------------ 鸿蒙卷 鸿蒙前传(一) 数十万年前天地始极初分,千魔百神混沌而出,充斥鸿蒙乱世璀璨光华,自成一派。 日出东方,由上古至尊东皇天启率领的昆仑雷厉风行,麾下战魂帝烛照,无极帝无相英勇无匹。 在暗无天日的混沌中为东皇天启杀出一条血路,几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泯灭了凡存垂涎扰乱昆仑的魑魅魍魉,捍卫昆仑屏障。 兵临天虞,其山水流湍急,高不可攀。山下荆棘重生,侵染毒液的藤蔓无限衍生,缠绕从天而降的昆仑神兵。 “只许胜!不须败!” “烛照谨遵神旨!” “无相谨遵神旨!” 威严浑厚如临神旨,斩钉截铁尽显忠诚,两人领命召出神器,如弓上利箭冲破天际云层飞射天虞。 ‘轰动!’ 电闪雷鸣,激光火石间燃烧着极致金焰的赤金焱凰轰然落地,掀起足以震碎肉体的巨力,燃尽四周鬼魅,化为一片火海。 正忙着躲避火海的鬼兵,还未踏出便被暗黑极空中啸声震天的恒古龙魂释放的磅礴剑雨,以锐不可挡之势灭为灰烬。 触地间沧龙为剑,龙魂化人,剑眉星目,金质玉相,嘴角噙着耐人寻味的纨绔笑意,望向正烧得鬼兵满地打滚的赤金焱凰。 “烛照!” 其声轰鸣,硬是又震晕了几个鬼兵,赤金焱凰转首赤眸中极焰熊熊,朝无相飞跃而来,炎光散尽铠甲肃穆,红衣凛然。 “这次赌什么?” “紫晶辰砂!” “呵” 笑声未尽,灼焰已出,无相紧随其上,黑烟弥漫的战场中,一金一红戾如闪电,只闻得凄厉喊声与读数并进。 “一” “二” “...” “九百九十九” “一千” “...” “十万!” 异口同声,两人同时落地,望向站在对面最后一个瑟瑟发抖的魔兵。 “最后一个!” “恩!” 烛照余光擒着无相重剑祭出,眉宇低垂间被乌发阴影遮挡的英容上嘴角一勾,手中九渊一转,极焰火凤翱翔将重剑沧龙缠绕其中。 无相眼看烛照跃过自己,伸手欲抓,还未触及烛照衣袍,已被鬼兵身上喷出的污血溅得满脸皆是。 “你输了!” 烛照抽出穿透鬼兵胸膛的拳头,转头觅得沧龙剑气急速袭来,身躯一侧,五指握拳朝剑身重击,重剑受力飞回无相手中。 “你敢偷袭老子!” “谁让你跟小爷抢!” 烛照一跃而起,握拳轰击正朝自己劈来的沧龙重剑,闻得‘嗙’声骤响,两人各退三步。 “好了!” 白光闪现带起梦幻光耀,顷刻阻止两人蓄势待发的敌对攻势,同时抬首望向眼前神颜,异口同声,跪地而语。 “东皇!” 被唤作东皇的男子,一袭白衣出尘绝然,泛金白发由始极簪轻挽,俊逸面容白玉无暇,新月眸如皓月光洁,暗藏着傲视苍生的威严,薄唇勾勒淡淡的笑意。 “起来吧!” 东皇手臂轻抬,两人领命起身跟随其后,参将见此鸣鼓收兵,点兵返回昆仑。 ------------ 鸿蒙卷 鸿蒙前传(二) 昆仑,鸿蒙世代最为皓洁崇尚之地,无论是凡人或是神明无不向往,而昆仑东皇则是众神趋之若鹜的至尊。 “烛照” 声于同时烛照感知到被无相拉扯袖袍带来的坠感,停下脚步也不回头,等着无相靠近。 “烛照...烛照...” 烛照侧目看向正对着自己撒娇耍泼的无相,就算不猜也知无相在打自己主意。 “好烛照!” 无相见烛照迟疑,连忙道:“你也知道熤堏药神厉害得很,要不你陪我去‘取’紫晶辰砂如何?” 烛照冷呵一声,瞟了眼无相,眉峰轻挑。 “你是怕熤堏药神状告东皇,没人陪你受罚罢了” “嘿嘿嘿嘿...” 无相眼看小心思被烛照猜透,双手叉腰,也不害臊的推了把烛照:“知我者烛照也!” 烛照瞧着无相比昆仑幕墙还厚的脸皮,内心将无相鄙视了千万遍,这小子每次输了都是这副模样。 “烛照,走吧!” 话语间无相也不管烛照到底有没有答应,拉起烛照就往熤堏山奔去。 紫晶辰砂他们倒是拿得轻而易举,哪知熤堏药神随之而来的怒发冲冠直接将他俩告上了昆仑台。 “烛照!无相!” “臣在!” “臣在!” 两人整齐跪在殿内,无相目光紧盯地板,唯有烛照目视正隐忍怒火的东皇天启。 “你们两个还不快将紫晶辰砂还给熤堏药神!” “吃了!” 烛照快言快语,无视正揪着自己衣袖不停扯动的无相,继续道:“要不我吐出来给熤堏药神?” 熤堏药神闻得烛照回应,气得一步跨到东皇跟前,指着烛照道。 “东皇!战魂帝烛照盗我仙草还如此理直气壮!还请东皇为小神做主啊!” 天启头疼间见烛照跪得笔直,英容冷若冰霜,好似这世间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永远也无法映入她心中。 回想初见烛照时,她那句‘臣自杀戮而生,号以战止战’,天启便觉心中不忍,当下缓和而判。 “本皇令你二人即刻下凡,不挤满三千功德,不得返回昆仑台!” “臣遵命!” 两人异口同声,却在离开殿门时闻得东皇天启密语传来:“传闻魔界与狐族受鬼界魑魅世祖长胤游说欲缔结联姻之好,现下两人正历情缘劫,命你们务必阻毁!” 东皇话音散去,两人已跨坐沧龙前往凡间,无相琢磨着东皇密令,望向烛照。 “你说东皇啥意思?” 烛照闭合双眸,仰躺而卧,并不打算回答无相这个问题。 “这凡间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罪孽啊?” “还少吗?” “呃...” 无相被烛照堵得哑口无言,只得再找寻话题道:“也不知道这联姻的魔与狐在哪里,又该从何而找起” “杀人,我来;毁尸,我来” 烛照说着顿了声,睁开单眸,看向无相:“找人,你来!” 一拉通干净利落的任务分配,听得无相像是‘鸡腿,我吃;烤肉,我吃;白菜,你吃!’。 关键是烛照整句话毫无情绪波动,简直比武元镜万年禁止的画面还要平静。 “烛...” 无相正欲启齿,见视线内烛照已闭眸打坐,只得仰天长叹,让他力敌千钧义不容辞,可要他万众寻人,正废他本就不灵光的脑子啊! ------------ 鸿蒙卷 鸿蒙前传(三) 临近凡间,无相撤回沧龙,两人一步而下踏入眼前城池。 好在他与烛照的性子都属随遇而安,对于地点或者方位,并不会太过追究,只要达到目的就行。 眼下为确保顺利完成任务,两人皆抹去神容,化为凡身男相。 无相为锦绣华袍的公子哥,一路上媚眼乱抛,惹得两旁少女纷纷脸红,唯独望向烛照时顷刻白了脸。 少女神情变化引得无相侧目一看烛照,心下一沉,烛照冠以数十万年不变的红衣,乌发高竖,瞧着也是英姿飒爽,就是面上杀气凛冽,神似战场间威严肃目。 “我说...烛照!咱能不能商量个事?” 无相本能的拽住烛照,生怕她一个冲动,吓坏了街道上纷纷投来好奇目光的凡人。 “咱们这不是去打仗,也不是去杀人...” “所以?” “来,跟我学!” 无相说着走到烛照眼前,缓慢绽放笑颜,可烛照看了半天,愣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倒是无相将街道两旁观望的少女迷晕了几个。 “...” 烛照心知无相话没错,尝试着像无相那般扯动嘴角,可无论她怎么学,嘴角边僵硬的笑容都像是把能刺穿心脏的剑刃,硬是将无相盯得背脊发凉。 “烛照,不是这样!” “...” “烛照,你好好看着我!” “...” “烛照啊!是笑啊!” “...” “烛...” 一拉通现场教学,最终在烛照耐心渐失化为冷漠的目光中结束,无相选择了妥协,并肩走在烛照身旁。 心下估摸着今日之后,便有人将烛照的肖像画出,挂在门口!用来逼退诛邪! 繁华大街上,一眼望去六界奇异应有尽有,看来这凡间还真是集百家之精髓。 只要这些妖魔恪守凡间规则,他们两人不会擅自插手,毕竟神帝入世,亦是不能随意残害世间生灵。 可纵使两人不愿,亦不代表没有妖魔鬼怪不挑事,正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的无相和烛照,不久便被不远处骤起的喧闹声吸引。 兵刃相触间,无相还来不及追问,身旁烛照已经冲了过去,留下无相心中哀嚎连连,烛照一出手!整条街还要不要了! 烛照四面临敌,双手背负身后,目光横扫围住自己的狼妖,只觉光天化日之下,这群狼妖竟敢在自己面前扰乱凡间秩序,罪不可恕! “你是谁!竟敢管我们的事!” 话语同时,领头狼妖见烛照冷哼一笑满腹不以为然,气得眉峰一蹙,手一招呼,数十狼妖扑向烛照。 不到一刻钟,也就是无相奔来的瞬间,最后一只狼妖被烛照拦腰举起,猛力砸向身前的书画摊。 “别啊!!!” 无相呐喊声还在空中荡漾,书画摊后书生便眼睁睁看着烛照举起被打回原型的巨型灰狼,将他辛苦半月所作的书画砸得七零八落。 ------------ 鸿蒙卷 鸿蒙前传(四) ...轰动! 尘灰碎片飞溅书生脸颊,吓得书生一抬头对上正盯着自己的烛照,一时间忘了反应。 以至于当无相赶到时,狼妖已尽数逃走,而被烛照行为唬住的书生则跨坐在地。 无相目光扫过书生,心中一惊,这书生好生俊魅,当属数十万年里自己见过的第一俊颜,甚至比起东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无相也只会认为是自己这样想,对于烛照,他可并不会觉得烛照是因为此人的容貌而愣住,故而看向书生道。 “你...没事吧?” 书生闻言回过神来,看了眼无相,转而继续望向毫无动作迹象的烛照,眸中满是错愕,两人四目相对间,烛照面不改色,启齿便道。 “我救了你!” 话中理所当然引得无相面上尬笑,无相瞅了眼烛照,真不知道这毁了别人摊位,吓了人的烛照,哪来的勇气说出此话。 无相瞧书生低头望着坍塌的书画摊发愣,不由得扯住烛照袖子。 “烛...涿光啊,那个我们...” 说话间无相贴近烛照耳边,毕竟入了世,不好再唤神名,故而换了称呼低语道:“你忘记三千功德了吗?” 烛照听着微微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用来收集功德的纯沅绳,见其上原本因救书生而获得的唯一颗功德珠渐化虚无,启齿冷漠道。 “记得” “那你...” 无相见烛照意识到问题所在,正琢磨着该如何挽回时,烛照已转身朝书生走去。 书生被烛照迎面而来的阴影遮挡,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面上满是防备的神情落入烛照眼中,让烛照不由得眉宇凝重。 “说!” “啊?” “你想如何?” “我?!” 书生指了指自己,再看向烛照的面无表情,心下暗道,你确定就咱俩之间,不是你要如何?! 可当书生见到烛照朝自己点头示意,顿觉慎思极恐,难道此人是准备杀人灭口前,让自己留遗言?! 别说书生了,若不是无相与烛照相处的时间够长,估计连无相也会与书生有同样感觉。 毕竟满身杀气腾腾的人站在你面前,绷着张脸问你想如何!正常人也不会觉得这是善意的问候吧? 当然想归想,无相打心眼里还是不希望当自己积满功德返回昆仑台时,烛照还在凡间摸爬滚打,连忙赶到两人之间解释道。 “他的意思是他不小心毁掉了你的书画摊,你可有什么需要他帮忙?” 书生听着无相解释,见无相金质玉相颇有大家风范,故而朝无相眼神示意‘真的?!’ 无相接收到书生的眼神,闭眼重重的点了下头,算是肯定回应‘千真万确!’ 两人眼神来去间,烛照双手挽胸,许是有些不耐烦了,往两人中间垮了步,无相本能退后,书生眉宇紧蹙,三人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说吧!” “把毁掉的书画还给我就行...” 烛照闻得书生回答,望向化为灰烬的书画,眉峰一扬,书生见此改口道。 “或者就当公子全部买下了?!” 烛照见书生欲言又止,想起凡间货币流通,她与无相身为上古神,怎会有金银之物。 “我没有银两!” 书生闻得烛照回应,将两人上下打量了番,明明穿的都是锦绣华袍,贵气十足,怎会没有银两,难不成是虚有其表? “你们...” “我们真没有!” 无相唯恐书生不信,再声启齿,这下书生心彻底凉了,自己辛苦了大半月,一下子被这突然闯入的红衣公子给全部付之东流了。 烛照眼看书生颇为沮丧,扬眉挑眸,启齿冷言如平地惊雷。 “我可以帮你杀人!” 如此无视王法的话语,在大街上如同杀猪宰牛般侃侃而谈,对于四周连同书生在内遵纪守法的人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书生唯恐祸及其身,连忙道。 “我...我不杀人!你也别杀我!”说罢还觉不够,书生继续道:“我还有未婚妻等我回家!” 书生说完背起行囊便往城东跑去,不到一刻便不见了踪影,独留下以手遮面无言以对的无相和被四周百姓指指点点而不自知的烛照。 “走,跟着他!” 话落同时烛照也不多做解释,抓起无相落肩发辫,在无相痛呼声中,按照书生离去的方向追去。 这纯沅绳所得的功德珠必须有始有终,在何处所失必然要在何处所得,这个道理无相懂,但他真的不确定烛照懂。 ------------ 鸿蒙卷 鸿蒙前传(五) 以两人的脚程,不多时便追上了书生,只是间隔较远的跟着,看着书生跃过石桥,再穿过桃花林,一座美如世外桃源的屋舍便落入两人视线。 “好漂亮” 无相瞧着桃花深处精致典雅的屋舍,赞赏之意发自肺腑,而烛照却是紧盯院中正等待书生回归的紫衣女子。 “确实很漂亮” “恩!布局典雅,清...” 好不容易得到烛照赞同的无相话还未说完,便被烛照突然拽住。 “看见那位紫衣美人了吗?” 这时无相才明白烛照所说的‘确实很漂亮’并不是指屋舍,而是院中女子,无相顺着烛照目光望去,不经一愣。 一袭绛紫素裙,飘逸绝尘,一双灵眸美若琉璃,五官精致衬上被微风带起的发丝,竟是瞧着便觉妩媚入骨。 “此女子简直比瑶池魁首还要漂亮啊!” 烛照闻声瞥了眼无相,抬眸望向院中齐聚的书生和女子。 “试试!” “试什么?” “东皇要找的人” 烛照言语模棱两可,无相琢磨了番道。 “你是说这两人?” “你觉得此二人的姿容如何?” “绝非凡品!” 无相说话间由着烛照提醒,遥望进入阁楼的两人,心下偷乐,说不定还真让他们给歪打正着,不过现下要如何才能打入敌军内部。 “此处有魅!” 烛照解答冷不伶仃,无相一听醍醐灌顶,惊喜的看向烛照,看样子烛照并非全然是个死坑啊! 夜幕下的桃花林,沾染皓月光洁,漫天粉红坠落,布满了跨坐在桃花树上的两人肩胛,也粉了书生的阁楼。 一眼望去如临仙境,美不胜收,饶是刚毅如烛照,也不可置否。 “烛...!!!...” 无相一口气刚提起来,就被烛照给捂住了嘴,一时间憋得满脸通红。 眼看就要成为昆仑史上第一个被憋死的神帝时,烛照手一松,无相才算捡回了一条命。 “你要憋死我啊!” 烛照无视无相揶揄,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愧疚,反而若无其事,一本正经道。 “来了!” 一眼望去,无相果见花瓣凝结而成的粉色云雾,正从桃林四面朝精致雅阁围去。 “看来这些魅灵还是挺识货的啊!” 说话间无相嘴角一勾,魅这种生物靠吸食美丽之人身上的精魂而活,越是美艳,效果越强,无相想着便要行动,却被烛照止了动作。 “继续看!” 无相闻得烛照提醒,本是未解,岂料粉色云雾刚触及阁楼屋角,便被屋角散发的符光给压制退了些许。 “冥霊符咒?!” 烛照点头间跳下树,转头看向蹲在树上的无相,眼眸一转。 “无相,待会儿除了魅,连冥霊符咒一起毁掉!” 话语同时烛照一把拉下无相直接扔了出去,差点摔个了跟头的无相正准备问个清楚,抬眸触及烛照危险目光,识趣的撇了撇嘴,摆着手朝雅阁走去。 这种小事对他来说,根本无需重剑出招,只见无相跃起半空,展开的五指颠覆间空中雷电齐鸣接应无相召唤,劈向四周积聚而来的粉色云雾,燃尽屋檐边角处粘贴的符咒。 说时迟那时快,烛照一见雅阁内灯光亮起,抬手虚空一抓,受到烛照牵引的雷电重击女子房间。 瞬时惊呼与雷声齐响,遭受雷电袭击的女子横飞之际,烛照迎面而上,将女子接入怀中,一时间电光闪耀,粉红乱坠。 女子望向怀抱自己的烛照,红衣肃穆惊艳,眉宇英武十足,凝视自己的目光如日灼灼,飘落间行云流水,宛若天成。 落地间烛照看向仍未收回目光的女子,嘴角上扬显露出日里总是学不会的笑颜。 烛照虽无众神的俊逸出尘,却有着令众神都望而却步的英武霸气,故此言笑间宛若炫目夕阳,耀悦万物。 “公...公子...” 感知到怀中女子清脆唤声,烛照轻轻放下女子,转身朝空中一挥,雷电闪尽,复而花漫月色,恬静怡然。 “姑娘,受惊了” 烛照学着平日里众神的雅致行为,端的是正义凛然,望向女子身后急速而来的书生。 “青儿,没事吗?” “荧哥哥,我没事” 瞧着眼前两人你侬我侬,烛照只知这要是在昆仑台,如此腻歪早被她揍得呼爹喊娘了。 其实这不怪烛照不懂风花雪月乃人之常情,最起码在烛照意识里从初始至今,十几万年的时光中根本就不存在情欲的说法。 女子见烛照在一旁半晌未曾言语,忙拉过书生,望向烛照。 “荧哥哥,是这位公子救了我” “恩,那是要好好谢谢人...” 书生说着一转头,嘴角渐起的笑意在触目到烛照时瞬息凝固,转而立即将女子护在身后:“怎么又是你?!” “冥霊符咒” 烛照答非所问,却正中书生下怀,令书生心下一沉。 他自从和青儿定居于此,半夜总会遇到诡异之事,不久前来了位高人,赐给了自己冥霊符咒才得以安生。 眼下书生想着烛照所说,抬头看向屋檐边角处,别说符咒了,就连残渣都不剩了。 “我的符咒呢!” “劣等” “你日里毁我书画摊不说,还当众污蔑我,这也不说了!现在更是闹到我家来了!” “除妖” “我家那里有妖了?!” “灭了,你身后的美人是我救的” 烛照说着扭了扭自己的拳头,偏头看了眼站在书生身后的女子,转而再次望向被自己气得不轻的书生。 “不信?你问她” “我不管,你还我符咒!” “没了” “好一个没了,要是再有妖物怎么办?!” 说话间书生一步跨近烛照,本就比烛照高壮的身躯,将烛照埋进阴影之中,烛照仰头而上回视书生,平静道。 “我” “你?” “是” “你能做什么?” “降妖,除魔,抓鬼” 话到半截,烛照低眸思索了番,继续盯着书生道:“或者投胎轮回,我都可以满足你” “...” 女子眼看书生被烛照逼得无言以对,缓步向前打破了两人僵局。 “荧哥哥,我看这位少侠颇有些本事,别人都说要保护我们了” 话语同时女子拉开与烛照对视的书生,环住书生臂膀道:“说不定还真比符咒管用呢?” 烛照听着青鬽话语,心里暗道就这么一个破符咒能跟老子比?面上正经附和。 “废话” “你!”是可忍孰不可忍,书生吼道:“你居然说我未婚妻说的是废话!” “我是说符咒” 烛照朝女子点点头,示意自己并非针对她,引得女子浅笑嫣然,当真妩媚动人。 “好了,荧哥哥”女子忙安抚书生,转而看向烛照:“不知少侠怎么称呼” “涿光” “好名字”女子朝烛照点点头,言语间温柔道:“我叫青鬽,荧哥哥叫幻荧” “知道了” 烛照随口一应,青鬽瞧烛照截然一身,想来怕是没有住处,正欲开口,不料烛照退后一步,丢下一句“明日见”,便消失在桃林中。 青鬽见此只好作罢,扶着幻荧到了另一处未被毁掉的房间。 桃林深处,无相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桃树上等着烛照归来,抬头一见烛照迎面而来,连忙跳下桃树。 “如何?” 烛照点点头,双手挽胸靠上桃树,抬头望向漫天星辰。 “怎么了?” “冥霊符咒乃鬼界之物,即可镇压鬼怪,也能窥人如镜” 这点就算烛照不提,无相也觉奇怪,凡间怎会出现这种符咒,而给这阁楼下如此符咒之人又在窥视什么。 “难不成这两人真有蹊跷?” “再看看” “恩” 无相刚答完,烛照已翻身上树睡了过去,这可是让无相羡慕了数十万年的好习性啊。 烛照无论在什么样的地方,哪怕是横尸遍野的血池之地,总能说睡就睡,完全就不存在睡不着这一说。 无相瞧着烛照睡颜,低头望向烛照腕间恢复的功德珠,无奈一笑。 纵观天地,怕唯有东皇才能治得住烛照了,无相想着也翻身上了树。 ------------ 鸿蒙卷 鸿蒙前传(六) “咯吱...” “轰...” “啪...” “吱...呀...” 天还未亮,青鬽与幻荧便被不间断的嘈杂声吵醒,唯恐再生异样,幻荧率先换了衣衫冲到庭院,抬头一望,一抹艳红身影正修补着破损的屋檐。 昨夜里因着怒火,幻荧并未仔细观察烛照,此时见烛照双手箭袖高挽,发髻高束,装点于衣衫同色的艳红发带,举手投足间迅速利落,纵使干着重活,亦不失英姿飒爽。 青鬽随后而来,站在幻荧身边,瞧幻荧正盯着烛照发呆,低头轻笑,再望向烛照,启齿便唤。 “涿光!” 打从幻荧出现,烛照便发现了他的存在,只是琢磨着此人不言不语就是盯着自己猛瞧,难不成怀疑自己在拆家? 当然烛照也只是想着,可没心思真去研究幻荧,现闻青鬽唤自己,方才转头看向两人。 “修补屋顶,今日便好” 青鬽当然知道烛照在修补屋顶,出口唤他也并不是追究,眼看东方显白,青鬽拉了拉身旁幻荧的衣袖。 “荧哥哥,我去准备早膳,等下你记得叫涿光一起来!” “哦...” 幻荧看着正不停劳作的烛照,不情不愿的应了声,青鬽垫脚在幻荧脸上落下轻轻一吻,见幻荧展颜而笑,方才安心离去。 青鬽前脚刚走,后脚幻荧就发现站在屋顶的烛照正满脸好奇的看着自己,想起方才亲热的一幕,幻荧脸一红,这下更让烛照对两人的行为疑惑不解。 “看什么!继续修!” 恼羞成怒的幻荧冲屋上烛照一吼,烛照也不生气,转头继续忙活,破损的屋檐在烛照忙不停歇的修补下,总算好了个七七八八。 不多时,米饭香味窜入烛照鼻中,遥想上次食此香物还是在数万年前,如今又有口福,不免乐意。 烛照脚尖轻跃,落地间瞟过幻荧眸中惊讶,转身走进食坊,木桌上六盘小菜,三碗小米粥,看着便觉胃口大开。 “涿光,饿了吗?” 烛照不可置否的点头,接过青鬽递来的竹筷,也不管礼仪就着吃了起来,以至于当幻荧到来时,桌上小菜已然不剩多少。 “你来我就...” “荧哥哥!” 幻荧口中数落在青鬽声声溺语中化为平静,掀开衣袍坐了下来,执起青鬽为自己准备的食具给青鬽夹菜。 用完膳的烛照瞧着身旁两人眉目传情,想起今早所见一幕,突然起身走到青鬽身边。 烛照半蹲着身子平视青鬽,目光炯炯有神,正当两人不明所以时,烛照一句话险些让幻荧背过气去。 “我也要这个!” 烛照说着用手指了指脸颊,青鬽似乎能够明白烛照的意思,瞬间红了脸颊惊愕道。 “涿光,你是让我像荧哥哥那般吻你吗?” 青鬽眼看烛照闻言欺身而来,只得往幻荧怀中缩去,幻荧见识过烛照威力,双手将青鬽护在怀中。 “光天化日之下!你岂可如此不羁!” 烛照见两人怒视自己,抬起上身,偏了偏脑袋。 “不可以吗?” “想不到你不仅目无法纪,你还调戏娘家妇女!” 幻荧气极的话在烛照耳边荡开,烛照看着紧拥的两人,双臂挽胸,神情莫名。 “她可以这样对你,为什么不能这样对我?!” “你...” 不知是烛照神情表现得太无辜,还是幻荧突然发了慈悲,压下心中被烛照掀起的浪涛,缓和道。 “涿光,青鬽是我的未婚妻,以后会是我的娘子,你既然来了便是我们的朋友,朋友妻不可欺,你懂不懂?” “哦...”烛照拉长了话音,见幻荧说得振振有词,继而道:“本来不懂,现在好像有点懂了” 烛照话语模棱两可,听得幻荧肝胆直颤,只觉必须让烛照离青鬽远一些,忙道:“你昨夜不是说要做护卫吗?” “恩” “好,那你准备下,即刻随我出去” 幻荧丢下话,拉着青鬽悄悄说了几句,便去准备变卖的书画行囊。 出发时烛照已在院门外等候自己,嘴里叼着不知从何处摘来的树枝,看起来颇有风流不羁之意。 “走!” 幻荧一步跨前,烛照紧随其后,自打幻荧带着烛照进城,不但围观他的人少了,连平时来跟他要保护费的人,一看到烛照,话都还未开口,转身便屁颠颠的跑了。 如此数日,售卖间幻荧忍不住转头,看向惯性挽胸正靠着墙壁休息的烛照。 “喂!卖画的!” 摊位前响起嚷声,幻荧忙回头,抬眸对上镇上齐老爷的恶霸三公子,心知今儿是遇见麻烦了。 “三少爷,想要选什么画?” 齐三公子收拢折扇‘啪’的打在幻荧肩上,震痛传来,幻荧不看也知肩胛已生青肿。 “幻荧啊,本少爷看你长得俊逸,怎敢拿副破画来戏弄我呢!” 说话间齐三公子从身后侍卫手里接过前几日在幻荧摊位上购买的画卷,顺手朝幻荧脸上扔去。 幻荧本能抬袖遮脸,却未注意身后红衣移动了位置。 ...咚! 重物碰撞声响起,幻荧未觉疼痛,抬头见烛照站在身前,指尖点着下巴,盯着痛得满地打滚的齐三公子。 幻荧虽知烛照武力强盛,但也怕烛照被齐三公子找麻烦,毕竟强龙敌不过地头蛇,忙跃过烛照准备扶起齐三公子。 忽见眼中利刃袭来,来不及闪躲的幻荧只觉天旋地转,睁眸时烛照已将他拉到身后,右手死死握住齐三公子挥来的匕首,腥红顺着划破的掌心一滴一滴坠落地面。 “滚!” 声于同时,烛照握住匕首的手一拉一推间,齐三公子如被千斤重锤砸中,飞出十米开外撞裂了对面玉器铺的门面,直接毁了店内数物。 一时间喧哗声起,烛照充耳未闻,无所感知的起身,将受伤的手掌背负身后,望向神色错愕的幻荧。 “今日可以收摊了吗?” “好!好!” 幻荧不停道‘好’,也不知到底说了多少‘好’,直到两人走在回家路上,幻荧才停下脚下,望向烛照受伤的手,抓过来检查。 “你...” “没事” “还说没事?!” 幻荧若是不看,或许就信了烛照的话语,谁让烛照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他一见伤口深可见骨,流出的血渍染红了整个箭袖,在艳红的袖袍上呈暗黑色。 幻荧连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创伤药为烛照上药,末了撕下干净的衣衫布条包扎烛照的伤口。 “你在干嘛?” 烛照不懂幻荧为何紧张,也不明白幻荧为何要为自己包扎。 她身上像这样的伤口,没有千处亦有百处,比这严重的多了去了,忍忍就过去了,若是像这样,那不是次次打完仗都得包成粽子? “包扎伤口啊!你不痛吗?!” 责备间幻荧觅得烛照面上神色莫名,迟疑道:“你是不是常年如此?” “算,是吧” 烛照回答得很轻,满脸无所谓,但凡征战怎会不受伤,而时间一久她与无相就习惯了,受伤又非断魂失魄,对于他们来说毫无用处。 可烛照看着手上还算漂亮的包扎,扪心自问,她自出世至今,这还是数十万年无尽时光中的第一个,唯一一个。 幻荧见烛照来回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掌,心下不忍道。 “那你的父母呢?” “没有” “妻子呢?” “没有” “那你有什么?!” 烛照收回手挽在胸前,往前踏了几步,感觉到身后幻荧等待着自己的回答,又见纯沅绳上多出了一颗因救幻荧而得到的功德珠,停下脚步,冷漠道。 “一无所有!” 对于烛照而言,可不是一无所有吗? 自天地初开,万物混沌,她应以战止战之召,于千万杀戮凝结而成的戾气中降生,而一个因杀戮造就的神明,能有什么呢? “你...” 幻荧完全不能理解烛照的话语,更不明白烛照为何这样说。 只能以自己为人经历将烛照总结为父母双亡,家途潦倒,无钱娶妻,靠帮别人杀人讨生计,所以才不懂七情六欲。 幻荧整理完思绪,看着烛照背影,似乎还能感觉到那句一无所有背后沉入深渊的孤寂。 连忙上前揽过烛照瞬变僵硬的臂膀,低眸触及烛照不善的目光,打心里将烛照这神态理解为太久没有人关爱,所以抵制的反应。 “没事,涿光,以后你有我们!” 幻荧说着脑中冒出今早烛照调戏青鬽的画面,附而委婉道。 “不过青鬽是你的嫂子,你若想要娘子,荧哥帮你讨,但你绝不能打你嫂子的主意!” “娘子?”烛照不着痕迹的摆脱掉幻荧揽住自己的手臂,余光擒着幻荧因自己早上所作所为而不安的神情:“拿来做什么?” 烛照这一说,更加笃定了幻荧觉得烛照就是因为缺少关爱才会变得如此怪异,耐着性子解释道。 “就是能陪着你一起看日出日落,花开花谢,你会因为她的笑而笑,会因为她的悲伤而悲伤,爱她入骨,此生唯一” 幻荧说得深情款款,烛照想的却是东皇下达的任务,毕竟她本来就是女的,根本就不需要娘子。 再说就算她是男的,谁敢嫁她呢?诸天神明哪一个听到她的名讳,不吓得鸡飞狗跳? 若不是东皇,她才难得留在凡间,若不是为了功德珠,她更难得当一个凡人的护卫,思来想去,烛照看向幻荧。 “那你爱她入骨,此生唯一吗?” “当...” 明明该斩钉截铁说出口的话,幻荧刚吐出一个字,便觉心脏莫名震痛,最后只随意不带心的‘嗯’了声。 “原来如此” 烛照不懂情爱,所以没心思去猜幻荧变化,继续朝前走,琢磨着幻荧要真是那般喜爱青鬽,若两人真如东皇所说,倒是麻烦得很。 “走!咱们回家!” 幻荧拉过发愣的烛照,朝桃林中的世外桃源奔去。 ------------ 鸿蒙卷 鸿蒙前传(七) 回到家中的幻荧对待烛照的态度,完全与前几天大变样,关心如同兄弟。 除了惯例给青鬽夹菜外,由最开始的迟疑到后来的自然,将自己觉得可口的菜肴都夹到烛照碗中。 “涿光” 烛照塞完最后一口饭菜,抬头望向幻荧。 “怎么了?” 话语同时烛照见幻荧和青鬽相视一笑,期间更是一左一右将自己围在中间,不解道:“说吧,杀人越货,诛邪灭魔都可以!” “...” 青鬽瞧着幻荧因烛照话语瞬间凝固笑意的神态,没忍住笑出声来,望向烛照。 “我和荧哥哥找人给你说了几个姑娘,明天你同荧哥哥去看看?” 烛照闻言心下暗笑,怪不得这两人今晚吃饭的时候欲言又止,反正见几个姑娘,倒也无甚大碍,故而朝两人点点头,算是应承。 两人得到烛照回应,心中自然颇觉满足,毕竟当幻荧将他自以为的烛照悲惨身世告诉青鬽后,青鬽也与自己一样,对烛照充满了怜悯,想找个人陪着烛照。 用完餐,烛照正准备离开,幻荧开口唤住烛照,与青鬽一起带着烛照到了给他准备的房间。 “涿光,以后你就住在家里” 说话间幻荧拍了拍崭新的锦帛道:“外面更深露重,在家里温暖” “...” “是啊,这可是你荧哥哥为你准备了好久了的呐!” “...” 两人说完离开了房间,徒留下站在房间里发呆的烛照环视四周,半晌恍然大悟。 怪不得今日进城时,幻荧会去绸缎庄买下红纱,眼下变成了屋内装饰,可她喜红仅仅只因为它与血同色而已。 想不到这令人恐惧和害怕的颜色,居然会变成幻荧口中所谓的温暖,然不可置否,烛照将这随微风轻抚的红纱,放入了眼中。 夜半无声,烛照打开窗户,无相翻窗而进,抬头一见房内装饰,愣在原地。 他只知烛照喜穿红衣,但从来不知烛照喜爱用红作为布置,就连昆仑台上烛照的战魂殿都是清一色的墨黑,黑砖黑瓦黑置物。 “你...” “不是我” 无相一开口,烛照就知他要说什么,故而先出了声,以免无相启动他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丰富想象力。 “哎哟...我就说嘛....” 听到烛照的回答,无相像是松了口气般猛拍胸腹,可还没拍几下,刚静下来的心脏,又被烛照的话语给激荡起来。 “明天幻荧要带我去说几个姑娘” “你?!” 因着幻荧和青鬽的房间就在自己隔壁,怕无相吵醒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烛照眼疾手快将无相的惊语给止在了口中。 “你说什么样的姑娘适合我?” “能别开玩笑了吗?” 无相翻了个白眼,凡人不识烛照是女子,难道他无相还能不知道吗?带烛照去相亲,那岂不是滑天地之大稽。 “你没看我很认真吗?” 烛照说着朝无相无声而笑,硬是激起了无相浑身鸡皮疙瘩,连忙转移话题道。 “得军报,昨夜魑魅世祖闯入东皇台被捕” “他到东皇台做什么?” “这正是我琢磨不透的地方,饶是有意入侵,应该直接攻打昆仑,跑去东皇所在的东皇台岂不是送死” “然后呢?” “今日又给逃了...” “逃了?为何!” 无相感知到烛照与自己同样的诧异,最终亦是无知的摇了摇头。 “我听亲兵说,是东皇亲自放的” “东皇?!” 闻得烛照惊语,无相重重点头。 “像是因为某个神物,达成的交易” “...” “你说东皇到底要做什么?” 烛照听着无相话语,这也是她的疑惑,许久,看着无相。 “我困了” 无相知道这是烛照下的逐客令,也知道烛照沉默必然有她的道理,抬头看了下四周,对烛照深意道。 “其实,满堂红艳比死气沉沉的黑好看多了!” 扔下这句话,无相麻溜的翻窗离开了,讲真的,他说出这句话时都不敢看烛照的眼神。 他清楚烛照的由来,亦知烛照这数十万年到底是如何过来的。 思已至此,无相回首看了眼布满红纱的房间,深深的叹了口气。 ------------ 鸿蒙卷 鸿蒙前传(八) 如同往日那般,征战许久带来的晨练习俗,促使烛照早早起了床,凡间不可召出九渊,便随意寻了根桃枝。 风声如刃,锐利无比,一招一式凌厉锋芒,行云流水间环环紧扣,扰了纷飞的桃花,惊了走到楼台前的幻荧。 “涿光” 听得幻荧唤声,烛照收回手中桃枝,望向漫天花瓣中朝自己走来的幻荧,无双容颜衬上璀璨凤眸。 如此赏心悦目,令烛照无意识间嘴角噙笑,伸手接住随幻荧飘来的花瓣,落入幻荧眼中,此时的烛照犹如邻家讨喜的小朋友。 幻荧轻轻拂去坠落烛照肩头的桃花瓣,站在烛照身旁一言不发,随烛照一同看向漫天飘落的桃花瓣。 期间余光落在烛照绽放的笑颜上,瞬时间心脏震动,受情缘劫控制的内心深处,隐显现出一条幻荧所不自知的裂痕。 “你们两个别看了!快来吃早膳了!” “好!” “来了!” 回应间两人朝青鬽走去,用完早膳,烛照便跟着幻荧到了城镇内最光鲜亮丽的情人坊。 一踏进情人坊,等待俊秀佳人的媒婆们,无一不将目光放置到两人身上,尤其是幻荧,本就被誉为桓江城第一美男子。 毕竟美丽的东西,没人不喜欢,就这点烛照也很认同,包括东皇在内,单凭长相,东皇不及幻荧,若算上盖世之功,抵个各有千秋。 纵使烛照心里早有准备,仍是被眼前蜂拥而至的媒婆们给堵了个彻底无语。 “你们让让!让让!” 一位体型肥硕满头插花的胖妇人,扭动腰身走了过来,言语间还不忘趁机在幻荧身上吃了把豆腐,转身对众媒婆道。 “今儿荧公子是来找我,给他义弟说媒的,你们都让开!” “义弟?” 烛照见媒婆转身望向自己,笑得那叫一个兴高采烈,眉峰微蹙盯向幻荧,这幻荧还真是不要命啊,竟敢称呼她为义弟? 幻荧寻着烛照眸中怪异,念及烛照性子,直接无视了怪异中夹杂的威胁,低声凑近烛照耳边道。 “这样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自然会给你介绍更好的姑娘” 闻得幻荧解释,烛照低眸瞥过幻荧,将不爽暂压心底,琢磨着秋后算账,跟着与媒婆客套的幻荧进了专门为今日相亲准备的雅间。 自打烛照跟随幻荧出来,总算是明白了,何为一见公子误终生,牡丹花下鬼风流,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 怪不得每次她被东皇罚去夕月殿,塑姻缘集功德时,夕月神老总是嘀咕她乱牵红线,瞎折腾,不懂世事烦乱,儿女情愁。 如今烛照瞧着眼前这群把今日相亲对象当成幻荧,而扑过来的女子们,心里一阵恶寒,果真不能乱牵红线。 “各位姑娘,我已有未婚妻,今日来相亲的是我义弟涿光,也是一表人材,英武非凡” 幻荧拂开围住自己的少女,将烛照拉到身前,如同拍卖行的物品,仍由这些个少女们观看打量。 “确是英武非凡!” “公子你年龄多少?祖籍哪里?” “公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公子有什么样的爱好?” 众少女见幻荧没了机会,便绕着烛照你一言我一句,扰得烛照心烦意乱耐心渐失,伸手拉过离自己最近的女子。 “可是你问我年龄多少?祖籍哪里?” 女子被烛照拉住,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害羞道。 “公子能说吗?” “当然” 烛照偏头而笑,显露风流意味。 “以我的年龄,估计我出生时,你家祖上还不知在往生河里有没有爬起来” 说罢,烛照将女子扔了出去,接着拉过第二个。 “你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第二个女子许是被第一个女子得到的答案给吓到了,回答有些僵硬道。 “是...是的...” “那你听清楚了,我喜欢男的!” 话落同时烛照将第三个女子圈入怀中,余光擒着彻底傻掉的幻荧和媒婆,嘴角上扬间炫若余晖,暖化了第三个女子的僵硬。 “你问我有什么爱好?” 第三个女子凝视烛照,痴迷得点了点头,烛照也很是配合的凑近女子耳边,启齿声音不大,但绝对能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我最喜欢杀人,尤其是...” 烛照话还未说完,雅间内凡听到烛照言语的剩余相亲女子,无不尽数逃走现场。 一时间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烛照故作无辜,转身看向面上神情错综复杂的幻荧。 “义兄,你看她们...哎...” “...” 媒婆闻声见状,唯恐烛照不仅言语疯癫,或连行事也怪异,忙对幻荧道。 “荧公子,你这义弟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说完,媒婆也匆匆离开了雅阁,烛照遥望媒婆远去的背影,一回首便闻得幻荧关切。 “涿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终于找回自己声音的幻荧,连忙抬手往烛照额间探去,烛照偏头躲开幻荧伸来的手掌,望向正满是担忧看着自己的幻荧。 “什么?” “真的,有哪里不舒服要说!” “没有” “那你干嘛张嘴净说浑言!” 半晌,幻荧见烛照盯着自己一言不发,想着或许这些女子并不讨烛照欢心,所以烛照才会这般胡言乱语。 这些女子倒没什么,就是别让烛照生出阴影,以后寻不到娘子就麻烦了,借此问道。 “你是不是不满意这些女子才这样说?” “是” 烛照答得自然,让幻荧被烛照诨话激荡的心安稳了些,突然想起烛照所说的‘喜欢男人’,下意识瞟向依旧盯着自己的烛照,心下一沉,硬着头皮道。 “你...刚刚说你喜欢男人?!” “是” 幻荧刚也是试探性的一问,但见烛照言语平静如水,本能的退了三步,继续道。 “那你喜...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道” “不知道?!” 若烛照能描述一二,或许幻荧就信以为真了,可这句‘不知道’摆明无中生有,令幻荧松了口气。 “涿光,你可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啊!” 幻荧说着就准备拉烛照,那想自己一抬手,烛照已双臂抱胸倚在门口。 “你很讨厌我吗?” 烛照想了想,不喜欢也不算讨厌,便摇了摇头,幻荧见此沉默了会儿,同烛照一起走出了情人坊。 “烛照,你的爱好...” “怎么?” “很奇怪!” “奇怪吗?” “恩,杀人是不对的!” 幻荧回答得很认真,可烛照却是不明所以,似乎这几天,但凡她说出这句话,总觉着身旁之人都以怪异的眼神看她。 她身为战魂帝,本就以天下苍生为战,弑邪诛魔为己任,而有战争必然有杀戮,难不成有不需要杀戮就能铸造的天地太平? 若真是这样,她又为何而生,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思已至此,烛照看向幻荧,启齿道。 “有什么不对?!” 幻荧感知到烛照无意识间散发的戾气,强忍着凉透背脊的寒意,轻拍烛照的发顶。 “涿光,我不知道你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也许你一直生活在刀光剑影中,所以习惯了杀戮。” “...” “但你所说的杀戮,或许能解决一时,然这世间有很多事情,都不是杀戮可以彻底解决的。” “...” “唯一能解决的是情!人间至情至爱,或许你...可以用心感受下?” “情?” “情是世间万物与生俱来,不可磨灭的执念,一旦踏入便会深陷其中,而情所带来个中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执念...” “只为一人,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不知是幻荧说话时眼神太过真挚,还是此话,东皇也曾意味深长的对她说过。 烛照漠然收回准备摔出幻荧的手臂,仍由幻荧手掌轻拍自己发顶。 “涿光,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 幻荧将声音压得很低,言语间温柔怡人,忽见烛照抬头仰视自己,瞳孔一贯暗沉。 “不明白” 闻得烛照回应,幻荧看了眼前方不远处的寺庙,想着也许吓吓烛照就好了,故而转动烛照的身体面向寺庙,站于烛照身后道。 “杀戮即为业障,若是业障累积,那可是会遭天打雷劈” 幻荧说话间观察着烛照紧蹙而起的眉峰,自以为起了作用,加重了话音道。 “如此死后不得往生,坠入无边地狱,永生永世都将背负罪孽!” 话落同时万里无云的天空骤降黑暗,雷鸣电闪,轰雷阵阵,惊得幻荧不由得一阵轻颤,再看向烛照。 电光火石间万尺高空闪电刺目集聚烛照周身,照亮烛照嘴角处狂妄不羁的嘲笑。 “涿...” 幻荧所有震惊在觅得烛照眼底犹如寒渊孤傲的哀戚时,掩埋在心底深处的咒印裂痕猝然扩大,瞬息疼痛泛滥。 促使幻荧紧追已转身而去的烛照,眼看就要抓住烛照,一股强大气流袭面而来,抨击幻荧坠入地面扬起尘灰。 “涿光!” 幻荧呐喊间眼睁睁看着烛照消失在眼前,悔恨与莫名的情愫在心底蔓延,促使幻荧一拳砸入地面,落下血色。 ------------ 鸿蒙卷 鸿蒙前传(九) 五彩祥云如梦似幻,寰天灵兽啼叫纷飞,一望无际的昆仑台悬浮于黑海之上,犹如镇压鸿蒙乱世平衡的天秤。 无相跨坐在昆仑台最高处琞君池的玉树上,双手撑在脑后,瞧着下方雷鸣电闪间缠绕红光的乌云急速飘来,连忙坐正了身姿,跃下玉树,朝东祈门奔去。 “烛照!你咋回来了?” 话语间无相刚展露笑颜,就被烛照怒目一瞪,甩了个闭门羹,随即抬手就去拉烛照。 “烛照!你等等我,你怎么了?” 无相见烛照躲过自己的拉扯,直接以身挡在烛照眼前,张开双臂。 “让开!” “不让!” 两人僵持不下,无相寻得烛照眉宇间着实凝重,心下担忧道。 “除非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最后一次,你让不让!” “烛照,你...哎!烛...” 无相话还未说完,烛照一把揪起无相衣襟,‘轰动’一声连拳带人将无相砸入地面,俯视紧握自己拳头的无相,厉声喝道。 “活够了?” “不是...你到底怎么了?” “东皇在哪里!” “你先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烛照环视周身受无相召应飞来的沧龙剑圈,再见无相满容担忧溢于言表,数十万年的情谊涌现烛照心头,令烛照缓缓收起拳头,站起身来,看向无相。 “想知道,就随我去找东皇!” 无相闻声立即爬起身来,唯恐烛照再次爆发,急忙带着烛照前往琼极殿。 刚到殿门,无相还未给守殿仙官报备,便见烛照无视尊卑直冲殿内,吓得无相丢下傻掉的仙官追了上去。 一入殿,无相还未站稳,一副画卷由着烛照驱使砸上了东皇天启的桌案,其力道直接震碎了天启最爱的千年寒玉岩。 “烛照!” “这就是你的目的?!” 两阵怒吼齐鸣,差点掀了琼极殿的屋檐,本欲发作的天启一见画中女子僵硬在了原地,落入烛照眼中,气得烛照脱口而出。 “想不到,万神之巅的东皇也会为了所谓的七情六欲,行如此卑鄙无耻之事!” “放肆!” “东皇!你敢说你不认识这画中女子!你敢说你不是为了她!” 怒吼同时烛照一步跨前,抬头迎上天启眸中威严,视线交织,烛照目光锐如利刃,坚韧而清明,启齿一字一字,咬牙切齿。 “东皇!你若担忧魔界和狐族联姻会危害天下苍生,只要你说战!臣就是灰飞烟灭,魂坠无间地狱,也一定会拿下!” “烛照!你怎可如此想?” “那东皇,你要臣如何想!” 话音落下,烛照见天启一言不发,心中怒火烧得更加旺盛。 若非她看到幻荧为青鬽所作的画像,若非幻荧在寺庙的提醒,若非她察觉到幻荧体内的蛊情咒。 她又怎会想起天启在琼极殿内所挂画中女子就是青鬽!又怎会理解到情爱能恐怖到幻荧给自己下禁术蛊情咒! 思已至此,烛照忍无可忍,再次看向天启。 “臣亲眼所见,岂会有假,难不成臣没有心,还没有眼吗!” “你!好好好!好的很!” 天启被烛照着实气得不轻,身影一动瞬移至烛照身前,抬手间力驭千斤,眼看就要往烛照身上拍去,却又半中被无相拦住。 “东皇!数十万年了,你还不了解烛照的忠心吗!” 无相唤回东皇因为愤怒而蒙蔽的神识,扫过盯着自己的烛照,转换了力道的手臂落在烛照肩上轻轻一拍。 “烛照,本皇承认画中人确实是唯一入我眼帘的女子” 天启言语间觉察烛照赤眸突变深邃,加重了话语继续道。 “但本皇自入昆仑,摒弃七情六欲,不感极致七苦,所作一切皆是为了守护天地!” “那请东皇告诉臣,这次到底是为了什么?” “世间唯一一颗九转金莲的种子” 烛照闻言冷呵一声,摆脱掉天启的手掌,退了一步,想起幻荧跟自己说过的情,望向东皇。 “东皇,臣生于杀戮不懂什么是情,但有人告诉臣,情欲至深一念神魔,臣希望东皇真如所言,只是为了九转金莲的种子!” 说完,烛照于东皇注视中重重跪下,双手伏地,致以神祗最崇高的敬意,埋首启齿道。 “东皇,鸿蒙初开臣首次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你,自此随你开天辟地,无论你会做什么,无论结局是什么,臣就算万劫不复,也会誓死捍卫你的尊严!” “烛照...” “东皇!臣与烛照亦然!” 天启看着眼前跪成一排的两人,怎会不知两人与自己之间不可分割的情谊,那可是数十万年并肩作战,同生共死换来的忠义。 若非那日魑魅世祖长胤夜闯东皇台,他不会知道自己曾忍痛割舍的妻子,就是这次派遣烛照和无相查询之人。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数十万年前他曾有过一段旷世情缘,最终却不得不为了众生绝情断爱。 而今被无相和烛照发现,一时间,天启心中五味杂陈,一言难尽。 “你们...” “关乎方才失礼,臣自会去悔生涯领罚” 说话间烛照起身朝殿外走去,到门庭时转身看向天启。 “东皇,臣知昆仑法则,捍卫天地秩序,然经臣查魔界与狐族并未有谋反之心,若只为九转金莲,还请东皇可以放过幻荧性命。” 烛照说完收回目光,望向殿外浩瀚烟云,念及幻荧身上的蛊情咒,下意识双手握拳,背对东皇道。 “当然,请东皇心安!若是臣发现魔界与狐族不诡,自会供上两人的首级!” “烛照,你等等我!” 无相眼看烛照离开,转头得了天启首肯,追了上去。 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无相算是七七八八了解了个大概,别说烛照了,若是自己提前知晓,指不定也不会比烛照好到那里去。 被众神奉若至尊的东皇,英明神武端正自持,若真是为了一个女子,而无端毁掉魔界和狐族,那岂不是天地间最无稽的笑谈。 “烛照...或许东皇真的只是为了九转金莲的种子呢?” “...” 烛照闷声不吭,闭眸承受着悔生涯内断魂鞭的抽打,并不打算理会站在身后的无相。 “烛照,你说句话好不好?” 无相不怕烛照翻天,不怕烛照轰地,就怕烛照沉默,因为如此你根本就不知道,她能做出何等惊天动地的创世之举。 半晌,无相见断魂鞭在烛照身上落下叠加重复的伤痕,根根鲜血淋淋,不忍心道。 “或者...你吭一声也行啊?!” 纵使无相已说到这个地步,烛照仍是一言不发,直到刑罚结束,烛照手臂挥动,幻化出红衣掩盖鞭痕,起身走到无相身边,不冷不热。 “我管不了东皇,但我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烛...” 完全不理会愣住的无相,烛照唤出火胤神凤朝凡间而去,伤口间撕裂肉体的疼痛,也无法抹去此刻烛照内心的迷茫。 ------------ 鸿蒙卷 鸿蒙前传(十) 天界一天,人界一年。 烛照幻化凡身男相再踏入桃花林内,已是一年之后,桃花依旧,粉红翩翩,落在烛照肩头,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惬意。 雅阁内青鬽的身影映入烛照眼帘,烛照却少了相见的勇气,就是这个女子,开启了烛照万万想不到的因。 “涿...涿光!!!” 青鬽一见站在院外的烛照,惊得手中石盘滑落,响起一阵刺耳声,惊醒了正在午睡的幻荧。 “涿光?!” 完全不用青鬽来唤,幻荧一听“涿光”直冲到院中,入目那一身熟悉至极的红,不待烛照回应,幻荧一步跨前将烛照抱入怀中。 “你到底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幻荧颤音苛责在烛照耳边荡开,震动着烛照深觉愧疚的思绪,抬头看向幻荧,不由得噎了口气。 “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怕你挨饿!怕你被欺负!怕你寻不到回家的路!怕你..怕你受伤...” 幻荧满肚子的话在感知到烛照背后温热,寻得满手腥红时止于口中,吓得连忙翻过烛照的身体,只见烛照背部红衣已然被血渍浸湿,愣得浑身一僵。 而烛照却跟没事般,推开幻荧的手臂,不以为然道。 “不必介意,没事” “这叫没事?你到底去哪里了?” 幻荧拽着烛照使劲问,偏生烛照始终不语,青鬽见此拉开幻荧。 “荧哥哥,你别说了!你没见涿光的脸色都不对了吗?!” 烛照闻言看了眼青鬽,朝两人罢了罢手,往日里她在悔生涯受了断魂鞭刑,自会疗养一两日。 唯独今日刚受完刑便紧忙赶来,确认两人安全,故未调息恢复,才落得这般狼狈,脸色更是惨白如霜。 “走!” 幻荧也不管烛照拒绝与否,拉起烛照就往房间走,一把将烛照摁在榻上,转身便去拿药。 烛照靠在床栏边,看着幻荧和青鬽忙来忙去,本该麻木不仁的感官,自从知晓了东皇的介入,变得心烦意乱。 “青儿,你去休息下吧,涿光的伤,我来就可以了” 后面的话就算幻荧不说,青鬽也知男女授受不亲,抬眸看了眼烛照,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幻荧拿着药坐到烛照身边,见烛照眸中抵制,耐着性子道。 “涿光会有点痛,你忍着点,你和我都是男子,再说了要是不涂药留了疤不好” “我不需要” “忍一忍就过去了” “这药对我没用” “听话!” 烛照闻言抬眸看了眼幻荧,低眸深深看向幻荧靠近间体内若隐若现的蛊情咒,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半晌,烛照转身背朝幻荧,双臂用力间红衣裂开露出血红满背,瞧得幻荧心下一沉,手中药瓶都险些掉到了地面。 “上药!” 幻荧被烛照不耐烦的话语唤醒,忙收拾起思绪,却仍是止不住给烛照清洗上药间不停发颤的手指。 收拾好了新的伤口,烛照身上已然结痂的旧伤痕落入幻荧眼中,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直让幻荧越看越心痛。 “痛吗?” 幻荧看着烛照满背伤痕,见烛照默默摇头,冷漠的神情就好似现在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 “怎么会不痛呢?” 烛照转头看了眼盯着自己伤痕愣愣而语的幻荧,回首拿过床边悬挂的新衣披在身上,掩住了幻荧视线内的触目惊心。 “痛又如何?不痛又如何?” “你怎么就不懂得爱惜自己呢?” “爱惜?” 烛照反问间瞧着似是被自己无所谓激怒的幻荧,只觉‘爱惜’对于她来说,便是这天地间最好笑的妄言。 尤其被眼前这位身怀蛊情咒的凡人,且不管他到底是人转世,还是魔转世,就冲他能给自己下蛊情咒。 足以说明他比自己还不懂得爱惜,最起码烛照还能明白她的命属于天下苍生,为捍卫昆仑而生。 由此烛照嘴角一勾,忍不住冷哼一笑。 “你笑什么?!” 幻荧双手抓住烛照因笑而颤动的肩胛,紧蹙的眉峰夹杂着怒火,令烛照嗤笑道。 “果然,我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一年前你让我明白的事” 经烛照这般提醒,幻荧想起烛照离开前他所说之话,唯恐再次招惹烛照不开心,直接彻底消失,急忙解释道。 “不明白就不明白,当时我也是过于急躁,害怕你这辈子都无法去接收别人” “...” “更怕你找不到...” “裂开了” 烛照没由来的一句话,让幻荧一愣,立即松开紧抓着烛照的双手,果不其然刚换上的新衣背后又沁出几许腥红。 幻荧想着就去拿药,却被烛照阻止,再回神时已被烛照拽到门外,正欲启齿,便闻得烛照语重心长道。 “爱惜比我更适合你” “什么意思?” 烛照闻言看了眼幻荧,迟疑半响,将指尖落于幻荧心脏处点了点,随即关上了房门。 ...嘭 毫无意外的关门声响起,震出幻荧一脸茫然无措。 “荧哥哥!” 青鬽刚出房间就见幻荧站在烛照房门前,蹙眉敛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着怕是烛照出了事,赶到幻荧身边。 “是不是涿光出什么事了?” 幻荧低头看向青鬽,一时间恍了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像是出生便有个声音告诉他,他最爱的是青鬽。 而他好像从来就不知道,他为何要爱青鬽,甚至有时候,他看青鬽越久越觉陌生。 “荧哥哥,你怎么了?” 青鬽轻轻拉动幻荧的衣袖,见其没有反应,继续道:“荧哥哥!你可别吓我!” 幻荧寻着青鬽眸含泪光,抬手轻轻拂去青鬽脸上泪珠,转头望向不远处红了山顶的简玉山,沉声道。 “辛夷花开了” 青鬽知道幻荧一直在盼望辛夷花开,故而点点头,抬头迎上幻荧低头而来的目光。 “明日,我带涿光去作画” “好” “给你画一幅最美的辛夷花” “恩!谢谢荧哥哥” 幻荧凝视着青鬽的容颜,心里却莫名期待着烛照看到满山辛夷花时会是何等神情。 ------------ 鸿蒙卷 鸿蒙前传(十一) 夜幕降临披星挂月,幻荧走到院中,借住月光望向自己五指间还未消融的霜雪,回想无数次午夜梦回屋内结满的冰晶。 在他的梦里总会出现一面镜子,当他靠近时便会出现一名与他一模一样的男子,同样的五官却比他威严霸气,一举一动冠绝天地。 “冰晶” 一记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幻荧一跳,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见烛照已走到自己身旁,瞟了眼自己的手,引得幻荧眉峰一扬。 “你看得到?” “降妖伏魔,基本常识” 烛照此话一出,幻荧心下一沉,唯恐烛照误会,忙道。 “我可不是妖怪!更不是魔!” 幻荧极力解释换来烛照哼笑,从地面随手捡了根树枝,握在手中起手式已准备,转头看向幻荧。 “要不要教你几招?” “可以吗?” 话语间幻荧正准备捡根树枝,可刚弯腰,便感烛照左手已扶上自己腰身,右手握住自己的手。 感知到力道传来,幻荧随烛照牵引,手臂挥动间华丽旋转带起满地花瓣,于舞动的树枝间缠绕而起。 幻荧本就未曾习武,加上烛照看似柔美的招式却蕴含着凡身肉体所无法承受的力道,不多时便能感知到幻荧气息紊乱。 烛照眉峰轻蹙间收紧手臂,脚尖着力轻点院内篱笆,迎着月色下泛着荧光飘零的桃花瓣,落于桃林之中。 漫天花雨迷了幻荧双眸,令幻荧低眸一见烛照,心下扑通直跳。 “你...” “抱歉,我惯用的不是剑” 烛照只想着许是自己用惯了枪,舞剑反而略显生疏,所以才让幻荧混乱了气息。 “没..没事...” 幻荧平复着自己加重的呼吸,怕烛照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解释道:“没有,你舞得很好!” 烛照抬手摘下头顶娇艳欲滴的桃花枝,递给幻荧。 “送给你” “我?” “恩” 幻荧顺着眼前的桃花枝,望向烛照,见其面上平静如水,如初见般寻不得丝毫情绪波动。 “涿光,你为何送我这桃枝?” “谢谢” “谢谢?” 闻得幻荧疑问,烛照不以为然道。 “我曾听过赠花致谢,所以送你” “原来如此” 幻荧闻言本是欢喜的俊颜上,溢露出些许莫名的失落,但见烛照转身朝雅阁而去,便追了上去,再声道。 “就没有了吗?” “还有什么?” 烛照停下脚步,仰头望向幻荧,又看了眼他手中的桃花,忽然想起曾在夕月神老处听过的话语,由衷觉得很适合幻荧,脱口而出。 “桃花极美,衬你绝颜,俊逸无双” “你真的这样觉得?” 话语同时烛照点了点头,自己的赞美本就是事实,不掺杂其余丝毫,故而没什么好隐藏的。 可瞧着幻荧瞬变喜悦的将自己抱入怀中,烛照满脑莫名其妙间,幻荧再次启齿。 “涿光” 幻荧松开烛照,低头极是认真的看向烛照,言语间流露出不自知的柔情,缓缓道。 “拥抱也是表达感情的一种” “感情?” “恩” “什么感情?” “就是...” 幻荧刚启齿便被心脏处突然传来的疼痛制止,末了缓过劲儿来想要再说,却见烛照五指往自己心脏处轻轻拂过,疼痛瞬间消失。 “烛照...你...” “回去吧!” 声于同时烛照看了眼幻荧,脑中浮现出琼极殿内悬挂的青鬽画像,念及青鬽与东皇的关系,烛照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拳。 只盼东皇来得慢点,也让幻荧多一些美好的时光,毕竟这数十万年无尽的时光中唯一给予自己温暖的唯有幻荧 烛照虽然没有心,但懂感恩,就像对东皇,对无相,虽然平时盛气凌人,可若真到了生死关头,粉身碎骨相护,她也绝不犹豫。 思已至此,烛照又看了眼幻荧,抬眸望向即将东方即将的灼日,启齿道。 “快点,青鬽在等我们了” 话音落下,两人一前一后的回了雅阁,因为怕青鬽担心,两人都装作刚起床的样子。 三人用完早膳,青鬽拿来幻荧的画具,看向烛照。 “涿光,还有劳你护住幻荧” “青儿...” “你就别不好意思了,这简玉山上虽然没有猛兽,但是山坡秃陡,荧哥哥每次去都挂着伤回来,现在有了涿光,我也放心了” 青鬽叮嘱间看了眼烛照,烛照感知到青鬽的担心,应承道。 “好” 青鬽见此将准备好的干粮交到烛照手中,不经意的触碰,促使烛照眉峰紧蹙,连同神情也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凝重,令青鬽心下一沉。 “涿光...你...” 幻荧心知烛照脾性忌讳,见烛照神情不善,忙拉过吓坏的青鬽,轻声解释。 “涿光不喜欢被人触碰” “这样呀...” 青鬽恍然大悟,瞧着面色恢复平静却依旧盯着自己的烛照,低声致歉道。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涿光” 烛照收回目光,随意“嗯”了声,率先走出了院子,幻荧安慰了番青鬽追上烛照,朝简玉山而去。 一路上烛照双手挽胸,指尖摩挲着下颚一言不发,幻荧也很自觉的保持沉默。 行至午时,山顶成林的紫红色辛夷花落入两人视线,不用幻荧提醒,但瞧烛照突然停顿的脚步,便知烛照一定喜欢,忙道。 “这是辛夷花!” 烛照松开手臂,伸手接住飘来的花瓣,见其紫红由深至浅,形同琼极殿外陪伴自己与无相、东皇数十万年的白洁玉兰。 “很漂亮” “真好” “真好?” 幻荧对上烛照话语间看来的疑惑目光,快步向前却不忘回答道。 “你赠我桃枝,我邀你共赏满山辛夷” “哦” 烛照话音落下,两人再次沉默,直到两人行至简玉山最高处的斜坡下,此时四周早已布满了辛夷花瓣,如临花海。 幻荧放下画具包袱,从里面搜索起爬山工具,还不忘对烛照道。 “涿光,待会儿我先上去,你再上来” 烛照闻言见幻荧拿出绳索和铁爪,好奇道。 “为什么?” “上面风景更美,这么高的斜坡肯定是我先上去,再拉...” 幻荧话还未说完,烛照于桃林中同样的力度抚上自己的腰身,朝斜坡跃去,一时间如仙临空,看尽辛夷至美,竟让幻荧忘了恐惧,下意识赞叹道。 “好美...” “是这里吗?” “啊?恩” 烛照得了幻荧确认,携着幻荧御风落地,溅起满地辛夷花瓣,紫红交错,衬上烛照红衣,落入幻荧眸中。 令幻荧愣怔原地,直让烛照不明所以的偏了偏头。 “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 “那你盯着我有事?” 烛照不明白幻荧为何从方才开始就盯着自己,那感觉就如同自己拿走了他特别重要的东西,想来自己也没跟他抢娘子啊? 幻荧瞧着忽而抬头,忽而低头,最终看着自己的烛照,轻笑间如箜篌翠玉般悦耳动平息了烛照未知的情绪,闻得幻荧平静道来。 “你发间有辛夷花瓣” “哦” 烛照应声抬手摸了摸,幻荧见烛照半天摸不到,便伸手替烛照拿下辛夷花瓣,故意在烛照眼前晃了晃,麻利取下画具熟练搭上。 见幻荧开始作画,烛照跃上身旁最近的辛夷树,坐在满是紫红花朵的树杈间,双臂放在脑后,闭上双眸,躯壳陷入沉睡,元神朝夕月殿而去。 ------------ 鸿蒙卷 鸿蒙前传(十二) 若论昆仑台那处殿堂最热闹,那必然是夕月神老的夕月殿,毋庸置疑,不管是神明精怪或是妖魔鬼道,皆有需要到此一游的理由。 夕月神老瞧着远远走来的飒爽英姿,加之红艳戎装,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烛照来了,忙起身迎候。 “小神恭迎战魂帝!” 烛照闻言随手一挥,夕月神老见此起了身,抬眸瞅了眼今日神情还算正常的烛照,心里暂时松了口气道。 “不知战魂帝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查两个凡间姻缘” 话语同时夕月神老扬了扬眉,启齿诧异道。 “那两位?” “青鬽、幻荧” 夕月神老由着烛照出口名字默念了两遍,拂袖间姻缘阵出,烛照随夕月神老踏入其中。 与此同时夕月神老衣袖一挥,袖中红线飞射而出,从成堆姻缘集中快速寻回两卷收回掌心。 烛照也不等夕月神老给,随手夺了过来,引得夕月神老憋屈的呡了呡唇,反正他打不过烛照,便由着她去了。 夕月神老无奈间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反正烛照性子急,一般情况下来得快去得快,只要他能忍就可相安无事。 如是想来,夕月神老放平心态,悠闲的坐到椅子上,抬头望向翻阅缘卷的烛照。 烛照自夕月神老处拿到缘卷后,首先打开题写幻荧名字的卷章,可数遍阅历下来全是废话,没一句重点。 引得烛照心生疑虑,随即翻开青鬽的缘卷,寻得其中内容与幻荧大相径庭,顿失耐心,将两人缘卷直接扔到了正喝茶的夕月神老脸上,脱口怒斥。 “这都是些什么废话!” 夕月神老被烛照一招砸痛,吓得措手不及间接住缘卷连忙翻阅,待触及卷上内容,神情瞬息凝固,口中不断痴语。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 一连三声“没有”,且一声大过一声,搅得烛照火气上涌,斜眸一瞪夕月神老,启齿喝道。 “老子知道没有!” 夕月神老闻言愣了愣,低眸沉思片刻,忽的想起前些日子突然降临夕月殿的东皇,猛一抬头望向烛照,颤音启齿。 “好像被...被抹掉了...” “什么意思?” 声于同时烛照一把揪起夕月神老的衣襟,大有一副你若不说实话,老子就送你见阎王的气势,怵得夕月神老忙道。 “哎哟!战魂帝您先放下老身,老身已然这般年岁,可经不起您折腾啊!” 夕月神老满腹苦瓜脸,落入烛照眼中,偏生烛照充耳未闻,反而加重了揪住夕月神老衣襟的力道,低眸对上夕月神老惶恐的目光,厉声更甚。 “别废话!说!” “这两位根本就是尘世中人!” 烛照闻言觅得夕月神老眸中闪烁不定,念及东皇与青鬽的关系,将夕月神老朝自己拉得更近,偏头探至夕月神老耳边,启齿威胁道。 “你最好说些老子不知道的,否则....” 话中渗透灵魂的凉意,刺得夕月神老浑身发颤,抬眸望向烛照紧盯自己的目光,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缓缓道。 “这天地间除夕月神庙外,唯有强大如东皇才能更改或抹去,而且纵使是东皇也只能抹掉一个” 烛照擒着夕月神老话中症结,扬眉挑眸,想起她昨夜在幻荧身上发现的冰晶,心下一沉,再声启齿。 “所以?” 夕月神老闻声看着手中缘卷,沉呤半晌将缘卷递到烛照眼前。 “战魂帝,你看这两个人都被抹掉了,就证明...” “证明什么?!” “证明世间还有位同东皇一样强大的神或者其他存在!” 话音落下,烛照神情一僵,寻着夕月神老面色不疑有假,由着心中埋下的隐患,冷言道。 “那如果一个人身中蛊情咒被抹掉了姻缘会如何?” 烛照话还未说完便被夕月神老惊语喝止,愣得烛照不明所以间夕月神老再声启齿。 “不可能!一个能强大到给自己下蛊情咒的人,自然也能抹自身姻缘,可他为何给自己下了咒,又要毁掉自己姻缘?” “这...” “除非...” 夕月神老话中迟疑,令烛照蹙了蹙眉,就着夕月神老恍然大悟的神情,询问道。 “除非什么?” “他想用蛊情咒抵抗另外一种更加强大的极咒,至于是什么...” 说话间夕月神老小心翼翼的偷瞄了眼烛照,寻得烛照面上阴晴不定,心下真正发怵,赶忙求饶道。 “战...战魂帝,老身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烛照闻声盯了眼夕月神老,若说来之前心中困惑,现下只觉怒火翻腾,转念想起青鬽身上的咒术,低眸再次看向夕月神老。 “若是给抹去了姻缘的人下舍身咒又会如何?” “这个战魂帝不是比老身更清楚吗?” 夕月神老说得忐忑,眸中避讳显而易见,惹得烛照见夕月神老快要缩成一团,嘴角噙笑道。 “你倒是隐藏得聪明!老子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谁下的?!” “这个...这个...” 夕月神老支吾同时下意识咬紧牙关,烛照见此眯了眯眼,手中力道加重提起夕月神老猛一摔上石柱。 “轰动”一声,痛得夕月神老嘶哑咧嘴间,一抬头便闻得烛照朝天怒吼一声“东皇!”。 其声荡彻夕月神殿,差点儿掀了殿顶屋檐,噗噗落下碎屑布满夕月神老一脸惶恐。 ------------ 鸿蒙卷 鸿蒙前传(十三) 简玉山上辛夷花瓣随风飘零,落至幻荧所作画卷,染上一抹艳丽,止了幻荧手中笔毫,惹得幻荧惊艳间抬头望向烛照。 “涿光!涿光?” 幻荧连唤了两声都不见烛照回应,寻着仰卧于树杈的烛照身上沾满辛夷花瓣,眸光涌动,视线往上落于烛照沉睡的面容。 没有了日里锋芒,尽显静怡柔美,眼下失了元神的躯体少了支撑,跟随不断倾倒的力道从树上开始呈现滑落迹象。 由此不过一刻,幻荧眼看烛照就要坠入地面,根本来不及反应,随手扔掉画笔,迈步朝着烛照奔了过去。 烛照被树枝勾住的发带不胜其力,在坠落瞬间松散开来,致使烛照满头乌发散开尽显女相,由着躯体一并落入幻荧怀中。 顷刻迷了幻荧瞪大的凤眸,令幻荧浑身一僵,目不转睛凝视着自己怀中的烛照。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认真看烛照,目光从额角到双眸,最后落于唇间,恢复女身的烛照有着不同于青鬽倾城国色的明媚动人,无一处不让幻荧悸动,无一处不震动着幻荧的心。 直让幻荧迷茫间,柔声轻唤。 “涿光?!” 一连几声下来,幻荧瞧着烛照依旧沉睡,脸颊极为乖顺的靠在自己肩头,一时间竟觉世间美好接不过如此,心扑通扑通加速跳动同时镇痛传来,渗透全身经脉,直让幻荧头昏脑涨间寒冰布满全身。 半晌,幻荧甩头回神时,四周除了自己与烛照,万物皆凝结了晶莹剔透的霜花,仿佛置身一场禁止梦境。 正当幻荧深思惊恐同时,耳边传来压制于心底的呼唤。 “就现在,吻她!” 耳边声音促使幻荧低眸望向怀中烛照,而后幻荧低头,再低头,再低头,闭眸吻上烛照双唇。 唇齿相触甜蜜化开荡起幻荧心底涟漪,致使幻荧情不可自控而深吻间烛照元神回归,一睁眼便见幻荧放大的俊颜,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在做什么?” 话语同时幻荧背脊一凉,一抬头见烛照盯着自己,四目相对视线交织,幻荧额间因紧张沁出汗泽,慌忙抬头环顾四周,强作镇定的扶起烛照。 “我...你刚刚险些从树上摔下来了!” 烛照寻着幻荧面上显露的心虚,抬手摸了摸唇,怪异的感觉令烛照拖长尾音“哦”了声,斜眸瞟过披肩乌发,抬眸幻荧已将发带递了过来,闻得幻荧再声启齿。 “这是你...你刚刚被树枝刮掉的...” 闻得幻荧话语,烛照看了眼幻荧手中的发带,心里藏着夕月神殿的事情,并未将幻荧奇怪的行为放在心上,毕竟她醒来时确实是在树下,故而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 “原来如此” 话语同时烛照接过发带熟练的绑起乌发,再回头时已没了沉睡中失去幻术保护的女相。 幻荧看在眼中,心生诧异的瞟了眼烛照,忍不住道。 “你还好吗?” 烛照闻言念及夕月神殿的事情,她现在的确非常不好,所有事情都在往她意想不到的方向的发展。 尤其是这天地间居然还有位连昆仑都无所察觉的至尊存在,直让烛照气愤之余启齿接连回应。 “不好!不好!“非常不好!” 幻荧瞧着烛照眉宇紧促,心乱如麻,他方才很认真的观察了番烛照,再对比此时的烛照。 两者之间,烛照除了身段跟其它练武男子更显娇小玲珑,但其力不失浑厚,五官亦是英气勃勃。 无论怎么看,烛照都与他一样是男子,难道他刚刚真的眼花了?否则怎会迷失神智,想要偷吻沉睡中的烛照。 幻荧百思不得其解间,烛照抬眸看了眼幻荧的花架,将其上辛夷花栩栩如生,让烛照忍不住赞叹。 “画得不错!” 话音落下,烛照见幻荧始终盯着自己,心生疑惑,想着自己离开时间也不短,估计幻荧等得无聊所以才好奇,扬了扬眉道, “你这是画完了?” 烛照说完瞧幻荧依旧看着自己,不明所以的偏了偏头,下意识提升音量再声启齿。 “幻荧!” “啊?!” 幻荧被烛照重音唤醒,低头见烛照抬手伸向自己的肩胛,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末了看清烛照手中花瓣,面上瞬间涨红,启齿支吾道。 “画...画完了...” 烛照不懂幻荧反应为何如此大,便将手中花瓣摊开放置在幻荧的眼前说明事实。 “我看你肩上有花瓣,仅此而已” 幻荧闻言越看烛照越觉不可思议,忙转身收拾好画具,就往山下走,临到斜坡时幻荧感知到烛照靠近,脱口充斥紧张和抗拒。 “不用了!” 说话间幻荧朝烛照罢了罢手,隔开他与烛照的距离,见烛照满脸不解,不经放缓了言语道。 “我自己下去!” 烛照闻言“哦”了声,琢磨着既然别人不愿意,她自然没有强迫的道理,故而收回目光,越过低头不语的幻荧,率先下斜坡。 落地后烛照转身间双臂挽胸,抬眸望向正一点点借住绳索往下滑的幻荧,脑中浮现出幻荧的缘卷。 纵使缘卷上已无幻荧记录,也不可抹去幻荧体内轮回前自己种下的蛊情咒,而青鬽的缘卷虽被东皇抹掉,亦非不可预料。 眼下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幻荧身上完全感应不到丝毫匹敌东皇的的至尊气息,所以那人到底是谁? 为何要抹掉幻荧的姻缘卷?与幻荧又是什么关系?如此诸多问题由着幻荧落地被烛照藏入眼底。 烛照瞧着幻荧身上数处挂彩,总算明白为何出门时,青鬽要嘱咐自己照顾好幻荧,毕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由此烛照难得学着平时幻荧对自己的口气,放柔了声音道。 “你受伤了,我给你上药” 话语同时烛照拿出怀中幻荧给的创伤药,谁知还未触及到幻荧,便见幻荧从自己身边径直走过, 其浑身漠视愣得烛照扬眉诧异间耸了耸肩,半晌,抬步跟在幻荧身后朝家归去。 一到院门口,青鬽瞧幻荧又是一身挂彩,心下顿生不悦,却又碍于幻荧拉着自己不好发作,只好咬牙不语。 烛照看在眼中,只觉莫名其妙,老子明明有好心想帮他,偏生他不乐意,老子能怎么办?难不成打个包扛回来?! 思索间烛照灵光一现,将幻荧上下打量了番,测算起此举可行性。 反观幻荧寻得烛照和青鬽僵持不下,抬手拍了拍青鬽,启齿道。 “青儿,不怪涿光,是我自己” “荧哥哥...你...” 未等青鬽说完,幻荧垂首独自回了房间,一进屋,幻荧便将画具通通摔到地上,惊得院内青鬽心下一沉,转头望向烛照。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烛照闻言望向幻荧房间,回首对上青鬽,摆了摆头。 “不知道” “你是唯一陪着荧哥哥的人,你会不知道?” 说话间青鬽瞧着烛照神情由无知变为无奈,气得五指紧握,一步跨到烛照身前,言语尽是责备。 “你可知道就是为了让你开心,荧哥哥才不顾惜自己带你去简玉山看辛夷花!” “不知道” “你可知道你不在的一年里,荧哥哥为了找你跑遍了整个桓江城,每次找不到你时,他有多担心!” 一连串质问,无论青鬽怎么说,烛照回答都是‘不知道’,恼得青鬽只想一巴掌甩到烛照脸上。 “你除了说不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烛照擒着青鬽话语间缓缓放下的手臂,张了张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幻荧做这些的时候,自己正在悔生涯受鞭刑。 由此烛照抬手揉了揉眉心,终是沉默的摇了摇头,激得青鬽脱口而出。 “涿光!你怎能如此无心冷酷!” 青鬽正中烛照症结的话语,令烛照抬眸望向青鬽,启齿字字锥心。 “我本来就没有心” 青鬽闻言本已放下的手臂,因为极怒再次抬起挥向烛照,还未落至烛照脸上,便被烛照握在掌中,震惊同时闻得烛照再声启齿。 “我句句属实,我是真不知道!” 青鬽被烛照灼热的目光紧盯,四目相对只觉背脊阵阵发麻,颤抖着因烛照紧握而疼痛不已的手腕。 “涿...” “我讨厌与人肢体接触,尤其是你!” “涿...” “你生得倾国倾城,天地英武俊雅各有千秋,为何偏偏要去招惹最不能招惹之人!” 话至此时,青鬽已然听不懂烛照言语何意,本能启齿确认。 “涿光...你在说什么?” “你心里清楚!” 烛照说话间不知是真恨青鬽,还是恨受青鬽影响的东皇,用力将青鬽拉入怀中,咬牙切齿道。 “东皇天启!” “我...我...” 青鬽未说完的话被脑中映现出的男子身影止于口中,整个人呈现恍惚神态,落入烛照眼中,搅起烛照心中怒火,用力甩开青鬽。 “我阻止不了事情的发展,但请你们不要为了一己私欲,毁掉一个愿意给自己下蛊情咒,也要守在你身边的人!” “涿光,你说的话到底何意?” 青鬽说着眼看烛照转身要走,一把抓住烛照的衣袖,再声道。 “什么一己私欲?什么蛊情咒?” 话语落下,青鬽抬头迎上烛照更加炙热的目光,视线交织,烛照寻着青鬽面上梨花带雨,末了沉重的叹了口气。 “情欲至深,一念佛魔,或许我真的不明白了” 说完,烛照移开落于青鬽身上的目光,望向幻荧所在房间,转头踏入桃林,独留下蹲身而泣的青鬽。 ------------ 鸿蒙卷 鸿蒙前传(十四) 浩瀚宇宙,混沌初开,烛照与无相授予天命化而为神,敬拜东皇,从此踏上镇守昆仑的宿命路途。 东皇即是昆仑至尊,更是烛照与无相崇高的信仰,而当有一天,烛照发现自己的信仰深陷情欲,对于无心无情始于杀戮的烛照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烛照仰卧桃树,抬头遥望空中皓月,眼底荡起一抹不自知的愁绪,落入迎面而来的无相眸中,无相下意识的呡了呡唇,沉思半晌翻身上树,偏头看向烛照。 “烛照?” 烛照斜眸瞟过无相,继而低头不语。 “还在生气?” “...” “哎!” 无相轻叹间揽过烛照,轻轻拍了下烛照肩胛,见烛照看来,启齿就着烛照所愁道。 “烛照啊!其实有很多事存在了就不会被抹去,尤其是感情,如日升月落,无论千年万年都不会发生改变” 闻得无相话中深意,烛照摆了摆头。 “不懂” 无相闻言扬了扬眉,他早就猜到烛照会如此回应他,可他又不能放任烛照误会东皇,琢磨间换了个谈话方式。 “烛照,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身临其境后发现东皇并没有错” 话音落下,烛照抬眸盯向无相,无相觅得烛照眸中不明所以,正欲启齿便被烛照冷言回怼。 “那就是我错了?” “不是!你怎么会有错呢!” 说话间无相感应到烛照火起渐生,连忙将烛照揽得更紧,低眸看向烛照,两人四目相对间,无相放柔了嗓音。 “我是说如果我是东皇,我也会这样做,如果可以,我也愿意为了一个深藏内心的女子而抛弃所有” 烛照闻言蹙了蹙眉,瞥过无相笑颜,起身就准备离开,无相见此一把拉住烛照,抬头迎上烛照低眸而来的目光,嘴角噙笑间缓缓言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明白...” “不可能!” 声于同时烛照启齿斩钉截铁,她知道无相所说之意,可万物命定各有使命,她的使命怎能容忍她有心,故而再声道。 “因果轮回既已天定,不可逆天而行” “你啊!别人都说有心生万相,偏偏你这没心之人竟更加死心眼!” 无相轻松言笑惹得烛照下意识的咬了咬唇,半晌见无相眸中坚定,启齿对自己道:“总会有人为你造就那颗心” 烛照闻言眼珠一转,念及无相今日并不在桃林,想来必是回了昆仑台,而方才那一通劝说,亦非无相平日作风,撇了撇嘴道。 “是东皇让你传的话吧?” “哈哈哈哈哈” 无相被烛照猜中心思,反而放了心,因为他知道烛照听到心里去了,他第一次见到烛照时,便诧异世间怎会存在没有心的神明。 以至于在后来很长一段时光中,这件事压在他心里成了不可提及的疑惑,直到东皇偶然说出烛照的由来,他才开始明白为何烛照身陷杀戮,却从来不自知。 而他也曾背着烛照去过夕月神殿,对此夕月神老亦莫可奈何,那时他还很愤怒的跑去质问过东皇,不想东皇仅是神色深沉的看向守在殿外的烛照,一言不发。 时至近日,他才知道原来烛照并非没有情缘,而是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可以将杀戮化为生命的存在,而这其中的千难万险就连东皇都做不到。 不过,无相转念想来此世间不代表彼世间,也不代表永远不可能。这不就腾空出世了个可以抗衡东皇的至尊,故而连看向烛照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柔和。 “烛照,你相信我,一定有的!如果没有的话,小爷就陪着你轰天揍地,千年、万年、十万年,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话音消逝带起安静祥和,烛照看着说完话靠在自己肩上睡去的无相,抬手将无相放好,凝视着无相的睡颜。 她知道无相会跟自己说这些或许有真有假,但一定是为了维护她与东皇的关系。 思已至此,烛照轻轻下了树,衬着月色回了院内,望向幻荧窗户间露出的细缝,低眸拾起身旁的树枝,利落舞起那夜自己教授幻荧的剑式,仍由花瓣袭面落于衣发。 她可以去接受东皇的决定,也可以接受无论何样的结局,至少她必须护得幻荧周全。 落地式剑指幻荧窗户,窗户传来‘咯吱’紧闭的细微声响,烛照扬起一抹不自知的笑容,她知道幻荧一直都在看她。 ------------ 鸿蒙卷 鸿蒙前传(十五) 翌日,东方灼日唤醒大地生机,桃花小院内同样的早膳、同样的人,却不再同样的味道。 用完早膳,幻荧收拾好画卷就准备上街售卖,余光寻得烛照自身后走来,忙顿停脚步,垂首沉声道。 “不用跟着” 烛照瞧幻荧始终背对自己,面色出奇的难看,疑惑间眼珠一转,启齿冷哼调笑。 “你不带我,不怕我对你未婚妻图谋不轨?” 话音落下,烛照半天不见幻荧回应,只当幻荧被自己说中了心思,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抬步便往幻荧身边走去,不料刚近身,便闻幻荧冲自己吼道。 “我说了不用跟着!你爱调戏就调戏去吧!” 幻荧说完独自踏上去往城镇的路,徒留下一脸茫然的烛照站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如此半月,幻荧每晚归来,经过桃林小道时,总能看到烛照坐在桃树上等待他归来。 一待他靠近,烛照便会将桃花枝送给他,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护送他回家。 时至今夜,幻荧踏入桃林小道,正琢磨着是否该跟烛照说句话,毕竟心中有鬼的是自己,于烛照本身并无任何关系。 思已至此,幻荧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笑意,却在触及烛照常坐的桃花树上没了身影时瞬息凝固,抬眸环视四周一棵棵桃树。 幻荧找了数圈都找不到烛照,心慌神乱间身后传来一声疑问。 “在找我?” “啊!” 声于同时幻荧一转身便撞上了等待自己回头的烛照,感知到烛照呼吸间侵染上自己胸膛的气息,心脏噗通直跳,引得烛照蹙眉道。 “你心跳很快” 烛照抬头看了眼幻荧,寻得幻荧面上恍惚,心下一沉,抬手就着幻荧注目下,将五指覆上幻荧心脏。 掌心暖意沁入幻荧五脏六腑,缓慢了幻荧急跳的心脏,却让幻荧衍生出一抹对烛照莫名的情愫。 “好了,回家” 说话间烛照将手中桃枝交给幻荧,转身同时念及幻荧方才的焦急,下意识的启齿道。 “我刚刚去摘桃花了,就你手里的这支” “谢..谢谢...” 烛照闻声偏头朝幻荧眨了眨眼,嘴角弯成完美弧度,灼光炫目胜过此时璀璨夜空。 牵引幻荧被烛照平复的心脏跳得愈加剧烈,眼看烛照背影快被桃花掩盖,幻荧强压下内心悸动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刚到院门,幻荧便见烛照神情一僵,瞳孔中映入此刻正站在院内的俊逸公子。 一袭白衣风姿卓越,纵使不言不语,亦能感受其浑身散发的威严肃目,令人不经心生崇敬。 许久,幻荧还未开口询问,烛照便已行至白衣公子身前,双手抱拳行礼间尽是恭行谦卑。 “公子!” 烛照敬语落入幻荧耳中,触燃幻荧深藏内心的怒火,忆起烛照的性格怪异与满身伤痕,想来或多或少就是这位白衣公子的杰作。 幻荧不认识天启,自然不会顾及天启的身份,一步上前一把拉起烛照,抬眸迎上东皇目光。 “我不管你是谁!在我家没有公子!” 两人四目相对,天启上下打量了番幻荧,下意识的蹙了蹙眉,看来果如自己猜测,这位幻荧绝非寻常。 思索间天启看了眼垂首不语的烛照,抬眸望向幻荧,目光流转渐化暗沉,启齿深意道。 “果然如此” “你什么意思?” 幻荧不明天启话中所指,正欲再声追问,便见天启转身朝屋内走去,心下诧异间低眸望向烛照。 “涿光,你别怕,我...” 烛照闻声望向幻荧,两人对视半晌,烛照推开幻荧拉住自己的手,抬步跟上白衣公子。 幻荧遥望烛照远去的背影,只觉内心逐渐蒙上厚厚冰霜,凉意渗透五脏六腑遍布全身。 ------------ 鸿蒙卷 鸿蒙前传(十六) 饭间五人神色各异,因着天启和无相与幻荧的关系,再加上青鬽突然反常的挽留,幻荧只好压下内心不悦,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天启与无相的不请自来 “涿光,多吃点” 说话间幻荧抬头见烛照坐在位上一动不动,顺手给烛照夹了块她平时最喜欢的菜肴,启齿道。 “咯!这是你平时最喜欢的!” 烛照闻声抬头看了眼幻荧,回首望向天启,直到天启点头,烛照与无相才动了筷子,气得幻荧猛一扔下筷子,抬头朝东皇怒目而视。 “这是我家!” “这是规矩” 天启平静话语对持幻荧怒火喝斥,诡异的气氛瞬息充斥不大的房间,致使一直沉默不语的青鬽伸手拉了拉幻荧衣袖。 “荧哥哥...” 幻荧寻着青鬽面上担忧,深吸了口气,心下不断对自己念叨来者是客,继续拿起筷子为烛照和青鬽夹菜。 期间烛照一如既往,青鬽时不时偷瞄天启,而天启目光始终落在紧盯自己的幻荧身上。 惹得最为沉默的无相浑身难受,下意识的抬手推了推烛照,烛照瞅了眼无相,如视若无睹般将脸埋在碗里,食不下咽。 如是一来,幻荧终于绷不住了,起身放下碗筷率先回了房间,无相见此连忙拽住烛照紧随而去。 只剩下青鬽和天启的屋内,青鬽鼓足了勇气看向东皇。 “他们...走了...” 言语同时青鬽抬头望向天启亦如初见丰神俊朗,那日烛照落在耳边的话语掀起青鬽记忆深处弥漫无尽沧桑的回忆,令青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 “青鬽,对不起” 一声迟疑了数十万年的歉意,东皇说得极为冷静,眸中深邃随话语染上复杂情绪,落入青鬽眼底,刺得青鬽启齿缓言。 “对不起什么...” “我后来才知是你” “所以呢?” 话至此时,青鬽已知天启此来目的,念及数十万年前天启对自己的无情,青鬽想到幻荧,咬了咬牙道。 “当初放弃与割舍的是你,现在为我下舍身咒的依旧是你...” “...” “你如此随行无常,究竟有没有把我放在心里?!” 若非天启当年绝情割舍,她不会答应鬼族与魔界联姻,若非烛照提醒,她不会知道东皇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今她深陷天启与幻荧之间左右徘徊,不知该如何抉择。 安静下来的房间内,青鬽许久等不到天启回应,本能的握紧十指,缓缓起身间却被天启拥进怀中,耳边落入天启沉音。 “你为何要同意与魔界联姻?” “为何又不能呢?” “你明知我不能容忍!” 青鬽闻言冷呵一声,抬眸看向天启。 “在你心里唯有昆仑与苍生,只怕这次来也仅是不想看到我与魔界联姻后,给昆仑带来的威胁吧?” 话音落下,青鬽见天启一言不发,双臂用力推开天启,垂首摇了摇头道。 “果然如此” 青鬽边说边退,自历情劫她与幻荧始终相敬如宾,而今天启出现证实了自己心意,却不料他与数十万年前并无差别。 果真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思索间青鬽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抬手一指门口,启齿喝道。 “如果东皇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已有姻缘,无心再忆薄情!” 青鬽说完便欲夺门,不料刚跨步就被天启一把拉回更深抱入怀中,青鬽浑身一颤,耳边再次传来天启话语。 “别走” “你...” 青鬽抬头望向天启,千言万语化为唇间纠缠,数十万年前只属于两人的时光映入脑海。 那时天启为历劫成神坠入丘山海,被天地间第一只九尾魅狐所救,而这只魅狐便是后来的青鬽。 两人日夜相伴,青鬽本就倾城之姿,天启亦是至尊雄才,神武配佳人,怎能不情愫暗生。 时光飞逝情意所达,两人互表心意于丘山海内行天地之礼,结为恩爱夫妻。 可奈何万物初始,混沌纷争,天启不得不为了天地割弃发妻,断了两人间所有的情缘,毅然决然返回昆仑。 从此昆仑与丘山海永世相隔,然无论乱世大战如何摧枯拉朽,青鬽心知丘山海的平静都是天启给予,亦明白丘山狐族子孙的安居乐业是天启在默默守护。 直到鬼界魑魅世祖长胤的到来,唤醒起了她内心对天启埋藏已久的情愫,只为那句‘或可再见’,她卷入了这场与魔界的情缘劫。 沉思间青鬽感知着天启拥抱自己的温度,垂首深埋在天启怀中,环着天启腰间的双手慢慢收紧。 “你来会否...” “仅断姻缘,不伤无辜” “真的?” 天启闻言低眸看向青鬽,寻得青鬽眸中对幻荧的担忧,念及烛照和无相,微微扼首道。 “魔界若无反昆仑之心,我何必适得其反?” “那你准备怎么做?” 天启抬手轻抚青鬽发髻,暗藏数十万年的情愫布满新月眸,天启低头看向望着自己的青鬽,答非所问。 “我想你” “我...也想你了...” 屋内延生的柔情蜜语被夜空皓月掩盖,繁星高挂璀璨万千。 ------------ 鸿蒙卷 鸿蒙前传(十七) ‘咯吱...’ 卯时晨练时辰,阁楼上紧闭的木窗悄悄推开一似缝隙,露出隐约可见一双凤眸。 幻荧借着月光在院中找了会儿,不见烛照身影便抬眸朝桃花林望去,只见桃林深处烛照与天启似是在激烈争执,而后被无相阻隔在左右两边。 三人间的争论,幻荧隔得远自然听不清楚,念及烛照日里对天启的敬重,幻荧下意识的呡了呡唇,一时间思绪不宁。 直至三人身影消失,幻荧垂首失落间关上木窗,转头环视屋内已然结满冰晶的置物摆设,心下一沉间目光由惊恐化为淡然。 半晌,幻荧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在床上,刚闭眸脑中闪过一抹银发男子幻影,惊得幻荧猛地睁开双眸,半坐而起彻夜未眠。 第二日,用完早膳,幻荧背起准备前往城镇售卖的画卷,也不管屋内东皇到底作何反应,硬拽着烛照就往院外走去。 无相瞧着烛照离去,识趣的起身看了眼东皇和青鬽,故作轻松的伸了个懒腰,朝东皇拱手示礼。 “公子,属下现在有些许犯困,就不打扰您和...” 话语间无相不知该如何称呼青鬽,只得哑声略过,好在天启及时点头首肯,无相见此麻溜的出了屋,漫无目的走在桃花林中。 回想着昨夜里烛照和天启的争吵,其目的都是为了捍卫昆仑,只不过掺杂了七情六欲,变得错综复杂。 看来这次,无论是天启,还是烛照,为了九转金莲的种子都下定决心触犯昆仑戒律了。 无相无奈的叹了口气,抬头望向万里碧空,明明阳光明媚,却让他甚觉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半响,无相低头正欲找棵桃树补个美梦,刚踏步便撞上了迎面赶回的幻荧,恍然想起此时屋内的青鬽和天启,赶忙拽住幻荧道。 “你怎么回来了?” 幻荧被无相突然拽住,扬眉错愕间擒着无相眸中异色,心下不解,面上脱口而出。 “我怎么就不能回来?” 无相闻声一愣,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阻止幻荧,正当无相思索间幻荧不耐烦的蹙了蹙眉。 “放开,我忘了东西没拿” 幻荧说着便要甩开无相,可无相哪能真的放过幻荧,但又怕力道过大伤了幻荧,烛照会找自己麻烦。 无相只得眼一闭,心一横,一把熊抱住幻荧,张嘴便道。 “那个...我有话要跟你说...” 闻得无相话语,幻荧低头一盯正半贴在自己身上的无相,讲真的除了烛照,他甚是厌恶有男子如此熊抱自己。 虽说无相生得金质玉相,但幻荧仍是忍不住浑身发怵,抬手就欲推开无相。 “你说话就说话,抱我干嘛!” 无相心中那个苦啊!他也不想抱男人啊!不过这一抱,倒是让无相颇具惊讶。 没想到幻荧看似书生身段,实则竟比自己,甚至是东皇还要健硕许多,令无相诧异间启齿连连咳嗽。 “那个...咳...那个...” “不说我走了!” 幻荧瞅着无相左右晃动的眼珠子,实在受不了被无相这般抱着,一咬牙不耐烦道。 “我是真的有事,你若不急,晚点儿你想清楚了再慢慢说?” “不!不行!必须现在!” “那你倒是说啊...” “我...我...” 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无相,眼看幻荧就快脱离自己束缚,正准备来个直接扑到,忽感手臂间幻荧身躯一僵。 与此同时寒冰骤降布满桃林,冻得无相一阵哆嗦,还来不及抬头,已被幻荧浑身释放的无形劲力给摔了出去。 “嘶...你...” 痛呼间正欲爬起的无相洞察到幻荧眸中的异色,浑身一僵,抬头顺势而望,只觉眼前场景连自己都不忍直视。 桃花林尽头的雅阁小院内天启正伸手拂去青鬽发间的花瓣,两人相望间眉眼尽是柔情。 饶是脑子迟钝如无相,亦能察觉到两人不同寻常的关系,以至于无相震惊之余,再观愣在原地的幻荧。 一时无措的无相只瞧幻荧脸色瞬息苍白,一转身跑出了桃花林。 “幻荧!!!” 无相几欲追上幻荧,可又心系天启安危,急得在原地来回打转,心下忐忑间无相抬头回望院内。 只见天启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两人四目遥望,无相心下一沉,恍然明白那一幕根本就是天启故意为之。 奔出桃花林的幻荧,无法控制体内蛊情咒的反噬劲力,脑中全然是方才看到的那幕,猝然半跪倒地。 头疼欲裂间幻荧连眼前走来的黑影都看不清容颜,直至黑影走进同时带起的不适感,让幻荧本能的以手遮掩。 “你...” “荧帝,可还安好?” “荧帝?谁!” 幻荧眉宇紧蹙,加重了呼吸,集中精神看向来人,闻得来人掩面轻笑,其行为并未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反而颇为敬重半跪于地。 “荧帝,本君有个局,不知可否赏脸演一出?” 话音落下,来人并未打算等幻荧回应,抬手轻点幻荧眉心,幻荧顿觉天旋地转,人已被带入另一处华楼。 不多时,幻荧半躺在来人给自己准备椅塌上,按压住急速跳动的心脏,抬眸看向来人。 “你是谁?” “本君是长胤啊” “长胤?” “荧帝莫慌,很快您就会记起来了” 长胤说着将手掌往幻荧心脏处重重一按,疼至骨髓的痛顺着幻荧全身血脉穿透五脏六腑,犹如万剑穿心,激发幻荧怒吼震鸣。 “你对我做了什么!” 言语间幻荧一步跨前,寒冰封冻整个空间,长胤不慌不忙的起身退了一步,抬首擦去嘴角溢出的血渍,望向幻荧。 他若不是为了引诱天启,绝不会游说魔界与狐族联姻,若不是明知这场联姻会失败,他亦不会闯东皇台盗取嵇坤丹。 更甚是自损数万年修为,消除幻荧体内的蛊情咒,毕竟如天启般强大的至尊,一次来两,怕也不是上策。 思已至此,长胤对上幻荧眸中怒火,启齿平静。 “荧帝,本君这是在为您解除体内的蛊情咒” 长胤擒着幻荧闻言略微迟钝的反应,莞尔浅笑。 “您不记得没关系,不过您放心,即使蛊情咒不在了,也有人替您达成目的,只是过程会让您受点苦” “什么意思?” 闻得幻荧发问,长胤但笑不语,手臂挥动间消失在幻荧眼前,不一会儿,屋外曾被烛照打得数月不起的齐三公子带着家丁走了进来。 而繁华街道上,烛照亦如往常守在幻荧的书画摊后,直至夕阳降临,说好会很快回来的幻荧仍不见踪影,令烛照感到莫名不安,利落的收了画卷,赶回雅阁。 一进雅阁,无相就见烛照谁也不理,在阁内上下翻找幻荧,憋了许久实在憋不住的无相,拉起烛照快要往床底探去的身姿。 “别找了,他自己跑了” “什么意思?” “他...” “就是这个意思!” 不同于无相的轻言细语,威严并存的声音瞬息点燃烛照压制在内心的怒火,一触即发。 “为什么!” “烛照!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老子从来没忘,老子也知魔界从未有造反之心!” 天启一把揪起烛照衣襟,拽至身前。 “烛照!你给本皇听清楚,因为九转金莲始于丘山海,而青鬽便是关键,所以本皇无论如何也要得到!” “可你明明知道他没有错!” 天启闻言加重了紧握烛照的力道,触及烛照眸中坚韧,天启只恨不得将烛照打回昆仑,强忍下内心无处发泄的愤怒,直视烛照。 “是!本皇知道!但你可知他的存在,对于整个昆仑来说终究是个祸患!” “所以他和我一样就该被天诛地灭吗?!” “烛照!” 怒吼间东皇猛地将烛照甩上门框,由着震响声起,烛照直接撞碎门框飞跌院内,吓得无相连忙奔至院内扶起烛照。 烛照“呸”的一声吐掉口中淤血,强撑着摇晃的身躯站起,望向东皇,双手抱拳道。 “臣只知他现在是个凡人!” 一语落下于众人无声间,烛照转身离开院内朝外奔去。 她因杀戮而生号以战止战,这数十万年里幻荧是唯一给过她温度的人,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保幻荧平安。 烛照强忍着违背天道在凡间使用术法的反噬疼痛,于整个城池中寻找幻荧。 ------------ 鸿蒙卷 鸿蒙前传(十八) ...轰动! 雷声轰鸣,电光四射,带起倾盆大雨轰然而落,坠入地面溅起半尺水光,湿润了烛照的衣发,抬头间暴雨袭面,渗红布满血丝的双眸,直望幻荧所在之处。 被齐三公子捆绑在主位旁的幻荧闻着窗外雷电交加,其声惊天动地,没有了蛊情咒反噬的心脏却跳动得更加惊悸不安。 “荧公子,要喝点酒吗?” 齐三公子逗着身旁心烦意乱的幻荧,寻得幻荧眸中怒火,故意探身将手中佳酿灌入幻荧口中,呛得幻荧一阵猛咳,睁目瞪视。 “我不喝酒!” “你说你长得这般英俊,不喝酒岂不可惜了?” 话音刚落,齐三公子便被幻荧吐了一脸酒,怒极起身一脚踩上幻荧胸膛,俯视幻荧间眼珠一转,启齿调侃道。 “听闻你喜欢男的?” “...” “还是上次出手伤我的那人?” 齐三公子见幻荧闭口不答,顿觉有趣,上下打量了番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幻荧,目含邪气。 “你说那人会不会来?” 幻荧闻言一愣,心下一沉,唯恐齐三公子拿烛照出气,脱口应道。 “你想怎样?” “爷向来只玩软香温玉,不知那红衣公子会不会也很好玩?” “你敢!” 声于同时齐三公子感知到幻荧挺身而起的劲道,一咬牙倾全身之力将幻荧再次踩下,念及方才黑衣公子叮嘱,神情更显邪恶。 “本来不敢,如今看荧公子这般紧张,倒真是想试试!” 说话间齐三公子压低身躯,触到幻荧耳边轻轻道。 “你没觉得这房间内有什么不同吗?” “你!” 幻荧咬牙切齿的声音被破门而来的碎尸阻断,失去木门遮挡的屋内顷刻被暴雨席卷。 空荡荡的门庭处,披雨而来的烛照手持染满鲜血的利剑,一步一步进入幻荧视线。 一身红衣被暴雨浸湿的衣发不停滴落水滴,烛照因反噬而显露的真容女相上少了棱角,衬着嘴角边若有似无的笑靥,显得异常妖冶魅惑,落入幻荧眼中,直让幻荧猛然想起简玉山辛夷花下的烛照。 “涿...” “本少爷就说嘛,以荧公子的眼光岂会是寻常货色!如此勾魂,就是不知道待会儿欢爱时能否让本少爷满意了” 齐三公子淫猥话语打断陷入痴迷的幻荧,转头冲烛照吼道。 “涿光!走啊!” 可任凭幻荧如何喝斥,烛照就是安如盘石岿然不动,目不转睛的盯着幻荧,她向来认定的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红唇轻启言如寒冰。 “放了他!” “放了他?为何啊?” 齐三公子早就知道烛照武功极好,在烛照破门时便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匕首,抵上了幻荧颈脖,玩弄间眸含情欲上下打量烛照,引得烛照顿生不爽道。 “你想怎样?” “上次你打得本少爷数月下不了床,要不今日就一并还了吧?” “涿光!你别听他的!” 幻荧生怕烛照答应齐三公子的要求,极力挣扎,仍由齐三公子手中利刃滑破颈脖,沁出刺目腥红落入烛照眼中。 令烛照眉宇紧蹙间握住利剑的五指一松,利剑坠地荡出闷响抨击幻荧心脏,再抬头只闻得烛照平静一言。 “好!” “涿光!” ...嘭! 齐三公子根本没打算给烛照准备的时间,一见烛照利剑脱手,家丁手中足尺木棍便直接敲断在烛照后背上。 刚好打中烛照被东皇重创的伤口,一口郁结许久的闷血喷出,染红了幻荧的视线。 ...嘭嘭嘭! 接二连三的木棍在幻荧呐喊间,硬生生打断在烛照靠意志强撑的躯体上,直将烛照完全打趴在地上。 “涿光...” 烛照听闻幻荧呼唤自己的声音,以手支撑躯体,抬头望向看着自己的幻荧,四目相对间烛照寻得幻荧眸中哀伤,咬牙扬唇同时朝幻荧无声启齿道。 “没事...” “涿...住手!” ...嘭! 家丁眼看烛照还能说话,一记重棍打上烛照后脑勺,震痛了烛照全身神经,让本就受创的烛照连视线亦开始模糊不堪。 恍惚间烛照直觉齐三公子缓步而来,停留在自己眼前,感觉自己下颚被抬起,视线被固定在正对自己笑得隐晦的齐三公子脸上。 “你...” “现在还猖狂吗?” “呵...” “原来还笑得出来啊?” 齐三公子加重力道将烛照的脸颊拉近自己,直觉这张脸越看越觉得性趣浓烈。 “听说你是荧公子喜欢的人?” “...” 对于“喜欢”这个词,别说烛照没听过,就算她现在听到了也不会有任何波动,因为她根本就不会懂什么是情。 不过她现在就是要让齐三公子说下去,说得越多对她越有利。果然烛照不语,齐三公子更有了说下去的乐趣。 “本少爷就是很好奇,能让荧公子连未婚妻都不要,而选择你的原因是什么?” “齐三,你放开他!” “闭嘴!” 正是说到重点的齐三少爷被幻荧阻断,怒火难忍抓起脚边断裂的木棍朝幻荧身上砸去,逼得幻荧一口腥血喷出,刺激烛照绷断了脑中最后一根克制的神经。 齐三公子见幻荧禁了声,转过头并未发现烛照异常,故而朝烛照贴得更近,依幻荧角度看来齐三公子竟是亲上了烛照脸颊,气得幻荧灵魂一震唤醒体内还未复苏的力量,脱口厉喊。 “齐三!你要敢动他!我让你死无全尸!” “来人!给我止住他的嘴!” 护卫领命上前,幻荧被封住了嘴任凭如何喊叫也闻不得丝毫声音,齐三少爷瞧着心底恶意横生,故意将烛照拖至幻荧身边,当着幻荧的面抬起烛照的脸颊。 “荧公子,这世间最痛苦应该就是当你面,欺负你喜欢的人...人...你!!!” 齐三少爷话至半截,突感胸口顿痛难耐,低头一看穿透自己胸膛的拳头,再见烛照盯视自己的冷冽目光。 “你...” 烛照一直在等待靠近幻荧的机会,如今齐三少爷随了她的愿,她怎还会有迟疑,拳头一挥而就直接穿透了齐三公子的胸膛,在齐三公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缓慢抽手,启齿冷漠道。 “老子...平生最恨被人威胁...” 话音落下,齐三公子轰然倒地,众家丁被烛照眸中狠戾吓得落荒而逃,烛照见屋内众人散去,咬牙间强撑意志半跪于幻荧眼前。 伸手花了比平时数倍甚至更多的时间,才解开了捆绑在幻荧身上的绳索,在幻荧终获自由时倒入幻荧怀中,惊得幻荧嘶声厉喊。 “涿光!” 幻荧看着怀中满身染血不停抖动的烛照,瞬息失了理智,抱起烛照就往楼外冲去。 ------------ 鸿蒙卷 鸿蒙前传(十九) 乌云漫布的夜空雷鸣电闪震耳欲聋,震痛着幻荧的心脏,大雨磅礴拍打着街道上幻荧狂奔的身影,冲刷掉怀中苍白之人的满身腥血。 好不容易寻到一处废弃的房屋,幻荧迅速进入屋内,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找来干柴,拿出火折子点燃柴堆,将烛照抱到火堆前。 “你...你还好吗?” 幻荧看着烛照面上被火光熏染的红润,脑中闪过齐三少爷欺负烛照的一幕幕,无意识中抱着烛照的手臂不断收紧。 其力挤压到烛照伤口,令烛照感痛‘嘶’了一声,吓得幻荧赶紧扶起烛照,伸手便欲拉下她的衣服。 “你干什么!” 幻荧被烛照一声冷喝,怵得一愣,赶紧从怀中拿出创伤药,放到烛照眼前。 “你受伤了...” “不用” 烛照摆了摆头,将幻荧放在自己衣领处的手推开,惹得幻荧心下担忧,脱口而出。 “你现在这样怎会不用!” “我说了...你!!!” 声于同时幻荧心知烛照执拗,左手抓住烛照拒绝自己的手掌,右手强劲的撕下烛照染血的红衣,于烛照瞪大的瞳孔中瞬间红了脸。 “你...你...果然是女的...” 此刻虚弱的烛照彻底失去了幻象保护呈现原本面容,以至于此时上身赤裸落入幻荧眼中,气得烛照浑身发抖,银牙咬得咯吱作响,盯向幻荧。 “看够了没?!” “没有...啊!不不不....” 幻荧被太过欣喜的欢悦笼罩,语无伦次间慌乱拉起烛照红衣,又心系烛照伤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的伤...” 烛照未历情欲自然不知男女之事,故而忽略了气氛中膨胀的暧昧,方才因幻荧擅作主张而衍生的愤怒,在触及幻荧手足无措时,烛照想起天启的所作所为,终是不忍再伤害幻荧,在收紧衣袍同时漠然转身背对幻荧。 “上药” “...” “磨蹭什么?” “我...” 幻荧闻言强压下内心悸动收拾完烛照伤口,看着低头不知在作何思的烛照,只觉情愫怦然而出。 加速的心跳唤醒幻荧灵魂深处暗藏的欲望,本该收回的手渐渐伸向烛照发间红绳。 “涿...涿光...” 一声轻唤,烛照后背染上幻荧急促的呼吸,惹得烛照扬眉间淡淡‘嗯’了声,转头同时乌发散落,迟疑了烛照望向幻荧的目光。 “你扯我发带做什么?!” 闻得烛照质问,幻荧握住烛照右肩的力道加重,倾身压上被自己推倒在地的烛照,修长五指将烛照双手按于头顶。 “涿光...” 幻荧蕴含情欲的凤眸近在咫尺,极赋性感的磁音惹得烛照莫名蹙眉,奇怪的感觉弥漫四肢。 “你...” “涿光,我...” 烛照凝望着幻荧俊颜,虽不知幻荧到底意欲何为,但她既已知幻荧发现了青鬽和东皇,与其欺骗不如就现在实话实说,若能消除幻荧的怒火,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幻荧,我知道我家公子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作为下属虽不能控制公子的行动,但最起码要护你周全...” “什么意思?” 说话间幻荧僵停了手中动作,寻着烛照眸中少见的惭愧,心下一沉,启齿再道。 “你家公子...” “青鬽” “那你来救我,是为了你家公子?” “是” “所以你对我就没有一丝其他?” “没有” 幻荧眸中柔情在烛照回应中化为冷漠,瞬息忆起所有遇见烛照的前因后果,再到今日院内的青鬽和东皇。 原来整个局里自己从始至终都是被欺骗的那颗棋子,而身边无论是陪伴自己多年的青鬽,还是眼前的烛照都是为了那位突如其来的白衣公子。 一股剧烈的情绪波动激发封冻在幻荧体内的恒元冰晶,致使幻荧凤眸黑瞳瞬间晕染赤金,乌发隐约可见银白冰蓝极光。 两人四目相对间,烛照寻得幻荧身上不逊于天启分毫的威严,被幻荧压制的双手十指成拳,闻得耳边幻荧浑厚沉声传来。 “好一个忠肝义胆,护主心切!” 烛照凝视身上已然不同的幻荧,见其虽还未真正苏醒,但仅凭这般银发极光,鸿蒙天地除了天启绝无仅有,便知其力可惧。 “职责所在,天命难违” “天命?” “恩” “呵呵呵” 一声冷哼落入烛照耳中,笑音夹杂讽刺,嵌着不加掩饰的戾气,令烛照下意识咬了咬牙,念及夕月神殿内发现的秘密,直视幻荧道。 “您需要我” “哦?” “您给自己下蛊情咒又抹掉缘卷,若不是真爱青鬽,那便是另有大谋” 幻荧闻言眉峰一扬,饶有兴趣的“啧”了声。 “看来你还挺聪明” “只要您能放过我家公子,我任您处置” 闻得烛照话语视死如归,幻荧睨视身下发丝凌乱间香艳诱色的烛照,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猛地收紧揽住烛照腰身的手臂,促使两人身体更完美的贴合,启齿道。 “你跟在跟我谈条件?” 烛照擒着幻荧目光中的思索之意,嘴角上扬间笑含玩味,跟强者谈交易,开门见山直达目的便是最好的筹码。 “若不然,您早就将我挫骨扬灰了” 就这句烛照说得毫不怀疑,若是幻荧彻底苏醒,其隐藏的势力就解决自己而言,不过是翻手覆雨刹那之间。 “不怕死?” “生死一瞬,何以为惧?” 幻荧睨视烛照眸中清明,闻得烛照生死淡然的言语,琢磨着自己应劫为人未做完的事,忽而暗笑,凤眸深邃。 “死太简单了,活着才好玩儿” “...” “你家公子非等闲,自然也不能低了身价” “您想如...唔...” 烛照未说完的话被唇间如冰似霜的吻截断,从未有过的感觉促使烛照睁大双眸,很快双眸便被幻荧手掌盖住。 短暂黑暗袭来,唇齿吻意加深间侵蚀着烛照所有感官,直到吻意渐散,耳边传来幻荧低沉嗓音。 “五件事,不得拒,不得违” 声于同时幻荧微抬头颅,对上烛照震惊的目光,扬眉挑眸道。 “涿光不好,本帝赐你个名,唤九极,九天之英姿,极致之芳华” “我...” 烛照看着幻荧凤眸微眯同时显露的杀意,瞬间禁了声,名字而已无伤大雅,故而咬牙道。 “好” “准备好了吗?” “什...哇!嘶...” 完全不给烛照出声的机会,幻荧埋首一咬烛照颈脖,刺入灵魂的铭刻剧痛传来,痛得烛照绷直了身体,十指紧握间掌心刺破腥红,冰蓝光耀乍现于烛照颈脖处落下一朵绝美的冰晶荧霜。 “第一件事...” 幻荧说着坐立而起,抬手斜撑额角,抬眸迎上屋外裂地而来的十万雷劫,提醒烛照道。 “来了!” ...轰咚咚咚 一瞬即到的电光火石,怵得烛照翻身而起,甩出腰间涅槃炎佩扔向本该劈到幻荧身上的劫雷。 ...嘭 上古神物与十万劫雷碰撞震动天地,炎佩炸裂飞溅熔浆灼染幻荧眸梢处一抹赤金艳红。 迎面炎气转瞬即逝,幻荧眉峰高扬,抬手轻触眸稍,低眸望向手中落入的涅槃炎佩,再抬眸对上烛照转头而来的惊愕目光。 “十万雷劫?!” “不然呢?” 幻荧嘴角噙笑不以为然,望向烛照身后接踵而来的劫雷群,启齿提醒道。 “又来了” 烛照闻言转头望向狂风暴雨中足以荡魂摄魄的十万劫雷,回首抓住幻荧跃出被惊雷瞬息夷为平地的破屋,朝屋后桓江树林奔去。 劫雷吞没暴雨,狂风如漩涡席卷整个桓江城,折断江边两岸绿茵,雨滴从天而降穿石可破,声势浩大排山倒海。 劫雷一记劈地三尺,搅得江面波涛汹涌,掀起百丈水幕冲刷得烛照浑身湿透。 烛照抬头望向空中急速扩张的劫雷,斜视寻得身后看自己笑话的幻荧,双眸微凝间九渊一触即发,召唤火胤神凤冲向直逼两人而来的劫雷。 ...轰! 火光四溅晃亮大地,烛照看向被劫雷吞噬的火胤神凤,眉头紧锁同时拉起幻荧,开口便道一字。 “跑!” 未等烛照尾音落下,劫雷铺天盖地而来,一声胜过一声,尘土混杂雨水抨击两岸丛林,霎那惊天动地。 劫雷声不绝于耳,荡彻失去平衡的大地,逃进树林的烛照以身为盾紧紧护住被劫雷不断袭击的幻荧。 仍由劫雷光刃落在自己身上,劈出深可见骨的血痕,一鼓作气拉着幻荧在树林里左窜右避。 终于寻得一处庇护之所,烛照将幻荧直接推了进去,双手撑在洞口朝空中厉喝。 “九渊!” 一阵嗡鸣声起,被劫雷打落的九渊拔地而起急速飞来,插入烛照身旁黄土。 烛照染满鲜血的右手一把握住九渊,乌发飞扬间眉宇赤金极焰乍现,寻着暗空中临近尾声的劫雷,倾尽全身数十万年魂力,脱口厉喝。 “去吧!” 由着一声指令,被极焰熔浆缠绕的九渊飞向空中劫雷,所到之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九渊与余雷碰撞间震动地面起伏不定,摇得烛照根本站不住脚,只得死死抓住洞口,双眸于灰茫之中转头望向暗洞内的幻荧。 “还请...您信守承...” 一阵巨响盖过烛照尾音,以至烛照坠地昏睡间幻荧由着一抹冰蓝极光化为一位身着帝青星辰袍的银发男子。 银发男子睨过挡住自己出路的烛照,抬指临空轻点,烛照瞬间被甩出重跌地面,溅起泥土覆盖全身。 落入站在银发男子身后的夜枭眼中,夜枭眉峰一扬转眸望向幽荧,一如既往银发凤眸俊魅无双,不经心生敬畏,抱拳行礼道。 “恭贺荧帝历劫功成!” 幽荧闻言未语,低眸看了眼被自己扔进淤泥的烛照,引得夜枭随同幽荧的视线望向烛照。 “荧帝,此人是否?” 夜枭说话间寻得幽荧眸稍处多出一抹赤金艳红,神情一僵,半晌见幽荧目光落于手中悬浮的涅槃炎佩,扬眉挑眸同时幽幽道。 “罢了” “那神族...” 幽荧收好烛照的涅槃炎佩,抬眸望向天启所在之处,嘴角上扬间启齿意味深长。 “好戏才刚刚开始,回幻世城” “是” 话语声落,恢复安静的丛林历经一夜劫雷席卷,东方日出之时昆仑迎来鸿蒙初开第一场史无前例的至尊之刑,一时间众神集聚昆仑台,天地再次陷入洪荒史前乱战。 昆仑台上天启召化劫溟轮坠入悔生涯,掀起天地动荡,以至尊之神旨落入凡尘,开启踏寻莲种之路。 ------------ 鸿蒙卷 第一章 云泽(上) 八百年后,立秋。 坐落于麒麟山脉人界第一仙门的云泽门内数百弟子集聚,白衣飘决,剑法凌厉,挥动间整齐划一,如仙风姿,绝尘独世。 “无形无相,无踪无极” 芸芸白衫舞动中明黄锦袍若隐若现,其声洪亮响彻云泽门晨练坛,众弟子复诵,剑姿齐舞。 “沧龙千尺,绝地修罗!” 剑诀齐吼,众弟子手臂朝天一指,数百缠绕橙光的利剑飞入天际化为漫天剑雨,迎着剑雨从众弟子中走出的无相剑眉星目,嘴角噙笑望天而去。 “驾!” 麒麟山脉蜿蜒崎岖的泥石路上,五匹墨黑骏马飞驰急行,马蹄踏落溅起昨夜暴雨凝结而成的淤泥。 “云掌门!离浮漪湖已不足百尺!” “好” 云启挥动马鞭,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昨夜自接到伏仙门密报,浮漪湖显现异象,仅三日间便已吞噬数十条人命,且寻不得丝毫鬼魅气息,对于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云泽门来说,解决此事迫在眉睫。 “加快速度!” 一声令下,其余四人紧随云启赶往浮漪湖,未至浮漪湖便可闻前方战势激烈,想来伏仙门已出动弟子伏击,云启余光瞟向紧跟在自己右侧的红衣女子。 “烛照!” 话音未落,骏马嘶吼间受力高抬前蹄,烛照一跃而起飞向浮漪湖,双拳击散迎面而来的水幕。 “啪嗒...” 水幕坠落飞溅水珠,烛照临空挽胸,俯视湖面旋涡集聚处。 “救命啊!!” 呼救声自旋涡深处传来,烛照偏了偏头,右手五指虚抓蓄力千斤一拳捶打湖面,激起层层骇浪,被困于旋涡内的伏仙门数弟子被冲击到地面上,强忍着冲击带来的撞击感,冲浮在半空的烛照喊道。 “大师兄还在里面!!!” 因伏仙门数弟子喊声突然扩大的旋涡中水光翻腾,藏匿于暗渊深处的洪兽一涌而起。 烛照双手急速挥动,如暴雨密集的重拳百无虚发尽数落在洪兽身上,回旋间蕴含浑厚劲道的极焰赤拳正中洪兽眉心。 “轰动!” 洪兽受力不济落于湖中溅起雨幕,被缠绕上草秽的青衫男子浮出湖面落入烛照视线,正欲伸手抓起青衫男子衣襟,眼前洪兽席卷而来,烛照抬手力挡,拉过青衫男子手臂往身旁一带,受退力影响的青衫男子翻身扑到烛照身上,险些将两人同时坠入湖中。 “嗷!!!” 眼看洪兽将近,烛照拽住青衫男子腰带,猛拍湖面朝洪兽聚力挥拳,趁着洪兽暂退,烛照看向青衫男子,指尖飞速点其穴脉。 “噗” 青衫男子呛出闷在胸腔的湖水,遂不及防间吐得烛照满脸皆是。 “不好意...” 青衫男子话还未说完,便被眼前刺激到神经紧绷的急速飞跃逼得住了嘴,直觉天旋地转间身边烛照已携自己围绕洪兽数圈,每过一圈赤炎结印,整整十圈之后,烛照一声‘破!’在耳边响起,顷刻便被洪兽炸裂的巨响掩盖。 再回神时,自己已被烛照带入地面,湖面洪兽也已化为黑烟。震惊于烛照的势力,青衫男子正欲再次开口,便见烛照转身飞入湖面,也不知在找寻何物。 半晌,烛照指尖于湖面轻轻一点,捞起湖中闪光之物朝云启返回,手掌摊开间银光包裹中形似钥匙的灵物显露众人眼中。 “星匙?” “是” 云启从烛照手中拿过星匙放在眼前,眉宇轻蹙间旧疾隐隐作痛。烛照瞧着云启神情中若有似无的隐忍,刚伸手便被突然闯入的青衫男子挡住,疑惑间男子搭指探脉于云启手腕,双眸清澈如碧,举手投足温文尔雅。 “烛长老不用担心,我伏仙门大师兄伏翾可是杏林圣手!” 触及云启示意的目光,烛照退到云启身后,双眸紧盯正为云启探脉的伏翾,双拳已准备就绪,若是寻得伏翾半丝图谋不轨,烛照非让此人比洪兽下场还要惨烈。 “云掌门...这病...” “烛照!”云启瞅着烛照伸到伏翾眼前的拳头,转而朝着满脸错愕的伏翾歉意笑道:“抱歉,烛长老仅是护我心切” 伏翾盯着烛照拳头一点一点的撤离自己面容,脑海中闪过烛照狠揍洪兽的画面,扯动嘴角露出僵硬笑容,支吾道。 “无...无妨...” “不知可有所获?” “...” 云启见伏翾偷瞄着自己身侧蓄势待发的烛照,欲言又止的神情满含尴尬,转头看向烛照。 “烛照,你这是要干嘛呢?” “掌门,我在保护你” 烛照一句话说得云启哭笑不得,伸手拍掉烛照紧握的拳头,耐心道:“我相信他” 烛照看了眼云启,再看了伏翾,面无表情的退了一步。 “你说吧” 云启说话极轻,伏翾听在耳中,心里想着自从听说了云泽门创世之祖云启的事迹后,便对眼前这位丰神俊朗,威严极具的云启充满了好奇与崇拜,今日得见当真有过之而无不及,胸怀此心,对于云启的伤势,伏翾自然也会极为看重。 “云掌门,听闻您自出生便已患有此疾?” “是的” “请问发作可为月半?” 医者断病,伤者须诚实告知,更何况这个伏翾仅凭脉象便能猜测到自己的病症,自然也没必要隐瞒。 “是的” “此病既为顽疾,虽不可治,但...”伏翾抬头看向云启,双手做辑伏礼道:“晚辈可尽力为您减轻病痛!” “说来说去,还是没办法解决” 烛照凉飕飕的话语传来,刮得伏翾满脸尴尬,瞧得云启无奈笑道。 “那就有劳你了!” “能为云掌门治疗,乃是我伏仙门的福气”伏仙门掌门从众弟子中走出,行至天启眼前,朝伏翾吩咐道:“务必慎重谨医!” “是” 众人客套拜别间烛照已上了马,见云启及其余几位门人上马,瞟向此时正不知所措的伏翾。 “烛照,你带伏翾” “好” 烛照驱马行至伏翾眼前,俯身至伏翾耳边轻声道:“你刚刚喷我一脸湖水的事,没忘吧?” “我...” 又一阵天旋地转,比对抗洪兽还要迅猛的策马飞驰,让伏翾直觉此生再也没有比此刻还要悲惨壮观的时候了。 ------------ 鸿蒙卷 第二章 云泽(下) 云泽门青玉石修葺的巍峨门庭处,众白衫弟子整齐排列迎接着朝山门而来的五人。 为首的无相单手捏颚,目光极准的擒着此时烛照骏马上多出的俊秀公子,嘴角含着莫名笑意,难不成烛照出去一趟又带回一个幻荧? 自八百年前东皇启动劫溟轮,他便与烛照义无反顾随之轮回,为确保东皇历劫,他倾尽毕生幻化修罗地界为东皇的出生奠定基础。 而他与烛照为规避天道戒律,抹去自身神卷史录,化为隐藏在凡间不入天地记载的‘野’神。 随着烛照朝自己丢来的俊秀公子落入地面溅起尘灰,掩盖了无相望向烛照颈脖处红艳巾带的目光。 八百年前自己与东皇赶到树林救回抵抗十万雷劫的烛照后,烛照便在自己颈脖上围了这根红艳巾带,无相也是试探了许久,终是被烛照咄咄逼人的目光给憋得无疾而终。 “无相此人交给你了,若有不轨,杀!” 烛照利落下马,看也不看被自己丢在地上的伏翾,拜别云启独自离开,神情百年如一日的冷漠。 回到房间的烛照静坐在铜镜前,伸手扯下颈脖间的红艳巾带,凝视铜镜中颈脖上映射出的冰晶荧霜,回想起方才对战洪兽时五指间若隐若现的玄冰,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俊颜。 “轰” 不受控制的拳头粉碎眼前铜镜,烛照站起间巾带复原,望向窗外被风吹得成片潦倒的竹林,目光暗沉。 夕阳西下,云泽门食堂二楼雅阁内众人齐聚,无相看了眼今日神色更加凝重的烛照,用手肘戳了戳烛照。 “你对这位伏公子做了什么?” 闻得无相提醒,烛照直视触及自己目光便开始躲避的伏翾,毫不避讳道。 “他喷了我一脸湖水” 烛照不提也罢,这一提本就洪亮的声音众人皆知,伏翾恨不得将脸埋进不大的碗中,烛照看在眼里,依旧有条不紊的用膳。 “厉害了,伏仙友” 向来无风不起浪,性格跳脱的无相朝伏翾竖起拇指,这世间能朝烛照作出如此举动,而没被烛照打得半身不遂的,在无相认知里伏翾算是第一人。 “烛长老,我真不是故意的!” 伏翾言语真诚可见,即便是云启也能猜测到当时情况下的情非得已,故而看向烛照,明显袒护伏翾道。 “烛照,既然伏翾并非有意,你也别放在心上” “嗯” 烛照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见云启为其开脱自然也不再提,望向伏翾的目光却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对了,云绫呢?” 对上云启投来的询问目光,无相突然回过神来,今日自己从晨练起便没见过云绫,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思索间悦耳的笑声自门外传来,众人皆望而去。 “师哥!你总算回来了” 一袭绛紫纱裙的倾城女子奔向云启,毫不避讳众人目光伸手便环住云启的颈脖,一阵撒娇,瞧得连脸皮最厚的无相都觉神经抽搐。 “好了,今日有客人!” 在云启提醒下,云绫看了眼满脸通红的伏翾,嫣然一笑灿若桃李,致使伏翾脸颊红的更加通透,早就听闻云泽门掌门云启的师妹国色天香,花容月貌,今日一见更甚。 “无妨...无妨...” “我吃饱了!” 打破僵局的烛照丢下碗,起身朝食堂外走去,无相见此看了眼担忧的云启,也跟着追了出去,于食堂外寻了一圈未见到烛照身影的担忧,在闻得水流声忽而明了。 未行片刻,月光下仰头饮酒的身影便出现在自己眼前殿堂的屋檐上,跃起而上,无相行至烛照身边,目光扫过烛照身旁的酒坛。 “今晚有我的份吗?” 烛照侧目看了眼无相,拿起一坛扔入无相怀中继续饮酒。无相接过酒坛,揭开酒盖,瞬间酒香四溢,毫不迟疑喝了一大口。 “烛照” “说” 无相看着手中酒坛内映出的皓月,朝烛照轻声道。 “你还恨云绫吗?” 言语间无相紧盯烛照神情变化,他心知当初若非青鬽,也就是现今转世化为云启师妹的云绫,东皇不会坠入溟劫轮,而他与烛照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恨?”烛照说得随意,其中所含冰意刺得无相心下一沉,四目相对间烛照一笑玩味:“何来恨?” “如果不是她,东皇不会如此,你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身为臣敬忠执守,岂敢妄言” “那你为何...”话已至此,无相紧抓烛照抬起酒坛正欲倒酒的手臂,凑近间眉宇尽是担忧:“那夜你究竟为何人抵抗十万雷劫,又经历了什么?” “...” 突然禁止的空间内充斥刺骨冷冽,烛照一言不发望向无相,眼前再次浮现那场浩世雷劫,颈脖处疼痛直插胸腔,痛得烛照瞬间苍白了面容,吓得无相连声再道。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忙提起酒坛轻触烛照酒坛,仰头就是一大口,饮尽抬手擦干嘴角酒渍。 “烛照,自我无相临世起你是我唯一认定的战友,无论将来发生任何事,我绝不会弃你于不顾” 烛照话到嘴边化为沉默,她从不曾怀疑无相与自己之间的情谊,八百年转瞬即逝,那位与东皇匹敌的至尊从未再出现。 她不知其那夜到底意欲何为,那人何时取自己的性命,又将于何时毁约,然有一点烛照很清楚,那便是自己的命早就属于那个人。 “无相” “怎么?” “若有一日,我魂归混沌...” “烛照!” “将我魂沫撒于战场,让我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 “好了” 说罢,烛照饮尽最后一坛酒起身消失在月色中,留下无相独坐屋檐,看着烛照离去的方向,凄然弥漫无相心底,今夜竟觉愈加强烈。 ------------ 鸿蒙卷 第三章 海神祭(上) 星空漫布,夜半风声中夹着细微的行径声,惊醒睡眠浅薄的烛照,睁眸间人已至半空,望向正逃出云泽门远去的云绫,跟随其上。 承载着云绫的马车在碧凌青海边停下,云绫下了马车望向悬浮海上的青丘山,仰面迎上海风,心下忐忑不安。 她今日瞒着云启偷偷来此,仅是因为在古卷中阅历到世间唯一的梦滢泠草藏于丘山海。 此物可抑制世间所有疾病,她心系云启,亦是思虑许久,方才决定前来。 现下既然来了,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云绫双指并驱化出隐身咒跃进丘山海结界。 云绫刚进,烛照显身结界外,抬眸望向离自己一界之隔的云绫,数十万年的光阴恍过,她始于杀戮不懂七情六欲,对于青鬽不能说是恨,更多是因使命所带来的困惑。 但当她看到青鬽为了东皇,放弃千年九尾修行毅然决然陪同东皇坠入溟劫轮那刻,烛照开始似懂非懂,或许这世间情爱当真能让人生死相随,魂断无悔。 烛照虽无法及时猜透云绫来此目的,但见云绫方才神情并不似前尘苏醒,如此一来,怕是为了其他的事物。 思索间烛照寻得临近结界门庭处有侍奉队伍行来,转眸灵机一动,指尖临空一点化为侍卫混入其中。 “今晚海神祭,幻世荧帝会来吗?” “每年都来,今年一定会来的” “哇!好期待呀!” “是啊,能作为此次海神祭的侍从亦是狐生有幸了” 队伍内窃窃私语,落入烛照耳中停顿在‘幻世荧帝’四个字上,她从未听过有此封号的神、仙或者是魔、鬼、怪。 但烛照的直觉告诉自己必须避开此人,向来相信直觉的烛照强制弱化这四个字给自己带来的好奇,打定主意寻到云绫便立即离开。 烛照跟着队伍徐徐前进,路过花林石路,殿堂楼台,余光扫过身旁飞禽灵兽,心下暗叹这丘山海不愧是鸿蒙最为纯净之地。 “今夜海神祭可是咱们丘山海一年一度的大日子,都给我放机灵点,若是出了岔子,莫怪我无情!” 达到祭祀坛的领队厉声训斥,烛照瞅着同行侍从皆严阵以待,想来今夜的祭典果真非同寻常。 “遵命!” 烛照随同众人伏首领命,眼看身边侍从各自散去,正不知所谓时耳边传来领队唤声。 “喂!你还站在哪里做什么!” 见领队满容不悦朝自己走来,烛照左右观望。 “别到处看了!说的就是你!” 得到肯定的答案,烛照指了指自己,茫然的神情惹得领队上下打量起烛照。 “你何处派来的侍卫?” 烛照闻声一愣,扬了扬眉,我怎么知道是何处派来的?方才本欲在队伍中打听,结果听到的全是恭维崇拜之语。 现下让她怎么编,正琢磨着实在不行直接强攻的烛照,身后传来解救之语。 “薇姐姐!” 不同于众侍从穿戴的清秀女子碎步奔来,领队连忙抓住烛照与自己一起弓身,言语间亦是毕恭毕敬。 “灵使有何事需要吩咐?” “你这里有没有擅长厨艺的侍女?” “厨艺?!” 薇领队半楞,恍然想起提前到达的幻世荧妃,更为恭敬道。 “可是荧妃娘娘需要?” “正是,此时荧妃娘娘正为荧帝准备膳食,奈何差一位柴火丫头” “这...” 薇领队侧目看了眼神色自在的烛照,将烛照拽至灵使眼前。 “侍女没有,侍卫倒是有一个,不知可行?” 灵使本就因为荧妃娘娘心急,而自己一路走来确实未见到闲暇的侍女,有也总比没有好。 “可以!” 得到灵使首肯,薇领队望向烛照。 “那你就跟着灵使前去,务必全力相助” “是” 烛照看了眼正盯向自己的灵使,心下暗道自己烧天烧地,就是没烧过火,今儿倒是真是给遇见了。 不知那位荧妃到底是何等绝色,才能配得上众人夸得天花乱坠的幻世荧帝,反正现在云绫还未找到,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有新发现。 “那就快走吧,莫让娘娘等久了” 灵使说完,抬手拉起烛照便往厨房走去。 “娘娘,人来了” “好” 声于同时烛照被灵使揣进了厨房,抬头望向屋内女子肤如凝脂,鹅黄纱裙往上领如蝤蛴,点缀珠钗耀石的发髻下容颜艳逸瑰姿,完全不同于青鬽,更甚是极致沉醉的温柔乡。 烛照下意识的咬住唇角,双眸暗沉,这荧妃都尚且如此,更何况众人口中的幻世荧帝,看来这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不可测。 “快去烧火啊!看痴啦!” 灵使不悦烛照在荧妃身上来回巡视,推了烛照一把,烛照回神见荧妃正盯着自己,收起已然成拳的手掌藏在身后。 来日方长,这笔账先记着之后再算也不迟,烛照想着默然走到灶台前,看着炉内已然熄灭的灰烬。 “此食需要慢火烹煮,忌讳大火,记住了吗?” 荧妃话语传来,烛照看了眼身后的柴堆,慢悠悠的取过一捆,塞进炉内避过两人视线,指尖轻触,柴火即燃。 “灵儿,你看着” 见着寥寥炊烟升起,荧妃转身朝屋外行去,她得去为幽荧今夜歇息之处巡视番方能心安。 “是” 荧妃离开,灵使便将目光紧紧定格在烧火的烛照身上,见其手臂衬着头颅,火光照亮烛照眸中锋芒,衬得整张脸愈加英姿焕发。 令灵使心脏没由来的一跳,红霞布满俏脸,她一直跟在荧妃身边,所见俊男靓女自是不少。 可奈何这烧火的侍卫,看似无精打采,却充斥着让她无法忽视的耀世凛辉,灵使眼珠一转借机套近乎道。 “看不出...你烧火很在行啊!” 烛照瞅着主动靠近自己的灵使,心里翻了个白眼,玩火数十万年,要是连着这炊烟之火都掌握不好,那昆仑还不得被自己玩完了。 灵使许久等不待烛照回应,在烛照注视下,慢慢坐到烛照身边,寻得烛照眸中匪夷,启齿试探道。 “你一直都在丘山海吗?你是丘山海的侍卫吗?” “...” “你...你是不愿意跟我说话吗?” 亦如自言自语间灵使得不到烛照回答,见烛照只是盯着自己,目光中闪现耐人寻味的笑意,赤裸裸的彰显着自己的无知和愚昧。 灵使想起自己与烛照的身份差别,自己已然屈尊与这侍卫说话,居然被这般对待,气得灵使抬头就往烛照身上挥去,眼看便要触及烛照,门外传唤声响起。 “灵使,荧妃娘娘传唤让你将糕点端到寝宫” 话语惊醒灵使,忙收回手,整理仪容迅速搭话。 “好,这就来!” 说完灵使眼看四下也无人可用,唯有这个烛照,即便生气也不能耽误了娘娘的事,想着便将蒸好的糕点小心翼翼端给烛照。 “去!” 烛照闻言漠然接过,既然错过问话灵使的机会,现下只能去这幻世荧帝的寝宫看看,还有没有别样的收获。 “走吧!” 灵使瞅了眼沉思的烛照,时间紧迫不疑有他,转身带着烛照一路朝寝宫而去。 ------------ 鸿蒙卷 第四章 海神祭(下) 随着进行的步伐,丘山海蓝楹花海中华丽宫殿赫然显现在烛照眼中,走近间清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娘娘,糕点放在何处?” 言语间烛照紧随灵使踏入殿内俯身行礼,望向殿中正布置的荧妃,荧妃抬头看向灵使。 “就放在内阁吧!” “是” 烛照跟随领命的灵使前往内阁,环视四周的视线在触及到内阁供桌前云绫的身影时瞬间定格。 相较于烛照的诧异,一路寻到此处的云绫,本是惊讶于供桌上方悬挂的画像女子为何与自己一模一样。 谁曾想还未想明白,云绫便感知到脑后灼热气息袭来,转头便对上了烛照赫然放大的双眸,心下一沉。 以烛长老的性格,若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擅自来此被发现,断不会有现在这般震惊。 云绫顺着烛照的视线再回头,果然落在了那副令自己也深感疑惑的画卷上。 “荧妃娘娘,幻世城来报荧帝已经出发!” “好的” 传话侍卫话语不亚于平地惊雷在烛照耳边炸开,再看向此时阁内悬挂的青鬽画像。 纵使烛照再白痴,到了此时也能猜到这位荧帝是谁了,说时迟那时快,烛照一把抓住云绫便往殿外冲去。 灵使被烛照突如其来的推攘,以及烛照怀中多出的绝色女子给吓了一跳,惊叫出声引来殿外侍卫。 烛照只恨没时间一拳揍晕灵使,闻得殿外集聚而来的脚步声,烛照左手抓住云绫肩胛朝空中一扔,将云绫送上屋檐,右手一拳坠地,极焰喷射,宫殿自内阁起顷刻燃起熊熊火焰。 一时间人声鼎沸,各种救火救人的身影透过火光在殿外显现,烛照望向被困在极焰中的荧妃,本想置之不理。 可转念又想若是此女子有个好歹,怕是更火上浇油,到时候别说五个条件,自己就是魂飞湮灭也不见得能平息那人的愤怒。 如此变故,荧妃怎能料到,虽为幽荧后妃却是弱女子一枚,离了幽荧面对如此险境怎能平静自持。 更何况这火焰明显就非比寻常,荧妃眼看焰灰就要袭上自身,腰间突如其来的力道收紧,人已被带上了摇摇欲坠的房梁。 荧妃还未看清救自己之人,又一个起跃被烛照带上了屋檐,脚下一滑,锦帛撕裂声响起。 “娘娘!!!” 宫殿外救火侍从震惊的视线内,此时已被撕裂了纱衣的荧妃春光乍现,仅靠着屋檐上烛照拉着自己手腕悬挂半空。 “你!” 如此奇耻大辱让荧妃完全忘了自己的险境,紧咬银牙,怒目瞪向正强撑体力拉扯自己的烛照。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 烛照也未料到自己随便一抓,便让荧妃落得此般香艳地步,更何况此时的自己又是男相,传出去怕是这荧妃也不要活了。 “抱...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 荧妃现在岂止是气,简直就是怒不可解,偏偏此时不明原由的云绫见到这番场景,瞬间脸红以手遮面,开口惊呼。 “烛长老...你!!!” “闭嘴!” 声于同时,附着玄冰锐气的数百冰箭破空袭来,完全来不及思考的烛照甩开半挂空中的荧妃,拉过云绫朝殿外逃去。 惊讶过度的云绫本欲追问,但见向来冷静自持的烛照额间布满冷汗,立即住了嘴,能让烛照到如此境地,云绫还是第一次见到。 两人不知行了多久又到了何处,对于丘山海人生地不熟的烛照眼见暗道,便将云绫先推了进去。 “待着!” 烛照蹲在出口,护住暗道内的云绫,跌宕起伏的呼吸加深了烛照瞳孔中的惶恐。 纵使间隔百里,烛照亦能感知到那人踏步间穿透地层的寒气正源源不断涌向她与云绫所在之处。 “烛长老...” “别说...噗...” 话至半截,一口腥血自烛照口中喷出溅满云绫俏颜,愣得云绫低眸望向毫无征兆间穿透烛照胸腔的冰锥,吓得大惊失色。 “烛长老!” “没...没事...” 烛照强忍着穿膛剧痛,极力安抚被冰锥吓得梨花带雨的云绫,死她可不怕,只怕无法带着云绫逃出去。 “等下,我会开启瞬移术...你...你...” “烛...烛长老...” “听到没有!” 云绫被烛照喝斥吓得连连点头,心神慌乱间目光始终无法从烛照胸膛处越插越深的冰锥上移开,能在百里开外将轰天锤地的烛长老伤成这般地步,究竟是何等人物。 此处两人心下惶惶,而被极焰燃尽的殿堂覆上冰晶,荧妃落入幽荧怀中顷刻被披上华袍,惹人怜爱的容颜上泪光盈盈。 “荧帝...我...” “嘘” 幽荧指尖轻抵荧妃唇瓣,耳边落入百里外由寒气带来的言语,本欲踏出的脚步忽然停顿,银发下凤眸轻佻,嘴角噙笑。 “八百年了吧?” 荧妃不明幽荧所说何意,但见夜枭现身朝幽荧俯身行礼。 “是的” “查!” 夜枭领命而去,荧妃心知幽荧不喜他人过问太多,想着方才自己所受之辱。 “荧帝,刚刚...” 幽荧低头看向欲言又止的荧妃,眸中警示不言而喻,令荧妃心下震惊同时幽荧启齿不以为然道。 “今年的海神祭就这样吧” 话音落下,幽荧于众人拜服中揽过荧妃转身行至门庭处,抬眸望向宫殿之后百里之外,低眸轻笑间微握的手掌缓慢摊开。 与此同时暗道处银光闪现,由烛照拼尽蓄力开启的瞬移空间出现两人眼前。 “烛长老!你...的...” “磨蹭什么?!” “消失了!冰锥消失了!!” “什...” 并非云绫不听话,而是刺穿烛照胸膛的冰锥竟然莫名消失了,失去支撑的烛照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便倒在了云绫怀中。 云绫连忙抱住昏睡的烛照一起滚入瞬移空间。 ------------ 鸿蒙卷 第五章 浮玉山(上) 幻世城,极赋繁华之城,冰蓝极光笼罩城池,碧空星辰耀目夺辉,比起昆仑台的浩瀚烟云,更具诡秘诱惑的暗夜之美。 明珠璀璨,恍如白昼的寝殿内白玉卧榻上银发散落,幽荧单手撑颊斜卧而寐,单睁凤眸望向前来复命的夜枭。 “荧帝,查无此人” 幽荧指尖轻叩白玉传来清脆响声,伴随思绪时重时轻,闻得夜枭心跳也跟着不停转换频率。 “查不到?” “是的,臣查了万界史册均查不到一丝信息,或否此人...” “或许” 夜枭闻得幽荧淡言,既不代表自己说得对,也不代表自己说得错。 八百年前东皇坠落溟劫轮,夜枭亲眼所见,那人只道东皇臣,而神族重臣不上千也有百,如今又查阅不到未能完成任务,心下惶恐。 “荧帝的意思是?” 幽荧闭上双眸,五指仅于夜枭视线内紧紧一握,千里之外的撕喊痛呼声响彻整个云泽门,震碎殿内尽数玉石瓷器。 “烛照!” “烛长老!” “呜呜呜呜...烛长老!” 痛到全身痉挛的烛照卷缩在床榻上,如同走火入魔般真气暴走,用头撞击床栏,迫于无奈云启只得倾力打晕烛照。 “师兄...呜呜呜...现在该怎么办啊!” 云启伸出的手始终不忍心,落在哭得伤心至极的云绫身上,化为叹息轻拍云绫头颅。 “你们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在云启的询问下,云绫无法再隐瞒,从怀中取出于慌乱中在丘山海寻得的聚灵鼎放置云启眼前,将昨夜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了云启。 尤其是对烛照突然之间的变化,云绫描述时恍若置身其中的恐惧,全然显现在俏颜上。 “真有如此之人?” 云启心中默念,望向身旁陷入沉思的无相,他自出生起无相与烛照便跟在自己身边,然对于两人为何而来并不可知。 更是对自己的前世今生,两人也未曾透露半句,如此自然对云绫所说之人震惊不已,看着云绫递来的聚灵鼎,眉宇凝重。 “或许...有人可以救烛长老...” 伏翾迟疑间收回探脉的手指,望向充盈希望的三人。 “就是不知他愿不愿意...” “谁?” 不比云启的端庄有礼,无相念及与烛照数十万年情谊,就足以让他豁出所有,而今听到了希望,如何能放弃。 “不管是谁!小爷必须让他救!” “无长老,莫激动” 伏翾拍开无相紧抓着自己臂膀的手掌,沉默了会儿,再声道。 “浮玉山沅仙老人” “浮玉山?!” “正是” 云启见无相闻得此名时无语的神情,心中费解却又不愿意放弃可以拯救烛照的机会,追问道。 “无相?!” 无相被云启一唤,反射性的退了一步,满是无辜的神情看向云启,这浮玉山曾让自己与烛照搅得鸡飞狗跳,沅仙老人更是众多告上昆仑台的神仙之一。 此次自己与烛照前去怕是得被直接给飞出来,更何况云启的身份特殊,若是沅仙老人守不住秘密,那岂不是毁了云启的轮回之路。 怕是烛照也绝不会让自己这样做,可奈何无相看到此时床榻上与死人无异的烛照,一咬牙狠狠道。 “就去浮玉山!” 无相一句定局,本就有此打算的云启自是不会拒绝,四人简单收拾行装,无相背起烛照,快马加鞭,日夜不歇赶往浮玉山。 素有大树华盖闻九州的浮玉山,山明水秀,丛林密布,云启三人跟随伏翾一路通行顺利到达浮玉山门。 如此通畅让云启不得不怀疑伏翾的身份,刚下马正欲追问原由,便见山门处仙童缓步而来,朝伏翾拱手。 “伏师兄你回来了” “是的,师傅他老人家知道了?” 仙童点点头,前方带路,伏翾回首望向呆愣的三人。 “你不是伏仙门的弟子吗?” 伏翾看了眼无相,再看向无相身上沉睡的烛照。 “是的” “那你为何又是沅仙老人的徒弟?” “未入红尘之前我已是沅仙老人的弟子,医术承蒙沅仙老人传授,踏入红尘之后入伏仙门”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伏翾轻笑不再言语,他自也不会告诉三人他的真实年龄,入世前后加起来数千年的时光。 若非八百年前东皇坠落溟劫轮,师傅他老人家唯恐天地有变,命自己入世,自己又怎会踏入红尘。 不过好在伏翾仅是数千年,而不是数万年,否则要是早就知道了烛照和无相曾干下的好事,怕也不敢带四人前来。 在仙童带领下,众人很快便到了浮玉山清潭洞,见到了正等候着他们的沅仙老人。 果不其然,见到云启四人的沅仙老人,万年不变的容颜上竟裂出了一丝震惊与怒火。 唯恐沅仙老人率先发火,无相轻轻放下烛照后,便连忙跟随云启向沅仙老人行礼。 “沅...” “云掌门不用向我这个老人家行礼” 云启还未伏下的身段被沅仙老人快速制止,无相却是毕恭毕敬的行了礼,方才见沅仙老人面色稍见缓和。 “你也起来吧!” 面对无相,沅仙老人可没有对云启那般隐含敬重,反而像是看到了谁家调皮的孩童,恨不得收拾番方才作罢的神情。 无相寻得沅仙老人神情中暗藏怒火,尴尬的吞了吞口水。 “谢谢沅仙老人” 岂料沅仙老人根本就不理会自己,看来当年自己和烛照可真是把沅仙老人得罪的狠了。 好在沅仙老人心中还有对东皇的敬重,故而此时云启在场,沅仙老人也不好发作。 “沅仙老人,我听伏翾说您有办法医治烛照?” 听闻云启的话语,沅仙老人瞅了眼被无相揽入怀中的烛照,眉宇紧蹙,微不可闻的暗骂了声。 无相离得最近自然听得真切,下意识的环紧了烛照,他不怕沅仙老人打骂自己,他就怕沅仙老人再给烛照来一记恨的。 想当初沅仙老人可是当着东皇的面说过,要是自己和烛照落到他手里,必然是碎尸万段的下场,现在倒好,他与烛照自己送上门来了。 沅仙老人刚伸手,便见无相抱着烛照就开始往后退,厉声道。 “跑什么!本老如此吓人吗?!” 吼得无相愣在原地,余光瞟过沅仙老人不善的神色,心下道可不是怕吗?万一你心情不爽,公报私仇,直接把烛照给医死了,以烛照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放到寒潭上” 沅仙老人指挥着无相将烛照放好,五指挥动间各色银针于铺开的杏麟囊中幻现,取出其中三根分先后顺序,在烛照身上迅速施针。 直至烛照眉宇间显露清醒的迹象,沅仙老人才收了针。 “烛照...” “烛长老...” 一声声呼唤在耳边响起,烛照晃动着震痛的头颅,缓慢睁开眼,无相率先映入眼帘,熟悉的感觉,熟悉的气息,让烛照扬起嘴角,沙哑的声音道来。 “果然...还是你讲义气...” “你说些屁话!咱们那数...” “咳!” 这声咳嗽提醒并非他人,而是沅仙老人,无相立即住了嘴,不忘朝沅仙老人投去感谢的目光,反被沅仙老人甩了一记白眼。 无相也不记仇,只要烛照醒来什么都好说,连忙扶起烛照半卧在床边,烛照顺着无相的视线,自然也看到了沅仙老人。 回想当初也是觉得对不住这位沅仙老人,毕竟自己现下也是被沅仙老人救回,礼貌启齿。 “谢谢” 沅仙老人闻言罢了罢手,他可受不起,万一这烛照和无相又闹起来,自己这个浮玉山怕也是别要了。 只不过自烛照醒来,沅仙老人便觉烛照身上有种神秘的寒冰气息,忍不住蹙了蹙眉,落入云启眸中,云启担忧道。 “仙老,可有不妥?” 由着云启询问,沅仙老人走进烛照,视线落在烛照颈脖间若隐若现的光耀上,抬首见烛照正紧盯着自己,目光警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有枚随身携带的炎佩?” 沅仙老人自然不会记错,他认识烛照数十万年,从未见炎佩离开她身边,而今他在烛照身上竟寻不得丝毫炎佩气息,不由得心下一沉。 “肯定有的!烛照你拿出来...” 对于这点本该回答得很肯定的无相,在看到烛照突然冷漠的神情时化为沉默,再看向烛照腰间常悬挂炎佩的地方空空如也。 “丢了” “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丢了?!” 无视无相的震惊,烛照说得坦然,沅仙老人深深看了眼烛照,转身离开清潭洞,无相见此将烛照交给云启追了出去。 “沅老!沅老!沅老!” 无相紧随其后连唤三声,硬是拽住沅仙老人的袖袍,才止住了沅仙老人前进的步伐,见沅仙老人朝自己看来,连忙道。 “沅老,我知道自己与烛照当年对您不起,惹您老生气,还请您宽宏大量,救救烛照吧!” 被无相紧紧拽住的沅仙老人收回目光,看向山外瞳孔忽明忽暗。 “沅老,当初我们也是年少轻狂,求你救救烛照!” 说着无相便收回手臂‘吧嗒’一声跪在沅仙老人身前,却在伏身时被沅仙老人制止,抬头对上沅仙老人深邃的目光。 “那就请无相帝告知本神,战魂帝真正的由来!” 尊称既出,代表了神与神之间的尊重,也代表了此事的至关重要,曾答应过东皇与烛照的诺言比起烛照的命,无相就是冒着被劫雷劈死的命运也无惧。 在确定了沅仙老人的言语后,无相将自己所有知道的都如实告知了沅仙老人。 听完烛照身世的沅仙老人深深叹了口气,望向夕阳落下后即将到来的黑夜,目光中满溢命运使然的异色,俯耳于无相颊边说了两句,便赶往珍藏上古始神卷的纪元阁。 ------------ 鸿蒙卷 第六章 浮玉山(下) 夜幕降临,玄月高挂,趁云启等人熟睡,无相按照指定的时间,悄悄将烛照背负身上,一路爬山涉水,总算到了沅仙老人指定的地点。 纪元阁前,无相轻轻放下烛照,望向阁楼中被光耀拉长的身影,转而看向正莫名盯着自己的烛照。 “烛照,你追寻了数十万年的真相就在你身后” “真相?” 无相伸手拂过烛照额间乱发,看了烛照许久,如同第一次见到烛照那般将其抱入怀中,惹得烛照僵硬了身躯,感知到无相的微微发颤,烛照莫名心悸。 “无相,你怎么了?” “去吧!” 说罢无相猛地将烛照推进纪元阁,一步一步倒退着消失在烛照眼前,直至再也看不见。 烛照眉宇紧蹙,转头间视线内映入一片不着边际的镜面,低头镜面内映现出鸿蒙数十万年的浓缩光阴。 一幕幕,一段段,无一不存于烛照的记忆中,震撼着烛照与生俱来的使命。 “原来战魂帝就是那位应天地号召,以战止战,始于杀戮的神明!” 闻得熟悉的声音,烛照抬头果见沅仙老人站在自己身前,只是不再同于往日那般目含敌意。 “今日谢谢你救了我” 沅仙老人默默摇头,看了眼烛照,运用神力将手中混元球映入两人脚下的镜面。 瞬时间镜内绽出冰蓝与赤火缠绕的阴阳极法阵,伴随着沅仙老人口中之语幻化鸿蒙初始之态。 “鸿蒙世代,天地初始,遵循万物规则寻得极致冰火元素,幻化阴阳两仪,平衡世间黑白。” “阴阳两仪?” 烛照看向镜内不断扩大的阴阳极法阵,黑白相交萦绕冰火,刚柔并济,融会贯通。 “奈何...” “如何?” 镜面中阴阳极法阵随着沅仙老人的停顿,被染满腥血的黑雾戾气笼罩,沅仙老人声音突然变得深沉忧伤。 “万物繁生,鸿蒙混乱,战火连绵,万始之祖不忍生灵相残,为保昆仑求天地秩序,取缔阴阳平衡,以极致之力将其中一仪纯化溶于杀戮,” 烛照看着镜中被划分开来的两仪,极黑非黑,极白净白,脑中震荡猛然跪于镜面,赫然放大的瞳孔中映现出镜内自己的降生与由来,十指缓慢成拳。 “然...万始之祖自是心生愧疚,便将极白所炼化而出的心化为涅槃炎佩,与这位杀戮之神同时降生” “愧疚?!” 跪在地上的烛照吐出胸中闷血染红镜中过往,突然狂笑出声,无可抉择与愤怒并屈加重了烛照的嗤笑。 烛照一把揪住沅仙老人的衣襟拉近眼前,却见沅仙老人指向自己颈脖间的冰晶荧霜。 “涅槃炎佩可与它有关?” “...” 烛照的沉默正中沅仙老人的猜测,笑声落尽化为深叹,沅仙老人看着烛照赤眸中映现的哀伤,默默念叨。 “始极阴阳,始祖化一为二禁锢不熔,反之则万劫不复” “禁锢...不熔...” 说话间烛照受沅仙老人指引,看向被万始之祖划开的两仪之间擎雷万千,其力震慑天地,撼动着烛照所有感官。 “我浮玉山乃万始之祖所创,所等待之人便是您” “我?” “老生已老也是时候谨遵始祖之命离去了” “什么意思!” “我愿用毕生精力换取战魂帝安好无恙,但请战魂帝切记勿贪红尘!勿入执念!勿启炎佩!” “...” “涅槃炎佩内含战魂帝一缕灵亦是你的心脏,只要你不动念,它便如一死物,永远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你...” 烛照感知到沅仙老人蕴含神力的指尖在自己颈脖轻点,光耀乍现间手中紧抓的衣袍瞬间化为漫天星芒,撒落自己周身罩上一层无形的屏障,无止境的镜面中话语声紧随而来,印入烛照脑海。 “一滴缘起,一滴缘落,是佛是魔,均在魂帝一念之间” ‘轰动!’ 镜面炸裂声响起,黑暗袭来,烛照躯壳陷入沉睡,元神却踏入了镜中世界,让她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由来和归路。 一幕幕,数十万年光阴似箭,使命与责任在脑中被不断加深,但她始终不明白何为勿贪红尘,勿入执念。 又因何一滴缘起,一滴缘落,如同自己不可裁定的命运,自临世便已被灌入了命劫,由不得自己抉择。 ------------ 鸿蒙卷 第七章 紫微帝星(上) 浮玉山因沅仙老人的仙去陷入寂静之中,除了烛照,无人知道沅仙老人为何仙去。 即便是身为真传弟子的伏翾也只是听命于师傅的安排,在其仙去后将藏于书房内的另一把星匙交给云启。 “师傅说只有您能开启聚灵鼎” 云启接过星匙,将之前烛照寻到的星匙从怀中拿出,受到相互吸引的星匙飞入空中合二为一,化为启动聚灵鼎的钥匙。 无须他人多言,云启本能将手掌放置在漂浮而出的聚灵鼎上,蕴含着昆仑至尊的原始之力顷刻开启聚灵鼎。 光芒闪耀间一副点缀星辰的卷轴,飘入空中出现在众人眼前。 “星辰图!” 无相脱口而出,烛照双手挽胸,气色明显大好连颈脖间的冰晶荧霜也隐退了,现下不痛不痒心情甚好,说话自然也爽快。 “九转金莲!” “嗯!” 云启扼首,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星辰图,触手间星辰漫布凝聚而起化为四颗连贯而起的恒古星辰,众人一惊,唯有伏翾极为淡定的指着第一颗星辰。 “紫薇帝星!” “你怎么知道?” “就是我!”伏翾说得简单,继续对云启道:“但师傅并未告诉我,该如何释放出这颗星辰...” “所以你到底活了多久?” 无相思维相来跳跃,问出口的话自然非正常逻辑,烛照冷眸看向伏翾,果真如自己猜测。 “应该有三千年了” “哇!” 云绫惊呼惹得无相直翻白眼,有什么好惊讶的?咱们四个随便拿一个都是伏翾的数十倍,当然他也不可能真的说出来。 “不急” 云启并不着急从伏翾体内获得紫薇帝星,即便是为了九转金莲的种子,也不能在懵懂未知的情况下贸然行事。 虽不知沅仙老人仙去的真正原因,但一定和烛照有关系,若再因此伤害了仙老的爱徒,岂不是罪过。 “天命使然,自有安排” 轻拍伏翾肩胛,云启收回星辰图,伏翾不明其意却极有礼数道。 “既如此,晚辈就先去处理门中事务” 云启四人看着伏翾远去,相互对视几眼后,烛照便紧跟着走了出去。 “无相,让烛照自己去解决吧!” 无相自然明白云启的意思,毕竟沅仙老人仙去确实是因为烛照,不过以烛照的性格... “掌门,你确定烛照能搞定吗?” “还真...不确定...” 第一次看到云启也有自我怀疑的时候,无相心觉好笑,要知道过往数十万年的时光里东皇可从来不敢让烛照独自去‘安慰’谁。 现今轮回转世成了云启,倒是敢试一试了,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愿烛照能够一洗前耻,化悲为喜。 玉树成林,日升月落不会因谁而停止自然轮转,飞禽灵兽翱翔山间啸声长鸣。 晃眼间前尘往事闪过跟随在伏翾身后的烛照脑中,想当初自己与无相打闹浮玉山时,从未想过还会有再来此处的时候。 更没想到被自己曾气到一怒千丈的沅仙老人竟会舍身相救,不知是怀揣着对过往的怀念,还是对沅仙老人昨晚的举动愧疚。 烛照止步于伏翾所处的书房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打进了书房就开始埋头做事的伏翾。 “怎么不进去?” 话语间云启虽是口上说着让烛照自己解决,却还是管不住腿,这不烛照前脚刚走,自己后脚就跟了上来,见烛照一直站在屋外,耐不住性子便走了过来。 “密函上说什么?” 云启微楞,看向正盯着自己胸口的烛照,心下了然,自怀中取出密函交给烛照,却不问烛照为何知晓沅仙老人在星匙内留有一封密函,在自己启封聚灵鼎时落入了怀中。 “你自己看吧” “不用了,掌门说就是” 烛照并不打算接过密函,转头继续看向伏翾,耳边传来云启言语。 “烛照,我有一事不明” “掌门请讲” “你和无相到底是谁?” 说话间云启始终不见烛照眸中显露丝毫波澜,十年如一日的平静,好似只要自己说,她与无相便会做。 而对于两人,云启更是无所探知,只知道此二人绝非寻常之人,但自己这样的凡人到底有何缘由让这两人如此效忠,就连沅仙老人与两人之间也必有渊源。 否则无相不会在看到沅仙老人时那般反常,而像沅仙老人这样的得道真人为何又对自己那般敬重,更甚至这这封信内所提及之事,几乎超出了云启作为一个凡人的认知。 屋外树叶飘零,缓缓落下沾满屋外沉默两人的衣袍,碧绿映衬下云启看着烛照不改的炎红轻装,乌发简洁干练束以红色发带,回首间嘴角含笑,明媚动人。 “重要吗?” “不重要吗?” 相较于云启的疑惑不解,烛照加重了话音直视云启,目光如同鸿蒙初开时她与无相第一次在东皇台拜服天启时一样坚定不移。 “掌门只需要记住无论您发生任何事,我与无相绝不会离开您半步,就算是魂尽魄散,您一声令下,万死不辞!” “...” “就这样!” 云启知道烛照向来说一不二,话已至此便不会再有讨论下去的必要,即便他对烛照和无相的身世保持疑虑,但他从不怀疑两人的忠诚。 他自出世起父母双亡,被同村人冠以灾星名号,只因自己的出生导致整个村子迎来前所未有的灾难。 一时间血雨腥风,哀鸿遍野让小小的云启知道了自己即为修罗也为人的体质,亦让他看到了人类的弱小。 与此同时烛照和无相于那场灾难中将自己救出,从那以后便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替自己挡去了数不胜数的劫数。 连同云泽门的立世若非烛照和无相,仅凭自己怕也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而这一跟便是八百年。 “谢谢” “掌门用不着跟我们说谢谢” 烛照寻着云启眉宇间的愁思,猜到云启接下来肯定会说些世俗间对她来说受不了的客套话语,抓紧时机话锋一转。 “信里说什么?” “北极紫薇,众星之主,金轮万劫,天生帝胄” “帝星?” “按照第一句所言,确是这个意思没错” “恩” 云启不明烛照为何在听到这句话后,看向自己的瞳孔内闪现诧异,继续道。 “昆仑衡界,隐于岱山,玄光闻世,翾莅九重” “还有吗?” “有...” 云启说的很小声,因为这句话他直觉与烛照有关系,观察着烛照的神情再声道。 “最后一句” “掌门请讲” “万主避世,涅化阴阳,灼于星辰,缘起即复” “原来如此” 怪不得昨晚沅仙老人为自己幻化的镜像中,两仪分裂时那颗陨落的星辰,便是紫微帝星。 “烛照,你可知道何意?” “掌门以为呢?” 对话迂回婉转间,烛照还是将问题抛给了云启,云启看了眼书房内谦逊如玉的伏翾,双手附在身后。 “天地万物,划界未分,但若真是此人,未尝不可” “您真的这样认为?” 难得遇见烛照迟疑,云启扬眉轻笑。 “难道你不觉得吗?” “或许” “这玄光所指必然不是人,想来亦是天之耀物,至于这灼可是与你有关?” 话音落下,云启低头见烛照望着摊开的手掌发呆,也不知道在沉思何事,许久方才见烛照抬头看向自己。 “掌门,何为红尘?何为执念?” “这...” 寻得烛照满容困惑,云启琢磨了番,尝试解释道。 “红尘即为七情六欲,执念嘛...我也不知道...” “您知道!” 烛照言语肯定,看着被自己一语惊住的云启,默然转身,东皇怎会不知执念。 若非执念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一切,若非执念云绫又怎会被东皇转世的云启带在身边,只不过是云启记忆尚未复苏,不知罢了。 云启望着烛照远去的身影,久久未回过神来,他不明白为何烛照会说自己知道。 ------------ 鸿蒙卷 第八章 紫微帝星(下) 当书案上堆积成山的文卷,终于清理完成已至晚膳时分,伏翾恍然想起还有贵客在山,忙放下正欲整理的文卷,起身唤来仙童准备膳食,便去迎请四人。 浮玉山毕竟非云泽门,不立于世,所备膳食皆是素食药草,吃起来带着淡淡的苦味,说是清汤寡水也不为过。 “你天天就吃这些吗?” 无相面露苦相,放眼望去全然是绿油油的菜肴,心里只觉打只野兔烤着吃也比这好,伏翾不以为然,故而点了点。 “无长老,这些可都是浮玉山的奇珍异宝,其价值非寻常所能比拟” 伏翾这话确实不假,可奈何无相就是无福消受,放下竹筷,双手撑在脑后,看向云启身旁的云绫。 “云绫觉得呢?” “这个...”从小被云启灌输端庄贤淑的云绫,就算是觉得无相说的对,也不可能真的说出来,只好环左右而言他:“无长老,你这身体也该好好补补,难得伏师兄舍得” “...”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吗?” 正欲开口的无相,闻得烛照威胁话语,瞬间禁了口,乖乖拿起竹筷强迫着自己继续吃下去。 尴尬的气氛,终于在门外走来的仙童口中得到释放,在伏翾的示意下,仙童秉承道。 “代山主,立秋之后红鸾佳节将至,浮玉山下栖梧镇众多百姓祈福请山主降佳缘” “好的” 伏翾扼首,仙童退去,一转头无相已欺身而来,吓得伏翾险些坠地被另一边逼近的云绫扶起,直接夹在了两人中间,进退两难。 “你...你们...” “伏山主,美女多吗?” “伏山主,我也想去!” “...” “伏山主,你看就咱俩这交情,给我也来个佳缘呗?” “伏山主,我从来没去逛过,我也想去...” “...” 云绫与无相你一言我一句扰得伏翾头疼,也不知该先回谁才好,将求救目光投向坐在正位的云启。 “你们两个别闹了!” “哦...” “是...” 虽是被云启嘱咐,两人也仅是朝两边稍微退了退,紧盯的目光并不打算放过伏翾,被这般滑稽处境给逗笑的烛照,本来不打算言语,终是忍不住道。 “你就成全他们吧,否则你也别想安然下山赐福了” “好吧...” “耶!!!” “终于可以去玩了!!!” 热闹的气氛持续到众人用餐完,随着逐个散去归于平静。 伏翾最后起身,轻抚微皱的衣摆行至屋外,亦如数千年的时光里师傅还在,相伴与自己身边,还会在自己迷茫之时为自己解惑,而今只剩下自己的浮玉山,弥漫了无法言喻的抑郁,叹息间右肩经脉膨胀隐隐作痛,嘴角溢出一抹苦笑。 不知不觉,伏翾已踏出脚步走上青石小路,风过卷起青衫,吹动乌发,仙姿玉颜不染风尘,站定间闭上双眸,仰头享受着月光披撒在面容上的皓洁。 如此凄然落入玉树上烛照注视的目光内,挽在胸前的双手松开间人已悄无声息落至伏翾身前。以至于当伏翾睁开双眸时,视线内烛照嘴角上扬显露如沐春风的笑意,荡起伏翾心中涟漪。 “你...” “这几天,我都在看你” “我没事” “怎会!” 烛照截断伏翾推诿的话语,双臂一抬似安慰般抱住伏翾腰身。 “...” “曾有人告诉我,这是表达感情的一种” “...” “对不起...”烛照深吸了口气,仅用伏翾能听到的语音道:“我自临天问世,杀戮万千,从不曾生悔。可尊师不计前嫌,遵循祖训义无反顾,让我不得不佩服” “烛...” “对于你,我终究有愧” 随着烛照的言语,一股承袭着恒古记忆的灼热之气侵蚀伏翾五脏六腑,带起脑海中数十万年前震惊天地的炸裂画面,仿佛能还感受到灼热坠落时那股直插自己心间的滚烫。 “对不起...” 烛照一声声‘对不起’传来,伏翾耳边响起师傅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很久以前自己也曾迷茫因何诞生,但师傅仅是看向漫天繁星,忽而指向北极之巅,对自己道‘灼日昭昭,复即帝星’。 ------------ 鸿蒙卷 第九章 玄光(上) “叮铃铃...” 山间清风吹拂楼阁边角悬挂的银铃,荡出悦耳清脆的铃声,送别下山远去的五人,走在最后的伏翾不自觉停下脚步,回身望向来处,数千年里从未有过一次像今日这般留恋。 “伏山主?” 云启余光寻得少了两人,回首便见站在原地发呆的伏翾,再抬头伏翾身后的烛照正看着自己,心下了然,也不再唤伏翾,与云绫、无相率先前往山门等待缓后而来的两人。 一阵马鞭声响起,五匹骏马飞驰急行朝梧桐镇奔去,沿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于五人视线内一览无遗。 夜幕降临前,赶到梧桐镇的五人刚到镇门,便被镇内喧哗热闹的盛世景象所吸引,还未有划界之分的人间奇妖百兽混杂其中,肉眼凡胎无法察觉,也成就了相对繁华安定的气氛。 下了马的五人徒步走在大街上,视线过处满目琳琅应有尽有,人声鼎沸不绝于耳,云启看着心生欢愉,这便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维护的秩序,也是他建立云泽门的初衷。 “掌门,是否入店?” 闻得无相言语,云启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的客栈点点头,无相会意揽过烛照肩胛,两人说笑间朝客栈走去。 伏翾看着远去的两人,心底泛出无法言喻的情愫,云启寻得伏翾眸中异色,眉宇含笑。 “伏山主莫惊,他们之间无关情却胜过情,若这世间若真有比情更重要的,便是烛照与无相对彼此而言的义” “义?” 云启也不知言语中的自豪因何而来,但他说得极为肯定。 “无惧时光,超越生死” “超越生死...” 伏翾喃喃自语收回目光,陷入沉默,见客栈外无相招呼,三人紧随而去。 进入客栈后,五人各自整理衣冠在客栈外集合,经过梳洗打扮本就姿容出色的五人愈加容光焕发,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形成一道靓丽风景,吸引了不少目光。 “嘿嘿,我帅吧?!” 无相言语间朝烛照扬起剑眉,本就生得金质玉相,衬上这番笑意更显气宇轩昂。 “帅,也要戴面具!” 虽说烛照面无表情,但能听到烛照这番回答,无相也很是知足了。 “好叻!” 无相心里欢喜自然回答爽快,按住烛照直接盖在自己脸上的面具,低头朝烛照笑了笑道。 “你也好看!恩...是我见过最明媚耀目的女战神!” “...” “好啦!无长老别臭美了!快走啦!” 受不了无相臭屁的云绫,伸手一推无相半搭在烛照肩胛上的手肘,被无相巧妙躲过,若是被烛照推得颜面扫地,他或许还想得通,要是被云绫给弄趴下了,他也是要脸不要活了。 “出发!” 无相带上面具走在队伍最前面,手臂一挥身后四人也都带上面具跟了上去。 夜幕下的梧桐镇因红鸾节的到来,街道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五人很快便被淹没在人群之中,再回神时伏翾发现身边只剩下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烛照,其他三人不见了踪影。 “有无相在,不会有事” 察觉到伏翾的担忧,烛照淡然回答,这点信心烛照还是有的,说话间目光灼灼衬上红衣,瑰丽如夕阳余晖,嘴角含笑甚是好看。 瞧得伏翾心中一动,慌乱中含糊其辞的“嗯”了声,默默走在烛照身旁。 相较于伏翾的若有所思,烛照倒是闲庭信步,左边看一眼蛇妖,右边看一眼树怪,往后一看兔精,至于往前人群聚集处更是奇形怪状扎堆,只不过披了张人皮,融到了盛世节庆中。 “烛长老前面是有什么吗?好热闹!” “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你问我知不知道?” 被烛照堵得无法还口的伏翾俊脸窘迫,烛照看在眼中罢了罢手,莫非这位帝星陨落时被自己炸伤了脑子? “去看看!” “烛长老,我觉...诶!!!” 言语间烛照又朝前看了几眼,许是好奇,伸手抓过伏翾的衣袖往人群聚集的茶楼走去。 此时梧桐镇内最出名的茶楼里,围满了前来红鸾节夜市寻佳缘的俊男靓女,再加上今晚楼内的说书先生是方圆百里最出名的快嘴李鸣,此人可谓是三年不开嗓,一开嗓便是一鸣惊人,这不冲其名声来此的人更是源源不断。 李鸣起身朝楼内贵宾席鞠躬行礼,随即坐下,抬起石镇朝案上重重一拍,今晚的故事即将开场。 “今逢红鸾佳节,本人就为大家来一段千古传颂的爱情故事” “好!” “好!” 台下众人纷纷鼓掌,坐于贵宾席正位的俊魅男子诱色唇角上扬,似笑非笑,指尖轻叩茶杯传来与众人不一的响声。 “公子?” 花容目光温柔似水顺着轻叩茶杯的修长手指,看向纵使带着面具也无法掩盖风华的幽荧。 “嗯?” 幽荧端起茶杯于唇间轻呡,凤眸转动间惑人心魂。花容看在眼中默默摇头,她虽身为幽荧的帝妃,却从未像夫妻那般唤过幽荧一声‘夫君’,两人独处皆是‘公子’相称,就连从未近身也是无人可知的秘密。 花容神情突然暗淡,长胤见美人楚楚可怜,心下不忍望向正位上的幽荧,同花容一样的称呼。 “公子,今晚有心听书,不知可有心看戏?” 幽荧凤眸低垂看向长胤,长胤执起闭合的折扇指向身后人群中突然涌出的两人,台上说书先生李鸣已然开始绘声绘色。 “话说昆仑东皇座下重臣齐聚,各个英勇神武,其中数无极帝与战魂帝最为骁勇善战,两人并肩作战,创绝无败战之说,不仅如此,两人之间的情缘更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好!” “好!” “战魂帝本是一名女子,却甘愿为了无极帝出生入死,而无极帝更是为了战魂帝一直未娶,传闻有次战魂帝身受重伤,无相帝一人独闯武神山,以一己之力对抗群雄” “好!” “好!” “对于无极帝如此重情重义,战魂帝被救醒后决定以身相许,两人约定共结佳缘” “哇!” “好!” 对于美好的结局必然受尽拥护,凡人哪会去追究孰真孰假,孰对孰错,听到时自然欢呼雀跃。 可落入烛照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感受,幸得烛照不懂情爱,不明说书先生话中深意,也就听之任之,算是让说书先生误打误撞给捡回了一条性命,只是伏翾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被烛照给拖进人群的伏翾,哪知还没站稳就被突然拥挤的人群给推了出去,好在被贵宾席上有着一双桃花眸的公子给拦了下来,才免去直接扑上说书台的命运。 “谢谢” 伏翾朝长胤有礼抱拳,长胤摆了摆折扇,视线却是落在紧随伏翾而来的烛照身上。 “你朋友来了” “是的,她...” 话还没说完的伏翾被烛照拉到身旁,低头见烛照目光扫过长胤以及他身旁姿容出色的两人,转头对自己道。 “你认识他们?” 伏翾摇了摇头,烛照拉着伏翾就欲离开,却被长胤伸出的折扇挡住了去路。 “我观姑娘也是风姿卓越,如此行事难免有失风雅” “...” 烛照低头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折扇,见扇上缠绕着常人无法察觉的粉色光耀,蕴含着非神族乃至仙族所释放的气息,若是兵戎相见,仅自己一人倒也不足为惧,偏偏身旁多了个未觉醒的伏翾,思量之下烛照抬头看着撤走折扇的长胤,四目相对间长胤眉宇含笑。 “四海之内皆朋友,更何况...”说着长胤用折扇往四周一转,再望向烛照:“除了我们这里也没位置,不如两位就将就在这里坐坐?” 伏翾入世不久自然不知世道险恶,闻得长胤言语和善,想着烛照方才也是想来一探究竟,现在楼内除了这里确实没有其他的空位,便对烛照道。 “烛长老,你刚刚不是也想来看看吗?” “...” 烛照心知伏翾单纯,而自己自打靠近此处,便衍生出不详的预感,再观眼前三人气息绝非寻常,尤其是坐在主位上的男子,纵使不动声色也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姑娘?!” 长胤见烛照沉默再声提醒,烛照收回思绪将伏翾推到长胤身旁的空位上,回头看向自己身旁,幽荧身边仅剩的一处空位坐了下去。反正如今已是两难境地,不如顺势而为,她倒真想看看这三人到底意欲何为,心中打定主意的烛照也不再左右为难。 坐下间烛照看着眼前茶杯,闻得茶水清香扑鼻,一路行来现下倒觉有些口干舌燥,想着便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只觉泛着甘甜的苦涩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不由得夸赞道。 “好茶!” 说着烛照又喝了几口茶,见杯身白玉无暇,正欲端起赏玩间忽然抬头看向夜空,心下正诧异如今并非寒冬,怎会突然骤降寒冷,便见长胤正透过折扇给自己递来示意目光,寒气瞬间加重,冻得烛照浑身僵硬。 “这是我的茶” 话音如同极地深渊衍生而来的寒冰冻结烛照所有感官,只剩本能转头望向正睨视着自己的幽荧,攥紧了十指。 “...” “不好意思公子,我朋友一向不拘小节” 慌忙间伏翾正要提起茶壶为幽荧斟茶,却被幽荧目光震慑停在半空,心下一沉,再见幽荧看向烛照。 “你喝了我的茶,是不是该由你补上?” “...” 寂静无声的对视中,烛照缓慢起身挽过衣袖,一伸手夺走伏翾掌中茶壶朝被自己喝尽的茶杯内倒入新茶,再将茶杯重重放到幽荧眼前。 “不就是斟茶吗?怕你啊!” “你!” 花容心系幽荧自然不得淡定,刚启齿便得幽荧警示止了口,幽荧透过面具看着在自己面前强装镇定的烛照,见那张脸像极了八百年前的涿光,瞬息了然,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什么看!喝啊!” 实在受不了幽荧目光中绝对势力悬殊的蔑视,烛照怒极出声响亮整座小楼,引得但凡听到烛照声音的人皆投来目光。 在花容无比震惊的神情中,幽荧端起茶杯优雅饮尽,她从未见过幽荧会与他人同饮一杯茶,更何况是残留了别人气息的接触。 “我喝了” 喝完茶的幽荧将茶杯倾覆,已显示自己一滴未剩,而后将茶杯轻轻往桌上一放,却让烛照重重跌坐到椅子上,四周人群更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继续听书讨论。 “你...” “好好听书” 幽荧简单的四个字,其余同桌之人谁也不敢再多言,唯独烛照眉宇凝重,因为她现在根本就无法动弹,如同被瞬间点了周身穴道只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更甚是任人宰割也不为过。 一时间除了安静便是令人慎思极恐的诡异,耳边传来的人群欢呼声完全无法侵入烛照脑中,她总觉得幽荧目光虽是落在台上,却好似从未离开过自己的一举一动,亦如无孔不入的寒冰,深深扎进自己的五脏六腑。 相较于烛照的身处险境,伏翾倒是神情自在竟与长胤闲话家常,正经的一句没有,没用的倒是一大箩筐,可把烛照气得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就差被直接晕过去。 说书人离去,人群散尽,终于正视烛照的幽荧开口道。 “眼睛翻得累吗?” 烛照脑中一震,忙正色道。 “我喜欢!” 幽荧也不生气,双手负在身后朝楼外走去,长胤见状对伏翾道。 “要不要一起去游湖?” “可以吗?” 长胤点点头,伏翾想要答应的冲动被烛照怒视制止,却见烛照像是被镶上了丝线的木偶突然站起走向幽荧,伏翾还未回神也被长胤拽到了幽荧身后。 看似平静的五人行至梧桐镇符江岸边,长胤雇好的华丽花船早早停在了指定位置,待长胤出示印章,船家迅速空了通道迎接五人上船。 ------------ 鸿蒙卷 第十章 玄光(下) 花船于江面漂流,符江美景一览无余,烛照却全然无心欣赏,紧盯着船头闲情逸致谈天说地的四人,仍由凉风阵阵吹乱发丝拍打脸颊,憋屈坐在被幽荧指定的位置上。 早知道就该学学无相那招服软,况且这个幽荧所掌控的术法完全是自己未曾见过的,若说唯一相同便是在丘山海自己所感应到的那个人,可烛照在幽荧身上完全感觉不到那人的气息。 如今那幽荧更是带着面具,自己看不到脸,便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幽荧不是那人,而是第三个未知的强者,这是烛照最不愿意看到的,第二种幽荧隐藏了自己真正的势力。 “在猜我是谁?” 烛照看着完全无声无息到连自己都未感知,便已近身自己眼前的幽荧,瞪大双眸盯着幽荧指尖抚过自己颊边乱发挂于耳后。 寻得幽荧目光算不得是温柔,更甚是令人生畏的审视,硬是将烛照抚出一身凉意爬满背脊,看来这次真的是遇见强敌了。 “烛照,你坐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看呀!” 烛照瞟了眼朝自己欢呼雀跃的伏翾,绝望的闭上双眸,心中哀嚎,难倒他看不出来自己被威胁了吗?! “他确实看不出来” “...” 幽荧一连两次说中烛照心里所想,惊得烛照哑口无言,瞪着幽荧在自己眼前抬起的手掌,烛照本能退后贴上椅背作防备状,却见幽荧五指紧握间凤眸蒙上一层疑惑,泛着冰凉的指尖突然触上自己颈脖也不知在搜索何物,半响站起身俯视自己,目光更加冷冽。 “你要干嘛!” 眼看幽荧再次欺身而来,烛照唯恐生变,脑中世俗套路闪过,脱口而出。 “救命啊!美女!你家公子杀人啦!” 烛照这一喊本以为花容会理会,却不想花容仅是看了自己一眼便立即转了身,就连伏翾也被长胤展开的折扇挡住了视线。 “没用的” “...” 看着烛照拼命挣扎的身体,幽荧神态惘然,他的感觉向来不会有错,这烛照就是八百年前那个人,为何她身上没有了自己的冰晶荧霜,正琢磨该如何试探的幽荧,闻得船支前方骤现旋涡,荡出刺耳震响,迅速揽过烛照,随船支及众人落入无尽黑暗。 急速下坠的烛照完全看不清四周景象,也不知道落了多久才终于跌坐到类似洞穴的地面,重力趋势下摔得闷吭出声,双手本能的摸向周围。 咦?!冰凉中带着强健弹性的肉感... “胸” 隐含诡魅笑意的提示音响起,烛照尴尬的扯动嘴角,忙移动双手往下,这下好似更能感觉到健硕肌肉在掌心的起伏感。 “腹” “...” 彻底被吓得收回手的烛照呆愣在原地,一时间手也忘了该往哪里放了,直觉整个洞穴很小,小到自己只要出手就能触碰到幽荧,正思索间声音再次传来。 “腿” “闭嘴!” 实在无法忍受自己想事情时,有人在耳边不停扰乱自己的思绪,烛照恍然想起八百年前幻荧让自己瞬间闭嘴的法子,双手触及幽荧身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抓住幽荧手腕,用力间传来撕裂锦帛的声音,吻上幽荧双唇,凉意窜入脑海。 “...” “...” 漆黑的山洞内,烛照双眸不停眨动,感知着侵蚀全身神经的怪异感觉,身旁火光乍现惊呼声响起。 “你们!” “烛长老!你!” 在伏翾惊语声中突然清醒的烛照猛地甩开幽荧双腕,站起身来看向被自己几乎撕裂整个上衣的幽荧,显露出诱惑至极的腰腹,本能退了一步。 “我只是想让他闭嘴”烛照看着亦如人间尤物的花容满脸伤心,眉峰扬起疑惑道:“难倒这样不行吗?” “不行!肯定不行!” “不行?” “烛长老...你...”被烛照举动震惊到无法形容的伏翾,瞧着烛照完全不自知的神情再声道:“怎么能随便轻薄别人呢?” “轻薄?” 在烛照数十万年的记忆中完全就不存在‘轻薄’这两个字,又怎会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对啊!” “什么意思?” “...” 这下伏翾彻底头疼了,瞧着强吻了别人还满脸不以为然的烛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少了个人!” 与伏翾思维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的烛照,压根未曾在意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何不妥,即便伏翾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你们刚刚去哪里了?” 烛照环视四周不见长胤,回想突如其来的旋涡,再看前方隐约可见的碧空光耀。 “什么?”伏翾被烛照突然一抓,低头对上烛照眉宇间的正经,忆起烛照的问话道:“我刚刚坠落在一条小溪,顺着小溪寻到了山洞,然后...然后就看到了你在...” “带我去!” “我也去” 不同于烛照的急迫,幽荧直接脱了被烛照撕裂的上衣,露出强健伟岸的完美身段,行至烛照身旁压低了声音道。 “这招声东击西用得好” “...” 烛照深吸了口望向正睨视着自己的幽荧,大有一副既然都被你看穿了,你要是再说一句,我就再来一次的架势。 岂料幽荧压根就不当回事,完全一副随你便的模样,两人眉来眼去间花容和伏翾只差没有直接晕厥过去。 “烛长老,我带你去!” 唯恐事态发展到无法控制,伏翾总算是聪明了一回,拉起烛照就往小溪跑去,幽荧缓步跟在两人身后,行在最后的花容心中醋意浓郁。 她陪伴着幽荧数万年,都从未得到过幽荧如此举动,而这个刚刚认识的女子竟能让幽荧如此纵容。 溪流浑然天成,其水清澈见底。烛照伸手在水中一触,激起层层涟漪凉入心底,抬头而望溪流上游瀑布高不见顶飞流直下,如同跨越天地的洪河,壮观可惧。 烛照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景观,索性直接在水中混搅,涟漪浮动中溪间某处漩涡不断加深,逐渐形成螺旋,如墨汁侵染迅速吞噬清澈水流。 “小心!” 烛照起身护住伏翾,瞳孔中映现出被瞬间染黑的溪流,神情诧异。 “烛长老!你的手!” 经伏翾提醒,烛照低头只见浸染过溪水的手臂,亦如此时浑黑的溪水满是漆黑。 “暗幽!” 幽荧言语不紧不慢却掷地有声,也不知是在警告烛照,还是这空间内未知的存在。余音消散间溪水恢复清澈透亮,连同烛照手臂上的漆黑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 “不用谢” 迎上幽荧狡黠的目光,烛照紧咬唇齿,握紧褪去漆黑的手掌,这到底是个什么惊世人物,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玄天洞,九重界” 幽荧平静的语调掀起烛照脑中震荡,此时的自己就像是完全赤裸的状态被幽荧掌控手中,无论想何物做何事,此人都能知晓,容不得自己存有半丝其余臆想。 “你...” “玄光洞,九重界...” 伏翾喃喃自语的重复着幽荧口中话语,目光甚为凝重,这六个字也曾是师傅重复念叨的话语。 只不过此刻却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对自己说出,不同于烛照话语的戛然而止,伏翾望向幽荧激动道。 “你怎么会知道?!” 伏翾顺着幽荧仰首间示意的目光,转身看向连天瀑布后‘玄天洞’三个大字若隐若现,如充斥生命的灵体召唤着自己前进的步伐。 四人来到瀑布前,伏翾正欲尝试却被烛照阻拦,见烛照嘴唇紧呡,五指成拳,也不知在作何想。 半晌见烛照偏头间拳头突然重击瀑布传来‘嘭’的一声巨响,看似如流水的瀑布被瞬间震碎化为漫天冰锤,朝四人飞射而来。 早有准备的烛照拉着伏翾迅速后退,抬臂间幻出护身障,将伏翾紧紧护在身旁。 “放心!” 耳边传来烛照冷漠中夹杂关切的话语,惹得伏翾本就因玄天洞而激荡的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再抬头额角触碰到烛照高昂的下颚,见其目光灼灼神情坚定,伏翾重重点头。 “有你在,我很放心!” 烛照低头看向正凝视自己的伏翾,想起那夜里沅仙老人给自己所见的幻象,若此处真是玄天洞,那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为伏翾找回真身! 两人四目相对间各怀心事,落入身后不远处的幽荧眼中,凤眸微凝而睁,数米开外飞来的冰锤瞬间粉碎,化为漫天冰晶扑向此时正紧紧护住伏翾的烛照身上。 “跑!” 烛照来不及思考被自己震碎的冰锤怎会顷刻转换为漫天冰晶,朝她和伏翾袭来,但仅凭其中一缕飘落到自己手臂上便绽开伤口传来的钻心之痛,就知这冰晶绝非寻常。 花容瞧着正拉住伏翾左躲右藏,狼狈不堪的烛照,再看向面色不善的幽荧,方才那力道除了幽荧这世间怕也只有当初昆仑台上还未轮回的东皇,如今幽荧这样做又是何意? “公子?” 幽荧一步跨前,面具下眉宇轻蹙,若是烛照身上有自己的冰晶荧霜,根本就不可能被冰晶所伤,而方才冰晶坠落间在烛照手臂上留下的伤口如此明显,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人? 还是说... 保留着心中想法,幽荧寻着烛照与伏翾相隔的间隙,跃至两人中间,毫不费力的分开两人紧抓的十指,双掌在两人后背一用力,将两人推进了瀑布后的结界。 “在外候着” 说完幽荧踏进结界,比起惊慌失措的烛照和伏翾,幽荧倒是行径优雅,如同散步般闻得‘咚!咚!’两声,两人扑倒在自己脚前,疼得嘶哑咧嘴。 “你!”烛照麻溜的站起身来,伸手指向幽荧凤眸,咬牙切齿恶狠狠道:“以为老子当真不敢对你动手吗?!” “后面” “后面?!” “烛...烛长老...玄...玄光剑!” “什么?!” 烛照猛然回头,耳边传来幽荧鄙夷的笑语。 “太笨” “你说什么!” “太傻” “你!” 被幽荧彻底激怒的烛照,聚集火力的拳头挥向幽荧面门,却被幽荧不着痕迹的避开,拳头失了力道烛照直接扑进幽荧的怀中,脸颊触及幽荧赤裸的胸膛,闻得幽荧有力的心跳声,竟让烛照脑海中浮出现沅仙老人幻化的阴阳极法阵。 “咚!” “咚!” “咚!” 烛照瞳孔瞬间放大,她听到过这个心跳,一样的声响,一样的节奏,再抬头对上一双凤眸赤金瞳,耳边炸出沅仙老人祭世前对自己最后的忠告。 “一滴缘起,一滴缘落,是佛是魔,均在魂帝一念之间” 重重叠音逼得烛照连滚带爬的退了数步,直至撞上伏翾身躯,方才稍微稳住了心神。 “烛...烛长老”被烛照这番颠簸推醒的伏翾,连忙扶起与平时比起来明显慌乱的烛照,担心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强制镇定的烛照四处观望,就是不看正盯着自己的幽荧,最终将目光望向玄光所在之处,努力回想当日云启跟自己所说的密函内容,借此转移思绪。 “烛长老,师傅曾说过玄光剑与我有莫大的关系”说着,伏翾迟疑道:“现下玄光剑就在眼前,我该怎么做?” “你...你...” 烛照明明已经很尽力的不去想,奈何满脑子里回荡的都是幽荧的心跳声,震得直觉脑子都快炸裂了,所幸直接紧抓伏翾手臂就往玄光剑而去。 “不知道!想不到!直接抢!” 幽荧看着烛照拉起伏翾就朝玄天剑冲去,背负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间紧握成拳,却不打算制止自寻死路的两人,方才烛照撞入自己怀中时从未有过的心跳,让他感受到了数十万年前浩瀚星空初生繁衍时的悸动。 ‘啪!’ ‘咚!’ 被玄光击飞的两人再次重重跌倒幽荧脚边,只是这一次也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烛照一睁眼便看到上方正睨视着自己的幽荧。 “玄机罡气,天地间最纯净之光岂是巧取豪夺能得到的?”幽荧说话间缓慢蹲下身,难得有耐心俯视正看着自己目不转睛的烛照:“你还敢说自己不笨不傻?” “...” “那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幽荧抬手轻捏精致的下颚,极赋慵懒魅惑的神态将伏翾从上到下打量了番,忽而轻笑:“你都不知道?” 伏翾诚实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位公子很厉害,而且所说之语皆话中有话,绝非字面那般简单。 “他不知道,你知道吗?” 幽荧将脸更贴近烛照,完全处于下风的烛照本能的噎下口水,沉默不语。 “难倒烛长老知道?” “她当然知道”说话间幽荧一把提起烛照拉到身边,探至烛照耳边道:“要不咱们试试?” “...” 明显拒绝的肢体被幽荧强拽着推进玄光剑障内,伏翾呐喊声远去,一时间剑芒冲袭如疾风虎啸在身上不断侵蚀,被幽荧抓起的手掌合并间两人十指紧握,瞬时冰蓝与赤红缠绕于空中阴阳交融,无极阵出吞噬玄天剑障。 极致光耀晃白了烛照所有感官,却让幽荧散发出宛若地狱寒冰的戾气,凤眸凝视着怀中烛照,杀气凛冽。 “伏翾,就是现在!” 眼看玄光剑失去剑障,烛照躲开幽荧朝伏翾奔去,刚迈步时空禁止,结界内万物凝结。 只剩下幽荧起身而来的踏步声,缓缓取下烛照脸上的面具,那张八百年不变的容颜映入凤眸。 “果然是你” 幽荧凝视着这张并不讨自己喜欢的容颜,想起临天闻世时的劫数,嘴角微微上扬。 “可惜” 言语间掌心化出锐如刀锋的冰刃,眼看就要触及烛照一招致命的罩门,幽荧脑中突然闪过为自己递来桃花的笑靥,冰刃离烛照罩门一寸处停顿,如同八百年前那般迟疑。 “罢了,你还差我四件事,做完再杀也不迟” 幽荧明知不能妇人之仁,却还是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再次深深看了眼烛照,从双眸再到唇齿,将面具附上烛照脸颊,挥袖散去间万物恢复。 烛照奔向伏翾,拉住伏翾的手便朝玄天剑抛去,借助烛照的力量,伏翾一把握住玄天剑,金光闪耀亮彻整个玄天洞。 自伏翾体内被唤醒的金龙耀跃而出,翱翔九天,啸声荡动天地,震裂玄天结界。 ------------ 鸿蒙卷 第十一章 万年之约 如梦方醒,当烛照与伏翾彻底从现实中恢复意识时,入耳依旧是被说书先生掀起的热潮,茶楼木桌上连同手边的茶杯内茶水亦是热气腾腾,仿佛从未有过耀世公子、乘船夜游,甚至是洞中奇观等一切人事物,四目相对间两人迅速起身朝投宿的客栈返回。 遥望两人远去的背影,藏匿于人群中的长胤折扇展开间嘴角笑意渐显。 回到客栈,烛照一见到正在云启屋内谈笑打趣的三人,猛地抱住无相,将头埋在无相怀中。 “怎么了?”感知到烛照颤颤发抖的手臂,无相连忙轻拍烛照背脊,如同历经千万场惊心动魄的战争不停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在!我在!” “你们怎么了?” 云启瞟了眼烛照,看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的伏翾将玄天剑唤出,众人震惊之余当下了然,至于两人所遇之事,回来的路上伏翾答应过烛照守口如瓶,只字未提。 翌日,众人陪伏翾赐福降缘功成,整齐的队伍再次踏过林荫小道,返回浮玉山。 月色朦胧,皓洁如玉,辗转难眠的伏翾走出楼阁,望向山崖悬台处饮酒的艳丽孤影。 “烛长老这么爱喝酒吗?” 烛照难得对伏翾露出笑容,扬起执着酒坛的手臂,荡动传来伴随酒香的‘叮咚’声,点点头算是回应。 “一醉解千愁?” “或许” 伏翾一语点破,烛照也不为难,仰头继续饮酒。 “那...”看着又喝完一坛酒的烛照,伏翾心中压抑了许久的问题脱口而出:“烛长老的问题可是那位耀世公子?” “是也不是” 模棱两可的答案烛照说得迷茫,让人捉摸不透烛照此话的真正意思,即便是同烛照一起经历的伏翾也寻不得烛照话中隐晦。 “不懂...” “不懂就对了” “啊?” “我自己都不懂...” 烛照双手撑在脑后仰躺在悬岸边,望向满天星辰,眼前浮现那双璀璨夺目的赤金凤眸,时空禁止时她虽无法动弹,却能感觉到已经逼近自己罩门的冰刃,但始终不明白充盈着肃杀戾气的冰刃,为何放弃了终结自己无尽生命的良机。 “烛长老...”觅得烛照紧闭的双眸上睫毛颤动,伏翾喃喃自语:“我很羡慕无长老...” 即便伏翾说得很小声,也仍是被烛照听在了耳中,睁开双眸疑惑的看向伏翾,想不到这天地间居然还会有羡慕自己与无相这般浑身染满血腥的杀戮神明。 “为何?” 伏翾深吸了口,凝望正盯着自己的烛照,夜幕下红衣绝艳,美酒熏染的醉眸灼光炫目,扬眉间明媚动人,心脏跳动寄情而言。 “我也想拥有像烛长老这样可以并肩作战,义比情重的情缘...” “...” 寻得烛照眸中迟疑,伏翾忙道。 “当然...我只是...” “好!” “啊?” 烛照忽然起身,拉过伏翾坐到自己身旁,转眸间笑靥如花,如夕阳余晖点亮夜幕,笼罩伏翾周身。 “若天地有缘,我愿守护你万年” “真的?” 烛照双手挽胸笑看伏翾眸中充盈惊喜的目光,赤眸俏皮一眨。 “本帝一言,驷马难追” 倘若天地怜悯,自己大难不死,万年守护又何妨?若非自己,伏翾这颗紫薇帝星还高悬碧空无忧无虑,那会经历世俗恩怨,踏上无人之巅,如东皇般永享孤寂。 “原来你们俩在这里啊!” 无相毫不避讳直接坐到烛照身旁,伸手习惯性的揽过烛照,提起烛照身边酒坛,偷偷看了眼神色莫名的伏翾。 “在说什么悄悄话?” “没...没有” “嘿嘿嘿嘿...” 也不点破一脸窘迫的伏翾,无相瞧着烛照投来的目光收起好奇,仰头也跟着喝了起来。 酒过半旬,伏翾不胜酒力率先睡去,只剩漫天繁星下并肩而坐的无相和烛照,烛照将头轻轻靠上无相肩胛。 “无相” “怎么了?” “我们认识多久了” “十万年?不对!反正久到我也记不得了!” “够久了...” 闻得烛照怅然若失的回答,无相无意识间握紧烛照臂膀,惹得烛照‘噗呲’一笑,转头看向神情突然正经的无相。 “你这么紧张干吗?” “不是”无相摇了摇头,眉宇紧蹙低头看向烛照道:“烛照,你可知我们俩从恒苦相伴到现在,多少岁月都无法估量!” “所以呢?” “我近来总感觉你...” “恩?”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全然是语无伦次的话语,烛照轻拍无相手臂,再次偏头靠上无相,轻声耳语。 “无相,若有一日神界无我,你会如何?” “烛照!” “我想知道!” 无相看着颈脖处正盯着自己的赤眸,深深叹了口气,扬起嘴角低笑出声,亦如闲话家常。 “那我便坠落溟劫轮,去体味世间百态,历经七情六欲” “...” “没有你的神界枯燥无味,我待不下去” “遇见你真好” “我心亦然” 两人相视一笑,看了眼沉睡中仍旧喃喃自语的伏翾,夜幕退去,晨光降临大地,万物生机勃勃。 ------------ 鸿蒙卷 第十二章 漠疆城(上) 云启四人临走前,伏翾将紫微帝星幻出交付云启,于山顶告别四人,转身时将目光停留在烛照身上,好似要将这副容颜刻入心中,乃至两人的万年承诺。 “昨晚你答应伏翾什么了?” “秘密!” 烛照难得没有唏嘘无相朝云启跟去,徒留下无相无谓的耸耸肩,四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云泽门,将紫微帝星放入星辰图中,触发第二颗北漠恒星所在的漠疆城。 “北漠之疆,寸草不生,极限之城” 闻得无相解说,云启眉宇紧蹙,这座城池近百年间了无人烟,其环境之恶劣,绝非常人可以承受。 烛照知云启担忧,看向正盯着云启的无相,见其眸中波光闪动,明白这北漠之城正是当年东皇化神最后历劫之处,当然凶险万分,否则怎会出世昆仑至尊,或许这就是天道轮回,因果循环,所幸开口道。 “万物有始有终,北漠恒星既然势在必得,去去也无妨” “是呀!师兄我们必须去的!” “你们...” 云启本是迟疑,但触及到三人坚定目光,瞬间信心十足。 “好!明日出发!” 一声令下,四人整装待发,一骑绝尘踏上北漠旅途。 临近漠疆城,万里碧空变得昏暗沉闷,被沙漠吞噬的城池残破潦倒满目苍夷,风沙肆虐侵蚀踏入此地的四人。 “让掌门和云绫进马车!” 烛照拉紧马绳,控制着座下被狂风吹得几欲乱奔的骏马,无相扭转马头按照烛照所说将云启和云绫请进了马车,回头间刚开口就差点被飘进喉咙的黄沙给憋岔了气,赶紧吐出黄沙冲烛照吼道。 “烛照,你过来!” 无相掖紧车帘,唯恐风沙卷入马车内伤及云启和云绫两人,以手遮脸看向坐到身边的烛照。 “可有发现什么?!” “什么?!” 飞沙呼啸混淆着两人的视听,无相再声吼道。 “你刚刚说什么!” “驾!” 总算是听清楚了无相的话语,烛照并不打算在如此恶劣的情况下回答,驱使马车朝自己发现的洞穴行去。 本该不长的距离,硬是让狂风夹沙逼得行了近半个时辰才到达山洞,一下马车掀开车帘,烛照连忙以身护住云启和云绫,率先掩护二人进了洞内,无相留下确认四周无误后紧随而入。 有了洞穴的庇护,四人暂且相安无事,烛照与无相按照惯例轮守洞口。 “掌门饿了吗?”此时正在洞内的无相取下包裹,轻轻抖落其上砂砾,碎口道:“真是无孔不入!” “辛苦了” 云启看了眼守在洞口的烛照,回首迎上正在整理吃食的无相。 “今晚还是吃饼吧?” 无相拿起包袱里仅剩的两块面饼,递给云启和云绫,琢磨着再去寻点儿其他食物改善下伙食。 “你们不吃吗?” 见云启接过面饼,无相摆了摆手,他与烛照本来就不用以食物延命,平时吃也只是因为嘴馋,如今已无余粮,他与烛照不吃也罢。 “掌门身体要紧,吃完好生休息” 说罢便整理好行囊背负身上,走到洞口在烛照耳边低语几句,便消失在风沙之中。 “无长老是去哪里了?” “不用担心” 烛照面无表情衬上冷语,让云绫乖乖住了嘴,她知道烛长老向来说一不二,既然说了无长老没事自然就不会有事。 “放心吧,绫儿” 云启伸手轻抚云绫发顶,将其揽入怀中。依偎在云启怀中的云绫点了点头,对她而言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只要云启在,她就什么也不怕了。 漠疆城白日极短极热,黑昼极长极寒,现下纵使烛照挡在洞口,已是凡人之躯的云绫依旧浑身发冷,不觉往云启怀中缩了缩。 烛照看在眼中,起身摸索到马车上寻了些事先准备好的干柴,抱进洞内放在两人脚边,只见烛照指尖一碰,如极阳灼热的火焰便着干柴迅速燃烧起来,完全不同于寻常的火堆,赤中带金的火苗照亮云绫妩媚惑人的倾城姿容,衬上闪闪发光的灵眸,面上喜气无法掩盖。 “烛长老,你好厉害!” 云启早在初遇烛照和无相时,便见识过两人于凡间来说堪称逆天的势力,见烛照沉默,云启忙拉下云绫。 “乖乖休息” 闻得云启委婉表达,云绫点点头虽不再问,也不忘向蹲在对面的烛照道。 “谢谢烛长老,有你和无长老真好!” “...” 烛照深深看了眼云启,转身继续守在洞口,等待着白日来临。 行走在荒漠中的无相召出沧龙重剑,抵抗着疯狂袭面的沙尘,得无相号令的剑灵飞射而出寻找荒漠水源。 按理来说鸿蒙初开,东皇历劫时这里理应有片水源,若非那片水源,东皇就不会遇见青鬽。怀揣着心中所忆,无相顶着风沙寻了大半夜,终于要在暂时放弃时,飞出的剑灵带回了好消息,这下无相直接甩出沧龙重剑于空中劈天开沙,朝剑灵所指示的方向奔去。 强劲霸道的日光如同熔炉内翻腾的岩浆,带着足已让人脱水的高温照耀整片沙漠,落于红衣化为轻烟,烛照转身熄灭洞内火堆,抬手于唇间咬破在云启俩人身上画下溶灼符,以自身极致金焰溶淬世间万千炎火。 “我回来了!”说话间无相跃进洞内,瞧着云启和云绫身上的符咒,抹了把额间被灼日晒出的汗水,朝烛照笑道:“要不也给我来一个?” “你需要吗?” “我应该...需要的...” 虽说自己原身乃始祖开天辟地所使用的恒龙剑魂,被始祖从上古熔炉内淬炼而出,这点热度确实还不能把自己如何,但也不代表自己就不能怕热吧? 无相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低头见烛照在自己身上留下溶灼符,果然瞬间凉快了不少,所以说烛照这暴脾气还是有根有据的,就跟灼日般有着分分钟让人爆炸的节奏。 “同你脾气果然有得一拼!” 说着无相指了指高空灼日,惹得众人哄笑而出。 “无长老,你寻了些什么回来?!” 无相抖动包袱几颗红薯滚落地面,云绫不解的拿起其中一颗。 “这...” “我在临近此处约半日的路程发现了水源” “以前那块?” 无相朝烛照点点头,转而看向云启。 “掌门待用完这些红薯果脯后,我们便过去” “好...”云启言语间夹杂为难,接过云绫递来的红薯望向无相:“可生的如何吃?” 意识到云启的为难,无相用眼神示意云启看向烛照,毕竟无相还是不想自找死路,让烛照这位烧天烧地的战魂帝来烤红薯,只能让云启开口,或许以烛照对东皇的敬重应该会勉为其难的答应。 领悟到无相的意思,云启难得不好意思的将红薯递到烛照眼前。 “烛长老...你看...” 烛照触及云启递来的红薯,果真立即黑了脸,一记刀眼飞射将脸捂得严严实实的无相,默默接过红薯握于掌心,火焰溢出香味扑鼻而来,再摊开红薯露出熟透的橙红薯肉,一来二去,无相带回的红薯都已烤好,均分四人食用。 “好吃吗?” “好吃!” “真的好吃吗?” “真的...呃!” 正蹲着吃得挺香,心里不断赞叹烛照好技术的无相,直觉无形中强大的压迫力随着不断笼罩自己的影子扩撒,瞬间浑身僵硬。 “烛...烛照!” 转头果见烛照站在身后,面上笑容灿烂到让无相骤起一身鸡皮疙瘩,还未启齿烛照拳头已然落上脸颊,整个身躯被直接轰出了洞穴。 “轰!” “啪!” “嘌!” “咚” 一时间声色齐发,震天动地,不知所云的云绫看着洞外光耀金红相间,打得不可开交,连忙握住云启问道。 “烛长老和无长老怎么了?” 云启嘴角含笑并不觉惊讶,反而感觉好似早已习以为常。 “他们在交流感情,乖!吃饱了我们好赶路” “噢...” 云绫见云启颇为淡定,再看了眼完全被烛长老揍得还手无望的无长老,心里暗暗替无长老捏了把汗,果然烛长老的爆脾气绝非常人可以承受。 “请掌门先上车” 活动完筋骨的烛照先迎云启和云绫上车,整理好车帘坐在车外,望向身旁正盯着自己的无相。 “说好不打脸的!” “什么?” “我说...”无相扬起满脸青紫,夹杂愤怒的目光触及到烛照扬起的拳头时化为哀怨:“没什么...” “出发!” 烛照手中扣决朝马背轻点,被烛照隐藏其容幻化为骏马的火胤神凤蹦腾而起,瞬时一跃千里,也算是与无相脚程不相上下,约莫半日可到达无相所指之地。 “快到了!” 无相寻得视线内的翠绿,眉宇闪现欢愉掩盖烛照留在自己脸上的委屈。受无相影响,烛照连日来的担忧也得到了半刻放松。 “别担心,该来的总会来” 烛照看向正朝自己剑眉翩飞的无相,嘴角含笑。 “无相帝果然安难乐死,天崩地裂也不为所动” “哎哟~”明知烛照是在揶揄自己,无相拍着烛照肩膀故作撒娇状:“不是还有所向披靡的战魂帝吗?!试问鸿蒙世间上至昆仑,下至地狱,谁敢不认你的帐!” “...” 若烛照还未知晓幽荧前,或许会很爽快的回答无相这句话,偏偏现下烛照一句也答不出。察觉到烛照突然沉默,无相话锋一转。 “过不了就是死咯,又不是没经历过” 无相双臂撑在脑后靠在车厢上,他生来并不喜欢战争,若不是因为世祖之命,他本该是逍遥自在翱翔昆仑的上古神帝,可偏偏又认识了东皇和烛照,从此卷入无休止的战争中。 虽说烛照天生极赋兵法造诣,但长年征战所遇强敌不计其数,遭受的千难万险岂是说说就过,别说自己一个男人满身刀疤,就连烛照仅是背上残留的疤痕就足以触目惊心。 那些电光火石间化险为夷的生死关头,都是他与烛照顽强抵抗并肩迎来的奇迹,否则他与烛照早就不知道死千千万万回了。 许久,入了水源地界,无相方才闻得烛照一声‘也对’,两人相视一笑。 “掌门到了” 无相掀起车帘护着云启和云绫下了马车,云启在马车上时已觉异样,如今下车落地感觉更加明显,眼前水源似曾相识,恍惚中无数个模糊的画面映现,震动着云启不安的心脏,不多时烛照探路返回,朝云启半伏行礼。 “无碍,请掌门移步” “好” 云启拉过云绫走向水源,却未发现烛照在自己和云绫身后各下了一道舍身咒,待与云启两人拉开距离,无相拽住烛照追问道。 “你还真是逆天的德行啊!东皇都一次一个,你一次来俩?” “所以逆天” “...” 烛照知道无相担心自己,但方才自己探路时虽寻不得丝毫端倪,可直觉告诉她此处绝不太平。 ------------ 鸿蒙卷 第十三章 漠疆城(下) 漠疆城夕阳落幕,黑夜降临,比起昨晚歇息的山洞来说,此处临近水源再加上烛照的金焰暖身,自然是好受了不少。 柴堆上金焰燃烧泛起火光,照亮正坐在火堆前沉默的烛照,赤红映射瞳孔,视线内全然是正在水流边欣赏大漠繁星的三人。 这漠疆城虽然气候恶劣,但夜景却是美不胜收,给人一种好似抬手便能摘下星辰的错觉。 “师兄你看!好美的星星!” 云绫紧靠在云启身旁,仰视繁星下丰神俊朗的云启,风姿傲然充斥着与生俱来的王者威严,新月眸如皓月光洁满含柔情。 “绫儿也很美” “嘻嘻” 眼看两人眉目传情,无相赶紧抹掉手臂上不断凸起的鸡皮疙瘩。 “掌门,我还在这里!” “...” “无...无长老...” 云绫瞬间绯红脸颊藏在云启怀中,无相毫无意外接收到云启眼神叮嘱,摊手无奈道。 “我也不想啊,烛照非要让我跟着你” 说着伸手指了指独坐在火堆前的烛照,明明灭灭的火光中看不出丝毫神情波动如同化境入定,无相心中一动靠近云绫。 “云绫,你见过赤烟凰花吗?” “赤烟凰花?一种花吗?” “非也非也” 无相手指在云绫眼前左右摇摆,神秘到让人深陷其中的神情勾起云绫的好奇心。 “那是什么?” “那可是开天辟地无可比拟的绝美烟花!” “烟花?!” 无相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与烛照初到昆仑台那年正好遇上昆仑万年祭,两人本合计着去玉琼山顺手牵羊弄点碧灵仙草回来给东皇做为贺礼。 结果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琼泠仙尊给告到了东皇处,这下不仅碧灵仙草没拿到,还被东皇下令到悔生涯罚跪,连准备礼物的时间都没有了。 可正是因为如此,无相第一次看到了烛照为昆仑绽放的赤烟凰花,那夜在场的所有神明,无一不摆手叫绝,现在想来也有约莫十万年未曾见到过了。 “想看吗?” “想!” 云绫完全被无相勾起的好奇被云启看在眼中,云启对上无相瞟向烛照的示意目光,轻叹了口气道。 “无长老脸上的伤不痛了?” “掌门...” “师兄...” 云启低头见云绫正拉拽着自己的袖袍,望向不知在沉思何事的烛照,想来无相也是变着法子想让烛照过来,故而踏步向烛照走去。 “烛照?” “掌门何事” “你在想什么?” “没” 烛照向来如此,云启习以为常也不追根究底,回首望向正期盼着自己劝说成功的两人,转而看向烛照,放低了声调。 “听闻你能幻化这世间最美的烟花?” “...” 话音还未落下,果见烛照目光已恶狠狠的盯向无相,强忍笑意耐着性子道。 “不知道可不可以再为我放一次?” 云启虽不知这个‘再’字为何说得极为自然,就像看到烛照和无相打得惊天动地也不曾动容的喜悦。 自打踏入这片水源,他脑海中总会浮现出自己从不曾经历的画面,但却真实到让他无法忽视,尤其是云绫对自己的那份情愫。 “可以吗?” 烛照凝视着眼前的新月眸,看着那张与东皇一模一样的俊颜,亦如数十万年前对视的东皇和烛照,启齿道。 “好!” 一语既出,烛照护起云启手臂瞬息落至云绫和无相身边,放下站定的云启,脚尖轻点纵空一跃于张开的双臂间火光盈盈,五彩神风带起炎光,身缠赤极金焰翱翔星空。 “嘭!” “嘭!” 于烛照落地间在空中同时绽放,锋芒盖过璀璨星辰,赤烟凰花漫天盛开,娇艳欲滴,耀曳着上古金焰无与伦比的绝艳风华,一时间夜空恍如绚烂夕阳般宏伟壮观。 “嘭!” “嘭!” 耳边欢声笑语传来,烛照眼底染上悦色。余光瞟着同云启和云绫一样痴迷在烟花中的无相,走上前拽住无相。 “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那可...啊!烛照...我...” “好看吗?” 本是心存顾忌的无相,瞧着烛照上扬的唇角,极为认真的点头。 “这是我见过最美的烟花” “那就...” 烛照未出口的‘好’字戛然而止,无相惊觉烛照瞬间紧蹙的眉峰,不同烟花的炸裂声响起,烛照将云启二人护在身后。 无相触地拔剑而起,幻化数百剑灵将四人围在其中,剑障内无相与烛照各守一方。 “前方无异!” “后方无异!” 异口同声,配合默契的烛照和无相对视一眼,顷刻陷入沉默,惧色尽显的双眸同时望向已然身处剑障中的黑雾。 “掌门!” 纵使无相反应极佳也赶不上黑雾侵入云启体内的刹那急速,地面震动跌宕起伏,沙浪喷涌尘土飞扬。 “噗...” 烛照施以云启和云绫舍身咒,两人所受无一例外均转移到烛照身上,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抨击胸膛带起翻腾痛觉,血液上涌喷出口中。 “烛照!你没事吧!” 无相拉住云绫,僵持在云启对面,此时双手紧握呈咆哮状的云启瞳孔赤红,怒视三人。 “师兄!你怎么了!” “闭嘴!” 烛照强撑重创身躯,抓住云绫的肩胛推到身后,站到无相身旁。 “上!” 前后夹击,剑阵加持沧龙焰凤齐飞,朝黑雾侵蚀的云启缠绕而上,抑制着雾气生长,岂料还未近身,无形中无相与烛照的颈脖被瞬间掐住,半悬空中。 “轰动!” 两人重摔坠地,激起烛照抑制在云启体内的戾气肆虐反噬,气血翻涌腥血喷出染红沙土。 无相抹掉面上沾染的风沙,看向此时正朝烛照走去的云启,这世间如果一定有能同时将自己和烛照伤及至此的,在无相意识中便只有一个人。 “无相!” 烛照身上力道加重,抬头见无相正持剑趴伏在自己身前,抵挡着云启力劈而来的手臂,被震裂的虎口顺着手臂侵染无相锦袍,落入烛照眼中紧握双拳挥向云启,衬着云启来不及闪躲而后退的间隙,无相护住烛照退到云绫身前。 “这是...” “当年东皇在此大成化神,而它就是被东皇舍弃的邪欲!” “怪不得...” “无相!” 感知到烛照在肩胛处紧握的手掌,无相不好的预感升起硬着头皮‘嗯’了声。 “掌门身上舍身咒受我控制,你直管激发掌门体内的邪欲就行!” “你想死啊!那可是东皇的邪欲!” “欲诞于心,无相!唯有我没有心!” “但你也会死!”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云启爆体而亡?!” “...” 僵持不下的两人,眼看云启明显不再可控,根本来不及思考的烛照直接将无相推了出去,双手成决强控云启体内的舍身咒全部付诸到自己身上,气血瞬间喷涌在体内如同洪水猛兽叫喧啃噬着烛照所有意识。 无相见烛照法阵启动,迫于无奈之下只得召回剑灵于手中化现巨像重剑插入云启胸腔。 “噗!” 随着云启轰然倒地的身躯,烛照被袭面而来的汹涌邪欲震出十米开外,头部猛击地面,万戾腐蚀灵魂的极致之痛迅速弥漫烛照全身,痛到抽搐的身躯紧紧卷缩在一起,仅凭着脑中意念抵抗邪欲的侵蚀,如同坠落深海的窒息感袭来。 “烛照!你怎么了?” 无相将烛照紧紧抱在怀中,握住那似是要将头颅拍碎的手掌,无相第一次在烛照瞳孔中看到了绝望,那是一种自初生之时无法言表的绝迹哀伤。 “烛照!!!” 残存着意识的烛照望向无相,紧咬银牙。 “看...看好东皇,他将承袭过往...而后北漠恒星....出...” “我知道,我都知道” 烛照要说的无相自然知晓,当初他与烛照曾跟随东皇来过此处,那时候东皇还在,邪欲还能进行压制。 可如今东皇轮回,邪欲不得压制反而不断吸收尘世中的各种邪欲成为实体。 从知道要来漠疆城时,无相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但绝对没想过会让烛照陷入这般绝境。 现在想来怪不得烛照要给云启和云绫施加舍身咒。看着烛照脸色如尸苍白,无相将其更深的抱入怀中。 如今邪欲转移到烛照身上,唯有东皇恢复意识,烛照才能得以解脱。可眼下昏迷的云启并未复苏,根本不可能救烛照,那烛照只有剩下最后一条路可走。 “你的涅槃炎佩呢?!” “不...”烛照纵使痛到濒临窒息,仍不忘阴阳极法阵中沅仙老人对自己的忠告,支吾断语:“不行...” “你在说什么?” “东...东皇...”烛照颤抖着手臂,指向被漩涡卷住的云启和云绫,咬破红唇嘶喊道:“快!” 无相奔向漩涡中几乎快要被吞没的云启和云绫,拽起间再回首烛照已被身下沉降的黄沙淹没大半身躯,只剩下染满鲜血的手掌。 “烛照!!” “烛照!!” 奋力一扑,无相伸出的手只来得及擦过烛照冰凉的指尖,瞪大的瞳孔中恐惧蔓延眼睁睁看着烛照被黄沙彻底吞噬,无相如同疯了般拼命挖掘,却始终挖不倒那抹相伴数十万年的红艳身影,绝望伴随撕心裂肺迸发怒吼。 “烛照啊!!!” 责任与使命并集,容不得无相半分肆意妄为,长啸间重剑化龙将沙漠中的三人团团围住,无相手持利剑插入沙土,半蹲于地,星眸布满狰狞血丝,目光坚定而屹然。 被黄沙吞没的烛照黑暗洗卷下沉间所有意识,仅闻得体内传来‘噗嗤’细响,红光乍现间赤眸紧闭,呼吸停止。 ..... ------------ 鸿蒙卷 第十四章 凝血草 剑障外黄沙飞舞,被无相隔绝在内的云绫抱住怀中云启,倾城绝颜上泪目动人,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滑落至云启面容,蕴含着万年深情的凉意浸透云启沉睡中缓慢跳动的心脏。 云启睁眼入目清雅床帐,环视间家居清风素雅,寻不得丝毫沙尘痕迹的视觉冲击让云启猛然坐起,透过纸糊雕花木窗,依稀可见屋外灵动的琼姿花貌。 “你醒了?” 悦耳动听声响起,云启抬头望向与云绫有着相同容貌的女子站在自己眼前,感知到女子朝自己额间探来的手掌,云启本能的朝床内一退,惹得女子媚眸不悦,娇羞道。 “我只是确认下你是否真的没事了” “....” 女子放下手臂,看向云启,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上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色腮红,两颊笑涡如霞光荡起云启本该平静如水的心跳。 “今天好多了!” “...” “想吃什么?” “什么?” “怎么睡觉还能将人睡糊涂了呢?” 女子满眸含情望向云启,倒是把云启一下子说得不知所措起来,环左右而言其他。 “你是谁?” 女子微微一愣,面对云启不加掩饰的迷茫,耐着性子道。 “青鬽” “青鬽?!” 云启心脏猛地震动,疼痛泛滥,再抬头女子已经走了出去,留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云启独自发呆。 不多时青鬽再次踏入屋内,手中多出了飘香四溢的菜食,引诱着云启空空如也的肚子传来‘咕嘟’声响。 “呵呵,快来吃吧” 青鬽轻声浅笑看云启磨蹭良久,耐不住性子便要去拉云启,云启见此立即起身走到木桌前,青鬽也不在意,将盛好米饭的瓷碗以及竹筷端到云启眼前。 “青...青鬽...” 好似久违无数时光的名字终于从云启口中溢出,带着微不可闻的颤音。 “天启,你今天怎么了?” “天启?” 云启指着自己,诧异目光中全然是青鬽理所当然的神情。 “是呀,你不会连自己的名字也忘了吧?” “我是天启?” “好啦!别闹了”说着青鬽拉起云启的手放在瓷碗上,顺势为云启夹了他最喜欢的菜肴:“快吃吧,这些都是你最喜欢的!” “...” 终是不忍青鬽再次蹙起秀眉,云启沉默吃完青鬽为自己烹饪的菜肴,看向窗外落下的夜幕。 如此几日,有意或无意中云启才知晓原来自己身受重伤被青鬽救回了村庄,可他明明记得自己身处漠疆城的黄沙之中,怎会突然来到了这里,更甚是连名字也变成了天启。 怀揣着心中疑问,云启收拾换洗好青鬽为自己准备的衣袍,他今日答应过要陪同青鬽去集市采买。 人声鼎沸的街道上,热闹非凡,随处可见摊面上琳琅满目,吆喝讨价不绝于耳,看似繁花似锦的景象落到云启眼中,却成了奇兽妖怪齐聚一堂的盛宴。 云启忙摇了摇头,他不记得自己何时突然有了这番触目识妖的能力,寻得云启惊愕神情,青鬽唯恐是云启伤势未好导致的后遗症,连忙拉住云启的手,十指交握。 “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青鬽手掌传来暖意弥漫胸腔,竟让云启忘了挣扎,就这般径直跟着青鬽在街道上来回穿梭采买,偶尔青鬽会转头问自己一两句,但最终都在自己茫然的目光中自己做了决定。 “哟!这不是丘山海的青鬽吗?” “...” 不理会身后追来的身影,青鬽拉起云启就往来处赶回,未走出几步仍是被来人堵住了。 “走那么快干嘛!” 柳萧然瞅着青鬽身旁非比寻常的云启,见其周身光晕环绕,新月眸未寒却威严并驱,心中嘀咕,面上丝毫无惧。 “什么时候多个位情哥哥呀?” 这青鬽本是自己的未婚妻,也不知为何青鬽就是不愿与自己成婚,连送去的嫁妆也尽数退了回来,今日本就打主意前去问个清楚,没想到竟让自己发现了云启的存在。 “关你什么事?!” 青鬽绕过柳萧然就要离开,被柳萧然突然抓住手腕拉扯道。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就好奇为何你要退婚,原来就是因为他啊!” 说话间柳萧然看向青鬽身旁的云启,见两人十指紧握,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握住青鬽手腕的力道加重,青鬽痛呼间还来不及反应的柳萧然,被云启突然挥来的力道震退数米。 这番不仅柳萧然吃惊,就连云启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只是指尖挥动,柳萧然便直接在自己眼前飞了出去。 “你是哪位神族!” 柳萧然说得斩钉截铁,他蛇族一脉源于女娲,上古而存虽说不得名至贵胄,但也受女娲庇护,非神族不可伤之,更何况是微动间便能将自己逼到如此地步的人物! “神族?” 云启擒着柳萧然目光中的惊悚,再看向正盯着自己欲言又止的青鬽,将青鬽拉入怀中刚走出几步,身后再次传来重物坠地声。 “你把青鬽还给我!” 完全不放弃的柳萧然一见云启离开只顾着往前冲,谁曾想自己根本就近不了云启三米,便被无形重力击中,如此数回云启倒是相安无事,柳萧然却险些奄奄一息。 柳萧然每次撞击如同启封云启体内力量的钥匙,激发着云启心中暗藏数十万年的记忆犹如开闸的洪水,虽汹涌但却并不清澈,唯有一点云启很肯定,无论是云绫,还是此时站在身旁的青鬽都只能属于自己。 云启握紧青鬽的手掌,余光瞟向身后趴在地上的柳萧然,不重的话语平静如水,却足以响彻整条街道。 “青鬽是我的!” 目光扫视凡触及自己无不立即低头的奇兽妖怪,拉着青鬽消失在街道上。回到屋内的云启沉默不语,梳理着自己混乱的记忆,待冷静后再看向青鬽时目光凝重。 “狐族?!” 青鬽清楚现在的云启绝非刚醒时那般懵懂,故而诚实道。 “回禀上神,妾身确乃丘山海狐族” 云启本就未打算追究,在确认心中想法后起身走到屋外,再看向四周时属于记忆的痕迹笼罩思绪,他真的来过... 至此之后,云启与青鬽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平静的过着,直到今日告知云启要去山中采药的青鬽,时至戌时依旧未见人影,云启心中担忧便寻着青鬽的气息上了山。 一入山中,夜风席卷云启衣袍带起透心凉意,在他能回忆起的过往中总是残缺不全,不管是对青鬽,还是天启,又或者是那些至关重要的事情,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行走间一抹腥红进入余光,云启抬头见从山上流淌而下的小溪血色浓郁,再踏步耳边求救声炸开。 “救命啊!” “来人啊!!” “有没有人救救我们!” 云启连忙顺着喊声追去,还未近身刺鼻腥味充斥整个嗅觉,触目腥红满地,碎尸残骸随处可见。 原是寻青鬽的云启完全没想到居然会遇见如此触目惊心的一幕,数日前街道上看似平和安详的妖物此时正在树林深处肆虐残杀他族。 云启怒气滔天踏步间飞沙走石,地山动摇。不着吹灰之力便将正手持屠刀的精怪震碎,缓步走向积聚而起的妖物。 “你...你是何人!我告诉你少管闲事!” 云启猛地踏脚,众妖物瞬间倒地,无法动摇的身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启翻云覆手间夜空电闪雷鸣。 “你...” 众妖物话还未说完,便被落下的惊雷带去了性命,云启手一挥放走了惊呼求救之人。 “东皇,好久不见” 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伴随雷声在耳边炸开,云启一愣,转头看向漂浮于血泊之上的黑衣公子,一双桃花眸柔情似水,绝非方才妖物可比。 “东皇?” 长胤擒着云启眸中疑惑却并不打算为其解惑,伸出左手五指摊开间血凝草悬浮于掌心。 “这是什么?” 云启看着长胤手中散发光耀的仙草,直觉此人目光中暗藏耐人寻味的狡黠,犹如一把无形中慢慢刺入内心深处的匕首。 “凝血草” 说着长胤展开右手掌心,如时空穿梭般云启被长胤带到方才经过的小溪边,连忙抱起倒在水中的青鬽,正不知所措之际,长胤将血凝草递到云启眼前。 “我为何信你?” “东皇台嵇坤丹” 简单的六个字震动云启心魂,再看向怀中青鬽,抬头对上长胤含笑的桃花眸。 “你这次又为何而来?” 四目相对,长胤展扇浅笑,灿若桃李。 “我怕...”停顿间长胤将凝血草交到云启手中,与消散中唇齿轻启:“东皇睡得太久了...” 语音落下,如被猛拍头颅来不及反应的黑暗朝云启瞬间袭来。 ------------ 鸿蒙卷 第十五章 魂灵(上) “轰动!” 一记惊雷携光带电冲破天际,坠入幻世城乍现恍如白昼的赤红,光耀转瞬即逝尽归夜幕。 “你们刚刚听到雷声了吗?” “好像有...” 幻世城内巡逻侍卫闻得领头询问,思索了番,看了眼毫无变化的夜色,自我怀疑道。 “好像又没有...” “到底有没有?!” 见领头严词苛责,几个侍卫左右商量了番,统一意见。 “没有!” “近日荧帝不在城中,你们把眼睛都给我瞪大点!莫让有心之人混进来了!到时候谁也别想好活!” “是!” 领头侍卫一声令下,众人精神抖擞执勤巡逻,经过幻世城荧帝寝宫舜华殿时还特意认真查看了番,方才往别处巡去,却不知此时殿内一抹卷缩身影正唯唯诺诺的四处爬动。 ‘嘭!’ “哎哟!” 左边撞上椅子,女子揉了揉撞疼的额角,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动间往右边一撞。 ‘咚!’ “痛!痛!痛!” 女子痛得嘶哑咧嘴,所幸抖落身上仅剩一件盖住脑袋的衣袍,站起身来,黑暗中被八百年前十万雷劫劈出的狰狞结痂形似霜花,覆盖女子赤裸背脊。 环视四周,女子神情尽显茫然无知,凉风吹过未着分毫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蹑手蹑脚往内阁走去。 “哇!” 瞳孔闪亮满是新奇,将阁内摆设一个一个观察细看,这边摸摸,那边闻闻,直到触碰浸染熟悉香味的锦缎,女子拉出一看帝青星辰袍赫然映入眼帘。 “好漂亮的衣服!” 说话间女子拿起衣袍就往身上穿戴,奈何努力了半天,眼看就要拉紧腰带大功告成时,这件几乎比自己体格大上一倍的华袍衣襟直接松松垮垮的滑落上身,露出大半个香肩。 女子无奈的看着被自己拖在地上的衣袍,偏头想来如此也好过全身透风,也就未再在意。从最初观察发展到直接动手,女子双手一伸捣腾起阁内尽数奇珍异宝。 几乎能打开的,能翻开的都被女子搞得乱七八糟,直到女子拖出最后一个暗格,格间镶金画卷瞬间吸引了女子目光,展开间女子睁大的瞳孔中满是欢喜痴迷。 “找到你了...” 女子喃喃自语,目不转睛盯着画卷中的幽荧,指尖轻触银色长发,再到极致俊魅的容颜,停顿在惑人心魂的凤眸上,尤其是眉梢那抹赤金艳红,让女子眸中闪现光芒,嘴角上扬间笑意盎然。 小心翼翼收起画卷,女子紧紧抱在怀中,左右看了看寻得床榻,麻溜的缩了上去拖过柔软棉被,头一沾枕睡了过去。 幻世城众侍从自晨起便开始收拾,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迎接荧帝今日回城。 华曦麒麟车内幽荧斜卧于玉榻上,衣襟半敞露出矫健傲人的胸肌,修长指尖玩弄着花容滑如丝缎的乌发。 “公子” 幽荧睁开单眸,看向凝视自己的花容。 “怎么了?” 花容摇了摇头,只觉能这样陪着幽荧已是足够,虽说幽荧美名在外,各界供奉绝色亦是数不胜数,但数万年来唯有自己幽荧给予了名分,其他女子怕是求也求不来的。 “荧帝,到了” 夜枭声音传来,花容服侍幽荧下了车,在夜枭带领下进入幻世城,身后侍卫有序跟随。 “恭迎荧帝回城!” 凤眸睨过跪拜两岸的侍从,幽荧跃过揽月桥径直朝舜华殿走去,临近舜华殿花容很自觉的止了步,没有幽荧的同意除了夜枭从未有人踏入过此处,这点规矩她还是很清楚。 “荧帝好好歇息,妾身就先退下了” 幽荧并未在意花容是否离去,缓步走向舜华殿,刚到殿门幽荧突然停下步伐,凤眸微凝望向殿内,一抹不属于舜华殿的气息落入鼻尖。 感知到幽荧异态,夜枭率先领人冲了进去,闻得一声‘啊!’的尖叫声,床上女子惊讶中被夜枭连人带帛摔到进入内阁的幽荧脚下。 以至于棉被滑落女子发顶时,女子抬头间只见夜里画中男子竟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正面露异色的盯着自己。 幽荧睨视棉被中滚出的女子,眉宇间活脱脱的烛照,凤眸上挑,心中疑惑看向完全被搞乱的寝宫。 “你怎会在这里!” 女子指了指自己,偏头间挠了挠额角。 “我?” 见幽荧神情夹杂不善,女子瞅了瞅幽荧身后的侍卫,嘟着嘴思索了半响猛然站起,衣袍扯动间滑落肩头,露出大半春色吓得幽荧身后的众侍卫连同夜枭立刻转了身。 女子毫不自知幽荧此时在自己几近赤裸的身体上来回巡视的诡魅目光,耸了耸肩抓起身后的棉被扑盖幽荧,将难得呆愣的幽荧压在身下,用棉被紧紧掩住两人相贴的身躯。 “嘘!” 幽荧正准备出声,便见女子将手放在红唇上,对着自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啪’一下吻向自己双唇。 “...” 从未想过烛照会如此主动的幽荧浑身僵硬,观察着这个明明就是烛照却又不是烛照的怪异女子,收紧女子趴在自己身上的娇躯,哑声道。 “你是谁?” “我?”女子思索半响,凝视眼前的俊魅绝颜,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启齿道:“九极!” “九极?” “九天之英姿,极致之芳华” “...” 九极低头想了想,抬头看向幽荧,突然用双手捧住幽荧完美至极的轮廓,又再幽荧诱唇上落下一吻。 “不是你给我取的吗?” “...” “难倒我记错了?不会呀!” 自问自答的神情让人寻不到丝毫异样,幽荧嘴角显露不可察觉的笑意,手臂用力间反客为主,将九极压在身下,手掌抚上盘在自己腰间的双腿,灿若星辰的赤金瞳魅惑心魂,吸引着九极全部目光。 “你没记错” “我就说嘛!我这么喜欢你,不可能记错的!” “...” 四目相对间,九极双手挽上幽荧颈脖,回想八百年前幽荧对自己所做之事,手臂用力吻上幽荧诱唇,冰凉气息顺着唇齿侵蚀思绪,带起心脏急速跳动,棉被下紧拥的两人衣衫尽褪,春光无限。 背对两人而站的夜枭立即撤走所有侍从,冲到殿外久久无法回神,自打他跟随幽荧数万年时光里,这还是他第一看到幽荧与女子缠绵床褥。 “轰动!” 万尺高空惊雷骤起,响彻天地,夜枭震惊中抬头望向瞬息乌云密布的暗沉天空,果然...要变天了.... 翌日,阳光明媚照耀华丽典雅的幻世城,历经春风一度的舜华殿内偌大床榻上幽荧银发披散,凤眸微睁间手边空空如也,正坐起抬头便见穿着自己衣袍的九极香肩半露静静站在窗前,双眸紧闭,仍由晨风撩动乌发。 “九极” 闻得幽荧轻唤,九极转头对上床榻间凝望自己的幽荧,笑靥绽放,灿如灼阳。 映入幽荧眼中神情微愣,再回神时九极已半伏在自己身边,朝着自己唇角便是一吻,双手极为自然的挽上自己颈脖。 “幽荧,我喜欢你” “...” 说完九极好似还觉不够,又亲了亲幽荧双唇。 “幽荧,我喜欢你” “...” 这下彻底让幽荧聪明绝顶的思维陷入困惑,他实在弄不清烛照到底要搞什么,不过他也不急,反正他有的是时间跟烛照耗下去。 “饿吗?” “饿?” 九极琢磨着幽荧话中之意,腹中突然传来‘咕嘟’一声,叫得九极顷刻红了脸颊,惹得幽荧笑声响起,闻得九极好生喜欢。 见幽荧伸手在自己身上轻点,原本披挂身上的松垮华袍瞬间化为与自己体型相当,再转头视线突然拔高的自己被幽荧单手抱在怀中跨出舜华殿。 跃过亭台楼阁,假山小榭,美景数不胜收。九极在幽荧怀中四处观望,却不忘牢牢挽住幽荧颈脖,生怕一个不注意幽荧便不见了。 不多时香味飘来,九极被幽荧放入座位,抬头看向桌上数盘美食,低头盯着眼前碗筷,眨巴着无知双眸,目光移到幽荧身上。 “要我喂你吗?” 幽荧明显揶揄的言语,九极却是极为认真的点点头。 “好呀!” “...” 九极天真言语,逼得幽荧抬手左右检查了番九极的脑袋,难不成烛照渡劫时被雷劈傻了?想归想,幽荧竟真的握起九极右手,将竹筷放在她手中。 “别看我,看筷子!” “恩!” 注视着极为耐心教授自己如何夹菜的幽荧,九极也说不清楚为何当自己睁开双眸看到画卷中的幽荧时会那般喜欢,就如同深深刻在脑海中般,见到就欢喜,吻着就喜欢。 用完膳,幽荧起身吩咐随侍照顾好九极便转身离开了,沉浸在学筷子娱乐中的九极,再抬头幽荧已然不见踪影,瞬间慌了神,四周张望寻找,刚踏出楼阁,随侍便近了身。 “姑娘在找什么?” “幽荧呢?” 随侍可不敢直唤荧帝名讳,伏身跪拜道。 “荧帝日理万机,自是处理要事去了” “哦...”九极失落的低着头,转动眼珠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抓住随侍道:“那你知不知道幽荧在哪里处理事务啊?” 随侍想着荧帝也没说不能告诉姑娘,便恭敬道。 “极乐殿” “你能不能带我去?” “可...荧帝相来不允许旁人靠近...” 九极看出随侍迟疑,忙正色的竖起手指道。 “我发誓就远远看着!绝对,绝对不会打扰幽荧!” 眼看九极神情坚定不移,随侍屈身点头带着九极到了临近极乐殿的石阶旁,果然九极很是乖顺的坐在石阶上,仅是偶尔抬头看向殿内走动的银发身影,转头窃笑间像极了一只偷腥的猫。 ------------ 鸿蒙卷 第十六章 魂灵(下) 极乐殿内,幽荧于白玉案前来回走动,缓慢步伐如此刻充盈疑惑的思绪,坐定间指尖轻扣茶杯。 “灵?” 夜枭合上手中恒古史籍,点头回应。 “是,一般来说灵因执念而存,但烛照身为上古神帝幻化而出的灵应该是含有其一缕魂魄” “所以九极就是烛照?” “是也不是” “...” 闻得幽荧停止指尖轻叩,叹息若有似无,夜枭担忧道。 “荧帝,您的劫数不正是烛照吗?” “恩?” “此时她仅是灵而非正位,岂不更好解决?” 夜枭话语落下许久,幽荧皆未曾开口,半晌幽荧朝夜枭挥了挥手,见夜枭远去的背影,想起自己在玄天洞放过烛照的画面,凤眸迷离转而拿起手中文卷,执起朱笔批阅起来。 幽荧平时看起来虽显懒散,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知晓幽荧的无不清楚魔界众生对于幽荧来说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也彰显了魔界万年安稳的缘由。 当幽荧停下手中朱笔,再抬头时已是一夜之后,行至殿外优雅的伸了个懒腰,终于将近日外出堆积的文案批阅完成,嘱咐完夜枭下发各处,便琢磨着去舜华殿看看九极。 谁知刚下石阶,不远处与自己同着帝青星辰袍的九极正趴在冰凉白玉石阶上好似睡着了,正想着戏谑番,却见九极沉睡脸颊上红彤彤一片,指尖探额间幽荧心下一紧,寒冰染眸。 “来人!传魔医!” 抱起浑身混烫的九极,幽荧朝舜华殿走去,这一路幻世城上至花容,下至茅厕小厮全都知道了荧帝在舜华殿内藏了一名姑娘。 幽荧将九极放上床榻,感知到幽荧的冰凉气息,九极缓缓睁开双眸,视线模糊间仍不忘拉住幽荧,往压低的俊魅绝颜上落下轻轻一吻,张口就是一句。 “幽荧,我喜欢你!” “...” 说完从床褥中伸出手指,数着一、二、三、四,裂开嘴角再看向凝视自己的幽荧道。 “每天一吻,每天一句喜欢你,不能落下!” “...” 受幽荧传唤的魔医到来,幽荧出了内阁走入舜华殿,竟忍不住看向内阁中正倔强望着自己的九极。待到诊断完成,九极陷入沉睡后魔医方才走出,望向双手伏背,等待自己回应的幽荧。 “荧帝,九极姑娘...” “说” “很奇怪,明明是位灵却有生命体征” “什么意思?” “莫非这位灵的正主已经死了?” 魔医回应间见幽荧抬起手掌五指紧握,凤眸紧蹙而起,寒气骤降,令人望而生畏。 “本帝记得即为灵,便不可能存在实体生命” “是!老身也很奇怪,但这位姑娘...确是有这些特征...” 幽荧不再言语,挥退魔医缓步走向内阁,坐上床榻看着这张完全不讨自己喜欢的容颜,指尖轻拂九极乌发,琢磨着自己召唤间确实感觉不到烛照的存在,难倒九极真身烛照真的不复存在了? “幽荧...” “幽荧...” “幽荧...” 梦中痴语响起,幽荧凤眸微眯,瞧着紧抓自己手掌的九极,待九极安稳后走出舜华殿。 殿外随侍已然跪拜等候,见幽荧一出来便道。 “是姑娘执意要在石阶处等候荧帝,奴婢劝了半天,姑娘太过倔强就是不听” 对于九极的倔强,幽荧八百年前就领教过,随侍这一说自然不会有假,双手负在身后,走出几步停顿道。 “将竹轩阁收拾出来,送九极过去” “是” 随侍心中惶恐,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所说的话让姑娘失宠了?所以荧帝要让姑娘搬离舜华殿?可在随侍看来姑娘当真是极喜欢荧帝,否则那么冷的夜晚,怎会硬生生的抗过,而今才不过四日时间。 毕竟是荧帝命令,随侍也不敢多言,只得按照吩咐领了药将九极带回了竹轩阁,当九极再次醒来自然也寻不得幽荧身影。 幻世城她人生地不熟,在她看来幻世城那么大,她又该去哪里找幽荧,扳动着手指,数来她好像已经很多天没见过幽荧,跟幽荧说过喜欢了... “姑娘,吃饭了” 九极摇了摇头,满眸失落让随侍看着心疼,瞧了眼满桌依旧丰富的菜肴,安慰道。 “姑娘,这可是荧帝专门吩咐给你准备的,你不吃的话荧帝知道了会不开心” “真的?!” 九极瞳孔绽放惊喜,让随侍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沉默点头。果然不出随侍所料,九极当真按照幽荧教自己用筷的姿势慢慢夹起菜肴放入口中,色香味俱全。 用完餐的九极也不再追问随侍幽荧在哪里,因为她知道随侍不会回答她,所幸见四下无人便偷偷溜了出去。 竹轩阁外毗邻幻世城花园,刚好迎上春意盎然,百花齐放间九极目光微凝,一股熟悉的花香牵引着九极的步伐朝辛夷园而去。 当九极踏上辛夷园依水而建的青石桥时,抬头望去满眸辛夷花绽放,飘落紫红相间的花瓣,恍然间九极好似回到八百年前简玉山上,她同幽荧一起赏辛夷花的情景。 心一动,九极麻溜的奔进辛夷园,仰视高耸的辛夷树,手脚并用爬上树干,也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终于将视线中最美的那枝抓在了手中,慢慢梭下树,回首莫名看了眼树干,她明明记得自己当初是直接飞上树的,为何现在自己只能用爬了?不过很快九极便将这寻不到答案的想法抛之脑后。 按着脑中记忆,九极在幻世城内穿梭着,脚下急行间眼前尽是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就是找不到自己想要见到的那个人,最终颓废的跌坐墙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位扫地侍从认出了九极,见其一人蹲在墙角满容可怜,忍不住才询问道。 “姑娘,你怎么了?” “我在找幽荧...” 侍从当然知道这位姑娘从舜华殿搬出的事情,咱们这位荧帝什么都好就是花心,本就姿色不凡怎会不引得蝶舞飘飞。再看这位姑娘也不过是众多拥入荧帝怀中容颜平平的一位,深深叹了口气。 “姑娘,你还是回去吧!别找了!” “为何?” “荧帝很忙的” “我知道!”九极重重点头,像是明白这位侍从一定知晓幽荧所在般,紧紧抓住侍从手腕道:“我不打扰他!我就...我就把这花送给他!” 说话间九极将手中辛夷花拿给侍从看,在九极的记忆中她以前好像每天都会送花给幽荧,而且幽荧很喜欢,所以她想把这枝亲手摘的辛夷花送给幽荧。 “这个...” “我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 “好吧...” 实在不愿看到九极面容漫溢哀伤,侍从指向不远处的唯心苑,再低头只见九极绽颜而笑,瞬时晃花了侍从的双眸,果然能入荧帝眼帘的女子都不一般。 得到侍从提醒的九极难掩满脸喜色,奔向唯心苑,却在抬脚跨进苑门时闻得欢声笑语,嘴角笑意戛然而止,前所未有的难受如同银针不停扎疼自己的心脏,隐隐作痛,想要收回的脚步,被迎到身前的侍女制止。 “荧帝知道姑娘来了,让我来带你过去” 九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低头看着因自己奔跑而凋零的辛夷花,攥紧十指跟随侍女行过一路花色终于到达幽荧身前。 “来了?” “荧帝,您还没给我们介绍过这位姑娘是谁呢?” 闻得其声极媚,便知其人香娇玉嫩妍姿俏丽,九极缓慢抬头目光略过环绕着幽荧的美人,直视万花丛中俊魅无双不可方物的幽荧,鼓足勇气,一步一步走向幽荧。 “你怎么了?” 察觉到九极神情中的哀伤,幽荧凤眸轻佻,目光落在九极朝自己递来的辛夷花枝上,心下一沉。 “我以为你很忙...”说着九极扫过四周,再到花容面上停顿,紧咬唇齿道:“果然...你很忙...” “...” 九极退了一步将辛夷花丢到幽荧脸颊上,惹得众美女一声惊叫,看着九极夹杂痛苦的神情,幽荧放于花容颊边的五指紧握。 “送给你”说话间九极又退了一步,沮丧的叹了口气:“可惜花枯萎了...” 说完九极转身就走,也不管身后什么时候恢复了欢声笑语,不知不觉间九极又走到了辛夷园,落寞的坐在辛夷树下,闻着花香,一连半日的奔跑和寻找,再到此时心痛穿透全身致使九极靠着树干便睡了过去。 ------------ 鸿蒙卷 第十七章 沉溺(上) 沉睡中九极做了梦,梦见有人为自己扶去满身辛夷花瓣,轻轻将自己抱回温暖的床榻上。 以至于当九极醒来时才发现原来不是梦,自己真的睡在床踏上,只是身边没有那个人。 “姑娘,你醒了?” “我...” “昨晚荧帝来时没见到你,便出去寻你,方才将你从辛夷园抱回” “我以为自己做梦呢...” “做梦?” 九极摇了摇头,按压着微微泛疼的心脏,望向窗外春色,既然昨日送了,今日也要送,八百年前如此,现在也要如此。 想着便乘支开随侍的间隙偷偷溜了出去,驾轻就熟的寻到辛夷园,抬头于成林辛夷树间寻找今日眼中最美的那一枝。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觅得西南方簇拥数朵紫红相间的辛夷花枝风中摇曳娇艳无比,九极挽起袖子抓住树干就往上爬,奈何这根确实太高了,自己试了几次都爬不上,还摔得遍体鳞伤,尤其是膝盖处都快染红衣袍的伤口,站立间摩擦着也疼。 “怎么办啊...” 九极仰望高高在上的辛夷花枝,如同望向高不可攀的幽荧,果然...这世间美好的东西都是可望而不可及... “哎...” 沮丧低头,九极想着此刻幽荧或许正跟某位美人谈笑风生,自己送与不送又有什么关系呢?抬腿间全身伤痛都比不上胸腔窜出的心痛,九极深深叹了口气,漠然转身一头扎进了幽荧怀中。 “今天不摘了吗?” “啊?!” 声于同时九极猛然抬头对上幽荧低头而来的目光,直觉腰被幽荧揽入怀中腾空而起,那枝被自己注视许久的辛夷花被幽荧摘入手中。 “可是这枝?” 落地间幽荧将辛夷花放到九极手中,想起昨日九极朝自己丢来辛夷花后转身离开的神情,到夜里自己找不到九极的莫名慌神,直至最后在辛夷园中寻到九极的安心,幽荧也不知道这是何种情愫,今日更是鬼使神差的来了辛夷园,看着九极不停跌倒,他也是半信半疑忍了很久没有出手,直到刚刚感知到九极要放弃方才现身。 “恩!” 见幽荧递来的辛夷花,九极看着看着就笑了,忙将染了伤口血色的双手在衣衫上胡乱擦干净,接过辛夷花,顺势挽上幽荧颈脖,吻上幽荧诱唇。 “幽荧,我喜欢你” 说完九极又开始张开十指数着,幽荧瞧着数了半天都数不清的九极,忍不住道。 “差了三...” 剩下的话语被九极不断落下的轻吻和爱语中化为柔情,当幽荧睁眼时,九极将辛夷花枝递给自己,仰首间英容灿若耀阳,明媚动人,亦如八百年前桃林中娇艳欲滴的桃花。 “幽...” “公子!” 九极还未开口,辛夷园外花容声音传来,带着些许急迫,九极抿唇不想再看到昨日画面,率先转身。反正今天该做的都做了,但闻得身后之人离开的脚步声,九极心猛地一震,毫无征兆的半跪于地,耳边传来若有似无的呼唤... “烛照!” “烛照!你在哪!” “烛照!你快回来!” 吓得九极连忙按住极速震痛的心脏,慌忙环视四周,找寻呼唤自己的声音,头隐隐作痛,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的房间,只觉倒头便沉睡过去。 日升月落,又是几天过去,阳光透射木窗照亮九极醒来的视线,望向桌案上那日幽荧命人给自己送来的创伤药,嘴角上扬却难掩眼底落寞,她记得当初自己受伤都是幽荧亲自上药,若是不愿幽荧还会生气,而现在... “姑娘!” 随侍唤声传来,九极按照惯例用完早膳,便去辛夷园摘花枝,她前些日子寻得幽荧舜华殿所在,所以每天她都将摘好的辛夷花和写着爱语的锦帛放在殿门口,然后在白玉石阶下看着幽荧拾起,方才回竹轩阁,今日琢磨着得把近日落下的轻吻都补上,不然太久了,她怕自己记不清。 思索间人已至辛夷园,只是今日园内不同于往日那般宁静,九极缓步走近见几位貌美女子站在辛夷树下,春风拂动紫红花瓣,缓缓飘落在女子肩上。 “好美...” 九极看着眼前美色,心下暗赞,想来是撞上了幽荧身边众多美人中的几个吧?! 反正井水不犯河水,这辛夷园也不是自己的,自己能来别人一样能来,稳住心神便开始寻找今日目标,九极所穿衣袍与幽荧同色同纹,极为华丽也特别好辨识。九极能看到几位美艳女子,她们自然也能察觉到九极。 “听闻你叫九极吧?” “嗯” 九极点点头,继续寻找,对于九极近日来的行为整个幻世城人尽皆知,这几位女子也是觉得有趣方才来看看,但见这位九极,生得灼日明媚,气质颇具英姿飒爽,放在众多美艳中倒也算不得特别出色,或许连她们几个也比不上。 “你在找什么?” “花” 女子瞧着九极寻觅半天也没找到,所幸想起梵莲池边那株因生长在峭壁上无人侵扰而极为漂亮的桃花树。 “我知道梵莲池边有株桃花,生得特别好” “桃花?” 见九极对自己说的话感了兴趣,女子继续道。 “咱们荧帝啊,最喜欢桃花” “真的?” 九极连忙奔向女子,见女子点头。 “在哪里啊!” “你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然后看到莲池就找到了” “谢谢” 九极道完谢朝女子指示的方向跑去,果然一进梵莲池,就被那株娇艳欲滴的桃花树吸引了目光,探视着桃花树的高度,九极挽起袖子,一如既往的倔强,往峭壁上爬去,好不容易坐到了树上看向满眸莲池,映衬余光中的粉嫩桃花简直美得不像话。 静静坐了会儿,待到夕阳西下给幽荧送花的时间,九极伸手用尽全力摘下她眼中最美的那枝桃花,再看向脚下离地面颇高的距离,不由得噎了噎口水,果然是爬树容易下树难。 九极将桃花枝咬在口中,一手抓住树干,一手攀住峭壁,脚一步一步往下退,眼看就要过半,手再次伸出,刚移动腿。 “噗通!” 树干断裂声在九极耳边炸开,失去支撑的九极顺着峭壁滚下直接坠入池中,被冰凉池水瞬间吞噬,根本就不会水的九极不停拍打水面,早已被几名女子调开了侍从的梵莲池内,九极耗尽了力气紧咬桃花枝,双眸紧闭间身躯不断下沉,穿透五脏六腑的疼痛感袭来,耳边叠音传来... “勿贪红尘...” “烛照!你到底在哪里!” “勿入执念...” “烛照啊!!!” 最后一阵撕心裂肺的呐喊炸醒意识,剧烈疼痛致使九极猛地睁开双眸,扑腾池水,一把抓住岸边延伸池中的藤蔓终于爬上了岸。 “轰动!” 夜空惊雷轰鸣,传来震耳欲聋撼动心魂的响声,暴雨临盆“哗哗”而下,拍打在九极身上,看着已然暗下的天色,九极连忙将桃花枝藏在怀中,她今天还有花没送,还有事没做。 迎面狂风暴雨,眼前模糊不清,九极连滚带爬的奔向舜华殿,离殿门仅剩一步之遥时九极蓦然停下脚步,回首看向方才余光瞟到的石阶角落处熟悉的花枝。 “轰动!” 一阵惊雷落下荡彻天地,仿佛在九极脚边炸开,迟缓了九极抬脚的步伐,雨越下越大湿透了九极的衣袍和乌发,放大了九极弯腰下蹲间瞳孔中映射出的惊恐,瞬间苍白的脸颊上唇齿不停抖动,依稀可见丢弃的花枝间还有未被烧毁的锦帛灰烬。 原来他早就丢了她送的花... 原来他早就烧了她送的信... 原来他... 抬头间舜华殿内明珠照亮似是依偎的人影,其中一个九极不会认错,那可是她念了八百年的人,银发,凤眸,极致魅惑... “啪嗒!” 沾染厚重雨水的桃花枝坠落地面,荡起淤泥扑溅在九极毫无血色的脸上,如同坠入池底的窒息疼痛再次弥漫胸腔。 “噗!” 腥血吐出染红白玉石阶,迅速被大雨冲刷,耳边撕心裂肺的呼唤再次袭来,头疼欲裂间九极脑袋撞击白玉石阶传出于雨声不一的沉闷响声。 舜华殿内正斜卧在玉塌上查阅文卷的幽荧倏然坐起,推开身旁正帮自己整理文卷的花容,手臂一挥,舜华殿大门“嘭”的一声打开,殿外暴雨肆虐,狂风乱啸,幽荧一步跨到殿外,将白玉石阶从上到下每一块看了个遍,直至落到已然被雨水冲刷到只剩残枝的桃花,思绪紊乱间心脏极速跳动。 “夜枭!” “荧帝” “去竹轩阁!” “是” 夜枭紧急赶回一句“无人”,幽荧一声令下,幻世城灯火通明,数万侍从出动,冒雨行径,只为寻找此时头破血流,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何处的九极。 “噗通!” 被乱石绊倒,九极面朝泥浆,头重重磕在地面,脑海中命运的忠告响起,沉睡间于耳边荡开。 “勿贪红尘,勿入执念,瞬眼佛魔,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 一念... 混沌宇宙,皓烟弥漫,繁天星辰璀璨夺目,笼罩悬浮九重天际的阴阳极法阵。 “灼日极阳!” 极具威严的令声如同战场上吹响的号角,唤醒着九极沉睡的意识,金光乍现间触目盛气凌人。 “本祖怜悯万物苍生,今天地混乱尸骸遍野,号以战止战之名,命你为战魂帝!降生杀戮,赐名烛照!” 闪电缠绕震天惊雷‘轰动’一声,金光劈开阴阳极法阵,灼日光耀燃烧赤金极焰晃白整个天际,震落星辰。 极致金焰中赤眸缓缓睁开,逐渐真实的身躯跪伏在金光前,于初见鸿蒙的视线内,看着金光中伸出的手掌自胸膛处取出一枚正‘咚...咚...’跳动的心脏,赤红瞳孔瞬间暗如深渊。 “去吧!” 灼日炎焰翻涌沸腾携带湮灭天地的炙热,坠入硝烟弥漫戾气横生的战场,释放数百里熔浆吞噬哀鸿尸魄,于万千怨念中怦然降生。 “烛照!” 九极茫然的站在战场之上,四周黑雾寥寥,血腥刺鼻,转头看向朝自己飞来的沧龙重剑,落地间裂地三尺,血渍溅满九极眼眸从脸颊处滑落。 “我?” “烛照!” “烛照?!” 九极口中默默念叨,看向从重剑后走出的男子剑眉星目,金质玉相,唇齿中不停唤着‘烛照’,目光坚定不移,不知所措间九极臂膀突然被人抓住,瞬息天旋地转,时空推进。 满眸桃花娇颜,成片桃林夺目,夜风摇曳中花瓣沾满九极的乌发与红衣。 低头手中桃花枝幽香芳菲,抬头花雨纷飞,披月而來的银发男子缓缓走来,止于九极抬起的桃花枝前,绝颜极俊极魅,笑靥绽放间凤眸轻佻,睫毛如灵蝶翩飞,映衬着眸稍那抹赤金艳红,如同符咒深深映入九极脑中,震动九极沉睡前耳边荡开的回音,刺激着九极竭力叫喧的怒吼。 “勿贪红尘...勿入执念...” “何为红尘?!何为执念?!” “瞬眼佛魔...一念之间...” “何为佛魔啊!!!” 任凭九极如何质问,始终得不到任何答案,唯有两股相互抵制的强大力量在九极胸腔中横冲直撞,搅得九极抱住痛得快要炸裂的脑袋,冲着再声而来的天鸣怒吼。 “战魂帝!烛照!” “闭嘴!” ------------ 鸿蒙卷 第十八章 沉溺(下) 此时幻世城舜华殿处,成排侍女从殿内端出染满鲜血的水盆,附而又急匆匆的端进清澈水盆。 一进一出间,触目惊心。 殿内寒冰蚀骨,纱幔飘零间隐约可见偌大床榻上,九极嘴角鲜血好似流不尽般往外溢出,英容苍白,双眸紧闭,冰凉五指紧紧攥住床榻边的帝青袖袍,凝视九极的凤眸暗沉深邃,寻得九极手臂震动间上身骤然坐起怒目而睁,惊呼啸殿,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 “来人!” 两声齐出,幽荧接住九极轰然倒下的躯体,冲殿外咆哮怒吼。等候在外的魔医即刻赶来,探指于九极手腕轻触,面容青白相交惊愕扩撒,提手间触及到幽荧寒冰锋利的目光,忙伏身跪下。 “荧...荧帝...” “说!” “九...九极姑娘...脉搏停...” “死了?” 抱住九极的手掌收紧,魔医看着殿内迅速凝结而成的冰锥,攥紧十指,压低声音道。 “也没...没有...” “说完” “荧帝可曾见过一枚上古涅槃炎佩?” 魔医颤抖着身躯望向正凝视九极不知作何想的幽荧,但见其看向自己,忙将头颅埋得更低。 “九极姑娘便是那块涅槃炎佩,因魂玉真身死亡时的执念而生,能寄宿这枚上古魂玉的神...绝非寻常...” 幽荧低头将九极更深的抱入怀中,伸手轻轻擦拭掉九极嘴角血渍,打量着这具恒古世代被始祖一劈为二脱离自己的灼日极阳,轻声念叨:“你真的死了吗?” 魔医倒退着离开了内阁,不懂九极姑娘明明没有死,为何荧帝却说着‘她’死了,这个‘她’是谁... 阳光绚烂,带着暖意透过纱幔于微风浮动中泛起光晕五彩斑斓。 颊边谁的发丝散落,痒痒的,睡梦中忍不住想去挠。可手刚动,整个身躯便落入了冰凉怀抱,悸动滋生情愫,九极往身边人的怀中挪了挪。 “醒了?” 话语很轻,夹杂着九极无法揣摩的冷漠,意识逐渐清晰的九极双眸缓缓睁开,对上正撑颊凝视自己的幽荧,满身气质慵懒,一颦一笑俊魅狷狂,晃得九极心颤。 “幽荧...我...” 九极双眸满溢不可置信,颤抖的指尖还未触及幽荧眸梢处那抹艳红,在想起白玉石阶那堆残花时突然停顿,闭上双眸痴痴低笑,夹杂着无法言喻的自嘲。 “不是我” “...” 擒着九极眸中闪过的颤色,幽荧俯身将脸颊贴上九极僵硬在半空的指尖,见九极指尖退却,幽荧用力一拉便将九极彻底拥入怀中,俯首帖耳间语速极慢,字字珠玑。 “我从未想过要扔掉” “...” “以后拿进来,想放何处都随你” “幽荧...” “睡吧” 幽荧手掌盖住九极紧盯着自己的双眸,感知到怀中九极紧紧环住自己的腰身,幽荧凤眸忽明忽暗,轻拍九极肩胛,一下又一下,如同此时自己乱了律动的心脏。 不知从何时起,或许是从自己睁开双眸的那刻,幽荧都未曾有过这般犹疑不决,八百年前他发现了烛照,这个与自己同源而生的神,他明知该杀伐决断永除后患,但他迟疑了,直到烛照化为九极来到自己身边,想不到他还是下不了手。 幽荧看着怀中沉睡的九极,触及到九极背部被十万雷劫留下的狰狞结痂,凤眸寒冰融化显露难得柔情,再等等吧,至于在等一个杀烛照的理由,还是在等一个不杀烛照的执念,幽荧自己也难得琢磨了,闭上双眸抱着九极睡去,亦如恒古世代悬浮于天际浩瀚繁星中仅有彼此的阴阳两仪。 之后的日子里,九极再也没见到过自己在辛夷园中遇到的那几名美艳女子,直到这日九极无意间经过专门处理幻世城刑事的净世殿,正好奇的朝里面观摩,几名侍卫窃语议论声引起了九极的注意。 “唉,这修罗界也是把荧帝给得罪咯!” “可不是吗?谁让她们要去惹不该惹的人” “谁又能知道这被流放到竹雅轩的九极姑娘对荧帝来说竟会那般重要!” “也是,我都没看出来!”说着其中一名侍卫压低了声音,对着其它两人道“你们是没看到荧帝找到九极姑娘时的神情,那简直天地变色,直...直....” 三人突然沉默,齐刷刷的目光看向走进净世殿的九极,九极握紧手中今日要送给幽荧的辛夷花枝。 “直接怎么了?” “九极姑娘安好!” 因着幽荧并未给九极名分,幻世城内众下人便以此尊称九极,九极也不在意这些虚名,她现在只在意答案。 “到底怎么了?” 侍卫见九极盯着自己,进退两难,正琢磨着该如何回答,夜枭突然出现在九极身后。 “死了” “死了?!” 九极震惊转头看向夜枭,神情慌乱,瞧着夜枭朝自己跨步而来,本能的退了一步,赶紧护住脖子。 “九极姑娘,来此所谓何事” 明显质问的语气扩大九极心底恐惧,支支吾吾间语不成句,最终眼一闭心一横跃过夜枭朝着舜华殿逃去。 遥望九极远去背影,夜枭鹰眸锐利扫视三人,冷笑过身间三人灰飞烟灭。 他自恒古便跟随在荧帝身边,自然知晓烛照对于荧帝来说的命劫,他不明白荧帝为何留着烛照也就是九极,但这不代表他也一样认同九极于幻世城中的存在。 一路狂奔至舜华殿门庭处,九极抓着门栏连喘粗气,好不容易平息了呼吸直接冲向殿内,也不管幽荧身边群臣围绕,往白玉榻上幽荧怀中一钻,将脑袋深深埋在幽荧胸膛,脸颊贴上冰凉的肌肤。 “荧帝...这...” 文书季浣瞪着突然窜进的身影,心里‘咯吱’一声,欲言又止。幽荧睨视怀中微微颤动的身躯,朝群臣摆手。 “再议” 群臣散去,幽荧勾起九极埋首怀中的脸颊,触及那双瞳孔中映射的恐惧,俊眉紧蹙。 “怎么了?” “幽...幽荧...” “恩?” “那个...”九极眼珠左右转动,想着方才夜枭的回答,双手攥住幽荧衣襟,唇齿开合数次终于脱口而出:“你也会杀了我吗?!” “...” 话音刚落,幽荧凤眸微凝杀意横生转瞬即逝,落入九极心间荡出层层涟漪,吓得九极抱住幽荧颈脖,紧贴幽荧脸颊。 “我听...听夜枭说你杀了那几个哄我去梵莲池的女子” 九极接连而来的话语,让背后幽荧掌心间凝结的冰锥顷刻融化,改为脑后温柔轻拍。 “恩” “为什么...” “因为她们让我找不到你” “我?” 九极松开双臂,坐正身子指着自己,满眸错愕的看着幽荧。 “以后乖乖待在我身边,别让我找不到你,否则...” 冷漠言语衬上诡魅邪然的目光,九极看在眼中,心里却只觉甜糯,并未在意幽荧话中深意,仅以为是幽荧在乎自己才会这样,喜上眉梢间在幽荧唇间落下轻吻,极为认真道。 “我会乖乖待在你身边,幽荧,我喜欢你” “...” 说着便将手中新摘的辛夷花递到幽荧眼前,四处看了看,终于寻得殿内洁白无瑕的白玉瓷瓶。 “我可以将花插在里面吗?” “你随意” 幽荧说完低头继续批阅文卷,心知幽荧又开始忙碌,九极麻溜的梭下玉榻,将辛夷花插到白玉瓷瓶中,红紫相间配上洁白瓷瓶,相得益彰,来回环视间九极喜欢极了。 “公子” 舜华殿外婀娜风姿瑰颜艳逸,瞬间将九极手中的辛夷花比了下去。九极抬头望向行至殿内的绝色尤物花容,幻世城内唯一的帝妃,心中酸苦各执一味。 “说” 幽荧盯着手中文卷,花容看了眼正不加掩饰打量着自己的九极,迟疑间幽荧已放下文卷,凤眸微挑斜视而来。 “无妨” 花容自然知道幽荧这句‘无妨’指的是九极,心中虽有不愿却还是恭敬谦卑道。 “按照公子吩咐,七日后梵莲宴请帖已经送出。未避免差池,妾身欲三日后办场初鉴宴,确保梵莲宴万无一失” “好” 幽荧眉宇含笑微微扼首,花容办事相来细心精致,数万年时光中幻世城大小内务都是由她操办,均无差池,这也是花容能得帝妃身份的缘由,但也仅是如此罢了。 “不知公子现下可有时间去看看?” “好” 幽荧起身经过藏匿到白玉花瓶后的怯懦身影,漫步踏至花容身边时,忽然转身朝白玉花瓶走去。 “想去吗?” “啊?”九极由委屈到惊讶的目光凝视突然而至的幽荧,小声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凤眸瞟过九极握紧松开反复数次的十指,倾身将九极抱起纳入怀中,平视九极双眸。 “如果不想失去,那就紧紧握在手中” “...” 也不待九极回答,幽荧收紧臂膀越过花容跨出舜华殿,行走间九极环住幽荧颈脖,心里默念着幽荧方才的话语,将幽荧衣领紧紧攥入手中。 再次踏入梵莲池的九极还有些后怕,幽荧心中了然本也未打算放下九极,便在落座斜卧时将九极环在自己身边,扫视依次坐于主位下左右两排燕莺群媚。 “荧帝” 花容转换了称呼,伏身将宴席布置与安排详细说了一遍,幽荧仅是听着,视线落于九极盯着复席上成排尤物的目光,见九极眉宇紧蹙,红唇嘟起敢怒不敢言的神情,幽荧不经意间嘴角噙笑,凤眸生辉。 瞧得花容自以为是自己的贤淑令幽荧这般悦色,故而加重了语调说得愈加详细得体。 “如此圆满,荧帝可还满意?” “都行” 幽荧说着伸手抱起仍旧沉浸在抱怨中的九极,看着那张快要气得炸掉的俏脸,心中藏笑。好在花容也说完了,这要是再说下去,别说九极连自己也没那闲心听下去了。 “各自回吧” 突然拔高的视线让九极倏然回神,看着已抱起自己的幽荧走过复席众美艳女子,凤眸中毫无眷念,忍不住道。 “幽荧” “怎么了?” “那些女子...很漂亮...” “恩” 这点幽荧当然知晓,各界供奉到幻世城给自己的美人岂敢有差池,任一皆是天姿国色。 “那...” “除了你” “...” 九极本欲出口的话被幽荧化为沉默,低头不再吭声,幽荧并无觉得不妥,他不过是实话实说。 回到舜华殿,幽荧将九极放在玉榻旁继续拿起文卷查看,九极便乖乖窝在幽荧身边,玩弄着幽荧披散落肩的银发,捧在手中绽放冰蓝极光漂亮极了。 夜幕降临,自那日后都歇息在舜华殿的九极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时玉榻上身旁的幽荧已斜卧而眠,安静俊魅,唯恐扰醒这副绝颜,九极轻轻爬近幽荧面颊,仰头在幽荧诱唇上落下一吻,悄悄伏在幽荧耳边道。 “幽荧,我喜欢你” 缩回身躯揭起幽荧给自己盖上的薄锦,缓缓覆上幽荧身体。转头望着桌案上幽荧处理完的文卷,按照花容之前那般将文卷整理好。又瞧了眼未处理的文卷,学着幽荧的模样看了起来,不过左右看了看却又看不懂,懊恼的扣了扣额角。 “看懂了吗?” 身后充斥魅惑的暗沉声传来,吓得九极险些扔出文卷,连忙抓回握在手中,摇摆着脑袋道。 “没...没看懂...” “呵呵” 幽荧捏起薄锦将九极纳入怀中盖在两人身上,环着九极腰身,脸颊轻靠九极发髻,左手抚上九极持卷的手掌,右手展开,将文卷上所述内容细细讲于九极听。 “听明白了吗?” 讲完幽荧刚低头,九极便吻上了自己双唇,满眸尽是崇敬,亦如八百年前他看到烛照望向东皇时的目光,嫉妒心起情欲泛滥,抬手熄灭了舜华殿所有光耀。 ------------ 鸿蒙卷 第十九章 枣泥糕 依照魔界惯例,每月魔帝巡界三日乃数十万年不变的规矩,意为心系民众也为疆土安泰,上次九极来时便是幽荧巡界之日,这番算来九极到幻世城已是月余,晨起送走了幽荧,在幽荧叮嘱下九极乖乖返回舜华殿。 路途中突觉肚中空空馋意席卷,望向不远处正端着各色糕点美食走来的侍女,端盘上糕点小巧玲珑飘香四溢,九极轻咬唇角唤住侍女。 “你们这是要端去哪里啊?” “回九极姑娘这是为梵莲宴准备的糕点,奴婢正准备端去给帝妃娘娘品尝” “哦”九极点点头,视线始终未移开美食,舔了舔嘴角道:“我可以尝尝吗?” “这...” “既然九极姑娘想吃,自然可以” 花容悦音传来,侍女忙伏身跪拜。 “帝妃娘娘安好” “免了” “谢娘娘” 侍女行完礼将手中端盘放置到九极眼前,九极看了眼盈盈浅笑的花容,尝试着拿了一块放入口中,软糯适中,甜香四溢。 “真好吃!” “连九极姑娘都觉得好吃,荧帝一定喜欢” “幽荧?”一提到幽荧,九极自然神情专注,再观侍女手中端盘:“他喜欢吃糕点吗?” 花容轻轻点头媚色动人,她本就不喜九极,这番也不过维护表面大度,命侍女留下一盘交给九极身后的随侍,便领着众侍女离开了。 “九极姑娘?!” 随侍尝试唤着呆愣的九极,九极‘啊’了声回过神来,怔怔的望着随侍手中糕点。 “你会做这样的糕点吗?” “奴婢不会,但奴婢会做枣泥糕...” “那你可不可以教我?” 随侍见九极突然扑向自己,未免有失只好欣然点头,带着九极到了膳房,教授一遍,毕竟自己不同于九极身份,故而在九极自行操作时便退到房门外等候传唤。 膳房内九极抄起衣袖,按照随侍所说开始和面、塑性、蒸煮起来,如此往复数十次均没一次成功。眼看夜幕降临,到了幽荧规定自己歇息的时间,九极只好依依不舍跟着随侍乖乖回了舜华殿。 次日九极又来了膳房,想着明日幽荧归来,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倔强劲由着粉尘扑面,全身烟灰。终于在成功将蒸笼放上火灶时闻得满足笑音,九极活动犯疼的肩胛靠着灶台困意突然袭来。 睁眸间眼前鸟语花香,蝶舞纷飞,耳边落入欢声笑语,九极小心翼翼的朝着声音来源寻去,还未走近便被眼前画面惊艳,繁花盛开中一女子柔美容颜上纯白丝带遮掩双眸,紧紧靠在男子身上,男子低头桃花眸百媚尽生,执起女子的手握于掌心。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共结连理,只为君悦” 柔情蜜语,情深意切,看得九极完全忘了自己身在梦境,踏步走进花丛,途中见男子于怀中幻出金剪,轻轻剪下女子乌发,在同自身剪下的乌发缠在一起,放入锦囊中。 “你们这是做什么?” 九极很好奇为何两人要将头发剪下放在一起,男子转头看了眼九极,笑意盎然,如沐春风。 “束发托身,白首不离” “束发托身,白首不离?” 男子看着正低头琢磨话语的九极,眼底闪过狡黠,凝视女子容颜。 “将两人发丝剪下缠绕一起代表结发夫妻,万世相随” “真的吗?!”九极心里想着幽荧,见男子点头,桃花眸清澈明亮不疑有假,追问道:“我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 男子轻笑着将手中金剪交给九极,转身同女子离去,九极于沉睡中重心不稳,身躯坠地猛然惊醒,望向炤台上炊烟寥寥,扶着额角想起梦境所学,低头见手中金剪,嘴角笑意绽开。 香味飘入鼻尖,九极收好金剪麻利起身揭开蒸笼,呈红褐色的枣泥糕喷香四溢,浅尝间彻底让九极心情欢愉到了巅峰,连忙夹起两块就往门外奔去,对着随侍急迫道。 “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被九极给唬住的随侍接过枣泥糕,入口甜糯相宜,在九极期待的目光中重重点头,把九极兴奋得就差没围着幻世城跑上十圈了。随侍原本还很担心,可看着九极如此高兴,也不好扫她性,便由着她去了。 夜里,九极早早上床念及明日戌时幽荧回城,自己得养足精神做最好的枣泥糕给幽荧吃,便拉过被子睡了过去。 一大早九极梳洗完毕就往膳房赶去,因着走得太过匆忙不小心撞翻了路过侍女手中的端盘,五彩香粉尽数落到石阶上,九极微愣,看向吓坏的侍女。 “你...你没事吧?”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这名侍女昨日刚随冥界供奉美人进入幻世城,没见过九极自然也不会和颜悦色,怒目而视道。 “都是你干的好事!” 侍女紧盯做错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九极,本来今日荧帝回城,美人想着打扮得漂亮点,故意让自己取来荧帝赐予的胭脂水粉,结果全让这个九极给破坏了,侍女越想越气拉住九极,就往秀㤈殿拖去。 “你自己去解释!” “我的...” 九极无奈的看着膳房离自己渐渐远去,心里憋屈极了,却又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确实是自己弄坏了别人的东西,现下幽荧不在,自己上哪里去找东西赔给别人。 “进去!” 背后被侍女狠狠推了把的九极险些没站稳,在秀㤈殿内仓促了番方才稳住脚步,刚回头又被人推了把,这下彻底撞到地面,额角隐隐泛疼。 “美人,就是她把赏赐的胭脂水粉给弄没了” 顺着侍女视线,九极望向铜镜前正梳妆打扮的女子,粉妆扑面艳若桃李,胭脂轻点绛唇映日,黛描蛾眉花面相映,转头而来桃腮杏面秋水伊人。 “真漂亮...” 九极由衷赞叹,换来美人笑颜,俯视着九极的美眸满含轻蔑,见其因摔倒间发髻凌乱,额角青紫,只是这身帝青星辰裙袍让美人不由得怀疑起九极的身份。 “你是谁?” “你又是谁?!” “冥界供奉给荧帝的美人” “哦...” 本来没听到这个回答前,九极还是很高兴认识美人的,毕竟美丽的事物谁都喜欢,但若是跟幽荧扯上关系,她便不喜欢了。 见九极瞳孔突然暗淡,从未被这般莫名冷落过的美人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 “你摔坏荧帝赐给我的胭脂水粉,该怎么办?” “幽荧给的?” “你竟敢直称荧帝名讳!” “是不是幽荧给的?!” 美人见九极不断重复问着自己,目光夹杂苦涩,再看向此时坐在地上的九极,颇为得意道。 “吾乃冥界上供美人,荧帝自然要赏赐我珍贵之物,今日都被你毁了,你要赔给我!” “我没有...” 肯定了心中答案,九极胸腔隐隐作痛,她确是没有这些东西,在舜华殿她也没看到过,最重要的是幽荧从来就没有送过她胭脂水粉,甚至是其他的任一饰物。 美人瞧着九极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全然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气得抓起身旁胭脂就往九极脸上甩去,瞬间粉尘沾面,五彩混杂,难看至极。 “美人!荧帝回来了!” 侍女自门外传声而来,美人停止了手中动作跟随侍女前往城门处迎接幽荧,独留下九极起身抬手随意擦了擦脸颊,看着满身脏兮兮的衣袍,反正已经有那么多美人去迎接幽荧了,也用不着自己再去出丑,便慢慢往舜华殿走去。 一路走来,满脸粉紫脏乱可把认识九极的侍从们给吓坏了,也不管身边侍从关切问候,九极仅是走着自己的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舜华殿门口。 刚抬头就见殿内整整齐齐站满了迎接幽荧回城的大臣和美人,看着所有人朝自己投来异样目光,有嘲笑、有戏谑、有可怜,慌乱中九极六神无主根本不敢看坐在主位上的幽荧,忙捂住脸仓促间绊上舜华殿门槛摔进殿中。 “怎么回事!” 闻得幽荧威严厉喝,九极直接将脸埋进双臂,指尖贴在白玉石板上反正就是不说话,直到脚步声临近,本以为幽荧会重斥自己的九极紧闭双眸直到被幽荧抱起,触目凤眸寒冰似箭,吓得九极卷缩了身躯微微颤抖。 “荧帝!姑娘她...” 舜华殿内的侍从见识过幽荧为九极发怒的模样,连忙跪拜一排,因着确实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得将身躯伏跪得更低。 幽荧感知到环住自己的手臂收紧,手掌轻拍安抚九极,转身缓步坐上玉榻,拂去怀中九极面颊上的胭脂。 “谁欺负你了?” 九极不敢言却又碍于幽荧询问,目光胡乱扫过殿内众人,临到冥界美人身上一愣立即转头继续埋首在幽荧怀中,她愣住并不是因为美人打了她,而是她让九极知道了幽荧对她和别人的不一样。 即便是稍纵即逝,幽荧也尽收眼底,凤眸凌视殿下众人定格在冥界供奉的美人身上,如冰锤瞬间刺穿心脏,美人面色苍白,她未曾想到今日自己动手的女子对荧帝会是这般重要。 “夜枭” “在!” “凡殿内嬉笑之人均赐三百丈,着冥界供奉不尊贵卑杖毙” “是!” 声如洪钟响彻舜华殿,震惊了九极思绪,望向殿内求饶的身影,转头已被幽荧抱进内阁。 “幽荧...他们...” “天有天法,魔有魔规” “...” 阁内幽荧将九极放至梳妆台,梳理着九极凌乱的云鬓,拂去脸上胭脂,因着五彩斑斓幽荧未曾注意到九极额角青紫,擦拭间九极‘嘶’的一声,幽荧猝然心疼。 “痛...” 看着九极嘶哑咧嘴的模样,幽荧环住九极抱到腿上,下颚轻抵九极发顶,喃喃自语:“为何是你...” “什么?” 未理会九极的好奇,幽荧话锋一转,手中继续为九极挽发。 “今天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恩?” “幽荧”九极抬头想起那位美人,双手攥住幽荧半敞的衣襟急迫道:“是我先撞坏了你赐给那位美人的胭脂水粉,她会生气也很正常,与她本没有关系...所以...” “所以?” “你能不能放过她?” 许久都闻不得幽荧回答,九极将衣襟攥得更紧,直到幽荧从怀中拿出一根瑰丽红润的发簪轻轻插上他为九极梳理成髻的乌发时,方才低头看向九极。 “好” 九极由悲转喜猛地抱住幽荧,轻吻近在迟尺的诱唇,凝视幽荧惑人心魂的凤眸。 “幽荧,我喜欢你” “...” 知道幽荧不会回应自己,九极转头看向铜镜中幽荧为自己插上发髻的赤玉簪,瑰丽无双的红点亮了九极眸中的灼阳,瞧得幽荧凤眸愈加深邃。 “对了!幽荧!我也准备了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 “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哪里都不要去!” 说着幽荧见九极急匆匆的跑了出去,不停回首间依旧是那句‘就在这里等我’,唤得幽荧心神不宁,起身召来夜枭免了美人死刑退回冥界,走向殿内继续批阅文卷。 狂奔到膳房的九极一阵忙碌,直到晚膳时分方才提着膳盒悄悄踏入舜华殿,殿内白玉桌案前幽荧早已注意到了九极,却假装不知,目光落于文卷。 等到九极走近,幽荧突然伸手将九极揽入怀中,惊得九极险些摔了紧抱的膳盒,感知到九极的紧张,幽荧故意拉长了话音。 “这是...什么...” 九极不好意思的捞了捞头,将膳盒慢慢打开,取出一盘盛装好的枣泥糕端到幽荧眼前。 “这个是我刚刚学会的,要不要试试?” “...” “好吃的!真的!”见幽荧忽然愣住,九极唯恐幽荧不会吃般拿起其中一块放入口中,吞下后道:“你看!不会闹肚子的!” “...” “你...你不喜欢吗?” 看着幽荧盯着自己沉默不语,九极眼中期盼化为失望,眉宇下垂间鼻尖上幽荧冰凉手指轻轻刮过。 “你这几天在学做这个?” “恩” “原来如此” “不过可惜了,你不喜欢...” 九极咬着手中剩余的枣泥糕,却未察觉到幽荧笑靥绽放。 “我更喜欢...” “什...唔...” 枣泥糕唇齿相依间甜糯化开,春风一度,夜幕降临。 ------------ 鸿蒙卷 第二十章 始祖刃 晨光洋溢,幻世城舜华殿内一觉醒来的九极本能摸向身旁,待触碰到幽荧,双眸睁开间对上正半卧凝视她的幽荧,凤眸意味深长,银发散乱带着令人眩晕的魅惑。 “幽荧,我喜欢你” 这是九极每日必须要对幽荧说的话,说得久了也就成了习惯,看见幽荧便想说,但就从未见幽荧有过回应。 “今日,我要离开幻世城半日,晌午梵莲池初鉴宴见” “好的” 见九极乖乖点头,幽荧在九极唇间落了吻便起身离开了,至于幽荧去哪里做什么,九极都不会过问,因为问了幽荧也不会告诉自己,未免失落九极所幸也不再问。 掀开锦帛起身,随侍迅速进入内阁为九极梳洗,当九极走近铜镜时,只见昨日里被她打翻的胭脂小罐如今竟出现在了梳妆台上,诧异望向随侍。 “这是...” “荧帝昨夜吩咐奴婢将幻世城最好的胭脂水粉给姑娘送来” “幽荧?” “姑娘真是好福气啊” “啊?” 随侍理弄好九极衣袍,领着九极坐到铜镜前。 “从来没人能像姑娘这样入住舜华殿与荧帝朝夕相处,也从来没人能得到荧帝这般将就,红粉不染的舜华殿竟是为了姑娘,数十万年第一次摆上这些胭脂水粉” “...真的?” 随侍极为认真的点头,从她来到幻世城,九极是第一个她所见荧帝对其与众不同的女子,梳理完九极发髻插上那根通体瑰丽红艳的赤玉簪,随侍拿起胭脂往九极面容上轻拂,红唇一染明媚动人,如炎炎灼日,美得不可方物。 “姑娘真好看!” “好看吗?” “好看” 在随侍肯定下,九极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黄沙掩埋中另外一个自己,猛地退了一步。 “姑娘?!” 九极神色惊恐望向随侍,却无法向她描述自己方才所见,终是摇了摇头道。 “没...没事...” “姑娘若是有不舒服,可一定要告之奴婢” “好...” 随侍也不好再多问,毕竟主子不愿意说的事,哪容许下人随意探测,伺候九极用完早膳,无事可做的九极坐在舜华殿幽荧常坐的玉塌上,回想起镜中所见,愁绪万千。 临近晌午,九极闻得幽荧归来急忙朝梵连池赶去,虽是初鉴宴但也是按照正宴来准备,除却对外邀请贵宾,幻世城内应有品级之人尽数参加,各色美食香气扑鼻,引诱着九极不断前进的步伐。 按品阶九极被迎入离幽荧最远的位置,而离幽荧身旁最近的位置除了数十万年不曾策立的帝后外,便只有花容实至名归。 遥望幽荧于莺歌燕舞间魅惑众生,九极看着眼前珍馐却食不知味,嘴角嘟起,念及舜华殿内幽荧对自己说过的那句‘如果不想失去,那就紧紧握在手中’。 轰然起身,桌案倾倒传来响彻宴席的碰撞声,九极怀揣无形中已然成型的执念,跃过身旁阻挡自己的随侍,一步一步走向幽荧。 她想要陪着幽荧,不管他身边到底有多少人,不管他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她都想陪着他,她只想幽荧身边唯有自己。 “九极姑娘!你...” 于花容提醒声中,九极走到幽荧眼前,当着众人倾身吻上幽荧诱唇,随后坐到幽荧怀中。 “今天怎么了?” 九极无视众人目光,咬着唇角望向幽荧。 “你说过若不想失去,就紧紧抓在手中!” 说着九极一把握住幽荧手掌,颇具烛照霸气冷艳,惹得幽荧扬眉轻笑。 “这才像你” “啊?” 不明幽荧话中深意,九极也不管他人如何窃窃私语,就着幽荧桌案上的美食吃了起来,只要幽荧不开口赶自己离开,其他人随便。 “荧帝,这...” 花容询问被幽荧侧目寒光止于口中,只得心中埋怨。 “乖,慢慢吃” 见九极乖顺点头,幽荧将自己的茶杯放到九极手边,伸手擦掉九极嘴角处残留的食碎宠溺道。 “都是你的” 闻得柔情细语,九极转头在幽荧唇上再次落下轻吻。 “幽荧,我喜欢你” 说完九极继续埋头与食物斗争,幽荧看在眼中,今日魇君所说之语显现脑海,眼底染上冰霜。 梵莲宴规制结束,戌时已至,九极摸着肚子满足的擦干净嘴角,伸手朝幽荧张开双臂。 “抱!” 从未有人敢这般对幽荧言语,自九极口中说出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幽荧嘴角噙笑于众目睽睽中抱起九极,跃过瞠目结舌的众人离开梵莲池。 时至夜半,弦月高挂寂静无声,舜华殿内阁偌大床榻上九极从幽荧怀中悄悄坐起,悄悄掀开被子下了床,床榻上幽荧凤眸微睁神色莫名,在九极转身时悄无声息的闭上。 九极缩进锦帛钻入幽荧怀中,几尽痴迷的凝望幽荧绝颜,想起梦中恩爱男女,低头看着手掌摊开间泛着金光的剪刀。 执起锋芒极慢极慢的升向幽荧脸颊,却对上了一双凛冽肃杀的凤眸,寒冰瞬间侵蚀九极全身。 “我...” “嘭!” 九极根本来不及解释,便被幽荧怒拍床榻间释放的强劲力道击飞,撞碎檀木桌重摔倒地,金剪化为匕首掉落在离自己一尺处被幽荧拾起。 “你可知这是什么?” “这...这...” 九极瞪大双眸盯着幽荧将掌中匕首移到自己眼前,她明明记得这是把金剪,怎会突然变成了匕首,惊恐间不停摇头,任由胸腔剧痛泛滥,急迫解释道。 “我做了个梦,梦里有人给我的...他说...说...” 话还未说完,颈脖已被幽荧掐在掌中,强烈窒息感传来,伴着幽荧怒目而视的质问。 “东皇吗?” “东皇...” 幽荧觅得九极眸中一闪而过的迟疑,手不可控制的收紧,瞬息青白了九极面色。 “这是始祖刃,于我可噬魂夺魄” “我...我不知道...” 眼看幽荧凤眸中自己的身影逐渐被冰霜覆盖,比窒息更可怕的恐惧腐蚀九极五脏六腑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她想哭却始终哭不出来,绝望充斥所有感官,只能拼命摇头。 “当他给你时,你可曾有过半丝迟疑?” “我...呃...” 幽荧睨视九极挣扎间欲哭无泪的脸颊,忆起自己看到九极拿起金剪时的自欺欺人,再到八百年前那句即为仆则为主的视死如归,从未被伤及过的心脏剧痛难忍,促使幽荧压制在体内的怒火倾盆而出,将九极猛力摔入地面,仍其口中腥血喷出染红锦袍。 “我从不忍心杀你,却不想你竟要杀我!” “幽...” 幽荧怒吼声在九极耳边炸开,冰晶急速覆盖整个舜华殿,宛若一座万年冰封的雪城。 九极惶恐伸手去抓幽荧衣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幽荧一脚将自己踢开,凤眸中由愤怒到冷漠最后决然,转身踏出了舜华殿。 “呕!” 直到幽荧寒影彻底消失,九极才呕出了喉结处抑制自己言语的腥血,手掌僵硬半空却再也碰不到自己想要抓住的人。 “幽荧...我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 阳光射进舜华殿,融化满殿冰霜,照亮卷缩在地面隐现透明状喃喃自语着‘我没有...’的虚弱身躯。 九极将闭未闭的双眸,在每一次闭上时想到幽荧时迅速睁开,如此反复多次,直至彻底沉睡... ------------ 鸿蒙卷 第二十一章 执念(上) 当九极醒来时安静的空间里除了自己再无一人,唯有一盏烛光照亮屋内简陋陈设,双臂撑起身躯靠上床栏,目光环视四周,低头苦笑溢出口腔内残留的血渍,溅红盖在身上的棉被。 没有了幽荧的地方,对于九极来说并没有任何差别,艰难下床走出房屋,夜风呼啸,拂动围绕房屋的残树枯枝传来‘呜咽’凄鸣声,亦如此刻九极缠绵悱恻的心境。 遥想昨日自己还能在幽荧身边,而今只能在这方寸之地独享执念,她该如何告诉幽荧始祖刃的由来,又该如何让幽荧相信她没有想要杀他,胸口处包扎好的伤口与八百年前一模一样,心痛瞬息衍生至九极所有感官。 “哈哈哈哈” 笑声夹杂哀伤凉透胸腔,她是该庆幸幽荧没有杀了自己,还是懊悔无知毁了幽荧对自己的怜惜。 日升月落,九极靠着屋外院门痴痴遥望远处她所看不到的地方,整整三日未敢合眼,她怕错过幽荧转瞬即逝的身影,直到夕阳余晖下花容出现。 “九极姑娘” 九极瞟了眼花容不吭声,花容也不在意,媚眸打量着面容疲惫至极,双眸却炯炯有神的九极,前夜里幽荧封冻舜华殿的事她自然知晓,也正是为这件事的源头而来。 “有件事要拜托你” “...” “荧帝说...” “幽荧说什么?!” 闻得花容一声‘幽荧’立马回神的九极拽住花容衣袖,强力拉坠感让花容秀眉微凝。 “荧帝说你做的枣泥糕软糯香甜,不知道明日梵莲宴上你可愿再做一回?” “真的?” 花容轻点头颅,九极脱口而出。 “好” 见九极答应了请求,花容将一件侍女衣服放在九极眼前,她知道幽荧至今都不忍心杀九极,所以未完成前也一定不能让幽荧发现。 “明日还请九极姑娘换上这套衣裙” “好...” 九极接过衣袍紧紧抱在怀中,如果明天她能成功到达幽荧眼前,她便能解释。 “九极姑娘早点儿休息” 说完,花容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梵莲宴当日九极早早换好侍女衣裙,将精心制作的枣泥糕交给前来取宴席糕点的侍女,便在膳房内等候传唤,直到未时三刻门外传来声响,九极一步跨出僵硬原地,原来自己等来的不是幽荧,而是幻世城净世殿的刑法侍卫。 “奉荧帝之命,押至净世殿” “...” 昏昏沉沉一路,当冷意入骨的凉水泼上脸颊,寒气与疼痛交织激醒九极,努力睁眼扫过被五花大绑得身体,抬头模糊视线中夜枭站在自己眼前,眉宇含怒,目光凛冽。 “九极,没想到你还真是鞠躬尽瘁,誓死效忠啊!” “鞠躬尽瘁?誓死效忠?谁?” “到现在还在伪装什么?!” “我...” “战魂帝烛照!” 夜枭言辞犀利直插心脏,自恒古跨越数十万年而来的名字震动九极灵魂,隐约间九极猛然想起铜镜中看到的女子,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苍白如霜,失去生命的残躯被黄沙层层掩埋。 “我...” “魂帝可真是聪明,这番费劲心思混入幻世城,倒也正是昆仑第一忠臣啊!今日这招借刀杀人可真是用得好啊!” “我没有!” 头胀欲裂的九极可以容忍夜枭唏嘘自己,但无法忍受幽荧再误会自己,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那你为何伪装成侍女逃离冷烬苑!” “是花容...花容她...” “闭嘴!如果不是花容,此时躺在舜华殿的就是荧帝!” “什么?”闻得夜枭话中深意,九极瞪大瞳孔看向夜枭:“幽荧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 “幽荧到底怎么了?!” 九极冲夜枭一阵怒吼,夜枭微愣,擒着九极神情中的担忧,他自跟随幽荧创幻世城掌管刑法,数万年来形色鬼魅皆逃不过他的法眼,唯独这九极目光清明,让他不由得眉宇紧蹙。 “凰炎粉” “幽荧有事吗?” “荧帝没事,花容出事了” “放开我!” 本就心存疑虑的夜枭看着突然挣扎的九极,一把抓住九极肩胛,强行按在刑架上。 “你想做什么!?” “放开我!” “你!!!” 见夜枭不放手,九极更是拼命扑腾,直到夜枭无法抑制九极身上砰然迸发的炙熔灼焰,逼退间九极瞬息熔掉捆绑自己的绳索,奔出刑房朝舜华殿跑去。 夜枭看着满地熔浆灰烬,恍然回神,他可真是笨啊!居然忘了九极原身乃上古赤金焱凰! 九极一路狂奔至舜华殿,完全未在意受刑后遍体鳞伤的自己,脸颊上血渍横染,跨进舜华殿时周身围满因花容受伤集聚而来的侍从和魔医,视线中尽显鄙夷不屑。 “神族之人混入魔界,到底意欲何为!” “...” “魔界从未侵犯昆仑,居然被昆仑如此算计!” “...” “平时看起倒是单纯无害,想不到竟这般卑鄙无耻!” “...” 强迫自己无视宛若乱箭攒心的目光与唾骂,九极推开众人奔进内阁,她现在不知神界,也不知昆仑,她只知道她要救花容,救那个在她心中藏了八百年,念了八百年情深之人最喜欢的女子。 踏进阁内,九极抬眸入目床榻上正抱着花容的幽荧眉宇柔情似水,那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温柔,胸腔苦涩弥漫痛心彻骨,深吸间提步便朝花容抓去,还未近身整个身体被瞬间弹出数米撞上门框,闻得‘咚’声巨响,九极趴倒在地,耳边厉喝如雷。 “滚出去!” 如雷贯耳刺激着九极痛到撕裂的心脏,十指紧握间九极抬头看向幽荧怀中花容,艰难的伸出手。 “凰炎粉!只有我可以救她!” “...” 凰炎粉乃赤金焱凰涅槃湮灭后残留粉末,属火乃至阳至灼之物与花容真身霜花克制,若不及时消除必将湮灭,而这世间唯一能救花容的只有真身烛照的九极,而代价... “刀!” 衬着幽荧沉默,九极夺过魔医手中匕首划破伤痕密布的手腕,硬逼自己不去看幽荧和花容十指紧扣的双手,将蕴含灼光的血液沁入花容唇瓣,直至红光布满花容全身血脉。 “还差一物,请荧帝护住荧...荧帝妃心脉,两个时辰内我必返回!” 说完九极抓住不停颤抖的手腕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留下坐在床榻边护住花容的幽荧因着九极那声‘荧帝妃’时目露绝望的神色,心脏搐动漠然抽回被花容握住的手掌,脑中传来魇君之语‘主死念灵生,灵死祭主生’,藏于袖袍紧握成拳,撕裂掌心。 跑出舜华殿的九极也不知道自己何来意念,指尖并驱火焰缠绕间心之所向幻现眼前,顾不得前途未卜,倾身踏进。 ------------ 鸿蒙卷 第二十二章 执念(下) 寞沂渊,上古冰火魂兽盘旋之地,其内丹溶于灼血可化解凰炎粉的炙火之毒,喜长年藏匿故极难寻觅,慎思之下九极只得松开抑制腕间血流的手掌,以灼血引诱冰火魂兽现身。 加快行走速度,一路腥红染地近半个时辰,直至九极感觉体内血液濒临干涸,仍不见冰火魂兽身影,失落骤起加上连夜不眠不休,绊着碎石九极颓废倒地。 “出来啊!!!” 沙哑怒吼,心中含着那股幽荧对花容眉宇柔情的不甘倔强,九极意识模糊中地壳震动带来属性共鸣,猝然睁眸瞪向庞然大物阴影笼罩中正睨视自己的冰火魂兽。 “磅!” 冰火魂兽重蹄落地,撞飞九极身躯拦腰截断百年古树,已吐不出血渍的唇齿剧烈干呕,痛到扭曲的神情却无法掩盖眸中欣喜。 “终于...” 九极手撑残树站立而起,直视冰火魂兽如铜铃般阴森恐怖的瞳孔,见其双蹄抬起塌落间地动山摇,比方才强劲数倍的力道夹杂飞沙走石尽数侵入九极不堪重负的身躯。 “轰!” 被力道一路裂地三尺拖行百米的九极撞碎巨石,瞬间碎砾侵袭倒地不起。 “咚!” 冰火魂兽重踏九极胸膛,地沉半尺激起漫天尘埃,兽首朝下睨视正双手抱住自己腿部的九极双眸炯炯有神,视线触碰间竟觉其体内炎气澎湃。 “好强的灼阳炎气!” “...” 它本沉睡于山涧之中,却不想被灼血气息吸引醒来,如今更是被九极身上暗藏的赤金极焰激起吞噬戾气,若是能熔了此魂灵,岂止百年,怕是万年的功力都将为自己所用,冰火魂兽加重腿部力量试探道。 “一介魂灵为何来此?!” “取你内丹!” 九极字字诛心,溅满血渍的英容上沉静如水,攥紧十指撑住冰火魂兽重蹄,激荡冰火魂兽吞噬欲望,触怒冰火魂兽蔑视威严。 “就凭你?!” “就凭我!” 被九极狂傲言语彻底激怒的冰火魂兽,察觉此时身处下风的九极眉宇间异色涌动,厉语间唯恐有变抬腿便欲给予九极致命重击。 “待我熔了你的灼阳炎气,看你还敢嚣张!” 重力袭面压来,瞬息点燃暗藏九极灵魂深处的滔天怒火,不甘于幽荧的冷漠!不削于魂兽的愤怒!不耻于战败的屈辱! “啊!!!” 嘶吼声起,在冰火魂兽重击降临的黑暗笼罩下,九极体内炎气崩腾上古赤金极焰一触即发,沉于黄沙中的烛照双眸猛然睁开,魂力重叠九极身躯震动,赤瞳怒瞪,炙热熔浆覆盖双拳挥向冰火魂兽与重蹄相撞,甩出冰火魂兽数百米直冲山脉,寞沂渊内天崩地裂。 冰火魂兽摇晃着昏沉的脑袋,再抬头只见九极浑身缠绕赤金极焰一跃腾空,眉宇间灼日炎炎气势如虹,嘴角噙笑尽显冷艳狂妄。 “老子岂是你这等卑贱魂兽能熔掉的!” 洪亮之声穿透天地,九极从天而降一拳砸穿冰火魂兽脑袋,溅出暗碧色的血液沾满九极衣袍,回手时幻色内丹悬浮掌心。 “噗通!” 威胁尽灭黄沙中烛照赤眸闭合间极焰褪尽,九极轰然跪地,瞳孔恢复黑白瞪向死不瞑目的冰火魂兽,惊恐中浑身颤抖。 她刚刚... ... 寒风袭来,一抹瑰丽红艳的花瓣落于九极肩头,掩盖了九极瞳孔中的恐惧化为惊艳,抬头望去满山徘徊花红似朝霞,照亮九极暗沉思绪,口中痴痴念来... “徘徊徘徊,玫赤瑰玉,绝代芳华” 未曾想过会此处寻得徘徊花的九极想起幽荧,赶紧攀上山坡摘下几朵,如此绝美的赤色徘徊幽荧一定会喜欢,掐算着已剩不多的时间九极将徘徊花咬在口中,聚集余力滚进化界跌入幻世城,匍匐着身躯一寸一寸爬向舜华殿。 眼看就要到达舜华殿门,实在不想让自己在幽荧眼前太过狼狈的九极虽然已是行将就木惨不忍睹,仍是用力在地上滚了几圈,背部撞上白玉石阶浑身泛疼,但也好歹算是能坐起来。 九极喘了几口气正准备踏过殿前最后一层白玉石阶,低垂的脑袋却撞上了帝青星辰靴。 ‘咚...咚...咚...’ 心跳声剧烈响起,九极微张唇角仰望已然凝视自己许久的幽荧,徘徊花落入摊开的掌心,花瓣绽开绯红如玉。 “幽...不...荧...荧帝...” 看着视线内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幽荧凤眸冷若冰霜,九极张了张嘴,偷偷瞄向幽荧身后舜华殿内花容的身影,低头极慢极慢的从怀中取出冰火魂兽内丹,拾起徘徊花。 左手拿起内丹,右手紧握徘徊花,同时抬起伸向幽荧,四目相对间九极双臂不停颤动,她心已生执念,坠落红尘,她想要得到幽荧的答案... “幽荧,我喜...” 颤声在幽荧执起内丹转身离去的瞬间消逝于九极口中,徘徊花‘啪’的一声坠落地面,就像九极那一遍又一遍的‘喜欢’,终究得不到回应... ‘轰动!’ 雷鸣携电而来响彻幻世城,狂风骤雨倾覆而下,讽刺着九极眼眶内始终流不出的泪水,瞬间浸湿了九极衣发,腐蚀伤口却再也感觉不到疼,心已痛到麻木不仁吞噬了所有感官。 九极撑着地面摇晃站起,低头徘徊花已残,此时舜华殿内死而复生的喜悦传来,抨击九极最后的倔强,脚下一滑整个人连滚带爬落下白玉石阶。 “哈哈哈” 九极半伏身躯,双拳用力拍打水面,悲极反笑看向一连摔倒自己两次的白玉石阶,抚掌遮脸,自己怎么会那么笨!自己不应该那么笨! 勿贪红尘,何为红尘,此为红尘... 勿入执念,何为执念,此为执念... 脑海中寻不到的答案,在幽荧选择那刻,九极都明白了,不知道自己该去那里,要去那里,直至坠落身上的雨滴消失,九极抬头对上纸伞下梦境中出现的桃花眸,黑暗袭来... ...... 舜华殿内为花容服下魂兽内丹的幽荧见花容气色渐好,想起九极跌撞着爬上白玉石阶的身影,封冻的心裂痕隐显,他知道方才九极在让自己选择,可眼下情况岂容他漠视。 觅得花容眉宇间初醒之意,幽荧欲去殿外查看九极,起身间衣袍被花容拽入手中。 “荧帝!你不能去!” 幽荧凤眸上挑目含凛冽,睨视床榻上大病初愈的花容,他平生最恨被限制,尤其是此时。 “放手!” “荧帝,您明明就知道她是烛照!您为何要逆天而行!” “我再说一遍,放手” “我不...” 花容一语未成,已被幽荧拂袖厉风摔回床榻,若不是看在花容还未痊愈的份上,就单是方才行为幽荧早已将其扔出了舜华殿,收回目光幽荧朝殿外走去,未至殿门夜枭一袭黑衣落于门庭,面朝夜枭伏身下跪,目光坚定不移。 “荧帝,臣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去!” “你们...” 幽荧看了眼跪在自己身前的夜枭,再望向内阁里奔出的花容,想起不知所措的九极,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们?” 感知到幽荧威严可惧的凌厉目光,夜枭深吸了口气强压内心无限蔓延的惧意,再次朝幽荧跪拜。 “荧帝,是我们做的,但我们都是为您!” “哦?”幽荧凤眸微凝邪魅狷狂,嘴角勾勒冷笑锥心,漫步踏至夜枭眼前,身躯半伏平视夜枭:“说说” “魇君说主死念灵生,灵死祭主生,但他还有一句没有告知荧帝” “那一句?” “灵若怨亡,则主尽灭” “...” 幽荧抬起腰身俯视夜枭低垂的头颅,掌中寒光骤现,殿内数百尖锐冰锥裂地而起反射刺目寒光,晃得夜枭咬紧牙关继续道。 “九极就是烛照,而烛照本就是荧帝的命劫,殿前荧帝已对她做出了抉择!为何不让她就因此怨念消亡!真身随之溟灭!” “放肆!” 冰锥瞬息穿透夜枭腹部,传来花容大惊失色的呐喊。 “荧帝!就算梵莲宴是我们骗了您!可始祖刃是真的啊!” 幽荧心脏震痛,手掌微僵刺入夜枭体内的冰锥停顿,花容见机不可失继续说道。 “荧帝,那夜您是亲眼所见!” “...” “八百年前她可以为了东皇视死如归,八百年后她也可以为了东皇杀了您!” “...” “荧帝!!!” “...” 幽荧闻得花容凄厉呼唤,看向面色苍白的夜枭,那夜里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他怎会忘记当自己说出东皇时九极眸中一闪而过的迟疑那么真切,八百年前他就见识过了,现下这份侵蚀五脏六腑的悸动又是为何... 凤眸深邃映入被狂风吹进舜华殿的徘徊花,眼前浮现九极看到自己选择内丹的绝望,幽荧漠然走到徘徊花前轻轻拾起握在手中,艳红似火瑰丽如玉,闭上双眸转身将花容和夜枭摔出殿门。 “嘭!” 巨响声起,舜华殿大门紧闭,寒冰瞬间封冻整个幻世城。 ------------ 鸿蒙卷 第二十三章 七日滅灵 雨声渐渐远去,触手间淤泥潮湿,黏黏的粘上指尖难受至极,九极睁开疲惫双眸环视身处的泥泞暗道,视线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眼前沉睡前出现的桃花眸男子正面颊含笑看着自己,那神情如同欣赏杰作般喜悦。 “你...骗我...” “冤枉啊,做是你自愿,我可没强迫你” 男子笑得百媚尽生如沐春风,九极全身脱力只能紧咬双唇,连握拳都是妄想。 “你...” “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若是杀了我,幽...” 九极话还未说完,男子嘲笑骤然响起,衬上桃花眸中的蔑视,似一把插入九极心脏鲜血淋淋的利刃,痛得九极脸色更加苍白。 “他不会来的!” “...” “你忘了吗?是你自己拿着始祖刃伸向他的!” “我没有!” 见九极激动得浑身发颤,男子话锋一转,言语尖锐。 “哪又如何呢?他看到就是你要杀他!” “我...” “我说错了吗?” “你...我...” 看着九极已至语无伦次的惶恐神情,男子贴到九极耳边狠戾道:“他选择的是花容,不是你!” “够了!” “他丢了你花!烧了你的信!” “别说了!” “他从来就没有说过喜欢你!!!” “啊!!!” 最不愿意想起的被男子一遍又一遍的提及,似魔障逼疯着九极本就绝望到濒临崩溃的思绪。 男子退了步,桃花眸睨视浑身发抖卷缩成团的九极,想要的效果已然达到,接下来就要借住这位如期而来的冥界世子。 “世子,安好?” “原来是魑魅始祖长胤啊?今日约我来何事?” “世子可还记得这名女子?” 说话间长胤移开脚步,目光示意冥崎看向九极,冥崎扫过蓬头垢面满身血渍的九极,忽而轻笑。 “我说魑魅始祖,本世子虽然喜欢美人,但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长胤见冥崎准备转身,手一挥便将九极送到冥崎脚边,阻止着他离去的步伐。 “世子确定不再看看这个女子是谁?” “我说你...这...” 冥崎本欲拒绝的话在觅得九极乌发遮掩下隐约可见的脸颊时顿住,猛地蹲下身,拂开九极粘黏在面容上的发丝,八百年前那张在花楼中一拳将自己送上奈何桥的容颜赫然显现眼前,冥崎压制在内心八百年的屈辱升入脑海。 “她...” “世子,她就是八百年前你想得到,却被她给杀了的那位涿光!” 长胤故意提及冥崎暗处,果真促使冥崎愈加愤怒一把拉起九极拽在手中,幻荧也就罢了,那可是包含魔、鬼、冥、妖乃至精怪统称的地界数十万年唯一至尊,他惹不起,但这个涿光... 察觉到冥崎神情中的迟疑,长胤补充道。 “她要杀荧帝” “什么?!本世子没听错吧?” “否则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冥崎从上到下打量着衣衫褴褛的九极,苍白容颜上细看倒是有着几分病娇媚人之意。 “那我就替荧帝处理了吧” “真是有劳世子!” “不劳,走了!”说着冥崎抱起九极,被身后突然抓住肩胛的长胤止住步伐,面色不悦:“怎么?” “这是七颗滅灵丹,每天喂她一颗,七天之后我保证她会乖乖听你话” “无论什么?” “是的” 见长胤说得情真意切,冥崎也是见识过九极的厉害心有余悸收了滅灵丹踏步而去,留下身后长胤眉宇含笑。 七天之后这死人当然会乖乖听话了,除掉烛照,东皇就只剩下无相了。至于这七天之内就算幽荧反悔也只会拿冥界消气,也为鬼界消除了障碍。如此一石二鸟之计,长胤怎会不开心,潇洒展开折扇摇晃间转身消失在潮湿黑暗中。 ...... “呼...呼...” 被直接扔到床榻上的九极重重喘着粗气,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向正来回巡视自己的冥崎,直觉这张脸有些许熟悉。 “你...” “涿光,还记得本世子吗?” 冥崎撩起九极发丝将脸颊凑近,擒视着九极从茫然到震惊的目光,心里别提有多舒爽了。 “你是...齐...齐...” “想不到八百年后,我们又见面了” “我...” 九极挣扎着望向始终不能成拳的手掌,猝然被冥崎强硬抓在手中,下颚被狠狠扼制拉近冥崎。 “八百年前没做完的事,八百年后我们慢慢清算” 说完将九极推向床内,欺身而上紧紧按住九极双手,正欲亲上那张朝思暮想恨到极致的脸颊,岂料九极脱口而出。 “幽荧!!!” 凄厉呐喊伴随骤然攀升至背脊的凉意,畏惧于荧帝威严的冥崎停下动作,看着身下几近窒息的九极,瞟向怀中长胤给自己的滅灵丹,反正七天时间试试也无妨。 取出其中一颗塞入九极口中,下肚间撕裂灵魂的震痛随着丹药化尽顷刻迷离了九极的眼神,如同丧失意识的木偶,瞧得冥崎心中一荡伏身在九极颈脖间落下浅尝即止的吻痕,起身看了眼一动不动的九极颇觉有趣,挥手离去。 恢复安静的房间内落针可闻,仅剩下九极本能呼唤的痴语声... “幽荧...” “幽荧...” “幽荧...” 寒冰封冻的幻世城舜华殿白玉桌案前,手持文卷合眼轻寐的俊魅绝颜上凤眸突然睁开,心悸泛滥带起慌乱,视线扫过四周落于案上已然干枯的徘徊花。 “魔影!” “在” “查!” “是” 魔影看着幽荧丢到自己眼前的始祖刃领命而去,幽荧却无法再入睡,拿起干枯的徘徊花紧紧握在掌心,连执起的文卷也被用力扔出砸断冰柱裂开深痕。 一连数日被逼吞下滅灵丹的九极难得于晨光中清醒,手指慢慢伸出好似想要抓住阳光下脑海中幻想出的身影,可她实在是没力气了,门‘咯吱’打开,九极将脸藏在被褥中却还是被冥崎给掐住了下颚,提起间双眸神情涣散。 “过了今天,就只剩下明天了” “...” 九极听不懂冥崎在说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在等个人,一个或许根本就不会来的人,不想看到冥崎脸颊的九极所幸闭上眼,闻着衣襟于冥崎愤怒间传来‘噗呲’撕裂声,转头还未启齿又一颗滅灵丹被冥崎灌入口中,腐蚀灵魂的痛越来越强烈,九极于冥崎双臂间重重坠入床榻意识消磨眼前模糊一片,仍由冥崎在肩胛处留下深浅不一的吻痕。 “你在等人吗?” 冥崎并不着急彻底得到,仅是觉得他每次来,九极目光集聚中好似有一个人。 “...” “等谁呢?” “...” 九极不吭声,冥崎恍然想起长胤说的话,试探道。 “等幻荧?不对!荧帝?” 看着九极突然朝自己看来,冥崎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双手撑在九极颊边,虽说他并不清楚九极为何要杀荧帝,但以荧帝那般耀世容颜,身边千姿百媚自然数不胜数。 “别等了,荧帝身边美女众多,轮不到你...” “...” “昨日冥界又送了个美女过去,那长得可是国色天香,美到极致啊!听闻昨晚还被荧帝宠幸了” “真...的...?” 从未想过九极会有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候,冥崎愣住看着九极望向自己,目光中满溢哀伤与绝望竟令冥崎心下一沉,轻咳掩饰,反正无风不起浪,即是听说真假又何妨。 “是的” “噗...” 冥崎回语逼出了九极数日挤压在胸腔处的闷血,眼中水雾弥漫,看得冥崎突觉心疼,忙擦拭九极嘴边污血。 “荧帝有什么好的,要不过了明日你给我做妾室,本世子保证对你好” “...” “我听说那荧帝...” 耳边话语渐渐远去,九极偏头看向窗外阳光慢慢闭上双眸,脑海中浮现出与幽荧在一起的每个画面,每日一朵花,每日一句我喜欢你,如同印刻在脑海中不可磨灭的记忆。 她不懂冥崎所说的只剩明天是什么意思,但她清楚自己很快就醒不过来了,她用八百年魂灵执念换幽荧月余自欺欺人的深情,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何来的倔强,明知道会绝望,却还是期望... 夜幕悄无声息的落下,九极往向窗外仿佛还能在想象中看到幻世城舜华殿内,正在白玉桌案前批阅文卷的幽荧。 “啪!” 文卷飞出震碎殿内尽数瓷器,传来尖锐刺耳的响声,魔影跪拜在殿内仍由碎片乱溅滑破脸颊,伏身恭敬道。 “荧帝息怒!” “冥界!” “这始祖刃上残留的血渍乃冥界鬼魅,臣猜测或许并非九极姑娘所为!” “说完” “臣尝试恢复九极姑娘梦境,梦境里九极姑娘所见确实不是东皇,而是白首结发的夫妻” 幽荧五指成拳,砸向白玉桌案顷刻碎裂成灰,文卷散落遍地皆是。 “她在哪里!” “冥界” “具体!” “世子冥崎床上” 声于同时巨响如雷贯耳穿透整个幻世城,震碎万里冰封,舜华殿顷刻坍塌,一时间尘土飞扬,地动山摇。 魔影扫视瞬息荡然无存的大殿,回神时荧帝已消失无踪,心下暗道这可是荧帝自己要说清楚的,哪知道自己说了实话,荧帝怒火冲天差点直接震毁整个幻世城。 向来晴空万里的冥界,今日乌云密布集聚雷霆万钧降临之势,前往九极所在阁楼小路上的冥崎心中有乐并未在意,快步踏入楼中,看向躺在床榻上的九极。 “最后一天” 九极没有说话,看向越来越黑的天空,直觉极地寒冰转瞬将至,难倒是上天怜悯自己,在冥崎所说终日再做回梦感受那抹熟悉气息,苦涩泛滥胸腔,嘴角勾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落入冥崎眼中竟有着楚楚可怜的动人意味,反正今天也是最后一天了,想着便倾身压上九极身躯。 看着衣衫在冥崎手中滑落,已然无能为力的九极轻轻闭上双眸,她终究还是没有等到那个身影,绝望充斥五脏六腑,眼眶内酝酿已久的水雾终于凝结,在冥崎靠近间最后一颗滅灵丹触及唇瓣时怦然流出,时空瞬间重叠滑落于黄沙掩埋中烛照右眸,形成眸下一颗红艳瑰丽的朱砂痣,沉入心间灵魂震动,阴阳极法阵内沅仙老人幻现。 “战魂帝,你终究还是失约了...” “我...” “一滴缘起,一滴缘落” “缘起...” “唉...” 沅仙老人惋惜深叹,唤得烛照双眸微睁随着沅仙老人留下的护身光耀散尽紧紧闭合。 “轰动!” 楼内惊雷裂地携尖锐冰锥疾速穿透冥崎身躯,手中最后一颗滅灵丹滚落来人脚边,腥血喷出冥崎回首最后一瞬,门庭处电光四射银发飞舞,凤眸含冰戾如无间地狱,手臂挥动冥崎残躯砸碎了整栋楼阁。 九极睁开双眸看向迎着刺目光耀朝自己走来的幽荧,嘴角上扬间落入熟悉而冰凉的怀抱,满眸入梦痴然。 “真好...我又梦见你了...” “...” 