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逃亡 ------------ 第一章 孤军 飞机的轰鸣,炮弹的呼啸,铺天盖地的爆炸声,使整个阵地陷入一片血肉横飞的硝烟弥漫中。 持续半天时间的狂轰滥炸之后,阵地突然死般寂静。 “弟兄们,给老子打起点精神来,”凌风高声喊道:“鬼子又要上来了,只要再打退鬼子这次进攻,回头到南京城逛窑子,老子包圆!” 这是鬼子的老套了,先是飞机大炮轰炸,后是步兵冲锋,等到爆炸声停下来之后,凌风从被掩埋的厚厚的尘土上抬起头来,对着身边的兄弟们喊道。 每次鬼子停止轰炸,凌风都是在第一时间给弟兄们鼓劲,而弟兄们随后都会个个灰头垢面地从战壕里爬出来,“稀里哗啦”地拉开枪栓准备战斗。 但这次却不一样。 凌风大声喊过之后,阵地上居然没有一点回应。 “都死啦,有喘气的没有?” 他伸手拨了趴在身边的两个战士,他们已经壮烈殉国,他弓着身子顺着战壕搜索,居然没有看到一个活着的部下。 “狗日的小鬼子!” 看到山下的鬼子开始匍匐进攻,凌风啐了一口,沿着战壕从战死的士兵身上,搜出仅剩的十多颗手榴弹,全部扔下去之后,立即朝团部的阵地撤去。 两天的阻击,全连只剩下凌风一个人生还。 团部的阵地,距离凌风前沿阵地的直线距离只有几百米,在背后的一座更高的山坡上,那里曾经是一片灌木丛生的小树林,现在也是光秃秃的一片,整个山坡也被轰炸削下去好几尺。 等他喘着粗气跑到团部的阵地上后,发现团部阵地上的士兵同样全部殉国。 “团座,团座——”凌风高声叫喊着,朝山坡后的团部跑去。 团部设在一块巨石的背后,上面还继续了伪装,凌风站在山坡一看,原来的团部只留下一个大坑,巨石和掩体早已被炸成石屑不见了踪影,到处都是残臂断肢和四处飞扬的军装碎片。 “啪啪——” “哒哒哒——” 身后响起鬼子的枪声,凌风回头一看,自己的阵地已经被鬼子占领,他们正一边射击,一边朝团部阵地这边扑来。 凌风顺着山坡连滚带爬地滑到山下,沿着半身高的灌木丛向西跑去。 这是长江边上的一片丘陵,山坡不高但此起彼伏,如果中国军队层层设防的话,鬼子想一路追击难度不小。但遗憾的是,凌风从灌木丛中跑上大路的时候,看到的都是部队西撤是留下的一片狼藉,两边山坡上居然没有一支部队设防阻击敌人。 凌风原以为自己所在的部队,是第一道防线上的第一支阻击部队,没想到居然也是最后一道防线上的最后一支阻击部队。 “当官的都是吃屎长大的吗,为什么不利用有利地形继续设伏?” 大约跑出十多里路外,凌风才看到路边出现挑着担子逃难的老百姓。 “喂,老乡,”凌风追上一个难民问道:“你看到我们的部队了吗?” “当兵的昨天就跑得干干净净了。” 凌风一听,这才知道自己的部队不是被遗弃的,就是被遗忘了,其他部队已经退守南京了。 这一路为什么不留下部队阻击,把部队撤到南京城还怎么守? 凌风作为一个小小的连长所能想到的,南京保卫战统帅部不可能想不到,问题是蒋委员长宣布撤出淞沪会战的命令过于仓促,日军占领上海后,趁势分三路急向南京进犯,加上日机的大范围轰炸,撤退演变为大溃败,除了水路在江阴阻击了日寇海军逆江而上,但陆路因为撤出上海的部队极其混乱,根本无法在沿途组织起有效抵抗,这才使得南京危在旦夕。 在沿途逃难的人群中,凌风渐渐地发现了一些伤员,上前一问,五花八门,各个部队的都有,在全团全军覆没后,凌风急着寻找师部。 就在这时,一队鬼子的骑兵突然出现了。 他们是鬼子的先头侦查部队,大约二十余骑,看到零零散散的难民,他们一冲而过,发现中国伤兵则立即枪杀。凌风见状拔出手枪,回手就是一枪,这才发现弹匣里没有子弹。 他闪身躲在一颗大树后,等鬼子骑兵大部分冲过去后,突然飞身扑向最后一个鬼子,“咔嚓”一下在后面拧断鬼子的脖子,从鬼子上身上取下三八大盖,把尸体扔到马下,然后举枪瞄准前面的鬼子,一枪一个把他们从马上射了下来。 在射杀七、八个鬼子后,前面的鬼子发现情况异常,回头一看,居然是一个中国军人骑在最后一匹马上,纷纷掉头射击。 “噗通”一声,凌风的坐骑被射中,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就地一个驴打滚窜进了路边的草丛中,立即弓着身子朝山林里跑去。 鬼子不肯罢休,一边举枪射击,一边策马跃进草丛紧追不舍。 凌风扔掉已经没有子弹的三八大盖,一口气跑了四、五里地,虽然他的轻功不懒,但还是跑不过鬼子的战马。 最先追到凌风的是一个军官,大概鬼子里数他骑术最好,他把其他鬼子甩出有几十米远。 那家伙见凌风赤手空拳在前面飞跑,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后,把手枪插回枪套,“唰”地一下抽出战刀,恨不得冲过去把凌风砍成八块。 凌风跑着跑着,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突然停下脚步一回身,飞腿就是一脚朝战马的脑袋踢去。 鬼子看到凌风停下身来,准备挥刀便砍,突然发现他竟然从地上弹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听战马一声惨叫,整个身体突然失重。 战马突然前蹄跪下,鬼子从马背上直接飞向凌风。 “嘭”地一声,凌风一掌击向鬼子的胸口,鬼子张嘴“噗”地吐出一口血箭,人还没落地就已气绝身亡。 凌风从鬼子身上掏出王八盒子,“啪啪啪”地一枪射杀一个鬼子,后面的鬼子纷纷从马上跳下,一字排开朝凌风射击。 凌风解下鬼子的武装带,从上面取出弹夹,在灌木丛中飞速移动中,利用自己的轻功和速度,摆脱鬼子的射击,靠着枪声辨别鬼子的位置,一枪一个地射杀着鬼子。 仅剩的两个鬼子恐惧万分地对视了一眼后,飞身上马逃命去了,凌风立即赶过去骑上一匹马穷追不舍。 等快追到路边的时候,凌风远远地看到马路上尘土飞扬,耳边隐隐约约传来马达的轰鸣声,鬼子的坦克、卡车和大部队,正缓缓向南京推进。 被追到路边的两个鬼子大声呼叫着,行军中的鬼子立即冲出一队人马,一辆坦克也停了下来,缓缓调转炮口。 凌风一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扯马缰,回身“嘚嘚嘚”地又朝山里跑去。 “啪啪——” “哒哒哒——” “轰——” 三八大盖、歪把机枪和坦克一起朝凌风开火,跑出没多远,凌风觉得背部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眼前一黑,一头扑向马脖子旁边...... ------------ 第二章 小镇 一场恶战下来,连爬上枝头的月亮都有点暗淡失色。 一座位于上海与南京之间的小镇,蜗居在远离交通要道的山里,看似远离正面战场,却在岁末凛冽的寒风中,象座巨大的坟冢,看不到一丝烟火。 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贯穿全镇,两边都是低矮的土砖黑瓦房,有的屋顶铺着的是稻草,只有三、五栋从外面看上去是两层楼,真的到了楼上,恐怕个头高一点的人,连腰都直不起来。 其中位于镇口的一栋二层楼,是镇政府办公地,不过早已人去楼空。 还有一栋位于小镇中央,二楼的窗口居然斜插着一面鬼子的太阳旗,一楼的土砖墙上,贴着人丹广告,木门的左边挂着一块白色的牌子,上面用黑漆写着四个大字:铃木医馆。 这座小镇并不繁华,看上去也不过百十号人家,随着日寇进攻的消息不胫而走,镇上大部分人都逃难去了,留下的不是实在无路可去的,就是自认为与铃木一家关系不错的人,不说个个都想当汉奸,至少觉得有铃木罩着,鬼子的大头兵应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远处不时传来的爆炸声,和不断从头顶飞过的日机,使得镇上的人们早早就躲进了家里,家家关门闭户,即使屋里一片漆黑也不敢贸然点灯。 只有铃木家里的煤油灯一直亮着,而且大门敞开。 五年前第一次淞沪会战后,鬼子就派出大量间谍以行医、经商为名,潜入长江两岸的城市乡镇,大量收集中国军队的军事情报,铃木一家三口,就是以开设医馆为名,在小镇上从事间谍活动。 他们之所以敢于开门电灯,就是因为他们经常向日军发报,日机早就知道他们的位置,所以不会轰炸小镇。 几天前,淞沪会战中国军队败退的消息传来,平时只敢留着小胡子,进出还是穿着中国服装的铃木,立即趾高气扬地公开穿起和服,穿着一双白的刺眼的袜子踏着木屐,“咔嗒咔嗒”地从镇头走到镇尾。 平时都是他卑躬屈膝地跟镇上人打招呼,现在留在镇上的人,反过来个个对他点头哈腰。 此时此刻,铃木正坐在前堂的柜台前,看似用木杵在木罐里捣着药材,其实是在等儿子铃木善信的消息。根据日本总领事馆特高课的命令,在配合完日军进攻上海后,铃木必须尽快潜入南京,进一步搜集中国守军的情报。 三天前,铃木善信就混入难民中潜入南京,今天是父子两人约定回来见面的时间,因为电台就在家中,铃木善信获得的情报,必须在第一时间,发到总领事馆特高课课长南造云子的手里。 铃木聚精会神地捣着药材,从二楼的木楼梯上,传来儿媳妇英子的脚步声。 “爸爸,已经很晚了,善信或许直接找到部队汇报去了,别再等了。”英子说道:“我已经烧好水端到您房里去了,还是洗洗先睡吧。” 英子的声音很娇嫩,模样也俊俏,平时穿着中国时的花棉袄显得很臃肿,现在换上和服之后,身材显得轻盈多了。 “嗯,去把大门拴上。”铃木也眼皮都没抬一下,说道:“不过善信一定会回来的,这是纪律,我们的情报必须通过特高课才能转到军方手里。” “是。” 英子朝铃木鞠躬之后,朝门口走去,她先是朝四周看了一眼,再回身伸手去关大门,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嘚嘚”的马蹄声。 “是善信回来了吧?” 英子说了一声走到门外,循声朝镇口看去,只见一团高大的黑影在月光下,一起一伏地朝镇子里走来。 “善信——” 英子叫了一声,立即迈着小碎步,“咔哒咔哒”地朝那匹高头大马迎去,到了马旁边一看,才发现骑马的人不知死活地趴在马背上。 她伸手拉住马缰,把马牵到家门口,铃木拿着煤油灯从屋里出来,对着趴在马背上的人一照:“巴嘎,中国人?” 铃木伸手就要把马背上的人拽到地上,英子喊道:“不,也许是皇军,你看,他手里的枪和军刀。” 趴在马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被鬼子的跑弹片击中的凌风,虽然处于昏迷状态,但他手里还死死抓着那个鬼子的武装带。 铃木看到武装带上的王八盒子和军刀,一下子陷入了迷茫,心想:这究竟是穿着中国军服的皇军,还是夺了皇军战马和武器的中国军人呢? “喂,”铃木伸手拍了拍凌风的脸,用中文问道:“长官,你是哪个部队的?” 凌风迷迷糊糊中,听到了铃木开始的一句“巴嘎”,现在又听到他用中文问自己的番号,心想:附近已经没有了中国军队,这人一定是鬼子。 又想到自己奉命一直在阻击鬼子企图包抄国军退路的,是第十六师团,于是用日语说道:“十......六师团......” 说完,他又昏厥过去。 “呦西!” 铃木知道,一般处于昏厥状态之中的人,都会无意识地说着真话,凌风曾经在日本留过学,能说一口流利的日本话,而在中国的日本人,会说中国话的不少,但中国人里会说日本话的却不多,更别说是一个部队的下级军官了,因此铃木对此没有丝毫的怀疑。 他让英子帮着把凌风从马背上扶下,趴在他的背上背进了家里,英子则把马缰系在了门前的一棵树上。 铃木把凌风放在后堂的一张床上,看到他的背部受了重伤,鲜血都凝固成了糊状,立即让英子烧水替他清洗,用草药对伤口实施了麻醉后,就准备取出弹片。 “爸爸,这行吗?” 因为英子知道,用草药麻醉,只能减轻表皮的痛苦,弹片已经嵌入凌风的背中,要想取出依旧是伤筋动骨。 “他流血过多,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简单包扎而不取出弹片的话,很容易造成伤口感染。” “他......能停住吗?” “作为一个帝国的军人,他应该可以!” 说着,铃木开始动手去取凌风背部的弹片,“啊——”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凌风痛得清醒过来。 英子立即跪在地上,凑到凌风面前,用日语说道:“坚强点,勇士,天皇陛下正看着你呢!” 英子夜莺般的声音,如一丝春风掠过凌风的心头,虚汗满头,青筋突爆的他一抬头,就看到英子宽大的和服袖口,露出的那段象玉般白净的手臂,忍不住伸手抓了过去。 英子被他铁钳般的大手抓着手臂,痛得小嘴张的老大,但还是忍着没有叫出声来。 ------------ 第三章 追捕 跑掉一个中国伤兵,对于进攻南京的鬼子大部队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这个伤兵几乎解决了鬼子的一个骑兵侦查小队。 在鬼子看来,对于溃逃的中国军人来说,如果不是有大部队在身后支持,他敢单打独斗地枪杀一小队鬼子的骑兵吗? 在大部队继续朝南京前进的同时,鬼子派出一个小队跟着那两个幸存的骑兵,沿着凌风离开的方向搜索着,他们希望通过追捕凌风,找到那支隐藏在山林里的中国军队。 马蹄印和凌风身上滴落的血,成了他们追捕的线索。 在跟踪追击的过程中,因为担心两边的山坡和树林里有埋伏,所以进展缓慢,直到天黑也没有追到凌风。 “队长阁下,”一个士兵问带队的少尉:“天色已黑,如果再继续追踪下去,恐怕对我们不利。” 少尉心里很清楚,越往里走,山林更茂密也更阴森,中埋伏的可能性更大,加上天黑风高,别说是中国的正规军,哪怕是一支小小的游击队,恐怕都能给自己的小队带来重创。 但不管怎么说,在大部队的后方,如果真的有这么一支部队存在,肯定对南京的进攻产生巨大的威胁,半途而废是绝不允许的。 他也看到,追出草地与灌木丛后,已经出现了一条小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山里面一定有个村庄什么的。 他把两个骑兵叫到面前:“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你们加快速度前进,看看前面是不是有什么村庄。” “哈衣。” “还有,你们的间距尽量拉大一点,至少要相隔一百米,其他人成单列纵队前进,每人前后距离不得少于十米。” “哈衣。” 看来鬼子的战术素养还是很高,一个小小的少尉,在这种时候也能审时度势,进行合理地排布布阵,由于队形拉开,一旦真的遇到埋伏,既不会在瞬间全军覆没,又不会被小股部队完全包围。 三十多个鬼子就这么前后散开近一里路左右,在两个骑兵的引导下,快速向小镇的方向搜索前进。 “吧嗒”一声,随着铃木把凌风身上的弹片取出,放进盘子里后,痛的一身冷汗的凌风顿时昏厥过去。 在对伤口进行缝合和包扎后,铃木和英子把凌风抬到了二楼英子夫妇房间的榻榻米上,脱去凌风的衣裤,由英子用热水上上下下替凌风擦洗。 铃木则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到了与特高课约定的发报时间。 隔壁房里传出来的“嘟嘟嘟”的电台声音,使得昏迷中的凌风突然惊醒,曾经在莫斯科接受过情报训练的他,对电台收发电报的声音特别敏感。 凌风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一种女人特有的体香味扑鼻而来,让他精神为之一震。 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榻榻米上,英子跪在身边,不断用热乎乎的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因为已经擦到凌风的大腿之间,英子的速度慢了许多,凌风觉得她的双眼,正盯着看自己身上的那个她不该看的部位,脸上一阵燥热,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抬手拍了一下英子的手臂,正在出神的英子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铃木进来了,回头一看身后没人,而且隔壁的电报声并没中断,这才把目光投向凌风。 “枪......枪呢?” 英子顺手牵起被子把凌风盖住,然后对凌风说道:“没事,这里很安全,大部分中国人都离开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和那些平时对我们不错的人。” 凌风说道:“习惯了,我......手里有枪,心......里才会踏实。” “呦西,我这就去把枪拿进来。”说完,英子端着木盆下楼去了。 凌风眉头一皱,他百分之百地肯定,这里就是一个日本特务的窝点,心想:怪不得企图合围的鬼子一过来,就发现了我们,一定是这对乔扮的日本父女泄露的机密。 他还不清楚,铃木和英子是翁媳关系,铃木父子都是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特高课的特务,他们的上级,就是不久前从南京老虎桥监狱逃回上海的南造云子。 凌风认定铃木就是日本特务,至于英子他还不敢肯定,因此他现在急需要做的,就是立即干掉铃木。 一会儿英子走上楼来,拿着两条武装带递给凌风,凌风自己的枪里没有了子弹,只好掏出鬼子的王八盒子,检查了一下弹夹,确认里面还有子弹后,问道:“你父亲呢?” 铃木已经发完电报,正“哗啦”一声把推拉门拉开走了进来,看到凌风一头虚汗地躺在榻榻米上,问道:“你没事吧?” 凌风点了点头,问道:“进攻前面山坡的时.......候,我们接到情报,说......说是中国军队的一个团埋伏在哪里,想必是先生你......” 铃木得意地点了点头,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又突然凝固了。 因为作为一个下级军官,是不可能知道师团部的情报来源的,即使同为特工,彼此不是一条线上的人,也不可能知道对方的身份。 凌风问出这么个问题,铃木很快地就意识到,他可能是中国军方或者蓝衣社的特工,为的就是前来破获自己的这部电台。 铃木凶相毕露,一步跨过去,准备用厚厚的木屐跟踏向凌风的胸口,却没注意到凌风手里正握着一把王八盒子。 “砰”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穿透铃木的眉心,铃木瞪着一双愕然的眼睛,“噗通”一下仰面跌倒。 英子“啊”地发出一声尖叫,正准备逃出门外,转而一想,自己的速度再快,恐怕也跑不过凌风枪里的子弹,还没迈出两步,又转身朝凌风“噗通”一声双膝跪下,脸色苍白地哀求道:“饶......命呀,先生,我........我是大大的良民,什么都不......不知道呀。” 凌风并没有想到要去杀英子,在凌风看来,或许正是因为英子的无辜,铃木才会以她作幌子掩护,假扮成一对父女,也许他们之间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看到榻榻米旁边堆着自己的军装,凌风有些羸弱地说道:“帮......帮我把军装穿.......上。” “是......是......” 英子浑身哆嗦地拿起军装,跪在凌风的身边,刚准备把被子掀开,就听到楼下的镇口,传来“嘚嘚嘚”的马蹄声。 凌风知道一定是鬼子搜索到了镇上,本来不想滥杀无辜,但现在却不能再留英子这个活口了。 “对......不起。”凌风有气无力地说道,缓缓地把枪口对准了英子。 ------------ 第四章 复活 凌风知道,日本特务都是经过各种训练后,才被派到中国军队的后方的,如果英子也是特务的话,那么自己有气无力的举枪,她反手就能把自己的手枪拨开,接着一个肘击,就能置自己于死地。 凌风等待着她的反击,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地用另一只蓄势待发的手,捏碎她的咽喉。 一声战马的嘶鸣,鬼子的第一个骑兵已经来到了铃木医馆的门口,他先是看到二楼窗口斜插着的太阳旗,接着又看到了那匹被英子系在树上的战马。 他举起手电筒朝后照了照,后面的鬼子快马加鞭地赶到,等他们绕着铃木医馆跑了一圈后,搜索队的鬼子陆续赶到了医馆门口。 “队长阁下,这匹战马就是我们队长的。如果不出意外,那个中国人一定藏身在医馆里!” 少尉看了窗口那面太阳旗一眼,又看了看战马,非常认同那个骑兵所说的,估计凌风夺马而逃进了小镇,发现这个铃木医馆后,说不定正挟持着里面的日本人做人质。 他让手下把医馆前后围住,又派几个人在对面的小巷里,用枪瞄准二楼的三个窗口,再带着四个人前去敲门。 看到凌风举着枪对着自己,英子面如死灰,她把身子转向凌风,然后闭起双眼,绝望地等待着凌风扣动扳机。 “砰砰砰——”楼下传来少尉的敲门声。 看到英子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凌风实在是不忍心开枪,他把被子一掀,准备从榻榻米上起身。 “嘘——” 睁开眼睛的英子看到凌风没有开枪,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身把铃木身上的和服扒下,把凌风的军装套在他的身上,接着又拿着铃木的和服帮凌风套上。 凌风一看就明白,她使的是李代桃僵的方法。 “我杀了你父亲,你......不恨我?”凌风盯着她问道。 “他不是我父亲,是我丈夫的父亲。” 凌风这才知道他们是翁媳关系,还是充满疑惑地问道:“那也是你家里人。” “我一直都想摆脱他,谢谢你帮了我。” 凌风以为英子知道铃木是特务,而她并不想成为铃木的幌子,却不知道在铃木善信不在的时候,铃木经常侵犯她。 等英子帮凌风换好和服后,下面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看到凌风依旧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英子突然把嘴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问道:“我下去开门,好吗?” 从没吻过女人的凌风,被她突如其来的亲吻刺激的浑身一震。 开门是必须的,不开也会被鬼子砸开。 凌风微微地点了点头,他已经做好决定,只要鬼子上来,就与他们拼了。 英子嫣然一笑,十分动人。 只见她用中文问了一句:“谁呀?” 少尉听到里面传出一个中国女人的声音,继续敲门。 “等一下,我马上下来。”说着,她居然不慌不忙地从铃木房里拿来刮胡刀,把铃木的小胡子刮的干干净净,这才“咔哒咔哒”地朝楼下走去。 英子“吱呀”一声把门拉开,看到少尉带着人站在门口,先是一怔,接着欣喜若狂地用日语说道:“原来是皇军来了,快请进来!” 少尉也是一怔,刚才听到是一个中国女人的声音,而开门的又变成了一个日本女人。 他下意识地朝英子身后望了望,问道:“你没被人挟持吧?” 英子看了门口拴着的那匹马,就清楚他们一定知道凌风躲在医馆里。 “没有,”英子说道:“我丈夫是帝国的情报人员,刚才在家里击毙了一个中国军人。我们开始都以为你们是他们的人,所以才迟迟没有开门。” “哦,人呢?” “请随我来。” 少尉带着人跟着英子上楼,来到房间一看,凌风身穿和服,一脸苍白地盘坐在榻榻米上,而铃木则身穿国军制服躺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凌风的盒子炮。 看到铃木眉心一个窟窿眼,少尉相信英子所言不假,凌风肯定是日本的情报人员,于是毕恭毕敬地朝凌风一鞠躬,用日语说道:“铃木先生,您受惊了。” 门口挂着铃木医馆的招牌,不用问,他就知道凌风是铃木。 凌风微微点头,也用日语回道:“你们来了就好,我还以为是中国的散兵游勇闯进了镇子。” “怎么,您受伤了?” “没事,我本来就是医生。” “镇子里还有多少中国人?” 凌风说道:“不多,而且都是我私人的朋友,留着也许会有用的,请你们不要惊扰他们。” “呦西。”少尉踢了一脚铃木的尸体,问道:“那这家伙呢?” 凌风点头道:“拜托少尉阁下帮忙处理一下,尽量带出小镇,别人这里的老百姓看见。” “嗯。”少尉示意几个士兵把铃木的尸体抬下去,毕恭毕敬地朝凌风一鞠躬:“那在下就不打搅了,你们多保重!” “谢谢。英子,帮我送送客人。” 少尉带着人走出医馆,英子突然塞了一张纸条到他手里,轻声叮嘱道:“请用部队的电台向总领事馆特高课发报。” 少尉一怔,问道:“你是......” 一脸娇柔的英子突然冷眼相向:“不该问的别问!” “哈衣!” 等少尉出门后,英子立即把门关上。 守在门口的两个鬼子的骑兵,看到他们几个把铃木的尸体抬出来,用电筒一照,其中的一个鬼子说道:“不对呀,下午与我们交手的,是个年轻人!” 另一个鬼子把铃木的尸体一反身,看到背部一大块血迹,但血迹中却露出一块雪白的皮肤,伸手撕开那个口子后,沉声说道:“你看,队长阁下,这人是被掉过包的,军装被破了个大洞,周围全是血迹,但里面却完好无损!” 少尉眉头一皱,立即展开英子给他的字条,上面写道:蚯蚓暴毙,蟑螂失联,蟋蟀请求复活。 他看了半天没看懂什么意思,但英子那一眼一闪而过杀机,让他有点不寒而栗。 他抬头看了那面太阳旗一眼,说道:“走,回去再说。” 少尉当然不清楚,虽然同为总领事馆特高课的特工,而且又是一家人,铃木父子和英子其实是两条线上的。 事实上铃木父子早就是日本外务省的特工,他们先期来到中国后,札幌女子间谍学校又吸纳英子成为特工,再把她派到铃木父子的身边,一是监视他们的行动,二是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她可以随时复活。 当铃木这只“蚯蚓”被凌风意外地击毙,铃木善信那只“蟑螂”下落不明的时候,英子这只“蟋蟀”便主动要求复活。 和其他鬼子的看法一样,英子不相信凌风只是孤军作战,她希望取得凌风的信任后,再通过他将他身后的那支部队一网打尽。 她刚才在凌风面前的表现,足以让凌风相信她仅仅只是一个良家妇女,为了牢牢将凌风控制在手掌心里,她将使出在札幌女子间谍学校学到的浑身解数,让凌风陷入温柔的陷阱而不能自拔。 送走少尉之后,英子踏着木屐,“咔哒咔哒”地走到了凌风的身边。 ------------ 第五章 寒夜 英子从来到中国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跟着铃木父子生活在小镇上,整天与镇上的农民为伍,她甚至以为所有的中国人,都象镇上的人一样既憨厚又愚昧,既淳朴又迟钝,面黄肌瘦,衣不遮体。偶尔有几个年轻而又略显灵光一点的,不是欺行霸市之徒,就是吃喝嫖赌之辈。 凌风是她目前所见过的,最为年轻英俊,风度潇洒而又身高马大的中国男人,即便是身负重伤脸色无血,但浓眉大眼和泾渭分明的面部轮廓,以及健硕的四肢甚至是那个原本就不该看到的地方,都给英子留下深刻印象。 利用凌风打入中国军队内部是一个方面,作为一个女人,凌风的外表和气质,无疑已经使英子陷入情网不能自拔。 在一场所有日本人都认为不仅完胜,而且是速战速决的战争中,英子觉得即使自己私藏一个中国军人,哪怕他是一个特工,也无关大局。 她双膝跪在凌风身边,伸手解开他的和服,说道:“你身体太虚,先躺下,等会我给你做的吃的。” 英子的话勾起了凌风肚子里的馋虫,在过去的几天中,除了随身携带的几乎难以下咽的干粮外,凌风早已饥肠辘辘。 他没有接腔,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两眼一直凝视着英子全神贯注的样子,深深地呼吸着从她体内散发的迷人香味。 二十五岁的英子长的眉清目秀,白白净净,乌黑的头盘着高高的发髻,猩红的嘴唇点缀在白里透红的脸上,像是一颗熟透的樱桃,使得凌风情不自禁地舔着嘴唇,忘情地回味着她刚才突如其来一吻的余味。 凌风的目光,渐渐地从英子的脸上移到胸前。 因为身材的苗条,英子的前胸不是很大,但却浑圆,尤其是那身白底金边的和服,丝毫不亚于上海虹口区里那些日侨中的贵妇,而从领口袒露出的雪白的脖子和后背,竟然让极度羸弱的凌风的身体,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被脱下和服后,凌风重新光着身子,这使得他不好意思地伸手牵起被子盖住身体。 英子微微一笑:“那我先去弄点吃的?” “你丈夫呢?”凌风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问起这个问题,因为他担心的似乎不是自己的安全,而是其他的东西。 像是一种与人偷情,又怕被其丈夫撞破的感觉。 “他出远门了。” 英子估计铃木善信可能被困在了南京,否则他绝不会迟到的。 “如果他回来,发现父亲不在了,你怎么办?” 英子嘴角微微一扬:“一队被打散的中国军队冲进来,杀了父亲报仇,我能自保就不错了,还能做些什么呢?” 心情有些激动的凌风,缓缓抬起手臂,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英子没有避让,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凌风。 昏暗的灯光,沁人心扉的体香和娇柔的容颜,就算英子什么都不做,凌风也很难把持住自己,一种年轻男人对漂亮女子的正常反应,让凌风跃跃欲试。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有伤力不从心,还是觉得此时此刻扑向英子有点趁人之危,在触摸到英子脸蛋上那片娇嫩的皮肤后,忽然无力地把手放下,缓缓地躺倒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英子笑了笑:“你先歇着,我去下碗汤面。” 说着,她伸手整理了一下凌风身上的被子,不知道有意无意,她来回碰了几下凌风下身被子上的鼓凸处,每一下都让凌风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英子非常利索地在楼下的厨房下好了面,还煮了两个荷包蛋,热气腾腾地端到凌风的面前。 凌风企图坐起身来,但微微抬头都显得十分痛苦,刚才强打起精神盘坐在那里,几乎耗尽了全部的体力,背部的伤口也被他牵扯得有点撕裂的剧痛。 英子放下手里的面,从铃木的房里拿来枕头垫在凌风的头下,再用筷子挑起面开始喂他。 凌风忽然发现嚼面都十分困难,每嚼一下后背都隐隐作痛,一口没来得及嚼啐的面条卡住喉咙,他“咳咳”几下全都吐了出来。 英子没有一丝厌恶,表情自然地低头,把他吐在被子上的面条糊吸进嘴里吞了下去。凌风一脸尴尬地看着英子,怜爱之意油然而生。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辈子还会有人吞下他从嘴里吐出来的东西,何况还是一个女人,一个十分漂亮不缺吃喝的日本女人。 对于他充满复杂心绪的眼神,英子视若未见,她挑起一筷子面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嘴对着嘴喂凌风。 凌风迟疑了一会,但看到英子瞪大眼睛,像是用目光询问自己——怎么,你嫌我脏吗? 凌风二话没说,张嘴从她嘴里接过面条,同时又忍不住悄悄吸允着她的嘴唇。 英子的手艺很好,她下的面是凌风这辈子吃过的,味道最好的面,不过他感到,英子嘴唇的味道更香。 英子一口一口地喂着,凌风一口一口地吸允着,到最后,英子甚至把整整一碗面汤都喂完了。凌风砸吧着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面条,还是英子嘴唇的缘故。 “没吃饱吧,我再去给你下一碗。” “不,很饱了。” 凌风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样子也更英俊了。英子痴痴地看着他俊美的面部轮廓,跪在那里半天没有动身。 凌风被她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挣扎着准备从榻榻米上起身,英子这才回过神来,伸手过去搀扶着他问道:“怎么了?” “没事。” “没事起来干什么?快躺下!” “我......”凌风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 “没事,你......扶我起来。” “你......不是要撒尿吧?”英子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等凌风应声,接着说道:“快躺下,我去拿尿壶。” 英子从铃木房里拿来尿壶,掀开被子对着凌风的下身,凌风跳楼的心都有了,极度尴尬地把脸偏到一边去了。 “怎么了,”等了半天没见他尿一滴,英子问道:“半天没尿一滴?” 凌风难为情地说道:“尿......不出来。” 英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恍然大悟,说道:“哦,对了!” 接着她小嘴一嘟,“嘘——嘘嘘”几声,哭笑不得的凌风终于忍不住一下尿了出来。 就在此时,一条黑影翻墙而入,蹑手蹑脚地登上了二楼。 ------------ 第六章 家丑 英子接完尿后,提着尿壶起身出门,看到门里的人影由小变大,站在门口的黑影闪身进来铃木的房间。 “哗啦”一声,英子拉开门准备下楼倒尿,身后又传来凌风“嘶”地一声**,回头一看,凌风正痛苦地皱着眉头。 “怎么了?”英子随手把尿壶放在门口,“哗啦”一声又把门拉上,走到凌风身边跪下,问道:“哪里不舒服?” 英子伸手摸着凌风的额头,凌风摇了摇头,后背痛的实在厉害,他只是强忍着。 英子关切地看着他,一副愿意舍身为他分担一切痛苦的样子,让凌风感动不已。 他从来没想过英子是个特务,企图跟着他找到他所在的部队,只是觉得自己过于英俊的外貌,已经深深吸引住这个日本女人。 背部的阵痛,让凌风手心渗出了冷汗。 他的手,很想使劲抓住某样东西,以减轻身体的痛苦。而侧跪着的英子,不知有意无意,居然把那条雪白的大腿从和服里露出,尽管灯光昏暗,却让凌风感到炫目。 他忍不住伸出大手,使劲地抓住英子牛奶般流动的大腿。 “啊——”地一声尖叫,痛的英子猛地起身,“咣当”一下碰翻了榻榻米边上的煤油灯,房里顿时一片漆黑。 躲在铃木房间里的黑影浑身一震,铁青的脸上青筋凸暴。 杀机乍现的他,从后腰拔出一把王八盒子,刚想冲进英子的屋子,但一想到刚才看到英子门口,并列放着铃木和英子的木屐时,又强忍着满腔的愤怒,无奈地闭上双眼。 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见他轻车熟路地从衣柜下的暗格里,拿出一部电台,像是逃避瘟疫一样消失在黑暗里。 一声尖叫过后,凌风的手并没有松开,而痛的不能自制的英子,顾不得碰翻在地已经熄灭的煤油灯,一头扎在凌风的肩膀上,张开嘴死死咬住他的肩头。 凌风用紧抓英子大腿的方式,借以减轻背部的剧痛,英子反过来又用紧咬凌风肩头的方式,减轻大腿那种撕裂的剧痛。 直到凌风听到楼板发出轻微的响声,他突然松开英子,轻声说道:“门外好像有人。” 不管与铃木还是铃木善信相比,凌风的肩膀都显得宽厚而结实,英子紧紧咬着,不仅感到减轻了大腿的痛楚,浑身还有一种得到彻底发泄的快感。 甚至于凌风已经松开她的大腿,她还跪在那里死死咬住不放,直到听凌风说外面有人时,她才松开牙齿。 “磁”地一声,英子划燃了一根火柴,重新点燃起煤油灯,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一遍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英子柔情似水地笑着,趴到凌风的肩头看了看:“对不起,你看,两排牙印里已经渗出了血。” 说着,她伸出香舌舔着凌风肩头的牙印。 “不,”凌风肯定道:“一定有人进来过,你去看看少......电台,你看你家的电台是否还在。” 英子看了凌风一眼,立即起身走到铃木的房间,衣柜暗格里的电台果然不见了。 她有些木然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毫无疑问,凌风说的不错,刚才确实有人来过,而且是她的丈夫铃木善信,因为没人象他那样,能够轻车熟路地取走电台。 因为在路上耽搁,铃木善信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约定时间,当他回到小镇上的时候已经深夜,正常情况下他都会敲门而入的,但这次不同,当他站在门口看到自己房里灯光摇曳,而父亲房里一片漆黑时,眼皮竟然跳个不停。 他在家的时候,都是他和英子几乎睡了一觉后,父亲才迟迟回房睡觉的。 眼皮跳确实可以验证某种不祥预兆,但铃木善信没想到是父亲已经被凌风枪杀,还以为是他跑到了自己妻子的榻榻米上...... 所以他才翻墙而入。 回到自己房间的英子,一声不吭地解开和服,静静地在凌风身边躺下。 从来就是独自睡觉的凌风,看到香喷喷投怀送抱,主动钻进自己的被窝,一下子适应不了,他艰难地朝边上挪了挪身体,问道:“怎么了?” 英子木然地看着天花板说道:“善信回来过。” “你丈夫吗?” 英子点头道:“我叫英子,我丈夫叫铃木善信。” 英子没有问,凌风却不由自主地介绍道:“我叫凌风。” 英子苦苦一笑,转头吹灭了煤油灯:“睡吧,已经很晚了。” 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来说,身边躺着一个活灵活现的大美女,没有被扑鼻而来的体香刺激得疯狂起来就不错了,谁还能睡得着? “他为什么不进来?”凌风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尽管心里在想,幸亏他没进来,否则老子一枪就会送他见阎王,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以为是他父亲在我房里。” 凌风更加疑惑了:“那又怎么了?难道你们日本有规定,父亲不能进儿子的房间吗?” 英子反问了一句:“你们中国有个词叫‘扒灰’,听说过吗?” 凌风摇头道:“你说的是烧锅炉的吧?锅炉只有大城市有,在小城市里应该没有那种扒灰工。” 英子忍不住“扑哧”一笑,接着长长叹了口气:“唉,在你们中国,公公和儿媳妇在一起睡觉就叫扒灰。” 凌风真是第一次听说,但他还是不明白,在日本留学的时候,他感到日本人比中国人开化多了,怎么到铃木这一家却变得这么封建,难道公公进了儿媳妇的房,就一定是与她睡觉吗? 而且作为儿子的铃木善信,怎么着也得冲进来看个明白、问个究竟吧?难道...... 凌风忽然想到,是不是英子和铃木善信一起,背地里给自己设下了什么圈套? 英子忽然转身,抬起一条腿就要架在凌风的身上,凌风伸手一拦:“别,我......疼的厉害。” 英子笑了笑,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眼珠,一直在凌风英俊的面孔上转悠着。 “怎么,是嫌我脏,还是嫌我丑?” 凌风窘迫地说道:“不......不,你不脏,也不丑,只是我......确实痛的厉害。” 英子微笑道:“是不是看到我丈夫进家门而不入,就开始怀疑我说的话,甚至觉得我们对你别有用心呀?” 凌风没有吭声。 英子接着叹道:“我丈夫其实知道我与他父亲的关系,过去只是感觉和怀疑,今天晚上突然撞见了,心里还是难以接受,虽然在我们日本,公公和媳妇在一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凌风瞪大眼睛看着英子,不可思议地问道:“什么,公公和儿媳妇......再正常不过了?” ------------ 第七章 缘由 和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泱泱中华不同,弹丸之地的小日本为了生存,并不忌讳翁媳之间的微妙关系,虽然不至于大张旗鼓地鼓励,但大家心知肚明,因为这是日本自古以来的传统使然。 在远离大陆的岛国,古代日本部落之间,经常为有限的生存空间发动旷日持久的战争,长年累月的血腥屠杀,使得原本就不富裕的人口骤减。 每次大战来临之际,几乎所有少壮男丁都被征召入伍,只有老人、孩子和女人在家,为了保持人口的增长,各个部落不约而同实行通婚制,一切都为了保证生育。 其实日本人的家庭观念向来很强,而通婚制在确保生命繁衍的同时,对家庭的破坏力也是巨大的,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阶段,几乎没有女人固守的家庭,都有外面的男人频繁出入,而复杂错乱的血缘关系,又是对家族传统的颠覆。 这种历史背景造成的恶果,就是绝大多数日本人失去家族个性的特征,混乱的杂交使得日本人个性单一:女人含忍内敛,男人狂躁偏执。 在通婚的大背景下,许多家庭的公公婆婆,虽然不敢违抗政令,却也难以容忍儿媳妇在自己家里,被外面的男人闹腾得大呼小叫,于是就把寡居的儿媳妇赶出家门。 年轻的女人们也乐意接受这种驱赶,毕竟当着公公婆婆的面,总不可能肆无忌惮地释放心中的快慰。 她们有的成群结队,有的独自孤行,背着枕头、被单出门,随时随地接受男人们的“临幸”。 那段时期出身的孩子,其实已经与本家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且从出生的那天开始,命中注定将来只能成为战争的工具。 公公婆婆们也就懒得挖空心思地去想名字,没读过什么书的儿媳妇们,只记得在什么地方被男人“临幸”,就用那地方为孩子命名,于是(水)井上、田(野)中、松(树)下、渡(口)边、山(坳)口、竹(子)下、寺(庙)内、(接)近(树)藤(的地方)等等…… 久而久之,公公婆婆们又发现,因为不是一家人,儿媳妇在外面经常受到虐待不说,甚至把传染病带回家,生出的孩子都是畸形。 上有政令,下有对策。 在公公们的怂恿下,婆婆们只能应允,他们让儿媳妇晚上都睡到自家的花园里,公公再去和儿媳妇野合,这样的话,至少婆婆的脸上好看点,同时安全卫生也有保障,生下的孩子血统也有保证。 在等级森严的日本古代社会里,通婚归通婚,却不能跨越阶层乱交。平民百姓和奴隶还能非血缘关系通婚,贵族就不行了,在家庭人口本来就不多,又必须保证血统的纯正,只好父女、母子、兄妹之间的乱来。 为了给通婚制找到充足的理由,他们不惜借用神话传说,将日本的造岛建国的过程,都描述成兄妹乱来的结果。 听口吐玉兰之气的英子,绘声绘色地娓娓道来,凌风大眼瞪小眼作声不得。从英子描述的故事中,凌风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绝大多数日本鬼子,都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个个矮小猥琐,面目狰狞,人人内环着一个八字腿。 不过凌风不得不承认,日本的女人长的还是相当不错,主要原因恐怕在于她们一直都是生育机器,很少出门干活,在避免风吹雨淋的同时,又精于美容化妆,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中国农村妇女,当然无法与之媲美。 凌风还是不解地问道:“就算你们日本有这种传统,也不能证明你和你公公,就一定也有那种关系呀!” 还是出于对英子的好感,凌风不相信她是中国人眼里的那种“坏女人”。 看得出凌风是在为自己抱屈,英子嫣然一笑,她悄悄地牵过凌风的手臂当枕头,接着说出她与公公铃木的故事。 铃木善信是铃木唯一的儿子,“九一八”事变的时候,时任关东军满铁特务机关中佐的铃木,奉命潜入上海窃取中国的军事情报,转而听命于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特高课。 时年十八岁的英子,在东京与铃木善信结婚不久,铃木善信就应招入伍,被调到关东军当一名普通的士兵。铃木担心儿子最终会沦为战场的炮灰,于是请求将儿子调到自己身边,充当一名间谍,同时希望外务省将儿媳妇英子调到上海。 外务省既不想违背铃木的意愿,又不愿让无辜的英子成为铃木父子的羁绊,所以在调英子来上海之前,瞒着铃木父子将她札幌女子间谍学校培训学习。 当然,在讲述到这里的时候,英子向凌风隐瞒了在札幌女子间谍学校受训两年的经历。 第一次淞沪会战后,英子就来到上海,跟着铃木父子以行医为名,潜入这个小镇。 根据日本外务省的特工纪律,在“敌后”执行任务的特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负担,是不能生育孩子的,所以铃木善信一直没要孩子。 他们在小镇定居下来之后,以开设医馆为幌子,铃木善信经常来往与上海、南京之间收集情报,没五天回来一次将情报交给铃木,铃木则负责用电台向总领事馆特高课联系。 英子则负责他们生活起居,有时也充当医馆的护士。 为了不至于让英子大惊小怪,铃木父子把真实身份告诉了英子,而英子却一直保密着自己特工的身份。 虽然同住一个医馆里,但小两个离多聚少,每当铃木善信回来,就会迫不及待甚至是肆无忌惮地搂着英子亲热,却经常遭到铃木以长辈口吻的严厉训斥。 他们谁也没想到,鳏居多年的父亲,训斥他们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们有伤大雅,而是他本人经受不住诱惑。他们只好熬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躲在被子里亲热。 铃木本来就习惯于晚睡早起,加上从事多年的间谍工作,使他即使是在睡觉的时候,都时刻保持着一种警惕。 毕竟是精力旺盛的小两口,即使再注意也不可能完全不发出响声,而他们每次细微的响声,都会把铃木从梦中惊醒,那种久违而又充满青春悸动的声音,弄得铃木在榻榻米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不记得有过多少次,英子在享受丈夫的快慰时,经常感到漆黑的门外,有一双贪婪的眼睛正窥视着自己。 ------------ 第八章 恶果 “七七”事变开始的时候,铃木善信被临时派到华北去了,大概有一两个月没有回来。 从儿子离开的那天起,铃木一改往常严肃冷峻的样子,过去目不斜视的眼睛,开始变得猥琐和暧昧起来,每天盯着英子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像是一只饿狼虎视眈眈地盯着一头鲜嫩肥美的绵羊。 不管英子是下厨做饭,还是蹲在后院打水洗衣,铃木总有种种借口在她身后蹭来蹭去。作为既是儿媳妇,又是特工晚辈的英子,除了默默忍受之外,根本不敢张扬。 何况铃木善信到了华北,而小镇上都是中国人,她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 英子的含忍,无疑是对铃木的纵容。 过去一到晚上就喜欢清静的铃木,现在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有时英子已经熟睡,他还踏着木屐在房间和过道上,“咔哒咔哒”地走来走去。 过了一些日子,他借口天热需要通风,不让英子关门,英子经常在迷迷糊糊的睡梦里,感到有人就在身边,深深的嗅着自己身体透出的气息。 这个家里除了铃木还会有别人吗?英子知道是他,但却不敢吭声,只是希望铃木善信能早点回来,而在他回来之前,铃木最好不要过于放肆。 天热蚊子多,加上铃木要求英子开门睡觉,屋里点燃的蚊香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英子经常半夜被蚊子叮咬得从梦中惊醒,不得不点起煤油灯,解开和服浑身挠痒,不停地在蚊子叮咬处,抹上万金油。 每当这个时候,铃木就会悄然在自己房间,远远地找个角度,贪婪地盯着英子雪白的肌肤。第二天早上,英子在替他洗衣服的时候,就会发现他的裤子上,沾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历来以充沛精力示人的铃木,从那以后变得疲倦和无精打采起来,甚至连镇上上门求医的中国人都发现异样,有的干脆劝他,到上海或者南京找个大夫瞧瞧。 只有英子知道,铃木患的是心病,自己则是他唯一的解药,而英子从来就没想过,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治疗他。 一段闷热的日子过后,迎来了一场如注的暴雨。 那天晚上很凉爽,英子也就有理由把房门关上,但铃木却有办法让英子不仅把门打开,而且不得不迈着小碎步走进他的房间。 他不停地咳嗽着,咳的很剧烈,也很痛苦。 英子无奈,只好来到他的榻榻米边上,双膝跪下,伸手摸着铃木的额头问道:“爸爸,是不是着凉了?” 铃木摇了摇头,继续咳着。 “您先休息一会,我到楼下替你拿药。”说着,英子就要起身。 铃木伸手抓住她的小手,说道:“你摸摸看,我这里有点难受。” 他使劲拽着英子的手拖进被子,再往自己大腿之间塞。 “啊——,爸爸,您......要干嘛?不......能呀!”英子没想到铃木会突如其来地给自己来这一招,拼命把手往回抽。 “英子,就一下,你摸一下爸爸就好了!”铃木在英子拼命挣扎的时候,顺势起身,直接把她扑倒在地板上。 受过两年训练的英子,至少有十种方法反制于铃木,但她却不敢使出来,那样的话势必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要呀,不要!”英子只能表现出普通女人那种杂乱无章地挣扎与反抗。 铃木却贪婪地象只猎狗,不断用嘴去追着英子不停左右躲避的脸和嘴唇,同时伸手把英子的和服扯开。 英子拼命在地板上挣扎和翻滚着,身上的和服还是被铃木扯落下来,净白曼妙的身体,几乎是一览无余的展现在铃木面前,使得他的一双眼睛,闪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亮光。 “嘭嘭嘭——”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爸爸,快住手,有人敲门!” “别理他!”铃木以为是镇上上门求医的人。 “嘭嘭嘭——”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同时传来铃木善信的声音:“英子,快开门,我回来了!” 原本以为“七七”事变在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九军的奋力抵抗下,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所以鬼子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在华特务云集华北。 结果国民政府并未派兵驰援,只是口头声援和抗议,结果二十九军孤军奋力抵抗一个月后,撤出了北平,铃木善信也就提前回来了。 听到是儿子回来了,铃木吓了一跳,立即松开英子。 英子赶紧起身,一边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和和服,一边朝楼下跑去。 “嘭嘭嘭——”铃木善信继续敲着门。 “来啦,来啦——” 等英子打开大门,浑身被雨水淋得透湿的铃木善信,看到娇妻出现在面前,上前搂住她就是一阵狂吻,甚至顾不上身后的风,把英子手里拿着的煤油灯吹熄了。 过了一会,铃木善信突然停止亲吻。 因为刚才过去激动,上来就搂着英子亲,没一会他就发现了异样,想起刚刚看到英子的时候,好像她的头发和和服都有点凌乱,这对于向来喜欢干净整洁的英子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铃木善信回身把门一关,让英子重新点燃起煤油灯,一脸冷峻地看着英子一言不发。 “怎么了,善信?”英子心里清楚一定是他看出了破绽,但却只能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怎么这么凌乱不堪?”铃木善信下意识地朝楼上瞟了一眼:“是不是爸爸把你怎么样了?” 英子只能装出一脸惊愕的样子,低声喝道:“看你都胡说什么?爸爸病了,我刚刚和衣而睡不久,就听到你敲门了。” 铃木善信根本就不相信,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回想起刚才的情景,英子不仅头发和衣服凌乱不堪,而且她化过妆的脸上,也像是被人疯狂亲吻过的。 现在是看不出来,因为他带着雨水的热吻,已经把英子脸上的胭脂弄得一塌糊涂了。 但他还是快步冲到二楼,做贼心虚的铃木看到他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先是问了一句:“回来了?” 接着又不停地咳嗽起来。 铃木善信并不是傻瓜,他完全能够从父亲咳嗽的声音中听出真假来。 铃木善信自幼失去母亲,是父亲一手把他带大的,看在往日父子的情分上,他强忍着怒火,只好把愤怒全部发泄在英子的身上。 那天晚上,他和英子弄出的动静特别大,肆无忌惮到几乎可以把外来的雷霆声盖住。做贼心虚的铃木,第一次没有再大声呵斥他们。 ------------ 第九章 得逞 从进门时英子的狼狈,到现在铃木的异常,铃木善信有理由相信,妻子和父亲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他甚至在疯狂宣泄之后,对英子说:“如果父亲真的心怀叵测,你就杀了他!” 之后,他还给了英子一把匕首防身。 英子不仅不会动手去杀铃木,甚至对他的侵犯只能保持沉默,作为一名特工,她的任务就是暗地监视、支持和帮助铃木父子完成任务,如果因为自己而使他们父子反目成仇的话,不仅作为儿媳妇,就是作为一名特工,她也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因为英子的原因,本来话就不多的父子两人,心理上更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而英子的心理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过去她非常敬畏铃木,只要铃木在世,她永远成不了铃木家真正的女主人,现在她发现,至少自己的身体,可以永久地羁绊住铃木父子了。 第二次淞沪会战爆发后,铃木善信又开始活跃起来,经常往返于上海与南京之间,三五天不回家成了家常便饭。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 虽然那晚没有得手,但英子在铃木善信面前的沉默,让铃木看到了希望,他想,英子不是担心家庭的破裂,就一定是外秀内骚的表子,别看白天庄重的像个淑女,到了晚上恐怕就放浪形骸。 何况她与铃木善信干那事的时候,遥远而触动神经的申吟,不止一次把偷窥的铃木送上了天堂。 只要耐心等待,机会总会出现的。 一次在给病人抓药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事走神的英子,居然错了几副药,病人回去吃药后,病情不见好转,还弄得上吐下泻。 那时正值淞沪会战刚刚打响,镇上的人都认为铃木翁婿外了良心,在病人药里下毒,结果群起攻之。 铃木百般解释无济于事,即使是在重新治好病人,上面致歉甚至当街下跪,还是被镇政府的人抓去关了两天,回来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看就知道吃了不少苦头。 换在往日,英子免不了要被臭骂一顿,如果铃木善信在家的话,为了缓解父亲心头只恨,即使心里再爱英子,他也不得不拳脚相加。 而那天,铃木回到家中后,不仅没有责备英子,甚至当英子泪流满面地跪在他面前,请求惩罚的时候,铃木只是微微摆手让她起来,自己则一声不吭地上楼回到房里。 整整一个晚上,铃木躺在榻榻米上长吁短叹,不时发出痛苦的申吟。 英子听着心里过意不去,就守在他身边问长问短,一会儿给他喂药,一会帮他擦洗身子,最后还摇着大蒲扇替他驱赶了半天蚊子。直到深更半夜打起盹来的,才起身准备离开。 蓄谋已久的铃木见状,突然伸手抓住英子的肩头,把她往怀里拽。 “啊,爸爸.....” 没等她说完,铃木便把她摁在枕头上,一边急不可耐地亲着她不停躲闪的脸,一边扯开她的和服...... 虽然铃木嘴里一直发誓说“只要一次”,但从那天晚上之后,铃木几乎天天都要,大概是年轻的英子唤起了他的激情,到后来不仅仅是晚上,即使午睡的时候,铃木也经常忍不住要钻到英子的被窝里。 因为一次失误后的自责,使得英子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悔恨不已的无奈中,英子只能慢慢习惯这种生活。 夏天的燥热令人难以忍受,但突如其来的暴雨,往往令人在睡梦中倍感惬意。 又是一个暴雨之夜,正当铃木搂着英子在被窝里,享受完这种惬意中的激情之后,楼下又传来铃木善信的敲门声。 英子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是把被子铺好,再下楼开门。 有些日子没回来的铃木善信,看到娇妻自然不会放过,在把情报递给铃木之后,就要与英子快活,但细心的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当时已经半夜,一脸惺忪的英子刚刚爬出被窝,被子里应该是热的才对,可铃木善信钻进被窝的时候,不仅感觉不到她的体温,甚至连她的体味都闻不到。 唯一的解释,她刚才根本就没睡在自己的房里。 不过铃木善信还抱着一种侥幸的心理,也许自己突然回来,他们俩还没来得及干那种事吧? 但后面的情况却让他开始绝望。 本来与铃木完事之后,英子想起来洗洗,但铃木坚决不许,他疲倦地趴在英子身上,希望更才长时间地享受她的温柔,却没想到铃木善信提前赶了回来,双方本来约定是第二天回来的。 铃木善信坚持要英子行夫妻之事,可英子的体内却存留着铃木的东西,一旦行事肯定人赃俱获。 英子以身体欠佳,坚决拒绝与他行事,铃木善信也就明白了几分,但也没有点破,只是无趣地侧身睡去。 英子借故起夜,跑到楼下把身子洗了半天,等她回来再要与铃木善信行夫妻之事时,铃木善信粗暴地拒绝了...... 英子躺在凌风的手臂里,侧着身子往他怀里钻了钻,伸手抚摸着他厚实的胸膛说道:“因为有了那两次经历,所以我丈夫这次回来,看到他父亲不在自己的卧室,而且木屐又放在我的门口,所以就愤然离去......” 听完英子的故事,凌风感到唏嘘不已,他实在没想到,外表光鲜的日本女人,在家庭中的地位居然如此低下。 看着英子那张楚楚动人,却有充满悲天悯人的幽怨的面庞,凌风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英子苦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很婬荡?” “不,你是个受害者!” “你们中国不是有‘红颜祸水’一说吗?也许因为我的缘故,我的公公才遭天气,阴差阳错地死在了你的手上。” “不,”凌风说道:“他的死与你无关。作为一个军国主义的帮凶,一个侵略者的特务,他迟早是要以生命的代价,来偿还欠下中国人民的血债的!” “那我呢?” “什么?” “我是不是算的上是他的帮凶?是不是也应该为你们眼里的侵略者还债?”英子幽幽地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情愿死在你的手里。” “不,你不会死的。我......啊——”凌风刚准备扑到她的身上,却又撕牙咧嘴地皱起了眉头,他的起身,再次牵动了背部的伤痛。 英子妩媚地一笑:“别动,你躺着,让我来。”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凌风的身上..... ------------ 第十章 屠杀 虽然镇上的人早早关门闭户,但一队鬼子闯入小镇又悄然离开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一早,有事没事的人都有意无意地聚集在铃木医馆门口,他们希望趁机讨好一下铃木,以躲避鬼子的暴行。 每天一大早开门已经养成了习惯,英子象往常一样,天刚蒙蒙亮就把门打开,不同的是虽然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但却容光焕发,打扫卫生的时候不仅始终面带微笑,甚至暗自哼起了小调。 “英子小姐,铃木先生在吗?” “我家小孩有点不舒服,想请铃木先生去看看。” 围在门口的人们,以各种借口想请铃木到自己家中去,再用仅有的一点钱物对他进行贿赂,当国家不能提供保护的时候,老百姓们只有自己想办法,企图苟且偷生于战争的边缘。 英子只得撒谎,说铃木病了,这几天不能出诊。此言一出,镇上的人觉得机会来了,纷纷回到家中,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送了过来。 凌风疗伤本来就需要营养,看到大家鸡鸭鱼肉地往医馆里送,她也不客气,在付钱的时候却遭到了大家的拒绝,老实本分的人们什么都没说,英子心里清楚,他们只是希望在鬼子进来后,英子能够为他们多说几句好话。 几天下来,凌风身体恢复的很快,天天鸡汤、鱼汤地喝着,他还以为是英子家藏丰厚,却不知道这些都是镇子上的人,从自己的嘴里省下来的。 “英子,”凌风有些不解地问道:“没见你出过门,你家里哪来这么多既新鲜,又好吃的东西?” “都是镇上的人送的,他们听说我公公病了,争相把家里好吃的往这里送。” 凌风听后心里在流血。 作为一个军人,他为不能保护自己的同胞而羞愧,假如国民革命军能够消灭所有的日本鬼子,千万同胞又怎么会在自己的国土上,向侵略者卑躬屈膝呢? 英子的话,让他面对美食难以下咽。 “放心吧,”英子察觉出他的心思,只好骗他:“我都付过了钱。当然,如果皇军进来了,我也会出面保护他们的。” 英子后面的话,更加刺痛了凌风,在他看来,泱泱华夏几万万同胞,难道要沦落到需要一个日本女人的保护,才能逃避灾难和死亡吗? 他努力从榻榻米上起身,英子赶紧伸手搀扶着他走到窗口,看到青石铺就的街上,熙熙攘攘却有明显感到惶惶不可终日的路人,凌风几乎想要一头从窗口栽下去。 “放心吧,”英子不明就里,信誓旦旦地说道:“皇军对日侨还是尊重的,只要我在,就能保证他们不受侵害。” 凌风一声不吭地回到餐桌前,拼命地吃着大鱼大肉,他现在想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早日恢复身体,尽快找到部队上前线杀鬼子。 又过了几天,凌风一是觉得身体恢复了不少,二来也担心铃木善信会突然回来。他要是一个人回来还好,万一他发现父亲被杀,带着一大队鬼子来就麻烦了。 这天一大早,凌风吃过早点后就向英子告辞。英子一听,立即挽留。 她开始的目的,就是想通过凌风找到他的部队,现在通过几天的相处和肌肤之亲,她已经爱上了凌风,虽然没想到过要嫁给他,能够与他长相厮守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她看来,中国灭亡只是迟早的事,凌风要想活命,要过得比一般中国人好,自己应该是他不错的靠山。她甚至想过,一旦日本占领全中国,她就把凌风带回东京,让他做自己的管家或者仆人,那样的话,她可以在丈夫与凌风之间左右逢源,享受天下最惬意的生活。 凌风去意已决,拦是拦不住,英子只好以他伤病未愈为借口,如果执意要走的话,英子就陪他一起离开。 凌风并不清楚她真实的目的,以为她仅仅只是关心和深爱着自己,一心要杀敌报国的凌风,既不想英子面临危险,也不希望她成为自己的累赘,毋庸置疑地一口拒绝。 英子知道他的伤势情况,即使晚上快乐的时候都需要自己的帮助,肯定走不远。也就只好依他,替他找了套铃木善信平时乔装改扮的中式长衫给他换上,又塞给他十块大洋,从后面把他送了出去。 凌风不敢走大路,只好翻山越岭走羊肠小道,刚刚走出镇子,爬到后山坡一半的时候,凌风感到背部一阵撕裂的疼痛,眼前一黑,“噗通”一下跌倒在地,顺着山坡滚下一、二十米远。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耳边传来英子急切的喊声:“凌君,凌君......” 凌风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英子的大腿上。一脸汗水和两眼泪水的英子,看到他醒过来后,终于破涕为笑。 凌风努力挣扎着坐起身来,四周看了看,发现这是一个英子山洞,可以容得下七、八个人藏身,过去铃木就是在这里悄悄跟特高课发报联系,后来才把电台转移到家中。 “你怎么来了?”凌风问道。 “你的伤根本就没好,拦都拦不住,我知道迟早要出事的,所以就跟了过来。” 凌风不想带着她冒险,看到她已经换上了中式布棉袄,身边还放着一个布背包,知道她是想跟自己一块离开,只得沉下脸说道:“难道你们日本女人离开男人,就没法活了吗?” 英子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一往情深地抬头看着他:“是的,我就是这么下贱,就喜欢上了你,一天都不能没有你!” “我......不可能娶一个日本女人的!” “你就是想娶,以我残花败柳之身,我也不会嫁。”英子伸手摸着凌风的面颊:“我就做你的姨太太,或者女佣人,能够天天守着你,看着你就可以。” 看着她俊俏的模样,和夜夜销魂的情景,凌风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搂在怀里。 “砰砰砰——” “哒哒哒——” 山下突然传来连续不断的枪声,有三八大盖,也有歪把机枪,凌风一听,就知道枪声是从镇子里传出来的。 “怎么回事?”他推开英子问道。 英子一脸惊愕地摇头道:“不知道呀!” “是不是鬼子......你们的部队进镇了?” “没有哇,”英子说道:“我出来的时候没有。” 凌风抽出那把王八盒子,起身准备朝洞口走去,英子连忙拦住他:“凌君,你先在这里呆着,我回去看看。” ------------ 第十一章 自责 一秒记住【笔♂趣÷阁 .】,精彩无弹窗免费阅读! 集中的枪声持续了一会,零星的枪声时断时续,万分心焦的凌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怀疑铃木善信发现父亲被枪杀,带着鬼子回来报复了。 等他想到如果是这样,英子都可能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想叫住她已经来不及了,远远地看到她走进了镇子,而凌风背部的伤痛越来越剧烈,根本就无法在独自行动。 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也不见英子回来,凌风几次想潜回镇子,终因行动不便而作罢。 一个下午又在极度的焦虑和不安中消失了,凌风的精神几乎崩溃,除了镇子上的人不知死活外,他估计英子一定被铃木善信抓住,不是愤怒之下一枪毙命,就是被拳打脚踢严刑拷问。 直到月亮爬上山顶的时候,凌风才发现一条黑影朝山洞走来,从体形上看很象是英子,但他还是做好了准备,把仅有的四颗子弹压上膛,随时准备与来犯之敌拼命。 黑影开始爬上山坡的时候,凌风才肯定来人是英子,而且后面没有其他人跟着,等她走到洞口,凌风迫不及待地从地上站起。 “怎么回事,是不是镇上出事了?” “没有。”英子闪烁其词地说道。 “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英子打开布包说道:“我替你炖了一碗鸡汤。” “胡说!”凌风看出英子在撒谎,挥手“咣当”一声把鸡汤打翻在地:“一定是你丈夫带着鬼子进镇报复,上午的那阵枪声,就是对镇上老百姓进行屠杀!” “没......有,真的不是......”英子明显底气不足。 如果情况真是这样,凌风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作为一名中国军人,居然为了一个日本女人,让全镇的老百姓受到牵连,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原谅自己的。 看到英子不肯说实话,他一手拿着枪,一手把英子拨向背朝自己,再往她身上一趴:“背我进镇子!” “啊?”英子说道:“我......怎么背的动你?” “你到底背不背?” “我......” 愤怒至极的凌风一手把她拨到一边摔倒在地,竟然咬紧牙关准备朝洞外走去。 “凌君,你不能去!”英子起身跪在地上,双手抱住他的大腿,失声哭道:“对不起,是......皇军进了镇子。” 凌风听后眼睛一黑,险些一头栽倒。 他强忍了一会,突然睁开一双充满血丝的大眼,怒斥道:“是不是铃木善信那个狗杂种回来了?” “不是,不是......”英子哭道:“不是他。” “那是怎么回事?” “我们离开镇上后,一大队皇军闯了进来,他......他们见人就......那个......” “哪个?”凌风大声喝问道。 英子放声痛哭起来:“镇上的人,都让他们给杀了......呜——” “滚开!” 怒火攻心的凌风扬起一脚,把英子踢到一边,他猛地转身准备冲出洞口,一种伤筋动骨的剧痛从背部传来,凌风一个踉跄,脚下一滑,整个人滚到了洞底。 “凌君,凌君......” 摔在一边的英子,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即滚到洞底,伸手摸到凌风,把他搂在怀里,大声哭道:“凌君,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离开,也许就能保全他们。呜......” 英子只是假装愧疚,乞求得到凌风的谅解,其实她很明白,即使没有跟着凌风出来,她也救不了镇子上的人。 原来这个四面环山的小镇子,早就被日军看到,同时报到日寇派遣军司令部,因为派遣军司令部给航空队下达过命令,最好在上海以西的丘陵地带,为臭名昭著的1644部队选个地址。 当日寇推进到南京市郊的时候,派遣军司令部就派出一支秘密中队赶到镇上,为了对外保密,他们的任务就是一个不留地杀光镇上的人,再把小镇设为1644部队的秘密基地。 所谓的1644部队,其实与臭名昭著的关东军731部队一样,是一支令人发指的日寇细菌部队,一直不断地从事细菌战的研究,和惨绝人寰的活体细菌试验,以迫使国民政府尽快投降。 英子开始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等她回到镇子上的时候,才发现鬼子已经杀光了镇上所有的人,因为该部队的保密程度,当英子出现,并表明自己是日侨的时候,鬼子带队的中队长,甚至准备连她也要灭口。 英子只得亮明自己是特高课间谍的身份,同时在那个中队长的要求下,用他们的电台与日本总领事馆取得了联系。 在身份得到岩井英一的证明后,中队长才释放了英子,英子又向岩井英一谎称,自己发展了凌风为间谍,准备随其一起到中国军队后方收集情报,务必请这个中队的鬼子,至少在今夜不要到后面搜山,同时保证镇上留下的人都已经被杀,绝对没有活口离开。 在岩井英一的命令下,中队长答应明早之前不去搜山,以便给英子和凌风的撤退留出时间。 英子又把小镇周边的情况,详细地给中队长进行了介绍,因此耽搁了回洞的时间,之后又炖了一碗鸡汤,直到天黑才回到洞中。 英子也不知道那个中队的鬼子,是在为1644部队选址,还以为是哪个师团的师团部被设置在那里。 英子搂着凌风哭了半天,趁着洞口透进的月光,忽然发现他早就睁开了眼睛,只是躺在自己的怀里一声不吭。 有心杀敌无力回天的凌风,目光呆滞地躺在英子的怀疑,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上午“突突”的枪声,让他很容易就能在大脑里无辜百姓血肉横飞的惨状。 而最为一名中国军人,甚至自幼习武的他,现在居然连站立起来都十分困难,又何谈替老百姓杀敌报仇? “凌君,凌君,你怎么了,别吓我呀!”英子哭道:“你要是愤怒,就把心中的仇恨发泄到我身上吧!别这样,我怕。呜......” 英子一半是在演戏,一半也是真情流露,因为留在镇子上的人们不仅善良,而且与他们一家一直相处不错,甚至淞沪会战爆发之初,县里派人来镇上,准备以间谍罪将他们一家三口带走,是镇子上的人证明他们是规矩本份的日医,才使得他们幸免于难。 而那些曾经保护过他们的人,现在却个个横尸街头,想起那些熟悉的面孔和憨厚的笑容,英子心里确实十分难受。 凌风动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对英子说道:“把我扶起来。” ------------ 第十二章 遭遇 远处飘来的乌云,渐渐地把月亮遮住,夜空中忽然飘起了小雨,英子背着凌风,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遇到上坡的时候,凌风会让英子搀扶着走一段,下坡或者平地的时候,英子都执意背着他走。 凌风很想杀进镇子上,但身负重伤,枪里只有四个子弹,除了对付不了鬼子,恐怕还要把英子牵连进去。所以他决定离开,朝相反的方向向南京潜行。 和英子的误判差不多,想到小镇地理位置的隐蔽,他也估计是鬼子某一级别的司令部打算建在那里,在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的情况下,他所能做的,只能是找到周围最近的一支中国军队,带领他们前来奇袭。 本来不想带上英子,但他确实举步维艰。 趴在英子瘦小的脊背上,听着她不断喘着粗气,看到她在凛冽的寒风中,一头乌黑的头发竟然直冒热气,凌风多少有点于心不忍。 原本因为鬼子的暴行,连带恨上英子的凌风,趴在她的肩头,不断闻着她颈脖子里冒出的体香,心绪平静了不少。 突如其来的雨越来越大,前不着村后不靠店的,凌风忽然后悔起来,他想,也许该在洞里多呆几天。 “放我下来吧?”凌风说道。 “没事,我能坚持!” 说完,英子弓起背停下脚步,使劲颠了凌风一下,本来希望把他颠得更上一点,没想到他倒是上来了,但沉重得分量,却压得英子踉跄了几步,“吧唧”一下摔趴在地。 凌风立即从她身上滚下,一把把她抱起。 “没事吧,英子?” 一脸泥水,疲惫至极的英子摇了摇头,反而关心地问道:“对不起,没摔着你吧?” 一个敌国的女人,对自己能够做到这种份上,凌风还能说什么,他紧紧地把英子搂在怀里。 “凌君,我知道你恨日本人,只要你能解气,就狠狠揍我一顿吧,我承受得起。” 即使是对日本鬼子再大的仇恨,凌风也无法把气撒到英子这样的女人身上,除了紧紧搂着英子之外,他什么也不能做。 “起来吧,”还是英子把他从地上撑了起来:“坐在水里会着凉的。来,我背你,再坚持一会,我知道前面好像有几户人家。” 已经在这里居住了五年的英子,当然比凌风更熟悉,凌风没有吭声,但却没有再让她背,两人互相搀扶着朝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前面的山坡下,果然出现了几间土砖草房,他们走过去一看,早已人去物空,除了几样缺胳膊少腿的桌椅板凳和破板床外,几乎空空如也。 英子把凌风扶到铺着稻草的木板床上,摸到厨房居然发现还有一盒火柴,里面仅剩几根火柴棍,她小心翼翼地把炉灶旁的稻草点燃,放进炉口里后,又往里面加了一些柴禾,先是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把透湿的衣裤搭在灶台上,又回到房里让凌风脱衣服。 一道电光闪过之后,英子白皙的身体让凌风感到眩晕。 “你怎么......”虽然光着身子的英子更美,但凌风还是一脸惊愕,这大冷天的,她......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英子一定是把衣服脱下去烘干了。凌风只好也把衣裤脱下,但却留着短裤。 英子白了他一眼:“荒郊野外的,你还害什么休?” 说着,她跪在地上,伸手把凌风的短裤扒了下来。 睡在被窝里干那事是一回事,面对面光着身子站在这里是另外一回事,何况为了取暖,英子还搀着他走到厨房,在路上一甩一甩的,凌风心里尴尬至极。 一队鬼子的骑兵,在雨中朝草屋搜索而来。 他们一个五个人,是鬼子战地医院的警卫,再过去不到三、五里地,那里就是日寇十六师团的临时医院,所有从前线下来的伤兵,都被送到那里。 这队鬼子是例行巡逻,他们第一次进入山坳口,无意中发现山脚下的这几间草棚。 “看,烟囱里有火星冒出。”一个鬼子喊道。 “巴嘎,”另一个鬼子啐道:“这里居然还有中国人?” 说着,他们纵马奔来,在距离草棚几百米的地方下马,再摸索着朝草棚扑来。 火红的炉火,使得英子的肌肤更加雪白,而凌风线条分明的肌肉,也在不停闪烁的炉火照耀下熠熠生辉。 两个光着身子的躯体紧紧依偎着,英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凌风看。凌风不好意思与她对视,更不敢把目光落在她身体的其他部位,只好把脸偏到一边。 英子伸手托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拨向自己,柔情似水地问道:“怎么,我很丑吗?” 凌风尴尬地笑道:“不,你很美。” “那你把脸偏到一边干什么?”英子说道:“漂亮的女人就是给人欣赏的,都说你们中国的男人内敛,没想到还这么害羞。” 凌风笑着准备把脸再偏到一边去,英子干脆起身坐到他脸偏到的另一边,嘟着小嘴说道:“说你害羞那是恭维,其实你很虚伪,人家全身哪个地方没被你看过、摸过,这会却假正经起来!” 英子之所以故意与他纠缠,就是为了让他早点摆脱小镇上的人被屠杀的痛苦。凌风显然明白她的意思,嘴角微微一翘,没有接腔。 “肚子饿吗?”英子叹道:“我可是饿了,人家辛辛苦苦地给你炖了碗鸡汤,却被你打翻在洞里,现在想来真可惜,要不然.....” 凌风没有开口,却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咣”的一声,厨房的门突然被踹开,五个荷枪实弹的鬼子,举着枪就冲了进来。 他们个个身穿雨衣,进门就把雨衣帽子往后一掀,当他们看到光着身子的英子后,不约而同地显露出色中饿鬼的婬相,一脸猥琐地盯着英子,五双眼睛一眨不眨。 “呦西,花姑娘——” 最先冲进来的鬼子,像是怕被别人中了头彩,居然把三八大盖往边上一扔,根本无视凌风的存在,冲上去就要把英子从凌风的怀里拽出来。 英子感到奇怪的是,那个中队长明明答应明天天亮前不搜山,怎么又派出五个人来追赶呢? 她本来可以亮明身份大声叱喝他们,但因为凌风在旁,只得装成惊弓之鸟般地双手搂住凌风的脖子,用日语尖叫道:“凌君救我!” ------------ 第十三章 穿帮 举着枪的鬼子们都全都一愣,尤其是那个最先冲过去的鬼子,忙不迭地刹住脚步,问道:“你......是日本人?” 英子的身体正好挡住凌风的右手,他的手里握着那把王八盒子,枪里面只有四颗子弹,但屋子里有五个鬼子。 凌风用握枪的手,撑着英子的腰部站了起来,英子也顺势起身挡着他那只握枪的手,她没有想到要凌风动武,最好的结果是和平解决。 凌风面无表情地用日语喝道:“巴嘎,我是总领事馆特高课的情报员铃木善信少佐,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他听英子说过,铃木父子隶属日本总领事馆,至于少佐一职却是他临时胡编的。 距离英子最近的鬼子,回头看了身后的四个鬼子一眼,他用目光传达出一种嫉妒和不屑的神情,看到他们心领神会之后,又掉过头来问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是特高课的情报员?刚才她叫你凌君,现在你又自称是铃木善信,谁知道是真是假?” “我们在敌后可以用各种名字的。”凌风说道:“如果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跟你们一块回你们的驻地,在那里可以用电台向总领事馆证实我的身份。” 那个鬼子又回头望了其他几个鬼子一眼,后面一个鬼子突然啐道:“特高课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在前方浴血奋战,你们却以获取中国情报为名,躲在这里挥霍帝国的财富,花天酒地地享受女人。” “是呀,”另一个鬼子婬笑道:“这么漂亮的女人,应该大家分享才对!” 得到伙伴们的怂恿,站在前面的那个鬼子慢慢从地上捡起枪,突然转身用刺刀刺向凌风。 英子大吃一惊,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些大头兵居然敢暗杀特高课的情报人员,如果他们说的不是标准的日语,英子还以为他们是中国军人伪装的。 她转身挡在凌风的面前,对着那个鬼子吼道:“巴嘎,你想干什么?” 那个鬼子的刺刀尖,几乎捅到了英子的胸口。 “砰”地一声枪响,凌风的手放在英子的肩头,扣动扳机,随着枪口迸发出的火星,那个鬼子应声倒下,额头上深深嵌入一点印堂红。 那几个鬼子一愣,就在他们准备举枪的时候,“砰砰砰”三枪,三个鬼子应声倒下。 凌风枪里没有了子弹,他是在赌一把,他在放倒举枪迅速的三个鬼子后,赌最后一个鬼子面对自己的枪口不敢动弹。 凌风的一阵枪声,震得英子有点发蒙,看到最后一个鬼子显然被震住了,她顺手拿起倒在脚边的那个鬼子的三八大盖,“啊”地一声吼道,闭着眼睛就朝最后一个鬼子刺去。 “噗”地一下,从那个鬼子胸口喷射出来的血,溅了她一身。 那个鬼子用一种不可思议地目光看着英子,似乎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光着身子的女人,居然能挺着刺刀刺进自己的胸膛,“噗通”倒地的时候,还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英子之所以将他刺死,既不是因为象在凌风面前继续伪装自己,更不清楚他枪里没有了子弹,而是出于对这几个大头兵的愤怒。 她天天盼着皇军的到来,没想到到来的皇军连自己的同胞都不放过,这也就是凌风本来就对鬼子充满了仇恨,换作真的的铃木善信的话,他还不一定真的会开枪,那样的话。他不仅会死在这几个大头兵手里,自己恐怕也将惨遭奸杀。 杀死那个鬼子后,英子突然把手里的枪一扔,佯装惊愕地尖叫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凌风走过去把她搂在怀里:“他们不是人,是禽兽!” 英子一系列的表演,使得凌风根本就不会再对她有任何怀疑,做梦都不会想到,她就是隐藏至深的鬼子的间谍,甚至连铃木父子都不知道。 等到英子稍稍安静下来后,凌风问道:“他们是进入小镇那支部队的人吗?” 英子摇头道:“没见过。” 门外忽然传来战马的嘶鸣,英子跑到门口一看:“凌君,外面有好几匹马!” 凌风让英子脱下一个身材最高大和最矮小鬼子身上的军装,两人都换上了,最大的军装穿在凌风的身上都短了一截,最小的军装套在英子身上却大了许多。 两人穿上雨衣后,英子跑过去牵过两匹马,一个骑上一匹消失在雨里。 沿着南京的方向,他们一路狂奔。 跑出山坳没几公里,田埂边上的一个小村庄便映入眼帘,远远地看着,似乎每家每户都亮着灯。 英子心想:这个村庄上的中国百姓胆子够大的了。 凌风却判断,那些房子肯定成了鬼子的兵营。 就在他们马不停蹄地奔到村口的时候,从周围突然扑出几条黑影,个个用枪对着他们,用日语喝问道:“口令?” 英子拉着马缰说道:“我们是特高课的情报员,奉命潜入南京,没有你们部队的口令。” 听到英子也是一口的日语,其中一个黑影说道:“那就请从边上绕过去,不准进村。” 英子抬头一看,村里一个白衣人一闪,立即问道:“请问这是战地医院吗?” 几个黑影同时警觉起来,还是那个黑影问道:“你想干什么?” “哦,我的同伴受伤了,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想进去治疗一下。 那个黑影迟疑了一下,走到英子面前命令道:“下马!” 英子跳下马来,他伸手隔着雨衣在英子身上摸了一下,没发现武器,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铃木英子。” 那个黑影用电筒照了照凌风,问道:“他呢?” “铃木善信,我的丈夫。” “哪里受了伤?” “背部。” 那个黑影走到凌风面前,同样命令他下马,英子赶紧过来扶他下马。 那个黑影在他身上,搜出那把没有子弹的王八盒子后,又查看了他的背部,看到虽然进行了缝合的伤口,已经渗满了淤血。因为包扎的纱布被雨淋湿,凌风背后的伤口现在是敞开的。 “跟我来!” 那个黑影在前面带路,英子把凌风扶上马背的时候,凌风不禁轻声问了一句:“为什么非要进去?” “你的伤口不进行处理的话,会导致化脓感染,甚至是残废的。” 等到他们被带到这个临时战地医院急诊室时,凌风才看清那个黑影只是个鬼子的上等兵,他叫来医生给凌风查看伤口后,直接走到前面一排房子顶头一间,那里是他们这支警卫小队队长的办公室。 “报告队长,有两个自称是特高课情报员的人,要求在医院就诊。” 队长是个上尉,他正在与另一个人喝酒,听到士兵的报告后,他问另一个人:“铃木君,你的同事来了?” 与队长喝酒的不是别人,正是英子的丈夫铃木善信。 ------------ 第十四章 掩护 铃木善信离开家里后,带着电台来到镇外,先是给南造云子发报,把从南京了解的情况作了消息的汇报。 在他看来,溃退到南京的中国守军杂乱无章,建制混乱不堪,从上海退回来的部队毫无斗志,从后方调过来的川军,对南京周围的国防工事又不熟悉,而中国最高统帅部没有明确发布命令,对首都南京是守是弃。 作为最基层情况员,他所要做的,就是把所见所闻向上报告,甚至的决策就是上级的事了。 最后,他要求再次潜入南京,并以不方便返回小镇为由,申请把电台带走。 南造云子在南京期间,曾经得到过铃木善信的帮助和配合,知道铃木的情报来源,都是通过铃木善信获取的,电台放在铃木善信那里也许更方便,在叮嘱他注意安全的同时,答应了他的请求。 铃木善信决意不再返回这个家了。 他在返回南京的时候,意外遇到小股鬼子和国军交火,一颗流弹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下身,后来被鬼子验明身份后,送到这个战地医院来疗伤。 医院警备队队长是他的同学,闲暇之余两人就在一起聊天喝酒,没想到凌风和英子鬼使神差地跑到这个医院来了。 作为特高课的单线情报员,除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他们横向都不会与其他情报员有任何联系,听到上尉调侃自己,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知道总领事馆特高课有多少情报员在中国吗?”铃木善信说道:“如果个个认识的话,我就是外务大臣了。” 其实连外务大臣也说不上,有多少外务省的间谍在中国活动,知道的只会是统计数字,根本不可能人人都见过。 上尉当然也清楚,他只是跟铃木善信打趣而已。 “那个情报员姓什么?” 鬼子的大头兵对凌风没有什么影响,却牢牢地记住了漂亮的英子。 “铃木英子。” “噗——” 刚刚把酒含在嘴里的铃木善信,张嘴把酒喷了坐在对面的上尉一脸。 “铃木君,你这是.....” 没等上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铃木善信转身问那个大头兵:“她人在哪?” “急症室。” 铃木善信冒着大雨跑急症室一看,英子坐在外屋的椅子上,里屋亮着灯,军医正在替凌风包扎伤口,只不过通向里屋的门上挂着白布帘,他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大头兵到上尉办公室报告“有两个自称是特高课情报员的人”时,他没在意听,看到英子一个人坐在那里时,走上前双手抓住她的胳膊。 “英子,你怎么来了?” 坐在那里出神的英子吓了一跳,她看着铃木善信半天没回过味来,一想到冒充丈夫名字的凌风就在里面,才大声惊叫道:“善信,你......怎么在这?” 她是在给凌风报信。 铃木善信没有回答,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妻子一番,不解地问道:“你怎么换上军装了,没出什么事吧?” 英子心里正想着,应该如何把眼前的困境应付过去,既不能让铃木善信知道自己特工的身份,更不能暴露凌风,也就没有及时接腔。 “到底怎么了,英子?”看到妻子魂不守舍的样子,铃木善信急切地问道。 “对不起,善信,”英子突然扑倒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我对不起你!呜......” “到底怎么回事,英子?” “我......我......” 看到妻子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铃木善信拉着她跑到对面一间空着的房间里,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把爸爸给杀了。” 铃木善信仅仅只是一怔,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愤怒,他静静地看了妻子一会后,突然把她搂在怀里,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停地抚摸着她的秀发。 “真是对不起,呜......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他......” “别说了,”原本满腔仇恨的铃木善信,听到父亲的噩耗后,所有的愤怒在瞬间烟消云散。该死的父亲已经死了,自己总不能把屈辱的妻子送上绞架吧?他安慰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对了,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贴在丈夫怀里的英子,一直留意着对面急症室的情况,看到凌风从急症室出来,疾步朝村口走去后,才佯装大吃一惊的样子。 “不好!” “什么?” 英子二话没说,直接拽着铃木善信来到急症室,故意问军医:“医生,跟我一起来的人呢?” 医生看了她一眼:“他不是找你去了吗?以他的情况应该立即消炎止痛的,但刚刚给他清理伤口后,他就急着出去了。” 铃木善信这时才隐约想起,刚才那个大头兵好像说过有两个人来了,他再次抓起英子的胳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为了给凌风赢得更多的潜逃时间,她又开始哭了起来。 “英子,有我在,你不要怕,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今天上午一个中队的皇军,突然闯到镇上见人就杀,即使知道我是日本人后,还要杀我,出于无奈,我只好诡称自己是特高课的情报员,他们在向总领事馆证实后,才放了我,但限令我必须离开。” “别急,慢慢说。” “除了离开我别无他法,可刚刚离开镇子就被一个中国伤兵挟持了......” “啊,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英子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摇头道:“那倒没有,他用枪威胁我,让我带他离开......” “慢点,”铃木善信打断她的话,问道:“你是说,刚才在里面包扎伤口的,是中国的伤兵?” 英子点了点头,没等她再次开口,铃木善信立即朝门外冲去,但刚跑到门口,他“嘶”地一声弓下身子,伸手扶在门上。 “怎么了,善信?” “没事,受了点小伤。”他没告诉英子,自己的下身已经被打废了,这辈子再也不能过夫妻生活了。 英子关切地问道:“伤在哪里,让我看看。” 铃木摇了摇头,反问道:“村子里这么多皇军,你刚才为什么不叫人把他抓起来?” 英子佯装惊恐万状地说道:“那家伙太厉害了,他挟持我到前面的山坳口时,遇到了五个皇军的骑兵,他一枪一个全部给解决了,我......我怕。” 铃木善信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也经过特殊训练,作为一个家庭妇女,面对一个中国的伤兵胆怯也是正常的。 “快,”他用手一指上尉的办公室,对英子说道:“快让上尉派兵去追!” ------------ 第十五章 南京 凌风忍着剧痛,走到村口牵出自己刚刚骑的那匹马,看到刚才那个大头兵又回到哨卡的位置后,居然大摇大摆地走到他面前,朝他要回被他搜去的那把王八盒子。 枪里虽然没有子弹,凌风却必须要回,否则会引起鬼子的怀疑。 那个大头兵迟疑了一会,心想:他们不是两人一路来的吗,怎么这个受了伤的家伙反而一个人独自离去? 不过又想到刚才已经报告了上尉,而且上尉的朋友也跑到急症室了,现在并没什么异样,他朝急症室那里看了一眼后,把枪还给了凌风。 “怎么,你现在就要离开?”大头兵问道。 “是的,”凌风说道:“我们还有一个伙伴从南京下来,我要去接他。” “那位小姐呢?” “正与她丈夫亲热呢!”说着,凌风忍着剧痛跨上战马,直接朝南京方向奔去。 等他消失在夜幕中后,那个大头兵嘟囔了一句:“丈夫?” 他忽然响起,刚才用电筒照着凌风问那个漂亮女人他是谁时,得到的回答是:“铃木善信,我的丈夫。” 怎么...... 大头兵回头又看了看急症室门里射出的灯光,想到,这些情报员大概经常伪装互相之间的关系吧? 过了一会,从村子里忽然响起了集合的哨声,上尉骑着马带着五、六个鬼子从里面冲了出来,问那个大头兵:“喂,刚才那个受伤的情报员呢?” “说是到前面去接从南京下来的同伙去了。” 上尉双腿一夹马肚,战马“噌”地一下蹿了出去,“嘚嘚嘚”地朝南京方向急追而去。 一会他们便追到一个路口,正前方朝南京,左边一条小路可以折返,通向凌风他们来时的小镇,右边侧直接通向长江边上的镇江。 上尉犹豫了一会,把手一挥,带着人们朝南京相反方面的小镇追去,他认为凌风一定会朝他告诉大头兵的相反的方向逃窜。 雨渐渐地小了起来,凌风快马加鞭地朝南京奔去,他越是朝前,耳旁响起的枪炮声便越大,甚至隐隐能够看到远处的火光一闪一闪。 公元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日,日寇以八个师团、两个旅团和海军和航空队一部,共二十余万人,在与中国守军人数上占二比一的绝对优势下,向国民政府的首都南京发动了总攻。 这是自“九一八”事变以来,日寇第一次在武器装备高出不止一个档次的情况下,还用了超过中国守军一倍的兵力,向中国守军发起的进攻。 南京的地理位置决定着这是一座易攻难守的城市,历史上出现过的南京攻防作战,防守成功的极少,进攻成功的居多,除元末明初朱元璋设伏空城计打败攻城的陈友谅,清军用缓兵之计打败攻城的郑成功,其余近百次攻防战都是攻方获胜。 战前李宗仁将军说过:“在战术上,南京是个绝地,敌人可三面包围,而北面又阻于长江,无路可退。” 刘斐将军也认为:“南京在长江弯曲部内,地形上背水,敌可用海军封锁南京,从陆上可由芜湖截断我后方交通线,然后海陆空军协同攻击,则南京处于立体包围下,守是守不住的。” 但南京毕竟是国民政府的首都,不战而退有失中华脸面,蒋委员长在战前研究保卫南京的第三次会议上,力排众议,采取了唐生智将军的建议,做出短暂坚守的决定。 从政治上讲,这一决定无疑是正确的,关键是坚守的时间,面对武器装备和人数均战绝对优势的日寇,他居然要求唐生智将军一到两个月,几乎就是痴人说梦。 日寇打赢淞沪会战后一路赶来,士气旺盛,甚至不待东京大本营正式命令,在少壮派军官的怂恿下,主动向南京发动了进攻。 而中国守军大部分是从淞沪战场上撤下来的受挫疲惫之师,未经休整补充,蒋委员长对政治仗和军事仗的打法没有分清,把政治仗当作军事仗来打,严重背离了正确的战略总方针。 当得知日军正在包围南京,守军有被围歼的危险时,又从保存力量出发,不问具体情况,立即下令撤退,但又含糊其辞:“如情势不能持久时,可择机撤退”。 等唐生智将军下达撤退命令后,又“仍以持久坚守为要”,希望“能多坚守一天就多守一天”,命令唐生智将军坚守。 最高统帅的决策犹豫,在撤与守之间的徘徊不定,严重影响了守城部队的信心。 一直身居闲职的唐生智将军是主动请战的,可谓临危受命。但出任南京卫戍司令长官后,所指挥的部队没有一支是他的旧部,关键时候连一个营的部队都指挥不动。 其实唐生智将军对蒋委员长“以空间换时间”的战略总方针是清楚的,对防守南京的战役企图也是明确的,他曾明确表示:“阻止敌人迅速向我军进逼,从而赢得时间,调整部队以后再撤出南京”。 但战斗一打响,他的战役指导与战略方针严重脱节,如按蒋委员长打政治仗为主、军事仗为辅的要求短期固守,只要坚守几天、十几天,做出大国姿态后就应步步防守、步步后撤,最终有序撤离,放弃南京。 但事实上南京守军没有预先做出撤离的完整计划和相关准备,既没有事先预定的撤退方案,也没有组织必需的交通、工程和后勤保障等工作,更没有在战前进一步疏散人口,坚壁清野,这也是造成保卫战失败后,大量军民拥堵在江边,遭日军俘获和屠杀的重要原因。 撤退命令下达后,守军中有相当一部分部队不听指挥,该担任掩护的不掩护,率先撤离,造成其他部队侧翼暴露,被敌迂回包围; 也有各级指挥官贪生怕死,抛下部队自己先逃,使部队失去指挥,无法进行有组织的行动; 有的因通信不畅,命令没有下达到基层,大批基层官兵成为无指挥无组织的散兵游勇...... 在溃逃的一片混乱中,也有指挥有方、训练有素的部队顺利安全转移,如粤军叶肇的第六十六军和邓龙光第八十三军,他们遵照撤退命令指定的方向和路线,出太平门走紫金山北麓、过东西流镇,从句容穿过宁杭公路走溧阳郎溪,突破数重日军的阻扰进入皖南山区,得到当地军队接应。 他们大胆机智地逆日军主要进攻方向而动,从日寇间隙穿越而至敌后,是南京保卫战中不多的亮点。 在日寇华中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和第六师团师团长谷寿夫等法西斯分子的指挥下,鬼子对我手无寸铁的同胞,进行了长达一个多月的惨绝人寰的大规模屠杀,三十四万同胞的冤魂弥长空,泣鬼神...... 凌风赶到南京的时候,大战接近尾声,该撤的部队撤走了,他身穿鬼子的军装进入南京,又换上老百姓的衣服一路西行,继续寻找自己的部队。 进城的路上,他还一直挂念着英子,不知道她如何自圆其说地骗过铃木善信,但看到南京城尸横遍野的惨状后,他发誓忘掉英子,甚至希望所有的日本人,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死绝才好。 凌晨时分,他骑着战马,腰里别着从殉国的国军遗体上取下的驳壳枪,刚刚离开南京城,在通往芜湖的路上,远远地看到一小队鬼子,正在路边围成一个圈,远远便听到圈中一个中国女人的尖叫,和鬼子们肆无忌惮的婬笑声。 ------------ 第十六章 西行 凌风的浑身的热血直往脑门上涌,一想到那群鬼子正在肆无忌惮的菱辱自己的女同胞,早已肝肠寸断。 “驾!”凌风大吼一声,双腿一夹马肚,手持驳壳枪纵马赶了过去。 “站住!”那群鬼子中有人发现凌风,立即拉开枪栓单膝跪在马路中间,做好了射击准备。 又有两个鬼子加入他的行列,端着枪跑到路中间对准凌风。 “自己人——”凌风用日语喊道。 鬼子很少听到有中国人说日本话,听到凌风说的是日语愣了一下。 路边是一个村庄,大约有一小队鬼子正在烧杀抢掠,这群鬼子一个有六个,除掉跑到路中央的三个鬼子,旁边还有三个,其中的一个是个少尉,他正准备**躺在地上的那个中国女人。 听到路上有动静后,他从地上起身,立即跑到了路边,另外两个鬼子,一人摁住那个中国女人的一只手臂没放手。 “怎么回事?”少尉问那三个大头兵。 “来了个骑马的,说是自己人。” 少尉扭头一看,一个身穿中国老百姓服装的人,骑着一匹战马直奔过来。 他立即掏出王八盒子朝天放了一枪,大声喊道:“站住,什么人?” “我是特高课情报员铃木善信!”说话间,凌风已经拍马来到他们面前。 一拉马缰,战马两蹄腾空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在场的鬼子没人知道铃木善信是谁,听他言之凿凿地说着,都愣在当场,一时接不上话来。 马蹄刚刚落地,凌风趁他们愣神的时候,“砰砰砰”三枪,首先解决了前面的三个大头兵,那个少尉一看有诈,就地一滚,同时朝凌风射出一枪。 “咔”地一声,没想到王八盒子卡壳了。 等他再去拔枪栓的时候,“呯”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直接从他的头顶射了进去。 路边仅剩的两个鬼子,慌忙放开躺在地上的女人,急着在地上找枪,凌风“砰砰”又是两枪,直接送他们上路。 这时凌风才发现,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居然是国军的一个少尉,套在外面的老百姓的衣服,已经被鬼子剥开,里面的军装依稀可见。 那个女少尉从地上起身,也顾不得去看凌风是谁,只是羞愧难当地穿着被鬼子扯开的衣裤,凌风拍马赶到她的身边,伸手一把抄到她的腋下,把她拽上马来。 “干什么——”女少尉大声尖叫道。 “要活命就别吱声!”凌风眉头紧皱着,把女少尉横在马鞍前,双腿一夹马肚,战马立即飞奔而去。 趴在马鞍上的女少尉抬头看了凌风一眼,见他一脸痛苦状,问道:“你......怎么了?” 刚才把她拽上马的时候,再次牵动了凌风的伤口。 “没什么,身上有点小伤。” “你是哪部分的?” “第八集团军第四军第十二师新编独立团的。” 第八集团军的总司令是北伐名将张发奎将军,在北伐战争中,张发奎将军曾经与共产党人有过密切的合作,他的部队是共产党员最集中的地方。 当年他率领的第四军,绝大多数军官都是旧军阀,对共产党员抱有毫不掩饰的恐惧心理。但张发奎将军对共产党人并不介意,把许多共产党人编入第十二师叶挺独立团。 虽然后来国共两党分道扬镳,但对共产党人作战的勇敢和一往无前的精神,张发奎将军一直予以肯定,淞沪会战爆发后,张发奎将军任第八集团军兼右翼军总司令,在浦东击败日寇数十次进攻,并亲自指挥炮兵轰击日寇司令部和日军旗舰“出云号”,给鬼子以重大威胁,被誉为神炮。 左翼军开始败退的时候,蒋委员长又让张发奎将军指挥左翼及中央军,面对残局,他仍表示:“尽最后一分力,流最后一滴血”。 日寇由杭州湾登陆后,整个国军部腹背受敌,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张发奎将军奉命放弃上海。 而凌风所在的新编独立团,就是淞沪会战伊始,张发奎将军想以当年叶挺独立团的战斗精神,重振往日雄风,只是物是人非,现在的新编独立团,与过去叶挺独立团的战斗力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但他们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精神,无疑是叶挺独立团光荣的延续。 女少尉听过之后,嘴唇动了动,但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的部队标识,已经被刚才那群鬼子撤烂。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凌风。你呢,”凌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部分的?” “龙艳丽,七十四军的。” 凌风和龙艳丽逃出南京后,几乎进入了一段真空地带,除了沿途逃难的难民,他们几乎没有碰到任何一支部队,直到来到蜀中名将杨森将军镇守的安庆。 杨森将军去年亲率一万八千名川军勇士徒步出川,前往上海参加了淞沪会战,其麾下刘雨卿将军的第二十六师,在大场血战了五昼夜,以伤亡七千多人的代价,赢得了中国军队最能打的五个师之一的美名。 淞沪会战后杨森将军驻防安庆,已由原二十军军长升任第二十七集团军总司令,除指挥二十军外,还负责指挥第四十四军、第四军和皖南新四军郝耀庭纵队。 原本是在后方休整的杨森将军部,因为南京的沦陷,一下子变成了前线。看着合肥以南、长江以北,西至大别山,东到巢湖的广大地区这长达千余里战线,面对日寇陆海空绝对优势的火力,杨森将军不知道能够守得住多久。 杨森正在作战地图前苦思冥想,一个副官走了进来报告:“司令,现在城里到处风传日寇就要攻城了,全城的老百姓个个人心惶惶,大街上做买卖的基本上都关门了,连小摊小贩都很难见到。” 杨森把桌子一拍:“又是汉奸在造谣,传令下去,倘若再发现造谣生事,乱语鬼子攻城者,当街格杀!” “是!” “另外,贴出告示,就说国军誓与安庆共存亡,即使鬼子飞机军舰一块来,全城也将战至一兵一卒,绝不轻言放弃!” “是。” 副官立即带着执法队上街,一边贴着安民告示,一边对广大市民进行安抚,在城门口,正巧遇到了人困马乏的凌风和龙艳丽。 ------------ 第十七章 审讯 “龙......少尉,”副官名叫于洪勇,是军统安插在杨森身边的特工,他和龙艳丽都是军统临澧特别训练班的学员,当初还想追求龙艳丽,没想到今天在安庆见到她和凌风在一起,一脸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龙艳丽跳下马来,说道:“部队被打散了。对了,安庆站在什么地方?” 她问的是军统安庆站。 于洪勇低声说道:“杨森将军固守安庆以来,似乎跟延安走的很近,甚至参照八路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弄出个二十军的四大纪律,十四项注意,对于安庆站的工作也十分反感,所以他们转入地下了,现在在警察局办公。” “警察局在什么地方?” “我带你去......” “不必了。”龙艳丽说道:“你千万注意别暴露身份,告诉我在哪里就行了。” 于洪勇让一个士兵把龙艳丽和凌风带到了警察局,凌风还在心里纳闷:怎么不到二十军军部去,跑到警察局来干什么? 他怎么也没想到,龙艳丽居然是军统的特工。 他们来到警察局后,龙艳丽立即要求见军统安庆站的人,而坐在局长办公室等待她回来的凌风,刚刚抽完一支局长递给他的香烟,突然看到几个便衣直接闯了进来,把他押到了监狱的死囚牢房。 “怎么回事,你们凭什么抓人?”凌风不解地问道。 “我们抓人的时候,犯人都会这么问,等到了审讯室,你就会明白的。” 心底无私天地宽的凌风,估计是他们弄错了,心想:难道老子这么背,长的和某个通缉犯一模一样吗?龙艳丽呢,她上哪里去了? 被投入死囚牢房一整天没吃没喝,也没人管,凌风越想越憋屈:老子在前线抗日打鬼子,九死一生回到后方没有慰问犒劳就算了,怎么还莫名其妙地被关进了死牢? 想着想着,他突然啐了一口:“妈的,难道龙艳丽是个日本特务不成?” 他想,一定是龙艳丽被抓起来了,自己受到了她的牵连。 一直等到晚上,终于有人进来提审,不过来的不是警察,而是把他押到这里来的那几个便衣。 等他来到审讯室,被五花大绑地绑在老虎凳上的时候,才发现主审自己的,居然是龙艳丽。 只见她洗梳完毕,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军装,原本微黑的皮肤,大概是摸了不少雪花膏,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显得洁白耀眼。 原本穿着布鞋,绑着腿带的龙艳丽,此时此刻换上了一双皮靴,一双眼睛直视着凌风,飒爽英姿之中又充满了萧杀之气。 凌风似乎这时才发现,原来她还是个美人胚子,虽然不一定比英子漂亮,但却更年轻,也更有气质。 “龙少尉,你开什么玩笑?” 距离凌风被绑的老虎凳大概三、四米的距离,摆着一张桌子,一共有三个人坐在那里。 左边坐着的是军统安庆站行动队队长商志刚,三十出头,身高马大,一脸冷峻。 中间坐着的是站长谌樵林,五十挨边,头顶微凸,如果走在大街上,几乎没人相信他就是军统站的站长。他微微发福的体态,和几乎永远挂在脸上的微笑,怎么看都是那种和气生财的小老板、小掌柜之类的人。 就是这个貌不惊人,笑容可掬的谌樵林,不知干过多少欺男霸女之事,也不知道屠杀过多少共产党人和进步人士。 凌风并不认识他们,只看到焕然一新的龙艳丽坐在右边,所以开口问她。 龙艳丽冷冷地回了一句:“凌风,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凌风也觉得,如果这是玩笑的话,那就真的一点都不好玩,更不可笑。 “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凌风反问道。 “说吧。” “说什么?” 龙艳丽从椅子上起身,慢慢走到凌风的面前,虽然满腹狐疑,但凌风不得不承认,龙艳丽走路的样子确实挺好看。 “你是什么人,到我们的后方来干什么?”龙艳丽冷声问道。 “不......不是,你什么意思呀?”凌风眨巴着眼睛反问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叫凌风,是第八集团军第四军第十二师新编独立团二营四连的上尉连长吗?” “哦,这么说,我还得尊称你一声‘长官’了?”龙艳丽不屑一顾地瞟了他一眼,又朝旁边的一个便衣使了个眼色:“掌嘴!” 那个便衣走过去,不由分说地左右开弓,但却不是用手掌,而是用皮鞭煽了凌风十多个耳光,只抽的凌风满脸血痕,眼冒金星。 过了一会,龙艳丽伸手拍了拍那个便衣的肩膀,让他住手后,问凌风:“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 凌风忽然明白了,龙艳丽是不是七十四军的并不重要,重要的她一定是军统的特务。别说是共产党人和普通的老百姓,就是国军的军官,都对军统草菅人命的特务做派恨之入骨。 更让凌风吐血的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龙艳丽为什么要抓自己,她究竟怀疑自己什么? “噗”地一口带血的吐沫,从凌风的嘴里飞出,不偏不倚地吐在了龙艳丽的脸上。 刚才的那个便衣见状,挥鞭又要狂抽凌风,龙艳丽朝他一瞪眼,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绢,仔仔细细地擦干了脸上的吐沫。 “知道吗?我不是七十四军的。”龙艳丽又朝凌风走了两步:“我是第八集团军,第四军十二师师部通讯处少尉组长。在撤到南京的时候,我曾经多次呼叫你们团,最后得到的消息是,你们全军覆没!” 凌风终于明白了,龙艳丽认为自己是日本间谍假冒的。如果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日本间谍,那么对于她的无礼和粗暴,凌风还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每一个中国人,都对鬼子的狗特务深恶痛绝。 “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凌风说道:“不信的话,我可以把全团军官的名字,一一报出来给你听。” “哼,如果连这点情报也收集不到,你凭什么到我军后方来?” 凌风一想:怎么老子一下还和她说不清楚了呢?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是冒充的呢?” “第一,十多万国军都没能撤出南京,你却能骑着鬼子的战马逃出来?第二,我被鬼子抓着的时候,当时周围至少有一个小队七十多个鬼子,为什么你击毙他们六个之后,居然没有一个鬼子追赶?第三,你在与他们对话时说的是日语,哼,你千万别跟我说,你曾经在日本留过学!” 对于龙艳丽的指责,凌风无可厚非,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会这么想,如果他把自己真实的经历全部说出来,别说是龙艳丽,恐怕在场的其他人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凌风唯一能做的,就是避重就轻,只要证明自己是真实的凌风就可以了。 “我确实在日本留过学,这一点连张发奎总司令都知道,你可以发电报去问。你还可以把我的外貌体征向上峰汇报,张总司令和师座都见过我,而且师部也有我的档案。” 龙艳丽当然向师部求证过,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来提审凌风。 “如果我们想派一个同志打入鬼子的内部,也一定会找一个长的和鬼子相似的人!” 凌风怒道:“鬼子都是罗圈腿,老子不是,难道你眼睛瞎了吗?” 龙艳丽还真没注意到日本人的这一身体特征,听到凌风这么一说,她愣住了。 坐在后面的谌樵林微微一笑:“我们可不可以作出这样一种假设:你们全团覆没,你真是唯一的幸存者,但却被鬼子俘虏,于是叛变成了汉奸特务?” ------------ 第十八章 死刑 如果说对龙艳丽的怀疑,凌风还能证实自己的话,那么谌樵林的一番话,无疑把他逼上了绝路。也许张发奎、师长和师部的档案,能够证明凌风就是他本人,但却证明不了他是叛徒。 凌风终于领教到了军统的厉害,更领教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笑里藏刀,看上去谌樵林是整个屋子里的人当中,最为和善的一个,但他的话却一针见效,直接让凌风百口难辩。 “你要是这么说,我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龙艳丽说道:“先把谌站长的话放在一边,还是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骑着战马离开南京的,那一小队鬼子为什么没有追我们,你之所以救我,就是为了让我把你带到我军的后方来,对吗?” 在被凌风营救的当时,龙艳丽就怀疑他是日本特务,这就是她为什么要谎称自己是七十四军的缘故,她怕自己说出与凌风是同一个师的时候,遭到他杀人灭口。 “我在城动杀了一个鬼子的骑兵,因为会说日本话,又身穿鬼子的军装,再谎称自己是他们特高课的特务,所以一路上畅通无阻。” “可我见到你的时候,你穿的是便装!” “我到城西的时候,担心离开南京会遇到国军的阻击部队,所以换上了老百姓的衣服,同时从殉国的一位军官身上找到一把驳壳枪。”凌风解释道:“救你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当时鬼子正在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进行血腥屠杀,我的枪声没有引起他们注意也很正常。看样子当时你也是被鬼子抓住不久,即使我是鬼子的特务,也不知道你的存在,更谈不上要靠你引荐到后方来。” “少尉,用不着跟他废话。”商志刚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凌风面前对龙艳丽说道:“听说鬼子的嘴都很硬,就是不知道他们的骨头是不是一样地硬!” 说完,他抡起拳头“嗵嗵嗵”地朝凌风的胸口一段猛砸,还没恢复元气的凌风“噗”地吐出了一口血箭。 “说吧,”龙艳丽立即制止商志刚,怕他一失手把凌风给打死了,再对凌风说道:“不说实话,你是过不了关的。” 凌风想狠也狠不起来他们,虽然他们都是军统的特务,但却是以对付日特的名义对付凌风,凌风摇头道:“面对你们这群无知而愚蠢的家伙,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找死!” 商志刚吼着挥拳又要朝凌风砸过去,龙艳丽朝他一摆手,突然抬起皮靴,朝凌风的裤裆中猛地蹬了下去,痛的凌风猛地往前一窜,但整个身体又被五花大绑地绑着动弹不得,张着大嘴却喊不出声音来。 虽然身为一个女人,龙艳丽却清楚男人身上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尤其是长的象凌风这样高大英俊的男人,大概最不希望的就是成为太监吧? 她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说实话,我就让人把你阉了!” 她这一脚,不仅让凌风痛的浑身冒汗,就连在场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收缩了一下下身,心想:这一皮靴,幸亏不是蹬在我的宝贝上。 “啊——”过来半天,凌风才从伤筋动骨的剧痛中回过味来,一声痛苦的**之后,他晃着脑袋说道:“老......老子知道你是谁了!” “哦,”龙艳丽冷冷一笑:“你倒是说说看,我是谁?” “你就是师部大名鼎鼎的‘毒貂蝉’!” “毒貂蝉?”龙艳丽一怔,她还真没听说过自己有过这么一个外号。 “你的大腿内侧有一道刀疤,对吗?” 龙艳丽面颊一红,旋即杏眉倒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营座在师部开会,无意中看到你在洗澡,你冲出来朝他下身就是一脚......还有,你用这种不止对付过我们营座一个人,对吗?”凌风说道:“所以,大家背地里都叫你毒貂蝉。” 这种事可不是日本鬼子能够了解到的,而凌风所说的一切,确确实实都发生过,龙艳丽忽然感到,自己可能真的误会凌风了。 就在她有些犹豫和下不了台的时候,谌樵林不失时机地站起身来,走到凌风的面前,依然笑容可掬地说道:“还是那句话,也许你是真的凌风,但没人保证你不是已经投敌叛变,现在正充当日本人的走狗,跑到后方来刺痛国军的情报。” 凌风反问道:“我不能证明自己不是叛徒,但你有凭什么证明我就一定是汉奸呢?” “我当然不能,但我可以用对待共产党的原则对待你,那就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走一个!” 凌风心里在泣血。 他知道谌樵林所言非虚,只要他愿意,就完全可以这么做,这里除了军统的人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外人,自己死了也是白死。 “行,”刚才听到龙艳丽称他为“谌站长”,凌风说道:“我记住了,你姓谌,是安庆站的站长,老子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谌樵林“呵呵”一笑:“知道我这辈子杀过多少人吗?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的话,恐怕谌某人早就没机会在这里跟你说话了。商队长,把他拉住去毙了!” 商志刚一听,冷哼道:“哼,用得着那么麻烦吗?” 说着,他掏出手枪,准备在审讯室下手。 “慢!”龙艳丽觉得他们的做法过于草率,当场制止道:“在没有确切掌握他是日特之前,我们不能草菅人命!” 谌樵林摇了摇头,对龙艳丽说道:“事到如今,不管他是不是日特,我们都必须处死他!” “为什么?”龙艳丽不解地问道。 “如果是日特,他死有余辜。如果不是,他也恨上了我们。”谌樵林解释道:“军内一直对我们的存在,都颇有微词,如果他出去,说出你真实的身份,恐怕我们的戴老板也他们的张总司令都得罪了,再加上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军阀们一拍脑袋,现在我们站已经被迫转入地下,恐怕到时候杨森会把我们拉出去给毙了!” 商志刚在一旁附和道:“是的,这家伙绝对不能留!” ------------ 第十九章 保护 凌风见状,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开始他还那个理解他们对鬼子的仇恨,现在却恨得咬牙切齿。 他想:难怪国军上下都对军统嗤之以鼻,原来他们的内部,还有象谌樵林和商志刚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类! “不行!”龙艳丽坚持说道:“如果他不是日特的话,说什么我们都不能毙了他!” 商志刚显得左右为难地看了谌樵林一眼,谌樵林没有吭声,心里却在想:当着龙艳丽的面干掉凌风看来不太现实,只好采取迂回方式了,干脆把凌风押到死牢去,等会随便找个借口干掉他,龙艳丽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看到谌樵林在那里眼珠乱转,凌风就明白他一定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了,只要他动了杀机,除非现在龙艳丽带自己走,否则就有随时死在他们手里的危险。 一种求生的本能,使得凌风不得不挑唆起他们之间的矛盾。 “算了,我说毒貂蝉,”凌风说道:“你最好是听他们的,否则他们会连你一块干掉!” 龙艳丽冷冷一笑:“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你能挑拨的了的吗?” “没看到他们对我志在必得吗?”凌风说道:“你想想看,明知道我不是日特还要杀我,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就是日特......” “你小子找死!”商志刚“哗啦”一下拉开了枪栓。 “你干什么?”龙艳丽飞起就是一脚,居然把商志刚手里的枪给踢飞了。 凌风接着说道:“就算他们不是日特,为了灭我的口可以杀了我,同样也可以为了灭你的口,把你也给杀了。” “你给我闭嘴!”龙艳丽指着凌风怒道:“再要挑拨离间,用不着他们动手,我就会杀了你!” 凌风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继续说道:“别忘了,这里都是安庆站的人,杀了你神不知鬼不觉,甚至还可以诬陷成是我杀了你,之后他们才杀死了我。” 谌樵林和商志刚一听,心怀叵测地对视了一眼,心想:这小子说的对呀,我们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龙艳丽忽然感到他们的眼神不对,心想:凌风这小子疯了,如果谌樵林和商志刚丧心病狂地要杀了我,难道你小子还能活着出去? 龙艳丽想到要自卫,但手里却没有枪。 看到地上被踢飞的商志刚的手枪,她真的想扑过去捡起来,遗憾的是那把枪距离她太远。 她侧头看到身边站在的那个便衣,身上就斜挎这驳壳枪,刚准备伸手去夺,谌樵林忽然从身后抽出一把手枪,用枪口对着龙艳丽。 “也许,我应该采纳这小子的建议。” “谌站长,你......”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同时响起一声“报告”声。 “进来!”谌樵林沉声喊了一句。 进来的是安庆站的报务员,他递给谌樵林一张电报:“总部急电。” 谌樵林接过来一看,是发给龙艳丽的—— 龙同志:凌同志身份核实与否,均予以保护,待茅同志亲往安庆定夺。 落款是“戴同志”。 谌樵林一看傻了眼,他没想到凌风的事会惊动戴老板,亲自派茅处长前来安庆,以他的经验很容易就判断出,凌风的真实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戴老板可能要重用这个凌风。 虽然感到事关重大,不过谌樵林并没有放下手里的枪。 他很清楚,作为地方站的站长,虽然职务比龙艳丽高,但她是总部直属特工,在上面说话比自己管用,现在已经撕破了脸,将来她在上峰那里告上一状,自己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凌风刚才说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别忘了,这里都是安庆站的人,杀了你神不知鬼不觉,甚至还可以诬陷成是我杀了你,之后他们才杀死了我。” 谌樵林忽然觉得,按照凌风的话去做,才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等会只要给总部回电,就是在接到这封电报之前就出事了,戴老板拿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 ——对不起,龙小姐,怪只怪你太年轻,不知道世事险恶! 谌樵林在心里冷笑道,刚想勾动扳机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还不止一、两个人。 一会儿,副官于洪勇带着一个班的人跑了进来,看了谌樵林和龙艳丽一眼,看到谌樵林拿着手枪对着龙艳丽,一边从腰里拔枪,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谌樵林立即把枪收了起来,“呵呵”一笑:“没事,一场小误会。对了,洪副官,你怎么来了?” 于洪勇把枪放回了枪套里,看了凌风一眼后,问龙艳丽:“龙少尉,他就是凌风吧?” 惊魂未定的龙艳丽点了点头。 “我们接到上峰的命令,要把他送到司令部保护起来。” 谌樵林问道:“哪个上峰?” “当然是杨森总司令,怎么,你觉得安庆城里还有比他更大的长官吗?” 其实于洪勇接到的是戴老板的命令,为了不暴露自己军统的身份,只好伪称是奉杨森之命。 龙艳丽来到警察局找到谌樵林之后,立即用安庆站的电台给总部发报,再说明自己现状之后,又把凌风的事汇报上去。 当时戴老板并不在总部,而是到陈诚处与几位将军,私下交换对时下战局的看法,其中就包括正在武汉公干的张发奎将军。 当戴老板抱怨蒋委员长对军统情报战不利,而自己又找不到可靠的人打入日寇内部的时候,张发奎将军向他推荐了凌风。 除了当年凌风被国民政府,选送到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过军事之外,在那之前,他还在日本留过学,与现任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副总领事岩井英一的儿子,是同班同学,据说还曾一度寄宿在他家里。 遗憾的是凌风所在的独立团,在掩护参加淞沪会战的部队撤退时全军覆没,至今下落不明。 喜忧参半的戴老板,直到下午才回到总部,听完茅处长的汇报,说龙艳丽来电称,她与一个自称是十二师新编独立团的凌风,一块从南京逃出,不过她怀疑那个凌风是假冒的,很有可能是日本间谍,主要的理由是他会说日本话,现在已经关押在安庆站的监狱里时,戴老板把桌子一拍。 “快,立即把凌风保护起来!” ------------ 第二十章 冤家 向来以沉着冷静,处变不惊闻名于世的戴老板,听到凌风的消息后,之所以显得有些失态,绝不仅仅因为凌风的重要性,更由于他对安庆站站长谌樵林的了解。 谌樵林是安庆地面上的地头蛇,早年在上海加入青帮,并通过关系回到安庆出任警察局长,与日本人关系不错,在长江沿岸各码头都能说的上话。 当年为了对付共产党,戴老板把他吸收进军统的前身蓝衣社,看到他对付共产党心狠手辣,也就对他吃喝嫖赌抽的恶行,以及私下与日本人做鸦片生意的行为,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淞沪会战打响以来,日伪汉奸的间谍特务肆意横行,戴老板就怀疑谌樵林与日本人有猫腻,只是前线战事吃紧,需要处理的事太多,一个小小的谌樵林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现在不同了,南京沦陷后,安庆一下子成为阻止日寇沿江西进侵犯武汉的前沿阵地,除了日寇策反外,恐怕惯于见风使舵的谌樵林,还会主动与日寇联系,对于象他这样流氓地痞出身的人来说,从来都是有奶便是娘,至于民族和党国的利益,在他眼里也就只是一个屁。 不明就里的龙艳丽把凌风押到他那里,暂且不管凌风对于戴老板日后计划的重要性,即使为了向日寇邀功求赏,谌樵林也不会放过这个绝佳机会,弄不好他还会把龙艳丽一块留着卖给日本人。 在分别给龙艳丽和于洪勇发去电报后,戴老板又给谌樵林发出一份电报—— 谌同志:无论接电报前后,龙、凌俩同志有任何闪失,余无法念及旧谊,均杀无赦! 落款是“戴同志”。 当报务员再次把电报送到谌樵林手里的时候,他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老谋深算的他已经意识到,无论这次事件的结果怎么样,戴老板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必须对自己的后路早做打算。 戴老板前后两封电报到了,于洪勇也带着人赶来了,谌樵林只得让他带着龙艳丽和凌风离开。 等他们走后,谌樵林立即赶到家里,忙着安排自己的后事。 于洪勇带着龙艳丽和凌风离开警察局后,直接把凌风送到了战地医院,为了防止意外,他留下一个班的人日夜守护凌风。 响起刚才在审讯室发生的一切,龙艳丽觉得谌樵林举止可疑,前前后后地把细节跟于洪勇说了一遍。 “于副官,”龙艳丽接着说道:“请你立即与总部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必要对谌樵林进行一下全面考察?” 于洪勇说道:“总部在给我的电文中已经明示,谨防谌樵林作乱。只是大敌当前,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一切等茅处长来安庆后临机决断。” 战地医院的条件不错,设在市区的一所学校里,虽然从南京撤下来的伤病员不少,但于洪勇还是给凌风找到了一个单间。 大概是出于对凌风误会的自责,龙艳丽让于洪勇无论如何也要弄点水果来,而她打算住在凌风边上的一张病床上,全程照料和保护他。 对于在审讯室挨的十几皮鞭和几拳头,凌风倒没觉得什么,只是后背上的伤痛,让他时而发烧,时而冷汗直冒。 听到医生说凌风背部的伤口处理的还算相当不错,否则早就溃烂发炎,甚至会导致瘫痪,在为自己的误会,给凌风造成新的身体和心灵的创伤,感到惴惴不安的同时,龙艳丽又不禁怀疑起,孤身陷入敌后的凌风,是怎么得到救治的呢? 虽然她对谌樵林没有什么好印象,甚至有点厌恶,但他的话却在龙艳丽的耳边响起—— “我们可不可以作出这样一种假设:你们全团覆没,你真是唯一的幸存者,但却被鬼子俘虏,于是叛变成了汉奸特务?” 她很想问问凌风,却又怕再次激怒他生出异端,也就忍住没有开口,一心等到茅处长前来,再仔细向他汇报。 一句话,内疚归内疚,龙艳丽始终没有彻底消除对凌风的怀疑。 能够逃出虎口,凌风谈不上再去恨她,但却充满了戒心。 从理论上来讲,龙艳丽的做法不仅无可厚非,而且她高度的警惕性还值得褒扬,问题是凌风本来就是无辜的,为此还差点丧命,想来想去凌风得出了一条结论,那就是红颜祸水,他甚至有种预感,只要和龙艳丽在一起,将来还不一定要遭遇多少飞来横祸。 静养了两三天,凌风觉得好了许多,一打听,部队已经撤到九江庐山脚下休整,他一刻也不想停留,打算立即启程前往九江。 一大早凌风就出门了,虽然两人共处一室,但几天没有一句话交流,看到凌风走出了医院,龙艳丽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原以为他只是在城里溜达一下,没想到他却跑到长江边去找民船。 “长官,”龙艳丽还是第一次这样称呼凌风:“你这是要上哪?” 凌风头都没回:“找部队去。” “对不起,你不能离开这里。” 凌风这才回头瞟了她一眼:“为什么?” “我已经接到上峰的命令,总部的茅处长不日就要赶到安庆来,他要面见你。” 凌风看到江边正好停着一个小船,一边朝前走去,一边说道:“我是军人,不归你们特务机关管,有事让你的上峰去找我的上峰。对不起,恕不奉陪!” “不行!”龙艳丽快步冲到他前面拦住去路:“别忘了,你的身份还没有彻底调查清楚,所以你不能离开。” 凌风冷声道:“如果我非要离开呢?” “你......”龙艳丽想了想,却想不出很好的理由,又不想威胁他,只好耍泼:“你要想走,除非杀了我!” 凌风不屑一顾地白了她一眼:“我是国民革命军的军官,只杀日本鬼子,不象你们这些狗特务,专门找自己人麻烦。请你离我远点,我还不象弄脏了我的手!” 说着,他径自朝前走去。 龙艳丽当然不依不饶地继续挡在他面前,盛怒之下,凌风猛地把她推到在地,快步朝小船走去。 龙艳丽从地上爬起来,恼羞成怒地掏出手枪,这把枪还是凌风住进医院后,她让于洪勇找来的。刚想拉开枪栓威胁他,却估计凌风不会为此妥协的。看到小船上站着父子两个渔民,她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 “大叔,”凌风问那个年纪大的渔民:“你这船能送我到九江去吗?” 没等那位大叔开口,龙艳丽在后面用手枪指着大叔,大叔一看,吓得一哆嗦,朝龙艳丽喊道:“长官,我可什么都没干呀!” 凌风一回头,龙艳丽立即一背手,把枪藏在了身后。 ------------ 第二十一章 背景 凌风迈步走上小船的时候,大叔“噗通”一声给他跪下:“这位客官,您就别给我们惹麻烦了,我家里可是有老有小,万一......” 凌风不等他说完,转身走下了小船,他知道多说无益,只要龙艳丽跟着,肯定没有一只小船敢载自己。不过他并没有回城,而是沿着江边向西走去。 “长官,”龙艳丽又跟了过去:“你不会打算步行到九江去吧?” 凌风懒得理她。 “这里距九江好几百公里里,别说你身体有伤,就算健步如飞,那得多少日子才能赶到九江呀?” 凌风一声不吭地继续朝前走。 “还有,”龙艳丽连跑了几步拦在他面前:“不要以为我在吓唬你,你真的很有日特的嫌疑。你看,你背部的上一定是在阵地上留下的,如果你没被鬼子俘虏的话,谁给你缝合和包扎好伤口的?” 凌风停住脚步望着她。 “如果你被俘虏,又深受重伤,假如没有叛变的话,鬼子怎么会放了你?” 凌风朝天长叹了一声:“你真说对了,我确实被鬼子俘虏,而且当场叛变,现在准备到武汉去暗杀蒋委员长,想怎么样你就看着办吧!” 龙艳丽被他冷言冷语也惹火了:“哎,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没强迫你呀!” “你把我的供词记下来,我按手印。” 说着,凌风继续朝前走,龙艳丽看到远处一个士兵飞速跑了过来,立即回头对凌风说道:“等一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茅处长已经到了。” 凌风停下脚步回头一看,那个士兵高声喊着“长官”,快步冲到龙艳丽的面前。 “报告长官,于副官让你们立即回警察局去,说是从武汉赶来的长官已经到了。” 龙艳丽看了看凌风,凌风知道,如果不去跟这个茅处长见面,自己肯定是离不开安庆的。 凌风和龙艳丽一块跟着那个士兵来到码头上,两辆边三轮摩托车已经等在那里,凌风和龙艳丽各自坐上一辆,直接被送到警察局的大门口。 除了于洪勇和一个排的士兵外,谌樵林、商志刚以及他的行动队便衣,早已等候在哪里。当然,他们可不是在等候凌风和龙艳丽,而是准备迎接茅处长。 接到戴老板的第二份电报后,心怀鬼胎的谌樵林准备连夜赶到南京,没想到与他单线联系的南造云子突然出现,她的到来,就是为了获取安庆守军的军事情报。 当她得知谌樵林准备潜逃的理由后,立即加以阻止,一方面她分析了戴老板那份的电报,觉得戴老板对谌樵林仅仅只是怀疑,如果真的发现他通敌的真凭实据,恐怕就不是暗示和威胁,而是直接让城里的守军将他就地正法,所以,她让谌樵林不要自乱阵脚。 另一方面南造云子也威胁谌樵林,对于他这样寸功未立的人,即使逃到南京也得不到重用,要想给自己找到出路,必须配合她获取安庆守军的情报。 同时又安慰他,说鬼子的特攻队已经到了城外,一旦他有什么意外的话,一定会全力相救。 谌樵林对她的话将信将疑,不过老谋深算的他,也同样威胁南造云子:如果我出事而得不到营救的话,肯定会把你供出来的,大不了大家一块玩完! 在得到南造云子满口答应后,谌樵林硬着头皮留下,静观事态变化。 这几天谌樵林一直如坐针毡地呆在警察局的办公室里,而南造云子则象以往一样,乔装成东北流亡的女大学生,以慰问抗日官兵之名,出入军营和医院,大量窃取安庆守军的情报。 等到昨天晚上,谌樵林向她汇报,说总部的茅处长今天要到安庆之后,南造云子已于凌晨离开了安庆,谌樵林却被蒙在了鼓里。 看到凌风和龙艳丽来到门口,谌樵林已经展开那副习惯性的微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龙艳丽没有搭理他,凌风更是把头偏到一边去了。 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轿车,满是尘土和灰垢风尘仆仆而来,一看就是经过长途跋涉。 第一个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女少尉,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长相虽然不算很耀眼,但也绝对称得上标致。她叫卢荣,是茅处长的秘书兼报务员。 紧随其后下车的,是茅处长的两个警卫,均是百里挑一的神枪手。 卢荣下车后,立即帮茅处长拉开车门,显得一脸倦意的茅处长,刚从车里出来,龙艳丽立即过去朝他“啪”地行了个军礼。 “长官好!” 于洪勇则在原地向茅处长行了个军礼,毕竟他公开的身份是杨森司令部的副官,没有必要在众人面前对茅处长显得太熟悉。 身穿便装的凌风同样站在原地,只是向茅处长行注目礼。 谌樵林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毕恭毕敬地朝茅处长一鞠躬:“不才樵林未来远迎,万望处座海涵!” 在军统茅处长是个有名的“笑面虎”,他很少发脾气,有时还经常和身边的人开开玩笑,同时敢于为属下担当,只要属下犯的不是致命错误,他都能予以包涵,一旦上峰怪罪,他也从不推诿,总部上上下下乃至连委员长,都对他的印象极好,这也是他深得戴老板赏识的重要原因之一。 尤其是他不久前,新娶了戴老板过去的枕边红人郝倩倩,戴老板不仅没有迁怒,反而顺水推舟,把他由过去的机要秘书,提升为内勤处长,连他的同僚们都大感意外。 看到谌樵林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茅处长一点架子都没有,甚至主动与他握了握手:“谌站长,在清剿安庆地区共产党地下组织方面,你功不可没,戴老板至今还津津乐道。” “不敢,不敢,”谌樵林说道:“那都是在戴老板和处长英明领导下,所取得的一点成绩,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站在一边的龙艳丽见状还不舒服,她还等着茅处长前来清算谌樵林,没想到他们俩却亲热的象一对兄弟似的。 “长官,”龙艳丽故意打断他们的话题,指着凌风对茅处长说道:“这位就是凌风。” 茅处长刚刚发现凌风,只见他快步走到凌风面前,伸出双手握住凌风的手,笑问道:“哎呀,原来是凌大公子呀,久仰,久仰。令尊身体还好吗?” 龙艳丽见状,更是目瞪口呆,她做梦都没想到,茅处长见到凌风,居然卑恭的让人不可思议,不知道的还以为凌风是他的长官呢。 但从茅处长的话中,龙艳丽听出来了,凌风家庭背景一定十分显赫,茅处长对他的那副态度,完全是冲着他父亲去的。 他的父亲是谁呢? 龙艳丽忽然想到,在国民党前身的同盟会里,有一个和先总理关系密切的元老姓凌,难道凌风是他的儿子? 想到这里,龙艳丽的面颊忽然泛起了红晕。 ------------ 第二十二章 暗杀 凌风的父亲,真是同盟会的元老凌先生,不过他从小就十分叛逆,并没有按照父亲希望他从商的意愿,运行自己人生的轨迹。 早年在学校读书的时候,父亲让他追随三民主义,他偏偏信仰无政府主义。后来因为积极投身于五卅运动,结识共产党人龙可云,并由他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不过那时的他,并没有什么坚定的共产主义信念,只觉得许多进步学生都积极要求加入共产党,他也就加入了共产党。 随后英巡捕开枪射击,打死打伤一百多人,造成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凌风也被捕入狱,还是父亲四方周旋,才把他解救出来。 父亲担心他和共产党人搅在一起,出狱后把他送到了日本,听说他是凌先生的儿子,当时在日本外务省任职的岩井英一,就让他寄宿在自己家中,以便为日后来中国工作,打开方便之门。 但在日本仅仅度过一年的时间,又回过报考黄埔军校,刚刚入学,适逢国民政府准备选派一批学员前往苏联深造,他已经同盟会元老子弟的身份得以入选,只不过当他抵达伏龙芝军事学院后,他的父亲才知道,再想发对已经无济于事。 也许正是看上他家庭背景的缘故,共产国际主动与他接触,并吸纳他为特工,暗地对他进行各种培训,回国后,他便被分配到张发奎将军的第八集团军任排长。 佐尔格被共产国际派往中国,搜集有关中国局势问题情报的时候,凌风曾被短暂唤醒,配合过佐尔格的工作。佐尔格离开中国前往日本后,他再次潜伏下来。 他曾经请示过共产国际,是否能够和中国共产党取得联系,结果遭到拒绝,同时还要求他,即使将来出于某种原因加入中国共产党,也不能暴露自己共产国际特工的身份。 共产国际对自己的特工,有着严格的管理和要求,就像佐尔格前往日本的时候,也受到上级的警告,不允许他与处于地下状态的日本共产党,或东京的苏联大使馆进行联系。 正是因为这种严格的组织纪律,共产国际遍布世界各地的特工很多,但暴露的很少。 在部队里,很少有人能够把凌风和凌老先生联系在一起,而作为军统的一个处长,茅处长能够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世,凌风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谢谢长官关心,”凌风说道:“卑职很多年没有回家,并不清楚家父的消息。” “哈哈,真是虎父无犬子呀!”茅处长赞道:“当年凌老先生高举革命的大旗,今天凌大公子浴血奋战在抗日的最前线,实乃是我党、我国之大幸呀!” 站在一旁的龙艳丽,听到凌风真的是凌老先生的儿子后,心里忍不住砰砰直跳,她不清楚一旦凌风知道她的家庭出身后,会有怎样的一个反应。 一阵寒暄和客套之后,站在一旁的谌樵林立即点头哈腰地请茅处长到办公室去坐,但茅处长却问道:“听说你手里还有一些重要的人犯,现在关押在哪里?” 谌樵林明白他问的,是过去关押的安庆共产党地下组织的人,悄声答道:“在市郊一座非常隐蔽的监狱里。” “走,我们一块过去看看。” “是。” 他们一行人,在谌樵林的带领下,驱车来到市郊的一个废弃的教堂里,里面都有安庆站的便衣把守着。 这个秘密监狱被安排在教堂的地下室。 地下室很大,看上去至少有四、五百个平方。地下室的中心是审讯室,四周都是关押犯人的牢房,所有房间之间都是通透的,中间仅用铁栏栅隔开。有时祖孙、父子、夫妻、恋人之间互相看着对方受刑,其残状丝毫不亚于人间地狱。 凌风跟着他们一进去,就感到一股阴暗潮湿的霉臭味扑鼻而来。 谌樵林在前带路,茅处长紧随其后,没走几步,他就指着周围铁栏栅里的犯人问道:“这些都是些什么人?” 谌樵林轻声说道:“都是些共产党的死硬分子。” 茅处长白了他一眼:“共产党的死硬分子?你不知道国共合作已经一年多了吗?如果是共产党,你就应该把他们都放了。” 谌樵林一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心里很清楚,现在国民政府对共产党的政策是“北联南剿”,即公开联合北方的八路军,暗地围剿南方的红军游击队,包括所有地方的共产党地下组织。 听到茅处长要放人,他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茅处长是在说反话,还是故意刁难自己。 他想:难道这个笑面虎把自己弄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找岔把自己除掉? 黄豆大小的汗,唰地一下从他额头冒了出来。 “这地下室这么潮湿,你怎么头上还能冒出汗来?”茅处长有些不屑地说道:“擦擦汗吧,小心中暑。” 谌樵林“嘿嘿”干笑了两声,赶紧掏出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记住,在我们军统的监狱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共产党,有的只是汉奸和土匪!” 谌樵林这才恍然大悟,连声附和道:“是是是,我们这里全都是汉奸土匪。” “这个人是谁?”茅处长在第一个铁栏栅前停下,望着里面那个骨瘦如柴,脸色灰白的人问道:“都七老八十了也是汉奸土匪,你们是不是一直在滥芋充数呀?” 谌樵林连忙解释道:“处座,他实际的年纪只有五十岁,原来是安庆工委的组织部长,已经关了四年。” “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哦,也许是没什么说的,当年,我们把他们工委给一锅端了。” 茅处长朝后伸了伸手,卢荣心领神会地递给他一只手枪,众人还没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只听“砰”地一声枪响,那位组织部长应声倒下,居然在国共合作时期,壮烈地牺牲在军统的秘密监狱里。 虽然在场的人都很意外,但个个面无表情,只有谌樵林吓得脸色惨白,不停地在心里祷告:那枪口千万别对着我呀! “这个老太婆又是谁?”茅处长指着旁边的一间牢房问道。 “是……是他老婆,他们是夫妻,这女的是报务员,今年刚四十。” 茅处长看到她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但还是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抬手又是一枪,又一个视死如归的共产党人应声倒下。 在第三个铁栏栅前面,没等茅处长开口,谌樵林抢先介绍道:“这个是他们的联络员,主要负责安庆地下组织与太湖县八士畈游击队的联络,知道的不少,但什么也没说。” 茅处长一看,那个三十多岁的联络员几乎是遍体鳞伤,连脸上都没有一块好地方。 他回头看了龙艳丽一眼,微笑地问道:“小丽同志,除了在特训班打过靶子之外,你还没杀过人吧?” ------------ 第二十三章 任务(1) 茅处长的话,让龙艳丽不禁“咯噔”一下,心想:他不会是想让我动手杀人吧? 正如茅处长所言,虽然在特训班经过各种特工训练,尤其是暗杀方式,龙艳丽至少学会了十几种之多,但要说真的动手,还真的没有过。 唯一一次向人动刀,还是在特训班里,一个教官垂涎她的美色,欲借训练之机欺负她,愤怒的她拔出匕首就朝对方的下身挥去,虽然没要了对方的命根子,却也在小腹上划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由于用力过猛,刀尖同时碰到了她大腿的内侧,凌风的营座偷窥到的,就是那时留下的疤痕。 除此,她再也没有用刀枪伤过人。 在警察局的审讯室里,她用脚蹬凌风的下身,也是绝无仅有的一次,却给凌风留下了一个悍妇的形象。 “是的,长官。”龙艳丽硬着头皮回答了一声。 茅处长把手枪递给她:“现在就是一个机会。当然,我不是在试探你的忠诚,而是锻炼你的胆量。” 茅处长清楚,和凌风的父亲一样,龙艳丽的父亲龙老先生,也是老同盟会的成员,正因为如此,她刺伤教官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龙艳丽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茅处长手里接过手枪,但却站在那里半天没有挪步。 “怎么了?”茅处长问道。 “长官,我......” 龙艳丽也不是绝对不敢杀人,就像在南京郊外,如果手里有挺机关枪,她会毫不犹豫地把那几个鬼子全都“突突”了。 面对无冤无仇,而且又遍体鳞伤的游击队的联络员,她实在是下不了手。 凌风看她那副样子,心里就难受,而且根据他的估计,等会面对后面的犯人时,茅处长肯定也会让他动手的,嘴里虽然说不是为了试探忠诚,可实际上恐怕非此莫属吧。 “你对付老子时的那股狠劲上哪去了?”凌风走过去,看似对龙艳丽不屑一顾,其实真心想为她解围,气归气,恨归恨,凌风心软,看不到女人受委屈的样子。 他从龙艳丽手里夺下手枪,刚刚准备对准那个联络员,茅处长却按住他的手腕:“你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件事对于你来说轻而易举。所以,请你不要浪费子弹,更不要剥夺别人锻炼的机会。” 龙艳丽知道凌风是想为自己解围,但他的话却说的一点都不中听,加上从茅处长的语气中,龙艳丽知道自己要是不杀这个人,肯定是过不了关的。 她伸手从凌风手里夺回手枪,走到铁栏栅跟前,先是用枪对准那个联络员,然后两眼一闭,“砰砰砰”连放三枪。 龙艳丽不忍目睹对方的惨状,但一想到对方血肉模糊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冲到一边,拼命地呕吐起来。 卢荣上前从她手里取过手枪,略带不屑地说道:“小心走火。” 茅处长没去理会龙艳丽,转而询问谌樵林:“后面还有多少?” “还有六个。” “立即解决了。” “是。” 茅处长看到龙艳丽呕吐了半天,等她缓缓站起身来后,才扫了在场的人一眼后,厉声说道:“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走一个的原则,对于这些人永远有效!” “是,”谌樵林随声应道:“卑职明白!” “还有,”接下的话,茅处长显然是在暗示谌樵林:“如果谁敢在党国危难之际,通敌叛变,投靠日寇成为汉奸,即使是在天涯海角,茅某人也定当亲自前往,手刃败类!” “是!”谌樵林惊出了一身冷汗。 凌风在被带到这座秘密监狱,看到茅处长亲手处决,并且又把枪交给龙艳丽之后,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估计茅处长让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拿几个共产党来试探自己,对此他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虽然他是共产国际秘密特工,但与延安方面没有任何联系,当年虽然经龙可云介绍加入过中国共产党,可在他看来,与加入任何一个左翼的政党和学生组织没有区别,甚至没有参加任何组织活动,就因为被父亲送到日本,与龙可云断了联系。 而共产国际对自己特工的保护,也是有着相当严肃的纪律的,甚至明文规定,一旦敌人用自己的同志和上级试探自己的话,为了确保身份不被暴露,可以当着敌人的面用刑甚至枪决。 作为共产国际的特工,他不可能因为一个毫无关系的游击队联络员,而暴露自己或者引起茅处长的怀疑。 所以他主动要求代替龙艳丽执行枪决命令。 但出乎意料的是,茅处长并没有用这种方法试探他,却强迫龙艳丽执行命令,凌风不得不因此怀疑,茅处长究竟是真的想试试龙艳丽的胆量,还是龙艳丽有共产党的嫌疑? 离开秘密监狱之后,茅处长带着他们回到了警察局,在谌樵林的办公室里,他首先单独召见了龙艳丽。 龙艳丽以为他会对自己刚才的表现自责一番,没想到却得到了他高度的评价,什么“虎父无犬女”,“巾帼不让须眉”的高帽子,一直往她头上戴。 一通客套之后,茅处长才转入正题,说出了他要锻炼龙艳丽胆量的真正原因。 “小丽同志,别说是七七事变和淞沪会战,再往远里说,就是九一八事变乃至大清末年,我国与日寇之争,国力、军力不可同日而语有目共睹,但在情报方面也是相去甚远。”茅处长语重心长地说道:“作为领袖寄予厚望的情报组织,戴老板为在对日情报方面,不能为领袖分忧解难而夜不能眠。” 对于茅处长说的这些大道理,龙艳丽只有默默聆听的份,根本插不上嘴。看懂他说完之后,不停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只能表明自己的态度。 “长官,您需要我做什么?” 茅处长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经过戴老板的深思熟虑,组织上决定派你到敌后去工作。” 龙艳丽把胸部一挺:“是!” 茅处长笑了笑:“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呀!答应的这么响亮,你做好了思想准备吗?” 看到茅处长似乎不太瞧得起自己,龙艳丽心里不服:“长官,我也是参加过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的。” 茅处长摇头道:“那不一样,面对面的敌人好对付,背对背的朋友都要提放呀!一旦到了敌后,有些看上去是自己亲密战友的人,往往就是隐藏最深的敌人。有的明明就是十恶不赦的汉奸土匪,也许就是我们潜伏的同志。对此,你真的准备好了?” 龙艳丽瞪大眼睛看着茅处长,半天说不出话来。 ------------ 第二十四章 任务(2) 茅处长所讲的这些,龙艳丽都懂,她在特训班都学过,但理论是一回事,实践又是另外一回事。就像她也学过各种射击、暗杀的方法和手段,真到了要她面对面开枪去杀一个人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说别的,就凌风的身份而已,已经让龙艳丽有点焦头烂额了,如果在敌后真的遇到茅处长说的那种情况,那就真的喊天天不应了。 “长官,”龙艳丽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说到日谍,我觉得凌风的嫌疑太大了。” “哦?”茅处长看了她一眼:“说说看。” “第一,在几十万日寇大军肆意屠杀的南京,他怎么可能身穿中国老百姓的衣服,别着驳壳枪,骑着鬼子的战马离开城里的?” 茅处长没有回答,接着问道:“那么第二呢?” “他在城郊救了我不错,但过程却蹊跷的很。我与部队打散后,躲进一家农舍,找到一套老百姓的衣服套在外面,结果还是被鬼子发现了。”龙艳丽说道:“虽然围着我的鬼子只有六个,但周围至少有一个小队七十多个鬼子,他从容不迫地击毙所有鬼子,还能大摇大摆地把我救出来,居然没有一个鬼子想到要追我们,难道你不觉得蹊跷吗?” 茅处长笑了笑:“有没有第三?” “有,而且是最重要的。”龙艳丽说道:“直到前两天我才发现,他居然背部受了重伤,应该是在南京城东阻击鬼子时造成的。问题是在新编独立团全军覆没的情况下,他却得到了很好的伤口处理。医生说了,处理他伤口的人很专业,而且用过的药,连我们战地医院都很紧俏。别说他们连或者独立团,就是师部卫生院的医生,都不可能做得到。” “嗯,有没有第四?” “长官,”龙艳丽不可思议地看着茅处长,问道:“还不够吗?仅凭这一条,我就认为完全可以认定,他应该是在阵地上受伤被俘,投降叛变后又被鬼子派到我军后方来的。今天一大早,他装模作样地要到九江去找部队,我觉得他是为了甩开我,好去刺探杨森部的军事情报。” 茅处长点了点头:“不错,不愧是临澧特训班的优等生,看问题很准确,分析问题思路也很清晰,就凭你说的这三点,我完全同意你的结论,凌风就是受伤被俘,投降叛变后,又被鬼子派到我军后方来的奸细!” 龙艳丽听后,长长地舒了口气,能够得到上峰的赞许,对于她来说就是无尚的荣耀。不过没高兴一会,她的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心想:他要真的叛徒的话,那我这辈子怎么办? 茅处长示意龙艳丽坐下,他也走到办公桌里面的椅子上坐下,两眼盯着龙艳丽问道:“现在你已经肯定他就是日寇的间谍,如果组织上派你和他一起到敌后去工作,你怎么看?” 刚刚在椅子上还没坐稳的龙艳丽,忽然又站了起来:“长......官,您......什么意思?” “在敌后工作就是与狼共舞,我怕就怕凌风不是鬼子的特务,如果是,为了掩饰他的身份,即使是在敌后,他也会竭尽全力地保护你的身份和安全的。不是吗?” 龙艳丽差点晕了过去,心想:这是什么逻辑? “长官,卑职不明白的是,既然知道他是特务,为什么不现在就抓起来,反而要放虎归山?”后面还有一句“甚至还把我送上门去”的话,龙艳丽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也就咽了回去。 茅处长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我倒想问问你,他为什么会叛变投死呢?” “贪生怕死呗!”龙艳丽脱口而出后,又觉得不妥,凌风所在的团可是拼到了最后一刻,一直战斗在前沿阵地上,而且身受重伤的凌风,怎么可能怕死呢?于是改口道:“......也许是受不了酷刑吧?” 不过转而又想到,除了后背上的那道伤口,再加上军统便衣抽打在他脸上留下的伤痕外,他全身上下没有受过刑的痕迹,说他受不了酷刑似乎也说不过去。 她忽然想到在特训班的教材上好像有过这样的定论,一个叛徒之所以会成为叛徒,不外乎以下几种情况:一是信仰改变;二是贪生怕死;三是受不了严刑拷打;四是家人遭到胁迫;五是因为金钱和感情...... 想到这里,龙艳丽大声而肯定地说道:“我认为是为了金钱和女人!” 茅处长点头道:“我比较同意你最后的这个观点。既然他可以为了金钱和女人,可以投敌叛国,我们难道不能同样用金钱和女人,让他重新反正吗?何况他所面临的是祖国与侵略者,亲人与敌人之间的选择,鬼子能够把他拉过去,我们为什么没有信心把他再争取过来呢?” 对于茅处长的这种观点,龙艳丽不敢苟同,但又不敢辩驳,毕竟她所面对的是自己的长官。 “还有,我们要向获取鬼子的情报,就必须打入鬼子的内部,单纯打入十分困难,如果他是鬼子的间谍,而我们又能把他策反过来,岂不是顺水推舟的好事吗?” 理是那么个理,龙艳丽心里总觉得茅处长是在诡辩,或者是纸上谈兵,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 茅处长接着说道:“说到钱,我们当然不会少给,何况他的父亲是党国的元老,他的家人都在我们手里,量他不会也不敢执迷不悟。至于女人嘛,我来安庆之前,戴老板经过深思熟虑地考虑后,决定让你配合他!” 龙艳丽一怔,这不是让我诱或他吗? 虽然在特训班里,她也接受过诱或敌人的训练,但那时只是觉得在例行公事,有时还觉得象演戏一样挺好玩,现在真的要她完成这样的任务,以她大家闺秀、黄花闺女之身,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接受不了。 尽管她清楚,她和凌风从小就定了娃娃亲,但在得知他是日寇间谍后,让她把即使本来是属于凌风的身子献给凌风,她也不愿意。 龙艳丽不贪财、不贪色,只想嫁给一个民族的大英雄。 “我......可以拒绝执行这次任务吗?”龙艳丽显得底气不足地问道。 ------------ 第二十五章 任务(3) 戴老板下的命令谁敢拒绝? 茅处长完全可以简单粗暴地厉声呵斥“不行”,但那就不是茅处长了。 纵横捭阖的蒋委员长和生性多疑的戴老板,能够不约而同地予以他最大的信任,除了浙江老乡因素之外,更主要的是茅处长为人处世的内功。 事无巨细,誓必躬亲,人无尊卑,处处留心就是茅处长安身立命之本。别说龙艳丽身后,还有一个党国元老的父亲,就算她真的仅仅只是一个少尉电讯组长,能留余地的,茅处长绝不会把弦拉满。 另一方面,以他的观察和判断,龙艳丽绝对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对于象她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派将显然不如激将。 “组织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拒绝,不过,你可以例外!” “为什么?” “龙老先生有奇功于党国,现在就该颐享天年。”茅处长不急不缓地说道:“虽然目前党国正处危难之际,不还有四万万同胞吗?你从一个千金大小姐成为国民革命军的战士,而且参加了淞沪、南京两大战役,已经很不简单了,再要让你涉险深入敌后,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茅处长似乎处处为她和龙老先生着想,但龙艳丽听着心里总不舒服,好像自己之所以能到今天,全都是仗着老爷子的威名。 她刚想说什么,茅处长摆手制止了她,接着说道:“这次来安庆之前,戴老板也跟我谈起了你,在师部、军部做做报务员,帮助组织监视军中的异己分子,就已经超出了你能力的范围,让你跟着一个日寇的间谍到敌后开展工作,哈哈,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龙艳丽面颊涨红着又要插话,茅处长依旧摆手示意她等自己讲完。 “尽管派你跟凌风一块到敌后,是最佳的选择,毕竟他救过你的命,加上凌老先生和龙老先生又是至交,凌风就是再丧心病狂,恐怕不至于陷害你,不过我们还是做了两手准备。”茅处长说道:“你答应自然最好,否则,我将派卢荣......哦,刚才你也见过,就是我的秘书。我们将派她以夫妻的名义,与凌风一起深入敌后。老实说,除了你和凌风家里的私交具有优势外,其他方面卢容同志都比你强。” 龙艳丽一听就火了,尤其想到刚才在秘密监狱里,她从自己手上接过枪时的那种轻蔑与不屑,龙艳丽心里就来气:哼,什么叫“走火”?我在淞沪、南京抗战的时候,你个黄毛丫头还不知道在和哪个男人厮混呢! “这样吧,”看到龙艳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茅处长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但他还要加一把柴:“用不着向戴老板请示了,我批准你回十二师......哦,如果有需要的话,我还可以批准你回到龙老先生的身边。至于深入敌后的事,我......” 龙艳丽忍无可忍地打断了茅处长的话:“报告长官,我决定服从命令!” “很好,那就这么决定了。”茅处长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却故意装着听岔了:“我现在就把卢容叫进来,让她安排你回后方......” "不,我是说,我决定前往敌后工作。" 茅处长佯装十分意外地看着她,笑道:“哈哈哈,年轻人就爱冲动。不必了,等会把卢容留下,你随我回武汉,然后再派人送你到广州龙老先生身边去。” “不,长官,我已经决定了。”龙艳丽充满自信地说道:“不是听说鬼子那里有什么叫什么南造云子的,被称为‘帝国之花’吗?我一定会成为名扬四海的‘中华之花’!” 茅处长看着信誓旦旦的她,看似满是欣慰,其实是洋洋自得地点了点头,以龙艳丽的人生阅历和智商,茅处长就算把她卖了,她恐怕还会替茅处长点清钞票。 凌风和茅处长带来的人,在旁边的一间办公室,看到龙艳丽已经和茅处长进去了半天还没出来,显得有点不耐烦了。 他几次想让卢容帮他问问茅处长,到底有没有事,如果没事的话,他还要赶路去找部队。卢容当然予以回绝,理由是:茅处长找人谈话,除了戴老板以外,没人敢去打搅的。 凌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抽完地五根烟后,看到还没动静,他转身就要离开,就在这时,旁边办公室的门开了,龙艳丽面无表情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甚至懒得去看凌风一眼,走进他们所在的这间办公室,找个椅子坐下了。 卢容快步走进来茅处长所在的办公室,不一会就回到这边对凌风说道:“凌上尉,处座有请。” 凌风扭头看了一眼龙艳丽,希望从她的表情上判断出点什么,但龙艳丽却用后脑勺对着他。 看到凌风进来后,茅处长微笑着让他隔着办公桌坐在对面,开门见山地问道:“凌风同志,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决定自即日起,吸纳你为本组织的正式成员,不知道你是否有意见?” 当年佐尔格就希望他通过父亲的那层关系,争取打入当时还被称之为蓝衣社的军统,只不过凌风没有向父亲开口,因为他知道父亲向来讨厌特务这个行当,连他当兵都不愿意,更别提要他帮忙去当特务了。 现在茅处长主动向他抛出绣球,凌风心里暗喜,脸上却显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什么,让我当特务......哦,干特工?对不起,我不是那块料,也没兴趣。” “党国危难时期,一切革命同志,均要以党国的利益为重,而不是考虑自己是否有什么兴趣。” 凌风冷笑道:“哼,我喜欢在前线痛痛快快杀鬼子,不愿意在后方的秘密监狱里杀中国人!” 茅处长微笑道:“面对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日本鬼子,四万万同胞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拿起刀枪跟他们干。但能够身受重伤,却让日本人帮助治疗,而且可以穿着便衣,骑着鬼子的战马,穿越几十万重兵包围的南京,并且在城郊杀死六个鬼子,把自己同志救出来的人,恐怕不仅仅是凤毛麟角,甚至可以说是独你一家了。” 凌风听后眉头一皱,问道:“长官,这么说你是相信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认定我是投敌叛国的汉奸了?” 茅处长笑道:“至少龙艳丽同志是这么认为的,而我刚才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她相信,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凌风愣了半晌,以他自以为高于常人的智力,却听不明白茅处长的意思。 “长官,”凌风伸手挠了挠后脑勺:“您......什么意思呀?” ------------ 第二十六章 任务(4) 第二十六章任务(4) 茅处长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委任状递给凌风,上面写着委任凌风为军统上海特别站少校情报员,落款是戴老板。 凌风看了半天,才把委任状放到一边:“长官,我......不是还没答应吗?” “两条路,”茅处长说道:“要么,收起委任状赴任;要么,夹着尾巴回到凌老先生身边去。至于违抗命令,军法从事的处罚,看在凌老先生的面上就不提了。而且,张发奎总司令知道这事,他同意了。” 凌风本来就渴望能够进入军统,只是不想让茅处长看出自己心中这种迫切的愿望,同时他也知道,茅处长绝非等闲之辈,自己的戏不能演的太过,否则会适得其反。 他叹了口气,把委任状收好,显得无可奈何地嘟囔道:“哼,明知道我和老爷子有过节,还什么回到他身边......切!” 茅处长笑了笑:“放心吧,即使你到了敌后,凌老先生还会以为你在张总司令麾下,而你也绝不能以任何形式与凌老先生联系。” “是,长官!”凌风没好气地应了一句,转而把脑袋一歪:“不对呀,长官,刚才您不还说那娘们说我是叛徒吗?你就不怀疑我真的叛变投敌了?” “凌大公子说笑了。”茅处长说道:“你,我们不了解,但凌老先生的铮铮傲骨,在党内却是有口皆碑的,我就怕你没叛变投敌,如果你真的与鬼子的特务机关接上了关系,恐怕连戴老板都会从梦里笑醒!” 凌风直愣愣地看着茅处长:“长官,您说话能更直接一点吗?我都被您急死了,您到底什么意思?” “我们清楚你在东京的时候,与岩井英一一家人的关系,目前他是日本总领事馆的副总领事,负责日本外务省对华的情报工作,简而言之,他就是鬼子的特务头子。”茅处长说道:“我们就是要你利用这层关系,打入鬼子特务机关的核心,彻底扭转我国对日情报工作的颓势。” 凌风“嚯”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长官,我......我真的没跟他们联系,这次逃出南京,完全是凭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的来的。您......您怎么能相信那臭娘们的鬼话呢?” “什么臭娘们?”茅处长白了他一眼:“龙艳丽同志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黄花闺女。对了,你父亲的至交龙老先生知道吗?” “知道呀,怎么,难道她......” “不错,他就是龙老先生最小的一个闺女。” “噗!”凌风一晃脑袋:“温文尔雅的龙老爷子,怎么会教出这么个泼妇来?” 说到这里,凌风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裤裆,龙艳丽的那一皮靴,看来确实踹的不轻。 “你的话,我信,戴老板也信。”茅处长说道:“所以我们在决定,让你潜入上海租界,打入岩井英一所领导的日本外务省情报部直属机关,上海总领事馆特别调查班。” 凌风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您这是让我公开当汉奸呀?” “你们新编独立团几百号人就死在你身边,为赴国难英勇壮烈,难道为了将来减少我军的伤亡,乃至取得最后的胜利,顶上一顶汉奸的帽子就把你吓死了?” “这两码事呀!”凌风说道:“我家老爷子要是知道我进军统当特务,估计要气的半死,万一我到上海当汉奸的消息被他知道,立马当场气绝!” 茅处长脸色一沉:“如果凌老先生的死,能够换取我们的最后胜利,那也是死得其所,死能瞑目。” “您......我......”凌风只能大摇其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记住,你这次到上海主要的任务,就是设法摸清鬼子的真实动向,一是鬼子在占领南京之后,会不会立即向武汉进攻;二是他们的主攻线路在什么地方?”茅处长没有理会凌风夸张的表情,严肃认真地说道:“武汉会战会不会打,什么时候打,鬼子主攻的方向在哪里?这些没弄清楚之前,我军在排兵布阵上难免捉襟见肘,无所适从。如果你能在鬼子行动之前,摸清这些情况,不管战与不战,我们就已经抢得了先机,立于不败之地!” 其实不管是茅处长还是凌风,都知道即使凌风打入岩井英一身边,也不一定能获取这份情报,即使获取了这份情报,由于两军实力过于悬殊,恐怕也不能决定最后的胜利。 茅处长是想借此给凌风鼓劲,而凌风被他说的感到责任重大,只得起立说道:“是,长官,那我就尽力而为吧!” “为了配合你的行动,我们决定派龙艳丽同志,与你假扮成夫妻进入上海。” 凌风眼珠瞪得老大:“为什么要假扮夫妻?为什么是她?” “鬼子对中国人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任过,即使是那些铁杆汉奸也一样,而且据我们了解,他们只会对有家有室的汉奸限制使用,因为他们可以用家人去要挟那些汉奸。” 凌风一听,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地。 他清楚,在敌后搞情报工作非常危险,自己去算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如果带上龙艳丽的话,一来他不喜欢龙艳丽,二来知道她是龙老先生的女儿后,担心万一出事,将来跟龙老先生交不了差。 凌风掏出委任状往桌子上一放:“长官,送我回家还是军法从事,您就看着办,如果让她跟我去上海,打死我都不会去的。” “凌大公子......” “别,”凌风说道:“长官,我知道您会说,而且太能说了,只要听您说,一定会被您说服的。一句话,只要她去,我不是死就是回家。” 茅处长“哈哈”一笑:“好,有个性,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这样吧,你先回医院养伤,什么时候出发听我的命令!” “是。”凌风眉头一皱:“长官,我还有个问题,这安庆站的站长谌樵林,怎么看怎么不是个东西,我觉得他......” 茅处长正色道:“记住,从今天开始,尤其是对鬼子情报的判断,一定要以确凿的事实为依据,绝不允许什么‘我觉得’、‘我认为’的事情出现!” “是。但是,这个谌樵林......” “对于他,戴老板心里清楚,对付鬼子不行,对付共产党还是有一套的,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我们决不能动他。” 凌风无奈地说道:“那你们可得看紧了他,别等我一到上海,还没见到岩井英一,就被鬼子的狗特务们‘咔嚓’了!” “放心吧,这个没有问题。” “另外,既然您已经明确了我的任务,那么什么时候走,怎么走,就由我自己决定吧。”凌风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不希望有人发现我们走的太近。” 茅处长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很好,看来你天生就是一个做特工的料,从现在开始,你的一切行动由你自己决定!不过呢,我还要提醒你一下,要想成为一名真正的特工,你必须改掉公子哥和军人特有的义气用事,遇事一定要冷静,一定要注意细节。” 对于茅处长的话,凌风不以为然,他早就是共产国际的特工,而且配合过佐尔格工作,即使他的继任者约瑟夫.华尔顿被捕,造成轰动一时的“怪西人案”,凌风也没有暴露自己。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非常成熟的特工,因此对茅处长的评价不屑一顾。 茅处长看出了他的心理活动,微微一笑:“不服是吗?如果不是因为凌老先生,我不会听信龙艳丽的话,把你当成鬼子的间谍,却有充分的理由把你当成共产党来抓!” 凌风一惊,一脸惊愕地问道:“凭什么?” ------------ 第二十七章 授艺 虽然凌风是共产国际的特工,但与延安方面没有任何关系,除了以商人身份做掩护的龙可云外,他甚至没见过其他中国共产党人,就是想破脑袋,他都想不出茅处长是从哪个细节中,看出自己的共产党人。 “刚刚在教堂的地下室里,我让龙艳丽处决那个共产党的时候,你凭什么要去夺她的枪?” 凌风莫名其妙地看着茅处长,说道:“我是看她那样子难受,在警察局的审讯室对我毫不手软,可让她枪决一个共产党却犹豫不决的。所以......” 茅处长摇头道:“我却不这么认为。来安庆之前,我们就接到她的电报,怀疑你是鬼子的间谍。来到这里见到你之后,看到你脸上的伤痕还未痊愈,就估计是她下的手,也就是说,你肯定对她没有任何好印象。在处决那个共产党的时候,本来应该看笑话的你,又怎么可能会因为看着她难受,准备挺身而出为她解围呢?”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凌风眉头一皱:“那长官的意思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你不知道我让她处决那个共产党的真实用意,就是要锻炼她的胆量,却以为我是试探她的忠诚。你一定自以为是地认为,试探她之后,下一个要试探的就是你,这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等着我点到你,还不如自告奋勇来证明自己与共产党没有关系。”茅处长两眼盯着凌风说道:“就凭这个细节,我可以认定你是共产党!” 凌风脊背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当时他从龙艳丽手里夺枪的真实想法,确实就是茅处长所判断的这样,只是当时心想,反正自己与延安没有联系,没有必要为那个已经濒临死亡的联络员暴露自己。 “虽然您说的有点牵强,但我却不能说您没有道理。”凌风以攻为守地问道:“那您就不怕我真的被您言中,我就是一个共产党的奸细吗?” “哈哈哈,你是共产党的奸细与否,与我何干?” “啊?”凌风的嘴张成个“O”形,半天没合上。 “你是凌老先生的公子,就算你是共产党的奸细,既轮不到我来管,也用不着我负责。”茅处长解释道:“就像我们的蒋大公子一样,他在苏俄没有少说国民政府和蒋委员长的坏话,而且还参加了什么共产主义青年团,现在他回来了,谁能把他怎么样?” 凌风终于明白了,因为有老爷子那块金字招牌,军统的这些人,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共产党的奸细,一旦真的出了问题,反正有他老爷子兜着。 就算他是奸细,只要他老爷子往蒋委员长办公室一坐,恐怕蒋委员长只会让他把凌风领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了事。 凌风对于茅处长的圆滑虽然不屑,也不得不“佩服”。 看到他没有吭声,茅处长接着问道:“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处决那些共产党吗?” 凌风苦笑道:“既然连我真的是共产党您都不在乎,那还用去试探吗?” “不,”茅处长摇头道:“国共两党打了十年内战,不知道有多少我党的人投奔了共产党,也数不清有多少共产党投奔了我党,真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今天在场的除了我自己外,我几乎不敢保证其他任何人是不是共产党,甚至包括谌樵林在内。” 现在凌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国民党的副总裁会针对共产党,提出宁可错杀三千,绝不放走一个的原则了。 “现在正处国共合作时期,我们在上海的地下组织遭到毁灭性的打击,而共产党过去的特科,后来的八路军驻沪办事处,和现在的新四军办事处,从表面上看比我们活跃多了。”茅处长解释道:“你到上海去,可能会遇到他们,无孔不入的他们,看到你接近岩井英一当了汉奸,为了我们同样的目的,很有可能会争取你。但如果今天在场的人里有共产党,并且亲眼目睹你枪杀他们的人后,你说他们会对你怎么样?” 凌风倒没想过这一点,而从茅处长的话中,他又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长官,您的意思是,一旦共产党要发展我,我......” 茅处长点头道:“我们一直想派人打入他们内部,可以没有很好的机会,如果他们找到你,我们何乐而不为之?” 毫不夸张地说,通过茅处长的这番话,凌风不得不佩服军统用人几乎到了极致,这也就难怪军统组织内部鱼龙混杂,甚至象谌樵林这样的地痞流氓,都得到了重用。 “我明白了。” “当然,你的重点还是打入鬼子的情报机构。至于龙艳丽嘛,我们考虑到......” “对不起,长官,请您不要再说了。”凌风不容置疑地说道:“反正只要她去,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哈哈哈,好,不说了。”茅处长转而说道:“你到上海后,一切都靠自己了,组织只会在你站稳脚跟后,才会与你联系的。只要弄到关于鬼子针对武汉的情报,你必须在第一时间传回总部,联系的方法,就是每个礼拜六的下午四点,你到大光明电影院去看电影,自然有人会跟你联系的。” “是。” “还有,一旦接近岩井英一之后,你要学会沉溺于酒色,没事的时候,经常去逛长三堂子,有可能的话,还可以抽空到各大赌场去赌赌博。” 凌风不解地问道:“那里都有我们的人吗?” “不,我是让你借以麻痹敌人。”茅处长说道:“作为一个中国人,一个国民政府元老的公子,如果不近女色,不吃喝嫖赌的话,你凭什么要去当汉奸?你以为岩井英一是傻瓜吗?只有吃喝嫖赌抽的人才缺钱,为钱替鬼子卖命比什么理由都说的过去。” 凌风不得不点头称道:“长官,卑职真的受教了。” “最后还有一点,你务必记住,千万不要一到上海就去找岩井英一,一定要等到合适的时候,创造出合理的机会,让他找到你。” 这点凌风倒是深有体会,就像现在一样,如果不是戴老板想用他,他就是挖空心思恐怕也难加入军统。 “卑职明白!” 在他们谈话接近尾声的时候,卢荣在门口喊了声报告。茅处长让她进来后,她递给了茅处长一份电报,是戴老板询问他与凌风见面的情况。 茅处长让凌风在办公室里等一下,他立即走到隔壁的办公室给戴老板回电。 ------------ 第二十八章 压力 戴老板之所以急着询问茅处长与凌风谈话的结果,主要是因为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如果说中统、军统在十年内战中,在对付共产党方面还起得一些成效的话,在与日寇的情报战则完全处于下风。 从东北到华北,再到淞沪和南京保卫战,中国国力、军力不行是一个方面,情报工作也一直毫无成效,尤其曾两次险遭南造云子暗杀,以及淞沪会战之前种种绝密的泄露,让蒋委员长大光其火。 去年七月二十八日,为了达到“以快制快”、“制胜机先”的目的,利用日本关东军与其他部队的行动暂未统一的有利时机,抢在日军大部队向长江流域发动大规模进攻之前,蒋委员长在南京主持最高国防会议,选定长江下游江面最狭窄的江阴水域,在江中沉船堵塞航道,再利用海军舰艇和两岸炮火,将长江航路截断。 这样做,一方面可以阻止日舰沿长江西进,另一方面可以将长江中上游的日船、日舰和日军围而歼之。 会议结束之后,蒋委员长刚刚把命令下达到部队,日本鬼子就象泥鳅一样溜走了,甚至把侨民都一同撤离了。 没过多长时间,也就是去年的八月十二日,蒋委员长准备到中央军校讲话,正当与会人员整齐列队,在烈日下静候蒋委员长登台讲话的时候,南京宪兵司令兼警备司令部司令谷正伦,突然出现在主席台上。 他环视了一下操场上整齐划一的学员方阵,突然抬高嗓门对着麦克风说道:“据可靠情报,校园里混进了几名形迹可疑的人,宪兵司令部将最后一次核对所有人员的身份,请各位学员予以配合。” 他的话音刚落,停泊在靠近大门停车场上的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发了疯似地冲出了校门,门口的哨兵匆匆忙忙地端着枪,那辆轿车已经逃之夭夭。 第二天,也就是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的那天,蒋委员长准备亲自去上海前线视察和指挥作战,因为宁沪之间的铁路和公路,都受到日军飞机的严密封锁,众将军都劝阻他不要冒险,但他却执意前往。 副参谋总长白崇禧将军,提议他搭乘英国驻华大使的车队前往,英国是中立国,况且英国驻华大使许阁森从南京去上海,是要会见日本驻华大使川樾茂的,搭乘他的车队,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第二天,在嘉定地区沪宁公路上,英国大使许阁森的车队,遭到两架日机的轰炸,三辆轿车顿时象无头的苍蝇,在狭窄的公路上乱窜,一辆撞到了树上,一辆掉进了沟里,另一辆在道路的中央,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许阁森大使肝部中弹,背骨受伤,生命垂危。而临时有公务在身,未能成行的蒋委员长则幸免于难。 无孔不入的日本间谍让蒋委员长如芒在背,甚至于庐山军官训练团的一次“精神训话”中说:“我们所见到的口本人,没有一个不是侦探,没有一个不是便衣队。法国人曾经有两句讲日本人的话,一句说:‘日本在外国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是侦探。’还有一句说:‘日本在外国的女子,没有一个不是技女。’但是这些技女,也统统是做侦探的。所以你们各位将领,特别要知道:日本人无论和我们讲什么好话,没有一个不是要吃我们的血,没有一个不是来侦探我们的事情,要来灭亡我们国家的!我们一定要格外的当心,格外的防备!” 在苦恼于日谍猖獗的同时,蒋委员长怒斥戴老板,要多花些心思对付日谍,而不要整天和别人的姨太太泡在一起。 戴老板一听,汗都出来了,从来都是以窥探别人隐私为乐的他,没想到也有人把他的隐私捅到蒋委员长那里去了。蒋委员长所说的“别人的姨太太”,指的就是原西北军一个团长的三姨太,也就是现在茅处长的新婚娇妻郝倩倩。 离开蒋委员长的办公室后,他就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才能找到一个既可靠,又能让日本人信任的人,打入鬼子的内部呢? 无意中听到张发奎将军提及凌风,并得知他与岩井英一家有种特殊的关系后,如获至宝。而茅处长在得知岩井英一早就在凌风身上下功夫后,甚至担心他已经为鬼子所用。 这时就显示出戴老板的魄力来:“他就是日本人的间谍,我也要用!日本人能给的,我们都给,而且他还是中国人,他父亲又是我党元老,日本人能够把他弄过去,我就一定能把他拉回来!” 换句话说,刚才茅处长对凌风所说的一切,其实是在戴老板制定的原则范围内,他只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把戴老板的意思诠释得活灵活现。 听到茅处长汇报说凌风同意前往敌后,戴老板长长地松了口气,又听到龙艳丽已经答应配合凌风,但凌风却执行反对时,顿时皱起了眉头。 选定龙艳丽配合凌风,是经过戴老板深思熟虑的。 凌风和龙艳丽出身相同,成长的环境相似,所受教育也差不多,很容易产生共同语言,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父辈都是党国的元老,比普通人更值得信任。 而在特训班受训时,龙艳丽几乎所有的训练科目都名列女学员前茅,有些成绩甚至超过了许多男学员。 加上她参加了淞沪会战,对上海的情况有所了解,又因为过去一直被安插在军队里,与军统地方站的人员没有往来,由她配合凌风,可以说是既安全又保险。 但凌风却执意反对,怎么办? 茅处长在凌风提出反对意见后,之所以没有坚持,他也有自己的看法,那就是凌风和龙艳丽都太年轻了,让他们搭档前往敌后,遇事很有可能是激情有余,智谋欠佳。 问题是如果没有家庭的单身汉,通常都很难让日本人放心大胆使用的。 茅处长在总部时,所有对外往来的电报,都是由茅处长送到戴老板办公室的,现在茅处长不在,所有的电报,都是由茅处长新婚的妻子郝倩倩送到戴老板办公室的。 在茅处长迎娶郝倩倩之前,戴老板与她可不仅仅只是有一腿,几乎军统总部众人皆知,郝倩倩是戴老板枕边红人。 郝倩倩拿着茅处长的电报,坐在戴老板的大腿上,戴老板伸手捏着她粉扑扑的脸蛋,终于有了主意,他打算派郝倩倩到上海去配合凌风。 不过不是现在,至少要等凌风站稳脚跟后。 当然,他不是要长期派郝倩倩留在上海,而是要她帮助凌风,围着着他建立一个军统特别站。 他让郝倩倩给茅处长回电:同意凌同志意见,尽快派人护送他到敌后。 ------------ 第二十九章 纠缠 在军统内部,能够改变戴老板命令的人绝无仅有,而且也没有人想到或者敢于提出异议。 凌风算得上是火线入伙,并没有接受军统的训练,也就感受不到军统的纪律有多严格,不清楚戴老板在组织内部威信有多高,否则他是不会尝试着去改变戴老板的命令的。 茅处长回到办公室后,把戴老板的意思转告给了凌风,希望他尽快动身,同时准备让安庆站的人,送他越过封锁线进入日占区,结果被他拒绝。 因为会说一口标准的日语,再加上知道铃木善信这个名字,他有把握大摇大摆地通过鬼子的封锁线。 在旁边办公室等候多时的龙艳丽,看到茅处长办公室的门开了,面颊情不自禁地绯红起来,就这么与凌风假扮夫妻潜入敌后,心里多少有点尴尬。 没想到的是,第一个从办公室走出来的却是凌风,而且他居然直接朝楼下走去,等到她被茅处长叫到办公室的时候,才知道因为凌风的拒绝,她将不再前往敌后工作。 龙艳丽从来就没想过要到敌后,而且是和有日特嫌疑的凌风假扮夫妻,听茅处长那意思,还希望假戏真做,虽然与凌风有娃娃亲,但她还是犹豫不决。 一想到淞沪会战的溃败和南京大屠杀的惨状,龙艳丽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后,却被凌风给否定了,一股无名火起。 当茅处长询问,她是跟自己一块走,还是自己去找部队时,龙艳丽不容置疑地回答道:“我必须前往敌后。” 茅处长笑了笑,他忽然发现象凌风、龙艳丽这样的公子哥和大小姐,脾气都很拗,也许他们之间的胡搅蛮缠,说不定比上峰的命令还管用。 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故意把龙艳丽凉着那里。 果然不出茅处长所料,龙艳丽见他不说话,气的一跺脚,转身就去追赶凌风了。 卢荣有些不屑地瞟了一眼龙艳丽的背影,转过身来嗲声嗲气地问茅处长:“处座,我们是赶回武汉,还是在安庆找个地方住下?” 虽然她不算漂亮,但撒起娇来倒也楚楚动人。 茅处长当然听得懂她的暗示,正色道:“还是赶回武汉吧!” 说着,茅处长从椅子上站起。 卢荣却贴在了他的身边:“处座,天天在总部机关都快闷死了,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就在路上多玩几天嘛!” “不行,处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呢!” “处座,”卢荣伸出胳膊搭在茅处长的肩膀上:“总部的长官就算你一本正经,总是夜以继日的工作,连卑职看的都心痛。我看......” 茅处长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放了下来:“小卢,听说内务处的小陈一直在追求你,我还等着抗战胜利后吃你们的喜糖呢!” “哎呀,处座呀!”卢荣瞟了他一眼:“你这是为谁洁身自好呀,难道你就没听人说起过什么吗?” 茅处长已经意识到她想说什么了,但却装傻地反问了一句:“说什么?” 卢荣暧昧地一撇嘴:“他们都说戴老板经常单独让你的新婚娇妻,到他办公室里谈话呢!” “哦,我怎么不知道?”茅处长一边朝外走,一边说道:“就算是也很正常,国难当头,戴老板责任重大,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在背后乱说了。” “处座,”卢荣嘟囔了一句:“好像人家说的,不是你的妻子似的......” 茅处长绝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不是看不上虽然不漂亮,但却很年轻的卢荣,只是处心积虑的他,不愿意去沾窝边草而已。 他清楚出身低微的卢荣,很想攀上自己这根高枝,就算不为她自己,恐怕也想为男朋友小陈寻找一点出路,她可以攀上自己,同样也可能傍上别人,茅处长可不想因为她毁了自己一世英名。 女人到处有,他没有必要在总部机关惹出一身骚来。 至于妻子郝倩倩与戴老板之间的关系,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要让戴老板不仅把自己当成傻瓜,而且让他觉得欠自己一辈子。 因此,他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凌风离开警察局后,已经到了中午,感到肚子有点饿,在路边随便找了家小餐馆,刚刚坐下点完菜,龙艳丽突然坐在了他的对面。 她冷冷地看着凌风一言不发。 凌风被她看的心里有点发毛,皮笑肉不笑地撇了撇嘴,问道:“你也没吃吧?” “废话!” “伙计,”凌风扭头朝柜台那边喊了一句:“再加一双筷子,一碗饭。” “怎么,吃完了就准备走?”龙艳丽没好气地问道。 “是呀,有问题吗?” “当然有!”龙艳丽杏眉倒立:“为什么拒绝我和你一块去?” “你家老爷子和我家老爷子是至交,我怎么能看着你去冒险呢?” “哼,听起来挺仗义的?” “本来嘛!”说着,凌风端起伙计倒给他的茶喝了一口。 “那我也仗义一回。”龙艳丽说道:“为了不让你也冒险,回头我给特高课发份电报,就说你是军统的特工......” 凌风一听,来不及扭头,“噗”地一口喷了龙艳丽一脸的茶水。 “对不起,对不起。”凌风连声道歉之后,又瞪圆了眼睛:“你疯了?” “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不过,反正你本来就是日本鬼子的狗特务,无所谓,对吗?”龙艳丽掏出手绢抹了抹脸上的茶水,觉得恶心死了。 凌风白了她一眼,起身就朝门外走去,从门外走进两个男人,差点与凌风撞了个满怀。 龙艳丽气急败坏地起身掏出手枪,对着凌风的背影怒斥道:“站住,你这个日本鬼子!” 凌风没有理会她,那两个男人却愣住了,他们以为龙艳丽用枪指着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后,突然各自从腰里拔出王八盒子。 出人意料的是,那两个男人还真是日本鬼子的特务,他们正纳闷:怎么一进门就被龙艳丽识破,情急之下立即掏出了手枪。 ------------ 第三十章 跟踪 凌风大吃一惊,那两人掏枪速度之外,远胜于普通的军人,看样子应该都是武功高手,而且他们手中拿着的王八盒子,已经说明了他们的身份。 ——真是奇才,一声叱喝居然喊出两个日本特务来? 凌风心里想着,伸手猛地朝两个鬼子特务的胸前拍去,却因为用力过猛,背部的伤痛牵扯起来,一阵伤筋动骨的剧痛,让他两眼发黑。 “砰”地一声枪响。 原本有把握同时把两个特务拍飞的凌风,只是把他们拍的向后连退了几步,其中的一个已经扣动了扳机,子弹从凌风身边飞过,擦着龙艳丽的头顶射向她的身后。 “咣当”一声,龙艳丽身后窗户的玻璃被击碎,一块玻璃碎片正好扎在她的后脑勺上。剧痛使她立即蹲下身来,头上的血顺着后颈流了下去,染红了她的军装。 凌风企图再次扑向两个特务,但腰上使不出劲,而周围的老百姓很多,大家被突如其来的枪声都惊呆在当场,在没有把握一招致命的情况下,凌风只得皱着眉头朝两个特务一摆头。 龙艳丽的喊声让两个特务在仓皇中暴露了身份,他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龙艳丽的身上,没想到凌风突然出手,但力道却不大。 两个特务如其说是被拍出去的,还不是说是被他推出去的,等他们回过神来准备朝凌风射击的时候,居然看到他在拼命使眼色。 两个特务同时一怔,在拿不准凌风究竟是什么人的情况下,他们分头朝左右两边闪进了人群。 龙艳丽拿着枪跑了出来,她甚至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在她用枪指着凌风的时候,甚至没注意到有人朝自己开枪。 等她跑到凌风身边的时候,两个特务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两个特务是南造云子的手下,在听说茅处长来了之后,南造云子离开安庆之前,命令他们潜入城中与谌樵林接头,有可能的话伺机除掉茅处长。 而谌樵林一直陪着茅处长在警察局没没出门,他们联络不上,等联络上之后,茅处长他们已经离开。不过他们也不是空手而归,老奸巨猾的谌樵林意识到茅处长来去匆匆的原因,应该是对凌风有所安排。 他告诉两个特务,军统有可能派一个叫凌风的人进入南京或者上海,而且特别提醒他会说日语。 两个特务想了想,既然进了城,就不要空手而归,他们一合计,最好是伺机杀掉杨森,因为他们听说杨森经常微服私访,独自在大街小巷中走访百姓,重点惩治那些从南京退下来的伤兵闹事。 当他们走进餐馆,准备一边用餐一边等待机会的时候,意外地遭遇到与凌风闹别扭的龙艳丽的呵斥,惊慌失措中暴露了身份。 “怎......么回事?”龙艳丽心有余悸地问道。 凌风侧头瞟了她一眼:“为什么不拉开枪栓?” 因为没听到身后拉开枪栓的声音,凌风才有此一问。他想,如果龙艳丽开枪射击的话,那两个特务是肯定跑不掉的。 龙艳丽愕然道:“我没真打算朝你开枪呀!刚才那两个人是谁?” “除了日本特务还能是谁?”凌风看了她后颈脖一眼:“怎么受伤了?” 龙艳丽刚才也感到了一阵剧痛,现在听凌风这么一说,伸手摸了摸后颈脖,感到黏糊糊,放到眼前一看,惊叫道:“血.......” 话没说完就昏厥了过去。 她并不是没有见过流血的人,只是看见自己身上的血,和看到别人身上的血的时候,反差过于强烈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战地医院的病床上,而且还是她陪伴凌风时睡的那张床。 医生告诉她,是凌风把她背回来的,当她询问凌风的时候,医生说凌风出去了,说是晚上再回来。 龙艳丽一直躺在病床上等着,知道第二天早上还没看到凌风的影子,就知道他给自己来了个缓兵之计,其他早就离开了安庆。 凌风离开医院后,并没有立即离开安庆,而是悄悄地返回警察局盯谌樵林的梢,他判断那两个特务肯定没有出城,说不定藏在某处。因为他一直怀疑谌樵林有问题,所以估计两个特务被谌樵林藏了起来。 从警察局到谌樵林的家里,再看到他离开家里回到警察局,凌风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但却意外地发现商志刚有点鬼鬼祟祟地离开警察局,走进了一家旅社。 凌风一怔,心想:难道自己判断错误,有日特嫌疑的居然这个商志刚?他到旅社干什么,难道那两个特务藏身此处? 他在街对面盯着商志刚,却没想到,距离他一百米远的一个杂货店门口,正有一双眼睛盯着他。 盯着他的,是个身穿蓝布长衫,头戴礼貌的中年男人。 凌风在旅馆的门口来回溜达着,他想等商志刚出来,因为不熟悉旅馆里的情况,加上身上没带武器,他不敢贸然进去。 一会儿商志刚从旅社里出来,若无其事地朝警察局方向走去。 凌风没有跟上去,因为他清楚,如果那两个特务在旅社里的话,等会肯定会出来。 南京、芜湖沦陷后,安庆无疑是最前线,虽然都可能爆发战争,所以住旅社的人并不多,人们躲还来不及,谁吃饱了撑的往前线跑呢? 过了一会,凌风发现一个女人从旅社里走了出来。 只见她身穿乡下那种大花红棉袄,身体显得有些臃肿,头上戴着一块蓝色头巾,看不清面孔,手臂上还挂着一个提篮,很象是从乡下进城探亲或者是来卖鸡蛋的。 问题是不管探亲还是卖鸡蛋的农村妇女,都不可能有条件住旅社呀! 而且商志刚刚刚离开后,她就从里面出来,问题一定是有的,只不过凌风不敢肯定,他们之间是男女关系问题,还是特务之间的接头。 那妇女没走多远,又从旅社里走出三个农民打扮的男人,里面没有他认识的那两个特务,不过他们看上去应该是和那个妇女是一块的,但为什么要分开走呢? 凌风再等了一会,确定里面没人再出来后,他闪身进了旅社,询问了掌柜的,才知道除了刚才离开的三男一女四个人外,旅社再也没有其他客人。 非常显然,商志刚来旅社就是通知他们离开的。 从外表和神态上看,那几个人都不象是日本人,但凌风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汉奸,会不会是配合那两个日本特务行动的。 他走出旅社后,发现那些人走进了前面那家杂货铺旁边的一条小巷中。 那是一条很窄、很长,里面还有支路的小巷,凌风立即跟了过去,等他一直追到小巷中间的岔路口时,却发现刚才那四个人,像是突然从人间蒸发似地,踪影全无。 ------------ 第三十一章 身份(1) 凌风第一个反应就是情况不妙,正常情况下,跟踪者跟丢目标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被跟踪者发现了跟踪者。本来就没有什么行人的小巷,忽然变得更加阴森起来。 凌风准备朝原路返回,在他看来,目标就是跟掉了也无所谓,商志刚总归是跑不掉的。他刚刚一转身,忽然又听到身后传来“吱呀”一声木门开启的声音。 凌风立即闪身靠在一闪紧闭的门前,微微探着脑袋朝前观察着,没想到他靠着的那扇门,悄无声息地从外朝里打开,一个刚刚从旅社里出来的农民模样的人,挥起一根扁担朝他后脑勺拍去。 “噗”地一声,凌风两眼一黑,整个人瘫倒在地。 凌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被捆绑在身后,双膝被两个农民用脚踩着跪在地上。睁开眼睛一看,这是一间普通的房子,大约二十余平方,房内摆着一张四方的木桌子,一边靠着墙,另外三边各放着一条长板凳。 除了身后的两个农民外,桌子的左边坐着一个年纪较大一点的农民,大约四十来岁,右边正坐着那个农村妇女。 取下头巾的她,看上去年轻多了,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瓜子脸,柳叶眉,大眼睛,长的倒也有几分俊俏,只是皮肤黝黑粗糙,与安庆城里的女人有着本质的区别,更不用去和英子、龙艳丽去比了。 土气归土气,但在凌风看来,她眉宇之间的那股杀气,却是在女人的脸上难得一见的。 “说,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三个男人没说话,开口的却是那个女人。 凌风双手试了一下,发现他们绑人非常专业,两只手臂与身体之间,居然没有一点空隙,对于象他这样习过武的人来说,哪怕有一丝空隙,都意味着他有机可乘。 可惜这几个人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我跟着你们了吗?”凌风只有装傻,心里琢磨着应该如何才能套出这些人的真实身份。 坐在左边的那个中年农民,二话没说,站起身来走过去,一把揪住凌风的头发往后一推,等他扬起脖子后,抡起一张粗糙的手掌,“噼里啪啦”地左右开口,连煽了他七、八个耳光。 “兔崽子,你到底说不说实话?” 凌风冷声道:“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又不是什么富豪商贾,我好好的跟着你们干什么?” 那女的从放在桌子上的提篮中,掏出驳壳枪往桌子上一拍:“少废话,我党的政策你应该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凌风一听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什么叫“我党”?你是哪个党呀?国民党可没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一条,难道他们是...... “你们要我坦白什么?” “队长,别跟他废话,这些军统的狗特务就是贱骨头,不打不老实!”中年农民“噼里啪啦”又煽了凌风几个耳光。 “老李,”那个女人喊住中年农民,怒斥着凌风:“哼,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凌风,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第十二师新编独立团的上尉连长,没错吧?” 对于她能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凌风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他们既然在旅社跟商志刚接头,那么商志刚还能有什么不能告诉他们的? 对于凌风来说,这些人是特科或者军统都无所谓,怕就怕他们是汉奸日特。 不过他转而又想,刚才自己无奈之中放走了两个日特,就算他们是日特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是的,我的身份商志刚比谁都清楚,你们没必要这么废话,直接让他来不就得了?” 里屋的门帘子忽然被掀了起来,商志刚居然从里面走了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吐了个烟圈后,笑道:“凌上尉,真是有缘,我们又见面了?” “是呀,安庆城太小。” “为什么要跟踪我呢?” “跟什么踪呀,只是偶遇而已。” 商志刚走到凌风的面前,那个中年农民立即起身让开,商志刚面无表情地问道:“说吧,茅处长是怎么发现我真实的身份的,他交给你具体的任务是什么?” “你自己是干什么的还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但我不知道的是,茅处长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和谌樵林都希望我死,所以茅处长怀疑你们都是日本特务!” 凌风本来的目的,只是为了跟踪谌樵林,意外地发现商志刚有些可疑后,才转而跟踪他,茅处长对此一无所知。凌风之所以要提到茅处长,言下之意就是警告商志刚:你别想着要杀人灭口,我死了,茅处长一定会找到你的。 商志刚与那个女人和中年农民对视了一眼,似乎显得十分意外,他转而又问凌风:“你是说,茅处长怀疑我是日本特务?” 看着他们那副愕然的表情,凌风觉得他们不象是日特,但应该也不会是军统的便衣队,否则没有必要鬼鬼祟祟。难道他们是...... “是呀,”凌风不敢贸然下判断,他希望听到他们亲口说出真实的身份来:“刚才在街上就出现了两个日特,难道和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放屁!”中年农民冲到凌风面前,抬脚猛踹了他两脚:“我们是新四军领导的安庆太湖游击队的。” 凌风被他踹的咳嗽了几声。 中年农民就是不说,他也猜到了,不过凌风还是质疑道:“不会吧,现在国共合作时期,你们要是新四军的游击队,又是在杨总司令的辖区内,用得着这么鬼鬼祟祟吗?” “你才是鬼鬼祟祟的狗特务呢!”说着,中年农民抡起拳头准备再次揍他,却被商志刚制止。 这个中年农民不是别人,正是安庆太湖游击队的副队长李虎,而那个女的却是队长贾秀丽。 商志刚盯着凌风看了一会,接着问道:“你的意思是,茅处长这次从武汉感到安庆来,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对付日本鬼子?” 凌风冷冷一笑:“废话,不对付日本鬼子,难道你以为茅处长让我对付杨森吗?” 商志刚又问道:“茅处长让你监视我,仅仅是因为在审讯室的事吗?” “是的,不仅仅是你,就连谌樵林也被他怀疑上了。”凌风说道:“你们处心积虑地想置我于死地,在不怀疑你们是共产党的前提下,剩下的,你们不是日特是什么?” ------------ 第三十二章 身份(2) 商志刚示意按住凌风的两个农民放开手,转身拉起身后的那条长板凳让凌风坐下。 等凌风站起身来,坐在板凳上之后,商志刚问道:“不知道你对我党有什么看法?” 凌风扫视了屋里的人一眼,说道:“我不了解贵党,但却不的不佩服你,眼看着在国共合作时期,自己的同志死于军统特务之手,你却能无动于衷。” 商志刚冷冷地盯着凌风,眼里有点湿润:“知道吗?他们的宁死不屈就是为了保护我,如果我因为他们暴露自己,那就是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只会让他们的血白流!” 那些在教堂被茅处长下令秘密处死的,都是原安庆工委的领导,也都是商志刚的上级,他们被捕后,谌樵林就是为了挖出安庆工委隐藏在军统站的内线,对他们进行了残酷的严刑逼供。他们几乎都认识商志刚,却没有一个把他坦白出来。 面对这些用超常意志和生命保护自己的同志,商志刚不止一次想营救他们出狱,却一直没有机会。凌风被龙艳丽关进警察局后,他觉得机会来了,一方面在挑唆谌樵林与他们矛盾的同时,另一方面派人通知游击队前来营救。没想到茅处长在游击队进城之前赶到,秘密枪决了那些同志。 盛怒之下,商志刚建议刺杀茅处长和谌樵林,为死难的同志们报仇,但正在太湖游击队指导工作的八路军驻沪办事处的领导,制止了他们,理由只有一个: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延安又在影响着杨森将军,如果在杨森将军管理的安庆刺杀军统的要员,不仅会让人抓住破会国共合作的口实,同时还会影响到杨森将军。 在掩埋烈士的遗体后,他们准备悄无声息地撤离安庆,没想到却发现凌风在跟踪。开始他们怀疑茅处长识破了商志刚地下党的身份,所以设伏把凌风拿下,没想到听他的意思,茅处长居然怀疑商志刚是日特。 凌风怎么也没想到,商志刚居然是共产党,现在他要考虑的是,如何才能不被这些游击队的人,为了继续掩饰商志刚的身份而杀了自己。 不过他觉得商志刚等人也不一定敢杀了自己,因为他事先已经说明,自己的这次行动是在茅处长授意下进行的,不管商志刚是安庆工委还是日特,只要自己死了,茅处长就一定会找到商志刚的。 在一旁的李虎说道:“老商,不管怎么说,你的身份已经暴露,而这家伙显然已经加入了军统,直接受茅处长指挥,除了杀掉他,我们别为选择。” “是呀,”贾秀丽赞同道:“留着他,不仅对于你,对我我们也是个祸害!” 凌风一听,连忙解释道:“现在是国共联合抗日时期,就算上峰知道你们的身份又怎么样?” 商志刚冷哼道:“哼,我们的同志是怎么死的,你也不是没有亲眼看到,国民党反动派从来就是假抗日,真防共!”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凌风辩解道:“淞沪会战和南京保卫战下来,国军死伤几十万人,防不防共我不敢说,但抗日却是不假!” “抗日还杀我们那么多同志?”贾秀丽火了,拿起驳壳枪就要对准凌风。 商志刚伸手抓住她的枪管往下一按,转而问凌风:“我很想知道,你对我党是怎么看的?” “不了解。”嘴上虽然这么说,凌风心里却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把曾经秘密入党的事告诉他们。 商志刚问道:“你从来就没接触过我党的人吗?” “读书的时候接触过,”凌风想了想,如果不说出秘密加入过共产党的事,恐怕今天很难活着离开这里,而就算说出来也不一定有用,因为他们不一定认识龙可云,但凌风还是决定试试:“参加五卅运动的时候,我还曾秘密加入过贵党,只是后来没有任何联系了。” “呸!”李虎啐了一口:“你小子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主,为了活命居然恬不知耻地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我确实加入过贵党,只是没有替贵党做过任何工作而已。” “如果我们放了你,”商志刚问道:“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吗?” 凌风说道:“不瞒你说,茅处长已经吸纳我为军统的一员,但没有给我任何针对你们的命令,只是要我潜入日占区刺探情报,再加上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我根本没有必要出卖你。” 商志刚在房里来回踱了几步,然后朝那两个装扮成农民的游击队员一摆脑袋,那两个人直接把凌风押到了柴房里。 里屋的门帘再次被掀开,刚才站在杂货铺门口的那个身穿蓝布长衫,头戴礼帽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最先发现凌风跟踪商志刚的就是他,正在太湖游击队视察工作的,八路军驻沪办事处的领导人之一龙可云。 “可云同志,”商志刚问道:“刚才的情况你也听到了,对于这个凌风,你看应该怎么处理?” 龙可云示意他们坐下,问道:“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李虎说道:“那用问吗?杀!” 贾秀丽点头道:“我同意老李的意见,为了保护老商同志,除了杀他之外,我们别无选择!” 商志刚却反问龙可云:“可云同志,你是他的入党介绍人,又是八办的领导,你看呢?” “如果不牵扯到你的暴露问题,我觉得可以争取一下,”龙可云说道:“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不能用你去冒风险,所以我觉得这个凌风必须除掉。” 李虎一听,立即起身朝柴房走去。 “慢!”商志刚制止道:“老李,别太冲动。我倒是认为,越是在这个时候,我们更需要冷静!” 李虎两眼一瞪:“可云同志都说要杀,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商,你不要以为你身份的暴露,只是你个人的事,为了你能在军统潜伏下来,工委和游击队已经做出了巨大牺牲!可云同志说的对,这个险,我们不能冒!” ------------ 第三十三章 大义 商志刚摇头道:“不,老李,如果杀了他,我们反而是在冒着无与伦比的风险!” 接着,他把龙艳丽是怎么把凌风偏到警察局抓起来的经过,详细地给大家介绍了一遍,龙可云、贾秀丽和李虎听后,顿时陷入了沉思。 首先,从凌风在审讯室的表现来看,至少在茅处长来安庆之前,他绝对不是军统的特务,否则他也不会险些死在谌樵林的手里。 从龙艳丽发出电报,到戴老板回电,几乎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如果凌风是军统老牌特务的话,恐怕龙艳丽的电报一到,他们就会立即回电的。 经过分析,大家一致认为,一定是戴老板得知凌风的身世和某种无法替代的能力,足以让他打入鬼子的内部后,才姗姗来迟地决定,不管凌风是不是象龙艳丽所言,他是个日本特务,戴老板都要重用他。 龙可云分析道:“军统方面和我们一样,在鬼子占领南京后,迫切希望有一个人打入鬼子的内部,而凌风在审讯室里说过他会日语,很有可能在日本留过学,甚至认识很多在中国的日本人,所以戴老板选择他深入敌后。” 商志刚也说道:“而且如果凌风真的象谌樵林所言,他在南京保卫战中被鬼子被俘叛变的话,戴老板觉得那样可能更好,只要派茅处长前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重新让他反水的话,那么反过来潜入鬼子内部的话,那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如果情况正的是这样的话,杀了凌风等于毁掉了国军的一张情报王牌,军统可恨,但浴血奋战的国军将士可敬,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杀了凌风很有可能成为抗日的罪人。 其次,凌风是受了茅处长委派监视谌樵林和商志刚的,只要他死了,军统不是怀疑谌樵林,就是怀疑商志刚。只要被列入怀疑对象,不管是日特嫌疑还是共产党嫌疑,对商志刚的潜伏都是极其不利的。 而凌风刚才说过,他曾经加入过我党,商志刚的意思,是不是跟凌风谈谈,最好争取让他恢复组织关系,或者重新入党。 李虎对此颇有微词:“那小子明显是在唬咱们的!” 龙可云笑道:“不,他说的真有其事,而且我就是他的入党介绍人。”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一脸愕然。 商志刚不解地问道:“既然你是他的介绍人,应该对他十分了解才对,刚才为什么还同意杀了他?” 龙可云解释道:“当年他还是个学生,思想比较激进,却是个无政府主义者,不过在五卅运动中表现很积极,可以说是火线入党。但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有把握他还能想过去那样,依然保持着革命的激情。更重要的是,他的立场将直接关乎到你的安危,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去冒险。” 贾秀丽说道:“既然这样,我建议可云同志亲自跟他谈谈,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商志刚摇头道:“我认为不妥。可云同志介绍他入党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多年,现在他还不知道可云同志是否活着,身处何方,这个时候去跟他谈,万一他的政治立场发生变化的话,可云同志也暴露了。” 商志刚建议,直接由他跟凌风去谈,然后对他进行试探。 “对,”贾秀丽说道:“让他杀了谌樵林那个败类!” 商志刚摇头道:“从戴老板的电报中不难看出,不仅仅是茅处长,就连戴老板本人对谌樵林都十分不满,如果凌风真的有问题的话,他们一定会毫不吝啬的除掉谌樵林去保凌风的。” 李虎问道:“那怎么办?” 商志刚说道:“我现在就去放了他,如果他有异心的话,不仅会出卖我,而且一定会通知军统或者杨森部的人包围这里。” “这......”李虎问道:“这个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商志刚坚持道:“我觉得这个险值得冒,可云同志,你说呢?” 龙可云点了点头,说道:“国民党对我党实施的,是所谓北联南剿政策,迫于双十二协议,他们不得不停止进攻苏区,但却把南方红军游击队污蔑成土匪予以围剿。根据上级指示,我们太湖游击队将迅速改编成新四军北上抗日,留下一些有地下工作经验的同志,充实到八路军驻沪办事处,你们几位同志都将跟我回上海,组建新四军驻沪办事处。如果凌风能够顺利打入鬼子内部,而我们又能利用他的话,将来对新四军的反扫荡,就能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经过大家的谈论,最后达成了一致,让商志刚出面和凌风谈。 被关进柴房的凌风,知道太湖游击队对军统特务恨之入骨,再加上自己的存在,将直接威胁到商志刚的身份暴露,想了半天觉得自己恐怕九死一生。 死倒不怕,如果死在这群游击队的手里,凌风觉得特别冤。思考再三,他决定一旦到了最后时刻,必须报出龙可云的名字,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商志刚进来的时候,凌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希望从他的表情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但遗憾的是,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凌上尉,”商志刚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刚才说过曾经加入过我党,我现在很想问问,你现在是否依然保持着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 凌风知道,能够在军统潜伏多年,而且面对自己的同志被处决,能够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商志刚,应该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自己千万不能在他面前说假话,否则很容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此他非常小心谨慎,一边观察着商志刚的脸色,一边说道:“我接触过一些共产主义思想,但了解的不算深刻,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出卖你们。” “你这次留在安庆的具体任务是什么?” “我不是留在安庆,而是立即潜入上海,尽快搞到鬼子下一步行动计划的情报。” 商志刚走过去,伸手把捆绑他的绳子解开:“以抗日的名义,我们打算放了你,同时,我们也相信,作为同盟会元老子弟的你,始终有颗爱国的赤子之心。国难当头之际,蒋委员长在实施所谓北联南剿政策,我们相信你能辨别出是非的。” 凌风有些怀疑地看着他:“怎么,你......们就这么放了我?” “我说过,一切都是为了民族抗日的大义,希望你能自重自爱!”说完,商志刚把手一挥,让凌风立即离开。 ------------ 第三十四章 伏击 凌风觉得有点象做梦,在他看来,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因为这些游击队恨透了军统的人,没想到商志刚走进柴房后,就这么三言两语把自己打发了。 他不相信这些新四军游击队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相信了自己,总觉得其中必有蹊跷,难道他们是怕杀了我后,商志刚在茅处长那里交不了差吗? 凌风暗自庆幸自己提到了茅处长,否则这次算是死定了。 既然共产党人就此放过自己,他想自己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商队长,以后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招呼一声。” 商志刚微微一笑:“只要你能信守承诺就行。” 凌风明白,他说的是自己保证不泄露他的身份。不过就这么被他放走,凌风还是有点不放心,担心他耍什么阴谋,或者设了个圈套等着自己往里钻。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道你是否认识。”凌风问道。 “谁?” “龙可云。” 商志刚佯装想了一会,说道:“没听说过,怎么了?” “哦,他是你们的人,过去在上海领导工人和学生运动,现在应该还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吧?”凌风说道:“有机会的话,请你转告他,我很想见见他。” 商志刚解释道:“如果在上海的话,那么他和我就不属于一个系统,有机会的话,我会帮你问问的。” 凌风笑了笑:“其实当年就是他介绍我加入贵党的。” 离开院子和那条狭窄的小巷时,凌风时刻警惕着背后会突然响起冷枪,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很难相信新四军游击队会放了自己。 直到他来到闹市区,看着身边人来人往之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不管是出于投桃报李,还是兑现自己的承诺,凌风都没有想到要去告发商志刚。至少在目前,对于国共两党之间的矛盾和摩擦,他还觉得与自己没多大关系。 他既不承认自己是特科的人,也不承认自己是军统的人,唯一认可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共产国际远东站的情报员。 为了避免商志刚的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走出小巷后,他既没到警察局去,也没到杨森的司令部去,甚至连战地医院都没进,而是直接朝城外走去。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尽快潜伏到岩井英一身边,摸清鬼子的动向。 安庆在杨森将军的手里,芜湖却被鬼子占领,在安庆与芜湖之前,有一条很长的山路,鬼子在山口设了一道哨卡,凌风经过两天的步行,来到了这里。 路人虽然不多,但因为盘查很严,哨卡前已经排上了一条长队,看的出,出入哨卡的都是当地的农民,凌风走到等候过卡的人群后面,忽然发现前面的队伍中,有个熟悉的背影。 虽然她身穿破破烂烂的夹袄,但高挑的身材依旧,慢慢移动的步伐,也与普通的农村妇女不同,一看就是从城市出来的大小姐。 “龙艳丽?” 凌风吓了一跳,心想:这丫头一定是自作主张地追赶自己,就她这身材和俊俏的模样,岂能瞒得过守卡的鬼子和皇协军? 凌风赶紧挤了过去,伸手准备去拍她的肩膀,恰在此时,凌风的身后传来一辆卡车的声音。 那女人一回头,凌风愣住了。 那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身材和龙艳丽一样高挑,皮肤也很白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充满了江南女子特有的灵气,一身破烂的衣服,丝毫掩盖不止她内在高雅的气质。 那只是一个背影和龙艳丽长的极其相似的一个女子,看上去大概二十出头,凌风想不出这么漂亮的女人,为什么会穿着农村妇女的衣服,来闯鬼子的关卡,难道她也是肩负着什么特殊使命的吗? 循声回眸的那个女人,本来是看身后驶来的卡车,无意中与凌风四目相对。 高大帅气的凌风,虽然也身穿一身沾满泥土的破衣服,但与在场的那些农民有着本质的区别。那女人不仅一眼看出他的与众不同,似乎还没他英俊的外表所吸引。 凌风也回头看着身后的那辆卡车。 那辆卡车上有十多个皇协军和五、六个鬼子,他们沿着卡车的边沿站里着,哨卡里的鬼子一看,立即让皇协军打开路障。 同时,三、四个皇协军冲出来,用枪推着等着过卡的人群。 “让一下,让一下。” 那个女人差点被后退的人群挤倒,“哎哟”地尖叫了一声,凌风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下,问道:“没事吧?” 那女人摇了摇头,朝凌风笑了笑,还没开口,突然从边上的山坡顶上传来枪声。 “啪啪——” “砰砰——” “哒哒哒——” 凌风一听,心想:山坡上埋伏的究竟是什么部队呀? 听那些枪声,就知道那是一支杂拼部队,有驳壳枪、王八盒子、三八大盖、中正式、汉阳造和老套筒。 他们的目标是那辆卡车。 凌风可以肯定他们是游击队,但却不知道是共产党的还是国民党的,疑惑是当地的土匪。 “轰轰——” 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关卡里和车上的鬼子、皇协军就近寻找掩体回击,老百姓们则四下逃窜,那个女人慌忙朝关卡那边跑去。 一颗手榴弹从山顶飞下,凌风奋不顾身地冲过去把那女人扑倒在地。 “轰”地一声,手榴弹在距离他们七、八远的地方爆炸。 那女人回头一看,趴在她身上的凌风,额头正在流血,只见她一翻身,搂着凌风就朝旁边的沟里滚去。 双方的战斗激烈地进行着。 那女人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捂住凌风的额头,虽然十分紧张,但却轻吐玉兰之气问道:“先生,你没事吧?” 凌风发现,她带有很浓的东北口音,于是问道:“你是流亡学生?” 那女人愣了一下,心想:我这一身农妇的打扮,他是怎么看出我是流亡学生?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鬼子又有几辆卡车和摩托车赶来增援,凌风推了那个女人一把:“快走!” “那......你呢?” 凌风一笑:“没事,我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 那女人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漂亮的流亡女学生如果落在鬼子的手里,恐怕只会生不如死。 她看了看四下的鬼子,沿着山沟跑了过去。 ------------ 第三十五章 地痞 哨卡遭到了伏击,鬼子和皇协军们就顾不上老百姓了,在他们冲向山坡的时候,老百姓们有的朝里,有的朝外拼命奔跑。 等枪声完全停下后,凌风才捂住额头从沟里爬出来。 有些鬼子显然继续追踪去了,从山坡上下来的鬼子个个一脸怒气,看来他们是空手而归,不仅没有抓到一个俘虏,甚至连一具尸体都没找到。 哨卡里和卡车上的鬼子倒是死伤了不少,他们急着把那些哭天喊地的伤兵往卡车上抬,凌风大摇大摆地离开也没有人过问。 走过那条山路,一边是山坡,一边是长江,凌风沿途寻找着,却没有发现那个流亡女学生的影子,他蹲在江边伸手洗着那条洁白的,散发着女人体香的手绢,却发现上面绣着三个小字。 展开一看,“吴雅君”三个娟秀的小字跃入眼帘。 一张美丽的面孔,一段高挑的身材和一个雅致的名字,给凌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凌风想不明白的是,如果不是刚才有游击队袭击,这个名叫吴雅君的流亡学生,怎么可能通过鬼子的哨卡呢? 时至初春,原本莺歌燕舞的季节,却因为上海的沦陷和南京大屠杀的暴行,使得长江下游江浙沪一带血雨腥风,暗无天日。 从芜湖到上海,凌风所看到的,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被砍的人头高悬于城门或者电线杆上的皆是,原本喧嚣繁华的街道,变得人迹罕至,凄惨、荒凉和恐怖的景象,让凌风怒发冲冠。 他忽然觉得自己共产国际远东站情报员的身份,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是一个中国人,在这个时刻,不管是为军统工作,还是为特科工作,都远比为共产国际工作更具有现实意义。 凌风辗转来到上海,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后。 凛冽的寒风中,使得上海这个曾经的远东第一大都市,陷入一片千疮百孔的极度荒芜之中,尤其到了夜晚,漆黑一片犹如无边的死海。 一条苏州河,暂时把日寇的婬威阻隔在十里洋场之外,租界这个殖民地时代的产物,曾经使所有的中国人失去了尊严,淞沪会战后十多万难民涌入寻求庇护,不能不说是中华民族的耻辱。 尤其是夜幕降临之时,租界内彻夜通明的灯火,与租界以外漆黑一片的冷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蜗居在租界里的人们,虽然暂时躲过了战争的劫难,但没人知道这种“和平”的阳光,还能照耀十里洋场多久。 面对租界外荷枪实弹的日本鬼子,租界里的人们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日本鬼子的飞机、坦克和大炮,就会突然越过苏州河,把小小的租界变成人间地狱。 正是这种日益增长的恐惧,使得租界里的人们习惯于纸醉金迷,挥霍无度的糜烂生活,因为没人知道自己吃完上顿之后,还有没有性命去吃下一顿。 就在日寇虎视眈眈的眼皮底下,租界里居然出现了奇特的繁荣,一些知名的大饭店里,人们几乎无法预订到一个房间,甚至周末想看一场电影,也得预先订票,而各种舞厅、夜总会、酒吧、咖啡厅更是鳞次栉比,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飞旋的轮盘、哗哗摇动的骰子、飞舞的扑克和满街招揽客人的舞女,于纸醉金迷之中,苟且偷生于貌似歌舞升平的天堂。 凌风本来可以直接到日本总领事馆去找岩井英一,但他还是听从茅处长的劝告,设法等着岩井英一发现自己。 上海的华界几乎与废墟相差不远,除了靠近租界的几条街外,其他地方不是人去楼空,就是早已沦为贫民窟,而且无电无水。鬼子也想尽快恢复华界的秩序和昔日的繁华,但却遥遥无期。 租界早已人满为患,要想找个住的地方犹如登天,凌风就在华界找到一处三层楼的公寓,公寓的一边被炮火削去,上楼的楼梯露在户外,仅存的一边也是空空如也,他就住在三楼的一间空房子里。 晚上,他一个人住在漆黑一片的公寓里,白天则前往租界寻找工作。 几天过去了,凌风始终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到后来,他甚至想租一辆黄包车充当人力车夫都十分困难,因为需要工作的人太多,越是体力活的工作越难找。 凌风身上所带的钱不多,别说象茅处长所言,要经常上长三堂子下赌场,如果不是住的的地方不要房租,他恐怕连正常的生计都难以维持了。 一天傍晚,天空下起蒙蒙细雨,凌风从租界回来,经过一个中医诊所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一个女人苦苦哀求的声音。 这家诊所大夫姓周,今年五十出头,前两天凌风还让他看过腰伤,知道诊所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儿子和儿媳妇。他们是从乡下来上海谋生的,原本是想到租界里去,却因为那里人满为患,就只好在华界找了间无主的空房,开起了一家中医诊所。 女人哀求的声音,很像是他儿媳妇发出的。 大门虽然紧闭,但屋里昏暗的菜油灯光,忽闪忽闪地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凌风走过去,贴着门缝朝里一看,只见一个满脸大麻子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缎子棉袄,一脸猥琐地坐在椅子上,那张椅子平时都是周大夫给人看病时坐着的。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冒出热气的茶,茶杯旁摆着一把驳壳枪。 凌风见过他,他就是伪侦缉队的小队长夏大麻子,过去就是这一带的地痞流氓,鬼子占领上海后,他带着一帮小兄弟当了汉奸,在侦缉队谋得了一个小队长的差事。 一个女人背对着大门跪在他的面前,凌风一眼就认出她的周大夫的儿媳妇王氏。 周大夫和他的儿子,正被夏大麻子的两个手下,用枪指着站在墙角,一副惊恐万状却有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怕,周大夫浑身哆嗦着。 “哭什么哭呀,”夏大麻子不耐烦地说道:“老子不就是让你陪一个晚上吗?再说了,老子就是逛长三堂子,不就花三块大洋吗?陪老子睡一晚,可以救你老公和丈夫两条人命,你可赚大了!” 王氏哀求道:“求......求你了,夏队长,我......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 夏大麻子弯下身子,伸手在王氏的脸上拧了一把:“老子还就没睡过孕妇,要不是看你这小肚子起来了,老子还不跟你做这笔买卖呢!” ------------ 第三十六章 悲哀 凌风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气得浑身直哆嗦。 日本鬼子在中国烧杀抢掠,可谓是罪恶滔天,没想到这帮汉奸助纣为虐不说,竟然还浑水摸鱼,这让老百姓的日子怎么过? 对于一个即将打入鬼子内部的特工人员来说,凌风是不能去管这种事的,否则会给自己将来的潜伏,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和危险。 但作为一个血性男儿,他实在是忍无可忍。 看到夏大麻子他们只有三个人,凌风眼里杀机乍现。他从地上捡起三粒小石子后,“咣当”一脚把大门踹开,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夏大麻子的两个手下,先生本能地回过头来看了凌风一眼,接着准备调转枪口对着他。 就在他们摆动手臂的同时,“哎哟”两声惨叫,凌风一扬手,两粒石子“噗”地一声同时击中他们的手腕,两把手枪同时掉在了地上。 夏大麻子“哗啦”一下把桌子上的枪拿在手里,还没来得及拉开枪栓,凌风最后一粒石子已经击中他的手腕。 “哎哟——” 夏大麻子张开大嘴一叫,枪“噗”地一下落在他的大腿上。但他却不敢再去拿枪,因为他不知道凌风手里还有多少粒小石子。 王氏扭头一看,站在门口的凌风,前几天还来诊所看过病,虽然知道他是进来救自己一家人的,却不清楚他是否能够对付夏大麻子,吓得赶紧跪着爬到一边,浑身直打哆嗦,始终不敢站起身来。 周大夫和他儿子看到凌风一出手就制住他们三个,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但却不敢喜形于色,甚至不敢出手帮凌风,他们的心态和王氏一样,归根结底都认为夏大麻子是个惹不起的主。 凌风出手之后没有吭声,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夏大麻子。 夏大麻子被他盯得浑身发毛,愣了半晌,才哆哆嗦嗦地问道:“兄......兄弟是......是那条道上的朋友?” “黄泉道!”凌风冷冷地说道。 夏大麻子一听,就知道他是来索命的:“我......我得罪过兄......兄弟吗?” 凌风侧头看了跪在地上的王氏一眼后,又盯着夏大麻子说道:“你得罪了她!” “啊?哦,”夏大麻子诡辩道:“我......我刚才只是和她开玩笑,不信你问她......还有他、他。” 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周大夫和他的儿子。 老实巴交的周氏父子慌忙点头,言不由衷地说道:“是......是呀,夏队长是......是和我们开玩笑的。” “嘿嘿,嘿嘿,”夏大麻子赶紧一脸赔笑着:“兄弟听见了吧,我没骗你。” “这样的玩笑,以后不要再开了。” “是是是,不开,以后绝对不开了。” “滚!”凌风低声喝道。 “是,是,我滚,我滚。”夏大麻子这才伸手拿起掉在大腿上的枪,一边往枪套里塞,一边躬身点着头,慢慢绕开凌风往外走。 他的两个手下也准备弯腰去捡地上的枪,凌风突然一伸手,抓住夏大麻子的脑袋,夏大麻子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子就被凌风拽着往前一窜,凌风的另一只手过去一推他的脑袋。 这一拽一推之间,只听“咔嚓”一声,夏大麻子的脖子便被拧断了。 夏大麻子的两个手下见状,“噗通”往地上一跪,掉在地上的枪伸手可及,但却不敢去拿,脑袋象捣蒜一样磕在地上“嗵嗵”直响。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哗啦——噗通”两声连响,在夏大麻子尸体倒地的时候,他的枪已经被凌风握在手上。 拉开枪栓后,凌风走过去用枪指着他们俩:“不是我不想留你们性命,只是放过你们,周大夫一家就要亡命天涯了?” 那两人一听,一个吓得浑身冷汗,一个吓得当场尿裤子。 “大侠饶命,”一个说道:“我们跟着夏队长,只是混碗饭吃,今天的事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另一个说道:“是呀,我们都是好人,我们上有老,下有小,他的儿子才两岁,我的女儿刚满月,您......您老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我们保证不说,保证不说。” 刚才在火头上的时候,凌风打算把他们三个一块解决掉,现在看到他们吓成那样,估计也是普通人家,不象地痞流氓。 可留着活口,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周大夫一家,始终都是一个危险。 怎么办? 周大夫这是开口了:“凌先生,我看这两个年轻人不象是坏人,您就饶了他们吧?” 凌风看了他儿子一样,他儿子小周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凌风扭头又看了王氏一眼,王氏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对凌风说道:“是呀,这年月兵荒马乱的,都难。您......您就饶了这两个大兄弟吧?” 那两人一听,立即朝王氏连连磕头:“谢谢大嫂,谢谢大嫂,我们不是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看到一屋子人都在求饶,凌风想杀他们也下不了手。 他看了夏大麻子的尸体一眼,问道:“可是他死了,你们回去怎么交代?” 其中一个说道:“他好色是出了名的,我们就说他偷看别人洗澡,从楼上的窗外摔下来了。” 另一个说道:“我们还可以说,他逛窑子不给钱,惹怒了青帮,被人拧断了脖子。” 凌风点了点头,把枪扔在夏大麻子的尸体上,对那两个人说:“记住,以后只要周大夫家出了事,我就拿你们开刀!” “是是是,我们保证没事。” “走吧。” “谢谢大侠,谢谢大侠。” 两人立即起身,甚至不敢去拿枪,等到凌风提醒他们的时候,才敢把枪捡起来,为了怕引起凌风的误会,把枪插进枪套的动作比什么都快。 最后两人抬着夏大麻子的尸体,头都不敢回地离开了诊所。 在周大夫一家三口不停地道谢中,凌风离开了诊所,在离开之前,他看到了里屋的门边,像是放着一杆红缨枪,旁边还挂着一把带着剑鞘的剑。 “周大夫,”凌风问道:“你......们会武功?” 周大夫尴尬一笑:“算不上武功,只是懂一点花拳绣腿而已,我们走江湖的郎中,多少都会一点。” “那你们刚才......” “唉,”周大夫叹道:“自古云:民不与官斗,他们都有枪,而且是侦缉队的,我......们惹不起呀?” 显而易见,象他们这样的中医世家,除了周大夫外,恐怕他的儿子也会三拳两腿。两个身怀武功的男人,却眼巴巴地看着儿媳妇和妻子受别人欺负不敢吭声,再联想到我泱泱中华被小日本欺辱,凌风只得暗自叹息。 正是因为大多数同胞的善良、忍让和怯懦,才使得祖国的大好河山支离破碎,千疮百孔,除了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抵抗日寇的滚滚洪流之中,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凌风觉得自己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他离开诊所时,心情是沉重的,但抗日的意志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 第二卷 潜伏 ------------ 第三十七章 偶遇 凌风回到住处后,恨不得第二天一大早就冲到日本总领事馆去找岩井英一,尽快进入角色,但茅处长的话始终在他耳边响起: ——你务必记住,千万不要一到上海就去找岩井英一,一定要等到合适的时候,创造出合理的机会,让他找到你。 问题是如何才能让岩井英一尽快找到自己呢? 南京沦陷后,蒋委员长一直期盼着德国驻华大使陶德曼能够从中调停,希望不要再进一步扩大战争,但因为已经占领了国民政府的首都,日本上下似乎有点得意忘形。 日本外相广田提出停战的条件是:一、中日满(洲)“三国”合作防共;二、华北特殊化,并将特殊化范围扩大到内蒙及上海附近的非军事区;三、中日满“三国”成立经济合作协定;四、中国赔偿日本战费。 广田还附带声明,中日进行和谈的程序如下:蒋委员长必须先表明坚决反对共产党的态度,然后派代表至日本政府所指定地点,由德国元首希特勒建议中日直接谈判,日本才可以接受。同时,日军只有在和约成立后才考虑停止军事行动。 在国人和延安的巨大压力下,蒋委员长和他的国民政府不可能接受这中苛刻的条件。 日本首相近卫文见蒋委员长拒绝接受这些条件,一气之下,竟向全世界宣布: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日本均不与国民政府交涉,也绝对不容许第三者出面调停。 接着又声称:帝国政府今后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而期望真能与帝国合作的中国新政权的建立与发展。公然表示,要在中国扶植一个足以与国民政府分庭抗礼的伪政权。 没有任何退路的蒋委员长大怒,立即措辞强烈地表明了中国将继续抗日的立场:“中国政府于任何情形之下,必用全力以维护中国主权与行政之完整。任何恢复和平办法,如不以此原则为基础,绝非中国所能接受,同时,在日本占领区域内,如有任何非法组织篡窃政权者,不论对内对外,当然绝对无效。” 正因为如此,一场中日之间一决雌雄的大战,已经无可避免地一触即发。 而作为日本外务省的特务头子,岩井英一正忙着搜集国民政府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情报,怎么有时间在上海逛大街,凌风又怎么可能与他不期而遇呢? 如果不能在这场大战之前打入鬼子的情报机关,凌风的任务还没开始就意味着失败。 阴雨绵绵地天气,让凌风背部隐隐作痛,但内心的焦虑更让他惶惶不可终日,可除了晚上睡觉,白天在租界漫无目的地到处瞎撞之外,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 一个礼拜又过去了,一无所获的凌风,陷入了极度的孤独与郁闷之中,作为共产国际远东站的情报员,他一直就是奉命潜伏,等待召唤,因而从未有过象现在这种,近乎于切肤之痛的紧迫感,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似乎更适合冲锋陷阵杀敌报国。 在无法接近岩井英一的情况下,他忽然想出了一条捷径:既然戴老板那么看重自己是否能够潜伏在岩井英一身边,那就证明岩井英一那里,一定会有很多关于鬼子的军事情报,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潜入他的办公室盗取那些情报呢? 日本驻沪总领事馆位于虹口区,由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修筑于十九世纪中叶的黄浦路上,是各国驻沪领事馆集中分布区,俄国、德国、美国领事馆也设于此路,另外还有著名的礼查饭店和国际海员俱乐部等。 凌风先是在礼查饭店开了一个房间,又在五金杂货店了买来铁丝、锉刀、榔头等,自制了开启保险柜的钥匙,这一切都是在苏联接受特工训练时学会的。 凌风在日本总领事馆面前蹲守了两天,记录下警卫换岗、职员上下班以及办公楼内最后熄灯的时间,同时观察什么阶层和打扮的人出入比较频繁等信息,最后决定,在警卫最容易疲劳和困乏的凌晨四点前后,从屋顶的阁楼潜入楼内。 制定好计划后,凌风感到一阵轻松,仿佛一份决定中国民族命运的军事情报,已经唾手可得。当他步履轻松地离开日本总领事馆门口的时候,却没注意,日本总领事馆三楼一扇拉着窗帘的窗户后,有一双眼睛早就盯上了他。 回到饭店的时候,已经傍晚,饭店里有各式西点和中餐,囊中羞涩的凌风,却来到饭店对面的一个面摊上,要了一碗阳春面,“呼哧呼哧”地大口吃着。 摊主是一位中年男人,待人总是一脸憨厚的笑容,一口苏北口音,看上去就是从乡下刚来不久,看到凌风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善意地提醒道:“先生,吃慢点,细嚼慢咽更扛饿。” 虽然凌风长的玉树临风,而且西装革履,但在人满为患的租界,穿着时髦而囊中羞涩的男女比比皆是,看到凌风那副吃相,摊主就知道他手头拮据,于是善意提醒了一句。 凌风感激地朝他笑了一下,放慢了吞嚼的速度。 无意中,凌风发现面摊四周,有几个看似无所事事的年轻人,一会交头接耳,一会嬉笑打闹,虽然一时无法分辨他们的身份,但凌风基本上可以肯定他们是便衣。 凌风心里有些打鼓:他们是监视和跟踪自己的吗?不象。难道是监视这个面摊?可除了摊主和自己外,这里没有别人呀? “哎,给我来碗面,素的。” 正低着头一边吃面,一边琢磨着的凌风,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十分耳熟的声音,不禁一怔,刚一回头,那女人却从身边走过,在他对面坐下。 等那女人把一个花布包往桌子上一放,抬眼看到一脸疑惑看着她的凌风时,也是一怔,她也没想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居然是凌风。 凌风刚准备跟她打招呼,她却瞪了凌风一眼。 凌风明白,她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认识她,凌风只好低下头吃面,心想:那些便衣不是冲着她来的吧? ------------ 第三十八章 抓捕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安庆太湖游击队队长贾秀丽,只在她落坐的一瞬间,凌风以为她是来找自己的,但看到她那副样子后,凌风知道她与自己只是偶遇。 和长期居住在租界里的女人有所不同,虽然贾秀丽也身穿旗袍,却是用乡下那种粗布裁剪而成,而且四处打皱,尤其是她走路和落坐的姿态大大咧咧,丝毫没有都市女人那种文雅之气。 而她脚上那双粘着泥泞的高跟鞋,她穿着别捏,凌风看着也不舒服。 凌风再次放慢了吃面的速度,碗里只剩下几个面条了,因为担心那些便衣会对贾秀丽不利,他一根一根地把面条吸进嘴里,希望能够帮上贾秀丽的忙。 贾秀丽十分随意地四处望了一下,目光最后落在凌风的碗里,看到他在一根根地吸着面条,佯装清着嗓子“嗯”了一声,等凌风抬头时,她显得很不耐烦的朝凌风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凌风立即离开。 凌风只得端起碗,连汤带面“咕咚”几下喝了下去,叫过摊主付过帐后,转身离开了面摊。 他意识到贾秀丽可能是在面摊周围执行某种任务,却不清楚具体内容是什么,不过他也猜到了两种可能性:一是与某人接头;二是实施暗杀行动。 如果是第一种,在互相之间还没建立起完全信任的时候,凌风显然是多余的。但从贾秀丽的表情上看,凌风更相信是第二种情况,假如贾秀丽是来暗杀某人的话,他觉得自己应该帮得上忙。 不过贾秀丽执意要他离开,他也不敢坚持,万一他们失手而迁怒到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一声不吭地朝饭店走去。 “叮啷啷——” 远处一辆黄包车迎面而来,凌风发现那个黄包车夫样子很面熟,好像就是那天在安庆,从背后摁着自己的两个农民之一,当然,凌风知道他一定是游击队员。 等到黄包车经过身边的时候,他认出坐在黄包车上的人居然是李虎。 凌风没有回头。 面摊就在他身后不远,旁边还有几个便衣,如果此刻大惊小怪地回头看着李虎,他怕引起那些便衣的怀疑。 “砰砰砰——” 凌风低着头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响起了枪声。 他猛地一回头,只见李虎站在黄包车上,手持双枪朝面摊两边的便衣射击,四、五个便衣当场被击毙。 面摊的摊主手里正端着面来到贾秀丽的面前,枪声一响,摊主一怔,正要回身朝摊里跑的时候,贾秀丽伸手抓住他的后衣领,从摆在桌子上的布包里掏出驳壳枪,朝着他的脑袋狠狠击去。 摊主身体一软,立即瘫倒在地。 李虎从黄包车上跳下,冲到面摊背起摊主往黄包车上一扔,那个游击队员拉着黄包车往前跑,李虎和贾秀丽一左一右跟在后面,推着黄包车往前冲。 凌风这才明白,原来那个面目和善的摊主,就是他们的目标,从刚才那架势来看,摊主一定是延安方面的叛徒,他也许就是利用面摊引诱接头的人上钩,没想到却被贾秀丽和李虎他们活捉。 在租界,在四、五个便衣的监视之下,他们竟然敢下手,而且事先就准备留活口,这种胆气不由得让凌风心生敬佩,在身单影只的环境中,凌风真的很想加入他们的行列。 就在他们拐进一条岔路的时候,前面传来“嘘嘘”的警哨声。 他们遇到了巡捕。 刚刚转过身来的凌风又转过身去,看到那辆黄包车又掉头退了回来。 “站住,站住——”巡捕高声喊着冲了过来。 “砰砰——” 贾秀丽甩手就是两枪,立即又闪身到墙角,掩护李虎他们撤退。 “啾啾啾——”巡捕开始回击,子弹射在墙角溅起火花。 凌风立即冲了过去,迎面而来的李虎和那个游击队员一怔,李虎刚准备举枪,凌风喊道:“快往左边的弄堂里跑!” 说着,他疾步奔向贾秀丽。 李虎这时才认出凌风,看到他前去支援贾秀丽,立即对拉车的游击队员喊道:“快,往左跑。” 贾秀丽接着放了两枪后,转身朝这边跑了,被迎面赶过去的凌风一把抱住。他伸手把贾秀丽的驳壳枪夺下插入自己的后背,等巡捕追过来的时候,凌风紧紧搂着贾秀丽的肩膀,佯装出一脸地惊恐万状。 巡捕冲到面前看了他们一眼,凌风伸手一指:“那......些人朝前跑......了。” 看到他们一个打扮的象花花公子,一个明显是刚刚从乡下来的女人,在租界里,纨绔子弟欺骗乡下女人的情况比比皆是,领头的巡捕略带不屑地瞟了凌风一眼后,带着其他几个巡捕追了过去。 “谢谢!”贾秀丽面无表情地道了声谢,伸手就要从凌风的腰里抽出驳壳枪。 凌风把她的手一按:“附近是外国领事馆区,巡捕很快就会封锁所有道路和出口,你带着枪离开很危险。” 远处警车的警报正呼啸而来。 “嗯,”贾秀丽说道:“枪就放在你这。” “不,”凌风说道:“你一个女人离开也很危险,要不,先跟我躲过今天晚上?” 贾秀丽反问道:“你住这附近吗?” 凌风点了点头,带着贾秀丽回到礼查饭店。 贾秀丽平生第一次走进这么豪华的饭店,不禁被内部富丽堂皇的装饰惊呆了,心想:国民党真够腐败的,我们天天在山沟沟、芦苇荡里打游击,这些军统特务居然住在这里花天酒地。 她可不清楚,为了晚上的行动,凌风可是花完了口袋里的最后一个铜板。 来到房间后,看到室内的陈设简直就是奢侈无度,贾秀丽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罪恶感油然而生,好像一进门,就踏入帝国主义的陷阱,被资产阶级体无完肤地腐蚀了一样。 “快进来吧!” 凌风伸手拉了一把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贾秀丽,把门“砰”地一声关上。 “你干什么?”贾秀丽十分警惕地盯着凌风,当然,她可不是怕凌风把自己关起来,那意思显然是怕单身男女呆在这样的房间里出什么问题,伸手过去就要拉门:“关门干什么?” “这是饭店,没有客房的门是开着的。” 贾秀丽看着大门上上下下找了半天,问道:“门栓在哪里?” ------------ 第三十九章 误会 凌风不敢讥笑贾秀丽的无知,因为她是不畏牺牲的抗日战士,和那些花前月下、醉生梦死的千金小姐相比,凌风对她更多的是一种由衷的钦佩和尊敬。 “这是门锁,轻轻扭动这个圆把柄,就可以开门或者关门。” 贾秀丽伸手把扭开把柄,打开门一看,外面确实静悄悄的,所有的房门都是紧闭着。 她随手把门关上,又从凌风腰间抽出手枪塞进布包里,径自走到窗前朝下一看,饭店的门口出现了很多巡捕,他们在路上仔细盘查每一个行人。 凌风走到她身后,轻声问道:“那个摊主是你们组织里的叛徒吗?” 贾秀丽警惕地瞟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行,”凌风尴尬地笑道:“那就先洗个澡吧......” 贾秀丽眉头一皱,瞪着双眼问道:“干什么?” “哦,”凌风知道她又误会了自己,摇头说道:“你每天睡觉之前不洗澡吗?” 贾秀丽立即从布包里抽出手枪对着凌风:“谁要跟你睡觉了?离我远点!” 凌风忽然发现,贾秀丽不仅仅只是对自己缺乏信任,恐怕这种陌生的环境,已经给她带来了不安全感,除了对自己的敌意没有完全消除外,大概对男人也保持着一种较高的警惕性。 “你别误会,我......”凌风不知道用什么方式与她进行沟通,只得张开手臂呈半举手状,然后后退了几步,转身走进卫生间。 等他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贾秀丽一直握着手枪站在窗口旁。 “你别老站在窗口,”凌风提醒道:“那样会引起巡捕的怀疑的。” 贾秀丽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说的有理,这才转身离开窗口,走到沙发上坐下。但刚刚坐下她就弹了起来,因为她从来没有坐过这么软的“椅子”,有种突然坠到楼下的感觉。 凌风故意不去看她,一是怕她难堪,二是怕自己忍不住会笑起来。虽然他与贾秀丽不是很熟,甚至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经过刚才短暂的接触,凌风已经感到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人。 他担心自己任何一个不经意的神色或者举动,会引起她强烈的不满,从来继续拉开两人间互相信任的距离。 凌风先是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再走到窗边对贾秀丽说:“你睡床上,我睡沙发。” “什么......沙发?” “就是你刚才坐的那个皮椅子。” 贾秀丽面颊微微泛起红晕,虽然凌风面无表情,但她还是觉得凌风在心里暗笑自己的无知。 “你睡吧,”贾秀丽说道:“我等会就走!” “今天晚上出了人命案,不到明天白天,巡捕是不会放松这条街的巡逻和盘查的,你最好在这里睡一个晚上,明天早上再离开。” “不用了!”贾秀丽正色道:“你睡吧,我就在这里坐一宿!” 说完,她走到窗边,掀起窗帘的一家,朝窗外看了看,就靠在窗下,坐在地板上。 凌风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脱下衣裤钻到被子里去了,顺手把灯关了。 “干什么?”贾秀丽突然大声叱喝起来。 “怎么了?”凌风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什么事了,立即把灯打开问道: “你熄灯干什么?”贾秀丽显然是怕凌风趁黑会对她不利。 凌风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他不想告诉贾秀丽,开着电灯自己睡不着,只好背对着台灯躺下,尽快使自己进入睡眠状态,因为凌晨还要行动。 贾秀丽时而站起身来,朝窗外偷窥一眼,时而又席地而坐,一直到深夜,门口大街上的巡捕似乎还没完全离去,只是人员有所减少而已。 这时她才相信凌风所言不假,不到天亮恐怕巡捕不会完全撤离。 大概是盯了摊主几天,此刻的贾秀丽显得十分疲倦,再加上这一夜的折腾,她靠在窗下渐渐睡着了。 凌晨四点左右,凌风从床上起来,看到贾秀丽睡得很沉,本想用被子帮她盖上,又怕弄巧成拙把她弄醒,只好不去管她,悄悄穿好衣服后,再把灯熄灭,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嗒”地一声,凌风轻轻地把门关上,还是把梦中的贾秀丽惊醒,她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一片漆黑,“腾”地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握着手枪四下扫了扫,在确定身边没人后,才悄悄走到床前伸手一摸,床上没人但被子还是热的。 她立即靠近床前朝下一看,过了一会,看到凌风出现在饭店的大门口。 ——这么晚了,他出去干什么? 贾秀丽首先想到的是,凌风会不会出卖自己?她把枪放进布包里,然后快步冲出饭店,悄悄地跟在凌风的时候。 凌风象是个赶夜路回家的人一样,大步流星地走在大街上,贾秀丽穿着高跟鞋非常不习惯,又怕脚步声引起凌风的注意,立即脱下鞋子放在布包里,沿着里边的屋檐悄悄尾随。 初春的拂晓寒风习习,路边上又潮又冷,光着脚一溜小跑的贾秀丽浑然不觉,她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凌风的身上。直到凌风快要接近日本总领事馆时,贾秀丽才大吃一惊。 她不认识那栋四层楼的建筑是日本总领事馆,但却认得鬼子的膏药旗。 在日本总领事馆的一扇窗帘紧闭的窗户里,一个身穿中尉制服的鬼子,正坐在黑暗的办公室里,他就是白天从窗口关注着凌风的那个人。 此刻,他双脚翘在办公桌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拼命吸着烟,正等着凌风上钩。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英子的丈夫铃木善信。 他在南京被流弹击中下身,在战地医院接受紧急处理后,又被送到了鬼子驻沪陆军总医院。 考虑到中日之间一场大战迫在眉睫,鬼子为了稳定所谓的后方上海,把过去潜伏在中国军队后方,熟知中国民风民俗的许多间谍调回上海,进一步充实总领事馆特别调查班,集中精力清肃有可能隐藏在租界的重庆和延安特工,铃木善信就是其中之一。 他在无意中发现,凌风一直围着总领事馆四周转悠,很快就断定凌风是在踩点,所以他悄悄地守在办公室里,准备守株待兔。 看到那面摇摆在夜空中的,犹如女人经期用过的卫生纸般的日本国旗,而凌风正一步步地接近那栋大楼,贾秀丽浑身的热血直冲天灵盖。 “狗特务!”她怒火万丈地啐了一口,从布包里掏出手枪,对着凌风的后脑勺“呯”地就是一枪。 贾秀丽之所以能够成为太湖游击队长,除了苦大仇深,革命意志坚定之外,还因为她枪法奇准,在太湖被誉为当代花木兰的她,百步穿杨据说是小菜一碟。 此时此刻,她与凌风的距离,绝对没有超过三十步远! ------------ 第四十章 解图 楼下的枪声,让铃木善信浑身一怔,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以他的判断,凌风晚上一定会悄无声息地潜入总领事馆的,怎么这个时候会从楼下传来枪声呢? 日本总领事馆的门前,有个小岗亭,里面有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卫,如果凌风只是想暗杀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在白天踩点。 铃木善信立即冲到窗前,掀开窗帘朝下一看,“砰”地又是一声枪声响起,他听出了那是驳壳枪发出的枪声,比王八盒子的声音脆,比三八大盖的声音要小。 接着铃木善信又听到“啪”地一声枪响,这次又向又脆,一听就是从三八大盖里发出来的枪声。同时,他看到从岗亭里冲出两条黑影。 铃木善信掏出王八盒子,闪身冲出办公室,“噔噔噔”地一路朝楼下飞奔而去。 等他冲到楼下时,发现两个警卫已经躺在了马路中间,一个脖子被扭断,一个胸口被三八大盖的刺刀刺穿了,除了他们之外,四下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从总领事馆的楼内,又冲出七、八个荷枪实弹的警卫,他们手持电筒四下寻找着蛛丝马迹,但却一无所获。 铃木善信发现两个警卫死的有些蹊跷,被拧断脖子的警卫距离大楼最近,他手里的三八大盖和刺刀一起刺进了另一个警卫的胸膛。 另一个警卫距离他有三、五步远,而距离他十多步远的地方,似乎有人倒地的痕迹,地下还有一丁点血迹。 显然,一定是在两个警卫冲出岗亭后,有人从后面拧断了一个警卫的脖子,又躲过他的枪刺进了另一个警卫的胸膛。 但为什么在他的前面,还有一个人受伤倒地,那两声驳壳枪声和一声三八大盖枪声又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铃木善信有两点可以肯定,一是刚才楼下包括两个警卫在内,至少一共出现了四个人;二是逃跑的两个人当中,一定有一个人负伤了。 他立即通知特高课便衣队和井上公馆的浪人特务队,全力检查租界内外的各个私人诊所,同时又向巡捕房报案,让他们搜查租界各大医院有无受到枪伤者。 他们折腾到天亮,也没有任何发现。 铃木善信的新家,在虹口区的日租界内,那是一栋日式两层楼的别墅,据说过去居住的是鬼子第六师团的一个少佐,年初战死在南京城外,铃木善信和英子来到上海后,被岩井英一安排在了这里。 铃木善信回到家中的时候,英子已经出门买菜去了,他便坐在一楼的客厅里,用笔在一叠白纸上,画着枪击案现场的示意图,但却百思不得其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又凭着记忆,画出了好几张凌风的头像,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英子回来的时候,吃惊地发现,铃木善信画的那些头像,太象凌风了。 作为总领事馆特高课的间谍,英子在主动要求唤醒后,又意外地失去了目标凌风,在铃木善信前来上海疗伤并留在特务队后,岩井英一只好让她继续蛰伏。 毕竟,以普通日军家属的身份留在上海,一是可以让她通过铃木善信,使得岩井英一及时掌握特务队下层官兵的思想动态;二来愿者上钩,说不定重庆或者延安方面的特工,会在她身上打点什么主意;第三是留着她在上海,也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把她当美人计使用。 所以,英子一直在铃木善信的身边,规规矩矩地当着家庭主妇。她把菜放进厨房,又从二楼拿来一床被子盖在铃木善信的身上。 大概是因为回到家中后放松了警觉,一向反应机警的铃木善信,闻到被子里散发出的妻子的体香味后,居然连眼皮都没睁开一下,砸吧着几下嘴,又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直到中午快开饭的时候,铃木善信才从梦中醒来,等他洗漱完毕后,英子已经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到了小方桌上,然后跪在对面等他动筷子。 这是日本人的传统,丈夫没有动筷子之前,妻子是不能端碗吃饭的。 “英子,”铃木善信并未动筷子,而是瞟了一眼自己画的那几幅画,对妻子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写小说吗?我画了几幅图,你看看能不能用你的思维,把它们串成一个情节,或者是小故事?” 英子朝他一鞠躬:“那你得给我一点提示。” 铃木善信沉吟了一会,说道:“我给你假定除了这两个士兵外,还有另外的两个人,也就是说一共有四个人。这个被拧断脖子的士兵在后,那个被刺中的士兵在前,他的前面,还有一个负伤倒地的人。” 英子心里一凛:难道凌风受伤了? “很简单,”英子说道:“这两个士兵发现了目标,并开枪射伤了目标,当他们准备接近目标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扑来,先是拧断后面这个士兵的脖子。前面的士兵听到后面有动静,一回身,却被拧断后面那个士兵的人,用枪刺进了他的胸膛。” 铃木善信笑了笑:“这个我早就想到了,你的解释是,那两个人是同伙对吗?” 英子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那我要告诉你,如果受伤倒地的人,开始并不是在袭击士兵,而是先朝这个袭击两个士兵的人连开两枪,你怎么解释?” 英子惊愕地看着铃木善信,心里在想:难道凌风是来找我的,却被他的同伴发现,所以才被同伴开枪射击?但他是怎么知道我在上海? 女人的第六感通常是很准的,而一牵扯到情感上,就会变得十分愚蠢。 英子对当时的情况判断无疑是准确的,自作多情地居然认为凌风是来找她的,就显得十分幼稚和愚蠢。 “我能作出的解释是,这两个士兵一定是藏在暗处,对方两个人设下了一个圈套,一个人在前面跑,一个人在后面开枪,把两个士兵引出来后,跑在前面的人又从后面袭击了两个士兵。” 铃木善信觉得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也许凌风就是与自己的同伴设下了一个圈套,引诱总领事馆的两个警卫出来,然后...... 问题是能够从后面拧断士兵的脖子,又能夺枪刺进前面一个士兵胸膛的人,武功肯定不错,他不管是要杀警卫,还是直接潜入总领事馆,都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呀,为什么会上演这么拙劣的一幕,等自己的同胞受伤后,又背起同伴仓皇潜逃? 铃木善信摇了摇头,之后拿起凌风的头像递给英子:“以你看,他会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英子看了半天之后,才说道:“应该是西洋人的买办,或者是十里洋场的花花公子吧。” “为什么?” “不知道是你画的太好了,还是他真的就长成这样?”英子微微一笑:“我还从来没看过,中国人中有长的这么帅的。” 英子的话无意中提醒了铃木善信,他觉得找到凌风并不难,因为他长的太帅了。 ------------ 第四十一章 无奈 一切正如英子所分析的那样,贾秀丽一直尾随凌风来到日本总领事馆,看到他似乎要进去告密,当场举枪射击。 巧的是凌风走到日本总领事馆附近,突然变向准备贴近墙角攀援上去,就在他朝路边闪身的时候,贾秀丽的枪响了,子弹擦着他的耳旁闪过,射在了总领馆的台阶上,铃木善信正是根据这颗子弹的射击角度,判断出后面的人事先是朝前面的人开枪,而不是直接袭击岗亭里的警卫。 凌风大吃一惊,一边闪躲,一边回头一看,举着枪对着自己的人,竟然是光着脚丫从对面墙角闪身出来的贾秀丽。 “你这个狗特务!”贾秀丽在逼近凌风的同时,再次勾动了扳机。 凌风就地一滚,因为没带武器,只好狼狈躲闪,嘴里又不敢高声解释,压低声音喊道:“误会了——” 岗亭里的警卫听到枪声后,立即冲了出来,看到一个人影从斜对面的墙角闪出,端起三八大盖就是一枪,刚好击中贾秀丽的右肩,贾秀丽应声跌倒在地。 两个警卫冲到马路中央时,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影爬在地上。 “什么人?”一个警卫问道。 “自己人,有人要杀我。”凌风用日语说了声,并从地上站起身来。 另一个警卫听到他说的是日本话,端着枪朝贾秀丽逼去。 凌风佯装惊慌失措地靠近后面一个警卫,一伸手“咔嚓”一声拧断了对方的脖子,没等他手里的枪坠地,凌风伸手接住,端着枪朝前面那个警卫冲去。 那个警卫正端着枪接近贾秀丽,忽然感到身后有声响,刚一回身,凌风挺着三八大盖上的刺刀,“噗”地一下刺进了他的胸膛。 贾秀丽摔倒在地后,驳壳枪滑出了几米远,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回身找枪,凌风飞身赶到,扬起手掌朝她后颈“噗”地一下剁下去,贾秀丽当即昏厥。 凌风捡起她的手枪和布包,转身背起她消失在夜幕中。 当时的情景就是如此,铃木善信和英子很容易就推断出来了,至于凌风和贾秀丽之间的复杂关系,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礼查饭店是不能再回了。 贾秀丽滴在地上的血迹凌风并没有看到,但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敢到附近的诊所和医院去,而是直接把贾秀丽背出了租界。 通过租界关卡时,因为他说的是日本话,英国大兵和安南警卫没有多问就放行了,在租界中日之间特工枪战事件时有发生,而租界当局又不敢招惹日本人,所以他们非常顺利地通过的关卡。 凌风清楚,周大夫的诊所也不安全,同时为了不连累他,凌风背着贾秀丽来到诊所门口,把周大夫叫醒后,立即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周大夫赶紧提着出诊箱子跟了过去。 贾秀丽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凌风就站在床边。 “你这个狗特务!” 贾秀丽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凌风伸手把她按下:“我要是特务,恐怕你现在已经被绑在鬼子宪兵队的老虎凳上了。” 贾秀丽想想也是,但脑筋还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冷声质问道:“哼,你趁我熟睡后,到鬼子的领事馆去干什么?” 凌风反问道:“我要是特务,可以直接把你抓走,也可以打电话让他们来抓人,有必要亲自跑到他们的总领馆去吗?” 凌风的解释合情合理,但贾秀丽根本就听不进,至少愤怒至极的她,一下子也无法冷静下来去推敲这些细节。 “既然这样,那你现在就放我走!” “你受伤了,我请了大夫给你瞧瞧,他说要立即给你动手术,把子弹取出来。” “不必了!”贾秀丽坚持道:“把枪还给我,我现在就走!” 凌风看了周大夫一眼,周大夫苦苦一笑:“我们中医要取子弹,会有一定的风险的,再加上我也没有足够的消炎药......这位姑娘愿意静养的话,我还可以冒险一试,但她如此心浮气躁......” 如果是自己的同志,凌风怎么着也得要把她治好,可看到贾秀丽对自己根本就不信任,强行留她怕适得其反,引起更大的麻烦,再加上周大夫的把握性不大,想了想,还是把枪还给了贾秀丽。 贾秀丽接过枪塞进布包里,从一种怀疑的目光扫了凌风和周大夫一眼后,忍着肩头的剧痛和微微的低烧,有些头重脚轻地朝门外走去。 凌风上去扶了一把,得到的却是贾秀丽的横眉冷对,同时警告他不要跟着自己,无可奈何的凌风,只得让她自己离去。 “先生,”周大夫提醒道:“这姑娘体质虽然很好,但子弹射的很深,我刚才只是简单替她消毒,她这样出去,应该走不了多远就会晕倒的。” 凌风也是非常无奈,跟过去怕引起贾秀丽的误会,听之任之又担心她真的晕倒在路上怎么办? “你说的走不了多远,是多远?” “这个......”周大夫为难道:“要看体质和毅力了,也许几百米,也许几里路。不好意思,我......真说不准。” “谢谢你,我知道了。” 送走周大夫之后,凌风只能乞求老天爷保佑,好在他知道李虎他们掳走了摊主,应该在租界或者华界附近有落脚点,只希望贾秀丽在找到他们之前不要晕倒在街头。 贾秀丽意外的出现和误解,使得凌风酝酿了几天的计划彻底泡汤,在门口发生枪击案后,鬼子一定会加强对总领馆的戒备,入室窃取情报的念头只能放弃。 凌风十分沮丧地躺在床上,被子里残留的贾秀丽的体温,让他忽然感到不能不管贾秀丽,因为李虎看到他冲向贾秀丽,万一贾秀丽出事,凌风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了。 