幽荧颤抖着手臂轻轻抱起九极,想起方才自己看到那幕,再到九极衣衫半敞间颈脖残留的吻痕,雷霆之怒轰然爆发,脚下重踏,冥界数万里疆土顷刻冰锥密布,裂地三尺所到之处尸骸遍野,漫天冰箭锐不可挡如暴雨倾落,肆虐洗卷冥地山河血染百川。 “轰动!” 暗无天日的冥界高空雷声阵阵,轰鸣骤响,电光耀曳帝青星辰袍行走间傲世威严,狂风呼啸银发炫乱,踏过被腥红染满的地面,无视山川河流冥生哀鸿,将九极紧紧纳入怀中静听耳边细语。 “幽荧...那把始祖刃不是我...” “我知道” “幽荧...我喜欢你...” “...” “幽荧...我害怕再也看不到你了...” 感知怀中九极头颅在颈脖间突然低垂,吓得幽荧险些跪倒在地,慌乱探析九极脉搏方才稳住了步伐,凝视怀中沉睡容颜,轻吻落于额间,抬首凤眸戾如雷电。 “魔影!” “在” “昭帝令,冥伤吾极,子永生溟灭,民全界陪葬” “是!” 一声令下冥界譬临恒古乱战,摧枯拉朽间万里尸骨无存。这世间若有昆仑台,必提幻世城。昆仑镇天界,出东皇至尊。幻世镇地界,得荧帝至尊。 ------------ 鸿蒙卷 第二十四章 铭刻(上) 幻世城极乐殿,主位玉榻上银发披散,帝青星辰袍凌乱间俊魅绝颜上凤眸闭合,修长手指轻敲桌案,传来令人胆颤心惊的节奏。 “荧...荧帝...” 魔医颤音轻唤,幽荧指尖微抬。 “九极姑娘目...目前已无大碍...” “目前?” 浑厚嗓音响起,杀气凛冽。 “九极姑娘本就只是上古魂帝的一缕炎佩灵魄,若...若非荧帝及时阻救,这第七日必死无疑,能延续至今已是奇迹..” “...” “臣探析九极姑娘脉搏,感知其体内有股极为坚韧的意念,或许就是她心里不可割舍的执念...” “...” “万物生灵因念而生,因念而亡,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凡一样便是极苦” “还有多久...” “或长或短,臣不得而知” “真身呢?” “真身已然死亡,灵灭归于尘土,或将不复存在” “...” 魔医闻得叩声减弱,迎上幽荧黯淡深邃的凤眸,思索半响,秉持忠诚伏身贴地道。 “荧帝,同时臣也在九极姑娘体内感知到另外一股强大邪念,受其真身魂帝施以舍身咒术禁锢,其邪念源于恒古,衍于昆仑东皇天启!” “嗙!” 白玉桌案覆灭成灰,空气瞬息凝固,触地生寒直插魔医心脉。凤眸睨过魔医惨白脸颊,幽荧漠然收回发颤的手臂紧握成拳,起身走向内阁凝视床榻上面无血色的九极,咬牙切齿。 “你还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幽...荧...” 梦呓声弱不可闻,落入幽荧耳中思未至身已动,抬手轻轻将九极护在怀中,贴上九极脸颊,细听断语间震动内心的执念。 “我...念了你八百年...” “...” “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喜欢你...” “...” “嘶...好痛...” 沉溺九极话语的幽荧猛然回神,松缓迷失中压迫到九极伤口的手臂,轻抚九极紧蹙的眉宇,移开间九极已然睁开双眸。 “幽荧,你终于来了...” “...” “这几日我都没有梦见你,我以为...以为...” 幽荧凝视着神情恍惚似深陷梦境的九极眸中痴情,心如针刺泛起疼痛,轻声回应。 “以为什么?” 九极摇摇头,伸手轻触眼前这张魂牵梦萦的俊颜,凉意透过指尖落于心脏,她以为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幽荧能出现在她的梦境中亦是苍天怜悯,如此想来九极嘴角笑意显露。 “我那日看到了好多徘徊花,红艳似火美不胜收,我想你一定会喜欢所以我摘了,可...你好像...” “没有好像,我很喜欢” 不似梦境的声音震惊九极昏沉意识,触及到幽荧面颊上的指尖顿住,九极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上柔情隐现,掩埋在内心的恐惧泛滥,眼前浮现幽荧抉择时的冷漠,恍然间九极压制住逐渐清醒的思绪,因为只有当她置身梦境时幽荧才不会离开自己,自欺欺人道。 “那下次我若再遇见摘给你,你能别再丢掉吗?” “不用你摘来送给我”感知到怀中人因自己回答而剧烈发抖的身躯,幽荧收紧双臂,脸颊贴上九极额角:“我陪你一起” “...” 看着九极佯装梦境的神情染上惊愕,幽荧掖好九极锦被,合衣怀抱九极躺在榻上,握住九极攥住自己的双手哑声道。 “你若不愿醒来,那我便陪你入梦” “幽荧...” 幽荧手掌盖上九极瞪大的瞳孔,闭上凤眸抱着九极沉沉睡去,偌大的极乐殿内平静呼吸间日夜交替,光阴如梭。 ...... 灼阳光耀透过万里碧空照亮幻世城,于五彩缤纷的琉璃瓦上反射出耀目晨辉,温暖着床榻上醒来的身影。 九极趴在床榻上晃了晃脑袋,从锦被中钻出左右环视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宫殿,目光定格在枕旁一枚精美至极的锦囊上,小心翼翼的伸手将锦囊拖进锦被中继续盖住脑袋。 半晌未闻得动静,按耐不住好奇心的九极偷偷打开锦囊,瞬间僵硬了身躯,震惊的瞳孔中映射出锦囊内交缠的发丝,一银一黑编织成结,缠绕发丝的红线上还残留着幽荧冰凉的气息,加速着九极剧烈跳动的心脏。 “幽荧...” 昨夜她便已清醒,也知道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幽荧不是梦,但她万万没想到梦境中想要得到的竟然成了真实。 “姑娘?你醒了?” 随侍寻得阁内床榻上猝然坐起的身影,谨记着荧帝吩咐快速迎了进去。 “啊?” 被随侍一唤,九极抓紧手中锦囊看向许久不见的随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起这座自己从未来过的宫殿问道。 “这是哪里?” “幻世城次殿极乐” “那幽荧是在舜华殿吗?” 见九极神情急迫,随侍心知九极昨日才被带回,自然不晓离开这段时间幻世城冰封之事,伏身回道。 “舜华殿已毁,荧帝也住在这极乐殿” “毁了?!那幽荧...” “姑娘莫怕,荧帝吩咐待姑娘醒来梳洗完便去见他” “幽荧在哪里?!” 随侍瞧着九极闻得‘荧帝’便惊乍的神情忍不住扬起嘴角,扶起九极恭敬道。 “姑娘梳洗完毕,奴婢自会带你去见荧帝” “好...好...” 见九极连连点头,随侍替九极换上与荧帝同款帝青星辰袍,拉着九极走到铜镜前,铜镜中帝青华袍缀染冰蓝极光浮若星辰,其上金绣云纹栩栩如生,如同穿戴璀璨银河华美至极。 “这...” 说话间九极目光下移,盯着梳妆台上色泽靓丽与自己之前所见截然不同的胭脂水粉。 “荧帝说姑娘九天英姿,极致芳华,穿戴必得天地独一” “...” 涌入心间的喜悦泛滥九极容颜,胭脂淡抹明媚动人,赤玉簪插髻艳丽耀目,瞧得随侍赞不绝口。 “姑娘,可还满意?” “那个幽荧...”九极现下只想见到幽荧,见随侍终于将自己收拾完毕,按耐不住内心激动,抓住随侍道:“你可以带我去见他了吗?” 随侍轻点头颅迎着九极朝玺院行去,途径唯心苑时九极脚步停顿,望向院内仿佛还能看到自己第一次将花枝扔到幽荧俊颜上的画面,那时幽荧身边围满了俏丽佳人,不知现在... “姑娘,荧帝不在此处,请随我到玺院” “他一个人吗?” 随侍不疑有他,以为九极仅是询问。 “不是” “...” 闻着随侍回答,九极握紧锦囊,放缓了行进的步伐跟在随侍身后,直到临近玺院。 “姑娘,荧帝就在里面” “我...” 从最初急迫到现在迟疑,恐惧充斥着九极所有思绪,她不想再看到令自己心痛的画面,更不想看到幽荧和别人在一起,九极本能的退了一步。 “姑娘,可莫让荧帝他们...” 随侍擒着九极神情异色担忧轻唤,却让九极因着‘他们’二字迅速转身,刚起步幽荧那句‘若不想失去,就紧紧抓在手中’飘入脑中,九极猛然停下逃离的脚步,抬头望向碧空,深吸了口气在随侍诧异目光中不顾一切奔向院内。 寻得那抹帝青银发,九极直接钻入幽荧怀中,袖袍飞舞扰乱了幽荧身前的棋局,棋子散落荡出清脆触地声响。 “荧帝,这...” 幽荧看着突然闯进怀里的九极,双手紧紧攥住自己衣襟,俏脸上满是胆怯神色,嘴角含笑望向被这突如其来惊得目瞪口呆的魇君。 “就是她” “哦...原来如此...” 魇君正了衣冠,打量起缩在幽荧怀中的九极,见其身上隐约可见灼日光耀,眉宇凝重。 “荧帝,可决定了?” “有何不可” 闻得魇君并非美人,九极探出脑袋看向正盯着自己的魇君,低头被自己毁掉的棋局映入视线,面露尴尬,正琢磨着该怎么解释的九极慌张抬头触及幽荧目光微愣。 “幽荧...” “乖,没事” 魇君见幽荧凝视九极柔情四溢,瞬息了然,起身伏首跪拜道。 “既如此,臣所言荧帝或可一试,但结果臣不敢保证” “好” 说话间幽荧抬手轻拍九极发顶,指尖停留在赤玉簪上来回摩擦,待魇君拜退离去,九极仰头轻吻幽荧诱唇。 “幽荧,我喜欢你” 心知幽荧不会回应自己,九极转移思绪看向棋盘上凌乱的棋子,想起方才魇君的话。 “幽荧,刚刚那人让你试什么?” “院外你为何迟疑?” “我...”被幽荧注视的九极目光乱瞟,害怕再发生始祖刃的误会,红着脸不好意思道:“我不想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我想你身边只有我” 觅得幽荧凤眸深邃,九极忙摆了摆手。 “当...当然,我知...唔....” 唇间轻触冰凉化开,九极看着幽荧头颅微抬间笑意盎然,突然拔高的视线中自己已被幽荧抱起,四目相对平视凝望。 “魔影!” “在” 九极看向幽荧身后凭空出现的魔影,与夜枭不同的容颜,目光却更具犀利杀伐。 “将各界进贡美人尽数退还,自即日起废除此贡” “是” 魔影领命而去,幽荧瞧着望向自己身后呆愣的九极,视线触及九极颈脖处还未消散的吻痕,心中不悦轻咬九极红唇,如针刺痛唤醒九极,回眸对上幽荧不善的目光。 “喜欢魔影?” “我没有!”九极好不容易才能再回到幽荧身边,怎舍得再失去,连忙环紧幽荧颈脖,贴在耳边道:“幽荧,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那为何失常?” “你...不喜欢美人了吗?” “喜欢” 幽荧说得坦然,九极身躯一颤,收紧手臂。 “那你为何还要将进贡美人尽数退还?” “一个就够” “谁?” “你” 本以为幽荧所指是花容,却没想到竟是自己,九极眨巴着双眸,不可置信的看着幽荧。 “什..什么?” “后日人间团圆节,我带你去逛逛可好?” “好!” 能跟着幽荧对九极来说去哪里都好,趴在幽荧肩上看着路过的亭台华殿风景如画,九极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为何她自醒来便愈加嗜睡,而且一睡耳边就会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好似谁在拼命呼唤着自己归去,但她真的舍不得幽荧... 觅得怀中人儿睡去,幽荧踏入极乐殿将九极放于玉榻,取过薄锦盖在九极身上,低头在睡颜唇间落下轻吻,手掌覆上九极心脏,冰蓝极光稀释幽荧体内恒元金丹侵入九极血脉晃亮整个极乐殿,光耀散尽幽荧转身执起文卷继续批阅。 夜幕降临,九极辗转醒来瞧见幽荧落肩银发,想起晨起时枕边的锦囊,伸手偷抓一缕握在手中银白萦绕冰蓝极光好看极了。 “醒了?” 恍惚之间九极已被幽荧从身后抱入怀中,九极看着左边幽荧审阅完成的文卷,结尾批注笔走龙蛇大气磅礴。 “真好看” “什么?” “字好看人也好看,冠绝鸿蒙耀世无双” “你真如此认为?” 闻得幽荧话中质疑,九极朝幽荧重重点头。 “比东皇呢?” “...” 九极虽不知为何每次听到东皇都会迟钝,但有一点她很肯定,若她与东皇真有渊源一定无关情爱,九极鼓起勇气双手捧住幽荧冷漠俊颜,双眸直视。 “幽荧,你可以不回应我的喜欢,但你不能怀疑我的喜欢!” “...” “不然我会生气的!” “那又如何?” “就会...会...” 幽荧看着九极双手成拳颇具烛照火爆风范,面容上却展露出与英姿飒爽格格不入的无措呆萌,故意追问道。 “会如何?” 实在词穷的九极想起平时生气就喜欢吃东西,脱口而出。 “会吃了你!” “哈哈哈” 九极话刚出,幽荧嘴角勾勒传来慵懒性感的笑声,衬上俊魅绝颜,落入九极眼中直觉心神迷乱。 “你比东皇好看!” 见九极目光灼灼,言语真挚,幽荧内心喜悦将九极更深的抱入怀中,目光落于展开的文卷,诱唇贴在九极耳边哑声道。 “若非你有伤在身,我现在就会吃了你” “啊?” “冥崎的帐我还没跟你清算!” “那个...我...” 无视九极因慌张而语无伦次的神情,幽荧握住九极右手执起朱笔落于文卷。 “今晚先陪我解决这堆文卷” “好...” 九极最近睡得太多,幽荧自然有所察觉,能醒着就不能让九极睡,尤其是当半夜醒来看到九极隐现透明的身躯,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幽荧周身,这番迟疑间眼看九极又要睡去,冷声道。 “你若睡了,明天就不必见我” “啊!我不睡!不睡!” 幽荧唬得九极瞬间精神抖擞,睁大双眸在文卷和幽荧脸上来回瞪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卯时将至,幽荧算准时辰才让九极在怀中入了睡。 ------------ 鸿蒙卷 第二十五章 铭刻(下) 幻世城净世殿狭长的青石道内溟萤之火摇曳,碧绿光耀照亮通往譬如地狱的刑室。血渍溅染石墙呈现漆黑干涸,熏染满壁刑具,夜幕月色下反射着令人毛骨茸然的凛冽。 刑室最深处夜枭独坐其中,低头手中冰晶映射出数万年前他第一遇见荧帝的场景,他从未见过有人能俊魅邪狷到幽荧这般程度,一颦一笑间便足以让人神魂颠倒,如此冠绝无双竟还拥有着能与东皇抗衡的至尊之力,让他如何不甘愿效忠。 沉思间身后传来时重时轻的脚步声,夜枭转头对上那双他最不愿看到的瞳孔。 “你来做什么!” 厉喝刺耳,九极猛然退步紧靠夜枭刑室外冰冷墙壁,她今日醒来没有看到幽荧便在幻世城中寻找,可幽荧没找到她却听到了夜枭和花容被关押的消息,于是便来了净世殿,只是料想不到夜枭对自己竟会如此恨之入骨。 “我...我来看看...” “看笑话?” “不是...我听说你和花容被关押了,所以我...” “够了!”夜枭冲向刑室门柱,吓得九极更深的贴近墙壁,夜枭十指紧抓间愤怒油然而生:“你身为东皇臣来此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八百年前你与东皇联手毁掉了荧帝的绝世姻缘,差点害得荧帝险渡十万雷劫!八百年后你敢说你来此没有什么任何目的吗!?” “我...” “昆仑战魂帝烛照!!!” 夜枭一语亦如平底惊雷炸响九极整个灵魂,遥远的呼唤声与眼前夜枭瞬间重合并声而出,眼前刑室化为漫天黄沙,尘土飞扬间剑眉星目的锦袍男子半跪在地,手持沧龙重剑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嘴角血渍一滴一滴滑落黄沙挥发烟散,瞳孔投射决然不屈,唇齿轻启。 “烛照,你真的不回来了吗?” “我...” “烛照!!!” 男子厉吼撕心裂肺震醒九极恍惚思绪,回神眼前夜枭目光狠戾似能将九极粉碎,混乱中九极仓皇逃离净世殿,一路上摔得浑身带伤临跨极乐殿门槛时,迎面撞翻了侍女端进殿内的龙族供奉龙麟。 龙麟飞跃划破九极脸颊,橙光闪过眼帘似曾相识的画面袭来,浩瀚烟云阳光洋溢,她身着红衣戎装朝呼唤自己的锦袍男子递上一片同样的龙麟,男子脸上笑意盈盈,晃动间男子揽过自己肩胛,低头轻轻靠上自己额角。 “烛照,你为何要丢下我...” “我...” “烛照!!!” “啊!” 九极抱住快要炸裂的脑袋,双眸赤瞳乍现,灵魂加快震动间黄沙掩盖中英容女子正睁开灼日双眸盯着她。 “怎么回事!” 幽荧闻声赶来将疯狂呐喊的九极抱在怀中,凤眸锋芒扫视被九极吓趴在地的侍女,仍由九极重叠了烛照力量的重拳击打胸腔,硬是咬牙一声不吭,直到九极累到昏睡过去,幽荧才吐出了口中淤血。 “荧帝!你没事吧?!” “荧帝!!” “滚!” 斥退身后众臣,幽荧手掌盖住九极耳朵,唯恐扰醒九极。低头见九极眉峰紧蹙满溢痛苦,瞧得幽荧苍白了俊颜,将九极迅速抱起放入床榻,掌心覆盖九极心脏,冰蓝光耀加重了幽荧呼吸,缓解了九极痛苦神情。 “幽荧...” “我在” “幽荧...我不想离开你...” 听着沉睡九极梦中痴语,幽荧握住九极紧抓自己的手掌十指相扣,埋首轻吻九极额角。 “上至昆仑下至炼狱,是烛照也好九极也罢,你都是我的” 不知是否在梦中也听到了幽荧的话语,黄沙掩埋中烛照重叠九极灵魂,嘴角上扬间启齿屹然。 “幽荧!” “烛照?!” 幽荧微愣,看向怀中沉睡九极浑身灼光闪耀转瞬即逝。 ...... 皓月挂空繁星满布,被团圆节气氛笼罩的人界,大红灯笼高挂照亮了整条夜市,各色花灯巧夺天工精美绝伦,一眼望去琳琅满目,欢愉让九极忘却了痛苦,连面上笑容也愈加明艳动人。 “多好的气氛啊!” “喜欢?” 寻得凡间平泰和乐便觉心安的九极朝幽荧点点头,手拉着幽荧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到处晃悠,回首间环视四周被幽荧俊颜吸引投来的目光,笑意凝固突觉不悦。 “怎么了?” “他们都在看你!” “那我...” 九极连忙拉住幽荧抬起的手臂,毕竟幽荧说过这是人间团圆节,自己也不能因此乱了秩序,思来想去九极干脆直接朝幽荧伸出双臂。 “抱!” 幽荧宠溺浅笑依着九极所意刚准备抱起,九极便于众目睽睽间吻上了自己的唇,一时间四周人群集聚沸反盈天。 “好一对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就是就是!”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好羡慕啊!!” 九极松开环抱幽荧颈脖的双臂,瞬间被幽荧抱起纳入怀中,看向眼前正冲着自己和幽荧不停拍手欢呼的人群,九极直觉甜蜜化开,幸福弥漫所有感官。 “公子!” 待幽荧抱着九极走远,方才那处买花灯的店家追了上来,见幽荧止步,举起手中花灯递给九极。 “祝姑娘和公子喜结良缘成夫妻,白头偕老情意长,子嗣延绵儿孙满堂!” “谢谢” 幽荧难得客气,看着九极接过花灯神情茫然的望向自己。 “怎么了?” “幽荧,何为夫妻?何为儿孙满堂?” 九极凝视幽荧凤眸映现璀璨星辰,笑靥绽放间顾盼生辉,极致俊魅,顷刻让九极想起了赤烟凰花,自觉略过幽荧不想回答的问题。 “幽荧你能否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为何?” “我有礼物想要送给你” “好” 幽荧话音未落,脚尖轻跃一飞冲天,傲世风姿惊若翩鸿,婉若游龙,引得所见之人纷纷跪拜神明,打开了九极对美的另外一种境界,余光中幽荧闪烁着冰蓝极光的银发舞动,四目相对浓郁深情化为绕指柔侵入九极每一缕神经。 落地间九极双手于胸前成诀,上古赤金光耀幻现照亮九极与烛照重叠的赤瞳坚定仰视幽荧,数十万年记忆瞬息涌现。 “幽荧,我此生绽放过数次赤烟凰花,或涅槃,或使命,但唯独这一次,我为心悦你而绽放,所以无论千年,万年,十万年,请你记住,我喜欢你!” 说完九极于幽荧震惊的目光中将上古赤金光耀扔入漫天星空,炸开数万朵盖过璀璨星辰的赤烟凰花耀曳着上古金焰无与伦比的绝艳风华绽放星空,夜空赤金锋芒毕露宏伟壮观,晃亮如夕阳绚烂的极美烟花。 瑰丽光耀下幽荧低头吻向九极,于九极眼前缓缓跪下,执起九极手掌千古柔情尽显。 “九极,你可愿与我缔结永世夫妻,永生不离” “我...” 九极被幽荧握在掌心的手颤动,如同此刻剧烈跳动的心脏。 “我只要你!” 面对幽荧目光中柔化万年寒冰的深情,九极伸手环住将自己抱起的幽荧于星空中赤烟凰花绽放间额间轻触,深情拥吻。 “幽荧!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得不到的答案在终于得到的那刻,唇间冰凉交融炙热,夜空雷鸣电闪乍现隐约可见的阴阳极法阵,暴雨倾盆而落。 回到幻世城极乐殿,九极率先换好衣袍走到白玉桌案前,学着幽荧批阅文卷的模样,小心翼翼的展开锦帛,眉宇含笑间执笔于帛上龙飞凤舞。 “写什么呢?” 走进内阁的幽荧看着九极认真模样,也是悄无声息在她身后呆了半晌见九极落笔方才开的口,闻得九极毫笔一扔险些毁了锦帛上落下的字迹,好在幽荧眼疾手快已然夺到手中。 见九极来夺,幽荧连忙抱住九极坐在玉榻上,目光落于锦帛,嘴角笑意盎然,痴迷了九极双眸。 “每日送幽荧花;每日对幽荧说我喜欢你” “恩...” “每日轻吻幽荧;每日为幽荧做枣泥糕” “恩...” 幽荧念叨间,九极眼前闪过她遇见幽荧的每一个画面,酸甜苦辣应有尽有,寻着幽荧话语声减弱,九极回神看向凝视自己的幽荧。 “此生痴情幽荧一人...” “恩!” “缔结永世夫妻,永世不灭,永世不离...” “恩!” “这最后一个嘛...” “怎么了?” 九极疑虑覆上眉宇,幽荧幻出七宝锦囊将锦帛纳入其中,收手间九极被幽荧抱起往床榻而去。 “本帝要努力了!” “啊?” 说着幽荧已倾身伏在九极身上,在红唇间落下一吻,轻触九极鼻尖,凤眸情欲满溢。 “儿孙满堂就要辛苦娘子了” “什...唔...” 极乐殿灯火尽灭,月光照耀下床榻间佳偶成双。 ------------ 鸿蒙卷 第二十六章 湮灭 被喜色笼罩的幻世城红绸飞扬,一场轰动地界的盛世婚宴即将拉开帷幕,城内侍从喜不自胜,数十万年不曾册立的帝后将在今日婚宴上完成承继大典。 而能嫁给荧帝这般耀世至尊的女子,唯有此时端坐于极乐殿铜镜前被众人服侍穿戴礼服的九极,无尚荣耀众人瞩目。 “帝后,可还满意?” “很漂亮...” 九极心中既激动却又暗藏汹涌,昨夜梦境中的心有余悸在脑海中不断映现,泛起心脏隐隐作痛。随侍瞧着九极容颜异色,唯恐这番大喜日子出现岔子担忧道。 “帝后,可是不舒服?” “没...没事...” 强忍不适的九极端坐于铜镜前,望向镜中红妆俏颜后逐渐成型的黑雾笼罩周身,惊恐退步吓坏了随侍。 “帝后,你到底怎么了?” “我...” “娘子?” 身后传来幽荧担忧的声音,九极惊慌转头望向幽荧,瞳孔放大间身躯微愣。 “幽荧,真好看...” 帝青星辰袍换为星云腾龙喜服紧裹幽荧伟岸矫健的身躯,腰间宽窄相宜缠绕九珠星辰带,脚踏灿红琉璃靴,灿若艳阳的红映衬俊魅绝颜,凤眸赤金耀目惑人心魂。 “娘子更美,本帝的九极九天之英姿,极致之芳华” 清风拂来伴随爱语,九极回神间幽荧已至身旁,冠绝鸿蒙的俊颜近在咫尺,视线内幽荧执起黛笔落于自己双眉。 “本帝从未为人画眉,画一次则永世” “幽荧...” 九极藏于袖袍下的十指紧握,内心不详之感加重。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幽荧永世的娘子” “...” 放下眉笔,幽荧握起九极手掌放在自己心间,一字一句印刻万世,坚定不移。 “永生永世,不死不休,铭刻于心” “幽荧,我喜欢你” 九极紧紧抱住幽荧,还觉不够吻向幽荧,紧攥幽荧衣襟再声道。 “幽荧,我喜欢你!” “你到底怎么了?” 察觉有异的幽荧将九极揽入怀中,望着九极眸中映现不舍,收紧环住九极的臂膀。 “我...我紧张...” 九极害怕幽荧担忧,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见幽荧转忧为喜轻轻捧起自己脸颊。 “别紧张,为夫会在婚宴上等你一步一步走到我身边,然后与你祭拜天地,缔结永世夫妻” “好...” 九极看着幽荧远去的背影,转头间红纱盖头落下,刺目红艳成了九极视线内唯一的颜色,黑雾于周身缠绕戾气愈加浓烈。 “帝后,我们也该去婚宴候着了” “好...” 随侍瞧着盖头落下间脸色有些泛白的九极,心中疑惑却也未多言,想来许是新嫁娘心中紧张所至,唤来身后侍女随同九极踏上婚宴之路。 吉时将至,幻世城数万宾客依次排开,繁花绽放飘香四溢,喜宴盛殿中央幽荧风姿傲世,眉宇深情望向他此生唯爱之人即将走来的红毯,随着司仪高扬呼唤,众人目光焦距数十万年天地间第一位荧帝后九极。 “好美啊...” “是啊...” “真羡慕...” 漫天徘徊花瓣飞舞,瑰丽赤红萦绕盛殿,倩影缓缓而来,荡开花瓣飘零间落至地面激起层层花浪。 红纱隐约间,随着脚步移动,离幽荧的路途越来越近,九极心跳越来越急。 “烛照!你到底在哪里!” “...” “烛照!你醒一醒好不好!” “...” “烛照!我真的...快不行了...” 手掌落于幽荧泛凉的掌心传来真实触觉,九极心像是突然插入一把利剑,痛得九极猛地抽回手抓住衣襟,幽荧眉宇紧蹙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九极,殿下众人喧哗。 “九极?” “心好疼...” “来..” “不要!” 九极用力抓住幽荧手臂,强制镇定着抖动不已的身躯。 “幽荧,我不要!我想嫁给你...” 幽荧紧握九极臂膀,赤金眸中映射出九极透过红纱望向自己的坚定,他又何尝不是从看到九极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时,被前所未有的喜悦笼罩全身。 “你...” “我能忍!” 九极咬牙站正身躯,她不想错过与幽荧的婚礼,即便痛到筋骨剧裂,她也不要错过!隐约间她总觉或许这一错过,她便再也无法嫁给幽荧了... “幽荧,我们祭拜天地吧?” “...” 从幽荧手中抽离,九极调匀气息压制内心翻涌的疼痛,将绣球握于手中与幽荧对立而站。 “九极...” 幽荧擒着九极目光中的决然,朝司仪点头,司仪领命站于新人一侧,昂首间字字铭刻,恍若永世吟唱。 “一拜鸿蒙苍天,许万物恩泽,光耀大地!” “烛照!你乃本祖亲封战魂帝!号以战止战,生于杀戮捍卫昆仑!你怎能忘记自己的使命!!!” “我...” ...... “二拜大地厚土,许润裕生灵,连绵不绝!” “勿入红尘,勿贪执念,佛魔一瞬均在魂帝一念之间啊!魂帝为何要失约于天地!!!” “我...” ..... “三拜夫妻缔结,永世共守,永生不离!” “战魂帝烛照!!!” “噗...” 声于同时鲜血自九极口中喷出,打断了司仪的呤唱,染红了两人手中的喜球,数万赴宴宾客尽数站起。 “九极!” 幽荧手中喜球一扔将九极揽入怀中,正欲将手放上九极心脏,冰蓝光耀乍现间幽荧被九极用力推开。 “走!!!” 凄厉喊声唤出,九极体内黑雾砰然爆发,晴空万里瞬息乌云密布暗沉如昼,惊雷携电轰击大地,顷刻满堂喜宴狂风洗卷,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被黑雾腐蚀灵魂附体的九极一步踏出地动山摇,起身间风驰电闪万千恶鬼缠身,双眸戾气横生如同地狱深渊的修罗恶魇,直视抬眸间号令千万冰锥破地而来的幽荧。 “幽荧!” 雌雄浑声炸响盛世喜宴,驱使被自己附体的九极迎上冰锥穿透身躯走向幽荧,血浸透喜服染满脚下红毯,抨击幽荧每一根神经。 “住手!” 说话间幽荧五指紧握收回所有冰锥,被九极欺身而来轰然数拳重击坠入宴间。 “荧帝!” 魇君扶起嘴角残血的幽荧,望向被黑雾附体的九极,猝然惊醒朝黑雾喊道。 “你就是东皇邪念!” “东皇?!” 幽荧凤眸微眯万年寒冰尽显眼底,数十万年前让九极离开自己是昆仑!八百年前让九极视死如归是东皇!八百年后的今天扰乱自己与九极缔结永世夫妻的也是东皇!怒火骤然衍生伴随起身的步伐,触地冰封千里。 “哈哈哈哈” 东皇邪念睨视幽荧,狂笑中竟是嘲讽,看着视线内受幽荧控制朝自己袭来的漫天冰箭,借住九极的手摊开间最后一个滅灵丹赫然显现在幽荧眼前,已然包围黑雾浑身的冰箭中道而止。 “你敢!” “不敢的是荧帝!不是我!哈哈哈哈” 寻着幽荧俊颜上隐现的恐惧,东皇邪念笑声震天指示着九极将最后一个滅灵丹放入口中,触唇间惊雷与嘲笑并集轰碎幽荧残存理智。 “你到底想怎样!” 东皇邪念停顿九极动作,蔑视幽荧启齿间天地变色,狂风呼啸肆虐席卷喜宴万千生灵。 “我要你体内数十万年恒元金丹!” “荧帝!!!” 魇君与魔影异口同声,左右紧抓濒临失控的幽荧。 “荧帝,万万不可啊!” “荧帝,清醒点!那不过就只是一个九极啊!” 幽荧闻着魇君与魔影的劝诫,望向九极缓慢张开的红唇,滅灵丹落入口中的瞬间臂膀震飞魇君与魔影。 “我答应你!” 魇君受幽荧震力重击,嘴角血流不止,伸手拼命拽住幽荧喜服衣摆极力撕喊。 “荧帝,若是献出恒元金丹,你就不复存在了啊!” ‘噗嗤’ 锦帛撕裂声如惊雷坠地憾动魇君瞪大的瞳孔,眼睁睁看着幽荧踏出朝东皇邪念而去第一步。 “荧帝!!!” 无视身后魇君与魔影的竭力撕喊,幽荧盯着九极吞入口中的滅灵丹于喉结处未曾吞服的颤动,恐惧如洪水猛兽肆虐吞噬着他的五脏六腑,史无前例的裂心之痛顷刻爆发。 不管是否礼成,从他下跪那刻起九极已是此生唯一的妻,他幽荧恒古至尊耀世贵胄,可以倾覆所有散尽万物,唯独九极不可以,纵使魂归混乱,也要永生永世,铭刻于心。 “哈哈哈” 眼看幽荧走来,被压制了数十万年的东皇邪念再也在无法抑制内心喜悦朝天狂吼。 “我终于要自由了!” 鸣吼间被附体东皇邪念的九极伸出手掌压上幽荧心脏,随着力道加重幽荧紧咬银牙,凝望九极容颜的凤眸却是格格不入的万年深情,腥血自胸膛喷涌而出,染红九极触碰到幽荧体内金丹的手臂。 “荧帝,你可后悔?” 最后一刻东皇邪念透过九极瞳孔望向幽荧,幽荧嘴角勾勒绝世笑靥,惑乱间雷鸣电闪。 “本帝无悔!” 极致情深如洪钟穿透九极灵魂,震醒黄沙中沉睡的烛照,冰凉袭来激活幽荧释放到九极体内孕含恒元金丹精髓的冰晶魂力,灼光燎原熔浆迸射顷刻侵燃盛世殿堂。 被东皇邪念控制的九极瞳孔化为赤红,猛然睁开双眸锐光威慑,逼退体内苏醒刹那控制自己吞噬下最后一颗滅灵丹的东皇邪念。 “九极!!!” 眼睁睁看着九极喉结滑动的幽荧,惶恐腐蚀了所有神经,急速翻腾的铭刻剧痛尽显俊颜,止于轻捧自己颊边的炙热手掌。 “幽荧...” “烛...” 九极凝望幽荧缓慢站立,感知到体内最后一颗滅灵丹逐渐化开,转身间赤金极焰缠绕其上,脚踏熔浆手臂往空中一握,譬如十万雷劫的闪电融汇体内幽荧冰晶与极焰魂力随九极腾空而起,万里高空暗如黑昼荡开恒古阴阳极法阵。 “邪念!你敢让老子灰飞烟灭,老子就让你万世狱滅!” 落脚沉地九极重拳击打,雷电浑浊阴阳无极之力所向披靡,冲向被熔浆禁锢的东皇邪念,巨响骤起轰天裂地,黑雾泯滅渲染天地,嗤笑声震耳欲聋。 “战魂帝有你陪葬!死不足惜啊!哈哈哈哈哈...” “...” “九极!” 迎着雷电九极转身看向幽荧,蹲身而下四目相对。 “幽荧...” 看着抚上幽荧俊颜脸颊的手掌逐渐透明,九极嘴角噙笑散发灼日光耀,指着自己右眸下若隐若现的朱砂痣,红唇无声启齿。 “我喜欢...你...” “九极!!!” 幽荧痛到窒息的呐喊声,双臂拥抱间烛照彻底化为星芒,赤红簪‘嘭’声坠落绷断了幽荧最后一根神经。 “九极!!!” 魇君抱住气息紊乱濒临爆体溟灭的幽荧,厉声阻止道。 “荧帝!那只是一枚灵!” “...” “荧帝!七颗滅灵丹已齐,消散便不复存在了...” 眼看就快要无法挽回,魇君寄绝望于希望,千年不行就万年总有一日幽荧会忘记烛照。 “荧帝!灵灭时主已生,或许...” “或许...” 因一线生机而顿住的幽荧,让魇君抓准时机道。 “或许会有重生的一日...” “真的?” 幽荧揪住魇君衣襟,魇君擒着幽荧凤眸闪显希望,重重点头,突然紧握幽荧的手掌。 “荧帝!若真有那日她也仅是东皇臣,不会记得您!更不会记得你们之间发生所有事!!!” “...” 幽荧眼前浮现数十万年间烛照于自己记忆中的存在,起身扫视瞩目自己的数万魔民。 “恒古鸿蒙,天降神女九极,九天英姿极致芳华,永册幻世城荧帝后!” 浑厚之声响彻地界,坠入众人耳伴纷纷下跪齐拜,其声震天淹没废骸残渣。 “帝后九极千秋无极!幻世永存!” ------------ 鸿蒙卷 第二十七章 重生 “咚...咚...咚...” 漠疆城万里黄沙荡出心跳声,被沙土层层掩埋的窒息躯体内恒元冰晶与赤金极焰交融溶解滅灵丹,阴阳共鸣震醒灵魂,红光骤现赤红瞳孔彻底睁开,熔浆侵入焚滅万丈深渊吞没掩盖其上的沙尘,炸裂间晃亮昏暗天际,东方灼日耀跃而生。 “无相!” 水源之处绝地荒漠上,无相手持沧龙重剑单膝跪地,嘴角血渍已近干涸,唯有星眸遥望无尽沙漠。 “烛照...我真的不行了...” 话语间断剑障逐渐消散,直至黄沙侵入间天降极焰,瞬间替代剑障护住被沙尘侵蚀的无相三人。 “无相!!!” 期待已久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无相瞪大星眸看向从天际耀跃而来的红衣,触目惊喜变成震惊。 “烛照...你...喜服...” “护主!” 烛照左手扶起无相送往云启身边,右手一挥九渊破空飞来于掌中幻化极焰火凤,吞噬四周沙尘风暴,召唤火胤神凤裂地而出,烛照跃上凤首俯身拉起地面三人,指尖扣决,火胤神凤得令飞出漠疆城。 寻得青山人烟的四人落了地,无相扶起云启和云绫,自己靠上树干借着月色遥望站在寒江边发怔的烛照,那身耀眼夺目的喜服美之极致,无相看在眼里心下一沉,强撑身躯朝烛照走去。 寒江边烛照满眸迷茫,瞪着江面映现出的艳丽红妆,左手缓慢按上空无一物却传来若有似无心跳声的胸腔,右手轻抚右眸下多出的朱砂痣,低头间喜服刺痛浑身神经,颈脖处冰晶荧霜骤现,腐蚀疼痛贯穿四肢,脑海中闪过若有似无的画面。 “烛照,你去了哪里?” “没有” “你这身喜服...” “没有” “烛照...” “噗通” 冰冷江水飞溅无相周身,再转头烛照已将自己全身浸泡在寒江中,仍由寒气腐蚀封冻紊乱的思绪,如临数十万年前降生硝烟战场,身怀杀戮,永世血腥。 “九极...” “...” “九极...” “谁在叫我?!” 烛照于江水中睁开双眸猛然站起,惊住了坐在岸边等待自己的无相,回眸间无相满眸诧异。 “烛照...你...” “掌门如何了?” 既然无法静心那就转移注意,烛照踏出水面指尖并齐于身上轻点,喜服褪换冠以冷冽红衣,跃过欲言又止的无相,行至云启身边探脉间眉宇紧促。 “掌门怀里是什么?” 寻得云启怀中异物,烛照伸手拿出放到赶来的无相眼前。 “昆仑血凝草!” 无相惊呼而出,这血凝草生于混沌,长于昆仑根本不可能在凡间出现,更不可能由转世为人的云启所得。 “难不成有未知闯入了东皇梦境?扰乱了东皇苏醒?” 无相见烛照紧握血凝草,赤眸忽明忽暗,便知自己所说正是烛照现下所想。 “不能回昆仑!” “去哪里?” “东皇台!” 东皇台隐于昆仑,唯有烛照和无相所知,乃东皇每十万年渡劫行宫,更何况自己与烛照当初在众神面前同东皇坠落溟劫轮,虽说巧妙瞒过了众神眼界成为鸿蒙世上史无前例的两尊野神,若是现在出现在昆仑怕是又得鸡飞狗跳,吓傻逼疯几位神经脆弱的神明了。 “好” “东皇觉醒之力是这个肉身所无法承受的,必须回到混元乾镜中融炼”说着烛照抓住无相手腕,再声道:“把浮玉山伏翾找来!” “啊?” “除却沅仙老人,只有伏翾” “好!” 眼看事态紧急,无相忽略烛照提起伏翾时眸中闪过的异色,看了眼烛照不知何时颈脖间再次缠上的红纱,同烛照携云启和云绫两人踏上火胤神凤朝东皇台而去。 不同于昆仑的威严肃穆,东皇台鸟语花香雅人深致,穿过层层结界,跃过浩瀚烟云,熟悉至极的天青龙纹石阶赫然显现在烛照与无相眼帘,转头两人四目相对,嘴角含笑,他们就是在这里第一次效忠祭拜东皇。 “传书可达伏翾?” “最迟明日” 对话间两人将云启和云绫带入神启殿,放置在轩鲲台上。 “我去昆仑拿混元乾镜” “你...” “你是不信我人,还是不信这拳头呢?” 说着烛照一如既往的举起双拳,扭动间‘噼啪’作响,唬得无相眉峰一扬,在漠疆城留下的暗疾现在还未恢复,万一烛照非要拉着自己练拳,那不得伤上加伤,故作求饶状。 “战魂帝威霸四方,脚踏昆仑抖三抖” “这话老子爱听!” 烛照重拍无相肩胛,直接将无相拍坐到椅子上,转身双手挽胸朝昆仑台而去,若非无相身上有伤,她怎会不带上无相,毕竟神名远扬的‘双帝大盗’可是她与无相数十万年在昆仑创下的名号。 以至于神界但凡听闻他俩就没有不胆战心惊的神明,一个逗比纨绔,一个狂躁霸道,合并就是绝世无赖,众神也都奉承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凡两人走道皆纷纷退避三舍。 混元乾镜与凝血草同存往生殿,往生往生祭往就生,凝血草具有重生凝魂之功效,而混元乾镜能在凝血草的基础上,让受此功效的神明通过看到自己所未知的往生,加快体内力量复苏。 行至往生殿门庭,烛照不费吹灰之力进入殿内,巡视四周寂静无声,快步走到殿内储藏混元乾镜的隔间,她曾与无相来过,顺着记忆搜寻果见泛着白光的混元乾镜显现在视野之中。 脚尖轻点,烛照已至镜前双手搬动间寒风袭面,笼罩镜面的玄光罩瞬间滑落,烛照赤眸震惊瞪视镜面中映射出的喜服女子,便是昨夜在江面看到的自己。 ‘哐当...’ 混元乾镜坠地传来沉闷声响,引来殿外巡逻的昆仑侍卫,烛照忙回神将玄光罩盖上镜面,收入手中跃上屋檐奔回东皇台,一路极速飞跃,仍由寒凉冰风袭身,如置身寒江始终无法冷静,明明没有心的胸腔传来‘咚...咚...’震响。 回到东皇台神启殿,烛照将手中混元乾镜丢给满脸茫然的无相,撂下一句闭关,转身消失在殿门。惹得无相盯着手中混元乾镜上下打量,难不成取面镜子还能把堂堂战魂帝给逼得闭关了? 见烛照远去,无相回首看向躺在轩鲲台上的云启,深呼吸间叹息声出,寄希望于浮玉山沅仙老人真传伏翾。 接到无相来信的伏翾,毫不迟疑收拾好行囊便朝东皇台乘鸢而去,也不知道烛照是否有事,按耐不住内心担忧,加快速度转瞬人已至东皇台。 “请问是浮玉山伏山主吗?” “是的” 伏翾朝静候在东皇台门庭处的仙娥扼首,仙娥瞧着伏翾仙姿决然,不疑有他,连忙恭迎伏翾。 “伏山主请随我来” 跟随仙娥赶往神启殿,刚跨进殿门无相便迎了上来,揽过伏翾肩胛狠吐苦水,听得伏翾心中一惊一乍。 “那...烛照没事吧?” “小爷说你缺心眼吧?” 无相不满伏翾偏心,直翻白眼,逗得伏翾轻笑。 “无极帝此时活蹦乱跳能吃能睡,还需要我关心吗?”说着伏翾收回搭在无相腕间的指尖:“精魂齐全力道浑厚,大战三百回合也不为过” “...” 被伏翾回语堵得无话可说的无相,摊了摊手,若非烛照昨夜耗尽自身精力为自己治疗,怕也好不了这么快,如此说来现下除却云启,烛照情况怕也是不太好。 “无极帝有心事?” “啊!没...” 无相掩盖忧色,朝伏翾指了指轩鲲台上沉睡的云启和云绫,将事情经过给伏翾说了个遍。 “凝血草给我” 伏翾接过无相递来的凝血草,在掌心运用玄天罡气熔炼成丹喂服云启口中,启动混元乾镜悬浮于云启和云绫身上乍现纯净白光,探析云启脉搏。 “按照东皇现下的情况,须百日才能恢复” “恢复何样?” “修为与记忆各半” “各半?!” 无相拉过伏翾,双眸紧盯伏翾确认答案,伏翾觅得无相眼中惊愕,将心中所想吐露。 “我怀疑有人在东皇梦中做了手脚,或许那人既想让东皇醒来,却又畏惧于东皇的力量,所以折中如此” 伏翾话语引起无相共鸣,沉思半晌道。 “我与烛照也是这般猜测的” “既如此,现下最重要的就是请无极帝好好守护东皇百日,切莫再让东皇遭遇不测,否则...” “身为东皇臣,自是誓死效忠” “无极帝和战魂帝果真是东皇座下不二忠臣” 被伏翾这般夸奖,无相不好意思的捞了捞头,却在看向云启时冷静坚定,数十万年光阴守卫昆仑,效忠东皇,从来就是他与烛照不变的信念。 伏翾来了这般许久,按照烛照做事风格,但凡事关东皇都不可能不出现,而自己四处寻觅均不见那抹红艳,忍不住道。 “战魂帝今日可有事耽搁?” 瞧着伏翾神情不解,无相耸了耸肩,脱口而出烛照离开前的留言。 “闭关” “受伤了吗?” “也不是...” 无相话语迟疑,见伏翾显露担忧之色,想着刚好伏翾得沅仙老人真传,或许能解答出烛照的异样,故而道。 “神明若是重生之后,会重叠重生前的记忆吗?” “不会” “如此肯定?” “古卷记载凡世间生灵,包括神明重生皆为溟生,不涉前世记忆,剥离过往则为新生” 闻得伏翾言辞确凿,可无相偏偏在烛照身上寻到一抹魂灵显像,尤其是烛照右眸下多出的那颗朱砂痣,忧虑心起无相紧抓伏翾臂膀。 “会不会有特例?” “特例...”伏翾思索了番,低声笑道:“除非这个神明自恒古临世便没有心,那么心就是灵,主生灵灭亦相随” 惊天霹雳落入无相耳伴,惊恐诧异瞬间布满星眸。 “无极帝?” “主生灵灭亦相随...” 不知无相心中所想,伏翾想来或许是无相另外一名神友故而道。 “也不一定” “什么意思?” 难得见到无相这般正经,伏翾耐着性子解释道。 “虽是例外但也要这位神明历经灵所铭心刻骨,不过大千世界从来就只有往前走的,哪有愿意往后看的神明呢?” “...” “每位神明都是历经了七极之苦,了却执念方才为神,若真是足够铭心刻骨的极致之痛,怕也是没人想要再经历一次” “...” “若真有生而无心的神明,必然担负所不及的天命,若是逆天而行,后果则是天地共诛” “...” “无极帝?!” “啊!”无相猛甩头,强制镇定看向伏翾,忙道:“没事!没事!我没事!” “那现在无极帝可否告知我战魂帝在何处?” “...” 伏翾见无相呆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故而耐着性子坐到无相身边,许久无相双手抱头,默语而出。 “冥海之滨,赤红焱海” ------------ 鸿蒙卷 第二十八章 陨髓丹 赤红炎海,上古极致金焰焦灼之海,炎至天地无边无际,遥望一片万年不熄的火焰,也是烛照每万年重塑之地,如今未至万年,烛照已然置身前去。 烛照扯掉发带,乌发落肩盖住褪却红衣戎装后裸露的身体,夹杂着炙热灼气的海风吹起发丝,伤痕漫布的背脊上十万雷劫疤痕若隐若现,狰狞而刺目。 一步踏入炎水灼足,金光融入血液随着紧闭的赤眸,穿透烛照全身每一根经脉乍现极致金焰燃烧熊熊烈火,腐蚀每一寸肌肤直至化为灰烬沉入海中。 “烛照!本祖怜悯万物苍生,命你化身战魂帝!降生万千杀戮,背负以战止战天命!你可知!” “臣知天命!” ...... “烛照!今天地混乱满目苍夷,着你镇守昆仑,捍卫鸿蒙净土!灭尽不得失!” “臣谨遵神旨!” ...... “战魂帝!勿贪红尘勿入执念,缘起缘落譬如佛魔,均在你一瞬之间!可...你终究失约了...” “我没有!” 灰烬中凝聚而起的火焰逐渐化为肉身,赤眸瞬间瞪大,锋芒四射于炎海赤色海水中闪现金芒光耀,却又被耳边再次出现的声音化为沉寂。 “九极...” “...” “九极...” “够了!!!” 无数声音在烛照耳边焦灼,头疼欲裂间充斥愤怒与不甘的戾吼声吞没幻音,震裂赤红焱海四周高耸入云的红山,荡出万里尘灰,瞬时地动山摇,卷缩伸展间化为赤金焱凰的烛照冲出炎海,溅起灼浆腐蚀山脉。 灼热狂风呼啸,洗卷赤红焱海山脉,剧烈地壳移动震跌进入焱海地界的伏翾,抬头间腥红侵染的赤空中燃烧上古极致金焰的赤金焱凰翱翔飞跃盘旋于焰火天地。 每啼叫一声,地面震动一次,以至于伏翾刚站起便被扑面而来的灼风给熏得直接从火山小道坠往炎海。 一路火焰袭身,衣衫被烧得七零八落,眼看就要触及炎海极致灼浆,伏翾望向空中赤金焱凰吼道。 “烛照!救我!!!” 声于同时凰首回眸,挥动翅膀飞向即将掉入海中的伏翾,灼热袭上伏翾面颊如同置身水深火热之中,天旋地转间被烛照利爪紧抓的伏翾只觉视线内燃烧着炙热火焰的海面急速略过,身体迅速脱水伴着急促呼吸在窒息前被烛照松开利爪扔入山间断崖边。 总算是险象环生的伏翾跌坐在断崖边缘,猛chuan粗气望向半跪在眼前从火焰中逐渐化为人形的烛照,乌发随风飘扬,英容冷艳,赤眸映衬朱砂痣妩媚尽生。 ‘咯...’ 伏翾噎下口水,凝视着烛照近在咫尺的容颜,余光映入烛照与自己唇边只差一毫之隔的红唇,十指于身后紧抓成拳,压制着内心破涛汹涌的悸动。 “烛...” “别说话” 烛照看着眼前伏翾,俊颜温润如玉,仰面朝伏翾唇上吻去,可刚触及分毫,胸腔便如同被狠狠插上一刀的钝痛感促使烛照猛然站起身,赤眸含冰睨视此刻正吃惊望向自己的伏翾。 “烛照,你...” “...” “烛...” 伏翾不明白烛照为何突然吻自己,又为何突然蹙眉停顿,正准备说些什么化解尴尬,岂料还未出口,自己就被烛照拉上火胤神凤,一路朝东皇台归去。 路经浩烟茫茫祥云缠身,雾气腾腾间伏翾看向坐在身前面无表情的烛照,那双赤瞳暗沉深邃,想起方才烛照举止怪异的行为。 “烛照,你到底怎么了?” 许久都未曾听闻烛照回应的伏翾正欲放弃,便见烛照转头凝视自己,言语间尽是冷漠。 “尊师沅仙老人,因我而献世” “我知道” 听烛照突然提起师傅,伏翾缓慢低下头,双唇紧咬内心疼痛泛滥,他当然知道师傅他老人是为了烛照而离去,但他始终不明白为何如此,觅得伏翾眼中迷茫,烛照缓缓而言。 “那你可知为何?” “不知” 说话间烛照扯下颈脖上缠绕的红纱,于伏翾诧异的目光中颈脖处冰蓝光耀萦绕的冰晶荧霜落入眼底。 “这是...” “八百年前,我与无相授命东皇下界阻截魔界与狐族联姻,为保东皇安危,曾许诺一人五个条件” “五个条件?” “恩” 伏翾好似察觉到了烛照的异样,追问道:“所以?” “我自临天闻世生死为战,不入红尘不涉七情六欲,如今昆仑危机尚未解除,必当坚守天命,誓死捍卫昆仑与东皇!” 烛照缠上红纱,隔绝了伏翾落在自己颈脖间的视线,抓住伏翾手臂继续道:“尊师正是为这耗尽毕生修为,如今我重生归来荧霜再现,不知可否还有法子将其隐退” “...” 伏翾想起离开时无相的怪异,再看向烛照附在臂上的手掌,脑海中浮现出师傅临终前一夜将自己叫到房间里所说的话,缓慢抬头对上烛照坚定目光。 “战魂帝会否再考虑下?” “不用” “好...” 伏翾颤音而出,从掌中幻化而出的锦囊内取出陨髓丹放到烛照眼前,却又在烛照伸手来拿时一把握住。 “伏翾?” “烛照!此丹使用后每至月圆将痛不欲生,虽能解你一时,但周而复始日益累计,所沉淀剧毒会消磨你的精魂,到最后你...” “那又如何?” “烛照,我不开玩笑!他日若想解此丹其艰难万阻绝非诸天神明可以想象!” 烛照沉声嗤笑,面容上却寻不得丝毫笑意,望向万里浩空凄然道:“我生于杀戮,止于战争,死对我来说便是归路,为何要解?” “烛...” 伏翾劝阻止于烛照指向颈脖间冰晶荧霜的手指,看着烛照从自己手中拿起陨髓丹放在眼前,映入赤瞳黯淡目光。 “反正都是死,于我来说有何区别” “烛照...难道就没有值得你留恋的...我...我...” “或许...” 伏翾寻得烛照神情中的怅然若失化为冷漠,张嘴吞下陨髓丹,背向自己双手环胸紧紧闭上双眸,伏翾张了张嘴终是沉默。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心痛,也不懂为何这世间就没有任何一物值得烛照留念,如同日升月落,花开花落,千万年周而复始,平静得不起丝毫波澜。 到达东皇台的烛照回眸看向伏翾,伸手在唇边划过,偏头间咧嘴一笑无声道:“秘密”。 伏翾深吸了口气点点头,望向烛照身后奔来的无相,那眉宇间不少于自己的担忧,藏于衣袖间的双手紧握成拳。 “烛照!你可算担心死我了!” 无相抱住烛照,瞧着触及自己目光便立马低下头的伏翾,怪异的感觉弥漫情绪,耳边烛照话语传来,无相松了手。 “东皇,如何了?” “快了” 烛照点点头走向神启殿,无相看着烛照背影,瞟了眼伏翾,凑近伏翾身边。 “她到底怎么了?” 伏翾沉默摇头也跟了上去,独留下无相站在原地,抬头看了眼祥云碧空,低头时莫名湿润了瞳孔。 ------------ 鸿蒙卷 第二十九章 玄帝天君 神界百日,人间百年。 自云启醒来已是人界百年之后,已然恢复半数神力和记忆的云启于沉睡中历经前世东皇天启数十万年光阴,当再次睁开双眸看向身边无相和烛照,眉宇间显露恍若隔世的温情。 “臣烛照参拜东皇!” “臣无相参拜东皇!” 亦如当年初见的声音落入耳间,云启仿佛回到数十万年前,那时自己刚承继昆仑至尊,鸿蒙混乱天地暗淡,得始祖恩赐化无相与烛照,在昆仑台接下两人始极之拜,授予两人昆仑守卫之责,从此长达数十万年的光阴里两人与自己并肩抗战,平定天地镇守昆仑,捍卫神族威严,令各界魑魅魍魉闻风丧胆。 “起来吧!” “谨遵皇命!” 异口同声,烛照与无相相视一笑同时看向云启,云启微笑回应,若非两人拼死相护,当初坠落溟劫轮的自己或许早就消失在茫茫混沌中。 “我睡了多久?” “百日” “百年...”云启唇齿轻启默念,新月眸微眯闪过锐光,抬眸看向无相:“现在各界情况?” “昆仑与仙界自不用说,人界仙门俊秀齐出表面看并无异常,妖界与鬼界合纵连横蠢蠢欲动,修罗属我管辖,至于冥界嘛...” “怎么了?” “冥界不知因何触怒魔界,被魔界一夕之间风卷残云已至灭绝” “哦?” 云启见无相明显无所隐瞒,想来百年间此二人都在自己身边,更何况现下各界纷争均城池固守,暗黑地界向来与昆仑天界对持,若真要探析其中缘由,怕也是得多费些功夫。 “一名女子” “女子?” 伏翾踏步行至无相身边,思索了会儿点点头,当初他在接到无相密函前有所听闻。 “具体是谁,我不清楚,但能让魔界如此大开杀戒,相来必然是一位了不得的女子” 伏翾认真推敲,自然没注意到当他提到‘魔’时,云启三人的反应,八百年前云启派遣无相和烛照毁掉了魔界和狐族的联姻,如今云启也是颇觉头疼。 “这魔界整整八百年未曾有过异动,如今一动毁一界,看来倒真是出了位了不得的人物,但愿...” 无相言语间目含惊色,云启听在耳中放于心间,上下打量了番为他解答疑惑的伏翾,眉峰一扬。 “紫微帝星?!” “浮玉山伏翾参拜东皇” 云启觅得伏翾浑身正气凛然,一袭青衫飘凌绝尘,即便是面对自己,温言细语间亦是透着不可撼动的凌厉,好一个天生帝相! “伏翾?” “是” “本皇赐你个名可好?” “帝星应天授命!” 伏翾面朝云启跪拜而下,神情无不恭敬,额头触地,接受来自昆仑至尊东皇恩赐。 “煜翾,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 “谢东皇赐名!” 云启迎上煜翾投射而来的目光,四目相对间,天地九重之上,万年之后玄帝天君闻世。 “看来咱们隐退的日子不远了,哈哈” 无相看着起身的煜翾,手肘推向沉默的烛照,烛照回神望向正将目光落在她和无相身上的云启,忽而笑道。 “是啊,不远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别人,还是送给自己,总之听到这句话的云启安然,无相欢愉,至于与自己对视的煜翾,烛照仅是拍着他的肩膀。 “任到重远,天命已至” “...” 肩胛掌心落下,如赤焰灼烫着煜翾心脏,悸动着内心掩藏的秘密。 “东皇...” 云绫身影随着柔语出现在殿门处,吸引了三人目光,她在门外已然等候许久,当听到‘魔界’时心下一沉,如今又见殿中四人目光齐聚在自己身上。 “东皇,我们明日再来” “好” “东皇...” 见三人远去,云绫试探轻唤,媚眼含着胆怯,云启能想起来的云绫自然也能想起来。 声音落下已然许久,云启都没有回答自己,云绫心慌无措进退两难间尽是楚楚可怜,落入云启眼中,前尘往事一念而过。 “八百年前你说的对” “什么?” “放弃的是我,割舍的也是我” 闻得云启口中轻叹,云绫攥紧十指揪住裙衫,若当初自己不是因为怨恨东皇也不会答应与魔界联姻,自然也就不会发生这后面的种种,不仅是对东皇,更甚是连累了无相和烛照,满眸懊悔泪光滑落。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八百年前我确实不该..” “不该?呵呵” 云启轻笑含着质疑,踏步而起笑声愈显沉重,听在云绫耳中心里隐隐作痛。 “我...” “确实不该” 肯定言语掷地有声,落入云绫思绪掀起阵阵浪涛,慌忙抬头看向临近自己的云启,正欲再言被云启先声夺人。 “不该许你承诺又相负于你,不该心里有你又执意抛你,不该明知你已有婚约却还是忍不住插手” “东皇...” “不该的是我,不是你” “...” “当我在坠入溟劫轮的瞬间看到你随之而来的身影,那时我便想...” “想什么?” 云启将听到自己言语而发颤的云绫抱在怀中,下颚轻抵云绫发顶,俊颜上新月眸闪过悦色。 “待各界平定,昆仑秩序井然,天君入主九重天界,我便带上你还有无相、烛照归隐东皇台,可好?” “东皇...” 感知到怀中云绫抱着自己腰身的双臂收紧,东皇于云绫额间落下轻吻,看向神启殿外坐在天台边被月光笼罩的三人,既然八百年前已经错了,八百年后不能一错再错。 皓月皎洁如梦似幻,点缀璀璨星辰,寥寥云雾中闪烁耀眼光晕,落入视线美不胜收。 “你们对魔界好似有些...” 煜翾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有误,总觉方才东皇在故意转移话题,寻思着现下只有无相和烛照,便问了出来。 “那是八百年前的事咯!” “八百年前?!” 煜翾想起之前烛照对自己所说也是八百年前,心中忐忑,连同望向烛照的目光也变得恍惚,却见烛照仅是喝着酒,仿佛全然未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是啊!”无相朝烛照酒坛上一碰,推了把盯着烛照发愣的煜翾,嬉笑道:“不是烛照!” “哦!哦!”被无相这番调笑,煜翾倒是松了口气,收回目光落到无相身上:“谁?” “东皇” “什么?!...唔!!!” “嘘!”见煜翾惊呼,吓得无相连忙捂住煜翾唇齿,言辞恐吓道道:“不准叫!” 见煜翾乖乖点头,无相松开手坐到两人中间,看了眼煜翾又瞅了眼面无表情的烛照,颇有人界说书先生风范将东皇八百年如何追回青鬽的风流韵事一字不落的说了个通透,听得煜翾瞧着无相眉宇间神采飞扬,仿佛身临其境般跌宕起伏。 “说完了吗?” 待无相最后一个字落下,烛照实在是呆不住了起身便走,又被无相给拽了回来,凑近耳边道。 “你确定不想听煜翾说说他在人界听到的魔界传闻?” “...” 烛照白了眼面上随你便,手上却扼制自己行动的无相,果真是数十万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说啊!” 见烛照耐着性子,无相手肘捅向身旁煜翾,煜翾瞧着烛照英容上眉峰一挑,连忙道。 “一念冰封一城,一怒溟灭一界” “...” “千真万确,当时我听到的就是这句” “如此厉害的人物?” 相来八卦的无相望向煜翾,煜翾耸了耸肩。 “确实如此,不过若真是为了云绫姑娘这番倾国倾城,倒是并不为过...” “恩,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无相点头回应煜翾,再看向烛照道。 “你觉得呢?” “...” 烛照沉默不语,神情冷漠至极,盯得无相咧嘴尬笑。 “这...这不是闲来无事...瞎聊嘛...” “...” 烛照推开无相,顺手提起脚边两坛美酒扛在肩上,走了两步回头睨视正抓着自己衣摆的无相和煜翾,嘴角邪笑诡魅莫测。 “你们确定要跟我瞎聊?” “...” “...” 从来话不达一处,性格天差地别的无相和煜翾同时放手,难得异口同声道。 “战魂帝!咱不聊!您好好休息!” 烛照揉搓骨节‘噼啪’作响,于静寂无声的夜幕中显得尤为响亮,听得两人背脊发凉迅速转身。 见两人识趣乖顺的模样,烛照回首间笑意消失,眸中深邃如渊。她虽已食用陨髓丹不再幻象呓语,但八百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十万雷劫依旧存于脑中,只可惜未看清幻荧真实模样,但愿并非伏翾口中所说,否则对于整个昆仑乃至东皇,甚至包括自己都是场灭顶之灾。 次日煜翾于神启殿内运转玄天罡气,启动混元乾镜从云启体内取出北漠寒星,交给云启时不由得惊现异色。 “怎么了?” “这颗北漠寒星上有股很强大的魔气...” “魔?!” 无相看向烛照,再对上煜翾,难倒东皇消失一半的记忆和修为,甚至是凝血草都与魔有关系? “看来八百年前...” 云绫望向云启尽显担忧,云启轻拍云绫俏肩,展开手中星辰图,果不其然第三颗冥渊帝星所指示之地正是魔界。 星辰图虽未明确显示冥渊帝星到底身在何处,然对于从未踏足过魔界的四人而言不亚于平地惊雷,万里魔界千万魔灵,更何况还有八百年前不明身份的宿敌... “你们准备好了吗?” “掌门请便!” 烛照偏头嘴角勾勒尽显狂妄不羁,无相耸肩撇嘴道。 “小爷一样!” “好!” 见四人眼神交流已成定局,煜翾不便多言,仅是望向烛照满溢担忧,如今离月圆之日已剩不多,许是察觉到了煜翾的顾虑,烛照面上不动声色密语道。 “放心,我会注意的” “烛照...” 煜翾不知自己这次为何特别心烦意乱,见烛照随同离去的身影跃过自己,心一动抓住烛照臂膀。 “烛照,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吗?” “当然” “你不会失约的,对吗?” 感知到煜翾手臂颤动,烛照轻笑回望煜翾,目光尤为坚定。 “待你登上九重天位临天君,我必相护万年!” “好...” 煜翾缓缓松开烛照,遥望离去的红衣于浩瀚烟云间直至再也看不见,脑中灵光闪现师父沅仙老人留下的史卷,迅速赶回浮玉山。 ------------ 鸿蒙卷 第三十章 炎君临(上) 翌日,四人幻化凡身重回历时百年瞬息万变的人界,仙门百家层出不穷,争奇斗艳各有千秋。除原传世仙家伏仙门、云浮门、无相尊外,凛神峰、极渊城破空而出并称人界五大仙门。 也因五大仙门率领,百家齐鸣联合镇守捍卫,暂还人界清静祥和,至少四人行路途中百年前妖魔混杂的街道,如今气息纯净戾尘不染更显繁华热闹。 “如此甚好” 云启念及创建云浮门的初衷,如今人界雏形已显心里自是喜悦,眉宇含笑神采奕奕。 “恩” 无相见云启难得高兴,心下暗道如此发展下去过不了多久他与烛照就不用再血洒战场,戾染周身。 “怕就怕百花齐放,各有所图” 烛照难得泼凉水,但纵观当前各界乱战,若人界不出一位真正的领导者以捍卫人界为世代祖训传承,这看似繁华似锦的人界怕也岌岌可危,忍不住补了句:“当年昆仑台不也如此” 云启迎上烛照目光,看了眼云绫,轻拍她搭在自己臂膀上的手掌,若非如此当初自己又怎会临危受命割舍云绫踏上昆仑台,无相与烛照也不会顺应天命降生化神,故而长叹了口气。 “烛长老说的对” 无相瞧得云启俊颜上笑意凝固,肩胛撞向坦然自若的烛照,故意鬼脸逗乐。 “要不然你怎会遇见我呢?这就叫祸福相依!” 烛照心知无相宽慰,抬头视线内映入冰释前嫌的云启和云绫,莫名情愫蔓延,回眸化为平静看向无相许久缓缓道来。 “或许,你说的对” 话音落下,烛照跨步独自走在最前面,望向街道上琳琅满目的摊位,寻得一家面具摊径直走了过去,视线在数百面具上寻觅,直至落到一张平凡之极的银质面具上。 “客官,可是喜欢这个面具?” 听闻摊贩小哥言语,烛照抬手欲取下面具的动作突然停顿,猛地转头看向身后马车上已然放下的车帘,胸腔隐隐作痛,方才她明明感觉到马车内有人盯着她,其目光寒冰似箭凉透背脊。 “客官,你...” 瞧着猝然僵硬身躯的烛照面上错愕惊色,摊贩小哥茫然间顺着烛照的视线看向马车,当目光落在其上霜花晶纹时满脸堆笑,自豪感油然而生。 “那可是咱们六大仙门之一极渊城主的车驾!” “极渊城?” 摊贩小哥觅得烛照话音疑虑,将烛照上下打量了番,见其红丝束发干净利落,红衣箭袖英姿飒爽,眉宇间灼日明媚,触目气质不凡暗藏锋芒,绝不似寻常人家,试探性问道。 “是呀,少侠不知道吗?” “不知” 烛照面不改色答得干脆,从怀中拿出金锭丢给摊贩小哥。 “还请小哥解答” 摊贩小哥见烛照出手阔绰,喜笑颜开忙解释道。 “这极渊其实说来也是奇怪...”摊贩小哥言语停顿了番,见烛照看着自己,继续道:“没有历史,就像是凭空而出赫然立世” “什么时候?” “不清楚,不过这极渊城可绝非普通仙门世家,那简直是所向披靡未逢敌手,迄今为止无论是何等强悍的妖魔鬼怪,只要极渊城出马,无不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烛照擒着摊贩小哥眼神中不疑有假的崇拜,眉峰轻挑目光深邃,双手抱胸看向马车远去的方向。 “有点意思” “有意思还不止这点...” “如何?” 闻得烛照轻笑,摊贩小哥左右观望确信无人偷听,方才靠近烛照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别说极渊城所向无敌,其极渊城主那可是真正的惊世俊颜,怕是天地间都再难找出此等耀世人物!” “你见过?” 摊贩小哥见烛照说话间目含不屑,笑意匪夷,心有不甘愤然而起加重语气再声道。 “少侠,你可别不信,就咱们这尧城你随便找个人问,我敢保证就没有一个人不认同我说的话!再不然你就随便问个姑娘她心目中的最佳夫君,那绝对非极渊城主莫属!” 见摊贩小哥神情坚定异常,烛照若有所思收回目光,将视线再次投向面具时,面具已然落到身旁浅褐色简装男子手上,启齿之语字字珠玑。 “非凡之愿,乃平凡之极” 简装男子音色平静,眉目疏朗虽不俊俏倒也英武阳刚,但出口这句非凡之愿乃平凡之极倒是让烛照刮目相看。 “少侠也喜欢?” 简装男子察觉到烛照目光,转头将手中面具递给烛照,觅得烛照眼中异色,豁然笑道。 “君子不夺人所好” 烛照也不扭捏,见简装男子识趣接过面具利落戴上,转身又看了眼简装男子。 “你叫什么” “炎君临” 闻得男子回话,烛照仰望碧空炎阳,忽而低眉沉声轻笑,踏步朝赶来的无相走去。 炎君临不明烛照因何发笑,只觉笑声夹杂深意落入耳伴像极了小时候路过家门发现自己便再也挪不动腿的师傅,只不过师傅已经离世,念及师傅炎君临想起此次前来尧城的目的,收回思绪赶往凛神锋。 “这面具...你...” 无相左右打量烛照的银质面具,但见烛照嘴角暗藏笑意,视线擒着男子远去的背影,好奇揶揄道。 “你认识那人?” “不认识” “那我看你们交谈甚欢,难不成...”无相双眸微凝,揽上烛照肩胛拉近道:“有猫腻,嘿嘿...啊!!痛痛痛!” 烛照握住无相手臂反制间重重一按,脱臼声起痛得无相面色泛白,满是哀怨的目光看向烛照。 “话不轻言,诺不轻许”说话间烛照压低身躯致使无相扭曲的手臂更加痛彻透骨,凑到无相耳边调侃道:“无相帝记住了吗?” “记..啊!!!记住啦!!” “那就好” 说罢烛照松了手挽在胸前,瞅着无相神情憋屈至极,心有不忍于无相惶恐的目光中,抓起无相被自己硬生生捏脱臼的手臂。 “呜呜呜...你又要做什么...啊!!!痛啊!!” “正骨” 闻得‘嘣嘎’脆响,杀猪般的叫声从无相口中吼出,震落屋檐废墟,吓坏了未出襁褓的婴儿,一时间大街上众人纷纷落目,百声齐聚热闹至极。 消失在街道上的马车内华锦珠帘,不染庸俗至极高雅,雪白虎皮覆盖的玉榻上俊魅男子左手撑额,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凤眸紧闭,右手指尖轻叩茶杯。 “城主?” “嗯” “那张面具需要属下帮您夺回来吗?” 男子停下动作,想起方才掀起车帘见到的刹那红衣,一闪而过的相似尽收眼底,看着手中毫无反应的冰晶,凤眸冷冽暗沉,呼吸间眉宇微蹙。 “罢了” “近日尧城百尸夜行颇具诡异,属下查看后发现一处蹊跷,这活尸半生半死却无丝毫魂识,有点像是噬魂散所至,众所周知噬魂散源于魔界,出自冥界,但冥界...” “继续” “属下怀疑有人故意设计魔界,而今最大嫌疑便是凛神峰,其峰主刑天...并非凡人。” “呵呵呵” 男子笑声磁性低沉,指尖挥动间魔影领命而去。 ------------ 鸿蒙卷 第三十一章 炎君临(下) 夜幕悄然而至,街道上灯笼高挂照亮人烟渐渐稀少的青石路面,入住客栈的四人用完餐便各自回了房。 烛照走到窗台前,盯着自己被烛光映射到窗面的影子,白日所见所闻一一略过脑海,无意识间推开窗户。 “嘭!” 碰撞声突如其来,痛呼声接踵而至,烛照僵硬的扯动嘴角,看着此刻正倒挂在自己窗前抱头痛呼的无相。 “啊!痛痛痛!” “...” 伸手便准备拉起窗户被无相半路截住,利索梭到烛照身旁,朝烛照扬起剑眉,星眸盈盈发光。 “烛照...” “不去!” “去嘛去嘛!!!” 余光瞟着撒娇泼皮无所不能的无相,举起的拳头终是转而取下放在桌案的银质面具附上面容。 “嘿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陪我的” “将你打残,岂不更省事” 烛照碎了口随同无相跃出窗户上了街,无相本想此地白日繁华热闹,夜间自有市集,寻思着出来瞎逛逛,那曾想此时街道上人烟消散安静至极,仅闻得自己与烛照的脚步声。 无相低头看向烛照月光下泛着银光的面具正欲启齿,忽然闻得不远处急切呼唤,转头对上同样有所感应的烛照。 “去看看” “好” 两人脚尖轻点跃至半空,奔向声音来源处,不多时回荡唤声的街道上两人落地无痕。 “声音不见了” “后面!” 烛照推开无相,一拳轰向袭面而来的活尸,见其乌发遮盖的苍白面容上血丝浑浊泛黑,双眸无珠,行走如同被丝线控制的木偶,就连被烛照一拳砸碎脑袋也能站立而起。 “什么情况!” 无相望向再次挥动拳头将活尸揍得七零八落的烛照,环视四周成群结队朝两人集聚而来的活尸群。 “沧龙重剑!” 双臂展开间橙光照亮整条街道,挥动重剑光耀所达之处活尸尽灭,却让背靠而战的无相和烛照神情更加沉重。 “杀不死!” 两人扫视满地被揍成碎块的活尸不断融合,化为一坨坨恶心至极的肉尸向两人继续发起进攻,继而不舍源源不断,如临战场上曾经历过的尸海战术,直至两人浑身都染上了恶臭无比的黑血,烛照看向尸群后接踵而来的另外一批活尸,并指叩诀红光闪耀化为无数丝线,缠上四周拼命挣扎的活尸。 “走!” 两人对视一眼跃出尸群,身后极焰熊熊燃烧,回首间活尸熔为泛着绿光的浆液,戾气熏天。 “烛照,此番像不像八万年前冥河之战?” 被无相提醒,烛照恍然警觉,再观活尸浆液上的绿光,眼前浮现那场将自己与无相陷入绝境的战争,漫天腥血戾染天地,杀不尽也杀不完,也是那一次自己知晓了魔界的存在。 “噬魂散” “正是”无相站直身躯看向烛照,重剑收回启齿道:“如今冥界陨落,难倒魔界这次真的...” “重要吗?”烛照目含锋芒,话音冷冽回应无相:“八百年前我曾许诺过东皇,魔界若有异动并杀之” 无相当然知晓烛照脾性,但这一次他从烛照杀伐决绝的话语中觅得一丝强制镇定的颤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无相手臂不知何时拍上烛照肩膀,目光落在烛照颈脖间层层缠绕的红纱上。 “回吧” 话音声尽烛照跳下屋檐朝客栈返回,无相撇嘴间眉宇满是无奈,随即跟了上去。 一路上烛照闭口不言,回到客栈关上房门,直至见烛照屋内烛火熄灭,无相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日升月落,夜幕下的碎尸化为灰烬,阳光普照大地唤醒生机勃勃,安静的街道上再次人声鼎沸,客栈内四人换洗完毕在大厅集合,围坐饭桌用着早膳。 “昨晚你俩又偷溜出去了?” 云启嘴角含笑,瞧着无相朝自己吐了吐舌头,再看向沉默不语的烛照。 “可有发现?” “噬魂散” 烛照答得干脆利落,覆盖面具寻不得喜怒的英容上唯有目光平静似水波澜不惊。 “魔界?” “师兄...” 云启一提魔界,云绫便会想到八百年前的情缘劫,如今他们四人才刚到人间,还未消除魔气附着云启身上北漠寒星的疑虑,又来了噬魂散,层层叠加更加深了四人对魔界的顾虑。 “不尽然”烛照吞下最后一口抬头看向云启,从怀中取出一枚标识‘凛’字的令牌放到桌案上:“凛城,凛神峰” 昨夜她回到客栈后辗转难眠,起身回到活尸聚集地,与黑夜中等待半日,终见有人前来,来人慌慌张张抬起其中一具肉尸便走,逃跑中落下了这枚令牌。 “烛照,你...” 无相觅得烛照眸中坚定,张了张嘴还未启齿,闻得烛照启齿。 “掌门,或否去凛城一探究竟?” “好” 得了云启示意,四人用完早膳前往凛城,骏马飞驰林间小道略过无际丛林。 坐落于凛城东处的宫殿华丽壮观,人界五大仙门之一凛神峰镶金牌匾高悬横梁,字迹苍劲有力彰显肃穆威严,门庭处双排彪形护卫整齐列队。 “你走吧!” 从殿内走出的俊逸公子将信函扔到炎君临身前,炎君临看着坠落到地面的信函,眼见那俊逸公子转身离去,连忙再声道。 “还请公子告知峰主,我乃朝夕真人的弟子,师傅临终前特意让我来此追随凛神峰主!” 炎君临字字诚恳,奈何俊逸公子头也不回消失在关闭的殿门中,风尘袭来,炎君临眸中尽显落寞。 师傅临终前念及故人将信函交于自己,让自己持此信来找凛神峰,谁曾想自己都到了凛神峰殿门,却无缘见到师傅倾心相托的凛神峰主刑天。 炎君临抬头看了眼凛神峰的牌匾,伸手捡回被仍在地上的信函,认真擦拭干净,缓缓放入怀中,起身竟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哀伤弥漫心间,连走路也未放在心上。 “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走路的!” “对不起...” “走路不长眼啊!” “对不起...” “怕不是个傻子吧?” “哈哈哈” 耳边众人哄然大笑,炎君临低头不发一言,他很小的时候村里被妖兽袭击遭遇变故失去了父母,幸得师傅相救收为徒弟,如今师傅也不在了,茫茫天地唯有心中仅剩的浩然正气无用武之地,并非炎君临沮丧,而是现今时局动荡,自己非神非仙,一届武夫怎能抵抗千万鬼怪。 “喂!” 炎君临以为自己又撞到了人,故而极为自然道。 “对不起” “炎君临?!” 熟悉的声音传来,促使炎君临猛然抬头对上正看着自己的烛照,见其手持马鞭坐在马车上,阳光下银面泛出刺目光耀,炎君临迟疑间脱口而出。 “少侠是你啊!” “他就是那日与你说话之人?” 无相上下打量了番炎君临,七尺身段英姿勃发,肌肉发达孔武有力,算不得英俊的容颜眉宇间倒是正气凛然,不由得表扬道。 “是个习练重器的绝佳人才!” “谢谢” 炎君临朝无相拱手谢礼,无相罢了罢手,他向来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就这点与烛照完全不谋而合。 “你在这里做什么?” 闻得烛照询问,炎君临本就不是善于掩藏之人,如实回答。 “来拜会凛神峰主” “那又怎会在此?” “可惜凛神峰主位高权重,我一介布衣,恐怕入不了他的眼” 烛照瞅着炎君临言语间目光不断瞟向怀中信函,嘴角噙笑,朝马车内也在观察炎君临的云启道。 “掌门,您看可否带上炎君临拜会凛神峰主?” “好” 云启话音还未落下便见炎君临目含惊喜,随即见自己点头,更是喜逐颜开。 “谢谢掌门!” 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云启,炎君临便跟着烛照唤云启为掌门,待车帘落下炎君临方才惊慌收回视线,本以为烛照与无相已是品貌非凡,没想到车内云启和云绫更是龙章凤姿。 “上来!” 烛照朝炎君临拍了下身旁位置,炎君临会意利落上了马车,五人朝凛神峰宫殿驶去。 ------------ 鸿蒙卷 第三十二章 朝夕 在云泽门掌门云启带领下,炎君临跨进了凛神峰殿门,跟随引荐家仆,五人很快到了凛神峰主殿,炎君临也终于见到了端坐在殿内主位上师傅念念不忘的凛神峰主刑天。 “凛神峰主!” 炎君临心怀师傅嘱托,见到刑天按耐不住激动跪拜在地,双手呈上信函仰望刑天,刑天知晓炎君临来意,自然从容不迫。 “家师的信本座看过了” “那...” “抱歉” 刑天毫无转圜余地的定语,瞬息将炎君临目光中的希望化为绝望,落入烛照眼中不爽至极,夺过炎君临手中信函,展开间落款朝夕二字映入瞳孔,烛照微愣看向炎君临。 朝夕乃四方神兽朱雀名讳,八万年前自己征战冥河,重伤途径凤凰山脉朝夕曾救过自己,如今竟坠入凡尘却落得这般地步,难道当年冥河之战并非自己想象那般简单? 烛照沉思中,云启将手中烛照得来的凛神峰令牌交于殿内护卫,呈到刑天眼前。 “凛神峰主,这是昨夜我们拾到的” 话语点到即止,刑天捏起令牌看了半响,望向殿内正注视自己的云启,眉峰闪过转瞬即逝的诡魅。 “尧城百尸夜行,本座想各位都知道了吧?” “当然” 无相说得坦荡,毕竟被尸血臭了整夜,他想忘也忘不记。 “各位请跟我来” 刑天起身,云启等人便跟了上去,待行至凛神峰最深处暗室时,刑天停下脚步看向走在最后的炎君临。 “你确定要去?” “他为何不能去?” 闻得烛照启齿,刑天并未回应一步踏入暗室,炎君临看了眼将自己拽进暗室的烛照,回首浑身僵硬。 透明晶棺内没有生命状态的血尸周身布满暗黑纹路,与师傅临终前几乎一模一样,触目惊心的事实摆在眼前,吓得炎君临本能退步,被烛照扶上背脊的手掌止住。 “果然...” 无相言语间与烛照对视相望,云启缓步行至晶棺边,一缕嵌入血尸体内的噬魂散气息窜进鼻尖,诱发额角震痛。 “掌门” 距离云启最近的无相赶紧将云启推至烛照身旁,看了眼神色莫名的刑天。 “噬魂散” 刑天收回落在无相身上的视线,盯着始终沉默的烛照。 “传闻此物产于魔界,自冥界问世,曾掀起腥风血雨,如今再次出现怕也是难办” “没有可以克制的灵物吗?” “有是有,不过...” “还请凛神峰主直言不讳” 刑天望向云启,从暗室壁柜内拿出一副卷轴交到云启手中,于云启查阅中掷地有声。 “昆仑凝血草” “凝血草?” “传闻噬魂散与凝血草相生相克,凝血草固原归本,噬魂散灵灭识。若是已变为血尸,单是凝血草就可以解决,可要是有人服用了凝血草再被噬魂散侵蚀便如同无形融汇的剧毒波及全身” 烛照觅得云启额角沁出的冷汗,闻得刑天话中深意,嘴角噙笑。 “凛神峰主可真是无所不知啊” “烛长老过讲了” 烛照收回目光跟随云启走到门口,猛然回首对上刑天投射而来的视线,四目相对间跨越八万年的冥河之战,硝烟弥漫幻现在两人眼前。 “我们是不是见过?” “你说呢?” “...” 话音落下许久,两人谁也没再开口。 “烛照!” 屋外传来无相呼唤声,烛照深藏疑虑追上云启,出了凛神峰的五人回了客栈。 “我先回房休息了” 炎君临率先开口,云绫看向从凛神峰回来后便神情凝重的云启三人,为三人斟了茶。 “我不喝茶” 说着烛照推开茶杯,拿出随身携带的酒壶。见云绫目光闪烁显露愧色,无相忙端过烛照移开的茶杯。 “不用在意,她向来如此” “确实如此” 也不知是不是宽慰云启,烛照在无相说后补了句,继续仰头饮酒,醇厚佳酿下肚甘烈浓郁,八万年前冥河之战浮现眼前。 “无相,你可觉刑天眼熟?” “为何?” “冥河之战,仙族” “哦!对哦!” 经烛照一提醒,无相恍然大悟,星眸于茶水间仿佛还能映现出那场战役中英勇善战的绛紫身影。 “可是...后来不是莫名消失了吗?” “或许...” 无相察觉烛照突然沉默,遥想八万年前自己与烛照率兵前往冥河攻打几欲触犯昆仑的冥界,那场战争亦是两人于千万场战争中极具艰难的恶战,东皇见状下令仙族派兵协助,而来的将军正是这位刑天。 刑天骁勇善战确实是帮自己和烛照减轻了一定压力,但这位刑天在最后至关重要的一战被当时的冥君冥霜重创突然消失,随之而来的便是仙族撤兵,永恒不死的冥尸凭空而出肆虐残杀,一时间席卷冥河,神族溃不成军。 烛照也因此身受重伤坠落凤凰山脉,仅剩下自己顽抗冥河,好在凝血草被东皇及时发现送至自己手中,才让这场险象环生的冥河之战转败为胜。 思已至此,无相抬头对上烛照投来的目光。 “你当时不是...” “君临的师傅四方神兽朱雀朝夕救了我” “炎君临?” 烛照点头,当时她并不知道朝夕为何要救自己,但她确实在朝夕的舍身帮助下得已涅槃重生。 “他师傅与刑天有关系?” “情爱” “情爱?!”无相咋呼声起,这刑天出于仙族与镇守四方的神兽怎会有交际?难不成其中有不为所知的蹊跷,如今将漠疆城、尧城、凛城连贯在一起,答案呼之欲出:“所以...不管是凝血草还是噬魂散,必然与八万年前的冥河之战脱不了关系!” “是”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 烛照仰头又是烈酒一口,云启从两人言语加上自己的亲身经历,沉默了会猛然抬头。 “冥渊帝星!” “什么?” “我自昆仑送下凝血草,于末战朦胧间曾见冥渊帝星于冥界光耀绚烂转瞬即逝,其光耀寒冰似箭绝非寻常” “可是冥界不是已经...被魔界...” “所以才诡异...”云启拉长了话音,思索了番看向无相和烛照:“无相明日前往昆仑收集凝血草,烛照继续追查尸源” “遵命!” “遵命!” 说完云启拉着云绫回了房间,独留下盯着烛照发呆的无相。 “烛照,星辰图显示冥渊帝星在魔界,噬魂散出自魔界,而今着尸源会否也在魔界...” “不知” 烛照收回酒壶,一贯冷漠起身消失在无相视线中,无相沉默半晌乘着夜色返回昆仑。 月光朦胧映射漆黑寂静的房间,烛照将面具盖在脸上,手持酒壶半卧在木椅上望向窗外,面具下面容沉静如水,唯有目光灼灼从黑夜睁到天际泛白。 ------------ 鸿蒙卷 第三十三章 团圆节(上) 一夜未眠,烛照推开房门走入客栈大厅唤来小厮备好早膳,坐在饭桌前等待着三人的到来。 “早..早上好...” 炎君临未曾想烛照会起得这么早,而今自己又是被烛照收留,言语间自是有些许尴尬,但见烛照看向自己目光无异,仅是话音多了些许莫名的情愫。 “还好吗?” “有劳挂念,我很好,谢谢” 闻得炎君临回应,烛照罢了罢手,看向随之而来的云启和云绫。 “掌门早” “早” 四人齐齐落了座,欲起筷用膳时炎君临左右观望未见无相身影,望向云启。 “云掌门,无长老今日可是不适?” 云启知晓炎君临仅是心中担忧故而作问,新月眸含笑如皓月波光潋滟,晃得炎君临只觉身罩神光,其颜凛然不可侵犯。 “他有事,今日就我们四人” “哦...哦...” 炎君临慌忙收回目光,拿起碗筷埋头苦吃。坐在云启身旁用完膳的云绫看向街道上日益增多的精美花灯,不由赞叹。 “哇...好漂亮...” 闻得云绫惊呼,炎君临见云绫望向花灯时眸中闪过喜爱,朝云绫解释道。 “红鸾姻缘节,月圆人团圆,明日便是团圆节了” “团圆节?!” “恩” 炎君临嘴角扬起笑意,团圆节对于人间来说意义举足轻重,在他生命中十多年可知的光阴里,都是师傅陪自己渡过,而今时过境迁,只剩下眼前的三人。 “那好玩吗?” 云绫视线始终落在悬挂客栈门庭处的花灯上,自然未注意到炎君临的神情,倒是云启开了口。 “明晚我们一起去逛花灯,过节!” ‘啪!’ 岂料云启话音还未落下,瓷碗触碰桌面传来的碎裂声在烛照掌心响起,三人诧异望向突然起身的烛照。 “你怎么了?” “我出去看看” 不知该如何压制胸腔内弥漫的苦涩,烛照眉宇紧蹙,方才随着炎君临一句‘团圆节’闯入脑海的模糊画面促使她只想快速离开,言毕也不管云启应声,径直走出了客栈。 “我去跟着!” 炎君临瞧着烛照离去的背影,看了眼云启忙追上烛照,安静的跟在她身后,见她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如同踏入一场不属于现实的梦境,连望向四周的目光也变得迷离莫测。 “你是不是有心事?” “老子没有!” 被戳中思绪的钝痛激发烛照怒火油然而生,致使烛照双眸怒瞪炎君临,吼声响彻整条街道,引得街道上摆摊设点的摊贩纷纷投来好奇目光。 “我...只是...”炎君临在烛照灼热锋芒的注视中噎下口水,欲言又止,半响闻得烛照呼吸间若有似无的沉重,忙改口道:“我知道有家花灯特别漂亮,要不我带你去看看?” “...” 自知失常的烛照十指握拳,看着正等待自己回答的炎君临,收回脑海中紊乱的思绪,启齿冷漠。 “好” 得了烛照同意,炎君临迎着烛照便往那家铺面而去,因此店距离四人所在的客栈较远,两人均是步行,到达店铺已至夜幕降临,星空璀璨,月光皎洁更衬得店内争奇斗艳的花灯绝美耀目。 踏入店门,烛照抬首凝望,似曾相识的花灯映入眼帘,形状各异栩栩如生,神情恍惚中耳边传来跨越百年的深情呼唤荡开思绪。 “九极...” “...” “九极,这个花灯好看吗?” 已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烛照看向近在咫尺的花灯内烛光摇曳,火光灼目于视线内幻现银发男子,轮廓棱角分明极俊极魅,诱唇含笑惑人心魂,凤眸轻挑顾盼生辉,赤金瞳孔灿若星辰笼罩烛照如深陷浩瀚魇境,梦呓般轻声回应。 “好看...” “烛长老,我就说你会觉得好看吧!” 闻得烛照认同,炎君临心中自是高兴应声而答,半天不得烛照接话,继而转头看向身旁呆愣的烛照。 “需要买一个吗?” “买...一个...” 尚未发现烛照异常的炎君临只当是花灯迷人,未曾多想,听着烛照似重复般念叨,便将银两递给店家,出手阔气买下五个,想来明晚逛灯会时一人一个。 “烛长老,我们走吧!” 待付完钱,炎君临寻得烛照瞳孔满溢茫然,盯着眼前空无一物目不转睛,再低头看着烛照眼前已被自己买下拿在手中的花灯,幡然醒悟,心下一沉忙道。 “烛长老,你没事吧?” “我...” “烛长老!” 耳边炎君临声音急迫,唤醒烛照沉溺的意识,猛然抬头对上炎君临担忧的目光,沉声道。 “月圆是多久” “三...三天之后” 炎君临不明烛照为何突发此言,但见其目含凛冽,锐如冰锋便不敢再多言。 “走!” 烛照一语定音,呼吸加重间横穿街道撞跌数人却毫无所知,只苦得炎君临一路道歉。 “啊!!” 直至软香温玉撞身,娇声响起停止了烛照前行的步伐,低头看向撞入自己怀中的女子,明眸皓齿如花似玉,胆怯间尽显楚楚动人,唯有一双媚眼上缠了一根纯白丝带。 “你...” 女子抬头纯白丝带瞬间滑落,露出没有眼珠的瞳孔截断了烛照话语,四目相对间烛照灵魂震动被拉入无边硝烟中。 偌大的冥河刑场上,女子一袭白衣伏身跪拜刑台,狂风呼啸夹杂哀鸿遍野,血腥冲天渲染女子媚眸,映现出爱恨交织中懊悔无及的透骨哀伤。 “魔帝!” 女子哀到极致的凄喊声在烛照耳边炸开,望向女子匍匐着跪拜的身躯一步步爬向站在刑台前凛若冰霜的伟岸男子,视线中男子面容模糊,踏步间帝青星辰袍飞扬,天地变色惊雷骤响。 “冥霜!你可知罪?” 男子厉声响彻刑场,冥霜闻声头颅重磕地面,掀起荡彻心魂的悲痛欲绝,抬额间腥红血渍自额角流出布满美艳绝伦的脸颊,启齿万念俱灰,心如死寂。 “魔帝,我于千万之中寻得一缕桃花,从此丢了眼,害了整个冥界” “...” “恨情至深,有眼无珠” “...” “今我愿剜去双眸永陷黑暗,舍弃灵魂永赎罪孽” 言语间冥霜抬手自血腥满布的娇颜上,颤抖的指尖狠戾剜去双眸,鲜血喷出染红纯白裙袍,凄厉而诡魅。 ‘噗通...’ 散去灵魂的肉身坠入侵染血渍的地面,衣衫震动一颗闪耀着刺目光芒的星辰缓缓落入被唤作魔帝的男子手中,引诱出男子体内萦绕着磅礴极光的冥渊帝星幻现,落入烛照赫然睁大的瞳孔中。 “冥渊帝星!” 平底惊雷轰鸣,震醒烛照置身梦境的思绪,再回神怀中女子已然消失,脑中唯有被女子唤为魔帝之人幻化出冥渊帝星的画面,刺激着烛照每一根神经。 “烛...烛长老...” 炎君临慌张于烛照突如其来的惊愕神情,他并不知道烛照为何如此,只知道方才撞入烛照怀中的女子已被另外一名有着惑人桃花眸的公子带走。 “刚刚那名女子...” “被人带走了” “谁?!” 面对烛照锋芒戾染的瞳孔,炎君临深吸了口气道。 “不知是谁,但有一双桃花眸” “桃花眸...” 炎君临回应声起,烛照想起百年前在说书楼内见过的容颜,眸中惊色化为暗潭。 “烛长老...我们....” 见烛照转身就走,炎君临跟了上去,两人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落入暗巷内正怀抱冥霜的长胤桃花眸中,低头柔情四溢。 “娘子,她已入局,很快你就能再次轮回了” 长胤指尖拾起落至冥霜肩胛的纯白丝带,桃花眸深情似水,将丝带温柔的缠上冥霜双眸,轻吻缓缓落下,望向怀中身如傀儡,沉睡万年的冥霜。 “到那时,你的眸,我还你...” ------------ 鸿蒙卷 第三十四章 团圆节(下) 回到客栈烛照和炎君临迎面撞上归来的无相,擒着烛照目光中的异色,无相剑眉高扬看向炎君临。 “什么情况?” 炎君临将今日所遇如实告知无相,双手摊开间满脸无奈。 “就这样...” “没事了” 无相口中说着没事,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直至夜深人静翻出了窗户,跃至烛照窗前伸手轻叩。 “嘭...嘭...嘭...” 不多时木窗轻开,无相麻溜的梭进烛照房间,满屋漆黑唯有凌厉红衣上佳酿滑过喉结的‘咕嘟’声尤为显眼入耳。 “有我一份吗?” 无相摸黑坐到烛照身边,接过烛照扔来的酒壶,习惯性的揽过烛照肩胛,手掌轻拍烛照乌发。 “好久没有这样安静的看过月色了” 烛照难得顺从无相的安慰,将头轻轻靠在无相肩上,望向窗外已近圆月的皓洁,无声饮酒。 “烛照,这数十万年间你不愿意说的,我从不过问”无相言语间喝了口烈酒,酒意侵脑忽而一笑道:“但若有一天你想说了,我想听” “...” “其实当我听到东皇那句归隐时可开心了,我自临天闻世便同你和东皇镇守昆仑,东皇严肃威严,而你又不通情欲,可真是将我这把开天辟地的旷世剑魂活生生逼成了逗你们取乐的喜神啊” “辛苦了” 烛照闭上双眸,随着无相的喃喃自语在脑海中回忆鸿蒙数十万年的时光,笑意渐渐浮上嘴角。 “待尘埃落地,东皇归隐,咱们就一起闯荡人间吧?” “好” “到那时你可要帮我追求喜爱的姑娘啊” “没问题” “烛照,浮云山我说过若昆仑无你”无相言辞正经的看向烛照,四目相对间郑重其事:“我必坠溟劫轮畅游凡世,决不食言” “...” “若真有那日,记得来找我...” 许久,凉风侵入屋内带起寒意,烛照看向沉睡的无相,起身取过锦帛覆盖在无相身上,凝视着这张金质玉相的容颜,指尖轻轻拂过无相颊边乱发,探至无相耳边。 “好...” 言毕只剩下无相的房间内烛照已然消失无踪,化为黑夜之下屋梁之上,望向皓月间半卧屋檐的黑影。 她今日在女子眼中所见之事纵使未明,她亦有感知便是始于八万年前那场冥河之战,七零八落的画面让她无法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有一点她很清楚,那位被冥霜唤为魔帝之人身怀冥渊帝星,而这颗冥渊帝星,为了昆仑自己势在必得,只希望八百年前那人不要涉及其中... “咚...” “咚...” “咚...” 若有似无的心脏随着圆月临近在烛照胸膛内震动,如同佛堂内净化万物的钟鸣,一声一声落入烛照耳伴,掩盖了赤眸中的灼灼日光,沉溺于夜幕黑暗中。 翌日,团圆节热闹非凡的夜市开幕,云启牵着云绫走在最前方,偶尔回头看向身后挽住烛照的无相,以及行至最后的炎君临。 “哇!好漂亮!” 云绫欣喜的话语在云启耳边荡开,云启轻抚云绫脑袋,看着云绫手中所提炎君临买来的花灯。 “你手里的也很好看” “嗯!” 闻得云启提醒,云绫点头朝炎君临望去,嫣然一笑倾国倾城,促使炎君临不由得微愣,却又被无相给推回了现实。 “别想了,那是掌门夫人” “我...” 炎君临窘迫神情尽显面容,惹得无相与烛照嬉笑。 “走吧!” 见炎君临尴尬至极,烛照虽无法理解,但看在朝夕的恩情上顾及炎君临颜面,拉着炎君临跟了上去。 不多时,五人行至漂满河灯的溪流边,一眼望去烛光盈盈,美如星河璀璨夺目,让人不由得停下脚步。 “好美...” 云绫看向正注视溪流眉宇带笑的云启,痴迷间得云启回眸相视一笑。 “人间所愿,团圆美满” “嗯!” “你们不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吗?” 无相鬼迷心窍的瞅了眼烛照,朝云启递了个眼神。云启了然于心,转眸果见烛照冷漠了神色。 “烛长老,你...” “好...” 未明缘由只为心中悸动,烛照在云启话语还未落下时便开了口,脚踏出一步,心便震动一次,直至临近溪流边,烛照抬头仰望漫天繁星,嘴角勾勒出数十万年不曾显露的笑颜。 双臂在胸前缓缓张开,灼光乍现耀世夺目,于掌心幻化极致赤红凝聚光芒五彩缤纷,艳压星辰,随烛照跃空手臂挥动间数万赤烟凰花绽放夜空,恍如夕阳余晖,唤醒烛照脑中嵌入灵魂的誓言。 “幽荧,我此生绽放过数次赤烟凰花,或涅槃或使命,但唯独这一次,我为心悦你而绽放,所以无论千年,万年,十万年,请你记住,我喜欢你!” “幽荧...” 铭刻入心的名字自烛照落地间从口中溢出,回眸望向空中绝美绽放的赤烟凰花,光耀天地震耳欲聋,恍醒此刻沉静在花楼内假寐的身影。 “城主?!” 魔影见幽荧突然坐起望向窗外绝美烟花,凤眸中惊喜怦然爆发,只觉厉风拂面,再回神时榻上身影已然无踪。 百年相思,百年寻觅,自赤烟凰花落入幽荧眼里的瞬间,胸腔内死寂的心脏再次恢复悸动,如洪水猛兽顷刻吞没了幽荧所有理智,意念身动间已朝赤烟凰花绽放之处寻去。 此时美景如画的溪流边,只剩云启与云绫两人,抬头赤烟凰花绚烂极致,低头最爱之人相伴身边,甜蜜融入两人心中化为眉宇间散不去的深情,倾心相拥间云启眉峰紧蹙,迅速揽过云绫护于身后,紧盯夜幕下踏地化冰而来之人。 跨越八百年的记忆在三人对视间苏醒,云绫站在云启身后看向来人那张冠绝天地的俊魅容颜,出口已是颤音。 “荧...荧哥哥...” 晴天霹雳轰然骤响,凝固了云启的笑颜,亦让此时躲在暗处的烛照浑身僵硬。 “现在怎么办?!” 无相再傻也不会傻到连八百年前的幻荧都认不出来,如今云启和云绫好不容易才冰释前嫌,不可谓不是遇见了最为棘手的情敌。 “...” “烛照!” 无相惊愕中用手肘推向烛照,却见烛照按紧面具深吸了口气,回眸看向无相尽显决然。 “护主!” 话音未落无相便见烛照冲了出去抵挡在云启身前,幽荧睨视突然闪现的红衣,见其眸中锐光锋芒杀气凌厉,心中百感交集的激动在思索中渐化平静,转而看向云启,俊颜笑意深沉魅惑。 “好久不见” 幽荧凤眸微凝,察觉到云启体内仅剩半数的神力,泛起八百年前的夺妻之辱,言语如刃直插云启心间。 “青儿!” 云启一步跨前与幽荧平视而望,四目相对间电闪雷鸣,荡彻天地。 “你想如何?” “烟花谁放的?” 闻得幽荧话锋一转无关云绫,云启心中诧异本能瞟了眼身前烛照,忙收回视线看向幽荧。 “与你何关” 纵使转瞬即逝,幽荧亦是觅得云启落在烛照身上的目光,但见其护主心切,想来只可智取不可强攻,赤金瞳转动间计上心头。 “八百年前你夺我爱妻,如今是否该归还于我?” “痴心妄想!” 云启令声一下,烛照蓄力拔地而起,挥动拳头朝幽荧轰去,电光火石间烛照拳头还未触及幽荧衣衫已被冰晶覆盖,瞳孔大睁的视线内幽荧明明未曾移动的躯体却在擦身而过时穿透自己直朝云绫而去,再回首幽荧已经站在云绫身后。 “你!” “想救她,你来极渊城找我!” 幽荧视线看似落于云启面上,实则紧盯云启身后震惊的烛照。 “极渊城?!” 云启话语刚出口,幽荧便携带云绫消失在云启眼前,一时间云启心乱如麻,再见烛照突然抬头看向自己。 “掌门放心” “烛照...” 云启欲言又止,望向烛照转身追去的身影,竟不知为何异常沉重。 “掌门,烛照去哪里了?!” 无相赶到云启身边时烛照早已离去,方才自己本欲跟着烛照,不料被烛照施了禁身术,如今终于突破,烛照已不在云启身边。 “极渊城” “什么?” “人界六大仙门之一,锦绣极渊城” ------------ 鸿蒙卷 第三十五章 重逢 烛照追寻幽荧赶到极渊城已是一日之后,见幽荧携云绫跨进极渊城时烛照反而松缓了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好在八百年前的幻荧并非自己所担忧的魔帝... 衬着月色朦胧,烛照跃过极渊城城墙,立于城内最高处瞭望塔俯视城中近百宫殿,在夜幕下寻觅云绫的气息。 此时极渊城星芒殿内云绫坐于殿中扶椅,望向主位玉榻上斜卧而寐不知意欲何为的幽荧,俏颜满是惊慌无措,启齿带着令人怜爱的颤音道。 “荧哥哥...已经八百年了...我...” “八百年...” 幽荧半睁凤眸看向此时楚楚可怜的云绫,修长指尖一勾,承载着云绫的扶椅应力滑至幽荧身前,吓得云绫面色苍白,双眸水光萦绕。 “荧哥哥...” 云绫看着幽荧指尖轻轻抬起自己的下颚,俊魅容颜近在咫尺充盈惑人心魂的邪魅狷狂。 “荧哥哥...我...” 幽荧观察着云绫容颜上急速变化的神情,耳间聆听夜幕下此时正在极渊城各宫殿屋檐上奔走的步伐,待脚步声临近,幽荧忽然指尖用力疼痛致使云绫惊呼,闻得屋檐上脚步停顿,幽荧眼底闪过一抹邪魅。 “啊!痛...” “什么?” “好痛...” 充盈暧昧令人无限遐想的娇/喘从脚下宫殿内传出,烛照取出隐身符贴在身上,蹲身接开殿上琉璃瓦,窥视殿内幽荧双手半撑在云绫颊边,角度遮掩间两人耳鬓厮磨的画面映入烛照瞳孔,促使胸腔莫名怒火中烧,十指紧握只想一拳轰跨整座宫殿。 “荧哥哥...” 幽荧收回勾勒着云绫下颚的指尖,抚上云绫脸颊,故意凑近云绫耳边造成亲吻视野冷声道。 “告诉我,烟花是谁放的?” ‘噔...’ 不属于殿内的声音在屋檐上响起,云绫微愣侧目寻得幽荧伏在自己耳边的绝颜闪过一抹隐笑。 “我...” “你若不说,那...” 感知幽荧的手逐渐抚上自己衣衫,云绫闭眼压低颤声。 “烛...烛长老...” 声于同时云绫明显感知到幽荧抓住自己臂膀的力道加重,痛呼声出,惊起屋檐上又一阵声响。 “恩...啊!” 幽荧抬起上身,余光瞟向屋檐上于夜色中若隐若现的红艳,凤眸深邃抱起云绫走向内阁,故意加重了言语道。 “这八百年前没完成事,今晚一并完成” ‘咚...啪...’ 话音还未落下,一片琉璃瓦便从屋顶坠落殿内,微顿幽荧脚步,绽放了俊颜上如沐春风的笑靥。 此时屋檐上的烛照身躯半蹲,强制压抑着内心泛滥的悸动,闭上双眸仍由凉风袭面冷静着自己的思绪,待到夜半三更内阁传来均匀呼吸声,烛照方才侵入殿内朝内阁走去。 内阁床榻上隐约可见覆盖着两人的棉絮,烛照缓步靠近床榻,观察此时沉睡的幽荧,再见其怀中似乎怀抱云绫,眉宇凝重双眸染上不自知的妒火。 烛照指尖轻抬正欲触及幽荧额间施展沉浸咒,岂料还未近身手腕便被毫无征兆翻身而来的幽荧握住,重力袭来烛照连手带人被幽荧拉入怀中倒上床榻,锦帛覆盖烛照视线。 漆黑模糊中烛照只觉耳边冰凉气息愈感明显,染上面颊加重了呼吸,挣扎间左手被幽荧手掌摁在颊边,右手陷在幽荧强壮身躯下,唯有可移动双腿刚抬起也被幽荧不动声色的抬腿压制。 “九极...” 闻得幽荧深情梦呓,一声嵌入灵魂的呼唤落到烛照耳中,于心间掀起巨浪,令现下已无法动弹的烛照猝然僵硬了身躯,微愣中红唇上凉意倾覆,烛照猛然睁大瞳孔瞪视正吻着自己的幽荧,只觉脑袋‘轰’的炸响一片空白。 “九极...” 幽荧微抬俊颜凝视深陷迷茫的烛照,凤眸闪过狡黠低头吻向烛照,唇齿摩擦间压制百年的情欲迸发。 “百年未见,为夫得好好检查检查,方可放心” 话语间幽荧褪去烛照衣衫,凉意袭来烛照恍然回神,双臂用力推攘压在自己身上的幽荧,岂料幽荧早有准备握住烛照双腿的手掌一抬,刚扬起上身的烛照便直接倒在床榻上。 “你...唔...” 完全不给烛照反抗的机会,幽荧手掌一伸便将烛照双手钳制在头顶,再次倾身吻向烛照。床榻间被褥内身影此起彼伏,春色萦绕直至天明。 ...... 一觉醒来,浑身腰酸背痛的烛照掀开被褥,触及异常瞬间缩回被中低头果见自己全身赤裸一丝不挂,颈脖处残留吻痕深浅不一,触目惊心间烛照猛地喘了几口气努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奈何始终寻不得丝毫记忆痕迹。 “烛长老,城主让我来唤你用膳了” 殿外侍女恭迎声起,总算烛照还记得自己昨晚来了极渊城,只是她意识中并不记得极渊城主有为自己安排歇息之处,更何况自己总不能莫名其妙就... 史无前例的茫然显现在烛照向来冷静自持的面容上,深吸了口气,念及自己此行的目的,烛照心中诧异万分但也很快幻出红衣带上面具,跟着侍女到了膳房。 “烛长老!” 刚踏进门,便闻得坐在幽荧身边的云绫冲自己喊来,烛照瞥了眼盯着自己眉宇隐约含着笑意的幽荧,莫名心慌,清了清嗓子道。 “恩” “快过来用膳吧” 闻得幽荧言语,烛照举步落座,如同八百年前那般三人齐聚,共用美味佳肴,膳间幽荧不改当年风格为烛照布菜,烛照看着碗内快要堆积成山的珍馐。 “够了,我不吃也是可...” “这些可都是你最喜欢的” 烛照话还未说完,便被幽荧肯定之语截断,张嘴竟无法对着这张俊颜再声拒绝,只好乖顺的拿起碗筷,抬头间余光触及幽荧凝视着自己的目光,迅速低头埋头苦吃。 不看就好... 不听就好... 不理就好... 烛照打定注意,稳住心中翻腾而起的悸动,直至艰难的食完了碗中膳食,方才见幽荧望向殿外侍卫。 “让他们进来吧” “谁!” 闻得幽荧言语,烛照连忙起身撞掉了幽荧递来的枣泥糕,滚落桌面于烛照眼中一阵恍惚,转头对上幽荧冷峻目光,启齿间一字一字刺痛着烛照的每根神经。 “你的掌门,云启” “...” “你当真就那么...那么在乎他吗?” 视线内幽荧突然拔高的伟岸身躯笼罩烛照带来至极的压迫感,烛照本能伸出的手掌迅速收回,强制双臂挽胸。 “不然呢?” “你随意” 本以为幽荧会愤怒的烛照见幽荧忽然转身揽过云绫,凤眸含情撩人心怀,烛照牙关紧咬,挽在胸前的十指逐渐成拳。 “云绫!” 唤声在耳边响起,烛照看着奔向云绫的云启,眼前闪过八百年前与幻荧回到雅阁时所见的东皇,一样的奋不顾身,一样的深情永固,却无端端伤害了幻荧。而今时光流逝,八百年后重聚的三人又会如何,而自己与八百年前又有什么不同。 “云掌门!” 幽荧跨至云绫身前,遮盖云启看向云绫的视线,无形中逼迫云启与自己对视,八百年前自己历劫因东皇阻挠让他遇见烛照,八百年后又是东皇让烛照对自己退避三舍。 昨晚他在烛照身上试探过确实感觉不到冰晶荧霜,也不知烛照到底用了何等办法对自己这般躲避,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都靠自己身后的云绫了。 “你们...” 无相扫视神色各异的云启、云绫、烛照以及幽荧,不由得心慌,就连跟在身旁的炎君临也发现了异常,悄声道。 “他们好复杂...” “当然复杂,这云绫可该是与我白首偕老的妻子”幽荧睨视震惊的炎君临,继而瞧了眼愣住的烛照,再看向愧疚的云绫,对着云启极为自然道:“云掌门,对吗?” “...” 不回答及代表默认,这个道理连炎君临都心如明镜,无相又怎会不明白,抬头间正欲启齿打破僵局,只见身处在殿内的烛照忽然举起拳头砸碎饭桌,巨响破空而来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烛照,你...” 无相星眸大睁看着从尘灰中走出的烛照冷若冰霜的英容上双眸暗沉如渊,染上红衣如同战场凛然,锋芒四射。 “没事可做了吗?” 烛照话语简洁,掩盖方才的无法自控,转头看向云启。 “掌门觉得呢?” “...” 云启收回落在云绫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幽荧,琢磨此人也是六大仙门之一极渊城主,如今所遇事关人界,或许幽荧也有所知。 “极渊城主可知尧城之事?” “当然” “那极渊城主可有查到缘由?” “未曾” 幽荧答得坦诚,他心知此事针对魔界,但具体缘由尚不可得,如今云启一问,他倒也可借住云启等人查清整件事的缘由,更何况烛照失而复得,就算不与云启为伍,他也绝不会放任烛照再离开自己半分,故而看向烛照背影道。 “本座愿意和你一起查” “...” 炎君临瞧着幽荧落在烛照身上的目光,夹杂不可忽视的占有欲,不由得脱口而出。 “极渊城主你这是在跟云掌门说...还是在跟烛长老说啊...” 幽荧略过炎君临,靠近烛照身边,故意加重了话音。 “你说呢?” 烛照不甘示弱回头对视幽荧,将之前幽荧对自己说的话甩了回去。 “你随意!” “那就这么定了!” 幽荧也不管云启作何回答,反正他在乎的只有烛照,觅得烛照眸中闪过惊色,幽荧余光触及自己昨夜留在烛照身上的吻痕,抑郁一扫而空,笑靥绽放晃花了众人眼帘。 “那...那就走吧...” 无相拉过与幽荧对视的烛照朝极渊城外而去,炎君临紧随其上,幽荧瞟过身后十指紧握的云启和云绫,不以为然的跟着烛照走了出去。 “他昨晚...” “荧哥哥昨晚并没有做什么”说话间云绫看向行至殿门的烛照,转头对上云启:“倒是烛长老...” “怎么?” “我总觉得烛长老和荧哥哥之间...” 云绫欲言又止,昨晚她被幽荧带进房间,本以为幽荧会乘虚而入,却不想幽荧仅是在她耳边轻声道了句“有劳”,便将自己送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他们?” “嗯” 云启沉默间未再启齿,眼前浮现出八百年前自己与无相最终寻得烛照时浑身带伤惨不忍睹的模样,拉着云绫跟了上去。 ------------ 鸿蒙卷 第三十六章 尧城 一行六人赶往尧城,到了尧城刚下马车,城门处等候的魔影见幽荧缓缓踏步而来,伏身恭敬道。 “客栈已订,膳食已备,不知城主先用膳还是歇息?” “云掌门,你说呢?” 幽荧直接将问题抛给云启,云启看了眼略显疲惫的云绫。 “舟车劳顿,先行歇息” 说完六人跟着魔影到了客栈,直到进入房间时无相才发现向来挨着烛照最近的自己居然被排到了最末端,神色不悦道。 “为何我离烛照那么远!” “本座故意的” 身后幽荧惑人磁音传来,凤眸睨视间压制无相的魄力生成,惹得无相无端端矮了一节。经过烛照时,幽荧低首烛照耳边。 “我就在你旁边,若是烛长老夜间...” “...” 烛照噎下泛到喉咙的口水,快速脱离幽荧瞩目,尤为狼狈的缩进了房间,紧贴在紧闭的房门上,耳边传来幽荧低沉笑声,方才幽荧低头间冰凉气息袭面,让烛照脑中晃然闪现昨晚发生的画面,若有似无加速着烛照的心跳。 “无长老...你怎么了...” “小爷没事!” 炎君临推动着无相发愣的身躯,见其恶狠狠的盯了眼幽荧,调头径直去了最远的客房。回首再见幽荧嘴角噙笑心情大好的回了房间,搞得炎君临一头雾水,只觉这五人好奇怪的关系。 夕阳余晖下烛照跃上屋檐拿出酒壶饮了一口,念及晚饭间对云绫频献殷情的云启和幽荧,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烦躁滋味。 真不知她与无相还有炎君临是有多幸运,才能在一个饭桌上看到跨越整整八百年的三角恋纠葛,以至于实在忍无可忍的自己晚膳没吃完就跑了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也算是眼不见为净。 夕阳落幕迎来夜空,壶中酒已空,烛照抬头看向即将迎来圆满的弦月,低头煜翾的警告回荡耳边化为嘴角苦笑,起身朝房门走去。 刚开门飘香四溢沁入鼻尖,触目间饭桌上八珍玉食五味俱全,烛照微愣收回脚步,看向头顶房号确凿无疑,再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疑惑着进了房间。 走近间饭桌上竟全是自己最喜食的菜肴,本以为是无相备的,可现在目光落到每一道菜肴上的烛照只剩诧异,这世间居然还有人能记下自己喜欢的每一道菜... “不吃吗?” “啊!” 烛照震惊转头仰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幽荧,慌乱中手足无措,瞧得幽荧颇觉有趣,晚膳饭桌上他也只是做给烛照看的,岂料烛照照单全收,连饭都没吃完就走了,到时让他好一阵心疼。 “都是你的,不准浪费” 幽荧说得简洁平淡,不着刻意但下令如旨,言语间幽荧坐到饭桌前伸手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放到身边。 “坐这里” “...” “还剩四个条件...” “好!” 只属于两人的秘密,当然也只有两人听得懂,烛照服了陨髓丹压制住体内足以让全身经脉紊乱的情愫与痴言,但本欲随同掩藏的冰晶荧霜现在已大可不必,毕竟正主已在眼前逃也枉然。 烛照认命的坐到幽荧身边,执起碗筷按照幽荧指令食用满桌菜肴,可奈何实在是太多了,烛照也确实吃不完,整张脸愁容满布都快憋成了包子。 “吃不下就别吃了” “谢谢啊!” 得以解脱的烛照扔掉碗筷,刚起身就见幽荧欺身而来,将自己禁锢在椅子与他胸膛之间,逼得烛照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难之下烛照深吸了口气,直视幽荧。 “八百年前您答应过我不再追究,而今您又因何要为难于云启!您到底想怎样?!” “那就得问烛长老了” “我?” 烛照诧异的看向幽荧,但见幽荧嘴角噙笑执起自己的手掌附上他跳动心脏,耳边柔情似水。 “烛长老在我身上偷走的心,何时归还?” “我...” “恩?” 烛照望向幽荧越来越近的俊颜,被陨髓丹压制的情愫肆虐啃食着烛照混乱的思绪,加速着烛照的呼吸,窒息之感促使烛照反抗怒吼道。 “我不记得从你身上偷走过任何一物!” “不记得?” 感知到幽荧身上压迫感骤然强盛,烛照银牙紧要,一字一字说得坚定而冷冽。 “不记得就是不记得!” “好啊,既如此...” 幽荧寻觅着烛照眼中因自己话语而变得忧心忡忡的目光,便知烛照维护东皇,心中甚是不悦,突然沉身覆上烛照,鼻尖相触间言语冷漠至极。 “冰晶荧霜怎么回事?” “...” “不说?” “...” 烛照唇齿紧咬,瞧得幽荧心如刀割,故而松开双臂笑意邪然。 “给你三个数,若是不说,今晚...” “陨髓丹” 声于同时烛照身旁饭桌在幽荧掌中瞬间化为粉碎,扬起尘灰扑上烛照面容,抬头只见幽荧凤眸凛若冰霜,似是能将自己生生撕碎般怒不可揭。 “你胆敢如此躲避我?” 幽荧一把环住烛照腰身拉到自己眼前,胸腔疼痛弥漫,促使幽荧怒火愈加不可控制,他苦寻百年的娘子居然不惜食用陨髓丹也要避开自己,其丹发作之时五脏俱焚,痛至极至不亚于抽魂夺魄。 “是” 被幽荧说中烛照也不狡辩,唯有藏匿身后的十指紧握滑破掌心沁出鲜血,落入幽荧眼中咬牙切齿。 “为了你家公子?” “是” “可有迟疑?” “没有” “呵...” 幽荧想起魇君的警告,怒极反笑盯着面无表情的烛照,转身‘嘭’的关上房门消失在烛照视线内,如释重负的烛照跌坐到椅子上,缓缓靠上椅背,胸腔内五味杂陈隐隐作祟带起刺骨疼痛,扰乱着烛照万年不可撼动的信念。 夜半将至,无相看了眼窗外,估算着与那日相差无几的时间起身前往烛照房间,还未临近便见烛照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脸颊上双眸暗沉如渊,脸颊和红衣上仍旧残存尘灰。 “你干什么去了?” “没有” “你...” 幽荧随后踏出房门经过时扫了眼烛照,周身携带寒气让无相背脊发凉,无相打了个颤收回目光看向身后云启和云绫,出客栈时炎君临已在外等候。 “出发!” 寂静无声的青石小巷,夜风呼啸夹杂着恶心至极的血腥气,一路未有所获的六人直至行到尧城外的空旷荒地,耳边方才逐渐传来阴森恐怖的低吼声,吓得走在最后的云绫猛地退步,脚下不稳眼看就要跌倒,抬头间成堆活尸已然扑了过来。 “啊!” “别怕” 幽荧反手拉过云绫,掌中冰晶幻化数百缠绕银蓝光耀的利剑,指尖轻点利剑飞出瞬间穿透第一波活尸融为冰水。 “这...” 完全没见过如此迅猛术法的炎君临僵在原地,再看向此时化剑为阵将六人护在其中的幽荧满容风轻云淡,丝毫不受其累,不由得噎下口水赞叹道。 “极渊城主果如传闻厉害!厉害!” 闻得炎君临夸赞,幽荧看向怀中云绫,言语暧昧至极。 “青儿,我厉害吗?” “荧哥哥...厉害...” 全然八百年前的昵称在云启三人耳中炸响,烛照看了眼幽荧,再怒视第二波袭来得活尸,嘴角噙笑掩藏怒火,双拳摩擦间总算是找到了出气的靶子。 烛照一跃而起直接跳进尸圈内,沾染了凝血草粉末的双拳在活尸身上肆虐发泄,岂料这波还未解决,余光中第三波活尸紧接着扑向云启等人。 一时间荒地上活尸集聚,蜂拥而至,烛照一把拉过浑身染满黑血的炎君临送至云启身边,朝两人身上贴上舍身咒,化出火焰结界。 “掌门不要出来!君临保护好掌门” 说完与无相各站一方,打斗中烛照余光瞟向剑阵萦绕间从容不迫的幽荧将云绫紧紧护在怀中,毁灭活尸更是不着吹灰之力,指动剑破,所到之处尽化冰水,根本无法近其三尺。 “这个极渊城主好生厉害!” 无相密语传来,烛照眉宇紧蹙。 “少说废话!” 言语间烛照轰碎靠近身边的碎尸,加重了话语的力量,无相也不甘示弱重剑一出横扫尸群,两人朝着再次集聚的尸群冲去,加上幽荧协助总算是解决了暂时的危机,无相扫视荒地碎尸残块,譬如八万年前的战争场景再现... “烛照...冥河之战...” “我知道!” 两人相视对答,引得幽荧侧目询问。 “八万年前?” 闻得幽荧突然言语,无相微愣,觅得幽荧巡视目光落在烛照身上,不祥预感攀升。 “极渊城主知道冥河之战?!” 无相话语加深了烛照映入幽荧眸中的红,与八万年前凤凰山脉云浮泉中的红衣戎装顷刻重叠,激得幽荧一步跨至烛照身前。 “我...” 烛照看着被幽荧靠近间抓在掌中的手腕,抬头迎上幽荧深邃目光,四目相对间烛照心下一沉。 “你...” 烛照话未说完,余光映入奔向云绫身边的云启脑后活尸涌现,烛照推开幽荧,健步如飞冲向云启,回首只见因幽荧愣住而袭上他胸膛的活尸,脱口而出。 “小心!” 左右为难百般无奈之下,烛照眼一闭牙一咬,一拳穿透云启身前活尸,转身抵挡在幽荧身前硬生生接下了活尸含着剧毒的利爪。 “烛长老!!” “烛照!” “...” 幽荧低头看向护住自己的烛照,怒火迸然爆发,踏步间寒冰四起穿透活尸身躯于烛照眼前烟消云散,心中钝痛面上怒斥。 “多此一举!” “...” 烛照强忍疼痛沉默对持幽荧冷言,指尖不着痕迹的轻点红衣盖住胸前伤痕,她当然知道以幽荧的势力根本无需自己保护,可不知为何她控制不了自己。 “没事吧?” 唯恐无相担心,烛照摇了摇头。无相上下打量烛照未见其有明显伤口,便看了眼云启和幽荧以及两人中间的云绫,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扶起烛照与炎君临身处另外一方。 “有东西!” 云绫被两人逼得六神无主,目光慌乱中寻得尸块内闪耀银锐之光的铁块,惊呼声吸引五人目光,幽荧挥手间铁块悬浮半空,其上艳红‘冥’字赫然显现。 “果然是...” “冥河?” 无相眉宇紧蹙,低头看向怀中脸色渐白的烛照。 “去与否,你们随意” 说罢幽荧拉起云绫先行,云启看了眼朝自己点头的无相和烛照也跟了上去,炎君临自然不可落下。 ------------ 鸿蒙卷 第三十七章 圆月(上) 一路行进,无相与烛照驱车赶路,无相收回望向马车内的视线,转头发现烛照脸色渐显苍白。 “你没事吧?” 烛照摇了摇头,高扬马鞭又一阵加速制止了无相关切的话语,全然落入马车内幽荧耳中。 “到了冥河,先行歇息”幽荧说得平淡,瞟过身旁云绫故意挑衅云启道:“青儿方才担惊受累了” “...” “...” 幽荧语音不大,却足以让马车上六人听得一清二楚,云绫心如乱麻偷瞄云启,见其神情怪异,便只好朝幽荧微微点头。 “好..” 六人到了冥河在魔影安排下入了客栈,不同于尧城人烟,此地自八万年前冥河之战后,开启结界成为了妖魔奇兽集聚之地,虽是繁花似锦,但也危机四伏。 烛照站在客栈厅堂环视四周正盯着他们的妖兽,回头云启等人已纷纷前往房间,只剩下自己和无相。 “出去逛逛?” “好” 向来不会拒绝热闹和烛照邀请的无相回应毫不迟疑,心中仍是有些许担忧的看着烛照。 “你确定你没事吧?” 烛照点点头,压制着胸前伤口泛起的腐蚀疼痛,未免无相疑心,烛照挽住无相臂膀朝客栈外走去,却未注意幽荧踏进房门前的回眸凝视。 两人在夜市闲逛约个把时辰,被沁入鼻尖的酒香给制止了步伐,相视一望笑意盎然。 “喝酒?” “走!” 无相拉起烛照往传出酒香的花楼奔去,还未走近,花楼门庭处幻化为貌美姑娘的妖兽便迎了上来,瞧着两人风姿卓越,自然喜笑颜开忙声道。 “两人这是找姑娘,还是喝酒呢?” “喝酒!” “姑娘!” 两人各执所言,听得妖兽一时迟钝,正茫然间三人身后传来另一阵话音。 “都要!” 无相闻声微愣转头见皓月下幽荧踏步而来,本就极致俊魅的容颜上嘴角噙笑,愈加惑人心魂。 “极...极渊城主...” “恩” “好俊的公子啊...”妖兽毫不掩饰的夸赞着突然而至的幽荧,只恨不得贴到幽荧身上,连忙再声道:“公子这是...” “美酒佳人,同他们一起” 说话间幽荧看了眼无相和烛照,跟着妖兽率先进入花楼,无相见幽荧背影消失在门庭处,拽上面色黑如锅底的烛照,扫过大厅内嬉戏调情的活色生香,再望向已然斜卧在雅阁椅塌上等待着他和烛照的幽荧,快步跟了上去。 “城主经常来?” “不曾” “那...” “不缺” 幽荧话语简单,但也让无相没法反驳,毕竟以幽荧如此俊魅之人,就算他不寻,也绝对不缺倾城国色往上贴,思索中无相看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烛照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烛照,等会儿酒来了,我陪你喝个痛快!” 闻得无相言语,幽荧眉峰上扬,睨视烛照苍白的脸色,再到胸前红衣上若隐若现的血渍,启齿冷言。 “想死吗?” “关你屁事!” 眼看两人针锋相对,戾气横生致使阁内尽数器物应力‘嗡鸣’作响,吓得无相连忙起身横到两人中间劝阻道。 “诶!我说两位!咱们这可是身处大庭广众之下,别冲动!别冲动啊!” 幽荧紧握拳头,无视烛照眸中濒临爆发的怒火,望向进入雅阁的美人美酒,一时间更胜大厅内的香艳诱色在烛照眼前上演。 烛照强迫自己不去看,拿过酒坛也不往碗里倒,仰头就喝,寻常无酒不欢的自己听着幽荧那方不断传来沉笑娇声,只觉苦涩顺着美酒充斥每根神经,抓住酒坛的手掌用力,坛口碎裂划破掌心,酒意侵蚀似曾相识的画面袭来。 飘香四溢,繁花盛开的花园内她手持一朵枯萎的辛夷花,一步一步走向被众多佳人围绕的幽荧,每走一步钝痛便如同一把利剑插入心脏鲜血淋淋,疼痛泛滥五脏六腑,辛夷花脱手间被自己甩到幽荧脸上。 “嘭!” 巨响炸开,穿透整个雅阁,如梦惊醒的烛照回神时手中酒坛已如同梦境中的辛夷花砸向了幽荧,琼浆飞溅瞬间湿润幽荧衣发。 “啊!!!” 尖叫声于两人四目相对间响起,幽荧目含冷冽激发烛照压制在胸腔的怒火,烛照再次提起身旁酒坛一跃而起直接砸碎在幽荧身前的桌案上,吓得幽荧身旁佳人纷纷逃离。 “无论八百年前,还是八百年后!你既敢与云启争夺云绫,为何还要如此放荡!” “云绫?” 烛照看着眼前全然不把云绫当回事的幽荧,她不明白幽荧如今既然有了足够的势力与东皇抗衡,为何对云绫竟会是这般无所谓。越想越气的烛照瞪视紧盯自己的幽荧,见其嘴角嗤笑骤响耳边,刺激烛照怒火达到巅峰,一步跨前揪住幽荧衣襟,不甘心的吼道。 “为何要如此见异思迁!用情不专!” “...” “说啊!” “是我?还是你?!” 幽荧冷语夹杂讽刺从口中缓慢吐出,刺激着烛照体内圆月已至被陨髓丹抑制的反噬之力蠢蠢欲动,牵制胸前伤口传来震痛致使烛照猛地退了一步。 “我...” “烛照!小心!” 无相惊呼声起,烛照只觉身后杀气袭来,头昏脑涨间还来不及回头便被幽荧用力拉入怀中,意识模糊中闻得幽荧邪然道。 “你终于来了” 幽荧盯着撞入雅阁的黑影,手掌轻拍怀中明显异常的烛照,凤眸杀意凛然。 “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啊!”来人话语隐晦,扫过雅阁内仅剩的幽荧和无相,最终落到幽荧怀中烛照身上,目光暗沉狠戾:“又是她!” “尸源在哪里?” “...” “不说?” 幽荧抬起空出的手掌,张开合并间侵染寒气的冰锥银光闪烁破地而出顷刻刺穿黑影四肢,闻声心颤的痛吼随着黑影体内越插越深的冰锋变得更加凄厉可惧。 “最后一次,尸源在哪里?” 被浑身极痛掌控的黑影缓缓张口,刚吐出一个‘刑’字,便被彻底穿透四肢的痛吼声掩盖,闻得手持沧龙重剑的无相望而却步,只觉触地生寒背脊发凉。 “既如此,安息吧!” “幽...你....” 幽荧俊颜平静如水,凤眸睨过视若无睹,五指完全闭合黑影连同未说完的话被幽荧控制的冰锥碾压化为破碎冰晶散落地面传来‘嘭...嘭...’闷响荡彻无相内心。 “极渊城主...你...” “冥河刑场” “所以...今晚你是来等他的?” “是!” 无相闻得幽荧故意加重的言语,亦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烛照,低头看着地上冰晶,抬头看向抱起烛照消失在月色下的幽荧,无相面上惧色尽生。 月光侵染的青石路上,幽荧紧抱怀中深陷陨髓丹反噬呈现初始之态的烛照,寻不得一丝喜怒的俊颜上冷至极致,感知到烛照不停抖动的身躯,心底衍生不亚于百年前灭绝冥界的雷霆之怒。 “荧帝” 回到客栈的幽荧直接将烛照带到了自己房间,幻化结界将烛照放到床上,方才回头看向恭迎在屋内的魔影。 “属下已查明此番炼制活尸的噬魂散确实出自魔界” “何人所为?” 魔影看着床榻间昏沉的烛照,俯首至幽荧耳边。 “居然是她?” “您看是否...” 幽荧抬手制止魔影行动,计上心头退却了魔影,跨至床边凝视卷缩成团的烛照,双臂一震被烛照砸酒浸湿的华袍应力破碎,显露伟岸身段,伸手捞过烛照反抱于怀中,下颚抵在烛照颈脖间沉声定语。 “既然你那么想逃,那便让别人来告诉你吧...” “...” 烛照完全听不懂幽荧话语何意,只觉此刻头疼欲裂,强大的反噬力量在体内横冲直闯,痛布五脏六腑,耳边幻音此起披伏,逼疯着烛照残存的意识。 “烛照!你身为战魂帝!肩负天地职责!怎可罔顾天法!” “我没有!” ...... “九极!本帝从未于人画眉,画一次则永世,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永世的妻子” “我...” ...... “战魂帝!你终究是失约了!” “我没有!” 幽荧抓住烛照胡乱拍打脑袋的双手压在胸口,禁锢着不停抽搐痛呼的烛照,任其在怀中歇斯底里的喊叫。 “放开我!” 怒吼间烛照低头使劲全力撕咬着钳制自己身躯的手臂,直至鲜血充斥口腔,流出嘴角,仍是无法挣脱掉束缚,促使烛照双拳紧握挥向身后环抱自己的幽荧。 “嘭...咚...” 闻得重物坠地之声,终于重获自由的烛照挣扎着爬起身来,被木凳绊住跌倒地面,额角磕破鲜血流出,仍是无法抑制无数个声音和画面在脑海中的无声硝烟,只能任其肆虐啃食。 “我没有!!!” 烛照双手抱头置身疯魔神态口中竭力嘶喊,发狂中房间内家具粉碎,浑身挂伤,直至撞上胸口处被活尸撕裂的伤口,污血喷出映入幽荧凤眸刺痛心脏。 “九极!” “闭嘴!” 烛照已然痛到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感觉到有人再次紧紧抱住自己,十指紧扣任由自己撕咬捶打,硬是不吭一声也绝不放手,直至反噬临近尾声。 “九极...” 耳边一遍一遍的唤声与烛照脑中逐渐退却的幻音重叠,停顿着烛照的挣扎,唤醒烛照残存的意识,视线内环抱着自己的胸膛上满是深可见骨的血痕于瞳孔中怵目惊心。 “九极...” 烛照半梦半醒缓慢抬头对上幽荧夹杂无限痛苦的目光,浑身疼痛泛滥抽痛着烛照额角,颤抖着手指轻触眼前凝望着自己的凤眸梢处那一抹赤金艳红。 “你...为什么不逃...” 幽荧握住烛照手掌,拉扯间将烛照更深的抱入怀中,将脸颊靠上烛照额角。 “你在这里,我怎舍得离开” “我...” 烛照仰视那张无数次出现在脑海中的容颜,胸腔内传来虚无的心跳声,烛照仰头吻上那双诱唇,入心冰凉,诱发刻入灵魂的情愫迸发间久违的名字轻声唤出。 “幽荧...” “我在” 如同梦境中千百次重复般烛照双手环住幽荧颈脖,额间相触,凝视近在咫尺的凤眸。 “我...” 烛照未说完的话语随着虚脱的身躯跌入幽荧怀中,月光透过窗户照亮屋内满地残骸废墟,幽荧轻轻抱起烛照,指尖临空一点踏入凤凰山脉灵浮泉。 ------------ 鸿蒙卷 第三十八章 圆月(下) 灵浮泉衍自鸿蒙存于凤凰山脉,历经数万年光阴吸纳天地精华形成润泽万物生灵的温泉,池似月型,泉边成片凤凰花萦绕,瑰丽赤红一望无际,花瓣飘零落入隐于白烟缭绕中赤裸相依的两人肩头,衬上雾气如梦似幻。 “娘子可还记得这里?” “这里...” 受陨髓丹余力影响烛照重叠九极记忆闻得耳边幽荧深情呼唤,双眸微睁环视四周熟悉景观,跨越八万年的记忆涌现脑中,引得烛照额角隐隐作痛,脚下仓促致使身后幽荧环紧了抱住自己的臂膀,烛照仰头对上正低头凝视自己的幽荧。 “凤凰山脉...” “娘子真聪明” 幽荧撩起烛照乌发,埋首于烛照后颈落下轻吻,诱发烛照心底情愫朝幽荧怀中靠得更紧。 “幽荧...我...” 乘着烛照似梦非醒,幽荧想起尧城荒地无相与烛照的对话,微抬头颅压低声音道。 “冥河之战娘子为何引诱冥主转战癸山?” 幽荧询问牵引烛照记忆,八万年前自己与无相率兵对战屡犯昆仑的冥界,途径最后一战原定路线癸山以北淮吾海时因军队不利水战又面临仙族撤兵,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以自身诱骗冥君转战癸山,以一人之力迎战数万活尸,落得伤重坠落凤凰山脉的结局... 思索间烛照眉宇紧蹙,偏着沉重的头颅看向幽荧,只觉这双眸不是八百年前,似是八万年前她就曾见过,但她实在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娘子?” “八万年前最后一战仙族临时撤兵,我军当时又不利水战,两难之下我只得领兵转战癸山应陆战” 应着烛照的回答,幽荧得到心中答案,抬手转过烛照身躯面朝自己,拂开烛照紧蹙的眉峰,眉宇尽显柔情。 “果然是你” “什...唔...” 冰凉吻意吞噬烛照话语,唇齿轻吻间幽荧微抬头颅,捧起烛照犯困的脸颊,眉峰高扬启齿霸气声讨。 “八万年前你身受重伤坠入凤凰山脉,落于这灵浮泉,我好心帮你,你却在将我吃干抹净后逃之夭夭!” “我...” “万万没想到八万年后你还是如此翻脸不认账!” 听不懂幽荧话中深意,烛照思绪混乱中夹杂了九极的两股记忆在脑内碰撞,触发烛照念及幽荧对青鬽的情愫,妒火丛生强忍困意仰头朝幽荧怒吼。 “我没有翻脸不认账!我就是见不得你对别的女子好!” “...” “你心里那么多人!我又算得什么!” “...” “我...嘶...” 烛照吼声被幽荧低头而来的唇间轻咬给痛得憋了回去,感知幽荧扶上自己后脑的手掌用力冰凉吻意加深,完全容不得烛照再做其他臆想,只能全心应付幽荧唇齿厮磨。 “本帝数十万年来心中唯有你,从未见异思迁” “...” “不管你是九极还是烛照!” 字字入心铭刻灵魂,震荡烛照心脏急速跳动,泉水温热迅速侵入烛照体内加快了伤口恢复,也消磨了烛照最后一丝清醒意识,困意袭来烛照彻底坠入幽荧怀中,只剩口中九极记忆呓语。 “幽荧...我喜欢你...” “...” 见烛照伤口凝结,幽荧抱起烛照瞬移时空回了客栈,将烛照放置在屋内唯一完好无损的床榻上,轻抚烛照睡颜,凤眸觅得烛照体内陨髓丹,想到烛照明日醒来便不会记得自己,不悦之色尽显幽荧眼底,凑近烛照耳边狠狠道。 “你是我永生永世的妻,我岂能容你心中无我!” ...... 晨起热闹的街道上声鸣鼎沸,炎君临推开窗户享受阳光洒在身上带来的温馨,自觉整理好仪容到大厅向掌柜点了今日的早膳。 看着小厮麻利的上了菜,炎君临安静坐在桌前等待着众人集聚,往日里与师傅相依为命的暖意涌上心头,从未想过还能遇见这么一群奇人的炎君临心中欢愉。 他曾想守护这片大地,让人人有家,家家成国,世代传承捍卫人界,可如今自己身无长物怎谈实现,或许跟着烛照,或还能做出力所能及的贡献。 炎君临沉思中无相伸着懒腰走了出来,寻得满桌菜肴朝炎君临笑了笑。 “早上好” “无长老,好!” 炎君临声音洪亮,总是给人精神十足的感觉,颇具骁勇将士的感觉,且不论其师傅乃四方神兽朝夕,就凭这气魄难怪连烛照也会另眼相看。 “无长老,昨晚你和烛长老去哪里了?” “你知道啊?” 无相也不尴尬,执筷夹了自己喜爱的菜放入口中,饶有兴趣的瞟了眼炎君临,见炎君临挠了挠头道。 “我看到你们上了街” “恩” “那烛长老,要不要我....” 对于烛照,炎君临心怀感激,除了师父外烛照算是唯一袒护自己的人,不仅帮自己解围还带在身边,不管到底是何原因,能在这人世炎凉间如此帮助自己,炎君临自是敬重,想着便要起身就见面色略带疲惫的幽荧缓步走来。 “极渊城主,早” 幽荧微微点头,坐定间从容不迫,启齿冷言。 “她还在休息,等会我送去” 无相寻着幽荧话中之语,越想越觉得奇怪,这烛照是不是还在休息,幽荧怎会知道?难不成... “昨晚你们...” 幽荧执起碗筷,睨视无相满脸诧异错愕。 “她在我屋” “啊?!” 这下不仅无相连炎君临都大惊失色,依自己对烛长老的了解,以烛长老万人不侵的性格,怎会无端端与极渊城主共处一室,更何况这个极渊城主还喜欢云掌门的未婚妻,本就复杂的关系,炎君临只觉现下更加混乱了。 “食不语” 幽荧神情淡定,夹菜间指尖轻点,无相和炎君临瞬间被无形力量按压到座位上,除了用膳便不得再做其他,两人均见识过幽荧的势力,现下最强者发话,两人也只能选择乖乖用膳。 时至用膳完,无相瞧着身旁空位,就算烛照不来,云启和云绫也不应该迟到才对,担忧心起扭动身躯发现能动了,起身朝云启和云绫房间找去。 不到一刻,炎君临就见无相风急火燎的跑了回来,还未出声又被幽荧力道压制在椅子上。 “不要影响我用膳” “...” 被压制的无相敢怒不敢言,只得强憋着内心的慌乱,等到幽荧放下筷子那刻,方才脱口而出。 “掌门不见了!” “什么?”炎君临惊得站起身来,看向动弹不得的无相,抬腿便要往烛照房间奔去:“我去找烛...” ‘咚!’ 炎君临话还未说完便被直接摔到椅子上,两人抬头间只见幽荧缓慢起身无视两人紧迫,风轻云淡。 “死不了,慌什么” “...” “...” 幽荧拿起烛照的空碗精心夹了几道菜,方才看向两人严声喝令。 “不准扰了烛照修养!” 声于同时幽荧手臂一挥将碍眼的两人送回了房间,理弄了番自己的衣衫朝房内走去。 房间内烛照摇晃着昏沉的脑袋,抬手扶额望向窗外暖阳,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模糊不清中她只记得有个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自己好像还伤了他,这个人... 烛照努力思索间抬头见幽荧正坐在木桌前看着自己,修长指尖轻叩桌面。 “我...” “醒了就吃点东西吧” 幽荧端起为烛照准备的膳食,坐上床榻,执筷便要喂到烛照口中,却被烛照突然伸出的手掌制止。 “不用,我自己来” “恩?” 语气夹杂威胁窜入烛照耳中,促使烛照乖乖张了口,幽荧见烛照吞下,嘴角噙笑衬得阳光下俊颜冠绝无双。 一时间迷了烛照的眸,喂食间两人谁都没有再说一句,幽荧见烛照如此乖顺心中欢喜,待喂完最后一口,幽荧伸手擦去烛照嘴角残留的饭渍,柔声道。 “还要吗?” “不...不用了...” 烛照寻得幽荧起身瞬间,伸手一把拽住幽荧衣袖,拉扯间幽荧手中碗筷落地传来碎裂刺耳声,撼动着烛照沉静如水的目光,视线内被自己拉开衣衫的幽荧胸膛上伤痕隐现,看来昨晚那人... “你...” “光天化日之下烛长老脱我衣服,准备做什么?” 无视幽荧的戏谑调笑,烛照攥紧幽荧衣衫,用力将幽荧拉到身边,更深的撕开幽荧衣衫直至上身赤裸,在视线内呈现出叠加交错深可见骨的咬痕与抓痕。 “为什么?” 烛照强压颤抖的手臂,目不转睛看向若无其事的幽荧。见幽荧仅是扫视自己,嘴角含着苦涩笑意,扶开自己手掌,穿上衣衫低头轻语。 “你知道” “...” 幽荧看着突然沉默的烛照,深吸了口气丢下一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房间。 独留下烛照一人的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低头自己身上被噬魂散侵蚀的伤已然完好。 授命天道降生杀戮,以战止战戾杀万千,沾满血腥无心无情,数十万年镇守昆仑捍卫天地,这就是她临天问世的使命。 她没有心,偏偏混元乾镜内映现出喜服,偏偏幽荧出现,让她空荡荡的胸腔泛出疼痛,腐蚀紧绷的思绪。 ------------ 鸿蒙卷 第三十九章 冥河刑场(上) 偌大的冥河刑场上乌云满布,暗黑深沉,狂风呼啸夹杂八万年前冥河之战的血腥激醒被捆绑在刑台上的云启。 云启睁开双眸,看了眼身旁沉睡的云绫,扫视四周直到眼前出现一名仙姿玉色的绝世佳人。 “你是谁?” 女子打量视线内丰神俊朗的云启周身弥漫至尊光耀,回想八百年前毅然决然跳入溟劫轮的东皇,一抹一样的容貌却是天差地别的势力悬殊。 “重要吗?” 女子娇声魅笑,转而走向云启身旁的云绫,抬手间还未触及云绫,云启厉声道。 “不准动她!” “听闻八百年前东皇就是为了这个女子跳了溟劫轮啊?” 云启念及女子虽无浑厚力量,却能将自己和云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到此处,加之其风姿决然,而今又能这般对自己说必然是知晓自己身份,如今自己法力尚未恢复不如直截了当。 “你想怎样?” “东皇为何如此紧张?” 女子试探性的捏起云绫下巴,指尖刺痛致使云绫痛呼,睁眸看到自己与云启被困此地,云绫不由得满眸惊愕。 “师兄” “别怕,师兄在” “闭嘴!” 女子用力间云绫脸色渐白,云启咬紧牙关怒视女子,见云启闭了嘴,女子媚眸在两人之间来回晃动中充盈嫉妒。 “若是那耀世之人也能这样对我的话,该多好啊” 说话间女子神情尽显痴然,压制在内心的爱而不得迸发疼痛,加重着云绫下颚钳制的力道,目光突变狠戾。 “可偏偏凭空来个她!” “你到底想怎样!” 实在无法忍受眼睁睁看着云绫受苦,云启朝女子怒吼,惹得女子微愣忽然绽放笑颜。 “吃了它” 女子右手五指摊开掌心悬浮噬魂丹,送至云启眼前,欣赏着云启面上迅速变化的神情,左手加重云绫痛呼。 “你!” “不敢吗?” 女子松开钳制着云绫的手指,收回再伸出间指尖化为冰针直插云绫面门,眼看就要刺入云绫双眸,云启脱口而出。 “住手!” “想好了吗?” “我吃” 云启心里清楚自己体内凝血草和噬魂丹融合后会产生何样的结果,顾不得身旁云绫竭力反对,镇定自若的吞下女子朝自己口中放入的噬魂丹。 “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你可是这场戏里最重要的赌注” “你!” 女子对视怒瞪自己的东皇,想到不久之后心爱之人万念俱灰的神情,她就说不出的喜悦,故而看到如此恩爱的云启和云绫也不再觉得心烦意乱,反而深意道。 “你说使命和深情之间,她最终会选择哪一个?” “她是谁!” 云启心中莫名慌乱,却见女子只是看了眼自己轻声道。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女子说完望向暗沉天际,仿佛能透过层层乌云看到那即将赶来的俊魅之人。 ...... 崎岖蜿蜒的山峦连绵不断,由无相沧龙幻化的骏马承载马车,急速飞驰在前往冥河刑场的山道上。 马车内无相瞅了眼靠在车壁上双手挽胸的烛照,再看向今早因为云启跟烛照大吵一架险些拆了客栈的幽荧,回想这两天幽荧也是为了让烛照好生休息故意隐瞒,不由得恻隐心起。 “极渊城主,烛照向来如此,你别放在心上” 幽荧扫视无相没有吭声,闭上凤眸继续假寐,无相讨了没趣也不敢去招惹烛照,只得朝炎君临靠近,两人眼神交流间均是无言以对。 不多时四人便到了距离冥河刑场最近一处溪流,下车靠近间臭气熏天,混杂活尸的黑血染满溪水。 “过了这条溪流便是了” 无相遥望溪流对面黑雾弥漫的冥河刑场,心下一沉,八万年前就是这里险些让自己与烛照全军覆没,如今八万年光阴似箭,竟是快到让自己无法历历在目。 “后面!” 炎君临提醒声响起,四人望向四面八方围来的活尸,炎君临本能护在尚未完全恢复的烛照身边。 “烛长老,往日你护我,今日我护你!” 无相与幽荧对视一眼各站一方,将活尸完全隔绝在了结界外,重剑与冰锥混合,裂地矗立穿透无数活尸凝聚成满地冰晶,晃眼望去竟像是一望无际的银河。 “走!” 无相跃至烛照身边,眼看四周活尸源源不断,杀不尽也杀不死,死而复活周而复始,拉过烛照便欲离开,藏匿在烛照身旁的活尸突然跳跃而起,利爪挥向烛照的刹那刺入炎君临胸膛,顷刻冰锥碎尸。 烛照回神时已被幽荧揽入怀中,目光却是紧盯跪倒在地的炎君临,想起那夜幽荧曾救过自己,忙抓住幽荧的手臂。 “能救他吗?” 幽荧低头看着满脸急迫的烛照,心中不忍提起炎君临,在活尸围上来的瞬间幻化无形空间笼罩四人,消失在尸群中。 “噗通!” “噗通!” 两声重物坠地声响起,烛照看着跌倒在地的无相和炎君临,感知到腰间手臂松开,抬头见幽荧正盯着自己。 “为什么?” 烛照扶起昏迷的炎君临,凝视怀中炎君临被噬魂散侵蚀变得布满黑丝的容颜。 “八万年前我与无相征战冥河,在那张战役中我深受重伤坠落凤凰山脉,幸得炎君临的师傅四方神兽朝夕相救,方才捡回了一条命,而今她唯一的徒弟因我身受重伤”说着烛照深吸了口气,看向目光意味不明的幽荧,再声道:“你...可以救他吗...” “诱骗冥主转战岐山应陆战” “你怎么会知道?!” 模糊的画面闪过烛照脑海,被陨髓丹压制的记忆瞬息消散,只余下胸腔若有似无的心跳,若是幽荧知道冥河之战,烛照并不觉得奇怪,但幽荧居然知道自己的策略,这可是除了无相无人可知的秘密。面对烛照因震惊而瞪大的双眸,幽荧伏身凑到烛照身边轻声道。 “云浮缠绵,翻脸不认” “什么?!” “自己想!” 幽荧从烛照手中接过炎君临,手掌拂过闪耀冰蓝极光晃亮整个空间恍如白昼。烛照看着幽荧额间沁出的汗泽,紧咬双唇不由得五指紧握,待见光耀消失闻得炎君临心跳逐渐恢复。 “咚...咚...咚...” 不同于不死不灭的世间神灵魑魅,死亡对于炎君临一个凡人来说不过是一瞬之间,当心跳于胸腔中再次震动,炎君临睁眼看向守在自己身边的烛照和无相,只觉恍若来世。 “我...谢谢...” “君临,当年你师傅救过我,如今我救你不必言谢!” “师傅...” 炎君临言语间眼角滑出泪珠,强撑仍旧犯疼的身躯看向烛照。 “除了师傅,你便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擒着炎君临暗淡的目光,烛照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想着人界话本中有句‘神之降世,附人之愿’便道。 “你可有什么愿望?” “愿望...”充满期盼的词语在炎君临嘴角化为苦涩笑意,触及烛照等待的神情喃喃自语:“还记得那个面具吗?” “非凡之愿,乃平凡至极” “对,就是它”炎君临耸了耸肩,低头道:“我想守护人界,世代传承捍卫这片大地” “确是非凡之愿望...” 烛照看着炎君临暗淡的目光,她可以完成炎君临任何其他愿望,但唯独这一个她完成不了,她不是东皇没有那个权力。许是寻得烛照眉宇间隐含的低落,炎君临也知痴心妄想忙道。 “这是我的愿望,烛长老你不必为...” “灼日炎炎,君临天下” 不同于三人的声音自烛照身后传来,炎君临惊讶仰视居然能知道自己名字来意的幽荧,还未启齿,便见幽荧低头看向烛照。 “你觉得呢?” 烛照抬头迎上幽荧凤眸中折射的威严凛然,不明幽荧话中深意,指着自己道。 “你在问我吗?” “恩” “若是可以,未尝不可,但...” 烛照话刚说到一半便被幽荧埋首在自己耳边的轻言打断,抬头见幽荧已看向炎君临。 “赤金灼焰,炎炎不息,国名赤炎” “赤炎...” “愿君莫负本座成全!” “极渊城主...我...” 炎君临语不成句,眼看幽荧指尖朝自己眉心一点,光耀融汇间黑暗袭来消失在结界中。 “他...” 烛照满眸惊色望向幽荧,她从未想过幽荧居然会为了自己许炎君临一座国都,幽荧收手背负身后回望烛照。 “你又欠我一个” “我...” 无相完全搞不清楚两人的状况,只想着冥河刑场并非凡人可去,幽荧送走炎君临确实合情合理。 “那我们?” “冥河刑场” 幽荧转身撤销结界,三人瞬移冥河刑场。 ------------ 鸿蒙卷 第四十章 冥河刑场(下) 乌云漫布的刑场上黑雾缭绕,弥漫沉重压抑的气息,狂风席卷黑雾集聚成团遮掩烛照和无相的视线,手臂挥动间发现刑台中央刑架上捆绑着两具找寻已久的身影。 “走!” “好!” 两人对视一眼朝云启奔去,还未近云启身,黑雾中活尸群突然涌现逼退两人前进的步伐,两人背靠背顽抗藏匿在黑雾中不停窜出的活尸,如临八万年前的冥河之战。 没有了凝血草的协助,两人完全依靠体力支撑直至精疲力尽,恍惚中烛照只觉一股强大吸力将自己拽上刑台,抬首入目女子美艳动人,似曾相识。 “好久不见了,九极!” “...” 烛照看着眼前女子,颈脖间被女子指甲划破伤痕泛起疼痛,腥红血液滑落女子雪白手指,刺激烛照体内陨髓丹。 “不记得我了吗?” “我...” “当初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失去他!” 女子凄厉嘶吼震动烛照心魂,烛照脑中恍然闪过无数被压制的过往,带动体内紊乱气息袭击烛照每一个神经。 “谁?!” “你为何要将他从我身边抢走!!” “他是谁?!” 女子愤怒激发烛照记忆的同时,几日前残留在烛照体内的反噬之力喷涌而出,头疼欲裂间胸膛钝痛烛照被抛出半空,还未触地落入冰冷怀抱中,梦境中的声音乍现耳边。 “花容” 烛照浑身僵硬,扭转视线看向已然完全不同的幽荧银发飞舞笼罩冰蓝极光,俊魅绝颜上赤金瞳璨若星河,诱唇噙笑邪魅狷狂,行走间帝青星辰袍如浩瀚星空天地无双。 “你...” “魔帝!你终于来了!” 花容充满期待的话语灭掉了烛照心中最后的期望,她以为幽荧仅是极渊城主,她以为幽荧并非魔帝,她以为幽荧与这一切都没有任何关系,却不曾想现实如同惊天霹雳,顷刻摧毁了她心中的释然。 “为何如此?” “她到底哪点好?” 花容盯着幽荧怀中彻底傻掉的烛照,她曾以为幽荧许她帝妃之位是因为情,万年不许她人帝妃之位是因为爱,可后来她发现她错了,错到愚蠢至极。而此时幽荧这张她迷恋了数万年的绝颜正杀气凛然的看着自己。 “你知我脾性” 花容闻着幽荧对自己万年如一日的冷漠,眉宇饱含万年深情,嫣然一笑。 “当然知道,妾身既然做了就没打算给自己留活路” “...” “更何况”说话间花容突然狂笑,扫视自己身后被捆绑在刑架上昏迷不醒的云启,再瞪向幽荧怀中的烛照意味深长道:“妾身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你!” 眼看破地冰锥袭面而来,花容抽出长剑插入心脏,如千万次伏拜般跪倒幽荧眼前,双手伏地额角重磕,抬头于消失前冲幽荧喊道。 “魔帝,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妾身今日的感受!!!” “...” 偌大的冥河刑场上狂风肆虐,烛照不可置信的看向幽荧。 “你是...魔帝...” “是” “我...” “第二个条件,跟我回幻世城” 幽荧脚尖轻点,烛照已随幽荧踏入幻世城地界,根本来不及制止的无相对于幽荧身份震惊之余,迅速将云启和云绫解救下来,只见此时刑场上冰封三尺,宛若冰晶世界。 “呃...” 云启被胸腔钝痛震醒,见身旁无相茫然无措,新月眸环视四周气血上涌‘噗’的一声吐出污血。 “掌门!你!” 无相眼看侵蚀在活尸身体上的黑丝迅速蔓延至云启颈脖,再回神时云绫话语震荡无相思绪。 “师兄吞下了噬魂丹!” “什么?!” 事不宜迟,无相连忙扛起云启赶回东皇台,期间不停传书煜翾,吓得煜翾连夜前往东皇台。 煜翾一进门看到面无血色躺在床榻上的云启,立即从锦袋内取出续魂丹为云启付下,拉着无相急道。 “到底什么情况!” “师兄体内同时存了凝血草和噬魂丹!” “什么!” 如此相生相克之物,云启身为东皇怎会不知,煜翾扶着头疼的脑袋,四下张望不见烛照。 “烛照呢?” “被魔帝带走了!” “...” 一个比一个震惊的消息,致使煜翾头疼欲裂跌坐在椅子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现在怎么办?!” “...” “想想办法啊!你可是帝星啊!” 无相话语敲醒煜翾混沌思绪,煜翾抬头望向无相,希望充盈眼眸。 “冥渊帝星不就在魔界吗?” “所以?” “那就是治疗云启的关键!”说话间煜翾抓住无相手腕,迫切道:“烛照不正是在魔界吗?” “是” 两人对视而望,一线生机萦绕两人心间,同时望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云启。 “得到冥渊帝星就能救云启,只是时间...” “多久...” “半月” “半月...” 无相转头看向天外夜色,他虽然希望烛照可以尽快拿回冥渊帝星,因为这是他与烛照的使命,可纵使如此当他念及烛照时心中的惶恐不安却开始无限蔓延至五脏六腑。 整整一夜未眠的无相三人正准备前去用膳,只见山门处浮云山仙童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抬头间全身挂伤,见到煜翾便开口嚷道。 “山主!不知道是谁昭告各界说东皇濒临溟灭,现在各界集结联合攻上昆仑,昆仑....” “你说什么!” 完全愤怒到无法自控的无相,捞起仙童气到浑身发抖。 “昆仑无将被打得溃不成军...眼看就要....” “嗷!” 碧空轰雷阵阵,无相抽出破地重剑,跃上天际翱翔而来的沧龙,回首望向云绫和煜翾。 “保护好东皇!” “无极帝!” 煜翾呐喊间无相直跃昆仑,直至无相剩余彻底消失,煜翾低头望向仙童,果见仙童继续道。 “人...人界...也一样....” “...” 煜翾看着说完话倒地不起的仙童,挥出手中玄天剑化为千万星芒飞射九重天际,踏步间帝星归位号令诸天仙族,开启捍卫之战。 ------------ 鸿蒙卷 第四十一章 徘徊花 天地各界混战,魔界虽无心参与,但也受乱战波及卷入其中,此时幻世城筱风殿内众将领齐聚,幽荧望向魔界第一将军祈风演示的战争沙盘,眉宇间凝重万分,一时间谁也不敢再开口。 殿外已至幻世城两日的烛照正来回绕着宫殿闲逛,这两日就算幽荧不说她也能猜到大概,或许这就是她今日尾随幽荧来此的目的。自古平息混乱必经战争,此番更是牵连了数十万年不动如山的魔界,想必这场乱战昆仑也逃不掉,如此一来二去,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她来此主要目的就是冥渊帝星,现在帝星没拿到,好在无相还能支撑昆仑,思索间烛照站到筱风殿门庭处,拿起酒壶喝了口看向门前朝自己兵器交戈的士兵脸上明显写着四个字‘非请勿入’。 “我要进去!” “不行” “我说我要进去!” 烛照故意放大声音,她知道幽荧就在里面,果见幽荧闻着烛照声音望向殿内护卫道。 “可是帝后?” “正是” “让她进来吧!” “荧帝?” 祈风担忧的看了眼幽荧,却见幽荧罢了罢手,侍候护卫领命而去,半响烛照踏入殿内行至沙盘处,众将军伏首跪拜。 “帝后千秋无极!” 这洪亮之声唤得烛照心里七上八下,再瞅着喜逐颜开的幽荧,烛照怒火莫名消失,那日她被幽荧带回幻世城后,第二个条件就是成为他的帝后,碍于八百年前的约定她也不敢反驳,依着往日在昆仑领兵的模样朝众将领道。 “众将军免礼!” “谢帝后!” 见众将领起身,烛照扫视沙盘战况一目了然,嘴角微咧看向祈风,手指到沙盘上插着标识的两座山峰。 “燀山与蔺岐?” 闻得烛照询问,祈风看了眼示意的幽荧,对烛照恭敬道。 “回帝后,目前我军就在两山之间的浣湳” “何处境?” “盘桓不前” “为何?” 烛照双手撑在沙盘边,俯身观察整个沙盘战地线路,直至看到昆仑,目光变得深邃,耳边传来祈风解答。 “燀山多山少水峰陡路险,有发现敌军盘旋,若是我军攻打燀山必然损失颇大,若是被调虎离山怕是全军不保。蔺岐平地多林地广路平,未发现敌军踪迹,若是我军攻打燀山或许无功而返,反而丧失了良机” “所以?” 烛照抬起上身直视分析得颇有道理的祈风,祈风见烛照英容神武飞扬双眸灼日炎炎,心中生出莫名敬畏,不由得沉声迟疑道。 “属下建议燀山” 祈风自然建议朝目前看似最有利的山脉行军,就算调虎离山至少也能让敌军损兵折将,至于如此抉择原因就算祈风不说,对于闻世战场的烛照来说也是了若指掌,数十万年战争近万场血战,对于烛照岂是谈笑而已。 “呵呵” 烛照看着沙盘笑了笑,惹得众将领面色不悦,反而是幽荧走向烛照,低头凝视烛照。 “你觉得呢?” 烛照拉起幽荧的手指向沙盘,望向幽荧轻声道。 “蔺岐” “为何?” 幽荧巧妙回握烛照手掌十指紧扣,烛照微愣迅速转移视线看向祈风。 “兵者诡道其者多诈,祈将军你大可反其道而行之,不就迎刃而解了” 经烛照这番提醒,祈风再次看向沙盘来回分析间犹如醍醐灌顶幡然惊醒,连忙伏首跪拜道。 “帝后英明!” 祈风一拜,在场众将领无不惊讶于烛照的抉择纷纷跟着跪拜,行完礼众将看着此时满眸皆是烛照的幽荧,识趣的退了出去。 只剩下幽荧和烛照的筱风殿内,烛照正想着拔出被幽荧握住的手掌,却被幽荧拥入怀中,轻吻落下冰凉袭来,促使烛照无意识间沉醉其中。 “你...” “真想看看你在战场上英姿飒爽,披挂霓虹的模样”说着幽荧微微松开烛照,凤眸柔情似水凝视正看着自己的烛照:“不过我舍不得再看到你八万年前走火入魔坠入云浮泉受伤的样子” “是你...” 烛照恍然想起当年她重伤坠入凤凰山脉确实是四方神兽朝夕救了自己,但那伤太重,涅槃期间气息暴走间闯入自己眼帘的银发男子于云浮泉内使自己重获新生,而过她好像还将幽荧给... “八万年前就已经注定了” “我...” “好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幽荧...” 幽荧知道烛照想说什么,但他并不想听或者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能让烛照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的原因并不是条件,而是能够拯救东皇的冥渊帝星。 看着一路拉着自己不断行径的幽荧,烛照拍了拍头疼的脑门,不多时便被幽荧带到了梵莲池,达到苑门时烛照猝然停步,抬头望向池边峭壁上的正开得绚丽多姿的桃花树,疼痛泛滥震动胸腔,升至脑海回忆急速袭来。 觉察到烛照的僵硬,幽荧回眸顺着烛照目光看向桃花树,正准备转头询问,便见烛照突然拽住自己的衣襟怒吼道。 “你为何要扔掉我送你的花?!” “我没有” 承受着记忆侵蚀的烛照得到幽荧回答的瞬间脚下失重彻底坠入幽荧怀中,吓得幽荧连忙抱起烛照不断重复道。 “我没有扔掉你的花!真的没有!” “我...你...” 烛照扶着犯疼的额头趴在幽荧怀中,感知着幽荧温柔轻拍自己头颅的掌温,觅得幽荧凤眸中担忧,烛照忙低了头。 “我...” “没事” 不知是忧心多还是喜悦多的幽荧紧紧抱住烛照朝梵莲池更深处行去,烛照将脸埋在幽荧颈脖间,呼吸着幽荧身上熟悉而迷恋的味道,迷茫间双眸中映入落到幽荧银发上的徘徊花瓣。 抬头一眼望去漫天花雨,徘徊花成片红艳似火瑰丽,于微风中摇曳美如琼瑶仙境。 “这...” “徘徊徘徊,如瑰如宝亦如你” 烛照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闻,看向花雨下惑人心魂的幽荧,只觉内心甜蜜化开穿透五脏六腑。 “你...” 幽荧收紧抱起烛照的手臂,轻吻落于烛照额头,四目相对间眸中深情震动着烛照神魂。 “烛照,你说过你喜欢徘徊,我便为你种下满园徘徊,只属于你” “幽荧...” 烛照张了张嘴始终无法吐出其他言语,看向飘落到幽荧身上的徘徊花瓣,满园绯色中烛照本能挽上幽荧颈脖,如千百次梦境重复般倾心吻上幽荧诱唇。 “第三个条件” “什么?” 幽荧抱着烛照走向徘徊花丛中自己特意为烛照制作的藤花摇椅上坐下,取出如稀世珍宝放置在七宝锦囊中的锦帛递到烛照手中。 “今天开始” 烛照接过锦帛展开间属于自己字迹书写的情话赫然映入眼帘,完全容不得烛照丝毫狡辩。 “每日送幽荧花,每日对幽荧说我喜欢你,每日轻吻幽荧,每日为幽荧做枣泥糕,此生痴情幽荧一人,缔结永世夫妻,永世不灭,永世不离,儿孙满堂...” 一字一字恍若昨日铭刻于心,致使烛照执起锦帛的双臂颤抖,想起乾元坤镜中看到喜服。 “我...” “烛照,你是我永生永世的妻...” “...” 见烛照愣神,幽荧拿出怀中赤玉簪轻轻插上烛照发髻,轻摇藤椅晃动间笑意盎然,如漫天飞舞的花瓣深情极致,冠绝芳华。 ------------ 鸿蒙卷 第四十二章 迷失 次日醒来,烛照起身见殿外侍女已恭候许久,换洗梳妆完烛照本能回头看向床榻。 “你们荧帝去哪里了?” “回帝后奴婢不知” 烛照看向铜镜中换上帝青星辰裙袍的自己,眉峰上挑间视线落到发髻上幽荧为自己插上的赤玉簪,如火绝艳通体瑰丽不染丝毫杂质真乃绝世佳玉。 “下去吧” 数十万年来本就习惯无人服侍的烛照看着侍女收拾完,踏步走出极乐殿,这幻世城许是幽荧下了令,自己前往何处也没人阻拦,如今幽荧不在,自己的计划也没法实施。 在幻世城内瞎转悠半日多,除了午时用完膳便实在闲得发霉,烛照仰视临近夕阳降临的天色,想起幽荧昨日给予自己的锦帛,打开间面色尽显尴尬,前三个倒是简单,至于这第四个嘛.... “每日为幽荧做枣泥糕...” 她不记得自己能玩火还能做糕点吧?虽是自我怀疑,烛照仍是跨入了膳房,谁知这刚进膳房就被从里面走出的随侍给撞上了,自己还未吭声,随侍倒是不断道歉起来。 “帝后,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没事” 说话间烛照上下打量随侍,只觉此人太过熟悉,不自觉间竟伸手扶起随侍,果不其然随侍见到自己更加激动。 “姑娘!姑娘!真的是你啊!” “我?” “九极姑娘!”随侍太过兴奋直接抱上烛照,双眸含泪道:“你终于回来了!” “...” 许久不见烛照回应的随侍恍然想起尊卑有别迅速跪倒在地,自知跨越了礼数,虽说见到烛照很高兴,但如今烛照已贵为帝后,岂是自己说抱就能抱的。 “帝后!奴婢自知逾越礼数,还请您赎罪!” 在随侍一连串磕头声中惊醒过来的烛照,一把拉起随侍,极致认真的目光紧盯随侍。 “你方才叫我九极?!” “帝后不就是九极姑娘吗?” 被烛照严肃神情给吓到的随侍本能猛点头,寻得烛照眼中迷茫,再声道。 “帝后你忘了吗?百年前盛世婚宴上你突然人间蒸发,荧帝为了找你在人间苦寻了整整百年” “百年...” 烛照松开手臂连退三步,昆仑一日人间一年,她与无相确是带着云启在昆仑呆了一百日,回到凡间正是一百年,世事虽有巧合但怎会如此吻合,昨日锦帛是,今日时间是,若是自己再会... “帝后?!” “帝后?!” “帝后?!” 随侍连唤三声,烛照摇了摇头冲进膳房看到餐厨用具时脑中自动幻现出枣泥糕的做法,不敢相信的烛照按照做法将揉捏好的枣泥糕放上蒸笼那刻,无论陨髓丹如何压制,事实都已经摆在了烛照眼前。 “帝后,你又为荧帝做枣泥糕啊?” 烛照十指成拳,终于明白沅仙老人为何会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自己失约,世祖又为何会一遍又一遍的怒骂自己,深呼吸间烛照看向身旁随侍。 “百年前盛世婚宴上我为何消失...” “具体情况奴婢不知,但有一点奴婢很清楚,荧帝当时为了救帝后甘愿献出自己数十万年的恒元金丹” “你说什么?!” “这点整个魔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帝后你还是消失了...” 随侍言语刺痛着烛照浑身神经,疼痛难忍间烛照双手抱头,这恒元金丹可是上古之神的命脉所在,岂是说拿走就拿走的,可幽荧却为了自己... 无论是八百年第一个为自己疗伤,为自己布置满堂红艳的幻荧,还是八百年后为自己献出恒元金丹的幽荧,都让烛照深陷在使命与情欲中无法自拔,两股强大的精神力量在脑中兵刃相对,刺激得烛照只觉自己都快要疯掉了。 “帝后,你怎么了?” 耳边随侍声音越来越急,烛照闻得已然可以出炉的枣泥糕香气扑鼻甜糯入心瞬息扑灭脑中无形硝烟,唤醒烛照体内属于九极的记忆,按耐不住本能的烛照将枣泥糕收入手中,推开随侍摇晃着身躯跑出了膳房。 途径翼苑,烛照余光寻得一只通体雪色的白虎,被吸引了注意力停下脚步转头而望,见其白光萦绕,少说也有上千年的修行,是只吸取天地灵气而成的奇兽。 “来了?” 闻得幽荧声音响起,烛照在知晓随侍所说的真相后胸腔内弥漫出别样情愫,极为不自然的‘嗯’了声。 “进来看看” 未免被幽荧发现怪异,烛照强压下内心悸动踏进苑内,抬头便见幽荧斜卧于白虎对面的玉榻,面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疲惫,瞧得烛照不由得紧蹙眉峰。 “你干什么去了?” “白虎” 烛照狐疑的看向坐起身来的幽荧,幽荧身为与自己同等身份乃至更为强大的上古神帝,怎会被区区白虎劳累至此,但见幽荧目光略有隐藏,烛照记入心中转头怒视白虎。 “这灵兽很厉害吗?” “要不...”说着幽荧走到烛照身边,揽过烛照腰身落下轻吻:“咱们比比谁能最快制服白虎?” “好啊” 烛照仰视幽荧,满眸不甘示弱,这天地间还真没有她不敢跟别人比打架速度快的。 “既然要比,那就得有筹码” “你说” 幽荧瞧着怀中斗志昂扬的烛照,俯首帖耳。 “若是你输了,你陪我睡” 烛照朝幽荧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嘴角尬笑。 “若是我赢了呢!?” “我陪你睡!” “你!” “开始!” 幽荧退开三步,烛照褪去华丽外袍扔到幽荧手中,仅剩下简洁干练的中衣摩拳擦掌间重拳蓄力轰向白虎,夹杂着神力的拳头快如闪电拳拳到肉,数百次收拳白虎竟然还屹立原地,仅是摇了摇虎首,冲自己一阵精神抖擞的虎啸。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幽荧走到收拳的烛照身边,将外袍给烛照披上,轻声道:“娘子,看好了” 烛照双手挽胸看着幽荧闲庭信步的走到白虎身前半米处,指尖凌空画符,弹指间符印闪耀冰蓝光芒笼罩白虎顷刻匍匐在地,不再动摇乖顺到如同驯服的小猫。 “这...” “白虎由天地灵气所生,神力神器对它并没有作用,唯有咒术攻击它腹下方可破解” “原来如此...怪不得...” “娘子?” 也不知是不是观察白虎太过入迷,烛照随意‘嗯’了声,闻得幽荧夹杂喜悦的笑声响起,烛照甩了甩头,从怀中取出锦帕包裹的枣泥糕递到幽荧眼前。 “喏!给你的!” “枣泥糕?” “不要算了” 烛照说着便要收回,只见幽荧指尖一勾锦帕落到他手中,摊开间神情如获世间最为珍惜之物,看得烛照心乱如麻,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幽荧温柔抱起。 “除了这个...” 幽荧晃动手中枣泥糕,有意提醒着烛照锦帛上的事项,烛照噘嘴故意双手‘啪’的捧住幽荧俊颜,低头于幽荧诱唇上落下一吻,抬头神情复杂道。 “幽荧,我喜欢你” “烛照,我也喜欢你!” 夕阳西下艳红漫布天际,余晖洒在两人身上,烛照看着正怀抱着自己朝极乐殿走去的幽荧,不由得攥紧十指。 ------------ 鸿蒙卷 第四十三章 万魔令 夜间收拾完换上睡袍的烛照看着正坐在白玉桌案前批阅文卷的幽荧,不由得停下脚步,直到幽荧阅完左手边的文卷,方才抬头望向正盯着自己发愣的烛照。 “怎么了?” 烛照摇了摇头,举步走到幽荧身边,以前在昆仑台时她与无相也经常看着东皇批阅文卷,直觉无趣。而今看着幽荧,竟对其认真极致的模样怦然心动。 刚走进烛照便被幽荧拉入怀中,如百年前陪伴幽荧批阅文卷的无数个夜晚,熟悉画面映入烛照脑海,过目不忘。 “现在能看懂了吗?” “你敢让我看吗?” 幽荧收紧环住烛照腰身的手臂,他知道烛照这话的意思,此时的烛照已非百年前坠入幻世城的九极,这可是镇守昆仑的战魂帝,随时都有可能对魔界倒戈相向,纵使如此幽荧依旧嘴角噙笑。 “你虽是昆仑烛照,但也是我的帝后,没有什么是你不能看的” “...” 闻得幽荧深情言语,烛照心中慌乱故意转移视线落至白玉桌案左上角的精致四方盒,她常年率兵抗战,这玩意儿她再熟悉不过了,在昆仑此物就在她的手里,这代表着东皇对自己的信任,也代表着捍卫昆仑于自己的使命。 “喜欢它?” 幽荧见烛照盯着万魔令,也不待烛照回应,伸手拿过精致四方盒在烛照视线内打开,取出盒内玄铁打造的令牌送至烛照眼前。 “你...” “我娘子是鸿蒙天地第一位女战神,英姿飒爽无人能及,此物为我幻世城万魔令即可统领魔界众将,也可号令地界生灵,娘子可要拿好了” “幽荧...你这是在拿你魔界众生逗我玩吗?” 烛照眉宇凝重,她身为神将,幽荧身为魔帝,自古天地抗衡神魔对持,如日升月落千百万年不可更改,更不可能融合同道。 “烛照,你是他们的幻世帝后!” “...” 幽荧说得字字铿锵,拉起烛照右手将万魔令放入她的掌心,十指紧握,半晌低头见烛照盯着手中万魔令深陷沉默,幽荧从怀中取出第一颗消融陨髓的白金丹,轻吻间渡到烛照口中,末了抬首继续批阅文卷。 “你喂我的到底是什么?” “这是第四个条件” “好...” 既是条件烛照也不再开口,握紧手中万魔令,也不看文卷就这般坐在幽荧怀中直至睡去,醒来时幽荧一如往常不在身边,想起昨晚被幽荧渡入体内的白金丹,烛照只觉心绪不宁。 起身见昨日在膳房遇到的随侍出现在自己眼前,烛照不解的看了眼随侍。 “你怎么来了?” “荧帝命我来服侍帝后” “...” 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幽荧视野内,怪不得幽荧能仍由自己到处乱跑,不过这份暗藏的细心让烛照无法忽视,变得更加心烦意乱。 随侍倒是极为熟练的为烛照梳洗完毕,见烛照站在门庭处发呆,想起烛照以前最喜欢去的辛夷园。 “帝后是否去辛夷园逛逛?” “辛夷花?” “恩” 八百年前便是幻荧带着自己第一次去看了辛夷花,绛红之间满树娇艳欲滴美如仙境,如今听随侍一说,烛照也是心动。 “好” 跟着随侍步伐,烛照很快到了辛夷园,依旧亦如当年,抬头间伸手接住缓缓落下的辛夷花瓣,烛照唤出酒壶仰头就是一口,靠着树干望向满地绛红沉溺其中,恍惚中她看到百年前上树摘花枝的自己,口中不停念叨着‘送给幽荧’,那张充盈着欢喜的面容,促使烛照于醉生梦死间嘴角勾勒出满足的笑意。 “梦见什么了?” 当梦中与现实的声音重叠,烛照睁眸看向正蹲在自己眼前的幽荧,梦中甜蜜化为现实嘴角处一抹苦笑。 “梦见我摘花给你” “还有呢?” 感知着幽荧抚上自己脸颊的掌温,烛照深吸了口气,她知道幽荧再等自己说‘她喜欢他’,可看着眼前的幽荧,她如同看到了八百年前的幻荧,张了张口也只吐出了名字。 “幽荧...” 呼唤间烛照拉起幽荧的手放到自己胸腔处,于幽荧疑惑的目光中缓缓道来。 “感觉到了吗?” “什...” 凤眸中本是诧异的目光瞬间化为惊愕,静听之下除却吹落辛夷花瓣的风声,幽荧只闻得自己的心跳声,而烛照胸腔内寂静如万丈深渊悄然无息。 “幽荧...我没有心...” “...” “试问一个没有心的人何懂七情六欲?” “...” “就算我每日你对说喜欢,纵使千年万年,我也不会懂...你知道吗...” 烛照言语几近悲哀,闻得幽荧眸光煽动,烛照不忍心再声说下去,她数十万为神历千万苦劫从不曾迟疑,唯有幽荧令她心乱如麻徘徊不前,可花开花落终有时,缘起缘灭归天命,烛照怅然长叹起身间胸腔钝痛,启齿紧咬红唇。 “所以...我并不会喜欢你...” 脚踩上满地辛夷花瓣,荡起满眸绛红凄然,烛照握紧藏于袖间的十指跨过幽荧,刚踏步便被幽荧拉入怀中。许久,久到辛夷花瓣落满了两人的发丝与衣袍,烛照才闻得耳边传来幽荧颤音。 “没关系...” “...” “赌一次” “...” “幽荧,你明明知道我来此只是为了冥渊帝星!为了昆仑!也为了东皇!” “我不想听!” “你...” 第二颗白金丹被幽荧渡入烛照口中,见烛照吞下,幽荧拉过烛照更深的抱入怀中,气息紊乱间双臂止不住的颤抖吓得烛照连忙扶住幽荧,直觉幽荧气色更加苍白。 “你到底做了什么!” 幽荧摇摇头,凤眸凝视着烛照右眸下的朱砂痣,眼前浮现出百年前那场盛世婚宴上走向自己的九极,抚摸烛照乌发触及到赤玉簪满眸万年情深,刺痛着烛照空无心脏的胸腔。 “五个条件,你已经完成了...” “你...” “两日后,由你选择” 幽荧拿出百年前九极手中的始祖刃,极慢极慢仿佛跨越了整整百年时光轻轻放到烛照掌心。 “若你选择我就吞下最后一颗白金丹,融掉你体内的陨髓丹。若你选择东皇,就将这把始祖刃插入...” 烛照握着始祖刃的手被幽荧拉倒心脏处停顿,闻得那一声一声震动烛照灵魂的心跳声深情而凄然,决绝而坚定。 “你...” “烛照,我喜欢你” “幽荧...我...” 幽荧十指紧扣烛照握着始祖刃的手掌,于烛照额间落下轻吻,起身间笑意盖过眸中哀伤。 “我今天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 说话间幽荧拉起烛照走向梦生阁,一进阁内烛照闻得酒香四溢,抬头望去数十层酒架上全是美酒,低头望向幽荧满容疑惑,却见幽荧找个椅子坐下,似乎疲惫至极,却仍是倔强的看着自己。 “都是我为你酿的,试试” “为我?” “恩...为你...” 幽荧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无声沉睡而去,烛照轻轻取下一坛美酒倒入口中醇香浓厚,却不再似平时的甘甜爽快,一坛饮尽满是极苦之味。 酒已尽,梦已醒,放下酒坛的烛照凝望幽荧睡颜,赤眸中闪现违背着她数十万使命而不自知的深情,如同一把插到烛照心尖上鲜血淋淋的利刃,千刀万剐着烛照每一根神经。 ------------ 鸿蒙卷 第四十四章 诀别 翌日,晨辉照进极乐殿,烛照重复着每日习惯转头,未曾想幽荧今日竟在身旁正单手撑额凝视自己,嘴角笑意灿比晨辉不可方物,诱唇轻启柔情似水。 “娘子,早上好” “恩...” 烛照淡淡应着,看向门外等待多时的随侍,起身间随侍招呼侍女端上衣衫,刚要准备为烛照穿戴,却被幽荧突然伸来的手阻止。 “今日,本帝亲自为帝后梳妆” “是” 侍女将盛放着珠翠锦袍的玉盘放下,尽数退出极乐殿,仅剩下两人的内阁里烛照一言不发注视着为自己穿上锦袍的幽荧,一举一动柔情满溢,极致温柔。 痴迷枉然间烛照被幽荧带到铜镜前,目光落到梳妆台上精致夺目的胭脂盒,耳边仿佛还充盈着随侍百年前的解释‘荧帝说九极姑娘九天之英姿,极致之芳华,穿戴必须天地独一’,抬头幽荧手中黛笔已然描上了自己的眉,一笔一笔嵌着往生回忆荡出铭刻灵魂的誓言。 “九极本帝从未于人画眉,画一次则永世,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永世的妻子” ...... “九极别紧张,为夫会在婚宴上等你一步一步走到我的身边,然后与你祭拜天地,缔结永世夫妻” ...... “永生永世,不死不休,铭刻于心” ...... “好了...” 闻得幽荧铭刻入骨的声音传来,烛照只觉梦魂颠倒,恍惚中烛照看向铜镜中从背后紧紧抱住自己的幽荧,再看右眸下那颗如熔浆点缀的朱砂痣刺目而锥心。 “幽荧...” “乖,等我回来” 幽荧话语声中跨越百年盛世婚宴前的恐慌袭来,致使烛照一把拉住起身的幽荧,颤抖的手臂紧紧攥住幽荧袖袍,赤眸中慌乱无措。 “你要去哪里!” “我在徘徊苑等你的答案...” “我...” 幽荧轻抚烛照云鬓,微笑着消失在烛照视线中,烛照双手抱住震痛的头颅,起身一个仓促重跌倒地,撞翻了梳妆台上艳红的胭脂弥漫了烛照满眸的红,就像百年前盖住自己的红纱隔绝了所有视线。 魂不守舍的烛照顺着记忆走进净世殿,记忆苏醒间她记得这里关押着一个人,一个将自己陷入无边地狱的人。 阴暗潮湿的刑房最深处,踏步如履寒冰,整整百年未见的两人四目相对,已无百年前的狠戾狂躁,而是冷静到让烛照坠入深渊的寒漠。 “你终究还是来了...” “夜枭” 当嵌入记忆的名字从烛照口中溢出,回忆涌来覆盖了烛照脑中所有清晰。 “我自数万年前追随荧帝至今,从未见过他对任何女子像你这样深入骨髓,情深万年” “...” “你们本是同源,奈何始祖无情,于数十万年前将你们分开,更是在你与他之间下了断情劫” “...” “没想到你们还是见面了...” 夜枭喃喃自语唤醒烛照于沅仙老人处知晓的所有过往,原来幽荧便是她幻化之时身边的恒元冰晶,原来始祖从自己胸腔内拿走的心是为了断情劫,原来那颗心就是涅槃炎佩... “所...所以呢...” “荧帝从来就知道你是他的劫,最终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但他从未舍得杀你,更是将你带在身边,许你盛世婚宴,为你舍弃数十万年恒元金丹,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 “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 烛照被夜枭平静而锥心的话语刺激得胸腔钝痛,只觉被万剑穿心痛到不可自抑,猛然跌坐在地。 夜枭看着神情恍惚的烛照,花容的溟灭让他看到了荧帝对烛照的深情,也看到了荧帝最终的绝望。夜枭突然朝天大笑,笑声响彻整个净世殿不断攻击着烛照濒临崩溃的思绪,忽然话锋一转冷静到如同插入烛照胸腔的利剑。 “如今东皇濒临灭绝,你又会如何选择?!” “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昆仑早已混乱不堪溃不成军,就连无相也快不复存在,况且你那守护万年的东皇体内凝血草浑浊噬魂丹,你觉得能活多久呢?!” 瞧着烛照瞬间瞪大的瞳孔中映现惶恐惊色,夜枭便觉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个神情更能让自己舒爽了,笑声越来越大,回神间颈脖已被烛照紧紧掐在手中。 “你说什么!” “能够拯救东皇的只有冥渊帝星” “...” “哈哈哈哈” 夜枭笑声渐渐远去,辛夷园内幽荧夹杂椎心泣血的绝望抉择话语袭来,使命与深情并驱,彷徨史无前例腐蚀烛照意识,笼罩烛照周身。 “若你选择我就吞下最后一颗白金丹,融掉你体内的陨髓丹。若你选择东皇,就将这把始祖刃插入...” “我...” 烛照跌撞着冲出净世殿,浑身发抖间低头看向已然握住始祖刃的手,不断噎下因痛苦而翻腾的口液,张嘴‘噗’的吐出一口艳血,数十万年未曾有过如此撕心裂肺的极致之痛激发烛照体内血气澎湃,血丝爬满瞳孔朝天怒吼。 “啊!!” 声嘶力竭伴随雷鸣齐聚响彻天地,电光火石晃亮烛照仰天长啸的苍白英容。 “烛照!你身为战魂帝!肩负天地职责!怎可罔顾天法!” ...... “烛照!本祖夺你心性,明知不可为而知!到底意欲何为!” ..... “烛照!你可是天地间捍卫昆仑的战魂帝啊!你怎么能忘了你的职责!!!” “噗....” 腥红喷溅譬如十万雷劫的闪电落入烛照眼前,震醒烛照临天降世的使命,烛照浑身僵硬望向眼前满地腥血,万念俱灰的恐惧如洪水猛兽吞噬烛照的所有感官。 电闪雷鸣下烛照似傀儡般缓缓站起,踏上前往徘徊苑的路途。 勿贪红尘,何为红尘?此为红尘! 勿入执念,何为执念?此为执念! 数万话音化作无数画面闪过烛照脑海,留下痛彻心扉的印记,停步间满园绯红娇艳欲滴赤似火焰,美到让人心颤,却让烛照痛到无法言喻。 抬头望去绚烂壮丽的夕阳余晖下,幽荧一袭帝青星辰袍站在徘徊花中,朝自己伸来的五指间最后一颗白金丹静静躺在掌心,落入烛照眼中哀感天地 。 如果八百年前自己不曾授命,如果八百年前自己不曾遇见幻荧,或许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或许重来一次自己会否再重蹈覆辙,烛照不知道,但她奔向幽荧的瞬间双手已紧紧拥抱,累计了数十万年的悸动促使她尽情贪婪着幽荧身上的气息,深吻着幽荧诱唇。 缠绵而深情,余光中徘徊花漫天飞舞,迷乱了两人心神,紧拥间吻意更深,情有多深分开时绝便有多撕心裂肺。 “你...” 幽荧缓缓低头看向插入自己心间的始祖刃,他本以为烛照朝自己奔来相拥间是深情,却终究抵不过心脏处瞬间泛滥喷涌的剖心疼痛。 抬首四目相对,雷电轰轰奏响悲鸣,绝望充盈了幽荧令烛照痴迷的凤眸映现出冷若冰霜的战魂英容。 “我身为上古战魂帝,捍卫天地镇守昆仑,岂会选择你” “...” 闻着烛照冷漠到寒冰三尺的言语,看着烛照从自己心脏处取出的冥渊帝星,幽荧万念俱灰间嘴角上扬溢出狂笑声,抨击烛照濒临崩溃的强撑,致使烛照心魂散乱中慌忙起身踏步,临近徘徊苑门庭时,幽荧嵌入灵魂的绝望嘶吼响起。 “烛照!你若再踏出一步!” “...” “你我永世情断!永生不见!” “...” 烛照紧握的十指划破了掌心,染红了掌心内最后一颗白金丹,强撑着最后的冷漠,回望跪倒在地的幽荧,启齿如同雷霆炸响两人耳边。 “我既无心,何来情深” 转身间巨响裂心,一刻前还艳丽无双的满园徘徊花在烛照身后瞬间化为白茫茫的一片,徘徊花满园尽灭停顿了烛照的步伐,封冻了烛照胸腔内那颗若有似无的心脏,烛照仰头间最后一颗白金丹被她悄无声息的吞入口中融化无边深情。 ------------ 鸿蒙卷 第四十五章 灭心 神魂俱裂尤为不过,已然不知自己如何回到东皇台的烛照,只知将手中染满幽荧鲜血的冥渊帝星交到煜翾手中。 “给你...” “烛照!” 煜翾呆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浑身染满鲜血的烛照如行尸走肉般迈步转身,突闻‘噗通’一声,烛照紧闭双眸坠倒在地,荡出哀痛欲绝的闷响沉睡而去,吓得煜翾连忙抱起烛照奔向寝宫。 当烛照再次感知到阳光的温度已是半月之后,对于众神而言生与死不过是使命与轮回,可对她来说生死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杀戮与战争,而她自翊英勇无敌却无法握紧数十万年间唯一为自己留下温暖的那一缕情愫。 思绪沉沦间烛照满眸迷茫看向空空如也的手掌,那嵌入灵魂的冰凉已然不在,转头枕边再不见那张极致俊魅的绝颜,耳边传来煜翾惊喜的言语。 “烛照!你终于醒了!” “...” “烛照你...” 烛照回眸对上煜翾充盈希翼的目光,沉默不语。煜翾看着此时如傀儡般的烛照面如死灰,心中泛起疼痛,念及现今混沌魔界忍不住道。 “烛照,此次战役你可谓功不可没...” “...” “你走后魔帝陨灭,妖界与鬼界联合冥界残余大肆侵略魔界,转移了对昆仑的视线,如今昆仑得以残缺...” 烛照猝然回神,满眸不可置信的盯着煜翾,启齿怒吼。 “你说什么!” “魔...魔帝陨灭...” 伏翾盯着攥住他衣襟的烛照,见其浑身发抖摇摇欲坠,忙扶住烛照急唤道。 “烛照!” “你说...他怎么了....” “陨...陨灭...” 煜翾迟疑间脱口而出的回答彻底击碎了烛照心中最后的自欺自人,怒火骤起点燃雷霆之怒,体内真气暴乱诱发涅槃入魔的魂力在烛照脑中肆虐吞噬残存理智... 永生永世...不死不休...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从未告诉她...冥渊帝星对他的意义... 她从未想让他...灰飞烟灭.... ...... “啊!” 凄喊闻声俱灭穿透整个东皇台,震碎殿内尽数器物,碎片四溅划破烛照躯体落下满身血痕,煜翾震惊中奔向冲出殿内的烛照,还未近身便被烛照爆发的戾气撞出跌入天青色的玉阶上。 “噗...” 煜翾吐出胸腔内被烛照重击逼出的闷血,抬头见烛照站在门庭处,狂风呼啸戎装加身,乌发乱舞间苍白面色冷戾如无间地狱,一步踏出熔浆四溅。 “烛照!你要去哪里!” 强忍疼痛的煜翾跌撞爬起一把抓住烛照艳红披风,急迫摇晃烛照身躯。 “幽荧...” “烛照!他是魔,而你是世祖亲封上古战魂帝神啊!!” “...” “一瞬之间,一念佛魔!” “闭嘴!” 煜翾话语激醒烛照压抑在内心数十万年的不甘,嘶吼夹杂千万场战争中融汇而成的杀戮戾气抨击煜翾再次重坠地面,荡出闷响映衬烛照仰头狂笑。 “神又如何!魔又如何!” 她数十万年为昆仑浴血奋战从未愧对天下苍生,而天下苍生皆避她不及,唯得一人钟情许她万世承诺,是神是佛于她毫无意义,这次她只想为心中所爱而战,纵使逆天而行永沉炼狱,违抗始祖也不可撼动,无法压抑的愤怒如烈火熊熊燃烧砰然爆发! “飞鸾!虎锰!” “末将在!” “汝乃本帝麾下亲兵,随本帝战!” “遵命!” ......... 硝烟弥漫风卷残云,暗沉天际下血腥渲染的幻世城失去极光笼罩变得残破不堪,一步踏入碎尸残骸惨不忍睹,魔界第一将军祁风手持利刃率领残余魔兵竭力奋战,顽强守护着幻世城内最后一道防线极乐殿。 “祁风,魔界已是强弩之末你还能坚持多久?” “...” 祁风一言不发,唯有双眸炯炯有神怒视眼前妖族将军雾灏,他本征战在外,不料传来荧帝陨灭的消息,各界受荧帝镇压的魑魅魍魉更是借此机会转移视线联合攻打幻世城,以至他带兵回城时因着势力悬殊巨大,被杀得措手不及落得今日这般地步。 “等解决了你,就该轮到荧帝了” “...” “这地界数十万年不曾更换的至尊也是时候换人了” “痴心妄想!” 妖族将军雾灏睨过祁风,瞟向祁风身后相护的极乐殿,他知道幽荧就在里面,仅差一步之遥。 “既如此,那...” 言语间雾灏手臂一挥,妖族士兵攻向祁风守护的极乐殿,残兵跟随祁风冲锋抵抗,兵刃交割哀鸿奏响战士一生的使命,支撑着祁风倔强意志,身旁魔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祁风终是体力不支半跪在地。 望向昔日繁花似锦的幻世城,落得如今地步,祈风满眸充盈哀伤,他生誓死捍卫,他死绝不屈辱,眼看漫天硝烟中妖族士兵前仆后继,祁风紧咬银牙挥剑迎上朝自己攻来的妖族士兵。 数百寒光刺目直插心脏间祁风闭上双眸等待死亡的降临,却不想面上袭来灼热之气混杂熔浆顷刻包围整座极乐殿,祁风睁眸视线内赤火炎炎中红衣戎装赫然屹立眼前,手臂一挥九渊嗡鸣,极焰火凤翱翔而出携带烈焰燃尽攻入极乐殿的妖族士兵。 “你...” 祁风惊语间抬头看向四周打开的幻世结界之门内神兵涌现与妖族兵刃抗衡,瞬息硝烟四起战火纷飞映射在祁风瞪大的瞳孔中,回神时只见浑身缠绕赤金极焰的烛照高举万魔令,厉声响彻幻世城。 “我乃荧帝亲封幻世帝后九极,万魔令在手魔兵皆听我号令!” 字字铿锵威慑八方,一时间重获希望的魔兵成群结队相互攀附站起,万众瞩目齐望祁风身前的红衣戎装。烛照扫视众将落至祁风身上,蹲下身望向祁风轻声道。 “祁风,此来神兵皆为本后麾下亲兵,战争结束自会离去。本后犯下的错由本后一力承担,唯有荧帝请你誓死捍卫!” 祁风仰望半伏身躯直视自己的烛照,他虽无法理解烛照为何要杀荧帝,但见烛照眉宇折射绝然,让同样身为战士出生的自己也为之憾动,忙伏身跪拜受领军令道。 “请帝后放心,臣必当誓死捍卫荧帝!” 得了祁风回应的烛照站立而起,目光锋芒锐利望向战场神魔众将,厉声再道军令如山。 “凡侵幻世魔界者一个不留!尽灭!” “末将飞鸾领命!” “末将虎锰领命!” “臣祁风领命!” “...” 数声齐发,极焰火凤幻化火球从天而降掀起炮火轰鸣,战火交织滚滚硝烟迅速笼罩幻世城。 暗沉天际中烛照双拳紧握一跃而起直冲妖族将军雾灏心脏,落地重击携带雾灏尸首裂地三尺,起身踏步披风乱舞,赤眸暗沉如渊,脚下熔浆燃烧最后的生命迸发炙热流溢整个战场。 ..... 待硝烟散去,烛照踏入幽荧所在的极乐殿,此时殿内满溢哀声,烛照无视跪拜在幽荧身边的众臣,拖着濒临残破的躯体一步一步走向床榻上沉睡的幽荧。 仍由重臣口中唾骂,目光匪夷,她的眼中只有幽荧,脚步越来越重直至走到床榻边,烛照猛然跪拜在地。 “嘭...” 如同数十万年前自己叩拜在东皇身前的响声荡彻整个极乐殿,炸响脑海中千百万次不断重复的警示。 “烛照!你身为战魂帝!肩负天地职责!怎可罔顾天法!” “老子愿意!” ...... “烛照!本祖夺你心性,明知不可为而知!到底意欲何为!” “老子就是要逆天而行!” ..... “战魂帝烛照!” “哈哈哈” 集聚在极乐殿内的众臣看着胡言乱语中走火入魔的烛照全然不顾及力道朝着幽荧不停重磕,额角腥血流出染红脸颊,绽放凄美笑靥妖治冷艳。 “幽荧...” 烛照起身轻抚幽荧刻入灵魂的俊颜,视野模糊间赤眸中水光凝聚滑出眼眶坠落幽荧面颊,闻得‘滴答’一声轻响,烛照终于明白沅仙老人那句... “一滴缘起,一滴缘落,瞬眼佛魔,一念之间。” 如今最爱的容颜就在眼前,最爱的人紧闭双眸,烛照苦笑泛滥尽显万年哀伤,刺痛在场众臣心脏。 “我欠你的...我还你...” 烛照从体内取出闪耀着赤红光耀的涅槃炎佩,忆起夜枭话语慢慢握碎涅槃炎佩解封始祖断情劫,低头吻向幽荧诱唇释放数十万年恒古深情,头颅微抬泪痕已尽。 “幽荧,我喜欢你...” 涅槃炎佩碎裂化为千百赤金极焰穿透偌大幻世城,晃白了所有残存魔众视线,极致火焰燎原万里,雄伟壮丽如灼日夕阳照射大地... ...... ------------ 鸿蒙卷 番外一 众神宴(上) 百年乱战,百年硝烟,自东皇溟灭传闻而起的乱战持续至今已过三百年,三百年间天地混乱,战争摧枯拉朽哀鸿遍野,被腥血熏染的天地几乎寻不得丝毫平静气息。 耸立在大地之上的峭峰悬崖间红衣铠甲立于百丈之巅,冷艳傲世的容颜上赤眸如绝地寒渊暗沉凛冽,启齿哀至骨髓冰封三尺。 “为何会有战争,因何而落杀戮...” 无相紧随红衣奔来,望向三百年前碎裂涅槃炎佩本该灰飞烟灭的烛照此时正孤独寂寥的站于峰尖,俯视万千山峦间惨绝人寰的血腥厮杀。 “烛照!” 无相喊声唤出却唤不回烛照回眸,只闻得一声暗淡销魂的‘我累了’,便见烛照跃空跳出坠于战场,无相毫不迟疑紧随其上,兵刃交戈间无相转头寻得烛照迎上嵌着寒光的剑锋,吓得脱口而出。 “烛照!小心!” 声于同时却见烛照强忍颊边划破血痕,伸手竟是舍生忘死的握住滑落发髻的赤玉簪,如视珍宝般再次扎入发髻,面上显露喜悦震撼着无相心脏。 三百年前幽荧的突然出现,烛照的艰难复活在无相眼前历历在目,他如何能忘记那彻夜狂啸惊天动地的救赎,如何能忘记烛照复活瞬间幽荧亲自喂烛照吞下灭缘丹的虚弱与决绝,无相不同于烛照,他懂七情六欲,亦懂幽荧的万年情深。 如今时光如梭,无相越来越不明白烛照所想,只觉战场上兵刃寒凉侵入脾肺冻彻心扉,腥血刺目溅染铠甲沉于黑暗日复一日麻木不仁。 战火硝烟在无相混乱思绪中渐渐接近尾声,回到军营的无相看向烛照发髻上瑰丽似火的赤玉簪,蹉跎间目光触及烛照脸颊上的血痕,竟变成了脱口而出的一句。 “你...痛吗...” 闻得无相关切,烛照转头眉峰上扬,嘴角微咧诧异道。 “啊?” “没...没什么...” “嗯” 一步跨进军帐,烛照卸下披风扔给身旁将领,行走间英姿飒爽威风凛凛,抬手止住正欲起身拜伏的众将军。 “拿酒来!你们继续!” 烛照掀袍落座,赤眸灼日锋芒扫视座下数将军,仰头饮酒聆听战况分析,末了看向身旁无相咧嘴一笑。 “今天你少我一个” “...” 闻得烛照亦如千百场战役赢得自己的喜悦声,无相耸了耸肩,玉颜满是无奈道。 “战魂帝威武霸气!天地无人可敌!” “哈哈哈” 烛照心知无相担心自己,更何况若非自己大意险失赤玉簪,无相也不会吓得错失良机少了自己一个,故而凑近无相低声道。 “放心,我脸不痛” “那可不!吓坏我了!” 无相瞧着烛照也算是妥协的安慰自己,倒也缓了口气,接过烛照递来的酒坛,酒坛对碰相识一笑,饮了口酒道。 “你这么喜欢酒,我看你就叫阿酒得了!” “阿酒?” “是啊!” “嗯...阿酒...阿九...” 烛照口中默念,无相听在耳中本就是笑言,也未在意烛照念的是酒还是九... 这场玄虚之战已近百次厮杀,就算是无相与烛照也颇觉疲惫,更何况是众将士,既然有美酒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无相朝帐内喝道。 “喝酒!” 一语开酒局,连同帐内数将军人均一坛美酒畅饮起来。 “报!” 饮酒间昆仑使者入帐,跪地伏拜等候着座上两位将军示意,许久使者余光瞟过从无耐心听旨甚至有数次直接烧掉旨意的烛照,求助目光看向稍显温和的无相。 “说吧!” 其实无相和烛照一样,天地间仅听命于东皇一人,至于这张旨意对他俩而言形同废纸不值一提。 “今鸿蒙战乱已尽末端,为平众怒还天地祥和,昆仑台拟于三日后召开上古天庭首届众神宴,诚邀诸天众神赴宴选拔英勇之帅,领兵诛杀鬼界魑魅世祖,取回最后一颗太白金星” “所以呢?” 使者小心翼翼的偷瞄了眼听自己念完旨意后还算平静的烛照,悄悄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想来今日战魂帝心情还不错,要是往日自己早就火烧屁股惨叫连天了,故而望向无相道。 “东皇的意思是看两位有没有兴趣去玩玩” “那你说说都有什么好玩的?” “啊?” “说出来我们就去” “哈?!” 无相挑起剑眉看着极力思索的使者被自己逼得开始报送菜单,嘴角笑意越来越深,本就生得金质玉相英俊潇洒,这一笑倒真是让使者突然想起应邀名单上的一个人。 “无极帝,你别说还真有一个稀奇好玩的” 见使者言语认真,无相难得放下酒坛看向使者调笑道。 “什么稀奇?” “此次广邀名单涵盖了所有上古神,其中魔界幻世荧帝竟然应邀会宴了,这不可是昆仑数十万年的稀奇事嘛,现在昆仑众神都在议论纷纷呢!” “...” 无相突然沉默看向无动于衷仰头饮酒的烛照,正准备谢绝使者时烛照声音直插而来。 “告诉东皇三日后我与无相奉上玄虚妖王首级,恭贺众神宴” “是!” 得了烛照答案,使者如获新生麻溜的赶回去复命,余下无相目瞪口呆盯向喝酒的烛照。 “三天?!” “嗯” “你不要命啦?!” “你怕了?!” 烛照举起酒坛,瞟过震惊到眼珠子都快要跳出眼眶的无相,藏匿在坛口的英容嘴角处勾勒出已然消失数百年的笑容。 整整三百年她唯恐东皇和无相担忧,隐瞒了体内陨髓丹化去自己重叠九极记忆的事实,更甚是三百年前幽荧倾尽所有拯救自己时喂她吃下的灭缘丹也被她在幽荧离开的瞬间吐了出来,也就是说她从始至终在所有人看来的失忆,其实都是她百年来自欺欺人的伪装。 她强压下无数次想去魔界的冲动,乃至征途上经过魔界时她亦幻想过遇见他,可都止步于幽荧当年那句‘永世情断,永生不见’,如今她没去,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她怎可放过。 ------------ 鸿蒙卷 番外二 众神宴(下) 三日后昆仑首届众神宴如期而至,浩瀚烟云萦绕肃穆门庭,数百昆仑将士依次排开,手持寒枪于阳光下闪耀锐利银光,警示每位应邀赴宴的神明恪守昆仑秩序。 赴宴众神递上应邀请柬凭牌进入昆仑门庭,直至宴席前刻尤溪仙君数着玉盘内收回的昆灵牌,正琢磨着少了一位,准备查询时眼前映入递来昆玉牌的修长手指。 尤溪仙君抬头见寒山白玉精制的轮车上幽荧身着帝青星辰袍,笼罩冰蓝极光映衬俊魅绝颜,顾盼生辉的凤眸言语间惑人心魂。 “抱歉,残缺之躯行动缓慢” “幻世荧帝说的哪里话!您可是这鸿蒙天地耀世瞩目的神明!” “过奖了” 幽荧看了眼身后魔影,魔影会意推动轮车带着幽荧踏上前往众神宴的路途。途中魔影低头觅得幽荧眸中目光闪烁,不经意间加重了呼吸,他知若非烛照身在战场,荧帝也不会来这东皇台,三百年时光过往种种,早已瞬息万变。 门庭处收拾起昆灵牌,也准备赴宴的尤溪仙君遥望那抹银发背影,不由得摆了摆头,叹气道如此冠绝天地之人竟落得如今这般半身瘫痪修为半存之身,实在太过可惜了... ...... “幻世荧帝到!” 宴前侍卫如实报名,其声洪亮唱响众神宴,瞬间止住了议论纷纷的众神,目光齐望被魔影推进宴席的幽荧。 “他怎么来了...” “早就听闻这幻世荧帝极俊极魅,今日一见果真有过之而无及啊...” “可惜是个残废啊...” “唉...魔界此番前来不知又打得什么主意...” “...” 宴席从突然安静到众声齐谈均被幽荧收入耳中,他的身份加上如今这副残躯本来就是事实,没有什么好反驳的,故而从容不迫的看向正凝视他的东皇。 三百年前幽荧所做,东皇身临其境,对于幽荧的到来东皇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甚至是亲自下座将幽荧推入席位,如此举措顷刻静止了众神讨论。 东皇回到席位扫视满座赴宴神明,回首看向身后为无相和烛照准备的席位上空空如也,转头对上幽荧投来的安心目光,望向殿内侍卫。 “开...” “报!战魂帝烛照,无极帝无相已在殿外等候!” 声于同时魔影明显听到一阵瓷器碎裂声自幽荧紧握的掌心内响起,鲜血浸出于东皇声起时被幽荧不动声色的藏到身后。 “马上传!” 此刻众神宴外正等候传唤的无相看向身旁烛照,与自己同样满身血腥残留,脸颊上还残留着三道鲜血淋淋的伤痕,唯有凌乱发髻间红艳似火的赤玉簪分毫未损。 自从使者来报后战场上的烛照如同万千战魂齐聚一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火力强盛到横扫千军所向披靡,脚踏之处存草不留,肃杀戾凛威慑八方,完全刷新了无相对烛照数十万年的英勇战绩,让原本预计十日结束的战争直接缩短到了三日,无相现在想起来都不由得噎下口水,背脊发凉。 “烛照,我们不换洗下吗?” “为何?” “这样会不会...” 无相未说完的话被烛照转头而来的深邃目光阻断,启齿间竟是无相从未曾在烛照口中听到过的狂言。 “这些自翊高高在上的神明只会纸上谈兵,谁又能真的体会到战争所带来的杀戮与绝望” “...” “没有我们的拼命厮杀,何来他们款款而谈的天地太平” “...” “如今我就是要让他们亲眼看到战争残留的真实!” 说完烛照衬着鲜血的英容上笑容绽放,冷艳似火竟让无相瞬息迷失,眼前浮现数十万年战争的血腥与残酷。 “你说对吗?无极帝!” “对!” 四目相对两人相视一笑,恒古万年的生死情谊在这一刻完美契合。 “宣战魂帝烛照、无极帝无相进殿!” 殿内侍卫一声高鸣,于众目睽睽中被血色侵红衣袍的无相与烛照并肩踏入众神宴,行走间无相重剑抗肩耀目四射,烛照手握九渊火凤凛冽,携带着熏染宴席的血腥戾气,威风凛凛霸气十足,锐利锋芒扫视全宴,鸦雀无声万籁俱寂。 “臣战魂帝烛照拜见东皇!” “臣无极帝无相拜见东皇!” 异口同声响彻宴席,抬首间烛照于众神震撼目光中高举玄虚妖王首级望向东皇。 “今臣与无相献上玄虚妖王首级恭贺首届众神宴,胜战已毕,特来复命!” “好!快迎入座!” 烛照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荡彻席间众神耳伴掀起议论声。 “这就是昆仑上古唯一的女战神?” “好厉害啊!” “虽然脸上染了血,细看之下长得倒是冷艳明媚...” “怎么?天河星君有想法?” “若是能有这么位佳人...啊!我...” “天河星君你怎么了?!” 烛照与无相落座间,正坐在幽荧身后的天河星君突然掐住自己脖子倒在地上抽搐不止,吓坏了天河星君周围的其余众神,唯有幽荧淡定自若饮着杯中美酒。 却让落了座的烛照掩藏在酒盏中的嘴角笑意浓烈,方才本想亲自动手的她察觉到一股寒冰之力袭来,再见幽荧碰触着酒盏的指尖微动,心里瞬间乐开了花儿连喝了三盏酒。 送走了天河星君的众神宴恢复井然有序,东皇扫过齐聚一堂的众神,举起手中酒盏,一声令下众神皆饮,酒盏落案闻得东皇威严之声。 “今妖王已灭,仅剩鬼界魑魅世祖,谁愿号令万军为天地拿下这最后一战,夺回最后一颗太白金星” 东皇话语落下,原本气势颇盛的众神纷纷禁了声,唯有烛照与无相对视间无声耻笑。 “我愿!” 深沉磁音响起带着泰然自若的魄力,于烛照骤然紧蹙的眉峰间被魔影推进殿中,震惊了烛照睁大的瞳孔。 怎么会这样?! 烛照瞪着幽荧似半身瘫痪的身躯,心脏剧烈跳动,锥心刺骨之痛差点让烛照失去理智冲到殿中,好在起身瞬间被发现异常同样惊愕的无相拉住。 “幻世荧帝?” 东皇看着殿中幽荧,再环视席间窃窃私语众说纷纭的诸神,还未启齿便见巫山神起身伏首。 “东皇,若是幻世荧帝怕有不妥吧?!” 巫山神隐晦话语激发在场诸神共鸣,一时间阻拦声接连不断,促使烛照怒火攻心,在无相都快拦不住时,闻得烛照举起酒盏“啪”的一声按在桌上顷刻粉碎。 “有何不妥!” “战魂帝...” 烛照甩开无相牵制的手臂,目含锋芒紧盯巫山神,缓步踱入殿中,每走一步巫山神如置身熊熊燃烧的赤金极焰中,灼热之感令其痛不欲生,直至烛照走到幽荧身旁重跪而下,方才得以解脱。 “东皇!臣与无相愿随同幻世荧帝征战鬼界魑魅世祖,必凯旋而归!” “咳...” 东皇余光瞟过被烛照话语呛出美酒的无相,再看向殿中跪在幽荧身边的烛照,一时间心乱如麻,故而将最终答复交托到无相身上。 “无相,可愿?” “...” 无相在烛照与东皇紧盯自己的目光中徘徊,再看向众神投来的目光,心里只觉苦啊!他还没从妖王之战中缓过神来,这又被烛照强拉硬拽着去征战鬼界魑魅世祖,烛照简直就是拿自己的命在玩呀! 纵使这般想着,当无相触及到烛照期盼目光的同时毅然决然的起身走到殿中烛照身旁,面朝东皇重跪伏首。 “臣愿同战魂帝共助幻世荧帝一臂之力!” “还有谁反对!” 有东皇身边最得力的两位神帝加入,谁还敢多言,见此东皇一语定局。 “好!此战便由幻世荧帝为帅,祝君凯旋而归!” “东皇英明,万载千秋!” “东皇英明,万载千秋!” “东皇英明,万载千秋!” 众神齐拜声中烛照寻得幽荧藏在身后染满血渍的手掌,赤眸怒火隐现,若是让她知道谁干的!非弄死他不可! 以至于宴席临近结束时,烛照眼看幽荧轮车离席,忙追了上去。 “幻世荧帝” “...” 早已看到烛照追来的身影,幽荧明知不可留,却仍是在烛照出口时停下。 “你的手受伤了,我...” 烛照拿出怀中创伤灵药,正准备去抓幽荧手时被幽荧不着痕迹的避开,僵硬了烛照停顿半空的手掌。 “不劳战魂帝” 冷言拒绝间幽荧被魔影推动轮车跃过烛照身体,致使烛照僵在半空中的手掌五指成拳,肩胛被赶来的无相揽过,无相看了眼离去的幽荧,又看了眼紧咬银牙的烛照。 “算了,人家根本就不领情!” 无相故意说得大声,就是为了让幽荧听到,他可见不得烛照委屈,正准备再说话时被烛照猛地拽住。 “走!” “啊?喂!有伤疼!疼!疼!” “给老子上药!” “脱光了上药吗?”完全不知道烛照何意的无相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但见烛照投来警示目光,无相顷刻秒懂顺势而上:“我屁股上刚好有伤!” “好!上!” “确定脱光?!” 路过幽荧时,烛照故意撞上幽荧,然后愤然加重语音看向无相。 “脱光了上!” “好勒!” 两人一唱一和间魔影低头见坐在轮车上的幽荧十指紧握,看似平静如水的俊颜上凤眸深藏愤怒,映现出烛照与无相勾肩搭背远去的背影。 ------------ 鸿蒙卷 番外三 红(上) 皓洁弦月繁星璀璨极美极亮,座落在昆仑台最东处的战魂殿黑砖黑瓦连同殿内置物纱缦均是乌黑,夜风吹过卷起黑曜石串联而成的珠帘碰撞间‘叮铃’作响。 唯有殿内恒古万年不曾熄灭的赤金烛火摇曳红艳光耀,照亮整座黑色宫殿,映射出纱缦后黑檀方桌上单手撑额似是沉睡的夺目红衣随风飘扬,紧闭的双眸感知到殿外若有似无的轮车声,瞳孔转动间元神出窍,静候着殿外之人的到来。 殿外避退了魔影的幽荧,缓慢推动轮车行至殿门,抬首仰视悬挂着战魂殿刚毅笔锋的牌匾,望向殿内黑红交织,握紧扶手的十指成拳,于额角因极致疼痛而不停沁出冷汗间站立而起,一步一步僵硬而艰难的跨过殿门,临空轻点沉睡咒覆盖整座宫殿,亦包括烛照沉睡的躯壳。 “噔...” 踏步碰触到一滴不剩的酒坛传来清脆声响,幽荧低头扫视整个内殿,只见地面上布满了空掉的酒坛,完全没有可以下脚的空间,眉宇紧蹙抬头而望,入目烛照撑在黑檀木桌前沉睡的英容,手中还提着没有喝完的酒坛。 “唉...” 深重叹声压制着幽荧内心泛起的哀痛,拂开脚边酒坛僵硬着步伐走近烛照,缓慢取下烛照手中未饮完的酒坛,轻轻放置在方桌旁。 转头凝视烛照睡颜,泛凉指尖轻抚烛照颊边已然凝结血块的伤痕,伸手从怀中拿出创伤灵药,温柔极致的为烛照敷药,凤眸中寒冰化为万年深情。 落入此时正半坐在幽荧对面的烛照元神眼中,看着幽荧小心翼翼的揭开自己衣袍,凤眸映射心疼,烛照只觉痛至骨髓焚尽五脏。 瞧着红衣褪落后烛照遍体深可见骨的伤痕,幽荧敷药的指尖止不住的颤抖,凤眸中波光涌现,带动烛照元神赤眸内的泪珠滑过面颊。 寂静暗沉的宫殿内烛照元神痴迷的看着幽荧为自己敷药,泪一滴接着一滴滑落,直至幽荧为自己穿上衣袍准备起身时烛照元神归体,扑倒行动迟缓的幽荧,将幽荧重重压在身下。 “...” 感知幽荧由呆愣变回清醒开始移动自己,烛照借着梦呓道。 “嘶...好痛...” “哪里痛?” 这一声痛呼吓得幽荧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立即停顿手中动作,满容惊慌无措。 “抱...” “...” 烛照将脸埋在幽荧颈脖间,整整相思了三百年的人就在身边,好不容易从梦境变成现实,烛照怎会舍得让幽荧离开。 “抱...” “...” 幽荧看着烛照挽上自己颈脖的双臂,感知着颈脖间平稳的沉睡呼吸,放缓紧绷的身躯,在烛照不断梦呓中紧紧抱住怀中烛照。 ...... 黑海之上太阳升起,晃醒自方桌前苏醒的烛照,环视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战魂殿,她知道昨晚幽荧在她半梦半醒时离开了,可当想起幽荧离开前在她唇间落下的轻吻深情而迷恋,嘴角便抑制不止内心喜悦的扬起笑意。 “战魂帝!前方军马已集结完毕!” “好!” 烛照一站而起,行走间红袍褪去化为铠甲戎装迎着炎炎灼日,走向千万军马簇拥间的银发身影。 “出发!” 一声令下昆仑台戮场上军马气势雄伟,烛照骑火胤赤马与乘骑沧龙白马的无相跟随在幽荧座驾后,率领声势浩大的昆仑战士踏上征讨鬼界魑魅始祖的战争。 行径途中,无相从踏出昆仑时便觉今日的烛照颇为异常,尤其是这嘴角的笑意完全都未曾消散过,自他认识烛照至今数十万年的时光中绝没见过烛照能像如今这般笑这么久。 “你在笑吗?” “我在笑吗?” 烛照闻着无相担忧的声音,转来笑意满布的英容,显而易见到除非是个瞎子才看不出来的喜悦让无相瞠目结舌。 “难道...你没笑吗?” 瞧着无相被自己震惊到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的神情,烛照耸了耸肩,笑意更甚。 “好吧!我是在笑!” “...” 面对烛照的坦然承认,无相一时哑口无言,再顺着烛照目光触及到幽荧背影,心下一沉。 攻占鬼界核心吾侪山,须经妖界淮南山,横跨修罗燎河以及冥北漠河,而今军队距离第一战淮南山已不足百里。烛照示意,无相下令安营并派兵查探,众将士得令分工而作,不多时军帐搭建完毕,查探暗侍也已探测归来。 军帐内幽荧身为主帅坐于主位,望向眼前根据暗探汇报标识上印记的沙盘,凤眸微凝沉寂深邃。 “两位神帝如何看?” 幽荧言语平淡冷漠,目光也不落于无相和烛照,无相起身围着沙盘走了一圈看向暗探。 “淮南山为淮阴山脉分界处,左右各有何异?” 暗探闻得无相询问,伏身拱手。 “淮阴山脉往左凡须山沙尘峭壁有异动,往右忧虞山荒漠沼泽也有异动” “哦...” 无相故意拖长尾音瞧着起身走到沙盘另一边的烛照双手挽胸间嘴角似笑非笑,目光与自己同时盯向最利于征途的忧虞山,如今鬼界两面引诱,无相余光瞟了眼神色莫名的幽荧,这幻世荧帝向来不屑卷入战争,居然也会参与本次战役,若非真心便是有异,思索间无相星眸一转。 “烛照啊,如今最利于我军的荒漠沼泽,不利于我军常年陆战的习性啊” 烛照领悟无相话中深意,加重了回答的语气。 “恩!是啊!” “进退两难,那该怎么办呢?” 无相懊恼的挠了挠头,烛照看向始终不与自己对视的幽荧。 “元帅,您觉得呢?” “兵者诡道其者多诈,故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本帅建议弃忧虞山,择凡须山” 闻得幽荧分析,烛照强忍心中笑意,面上不动声色的看着幽荧,果然不愧是她的幽荧,居然能一本正经将当初自己在幻世城为祈风抉择燀山与蔺岐的战略举一反三用到这里,不过这话虽在理,但如此选择绝对蹊跷。 烛照能察觉的,无相自然能察觉,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幽荧伏身抱拳,异口同声。 “谨遵元帅之令,领军转战凡须山!” “好” 烛照余光擒着幽荧眸中一闪而过的松缓,领命转身间密令顷刻转达万军。 “着本战神之令,命飞鸾为右翼将军盘旋淮阴山脉往右忧虞山荒漠沼泽,命虎锰为左翼将军藏匿淮阴山脉往左凡须山沙尘峭壁,务必掩藏得当!不得走漏风声!待申时到达淮南山,得我号令全灭!” “右翼将军飞鸾得令!” “左翼将军虎锰得令!” 亦得烛照密令的无相看了眼至此毫无察觉的幽荧,追着烛照出了军帐,低头见烛照双眸炯炯有神,看向百里之外的淮南山似笑非笑。 无相从不怀疑烛照出神入化的兵法策略,毕竟谁能比生于战场降于杀戮的神更熟悉战场的诡魅莫测. 但这次他总觉得烛照在拿百万神兵逗幽荧玩,连同他也配合烛照在幽荧面前表现得那般衷心诚恳,不容置疑。 “我这么配合你,待会儿是不是让我一个半个的?” 听着耳边无相耍无赖的话语,烛照撅了噘嘴,双手挽胸盛气凌人,瞟向无相。 “休想!” “诶!我咋就没发现你是个翻脸不认账的神呢?!” “刚元帅不是说了吗!兵者诡道其者多诈也!” “你!唉...” 看着烛照因笑而抖动的双肩,无相剑眉上挑无奈耸肩,满腹认命的神情瞧得烛照笑意更深,于阳光下冷艳明媚动人心扉,落在军帐内凝望烛照的幽荧眼中美得不可方物。 他此番前来仅是受人之托救赎鬼界魑魅世祖长胤的命,原想避开烛照完成这件事. 可奈何烛照已参合其中,他绝不想伤害烛照,只想暗度陈仓以最小的影响来解决这件事. 待此事了结他将永隐幻世城,不再过问世事,也不会再出现在这个让他心系万年之人的眼前。 ------------ 鸿蒙卷 番外四 红(下) 午时已过,营地内鼓角齐鸣整装待发,浩浩荡荡的百万雄兵踏上前往淮阴山脉分界处淮南山的路途。 出发前跟在幽荧座驾后的无相和烛照默契的根据行进路线,不经意间加快马程行至军队最前方镇守左右。 埋伏在淮阴山脉往左凡须山沙尘峭壁的虎锰,淮阴山脉往右忧虞山荒漠沼泽的飞鸾,一见军队出现在视线内,号令旗半抬间已然占据最佳战斗地势的两翼神兵蓄势待发,只等战魂帝烛照一声令下,全数歼灭整个淮阴山脉所存鬼兵。 军队按照烛照估算准时到达淮阴山脉分界处淮南山,烛照看了眼无相,无相拉动马绳掉头迎上幽荧,双手抱拳。 “元帅,是否即刻攻打凡须山?” “是!” “无相得令” 无相得令驾马,手臂虚空一抓沧龙重剑破空而来落于掌心扛在肩上,既然做戏必然要做全套,半中半央岂会好玩,星眸望向身后的忠将军喝道。 “战!” 忠将军领命率军队朝凡须山先行攻去,无相驾马紧随其后,经过烛照时见其双手挽胸偏头看向自己正经无比,不由得刮了刮鼻尖,藏住自己嘴角处若有似无的隐笑,毕竟戏一开场,憋岔气也要演完。 说话这忠将军倒也是个演戏的好材料,无相刚还未跃过烛照,便闻得随着忠将军进攻凡须山的炮火惊天动地,惨叫声更是连绵起伏,真真是闻者心惊,漫天硝烟中带着满脸血渍的忠将军冲到无相和烛照马前,目含惊恐道。 “将军不好了!我们中了埋伏!” “是吗?” 无相惊呼而起,连同烛照眉宇紧蹙间看向身后座驾上正襟危坐的幽荧,紧张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就连幽荧看着也觉心里泛疼,正要启齿时见烛照转头间笑意诡魅至极,缠绕极焰火凤的九渊朝天一举,霸气怒吼。 “全数歼灭!一个不留!!!” 一时间淮阴山脉内藏匿的数万神兵腾空杀出,围满淮阴山脉左右凡须山与忧虞山,由飞鸾带领的飞禽神兵与虎锰带领的猛兽神兵凭借克制地形的优势出奇制胜。 燎原火光吞噬整个淮阴山脉烽烟四起,兵刃相见火光四射,晃亮了幽荧绝颜,震惊了幽荧思绪,瞳孔放大间立于战场硝烟中不动如山的烛照手提九渊,仍由狂风呼啸撩起乌发,席卷凌厉红衣,赤金铠甲映衬战火反射出刺目光耀。 战火炮轰下淮阴山脉尸横遍野,自空中翱翔而出的鲲鹏穿透飞禽神兵阻拦以千钧之势冲向军队核心幽荧所在之地,电光火石间烛照转身挥臂朝幽荧前方数尺扔出九渊。 九渊插入裂地三尺,极焰火凤倾力而出与鲲鹏于幽荧眼前半空碰撞,巨响荡整个淮阴山脉。 回神时红衣戎装欺身而来,四目相对间烛照双手按住幽荧轮车扶手,嘴角噙笑魅惑尽生。 “元帅,立于战场怎可别有用心?” 如今境地就算烛照不说,幽荧也知烛照有所察觉,方才那扭转乾坤的战略足够让幽荧惊愕,再观此刻笑意莫测的烛照,幽荧实在想不出面对一个嗜血杀戮恒古无心的战神,自己除了坦白还能说什么。 “战魂帝果然能征善战,所向披靡!” 烛照紧盯幽荧万念俱灰的神情,敢情就跟自己要杀了他似的,心中不悦致使烛照嘴角笑意更深,下压身躯轻触幽荧额角。 “元帅...” “你想怎样?” “我...” 说话间烛照于幽荧冷冽的目光中缓慢抬手,取下发髻上的赤玉簪插入幽荧银发,寻得幽荧面上惊讶之色,轻启红唇。 “此乃我如命之物,请元帅替我暂管妥当,待战争结束我再来向元帅讨回” “...” 未等幽荧开口,烛照抬起上身望向幽荧的目光波光闪动。 “好好看着我在战场上英姿飒爽的模样!” “你...” 唯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唤起幽荧脑海中三百年前自己在幻世城对烛照说出这句话时的画面,只觉眼前红光闪过飞入战场威风凛然。 烽火连城硝烟四起,战况激烈此起彼伏均分毫不落的映入幽荧眸中侵入脑海过目不忘,视线内唯一不可撼动的红衣戎装于战场上纵横驰骋浴血奋战,所到之处赤炎耀曳无人可匹。 乱战平息红衣由远至近,全身挂彩竟无所感知,望向幽荧的赤眸灼灼如炎,刺痛着幽荧心脏。幽荧见两人停步朝自己伏身拱手,神情恭敬好似全然未将自己的别有用心放在心上。 “末将战魂帝烛照,胜战已结特来复命!” “末将无极帝无相,胜战已结特来复命!” “...” 幽荧看着眼前故作不知镇定自若的两人,遥望战场上溃不成军败局已定的鬼兵,沉默不语。 “禀元帅,此战我军虽损伤微末但也需修养处置,您看可否在忧虞山寻一处搭营布帐稍作休息?” 言语间无相余光瞟过正盯着烛照手臂伤口发愣的幽荧,轻咳了声,幽荧猝然回神道。 “好!” 无视幽荧眸中异色,无相唤来忠将军休整军队,找寻忧虞山搭营布帐之地。 渲染硝烟和血腥的晚霞格外艳红,夜风呜咽哀嚎为战场亡灵送行,余晖下搭建完成的军帐内幽荧端坐主位,无相看向自己对面另一方复位上空空如也,琢磨着烛照自回到军营便消失无踪,也不知道烛照干什么去了都不叫上自己,越想越觉烛照不够意思的无相只能转头盯着冷若冰霜的幽荧。 “元帅,可知战魂帝去哪里了?” “不知!” “她没告诉你?” “没有” “你不担心啊?” “并不” “呵...呵..呵呵呵呵...” 无相嘴角尬笑,以手撑额将幽荧从上到下骂了个通透,哪有征战在外不管自己手下将领安危的元帅,就算是烛照也绝不会放任自己的将领无端消失,思索间无相举盏饮酒,便见烛照自外归来,入帐时肩胛处还残留着几许艳红,临近了无相方才知晓那是徘徊花的花瓣。 “你去...” “喝酒!” 烛照直接阻断了无相言语,坐到无相身边拿起美酒整坛畅饮,两人交头接耳间笑声充盈了整个军帐,让主位上的幽荧心中妒意渐生,始终做不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心烦意乱间授意魔影推动轮车离开了军帐。 “元帅,走啦?!” 无相朝已至账帘的幽荧启齿嚷道,手还不忘搭上烛照肩胛,瞧得幽荧漠视离开,无相低头看向身旁的烛照。 “此人真奇怪!” “呵呵...” 烛照抬头回视无相,嘴角噙笑意味不明。 ------------ 鸿蒙卷 番外五 灼伤 被魔影推到军帐门口时,熟悉花香伴随凉风沁入幽荧鼻尖,荡起幽荧心中悸动,令退魔影的幽荧掀开账帘,俊颜上惊现不可置信的神情。 帐内艳丽徘徊花满布,风动间绯红飞舞落于地面荡起层层花雨,如同幽荧此时急速跳动的心脏久久不能平静。 三百年前是他亲自为她吞下了灭缘丹,如今她这般所谓何意,震惊之余幽荧脑中千转百回,始终找不出任何烛照会如此做的理由,只能愣怔的坐在轮车上重忆往昔。 “幽荧...我喜欢你...” ..... “幽荧...我可以嫁给你吗...” ..... “幽荧...徘徊花送给你...” ..... 晚霞轮换星辰迎来夜幕降临,除却阵营内燃烧的篝火声以及巡逻的脚步声,只剩止步于幽荧账外的脚步声。 黑夜与红衣交织,凄凉而唯美如同此时烛照的心境,她于账帘间隙中窥视着帐内已然不知道僵坐了多久的幽荧,十指握拳间掀帘走了进去。 “好看吗?” 回忆中的声音突然跳到现实,幽荧身躯微愣看向走到自己身边的烛照,冠以万年不变的红衣不似日间戎装犀利,宽松而轻柔,灵动间隐现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衬着落肩乌发,冷艳英容明媚动人,浸染酒色的脸颊泛起红润更显右眸下朱砂痣瑰丽勾魂。 让本就对烛照心悦万年的幽荧气息渐生紊乱,只得握紧双拳以撕裂掌心的锥心之痛来压制体内翻腾的情欲。 擒着幽荧凤眸中波光煽动,烛照本以为诱惑功成的欢愉在寻得幽荧掌心艳红隐现转为眉宇紧蹙。 三百年间她曾偷偷去过夕月神殿,特意向夕月神老借了数本人间爱情话本,狠狠地恶补了番,其中就有诱惑片段。 怎得自己今晚一试竟让幽荧反感痛恨到如此境地?难不成这幽荧当真到了坐怀不乱的地步?还是自己对他而言不感兴趣?! 幽荧哪能猜到烛照这番完全有悖于她往日作风的心思,只看着烛照盯着自己左右晃动着脑袋,好似在奋力思考着自己所不知的难题。 如此呆萌的样子完全就是在考验幽荧濒临极限的忍耐力,眼看快要压制不住幽荧重咳一声道。 “战魂帝这么晚来,所谓何事?” 闻得幽荧终于出了声,烛照怀揣着内心的不解,一步跨到幽荧眼前,伏身双臂撑在幽荧轮车两边,松垮的衣襟内胸前雪白正好落入幽荧视线,瞬间加重了幽荧呼吸。 “我今晚好看吗?” “...” 烛照觅得幽荧突然躲避自己的目光,继续追问道。 “不够诱惑吗?” “...” 幽荧看着眼前这位完全反常的烛照,心里翻了个数十万年史无前例的白眼,天知道他现在已是欲huo焚身,忙往椅背处退缩身躯,逼开视线内的春光诱惑。 见幽荧此番退让,烛照心有不甘双手捧住幽荧脸颊,逼着幽荧直视自己,回想着话本里最为直接的话语,脱口而出道。 “我们同房吧?” “咳!” 幽荧咳嗽声响起,烛照以为自己用错了词,忙换了个词继续道。 “我们双修吧?!” “咳!咳!” 闻得幽荧咳嗽声更甚,烛照直接伸手去脱幽荧的衣服,吓得幽荧一把拽住烛照双手。 “你要干什么!” “不都是这样吗?!” 四目相对间两人根本就不在一条思维上,烛照想着话本中都是这样破镜重圆的,而幽荧看着烛照理所当然的神情,却想起烛照与无相的亲密无间,顷刻妒火骤燃吞噬了欲望,凤眸微凝间寒冰似箭。 “还请战魂帝自重!” 话语间幽荧猛地甩开烛照手臂,言语冷漠至极,刺激着烛照思绪,发愣的在站在原地看着被幽荧甩开的手掌,转头望向幽荧喃喃自语。 “自重?!” “呵,想不到你们神界如此放荡不羁,倒真让本帝刮目相看啊!” 别的或许烛照听不懂,但这句放荡倒是如同惊天霹雳让烛照收手间十指成拳,握紧又松开,松开再握紧。 如此数次,彻底将烛照满心讨好化为了平静,触及到幽荧掌心中已然浸染帝青袖袍的艳红,深吸了口气道。 “你受伤了,我看看” “不...” 烛照完全不理会幽荧的拒绝,抓起幽荧双手摊开间心如刀割,原来幽荧竟恨自己恨到不惜伤害自身来抑制愤怒,烛照张了张嘴始终无法吐出一个字,拿出袖中准备好的伤药为幽荧敷上,学着八百年前桃林中幽荧第一次为自己上药的模样,撕下身上红衣布条一层一层缠绕上幽荧伤口。 幽荧看着烛照为自己包扎完成的伤口,脑中一团乱麻,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冷言拒绝时烛照突然转变的神情夹杂哀伤真实到触目皆悲,开始自我怀疑起烛照的行为和用意,难道自己误会了? 沉默的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烛照看向已入深夜的天色,推动幽荧的轮车行至床榻边,伸手便要作扶幽荧。 “不劳战魂帝!” 烛照咬牙无视幽荧冷言,强忍心脏钝痛,扶起幽荧僵硬无力的身躯半躺上床榻,整理好幽荧背靠的软枕,转而坐到床榻边,再次将手伸向幽荧端正的衣襟。 “我要看!” “...” 对上幽荧警示的目光,烛照依旧紧攥幽荧衣襟,毫不退缩与之对视。她记得数十万年时光中幽荧都是衣襟半敞露出伟岸傲人的身段,衬上冠绝鸿蒙的第一俊颜,一颦一笑惑人心魂。 如今幽荧衣着端正遮掩紧实,半身残躯形同木偶,她想要看下三百年前她化为真身赤金焱凰于幽荧怀中涅槃之时到底留下了怎样不可磨灭的创伤。 凤凰涅槃已是九死一生,赤金焱凰涅槃更是九死一生中不到一半的几率,她自混沌问世身携上古赤金极焰,其灼热之力可熔尽世间任一生灵,唯有昆仑熔鼎才能仅一次承受她的涅槃。 而三百年前她违抗始祖天命,东皇不敢有违更不可能祭出昆仑熔鼎,本该就此泯灭的她却因被自己复活的幽荧释放真身恒元冰晶,散尽寒冰魂力抗衡自己真气暴走间肆虐吞噬冰晶的赤金极焰,从始至终都将自己紧紧抱在怀中。 ‘噗呲...’ 因着幽荧阻挡,烛照直接撕碎了幽荧的华袍,滑落间狰狞恐怖的灼烧疤痕呈现暗紫色的纹路布满了幽荧全身,烛照犹如突然被人掐住脖子般苍白了英容,眼见疤痕触目崩心便知当时血肉模糊,而天地间五大极痛便有她的赤金极焰灼烧之痛。 烛照强忍着眼眶中快要凝聚而成的泪珠,明知故问。 “谁干的...” 既已被烛照知晓,幽荧凤眸低垂间嘴角含笑,满脸不以为然。 “一只笨鸟” “...” 烛照撅了噘嘴,仰头看向床帐硬是将泪憋回了眼眶,方才低头坐到幽荧身边,自我嘲讽道。 “确实是只笨鸟!” “夜深了,战魂帝回去休...你又要做什么!” 幽荧言语间只见烛照凭空幻出利刃划破右手掌心,贴上自己被赤金极焰灼烧留下的疤痕,血液覆着间腾起白烟于幽荧惊愕神情中疤痕逐渐消失,却令烛照额间布满冷汗,面色迅速苍白。 “住手!” “...” “烛照!” 已无当初威慑霸力的幽荧被烛照左手触及额心禁锢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烛照消散自己全身疤痕。 直到最后一缕暗紫消逝,烛照摇晃了下身躯,收手起身间方才看向幽荧,扬起嘴角倔强笑道。 “幻世荧帝鸿蒙绝姿,怎可被一只笨鸟扰了风华” “...” 烛照准备离开的步伐被突然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得瞬间扑倒幽荧,拉过锦被盖住两人,于黑暗中将英容埋入软枕无声泣泪。 她是真的舍不得离开幽荧,对自己冷漠也好,对自己厌恶也罢,能待在他身边就好。 “你?!” “您就当我不自重,放荡不羁,贪念幻世荧帝这般绝世美男吧...” “...” “睡吧...” 烛照淡淡说着,白日战火加上方才吞噬赤金极焰的消耗,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烛照陷入沉睡。 疲倦至极的呼吸声落入幽荧耳伴,在确认烛照沉睡后,幽荧终究抵不过内心抑制的情愫悸动,如同在战神殿的那晚将烛照轻轻抱入怀中,看着这张完全猜不透心思的睡颜,想着烛照有悖常理的行为,脑中疑惑万千,百思不解间睁眸直至天明。 ------------ 鸿蒙卷 番外六 鸿蒙对赌 无相一觉醒来走出军帐,本来还有些许酒意未消,眼看烛照从幽荧帐中走出,直接给吓得彻底清醒睡意全无。 “你...你你你....” “怎么了?” “你...他...” 烛照瞟了眼震惊到口齿不清的无相,扫过无相在她与幽荧帐间来回摆动的手指,双手挽胸咧嘴一笑。 “就这样!” “哈?!” 脑回路还未捋清的无相再看帐中被魔影推出的幽荧俊颜上一夜未眠疲倦尽显,还未来得及再次确认,就被早就因为无相太过亲近烛照而引得妒火燃烧的幽荧回了句。 “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 幽荧瞧着都快要被他和烛照唬得傻掉的无相,心里说不出的舒爽,即便他与烛照什么也没做,但能让他幽荧如此醋意大发岂能放过。 大军一路胜战从妖界淮南山直达冥北漠河,如今已临吾侪山百米开外,不日即可攻下吾侪山诛杀鬼界魑魅世祖长胤,取回最后一颗太白金星,幻化世间唯一一颗九转金莲的种子。 至此战争胜利在望,全军士气颇高斗志昂扬,军帐内各将军也为拿下漠河欢呼饮酒。见众将喜笑颜开,幽荧彻底明白了何为恒古战魂,兵法诡术手到擒来,不论自己如何设计,都能被烛照出神入化鸿蒙无双的诡道之法化解,且还不让自己落得万军指责的地步。 只剩最后的吾侪山,他曾在冥霜自陨前答应过她的事至今还未完成,而烛照似乎早已察觉多时,既然瞒不住不如坦荡告知,如此即便最终还是逃不了被烛照溟灭的宿命,倒也死得瞑目。 如此想来幽荧握紧拳头‘啪’的重锤桌案,引来账内所有人瞩目。 “战魂帝烛照!” “元帅有事?” 寻得幽荧眉宇间的决然,烛照最担心、最不愿面对的事情终还是在她见微知著间发生了... “本帝向来行事磊落不羁,现已至冥北漠河,下一站便是吾侪山” “所以?” “本帝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救鬼界魑魅世祖长胤,终究与战魂帝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句话曾是兵法中让烛照最不屑的话语,如今从幽荧口中说出竟如同穿膛而过的寒刃,轻则疼痛刺骨,重则撕心裂肺。瞬息凝固了烛照脸上的笑靥,化为眼底落寞暗如深渊。 帐内被幽荧话语震惊的众将军议论四起,纷纷望向说出此话面不改色坐于主位的幽荧,如此当众抗衡昆仑,忠将军那还会坐得住,唤来神兵便欲缉拿幽荧,却被突然踢翻桌案站立而起的烛照阻拦,重喝令下。 “让他走!” “战魂帝!” 烛照瞪视欲言又止的忠将军,赤眸锋利锋芒,略过在场所有将军再声吼道。 “老子说让他走!” 被烛照吼得愣住的无相看着烛照退开阻止幽荧离去的脚步,刚起身就被烛照警示止住了动作。 “战魂帝,吾侪山见” “幽荧...”眼看幽荧跃过自己,烛照轻声而唤,嘴角笑意苦涩言语着只有两人才能闻得的密语:“谢谢你...” “...” 正当所有人因烛照放走幽荧而瞠目结舌时,只见烛照一把握起九渊走上号令台,手举枪落震慑在场数万将士心神,停顿了幽荧离去的身影。 “今吾以上古战魂帝之名起誓百万雄师,与幻世荧帝立此鸿蒙对赌,若吾未取得鬼界魑魅始祖长胤首级,吾将自坠昆仑台永不为神!” “战魂帝威武!!!” “战魂帝威武!!!” “战魂帝威武!!!” 一时间烛照豪言壮志响彻天地,引得营地百万将士附和呼应引以为豪,唯有此时站在烛照身后的无相被心底泛滥的无边恐惧笼罩,僵硬了身躯。 而已行至营地边界处的幽荧抬头看向碧空,恍然想起花容自缢前对自己的凄厉呐喊,万念俱灰间喃喃自语。 “果然...无心的神怎会懂得相思极苦,情深似海...” 过了今夜,明日便是最终之战,日间烛照的豪情壮志激发了将领的斗志,瞬时间数万士兵气贯长虹。 无相看向正坐在漠河岸边眺望吾侪山的烛照,提着两坛美酒走了过去,刚递出美酒便见烛照抬手婉拒,正吃惊着便见烛照从腰间取下酒壶仰头就往口中倒去,酒香溢出便知为稀有佳酿,好奇道。 “哪里来的绝世佳酿?” “幽荧为我酿的...” “你?!” 面对无相的惊语,烛照低头浅笑,她这可以容纳数千坛美酒的酒壶在她离开幻世城时就已经灌满了幽荧为她酿造的美酒,这三百年来自己从不舍得拿出来喝,而今日她只想喝这壶酒。 “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所以你一直在欺瞒所有人?包括为了你坠入轮回的煜翾?!” 提到煜翾,烛照不由得停顿了动作,三百年前煜翾也曾为了救自己供出元神,可奈何赤金极焰霸道至极,并非还未真正成为玄帝天君的煜翾所能承受,故而被赤金极焰吞噬坠入轮回,回忆间烛照看向担忧却绝非质问自己的无相。 “他身为玄帝天君,未来的天庭之主,或许对于他来说这不失为一个绝佳的机遇...” 无相懂烛照话中深意,如今闻得烛照坦白反而不再担忧恐惧,坐到烛照身边如千百次熟练般揽过烛照肩胛,仰头学着烛照一口饮尽一坛,方才启齿道。 “明日你想如何,可以告诉我吗?” 烛照凝视陪伴了自己数十万年的无相,仰望繁星夜空,答非所问。 “无相,我自恒古问世数十万年,历千万古劫,见芸芸众生,唯得一人倾心相待...” “烛照...” “我喜欢他,铭刻入骨的喜欢...” 无相看着烛照滑过脸颊的泪珠,抬手轻抚间嘴角噙笑,尽显满足心安。 “烛照,你终于有心了...” “无相” “别说了!”无相将烛照紧紧抱在怀中,在烛照耳边深沉而坚定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无相...你...” “其实不瞒你说,小爷也累了!” “所以?” 无相松开抱住烛照的双手,四目相对间两人跨越鸿蒙数十万年的第一次相见场景赫然浮现脑中。 “烛照!我曾经说过的已准备好,你答应我的请别忘记!” “好!” “呵呵呵” “哈哈哈” 酒壶与酒坛相触荡出生死情谊,在两人相视一笑间即便无声也已铭刻于心。酒过半旬,烛照起身扶起沉醉的无相交于巡逻将士,转身消失在前往吾侪山的路途中。 翌日,在烛照精密部署下大军压境吾侪山,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残存在吾侪山内顽强抵抗的鬼兵打得落花流水。 烛照与无相骑马一起进入吾侪山魑魅宫,视线内忠将军迎面而来,朝两人伏首跪拜。 “禀两位神帝,除吾侪山魑魅宫主殿内的魑魅世祖长胤与幻世荧帝幽荧,其余人已被尽数歼灭,末将已先派数百神兵围守殿中阻拦两人出路” 忠将军自然记得烛照昨日立下的誓约,现下禀明也是等着烛照指示。得了忠将军的回禀,烛照看向无相,转头赤眸满溢坚定。 “无相守外就拜托了你,至于里面我只身前去便可” “好!”无相回应间眼看烛照越过自己,连忙再声道:“烛照不要忘了!” “放心!” 烛照背对无相抬起握着九渊的手轻挥,换得无相心有灵犀的笑靥绽放。 吾侪山魑魅宫主殿内,幽荧端坐轮车上,摊开的五指间操纵着殿内阻绝神兵靠近的锐利冰锥,形成屏障守护自己与身后的长胤,这是他曾允诺冥霜的誓言。 无论长胤到底做过什么,都可因冥霜以自身溟灭为代价换回生命,这世间唯爱不灭,亦唯爱永恒,就如同视线内正从殿外朝自己缓缓走来的红衣,绚丽夺目却又伤情至深。 “幽荧!” 闻得烛照喝声,幽荧抬头看向行至殿内偏头间双臂挽胸的烛照,这模样像极了千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烛照的时候,如今时光穿梭竟恍若初见。 “我等你很久了...” “是吗?” 烛照望着幽荧满溢深情的凤眸,差点崩裂强装的镇定,赤眸扫过冰锋隔绝间因自己到来而欢呼雀跃的数百神兵,转头再次将目光落到幽荧那张让自己永世不忘的俊颜上。 “我曾立誓必取鬼界魑魅世祖长胤首级,你可还有话要说?” 幽荧闻得烛照言语毅然决然,眉宇低垂闪现暗沉,抬起恢复淡然。 “并无” “好!” 烛照手提九渊转动间枪指幽荧心脏一跃而起,视线内受幽荧掌控的冰锥朝自己胸膛直插而来,却在距离自己胸膛一寸处散去,顷刻荡漾了烛照嘴角的笑容。 落地间本该插入幽荧心脏的九渊化为九条极焰火凤爆发赤金极焰灼晕殿内数百神兵,响彻宫殿的倒地声震惊了幽荧思绪,低头见烛照半趴在自己的腿上。 两人对视间跨越万年的深情一触即发,烛照轻启红唇传来铭刻灵魂的爱语落入幽荧耳中。 “夺回太白是我的使命!如你所愿是我的情深!” “...” 话音还未落下眼前赤光乍现,幽荧看着烛照从长胤心间取出太白金星,再回神时空之轮袭来红衣身影远去... 送走了幽荧与长胤的烛照独自坐在魑魅宫大殿上,环视被自己扫荡陷入沉睡的数百神兵,低头见手中太白金星闪耀夺目光芒,抬头间烛照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迎来的宿命。 ------------ 鸿蒙卷 番外七 永世之约 迎着昆仑台数十万年不曾停止的悠远钟声,通往神明陨坠的黑海深渊玉阶上烛照褪去赤金铠甲,乌发上唯有赤玉簪瑰丽无双,行走间红衣随风摇曳满溢哀凉。 烛照缓缓取下发髻中的赤玉簪握在手中,回眸看向来时的路途,数十万年的光阴终是化为嘴角处一抹苦笑。 她自授命始祖临天问世,从无心到有心唯有这五指紧握间的赤玉簪给予她未曾有过的心动。 一滴缘起,一滴缘落,但她从未后悔过.... 望向视线内越来越近的黑海深渊,烛照看着赤玉簪饱含相思的赤眸中未有一丝恐惧,唯有万年情深不可撼动。 闭眸倾身跳入黑海深渊... ...... 雷鸣骤响,昆仑台神启殿内早已被东皇毁得一物不存,碎石瓦砾间青鬽抱着东皇下垂的手臂呐喊道。 “东皇!你救救烛照啊!” “...” “她可是数十万年守护你,数十万年镇守昆仑!” “我...” 东皇启齿间闻得殿外急呼声,看向连滚带爬冲到自己面前的仙官,伏身跪拜尽是颤音。 “东皇!无极帝他将九转金莲的种子送往西天极乐后...去...去了溟劫轮...” “什么!” 瓦釜雷鸣轰然骤响落于脚边晃亮东皇苍白俊颜,深入骨髓的灵魂剥离之痛泛滥五脏六腑,耳边传来青鬽哀绝的哭泣声... “轰动!” 东皇一步跨出绝望间寻得天际冰蓝极光乍现,震惊了东皇心神,猛然抬头只见昆仑万里碧空中幻现恒古阴阳极法阵。 黑海深渊内幽荧如期而至,悬浮于烛照身前,伸手将已然紧闭双眸的烛照揽入怀中,额间轻抵,深情斥责。 “你为何总是爱吓我...” “...” “九极是...烛照也是...” “...” “你是认定了我心中只有你,才敢将拿捏我至为所欲为吗?” “...” “罢了...你赢了...” “...” 幽荧看着烛照于沉沦中嘴角上扬笑靥绽放,美如朝霞铭刻入骨,倾心相吻唇齿相依间许定永生之诺。 “既恒古无情,今世无缘来世再续,永生永世不死不休...” “好...” 闻得烛照深情回复,幽荧缓缓闭上凤眸,万里碧空中阴阳极法阵内冰蓝极光与赤金极焰纠缠碰撞,电闪雷鸣轰然炸裂化为一冰蓝恒星、一赤红恒星,分别坠落西天极乐与九重天。 强烈光耀晃白了昆仑,照亮了站在溟劫轮断崖上的无相,抬头剑眉高扬,星眸仰望烛照消失的方向,低眉间眼前闪过恒古数十万年的美好记忆,耳边响起万年承诺。 “烛照,若有一日昆仑无你,我便就自坠溟劫轮!” “...” “去体味一把人间七情六欲,喜怒哀乐” “...” “到那时你要帮我追喜欢的姑娘哟!” “好!” 烛照的应声还在耳边回荡,记忆褪去间无相虚空一抓,沧龙重剑破空而出,被扔进溟劫轮的瞬间无相纵身一跃,口中喃喃自语。 “烛照...你不要失约了...” ........... 欲知后事如何,请进入下一篇《金莲卷》 ------------ 金莲卷 金莲前传(一) 混沌初开万物繁衍,集天地之灵气幻化大千世界,西方极乐立于六界之外,不入轮回之中。 佛陀讲经,万丈金光,诵呤声直入九重天界之上,净化世间万物的力量孕育着西方极乐与九重天交界之处唯一一朵九转金莲。 晨光欲显,金莲吐露浅粉嫰芽,惹来照料之人回眸。轮廓如削极致俊魅,举手投足惑人心魂,顾盼生辉的凤眸梢处勾勒一丝艳色,衬上无意识间泛出的笑靥,其耀世风姿便是这大千世界也无人能与之匹敌。 “许是无缘,然则无妨” 梵心如是说着,万年寒冰般的孤寂尽显眼底,万年前他被佛陀接到此处,按理说该是佛门弟子,可修行万年却始终不得道,而他到底是谁,似乎也记不得了... 身伴金莲轻颤,似安慰般触及梵心透露着寒气的纤细手指,惹得梵心浅笑。 “今日,想听什么?” 万年来无穷无尽的时光中,梵心日里唯一的乐趣,便是从佛经中寻找所谓‘外面’世界的话本。 金莲晃了晃,捞着梵心的掌心,好似在说都可以,梵心笑欲启齿。 刺目光耀带动刺鼻腥气从九重天外急速而来,顷刻天崩地裂。 “好强的力量!” 梵心心下暗叹,起身眺望。 冥弑山峦连绵起伏,自地狱而向天界,碎尸满地,哀鸿遍野,譬如无间炼狱。 血腥之气直冲天地,染红万里碧空,再不见丝毫余色。山峰上鬼怪齐聚,奇形怪状,闻得一声号令,伸长爪牙冲向山峦间仅存的平地。 “轰动!” 巨响震动冥弑山峦所连接的天地,平地中心骤然而起的磅礴杀气瞬间撕碎四面鬼怪,化为残血碎块掩盖前一波暗黑腥渍,再次溶为满地艳红。 “九极!” 声如雷鸣,怒气已然升至巅峰的枭穹站于冥弑山顶望向平地上全身染满腥血却浑然不自知,朝着自己笑得狂妄至极的九极。 “枭穹,就这般本事?” 枭穹心中闷血压于喉结,久久不得纾解。整整三十万魔兵,竟让此人,就此一人几番摧枯拉朽的攻势之下不剩上千。 纵使诸天神佛,见这番场景也会有所动容。而此人丝毫不见减弱之势,反而因这漫天血腥变得愈加兴奋。 “冥君!” 耳伴随侍轻唤,传来战势不利的消息,枭穹咬紧牙关,气得浑身发颤,却又不得不为了冥界而强忍,望向九极的眼神极狠极戾。 “九极,今日之辱,本君记下了!” “这是要夹着尾巴逃走的意思吗?” 平地之中,血腥之间,红衣黑发无风自动,染满艳红的银质面具下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可...老子这筋骨还未活动够呢!” 说着,九极右臂一震,握于五指间的长枪‘嗡鸣’作响,九条极焰火凤凌空翱翔,山崩地裂尤为不过,一时间风暴呼啸,寸土不保。 “你!” 眼看所剩无几的冥兵于眼中化为碎尸,枭穹一口腥血喷出,被随侍扶住落荒而逃,耳边九极的笑声如魔障萦绕,不带丝毫怜悯,无心无情,犹如一把插在枭穹心中的利刃。 “九极!” 几乎是从牙缝间溢出的声音,夹杂着心中千万不甘,消磨着枭穹仅存的意识,渐行渐弱。 “冥君...” 悲切之声传来,平地间的笑声逐渐停息,赤眸扫过满地弥漫着凄苦之声的碎尸,面无表情,指尖念决,俯身触地。 地面应力瞬间塌陷,火胤神凤自裂开的万米深渊耀跃而上,盘旋于冥弑山峦,以足让众神皆畏惧的极火吞噬着满地残骸。跟在九极身后的天兵们纷纷祭出法宝躲避,即便如此也仍有神力不足的天兵因抗力不及而晕厥。 九极却如无感知般不动寸步,享受着极致之火所带来的如沐春风。 风过,冥弑山峦复于平静。火红袍袖轻挥,周身血腥化为乌有,艳红依旧。 “老子回去复命了,尔等整顿即回” 说罢,九极脚尖轻跃,踏上凤首,一指驱动,火胤神凤便着号令朝九重天而去。 九极,传闻衍生于混沌,入天界封九重战神,阅历万年六界风华,赤色瞳孔却染不上丝毫波澜。 其人喜怒无常,杀戮无情,故银面遮颜,艳红披身。至于这面具下究竟是何模样,未曾知晓。 神凤降落,琼华殿内纱幔拂动,玄帝天君煜翾拂袖端坐于殿上,眉目紧蹙间众神便知这九极归来。 “天君,冥界败退,臣特来复命” 极度压抑的气氛自九极踏入琼华殿便已感知,想来这次又惹了不少神君诟病,然而这点对于九极来说就是个笑话。 毕竟敌军当前,这殿内众神看似义愤填膺,却不见一人站出,如今得胜归来,又对自己指手画脚 “九极,你可知罪?” “臣不知” 玄帝天君煜翾凝视九极银面,却始终望不穿着面具下究竟是作何思想。 “冥弑山峦的血腥之气已跃过九重天,直冲西天极乐,诸天神佛皆为之震撼!你却说不知?” “难不成天君的意思是对方进攻,老子还得站着让他打的七零八落?又或是两站交战,老子还得要慈悲为怀?” “你!” 许是真被气得不轻,煜翾几欲开口附而愤怒拂袖离殿而去。只得半响后,灵清仙君领命返回,手中却多了一道九极不用听便知内容的神旨。 “今冥弑山峦一战,九重战神胜战冥兵得天界安宁。然其所主之战,戾染六界不得安生,故功不可低过,禁足九极宫。” 银面下一声冷哼,九极掀起下摆极为自然地接了神旨。见此,殿内众神也都纷纷离去,只怕这九重战神一个气火不消,燃了这琼华殿也不尽然。 九极瞅着几近落荒而逃的众神,心下不以为然,本来也未曾想过这些个道貌岸人的神能为自己有所开脱,若真如此也不会次次这般添油加醋。 不知是无奈还是无聊,九极开启瞬移术漠然回了九极宫,四下环视,倒还是这九极宫最合自己心意。 床榻宽敞舒适,桌椅简洁朴素,虽不见琳琅满目,确是自个儿喜爱,尤其是这随处可寻的佳酿。 “九极,你回来啦!” 正欲仰头饮酒,便闻得九极宫中唯一的掌事女官轻歌推门而入,不唤尊称,不显拘束。 九极也不见外,瞅了眼便继续饮酒,且不管轻歌意欲何为。 这轻歌还是万年来唯一一个不躲避自己的仙官,犹记当初,九极宫初建,招募女官可不就剩轻歌站到了最后,也就顺理成章成了九极宫中除了自己以外唯一的主人。 “听闻你又被禁足了?” 像是朋友间的调侃,九极听得乐呵,随意含糊的‘嗯’了声,毕竟嘴里淌着酒怎能回得利索。轻歌得此回应,双肩一耸。 “得勒,又得去琼浆殿寻点酒回来了” “谢了” 这倒是合九极的心思,回头冲着轻歌眨了眨眼,示意赞赏,岂知轻歌不温不火,见银面下赤瞳不停眨巴,却不见其容颜,只白了眼九极,转身离开了。 “出来吧” 九极右手拿着酒坛,左手在空中画了圈,方才琼华殿上丰神俊朗,潇洒飘逸的玄帝天君煜翾便幻化在九极眼前。 “你啊!” 一出现便在九极脑门上轻叩,玉颜上说不出的宠溺怜悯。 “我都未追究你千百次的禁足,你倒好意思数落起我来了!” 九极噘嘴而出的话语,煜翾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一个‘我’字,亦是这九重天地中,九极与自己的不同情谊。也只有在两人独处时,九极才不会如身临战场般周身弥漫弑杀暴戾。 “好~” 温言细语闻得九极笑意盎然,虽然煜翾看不见,但九极心知若非煜翾,又怎能护得自己万年周全。 “近日西天极乐有九转金莲宴” “所以呢?” “不如我们...” 煜翾话还未完,九极便知何意,无非是让自己多去听些许佛理,收敛戾气,如同这天界众神般‘伪善’罢了。 “不去!” 两人对持半响,终是煜翾败下阵来。 “好吧...”也是无奈,煜翾起身嘱咐道:“我不在的日子,切记就在这九极宫中” 九极摆了摆手,算是送别煜翾。见煜翾离开又躺了下去,琢磨了半响,忽而坐起身来。 九转金莲?上渊琼浆! 这倒是个自己未曾喝过的佳酿,思索了番也是新奇,九极心思一起便身体力行了。 ------------ 金莲卷 金莲前传(二) 虽说九转金莲所属西天极乐,但却生长在西天极乐与九重天相交处,养于千年酿造的上渊琼浆中。 几番转念,九极已身处九转金莲所在之地。虽说九极不喜佛经枯燥,可这西天极乐的净化倒是让九极征战许久,放松周身经脉的绝佳之气。 “舒坦!” 好难得的赞叹出自九极口中,既代表这话说得真真是真。可偏偏美不长久,余音还未落下,就被身后之人逮个正着,好似话本中书生闯入小姐家中,被逮了般无语。 “来者何人?怎敢闯入此处?” 连话语都是如此,只是这语音倒是让九极耳边一亮,如山涧中流淌的清泉,清澈而明亮,不过多了一份薄凉。 “九重天,九极!” 既是自己不请自来,这九转金莲又属西天极乐,也不好太过狂妄。更何况此人声音如此深得自喜,还是见礼点好。可偏偏礼也行过了,就是未等到眼前之人再次开口,九极左右琢磨着此人该不会是被自己臭名昭著的名声给吓到了吧? “很不错的名字” “什么!?” 若是因自个儿名号出口大骂,九极还会沾沾自喜,偏偏此人竟只道自己名字不错?九极猛地抬头,这下还未兴师问罪,自个儿倒是先愣住了。 自问纵横六界,绝色俊艳自己也是看了无数,就连遍地绝色尤物的修罗界,也未曾让九极像这般震惊于眼前之人。 单是这身素杉自是无甚可观,然偏偏此衫的主人极俊极魅,皓洁如繁星的凤眸顾盼生辉,眸梢勾勒艳色不见丝毫俗气,却是画龙点睛的一笔,让整副容颜愈加魅惑至极。即便如众佛陀般无发,亦无法掩盖此人的绝代风华。 对于美丽的事物,九极从不吝啬夸赞,可眼前这位岂止是美丽,简直就是自己存于万年世间,脑中绝无仅有的绝色。 可...自己为何没有听闻过? 梵心倒没有九极这多么心思,只是瞧着眼前这抹艳红,左右摆头,继而前后晃脑的动作,心中好似活了般,终于见到一个和自己一样活生生的存在。 “你...为何皱眉?” “闭嘴!” 九极最烦自己在思索的时候,有人打扰自己。故而也忘了自己居然拒绝了自认为六界绝色之人的主动之语。 “好吧...” 讨了没趣,梵心也不心慌,反而颇为心动,果然是个活生生的,能思考能有神情的。 “皱眉?”九极耳边响起梵心方才的话语,望向几乎高了自己一个头的梵心半信半疑道:“你能看到我?” 梵心很是诚实的点点头,能看到这张银质面具下的容颜很奇怪吗? “怎么可能?!” 这绝不是九极自吹自擂,这幅银面具可是自己从北极璇玑洞内练就而出的极寒之铁,根本不可能有人蠢到冒着反噬的危险运用神力,就为看自己这个令众神敬而远之的杀戮之神的容颜。 “从你进来我就看到了” “....” 依旧不可信,许是此人刚好猜中? “那你说说...就说...” 也实在是不知道该问什么好,总不能问别人自己长得如何?这要是说好看那自己也多少有点面子,万一对于这种本就绝美的人来说自己难看,那自个儿不得跳个滅神池?! 当然...也总不至于为了面子,把他灭了吧?!正就九极左右危难之际,梵心一语化解了九极所有的尴尬,却也同时给了九极一记实锤的雷击。 “你右眼角下有颗痣” “...” “长得....” 正摸索着如何形容的梵心,被九极一声‘闭嘴’又给堵了回去,蹙着俊眉无言中。 一时半会儿正愁也找不到措辞,耳力惊人的九极闻得半丝若有似无的脚步声,连忙拉过梵心的手便往身后巨石处夺取。梵心虽也闻得,但难得遇见个活物,自然也就随着九极的心思,顺从跟上。 可随着越来越近的气息,九极眉间蹙的越发紧凑,瞧得梵心心中不解,来人解决了便是,为何忧愁?本该是如此,可偏偏这气息却让九极觉着绝不是解决那么简单的事情,正当九极思索之时,竟未发现身旁之人已然无踪,再回首时,那人已站在方才同自己说话之处,正大光明的重复这方才与自己所说之话,竟不带一字偏差。 “来者何人?怎敢闯入此处?” 来人神力加身,绝不似方才面具之人那般无害,就这点梵心从来人进入之时便已感知,只是这西天极乐世界非神即佛,其余琐碎连屏障都无法削破,更遑论靠近此地。 “护花弟子?” 刑天扫过眼前形似佛门弟子的梵心,考量着其周身神力。忽而心下一笑,竟是所谓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不足以惧。但毕竟是西天极乐,若是能无伤解决,倒也不失为上策,就看这弟子是否识相。 “本座见这九转金莲万年绽放,好奇想借来看看” “雷音有旨,还请神君待到金莲宴再看也不迟” 见来人说得客气,梵心亦回得客气,且不论雷音是否有旨,自己万年来的心思都在九转金莲上,更何况来人绝非善意,自己又会任其作恶。 “既然如此...” 刑天抽出暗藏于袖间的手掌,五指中雷鸣于若隐若现,梵心看得真切,自知不敌,心下也是殊死一搏。视线内雷鸣幻化而成的刀刃缠绕着紫色的极光,一步步逼向手无寸铁,却又无甚功法的梵心,只得以身为盾护住池中的九转金莲。 眼前危机转瞬即到,梵心居然有那么一丝喜悦自己终于要得到解脱了,而这不失为一个最好的解决,可偏偏天不遂他愿。 在紫电招呼到身上的刹那,一条通体燃烧着极火的神凤将梵心与九转金莲团团围住,待眼前看清,便见方才拉着自己躲到巨石身后的人已然站在自己的身前。 九极也知自己现在不该现身,毕竟神界的人都知道自己被禁足,此刻出现在这里,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个儿倒是没什么,总归不该连累了煜翾才好。 “九重战神?” 刑天倒是不惊慌,一个转念便知道了其中原委。忽而又豁然开朗,此人在岂不更好。比起刑天这位眼高无比的五方帝君,九极可没有他那般老谋深算,只知既然出来了,哪有缩回去当乌龟的道理。 “老子当是谁呢?原来是五方帝君!” 嘴里喊着帝君,心里却是狗屎也不如,这帝君阴险至极,与自己更是斗了上万年,看似满脸无害,实则比自己杀人还不眨眼。 “战神还是这般说话带刺” “怎的?老子说句话,帝君都有意见?” “怎会” 刑天言语隐晦,面不改色,依旧笑颜如初,瞧得九极满心不爽。他自出生以来最恨的就是这种表面看起来无害,实则心狠至极。 “老子可没心思管帝君有没有意见”九极罢了罢手,附而指向梵心道:“不过,帝君此时来此,此地又要伤了这弟子怕是...不好吧?” 九极故意拖长的声音,刑天接的也是自然。 “战神不也在此吗?” “我...” 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自个儿总不能回一句因为贪嘴吧?! “战神来此自然是因为小僧有事请教,九转莲花宴上要为众赴宴而来的神明进奉上渊琼浆,素问战神爱酒,故而邀战神帮忙想想进奉之策” 这话一出,连九极也不得不对这个梵心另眼相看,虽不知他怎晓得自己爱酒,不过就他这话也算得上是天衣无缝了。 “噢” 刑天浅浅而答,看了眼梵心和九极,转身走了几步,看似正欲远去,忽而转头深深望向九极,九极却是全然不当回事,顺便抬手做了个再见的姿势。 待刑天远去,九极才转头看向梵心。 “你怎会知道老子爱酒?” 梵心摇了摇头,乘九极不注意,摸了摸九极的发顶,很是宠溺道。 “既是女相,就别言粗话,难免失了风雅。也别酗酒,染了全身皆是” 万年来从未被人摸过头的九极,硬是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正要同梵心计较,却见梵心手抚九转金莲,不经意间的笑颜,怒气瞬间化为乌有,到出口时只剩一句。 “你...还真看得到?” “战神既有心隐瞒,梵心便当从来不知便好” 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更何况是身处西天极乐,虽说这个梵心现在看起来与凡人无异,可也是大乘佛门弟子,所以这个答案对于九极而言,颇为满意。 “那....” “恩?” “老...啊不...我刚刚救了你” 毕竟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软,说话还是委婉点儿好,九极心也宽,只要达到目的就好。若按照以往的性格,早就一马当先了,可偏偏美色当前,九极终不忍心辣手摧花,竟用上了万年来自己所有的耐心与之耗下去。 “你...是不是应该...” “应该?” “这话本里都说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所以?” “让我先品尝一口上渊琼浆如何?” “不行” “就一口!” “不行” “你这人怎会如此顽固不化!” “阿弥陀佛” “...” ------------ 金莲卷 金莲前传(三) 转眼间,九转莲花宴开席。 在灵清仙君随侍下,欲踏上九宝玲珑撵的玄帝天君煜翾正掀开的帘子中忽然率先闯进一团红光,灵清仙君瞧得仔细,见煜翾天君未吭声仅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服侍煜翾天君进撵后便领队出发了。 “近来灵清仙君翻白眼的技术又提升了” 这帘子才刚放下,煜翾便听到九极似调侃般的嘀咕声,随即展扇浅笑,惹得九极无趣一瞥。 “好笑吗?” 心知九极无赖,若让他逮住把柄,那可是有理也说不清,当真也就不与之继续较真下去了,话题一转。 “话说你不是说不去吗?” “你当我想去,还不是因为....” 险些一句话给漏了陷,总不至于说自己悄悄的去了,然后被一名无甚功法的小僧给狠狠倒打一耙,白白当了说书先生,给一个和尚和一朵花讲了整快一马车那么多的话本,当然这是说法夸张了,不过转念一想,若是煜翾知晓了,自己要脸不要了,怕是这万年来积累下来的形象瞬间给灰飞烟灭了。 “因为什么?” “因为...本神闲得头疼,这不是被你禁足了嘛,所以就只能跟着你咯” 煜翾狐疑的瞧着九极,可偏偏九极直接装了个假寐,闭着眼睛嘛,料想煜翾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呵呵” 煜翾轻笑,果真不再深究,却不收回目光,一直以来九极的存在对于众神心中几乎就是一个密,即便是可推演万物由来的梦魇仙君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当初自己在北极璇玑洞初次见到九极,便对这艳红感了兴趣,虽从不见其容颜,却甚觉心悦。便将她带回放在身边,一放便是万年。此番赴宴,若非佛陀一句或可解,自己也断然不会前去。 瞧着九极由假寐真的睡去,煜翾取下披风盖在她身上,嘴角上扬,希望这次真的可以解开九极的身世之谜。 ..... 九转莲花宴,闻其名便知其意,这九转金莲万年得种万年花开,绽放之时金光耀目,美之不可方物。除却金莲,更甚是其滋润万年的上渊佳酿,一口便可抵百年功法。 来赴宴的神佛自然也少不得身份考究,九重天除却玄帝天君煜翾外,五方帝君也在受邀之中。 九宝玲珑撵轻晃,九极便醒了来,余光瞟了眼正下车的煜翾,低眉思索了番,一道红光便藏入煜翾宽大的袖袍之中。煜翾看了看袖袍,亦是心领神会,点头示意。 灵清仙君引路,煜翾随后同行。刚进宴席,便见五方帝君扼首,煜翾亦是回礼。两人坐得不远,却也无甚交流。同九极一样,煜翾对这位上古而存的五方帝君并无好感。 感知袖中不安分,煜翾用手轻轻拍了拍。环视四周,赴宴神佛陆续入席。宴席共设置坐席十层,每层一个品阶。纵观而望亦是莲花图样,宴席中央自是待会今日主角九转金莲展示之处。 “开宴” 待众神佛到位,今日的主角也即将登场,众神佛也都是伸长了脖子好奇的望向宴席中央。 只见席中玉石铂四周流出如琉璃般赏心悦目的上渊佳酿,逐步灌满了整个玉石铂,却始终不见九转金莲显身。 一时间众神佛交头接耳,连不动如山的大寺佛陀也坐不住了,手中星芒微点,目光凝固。 这目光煜翾看得真切,难不成九转金莲出了意外。忽而只见大寺佛陀往向自己,煜翾也出于礼节应目而语。 “不知大寺佛陀这番看本君,所谓何意?” 大寺佛陀不作答,仅是看着煜翾,忽而将目光停留在煜翾的袖袍间,见此煜翾不自觉抓紧了袖袍。这番动作在诸天有着无上品阶的神佛眼中无疑是掩耳盗铃。 “玄帝天君袖中可是九重战神?” 此话一出无意于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下千斤巨石,以九极的狂妄无羁,再加之现下的情况,就算大寺佛陀不说,诸天神佛也会将九极与九转金莲牵扯上关系,更何况方才九宝玲珑撵上九极确实有意隐瞒自己。 目光自四面八方而来,就算煜翾掩饰的再好,九极也不可能感知不到,更不可能让煜翾替自己蒙受这不白之冤,在何况自己根本就未盗取九转金莲,所幸幻化而出。 “佛陀有话,还请明说” 九极走进视野,言语间不卑不亢。大寺佛陀手臂一挥,那夜里自己潜入九转金莲处的幻想便显现在诸天神佛眼中,幻想看似真实,然偏偏不见五方帝君的出现。 抬头望向正坐在自己不远处的五方帝君,九极脑海中闪过那夜五方帝君离去时的神情,恍然大悟,忽而一笑。 “既如此,老子也承认。不过这幻术嘛,差了点什么”话一出,诸天神佛哗然。却闻得九极话锋一转,剑指五方帝君刑天:“帝君以为呢?” 刑天黑袍一挥,仍是正襟危坐,端的是风雅俊秀,高风亮节。 “九极,佛陀面前岂容你这般质疑!” 早就知道刑天一副大公无私,话说得体的面,即维护了佛陀,又把闲话推给了别人,这不刑天话一回,诸天神佛都是未明就理开始数落起来。 “是啊!” “这五方帝君相来大公无私~” “就这九重战神有意诬陷” “....” 诸天神佛,你一言我一句扰得九极颇觉可笑,自北极璇玑洞问世,无论自己做什么总被人诟病,就连并非自己所做的,也会莫名其妙跑到自己身上,如今更是在这番宴席上当众被人指指点点。 眼看形势不利于九极,煜翾也顾不上自己身份,起身将九极护在身后,又恐好好地宴席毁于一旦,更甚至怕九极着了道受了伤,便朝大寺佛陀微微扼首。 “大寺佛陀的所幻,本君座下战神也未狡辩。不过就凭这幻想,本君倒是觉着不妥” “还请玄帝天君明示” “此幻想仅是说明九极到过莲池地域,却不标识金莲就是九极所盗” “玄帝天君所言在理” “若九极能找到九转金莲,是否就洗清罪名?” “只是如此” 毕竟佛门慈悲,区区神物,只要巡回也就功德圆满,至于谁是谁非倒不是佛门追究之事。 “天君如此说,哪有人盗走了还能....” “本君亲任战神,谁敢匪夷!” 天君震怒,诸天神佛敢再言。被煜翾护在身后的九极踱步而出,扶开煜翾拦住自己的臂膀。 “三昼!”九极看向大寺佛陀,见大寺佛陀闭目不言,故而道:“若无法寻回,老子自坠滅神池!” “我佛慈悲” 言毕,诸天佛陀离去。独剩下煜翾左右不安,而九极却满腹若无其事。 “你可知方才说了什么??” 九极点点头,忽而仰头,低头间嘴角上扬,偏头望向煜翾。 “煜翾,若有一天,诸天神佛与我为敌,你可会在我身侧?” 煜翾心中一紧,指节紧抓九极衣袍,带着微不可闻的轻颤。见此,九极笑得愈加明显,看在煜翾眼中尽是凄然。 “罢了...” 拖长的语音,伴着煜翾藏于口中无法回答的真相,九极手臂微震便挣脱了煜翾的束缚。 “我去了” 心间疼痛泛滥,九极只得转身离开才能完全掩盖住早已满溢容颜的哀伤。她并不怪煜翾,换言之若煜翾真的回答,那又至天界于何地,至众生于何地。 寻了安静之地,指尖临空轻点,嵌染着艳红的符咒如光照般瞬间放大,九极伸手一触,祭璇涧的名字便悬浮于空。 末了挥袖间消散无踪,瞬移术出,只着片刻,以身至祭璇涧。既为涧,自然少不了湖光美色,然水至清,则涧至险。 难得九极冥思苦难了番,这梵心未得道又无甚功法,想必现在定是‘好玩’着呢。 “呵呵,也是有趣得紧” 也不知是说给谁听,九极亦是说着。脚尖轻点浮空而上,俯视万里水涧,寻一缕素衫之气。 ------------ 金莲卷 金莲前传(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不知是宽慰金莲还是自身,梵心絮絮叨叨念了一路,眼前的路也不知走了多久,仍在原地不停打转。 按理说此刻该满是恐惧的梵心,也不知哪来的闲情逸致竟有心抬头望空发愣。 “若是能跃上这千尺碧空,怕也是早早寻了出口” 金莲于怀中不安分的颤动,一股莫名的浊气袭面而来,梵心朝身后参天古树靠去,五指合并,双手成拾,半晌才将这练就了万年唯一会的护身障给结了出来。 “好俊俏的...和尚?!” 妖艳女子见梵心额间因结障而沁出的细汗,化了周身浊气。如此功法对于修行千年的她来说不值一提。 “阿弥陀佛” 梵心双眼紧闭,不看妖艳女子,只十指不断收紧显现着此刻内心的紧张。 “妾身活了这千百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极俊之人,真是不忍心吃了” “阿弥陀佛” 见梵心来去都是这句,妖艳女子娇声轻叹。忽的靠近梵心,不着丝毫费力便将其护身障破去,但见梵心凤眸紧闭,眸梢一抹艳红,方才远看时的惊艳,此刻更加心动惑人。 “要不...你就留在这祭璇涧与我作伴可好?” 言语间指尖已触及梵心脸颊,眼看就要被轻薄了去,却闻得梵心突然冲身后古树上方一吼。 “九极!救我!” 余音荡漾,妖艳女子手臂应声断裂,黑血喷溅污了梵心的素杉。 惊吓声伴随骨裂声,妖艳女子还来不及反应,修炼千年的妖身便被袭面而来的锋刃横穿而过,落得灰飞烟灭。 凌空而下,九极挥去长枪上残留的黑血,转头看向仍旧紧闭着双眸的梵心。 “好了” 梵心小心翼翼的睁开凤眸,四下观望,目光最终落到眼前艳红,瞅着面色颇为不善的九极,深吸了口气。 “你...又救了我” 无视梵心突如其来的感谢,九极赤眸微眯,威胁之意不亚于女妖分毫,闪身贴近梵心,将其禁固在双臂之间,瞧着梵心因紧张而不断下沉的身体。 “你怎知老子在上面?” “我...我...记得你的气息” 见梵心快要卷成一团,长枪‘啪’的一声插入梵心脚边,吓得梵心瞬间绷直了僵硬的身躯。 “万一气息混同呢?” “我...我...” 梵心唯唯诺诺的答着,颤抖的身躯倒是真实的很,可九极总觉得这双盯着自己的凤眸里竟有着耐人寻味的狡黠。 见九极陷入深思,梵心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他当然不会白痴到告诉九极,从她踏入祭璇涧那刻起,他便察觉到了。更不会不打自招自己是故意让女妖欺负,逼她现身。若不表现出方才那般害怕至极的模样,怎显得自己懦弱好欺。 “你的气息...我不会记错...” “呵”九极冷哼一声,眉峰上挑:“那你又怎知老子一定会救你?” 闻言,梵心站直了身躯,本就比九极高大伟岸的体型,此刻在九极臂间显得尤为强壮,低头探至九极耳伴,一字一字道得坦然,吐露清晰:“不然,你怎会来此?” 梵心极俊极魅的容颜近在咫尺,九极不由得噎下蔓延至喉结的口水。很没形象的挥手,瞬时离了梵心五尺之远。梵心看在眼中,嘴角笑意愈加明显。 “老子走得时候,平静无恙,现下你怎被扔进了祭璇涧?” 九极用词毫不避讳,以梵心现下修为别说进祭璇涧,怕是连祭璇涧也未可知。若非有人故意为之或者是逼迫,梵心也断不会在九转金莲宴开席前夕莫名其妙的消失。 “我...” ‘嗦嗦嗦’ 巨型兽类细微的爬行声由远至近,九极扲起梵心轻跃而起,瞬息间便将梵心带上古树,忽然腾空而起的术法,瞧得梵心惊喜不已,万年来第一次... 以至于当九极终于有心看梵心时,梵心充满喜悦的淡金瞳中全然是她的身影,硬是将九极瞧出了满身鸡皮疙瘩。 “....” “第一次!” 着实想不出梵心的兴奋点在哪里,九极只得降低了智商,如弱智般道出自己猜测的答案。 “飞?” 梵心头点得毫不惭愧,笑意溢于言表,九极看在眼中,直觉额角青筋炸裂,神佛腾空这难道不是再基础不过的事吗?难不成梵心万年也不曾会? “你不会?” “不会” 梵心答得理所当然,他确实不会,但却不是学不会,而是体内某种强大的力量抑制了他。 “那方才...也是你万年来第一次被调戏?” “调戏?” “就是刚刚那妖物对你那样” 梵心假意思索了番,余光擒着九极赤眸中闪过的趣味之意,故意点头道:“恶心” 果不其然,视线中九极起身单手撑颚,如同话本中纨绔不羁的公子哥,伸手挑起自己的下颚,用力将自己拉近,半玩笑半调侃道。 “不若让本神调戏番试试?” 面对此刻玩意颇深的九极,梵心狭长的睫毛微微发颤,宛若翩翩起舞的蝶,衬上四目相对间邪魅至极的凤眸中波光涌动,仿佛落入昊天星河,让九极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好....” 微不可闻的回答传入九极耳间,这下梵心未慌,倒是九极先愣住了,万年来从没人敢这般与自己接话,同自己这般亲近,或是连煜翾也不会...今儿倒是遇见个先例, 低沉的笑声从胸腔中传出,令梵心不安。 “你怎么了?” 半响,九极默然收了手,正襟危坐在梵心身旁。 “此番回去,你就好生呆在金莲池” “为何?” “有时候...像你这般,未尝不好” “可我喜欢你这样” 也不知梵心是真无知还是装样子,无论说出何等话语,对自己笑得总是如沐春风,好似无论说什么都能跟睡觉打坐那般平静自然。若非梵心气息无异,九极真怀疑眼前的梵心是那个不要命的妖孽幻化来诱取自己性命。 “要不,你...” 九极突然拔高的身躯,让梵心的话语半截憋回了口中。待见涧内丛林高出紫雾逐渐浓密,再看九极面具下紧蹙的眉峰,心下已知棘手。 “来了” 梵心赶紧护住怀中九转金莲,手也不忘紧抓身旁九极的袖袍。 “老子...” 被人拉扯的感觉让九极颇为不爽,瞥了眼不安定的梵心,瞧着他比自个儿强健数倍的身型,心理阴影面积瞬间扩大。 “九极,我只有你了,你可要保护好我。” “...” “九极,你看我这么细皮嫩肉的,万一妖怪再把我抓走怎么办?” “...” “九极,我只想被你调戏,不想再被妖怪调戏了!” “...” “九极,你救我那么多次,我会报答你的” “...” 若非眼下情况危急,九极绝不怀疑自己会把身旁这个胡言乱语,不知天高地厚的梵心给一巴掌拍晕了过去,实在受不了耳边的喋喋不休,九极转头冲梵心怒目而视。 “好啊,你想怎么报答?” “恩...”明眼人听到这番言语,便知九极耐心将至,可偏偏梵心满腹无所察觉,很是认真思索了番,故而郑重其事道:“我会以身相许的!” “咳...咳...咳...”险些被自己一口气给噎死的九极哑了声音,望向梵心的目光杀气顿生,五指摊开间极焰火凤幻化而出,缠绕梵心脖颈,灼热之气扑面而来。 “佛门弟子不打诳语,这些话谁教你的!” “话本里...不都这样吗?”即便九极杀心已显,梵心仍是不紧不慢,只俊美脸颊被灼热火焰熏得泛红,却不见其丝毫难受,忽而又补充道:“再说...我不是佛门弟子...” 说罢,神似极力思考自己言语的可信度般完全未将身旁九极由愤怒到压制再到冷静的急速变化放入眼中。 “你非佛门弟子?” “战神可见过我这般无用的大乘佛门弟子?” 许久,梵心只觉自己衣襟被九极揪紧提起瞬间移动数处,待到紫雾未弥漫处停下,落地间不适之感方才淡去。 “恩,确实没见过” 九极冷不伶仃的话语传来,梵心抿嘴浅笑,也不将九极话语中透露出轻蔑之意放在心上,却又忍不住询问。 “你在躲避...谁?” “梵心” “恩?” “你可知这世间有两种人最可怕?” “那两种?” “第一种,魔道入世,弑血杀戮”言语间,九极指着自己缓慢蹲下身,目光静候在梵心身上:“第二种,外表极美不可方物,杀人于无形” 如此露骨示意,梵心面上仅是一笑,眨巴着凤眸不明所以的望着九极。 “九极,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 “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怎可能害得了你?” “怎么不可能?” “就是不可能啊”梵心回应不假思索,言语间从容不迫:“我那么喜欢你” “....” 九极看了半晌梵心,终是收敛了杀气,无言而笑,也未将梵心的话放在心上,却又受不了他认真极致的神情,故而耐着心思道。 “你为何喜欢我?” “因为你是...万年来...” “第一个见到的?” “恩” “若换做别人,你是不是也会很喜欢呢?” “好像...也是...” 被九极这般一问,梵心想了想,好像很有道理,可话中的不确定又说不出理由。 “所以无论是谁,你都会喜欢,只关乎谁第一而已” 就像自己第一次见到煜翾也是这般欢喜,思已至此,九极起身也不再为梵心解释,毕竟这也不是她相来的行事风范。就这会儿功夫,紫雾已逐渐往此处覆盖。左手成诀,结成火印落于梵心四周,化作火焰结界将梵心团团围住。 “老子去去就回,你乖乖待在里面” 也不再管仍旧深陷在自己思考中的梵心,想着自个儿的结界也是强悍,便放心的去了。却未深思外面攻不进,不代表里面不作为这般在她看来愚蠢至极的心思。 “好像也不是的,就像那个什么五方帝君,我就不是...”说着说着,梵心抬头已然不见九极的身影,四周火焰围绕,方才想起九极刚撂下的话来,无奈的叹了口气:“唉...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 忽而嘴角含笑,望向九极离开的方向,凤眸微睨:“不过...我喜欢” 九极离开后四周着实安静的紧,梵心望向怀中,也不知有意或是无意,竟伸手将九转金莲取出,一时间金光闪耀,映射百里,与火焰之色相得益彰,煞为好看。 “还好吗?” 九转金莲灵动的摇了摇,不同于寻常莲花,九转金莲不多不少六瓣莲片,而这每一片对于六界苍生都是极为珍稀的存在,万年来多少神佛无不为之神往。 ------------ 金莲卷 金莲前传(五) 离了梵心,眼下九极只想尽快解决眼前的障碍,带梵心离开,更关乎自身也与大寺佛陀的赌约,出手的速度亦是凌厉迅速了不少,九渊祭出绝无败兴而回。 可偏偏本该围上自己的妖魔奇兽像是突然转了性子,放弃了围攻,转而奔向九极方才离去的方向。 心下不好,但见远处金光闪烁,九极不用想也知道是九转金莲,几乎眨眼的功夫,九极已至梵心火焰结界上空,这一看,结界四周黑压压的一片,而始作俑者却毫无察觉的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 怒吼震天,巨大的火球瞬间燃尽结界四周的古树,漫天凄喊声自茂密枝叶堆积的阴影里传出,瞬间漫天尘灰,污秽了整个森林。 再回神,梵心便见眼前猝然插了一把九条火凤缠绕的长枪,将所在之地压出十米深坑。 “梵心!” 极焰缠身,乌发无风自动,半响九极方才吐出两个字,其言语中的愤怒,吓得梵心连忙将九转金莲藏入怀中,金光消逝,可气息却始终遗留在空气之中。 见梵心或算无心,现下更不是数落的时候,得赶紧转移栖息之地。九极一把抓过梵心正欲召唤火胤神凤,便被欺身而来的庞然大物阻断了去路。 此兽身法极快,具有祭璇涧特有的奇毒。若是九极一人自然不在话下,可偏偏多了一个什么也不会的梵心,眼看已然不及施展咒术,便将梵心拉入麾下,转身弓背硬生生扛下了怦然大物坠地而来的千斤重击。 “嘶...” 微弱到只有梵心能听到的强忍声,再抬头银质面具下微弯的嘴角处一丝腥红溢出,而将护住自己的双臂却丝毫未曾撼动。 “你...” 九极凝望着再也不见笑意的梵心,紧咬银牙将口中的腥甜吞了下去,平静道:“老子说过让你乖乖等,为何不听!” “我...” 见梵心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身后祭璇飓龟咆哮声震耳欲聋,唯恐其啸声唤来更多的妖物,九极心知只得速战速决,迅速成结将梵心护在其中,飞至祭璇飓龟身前。 “嗷!” 祭璇飓龟不甘示弱一震狂吼,疾风成刃,刀刀朝九极飞去,方才重击之下侵入体内的剧毒在运功中迅速扩散,纵使九极功法无极,也仍是在身上落下了无数伤痕。血色侵入艳红长袍,凝结成暗黑色的纹痕。 以枪撑身,不稳的气息彰显着九极此刻的身体不佳,强压体内剧毒流窜间刺骨锥心的疼痛,双臂一张,九渊腾空而起,与九极双臂合并之时,化作九只极焰火凤朝将祭璇飓龟团团围住。赤眸微眯,嘴角一咧,嗜血寒冰。 “诸!” 声于同时地面剧烈晃动,火胤神凤翱翔而出,瞬间吞噬祭璇飓龟,波及方圆百里生灵。 梵心于震惊中还未回神,便见九极摇晃着身躯冲了过来。方才召唤火胤神凤已至九极体内剧毒扩散,也不知这刚毅如玄铁的祭璇飓龟是否俱灭,毕竟在祭璇涧水土养育的神物,岂是一招半截可以解决的。 火胤神凤虽是强悍至极,却奈何方才出招之时九极已至毒发,自然威力也就减了三分。祭璇飓龟受了重伤,暴躁暴怒之气愈加强盛,连攻势也变得愈加无法抵御。 九极虽已知自己呈强弩之末,却还是奋力以身为盾抵挡祭璇飓龟不断袭来的重创,手臂伸向凝望着自己的梵心。 “抓住我!” 梵心眼看就要拉住自己的九极,突然跪倒在自己身前,握住九极染满鲜血的五指不断攒紧,体内翻腾的力量伴随不断攀升的怒火似是极力冲破这禁锢了万年的束缚,喷涌而出。 “封冻!” 顷刻间祭璇涧银光笼罩,化为极地之渊,寒如黑昼。自梵心起方圆百里奇珍异树、飞禽走兽迅速结冰,连同处于狂攻之势的祭璇飓龟也瞬时结为冰雕,将本欲昏睡的九极冻得微微睁开赤眸。 “你...你...还在磨蹭什么...难倒...非得要老子拽着...你才...” 伏倒在梵心怀中的九极虚弱的说着,丝毫不见此刻梵心凤眸中折射而出的极寒之气。 “没事了” 梵心不带波澜的言语间夹杂着九极熟悉的柔情,见梵心依旧不为所动,九极心知自己此刻也没了力气在与之计较,想着许是梵心吓傻了,也就未注意四周充斥诡异的寂静。 “老...” 强撑着身躯从梵心怀中冒出头来,赫然看到一个庞然大物的冰雕近在咫尺,纹丝不动。再环视四周已然冰冻三尺,宛如禁止的冰晶地界。 “什么...情况...” 震惊之意毫不掩饰尽显面容,周身寒意阵阵袭来。感知到九极微微发颤,梵心环紧双臂,待见九极仰头而上看向自己。 一时间,四目相对。 从来都是梵心搞不清楚状况,可偏偏此时九极哑口无言,自有了意识的万年里九极从未见过如此强大到怒极冻涧的封冻之术,感知到身体悬空,自己已然被梵心抱起。 “是你...” “恩” “原来如此...”九极释然,赤眸将闭未闭,朝梵心怀中缩了缩,强忍疼痛道:“释迦禁锢...” “恩” 梵心一直都知,若非九极生命垂危,他也绝然不会激发这股力量。 “很厉害...” “不好吗?” “...” 九极的声音越来越弱,梵心心下一惊,待确定九极仅是陷入昏睡,便放了心。极火术法亦如凤凰磐涅,可纳尽六界奇毒涅磐重生,也成就了其百毒不侵之说。 下颚轻抵银面,凤眸却是紧瞅着沉睡的九极,忽而笑如春风,眉目如画,伸手在自己的掌心划下血口,继而于怀中执起九极受伤的手掌,十指紧握,红蓝光耀交缠间血脉相融。 ............ 冰封之人远去,‘嘎吱’声自来人踩踏在冰面上的脚步中传出,双指并取于冰雕上轻点,祭璇飓龟逐渐从融化的冰雕中苏醒,待看清眼前之人,祭璇飓龟竟是伏礼。 “佛门藏了近万年秘密是他” 有了祭璇飓龟的试探,来人自是心如明镜,再看向龟壳上深可见骨的伤痕,挥袖拂动间便好了七七八八,祭璇飓龟看在眼中,心里自是感激。 “若真是他,此时苏醒怕是不好办” “释迦禁锢” “主人是说反噬?” 来人仅是笑着,仿佛九转金莲已在手中,九极此番伤痛怕非三昼不得好转,赌约也是三昼,若是靠着梵心也不是完不成,偏偏释迦禁锢的反噬岂是说受就受的,要是此时两人中少了那一个对自己来说都是件绝佳之事。 “去盯着,都带来见我” 祭璇飓龟听命而去,来人环视四周,涧内依旧冰封三尺,寒冷如渊。 ------------ 金莲卷 金莲前传(六) 九极再次醒来已至不知名的洞穴,望着自己身旁陷入沉睡的梵心,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能封印梵心体内如此强大的力量,非释迦禁锢不可。而凡是被释迦禁锢封印的神力一旦被冲破,其反噬岂是寻常神佛可承受的。 然...这西天极乐竟将着刚好可以克制禁锢封印的九转金莲,交由被释迦禁锢封印的人守护,倒是讽刺的很。越想越觉可笑,竟当真令九极笑出声来。 “醒了?” 言语简洁,音色熟知,九极转头瞅了眼走进山洞的刑天,万年不变的绛紫,颜色倒是悦目,就是被人给污了。 “万年时光,你还真是死拽着老子不放?” “呵呵” 刑天笑看九极无力的坐在原地,漫步踱至梵心身边,用脚踹了踹其僵硬的身躯。 “刑天!” 九极五指紧抓,嘴角处咬牙切齿的神情被刑天尽收眼底。 “战神向来冷眸嗜血,怎的也会为了别人这般愤怒” 自知刑天是拿着自己说笑,九极转念嘴角含笑,撑起身躯似坐非坐,仰靠着身旁碎石头。 “老子可不敢跟五方帝君比脸皮够...”故作深吸,继而看向刑天:“为达目的,生灵涂炭也在所不惜的作风,老子还真学不来!” 今日刑天敢显身在自己面前,想也是有了万全之策,就目前的自己还真不能把他如何,综合种种,梵心遭此劫,多少也与自己有关系,无论如何,不该让梵心与自己同受。 想是被九极的话语刺激,刑天又一脚踢向梵心,素衫滑落间藏于梵心怀内的九转金莲进入两人视线。 刑天看在眼中,却不想亲自去夺,毕竟这梵心是西天极乐之人,若是为了此番夺九转金莲,而被诸天神佛讨伐,削去数十万年修来的帝君之位,可谓得不偿失。 更何况,此时比自己更为合适扮演此角色的人近在眼前... 收了腿,刑天踱步踏至九极身前。看了眼梵心,继而望向九极,低头附耳一语,转身隐于洞中。 ...... 待刑天走后,九极望着梵心发愣。眼前闪过万年风华历历在目,多是咒骂怨恨,鲜少的温暖除却煜翾,便是梵心给予。 “九极...” 若有似无的呼声自梵心口中溢出,九极见其已有醒来之意,扶手掩面,暗影下赤眸中暖意收敛,化作三尺寒冰。 以至于当梵心醒来,入目九极的刹那,胸腔传来的穿透之痛便让梵心如沐春风的笑意凝固嘴角。 “九极...” 梵心满眸充盈着不可置信,缓慢低头再次确认穿透自己胸腔之人,竟真是九极,眼看梵心嘴角腥红溢出,九极完全不给梵心再次开口的机会。 迅速抽出手臂,伸手从梵心身旁取走九转金莲。此时早已无力的梵心徒然倒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九极一手抓起自己,一手拿着金莲朝洞外走去。 后来发生了什么,梵心直觉天旋地转,走马观花。再睁眼时,好似到了祭璇涧出口。身旁九极依然还在,却也不见了方才洞内的肃杀之气,呼吸间却较之前更加薄弱。 感知到自己被放下,九极朝自己怀中放了什么,忽而探头到自己耳边轻声道:“出去之后,将所有罪孽推到我的身上” “...” “告诉诸天神佛,是我伤了你” “....” 突然安静的空间,梵心感知九极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许久,方才道:“今后我再也无法保护你,唯有这样...才能救你” 说罢,梵心直觉自己再次踏入了西天极乐,而后讨伐声、咒骂声、批判声不绝于耳,但他已然无法再说出半句,沉睡而去。 ...... 素白长袍风中舞动,足金的沉重锁链加身,唯一不变的便是银质面具在光耀下依旧闪烁刺芒。 头颅微抬,映入眼帘的是九重天上,人界口中所谓崇尚的神明,可在九极心里却是恶心至极。 满嘴仁义道德,亲善慈悲不过是不愿沾染血色的懦弱,正如没有神佛愿意手染鲜血,横尸遍野。可偏偏若没有人为之血战,又何来他们的平乐太极。 看着众神望着自己的眼神中的匪夷、嗤笑、谩骂,九极已不想再狡辩,目光停留在众神之中屹立于中央神位的玄帝天君煜翾身上,果然...最终他还是未站在自己身旁,即便跨越万年,煜翾仍是初见时的样子。 “九重战神,九极.....” 耳边传来刑掌神君的喝声,九极方才移开目光,继而低头享受着最后的时光。至于刑掌神君后面说了什么,判了什么,总就不过一个坠入轮回,灰飞烟灭。 想不到那日日在自己口中的玩笑的滅神池,也会成了自己为神最终的归宿。可转念想到自己想保护之人安然无恙,九极去也算是去的安然了。 余光瞟向观戏台上盯着自己许久的五方帝君,无声肆虐而笑,这笑只有刑天看得懂,也只有刑天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刑天面色铁青,怎会不知九极在笑什么。奈何一气不下,竟生生逼出了一口闷血。 “行刑!” 刑掌神君其声如雷,贯穿了整个九重天,却也唤来了横扫万里的极地寒冰。 玄冰急速吞噬着偌大的行刑场,熟悉的寒气激醒闭目的九极,再抬头,她身前站着的果然是那抹素衫。 “你来这里,做什么?” 明知多余,九极还是问了。只见梵心冲着自己笑了笑,极俊极魅,转身自怀中取出九转金莲。 “你们不是都想要这个吗?” 九转金莲一出,众神雀跃。见此梵心大笑出声,将九转金莲抛入空中,再见众神奔来争夺之时,奋力一掌,金莲瞬间粉碎,化作万株星脉,落入大千六道各处。 众神无不为之震惊,却闻梵心大声喝道。 “所谓神明,不过如此” 话中之匪夷,刺耳欲聋。更不待众神讨伐,亦自知此举触犯佛法,梵心转身用玄冰结成的利刃划开束缚着九极的铁链,待九极滑落之时抱至怀中,慢步走向滅神池。 “你...” “对不起,辜负了你的好意” “想不到..” “什么?” “竟然是你” “我说过你的身边始终有我” “什么时候...” 九极口中之语于额间轻吻中化为沉默,四目相对,梵心笑靥绽放极致俊魅,静听之下如清泉般动听的溺语自耳边传来:“秘密” 梵心修长的手指盖住九极瞳孔,凤眸一闭终身一跃,天地暗淡万年终结。 ------------ 金莲卷 第一章 赤炎 赤炎国,人界大陆统领者,千年而立,历国君十六世,现任国君炎澧以一己之力守护赤炎国度六十余载平乐安详,早已心力耗尽,残年无多。却仍是谨遵祖训,以年迈身躯硬撑着人界濒临破碎的护屏障。 正是如此爱国护民的国君,也有着为人父母逃脱不了的痛苦。而这痛苦的源头,却是当年被自己奉为天赐吉兆而降生的儿子,也就是赤炎国当今太子,将来的第十七世君王炎霄。 话说这炎霄也当真如他爹所愿,容颜生得俊俏英挺,体型威武强壮,性格也活泼开朗、极富正义,且天生神力。可偏偏这诸多优点都没用在他爹的期望上,尽是些东边拆瓦西边毁墙等胡闹之事,搞得赤炎国上下人尽皆知。 若是太平盛世,不提也罢。可现今金莲问世,主六界大乱,炎霄又如此顽劣,如何能在炎澧百年之后继承赤炎国祖训,捍卫人界。 “呜呜呜...” 好似无论何时何地,人来人往街道上总有那么一个插着麦条,身前挂着‘卖身葬父’的角色,有的身强体壮,可做壮丁。有的清秀可人,被大户人家收了做丫鬟。更有娇媚勾魄的,让人过目不忘,惹得好色之人心动。 “这妞~长得不错啊!” “少爷的眼光就是好!” 这不,就真有人趋之若鹜了。炎霄背靠着城南门的石柱上,欣赏着即将上演的‘卖身葬父’戏码,不外乎是女子尖叫,男子得意,又或是女子忍痛,男子满意。 可偏生奇怪得很,这被唤作少爷的人长得奇丑无比,而这‘卖身葬父’的柔弱女子却是美艳动人,尤其是那副梨花带雨,怎瞧怎心疼。被少爷一唤,女子也不反驳,就跟着走了。 “呸” 吐掉口中树枝,炎霄盯着女子远去的方向,目光如炬,再见自以为得了便宜的少爷,双手挽胸,颇觉可笑。 “这世间哪来天降馅饼,却有天降横祸之说” 炎霄碎了口,伸了个懒腰,拉升本就比常人要高出些许的身体,正琢磨着反正也没事,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去少爷府上看看后续故事,顺便活动下许久未锻炼的筋骨。 “太子!” 身旁声音传来,让炎霄不得不停了脚步,指不定又是那个不要命的侍卫被他爹差遣而来,逮他回去。 “太子,国君...” 说时迟那时快,逃之夭夭这功夫,炎霄说二还未曾遇见过有人敢说一,眼看来人的手臂就要搭上自己,炎霄瞬间逃了个人影无踪。以至于未看清来找自己的人,根本就不是侍卫,而是施了幻影术的云佛玲。 佛玲花开,美轮美奂,风吹浮动,其声如佛陀诵吟,绕梁三日久久不散。赤炎国千门百家,齐鸣斗艳,各具佳话,其中就数无相尊、云泽门、伏仙门、极渊城、凛神峰最为强大,而这位云佛玲便是云泽门当今门主的掌上明珠。 因着云泽门、伏仙门与赤炎国皇城的亲密关系,云佛玲从小与炎霄一起长大,正二八百的青梅竹马。今早见父亲匆忙赶往皇城,其担忧之色溢于言表,云佛玲唯恐生变,这才来寻炎霄。可谁曾想竟让他给逃了,云佛玲也不生气,毕竟关系摆在那里,十六年的时光,炎霄就是动根手指头,她便能猜到他要干什么。 更何况方才的好戏自己也看了,真不知该说炎霄是不知者无畏好,还是愚蠢好,且不论那女子究竟是何妖物,仅凭那女子的容颜,便知有多艳丽就有多凶险。 夜幕降临,玄月高挂,皎洁无暇。 碎步声踏至一处府邸别院大门前停止,炎霄双手背负身后,抬头看了眼门庭上方的牌匾。 “帥府...帥府...可不就是衰败之府嘛” 再联想到今日那少爷的相貌,炎霄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可不就是帅得天怒人怨嘛。想着又看了眼牌匾上的‘帥’字,纵身跃上帥府屋檐。 云佛玲紧随其后,却也只来得及看到炎霄弯腰捧腹的模样,自然不知炎霄为何而笑,想着待会儿寻到炎霄再问也不迟,便也跟着上了屋檐。许是怕炎霄发现自己,云佛玲故意减缓速度, 两人一前一后,相隔数米。行了半刻,见炎霄未发现自己,云佛玲松了口气,忽见炎霄蹲下身,云佛玲警觉有异,怕炎霄有危险,开始拉近两人的距离。 其实除却降妖伏魔情况百出,炎霄始终不能完全理解外,这满眼亭台楼阁也是炎霄想不通的地方,一个府邸明明主人就几个,硬要弄得各处屋舍,难不成非得要这样才能彰显自己的地位?若真是要这样,那初来乍到找不到茅厕的人,尿急了还不得给憋死?! 也不知炎霄哪里来的自信,越想越觉得自己天纵英才,爱民如子,体贴入微,简直就是未来绝世好国君的第一人。在如此自我加持的光环下,也造就了炎霄从不衡量自身实力,只往前冲的性格。 “美人儿~别跑呀~” “...” 此时炎霄踏脚处的屋内正上演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活春宫,这种好戏,炎霄岂能放过,轻声揭开屋顶瓦片,朝里看去。 古画瓷器整齐摆放,珠帘玉翠悬挂横梁,桌椅矮塌一应俱全,中规中矩的摆设毫无意外,唯一令人感兴趣的自然是内阁床榻间传来的腻语声。 再往下,床榻上衣衫不整的男女轻拥,日间那少爷急不可耐,而妖艳女子却是低垂头颅,媚眼如丝,可偏生颈脖间的淤黑,炎霄细看之下,愣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哪是妖艳女子!!明明就是一只修炼百年的野猪精啊!!!你能想象一只猪和一个人在床上调情的场景吗?不能吧... ...... “你...在看什么?” 震惊中耳边再次传来日里侍卫的声音,炎霄猛然转头,撞上正蹲在自己身后的云佛玲,疼痛声自喉结溢出,自然惊动了屋内准备吸食精气的野猪精。 炎霄来不及置气,脚下重踏,本就天生神力的他,直接把别人家的屋檐给全部掀了。坍塌之下,重物坠地,尘灰满地皆是,将床榻之上野猪精同时压出了原型。 野猪精也就罢了,毕竟是个妖怪,可这少爷是个活生生的人啊,那受得了这番瓦飞屋塌,大变猪精的刺激,一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此刻凉风自四面八方而来,方才还精美的楼阁,现在已然断壁残垣、满目苍夷。 “哪里来的...啊呀...妖精!”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屋檐上坠落的残片正中炎霄头顶,愣是让一句极具英气的话语变得尤为滑稽。 野猪精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待见炎霄下盘稳健,方才力道绝非常人所有,心知遇上对手。也不蹉跎,幻化双锤握于手中,朝炎霄攻去。 好不容易等到大展身手的机会,炎霄几乎全身神经都在叫喧,抬腿比肩宽,呈半蹲之势,双臂合力握拳,瞬时间神力加身,千斤入定。任凭野猪精如何攻击,亦无法伤其分毫。 “就这点本事,也想在爷爷地盘上撒野!” 说着,炎霄双手交握间食指并驱往下一沉,脚下金光乍现,一把抓住幻化而出的沧龙重剑,挥向野猪精 “爷爷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 沧龙重剑因剑身沧龙雕刻得名,祭出之时长七尺,宽二尺,其重量可达上千斤,惯以炎霄的天生神力,完美发挥了重剑的威力。 寻常百年妖物又岂是沧龙重剑的对手,被重力压迫,不敌之下瞬间被压成了灰。 与此同时,其霸道之力也将整栋府邸别院毁得七零八落,骤然而起的怒骂声,抢救声穿透了炎霄整个耳膜... 他只是想要杀妖...谁能料到妖是灭了...这整个帥府也不复存在了... 好在云佛玲机灵,拉着呆若木鸡的炎霄‘唰’得逃离了帥府,可即便如此,还是被告了御状。 威严的赤神殿上,现任国君炎澧眉峰紧蹙,双眸怒视着殿堂上正跪得特别乖巧的炎霄。 “你...你...你...” 炎霄看着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就差没一口气背过去的父亲,心里也替父亲焦灼,该是有多气才能让向来英明神的老父亲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连忙道。 “父君,儿臣所做的这些也是为了赤炎国的百姓,再...再...”义正言辞的言语在触碰到父亲愈加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后,变得唯唯诺诺:“再说儿臣本就天生神力,加上沧龙重剑的威力,有时候...这后果...也不是儿臣...想...就可以控制的。” 言语间的委屈溢于言表,毕竟他做的很多事情除了为赤炎国的百姓,更多的是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却不料次次得到的结果都是父亲的批评。 “国君,炎霄这次真的只是为了救那个少爷”旁观了许久,实在不忍两人一个愤怒,一个委屈,云佛玲行至殿中朝炎澧欠身:“就算炎霄这次是过分了点,但其赤诚之心,昭然可见啊” 不同于炎霄的莽撞,云佛玲在炎澧眼中倒是个好孩子,乖巧懂事、聪慧机灵。与炎霄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将来若是有缘也会是炎霄的君后,这也是让炎澧仅存的安慰。 现听云佛玲有意为炎霄请罪,炎澧心下掂量,故而放缓了言语:“罢了,去宗灵祠罚跪吧” “什么?...”又是跪?!不会吧?! 炎霄满心不甘在炎澧由缓和转换到冷漠的眼神中化为喉结处的一声嘀咕,云佛玲生怕炎澧突然变卦,起身拉起炎霄朝宗灵祠奔去。 ------------ 金莲卷 第二章 入世 灵宗祠,一个炎霄熟到已然不知多熟的祠堂,就连祠堂里有青石砖一千八百九都记忆犹新,在这抬头满是祖宗,低头全是青石砖的地方,炎霄直觉这世间还能有比自己更加悲催的人吗? 前脚被父亲教训,现下又跪在祠堂被历代祖宗教训。有时炎霄想若是历代祖宗都复活过来,那场景该是何等‘壮观’。 “呵呵呵呵...” 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逗乐,炎霄低笑起来,因笑而微微颤动的臂膀上‘啪’的一记闷棍,痛地炎霄差点跳了起来。 “你打我做什么!” “面对赤炎国历代君王,你都能笑得出来!” 云佛玲叹了口气,左手叉腰,右手指向炎霄眼前满壁赤炎国历代君王的画像,忽而僵硬身躯。 “国法那条规定面对祖宗不能笑啊?”越说越有理,无视云佛玲吃惊的目光,继而道:“说不定各位历代先祖更想看到我笑呢!” 话音落下许久,始终等不到云佛玲回应,炎霄这才发现云佛玲望向历代君王画像墙壁的神情异常,摇晃身躯伏至云佛玲身旁,将头探道云佛玲嘴边细细听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 “什么?”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 “....” “不对啊...” “废话,少了十能对吗?!” 听了两遍的炎霄好意提醒云佛玲,这九过了就是十一,能对吗?十被吃啦!这云佛玲怎么连这么低级的错误也会犯。 “是啊!少了十!” 经炎霄这番提醒,云佛玲如梦初醒,猛地拽住正准备接收表扬的炎霄:“你看少了十!” “你在搞什么啊...什么...少了...”被云佛玲强拽着将目光投向满壁赤炎国历代君王画像的炎霄惊醒:“还真的是少了...十...” “对,没有赤炎国十世君王!” “怎么会呢...” 炎霄自缢对灵宗祠的了解,现如今居然被云佛玲发现了。好奇心一起便越发不可收拾,正欲上前探个究竟,云佛玲竟先自己一步走到本该挂着赤炎国十世君王画像墙壁前。眼见云佛玲想伸手触摸,炎霄连忙拉住云佛玲的手指,握在掌心。 “别乱摸!” 虽说炎霄平时对云佛玲言语粗狂,毫不怜香惜玉,可关键时刻炎霄对的云佛玲的爱护之意绝不亚于任何人。闻得炎霄的担心,云佛玲心中暖意满满,却莫名忍不住想要去触碰。 “炎霄...” “怎么了” “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 “没有啊...你怎么了?” 云佛玲从炎霄手中抽出,却又不愿炎霄担忧,故而将掌心附上炎霄的手指一同伸向墙壁。 虽说炎霄经常惹得父亲生气,却不代表在他心里不尊父不尊祖宗,如今在灵宗祠这番对祖宗不敬的作为,多少也是心慌的。然这份惭愧在触碰到墙壁的瞬间,化为了一声惊呼。 “结界!” 两人异口同声,还来不及对话,便被墙壁内莫名的吸力给瞬间拽了进去,跨至另一个空间。 山洞顶端闪烁着银光的冥光珠,照亮两人视线,炎霄率先起身将云佛玲护在怀中,环视四周。 只见此地四周环石,似一个密不透风的山洞,却又溢出若有似无的香味。 “佛玲,你可有闻到什么香味” “...” “佛玲...你...” “画...” 炎霄看向云佛玲时,便被云佛玲注视的画像吸引,由镶金玉蝉丝装裱而成悬挂在山洞内唯一一方白玉金刚坛上方。 “镶金玉蝉丝...” “那她...” 云佛玲所说的画中女子,一袭赤红华袍,右手持一把缠绕九条极焰火凤的长枪,乌发如云竖于发定。站于梅花树下,银面遮颜,满地白雪却掩不住嘴角间如沐春风的笑容。 “炎霄...你可曾听闻过有关十世君王的传言?” 也不知炎霄是否还沉浸在画中,竟是微微点头,忽而道:“听到父君提过一次” “说了什么?” “赤炎国因十世君王的降临变得尤为强大,守内抗敌,在位期间均不敢犯,可后来..” “后来怎么了?” “不见了...画!不见了!” “画?” 云佛玲恍然大悟,才发现女子画像竟当真的凭空消失了,随之而来的地壳震动,将两人猝然撞到在地。 “炎霄!” 眼看炎霄两眼无神,云佛玲心知诡异,顾不得自身安危,双手抓住炎霄使劲摇晃起来。 “炎霄你醒醒!” 可唤了半天,炎霄未唤醒,竟将山洞中沉睡的巨蛇唤了出来,五彩斑斓,冲两人张开血盆大口,吐露着碧绿色的长信子。 云佛玲双手念决,幻化屏障,将两人护在其中。打量起蛇身,见其头部镶嵌金黄玉石,云佛玲心下一沉,那玉石就好似在召唤自己般不算闪耀着金光。而让这条巨蛇徒然变得更加凶猛无比,不停撞击屏障的正是那颗玉石。 “炎霄!炎霄!炎霄!” 耳边云佛玲声音越来越大,屏障碎裂间强大的冲击力将两人抛出,炎霄头部猛地撞击地面,恍若大梦初醒。 “云佛玲!” 炎霄一醒来便见蛇盘旋于云佛玲周身,将其紧紧缠住。怒火油然而生,沧龙重剑寄出,还未及蛇身又被反弹而出,背部着地,腥血充斥口腔。 “头部!头部!” 云佛玲艰难的喊出巨蛇弱点,炎霄点点头拔剑而起,可来回数次,不仅没伤到巨蛇,自己倒是差点儿快被摔死了。 被巨蛇盘住的云佛玲脸色越加苍白,炎霄强撑全身泛痛的躯体再次举剑,还未动身,直觉耳边灼热之气呼啸而至。 那本该是画中的红衣女子竟生生站在自己身前,方才画中翱翔天际的极焰火凤栩栩如正生盘旋于她手中的长枪上。 “你...” “万物归一,阴阳无极” “...” “化阴至阳,焕力无穷” ‘轰...’ 红衣女子的话语,瞬间激发炎霄手中沧龙重剑的浑厚劲力,传来阵阵嗡鸣,炎霄身体好似瞬间充满能量般,将女子的话语复述一遍,闭目调息,再睁眸时,沧龙重剑竟然染上了通体橙光,瞬间膨胀熟倍。 “就是现在!” 红衣女子出口,炎霄提起沧龙重剑,一跃而起,朝巨蛇砍了下去。 ‘嘭!’ 巨蛇轰然到地,炎霄赶紧将云佛玲抱离,眼见蛇首处镶嵌的金黄玉石落地,炎霄喘着粗气,背靠石壁坐倒在地。 方才举起重大千斤的沧龙重剑已然耗尽全部力气,此时放松下来,全身肌肉都叫唆着疼痛,若非云佛玲在怀中,炎霄只怕也是昏了过去。 视线内红衣女子缓步走到金黄玉石旁,指尖一勾,金黄玉石便落入她的掌心,顿时金光闪耀,照亮了整个石洞。 拾到金黄玉石的红衣女子行至两人身前,蹲下身来五指摊开,目光示意着手中的金黄玉石。 “给我的?” 炎霄轻轻道,红衣女子摇了摇头,看向炎霄怀中的云佛玲。 “我吗?” 红衣女子点点头,将手伸至云佛玲眼前。云佛玲看了眼炎霄,继而再次看向红衣女子,小心翼翼伸手接过金黄玉石。 说来也奇怪,云佛玲指尖触及的瞬间,金黄玉石竟化为了一片残缺不全的莲花瓣。 “这难倒...” “就是传闻中的九转金莲碎片?!” 两人相视一望,再次看向红衣女子时,红衣女子已然转身。 “你是十世君后!” 不知哪来的勇气,云佛玲忽然一唤,竟见红衣女子侧转脸颊,唯一可见的嘴角上弯,笑意尽生。 突然消失的画卷再次显现,红衣女子漠然踏入,画卷在两人眼前燃起一团极火化为废墟。 “那是...” “九转金莲残片力量作用下,十世君后的一缕残魂...” 云佛玲言语间望向忽然沉默看向自己手中金莲残片的炎霄。 “看来...方才召唤我们而来的气息,就是这个残片!” “恩!” 山洞因画卷的燃尽,濒临塌陷,剧烈摇晃起来,炎霄眼疾手快,抱着云佛玲朝画面后衍化而出通道冲去,无论如何先出去才是首要,待两人逃出后,却又望向身后消失的出口,相视一望。 “你怎知她是十世君后?” “感觉” 云佛玲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很熟悉感觉。见云佛玲不再启齿,炎霄也难得闭了口。十世君后一个从不曾出现在父君,甚至是赤炎国史册中的人物,却被如此珍重的放置在结界之内,五百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炎霄不可而知。但有一点炎霄很清楚,能被赤炎国刻意抹去,却被十世君王如此珍重之人,必然尊贵无比。 灵宗祠内传来的异响震惊了整个赤炎皇城,却也让心灰意冷的十六世国君炎澧喜极而泣。 ------------ 金莲卷 第三章 伏仙门 扶仙门取自伏魔除妖,修身齐仙之说,地处凌波镇,相隔皇城百里,镇守人界西北。因得仙门大家守护,这里的百姓也算得上是安居乐业。 “客官,来点儿什么?” 环视周遭确认查无异常,炎霄护着云佛玲入了座,随意点了几样云佛玲喜爱之食,扔下一锭银子,小二高兴而去。 一坐下,昨夜里父君的话语浮现耳伴。看了眼正在进食的云佛玲,炎霄没由来的担忧涌现心头,金莲问世,主六界大乱,眼下他与云佛玲已取得第一个残片,接下来还要寻第二片、第三片,也就意味着所遇见的危险会越来越多,而以自身目前的实力,让他如何能不担忧。尤其是当自己对父君说起云佛玲对金莲花的变化之时,父君眸中除了惊喜,很多的亦是担忧,却始终未向自己解释云佛玲为何拥有如此力量,仅是万分嘱咐自己要守护好云佛玲。 就算父君不说,守护云佛玲也必然是炎霄的责任,然前路漫漫,剩余的碎片自己该如何去寻,云佛玲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都未可知。 “你在想什么?” “没” 炎霄回答的利索,唯恐云佛铃察觉异样,连忙执起竹筷进食。 “我们现如今也到了凌波镇,接下来就去伏云门” 炎霄点了点头,这是昨晚父君告知两人的,毕竟此去危险重重,九转金莲又是何等奇物,自然还是多个帮手比较好,忽而又忍不住问道。 “佛玲...” “嗯?” “你为何愿意陪我?” “那又为何不愿意呢?” “此去也不知结果到底如何,或许还会因此丢了...唔...唔...” 接下来的话,云佛铃并不打算让炎霄说下去,直接塞了个包子到他口中。 “只要是你,上天入地我都跟着你”瞧着也不知炎霄是被自己的话语还是口中的包子憋得红光满面,自觉太过露骨,继而再声道:“你做为守护人界的太子本该如此,而我身为云泽门的大小姐,自当义不容辞。” “佛玲,你真好”炎霄吞下口中的包子,心中顿觉信心百倍,云佛玲这般信任自己,自己又怎敢泄气,越是想着越觉得浑身充满力气,又夹了几个包子放到云佛玲碗中:“吃完,我们就去伏仙门!” 此去伏仙门路途弯曲,在来之前便听闻伏仙门坐落在山峰之上,云层深处。走了半天的路,两人总算到了半山腰,抬头也算能看到有伏仙门庭的苗头。 “还好吗?” 炎霄瞧着身后略显疲惫的云佛玲,毕竟第一次爬山涉水的赶路,云佛玲冲炎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累,更不想成为炎霄的负担。 “喝口水吧?” 见云佛玲额角处沁出的汗珠,炎霄拿出腰间的水壶,打开递给云佛玲。 上山之后,炎霄便觉着总有东西跟着自己,此时休息,若是来者不善,炎霄也好借故处理。想着便幻出沧龙重剑,背负身后,重剑乃上古神器,如此一来重剑对异物的感知能力极强,二来也节约了自己幻化的时间。 “嗡...嗡...嗡...” 重剑鸣声即响,两人所处的地界顷刻间犹如坠落夜色般黑压压的一片,数百乌鸦齐聚竟融合成了大鹏翅鸟。 “佛玲,照顾好自己” 撂下这番话语,见云佛玲灵敏化出结界保护自身,炎霄抽出重剑一跃而上,挥动间大鹏翅鸟一分为二,又迅速融合,周而复始好似如何也劈不散。自己不比鸟可自由翱翔,毕竟数次飞跃更耗体力。 思索间,炎霄落到地面,闭目提息,手中重剑橙光加持,用力将沧龙重剑往空中一扔,剑柄与紧握的手掌间生出一条玄铁链,再加已自身神力,即便不跃起,也能于空中劈杀大鹏翅鸟。 有神力加持,重剑力道愈加迅猛,大鹏翅鸟不敌,转而攻向屏障内的云佛玲,炎霄岂能让它得逞,转换力道间白光闪过。 众鸟化去,身负利剑的白衣男子飘然而至,如玉无瑕,飘逸绝尘形容的应该就是这种人吧? 炎霄心里想着,自然也不会落下云佛玲,正待上前询问,便见云佛玲朝着白衣男子拱手道来。 “伏师兄,云佛铃有礼了” 伏霜白,伏云门首席大弟子,亦是仙门世家弟子楷模,不仅长相俊逸秀雅,温润如玉,连这气质也是仙风道骨,气宇不凡,真正是多少仙门女子追逐的对象。 “好久不见,云师妹” 话语间从容不迫,举止得体,尽显仙门风范。 听得云佛玲“师兄...师兄...”叫个不停,看得伏霜白出尘的风姿,炎霄直觉心里非常不爽。 “喂!那个谁” 伏霜白闻声转头看着炎霄,不喜不怒,全然未将他的不礼貌放在眼中。 “太子唤我何事?” “你怎知我是赤炎国太子?” 炎霄上下查看了自己一番,除一身锦缎华袍,也没见何处有所彰显。 “辰时,师父告知贵客将至,命我前来接应两位”伏霜白看了眼云佛玲腰间的锦袋:“夕阳已至,夜幕降临,云师妹腰间之物不凡,为避免麻烦,我们还是尽快上山” 这下就算炎霄不问,伏霜白也已经为他解释了大鹏翅鸟的原由,看来九转金莲果真令六道众生灵趋之若鹜。 在伏霜白的指引下,两人很快到了伏仙门主殿,门厅处鹤发童颜的老者已然等候多久,见来了人,便领着进了殿内。 待四人都进了殿,鹤发老者袖袍挥动,殿内紧闭,同时化出结界将四人围在其中。 “关乎六界众生,还请两位小友见谅” 鹤发老者颇为和蔼,此举在眼下情况看来也并无不合理之处,反倒是更凸显了伏仙门的谨慎,如此就算老者不说,炎霄也大致猜出了他的身份,俯身行礼。 “炎霄拜会伏仙门主伏黎祖师爷” 伏黎也是笑笑,也不说破炎霄话中的滑稽,唤来伏霜白取出殿中香炉内的上渊锦囊交于云佛玲。 “此囊出自润养九转金莲的上渊池,故名上渊锦囊,你可将九转金莲放置于此,可覆盖其气息” “谢谢伏黎祖师爷”云佛玲接过上渊锦囊,便将获得的残片放入其内,对上伏黎望向自己的目光:“祖师爷还有什么交代吗?” 最后伏黎也仅是伸手摸了摸云佛铃的头,难得语重心长:“世间万物,各有命术,祸福相依,皆为造化” “祖师爷这话什么意思?” 云佛玲还未问,炎霄倒先问了出来,得到的答案却是伏黎一笑置之。感知到伏黎望向自己的目光,伏霜白很是自觉靠近,微低头颅,颇有礼数。 “师父” “此去危机不少,你年长于他们两位,以后要保护好他们” “弟子遵命” “明日你们便启程吧”说着伏黎顿了顿,忽而看向伏霜白:“或可先去北寒城” “为何?” 伏黎瞧着总爱提问的炎霄,覆手撤了结界,朝殿内走去。 “明日走便是,不用来告退了” “是” 伏霜白再次行礼,领着两人出了主殿,利索得安排了住处,至此夜幕降临。 ------------ 金莲卷 第四章 江北城 次日,三人于山门前拜别覆仙门,在伏霜白的引领下前往冠以‘北极寒漠,冰晶围城’封号的北寒城,一路朝北而上,温度日渐攀抵,至此三人才真正了解这八字的意义。 然若到北寒城,需翻越寒岳山,途径北江城,跃过白灵镇,方才进入城池地界。 此时行至北江城的三人,因寒气入骨,所带衣衫也不齐全,只得率先进入北江城,添置点冬衣,方才继续赶路。 虽说北江冠以城字,在炎霄脑中自然也意味着热闹非凡,可偏偏三人行了近二个时辰,街道上居然未有丝毫人烟。 “这里...没有人吗?” 伏霜白双指并驱,白光盈盈,空出的手掌间多出了方形小盒,盒盖打开,如琉璃般绚烂却又无色的蝴蝶待伏霜白一声‘寻’字令下,纷飞而出。 “哇,好漂亮!” 像云佛玲这般姑娘家怎会不喜如此可爱之物,口中的赞叹亦是毫不掩饰而出,炎霄只得握紧了拳头,眉宇间竟是不屑,一个大男子的灵使居然是蝴蝶。 “喂!我说你一个大男人...” “找到了” 伏霜白寻着灵蝶的气息,忽而道来,阻断了炎霄出口的话语,见伏霜白前行,云佛玲也跟了上去,留下炎霄站在漫天白雪中,一时间竟无法收场。 “炎霄,你还愣着干嘛!快走啊!” 倒还是云佛玲顾及自身,一阵轻唤,炎霄跟了上去。三人又行了近半个时辰,见伏霜白的灵蝶在一家客栈前停滞。 “这里可以” “住人吗?安全吗?” 见不惯伏霜白永远这般风度翩翩的镇定自如,炎霄总是没事挑事,毕竟在云佛玲身边,只有自己才是最帅最英俊的,可不能让着突然冒出来的伏霜白抢了风头。 “灵蝶识气息,若有人烟便不会错” 说着伏霜白上前轻敲木门,许久也未见反应,眼看伏霜白终于被自己逮到了机会,却不料正开口,紧闭的木门‘咯吱’打开了一挑细小的缝隙,里面漏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木门内的小厮瞅着门外三人,打量了一番,俊男美女,风姿卓悦。尤其是离自己最近这位白衣公子,器宇不凡,恍如仙临。 “这位小倌,我等三人途径北江城,见夜色将晚,不知可否借助一晚” 小厮琢磨了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终还是开了门。本以为今晚可舒舒坦坦睡一晚的炎霄,一进客栈,整个人都不好了。若说这是客栈,或许很久以前真的是,毕竟没有那户人家会随意在摆着这诸多桌椅。 付霜白拂过桌椅上已然不知沉淀了多久的灰尘,手指尖白光环绕,瞧得小厮硬是愣了半响,匆匆退到柜台后躲了起来。 “付霜白,你没事瞎显摆啥啊”炎霄瞧着慌张的小厮,碎了口付霜白,继而从怀中掏出一定金子,很是帅气的放到小厮躲藏的柜台前:“小哥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小厮盯着金子看了会儿,指尖小心翼翼的拨过金子放在牙间摇了摇确认真金无意,毕竟这江北城许久没有外人来了,眼看这生意直到现在也是做不下去了,忽然来了这么一单生意,也算是上天怜悯,思索间小厮连忙站起身来,麻溜的整理出一方桌椅。 “不知各位客官,来点啥?” “都行”炎霄率先坐了下来,话语间虽是随意,倒也不为难小厮,毕竟就目前这家客栈的情况,若是点菜,还真不一定拿得出来。见伏霜白仍是站在原地,炎霄眉峰一扬:“你还站着做什么?” “他...”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像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气的仙门俊秀怎会晓得~” 言语间透露而出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明面上是奉承伏霜白,可言下之意炎霄不明说,伏霜白也是明白的。 “炎少侠果真厉害” 伏霜白意外降临的赞赏之语让炎霄仿佛被人打了一记闷棍,憋得脸红,只好尴尬回应:“额...呵呵呵呵...” “这里为何会这样...” 沉默许久的云佛玲开了口,引来炎霄同鸣,瞅着端着热菜而来小厮,见其布好饭菜追问道。 “小哥,你们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小厮明显躲避的目光,紧张到发颤的手指,落入伏霜白眼中,伏霜白双手做礼,很是礼貌道来。 “不瞒小哥,我等人本欲前往北寒城,但路上寒冷加重,想着今日到江北城添置衣物,一路而来人烟极少,为求方便,还请小哥指点” “岂敢,岂敢” 小厮瞧着白衣公子坦诚如此,这风度,这身姿,想着方才此人指尖的白光,料想真是高人。即不是坏人,有难求于自己,出手也大方,所幸透露零星半点也无妨。 “其实...那件事,小的也只是听长辈说的,毕竟那时候小的还没出生呢~” “多久?” “应该数百年了吧! ”小厮盘算着岁月,可奈何好似十个手指也数不过来,也就作罢了,继续道:“江北城还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繁华至极,可突然有一天天降大雪” 炎霄想着方才一路而来如鹅毛般的大雪,追问道:“也是现在这样的雪吗?下了整整数百年?” 小厮点点头,表情突然变得凝重。“恩,从那日起整个江北城以北终日大雪,冻死了好多人...” “...” “与此同时,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事?” “就在那日夜里,一面万丈冰块冲天而降,落入离我们这里仅隔一个白灵镇的北寒城,坠地间地动山摇,占据了半个北寒城” “万丈冰块?” 