他从床上翻身起来,既无可奈何,又情非得已地出门寻找贾秀丽的踪迹。 天已蒙蒙亮了,凌风离开半截楼公寓之后,沿着四处破败的街道到处寻找,却无法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看着四处残垣断壁的废墟,他只能自我安慰地想着:这些废墟随便躲进一个人,估计也没人能够找到。 凌风并没有就此放弃,他顺着租界的方向一路寻找下去,就在快要接近租界的时候,突然听到弄堂外的路上,传来大声叱喝的声音。 “站住!” “站住——” 随后又传来三八大盖“砰砰”清脆的枪声,凌风一惊,立即迎着枪声跑了过去。 ------------ 第四十二章 叛徒 一个身穿长袍,头戴礼帽的中年男人,正从街上朝弄堂这边跑来,枪声不断从身后响起,一颗子弹甚至擦着中年男人的耳朵,“啾”地一声飞了过去。 “啪啪——” 拼命奔跑的中年男人回手就是两枪,追在最前面的两个鬼子应声倒下,其他鬼子不由自主地迟滞了一下。 中年男人刚刚准备转向跑进凌风所在的弄堂,后面“砰”地一枪射中了他的腰部,他“噗通”一声扑倒在地,手里的枪“哗啦”一下滑到了疾步跑过来的凌风的脚边。 他抬头看了凌风一眼,以为是鬼子的便衣,顿时绝望了。 凌风以为是贾秀丽被鬼子发现了,没想到摔倒在地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俯身捡起手枪,越过那个中年男人的身体,伸头一看,几个鬼子的宪兵已经冲了过来。 凌风“砰砰”连放两枪,射杀两个鬼子后,后面的鬼子立即卧倒,“啪啪啪”地朝这边猛烈射击。 凌风转身走到那个中年男人面前,准备把他背起来。虽然凌风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被鬼子追杀的一定不会是坏人。 那人看到凌风朝鬼子射击,同样在不知道凌风身份的情况下,掏出一支钢笔给他,说道:“走,下......午三点,亨利咖啡馆,交给和我一样打扮的人。” 说着,他从凌风手里抢过手枪,滚身爬到墙角,朝鬼子放了一枪,回头再次让凌风快走。 凌风估计到他给自己的是一份重要情报,在鬼子宪兵的追捕下,凌风没有任何把握背着他脱离险境,只好拿着那支钢笔,朝他行了一个军礼后,转身朝弄堂外跑去。 当凌风转身跑进另一个弄堂后,几个鬼子的宪兵从他跑出来的那条路冲进了弄堂。 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看到被鬼子前后夹击,而且估计凌风已经脱离险境,释然一笑,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一扣扳机。 “嗒”地一声,他怔住了,枪里的子弹已经打完。 几乎所有日占区的人们,只要一提起有“阎王殿”之称的鬼子宪兵队,都畏之如虎恨之入骨,只要被抓进去,死不了也得扒几层皮。每天不管白天还是深夜,隔着几条大街的,都能听到鬼子宪兵队里遭受酷刑者的哀号,那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大白天都不敢靠近走过。 中年男人知道自己被捕后将会面临着什么,视死如归的他,一想到自己即将被抓到宪兵队去,居然面如死灰。 他一头朝墙角撞去,却被扑上来的鬼子拦住。 被抓紧宪兵队的人,首先要遭到穷凶极恶的狼狗撕咬, 紧接着会被带到审讯室,绑在一条长凳上,头朝下竖起来,用大桶凉水往头上浇,有的当场窒息,有的被呛坏肺甚至喷出血来。 等犯人刚刚清醒过来,他们又往犯人的口鼻里灌辣椒水。能够熬过这一关的,又会被他们吊起来,用劈成细条的竹棍浑身上下抽打。 最后是老虎凳。 他们让犯人坐在长凳上,并起的两膝紧捆在凳子上,往后脚根处塞整砖,直到将腿骨勒断。 如果还不屈服的话,他们便会用开水往身上泼,烫得全身血泡隆起,再用烧红的铁器遍身烙烫,只烙得人全身皮肉焦烂、血肉模糊...... 从头到尾尝过一遍鬼子的酷刑之后,中年男人实在熬不下去了,终于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吴周水,中统上海站少校情报员,被捕前的公开身份,为伪上海大道政府警察局便衣队队长。 他行事向来谨慎,即使是在获取藏在钢笔里的那份情报时,几乎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大早鬼子的宪兵队就包围了自己的住处。 唯一的解释,就是组织内部出了叛徒。 惨无人道的酷刑,使得他神志不清,根本无法判断自己熬过了多长的时间,在鬼子一再逼问下,他说出了当天下午三点,在亨利咖啡馆与上司派来的人接头,并说出那人和他身穿一样的服装。 不过他没有说出自己是要交给对方一份重要情报,更没有交代在弄堂里遇到凌风,并且把情报交给了他,伪称只是一次例行的接头。 他想,万一鬼子知道那份情报的内容,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在经历痛不欲生的酷刑的过程中,他一直恨不得自己早点死去,但现在他求生的欲望忽然特别强烈,为的就是发誓要找出出卖自己的叛徒。 他以为自己已经挺过了很长的时间,却没想到交代出接受时间的时候,还只是下午一点,鬼子得到消息后,因为宪兵队不便公开进入租界,立即通知井上公馆的浪人和总领馆的特高课,让他们把亨利咖啡馆彻底监视起来。 也就是说,在痛恨出卖自己的那个叛徒的同时,他其实也已经成为了出卖自己组织的叛徒。 不仅如此,他还把替他前去接头的凌风,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凌风进入租界的时候还是早上,距离接头时间尚早,本来他并不想偷看钢笔里的秘密,但因为不知道吴周水真实的身份,看到他以死保护和传递这份情报,估计这份情报不但重要而且紧急。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促使他打开钢笔,取出那份卷在吸水胆里的那份情报—— 为打通津浦,连接华北、华中,日调重兵南北对进,夹击徐州。 凌风看完大吃一惊,茅处长交代的任务,是鬼子可能于何时进攻武汉,没想到鬼子下一个目标却是徐州,如果这个情报不及时送回武汉,国民革命军肯定要吃大亏。 他顾不上吴周水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要把这个情报送到哪里,唯一想到的,就是不顾一切把情况送回武汉。茅处长给他的命令,是每个礼拜六的下午四点,到大光明电影院去接头,可今天是星期五。 怎么办? 他想起了贾秀丽和李虎:也许他们有电台! 整整一个上午,他漫无目的地在租界大街小巷中,空着肚皮乱转,希望的奇迹并没出现,一直到下午两点多,还是没有碰到贾秀丽和李虎她们。 眼看接头的时间就要到了,他只好赶往日本特务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的亨利咖啡馆。 ------------ 第四十三章 受邀 “不在家,就在咖啡馆;不在咖啡馆,就在去咖啡馆的路上。”这是一句在法国街头流传甚广口头禅,从中可以体味出法国人对咖啡的钟爱。 法国咖啡文化源远流长,一杯咖啡配上一个下午的阳光和时间,这是典型的法式咖啡,重要的不是味道,而是那种散淡的态度和作派。 法国人喝咖啡讲究的是环境和情调,在路边的小咖啡桌旁看书、写作,高谈阔论,消磨光阴。咖啡馆往往成了社会活动中心,成了知识分子辩论问题的俱乐部,以至成了法国社会和文化的一种典型的标志。 躲避在租界里的中国人,尤其是那些为外国公司工作的中国职员,也尝试着学习法国人的生活和消遣方式,似乎坐在亨利咖啡厅白色的桌子旁,手里端着篮色的咖啡杯,听着悠扬的音乐,就能远离日寇的炮火,忘却国破家亡的恐惧和烦恼。 和法国街边消遣式的小店不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租界,能够经常进出亨利咖啡厅还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更有一些意志消沉、苟且偷生的人,走进亨利咖啡厅,喝上一杯苦的难以下咽的咖啡,仿佛搭上了通往大洋彼岸法兰西国土航班,自欺欺人地活在遥不可及的白日梦中。 凌风在接近亨利咖啡馆的时候,发现隔着几条街,就比平时多了许多看似无所事事的日本浪人,继续往前走,佯装成路人的便衣比比皆是。 等他走到距离咖啡厅最近的一个路口时,发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拐角处互相点着香烟。当他走到他们身边时,其中的一个人无意中瞟了他一眼。 “哟,先生,”那人尴尬地跟凌风打着招呼:“这么巧?” 另一个转身一看,立即差凌风点头哈腰地干笑了两声:“嘿嘿,您好,您好。” 他们俩正是那天晚上跟着夏大麻子,在周大夫诊所被凌风放过的侦缉队员,瘦高个的姓杨,矮矮胖胖的姓刘。 “哦,是你们?”凌风佯装随便问道:“怎么,又在执行任务?” “嘿嘿,混口饭吃。”姓杨的答道。 “对了,上次过于匆忙,还不知道两位尊姓大名呢?” “我姓杨,大家都叫我瘦子。” “我姓刘,队里人都叫我胖墩。” “嗯,”凌风先后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兄弟,都是出来混饭的,凡是适可而止,千万别作孽呀!” “那是,那是。”两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凌风朝他们笑了笑,转身朝亨利咖啡馆走去。 杨瘦子和刘胖墩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立即赶了上去,刘胖墩拉着凌风的手臂问道:“先生,您这是......” 没等凌风回话,杨瘦子左顾右盼了一下,凑近凌风的耳边问道:“您不会是到亨利咖啡馆去吧?” “怎么了?” 刘胖墩说道:“我今天的目标就是亨利咖啡馆,说是要抓一个身穿长袍,头戴礼帽的中年男人。” 杨瘦子看凌风穿的是西装,问道:“您不会是去和他接头的吧?” 听他们的话,凌风就清楚这次接头算是暴露了,如果不是出卖吴周水的人出卖了这个接头时间和地点,就应该是他熬不住宪兵队的酷刑,自己招供了。 不过他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如果吴周水叛变的话,他一定会把自己招出去的。 凌风笑道:“谢谢二位,你们没看到我穿的是西装革履吗?” “那是,那是,”杨瘦子干笑道:“嘿嘿,不过您还是小心点,街外、咖啡馆里都是日本人,我们侦缉队只在中间跑龙套。” “哦,对了,”凌风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道:“我出门时忘了带钱,你们能借点我吗?” “可以......”刘胖墩显得有点难为情:“不过我们身上也不多。” “随便吧,”凌风说道:“我只是以备万一,也不一定真的会用。” 杨瘦子和刘胖墩两人一共凑了三块大洋给凌风,凌风连忙道谢,并承诺第二天就还他们,然后朝亨利咖啡馆走去。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把情报送出去,而是设法通知那个身穿长袍,头戴礼帽的人离开。 一般来说,出入亨利咖啡馆的都是身穿西装革履的,身穿长袍,头戴礼帽的人不多,凌风觉得要找到那个人并不是件困难的事。 他来到咖啡馆门口,掏出怀表一看,两点四十五,距离接头的时间还有一刻钟,于是迈步走了进去。 咖啡厅里基本上坐满了人,真正的西洋人很少,大多是身穿西装和旗袍的中国男女,当然其中可能也有不少日本人,尤其是杨瘦子和刘胖墩所说的日本特务。 凌风想找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回头一看,靠近门口还真有个空位子,当他转身朝那个位子走过去的时候,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袍,头戴礼帽男人从后面走过来,看样子是进了一趟洗手间。 凌风停住了脚步,心想:难道他就是那个要与吴周水接头的人? 那人走到空位子上刚刚坐下,侍应生便端着托盘过来,把咖啡放在了他面前,凌风注意到他是一个人,侍应生却放下了两杯咖啡。 那人先是无意中瞟了凌风一眼,脑袋还没转过去又突然转过来盯着凌风,像是突然发现凌风原来是熟人似地,可凌风百分之百地肯定从来没见过他。 那人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旁边都没有空位子,这才面带微笑地走到凌风面前,问道:“先生几位呀?” 外面已经被围了个铜墙铁壁,如果此人是来接头的,一是不可能对周围的环境熟视无睹,二是在接头人没出现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自找麻烦,主动和陌生人打招呼的。 再联想到杨瘦子和刘胖墩的话,凌风觉得此人不是接头的,就一定是日本特务了。 “怎么了?”凌风反问一句。 “哦,我看楼下已经没有空位子了,如果先生是一个人的话,不妨一块坐坐。” 咖啡厅不象是茶馆,在法国怎么样凌风不清楚,但在中国,几乎不会有人愿意和陌生人坐在一个桌子上的,更别说主动邀请了。 既然已经怀疑到对方可能是日本特务,而且又是对方主动邀请,凌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坐到他那个位子上去。 “那就打搅了。” 凌风跟着那人在桌子旁坐下后,那人又叫了一杯咖啡。 “怎么,”凌风看着他面前的两杯咖啡问道:“先生还有朋友吗?” 那人笑道:“哦,今天没事,我与妻子一块出来逛逛街。” “这......” “没事,反正我们就是两个人,对面的位子空也是空着。”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从后面的卫生间出来,正朝这边走来,凌风估计那就是这人的妻子,等那女人走到一半距离,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时,两人都惊呆了。 幸亏凌风的咖啡还没送到,否则,正在喝咖啡的他,肯定会把嘴里的咖啡一口给喷出来。 ------------ 第四十四章 装傻 那女人身穿一件白色镶着金边的旗袍,一双高跟鞋把她烘托得亭亭玉立,高高的胸脯,细细的腰身和浑圆的臀部,无不勾勒出她内在的性感和妩媚。 和穿和服时的温柔、内敛唯唯诺诺不同,穿旗袍的她,与上海滩十大名媛相比,恐怕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风一脸惊愕地看着她,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瞠目结舌,而是因为她的身份不知所措,这个漂亮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铃木英子。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坐在凌风对面,刚才邀请他入座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的丈夫铃木善信。 平时很少出门的英子,是在铃木善信强烈要求下,来到咖啡馆参加这次行动的,因为他要抓的人是在亨利咖啡馆接头,化妆成中国人并带上自己的妻子,看铃木善信看来更有利于身份的掩护。 尤其是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之中,他并未觉得带妻子出来会有什么危险。 英子知道铃木善信带着大队人马前来,为的是抓捕一个中国特工,昨天刚刚看到他画的凌风的头像,心里正嘀咕着:他们要抓的人不会是凌风吧?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等她从卫生间出来时,不可思议地看到凌风居然坐在自己丈夫的对面,而周围又都是总领馆特高课的人,她想给凌风一个眼神的暗示都不敢。 等英子面无表情地坐下后,铃木善信看着凌风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仅仅以为他是被自己妻子的美貌所迷惑,并不清楚眼前的这个中国男人,曾经尽情地抚慰过自己的妻子,并给自己的妻子带去过无尽的享受。 而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凌风干脆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英子,英子落坐在他的对面后,显得十分轻松地侧头问了铃木善信一句:“这位先生是......” “哦,一个陌生的熟人。”侍应生把咖啡放在了凌风的面前,铃木善信微微一笑:“先生,请慢用。” 他的话,让凌风迅速在脑海里象放幻灯片似地过了一片,不管是在小镇上他的家里,还是在那个战地医院,铃木善信都没跟自己打过照面,他那句“一个陌生的熟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先生,”凌风满腹狐疑地问道:“我们过去见过面吗?” 铃木善信微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凌风忽然感到,在桌子底下,英子的脚尖,不断地碰着自己的脚背,开始他还因为英子是在与自己调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危险,他刚准备把脚抽回来时,却感到不对。 过了一会,他发现英子是在用摩斯密码给自己通风报信:他在总领馆门口见过你。 英子不知道凌风懂不懂密码,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后,普通家庭主妇的身份便不拆自穿,但她似乎顾忌不了许多。 她在心里暗示自己:如果凌风是重庆方面派来的特工,我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博取他的好感,便于将来打入他们内部。 但她真正的目的,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果然,得到英子密码通知后,凌风开始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不过和英子一样,他也在心里暗示着自己:英子该不会是日本反战同盟的成员吧? 在军国主义狂潮的席卷之下,绝大多数日本人都是狂热的战争分子,反战同盟所占的比例只是微乎其微,凌风异想天开地把英子往好处想,充其量只是凌风给自己对英子的好感,所找到的一种自欺欺人的理由罢了。 不过通过英子的示警,凌风才明白铃木善信并不是把自己当成接头的人来抓,只是在日本总领馆门前看到过自己而。 他想:昨天晚上肯定不可能,难道是在自己白天踩点的时候被他发现? 凌风在考虑着如何应对他的同时,又想着万一那个接头的人此刻走进咖啡馆,自己该如何向他报警? 铃木善信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指针显示三点还差一分钟。 这时英子又用密码问凌风:你是来接头的吗?与你接头的人已经招供了。 凌风顿时明白了,吴周水还是没熬不住宪兵队的酷刑,已经招供了,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并没有把自己供出来,否则铃木善信恐怕就不会对自己这么客气了。 出于善良的本性,凌风虽然没有把英子往坏处想,但也没有愚蠢到要在她面前暴露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凌风佯装根本就不懂密码。 他脱下皮鞋,用脚指轻轻在英子的小腿肚上摩擦着,像是被她撩拨起欲望,同时举起手里面前的咖啡杯,对铃木善信说道:“先生说的是,那我就以咖啡代酒,敬二位一杯。对了,不知道先生贵姓?” 英子被他轻轻摩擦得非常受用,但心里却异常焦急,心想:难道他真的不懂密码吗? 铃木善信和英子打扮成一对中国夫妇的样子,凌风原以为他说报出一个中国的姓氏,没想到他两眼盯着凌风,直截了当地说道:“免贵,姓铃木。” 他很想看看凌风听到自己是日本人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凌风瞟了铃木善信手腕上的手表一眼,接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咖啡馆里倒是有几个桌子上的人离开,却没见一个人进来。 凌风真的猜不出吴周水真实的身份,在他看来,不管是特科的还是军统的,大概都不会无缘无故地错过接头的时间,何况吴周水送出的情报又是这么重要。 不过怎么说,时间过了而接头的人没有出现,对于凌风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听到铃木善信报出真实的姓氏后,凌风不惊反喜,忙把手里的咖啡杯放下,显得十分意外地反问了一句:“怎么,你是日本人?” 对于凌风的反应,铃木善信感到很意外,不管凌风是中国的特工还是普通的老百姓,在这个时候都不可能表现出他这种惊喜的表情。 “哦,”铃木善信笑了笑:“你好像不太讨厌日本人?” 凌风笑道:“不仅不讨厌,其实我与你们总领馆的副总领事岩井先生,还是老朋友呢!” “啊?” 不仅是铃木善信,就连英子也大吃一惊,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真的。”凌风说道:“你们是日侨吧,以后有什么事要找岩井先生的话,我可以帮忙呀!” 铃木善信显得不可思议地看了英子一样,转而问凌风:“是吗?不知道你和岩井先生的关系,好成了什么样?” “我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在他家里住了一年多!” 英子直愣愣地看着凌风,不知道他是胡说八道的时候,就像是真的一样,还是真的就有那么回事。她想:如果是真的还好,如果是假的话,那么你就死定了。 铃木善信更是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几乎认定昨天晚上袭击总领馆警卫的就是凌风,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反而觉得他在总领馆门口转悠半天,原来是为了寻找机会见到岩井英一。 但他无法确定是真是假。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铃木善信问道。 “凌风。” “哦,玉树临风?” “不,凌厉的凌,风暴的风。” 英子却在心里暗笑道:什么凌厉风暴呀,在小镇上干那事的时候,还让我主动。 就在这时,一个和铃木善信一样,身穿长袍,头戴礼帽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咖啡馆。 ------------ 第四十五章 醋意 背对着大门的凌风,顺着铃木善信的目光,朝那个中年男人看去,那个中年男人的脸,刚好转向了这边。 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阴沉中略带几分杀气。 凌风未作他想,在这个时候穿这身进来的,一定就是那个与吴周水的接头者。 他被捕与否,与凌风的安全无关。 但凌风却不想他落入虎口,虽然不知道他究竟代表着什么组织,也清楚即使他转身离开也不一定就能逃走,但凌风还是决定向他报警。 不管怎么说,他所代表的,一定是一个抗日的组织。 凌风忽然躬下身子,从桌子下面伸手摸到英子的大腿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能够向那人报警而又不暴露自己的办法。 他想:自己使劲捏的这一把,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英子,一定会痛的跳起来,特工出身的那个中年人,肯定会因为这个突然事情警觉,或者转身逃跑,或者提高警觉,至少不会稀里糊涂地成为鬼子的瓮中捉鳖。 而凌风这么做最坏的结果,充其量只会让铃木善信认定,他只是在调戏自己的妻子,而不会怀疑到凌风军统特工的身份。 没想到的是,当凌风的手抚摸在英子的大腿上时,她的内心已经掀起一片波澜,等凌风狠狠地捏下一把的时候,尽管很痛,但她却咬紧牙关忍住了。 更出乎凌风意外的事,那个中年男人居然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这个桌子走来。 凌风瞪大一双眼睛看着那人,那人却目不斜视地朝铃木善信走来,英子双手拖动着椅子往前挪了一下,看似给那人让一条更加宽敞的通道,其实是把身体往桌子下藏的更深。 接着,她伸手抓住凌风的手,把他的手往自己的大腿之间轻轻一拽。 大概英子也觉得当着丈夫的面,与凌风调晴蛮刺激的,既然凌风已经动手,她就让凌风摸个痛快。 凌风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个中年男人身上,对自己的手被英子拽着按在她身体的什么部位上浑然不觉,看到那个中年男人低头在铃木善信耳边说着什么,他才明白,原来这人是铃木善信的手下。 冷汗“唰”地一下从他脊背上冒了出来。 这时,凌风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触摸到英子最隐秘的部位,立即抽了回来,然后端起咖啡轻轻呡了一口,心想:好险! 铃木善信一直听着那人说着,最后点了点头。 那人立即转身离开,而且咖啡厅里至少有三、四桌人同时起身离开。凌风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知道咖啡厅里有鬼子的特务,却没想到有这么多,而且这些人根本就看不出来是特务。 凌风不住地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在上海滩,一定不能太大意。 其他人走了,铃木善信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端起咖啡呡了一口,微笑着问凌风:“凌先生,我正有件事要找岩井副总领事,不知道你是否能够代为引荐一下?” 他要看看凌风说的是真话假话。 “可以呀!”凌风说道:“这样吧,回头我们约个时间......” “就现在。” “这......” 看到凌风有些犹豫,铃木善信朝椅子背上一靠,伸手握住了口袋里的王八盒子。 只要凌风不敢前往总领事馆,就证明昨天晚上袭击总领馆警卫的人一定是他。 “嘿嘿,”凌风尴尬地笑了笑:“不瞒铃木先生,我也有几年没见到过岩井先生了,现在就去未免有些唐突。” 铃木善信摇头道:“如果你仅仅是一个骗子的话,我可以不计较,问题是我怕你是重庆的特工,并且在昨天晚上袭击了总领馆的警卫。” 凌风眨巴着眼睛看着铃木善信,问道:“你......们不是日侨?” 铃木善信掏出证件给凌风一看:“凌先生,象你这么体面的人,应该不会让我用枪指着你才走吧?” 凌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一直犹豫不决是不是去见岩井先生,既然......好吧,我跟你去见他就是了。” 凌风跟着铃木善信和英子走进停在门口的一辆轿车,刚才走进咖啡厅的那个中年男人,坐在驾驶的位置上,凌风现在看着他,浑身上下都流露出那种日本鬼子所特有的暴戾之气,心想:我刚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他被安排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铃木善信和英子坐在后面,一路上铃木善信心里想着等会到了总领馆,凌风将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而英子却忐忑不安地琢磨着:他到底认不认识岩井英一呀? 按照茅处长的意思,凌风最好是要等岩井英一找上门来,但为了摆脱铃木善信的怀疑,凌风只能将计就计,而且他觉得这也不算是自己主动去找岩井英一的。 车子在日本总领馆门口刚刚停下,岩井夫人刚好从里面出来。 岩井英一下午在总领馆里,会见了德国驻沪领事,因为他带了夫人前来,所以岩井英一也让自己的夫人作陪,德国领事夫妇离开后,岩井夫人也准备回家。 凌风跟着铃木善信和英子刚刚下车,岩井夫人一眼就认出他来:“是凌君吗?” 铃木善信和英子同时一怔,心想:他真的认识岩井英一呀? 凌风毕恭毕敬地朝岩井夫人一鞠躬:“夫人好。” 岩井夫人快步走下台阶,双手牵起凌风的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嗯,瘦多了,也黑多了,但还是那么英俊,而且成熟多了。” 凌风微笑道:“谢谢夫人......” “哎,你怎么......是来找岩井先生的吗?” 凌风看了铃木善信一眼,有点不自然地笑道:“我......” 岩井夫人明白,一定是铃木善信把他当成犯人什么的抓起来了,刚刚还一脸慈祥的她,立即沉下脸来,冷冷地对铃木善信说道:“他是副总领事的忘年之交,也是我们全家的朋友,以后再上海,你要多多关照他。” 岩井夫人的话,让铃木善信坚信凌风和岩井英一一家的关系,真的很不一般,基本上已经肯定,凌风在总领馆门口转悠,就是为了见到岩井英一,而与昨天晚上袭击警卫的事情无关。 “是,夫人,铃木一定牢记于心!”铃木善信毕恭毕敬地朝她深深一鞠躬。 “凌君,”岩井夫人转而对凌风说道:“岩井先生正在开会,你先上我们家吧,有什么事等他回去后再说。” “谢谢夫人。” 岩井夫人始终牵着凌风的手,等岩井英一的专车停在身边后,又牵着他走了车。 两人坐在后排座上,岩井夫人一直握着凌风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问寒问暖,虽然凌风和她儿子是同学,但却发现她对自己的那种热乎劲,似乎超越了长辈对晚辈的爱,多少带有男女之间的那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凌风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别胡思乱想,岩井夫人其实就是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孩子一样。 看着凌风坐着岩井英一的专车离开后,铃木善信上车送英子回家,刚刚走进家门,铃木善信突然一脚把英子踢倒在地,又骑在她身上,“噼里啪啦”地左右开弓,狂煽了英子一通。 被煽的眼冒金星的英子问道:“善信,怎么了,你......疯了吗?”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桌子底下干了些什么吗?” “我......我只是想帮你抓住他而已......” “我看你是看中了那个杂种!” ------------ 第四十六章 盛情 岩井英一的家和铃木善信的家相距并不太远,都在虹口区日侨居住地,仅隔着两条街。不同的是岩井英一家所在地,四周的戒备要森严了许多,因为这条街上住的都是日寇的高管。 轿车直接驶进了岩井英一家的院子,岩井夫人手牵着手把凌风领进家中,凌风觉得特别别扭,但也只得让她牵着,除了盛情难却之外,凌风非常清楚,只有通过她才能接近岩井英一。 岩井英一的家,是一幢日式三层的别墅。 通过院子走进别墅的大门,是一个大客厅,左边有一个小门,里面是饭厅,右边也有一个小门,厨房、卫生间和佣人住的房间都是从这扇门进去。 第二层有三个房间,一间是卧室,一间是留给儿子来沪居住的,还有一间是洗浴间。 第三层则是岩井英一专用的办公场所,有一间小会客厅和一间办公室,许多重要文件都放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整个三楼是除了岩井英一本人之外,包括岩井夫人在内的任何人都不能涉及的,三楼的卫生,都是岩井英一本人亲自打扫。 而且通向三楼的楼梯,与二楼是分开的,只有岩井英一本人,才有打开从一楼通向三楼楼梯间房门的钥匙。 岩井英一家里,有两个年轻漂亮的日本姑娘充当佣人,身材高挑的那个叫藤原,小巧玲珑的那个叫美智。 岩井英一告诉岩井夫人,她们都是从国内自愿充当挺身队员的高中女学生,岩井英一看到她们太漂亮、太可爱,才把她们领回来给岩井夫人作伴。 不过岩井夫人知道,岩井英一其实早就利用她们对战争的狂热,和对特工工作的好奇以及年幼无知,把她们吸纳进总领馆特别调查班充当特工。 而安排她们在家里,名义上是陪伴和保护岩井夫人,其实也是供岩井英一空闲之时寻欢作乐的。 岩井夫人知道,自己丈夫的工作压力太大,而她们年轻的身体,无疑是丈夫的兴奋剂、调味品和减压阀。对于丈夫经常摸到她们房里,有是也暗中把她们叫到三楼,她一直都是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听到轿车在门口停下,身穿和服的藤原和美智,站在客厅中央合手而立,等岩井夫人牵着凌风的手进来后,她们第一个反应,以为凌风是岩井夫妇的儿子岩井骏雄。 她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心想:岩井英一的儿子怎么长的这么帅?一点也不象他们夫妻。 “夫人好。”她们异口同声地向岩井夫人问好。 岩井夫人几乎没有正眼瞧她们,一边牵着凌风的手朝小饭厅走去,一边对她们说道:“快去做点好吃的端上来,要丰盛点。” 虽然还没到吃饭的时间,看到显得有些落魄的凌风,岩井夫人估计他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按照日本的风俗习惯,长辈和晚辈、男人和女人在自己家的小餐桌上,都是面对面,男人盘腿,女人跪膝而坐的。 但岩井夫人却手牵着凌风的手,让他先在方桌边上的蒲团上盘膝而坐,自己则肩并肩地跪在他的身边。 “饿坏了吧,凌风?”岩井夫人伸手另一只手抚摸着凌风的头发,说道:“这战火纷飞,兵荒马乱的,怎么不早点来找我们?” 已经年过四十的岩井夫人,算不上什么漂亮和风姿卓著,无论是五官和身材,都没有任何一点惊世骇俗之处,如果走在东京的大街上,恐怕不会引起路人的特别注意,但在上海却不一样了。 和绝大多数苦难深重的中国妇女相比,养尊处优的岩井夫人,皮肤显得很白,细腻而光洁,身材略显单薄而柔软似水。尤其是平静的目光明亮而深邃,少了中国妇女的忧愁和烦恼,多了几许妩媚和优雅。 而此刻,在凌风看来,她貌似慈祥的眼神中,还隐隐透射出某种勾人心魄的目光。其实这种感觉,凌风几年前在她家寄宿的时候就有过。 那些年岩井英一一直在中国从事间谍工作,留下岩井夫人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忽然家中多了一个年轻英俊的凌风,也就难免让精力旺盛的岩井夫人想入非非了。 不过凌风尽量不去把岩井夫人往坏处想,同时暗自责备身处青春期的自己,是不是心理缺乏健康,但有件事他却是亲眼目睹,那就是岩井夫人总是抢着帮凌风洗衣服,而且经常把他换下的脏衣服,放在鼻孔下嗅个不停。 那种刺鼻的汗腥味,凌风自己都不忍都闻,岩井夫人却显得乐此不彼。 这次意外重逢,岩井夫人略显憔悴了许多,但昔日的风华犹存,对凌风的爱怜依旧。 面对她炙热的目光,凌风不敢正视,微微底下眼皮,说道:“我不知道夫人也在上海,又不敢贸然打搅岩井先生,所以......” 岩井夫人的手,顺着他的头发,滑到他英俊的面颊上,说道:“现在好了,和我们在一起,你用不着再担心什么。还和过去一样,你就住在我们给骏雄准备的房间里,回头再上岩井先生给你找份体面的工作。” “对了,骏雄还好吗?” 岩井夫人摇头道:“和过去不太一样,因为岩井先生不在身边,而我也管束不住他,现在变成了个花花公子,整天游手好闲,如果不是因为战争,我早就想让他到上海来。” “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得到岩井夫人的允许后,藤原和美智把比平时多了一倍的寿司和肉饼放在了桌子上。 因为中午没吃饭,凌风肚子确实有点饿,为了让岩井夫人的同情心变得更浓,他故意狼吞虎咽地吃着那些东西,一会就风卷残云地把盘子上的寿司和肉饼一扫而空。 “你等会,我让她们再去弄点。” “不,够了。”凌风佯装有些窘迫的样子说道:“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岩井夫人在他脸上轻轻拧了一把:“你吃的越多,我就越高兴!” 她起身走到客厅,朝守在那里的藤原和美智使了个眼色,让她们跟着自己走进厨房,等她们进去后,一向和善的岩井夫人突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她左右开弓,煽了她们一人六、七个耳光,低声怒斥道:“叫你们多弄点,耳朵聋了吗?去,再给他煎十个肉饼!” “哈伊!”藤原和美智被她一通耳光给煽懵了。 她们也清楚,其实岩井夫人早就知道她们和岩井英一的关系,作为一个女人,她能容易自己的丈夫与她们所做的一切,却因为少给凌风做了点吃的,竟使得她勃然大怒,这是藤原和美智怎么也没想到的。 岩井夫人余怒未消地离开厨房后,并没有回饭厅,而是上楼走进了卧室。 藤原和美智把做好的肉饼送到凌风面前,异口同声地说道:“岩井君,请慢用。” 她们一直以为凌风是岩井骏雄。 凌风笑了笑:“不,我是骏雄的同学,中国人,名叫凌风。” 藤原和美智一脸愕然地愣在当场,心想:岩井夫人对这个中国年轻人的态度,是不是也太过没有分寸了? 她们退到客厅的时候,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在她们看来,岩井夫人是千年的铁树要开花了。 不过她们并未因此而鄙夷岩井夫人,因为凌风长的确实太帅了,帅得连她们都有点心猿意马了。 ------------ 第四十七章 袒护 自从藤原和美智被岩井英一弄回家中后,岩井夫人就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碰过香水,所谓女为悦己者容,面对两个又鲜又嫩的小美女,她不想自讨没趣。 来到上海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除了有时以副总领事夫人的身份出席外交活动外,岩井夫人基本上闭门不出,很少与外界接触。 凌风的出现,不说是激起了心中的情感波澜,至少让她感到一种惊喜,有点像是在寂寞的长夜看到一丝灿烂的阳光,干渴的沙漠偶遇一片带雨的云彩。 也许她没有想过以后会怎么样,但至少现在感受到了一种兴奋。 她拿起电话,告诉岩井英一,凌风来到了上海,并被自己带回家里,如果有可能,她希望岩井英一推掉不必要的应酬,晚上回家吃饭。 听到凌风的出现,岩井英一显得十分意外。 尽管为了在中国打开外交局面,多年前他就在凌风身上下足了功夫,但日军攻陷南京后不久,凌风就出现在上海,并且如此迅速地找到自己的家里,难免引起他的怀疑。 他很清楚,凌风从日本回国后,就到了国民革命军第八集团军第四军服役,从表面情况来看,有可能是在淞沪会战或者南京保卫战中与部队打散了,但间谍出身的他,更愿意相信凌风是被重庆方面派到上海来的。 日军占领上海华界后,中统和军统组织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岩井英一不得不怀疑,凌风很有可能是重庆派来重建地下组织的。 不过岩井英一对此并不惧怕,同时他还想到应该趁机利用好凌风。东京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影佐祯昭大佐,一直催促他为伪上海大道政府,物色一名有影响力的中国人担任市长。 他想:如果自己能够通过凌风说动他的父亲,前来上海担任市长的话,无疑是奇功一件。 放下电话后,岩井英一简单安排了一下工作,立即赶回了家中。 坐在梳妆台前的岩井夫人,先是拿出了眉笔,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再拿起口红和粉饼,再次放进了抽屉。 她想:岩井英一很快就会回来,自己过于夸张的打扮,难免会引起他的怀疑。 斟酌再三,岩井夫人只是在颈脖子和腋下,淡淡地喷了点香水,换上木屐后,“嘎达嘎达”地从楼上走下来。 站在客厅的藤原和美智,一直躬身低着头,不敢抬眼看她一下。 岩井夫人走到她们面前,低声说道:“饭厅里的凌先生,是我们家的朋友,以后在家里,不允许你们对他有任何监视和限制的行动,否则我让你们生不如死!” “哈伊!”两人低声答道。 “我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任何时间都不允许打搅。” “哈伊!” 岩井夫人十分厌恶地瞪了她们一眼后,径自走进了饭厅。 看到凌风面前的盘子还是空的,岩井夫人脸色一沉,正准备转身出去,凌风赶紧起身朝他一鞠躬:“夫人,我已经吃的很饱了,刚才又吃了几块肉饼,真的谢谢您。” 岩井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说道:“我让她们给你烧几桶热水洗洗澡,你看你,这身衣服大概有好几天都没换了吧?” “没事,”凌风说道:“夫人,我还有事在身,要不我先走了,过两天再来拜访您和岩井先生。” 凌风并不是在故意矫情,那份重要的情报还在他身上,他要设法以最快的时间发出去。 “你上哪儿去呀?”岩井夫人问道:“今天是不是铃木那小子把你抓到总领馆的?这样吧,你就在家里住下,岩井先生马上就回来,回头让他给你办个特别通行证,免得那些不长眼的大头兵,又把你给抓了起来。”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岩井夫人把他按在蒲团上坐下:“今天你哪里都不准去!” 岩井夫人身上的香水味虽然很淡,但已经直扑凌风的鼻孔,让他心头不禁一荡,心想:她身上的香味怎么这么好闻,刚才怎么没闻到? 岩井英一很快就回来了,他走进饭厅的时候,岩井夫人和凌风面对面地坐着,看到他进来后,凌风和岩井夫人同时起身,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凌君,”岩井英一走上前,双手抓住凌风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嗯,成熟多了,却太消瘦了。怎么,你是和部队打散了吗?” 岩井夫人一怔,反问了岩井英一一句:“什么部队?” 凌风立即解释道:“哦,夫人,回国后我就应招入伍,在南京与部队打散了,所以......” 凌风知道岩井英一是干什么的,所以不想隐瞒自己是中国军人的事实。 岩井夫人略带责备地看了凌风一眼:“你也是,又不是不知道皇军强大到了何种程度,居然敢与皇军对抗,能全身而退,保住这条性命也算是万幸了。” 她似乎对凌风是日军的敌人这一点并不在意,只是关注凌风的安全,这让凌风颇感意外。 岩井英一让他们坐下,叫藤原和美智端上茶点和茶,又问凌风:“你是从南京直接跑到上海来的?” 因为英子和谌樵林的关系,再加上在安庆放走的那两个日本特务,凌风不想冒险,于是把自己受伤,以及与龙艳丽一块逃到安庆的经过,仔细地讲述了一遍,只是隐瞒了前往小镇遇到英子,又与她一起逃离小镇的经过。 “我九死一生带着那个女人跑到安庆,没想到她居然是军统特务,还对我进行严刑拷打,要不是有个什么茅处长及时赶到,我几乎就死在了他们手里。” 一想到龙艳丽,凌风的下身不禁隐隐作痛。 “后来呢?”岩井英一问道。 “那个茅处长赶到安庆之后,知道我曾经在您家寄宿过,居然要我加入军统,前来上海潜伏在您身边。” 岩井夫人不屑地一笑,问道:“你就因为这个来了?” “不是,”凌风苦笑道:“如果我不答应他,他就说要把我当成日本间谍给处决了,我搬出老爷子的名头都不管用,所以只好答应了。”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到总领馆找我呢?”岩井英一问道。 “虽然两国交战,而且作为中国人,我无比仇恨你们的皇军,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果让我利用你们窃取军事情报,那不是把你们都给害了吗?所以我在总领馆门前转悠了几天,还是没敢去见您。” 岩井夫人点了点头,转而对岩井英一说道:“我早就说过,这孩子心地善良,中规中矩。唉,骏雄要是有他一半乖巧,我就心满意足了。” 岩井英一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他们让你跟谁接头?又或者除了你之外,还派了其他人跟你一起来吗?” 凌风摇头道:“没有,茅处长只是让我伺机潜伏在您身边,一旦时间成熟,他会派人与我联系的。” “那......” 岩井英一还有追问,岩井夫人立即打断他的话题:“您就别问了,他还是个孩子,弄得跟审讯似的,别把他给吓着了。” ------------ 第四十八章 力争 岩井英一笑了笑,没有接着再问下去,因为他知道军统安庆站的站长谌樵林,是南造云子的线人,凌风所说的一切,他很快就能得到验证。 至于凌风是真的记恨上了军统特务,还是大智若愚,故意挑明一切换取他的信任,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今后又什么打算?”岩井英一问道。 岩井夫人插道:“他一个孩子,现在被军统特务威逼着来当间谍,能有什么打算?我想好了,留他在家住着,回头你给他找个体面的工作。再不行就送他回东京,让他和骏雄在一起,两个年轻人互相也有个照应。” 岩井英一摇头道:“如果凌君愿意的话,回东京的事我可以安排,但现在不能住在我们家。” “为什么?”岩井夫人问道。 “皇军占领南京后,在上海的军统组织遭到了彻底破坏,他们肯定会重建地下组织,甚至会对我们实施报复,”岩井英一说道:“说不定虹口区会成为他们重点破坏的对象。如果把凌君留在家中,一旦出现什么问题,不管是他还是我们,都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那我不管,”岩井夫人沉声道:“他必须住在这里。” 岩井英一一怔,在他的记忆中,夫人对自己从来都是唯命是从的,甚至对自己与藤原和美智的关系,都是装聋作哑的,没想到为了凌风居然敢于冒犯自己。 岩井英一还没有敏感到怀疑夫人对凌风有那种暧昧的意思,只是估计因为远离故土,儿子不在身边,看到自己与两个小女孩厮混在一起,于是借题发挥,利用凌风的事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而已。 他沉吟了一会,说道:“这样吧,我在总领馆附近为他租一套公寓,尽快给他找一份工作......” “不,”岩井夫人不容置疑地说道:“他必须留在家里,我很闷,需要一个能倾听我说心里话的人。” 凌风一听,心里有点慌了。 他觉得岩井夫人此话一出,一定会让岩井英一心生醋意,别说让是留在他身边工作了,弄不好他还会设法置自己于死地。 什么叫能倾听他说心里话的人呀?这不是公开向岩井英一挑衅吗? 凌风赶紧说道:“谢谢夫人的厚爱,岩井先生也是为我好,一旦这周围出了什么事,我......肯定逃不脱干系的。” 岩井夫人没有理会凌风,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岩井英一:“你能留两个女孩子陪在身边,我就不能让他赔赔我吗?” 岩井夫人话,并没有引起岩井英一特别的反感,反而使他确信夫人只是利用凌风借题发挥,主要是不满自己把藤原和美智金屋藏娇。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让凌风继续呆在饭厅喝茶,再示意夫人跟着自己上楼去。 他们走进卧室后,岩井英一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些银元、美钞还有鬼子的军票递给夫人。 岩井夫人莫名其妙地瞟了他一眼,心想:我又不缺钱,甚至连用钱的欲望都没有,给我这些东西干什么? “这不是给你的,是给凌风的。”岩井英一解释道:“我不管你是跟我斗气,还是真的喜欢他,都不反对你跟他在一起。男人都一样,天生最喜欢的只有两样东西,一是金钱,二是女人。多给他一些钱,他会对你有好感的。” 岩井夫人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转身就要离开卧室。 “我跟你说的是正经的!”岩井英一说道:“知道吗,要想上海恢复太平和秩序,我们就必须扶植一个由中国人主导的市政府,如果凌风的父亲能够出任市长一职,以他在中国人心目中的威望,很多抵抗组织都会不由自主地放下武器的。” 岩井夫人慢慢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他:“为了你的理想和抱负,居然让自己已经半老徐娘的妻子使美人计?” 岩井英一笑道:“要使美人计的话,藤原和美智哪个不比你强?恐怕连铃木善信的妻子英子,都比你更有吸引力吧?” 他的话,使得岩井夫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不过这也是事实,不要说象凌风那样年轻英俊的小伙子,恐怕就连六、七十岁的老头子,也是喜欢年轻的女孩子吧? 岩井夫人反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岩井英一走到夫人面前,把那些钱往她手里一塞:“凌风自幼失去了母亲,他父亲的姨太太与他又谈不到一块去,换句话来说,凌风在你身上,可以得到他久违的母爱,只要你再对他无微不至地予以关怀,我相信你说什么他都能听。” “问题是他父亲能听他的吗?” “就算他父亲不会听他的,但现在他不已经是军统的特工了吗?”岩井英一笑道:“只要他能死心塌地地听命于你,我们同样可以利用他掌握军统未来的动向。” “哼,你就不怕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也许不喜欢我,可我弄不好会和他私奔。” “对不起,对不起,”岩井英一在夫人的脸上亲了一口:“最近太忙,忽略了你,晚上我们好好调节一下好吗?” “算了,趁你还能动弹的时候,好好去享受一下年轻女孩子的妩媚吧。”岩井夫人问道:“这么说,你答应他留下了?” “不,”岩井英一摇头道:“他绝对不能住在这里。” 岩井夫人心里也清楚,凌风住在家里确实有诸多不便,尤其是岩井英一所担心的来自中国特工的报复,肯定会把无辜的凌风拖下水。 而凌风也没打算在这里住下,他需要的是在岩井英一身边工作,而不是躲在这里与岩井夫人纠缠不清。 岩井英一夫妇回到楼下后,凌风连忙起身告诉,岩井英一没有阻拦,拿了一本临时特别通行证给凌风后,让他明天到总领馆去找自己,而岩井夫人则把凌风送到了门外。 岩井英一的本意,是让她把那些钱想挤牙膏似地,慢慢地交给凌风,以便牢牢地将凌风控制在手里,她却一股脑地全都塞给了凌风。 “这......”凌风确实缺钱,但感到岩井夫人给的太多了。 岩井夫人莞尔一笑,别有深意地说道:“你这个年轻也到了需要女人的时候,而玩女人的开销会很大的。” 凌风被她弄了个满脸通红,赶紧辩解道:“我......从来不玩女人的。” “那是因为你没尝到过女人的好处。”岩井夫人说道:“当然,那些风月场所尽量少去,有可能的话,娶个大家闺秀,要是不想结婚那么早的话,弄个良家妇女调节一下,多给点钱,也就不算是对不起人家了。” 即使是在笨的男人,也能听出岩井夫人的话外音,何况凌风不傻,他当然明白岩井夫人是什么意思。 离开岩井家的时候,凌风忽然感到在成全自己接近岩井英一之后,岩井夫人其实是自己潜伏的最大负担。 她已经开始在凌风身上下足功夫了,如果凌风不心领神会地顺从她,恼羞成怒的她很有可能会翻脸不认人,刚才她对岩井英一的态度,凌风是亲眼所见的。 如果顺了她的意愿,真的与她纠缠在一起,迟早会被岩井英一发现的,那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怎么办? ------------ 第四十九章 电台(1) 天色已经傍晚,昏暗的路灯若隐若现地在街头闪动着,凌风决定返回公共租界,尽快找到一个电台,实在不行就设法潜入那些洋人的公司,一般来说他们都有自己的商业电台。 他来到一个路口,却与从旁边闪出的一个人影撞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对方是个女人。 凌风定眼一看,吃惊地问道:“英......子,怎么是你?” 看似路边偶遇,其实英子一直就在路口等待着他出现。 铃木善信狂煽她一顿后,又急匆匆地离开了家,英子并不在意脸上和身上的剧痛,心里只担心的凌风,虽然看到岩井夫人对凌风表现的十分友善,但却知道岩井英一可是老奸巨猾的特务头子,一旦他回到家中,很有可能会对凌风不利。 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凌风会不会说出在小镇上的际遇,来上海之后,英子可是向岩井英一汇报过,她救过的那个中国军人在进入南京后失踪了。 现在凌风的出现,她并没有及时向岩井英一汇报,万一凌风说漏了嘴,她和凌风两人都有可能面临危险。 所以她一直守在路口,等待着凌风的出现。 看到凌风完好无损地从岩井家出来,英子松了口气,苦苦一笑,反问道:“这么巧?” “你......的脸怎么了?”凌风发现她的脸红肿了许多。 “没事。” “什么没事呀?是不是......” 英子惨然一笑:“善信已经发现我们在咖啡馆桌子下的小动作了。” “见鬼!”凌风啐了一口,为她受自己连累而自责不已:“他......人呢?” 英子四处张望了一会,说道:“在这里说话不方便,去我家吧,我家就住在前面。” “那他......” “他回领事馆特高课了。” 凌风本来不想到她家去的,忽然想到在小镇潜伏期间,她家里是有电台的,现在来到上海,电台会不会继续藏在家里呢? 凌风的想法也不是异想天开,毕竟他们是特高课的间谍,随时都有可能潜入中国军队的后方,从事间谍活动,把电台放在家里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凌风决定跟她回去。 来到她家里后,凌风才明白铃木善信不在家的原因,是为了赶回去审讯下午在咖啡馆周围抓的嫌疑犯。 在咖啡馆里蹲守的同时,铃木善信还下达了一道命令:凡是身穿长袍,头戴礼帽,在三点钟前后五分钟内,哪怕只是路过咖啡馆门口的,一律暗中逮捕。 为此,他们一个抓了三十多人。 在送英子回家,并出了一顿恶气之后,铃木善信立即赶回了特高课,准备对那些嫌疑犯进行突击审讯,为此,他还让宪兵队把吴周水带到了特高课指认。 凌风知道真相后,更是急于把情报送出去,如果那个前来接头的人被抓,即使吴周水不说,恐怕对方也会承认接头的目的,势必会让吴周水吐出自己。 凌风只有在吴周水说出自己之前,把情报送出去,才能虽死无憾了。 就在此时,铃木善信把电话打到了岩井英一的家里:“领事阁下,那个与吴周水接头的人已经被抓,但却在审讯室咬舌自尽了。” “巴嘎!”岩井英一怒道:“怎么回事,这点事都办不好?你们等着,我马上赶回去!” 放下电话后,岩井英一立即出门上车,但却没有直接回总领事馆,而是绕道朝铃木善信的家里驶去。 和所有日酋一样,好色成性的岩井英一,除了金屋藏娇之外,几乎没有放过所有特高课和总领事馆特别调查班的女特务们,英子只是其中的一个,隔三差五的时候,他也经常留到铃木善信家开开荤。 更重要的,他知道铃木善信的下身已经被废了,根本不能再行夫妻之事了。对于受活寡的英子来说,岩井英一觉得自己足以让她保持期待和快乐。 他让铃木善信呆在总领馆特高课等自己,这时绕道到他家去,刚好可以和英子亲热一下,却没想到凌风捷足先登。 如果他在铃木善信家与凌风碰面,不仅对凌风尚存的一点信任化为乌有,恐怕英子都将被他视为日本帝国的叛徒。 凌风跟着英子走进她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确认她家是否藏有电台。 为了掩人耳目,英子直接把凌风带到二楼的卧室,一进门,她就解开旗袍,露出前胸后背上的条条皮带留下的痕迹,凌风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紧紧把英子搂在怀里。 “对不起,英子,我......” “不怪你,”英子笑道:“是我不好,而且太小看了他。” 凌风忍不住亲吻着她洁白后背上渗血的伤痕,怒道:“老子一定废了他!” 英子转过身来,双手托起凌风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他一下,说道:“别,别为了他搭上自己的性命,我有办法对付他。” 凌风知道英子特别爱干净,上床之前一定要洗澡的,他想,只有等英子洗澡的时候,他才能有充足的时间去寻找电台。 他佯装急不可耐的样子,掀起英子旗袍的下摆,直接把她按倒在床上,但又显露出一脸不安的表情:“对......不起,英子,这个时候我想那个事,是不是太......残忍了?我......” 英子笑道:“没事,我还怕在南京分手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过......” “什么?” “你等会好吗?” “等什么?” “我想洗个澡......” 凌风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但却故意说道:“洗什么澡呀,我等不急了。” 英子搂在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急什么,他审讯那些犯人,恐怕一个晚上都不会回来,等我洗干净后再慢慢伺候你!” 就在这时,他们同时听到轿车停在楼下院子外的声音。两人一惊,立即从床上起来,靠近窗口一看,发现从车里下来的居然是岩井英一。 “快,”英子立即推了凌风一把:“你从后面书房的窗户出去。” 说着,她伸手整理了一下床单。 “没事,他又不会上来,我就躲这里好了。” 凌风不知道岩井英一与英子的关系,还以为他是来找铃木善信,看到铃木善信不在家就会离开的。 但英子清楚,岩井英一是知道铃木善信在特高课,才抽空来这里“打牙祭”的,却又不便跟凌风明说,伸手牵着凌风冲到书房,推开后面的窗户说道:“这里不高,你应该可以下去......” “笃笃笃——”岩井英一已经在楼下开始敲门。 本来准备看着凌风离开再关窗户的英子,听到楼下急促的敲门声后,只好转身朝门外走去,在门口回头叮嘱了一声:“小心。” ------------ 第五十章 电台(2) 听到英子下楼后,凌风立即关上了窗户,他没有离开,而是在书房开始寻找电台。 铃木善信的书房很小,而且能够放的下一部电台的地方不多,凌风认为,与做间谍的时候情况不同,如果铃木善信家有电台的话,绝不会放在什么暗格之中,只要能放得下电台的地方都可能。 他寻找了一会后,立即蹑足返回卧室。 英子匆匆忙忙地来到楼下,把门打开,岩井英一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进来,她顺手拉开大厅的电灯,反手把门关上的岩井英一,伸手过去把她揽入怀中,却发现她的脸有些红肿。 “怎么了,英子?” “没......没什么。” 岩井英一伸手抚摸着她的脸蛋,叹道:“是不是那个不中用的东西,又把释放不出的欲望,都发泄到你脸上了?” 英子苦笑道:“没事。您今天怎么直接来了?” 平时岩井英一来之前,都会打电话告诉英子的,不过那都是因为他在领事馆,先把铃木善信支开,然后再从办公室直接来英子这里,完事后才回自己家中。 今天不同,他是从家来出来,所以事先没有给英子打电话。 “哼,那个不中用的东西,看来是越来越不中用了,一个要犯居然能够在特高课当着他的面咬舌自尽!”岩井英一说道:“他现在正等着我过去,所以就顺便过来看看你。” 所谓的咬舌自尽只是统称,特工们为防止被捕后受到酷刑,有的在假牙中,有的在衣领上暗藏毒药,关键时候用牙一咬就会中毒身亡。 真正咬断舌头是不会致命的。 “那您先上楼,我去洗个澡......” “不,”岩井英一色眯眯地说道:“时间不多,今天就将就一下吧!” 说完,他伸手抱起英子,直接朝楼上走去。 正在卧室寻找电台的凌风,听到楼梯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怔。 英子的体重,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卧室的窗户正对着大门,里面的衣柜太小,又隔成方格状根本躲不进人,凌风只有回到书房去。而书房和卧室正隔着那条登楼的楼梯,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冲不过去。 凌风冲到门口,看到对面有个小门,闪身过去朝边上一推,发现里面是个储物间,立即躲了进去。 “啪嗒”一声,他刚刚把门推上,过道上的灯就亮了。 英子被岩井英一抱着,伸手打开了过道上的灯,凌风从门缝中朝外一看,发现岩井英一居然抱着英子走进了卧室。 他可没心情吃醋,只是觉得日本鬼子的男女关系太过混乱,而貌似端庄贤惠的英子,骨子里却只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趁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灯光,凌风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储物间,隔着许多袋子和箱子,凌风看到了一个破旧的木柜,木柜的上面放着一个箱子。 那个箱子的大小,刚好可以放下一部电台。 凌风跨过去伸手从柜子上拿下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部电台。 岩井英一把英子放到床上后,先是气喘吁吁地解开自己的上衣,又把皮带和裤扣解开做好准备,再伸手去脱英子的旗袍,刚刚把旗袍扒下一半时愣住了。 “怎么了,阁下?” 岩井英一两眼直愣愣地盯着英子的身体,那雪白如乳的肌肤上,一道道紫红的伤痕让他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岩井英一问道:“那个混蛋疯了吗,为什么对你下如此毒手?” 英子绝不可能告诉他,是因为凌风的关系,才遭到铃木善信的狂煽和鞭打,那样的话,不禁得不到岩井英一的同情,甚至还会遭到他的奚落。 只见她两眼一红,热泪便“吧嗒吧嗒”地留了下来。 岩井英一把她从床上扶起来,抓住她的双肩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去和英子在一起的时候,岩井英一经常会发现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清楚,那是因为铃木善信发泄不出来而对英子实施的虐待,但象今天这样的惨状,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他不知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英子呜咽道:“他......他好像发现了我们在一起......呜——” “什么?”岩井英一一怔。 “他没有明说,只是暗示我说,‘我奈何不了那个老东西,还奈何不了你吗’,呜——” “巴嘎!” “他......他......” “怎么了,”岩井英一怒目圆瞪,喝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总有一天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愤怒至极的岩井英一,出人意料地没有暴跳如雷,而是象水牛粗喘般重重的“嗯——”了一声,突然开始系好自己的皮带和裤扣。 “阁下,您......怎么了?” 岩井英一一边系着上衣扭扣,一边说道:“该死的家伙,如果不让他深入敌后,就必须让他上前线!” 英子一听,正中下怀,但却哭得更厉害:“阁下,请饶了他吧,毕竟,他......他是我丈夫。呜——” 岩井英一伸出食指弯曲着托起英子的下巴:“放心吧,与其让你受活寡,还不如让你真守寡,那样的话,你还可以重新嫁一个男人。” 英子双膝一跪,双手抱着岩井英一的大腿,把脸贴在他的下腹上,嚎啕大哭起来:“不,阁下,我不嫁人,我愿意一辈子跟着您。呜——” 英子的哭声,让岩井英一的心都碎了,他发誓要把英子从苦海中救出来。 当他再次抓着英子的双肩,把英子搀扶起来的时候,忽然像是被什么给钉住了似的,头一歪,竖着耳朵在聆听什么。 “怎么了?”英子问道。 岩井英一做了个噤声的手指,低声说道:“有人。” 说完,他伸手从上衣的内口袋里掏出手枪。 英子一听,脸都吓白了,心想:难道凌风没有离开? “不......会的,”英子故意提高嗓门说道:“善信一直没回来,我......” 岩井英一并没有制止她往下说,而是走到门口突然把门往便上一拉,伸头一看,过道上没人,又快步走到书房推开房门,还是没有人。 英子紧跟其后,心里比他紧张多了,看到没有凌风的踪迹,总算松了一口气。 岩井英一回身准备下楼搜索的时候,忽然朝储物间那边看了一眼,刚刚迈下楼梯第一级的腿又缩了回来,快步朝储物间走去。 ------------ 第五十一章 错过 做了一辈子间谍的岩井英一,有着超出常人的嗅觉,一旦危险降临的时候,他总能有种莫名的感应,这种感应不止一次救过他的性命,最近的一次就是前年,也就是公元一九三六年,民国二十五年八月发生在长沙的大川饭店事件。 当时他奉命日本外务省命令,前往成都设置领事馆,与他一同前往的有满铁驻沪事务员田中武夫、记者深川经二、渡边洸三郎和商人濑户尚等,由于途经万县、重庆等地时遭到当地民众的愤怒声讨,岩井英一感到危机四伏,觉得此行必定凶多吉少。 抵达成都后,一直与同伴朝夕相处的岩井英一,在安排同伴住进骡马市街大川饭店后,居然单独找了一家小旅社住下。 当天傍晚,数百命反对日本在蓉非法设立领事馆的群众,围聚在大川饭店门前,质问饭店为何留住日本人。 渡边洸三郎闻声出来,全然不把中国的老百姓放在眼里,不仅盛气凌人,而且出言不逊,开口骂人。 怒不可遏群众挥拳相向,开始围殴渡边洸三郎。 五十余名警察闻讯赶来,开始驱散和逮捕群众,而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最后势不可挡地冲进饭店捉拿日本人。一些愤怒的群众甚至放火烧了饭店。 警察们既要救火,又要保护日本人,一时应接不暇。在警察拼死保护下,田中武夫和濑户尚逃出重围,另外两人不知下落。 愤怒的群众并未罢手,同时捣毁了八家贩运出售日货的商号,春熙路上的一些酒店,也纷纷将日货扔到街上,一时大快人心。 时至深夜,省政府派来大队人马驱散围攻群众,才在正府街上发现三具尸体,除一名警察外,其余两人衣履皆无,后确认是渡边洸三郎和深川经二的尸体,岩井英一侥幸躲过一劫。 现在,岩井英一又感受到了某种危险,正降临在自己身边,而且越朝储物间方向走去,那种感觉就越强烈。 走到储物间门口的时候,英子也跟了过去。岩井英一朝后退了一步,让英子把门打开。 英子“哗啦”一声拉开门,伸手“啪嗒”一下拉亮里面的电灯,岩井英一举着手枪进去一看,里面空无一人。 “也许您听错了,家里除了我没有别人。” 岩井英一摇头道:“我的感觉向来很准,除了我们之外,刚才一定有人从过道里经过。” “可善信不是在领事馆吗?” 岩井英一没有搭腔,心里却在想:既然铃木善信知道我和英子的关系,说不定派了别人藏在暗处监视英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是一定不能再留在上海了。 岩井英一倒不是想趁此独占英子,而是担心铃木善信会在背后朝自己放冷枪。 “但愿是我过于敏感。”岩井英一说着,把手枪放回口袋,又搂着英子亲了一会:“放心吧,很快你就会自由的!”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朝楼下走去。 坐进轿车后,一直紧绷着脸的岩井英一,忽然阴沉地笑了起来,看来他是想到了一个对付铃木善信的绝妙办法。 本来,作为总领事馆副总领事,而且是特别调查班的领导人,随便找个理由调开铃木善信根本就不是问题,问题是铃木善信既然发现了他与英子的关系,同时又派人监视了英子,如果此时毫无理由地把铃木善信调开,他担心别人说自己假公济私。 因此,他要想出一个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得理由。 岩井英一离开后,英子忽然想起,刚才似乎确实有一个人从过道中一闪而过,当她站在过道里静想的时候,几乎能够感觉到凌风就在身边。 “凌君,凌君,你在吗?”英子从楼上到楼下,一间间推开所有的门喊道。 在确认凌风确实不在后,她又回到储物间,趴在地上仔细观察,终于发现地步上有一些凌乱的脚印。 这间储物间铃木善信从来就不进来的,她也很少来过,看着那些很难发现的脚印,英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她没有想到凌风是为了放在柜子上的那部电台,只道是准备留下来的凌风,看到她与岩井英一亲热后才悻悻离开。 “见鬼,”英子叹道:“他不会以为我是个坏女人吧?” 此时的凌风并没有离开,因为有了岩井英一给的临时特别通行证,他在距离英子家不远的一家旅馆的二楼住下,从这里可以观察到英子家的大门,他想,等明天一大早英子出门的时候,就潜入她家的储藏间去发报。 刚才在储物间的时候,凌风原本计划等岩井英一和英子完事后,在英子送岩井英一离开,烧水洗澡的那段时间发报,但觉得过于冒险,虽然他还梦想着英子是反战同盟的成员,可那毕竟是不着边际的白日梦。 他想到在家的英子不可能整天不出门,自己为什么不守在外边,等她出门后再来发报呢?一旦这次发报成功,那么英子家无疑成了自己最安全、最隐蔽的影子电台了,鬼子大概做梦都不会想到要在虹口区破获中国特工的电台吧? 拿定主意后,听到英子在卧室痛哭流涕地向岩井英一哭诉,他觉得这时离开的最好时机。 他悄然推开门出去,又把门关上,然后从书房的窗户翻了出来。等他离开别墅之后,岩井英一才感觉到有人从过道了走过。 真可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仅仅就是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岩井英一失去了真正的目标。 躺在床上的凌风,不知道特高课里会发生什么,当自己明天应邀前往岩井英一办公室的时候,那个铃木善信会不会带着人从门后出来,用枪指着自己。 万一那些被抓的人当中,有那个接头的人,而吴周水在与他面对面对质后,又不得不把自己交代出来,那自己将如何把这件事圆过去呢? 岩井英一和英子在楼下的对话他没听到,不清楚那个接头人确实被抓并且咬舌自尽了,他手里拿着那支钢笔陷入了沉思。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办法的凌风,干脆不再往下想了,他决定,无论如何要在去见岩井英一之前,把这个情报发出去,至于以后的事,只能是随机应变了。 就在他闭目养神准备入睡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下的房间,传来“嗵嗵”的声音。 他愣了一会,立即下床用耳朵贴在楼板上聆听,居然听到一个女人婬荡的叫声和男人粗喘的声音,显然,那“嗵嗵”之声,是他们的床撞击在墙壁上的声音。 “见鬼!”凌风啐了一口,回到床上躺下了。 他不愿让那男女之声搅了自己的清静,却错过了一次识别日寇女特务,素有帝国之花之称的南造云子,和出卖吴周水的那个叛徒的真面目的绝佳机会。 ------------ 第五十二章 出卖 在凌风所住的客房楼下,也就是刚才发出剧烈声响的那个客房里,一个身材魁梧、身上肌肉线条分明的男人站在窗前,不知道是在回味刚才水火交融的舒畅,还是在想着其他的心事。 他就是军统上海站行动队队长冷世东。 他的皮鞋,油光锃亮地放在床边。 他的西服,笔挺地挂在房间里的衣架上。 此时此刻,他脚穿一双白色的袜子,踏着旅馆里的木屐,身披一件日式浴袍,目不转睛地遥望着窗外昏暗的街景。 一个身材高挑,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悄然走到他的身边,俊俏的脸蛋靠在他的肩膀上,白玉般的手臂贴在他的胸前,纤巧的手指不断扶摸着他坚实的胸膛。 这个美丽的女人就是曾经两次刺杀蒋委员长未遂,后来又从南京老虎桥监狱逃出来的日寇“帝国之花”南造云子。 “冷君,”南造云子樱唇轻启,幽幽地说道:“在中国这么多年,你是我唯一的惊喜,真的希望时间永远停在今夜,我们就此相濡以沫,直到终老。” 冷世东心里十分清楚,如果说一个称职的特工,能够把假话说的和真的一样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可以让人感到,她的假话比真话还要可信。 在出卖吴周水之后,他一直弄不明白,鬼子的这个貌美如花的间谍,究竟是怎么盯上自己的。 三天前,冷世东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莫名其妙地被一群日本浪人绑架,当他被取下蒙眼黑布后,才发现自己所置身的并不是臭名昭著的井上公馆,而是被称为阎王殿的宪兵队审讯室。 他被绑在老虎凳上,四周摆满了各种刑具,身边却只站着一个身穿上白下蓝学生制服的南造云子,虽然年近三十,但高挑的身材和难得一见的花容月貌,让她看上去与学生并无区别,只是发育的更加成熟一点罢了。 一边是足以令冷世东皮开肉绽的刑具,一边是南造云子香气袭人的玉体,冷世东只提出一个条件,只要南造云子答应嫁给他,他什么都说。 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南造云子撩起自己蓝色的裙摆,坐在他的大腿上,让他在老虎凳上享受了一次从未享受过的快乐。 他没有出卖自己的组织,却让中统的吴周水做了替死鬼,当年在上海清剿特科的时候,他们曾经短暂的合作过,吴周水做梦都不会想到,出卖自己的居然会是他。 今天,南造云子把他带到这家旅馆,再次让他品尝到东瀛妖花绽放时的魅力,冷世东忽然发现,受过专门训练的南造云子与他玩过的窑姐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说窑姐只是解渴时的甘泉,那么南造云子绝对是鸦片,只要碰过,就不可能不上瘾的。 冷世东更清楚,南造云子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她的每次付出,都要索取高额的回报的,冷世东必须找出下一个该死的替死鬼,才能逐渐地把她套牢,让她无可选择地和自己拴在一起。 中统的人他认识的不多,又不想出卖自己军统的人,冷世东只有把目标定在昔日的特科、八路军驻沪办事处,也就是现在的新四军办事处了。 而在此之前,他对出卖自己的那个家伙耿耿于怀,因为从南造云子嘴里得到真相。 “云子,”冷世东伸手扶在柔软的肩膀上问道:“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真实的身份的吗?” 南造云子抬眼望着他:“就像我绝对不会出卖你一样,除了这个条件之外,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冷世东苦苦一笑:“看来和你们合作,安全是绝对没有问题。” “其他的中国人对于我来说,只有合作或者利用,你不同,我们之间还有爱。” 虽然冷世东还没愚蠢到真的以为她爱上了自己,心里却十分受用,他贪婪地在南造云子白了透红的脸蛋上,轻轻咬了一口。 “我什么时候可以娶你呀?” “随时随地。”南造云子说道:“只要你觉得娶一个日本女人没有任何危险的时候,同时也能保护我的安全。” 言下之意,要想娶她,至少要清肃所有潜伏在上海租界的重庆分子,他们才能高枕无忧地步入婚姻的殿堂。 冷世东当然听得出她的弦外音,同时也觉得她说的是事实,这个时候就算她同意嫁给自己,恐怕他也不敢贸然行事。 他试探地问道:“假如有机会,你愿意和我一起私奔吗?” 南造云子眼眶一红,居然“啪嗒啪嗒”地溢出两行热泪:“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发现自己找到了真爱,但我的家人都在东京,都被皇军军部的人监视着,如果在没有完成任务的时候凭空消失,那就是叛国罪,我的家人都要受到牵连的。” 她的泪,让冷世东有点眩晕。 此时此刻,冷世东已经完全迷失,像是中了魔似地愿意为她去干任何事,甚至有种发誓要把她从苦海中拯救出来的豪气。 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南造云子在札幌女子间谍学校重复了一千遍的谎言。她的父亲就是一个狂热的好战分子,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就把她送到札幌女子间谍学校,并勉励她一定要成为“帝国最出色的情报员。” 冷世东陷入彻底放弃了对她的心理戒备。 “我是军统站的,但不想现在就出卖他们,那样的话,我很快就会暴露的。”冷世东说道:“你看这样行吗?等我们清肃了租界里的其他抗日组织,再回过头来把军统站一锅端掉?” 南造云子甜甜地一笑:“中国不是有句俗话,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人家都是你的人了,一切听你做主。” 南造云子夜莺般的声音,让冷世东浑身的骨头都酥了。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决定做一个彻底的叛徒,至少现在还不想出卖军统上海站的人员,但却愿意随时随地为南造云子去死。 大概这也是绝大多数男人的悲哀,为了心仪的女人,他们往往可以抛弃一切,甚至不惜沦为民族的罪人。 “在租界流亡学生会里,有我们的人,明天我就让你打入学生会内部,那里面有你们需要找到的延安的人。” 南造云子伸手双手,面对面地勾住他的后颈,嫣然一笑:“好,有你保驾护航,我一定会事半功倍地完成任务,等大日本帝国完全占领中国后,不管是留在上海,还是回到日本,抑或是周游世界,这辈子我都跟定你了。” ------------ 第五十三章 意外 天刚蒙蒙亮凌风就起床了,不过冷世东和南造云子起得比他还早,天还没亮就离开了房间。 凌风没有开灯,简单洗漱后,一直趴在窗口注视着通向铃木善信家的那条岔路。 七点不到,远处的菜场开始人声鼎沸起来,那里卖菜买菜的都是日本人,除非是一闪而过的黄包车夫,一般中国人是不允许进入虹口区日侨居住区的。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持有特别通行证的汉奸,临时办事或者进贡送礼的时候,也可以在接受盘查后进入这里。 虹口区其实很大,以虹口港而得名。 上海开埠之后,建设的第一个码头就是虹口码头,它是上海面向世界的重要港口,其规模、设施和运力、航线等,均居上海各港口第一,成为名副其实的远东航运中心。 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得虹口区商贾云集,不仅带动了经济和社会的发展,科学和文化事业也同步跟进,中西方文化在此交融碰撞,孕育了海派文化的雏形。 比如中国第一条营运铁路——吴淞铁路就是在这里修筑的,还有礼查饭店开通的中国第一部电话和点亮的第一盏电灯,以及中国的第一个消防瞭望塔、第一次放映电影、第一所新式学堂、第一家公共游泳池、第一所美术专门学校、第一座污水处理厂等,都是在这里诞生的。 公元一八七零年后,日侨在上海逐渐增多,且大部分都聚集在虹口区,没过多少年日本在虹口区侨民的人数,已经超过其他各国位居第一。 鬼子占领上海、南京后,大批日军高官的家属纷纷涌入,日侨区便日益扩大,尤其过去生活在这里的中国居民,几乎被驱逐殆尽。 凌风放眼扫了一下周围的建筑,心里感慨万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驱逐这些嚣张跋扈的日本人,让这片欣欣向荣的国土,重新回到国人的怀抱。 正如凌风所料,没过一会,身穿和服,脚踏木屐,手提菜篮子的英子出现在了路口,转眼便朝菜场的方向走去。 凌风立即下楼,迅速穿过大街直奔她家。 大概是距离菜场太近,出门时英子并没有锁门,凌风轻松穿过院子,推开楼下的大门,直奔二楼的储物间。当他经过卧室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传出时高时低的呼噜声。 凌风一怔,轻轻推开卧室房门一看,铃木善信居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是今天凌晨,在挨了岩井英一一夜臭骂之后才回到家中的。 他回家的时候,凌风还在睡梦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凌风有点不知所措。 躲进对面的储物间发报显然不现实,声音再小恐怕也会惊醒铃木善信的,间谍出身的他,对电台发出的声音肯定十分敏感,要想冒险发报,除非先解决了他。 问题是杀了他之后,这个电台就保不住了,鬼子肯定会前来调查他的死因,轻而易举就能发现与他家的电台有关,而且一旦出了命案,鬼子一调查,很容易就会发现凌风在对面的那家旅馆住了一晚,因为他是用临时特别通行证登记的。 现在退出去倒是没有问题,但昨夜审讯的结果凌风不得而知,万一吴周水坦白了自己,岩井英一正张着一只大口袋等着自己呢? 被捕事小,问题是耽误了情报的发送,有可能造成部队的巨大伤亡,甚至关系到整个战役的失败。 当然,凌风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回到旅馆,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到大光明电影院去接头,可万一这中间又出什么意外了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犹豫不决的凌风,额头都急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却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忽然想到茅处长劝他的那句话:“你们新编独立团几百号人就死在你身边,为赴国难英勇壮烈,难道为了将来减少我军的伤亡,乃至取得最后的胜利,顶上一顶汉奸的帽子就把你吓死了?” 是的,假如这份情报晚一点送出去,甚至最终送不出去,那又会有多少象新编独立团的弟兄们壮烈殉国呢? 凌风觉得即使冒再大的风险,也要把这份电报发出去! 他悄悄地摸进卧室,从铃木善信的枪套里拔出手枪别在腰里,再回身退到储物间,从柜子上拿下那个箱子,悄然朝楼下走去。 在厨房里,他架起电台接好电源,立即向总部发报。 草鱼: 为打通津浦,连接华北、华中,日调重兵南北对进,夹击徐州。 落款是玉树。 草鱼是茅处长,他的姓是草字头,所以用草鱼为代号。为了安全起见,对于不同的人军统总部是用不同的代号的,一旦被鬼子破译,也不至于完全暴露。 而凌风这个玉树的代号,也是茅处长给取的,向来谨慎小心的他,在给凌风取代号时却显得太过随意,几乎随口是道来,取玉树临风之谐音,给凌风取了这么个代号,结果给凌风带来不少麻烦。 凌风电报刚刚发出不久,日寇总领事馆特别调查班电讯课就把同样一份容易的电报,放到了岩井英一的桌子上,岩井英一大吃一惊。 他接到外务省的通知,是利用他与租界工部局的关系,尽快肃清租界内各种抗日组织,尤其是重庆和延安方面的地下组织,以确保上海这个“大后方”的安全,为即将开始的武汉攻略战作准备。 对于日军的南北对进,首先直取徐州,他还是从这份电报中得知的。 岩井英一立即让报务员把这份电报直接发到外务省,以证实情报内容的真实性,同时不停地念叨着“玉树”这个代号。 “玉树,玉树......”他忽然脱口而出:“玉树临风,凌风?” 随后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心想:如果这个玉树就是凌风的话,那么给他取这个代号的人,简直就是个白痴! 茅处长接到凌风的电报后,吃惊的程度并不亚于岩井英一,他立即拿着电报跑到戴老板的办公室。 戴老板看过之后,把电报往桌子上一拍:“细节,告诉凌风,我们需要细节!” 等到茅处长返回电讯室时,凌风已经联系不上了。 就在凌风焦急地等待着总部的回电时,忽然感到身后有人用枪口顶住了自己的后腰。 除了铃木善信,还会是谁呢? ------------ 第五十四章 试探 就在被枪口顶住后腰的瞬间,凌风回身一胳膊肘朝身后的铃木善信猛击过去。 他知道铃木善信的身高,虽然没有回头,以他的自信,这一肘绝对直击铃木善信的太阳穴。 意外的是,他居然击空了。 等他顺着胳膊肘的惯性转过身来时,才看到弓着腰,低着脑袋,手里拿着一根黄瓜的英子,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问道:“凌君,你......在这干什么?” 英子其实早就防备了他这一招,但却表现得像是无意中避开了似地,她那一脸好奇和疑惑不解的样子,让凌风有点哭笑不得。 凌风伸手扭动了一下调节频率的旋转按钮,再“啪”地一声关闭电台,十分牵强地说道:“我......本来是来找你的,无意中看到这个东西,就拿下来看看。” 英子抬眼朝天花板上看了看,问道:“善信呢,他不在家吗?” “他好像睡着了。” 如果英子接着询问电台的事,比如他是怎么发现电台的,刚才在给谁发报,或者他真实的身份的话,凌风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英子却什么都没问,只是催促了一句:“看够没有?看够就赶紧离开吧,要是等他发现,扒我一层皮事小,恐怕也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的。” 凌风从背后掏出铃木善信的手枪递给英子,走到门口时又转身问道:“他跟你说过昨晚审讯的情报了吗?” “除骂了岩井先生一通外,什么也没说。” 凌风估计吴周水终究没有把自己坦白出来,否则根据他的描述,铃木善信很容易地就能与自己对上号,一旦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拿着钢笔去亨利咖啡馆接头的人,恐怕回来后就会直接向英子说明一切。 凌风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英子轻轻喊了一声“等一下”,然后走过去搂着凌风深深地亲吻了一下,问道:“你住哪?有空我到你那里去。” “我现在居无定所,还是我来找你吧!”凌风看了电台一眼,明知故问道:“你不会把今天的事,对岩井和铃木说吧?” 英子美目一挑,反问道:“你说呢?” 凌风会意地一笑,转身朝外面走去。 英子手里拿着他留下的手枪,回头看了看放在案板上的电台,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在她看来,一两个特工的作用,绝对不可能扭转日中两国军队的战局胜败,就像她潜伏在小镇多年,也没有对淞沪和南京两大战役起到关键的作用一样。 即使抓住凌风,她生活的现状基本上不可能有什么质的变化。但留着凌风,英子至少可以从他那里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毕竟他太帅了。 在小镇养伤的时候,他在榻榻米上都表现出远胜铃木父子和岩井的旺盛精力,现在伤好了,肯定更加虎虎生风。 英子知道,也许自己的美貌,不足以拴住这个中国的男人,但他真实的身份已经暴露,这里还有他需要的电台,英子根本就不担心他会溜出自己的掌心。 凌风走后,英子小心翼翼地把电台收好,悄悄地放进储物间的柜子上,又把手枪塞进了铃木善信的枪套。看到呼呼大睡的铃木善信,英子这才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他的存在,现在显得是那么地多余。 好在岩井英一已经说过,一定会设法让他离开上海,英子长长地松了口气,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岩井英一的好消息。 凌风离开铃木善信家后,刚好碰到一辆黄包车拉着一个日本女人停下,他立即走过去坐上黄包车,让车夫直接拉到日本总领馆。 等他从黄包车上下来,走进总领馆大门的时候,突然响起那个黄包车夫,就是在安庆那间小房里,在背后按着自己手臂的另一个农民打扮的游击队员。 其中的一个,那天晚上跟贾秀丽和李虎一起绑架了面摊的老板,这是另外一个。 等他回身追出去的时候,那个黄包车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并不认识游击队在监视自己得行踪,也许那人就是以黄包车的身份作掩护,长期潜伏在这一带吧。不过他也有些担心,万一贾秀丽出了什么事,就算她没有被日伪抓起来,如果不幸意外丧命的话,恐怕这些游击队员也不会放过自己。 在警告自己千万小心的同时,他后悔自己匆匆忙忙地,居然忘记记下那辆黄包车的车牌号码。 凌风再次走进日本总领馆,在馆内警卫的带领下,来到四楼岩井英一的办公室。 与此同时,那个报务员拿着外务省的回电递给了岩井英一,他一看,外务省证明凌风发出的那份情报居然是真的,惊骇之中,他尽量使自己不露声色,把电报递还给报务员后,微笑着让凌风坐下。 “凌君,”岩井英一心里一直想着“玉树”那个代号,是不是就是凌风,嘴里却问道:“你对目前的时局有什么看法?” 凌风显得尴尬地一笑:“先生,我只是个军人,从来不关心时局的。” “是呀,”岩井英一微微一笑:“我只是个外交人员,本来也可以不关心时局的,但日中两军大战在即,至少关系到你我之间的私人关系,所以我很想知道你的态度。” “什么态度?”凌风反问了一句。 岩井英一说道:“也许你们中国人认为,总有一天能够把我们这些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但全世界除了你们中国人之外,恐怕都知道我们大日本帝国必胜无疑,全面占领中国,逼迫国民政府投降只是个时间问题。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打算继续抗日呢,还是与我们合作?” 凌风心里清楚,面对老奸巨猾的岩井英一,不管怎么回答恐怕都会露出破绽,他干脆来了个沉默不语,垂头丧气地把脑袋低下。 岩井英一走到凌风的身边,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我知道,大凡只要有活路,恐怕没有一个中国人愿意与我们大日本帝国合作,来充当所谓的汉奸,更别说你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军人。如果不想回答的话,就当我没问,不会影响你我私人关系的。” 凌风抬头说道:“先生,我不想再为国民政府打仗,当然更不愿意帮助你们残害自己的同胞,有可能的话,我想到欧洲去!” 岩井英一摇头道:“不管是为了什么,你在战时离开部队,应该算是一个逃兵,没人会认为你遭到了军统特务的迫害,甚至你的父亲也会因此而蒙羞。我倒是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凌风佯装成一脸迷失,希望得到他指点迷津的样子说道:“请讲!” ------------ 第五十五章 诡辩 岩井英一非常懂得如何抓住人心,吊足胃口,看到凌风充满期待的目光,他并不急于说出下文,而是回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香烟扔给凌风。 凌风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喃喃道:“先生,我......不会吸烟。” 岩井英一接着递给凌风一个非常精致的打火机,不急不缓地从办公桌后出来,坐在凌风旁边的沙发上说道:“早听骏雄说过,你们当年经常背着他母亲,在外面吸烟。我虽然不吸烟,但不反对别人吸烟。在这里,你用不着拘谨。” 凌风显得十分窘迫,面颊绯红一片。 当年在日本的时候年轻无知,因为经常和岩井骏雄出双入对,也沾染上了一些纨绔子弟的恶习,比如抽烟喝酒等,岩井骏雄是吃喝嫖赌样样都来,凌风倒是能够守住底线,赌场和风俗院是从来不进的。 尽管岩井英一已经把话挑明,凌风还是没有动手去拆那包香烟,他觉得自己在岩井英一面前,表现的越拘谨越好,这样的话,至少可以让他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喜形于色的孩子,而不会怀疑到自己是肩负重任的特工。 凌风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看到凌风一身大孩子气,尽管种种迹象表明,他很有可能是军统派到上海的特工,但因为早年就接触过,岩井英一真的很难把他与一个准备潜伏在自己身边的特工联系在一起。 再想想与凌风同岁,至今还在东京的大街上吃喝嫖赌的岩井骏雄,岩井英一觉得如果怀疑凌风是特工的话,似乎显得十分滑稽。 “凌君,”岩井英一接着说道:“刚才你所提到的,大日本帝国的皇军残害你的同胞,指的应该是发生在南京的事吧?其实那也是我们,甚至包括天皇陛下在内,都不愿看到的事情。甚至帝国政府里绝大多数人,都不想把对华战争扩大化,只是少壮派军官擅自做主,先斩后奏,再加上一些普通士兵的肆意妄为,才酿成南京城中的悲剧。” 岩井英一前面讲的是事实,后面则纯属是为侵略者的暴行诡辩和开脱了。 按照鬼子东京本部的计划,他们原本打算在上海附近消灭国民革命军的主力,从而迫使国民政府屈服。而日本上海派遣军在淞沪战场苦战三个月,受到了惨重的损失,东京大本营在是否直接进攻南京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因为顾虑苏联在北方的军事威胁,鬼子参谋本部次长多田骏等人主张“不扩大”战事,并将上海派遣军与第十军临时编组为华中方面军,将方面军的作战区域限制在苏州、嘉兴一线以东。 而鬼子战地指挥官却强烈要求进攻南京,柳川平助的第十军无视参谋本部的命令,决定趁中国军队溃退之际,全力向南京追击。 方面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则鼓动参谋本部放弃“不扩大”方针,称“为了使事变迅速解决,乘现在敌人的劣势,必须攻占南京”。 不久鬼子上海派遣军和第十军全面越过“制令线”,分别沿太湖的南、北两侧开始向常州、湖州进攻。 鉴于前线进展迅速的既成事实,鬼子东京大本营废除了“制令线”,下达了攻占南京的正式命令。 疯狂前进的鬼子作战部队,把辎重部队远远抛在身后,在没有深入内陆作战的后勤准备下,鬼子面临着粮食供给中断的严重问题,鬼子司令部于是下达了实际是要部队抢劫的“就地征收”命令。 鬼子在抢劫中通常伴随着奸婬妇女的暴行,为了掩盖自己的罪恶,除了杀死受害人,鬼子还经常放火烧毁整个村庄。 进入南京后,鬼子的暴行更是罄竹难书。 而鬼子的天皇在得知南京大屠杀的经过后,不仅不予制裁,还亲自召见松井石根、朝香宫及柳川平助,对于他们攻克南京予以嘉勉,并各赠一对镶皇家菊花的银瓶为奖。 包括鬼子天皇和普通日本人都知道,对放下武器的俘虏和非战斗人员是应该予以保护,绝对不可杀戮,否则,鬼子的政府及军部就不会一直隐瞒南京大屠杀的真相。 岩井英一现在把一切罪恶都推到下层官兵身上,显然是有悖事实真相。 身负重任的凌风,为了抑制住满腔的怒火,不让刻骨铭心的仇恨在岩井英一面前流露出来,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撕开烟盒,掏出一支烟,“啪”地一声用打火机点上,言不由衷地说道:“那些事我管不了,现在我只担心自己的出路。” 岩井英一反而装腔作势地说道:“作为一个年轻的中国人,你应该时刻关注自己苦难深重的同胞。就说现在的上海吧,皇军虽然占领了租界之外的所有地方,但地下抵抗势力从来就没有安静过,看似抵抗侵略的他们,无疑是在用平民百姓的生命当儿戏,要想普通的老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放弃抵抗,与大日本帝国合作,共同反蒋清共。” 放你妈狗屁! 凌风在心里啐了一口,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 岩井英一继续说道:“正因为避免不必要的杀戮,大日本帝国政府在上海成立了大道政府,希望你们中国人自己管好自己。不过因为缺乏真正有影响力的中国人,所以市长一职至今空缺。” 凌风抬眼望了他一下,显得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不是要我去当市长吧?” 岩井英一“哈哈”一笑:“凌君少年有为,只要与大日本帝国合作,别说是上海市的市长,假以时日,成为中国的总统甚至是皇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满洲国的溥仪就是榜样。” 看到凌风一脸惊愕地望着自己,岩井英一话锋一转,说道:“不过现在你还过于年轻,还需要更多的磨练,倒是令尊德高望重,早年追随中山先生,在日本反清革命多年,与大日本帝国政府许多官员私交颇深,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能出任上海市长,那就两全其美了。” 凌风直到现在才明白,岩井英一可谓是处心积虑,多年前在日本对自己的照顾,就是为了今天的目的。 他显得非常无奈地看着岩井英一说道:“我家老爷子的事,我说了可不算。” ------------ 第五十六章 上当 岩井英一心里有数,如果让凌风直接去请凌老爷子来上海,恐怕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他的计划很简单,只要凌风能够留在上海,同意与他们合作,就可以把他当成要挟凌老爷子的筹码,不怕凌老爷子不到上海来。 “我只是有这么个想法,结果怎样也只有听天由命了。”岩井英一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你现在还没有固定的居所吧?” 凌风显得有些狼狈地点了点头:“我暂时住在华界的一栋破公寓里。” 岩井英一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回到沙发上递给他:“这是我在马浪路普庆里四号的一栋公寓,一直空着,你先住在那里吧。” 凌风并不清楚,马浪路普庆里四号的那栋公寓,原来是由朝鲜半岛独立运动领导人金九、李承晚成立的大韩民国临时政府所在地,对外则称作高丽侨民事务所。 七•七事变爆发后,国民政府从南京迁至武汉时,大韩民国临时政府也同时西迁,那栋公寓就空了出来。日寇占领上海后,井上日昭派井上公馆的浪人强占了那里,后来为了讨好岩井英一,又把公寓送给了他。 因为岩井夫人更喜欢住在日侨居多的地方,所以那栋公寓一直空着,岩井英一借花献佛,把公寓送给了凌风。 “这......”凌风有些犹豫。 岩井英一笑道:“你和骏雄是好朋友,他母亲视你如同己出,昨天她可是发了话,一定要我安顿好你,你可别为难我呀!” 凌风双手从茶几上拿起钥匙,毕恭毕敬地对他说了声“谢谢”。 “至于你的工作嘛,”岩井英一想了一会,说道:“在华界有个侦缉队,主要是为了维持华界的秩序,如果你觉得直接为我们工作不方便的话,就先到那里去吧。” 凌风的目的是想进入鬼子的总领馆,最好是直接进入岩井英一领导的特别调查班或者特高课,又不好明说,刚才还表现出仇恨鬼子的南京大屠杀,现在却急着要当汉奸,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他只好旁敲侧击道:“先生,我不想与那些地痞流氓为伍,要不你介绍我到洋行去工作吧。” 岩井英一笑道:“你现在身份特殊,如果不替军统工作的话,他们随时可能会派人来暗杀你。到了侦缉队,怎么着身上有配枪,关键的时候还可以防身。” 凌风觉得自己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等待时机再说。 岩井英一又让人拿来一把崭新的王八盒子送给凌风,既算是他的配枪,又算是送给他的私人礼物。还特别交代他,要注意监视侦缉队里的那些人,防止他们狐假虎威,借着皇军的名义欺诈老百姓,俨然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他的话,让凌风想起了那个夏大麻子。 岩井英一再次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笔和纸,给他写了封介绍信到宪兵队,因为侦缉队是归宪兵队管的,只是有需要的时候,才会临时借调到租界里来,配合总领馆特高课的行动。 岩井英一建议宪兵队长冈村,给凌风一个小头目当当。 写好介绍信后,岩井英一放在信封里交给凌风:“侦缉队甚至宪兵队有什么情况的话,你可以直接向我汇报。这样吧,你暂时就算是总领馆特高课的外勤人员,我不要你对付重庆或者延安的,让你监视那些被你们称为汉奸的人总可以吧?” 凌风佯装十分无奈地点了点头。 接着,岩井英一告诉凌风,公寓很大,除了凌风自己使用以外,还可以当成是侦缉队在租界的活动据点,有时为了执行特别任务,来回进出租界身份麻烦。 凌风点头称是。 “我们外勤人员都有个代号,”岩井英一佯装思考了半天,其实早就想好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凌风,想看看他听到自己给他取的代号后的第一反应:“你的代号就叫玉树怎么样?” 凌风心里一凛,心想:他这是凑巧还是故意试探,怎么他给自己取的代号,和茅处长取的一模一样? “玉树?”凌风摇头道:“大概你还不知道中国有句成语叫玉树临风吧?给我玉树的代号,还不如直接用我的名字凌风呢!” 话一说完,连凌风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当初茅处长取这个代号时,自己没有反对呢? 也算是歪打正着,听他这么一说,岩井英一还真的认为玉树不是他。 “那就叫书生吧,”岩井英一笑道:“虽然你是当兵的,但气质和相貌反而更象个书生。” 凌风微微一笑,算是接受了这个代号。 不过老奸巨猾的岩井英一,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蒙混过关的,他已经通知南造云子找谌樵林,了解凌风在安庆的情况,同时他还将计就计,继续放出鱼饵,引诱凌风上钩。 “对了,茅处长不是让你潜伏在我身边吗?”岩井英一煞有其事地说道:“你不妨给他一个情报,就说大日本皇军下一个战略目标,为了打通津浦线,连接华北、华中,准备南北对进夹击徐州。” 凌风有些犯傻地看着岩井英一,心想: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这么容易就得到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发出的电报已经被截获。 凌风用的是茅处长交给他的密码和联络频率,虽然是在军统上海站全军覆没后新起用的,但安庆站的谌樵林却出卖给了南造云子。 所以,他将来每向总部发出的一份电报,岩井英一都能够在第一时间得到。 “这个......有点不妥吧?”凌风问道。 “有什么不妥?” “军统的人可是无孔不入的,连我们部队都有他们的人,何况其他地方。”凌风解释道:“如果你说的情报是真的,那不是暴露了你们部队的秘密吗?如果是假的,军统很快就会知道,那我岂不是暴露了?”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情报绝对是真的。”岩井英一说道:“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就算军统知道这个情报又能怎么样?凭大日本皇军强大的战斗力,和无与伦比的先进武器装备,国民政府的那支军队能够阻止得了皇军的进攻?” 凌风只道是他狂妄,却没想到他是在挖一口陷阱等着凌风往里跳。不仅如此,岩井英一还把鬼子进攻的细节,略加改动后,全部告诉了凌风。 作为老牌间谍,岩井英一知道“玉树”发出的那份情报,仅仅是在战略上对中国军队有人,因为没有具体细节,根本无法落实到战术上。 他说出这些细节,如果凌风是“玉树”的话,他一定会立即再发一份电报回去,那样的话,就被岩井英一逮个正着。 当然,仅仅为了识破凌风的身份,他也不会冒险把真实的情报告诉凌风。 在岩井英一所说的细节中,关键部队的番号和具体行进路线,他都予以调整,如果军统获取这份情报交给军队加以分析的话,很可能误入歧途,如果不是在战术上吃亏上当,就是在战略上直接否则整个情报的真实性,从而错误地判断鬼子下一个战略目标并不是徐州。 也就是说,只要凌风追加发出这份情报,不仅他的身份暴露,而且还会让中国统帅部对鬼子下一步战略计划的判断,陷入一片混乱。 浑然不觉的凌风,尽管面无表情地听着岩井英一介绍,心里激动不已,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么重要的情报,自己居然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 岩井英一还没说完,他就在考虑出门后立即赶到英子的家中,赶快把情报发出去。 ------------ 第五十七章 危机 在一切交代完之后,岩井英一又特别叮嘱凌风,没事的时候多到百乐门、长三堂子和大世界这些风月场所去逛逛,因为凌风说过茅处长给他的任务是要长期潜伏,等到唤醒,而岩井英一希望他出入这些场所,尽快让军统主动联系,好把情况送出去。 当然,他是顺着凌风的话说的,其实在岩井英一的心里,他还是怀疑凌风就是“玉树”。 凌风有些心不在焉地点头应允着,只想早点离开。 岩井英一忽然问道:“对了,你今年已经二十好几了吧?” “是的,我比骏雄大两岁,今年二十五了。” “嗯,家里有媳妇了吗?” 凌风面颊一红:“还没呢。” “许多象你一样年纪的中国人,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了,你也该考虑一下了。” “谢谢先生的关心,我还不急。” “其实除了传宗接代之后,早点娶个媳妇回来,对自己的身体也是有好处的。”岩井英一别有深意地看了凌风一眼:“算起来我该是你的长辈,有些话不方便说,不过作为男人我还是提醒一下,你到了应该有个女人的时候了。” 凌风忽然想起茅处长的话,对于没有家室的中国人,即使真心想当汉奸,鬼子也不会给予更大的信任。 “我......我......”凌风故意欲言又止,把脸憋个通红。 “哦,是不是心里有了目标,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 凌风显得十分局促地说道:“先生别笑话我,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娶个日本姑娘。” “哈哈哈,这又什么可笑话的?你们中国许多有识之士,不都娶了日本女人做妻子吗?比如中山先生,郭沫若先生等。”岩井英一收敛起笑容,问道:“你该不会是看中了我家里的藤原或者美智其中的一个吧?” “没有,没有,”凌风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并没有具体目标。” “好,如果有了目标,只要是日本姑娘就对我说,我一定从中撮合。” 不管怎么样,知道凌风喜欢日本女人,对于岩井英一来说,已经是个不小的收获了,因为下一步他正准备让凌风对付铃木善信。 “先生,”凌风问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嗯,早点到宪兵队去报到,晚上我还有事找你。” “是。” 凌风离开总领馆后,心里松了一口气,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吴周水并没有出卖自己,其次拿到了鬼子准备进攻徐州的细节,事不宜迟,他要立即把情报送出去。 在路边的一个电话亭里,他打通了英子家的电话,佯装心猿意马地要去和她幽会,英子告诉他,铃木善信还在酣睡,估计一整天都不会出门。 心急如焚的凌风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等到下午四点去大光明电影院接头了。 戴老板拿着凌风的电报,火急火燎地赶到统帅部,把情报交给了蒋委员长,蒋委员长看过之后,不禁多看了他一眼,称赞他对日情报工作,终于卓有成效。 蒋委员长立即召集在武汉的所有高级将领开会,准备应对鬼子对徐州的进攻。 戴老板第一次在对日情报工作中,得到了蒋委员长的褒扬,心情特别兴奋,回到办公室后,立即把茅处长的娇妻郝倩倩叫到办公室,名义上是个别谈话,实际上想亲热一下。 按说女人对于他来说并不缺,他之所以总是想到要郝倩倩来自己办公室,就是觉得一想到她的丈夫茅处长,就在隔着几道墙的办公室里,搂着她是就特别兴奋和刺激。 而茅处长对此一直装聋作哑。 他的想法很阿Q:本来就是你的女人,老子再借你用用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戴老板刚刚把郝倩倩搂着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总裁办公室侍卫长就打来电话,传达了蒋委员长的口谕:希望能够进一步弄到鬼子进攻徐州的细节,越详细越好。 戴老板只好让郝倩倩起身,在她浑圆的臀部贪婪地掐了一把后,让她出去把茅处长叫进来。 戴老板在接到电报的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希望得到更多的细节,在他前往统帅部汇报的时候,茅处长一直没有中断与凌风的联系,遗憾的是始终联系不上。 从凌风发回电报,在没有等到总部的回应前就突然中断,他们意识到凌风是在极其困难和危险的情况下,发出这份电报的。 戴老板之所以选中凌风,对他是寄予了厚望的,没想到凌风出手不凡,刚到上海就获得了这么重要的情报。 蒋委员长在拿到情报的第一时间,并没有表示需要细节,召开紧急会议之后突然让侍卫长打来电话,证明徐州方面可能已经察觉到了鬼子的异动。 也就是说,这份电报的真实性毋庸置疑,所以统帅部急需要鬼子兵力调动的细节。 “向华将军眼光果然独到,他推荐的人真是出手不凡,石破惊天呀!”戴老板感叹道:“看来我们真是小看了这个......什么?”向华是张发奎将军的字,熟悉他的人一般都称他为向华将军。 茅处长立即接腔道:“他叫凌风,代号玉树。” “玉树临风?”戴老板白了茅处长一眼:“这个代号亏你想得出来!” 茅处长也觉得自己愚蠢之极,怎么当时就顺口给他取了这么个代号呢?现在被戴老板一呛,他的脸红的象猪肝似地,显得无地自容。 “神人呀!”戴老板叹道:“以后叫他‘行者’吧,但愿他想齐天大圣孙行者一样,在牛魔王的肚子里大闹天宫!” 茅处长赶紧附和道:“局座英明!” 不管是戴老板还是茅处长,都没有想到凌风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更不清楚他的这个情报得来的太过意外,本来戴老板还想等一段时间后,派郝倩倩前往上海,帮助凌风建立一个特别站,看来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你跟他约定的接头时间是什么时候?”戴老板问道。 茅处长答道:“每周六下午四点,在大光明电影院,今天刚好是礼拜六。” 戴老板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如果今天不派人接头,那么只有等到一个礼拜后了。而军统上海站不久前,除了冷世东带领行动队离开上海,前往南通一带收编土匪侥幸逃脱外,其他人均悉数被捕,几乎全军覆没。 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冷世东刚刚回到上海,就被谌樵林出卖,在南造云子的诱或下当了叛徒。 “冷世东现在在哪里?”戴老板问道。 “已经回到上海,目前正潜伏待命。” “看来只有他才能把命令传给行者了。”戴老板命令道:“立即跟他联系,叫他按时赶到大光明电影院去接头,让行者务必搞到鬼子的具体计划细节。” “是。”茅处长犹豫了一下,问道:“他不知道我们新的密码,怎么办?” “那就用老密码联系。” “是。”茅处长又问了一句:“以后是不是就安排冷世东为行者的单线联系人?” “不,”戴老板说道:“他粗人一个,当个行动队队长舞枪弄棒还行,让他保障行者肯定不行。怎么,你舍不得倩倩......” “不,即便为党国殉职,卑职也在所不辞,怎么会在大是大非面前儿女情长呢?” “你能这么想就好。”戴老板伸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行者是个难得的人才呀,怕就怕缺乏经验,只有倩倩出马,才能帮助他站稳脚跟。放心吧,最多一两个月,我就会让倩倩回来的。” “局座放心,卑职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担心行者的安全而已。”说完,他向戴老板行了个军礼,立即赶到电讯室联系冷世东。 ------------ 第五十八章 疑惑 其实军统上海站被鬼子破获后,几乎所有人都经受住了考验,至死未吐一字,即使冷世东遭逮捕,为了拥有足够的筹码与南造云子谈条件,不仅没有泄露军统的老密码,甚至连电台都不承认有。 因为他是行动队的队长,过去直接接受站长的命令,不知道密码,没有电台都很正常。而军统新老密码的泄露,基本上都是谌樵林所为。 冷世东的行动队共有六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专门负责接受总部命令的,他接到茅处长的电报后,立即通知冷世东准备接头。 冷世东接过电报一看,上面写着:冷同志,请于下午四点前往大光明与玉竹接头,令其摸清日徐州备战细节。落款是戴同志。 他旋即皱起了眉头。 因为全站落网,至今冷世东不清楚是谁出卖了自己,但有一天可以肯定,自己既然被出卖,那么老的密码本一定也会被鬼子掌握。 换句话说,这份电报在送到他手里的同时,他怀疑鬼子也得到了一份。 冷世东判断的不错,甚至在报务员把电报送到他手里之前,岩井英一就得到了一份内容完成相同的电报。 他立即打电话给铃木善信,让他火速联系到南造云子,并在大光明电影院旁边的一个百货公司二楼见面,那个百货公司是井上日昭的一个据点。 在鬼子的特高课、宪兵队不方便进入租界的时候,井上公馆的浪人,几乎承担了在租界所有的情报和暗杀工作,也就难怪井上日昭扬言,他手下的六十多个浪人,抵得上鬼子的一个师团的力量。 岩井英一驱车来到百货公司,走进二楼办公室的时候,铃木善信和南造云子已经等在了那里。铃木善信身穿西装革履,而南造云子一身流亡学生的打扮。 “我们破获一份重庆发给冷世东的电报,一个小时后,他将在大光明电影院与另一个叫玉树的特工接头。”岩井英一显得十分不满地瞟了南造云子一眼:“看来你的美人计非常失败,他居然没有告诉你,他还有部电台。” 南京沦陷后,国民政府迁都重庆,但军政要害部门,包括蒋委员长都在武汉办公,而鬼子则习惯将从武汉发出的命令,统称为重庆方面。 南造云子毕恭毕敬地朝岩井英一一鞠躬:“领事阁下,冷世东在十分钟前通知了我,说他接到了一份您刚才所说的那份电报。至于电台的是,他说是原军统站留下的,是对方找到他的。” 行武出身的冷世东,并非戴老板想象的那么简单,在他认定鬼子拥有军统老密电码之后,果断地将这一情报告诉了南造云子,心里还祈祷着:玉树同志,我是为了自保,要怪就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戴老板吧,是他把你送给了鬼子。 “哦?”岩井英一感到非常意外,问道:“冷世东人呢?” “我已经让他进入电影院了。”南造云子解释道:“同时,铃木君已经把侦缉队掉过来了,正在电影院周围布控。” “侦缉队?”岩井英一瞪了铃木善信一眼:“谁让你调动他们的?” 铃木善信一怔,过去在租界,尤其是大白天行动,他都是按照岩井英一的命令,把华界的侦缉队调进来,主要是为了避免发生与租界工部局的外交事件。 过去调侦缉队进来,都是铃木善信直接做主,根本用不着征求岩井英一的同意。 刚刚接到岩井英一的电话后,铃木善信就清楚要在大光明电影院附近有所行动,所以他提前把侦缉队调了过来,却想不明白岩井英一为什么会突然责备起自己。 不过他没有辩解,而是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他当然不清楚,岩井英一怀疑凌风就是玉树,而他刚刚把凌风介绍到侦缉队去,现在铃木善信把侦缉队调来执行这个任务,岩井英一已经感到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更让他不满的是,如果冷世东没有交代这个情报,南造云子和铃木善信在电影院周围布控是对的,竟然他已经坦白了,还用的着布控吗?只要玉树出现并与冷世东接头,想什么时候抓他都不是问题。 “去,把所有的人都撤了,”岩井英一说道:“既然冷世东跟他接头,我们还用得着担心他会跑掉吗?” “哈伊!” 两人朝岩井英一一鞠躬,立即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岩井英一拿起电话,打到了宪兵司令冈村的办公室,询问他凌风是不是已经到过宪兵队。 冈村告诉他,凌风中午就赶到了宪兵队,因为前几天小队长夏大麻子意外身亡,冈村就让凌风顶了他的缺,暂时安排他当小队长,同时再三解释,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提拔重用凌风的。 因为凌风是岩井英一介绍来的,冈村当然要做个顺水人情。 岩井英一又把电话打到侦缉队,询问队长向宝林,凌风是不是已经开始工作,向宝林的答复是:已经安排凌风接替夏大麻子的职务,不过他并没有立即上班,而是说先回去搬家,至少明天才能就职。 放下电话后,岩井英一双目微闭,心想:但愿凌风不知道侦缉队的这次行动。 不管怎么说,他绝不相信日中大战之际,茅处长派凌风到上海,会没有针对性地让他长期潜伏,双方一定约定好了接头方式和地点。而在接到玉树发回的电报后,重庆方面立即让冷世东前来接头,从重重迹象表明,凌风是玉树的可能性太大。 唯一让岩井英一想不明白的是,在接到玉树的电报后,如果仅仅就是电报上的那几个字的命令,重庆为什么不当场回复,却非要派冷世东去接头传达呢? 怎么想,怎么看这都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在中国生活多年的岩井英一,对过去的蓝衣社现在的军统太了解了,尤其是对戴老板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他想不通戴老板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岩井英一眼珠一转,心想:也许他们之间出现了某种问题,但问题出在哪里呢? 他怎么也想不到,凌风是在铃木善信家发的电报,而且中途被英子撞破,在一心想策反更多的重庆和延安的特工,充当之间鹰犬的同时,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特工之一,英子居然会因为凌风陷入情感的泥潭,甚至已经显得不可自拔了。 ------------ 第五十九章 接头(1) 凌风从岩井英一办公室出来,又给英子去电话,在得知铃木善信还在家中之后,唯一的办法,只能等到下午四点去大光明电影院接头了。 不过他做梦都没想到,准备跟他接头的居然是叛徒冷世东,而且昨天晚上就和南造云子住在他的楼下。 看到距离接头还有几个小时,凌风首先赶到宪兵队,见到了鬼子的宪兵司令冈村大佐,冈村让小队长佐藤少佐带着凌风去侦缉队。 看到凌风是鬼子带来的,侦缉队长向宝林立即把夏大麻子的位置安排给了凌风,这个小队一共十二个人分为两个小组,杨瘦子和刘胖墩分别是两个小组的组长。 开始杨瘦子和刘胖墩,都以为凌风是重庆或者延安方面的人,要不也是一个王亚樵式的抗日义士,现在看到佐藤把凌风带过了,并且成了自己顶头上司,两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误以为凌风是鬼子的间谍,心想:昨天在亨利咖啡馆去还给他通风报信,他不会恩将仇报,把自己出卖给日本人吧? 给凌风安排好办公室后,佐藤就回宪兵队了,凌风立即向向宝林请假,说是要回去整理一下住处,最早明天才能上班。 向宝林哪敢不答应,心想:这小子是日本人带来的,长的又一表人才,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自己的位置恐怕就是他的了。 因此,他必须与凌风搞好关系。 听到凌风要回去搬家,他立即让杨瘦子和刘胖墩带着整个小队去帮忙,不过凌风婉拒了,但却对向宝林过分的热情和友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向宝林离开办公室后,凌风给了杨瘦子和刘胖墩每人五块大洋,算是还账,杨瘦子和刘胖墩哪里敢要,只要凌风不告发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凌风执意让他们收下,同时还说要跟他们拜把子,杨瘦子和刘胖墩又惊又喜,拜把子不敢,因为他们都比凌风的年纪要大几岁。听到凌风说出此话后,两人当成跪倒在地,捣蒜般磕着头喊凌风为大哥。 凌风叮嘱他们,自己不在是,让他们多盯着点队里的兄弟,之后他来到周大夫诊所,拿了两块大洋算贾秀丽出诊的费用,周大夫当然不肯收,但他还是强行塞到了抽屉里。 最后又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在侦缉队工作,职务是小队长,又把新的住处告诉了他们,让他们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可以直接到马浪路普庆里四号去找自己。 周大夫一家三口听后,瞠目结舌地看着凌风,不知道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凌风回到家里,收拾了一下后,直接来到马浪路普庆里四号。 直到到打开对开木门上的大锁时,才发现这栋公寓大的可以容下一个庞大的机关在这里工作。 走进大门,正对面是一个大厅,大厅的中间放着一个长长的会议桌,过去是大韩民国临时政府接待高丽侨民的会客厅,后面是横向通往楼上的楼梯。 在上楼梯的通道口旁有扇小门,里面是厨房,厨房里除了有个带烟囱的灶台,还有吃饭的桌子以及碗柜等等。 二楼则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部是原大韩民国临时政府总理金九的办公室,办公桌是老式的帐台。 东边靠墙,放着一张单人床,估计金九平时就睡在那里。后边是亭子间,是当时其他工作人员办公的地方。 三楼的前楼和亭子间,放了很多的单人床,大概是当时工作人员的宿舍。 凌风不知道岩井英一是什么意思,怎么把这么大的一栋公寓给了自己,胆小的人,恐怕晚上睡觉都有点害怕。 他不清楚,只要岩井英认为他可靠,就会把这里设成是一个侦缉队的活动据点,这样的话,岩井英一就可以完全摆脱在租界对井上公馆浪人的依赖。 考虑到井上日昭的井上公馆,在上海臭名昭著,不仅中国人和租界工部局的人讨厌,就连日侨日商都开始对他们既害怕又憎恨。东京参谋本部中国课课长影佐祯昭大佐已经暗示岩井英一,尽快在租界建立另一只秘密特务组织,一旦时机成熟,东京大本营将准备解散井上公馆。 凌风把岩井英一对自己说的,有关鬼子部队调遣的细节,写在一张纸上,学着吴周水的样子,把纸卷在钢笔的吸水胆里。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看到距离接头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把自己带来的被子,铺在过去金九睡的那张床上,躺上去休息了一会。 三点过一刻的时候,他起身出门,拦了辆黄包车后,直接朝大光明电影院奔去。 而此时,真是南造云子和铃木善信离开百货公司,把侦缉队撤走的时间。 凌风坐着的黄包车,刚刚来到一个路口,忽然看到向宝林带着一些人,从大光明电影院的方向朝这边走来,像是准备回华界。 “队长,”凌风立即停下黄包车,付给车前后让车夫离开,任何问向宝林:“你怎么......带着这么多兄弟来了?” 因为凌风还没上班,向宝林带着另外一个小队的人过来了,看到凌风之后,立即笑道:“哦,凌老弟呀,这么巧?” “是呀,我准备到百货公司去买点日用品。你这是......” “哦,没事。”向宝林低声说道:“皇军本来安排我们执行任务的,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取消了。对了,你去买东西要兄弟们帮忙吗?” “谢谢队长,就一点毛巾、肥皂之类的,用不着。” “那明天见?” “明天见。” 凌风不敢细问他们在哪里执行什么任务,但从他们过来的路线来看,似乎是大光明电影院,心里不禁一凛:难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可为什么又在临近接头的时候,突然撤走了呢? 难道前来接头的人被鬼子抓住了? 他忽然想到,那个吴周水可能就是军统的人,他可以交代在亨利咖啡馆接头的人,同样可以出卖来这里与自己接头的人。 当然还可能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来接头的人被吴周水出卖,但因为还没到接头的时间,鬼子开始准备让侦缉队在外围布控,可能觉得目标太大,临时改为在电影院内设下圈套,而把外围的人撤走。 凌风觉得不管是哪种情况,至少目前自己是安全的,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因为他不知道茅处长告诉接头人多少自己的事,是不是知道自己真实姓名。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那么他觉得自己必须立即赶去,及时通知对方离开。 而目前的情况,他只能寄希望是第二种情况,所以他大步流星地朝大光明电影院走去。 不过他没想到,岩井英一现在还在电影院旁边的百货公司里,只要凌风一露面,不管接头不接头,他都能断定凌风就是玉树。 他从来不相信这个时间上,有什么无巧不成书的事。 凌风先是低头想问题,拿定主意后突然抬头大步横穿马路,没注意一辆轿车突然在他身边停下,“吱”地一声急刹车,前保险杠几乎碰到了凌风的腿。 “小赤佬,侬瞎了眼啦?”一个内容粗鲁,但音调非常细腻的女人的声音,从轿车的车窗口传来,让凌风感到既怒火中烧,又悦耳动听。 ------------ 第六十章 接头(2) 凌风回头一看,开车的是个男人,看那身短打的打扮,就知道是帮会里的人。 那个开口骂他的女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上去三十不到,但却足够成熟,应该不小于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头大波浪的卷发下,是雪白的皮肤和轮廓分明的五官,美而不艳,冷而不娇,唇红齿白,一双传神的大眼,更多流露出的,却是一股萧杀之气。 她身穿一件暗红色的旗袍,即便是坐在那里,那对高耸的胸脯也是非常醒目的。 一只纤细的玉手搭在车窗上,两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之间,还夹着一支冒着青烟的香烟。 她是典型的上海名媛式的打扮,可凌风感到她更象是个女杀手,冷艳而俊俏。 凌风直冷冷地看着她的时候,她也看清了凌风的脸,大概是没想到世上还有长的这么帅的男人,她愣了一下,似乎有点后悔刚才出言不逊,还没看清人就破口大骂起来。 如果换成别人,既然被凌风英俊潇洒的外表所吸引,一点会转怒为笑,甚至还会抛个媚眼,但她却不。 看到凌风同样被自己的容貌所吸引,居然两眼一瞪,凶神恶煞地呵斥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吗?” 凌风心里直纳闷,心想:这女人谁呀,怎么这么凶? 路边的行人也有赶来围观的,可一看车里坐着的那个女人后扭头就走,凌风终于明白了,这个女人在上海大概名气不小。 凌风很想教训她一下,可想到接头的时间快到了,何况还要及时向接头人示警,也就难得跟她纠缠,转身朝街对面走去。 谁知道那女人的心态和他一样,也想趁机教训他一番,让他永远记住自己,没想到他一转身,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司机看到凌风离开,刚想松开刹车加油门,却看到那女人“咔嚓”一下把车门推开,居然快步追到凌风身后,伸手一拍他的肩膀。 “小赤佬,撞坏了阿拉的车子就想跑?” 凌风心想:是上海的女人都这么霸道,还是这个女人特别霸道? 他一回头,一阵浓郁的,沁人心扉的香味扑鼻而来,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面对面地看着,那女人洁白的皮肤和清秀的面庞,更加栩栩如生。而那身紧束的暗红色的旗袍,似乎裹不住高耸的胸脯呼之欲出。 她的臀部出人意料地丰满,旗袍高高的开叉处,雪白大腿上令人亢奋的细红的血纹依稀可见,给凌风留下了强烈的印象。 尤其是她脚上那双白色的高跟鞋的鞋跟,是凌风所见过的最高的一种,不仅让她身材显得高挑,而且更加挺拔、曲线分明和凸凹有致。 毫无疑问,在凌风见过的所有美女当中,这个女人是最特别的一个。 虽然没有龙艳丽年轻,但却更有韵味。 虽然没有英子温柔,但却魅力四射。 虽然没有在安庆与芜湖之间关卡上,见的那个流亡女学生吴雅君漂亮,但却散发出一种风搔透骨的野性。 至于年纪更大的岩井夫人,和同样强悍但却太过土里土气的贾秀丽,与她更没有可比性。 一个韵味十足,魅力四射,而且风搔透骨的成熟女性,对于象凌风这样年轻男人的诱或力,几乎是难以抗拒的。不过凌风现在想的,还是那个与自己接头人的生命安危。 凌风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大洋递给她,说道:“对不起,我还有事......” 那女人见状,杏眉倒立,挥手就把凌风手里的两块大洋碰飞出去。 “小赤佬,侬把老娘当叫花子了?”说完,另一只手扬起,就要煽凌风一个耳光。 看到凌风一表人才,甚至英俊的有点过分,开始她还以为凌风是凭脸蛋吃软饭的那种男人,虽然一次伤心的婚姻,让她几乎痛恨天下所有的小白脸,但凌风出了脸白之外,骨子里还透射出一种令她难以抗拒的魅力。 其实何止是她,心高气傲的龙艳丽,阅人无数的英子和半老徐娘的岩井夫人,哪一个又不是被他无与伦比的潇洒所倾倒? 她本想借机认识一下凌风,给他一个泡自己的机会,只要他伺候好自己,在上海滩他需要什么自己都能给,没想到他却用两块大洋打发自己,而且那不屑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 看样子,她是从来就没受过这种气,所以抡起手掌朝凌风掴去。 凌风一怔,心想:这女人是不是疯了?我可是个大男人呀,在大马路上她居然敢先动手打人? 当她的手掌快要掴到凌风的脸上时,凌风一抬手就抓住她的手腕,刚想使劲捏捏让她吃点苦头,谁知道她居然反身一个一百八十度转体,飞起一脚朝凌风的腰眼踹去。 尽管她身手矫健,动作灵敏,但凌风还是明白,她并没有练过武功,属于那种喜欢耍泼的女人。 凌风既不想与她纠缠,也不愿伤害她,等她反脚踹过来的时候,迅速朝前跨出一步,用身子一撞她的身子,同时一松手,她“噔噔噔”地踉跄了几步,“噗通”一下趴在了车门上。 那女人瞪圆了眼睛,伸手从司机小腹上抽出一把驳壳枪,“咔嚓”拉开枪栓,回身对着凌风大声吼道:“小赤佬,侬找死!” 凌风把她撞出去的时候,心里突然一动:她该不会是来和自己接头的人吧?是不是已经发现被叛徒出卖,现在正设法拦下自己? 他不知道接头的人是谁,但不能肯定前来接头的人一定不认识自己。 就在他满腹狐疑的时候,却看到那个女人举着枪对着自己,才觉得她怎么看都不象自己人,那副暴戾之气,就是上海滩上的一个女流氓。 凌风腾身而起,飞起一脚踢到她的手腕,那把驳壳枪“嗖”地一下从她手中飞出,在轿车顶的“哗”地一下划过,“咔嚓”一下掉在了轿车另一边的地上。 “啪”地一声脆响,不想在与她纠缠的凌风,放手就是一个耳光,重重地煽在她的脸上,那女人身子一歪,“噗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玩够了吗?”凌风怒道:“我要不是急着办事,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 ------------ 第六十一章 重逢 “啊?红姐——”司机见状,立即推门下车,准备去扶那个女人。 那女人从地上一跃而起,一声不吭地转身绕着轿车跑到另一边,从地上捡起枪,凌风已经转身进入了通向大光明电影院的那条街上。 如果刚才从司机腰里拔出手枪,还只是为了吓唬凌风的话,这次拿起枪猛追过去的样子,那是真的动了杀机。 凌风那一记耳光煽的太重,使得她一边脸白,一边脸红的泾渭分明。 “红姐——” 司机叫着,立即上车开车追了过去。 那个女人追到路口一看,头一场电影刚刚散场,许多观众正迎面而来,根本就找不到凌风的样子。 “呀——” 气急败坏的她,举着枪朝天空“砰砰砰”连放三枪,吓得路上纷纷逃窜。 走在人群中的凌风回头一看,那女人正举着枪站在马路中央,凌风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银元夹在手指间,准备一边冲过去,一边用银元做暗器射落她手上手枪,彻底把她制服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拽进了旁边的一座茶楼里。 “龙......龙先生?” 等凌风跟着那人走进茶楼,才发现他居然是自己当年入党时候的介绍人龙可云。 和过去教授的那种俭朴打扮有所不同,龙可云现在是一身西装革履,大奔头乌黑光亮,脚上的那双“火箭”式皮鞋尤其引人注目,一看就是买办或者工商业的实业家。 他直接把凌风领到二楼一个靠近窗户的桌子上坐下,问道:“怎么,你是准备去大光明电影院和谁接头的吗?” 凌风一怔,心想:他怎么知道? “怎么,”凌风反问了一句:“刚才那个开枪的女人,是你们的人?” 他忽然想到,既然龙可云知道自己是去接头的,而且又知道有危险,所以才让刚才那个女人纠缠自己。 龙可云没有回头,而是指着斜对面百货公司的大门口,问凌风:“那几个人你认识吗?” 凌风仔细一看,岩井英一和铃木善信一道,在几个人的拥簇下钻进了一辆轿车。 一直在等待消息的岩井英一,突然听到路口传来枪声,知道情况有变,不过接头的人是不是凌风,估计都不可能出现了,所以他才决定离开,让冷世东一个人呆在电影院里,死马当活马医。 “认识。”凌风说道:“那个五十出头的,就是鬼子总领馆的副总领事岩井英一,和他一起上车的,是特高课特务队铃木善信。” 