炎霄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神物,云佛玲也同样震惊,伏霜白蹙眉间忽而一惊。 “大罗冰镜!” “是!”小厮听着伏霜白一说,立马回应:“是!小的听长辈说很久以前来过一个高人,他就说这是大罗冰镜!” 话至此时,伏霜白也不再过问,谢过小厮,三人用了膳回了房间,为保安全,三人今夜同住一起。 方才自己还欲追问的话语,被伏霜白突然谢言至于口中,眼下也无外人,便开口问了。 “伏师兄,大罗冰镜是什么?” 虽说炎霄因云佛玲不喜伏霜白,可伏霜白与自己这日的相处下来颇具风度,炎霄也不好太过,故换了尊称。 “大罗冰镜,九重天梦魇仙君所创,原是面不足一尺的冰镜,观神佛万年,衍化古今” “原是?” 捕捉到伏霜白话语中的辗转,炎霄岂可放过。 “据伏仙门古卷记载,此物后被玄帝天君煜翾炼化,化为万丈冰镜,可隔绝时空,禁锢永恒” “禁锢...永恒?”云佛玲默念了几遍,恍然大悟:“意思是说这面镜子外表看似历经万年,实则在静止的空间中并不存在时光之说?” 伏霜白点点头,这下炎霄就算不问,也算是明白了,这个大罗冰镜就是一个实体的结界嘛!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般,站了起来。 “那若是...里面有...岂不是...” “是,里面禁锢之物,即使历经百年,千年,万年,皆不入六道,不经轮回,永恒存在。” 寒意瞬间侵蚀三人,炎霄耐不住跳了起来,抓住同样身觉寒意的云佛玲,望向深思中的伏霜白。 “炎师弟,今夜你我轮流守夜,佛玲你好好休息,明日添置完衣服,前往白灵镇” “好” “好” 见炎霄领着云佛玲前去休息,伏霜白行至房间隔窗处,望向漫天白雪。 自他在伏仙门古卷中知晓‘大罗冰镜’之日起,他的脑海中总是有意无意的浮现出一个重复的画面。 画面中全身闪烁着金芒的神者手举冰镜,全然不顾身后众神讨伐,毅然决然将大罗冰镜投向人间。 他也将这个梦无数次告知师父,可师父却总是是看着他念叨着‘冥冥之间自有定数’。 如今离别前,师傅那句‘或可去北寒城’,难道....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伏霜白好似就能看到那传闻中的大罗冰镜,眼底染上一层霜色。 ------------ 金莲卷 第五章 北寒城 因着昨日里小厮所说之言,三人跃过白灵镇,在到达北寒城后,虽说已做好了先入为主的准备,依旧还是被眼前荒凉到随处可见的白骨、棺木给吓了一跳。 散乱的白骨,无一完好的棺木可见数百年前大罗冰镜落入人界的瞬间,存于这片城池的人类该是何等无助、恐慌。细听之下,仿佛还能从漫天白雪中听到来自残魂的哀嚎。 “炎...炎霄...” 云佛玲胆怯的躲到炎霄身后,炎霄即便震惊,也仍是将云佛玲护在身后,轻抚抓着自己臂膀的手掌。 “佛玲别怕,有我在” ‘咯吱’ 踏着厚雪,伏霜白一脚踩下,断裂了雪层下掩盖数百年的树枝。心脏好似被毫无防备的击中,闷吭一声。 “伏师兄,你没事吧?!” 突见伏霜白摇晃的身躯,炎霄拉着云佛玲上前扶住伏霜白仍旧摇晃的躯体。 伏霜白清了清嗓音,直觉痛自心脏蔓延到各处,好难受...好难受...如被人生生剜去了心脏般... “玄帝天君煜翾!你怎可因一己私欲,屠杀万千生灵!” 耳边幻音乍现,伏霜白已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直至耳边传来云佛玲的震惊之语。 “伏师兄,你...落泪了...” “伏霜白,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伏霜白转动着发颤的躯体,看向身旁关切的两人:“我...好难受...” “哪里难受?” 泛白的手掌附上剧烈跳动的心脏,伏霜白喃喃自语:“心...好痛...” “伏师兄!伏师兄!” 耳边急迫声远去,梦境幻显。 从小到大梦境中的讨伐声依旧不绝于耳,只这一次他看清了那位手举冰镜的天神。 “煜翾!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您可是这九重天帝!万年渡劫,万年成帝,您不能这样做啊!” “...” 被唤做煜翾的天神站于众神之巅,手中大罗冰镜无限生长,全然不顾耳边的言语。抬头间天地黯然失色,华袍金冠无法掩盖的俊颜上满是决然。 “吾之罪孽,吾必承受。”言语间坚定不移,锐利目光扫过众神,懊悔之意接踵而来:“吾之悔意,即便魂归天地也不抵不过!” “天帝!” “天帝!” “天帝!” 重重呼唤声、阻止声接踵而来,几乎快要穿破伏霜白的耳膜。而那位名唤煜翾的玄帝天君却好似充耳未闻,同手中万丈大罗冰镜坠落九重天。 “不要!” 呐喊声自伏霜白沉睡的躯体中喊出,惊得炎霄猛然回头,见伏霜白显露清醒之色,连忙摇晃。 “伏霜白!伏霜白!” “不要...不要....不要...” 重复的言语自伏霜白口中溢出,瞧得炎霄和云佛玲担心不已,伏霜白的突然昏睡,两人使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找到了这处破屋,将伏霜白安置好,现今沉入梦中的伏霜白不停呐喊,却始终唤不醒,怎能心安。 闻得声音越来越小,伏霜白剧烈的喘息也渐渐平复,云佛玲探着伏霜白的脉搏,方才松了口气。 “这下...是真的睡了” “哦...啊!” 炎霄原本的担心化为无语,如此境地伏霜白居然还能睡得着,自己倒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气不过一肘子打在伏霜白肩胛处。 “好了,伏师兄方才的模样似是入了魔障,现下能出来亦是不易,你怎能这样呢?” 被云佛玲这般一说,炎霄一口闷气到也无处可发,肚中饥肠辘辘,可偏生伏霜白又陷入沉睡,自己怎能让云佛玲一人在此。 “你去吧,我没问题的” 炎霄所担忧的,云佛玲自然知晓,更何况炎霄肚中传来的声响她又怎会听不到。 “你...” “我好歹也是仙门世家,寻常妖物能奈我何?” 如是说着,炎霄又不忍心云佛玲饿肚子,只好再三嘱咐,出了破屋,寻食而去。 炎霄离去后,破屋内只剩下沉睡的伏霜白和细心照顾的云佛玲。屋外大雪,云佛玲望向越积越厚的雪层,一时间身觉寒气袭来。 细碎之声自屋外缓步而来,一轻三重不似人类的步伐,但其所怀之力,决不可忽视。起身化结将伏霜白护在其中,云佛玲径直走向屋外,此时只有自己了,无论如何也要守护伏师兄到炎霄回来。 “嗷!” 行至屋外的云佛玲身后突然传来震天的虎啸声,转身间浑身雪白夹杂着黑虎纹的虎兽进入视线。 云佛玲压制内心的恐惧,双手于胸前划决,粉色光耀盈现化一把绽放的莲花。 “莲藤玉树?” 虎兽之声传来,云佛玲微愣,居然是只已至化形的妖兽,将莲藤玉树握于手中。 “你既知此物,还不速速离去!” 白虎似考量般踏着虎步辗转了几番,忽而终身一跃,扑向云佛玲,见此早已有准备的云佛玲将莲藤玉树往上一抛,莲藤玉树瞬间化为刺荊藤蔓将跃起的白虎囚于藤笼之中。指尖粉光加重,藤笼逐渐缩小。 充斥着嘲笑的呵声自藤笼中溢出,致使原本缩小的藤笼突然不受云佛玲的控制不断涨大,闻得碎裂声,藤笼炸裂,白虎耀跃而出,落至雪层,压出重重的步印。 受其力道反噬,云佛玲连退三步。唤回莲藤玉树,体内气流翻腾。左手念决,右手再次抛出莲藤玉树,藤蔓疯长,化作巨藤缠向白虎。白虎身前双爪一挥,撕裂巨藤,一路而上,跃向云佛玲。 “区区人类!”白虎提爪踩在云佛玲臂膀上,将云佛玲压制身下:“可惜了这莲藤玉树” 云佛玲可没心思白虎的蔑视,目光望向离自己不远处落于雪地间的莲藤玉树。 在云佛玲身上嗅视半晌,虎头终停止在云佛玲腰间的上渊锦囊上,夹带着冷冽寒气的喘息声突然加重,朝云茯苓袭面而来,云茯苓昏睡而去。 “竟有此等神物!” 白虎瞳孔放大,惊喜之意不言而喻,见四下无人叼起云佛玲便朝巢穴而去。 ...... “佛玲!佛玲!” 手提着两只好不容易才抓来的野兔,炎霄正盘算着今晚做烤兔给云佛玲尝尝,顺便也给伏霜白补补的身子。可当触及破屋外的打斗痕迹,所有想法瞬间化为乌有。 “佛玲!佛玲!” 叫喧着冲进了破屋,屋内除却沉睡的伏霜白,那还有云佛玲的身影,愤怒之意不言而喻,气得炎霄直冲向伏霜白,也不顾伏霜白虚弱的身体,猛地摇晃起来,见其仍不醒来,更是将伏霜白狠狠摔向地面。 竟真将如何都唤不醒的伏霜白给摔醒了,于梦境中醒来的伏霜白,扶着方才重摔而阵痛的额角,还来不及反应,便被眼前炎霄突然放大的怒颜给震住。 “云佛玲呢!?” 炎霄出口的询问声,伏霜白才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观望四周果真不见云佛玲的身影,扶开炎霄揪住自己衣襟的手掌,起身朝屋外行去。鼻间隐现空气中残留的妖兽之气,再见雪地上落下的脚印。 “兽妖!” 以伏霜白的追踪术,凡被认定均不会错,说着指向北寒城北:“往那里去了!” “冰山!” 被伏霜白手臂指引,炎霄抬头间万丈连绵冰山映入眼帘,如同一面偌大的镜面,反射着琉璃般炫目的光耀,大到让人无法忽视,伏霜白随之望去心脏猛地跳动。 “大...大罗冰镜...” 伏霜白来不及言语肯定,炎霄已急不可耐朝冰山而去,立即跟了上去。 ------------ 金莲卷 第六章 大罗冰镜 ‘呼...呼...呼....’ 寒气自冰洞外吹来,冻醒卷缩在洞内的云佛玲,睁眸间冰冷之气更甚,再看四周不见白虎的兽影,云佛玲靠着身后的冰壁站了起来,颅腔内震动不已。 “这是...哪里...” 扶着冰壁,为防万一,云佛玲摸了摸腰间的上渊锦囊,待确认其还在,心中缓和了些。缓慢步伐行至洞外,刚抬腿便吓了一跳,连退三步。 还好...自己没有一脚塌下这万丈深渊,此时云佛玲才知道自己身处万丈冰山半腰间的一处山洞内,怪不得白虎敢放任自己一人,想来如此境地自己也是逃不出去的。 即便不见白虎踪影,云佛玲心中恐惧也并不减少,指尖粉光闪耀化出莲藤玉树,料想炎霄回到破屋之后发现自己不在,定然会及时前来寻找自己。 “嗷~” 虎啸迎面而来,巨大的冲力将云佛玲推出,额角‘嘭’的一声撞击冰壁,炸裂如镜面的冰层,血液迅速沁入,如瞬间激活的经脉散发出微弱红光,忽而又如蒸发般消散无踪。 云佛玲扶着沁血的额角,闻得白虎一声“吃!”,低头间身躯一僵。 僵硬并非白虎离开前送来的生肉,而是方才明明感知到了磕破的额角中已然流出血液,而...此刻竟在自己不知不觉间不见了...就连额角的伤也消失了... 云佛玲迅速爬离冰壁,转身而望,这个冰层...刚刚明明被自己给撞破了,为何现下寻不得丝毫裂痕,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云佛玲用手戳了戳冰层,硬硬的,如同寻常冰面,除却多了些许入骨的寒气,倒也无甚异常。 冰层千里深处,云佛玲所见不到的极黑之地,一双赤眸猛然睁开,泛出炫目红光,继而被层层寒冰掩盖,再次紧闭。 ... 越近冰山,雪越是大,起初只是鹅毛般的大雪,此刻已如冰雹,打在身上阵阵闷痛。 伏霜白与炎霄并肩而行,化护身障罩住两人。炎霄自小与云佛玲一起长大,心灵感应自然越过他人。 “就在上面!” 行至冰山断裂处,炎霄伸手指向冰山半腰处,一眼望去不见顶的冰山屹立在在两人眼前,云佛玲所在的半腰至少也有数百米高,甚是棘手。 “我用飞剑送你上去!” “那你呢?!” 耳边大雪呼啸而过,两人之间几乎用吼声传递信息。 “它来了!” 炎霄心下一惊,转头便见两人不远处威武强壮的虎兽已朝两人而来。 “你没问题吧?!” 伏霜白摇了摇头,双指并取朝天一指,腰间玄天剑应召而出飞至炎霄身下,载着炎霄朝冰山半腰而去。 眼看有人御剑,白虎飞跃而上,硬是将不断上升的炎霄给一巴掌拍了下去,坠入雪地之中。 “噗...” 胸中闷血喷出,炎霄怒气全身燃起,召出沧龙重剑 “既然上不去就先杀了这只碍事的老虎,再救云佛玲!” “好!” 两人攻势即备,杀气凌然,望向落地的白虎。 感知到炎霄一瞬而过的气息,云佛玲连忙起身奔向洞口,朝下眺望。只见漫天大雪见,刺芒相交,虎啸龙呤,心知必然是炎霄和伏霜白来就自己了,可自己身处冰山半腰下不去,炎霄又上不来,思来想去愈加心烦意乱。 “辰海玉树,重瓣金莲” “谁!” 无法辨别的浑厚声音自四面而来,于山洞中传来阵阵回音。 “我?” 听到山洞间的声音传来自疑声,云佛玲确信不管这山洞中到底是何物,必然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是谁!” “我是谁?” “你究竟是魔还是妖!” “魔?妖?”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自己的话语,像极了回音筒,云佛玲犹如被泼了一身冰水,凉透心脏,原本以为能回应自己的必然是个活物,现下这声音中充满了明显的茫然不知,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活物,那会是什么? “你究竟想如何?!” 云佛玲防御心一触即发,警惕看向四周,密切关注着声音的来源。 “我能让你下去” “什么?” “不过”那声音迟疑了一会儿,继续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你能让我下去?” 良久,久到云佛玲都认为那声音不过是自己幻听之时,浑厚声再次传来。 “是” 虽然不到此活物到底要自己做些什么,眼下自己也别无他法,最重要的是先下去。 “好,你要我帮你什么” “你的血” “我的血?” 云佛玲不明所意,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恍然想起方才额角的血渍,再抬头,凭空而出利刃正悬在云佛玲眼前。 “一滴即可” “好” 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云佛玲抓过利刃朝掌心一划,贴向方才吸食自己血渍的冰壁。 刹那间整个冰壁仿佛活过来了,血顺着冰壁中的间隙化作万千红线直插深处而去。 “结障,护好自己!” 声于同时,云佛玲不疑有它立即结障,只见万丈冰山‘轰动’一声巨响自深处炸裂,如飞流直下的冰瀑瞬间塌陷。 冰山之下,伏霜白见如此巨状连忙抓起炎霄,玄天剑插入地面,结出一道坚韧的盾屏。 冰瀑落地激起惊天骇浪,将来不及反应的白虎拍打至雪层深处,半空中粉红结界护着云佛玲急速坠落,伏霜白按住炎霄几欲奔去的身影,指节结印,白光化作菱形符阵接住下坠的云佛玲。 云佛玲刚落地,便被炎霄拉入怀中,转头见伏霜白脸色泛白,嘴角血色溢出。 “你没事吧?” 炎霄空出的手臂挥动沧龙重剑以其庞大的剑身为盾,插入玄天剑旁,共同抵抗着冰瀑的攻击。 “佛玲...你...”上下打量着云佛玲的身体情况,却见云佛玲一直望着自己的手掌发呆,关切道:“手怎么?” “怎么会这样...” “什么?” “我刚刚明明划了一个口子”云佛玲未注意神情诧异的炎霄和伏霜白,喃喃自语:“又不见了...” 反应极快的伏霜白发现了话语中的蹊跷,追问道:“你刚刚是不是遇见了什么?” “恩” 云佛玲抬头望向正盯着自己的炎霄和伏霜白,将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掌放置到两人眼前。 “刚刚山洞里有个声音让我用自己的血,放他出去” “可曾见到是谁?” 所谓心慌则乱,炎霄一拍脑门,看向伏霜白:“都说了是个声音,又怎么会看到?” “我问了,感觉...那个声音的主人好像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云佛玲迟疑的回答着,这种懵懂不知的感觉如此明显,自己不会听错,再声肯定道:“对!我不会记错!” “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活物?”炎霄质疑的看向云佛玲,再看了眼陷入沉默的伏霜白:“佛玲,你可能确定那是个人?还是妖?还是魔?” 云佛玲摇了摇头,忽然想起坠落之时耳边传来的话语。 “对了,这只白虎由天地灵气所生,这冰瀑不是他的克心,只能暂时将它压制。神器对它不起作用,用咒术攻击白虎腹下方可破解” 云佛玲解释一通,听得炎霄愣了半刻。 “你怎会知道?” 也不能怪炎霄吃惊,自己与云佛玲生长的地方根本就不会遇到这种妖兽,也更不会知晓它的弱点。 “就是山洞里那个声音告诉我的” “又是那个声音?” 云佛玲点点头,但她很肯定那个声音没有骗她。伏霜白仔细琢磨了番云佛玲口中的话语,方才打斗之间无论自己和炎霄如何攻击,均不见其负伤,这白虎若如云佛玲所言,那便就是真的。 “我试试” 伏霜白置身而出,被厚雪压盖的白虎如有感知般也跌撞而起,伸展前腿猛拍地面,一时间风雪加重。 “天地之道,其邪必诛” 随着口中咒语而生,白色光圈瞬间扩大,漂浮空中分裂三层,将白虎稳稳罩入其中。 “弑!” 一声令下,光圈收紧,虎背一震一跃而起,见此时机,伏霜白召回玄天剑,手指剑飞,利刃穿透白虎腹部,重跌而下,化为白烟。 “果真如此!” 见白虎倒下,伏霜白召回玄天剑放于腰间。回身看向已沦为平底的万丈冰山,指尖灵蝶翩翩而出,却再也寻不到除了三人以外的任何气息。 “难道...那个声音不见了?” 见识过灵蝶的作用,炎霄再观伏霜白冷峻的脸色,便知伏霜白果真什么也没找到。 “我想,既然能助我们,想必也不是坏人”似担心伏霜白会赶尽杀绝般,云佛玲也算是袒护着那个声音,起身走到伏霜白身旁:“伏师兄,你觉得呢?” 伏霜白自然听得清晰,却又不想被炎霄和云佛玲猜疑,只得点点头,算作默认。 此时,天色已然见白,阳光照进北寒城,暖化冰天雪地,如春日来临万物复苏。 ------------ 金莲卷 第七章 凛神峰(上) 自北寒城出来后,伏霜白等人一路朝南而去,途中春意盎然,百花绽放,风景如画。 “前方就到凛神峰所管辖的地界了” 云佛玲清脆声响起,唤来炎霄相视而笑,这凛神峰与伏仙门、云泽门以及神秘未知的无相尊、极渊城并列为人界仙门五杰,虽未曾见过,倒也亲切。 伏霜白仅是听着,目光落于云佛玲腰间。 “云师妹,藏好金莲” 语调平静,其言下之意呼之欲出。这凛神峰虽说为五大仙门,距离赤炎皇城山高水远,何况金莲为六界神物,也不乏窥视之徒。 “好的”说着云佛铃便将上渊锦囊取下放入怀中,加上自身灵力掩护,若非遇见灵力特别高深之人无法察觉:“这样就好啦!” 伏霜白点点头,三人朝凛城而去,这凛神峰虽说带个峰字,但并不在山峰之上,而是坐落于城东处一座堪比赤炎皇城的华丽宫殿。 到了殿门处,伏霜白将伏仙门令牌交于门口护卫。不出一刻凛神峰铁铸大门缓缓而开,从里面走出墨绿衣衫似掌事身份的俊俏男子。 “三位小仙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见伏霜白三人礼貌回应,俊俏男子朝殿内做了个请的姿势。 “在下为凛神峰管事墨染,各位在此期间若有需求均可告知” 伏霜白点了点头随墨染率先进入殿内,炎霄望向头顶铸金牌匾,感叹道:“又是这么大!若是半夜找不到茅坑怎么办?” 虽是小声嘀咕,却还是被墨染听了个清楚,停步看向炎霄。 “公子不必担心,雅阁自有出恭之地” “呃...噢...”被人抓了正着,炎霄不好意思的捞了捞头,惹得云佛玲一记轻锤。 三人入了凛神殿内,假山小榭,亭台楼阁,精美别致,应有尽有。墨染将三人引至落塌处,在此躬身行礼。 “家主近日巡游暂时未归,命在下好生照料几位,想来各位也是舟车劳顿,不妨先行休息,晚膳来请” 伏霜白点点头,墨染便转身离去了,炎霄用手肘拽了拽伏霜白。 “难道你不觉得如此宫殿,特别浪费麻烦吗?” “是” 就这个观念伏霜白还是很认同炎霄的,毕竟如此之大的宫殿得占用多少良田。 三人在再雅阁外简短说了几句,便各自回了房间,晚间时刻墨染命人唤了三人用膳,这番也算得上是旅途上最好的一顿了。膳毕,着实劳累的三人也都回了房间歇息。 半夜时分,玄月高挂,已然睡醒一觉的炎霄辗转难眠,起了身,想到日间见这座殿堂如此之大,自己都未看尽,反正眼下也睡不着,所幸起身出了门,上了屋檐,站在高处也算是看得清清楚楚。 “咕嘟...咕嘟...” 如同饮水的水流声伴随似瓶罐触碰的声音在半夜冷清之时尤为明显,炎霄凝神寻不得丝毫妖气便放了心,又觉得有趣,这倒是什么人喝水能喝这么久,出于好奇便寻着声音到了一处地窖。 浓郁的酒香味窜入鼻尖,恍然大悟,原来是在喝酒! 酒这东西也颇得炎霄喜爱,只是日里云佛铃管着,炎霄就是想也不敢实施,如今这般大好机会,炎霄怎可放过,更何况还有个酒友。 思索间,怕惊吓到了酒友,身体力行悄悄潜入了酒窖,越往里走酒香味更浓,酒倒入唇齿间的水流声也更加清晰。 绕了快要七七八八几个弯道,炎霄才发现了躲在角落里饮酒的黑影,正琢磨着该以什么方式开场的炎霄一抬头便见黑影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瞳孔中显露的胆怯之意像极了自己小时候偷吃偷喝被父君抓到时一模一样,再见这黑影满身破烂加补丁的衣衫,面容上尽是漆黑的污渍,头发更是乱七八糟也不知道到底多久没有清洗了。 “你是附近的乞丐?” 应该只有乞丐才会这样了吧?不然谁家愿意让自个儿的孩子这般邋遢。被唤作乞丐的黑影退了一步,却将酒坛紧紧抱在怀里,好似更怕的是炎霄与自己争抢。 “放心,我不与你抢”说着见乞丐面上稍见缓色,一时心下不忍:“我也是来偷酒喝的,我们一起可好?” 许久,乞丐如确定了炎霄话语中的真假般,让了一席半位给炎霄,炎霄会意坐了过去,却在乞丐身上没有闻到丝毫想象中的臭气熏天。 乞丐朝着炎霄左手边指了指,炎霄瞅着乞丐所指方向,眉峰扬起凭直觉道:“这里的酒更好?” 见乞丐点点头,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炎霄竟觉的这乞丐并不如方才初见那般难看,拿过左手边的酒坛,一打开香气四溢,打心眼里觉得欢喜,举坛在乞丐手中的酒坛上一碰。 “喝!” 仰头就是一口,转头见乞丐也学着自己的模样朝自个儿的酒坛上一碰,却不说“喝”字,仰头便是将整坛酒都喝了下去。 “你...” 炎霄从小到大从未曾见过有乞丐这般喝酒的,一口气能喝下整整一坛的酒,还能喝这么久,酒量何止惊人,简直就是吓人。而且这个乞丐看起来与自己年龄不相上下,十八九岁的样子。 “好厉害...” 得了表扬的乞丐喜上眉梢,炎霄也不甘示弱,仰头整坛下肚,酒香在唇齿间弥漫,醇香甘烈。 “好酒!” 再拿过两坛,自己与乞丐一人一坛喝了起来。酒过半旬,炎霄望向乞丐。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叫炎霄,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炎霄询问的乞丐,眨巴着眸子,黑黝黝的眼珠子转悠了番,指了指手中的酒坛,嘴巴呈“阿”型。 炎霄微愣,半天也不明白乞丐的意思,瞧着乞丐放慢了速度又比划了番,突然像是明白了道:“阿...酒?!” 见阿酒点点头,就是不出声。心中更加不忍,如此年龄竟然是个哑巴,炎霄一把揽过阿酒的臂膀。 “没事的,阿酒”炎霄言语间情真意切,透露着深深的同情,瞅着阿酒盯着自己神情莫名:“我们也算相识一场,以后有什么困难尽快来找我” 敢情这小子以为老子是个哑巴?...阿酒心里琢磨着,看向炎霄的目光由暗转明,所幸点点头。 “喝!” 得到阿酒的认可,炎霄高兴至极,几坛下肚,脑袋昏厥,不胜酒力,倒地沉沉睡去 日头高挂,耳边传来熟悉的唤声,好像是云佛铃的声音,睁眼间见身边围满了人群,也是吓了一跳,再环视四周,想起昨晚之事。 “阿酒!” 一声惊呼换来的是云佛铃一记暴锤。 “还喝酒!你看你都喝成什么样了!” 经云佛玲一提醒,炎霄放眼望去连自己都震惊了,酒窖内整整一窖的酒坛,均一滴不剩。即便是自己酒量在赤炎国数一数二,也绝不可能喝得这么干净! 瞬间酒醒的炎霄一把拉过云佛铃,再看向一旁的伏霜白。 “你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瘦瘦小小,年龄跟我差不多的乞丐” “未曾” 伏霜白见炎霄目光认真,追问道:“昨晚还有人跟你一起?” 炎霄很是肯定的点点头,却不肯说出是谁。想来也是想要庇护那个人,伏霜白见此转头面向凛神峰掌事墨染:“墨掌事,炎师弟昨夜所贪之酒,我即刻奉书回伏仙门尽数奉还。” 伏霜白既开了口,墨染也是个聪明人立马回道:“伏公子说的这是哪里话,岂能为了这些酒劳驾伏仙门” 转而望向身后的侍从厉声道:“谁再乱嚼舌根,我就拔了谁的舌头!” 这话一出,纷纷碎言的侍从侍女们便立即住了嘴。伏霜白行了礼也不再跟墨染客套,扶起仍旧有些晕状的炎霄,朝雅阁而去。 回了雅阁,炎霄一字不漏的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知了伏霜白和云佛玲,果不其然这两人也与自己一样感到惊讶。惊讶不仅仅是阿酒的酒量,更胜是莫名奇妙的消失。 虽说炎霄并不打算找阿酒算账,毕竟也是自己高兴与对方喝酒言欢,可此人太过奇特,不得不让炎霄质疑,心下打定主意今晚得好好找找阿酒,问下自己酒醉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阿酒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般,直到凛神峰主回归。 ------------ 金莲卷 第八章 凛神峰(下) 凛神峰主回殿,殿内各处张灯结彩,都快赶上赤炎皇城除夕时的气氛了。 难得早起的炎霄站在雅阁外,脑海中琢磨着突然消失的阿酒,也不知道也这小子去哪里了,让自己胡乱一通好找。 “峰主已到城门了!” 传呼的侍卫一声吼,众家丁就跟赶着去求神拜佛般朝门庭处簇拥而去,炎霄撇着嘴正准备再去睡个回笼觉。 “你听说了吗?” “什么?” “峰主今日带回来一个小偷” ‘小偷?’炎霄心下一紧,莫名想起了阿酒,便放了心思去听。 “什么小偷?偷了什么东西?” “具体偷了什么东西,管事的没说”说着朝四周看了看道:“我看管事的一脸凝重,怕是偷了峰主的东西” “那还了得!” “可不是嘛,我瞧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怎么敢去偷峰主的东西!” “你们在说谁!”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两个窃窃私语的家丁立即住了嘴,望向赶来的炎霄,匆匆跑开。 搞得炎霄心里七上八下的,本想抓着家丁好好问一问,现下什么也问不了,心里甚是恼怒。 “你怎么了?” 伏霜白的声音在脑后响起,炎霄斟酌了番,若阿酒真是小偷之类作奸犯科之人,怕就算是给伏霜白说了,也不见得伏霜白会理会,反而也是给阿酒多了一重威胁。再说了,万一是自己多想了。 “没什么” 炎霄摇头摆手,云佛铃也梳洗完毕走了过来,三人齐聚,本来昨晚就说好了今日出发,可奈何凛神峰家主回归,毕竟在凛神峰打扰了这些许日子,理应还是得当面道谢后再离开,方才合乎礼数。 “既然如此,那拜会完凛神峰主我们就启程吧。” 伏霜白做了主,炎霄和云佛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跟着伏霜白到了主殿。 此时主殿外围满了侍从,见炎霄三人到来很是自觉的让了道,三人一步踏进宽敞华丽的大殿之上,只见中央放着一个铁质的囚笼。 因听了方才家丁的碎言闲语,炎霄不由得多朝囚笼看了两眼,只觉囚笼内的身影越看越熟悉,似是感应到自己的目光般囚笼内卷缩的身躯转过头来,触目间炎霄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在云佛玲就在炎霄身后,提醒的推了推,方才意识到殿内主座上的凛神峰主正注视着自己。 “该你了!” “什么?” “凛神峰主,实在抱歉”伏霜白察觉有异,朝炎霄身旁行了一步,再次伏首:“炎师弟因昨晚休息不佳,此刻仍是不得缓解,故而迟疑了些,还请凛神峰主见谅。” “哈哈,无妨无妨”凛神峰主手臂一挥,上下打量了番伏霜白:“传闻伏仙门首席弟子伏霜白人才出众,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凛神峰主缪赞了” “入座吧!” 三人落了座,伏霜白瞧着像是椅子上长了钉子而坐立不安的炎霄,使了密语。 “你怎么了” “他就是阿酒” 听闻到伏霜白的密语,炎霄也就说了出来,毕竟若非伏霜白刚才的帮忙,自己还不知道要闹出怎样的笑话来,现下这种情况,若真是出了什么岔子,还真得要伏霜白这种知礼仪,讲风度的人才能解决。 听闻炎霄的回答,伏霜白朝囚笼望去,刚好对上囚笼内投来的目光,这一望竟让伏霜白好似历经了万年的时光等待般漫长而深刻。 “伏霜白,你...” 炎霄看着伏霜白目光中乍现震惊之色,心漏了拍,难不成这伏霜白比凛神峰主更加嫉恶如仇? “你们到达之时本座正在巡视地界,故命墨染好生照顾你们,若有不周到之处还请见谅。” “墨染掌事将我们照顾的很好,烦劳凛神峰主记挂了” 本以为伏霜白会因为震惊而迟疑的炎霄,正准备接话,竟见伏霜白于瞬息间恢复平静接了凛神峰主的客套言语。 “敢问,凛神峰主,这囚笼内关押的是何人?” 凛神峰主见伏霜白询问,也不好不做理会。 “本座回来途中所遇到的小偷” 即是偷盗之人,又能被凛神峰主亲自关押,就连炎霄都能猜到的诡异,伏霜白又怎会猜不到,若是寻常小偷自然不必如此,想来必是特别重要之物。 “既如此,我等也不便多问,也因要事在身就不多做停留了” 伏霜白带着炎霄、云佛铃起身白拜别后,离开了凛神峰殿,却又不离开凛城,就近寻了客栈住下。 “伏霜白,你这是...” “你不是想救那人吗?” 炎霄总觉着这话明明就是伏霜白想救,怎奈得落到了自己身上,反正目的都是一个,炎霄也难得争执了。 “你说他究竟偷了凛神峰主什么东西,居然要用那么大的一个铁笼锁住他,而且在他身上,我感觉不到任何修为和灵力的存在” 云佛玲也人认同的点了点头,寻常但凡有点儿修为和灵力,她都能感觉到,在这个人身上她和炎霄一样感觉不到。 “他确实没有丝毫灵力和修为” 伏霜白肯定了答案,也让他们对这个阿酒所偷之物更加好奇。 是夜,三人换了黑衣,抹黑回到了凛神峰殿内,为保证万一,伏佛铃负责门口把关,炎霄负责寻人,伏霜白负责掩护,三人分工合作,密语传言。 “找到了” 顺着熟悉的酒味,炎霄很快就找了关押阿酒的地牢,借着伏霜白提供的隐身符走了进去,毕竟是仙门世家,炎霄还是很注意的尽量寻暗道行驶。 终于寻得阿酒所在,便见日里风姿卓越,端庄雅正的凛神峰主正手持铁鞭,双手挽胸站在阿酒面前,而本就瘦小的阿酒正被一根铁链吊在墙壁上。 虽不知道阿酒到底偷了凛神峰主什么东西,但如此以强欺弱的作风甚是让炎霄鄙视。 “说!东西藏在哪里!” 冷漠至极的言语在阿酒始终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下,显得尤为可笑。 凛神峰主双眸微眯,手中长鞭“啪”的一声朝阿酒身上抽去,血液顺着开裂的鞭痕溢出,却始终不能让阿酒吭一声。 转动着被捆绑的手臂,阿酒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却如深水之渊暗不见底。 “啪” 又是一阵长鞭抽动声,直至凛神峰主气息渐急方才停止,此时的阿酒浑身上下满是鲜血尽不得丝毫完整之处,头颅微低始终不发一言。 “想不到你挺有骨气嘛!” “老子...一直...都很有...骨气” 说话间,阿酒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缓慢抬起头颅,染上血渍的面容上,嘴角却带着让人恨到发狂的笑意。 “看来不到死,你是绝对不会说了” 说着凛神峰主一把揪起阿酒的衣襟拉近自己,不断收紧的钳制让阿酒脸色越加泛白。 “说不说!” “哈...哈哈...”阿酒笑望着实拿自己没有办法的凛神峰主,突然脱口而出只两人才听得到的名字:“凛尘!” “你是谁!” 凛尘突变的神情,让阿酒瞧着特别满意。连望向凛尘的眸子也变得愈加深邃,即便身处弱势,也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弱小。 “我不知我是谁,但我知道今日你若不杀我,来日你必不可活” “你!” 凛尘猛的推开阿酒,看着阿酒背部撞击地面倒地间口中吐出的腥红,寒气似充斥着生命般自脚底蔓延至全身,他化形人类存于人界,从未用过真名,而这个阿酒却能准确无误的道出他的名字,而言语间的气度像极了当年的烛照。 炎霄不知道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只瞧着伸手想勒死阿酒的凛神峰主突然退了一步,口中说着不可能,便匆匆离开了地牢。 想着许是阿酒太有骨气,凛神峰主气不过罢,也管不了那么许多,现在还是关心阿酒的身体要紧,借着隐身符炎霄进了牢中。 “你还好吗?” 熟悉的话音在耳边响起,阿酒感觉自己被人扶起,但他没有灵力修为看不见。 “死...不了...”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炎霄惊讶的看向阿酒。 “原来你不是哑巴” “我从未说过...我是哑巴...” “...” 一句话堵得炎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快出来!” 耳边传来伏霜白的密语,炎霄连忙将事先准备好的隐身符贴在阿酒身上,背起阿酒就往外走去。 贴上隐身符的阿酒看清楚了背负自己之人,就是那夜与自己喝酒的小子,再到门庭处的云佛铃,而后是驱来马车的伏霜白。 “回客栈” “不...”阿酒强撑着虚弱的身躯,一把抓住伏霜白的手:“马上离开这里!去煌城…” “好!” 相来谨慎自持的伏霜白毫不迟疑,一甩马鞭带着众人离开了凛城,直奔煌城而去。 摇晃的马车中炎霄与云佛铃对视而望,看向昏睡过去的阿酒,无一不觉今晚的伏霜白太过奇怪了,伏霜白除了伏仙门伏黎祖师爷的吩咐,从未像方才那般目光坚定,不加思索。 ------------ 金莲卷 第九章 星辰图 进入煌城地界,亦是五日之后。这五日内伏霜白的种种行为,让炎霄见识了何为因人而异,区别待遇。 虽说他也关心阿酒,毕竟只是皮肉之伤,也没到伏霜白这般把阿酒当成绝症来对待的地步,但凡可以用来救人的仙丹灵药,全被伏霜白灌入了阿酒口中。 “呃...伏师兄...其实我觉着应该够了...” 接收到阿酒的求救信号,炎霄好意提醒着伏霜白,岂料话音还未落下,便接到了伏霜白一记冷眸,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刚刚怕是已被伏霜白灭得七零八落了。 “我...我真的没事了” 虽不知伏霜白为何对自己这样好,但好在阿酒也不反感,总觉着这个伏霜白瞧自己的神情有些怪异。 觉察到阿酒目光中的莫名,伏霜白探了脉确认无恙方才放了心。 “谢谢” 阿酒看向站在身旁的炎霄,言语间颇为真诚。 “不用谢”炎霄回答也利落,看了眼仍旧花着脸,穿着陈旧破衫的阿酒解释道:“我们都道你身上有贵重之物,所以除了治疗,未敢动你” 阿酒点点头,从怀中取出镀金卷轴,递给炎霄身旁许久未说话的云佛铃。 “给我的?” “本来就是你的” 云佛铃诧异的看向朝自己递来镀金卷轴的阿酒,于众人眼前展开。 只见星芒点点幻化无数地形,每个人所念不一样,看到的也不会一样。 “星辰图!” 伏霜白脱口而出,这图纸他曾听师父说过,却未曾想竟会藏在在仙门五杰凛神峰。 “传闻此图可以看到九转金莲所在之处。” “是的”阿酒看了眼伏霜白,转而望向云佛铃:“但只有你看到的才是真的” “你拼死护住的就是这个?” 云佛铃小心翼翼的问着,阿酒无所谓般点点头,惹来炎霄质疑。 “阿酒,你到底...” “同你们一样” 认真找措词太费神,阿酒随便编了个理由,任由炎霄猜,炎霄也是配合想了半天,将答案放在了仙门五家最神秘的两大世家之一。 “极渊城?” 阿酒根本就不知道极渊城是什么,待见到炎霄、伏霜白、云佛铃眼中的期望,琢磨着也不会对自己不利,故而又点了点头。 “你真是极渊城的?!我听父君说过极渊城主神秘至极,百年间降妖伏魔,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犀利到无敌啊!” 见炎霄这般说着,云佛铃一把抓住阿酒的手,满眼羡慕。 “阿酒,我也听传闻说极渊城主极俊极魅,颜冠六界,听闻他从不收徒,你是如何拜倒他门下的?!我也想去...” “炎师弟和云师妹所说的的传闻我也听过,此乃人界仙门百年难得一出的中流砥柱,对了!师傅曾说过极渊城主酷爱酿酒,所以你叫阿酒?” 阿酒瞧着三人,一个崇拜,一个花痴,一个向往,心下暗道老子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又怎会知道极渊城主是谁?什么极俊极魅,颜冠六界,犀利到无敌!还百年...确定不是妖孽吗?若真有这般人物,老子岂能拜他门下,绝是让他拜倒在我之下,好吗?! “嘘...”阿酒故作神秘将手放在唇间,眉宇低垂,面露为难之色:“其实我不是极渊城主的徒弟,而是...” 果然模凌两可的话总能让人产生无限幻想,从三人神情中不断转变的惊讶,羡慕,冷漠到最后释然,连同对待自己的态度变化,让阿酒都佩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自己。 “阿酒...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云佛玲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样直接唤阿酒是否对极渊城主不尊重,云佛铃小心翼翼的问着。 “你随意” 阿酒答得自然也不扭捏,瞧得云佛铃心里直夸阿酒平易近人。 “那我去给你准备些干净的衣物” “谢谢” 眼看云佛铃拉着炎霄离去,耳边伏霜白话语响起。 “阿酒,你难道真的是极渊城主的...?” 伏霜白即便不说出口,阿酒也知道伏霜白也和云佛铃一样将自己想成了极渊城主夫人... 阿酒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若是否认了自己又该如何解释自己到底从何而来?反正自己又不认识极渊城主,若这极渊城主真如吹嘘那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想来也没时间理会自己。 许久,阿酒听到伏霜白口中一声轻叹,再抬头时也只能看到伏霜白离去的背影。 起身走到窗前看向热闹的街道,脑海中白茫茫的一片,终究是什么也想不起来。街道上炎霄和云佛铃十指紧扣,谈笑风生。没入人海,掩埋其中。 “佛铃...你说阿酒真是极渊城主的夫人吗?会不会可能是徒弟?” “为什么不是呢?”云佛铃拉着炎霄左逛逛,右看看:“若是极渊城主的徒弟怎会连修为和灵力也没,只有夫人才不需要” “为何?” “你想想啊,极渊城主已经那么厉害了,难道还不能保护自己的夫人吗?” “也对”炎霄想起阿酒惊人的酒量,突然拉紧云佛铃的手掌:“佛铃,我也会让自己变得强大,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嗯”云佛铃自然知道炎霄为何这般说于自己听,脸颊泛红:“我相信你” 说着两人朝着绸缎庄而去,刚进未进之时,云佛铃忽然想起星辰图上的星芒所组成的图像,拉着炎霄走出了绸缎庄,站在庄外看了许久。 “就是这里” “什么?” “星辰图的第一章” “我们先进去看看” “好” 眼神互视,两人再次走进绸缎庄,只见庄内各色锦缎、成衣因有尽有,无论是买布女还是招呼客人的侍女,均是清一色的绝色美女,不仅美貌,还勾魂。 云佛铃麻利的选了素色成衣。 “这颜色...” “阿酒没有修为没有灵力,与我们一起穿素色总是好的” “果然还是佛铃想得周到” 收起素衫,两人闲逛了番,将内部大大小小尽收眼底,便出了绸缎庄。 见两人背影远去,柜台处美艳女子优雅的轻摇蒲扇,放在嘴间轻咬,充满诱惑力的朱唇轻启。 “去告诉女王,他们到了” “是” 另一名妖艳女子领命而去,转身进入内阁。 ------------ 金莲卷 第十章 无相 煌城,又名飞天神女城。人、神、修罗交界处,故此地人流集中,极具繁华。大街小巷,客栈酒馆内无论是装饰还是摆设皆以飞天画为主,画中女子均是美颜无双,如临仙至。 “阿酒,店家已备好洗漱热水,衣衫也买回来了” 云佛玲回来时,见阿酒站在窗外四处观望。听闻云佛玲说话,阿酒转了身。 “好”顺势接过云佛玲手中衣物,阿酒盯了眼炎霄:“你身上有味道” “什么?”炎霄不明所以,低头嗅了嗅。阿酒不说还真没发现,现下认真一闻,突然想起绸缎庄:“估计是我和云佛玲去绸缎庄时染上的” 阿酒随意‘哦’了声,云佛玲见阿酒不再言语,估摸着是准备洗漱,便拉着欲言又止的炎霄走了出去。 此时正值晌午,客栈内生意火爆,人流拥挤。谈笑声、唏嘘声不绝于耳。 “我在上面” 密语传入炎霄耳中,云佛玲自然也听到了,果然还是伏师兄聪明,早早就定了楼上雅间。 雅间靠近街道,一进雅间,热闹景象尽收眼底,可偏偏伏霜白的脸色看起来着实不佳。 “伏霜白,你今日神情颇为凝重啊” 伏霜白放下手中茶盏,看了眼炎霄,收回目光,默念了番极渊城,又喝了口茶。 “总觉怪异” “哪里怪了?” 炎霄拉过云佛玲,很是殷勤的为云佛玲倒了杯茶,才自个儿喝了起来。 “阿酒吗?” “极渊城主向来神秘,但从未曾听闻他娶妻,而且...”伏霜白指尖在杯身来回蹉跎,抬头间神情极为认真:“阿酒好像很清楚我们的行踪,不仅酒量惊人,连星辰图这种不外传的绝世秘宝也能知晓,最重要的是她居然知道,只有云佛玲才能...” “上渊锦囊” 伏霜白口中的话,被突然进入雅间的阿酒给截了去,三人震惊之余不约而同的望向阿酒,此时换了素衫的阿酒,面容整洁,眉宇间不似同龄女子般的秀丽可人,反而英气十足,灵眸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尤其是右眼下那颗朱砂痣,让整张脸平添了些许妩媚之意,嘴角上弯,笑颜绽放间如翱翔九天的凤凰,充斥着极焰之火的灼芒。 “阿...阿酒...” 方才三人所谈论的话语,阿酒也是听了个清楚,本来就是个谎言,自己又何必当真,现下见三人面露难色。 “谢谢你佛玲,衣衫很合身” 闻得阿酒抛来的转移话题,炎霄顺势接上。 “阿酒看起来好英气啊!” “是嘛?!”说着,阿酒眉峰上扬,对于炎霄的话颇具赞赏之意:“我也是这么觉得” “你觉得呢?” 阿酒目光落到盯着自己明显发呆的伏霜白,伏霜白‘嗯’了声立即移开视线。 “哎呀!”炎霄生怕阿酒听到方才伏霜白质疑自己的话语而产生间隙,立马怂恿云佛玲拉过阿酒:“伏师兄相来谨慎,阿酒莫怪,他对谁都这样” “谨慎很好” 阿酒话不多,但是明显无针对伏霜白的意思,在云佛玲的拉动下落了座,唤来小倌上了菜。 “佛玲,星辰图所显示的地形可是你们去的绸缎庄?” “是...阿酒,你怎么知道?” 此时伏霜白抬头看向云佛玲,再看了眼对阿酒点头的炎霄。 “发生了什么?” “刚我与云佛玲去给阿酒买衣衫,进了一家绸缎庄。表面看起来无甚异常,但就是...里面的女子特别美艳...” 阿酒见到云佛玲越加不善的神情,故意追问道:“美艳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就是太美了反而...” 终于察觉到了身旁云佛玲凶狠的目光,炎霄吞了吞口水,求救信号看向伏霜白。 “越是妖艳越是危险” “修罗”阿酒执着竹筷,夹了块肉放在口中,不以为然道:“你身上的味道不会错” 闻味辨物,即便是伏霜白也只能观其大体,阿酒竟然直接说出了谓之何物。感知三人视线积聚而来,阿酒放下竹筷。 “我虽无修为无灵力,但我看得到,感觉得出”说着指向云佛玲怀中的上渊锦囊:“就好比这个残片” “阿酒,你...” 炎霄本能的护住云佛玲,目光在阿酒面容上来回巡视。 “冰蓝极光” “冰蓝?” 面对炎霄的质疑,阿酒点点头。 “阿酒你的眼睛....” 说着炎霄便往阿酒身前行去,左右盯着阿酒瞳孔猛瞧,瞧得阿酒满眸尽显不悦,方才被云佛玲拉了回来。见阿酒不像坏人,而且好像什么都知道,自己与炎霄和伏霜白却把别人当成坏人怀疑了半天,万一阿酒真的是极渊城的人,那不是得罪了。 “阿酒,我们看到是金芒,和你不一样” 得到答案,阿酒忽而低沉一笑,也不追问为何不一,转身拍着炎霄近在咫尺的臂膀,猛地拉到身旁。 “今晚,咱们去看美女如何?” 说话间,阿酒望向炎霄的眸中尽显纨绔,瞧得炎霄瞬间红了脸。僵硬的放下阿酒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乖乖坐会濒临爆发的云佛玲身旁。 “我...” “好,就今晚” 伏霜白站立而起,遮住窗外透露而来的阳光,被伏霜白阴影遮盖下的阿酒缓慢抬头,对上伏霜白雅正如玉的面容,那双波澜不惊的瞳孔中尽是自己的身影。 这个眼神像极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在冰镜中看到的影子,只不过...伏霜白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一个人不可能活那么久.... .... 夜幕降临,四人毫不意外的出现在绸缎庄门口。 按照伏霜白的指示,炎霄先行,云佛玲保护阿酒走在中间,伏霜白掩护断后。 进入绸缎庄后,四人一路有惊无险到达庄内小院,看四周花草汇集,想来是处庭院,巡视了番却找不到任何结界或者隐藏空间的存在。 “炎霄” 阿酒的声音突然响起,在黑夜里怪吓人的。 “啊?” “你身后所背之剑可是沧龙重剑?” 说不上为什么,此地气息与炎霄背负的重剑尤为相当,说不定开启结界,进入修罗地界的关键就是这把沧龙重剑。 “是” “好,攻击那个地方” 听闻阿酒言语,顺着阿酒所指的方向看去,炎霄微微一愣,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反正现下也找不到,炎霄你就试试” 云佛玲这般一说,炎霄哪能不试。手臂一指,重剑飞出,待炎霄手臂挥动,重剑应召冲向阿酒所指之处。 “轰动!” 剑至声响,如平地惊雷,闪耀着五光十色的虚幻入口显现在四人眼前。 “走!” 伏霜白一声令下,众人毫不迟疑的进了入口,随之而来的强烈下坠感,促使四人联手而落,黑暗袭来掉落万丈深渊。 再醒来时,炎霄身旁仅剩下昏迷的阿酒,不见了伏霜白和云佛玲的身影。 “阿酒!” 炎霄连唤几声见阿酒有了清醒的迹象,方才安下心来,观察四周。 “这里...是个什么鬼地方” 说是山洞却又供满了牌位,像极了自家的宗灵祠,可走近了些看,这些牌位上居然都没有名字。 被炎霄唤醒的阿酒,扶着还在不停震痛的额角,见炎霄僵硬在供桌前,起身走了过去。 “没有名字...” “恩” “没有名字...” “阿酒,我看到了!是真的没有名字!” “不...” “啊?” 不明所以的炎霄,瞧着阿酒神色变幻莫测,口中不算重复着‘没有名字’,一时间茫然无措。 “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沧龙重剑在开启修罗结界的同时打开了另外一层空间”说着,阿酒一把抽出背负在炎霄背后的沧龙重剑,握在手中剑指供桌:“无形无相,无踪无极,沧龙千尺,绝地...” “修罗!绝地修罗!这...这是沧龙重剑的剑诀!” 炎霄不会记错,这可是自获得沧龙重剑起,自己一直修炼的法决。 剑锋随着阿酒不停移动的臂膀,最终停留在供桌上方一尺处,好似受到召唤般沧龙重剑瞬息变大,橙光浓烈照亮了整个空间,恍如白昼。 炎霄从未见过如此强盛的重剑之力,看向被沧龙剑气逼退数米的阿酒,但见阿酒目光凌厉,炎霄原本的担忧之心顷刻化为寒气自心底蔓延。 “我不行,你上!” 这语气配上这眼神,此时的阿酒像极了传说中力敌千钧,军令如山的战神。炎霄来不及深究,按照阿酒指示,走到方才阿酒所站之处。 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进入自己的五脏六腑,身体漂浮而起,体内气息乱窜似要爆炸的膨胀感侵蚀着炎霄周身神经,恍惚间耳边传来阿酒的呐喊声。 “握住沧龙重剑!运转苍穹决!” 此刻难受到无法言喻的炎霄,一把抓住悬浮在自己头顶的沧龙重剑,强忍着不适之感,于体内运转起苍穹决。 橙光如得到释放的剑气,化作无数剑刃飞射各处,饶是阿酒躲得快,也还是挂了彩,腥红渗出素衫,却在一缕剑刃射向自己额角的刹那凝聚而起化成极冰屏障,封冻了漫天剑刃。 犹如时空禁止,阿酒瞳孔放大,加重的喘息声吐露出陌生而熟悉的名字:“梵...心...” ..... “魔帝?!” 青衫男子看向身旁忽而坐起银发男子,入目间绝美无双的凤眸中波光粼粼,璨若星河。五指摊开,掌心晶体漂浮而出,赤红与冰蓝相交,光耀四射。 “这...” “下月,可是鬼祭” “是的”青衫男子魅惑的桃花眸紧盯着身旁之人:“五百年了,你还要找多久?” “五百年...” 银发男子收回手掌,附而慵懒的躺在座榻之上,修长如玉般无暇的指尖轻抵额角,凤眸暗沉,寒冰凝结。 “数十万年都不惜,百年...又算的了什么...” ------------ 金莲卷 第十一章 修罗(上) 橙光散尽,炎霄落地之时,山洞内早已被剑气毁得满目疮痍,吓得炎霄心漏了一拍,四下寻找阿酒。 “阿酒!阿酒!” “这里...” 寻着声音,就见阿酒跌坐在角落,头上挂满了被剑气割断的枯藤,身上伤痕七七八八,尤其是那双眸子满是埋怨,看起来着实可怜。 “呃...”炎霄连忙扶起阿酒,满脸愧疚:“不好意思啊...” 阿酒瞅着自哀自怨的炎霄,心中藏笑,自然不会将方才自己所遇之事告诉炎霄。 “现在感觉如何?” “什么?” “修为或是灵力?” 经阿酒提醒,炎霄微微使力便觉体内灵力涌动,背后沧龙重剑‘嗡嗡’作响,好似一下子冲破了苍穹诀的瓶颈,直达第八层,化气入绝。 满腹喜上眉梢的神情就算炎霄不说,阿酒也知道了,朝供桌方向指了指。 “试试” “这不好吧...” 毕竟是助自己功成的地方,而且供桌上说不定还是些巅峰人数,这要是毁了牌位,岂不是毁人家祖坟。 “还想不想见云佛玲了?” 见炎霄蹉跎,阿酒直接搬出了云佛玲,果真是一句见效,炎霄立马拔出沧龙重剑,仅稍微用力,幻化出剑气的沧龙重剑便轻而易举的攻破了山洞,两人逃了出去。 不同于炎霄和阿酒的境地,云佛玲和伏霜白算是很幸运的直接落到了修罗女王殿内。 云佛玲醒来便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了,而眼前香艳至极的一幕更是让云佛玲的眼珠子险些都要掉出了! “伏...伏师兄...” 伏霜白此刻平躺在殿内的白玉石上,除了裤子,衣衫尽褪,露出雪白的躯体,衬上熟睡间雅致逸人的俊颜,如此香艳诱人的画面出现在自己眼前,云佛玲瞬间红了脸颊。 “小姑娘,你脸红了” “妖女!放开伏师兄!” 云佛玲本就俏脸通红,现下被自己换做‘妖女’的妩媚女子一番旎旎,愈加红润了。 “呵呵,小姑娘你叫我什么?”妩媚女子步伐妖娆,腰如柳絮行走间如若无骨,堪称绝色的脸颊上美眸轻挑,伸手勾起云佛玲的下巴:“你见过我这般美艳的妖吗?” 香气随着妩媚女子贴近的身躯扑面而来,浓郁刺鼻,云佛玲拼命朝身后的墙壁靠了靠,想起客栈阿酒提醒过的话。 “你是修罗?!” 也仅是尝试着一问,但见妩媚女子莞尔浅笑,云佛玲便知自己说对了。转念一想,星辰图指示九莲残片就在此处,妖艳女子身上并没有九莲残片的气息,那又会在何处。 “呃...” 妖艳女子与云佛玲交谈间,伏霜白悠悠醒来,直觉身上凉飕飕的,再看了一眼,心血瞬间上涌,硬生生将自己逼出了一口闷血。 “别挣扎了,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妖艳女子松开勾勒着云佛玲下颚的手指,满是心疼的跨坐到伏霜白身上,钳制着伏霜白的颈脖,逼迫伏霜白面朝自己:“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说着更是拿出锦帕为伏霜白擦去嘴间溢出的血渍,此刻伏霜白面上苍白无色,看在云佛玲眼中只觉如果可以的话,伏师兄怕都快要原地爆炸了。 “㪯魅,你身为修罗女王”伏霜白看也不看女子一眼,双眸紧闭,言语冷漠至极:“怎可如此行事!” “哎呀~人家怎么了嘛~”㪯魅瞧着冷若冰霜的伏霜白,媚眼如丝,尽是委屈:“人家这不是看你从莫渊降落而来,蓬头垢面,故而给你换了衣衫罢了” “你...” 哪有人换个衣衫,能把人给拔干净的,六界之内,修罗最魅,这㪯魅身为修罗女王长得自然绝美魅惑,偏偏这周身缠绕的浊气让伏霜白恶心到了极致。 “不准欺负伏师兄!” 心知伏霜白已然到了极限,云佛玲嚷嚷起来,㪯魅挥袖便让云佛玲闭了嘴,忽而察觉到云佛玲身上的异常正欲再次靠近。 “㪯魅!” 觉察到㪯魅的转变,伏霜白连忙唤住。㪯魅身为修罗女王,修为自然也是上千年,若是仔细感知便能感觉到上渊锦囊内的金莲气息。 “怎么啦,伏师兄你叫人家啊~” 被伏霜白这般一唤,㪯魅利索的回到伏霜白身旁,更深的半卧在伏霜白怀中,眼下保护云佛玲怀中的金莲残片为重中之重,伏霜白强忍着内心的不适,转移话题。 “我听闻修罗境内有座无相宫” 伏霜白一出口,㪯魅立马坐了起来,看向伏霜白的面色略带不善。 “伏师兄可真是见多识广” “伏仙门古卷记载,无相宫内供奉仙门五杰之一无相尊的牌位” 㪯魅点点头,抬首朝伏霜白靠的更近,伏霜白看着嘴唇都快要贴上自己的㪯魅,连忙道:“不知这修罗界与无相尊到底是何关系” “这个嘛...”㪯魅低声浅笑,凑到伏霜白耳边:“若是伏师兄肯让人家一亲芳泽,告诉你也无妨” “唔...唔...唔...唔...” 是可忍孰不可忍,云佛玲实在是受不了了,即使说不出口,也开始拼命支吾起来。 伏霜白双眸低垂,俯视着正等待着自己答案的㪯魅,几近咬牙切齿的声音道:“好...” 眼看就要亲上,‘轰动’一声巨响伴随地面震动,沧龙重剑幻化出的巨型剑锋从天而降,直插修罗殿内。 再抬头,炎霄携阿酒从天而降。 ------------ 金莲卷 第十二章 修罗(下) “唔...唔...呜呜呜呜...” 见到炎霄的云佛玲激动得从支吾声转换为呜咽声,瞧得炎霄心直跳,连忙解了云佛玲禁锢。 “快!快救伏师兄!伏师兄被妖女轻薄啦!!” 云佛玲惊声如雷,炸得炎霄与阿酒险些闪了脖子,齐刷刷的望向尘灰散尽处,只见付霜白裸露的胸膛上㪯魅衣衫半褪,诱惑的双腿正跨坐在付霜白腰间,上身紧紧贴合... “伏霜白!” 炎霄一声惊呼,指着付霜白和㪯魅连退三步,撞上同样震惊到口齿微张的阿酒,想着若是再迟一步,那画面...简直... “发什么愣!还不快去救伏师兄!” 闻得云佛玲催促,炎霄连忙召回重剑奔向伏霜白。被炎霄惊呼声震醒的伏霜白僵硬着身躯转头对上正盯着自己满脸不可思议的阿酒,有种跳进天河也要洗清的冲动蔓延了整个感官。 沧龙重剑感应炎霄召唤成倍伸长,所散发出的气势较之前更加霸道,剑气扩散化成无数重叠的重剑飞向㪯魅。 乘着间隙,炎霄捞起无法动弹的伏霜白,放到云佛玲身旁继续对站㪯魅。 “你们到过无相宫?” “是!” 阿酒一步跨前,嘴角含笑,紧盯㪯魅。她本来还不确定自己与炎霄掉下的地方究竟是何处,想不到㪯魅倒是自己先说了出来。 “你们!”沧龙重剑悬浮半空,剑指㪯魅眉心,所散发的剑气正是无相宫内封印数万年的纯阳罡气。怒不可遏的㪯魅戾气横生,强大气流冲破四周屋檐瓦舍:“居然敢闯我修罗无相宫!” 啸声扑面而来,将除炎霄以外的三人冲击到碎石上,独剩被沧龙重剑守护的炎霄,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 “原来如此!”伏霜白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般却始终不肯看阿酒,望向㪯魅:“传闻数十万年前上古无相神帝,为保昆仑东皇轮回渡劫,幻飞天境地,故成修罗” 伏霜白的解释一语点破,阿酒瞧着㪯魅已显化形之象,连忙冲炎霄喊道。 “炎霄!快!” 眼前㪯魅越来越大,炎霄灵机一动使出在无相宫内新领悟的弑杀之术,将沧龙重剑用力插入地面,双手结印,触于额角,睁眸间金黄闪耀,如令而下。 “释!” 沧龙重剑飞入空中瞬间释放纯阳罡气,形成巨大的罗天罩朝㪯魅极速坠落。 修罗宫再次地动山摇,地面如同被撕裂般四分五裂。炎霄跃到三人身旁,以身抵挡溅出的碎石瓦砾。 “炎霄,还记得无相宫的位置吗?” 炎霄点点头,带着三人移至无相宫。修罗殿外山川坍塌,无相宫却好似不受丝毫影响,与自己离开时无恙。 “㪯魅为何突然愤怒?” 阿酒瞅了眼不自知的炎霄,伸手揽住炎霄。 “要是有人抄了你家祖坟,你会如何?” “我看谁敢!小爷非得让他全家不得...”炎霄恍然大悟,带着些许尴尬之色:“你的意思是...我抄了人家祖坟?” 阿酒挑了挑眉,起身走到被炎霄因寻找出口而毁掉的牌位桌案前,思索了半响。 “炎霄,沧龙重剑闻世上古,重达千斤,你是如何得到的?” 说起沧龙重剑的由来,炎霄也颇觉有趣,自然不会隐藏:“这把沧龙重剑与我同时降生于赤炎国,被誉为赤炎国百年间的奇迹。但也因重剑极重,故在重剑降落后的十二年里赤炎国都未曾有人能移动它。也就是我十二岁的时候因好奇贪玩想去瞧瞧,随手就给拔了出来。当时吓得我父君不行,后来才知道了我天生神力。” “那苍穹诀?” “拔起沧龙重剑的瞬间,脑海中就有了” “天生神力...苍穹诀...沧龙重剑”阿酒口中絮絮叨叨,云佛玲和伏霜白听得真切,只见阿酒双手一锤,望向炎霄的眸中坚定无比:“上古无相神帝!” 被阿酒这么一看,恍若之前在阿酒身上见到的战神幻影,再次映现在炎霄眼中。只不过这次炎霄在阿酒身上看到了一团极焰之火,身躯一震被拽入了恒古幻境。 浩瀚烟云间上古神祗时代的神坛上,身着白衫金龙袍的神武男子,泛金云鬓披肩而落,笑起来如皓月光洁的新月眸正望向自己和身旁红衣戎装女子,而这名女子身上的光耀就是炎霄在阿酒身上看到的极焰... 被阿酒一拳打在肩上猛然惊醒的炎霄,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平凡无奇的阿酒,难倒...自己刚刚眼花了? “可以啊!炎霄!”无视炎霄的突然反常,阿酒继续调侃道:“你把你自己前世的牌位都给灭了,可真是开天辟地第一人!” “阿酒你是说炎霄的前世与修罗界、与上古无相神帝有关系?” “所有事情窜在一起,合情合理。” 云佛玲的话语在伏霜白回答中得到证实,引得阿酒看向伏霜白,眉峰上挑,目光意味深长,瞧得伏霜白背脊一凉。 “什么?!” 炎霄一声惊呼,打破了阿酒与伏霜白之间有趣而尴尬的气氛,还未及开口便被伏霜白召唤的瞬移术笼罩。 回到客栈后的四人神色各异,唯有炎霄的脸色最为难看。 “炎霄” “啊!” 被阿酒突然一拍,炎霄差点儿跳了起来。 “把沧龙重剑拿出来”说着走到云佛玲眼前:“能感觉到沧龙重剑内的残片吗?” 云佛玲手掌附上沧龙重剑,不着片刻被净化的金莲残片便悬浮于云佛玲掌心。 四人围观而上,为避免气息散落,云佛玲连忙拿出上渊锦囊,将九转金莲装进袋内。 “阿酒,你好厉害!” 云佛玲言语间的喜悦,并未消散阿酒眸中望向云佛玲净化金莲残片时的沉静。 “看来你真是极渊城的人!” 这趟修罗之路,炎霄也算是见识了阿酒的无所不知。虽说自己所做之事滑天下之大稽,不过好在结果也算是好的。 伏霜白对阿酒的身份依旧持以怀疑态度,见阿酒一直看着自己,想起自己与㪯魅发生的事情,伏霜白连忙正了身子,撂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回了屋。 “伏师兄怎么了?” 云佛玲转头看向嘴角含着莫名笑意的阿酒,待见阿酒又看了眼露出更加邪恶笑意的炎霄,云佛玲瞬间了然。 三人相识一笑,看向伏霜白此时正紧闭的房门,笑意渐浓。 次日,四人按照星辰图的指示踏上了前往酆都的路途。 出发前还是万里晴空,现下竟突然乌云密布,果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复旦兮,不过好在四人很快便找到了避雨的地方。 一座看起来便知空旷很久的寺庙,推开寺门带起厚重尘灰,拂了四人满脸皆是,好在洁净术这种初级术法除阿酒外,其余三人都会,也顺道清了阿酒满身尘灰。 走进寺庙,抬头间十米金佛落入眼中,面上刻画眉宇带笑,指尖拈花。明明是张普度众生之相,偏偏让四人都看得触地生寒。 “你们觉不觉得这个佛像怪怪的?” “炎霄...你也这样觉得么?” 炎霄与云佛玲对话间,阿酒与伏霜白也有同样感觉。 “雨停之后便离开,这里不安全” 出于本能,伏霜白环视四周下了定论。阿酒很是认同的点头表示同意,为确保安全,四人背靠背席地而坐。 而刚好正对佛像的阿酒,望向佛像的眸中寒意密布,就好像这尊佛像所刻画的诸天神佛,从自己身体里拿走了某种极为重要之物的钝痛感传入心底,加深了阿酒对佛这个字眼的厌恶。 “嗡...嗡...嗡...” 炎霄背后的沧龙重剑与伏霜白腰间的玄天剑同时响起,一阵凉风袭面而来,被强制从人体里剥离了灵魂的四人,漂浮半空望向地面,只见四具依然背靠背的躯壳已然陷入沉睡。强大的引坠力突如其来,将四人的灵魂打入了另一个奇幻空间。 ------------ 金莲卷 第十三章 梦魇(上) 漫天花瓣荡漾,绽放着淡紫色花朵的蓝楹花成片结林,形似铃铛,簇拥而生,树下青石路上满眸皆紫,如梦似幻,清香扑鼻。 “莲生,你在这里做什么?” 耳边陌生的声音将云佛玲拉回现实,转头望向正站在自己身旁的青衫男子,金质玉相,温文尔雅。 “你是谁” 云佛玲眼看男子即将抚上自己发丝指尖,本能的退了两步,青衫男子伸出的手指在空中微微一愣。 “我是青禾啊,你怎么了?”见云佛玲又退了一步,青禾轻叹了口气,转而轻笑:“难倒你落了水,都忘了?” 云佛玲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青禾也不逼迫满脸茫然的云佛玲,保持着两人的距离。 “再过三日,我们就要成亲了,你可别吓我” 言语间尽是柔情,衬上俊雅端庄的容颜,甚是动人。云佛玲却好似什么都没听到般,抱住自己的头颅,不适的疼痛感逐渐加重。 “莲生?” “别叫我!” 云佛玲本意想说自己不是莲生,可偏偏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慎思极恐,云佛玲直觉整个背脊都在发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莲生是谁?这个青禾又是谁?三日后成什么亲? 青禾紧促眉峰,瞧着落水以后突然性情大变的莲生,但见其面露难色也不好再过追究,反正三日后两人就成亲了,以后也有很多时间了解。 “既然莲生不舒服,我送你回府吧?” 只要别再多说,云佛铃都能接受,自己明明记得被吹散前是与炎霄在一起。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比我高个头,长得很是俊俏的少年?” 心中期望在看到青禾莫名的神情后化为深深的失落,现下到底要去哪里找炎霄、阿酒和伏霜白。 在青禾的照拂下,云佛铃踏上了所谓的回府之路,途中不远处的寺庙传来钟声,引起丛林内翠鸟鸣飞。 “哪里来的破钟!扰老子清梦!” 钟声宁静致远,在山间传来重重回音,震醒昏睡的阿酒,再抬头见自己身处一座庙宇之中,起身抚去身上的残叶,环视四周,看向似有人烟的庙堂,快步走了过去。 待见扫地的小僧,正琢磨着如何开口,便被小僧出口的话语给堵了回去。 “九先生,原来你在这里啊,师父起来不见你,都快要把寺庙给掀了!” “找我?” 小僧见阿酒站在原地半天不见动静,便动手拉起阿酒往寺庙内唯一一片莲池走去,边走口中还说个不停。 “九先生,以后你可不能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搞得师父总是脾性不好,老发脾气”说着顿了顿,极小心的凑到阿酒耳边道:“师父一发脾气,我们就得遭殃!” 看着小僧很是委屈的模样,活灵活现。 “是吗?” 阿酒挑眉瞧着直觉好笑,一个梦境竟能如此真实。 “恩” 小僧将阿酒引到所说的莲池,指了指静坐在莲池旁的身影,阿酒会意点头,小僧转身离去。 老子倒要看看是何等妖物,竟敢如此放肆将自己魂魄打出,收进这梦境中,阿酒心中念叨着。一步一步跨入园中,走近莲池旁的身影。 ‘咚...’ ‘咚...’ ‘咚...’ 心脏随脚步加重了跳动,莫名的紧张感开始侵蚀全身神经,连同附在身后的手掌也不自觉地五指成拳。 眼前之人,素衫无华于微风中衣冠飘然,如梦似画。拨弄着莲化的指尖如玉修长,头颅微低间狭长的睫毛如同翩翩起舞的灵蝶,美得不可方物。 “阿九” 回首间凤眸魅惑无双,衬上如沐春风的笑意,极致芳华,冠绝六界,震惊了阿酒所有的感官。 “你...” “阿九,我找你好久了...” 是九,不是酒,阿酒听得真切,望着身前朝自己漫步而来的绝美之人,阿酒强制平复着内心不安的悸动。 “找我...做什么?” “你说过要日日给我讲人界话本的” 看着此人如同浩瀚星河的赤金瞳,明知这是个梦境,阿酒还是忍不住置身其中。 “我...” 绝美之人浅笑不语,拉起阿酒的手就往莲池走去,忽而转头凝视阿酒:“你忘了吗?” “我说过吗?” 脑海中空白的记忆好似被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碎片逐渐填满,在脑中化为将成未成的画面。 “今日你准备讲什么?” 望着这双始终凝视着自己的凤眸,阿酒没由来的心底泛起丝丝疼痛。 “你...想听什么?” 阿酒放缓了言语,他不想这双绝美的凤眸暗淡了星辰,更不想看到其中的哀伤。 “就听你说状元爷和公主的故事!” “好” 只为这眸中渲染而出的喜悦,阿酒竟觉着做什么也值得了,既然进了这个梦境,既然这个梦境如此让自己着迷,阿酒干脆坐到此人身旁,开始说起了人间俗套的话本... “然后呢?” “公主为国出嫁客死他乡,状元爷终身未娶” “没有了?” 阿酒摇摇头,确定道:“没有了” “不要,不要这结局!”绝美之人突然站起身来,抓过阿酒的手:“为什么状元爷不能抢回公主,天下之大,两人逍遥天地岂不更好!” “可...话本里面就是这样说的啊” “不!阿九,我不要这样的结局!” “呃...”眼看身边人边之人越来越不安分,情绪暴走间,凤眸眸梢处少了的那抹艳红映入脑海,阿酒瞬间清醒:“你闹够了没有?” “什么?” 感知到阿酒的语气突然转变,绝美之人站立而起,望向神色异常的阿酒。 “你...” “我说你玩够了没?” “阿九...” “停!”阿酒抬手抵住此人前进的步伐,深吸了口气:“我承认你的幻想很美很像,让我很着迷” “阿九...” “但仅仅也只是像而已,他不是这样的...”阿酒抬头看向眼前俊美的幻象,许久,瞳孔中的迷恋化为冰霜:“你是魇吧?” 魇,人死之时心怀极致愤怒、仇恨和恐惧,死后怨恨不散化为厉鬼,然若是执念不散,则化为魇。古卷中曾记载九魔一魇,六界内生成九个魔,也不一定形成一个魇,而九个魔的凶厉,也比不上一个魇。而阿酒很不幸...眼前这个刚好是后者。 “你看得到我?” 见阿酒诚实的点点头,绝美男子瞬间消散化为一身黑衣的斗篷男子,虽不见其容貌,但阿酒能感觉到这只魇在观察自己。 “你不是人!” 魇围绕阿酒巡视了一圈,这个看似普通至极的非人类,身上却有两种已达数十万年的强致光耀,如灼热的炎,如极寒的冰。身怀强大,却不自知,历时万年,容颜不变,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魇忽然停止动作。 “你就是大罗冰镜里封印的那位...” 明显感觉到魇的欲言又止,变得颇为警惕的望向自己,难道这只魇认识自己? “你认识我?”阿酒朝魇进几步,魇便退几步。阿酒只好停下脚步不在向前,隔着距离转移话题:“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能化成魔魇,除了执念以外,必然是被摧枯拉朽,横尸遍野的大型屠杀惨死,才能保证有足够的怨念凝聚不散,尸体抛尸荒野,不得入葬、不得安生,历时岁月,方才能化为魔魇。 被察觉了端倪的魇戾气瞬间膨胀,阿酒本能退后备战御敌,虽然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好歹逃命这条生存之道还是极为熟练的。 半响等不到动静的阿酒,抬头间魔魇竟然消失了... 对于好不容易出现在自己眼前,或许还能知道自己是谁的魇,就这样被自己眼睁睁的放走了?! “咚...” 寺庙内沉重的钟声响起,惊醒沉默中的阿酒,抬头间寺庙内佛像金光闪耀,慈悲为怀的面容上好似睁开的双眸正望着自己,这尊佛与之前四人在酆都路上寺庙内的几乎一模一样。 ‘万世成佛,百世化魔’ ‘生灵涂炭,孽障不消’ ‘释迦解释,莲尽化兽’ ‘祭海沉渊,永世隔绝’ 突如其来的浑厚声如一记记重锤打入阿酒脑中,余音绕耳,震的阿酒额角疼痛不堪,脸色瞬间苍白。 “闭嘴!” 声于同时冰蓝光耀乍现,随阿酒歇斯底里的呐喊化做数百冰锥将阿酒紧紧护在其中,凝结成晶。 ------------ 金莲卷 第十四章 梦魇(下) 马车缓缓而停,云佛玲透过锦帘望向偌大的莲府,再回神时青禾已在外等候。 “莲生,我们到了” 云佛玲压下内心的不安,随青禾指引到了莲府,和蔼可亲的爹娘,极具礼数的家丁,一切按部就班,井井有条,真实到让云佛玲都自我怀疑。 “青禾,你也知道我家莲生...” “没事,再过两日莲生便是我的妻子了”青禾看向云佛玲,柔情道:“新娘子多少有些胆怯,也是理所应当的” “是是是”见青禾这般维护莲生,莲老爷心里也是欢喜的很,说着便将两人引入了府中。 “莲生,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极为温柔的话语出自身旁的莲夫人,云佛玲不忍满是关切的莲夫人伤心,只好摇了摇头。见此莲夫人也是放心了不少,唤来家丁吩咐了晚膳,四人便到了膳厅。 用膳间富贵大家该有的应有尽有,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盈盈,寻不得一丝其他的情绪波动,太过正常反而诡异。 晚膳后,青禾送云佛玲回屋。 “青...青禾?” 云佛玲试探性的唤着,青禾低头轻声回应。 “恩?” “今天我们回来的路上是不是有个寺庙?” “是啊” “那...” 云佛玲心里寻思着整个幻想的布局,唯一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那座寺庙! 正当云佛铃沉思之时,站在云佛铃身旁的青禾却转换了神情,指尖轻点,云佛玲睡意袭来,青禾散去伪装将昏睡的云佛玲送至阁楼,望着床榻上的云佛玲,魇低沉的眉宇间仿佛带起了笑意。 “只要过了明天,她便能会回到我身边了!” 惊雷从天而降,带起刺目光耀,照亮了陷入黑暗的阁楼,也晃醒了寺庙内冰封中沉睡的阿酒。 “嘶...好冷...” 阿酒紧抓双臂,入目层层冰锋当下了然,起身走出冰锋,转身看向化为冰蓝辰光而消散的冰锋,恍然间魔魇幻化而出的俊美男子进入阿酒脑中,竟真正形成了一副真实的绝世画卷。 她好像... 真的见过他... .... 沉思间,手背传来一阵瘙痒,低头方见魇幻象时指尖轻拂的莲花正有意无意晃动着,琢磨着魇即便是呈现化形状态也会有自己的思维,难道这朵莲花... 阿酒压低身姿,探头望去,瞳孔猝然睁大,莲池中的莲花只有莲瓣不见莲蓬! ‘有花无心...有花无心...’ 阿酒突然想起云佛铃,不好!云佛玲有危险! 走出寺庙的阿酒,在街道上四处寻找炎霄、伏霜白,可整整一日都寻不到炎霄和伏霜白的身影。 眼看夜幕降临,只好先寻了客栈,刚走进内堂便问堂中客人交头接耳间的一句“莲生”,顾不得自己是否认识,便径直坐到了一块。 “请问你们说的莲生是谁啊?” 讨论的三人见阿酒穿着朴素,言语间亦非乖张歪劣之辈,本也不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便朝阿酒道来。 “这莲生,是我们这里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大小姐” “莲生...?” “嗯” “过了今日,再有一日便要和青禾公子结婚了。” “结婚?!” 不明阿酒为何突然惊呼,三人诧异的相互望了望正准备再开口,便见阿酒已冲出了客栈。 “嘭!” “哎哟,谁撞小爷!” “哎呀,谁撞老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沉默了会儿,又如炸开锅般异口同声。 “是你!” 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炎霄瞅着被自己撞到疼得不清的阿酒,一时间憋红了整张脸。 “我找你大半天了,你小子跑哪里去了!” “我们也一直都在找你们” “你和伏霜白没有被困入幻境?” 炎霄摇摇头,拍了拍身后的沧龙重剑,见伏霜白也点点头,阿酒瞬息了然。 “你们可曾听过凡世尽,入轮回,复莲生?” “你怎会知道我赤炎史卷中的话?” “赤炎史卷?” “是啊,这本史卷从不外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 本以为这次算是把自己坑死在了阴沟里的阿酒,正值冥思苦想之际,炎霄抛来的话语愣是阿酒见识到了炎霄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难道极渊城在各大世家都布置了谍网?!所以阿酒你才无所不知?” “呃...” “原来如此!” “呃...” 也不知道是炎霄脑子转得太快,还是自己思维缓慢,反正最后这个锅还是丢给了极渊城主,阿酒心里默念着罪过,面上正经无比。 “既是你家史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六个字,人死,轮回,莲生” “谁死?谁轮?谁生?” “不对”炎霄被阿酒这么一问,突然愣住了:“没有三个,是两个!” “两个?” “人死轮回,莲生!”伏霜白突然的提醒,阿酒醍醐灌顶,忙冲两人道:“走!快去救莲生!” “啊?” “就是云佛铃!” 果然也只有云佛铃才能让炎霄这般上心了,炎霄两人麻溜的跟着阿酒朝莲府而去。按照惯例,伏霜白断后掩护,守在门外。炎霄、阿酒负责救人。 “阿酒,你觉不觉得这种翻墙抢人,飞檐走壁的勾当与我们特别有缘?” 经炎霄这么一提醒,阿酒咧嘴一笑。 “刺激吗?!” “刺激!” “彼此彼此!” 不愧是两个志同道合的偷酒贼,连恶趣味也是惊人的相似。 待府内所有人都睡去,两人方才蹑手蹑脚的在屋檐上行走,炎霄倒是可以行动自如,而阿酒... “阿酒!别动!” 在阿酒不知道第多少次踩碎瓦片惊醒家丁后,炎霄终于忍不住了,跃到阿酒身边,将阿酒麻利的背在身上。 “我背你,这样咱们都安全...” 炎霄话语委婉,阿酒难得不好意思撇撇嘴,手指向不远处的阁楼。 “去那里!” “好” 冲破无相神功第八层的炎霄自然与之前大为不同,纵使背负着阿酒也能身轻如燕,瞬息之间便到了云佛玲所在阁楼。 见阁楼内一片漆黑,两人揭开琉璃瓦,拿出怀中的火折子,看向内阁,果不其然云佛玲正睡在床榻上。 两人相视点头,跃进阁内,摸索到床榻边,还未来得及叫醒云佛玲,便见本该是沉睡的云佛玲突然睁开双眸。 “云...” 话还未说完,冰冷的剑气自横在颈脖间的利刃传来,阿酒望着正剑指自己的云佛玲,低眉间反射着锐利寒光的剑身上正映出自己震惊的面容。 “佛玲,你做什么!” 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炎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佛玲手持利剑逼向手无缚鸡之力的阿酒,却又不敢违逆云佛玲。 “都是因为你!” 冷言厉声从云佛玲口中溢出,好似蕴藏了几百年的怨念瞬间爆发,阿酒和炎霄僵硬原地。 薄如蝉翼的剑锋更深的滑过阿酒颈脖,沁出丝丝血泽,疼痛感让阿酒本能的退了一步,却又不敢再轻举妄动。 “云佛玲,我是阿酒!你怎么?” 眼前的云佛玲确实是云佛玲这个人,但浑身散发着一种陌生的气息。 “我当然知道你是阿九!” “果然...”是九不是酒,云佛玲同自己一样入了幻境,可为何眼前的云佛玲神情那般痛苦,阿酒强忍着颈脖间的疼痛:“佛玲,你听我说,你现在入了幻境!你需要清醒!” “我很清醒!” 暴躁而起的云佛玲持剑更深的刺向阿酒,幸得炎霄眼疾手快,立马拉开阿酒,挡在两人中间。 “佛玲,你到底怎么了!我是炎霄啊!” 云佛玲充耳未闻,被挡下的手臂持着利剑不停颤抖,目光瞬息凶狠异常,瞧得炎霄深陷恐惧。 “阿九,是你杀了他!” 如坠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阿酒心中荡起层层波涛,连启齿间的话语也变得迟钝。 “我...杀了谁?!” “是你杀了他!” 撕心裂肺的喊声震醒了莲府内所有的人,瞬间点亮的莲府积聚而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噗呲’ 剑没入躯体的声音,满眸的红渲染了阿酒整个瞳孔,只是这把剑没入的却不是自己的身躯,而是深爱着云佛玲的炎霄。 随着利剑抽出,耳边的呐喊声远去,溅出的腥红如同洪水猛兽瞬间吞噬了阿酒所有的意识。 “滴答...” “滴答...” “滴答...” 水滴坠落声由远至近,腥甜气息吸入鼻尖,在心脏处掀起惊天骇浪般的撞击,剜心之痛喷涌而出。 强烈的疼痛致使阿酒全身都在颤动,她不敢抬头,不敢去看正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阿..九...” 侵入生命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阿酒猛然抬头,对上一双亦如星辰般璀璨的凤眸,凝视着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绝美容颜上深入骨髓的哀伤,抽痛着阿酒全身的神经。 “阿..九...” “我...” 掌心间的温热唤醒阿酒的意识,低头间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掌此时正嵌入身前着喜服之人的躯体里。 “啊!” 触目惊心的画面,瞬间惨白了阿酒的面容,吓得阿酒惊呼间迅速抽出手掌。 ‘咚...’ 失去支撑的躯体坠入阿酒怀中,带来的闷响声静止了阿酒的心跳,蔓延出极致的撕裂之痛好似能生生将阿酒头颅分裂般,胸中气血上涌直冲喉结喷出口腔,侵染刺绣着鸾凤和鸣的喜服。 泪如开了闸的洪水,溢满阿酒血色尽失的脸颊,颤抖的手臂猛地收紧怀中渐渐冷去的躯体。 “梵...心...” 陌生而熟悉的名字不断出现在阿酒口中,几乎语不成句,吓得阿酒不停摇晃怀中之人。 “梵...心...你醒醒,你看看我!” 已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的阿酒紧紧抱住怀中的身躯,被掩埋在内心最深处的过往,受幻境冲击瞬间放大的恐惧逼得阿酒濒临疯癫。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 “梵心!” ...... 充斥着无限懊悔与痛苦的嘶力竭声从被捆绑在地牢的阿酒口中喊出,震醒了因伤而昏睡过去的炎霄。 “阿酒...你怎么...” 炎霄一抬头,只见此时的阿酒如疯似魔,血泪混杂的苍白面容上,黑白分明的瞳孔瞬间化为赤红,望向虚无的空间,瞪得极大好似正经历着无可言喻的痛苦。 “阿酒!阿酒!” “我没有...我怎么...” 完全听不到炎霄叫自己的阿酒,不停摆头,呕吐着被自己生生逼出的鲜血,染红素衫。 “我怎么会...舍得杀你...” 看着若再不阻止,就能生生把自己给逼死的阿酒,炎霄顾不得自己胸口的剑伤,以身撞向已显入魔之象的阿酒。 ‘嘭!’ 头部坠地撞击石块,钝痛将阿酒带入沉睡,却无法阻止溢出眼眸的泪珠,炎霄看在眼里,脑中一闪而过同样的画面,只是那个画面里的女子...是自己在无相宫中看到的英武戎装... 吓得炎霄绷直了身躯,难道那个恒古幻境并不是梦?!如果不是梦,那...阿酒与自己之间到底有何渊源... ------------ 金莲卷 第十五章 莲生 在莲府外守候了快整整一夜的伏霜白,已至东方渐明仍不见炎霄和阿酒的身影出现,唯恐有异飞身而进。 随着气息,竟然寻到了地牢。 用了隐身符的伏霜白,轻而易举进入地牢内,可刚进关押着炎霄和阿酒的监狱,便被浓郁的血腥气息薰了个全身僵硬。 进府前完好的炎霄和阿酒,一个胸前明显被刺穿,一个浑身染满凝结成暗黑色的血泽,两人嘴角处都残留着受伤吐血的印记,紧靠在一起。 如此景象简直刷新了伏霜白的意识,炎霄就算再不济也有沧龙重剑,而他背上的重剑明显没有被召唤过得痕迹,而阿酒除却额角磕破的伤口外身上也没有来自外力的袭击,难倒都是自己把自己逼成这个样子的? 再来不及细想,伏霜白立马拿出怀中离开伏仙们时,师傅赠与的混元丹,匆忙给两人服下,再探两人的脉搏,本是在确认炎霄无碍时放下的心,触碰到阿酒脉搏的瞬间再次提起,明显的气血衰弱之相。 “别...别看了...”吞下混元丹恢复薄弱意识的炎霄,睁眼便见伏霜白面容上与自己刚刚同样的震惊神情,故而开口:“是她自己干的...” “怎么会有人...自己将自己往死里逼?” “呵...看来真不是我一个人觉得不可思议...” 若非自己亲眼所见阿酒发狂,他同伏霜白一样也决然不会相信,阿酒所爆发出来的决然与狠厉竟会这般让人不可置信。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 “还能有谁...”说话间炎霄的声音逐渐降低,满眸迷茫:“能伤我至这般毫无防备...” “你...”感受到炎霄情绪的突然低落,伏霜白眉宇紧促,握紧拳头:“云佛玲?!” “不然呢?”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伏霜白一开口,炎霄便将所有经过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伏霜白。 “魇...”伏霜白低头念叨了几句,忽而看了眼阿酒,心下一定:“我们遇见魇了!” 经伏霜白这一说,炎霄整个人都不好了,紧靠着阿酒的身躯突然坐起,虽然他不曾遇见过魇,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更何况这哪是个猪那么简单呀,简直就是迄今为止,他们所遇见最为强大的存在。 “不是魇...是魔魇...”被炎霄突然撞醒的阿酒,望着胸襟处干涸血渍微微一愣,面向赶来的伏霜白:“现在...唯一能救我们的只有云佛玲...” 虽是被混元丹捡回了性命,阿酒的气息仍旧微弱,摇晃间被伏霜白纳入怀中。 “这只魔魇很强大,我们不能强攻,只能靠九转金莲” “为何一定是云佛玲?” 阿酒看了眼问话的炎霄,待见他胸口的伤,呼吸加重,转而看向伏霜白。 “你来莲府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若说异常...那便只有....”伏霜白闻着阿酒的话低头思考了番,眸中灵光闪过:“这里的莲花没有莲蓬!” 阿酒点点头,将自己在寺庙的经历说了一遍,独独隐藏了自己所见到的幻想。 “所以说云佛玲就是莲生,莲生就是莲花的莲蓬?!” “对” “那...”炎霄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认识云佛玲的奇幻场景,那是自己平生第一次见到离了莲蓬的莲花瓣竟好似活了般飞舞在云佛玲身边,鲜活而绚丽。再将所有的猜测串联在一起,答案呼之欲出:“云佛玲的真身是莲蓬!” “炎霄,你是云佛玲最为重要之人” 阿酒突然凝重的话语,让炎霄坐正了身姿。 “现在云佛玲被魔魇入侵,身处梦境之中,看似真实但并非真实,只有你...你才能救他!” 炎霄强忍着胸膛处的剑伤,朝着阿酒点点头。伏霜白将隐身符贴在两人身上,三人离了莲府,找了处养息之地,只待一日后实施计划。 莲府婚宴如期而至,三人收拾好行装便赶了过去,混着人多,进了府入了席。 “炎霄,等下就看你的了” 阿酒密语说着,炎霄看了眼阿酒和伏霜白,即便没有阿酒和伏霜白,自己也必须要将云佛玲救出! “放心吧,我就是豁了命也绝不会让云佛玲嫁给别人” 这点伏霜白和阿酒还是心知肚明的,朝炎霄点点头。与此同时礼乐声响起,新郎已然出场,与所有人一样等待着新娘的出现。 炎霄此时的目光都在即将出现的新娘身上,而阿酒与伏霜白则同时望向今日的新郎。 “阿酒,你也发现了?” 伏霜白见望着新郎神色莫名的阿酒点点头,忽而密语传来。 “伏霜白,你的玄天剑可是玄玑罡气所化?” “正是” “待会儿云佛玲一恢复神智,你便召唤玄天剑” “好” 不问理由,伏霜白知晓阿酒这般说自然有她的用意,除了阿酒真实的身份,他也从不质疑阿酒的决策。 礼堂上,身着新娘喜服的云佛玲在侍女的搀扶下踏入,直觉脑袋昏昏沉沉,昨晚残留的画面还在脑海里浮现。 她记得炎霄昨晚来过,至于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记不清了,而后阁楼内突然来了很多人,带走了炎霄和阿酒。 而此时更像是被控制了般,除了跟着搀扶着自己的侍女行动外,便再也无法做出其他的动作,就连说句话都是妄想。眼看自己就要被带入礼堂行夫妻之礼,云佛玲心生恐慌。 “佛玲!” 期盼的声音从身后突然而至,云佛玲微微一愣,却无法停止前进的脚步。耳边喧哗声响起,云佛玲也只能透过红纱看到模糊的影像。 见云佛玲不理自己继续往前走,炎霄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冲过去一把推开限制住云佛玲的侍女,将云佛玲拉了回来,顺势解开云佛玲的红纱。 “佛玲!” 被揭开红纱的云佛玲望向炎霄,梨花带雨就是不说一句,忽然转头看向迎面而来的新郎。 “你是何人,怎敢在我大婚之日,抢走我的新娘” “放屁!云佛玲是小爷的媳妇儿!”炎霄看着眼前这个也算得上是俊秀凌风,温文尔雅的新郎官,气就不打一处来,更缪想他能好言好语:“你抢小爷的人,小爷还没跟你计较,你倒是先冲出来让小爷砍了!” 说着便将云佛玲护在身后,手指并齐,沧龙重剑化为剑圈将炎霄和云佛玲围在其中。 “佛玲,别怕,有我在” ‘噗呲!’ 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炎霄僵硬转头看向身后目光呆滞,手持利剑的云佛玲,于昨晚的神情几乎一抹一样。 “把新娘还给我!” 新郎知道炎霄已被云佛玲重伤,跨步走来。听到新郎传唤的云佛玲僵硬着身躯,眼看就要抽出没入炎霄身躯的利剑。 炎霄岂可放手,强忍着再次被撕裂的疼痛,一把抓住云佛玲握剑的手,无论如何就是不让云佛玲离开自己! “佛玲,你醒醒!” “青禾...” “佛玲,我是炎霄啊!!” “青禾...” 是可忍孰不可忍,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口里却唤着别人的名字,炎霄心下一狠,置之死地而后生。 想着便一把抓住云佛玲握剑的手掌更深的插入体内,只为云佛玲更近的靠近自己,眸中尽是决然,赌一次,就赌云佛玲对自己感情! “佛玲,我这辈子从来没想过能被人这般毫无防备的伤害!”蔓延的疼痛让炎霄开始愈加不能控制,言语间也加重了喘息声:“但如果是你,我这条命随你...” “....” 不知是因为两人之间太过接近,而感受到炎霄的气息,云佛玲面色开始出现些许动摇,见此炎霄继续道。 “佛玲,你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你上树抓鸟,下河抓鱼吗?” “...” “佛玲,你还记得有次我发烧不至,是你,是你一直守在我的床边...” “炎...” “佛玲,我就在你眼前,为什么你看不到我?” 炎霄已近哀求的唤声在云佛玲耳边响起,唤落云佛玲眸间蕴含已久的泪珠,滴到炎霄的伤处,传来如针刺般的疼痛。 “炎霄...” “收!” 见云佛玲意识已显清醒,炎霄立即将云佛玲护在怀中,伸手收回剑圈化为遁甲,抵抗来自宴席间飞来的玄罡剑气。 玄玑罡气,六界内最刚烈纯正之气,诛妖邪,避魔怪,威力自然不可小觑。即便是魔魇,就算不伤也能让其原形毕露。 乘着剑气掩护,伏霜白和阿酒赶到炎霄及云佛玲处,赶紧掏出混元丹喂炎霄服下,随即点了穴止了血。 “还好吗?” 本来见伏霜白携阿酒而来,心有惭愧的云佛玲,此时听到阿酒关切,愧疚至极。 “你不怪我?”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现在天意就在你的身上!” “我?” “莲生,莲生,即是死也是生” 云佛玲有些茫然的看着三人,终是炎霄开了口。 “佛玲,你就是莲蓬!”见云佛玲仍是不理解,炎霄继续道:“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吗?” “我懂了!” 说着云佛玲将怀中的炎霄托付到伏霜白的怀中,自知现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又见三人将生命嘱托到自己身上,那还有迟疑。 双手摊开间,粉色荧光闪耀,上渊锦囊内的金莲残片仿佛受到召唤般飞跃而出,漂浮在云佛玲十指指尖。乌黑长发无风飘动,强光扩散化作巨大金莲,将云佛玲衬托在金莲之中,宛若天神降临。 金莲本就是极致神物,此时得意云佛玲净化,其纯净之光逼得魔魇退无可退。 “莲藤玉树!” 随着云佛玲一声召唤,浸润了金莲纯净之光的神器耀跃而出变作巨型藤蔓将魔魇困于其中,化为黑烟,幻境雾茫一片,四人如同进来时那番又被拽入了现实之中。 睁眼间,寺庙早已消散,星光闪烁之间第三片莲瓣落入云佛玲手中。 ------------ 金莲卷 第十六章 鬼祭 人间中元节,阴间年鬼祭。 这日,鬼界通往人界的道路被打开,热闹非凡,鬼可前往人间寻找来处,而人踏入鬼界便是落得万鬼吞噬的下场。故此,当伏霜白四人赶到酆都之时,已近夜半,鬼界大门即将开启。 空气中弥漫了冥物的气息,黄纸漫天飞舞,浊气上升,尘土飞扬间白晃晃的身影从身边不断经过,瞧得云佛玲只觉寒气袭身。 “炎霄...” 炎霄拍拍紧抓着自己衣袖的云佛玲,朝伏霜白看了眼。 “现下怎么办?” 看伏霜白左右拿不定主意,阿酒撅了噘嘴,看着身边不停走动的鬼魂,嘴角一勾笑意凌然。 “要不咱们也去鬼祭逛逛?” “啊?”云佛玲跳了出来,瞧着兴趣浓浓的阿酒,扯了扯阿酒的袖子:“阿酒...” “炎霄,你觉得呢?” 讲真的炎霄同阿酒一样,但凡没见过的都想见,没玩过的都想玩,可奈何身旁的云佛玲害怕,自己也只能忍痛摇头。 还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妥妥一个老婆奴,阿酒心里念叨着,瞥了眼炎霄,转而看向伏霜白。 “你呢?” “我们还是先找个客栈吧?” 伏霜白话还未说完,答案就已经出来了,阿酒整个人都凉了,又不忍三个人担心自己也就暂时搁浅了这个想法,待四人废了好大番力气才找到客栈。 夜半三更,最是安静时,细小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一团黑漆漆的人影正蹑手蹑脚的往客栈外走去。 “啊...憋死老子了...” 总算是出了客栈的阿酒,悄悄转身关上门,朝鬼界而去。 现下伏霜白三人不在自己身边,阿酒这几日强装的镇定也在此时卸下,虽然后来云佛玲问过阿酒,阿酒都是一笑置之,但那种绝对真实的剜心之痛,阿酒怎会忘记。 人死,仙灭,神落,六界生灵总会有去处,虽然自己不会真的那么幸运,但阿酒就想要去看看... 或许自己能找到呢? 或许... 阿酒自己心里没有谱,已至于去哪里也都成了随心所欲。 不出半刻,譬如人间的繁华街道尽显眼前,同样是鬼声鼎沸,潮流拥挤,而唯一不同的便是它们都是鬼,而自己是个人罢了。 “哎...” 阿酒抬头看着红月高挂的夜空,果然连月亮也跟人界不一样。 “咦...好香...” 向来爱酒的阿酒一问到香味便寻了过去,只顾着寻酒香,却忘了注意四周,一不留神“嘭”得撞了个满怀。 “哪里来的小鬼!竟敢冲撞长庚魔君” 被撞的男子没吭声,倒是男子身后的随侍说了话。 “魔君?”阿酒小声嘀咕着,准备装一盘聋哑人,当成什么都不知道,毕竟无知者无罪嘛,好歹这位也是魔君,犯不着和自己这么个喽啰计较,还是寻美酒要紧。 长庚低眉瞧着在自己身边找来找去的阿酒,最后停在自己手间。当下了然,这酒可是幽荧为他寻了五百年的娘子所酿造的,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坛,想不到被这个混入鬼祭的人发现,还挺识货的啊~ 毕竟是魔君,修为没个万年,也至少数千年,六界生灵自是知晓 “你这...” 长庚颇觉有趣,抬首止了随侍的话,突然低头,一双桃花眸风流至极,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来。 “你一个人类是如何混进鬼界的?” 阿酒心里没由来“扑通”一声,但闻此声威胁与调侃并重,活脱脱的威逼利诱,阿酒所幸也不装了,却又不甘心被吓唬,压低了声音回道。 “你猜” 许久,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好听的笑声,笑得阿酒一脸莫名其妙。难倒魔界中人都是这般喜怒无常,抬头间这位长庚魔君映入阿酒眼帘,也让阿酒明白了何为‘长庚一笑百媚生,六界粉黛无颜色’了。 原来话里长庚就是这位长庚魔君啊...不过比起魔魇幻化的哪位还是差了那么些许意思... 长庚见阿酒盯着自己看了眼,又抬头望了望天,神色莫名,带着些许花痴之意,故而自恋以为阿酒是惊讶于自己的容貌。 “怎么,看到本魔君的俊颜被迷倒了?” “还要脸不啦...” 阿酒一向在帅这个字上还是很执着的,尤其是能把自己迷倒的帅,眼前这位确实不差,不过能让自己花痴的估摸就那么一位吧,但肯定不是这个。 “但本君方才明明见到你脸红了?” 长庚也不生气,只觉得这人愈加有趣,故而加深了调侃之意。岂料阿酒偏头看了看自己,低头沉思。长庚不疑有他,自顾自的饮酒,他倒要看看这阿酒能说出什么个花来。 “我...”阿酒刚吐出一个字,心下琢磨了番,幻境中自己与那人都穿了喜服,想来该是夫妻,而今自己又不知道此人到底身在何处,若是随意说了出去怕有不妥,故而又将锅扔到了极渊城主身上,反正云佛玲他们不是说这位极渊城主厉害得紧,要真是如此,这位魔君也不会为难自己,张口就道:“方才是想到我夫君!极渊城主!” “噗...” 阿酒眼睁睁的看着美酒从长庚口中喷出,心疼到快不行,连声再道:“你要不喝,你倒是给我喝!这吐了是个什么意思啊?!” “你...你刚刚说什么?!” 长庚极力平复着阿酒话语间所带来的强烈刺激,望向反而无比心疼自己手中佳酿的阿酒。 此刻的阿酒眼中只有那浪费的佳酿,那还顾得上已然转换了赤橙黄绿青蓝紫近七种脸色的长庚,不耐烦道:“我说,我夫君是极渊城主!” 说罢,一把夺过长庚手中的酒壶,倒入口中,直觉此酒只应天上有,地下无的旷世佳酿。 ‘咕嘟...咕嘟...’ 瞬息之间,一坛酒便没了,阿酒方才想起一直站在身边许久未曾说话的长庚,转头一看吓了一跳。 “刚刚...打雷了?” 此时的长庚全然没了之前风度,反而被雷劈了般直直的盯着阿酒,阿酒往左,长庚的目光便朝左,阿酒往右,长庚的目光便往右...硬是将阿酒瞧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说你是极渊城主的夫人?” 总算找回了自己声音的长庚,心想着自己上月才见过幽荧,短短一月就有夫人了?自打他认识幽荧起也不是没有生灵因为爱慕幽荧而冒充过他的娘子,但最后被灭的连渣都不剩。故此六界之内纵使有诸多爱慕幽荧的人,也不敢再造次,这个区区的人类怎敢如何大胆?况且幽荧近期并未去过人界,今儿还是与自己一同来了鬼界,只不过... “是...是啊” 反正话已经抛出去了,现在收回必死无疑,横竖都是死,阿酒也算到一心赴死绝境了。 “哦...”长庚擒着阿酒眼中的颤色,配合道:“极渊城主啊...我认识,我们上个月还一起下棋品酒来着” “....” “今日怎么没有陪你来呢?” 果然说假话是要被天诛地灭了,阿酒此时的心情简直比掉进粪坑还要糟糕,只好硬着头皮对应。 “他...有事,想着不是有你这样的魔君好友嘛!料我也不会有什么事,就来了啊” “原来如此”想不到这个阿酒还挺会顺杆往上爬的,长庚向来鬼心眼极多:“那尊夫人又为何来此啊?” 靠!还有完没完了!没见老子编都编不出来了吗?!阿酒心里暗骂着,面上正经道:“我来找个东西” “什么东西?或许我可以帮你”说完,长庚故意加了句:“谁叫你是极渊城主的夫人呐~” 长庚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阿酒,阿酒瞅着长庚上下打量了番,琢磨着他话中的分量,或许这位魔君应该知道,倘若真是为了那个自己要寻找的人着了道,只要能知晓半分,也算不得是亏。 “你知道人死后会去哪里吗?” “人?” 阿酒点点头,望向长庚的目光中多了期盼,长庚上挑眉峰,突然响起幽荧此刻所在之地,故而道。 “如是人道、鬼道,落魂归池”说着,故意加重了话音:“仙道、神道、魔道,则入劫溟轮。 “那如果是死了很久很久的人,还能找得到魂魄吗?!” 面对阿酒突如其来的追问,长庚一愣:“多久?” “至少五百年!” 阿酒为了加重长庚的印象,更是将自己的手指比成‘五’放到长庚面前,目光中隐约间竟能看到些许泪光波动。 “那...可能...”