说完,凌风脊背上冷汗直冒,心想:自己只要一出现,恐怕真是的身份就被他们识破了。虽然知道有危险,可他没想到岩井英一会亲自坐镇。 龙可云叫伙计上了两杯茶,轻轻呡了一口后说道:“我们发现原军统上海站行动队长冷世东形迹可疑,在失踪几天后,又频繁出入虹口日侨居住区,刚刚又发现他突然出现在大光明电影院,再加上我们也发现你进入总领馆,估计是奉命打入鬼子内部的,也有可能与冷世东接头的就是你,所以就等在了这里。” 凌风一听,心想:看来延安的人还是厉害,在军统几乎处于瘫痪的时候,他们竟然无孔不入,明察秋毫,没什么他们不知道的。 “那......鬼子那边是不是也有你们的人?”凌风的话刚刚出口就后悔了,心想:就是有龙可云也不可能告诉自己。 龙可云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提到刚才那个女人:“怎么,连上海滩七大女流氓之一的赵云红你都不认识?” 凌风伸手挠着后脑勺反问道:“怎么,她很有名吗?” “非常有名,”龙可云说道:“刚才看到她在路上拦住你,我还以为她是军统的人呢,现在看来仅仅是个意外。” 凌风心想:不管怎么说,那个赵云红虽然出人意料地野蛮无比,但却在无意中救了自己,有机会还得好好感谢她。 “对了,”凌风想起在安庆发生的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在安庆被你们的人抓过,还......哦,那个.......你们的那个女同志没事了吧?” “谢谢,幸亏你不计前嫌施以援手,她现在脱离了生命危险,同时,对于她对你产生的误解,我代表她向你道歉。” “哦,没事,没事。”凌风想到,自己目前在上海属于单打独斗,如果能够和延安方面搭上关系,也许有利于开展将来的工作,于是问道:“对了,龙先生,当年你曾经介绍我加入过贵党,不知道现在还作不作数?” 龙可云微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凌风尴尬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们组织纪律严明,这些年没有为你们做任何事,在你们看来应该算是脱党了吧?再说读书的时候,我都你们的主义也没真的吃透,只是凭着一腔热血而已。” “那么现在呢?” “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已经加入军统了,不过好在国共合作了,如果你们愿意接受的话,我......愿意成为你们的一员。” 龙可云思考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正如你刚才所言,你对我们党的主义了解的还不够,那就等你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之后再说,目前我们可以作为朋友交往,在抗日的大前提下,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向我们提出来,我们尽量设法解决。” 凌风想想也只能如此,即使是现在,他也还不是真心想回归延安,只是觉得自己的力量过于单薄,准备利用他们为自己排忧解难而已。 “请问你们有电台吗?” 龙可云笑道:“有。不过你要是想通过我们告诉重庆,冷世东是个叛徒的话,我看还是算了。” “为什么?” “因为你们的戴老板会怀疑我们是在挑拨离间。” 凌风心里十分清楚,他们即使想帮自己,充其量只会代自己发报,而不可能把电台借给自己使用,因为双方现在尚无信任可言。 “那你们可以代我向总部发回电报吗?是关于鬼子下一步军事行动的细节。” “可以。” 凌风立即掏出钢笔,把藏在里面的情报递给龙可云,龙可云看过之后,忽然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这份情报是从岩井英一那里弄来的?” ------------ 第六十二章 合作 凌风点了点头,看到龙可云那种表情,心里忽然忐忑起来。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龙可云解释道:“鬼子的总领馆主要是处理外交事务的,如果说鬼子下一步计划的重大决策知会一下总领馆还有可能,因为他们需要外交上的配合,但涉及到师团的具体作战方案,怎么可能交给总领馆呢?” 凌风听后恍然大悟。 作为鬼子驻沪外交部门,总领馆的职责就是与租界各国领事进行外交活动,比如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和淞沪会战等,在开战前,鬼子总领馆的任务就是摸清其他西方列强的态度。 也就是说,鬼子东京大本营会在外交开始前,将是否开战的意图告之总领馆,至于开战后的计划,由哪个师团主攻,哪个师团配合,出动多少兵力和行军路线等等细节,根本就没有必要告诉总领馆。 岩井英一把这些细节告诉凌风,无疑是在胡说八道,而且是在得知凌风就是茅处长派来卧底的情况下,他既不可能得到鬼子的具体作战计划,更不可能告诉凌风。 显而易见,岩井英一这么做只有两个原因,一是试探凌风究竟是不是玉树,如果是,那么凌风就不是为了摆脱军统的纠缠前来投靠他,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军统特工。 二是用虚假情况混淆视听,如果国民政府统帅部发现这些细节漏洞百出的话,反过来甚至还会怀疑鬼子是不是会向徐州开战。 如果运气好的话,岩井英一还想用这份假情报掩盖玉树发回的那份真情报,到时候中国军队必被打个措手不及。 联想到刚才岩井英一和铃木善信的出现,如果与自己接头的冷世东真的是叛徒的话,凌风觉得自己已经暴露。 不过龙可云并不这么认为,他认定岩井英一还只是怀疑和试探凌风,尤其是冷世东,即使他真的投降了日本人,恐怕也不清楚凌风真实的身份。 “那我现在怎么办?”凌风只得实话实说:“之前我曾利用其它电台,给总部发过一次电报,说过鬼子下一个进攻的目标是徐州,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龙可云问道:“你那份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凌风只好把如何巧遇吴周水,又如何前去接头未果,因为等不到今天接头的时间,于是把电报发了出去,只不过他隐瞒了在英子家发报的细节,当然也没有说出与英子的关系。 龙可云眉头一皱,让凌风仔细描述一下吴周水的外貌体征,在得到答复后,龙可云点头道:“我知道了,那个给你情报的人,是伪上海大道政府警察局便衣队队长,名叫吴周水,是中统上海站特工,他的情报应该可信的。对了,他现在的情况你清楚吗?” 凌风说道:“应该是叛变了,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并没有把我交代给鬼子。” 龙可云点头道:“这个情报太重要了,他清楚,如果交代出你,同时又是在发出这个情报之后抓到你的话,他也是死定了,不交代你完全是为了自保。” “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 “但终归他有一个把柄抓在你手里,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你最好是除掉他,否则,他一定会除掉你的。” 凌风点头道:“我明白。” 龙可云把那份情报重新放进钢笔里,交给凌风说道:“岩井英一把这个情报给你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看看你是不是有电台,那个代号玉树的特工是不是你。所以,这个电报你必须要发回去,但不是让我们替你发,完全可以直接到鬼子的特高课去发。” 凌风会意地点头道:“我明白了。” “不过此前,你必须先发一份电报回去,就说即将发出关于徐州会战细节的情报是假的,考虑到岩井英一可能掌握了军统的新旧秘密,我们可以帮你把这份电报发回去。” “那太感谢你们了。” “现在又有一个问题,军统的秘密不仅泄露,而且联络频率也应该已经暴露,即使我们帮你发,恐怕也会被鬼子截获。” 凌风完全没有了主意:“那......你看怎么办呢?” “只有一个办法,”龙可云说道:“我们把电报发到八路军住武汉办事处,再由他们转到军统总部。” “可......军统会不会怀疑到我是你们的人?” “应该不会,在他们看来,如果你是我们的人,我们就不会冒这个险。” “那我怎么向他们解释?” “你就说碰到了当年参加五卅运动时的同学,情急之下让他帮了你这个忙,之后,你除掉了他。” “只好如此了。”凌风苦笑地摇了摇头:“没想到国共合作都快两年了,我们还不能......” 话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几十天前,他可是亲眼看到茅处长在监狱里,处决了游击队的“犯人”。 “为了民族的大义,我们党历来是光明磊落的,问题出在国民政府里的顽固派和特务集团。”龙可云不想就这个话题进行深入下去,说多了怕凌风接受不了,话锋一转:“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见面处,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可以直接来这里找我。” 龙可云指着旁边的衣帽架告诉他,每周三下午一点,如果凌风想见面的话,就把一件外套挂在那里,第二天下午同一时间,龙可云就会到这里来与他见面。 龙可云并没有提出其他任何要求,凌风却主动表示,如果延安方面需要他做什么尽管提出来,他一定全力以赴办到。 “对了,”龙可云最后提醒凌风:“以后有这些重要的军事情报,你必须亲自验证,最好看到原件,绝对不能途听道说,更不能相信鬼子会把真实的情报告诉你。” 凌风羞得满脸通红:“谢谢指教。” “至于冷世东的事,我们可以在电报中暗示一下。” 凌风立即警觉起来,刚刚龙可云可是亲口对他说,凡是必须经过自己的验证,冷世东他见都没见过,不能听龙可云说他是叛徒就是叛徒吧? “暗示一下可以,不过最好不要指名道姓,就说怀疑吧?”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龙可云问道:“你大概还不认识冷世东吧?” 凌风点了点头。 龙可云用手一指窗外:“看到没有,那个刚刚从电影院上黄包车的人,就是冷世东。” 凌风朝下一看,一个身穿风衣,头戴礼帽的男人,正跨步坐上了一辆黄包车,而那个拉黄包车的,正是上午把他从英子家路口,拉到鬼子总领馆的那个游击队员。 凌风忽然问道:“既然你们知道他是叛徒,为什么不除掉他?” “这是军统内部的事,我们不想授人以柄。”龙可云解释道:“再说了,我们的原则是能不暗杀就不暗杀,包括日伪在内,因为我们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获取情报,暗杀容易暴露目标。” “那个面摊的老板呢?” “他是我们的叛徒,对我们在上海的组织破坏很大,所以我们从安庆调人过来除掉了他!” 凌风终于明白,为什么太湖游击队的人突然出现在了上海。 离开茶楼后,凌风买了些日用品回到家中,刚刚进门,身后突然传来铃木善信的声音:“凌君,刚才出远门了?” ------------ 第六十三章 祸水 铃木善信的突然出现,让凌风意识到一个过去没有意识到的问题,那就是作为一名从事地下工作的特工,其实他的一言一行早已暴露在众人面前。 这不象过去接受共产国际委派的潜伏任务,别人在明处,他在暗处,现在恰恰相反,他不知道自己的人在哪里,但不管延安方面还是鬼子的特高课,从他进入上海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被监视起来。 他再三提醒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 “哦,是铃木君,”凌风问道:“有事吗?” 铃木善信笑了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直接朝公寓里面走去,凌风把门拴上,立即跟了进去。 铃木善信楼上楼下转了一遍,感叹道:“这房子真大,几乎可以同时住下几十个人,岩井先生把它送给你,大概是为了在这里建立一支别动队吧?” 凌风苦笑道:“我也觉得太大了。” “要不,那天我让英子过来给你打算一下卫生?” 凌风一怔,佯装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问道:“英子?谁是英子呀?” 铃木善信两眼盯着他说道:“我妻子,就是在亨利咖啡馆里,不小心在桌子下碰到你脚的那个女人。” 英子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凌风,看到铃木善信象是一头气急败坏的公牛,随时准备与自己角斗的样子,凌风佯装尴尬地一笑。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妻子。不过,老实说,我还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对此铃木善信也不否认,他也觉得凌风应该真没见过胜过英子的女人。 “你们中国有句俗话,叫做朋友之妻不可欺,对吗?” 凌风立即朝他一鞠躬:“对不起,铃木君,随时我还高攀不上你这位朋友,但知道她是尊夫人后,凌风绝不会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铃木善信用手指点了点凌风的胸口:“想,没有问题,我还天天想着渡边浜子呢,至于其他的,你还是好自为之。” 渡边浜子是日本当红的歌姬,以演唱《支那之夜》、《苏州夜曲》、《何日君再来》而闻名。 凌风朝他一鞠躬,表现得非常恭敬:“凌风明白!” 凌风俊朗的外表和潇洒的风度让铃木善信嫉妒,而他在桌子底下与英子的暧昧,又让铃木善信愤怒,如果不是看在岩井英一的面子上,他早就一枪崩了这个让他感到耻辱的中国人。 岩井英一离开百货公司之后,很想知道在接头的时间里,凌风正在干什么,所以就派铃木善信来到他的家里。 而在铃木善信看来,凌风一定是个小人得志便猖狂的角色,正常情况下,看到岩井英一对他另眼相看,他一定会在岩井英一部下面前表现得有峙无恐和趾高气昂。 但凌风却尽量保持低调,尤其对铃木善信保持的那种惭愧和尊敬,使得铃木善信觉得,这个英俊的中国人并不象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原本想借机教训凌风一顿,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的铃木善信,看到凌风对自己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居然找不到出手的理由和借口。 他伸手在凌风肩膀上拍了一下:“好好干,大日本帝国不会亏待你的。如果有三心二意的话,你会比任何中国人都死的更惨!” 凌风知道,他的话中更多的是带有自己对英子侵犯的愤怒。 “是,以后还请铃木君多多关照!” “晚上七点,岩井先生请你到总领馆去一趟,别迟到。” “明白。” 铃木善信说完之后,转身离开的公寓。 看着铃木善信的背影,凌风不禁摇了摇头,这个明知道父亲侵犯了自己妻子而忍声吞气的日本特务,当他得知岩井英一也对他妻子暗中偷香之后,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凌风觉得关键的时候,也许自己可以利用这件事去激发他们之间的矛盾,以挑起鬼子内部的争斗,却没想到岩井英一已经打起了他的主意,同样准备利用英子,让凌风除掉铃木善信。 既然铃木善信已经知道自己和英子之间的事,无论是为了保证英子特工的身份不被暴露,还是为了自己不至于被人在背后放冷枪,岩井英一都必须除掉铃木善信。 凌风回到房间躺下,他要好好地睡上一觉,准备好充分的精力去对付晚上可能出现的突发性事件。 冷世东在接头失败后,心里感到十分忐忑不安,虽然玉树没有出现,避免了总部以玉树的被捕,直接断定他是叛徒,但玉树的没有出现,是不是自己与鬼子勾结的事,至少被玉树发现了,所以他才放弃接头呢? 他离开电影院后,发现南造云子早已失去了踪迹,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回到住处后,立即打电话联络南造云子。 在岩井英一的授意下,南造云子命令冷世东主动与军统总部联系,如实反映接头失败的情况,询问下一步行动计划。 接到他接头失败的情况汇报后,戴老板紧锁起眉头,茅处长也不无焦虑地说道:“难道凌风那小子那么背,在给我们发回第一份电报后就被捕了?” 茅处长的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否则凌风也不会在发完电报后,就立即关闭电台,与总部失去了联系。 “如果鬼子进攻徐州的情报实属,为此失去他也是值得的。” “那要不要动用一下上海区国际情报组的袁殊,去探知一下情况?” 戴老板摇头道:“不,袁殊和凌风是我们安插在岩井英一身边的两条平行线,永远不能重复!” “那现在......” 因为事关徐州会战的最高机密,而且蒋委员长催的又急,戴老板不得不向茅处长下命令:“告诉冷世东,凌风的真实身份,让他务必前往鬼子的总领馆打探凌风的消息。” “是。” 就在茅处长转身出门的时候,他的娇妻郝倩倩准备敲门进来。 “有事吗?”茅处长问了一句。 “委员长侍从室送来一份情报,说是从八路军办事处转过来的。” “哦。”茅处长应了一声,闪身让郝倩倩进去,他大步流星地朝电讯室走去。 郝倩倩随手把门一关,夸张地扭动着臀部,一步三摇地走到戴老板面前,把龙可云发来的电报往桌子上一扔,一屁股坐在戴老板的大腿上。 “老板,整天呆在总部闷死了,什么时候带我出去考察一下呀?” 戴老板到目前为止,只为两个女人真正动过心,一个是电影里的胡蝶,一个是现实中的郝倩倩。 一看到胡蝶的电影,他就挪不动脚步了,一看到郝倩倩的投怀送抱,他就更加不能自制。 “行,宝贝,”戴老板一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摸着,说道:“过两天我们一块到息烽去看看。” 郝倩倩“叭”地一声,在戴老板脸上重重亲了一口:“那你可得找个好借口,别人老茅怀疑我们是去度蜜月的。” 戴老板这时才想到茅处长出门时问过郝倩倩一句,而她回答是委员长侍从室转来的八路军办事处的情报,如果不是重大事件,八路军办事处一般是不会给他们军统提供什么情报的。 戴老板伸手拿起郝倩倩扔在桌子上的卷宗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他一把把郝倩倩推开,郝倩倩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真是红颜祸水! 戴老板在心里啐了一口,却没有骂出声来。 等郝倩倩抬起头来准备撒娇时,看到戴老板从来没有过地一脸铁青,几乎是一溜小跑地冲出了办公室。 她还没见过戴老板如此失态过,就是去见蒋委员长也没有这么紧张过,心里不禁嘀咕道:究竟出了什么大事呀? ------------ 第六十四章 倩倩(1) 戴老板冲进电讯室的时候,所有报务员都吃惊地起立,因为他基本上就没有进过电讯室,更没有人看到过他如此紧张的样子。 茅处长手里拿着电报稿,正站在一个报务员旁边,戴老板走过去问道:“怎么样?” “局座,还没联系上。”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要感谢军统抗战时期敌后电台管理条例,为了避免电台被鬼子查到,条例规定,在敌后的电台发完报后,必须关闭五分中,之后再重新开启。 就是这五分钟的关闭时间,让凌风躲过一劫。 戴老板伸手把电台的开关一关,对茅处长说道:“到我办公室来!” 看到戴老板手拿卷宗,声色紧张地离开,郝倩倩估计自己闯了祸,连忙帮着收拾了一下办公室后,才惴惴不安地准备离开。 戴老板和茅处长已经回到办公室,戴老板同时让她留下,把手里的卷宗递给茅处长看了之后,说道:“电文中说上海站出了叛徒,这人除了冷世东还会有谁?” 茅处长接过电文仔细看过之后,疑惑不解地问道:“局座,他们的话也信?我担心他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世东可是上海站硕果仅存的一位老人,在蓝衣社时期对党国和组织就无比忠诚,难道你就不怕特科他们挑拨离间?” “他们没有指名道姓,就是为了避免挑拨离间的嫌疑,他只是告诉我们出了叛徒,剩下的就靠我们自己了。” “还有一个问题,凌风怎么和特科搅在一起了,难道......” 茅处长的意思戴老板很清楚,无非是怀疑凌风可能是延安方面的人。 戴老板摆了摆手:“如果凌风是特科的人,他们就不会发出这封电报。别忘了,当年这位凌大公子可是参加过五卅运动,与特科外围的人有些联系也很正常,看来岩井英一是怀疑上了凌风,而凌风无疑是病急乱投医。” 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转来的情报很清楚:一是提醒上海站出了叛徒;二是告之凌风将在被迫的情报下,发回一份假情报;三是建议给凌风单独配置电台和密码本。 通过戴老板的分析,茅处长一点就通,他想:在接头未果,又被岩井英一强迫发回假电报的时候,也许是特科的人找到凌风,或者凌风无意中碰到特科的人,毕竟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加上两个可能过去关系不错,所以凌风委托他们发回这么一份电报。 茅处长问道:“那凌风不是非常危险吗?别说我们内部出了叛徒,就是特科方面随时都有可能出卖他呀?” “为了避免受到中央的围剿,延安方面抗日是坚定不移的,同时,他们也绝不敢出卖我们的同志,授我们以他们破坏抗战的口实,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还可以让凌风趁此打入他们内部......对了,上次到安庆,你没有转达这个意思吗?” “已经转达了。” “很好。”戴老板说道:“你给世东回电,让他在下个礼拜的同一时间和地点,继续与凌风接头。” “是。”茅处长转身就要离开。 “还有,”戴老板看了看郝倩倩,转而对茅处长说道:“你们新婚不久,看来要小别一段时间了。” 茅处长一怔,他也是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郝倩倩,又转过头来看着戴老板,问道:“局座,您的意思是?” 戴老板笑了笑:“你们新婚燕尔,我本不应该让你们分开的,但目前这个局势,非倩倩亲往上海,其他人恐怕都不堪担此大任呀!” 按说,对于新婚不久的茅处长来说,当然不希望新婚娇妻离开自己,何况还是深入敌后,但考虑到她呆在总部里,隔三差五地总给自己戴着绿帽子,而且这次又是戴老板钦点的,茅处长正好来个顺水推舟。 “局座,”茅处长说道:“倩倩本来就是党国之人,正值党国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何况局座此次委以重任,也是对她莫大的信任和提携,卑职绝无二话可说!” 戴老板点头道:“你能这么想就好。本来派龙艳丽去上海最合适,但她和凌风都太年轻,到头来不会被鬼子识破,恐怕也会被特科的人策反过去。让倩倩过去好好培养凌风几个月,等凌风站稳脚跟后,我们再让龙艳丽去换她回来。” “是,”茅处长答道:“一切谨遵局座命令。” 茅处长转身离开办公室后,戴老板伸手把郝倩倩搂在怀里,在她雪白的脸上亲了一口之后,说道:“美人,你不是闷死了吗?这次就让你到上海好好玩玩,而且还给了你一个年轻潇洒,风流倜傥的小白脸做学生,这下开心了吧?” 说起戴老板和郝倩倩这种不伦关系,还真不是戴老板欺男霸女,抢占了下属妻子,事实上在嫁给茅处长之前,郝倩倩就是他床上的常客。 被郝倩倩迷得神魂颠倒的戴老板,本来有意娶她为妻,只是考虑到她过去的经历,充满政治野心的戴老板,怕影响自己将来的光辉形象,才迫不得已地忍痛割爱,让她下嫁茅处长。 郝倩倩出生于一个中医世家,虽然谈不上富裕,但也不为生计犯愁,加上她天生丽质,聪颖好学,琴棋书画可以说是无所不通。正值妙龄的她,很快成为方圆百里有名的才女。 但野心勃勃的她,断然拒绝几乎所有门当户对少年后生的求婚,一门心思地做了一个西北军团长的三姨太,而且那个团长,甚至比她父亲还大一岁。 父母对她的选择,百思不得其解,她的理由很简单:外面的世界很大,要想出人头地,就得出去看看。 三姨太绝非是她一生的选择,她需要的是团长大人的那块跳板。 西安事变前夕,整天沉溺于各种交际场合的郝倩倩,很快引起了戴老板的注意,对于这个喜欢开领旗袍,酥胸半露,涂胭抹脂,走起路来一步三摇的年轻女人,戴老板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等了解郝倩倩只是一个团长的三姨太后,他颇感失望。 戴老板经常以蒋委员长为榜样,甚至找老婆都希望找到象蒋夫人那样超凡脱俗的女人。 小倩的容貌不输委员长夫人,但身世相去甚远,失望之余,戴老板以吸纳她加入军统为由金屋藏娇。 在得知戴老板世人皆畏的身份后,郝倩倩毅然答应加入军统,从此成为老板手下的得力干将。 在春风先度之后,戴老板立即派她穿针引线,先后轻松地收买了杨虎城将军手下的宪兵营长、军需处长、办公厅主任和兵工厂厂长等重要人物。 威名远扬的杨虎城将军,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孤家寡人,一举一动都在戴老板的掌握之中。 ------------ 第六十五章 倩倩(2) 那位团长看到郝倩倩与戴老板勾搭在一起,自知惹不起这个杀人魔王,很快就给了她一纸休书,获得自由之身的好倩倩,开始做起了成为局座夫人的美梦。 从此,她唯戴老板马首是瞻,无论是在对付红军、参与国民党内部的派系斗争,还是惩治汉奸,她都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执行各种任务过程中,军统总部主要与郝倩倩单线联系的,就是当时还是戴老板机要秘书的茅处长,生性放荡不拘的郝倩倩,眉来眼去地又和身材魁梧的茅处长好上了。 在无法成为局座夫人的情况下,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嫁给戴老板的机要秘书。 当他们来到戴老板面前,要求结婚的时候,戴老板一时语塞,有种被茅处长釜底抽薪和被戴绿帽子的耻辱感。 就在戴老板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地看着茅处长的时候,茅处长先是让郝倩倩离开,然后毕恭毕敬、一脸真诚地说道:“局座每天都在为领袖分忧,卑职也时刻惦记着为局座有所担当。” 戴老板一听这话,恨不得立即掏枪把他的脑袋爆成碎片:哼!勾搭老子的女人,居然还说是为老子担当,老子就是力不从心,也用不着你小子越俎代庖呀!再说了,幸亏老子还没娶郝倩倩,否则,老子现在头顶着的不是青天白日,而是你小子赐予的绿帽子! 气急败坏的戴老板尽力压住心中的怒火,语气平缓地问道:“此话怎讲?” “现在上上下下都传开了,局座不允许大家谈恋爱,自己却金屋藏娇,还说局座利用工作之便与倩倩暧昧,有伤风化。。”茅处长解释道:“卑职清楚局座是以领袖的意志为意志,以抗日大业为己任,与倩倩在一起,也是为了对日情报工作和锄奸杀寇的大计。” 戴老板脸色有些缓和,却依然不动声色动看着茅处长。 茅处长接着说道:“所谓流言止于智者,但以卑职一人之言,根本无法制止他们对您和倩倩的误解和诽谤,因此卑职冒昧向倩倩求婚,以无可争辩的事实,证明他们是荒诞无稽之谈!” 如果郝倩倩被老板金屋藏娇,谁还敢碰她? 如果茅处长与郝倩倩成婚,不就从另一个方面证实,真正与郝倩倩有关系的只是茅处长而不是戴老板? 戴老板与郝倩倩有没有暧昧关系,没人比时任机要秘书的茅处长更清楚,他能娶郝倩倩,无疑用事实证明了戴老板与郝倩倩之间的清白。 想到这里,戴老板这才豁然释怀,联想到蒋委员长对茅处长的评价:此人虽算不上人才俊杰,但老实低调,又无野心,将来堪当大任! 蒋委员长在表扬茅处长的同时,其实也是暗示戴老板不要野心膨胀。 戴老板自然心领神会,从此在国民政府内尽量保持低调,甚至于由蓝衣社改为军统伊始,许多站长都是少将,他这个主持军统日常事务的副局长,本来授个中将没有问题,但他坚持给自己授少将,只是抗战胜利后才晋升为中将。 一个机要秘书,能够用自己一生的幸福,为上司分忧解难到这个份上,戴老板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管是出于委员长对茅处长的赞扬,还是给郝倩倩一个定心丸,不仅特批他们成婚,而且成婚之日亲自到场祝贺,同时任命茅秘书为内勤处长,一时间让茅处长感到风光无限。 茅处长可谓是处心积虑,为了向上钻营完全不顾一切,对于娶郝倩倩为妻,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郝倩倩是戴老板身边的红人,也清楚她与戴老板关系暧昧,甚至婚后郝倩倩经常被老板约见个别谈话,他也熟视无睹。 当卢荣在安庆暗示他,并想趁此攀上他这棵高枝时,遭到他矢口否认和坚决拒绝。 很多人为此以为茅处长是个怂包,即使他后来因此成了军统的二当家,大家不仅不以为然,甚至还有点可怜他。 但没人知道茅处长是在忍辱负重中等待机会,一旦他出人头地之后,他所暴露出的暴戾之焰和嚣张之气,与戴老板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况在他看来,郝倩倩本来就是戴老板的人,自己只不过给了她一个名分而已,至于谁是王八谁是乌龟,恐怕还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因为刚才习惯性地在戴老板面前撒娇,险些酿成大祸,这时看到他要把自己派到敌后去,而茅处长居然置自己生死于不顾,不仅没有一丝怜惜,还显得他大公无私似地。 郝倩倩忽然感到凄凉。 两个都是爱她的男人,而且轮班似地从她身上享受了无尽的温柔,而现在,明知道上海站有叛徒,却一唱一和地让自己身临险境,郝倩倩正是欲哭无泪。 “局座,”郝倩倩苦苦一笑:“卑职如果一去不返,那你这双大腿之上,可就少了一件玩物了!” 戴老板摇头道:“怎么,难道你认为我是把你当累赘抛弃吗?凌风这小子年轻气盛,加上他显赫的家庭,对党国的忠诚无可置疑。我怕的是他经验不足,最后误国害己。” 郝倩倩撇了撇嘴:“他要是经验不足,为什么不让沈醉去教他?沈处长可是年轻有为,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呀!” 戴老板笑道:“我派凌风到上海去,可不是锄奸杀寇的,而且静静地潜伏在岩井英一身边,别的我不怕,怕就怕他英雄难过美人关呀!别说花花绿绿的上海,就是那些日本的女特务们,恐怕凌风一见就腿发软。” “怎么,你打算让我在床上培养他?” “上不上床,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戴老板说道:“我需要的是,一旦你离开上海回到武汉后,他心里一直会惦记着,武汉有他最心爱的女人,为了这个女人,他至少不会拜倒在日本女特务的石榴裙下!” 郝倩倩美目一挑:“就这些?” 戴老板回到椅子上坐下,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下几个人的名字:“这几个都是我留在上海底牌,你作为我的特使唤醒他们,记住,你必须保证他们都只与你单线联系,南京沦陷后,我们如果不弄出几个大动静,恐怕这些人都会真的变成汉奸了。” 看到那份名单后,郝倩倩才感到,戴老板还真是对自己无比信任和委以重任,她想,这些人也许连茅处长和沈处长都不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 她毕恭毕敬地向戴老板行了一个军礼:“谢谢局长信任,卑职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戴老板伸出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她的鼻子:“你是到目前为止,从来就没有令我失望过的,唯一的一个女人!” ------------ 第六十六章 遇袭 凌风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发现天色已晚,肚子里也开始唱空城计了,掏出手表一看,已经傍晚六点多了。 他起身来到楼下,从水缸里舀了瓢水倒进脸盆,三下五去二地洗了下脸,转身朝门外走去。到鬼子的总领馆去见岩井英一之前,他先要找个地方填饱肚子。 他走出弄堂口,刚刚拐到街边的时候,忽然看四周有几个身穿黑衣布鞋的年轻人,那些人看上去都是些帮会里的小混混,而凌风更相信他们是铃木善信派了监视自己的。 站在街对面的两个黑衣人中,一个年轻一点的,大概二十出头,还有一个年长一点的,应该三十不到。看到凌风从弄堂里走出来,年轻一点的碰了一下年长一点的。年长一点的抬头看了凌风一眼,又朝周围的几个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这一切都被凌风尽收眼底。 不过他觉得铃木善信也未免小题大做了,就算监视自己,派一两个人足够,哪里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 凌风低头不语,恍若未觉地进行朝前走,忽然感到身后有人快步接近,而且不止一个人的脚步。 凌风一怔,回头一看,三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朝他扑来,左右一边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铁棍,中间那个居然双手牵着麻布袋袋口,看样子是准备从后面把凌风套进麻布袋。 ——这是监视还是绑架呀? 凌风忽然感到他们应该不是铃木善信的人,大概是看到自己西装革履的,准备绑架之后敲诈勒索吧? 这样的事在租界里并不少见。 看到凌风突然回头,左右那两个年轻人挥起铁棍朝他脑袋上劈来,凌风不退反进,飞起一脚扫向他们的脑袋,“啊”地一声惨叫之后,他们手里的铁棍“当啷”坠地,凌风双掌推出,只听“噗”地一声闷响,两条黑影便倒飞出去,“噗通”一下仰面跌倒在三、四米开外。 中间那个拿麻布袋的年轻人一见,心想:赶紧扯呼,这家伙原来是高手。 他扔下麻布袋一转身,还没跑出三步,忽觉两眼一黑,不知道从天上掉下什东西,居然把自己给罩住了。 凌风伸手接过他扔下的麻布袋,飞身追过去套在了他的头上,朝他屁股“噗”地踹上一脚,那人便在麻布袋里朝前滚了两三米远。 站在四周的还有七、八个黑衣年轻人,凌风没有管他们,直接朝街对面的那个年轻稍长一点的黑衣人走去。 那人一惊,立即一挥手,周围七、八个年轻人立即朝凌风围了过去,他们有的手持铁棍,有的挥舞着砍刀,凌风注意观察了一下,他们中间没有拿枪的。 “打——” “杀——” 那些人叫喊着朝凌风扑去。 凌风速度更快,在他们还没有靠近的时候,他已经来到那个年长的黑衣人面前,飞起一脚直接踹向他的胸口,那人瞪大眼睛看着凌风,似乎没有想到凌风的身形快的犹如鬼魅,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便一声不吭地就凌风踢得倒飞出去。 “噗”地一声撞到身后那棵大树上之后,又“吧唧”一下重重地摔趴在地上。 这一脚实在是太快,太重,那人还没感觉到痛,几乎就背过气去了。 “找死!” 那个一直和年长一点的黑衣人在一起的年轻人,看到大哥摔趴下后,并无半点惧色,大吼一声之后,挥拳朝凌风的面门击去。 与此同时,那七、八个手持砍刀、铁棍的小混混们也拍马赶到。 凌风伸手抓住年轻人的手腕,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腰,一使劲把他举到空中,当着一件兵器朝扑过来的那些人挥舞而去。 “啊?” 那些人惊叫着刚刚停住脚步,凌风再次腾空而起,“啪啪啪”一连串脚踹脖子的脆响声,那些人和他们手里的砍刀、铁棍,叮咚咣当地摔了一地。 凌风扣着那个年轻人的手腕一使劲,那人立即哭爹喊娘地尖叫起来:“哎哟,哎哟,侬行行好,快放掉阿拉,阿拉要死掉了,死掉了——” 凌风刚想问问他们都是些什么人,那些摔趴在地上的人又爬了起来,有的挥拳,有的在地上捡起砍刀和铁棍,再次向凌风扑来。 别看这些人不会武功,但动起手来却相当拼命,凌风不想要他们的性命,却又不能不制住他们,因此松开那个年轻人后,他飞身而起手脚并用,时而挥拳直击,时而化掌斜劈,空中旋风扫堂腿更是一次又一次地施展开了,只是在接触到对方的身体时减轻了力道,否则那些人就不仅仅是躺在地上哭爹喊娘了。 性命算是保住了,但七、八个躺在地上的人象是在杀猪般地嚎叫着。 那个年轻人看到这副惨状,加上刚才被凌风捏得犹如万蚁蚀心般地剧痛,转身就要跑。 凌风过去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吓得他嗷嗷直叫:“侬快放手,小心阿拉大哥要了你的性命!” 凌风“哦”了一声,把他拽到面前问道:“你大哥是谁呀?” 年轻人看了那个一直趴在地上没动的年长一点的人一眼,没有吭声,因为那人就是他们的大哥,如果现在说出来,别说是凌风,恐怕连他自己也感到有点滑稽。 “说,”凌风再次问道:“你大哥是谁?” 凌风的声音不大,但年轻人还是忍不住浑身一哆嗦:“阿......阿拉是李爷的人,侬可要想想好!” “李爷,那个李爷?” “侬真是个巴子(乡下人),李爷都没听刚(说)过?” 凌风看出他瞧不起自己,但却并不气愤,反而觉得他一口上海方言挺有趣的。 “那侬倒是跟阿拉‘刚’‘刚’呀?” “听刚过黄爷吗?” 凌风摇了摇头。 “杜爷呢?” 用不着再往下说,凌风明白他说的李爷,就是与上海三巨头黄金荣、杜月笙、高虎齐名的另一青帮大佬李云汉。 对于这些上海滩大佬,先别说他们势力有多大,就连蒋委员长都对他们尊敬有加,凌风自然也不想去得罪他们。 “你们既然是李爷的人,我又没得罪他,你们为什么要算计我?” 这时,那个趴在地上的年长一点的人抬起头,“噗”地吐出一口血来,血里面还带着一颗门牙。 “小子,你是没得罪李爷,但却得罪了红姐!” 那个年轻人插道:“红姐可是李爷的干女儿,侬得罪了伊(她),就等于得罪了李爷!” 凌风现在才明白,原来他们是赵云红的人,也可能是一般的小混混,听说最近与赵云红有过节,于是就主动在这里盯梢,准备绑架自己去邀功求赏。 凌风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今天我没空,你们给李爷和红姐捎句话,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说完,看到一辆空黄包车从街边经过,一招手,坐上黄包车扬长而去。 “哎,大哥,”年轻人把年长一点的人扶起来,说道:“伊居然扬长而去了吔?” 年长一点的白了他一眼,心想:不让他去还能怎么样,接着找死吗? ------------ 第六十七章 震惊 凌风来到总领馆的时候,才意识到因为被那群小混混纠缠了半天,居然忘记了吃饭,而岩井英一显然已经吃过,并认为他也吃过,所以连问都没问一句。 他让凌风在上午坐过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如果你想抽烟的话,没有关系。” 不过凌风并没有去掏烟,他的烟瘾不大,一天也抽不了两、三支烟。 因为一直盯着军统总部的接受频率,岩井英一知道凌风没有发报,又不便直接询问下午四点左右他在干什么,只得佯装关心,随意问了下他到侦缉队的情况。 凌风心里清楚,岩井英一就是想知道在四点左右,一直到铃木善信出现在公寓前的那段时间里,自己都干了什么。 他详细地把自己从总领馆离开,直到回到公寓,又上街买日用品,回家见到铃木善信,晚上又赶回总领馆的的经过,向岩井英一作了汇报。 岩井英一看似无心,其实非常留言凌风所表述的每一个细节,最后问道:“在上街买日用品的时候,你就没碰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有趣?”凌风想了想,一拍大腿说道:“对了,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下午先是碰到一群混混,莫名其妙地就想绑架我,其中还有个非常漂亮但却十分蛮横的女人,居然跟我动手,还开了枪!” 他故意把碰到那群混混的时间提前了,目的就是混淆视听,希望情况越乱越复杂,以免让岩井英一察觉出蛛丝马迹。 “哦?非常漂亮的女人,你认识她吗?” 岩井英一亲眼看到赵云红开枪,同时也了解到她是谁,他现在无法判断的是,赵红云是不是受了谁的旨意,在给凌风示警,或者她本身就是军统的特工。 “不认识,不过我听说她叫红姐,还说是青帮大佬李云汉的干女儿。”凌风摇头道:“我想不明白的是,她怎么会找我的麻烦?” 从凌风的表情中,岩井英一看不出他或者赵云红有什么问题,只得会心地一笑:“看来是你英俊的外表太过招摇了。对了,你对那个红姐印象怎么样?” “印象......哦,先生,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他的干爹与我关系不错,如果你看上她,我不妨替你们牵个线?” 凌风面颊一红:“她......漂亮是漂亮,就是太凶悍了,而且年纪好像不小,应该是有夫之妇吧?” “只要你喜欢,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我只想娶黄花闺女做妻子。” “哈哈哈,”岩井英一笑道:“上海可是个花花世界,碰到一个女人就像娶回家的话,你会错过更多美丽风景的。”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你还是个孩子,等你有了女人之后,就会明白我今天所说的话了。”岩井英一从沙发上起身,话锋一转:“走,陪我去派遣军总医院去见一个人。” 说完,他迈步朝门外走。 凌风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见谁,又不便询问,只好跟着他出门,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凌风看到铃木善信已经等候在那里,等凌风跟着岩井英一上车后,他坐上前面开路的摩托车,直接朝医院驶去。 当凌风跟着岩井英一和铃木善信走进病房,看到坐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时吓了一条,而对方看到他时,脸色也“唰”地一下变成了死灰色。 岩井英一带他来见的这个人,居然是吴周水。 凌风心想:看来这家伙最后还是忍不住酷刑,终于把自己出卖给鬼子了。 他暗中告诫自己,反正自己来的时候,就已经承认是茅处长派来的,如果岩井英一当面对质,他打算供认不讳,大不了在受到他们的酷刑之后,再佯装熬不下去,答应替他们办事,重新潜伏起来。 他认定岩井英一一定会设法利用,而不会轻易处死自己的。 看到凌风进来后,吴周水觉得自己彻底完蛋了,尽管他出卖了与自己接头的人,但始终没敢说出凌风,因为他拿到的那份情报的价值太大,怕鬼子绕不了自己。 没想到凌风此刻却与岩井英一和铃木善信一起,出现在自己的病房里,他的第一感并不是认为凌风被他们抓住,而是以为凌风本来就是特高课的间谍。 吴周水的表情,就连傻瓜都能看出来,何况岩井英一和铃木善信都不是傻瓜。 “怎么了?”岩井英一看了看吴周水,又看了看凌风,转而问吴周水:“你们认识?” 吴周水可是中统的老牌特工,从岩井英一的话里,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凌风不仅不是他们的人,甚至连自己递给他钢笔,让他到亨利咖啡馆接头的事都没说。 “不......不认识呀?”吴周水的心里已经松了口气,但却不得不继续佯装惶恐不安,同时一脸狐疑地问道:“你......你们是要送我上刑场的吧?” 这句话无疑很好地掩饰了他见到凌风时的惊恐,而岩井英一对此似乎丝毫没有产生怀疑。 “吴先生,我说过,只有你和大日本皇军合作,我们是绝对不会为难你的。”岩井英一用手一指凌风:“给你们介绍一下,他叫凌风,是军统局派到我身边的奸细,现在已经与大日本皇军合作,目前出任侦缉队小队长。吴先生,你出院后,就和他一起共事吧!” 吴周水听后一愣,心想:这小子白白净净的,看着就像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出手这么厉害,直接以军统特工反水的身份,潜伏在岩井英一身边,将来必定会成大事。 不过他又想到,凌风为了自身的安全,没有向日本人告发自己,可他毕竟是军统的人,日后会不会锄奸杀了自己呢? “幸会,幸会。”吴周水连忙朝凌风一鞠躬。 他想:只要凌风现在不向鬼子告发自己就行,凭着自己多年的特工经验,找个机会杀了他绝对不是问题。 岩井英一向凌风介绍道:“吴先生是大道政府警察局便衣队队长,也是中统上海站的特工,刚刚投靠皇军不久,你们正好珠联璧合,加入再有延安方面的人投诚过来,那我们清肃上海的捣乱分子,尽快恢复上海秩序,早日建立皇道乐土和大东亚共荣圈的把握就更大了!” 凌风立即朝吴周水回了一个鞠躬礼:“久仰,久仰!” 岩井英一之所以带着凌风与吴周水见面的目的,其实是一石两鸟之际。 吴周水熬不过酷刑,交代接头人的秘密后,一直以自己只是潜伏者,并不清楚中统其他在沪人员为由,没有再交代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而凌风从天而降地投靠岩井英一,除了坦诚自己是被茅处长派来的外,也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礼物”,况且还有那个代号为玉树的军统特工的嫌疑。 因此,岩井英一让他们俩认识,并且直接点破两人的身份,主要目的就是想看看谁是真间谍,谁是假投靠。 以他对中国人的了解,他觉得那个假投靠者,用不着多久就会在自己面前,说那个真叛徒的坏话,企图借自己的刀杀人。 再有就是,他也可能会直接除掉对方。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两个当中,有哪个在岩井英一面前说对方的坏话,或者他们其中一个莫名其妙地死掉了的话,那么活着的那个就是间谍。 同样是真叛徒的话,他们只会同病相怜,而不会置对方于死地。 在寒暄了一番之后,岩井英一让铃木善信回总领馆值班,而他带着凌风朝自己家驶去。 铃木善信送走他们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回到病房,双目如电地直视着吴周水,问道:“你其实认识刚才那个凌风,对吗?” ------------ 第六十八章 胡诌 铃木善信似乎比岩井英一更难对付,他刚刚和岩井英一、凌风进门之后,看到吴周水那种惊愕恐慌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之间有某种关系。 回想起那天在亨利咖啡馆时的情景,铃木善信还没聪明到怀疑凌风是替他去接头,而是认为真正与吴周水接头的人,其实就是凌风。 虽然在审讯室,那个出现在亨利咖啡馆附近的,头戴礼帽,身穿长袍的人看到吴周水出现后,便咬舌自尽了,但谁能肯定他就是接头人? 或者,谁又能保证他当时不是和凌风一块到咖啡厅接头,却在外面把风的人? 因此,岩井英一开口询问,吴周水慌里慌张地搪塞过去后,铃木善信并未多嘴,而是等他们离开后,才回到病房,单独审讯吴周水。 吴周水明白,既然铃木善信去而往返,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否则绝对不会如此冒失。 “铃木太君,我......真的以为你们是来处决我的。”吴周水一边解释着,一边尽力想着对策。 铃木善信掏出手枪,“咔嚓”一下拉开枪栓,用枪口指着吴周水的额头:“如果你不说实话,我现在真的要送你去见阎王!” “我......铃木太君,你要这么逼我,我真的无话可说。” “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真正与你接头的,并不是在审讯室自尽的那个人,而是凌风,对吗?” 吴周水满腹委屈地摇头道:“铃木太君,刚才你也听到了,岩井太君说他是军统的,而我是中统的,我......我们不是一个系统的呀,怎么可能与他接头呢?就像你们总领馆特高课的特工,可能与宪兵队特高课或者你们军部特高课的特工接头吗?” 铃木善信一怔,觉得他说的有一定道理,而且在中国潜伏多年,他也了解,虽然中统和军统同时国民政府的情报系统,但却矛盾重重,并且暗自较劲,别说他们是跨系统,就是同属一个系统而不是一条线上的话,也不可能接头。 因为吴周水已经打入伪上海大道政府,与他接头的通常都是单线上司,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人咬舌自尽后,吴周水坦言自己并不知道中统其他情报,鬼子也没有任何怀疑。 “哼,”铃木善信冷笑道:“如果你真的害怕我们处决你,首先你的目光应该盯着岩井先生,因为他可以决定你的生死。同样,你也会看着我,因为你的案子是我负责的。但你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凌风,一个陌生人会让你感到如此恐惧吗?” 在不得不佩服铃木善信观察力细致入微的同时,吴周水也对自己刚才的失态懊恼不已。说起来自己还是潜伏多年的老牌特工,过去是为了对付特科,现在是对付鬼子,却比不了总领馆特高课一个小小的特务队长。 不过他并不清楚,在回到上海之前,铃木善信一直就是潜伏在中国军队后方的间谍。多年的潜伏,使得他特别善于察言观色,尤其是对中国人的分析和了解,几乎胜过许多普普通通的中国人。 吴周水忽然发现,如果不爆一点猛料的话,很难在铃木善信面前自圆其说。 “铃木太君,我......我......” “哼,哑口无言了?”铃木善信把枪插回枪套,得意洋洋地说道:“让你死还算是痛快的,我可以重新把你请回审讯室,当然,如果你愿意回宪兵队的话也可以。” 吴周水脸色惨白地说道:“可......可我要是说了实话,你......一定也不会放过我的。” 铃木善信说道:“我可以对天皇陛下起誓,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不禁不会为难你,甚至不会让你与他当面对质。” “我......我怕的不是他,而是你......和岩井太君,我.......我......” 既然已经打开了缺口,铃木善信并不着急,他在病床旁的一把木质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说道:“别急,想好了再说,千万不要再有什么遗漏,否则,我对天皇陛下的誓言,并不适用于你。” 吴周水眼珠一转,心想:既然是在演戏,那么戏就要演的和真的一样。 他掀开被子下床,突然“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铃木善信不屑地一笑:“说吧,不要装模作样的了。” 吴周水哭丧脸说道:“其实这事不仅和岩井太君有关,也和你关,我......” 铃木有点不耐烦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吗?你已经表现出了绝世的凄惨,就算是天下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看到你这副样子,也不忍心杀了你,但却感到有点烦。懂吗,很烦!” 吴周水看到开场锣已经敲足,到了该是主角登场的时候了,只见他耷拉个脑袋,双眼看着地下,似乎不敢与铃木善信的目光对视。 “我奉命在警察局便衣队潜伏,因为方便进入日侨区,所以就暗中盯上了皇军的高级将领,其中就有岩井先生。” “接着说。” “那是你刚来上海不久,同时被送到派遣军总医院来治疗,我却看到岩井先生......” “怎么了?” “他......他经常在你家过夜。” 翘着二郎腿的铃木善信一听,差点从椅子上仰面跌倒,他“哗啦”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手揪住吴周水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巴嘎!” 吴周水吓得浑身直哆嗦,赶紧闭嘴。 妒火中烧,怒火攻心的铃木善信清楚,吴周水绝对不敢胡说八道,一想到岩井英一趴在自己妻子身上那副贪婪的样子,他周身的血管都要爆裂。 不过转而他又冷静下来。 就算岩井英一与自己的妻子有什么,与凌风又有什么关系呢?铃木善信忽然觉得吴周水是在转移视线,企图把自己引向歧途。 他松开抓住吴周水衣领的手,勉强地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吴周水说道:“没事,接着说。” 善于察言观色的吴周水,看到铃木善信被激怒,暗自得意起来,可看到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能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平静,不得不暗自佩服。 心想:如果换成自己,听到上司侵犯自己的妻子,恐怕早就暴跳如雷了。 “在我被捕的前两天晚上,我又在贵府门口看到了岩井太君的轿车。”吴周水说道:“所以我准备放过墙头,看看能不能趁他们.......那个的时候,找到一点自己想要的东西,结果发现在二楼的窗户外,早已有个人影守在那里。” “凌风?” 吴周水点头道:“就是他。他一回头,我看清了他的脸,于是扭头就跑,他则在后面奋力追赶我。之后我躲进了一条弄堂,他则从我头顶飞过......刚才我看到他进来后,以为认出了我,准备杀我灭口。” ------------ 第六十九章 皮条 吴周水跟踪并且发现岩井英一与英子的关系是真,其他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这也是迫于无奈,否则很难掩饰他见到凌风时的失态。 这些话在铃木善信听来,却意外地与他所经历过的事实相符。 首先是凌风在亨利咖啡馆对英子的冒犯,开始铃木善信以为是因为自己不能行夫妻之事,英子耐不住寂寞,主动挑逗凌风。 现在看来,应该是凌风发现英子与岩井英一不正当关系后,以为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所以悍然冒犯。而英子因为担心自己的脸面,只好忍气吞声。 其次是铃木善信也发现,自从自己到总领馆特务队工作后,每次自己值班的时候,岩井英一都会外出,而别人值班的时候,他却继续通宵达旦地工作,开始铃木善信以为这是他对自己的信任,现在才明白,那个老家伙是去欺负英子了。 第三,凌风前几天一直在总领馆门口转悠,看来一直只在跟踪岩井英一,那么他一直跟踪到自己家里去,也就不足为奇了。 至于英子,铃木善信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她在国内就接受了特工训练,从国内来到上海的第一夜,在向岩井英一报到时,就被他以“考察英子的忍耐力和意志力”春风先度了。 在铃木善信看来,英子之所以默默地承受耻辱,主要是怕岩井英一对自己不利。 想到父亲和岩井英一先后对英子的侵犯,铃木善信忽然发现自己太没有用,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看着吴周水那双充满惴惴不安情绪的眼睛,铃木善信笑了笑:“这就对了,只要你与大日本皇军坦诚相见,不仅性命无忧,而且全程远大。” 他超乎寻常的冷静,让吴周水一头雾水,心想:日本的男人都这样吗?听到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就象与己无关似的? “铃木太君,请你放心,这事我只跟你一人说过,绝对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铃木善信点了点头,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他给吴周水撒了个大谎:“你是不是觉得我听到自己妻子的事后,无动于衷的令人有点吃惊?” 吴周水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嘿嘿,不敢,不敢。” “其实她并不是我的妻子,仅仅只是一个军技而已。因为岩井先生身居高位,不便出于慰安所,所以就让我把那个女人留在身边,对外谎称是自己的妻子。” “哦,原来如此。” 吴周水这才松了口气,虽然说出这事,可以瞒过铃木善信,自己认识凌风的事实,但自己知道他妻子红杏出墙的事,恐怕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既然那个女人本来就是军技,吴周水至少用不着担心铃木善信会因为颜面问题,而对自己杀人灭口。 这正是铃木善信要达到的目的,他要稳住吴周水,然后再想办法除掉他,甚至包括凌风和岩井英一,铃木善信绝对不能容忍欺负自己妻子,和知道这件事的人存活于世。 “不过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许对任何人再提起。” “是,小的明白。” “还有,你虽然算是总领馆特高课特务队的人,但公开身份依然是大道政府警察局便衣队队长,凌风是侦缉队队长,以后你们要遥相呼应,通力合作。” “是。” “还有,”铃木善信伸手拍着吴周水的肩膀说道:“我怀疑凌风对大日本皇军的忠诚,所以你要替我盯着他。” “小的明白!” “对了,你见过我的妻子,也就是那个军技吗?” 吴周水点头道:“见过。” “她长的怎么样?” 吴周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说道:“嗯,没近距离看过,远远看出十分漂亮。” “只要你衷心为大日本皇军效力,有机会我领你去玩玩。” “啊?”吴周水连忙摆手:“不敢,不敢,能为皇军效力,是小的荣幸,绝不敢作其他非分之想。” “明天出院直接上班,有事我会打电话找你。” “是。” 看到铃木善信转身离开病房,吴周水才发现因为紧张过度,已经腰酸背疼了,伸手一摸背心,后面的衣服全被虚汗淋湿。 铃木善信来到医院的院子里,让等在那里的摩托车先回去,自己却到门外拦了辆黄包车,直接朝家里奔去。 岩井英一带着凌风上车离开医院后,直接朝日侨居住区驶去,在车上,凌风问了一句:“先生,我估计军统不会这么快跟我联系的,你看那份情报,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发出去,也好邀功求赏?” “这么,你有电台?” “没有,”凌风说道:“我可以用你们的电台呀!” “怎么发?”岩井英一说道:“他们没有给你代号,也没有给你密码。” “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我们知道是一回事,你不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他们莫名其妙地收到你的电报,不是认为你已经真心投靠了我,就会断定那个情报是假的。”岩井英一说道:“我们没有必要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凌风赶紧附和道:“先生高见!” 看到司机准备拐进路口,朝自己家驶去,岩井英一伸手在司机肩膀上拍了两下,司机心领神会地直接朝铃木善信家驶去。 凌风见状,心头一凛,不知道岩井英一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车子在铃木善信家门口停下后,当岩井英一带着凌风通过院子,走到别墅台阶上的时候,只听“哗啦”一声,闻讯而来的英子拉开推拉门,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一鞠躬,等她抬起头来朝外一看,才发现岩井英一身后跟着的是凌风。 英子一怔,看到凌风身后再也没有其他人时,才松了口气,她开始还以为凌风是被岩井英一抓来的。 凌风跟着岩井英一,把鞋子脱在门口。 英子把门推上后,迈着小碎步来到岩井英一面前,深深朝他一鞠躬:“先生,你们是在楼下坐,还是在楼上坐?” “到书房去吧。” “是。” 英子立即上前引路,把岩井英一和凌风带到二楼的书房,等他们面对面盘坐在小方桌边的时候,英子下楼沏好一壶茶,拿了三个小茶杯上来,先是给他们一个倒了一杯,最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双膝跪在他们之间,两眼低视着眼前的茶杯,一言不发。 凌风略显尴尬地看着岩井英一,显得手足无措。 岩井英一“哈哈”一笑,问道:“凌君,你看英子小姐怎么样?” ------------ 第七十章 阿菊 铃木善信来到路边,远远看到岩井英一的轿车停在自家的门口,浑身热血直往上涌,虽然他不能行夫妻之事,可妻子却不是留给别人用的。 书房的窗口是在院子的背面,昨天晚上岩井英一来到家中时,英子曾想让凌风从这里逃走。 铃木善信不在家的时候,除了打算晚上之外,英子一般是不会进入他的书房的。现在看到书房里亮着灯,铃木善信心里还闪过一丝庆幸,毕竟他们没有直接进卧室。 铃木善信纵身爬上二楼,紧紧贴在书房的窗台边沿。虽然窗户是关上的,但却并非密不透风,至少里面说话的声音,他还是听得见的。 当听到岩井英一暧昧地询问凌风,英子怎么样的时候,铃木善信几乎要从窗边摔了下去。 ——老不死的,占领英子不说,居然还把她当成阿菊了! 铃木善信啐了一口,伸手把枪掏了出来。 如果说他对父亲侵犯英子可以容忍,对岩井英一霸占英子还能等待时机的话,却绝对不能容忍岩井英一把英子当成阿菊一样,提供给凌风这样一个中国人受用。 所谓的阿菊,是日本人对身在国外的日本技女的统称。 日本从明治维新后国力有所上升,但要想满足他们对亚洲大陆称霸的野心还远远不够,为实现其侵略计划,迅速提升国力,政府不仅公布了《娼技解放令》,还鼓励大批年轻女子到国外营生,为国家赚取外汇以提高军费开支。 日本近代著名的思想启蒙教育家福泽谕吉有句名言:日本对付亚洲有两种武器,一是枪,二是阿菊。 在淞沪会战前后,在中国营生的阿菊,已经超过好几万,除了为他们国家赚取外汇外,还从事各种各样的间谍活动。 据《朝日新闻》统计,每年这些阿菊们,要向日本国内汇款多达上千万元。毫不讳言,在日本为侵略扩张的原始积累中,充满了阿菊们的艰辛和痛苦,她们在为家庭和国家牺牲自己的自由、幸福和青春的同时,也成了军国主义的帮凶。 这其中,又以从札幌女子间谍学校走出来的阿菊们,最为臭名昭著,比如西伯利亚阿菊、满洲阿菊、大陆阿菊以及帝国之花南造云子等。 日俄战争爆发后,在派遣大量间谍涌入我国东北同时,日本情报机构又在天津、上海、北京和汉口等地开办大量高级技院,把一大批女间谍派到这些技院充当技女,被统称为大陆阿菊。 这些大陆阿菊年轻貌美,引来许多中国的达官贵人、纨绔子弟、高级军官和秘密社团头目到技院寻欢作乐,最终沦为她们的情报猎物。 她们充分施展在间谍学校学到的本领,把猎物玩得神魂颠倒,除了收受真金白银之外,还从他们口中套出了大量重要情报。 受这些阿菊祸害最深的,就要算哥老会了。 哥老会的一位大哥,刚刚从海外募集了一笔为起义军购买武器的经费,不料被日本情报机构察觉,立即将他骗进上海的日本技院里,等这位大哥被阿菊们榨干之后,哥老会的反清起义,因武器不足而被清政府血腥镇压。 显而易见,在日本政府看来,阿菊的身体是最低成本的盈利机器,除了金钱还有情报。 而此时此刻在铃木善信看来,岩井英一就是把英子当成了不需任何成本的阿菊,他要用英子的身体为饵,牢牢控制住凌风。 问题是虹口区里的阿菊多的是,他选中的为什么是英子呢? 当岩井英一提出那个让铃木善信肝肠寸断的问题后,铃木善信竖起耳朵听着凌风的回答。 铃木善信算是猜对了岩井英一一半的心思,却不知道他已经准备要了自己的性命。但凌风全然猜不透岩井英一究竟想干什么,只道是他发现了自己与英子的私情,更担心的是怕他发现自己用过储物间里的那部电台。 那样的话,不仅凌风真实的身份暴露,恐怕还会连累无辜的英子。 “先生,”凌风看了英子一样,见她脸上的青肿完全消除,又恢复那副楚楚动人的样子,一脸疑惑地反问道:“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岩井英一说道:“我不是说过,你已经到了需要女人的年纪,如果说那个什么红姐的野蛮强悍的话,那英子小姐的身上,可是浓缩了大日本女人所有的美德,在她身上,你可以得到这个世界上最为美妙的东西。” 他可没想到,在小镇上的日子里,凌风就已经享受过那种快乐,作为凌风的第一个女人,英子带给他的绝不仅仅是美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神奇。 窗外的铃木善信,听得青筋凸暴,他的脑海里立即映现出岩井英一,趴在英子身上,大汗淋漓喘着粗气的样子。 因为只有尽情地享受过,岩井英一才能知道英子美妙之所在。 凌风立即诚惶诚恐地说道:“英子小姐风姿卓著,在凌风看来无疑贵为天人,在下绝不敢怀有半点亵渎之意。” 凌风的话,让窗外的铃木善信心里好受了许多,看到凌风对英子的那种敬畏,他至少可以相信,这顶绿帽子估计自己是不会被戴上了。 岩井英一再次大笑出声,对凌风说道:“你对英子小姐的评价,一点也不为过。但你要知道,她的身体并不属于她自己,而是属于大日本帝国和天皇陛下,只要你真心实意地为我们工作,英子的一切都属于你!” 在窗外的铃木善信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突然抬起枪口,慢慢地侧身过去,准备对准岩井英一。 “先生,”凌风朝岩井英一一鞠躬:“凌风投靠你,并不是因为金钱和美女,而是被军统特务逼得走投无路。再说象英子小姐这么杰出的女人,应该找一个地位高贵的男人。凌风现在如丧家之犬,万万不敢有非分之想。” “哈哈哈,”岩井英一笑道:“其实你若拥抱起英子小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无异于拯救她于苦海之中呀!” 凌风一怔:“现在,你的意思是?” “她的丈夫就是特务队的铃木善信,因为在南京郊外下身受伤,他已经不能行夫妻之事。换一句话说,英子现在可是在守活寡!” 铃木善信听到这里,羞愧加悲愤。 他闭起双眼,长长叹了口气后,收起手枪,从窗边跃下,消失在夜幕中。 ------------ 第七十一章 意外 凌风终于明白了,岩井英一带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要用英子对自己施美人计。他想:除了收买自己以外,岩井英一大概还有点担心自己与他夫人搞到一块去了吧? 现在凌风才明白,为什么茅处长会想到让龙艳丽以妻子的名义,跟自己一块到上海来,如果她在,恐怕岩井英一就不会在自己身上下这些工夫。 不过他不清楚的是,岩井英一之所以像个皮条客一样,把他和英子拉在一起,主要是为了对付铃木善信。岩井英一同样没想到的是,这一切都被铃木善信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这......”等岩井英一说完,凌风把头一低,显得不知所措地说道:“先生,我......我......” 岩井英一朝英子使了个眼色,英子立即起身跪到凌风的身边,伸手摸在他的大腿上,说道:“凌君,以后请多关照。” 凌风立即闪到一边,忙不迭地说道:“哦,没问题,没问题。” 他们俩倒是很有默契,一唱一和让岩井英一还真的以为他们是初次见面。尤其是凌风内敛和局促的表现,甚至让他感到,表面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凌风,其实还只是个大孩子,根本不懂男女之事,更不可能与自己半老徐娘的妻子发生爱昧。 其实看到自己的妻子对凌风超乎寻常的关心,岩井英一多少有点担心会出问题,现在看来,即使自己的妻子想要啃嫩草,恐怕凌风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英子小姐,”岩井英一说道:“你可不要把凌君给吓着了。好吧,今天你们就算认识了,以后多多接触。如果英子小姐想到凌君那里过夜的话也没问题,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把铃木支开就是。” “是。”英子毕恭毕敬地朝岩井英一鞠了一躬。 凌风这时站起身来,对岩井英一说道:“先生,我......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他之所以提前告辞,是因为刚才英子在抚摸他大腿的时候,又给她发了串秘密:窗外有人,可能是我丈夫。 日式别墅一般都是木质的,当铃木善信爬上二楼的时候,英子就感到了动静,岩井英一和凌风因为对这里不熟悉,即使能感到同样的动静,也不会想到外面有人。 继续呆下去,还不知道岩井英一会说出什么话来,万一窗外的铃木善信受不了刺激,做出傻事来可就无法收拾。 所以他立即起身告辞。 岩井英一不疑有他,看到凌风那副窘态,心里觉得挺有趣的,也不勉强。 本来凌风走后,他正好可以留下与英子亲热一番,不过为了避免引起凌风的怀疑,只好一同起身,告诉英子凌风新的住处后,与凌风一同下楼。 岩井英一邀请凌风到自己家去坐会,凌风以时间太晚为由婉拒。他又让司机开车送凌风回去,凌风同样婉拒,在向岩井英一一鞠躬后,转身朝路口走去。 岩井英一把凌风叫住,让他有空时给自己的夫人打个电话,或者经常来家看看,凌风点头应允。 等他走后,岩井英一回身,最后给英子的命令是:不管使用任何手段,必须让凌风死去活来地爱着你,至于铃木善信,最好是找个机会,把他引到凌风的住处除掉。 杀掉铃木善信,算是除掉了心头大患,同时又可以用铃木善信之死,施恩于凌风,让他欠自己一辈子。而让英子与凌风同居,就是对他最好的监视。 对于岩井英一来说,这无疑是一箭双雕的妙计。 离开英子家后,凌风一点也没感到轻松,从下午接头之前碰到赵红云,到后来遇到龙可云,以及铃木善信出现在自己家里,晚上又在医院见到吴周水,直到英子提醒,刚才铃木善信很有可能站在窗外,他发现自己所面临的情况越来越复杂。 来上海之前,他以为只要专心致志地对付岩井英一就够了,没想到自从与茅处长在安庆分手开始,他就举步维艰,处处涉险。 尤其是现在,除了岩井英一的怀疑之外,吴周水的存在和铃木善信的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使他遭遇黑枪,死于非命。 现在他才深深的体会到,为什么龙可云警告自己,一旦有了机会,一定要先除掉吴周水,刚刚在医院见到吴周水时,从他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在吴周水眼里,凌风的存在对他也是巨大的威胁。 而现在的铃木善信也是一样,为了他的颜面和尊严,恐怕也不会放过凌风的。 此时此刻,在无法联络军统总部的时候,凌风迫切希望得到龙可云的支持,但最快还要等待下周三下午一点,先去茶楼提出见面要求,周四才能见面。 凌风忽然想到,可以直接去找那个拉黄包车的游击队员,要求立即与龙可云见面。 主意拿定后,他脚下生风,大步流星地朝日侨居住区外走去。走到关卡的时候,鬼子的宪兵把他拦下,向他索要证件。 他从口袋里掏出侦缉队的证件递了过去,那个宪兵看了之后一挥手,从旁边的小屋里,一下涌出四、五个鬼子的宪兵,加上外面的三、四个,一共有七、八个宪兵把他团团围住。 凌风一怔,问道:“各位太君,我的证件有问题吗?” 其中的两个宪兵不由分说,把枪往旁边一放,拿起绳子就把凌风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同时把岩井英一送给他的王八盒子搜了去。 因为证件没有问题,加上还有岩井英一这个护身符,凌风根本就没想到要去反抗,他倒要看看这些宪兵究竟想干什么。 两个宪兵把他押上摩托车,直接驶向了华界,在一块废墟旁让他下车,把他带到路边突然朝他膝盖后面猛踹一脚。 “噗通”一声,他双膝跪下,鬼子三八大盖的枪口,硬邦邦地顶在他的后脑勺上。 “巴嘎!”凌风用日语吼道:“我是岩井先生的人,你们想干什么?” “砰”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顶着他后脑勺的那个枪口飞出,凌风浑身一震,心想:怎么回事,我的性命怎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交待了? ------------ 第七十二章 威胁 子弹擦着凌风的头皮,飞进他前面的一堆破砖里,溅出刺眼的火花。幸亏只是一次假枪毙,如果是真的,现在的凌风,恐怕当场一头栽倒在地了。 凌风忽然意识到,在上海,不管你是谁,千万不要有那种有峙无恐的心理,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谁突然就把你绑架,或者直接在背后给你一枪。 就说这次,刚刚和岩井英一分手,手里拿着宪兵队颁发的侦缉队的证件,身上还别着王八盒子,却硬是被宪兵队的鬼子抓到这里,这要真的死在这里也就是白死了。 吃一堑长一智,凌风提醒自己,如果这次平安脱险,将来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问题是他能平安脱险吗? 枪声响过之后,从废墟的残垣断壁中,走出一个人影,凌风还没看清他的面孔,就看到他那双皮靴在月光的放射下,散发着一道寒光。 等他“咔叽咔叽”地走到面前时,凌风才看清,来人居然是铃木善信。 站在凌风身后的鬼子,先是向铃木善信行了个军礼,又把凌风的证件和手枪交给他,然后回到摩托车上“突突突”地离开。 “铃木太君?”凌风正要从地上站起来,却被铃木善信用皮靴子踩在肩膀上。 只见他“咔嚓”一下拉开凌风手枪的枪栓,用枪口顶在凌风的头顶上,说道:“只要我愿意,今晚你至少已经死了两次。” “铃木太君,”凌风只能装傻:“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英子已经告诉他,刚才铃木善信就在窗外,他当然清楚铃木善信为什么要杀自己。当然还可能有另外一种愿意,吴周水也许担心自己会出卖他,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向铃木善信告发了自己。 “对于一个大日本帝国的军人而言,没有一个中国人是可靠的。”铃木善信冷声道:“而对于一个男人而言,任何一个觊觎自己妻子的人,都非死不可!” 铃木善信后面一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只是前面那句话,让凌风根本就无法断定,吴周水是否告发了自己。 不过他暗自作出决定,除非铃木善信说出吴周水说了什么,否则自己绝不承认,至于后一句,他觉得没有任何必要回避。 “你......你是怎么知道......”凌风装出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胆战心惊地问道:“难道刚才你......” “不错,刚才我就在我家书房的窗外!” “啊?”凌风哭丧脸说道:“哎哟,铃木太君,不关我的事呀,都是岩井先生......” “哼,你这个无耻的中国人,岩井先生待你不薄,把他最喜欢的手枪都送给了你,还准备把我妻子也送给你,你居然一开口,就把什么都推到他头上?” “不是,”凌风说道:“既然你在窗外,想必什么都听见了,我确实对尊夫人没有任何意思,是他......” “那在亨利咖啡馆呢?” “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他是尊夫人。” “但你却目的岩井先生欺负过她,对吗?” 凌风一怔,他不可能想到为了蒙混过关,吴周水瞎编了一套说辞,而岩井英一昨天闯入他家的时候,凌风虽然亲眼所见,但却肯定铃木善信不在呀。 “这......”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才好。 “英子是我妻子,而我不能和她尽夫妻之事你也知道,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凌风诚惶诚恐道:“我怎么敢和太君做交易,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我可以把英子让给你......” “不敢,我万万不敢。” “听我说话。”铃木善信说道:“但有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替我杀了岩井英一。” “啊?” “你可以好好想想,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的。”铃木善信说道:“我的妻子很漂亮,而且对你有好感,加上作为一个男人,我也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有难言之隐。所以,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默认你和英子在一起,甚至乐意你和她生下我们铃木家的孩子。我想,你也不愿意在看到岩井英一再欺负英子了吧?” 凌风心里非常清楚,只要自己杀了岩井英一,铃木善信一定会杀自己灭口的,希望让自己与英子替他生个孩子,也许是真心,但只要英子怀上孩子后,恐怕铃木善信同样会杀自己灭口。 换句话来说,不管自己杀不杀岩井英一,也不管自己是否与英子有无关系,生不生孩子,将来都有可能死在铃木善信的手里。 凌风忽然发现,自己来到上海所面临的最大威胁,居然就是这个铃木善信。 单打独斗,即使是现在,当凌风被五花大绑着的时候,他也有把握置铃木善信于死地。 不过他没有动手,既然铃木善信与岩井英一的关系恶化到这种程度,他绝对一定要好好利用一下。 “如果我不答应呢?”凌风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你我最终都会失去英子,也都会死在岩井英一手里。” “那请问,你的妻子也是特高课的特工吗?”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本女人,与这场战争无关。” 说完,铃木善信把手枪和证件扔在凌风面前,又替凌风松开捆绑的绳子,然后迈着略显孤独和凄凉的步伐,消失在慢慢的夜色之中。 凌风看着他的背影,心底居然升腾起一种可怜和同情的感觉,尽管他很清楚,铃木善信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自己潜伏的最大威胁。 不过凌风也想到:既然他想借自己之手除掉岩井英一,那么在自己没有动手之前,他应该不会对自己下手的。 凌风觉得今天一天遇到的事太多,也太复杂,根本就是他的能力所能驾驭的,这使得他更加迫切希望见到龙可云。 回到租界后,他并没有直接回去,而且沿街乱窜,希望能够碰见那个拉黄包车的游击队员。 他走到一个比较偏僻的路口时,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巡捕的警笛声,定眼一看,几个学生从前面跑过来,来到路口后,几个学生突然分散跑开。 两个学生朝左边跑去,两个学生迎面与他擦肩而过,还有一个女学生拐进了右边的一条路上。 紧接着,几个巡捕追了过来,在路口停顿了一下,接着兵分两路,几个朝左边追去,几个迎面与凌风擦肩而过,却没人去追右边的那个女学生。 因为右边的那条路最大最宽,那个女学生拐进去后,没跑出十多步远,就贴在墙角站住了,巡捕追到路口的时候,其他四个学生还在拼命奔跑,所以他们就分头追去,没有人注意到右边路上的女学生。 凌风正准备转身看看迎面跑过去的巡捕,是否追到那两个学生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个女学生却从路口探出了脑袋。 就在这时,两个日本浪人从前面也跑了过来,刚好发现了那个女学生。 ------------ 第三卷 锄奸 ------------ 第七十三章 邂逅 那个女学生探出脑袋正往凌风这个方向看,根本就没注意身后出现的日本浪人,凌风想警告也来不及了。 两个日本浪人本来也没有注意到右边的那条马路,正准备继续朝凌风这边走,忽然看到一个女学生从路边探出脑袋,立即扑了上去。 凌风距离他们大概有二十多步远,见状加快了脚步。 女学生先是发现了凌风,接着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两个日本浪人一脸婬笑地朝她逼近。 “你……你们想干什么?”女学生一边朝后退,一边质问他们。 “干什么?”一个浪人说道:“你们以为在租界就没事,竟敢贴反对大日本帝国的标语?”说完,他伸手扣住女学生的手腕。 “我没有!”女学生挣扎着。 另一个浪人扑过去从后面抱住女学生,两只手在她胸前乱摸,还用胡子拉碴的嘴去扎女学生的脸。 “你们干什么,救命呀——”那个女学生大声喊着,虽然天色已晚,但她看到了凌风的人影。 抓着她手的那个浪人婬笑道:“嘿嘿,别喊,我就来救你。” 说着,他把另一只手伸进女学生的裙子里面,准备把里面的短裤扒下。 说时迟,那时快。 飞身赶到的凌风,一声不吭地飞起一脚,直踹背对着自己的那个浪人的屁股。 “啊”地一声惨叫,那个浪人感觉到肛门爆裂,甚至来不及回头,伸手捂着屁股,像个兔子一样朝旁边蹦去。 搂着女学生的那个浪人见状,大吼一声:“找死!” 只见他把女学生往边上一甩,挥拳向凌风扑来。就在这个瞬间,凌风看清了女学生的脸,一怔:怎么是她? 这个女学生不是别人,正是化名为吴雅君的鬼子间谍南造云子。 她被冷世东引荐进了流亡学生联合会,晚上正跟宣传部的学生一起出来贴标语,没想到被巡捕撞见。 租界工部局与鬼子派遣军达成了协议,巡捕必须制止租界里的反日、抗日行为,尤其是对重庆、延安方面的人,包括流亡学生,必须严密监视和控制,否则宪兵队可以直接进租界抓人。 工部局不想刺激日本人,所以对租界里各种反日、抗日团体的打压,也是非常严厉的。 他们被巡捕追随,南造云子看到两个日本浪人后,本来可以挑明自己的身份,因为看到路边还有行人,也就是凌风,所以只得高声大喊“救命。” 此刻,她也看清了凌风的面孔,正是那天从安庆过关卡救过她的那个人。 等那个浪人扑向自己的时候,凌风身高臂长,直接迎着他的拳头过去,没等他碰到脸,凌风的直拳“噗”地一声击中他的面门。 那个浪人“噗通”一声仰面跌倒在地,张嘴一吐,一口鲜血带着几颗牙齿喷了一地。 另一个被凌风踢中屁股的浪人,好不容易回过味来,一转身,把掌中剑扣在手心。 不过凌风没有给他机会。 只见他腾身而起,一个旋风腿“噗”地一声踢中那个浪人的下腹,那个浪人被踢得倒飞出去,“吧唧”一声摔倒在两、三米开外的地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南造云子见状,怕凌风痛下杀手,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叫道:“快跑!” 凌风却不准备留活口,因为那两个浪人已经看清了他的脸,留着他们无疑会给自己造成天大的麻烦。 他甩开南造云子的手,冲过去伸手“咔嚓”一声拧断那个浪人的脖子,第一个倒地的浪人刚刚站起身来,凌风的飞腿又风驰电逝般地赶到,“嗵”地一声结结实实地蹬在他的胸口,那个浪人往墙上一靠,瞪大双眼看着凌风,嘴里的血哗啦啦地顺着两边的嘴角往下直冒。 一下子死了两个浪人,南造云子又怒又恼,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再次抓住凌风的手说道:“快走!” “跟我来吧。” 凌风拉着她的手,朝相反的发现走去。 他们在左边的那条路上走了没多远,却发现刚刚追过去的巡捕正往回走,南造云子拉着凌风的手准备闪到一边,凌风却让她别动,直接迎着巡捕走了过去。 “站住,”一个华捕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凌风掏出证件给他过目,他看了看证件,又看了看一身学生装的南造云子,旁敲侧击地问道:“刚才有几个贴标语的学生,你们看见了吗?” 凌风吊儿郎当地瞟了他一眼:“如果被我碰到,早就一枪一个把他们全崩了!” 说着,他掏出王八盒子,在手指间转了几圈。 那个华捕看到凌风似乎在向自己挑衅,两眼一瞪,把证件往凌风手里一塞:“这里是租界,还轮不到你们侦缉队耀武扬威。” 说完,他一挥手,两个安南巡捕跟着他悻悻离开。 凌风把枪往腰里一别,把证件装进口袋,对南造云子说了声:“我们走吧。” 南造云子警惕地盯着凌风问道:“你......什么人?” 凌风笑道:“反正不是坏人。” 南造云子伸手从他口袋里掏出证件一看,立即怒道:“原来是你个狗汉奸?” 说完,她把证件朝凌风脸上一摔,转身就跑。 “哎,吴小姐......”看到她头也不回地跑着,凌风怕吓坏了她,所以没有去追赶,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朝家里走去。 他想,等以后有了机会再跟她解释。 南造云子并没有跑远,她拐进一个弄堂口就停下,看到凌风离开后,就远远尾随着,想看看凌风的落脚点在哪里。 其实她不相信凌风是侦缉队的,否则他不可能对井上公馆的浪人下毒手,再联想到在安庆关卡时的情景,她担心凌风是重庆的特工。 一直跟踪凌风进门后,她才来到路边的电话亭里,给总领馆值班室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铃木善信。 “马浪路普庆里四号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南造云子问道。 “一个中国人,刚来上海不久,是岩井先生过去的朋友。” 南造云子一愣:“是不是叫凌风,现在是侦缉队的小队长?” “是的,”铃木善信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南造云子放下电话后,暗自思忖道:他既然是来投靠皇军的,为什么会对浪人痛下杀手呢? 南造云子不是一个喜欢轻易下结论的人,她要经过仔细调查后,才会判断凌风的真实身份,只不过到目前为止,她觉得凌风是不可靠的。 凌风回到公寓后,掏出那块绣着吴雅君三个字的手帕,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心想:她要是军统的人就好,回头我就向茅处长申请,让她与自己假扮成夫妻。 老实说,到目前为止,真正能打动凌风的,只有这个面似桃花,雪白如玉,身材高挑的南造云子了。 当他走进房间,拉亮电灯,发现屋里有人来过。 ------------ 第七十四章 求助 凌风的第一个反应,会不会是英子来了呢? 他知道英子喜欢自己,尤其是从铃木善信那里得知,她并不是特高课的间谍,再加上已经得到岩井英一的许可,而铃木善信今天又值晚班,她悄悄跑到这里来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凌风似乎并没有警觉,如果英子不是间谍的话,她又怎么懂得摩斯密码呢?对于凌风来说,一是不想深究;二是一旦想起这事,他又往好处想,认为她很有可能是日本反战同盟的成员,否则也不会识破自己的身份后,始终没有告发。 但仔细看过房间后,又觉得进来过的人不会是英子,因为她来的话,可能只会给自己打扫房间,而不会乱翻自己的东西。 好在他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几件衣服就是日用品,所以也没什么可翻的。 他忽然想到,会不会是傍晚出门的时候,那几个在路口伏击自己的赵云红的人呢? 凌风进门时,发现门锁都是好好的,看来上海的高人太多,不管是谁进来过,为了吸取刚才被鬼子宪兵抓住的教训,他把被子搬到隔壁的大房间里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凌风来到侦缉队上班。 杨瘦子和刘胖墩早就帮他把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他刚刚坐下,向宝林就走了进来,让杨瘦子和刘胖墩带着凌风出去看看,同时把过去是另外一个小队负责的一条街,交给了凌风这个小队。 杨瘦子和刘胖墩一听喜出望外,前呼后应地拉着凌风往外走,看他们那副样子,像是得到了金银宝贝似地,凌风感到很奇怪。 “怎么了,你们这是......” “队长,你是不知道,”刘胖墩说道:“那条街的油水大,过去夏队长......哦,就是夏大麻子垂涎三尺都弄不到手,你这一来,向队长就交给我们......” 杨瘦子立即附和道:“那是因为我们队长面子大,谁不知道队长是岩井太君的好朋友,就是冈村司令都要给队长几分薄面,向队长恐怕还想顺着队长你这根高杆往上爬!” 淞沪会战失利后,原处于华界的大部分工商界都撤到租界去了,没有离开的,大部分是在租界没有背景,以及一些小老板和小商户之类,往日的繁华已经不复存在。 南京沦陷后,鬼子把上海当成自己的大后方,同时也想寄希望于租界这个国际金融大舞台,盘活国内的经济,至少想做到“以战养战”,所以尽力想尽快促使上海华界的繁荣。 为了不让鬼子直接与华界老百姓发生冲突,除了扶植伪上海大道政府外,他们还在宪兵队下面成立了侦缉队,实行所谓“以华治华”政策。 但华界工商业尚未形成气候,只有有限的几条街恢复了一点人气,但与淞沪会战前还是相差甚远,而包括侦缉队和伪大道政府的警察局,却利用手中的权力欺行霸市,搜刮民脂民膏。 凌风所在的这个小队,过去负责的是居民区的治安,因为凌风的到来,加上侦缉队队长向宝林心里的那点小算盘,希望通过凌风与鬼子高层搭上关系,所以把比较繁华的一条街,交给他们管理。 所谓的繁华仅仅是相对而言,这条街上被炸塌的建筑较少,损坏不多的地方也进行了修复。放眼看去,一些建筑还隐隐透射出往日的奢华,只是原主人大多不在,住在里面的都是淞沪会战后进城的乡下人,和华界其他区域家园已经沦为废墟的难民。 除了每天戒严时间里,鬼子的宪兵队会出现在这里,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身穿军装的鬼子很少见,不过伪警察局和伪侦缉队的人倒是不少,有的穿制服,更多的穿便衣。 凌风跟着杨瘦子和刘胖墩来到这条街上,发现除了小摊小贩外,这条路上最大的是两个日本的商号,一个是大和洋行,主要经营一些日用品。还有一个是九州福寿膏馆,也就是鸦片烟馆。 杨瘦子和刘胖墩跟在凌风身后时唯唯诺诺,但对那些摊主和小店的老板却是趾高气昂,不停地吆三喝四地跟他们打着招呼,意思是份子钱也就是保护费正式易主了,不过大和洋行和九州福寿膏馆却不敢涉足。 凌风心里惦记着要去找那个拉黄包车的游击队员,拦了一辆黄包车,让杨瘦子和刘胖墩在这里看着,他自己径自前往租界。 租界虽然不大,但拉黄包车的很多,要想找到那个游击队员并不简单,好在他的运气不错,在租界转了个把小时后,还真的碰到了那个游击队员。 凌风一屁股坐到了他的黄包车上,直接要求去见龙可云,那个游击队矢口否认,一个劲地说他认错了人。 他也不多说,指着旁边的一个茶楼说道:“一个小时之内,如果见不到龙可云,我就直接把你送到宪兵队去!” 说完,他径自走进茶楼,等着消息。 没过半个小时,龙可云出现在了他面前,只不过脸色不太好看。 凌风赶紧让他坐下,深表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知道这是违法了我们的约定,但我现在面临着四面楚歌,非常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助。” 龙可云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下,问道:“有什么事吗?” 凌风试探性地问道:“我想恢复党籍,或者重新加入你们,不知道是否可以?” 龙可云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有这个想法,我们表示欢迎,但需要看你今后的表现。” “这个好说,你让我干什么都行,算是接受组织的考验。” “你提出的这个问题太突然,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要向上级汇报。”龙可云说道:“不过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对我说,作为友军,我们可以提供帮助。” “要说具体的困难倒也没有,只是现在面临的问题太多,我需要有人领导。” 龙可云笑道:“军统不会让你长时间孤军作战的,尤其是关于徐州战事的情报,我想他们很快会派人与你联络的。你现在用不着做什么,一心一意潜伏下来站稳脚跟,等你的上峰到来之后再说。” “问题是我现在潜伏下去就有困难。”凌风把岩井英一、铃木善信和英子的事说了一遍,不过隐瞒了他与英子在小镇上的那些事,接着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那个铃木善信已经盯上我了,说不定就会在背后朝我开黑枪。” ------------ 第七十五章 牵连 龙可云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你的表述没有问题的话,在你没杀岩井英一之前,铃木善信是不会对你下手的。而从岩井英一的行为来看,恐怕他也是想借你的手杀了铃木善信。” “哦,为什么?” “因为他与英子之间的事,既然铃木善信知道了,岩井英一恐怕也估计到了,他不可能留着铃木善信这个炸弹在身边的。”龙可云解释道:“鬼子在上海的女特务、技女多得是,如果单纯为了控制你,没有必要非得用铃木善信的妻子。” 凌风点了点头:“那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向岩井英一告发铃木善信,除掉铃木善信后,你不仅安全了,而且按照岩井英一的意思,与英子保持男女关系,同时为他偷鸡摸狗的行为打掩护的话,他会越来越信任你的。” 凌风也想到了这个办法,但如果让他在铃木善信死后,娶英子为妻,并且继续让岩井英一占有她,凌风怎么也接受不了。 但他也明白,岩井英一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杀的,因为没有他,自己在上海将一事无成。 “还有就是那个吴周水,”凌风说道:“我昨天在医院见到他,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估计是把我当成了他目前最大的隐患。” “昨天不是跟你说过吗?找个机会除掉他。就算他不动手杀你,起码已经知道你真实的身份,谁也无法保证他不会出卖你。” 凌风最后问道:“昨天你说的很对,鬼子的总领馆里有军事部署细节的可能性不大,我想直接潜入派遣军司令部去,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龙可云说道:“情报工作有时只可机遇,不可强求,尤其像你现在正处于一种敏感期,许多目光都在盯着你,这个时候潜入派遣军司令部,恐怕弊大于利。” 凌风茅塞顿开,鬼子军事情报的细节固然重要,但自己现在的第一要务是安全着陆,顺利潜伏,伺机而动。 虽然与龙可云的交谈,并没有解决他任何实际问题,但至少他把心里想说的都说了,而且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倒出了心中的苦闷,感觉也好多了。 最后他再次表示,希望能够接受龙可云交给他一些任务,龙可云点了点头,同样表示,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会派人主动联系凌风的。 等龙可云离开后,凌风发现刚刚得到一点安慰的心情,一下子有空荡起来,看着龙可云的背影,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没娘的孩子。 凌风出门拦了辆黄包车,回到了华界的那条街上,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没看到杨瘦子和刘胖墩的人影,估计他们会侦缉队了。 他让黄包车夫掉头,把自己送到侦缉队,刚刚拐进侦缉队门前的那条马路上时,远远地便看到门口挺了两辆轿车和四、五部摩托车,大门的两边,还粘着七、八个荷枪实弹的鬼子兵。 凌风一怔,心想:难道出什么事了? 等他走到大门口,看到院子里面的情景时,更是大吃一惊,院子里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人,那些人居然都是侦缉队的人,大约三、四十个,从背影上看,跪在最前面的居然是队长向宝林。 而在院子里面办公楼过道上,面对跪着的众人分开双腿站着的两个鬼子的军官,一个是宪兵队的佐藤,另一个就是铃木善信。 凌风一跨进大门,只听杨瘦子和刘胖墩的惊叫声,从二楼上传来。 “凌队长回来了,凌队长回来了——” 凌风抬头一看,杨瘦子和刘胖墩竟然被倒吊在二楼走廊的屋檐下,他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跪在地上的侦缉队的人,个个回头看着凌风,有的认识他,大多数人只知道来了个新的小队长,但却没有看到过。 不过这次他们算是全认识了凌风,为了凌风,他们差点全都赔上性命了。 原来凌风离开岩井英一家后,一直没给岩井夫人去电话,岩井夫人等不急了,打电话询问岩井英一凌风的情况,才知道他已经到侦缉队上班。 于是她让刚刚下班的铃木善信陪她一起前往宪兵队,见到了冈村司令,为的就是向他说明,凌风是自己一家人的朋友,希望冈村以后多多照顾。 冈村还是第一次见到岩井夫人,而且是为了一个中国人来见自己,他已经明白了凌风对于岩井一家的重要性,当场表示,只要一有机会就破格提拔凌风。 岩井夫人要求亲自到侦缉队去看看凌风,冈村当场叫来佐藤,派出摩托巡逻队全程护送。等到岩井夫人来到侦缉队不见凌风,而向宝林派出去的人只把杨瘦子和刘胖墩找回来,说是凌风单独离开了。 岩井夫人大怒,立即让人把杨瘦子和刘胖墩倒吊在楼上,又让侦缉队所有人跪在院子里,直到凌风平安归来,并且威胁道:凌风有个三长两短,杨瘦子和刘胖墩当场摔死不说,侦缉队所有的人全部关进宪兵队大牢,一辈子都别想出来。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煎熬之后,凌风终于出现了,杨瘦子和刘胖墩就像是死里逃生似地惊喜不已,而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 跪在最前面的向宝林回头看着凌风,心里不住叹道:你哪里是我的小队长呀,简直就是我的小祖宗! 听到杨瘦子和刘胖墩喊凌风回来,坐在楼下一间办公室里的岩井夫人从里面,迈着小碎步跑了出来,迎上来抓着凌风的双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 “你没事吧?” 凌风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微笑着反问了一句:“我会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走,今天回家吃饭。”说完,她拉着凌风的手准备朝外走。 凌风看着杨瘦子和刘胖墩,以及跪着的侦缉队的人一眼,问道:“他们这是......” 岩井夫人这才想起他们来,顿时朝铃木善信说道:“告诉他们,从今往后,绝对不能让凌风单独外出,一天二十四小时必须有人跟着,而且人数不能少于十个,否则统统枪毙!” 岩井夫人虽然在东京的时候,跟着凌风学了点汉语,但却说不流利,所以让铃木善信当翻译。 凌风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岩井夫人是怕自己出事,所以才惩罚他们。 心想:她倒是好意,问题是以后整天有十个人前呼后拥地跟着自己,自己还能做什么事? 等铃木善信翻译完她的话后,走到车前伺候岩井夫人上车后,再坐到车里驱车离开。 佐藤这时才叫一院子人起身,又让人把杨瘦子和刘胖墩放了下来。 向宝林哭丧着脸走到佐藤面前,朝他一鞠躬:“佐藤太君,请您跟冈村司令说说,让那个凌风当队长吧,我去当他的小队长。” 佐藤伸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岩井夫人这么看重他,他还会在侦缉队呆的长吗?侦缉队长还是你当,如果不是年纪太轻的话,我估计他会出任上海市的市长。” “可他要是出个意外什么的,我们都得陪葬,这......谁受得了?” 佐藤显得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那你就好好保护他!” ------------ 第七十六章 礼物 对于岩井夫人的过分热情和关爱,凌风并没有感到受宠若惊,反而显得十分无奈。 他很清楚,岩井英一对自己从来就不存在什么信任,有的只是欺骗和利用,如果自己一直在敌营潜伏下去,关键时候真正能保护自己的,只有岩井夫人。 但他所不能接受的是,岩井夫人对他所表现出的关爱与呵护,并不是长辈对晚辈,母亲对孩子的那种,她慈爱的目光中,似乎还隐隐透射出某种期待和激情。 凌风几乎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总觉得她眼睛的深处,是一片深邃而广袤的森林,只要碰上一点火星,恐怕就要燃烧成一片无法扑灭的火海。 而凌风非常担心,自己与她对视的目光,最终会变成酿成大祸的那一点火星。 从侦缉队见到凌风开始,一直到他们坐在轿车的后排座上的时候,岩井夫人牵着凌风的双手,一直就没有松开过。 她的手保养的很好,手背光洁如玉,掌心猩红细腻,摸在手里软绵绵的,温暖而润滑。 她的脸也很白,皮肤没有一点皱纹,虽然年纪在那里,但却没有一丝老态与倦意,似乎充满了激情。 一股淡雅的清香,从她白底金边的和服上散发出来,直扑凌风的心扉,凌风很想屏住呼吸,却情不自禁地深深享受着法国香水那种独有的芬芳。 凌风希望自己误解了岩井夫人的善意而自作多情,但事实却让他感到,岩井夫人确实对他另有用心。 凌风一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岩井夫人却半侧着身,双手握住凌风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之间,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始终凝视着他。 不仅仅是凌风自己,坐在前面开车的铃木善信,也感到岩井夫人对凌风超乎寻常的关爱,他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暗吐了一口恶气,心想:岩井英一这个老家伙,也有做王八的时候呀! 另一个方面,他又非常嫉妒凌风,倒不是因为凌风能够得到岩井夫人这个老女人的身体,而是感到在岩井夫人的呵护下,凌风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更让铃木善信得意的事,只要自己掌握了凌风和岩井夫人爱昧的证据,用不着牺牲英子,也不怕凌风敢不听命于自己。 “唉,凌君,干什么侦缉队呀?”岩井夫人凝视着凌风说道:“明天我让岩井先生把你弄到总领馆去当翻译,你这整天在外面跑,我可不放心。” 凌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夫人,干侦缉队挺好的,有枪有人,没人能把我怎么样?” “哼,还当自己是孩子呀?”岩井夫人伸手摸着他的头发说道:“你已经是大人了,别整天想着在外面打打杀杀,到了娶个好女人回家过日的时候了。” 凌风侧目看了她一眼,赶紧又把目光闪开,她的口气倒是想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唠叨,但那双眼睛绝对充满磁性,让凌风不敢正视。 “夫人,”凌风说道:“我知道您关心我,但......我希望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您能不能......” 岩井夫人打断他的话:“好,不干涉你。你呀,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骏雄,就开始讨厌我唠叨了是吗?” “哦,没有,没有。” 轿车驶入日侨区的时候,在一家小店门口,岩井夫人示意铃木善信把车停下,任何下车朝店里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铃木善信面无表情地对凌风说:“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岩井夫人也许真的能够帮上你大忙。” 凌风对他一鞠躬:“谢谢铃木太君,我向来对夫人非常尊重。” 铃木善信微微一笑:“以后把那个‘太’字去调,直接叫我铃木君就可以。我想,岩井先生和夫人,都不希望你叫我太君。” “是,铃木......君。” 岩井夫人很快从小店出来,只见她手里拿着一瓶清酒和一条香烟。 岩井英一不吸烟,不喝酒,而岩井夫人也是第一次为一个男人买烟买酒,连铃木善信都感到太不可思议了,心想:这小子难道已经把岩井夫人搞定了? “哎,凌君,别忘了给夫人买点礼物。”铃木善信说道:“日本女人对来自男人赠送的礼物,都会非常珍惜的。” 说着,他以外凌风身上没钱,掏出一叠军票给他。 “我......” “拿着,听我的没错。” 凌风本不想接,但想到这也是跟他拉进关系的好机会,因此伸手接下,等岩井夫人上车后,凌风让他们等一下,他也下车进了小店。 从来就没给自己买过东西的凌风,就更别说是给女人买什么礼物了,在小店里转了半天,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只好请教了一下店主。 听说他要买礼物给女人,小店也确实没有什么值钱和时尚用品,店主给他推荐了一把小扇子,是那种小小的,带着羽毛的小折扇。 季节刚刚入春不久,根本就用不着扇子,凌风也不懂,听店主推荐后,就买了一把。 等他匆匆上车后,铃木善信直接把车停在了岩井别墅门口。 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藤原和美智见他们进门后,又把饭菜热了一遍,之后按照岩井夫人的吩咐,出门逛街去了。 岩井夫人先是把那条烟放在凌风面前,凌风一怔,问道:“夫人,您......不是很讨厌骏雄吸烟的吗?” 岩井夫人笑道:“那时你们都是孩子,现在你长大了,就该抽抽烟。” 说着,又亲自给凌风斟酒。 “我来,我来。”凌风慌忙从她手里去接酒瓶。 岩井夫人把酒瓶往后一撤,说道:“男人就应该让女人伺候着,什么事都自己来的男人,一辈子也成不了大事!” 凌风只得诚惶诚恐地盘坐在那里,尴尬地等着她给自己斟酒。 等她斟满酒后,凌风立即从胸前的内口袋里,掏出刚刚买的那把扇子,因为太便宜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夫......人,小店里没什么卖的,我买了把扇子送......送给您,您看......” 岩井夫人眼睛一亮,没等他说完,几乎是伸手从凌风手里抢过那把扇子,立即展开扇了扇,笑逐颜开地连声说道:“太好了,我太喜欢了。” 她起身在桌子边上转了几圈,然后摆出一个手持折扇,侧身回眸的造型,问道:“美吗?” “美!”凌风绝不是在敷衍,也不是讨好谄媚,岩井夫人摆出的这个造型确实很美,不仅温文尔雅,风度翩翩,而且端庄贤淑之中,又略带几分妩媚的俏皮。 凌风还没喝酒,就有点醉了。 不过,他毕竟没有喝酒,更没有醉,虽然对岩井夫人的赞美是情不自禁的,但话一出口后,他就觉得有点不妥,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这种赞美,很有可能让岩井夫人误会。 果然,听到凌风脱口而出的赞美,而略带失态的目光,岩井夫人心头一荡,瞬间就觉得自己至少年轻了二十岁。 她跪到凌风的身边,一边兴高采烈地扇着扇子,一边把桌子上的酒盅端了起来:“来,为了你的礼物,为了我的美,干一杯!” ------------ 第七十七章 花样 凌风放眼看去,即使是饭厅里的每一件小摆设,都比这把扇子好看,也更值钱,但岩井夫人却把这把小折扇当个宝似的爱不惜手,似乎正应了那句俏皮话:千里送鹅毛——礼轻情重。 不过这可不是凌风想要的效果,他只是在铃木善信的怂恿下,觉得送点礼物给岩井夫人,也算是个心意,没想到岩井夫人兴奋得太过夸张,让凌风更加觉得不好意思。 岩井夫人不喝酒,所以桌子上是放了一个酒盅,看到岩井夫人已经把那盅酒端在手里,凌风赶紧伸出双手去接。 岩井夫人却摇了摇头,问道:“在东京的时候,骏雄没带你喝过花酒吗?” 凌风面颊一红:“他邀请过几次,但我没去过。” 岩井夫人抿嘴一笑:“过去是不可以,不过现在你却应该试试,男人嘛,什么都应该尝试一下。” 说完,岩井夫人把酒盅放在嘴边,用手一抬,把酒含进嘴里。 凌风一愣,问道:“夫人,您不是从来不喝酒的吗?” 岩井夫人微微一笑,伸手勾住凌风的后颈,嘴唇往上一凑,对着凌风的嘴把酒吐到他的嘴里。 凌风瞪大一双惊愕的眼睛,嗓子眼里发出“咕咚”一声,酒已经下肚了。 酒是什么味,他不清楚,只是感到岩井夫人唇香的味道余味无穷,他忍不住伸出舌头,在自己的嘴唇上舔了舔。 虽然凌风已经经历过一个女人,而且同样是风情万种的日本女人,但英子似乎没有岩井夫人这么扇情,凌风一时愣在当场,转而又把头低下,不敢正视。 岩井夫人嫣然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看你,还是一副大孩子的样子,害羞了吗?” 凌风从没见过这种架势,别看他在阵地上高声喊过:“只要再打退鬼子这次进攻,回头到南京城逛窑子,老子包圆!” 但他却从来没有逛过窑子,只是知道手下的一些老兵油子喜欢那样,他只是在投其所好。对于那些穷当兵的来说,除了他是个连长外,更重要的大家都知道,他是凌大公子,家里有的是钱。 现在被岩井夫人一盅小酒一喂,凌风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样子的喝酒方法,他的酒量不小,但这一口下去已经差不多醉了。 不是酒醉,而是心醉。 岩井夫人再次满上一盅酒,凌风立即抬头看了她一眼,心里虽然希望再来一次,但却身不由己地朝边上躲了一下。 岩井夫人笑道:“你长大了,有些事该懂了,你家大人不在身边,我不教你,谁教你呢?” 凌风嘴里不敢说,心里却在大摇其头:就算我家大人在旁,也不会教我这些呀! “夫......人,我......不太习惯。” 作为一个男人,凌风的情绪被她挑豆起来,但作为一名特工,他知道岩井英一的夫人可不能乱碰,即使是她投怀送抱,自己虽然很难,但必须做到坐怀不乱。 在凌风看来,如果自己真实的身份被岩井英一识破,为了利用自己,岩井英一也许还不至于杀了自己,但自己要给他戴上一顶绿帽子,恐怕必须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怎么,害怕还是紧张?”岩井夫人问道。 “都......有。”凌风感到嗓子眼发干,连他都不明白,自己这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 “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夫......人,在下不敢!” “哈,什么时候称呼改成‘在下’了?还是自称‘我’吧,更自然一些。”岩井夫人眼睛一挑:“既然没想到做贼,又何必心虚呢?” “我......” “来,抽一支烟吧。”岩井夫人把那条烟撕开,从里面拿出一包,又从那包烟里掏出一支:“听人说,喜欢抽烟的男人,抽烟的时候,可以缓解心中的紧张与恐惧。” 岩井夫人把那支烟含在嘴里,用火柴点燃。 放下火柴后,并没用手帮忙,只见她舌头在嘴里一个轻巧的翻转,那支香烟就在唇边调了个方向,燃烧的那头被她含进了嘴里,刚才被她含过的,上面还留着鲜艳唇膏印的那头,被她用嘴送到了凌风的嘴边。 如果这是在中国的窑子,或者是日本的风俗院里见到这一切,也就不足为奇,以为那些窑姐和阿菊们,总会使出各种新鲜刺激的怪招吸引客人。 可岩井夫人在日本,也算得上是上等的贵妇,而且从不吸烟的她,怎么会这种花式点烟法呢? 惊愕之余,凌风伸手准备从她嘴里取出香烟。他的手刚刚抬起,却被岩井夫人生生摁下。在她略带责备和不容置疑的目光命令下,凌风不得不把嘴凑了过去,从她的嘴里接过那支烟。 随即,她把含在嘴里的烟雾,轻轻地喷向凌风。 凌风很清楚,岩井夫人并不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当年岩井英一在中国,她在东京的时候,并没有传出任何绯闻。但正是因为如此,凌风才不敢越雷池半步。 如果她是个放荡的女人,大不了一夜之后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万一她喜欢上自己,最后还想着要和自己私奔怎么办? 先不说和这么一个老女人私奔太不划算,重任在肩的凌风,绝对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忘却国难当头。问题就在于正想戴老板所担心的那样,对付女人,他太缺乏经验。 凌风有点六神无主的猛吸了几口烟,他越是表现得青涩,拘谨和惶恐,反而越让岩井夫人感到可爱,怜惜和兴奋,甚至让她对凌风有种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感觉。 岩井夫人再次拿起酒盅,把酒呡进嘴里,又嘴对着嘴喂了他一口,凌风有点木然。 大概是怕岩井夫人照本宣科,继续一盅一盅地喂着,伸手抓起酒瓶,扬起脖子准备一口气把整瓶酒喝下。 岩井夫人夺过他手里的酒瓶,笑道:“酒要慢慢喝,猛灌会伤身的。” 说着,她又满上一盅。 这次她没有再去喂酒,而是拿起筷子,从盘子里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凌风只看到她的嘴紧闭着,两边脸蛋一会鼓起来,一会瘪下去,最后,她把鱼刺吐到桌子上,伸出舌头,一块无骨无刺的鱼肉,便在她的舌尖上,慢慢地送到凌风的嘴边。 ——晕呀,你这是把我当成了婴儿? 凌风心里想着,还是张开了嘴,从她舌尖上接过那块鱼肉。 看着岩井夫人凝视着自己的那双大眼,凌风忽然有种把她扑倒在地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却忍不住在接过鱼肉的时候,重重地在岩井夫人的舌头上咬了一口。 “喔,喔——” 完全没有防备的岩井夫人,被他咬得浑身一哆嗦,但却不忍伸手去推开他。 ------------ 第七十八章 寮母 大概还是由于两人年纪相差过于悬殊的原因,经受不住蛊惑的凌风,在咬住岩井夫人的舌头后,忽然有种罪恶感袭上心头。 他仓皇失措地松开牙,又朝旁边挪了下身子,显得无地自容地耷拉个脑袋。 岩井夫人感到自己的舌头,一阵阵火辣辣地刺痛,但她强忍住,甚至没有展开这个话题,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地。 她非常清楚,不管说什么都会让凌风越来越尴尬和无地自容,索性什么都不说,只是伸手把斟满酒的酒盅朝他那边推了一下。 凌风拿起酒盅,扬起脖子,一声不吭地喝了下去。 “吃点菜吧?” 凌风机械地拿起筷子,菜的味道很好,但他却如同嚼蜡。 岩井夫人又替他装了一碗米饭,刚刚送到他面前,他端起来就吃,一筷子菜都没夹,一会就把米饭吃完了。 其实藤原和美智的手艺不错,但他却品不出任何味道。 岩井夫人又给他装了碗饭,这次她把菜放到饭碗里递到凌风面前,凌风这才连菜带饭全部吃了下去。 看到凌风那副做错了事,追悔莫及的样子,岩井夫人心里又是高兴,又有点心疼,她不敢再给凌风装饭了,看那样子,只要她装,就算是要撑死,凌风也会一口气吃的干干净净。 一阵至少是令凌风的尴尬沉默之后,岩井夫人开口说道:“其实没什么,在日本,当孩子身处青春期的时候,为了不使孩子误入歧途,日本的母亲就会转换角色,以女性对男性的那种关爱,去引到孩子。” 在日本的时候,凌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日本的家庭都是以父亲为主,一旦父亲出门或者不在了,母亲就会象伺候丈夫一样去伺候孩子,又是孩子对母亲吆三喝四的,让凌风看不下去。 岩井骏雄也是一样,只不过在他想对岩井夫人发怒的时候,都是凌风在旁边阻止。 看到凌风没有接腔,岩井夫人继续说道:“在关东拓荒团,因为壮年男人都应征入伍,政府不得不从国内招募青少年移民到关东拓荒,而这些青少年正处青春期,都是精力旺盛,激情躁动的半大小伙子。为此,政府又实行寮母制度,让三、四十岁的妇女和那些青少在一起生活,名义上是提供母爱,其实就是为了满足他们是对成熟的妇女抱有的某种幻想和期待,让他们平静地度过青春期。所以说,象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喜欢和我这样年纪的女人在一起,并不是什么羞于启齿,见不得人的事。” 岩井夫人是在对凌风进行“性”启蒙,而凌风所听到的,却是那些壮年男人的入伍,不就是对中国的野蛮侵略吗? 难怪那些鬼子兵会禽兽不如地对待被占领下的中国人民,原来从小就生活在一种极其变态的环境中,使得他们的人性都彻底扭曲。 “夫......人,我......谢谢您的饭菜,我要上班了。”说这话的时候,凌风的头还是低着,不敢正视岩井夫人的双眼。 在岩井夫人看来,叛国投靠岩井英一的凌风,已经无家可归,她不一定真想与凌风发生点什么,却渴望把他带在身边,象一只宠物一样豢养起他。 因为来日方长,她也不必急在一时。 “嗯,年轻人应该要有上进心,但要注意安全。” 凌风还以为她会执行挽留自己,没想到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赶紧起身,低着头避开岩井夫人,绕到桌子的另一边朝外走去。 “记住了,以后每天都回来吃饭。” “啊?”凌风一怔,连忙解释道:“侦缉队里有饭堂,我......就在那里吃。” “怎么,你是怕见到我吗?” “不,不是的,我......” 岩井夫人一笑,拿起那条拆开的烟,起身走到凌风面前递给他:“我是在跟你开玩笑,我又不是魔鬼,你怕什么?” “是.......是。”凌风有些语无伦次了。 “谢谢你呀!” 凌风一愣:“谢......谢我什么?” 岩井夫人把折扇一展,嫣然笑道:“这是我这辈子所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凌风感到很无语,又不好意思对她说,那把扇子真的不值什么钱。 就在这时,外面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响起。 岩井夫人伸手挽起凌风的胳膊,和他一起走到客厅,伸手拿起电话。 凌风看到她没有松手的意思,也不好把胳膊抽出来,只好陪着她接电话。 电话是岩井英一打来的,但听到他问凌风还在不在家时,岩井夫人抬手抚摸着凌风英俊的脸蛋,说道:“在吶,他在里面吃饭。” “让他来总领馆一趟,我已经让铃木去接他了。” “好的。”岩井夫人问道:“能不能调他到总领馆去当翻译呀,在侦缉队是不是太危险?” “只要他愿意,没什么不可以。”岩井英一说道:“好了,没事我就挂了。” “嗯。” 岩井夫人刚刚放下电话,门口就传来轿车的喇叭声。 岩井夫人像个依依不舍的恋人看着凌风,很想亲他一下,却又怕吓着他了。 “记住了,遇到危险的事不要上前,想有出息也不一定非得卖命,如果岩井先生不帮你的话,我也会帮你的。” “谢谢夫人。那......我走了?” 岩井夫人点了点头,最后说道:“以后没人的时候可以叫我真希。” 凌风这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岩井真希。 “哦。” 凌风一低头,匆匆离开了卧室。 看着他显得狼狈不堪的背影,岩井夫人得意洋洋地笑着,虽然根本不热,她却拼命扇动着凌风送给她的那把小折扇。 凌风上车之后,铃木善信看了他一眼,此时的凌风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午饭不错吧?”铃木善信问道。 凌风点了点头:“岩井夫人也是太客气。” “你是不是觉得她很象是一位慈爱的母亲?” “是的,我一直都这么认为,在东京的时候,她就对我很好。” 铃木善信笑了笑:“可我觉得她把你当成了男人。” 凌风当然听得出他的画外音,却佯装不知地反问了一句:“我本来就是男人呀!” “我说的是那种可以令她满足的男人。” 凌风正色道:“铃木君,请不要乱说,岩井先生听到这话的话,会砍我脑袋的。” 铃木善信冷笑一声:“哼,你以为和岩井夫人没事,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吗?” “这......你什么意思?” “上海女人多的是,即使是日本女人也不少,他家里就养着藤原和美智两个绝世小美人,就算是为了笼络你,也不至于要英子吧?” “那你的意思是......” “他是想让我们成为情敌。”铃木善信说道:“再加上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日本鬼子,所谓国仇家恨,一旦因为英子争执起来,你会毫不留情地杀了我。” 凌风立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之后,他又会对我杀人灭口?”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永远占有英子。”铃木善信忽然踩下刹车,朝凌风伸出手:“虽然我们互不了解,但一个共同的敌人,使得我们不得不结成同盟。” 凌风没有立即去握他的手,而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非得让我杀了他?” “他要是死了,英子就属于你。”铃木善信说道:“而且成了寡妇的岩井夫人,一定就会全力以赴地帮助你,她与政府和皇军多位高官的夫人关系不错,别说什么侦缉队长,就是上海市长甚至是皇军扶植下的中国总统,都不是什么问题。” “那我怎么能相信,你不会杀我灭口呢?” “即使你暗杀的事暴露,也是你和岩井夫人有了关系,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灭你的口?” 凌风注视了他一会,伸手和他一握:“成交。” ------------ 第七十九章 杀机 铃木善信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只要凌风答应与他结盟就已足够。 其实在他看来,凌风只是个机会主义者,他也清楚在自己和岩井英一之间,凌风会仔细掂量谁的分量更重,谁对他更有帮助。 铃木善信并没有寄希望于凌风,会真的为了英子暗杀岩井英一,他只是想先稳住凌风,得到合适的机会,他会自己动手而嫁祸于凌风。 有了凌风这个替死鬼,他觉得岩井英一的末日已经为期不远了。 把凌风送到总领馆后,铃木善信又驱车来到宪兵队,在佐藤的陪伴下,直接求见冈村大佐。 在鬼子的作战和谍报系统中,跨系统汇报,尤其是表示对上司的不满,是具有极大风险的,但铃木善信已经走投无路,因为他感到岩井英一就要向自己下手。 当然,在中国潜伏多年,通过耳濡目染,他也学会了许多技巧,面见冈村时,他没有直接说岩井英一什么,而是提出自己对凌风的怀疑。 他怀疑的理由很简单,岩井英一一直在中国工作,凌风多年前也回到中国,为什么一直等到上海、南京沦陷,日本首相拒绝与国民政府和谈,中日军队决一雌雄的大战来临之际,凌风才突然冒出来要投靠岩井英一? 冈村觉得他的理由并不充分,尤其是没有任何证据的妄加猜测,对他的话题明显没有任何兴趣。 铃木善信最后提醒冈村,他觉得凌风很有可能对岩井英一不利,中国军队在正面战场全面失利的情况下,有可能利用暗杀日本高官的形式振奋民心。 他不敢说岩井夫人对凌风厚爱有加,反过来说凌风对岩井夫人溜须拍马,暗地送她财物。 冈村听完之后,没有直接表态,只是表示知道此事,等铃木善信离开后,他拨通了岩井英一的电话,对于凌风的事只字不提,反而让岩井英一提防点铃木善信。 好鼓不用重锤。 岩井英一听过之后,并没有详细追问为什么,只是说了声“谢谢”。 其实岩井英一与英子之间的事,在日侨区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而在鬼子高官当中,没有与女学生、女部下保持爱昧关系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他们甚至会在私下交流,与这些女学生、女部下爱昧之后的心得体会,主要是想告诉对方,自己雄风犹在,尚未衰老。 冈村不仅知道岩井英一与英子的关系,也看过凌风,更清楚岩井夫人非常喜欢这个帅气的中国小伙子。 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冈村甚至跟自己的妻子开玩笑,说岩井夫人老牛吭嫩草,估计凌风要被他金屋藏“娇”了,最后还调侃自己的妻子,“要不要也给你找个中国的小宠物?” 在冈村看来,铃木善信就是发现了岩井英一与自己妻子的关系,现在想用凌风来做文章。冈村不可能被他利用,更不会因为他去得罪岩井英一。 铃木善信没有指望冈村能替自己干什么,只是想在自己动手,岩井英一死于非命的时候,冈村能够支持自己的观点,那就是岩井英一是遭到重庆特工凌风的暗杀。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即便真有那么一天,冈村心里也清楚,岩井英一其实就是他杀的。 冈村给岩井英一打电话的时候,凌风就坐在岩井英一的对面,岩井英一听到铃木善信的名字从冈村嘴里崩出来后,什么都清楚了。 他想:这是铃木善信要向自己下手了。 不过他不明白的是,铃木善信要想动手的话,为什么不找个机会直接下手,却要跑到冈村那里去打自己的报告,难道他不清楚跨系统否定自己的上司,将会给他带来什么吗? “凌君,”尽管凌风已经投靠他,并在侦缉队任职,但为了笼络人心,他还是称呼凌风为凌君,算是给他足够的尊重:“来这里的路上,铃木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凌风点了点头。 他非常清楚,岩井英一和铃木善信对于自己将来的情报工作,谁更重要。 “如果先生不问,在下也不敢多说,免得先生以为在下是在挑拨离间。”凌风说道:“在来总领馆的路上,他让我钩引你的夫人,之后等他的安排,在适当的时候将你置于死地。” 岩井英一不动声色地看着凌风:“你是我的朋友,骏雄的母亲对你关爱有加,铃木又不是傻子,好端端的,他怎么就会与你商量加害我的事呢?” 凌风立即把昨天晚上离开日侨区时,被铃木善信挟持一事,详细地跟岩井英一作了汇报。最后他说道:“先生,我们在他家的时候,他就在书房的窗外。” 岩井英一立即打电话给宪兵队,询问并找到了当时站岗的宪兵,从他们嘴里得到证实,凌风并未撒谎。 放下电话后,岩井英一冷冷地说了一句:“看来铃木是活到头了。” 凌风本想对他说,把除掉铃木善信的事交给自己,不过想想还是忍住了,在把握不住岩井英一真实想法的时候,他觉得还是以不变应万变。 岩井英一并没有与他继续谈铃木善信的事,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和一张名片递给他。 凌风先是看了照片一眼,见照片上的那个人矮矮胖胖的,皮肤偏黑,但五官端正,浓眉大眼,既有几分军人英姿,又有不少文人气质。 有点似曾相识,却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的表情瞒不过岩井英一,只听岩井英一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凌风摇头道:“好像见过,但应该没有任何来往,否则我也不会记不起来的。” 岩井英一不动声色,心里却感到非常欣慰,至少他认为凌风没有骗他。因为他清楚,袁殊和凌风一样,都参加过当年的五卅运动,同为学生,打过照面也很正常。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许他们当时都是学生,并没有参加什么组织,否则凌风也不会只觉得面熟,但却想不起来。 凌风伸手拿起名片一看,上面印着:《华美晚报》记者袁殊。 “先生,”凌风问道:“我的任务是什么?” “你在正常的侦缉队工作之余,多帮我盯着点这个人。”岩井英一说道:“他虽然是我们特别调查班外围的情报员,但我知道,他过去应该也是军统的情报员,我很想知道,他现在是否继续为军统工作。” “是。” 凌风起立答道,虽然干净利落,心头却是一凛,看来岩井英一是要用这个袁殊试探自己。 而在岩井英一看来,这无疑是他一箭双雕的神来之笔,一是可以通过这个任务,试探凌风,究竟是不是玉树;如果不是的话,还可以同时考察一下他的工作能力。 二是他很想知道,一直在为自己工作的袁殊,是不是暗地还和重庆方面保持联系。 在岩井英一看来,值得自己信任和可以利用的中国人不多,凌风和袁殊却都是他可以加以好好利用的人,剩下的就是他们的忠诚与否了。 当然,要想让一个中国人彻底忠诚他的大日本帝国,恐怕也只是天方夜谭,他需要知道的是,只要凌风和袁殊仇恨国民政府就已足够。 “你现在就可以进入状态。”岩井英一说道:“对了,骏雄的母亲希望你能在总领馆当翻译,你自己认为呢?” 凌风答道:“我先试试完成你交给的这次任务再说吧!” “很好。”岩井英一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下个月骏雄会到上海来,到时候你们可以好好聚聚。” “那太好了!”凌风惊喜道:“在东京的时候,他很照顾我,这次到上海来,我一定好好尽地主之谊。” 离开岩井英一的办公室后,凌风立即情紧锁起了眉头,他琢磨着袁殊到底是个什么人,岩井英一为什么偏偏要用他来试探自己。 ------------ 第八十章 袁殊 其实袁殊和凌风有着相同的经历,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早就是未曾谋面的同志。 袁殊出生于一个没落的官宦人家,幼年随母迁来上海浦东,五卅运动爆发时,他也参加了游行的队伍,之后在父亲的好友介绍下,参加了北伐。 时任北伐军总司令的蒋委员长,发动四.一二政变后,袁殊离开部队留学日本专攻新闻学,从此开始接触一些进步思想,回国后担任“中国左翼文化总同盟”常委,参加上海左翼文艺活动,创办《文艺新闻》。 其间,他以读者来信询问的形式,率先披露了左联五君子遇害的消息,震惊了全国。不久,年仅二十岁的他,经潘汉年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特科的一员。 之后,袁殊奉命打入中统,并经中统头子吴醒亚介绍,进入了当时中国最大的经济新闻通讯社“新声通讯社”当记者,得以参加各种招待会和进行个别采访。 从此,袁殊结识了许多国民政府和社会上层人士,获得不少重要情报,也就是在类似的采访活动中,他结识了岩井英一。 真是看中袁殊的记者身份,和在国民政府上层的活动能力,岩井英一主动提出与他交换经济情报,但还没有吸纳他进特务组织。 不久,在轰动一时的“怪西人案”中,佐尔格的继任者约瑟夫.华尔顿被捕,军统特务在他的笔记本中发现了袁殊的名字和电话号码,袁殊随之被捕。 也就是说,他和凌风一样,都曾为共产国际远东情报局工作过,凌风躲过了一劫,袁殊却判了两年徒刑,后来通过其父的好友营救出狱,再次赴日留学。 西安事变爆发后袁殊回到上海,为了掩护身份他加入了青帮,成了与杜月笙、黄金荣平辈的青帮门徒。 国共民族统一战线形成后,国民政府的中、军统特务组织,把工作重点由对付共产党转向了对付日伪汉奸,戴老板苦于找不到打入鬼子内部合适人选时,杜月笙向他推荐了袁殊。 戴老板听说袁殊不仅是日本通,而且还和岩井英一关系密切,立即亲往上海与他面谈,希望他加入军统,并通过岩井英一的关系,打入鬼子的内部。 袁殊当即向单线领导潘汉年请示,经潘汉年同意,他成为军统上海国际情报组的组长。 虽然此后袁殊主动接近岩井英一,但却一直得不到他的信任和重要,他只是把袁殊视为外围情报员,每月发给他两百元活动经费。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当从张发奎将军那里得知,凌风与岩井英一的关系更加密切时,戴老板便迫不及待地把他派到上海。 凌风一直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即使共产国际的特工,又加入过共产党,现在是军统的特工,却不知道,除了和他一样拥有这三种真实的身份外,袁殊更厉害,他还多出了中统特工和青帮门徒两种身份。 凌风接到岩井英一的命令之后,并不象一般的特务那样在门口蹲坑,在路上跟踪,而是了解到袁殊所居住的公寓之后,直接在他家的楼上租了一套房,接下来,他就要在袁殊的房里安装窃听器了。 凌风非常清醒地意识到,要想让岩井英一彻底消除对自己的不信任,必须要完成好这个任务,在怀疑袁殊可能是军统特工的同时,他更相信袁殊就是鬼子总领事馆特别调查班的特务。 因为他判断岩井英一证明自己是否忠诚,和工作能力的最好方法,就是不停地给袁殊下达各种命令,让他在不同的时间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再来询问自己跟踪的情况。 所以凌风决定,不遗余力地干好对袁殊的跟踪工作。 他回到侦缉队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一进大门,就看到向宝林在院子中间,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停地在那里走来走去。 “队长,”凌风远远地就打了声招呼,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因为他发现院子里过于安静,还没到下班的时候,好像除了向宝林外,其他人都不见了。 向宝林扭头一看是他,立即哭丧脸跑过来,双手抓住他的胳膊说道:“爷,你是我亲爷,你就行行好,饶了我和侦缉队的兄弟们吧?” 说着,他就要双膝跪下。 凌风一头雾水地把他托了起来,说道:“使不得,这可值不得。队长究竟出什么事了?队里的兄弟们呢?” 被凌风托起的向宝林,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像是要虚脱了似地,垂头丧气地说道:“都出去找你去了!” 凌风上去把他扶起来,莫名其妙地问道:“找我去了,为什么?” “岩井夫人刚才来过,看到你不在,跑到我办公室给岩井太君打电话,听说你早就离开领事馆了,立即命令我派出所有的人去找你,今天要是找不到你,我们就‘统统死啦死啦’地。”向宝林哀求道:“爷,亲爷,你能跟岩井太君说说,让你换个地方吗?侦缉队的庙太小,真的容不下你这尊金菩萨呀!” 听说岩井夫人又来找自己,而且把侦缉队搞得鸡飞狗跳的,凌风也是哭笑不得。 “她人呢,还在你办公室吗?”凌风问道。 “回去了。爷,你快去给她回个电话吧?” “见鬼!”凌风嘟囔了一句:“我不是说了,不到她家去吃饭吗?”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直接朝向宝林的办公室走去。 “爷,”向宝林立即跟了上去:“你要是暂时走不了,还是到她家去吃饭吧。” 凌风侧头看了向宝林一眼。 “就是因为你说不去她家吃饭,所以才把饭菜送到这里来了。”向宝林说道:“临走时她还撂下一句话,以后每天三餐她都送饭过来,只要没看见你一次,她就杀我们一个人,而且还不让我告诉你。” ——这个老女人简直是疯了! 凌风一直以来都很尊重岩井夫人,但听完向宝林的话之后,他忍不住在心里啐了一口。虽然知道她完全是出于对自己的关爱和安全考虑,却也太过分了,这让自己以后怎么在侦缉队里呆? 看到他怒气冲冲地拿起电话,吓得向宝林双膝一跪:“爷,你千万别朝她发火,否则,我就死定了!” 凌风赶紧伸手把他扶起来,保证不向岩井夫人发火,听到岩井夫人的声音响起后,他忍了又忍,终于语气平和地告诉岩井夫人,自己已经回到了侦缉队,同时告诉她,从明天开始,自己每天都到她家吃饭。 岩井夫人听后,吃吃地笑了起来:“凌君,我早就知道,你是个重义气的孩子。不过别怪我对那些人太狠,岩井先生经常不回来,我就是想让你陪陪我。” “好好好,我去,我一定去。” 凌风放下电话后,看到向宝林桌子上放着一个三层的大饭盒,打开一看,菜盘子不大,鸡鸭鱼肉一应俱全,除了一碗米饭外,还有一瓶清酒。 “队长,”凌风不好意思地说道:“让大家担惊受怕了,来,我们喝一杯?” 向宝林拉着他的手说道:“爷,你要真想让我们好好活命,还是另谋高就吧!我们胆小,干这差事也是为了养家糊口,混碗饭吃,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惊吓。” “真不好意思,我......”凌风话还没说完,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向宝林拿起电话一听,是铃木善信打来的,他让向宝林去找凌风接电话。 ------------ 第八十一章 恨别 天色已晚,凌风如约赶到黄浦江畔的时候,远远便看到换上便衣的铃木善信,身边放着一个箱子,面江而立,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那个箱子凌风很眼熟,就是放在他家储物间装着电台的那个箱子。 凌风身上带了枪,但却没有去摸。 尽管他提醒着自己,铃木善信也许来者不善,但一对一,他并没有把铃木善信放在眼里。 “铃木君,”凌风走到他身边,问道:“你急着约我出来,有事吗?” 铃木善信的目光,远远地看着黄浦江上的明月,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要走了。” “走,上哪?” “原以为岩井会在上海解决我,”铃木善信冷冷地说道:“没想到他还是给了我一个光荣的死法,让我到敌后去。” “敌后?”凌风说道:“也许只是派你去执行任务吧?铃木君,你可别想多了,我可没出卖你。” 铃木善信扭头看了凌风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当他从宪兵队回到总领馆的时候,岩井英一就把他叫到办公室,让他立即准备潜入徐州刺探中国军队的情报。 接到这个命令时的第一反应,他就知道,是冈村大佐出卖了自己,这使他想起了军队的铁律,任何人要想跨系统、跨部队反映对上司的不满,只会遭到出卖。 因为所有上级为了避免自己的下属效仿,他们都会把反映者出卖给他的上级,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尤其是战争期间,除了让下级盲从之后,他们不会给任何下级其他机会的。 岩井英一让他立即动身,除了带上电台,还不准告诉英子要到哪里去执行任务,只有在他安顿下来,需要家属做掩护的时候,岩井英一才会派英子过去。 不过铃木善信认定那是他骗人的鬼话。 他觉得岩井英一这次让自己到徐州,就是要置自己于死地。所以临行前,他把凌风约出来,想把英子托付给他。 “我知道出卖我的不是你,”铃木善信说道:“但我要离开却是事实,临走之前,我就把英子交给你了。”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凌风。 凌风估计那是他家的钥匙,但还是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我家的钥匙。”铃木善信说道:“请你不要拒绝岩井的‘美意’,如果他让英子和你在一起的话,请你务必不要推辞。” “这......”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在自己死后,他腻味英子之后,又把英子送到挺身队或者慰安所里去。” 虽然在凌风看来,天下没有一个鬼子的好东西,但看到他为英子未来担忧,一副无力回天的样子,凌风又有点可怜他。 “如果岩井先生喜欢英子的话,他应该不至于......” “就算他没有那个念头,岩井夫人也不会放过英子的。”铃木善信有点惨淡地笑道:“在我们日本,女人虽然有时鼓励自己的丈夫与风俗院,但只是玩玩和调节而已,一旦知道自己的丈夫,与哪个女人保持长时间的那种关系,她们是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的。” 凌风终于明白了,日本女人对丈夫的放纵也是有底线的,她们只能允许其他女人被自己的丈夫当成玩物,绝不允许威胁到自己的家庭地位。 “铃木君,”凌风说道:“放心吧,就算我没有和英子发生什么,也会设法保护她的,至少可以阻止她被送到挺身队和慰安所去。” 铃木善信摇头道:“我离开后,如果英子一个人在家,岩井英一很快就会腻味她,只有她与你生活在一起后,岩井英一的兴致才会长时间保持下去,日本的男人,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会去风俗院的,更多的时候,我们都喜欢搂着别人的老婆,觉得既干净,又刺激。” 对此凌风不想再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铃木善信转过身来,看着凌风说道:“对于你我而已,日中这场战争,我们是赢了,所以我可以在你面前趾高气昂。但作为个人而已,我失去了一切,你的一切却刚刚开始。所以,请你不要仇恨我这个鬼子,我也不会仇恨你这个情敌。为了英子,一个值得我们去爱的女人,请你务必照顾好她。” 凌风从没觉得日本鬼子的侵略战争已经胜利了,至少还有上百万国民革命军在长江两岸严阵以待,倒是铃木善信真的输了个精光,这个军国主义的炮灰,在这场侵略战争中,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还要失去自己心爱的女人。 更可悲的是,当他们父子被狂热地卷入侵华战争后不久,他的妻子英子也步其后尘,成为军国主义的牺牲品。 凌风点头道:“不管怎么说,英子我一定会保护好的。” 铃木善信伸手拿起箱子,看了凌风最后一眼,说道:“你可以拥有英子,但千万不要带着她招摇过市,更不要娶他。因为大日本皇军是瞧不起任何一个中国人的,看到你和一个皇军军官的太太在一起,任何一个皇军士兵都可能义愤填膺地置你于死地。” 凌风点了点头:“谢谢提醒。” 铃木善信转身没走几步,突然又停下脚步,缓缓回头看着凌风,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预感,最后我恐怕还是会死在你的手里。” 凌风一怔,他不知道铃木善信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如果真如他所说,岩井英一希望他死在前线的话,根本就轮不到自己动手。 “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因为英子与你动手的。”凌风心想:他大概是怕等他回来时,自己已经和英子生活在一起了,因此会对他不利。 铃木善信却又另外的想法,只是没有说明。 他嘴角微微向上一翘,似笑非笑地看了凌风最后一样,转身消失在凌风目光的尽头。 看着手里的钥匙,凌风摇了摇头,他想:除非岩井英一真的要把英子送到挺身队或者慰安所去,否则自己绝不会去与岩井英一争风吃醋的。 离开黄浦江畔之后,凌风先是打电话给岩井英一,听到他还在总领馆后立即赶了过去,他向岩井英一提出需要一套窃听设备,同时告诉岩井英一,自己在袁殊的楼上租了一套房子,并把自己大致的计划跟他介绍了一下。 岩井英一听后,立即让人给他送来一套窃听设备,并对他的计划给予了充分肯定,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岩井英一消除了对凌风的怀疑。 他清楚,即使凌风和袁殊都是重庆方面的人,这个时候也不可能知道对方真实身份,只有等到重庆方面派人与凌风接头后,或许才会让他们并肩作战,那是凌风的表现,才能真正体现出他忠诚与否。 对于铃木善信的事,岩井英一只字不提,凌风也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凌风离开的时候,岩井英一叮嘱他可以拿房租的字据来总领馆报销。 凌风笑了笑,说道:“夫人给了我一些钱,还够用。” 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想让岩井英一知道,自己与他夫人之间不仅什么也没有,而且凌风也绝不会对他有任何隐瞒。 岩井英一微笑道:“那是夫人给你的零用钱,至于用于任务的活动经费,还是应该拿来报销的。” “是。”凌风转而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先生,你是否能够跟夫人打声招呼,我最近忙,不可能到你家去吃饭,也不可能回侦缉队,请她不要担心我。” 岩井英一笑道:“她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这段时间你就听她的吧,等骏雄来了以后就好了。” 凌风只得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他的目的达到了,他不想让岩井英一觉得,是自己在钩引他的妻子。 ------------ 第八十二章 田中 离开鬼子的总领馆后,凌风原计划是直接回到刚刚租下的那套房间里去,迅速把窃听器放在袁殊的房间,但心里有点放不下英子,犹豫了半天,还是给她家里打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没人接听。 他连续打了几次,一直没人接听。 凌风下意识地看了看鬼子总领馆楼上,岩井英一办公室的灯光,心想:铃木善信被他支走,说不定晚上他就会让英子到总领馆来陪他。 想到这里,凌风蹲在街边的一角,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他想看看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 过了一会,一辆黄包车从日侨居住区方向奔来,在总领馆门前停下,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凌风仔细一看,果然是英子。 他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在替铃木善信和英子夫妇感到悲哀的同时,他的心里,居然升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醋意,仿佛此刻走进总领馆的英子,就像是自己的女人一样。 不过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正常情况下,英子下车后,那个黄包车夫应该立即离开才对,但他却把车拉到总领馆的旁边停下,坐在车杆上掏出插在腰间的旱烟枪抽了起来。 凌风心想,岩井英一把英子找到领事馆里来爱昧,一时半会肯定走不了,那黄包车夫坐在那里等她,只能说明她不会在领事馆呆很长时间的。 准备转身离开的凌风,又重新回到墙角,他要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没过一会,英子便从里面出来,那个黄包车夫立即迎上去拉着她,朝礼查饭店奔去。 凌风琢磨半天也琢磨不出所以然,暗自一路跟去。 大概是因为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英子,凌风竟然没有发现,一个人影正远远地跟着他。 英子在礼查饭店下车后,付钱给了车夫,等车夫离开后,她直接朝饭店内走去。 凌风跟到饭店,看到她进了3012房间。 凌风回到服务台,询问服务生3012房间住的是什么人,服务生以饭店有规矩,不能随便透露客人的姓名为由予以拒绝。 凌风从口袋里掏出侦缉队的证件递了过去,服务生打开看了一眼后,不屑地提醒了他一句:“对不起,这是租界,不是华界。” 凌风收起证件,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大洋,同时把腰里的手枪抽出来,一起放到服务台上。 服务生一看,就知道碰到了一个无赖,他只好把登记簿打开,给凌风自己看,那意思是他并没有告诉凌风什么,是他自己偷看到的。 凌风看到登记的,是一个日本人的名字,备注的证件上写着面纱商人。 凌风拿起手枪,把大洋留在服务台上后,转身走出了饭店的大门。 如果那人是个真正的日本商人的话,岩井英一派英子来干什么?有什么事不可以到总领馆去谈呢? 凌风第一个反应是:也许此人是汉奸或者叛徒之类的角色,正在与岩井英一谈叛变的条件,而鬼子对付这类人的方法,永远都是简单但却十分奏效和实用,那就是金钱和美女。 岩井英一可以用英子来诱或自己,同样会用她去诱或其他人。看来铃木善信所言不假,岩井英一从来就不是真正喜欢英子,也不是完全为了私自长期霸占她,而是把她美丽的身体当作诱饵,不断地去诱或所有岩井英一认为有利用价值的人。 凌风走出大门后并没有离去,而是回头看着饭店的外观,努力寻找攀援的线路,很快地,他就发现从楼顶下来的天沟落水管可以下手,立即腾身而起,象只狸猫似地窜了上去。 那个从总领馆一直跟在凌风后面的黑影,正在饭店对面的一棵树下,远远地注视着凌风,看到凌风突然飞身窜上了墙,大吃一惊,他似乎没有想到凌风还有这么好的功夫。 凌风顺着落水管爬到三楼,再沿着屋檐走到3012号房间的窗外,因为窗帘是合着的,他只有把耳朵贴在窗户缝里听了听。里面传来皮带抽打人体,和一个女人被捂住嘴,发出的“呜呜”惨叫声。 凌风一怔,他几乎百分之百地肯定,那种惨叫声绝对是发出英子的鼻孔,相同但没有这么凄惨的声音,凌风在小镇上的时候,就听英子发出过。 不过那是英子从鼻孔里发出的声音,听似痛苦,但却隐隐透着一种惬意和期待。 凌风伸手拉了一下窗户,里面已经拴住。 他爬到卫生间的窗口,发现窗户开着一条小缝,立即拉开爬了进去。 一直注视他的那个黑影,突然冲到饭店的楼下,顺着凌风刚才上去的路线,也象狸猫一样窜了上去,紧随凌风之后,从卫生间的窗户爬了进去,速度并不比凌风更慢。 也就是说,论轻功,他应该与凌风不分伯仲。 凌风从窗户进入卫生间后,看到一个身体矮胖的男人,正穿着一条日本相扑运动员穿的那种短裤,手里舞动着一根皮带,正不断地朝英子的背上抽去。 英子光着身子趴在床上,双手把床单撕扯成一团乱麻,虽然并没有被捆住手脚,但却不敢反抗,任那男人的皮带,一次次落在自己雪白的后背、臀部和双腿上,牙齿使劲地咬着枕头,不停地发出痛不欲生的声音。 凌风大怒,“砰”地一下把门推开。他就是想让那个施暴者听到,并且立即转过身来,他就是想看看那家伙长着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不仅那家伙回头了,就连趴在床上的英子听到响声后,也突然起身回头,当她看到凌风一脸怒容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巴嘎,什么人?” 那家伙看上去五十岁不到,面目狰狞,尽管身体略显肥胖,但却有一种鬼子军人所特有的暴戾之气,凌风意识到,他很有可能是鬼子某支部队的高官。 “你大爷的,老子是中国人!” 话音刚落,凌风一个一百八十度转体,飞起一脚朝那家伙脑袋横扫过去。 “啪”地一声,那家伙被他扫的朝边上踉跄了几步,单膝跪在地上,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血中还带着一颗门牙。 与此同时,那个跟着凌风上来的黑影,也爬进了卫生间,透过门缝,他看清了那家伙的脸,当场怔住了。 他认识那家伙,那家伙是岩井英一的同窗好友,鬼子第十三师团的副参谋长田中中佐,经常到总领馆拜会岩井英一,年轻的时候,他还是日本的相扑高手。 被激怒的田中,象头红了眼的狮子,长长地“嗯”了一声,突然起身朝凌风扑去。 他觉得自己有十足把握把凌风扑倒在地,然后一根根地捏断凌风的肋骨。 ------------ 第八十三章 漏洞 田中来势凶猛,凌风完全可以使出四两拨千斤的顺手牵羊之招,但因为愤怒于他对英子的虐待,凌风迎着他挥起拳头,等他全神贯注在自己的拳头上时,凌风飞起一脚,直接踹到他的下腹上。 田中“噗通”一下被踹趴在地上,又顺着地板“吱”地一下滑出一米多远,凌风腾身而起,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腾,一条腿落下时,直接蹬向田中的后脑勺。 “凌君,别——”英子脱口而出地喊道。 但已经太晚,只听“咔”地一声,凌风的脚板,踏在田中的后脑勺上,一团血雾,从田中的鼻子和嘴里喷了出来。 凌风转身,从地上捡起内衣裤和旗袍,往英子胸前一扔:“快穿上,跟我离开。” 英子却愣在当场,自言自语道:“这怎么是好,这怎么是好?” 凌风摇头道:“英子,缺钱的话跟我说,为什么要干这个?” 英子摇头道:“岩井先生说了,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如果我不来陪他,铃木他可能就回不来了。呜......” 说着,她搂着凌风扔给她的旗袍痛哭起来。 岩井英一让她来陪田中不假,但并未以铃木善信的性命相威胁,因为她本来就是总领馆特高课的特工,为上司付出身体是她的本份。 她之所以说是被岩井英一用铃木善信的性命相要挟,只是为了博得凌风的同情,同时避免凌风怀疑自己本来就是特工。 原来田中特别好色,这次来上海派遣军司令部开完会之后,一个人溜到租界里来,打电话给岩井英一,希望他给自己找个女人。 岩井英一本来想给他找个日本女人,但他却指明要中国女人,因为他在租界里,看到身穿旗袍的中国女人风姿卓著,气质高雅,又想到岩井英一在上海呆了这么久,一定认识不少中国女人。 而为了他的安全着想,岩井英一不想去找中国女人,想到英子不仅中国话说的标准,在中国潜伏多年,她的气质都被潜移默化地很想中国女人。 加上铃木善信刚刚被他派到徐州去了,所以他打电话给英子,让英子身穿旗袍到总领馆来。 岩井英一本来是想叫田中去总领馆,但田中却觉得在礼查饭店更舒适,也更刺激。岩井英一无奈,只好让英子赶到礼查饭店来。 凌风看了看田中的尸体,问英子:“他是什么人?” “岩井先生没说,只说他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让我伺候好他。”英子抽泣道:“现在他死了,我怎么跟岩井先生交代?” “先别管那么多,把衣服穿上。” 凌风扭头看到田中挂在衣架上的,是一套西装,走过去摸了摸口袋,发现里面有一把王八盒子,还有一个小笔记本,放开一看,里面记着会议记录,刚好是关于徐州会战的。 《徐州攻略战的会议纪要》,田中放在了派遣军军官招待所的房间里,但这个小记录本却带在了身上。 凌风看到之后,忍不住一阵狂喜,觉得龙可云说的有理,有些事情只可机遇,不可强求。 他把田中的证件、手枪、笔记本和钱包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英子已经下床穿好了旗袍。 “英子,”凌风走过去对她说:“不要怕,你现在就给岩井先生打电话,就说你来的时候这个家伙已经死了。我把他身上的东西都掏干净了,给人一个入室抢劫,杀人灭口的假象。” 英子摇头道:“不行呀,岩井先生叮嘱过我,说他喜欢虐待,还要我无论如何要忍着,等会岩井先生来了,只要一查看我的身体,就会知道是我来了之后,他才死的。” “那......干脆我们一走了之,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回头调查起来,岩井先生一定以为是你离开后才发生的这一切。” 英子再次摇头:“他们会进行尸检的,如果在他的下身没有发现排泄物和我身上的东西,很容易就能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和我干那事。象他这么一个色中饿鬼,怎么会在鞭挞我之后,不干那事就放过我呢?” 这些东西都是英子在札幌女子间谍学校学到的,普通的女人不可能思维这么缜密,只要听到她的这些分子,凌风就应该知道她绝不是普通的日本女人。 而凌风一来是得到徐州会战鬼子的兵力部署之后,感到异常兴奋,心里直想尽快脱身找到龙可云,把情报发出去,所以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而藏在卫生间的那个黑影却皱起了眉头,他似乎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英子的头脑还会如此清醒。 他已经开始怀疑英子接受过特工训练。 ——但怎么可能呢?英子如果接受过特工训练的话,为什么不对自己说? 这个藏在卫生间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铃木善信。 在和凌风告别之后,他心里还是放不下英子,所以暗中回到家门外,远远地注视着家里。 在接受岩井英一任务回来取电台的时候,他没有跟英子多说什么,只是说出去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可在黄浦江边跟凌风告别,把英子托付给他,不管自己将来是死是活,铃木善信都感到自己会永远失去英子。 毕竟做了多年的夫妻,所以他再次回到家门口,希望暗中多看妻子一眼。 没想到就在这时,家里响起了电话,一会英子穿着旗袍出门了。 铃木善信以为电话是凌风打来的,而英子立即匆匆忙忙地赶了出去,尽管他希望凌风照顾英子,但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于是一路跟去想看看究竟。 结果他看到英子直接进了总领馆,开始和凌风一样,他也希望是岩井英一把自己支走后,立即让英子去陪他,但一会又看到英子出来了。 就在他准备紧跟上去的时候,忽然发现从前面的墙角闪出个熟悉的身影,一看是凌风,心里顿生几分感激,觉得他还是个比较守信的人,真的担心英子的安危,也就跟在他的身后来到这里。 听着他们的讨论,铃木善信心里比他们还着急,同时又隐隐感到,自己一直深爱的妻子,似乎变得越来越陌生。 凌风不停地用手挠着后脑勺,不停嘟囔道:“那怎么办?怎么办......” 英子眼珠一转:“有了。” “哦,什么主意?” “你把我带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再给岩井先生打电话,就像是绑匪一样敲他一笔。到时候我就说这个家伙在虐待我时,突然冲进几个歹徒,先是杀了他,准备杀我的时候,我答应给他们钱,同时给了岩井先生的电话他们,岩井先生付完钱后,他们才放了我。” “嗯,这是个好主意。走!”说完,凌风拉着英子的手,立即离开了房间。 等他们出去后,铃木善信走进了房间,他狠狠地在田中的尸体上踹了几脚。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在他背心上画了个斧头。 铃木善信知道,虽然斧头帮帮主王亚樵,在两年前已经被军统杀害,但他在上海的弟兄还有几万人,听完英子的主意后,他觉得将此事栽赃给斧头帮最好不过。 离开房间后他来到了楼下,看到服务台里的那个服务生后,走过去问道:“对了,刚才你看到一男一女出门吗?” 那服务生点头道:“嗯,好像是。” 铃木善信朝他勾了勾手指,服务生把头伸向他,以为他要对自己说什么,只见铃木善信一伸手,“咔嚓”一声便扭断了他的脖子。 ------------ 第八十四章 房客 凌风带着英子离开后,找到一个电话亭,刚才准备进去的时候,英子一把拉住他:“走,先到你住的地方去。” “怎么了?” “去了再说。” 马浪路普庆里四号距离这里还有一段很长的路,凌风想了想,直接把她带到新租的房间里,一进门,英子便迫不及待地把凌风推倒在床上。 “凌君,想死我了......” 凌风一怔,忙把她轻轻推起:“英子,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想那......个?” “怎么,你不想吗?” 要说不想是假,英子可是凌风的第一个女人,而且受过专业训练的她,懂得女人的各种技巧,在小镇上时,就已经在凌风面前展示了许多,让他至今难忘。 问题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们首要解决的,是如何让英子瞒过岩井英一,虽然英子的计划可行性很大,但还不一定瞒得过岩井英一那只狡猾的老狐狸,这个时候让凌风与她干那事,凌风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想是想,问题是......” “想就行!”说着,英子又扑到他的身上,伸手解开他衬衣的纽扣。 “不是,我们来日方长,你......你这也太......太......”凌风有话不好意思说出口。 英子瞟了他一眼:“太婬荡了是不是?你呀,还特工呢,什么都不懂。你想呀,你这个绑匪冲到客房里的时候,我可正光着身子受虐呢!除了杀人绑票之外,哪个绑匪看到我之后,不会劫色呢?” 凌风想想也对,但...... 没等他开口,英子接着说道:“你可千万别低估了岩井先生,他可是老特务,我们只有把一切问题都想到,才能瞒过他。你看,那个家伙被你弄死了,我又被你强爆之后再向他勒索钱财,他还能不信吗?” “那你直接说被绑匪强爆了不就行了?” “万一他要检查呢?” “啊,你......想的太多了吧?” “只有方方面面想到,才会不留破绽呀!”英子白了他一眼:“还有哇,万一被岩井先生识破,把我送到宪兵队用刑,你可别指望我能保守秘密,不把你给说出去!” 英子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在他身上扭动的身体,凌风真有点受不了,同时觉得她说的也对,对于岩井英一这样的老狐狸,就应该什么都想到。 凌风立即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服,对英子说道:“那......我们利索点,别耽误太长的时间。” 此时住在楼下的袁殊,正在家里写着新闻稿子,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嗵嗵”木板床撞击墙壁的声音。 他抬头看了一下楼板,那声音越来越想,越来越激烈,弄得他无法再写下去了。 他起身打开房门,刚迈步出去,碰巧看到房东从楼下上来,忙问道:“哎,我楼上住了人吗?” “是呀,”房东是一个中年男人,这栋公寓是一个法国人的,他已经回国了,只请了一个中国管家在这里收租:“今天下午才进来的,是个很帅气的年轻人。” 虽然楼上的动静让袁殊感到无奈,但住着一个纨绔子弟至少让他放心了许多,他最担心的就是被人监视,却没想到,凌风就是被岩井英一派来监视他的。 “我说你能不能提醒他一下,这里可不是长三堂子,让他们动静轻一点,我明天还要赶着交稿子呢!” “行行行,我这就去。” 对于房东来说,袁殊可是个难得的租户,因为有稳定的工作,租的时间长不说,一年的房租都是提前交的,而且又是个记者,很少在家不说,从来也不带乱七八糟的人回来,他可不想得罪这么个财神。 房东来到楼上,贴着耳朵在门上听了一下,不仅床头撞击这墙壁“嗵嗵”直想,而且还听到女人疯狂的叫声。 “笃笃笃——”他敲了一下门,说道:“凌先生,楼下有人提意见,请你轻一点。” 凌风一听,竟然把动静弄得更大,甚至骂道:“什么玩意,嫌吵让他搬出去!” 他想:袁殊知道自己是个浪荡公子更好,也就不会提放自己对他的监视。 他没想到,英子的这个主意,还能起到这么好的效果。 话已经带到,房东也不想得罪凌风,只好耸了耸肩,转身准备离开,凌风隔壁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烫着大波浪卷发,身穿高开叉旗袍,手里拿着一把羽毛小折扇,胳膊上挎着小皮包,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的少妇模样的女人从里面出来。 一副典型的上海滩舞女的打扮。 房东看到她立即笑容可掬地问道:“呦,王太太,这么晚还出门呀?” 王太太姓林,名叫林舒慧,因为租房时用的是丈夫王为成的面子,所以房东和邻居们都成她为王太太。 林舒慧三十出头,容貌娇美,皮肤细嫩,虽然一身舞女打扮,却掩饰不会其高贵的气质,身材匀称而丰满,目光成熟且妩媚,举手投足之间,那种超凡脱俗的韵味,很容易地就能触动男人们那根想入非非的神经。 因为南京沦陷前,为了营救被中统关押的丈夫王为成,耗尽了她的全部家当,所以现在才沦落到在租界租公寓住,几乎没有人会想到,她就是当年上海华界十大名媛之一林舒慧,更没有人想到,一年之后,她居然成了上海滩七大女流氓之首。 面对房东爱昧的目光,林舒慧不屑一顾地说道:“你应该把隔壁房的这位房客,安排在你旁边住,那样的话,你就不用再爬人家的墙头,听别人摇床的声音了。” 说完,她“呯”地一声把门关上,一甩头,扭动着迷人腰身,“咔叽咔叽”地转身离去。 房东贪婪地咽下一口口水,出神地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袁殊回到房间的时候,听到楼上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只道是一个花花公子在跟房东赌气,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写着白天采访的稿子。 英子显得从来没有享受过今晚的这种愉悦和酣畅淋漓,在小镇上的时候,凌风受了腰伤,当然不能令她满足。 今晚却不一样,凌风不仅恢复了元气,而且为了麻痹袁殊,显得更加肆无忌惮。英子强忍着田中给她造成的伤痛,尽情地享受着有生以来最大的快乐。 如果不是事后凌风催促她快点起来,骨头已经散了架的她,真的打算一辈子躺在这张节奏感十分强烈的床上,永远都不离开。 ------------ 第八十五章 应变 岩井英一坐在办公室里,一直等待着英子回来。 接到冈村的电话,并听完凌风的汇报后,岩井英一改变了原来计划,他已经等不到凌风与铃木善信之间发生矛盾,而是直接冠冕堂皇地把铃木善信派到前线去。 铃木善信离开后,他本意是想让英子象中国神话传说中的田螺姑娘一样,突然出现在马浪路普庆里四号,以一个贤惠善良的村姑形象,替凌风洗衣做饭,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的同时,对于进行全天候的监视。 如果凌风有自己的家庭,岩井英一只要控制住他的妻子儿女就可以,在他没有成家的情况下,岩井英一想到的,是给他这样一个家。 不过他也清楚,不管铃木善信此行生死与否,让英子明媒正娶地嫁给凌风都是不明智的,那样的话,一定会激怒日军中下层军官,结果很有可能事与愿违。 因此他的设想是,让英子成为凌风的小妾,同时让英子给他物色一个中国姑娘做正房,等待他们正式成亲的时候,设法让凌老先生前来上海居住,最终成为伪大道政府的市长。 岩井英一了解到,虽然凌老先生拥有几房太太,但只有凌风这根独苗,无论如何他不会置凌风这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于不顾的。 而凌风在接受监视袁殊任务之后,居然在袁殊居住的公寓的楼上,新租了一套房,此事只有暂时放置一下,偏巧昔日同窗好友田中来上海开会,又提出想找一个漂亮的中国良家妇女玩玩。 在考虑到绝对保证田中安全的情况下,岩井英一决定派英子完成这个任务。 一个小时之后,正在办公室阅读文件,并且等待英子消息的岩井英一,等到的却是绑匪让他拿赎金赎人的电话。 岩井英一并没有想到田中会出问题,只道是英子在回来的路上遭到绑架,听到电话后,他立即让人把赎金送到指定地点。 英子“获救”之后,甚至等不到回总领馆,就在路边的电话亭打电话给岩井英一:“不好了,岩井先生,您让我接待的那个客人,已经死于礼查饭店。” 岩井英一听后大吃一惊,他知道田中是参加完派遣军重要会议之后来寻开心的,非常担心他随时携带的重要文件的丢失。 在给派遣军招待所去电话,询问到田中的随从人员,他并未将装有重要文件的公文包带走,这才松了口气,带着接替南造云子和铃木善信在总领馆特高课职务的吉泽和秋尾,以及常驻总领馆的法医,再通知南造云子一起赶往礼查饭店。 在他出门的时候,租界巡捕房打来电话,通报说一个日本商人被谋杀于礼查饭店,他们身穿便装,在路边接到英子之后,直接驱车前往礼查饭店。 对于在租界里死了日本人,工部局显得非常紧张。 不久前天津出了几宗暗杀日本人的事件,鬼子明知道这些“凶手”逃进英法的租界却不能越界去抓人,于是更多抗日爱国分子躲进了英法租界,鬼子警察署、宪兵队和驻屯军都束手无策。 最后,解决这一难题的任务,落到了与南造云子齐名的另一个女谍中岛成子头上。 诡计多端的中岛成子,决定用绑架的办法,以英法两国重要人物的性命相要挟,迫使英法两国租界工部局就犯。 她利用汉奸进入租界,绑架了英国工商会议所会长戴奥特,英法两国只得与鬼子谈判,以开放租界为条件,允许鬼子宪兵不分昼夜自由出入租界,捉拿抗日的中国人士,要求鬼子帮助解救戴奥特。 人质成功获救后,英法两国在天津的租界,因此失去了“主权”。 上海租界工部局发生在津沽的戴奥特事件,会发生在上海,所以命令巡捕房予以全面的配合。 岩井英一一干人来到饭店后,首先想到的是向当班的服务生了解情况,却被告知“凶手”离开时杀了那个当班的服务生,尸体就摆在后面的仓库里。 英子听后一怔,她和凌风出门的时候,那个服务生还活着,是谁杀了他呢? 等岩井英一带着她前往指证的时候,她确定当时当班的就是那个服务生。 进入房间后,英子看到田中背上的那把用钢笔画的斧头后,又是一怔。她很快确定,如果不是她与凌风离开后有人来过,那么凌风当时一定还带了同伴来。 岩井英一把巡捕支到门外之后,让英子介绍当时的情况,英子已经准备好的说辞显然用不上了,她不得不根据现场的情况进行改变了。 英子看着田中的尸体说道:“在他鞭挞我的时候,突然从卫生间闯进两个蒙面人,那时我正趴在床上,只听到他发出惨叫声后才回头的。” 南造云子问道:“他们穿的都是什么样的服装?” “西装。” “说的是纯正的中国话吗?” 英子一怔,看到她咄咄逼人地追问,不知道什么意思,只得含糊其辞地答道:“有口音,至少不是地道的上海话。” 英子看南造云子没有下文,接着说道:“其中的一个骂我是表子、汉奸,准备杀了我,另一个却制止了他,把田中先生的口袋洗劫一空之后,就把我带出了饭店。” 岩井英一问道:“他们两个一块把你带走的吗?” “不,那个开始准备杀我的留下了。”英子说道:“等离开房间后,那个挟持我的人把头套摘下了,看上去他应该快四十出头,中等身材,皮肤黝黑,一脸横肉,很象是个屠夫。” 她故意把绑匪的外表,描述得与凌风南辕北辙。 “离开饭店,外面还有他们的人接应。”英子说道:“他们把我眼睛蒙上,带到一个漆黑的小屋里,几个人轮尖我之后又准备杀了我。我只得谎称家里很有钱,只要他们放过我,家里人一定会给他们赎金的,他们商量之后便答应了我把您的电话告诉他们之后,他们就给你打了电话。” 南造云子让英子解开旗袍看了看,她浑身上下到处是皮带鞭打的伤痕,又让法医检查了她的下体,也发现了男人的残留物。 而在察看卫生间后,法医基本上认定,有两个人从窗外翻进过卫生间。 岩井英一眉头一皱,怒道:“巴嘎,没想到王亚樵的斧头帮又死灰复燃!” 南造云子却摇了摇头:“阁下,在下认为此案绝非斧头帮所为,一定是另有其人。” 她的话,让英子感到忐忑不安,担心她真的发现了什么破绽。 英子心里直怪凌风:我都对你这样了,有什么事不能完全告诉我?要不是我随机应变反应快,刚才一开口恐怕就漏洞百出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紧随凌风从窗外爬进卫生间的,竟然是自己的丈夫铃木善信。 “哦,”岩井英一听完南造云子的话后也是一愣,连忙问道:“你有什么发现吗?” ------------ 第八十六章 分析 南造云子一直在宁沪杭一带活动,对于中国的情况比较熟悉,现在又在冷世东的掩护下,打入了流亡学生会的领导层,她的观点对岩井英一的影响力无疑是巨大的。 “斧头帮帮主王亚樵在淞沪会战前,就已经被军统方面暗杀于南方,从那以后斧头帮已经偃旗息鼓,以他们的行事风格,就是象东山再起,也不会在我国普通商人身上打主意,就是要暗杀,他们一定会现在我们的高官和有影响力的人物。” 岩井英一觉得十分有道理,象这样小打小闹,甚至在杀人之后,还去掏死人口袋的行为,绝不是斧头帮的人能够干出来的。 “那么会不会是军统方面的人干的,然后栽赃于斧头帮呢?”岩井英一问道。 南造云子又摇头道:“冷世东现在在我手里,他的身份应该没有暴露,军统在上海又这样的行动,不可能不通知他。如果他的身份暴露了,而军统又派了新的杀人潜入租界,那么他们的第一个目标一个是冷世东,而不会是我国一个普通的商人。” 南造云子分析的有条有理,毕竟田中真实的身份无人知道,就连英子还以为他仅仅只是与岩井英一有关系的日本商人。 如果军统有能力在上海实施暗杀,正如南造云子所言,他们的对象应该是冷世东才对。 岩井英一又问道:“那会不会是延安方面的人干的呢?” 南造云子笑着说道:“那就更不可能了。据我所知,虽然国共两党形成了所谓的民族统一战线,但在上海,除了有一个八路军驻沪办事处,也就他们过去的特科外,重庆方面对他们其他的组织,从来没有停止过打压和排斥,因为上海被国民政府视为起家的地方和经济大本营,他们绝不允许延安在此形成气候。这是其一。” 岩井英一点头赞许,问道:“那么其二呢?” “延安方面为了赢得除国民党之外,其他民主党派的同情和支持,自淞沪开战以来,他们在上海的工作重点,就是把逗留在租界的民主人士转移到香港去。”南造云子说道:“以他们被中、军统扫荡后残存的力量,除了勉为其难地组织撤退工作外,根本不会针对一个我国的商人实施暗杀行动。” 岩井英一不住地点头:“不错,延安方面人员精干,组织纪律性强,不象重庆方面鱼龙混杂,一是没有精力在这个时候组织暗杀,更不会针对我国商人施爆,他们还想着要团结和唤醒我们的人民呢!二是他们也不可能在有组织的情况下,对英子实施那种肮脏的行为,那是他们最为不耻的。” 南造云子朝岩井英一一鞠躬:“阁下所言极是!” “如果不是国共,又不是斧头帮,那么究竟是谁会对我国的一个商人下手呢?”岩井英一大惑不解,他像是在问南造云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南造云子显得胸有成竹地看了岩井英一一眼之后,欲言又止。 英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南造云子的那种表情,让英子觉得她可能会推断出是凌风干的,只是考虑到凌风与岩井英一的关系,所以难以启齿。 英子不知道南造云子与凌风有没有什么关系,但她打电话询问有关凌风的情况后,铃木善信回家曾经告诉过英子,不知道为什么南造云子会盯上凌风。 看到南造云子现在这种表情,英子判断她一定会推断出是凌风干的,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的心理正常的表现。 岩井英一更能看出她的那副样子,于是说道:“有话直说,在我面前没有必要有任何顾虑。” “是!”南造云子再次向岩井英一一鞠躬,说道:“在下斗胆认为,本案的凶手一定是井上公馆的浪人干的。” 英子一听,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一脸惊愕地看着南造云子,心想:你不仅是帝国之花,而且还是一朵奇葩,这事怎么可能与井上公馆扯上关系呢? 再联系到铃木善信说过的话,英子甚至怀疑南造云子这个帝国之花,该不是和她一样,也被凌风的气质和外表所迷惑,成了他感情的俘虏了吧? 岩井英一同样没有想到,南造云子居然会把矛头指向井上公馆,他的表情虽然没有英子那么夸张,但也足够吃惊不小了。 “谈谈你的看法。”岩井英一尽量保持着一种平静的心态,对南造云子说道。 南造云子说道:“众所周知,在淞沪会战过程中,井上公馆确实为大日本皇军立下汗马功劳,但从那以后,他们不仅碌碌无为,而且居功自傲,置天皇陛下和帝国的最高利益于不顾,经常为所欲为地进行着绑架、勒索和暗杀活动。如果说过去他们针对的只是那些抗日分子,但现在却连我们自己的日侨、日商也不放过,不仅租界工部局对他们颇有微词,中国居民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许多日侨日商对他们也是怨声载道。” 至于这一点,南造云子倒是没有夸大其词,岩井英一也接到不少日侨、日商投诉,在打着继续为鬼子关东军和派遣军提供情报幌子下,井上日昭仗着军部的信任和支持,居然把黑手伸向了日侨、日商。 他们对在沪日本侨民进行全面监视和控制,经常继续敲诈勒索,稍有不从,便污蔑他们同情中国人,充当国民政府的间谍,轻则关进井上公馆的地牢里敲诈钱财,重则严刑拷打致伤致残致死,最后还被扣上日奸的罪名着日本侨民侨商的活动和自由。因此,影佐祯昭想到要利用亲日。 因此,南造云子怀疑化装成商人的田中,是死在他们手里绝不是空穴来风,而把英子当成一个中国女人轮尖之事,恐怕也只有他们干的出来。 “这里有一个问题。”岩井英一说道:“井上日昭知道我的电话,英子让他们给我打电话,他们一定知道那是总领馆的电话呀!” 南造云子说道:“首先,井上日昭知道并不意味着他手下的人都知道。其次,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他们已经打算栽赃给斧头帮,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就像英子,以他们的行事习惯,一般都是先奸而后杀,他们拿到赎金之所以一反常态地放人,完全都是因为有斧头帮扛着。” 岩井英一疑惑地看了英子一眼,问道:“难道你连日本人和中国人都分不清楚吗?” 英子云里雾里地听着南造云子不着边际的推断,没想到岩井英一突然向自己提问,一时语塞。 南造云子却帮她解围:“阁下,您别忘了,除了那些浪人之外,井上日昭还控制着一个黄门。” ------------ 第八十七章 嫁祸 岩井英一当然知道,井上公馆的主人井上日昭,除了在手下的六十多个浪人外,在新亚酒店的三楼,还有一个被称为“黄门”的汉奸江湖组织,这个组织的头目就是臭名昭著的黄文清。 早在一九三二年一月二十八日第一次淞沪会战期间,黄文清就组织了闸北地方居民维持会,趁战乱之际为非作歹,荼毒人民。淞沪停战协定签订后,他在鬼子的庇护下潜逃到了大连。 “八.一三”第二次淞沪之战爆发后,黄文清重返上海,本来准备在伪上海大道政府中某个一官半职,却遭到其它汉奸的排斥,只得投在井上日昭的门下,组建了“黄门”这个武装特务组织。 黄文清正式开香堂的门徒有100多人,门徒的门徒尚不计算在内。这些人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淞沪会战后,由于上海租界处在英、法、美等国的控制之下,鬼子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在租界捕人杀人,而井上公馆的浪人在淞沪会战前后的罪恶表现,已经达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于是井上日昭便指使黄门在租界搞各种破坏活动,充当鬼子的耳目和打手。 黄门的成员在井上日昭的指使下,经常化装潜入租界,调查租界中抗日进步人士的活动情况,凡发现抗日进步人士,轻则写信警告恫吓,重则绑架暗杀。当时租界中的《大陆报》编辑张似旭、《社会晚报》主编蔡钓徒等,就是被黄门门徒杀害的。 他们杀人之后,还将被害者的头颅割下,悬挂于法租界巡捕房对面的电线杆上,并在头颅上贴一白条,上写“抗日分子结果”,借以对上海租界新闻界进行恐怖威胁。 同时,他们还在挂洋旗的《文汇报》社和《华美晚报》社投掷炸弹,制造恐怖事件,包括进步艺人周信芳在上演爱国京剧时,多次受到他们的威胁警告,并收到装有子弹的恐吓信。 中国银行同孚路分行被大批暴徒捣毁等一系列恐怖事件,均系黄门所为。 不管是在租界还是华界,只要井上公馆的浪人不便出面的事,井上日昭都会派黄文清的黄门去干,他们经常开着小汽车闯进租界,绑架抗日进步人士甚至是“不听话”的日侨日商,押回新亚酒店继续严刑拷打,有的被暗杀后,连尸体都遭到吱解。 有的即使花重金赎回的人,非残即伤,一时间,新亚酒店成了井上公馆的杀人魔窟。 淞沪会战前,为了窃取中国军队的情况,以及实施各种破坏活动,井上公馆有着充足的经费来源他们可以在鬼子军部及总领馆不受限制地领取经费之外。从而使得井上日昭养成挥金如土的习惯,对有求于他的手下人毫不吝啬,不论是他手下的浪人们,还是被收买利用的汉奸爪牙,也就个个都乐意为他卖命。 而淞沪会战,尤其是南京沦陷后,上海的情报的工作降到了次要位置,同时包括大道政府等伪机构的建立,鬼子对井上公馆的活动经费有所控制,正是因为如此,敲诈勒索成了目前井上公馆最大的经费来源。 对于乔扮成商人的田中之死,南造云子怀疑到有可能是井上公馆领导下的黄门所为,并且嫁祸于斧头帮的推断,也就不由得岩井英一不信。 随着鬼子侵华战争的不断深入,以及沦陷区各地伪政权的成立,东京大本营正准备侵华派遣军司令部及伪维新政府由上海迁往南京,井上公馆存在的必要已经被质疑,岩井英一也得到在适当的时候,准备取缔井上公馆的消息,但目前还在考证阶段,岩井英一也不想去得罪井上日昭。 岩井英一一边例行公事地向租界工部局提出抗议,强烈要求租界当局保护在租界日本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希望巡捕房早日破案缉拿凶手。 另一边,他以田中在租界被斧头帮余孽误作商人图财害命为题,向鬼子第十三师团通报了案情,因为发现重要文件均为丢失,鬼子第十三师团也就做了淡化处理。 最后,他又把田中的死,与对井上公馆的质疑写成报告,直接发回东京大本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直接促使东京大本营下决心尽快撤销井上公馆。 离开礼查饭店后,南造云子与他们分开,直接回了自己在租界和几个学生合租的公寓里,英子则坐上了岩井英一的轿车,直接被岩井英一送到家门口。 “从现在开始,你就潜伏在凌风身边,明天给侦缉队打电话,让他来见你。”岩井英一说道:“田中留给你的伤痕,你就说是铃木干的,凌风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会收留你的。” 英子靠在岩井英一的肩头,伸手抚摸着他略显干瘪的胸膛,娇声道:“先生,今天晚上不在我家过夜吗?” 岩井英一说道:“中国人对女人的贞洁看得很重,不想我们。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在一起了,如果凌风知道我们有关系的话,那么之前我对他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英子本想告诉他,凌风已经知道他与自己之间有关系了,但还是忍住了,她觉得自己有把握说服凌风。 “那以后有什么事,我怎么联系你?” “在上海直接给我打电话,万一和他一起离开上海,你设法用电台与我联系,你的代号依旧是蟋蟀。” 英子试探地问道:“那你认为,他是真的投靠了我们,还是继续在为重庆工作?” “这个要你去发现。”岩井英一说道:“就算他真的在为重庆工作,我们也要不动声色,那样的话,关键的时候才能好好利用他反戈一击。” “是,英子明白了。” 岩井英一伸手在英子的脸上摸了摸,似乎有点依依不舍,最后叮嘱了一句:“对了,你多注意一下我的夫人,如果她与凌风有什么的话,及时告诉我。” 英子一怔,问道:“岩井夫人,她......你指的是什么?我感到她对凌风很好呀,难道不是你的意思吗?” 岩井英一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只希望她象慈母一样去关心凌风,而不是象一个女人一样去迷恋他。” 英子并没觉得岩井英一的担心是多余的,毕竟凌风长的太帅了,何况岩井夫人也不算太老,他们之间能够发生点什么,也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 “是,我知道了。” 英子下车后,岩井英一拍了一下司机的肩膀,司机心领神会地驱车载他回到家中。 南造云子回到公寓后,洗洗便上床睡了。 她与三个女学生同住一套房间,等她们熟睡后,南造云子又从床上起来,走出公寓后拐了一个弯,来到旁边的弄堂,在一扇破旧的门上敲了敲。 门“吱”地一声朝里打开,铃木善信从里面探出脑袋,等她闪身进去后,又朝左右看了看,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呯”地一下把门关上。 ------------ 第八十八章 押宝 凌风拿到两百块现大洋的赎金,看到英子被岩井英一接走后,立即四处寻找那个拉黄包车的游击队员,希望尽快找到龙可云把情报送出去。 他白天见到那个游击队员后,把黄包车号记了下来,晚上再到那个游击队员经常出现的地段去寻找,在一家赌场的门口看到了那辆黄包车,但车夫却不是那个游击队员。 凌风上去询问,车夫说那辆车是他下午才从车行租来的,至于原来租这辆车的人是谁却不得而知。凌风立即明白了,因为自己下午莽撞的行为,龙可云很有可能撤走了那个游击队员,双方毕竟没有建立起足够的信任,龙可云可能担心他跟踪那个游击队员,从而暴露他们的落脚点。 一心想与延安建立关系的凌风,懊恼自己的弄巧成拙,正耷拉个脑袋准备回去的时候,却被从赌场里传出来的吆喝声给吸引住了。 从来不赌博的凌风,忽然想起了茅处长的话—— “一旦接近岩井英一之后,你要学会沉溺于酒色,没事的时候,经常去逛长三堂子,有可能的话,还可以抽空到各大赌场去赌赌博。” “我是让你借以麻痹敌人,作为一个中国人,一个国民政府元老的公子,如果不近女色,不吃喝嫖赌的话,你凭什么要去当汉奸?你以为岩井英一是傻瓜吗?只有吃喝嫖赌抽的人才缺钱,为钱替鬼子卖命比什么理由都说的过去。” 虽然他不会想到此时会有岩井英一的眼线跟踪自己,但觉得茅处长说的在理,自己应该慢慢从岩井英一的印象中,由一个好孩子变成一个虚伪的混蛋。 何况说不定这个热闹非凡的赌场里,就有岩井英一的眼线呢?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些现大洋,迈步走进了赌场。 这个赌场很大,一共有三层楼。 一楼是赌场,设有各式各样的赌具,除了中国传统的牌九、骰子外,西洋的扑克牌和轮盘也被引了进来。 二楼是烟馆,出售着市面上质量最好的鸦片。 三楼是窑子,除了中国的窑姐,还有白俄的技女。 一般来说,赌徒们进来后,在一楼试试手气,手气好的话,不仅可以到二楼“提提精神”,而且可以上三楼发泄发泄。 但大多数人都会在一楼输得精光,即便碰到手气好的时候,等从三楼下来时,口袋和身体也会被掏的空空如也。 即便如此,在国破家亡的年代里,有着上顿没下顿,活过今天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人们,一旦口袋里有了几块大洋,就忍不住往这里跑,用他们于极度悲观中寻求短暂刺激的心态,活灵活现地诠释了什么叫醉生梦死。 在扑克牌和轮盘台前的人很少,有的也只是那些身穿西装革履的,貌似社会的上层和时髦人物,而更多的人还是聚集在摇骰子开大小的押宝台子上。 “大,大……” “小!小……” 赌徒们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在满大厅的烟雾缭绕中,更加让人在充满异想天开的期待中,显得极度地焦躁和不安。 兴奋的尖叫和失望的叹息,伴随着阵阵骂娘声不绝于耳,让第一次走进赌场的凌风,不由自主地围了上去。 当他挤进人群一看,站在台子中央摇缸的,居然就是那个在路口袭击自己那群小混混当中的领头人,他那颗被凌风打掉的门牙还没补上。 凌风挤到台前的时候,因为人多,那人并没认出他,但当时一直吓唬凌风的那个年轻一点的人,一眼就认出了凌风。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而是悄悄离开了台子,直接到后面去找赵云红了。 “哎,阿三,侬是什么臭手,弄得阿拉一连赔了六局,还是让红姐来摇吧!” 从一个晦气的赌徒嘴里,凌风才知道他叫阿三。 阿三白了那人一样,说道:“就侬一副瘪三样,还劳烦红姐?帮帮忙,一边凉快去!” 阿三“哗啦哗啦”摇着,贪婪的赌徒们不停地押着,几局下来,凌风发现阿三总能吃多赔少,他断定阿三手里的骰子有假,但却看不出破绽。 “来来来,快押呀!”阿三把袖口挽到胳膊肘上,用竹筒摇动里面的骰子之后,往台子上一扣,高声招呼着众人下注。 凌风看到一般下注的,都是三、五块大洋,也有押美钞和法币的,最多的一次大概只有押上十块大洋的。而对于凌风来说,输赢无所谓,他就是象给在场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当其他人都犹豫不决的时候,他掏出一百块大洋往台子上一放:“大!” 众人一惊,因为包着大洋的红纸还没拆封,但这些赌徒们一看就知道是一百块,在一片惊叫声中,有的人见凌风是个生面孔,而一般新来的赌徒,即使再有钱,也只会先试试水,瞅准机会后才会大押。 见他一上手就是一百块现大洋,许多人就开始质疑:“真的假的?” “侬懂规矩吗?拆了红纸再押!” 凌风伸手把红包从中一撕开,大洋“哗啦”一下现了出来。 阿三一怔,定眼一看,才认出凌风来。心想:见鬼,是不是阿四诡计败露了,所以这家伙才找上门来滋事? 原来赵红云在街头与凌风发生冲突后,阿三领着刚才离开的那个叫阿四的年轻人,带着一帮小混混赶到路口打听,才知道凌风住在马浪路普庆里四号。他们便在路口设伏,准备把凌风挟持回来。 谁知道凌风出手不凡,三拳两脚就把他们摆平。 他们回来后不敢对赵红云说,怕她骂自己没有用,七、八个人都对付不了一个小赤佬。阿四心生一计,活的带不回来,把他弄死也不错呀! 于是他翻墙进了公寓,在厨房的水缸里下了毒,之后又跑到二楼的卧室里找了半天,不仅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甚至连凌风究竟是什么人也看不出来。 已经连续两天,阿四每天晚上都要翻进公寓,看看凌风有没有被毒死,好在凌风根本就没在公寓里开火,刚刚阿四还从马浪路普庆里四号回来,告诉阿三凌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想到他却出现在这里。 尽快有点做贼心虚,但看到阿四不在身边,就知道他到后面搬救兵去了。因此,阿三不动声色地问道:“还有没有下的,没下的我可要开了?” 赌徒们看到凌风这么年轻,又是生面孔,而且一押就是一百大洋,个个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更希望看到他这一押的胜负结果。 有的是忘记押,有的是故意不押。 整个台子上,只有凌风面前押着那一百块大洋。 阿三看到大家没有反应,只好把手放在竹筒上,对凌风说道:“那我开了?” ------------ 第八十九章 缸姐 在阿三叫着要开宝的时候,所有赌徒的目光都集中在他手掌下的竹筒里,只有他和凌风不一样。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凌风的脸,而凌风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明知道凌风是来挑衅的,阿三正琢磨着一旦自己开小,凌风会有什么反应?在他看来,恐怕只要自己把竹筒拿开,两颗骰子出现小点的时候,凌风很有可能腾身而起,直接一脚飞腿踹向自己胸口。 虽然从凌风的表情和眼神里,他什么东西也没看到,还是提前做好防备工作,他让围在自己身后的赌徒朝边上让了让,然后两腿站成弓步。 他可不是打算用胸膛硬扛,而是准备一旦凌风飞腿踹过来时,他好转身就跑。 凌风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如果在平时,围观的赌徒里早就有人催促着阿三开宝,但现在不一样,大家都屏住呼吸,一声不吭地等待着开宝的结果。 阿三等待着只要有人催,他就立即开宝,但等了半天竟然没听到一个人催,而凌风若无其事的目光,让他心里直发毛。 “好,那我就......” “等一下!” 就在这时,从阿三后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很细,很悦耳,却又让人隐隐感到一股泼辣之气,不用看,凌风就听出来人正是赵云红。 其实不仅仅是凌风,几乎在场所有的赌徒,都知道是上海滩摇缸一姐赵云红来了,许多人还都是冲着她才到这里来的。 “呦,红姐,怎么才来呀?”开始那个惦记她的赌徒说道:“我一直就等你,阿三手臭,我一脸输了几局。” 另一个赌徒调侃道:“那是,只要红姐小香手一摇,侬倾家荡产也是值得的。” 平时赵云红免不了要和他们打情骂俏一番,但今天不一样,只见她远远就盯着凌风,走到台子边后,阿三给了她一个暗示,立即闪到一边。 那种暗示只有他们两人才能明白,阿三告诉了赵云红:这次开的是小。 赵云红的身后,除了阿四之外,还有四个一身短打装扮的保镖,他们人人腰里都别着驳壳枪。 赵云红看了台子一眼,美目一挑,盯着凌风问道:“兄弟,第一次来吧?” 凌风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禁一荡。 虽然她在街头开枪时的强悍历历在目,而且现在的眼神中也没有扭捏矫情之态,但在凌风看来,她的双眸既明亮清新,且又深远,犹如一汪深不可测的秋潭,给他留下无边的遐想。 和凌风见过的所有美女相比,赵云红不输容颜,却多了一份霸气。 凌风没有应声,依然不动声色地看着赵云红,看来他是要将冷酷进行到底。 如果在赌场之外,看到凌风这副不屑一顾的表情,赵云红大概早就发飙了,但这是在她的赌场里,凌风是客人,所以她忍了又忍。 “兄弟,”赵云红嘴角微微一翘:“姐是在提醒你,第一次来这里,得先试试水,用不着一下子把身家性命全押上!” 一个赌徒调侃道:“哟,红姐,侬这是看到小白脸动了凡心呀!阿拉下注的时候,侬可是多多益善,从来没有关照过呀!” “侬个小赤佬,”赵云红瞪了他一眼:“阿拉让侬多押,是希望你输光了早点回家抱老婆,别派到三楼被洋姐颠两下,把侬这副骨头架都颠散了!” 她的话,引起哄堂大笑。 另一个赌徒说道:“红姐,小白脸向来靠不住。侬倒是暗送秋波,伊却无动于衷,还是开了吧,胃口吊吊就好了,不要太过了。” 赵云红笑骂道:“开什么开呀?姐要是真的把腿张开了,侬可不要吓得汗溚溚滴直妈妈,姐可不想认侬这个不孝的泥(儿)子。” 她的话,在此引来一片笑声。 赌场就是这样,为了招徕人气,摇缸女郎不仅要有一定姿色,而且性格必须泼辣,有时还要与赌客们打情骂俏,让他们吃吃豆腐之类的。 上海赌场比比皆是,赵云红的赌场之所以能够长久保持红火,除了赌场的主人是青帮大佬李云汉,在这里赌博没有后顾之忧外,与赵云红的美貌与性格也有很大的关系。 一阵笑骂之后,赵云红又把目光转到凌风的脸上,问道:“兄弟,看好了,姐可要开了。” 她的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从后面搭在凌风的肩膀上,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凌风的耳边响起:“兄弟,这次肯定出小。” 凌风侧脸一看,只见那人头戴礼帽,内穿西装革履,外披一件风衣,年纪大约三十出头,正一脸和蔼地朝他微微一笑。 凌风一愣,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龙可云在茶楼里告诉他,那个从大光明电影院走出来的冷世东。 本来打算输完大洋转身离开,给在场的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看到冷世**然出现在这里,并且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他临时改变主意。 ——要是能够趁机除掉这个叛徒就好。 凌风嘴角一翘,对他笑了笑,然后侧过脸来,继续看着赵云红那张艳丽无比的脸蛋,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制造混乱。 “哟,这位大哥面生的很,看来却是高手。”赵云红笑道:“既然你认准是开小,为什么不押点碰碰运气?” 冷世东看着赵云红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一百大洋的银票往台子上一拍。 “既然美女开了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赌徒们一看,立即唏嘘一片。 他们隐隐感到,凌风和冷世东这两个生面孔的同时出现,而且出手都是百块大洋,肯定是来找麻烦的。 他们一大一小地押着,不管赵云红开什么,输赢只在他们之间,与赌场没有一点关系,如果赌徒都象他们这么押法,那赌场吃什么? 冷世东长的也很帅,只是和凌风相比,个头略矮,皮肤稍黑,年纪偏大,而且与凌风看似书生气质不同的是,冷世东一脸成熟之中,还隐隐透出一股萧杀之气。 再看他放在台子上的银票,是日本正金银行的,赵云红微微一笑:“怎么,这位大哥是日本人?” 别看赵云红作为上海滩赌场摇缸一姐,而且是青帮大佬李云汉的干女儿,对日本人不是忌惮,而是不去招惹,因为她清楚,干爹李云汉与日本人可是过往丛密。 赵云红此言一出,在场的人一时鸦雀无声。 冷世东“哈哈”一笑,说道:“美女,你什么时候见过哥这么帅的小鬼子?” 他的话,引起一片笑声。 “那就是国民革命军了?”赵云红侧目而视:“姐怎么看,哥都象是个当兵的。” 冷世东爱昧地瞟了赵云红一眼:“是不是当兵的不重要,重要的不管你是张腿还是开缸,哥都照单全收。” “喂,小子,”站在赵云红身后的阿四喝道:“怎么跟红姐说话的?” 站在冷世东身边的一个赌徒,忍不住悄声对他说道:“兄弟,刚来上海,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 冷世东微微一笑,问道:“红姐,你是开,还是不开?” ------------ 第九十章 疑惑 如果现在开缸,凌风的大洋就要落入冷世东的口袋,这是赵云红所不想看到的。 在冷世东出现之前,赵云红的打算是把凌风口袋的钱都掏干,等他身无分文离开的时候,再让门口的保镖把他请到办公室,退还他输的大洋,首先让他对自己心存感激,至于以后怎么办,她还没想好。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冷世东,看他那样子好像来头挺大,更重要的是赵云红还不知道他与凌风的关系。不知道他是凌风的同伙,还是替凌风出头,或者本来就是来挑衅滋事,刚好趁着凌风的事借题发挥。 凌风的漠然和冷世东的爱昧,让赵云红犹豫不决。 以她的手法,可以在瞬间改变缸里骰子的大小,她现在拿不定主意是让凌风赢呢,还是让冷世东赢。 阿三大概看出了她的担心,立即回头朝那四个保镖使了个眼色,其中的一个保镖转身离开,一挥手,从旁边又跑出三个保镖,绕到凌风和冷世东的身后。 等了半天,有些赌徒不耐烦了。 “红姐,怎么着都是他们狗咬狗,侬有什么好犹豫的?开吧!” “就是,反正输赢都是他们的事。” 赵云红想了想,不管怎么样,凌风居然找上门来了,恐怕避是避不过的,在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必要再去开罪不知底细的冷世东。 她一伸手,直接把竹缸拿了起来。 小! 换在平时,开缸前,围观的赌徒们不管押与未押,都会怀着那种激动不已和焦虑不安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心情,瞪大双眼,浑圆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蹦跶出来。 开缸后,他们又都会大呼小叫地,有的为赢者喝彩,有的为输者惋惜。 但这次不同,赵云红开缸后,全场鸦雀无声,这些老江湖们都在等待着后面即将要发生的事,以他们的经验,出现今天这种情况后,一定会发生一些也许会令人目瞪口呆的大事。 他们把目光从骰子上移开,一会看看输了的凌风,一会又瞅瞅赢了的冷世东。 “谢谢了!” 冷世东伸手拿起自己的银票,朝赵云红微微一点头,又拍了拍凌风的肩膀:“有空的话百乐门见。” 说完转身离开。 赢了的冷世东并没有拿凌风的那些大洋,这让凌风一下找不到理由和借口引起混乱,等到冷世东走后,凌风没有去动台子上的大洋,而是换了个位置,把口袋里的另一封大洋往台子上一放。 “怎么,不摇了?”凌风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赵云红,问道。 众人一愣,齐刷刷地把目光转向赵云红。 赵云红微笑着问道:“怎么,那边的大洋不要了?” 众人又齐刷刷地把目光转向凌风。 凌风反问道:“摇不摇?” 众人又把目光转向赵云红。 赵云红本来就看上了凌风,即使凌风不来找她,她也会去找凌风的,看到凌风跟自己较上劲,她就不信这个邪。 赵云红伸手拿起竹筒盖住骰子,从台子上熟练地摇到空中,骰子在竹筒里“哗啦哗啦”地响着,但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凌风看。 而凌风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眼睛。 “啪”地一声,赵云红把竹筒往台子上一扣,说道:“这次一定还是小。” 凌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了声:“我押大。” 赵云红拿起竹筒,她没有看骰子,因为她知道是小。凌风也没有看,因为他知道有人会告诉自己的。 “哦,真的是小?” 赌徒们一片唏嘘之后,转头再看凌风时,他已经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赵云红已经从阿四那里得知,凌风是个身怀绝技的人,本因为自己开小之后,他一定会以出老千为由闹事,赵云红就是想看看他能闹出多大事来。 出人意料的是,凌风连骰子都没看一眼,听到赌徒们的声音之后,转身便离开。 赵云红眉头一皱,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看了阿三一眼后,立即转身朝门外走去,阿三立即让人用竿子把凌风的两百大洋拨到自己面前,然后“哗啦哗啦”地开始摇起缸来。 “啪”地一声,他把竹筒往台子上一扣:“来,快押!” 赌徒们个个都被刚才的情景弄呆了,不知道凌风是在耍酷,还是本来就是一个傻子。更多估计今晚要出事的赌徒们,看到凌风一声不吭地离开后,也是大跌眼镜,乃至于阿三再三催促,也没有一个人下注。 凌风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看到冷世东已经坐上那辆原本是游击队员拉的那辆黄包车,远远地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他立即走到路边,朝另外的黄包车夫招了招手。 赵云红事先安排在门口的两个保镖朝凌风走了过去。 “哎,兄弟,你撞大运了,红姐要见你。” 凌风懒得搭理他们,等黄包车过来后,他正要迈步上车,另一个保镖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哎,小子,别给脸不要......啊——” 凌风急着追赶冷世东,没有心情和他们废话,看到他们还不依不饶,凌风转身就是一个连环腿,把两个保镖踹得倒飞出去。 “噗通”一声,他们四脚朝天地摔在地上的时候,赵云红正好来到门口。 “百乐门。”凌风坐上黄包车朝车夫喊了一句,车夫撒开双腿立即飞奔而去。 “这小子怎么回事?”跟在赵云红身后出来的阿四疑惑不解道:“他可不像是怕事的人,怎么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如果凌风怕事,他不会找上门来。 如果凌风是来滋事的,他不会输完两百大洋就匆匆离开。 赵云红站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清楚,凌风一定是赶到百乐门去见冷世东了。 冷世东是谁、干什么的,赵云红没有一点兴致,她很想弄清楚凌风的背景。 “阿四。” “在。” “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是。” 等司机把车开到门口后,赵云红问了阿四一句:“你在他家水缸里下了毒?” “是的。” “立即给我清理干净。” “是。”对于赵云红的话,手下的人只会唯命是从,从来就不会问为什么。 赵云红上车后,让司机直接驶往百乐门。 等她来到百乐门舞厅找了半天,别说凌风,就连冷世东的人影也没看到。 ——难道自己赶急了路超过了他们?可路上没看见有黄包车朝这边来呀! 赵云红又在舞厅里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她只好回到车上,让司机把车开到马浪路普庆里四号去。 凌风开始让黄包车夫赶到百乐门去,没跑出多远就发现了冷世东的黄包车,转而让车夫跟上他的车。 冷世东的车忽然转到了一条弄堂里,等凌风坐着的黄包车也拐进弄堂后,却不见了冷世东那辆车的影子。 “停一下!” 凌风的话音刚落,车夫就把车停下,凌风正准备下车,却见那个车夫转过身来,手里举着一把驳壳枪正对着他。 ------------ 第九十一章 难题 面对车夫漆黑的枪口,凌风感到意外和突然,但却并不惊慌。 他很快就意识到,冷世东在赌场里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约到百乐门只是一个幌子,他断定自己会尾随而至,所以在半路把自己截下。 凌风现在所要考虑的是,这是冷世东发现了自己的可疑之处,擅自前来试探自己,还是受了岩井英一的指使。 如果是岩井英一指使的,凌风只能尽可能地证明自己真的打算与国民政府决裂。如果是冷世东擅自而为,他打算趁机除掉这个叛徒。 就在凌风一声不吭地看着那个车夫,等他开口询问自己的时候,一只手掌从车后搭在他的肩膀上。 “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凌风微微一笑,因为知道站在车后的是冷世东,所以他连头都没回,问道:“朋友,你这唱的是哪出呀?” “怎么,你是一个人来上海的?” 这是接头暗语,接下来的回答是:“是的。本来想来上海省亲的,没想到都死于战火,我现在走头无路了。” 再问:“我在租界开了家杂货铺,正好需要帮手,如果不嫌弃,就到我铺子里做个伙计吧?” 最后回答:“不,我还是准备回乡下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就算是接头成功。但明知冷世东已经成了叛徒,凌风也就不可能与他接头。 “怎么,连这你都看出来了?”凌风反问了一句。 冷世东继续用暗语问道:“我在租界开了家杂货铺,正好需要帮手,如果不嫌弃,就到我铺子里做个伙计吧?” 凌风“哈哈”一笑,再次反问道:“你觉得一次押宝押上一百大洋的人,会在什么杂货铺去做伙计吗?” 冷世东放在凌风肩膀上的那只手,又轻轻地拍了两次他的肩膀,笑而不语地走到前面一扇木门前,掏出钥匙打开门锁走了进去。 那个车夫一摆头,把枪一挥,示意凌风下车跟着进去。 凌风二话没说,直接从车上下来,无所畏惧地走进了那扇木门。 为了吸取在安庆跟踪贾秀丽、李虎他们的教训,凌风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只要进门发现异样,他就会先下手为强。 “吱呀”一声,等他迈步进去之后,木门就被车夫关上,凌风回头一看,那个车夫居然留在了门外,并未更着进来。 “哗”一下,一点火光在漆黑的门内亮起。 凌风抬头一看,自己身处的是一个大厅堂,中间摆着一张厚重的四方桌子,冷世东正划燃一根火柴,点起一盏煤油灯,大约二十余平方的厅堂,顿时亮堂了起来。 冷世东面对着凌风坐在桌子的里面,他背后的正堂墙上,挂着一个偌大的寿字,左右两边分别有一扇紧闭的木门,凌风估计里面一定还埋伏着冷世东的同伙。 “坐吧,兄弟,我们谈谈。” 凌风微微一笑,非常自信地坐到他的对面,不屑地问道:“谈什么?” “我叫冷世东,军统上海站行动队队长。”冷世东自我介绍道:“淞沪会战失利后,我站在沪人员悉数被捕,据我所知全部被鬼子杀害,也就是说,其中并没有出叛徒。但等我带着行动队回到上海时,却被鬼子宪兵队逮了个正着。” 凌风微微一愣,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冷世东接着说道:“他们派出一个被誉为是帝国之花的女特务南造云子,在老虎凳旁诱或我,要么给我灌辣椒水,要么让我陪她上床,结果我选择了后者。我之所以不想和其他同志那样慷慨赴死,就是为了挖出那个把我出卖给鬼子的叛徒,还想到既然其他同志都牺牲了,我就可以活着打入鬼子的内部,曲线救国。” 凌风还是没有明白他真实的意思,如果他真的是为了打入鬼子的内部,搞什么曲线救国的话,在自己没有接头,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情况下,把这天大的秘密告诉自己干什么? “哦,原来是冷先生,”凌风问道:“你跟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叫南造云子的女特务昨天问我,是不是认识你,尽管我知道你是凌老先生的公子凌风,但我却说不认识。”冷世东目不转睛地看着凌风:“她接着问我,你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准备跟我接头的‘玉树’时,尽管我猜到肯定是你,但我矢口否认。” 凌风摇着脑袋,无可置否地笑着问道:“你认识我?” “当然,当年我也参加了五卅运动。” 凌风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看到他比自己年纪大,估计当时他是以工人的面目出现的。 “那你知道我现在是干什么的吗?” “华界侦缉队的小队长,与岩井英一一家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冷世东说道:“你说自己是茅处长派到上海来准备潜伏在岩井英一身边,但你讨厌军统特务,所以顺水推舟地直接投靠了岩井英一。” 凌风摇头道:“你肯定我不是真心投靠岩井先生的,对吗?” 冷世东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转告茅处长,我是叛变了,但却没有出卖组织里的任何同志,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接受组织的考验!” 冷世东明显是在撒谎,至少他出卖了吴周水,因为吴周水是中统的,而他迄今为止,还没有出卖行动队的兄弟,所以他才敢在凌风面前大言不惭。 他敢断定不管是军统还是凌风,包括吴周水本人,都不可能想到是自己出卖了他。 凌风突然从板凳上起身,掏出手枪指着冷世东的脑袋:“行,那就请你跟我一块去见岩井先生!” 冷世东微微一笑:“你大概以为是岩井先生或者南造云子派我来试探你的吧?或者,你认为我身后的两扇门里,正藏着特高课的特务或者宪兵队的鬼子吧?” 凌风的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会掏出手枪。 “车夫就是我们行动队的同志,我不让他进来,就是不想让任何人听到我们的谈话。”冷世东说道:“再说了,你如果真想把我出卖给岩井英一,也用不着用枪指着我,出去后直接向他汇报就可以,我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凌风忽然发现冷世东确实厉害,他把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摆到了自己面前。 如果自己真是奉命潜伏在岩井英一身边的,当然不会出卖他,结果是自己暴露。 如果自己出卖他,而他所说的一切又都是真的话,那么自己无异于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同志。 怎么办? ------------ 第九十二章 自保 凌风手里举着枪,两眼与冷世东对视着,他从冷世东的眼里,看到的只是真诚和坦然,没有一丝阴沉和狡诈。 再梳理一下最近几天的情况,他认为冷世东的话还是可信的。 首先军统总部派他来与自己接头,至少证明他还没出卖其他的人,否则军统总部不可能不有所察觉。 其次,自己虽然没有出现在电影院与他接头,而且他叛变一事,还是自己让龙可云通过八路军办事处转告军统总部的,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不可能知道军统总部已经清楚他投靠了鬼子。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够对自己坦诚布公,恐怕只能说明他还真是人在曹营心在汉。 凌风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复杂的情况,很难在短时间里作出任何判断。 为了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进行考虑,他问道:“你是怎么判断出,我就是那个‘玉树’的呢?什么因为我的名字叫凌风?” “的确,‘玉树’那个代号,很容易就让人想起你的名字凌风,我确实不明白,总部为什么给你这么个代号。”冷世东说道:“戴老板经常告诫我们,在敌后潜伏,要学会沉溺于酒色,没事的时候,经常去逛长三堂子和各大赌场、舞厅,酒馆去吃喝嫖赌,只有这样才能麻痹敌人。” 凌风原以为这种方式,是茅处长针对自己公子哥的身份突发奇想的,没想到戴老板把这个当作了训诫,提醒了每一个特工。 “今天赌场那么多人,为什么你偏偏想到是我?” “因为你是凌风,因为你自己开诚布公地告诉岩井英一,你是军统的茅处长派来的。”冷世东说道:“因为有人放枪,与我接头的人不管是受到警告,还是出于警惕,在放弃接头之后,大概很想再长三堂子和赌场里找到自己的同志。” 凌风说道:“这不能说明,与你接头的人是我。” “因为后来我知道,开枪示警的人是缸姐赵云红,所以这两天就派队里的兄弟跟踪了她,而你刚才出现在赌场,出手又那么大方,分明就是在感谢她,同时还想引起其他人的主意,包括有可能潜伏下的其他同志。”冷世东说道:“所以我敢断定,你就是‘玉树’。因为谐音的缘故,‘玉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你的名字凌风,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理解,正是因为太容易让人联想到你,从而又反证根本就不可能是你!” 冷世东虽然还不清楚,军统总部已经得到他叛变的消息,但赵云红的开枪示警,让他感到青帮的人当中,有可能知道自己的底细,甚至自己就是被青帮的人出卖给日本人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才派人监视赵云红和她的赌场,等凌风出现后,一种特工所特有的敏感,使他推断出凌风很有可能就是“玉树”,与其等到军统调查出自己的旁边,还不如在凌风面前老实坦白,并通过他向总部汇报。 这样的话,在替鬼子效力的同时,他又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另一个方面,冷世东非常清楚军统的实力,只要有人知道他叛变的底细,军统就一定会弄清楚的,只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正是出于这种考虑,他才走了一步险棋,直接把叛变的事告诉了凌风。 但有两件关键的事没有说,一是他出卖了吴周水;二是南造云子用的中国名字,他没有告诉凌风。 凌风笑道:“看来我想不承认自己是‘玉树’都不行了?” 冷世东也笑了笑:“你用不着承认,也许我弄错了,你真的就不是‘玉树’。没关系,我就赌上一把,就像在我提醒你开小的情况下,你还把大洋押在大上一样,愿赌服输!” 看来冷世东不仅是个出色的特工,还是一个玩命的赌徒,他在赌军统迟早会知道自己叛变的底细,所以希望凌风能把自己的话带给军统。 他还在赌凌风就是“玉树”,所以他不会把自己出卖给岩井英一。 但他忽视了一点,为了自保,而且亲眼看到他在鬼子设下的圈套里,继续跟自己接头,不管他是不是真叛变,凌风都必须在岩井英一面前告发他。 凌风不懂声色地把枪插到腰里,只撂下一句:“保重!” 之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他离开后,冷世东“唿”地一下吹灭了煤油灯,独自坐在黑暗里,半天没有挪动一下身子。 凌风出门后,在路边的电话亭里打出了三个电话,第一个就是打给岩井英一的,他把冷世东对自己所说的一切,详细地告诉了岩井英一。 岩井英一听过之后,只是谈谈地说了声“知道了”,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和吃惊。 凌风因此以为冷世东真的是岩井英一派来试探自己的,却不知道包括岩井英一在内的所有日本鬼子,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任过任何一个中国的叛徒和汉奸,包括他凌风在内。 岩井英一曾经对下属说过,别看许多中国人在为大日本皇军做事,一点有什么变化,第一个出来要大日本皇军命的,很有可能就是这样汉奸叛徒。 他的话在几年之后得到了验证,除了罪大恶极、臭名昭著的大汉奸外,许多人最后都成了潜伏者和曲线救国的英雄。 第二个电话,他是打给岩井夫人的,再三说明自己接受了岩井英一委派的重要任务,不仅不能到她家吃饭,最近一段时间甚至不能回侦缉队。 岩井夫人只是淡淡地一笑,叮嘱凌风闲下来之后去看她,但绝对不能超过三天,如果凌风三天不出现的话,她就要侦缉队的人的性命。 对于这个慈爱、亲切又有点扇情的半老徐娘,凌风感到一片迷茫。 第三个电话是打给英子的。 英子接到电话后,把岩井英一在礼查饭店调查的结果告诉了凌风,并且询问他是不是带着同伴去了饭店。 凌风听后也是一头地雾水,按照英子的说法,有人替他们把一切都嫁祸给了斧头帮,又把那个与凌风打过照面,又看着凌风和英子离开的服务生给杀了。 他想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那个人如果不是龙可云派的人的话,很有可能就是铃木善信,而且铃木善信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在岩井英一除掉铃木善信之前,凌风很想把他争取过来。 接下来凌风要做的事,一是尽快找到龙可云,赶快把情报送出去;二是跟踪和监视袁殊。在告发冷世东之后,他很想通过对袁殊的监视,让岩井英一在进一步信任自己的同时,对自己的能力也给予肯定。 他没有去马浪路普庆里四号,而是回到了袁殊家里的楼上,当他走到通向自己房间的过道上时,看到林舒慧正在前面刚刚打开她的房门。 凌风的脚步声引起了林舒慧的警觉,她担心是歹人跟到了自己的家里,等她进门开灯准备关门的时候,凌风刚好路过他的门口。 她瞥了凌风一眼,即使只是一个侧面,都令她十分意外,她想:天下怎么还有男人能够长得怎么帅? 凌风掏出钥匙刚刚把房门打开,林舒慧探出脑袋,爱昧地看着凌风说道:“哎,小伙子,下次‘那个‘的时候动作轻点,别把整个公寓都弄塌了。” 凌风侧头看了她一眼,不禁也愣住了。 心想:我一直以为日本的女人长得漂亮,没想到上海的女人长得也不差呀! ------------ 第九十三章 野心 凌风看到比岩井夫人小不了几岁的林舒慧,身材匀称,容貌娇美,看似一副舞女打扮,但却气度非凡,心里并没有什么爱昧的想法,只是觉得中国的半老徐娘中,能有如此出类拔萃者,油然而生一种扬眉吐气地感觉。 他想:只要把禽兽不如的东洋鬼子赶出去,还泱泱中华哪怕只有几年的太平盛世,中国女人俏丽与俊美,就一定能够超过日本女人。 凌风对林舒慧的印象不错,当听到她拿自己刚才与英子那一幕调侃时,不禁面颊绯红,有点难堪地笑了笑,并未搭腔,打开房门进去后,反手“呯”地一下把门关上。 林舒慧见状嫣然一笑,从凌风那副窘迫而略带害羞的表情中,似乎看不到一点浪荡公子的影子。 她想:自己这个年轻潇洒的邻居,不象是访花问柳的花贼,倒有可能是靠吃软饭度日的落魄公子,可惜老娘现在囊中羞涩,否则把他养起来真不失人生一大美事。 林舒慧关上房门后,难得一见地哼起了去年刚刚公映的电影《马路天使》里的《四季歌》,听得刚刚躺下的凌风在床上辗转难眠。 林舒慧几乎从不哼歌的,这与她所接受的教育背道而驰,就是刚刚在百乐门舞厅里寻找猎物的时候,听到有些舞女哼着各种小曲,她都觉得十分恶心。 和烟花柳巷的风尘女子不同,林舒慧可是读过大学,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这也决定着她这辈子不可能安于相夫教子,而是一个充满野心的女人。 她出生于一个书香门第的富豪家庭,自幼天资聪颖,尽管读书时并不比别人更用功,但成绩总是出类拔萃。 一是因为家里有钱,二是成绩出众且花容月貌,因此经常有许多男女同学相随左右。与她的外貌相反的是,林舒慧性格强悍,没有一点富家千金的忸怩造作,反倒充满一身野气,颐指气使的她,很快就成了孩子王。 进入大学后,她与在东亚同文书院读书的王为成相识并相爱。 东亚同文书院是日本人一九零零年在上海办的一所大学,所有的学生都是从日本国内选派而来的,每年约有新生一百名左右,他们用心非常险恶,就是通过这所学校培养地道的“中国通”,为将来全面侵华预备得力干部。 到了一九一九年,日本人开始招收中国学生,成立中华学生部,每一学期学生只要交十元杂费,宿舍、伙食都由学校供给,他们的目的就是诱使中国青年迷日、亲日,充当日本帝国主义的爪牙。 而家境贫困,学业不精的王为成,于一九二五年一经报考,就被学院录用。 在东亚同文书院都了两年之后,年满十八,到了谈婚论嫁年纪的林舒慧,推掉了父母包办的婚姻,追求婚姻自由,执意要父母招王为成为上门女婿。 林家父母执拗不过掌上明珠,只得同意这门婚事,而穷困潦倒的王为成也觉得娶了林舒慧之后,注定要改变自己的人生。 新婚不久,王为成东亚同文书院读完预科的王为成,突然转到了由共产党人创办的上海大学,瞿秋白、茅盾、恽代英、李达等都在这里教过书。 当时正值国共第一次合作**,南方国民革命军正出师北伐,吴佩孚、孙传芳的军队连连败退,当时的进步青年,都以能进这所大学为荣。 王为成入学后,耳濡目染地接受共产主义思想的熏陶,积极向党组织靠拢,非常出色地完成了党组织交给的各项任务,很快就成为一名共产党员, 王为成自入党后,表现得非常积极,组织上也十分信赖,常常把一些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如草拟传单、组织集会等等,这时正好有一项特殊任务,组织上想到了他。 这特殊任务是特科行动队(红队),决定惩办军阀卢永祥手下一个无恶不作的侦缉队队长,此人已残害了不少地下党员。 过去王为成所完成的任务,无非是动动笔,动动嘴,这次要动起刀枪,面对的又是非常凶狠的敌人,他心里有些胆寒,但还是决定接受这个任务。 好在这个任务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他与另外一个女同志乔装成一对夫妻,来到那个侦缉队长家里,以问是否有空房出租为理由,看到那家伙在家后,闲扯几句便离开,埋伏在弄堂口的行动队员,立即冲进去把那家伙处死了。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王为成的胆子也慢慢地大了起来,组织上又连续给他几次阻击和暗杀任务,也都马到成功。 因为任务执行多了,难免暴露真实身份,经过组织上的考虑,决定派他去苏联留学,学成归来,可以更好地为党工作。 王为成刚刚踏上苏联的国土,就听到苏联方面向中国留学生通报: 你们国家发生了反革命政变。四月十二日凌晨一时,国民革命军北伐军司令蒋介石,指使黄金荣、杜月笙等一批青、红帮流氓,突然袭击上海市总工会与工人纠察队。同日上午,几十万徒手工人列队向宝山路进发,准备去北伐军总司令部请愿,丧心病狂的蒋介石,命令白崇禧与刘峙的部队向工人开枪,宝山路上血流如注,尸积如山…… 王为成听后,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他更担心的是自己新婚娇妻一家,会不会受到诛连。尤其是貌美如花的妻子,一旦落入敌人之手,那惨遭揉躏的一幕,让他不敢再往下想。 好在当时林家比较富足,而政变的国民革命军主要针对的是工人,所以林舒慧一家相安无事。 王为成回国后,林舒慧的父亲已经过世,留给他们一笔不菲的家产,为了不担惊受怕地过日子,林舒慧坚决不同意王为成继续替共产党工作。 王为成嘴上答应,暗地里还是在为党工作,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不幸被租界巡捕抓获。 救夫心切的林舒慧,花费巨款四处打点,最后托人找到了青帮大佬李云汉,最后让王为成投了门生贴,拜李云汉为老头子加入青帮后,才得以保释。 从那以后,为感谢娇妻对自己的救命之恩,王为成对她可以说是言从计听,百依百顺。只是林舒慧让他彻底脱离共产党组织,他还是阳奉阴违。 这时的他,倒不是因为坚定的革命信仰,而是惧怕于红队的锄奸。 不久,在一次执行任务过程中,他被中统特务逮捕,又是林舒慧四处打点,王为成在写了自白书之后,不仅获释,而且成了中统上海工作区情报员。 中统的目的,是让他诱捕更多的共产党人,叛变归叛变,但他却没有出卖党的组织和同志。 几年后,自认为出身于共产党特科,又在苏联留过学的王为成不安于位,想干掉中统上海工作区区长取而代之,而做梦都想着丈夫出人头地的林舒慧,亲自为他精心设计了一场暗杀。 区长是死了,但中统却怀疑到了王为成头上,不久,他被中统特务由上海押送到南京。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林舒慧,再次找到李云汉,李云汉大摇其头:“如果是巡捕房没问题,要说中统,我可说不上话。” 林舒慧无奈,只得通过王为成在中统结识的一些狐朋狗友,多方打听到中统头子徐恩曾喜欢什么,最后几乎变卖了所有家产,从上海赶到南京。 徐恩曾是CC派陈果夫和陈立夫的表弟,外表风度翩翩,文质彬彬,邹韬奋与徐恩曾同为南洋大学的同学,称其为外形俊秀,内务整洁。就连章乃器、李公朴等见到徐恩曾时都非常惊异:“这么一个斯文的人,怎么会是国民党的特务头目呢?” 别看他就外表斯文,不仅心狠手辣,而且贪财贪色。林舒慧投其所好,打扮得花枝招展走进徐公馆。见到徐恩曾后,当即献上钻石项链与黄金弥勒佛。 照单全收的徐恩曾,又被光艳照人的林舒慧容貌气质所迷惑,从当天下午一直“谈到”次日凌晨。 第二天上午,林舒慧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徐恩曾的手谕,将王为成从监狱里领了出来,不仅无罪释放,而且被调任中统南京区的情报员。 林舒慧陪着王为成调养了一些日子后,准备返回上海。 临行时,她主动又去见了一次徐恩曾。不知道为什么,生性强悍的她,喜欢的却是有儒雅气质的男人,当年的徐恩曾如是,现在的凌风也一样,何况凌风比徐恩曾更年轻,更身高马大,也更潇洒英俊。 淞沪会战爆发后,林家仅有的一点产业毁于鬼子飞机的轰炸,林舒慧不得不暂时躲到租界,靠着过去的积蓄,在这个公寓里租了一套房子。 鬼子占领南京后,王为成撤到了香港,经常写信给林舒慧,希望她到香港去。林舒慧却觉得国民政府大势已去,到了香港也没有什么发展,因此一直没有离开上海。 她在寻找机会,为自己,也为王为成。 如果说王为成是一个自觉怀才不遇,充满野心的人,那么林舒慧的野心比他更大。看到伪上海大道政府成立,她甚至梦想着帮助自己的丈夫成为市长。 在共产党和国民党里看不到丈夫的前途,她把眼睛盯上了日本鬼子。 现在她白天呆在家里,晚上出入高级交际场所,并不因为生活所迫,日常的生活开支还是难不倒她的。也不是精力过剩,非要找个野男人发泄一下。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设法接近在伪政府任职的高官,或者直接偶遇日本鬼子的高官,以期给丈夫未来的“前途”,寻找到一条出路。 梦毕竟是梦,身心疲惫的林舒慧,每次都是充满希望出门,结果都是失望而归,唯有今天晚上,在门口碰到凌风之后,让她收敛已久的春心,又悄悄地萌动起来。 ------------ 第九十四章 迷雾 伴着从隔壁隐隐约约传来的林舒慧的歌声,凌风想着刚才与冷世东的不期而遇,总结了一下来上海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有种处处受制的感觉。 他发现现在的上海情况,比淞沪会战前复杂多了,过去作为共产国际潜伏的特工,他只要一声不吭地伪装自己就可以。 现在却不一样,作为军统的特工,他既要设法取得鬼子的信任,又要辨别内部的叛徒,还要警惕类似于赵云红那样江湖帮派的骚扰,甚至还要处理好与延安方面的关系。 过去他的身份很简单,就是共产国际的特工,现在依然保持这个身份外,又多了一个军统特工的身份,在提出回归共产党组织,并等待着答复的同时,他发现自己正在一片迷茫中逐渐迷失了方向。 一个人可以有各种各样的身份,但真正代表自己信念和信仰的身份只有一个,对于凌风来说,三民主义和共产主义似乎都不是自己义无反顾愿意为之献身的理想和信念。 面对破碎的山河,他唯一清醒的认识,就是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至于其他的一切组织与党派,他越来越感到模糊。 在他看来,即将爆发的徐州会战,是中国军人与日本鬼子之间的战争,不管通过何种方式,把情报送出去才是最重要的。在无法联络到军统的情况下,他只能再次寻求龙可云的帮助。 大约凌晨时分,迷迷糊糊中的凌风,听到楼下有动静,立即起身来到门口,发现是楼下的袁殊已经出门。 他立即跟踪下楼,看到袁殊走到路口,叫了辆黄包车扬长而去。 这个时间段里大街上行人很少,坐黄包车跟踪容易被发现,凌风只得贴着屋檐快步紧跟,过了几条街,他看到袁殊在会乐里长三堂子那里下车,走进了妙姐楼。 在会乐里长三堂子里,至少有一百多家上等窑子,在二十多幢房屋中,每幢房子少则二三家,多至六七家,可以说幢幢房子是窑子,家家户户有窑姐。 每幢房子的门口都挂上一盏门灯,后来也有改为霓虹灯的,其形状有圆的、方的、八角棱形的,上面都写着当家窑姐的名字,入夜灯光齐明,藉以招徕嫖客。 这个巨大的窑窟之所以被称为长三堂子,是因为在这里的窑子中,喝茶三块大洋,侑酒三块大洋,留宿也是三块大洋。 在长三堂子里消费是很有讲究的,首先是打茶围。 有客人进门,便有伙计高喊“客到”,窑姐立即在堂中泡茶一碗,表示接待。打茶围后,嫖客便成为窑姐的相好,既可随便上门玩,又可随时叫局应召。 其次是叫局,有酒局、牌局、戏局,以酒局为主。 嫖客叫局即是差仆人或酒馆的跑堂把局票送到窑子,局票即是在相好的窑姐名片上,写着嫖客的名字,窑姐接到局票,立即应召出局。 窑姐出局通常是风雨无阻,不能随便推却。 最后是吃花酒或叫做花头。 嫖客和窑姐来往一段时间后,便在窑子里摆酒设宴,邀请朋友捧场,经过摆酒以后,嫖客就算是和这个窑姐定了情。当然,这只是老鸨的敛财噱头,窑姐几乎都会和无数嫖客定情,嫖客亦然。 会乐里的长三堂子,历来是达官贵人、富商大贾、流氓大亨的婬乐场所,据说青帮大佬杜月笙在长三堂子请一次花酒,至少要花到五百至一千大洋。 正是因为这样藏污纳垢的地方,除了访花问柳之徒外,形形**,代表着不同国家、组织的谍报员,为了掩盖真实身份也云集于此。 而袁殊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却是为了向戴老板发送一份重要情报,他的电台,就藏于妙姐楼,妙姐楼的老鸨陈妈妈就是他的报务员。 看到他进去后,凌风琢磨着,不管他是真的嫖宿窑姐,还是与谁接头,恐怕一时半会也回去不了,于是叫上一辆黄包车,直接回到公寓。 他套开袁殊家的门锁进去一看,里面的布置名副其实地就是一个书香门第,除了简陋的生活必须家具外,其他地方几乎都是书柜,里面摆满了世界各国的书籍,中国古典文学居多,进步和革命的书籍也不少。 凌风明白,他敢于在书柜上摆上那些红色书籍,一定是经过鬼子同意的,毕竟这是在租界,袁殊要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而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华美晚报》的记者,并未公开投敌。 袁殊出门的时候,身穿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整齐而光亮,看似温文尔雅,风流倜傥,但屋里却乱七八糟,这与他单身汉的生活习惯有关。 但凌风发现,他家里乱中有序,别看书本稿纸从桌子上到地上撒了一片,脏衣服臭袜子到处都是,恐怕如果有人动过的话,他一看便知。 凌风一直觉得,要想发现有人进入自己的房间,应该把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打扫得干干净净才可以一目了然,但那无疑是提醒入室着要千万小心,别在房里留下痕迹而已。 袁殊的这种布置,足以让任何入室者麻痹大意,一不留神,就暴露了自己的踪迹。 凌风算是学到了一招。 他把窃听器的发射器,安装在电话机的底座里后,一边蹲下身,用袖子擦着连他都看不到的痕迹,一边倒着退了出去。 对于袁殊这样的老手,凌风提醒自己要格外小心。 第二天一早,凌风起床后匆匆出门,来到大光明电影院路口的那家茶楼,按照龙可云的约定,把外套刚刚挂在衣帽架上时,忽然想起龙可云与他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一点。 凌风自嘲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过于浮躁,一时半刻还无法养成一个真正特工,处变不惊的良好习惯和过硬的心理素质。 他顺手又把外套穿上,刚刚准备下楼的时候,却看到袁殊从一辆黄包车上下来,大步流星地走进茶楼。 凌风转身回来,在一张台子上坐下,示意伙计泡了一杯茶。一会儿袁殊便走了上来,漫不经心地把外套挂在凌风刚刚准备挂在的衣帽架上。 凌风一怔,心想:难道他是延安方面的人?他来这里,也是为了与龙可云接头? 袁殊在隔着凌风有几个台子的地方坐下,让伙计泡了两杯茶,看样子是在等什么人。 过了一会,一位年轻的时髦女人走了进来,热情地与袁殊打着招呼,她称呼袁殊为“袁大记者”,袁殊称她为“关姐”,后来凌风才知道,这位大美女原来就是才华横溢的著名女作家关露。 创作小说和诗歌之外,关露还翻译过高尔基的《海燕》、《邓肯自传》等许多广为人知的优秀作品,而那首为《十字街头》谱词的《春天里》,更为她赢得了社会底层人民的喜爱。 当淞沪会战爆发之际,激情澎湃关露走上街头大声疾呼:“宁为祖国战斗死,不做民族未亡人!”她在当时的上海,名气远远超过了另外两位著名女作家丁玲和张爱玲。 关露比袁殊年长几岁,但青春美貌、一脸阳光的她,与含蓄内敛的袁殊相比,似乎更显的年轻些,两人的谈话中,关露一直声高气爽,笑逐颜开,而袁殊只是偶尔一笑,更多的时候只是在静静地聆听。 他们谈的是文学和艺术。 因为担心袁殊会发现自己,凌风没坐一会就离开了,走的时候故意靠近他们所坐的那张台子,他觉得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袁殊的警觉。 等他从台子边经过之后,一边听着关露说话的袁殊,还是回头看了凌风一眼。 他觉得凌风太帅气了,象他这么帅气的小伙子,此刻如果不是躺在床上睡懒觉,就一定是坐在咖啡馆里追时髦,一大早到茶馆里来的,象他这样的人并不多。 凌风以为袁殊和自己一样,就算是延安的人前来与龙可云接头,恐怕也是今天发暗号,明天同一时间来接头。但他没想到,前来与凌风接头的就是关露。 袁殊在通过陈妈妈给军统发出电报后,把同样一份情况通过关露传给了特科领导潘汉年。 而他,根本就不是龙可云一条线上的。 凌风来到门外并未走远,他进了一个电话亭,让杨瘦子和刘胖墩立即赶过来。他们俩赶来的时候,袁殊和关露还没出来,凌风给他们作了详细的交代,等袁殊和关露出来,在茶馆门口分开后,杨瘦子和刘胖墩分别跟踪而去。 凌风认定袁殊是岩井英一用来试探自己的,却没想到他们真的都是潘汉年领导下的新四军驻沪办事处的情报员。 凌风和杨瘦子、刘胖墩刚刚分开,冷世东就出现在他们刚刚见面的电话亭后,他眉头一皱,对于凌风的身份原来越疑惑。 如果说他是真心投靠日本人,为什么昨天晚上对他说出事情后,南造云子那边没有什么反应?他知道日本鬼子办事的效力,尤其是对付异己分子,他们从来都是迅猛而残酷的。 如果说他就是总部派来的玉树,那么为什么要跟着袁殊和关露呢?他不知道袁殊真实的身份,却知道关露是进步作家,就是因为那声“宁为祖国战斗死,不做民族未亡人”的呐喊,还为她赢得了“民族之妻”的称号。 冷世东思考了半天,忽然走进电话亭,拨通了岩井英一办公室的电话。 不管凌风真实的身份是什么,此时此刻他的想法和凌风几乎惊人地一致,那就是在谜底解开之前,力求自保。 ------------ 第九十五章 解围 冷世东在电话里向岩井英一汇报,说自己昨天晚上试探了一下凌风,并且提醒岩井英一,如果凌风如实汇报,就证明他不是军统特工,否则的话,他对岩井英一必有二心。 几乎和昨天晚上接到凌风电话时的态度一样,当岩井英一听完冷世东的汇报后,只是谈谈地说了声“知道了”,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和吃惊。 岩井英一心里非常明白,虽然在日占区,有许多人甘愿成为汉奸替日本人卖命,绝不是什么信仰发生变化,他们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就是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不管是袁殊、凌风还是冷世东,在他眼里就没有一个是值得信赖的。 所以,不管投靠他们的任何中国人,是不是重庆或者延安的特工,他都视为潜在的危险,他不止一次对同僚和部属说过:一旦有机可乘之时,这些天天对我们点头哈腰的中国人,最有可能向我们发出致命的一击。 他所说的可乘之机,就是日本军队兵败如山倒之时,但以目前的现实情况来看,几乎除了浴血奋战的中国人民自己,全世界都认为中国迟早会灭亡,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而一直寻求与中国军队决一死战的日本人,从来就没想过一盘散沙的中国军队,能够让他们走到穷途末路的那一天。 正因为如此,不仅是岩井英一,几乎所有在中国生活过的日本特务头子们,都敢于大胆使用汉奸,包括土肥原贤二和影佐祯昭,甚至连后来的鬼子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不仅大力推行以华治华的政策,甚至反对东京大本营的反蒋扶伪政策,他一直认为,日本要想长久统治中国,只有诱降蒋委员长和他的国民政府,除此别无他图。 岩井英一所担心的,只是日本军队全面溃败之际,所有貌似与他们合作的汉奸,都会揭竿而起,但如果那一天永远不可能到来呢?那么他就可以大胆使用那些叛徒汉奸了。 即使象袁殊、凌风和冷世东都是假叛变,随着国民革命军的节节败退,他也有信心让他们变成真汉奸。 所以,对于凌风和冷世东的电话,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异,他几乎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观众,很想看看这些军统培养出来的特工,究竟会弄出什么花样来。 当然,对于这些投靠自己的汉奸或者叛徒,究竟是投机分子还是被逼无奈,抑或是真正的潜伏者,岩井英一还是要弄清楚的,这关系到他以后对他们的使用。 在岩井英一眼里,凌风是何种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父亲凌老先生能不能出任伪上海政府。冷世东是不是真投降也没关系,重要的是他能帮助岩井英一抓获多少抗日分子。 仅仅一个中统的吴周水,当然不是岩井英一所需要的,他要看在今后的日子里,冷世东能够帮助特高课诱捕多少军统的人,除非军统象冷世东所言,一直处于瘫痪状态。 而他把南造云子介绍到流亡学生会,对于岩井英一来说是个良好的开端,在加上冷世东曾经说过,他对延安方面的人也很熟悉,岩井英一正翘首以待,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接到凌风告密的电话后,对冷世东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的真正原因。 除了对外务省电报系统的日常管理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考虑,那就是任何完成东京大本营交给的任务,尽快找到一位德高望重的中国人出任伪大道政府的市长,同时物色一个能够统一全中国伪政权的首脑。 凌风的父亲凌老先生,就是他相中的一个,只不过在他看来,凌老先生出任伪上海市长绰绰有余,但成为全中国伪政权的首脑还远远不够。虽然凌老先生是辛亥革命的元老,但已经退隐多年,也从未在国民政府里担任过军政要职。 结束与冷世东的通话后,岩井英一给自己的夫人打了个电话,催促她在凌风身上多下功夫:“真希,你跟凌风提过凌老先生的事吗?” 岩井夫人说道:“我给他的,只能是寮母式的关爱,至于他父亲的事,恐怕还得你自己想办法。” 岩井英一苦笑道:“演戏应当适可而止,我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岩井夫人反唇相讥:“我却坚信,不过你身边有多少女人,我都不会失去你这个丈夫。” 岩井英一摇了摇头:“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把骏雄的房间收拾一下,最快这个月底,他就要来上海。” “是。” 放下电话后,岩井夫人走到卫生间,把毛巾打湿之后拿出来,让藤原和美智脱光裤子,然后用湿毛巾抽打她们的下身,而且不准她们喊出声来。 岩井夫人对待她们,几乎没有丝毫对待凌风那样的温柔和慈爱,下手之狠令人毛骨悚然。可怜两个小美人下身被抽得红肿发青,把自己的手臂都咬出血来,却不敢哼出一声。 “别想着让岩井先生调你们离开这里,否则,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岩井英一刚才所说的话,只是出于他的猜测和对岩井夫人的一种提醒,岩井夫人却以为是她们俩告了密。两个小美女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酷刑,却还被警告不能申请调走。 等岩井夫人回到卧室后,她们相拥而泣,只道是岩井夫人吃了岩井英一的飞醋。 下午一点,凌风再次来到那家茶楼,把外套挂在那个衣帽架,坐在临近窗户的台子上喝了一杯茶,然后取下外套离开。 按照龙可云的约定,明天下午同一时间,他只要来茶楼就能见到龙可云。不过他准备明天一大早就守在门口,看看袁殊是不是会在今天早上的同一时间里,再次进入这个茶楼,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就能断定袁殊是延安的人。 离开茶楼后,他在《华美晚报》社对面的咖啡馆里见到了杨瘦子和刘胖墩,听取他们上午跟踪的情况后,让他们从侦缉队另外调两个人过来蹲守,并通知他们每四个小时换一班。 等他从咖啡馆里出来,一个行色匆匆的女人从他面前走过,差点撞到了他身上。 “对不起!”那女人回头道了一个歉,看清他的脸后愣了愣。 凌风也是一怔,他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是贾秀丽。 凌风刚想跟她招呼一声,没想到她扭头便走,凌风回头一看,发现后面有两个便衣跟了过来。 贾秀丽拐过路口,朝一条行人稀少的弄堂里走去,那两个便衣立即快步赶上去,一前一后地把贾秀丽夹在中间。 堵在她前面的那个便衣问道:“大姐,是来上海走亲戚的吧?” 贾秀丽眉头一皱,反问了一句:“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站在她身后的便衣,伸手在她臀部一摸:“如果找不着亲戚的话,我们替你找个好营生之处。” 贾秀丽转身“啪”地煽了他一个耳光,怒道:“混蛋,流氓!” “吔,你个乡巴佬,居然敢煽老子?”说着,他挥拳朝贾秀丽的脑袋上砸去。 他的拳头举在空中,却怎么也砸不下来。 拍马赶到的凌风,已经抓住他的胳膊。 “哎,你小子谁呀?”开始堵在贾秀丽前面,现在站在贾秀丽身后的那个便衣,看着凌风问道。 “侦缉队的。” 被凌风抓住胳膊的便衣,把手挣脱出来后,回头恶狠狠地盯着凌风:“侦缉队怎么了,知道老子是什么人吗?” 凌风不屑地一笑:“不知道。” “不知道就敢管老子的闲事?”那家伙一边挥拳砸向凌风,一边高声喝道:“黄门的事你也敢管?” 凌风再次伸手“啪”地一下抓住他的拳头,问道:“哪个黄门?” 因为在上海,除了汉奸黄文清的黄门外,也有人把青帮大佬黄金荣的门下,称之为黄门。 行家伸伸手,便知也没有,被凌风抓住拳头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还在和凌风较劲,但站在贾秀丽身后的那个便衣却看出来了,凌风长的是个小白脸,但却是会家子。 只见他走到凌风面前,说道:“当然是新亚酒店里的黄门了。” 被凌风抓住拳头的那家伙,仍然不知高低,双眼圆瞪,怒道:“还不放了老子,否则让你皮是皮,肉是肉!” 如果是黄金荣门下,看到他不为鬼子办事的份上,凌风还不想过于为难他们,一听到他们是替井上公馆办事的黄门,凌风牙齿缝里都透射出一股杀气。 “哼!”一声冷笑之后,凌风手腕一拧,只听“咔嚓”一声,那家伙的腕关节当场撕裂。 另一个便衣一惊,伸手准备掏枪,凌风飞起一脚直踹他心窝,那家伙仰面跌倒,张嘴吐出一口血箭。 “哎哟——” 手腕撕裂的家伙咧着嘴刚刚叫出声,凌风伸出另一只手,从他后领绕过去抓住他的下巴,再反向一板,又是“咔嚓”一声,脖子当场被拧断。 “住手!”看到凌风下手太重,贾秀丽皱着眉头怒斥道:“你下那么重的手干什么?他们又不是鬼子、汉奸,充其量就是个小混混,有劲朝鬼子、汉奸身上使呀!” 看来她还不知道黄门是井上公馆的走狗。 那个仰面跌倒在地的家伙,从腰中拔枪在手,正准备拉开枪栓的时候,凌风飞身而起,一只脚再次重重地踏在他的胸口。 那家伙嘴角的鲜血,象泉眼里的泉水一样喷了出来。 看到他手里的王八盒子后,贾秀丽才意识到他们是汉奸。因为除了值得鬼子信任的汉奸外,就算青、红帮的保镖打手,佩戴的一般都是驳壳枪。 ------------ 第九十六章 考察 凌风伸手把那个便衣的王八盒子取下,又在他身上摸了摸,搜到了几块大洋和一些美钞。又走到另外一个便衣身上摸了摸,没有搜到枪,当有一把匕首和几块大洋。 “这些组织上都是需要的吧?”凌风把手枪和匕首以及那些钱递给贾秀丽。 毫无疑问,枪和钱都是他们新四军办事处锄奸队所需要的,贾秀丽愣了一会,伸手把那些东西接过来塞进包里,说道:“别套近乎,你还不是我们组织上的人呢!” 凌风笑了笑,心想:承不承认我是你们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你收下这些东西就好,至少说明我帮助了你们。 “你准备去哪?”凌风问道。 贾秀丽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干啥?” “我现在是伪侦缉队的,可以护送你一程。” “不必了。” “那请你转告龙先生,就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需要找他。” 贾秀丽明显不信任地问道:“什么急事?” “是一份非常重要的情报,我想请他帮我发到武汉去。” 贾秀丽上次负伤后,被龙可云送到了苏北,但苏北根据地建立不久,缺医少药,根本就得不到很好的医治,组织上决定送她到延安去,但她拒绝了。 她觉得自己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而且新四军办事处正需要人手,她这个刚刚上任的锄奸队长不想离开。 因此在向组织提出申请后,龙可云同意她回到上海。 她刚刚从苏北来,不知道龙可云已经帮凌风发过电报,还以为他是在探新四军办事处的底细。 “说什么呢,谁告诉你我们有电台的?” 凌风被她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贾秀丽前后看了看,对凌风说了声“谢谢”,转身疾步离开。 “等一下。”凌风喊道。 “什么事?” “你走路别那么快,”凌风提醒道:“租界里穿旗袍的女人,都喜欢闲庭漫步,你这么风风火火地,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贾秀丽愣了一下,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进入租界,就被这两个便衣盯上了,原来是自己已经习惯于在游击队里行军打仗的走路频率。 “还有,”凌风又说道:“你既然身穿旗袍,就不要再夹着这种布包袱,最好是提那种皮包。” 贾秀丽一直紧绷着的面部肌肉,略微松弛了一下,说了声“谢谢”后,转身迈开大步走了几步,大概响起凌风刚才说的话,立即放慢了脚步,但还没走出十多步,她又开始象在游击队时那样,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凌风摇了摇头,心想:以出色地下工作闻名于世的共产党人,怎么会派出这么个棒槌来上海从事谍报工作? 贾秀丽走出弄堂后,又七弯八拐地过了几条街,在确认无人跟踪的情况下,她来到了福煦路多福里的美联书店。 这里是新四军办事处的联络点,贾秀丽一进书店,伙计就把她引进后院。 后院有一个天井和五间瓦房,龙可云和整个锄奸队的队员,也就是原太湖游击队的几个骨干,都住在这里。 看到贾秀丽进来后,李虎首先迎上去,从他手里接过布包,充满关切之情问道:“队长,你是怎么了,连到延安见主席那么好的机会都放弃?” 对于红军北上后,一直留在南方打游击的游击队员们来说,能够到延安见到主席,那是一辈子的荣耀和幸福,有些同志浴血奋战了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机会,贾秀丽却主动放弃,不仅是李虎,几乎所有知道这事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贾秀丽却说道:“我又不是对革命作出了什么贡献,要到延安去接受主席和中央的接见,一个伤病号跑到宝塔山下,那不是给中央增加负担吗?” 龙可云笑着让贾秀丽坐下,转而对大家说道:“秀丽同志说得对,我们不能给主席和中央增添负担,等赶走日本鬼子后,我们再去延安,接受主席的接见!” 贾秀丽转身又从李虎手里接过布包,从里面拿出凌风给她的手枪、匕首和几块大洋往桌子上一放。 龙可云一看那把王八盒子和汉奸们经常用的匕首,脸色沉了下来。 “秀丽同志,我不是再三警告过,除非情非得已,我们绝不能进行暗杀活动吗?”龙可云说道:“最后一批民主人士的撤退计划马上就要实施,在这个敏感时期,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能因小失大,暴露自己的实力和目标!” 原来在淞沪会战前夕,得知国民党军队即将撤出上海的情报后,原八路军驻沪办事处在潘汉年的领导下,迅速开始了全面撤离工作,其中包括宋庆龄、何香凝、柳亚子、陈济棠、茅盾、金仲华、夏衍、胡绳、张友渔、刘清扬、宋之的、杨刚、梁漱溟、邓文钊、胡风、蔡楚生等爱国民主人士、文化界知名人士和党的干部,都在八路军办事处的组织和掩护下,相继从上海撤到了香港。 但始料未及的是,国民党军队从有序的撤退变成了全面的溃败,一下打乱了撤退计划,还有许多重要人士没有撤走。在日本鬼子和汉奸加紧对租界进行渗透的时候,潘汉年决定尽快组织最后一批重要人士撤走,而具体的掩护工作,就落在了龙可云领导的锄奸队的肩上。 在这种情况下,龙可云不希望发生任何节外生枝的事情。 贾秀丽把进入租界被黄门便衣盯上,直到凌风出手相助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等我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但看到他们是汉奸特务,后来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听到是凌风出的手,龙可云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让其他几个同志出去,只留下贾秀丽和李虎,然后问贾秀丽:“秀丽同志,你觉得凌风这个人怎么样?” 贾秀丽答道:“我怀疑他别有用心。在除掉那两个便衣后,他以掩护我为名,企图探知我们的落脚点,之后又说十万火急想见你,说是帮他发电报,我看他是在试探我们有没有电台。” 龙可云一听,估计凌风一定是得到了有关鬼子进行徐州攻略战的情报,立即把上次经过组织同意,帮助他发过一次电报的情况,向贾秀丽介绍了一下。 接着,龙可云说道:“秀丽同志,这次组织上之所以同意你回上海,一是因为风头已过,我们可以在上海给你更好地治疗;二是经小开同意,组织上有一项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龙可云所说的小开,就是潘汉年的代号。 对于能在上海进行更好的治疗,贾秀丽并不在意,听到说组织上有任务交给自己,贾秀丽立即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说道:“请首长指示,我保证完成任务!” 龙可云示意她坐下,先是介绍了一下凌风要求恢复党籍,或者重新加入组织,组织上进行了充分的考虑和研究,打算对他进行全面考察的情况,最后说道:“组织决定,派你以凌风未婚妻的身份,和他生活在一起......” 龙可云话还没说完,贾秀丽立即站起来打断他:“那怎么行?我和他那样的公子哥,怎么可能生活在一起?” 一直暗恋贾秀丽的李虎也嘟起了嘴:“我看也是,队长同志尽管漂亮,但淳朴的很,说是凌风那样公子哥的未婚妻,也没人相信呀!” “哼,你刚才怎么说来着?保证完成任务?”龙可云用手指点了点她。 贾秀丽面颊一红,有些支吾地说道:“让我和李虎同志,别说假扮未婚夫妻,就是扮演真的夫妻也没问题,和他那样无病**的小白脸假扮什么未婚夫妻,我坚决反对!” 龙可云耐心地解释道:“秀丽同志,这个凌风曾经经过我介绍入党不错,但这么多年脱离组织也是事实,现在他是军统的特工,又成功地打入鬼子的特务机关,对我们将来的情报工作是十分有利的。” 贾秀丽刚想插话,龙可云用手示意她不要吭声,接着说道:“当然,正因为当年他没有系统学习共产主义理论和革命思想,加上他又出身在国民党高官的家庭,不管是生活习气还是思想作风,肯定与我们格格不入。正因为如此,组织上才决定派你到他身边工作,一是监视他,二是考察他。更重要的是,你的思想觉悟高,革命意志坚定,还需要你好好教育他。” 贾秀丽心里非常清楚,组织上能够把这个任务交给她,就是对她的肯定和信任。 “首长,”贾秀丽说道:“工作内衣没有问题,但工作身份我不同意。如果让我到他身边工作,可以以他表姐、堂姐之类的身份出现嘛!” 李虎说道:“对呀,我可以和队长假扮成夫妻,以投亲的名义在他家住下,共同对他进行帮助和教育。” 龙可云摇头道:“鬼子的间谍无孔不入,何况他们家也是名门,很容易就能查出他根本就没有你们这样的亲戚......” 贾秀丽急道:“那就以女佣人的身份吧!首长,我......我这个样子,真的不象他那样人的什么未婚妻呀!” 老实说贾秀丽说的还真不错,虽然她也算得上是个美人,也只是属于那种面黑皮糙但却五官端正的淳朴村姑,在上海租界的大街上,随便找个时髦女郎,都比她更般配于凌风。 而她之所以坚决不同意,倒不是因为有自知之明,而是她心里根本就瞧不起凌风那样的公子哥,更瞧不起那些充满资产阶级情调的时髦女郎。 与凌风以未婚夫妻相称,她觉得自己的灵魂被亵渎。 不过她以仆人的身份,和凌风生活在一起的建议,倒是让龙可云感到可行,恐怕也更容易被凌风所接受,在征得贾秀丽同意之后,龙可云还要征得凌风的认可。 “好,等我请示小开同志后,再作决定吧!” ------------ 第九十七章 矛盾 遇到贾秀丽对于凌风来说,本来是场意外的惊喜,不仅痛痛快快地除掉了两个汉奸,借机讨好了党组织,而且还可以及时把情报送出去。 没想到的是贾秀丽不仅对他缺乏信任,甚至十分警惕,不清楚贾秀丽一直在苏北的凌风,还以为龙可云瞒着党组织替自己发了报,再往坏处一想:他不会骗我,根本就没发报吧? 如果他们替我发了报,明知道冷世东有可能是叛徒,那么总部为什么还不迅速派人与我联系呢? 本来一心想回归组织,期盼得到依靠的凌风,忽然警惕起来:国共两党内战十年,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的仇恨,哪有那么容易化解? 想到这里,一心想找到龙可云把情报送出去的凌风,开始犹豫起来,他担心共产党会把这份电报扣下来。 因为冷世东的叛变,大光明电影院是不能再去了,当初茅处长又没有告诉他预备的联络点,他现在只能是怀揣着一份重要情报守株待兔了。 袁殊那边已经派人盯住了,他抽空回到马浪路普庆里四号,一进门吓了一跳,整个公寓焕然一新,门窗上的灰尘没有了踪迹,地上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走到二楼一看,卧室里居然摆上了一张西洋的钢丝弹簧床,还是双人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盆他并不认识的鲜花,香气袭人。 尤其是桌子上还摆了部电话,他拿起来听了听,线是接上了,但没有开通。 看到楼下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时候,他以为是英子来了,心里还有种莫名的冲动,等到房间看过之后,却觉得除了岩井夫人之外,估计没人这么任性。 他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了一会之后,脑海里不停地象跑马灯似地,来回映现出英子和岩井夫人的形象。 想了半天,他忽然决定向岩井英一提出,要和英子同居,借此彻底摆脱岩井夫人。 在弹簧床上打了几个滚之后,凌风起身出门,叫了辆黄包车回到侦缉队,不管怎么说,既然是侦缉队的人,每天到队里报个到总是有必要的,他不想让别人说自己仗着岩井夫人的势,狐假虎威。 等他来到侦缉队时,却发现门口又停着几辆宪兵队的摩托车,凌风一怔,心想:不会是岩井夫人在公寓里布置好了后,又跑到这里来找自己吧? 他赶紧冲了进去,却看到队长向宝林带着一帮侦缉队员,正围着宪兵队小队长佐藤少佐在理论什么。 向宝林一脸地义愤填膺,佐藤则沉默不语。 等凌风走过去才知道,原来侦缉队另外一个小队有人进入租界公干,遇到黄门的人,他们认为侦缉队去租界是抢他们的饭碗,于是发生了争执。 正好凌风刚刚杀了黄门的两个便衣,黄门的人便把这笔账赖到侦缉队的头上,不仅一哄而上,把侦缉队的人暴打了一顿,还带走两个人说是为黄门的人偿命。 向宝林接到报告后,立即打电话给宪兵队,侦缉队归佐藤管理,听到消息后,他立即打电话跟井上公馆交涉,人是放回来了,但却被打得皮开肉绽。 “佐藤太君,”向宝林怒道:“都是替你们大日本帝国卖命,凭什么他们黄门是爷,我们侦缉队就是龟孙子?您自己看看,我们的兄弟被他们打成什么样了?这次您要是不给我们讨回公道,我们没法再在上海地面上呆下去了!” 因为事情发生在租界,而鬼子的军部又有明确指示,宪兵队只负责华界,租界由岩井公馆负责,看到侦缉队队员被打,佐藤也是有苦难言。 向宝林接着说道:“佐藤太君,宪兵队可是正规军,井上公馆只是一群地痞流氓的无赖浪人,我们跟着你们活命讨口饭吃,被抗日分子索命自认倒霉,凭什么还要受他们的走狗黄门的欺负?” 佐藤沉吟了半天,才说道:“这样吧,受伤的人全部送到派遣军总医院检查治疗,费用由宪兵队出,每个受伤队员由宪兵队另外在补助十元军票。” “佐藤太君,”向宝林摇头道:“这......宪兵队的太君们,是不是也太窝囊了点?” 佐藤铁青着脸,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队长,”凌风插到:“这不关佐藤太君的事,我们对付不了浪人,还对付不了黄门吗?以牙还牙就是!” 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打狗还要看主人。对于日本鬼子来说,所有替他们卖命的汉奸,也就是一群摇尾巴狗而已,自己的狗被井上公馆的狗咬了,佐藤心里当然也不舒服。 就算是狗咬狗,他也希望自己的狗咬赢对付。 不过佐藤心里非常清楚,要论打架斗殴,自己的侦缉队绝对不是黄门的对手,侦缉队的人都是普通市民,只是把这当成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而黄门的人本来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甚至连青、红帮都不放在眼里,侦缉队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听到凌风提出以牙还牙,佐藤看了他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意思显然在问:你凭什么以牙还牙? 向宝林也是一脸无语地看着凌风,他心里比佐藤还清楚,真的针尖对麦芒的话,自己手下的这些人,还真不是黄门的对手,所以他才希望佐藤出头。 “怎么,你们这意思是不敢呢,还是不能够呢?” 刘胖墩低声对凌风说道:“黄门的黄文清,甚至叫嚣这连黄老板和杜老板都不在话下,他们的人,就算没有那些浪人撑腰,我们也惹不起呀!” 上海人都知道,遇上其他姓黄的和姓杜的老板,都会加上全名,只有黄金荣和杜月笙才会被直接称之为“黄老板”和“杜老板”。 上海滩敢于藐视黄金荣和杜月笙的人,恐怕是绝无仅有的。黄文清之所以敢于叫嚣不把他们放在一眼,一是因为黄金荣说过不再抛头露面,杜月笙也跑到了香港。二来他也是为了在日本主子面前争宠。 “屁话!”凌风说道:“老子明天就把黄文清那个老小子弄到这里来,不让他们拿出个百八十两‘黄鱼’,老子扒了他的皮!” 整个侦缉队里,估计也就只有凌风敢说这种话,而其他所有的人都觉得他是在虚张声势,吹牛皮。 佐藤再次看了凌风一眼,朝手下几个宪兵一挥手,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我不说同意,也不阻止,有种你就去干。 在他看来,凌风也只是说说而已,他既没有那个胆量,也没那个本事,就算万一把事情闹大了,反正有岩井英一在背后替他扛着,与他佐藤无关。 等佐藤走后,其他人也四下散开,向宝林走到凌风面前问道:“兄弟,你只是说说玩的吧?” “怎么了?” 向宝林左右望了望,见其他人都走远,才低声说道:“我也只是出出气,在佐藤太君面前抱怨一下而已。听我的,兄弟,黄门咱们惹不起。” 凌风冷哼道:“哼,什么惹不起,惹翻了老子,老子把井上日昭那个混蛋一块弄来!” 向宝林一听,觉得凌风简直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在他看来,就算是岩井英一本人也不敢得罪井上日昭,因为日本人还要靠那些浪人在租界制造混乱,更别说凌风只是依仗着岩井夫人的势。 向宝林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凌风肩头无可置否地拍了拍,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凌风本来就是个热血青年,恨不得天天端着枪冲锋陷阵去杀鬼子,现在做特工工作,看到那些日伪汉奸们趾高气昂地,他心里快窝出毛病来了。 一直找不到机会的他,终于找到了狠狠惩治一下这些汉奸走狗的理由。 他叫上杨瘦子和刘胖墩,刚刚准备出门,有人喊道:“凌队长,有电话找你。” 凌风眨巴着眼睛一想,除了岩井夫人还会有谁把电话打到这里来呢? 他走进办公室接过电话一听,居然是龙可云打来的。 “凌队长,听贱内说,你有事急着找我?”为了防止鬼子窃听了侦缉队的电话,龙可云只得暗示凌风。 因为担心被龙可云欺骗,凌风说道:“哦,龙先生呀?刚才在租界想买张床,手头上不方便,本想找你借点,这样吧,明天我再到府上去。” 凌风是从卧室里冒出的那张床得到的灵感,而龙可云微微一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他只得打着哈哈“好说好说”,满腹狐疑地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凌风带着杨瘦子和刘胖墩,一人坐着一辆黄包车返回了租界。 ------------ 第九十八章 砸场(1) 凌风坐着黄包车在前带路,杨瘦子和刘胖墩在后面跟着,心里越来越显得忐忑不安,因为他们发现,凌风这是要把他们带到新亚酒店去。 坐在最后面那辆黄包车上的刘胖墩,让车夫加快速度,赶上杨瘦子的车后,有些紧张地问道:“瘦子,这......可是要去找死的样子呀?” 杨瘦子心里跟明镜似地,凌风真要到新亚酒店去,别说就自己这三个人,就算把全侦缉队调来,绝对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你什么意思呀?”六神无主的杨瘦子反问道。 “什么意思?”刘胖墩急道:“拦住他呀!” 杨瘦子赶紧让车夫加速,两人的黄包车一左一右地超过凌风的黄包车,接着把他拦下。 “怎么回事?”凌风前后看了看,没见什么异常情况。 刘胖墩赶紧从口袋里掏钱给三位车夫,杨瘦子则把凌风拉到路边,问道:“队长,你这可是要去新亚酒店?” “是呀!” 杨瘦子哭丧脸说道:“队长,我们知道你不仅有岩井先生撑腰,而且是个行侠仗义的大英雄。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何况我和胖墩就是两废物,带上我们前往新亚酒店,不仅帮不了你,恐怕还会毁掉你一世英名。” 刘胖墩付完车钱后,也赶了过来,在一旁附和道:“是呀,队长,别说黄门那些亡命之徒,井上日昭手下的那些浪人,据说能当皇军的一个师团。一个师团什么概念?国民革命军七、八个军都不是对手呀!” 看来不仅仅是在军队,恐日情绪在普通老百姓当中蔓延更甚,这也是在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在所有被占领国投降的军队中,中国军队是唯一一支投降人数超过侵略者军队的国家的主要原因。 侵华日军的常驻部队只有两百多万,而投降的伪军超过了三百万。 凌风无法责怪他们,因为他们不是军人,在侦缉队当差也只是混口饭吃。 “我没打算让你们动手。”凌风解释道:“等会我把黄文清套进麻布袋后,你们帮忙扛着离开就可以了。” 杨瘦子和刘胖墩一听,心想:真要进了新亚酒店,还不知道谁被谁套进麻布袋呢! “队长,”杨瘦子哀求道:“承蒙你看得起我们兄弟。可我上有老,下有小。胖墩虽然没有成亲,家里也有老父老母,我们被挫骨扬灰倒也罢了,家里人恐怕也要跟着遭殃。” 刘胖墩没有更多要说的,站在一旁只顾不停地点头哈腰,干笑着附和道:“是呀,是呀。” 凌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想到那些和自己一起战斗在阵地上,最后全军覆没的那些战友们,显得十分伤感,假如当时还有一个战士活着,即使是个伙夫,此时此刻只要凌风一声令下,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行,”凌风说道:“这样吧,你们给我盯好那个袁殊就可以了,黄门的事,我自己解决。” 说完,凌风在他们肩膀上拍了一下,转身朝新亚酒店走去。 杨瘦子和刘胖墩尴尬地对视了一眼之后,刘胖墩忽然追过去拉住凌风的胳膊:“队长,直接去新亚酒店的风险太大,要不,我们去砸他们一个场子吧?” 杨瘦子也赶了过去:“胖墩说得对,明着干肯定不行,不如我们给他来阴的,不管是窑子、赌场还是鸦片烟馆,我们砸他几个,也算是还黄门以颜色。” 凌风之所以当着佐藤和侦缉队众多队员的面,要向黄门发起挑战,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化日伪汉奸之间的矛盾,但仔细一想,如果一开始就直接动到黄文清和井上日昭的头上,虽然可以让宪兵队和井上公馆针尖对麦芒,这样一来,目的是达到了,会不会引火烧身呢? ——本来对自己就不够信任的岩井英一,会不会因此以为自己就是肩负着军统的使命,故意挑唆日伪汉奸之间的矛盾呢? 凌风想了想,觉得杨瘦子和刘胖墩的建议或许更好一点,打砸黄门的赌场和窑子,既能起到震慑黄门的作用,又不至于引火烧身,江湖上火并的事累见不鲜,也许黄门最终会把这笔账,记到江湖门派上。 而自己可以浑水摸鱼,暗度陈仓,一直搅到黄门焦头烂额,惶惶不可终日为止。 主意拿定后,凌风询问他们,附近有没有黄门的赌场、窑子和鸦片烟馆。 杨瘦子和刘胖墩一听,在这附近闹事,与直接硬闯新亚酒店根本就没区别,就是要砸他们的场子,也必须找个距离新亚酒店远一点的地方。 杨瘦子眼珠一转,想到了十六铺码头。 在上海开埠之前的清朝乾隆年间,上海十六铺就已是中国乃至东亚最大的码头。 老上海县把老城厢内外的街市商业地带,规划为头铺,再往东,即大东门一带是十五铺。出东门,至黄浦,北起小东门大街,南到董家渡大街,就是大名鼎鼎的十六铺。 十六铺码头历来就以商民刁滑、市井繁剧而臭名远扬,尤其是上海开埠之后,当宁波、南京、福建、广东等地,以及松江府各县的商人纷纷涌入上海之后,十六铺码头的社会环境就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除了各地商人各有专营外,还有其他“营生”,如潮州人卖鸦片;福州人引进花会赌博;苏州人搬来技院等等。