长庚越说越慢的话语,再见到阿酒瞳孔中快要凝聚而成的泪珠,转移道:“或许你可以去劫溟轮找找,万一...你要找的不是人呢?” 看着眼前的阿酒重复着话语,突然跳了起来,满脸惊喜的看着自己。 “对啊!万一他不是人呢!” “是...是啊...” 被这瞬息转变的气氛带得有些尴尬的长庚,手臂猛然被阿酒拽住,低眉就见阿酒看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眸子尤为有神。 “那你带我去劫溟轮,好不好?!” 劫溟轮,神魔劫数之轮,为昆仑东皇所创。至凶至险,万年来长庚也只见过幽荧这个怪物冒着魂飞湮灭的风险,年年寻妻。而今又来了一个不要命的...难不成... 当然长庚也只是这么想着,不敢擅下定论,可奈何这阿酒的目光总有种让自己无法拒绝的坚定,故而也就鬼使神差的带着阿酒去了。 .... “轰咚咚...轰咚咚...” 还未走进劫溟轮,便能感知九天神雷不断震击地面所带来的剧烈震动。血色皓月悬挂于空,宛若张着狰狞獠牙的混沌天兽,吞噬着坠入劫溟轮的诸天神魔。 三个巨魔轮悬浮于一望无际的黑海上,旋转间碰触“呲呲”作响,化作无数条闪烁着紫金锋芒的倒刺神鞭,两座高耸如云的山峰在魔轮间形成深渊,深渊间一名银发男子,上身赤裸。 紫金锋芒闪过,吞噬了阿酒的所有感官,怒睁的瞳孔中力道重达数千斤的刺神鞭犹抽打在银发男子身上,落下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裂痕。 “啪!” 又一记伴随惊雷而来的抽打,银发男子身上还未愈合的裂痕再次绽开,沁出的血渍染满背脊。触目惊心的画面映现脑中,阿酒直觉灵魂仿佛被瞬间抽离身体的撕裂之痛侵入四肢。 ...... “不要!!!” 眼看神鞭再次挥动,阿酒厉声而出。 “呕!” 声于同时,积蓄在胸腔处的闷血呕出,被惊雷掩盖的呐喊不大却唤来了深渊之间银发男子的回眸。 惊雷闪过,映射出银发男子的绝世容颜,唤醒阿酒沉寂万年的记忆。 “喂!你怎么了!” 长庚自然见识过幽荧的威慑,但方才阿酒突然呕出的血渍让长庚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眼看幽荧已缓步而来,长庚连忙扶起陷入昏迷的阿酒。 “谁?” “他说...他是你的夫人,恩...极渊城主夫人” “哦?” 如绝地寒冰般冷冽的声音响起,幽荧伸出修长的指尖轻轻一勾,昏迷的阿酒便被无形的力道提起落到幽荧眼前。 嘴边残留的血渍依旧鲜红,却无法掩盖右眸下那颗被幽荧珍藏了数十万年的痣印。 “这五百年,刑天找到多少替身?” 见幽荧极致邪魅俊逸的容颜上凤眸微挑,寒意凝结,长庚想起方才阿酒似发疯般的迹象,恻隐心起。 “万一不是呢?” 也不知道是长庚的话语提醒,还是五指间突然化显的红蓝晶体,引出阿酒浑身乍现冰蓝之光。幽荧漠然收手,阿酒重重坠入地面,于沉睡中吐出一口余血。 “他说他是什么?” “他说他是你的...夫人...” 冰蓝光耀消散,长庚看着远去的幽荧,再看了眼被幽荧像是提阿猫阿狗般悬空的阿酒,沉默不语。 ------------ 金莲卷 第十七章 极渊城 一觉沉睡,便是一日,皓月高挂,星空满布。 被耳边窃窃私语扰醒的阿酒,仰躺在床塌上,先行清醒的意识被四肢强烈的酸痛感覆盖,那感觉就像是被人给生生拎了一路。 “好痛...” 睁开双眸还未完全醒来的阿酒,映入云佛铃突然放大的俏脸,瞬间吓了个完全清醒,不为其他,就为云佛玲此刻正盯着自己,散发满眸羡慕光芒的眼神。 “你...” “阿酒... ” 透露着无限惊喜与激动的言语,让阿酒没由来的咽了咽口水。 昨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你夫君来了!” “我夫君?” “嗯!” “谁啊” “极渊城主啊!”  云佛铃瞧着满眸震惊的阿酒,戳了戳阿酒僵硬的脸颊道:“你睡糊涂啦?” 我...什么情况?老子睡了一觉起来天要塌了?!阿酒瞅着出奇兴奋的云佛铃,看了一眼更显激情的炎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从脚底蔓延而上,凉透背脊。 “酒啊~原来昨晚你是要去你密会夫君啊?” 瞧着炎霄目光一荡,望向自己的眼神不可言喻,阿酒终于发现了事态的严重性,连忙掀开被子坐起身起来,看向屋内唯一算是正常的伏霜白。 “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岂料伏霜白只看了眼自己便迅速移开了目光,欲言又止的模样甚是怪异,半响才道。 “昨晚...极渊城主亲自送你回来,现在就在楼上雅阁...等你用膳。” 即便伏霜白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事实,阿酒仍是存侥幸试探性的再声道:“等...等我用膳?” “嘭!嘭!嘭!” 门外恭敬守礼的叩门声响起,随着一声‘晚膳已备好,城主请诸位前去用膳’,阿酒直觉此刻自己都快要原地爆体而亡了。 “好” 说罢,云佛玲拉起满容快要晕厥的阿酒,就往雅阁走去,行走间不停诉说着这极渊城主如何帅的惊天地泣鬼神,更是将昨晚极渊城主照顾阿酒时多温柔多深情阐述得淋漓尽致。 整个过程阿酒全然未听见云佛玲的话语,唯一的声音便是自己神经一根一根断裂的绝望之声。 阿酒转头有气无力的看向活脱跳跃的云佛玲,心下道你确定你现在不是送我去转世轮回?! 这极渊城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冒用他的名讳也只是想要保住我这条小命,这下好了!正主大驾光临...这哪是在等我用膳?这明明就是在等我送命啊!!! 即便阿酒再不甘愿,还是被云佛玲带进了雅阁,云佛玲和炎霄率先向窗前单手撑颚盯着阿酒的极渊城主行了礼,见此,伏霜白也不失尊卑的紧跟而上,唯独阿酒头颅低垂,站在门边不进也不出。 “阿酒...” 云佛玲瞧着极渊城主充满趣味的目光,朝阿酒轻轻一唤,眼看阿酒就是不见丝毫动作,炎霄想着便要去拉,身后话音响起。 “夫人,这多人等着,你,确定不过来?” 空气顷刻凝固带来的冷冽之气刺激着阿酒的神经,夫...夫人?震惊大于胆怯的冲动促使阿酒抬起头颅,对上饭桌前正注视自己的极渊城主。 精绣着金丝线腾云纹的帝王青华袍映入视线,乌发着锦缎轻挽披于肩胛,微微松开的衣襟,露出皓洁刚健的胸膛,隐约可见紧致结实的腹肌,腰间封带随意捆绑。颊如削成,银面覆眸,赤金瞳孔幽暗深邃,虽不见全容,但见其抬颚间,嘴角微微上扬满溢惑人心魂的邪魅之意。 阿酒没由来的僵住,恍惚间竟将此人与魔魇幻化之人重叠,猛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眼此人,心下暗叹果真是绝色啊.... 不同于阿酒的莫名怪异,伏霜白、炎霄以及云佛玲已是从震惊恢复到了正常。 “阿酒,我都饿死了” 僵持在如此颇为怪异的空间里,炎霄浑身觉得难受,促使云佛玲拉过阿酒,四人上了座。席间极渊城主仅是看了炎霄道了句“不错”,未再开口,这可让炎霄胃口大开,连吃了三碗饭。 用完膳,其余几人各自回了房,只剩下阿酒和幽荧的房间内充斥耐人寻味的诡异气氛,好似落入了冰天雪地,连行走间亦是触底生寒,背脊发凉。 阿酒故作镇定的摸索到窗台边,推开窗看了看夜色,嘀咕道:“这也没变天...怎会如此冷...” “你冷?” 坐在椅塌间闭目养神许久的幽荧终于开了口,却也不看正偷瞄着自己的阿酒。五指一张,酒壶悬浮而出,蕴含着醇香四溢的琼浆湿润诱色薄唇流入口中,极具慵懒魅惑。 “没...没...” 阿酒忙朝幽荧摆了摆手,目光却盯上了幽荧手中变幻而出的酒坛,不由得吞下被眼前景致及琼浆引诱而出的口水,咬住下唇。 “你叫...阿酒?”幽荧转头看了眼正盯着自己手中酒坛的阿酒:“想喝?” “嗯嗯嗯嗯” 若这世间一定有让阿酒舍生忘死的东西,除却心中只知其名的梵心,便是这能让人醉生梦死的美酒佳酿了。 见阿酒头点得如同木鱼,顺手便将酒坛扔了过来,眼看美酒在前,阿酒岂坑放过,继而也没注意接住酒坛的自己已近幽荧身前。 “咕嘟...咕嘟...” 只管抱着酒坛就往嘴里倒去,果然太香了...这味道太像是自己在某个地方喝过... 见阿酒饮酒间微陷迷茫的目光,幽荧低下头颅在阿酒耳边轻声道:“这酒是为我夫人酿造的” “噗...” 从未曾想过自己也会浪费佳酿的阿酒,抬头看向正俯视着自己的幽荧,瞳孔中寒意渐生,慌忙将酒坛塞进幽荧怀中,双手握拳举过头顶,默念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主动认错总是对的! “极渊城主,小的错了!小的也只是想要保命!听闻极渊城主绝世风华,六界无敌,故而才借用您老人家的名声保全小命啊!!” 说罢,见幽荧仍旧盯着自己不吭声,阿酒紧咬银牙,大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抬手竖起掌心:“小的发誓!句句属实!还请极渊城主贵人多忘事,放过小的这种微不足道的小喽啰!” 许久,久到阿酒都觉得快要把自己憋死过去,幽荧方才抬了头,将酒坛漠然扔进阿酒怀中。 突然接到酒坛的阿酒一愣,反射性的抱紧酒坛,偷偷瞄向幽荧,见幽荧冷冽的目光仅是在自己面上扫过,附而单手撑额,像是睡了过去。 但阿酒也不会真白痴到以为幽荧睡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蹑手蹑脚的缩到离幽荧座榻旁的椅子下,小心翼翼的举起酒坛,见幽荧仍旧闭着双眸,故而像是忘却了恐惧般饮起酒来。也不怪阿酒有恃无恐,毕竟一个连自己都不知自己是谁而不慌乱的人,六界之内也是不多见。 耳边传来阿酒的饮酒声,幽荧微睁凤眸,余光落在阿酒身上。这五百年多少伪装成九极的人接近自己总是有着无数的理由,或是极像或是极劣,然这个阿酒却不似任何套路。 “对了!”阿酒放下喝了一半的酒坛,看向幽荧,这个极渊城主看起来就不简单,一定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若是能从他口中获得些许线索应该不疑有假。可这极渊城主看起来绝不像好说话的人,思来想去,阿酒想到了自己曾看过的人间话本,至于什么时候看的阿酒也难得想了,经常出现一个人帮了一个人,然后被帮的人总会说做牛做马,在所不辞。做牛做马...想来这位极渊城主也是不需要,那就换成... “那个...极渊城主...”阿酒缩回幽荧的座榻下,瞅着幽荧半天未见动静的神情,小声道:“听闻你绝顶厉害,无所不知” 见幽荧狭长的睫毛灵动,阿酒抓紧时机继续道:“不知道您可否为小的解答三个问题,就三个!” 阿酒将手放在颊边比了个‘三’,半伏着身姿双臂匍匐着朝幽荧靠近道:“一个问题换一个条件,三个问题换三个条件” 引人入胜的酒香气息自幽荧身上散发,靠近了闻着特别诱人,恰恰就是阿酒喜欢的香味,俯视着幽荧的面容,目光落上银面,行云流水的纹路,精妙绝伦的雕工,无一处不彰显着阿酒对此物没由来的熟悉感。 “好” 幽荧闭眸浅答,却随时关注着阿酒的一举一动,得到回应的阿酒朝幽荧凑得更紧。 “极渊城主,可曾听说过大罗冰镜?” 这话倒是让幽荧睁了眸,擒着阿酒眼中的期待,唇齿轻启。 “玄天帝君创化之物,可吸纳六界生灵于其中,不死不灭,不记世不...” 本就渐化的冰雪寒气,随着幽荧突然坐起的身姿,变得更加寒冷,激得阿酒没有来的一颤。瞧着幽荧彻底睁开的眸子,阿酒追问道。 “不...什么?” 幽荧低眉,阿酒的容颜近在眼前,右眸下的痣印映入赤金瞳。 “不入轮回...” “那...”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幽荧带着决定性的话音止住了阿酒即将出口的问题,阿酒瞬间闭了嘴,缩回身姿道:“那我保留...” 说着阿酒乖乖回到了椅子下,抱着酒坛再次喝了起来,梦魇说自己就是大罗冰镜里的人,按极渊城主的解释,阿酒也算是找到了自己为何不记得自己是谁的理由,接下来只要找到自己看到的那个人,所有的答案也就出来了。 沉浸在自我思考中的阿酒,自然未察觉到此时的幽荧,望向自己时的目光已然莫测。 ------------ 金莲卷 第十八章 楼兰古城 次日醒来的四人刚出客栈,幽荧已在客栈外,原本就热闹的街道,此刻更加的沸腾,路过的男女老少,无不朝幽荧望去,而幽荧好似无所感知般,端的是俊逸风流,魅惑不羁。 “阿酒,极渊城主都起的这么早吗?” “呃?” 阿酒顿时哑了口,昨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过去了,醒来之时人已在榻上,独独不见幽荧的身影,琢磨着高人是不是都来无影去无踪,想来也是自己的赤诚之心感动了高人,高人准备放自己一马,谁曾想你以为逃过了初一,其实别人早就在十五等着你了。 “应该...是吧...哈...哈哈...” 阿酒尬笑了几声,四人已至幽荧身旁,剪短的说了两句,便闻得云佛铃一阵惊喜。 “极渊城主,你也去冥海之滨吗?” 幽荧默认点头,低头看了眼阿酒:“夫人去,不放心” “...” 极渊城主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还真非六界不可多得。什么叫不放心,昨晚儿你可没少吓唬老子。 当然这些话阿酒也只能放在心里说说,怎可能说出来,现下自己还背负着两个条件,更是不能撕破了脸皮,忽而露出僵硬的笑容,强颜欢笑道:“夫君,真是极好的...” “有了极渊城主的加入,瞬间感觉好多了” 炎霄拉起云佛铃率先上了马车,掀开车帘接了幽荧三人入座,此时除却高兴不已的云佛铃、炎霄二人,一个呆若木鸡,一个神色莫名,最后一个,也是最终的根源竟视若无睹的闭目养息。 冥海之滨,极焰之城,不同于无尽黑海的浩瀚黑暗,却存上古极致金焰,万年不熄。 马车行了三日,眼看临近冥海之滨,五人临时决定休息一晚,修整三日马不停蹄所带的疲惫。 本来在马车上疲惫不已的阿酒,一下马车便被眼前奇特的异国风情吸引了目光,消散了困意。 “冥海之滨,近楼兰古城,崇极焰” 阿酒听闻着伏霜白的解释,视线盯着眼前不断来往,衣衫薄凉,色彩艳丽却妩媚异常的姑娘们,用手肘戳了戳身旁以为是炎霄的身躯。 “怪不得这里的姑娘都穿那么少”说着阿酒便往身旁之人靠去,完全没有理会身后正拉扯自己的炎霄,继续对身旁之人道:“要不咱们去玩玩?如何!” “好” 冷冽如寒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酒僵硬的转过脸仰视正低头看自己的幽荧,转而看向正用手盖住自己脸颊的炎霄。 “呵...呵呵呵呵...要不...” 话还未说完,便被幽荧跨步而来伟岸矫健的身躯给生生挡住了回程。 “不瞒夫人,为夫刚好知一去处” “呃?” 只觉背后冰凉之气袭来,阿酒便被一路拽到了幽荧所说之地。 五人还未进门,扭动着水蛇腰般迷人女子便迎了上来,但见五人容貌非凡,必然非富即贵,尤其是这位帝青银面男子,即便看不到容颜,也绝非等闲之姿。 在女子的引领下,五人越过活色生香的大厅,入了雅阁,楼内侍女也上了酒。 “不知几位是姑娘陪,还...只是听曲喝酒呢?” 女子说着,最后目光落到云佛铃和阿酒身上,毕竟男人逛窑子怎会带女子来,这带来了自然也要委婉些好。 “喝酒,听曲,要最漂亮的姑娘!” 阿酒一语定江山,瞧着楼内的姑娘也是不错,有那么几个姿容绝色,正好给伏霜白开开荤,免得伏霜白每次听到自己与炎霄讨论修罗女王而不怀好意时那副封脉自决的模样,阿酒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伏霜白走一趟软香温玉。 想着便朝炎霄甩了个眼神,炎霄了然于心,两人相视一笑,唯有还不自知的伏霜白一本正经的正襟端坐。 “那...” 女子得了炎霄的示应便去准备了,炎霄也是眼疾手快下决定前已然密语至云佛铃,自然此时的三人结为了伏霜白破戒联盟。 很快美食、美酒、美人便入了雅阁,酒一上来,阿酒便愈加掩不住自己的欢喜,看了眼炎霄,两人拿起酒坛直接开盖就往毫无防备的伏霜白嘴里灌去,更是呛了炎霄和阿酒一身,伏霜白猛然站起身来。 “你们...” 本以为计划失败的炎霄正准备说敷衍之词,只见得伏霜白摇晃了下身姿,直直倒在了阿酒身旁。 阿酒连忙看向吓坏了的姑娘,挑了个最为漂亮的:“就你了!” 姑娘瞧了眼阿酒身旁的幽荧,再看了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伏霜白,虽不及那位但也是极为俊俏的,便上前扶起伏霜白进了另外一个房间。 眼看奸计得逞,阿酒伸手与炎霄一拍即合,喝起酒来,因着云佛铃在炎霄身旁,炎霄自然不可多喝,阿酒酒量本就惊人,喝起酒来颇为豪爽。 酒过半询,阿酒推了推伏在云佛铃怀中已然醉去的炎霄,不满的噜了噜嘴,待见云佛铃目光中的担忧也就放任他们去歇息了。 直到此时,阿酒才想起幽荧,这个从进来就没有再说过话的极渊城主,四下找寻,回首间张目结舌,只见方才进来的姑娘全都围在幽荧身边,而身处美人堆的幽荧,本就姿容绝色,即不反抗也不拒绝,尽是慵懒的斜卧在榻,仍由身旁女子为所欲为。 阿酒看在眼中,也不知是否是酒意入侵,横竖不是滋味,提着酒坛身体力行的朝幽荧冲了过去,两手便将围绕在幽荧身边的美颜女子赶开,张嘴便是一句:“你们走开!这是我夫君!” 说着便扑向幽荧,一把死死抱住,因醉酒而滚烫的脸颊藏入幽荧半裸的胸膛,贪婪着幽荧身上的酒香味。 幽荧低眉瞧着已然临近不醒人世的阿酒,一抬手姑娘们便识趣的退了下去,只剩下阿酒和幽荧的阁楼内,幽荧依旧饮酒,也不去管此时趴在自己胸前的阿酒。 直到许久得不到回应的阿酒突然抬起头来,一把摔掉幽荧手中的酒坛,抬头望向正盯着自己充斥着危险意味的双眸,阿酒一跃而上,将幽荧按在身下。 “梵心...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与别的女子纠缠...” “你...” 感知到身下之人突然坐立而起所带来的侵蚀寒气,阿酒不由得发颤,再次抱住幽荧。 “梵心...我好冷...” “...” “梵心...你不是说只愿被我一人调戏吗?” 说着阿酒空出一只手勾住幽荧的下巴拉近自己,将自己的额头抵上幽荧的银面,泪触面而下。 “梵心...我从未想过要杀你...我怎会...怎么可能杀你...” 阿酒紧紧拽着幽荧,也不管这个身躯究竟有多冷多僵硬,不停念叨几近哀求的声音。 “梵心...我真的没有杀你...我在大罗冰镜等了你整整五百年,你为何就是不来...找我...” “...” “你是不是...恨我...” “...” “所以...你才不来找...我...” 话音越来越小,勾住幽荧的手臂垂落,阿酒彻底醉去坠入幽荧怀中,醉里嘀咕着:“梵心...我好冷...” 留下唯一清醒的幽荧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望向阿酒的同时如瞬间惊醒般猛地将阿酒拉入怀中,修长的手指无法自控的发颤拭去阿酒于睡梦中不断溢出的泪光。 ------------ 金莲卷 第十九章 冥海之滨(上) 被马车恍醒的炎霄头疼欲裂,抬头间眼前伏霜白、云佛铃、阿酒皆在马车之中,昨晚...他明明记得喝醉了酒夜宿花楼,可这辆马车尽像是从未踏入过楼兰古城般朝冥海之滨而去。 “谢谢您...” 此时依旧斜撑额角,闭目养神的幽荧耳边传来一声密语。睁开右眸看了眼正盯着自己的伏霜白,嘴角笑意不着痕迹。 昨夜醉酒后的伏霜白本该失身,被突然而至的幽荧阻止,骤然清醒方才免于床笫之欢,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伏霜白也记不清了。 “昨晚...我们...” 阿酒悠悠开口,打开了炎霄的质疑。 “阿酒...昨晚我们不是在...” “你们怎么了?” 伏霜白望向神色莫名的两人,就连云佛铃也好似失去记忆般,重复而语。 “我们一直都在马车上呀?!” 伏霜白能明白自己为何如此,但云佛铃的突然转变,让伏霜白不由得望向正看着阿酒的幽荧,背脊发凉。 阿酒抬头见幽荧正看着自己,猛的低下头,心跳如雷,怪异的感觉不断攀升,昨晚她醉酒后明明... “夫人,昨晚你可是梦见为夫了?” 突然而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炸得阿酒蹦跶而起,又被加重颠簸的马车弹了回去直接落入幽荧怀中,指节触碰间冰凉寒意驱散急速上升的体温。 回眸,幽荧完美至极的容颜近在咫尺,腰间不断加重的力道将阿酒彻底拉入幽荧怀中,银面贴脸,轻语而来。 “夫人,路途颠簸,为夫这里最安全” 言语间一语双关,暧昧的气氛在马车内爆发,云佛玲不好意思的低头,望向揽过自己的炎霄,唯有伏霜白瞳孔忽明忽暗,望向幽荧,耐人寻味。 随着冥海之滨的临近,灼热气息不断攀升,连马匹也如脱水般直接倒地不再动静,五人下了马车,只见唯一一条通往冥海之滨的道路,悬浮于赤红焱海之上,海面生灵残骸起伏,随处可见。 “这里就是通往冥海之滨的赤红焱海?” 炎霄望向即便距离数百米也能感知到灼热的赤红焱海,拉着云佛玲的手掌不断握紧,他虽然听说过赤红焱海,但从未想到竟会如此壮观可惧。 “被冥海之滨上古万年不熄的极致金焰煎灼,这片赤红焱海吸收了金焰所蕴含的能量,虽有不及但绝对凶险至极” 阿酒静静听着炎霄与伏霜白的话语,像是受到召唤般本能的往前跨了一步,却被云佛玲拉回。 “阿酒,最要小心的就是你!” “我...” “夫人莫怕,为夫陪你” 阿酒未说完的言语,被跨步临近的幽荧止于口中,无形中一股与上古极致金焰近相抗衡的极冰之寒自身后传来,阿酒心下一惊,正欲转头,幽荧已揽住自己的腰身,转头望向炎霄三人。 “不去吗?” 略显轻佻的言语,激起炎霄内心的澎湃之气,毅然决然的拉起云佛玲。 “佛玲,我们也去!” 云佛玲见炎霄如此郑重,也不多言依着炎霄前行,伏霜白走在最后,望向走在最前面的幽荧与阿酒,心中暗藏的波涛,更加汹涌。 六界生灵自天地初开,繁衍而生,吸浩瀚之灵气,历千万之时光,坠入万劫轮回,终逃不出阴阳轮回,七情六欲。 行走在赤红焱海之上的五人,四周灼热之气如受召唤般凝结而起,化为海中飞跃而起的焰龙,盘旋于天地成五人眼前两道结界之门。 “一曰恒天贵胄,是为帝;二曰乾坤无极,是为力” 磅礴之声传来,映入五人脑中。 “这是...” “抉择”幽荧回应间低头看向被自己护在怀中的阿酒,这是他五百年来唯一一次愿意相信,所以他想要赌一次真假,故而低头对阿酒再声道:“夫人...想选择那一个?” 阿酒对上幽荧灿若星辰的赤金瞳,颤抖的手臂在两道结界之间来回波动,最终停顿,静止了幽荧加重的心跳。 “乾坤无极,力” 话语既定,恍惚中阿酒在幽荧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靥,仿佛历时千万之久,终于再次绽放在自己眼前。 “我也是!”比起阿酒的徘徊,炎霄从第一声听到,内心就已然下了决定,朝云佛玲道:“你愿意同我...” “我愿意!” 不给炎霄言语的机会,却让炎霄顷刻间暖意侵身,连抓着云佛玲的手亦是十指紧握。 “伏师兄,你呢?” 云佛玲看向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抉择伏霜白,宛若身处梦中。许久方才转过身来,看向已然做好决定的阿酒、炎霄、云佛玲。 “我...选.....” “煜翾!你身为玄帝天君!怎可弃芸芸众生而不顾!” “选....” “煜翾,万物轮回皆有命数,你怎可忘了你是谁!” “我....” 炎霄只见伏霜白踏出的脚步,忽然又收回,如此反复多次,竟像是无形之中深陷某种强大的幻境,因极火而渲染的红润玉颜上沁出无数汗渍。 “伏师兄!” 眼看炎霄就要去拉已现决定之向的伏霜白,幽荧抬手阻止了炎霄前进的步伐,望向伏霜白。 “他的路必须要走,我们的路...”幽荧收回目光,落到阿酒身上:“亦然!” 说罢,四人见伏霜白踏入了恒天贵胄,帝之结界,也踏上了另一道结界。 “叮铃...叮铃...” 风吹动银铃,传来清脆悦耳的声响,如玉石抨击间如梦似幻。悬挂在云层之中,抬首间九重飞灵翱翔五彩神空,美不胜收。 “这是哪里...” 踏入帝门的伏霜白,被眼前之景所震撼,抬眸往前,一位身着帝服袍的男子正在昊天坛上一遍又一遍修行御剑之术,舞动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见其光耀刺芒,灵剑应召直冲天际,散发出纯正浩然的玄玑罡气,玄天剑赫然而显! 伏霜白疾步而行,男子转头间几乎与自己一摸一的眉眼震惊了浑身僵硬的伏霜白。 “玄帝天君” 灵清仙官在不远处朝煜翾行了礼,煜翾展颜而笑,令整个昊天坛蓬荜生辉。 “今日观天星君察觉极北之巅降入极焰金火,恐生有异,故让臣来告知天君” “哦?”煜翾颇觉有趣,望向灵清仙官:“既如此,你随本君去看看便是” “是” 伏霜白明明就站在两人身边,两人竟好似未曾感知伏霜白的存在,径直朝北极璇玑洞而去。 极北之巅,白昼皆寒,北极璇玑洞内更是遍地冰锋,锐利得如同薄如蝉翼的剑刃。 煜翾挥手散去眼前的冰锋,往洞内走去。不多时,深处一抹红艳映入眼帘,再靠近便见红衣之下女子紧紧卷缩一团。 “天君!” 唯恐生变的灵清仙官便要阻拦,却被煜翾伸手拦住,淡淡的话音夹杂着些许惊喜之意:“无妨” 缓慢蹲下身,煜翾望向正透过银面观察自己的女子。 “你是谁?” “我?” 女子指了指自己,忽而见煜翾身后灵清仙官面容不善,立即撤身,臂膀展开间九条极焰火凤吞噬三人四周冰锋,化为女子手中的六尺长枪。 煜翾见此朝灵清仙君怒目而视,呵斥道:“出去!” “天君!” “想让我再说一次吗?” 灵清仙君抵不过煜翾眉宇间的威严厉色,转身走了出去,只剩下女子和煜翾的洞内,煜翾转身看向女子。 “本...我叫煜翾,你叫什么?” 煜翾不知道为何自己对这个女子有种不一样的情愫,许是那抹极焰之火所带来的惊艳,煜翾心里想着,面上亦是笑颜。女子观望许久,方才道。 “九极” “九极...”煜翾默念了几遍,忽而接道:“九五之天命,万物之数极,好名字!” “...” 女子沉默不语,煜翾朝女子近了步,但见女子未有攻击之意,心下一动。 “你...愿意跟我走吗?” “有酒吗?” 女子没由来的一句话,让煜翾瞬间笑出了声,寻常皆会问你是谁?去哪里?有何好处?但偏偏此女子却是这句。 “有”说着,煜翾停顿加重了回应:“管够!” “好” 当煜翾再次踏出北极璇玑洞时,身旁已然多了个红衣女子,至此天界也就多了个九重战神。 ...... 是夜,却也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岁月,煜翾身旁已然没了九极的身影,煜翾独自坐在玄皇殿中望向正殿上的数十神殿仙君,眉宇间冷若冰霜。 “天君,梵心私自携带九转金莲坠入轮回,瞒天过海,创下九重天地之罪,您就这般置之不理?!” 严语厉声间,话语加重了煜翾眉宇间的寒气。 “天君,就算不追究梵心,您怎可放过失约于大寺佛陀的九极!此人杀戮甚重,创六界之史无前例,更用轮回来欺骗诸天神佛!” “...” “天君,你可是这九重天地间,身怀昊天正气的君王啊!” “够了!”终于爆发的煜翾紧抓五指,于掌心划裂深痕,沁出袖袍下的惊心艳红,冷静道:“此事本君自有决断” 说罢也不顾数十神殿仙君,转身进入了殿内隔间静坐片刻,忽而又站起身来朝人界而去。 伏霜白不明白这一切到底与自己有何关系,但冥冥之中的牵引将他带入一场九天浩劫。 亲临人界的煜翾,落入一场盛世婚宴,当再次见到九极时,依旧银面红衣,但常着的红衣已然换成了刺目的喜服,正满怀欢喜的走向同样身着喜服的梵心。 伏霜白很清楚此时而来的煜翾并没有任何杀戮之心,却不知道为何,紧随煜翾朝两人靠近的间隙,万里碧空骤降惊雷,掀起人界惊天骇浪,轰向三人。 电光火石闪过,煜翾被逼退,再回首时只见双眸赤红的九极已用紧握的拳头刺穿了梵心的心脏。九转金莲骤然幻显,升入空中金光万丈。 六界生灵,神魔鬼道蜂拥而至,一时间喜堂化为无间地狱,哀鸿片野,残尸遍地。 腥血之间九极怀抱梵心的尸首朝天凄厉呐喊,喷出的鲜血染红了煜翾的视线,放大的瞳孔中化为上古赤金焱凰,散尽万年修为,极焰之火应召从天而降,瞬间吞噬所有生灵... 后来发生了什么,伏霜白已然无法思考,直觉被煜翾体内无限放大的恐惧和震惊压制了所有感官,天旋地转间被拉回北寒城的梦境。 煜翾站于众神之巅,手中大罗冰镜无限生长,全然不顾耳边的言语。抬头间天地黯然失色,华袍金冠无法掩盖的俊颜上满是决然。 “吾之罪孽,吾必承受。”言语间坚定不移,锐利目光扫过众神,懊悔之意接踵而来:“吾之悔意,即便魂归天地也抵不过!” “天帝!” “天帝!” “天帝!” 重重呼唤声、阻止声接踵而来,刺破伏霜白的耳膜。而那位名唤煜翾竟好似充耳未闻般,同手中万丈大罗冰镜坠落。 与此同时,煜翾坠入天地间的磅礴神力涌进伏霜白四肢,玄玑罡气化作巨大光球将伏霜白罩入其中,只觉一股强大到令经脉尽碎的力量撕扯着自己虚弱的肉体。 脑海中刻印的玄天心法随悬浮的躯体自行运转而起,浩然纯正之气侵入心脏,带起剧烈震动,乍现金光。 ------------ 金莲卷 第二十章 冥海之滨(下) 踏入另一番天地的炎霄四人,眼前极火一望无际,灼热的火焰宛若吐露着信子的巨蛇,摇摆着灵动的身躯不断袭击四人。 “别怕” 感知到怀中阿酒的不安,幽荧唇角含笑轻踏脚步,每走一步,冰晶地面自脚底迅速扩散,瞬间吞噬张扬狂舞的极焰。 “极渊城主...” 震惊之余,炎霄连忙拉过愣住的云佛玲靠近幽荧,朝更深处行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啼叫声,九条身缠极焰之火的火凤翱翔在天际之间,附而落入覆着在地层之上的赤金火团之中。 “嘭!” 强大的坠力溅起如熔浆般滚烫的陨块朝四人飞射而来,被挡在幽荧抬首间结成的冰层之外。 待冰层散去,一把裂地三尺通体殷红的六尺长枪赫然出现在四人眼前,九条极焰火凤缠绕其上。 “这...是...” 阿酒还未从眼前境况中清醒,却让对赤炎国宗灵祠画卷之中红衣女子记忆尤为深刻的炎霄和云佛玲异口同声。 “十世君后!” “原来震动灵祠结界的是你们两个” “是啊”炎霄满眸震惊中全然未理会幽荧的言语之词,附而追溯道:“我和云佛玲在灵宗祠内见过这把上古神器!” “恩”云佛玲肯定了炎霄的话语,继而道:“还是手提这把上古神器的十世君后,救了我们,否则....我们就要丧命蛇口了” 从炎霄两人的言语,幽荧了然了画卷为何会突然消失的原因,低头看向阿酒。 阿酒睁大的瞳孔中染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赤红,附而恢复黑白分明,却无法撼动目光中的坚定。 松开揽柱阿酒的臂膀,幽荧望向缓步靠近上古九渊的阿酒,赤金瞳尽显惊喜,却又在阿酒被九渊强悍焰力反弹而出的瞬间化为一汪暗滩。他自被九极复活而来,自然不知九极为了他散尽万年修为的绝世之举,而今自大罗冰镜封印五百年出来的九极,没有了压制极焰之火的威慑力,又怎会被九渊所接受。 “噗...” 阿酒猛地撞击地面,吐出口中腥血。眸中尽是恍惚,她很清醒这把九渊本来就该是她的,九渊不应该拒绝自己的才对... 所幸爬起再次冲向九渊,强忍着极焰在皮肤间不断蚕食的钻心之痛,仿佛燃烧着自己三魂七魄般。 “嘭...” 即便自己用尽了全力,仍未触及九渊便被重击而出,口中溢出的血液染得满身皆是,吓坏了不远处观望的炎霄与云佛玲。 “阿酒!回来!” 见仍是死心不改的阿酒匍匐着爬向九渊,炎霄直接冲了过去,留下云佛玲站在原地,将希望寄往身后沉默的极渊城主。 “极渊城主,拜托你救救阿酒!”说着,急出了泪来:“阿酒她没有修为!没有灵力!却特别执拗,再这样下去她会被活活烧死的!” 云佛玲急迫的情绪激发了怀中的上渊锦囊,九转金莲残瓣飞跃而出萦绕云佛玲四周,如同绽放的金莲。 幽荧回神盯着眼前的云佛玲,再看向不远处不屈不挠的阿酒和奋力抵抗极火的炎霄,心隐隐作痛。 “极渊城主...” 云佛玲话未说完,便觉身前冷冽之气袭面而过,冰蓝之光如霓虹璀璨朝阿酒飞跃而去。 “怎么会这样!” “阿酒!你清醒点!你到底怎么?” “不该是这样的!” 全然不顾炎霄的拉扯,阿酒使劲全身残存的力气甩开炎霄的臂膀,蓄力冲向九渊。 “嘭!” 强韧的坚定触发了极焰之火的抗力,迎面而来的火球于阿酒眼中炸裂,化为无数熔浆尖刃飞向阿酒。 “噗...” 已然不知道自己吐出的到底是血还是浆液的阿酒,只觉熔浆射入体内带来腐蚀灵魂的四分五感之痛,快要让自己窒息而亡,身体被狠狠抛出,悬浮半空,阿酒不甘心的紧闭双眸,坠地间却落入了被冰蓝光耀笼罩之人怀中。 阿酒睁开已近虚弱的瞳孔,视线内因救阿酒而负伤的幽荧臂膀处沁出血液,与阿酒血渍融合幻化出惊艳的赤蓝光耀,晃花了阿酒的双眸,看清了银面下幽荧近在咫尺,极俊极魅的绝世容颜,瞬间与心中之人完全重合,带起阿酒快要失去跳动的心脏。 “你究竟是谁...” “这是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泪划过脸颊,带出无尽相思,阿酒死死拽住幽荧松开的衣襟,紧咬双唇,重重点头。 “好” 幽荧抬手拂过阿酒眼帘,站起间万物静止,冷冽到极致的凤眸看向九渊,如同稀世明珠般将阿酒紧紧抱在怀中,血液相融,万世相随,便是幽荧当年在滅神池留下的秘密。 “莲生!” 幽荧神旨传来,云佛玲直觉浑身充斥着无法抗拒的悸动,一跃而起落入幽荧身前,化为梵天巨莲,将四人笼罩其中。 “沧龙重剑!” 不明所以的炎霄只闻得幽荧一声‘沧龙重剑’,手中重剑完全不受自己力道控制,应声而起,剑指赤金极焰,剑气化显漫天剑障。 “无形无相,万物自在,心自天地,剑亦苍芎!” 幽荧掷地有声的沧龙剑诀寄出,炎霄被重剑带起飞入空中,橙光乍现。 “莲生!护无相!” 云佛玲指尖幻化莲花印记,倾身而上将被剑气笼罩的炎霄护在怀中,金莲之力与沧龙神力完美融合,一时间光耀大地,压制住九渊的极焰之火。 待见炎霄睁开双眸,亦如被唤醒的上古神帝无相俯身,举手抬足见天地动荡,飞沙走石,掌心平覆间,混同金莲神力的沧龙重剑化为神龙耀世而出,扑向插入地层的九渊。 “轰...” “咚...” 滚滚浓烟弥漫,众尘结云如同巨轮四面炸开,强大的爆发力将炎霄和云佛玲推出,炎霄瞬息间化金为障,将云佛玲护入怀中稳稳落地。 环抱阿酒的幽荧,迎着漫天尘灰,于暂时陷入黑暗的天地间,走进九渊的身旁,不着吹灰之力提起九渊,却并未将九渊交还阿酒,而是俯首于沉睡的容颜上落下轻轻一吻。 “娘子,你的定情信物,为夫收了” 也不知是幽荧的吻太过深情,阿酒于梦中眉宇轻蹙,嘴角上扬,从未松开的手掌更紧的抓住幽荧衣襟,开合间一声呼唤万年的名字在幽荧耳边荡开。 “幽...荧...” ------------ 金莲卷 第二十一章 须弥之芥 五百年前因九渊镇压的残魂鬼魅,因九渊的解封,释放而出的浩天戾气震碎了五人身处的结界。浑浊之气袭面而来,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场金莲争夺之战的暗无天日,摧枯拉朽。 或多或少都经历了全力之战的炎霄四人,一出冥海之滨,便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已是多日之后,除却幽荧留下的金莲瓣,四人皆完好无损,像是做了一场梦般,醒来已无法再忆起梦中的画面。 “哇!我突破沧龙剑诀第九层了!” 炎霄一声惊喜呐喊在破屋中响起,打破了屋内诡异的安静。云佛玲见炎霄这般高兴,动了动指尖,金莲之力也更加纯净浑厚,竟于自己融为了一体。 “我也是...金莲之力好似更易控制了...” “恩!” 说着炎霄看向起身走到门口的伏霜白,只觉伏霜白醒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一样”伏霜白淡淡的回应着,回首间本该柔情似水的目光在触及到最后醒来的阿酒时,弥漫上深深的懊悔之意:“阿...阿酒,你好还吗?” 究竟是在问眼前的阿酒,还是在问百万年前的九极,伏霜白也分不清了,从冥海之滨出来后看到极渊城主的瞬间,所有的答案都浮现在了伏霜白眼前。 听闻到伏霜白的唤声,阿酒甩了甩脑袋,手腕间传来的冰凉惹得阿酒低垂双眸,只见雕刻着祥云金纹的幻世灵镯隐现。 “阿酒你在看什么?” “你们...” “你手腕痛吗?” 云佛玲不明白阿酒为何醒来便望着自己的手腕发呆,待见其略微 震惊的神情,云佛玲忙至阿酒身旁,抓起他的手腕细细检查了番。 说来也奇怪,方才这幻世灵镯阿酒看得真真切切,如今云佛玲一摸,竟消失了,难倒这手镯只有自己能看见? “没有”阿酒罢了罢手,故意胡编乱凑道:“刚睡醒发会儿呆,嘿嘿...” 明显敷衍的话语,伏霜白听在耳中也不深究,望向云佛玲。 “已经第四瓣了?”见云佛玲点点头,伏霜白继续道:“看看星辰图,下一站去哪里?” 云佛玲展开星辰图,指尖落到星芒闪烁处。 “就是这里!” “丘山海” 伏霜白一语而解,阿酒低头看了半晌。 “狐族地界?” 伏霜白点头确认了阿酒的言语,随即四人相视而望,起身出发了。 .... 丘山海,丘山即为青丘之山,坐落于碧凌青海之上,故名丘山海。 一路上除了赶车的伏霜白,马车内三人神色各异,总觉少了什么记忆,就连一向随遇而安的阿酒,也是一片茫然。 “吁!” 突然停顿的马车,让车内的三人险些摔出了马车,连忙掀开了车帘,三人同伏霜白一样愣在了原地。 只见此时马车前,停留着一直浑身灵气充沛的玄狐,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四人。 “好可爱的小狐狸~” 说着云佛玲便要下车,被眼疾手快的炎霄给拉住。云佛玲只好看向似也在观察着他们的赤狐,左右摇晃着小脑袋,我见犹怜。 “你有什么事吗?”如此灵力充沛的赤狐就算没有千年,亦有数百年的修为,阿酒看得透彻,言语间也是开门见山:“如果没事的话,我们走了” 说罢,阿酒故作回车内的动作,光耀闪过赤狐化为身着白衣的俏丽女子,年龄看起来也就如同人类的十七八岁。 “那个...”俏丽女子朝四人跨了一步,压低声音道:“你们是不是在找九转金莲?” 俏丽女子感受到四人神情中的警惕,忙摆了摆手,自己本来就有求于他们,如因此起了歧义,那误会可就大了。 “我...我叫青灵是丘山海内修为五百年的玄狐,我听青禾说你们中有人会控制金莲瓣,所以...所以...” 俏丽女子声音不大,但四人都听了个真切。伏霜白一时间捉不透女子到底所谓何意,倒是云佛玲一听到‘青禾’便迅速反应过来。 “青禾是你什么人?” 炎霄不明云佛玲为何突然这么一问,却促使青灵迅速抬了头望向云佛玲的目光中满溢星光。 “你就是那个人对不对?!” 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全然看不出有假,云佛玲轻拍拉着自己的炎霄,下了马车行至青灵身旁,却不言语。 青灵自然知道自己猜中了,也不避讳,直言道:“青禾是...我...夫君” “那为何...” 云佛玲的经历,青灵自然是从青禾口中知晓七八,故而望向四人的目光颇为惭愧。 “那是...夫君为了救我...所以才那样做的”说着生怕云佛玲找青禾算账般连忙抓住云佛玲的衣袖窃窃道:“你...不要...为难他好不好?” 云佛玲一个头两个大,叫我们不要为难你夫君,你夫君不为难我们就不错了!忽而想起那日青禾并没有成功,故而转头看向正盯着自己的青灵。 “可那日你夫君并未...” “恩,本来是的”青灵诚实回应,峰回路转:“可不久前丘山海来了一个法力强大的神君将我救活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到底怎么了?” 云佛玲方才那一开口,伏霜白自然猜到了青灵就是那位魔魇的娘子。炎霄双臂挽胸尽是不爽,一个有了老婆的人还来跟自己抢云佛玲,简直就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我夫君他变得好像不是他了...” 见青灵越说越是弥漫恐怖的神情,四人便知事情绝非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不再认识我...而是每天对着一个不是我得尸体,一直唤我的名字,而且每次我靠近,他都会像是疯了般的发狂。” 说着,青灵捞起袖袍,只见雪白的臂膀上全然是发青的印记,明显可见青禾发狂时青灵遭受了何等重击。 “这魔魇是个什么东西?有事没事就去抢别人的老婆,现在又虐待自己的老婆!” 本来炎霄的逻辑并无差错,伏霜白偏偏想起了在冥海之滨看到的九极,外人无所察觉的瞬间魔化,一把抓住青灵的手臂。 “你夫君可是外表看似无意,只有你靠近才会发狂?!” 本是受到伏霜白惊吓的青灵,听到伏霜白的话语忙道:“是的!” “咒术?!” 半天不语的阿酒开了口,伏霜白松开青灵的手臂,心下一沉,难倒五百年前那夜玄天殿上有人对自己下了咒术?! “可是什么咒术能让魔魇这种极狠极戾之物也深陷其中?” “或许不是咒术呢?” 伏霜白转身看向同样震惊的阿酒,四目相对间,两人好像同时陷入了一个梦境,喜堂之上,哀鸿片野之间,残杀梵心的九极... “须弥之芥!” 异口同声间唤出佛经中由西天极乐孕育而出的神物,听得炎霄及云佛玲二人神色莫名。 “须弥之芥是什么东西?” “在狭小的空间中幻象巨大的空间,以六界任一生灵为媒介,启动足以让六界生灵癫狂入魔的法阵” “啊?” “而且一旦启动法阵,必须有所献祭才能停止” “怎会有如此强大的神物” 炎霄在阿酒和伏霜白的解释下自然知晓了此物的威力,没由来的看向此刻完全呆愣的青灵。 “你为何...说云佛玲可以救你夫君?” 如此危险,炎霄怎可能让云佛玲去涉险,青灵自然也知道了此物的凶险,故而低垂头颅。 “我在丘山海古卷中看过,须弥之芥衍于佛经之中,而唯一可以克制它的神物就是滋养万年的旷世神物九转金莲,其纯正之气可以净化世间万物” 伏霜白身躯一震,终于明白哪里不对了,如果九转金莲真的可以克制须弥之芥,那么...给自己下咒之人一定就在自己身边,同时开启了六界通道,才能在法阵启动之时,让九极残杀梵心的同时毁掉九转金莲,梵心没有了解救九极的机会,而自己也会因为杀戮而陷入无边地狱。 “快!带我们去见你夫君!” 事不宜迟,伏霜白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四人便跟着青灵前往青禾坐在之地,达到之时才发现事实比青灵描述更加严重。 已然唤醒真身的伏霜白与炎霄合力而上,连同云佛玲九转金莲的纯净之力加持,魔魇身上的法阵果真如丘山海古卷所注般消散了。 云佛玲收回作用于魔魇的第五片九转金莲残片,清醒过来的魔魇瞧着眼前炎霄等人,连忙将青灵藏在身后,进入防备状态。 “你们怎会在此!” 见此炎霄也不示弱的将云佛玲拉到身后,不忘瞟了眼魔魇,不善的口气道:“别以为只有你才有娘子!你这个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家伙!” “夫君...是他们救了你”青灵温柔的声音传来,青禾回首间的神情让众人见识到了有着九魔一魇威力的魔魇竟也会如此深情,待青灵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给青禾听后,青禾瞬间冷漠了瞳孔。 “原来是他...” “谁?” 伏霜白与阿酒同时追问而出,青禾目光在两人间来回而望,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伏霜白身上,伸手在伏霜白写下一字,附而握紧了伏霜白的手掌。 在青灵的搀扶下起身远去,行至一半,身旁的青灵便提醒青禾有人追来了,青禾停下脚步,转头间果然是阿酒的身影。 “你...既然知道我是大罗冰镜里的人...” 阿酒尽力平复着因疾跑而带来的剧烈喘息声。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你幻化之人到底有没有坠入轮回...” 青禾看着望向自己的阿酒,感知到身旁爱人眉宇间的期盼,算是回答的默然摇头。 “那他...在哪里?” 本欲言语的青禾在看到阿酒手腕上的幻世灵镯时,豁然言笑。 “他已经找到你了” 说罢,全然不顾盯着自己手腕间发呆的阿酒,与青灵一起消失在阿酒眼前。 “轰动!” 万里晴空,一记惊雷想起,暴雨即将来临。 ------------ 金莲卷 第二十二章 幻世城(上) 从丘山海而回的四人,按照星辰图指示一路南下,朝天盛之都锦华城而去。不同于赤炎国都的地位,却有赤炎国都所不及的盛世繁华。四人到达锦华城后,便找了家客栈换洗。 午膳时分,为犒劳路途的艰辛点菜也是丰盛至极,连酒也是极好的佳酿。 “星辰图可有提示最后一瓣九转金莲在何处?” “幻世城”云佛铃答得自然,故而又道:“据说此城幻若海际蜃楼,与锦华城之间只有一界之隔,属六界魔道。” “魔界?”阿酒低头琢磨了番:“魔界但凡能称为君,有城池,还能叫得上名号的,几乎不超过三个,可有听说过幻世城是那位魔君?” 连伏霜白都摇了摇头,炎霄和云佛铃两人就更不用说了,阿酒撑着几近绝望的脸庞,深深叹了口气... “咳” 身后突然传来的熟悉声音,令阿酒想起那夜在鬼祭时所遇见的魔君。转头而望,正是探扇浅笑,风流蕴藉,迷死人不偿命的长庚。 “长庚!” 面对瞧见自己满眸放光的阿酒,长庚很是自觉的展开折扇半遮玉容,毕竟他还是想多活个千百万年的,幽荧这怪物惑天惑地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己也给迷了心窍,受他的蛊惑前来实施并参与他的诱拐夫人计划。 “阿酒,好久不见” “长庚你可真是走一处,勾一处”说着,阿酒伸长脖子看了眼楼下齐聚而来的目光,坏笑道:“若有朝一日有了夫人,怕夫人要醋死!” “你可别拿我打趣,本君有女人就够了,夫人就不必了”长庚折扇一收,扇柄落于手中,坐到阿酒身边:“是不是有问题需要本君帮忙呀?” 说话间长庚惑人的桃花眸扫过面无表情的伏霜白,略过震惊于自己容颜的云佛铃,最后落在快要冲过来把自己重锤三百次的炎霄身上,心下暗笑。 长庚,又名启明,衍自浩瀚混沌内的太白金星,亦有日月同辉之意。魔界首屈一指的重量级人物,伏霜白不可能不知道,也知其从不违背道义,更不滥杀生灵,就是在六界内的风流韵事实在是多不胜数,这番打了折扣下来也勉强算是魔界芸芸众魔中的一股清流。 “不知长庚魔君可知幻世城是那位魔君?” “不是魔君”长庚优雅的摇了摇头,五指灵动间折扇展开,朝四人探头道:“是魔界数十万年来唯一一个魔帝。” “魔帝?”炎霄只听说过魔君,从不知还有魔帝的存在,再听闻长庚一句数十万年来唯一一个,对强者有着强烈追求欲的炎霄,故意转移方向追问道:“比你厉害吗?” “废话”长庚翻了个白眼,却有意看了眼阿酒和炎霄继续道:“估计也就昆仑东皇能与之较量一二” 论幽荧的终极实力这点上,长庚绝不吹嘘,那可是魔界入册以来恒古不变的至尊,如同昆仑的东皇天启。纵使诸天神佛联横与之对抗,在幽荧不受禁锢影响的极怒状态下六界都能被他赤手空拳捅成马蜂窝。再简单点来说诸天神佛都为之畏惧的冥劫轮,能顶着粉身碎骨,灰飞烟灭的极致撕裂之痛寻五百年,入五百次,至今依旧邪魅狂狷,绝世风姿,屁事没有的怪物,长庚就只见过幽荧一个。 “那这位...魔帝叫什么名字?!” 终于见阿酒问到重点,长庚加重了话音紧盯阿酒道。 “幽荧” “幽荧?” 伏霜白终于想起了这个自己在伏仙门古卷中看到过的名字,同昆仑东皇一样只有名字未有注解,但越是没有记录的生灵,必然强大神秘到无字可记,眉宇间不经意的紧促,连同双手也五指成拳。 炎霄就算不问,单看伏霜白骤变的神情便能猜到这位幽荧是何等角色。 “那...他可有什么罩门?” 正面不行他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嘛,六界芸芸众生终归有自己的软弱之处,比如说自己就是云佛铃,就是不知道这位幽荧魔帝是什么...万一也是个美人呢... “当然有” 长庚答得特别干脆,让四人好似重新看到了希望。 “是什么?” “重色,爱美人”说着折扇一一指过四人,最终停留在阿酒身上:“就是你这种” 说罢还觉不够,又加了句:“绝对能把他迷得七荤八素找不到北” 可不是找不到北嘛,自从幽荧回了幻世城,常冠以极寒之冰的俊颜上时常莫名的笑靥如花,迷死了多少魔界生灵,本来不笑就已经够具魅惑了,这一笑连魔界入界门槛都提升了。 “我...?” 阿酒莫名的指了指自己,得到长庚再三的确认后,阿酒总觉长庚的桃花眸中弥漫着一种不可言喻的诱拐之意。 “好了,本君有事先行一步”刚走到门口,长庚转身朝阿酒眨了眨眼:“听闻今夜幽荧魔帝驾临揽芳华品酒赏花魁,你们...或许可以试试” 说罢潇洒而去,留下被伏霜白三人盯着的阿酒,莫名的加重了心跳。 “我说...你们...” 不会是想让我去吧?后面的话阿酒就算不说,也能从伏霜白三人的目光中得到肯定。难倒长庚口中绝顶盖世的魔帝不是应该喜欢软若无骨,楚楚可怜的花魁女子吗?罢了...好在长庚说了是品酒赏花魁,有酒...也行! 一见阿酒露出有酒万事足的神情,三人唯恐生变,拉起阿酒就朝揽芳华而去。 夜幕降临,皓星满布,锦华城最出名的花楼揽芳华灯火通明,珠帘翠玉,明珠耀楼,一眼望去气派至极。楼中呈现回字型,共九层,每层皆须以身份衡量进入,自然能到揽芳华的人在六界之内也是鼎鼎有名。 由纯金打造的浑圆舞池直径三十尺,极致壮观,铸造更是巧夺天工。升起时舞池旁清泉翻腾,如一泻千尺的瀑布,美不胜收。舞池延伸至楼内第四层,供四层贵人更近距离的赏玩,能坐倒第四层的人物必然也是当晚最为尊贵之人。 时至戌时三刻,第四层浅紫色的纱幔缓缓放下,今夜极贵之客驾临。此纱幔并非寻常,取自昆仑寒蚕吐丝而止,看似薄薄一层,却仅能让里面的人对外一清二楚,而外面的只能模糊寻个影子。 因此分别蹲守在三、六层的伏霜白三人仅能凭借纱幔上的影像进行判断,无法感知的强大气息被不着痕迹的隐藏,任凭三人如何探望皆对此人的身份皆束手无策。 纱幔内银发披肩,泛着荧蓝光耀,衬上帝青祥云袍似笼罩上一层极地之光。抬手斜卧间松揽的衣襟敞开,露出伟岸矫健的诱人身材,凤眸微睁,赤金瞳星辰璀璨,顾盼生辉。衬上绝美俊颜,极致邪魅,惑人心魂。 低眉间执着酒坛的手腕上幻世灵镯绽显,凤眸上挑,嘴角含笑望向舞池之中已然起舞之人,这幻世灵镯本就是幽荧为夫人九极创造,唯一双,纵使相隔天地,亦能互相感知。 “好香的酒味...” 突然而至的酒香味迟钝了阿酒的舞姿,余光擒着香味而上,正是从第四层传来。 阿酒能闻到的伏霜白三人也能察觉,待衬托着阿酒的舞池升至第四层,四人眼神一对朝纱幔掩藏之人攻去。 只见纱幔内掩藏之人,慵懒的抬起修长手指临空一点,揽芳华内万物瞬间临空而止。 强大的封冻之力震惊了阿酒的神情,眼看就能集聚的伏霜白三人保持着进攻的姿势悬浮于空中,再回首,眼前浅紫色的纱幔升起。 “你...” 阿酒放大的瞳孔中映现出幽荧绝美的容颜,只见其诱色唇角上扬,无形间的拉扯之力朝阿酒袭面而来,整个身躯深深坠入幽荧怀中。 沉浸在幽荧怀中许久,阿酒本能的攥紧十指,抬头而上迎接幽荧注视而来的目光,赤金凤眸情深满溢,激活了阿酒深藏在脑海中的万年记忆。 “你...” “为夫真容,娘子可还满意?” 幽荧附耳之语唤醒阿酒在冥海之滨沉睡前的记忆,攥紧的十指反射性的抓住幽荧松垮的衣襟。 “你...极渊...”阿酒猛地摇了摇头,再次倾向幽荧俊颜:“你就是梵心?!” “娘子,为夫真名幽荧” “幽荧...” 感知到下颚被幽荧轻轻勾起,相思万年的绝颜近在咫尺,耳边柔情蜜语再次传来。 “乖,叫夫君” “夫...君...” “真乖” 唇间侵染着凉意的吻落下,凤眸内的浩瀚星辰魅惑了阿酒所有感官。四周万物瞬时变化,再回神时,阿酒已然身处幻世城中。 ------------ 金莲卷 第二十三章 幻世城(下) 静止消散,瞬间恢复平静的揽芳华楼内,失去受力支撑的伏霜白三人狠狠摔入舞池,荡起满地金箔。 “这又是什么...术法...!” 炎霄以身为盾,挡在云佛玲掉下前做了人肉垫,痛得叫爹骂娘。 “明镜止水...封冻...” “...”伏霜白一解释,炎霄彻底不吭声了,在云佛玲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了眼同样全身狼狈的伏霜白:“现在怎么办?” “...” 正当三人沉默不语时,云佛玲怀中的星辰图突然飞出,展开间一座奇幻宫殿显现在三人眼前。 “这里是..” 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妄下断论,同时抬头望向突然出现在楼内第四层的身影。 .... 被幽荧带到幻世城的阿酒,自打安置了就没再见过幽荧,别说人了,就连影子都寻不到。近二天的时间里不是吃睡,就是胡思乱想,纵使美酒佳酿在旁,也全然是满腹自哀自怨的样子。 也不知道幽荧现在在做什么,或者和谁在一起?总不至于把自己带回来就这样供着不管吧? 还是说... 恍惚间脑海中浮现出五百年前的往事,低眉间震动的心跳泛着针刺般隐约的疼痛。 “不行!” 阿酒猛地站起身来,眸中极其坚定,他要去找幽荧,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幽荧如何想的,即便是恨自己也罢,反正就是不能不理自己!大不了霸王硬上弓!也要把幽荧死死攥在手中!思已至此,阿酒偷瞄了眼窗外逐渐暗沉的天色。 一待天黑,宏伟壮观的幻世城宫殿屋檐之上,显现出一抹蹒跚而行的黑影,毕竟没有修为,无甚灵力,阿酒这一路不可谓不艰辛。 ‘嘭...’ ‘咚...’ “哄哄哄...” “啪...” 已然明显到连阿酒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的入侵之声,在阿酒脚下不断响起时,幻世城内居然没有一个巡逻侍卫看向自己,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般径直走过,瞧得阿酒直觉头皮发麻,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摔倒了巡逻侍卫跟前。 “那个...大哥!小的只是....” 本想着先行认错的阿酒正欲抱拳慷慨而言,巡逻侍卫竟然就这么...直直的...跃过了自己的身体.... “你们?!” 如此明显视而不见,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真瞎,二是有意为之。阿酒又不傻,一把拉过走在最后面的巡逻侍卫。 “是不是有人下令,说...” 岂料阿酒话都没说完,巡逻侍卫就很是直觉的指着不远处一座灯火通明,极是华丽的宫殿。 “荧帝就在那里” 也不管呆愣的阿酒,侍卫追上了巡逻队伍,悄悄的抹了一把汗,自打帝后回了幻世城,上面便下了命令无论帝后做什么,都要视而不见!视而不管!视若无睹!以至于天才晓得帝后今晚这响亮到全幻世城都听得见的爬墙声,他们是怎么忍下来的。 “....” 许久,终于回过神来的阿酒迟钝抬头,望向不远处幽荧所在的宫殿。 极乐殿内,明珠璀璨,恍如白昼。 白玉琉璃案后,幽荧仍是斜卧而歇,银发随意披散,仅睁开右眸瞅了眼神色紧绷的魔影,嘴角处挂着莫名的笑意。 “荧帝,这...”魔影话还未说完,又传来几声踩碎瓦片的坠地声,还伴着惨叫痛呼的咒骂声,听得魔影只觉神经都快尽数绷断:“要不,属下去把帝后接过来吧?” “去拿几坛佳酿,撤掉殿内外侍卫” 说着幽荧起身朝室内走去,想来这两天也够阿酒熬得了,如今阿酒不请自来,幽荧自然乐得静候。 也算是历经了千难万险,重重高楼阻难的阿酒,终于爬到了幽荧所在宫殿的屋檐上,刚揭开瓦片,浓郁的酒香味便侵蚀了阿酒的嗅觉。 蹲身低头间殿内外了无一人,阿酒微微一愣,难不成这宫殿不需要侍卫守护?忽而又想到幽荧已然盖世无双,想来他不找别人麻烦就不错了,谁会没事闯入他的地盘找他麻烦,当然这个想法阿酒是自动把自己给忽略掉了,在她未曾忆起的恒古鸿蒙,她可是开天辟地第一个把幽荧给吃干抹净后翻脸不认人的暴躁神帝。 快速溜进殿内,却险些脚下一滑,摔了个颜面无存,好在此时殿内没人...也不至于出师未捷身先死。 站稳了脚步,阿酒四周看了看,倒真是别致风雅,很衬幽荧的绝色风姿,再定眼一瞧,放置在白玉琉璃案上的醇酒佳酿便落入了阿酒视线。 “咕嘟...咕嘟...” 眨眼间一坛已空,仍不见有人来,阿酒所幸直接抱起剩余的几坛,找了个角落蹲着继续喝了起来。 不知是喝了多久,只觉眼前一片模糊,以至于幽荧已经走到了跟前,阿酒也仅是觉着寒意近身,不由得打了个颤。 “娘子?” 幽荧瞧着满地皆空的酒坛,凤眸微微上挑,拉起坐在地上的阿酒,抱入怀中。 “恩?!” 阿酒偏着已显眩晕的脑袋,耳边唤着自己娘子的声音早已刻入骨髓,即便眼前模糊,阿酒也知道抱起自己的是幽荧,闻着幽荧身上自己极爱的酒香,更深的缩进幽荧怀中,双手本能的攥住幽荧的衣袍。 “幽荧,如果...你恨我,你可以告诉我”阿酒抬起头颅望向将自己抱起已至平视的容颜,加重语调:“我接受!” “...” “但...不能不理我...嗝...”阿酒不雅的打了个酒隔,继续道:“五百年前因大乘佛宝须弥之芥的侵入,我无法控制我自己,所以我只能散尽万年修为让你复活,而后...嗝...被煜翾封印在大罗冰晶里整整五百年!” 阿酒伸出手掌在幽荧面前张开五指,感知到抱着自己的手臂僵硬,唯恐幽荧会消失般,阿酒双臂挽住幽荧皓洁如玉的颈脖,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五百年后,我从大罗冰镜里出来,没有修为没有灵力,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深吸了口气,阿酒松开钳制着幽荧颈脖的双臂,拉开两人的距离,盯着幽荧正注视着自己的凤眸,指尖轻触眸梢处那一抹艳红,轻轻落下一吻:“但,我唯一记得的是你...” “然后呢?” 幽荧接住阿酒突然向后扬去的身躯,拉回怀中更紧的抱住,轻拍阿酒靠在自己肩胛处的脑袋。 “然后...嗝...嘿嘿...歪打正着的骗别人,成了你人界化身的夫人...” “娘子真聪明” 阿酒想起那段时光,没由来的‘咯吱’笑起,惹得幽荧在阿酒绯红的脸颊上落下轻吻。 “可现在你为何把我一个人扔在陌生的地方,不理我...” “我没有...” “就是有!” “好,我错了” “恩...”于沉睡前,阿酒再声笑出,摸索着在幽荧脸上吻了下,带着甜甜的笑意入了梦。 看着睡梦中的阿酒竟是安然,幽荧仅是听着便能想象阿酒的经历,他之前虽已知大致,却不知自己五百年前的竟是阿酒散尽数万年修为方才复活,还险些因为这个让阿酒在冥海之滨丧命,现在想起来也不觉背脊发凉。而今知晓了,心里更是五味杂陈,连极致魅惑的凤眸也染上了一层冰霜。 ------------ 金莲卷 第二十四章 五方帝君(上) 不同于阿酒在幻世城的境况,在揽芳华遭受神秘人重击的伏霜白三人,一醒来便身处暗黑地狱。 狱外残骸鬼魅凄厉的呐喊声,只让人不经意间全身发颤,更重要的是云佛玲怀中的上渊锦囊不翼而飞。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三人不约而同的望向踏入狱内的黑衣男子,昏暗的光映射黑衣男子刚毅英武的容貌,也让伏霜白瞬间恢复清明,脱口唤出男子的名字。 “刑天!” 刑天好似也并不怕被伏霜白发现。 “好久不见了,玄帝天君” “居然是你...” 伏霜白做梦也不到,刑天身为五方帝君,封号神帝,已然是万万人之上的,居然也会如此心怀恶念。 面对伏霜白双眸中的怒火,刑天噙笑而过,全然未放在眼中。俯手踱步走到伏霜白身前,注视着紧盯自己的伏霜白,四目相对间压低了声音道:“玄帝天君,阶下囚的感觉如何?” “你!” 紧蹙而起的眉峰,彰显着伏霜白此刻的愤怒,银牙紧咬怒视刑天。 “这样做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刑天好似很认真的思索了番,收回倾向伏霜白的身躯,转而扫过同样盯着自己的炎霄和云佛玲,回到伏霜白身上。 “数十万年前,混沌初开,生无相化两仪,出五方得四象祭八卦” “所以呢!” “同样是混沌化身,至高无上,为何两仪就是我的克心!” “天地生灵,相生相克,命数皆定!这有什么不对!” “偏偏我就不信命数!”刑天退了两步,向云佛玲一挥,云佛玲应力而起悬浮于半空中,铁链拉扯间面容上尽是痛苦。 “你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 “闭嘴!” 厉声即出如同无形的重拳嵌入炎霄胸口,瞬时肋骨尽碎,阵痛逼得炎霄喷出满口腥血。 刑天却是看也不看炎霄一眼,遥望伏霜白继续道:“如今金莲只差最后一瓣,而两仪最终也只会剩下一个” “你...”伏霜白直到此时方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刑天为何总是针对九极和梵心,原来这两人的真身就是刑天的克心,如此一来,最后的金莲残片必然就在两人其中之一。 “放心,天君与我并无仇怨,若你安分,我不会为难你”望向伏霜白的目光愈加深邃:“毕竟你也帮了我不少” “刑天!” “天君息怒,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你想干什么!” 说着,伏霜白只见刑天在自己身上轻轻一点,那只属于自己的灵使幻蝶便出现在刑天掌中,随着刑天一挥,便朝幻世城而去。 “不做什么,就是让你们聚一聚” “刑天!!!” 刑天远去,再次陷入寂黑境地的地狱吞噬伏霜白震碎心扉的厉喊声,终化为一片沉静。 ...... 白昼降临,黑夜散去。 从美梦中醒来的阿酒,本能的伸手摸向身旁,待触碰到空空一片,美梦带来的欢喜也跟着空了。 “帝后,你醒了?” 见阿酒醒来,门外等候的侍女便迎了进来,又是梳洗又是换衣,忙忙碌碌一阵,阿酒如同菜板上的咸鱼,任由侍女们宰割。 “你们可知幽荧去哪里了吗?” 阿酒本就没抱希望,现下见侍女们纷纷摇头,心中更是落寞。她明明记得半夜醒来,幽荧总在身边,抱得到看得见,可一到天明醒来幽荧便不见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华丽异常的幻世城,突然之间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一张张艳红的‘喜’字贴上雕花木窗。瞧得阿酒莫名的心慌,连忙抓住经过的侍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帝后,这明显是要举办婚宴啊” “谁的...婚宴?” “当然是荧帝的呀!” 幽荧要成亲了?和谁?阿酒骤然想起这几日,她都尽量早起了,却仍是看不到幽荧的身影,而幽荧近日里的气息明显有所衰弱,难倒幽荧夜晚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见了别的人? “那...那你知道幽荧是要和谁成亲吗?” 感知到阿酒抓着自己的力道突然加重,侍女吃痛却又不敢甩开阿酒的手臂,毕竟此人可是荧帝唯一昭告六界的帝后。 “帝后,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帝后!” “帝后?” 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阿酒全然听不见耳边的唤声,深陷在自己胡乱散发的思维中,完全忽视了自己在幽荧心中的地位,心中钝痛无异,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硬生生的将下嘴唇咬出了血渍。 五百年的时光,幽荧会遇见多少人?如此俊魅不可方物的人身边自愿靠近的又有多少? 而自己不过是他五百年前...乃至万年前...都未行天地之礼的新娘,还在那场盛世婚宴上第二次刺穿他的心脏... 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殿内,阿酒木然的坐在床榻边,望向窗外飘动的红绸,一时间所有存在的不存在的猜疑全都涌进脑海,化为眸中将成未成的泪光。 今晚她要等幽荧回来,不管结果到底是什么,这一次她一定要清醒的等着他。既然有些事万年前已经错过,万年后她又怎可放过。 以至于幽荧回到殿内时,竟发现阿酒靠在床栏边瞪大着充满血丝的瞳孔,感觉像是哭过般死死的盯着自己。吓了幽荧一跳,连忙行至阿酒身旁,护入怀中。 “娘子,这是怎么了?” 阿酒缓缓转过头,直觉今夜幽荧惑人的凤眸中蕴含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喜色,难倒真的是要与别人成亲了?! 越想越不甘心的阿酒,推倒抱住自己的幽荧,压了上去:“说!你最近干什么去了!” 眼看着明显带着怒气的阿酒,幽荧自然不会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就这般说出去,他还想着作为新婚之礼送给阿酒,故而摆了摆头:“秘密” “秘密...”幽荧见阿酒突然陷入深思,面容上尽是愁绪,唯恐阿酒想多了,连忙坐起拉下阿酒,抱于怀中:“你到底怎么了?” 跨坐在幽荧腰间的阿酒,双手捧起幽荧绝美的脸颊,好似怎么都看不够。半晌,只见这赤金瞳中全然是自己身影,方才质疑。 “你...是不是要成亲了?” 被阿酒这么一问,幽荧总算明白阿酒今夜发的什么疯了,故而笑出声来,震的阿酒心口直痛。 “说啊!” 见阿酒真的是气急了,幽荧瞬间收了笑,满腹正经的望着阿酒,郑重其事。 “是” “那...”阿酒紧紧攥住幽荧方才因自己推倒间滑落肩头的衣襟:“你...到底是要跟谁成亲?” “我...”幽荧刚出口,便见阿酒瞪得炯炯有神的双眸中火光熊熊燃烧,大有自己说错半个字,就会被活剥生吞的感觉。 幽荧无奈的叹了口气,一个起落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阿酒压在身下:“娘子,今夜精神很不错啊” “你还没回答我!” 阿酒就是死拽着方才那个问题,不得到答案决不罢休的目光,瞧得幽荧笑意愈加邪魅狷狂,连望向阿酒的目光也变得扑朔迷离。手臂轻轻揽柱阿酒腰身,使阿酒朝自己靠的更近。 “娘子,当真想知道?” 玩味之意荡漾着春色无限显现在惑人心魂的凤眸之中。 “是” “既如此...”幽荧故意拉长了话音,挥手间殿内烛光尽灭,只闻得两人加快的心跳声,幽荧低头靠近阿酒耳边道:“不如为夫身体力行的告诉娘子吧” 说完还来不及反映的阿酒便沉浸在幽荧突然而至的深吻中,一夜春宵,缠绵悱恻在夜幕下拉开帷幕... ------------ 金莲卷 第二十五章 五方帝君(下) 次日醒来,阿酒掀开床帘,数十玉盘上金银细软精美绝伦,巧夺天工,闪耀着绚丽的艳红,走近一看,竟是大婚喜服。 “帝后” 身旁的侍女轻声而唤,阿酒回神看向侍女,侍女瞅着笑意满容的阿酒。 “帝后,之前荧帝说是惊喜不让告诉你,所有我们也就瞒着你,哪曾想你竟胡思乱想。今儿魔影统领把我们都狠狠的说了一顿,方才知晓竟如此严重” “...” 侍女这番说来,倒让阿酒不好意思的捞了捞头,也难为了这些侍女了。 “是我自己多疑,与你们无甚关系。” 众侍女见阿酒这般话语,想起影统领嘱咐过要让帝后好生休息,道了礼便退了下去。 扶上这跨越恒古万年而来的的惊喜,阿酒心中定然高兴,翻动间伏霜白的灵蝶飞跃而出,于阿酒眼前幻现出三人此时的境地,入眼触目惊心。 阿酒看向玉盘上的礼服,唤出幽荧送给自己的乾坤囊将满盘喜物收入囊中,妥妥的挂在腰间。 思索了番行至桌案旁,大笔一挥属了名,想着救完人就回来,应该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便跟随灵蝶朝暗黑地狱而去。 阿酒一离开幻世城的结界,幽荧手腕上的幻世灵镯便嗡鸣作响,立即驱法赶到殿内,却只看到阿酒临走前留下的一句“速速就回,娘子留笔,夫君乖乖”的书信,本是甜言蜜语,却在幽荧手中结为一层寒冽薄冰。 不明前路险恶的阿酒,怎知幽荧的忧心忡忡。一路追随灵蝶到达正关押着伏霜白三人的狱间,刚踏入还未来得及说话,充斥灵识,宛若活物的硕大铁链便朝着阿酒缠了上来。 阿酒本就失了修为,没了灵力几个回合便浑身挂彩,狼狈至极,被悬挂在石壁之上,抬首只见伏霜白三人正看着自己。 “谁让你来的!” 几近怒吼的声音,衬上伏霜白少见暴怒厉色,让阿酒没由来的愣住,满眸诧异看向伏霜白。 “不是你让灵蝶带我来的吗?” “我...” 伏霜白话未说完,刑天已然落地,迎上阿酒震惊的目光:“是本君差灵蝶引九重战神来的” “...刑天?!” 对于这个名字阿酒即熟悉又厌恶,当初在祭璇涧就是因为刑天的介入,自己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第一次伤了梵心,如今此人更是拿伏霜白三人威胁自己。 “九极,万年前祭璇涧内本君不小心着了你的道,只能眼睁睁看着梵心幻用障眼法,私带九转金莲携你坠入轮回” “...” “五百年后,你为了救活他散尽万年修为,却仍是被他抢先涣散了九转金莲,更是将莲心化为了人,以此隐藏” “原来是你!” “如今你来了,我也就不担心不来了” 不提幽荧,阿酒万事无惧,如今更是将幽荧卷入其中,如何不怕。转念想到自己毕竟留了书信,现下又非生死关头,幽荧应该不会察觉。 “你怎知他一定回来?” “九极,你可能不知道你消失的这五百年里,幽荧在冥劫轮的所作所为可谓六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众人只道他是怪物,但本君很清楚,除了你,没人能让他如此舍生忘死” “冥劫轮...” “九极,你以为幽荧当真不知你来了?” “....” 阿酒奋力挣脱着束缚着自己的铁链,任凭铁链的倒刺嵌入体内,咬牙切齿。 “刑天,老子只后悔五百年前没将你挫骨扬灰” “哈哈哈哈”刑天仰头畅笑,忽而锐利的目光盯住阿酒:“你说被释迦禁锢封印的他,失去金莲残片抑止后,压抑五百年的反噬会是如何效果?” 阿酒瞬间睁大的瞳孔将心中蔓延的恐惧展露无疑,刑天仅是看着便觉有趣。 “刑天!你若敢伤害他,老子便化为厉鬼恶魇,见一次撕百次!杀一次灭十世!永生永世!!!” 阿酒的言语戳中了刑天心中顾忌,眉峰一蹙,伸手朝阿酒袭去,犹如千百万只蛇虫啃噬之痛顷刻爆发,阿酒英气逼人的容颜上神情凛然不可触犯,硬是将蔓延至喉结处的淤血吞回肚中,怒极反笑:“刑天,老子究竟能有多狠,你心知肚明” 刑天望着阿酒嘴角处溢出的血渍,想起数十万年前血染混沌,漠视苍生的战魂帝,收回手臂附在身后:“那我们就看谁能笑到最后!” 话音刚落,贯穿极地寒冰的冷冽之气直入暗黑地狱,如同渗入千万锐如刀锋的冰锥,膨胀炸裂间将整个暗黑地狱拔地而起,捆绑着众人的锁魂链瞬间断裂,纷纷坠入地面,一时间飞沙走石,尘灰漫天。 吼结处传来的窒息之感,衬上迅速泛紫的脸色,阿酒余光瞟向正掐着自己的喉结的刑天,望向站立在对面看向自己的幽荧,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幻世荧帝,好久不见” 刑天本就料到幽荧会来,只是没想到竟会如此迅猛。此时他已经有五瓣残莲,就算幽荧能从他的怀中夺走阿酒,也不见的到时候的阿酒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毕竟现在阿酒并非十万年前的战魂帝。 幽荧望向刑天,抬手间自心脏处漂浮出最后一瓣莲瓣,抬手而向刑天。 “把人还给我!” 语调如常,却极具威慑。寻不得喜怒的俊颜上,凤眸冷若冰霜,刑天将阿酒一扔,交手间两人已各取所得。 被幽荧接入怀中的阿酒一见到幽荧,便有无数的话语要说,但幽荧并不给阿酒说话的机会。将阿酒护在身后,转身四目相对。 “九极,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新婚之夜掀开盖头时你会是何等神情,可...无论是恒古世代,或是现在我都无缘看到...” “幽荧...” “五百年前你为我散尽万年修为,而今我已找到能让你恢复的法门,本想作为新婚之礼陪你前去,可...现在不行了...” “我...” 阿酒这才明白在幻世城时,幽荧隐藏的原来是这个。感知到幽荧推拒自己的动作,阿酒连忙抓住幽荧的衣袍。 幽荧却是倾身一吻落于阿酒唇瓣,抬头间目光寒如利刃,猛然将阿酒推进了幻化而出的东皇台。 急速坠落的阿酒随着幽荧转身而立的动作,东皇台的结界顷刻关闭,陷入阵阵引力之中。 送走了阿酒,幽荧看向刑天,体内抑制了五百年的释迦筋骨如获新生喷涌而出,在幽荧强撑的身体内如猛兽般横冲直闯,犹如全身肋骨尽数断裂,却始终无法憾动幽荧笔直巍峨的身躯。 “幽荧,你以为能护多久?” “一个时辰足矣” 刑天自然知晓幽荧所说的法门,更不会让阿酒得逞,瞧着幽荧已渐苍白的脸色,提步愈前。 “谁说只有幻世荧帝一人!” 言语间竟是决然,得到释放的炎霄唤出沧龙重剑,重剑一出,泛金傲天腾龙映现,化为漫天剑灵锋指刑天,缓步走到幽荧身旁,刑天眉峰一挑。 “上古无相?!” 炎霄淡笑不语,身后伏霜白也站了出来。 “还有我!” “玄帝天君?” 三人将唯一作为最终筹码的云佛玲护在身后,对视一眼望向刑天,刑天本能的退了一步,召出六瓣九转金莲,金光乍现。 ------------ 金莲卷 第二十六章 东皇无极 “幽荧!” 极致强大的引坠力吞噬阿酒的喊声,亦将阿酒代入了一片浩瀚烟云,无边地界。 强撑着虚弱的身躯,阿酒跌撞着站起身来,转身迎上五彩祥云缠绕中一座高耸入云的神袛金像。金光耀目,英武神勇天生贵胄。入目如临混沌的幻象铺天盖地而来,唤醒阿酒属数十万年前鸿蒙初开,万物归始的记忆封印。 “ 东皇台...” 如被瞬间灌入了时光的力量,数十万年的记忆涌现阿酒脑中,恍惚间飘过一抹震痛心脏的印记,数十万年前昆仑辟天鸿蒙宇宙第一场震惊诸天神佛的对赌就是她与幽荧。 那时魑魅世祖不服上古天庭审判,摔麾下百万鬼尸攻打昆仑,一时间天地无日,戾染众生。 东岳泰山之巅,上古天庭主宰者昆仑东皇召开众神宴商讨抵御之策,也就是在这个东皇台上她自请参战协助幽荧抵御魑魅世祖结束了自己的神祗之路。 而自己延用了万年的名字,九极,亦是幽荧赐予她的第一份礼物,记忆如同昆仑熔鼎内四溅的熔浆,灼热侵蚀着阿酒所有感官,逐渐化为赤瞳的双眸猛然瞪大,耳边捍如雷霆的声音在阿酒耳边炸开。 “烛照!” 雷鸣电闪,一晃万里,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刺入脑海,抬头间金光乍现,神明降临,阔别万年的昆仑东皇天启出现在阿酒眼前。 “东皇!” “烛照,你始于阴阳化赤金焱凰,掌极焰之火溶六界生灵,本是上古钦赐战魂帝,却因执念坠落昆仑,你可曾有悔?” 半晌,阿酒抬头望向她曾唯一奉若神明的东皇天启,赤瞳中不轻易间溢露出历经万年的沧桑。 “东皇,臣本就因杀戮而生,执念二字真的适合臣吗?” “烛照,本帝今日不问罪孽,不问过往,只想问一句你当真无丝毫悔意?” “弃您不顾,臣悔!目无天法,臣悔!瞒天过海,臣悔!”说话间阿酒走进东皇,双眸坚定而不可撼动,加重了出口的话语:“但唯独与他相遇,与他对赌,绝不曾后悔!” 东皇看着眼前的烛照,脑海种浮现出不久前来找过自己的幽荧,同样的神情,同样的话语,即便付出永生的代价也要为烛照换为修为的决心,令东皇不由得握紧五指。 “那便去吧!” 阿酒看了眼身后的昆仑熔鼎,自知此物乃封存于东皇台之上的上古神物,如若召唤此物岂非寻常代价可以比拟,这一点就算东皇不说,阿酒也心如明镜, 终究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在幽荧心中的地位,难怪自己身处幻世城那几日幽荧的气息会削弱的那般厉害,原来这就是幽荧为自己准备的新婚之礼... “东皇!” 阿酒突如其来的下跪,令东皇眉心一震,只见其眸中决然之色,终不发一言。 “臣自鸿蒙初开随您开辟混沌,平定天地,镇守昆仑。从不曾求过你,而今臣有一事相求!”话语间阿酒双手伏地,额头朝地面重重三磕:“请您看在臣鸿蒙万年还算忠心的份上完成臣的心愿,当然...臣也会给诸天六道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烛照,你明知道...” “东皇!” 又一阵响彻天地的三声叩头,东皇收回前倾的身躯,深深地看向阿酒。 “东皇,臣自天地而化,存数十万光阴历千万苦劫。遇芸芸众生,得一人真心以待,即便魂归混沌,万世为兽,亦...甘之如饴!” 东皇一步跨前,掀起尘风骇浪,他很清楚阿酒要做的便是让自己用所创的极释咒熔炼她体内数十万年光阴所化的上古神族金丹抗衡幽荧体内的释迦封印。 “烛照!” 视线内阿酒的背影已朝铸熔鼎而去,突然停顿,回首莞尔,笑靥如初,亦如数十万年前跳下昆仑般,纵身跃进昆仑熔鼎。 赤金焱凰生于极天金焰,谓极火之凰,浴火磐涅化九死一生,则获金身。 凰啼九天,响彻东皇台,昆仑熔鼎应声炸裂,已然化为烛照的九极一跃千里,手卧九条极焰之凤的九渊,赤眸如锋,英武盖世,落地间戎装红袍,宛若霓虹,熔鼎混同灼浆的碎片贯穿云层,落入锦华城。 血色弥漫的天空,骤然响起的瓦釜雷鸣震耳欲聋。此时早已失去往日繁华的锦华城如同人间炼狱,被刑天打开的六界之门内源源不断涌出的魑魅魍魉,啃噬殆尽,满地碎尸残骸,血腥随处可见,万里空巷无人烟。 “轰动!” 平地风雷轰然连番炸开,天际如火山喷发间身缠极焰之火的火球瞬间落入锦华城地处中心的耀天坛,落地巨响间裂地三尺,极焰罩地,布满耀天坛四周的鬼魅瞬间魂飞魄散。满眸血色的地面如撕裂般,化为无际深渊。 “九极!”刑天退了一步望向正盯着自己,不怒而威的赤眸:“不!你是上古战魂帝,烛照!” 九极扫过刑天,以及四周拥簇而来嗜血狠戾的魑魅魍魉,环视哀鸿遍野,惨不忍睹的锦华城,犹如身临数十万年的魑魅世祖之战。 “刑天!老子自问嗜血杀戮,却不曾如此虐尽天下苍生,今日你之所做,本帝必让你铭记永生永世!” 怒火自心脏不可控制顷刻爆发,九渊举起落地间喷涌而出的极焰之火蕴含溶尽苍生的混沌威力,将整个锦华城化作一望无际的焰海,数不胜数的魑魅魍魉于凄厉呐喊声中化为黑烟,连同涌出六界之门的妖魇魔兽,无一幸免。 一时间如夜幕降临的锦华城上空惊雷轰轰,其声轰鸣,电光火石间,伴随闪电刺目光耀而来的戎装红衣一拳寄出。好似承受了万斤灼蚀重击的刑天,背部着地,口中残血一涌而出。 “无相!起来!” 震地有声的话音在炎霄耳边响起,炎霄抬起布满血色的头颅望向悬浮半空的戎装红衣。 “阿酒...” “混沌无极,昆仑无相!解!” “啊!!!” 自九极手中幻化而出的光环,瞬间笼罩怒喊而起的炎霄,解释咒印映入炎霄脑中,数十万年的回忆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力量瞬间回归到炎霄身体之中,抬手间飞沙走石,沧龙重剑拔地而起,飞入空中化为傲天神龙。 悬浮于空中的两人,相视一笑,望向已受重击的刑天,金红交错,跃空百尺,化为极致利刃冲向刑天。 “轰动!” 尘灰尽时,乌云密布的锦华城终于迎来了照耀大地的生命之光。碎尸残骸,血腥戾气于阳光下逐渐消散。 “烛照...”炎霄望着怀中已无生还的云佛玲,强忍内心撕裂的心痛,抬头望向身旁四下寻找,显露担忧的九极:“对不起...” “无妨,还是唤我九极吧,我喜欢这个名字” 九极突然蹲下的身躯,炎霄不由得一愣,再望向九极掌心附上云佛玲身上释放而出的混元真气,心脏刹那复活。 “阿...酒...” 云佛玲只觉身体暖意侵入,灵魂如同被召唤般瞬间回归,睁开虚弱的瞳孔,入目间红艳满眸。 “你即为幽荧所生,作为他的妻子,我怎会让你魂归幽冥” “九极!” 似乎感知到了异常,炎霄抱起云佛玲冲向正欲远去的九极,却见九极转身一笑。 “无相,还记得数十万年前昆仑辟天鸿蒙宇宙第一场对赌吗?” “...” “现在,我终于可以嫁给他了” “九极!” 炎霄呆呆的站在原地,那场轰动天地,让昆仑瞬失两位上古神帝的对赌,他怎会忘记... ------------ 金莲卷 第二十七章 祭海沉渊 岱岳致险,其峰如刃,狂风为戾,化恒古柩,渡神帝须弥。跨坐在恒古柩前的幽荧身负数条重大千斤的锁神链,头颅竭力微低。 数百于空中盘旋的剑灵受司法神控制,闪烁着锐利光耀刮过幽荧衣衫尽碎,染满血渍的伟岸身躯,艳红腥血飞溅而出,染红束缚着幽荧的恒古柩和锁神链。 “幽荧!你可知罪?” 幽荧极致诱惑的嘴角微微上扬,尽显嘲讽。 “不知” 凤眸淡淡扫过言语之人,若无其事的话语激怒了司法神。 “你私藏九转金莲,携九极瞒天过海,如此之罪!你竟不知?” “哈哈哈哈” 极是慵懒的笑声间幽荧缓缓抬起已渐苍白的绝世俊颜,宛若璀璨星辰的赤金瞳中盯着四面而来的九重神明。 “你们如何,我随意。但若敢伤我娘子半分,试试” 话语不重却闻得众人心中一荡,凤眸覆着残留的冷冽寒气,猛然扫过众神,竟是将众神硬生生逼退三步。 “哈哈哈哈” 若非众神知晓此事的幽荧已遭受压制在体内五百年的释迦禁锢反噬,此时也不敢这般放肆,而今幽荧即便身处如此狼狈地界,亦不失丝毫傲天之姿。笑声震天,众神心中更是心有余悸,相互看了看,尽作围攻之势。 “既然如此....” 话还未至幽荧耳边,极焰之火破空而来,挡去众神围攻幽荧的步伐,铺天盖地的灼热气息烧得众神纷纷寄出法宝抵御。 只见方才还守卫在恒古柩外威严无比的羽林神将,此时竟被断了周身胫骨,如同断线木偶穿过恒古柩浑厚的结界,径直落到众神眼前,惊起一阵尘灰。 众神还未反应过来震惊,霸气十足的嗓音随之而来,如若能穿破众神的耳膜般直插心脏。 “今日,本帝大婚无心铸造杀孽,待本帝完成所愿,必会给六界苍生一个交代” 话音还未落下,九条极焰之凤的九渊从天而降,巨大的冲击瞬间将众神逼开数尺之外。灼热之气瞬间化为极焰结界,燃烧极致烈火将幽荧护在其中。 耀目赤光映射着幽荧逐渐放大的瞳孔,一抹艳红踏焱而来,乌发轻挽,精致发髻上珠帘玉翠金步摇,灵动间极为艳丽的喜服宛若云霞。无一处不震动着幽荧的迅速跳动的心脏,那张深爱的容颜上,红纱拂面,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好似数十万年时光的缩影,一步一个轮回,牵动着每一个瞬间的记忆不断浮现。 “幽荧,我今天漂亮吗?” 幽荧望向已然身处自己眼前的九极,身着他为她准备的喜服,恍若万年前盛世喜宴上那般出现在他的眼前,颤抖的唇角一时间竟无法吐出半个字。 “幽荧,你说你曾幻想过无数次掀开盖头时,我会是什么样子。其实...我也幻想过...” 说话间九极拉过幽荧染满血渍微微发颤的手放到红纱边角处,已然在眼眶中凝聚而成的泪在幽荧掀开红纱的瞬间,倾面而出,滑落至弯起的嘴角处,沁入口中竟是苦涩。 “九极...” “幽荧,我可以嫁给你吗?” 无需言语,幽荧猛然将九极拉入怀中,好似数十万年的等待就是为了现在彼此紧拥,耳边轻语深情入骨。 ‘轰动’ 响彻天地的惊雷划破天际,也震碎了九极的心,她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泪止不住的往外流,滴落在幽荧的已由发颤演变为抖动的手臂上。 “幽荧,须臾万年,即便终魂归混沌,我也从未后悔爱上你” 九极轻轻捧起这张她心中极为爱恋极为珍重的绝世之颜,好似永远都看不够。 ‘轰动!’ 雷声中九极吻向痴痴望着自己落泪成霜的幽荧,蕴含着数十万年的上古神族金丹从九极身体里渡入无法抵抗的幽荧口中。 抬首间,幽荧灿若星辰的凤眸中满溢痛苦泪光,启齿间极致之痛翻涌而出的血渍溢出嘴角。 “九极,你不要再吓我了...好不好...” 九极竟是笑着,忽而抱住幽荧的颈脖,吻上幽荧精致的额角。 “以后...再也不会了...” 上古万族至尊光耀穿透九重天际落至九极四周,极致之火猝然而起,熊熊烈火间任凭幽荧撕心裂肺的呐喊声撼动天地,却始终无法唤回极致之火燃尽间翱翔九天,最终落于的祭海沉渊,永世隔绝的赤金焱凰... .... ------------ 金莲卷 番外一 无妄寺 六百年时光飞逝,六百年前的恒古柩因昆仑至尊东皇的降临,成为了六界生灵,乃至西天极乐不可再提的记忆。 历经数十君王的赤炎国鼎盛繁华,人潮汲汲的街道上,热闹非凡,一派盛世之况。 毗邻赤炎皇城不远处的煌山上,坐落在半山腰的小屋外芬芳四溢,云佛玲站于繁花之中,纵使历经数百年的光阴,仍不改一丝的容颜上笑靥如花,将准备妥善的膳盒挽上手臂,看向从屋内走出的男子。 “夫君!” 炎霄抬头看向院中俏丽女子,心一动已临云佛玲身边,偷偷看了眼里盛放在膳盒里的红枣糕。 “还是这个?”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能入了得他的眼?” 面对云佛玲的反问,炎霄微微一愣,抿嘴间寻不得丝毫喜色。 “爹!” 粉嫩丸子般可人的小女孩摇晃着不稳的步伐朝两人奔来,瞧得炎霄连忙上前抱起。 “炎小小,你知道今天要做什么吗?” 炎小小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眼英武的爹,又看了娇媚的娘,猛地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今天要去无妄寺,看那个极俊极美的祖师爷爷!” “真乖...” 云佛玲轻轻吻了炎小小的脸颊,惹得炎小小嬉笑不已,而两人却是对视而望,谁也没再先开口。 整整六百年,自恒古柩被东皇救醒后的幽荧未再开口说过一句话,将自己关在无妄寺日日诵经,谁也不见,唯有炎小小能见上一面,或许是因为炎小小是唯一没有踏入过那片回忆的人吧... 炎霄与云佛玲也因此每年都会带上炎小小在九极兽化这天,备上这道九极曾做过的小食让炎小小给幽荧送去,以此缅怀故人。 无人驱使的马车缓缓而行,山涧间群鸟齐飞,无妄寺内传来的诵经声悠远空灵。 “到了” 炎霄掀开帘布,马车已至无妄寺山门。炎霄抱起炎小小,拉着云佛铃上了山,到了寺门炎霄放下炎小小。 “去吧...” 似乎能读懂炎霄眼中的沉寂,炎小小很懂事的提起膳盒,轻轻敲了敲寺门。 不久寺内小僧开了门,见是每年都会来送东西给幽荧施主的炎小小,念了句‘阿弥陀佛’便带着炎小小入了寺。 见炎小小进了寺庙,炎霄夫妻俩方才放了心,回了马车待黄昏时分再来接炎小小。 进入寺庙的炎小小跟随小僧很快便到了幽荧所在的禅房。与其他禅房相比并无丝毫区别,唯一的便是这禅房中的人,是炎小小自降生起就从未见过的极致俊魅,六界无双。 “祖师爷爷!” 炎小小奶声奶气的站在门口嚷道,唤得屋内冥想之人转头而来。触目间凤眸邪魅狂狷,纵使素履布衫也掩盖不足他的绝世风华。 “祖师爷爷!这是娘让我给您带来的!” 自打炎小小第一次见到幽荧,就从未见过他与人言语,炎小小也不追问,乖巧的将膳盒放到幽荧身旁。 “祖师爷爷!爹让我转告您保重身体!” 说话间,炎小小唯恐幽荧不予理会,迅速打开膳盒,将一盏乘放着五块红枣糕的玉盘端到幽荧眼前。 幽荧看着玉盘,脑海中浮现出万年前在幻世城,为自己端来红枣糕而喜不自胜的九极,嘴角不经意间显露的笑意柔情似水。 “祖师爷爷?!” 炎小小看着已不知多少年看到这红枣糕就会愣住的幽荧,伸手轻轻一拉幽荧的素袍。幽荧回神接过炎小小手中的玉盘,却放于双手相覆的掌心中,嘴角笑意消逝,化为侵染凤眸的一层冰霜。 “祖师爷爷!我听...”炎小小欲言又止,像是鼓足了勇气般望向幽荧道:“我听爹娘说,您在等一个人?” 幽荧沉默的看了眼炎小小,这六百多年炎霄夫妻的心意,他心如明镜。 “那...”炎小小偷偷的看了眼幽荧:“是不是祖师婆婆?” 幽荧没有回答,抬手摸了摸炎小小的小脑袋。 “那...她去哪里了?她还会回来吗?” 炎小小目光中的期待,幽荧竟是看着便觉心痛如绞,六百年来,不管日夜白昼,他只要一闭上眼便会浮现九极化兽祭海的画面,任凭他如何撕喊,如何拼命,纵使在梦中,他终是失去了她... “祖师爷...” “轰动!” 碧空间骤然而起的惊雷群,吞没了炎小小的话语,正琢磨着今日晴空万里怎会平地响雷的炎小小只见幽荧低头看了眼手腕间‘嗡鸣’作响的幻世灵镯,好似瞬间入了魔般夺门而去。 站于院中,望向天空的凤眸波光涌动,赤金瞳星辰弥漫,灿若银河。 ------------ 金莲卷 番外二 故人归 天界十天,人界十年。 临近无妄寺山门下的一条街道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位戴着面具的算命先生,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时间久了人们也就给他取了名字:酒半仙。 大家见他算得准,又不收钱,晓得他喜酒便也就成了给酒算命,至于给多给少,这位酒半仙好似也并不在乎。 唯一在乎的便是每逢无妄寺开山,这酒半仙就算是顶着暴风骤雨也一定会去,且一去一整天,十年如一日。几乎整个街道的人都知道,故而无论是多急多忙的事都不会在这日找上酒半仙。 这日便又到了无妄寺开山门的日子,九极趴在算命摊前陷入回忆的呆滞目光望向手中的炫光玉佩,耳边传来不停唤她一路的邻里,所幸收了玉佩,提起膳盒跟了上去。 十年人界光阴,他从祭海沉渊中被复位神级的玄天帝君伏霜白救出,伏霜白用百年轮回换她一世为人,说他心中有悔。 可九极很清楚,伏霜白并没有任何对他不起,又何来的悔,不过是心中的执念,就如同他现在这般.... 即便被沉渊中的浊夜侵蚀了半边容颜,戾如鬼厉,丑陋不堪。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他... 不多...不久...不打扰... 只每年远远的看上一眼就足够了,人生短短数十年,每看一次便少一次,九极知道她虽不会老,但会和人一样生老病死,却再也无法/轮回转世,这就是代价。 思索间,九极已随人群上了无妄寺,按照惯例上了香行了礼,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到后山,悄悄将自己准备的膳盒放在独立的禅门外,再寻到离院子最近,视野最好的一个参天大树下。 现在的她不仅没有修为没有灵力,更是连爬树都需要付出浑身挂彩的代价,天晓得她每爬一次树,摔得全身肿痛数月是怎么熬下来的。 “哎...总算上来了...” 终于爬上了大树的九极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避免压制到方才已经淤青不少的伤口,同每次来时一样静待着那人走出禅房。 可今日等待了尽半日都不见那人出来,就连每日必出拿膳的时间也没踪影。心下惊慌,他生病了?受伤了?还是走了? 心乱如麻,九极麻溜的滚下树,咬牙强忍着身上不停叫喧的疼痛,跌撞着爬起来,刚走到门栏处抬起脚又收了回来。 幽荧毕竟是上古神,数十万年同自己一样的存在,自己所担忧的这些...好像...根本就不是可以放在幽荧身上思考的范围... 意识瞬间清醒,九极正欲原路溜下山,却被身后院内传来的惊呼声,给吓得连忙推门而进,脚下一个不注意,整个人连滚带爬的跌倒在禅房外的黄土上,吃了满口土。 “呸....” 禅房内的喊声越来越大,九极迅速吐出口中的黄土,随意擦拭奔向禅房,却被里面冲出的小僧给再次撞倒在地 “老子...要不要这般倒霉...你!” 再抬头,满身是血的小僧正惊恐无比瞪着自己,那眼神若非巨大的戾杀之气不可体现。 说时迟那时快,九极起身一脚“轰”的踹开房门,果真如他所想,此时禅房内血染四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居然被一只玉鳄碧蟒缠在其中,明显陷入昏迷的俊颜上苍白无色。 玉鳄碧蟒乃岐山灵物,少则百年,多则千年,而这只至少有三千年以上。若是以前,不过瞬眼的功夫九极便可解决。 而现在... 九极左右看了看,抄起唯一可以用来作为武器的扫帚就往玉鳄碧蟒打去,明知无用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拼尽全力保护那个人。 感到吃痛的玉鳄碧蟒,一个摆尾便将九极甩入了幽荧怀中,九极急忙转头以身为盾将幽荧紧紧护在身后,目光炯炯有神,朝正吐露着信子的玉鳄碧蟒嚷道。 “我...我乃上古战魂帝烛照,你若知好歹速速离去,若不然,东皇不会放过你的!” 九极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比当初冒充极渊城主的夫人还要没谱,毕竟那时候的自己好歹还是有点势力的,而现在简直就是废人一个,东皇又岂是说来就能来的! 正当胡思乱想之际,九极压根儿就没空注意身后 沉睡之人忽然睁开的双眸,盯向两人身前的玉鳄碧蟒,玉鳄碧蟒会意瞬间消失。 “呃...还...真管用啊....” 以至于当九极抬头发现玉鳄碧蟒消失时,还偷偷乐得没想到自己的名号数百年后居然还能这般管用。 “刚才那只玉鳄碧蟒凶猛无比,幸得姑娘想救,不知...” 背后久违的声音传来,九极全身僵硬,本能的拂住面具,起身便朝屋外奔去,惊慌失措间滚到屋外的黄土小院间,跌得满身是灰,狼狈至极。 “九极!是不是一定真要我死,你才会舍得出现在我面前!” 侵染了寒冰的话语犹如惊雷打在九极身前,停顿了九极的脚步。 “十年十次,你次次都来,为何却不愿一次踏进这扇门!” “你...你认错人了!” 幽荧见九极站在原地,就是不转身。唯恐九极会夺门而出,一步上前将九极拉了回来。 “认错人?”幽荧伸手扭住拼命低头的九极,钳制着九极下颚的指尖劲力霸道至极,逼迫九极与自己四目相对:“为夫,怎么认错自己的娘子!” “我...你...不是...” 见九极胡言乱语间,全然不顾自己的力道硬是将下颚刮出可血痕也要挣脱自己的束缚。 “不是?好!为夫倒要看看到底是不是!” 六百年的等待,撕心裂肺的痛觉瞬间化为极致怒火,幽荧一把捞起九极就往屋内走去。 ‘嘭!’ 闻得一阵关门声,九极被摔上卧榻,额角碰撞间面具应力破碎,乌发尽散,露出半张恐怖至极的容颜。 感知到面具的碎裂,九极全身不可抑制的抖动,紧紧抓住身下的床褥,余光擒着面具滑落后盯着自己半晌都未动静的幽荧,泪瞬间流落。 羞愧,自卑,心痛吞噬九极所有感官,蓄力朝着屋外冲去,却在起身的瞬间被再次推回了榻上,被撞得头昏脑胀,心痛难耐间猛然抬头望向幽荧,启齿嚷道。 “我知道你绝世风华!我也知道自己现在不人不鬼!我不该来打扰你!不该来惊扰你!更不该再出现在你面前,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就是想见你...唔...” 九极话还未说完,便见幽荧倾身而来,将自己揽入怀中压在身下。正欲抬头,吻已然落下。 “那你就来见我啊!” “...” 凝望着怀中突然沉默的九极,幽荧深叹了口气:“我见过你数十万年,寻了你五百年,等了你六百年...难道在你心中,都抵不上你的半张脸?!” “幽荧...我...” 熟悉的话语声就在耳边,最想见的人就在眼前,最想说的话哽在喉结,迟迟无法吐出。 “你第一次爬上那棵树,我就知道了。你每次来,我便刻意落入你的视线,你每次去,我只能院门处偷看你消逝的背影” 幽荧轻轻扶开九极遮住面容的乌发,在九极惶恐的眸上落下轻吻。 “我总想着,会有那么一次你会来到我的身边,亲自告诉我,你回来了...可整整十年,今日若非我逼你,你是不是就打算永远都不再见我?!” “不...不是的...我...” “那你刚刚为何要跑!” 幽荧几近压制的低吼声在九极耳边绽开,震碎了九极眼眶内的波光,瞬间化为泪光滑落脸颊。 “我...我怕...” 禁锢着九极的手臂只能让她望向近在咫尺的幽荧。 “怕什么?” “...” “哈哈哈” 幽荧突然而起的笑声夹杂着痛苦响起,让九极慌乱不已,只觉此刻全身发抖的幽荧竟像是快要疯掉一般,忽而笑声停止,幽荧坐了起来,看也不看九极一眼。 “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 九极最怕听到的话语在幽荧口中溢出,痛自心底喷涌而出,再回神时自己发颤的双手已然紧紧抓住了幽荧的素袍,嘴角开合数次始终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不是的...幽荧...我....” 幽荧从九极手中抽回被紧抓的素袍,满是倔强的凤眸余光始终擒着极慢极慢朝自己靠来的九极。 “想跟我说话,叫夫君!” “夫...君...” “听不到!” “夫君” 强压着内心的笑意,幽荧一把将九极拉入怀中,俯视凝望。 “夫...唔....” .... 此时正站在幽荧房门外的炎霄、云佛铃、长庚相视一笑,意味深长的望向禅房内的两人。 “明晚再聚吧...” 终是长庚出了声,炎霄两人点头,便各自散去。 ...... 数月后,赤炎国大街上,瞬时间聚满了人群,纷纷望向行走在大街上的银发男子。 “哇...这位公子好帅呀...” “对啊!尤其是那双凤眸真正是天上有,地上无啊...” “恩恩...” 耳边讨论声此起彼伏,九极忽的转身看向幽荧,只见其银发披肩,凤眸绝色魅惑,行走间衣襟微松傲人身材更是展漏无疑,本来大好的心情顷刻醋味弥漫, “谁让你这样穿的?!” “娘子...为夫一直都是这样啊?” “谁让你到处乱抛媚眼?!” “娘子...为夫没有啊...” “说!你...你...到底还有没有私藏其他的人!” “.....” 语音落下许久,幽荧仅是盯着自己不发一言,九极紧咬银牙,沉默低头却又被猛然抱起,失重落入幽荧怀中,双臂本能挽住幽荧的颈脖,得幽荧当众倾心一吻。忽而朝街道一踏,触底成冰间蕴含宛若寒冰般穿透力的声音传遍六界。 “我幽荧今昭六界,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唯爱娘子一人,至诚之心,六界共鉴!” “幽荧...” “娘子,叫夫君!” “夫君!” “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