现在青帮的三巨头黄金荣、杜月笙和高虎,都是在十六铺码头崭露头角,最终成为一方霸主的。 虽然黄金荣公开言退,类似于金盆洗手,杜月笙远走香港,高虎忙着当他的新亚和平促进会的会长,四下派人去外地为鬼子收购粮食、棉花、煤炭、药品,强行压价甚至武装劫夺谋取暴利,但在十六铺码头,还都留着自己的窑子和赌场。 这其中,黄门的赌场、鸦片烟馆和窑子,虽然比不了杜、黄、高的豪华气派,但却是小而众多,尤其是高虎投靠鬼子后,为压制杜、黄的势力,给黄文清开了不少方便之门,同时又有井上公馆的撑腰,黄门的势力越来越大。 不过杨瘦子和刘胖墩知道,黄门一流的杀手都跟着黄文清住进了新亚酒店,一心配合井上公馆对付租界里的抗日分子,在十六铺一代的,都是一些人渣和小流氓,在那里砸他们的场子,风险要小很多。 “队长,”杨瘦子低声说道:“我们到十六铺去,那里黄门的场子多,随便砸几个不仅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且可以对黄门有警示作用。” “行,”凌风说道:“就听你们的。走,到十六铺去!” 他们重新叫上三辆黄包车,朝十六铺码头直奔而去。 不管是赌场、窑子还是鸦片烟馆,营业的高峰期都是在晚上,他们赶到十六铺码头的时候,还是下午五点左右,虽然这些地方一天到晚都开着门,但这个时候的客人比较少,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杨瘦子和刘胖墩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正常情况下,借他们一百个胆也不敢招惹黄门的人,可凌风却不知天高地厚地带着他们要闯新亚酒店,他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杨瘦子和刘胖墩一合计,找了家黄门最偏僻的鸦片烟馆,带着凌风走了过去,他们认为,在那里即使闹出点动静来,外面恐怕也没人知道,就是有人发现,溜开去也方便多了。 “队长,你看,”杨瘦子指着前面几个人的背影说道:“那里就有一家黄门的鸦片烟馆,我们就去砸那家!” 凌风点了点头,目光却盯着刚刚离开的几个人,见他们三男一女正背对着自己朝前走去。 坐在最前面女人的背影,虽然时而映现,时而被后面的男人挡住,但那样子非常好看,身材高矮胖瘦几乎到了极致。 后面三个男人像是跟班,但个个身材魁梧,步伐矫健,看上去很像一群当兵的,怎么看都不象是瘾君子。 ——他们到鸦片烟馆里干什么? 凌风带着满腹狐疑,和杨瘦子、刘胖墩一起走进那家鸦片烟馆。 “有人没有?”看到整个大厅一点动静都没有,杨瘦子高声喊了一句。 “喂,”等了一会还没有人出来,刘胖墩忍不住大声叫道:“有喘气的没有,还不赶快给爷出来?” 里面还是没有回应。 凌风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刚才那三男一女的背影,他把头一摆,示意杨瘦子和刘胖墩到后面去看看。 一会他们俩就出来,拉着凌风赶紧离开了鸦片烟馆。 “怎么回事?”凌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问了一句。 刘胖墩说动:“我们来晚了,有人已经动手,里面的老板和伙计还有保镖,一共八个人,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杨瘦子补充道:“他们还在墙上用血留下了八个大字:锄奸杀寇,恢复中华。” 凌风一听,转身就朝那四个人离开的方向追去,杨瘦子和刘胖墩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却撒开双腿,紧跟着追了过去。 ------------ 第九十九章 砸场(2) 凌风跑到一个岔口,既看不到刚才几个人影,又不知道应该朝哪个方向追赶,等杨瘦子和刘胖墩赶上来后,问道:“附近还有哪里有黄门的场子?” 杨瘦子想了一下,说道:“在丙号货运码头口有一个黄门的赌场,不过哪里没什么档次,都是些码头工人空闲的时候试试手气。” 刘胖墩接着说道:“主管那个赌场的叫两把刀,据说是黄文清的同乡,不久前来到上海投靠黄门,因为从乡下带来一个漂亮的老婆被黄文清看上,一直与他姘居,所以他才让两把刀在自己的码头上当了工头。” 凌风立即让他们带着自己赶了过去,在距离赌场不远的地方,凌风看到四辆空着的黄包车刚刚离开。 “走!” 凌风一摆手,杨瘦子和刘胖墩一溜小跑地跟在他的左右,朝赌场那边走去。 说是赌场,其实就是紧挨着码头大门旁边的两间木棚,门口还摆着一排炉灶,看上去更象是为码头工人提供饮食的简陋餐馆。 等凌风跟着他们靠近后,看到那里确实就是一个小餐馆,一共两间木棚,每间都可以放得下两张破桌子,四处倒着些横七竖八的长条板凳。 白天码头上有活干的时候,工人们就会在这里用餐,吃点面带、混沌和馒头、包子之类。活干玩后,两把刀就会把工人们张罗到这里来,撤下碗筷把四张桌子一拼,就成了一张赌台。 两个碗口相扣的碗和一对骰子,就是这里唯一的赌具,而两把刀永远都这里的庄家。 凌风一进门,就看到一个敞胸露怀的伪琐汉子,嘴里叼着烟,一边耳朵还夹着一支,一条腿站在地上,另一条腿踩在板凳上。 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额头和脸上,各有一处显眼的刀疤,凌风顿时明白了,他“两把刀”的绰号居然是这么得来的。 刚刚听到刘胖墩说起两把刀的时候,凌风还以为他是打架斗殴时,喜欢使两把刀呢! 码头上隐隐传来工人们扛货时的号子,看来他们还没收工,所以除了刚刚进门不久的那三男一女外,在场的只有两把刀和他的六个打手。 那个女人背对着凌风,坐在一条长板凳上,面对着两把刀,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笔直地站在距离她大约一米左右远的身后。 两把刀一双色眯眯的大眼,不停地在那女人脸上和胸前转悠着,他的腰里,还别着一支德国制造的驳壳枪。 “怎么,你是来找我大哥的?”两把刀显得十分得意地问了那个女人一句。 显然,在凌风赶到之前,那个女人已经询问过他什么。 看到凌风他们进来后,两把刀抬眼看了凌风一眼,笑道:“呦呵,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贵客?” 两把刀的身后,站着两个打手,另外四个打手,则一边两个地站着桌子的两边,原本他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三男一女,现在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凌风他们。 除了两把刀有枪之外,这些打手伸手只插着斧头,因为他们唯一要干的,就是吓唬码头上的工人,而对付老实巴交的工人,用斧头就绰绰有余。 听到两把刀的话后,那三个魁梧的大汉,象雕塑一样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就像根本没听到两把刀说什么一样。只有那个女人慢慢转过头来,看到凌风之后显然是愣住了。 她那副样子看上去,显然是与凌风老相识,对于他的出现感到非常意外,但杨瘦子和刘胖墩却判断出,这个绝世惊艳的大美女,一定是因为凌风的帅气而惊呆了。 在看清那个女人面孔的第一瞬间,刘胖墩喉咙里就传出“咕咚”的声音。 不知道是紧张、激动还是惊喜,总是他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口水,因为他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那个女人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从板凳上起身,走到凌风的面前问道:“怎么,你也是来找黄文清黄爷的?” 凌风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对于她的问话恍若未闻。 虽然凌风不太喜欢龙艳丽,但他不得不承认,龙艳丽是他所见过的女人当中,最为刁钻但却清纯的一个。 而那个日本的帝国之花南造云子冒名的吴雅君,在他看来,无疑是最漂亮而性感的一个。 英子在他眼里,是天下最温柔体贴的美女。 赵云红在他心中,是那种凶悍中却透着冷艳之美的女人。 至于林舒慧,仅仅是夜间的一瞥,她的风姿卓著已经深嵌于凌风的脑海中...... 但这些女人和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比,就有点众星捧月一样暗淡无光了。 美,无与伦比的美,惊世骇俗的美,是凌风对她的第一印象。 她那双明亮的大眼,深邃而遥远,像是清澈大海深处的漩涡,深深地吸引住凌风的目光。瓜子脸,柳叶眉,雪白如玉的皮肤和清秀的脸蛋,一下子让凌风的审美境界,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那串硕大无比的珍珠项链,和那对纯金打造的耳环,足以显示出她尊贵无比的身份。 不用再去欣赏她一身紧束的的旗袍里,那呼之欲出胸脯,也无须注视她浑圆得让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恨不得伸手去拧一把的臀部,仅仅是她一个眉目传情的凝眸,凌风已经醉了。 而且醉的不轻。 什么叫作没有最美,只有更美?凌风几乎可以肯定,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他几乎不相信天下有美得这么夸张,这么极致的女人。当然,那是因为他并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做过两个男人的姨太太后,还被阅女无数的戴老板惊为天人,又被明知道是戴老板枕边红人,却甘愿戴着绿帽子把她娶回家的茅处长,继续容忍戴老板分享她的美丽的郝倩倩。 戴老板给郝倩倩的命令是:“上不上床,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需要的是,一旦你离开上海回到武汉后,他心里一直会惦记着,武汉有他最心爱的女人,为了这个女人,他至少不会拜倒在日本女特务的石榴裙下!” 别说是上床和离开上海的时候后,仅仅只是初次见面的一个并不扇情的对视,凌风的心就被她融化了。 什么日本女特务,因为郝倩倩的存在,凌风几乎已经完全忽视了天下所有的女人。 看到凌风盯着自己出神,郝倩倩“噗嗤”一下,心想:这么英俊的后生,难道就没有美女投怀送抱吗?怎么象没见过女人似的,看着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够了没有,”郝倩倩把头一歪:“是不是比西洋镜还要好看呀?” 站在凌风身边的杨瘦子伸手捅了他一下,他在恍然醒悟过来,摆了摆头,以便让自己清醒后,才问道:“你......说什么?” “怎么,你是一个人来上海的?”郝倩倩并没有见过凌风,只看过他的照片,不过郝倩倩发现,凌风比照片帅多了。 郝倩倩在看似漫不经意间,开始与凌风接头。 因为那三个魁梧男人一直笔挺的背影,让凌风感到他们很有可能是军人,而且他们已经血洗了黄门的一间鸦片烟馆,所以凌风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现在郝倩倩一开口,从痴迷中清醒过来的凌风,立即听出她说的是接头暗语,于是说道:“是的。本来想来上海省亲的,没想到都死于战火,我现在走头无路了。” 郝倩倩说道:“我在租界开了家杂货铺,正好需要帮手,如果不嫌弃,就到我铺子里做个伙计吧?” 杨瘦子和刘胖墩一听,心想:想你这样一身富贵之气的女人,还会去开杂货铺?再说了,就算你看杂货铺,凭着这尊惊世骇俗的模样,只要一开门,所有的货物还不被一抢而空?还要用什么伙计呀? “不,我还是准备回乡下去。” 凌风的回答,更让杨瘦子和刘胖墩一头雾水,在他们看来,有岩井英一撑腰,凌风在上海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随时随地都可能大发起来,怎么可能还想到回乡下去? “那你现在是干什么的?” “侦缉队的。” “晚上经常逛长三堂子吧?” “不,很少。” “那就走吧,乡巴佬,别让我再看到你!”郝倩倩是暗示凌风离开。 凌风也听出来了,她是让自己晚上在长三堂子附近等她。 听到她讥讽凌风乡巴佬,杨瘦子和刘胖墩以为凌风要发怒,没想到凌风一声不吭,转身就朝门外走去,杨瘦子和刘胖墩疑惑地对视了一眼,立即跟了出去。 “哎,”两把刀从桌子那边走了过来:“我说,你还找不找我大哥呀?” 郝倩倩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外。 没有枪声,甚至没有任何打斗的声音传出,郝倩倩却清晰地听到,自己耳边响起六具尸体“噗通”到底的声音。 没一会,那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齐刷刷地走到了她身后。 “走,”郝倩倩说道:“到长三堂子去。” ------------ 第一零零章 遛街 凌风让杨瘦子和刘胖墩轮班去盯袁殊,自己则立即赶到长三堂子附近,早早等在那里。没一会,看到郝倩倩从一辆黄包车上下来,迈着款款动人的步伐,朝长三堂子走去。 一把羽毛扇子,一根香烟,一声贴身高开叉旗袍,外加一头大波浪卷发,就是上海滩名媛和交际花标致性装扮。 正值花灯初上之际,嘴里叼着烟,手里摇着扇子,旗袍的高开叉处,洁白如雪的大腿,随着交替前行的步伐,时隐时现的郝倩倩,一会就吸引住无数路人的目光。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许多挽着丈夫手臂的妻子,看到丈夫贪婪的目光都投向了郝倩倩,醋意大发,使劲拽着丈夫离去。 百分之百的回头率,和女人不停地催促声,让凌风莫名地心生妒意,同时又担心那些贪婪而伪琐的目光,能够给郝倩倩造成极大伤害似地,立即横穿马路冲到她的身边。 郝倩倩嫣然一笑,随意而亲切地伸手挽住凌风的胳膊,那支还没吸上几口的香烟,被她芊芊玉指弹了出去,脑袋微微一侧,紧紧靠在凌风的肩头。 好一对金童玉女。 如果说刚才只是男人们驻足凝眸,当郝倩倩风情万种地靠在英俊潇洒的凌风的肩旁时,女人们也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甚至故意刺激着身边的丈夫,大声尖叫道:“哇,太帅了!” 男人们反过来又拽着自己的妻子,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似地,灰溜溜地离去。 郝倩倩是谍报老手了,她靠在凌风的肩头亲切自然,凌风却有点受不了了,那股清新的女人体香味,让他心跳加速,面颊绯红。 这已不是凌风第一次亲密接触女人,至少在她之前,英子和岩井夫人身上的香味,不止一次沁入心扉,但感觉却大相径庭。 她们身上的香味,似乎是喷上去的香水味,浓郁而刺激。而郝倩倩身上散发出的香味,恍若天成,清淡而祥和。 “怎么,你从来就没跟女人出来溜过大街?”郝倩倩问道。 凌风一怔,心想:她怎么连这都知道? “是......呀,没......没有,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尽管凌风不是那种油腔滑调的人,但在女人面前也不会至于象今天这样显得窘迫。 郝倩倩笑了笑:“我已经听到了你‘嗵嗵’的心跳声。记住,潇洒英俊是你的本钱,没事逛逛长三堂子,或者约个学生、少妇出来溜溜,有利于掩护你的身份。一个风流倜傥又不沾腥味的男人,根本就不适合从事敌后工作。” 凌风腼腆地点了点头,不管是茅处长还是岩井英一,乃至于刚刚见面的郝倩倩,都提到了类似的问题,使他感到风花雪月之事,对于一个特工身份的掩护有多么重要。 “谢谢。你的话,我记住了。” 他们依偎着走过长三堂子,漫步在十里洋场的街头,凌风第一次发现上海的夜色,竟然是如此地美好。 “你到码头去干什么?”郝倩倩问道。 “今天黄门的人欺负了侦缉队的人,我想利用这件事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挑起这些汉奸内讧。” 郝倩倩抬眼看了他一下:“想法是好的,但做法极度愚蠢!要清楚,组织派你来上海的目的是潜伏,主要的任务是搞情报,锄奸杀寇不是你的义务。如果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暴露身份,那就得不偿失了。” 郝倩倩的话,让他想起了龙可云他们的行事风格,除了内部出现叛徒之外,他们从来就不对日伪实施暗杀,因为他们主要的任务是弄情报。 凌风暗自提醒自己,一定要使自己从一个刚正不阿的军人,转变成一个随波逐流的特务,否则根本无法在上海立足,更别说潜伏在老奸巨猾的岩井英一身边。 “对了,我已经搞到了鬼子徐州会战的作战细节。”说着,他准备从西装里面的衬衫口袋里去掏什么。 郝倩倩用胳膊碰了他一下:“掏什么掏?记住,以后要学会用脑子记东西。情报只有存在脑子里,才不会丢失,也不会被敌人发现!” 凌风的面颊再次红了起来,他恨不得一头栽倒路边的窨井盖里去,心想:这些东西自己在苏联都学过的,怎么就忘得一干二净,反而要她提醒,让她看不起自己呢? 郝倩倩忽然转身挡在他身前,抬起双手勾住他的后领,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猝不及防的凌风浑身一怔。 “至于吗,不久被女人亲一口,怎么还浑身颤抖起来?”郝倩倩朝他翻了个白眼:“好了,把情报内容告诉我,我听着。” 凌风不止一次与英子亲吻过,甚至领教过岩井夫人扇情的挑豆,但郝倩倩这一突如其来之吻,却让他情不自禁地抗奋起来。 他也恨自己怎么会在郝倩倩面前,表现得如此拙劣和窘迫,但实在是没有办法,在他看来,郝倩倩确实太美,太能打动自己。 凌风的身体几乎在瞬间产生了强烈的变化,但还是强忍着,他伸手环抱住郝倩倩水蛇般的细腰,看似一对晴人在街边倾诉爱恋,其实是在传递重要情报。 根据田中的记录,在侵占南京后,鬼子第十三师团已经北渡长江,进至安徽池河东岸的藕塘、明光一线;第十师团则由山东青城、济阳间南渡黄河,在占领济南后,进至济宁、蒙阴、青岛一线。 为了打通津浦铁路,使南北战场联成一片,鬼子预计根据战场的情况,准备先后调集八个师团另三个旅团和两个支队约二十四万余人,分别由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和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指挥,实行南北对进,首先攻占华东战略要地徐州,然后沿陇海铁路西取郑州,再沿平汉铁路南夺武汉。 从上个月开始,鬼子第二集团军开始分路南犯,东路第五师从山东潍县南下,连陷沂水、莒县、日照,直扑临沂。 第十师团的长濑支队,从济宁地区西渡运河,向嘉祥进攻,濑谷支队沿津浦铁路南进。 根据国民革命军第五战区在司令长官李宗仁的指挥下,先后调集了六十四个师另三个旅约六十万人,以主力集中于徐州以北地区,抗击北线日军南犯,一部兵力部署于津浦铁路南段,阻止南线日军北进,以确保徐州的情况,鬼子下一步计划是—— 华北方面,命令第五、第十师团牵制国民革命军守军于韩庄、邳县和郯城一线;第十六师团从济宁南下,向砀山、唐寨地区急进,由西北方向包围徐州;第一一四师团向台儿庄方向推进,接替第十师团阵地;第十师团从临城渡过微山湖南下,从正北面进攻徐州;第十四师团在濮县地区渡过黄河,截断陇海线,阻止中国方面对徐州的增援。 华中方面,命令第一零一师团佐藤支队,由江苏东台向盐城、阜宁方向进攻;第六师团坂井支队由安徽芜湖向巢县、合肥进攻;第九、第十三师团在蚌埠集结,并列北上,经蒙城、永城向徐州西南地区进攻;第三师团从南京附近沿津浦线北上。 郝倩倩对这些地理位置和复杂的作战路线,并没有什么概念,但记忆力超强,几乎一字不漏地把凌风所说的一切全部记下。 之后,她又踮起脚对着凌风的嘴唇亲了一下,凌风想忍没忍住,再次颤抖了一下。 如果凌风是她的恋人,她会为此感到高兴,因为凌风的表现说明他很单纯,甚至从来就没有闻过女人味。但作为一名潜伏在鬼子身边的特工,郝倩倩觉得他完全不合格。 甚至于在发回凌风提供的情报后,她提醒戴老板,凌风不适合长期在敌后潜伏,因为他对女人的抵御能力差到了极点。 不过凌风获取的这份情报,不仅让蒋委员长对戴老板刮目相看,同时也让戴老板对于凌风就像是如获至宝,他再三叮嘱郝倩倩,一定要把凌风培养成地痞流氓、好色之徒式的“真正男人”。 传递完情报之后,凌风提出自己居住的地方很大,希望郝倩倩带着她的人住到马浪路普庆里四号去。 郝倩倩当场拒绝,在租界里有许多过去的军阀,现在的国民革命军的将领遗留下的家产,她已经有了落脚点,同时告诉凌风,她带来的人就是专门负责锄奸杀寇的,绝不能与凌风搅在一起。 “对了,”郝倩倩问道:“据说韩国人离开后,马浪路普庆里四号已经被井上公馆侵占,怎么又跑到你手里来了?” 凌风告诉她,是岩井英一送给自己的。 郝倩倩又问道:“听说岩井夫人对你关爱得有点过分?” 凌风面颊一红,喃喃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郝倩倩说道:“记住,年轻英俊是你的本钱,如果说岩井英一是你获取情报的来源地,那么岩井夫人就是你生命受到威胁时的保护伞,你一定要征服这个女人。” 凌风非常清楚她所说的征服是什么意思,可当着郝倩倩的面,他很想表现出对其他女人都不屑一顾,以期赢得郝倩倩的好感。 没等他开口,郝倩倩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思,接着说道:“千万不要在我面前表现得除了我之外,天下所有的女人你都看不上眼。记住,征服岩井夫人不是要你获得爱情,而是为了保住性命。至于我吗?茅处长是我的丈夫,你该不会准备给自己的丈夫戴顶绿帽子吧?” 凌风心头一颤:如此美若天仙的女人,怎么会嫁给茅处长呢? “没......没有,”凌风忙不迭地解释道:“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郝倩倩笑道:“记住,我在上海不会呆很长时间,如果你真的有本事在这段时间里,给茅处长戴上一顶绿帽子的话,那么你距离一个合格的特工,也就为期不远了。” 凌风惊愕地看着她,一时语塞。 ------------ 第一零一章 掩护 郝倩倩首先告诉他,自己是茅处长的夫人,毫无疑问是断了凌风的念想,但后面那句话,说是衡量凌风作为一个特工是否合格的标准,还不如说是某种暗示与挑豆,这让凌风感到茫然。 既然她已经身为人妇,以凌风的道德观,是绝对不会再去有什么非分之想,而岩井英一因为英子,几乎要把铃木善信逼上绝路的事历历在目,他不想发生在自己和茅处长之间。 尽管在他看来,郝倩倩的美,无疑惊世骇俗,但他更清楚自己所肩负的重任,断然不会为一个女人葬送自己生命。 对于岩井夫人也是一样,如果不是郝倩倩的“因势利导”,凌风也决计不会上她的贼船的,因为他担心岩井夫人过于张扬的行为,迟早会传到岩井英一的耳朵里去的。 郝倩倩的话,让凌风无法接茬,他只有调转话题,把冷世东的事情向郝倩倩做了汇报。 郝倩倩听后,立即表示,他向岩井英一告发此事是对的,冷世东是真投降还是假叛变,与他没有关系,他的任务,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甚至是不择手段地一定要取得岩井英一的信任。 接着,凌风又谈到了袁殊的事。 袁殊是戴老板和茅处长直接联系的,郝倩倩也不清楚他真实的身份,她给凌风的回答是:“一切按照岩井英一的命令去做,而且要把监视工作做好,尽可能向岩井英一证明自己的忠诚和能力。” 之后,郝倩倩又把新的代号告诉了凌风,同时让凌风明天一大早就到鬼子的总领馆去,向岩井英一汇报监视袁殊的情况,届时,她会用一种方式排除岩井英一目前对凌风的怀疑。 凌风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却对她怀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在询问今后两人接头的地点和方式时,郝倩倩告诉凌风,每周一、三、五晚上八点,她会在苏州河边散步,二、四、六晚上九点,在百乐门舞厅跳舞,周六和周日晚上七点,在黄浦江畔换装成小摊贩,凌风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随地找到她。 而凌风也把自己两个住处告诉了郝倩倩,还报侦缉队的电话告诉了她。 最后郝倩倩问道:“上次你是找到什么人,通过八路军武汉办事处,把情报送到总部的?” 凌风按照龙可云交代的话,经过自己的加工,向她作了汇报:“在参加五卅运动时,我认识了他们一个外围的学生,前见天他要撤离上海,正巧碰到了我,我帮了他,他也帮了我。” 郝倩倩心里冷冷一笑,心想:你这毛头小子,居然在我面前撒谎? 在郝倩倩看来,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凌风需要发报的时候,就遇到了延安方面的人有困难找到他,在帮助他发报后又离开了上海? 她断定凌风一定与延安方面的人有猫腻。 不过她也不点破,像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地说道:“戴老板的意思是,希望你能抓住这个机会,争取打入他们的内部,共同抗日是一回事,国共两党将来必有一战,只要有可能,你一定要努力争取取得他们的信任。” “好的。”凌风又提到了吴周水,把与吴周水偶遇的情况,前前后后地跟她说了一遍之后,凌风问道:“你看你们是不是帮我除掉这个定时炸弹?” 郝倩倩点头道:“行,我会立即请示总部的。”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凌风说道:“茅处长说得对,鬼子很难相信一个单身的汉奸,我想......” 郝倩倩笑道:“想把我留下做你老婆?” “不不不,”凌风有点做贼心虚地赶紧解释道:“我是想,如果有可能的话,总部还是给我配一个媳妇吧?” “怎么,还是惦记着龙艳丽那个丫头?” 一听到她的名字,凌风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下身:“她......就算了,如果有可能,给我派一个成熟稳重一点的。” 郝倩倩伸手在他英俊的脸蛋上拍了拍:“小子,听这话的意思,你还真准备给你的上峰戴绿帽子?” “没......没有,我.......” “有也没关系,”郝倩倩嫣然一笑:“我说过,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完,郝倩倩勾住凌风的脖子又亲吻了他一下,等她松开手从人行道走上路边的时候,一辆黄包车恰到好处地停在她身边。 “再会!”说完,郝倩倩坐上黄包车扬长而去。 凌风有点浑浑噩噩地站在路边,远远地注视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黄包车,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这娘们长的真不错。”不知道什么时候,冷世东来到凌风的身后,凌风都恍若未觉,直到他开口说话时,凌风才大吃一惊。 他侧头看了冷世东一眼,问道:“怎么,你一直跟踪我?” 冷世东目光望着郝倩倩消失的尽头,微微一笑:“这么漂亮的娘们,即便是在十里洋场也是难得一见的,我是瞄上了她,没想到被你捷足先登了。” 凌风担心的是郝倩倩真实的身份被他识破,听他这么一说,也就就坡下驴,冷笑道:“哼,既然知道名花有主了,那就请你另请高明!” 冷世东别有深意地瞟了凌风一眼,问道:“她是从武汉来的吧?” “什么意思?”凌风反问了一句。 “昨天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如果你跟岩井先生汇报了的话,那么我就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冷世东说道:“你没告发我,就足以证明你是自己人,而刚才离开的那个女人,一定是你的总部派来与你接头的,对吗?” 凌风笑道:“你错了,昨天你对我所说的一切,我已经如实向岩井先生汇报了。” 冷世东根本就不相信,所以他伸手拍着凌风的肩膀说道:“记住,希望你把我昨天跟你说的话,带到总部去,我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只要总部信任,我愿意继续为党国效劳。” 凌风无可置否地摇了摇头,不屑一顾地说道:“那你就等着总部给你的消息吧!”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冷世东眉头微皱,看着凌风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一早,凌风按照郝倩倩的意思,直接来到岩井英一的办公室,毕恭毕敬地把三张信纸送到岩井英一面前,上面记录着袁殊一天来的所有活动情况,包括与关露见面,甚至他上茅房的时间和地点,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情况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凌风亲眼所见,更多的是他派去的侦缉队的队员记录的。 岩井英一看到这些东西后,对凌风的工作非常满意,同时也基本上确认,即使凌风是军统派来的,至少和袁殊不会是一条线上的人。 令凌风没有想到的是,这三张信纸意外地为他摆脱了血洗黄门数个赌场、鸦片烟馆的嫌疑。 按照计划,郝倩倩本来是要取道香港前来上海的,戴老板担心耽误的时间太长,所以直接让她坐飞机空降安庆,又前往杭州,密会了苏浙行动委员会负责人,带去戴老板的命令,让他们收容整编流散浦东及宁沪杭沿线的国民革命军散兵游勇,成立忠义救国军。 之后,郝倩倩从中挑选三名身材魁梧的军人,组成锄奸队潜入上海,同时还带来一名报务员。 他们来到上海后,首先找到杜月笙的门生,上海滩十三太保之一,也是军统潜伏人员谢秀峰,通过他找到一处原军阀的一栋空闲别墅。 刚刚安顿下来,便按照戴老板的命令,对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黄门进行锄奸活动。凌风下午碰到他们时,他们已经血洗了七家黄门的场子。 因为下午刚刚与侦缉队发生过冲突,黄文清认定是侦缉队的杰作,在他准备对侦缉队实施报复行动的时候,井上公馆的管家,也是黄门的顾问冢本,担心对侦缉队的报复会得罪宪兵队,所以向井上日昭汇报了此事。 井上日昭连夜打电话给宪兵司令冈村,把黄门与侦缉队发生冲突的经过说了一遍,认为十六铺码头七家黄门场子被血洗一事,一定是侦缉队的人干的,希望宪兵队给他们一个说法。 冈村叫来佐藤询问此事,佐藤如实报告,说凌风确实扬言要以牙还牙,却没想到他会大开杀戒,而且还以锄奸杀寇的名义栽赃给重庆方面的特工。 凌风是岩井英一介绍来的,冈村立即给他打了个电话,希望他能过问此事。 因为时间太晚,岩井英一并没有立即去找凌风,准备今天早上问个究竟,没想到凌风却主动向他汇报工作,而凌风监视袁殊的记录,无形中证明凌风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十六铺码头。 不过岩井英一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虽然凌风是无意而为,但他却不得不怀疑凌风此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因为他并没有让凌风每天汇报监视情况,凌风一大早却把监视记录送到自己面前。 岩井英一正准备开口询问凌风,知不知道昨天在十六铺码头发生的血洗案的时候,报务员敲门进来,递给他三份截获的军统电报。 一封是玉树发给军统总部的,另外两封是军统总部分别发给玉树和冷世东的。 ------------ 第一零二章 狡诈 那份署名为玉树的电报,当然是发自郝倩倩的锄奸队,电报中称:上周前往接头的时候,在路口发现有人鸣枪,担心危险所以放弃,希望总部明示,下周可否继续接头。最后还称组织了血洗黄门行动,只是缺乏更多人手和活动经费,希望总部支持。 这封电报无疑进一步撇清的凌风与黄门血洗案的嫌疑,同时证明凌风根本就不是玉树,因为报务员截获电报的时候,凌风已经走进了总领馆的大门。 军统总部在给玉树回电时,告诉他冷世东的落脚点,让他设法查清冷世东近期活动情况,同时命令玉树暂时不要与总部联系,显然是对冷世东产生了怀疑。 在给冷世东的回电中,给了他一份六人的汉奸名单,命令他立即铲除。 当然还有一份电报是鬼子所没有截获的,那就是郝倩倩用专门为凌风定制的密码,把徐州会战鬼子兵力部署调度的情报发了出去。 戴老板接到电报后如获至宝,立即赶到统帅部将情报交给了蒋委员长。这是自鬼子全面侵华以来,国民革命军第一次在与鬼子对决前,获得的一份鬼子全面部署的绝密军事情报,不仅让蒋委员长对戴老板刮目相看,同时对徐州会战充满了信心。 徐州是津浦、陇海两大铁路干线的交汇点,又紧邻京杭大运河,为华北、华南和华中之间的交通枢纽,战略地位十分显要。 如果国民革命军一直控制着住徐州,不仅能够确保横贯东西的军事大动脉陇海线畅通,进行东西南北的战略物资和人员大规模的调度,还能阻断南北日占领区的贯通,有利于部署实施对南北两个方向日占区的军事压力。 反之,如果徐州被日军占据,日军全线贯通津浦线,就可以利用铁路运输和机械化优势,进行南北兵力和物资调运,从整条铁道线任意对国民革命军的薄弱环节进行袭扰,大大提高作战能力。 特别是通过和陇海线的配合利用,更容易向平汉线进攻郑州和武汉地区,伺机与国民革命军主力决战,力争速战速决,彻底打击中国军民的抗日意志。 考虑到中日之间的国力和军力的悬殊差距,再加上南京沦陷后,国民政府中的亲日派逐渐抬头,大谈抗日亡国论,蒋委员长对鬼子在攻占南京后,下一步是沿长江西进,直接进攻武汉,还是南北对进进攻徐州,先生琢磨不透,等接到凌风的第一份电报后,又对是否在徐州与鬼子进行大规模会战犹豫不决。 而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将军,审时度势,认为如果在南京沦陷后,又不战而退放弃徐州的话,对于整个国民抗日的信心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他坚持要在徐州与鬼子决一雌雄。 在亲日和主战派之间,蒋委员长显然更倾向于主战派,并且基本上按照李宗仁将军的要求补充兵力,但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现在有了凌风的这份情报,蒋委员长一下子有了底气,开始全力以赴地投入备战。 为此,按照蒋委员长的意思,凌风一下子由国民革命军上尉,破格提拔为军统上海特别站上校站长,原本来上海帮助建站的郝倩倩,连同她带来的锄奸队,现在全由凌风指挥。 命令已经下达到郝倩倩手里,而此刻的凌风尚不知情,他正静静地肃立在岩井英一的办公桌前,等待着岩井英一发话。 按说前面有凌风跟踪袁殊的监视记录,现在又截获了军统特工玉树的电报,不仅证明了凌风不是玉树,黄门血案根本也与他无关。 但岩井英一却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一切就像是安排好了似的,不仅仅是凌风,甚至整个军统总部都在向他证明,凌风绝对没有问题。 正因为这样,岩井英一才意识到,凌风真的有问题,绝对不是象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不满军统特务的迫害投靠自己,而是实实在在准备潜伏在自己身边的军统特工。 岩井英一看过电报后,不动声色地把电报放进抽屉,抬头看着凌风说道:“很好,你对工作认真细致的态度,很想我们日本人,虽然过去我也非常看好你,但实际情况还是出乎我的预料。” 凌风朝他一鞠躬:“谢谢夸奖!” “对了,重庆方面还没有人跟你联系吗?” 凌风心头一凛,心想:难道冷世东把昨天在街头,看到自己和郝倩倩在一起的事,已经向岩井英一汇报了吗? “没有。”他硬着头皮答道。 岩井英一靠在椅子背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忽然坐直身子说道:“你反映冷世东的情况很及时,我有个想法,你等会找到他,把我给你的那份情报交给他,请他帮忙发出去,我倒要看看他究竟会怎么做。” 岩井英一要想试探冷世东,至少有一百种方式,他之所以让凌风把那份假情报交给冷世东,主要是希望重庆方面尽快得到这份假情报,从而混淆视听,打乱国民革命军的部署。 “是。” “另外,对袁殊的监视不能放松,还要注意一下自己在侦缉队的言论,不要让别人觉得你是接着我的名头狐假虎威,目空一切。年轻人,能够低调还是低调一点好。” “明白。” “对于侦缉队和黄门的矛盾,你不要把自己搅进去。他们都是下三滥的人,和你不在一个档次上。” “是。” 岩井英一起身走到凌风的面前,伸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铃木善信出远门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有空去看看英子,她是个非常不错的女人,不说谈婚论嫁,就算放松一下对你也是很有好处的。” 凌风面颊一红:“谢谢先生的关照。” “对了,”岩井英一说道:“我对令尊大人神往已久,你看什么时候请他到上海来玩玩?你也别想的太多,我可以用人格担保,保证令尊大人来去自由,生命安全。” 凌风说道:“这个不是问题,他来不来是他的事,我一定会把你的话带到。” “嗯。”岩井英一点了点头,伸手拍了个巴掌,秘书走了进来,他让秘书给他和凌风拍了张合影,然后对凌风说道:“回头我让他们把照片洗出来放大,你挂在侦缉队和家里的墙壁上,会帮你减少不少麻烦。 “谢谢先生。” 凌风以为岩井英一只是在想尽一切办法收买自己,却没想到一条毒计已经在岩井英一的大脑了形成,并且很快就付诸实施了。 ------------ 第一零三章 绝路 送走凌风之后,岩井英一回到椅子上坐下,先是打电话通知宪兵司令冈村和井上日昭到总领馆来见面,向他们解释黄门血案与凌风无关,在等待他们的时候,岩井英一又拿出军统总部发给冷世东的电报,细细玩味起来。 从这封电报中,岩井英一判断出军统总部下达给冷世东的这个命令,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对冷世东产生了怀疑,但似乎并不确定,所以让他用锄奸的方式证明自己。 二是他们已经知道冷世东投降叛变,故意借刀杀人,如果冷世东拒绝执行这个命令,那就等于自我暴露,否则只能把这些汉奸杀掉。 假如仅仅只是这六个人的话,岩井英一还能容忍,但如果军统以后不停地向冷世东下达类似的命令呢? 他觉得军统这招太过阴险狠毒了。 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起,岩井英一一听,是冷世东打来的,他要求立即面见岩井英一。 岩井英一当即同意,让他立即过来。 而冷世东就是在鬼子总领馆外面的电话亭里打出的电话,得到允许后,很快就赶到了岩井英一的办公室。一进门,他就把军统总部发来的电报交到岩井英一的手里。 其实冷世东并不知道鬼子截获了这份情报,包括上一份电报,也仅仅只是怀疑鬼子又可能截获。虽然被捕投敌,但他一直都想在军统那边留个退路,所以才交出一个中统的吴周水糊弄鬼子,并没有出卖自己行动队的兄弟。 但军统总部的电报却把他逼上了绝路。 尽管他是行伍出身,在戴老板眼里甚至是个大老粗,但多年的特务经验,已经让他学会了思考,尤其是在关乎自己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求生的本领使他变得异常敏感。 军统总部的这份电报,对于与玉树下一步接头的事只字不提,仅仅给了他一份六个汉奸的名单,要他实施锄奸,而且是在今天一大早发来的,再想到凌风和郝倩倩昨天在租界见面的情景,他立即意识到,凌风已经把自己的情况向军统总部汇报了,而那个绝美的女人,就是军统总部派来与凌风接头的。 他认为,军统总部的这份电报,与其说是对自己的试探和考验,还不如说是直接让自己送死。所以他立即拿着电报,赶来求见岩井英一。 岩井英一接过电报一看,佯装并不知情,眉头一皱,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人走漏了消息,他们是在试探你的?” “绝对不是在试探,”冷世东说道:“他们已经知道我投降的皇军,看似对我进行试探,其实就是逼着我暴露自己,否则,他们会不断发出同样的命令,让我把上海滩所有与皇军合作的人都杀掉。” “你怎么敢这么肯定?” “因为我知道是凌风出卖了我。” “哦,”岩井英一问道:“你昨天早上打电话给我,仅仅是说怀疑凌风是玉树,所以你对他进行了试探。如果他是玉树的话,就证明他还没有与重庆方面取得联系,他有什么办法把你的事情汇报给他们呢?” “昨天我发现他和一个女人在长三堂子附近接头,如果猜的不错的话,那个女人就是军统总部派来的。”冷世东说道:“联想到昨天黄门发生的血案,也许军统派来的还不仅仅是那一个女人,他们一定组建了新的行动队。” 岩井英一看着冷世东,心想:昨天晚上看到凌风与别人接头,为什么不立即报告,或者对那个女人进行跟踪,为什么非要等到接到这份电报之后才跑来呢? 在岩井英一看来,冷世东就像他自己对凌风所说的那样,在叛变投降后一直有所保留,甚至连昨天晚上都没有贸然跟踪那个女人,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接到这份电报后,才明白自己叛徒的身份已经暴露,所以才跑到这里来向自己坦白一切。 他甚至担心新来的锄奸队会除掉自己。 想到这里,岩井英一得意地笑了笑,觉得是军统总部直接把这个人在曹营心在汉的冷世东,彻底地推向了自己。 老奸巨猾的岩井英一并不点破,他甚至摇头说道:“冷先生,自从你投奔大日本皇军以来,除了那个中统的废物吴周水之外,你并没有为我们做出任何贡献。而凌风是我迄今为止,唯一完全信任的第一个中国人,我有理由相信,你是接受军统的命令,到这里来借我之手,除掉凌风这个被你们称之为叛徒汉奸的。” 冷世东急出了一身冷汗:“岩井太君,我......” 岩井英一打断他:“还是称呼我为先生吧。冷先生,我可一直把你当成可以信赖的朋友,但你却没有用任何东西证明你值得我信赖。” 冷世东立即掏出一张信纸递给他:“这上面是我领导的军统上海站行动队的成员名单,一共八个人,上面是他们的姓名,用于掩护的职业和现在的住址。” 岩井英一笑道:“你是他们的上级,他们知道的并不比你更多,把他们交给我,仅仅是让宪兵队监狱多几个犯人而已,没有任何价值。” “我可以命令他们全部投靠皇军。”看到岩井英一不为所动,他一咬牙,说道:“还有,据我所知,上海滩十三太保之一的谢秀峰、《华美晚报》的袁殊、百乐门昔日当家舞女高小碗和侦缉队的杨瘦子,都与军统有关系,虽然我不敢肯定他们是军统的特工,至少应该是军统的外围人员。” 这些人当中,别人岩井英一并不清楚,甚至根本不认识,但袁殊曾经替军统工作过,他是非常清楚的,从这一点来看,冷世东并没有胡说八道。 岩井英一知道,此时此刻的冷世东,为了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再要逼下去恐怕要胡说八道了。 岩井英一拿着他提供的那份名单,问道:“你有把握让他们集体投奔大日本皇军吗?” 冷世东把胸脯一挺:“绝对没有问题。” “好,”岩井英一说道:“你把他们都带过来,接受特高课一段时间的训导之后,再交给你指挥,作为总领馆特别调查班的租界行动队使用。” 冷世东朝岩井英一一鞠躬:“谢谢先生的信任。另外关于凌风......” “不仅仅是他,对于你刚才所说的那几个人,你都不要去接触他们,我另有安排。” “是。” “好吧,”岩井英一说道:“你回去对你的部下进行说服工作,越快越好。” “是。”冷世东感激涕零地转身离开。 看着冷世东的背影,岩井英一微微一笑,虽然看到冷世东现在已如丧家之犬,但岩井英一还是没有完全信任他,正因为如此,岩井英一没有点破凌风要他转发情报的事。 岩井英一还要用最后一招,试试冷世东究竟是否不留退路地彻底投靠了自己。 作为老牌的特务,任何人要想完全取得岩井英一的完全信任,几乎没有任何可能性。 ------------ 第一零四章 收买 凌风离开鬼子的总领馆后,坐上一辆黄包车直接来到侦缉队,一进门,就看到队员们有意无意地避开自己,心里十分纳闷。 凌风昨天下午在院子里叫嚣要对黄门以牙还牙,傍晚就出现了血洗黄门的案子,除了被黄门打伤的几个人感到出了口恶气外,其他人都觉得他是在给大家制造了麻烦。 侦缉队大多数都是赚钱糊口的本份人,都知道黄门是惹不起的,如今凌风血洗黄门,可以预料的来自黄门的报复,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站在二楼办公室窗口向宝林,看到凌风进来后,立即从楼上跑下来,走到凌风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凌风一番,问道:“兄弟,你......没事吧?” “没事呀!” “杨瘦子和刘胖墩呢?” 凌风进门时看到大家躲着自己,还在四处寻找他们俩,听到向宝林问起后,才想起他们可能换班替自己监视袁殊。 “哦,我让他们去办点事了。” “他们真的没事?” “怎么了,”凌风一脸疑惑地问道:“队长,出什么事了?” 听到黄门被血洗的消息,一大早又没看到凌风、杨瘦子和刘胖墩上班,向宝林以为他们出事了,看到凌风毫发无损地回来,又想到可能是因为有岩井英一撑腰,但杨瘦子和刘胖墩却没有日本人的背景,还以为他们遭殃了。 看凌风那样子,估计杨瘦子和刘胖墩都没事,向宝林伸手搭在凌风的肩膀上,一边搂着他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边问道:“昨天十六铺的事,真是你们干的?” “哦,你说的是黄门几个场子被血洗一事?”凌风说道:“不是我们干的,我们倒是准备砸他几个出出恶气,但迟了一步,有人先下手了。” “谁?” 凌风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就黄门所作所为,下手的不是重庆方面的,就一定是延安方面的。” “谢天谢地!”向宝林说道:“不是你们就好,否则我们侦缉队可就迟不了兜着走了。” “为什么?” 他们已经走进了向宝林的办公室,向宝林把门一关,让凌风坐下:“兄弟,咱们这侦缉队,只有少数人是帮会里的成员,比如你的前任夏大麻子等,绝大多数都是混口饭吃的本份人,在华界维持一下秩序,抓个小偷小摸的没问题,别说是黄门了,就算是租界里一般帮会的人,我们也惹不起呀!你大概不知道,听说黄门发生血案,今天一大早就有几个兄弟不辞而别了,大家都怕黄门的报复。” 向宝林的话,让凌风感到很意外,他一直以为侦缉队和黄门一样,尤其是看到夏大麻子欺负周大夫一家时,一直以为侦缉队的人都是地痞流氓组成的汉奸队伍,与黄门没有两样,只不过一个是在租界活动,一个是在华界活动,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队长,昨天的事真不是我们干的。” “我相信,可黄门刚刚打伤了我们的人,佐藤太君又听到你昨天说的话,恐怕黄门是怀疑上我们了。”向宝林说道:“兄弟,这几天请你多在队里呆着,毕竟你后台硬,万一黄门找上门来,你也可以替兄弟们挡一阵子。” 昨天还看到向宝林在院子里义愤填膺,要佐藤为兄弟们主持公道,今天却看到他如此畏惧黄门,从另一个角度也证明黄门的气焰是何等嚣张。 “行,没事的时候,我会呆在队里的。” 向宝林走到办公桌边,从抽屉里掏出十块大洋往凌风手里一塞,凌风不解其意,问道:“怎么,我在来两天,就发薪水了?” 向宝林笑了笑:“这是辖区摊贩上交的保护费,皇军发给的军票只够勉强度日,所以......” 凌风问道:“杨瘦子和刘胖墩不是说,我们小队里也有收入吗?” “那是你们小队自己的零花钱,我给你的,是从全队的收入里的安排的,只有小队长以上的人才有。” 不过这份钱一般都是在月底发,而且没人只有三块大洋,向宝林不仅提前给,而且给了十块,主要是为了收买凌风,因为凌风有岩井英一撑腰,向宝林也是在给自己留条后路。 凌风笑了笑:“看来我们侦缉队的油水也挺肥的?” “拿着就拿着,千万别说出去。”向宝林低声说道:“还有,我在租界里也有些朋友,平时走私一点什么的,也请我帮帮忙,如果你愿意的话,将来有活的时候,也算你一份,你看怎么样?” “那......要不要我掏钱入伙呢?” “不用,一般我们只是帮助运输或者开点绿灯,真要做大需要投钱的话,我也会替你垫着,你就等着拿份子钱好了。”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凌风心里十分清楚,向宝林拉自己入会,就是看到自己有日本人的背景,关键的时候可以替他说上话。 他虽然不缺钱,却也没有推诿,尽管向宝林想利用他,而在鱼龙混杂,波诡云谲的上海滩,谁也不敢说凌风就没有需要向宝林帮助的时候。 凌风没有推辞,用连声道谢表示默认。 看到凌风年纪轻轻,又有日本人的背景,不仅没有丝毫的目空一切之态,反而容易亲近,向宝林对他心生好感,甚至想着要把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他。 不过这还只是向宝林脑海里闪过的一念想法,他还不了解凌风,还要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向宝林又向凌风介绍了一下侦缉队的情况,东扯西拉一会之后,凌风起身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刚刚在椅子上坐下,脑海里就浮现出了郝倩倩的影子,想着她迷人的微笑,回味着她溢香的亲吻,凌风忍不住伸出舌头在嘴唇上舔了一下,似乎嘴边还留有余香。 不知不觉中,一个上午过去了,中午开房的时候,杨瘦子和刘胖墩回来了,他们向凌风汇报了监视袁殊的情况,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袁殊并没有在昨天早上的同一时间,赶到那家茶馆里去。 凌风再三叮嘱他们,不要把昨天见到郝倩倩他们的事说出去,又把向宝林刚刚给他的大洋,每人五块地均分给他们。 听到向宝林告诉大家,昨天黄门血案与凌风无关时,侦缉队的人个个如释重负,凌风和杨瘦子、刘胖墩来到饭堂吃饭的时候,大家的脸色显得轻松了许多。 吃过午饭后,凌风如约来到茶馆见到了龙可云。 本来是为了发送情报,凌风才急着要见龙可云的,现在郝倩倩来了,已经把电报发送出去,当龙可云询问他有什么事的时候,凌风只得把袁殊当成幌子了。 “我很想搞清楚,《华美晚报》的记者袁殊是不是自己的同志?” “怎么了?”龙可云反问一句。 “岩井英一让我全天候地监视他。” 在军统,袁殊的单线领导是戴老板、茅处长,在新四军办事处,他的单线上级是潘汉年,龙可云并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 “哦?”龙可云摇头道:“他应该不是我们的同志。据我了解,他是青帮的人,与杜月笙、黄金荣都是同辈,在淞沪会战前就与岩井英一有来往,岩井英一要你监视他有两种可能,一是怀疑他是重庆方面的人,二来恐怕很想重用他,而在重用他之前,希望进一步证实他的真实身份罢了。” 郝倩倩说他不是军统的,龙可云又说他不是新四军办事处的,凌风也就毫无顾忌,准备放开手脚严密监视袁殊了。 ------------ 第一零五章 险情 龙可云接着谈到凌风要求恢复党籍或者重新入党一事,潘汉年在听取龙可云汇报之后,认为非常有必要让凌风回归组织,这样的话,无论是在军统还是在岩井英一身边,凌风与袁殊都可以起到遥相呼应的作用,而且不管是在军统或者岩井英一那里,凌风的分量似乎都比袁殊更为举足轻重。 因此,潘汉年指示龙可云,尽一切可能争取到凌风。 当然,潘汉年的计划和戴老板的计划几乎如出一辙,那就是袁殊和凌风是平行的两条线,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发生横向关系。 “凌风同志,”这是分别几年后,龙可云第一次用“同志”的称谓称呼凌风:“组织上已经仔细考虑了你的请求,基本上同意恢复你的党籍,不过还必须接受组织的考察和考验。” 如果在郝倩倩到来之前,能够从龙可云嘴里听到这番话,凌风一定会感到无比激动和欣喜若狂,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不再象几天前那样感到孤独无助。 龙可云的话,让他觉得仅仅是锦上添花,没有了雪中送炭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努力表现出一种喜悦的心情,在他看来,多个朋友多条路:“真的,那就太感谢组织了。” 龙可云接着说道:“考虑到你一个人单独工作不方便,经组织研究,决定派贾秀丽同志以佣人的身份,到你身边工作。” 凌风听后微微一愣,他不知道郝倩倩什么时候离开,心里更希望她能和自己在一起,如果现在同意龙可云派贾秀丽来,于私,他更希望和郝倩倩在一起;于公,他担心会穿帮。 “怎么,”龙可云看出他有些不情愿,问道:“有什么困难吗?” 凌风解释道:“我现在住的地方,是岩井英一送的,鬼子很想把那里作为侦缉队在租界里的一个据点,如果让贾秀丽同志到我那里去,我担心会有问题。” 龙可云听后,觉得凌风说的有理。 如果凌风单独居住,找个女佣人很正常,但如果他的住处,被定为是侦缉队的一个据点的话,即使需要佣人,恐怕也不是凌风能够说得算的。 马浪路普庆里四号龙可云也很熟悉,那栋公寓很大,比较适合做特务机关。 “你说的也有道理,”龙可云说道:“那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不过以后贾秀丽同志,作为你单线联络员的计划不变。我经常会离开上海,从安庆过来的认识你的那些同志,为了你的安全,将陆续调离上海。” 也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虽然看起来龙可云同意了他的意见,但他自己却觉得过意不去,非常担心龙可云看出自己故意推诿。 “要不这样,我向岩井英一请示一下,在据点建立之前,先找个女佣人照顾一下生活。” 龙可云点头道:“嗯,也行。我们做好两手准备,他同意更好,万一不同意的话,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龙可云把福煦路多福里美联书店的地址和电话,都告诉了凌风,在没有新的变化之前,贾秀丽将在那里一直呆下去,以便保持与凌风的联系。 凌风忽然问道:“对了,最近组织上是不是派人在礼查饭店帮助过我?” 他听到英子说过,好像那天有人暗中在给自己割尾巴。 “礼查饭店?”龙可云摇头道:“没有哇,什么时候的事?” “哦,没有就......”凌风话未落音,窗外突然传来“啪啪”两声枪响,接着枪声四起,显然是发生了枪战。 龙可云和凌风一怔,同时走到窗口朝下一看,一辆轿车停在路中间,前后左右的车窗玻璃都被打的粉碎。三个头戴礼貌,身穿风衣的人,从前后中三个方向,举着枪朝轿车围了过去,在确认车里人全部死亡后,才从容不迫地离去。 虽然穿着不同,凌风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们正是昨天跟着郝倩倩的那三个男人。 龙可云眉头一皱,侧头看了龙可云一眼,问道:“军统还没有派人与你联络吗?” “没有。” 龙可云感到非常奇怪:“这些人的做派,显然是军统的人,既然他们在上海,为什么不与你取得联系呢?” 凌风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大概我是属于茅处长单线联系,不与军统其他人发生关系吧?” 龙可云摇头道:“淞沪会战后,原军统上海站遭到破坏,已经沉寂多时,现在突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实施锄奸行动,肯定是军统刚刚派到上海的新生力量,也许昨天黄门的血案也是他们所为。” 龙可云心里清楚,在正面战场节节败退之际,国民政府不得不使用非常手段,在敌后以锄奸杀寇的方式,严惩敌寇,既威慑那些叛变投敌,甘当汉奸的民族败类,又能给苦难深重的老百姓籍以光复的希望。 其中有个问题困扰了龙可云,既然军统冒险派人进入上海锄奸,为什么不派人与凌风肩头呢?凌风送出的第一份情报可谓是价值连城,军统怎么会任由凌风浮萍无根地独自存在呢? 龙可云有点百思不得其解,却没想到前两天还信誓旦旦要回归组织的凌风,今天的心态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并没有对他说实话。 凌风在心里不得不佩服龙可云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但却无法对他所说的予以任何评论,也就只好沉默不语了。 随后巡捕的警笛声响起,龙可云朝凌风使了个眼色,两人相继离开了茶楼。 被杀的汉奸,是一个印染厂的老板,据说承担了大量鬼子夏装的印染任务,他的名单,也在军统总部发给冷世东的六人之列,岩井英一得到消息后,再次拿出冷世东交给他的那份电报,陷入了沉思。 他不得不佩服军统这种虚虚实实,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做法。明知道冷世东不可靠,却把这些汉奸的名单发给他,在岩井英一觉得军统只是企图将直接引入歧途的时候,却真的下了手。 更让岩井英一束手无策的是,名单上的人都是中国人,日本领事馆没有理由因为他们的死,向租界工部局施加压力,而这些人都是与岩井英一素有交情的,他只得一一打电话给他们,提醒他们注意。 岩井英一的耳边,又响起了冷世东的话:“昨天我发现他和一个女人在长三堂子附近接头,如果猜的不错的话,那个女人就是军统总部派来的。联想到昨天黄门发生的血案,也许军统派来的还不仅仅是那一个女人,他们一定组建了新的行动队。” 他立即拨通了袁殊的电话,询问最近军统那边,有没有派人与他联络,袁殊坦言没有。 岩井英一询问他对黄门血案和刚刚发生在路口凶杀案的看法时,袁殊直言不讳地回答,从手法上看,很象是军统的人干的。 岩井英一最后说道:“袁君,军统那边最近过来一个叫凌风的人,说是被忍受不了军统的怀疑和迫害,到上海来投奔我,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吗?” 袁殊并不认识凌风,只当是岩井英一用此人来试探自己,不假思索地说道:“这个时候,任何以军统叛逃人员身份投靠你的,个人认为恐怕都是真正的间谍。” “哦,为什么?” “从昨天血洗黄门,到今天街头枪杀,毫无疑问,在南京沦陷后,国民政府希望在皇军的占领区,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以告诉国民,国民政府依然存在。”袁殊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近期还会出现大量类似的事情。也就是说,军统有可能派出大量潜伏人员进入上海。” 只要袁殊稍有闪烁其词,岩井英一就能从中发现破绽,但他无可挑剔的回答,让岩井英一无话可说。 “很好,袁君。”岩井英一说道:“那个凌风现在在华界侦缉队工作,他的居所在马浪路普庆里四号,近期我安排他在租界活动,有可能的话,请你替我监视一下他,看看有什么异常情况。” “是。”袁殊笑道:“承蒙先生看得起,袁殊一定尽力而为。” 这就是岩井英一的阴险和狡诈之处,他利用袁殊、凌风和冷世东三个人互为试探和监视,以逸待劳地坐享他们鹤蚌相争的余利,因为他清楚,这三个人就算都是军统特工,就目前情况来看也不会是一条线上的,而为了赢得他的信任和欣赏,一定会不遗余力地表现自己,那样的话,他们一定能够揪住对方的尾巴,远比分别派其他人监视他们,效果更好,也更不容易被他们察觉。 岩井英一刚刚放下电话,他的秘书走了进来,先是把他和凌风上午在办公室合影的照片递给他,然后说道:“先生,宪兵队打来电话,侦缉队的杨瘦子招供,他就是军统潜伏人员。” 岩井英一一听,立即驱车赶到了宪兵队。 ------------ 第一零六章 对质(1) 鬼子的宪兵队被称作是阎王殿,各种刑具一应俱全,没有坚定信仰和超出常人意志力的人,是不可能熬到最后的。 岩井英一在冈村的陪同下来到审讯室,坐在老虎凳上的杨瘦子已经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佐藤把审讯记录交给岩井英一,杨瘦子不仅承认自己是军统潜伏人员,而且把凌风交给他们监视袁殊,和在十六铺见到郝倩倩他们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坦白的清清楚楚。 岩井英一分别打电话给凌风和冷世东,让他们赶到宪兵队来,他要来个三堂会审。 凌风和冷世东各自坐着黄包车,来到宪兵队的大门口时才碰面,冷世东认为岩井英一准备逮捕凌风,让自己来就是为了当面对质,而凌风还没来得及把岩井英一的假情报交给他。 两人礼节性地打了声招呼,肩并肩地走进了宪兵队。 “凌风,”冷世东提醒了一句:“对于你来说,今天也许是鸿门宴呀!” 凌风微微一笑:“既然投靠了大日本皇军,接受他们的考验也是正常的。” “如果皇军要你以出卖组织里的同志为代价呢?” 凌风再次笑道:“我可以出卖戴老板和茅处长给他们,有用吗?至于在上海,除了你,我谁也不认识,叫我出卖谁?” “昨天晚上那个漂亮的女人呢?” 凌风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这么说,是你出卖了我?” 冷世东无可置否地笑了笑:“要怪只能怪戴老板,是他把我逼上了绝路。”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审讯室,看到老虎凳上绑着一个昏死过去的血肉模糊的人,凌风和冷世东都有些意外,不知道坐在那里的人是谁。 岩井英一看到他们进来后,并没有急于告诉坐在老虎凳上的人是谁,而是开门见山地问凌风:“凌君,你确认军统没有派人来联络你?” “是的。” 凌风能够肯定,坐在老虎凳上的人,一定不是郝倩倩,至于是不是跟她一起到上海来的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但不管怎么样,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只能咬紧牙关见机行事,否认一切了。 凌风以为岩井英一,会让老虎凳上的那个人开口,但岩井英一却瞟了冷世东一眼,说道:“冷君,请你告诉他,你昨天晚上都看到了什么?” 冷世东朝岩井英一一鞠躬,说道:“昨天晚上七点三刻,我看见凌风和一位非常漂亮的女人,在长三堂子门口见面,两人异常亲密,很想是老相好。” “哼,”没等凌风开口,站在一旁的佐藤一脸不屑地插道:“都说军统特工是中国人中的精英,我看也和猪差不多。长三堂子是什么地方?别说他和女人亲密无间,就算直接上床又能说明什么?” 佐藤并不是因为凌风是侦缉队的人,而侦缉队又归他管理,才帮凌风说话。其实不管是在嘴上还是心理,他从来就没瞧得起过任何中国人,更别说象冷世东这样的军统叛徒。 冷世东被抓到宪兵队来的时候,佐藤本来准备大刑伺候的,结果南造云子脱下高跟鞋,用洁白如玉的大腿,在冷世东胸口来回摩擦了几下,冷世东就放弃了抵抗。 在佐藤眼里,凡是叛徒都是软骨头,受武士道精神蛊惑至深的他,最瞧不起的就是背叛自己信仰的人。尤其是象冷世东这样,为了一个女人背叛了自己的祖国,就更让佐藤瞧不上眼了。 听到佐藤骂自己是猪,冷世东忍不住怒火中烧,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佐藤太君所言极是,问题是凌风先生根本就没和那个女人上床。面对那样足以让天下所有男人为之倾倒的女人,又是在花前月下,凌风先生与她散了一阵子步后,居然绅士般地与之分手,不得不令人感到疑惑不解。” 凌风反问了一句:“因为疑惑不解,你就认定她是重庆的人,而且是来和我接头的?” 冷世东无可置否地笑道:“我只是如实向岩井先生禀报,那个女人是谁,来干什么的,岩井先生要想弄明白的话,我想他有的是办法。” 他们身处的地方就是宪兵队的审讯室,眼前还有一个昏死过去的血淋淋的犯人,冷世东所言不假,只要岩井英一想从凌风嘴里得到什么,绝对不是一件什么困难的事。 凌风白了他一眼:“我是不是应该坐在老虎凳上去回答你的问题呢?” 岩井英一面无表情地说道:“凌君,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诚实可信的人,而骏雄的母亲,也把你当成了一个循规蹈矩的孩子。有什么事你不妨直接告诉我,天塌下来由我顶着,但我绝对不能容忍来自你的欺骗!凌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那么请你回答,那个女人是谁?” “我不认识。” 岩井英一阴沉地笑了笑,转头给了佐藤一个眼神,佐藤立即转身提起一桶冷水,“哗”地一下朝杨瘦子泼去。 杨瘦子浑身一颤,发出一阵痛不欲生的申吟后,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凌风。 “凌......队长,大哥,”杨瘦子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声泪俱下地叫道:“救我,快救我......” 佐藤从旁边打手的手里夺过皮鞭,大声呵斥道:“哼,你这个中国‘猪’,除了你自己,在这里没人能够救你!” 说完,他举起鞭子又要抽打杨瘦子。 “佐藤君!”岩井英一吼住佐藤,转头对凌风说道:“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去问你的同事和兄弟。” 凌风这才听出,坐在老虎凳上的是杨瘦子。 只要不是郝倩倩的人,凌风心里就不在乎了,不过对于杨瘦子,不管他说了什么,凌风不仅不会怪他,心里反而心生歉意,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 “怎么回事,老杨?”凌风走到他身边问道。 “下午你离开侦缉队后,我刚出门就被佐藤太君带到这里来了。”杨瘦子哭道:“他非逼着我承认是军统潜伏人员,我......我没办法才屈打成招呀!呜......” 告发他的人是冷世东,不过冷世东不敢肯定他是军统组织里的人,只是怀疑他是军统外围人员,现在听到他在申辩,冷世东就不得不开口了。 “民国二十三年,难道不是你跑到当时的蓝衣社里,告发你的邻居是特科的情报员吗?”冷世东问道:“事后证明,那人还真的是特科的人。” 杨瘦子哭道:“当时国民政府称他们为匪,我是无意中听到他发电报,因为怕受到连累才告发的,我......要是蓝衣社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去抓他立功呢?” “那淞沪会战开始的时候,一个日本浪人在你家附近,用镜子的反光,指示皇军的飞机轰炸,难道不是你跑到军统上海站告发的吗?” “他指示皇军的飞机轰炸,那我一家老小不就都没命了吗?如果我是军统的人,肯定会有枪的,直接杀了他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去报告呢?” 他的话让冷世东一时语塞。 凌风转而问岩井英一:“先生,他是不是军统潜伏人员,与我有什么关系?” 岩井英一反问道:“你为什么不接着问,昨天发生黄门血案的时候,他都看到了什么?” 凌风转过头来看着杨瘦子,没等他开口,杨瘦子声泪俱下地说道:“佐藤太君问我这两天都干了什么,还说黄门血案是我们干的,我只得如实把你让我和刘胖墩监视袁殊,以及昨天下午遇到那三男一女的事都说了,反正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也就什么也没隐瞒。” 岩井英一此时问凌风:“你还坚持说,你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女人吗?” ------------ 第一零七章 对质(2) 凌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在昨天下午之前,我从来就没见过她。” 佐藤此时插道:“那么在昨天下午之后呢?你和杨瘦子、刘胖墩赶到码头,难道不是在与那个女人接上头后,才离开的吗?否则,作为侦缉队小队长的你,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 凌风解释道:“本来我是准备带着杨瘦子和刘胖墩,直接到新亚酒店去找黄门算账的,但他们中途因为害怕而退却,所以我们就到十六铺去了,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机会,没想到居然有人抢先动手了。当然,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已经血洗了黄门七个场子。” 岩井英一冷声道:“接着说。” “等我们跟踪到货运码头时,听到他们在向两把刀询问黄文清的落脚点,估计他们和黄门有梁子,而他们在一家燕子窝的墙上留下的那些字,让我感到他们是在故意栽赃嫁祸于军统。” 在场的人想想也是,如果是军统的人干的,恐怕不会留下那些字,但他们似乎没有意识到,戴老板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给敌后的伪政权和汉奸们以强大的震慑力,同时向日占区的人民证明,首都南京虽然沦陷,但国民政府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对侵略者的抵抗。 佐藤此刻又插道:“难道你就不怕自己受到牵连?知道吗,在听到黄门被血洗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你干的。” 凌风说道:“我只是想过要给黄门一点颜色,并没想过大开杀戒,而且我们用枪不用刀,配枪也都是南部十四,事后只要一调查就一目了然了。白天没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岩井英一问道:“他们下手如此之狠,以你的大脑,应该不难判断出他们就是军统的人,就算下午不清楚,那么晚上和那个女人见面后,也应该清楚了。问题是,为什么你一直不报告?” 凌风解释道:“我们跟他们进了两把刀的工棚后,那个女人暗示我,他们与黄门有仇,并约我晚上在长三堂子见,我想跑掉了和尚跑不了庙,就带着杨瘦子和刘胖墩离开了。而且当时两把刀的人比他们人多,也都有准备,我以为没事,没想到后来听说他们都被杀害了。” “那么晚上见面的时候,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的丈夫过去是黄文清的兄弟,黄文清因为垂涎她的美色,设计陷害了她的丈夫,她得到消息后溜出了上海,这次来就是为了杀黄文清报仇的。” 岩井英一一听,顿时觉得铃木善信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的脊梁骨。他不动声色地接着问道:“你看上了她?” 凌风面颊一红:“她长的确实很漂亮。” “对于那样一个漂亮的寡妇,你没有趁热打铁,以告发她相威胁迫使她就范,而是在街头聊了几句就让她离开,难道你不怕她从此消失吗?” 凌风弄得有些窘迫地说道:“我当然想过,也以告发她相威胁迫她就范,她说了,就算我不胁迫,她与我上床绝对没有问题,因为说也没见过象我这么帅的男人。但她还说,杀夫之仇不共戴天,除非我帮她,或者等她杀了黄文清之后才会答应我,否则她就死在我面前也不相从。” “假如她溜之大吉了呢?” 凌风说道:“以她对黄文清的仇恨,绝对不会只是砸了几个场子后就离开的。” “万一她与黄文清没仇,就是货真价实的军统呢?” “那他们也不会在短期离开,一是军统绝不会冒险派人到上海,砸几个场子就走。”凌风说道:“再说,他们要是军统的人,昨天也不会只挑黄门砸吧?为皇军做事的人多着呢,他们为什么只砸黄门?” “那你们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了吗?” “每天晚上七点半,在长三堂子门口见。” 岩井英一点头道:“好,那么今天晚上,我把总领馆特高课特务队交给你,只要把她抓到,你就没有任何问题,不管她因为什么没有出现或者已经离开上海,你都脱不了干系!” “是。” 凌风答应的非常坚决,心里却在发慌。 不难想象,至少从这一刻开始,岩井英一不会让他擅自离开,而他就没有机会通知郝倩倩,虽然他没有把接头的真实地点说出来,但冷世东见过郝倩倩,岩井英一只要把凌风软禁起来,让冷世东在弹丸之地的租界找到郝倩倩并不难。 郝倩倩只要被逮捕,一切都完了,一是凌风所说的一切,跟郝倩倩没有对上头;二来凌风没有任何信心认为,她能够熬得过宪兵队的酷刑。 “好,”岩井英一对凌风说道:“你现在可以离开了,下午到总领馆去,我让特务队配合你的行动。” 凌风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心想:难道他急就不怕我通风报信? 一直没有说话的冈村也是一怔,心想:不管凌风所言是真是假,在晚上与那个女人见面之前,至少不能让凌风单独行动才对呀! 不过他相信岩井英一自有安排,象他这样老牌的间谍,绝对不会犯那么低级而愚蠢的错误。 凌风看了杨瘦子一眼,问岩井英一:“他能跟我一块走吗?” “恐怕不能。”佐藤插道:“虽然黄门的事与他无关,但他军统潜伏人员的身份还没弄清楚。” 杨瘦子几乎于绝望地喊道:“凌队长,救救我......” 凌风没有理会佐藤,再次向岩井英一请求道:“杨瘦子的家就在华界,家里有老有小,跑不了他,如果可能,就让我暂时保释他,有什么意外我负责。” 岩井英一点了点头,看到杨瘦子那副样子,岩井英一更相信就算他为军统做过事,也只是一个外围人员,在他嘴里撬不出什么东西来。 “好,你可以带他走。” “总领事阁下,”佐藤说道:“他曾经出卖过我们日本浪人,就算他不是军统特工,也理应处死,而且应该让他全家,都会那个死去的浪人抵命才对!” “佐藤!”冈村瞪了他一眼,说道:“岩井先生自会安排一切,用不着你操心。” “司令阁下,”佐藤执拗道:“不就是一个中国‘猪’吗?我们没有必要过于看重,出卖过我们日本人的就必须死!” 凌风听的怒发冲冠,恨不得反手一掌直接把他拍死,但耳边却想起了龙可云和郝倩倩不约而同的警告:你的任务就是潜伏,取得岩井英一的信任,锄奸杀寇不是你的工作。 站在一边的冷世东受不了了,听到佐藤一口一个中国‘猪’的,他忍无可忍。 “佐藤太君,”冷世东质问道:“你骂谁是猪呀?” 冷世东心想:如果今天的事换成自己而不是凌风的话,恐怕岩井英一早就把自己绑在老虎凳上了。 在没有凌风一样背景的情况下,冷世东觉得就算投靠日本人,也应该拿出一点个性出来,否则不仅会被日本人瞧不起,而且一辈子也没有出头之日。 所以,他准备当着岩井英一的面,给佐藤一点颜色看看。 佐藤不可一世地扬起脖子,轻蔑地看着冷世东:“我说的是,所有的中国人都是猪,而你,还是一条丧家之犬。在看看你们这些人,说什么军统的精英,一个个没挨几下就哭爹喊娘的,精英尚且如此,其他的中国人还配让我当人看吗?” 冷世东怒道:“去你妈的小佐藤,你以为老子是投靠你吗?老子投靠的是大日本帝国的皇军!你个有眼无珠的东西,你以为中国人都象你一样贪生怕死?我们只是报国无门罢了!再说你吧,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不上前线与国民政府的军队对决,天天躲在这里鞭打手无寸铁的中国人?别看坐在老虎凳上的这个杨瘦子身体单薄,换了你,恐怕挨不到他一半的时间,就会把你知道的一切秘密都坦白出来......” “巴嘎,”佐藤抡起手中的皮鞭,朝冷世东直接扑去,大声吼道:“你居然敢藐视大日本帝国皇军!” 站在一边的冈村没有吭声,虽然冷世东只是一个叛徒,但他毕竟是岩井英一的人,岩井英一没有制止冷世东的挑衅,他不好说话,当然更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呵斥佐藤。 让一个日本的军人在一个叛徒面前让步,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岩井英一之所以一言不发,并不是因为佐藤藐视中国人使他不悦,其实在内心,他比佐藤更加瞧不起中国人,他只是想看看冷世东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到底能闹出什么样的花样出来。 不管是冷世东还是凌风,岩井英一都不敢肯定他们真实的身份,不知道他们谁是真心投靠自己。 ------------ 第一零八章 高手 冷世东不退反进,伸手扣住佐藤的手腕,怒目而视:“我从来就没藐视过大日本帝国的皇军,我藐视的是你。大日本皇军确实有值得骄傲的荣耀,但却不属于你。你只不过是个身穿皇军制服的懦夫而已,脱下军装,你才是真正的东亚病夫!” “佐藤太君息怒。”凌风见状,立即隔在他们中间,先是劝了佐藤一句,回头对冷世东说道:“还不松手给佐藤太君赔罪?” 岩井英一此时瞪了冷世东一眼:“巴嘎,大日本皇军的军官,是你能够说三道四的吗?” 冷世东这次松开手,退到一边。 怒不可遏的佐藤转而对冈村和岩井英一分别一鞠躬:“司令阁下,总领事阁下,请允许佐藤以大日本皇军年轻军官的名义,教训一下这个中国‘猪’!” “佐藤君,”既然岩井英一开口呵斥了冷世东,冈村也就不得不厉声呵斥住佐藤:“请你注意自己的措辞,不管怎么说,凌风君、冷世东君现在都是在替皇军工作,我不允许你伤害他们!” 如果对方是总领馆的日本特工,佐藤也就不会如此放肆,但冷世东只是一个汉奸叛徒,此刻如果不彻底制服他,佐藤觉得自己将来根本无法在宪兵队立足。 除了冈村以外,包括在场的包括岩井英一在内,都不知道佐藤武功了得,是日本柔道黑带四段高手,一掌下去,据说可以拍断五块砖头。 作为日本的军人,他不允许一个汉奸叛徒藐视自己,作为一名武士,他不允许任何人藐视自己。 “司令阁下,”佐藤再次请求道:“作为一个武士,我只是想告诉这些中国‘猪’,我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冷世东冷哼了一声:“哼,你穿着皇军的军装,如果我不慎失手伤害了你,你就会说我对皇军不恭。如果你真是一个武士的话,有本事脱下军装,我让你三招!” “巴嘎,”岩井英一怒道:“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佐藤听到他的话后,肠子都气青了,他再次朝岩井英一和冈村一鞠躬:“总领事阁下,司令阁下,如果你们不能让我在一个军统的败类面前,维护一个武士的荣耀,我宁可在你们面前剖腹自尽!” 看到佐藤信誓旦旦,势在必得的样子,如果不让他们较量一番,岩井英一还担心冈村和佐藤说自己是在维护一个汉奸。 他看了冈村一眼,说道:“既然佐藤君势在必得,那就不妨让他试试吧。” 冈村点了点头,转而对佐藤说道:“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大日本皇军最忠实朋友的性命!” “哈衣!”佐藤朝川岛一鞠躬,立即解下自己的上衣,怒视着冷世东大声吼道:“拔枪。” 冷世东讥笑地晃着脑袋,一副根本就没把佐藤放在眼里的样子,不急不缓地说道:“我要是拔枪,你就没有机会了。还是你先动手吧,拔枪拔刀请自便,杀了我不用偿命,就算我找死。” “巴嘎!” 冷世东的轻蔑,让佐藤忍无可忍,只见他“唰”地一下抽出战刀,横着就朝冷世东的脖子挥去。 被激怒的佐藤已经顾不得冈村所说“点到为止”了,他恨不得手起刀落,一下子就砍下冷世东的头颅。 站在一边的凌风,下意识地握紧拳头,他恨不得一个侧拳过去,把佐藤的太阳穴打出一个窟窿。因为此时在他看来,冷世东与佐藤之争,已经不是一个汉奸和鬼子的内讧,冷世东无疑是为中国人的尊严而战。 叛徒不叛徒是另外一回事,冷世东面对佐藤对所有中国人的污蔑,敢于当仁不让,这一点已经激起凌风的浑身热血。 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肩负的担子,比逞一时之强要重要多了。何况他也看出,冷世东之所以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在岩井英一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以期得到他的欣赏和重用。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 从佐藤拔刀的速度和动作,凌风就看出他是个高手,凌风担心冷世东轻敌大意,恐怕一招都躲不过去。 “佐藤太君——”凌风故意失声叫了一句。 一来他是想借此提醒一下冷世东,二来也是为了让佐藤分神,以便迟滞他的速度。 他的叫声起到了作用。 冷世东被凌风的尖叫提醒了一下,发现佐藤的速度确实超乎自己的想象。在入伍前,冷世东就曾拜过武当派俗家弟子中的高手为师,也是使剑的高手,却没见过拔刀这么快的人。 佐藤也被凌风的喊声迟滞了一下。 就在这个瞬间,只见冷世东的人影晃动了一下,除了凌风以外,没人看清他是出手还是出脚,只听“嗵”地一声出手,佐藤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 “当啷”一声,他的战刀掉在了地上,身体飞出五、六米之外,“嗵”地一下先撞到墙上,又“噗通”一下摔倒在地。 佐藤艰难地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子,“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箭。 佐藤就这么被冷世东击飞,在场的人都傻了眼,尤其是冈村,他清楚佐藤是黑带四段的高手,没想到一招之内,就被冷世东来了个人仰马翻,瞠目结舌地站在旁边,半天作声不得。 凌风看清了冷世东用的是飞腿。 手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 冷世东攻击的习惯几乎和凌风一样,也是惯于飞腿,凌风这才发现,其实冷世东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 岩井英一也没想到冷世东还有一身好武功,心想:以他的身手,留在自己身边做保镖那是再好不过了。 唯一遗憾的冷世东是个中国人,而且现在是否死心塌地地投靠自己还不得而知。 太过突然的变化,没人想得起冷世东说过,他要让佐藤三招。但凌风却没有忘记,而且他认为其他人肯定也会想起来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不管是佐藤还是冈村,都需要一个下台的机会。 “冷先生,”凌风佯装是在为佐藤打抱不平地问道:“你不是说过,要让佐藤太君三招吗?” 冷世东瞟了凌风一眼:“第一,他用刀,我赤手空拳,就是让了他一招。第二,他先起动,我后发而至,又让了他一招。第三,如果我全力踹出一脚,恐怕他已经一命归西,我只用了一半的力道,难道不是让了他第三招吗?” 佐藤躺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冈村也是一脸铁青。 岩井英一把脸一沉,对着冷世东吼道:“巴嘎,还不过去向佐藤君谢罪!” 冈村一摆手:“算了,这是佐藤咎由自取,与冷世东君无关。” 岩井英一接着呵斥冷世东:“还不感谢冈村司令?” 冷世东立即朝冈村深深一鞠躬:“谢谢司令阁下。” 有苦难言的冈村,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对冷世东说道:“很好,年轻人,希望你能利用自己的本事,多为皇军效劳。” “是,为了大东亚共荣,和皇道乐土的建立,冷世东一定肝脑涂地,誓死效忠太君!” 岩井英一一摆手,冷世东立即转身离开,凌风也在岩井英一的示意下,搀扶着杨瘦子离开了。 “真不好意思,”等他们离开后,岩井英一对刚才说道:“连我都没想到,冷世东居然会武功,而且还那么高。” 冈村示意其他打手把佐藤扶出去,然后请岩井英一来到他的办公室,让秘书沏上茶后,对岩井英一说道:“佐藤的事不必挂在心上,象他这样的年轻军官对中国人的态度,确实不利于你们外务省和派遣军总部怀柔政策的推行,让他吃吃苦头也好。只是没想到冷世东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今后你可要当心一点。” 岩井英一笑道:“怕就怕他一直深藏不露下去,今天他表现出来,无疑是向证明他的能力,希望得到我的重要而已,对于这样的人,我倒不去担心了。” 对于他的这种观点,冈村表示认同。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之后,冈村又问道:“还有那个凌风,你为什么不把他软禁起来?现在放他出去,不是给了他通风报信的机会吗?” 岩井英一笑道:“凌风的父亲,是国民政府的元老,我在他身上花了很多的功夫,最终希望通过他,让他的父亲出来替我们工作。而他这次来上海,如果真是肩负特殊使命的话,那么他的任务就是潜伏在我身边,而不是去掩护几个锄奸队员。” 冈村一听,心领神会地说道:“岩井君的意思是,即使他是军统的特工,为了表现出对大日本皇军的忠诚,不仅不会放走那个女人,甚至还会把她主动送到你的手里?” 岩井英一狡诈地一笑:“他也可以放走那个女人,但我很想听听他是怎么向我解释的。一两个锄奸队员是否被抓或者逃跑,并不影响大局,就算他真的放跑了,至少他的身份也就暴露了。军统好不容易找到他这么个和我有关系的人,恐怕不会因为几个走卒,使他们的计划前功尽弃吧?” 冈村不得不佩服岩井英一的手段:“明知对方可能是间谍还要使用,而且还要用这些间谍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主动把自己的同伙推向火坑......岩井君,冈村不得不佩服你的好手段呀!” 岩井英一“哈哈”一笑:“用敌人的饵钓住敌人,这才是事半功倍,一劳永逸的好办法,包括冷世东和凌风,我要让他们在不断地向我表示忠诚的时候,不断地把我需要抓到的敌人,送到我的网里来!” “在这个方面,我得好好更你学学。” “那倒没必要,你是宪兵队,如果我们对付中国人必须使用胡萝卜加大棒的,你的职责就是大棒,而我们外务省才是胡萝卜。”岩井英一起身准备告辞:“不好意思,为了弥补今天给佐藤君造成的伤害,下午请你到派遣军招待所去,我让英子小姐好好陪陪你。” 冈村一听,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就是那个铃木英子小姐?” “是的,”岩井英一一脸伪琐地说道:“肤如凝脂,媚而不婬,风情万种,又是良家媳妇,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呀!” “哈哈哈,那就劳烦岩井君了。” ------------ 第四卷 乱局 ------------ 第一零九章 危机 凌风搀扶杨瘦子出门的时候,没想到冷世东已经叫了三辆黄包车等在门口,凌风把杨瘦子扶上其中的一辆后,转过身来对冷世东说了声:“谢谢。” 冷世东耸了耸肩:“谢谢你刚才的提醒。你的一声尖叫,不仅让我提高了警惕,而且也使佐藤走了神。把你的兄弟送到陆军总医院去吧,治疗费我出。” 说着,他掏出一叠军票递给凌风。 凌风伸手接过军票,他并不缺钱,岩井夫人给他的钱够花,但他不想让冷世东下不了台。 “有一点我不明白,”凌风问道:“你为什么要出卖杨瘦子和那个女人?要知道,那个女人根本和军统没有任何关系。” 冷世东笑道:“兄弟,都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人,用不着玩阴的。” “什么意思?” “要说出卖,那也是你先出卖了我。”冷世东说道:“我让你给戴老板捎话,你不捎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推我一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上次总部让我与玉树接头,失败后却只字不提,今天早上突然给了我六个汉奸的名单,让我去杀了他们。”冷世东说道:“显而易见,那个女人就是总部派来的,正是与你接头后,他们才作出这个决定,看起来像是在试探我,其实是把我逼上绝路。为了自保,我只得说出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所以你刚才挑衅佐藤,也不是为中国人争什么气,只是希望得到岩井先生的赏识对不对?” “我不象你,不仅岩井先生欣赏你,就连他的夫人也喜欢你漂亮的脸蛋,我什么也没有,只能走一步险棋。” “你成功了。”凌风说道:“看刚才那架势,岩井先生已经非常欣赏你,而我也几乎相信你那天跟我说的一切。” 凌风从口袋里掏出那支钢笔递给冷世东。 冷世东没有去接,而是一脸疑惑地盯着凌风问道:“这是什么?” “第一,昨天那个女人真的不是总部派来的,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向总部反映你的任何事情,更别说给你捎话了。”凌风说道:“第二,这里面有一份鬼子关于徐州兵力部署的情报。你可以帮我发出去,也可以交给岩井先生。” 冷世东一怔,他将信将疑地把钢笔接了过去,然后问道:“不是岩井先生让你来试探我的吧?” “你怎么认为都可以,怎么做是你的事。”凌风说道:“我再次说明,我是被你刚才大义凛然的举动所感动,相信你的良心未泯,剩下的,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无怨无悔。” 说完,凌风转身朝前面的黄包车走去。 “等一下,”冷世东追上去问道:“你是不是玉树?” “我叫凌风!” 说完,凌风继续朝前走去,坐到黄包车上后,对黄包车夫说道:“走,派遣军陆军总医院。” 凌风和杨瘦子的黄包车消失后,冷世东还手揣着那支钢笔,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如果凌风真的没与总部接上头,那么他想发送情报只有通过自己,而自己把那份锄奸名单交给岩井英一,无疑是自绝后路。 ——自己如果替凌风发出这份情报,倒是可以在总部那里弥补自己的过失,但万一这份情报是岩井英一让凌风来试探自己的呢? ——如果凌风跟总部接上头,而这份情报又是岩井英一让他来试探自己,自己要是发出去了,那就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怎么办? 正在冷世东举棋不定的时候,岩井英一的轿车,从宪兵队的院子里驶了出来。 冷世东走过去拦下轿车,向岩井英一一鞠躬:“岩井先生,我百分之百肯定,凌风就是那个军统潜伏特工玉树。” “哦,”岩井英一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冷世东把凌风交给他的钢笔递给岩井英一:“这是他刚才给我的,说是一份有关皇军针对徐州战事的兵力部署情报。” 岩井英一接过钢笔,把情报拿出来,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番后,递还给他:“你就按照他的要求发出去吧。” “怎么,这份情报是假的吗?” “情报是真的,但皇军的机动性很大,只要稍作调整,这份情报就变得毫无价值了。” “那是不是需要我监视凌风?”冷世东说道:“我担心他会通知那个女人逃跑。” 岩井英一笑道:“不必了,他的事你不用管,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你行动队的人说服过来,我会派人好好训导他们的。” “是。” 等岩井英一走后,冷世东回头看着凌风离开的方向,嘟囔了一句:“抱歉,兄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保,我不得不把你的底牌亮给日本人了。” 凌风把杨瘦子送到鬼子陆军总医院,再三对他表示歉意,而杨瘦子却对他千感万谢,因为杨瘦子知道,只要有通敌嫌疑的人,进了宪兵队就不可能活着离开,如果不是凌风相救,他是不是军统的特工,最终都会死在宪兵队的,因为日本人从来就没把中国人当人看,草菅人命是再正常不过了。 通过这次事件,杨瘦子暗自发誓要跟着凌风干一辈子,因为他觉得凌风的后台太硬,能够把自己从宪兵队里“捞”出来的人,在上海滩几乎可以说已经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办到的。 离开医院后,凌风在赶回租界的路上,忽然对冷世东有点担心起来。他把那份假情报,告诉了岩井英一倒好,假如他真的良心未泯,真的是用诈降的方式投靠日本人,暗地里想为国家出力呢? 凌风真的想立即找到冷世东,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让他无论如何要在发报之前,把那份情报的事向岩井英一告发。 问题是他要是真的一心一意想当汉奸,那么自己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凌风忽然发现,岩井英一此人实在是太过狡猾,明着是让自己去试探冷世东,可暗地里有何尝不是反过来试探自己? 为了自己,他已经考虑不了许多了,对于冷世东的事,只能是听天由命,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即找到郝倩倩,让她带着人离开。 虽然租界不大,但要找一个人,尤其是不会公开抛头露面的人,还是有一定困难的,在租界里转悠了半天,凌风也没发现郝倩倩的影子。 当天十分沮丧地来到监视袁殊那个点时,埋伏在那里的侦缉队员告诉他,说是侦缉队来电话,有个自称是他相好的女人,越他到长三堂子门口见面,时间是一刻钟之后。 凌风一听,真是喜出望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在上海滩凌风没有什么相好,自称自己相好的女人,除了郝倩倩还会有谁呢? 兴奋之余,凌风掏出几张军票赏了那两个兄弟,立即朝长三堂子赶去。 等他赶到长三堂子门口的时候,却发现站在那里等待自己的人,居然是贾秀丽。 凌风立即走了过去,问道:“怎么,是你找我?” 贾秀丽看了凌风一眼后,说道:“跟我来。” 凌风点了点头,跟着她走进一条弄堂,在弄堂的僻静处,贾秀丽突然一转身,举着一把驳壳枪对着凌风,满眼充满仇恨地说道:“你这个叛徒,我代表人民判处你的死刑!” ------------ 第一一零章 失踪 凌风大吃一惊,他倒是希望贾秀丽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但怎么看贾秀丽都不象是在开玩笑,她的眼里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放在过去,凌风一定会好言相劝,让她听自己解释。不过经历过许多凶险之后,凌风觉得即便要解释,也必须把主动权掌握在手里,否则,说不定她什么时候手指一抖,自己的小命就算交代了。 当贾秀丽的枪口刚刚对准凌风的额头时,只见眼前一花,紧接着手腕一种剧痛和酸麻,手里的枪便脱手飞出。等她反应过来时,枪已经在凌风的手里。 凌风就是趁她刚刚举起枪的时候,原地一个一百八十度旋转,飞起一脚踢中贾秀丽的手腕,并在空中接住她脱手而出的手枪。 贾秀丽不会武功,但却有股不怕牺牲的狠劲,看到自己的枪落入凌风的手里,她整个人往前一扑,用脑袋直接朝凌风的胸口撞去。 凌风伸手按住她的天灵盖,她却咬紧牙关使劲往前顶,希望直接把凌风顶个四脚朝天,但凌风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贾秀丽象一头被激怒的牛一样,一边使劲往前顶,鼻子里还断发出“嗯嗯”的粗喘声,顶了半天发现凌风没有动静,自己也有点累了,才抬眼看了凌风一下。 透过凌风的手臂,她看到凌风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一样。 她伸手企图去抓凌风的脸,凌风的手臂又比她手臂更长,够了半天也没够着,又使劲抓住凌风的手臂想扳开,但怎么也扳不动。 贾秀丽只好轮流抬起双腿,朝凌风下身踢去,而凌风有力的大手,一直压着她的天灵盖,把两只高跟鞋都踢飞了,她还是没有碰到凌风。 由于肩伤还没有完全好,一会贾秀丽就满头大汗淋漓,她显得有点疲乏地停下挣扎,低声呵斥道:“你这个叛徒,汉奸,还不把我放开?” 凌风没好气地问道:“贾队长,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就算不相信我,你总该相信龙先生吧?他......” “呸!”没等凌风说完,贾秀丽怒道:“你还有脸替他?你这个叛徒,汉奸,组织上本来就不相信你,都是他据理力争,争取恢复你的党籍,你却恩将仇报,把他给出卖了!” 凌风脑袋有点发蒙:“你说什么?我出卖了他?我出卖给谁了?” “你......先放开我!” 凌风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大公子的脾气一下上来了,他死死压着贾秀丽的脑袋,说道:“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放。” 这时,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窑姐从旁边经过,看到凌风和贾秀丽纠缠在一起,先是给凌风抛了个媚眼,接着又看了一眼贾秀丽。 虽然贾秀丽穿的也是旗袍,但那旗袍太旧,太土,而她那双掉在一边的高跟鞋,不仅又破又旧,而且鞋帮子上到处都是泥巴,不用看脸,就知道她是乡下女人。 “哟,这堂堂正正的潇洒公子,怎么好这口呀?”一个窑姐阴阳怪气地说道。 另一个窑姐“噗嗤”一笑:“大概是乡下的秦香莲,进城来找陈世美吧?” “秦香莲要是长成这样,我看也就不怪陈世美变心了。” “难不成你还打算倒贴招驸马?” “倒贴回头再说,至少包一夜送两夜没有问题。” “嘻嘻,你可是骚到家了......” 两个窑姐一边调侃着,一边走了过去,贾秀丽被奚落的还不得冲过去,把她们的嘴都撕烂掉,可惜凌风一直压着她的脑袋,她弓着身子,连那两个窑姐长的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姓凌,你到底放不放手?”贾秀丽再次怒道。 凌风心想:你真是奇葩呀,都这样了,还用这种威胁的口气跟我说话? “不放!”凌风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贾秀丽又是一通手脚并用,乱踢乱抓了一阵子后,又弓着身子在那里大喘气。 “现在老实了?”凌风冷冷地问道。 贾秀丽一声不吭。 “那我问你,龙先生是怎么回事?” 贾秀丽等心情稍稍平复后,说道:“你这个狗汉奸,狗叛徒,自己做的事还不知道吗?” “我做什么了?” “昨天下午龙先生去见你之后,就失踪了!你说,是不是你把他出卖给鬼子了?” 凌风一听,眼睛瞪着比铜铃还大,如果贾秀丽说的是真的,假如龙可云失踪或者被害,那他在延安方面可就有嘴都说不清了。 虽然他现在回归组织的愿望已经不是很强烈,但也犯不着为了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去得罪延安方面呀! 凌风把她的脑袋松开,双手抓住她的双肩,大声喝问道:“你说什么?他失踪了,真的假的?” 贾秀丽满头大汗地看着凌风,发现他距离自己很近,猛地一抬膝盖,直接顶到他下身的要害处。 “嘶——”凌风情急之下,没有注意她会来这一招,痛的撕牙咧嘴的同时,扬手就是一掌朝贾秀丽的颈脖子劈去,贾秀丽当场昏厥。 贾秀丽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刚想张嘴,却发现嘴里被毛巾堵着,等她准备伸手去拿开毛巾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呈一字形被绑在了床上,但她准备抬腿的时候,发现两只脚的脚踝上,也系着绳子,被绑在了床的那一头。 她整个人,就像是个大字一样,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了床上。 贾秀丽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已经被凌风抓到了宪兵队。不过转而又想,如果是宪兵队的话,现在不是被关进牢房,也一定会把绑在老虎凳上。 她一低头,发现自己旗袍的领口被解开过,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收缩了一下下身,没发现什么异样,这才在心里诅咒道:姓凌的,你要是敢欺负我,我要杀了你八百代祖宗! 凌风被她膝盖顶了一下之后,忍着剧痛把她劈晕,又在弄堂口拦下两辆黄包车,把她送到马浪路普庆里四号,等抱着她来到二楼的卧室里,却发现她旗袍的肩头,从里面渗出了血。 凌风明白,那是她枪伤没有完全好,刚才一激动又开裂了,只得把她绑在床上,又怕她醒过来是大喊大叫,所以堵住了她的嘴。 接着,凌风坐着黄包车到华界去请周大夫过来。 周大夫看到凌风上门,二话不说,立即辞掉了其他病人,拿着出诊箱跟着他往马浪路普庆里四号赶。 在回来的路上,凌风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迎面而来,里面象着坐着赵云红,等他回头想看仔细的时候,轿车已经一闪而过。 因为心里挂念着贾秀丽,凌风也没去多想,等他带着周大夫回到公寓,打开卧室的门一看,床上的贾秀丽居然不见了。 ------------ 第一一一章 烧脑 凌风一怔,他四下查看了一下,人应该是被救走的,而不是自己挣脱逃跑的,因为整个卧室里的陈设好好的,甚至连床头柜上的那盆不知名的鲜花,刚刚还被人洒了点水。 假如贾秀丽是自己挣脱的,以她的性格,肯定会把这里打的稀巴烂。 如果她要是被新四军办事处的人救走,而她说的龙可云失踪是真事的话,凌风感到与新四军办事处算是结下了深仇大恨。 接下来,也许走到大街上的时候,从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有人朝自己打冷枪,尽管他们不提倡暗杀,但对内部的叛徒却从不手软。 按照龙可云的意思,新四军办事处已经接纳了他,那么他现在就是新四军办事处的叛徒,李虎和贾秀丽冒着生命危险虎口拔牙,把面摊老板带走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凌风感到脊梁骨都冷飕飕的。 他再仔细一检查,发现连捆绑贾秀丽的绳子,和堵着她嘴的毛巾都不见了。凌风意识到,贾秀丽可能不是被谁救走的,而是有人趁火打劫,在他去请周大夫的时候,溜了进来,连捆带绑地把贾秀丽给掳走了。 凌风等下身子,打开床头柜的门,发现贾秀丽的枪和那个布包还在,这就更加证实了他的判断,不管贾秀丽是自己挣脱,还是有人营救,她都会把枪和布包拿走。 凌风的目光,再次停留在那盆刚浇过水的花上。 唯一的解释就是,掳走贾秀丽的人,一定是送自己鲜花和床的人。那人之所以把鲜花浇湿,是不是暗示自己,她送给自己的这张床上,是不允许其他女人睡的。 “岩井夫人?”凌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 因为在上海,大概只有岩井夫人会无微不至地关怀到,给他送一张大床来,而且床头柜上放着的那盆话,一定是他某种爱昧的暗示。 他想:今天刚好是第三天,岩井夫人大概看到自己没到她家去,就悄悄赶了过来,结果发现了贾秀丽。 看到一个女人被凌风五花大绑捆在床上,大概是出于羡慕嫉妒恨,于是把贾秀丽掳走,然后等着凌风过去求情,以迫使他就范。 凌风估计如果人真是被岩井夫人掳走,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大不了冒足一下她的浴望,反正郝倩倩也说过,要想在上海安全地潜伏下去,征服她比取得岩井英一的信任更重要。 凌风起身准备带着周大夫离开时,无疑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电话,走过去提起话筒往耳边一放,发现居然开通了。 他立即拨通岩井夫人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藤原,听到是凌风打来的电话后,她已经让岩井夫人听电话。 凌风心里一凛,心想:如果真是她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到家了吧? “喂,是凌君呀?”听筒里传来岩井夫人柔软而平缓的声音,不象是刚刚赶了远路的人。 “哦,夫人,”凌风不好直接问她是不是在这里掳走一个女人,只好拐弯抹角地试探道:“这两天忙,一直没空上你那里去,也没时间谢谢你送给我的床。” “床?”岩井夫人愣了一下,转而吃吃地笑道:“你小子怎么学的这么滑头了?先生这几天都不回来,你要是没床,就到我这里来睡吧。床和榻榻米都有,任你选。” “好。”凌风硬着头皮说道:“但要过几天,因为岩井先生交给了我一项重要任务。” “没事,年轻人就应该以事业为重,反正岩井家门,永远为你敞开。”说完,岩井夫人打开凌风送给她的折扇,甜甜美美地扇了起来。 其实她一点都不热。 她正默想着,潇洒英俊而又年轻懵懂的凌风,届时会饿虎扑食一样地扑向自己,还是要自己因势利导,循序渐进地带着他一起飞翔...... 凌风放下电话后,脑袋直发蒙,床如果不是岩井夫人送的,那又会是谁送的呢? ——难道是英子? 凌风想到,英子有可能送给自己这张床和鲜花,也有可能悄悄地来到这里,但却不太可能把贾秀丽掳走,以她那么温顺的性格,即使看到贾秀丽被绑在床上,最多只会静静地守在旁边,等待自己回来。 不过病急乱投医的他,还是拨通了英子家的电话,就算是死马当活马医。 英子刚刚从派遣军招待所,陪了冈村一下午回来,听到凌风的声音后,没等凌风开口问,她就满腹委屈地哀求道:“凌君,你......要么来陪我,要么跟岩井先生说,让我搬到你那里去吧。” 本来岩井英一安排铃木善信到徐州去后,就打算让英子潜伏在凌风身边,而且命令她主动投怀送抱的。 但铃木善信离开后,并没有按照预定的时间发报回来,中午又听到郝倩倩是来找黄文清复仇的,他隐隐感到铃木善信有变,甚至怀疑他还没有离开上海。 按照他的计划,只要等铃木善信到达徐州附近,他就会让另一个潜伏间谍与铃木善信见面,然后把铃木善信除掉。 现在不仅铃木善信没有消息,那个等着与他接头的间谍也没发回消息,这使得岩井英一警惕起来。 离开宪兵队后,他就打电话询问英子,好在英子还没到凌风那里去,他就暂时取消了原计划,让英子去服侍冈村一个下午,算是对佐藤遭辱的一个补偿。 英子回来接到凌风的电话后,希望他向岩井英一提出来要自己,那么她就不用再没完没了地去陪那些日军的高官了。 “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想......你。” 凌风想了一下,非常委婉地试探道:“好,我马浪路普庆里四号公寓空着,只是里面没有床,等我买了新床之后,就把你接过来。” 如果床是英子送的,她一点会说自己已经悄悄送了一张床过去,但她却说道:“和你在一起,就算天天睡地下也行。” 显而易见,床不是她送的,人更不可能是她掳走的。 凌风放下电话,脑海地突然闪现了刚刚擦肩而过的赵云红的影子。 按照时间来判断,凌风认为贾秀丽完全有可能是被她掳走的,甚至当时就在她的车里,但他想不出赵云红会平白无故地送自己一张床。 而且虽然与她和她手下的人发生了摩擦,但那天晚上凌风故意输给她两百大洋,虽说凌风没有那个意思,赵云红也应该理解为凌风是去给他赔罪的。 在凌风看来,她有什么事只会冲着自己来,根本不会跑到这里来掳走贾秀丽,何况自己离开的时间不长,她怎么可能抓住这个空档跑进来。 再者,她掳走贾秀丽干什么? 凌风两眼一闭,脑海里象过幻灯片似地,把自己到上海来遇到的人和事,都过了一遍,实在想不出有谁会送自己这张床和鲜花,又有谁会见缝插针地掳走贾秀丽。 他忽然想到那天晚上,在礼查饭店给自己割尾巴的人,开始他以为是龙可云派的人,而龙可云在茶楼已经否认了。 ——铃木善信? 凌风想到也许那天晚上和自己告别后,他并没有离开,看到自己是去营救英子后,才帮自己割尾巴的。 床有可能是他送的,因为他已经把英子托付给了凌风。贾秀丽也有可能是他掳走的,他是想用贾秀丽来要挟凌风,要么好好保护英子,甚至会让凌风杀了岩井英一。 而他既然能够跟踪凌风到礼查饭店,同样也能监视到凌风的一举一动。 “只有他了!”凌风嘟囔了一句,带着周大夫离开公寓了。 就算他已经判断出是铃木善信干的,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不知道铃木善信的落脚点。他现在急急忙忙地出门,是因为天已经黑了,他还要赶到总领馆去见岩井英一,然后带着特务队的人去抓郝倩倩。 当他们离开公寓后,卧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个电话一定是送他床和鲜花的人打来的,这部电话也是那人帮他安装的,也只有那人才知道这个电话号码。 可惜凌风已经先一步离开。 ------------ 第一一二章 死局 凌风送走周大夫后,自己在苏州河边找到一家饭馆,一边吃着饭,一边朝河边四处张望,希望能够看到郝倩倩的影子,结果一无所获。 等他吃过饭后已经六点了,看到实在是等不到郝倩倩,加上他下午更岩井英一说的是在长三堂子见面,而岩井英一让他去总领馆的时间已经到了。 凌风只得坐上一辆黄包车,直接朝鬼子的总领馆赶去。 岩井英一刚刚与徐州方面的间谍联络过,原本昨天晚上坐火车抵达徐州的铃木善信,连人影都没看到,这使他显得有点焦虑不安。 他给英子打了个电话,试探一下虚实,而英子显得一切正常,至少铃木善信离没离开上海,英子恐怕并不知情。 “这样吧,”岩井英一说道:“按照原计划,晚上你到凌风那里去,像个温顺的小媳妇那样把他伺候好。” “是。”英子异常平淡地答道,心里却欣喜若狂,她还以为是凌风向岩井英一开了口,一想到在凌风身边生活,就可以避免象性“奴”一样不断伺候那些高官,英子长长地松了口气。 岩井英一刚刚放下电话,秘书就进门通报凌风来了,岩井英一让他进来后,又把接替南造云子特高一课课长吉泽上尉,和接替铃木善信特务队队长秋尾中尉叫了进来。 两人进门看到凌风后同时一怔,对视了一眼后没有吭声。 他们的表情让岩井英一有些疑惑不解,问道:“怎么,你们俩认识他?” 吉泽答道:“是的,先生,我们在安庆执行任务的时候,见到过他。” 秋尾补充道:“当时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身份,是他掩护我们撤退的。” 因为两人穿便装和军装的差距太大,经他们提醒,凌风才认出在安庆小餐馆里,被龙艳丽一声叱喝喝破身份的两个特务,居然就是吉泽和秋尾。 凌风开始是真的没有认出他们,但岩井英一认为他是故意的。 岩井英一心想:凌风一定是接到茅处长的命令后,才故意放走吉泽和秋尾,等到上海后,吉泽和秋尾就可以证明,他早就有背叛军统的意思了。 而凌风如果不是腰部受伤,他是怎么也不会放走这两个鬼子的特务的。 阴差阳错的结果,本来可以使凌风因祸得福,没想到他所面对的是岩井英一,再加上他一时没认出他们俩,使得岩井英一以为他在重庆就处心积虑,现在佯装不认识更是别有用心。 “哦,既然他对你们还有救命之恩,我就放心了。”岩井英一对吉泽和秋尾说道:“他叫凌风,现在在宪兵队的侦缉队工作,今天晚上要到长三堂子去执行任务,等会你们一块去,他的安全就交给你们了。” “是!”吉泽和秋尾异口同声地答道。 岩井英一让吉泽和秋尾在楼下的办公室等候,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美国香烟递给凌风,示意他坐在自己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说道:“在我这里不用拘束,想抽就抽吧。” 凌风道了声“谢谢”,人在椅子上坐下,却没有伸手去拿香烟。 “怎么样,”岩井英一问道:“找到那个漂亮的女人了没有?” “我没找呀?”凌风说道:“约好是晚上七点半在长三堂子见面的。” “是吗?”岩井英一笑道:“我怎么觉得,她到时候肯定不会出现在长三堂子门口呢?” 虽然只是暗示,但他的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凌风一定通知了对方,前往不要前往长三堂子。 尽管凌风没有通知郝倩倩,但结果却被岩井英一猜中,郝倩倩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那里。 “先生,”凌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你的意思是我有什么事瞒着了你?” 岩井英一说道:“我已经给井上日昭打去电话,他找到了黄文清,虽然黄文清是很好色,但从来不吃窝边草,他发誓,从来没有害死过自己的兄弟,并企图霸占兄弟的媳妇。” “道貌岸然的谎言罢了,”凌风说道:“如果我干过同样的事,你这么问我,我也不会说的。” 岩井英一点了点头:“也是你是对的。但你愿不愿意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你说的那个女人,今天晚上绝对不会出现!” 不用赌,凌风就知道自己非输不可,他只得貌似满腹委屈地说道:“她不出现的话,是不是就证明我是真的军统特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你现在就可以把我抓起来。” 岩井英一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凌风的身后,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如果她不现身,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通知她不要出现,二是你们见面的地点,根本就不是在长三堂子。” 凌风不得不承认,恐怕这个世上很少有岩井英一想不到的事情。 “为了保护她,你宁可暴露自己,或者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看我究竟怎么办?” 凌风说道:“你可以把我送上宪兵队的老虎凳,看看究竟能不能从我嘴里得到什么。” 岩井英一微微一笑:“你可以牺牲自己,保护从军统总部来的她,她为什么不能牺牲自己来保全你呢?要知道,能够派人潜伏到我身边,是军统梦寐以求的事,难得这么多年我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为了你,军统可以牺牲一切。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我认为那个漂亮的女人一定会出现。” 凌风听得心头一凛:郝倩倩没出现,是因为我要保护她;她如果出现了,就是她要保护我?这么说了,今天晚上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死局,不管出现什么情况,结果只有一个,那我就是军统的特工,而不是叛逃者? 凌风转过身来面对岩井英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还收留我干什么?” 岩井英一说道:“和两军对垒的前线不同,谍报工作靠的不是一往无前的忠勇,而是运筹帷幄的智慧。《三国演义》中的周瑜就深谙此道,他明知道蒋干是个间谍,既没严刑拷打,也没五马分尸,而是把他想要的东西让他偷去,结果演绎出火烧赤壁的传奇。” 凌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就是说,你一直认为我是军统的特工,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岩井英一反问了凌风一句:“你觉得信任很重要吗?” “当然。” “那么你认为你们的蒋委员长,把军统这么大的特务组织交给戴老板,是不是对他的信任呢?” “当然。” “那戴老板为什么是军统局的副局长,而不是局长呢?” 凌风顿时哑然。 ------------ 第一一三章 牺牲 岩井英一拍着凌风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下,自己又走回办公桌后坐下,说道:“你今天给冷世东的那份情报,他给我看了。” 虽然有些意外,但凌风很坦然,如果冷世东一心一意想到汉奸,他这么做是必然的,就算他想给自己留条后路,防止凌风和岩井英一联合给他下套,为了自保,他恐怕也会这么做。 岩井英一接着说道:“从表面上看,他好像是铁了心跟着大日本皇军干,但如果从另一面分析,难道他就不怕这是你我给他下的圈套吗?所以,他是否泄露情报的内容给我,并不代表他对皇军是否忠诚。” 听到岩井英一的这番话,凌风感到有点如坐针毡,看来要想得到岩井英一的信任,恐怕是件十分困难的事,也许他从来就不相信任何人。 凌风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 岩井英一微微一笑:“还有袁殊。用你们国家的纪元是民国二十一年,我就知道他是蒋政府上海市社会局长、中统头子吴醒亚的人,但我还是吸纳他为大日本帝国总领馆的外勤人员,每月付他两百元作为交际费,我很清楚,在为我们提供蒋政府的经济情报同时,他也在刺探我国的经济情报。” 不过岩井英一不清楚,袁殊除了中统的身份外,还是共产国际远东站的情报员,特科情报员和军统上海区国际情报组组长。 凌风猛吸了几口烟,一脸迷茫地问道:“先生,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想表达出一种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所谓胜者为王败为寇。”岩井英一显得不可一世地说道:“在大日本帝国的皇军风卷残云之际,就算冷世东、袁殊甚至是你,真的就是中统、军统的间谍又怎么样?你们能扭转蒋政府覆没的命运吗?” “我还是没明白你的意思。” “你们都是聪明人,一旦蒋政府退出历史舞台,那么你们将为谁服务呢?”岩井英一说道:“当然,你们可能不会象忠于任何一个中国政府那样,来忠于大日本帝国,但如果有一个在强大的皇军支持下的中国维新政府成立了呢?忠于中国维新政府和忠于蒋政府,对于你们来说有什么区别?” 凌风心想:那区别可是天壤地别,国民政府可是抗日的,不是满洲那样的傀儡政府。 他佯装被岩井英一说动,低下头,不停地吸着香烟。 “现在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吧?”岩井英一说道:“其实你根本无需证明你对皇军如何忠诚,因为皇军的胜利迟早会让你走投无路。你也无需向我证明你是不是军统的间谍,就算是,最终你也会无可奈何地替皇军工作。” 凌风抬头看了岩井英一一眼:“先生的意思,不管等会那个女人是否出现,在你看来,我都是军统的间谍,而你对我真实的身份并不介意,因为你有信心让我别无选择地替皇军工作?” “嗯,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我是不是没有必要去长三堂子了?” “当然有。”岩井英一解释道:“如果那个女人出现了,至少可以证明你没有欺骗我,同时也可以证明军统为了保全你,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当然,还有可能那个女人真的不是军统特工,只是来找黄文清报仇的。如果她没出现,那就毫无悬念地证明,她不仅是军统特工,而且从当年在日本开始,你就一直欺骗了我。” 凌风又掏出一支烟,对着手上的烟头点燃,把烟头丢进烟灰缸后,猛击吸了几口新点燃的烟,说道:“第一,当年在东京留学,是你让骏雄邀请我到府上去的,我根本就没有任何企图。如果有,我就会一直留在东京,而不会回国后参加国民革命军。” 岩井英一笑道:“这个我相信,当时你肯定不是蓝衣社的人,在我想通过你与你父亲建立关系的时候,戴老板也想到利用你与我的关系,让你潜伏在我身边。” “他本来就是这个想法,我来上海时已经直言不讳地告诉你了,我想摆脱军统。” “仅仅是说说而已吧?”岩井英一说道:“就算你想摆脱,但你父亲还在广州,除非连凌老先生也能来上海,我才相信你真正希望摆脱军统。” 岩井英一饶了半天圈子,直到这时才说出他真正想要说的话,凌风感到他的攻心术,已经运用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了。 “好,”凌风起身说道:“我现在就到你们的报务室去给我父亲发报,让他到上海来,至于他能不能来,就不是我说了算的。” “不急,”岩井英一笑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凌风的身边说道:“我现在非常想知道的是,你究竟骗没骗我,还有,你说的那个女人长得究竟有多漂亮,到底是不是军统派来的。” 岩井英一把话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如果郝倩倩不出现,那么她不仅是军统特工,而且也证明自己一直都在欺骗他。 而岩井英一已经说过,他可以容忍凌风是军统的间谍,但绝不能容忍凌风对他的欺骗。 凌风在瞬间甚至闪过一丝念头,今天晚上郝倩倩会到苏州河边去,自己是不是带着吉泽和秋尾从苏州河边路过,佯装在那里提前遇到郝倩倩? ——但,如果这就是岩井英一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诱捕郝倩倩怎么办? 想到这里,凌风不仅惊出一身冷汗,觉得自己差点上了岩井英一这个老狐狸的大当。 在此之前,凌风只佩服过茅处长的老谋深算,现在看起来,岩井英一的老奸巨猾更加令人恐怖。 明知道郝倩倩不会出现在长三堂子,凌风却装出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一脸委屈地说道:“放心吧,先生,我会证明自己从来就没骗过你!” 想到那天在大光明电影院前的路口,赵云红无意中开枪示警的情景,凌风盘算着等会到长三堂子附近时,再找个什么机会,造成郝倩倩得到示警后悄然离开了的假象。 好在他曾“有恩”于吉泽和秋尾,他觉得吉泽和秋尾恐怕不会对自己过于严加防范,那么自己肯定会有机会的。 凌风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就算找到了机会,等会和他们一起空手而归的时候,岩井英一是否相信所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巧合,而不是他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 面对岩井英一,凌风几乎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但他还是决定试试。 岩井英一笑道:“很好,但愿如此,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凌风把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问道:“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岩井英一说道:“我和你们一块去!” 凌风一听,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如果岩井英一亲自压阵的话,凌风觉得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总领馆的门口,停着两辆轿车,凌风和岩井英一坐在一辆上,吉泽和秋尾上了另一辆。 轿车启动后,凌风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于等轿车在长三堂子斜对面停下的时候,凌风依旧陷入一片不知所措的茫然中。 “凌君,”坐在后排的岩井英一,伸手拍了拍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上的凌风问道:“对面树脚下站着的那个漂亮的女人,是不是她?” “啊?” 被岩井英一惊醒过来的凌风,茫然地应了一声,再侧过脸去看了看对面的那个大树脚下,不看则已,看后立即瞪圆了一双惊愕的大眼。 那个身穿旗袍,腋下夹着小手包,嘴上还叼着一支烟的漂亮女人,正是风姿卓著,惊艳无比的郝倩倩。 ------------ 第一一四章 巾帼 黄豆大的汗珠,瞬间从凌风的脊背上冒出,使他陷入从未有过的紧张和不安当中。 他极力在脑海里搜寻着昨天晚上的情景,生怕漏掉了郝倩倩跟自己所说的任何一句话,才确定郝倩倩肯定说过,每周一、三、五晚上八点,她会在苏州河边散步,二、四、六晚上九点,在百乐门舞厅跳舞,周六和周日晚上七点,会在在黄浦江畔换装成小摊贩,绝对没有说过今天晚上要来长三堂子门口。 那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正如岩井英一所言,为了掩护自己,她甘愿作出牺牲吗? 问题是,在宪兵队的审讯室里,凌风被迫说出与她见面地点的时候,除了岩井英一、冈村、佐藤和几个鬼子的打手外,剩下的就只有冷世东、杨瘦子和凌风自己。 几个鬼子不必去考虑,难道杨瘦子真的是军统潜伏人员?或者冷世东在出卖自己的同时,找到了郝倩倩,把一切都告诉了她?而她在请示总部之后,断然作出牺牲她来保全自己的决定? 如果是杨瘦子通知郝倩倩,他的目的一定是希望郝倩倩不要涉险,如果是冷世东告诉郝倩倩的,也许他是在给自己留后路,也有可能是让郝倩倩上门送死,那样的话,凌风就成了真正的叛徒。 因此,凌风的大脑虽然企图极力运转,但却空白一片,他几乎没有办法处理现在所面临的突发事件。 凌风很想否认她就是郝倩倩,但不知道是出于自保,还是慑于岩井英一的婬威,他居然默然地点了点头。 不仅仅是凌风,其实岩井英一对郝倩倩的出现也颇感意外。 在办公室里,他已经对郝倩倩是否出现的结果,已经做了长篇大论的分析与结论,现在亲自跟着凌风来,就是在断定郝倩倩不会出现的情况下,他可以大做文章,甚至想好了挑拨离间的措辞,那就是在关键的时候,军统已经放弃了凌风。 看到凌风点头默认之后,岩井英一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他并不认为这是军统在丢卒保车,而是觉得郝倩倩可能真是来找黄文清报仇的。 凌风魂不守舍地伸手去推车门,岩井英一摁住他的肩膀说道:“她不是要找黄文清报仇吗?你可以亮明与我的关系,让她上车,就说我可以帮助她达到目的。” “哦。”凌风敷衍地应了一句,甚至没有听清岩井英一说了些什么,他只是在想,如何让郝倩倩立即逃走。 “咔嚓”一声,凌风推门下车,朝后面那辆车瞟了一眼,吉泽和秋尾已经从车里下来,他们若无其事地站在轿车的左右两边,一边点着香烟,一边看着凌风的一举一动。 凌风很想拔出手枪,首先把吉泽和秋尾干掉,在回身击毙岩井英一和司机,如果这样的话,先不说胜算有多少,凌风除了和郝倩倩一起潜逃,宣布潜伏计划彻底失败外,几乎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他一边朝郝倩倩走去,一边犹豫不决。 郝倩倩早就注意到了这两辆轿车,看到凌风踟蹰不前的样子后,居然把手里的香烟一扔,把腋下夹着的手包拿在手里,从马路的对面朝凌风迎来。 “小兔崽子,”郝倩倩像是怕没人听见似地高声啐了一口:“老娘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说完,她张开双臂,远远地一溜小跑扑到凌风怀里,把脸一偏,红唇一凑,香香甜甜的给了凌风一个喘不过气来的长吻。 凌风鼻孔喘着粗气,感到郝倩倩那对高高耸起的胸脯,软绵绵地贴在自己的胸膛。一股足以在瞬间激发凌风浴望的香水味,从郝倩倩雪白的颈脖子里冉冉升起,让凌风短暂地忘记了身后的危险,几乎无法自制于郝倩倩冰冷而又微微颤抖的嘴唇中。 凌风在沉醉片刻之后,猛地把嘴从郝倩倩猩红的嘴唇间挪开,顺着她漂亮而光洁的脸蛋向她耳根滑行,看似在疯狂地亲吻她,其实是在悄声问道:“见鬼,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郝倩倩同样贴着他的耳根说道:“还不是想你这个小兔崽子了!” 凌风不相信这是偶遇,一定是杨瘦子和冷世东其中的一人给她通风报信的。 “你带了枪吗?”凌风问道。 郝倩倩却吃吃一笑,伸手滑下凌风的两腿之间,说道:“我的枪不是在这里吗?” 凌风涨红着脸说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身后两辆轿车上都是鬼子,快,我腰里有枪,你拔出来朝我射击后,立即朝长三堂子里撤。” 郝倩倩伸手在他大腿之间拔了拔,笑道:“对不起,拔不出来呀?” “你——”凌风猛地把她推开,双目圆睁地怒视着郝倩倩。 郝倩倩再次扑向他,在他耳边轻吐玉兰之气说道:“小兔崽子,紧张什么,放松点。” 凌风心想:老子想死的心都有,怎么放松? “快,”凌风再次催促道:“快拔出我的手枪,否则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郝倩倩说道:“除了你们这两辆车外,四周已经有不少特高课的便衣在活动。” “你......”凌风疑惑不解地问道:“知道有鬼子埋伏你还出现?” “怕什么,”郝倩倩说道:“我不是来找黄文清报仇的吗?不是约好来长三堂子与你见面的吗?就算鬼子把我抓去又能怎样?既然岩井那么信任人,我就不相信他会把你喜欢的女人交给黄文清。” 凌风不可能有时间,把岩井英一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复述给郝倩倩听,只得简明扼要地说道:“岩井英一从头到尾都不相信,我是真的背叛组织去投靠他的,而且他认定你就是总部派来的人,因为他询问过黄文清,黄文清根本就没有你这么个仇人。你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朝我开枪,然后......” “我说过,已经来不及了。”郝倩倩打断他后,继续说道:“对于你真实的身份,岩井一定是诈你的,至于有没有我这个仇人,也不是黄文清说了算的。你把我带进车里,我会一口咬定黄文清就是我的仇人,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共同度过难关。” “你没进过鬼子的宪兵队吧?” “放心吧,小兔崽子,老娘比你想象得要坚强多了。” 郝倩倩一口一个小兔崽子叫着,换成别人,凌风早就发怒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她一口一个地叫着,凌风反倒觉得特别亲切。 但现在可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 “在没看到宪兵队受刑的犯人之前,我也以为自己会宁死不屈,但看到那些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犯人之后,我已经不敢妄言自己能挺过去。” 郝倩倩笑道:“那我也一定挺不过去,如果等会鬼子真的要给我上刑,你赶紧找你的老晴人来救我。” “我的老晴人?” “岩井夫人呀!” “我......我还没和她......” 郝倩倩嗔怒地瞪了他一眼:“真没用,连个日本的老女人都搞不定!” 凌风面颊一红,赶紧调转话题:“对了,岩井英一就在车上,他让我把你哄上车,说是可以帮你报仇。” 郝倩倩嫣然一笑:“这就对了,黄文清的话,他是不会相信的。” 说完,她伸手把凌风的胳膊一挽,直接拽着他朝轿车走去。 “你——”凌风不解地看着她。 郝倩倩一网深情地凝视着凌风:“一般来说,长的漂亮的女人,都没有什么大脑的,既然你说可以帮助我报仇,我就一定会单纯得信以为真。” 在如此险象环生,而且即将面临有可能是酷刑甚至是死亡的时候,郝倩倩居然还能吊儿郎当地谈笑风生,凌风除了一脸仰慕之外,剩下的就只有自愧不如了。 “记住,小兔崽子,”郝倩倩低声说道:“为了国民革命的胜利,就必须不怕牺牲,随时做好慷慨赴死,共赴国难的准备!” 凌风自己倒不怕死,他怕的是郝倩倩等会会在自己面前生不如死。 ------------ 第一一五章 演戏 凌风被郝倩倩用胳膊推着来到轿车门口,伸手打开后排座的车门后,强自镇定地介绍道:“岩井先生,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倩倩小姐。倩倩小姐,这位就是日本总领馆总领馆岩井先生。” 郝倩倩低头一看,岩井英一长的身材瘦小而单薄,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显得非常整洁干净,皮肤很白,抬头纹却不少,一副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很有几分学者的风范。 “哟,岩井先生呀?”郝倩倩显得异常势利地直接钻进轿车,眉飞色舞地说道:“久闻先生大名,听凌先生说你能帮我报仇,真是谢天谢地呀!” 不管是在东京还是在上海滩,岩井英一见过的女人不少,但象郝倩倩长的这么漂亮的女人,还真见的不多,尤其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浓郁的香水,让岩井英一都感到有点蠢蠢欲动了。 此时此刻,恐怕郝倩倩是军统的特工,还是黄文清的仇人,对于岩井英一来说,都变得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 “好说,好说。”虽然车里很暗,岩井英一却能感到自己的脸都红了:“我和凌风先生是忘年之交,他红颜知己的事,我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凌风把后门“呯”地一声关上,走到前面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问道:“先生,我们是回领事馆吗?” “嗯。” 司机听到岩井英一的声音后,立即驱车驶回鬼子的总领馆。 “岩井先生,”郝倩倩伸手扶在岩井英一的大腿上,一脸谄媚地说道:“大日本皇军太厉害了,所到之处可以说是摧枯拉朽呀!现在全上海都是皇军的天下,你要是真的能帮我,我就再也不怕黄文清那个老色鬼了!” 虽然郝倩倩的那只玉手,扶在岩井英一的大腿上,不仅让他有点心猿意马,但岩井英一隐隐感到,貌若天仙的郝倩倩,似乎不是那种小家碧玉般的温柔女人,而是颇具风风火火的泼辣性格。 仅仅一个照面,岩井英一基本上就相信,郝倩倩可能真是来找黄文清复仇来的。 几乎和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样,岩井英一在面对同样是男人的任何人,都能保持清晰的思维和清醒的头脑,一旦遇到心仪的女人,也窘迫得乱了方寸。 如果郝倩倩真的不是军统特工的话,岩井英一倒是希望她能嫁给凌风,因为他觉得以郝倩倩这种强悍的性格,一定可以驯服凌风,而他只要能够掌握住郝倩倩,也就能够牢牢地把凌风控制在手里。 岩井英一伸出他皮肤皱着,但也雪白如纸的手,轻轻搭在郝倩倩的手背上,说道:“看来倩倩小姐非常有眼光,只要你是真心和凌风先生交朋友,其他一切事情都好说。” 郝倩倩又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岩井英一的手背:“岩井先生,我是个性情中人,一句话,谁要是替我杀了黄文清,我就嫁给谁!” 岩井英一笑着看了凌风一眼:“凌君,你可要努力呀!” 凌风靠在座椅背上,从内视镜里瞟了岩井英一一眼,笑了笑,没有吭声。 “岩井先生,”郝倩倩轻声说道:“花花公子靠不住,我更信任想你这样的东洋贵人,如果你能帮我除掉黄文清的话......” 说着,她扶在岩井英一大腿上的手,轻轻向他大腿内侧摸去。 年逾不惑之年的岩井英一,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心想:好嚣张的中国女人,看来不是一般男人可以对付得了的。 正是因为郝倩倩看似开放大胆,而且唯利是图的举止,让岩井英一感到,与军统特工相比,郝倩倩更象是江湖女子,与上海滩著名的女流氓林桂生、金宝师娘有得一比。 不过岩井英一并不缺女人,而且他还有强烈的政治野心,图谋在中国建立和扩张他自己的势力,以此作为资本,在日本官场中攀升。 正因为如此,除了正常的外交活动和掌握着总领馆特别调查班外,他还想进一步发展效忠他个人的特务组织,尤其是可以取代井上公馆的浪人,进入租界进行特务活动的中国人,更是他网络的目标,比如袁殊、冷世东、吴周水和凌风等。 尤其是凌风,如果通过他把凌老先生骗到上海来,那无疑是奇功一件。而见过郝倩倩之后,他发现从性格上来看,外向的郝倩倩简直就是内敛的凌风的克星。 他不想因为郝倩倩,失去凌风对自己的忠诚,更不希望他变成第二个铃木善信。 因为被郝倩倩撩拨得心猿意马的岩井英一,最终还是把持住了自己,他抓住郝倩倩的手腕,把她的手重新推回自己的大腿之上,也是故意说给凌风听的:“我与凌风先生情同父子,他要是早点成家,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郝倩倩却故意装出非常有野心的样子,说道:“对了,岩井先生,黄文清那个老色鬼已经江河日下了,你们皇军要是想找人做事的话,我可以效劳呀!别的不说,只要给我机会,什么桂生姐、金宝师娘等统统滚一边去,上海滩一定会是我倩倩的天下!” 岩井英一越看郝倩倩越像上海滩的女流氓,只是生不逢时罢了,本来准备把她带到总领馆去的岩井英一,突然改变了机会,他让司机停车。 “倩倩小姐,黄文清的事不要操之过急,毕竟他为皇军做了不少事,我们不能卸磨杀驴。”岩井英一说道:“这样吧,只要你交给了凌风先生,我会慢慢让他退出上海的,以后的事,等你和凌风羽翼丰满之后,可以自行处置。你看如何?” 郝倩倩一脸不高兴地把双手抽了回来,冷哼了一声:“哼,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去呀?不就杀一个人吗,哪有那么麻烦?怪不得别人都说你们东洋人靠不住!” “倩倩,”凌风吼了一句:“怎么和岩井先生说话的?” 郝倩倩伸手“啪”地一声煽了凌风的后脑勺一下:“小兔崽子,老娘天生就这么说话的,不喜欢就别把老娘搂着亲抱着啃呀!” “你——”凌风回头怒视着郝倩倩。 “哈哈哈,”岩井英一笑道:“真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凌风的文质彬彬我喜欢,倩倩小姐的爱憎分明也不错。好了,今晚月色不错,你们就到苏州河边散散步吧。” 凌风一听,如释重负,他赶紧开门下车,却佯装一脸怒气地拉开后门,对着郝倩倩说道:“还不快下车?” 郝倩倩白了他一眼,伸手“呯”地一下,又把车门关上,对着站在车窗外的凌风说道:“滚一边去,老娘今天还就不下车了!” 凌风明知道郝倩倩是在演戏,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心想:万一岩井英一改变主意,你可就没有后悔药吃了。 他再次拉开车门,伸手抓住郝倩倩的胳膊,说道:“还不给我下车?” 郝倩倩一甩手:“老娘就不!” 情急之下,凌风伸手抓住她的头发,硬是把他从车上拽了出来。 “哎哟——”郝倩倩喊声踉跄下车,人还没站稳,就手脚并用,连推带踹地朝凌风扑去。 看到这副情景,岩井英一摇头笑道:“真是一个奇女子,凌风这辈子如果不是得益于她,就一定会死在她手里。” 看到凌风和郝倩倩在马路上扭成一团,后面跟上来的吉泽和秋尾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正准备停车下来的时候,岩井英一的车里发出两声喇叭声,他们也就跟着岩井英一的轿车,一溜烟地离开了。 等他们的车子走远后,郝倩倩看着凌风“噗嗤”一下:“哎,小兔崽子,你可是弄拙成巧,看似紧张万分,但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护我心切的样子,还真的骗过了岩井那双贼眼。” 凌风长长地松了口气,摇头道:“你的戏演的太过了,我实在想不通,老奸巨猾的岩井,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你糊弄过去了?” 郝倩倩整理了一下被凌风扯乱的头发,伸手挽着凌风的胳膊,一边依偎着他朝前走,一边说道:“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他还只是一个鬼子的特务而已,老娘几个媚眼抛过去,他要是还记得自己姓什么才怪!” 被郝倩倩挽着手臂,徜徉在皎洁的月光下,凌风显得无比地轻松和惬意,从下午开始就有的那种紧张、烦躁甚至是恐惧的心情一扫而空,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但愿危机从此消失。哎,对了,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自称‘老娘’?你可没那么老呀!” 郝倩倩美美地瞟了他一眼,问道:“小兔崽子,你又开始打老娘的主意了?” ------------ 第一一六章 推敲 凌风非常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吱声。 要说面对郝倩倩这样的人间尤物,凌风不动心思那是假话,但他绝对没有那份伪琐的意婬之心,而是象面对女神一样把郝倩倩供奉在心里。 一道凌风绞尽脑汁都无法破解的难题,没想到就这么被她轻易化解,除去爱慕之外,凌风对郝倩倩更多的是一种五体投地的佩服。 “对了,小长官,”郝倩倩说道:“差点忘了给你报喜,经委员长亲自提名,总部总部破格提拔你为上海特别站上校站长,从现在开始,我和我的人,将听从你的指挥。” 凌风感到非常意外,心想:自己在前线浴血奋战出生入死,几年下来也就只是个上尉连长,其中还不知道张发奎将军暗中提携了多少。怎么来上海没多久,也没干什么事,一下子就成了上校站长? 凌风没有春风得意的感觉,反倒有点象暴发户一样的惶恐。 “对了,”凌风问道:“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你现在是我的长官,我一切听你的。” 凌风尴尬地一笑:“在来见你之前,我都被岩井英一吓蒙了,为了你的安全,我几乎就承认自己是总部的特工。现在好了,看起来他已经完全相信你了。” 郝倩倩摇头道:“作为一个特务头子,岩井英一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的,别以为他刚才是被我的几个媚眼给迷住了,其实他的重点还是放在你的身上。不是因为你,他至少首先把我丢到宪兵队,严刑拷打之后再说话。” 明知道鬼子对中国人都是草菅人命,所有可疑分子首先抓起宪兵队脱一层皮,作为女流之辈的郝倩倩还是挺身而出,为凌风解决了来上海后的第一大难题,不由得不让凌风为之感动。 同时,对于郝倩倩超强的判断力,凌风也是自愧不如。 “是的,”凌风说道:“正如你所言,岩井英一确实对我很宽容,但他的目的,却不仅仅限于让我替鬼子卖命,而是希望通过我,让我父亲前来上海,出任伪上海市的市长。” “这就对了。”郝倩倩说道:“要想让你父亲投敌,首先他要控制住你,而控制你最好的方法,就是你的妻子和儿女,看到你喜欢上我,所以他就要拼命促成我们之间的婚事,那样的话,如果儿子和儿媳妇都被鬼子控制住,你父亲还能不被迫就范吗?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你我真实的身份,岩井英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需要的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让你父亲前来上海。” 凌风问道:“那总部对我们以后的工作有什么指示?”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甚至是不择手段地取得岩井英一的信任。”郝倩倩说道:“我的任务则是领导锄奸队在上海锄奸,考虑到今天的情况,总部答应让我暂时以女朋友的身份与你相处,至少等到徐州会战结束后再考虑撤退。” 凌风听后,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心想: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与心中的女神生活在一起一段时间了。 除了郝倩倩的美貌之外,凌风现在感到有她在身边,自己心里也踏实多了。 一夜之间被提升为上校站长,加上还有郝倩倩的相伴,凌风忽然感到与延安方面接上头,已经成了累赘,心里竟然有了一种想彻底摆脱延安方面的念头,但龙可云和贾秀丽的失踪,却给他心理上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他担心新四军办事处随时会对自己实施锄奸行动。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你。”凌风说道。 郝倩倩莞尔一笑:“是不是要我教你如何引诱岩井夫人上钩?” “不是。”凌风面颊一红,连忙解释道:“上次我不是通过过去一个同学,让八路军办事处向总部传递过情报吗?” “怎么了?” “我的那个同学失踪了。”凌风说道:“后来新四军驻沪办事处派一个女人来找我,结果又失踪了。” 凌风把龙可云在茶楼与他分手后,一直到贾秀丽的出现和失踪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郝倩倩,只是隐瞒新四军办事处同意恢复他党籍的事实。 郝倩倩本来就怀疑凌风与延安有关系,现在听他这么一说,还真的相信他与延安没有更密切的关系,与龙可云仅仅是同学关系。 听完凌风的介绍后,郝倩倩皱起了眉头:“看来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那个送床给你的人,只要找到他(她),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是的,我也是这个想法,可是......” “没关系,送你床的那个人,一定有他(她)的目的,总有一天会出现的,你耐心地等待就是了。” “问题是那一男一女两个延安方面的人要是出了问题,我担心他们会对我实施复仇行动,那样就防不胜防了。” 郝倩倩思忖了一会,说道:“我们就使用排除法吧,看看那个送你床的神秘人物是谁。首先他(她)应该不是鬼子的人,否则,在你还没完全撇清军统特工嫌疑的情况下,又冒出共产党的嫌疑,就算岩井英一再希望凌老爷子出山,恐怕首先也会对你施以重刑,否则,你要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凌风不住地点着头表示认同,因为他已经分别给岩井夫人和英子打过电话,除了她们之外,不可能还会有日本人给自己送床的。 “其次,他(她)肯定不是我们的人。”郝倩倩说道:“如果上海有总部信得过的人,也就不会让我冒险来与你接头。” 凌风忽然问道:“对了,究竟是谁告诉你,我今天会到长三堂子去见你的?” 郝倩倩瞪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凌风瘪了瘪嘴,不再吭声。 郝倩倩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重了点,立即拦在凌风面前,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笑道:“对不起,我差点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小长官。不过,这是组织纪律,我真的不能告诉你。而且,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对于你来说知道组织内部的事越少越好,也越安全。” 凌风真的还不得紧紧拥抱起她,象她刚才当着岩井英一的面所说的那样,搂着亲抱着啃,不过他似乎始终提不起那股勇气。 在面对郝倩倩的时候,凌风内心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的自卑感。 “好了,我不问就是了。” 郝倩倩笑了笑,重新挽起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道:“第三,那人肯定也不是共产党,因为他们没有必要毫无由头地,跟你莫名其妙地唱一出闹剧。” 郝倩倩的话让凌风猛醒,如果不是鬼子、军统和新四军办事处的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中统的吴周水了。 因为吴周水已经知道凌风的真实身份,而且也知道他与岩井英一走得很近,在无法扳倒凌风的情况下,他是最有可能来贿赂凌风的。 凌风甚至想到,也许那天在医院见面之后,吴周水就一直在暗中跟踪自己,在企图贿赂自己的同时,也伺机抓住自己的把柄,而龙可云和贾秀丽的出现,刚好给他提供了这个机会。 至于那盆鲜花还鲜花上的水,也许是他故意放出的烟雾弹。 想到这里,凌风立即把自己的判断告诉了郝倩倩,郝倩倩听后觉得很有道理,她让凌风明天一大早,直接到伪上海大道政府去找吴周水,先给他来个打草惊蛇,当面质问他,然后郝倩倩再派人跟踪,说不定能够找到龙可云和贾秀丽的蛛丝马迹。 凌风觉得这是唯一的途径,如果不是郝倩倩的提醒,他怎么也不可能把龙可云和贾秀丽失踪一事,与吴周水联系在一起。 他突然停下脚步,显得异常感激地看着郝倩倩。 郝倩倩一甩头,笑道:“小长官,你要是想亲亲属下的话,就放马过来,别憋着忍住,让人看着难受。” ------------ 第一一七章 错过 郝倩倩算的上是阅人无数的女人了,能够周旋于戴老板和茅处长两大中国特务头子之间,其察言观色、随机应变的能力可想而知,绝非一般女人可以比拟的。 凌风对于她来说,可以说仅仅是只初下河的绒毛鸭子,一厥屁股就知道他拉什么屎,看到他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郝倩倩就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 不过凌风还真不是她想象的那么伪琐,虽然内心对她有着强烈的占有欲,但却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除却她是有夫之妇,而且是顶头上司茅处长的女人外,更重要的是凌风已经把她神化。 看着郝倩倩那双火辣辣的眼睛,凌风的目光几乎不敢正视,担心她的热情把自己熔化。 “哦,不是,”凌风窘迫地解释道:“我......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听岩井英一说,袁殊是中统的人,不知道是真是假?” 其实昨天与凌风分手后,郝倩倩已经把岩井英一让凌风监视袁殊的事,向总部作了汇报,而袁殊几乎也是在同时,分别向军统总部和潘汉年汇报了,关于岩井英一让他监视凌风的情况。 潘汉年倒是如实地告诉袁殊,凌风当年曾经参加过组织,但与组织脱离的多年的关系,目前与组织没有任何关系。至于组织让龙可云准备恢复凌风党籍的问题,因为没有结果,所以潘汉年没有提及此事。 戴老板再接到袁殊和郝倩倩的电报后,深深感到岩井英一不愧是谍报高手,在明知道袁殊和凌风与中统、军统有关系的情况下,还让他么互相监督,可以说是一箭双雕的毒计。 他们如果如实反映对方的活动情况,势必会让岩井英一察觉出对方的蛛丝马迹。他们在知道对方真实身份之后,肯定会互相掩护,而岩井英一就不难从他们的谎言中看出矛盾。 因为除了他们之间互相监视外,戴老板判断岩井英一一定还会派其他人分别监视袁殊和凌风的。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戴老板在分别给袁殊和郝倩倩的回电中,都隐瞒了对方的身份,只是提醒他们自己要特别小心。 所以,当凌风问及袁殊的情况时,郝倩倩说道:“你的任务就是完成自己的潜伏,至于其他的事都不用考虑。至于那个袁殊,他是不是中统的与你无关。明白吗?” 凌风当然明白,郝倩倩的意思是,就算袁殊是中统的人,只要有利于自己的潜伏,凌风甚至可以出卖袁殊。 “那么,”凌风问道:“今晚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岩井英一可是希望我们在一起,你是不是应该到我那里去住下?” 郝倩倩摇头道:“不行,在没有查清谁送你床,和那两个共产党失踪之谜之前,你那里是最不安全的。这样吧,这两天你要见我,还是按老约定。临时想见面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说完,郝倩倩给了一个电话凌风,同时再三叮嘱他,这几天的行踪最好努力找个旁证,因为郝倩倩要继续锄奸行动,她不想连累凌风。 凌风却认为自己更适合成为一名杀手,所以他坚决要求参加锄奸行动,看到郝倩倩怎么也不同意,甚至拿出自己上校站长的职务去压她。 而郝倩倩坚持说这是总部的命令,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凌风,执拗不过的凌风只得放弃。 分手的时候,凌风很想亲吻一下郝倩倩,却是有色心没色胆,始终不敢提出来。倒是郝倩倩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大大方方地搂着他的脖子热吻了一番。 最后,她再三提醒凌风,尽快把岩井夫人搞定,因为岩井英一仅仅只是利用凌风和她,只要凌风把岩井夫人拿下,关键的时候,为了自己的“小男人”,岩井夫人一定会拼死相救的。 凌风勉强地点头应许,在路边替郝倩倩拦下一辆黄包车,等他消失在漫漫夜色之中后,他才哼着小调,坐着一辆黄包车朝马浪路普庆里四号奔去。 凌风在公寓门口下车,付给车夫钱后,车夫找了他几张纸币,等车夫离开后,他才发现纸币中像是夹了张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道——你的朋友在我那里,要想赎回朋友,那宪兵司令冈村的人头来取。 凌风一惊,立即冲到路口,发现刚刚坐过的黄包车被遗弃在路边,那个车夫早就没有了踪影。 “见鬼!”凌风啐了一口。 他极力回想着那个车夫的身形和样子,可惜当时他脑海里一直回味着郝倩倩的样子,根本就没有留意那个车夫,而那个车夫始终把毡帽沿压得很地,除了下巴之外,凌风根本就没看到他的脸。 凌风回想起那个车夫像是留着络腮胡,显而易见那是化了妆的。 凌风恨不得猛煽自己几个耳光,同时在心里再次提醒自己,今后一定要特别注意,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 人都是这样,只有在挫折与磨难中才能成长起来,而特工更甚,不经历几次生与死的洗礼,是不可能成为精英中的精英,谍战中的王牌的。 凌风看着那辆空空的黄包车,长长地叹了口气,显得十分沮丧地摇了摇头,转身朝公寓走去,刚走几步,似乎突然响起了什么,立即一溜小跑地冲进了公寓,“噔噔噔”地快步上楼。 就在他离开路口不久,刚才那个黄包车夫从暗中闪了出来,拉起黄包车消失在夜色中。 凌风冲到卧室,连灯都来不及去开,拿起电话摇通伪上海大道政府警察局便衣队找吴周水,因为他想刚才那个车夫很有可能就是吴周水,他这是要逼自己一步步陷入他设置的陷阱中。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电话打通后,虽然没找到吴周水,但接电话的人称,吴周水刚刚离开便衣队回家,前后还没有五分钟,也就是说,那个黄包车夫,根本就不可能是吴周水装扮的。 如此一来,另一个棘手的问题又浮出水面,凌风和郝倩倩在一起分析的时候,认定绑架龙可云和贾秀丽的就是吴周水,现在看来却是另有其人,而且就是刚才那个黄包车夫。 那么,那个黄包车夫又会是谁呢? 凌风有气无力地摸到床边,飞身一下扑倒床上,没想到结结实实地扑到一个软绵绵的女人的身上,一股清冽的香水味,伴着一声夜莺般的惊叫,让凌风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我不是做梦吗?难道贾秀丽失而复得,或者她一直就在床上没有离开,我这一天都是在梦游? 凌风想着,立即起身“吧嗒”一下拉亮电灯,发现床上躺着的居然是英子。 ------------ 第一一八章 迷局 看着一脸惊愕望着自己的凌风,英子起身跪在床上,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似地,对凌风深深一鞠躬:“对不起,凌君,本来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没想到把你给吓着了。” 凌风一听,简直有点羞愧难当了。 明明是他莽撞地扑倒在英子的身上,没把她压坏就算万幸,反而得到她无比真诚的歉意,凌风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此时的英子,一头秀发高高盘起,金光闪闪的髪籫耀人眼目,那身雪白且镶着金边的和服,透射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 看得出她是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的,脸上的白粉摸得很厚,嘴唇涂得很红,眉毛也经过细细勾画,看上去就是是一个待嫁的新娘。 毋庸置疑,精心打扮之后的英子,绝不输于凌风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美女,但他的脑海里,还是浮现出郝倩倩的影子,而从英子身上飘逸出的那种迷人的清香,更让凌风情不自禁地回味起郝倩倩的热吻。 英子比郝倩倩年轻,身体也更丰满圆润,尤其是浓抹艳妆之后,让凌风不能自制。 他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托起英子的下巴,有些痴迷地端详着她的美貌,朦朦胧胧中,似乎看到了郝倩倩楚楚动人的微笑。 “咕咚”一声,凌风咽下一口口水,情不自禁地赞道:“你真美!” 其实连凌风也没弄清楚,自己是在赞美英子还是在赞美郝倩倩。 看到凌风呆痴痴的样子,英子无比欣慰和兴奋地扑到他怀里,喜极而泣地说道:“凌君,让我一辈子服侍你吧!” 凌风不由自主地伸手拥抱着她,闭起双眼,脑海里出现的却是与郝倩倩拥抱时的情景。英子嘴里呼出的热气,使凌风的耳根痒痒的,而她香喷喷、软绵绵的身体,让凌风如坠云里雾里。 英子顺势把他扑到在床上,送上自己热烈而甜美的亲吻,凌风一直闭着双眼,脑海里忘我享受着的,却是来自郝倩倩那两片冰冷的嘴唇。 沉浸于前所未有过的幸福之中的英子,做梦都不会想到,此时此刻的凌风却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女人,她以为凌风已经被自己的柔情所熔化,有些迫不及待地替他宽衣解带。 凌风睁开眼睛,看了一脸幸福的英子一眼,虽然她的美丽和温柔,也曾深深打动凌风,但此刻凌风的脑海里,却被郝倩倩的万种风情填塞得满满的,他只好再次闭上眼睛,继续把英子臆想成郝倩倩。 很快地,凌风就感到一团火焰,正在自己的丹田燃起,并成燎原之势迅速传遍全身,他猛地翻身把英子压在身下,耳边却响起英子痛苦的申吟。 凌风一怔,因为英子的申吟,绝对不是那种愉悦的呼唤,在小镇上的时候,凌风曾经多次聆听并从中得到鼓励,但现在英子的声音完全不同,是那种真正不堪忍受时才会发出的申吟。 他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刚才把你压伤了?” 英子苦苦一笑,摇了摇头:“不怪你,是......” 话还没说完,眼里便顺着英子的眼角流个不停。 凌风忽然想起,那天在礼查饭店里,田中可是对英子虐施了暴行,也许是自己的莽撞,触动了她尚未痊愈的伤害吧? 凌风一边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解开英子的和服,却发现她雪白的肌肤上,除了暗紫色的旧伤之外,似乎又平添了许多新的血痕。 ——岩井英一? 凌风忽然想到,也许趁铃木善信离开之际,岩井英一又悄悄地占有了英子,只是貌似道貌岸然的他,居然也喜欢虐待女人,却是凌风没有想到的。 “怎么回事,”凌风问道:“是岩井先生干的吗?” 英子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一定是那个老混蛋!”凌风忽然松开英子,义愤填膺地起身坐到床边。 “不。”英子忙起身扑到他的肩上,说道:“真的不是他。对不起,我该忍着才对,让你扫兴了。” 凌风无可奈何地晃着脑袋,他怎么也没想到英子居然能够温顺到这种程度,自己碰到了她的伤痛之处,她却还象做错事似地向自己道歉,简直让凌风感到情何以堪。 凌风转过身来抓住英子的肩头,恨声道:“英子,总有一天我会让岩井为此付出代价的!” “凌君,真的不是他。” “那是谁?铃木善信还是你们的天皇?”看到英子不愿跟自己说实话,凌风有点生气。 “对不起,凌君,求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看着逆来顺受,温顺到了极致的英子,再想到在南京大屠杀的那些禽兽不如的鬼子兵,凌风怎么也想不通,小日本男女之间的差别怎么会这么大? 英子越是不停地自责,凌风就越对道貌岸然的岩井英一感到痛恨无比。 “好,既然不是他,既然都是你的错,那你给我滚出去,我真讨厌犯错的女人!”凌风伸手猛地把英子推开。 英子一听吓得浑身哆嗦起来,再次扑到凌风的肩头,哭道:“对不起,凌君,和你在一起,我永远都不会犯错的。我保证......呜,凌君,我知道自己是残花败柳之身,从未妄想成为你明媒正娶的太太,你就让我留下给你当佣人,白天为你洗衣做饭,晚上陪你消解寂寞,什么事我都可以干......” 她越说得可怜,凌风就越感到心痛,他猛地从床上起身,使得英子一下子扑空趴在了床上。 “你说,究竟是谁干的?” 英子无奈,只得把岩井英一打电话,让她到派遣军招待所去陪冈村的事说了一遍。 “凌君,”英子说道:“那个冈村也是个变态狂,除了鞭打我之外,并没有干其他,用他的话来说,他就是喜欢聆听女人痛苦的尖叫声。呜......” 凌风一听,更是气都不打一处来,他觉得岩井英一简直就是衣冠禽兽,自己霸占英子逼走铃木善信不说,除了给自己拉皮条外,还让英子不断地为其他同僚提供宣泄服务,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现在别说郝倩倩再三提醒,就算她什么也没说,凌风也决定尽快把岩井夫人搞定,一定要把一顶铁制的绿帽子,死死扣在岩井英一的头顶上。 凌风十分怜惜地把英子搂在怀里,安慰道:“没事,从今天起,你就呆在我这里,如果......”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止了。 英子抬眼看了他一下:“怎么了,凌君?” 凌风忽然想起了车夫给他的那张字条,他一直没弄明白那人为什么要自己去杀冈村,听到英子这么一说后,凌风忽然想到,难道那个车夫是铃木善信? 凌风再次极力回想车夫的样子,发现他越来越想铃木善信。 在凌风看来,为了让自己保护英子,甚至希望自己杀了岩井英一,帮助他摆脱困境,铃木善信很有可能会送一张床和那盆鲜花,暗示他允许自己与英子生活在一起。 看到自己与龙可云接头后,一直对自己身份抱有怀疑的他,很有可能以为龙可云是军统的人,所以绑架了他。而自己把贾秀丽带回家后,也只有铃木善信会在鲜花上浇点水,提醒自己不要到处沾花惹草,带走贾秀丽算是给自己一个警告和威胁。 现在龙可云和贾秀丽都在他手上,下午又发现英子被迫到派遣军招待所去陪冈村,在知道自己不可能杀了岩井英一的情况下,他以龙、贾两人的性命相要挟,逼迫自己去杀了冈村。 凌风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他问道:“英子,你这两天发现什么异样情况了吗?” 英子不解地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你是不是有种感觉,铃木善信还没离开上海?” 英子摇了摇头,但又不敢肯定地说道:“不过这两天,我一直发现好像有双眼睛,总在暗处盯着我,不过我不敢肯定那是错觉,还是真有其事。” 凌风几乎完全可以肯定,铃木善信肯定没有离开上海,而自己现在所面临的一切危机,肯定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英子,”凌风问道:“你是否知道,铃木善信有没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落脚点,比如......” 就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 第一一九章 元凶(1) 凌风一怔,他第一个想到的,这个电话一定是铃木善信打来的,因为除了送床送花装电话的人以外,包括凌风自己都还没弄清楚这部电话的号码。 他迅速从床上起来拿起电话,并不急于询问,而是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喂,”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说小白脸,那张床睡的舒服吗?” 凌风一怔,瞪圆了一双眼睛,半天没回过神来。 按照他的判断,至少掳走贾秀丽的人就是送床安电话的人,由此类推,他估计自己的行踪一直被这人监视,所以判断出龙可云的失踪与这人也有关系。 刚刚接到车夫的警告,再联系英子下午的遭遇,凌风基本上认定这一切都是铃木善信干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个女人打来电话,言下之意,那张床是她送的,而她能够知道这部电话的号码,也就足以证明其所言不虚。 “你是谁?”凌风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但话一出口,他已经听出来对方不是别人,正是赵云红。 “怎么,小白脸,连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凌风忍住心头一阵狂躁,极力抑制住心中的怒火,问道:“我的朋友也是你掳走的?” “哈哈哈,”赵云红笑道:“早知道你们这样的小白脸没一个好东西,吃软饭也应该有点品位吧?不看长相也要看看身份,一个乡下女人也要,而且口味那么重,还五花大绑呢,呵呵呵——”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凌风沉声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当然是在赌场的二楼,怎么,不想过来玩玩?” 凌风撂下电话后就要出门,英子立即拦着他问道:“凌君,出什么事了?” “有点急事,我要立即出去。” 英子赶紧用手拍了拍凌风的衣服,用力抚平上面的皱褶,说道:“注意安全,遇事不要激动和慌张,我等你回来。” 从小失去母爱的凌风,除了岩井夫人之外,这是他第二次在不同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了温暖。如果说当年岩井夫人对他的关爱,就像是一个母亲的话,那么英子那道凝视他的目光,则更象是个妻子。 凌风情不自禁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深深地亲吻着她。 这一吻,本来是充满对英子的怜悯和感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还是出现了郝倩倩的影子。 但他的这一吻,至少从表面上来看,英子几乎愿意为之付出自己的一生。 凌风出门的时候,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但对于习惯于夜生活的租界人来说,虽然街道上行人稀少,但舞厅、窑子、燕子窝和赌场里则是人满为患。 凌风走到路口拦下一辆黄包车,这次他先是仔细打量了车夫一番,之后又记下黄包车号,再上车前往赵云红的赌场。 经过几次教训之后,凌风从此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出门、进门之前,上车、下车之前,他都要仔细观察一下周围的动静,至于距离自己比较近的行人,更是一个都不肯放过。 不过他还是没有注意到,在街对面的一个角落,一个“包打听”真悄悄地注视着他,等他上车离开后,包打听闪身进了一个电话亭。 “袁先生吗?”包打听拨通了袁殊家的电话:“他回来不久后又出门了,开始进入他公寓的那个女人,却一直没有出来。” 袁殊说道:“跟上他,看看他上哪里去。” “放心吧,沿路都有我们的人。” 在上海,包打听已经成为一种职业,也就是巡捕房的密探或线人,据说青帮大亨黄金荣就是干这一行起家的,最后做到了法租界巡捕房华捕最高的位置督察长。 这些包打听经常出没于各种人群聚集之地,留意别人闲谈中的信息,或者跟踪盯梢,可以说是无孔不入。袁殊找到他们监视凌风,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因为租界地少人多,也便于他们行动,一旦进入华界,他们的存在就过于醒目,于是他们也会适当放些暗线。 一句话,在上海几乎就没有他们打听不到的事情。 心急如焚的凌风,不断催促着车夫加快速度,等黄包车在赌场门口停下后,凌风四处观察了一下,没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后,才付钱给车夫。 等他进门穿过烟雾缭绕,喊声四起的赌厅,直接朝二楼奔去的时候,在二楼的楼梯口,阿四站在正中间,过道的两边,还站着四个彪形大汉的保镖。 看到凌风上来后,微笑着朝他一点头:“先生,红姐正等着你。” 凌风“嗯”了一声,正准备走过去的时候,阿四伸手拦住他。 “哎,懂规矩吗?” “什么规矩?” “进门之前把‘家伙’交出来。” 凌风知道他说的“家伙”,指的是刀枪之类的武器。凌风二话没说,从腰里掏出王八盒子直接顶住阿四的额头。 阿四见状一下慌了神,面无血色地结结巴巴说道:“哎哎哎,先.......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凌风懒得开口,直接用枪口顶着他的额头往前走,那四个保镖见状,“唰”地一下从腰间拔出驳壳枪。 阿四一边举着手往后退,一边对那四个保镖说:“别动手,兄弟们,他......是红姐的客人。” 尽管如此,阿四还是不由自主地惊出一身冷汗,虽然他知道凌风不一定会开枪要他的命,但万一走火了呢? 阿四迅速退到赵云红办公室的门口,不敢偏头,两眼一直注视着凌风,伸手敲了敲门:“红姐,客人到。” 凌风看到这就是赵云红的办公室,没等里面发出声音,他一手把门推开,看到正对房门的是一张办公桌,办公桌上有两只高跟鞋的鞋底在不停晃悠着。 赵云红仰靠在椅子上,两条秀腿架在桌子上,凌风所能看到的,除了她鼻子以上的半张脸外,剩下的就是从她嘴里冒出的阵阵青烟。 看到凌风用枪指着阿四的额头进来,后面的四个保镖个个严阵以待地用枪指着凌风,赵云红不屑地一笑:“你们这些小瘪三,除了动刀动枪之外,就不能有点绅士风度?都给我出去。” “是。” 背对着赵云红的阿四看着凌风,见他一脸冷峻地看着赵云红,似乎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他一蹲身,从凌风的手臂下钻过,找那四个保镖一挥手,五人立即退了出去。 “呯”地一声,阿四把门带上了。 凌风走到办公桌前,把手枪往桌子上一放,赵云红微微直起身子看了手枪一眼,又靠在椅子上,两天腿依旧在桌子上不停地晃动着。 “哟,还是王八盒子,”赵云红显得并未把凌风放在眼里似地问道:“这么说,你是在替日本人当差?” 凌风掏出证件往赵云红面前一扔,赵云红伸手拿起来一看,略带调侃地说道:“哟,还是华界侦缉队的小队长?哎,要不要我给向宝林打个电话,让他提拔你干个队副什么的?或者直接给日本人打个电话,让你取而代之,直接干侦缉队队长好了?” 凌风知道她可不是在夸夸其谈,作为青帮大佬李云汉的干女儿,她确实有这个能力,也能在鬼子那里说上话。 不过凌风可不是市井之徒,还用不着依仗他在汉奸队伍中混个一官半职。 “人呢?”凌风冷冷地问道。 赵云红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贾秀丽,但却故意装傻地反问了一句:“不就坐在你面前吗?” 凌风可不是来与赵云红花前月下的,只见他伸手抓起赵云红的两条小腿使劲一拽,赵云红“啊”地一声,整个人被他从桌上后面的椅子上拽到桌子上。 凌风站在她分开的两条腿中间,几乎鼻尖碰鼻尖地沉声喝问道:“从我房里被你掳走的人呢?” ------------ 第一二零章 元凶(2) 凌风已经表现得犹如一箱一碰就炸的炸药,而赵云红似乎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她甚至还有闲情吸了一口刚才差点被碰熄的香烟,把一嘴的烟雾喷了凌风一脸。 “我说凌风先生,”刚刚看完他的证件,赵云红才知道他的名字:“别看你的脸挺白的,劲到不小,就不知道在床上的时候,还能不能象现在这样,有着浑身使不完的劲?” 毋庸置疑,赵云红绝对算得上是上海滩绝顶美人,只是和郝倩倩的绝美,铃木英子的温顺和南造云子的亮丽相比,她的美却多了几分野蛮和强悍。 在岩井英一的车里,郝倩倩也佯装是个江湖泼妇,但与赵云红一比,却少了那种从骨子里所透出的,那种只有女流氓所特有的目空一切和不可一世。 凌风不得不承认,如果说郝倩倩是一朵纯洁的白云的话,那么赵云红则犹如一轮红彤彤的赤阳,虽然绚丽,但却让人感到灼痛。 不过凌风此时心挂龙可云和贾秀丽的安危,根本无暇去欣赏她独具魅力的风采。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凌风伸手抓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说什么来着?” “躺在我床上的那个女人呢?” “小白脸,帮帮忙,”赵云红还在调侃凌风:“姐送床给你,可不是让你嫖宿的,再说了,就算要找窑姐,也得找个撑得住场面的呀!就你这副小模样,即便是上海滩的十大名媛也应该不在话下,怎么弄个乡下的女人呢?你是没玩过女人,还是不懂得上海的行情?” 赵云红开始还以为贾秀丽是哪个土财主的姨太太,可能是偷出万贯家产与凌风私奔到上海,所以凌风才会一掷千金地在赌场,一注就是一百大洋。 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英俊潇洒的凌风,为了钱跟了一个乡下的女人太没出息。 “这么说,她真在你手里?”凌风问道。 “我看她受伤了,所以替你送她上了医院.....” “哪个医院?” “哟,我说你真是个有眼无珠的小赤佬,”赵云红白了他一眼:“在姐这么漂亮的女人面前,不停地念叨哪个土里吧唧的乡巴佬,你有劲没劲呀?” 凌风瞪圆了双眼,怒道:“她在哪个医院?” 赵云红伸手把烟放在嘴边,又吸了一口:“怎么,你还打算吃了姐?” 凌风已经忍无可忍,伸手“啪”地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煽在赵云红的脸上,赵云红的两条腿如果不是分开在他身体的两边,几乎被他一巴掌给煽到桌子底下去了。 赵云红侧着头,已经感到一边脸蛋火辣辣地刺痛,皮肤像是被他给煽开裂了似地,她从小到大都是养尊处优,尽管有过两次失败的婚姻,但还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窝囊气。 她猛地扭头怒视着凌风,怒斥道:“侬个小赤佬,居然敢煽老娘?” 凌风反手“啪”地又在她另一边脸上,留下了一个五爪印。 赵云红这下真的被他煽懵了,两边的脸蛋火辣辣地刺痛不说,鲜血也从嘴里留了出来。 “找死!” 愣了半响的赵云红,像是从梦中突然清醒过来,她伸手双手搂住凌风的脖子,张开血盆大口,死死咬住凌风的嘴唇,痛得凌风浑身一哆嗦。 凌风“啪”地伸手手掌,给她来了个双风灌耳,直煽的赵云红耳朵“嗡嗡”作响,两道利齿也就自然张开,凌风把头往后一撤,上下嘴唇隐隐作痛。 他一只手抓住赵云红的头发,另一只手左右开弓连煽了她几个耳光,赵云红被煽得眼冒金星,但她毫不畏缩,闭着眼睛一脑袋撞向凌风的胸口。 凌风往后一退,顺手把她从桌子上拽下,赵云红踉跄了几步,一头栽倒地上。凌风依旧抓着她的头发,看她跪趴在地上,抡起拳头准备朝她背上捶去。 但想想她是个女人,怎么也下不去手,只好化拳为掌“啪啪啪”地猛抽着她的臀部。 赵云红从自己记事起,就没有被人抽打过屁股,现在被凌风一顿猛抽,虽然不是很痛,但却觉得遭受了奇耻大辱。 “小赤佬,老娘跟你拼了!” 别看赵云红容貌艳丽,身材圆润丰满且富有弹性,看似一个风姿卓著的女人,却也有股子狠劲和蛮力。 她虽然出生一个商人家庭,由于母亲只是父亲的三姨太,从小就养成她争强好胜的性格,不仅在家里的姊妹面前当仁不让,在左邻右舍里也是出了名的野丫头,甚至比起男孩子还要泼辣勇猛,什么爬墙上树、打架斗殴的可以说是无所不做,还经常把邻居的男孩子打的头破血流。 以后经历两次失败的婚姻,让青帮大佬李云汉为干爹后,在上海滩更是目空一切,遇到寻衅滋事者,按说只要她一个眼神,身边的保镖就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但她却不一样,遇到惹是生非者,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她便会亲自手脚并用,大打出手,一度被江湖人士封为继桂生姐、金宝师娘之后的上海滩第三大“白相嫂”,也就是女流氓。 她不会武功,但发起疯来也让凌风感到手忙脚乱。 屋里的打斗和赵云红的喊声,惊动了门外的阿四和保镖,他们推门而入。凌风一手揪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准备去拿放在桌子上的手枪。 赵云红闻声一回头,披头散发,满嘴是血地瞪了阿四他们一眼,怒道:“你们进来干什么?还不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阿四一看两人嘴上都是血,衣冠不整地纠缠在一起,一吐舌头,立即带着保镖退了出去。 阿四一溜小跑地来到楼下,把正在照看赌场的阿三拉到一边:“哥,红姐又要嫁人了。” 阿三一愣,白了他一眼:“你小子什么毛病?” 阿四诡秘地笑道:“红姐看上那个小白脸了。” 看到阿四他们被赵云红喝退后,凌风缩回准备去拿枪的手,同时也松开了她的头发。 赵云红却伸手向后抚了抚头发,一抹嘴唇边的血迹,气喘吁吁地说道:“好你个小白脸,姐已经好多年没吃这个亏了,再来——” 说着,她又朝凌风扑去。 凌风忽然发现,他是把赵云红当作敌人在制服,而赵云红却把他当成晴人在打闹。凌风是狠不下心去伤害她,她心够狠,但却伤害不了凌风。 凌风伸手抓住她的双手,把她摁倒在身边的沙发上,皱着眉头说道:“够了,我可不是在跟你闹着玩,再不说出她在哪个医院,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 “哼,姐这辈子就没后悔过,你要是能让姐后悔,姐给你十根金条!” 凌风发现赵云红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但从她喝退阿四他们的情况来看,也知道她对自己没有恶意。凌风不知所措地看了赵云红一会,一甩手,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枪插进腰里,转身朝门外走去。 “哎,”赵云红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不管你那乡下相好的死活了?” 凌风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赵云红从走到办公桌后的书柜前,“哗”地推开了一个暗门,走了进去。 凌风没想到柜子后面还有一间暗室,他回身跟了过去,以为贾秀丽就在里面。 赵云红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条半干不湿的毛巾,朝凌风手里一扔:“擦擦脸上的血迹。” 凌风没好气地擦了擦,任何把毛巾扔还给赵云红,出乎凌风意外的是,赵云红拿着他擦过脸的毛巾,接着擦自己的脸。 凌风心头一凛,能够与男人供用一条毛巾的女人,至少在中国,这个女人已经没有把那个男人当外人了。 ------------ 第一二一章 冤家 赵云红当着凌风的面擦完脸后,转身回到暗室里,放好毛巾后又从里面出来,看到凌风站在外面想进去又不想进去的样子,嫣然一笑。 “里面是我方便的地方,想看就进去看呗。” 凌风看着她双颊已经微微红肿,却象没事人似地,还是一如既往地趾高气扬,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当然还有一点过意不去。 “说吧,”凌风伸手插在裤兜里问道:“她到底在哪?” 赵云红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蛋,答非所问地说道:“嘶,你小子下手真重,看你斯斯文文的,怎么口味这么重,那女人肩膀上的枪伤,是她老公打的,还是你下的毒手呀?” 凌风明显过于稚嫩,尤其是对女人的心思,简直就是一窍不通,女人在自己心仪的男人面前,总喜欢表现得任性,何况象赵云红这样上海滩有名的女流氓,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如果凌风逼急了,说不定她还会杀了贾秀丽。 因为在她看来,人命不就是钱吗?大不了花钱消灾。象凌风这样被她看上的男人,她想得更简单,杀了凌风的女人,了不起把自己赔给她就是。 凌风五心烦躁地看着赵云红,耐着性子问道:“说吧,你需要多少钱?” 赵云红“哼”了一声:“你很有钱?能把整个租界买下来吗?”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云红走到椅子上坐下,再次把腿翘到桌子上,身穿旗袍的她,因为身材苗而不瘦,丰而不肥,给人以端庄大方的感觉,现在把腿翘到桌子上,真有点不伦不类。 她穿的是那种高开叉旗袍,整天雪白的大腿和小腿,都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凌风面前,好在凌风不是好色之徒,否则绝对会被她引诱成罪犯。 赵云红从桌子上拿起烟盒,从里面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说道:“点上。” “什么?” 赵云红白了凌风一眼:“姐让你点上香烟!” 凌风恨不得过去左右开弓再煽她几十个耳光,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忽然想到,赵云红之所有送床送花,还给自己的公寓装了电话,甚至把贾秀丽掳走,不就是想打自己的主意吗? 虽然凌风没有心思去欣赏她美艳的容貌和曼妙的身材,但也不讨厌她。 静下心来想想茅处长和岩井英一说过的话,象他这样的人就应该表现得风流倜傥和放荡不羁,再想想郝倩倩让他为保命不惜搞定岩井夫人的建议,凌风忽然意识到,假如能投其所好让赵云红放了贾秀丽和龙可云,也许才是最佳的选择。 凌风走到赵云红面前,尽量让自己面部的肌肉放松,虽然觉得现在笑笑未免过于勉强,但脸色还是比刚才好看多了。 他伸手从赵云红嘴里拿下香烟,扔到烟灰缸里:“我讨厌你抽烟的样子,就像长三堂子里的窑姐一样。” 赵云红听到他把自己比作窑姐,顿时火冒三丈,立即把腿从桌子上缩了回来,怒气冲冲地从椅子上起身,两眼逼视着凌风问道:“你说什么?” 凌风一伸手,勾住赵云红的后颈脖,把她往怀里一拽,给了她一个深深的热吻。 不管是英子、岩井夫人还是郝倩倩,凌风都是被亲吻,只有这次,为了贾秀丽和龙可云,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亲吻一个女人。 一脸惊愕的赵云红被他热吻后,整个人都酥软了。 她想一个木偶似地站在那里,忘我地享受着凌风粗狂的呼吸。 但凌风却不是真的为之动了情,一切都是为了营救贾秀丽和龙可云,而当他主动亲吻赵云红的时候,内心深处居然莫名地升腾起一种罪恶感。 一是他觉得自己这是在欺骗。 二是他觉得有点对不起郝倩倩。 郝倩倩本来就不是他的女人,但他在灵魂的深处,已经把郝倩倩奉若女神,和任何一个女人亲密的接触,都会让他想到郝倩倩,就像是背着她做了什么亏心事似地。 凌风已经感到,刚刚还浑身因为愤怒而紧绷着的赵云红,忽然全身上下都松软起来,这使得心地善良的凌风担心,万一她真的爱上自己,要死要活地要嫁给自己怎么办? 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是个有夫之妇,一定也有自己的孩子,凌风可不想还没结婚,就让人代劳地做了父亲。 他想:自己应该设法让赵云红厌恶或者受不了自己。 正当赵云红如痴如醉地陶醉在他的热吻中时,他忽然把赵云红的脑袋摁在椅子坐垫上,伸手先是伸手把她旗袍的后摆掀了起来,接着抽出自己腰间的皮带,照着赵云红的臀部和大腿,“啪啪啪”地猛抽起来。 连赵云红都感到奇怪,自己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老老实实,任由凌风把自己脑袋摁着,又抽打自己的臀部,居然都没想到要反抗。 凌风每一次抽打,赵云红浑身就一哆嗦。 但她却咬着自己的头发一声不吭。 其实她并不是个受虐狂,凌风的每一次抽打,她不仅没有丝毫的享受,甚至痛得难以忍受。 但她却以为凌风就喜欢这么重的口味,甚至想到怪不得他会喜欢一个乡下女人,大概也只有乡下女人才能承受得了他的这种嗜好。在马浪路普庆里四号,看到贾秀丽在床上被绑成一个大字,对于赵云红来说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她一直忍着,直到凌风抽了十多下,她实在忍不住后,才一屁股坐到地下,痛得撕牙咧嘴地看着凌风,说道:“姐这辈子都是抽人的,没想到今天被你抽了。” 看到她雪白的臀部和大腿上的条条皮带痕,凌风早就心软了,等赵云红坐到地上后,他还佯装冷酷地问道:“怎么,就这几下你就受不了了?你不是怀疑我在床上的劲道吗?我这人就是这样,只要看到女人身上的伤痕,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赵云红忍痛从地上站了起来,一下把凌风扑倒在桌子上,一边狂吻着他的颈脖子,一边说道:“算你狠,姐这辈子陪你玩定了!” “笃笃笃——” 就在赵云红疯狂亲吻凌风的时候,忽然传来敲门声,赵云红怒道:“去你妈的,不管你是谁,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门外传来阿四诚惶诚恐的声音:“红姐,日本总领馆特高课的吉泽上尉要求见你。” “滚他娘的什么上尉,就是他们的天皇来了都不见!” 凌风听后一怔,心想:他来干什么,难道是找我的? ------------ 第一二二章 把柄 日本是政教合一的国家,天皇是日本皇帝的称号,被称为是日本创世之神天照大神的后裔,也是神道教的最高领袖。 从第一系神武天皇开始,日本就给天皇加上大量的神话色彩,到公元一八六七年发动的“王政复古”,日本废除幕府制度,天皇重新掌权改元明治开始,天皇的权力达到巅峰,日本也从此走上了向军国主义国家进发的邪恶道路。 在日本,天皇不仅仅是国家的领袖,而且还是神的儿子,因此日本国民对天皇的信奉和盲从,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赵云红如果说其他什么还好,站在阿四身后的吉泽,听到她有对天皇不恭之意,早已顾不上临行前岩井英一对他的叮嘱,因为李云汉与“大日本帝国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所以务必对他的干女儿赵云红以礼相待。 吉泽把阿四拨到一边推门而入,却发现赵云红正趴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等那个男人闻声推开赵云红,从桌子上起身的时候,他才看清那个男人居然是凌风。 “凌君,”吉泽一脸疑惑地看着凌风,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可是亲眼看到凌风与郝倩倩一起下车的,没想到时隔不久,又在这里看到他和赵云红打情骂俏。 凌风显得异常尴尬地反问了一句:“吉泽,你怎么来了?” 毕竟凌风对他有救命之恩,即使听到赵云红对天皇的不恭,吉泽也不好发作:“我是奉岩井先生之命,来这里找赵云红小姐调查一件事的。” 赵云红一直以为凌风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没想到他和日本人的关系看上去还很不错。 听完吉泽的话后,赵云红坐在椅子上,伸手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刚刚准备点上,忽然想起凌风说过不喜欢她吸烟的样子,随手把烟和火柴往桌子上一扔。 “你是岩井先生的人?”赵云红问了一句:“找我有什么事?” 吉泽显然恢复了平静,显得彬彬有礼地朝赵云红微微一点头,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三十块大洋放到赵云红面前的办公桌上,问道:“这是你在太和洋行购买一张西洋弹簧床时,付的大洋吗?” 赵云红伸手拿起大洋看了看,又放回到桌子上:“我确实在太和洋行买了张床,付的也是大洋,至于是不是这几块就不清楚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我们总领馆前几天失窃的大洋,一共有两百块,这只是其中的三十块。”吉泽问道:“我只是想请教一下,赵小姐的这些大洋是从哪里来的?” 原来,岩井英一拿大洋赎英子时,在背面都做了记号。估计他的估计,斧头帮的人拿到这笔前后,很有可能在外面吃喝嫖赌大手大脚地花掉,所以派人监视各大赌场、鸦片烟馆和技院,却没想到在太和洋行首先发现这笔大洋,一问就找到了赵云红这里来。 因为花三十块大洋买张床,确实太过奢侈了,洋行的人很容易就记起了赵云红。 凌风听后心头一凛,心想:我怎么这么大意,为什么没有想到岩井英一会在大洋上做手脚? 赵云红笑了笑:“我从来就不缺钱,就算缺的话,还不至于亲自到日本的总领馆去做小偷。这些钱是我从柜台上拿来的,究竟是谁输的,我......” “赵小姐,”吉泽打断她:“我们知道不是你偷的,只是希望你能回忆一下,究竟是谁把这些大洋输在这里的。据我们了解,前两天有个人在这里的台子上,一下就输了两百大洋,当时还是你摇的缸。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回忆起,当时那个人的样子。” 对于赵云红来说,根本用不着回忆,因为那人就是凌风,而凌风此刻就站在她身边。 开始她还以为凌风的那些钱,是贾秀丽倒贴他的,所以拿到赌场来,输了也不眨一下眼皮,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是偷来的,也许贾秀丽还是同谋,她肩头的枪伤肯定是日本人打的。 老于世故的赵云红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她面无表情地对吉泽说道:“你要是说那个人,我印象深刻,他......哦,他的个头比凌风略矮一点,但也身高马大,比凌风魁梧,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但却不失英俊,看上去就像一个军人或者杀手吧。” 她描述的是当时和凌风一块出现的冷世东。 在赵云红看来,只要把日本人的注意力从凌风身上转移开就没事,却不知道冷世东是军统的人,而且已经叛变,根据她提供的线索,日本人很快就会想到冷世东的头上,只要把他找来一问,凌风就原形毕露了。 “以你的判断,他是老上海人,还是刚刚到上海来的?” “应该在上海呆了一段时间,不想是新来上海的。” “那之后他还出现过吗?” 赵云红摇头道:“没有。” “行。”吉泽伸手把桌子上的三十块大洋装进皮包:“谢谢赵小姐,如果你再看到那个,请尽快与我们联系。” “没问题。” 吉泽转而对凌风爱昧地笑了笑:“凌君,祝你玩得开心。” 凌风佯装一副尴尬的样子,朝吉泽点了点头:“吉泽君,有空的时候出来坐坐,我请客。” “一定。”说完,吉泽转身在阿四的带领下离开了办公室。 等他们走后,赵云红起身逼视着凌风,问道:“说吧,你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 凌风一脸无辜地反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赵云红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红布袋,“嗵”地一声往桌子上一扔:“这里还有你输的一百七十块大洋,我要是把它交给刚才那个日本人的话,大概是他要问你什么意思了吧?” 凌风耸了耸肩,问道:“你觉得我象小偷吗?” “所以我才问,你究竟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赵云红伸手拍了拍凌风英俊的面颊,说道:“看你这副公子哥的样子,一定是国民党,看那个女人土里吧唧的样子,估计是共产党,现在刚好是国共合作时期,看来你们是联手作案呀!” 凌风不屑地冷笑道:“如果我们是国民党和共产党的特工,为什么要冒险去偷日本人的钱?而且偷完之后又跑到你这里输掉,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白痴?” “你们不是白痴,但你却把我当成了白痴!”赵云红说道:“你们一定是到日本总领馆去偷什么情报,为了掩人耳目才顺手牵羊地拿了他们的大洋,那个女人就是在你们逃跑的时候受的伤。” “我......” 赵云红抬手用食指指着凌风的鼻子:“你要是再辩解,姐就把那个女人交给日本人!” 凌风知道,她这样的人要是发起飚来,那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所以凌风不敢激怒她,只好瘪了瘪嘴默不作声。 赵云红看到他象一头斗败了的公牛似得耷拉着脑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不过善于扑捉人心的她,并没有苦苦相逼,而是微微一笑。 “说实话,姐就是喜欢你这种小白脸,和刚才那股子男人的狂野。”赵云红说道:“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是在床上有用的人,姐就放你们一马,否则......” “你想怎么样?”凌风问道。 赵云红眉毛一挑:“你说呢?” 她连“在床上有用的人”这种露骨的话都说出来,凌风要不是装傻,就一定是真傻。 他不是傻瓜,也不敢再继续装傻,因为赵云红期待的目光里,隐隐透射出一股杀气,只要凌风在支支吾吾,恐怕她真的要翻脸不认人了。 凌风想了想,只得伸手搂住她丰满而富有弹性的腰身,把嘴凑了过去,深深地亲吻了她一下,之后,又放开了她。 赵云红两眼一瞪:“怎么,这就完了?” ------------ 第一二三章 往事 凌风解释道:“哦,不,没有,我们来日方长,今天我这么晚来找你,只是担心她的安全,只要她没事,我们......” “少给姐来这套,不知道江湖的规矩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吗?” 说着,赵云红伸出一只手勾住凌风的脖子,使劲地亲吻着他,又伸出另一只手,十分熟练地解开凌风的皮带,刚想抽出来时,却被凌风用手抓住她的手腕。 “赵小姐,其实......” 赵云红白了他一眼:“叫我什么?” “赵小......哦,赵姐,我......” 赵云红再次打断他:“叫我云红姐!” “赵小姐”的称呼,让赵云红觉得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远了,而江湖上都称呼她为“红姐”,又显得过于普通。为了显示与凌风与众不同的关系,她让凌风称呼自己为“云红姐”。 她觉得这样,会让她与凌风之间,彼此都感觉到一种亲密无间的亲切。 凌风并不厌恶称呼她为“云红姐”,尤其是当她神奇地判断出凌风是国民党,贾秀丽是共产党后,并没有打算出卖他们,只是以此相要挟,逼迫凌风就范。 而且她胁迫凌风所要做的,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甚至可以说是所有见过她的男人,都梦寐以求想要做的事。 就凭这一点,凌风对她全无敌意。只是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因为贾秀丽和龙可云的安危,对于凌风来说太重要了。他必须在第一时间见到他们安然无恙,心里才会踏实。 “云红姐,”凌风说道:“其实在我心里,你就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女神,根本用不着用这种形势来胁迫我。说句老实话,其实我比你更想干‘那事’。只是现在我心挂两头,一点心情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与你‘那个’的话,恐怕对你也是一种亵渎。” 赵云红撅着嘴问道:“你心里真的有姐?” 凌风笑道:“在上海,还有比姐更漂亮、更有风韵的女人吗?” 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赵云红长的确实漂亮,她能跻身于上海七大女流氓之列,除了身在江湖,泼辣强悍之后,貌美如花也是一个方面。 没有谁会为一个丑陋而野蛮的女人而津津乐道。 “哼,算你小子会说话,以后象这样的马屁就应该多拍,只要把姐拍舒服了,姐就会让它舒服。”说完,她居然伸手在凌风的大腿之间拍了拍。 凌风浑身一哆嗦,立即撅起屁股朝后退了一步,嬉皮笑脸地问道:“云红姐,就这么说定了,等过了今夜,我把他们安顿好了之后,咱们在花前月下也不迟。” 赵云红得意地笑了笑,随即眉头一皱:“他们,什么他们?” 凌风问道:“除了那个女人之外,你是不是在茶楼附近,还绑架了我另一个朋友?” 赵云红立即把脸一沉:“小子,你到底有多少女人?” “不,那是位先生,四十出头,长的......” “得了,得了,”赵云红瞟了他一眼:“你小子今年命中注定走桃花运,姐这么多年来,还没把别的男人放在眼里。” 看她那样子不像是绑架了龙可云,以她敢作敢当的性格,既然承认绑架了贾秀丽,也就没有必要否认绑架了龙可云,如果龙可云真的是她绑架的话。 凌风再次想到了那张字条,心想:看来龙可云真是被铃木善信绑架的,与赵云红无关。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凌风再次把她搂在怀里,亲了她的脸一下:“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吧?” 赵云红忽然发现,凌风不仅长的英俊潇洒,哄起女人来的时候,不仅没有那种伪琐的神态,反而还有几分可爱和天真。看着凌风一脸真诚地望着自己,赵云红对他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泼辣归泼辣,刁钻归刁钻,其实赵云红从小就是个多情的种子,而且对爱执着而热烈,只是两次失败的婚姻,让她渐渐开始疾世愤俗,玩世不恭,视男人如草芥,直到现在遇到凌风。 她的第一次婚姻,发生在中学还没有毕业的时候。 那时的赵云红刚刚步入青春期,从小就是一个美女坯子的她,出落得越发秀美。 她就读的是一所女子中学,每次上学放学,都会遇到一些社会上的混混,别的同学避之犹恐不及,她却并不反感,甚至当那些混混油腔滑调地调戏她的时候,她还针尖对麦芒,抛几个媚眼把那些人都电晕了。 那些人开始跃跃欲试,希望把她追到手,而她也来者不拒,今天接受这个邀请去吃饭,明天接受那个邀请去看电影,后天又不知道会和谁跑到舞厅去跳舞。 为此,不知道有多少小混混争风吃醋,即使是过去的好朋友,后来也大打出手。 不久,一个名叫罗立彬的富家子弟看上了赵云红,赵云红对他也有点意思,在一次两人单独用餐的时候,罗立彬把她灌醉后强行占有了她。 罗立彬看到赵云红男朋友不少,还以为她年纪虽然不大,恐怕早就是只“破鞋”,没想到完事之后,才发现她居然还是“处”女。 本想玩玩算了的罗立彬,没想到从此被赵云红给缠上了,因为失去贞操,赵云红打算一辈子就跟了他,没过多久,赵云红就怀孕了。 赵云红想要嫁给罗立彬的想法,首先遭到自己父母的反对,但她一意孤行,甚至不经父母的同意,直接孤身前往罗立彬的家中。 而罗立彬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要娶她,因此躲在外面不回来,心想:躲过几日之后,她就会知趣地离开。 出乎意料的是赵云红自小泼辣,争强好胜,罗立彬想玩玩之后就这么把她甩开,门都没有。她天天到罗家大吵大闹,寻死寻活,弄得罗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结果罗立彬的父母怕真的闹出人命,只要强迫儿子娶她过门。 孩子出生后,本来就想甩了赵云红的罗立彬,经常夜不归宿,到处寻花问柳,盛怒之下,赵云红不止一次把罗立彬的脑袋打得头破血流,但也于事无补。 忍无可忍的赵云红,只能是在极度失望之中离开了罗家。 回娘家是没有脸了,赵云红从此流落街头,在上海滩混了几年之后,她被一个外地来上海的商人纳为小妾,在第一次淞沪会战的时候,那个商人不幸被流弹击中身亡,赵云红又成了寡妇。 无奈之下,她只好重出江湖,在李云汉的赌场里做起了摇缸女郎。没过多久,赵云红凭着她漂亮的脸蛋,伶牙俐齿和一股泼辣的野性,赢得了赌徒们的追捧,使得赌场生意兴隆,很快便得到李云汉的赏识,收她做个干女儿。 从此赵云红在上海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成为继桂生姐和金宝师娘之后,又一个名贯上海的“白相嫂”。 正是因为两次失败的婚姻,再加上算命先生说的命硬,四十岁前如果再婚的话,嫁一个男人就要死一个男人。刚刚三十出头的赵云红,也就不再想到要谈婚论嫁,甚至对男人都死了心,直到那天在大街上碰到凌风后,才重新焕发起她萌动的春心。 那天晚上看到凌风出现在赌场,赵云红开始以为他是来闹事的,结果他输了两百大洋,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转而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凌风怕惹不起她,所以在台子上输钱赔罪;二是凌风想通过大手大脚地花钱,引起她的主意。 而阿三、阿四告诉过她,凌风是个身怀绝技的主,还没交锋就胆怯的可能性不大,所以赵云红断定凌风是对自己别有用心。 赵云红本来就被凌风触动的久违的情愫,思忖再三,决定把凌风输的钱,全部还给凌风。 直接交还大洋显得过于俗气,赵云红便想出一个浪漫的法子,暗地给他送床、送花,并为他安装电话,本来想给凌风一个意外的惊喜,没想到一直被她派去监视马浪路普庆里四号的人回来报告,说凌风带着一个女人回家了。 而且那个女人,看上去像个乡下人。 本来就因为别的女人遭到罗立彬伤害的赵云红,再也不想输给任何女人,更别说还是一个乡下女人。接到电话后,她立马驱车赶了过去,却发现被绑在床上的贾秀丽。 看到土里土气的贾秀丽后,赵云红根本不相信凌风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估计凌风只是在欺骗这个可怜的女人,本来准备放了贾秀丽。 谁知贾秀丽认定凌风是个叛徒,看到赵云红带着保镖进来,以为他们是鬼子的特工,当赵云红亲手为她松绑时,她却拳脚相加地险些置赵云红于死地。 好在她的伤口开裂,加上赵云红的保镖眼疾手快,贾秀丽很快就被制服,赵云红便带着她离开了公寓。 赵云红先是把贾秀丽带到赌场里,拷问她与凌风是什么关系,贾秀丽一言不发。在鞭打贾秀丽的过程中,赵云红发现她肩头有伤,而且是枪伤,断定她是跟凌风私奔遭人枪杀的。 赵云红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没想到贾秀丽比她还犟,不管她拳打脚踢还是皮鞭抽打,始终不吭一声。赵云红与她无仇,加上转念想到还可以用她去要挟凌风,于是让人把她押到赌场后面的柴房里关了起来。 “好吧,”看到凌风一再追问,赵云红不失时机地提出条件:“你想见她,带走她都不难,但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 第一二四章 契约(1) 凌风一怔,心想:我不是已经答应过了吗?想干“那事”,等我见到贾秀丽之后再说,难道你还要我娶你不成? “我不是已经答应了你吗?”凌风问道。 赵云红伸手在凌风的脸蛋上,轻轻地捏了一下:“姐虽然漂亮,毕竟嫁过人,算是残花败柳之身。你还年轻,我不阻止你娶妻生子,不过有一点你必须承诺,那就是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没死,你必须随叫随到。” 凌风一听,心想:你不是把我当成长三堂子里的“窑哥”了吧?随叫随到,你当自己是在“叫局”呀? 看到凌风还在愣神,赵云红把脸一沉:“怎么,办不到?” 凌风可不想与她发现感情纠葛,看到她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回事,甚至想来出金屋藏“帅”,他觉得不能太一本正经,最好是让赵云红对自己产生反感才好。 于是,他嬉皮笑脸,佯装伪琐地问道:“假如我要是和别的女人干‘那事’,干到一半的时候也要随叫随到?” 赵云红瞪了他一眼:“别跟姐演戏,你不是个坏蛋,为什么要装得那么坏?是不是想让姐觉得恶心,一脚把你给踹了?” 凌风一怔,没想到自己的一点花花肠子,一眼就被赵云红看穿。 “记住,”赵云红突然伸手朝他大腿之间抄去:“姐就是真要踹了你,也会先阉了这玩意后,再踹!” 凌风伸手一挡:“成交。现在可以带我去见她,或者告诉我她在那家医院了吧?” 赵云红盯着凌风问道:“老实告诉我,你干过她没有?” 凌风异常坦然地说道:“没有,绝对没有。” 毕竟给贾秀丽动过刑,而且赵云红也看得出,凌风绝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如果他与贾秀丽有过那种关系,肯定会因此记恨自己。 她看的出凌风所说的哪句是真话,哪句是谎言,确定他与贾秀丽没有男女关系后,她才放心地带着凌风到楼下的柴房里去见贾秀丽。 做赵云红的“犯人”,并不比关在宪兵队的监狱好多少,虽然不会天天遭受严刑逼供,但心理和人格上所遭受的侮辱,同样是令人难以容忍的。 赵云红是个女人,所以她最知道女人怕什么。 为了防止贾秀丽逃跑,她扒光了贾秀丽的衣裤,因为春夏之交,天气还有几许寒意,她只给贾秀丽伸手盖些稻草。 大概是愤怒于贾秀丽的一言不发,已经两天了,赵云红没给贾秀丽一粒米、一滴水喝。每天安排一个一脸横肉的保镖坐在柴房门口,让贾秀丽不仅不敢跑,甚至不敢吵,不敢叫。 赵云红已经给所有看守的保镖,当着贾秀丽的面交代,只要贾秀丽不老实,他们便可以肆意将她**。 凌风跟着赵云红走进柴房的时候,看到畏缩在草堆里的贾秀丽已经不成人形,一脸污垢不说,整个人干瘦干瘦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看到凌风进来后,贾秀丽横眉冷对但却不敢发作,她怕的不是凌风而是赵云红,她知道就算凌风是个叛徒,也不至于把自己怎么样,但赵云红却是个女流氓,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凌风见状,一声不吭地走过去伸手要扶贾秀丽,贾秀丽却朝墙角躲了躲,一是她还光着身子,二来她并不想领凌风的情。 凌风以为赵云红在自己身后威胁贾秀丽,回头看了赵云红一眼,赵云红朝前跨了一步,对着贾秀丽说道:“怎么,还不想走?是不是要我让手下的兄弟们,轮流进来‘伺候’你?” 贾秀丽当然清楚她说的“伺候”是什么意思,上海滩的流氓们对一个女人,又能干出什么好事呢? 贾秀丽有些不安地把稻草搂的更紧。 赵云红似乎才记起她是光着身子,朝门口的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出门拿来贾秀丽的旗袍扔了过去,凌风见状,把头扭到了一边。 虽然仅仅只是个小动作,但赵云红看在眼里特别受用,因为凌风的动作没有丝毫做作,赵云红一看就知道,他确实和贾秀丽没有那种男女关系。 贾秀丽穿好旗袍后,凌风伸手去扶她,她再次拒绝,弄得凌风非常尴尬。 “嘿,你个乡巴佬,给点阳光你还真灿烂起了?”赵云红依然把凌风当成自己的小男人,看到他受委屈,赵云红比谁都难受。 只见她杏眉倒立,说着就朝贾秀丽扑过去。 凌风伸手把她保住:“没你的事,我......” “什么没我的事,她整个一个狗咬吕洞宾!”赵云红拼命想挣脱凌风的手臂,但凌风把她死死保住,她只能余怒未消地指着贾秀丽说道:“记着,别给脸不要脸,凌风怕你,老娘却不怕你,惹火了,老娘把你撕烂掉。” 凌风只得把赵云红往门外推:“行了,行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就别管了。” 赵云红怒道:“推什么推?小白脸,我可警告你,这可是法租界,我不管你们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惹毛了,我就把这个乡巴佬沉到黄浦江去,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哼!” 说完,她显得不想再多看贾秀丽一眼,迈开步子“咔叽咔叽”地朝外面走去。 凌风再次回身伸手搀扶贾秀丽,大概是口干腹肌,贾秀丽觉得昏沉沉地,还没迈步就有点天晕地转,也就没有再拒绝,任由凌风扶着从后门离开了赌场。 他们出来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大一点酒店饭馆都关了门,凌风只得把她领到一个小摊上,先是给她上了碗稀饭,之后又点了碗混沌,最后还要了一碗面,都被贾秀丽吃得干干净净。 看到她那副样子,凌风心里老大过意不去,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她,等她吃完后,凌风说道:“对不起,我是外出给你请大夫,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你给劫走了。” 贾秀丽填饱肚子后,精神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冷冷地看着凌风问道:“你现在打算抓我到侦缉队,还是把我送到宪兵队去?” 凌风只得再三向她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如果他要是叛徒出卖了龙可云的话,为什么不连贾秀丽一块抓起来呢?龙可云已经把美联书店联络点告诉了凌风,凌风也知道贾秀丽暂时就在那里。 不过贾秀丽对此完全听不进去,她质问凌风为什么要袭击自己,为什么让女流氓把自己掳走,然后假心假意地出面当好人,在贾秀丽看来,凌风一定是在出卖龙可云之后,又企图去欺骗她。 凌风知道很难说服贾秀丽相信自己,只得寄希望于查到铃木善信找到龙可云的下落,那么一切都一目了然了。不过他也担心,就算找到龙可云,万一他象贾秀丽一样,一口咬定自己与铃木善信狼狈为奸怎么办? 而且他也不清楚,铃木善信为什么要绑架龙可云,也不知道他问了什么,龙可云说了什么,事先他们都没有准备预案,到时候对质起来肯定是漏洞百出。 不过凌风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总归有办法解决的,现在的问题是尽快找到龙可云,而在找到龙可云之前,怎么安置和面对贾秀丽,成了他最棘手的问题。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把你安置后,同时尽一切可能找到龙可云同志,一切等见到他之后再说?”凌风问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呢?”贾秀丽反问了一句。 “龙可云同志对我说过,为了保证我的安全,其他认识我的同志已经离开上海,你目前的处境十分危险,现在只有到我那里住下才是最安全的。”至于等会贾秀丽见到英子后,自己又将如何向她解释,凌风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没有关系,”贾秀丽说道:“只要你不是真的叛徒,我在书店也没有危险,给你三天时间,如果还没有龙可云同志的消息,你就等着接受人民的审判吧!” 凌风一听脑袋一下子大了许多,“人民的审判”这话太重,凌风听得有点诚惶诚恐,他忽然再次后悔病急乱投医,如果不是一时情急希望得到延安的帮助,他就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遭到“人民的审判”。 “我只能努力和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龙可云同志,但结果却不是我能够说了算的。”凌风说道:“同时,我也希望你不要对我有成见,万一龙可云同志出了什么问题,也希望你如实把我的情况向组织反映,请组织调查和考验我,而不是得不到就要除掉我。” “我们从来就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走一个坏人,只要你心里无鬼,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凌风心想:我当然心里无鬼,也相信延安不会冤枉一个好人,问题是你对我的偏见,很有可能造成延安的误判呀! “那我送你回书店。”凌风从口袋里掏出十多张美元递给她:“明天我会请个大夫给你看看伤口,同时把你的武器送过去。” 贾秀丽没有去拿凌风放在桌子上的钱,而是冷冷地问道:“刚才那个女流氓是不是鬼子的特务?” “不是,”凌风解释道:“她是青帮大佬李云汉的干女儿,名叫赵云红,江湖上都称她为红姐,龙可云同志也知道她。” “你跟她什么关系?” “没关系呀!” “哼,姓凌的,我警告你对组织务必要老实,”贾秀丽说道:“别以为李虎他们离开了,在上海组织就对你没办法!” 凌风心想:这是哪里跟哪里呀? ------------ 第一二五章 契约(2) 不过凌风并未因此而责怪贾秀丽,因为他与赵云红之间的事,一时半刻跟贾秀丽也说不清楚,一切只有等到找到龙可云再说。 不过同样是组织派来的人,郝倩倩对凌风的态度与贾秀丽的态度截然相反,凌风心里的天平,还是向军统倾斜,他觉得自己更适合做军统的特工。 “我真的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被她盯上而已,”凌风解释道:“一切等找到龙可云同志后,我一定会向组织解释清楚的。” “有些事用不着那么麻烦。”贾秀丽说道:“你可以用一种最简单的方式证明自己,那就是亲手除掉她!” 贾秀丽的话,让凌风感到惊愕,为什么要以除掉赵云红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又不是汉奸,如果仅仅因为她是一个流氓就要杀的话,那上海滩要杀的人也未免太多了。 凌风觉得贾秀丽这是在公报私仇,无非就是这两天赵云红让她吃尽了苦头而已。 “龙可云同志曾经告诫过我,我来上海是为组织搞情报的,锄奸杀寇不是我职责范围。当然,组织上一定要我杀的话,我会考虑的。” “那好,”贾秀丽说道:“我就代表组织命令你,尽快除掉她!” 凌风没有吭声。 他觉得贾秀丽太过武断,而且盛气凌人,按龙可云的话来说,贾秀丽只是凌风与组织的联络人,她凭什么代表组织向自己下达命令呢? “怎么,”贾秀丽讥讽道:“看来你与那个女流氓之间,并不想你所说的那么清白吧?” 凌风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一切等找到龙可云同志后再说吧。” 贾秀丽不再说什么,起身便离开了,因为身无分文,她只有步行朝几条街外的美联书店走去。凌风虽然心里对她有气,但却不忍看到她那副孤独无助的样子,起身替她叫了辆黄包车,付过钱后,让车夫务必把她送到目的地。 接受了教训的他,把黄包车夫的脸和车号记得清清楚楚,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他也就可以顺藤摸瓜了。 凌风转身回到小摊,准备找点方便携带的食物回去,不管是夜宵还是早点,给英子带点回去,也算是关怀一下她那颗受伤的心。 忽然,他感到自己的眼皮跳得厉害。 ——不好,贾秀丽该不是出什么事吧? 凌风忽然想到那张纸条,铃木善信能够跟踪自己绑架龙可云,当然也可以趁此绑架贾秀丽。虽然凌风可以确定,刚才那个车夫绝对是普普通通的穷苦百姓,但却不敢肯定铃木善信不会中途设伏。 想到这里,凌风转身朝美联书店的方向疾步追去。 贾秀丽坐在黄包车上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凌风对自己采取的是缓兵之计,她认定龙可云就是被凌风悄悄抓了起来,说不定正在鬼子的宪兵队遭受严刑逼供,只是目前尚一无所获而已。 她相信龙可云是个硬骨头,肯定不会在鬼子的酷刑面前低头,在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后,凌风一定会把魔掌伸向自己。 贾秀丽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一回书店就向根据地发报,建议组织派人前来上海营救龙可云,同时严惩凌风。 当她乘坐的黄包车,就要抵达书店附近,在通过一条小岔道时,一条鬼魅般的黑影突然出现,并迅速从后面朝黄包车扑去。 看样子,那条黑影准备在黄包车夫跑出岔道前,向贾秀丽下手。 这条岔道是通向书店最近的路,已经凌晨时分,路上几乎悄无声息,凌风追到岔道时,可以清晰听到黄包车夫快速而沉重的脚步声。 放眼仔细一看,路灯下,一条黑影正朝黄包车扑去。从体型上判断,凌风几乎百分之百确定他就是铃木善信。 除了营救贾秀丽之外,凌风更急于找到龙可云的下落,因此他猛地一提气,鲲鹏展翅般地朝前扑去。 那条黑衣似乎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贾秀丽的身后,对身后的凌风恍若未觉,就在凌风快步赶上,距离他只有两米左右远的时候,只见他突然回身,挥拳直扑凌风的面门。 那人出手很快,而且了无声息,在感到他挥拳直取自己面目的同事,凌风看到他的脸上,罩着一块黑布。 但,他的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接着灯光看清是凌风之后,微微一怔,看样子他是感觉到了后面有人,但没想到是凌风。 高手过招容不得半点迟疑,就在他百分之一秒的愣神中,凌风的双指便象出海的蛟龙,直奔他的眼睛而去。 凌风判断出自己的身材比对方高出十多公分,手臂自然也长了不少,很快还是伸直双指,估计对方的拳头还没碰到自己的鼻梁,自己的二龙戏珠恐怕已经把他双眼挖出。 那人惊出一身冷汗,他做梦都没想到凌风身手如此敏捷,而且充满自信,这与他那天晚上在华界的废墟旁边,用皮靴踩在凌风的肩膀上,而凌风表现出的那副惊恐万状的样子大相径庭。 凌风完全没有认错,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悄悄潜伏在上海的铃木善信。 铃木善信根本没有想到凌风会武功,仅此一招,他就发现凌风的功夫,绝不在自己之下。他瞬间的反戈一击,而且又是如此近的距离,恐怕就算是一流的日本武士,也躲不过去。 而凌风不仅没有躲避,反而大气磅礴地后发先至,不管是出手的速度还是强大的气场,都让铃木善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只有回手格挡,凌风却一抖手腕,让过他弯曲后立起的手臂,依旧双龙戏珠地朝他眼睛刺去。 “巴嘎!” 铃木善信脱口而出惊叫一声,拼命把上身向后仰,一边伸手继续格挡,一边飞速向后退去。 凌风却像鬼魅一样如影相随,始终保持着令铃木善信无法摆脱的距离,随时都可能给他致命一击地贴了过去。 “啪啪啪——” 两人在空中对击了几掌,铃木善信深深感到,凌风的手掌势大力沉,每一次对掌,他都感到浑身一震,整个人身上的骨头都要散架似地。 听到后面传来动静后,贾秀丽叫车夫停下,回头一看,两条黑影在距离她十来米的地方大打出手,上下翻飞的身影让她感到眼花缭乱。 铃木善信无奈之中,在疾步退却的过程中,突然抬起一只脚朝凌风的膝盖踢去。 凌风像是事先已经做好准备似地,等他的那只脚抬起来时,凌风的一只脚踏在他的脚背上,另一条腿飞了起来,整个人在空中一个潇洒的转体,飞起的那条腿直接朝铃木善信的腰间扫去。 铃木善信心下大骇,他的功夫比佐藤还高,是日本柔道黑带六段高手,在年轻人当中从来没有遇到过敌人,这次与凌风交手下来,他感到凌风的功夫高出自己不止一截。 惊慌失措之余,他不禁感到凌风的深藏不露让人恐怖。 在铃木善信与人交手的历史当中,从来就没有产生过逃跑的念头,因为对手从来就没有给过他这种机会,但今天他最希望干的事,就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但却没有自信能够逃得出凌风的追击。 他不得不用另一只脚尖点地,整个人向后倒空翻地腾空而起,企图避过凌风的拦腰一扫。 铃木善信黑带六段的荣耀并不是吹出来的,那也是经过无数实战打拼出来的,在他为保命奋力一跃之后,尽管躲过了凌风的这条腿,却没想到凌风的另一条腿接着又横扫过来。 刚刚落地站稳的铃木善信,不禁又惊出了一声冷汗,他一抬头,就看到凌风黑乎乎的鞋底,正朝自己的面门踏来。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凌风刚刚还在空中旋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能腾空而起,并且是从上而下地用脚板踏向自己的面门。 除了退,而且是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后退外,铃木善信已经无计可施了,但凌风依然鬼魅般地如影相随,就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刻,是贾秀丽和她乘坐的黄包车救了他。 铃木善信退到黄包车边后,再次后腾翻踩在黄包车的车背上,“嗖”地一下借力跃上旁边的屋顶,凌风正准备跟着他踏着黄包车背跃上屋顶的时候,站在黄包车旁边的贾秀丽终于看清楚凌风的面孔。 “够了!”贾秀丽大声朝凌风喝道:“你的戏演完了没有?” 贾秀丽以为凌风依旧是在上演英雄救美的闹剧,尽管她觉得自己很漂亮,但却一点都不认为凌风是个英雄,甚至越发对凌风感到恶心。 心想:龙可云那么有经验的老革命,怎么就被这个汉奸欺骗,还请求组织给他恢复党籍? 说完,贾秀丽也没再上车,因为距离书店不愿,她大步流星地直接朝书店走去。 被她这么一吼,凌风愣在当场,铃木善信一下子就失去了踪影,哭笑不得的凌风只得摇着头,耷拉着脑袋坐上黄包车,让车夫把他拉到普庆里四号去。 凌风走进卧室的时候,英子坐在床头边,靠着床头打着盹,看来为了凌风,她是一夜没睡。 凌风百感交集地走向她,刚准备伸手去摸她的脸,桌子上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被铃声惊醒的英子一睁眼,就看到凌风朝自己笑了笑,接着转身去接电话,她便一声不吭地起身走了出去。 凌风以为她是故意回避一下,拿起电话一听,话筒里传来赵云红的声音:“哎,小白脸,到我这里来一下。” “现在?”凌风不可思议地反问了一句。 “怎么,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 第一二六章 温顺 凌风原以为赵云红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还当真了,一脸沮丧的凌风没好气地说道:“云红姐,我刚刚回家呀!” “是呀,”赵云红看似通情达理地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让你过来呀,难道你还真想我在你和女人‘办事’办到一半的时候,叫你下来吗?” “好好好,我去,我去!”凌风把电话一撂,却发现英子端着一盘热水进来,准备给他洗脸洗脚的:“对不起,我......还得出去一下。” “没事,请多保重,等你回来我再给你热热就是了。”说完,英子端着脸皮,给凌风深深鞠了一躬。 想想贾秀丽和赵云红,再看看英子,凌风心想:中国女人和日本女人相比,差距怎么这么大呀? 他看了英子一眼后,立即转身下楼,一路小跑地来到路口,希望拦下黄包车早去早回,但他看到英子端着水盆站在门口的瞬间,他忽然有种回家的感觉。 “叭叭——” 就在凌风左顾右盼寻找黄包车的时候,路的对面传来轿车喇叭的声音,他定眼一看,那辆轿车正是赵云红的。 原来替袁殊工作的包打听,同时也在为赵云红工作,在给袁殊汇报凌风行踪的时候,他把同样的情况也向赵云红汇报。 不过他们也是盗亦有道,虽然可以同时为多过雇主服务,却从不向雇主透露其他雇主的信息,只是按照不同雇主的要求,分别报告他们需要的不同的信息。 凌风离开赌场后,随着赌徒的稀少,赌场也开始打烊了。 赵云红先是打电话给那个包打听所在的电话亭,询问凌风的情况,在得知他还没回去时,估计他是把贾秀丽送到哪个医院去了。 她让包打听继续守候在门口,只要凌风回来就给自己打电话,同时又让阿四坐着自己的轿车,来到公寓门口的路边等候,没一会凌风就坐着黄包车回来了。 这次是阿四直接给她打的电话。 赵云红接到电话后,就给凌风打了个电话,让他立即赶到赌场去见面,等凌风走到路口时,阿四让司机摁响了喇叭。 凌风走过去一看,阿四从车里出来,递给凌风一张字条。 “这是什么?”凌风不解地问道。 “你家的电话号码呀!”阿四说道:“红姐让我给你带句话,你辛苦了,可以回家睡觉去。” 说完,阿四钻进车里,“呜——”地一溜烟就消失在夜幕里。 凌风看着轿车的背影,心想:赵云红就是想试试我,看到我真的出来了,就让阿四把这个字条给自己。 虽然看起来赵云红有点肆意妄为,不顾别人死活,但从凌风出来又不让他赶过去的情况来看,她对凌风还是比较理解和关爱的。 凌风站在夜色里不住地摇着头,忽然想到英子还在家里等自己,立即转身朝往回跑去。 看到凌风去而往返,英子立即又倒了一盆热水,等凌风洗完脸后,她执意要替凌风洗脚,凌风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自己来吧。” “没事,”英子说道:“在小镇上的时候,我不是对你说过,能够为男人搓澡洗脚,是日本女人的职责,也是一种荣耀。” 凌风涨红脸说道:“我......汗脚呀......” 英子笑道:“那证明你身强力壮,青春年少呀!” 说着,她硬是把凌风推到床边坐下,跪在地上帮凌风解开鞋带,脱下袜子。 为了缓解凌风的尴尬,英子居然把凌风的臭袜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道:“臭吗,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 凌风羞得满脸通红,他伸出双手托起英子的脸,带有一种感恩的心理,拼命地亲吻着她。 尽管英子是凌风的第一个女人,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唯一的一个,但从一开始,凌风与英子之间就充满了阴差阳错的戏剧性,而且凌风也从来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可以婚娶的对象去追求。 况且,她的丈夫还活在世,还潜伏在上海滩,现在甚至想到要利用龙可云来要挟凌风,这让凌风有点如芒在背的感觉。 通过刚才的交手,凌风不仅确认铃木善信就是绑架龙可云的元凶,甚至为了继续要挟和完全控制凌风,他还在伺机向凌风身边的人打主意。 昨天是龙可云,今天是贾秀丽,明天呢?是郝倩倩还是赵云红? 就一个女人而言,英子给凌风留下的印象,无疑是完美无缺的,不管是龙艳丽、郝倩倩还是赵云红,他们都可能和凌风发生关系,但奢望她们象英子这样毫无条件、逆来顺受、无怨无悔地侍奉凌风,可能性几乎为零。 因此凌风不仅被感动的一塌糊涂,而且决心要用自己旱地惊雷般的激情,一次次地覆盖和滋润英子受伤的灵魂。当然,直到现在凌风还没有准备从思想上去接受英子,只是想占有她的身体,控制她的思想之后,再通过她找到铃木善信的蛛丝马迹。 如果说英子下午去侍奉冈村,铃木善信晚上就知道了的话,不管英子是否知道铃木善信的下落,凌风觉得要想尽快找到铃木善信的落脚点,只有在英子身上下工夫。 等英子帮助凌风把脚洗干净后,凌风就把她抱上了床,英子还以为凌风只是完全迷恋自己的身体,并被自己的温顺所打动,却没想到,凌风在她身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也是带有强烈的目的性的。 这就是残酷的战争在教会人们迅速成长,尤其是对于象凌风这样在敌后的年轻特工,哪怕是晚一秒成熟,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不管怎么说,两颗年轻的心激烈地碰撞,两个洋溢着青春的躯体火热地缠绵,所孕育出的,依旧是人类生活中最为美丽的风景。无论他们出于什么原因,抱着什么目的都显得并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在漫漫长夜中,获得了短暂的幸福,忘我和生命的升华。 和英子在一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这次却是凌风最忘我地注入激情的一次,他渴望通过这次全身心投入的宣泄,彻底征服英子,不仅让她成为自己生活的依靠,而且能够同情苦难深重的中国人民,和自己一道,投身于中国人民轰轰烈烈地抵抗反对军国主义发动的侵略战争之中。 一阵狂风暴雨之后的寂静,身体舒展的英子,静静地承载着凌风舒适的鼻韵和浑身的大汗淋漓,她拿起枕巾默默地擦拭着凌风脊背上的汗珠,心情显得比凌风更加愉悦。 “英子,”凌风问道:“有一件事我始终不明白,如果你不是一个专业特工的话,怎么懂得摩斯密码呢?” ------------ 第一二七章 心态 凌风一直没有解开这个心结,总希望英子是日本反战同盟的成员,不过他也清楚,即使英子是,也不可以直接告诉他,他只有通过英子的回答,于察言观色中判断真伪了。 英子本来就不是反战同盟的成员,也不可能告诉凌风自己真实的身份,只能是撒了了谎,说自己来中国前,在东京学过电讯,本来准备到电讯部门工作的,因为嫁给了铃木善信,所以才跟随他们父子来到中国。 她的谎言其实很容易被拆穿的,凌风只要跟军统总部汇报,让他们调查一下,在东京调查一个普通百姓的身世,对于军统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但凌风还是选择相信了她,因为凌风想不出她有欺骗自己的理由。 “我隐隐感到,善信并没有离开上海,”凌风佯装不无忧虑地说道:“我们现在在一起,我真的很担心他会突然从背后打冷枪。我的生死无所谓,问题是你,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遭到他的报复。” 英子搂着凌风的脖子,深深地吻了他一下,无比幸福地说道:“能够跟你在一起,就算死了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如果那样的话,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其实凌风心里清楚,铃木善信肯定不会把英子怎么样,不管是当初他父亲侵犯了英子,还是后来发现岩井英一,直到今天发现冈村也给他戴上了绿帽子,他也只是想利用自己借刀杀人。 何况他曾经明言,并不反对凌风和英子生活在一切,只是希望凌风能够好好保护英子。 问题是现在铃木善信在暗处,凌风在明处,而铃木善信一直暗中监视凌风,寄希望于抓到凌风的把柄,以便要挟他充当自己的走卒,除掉他所有的仇人。 刚刚又和凌风交过手,在凌风看来,如果龙可云真的在铃木善信手里的话,此刻铃木善信一定会严刑逼供龙可云,希望弄清楚凌风真实的身份。 所以凌风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他,否则龙可云就有危险。 英子似乎不仅完全相信他,而且被他深深感动,不过对于铃木善信依然在上海的说法不以为然,因为她清楚外务省情报机关的纪律,任何敢于违抗命令的人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她并不相信铃木善信会自寻死路。 “你该不是做贼心虚吧?”英子说道:“以我对善信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违抗岩井先生的命令的。” 凌风用手支撑着床,准备从英子身上爬起来,英子却仅仅搂着他说道:“没事,你喜欢就再趴一会,我不累。” 凌风解释道:“刚才我回来时,一个黄包车夫递给了我一张字条,在我西装的口袋里,我拿来给你看看。” 英子这才松开手,让凌风从她的身上起来。 凌风拿起西装,从口袋里掏出字条递给英子,英子一看笔记就知道是铃木善信写的,而且从内容上看,他一定是知道英子下午去陪了冈村。 不过英子也明白,铃木善信不会对她怎么样,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受害者,铃木善信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已经是无地自容了,他绝对不会因此而怪罪英子的。 而且她还断定,至少目前铃木善信也不会对凌风不利的,因为他想借助凌风的手除掉岩井英一和冈村。 “凌君,”英子问道:“如果你找到他会怎么样,杀了他?” 凌风坐在床边,紧紧搂着英子,说道:“按说他是你丈夫,而且和你一样也是受害者,我真的不忍杀他,但我想和你在一起的话,只有除掉他才安心。” 英子凝视着他问道:“杀了他后,你会娶我吗?” “会。”其实凌风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为了不引起英子的怀疑,他才脱口而出,等话说出口后,他想:先通过英子找到铃木善信再说,等英子要和自己谈婚论嫁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是。 因此说话之后,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热情,毕竟他还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在觉得自己是在欺骗英子之后,显得有些拘谨。 英子却完全相信了他。 “凌君,在目前这样的局势下,我们要是结婚肯定为日中两国人都不齿的。”英子说道:“你们中国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吗?有可能的话,到时候你收我做一房姨太太,我就心满意足了。” 英子的话提醒了凌风,要娶英子这个日本女人做正房,而且又结过婚,甚至暗中为鬼子的高官提供那种服务,凌风怎么也接受不了。 不过要是收作姨太太就不同了,连国民政府内许多高官,在寻花问柳之后,往往也会把那些烟花女子收为姨太太的。 想到这里,凌风不再象刚才那样拘谨,他忘情地亲吻了英子一阵子后,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彻底排除阻止我们在一起的障碍,铃木善信的存在,让我如芒在背,始终不能在面对你时,表现出应有的酣畅淋漓。” 英子说道:“如果我知道他在哪里,还会瞒着你吗?不过......” “什么?” “据我所知,过去在小镇潜伏的时候,善信有个顶头上司叫南造云子,据说现在也在上海,过去南造云子前往南京之行任务的时候,善信掩护过她,他们之间也有一段露水之情,也许......” “那你知道南造云子现在在哪里吗?” 英子摇了摇头:“不清楚。她经常装扮成东北的流亡女学生的样子......” 凌风一听“东北流亡女学生”,条件反射地就想到了吴雅君。 “那你知道她中国名字叫什么吗?” “她经常换名字的,知道也没有。”其实英子在小镇上潜伏的时候,也是听命于南造云子,但她不能说的太多,否则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去过小镇,我也见过她,她身材高挑,皮肤很白,应该比我还大几岁,大约二十七、八岁左右,但因为人长的漂亮,所以装成二十出头的流亡学生,一般人也不会怀疑她真实的年纪。只不过......” “什么?” 英子笑了笑:“她比一般女学生显得更丰满一点。” 凌风一听,身材高挑,皮肤雪白,而且看上去比一般女学生丰满,那不是吴雅君又会是谁? 不过因为出于对吴雅君的好感,凌风很难把她想象成鬼子的间谍,心里自我暗示:也许碰巧两人长的特别相似而已吧? “那她到小镇上去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名字?” “嗯......”英子想了想:“好像是叫吴雅君吧。” 凌风听后浑身一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怎么了?”被凌风搂着的英子,感觉到了他微微的颤抖。 凌风只得说道:“我......我还想要一次。” 说着,把英子推倒在床上。 英子甜甜地笑道:“我也想,只是不好意思说,怕你说我太‘那个’了。” “哪个呀?”说着,凌风再次趴在了英子的身上。 好在凌风年轻,有足够的体力掩饰自己的谎言,当然,这也与他的心情有关,虽然那个漂亮的吴雅君居然是鬼子的间谍让他感到意外,但毕竟这是一条能够找到铃木善信的重要线索。 再次扑向英子的时候,凌风的心情正处于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之中。 等到凌风再次大汗淋漓地,有些疲惫地趴在英子的肩头时,英子神秘地说道:“凌君,我还有个小秘密没有告诉你。” “什么秘密?” “嗯,等过几天再说。” “为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着英子那副神秘的样子,凌风想象不出她有什么能够让自己感到惊喜的秘密,她既然不说,凌风也没有追问,他现在想着的事,就是明天一大早起床后,首先要找到吴雅君,也就是南造云子。 但他却不知道,英子所说的小秘密,几乎影响了他的一生。 ------------ 第一二八章 迷茫 第二天一早,凌风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床边摆着一把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个脸盆和一条毛巾,脸盆里放着一个玻璃茶杯,茶杯上横放着挤好牙膏的牙刷,椅子旁边放着一个热水瓶。 桌子上放着一个盘子和一个碗,盘子里放着四根油条,碗里装着的是豆浆。 他掀开被子一看,发现自己是光着身子的,四下一看,才发现床头里面的另一把椅子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内衣裤。 楼下传来英子洗衣服的声音。 凌风油然而生地感到了一种家庭的温暖,心想:英子这个姨太太,自己算是娶定了。 他立即起床,洗漱完毕之后,正端着脸盆准备下楼倒脏水,英子刚好上来准备晾衣裤,看到凌风出门,慌忙把手里的脸盆放下,迎上去从凌风手里接过脸盆。 “对不起,”英子一脸愧疚地朝凌风一鞠躬:“是我吵醒你了,下次我一定会注意的。” 大概是为了方便出门上街,英子今天换上了一身旗袍,她穿旗袍的样子,比穿和服时显得时尚多了,身材也更加挺拔,曲线更是婀娜多姿。 凌风觉得特别受用。 虽然没有成过家,但看惯了中国夫妻的争争吵吵,对于英子卑恭到如此程度,凌风觉得很不习惯,中国家庭的最高境界讲究夫妻间相敬如宾,而日本家庭里的妻子,似乎和丈夫的奴隶没有区别。 “英子,”凌风感到十分别捏地说道:“这......是在中国,你最好随便一点,不要把日本的那一套弄到这里来,太别扭了。” 英子却说道:“在床上我是你的女人,在床下我是你的佣人,有客人来我会尽量表现的象一个中国妇女,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请你还是让我轻松自如地做日本主妇吧!” 说完,她把脏水端到留下去倒了,上来后又把凌风和她自己的内衣裤晾好。 等她走进卧室的时候,看到凌风差不多已经用完的早餐,英子又拿着一块干毛巾跪在凌风的腿边,全神贯注地替他擦着皮鞋。 女人做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呢? “英子,”凌风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有些事让我自己做,好不好?” “在家里一切就交给我,你要养足精神出门,才能始终保持良好的状态,你的成功,就是我唯一的幸福。” 凌风被她说的胸口一热,眼泪都感动得差点掉了下来。 这时,凌风忽然想起了赵云红,她能够在自己不在是掳走贾秀丽,很有可能再次出现在这里,于是提醒道:“英子,青帮有个缸姐叫红姐,前两天缠上我了,如果她要是再上门的话,你就说是我的表姐,来上海没找着亲戚,暂时寄住在我这里。” 英子点了点头。 “还有,如果她蛮不讲理,你不妨直接告诉她,你就是日本人,再要是不行,你就说你是宪兵队特高课的,我想她就不敢惹你了。” 英子笑道:“听你这意思,她一定很喜欢你了。漂亮吗?” 凌风点头道:“人倒是长的不错,就是太野蛮了。” “那就把她娶回来。” “哈,再说吧,只是你要特别当心她。”凌风从口袋里掏出岩井夫人给他的钱递给英子,说道:“除了一日三餐外,你看上什么喜欢的东西,尽管买。以后缺钱的话就跟我说,我对钱没什么概念。” 英子笑道:“我已经带来钱来。” 凌风把脸一沉:“那是铃木善信的钱吧,我的女人我自己养!” 他这句话,把英子感动的热泪盈眶,英子毕恭毕敬地伸出双手,从凌风手里接过钱,叮嘱道:“出门一切小心,我们不会缺钱的,千万不要为挣钱去拼命,对于我来说,你每天平安地回来,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凌风有些痴迷地看着她,突然伸手搂住她,激动而疯狂地亲吻了她一阵子后,转身便大步流星地朝楼下走去,像是害怕再多说一句话,多看英子一眼,就再也不忍出门似地。 英子同样痴迷地目送他离开,直到听到楼下的大门关闭的声音后,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她走到桌子前,拿起电话,向岩井英一报告道:“先生,他刚刚出门,昨天晚上他对我说,怀疑善信还在上海。” “哦,”岩井英一佯装根本就不知情:“他是怎么怀疑到这一点的?” 英子说道:“他给我看了一张字条,笔迹是善信的,善信要他杀掉宪兵队司令冈村。” “巴嘎!”岩井英一啐了一口:“看来昨天下午你到招待所去的事,已经被善信发现。” “先生,你说善信会不会对你我不利呀?” 岩井英一“嗯”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转而问道:“对了,昨天晚上和凌风过的愉快吗?” “不,”英子说道:“我讨厌陪中国人睡觉。” 岩井英一沉下脸说道:“英子,你务必要记住,你不是在陪中国人睡觉,而是用身体作为武器,在为天皇陛下的大东亚圣战而战!你必须让他感到,你可以为他牺牲一切,同时要让他不顾一切地爱上你!” “哈衣!” “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能怀上他的孩子,这对于你,对于我们都很重要。” “哈衣!可是......” “什么?” “我恐怕已经怀孕了。” “哦,”岩井英一感到非常意外:“是他的孩子?” “是的。”英子解释道:“还记得在小镇上,我请求被唤醒的事吗?那个出现在我家里的中国上尉就是他,当时我准备同他一起深入敌后,所以就留了个心眼,没想到现在还真的心想事成了。” 在小镇潜伏期间,为了不给家庭带来麻烦,不管是老铃木还是铃木善信,在与英子快活的时候,都使用了药物避孕,岩井英一与英子在一起的时候,同样采取了安全措施。 在小镇上看到凌风的第一眼,英子就被他迷上了,当时就想怀上他的孩子。 一来觉得凌风的种好,她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后,能够象凌风那样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二来当时老铃木已死,铃木善信也离家出走,英子准备跟着凌风潜伏到中国的大后方,她想:如果替凌风生下一个孩子,他想不信任和保护自己都不行。 在小镇与凌风发生关系后,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英子发现自己的例假一直没来,估计差不多是怀上了孩子,所以他提前给凌风打了个预防针,说是有个小秘密要告诉他。 “你肯定不是善信的?”岩井英一问道,他担心英子是李代桃僵,万一将来被凌风发现,反而会适得其反。 “绝对肯定。”英子说道:“我和善信在一起的时候采取了措施,而且日子也不对。” 至于被老铃木的侵犯,她只字未提。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你就安心做她的姨太太吧。”岩井英一说道:“以后我不会安排你其他任务,你的使命就是监视他。” “哈衣!” “至于善信,”岩井英一冷笑道:“我只好让他魂归故里了。” 接着,英子又把凌风提醒的赵云红的事,向岩井英一作了汇报,岩井英一点了点头,回答英子说会作妥善的安排的,同时告诉英子,万一赵云红上门找麻烦,也可以按照凌风交代的话说。 放下电话后,英子忽然感到迷茫起来,她已经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打算潜伏在凌风身边,始终为日本外务省的情报机关服务,还是为了凌风,可以忽略一切,甚至以特高课间谍的特殊身份,在将来出现什么问题时,全力以赴地为他提供保护。 岩井英一却在琢磨着,铃木善信究竟会躲到哪里去? ------------ 第一二九章 线索 凌风离开公寓后,想想还是先给赵云红打了个电话,担心她再次乱来,但她办公室却没人接电话,估计是晚上睡得晚,早上还没起来。 凌风只好先赶到美联书店,准备把枪和布包还给贾秀丽,伙计却矢口否认店里有贾秀丽这么个人存在。 毫无疑问,贾秀丽一定是向上级发报请示,上级为了她的安全,已经安排她转移。 她转移出去倒是一个好事,而凌风担心的是她添油加醋的一面之词,会让延安方面认定自己的叛徒,为了他们的安全,随时可能对凌风实施锄奸行动。因而找到龙可云,成了摆在凌风面前的当务之急。 他离开书店后,还是对英子的安全放心不下,于是又给赵云红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凌风走出电话听,拦下一辆黄包车,先是来到袁殊居住的那栋公寓,杨瘦子和刘胖墩正在对面的咖啡馆里监视着,看到凌风来了之后,立即迎了上去。 “老杨,”凌风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肩膀:“怎么回事,多休息几天呀!” 杨瘦子非常羸弱地笑了笑:“没事,都是些皮外伤,要不是队长你,我早就命归黄泉了。放心吧,你交给的任务保证完成。” 凌风心里有很多疑问,本来很想问问他是否认识郝倩倩,不过想想还是作罢,如果杨瘦子真是军统潜伏人员的话,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问出来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杨瘦子:“兄弟,多补补身子。对于,目标没有什么异常吧?” 杨瘦子推让一下后,还是收下了银票。 刘胖墩说道:“没有,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除了上下班外,就是上长三堂子,典型的上海滩文人墨客的生活方式。不过越是这样,我觉得越有问题。” 凌风笑了笑:“胖墩,你这脑袋瓜子好使,迟早是做队长的料。” “不敢,不敢,以后还得仰仗你老人家多多提携。” 凌风简单地给他们交代几句后,走到袁殊楼上自己的房间里,把贾秀丽的布包和枪藏好,才转身离开,在经过林舒慧家门口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朝她房门看了一眼,外面没有上锁,看来她也是个夜猫子,现在还没起床。 凌风很快赶到东北流亡学生会办事处,但却没找到南造云子,南造云子所化名的吴雅君,仅仅只是一个学生,平时除了参加学生会组织的活动外,很好有机会呆在学生会里。 再说,对于一个陌生人打听学生,学生会的干部都很警惕,怕是鬼子的特务或者巡捕房的前来找麻烦,所以也没人理会凌风。 凌风只得说自己是南造云子的男朋友,前两天拌了嘴,今天是来找她赔礼道歉的,学生会的干部并未为之所动,只推说不认识这个叫吴雅君的学生。 凌风立即打电话给郝倩倩,询问她学生会里是否有自己人,希望她帮助自己找到南造云子。 当然,他并没有告诉郝倩倩,他所要找的吴雅君就是南造云子,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凌风似乎不想告诉任何人南造云子的真实身份。 当郝倩倩问道为什么要寻找吴雅君时,他撒了个谎,说一个潦倒在街头的东北老汉,是吴雅君的父亲,恰巧被凌风碰到了,所以打算帮他找到女儿。 郝倩倩让他在电话亭边上等一会,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郝倩倩打来电话,说租界里的流亡学生当中,确实有个叫吴雅君的,但两天前离开了上海,说是到北平去找父亲去了。 凌风的歪打正着,使得郝倩倩不疑有他。 凌风询问“吴雅君”住在哪里时,郝倩倩说已经问过,她是和几个女同学合租在一间公寓里的,同时告诉了凌风的地址。 等凌风放下电话后,郝倩倩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事情,没有跟他交待清楚,等郝倩倩再次拨通这个电话时,凌风已经离开了。 凌风来到南造云子的住处,见到了与她合租的几个女学生,询问她们南造云子的情况,得到的结果和郝倩倩所说的一样,她两天前就离开了上海。 不管铃木善信是否与南造云子在一切,凌风想通过她找到龙可云已经不可能,走出公寓的时候,凌风忽然想到,既然铃木善信暗中在关注着英子的一举一动,那么是不是可以在英子身上想想办法? 虽然凌风觉得,利用英子引诱铃木善信出现,多少有点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但救出龙可云却是洗清自己的唯一途径。 当他准备去拦黄包车的时候,刚刚他在楼上见过的一个女学生走了出来,朝他使了使眼色。 那女学生长的很普通,矮矮胖胖的,皮肤很白,五官长的却不是十分协调,虽然一白遮三丑,但她怎么看都算不上是漂亮的女孩子。 凌风觉得她应该是有什么秘密想对自己说,于是跟了过去,走到公寓的拐角处,那女学生回头看了看,在确认没有同学看见的情况下,问凌风:“哎,你是吴雅君什么人呀?” “哦,她是我女朋友。” 那女学生抬头看了凌风一下,眼里充满了一种对南造云子的羡慕和嫉妒:“怎么,你也自己的女朋友都看不住?” “前两天为了一点小事闹了别扭,这不,我是来向她道歉的。” “那她是不是经常深更半夜出去和你约会呀?” 凌风一听,就明白她是话里有话,看得出那个女学生是在嫉妒南造云子的美貌,又羡慕她有这么帅气的男朋友,故意想给他们之间挑拨出一些是非来。 “没有哇,”凌风佯装出一脸惊愕的样子问道:“我是在华界工作的,晚上从来不来租界的,怎么,她经常半夜出门?” “也不是经常呀,就是有几次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看到她出去过。” “那你知不知道她上哪里吗?” 女学生用目光朝边上一条岔道上示意了一下:“拐进前面那条路的第一个弄堂里,靠右边的第四扇门,我看见她经常上那里去。哎,我可什么都没说呀。” 说完,她甚至不需要凌风的感谢,扭头匆匆离去。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一个羡慕嫉妒的女学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发现了南造云子的秘密,却给凌风带来了一线曙光。 他回头看了那女学生一样,努力记下她的样子,心想:假如有一天她遇到什么危险的话,自己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去帮她。 按照女学生所说的,凌风一会就来到那扇紧闭的门前,他先生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听,没什么动静,于是伸手“笃笃”地敲了两下门。 因为昨天交手的时候,铃木善信已经看清了他的脸,所以他也不想再遮遮掩掩,打算直接跟铃木善信摊牌。 一会儿里面传来脚步声,开门的看上去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国小伙子,但从他的神态上看,凌风一眼就看出他不仅是日本人,而且还应该会武功。 “先生,你找谁?” “铃木善信。” 那人一怔,问道:“谁?你......说的是东洋人吧?我们这里......” 凌风没等他说完,直接就闯了进去,那人随即把门一关,两眼凶光乍现,那意思显然在说:你要找死,就怨不得我了。 门里是个小小的天井,大约二十个平米左右,除了凌风背对着的大门外,里面左中右各有一扇门,凌风估计左边的是厨房,中间的是大堂,右边的是卧室。 他站在天井的中央,掏出证件回头递给那人:“我是侦缉队的,又是找铃木善信。” “行,我带你去见他。”那人看到准备伸手去接凌风手里的证件,但却突然扣住凌风的手腕。 看来那人的目的很明确,不管凌风是谁,先拿下再说话。 凌风放手一个小擒拿,不仅挣脱了他的手,同时还扣住了他的手腕。那人似乎没想到凌风是个会家子,手腕被扣住后才发现凌风不简单。 那人扬起另一只手掌,看似要朝凌风的脑袋劈去,但他的腿却后发先至,直接踢向凌风下身的要害。 ------------ 第一三零章 营救 凌风松开扣住那人手腕的那只手 一条腿弓起挡住他的飞腿 另一条腿同时踢向他的下身 那人一个旱地拔葱向后一跃 落在一米开外 刚刚落地站稳 凌风的飞腿象黑影一样赶到 “砰”地一声不偏不倚 凌风的腿结结实实地踹在那人的胸口 “噗”地一口血雾喷出之后 那人倒飞出去的身子 先是“嗵”地一下撞在门上 接着“吧唧”一声摔趴在地 凌风这一脚踢出去不轻 但还不至于一下置人于死地 他迈步朝趴在地上的那人走去 突然感到那人右手一弹 一团黑影便朝凌风的眼睛飞來 掌中剑 凌风一怔 他可沒想到那人年纪轻轻的 居然是日本的忍者 所谓的掌中剑 也叫手里剑 其实就是暗器的一种 与手掌大小一样 有卍字、三角、品字和十字等形状 开始凌风只是感觉那人是日本人 现在看到他趴在地上还是射出掌中剑 不仅证明他是个忍者 而且还是一个年轻中的高手 趴在地上用手指发出掌中剑 是需要强大的内力的 在被凌风踹上一脚口喷血雾的情况 他还能不动声色地发出暗器 可见其功力非同小可 两人近在咫尺 能够躲过暗器的人就更神奇了 凌风把头一片 剑刃擦着他的鼻尖飞了过去 他眼角的余光 看到两个人影从中间的那扇门里冲了出來 而他的耳边 又响另一柄掌中剑与空气发生摩擦的声音 凌风一低脑袋 在躲过这一剑的同时 朝那个趴在地上的人飞身一跃 落下是膝盖重重地跪在那人的脊背上 “咔嚓”一声 那人的脊梁骨被凌风跪断 张嘴吐出一口脓血 凌风并未痛下杀手 但遭到前后夹击的他 除此别无选择 从屋里冲出的两人 看到同伴惨死在凌风膝下 一声不吭地就朝他扑去 在即将接近凌风的时候 同时从腰间拔出一米长的软剑 人剑合一地飞身朝凌风刺去 这两人比刚才那人年纪要大几岁 看得出个个都是江湖老手 他们个头相仿 动作协调 配合默契 尽管凌风并不畏惧 但也沒有手到擒來的把握 何况他还不知道屋里有多少人 龙可云是否在里面 所以他懒得与他们纠缠 立即从腰里拔出手枪 在上海 不管是国共两党的特工 还是各帮派的江湖人物 甚至一般的汉奸 用的都是德国产的驳壳枪 只有鬼子的特工才会使用王八盒子 因为王八盒子是鬼子的制式配枪 很少在市面上作为走私军火流通的 那两人看到凌风用的是王八盒子 第一反应就是误会了 就在他们犹豫的瞬间 “啪啪”两声枪响 两颗子弹直接嵌入他们的天灵盖里 救人心切的凌风 并沒有心情去欣赏自己的胜利成果 他飞身朝里扑去 但目标却是右边那扇紧闭着的门 以他的判断 既然这两个人是从中间门里冲出來的 如果里面还有人的话 一定会接着冲出來 枪声响过之后还沒看到里面有人出來 他判断中间门里肯定沒有人了 所以他选择朝右边的那扇门扑去 但冲到一半 他发现右边的那扇门上挂着一把锁 中间的门是开着的 左边的那扇门虽然是关着 但并沒上锁 凌风判断 右边上锁的门里 即使有人恐怕也是被控制住了的龙可云 而这里如果还有忍者或者铃木善信也在屋里的话 不是在中间那扇门里 就一定是在左边的那扇门里 凌风就近冲进中间那扇门 和他进大门时判断的一样 那里是个厅堂 里面摆着一张八仙桌 旁边摆着几条板凳 一个人影都沒有 他又冲到左边推门一看 里面正是一间厨房 同样空无一人 看來铃木善信不在 整个屋里只有三个忍者 凌风这才回到右边的门前 用枪柄砸开门锁 把门一推 一条黑影突然从里面扑出來 飞起一脚把凌风手里的枪踢飞了 因为速度太快 凌风甚至來不及看清对方的脸 但估计他一定是铃木善信 凌风沒想到铃木善信会來这一招 居然藏在上了锁的房里 不过从这一点也可以判断出 龙可云也一定就在这间房里 否则铃木善信根本就沒必要把自己锁在里面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凌风会出现 想到这里 虽然手枪被踢飞 但凌风心里却大喜过望 在被那条黑影逼退的同时 凌风也看清了对方的脸 却发现对方根本就不是铃木善信 那人在踢飞手枪 逼着凌风后退的时候并未止步 而是“唰”地一下冲腰中抽出软剑 挺剑朝凌风刺去 凌风在连退几步之后 大吼一声 在空中來了一个三百六十转体 一只脚扫向那个忍者手里的软剑 另一只脚扫向对方的胸口 大概是因为感觉距离太近 在自己奋力一击之下 凌风只得束手就擒 所以那个忍者扑得太猛 而且已经腾身在空中 想要避开凌风已经沒有任何可能 “啪 嗵”两声 凌风一脚踢飞他手里的软剑 一脚扫到他的太阳穴 他象电风扇的叶片一样 在空中急剧旋转一周之后 “噗通”一下摔出几米远的地方 一命呜呼了 凌风立即从地上捡起被他踢飞的手枪 冲进屋里一看 龙可云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一张椅子上 嘴里塞了一条毛巾 “可云同志 我总算找到你了 ”凌风取下他嘴里的毛巾 一边解着绑着他的绳子 一边说道 对于凌风的出现 龙可云显得十分意外 侧着脸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來的 ” 凌风解开龙可云后 说道:“刚才开了枪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 龙可云点了点头 他们并沒有去理会躺在天井中的那四具尸体 打开大门后直接离开了 因为这是在弄堂里 枪声并未传远 他们出门的时候 沒发现弄堂里有什么异样 走出弄堂后 凌风提议就在岔道口的面馆里谈谈 一來他估计这两天龙可云沒有吃什么 二來他还想在这里守着铃木善信 龙可云这两天真是粒米未进 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 但身上却遭到酷刑折磨 到处都是伤痕累累 只不过那些忍者在用刑时 是脱光了龙可云的衣服 所以现在他穿着衣服的时候 凌风并不知道他受了多大的罪 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凌风肚子也饿了 他点了两碗肉丝面后 才询问起龙可云的情况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第一三一章 脱险 让凌风意想不到的是,龙可云虽然是在那天与他见面,在离开茶楼后被绑架的,但起因却与他无关,绑架他的也不是铃木善信。 新四军驻沪办事处近期的主要任务,就是继续转移躲避在租界里的进步文化人士,作为转移行动的联络人,龙可云经常以美联书店掌柜的身份,出入那些文化人士的家中,还有一些进步团体的办事机构,比如流亡学生会和职业妇女俱乐部等。 他的活动虽然非常隐秘,而且作为书店的掌柜,出入这些场所推销书籍再正常不过,但还是被嗅觉灵敏的南造云子给盯上了。 于是,她派出自己手下的这些忍者,计划在龙可云外出活动时予以绑架,实施行动的时候,恰好正是龙可云约定与凌风见面之后。 龙可云离开美联书店时,告诉贾秀丽是去赴凌风的约会,他失踪后,贾秀丽怀疑到凌风是再正常不过了。 在上海滩,除了中外各种情报机构,国共两党以及各种鱼龙混杂的社会团体和帮会外,鬼子的情报机构也想到复杂。 除了由岩井英一领导的外务省电报组织,和由他监管的井上公馆外,鬼子的海军部、陆军部和派遣军情报部、宪兵队特高课,甚至是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满铁)调查本部,都派有大量驻沪机构和特务、间谍人员。 南造云子作为土肥原贤二的学生,在鬼子总领馆特高课担任情报课课长外,还在租界里隐藏了一直由忍者组成的特别行动组。 这些人都是土肥原贤二的老班底,在他担任鬼子奉天特务机关长时,就一直跟着他。土肥原贤二出任鬼子第十四师团师团长以后,这些老特务们开始分化,一般分留在东北,一部分进入华北,还有一部分来到江南。 南造云子领导的这个特别行动组,直接对土肥原贤二负责,就连她现在的顶头上司岩井英一都不清楚,或者清楚但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看他是鬼子驻华总领馆的总领事,但在军国主义肆虐的日本,无论是地位和影响力,他都远不及拥有中将军衔的土肥原贤二。 铃木善信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在得知岩井英一要加害自己的时候,他悄悄地投靠了老上级南造云子。 因为拥有在中国从事间谍活动的日本第三代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做靠山,南造云子根本就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她甚至希望超越岩井英一,成为鬼子驻沪情报机构的实际领导者,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地暗中扩充自己的实力。 铃木善信的投靠,不仅让她的组织实力大增,而且使她觉得可以抓住岩井英一的把柄,尽管现在看似没有什么大的用场,假以时日,她认为铃木善信一定能成功引爆岩井英一下台的定时炸弹。 铃木善信刚刚投靠南造云子的第二天,那些忍者就对龙可云实施了绑架行动,初来乍到的他没有参加,但龙可云被绑架后,他从那些忍者的描述中,得知行动前龙可云在茶楼是与凌风见面。 他们只是怀疑龙可云是中国方面的特工,但分不清是重庆的还是延安的,听到他与凌风有来往后,铃木善信想出了一箭双雕的毒计。 在严刑逼供龙可云未果的情况下,他决定暗示一下凌风,恰好在这个时候,他发现妻子居然应召前往派遣军招待所去陪冈村,于是演出了装扮黄包车夫,递给凌风字条的那一幕。 如果凌风象龙可云所说的那样,只是美联书店的顾客,那么他对龙可云的失踪甚至是生死,要么不知情,要么也不会关心。 否则,凌风就会全力以赴地设法救人。 只要凌风出手救人,不管他杀不杀冈村,铃木善信不仅可以百分之百地断定他是军统特工,同时也可以证明龙可云就是他的同伙。 之后他一直对凌风进行监视,尤其是在晚上便于隐蔽的时候。而他在普庆里四号蹲守的时候,意外地看到英子住进了那里,心里不禁五味翻腾。 不过与让她轮流去陪那些日本的高官、老色鬼相比,他更能接受英子与凌风在一起。毕竟凌风年轻,而且英俊潇洒,他认为英子和凌风在一起也不算吃亏。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想法,一旦英子与凌风在一起怀上孩子,不管凌风是不是中国的特工,总有一天他会亲手除掉凌风的。 那样的话,凌风与英子的孩子,就成了他的孩子,等到战争结束,他带着英子和孩子回日本,三人可以平平静静地生活,铃木家族不仅有后,而且左右邻居也不会知道,他不能行夫妻之事的事实。 而在监视凌风的过程中,他发现凌风把贾秀丽从赵云红的赌场带出来,在面摊上,他发现贾秀丽对凌风有些不屑一顾,但凌风却对她恭恭敬敬。 在铃木善信看来,潇洒英俊的凌风,根本就没有理由对貌不惊人的贾秀丽低三下四,所以他判断,凌风如果是军统特工的话,说不定贾秀丽就是他的上级。 所以,当凌风和贾秀丽分手后,铃木善信就准备把贾秀丽绑架起来。 这一切不仅凌风不清楚,龙可云也不知道,从头到尾那些忍者,包括铃木善信都在拷问龙可云的时候,都是关于他频繁出入那些文化人士,和进步社团的事,至于凌风的事只字未提,所以龙可云根本就不知道铃木善信还在算计凌风,更看不出自己的被绑架与凌风有任何关系。 正因为这样,他对凌风突然出现感到非常意外。 凌风听完之后,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他并没有说出他与铃木善信和英子之间的事,只是把贾秀丽企图枪杀他,并且逼着他找到龙可云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他阴差阳错地发现了鬼子的这个据点,所以才冲进去的事,仔细给龙可云说了一遍。 龙可云听后,立即代表组织和贾秀丽个人,向凌风表示歉意。 凌风似乎并不领情,他支支吾吾地向龙可云提出,自己是不是暂缓恢复党籍,因为这件事让他感到后怕,万一龙可云出事了,他可就成了**的敌人。 龙可云能够理解他的感受,也答应回去后向组织说明此事。 最后凌风想到了南造云子,因为在龙可云刚才的谈话中,他发现龙可云说过那几个忍者和铃木善信,却对南造云子只字未提。 “对了,可云同志,”凌风问道:“在这几天里,你是不是在里面还见到过一个鬼子的女特务?” 龙可云摇头道:“没有。我一共见过五个人,都是男的,四个已经死在天井里了,还有一个没看到。” 凌风并不清楚,几乎在绑架龙可云的当天,南造云子就接到岩井英一的命令,让她和冷世东一起绕道香港前往广州,准备把凌风的父亲骗到上海来。 考虑到铃木善信有可能隐藏在租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龙可云现在还是十分危险,凌风提醒道:“既然鬼子发现了你,我建议你还是赶紧离开,否则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龙可云点头道:“嗯,我必须暂时转到地下,对了,不管你是否恢复党籍,以后有事,我会派人与你接头的。” 凌风对此并未表现出什么热情,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甚至连家里的电话都没告诉他。虽然凌风对龙可云的印象不错,但觉得自己的心里,与延安的距离越来越远。 龙可云离开后,凌风再次返回了鬼子的那个窝点,地上的四具尸体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个弄堂有前后两个入口,凌风只注意到朝街的这边,看来进来收尸的人是从背面那个入口进入的,背面通向另一个弄堂,七拐八弯地通向另一条街上。 显而易见,进来收尸的人一定是铃木善信,在昨晚刚刚与凌风交手,今天龙可云又被救走,就算是个傻瓜也知道这事是凌风干的,何况铃木善信不傻。 凌风已经决定除掉铃木善信,遭此大变之后,铃木善信很可能会由过去的利用,转变为直接除掉凌风,这样的话,凌风无疑又身陷于危险的境地。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要想再找到铃木善信恐怕没那么容易,凌风想了想,只能借刀杀人,向岩井英一求救了。 他坐上一辆黄包车赶往总领馆,这一路上特别小心,时刻警惕着会有冷枪从街边朝自己射来。铃木善信可是在中国潜伏多年的间谍,凌风想从街边的人群中分别出谁是他,几乎没有任何可能,他只有把全身的汗毛孔都竖起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在街边或者窗口晃动的人影。 这也是凌风有生以来,第一次显得如此紧张和焦躁不安。 按照凌风与岩井英一的约定,他必须每天早上前来总领馆汇报前一天监视袁殊的情况,因为龙可云的事,耽误了一早上,等他中午赶到总领馆的时候,岩井英一已经在午休。 凌风只好坐在门口的长条椅子上等到。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岩井英一办公室的门开了,让凌风感到意外的是,从里面走出来的居然是他的秘书。老实说,他的秘书长得并不漂亮,也不年轻,看上去有三十出头了。 岩井英一把年轻漂亮的藤原和美智放在家里,午休时却与看上去一本正经的秘书亲热,倒是大大出乎凌风的意料。 [就 爱中文,92中文,9爱中文!] ------------ 第一三二章 心机 凌风进门之后,岩井英一依旧西装革履,道貌岸然,头顶没有一根乱发,身上没有一点皱褶,如果不是静静地在门外等了个把小时,凌风绝对看不出来,他可是刚刚从女人温柔之乡里起来的。 凌风毕恭毕敬地把对袁殊的监视记录,双手递到岩井英一面前,岩井英一接过之后看的非常仔细。而在此前,他也仔细地看了同样一份记录,那是袁殊写的,内容是凌风昨天一天的一举一动。 两个来自中国的特工,在完全不知对方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互相监视着。 岩井英一看过之后,把记录放进抽屉,微笑道:“怎么样,昨天和倩倩小姐过得还好吗?” 凌风佯装窘迫地说道:“哦,对不起,我......没和她在一起过夜。” “为什么?” “因为英子小姐上我那里去了。” “哦?”岩井英一爱昧地说道:“嗯,看来英子对你一往情深呀。应该说,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你应该好好珍惜。” “我......”凌风犹豫了一下,说道:“先生,有一件是恐怕你不知道,铃木善信并没有离开上海。” “怎么可能?” 凌风掏出铃木善信的字条递给岩井英一,岩井英一看后眉头一皱,虽然英子在电话里跟他汇报过,但看到铃木善信那熟悉的笔迹时,他还是感到有点惴惴不安。 “从递给你字条后到现在,他还找过你吗?”岩井英一问道。 “没有,但我却发现了他。”凌风说道:“就在我早上准备赶来向你汇报的路上,我跟踪他到了一个弄堂里,那里有一个小院子,等他进去后,我悄悄地上瓦,听到他正与其他四个人,在善良暗害你的计划。” “哦?”岩井英一有点不信。 “我准备离开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结果我们动起手来,其他四人都被我打死,而他却跑掉了。” 岩井英一瞪着一双匪夷所思的大眼看着凌风,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他还不知道那四人是日本的忍者,但却清楚铃木善信是黑带六段高手,比佐藤还要厉害。佐藤在宪兵队谩骂中国人是猪的时候,连冷世东都克制不住了,凌风居然能够忍气吞声。 岩井英一忽然感到面前的这个中国年轻人,有点高深莫测。 “你是说,铃木善信在你面前仓皇逃窜?”岩井英一一脸惊愕地问道。 凌风马上反应过来,岩井英一一定知道铃木善信会功夫,但却不清楚自己也会,所以才感到疑惑不解。 “哦,”凌风解释道:“是这样的,他们当时都是赤手空拳,而我手里有你送给我的手枪。” 岩井英一这才恍然大悟,笑道:“呵呵,我还以为你是江湖高手呢!” “我小时候也学过一些花拳绣腿,但要是和冷世东比起来,那就天壤地别了。” “这样吧,”岩井英一说道:“最近你自己要格外小心,遇到铃木善信可以格杀勿论。另外呢,我也会让井上公馆以及吉泽、秋尾他们全力缉拿他。” 这正是凌风所需要的结果,只要岩井英一派出其他的力量对付铃木善信,他就可以以逸待劳了。 “谢谢先生。”凌风说道:“如果没其他什么事,我就走了。” “等一下。”岩井英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电报稿纸,递给凌风:“你看看这个。” 凌风看过之后一惊,心想:这个漏洞可大了去了! 他上午在给郝倩倩通话之后,郝倩倩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本来准备跟他通气,合计一下如何应付岩井英一,没想到凌风却挂了电话,等她再拨过去的时候,凌风已经离开了电话亭。 原来为了帮助凌风摆脱血洗黄门和玉树的嫌疑,郝倩倩以玉树的名义向军统发出过一份电报,声称血洗黄门的事是玉树干的。 可后来,郝倩倩又以替夫报仇的名义,承认血洗黄门是她干的,现在岩井英一拿着这份电报问凌风,其用意再明显不过,就算郝倩倩不是玉树,至少也是军统特工。 凌风把电报往桌子上一放,冷静地说道:“先生,从个人感情出发,我认为这是军统特工玉树在掠人之美,谎称血洗黄门是他干的,以便向上级邀功求赏。” “嗯,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 “其次,从客观分析,悄悄小姐也有可能就是玉树,或者是玉树小组的成员,阴差阳错地被我碰到之后,谎称是替夫报仇。” 岩井英一盯着凌风看了一会,不管怎么说,凌风此时此刻的表现,足以让他相信,就算郝倩倩是军统的人,凌风也不知情。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对付她呢?”岩井英一试探道。 “这个我没经验,一切听先生的。”凌风是在以守为攻。 “有两个办法,”岩井英一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凌风身边说道:“第一是把她抓到宪兵队严刑拷问,象她那样柔的象水一样的女人,一定熬不过宪兵队三十六套刑具的。” 凌风硬着头皮说道:“我觉得也是,把她抓起来拷问,是最简单,但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他脱口而出的回答,让岩井英一感到有些奇怪,在他看来,对郝倩倩十分迷恋的凌风,至少应该听完他两个办法之后再作出回应才对。 岩井英一认为,凌风极力想表示出他的清白,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根本就不清白。 “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不会让惨不忍睹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心仪的女人身上。”岩井英一伸手拍着凌风的肩膀说道:“我想,你是在极力表面自己与重庆没有关系,但恰恰相反,我却认为这是你做贼心虚的表现,如果你真的打算与他们决裂的话,就应该表现出心底无私天地宽的大义凛然。” 凌风忽然发现,自己的意识,似乎始终跟不上岩井英一的节拍,不管自己怎么做,怎么说,他几乎都能给自己报以高压的态势,凌风有点踹不过气来的感觉。 “先生,”凌风辩解道:“倩倩小姐确实是我平生所见,最为漂亮的一个女人,我也确实对她一见钟情,不过仅仅几次见面,我发现她并不象我所想象的那样,她其实只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尤其是和英子相比,她对于我来说,几乎没有一点安全感。” “水性杨花?怎么,你看到她与别的男人......” “那倒没有,说句你别介意的话,那天晚上在车上,她与你说话的语气、态度和眼神,就让我很不舒服。” 岩井英一面颊微微一红:“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放着你这么个年轻潇洒的小伙子不爱,偏偏与我这个老头子眉来眼去,或许她就是重庆方面派来,希望潜伏在我身边的奸细。” 凌风之所以说出这种话,目的只是想让岩井英一觉得,郝倩倩不仅只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而且是个势利眼,因为岩井英一能够替她办到她想办到的事,所以不惜以身相许。 其实这也是郝倩倩所希望的,但岩井英一却硬是把她与军统特工联系到一起,不禁让凌风觉得自己是在弄巧成拙。 无奈之中,凌风只得说道:“所以,我觉得你说的对,直接把她抓到宪兵队进行询问,一切就一目了然了。” “那么你觉得我们应该采取怎样的行动,才能确保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带出租界?” “当然是由我把她约出来,直接带到总领馆来,就是你已经想出除掉黄文清的计划,不怕她不会就范。” 看到凌风如此坚定果断,岩井英一还真觉得有点摸不清他的底。 “对了,”岩井英一忽然问道:“军统还没派人与你接头吗?” “是的。”凌风反问了一句:“不知道冷世东,是否已经把那份情报发出去了?我也奇怪,茅处长既然派我到上海来,为什么不派人与我接头,难道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岩井英一看了凌风半天,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心想:难道茅处长真的是看到凌风与自己的关系,故意派他来上海混淆视听,背地里却准备暗度陈仓?那么他们借凌风为幌子,究竟是在为谁打掩护?袁殊,冷世东,郝倩倩还是那个玉树? 应该说,凌风的表现已经非常出色,他至少让岩井英一几乎相信他是无辜的,而他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是不择手段地取得岩井英一的信任,从这种意义上来说,他距离最后的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 但老奸巨猾的岩井英一,并没有让凌风察觉出自己内心的活动,善于掩饰的他,依旧是一副对凌风充满怀疑和不信任的眼神,这让凌风越发感到紧张。 和其他鬼子的特务头子最大不同的地方,别人对汉奸都是表面上给予高度的信任,以便让那些汉奸为他们卖命。 岩井英一不同,对于一切企图投靠他的汉奸,他都是报以极其不信任的态度,在他看来,只有这样,那些汉奸才会在努力向他证明自己忠诚的过程中,拼命地为他干他想让那些汉奸干的事。 对于凌风也是这样,虽然他已经被凌风说动,但却诡异地笑道:“也许军统已经派人与你联络,而那个联络人真的如冷世东所言,就是那个倩倩小姐呢?” 凌风涨红脸说道:“我现在就把她抓来!” [就 爱中文,92中文,9爱中文!] ------------ 第一三三章 惨案 如果岩井英一真的让凌风去抓郝倩倩,凌风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去和郝倩倩商量一个万全之策,但究竟有沒有那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也是毫无把握, 凌风忽然后悔自己刚才性子太急,为什么不等他把第二个办法说出來后,再去衡量利弊呢, 他以为自己打断了岩井英一的话題,岩井英一很快就会把话说回去,接着说出第二个对付郝倩倩的办法,却沒想到他一直沒说,凌风心里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又沒有机会再去问他第二个办法, 就在凌风骑虎难下的时候,门铃响了,岩井英一喊了声进來,他的秘书便推门而入,递给他一份电报,电报是南造云子从广州发回來的, 原來岩井英一早就为凌老先生设下了一个陷阱,他在办公室里与凌风拍了一张合影照后,立即经过技术处理,把身穿学生装的南造云子的照片,合成为她与凌风的合影,因为背景有日本天皇的照片和国旗,让人看上去她和凌风都已经被捕, 岩井英一先让冷世东把整个行动队策反过來后,其他人都在鬼子派遣军训练处接受洗脑,冷世东和南造云子则被岩井英一派到广州,拿着那张合成的照片去说服凌老先生, 岩井英一的命令很明确:要么把凌老先生带到上海,要么除掉他栽赃给军统, 那天在宪兵队门口与凌风分手后,冷世东回到自己的住处,大约个把小时之后,身穿学生服的南造云子就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冷世东早就知道她的年纪,大的可以做妈妈了,但一看到她那身清楚而稚气的打扮,冷世东就忍不住周身热血沸腾, 他把南造云子扑倒床上,甚至不愿褪去她那身上白下蓝的学生装,就迫不及待地以摧枯拉朽之势,一次次使她忘情地大呼小叫,直到两人都极度疲惫地瘫软在床上, “知道吗,”南造云子侧身靠在他怀里,伸手抚摸着他汗水淋淋的胸膛,说道:“你刚才算是把整个宪兵队都得罪了,以后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冷世东想起刚才的那步险棋,心里也有些后怕,但在南造云子面前,他还必须装着一副毫不在乎的英雄气概,余怒未消地说道:“你是沒看到那个佐藤,一副不可一世,表面上是把中国人不当人看的样子,其实也是瞧不起我们总领馆特高课的人,老子见了就上火,” “可他毕竟是大日本皇军的军官,想要对你实施报复的话,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冷世东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你不是说过,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给我以保护吗,” “我可沒有说,是在你伤害了一个皇军的年轻军官之后,”南造云子叹了口气:“唉,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沒有,你只有多为皇军办事,取得岩井先生的信任,他才能在派遣军部说上话,保证你不至于遭到佐藤的迫害,” “我不是已经把吴周水给挖出來了吗,”冷世东说道:“现在我几乎百分之百肯定凌风就是奸细,还有那个一定是重庆刚刚派到上海來,与凌风接头的那个女人......” “你的行动队呢,”南造云子问道:“你可是答应过岩井先生的,” 冷世东当场表示,晚上就把整个行动队一共七个人,全部带到派遣军司令部去,同时把七人在上海家人的地址,全部写给了南造云子, 他们有的在租界,有的在华界, 在租界的,岩井英一让井上公馆和黄门的人,把他们控制起來,在华界的,直接让宪兵队监视起來,当天晚上整个原军统上海站特务队的人,全部写自首书叛变投敌, 有了这些把柄,岩井英一也就不怕冷世东反水,所以当天晚上,他命令冷世东和南造云子一起前往广州执行命令, 他们抵达广州后,直接找到凌风的家里,对凌老先生谎称南造云子是凌风的未婚妻,而冷世东是她的哥哥,凌风被军统派到上海被岩井英一抓住,同时又把南造云子一家扣为人质,要他们带着岩井英一的书信,來请凌老先生到上海去, 凌风先生在日本时就认识岩井英一,岩井英一在中国出任外交人员的时候,也多次拜访过凌老先生, 岩井英一在信中极尽敬仰之词,希望凌老先生能够为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多做一些有益之事,同时诡称凌风在暗杀鬼子华中派遣军司令官畑俊六时被逮捕,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他通过外务省向东京大本营提出请求,可否用凌风先生出任伪上海市市长的条件,换回凌风极其未婚妻一家的性命,东京大本营经过考虑,同意了岩井英一的建议, 现在,凌风的未婚妻和未來的大舅哥,就是來给凌老先生送信的, 凌风前往上海充当军统特工的事,凌老先生一直被蒙在鼓里,听到南造云子的哭诉后,立即设法联系上了张发奎将军,在得到张发奎将军的证实后,他才相信南造云子所说的一切, 凌老先生向來非常讨厌军统这样的特务组织,但此一时彼一时,听说凌风加入军统是为了抗日报国,他由衷地为儿子赶到骄傲和自豪, 看到南造云子年轻漂亮,甚至比龙艳丽更加惹人疼爱,加上她能够说一口标准的中国话,凌老先生做梦都沒想到她是鬼子的间谍, 为了儿子让他投靠日本人,这对于闹了一辈子国民革命的老同盟会员來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凌老先生先是希望他们留在广州,在听到南造云子要死要活地一定要回上海,死活都要和凌风在一起后,他从柜子里拿出十根金条,同时把凌风与龙艳丽过去定娃娃亲时的半只玉佩,一起交给了南造云子, 除了再三表示对南造云子一家,受到凌风的牵连而感到万分歉意之外,他明言自己绝不可能前往上海, 南造云子和冷世东跪在地上求了半天,凌老先生老泪纵横地也劝了半天,但却执意不答应前往上海, 南造云子和冷世东凶相毕露,不禁当场杀害凌老先生,还把家里四、五个佣人一起杀死, 看完电报之后,岩井英一在电报上写了几个字,给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拿着电报走了出去, 凌风以为他是在签收公务电报,却沒想到电报的内容,竟然与自己父亲的生死有关, 岩井英一让凌风坐到沙发上,像是什么也沒发生似地对他说:“要抓倩倩小姐非常简单,甚至根本不用你去约她,也许过两天她就会找上门來,让我尽快替她保持,对于一个特工來说,她一定会把假戏唱的跟真的似地,” 凌风一听,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却佯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这就是我开始准备跟你说的第二个办法,那就是让你继续接近她,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同时向她求婚,婚礼越快越好,”岩井英一说道:“一个男人只有在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后,才有可能窥探出她全部的心思,” “这......可不行,”凌风说道:“我不想辜负英子,” 岩井英一笑了笑,他清楚冈村是个虐待狂,一定会在英子身上留下点什么,甚至为了赢得凌风的同情,英子甚至已经把冈村的事告诉给了凌风,而他不想让凌风觉得自己在欺骗他, “凌君,有一件事你大概不清楚,当然,也许你也清楚,”岩井英一说道:“在大日本帝国,对于男女之间的事,远比你们中国更开化,象英子这样漂亮的女人,在她丈夫不能满足她的需要的时候,许多日本男人都会捷足先登,以抚慰她为己任,这其中就包括皇军当中的许多高官,” 凌风一声不吭地看着岩井英一,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我不能说她不干净,但我知道你要想娶她为妻的话,基本上沒有那种可能性,”岩井英一继续说道:“一是作为宪兵队管辖的侦缉队中的一员,你如果娶了一个日本女人,会引起那些年轻军官的嫉妒和不满的,这对于你将來很不利,二來铃木善信还沒死,加上我不能保证再也沒有皇军的高官,随时可能召见英子,而我和英子,甚至报考你在内,有沒有能力去阻止他们,” 凌风一脸愤怒地看着岩井英一说道:“难道英子就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活吗,” “不能,”岩井英一说道:“她是天皇陛下的臣民,她的身体是属于天皇陛下和大日本帝国的,只要有利于大东亚圣战,她必须随时随地,毫无条件地献出自己的身体甚至是生命,这就是日本人和中国人最大的不同之处,我们有坚定的信仰,但你们沒有,” 凌风心想:所有真正的中国人,都有一种坚定不移的信仰,那就是一定要把你们这些日本鬼子,彻底赶回那片小小的岛屿上去, “不过作为朋友,我可以保证让她跟你生活在一起,充当你的佣人或者晴人,”岩井英一说道:“你可以把她当成一个玩具,但绝不能把她融入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其实岩井英一算的是欲擒故纵的鬼把戏, 因为他知道心地善良的凌风,越是听他把英子的未來,描述得越悲惨,凌风也就越加会同情,并且彻底放松对英子得警惕,这样的话,英子无疑就会深深地被他藏于心底而从不设防, 同时,他还可以冠冕堂皇地在凌风面前,表现得想一个无微不至关爱他的长辈,因为他把一切事实都挑明了,如果凌风执意要作出自己的选择,那也与他无关, 正当凌风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话題的时候,门铃又响了,秘书进门之后,又递给岩井英一一份电报,岩井英一看过之后脸色大变,呐呐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 第一三四章 妖花 从凌风多年前认识岩井英一开始,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岩井英一在自己面前失态,因为不知道电报的内容,还以为是鬼子在徐州会战中吃了败仗,只要岩井英一不说,凌风是不敢随意询问的。 当然,凌风也怀疑岩井英一故意在自己面前演戏,所以他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岩井英一自己说出下文。 岩井英一挥手让秘书离开,任何起身朝凌风鞠了一躬:“非常抱歉,凌君,是我害了令尊大人。” 说完,他把电报递给了凌风。 凌风看到的电报内容,是经过岩井英一修改过的,南造云子的电报是:凌拒绝合作,已处死并佣人共六人。 而经过岩井英一修改的电报内容为:凌在赴港途中遭暗杀,疑军统所为。 南造云子的电报,说明凌老先生不予合作,所以实施了暗杀,而岩井英一修改后,成了凌老先生答应合作,只是在由广州赶赴香港的途中,遭到军统的暗杀。 区区几个字的改动,使得整个事件的性质和凶手都变了。 凌风手里拿着电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不起,凌君。”岩井英一说道:“我把你在上海的情况,让人转告了令尊,令尊大人出于对整个战争的大局,以及你个人前途的考虑,答应前来上海,遗憾的是我们准备不足,没想到军统一直全天候地对他实施监视,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没能保护好令尊。除去我个人的不安之外,令尊大人的死,也是大东亚共荣政策的巨大损失。” 以对自己父亲的了解,凌风认定父亲不可能前来上海,但他也不敢肯定,在涉及到自己生命的安危时,年迈的父亲会不会改变主意。 他想,即使父亲前来上海,大概也是准备陪着自己的死,而绝不会屈服于鬼子的婬威,出任伪上海市长的。 但军统肯定不清楚,看到凌老先生跟着日本人离开广州,凌风相信他们会下毒手予以阻止的。 一切罪恶源于日本鬼子,但军统也未免太不相信父亲的忠诚与品行了,在痛恨鬼子的同时,凌风不得不对军统表现出刻骨铭心的仇恨。 “狗日的军统,”凌风把电报往茶几上一拍:“老子与你们势不两立!” 岩井英一叹了口气,说道:“唉,看来我之前对你的误解太深,军统派你到我身边来,其目的还真的不是寄希望于你能搞到什么情报,而是利用你混淆视听,趁我把注意力地集中到你身上后,他们正好浑水摸鱼。我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戴老板,真是棋高一着,让我处处受制呀!” 凌风“嚯”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去把她抓来!” “谁?” “郝倩倩!” 岩井英一摆了摆手:“凌君,遇事应该冷静,万万不能操之过急。倩倩小姐在上海,我们想要抓她太简单了,不必急在一时。” 凌风怒不可遏地说道:“还有那个什么袁殊、冷世东等,我请求先生一并把他们抓起来,替我父亲报仇!” 岩井英一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下:“这些人的真实身份我们还没摸清楚,万一他们是真心与皇军合作,我们贸然将他们抓起来一并处死,以后还有谁敢与皇军合作?” “我......” “放心吧,”岩井英一说道:“令尊大人的仇,我一定会替你报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那个郝倩倩,摸清她真实身份。至于军统方面,我相信他们不久就会派人与你联系,把令尊大人的死嫁祸于我们,说不定还会说我们灭了你们凌门呢!” “哼,我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那么容易被他们欺骗?” “这样吧,”岩井英一说道:“最近两天你什么也别干,休息两天,最好和英子一起回到虹口区她家里去,一来我们可以诱使铃木善信现身,二来距离我家也近,我会让骏雄的母亲经常去看你,等你缓过劲后再说。” “那郝倩倩呢,万一她逃跑了怎么办?” “她还不一定就是军统的人,就算是,在没完成她的任务之前,是不可能离开上海的,你可以继续与她保持联系。”岩井英一说道:“至于令尊大人的仇,等军统的人正式与你联系后,我们在设法为他们挖出一口天下第一大陷阱,把他们全部陷进去。” 凌风还想说什么,岩井英一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去吧,和英子在一起,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女人美丽而温柔的怀抱,是治愈男人心灵创伤的良药,我是过来人,听我的没错。” 在岩井英一办公室里,听到父亲的噩耗时,凌风似乎还没有完全进入情绪,总觉得那不会是真的,同时又想着自己应该如何表现,才是岩井英一所希望看到的结果。 也就是说,在面对岩井英一的时候,因为巨大的心理压力,时刻想着的是如何得到他的认可,等到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响起年迈的父亲竟然是因为自己惨遭杀身之祸,忍不住泪如雨下,痛不欲生。 凌风刚刚出门,岩井英一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拿起来一听,居然是铃木善信打来的。 “总领事阁下,有一句话我必须提醒你,凌风绝对是一个真正的军统特工。” 岩井英一对他的话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地问道:“很好,你居然能够从徐州打电话到上海,看来中国的电信业,比我想象的要发达多了。” 铃木善信说道:“对不起,我没有去徐州,因为......” “因为你的违抗命令,”岩井英一打断他:“你知道等待你的,将会是怎样的一个结局吗?” “总领事阁下,你可以缉拿和追杀我,但作为帝国的军人,我还是要向你报告,凌风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统特工。”铃木善信说道:“美联书店的老板龙可云,就是他的上线,还有一个女佣人,应该是他的联络人。除此之外,有一件事你大概还不清楚,他的武功高得可怕,我担心他潜伏在你身边,并不仅仅只是窃取情报那么简单,如果有机会的话,他绝对有刺杀天皇陛下的能力。” 虽然岩井英一为了自保,已经决定除掉铃木善信而后快,但与凌风相比,他却更信任铃木善信,因为他从没怀疑过铃木善信对日本帝国和天皇的忠诚。 “仅仅因为他手里有枪,你这个黑带六段就吓破了胆?”岩井英一试探地问了一句。 “不,昨天晚上我就与他交过手,毫不夸张,他的功夫绝对不在黑带九段之下。今天他又解决了四个青龙会的忍者,两个是枪杀,两个是徒手搏杀,要知道他们都是一流高手,而凌风是以一敌四。” 岩井英一心头一凛,在他看来,凌风如果一心投靠自己,假如真的身怀绝技的话,应该早就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了。他至今深藏不露,如果铃木善信所言属实,那凌风真的就是心怀叵测了。 “他的事,我可以相信你。但你呢?” 铃木善信说道:“总领事阁下,我根本就不能与英子行夫妻之事,只要她愿意,我不反对她和任何男人**。” “是吗,可你却要凌风去杀冈村司令!” “我只是想逼他原形毕露。” “我看还是借刀杀人吧?”岩井英一说道:“有件事你可能不清楚,铃木,你是不是因为英子只是普通的女人,与大东亚圣战无关,所以你嫉恨我把她卷了进来,对吗?” 铃木善信没有吭声。 “如果你已经投靠了云子,等她执行任务回来后,你可以问问她,总领馆特高课代号为‘蟋蟀’的特工是谁。” 铃木善信一怔:“总领事阁下,你......什么意思?” “在来到中国前两年的时间里,英子就前往札幌女子间谍学校学习了两年,用不着我多说你也知道,从那里毕业的特工,至少和二十个以上的教官**,才能拿到毕业证。” 铃木善信当然清楚,在被派到中国之前,他也在那里担任了一年的教官,至少和三十多个受训的女学生和“阿菊”们上过床。 札幌女子间谍学校的学员,通常有两种来源,一种是分布在亚洲各国的年轻阿菊,一旦看到她们有成为特工的天赋后,就会被选送到这里来进行培训。 还有一种就是从学校毕业的女学生,比如南造云子,就是其父在她从上海东亚同文书院毕业后,又送到札幌女子间谍学校学习。 这所学校的教官,大多是在中国、俄国和东南亚各国从事过间谍活动的特务,在不断传授间谍工作经验和技巧的同时,他们还从阿菊们那里学来床上功夫技巧,转而又在床上传授给那些女学生。 阿菊们毕业后,会被分派到过去的所在国,继续从事技女和情报工作。而这些女学生,则会被分配到侵华的各特务机关,在从事情报工作的同事,也为上级提供特殊服务。 她们在战争期间,都不被允许结婚生子,只有等到战争结束,或者因故调离所在部队后,或者回到日本总部,或者退役,才可能恢复正常生活。 英子进入学校前已经结婚,考虑到铃木父子都在国民革命军的后方做间谍,所以她才被直接委派到铃木父子身边的。 铃木善信听到英子居然就读过札幌女子间谍学校,顿时无语,想着过去自己借训练之机,玩弄那些年轻的女学生,再想到英子同样在那里被玩弄,铃木善信心如刀绞。 半天没有听到铃木善信的回应,岩井英一接着说道:“现在你清楚了吧,把她派到你身边,还是我向东京大本营申请的,你应该谢谢我才对,而不是把我当成肆意凌辱你妻子的仇人!” [就 爱中文,92中文,9爱中文!] ------------ 第一三五章 泄愤 铃木善信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所谓的大东亚圣战,不仅夺取了他父亲的生命,也剥夺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而上司又将以违抗军令甚至是叛国罪,把他打入永不超生的地狱。 如果英子只是一名普通的日本女人,他还有种为拯救妻子于水火之中的信念,现在得知她和自己一样,也是一名特工,她的身体和生命,同样属于日本帝国和天皇,铃木善信也就沒有什么可挂念的了。 右手拿着话筒,铃木善信的左手,已经塞进了腰间,准备拔出手枪自尽。 “如果此时此刻你只想到结束自己生命的话,那么你就是一个懦夫,根本不配作为大和民族的子孙存活于世,更是对铃木这个姓氏的亵渎。” 虽然隔着漫长的电话线,岩井英一就像亲眼看见铃木善信准备拔枪一样,他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把铃木善信震醒。 “总领事阁下,”铃木善信木然地问道:“你还会给我机会吗。” “不管是冷世东、吴周水、冷世东、袁殊还是凌风,象他们这种企图背叛自己祖国的机会主义者,我都一直在给他们机会,难道还会把你逼上绝路吗。” “总领事阁下,你的意思是......” “既然你知道了一切,就应该清楚如何正确面对英子的问題。”岩井英一说道:“我想,你大概是象通过云子投靠土肥原君來摆脱我吧。” “在下不敢。” “敢不敢,你都已经做了。”岩井英一接着说道:“我想说的是,如果你还当自己是帝国的勇士,就按照你之前的想法,继续活下去。” 铃木善信忽然明白,岩井英一是想他将错就错,既然取得了南造云子的信任,就继续伪装成对岩井英一刻骨仇恨,在土肥原集团里为岩井英一打探消息。 土肥原贤二可以让南造云子潜伏在岩井英一的身边,岩井英一为什么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阁下,你......真的能够信任我吗。” “也许你对我不会忠诚,但我相信你忠于大日本帝国和天皇陛下,只要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铃木善信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沒想到岩井英一会以德报怨,并重新给予自己极大的信任。 “谢谢阁下,那我现在就起程前往徐州......” “不,”岩井英一说道:“你继续留在上海,留在云子的身边,同时要不断地给凌风施加压力,但不要与他发生正面冲突,我希望在你巨大压力下,他的精神和意志能够彻底崩溃。” “哈衣。” “还有,那个美联书店和龙可云,你要严密监视。”岩井英一说道:“记住,我希望你能够象空气一样,让凌风和他的同党感到你无处不在,却又遥不可及。” “哈衣。” “最后在提醒你一句,忘记英子是你的妻子。” “哈衣。” 这就是岩井英一的高明之处,简简单单地几句话,不禁化解了铃木善信的仇恨,而且让他成了自己的死士,甚至比以前还要忠诚。 当然,他之所以感化铃木善信,主要矛头并不是对付凌风,而是直接指向土肥原贤二集团,有了铃木善信这张底牌,一旦土肥原集团欲对他不利的话,他一定可以在第一时间获悉,并尽快想出对策。 放下电话后,仔细回味着铃木善信说的那些话,他忽然感到凌风实在有点可怕。过去为了凌老先生,他可以对凌风表现出极大的宽容,凌老先生一死,凌风被利用的价值几乎为零。 而如果他真的象铃木善信所言身怀绝技的话,岩井英一感到他就是隐藏在自己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除去铃木善信所言,凌风的存在甚至威胁到天皇的性命,岩井英一更担心凌风会找自己报仇。 凌老先生毕竟是他下令杀害的,虽然现在栽赃给了军统,但纸终归包不住火,骗局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他怕自己迟早会死在凌风的手里。 两权相利取其重,两权相害取其轻。在权衡利弊之后,岩井英一对凌风动了杀机。 他拨通了冈村家里的电话,冈村夫人听到是他后,说道:“岩井先生,冈村不在家,你打电话到宪兵队去看看吧。” 岩井英一笑道:“夫人,我这次找的是你。” “我。” “是的,”岩井英一说道:“我需要一点阿米巴菌。” 冈村夫人一怔,心想:这个岩井英一倒是神通广大,连我有这种病毒都知道。 “可以。请问,你什么时候來拿。” “就这两天,我会让一个名叫英子的女人去取。” “好的。” 所谓的阿米巴菌病毒,是以患霍乱的老鼠拉出來的尿培养出來的细菌,只要吃进一个,一分钟就培植一倍,在培植期间沒有任何症状,中毒者也无异样的感觉,直到三十六个小时后,细菌培植到了一个饱和点便突然爆发,中毒者上吐下泻,完全是一种霍乱症状,如果到了这步境地就无法挽救了。 因为细菌在人体内,专起破坏白血球的作用,使人体内部的水分,通过吐泻排泄殆尽,所以死后的尸体往往缩小得会像猴子那么一点大,这种病毒,只有在灭绝人性,丧心病狂的日本,才会有人培植出來。 而冈村夫人就是少数拥有这种病毒的人之一。 岩井英一想到除掉凌风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英子在凌风的食物里下这种病毒,直到三十六个小时后,才让凌风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死去。 一个曾经是家庭的叛逆,甚至总想摆脱父亲庇荫的凌风,最初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才得到岩井英一的“赏识”,现在同样是因为父亲的原因,让岩井英一准备痛下杀手,这大概是凌风做梦都沒想到的。 凌风离开鬼子的总领馆后,神情因为极度的悲伤而陷入恍惚之中。 他來到一个酒店,点了两盘菜,要了一瓶酒,坐在那里闷头喝了起來。 他一边喝着闷酒,一边想着父亲的容颜,父亲对他一贯严厉有加,现在想起來,其中也深深隐藏着怒其不争的慈爱。 想着想着,他觉得很不对劲。 以父亲那样参加过同盟会和辛亥革命的思想觉悟,断然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生死,而背弃国民革命的誓言,尤其是在国家和民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父亲绝对不会因为家庭亲情,置民族与国家的大义于不顾。 ,,一定是他们劝说未果,直接要了父亲的性命。 想到这里,凌风的双眼已经充血,英俊的脸上青筋凸暴。他扬起脖子,把一瓶酒灌了大半,仗着酒性叫上一辆黄包车,直接朝虹口区奔去。 除了仇恨之外,岩井英一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就象两支冷箭让凌风惶惶不可终日,而他每次一针见血的挑破凌风的心思,更是让凌风感到如芒在背。 那种几乎让凌风感到无法承受的压力,和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使得凌风积郁在胸,渴望來一次痛痛快快的发泄。 手刃岩井英一应该是最好的方式,但凌风潜伏的使命,无疑将无疾而终,宣告彻底失败。 在奈何不了岩井英一的情况下,凌风想到了岩井夫人。一來岩井夫人几乎已经明明白白地挑豆过他,二來郝倩倩也说过,要想在关键时候保住自己性命,就必须从肉体上征服岩井夫人。 凌风觉得于公于私,自己现在都必须把岩井夫人给“办”了,既是完成上峰交代的任务,又可以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除了给岩井英一戴上一顶绿帽子外,凌风甚至想不出其他更好报复岩井英一的办法。 在岩井英一家门口下车后,他甚至忘记付给黄包车夫的车钱,就跌跌撞撞地走了进去。 黄包车夫拉起车,一声不吭地低头一溜烟地跑开了,在车夫看來,碰到这么一个醉汉,又是到日本人家里去,沒有找自己麻烦就已是万幸了。 岩井英一家的大门是开着的,客厅里一个人都沒有,凌风大手一挥,高声喊道:“岩井真希在家吗。你......你给老子出來。” 除了岩井英一喊她真希之外,岩井夫人已经很多年沒听到有人喊自己全名了,正在书房看书的她一怔,一时也沒听出是凌风的声音。 她放下手中的书,习惯性地拿起凌风送给她的那把折扇,一边轻轻煽着,一边从书房出來。 而在厨房里正忙着做晚饭的藤原和美智,听到有人喊岩井夫人的名字后,赶紧从里面冲了出來,仔细一看,居然是凌风。 她们知道凌风在岩井夫人心目中的地位,看到他摇摇晃晃的样子,既不敢多问,也不敢上前搀扶,只有站在那里发呆。 岩井夫人一看是凌风,立即瞪起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一边使劲煽着扇子,一边迈着小碎步朝他迎去,还沒走到他身边,一股熏天的酒气便扑鼻而來。 “你......喝多了,凌风。” 凌风朝着岩井夫人的脸,喷出一口酒气,犟着脑袋问道:“卧......卧室在哪里。” 岩井夫人眨巴着眼睛说道:“在二楼呀,怎么了。” 凌风二话沒说,伸手抱起岩井夫人,跌跌撞撞地朝二楼走去。 藤原和美智一看,吓得赶紧把头一低,转身便溜进了厨房,尽管如此,她们还是胆战心惊地吓得一脸苍白。 对于她们來说,看到刚才那一幕就是人生最大的悲剧,不去告发,被岩井英一知道了,她们死路一条。把实情告诉岩井英一,除非他杀了自己的夫人,否则落在岩井夫人手里,她们会死的更惨。 两个小美人在厨房里忍不住相拥而泣。 被凌风突然抱起,岩井夫人一脸茫然,她既沒挣扎,也沒责备凌风,当然也沒有显得丝毫的喜悦和兴奋,只是不断地提醒凌风:“哎,你慢点,小心摔着了。” ------------ 第一三六章 错误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凌风感到嗓子干得冒烟了,他砸吧了一下嘴,忽然感到一股清冽的甘泉从天而降,通过他的喉咙,瀑布般飞流而下,滋润着心田,使他精神为之一怔。 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已是晚上,旁边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忽闪忽闪着。 岩井夫人的嘴唇湿湿的,她的手里正端着一个茶杯,显而易见,刚才她是嘴唇对着嘴唇,喂了一口凉茶给凌风。 看到凌风睁开眼睛,岩井夫人妩媚地一笑:“还喝吗?” 本来就不算丑的岩井夫人,此刻显得更加美丽,原本雪白的脸蛋上,升腾起了两朵红晕,尤其是她的和服从中一分为二,整个胸膛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凌风眼前。 凌风躺在榻榻米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线毯,岩井夫人跪在他身边。 “这......”凌风猛地坐起身来,一脸惊愕地看着岩井夫人:“怎么回事?” 岩井夫人把茶杯放到榻榻米边上的小方桌上,一边扣着和服的扣子,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没什么事,只是以后想来的话尽管来,用不着借酒壮胆。” 凌风掀开线毯一看,自己是光着身子,随即又把线毯盖上,再扭头一看,自己的衣裤被散落一地,一条粉红色的短裤,正和他白色的短裤叠加在了一起。 显然,那是岩井夫人的。 凌风立即伸手拿起自己的衣裤穿了起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岩井夫人显得既兴奋、意犹未尽,又略有倦意地盯着他看,他穿好衣裤后,甚至来不及戴上领带,捡起领带往口袋一捅,慌不择路地夺门而逃。 “哎——”岩井夫人喊了一声,本来准备提醒他把自己的短裤也塞进了口袋,但凌风已经“嗵嗵嗵”地快步跑下了楼梯。 岩井夫人笑了笑,起身从柜子里拿起一条短裤和内衣下楼,走进了洗澡间,藤原和美智站在洗澡用的木桶边上,两人都低着头浑身直哆嗦,不敢看她一眼。 岩井夫人脱去和服坐到桶里,藤原和美智赶紧把不冷不热的温水朝她身上浇去。 “下午有谁来家里了?”岩井夫人问道。 “没有,没有任何人。”藤原和美智异口同声地答道。 “哦,我怎么听到有人从我的卧室出来,一路跑了出去?” “没......没有,”藤原说道:“我们没听见。” 美智补了一句:“是我刚才上......上请夫人洗澡,下楼时走快了一点。” 岩井夫人不再说什么了,她微闭起双眼,静静地享受着她们不停地浇水、搓背和按摩,脑海里却映现出凌风刚才雄狮般的样子,耳边经久不息地回荡着他歇斯底里的咆哮。 岩井英一已经老了,就算年轻的时候,也不可能闹出凌风那么大的动静,凌风是岩井夫人这辈子的第二个男人,她觉得只有刚才,自己才做了一回真正的女人。 “去,”她忽然说道:“把我的扇子拿来。” 藤原立即上楼拿来那把小小的折扇,其实一点都不热,但岩井夫人却不停地扇子,不知道她是离不开凌风了,还是渴望永远地把他攒在手心。 凌风一口气跑到院子的大门之外,回头一看,才知道自己刚刚离开的,是岩井英一的家。 靠在一根电线杆上,他才隐隐记起自己摇摇晃晃地抱起岩井夫人,踉踉跄跄地冲向二楼的情景。 他依稀记得,当时站在厨房门口的藤原和美智,早已吓得目瞪口呆。 冲进二楼的卧室后,他把岩井夫人重重地摔在榻榻米上,同时骑跨在她身上,伸手扯开她和服纽扣的时候,岩井夫人一直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既没有恐惧和惊慌失措,也没有兴奋或者责备、愤怒。 凌风却没有与她的目光对视,只是迫不及待地撕扯下她的内衣短裤,之后,他就什么也记不清了。 不过从下身的感觉,凌风已经清楚刚才对岩井夫人做过什么,他没有任何轻松的快感,因为当时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当他靠在电线杆下,抬头望着昏暗的路灯,不仅没有复仇后的酣畅淋漓,反而对岩井夫人怀有一种羞愧和自责。 不管岩井英一对自己的父亲做过什么,岩井夫人毕竟是无辜的,而且她一直想长辈一样对待自己,自己居然把对岩井英一的仇恨和恐惧,毫无来由地发泄到她身上,简直就是一个懦夫。 凌风看了一眼窗内依旧忽闪的煤油灯光,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消失在夜色中。 为了节约能源,虹口区的路灯和家庭用电是分开的,家庭虽然分片停电,路灯却是亮着的。 凌风一口气跑到路口,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一辆黄包车,只好步行朝法租界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看到一个电话亭。 既然凌老先生的死讯,岩井英一已经知道,那么军统总部不可能不清楚,他走进电话亭打通了郝倩倩的电话,希望进一步证实一下父亲死亡的经过。 郝倩倩几乎在岩井英一收到南造云子电报的同时,也收到了来自总部的电报。 如果军统总部将凌老先生被暗杀的实际情况告诉凌风,他当然会相信并因此认定,凶手就是岩井英一派去的日本特务,但聪明过头的戴老板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在他看来,如果潜伏在岩井英一身边的凌风,听到凌老先生的噩耗,一定会怪罪军统甚至是国民政府保护不利,因此会产生消极的念头。 其次,如果凌风得知凌老先生死于鬼子特务之手,说不定年轻气盛的他,会杀了岩井英一报杀父之仇,那样的话,凌风好不容易潜伏到鬼子心脏的成果,顿时将化为灰烬。 再有就是袁殊,戴老板同样希望他通过岩井英一的关系,在鬼子情报机关站稳脚,岩井英一一死,连袁殊多年的苦心经营也白白地付之东流。 最后戴老板觉得,岩井英一肯定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凌风,那样的话,他不是自扇耳光吗? 但出乎戴老板预料的是,岩井英一不仅对凌风说了,而且还把脏水泼到了军统身上。 正常情况下,岩井英一当然会向戴老板所判断的那样,装作若无其事地对凌老先生的事不置一词。不过他担心军统会告诉凌风,而且国民政府的报纸,也一定会把凌老先生被暗杀一事刊登出来,所以他才会倒打一耙。 不过他没想到的事,为了考虑凌风的感受,军统全面封锁了凌老先生遇刺一事。 正是基于上述考虑,戴老板虽然把凌老先生遇刺一事告诉了郝倩倩,却让她严守这个秘密,绝不能让凌风知道。 同时戴老板也考虑到,岩井英一处心积虑地拉拢凌风,为的就是讨凌老先生的好,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为鬼子服务。 现在凌老先生死了,岩井英一还会重用凌风吗? 所以他命令郝倩倩,派出行动队的一个人,佯装与凌风接上头,然后再让凌风向岩井英一告发他,只有当岩井英一觉得凌风还有利用价值的话,他就不会放弃凌风的。 戴老板考虑得不能说不全面,布置的不能说不详细周到,但因为对凌风封锁了凌老先生的死讯,险些让凌风走向了民族的反面。 “喂,倩倩吗?我是凌风。” “见鬼,”郝倩倩啐了一口,问道:“你没事吧?” “我又什么事?” “因为我的大意,我们留给了岩井英一一个天大的破绽。”郝倩倩说道:“血洗黄门之后,我曾经用玉树的名义给总部发了份电报,说那事是玉树干的......” “哦,这事岩井英一已经对我提起过,”凌风说道:“他并没有完全怀疑到你,只是觉得玉树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接着,凌风把岩井英一的分析,仔细地跟郝倩倩说了一遍,郝倩倩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开始考虑着如何彻底摆脱岩井英一的怀疑。 “对了,”凌风试探地问道:“他又让我给家父发报,请家父到上海,你看怎么办?” “你就按他的要求做嘛,反正凌老先生来不来上海,又不是你能说的算的。” “嗯,那也是,这话我早就跟他说明了。不过万一他避过我,直接跟家父联系怎么办?” “放心吧,国民政府已经悄悄把凌老先生转移到了重庆,他们联系不上。” 凌风心里一紧,追问道:“哦,上峰想得倒是挺周到,什么时候转移的?” “前两天,”郝倩倩像是怕凌风不相信,又加了一句:“我刚刚收到总部的电报,才知道这事的。” 凌风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他忽然觉得岩井英一所言不虚,也许父亲真的割舍不下自己,答应和鬼子的特务一块来上海,军统在派人追杀的过程中,枪杀了自己的父亲。 想到父亲为国民革命奋斗了一辈子,而自己又舍生忘死地打入了鬼子的心脏,却换来今天父亲惨死在自己人手里,他几乎要怒发冲冠了。 “我什么时候向岩井英一汇报,说总部派人来与我联系?”凌风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愤怒,问道。 “就今天晚上吧。”郝倩倩丝毫没有察觉出凌风的异样:“你跟岩井英一汇报,就说总部接到你由冷世东转发的情报后,决定让玉树与你取得联系。” 接着,郝倩倩把所谓的“玉树”与凌风联络的时间和地点,告诉了凌风,同时叮嘱他多加小心。 放下电话后,郝倩倩的眼皮突然跳了起来,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过她担心的只是凌风是否能过岩井英一那一关,却不清楚凌风已经准备将她置于死地。 [就 爱中文,92中文,9爱中文!] ------------ 第一三七章 下毒 父亲的死对凌风的影响太大,他想,即便是军统误杀,他也只会把这笔账记到鬼子的头上。新比奇中文网. . 问题是戴老板的做法,让他感到军统是欲盖弥彰,觉得他们就是为了阻止凌老先生前来上海故意杀害的,那么性质就完全不同。 在凌风看来,这是因为军统对自己父亲的不信任,怕父亲抵沪后,会对他的潜伏产生影响,所以才痛下杀手。看起来他们也是为了抗日救国的大义,但这种草菅人命和欺上瞒下的做法,让凌风感到异常愤怒。 所以他决定报复。 ——郝倩倩不是茅处长的夫人吗?为了抗日大义你们可以杀了我父亲,我为什么就不能让茅处长的夫人死无葬身之地呢? 凌风心里拿定主意后,拦下一辆黄包车,直接回到普庆里四号。 看到他回来后,英子立即恭恭敬敬地双手垂立在门口,深深朝他一鞠躬:“你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经她这么一问,凌风还真觉得肚子有点饿。 “有面条吗?” “有。” “那就给我下一碗吧。” “是。” 说完,英子转身进了厨房,点燃煤油炉,放上铝锅烧开水,从柜子里拿出一卷面条和一个碗,面下锅后,又从怀里掏出下午刚刚从冈村夫人那里拿来的毒药,放了一点在碗里。 凌风走到椅子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拼命吸了几个口之后,直接走到二楼,在卧室里拿起电话,拨通了岩井英一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喂,岩井先生吗?” “是的,凌君?” “是。”凌风说道:“刚刚在路上,一个黄包车夫递给我一张纸条,说是军统总部派人与我接头。” “哦?”岩井英一一怔,心想:军统大概是急于告诉凌风,他父亲被暗杀的消息吧? 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就算他知道真实情况又如何?只要他回到家里,英子就会在他的食物里下毒。 岩井英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凌风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如果他真实军统的特工,应该早就与军统接上了头,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如果郝倩倩不是军统派来的,问题一定出在美联书店。 按照岩井英一的如意算盘,先把凌风这个定时炸弹除掉,再把郝倩倩套住,同时让铃木善信盯死美联书店,说不定从这根藤上,能够摸到军统更多的瓜。 而凌风此时报告说军统来人接头,难道他真的是无辜的?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岩井英一问道。 “大光明电影院,明天下午四点。” 岩井英一一下子懵了,难道冷世东还没有暴露,他们怎么还敢在大光明电影院接头? 这时,英子端着那碗下了毒的面走进卧室,放在凌风的身边,口干舌燥的凌风端起来喝了口面汤,然后换成左手拿着话筒,右手用筷子挑起面条吃了下去。 “嗯,”岩井英一问道:“什么声音?” “对不起,我刚回来,英子给我下了碗面。” 岩井英一听后心里一惊,心想:糟了,我上了铃木善信的当。 如果凌风真的不是军统特工,而且他又在调查和追杀铃木善信的话,铃木善信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惜置己于死地而后生,给岩井英一来个恶人先告状,接他的手除掉凌风。 其实要除掉凌风,岩井英一至少有一百种方式,他之所以选择让英子,到冈村夫人那里去取阿米巴菌病毒,是基于两种考虑。 第一种是在上海几乎妇孺皆知,凌风是来投靠岩井英一的,如果岩井英一公开枪杀他,会让更多汉奸觉得替日本人卖命,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生安全的保障。 第二种是他认为,国民政府一定会把凌老先生被暗杀的消息公之于众,他让英子用这种慢性病毒毒死凌风,一是让凌风在不知不觉中死去,二是可以栽赃给军统,让人觉得凌风是在投靠他之后,军统对凌家父子实施了锄奸行动,并且栽赃给日本的特务机关。 开始他还担心英子与凌风有了感情,甚至不忍下手,现在想来,如果凌风是被陷害的,说不定英子和铃木善信早就同流合污了。 岩井英一忽然感到有点毛骨悚然,如果他的判断是正确的话,那么铃木善信也太厉害了,岩井英一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所以,他必须要核实一下。 “好,你明天按时去接头,有什么情况再向我汇报。” “是。” “对了,”岩井英一说道:“你让英子接个电话,我有点关于铃木的事,想问问她。” “好的。” 凌风把电话递给英子,自己坐到一边低着头吃着面条。 “喂,是总领事先生吗?我是铃木英子。” “药你拿到了?” “是。” “下了吗?” “是。” 岩井英一一听,有种被铃木善信夫妇当头一闷棍的感觉。还在他清楚,阿米巴菌病毒的发作期是在三十六小时之后,并不耽误凌风接头的时间。 岩井英一在心里祷告老天爷保佑,千万别在凌风前去接头的时候出什么岔子。 “好,”岩井英一不动声色地说道:“你计算好时间,毒发的时候,最好让他出现在公众场合,不要死在家里,我们要确保他的死被公众认为,是军统干的。” “我明白了。” 放下电话后,岩井英一坐在椅子上唏嘘不已,回过头来一想,觉得凌风就此死了,实在是太可惜。否则的话,他可以不断地用一些真真假假的情报,让凌风去迷惑军统,促使国民革命军在徐州会战中,陷入不利的境地。 现在一切都已太晚。 如果凌风不是军统特工,那么郝倩倩肯定也不是,剩下的,岩井英一只能期盼着与凌风接头后,军统的特工落入自己布下的口袋。 凌风“呼哧呼哧”地吃完面后,把碗筷一放,大声说道:“嗯,饱了,真舒服!” 英子放好电话,走过去看到碗里还有一点面汤,还几根剩面,当着凌风的面“咕咚”一下喝了下去。 凌风见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肚子饿了就再下一碗,干嘛要吃剩的?” “我已经吃过晚饭了,只是觉得浪费太可惜。”说着,她拿着碗筷出去了。 凌风在英子身上所能感受到的,完全是一种居家小媳妇的温暖,如果她不是一个日本人,如果铃木善信已死,如果她没有一次次地应召去伺候那些敌酋,凌风恨不得今晚就娶她为自己的妻子。 一会儿英子从下面端上一盆调好水温的水进来,脸盆的边沿,搭着一条雪白的毛巾。 她把脸盆放在桌子上,用水打湿毛巾再拧开,伸手过去给凌风洗脸。 凌风伸手一拦:“我自己来。” 英子把他的手拨开,一边替他擦着脸,一边说道:“喝了不少酒吧?下次要喝就在家里喝,在外面喝多了不安全。听说最近经常有替我们日本人做事的中国人遭到枪杀,你要小心。” 凌风非常感动,除了小时候母亲替他洗过脸外,还从来没有任何女人对他无微不至地关怀到这种程度。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伸向英子的胸口。 英子没有理会他那只到处乱摸的手,转身洗了一下毛巾后,又替他擦了一遍脸,接着让他站起身来,把脸盆放在他两腿之间,伸手就去替他解皮带。 凌风脸一红,准备把她推开:“哎,这事我自己来。” “害什么羞呀?”英子说道:“我看你就是个大孩子,人长的帅,就是不爱干净,一身的汗味也不知道主动换衬衣。你来,恐怕你就从来没好好洗过下身吧?” 凌风的脸红得象猪肝似地:“行了,以后我多洗洗,别把我当孩子。” 英子嫣然一笑:“谁帮你当孩子了,我是把你当成一个男人,让你看看日本女人是怎么服侍自己丈夫的。” “切!”凌风啐了一口:“日本男人自己没手吗,这事也要让女人干?” 英子说道:“日本男人的手,是用来打女人的,女人的手,却是专门伺候男人的。” 说着,英子解开凌风的裤子后,蹲下身去替他擦洗着下身。 虽然不好意思,也不习惯,但凌风还是觉得蛮舒服的。他忍不住伸手托起英子的下巴,静静地欣赏着英子那张美丽动人的脸。 在他看来,不管是赵云红还是郝倩倩,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替自己干这种事,那个龙艳丽就更别提了。 英子帮他清洗完之后,又把他推到床边坐下,脱下他的袜子,把他的双腿放进脸盆,一边跟他洗着脚,一边说道:“下次到技院去,别忘了在事前事后,都让她们替你用盐水消消毒,男人用多了的女人,身体总是不干净的。” 凌风这才意识到,英子是在自己的身上,闻到了岩井夫人的味道,但却不敢明说,只好默不作声。 英子替他洗完脚后,起身端着脸盆走了出去,看着英子的背影,凌风暗暗发誓,不管她是不是日本人,也不管她过去都经历过什么,从现在起,自己一定要让她幸福地活上一辈子。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英子在他的面里下了毒,而且英子自己也把那碗剩面汤喝了下去。 ------------ 第一三八章 孩子 凌风有些疲倦地躺在了床上,静静地等着英子的进门,虽然很想给她以抚慰,却又担心力不从心。毕竟下午稀里糊涂地与岩井夫人大干了一场,他对自己是否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恢复体力,一点信心都沒有。 英子在楼下洗干净身子时候,回到房间,一声不吭地在凌风身边躺下。 “哎,”凌风忽然问道:“今天沒人骚扰你吧。” 凌风说的是赵云红,看到屋里一切照旧,英子也沒什么异样,他觉得有点奇怪。 他很清楚,赵云红在门口布了眼线,英子进进出出的她不可能沒发现,贾秀丽上次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她的人发现了,怎么英子反而沒人骚扰。 “你说的是红姐吧。”英子说道:“她沒來,连电话都沒有一个。” 凌风觉得赵云红就算不來骚扰英子,至少也会以两人之间的契约为由,把自己喊过去才对,对于今天一天反常的平静,凌风觉得有点问題。 他不清楚,岩井英一得到英子的汇报后,直接打电话给了李云汉,让他制止赵云红继续纠缠凌风。 赵云红当然不买账,当着干爹的面发横,说她就是喜欢凌风,谁也阻拦不住自己。 李云汉先是劝她,日本人惹不起,既然他们盯上了凌风,让她还是离他远点好。接着又威胁她,说从她那里搜出了总领馆被盗的大洋,日本人看在李云汉的面子上,才沒与她计较,如果她再一意孤行的话,日本人可要老账新账一起算了。 尽管是在租界,尽管李云汉是青帮大佬,但日本人他也惹不起,何况他一直与岩井英一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为了一个“小白脸”,他可不想惹怒日本人。 不过他也给赵云红留了一句话:喜欢凌风的话,玩玩沒关系,一是不能再到普庆里四号去找凌风;二是不能伤害他身边的女人;三是不能往普庆里四号再打电话。 否则,一旦日本上门找麻烦,李云汉也说不上话了。 赵云红无可奈何,只好憋了一天,这才换來普庆里四号的宁静。 英子平躺在身边,凌风翻身把一条腿压在她伸手,伸手去解她的内衣。 英子抓住他的手说道:“别太辛苦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凌风凑近她的脸问道:“怎么,你不想吗。” 英子苦苦一笑:“我是怕你累了。” “沒事,我不累......”凌风说道:“不过,你要是不想的话,那就算了。” 英子朝他侧过身去,说道:“我知道你和日本男人不一样,你现在不是真想,只是怕我想而已。” “谁说的,我......好想。” 英子说道:“你要真想就上來吧,在日本,女人除了身上不方便,是不能拒绝自己的男人的。只要自己的男人要,女人即使再不想,都必须对他说‘加油干,让您费心了。’完事后还得说‘谢谢,您辛苦了。’” “草。”凌风啐了一口:“看來你们那些禽兽不如的大头兵,都是被你们日本女人给惯坏的。” 英子伸手把凌风翻到自己身上,看着他说道:“加油干,让您费心了。” 凌风怎么听怎么别扭,尽管这次他可真是完全为了英子,但还是有点占了便宜又卖乖的感觉。 “算了,”凌风从她的身上滚下:“我......真的有点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不说男女平等,其实中国人也有男尊女卑的观念,但凌风觉得日本人把这种观念发挥到了极致,在男人面前,女人似乎沒有一点尊严。 他甚至开始怀疑郝倩倩的话,自己就算把岩井夫人搞定,她对岩井英一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呢。假如岩井英一要杀自己,她真的有能力保护自己吗。 英子忽然翻身趴在凌风的身上,羞柔地说道:“凌君,其实我真的很想,再说了,我们在一起可是做一次,少一次的。“ 英子心里有数,不管对于凌风还是她自己,生命只有最后的三十六小时。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一刻也不希望与凌风分开。 但凌风却不清楚,还以为她担心岩井英一会让她不断地去伺候敌酋,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寻短见。 “放心吧,英子,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凌风说道:”我们以后在一起的时间,不是越來越少,而是越來越多的。“ 英子笑道:“人活一年大一岁,同时也是距离死亡更近一年。对了,假如我死了,而且死得非常难看的话,你会嫌弃我吗。” “不,你不会死,更不会死得难看的。”凌风说道:“好人从來都会有好报的,我会保护你一辈子。” 英子无可置否地笑了笑。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英子亲了他一下:“我相信。凌君,如果有一天你要是死了,我会给你陪葬的,你信吗。” “呸呸呸。”凌风连声啐道:“不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对了,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老是死呀死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英子伸手抚摸着他的额头,轻轻地说道:“我把一切都给你了,还有什么事会瞒着你呢。” 在英子看來,瞒不瞒都无所谓,因为她很清楚,阿米巴菌可不是传统的毒药,还有类似解药可以挽救,它是一种日本最新研发的细菌病毒,一经染上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死得非常难看。 与其残酷地告诉凌风这个残酷的现实,她还不如永远保住这个秘密,让凌风轻轻松松地度过这生命的最后三十六小时。 “是不是铃木善信來找过你。”凌风问道。 英子摇了摇头:“你呀,别想太多,还是好好放松一下吧,要是实在太累,就像在小镇上我们的第一次那样,让我來帮你吧。” 说着,她伸手准备去脱凌风的短裤。 凌风把她的手腕抓住,忽然问道:“对了,你不是说有一个小秘密吗,现在能告诉我吗。” 英子一听,眼眶一红,眼里在里面直打圈。 正是因为怀上了凌风的孩子,不管结局怎么样,她已经把凌风当成了自己真正的丈夫,但听到岩井英一让她到冈村夫人那里去取毒药时,肝肠寸断的她,就决定与凌风一起去死。 在英子看來,不仅她是日本的特工,必须誓死效忠天皇,而且整个中国几乎都是日本人的天下,就算她想背叛天皇,要逃出上海,恐怕也逃不出日本特务机关的魔掌。 再有就是,如果凌风被毒死,岩井英一不可能会让她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再加上铃木善信的背叛,她敢肯定,自己最终不是沦为高官们的玩物,就一定会被送到挺身队充当慰安妇,或者被派到哪个技院成为阿菊们式的技女间谍。 如果那样的话,她还不如选择怀着孩子,陪着凌风一块死去,至少一家人可以在地下团员。 她本來想再等一两个月,在医院完全确认的时候,再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告诉凌风,沒想到生命对于她和凌风來说,却只剩下最后的三十六......也许现在只有三十五个小时了。 她拿不定主意,在这种时候究竟是告诉他好,还是永远把这个秘密带到另外一个世界更好。 看到她犹豫不决的样子,凌风一翻身把她压到身下,拼命挠着她的痒痒,显得十分淘气地威胁道:“说不说,不说我就痒死你。” 英子本來不怕痒,看到凌风童心未泯的样子,只好装着很怕痒,拼命扭动着身体躲闪,嘴里求饶道:“好好好,我说,我说,你快住手......” “哼,我一住手你肯定又不会说了。”凌风继续挠着她说道:“除非你说出來,否则我是不会停手的。” “好,斗不过你,我说。”英子盯着他的双眼说道:“我可能怀上了你的孩子。” “好,,啊。”凌风一怔,心想:我们在一起才几天呀,怎么这么快。他眨巴着眼睛看着英子问道:“你说什么。” 英子解释道:“我快有两个月沒來精血了,只有怀孕的女人,才会不來的。” “两个月。” “是呀,是你在小镇上播的种。” 凌风听后,更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在凌风看來,也许英子仅仅只是想讨自己欢喜而已,要说在小镇上怀着是自己的孩子,他觉得一点可能性都沒有。 因为那是铃木善信还沒受伤,而英子又被老铃木侵犯过,就算英子那是怀上了孩子,也应该是他们的才对呀。 一直对英子怀有同情和感恩之心的凌风,听到她说出这个秘密后,不仅沒有半点的惊喜,而且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他无法容忍善良的英子居然会欺骗自己。 他有点无措地看着英子,半天沒说一句话。 英子对于他的表情感到非常意外,忽然想到了他可能的猜忌,于是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可能是铃木父子的。” 凌风沒有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英子解释道:“从日子上算,当时正值淞沪会战期间,善信忙于搜集南京地区的情报,有两个多月沒有回家,也就是说,如果是他的孩子,我现在肚子早就大了。” 凌风还是沒有吭声。 “他们父子都是间谍,按照他们的规矩,是不能在敌后结婚生子的,而他父亲在侵犯我时,为了不让他发现,每次侵犯我时,都采取了安全措施。”英子一样忽然紧紧地把凌风搂在怀里,说道:“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什么都沒做,因为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认定,我们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会高大、英俊、美丽、漂亮。” 凌风像是有点相信了,但还是觉得有点天方夜谭,因为他还沒有要做一个父亲的思想准备。 ------------ 第一三九章 解救 一直以來,凌风对英子的态度,就是既怜悯又感动,听完她的一席话后,凌风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日本女人,还有了一份责任。 如果英子真的怀上了他的孩子,他觉得英子就是自己的女人,任何欺负过自己女人的人都该死。 田中已经死了,岩井英一和冈村也应该去死,用不着铃木善信的要挟,凌风依旧把他们写上了必杀的黑名单。 看到凌风半饷不语,英子以为他还是不相信,于是说道:“中国古代不是有滴血认亲之说吗。等到孩子出生了,我们就滴血验证,如果不是你的孩子,我和孩子都死在你面前。” 英子明知道等不到那一天,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凌风带着疑惑去死。 凌风把英子搂在怀里,说道:“不,我相信你。既然你已经怀上孩子了,那我们就不能干‘那事’了,否则会伤到孩子的。” 英子微笑道:“傻呀,孩子还沒成形,怎么会伤到他(她)呢。” “别,我看到很多天生残疾的孩子,该不会就是在母亲的身体里受的伤吧。” 英子一听,也有点害怕起來,她也弄不清是不是这么回事,虽然已经等不到孩子出生的哪一天,但她还是决定听凌风的。 她低着脑袋往凌风怀里钻,说道:“既然是那样,那咱们就憋着。” “对,憋着。” 英子抬头看了凌风一眼,两人相视而笑,甜甜美美地依偎在一起。 凌风伸出手,准备去关床头柜上的台灯时,只听“吱”地一声,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他和英子一怔,同时扭头看去,只见岩井夫人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 她的身后,站着藤原和美智。 凌风还是第一次看到岩井夫人身穿旗袍,打扮成中国妇女的样子,和穿和服的时候相比,身穿旗袍的岩井夫人,显得身材高挑了许多,而且腰身更细,胸脯也更丰满。 如果说穿和服的岩井夫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主妇的话,那么身穿旗袍的她,现在看起來更像是上海滩里的中国职业女性。 而且看上去是那种特别精明,特别自信,特别有成就感的那种。 藤原和美智则身穿中国女学生制服,看上去就像是她的两个漂亮的小女儿似地。 进门的时候,凌风亲自把大门拴住,看到岩井夫人时,正纳闷她是怎么进來的,看到藤原和美智后才明白,他想:一道两米高的围墙,肯定拦不住这两个小特工。 “夫......人,”刚刚从她身上下來,现在又搂着英子,凌风觉得有点无法面对岩井夫人,神色异常尴尬地笑了笑:“你怎么來了。” 英子看到岩井夫人出现,连忙坐了起來,因为已经脱了外衣,只好把线毯紧紧裹住自己,始终不敢与岩井夫人的目光对视。 岩井夫人沒有回到凌风的问題,甚至沒有看他一眼,而是直接朝英子走去,直接走到床边距离她最近的地方停下,问道:“你从冈村夫人那里拿來的东西,用了吗。” 英子不知道岩井夫人也知道这事,见她这么一问,估计可能是岩井英一在给自己下达命令之后,告诉了岩井夫人,现在她突然來到这里,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否已经完成任务。 英子怯弱地抬眼看了她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话一出口英子就发现不对,因为她闻到了岩井夫人身上的香水味,和刚才凌风下身里散发出來的味道一样,她忽然明白,凌风刚才并不是去了长三堂子,而是跑到岩井英一家里去偷腥了。 如果事情真如她判断的那样,那么岩井夫人过來,绝不是替岩井英一监督她是否下毒,而是來找她麻烦的。 英子再次抬眼看了岩井夫人一下,发现她的眼神象无数把匕首,似乎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 英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岩井夫人用鼻子重重地叹了口子,转而把目光投向凌风说道:“快把衣服穿起來,先生请你过去。” “现在。”凌风不解地问道。 “是的。” “哦。”凌风起床穿好衣服后,看着岩井夫人问道:“我是和你一块去,还是......” “你先和她们俩一块下去,车就在路口,我和英子有几句话要说。” 凌风意识到英子非常恐惧岩井夫人,他估计英子是做贼心虚,因为被岩井英一侵犯过,他以为英子是怕岩井夫人因为吃醋找她麻烦。 “夫人,”凌风企图给英子解围:“我们还是一块下楼吧,英子......” 岩井夫人打断他的话:“我是准备跟她谈谈,关于她丈夫铃木善信的事。” 凌风看了英子一眼,如果发现她哀求自己的话,凌风时绝对不会离开的,但英子一直垂着双目坐在那里,并沒有抬眼去看凌风。 “好吧,那请你快点。” 说着,他转身跟着藤原和美智离开了公寓。 岩井夫人非常谨慎,一直听到他们走出大门,朝路口走去后,才伸手把英子身上的线毯扒下,又扯下她的内衣短裤,问道:“你身上的伤痕,是岩井留下的。” 英子立即否认:“不......不,是冈村司令留下的。” 岩井夫人扬起手掌,“啪”地煽了她一记耳光:“你这个扫帚星,碰过你的男人就沒有一个好下场。” 英子立即从床上下來,跪在地板上说道:“对不起,夫人,我从來就沒有主动钩引过岩井先生。” 岩井夫人抬起腿朝她胸口狠踹了一脚:“可你來上海的第三天,他就留到你的房里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英子“啊”地失声叫了一声,立即把头一低:“对不起,夫人。” “对不起就行了。”岩井夫人又朝英子的下腹猛踢过去。 英子见状大惊,立即伸手双臂紧紧护住自己的下腹,岩井夫人一脚踢在了她的手臂上。 “啊,,”英子再次惨叫一声。 岩井夫人见状大怒,伸手揪住她的头发,恶狠狠地怒道:“你竟然敢躲。把手拿开。” 虽然知道自己活不过三十多个小时,但出于护子的本能,英子哀求道:“夫人,你饶了我吧......” “我让你把手拿开,”说着,岩井夫人一手抓住英子的头发往后一推,使得她的脸扬了起來,另一只手左右开弓地又猛煽了她巴掌。 英子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双手依旧护住自己的小腹,哀求道:“夫人,你打我哪里都行,就是......就是......” 岩井夫人一怔,盯着看了英子半天,忽然问道:“怎么,你肚子里有了。” 英子只得泪流满面地点了点头。 岩井夫人揪住她的头发使劲一扯,问道:“是岩井的。” “不,是......凌风的。” 岩井夫人把脸凑了过去,死死盯着她的双眼问道:“你认识他才几天。” “两个月前,在皇军攻占南京之前,我就在潜伏的小镇上遇到了他。” 岩井夫人又是一怔:“这么说,你公公是他杀的。” “是的。” 岩井夫人再次怒道:“你怀上他的孩子还杀他。” 英子说道:“这是岩井先生的命令,我不敢违背,因为违背他的命令,就是背叛大日本帝国,背叛天皇陛下。” “他要是死了,你觉得你还能活下去吗。”显而易见,岩井夫人的意思是,只要凌风一死,英子非但不会受到岩井英一的嘉奖,而且一定会死在她的手里。 “我在他的面里下了药,我也吃了那碗面。” 不知道是因为被英子准备殉情的行为所感动,还是爱屋及乌,听到她怀着的是凌风的孩子,岩井夫人忽然松开了她的头发。 “岩井为什么要杀了他,是因为他爱上了你。” 英子摇了摇头:“是岩井先生命令我潜伏在凌风身边的,至于为什么突然要毒死他,我也不清楚。” “你爱凌风吗。” 英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因为她不想再次惹怒岩井夫人。 “我在问你话,” 英子犹豫了一会,说道:“我只是喜欢他,但自知配不上他,何况铃木还活着。” “那你怎么敢怀他的孩子。” “我想好了,等出怀后,我就告诉善信,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父亲留下的。” 岩井夫人蹲下身去,问道:“凌风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吗。” “因为时间不多了,我刚刚才告诉他。” “他什么反应。” “他有点不相信,可听我说以后可以滴血认亲后,他显得很兴奋,甚至怕伤了孩子而不再打算碰我了。” 岩井夫人端详了英子半天,伸手掐着她漂亮的脸蛋说道:“以后好好跟他过日子,听见沒有。” “我......我们已经.......” “我说的话你听清沒有。”岩井夫人大声喝问道。 英子吓得点了点头,心想:你还不知道我下的是什么毒吧。 凌风跟着藤原和美智上车后,等了半天也沒见岩井夫人出來,坐在后排座上的凌风,忍不住问坐在驾驶位置上的藤原:“怎么回事,你知道夫人找英子有什么事吗。” 藤原摇了摇头:“对不起,不知道。” “你呢。”凌风又问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美智一句。 “不知道。” “那岩井先生找我干什么。” 她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不知道。” “他现在是在总领馆还是家里。” 她们再次异口同声地答道:“不知道。” 凌风有点火了,他知道她们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不肯跟自己说而已,就在他准备推门下车时,忽然看到岩井夫人从弄堂里走了出來,后面还跟着英子。 ------------ 第一四零章 菊子(1) 原來凌风刚刚离开不久,冈村夫人就來到了岩井英一的家中,因为她早就听冈村说过,不仅岩井英一亲笔写推荐信,让一个叫凌风的中国小伙子,到宪兵队侦缉队工作,而且岩井夫人对那个凌风也是关爱备至地有些过分,甚至引起整个宪兵队的议论, 对此不置一词的冈村夫人,今天忽然接到岩井英一的电话,直接向她索要阿米巴菌病毒,心想:这该是多大的仇呀, 冈村夫人估计岩井夫人老牛啃嫩草被岩井英一发现,而作为总领事,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在不能把夫人怎么样的情况下,只能是暗中除掉凌风, 当然,冈村夫人非常清楚,凌风肯定不会是一般的人,否则岩井夫妇不会对他那么器重,在给冈村打电话了解之后,才知道凌风的身世, 她觉得,如果凌风有利用的价值的话,就不能让他因为岩井英一的个人的嫉恨而置他于死地,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冈村,如果凌风仅仅因为与岩井夫人有一腿的话,宪兵队完全可以把凌风用起來,一是可以通过他争取凌老先生,当然,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凌老先生已经被暗杀, 二是把凌风控制在手里,对岩井英一为首的外务省特务机关,也能起到一定的钳制作用,毕竟他和岩井夫人有一腿, 冈村听后连声称妙,他让夫人操纵一切,只有一个原则,沒有必要因为凌风与岩井英一产生间隙, 冈村夫人之所以想管岩井英一这桩闲事,说穿了是为了报复,因为冷世东在宪兵队里打伤了佐藤,而佐藤是她的小晴人,看到佐藤至今躺在医院,她一直惦记着要为佐藤出口气, 其实作为关东军早年的王牌间谍之一,冈村夫人想要冷世东的性命,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但素有“帝国功勋特工”之称的她,在退隐之后亲手去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军统特工,她觉有有损自己的威名, 不动则已,冈村夫人要是发起雌威來,她可是想连岩井英一一起扳倒的, 就在她惦记着找岩井英一的岔子的时候,岩井英一居然给她打來电话,在推断出岩井英一想杀的人是凌风后,她打算把这个沒见过面,但却听说过的既高大英俊,又年轻潇洒的中国人收入麾下,并让凌风成为她报复岩井英一的枪手, 因此,当英子奉命來见她的时候,她给英子包了一纸包食盐,却让英子肝肠寸断地纠结了半天,直到喝下凌风剩下的面汤,才觉得是种彻底的解脱, 刚刚洗完澡的岩井夫人,正躺在榻榻米上,回味着刚才凌风的狂风暴雨的时候,听到藤原禀报,说是冈村夫人登门拜访,不禁一愣, 虽然岩井和冈村家相距不远,只隔着一条街,但作为一个良家妇女,岩井夫人对冈村夫人总是敬而远之,即使在路上相遇,也只是与她礼貌性地打声招呼,从來就沒有过深谈,因此对她在黑灯瞎火的晚上造访,很是疑惑不解, 冈村夫人本命星野菊子,算起來是札幌女子间谍学校的第三批毕业生, 其实札幌女子间谍学校成立之初,并不是针对**无能的清政府,而是针对北方强敌俄罗斯,开始的时候,该校名为俄语学会, 根据日本情报机构的规定,该校学员中将校军官和民间志士各占一半,所有学生均经过严格挑选,主要学习俄语和俄国的风俗人情,并进行各种间谍技能培训,学员毕业前还要潜入西伯利亚进行实习, 此后,该校又增设了汉语课程,校名也改为俄华语学校,重点培训女间谍,训练她们运用美人计获取情报的本领,由于这些女间谍很多都以技女身份作为掩护,人们便把她们统称为阿菊,这所学校也获得了技女间谍学校的绰号, 冈村夫人在校学习期间,冈村就是她的教官,在冈村调到关东军特务机关后,他想起了星野菊子这个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和汉语的优等生,立即把她和几个漂亮的同届毕业生,都调到中俄边界上,潜入西伯利亚充当技女, 俄国十月革命爆发后,日本伙同一些帝国主义国家出兵西伯利亚,占领了俄国远东地区的一些城市,对俄国革命实施武装干涉, 为消灭苏俄袖军,扶持傀儡政权,日军在远东广设特务机关,冈村在这个特务机关担任情报课长,他派星野菊子几个女间谍,几乎走遍西伯利亚和中国东北地区,与白俄匪军和中国东北的马贼相互勾结,搜集到苏俄袖军的许多重要情报, 后來,白俄匪军被袖军击败,大约有二十多万残匪退入中国东北地区,鬼子特务机关的机关长土肥原贤二,看中了这股力量,他命令冈村派出星野菊子设法拉拢白匪头子,把几万白俄残匪拉到哈尔滨、大连一带,为日本侵略中国服务, 然而白匪头子对日本人的建议并不感兴趣,因为大部分白俄残匪是俄中边境地区的地主和农民,他们只希望在家乡附近活动, 遭到拒绝的星野菊子沒有死心,她先是使出美人计,把白匪头子迷得晕头转向,接着又向其提供所谓的绝密情报,称苏俄特工人员已潜入中国东北,伺机暗杀他,只有投靠土肥原贤二才有出路, 在星野菊子的软硬兼施下,白匪头子最终带着队伍投降靠了日本鬼子, 此后,她又化装成中国人,嫁给了当地一股势力最大的中国马贼,在她的蒙骗和怂恿下,这股马贼屡屡攻击俄的军补给线,同时为关东军提供了大量情报,因此,她日本特务机关授予“帝国功勋特工”, 之后,她又奉命参与皇姑屯事件的“善后工作”, 当时,少帅张学良正在东北地区严查此案,发誓要抓到杀害父亲张作霖的仇人,查明真相,由于日本人担心参与此事的汉奸泄密,决定把那个汉奸弄到大连后处理掉, 为了防止那个汉奸在路上被东北军查获,鬼子特务机关再次派星野菊子出马,她与那个汉奸扮成一对中国富商夫妇,成功地混过了东北军的检查,乘火车连夜逃到了大连, 火车刚一到站,星野菊子就把那个汉奸交给了大连的日本宪兵,那个汉奸此后下落不明,星野菊子因此又立了奇功一件, 此后,她年纪偏大,以及川岛芳子、中岛成子和南造云子等“后起之秀”的崛起,于是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原本打算回国的她,被土肥原贤二挽留,并让冈村娶他为妻以备不时之需, 从某种意义上來说,冈村今天能够成为鬼子驻沪宪兵队的司令,还是仰仗着自己的这位“帝国功勋特工”的妻子的提携, 对于冈村夫人的这段“光荣”历史,岩井夫人当然耳熟能详,不管是出于对冈村夫人出身的不屑,还是对她特务经历的恐惧,岩井夫人对她只能是敬而远之, 在路上碰到了可以视而不见,但她找上门來,而且又是在停电的晚上,岩井夫人也就不好推辞,她忙从榻榻米上起身,整理了一下后,下楼迎向冈村夫人, 等岩井夫人让冈村夫人坐下,藤原给她们倒上茶退下之后,冈村夫人看了岩井夫人一眼,故意大惊小怪地叫道:“哟,岩井夫人,几天沒见你可年轻多了,瞧瞧,你这脸色多滋润呀,哎,是不是岩井先生给你弄了什么滋补大品呀,” 岩井夫人只觉得她的恭维太过夸张,也太过虚伪,十分勉强地笑了笑,说道:“冈村夫人真会说话,言下之意该不是说我又老了吧,” “怎么会呢,”冈村夫人一本正经地说道:“难道你沒有感觉到自己精神焕发,连眼神都比平时明亮了许多吗,” “大概是刚刚洗了澡的缘故吧,” “不,”冈村夫人杏眉一挑:“按理说,象我们这样年纪的女人,再明亮的眼神里,最多只是一种静静的守候,守候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但你的眼神不一样,好像是充满了一种期待,” “期待,”岩井夫人不解地问道:“期待什么,” “嗯......怎么说了,有点象少女期待初恋的晴人的样子,” 岩井夫人一听,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起來, 听话听音,她觉得冈村夫人一定是发现了凌风的行踪,刚才那话,无疑是在暗示自己,她已经知道自己与凌风的不洁关系, 她以为冈村夫人是想以此來要挟自己, “冈村夫人,”岩井夫人冷声道:“早就听说你曾是‘帝国功勋特工’,只是你那些高超的特务技术,不用去对付中国人,而在我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身上小題大做,未免过于无聊了吧,” 冈村夫人却面带微笑,并且有点爱昧地解释道:“哎呀,岩井夫人千万别误会,我可沒有跟踪监视过你呀,其实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听说你有个高大英俊,年轻潇洒的中国小朋友,我只是很想见识一下而已,” 她的解释,让岩井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6^毛^小^说^网,♂ ------------ 第一四一章 菊子(2) 岩井夫人见她把话说的已经再明白不过了,觉得她必定会以此相要挟,对自己有所求。 严格意义上来讲,岩井夫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她不清楚冈村夫人究竟想在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冈村夫人,”岩井夫人几乎要翻脸,但她还是作出最后一次忍耐,如果冈村夫人再肆无忌惮的话,她就准备下逐客令了:“你说的那个中国小朋友,是我儿子的同学,现在皇军捷报频传,他投靠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请你不要想歪了。” 冈村夫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就是要等岩井夫人即将忍无可忍,终要爆发之前再把谜底解开。 “其实我想歪了无所谓,除非就是羡慕嫉妒恨吧。可要是总领事大人想歪了,恐怕那个叫凌风的小朋友性命难保了。” 岩井夫人反唇相讥道:“宪兵队的佐藤小队长,听说也是冈村先生的得意门生,而且经常不离夫人左右,冈村先生都不会把夫人往歪里想,岩井当然也不至于吧?” 她的话无疑戳到了冈村夫人的痛楚,但话题是冈村夫人挑起来的,所以不便发作,不过作为老牌的女间谍,她要报复岩井夫人这样普通的妇女,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所以她并未动怒。 “谁说冈村没有想歪?”冈村夫人说道:“前几天佐藤在宪兵队的审讯室里,被一个叫冷世东的中国人给打伤了,而且是当着冈村和岩井先生的面。我想,大概是冈村那个老东西自己不便动手,所以才怂恿岩井先生让一个汉奸下了手,否则,那个冷世东在动手伤人后,怎么可能活着离开宪兵队?” 岩井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反而愣住了:“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反正佐藤现在还在医院里呢。”冈村夫人收敛起一脸的愤怒,转而微笑道:“不过和岩井先生相比,冈村算是小巫见大巫,他只是旁敲侧击地敲打一下佐藤,岩井先生却是要把凌风往死了弄呀!” 岩井夫人一脸疑惑地望着她:“你什么意思?” “今天下午岩井先生给我来了电话,向我要了一点慢性毒药,之后派那个铃木英子来取,我问她要毒药干什么,她说准备毒杀一个中国人。”冈村夫人说道:“我在想呀,凭岩井先生的地位,要杀一个中国人还用得着毒药吗?除非......” 岩井夫人一听脸都变了,她拿起电话拨通了英子家电话,冈村夫人见状,问道:“你是在往铃木家打电话?” “嗯。” “哦,她应该不在家,据我所知,她两天前就搬到马浪路普庆里四号去了。”冈村夫人说道:“我在想,岩井先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让英子过去,结果英子真的发现了什么,所以岩井先生才让她毒死凌风?” 岩井夫人知道,就算岩井英一想要毒死凌风,也绝对与英子无关,因为凌风今天下午才冒冒失失地来侵犯了她,就算英子住到凌风那里两天,也不可能知道什么。 她想:如果岩井英一真的因为自己想除掉凌风的话,一定是藤原和美智背后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岩井夫人起身准备兴师问罪,但看到冈村夫人还在,立即又坐了下来。 冈村夫人见状,立即起身笑道:“夫人,你可是有急事要办,我就不打搅了。不过我得提醒一下夫人,我那毒药三十六小时后就会发作,再晚就来不及了。” 岩井夫人问道:“有解药吗?” “没有,但夫人要是早点把他带到我那里的话,我可以用中国针灸的方式,把他体内的毒素排出来,不过需要好几天的时间。”冈村夫人接着说道:“最后我还得告诉你,除非岩井先生亲自给我打电话,否则,我可不想因为一个中国人得罪了总领事大人。” “行,我知道了。” “好,那我就走了。”冈村夫人朝岩井夫人嫣然一笑:“说真的,岩井夫人,你真的比过去年轻多了。” 她说第一次的时候,岩井夫人还只是觉得她是没话找话地恭维自己,听她第二次说自己年轻多了的时候,岩井夫人真的相信了。 虽然凌风的侵犯,没有任何前奏,狂风暴雨之后又呼呼大睡,但岩井夫人确实觉得,被他海啸般的喘息覆盖过之后,精神真的好了许多,体内似乎还激荡着凌风留下的野性,甚至让岩井夫人觉得,自己走路时腰板都直了许多。 送走冈村夫人后,岩井夫人先是打电话给岩井英一的司机,让他把车开到家里来,之后她把藤原和美智叫到面前,手里拿着一条被水泡湿的毛巾,命令她们把裤子脱下。 看到她手里的那条湿毛巾,藤原和美智两人就感到下身隐隐作痛,那种开始冰凉,后来又火辣辣刺痛的感觉,对于她们来说记忆犹新。 她们不知道岩井夫人为什么要惩罚她们,就在一边脱裤子的时候,年纪大一点的藤原哀求道:“夫人,这几天我们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先生也没碰过我们,我们什么也没看见,更不可能跟谁说过什么。” 年纪小一点的美智,更是用一种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神,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岩井夫人。 岩井夫人脸色铁青地问道:“我会因为岩井的事惩罚你们吗?” 藤原“噗通”一声跪下,美智连忙跟着跪下。 “那其他的事,我们更没说呀!”藤原声泪俱下地说道。 岩井夫人立即把目光转向美智,美智吓得连连摇头,甚至连怎么解释都忘了。 岩井夫人看她们那副样子,不像是在撒谎,这时又听到院子外面传来轿车的声音,因为没有凌风家的电话,岩井夫人只有亲自赶到那里去。 她让藤原和美智回房换上中国的学生装,自己也换上旗袍,然后带着她们一块上车。 她先让司机把轿车行驶到总领馆,在那里又换了辆中国牌照的车,让藤原驾驶着轿车朝普庆里四号驶去。 等岩井夫人带着英子从里面出来上车,凌风一脸疑惑地看着岩井夫人:“夫人,你这是?” 岩井夫人坐在后排凌风与英子的中间,问凌风道:“你刚才吃了一碗面?” “是呀。” “英子也吃了?” “她没有。怎么了?” 岩井夫人一听,心想:你这个臭表子居然敢骗我? 她伸手猛掐着英子的大腿,英子痛的撕牙咧嘴,却不敢发出声音来。 “你不知道她在面里下了毒?” “啊?”凌风伸头看了英子一眼,发现她表情异常痛苦,眼睛的余光才看到岩井夫人的手,正放在英子的大腿上,这时才想起刚才的情景:“不可能呀,她好像把我吃剩下的面汤给喝了,要是下了毒,她为什么喝?” 岩井夫人这才把手松开,接着对凌风说道:“她怀了你的孩子,你知道吗?” 凌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岩井夫人忽然伸手抓向凌风大腿之间:“两个月前你就尝过女人的味道,可在我面前还假装没碰过女人?” 凌风被她抓得作声不得,只得两眼看着轿车的顶棚。 岩井夫人大概是怕把他的命根子抓坏了,一会就松开手,说道:“等会藤原和美智,会带你到冈村夫人那里去排毒。” 凌风似有不信,再次伸头看了英子一眼,问道:“你真的在面里下了毒?” 英子默然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英子没有吭声。 岩井夫人说道:“是先生准备要你的命!” “怎么可能?” 凌风想到回家的时候,自己还向他透露了情报里,他......不过凌风马上就想到,在自己给岩井英一打电话之后,岩井英一让英子接了电话,大概开始他想毒杀自己,可听到自己的情报后又后悔了,所以才询问英子是否已经下毒。 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英子刚才一直在说生呀死的事情,原来她接到了岩井英一的命令,在毒杀自己之后,又准备为自己殉情。 连英子这么温顺的女人,而且还怀有自己的孩子,都在自己的食物里下了毒,凌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值得信赖? 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岩井英一要杀了自己,难道是因为岩井夫人? 轿车在总领馆门前停下,岩井夫人让英子跟着自己下车,叫藤原立即把凌风送到冈村家里去。 凌风见状当然不肯,他拦住岩井夫人,要么让英子跟他一块去,要么他与英子一起留下。 岩井夫人知道怎么劝,恐怕他也不会丢开英子一个人去的,就算不担心英子,恐怕也担心英子肚子里的孩子。她只好让凌风在车里等着,让英子单独跟她去见岩井英一。 正在办公室里跟秘书爱昧的岩井英一,没想到自己否的夫人带着英子破门而入,秘书更是吓得一脸惨白地从低着头,从岩井夫人的身边溜出了办公室。 岩井英一面露尴尬之色地问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给冈村夫人去电话,让她替凌风排毒。” ------------ 第一四二章 菊子(3) 岩井英一看了一眼英子,又看着自己的夫人问道:“怎么,你上凌风那里,还告诉他已经中毒了?” 岩井夫人再次低声叱喝道:“给冈村夫人去电话,让她替凌风排毒!” “巴嘎!”岩井英一“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怒道:“你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吗?明天他就要和重庆方面的一个特工接头,你却告诉他,英子在他面里下了毒,你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在破坏天皇陛下的大东亚圣战!” “你是在女人肚皮上为天皇陛下圣战吧?”岩井夫人不屑道:“家里摆着两个小货不说,连丑的象秘书那样的女人你也上?” 岩井英一气急败坏地走到岩井夫人面前,扬手“啪”地煽了她一个耳光。 岩井夫人狠声道:“很好,如果你不打电话,我就从窗口跳下去,让全日本人都知道,他们的总领事大人的夫人,与一个中国年轻人偷情,结果被总领事大人从窗口扔下,那个年轻的中国人也被他毒死。” 岩井英一气急败坏地说道:“谁说你和他苟且了?铃木善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凌风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中国间谍,他来上海,就是为了要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命的!” “说什么呢?几百万中国的军队,都被皇军打败了,他凌风就算是一个间谍,恐怕也要不了大日本帝国的命吧?”岩井夫人伸手指着英子质问岩井英一:“你睡过这个女人不算,又让她去陪冈村和凌风,她丈夫的话你也信?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天下最大的仇恨是什么?那就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看你是白做了这么多年的特工!” 岩井英一被她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才想置凌风于死地?”岩井夫人再次质问道:“你能见一个女人上一个,我就不能有个喜欢的孩子在身边吗?” “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岩井英一眉头一皱:“给凌风下毒一事是有点草率,但为时已晚,他中的毒是不治之症。” “冈村夫人说过她有办法。”岩井夫人说道:“知道英子已经怀上了凌风的孩子了吗?你要是救了他们,还怕凌风不死心塌地地为你的大东亚圣战卖命?” “可万一他......” “你能让那么多中国人当汉奸,难道对他就没耐心?”岩井夫人说道:“你把他交给我,我会让他成为你最得力的左膀右臂的。” 岩井英一知道,如果冈村夫人用的是阿米巴菌,那绝对是无药可救,现在看到自己夫人找上门,心里就明白一定是冈村夫人走漏的消息,既然她给自己来这么一手,肯定当时给英子的,就不是阿米巴菌。 不过他到现在为止,还不清楚冈村夫人给英子的是食盐。 冈村夫人和佐藤的事,岩井英一也清楚,他觉得冈村夫人一定是因为佐藤的事,才利用自己的夫人让自己难看。不过如果她真的没给英子阿米巴菌的话,也算是件幸事,同时他也相信,即使凌风真的象铃木善信说的那么可怕,自己的夫人也一定有办法去感化他。 岩井英一可没想到自己的夫人是用身体,而不是用母亲般地慈爱去感化凌风。 他只得给冈村夫人去了个电话。 等他打完电话后,岩井夫人对他说道:“记住,英子怀了他的孩子,从现在起,你不要再碰这个女人,也不要让她去伺候任何人,否则,说不定凌风真的会杀了你的。” 说完,她转身拉着英子朝外走去。 “别忘了叮嘱他明天去接头。” 岩井夫人顿了一下,继续朝外走去。 看着她们的背影,岩井英一无可奈何地大摇其头,他转身来到窗口,微微撩开窗帘朝下看去,只见凌风站在轿车的门口,不停地吸着烟。 尽管夫人已经出面,并且打下包票,但岩井英一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凌风不管是否真心投靠自己,因为这次下毒事件后,他一定会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不过他也相信自己夫人的能力,她的怀柔政策,或许也是象凌风这样的年轻人所无法抗拒的。 等看到自己的夫人带着英子上车后,他回到椅子上坐下,拿出袁殊监视凌风的记录仔细看了看,又拿出凌风监视袁殊的记录看了半天。 凌风和袁殊都是一五一十地记录了对方的活动细节,只是大多不是他们亲自监视的,不过从他们呈上的记录来看,岩井英一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最后,他靠在椅子背上闭目养神,耳边响起夫人刚才的警告:“你睡过这个女人不算,又让她去陪冈村和凌风,她丈夫的话你也信?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天下最大的仇恨是什么?那就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看你是白做了这么多年的特工!” 岩井夫人亲自把凌风和英子送到冈村夫人的家中,冈村夫人看到凌风之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小伙子长得简直太帅了”。 和所有见过凌风的女人的感觉一样,冈村夫人最喜欢凌风的,就是他有别于一般小白脸那种娘娘腔,眉宇之间隐隐透射出一股萧杀之气。 “冈村夫人,”岩井夫人朝她深深一鞠躬:“他们俩就拜托你了。” 日本女人在家穿和服的时候,通常都是保持着一种低调内敛的姿态,不知道是洋洋得意于岩井夫人上门求自己,还是极力想在凌风面前表现得更风搔一点。 她没有象平时那样彬彬有礼地给岩井夫人回礼,而是首先向凌风抛了个媚眼,接着对岩井夫人说道:“岩井夫人,拜托谈不上,既然总领事大人发了话,我会尽力而为的。” 看到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岩井夫人心里就有气,但毕竟是有求于人,她只得佯装视若无睹:“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我干的吗?” “没有,你只要在家等着好消息就行了。” “大概多长时间。” “嗯,一个礼拜吧。” 岩井夫人一听,心想:怎么那么长时间,明天凌风不是还要去接头吗? 不过想想救命要紧,岩井夫人没有多说,再次给冈村夫人一鞠躬:“那就拜托了。多少费用,回头我一并付给你。” “都是自己人,还谈什么费用呀?”冈村夫人靠近岩井夫人的耳边,低声说道:“夫人,你眼光不错。” 岩井夫人无可置否地笑了笑,转身看了凌风一眼,心想:估计冈村夫人这个老妖婆,是不会放过凌风的。 其实冈村夫人并不老,至少和岩井夫人比起来,她还年轻一岁。 “凌君,”岩井夫人对凌风说道:“你安心在这里疗伤,一切等你恢复健康后再说。” 其实凌风一直就没觉得自己中毒,但岩井夫人既然这么兴师动众,而英子又亲口承认,他告诉自己:那就暂且相信自己中了毒吧! 他倒想看看,这些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岩井夫人走后,冈村夫人拿出一小包食盐递给英子,让她自己回去服用,凌风和英子都感到有些意外,既然英子可以回去自行喝解药解毒,为什么凌风不能呢? 没等他们开口询问,冈村夫人就解释道,她这种毒药男女有别,因为药性属阴,女人用过只需服用解药便可自行排毒。 男人则不同,因为男人身体属阳性,最易吸收阴性毒药的侵蚀,如果不进行阴阳调配的理疗手法,即便服用毒药也是非死即残。 凌风更关心的是英子肚子里的孩子,于是询问这毒是否对孩子有影响。 如果真的是毒,不管什么毒都会影响到胎儿,问题是冈村夫人开始给英子的,本来就不是毒。所以冈村夫人大摇其头保证,只要英子服下解药,保证胎儿没事。 凌风刚才听到冈村夫人说过,自己的排毒时间至少要一周时间,而在今后的一周里,英子一个人怎么办? 他希望冈村夫人留下英子,冈村夫人怎么都不同意,凌风只好退而求其次,希望冈村夫人答应,一旦有人追问英子的情况,就说她一直在这里。 冈村夫人这次倒是痛痛快快地答应了。 凌风立即让英子搬到袁殊楼上的那套房子里躲起来,再三叮嘱,一定要等到自己去找她,否则不要与任何人联系。 看到被自己下毒后,甚至不了解全部经过的情况下,凌风还在担心着自己的安全,英子忍不住潸然泪下,她不住地点头,保证一切都听凌风的,直到两人再次见面。 英子离开后,冈村夫人并没有让凌风坐下,而是对他说了声“跟我来”后,直接朝门外走去。 凌风跟着她来到一辆轿车前,那是宪兵队的车子,司机穿着宪兵队的制服,副驾驶位置上坐着一个身穿少尉制服的女军官,从后面看年纪应该不是很大,而且长的很清秀。 在等级森严的日本军队里,下级见到上级都是毕恭毕敬的,让凌风感到奇怪的是,冈村夫人上车后,司机就不去说了,因为他要专注开车,但那个女少尉别说在车门口迎接,为冈村夫人开车门,甚至当冈村夫人领着他上车后,那个女少尉连头都没回一下。 冈村夫人对此也显得并不在意,等凌风坐稳后,只听她对凌风说道:“本来需要把你的双眼蒙住,但我相信你,在我让你睁开眼睛之前,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听到什么声音,你都必须闭着双眼。请问,你能做到吗?”平板电子书网最全,更新速度最快,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平板电子书网!如果忘记本站网址,可以百度一下:平板电子书网,即刻呈现!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不要忘记把本站加入书签哦! ------------ 第一四三章 菊子(4) 凌风不清楚她要干什么,心想:不就是为自己解毒吗,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刚才当着岩井夫人的面,冈村夫人还不停地给凌风抛媚眼,在凌风的想象中,现在两人肩并肩地坐在后排座上,她的手一定不会太老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冈村夫人的五官绝对谈不上美,眼睛不大,嘴巴不小,鼻梁不高,脸蛋不圆,但皮肤细腻光洁,嘴唇却抹得鲜红鲜红,尤其是目光中透射出的那种勾人心魄的眼神,无疑是男人难以抗拒的利器。 不过出乎凌风预料的是,冈村夫人并没有继续在她家时的那种风搔,看着凌风的目光也是平平淡淡的,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只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让凌风感到心旷神怡。 “不能!” 以凌风肩负的重任,他没有必要显露出自己的个性,尤其冈村夫人还是准备去替他解毒,他完全可以一口应承。 但父亲的惨死,让他误解了军统,而岩井英一企图毒死并让英子下手,让他感到人心的险恶,如果不是英子也喝下了那碗剩下的面汤,并且还怀着他的孩子,再加上贾秀丽对他的偏见,恐怕他的人格早就分裂了。 因此,他不想再夹着尾巴做人,那样不仅感到累,也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而岩井夫人之所以不惜一切地希望救治他的性命,难道不是因为他一时失控的结果吗? 他决定做回自己的公子哥。 所以,对于冈村夫人的要求,他断然拒绝。 “那样的话,我只好把你的眼睛蒙起来。”冈村夫人不动声色地说道。 “那是你的事,但我必须事先说明,一旦感到有危险时,我会摘下蒙住我眼睛的布的。” 冈村夫人微微一笑,从和服里拿出一个布囊,又从布囊里掏出一块黑色的长条布,把他的眼睛蒙上。凌风感到那块布非常顺滑,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 凌风往后背上一靠,没等冈村夫人开口,司机就启动轿车,一溜烟地朝夜色中驶去。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平稳行驶之后,轿车开始颠簸起来,凌风感到一定是到了市郊,之后轿车又停了几次,时间很多又继续朝前行驶,凌风估计是路过了几道关卡。最后,在凌风感到轿车一路朝向行驶了一会后,突然停下。 “到了吗?”凌风准备开口问道,但却吃惊地发现没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甚至他感到自己的嘴都没动过。 他准备伸手去扯眼睛上的黑布,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抬不起来。他立即朝脚上一使劲,发现两条腿同样不听使唤。 凌风心中一凛,这时才相信自己中毒了,而且毒性已经发作,但他却不知道,蹊跷出在那块黑布上,那种薄荷的香味,其实就是一种麻醉剂,凌风全身已经被麻醉了。 “咔嚓”一声,他感到身边的门被打开,至少有两双男人的手,把他从轿车里扶了出来,让他躺在一个担架上,渐渐地,他彻底失去了知觉。 凌风醒来的时候,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一边寒气袭人,一边温暖如炽。 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右边的岩壁上,挂着潮湿的水珠。岩壁外,还不时传来一种沉闷的撞击声,“嗵嗵”地像是谁在擂鼓。 左边却很暖。 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一盆炭火把原本就不算太大的洞穴映得通红。 凌风一怔,心想:这是哪里,上海可没这么冷呀? 他缓缓地朝着那盆炭火扭过头去, 隔着火盆,冈村夫人双膝跪在一张只有正常大小一半大的榻榻米上,她的面前,摆着一张小石桌,刚刚平她跪着时候的小腹间,桌子上燃着一根蜡烛,摆着两个茶杯和一个茶壶。 看到凌风睁开了眼睛,冈村夫人伸手拿起茶壶往茶杯里倒茶。 “醒了?就起来喝杯茶吧。”冈村夫人说道。 凌风心想:我都毒发瘫痪了,还能起来吗? 但看到冈村夫人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凌风忍不住想试试,一抬手,整条胳膊居然举在了空中,一起身,居然还真的坐了起来,当他低头一看时却吓了一跳。 他倒不是惊愕于自己刚才躺在冰凉的地上,而是发现全身上下居然一丝不挂。 本来面对冈村夫人叉开双腿的凌风,只得侧过大腿挡在身前,问道:“我的衣服呢?” 冈村夫人倒好茶后放下茶壶,抬眼看了凌风一下,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一套衣服,现在衣服就穿着我身上,你要是觉得需要的话,就从我身上扒了去吧!” 凌风一听,心想: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你也是个女人,既然你不在乎,我也没必要扭扭捏捏,否则,倒显得中国男人不大气。 他坦然地站起身来,一甩一甩地走到那张石桌前盘腿坐下,说了声:“谢谢了,夫人。” “谢什么?” “你替我解了毒呀!” “感觉怎么样?” “就是屁股下面有点凉。” 光着屁股坐在地上不凉才怪,不过凌风觉得自己还是能够抗得住的。 “那就喝口热茶吧,可以暖暖身子。” 杯子很小,和中国人用的酒盅差不多大,凌风看了一眼,觉得喝下去连嘴唇都打不湿。 但他还是伸手拿起小茶杯,“嗞”地一下一饮而尽。 冈村夫人眉毛一挑:“你就不怕我在茶里下毒?” “下毒?”凌风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刚刚替我解毒了吗,为什么又要下毒?” “如果我告诉你,英子在你的面里,根本就没有下毒呢?” 凌风一下愣住了,他本来就觉得自己没有中毒,只是听到岩井夫人和英子说的神乎其神的,而跟着冈村夫人上车后,全身失去了知觉,这才确信自己中毒了。 他看着冈村夫人半天:“那我是怎么昏迷的?” “因为我在蒙住你的眼睛眼睛之前,在那条黑布上放了麻醉剂。” 凌风一听怒目圆睁,隔着石桌伸手过去,抓住冈村夫人的和服领口,咬牙切齿地喝道:“你耍我......” 话没说完,他两边的太阳穴忽然感到一阵刺痛,两眼一黑,一屁股又跌坐在地上。 “年轻人,为什么这么冲动呢?”冈村夫人说道:“都说中国是礼仪之邦,作为一个男人,你应该在面对女人的时候,保持足够的尊重和绅士风度才对。” 凌风心里啐道:老子都一丝不挂了,还有什么尊重和绅士风度? 虚汗,从凌风的额头冒出,他非常吃力地问道:“你......不是说我没中毒吗?” “问题是,你刚刚喝下的茶里,我放了毒。” 凌风抬头看了她一眼,气得几乎要吐血了:“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不管对待任何人,都不要先入为主,也就是说,作为一名真正的特工,在任何时候,你都不应该相信任何人。” 冈村夫人这话凌风倒是很爱听,因为到现在为止,他真的没有任何人可值得相信的了。 凌风讥讽道:“你的意思是不是告诉我,连你的话也不能相信?” “是的。”冈村夫人一本正经地说道:“甚至包括派你来的重庆方面或者延安方面的话,你最好都别信。” “怎么,你认定我是间谍?” “岩井先生是干什么的?你要不是间谍,他才没空逗你玩呢!” “既然你知道我是间谍,而且岩井先生又要杀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救了你吗?”冈村夫人不屑一顾地笑了笑:“我只是在耍你,就像走在大街上遇到一条丧家之犬,我只不过蹲下身来逗逗而已。” 凌风气得青筋凸暴,但却发现自己一激动,两边的太阳穴就象针刺得一样疼痛难忍。 他知道冈村夫人绝对不会没事逗自己玩,她一定是有求于己,或者说是想利用自己,一般来说,企图收买对方的人,总是设法取得对方的信任,她倒好,却在不断激怒凌风。 冈村夫人又倒了一杯茶给凌风:“如果脑袋象针扎一样疼痛的话,喝下这杯茶就没事了。” 凌风企图忍住剧痛,突然扑向冈村夫人,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因为当他暗自握紧拳头的时候,整个手臂都象被针扎一样疼痛难忍。 冈村夫人接着说道:“重庆或者延安在派你来的时候,一定会叫你深明大义,一切都是为了抗日,为了拯救自己的同胞于水深火热之中,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地去牺牲,对吗?” 凌风不能运气,也不能动怒,只好一脸阴沉地看着冈村夫人。 冈村夫人微微一笑:“就算你牺牲了又怎么样?南京还会重新成为中华民国的首都吗?一路溃败的蒋军,能够抵挡得住摧枯拉朽的大日本帝国的皇军吗?你牺牲之后,他们只会重新再派一个人来送死,因为你是间谍,甚至在你死后,你的同胞和家人,只会以为你是汉奸,也许你家的祖坟,都会被你的同胞给铲平。” 凌风强忍着怒火,问道:“夫人,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只能相信自己,而且必须为自己活着,因为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怜惜你的生命。” 凌风反唇相讥道:“按照你的意思,你也不是为你们的帝国和天皇活着,仅仅只是为了自己?” “当然。”冈村夫人起身绕过石桌,走到凌风的身后说道:“我曾经是帝国最著名的间谍,被誉为是大日本帝国功勋卓著的特工,但华北事变之前就洗手不干,这次因为你,我打算重新出山!” 凌风回过头来,一脸疑惑地问道:“为了我?” ------------ 第一四四章 交易 冈村夫人伸手抚摸着凌风英俊的面庞,慢慢在他身边跪下,那只细嫩的手,从他的脸上滑向他的胸口,嘴几乎碰到了他的嘴唇上。/ “是的,当我听说岩井夫人不止一次冲到侦缉队,不是给你送饭送菜,就是因为你惩罚侦缉队所有的人时,我就想见到你,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中国小伙子,居然让美丽贤淑的岩井夫人,都不禁为之倾倒。” 冈村夫人虽然不漂亮,但风搔透骨,尤其是她撩人的目光和扭捏的做作,平时看上去可能会让人感到恶心,但此刻伴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玉兰之气,却让凌风蠢蠢欲动。 问题是凌风周身的血液刚刚加速循环,浑身上下都有种万蚁蚀心般地刺痛,随着身体的强烈反应,他浑身虚汗淋淋。 “你这个表子,”凌风啐了一口,但却不敢动怒,因为那样浑身的疼痛会让他支持不住:“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为什么?” 冈村夫人伸出舌头,在凌风的肩头舔了舔:“年轻人,你应该学会选择,不管面临什么样的困境,那么就是生或者死的抉择,作为一名特工,你都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而不是一味地愤怒、怨恨和谩骂。” 凌风沉声问道:“你给过我选择吗?” “当然,我说过,你再喝一杯茶,就能减轻痛苦,但你没有尝试。我不明白你怕什么,既然已经中毒,再喝一点又能怎么样?” “那样的话,恐怕我死的更快!” “这就是你先入为主的习惯和偏见害了你。”冈村夫人说道:“因为第一杯茶里有毒,所以你认为第二杯茶里当然也会有。如果我想你死的话,干嘛要把你弄到这里来?在你被麻醉的时候,直接把你丢到黄浦江去就行了。” “我不知道应该相信你那一句是真话。” “刚才已经跟你说过,谁都别信,你只能相信你自己!” 冈村夫人的嘴唇,一直在凌风的嘴唇边晃来晃去,说话时产生的气流,都能吹到凌风的脸上,但就是保持着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两人的鼻子,几乎就要碰到一起。 凌风凝视了她一会,突然把嘴凑过去,咬住她的嘴唇。凌风可不是想与她调晴,只是想到临死之前也要咬她一口。 “呜呜――” 冈村夫人的嘴唇,被凌风结结实实地咬住,她痛得直叫唤,但却没有挣扎,而是将两只手臂紧紧搂住凌风。 凌风恨不得把她的嘴咬烂,但奇迹出现了,凌风尝到她嘴唇上有种直扑心扉的香甜味道,精神忽然为之一爽,不仅浑身刺痛感没有了,体内已经热血翻腾。 冈村夫人给他倒的第一杯茶,是一种类似于“去功散”的毒药,中毒的人不仅不能运气用功,甚至不能激动。 而她的第二杯茶却是解药,她一直都在尝试着不停地让凌风,不断地落入她的陷阱,之后又立即把他解脱出来,以此来证明自己无所不能,企图从心理上彻底击溃凌风。 除了第二杯茶,她的口红也是解药。 她的本意是,如果凌风不去喝那杯茶,那么只有在被自己迷惑后,企图亲吻自己时,也能得到解毒。 在她看来,只要凌风亲吻了自己,即使不被自己下毒的手段所折服,恐怕也已经臣服于自己的美貌和风姿卓著了。 尽管她不美,但她却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人。 没想到凌风不是被她迷惑,而是恨之入骨,她更没料到,凌风不是亲吻而是企图咬死她。 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口红上,除了解药之外,还有**,凌风咽到嗓子眼里后,全身有种膨胀的感觉。 他的体内,就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最先出现的是郝倩倩,接着南造云子、龙艳丽、英子、赵云红相继出现,最后连岩井夫人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就是看不清眼前的女人是冈村夫人。 一件和服,紧紧地把两人裹住一起,他们在潮湿而冰凉的地上翻滚着,居然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冷。更让凌风意外的是,冈村夫人的容貌虽然差强人意,但她身上的皮肤却光鲜白嫩,宛若处子,绝对不会逊色于龙艳丽那样的大家闺秀,也不属于南造云子的华丽。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凌风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女人,但只有这次,他觉得时间太过漫长,而且有种被掏空了的感觉。 当他从幻觉中清醒过来,看清压在身下的居然是冈村夫人的时候,在企图猛地推开她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四肢无力地瘫趴在她的身上。 冈村夫人像是享受了一顿饕餮大餐,全身极度放松地躺在地上,伸手不停地扶摸着凌风,像是从水里起来的脊背,似乎现在才明白,一直有着贤妻良母美誉的岩井夫人,居然会大张旗鼓,肆无忌惮地红杏出墙。 虽然佐藤也很年轻,而且每次和佐藤在一起的时候,冈村夫人都会使用这种**,甚至剂量是这次的脊背,但和凌风一比,如果说凌风是马拉松的话,佐藤顶多就是小学生的六十米冲刺。 “舒服吗?”冈村夫人知道凌风并未昏厥,只是累趴下了而已。 凌风趴在她的肩头问道:“说吧,想要我干什么?如果你也想让我父亲来上海的话,那么我告诉你,我的父亲已经被岩井害死了。” 冈村夫人一怔,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岩井英一要毒死凌风,他是怕凌风报复。 冈村夫人笑道:“我要你干的,一定是对你有益的事,比如你可以在替我完成一件事后,得到你喜欢的女人的身体,或者金钱。” “那么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问我,我究竟是重庆分子还是延安分子?” “你是什么人对我并不重要,只要能替我办事就行。” “你不怕我把你们的情报送给重庆或者延安?” “只要你有本事,当然可以拿我们的情报到重庆或者延安邀功求赏,也可以拿他们的情报到我这里来,换取一夜的快乐或者金条。” 凌风显得非常吃力地从她身上爬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对你有用呢?” 冈村夫人伸手抚摸着他的大腿说道:“你刚才不是已经向我证明了一切吗?” “真他吗的下贱!”凌风啐了一口。 冈村夫人笑道:“不要用‘下贱’这个词,来玷污女人享受的权力。其实在刚才我们所做的事情的过程中,你感觉到的只是在发泄,而我却能感受到一种神的力量在慰藉灵魂。” 凌风心想:我要是再跟你来几次,恐怕你就能成为一名诗人了。 看到凌风没有吭声,冈村夫人又说道:“我没有让你为大日本皇军做事,其实连我自己都没为他们干什么,我只是在跟你谈交易,你替我工作,我付给你报酬,甚至我并不反对你多处兼职,同样可以从重庆或者延安那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凌风瞟了她一眼:“你要我做的,一定是对不起我们国家和人民的事!” “我没有要求你对我唯命是从,对于我让你所做的一切,你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真的?” “当然。”冈村夫人说道:“再次提醒你,我并不是在为大日本帝国做事,我是在为我自己。” 凌风心里清楚,冈村夫人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方来,完全能够把自己的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她,居然还投怀送抱,一定有她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许开始的时候,不会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一旦被她拖下水,在泥潭中越陷越深之后,恐怕就身不由己了。 “成交!” 凌风一口答应下来,甚至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只要需要,他打算出卖郝倩倩他们,一是算作对军统的报复,二来也是为了更深地隐藏自己。 冈村夫人立即坐起身来,双手托着凌风的脸,深深地亲吻了他一下。 “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杀了冷世东,能做到吗?” 凌风一怔,心想:她什么意思,让我杀一个军统的叛徒?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对于我交代的事,你只有两种回答,能,或者不能。” “我的好处是什么?” “钱,或者象刚才那样。” 凌风不屑地一笑:“再漂亮的女人,也有让人腻味的时候。” “刚才坐在轿车前排的女少尉怎么样?” “她?”凌风摇头道:“我没看清楚。” 冈村夫人“啪啪”一拍巴掌,本来看似完整的岩壁上,忽然开出一扇门,那个女少尉面无表情地从外面走进来,随手又把门关上。 女少尉看上去二十出头,长的眉清目秀,身材苗条,也算是个美女坯子。 凌风“哼”了一声:“夫人,我看不出她是否愿意。” “想验货?”冈村夫人点了点头:“很好,有点商人的味道了。” 她转而看了那个女少尉一眼,接着把目光从女少尉的脸上,突然移到她的下身,那意思是让她把裤子脱下。 女少尉依旧面无表情,但却十分顺从地伸手去解自己裤子的腰带。 凌风见状,立即说道:“行了,等我完事之后再付账吧。” 冈村夫人微微一扬脖子,那个女少尉转身从那扇门中离开。 “夫人,今天我还要和一个军统的情报员接头,你打算出什么价?” “一货二卖呀?”冈村夫人笑道:“那是岩井要的东西,你给他好了。” 凌风看了她一会,慢慢地抬起手,在她的胸口捏了一把:“如果我想要,是不是可以随时随地地......” “可以!”冈村夫人非常痛快地答应道:“不过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不要向其他任何人说起我们的交易,否则......” “毒死我?” “不,我会请英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喝茶!” 凌风的脊背上忽然冒出一丝冷汗,心想:怪不得茅处长说鬼子不信任单身汉,现在好了,自己的软肋被冈村夫人抓到了。平板电子书网最全,更新速度最快,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平板电子书网!如果忘记本站网址,可以百度一下:平板电子书网,即刻呈现!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不要忘记把本站加入书签哦! ------------ 第五卷 迷茫 ------------ 第一四五章 星岛 凌风看了看四处的岩壁,耳边依然不停传来那种沉闷的有点象鼓的声音,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哪里?” 冈村夫人站起身来,扣好和服上的纽扣,说了声“随我来”之后,走到女少尉离开的那扇门前,按动了岩壁上的一个按钮, 平板电子书凌风跟在她的身后,走进了一条狭窄的通道,虽然没有台阶,但地势却是由低到高,有一条很陡的长坡。 那个女少尉就守在门口,等他们出来后,她随手把门关上,手里拿着一个强光手电筒,跟在他们身后朝外面走去。 大约四、五米的距离,前面又出现一扇门,冈村夫人再次伸手按下门边上的按钮,门开了,一道朝霞从门外射了进来。 凌风跟着冈村夫人出去后,才发现这是一座小岛,刚才他们所置身处,其实就是一座礁盘下的岩洞,涨潮的时候,整个岩洞将被海水淹没,只有通向出口的碉堡露在外面。 当他们走出洞口进去碉堡时,发现两个一丝不挂的男人,被铁链锁在墙壁上,每人只有一米多的活动空间,看到冈村夫人出来后,他们毕恭毕敬地朝她一鞠躬。 看他们那样子和神态,凌风断定他们都是日本人,甚至就是鬼子的大头兵,因为他们年纪都是二十上下,而且脸上充满萧杀之气。 冈村夫人并没有理会他们,恍若未觉地走出碉堡,凌风跟在后面走出去一看,发现这是一座方圆大约只有几十米的小岛,估计是在吴淞口外不远的地方,尽管在这里看不到海岸线。 海浪不断扑向岛上的礁盘,飞撞出美丽的浪花,凌风这才意识到,在洞底听到的沉闷的声音,原来是海浪冲击礁盘的声音。 除了他们走出的这座碉堡外,岛上还有六个碉堡,看上去是按北斗七星的形状分布修建的,冈村夫人带着凌风走了一圈,凌风发现每个碉堡里,都有一丝不挂被铁链锁在墙壁上的男人,多的里面有四、五个,少的也有两个。 最后一个碉堡里,看上去更象是一间厨房,里面有三个年级大约四十出头的女人,她们身穿女士士兵的制服,看来都是那个女少尉的部下。 凌风估计这是个关押囚犯的小岛,女少尉和她的三个部下看守着这些犯人,凌风弄不明白的是,这些囚犯犯了什么罪,为什么会关押在这座小岛上,而且看守都是女人? 更让凌风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囚犯看到冈村夫人时,个个毕恭毕敬,虽然看上去依旧是一种凶神恶煞的样子,但目光里并没有半点仇恨。/ 冈村夫人把凌风带到小岛最高处的一块草坪上,那上面生长的岛上唯一的一棵小树,女少尉寸步不离但却始终保持着大约三米远的距离,跟在冈村夫人和凌风身后。 凌风肩并肩地与冈村夫人站在一起,一丝不挂的他感到有点寒气袭人。 “那些囚犯都是犯了什么罪,逃兵吗?”凌风问道。 冈村夫人微微一笑:“你见过大日本帝国的皇军,有过逃兵吗?” 凌风哑然。 他跟鬼子也打过几场硬仗,至少到目前为止,还真没听说过鬼子里有逃兵。不过这也不足为奇,一是自鬼子悍然发动侵略战争以来,除了去年九月在平型关被八路军一一五打了个伏击,死伤一千余人外还没吃过败仗,所以他们对占领中国还是抱有必胜的信心的。 二是作为侵略者,在中国的土地上,他们也认为无路可逃吧。 所以,没有逃兵并不能说明鬼子的大头兵作战勇敢,凌风相信,随着全民抗战的全面展开,中国取得胜利是迟早的事,到时候鬼子的逃兵和俘虏,也会越来越多的。 冈村夫人望着远处的海平线说道:“他们曾经是大日本帝国的敌人,是我收复了他们,现在把他们囚禁在这座小岛上,为的是磨练他们的意志,培养他们的野性,一旦需要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我手里的神兵。” “敌人?”凌风没有一皱:“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都是中国人?” 冈村夫人摇了摇头。 “韩国人?” 冈村夫人笑道:“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对你有意义吗?你所需要知道的就是,如果你不是那么爽快答应和我交易的话,你就会象他们一样,被我永远留在这个岛上,直到象他们现在一样,对我毕恭毕敬怨曲。” 凌风不得不承认,虽然和岩井夫人年纪差不多大,但冈村夫人的身上,除了诡异、阴险和放荡之后,丝毫没有象岩井夫人那样的仁爱之心。 他想:那些一丝不挂,被她锁在墙壁上的所谓敌人,大概所有人都被她“享用”过,在被她的身体所征服的同时,也给她注入了妖孽之气。 凌风不由的不相信,不管冈村夫人真实的身份是什么,也许她囚养这些人,真的不是为了他们的大日本帝国,而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野心。 至于她的野心是什么,凌风却不得而知。 但凌风却意识到,在冈村夫人企图利用自己得时候,自己难道不同样可以利用她吗?郝倩倩说过,搞定岩井夫人可以在关键的时候救自己一命,如果把冈村夫人搞定,凌风觉得自己的安全不仅仅是有了保障,甚至可能从此在宪兵队站稳脚跟。 因为她的丈夫,就是鬼子宪兵队司令。 “夫人,”凌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冈村夫人愣了一下,在她的记忆中,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人问过自己的名字:“菊子。” “菊子,”凌风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揽入怀中:“我不想叫你夫人,以后就叫你菊子可以吗?” “当然。” “老实说,你长的不漂亮,而且也不年轻。”看到冈村夫人脸色骤变,凌风接着说道:“但我喜欢你的身体,和你身上的这股骚劲。再说了,能够给上海派遣军宪兵司令戴顶绿帽子,想起来就令人兴奋。” 说完,凌风搂起她,纵身朝大约有七、八米高的海里一跳。 女少尉一惊,立即掏出手枪冲到岩石边,却看到凌风和冈村夫人从水里冒出脑袋后,两人紧紧拥吻在一起。 冈村夫人猛地推了凌风一把:“你这个小混蛋,就不怕这里有暗礁吗?” 凌风嬉皮笑脸地说道:“和你这个老搔货死在一起,也算是件风流韵事。” “你再说我老?” “你就老,老得让本公子时时刻刻都想要你!”说着,凌风把她的和服脱下,在水里紧紧与她纠缠在一起。 冈村夫人开始还感到有点冷,一会浑身就热血沸腾了,她紧紧抱住凌风的脖子,凶神恶煞地瞪着凌风说道:“小混蛋,不知为什么,我有种预感。” “什么?” “我这条老命不是断送在你手里,我一世英名也一定会毁在你手里!” “那你杀了我呀!” “不,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混蛋!”说完,冈村夫人象条发情的母狗,死死亲吻着凌风。 一男一女在蔚蓝的大海上,演绎着一幕激情大戏,但在女少尉看来,不仅没有丝毫的美感和浪漫色彩,甚至还有几分恶心。 不过她并没有丝毫地表露出来,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上面朝下看着,同时把枪插回枪套里。 一场海里激情过后,凌风带着冈村夫人游到沙滩上,两条一丝不挂的身体,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光彩夺目,毫不讳言,只要遮住冈村夫人苍老的面孔,单看他们的身体,任谁都以为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 女少尉双手捧着一套干净的和服走到沙滩上,冈村夫人准备伸手去拿,凌风却抓住她的手问道:“凭什么我光着身体,而你可以穿衣服?” “小混蛋,我是女的。” “可我就喜欢看不穿衣服的女人。” “你要是喜欢,我叫琴音让你看个够。” “琴音?” 冈村夫人对着那个女少尉说道:“琴音,就让侦缉队的凌风小队长,好好地欣赏一下你美丽的身体吧。” “哈衣!” “别别别。”凌风看到女少尉准备放下冈村夫人的和服,忙制止她,转而问冈村夫人:“她叫什么?” “中村琴音,宪兵队特高课特务队的队员。” “哦。”凌风说道:“人长的倒是听漂亮的,我也很喜欢,问题是当着你的面看她身体,你不吃醋?” 冈村夫人笑道:“我们日本人没你们中国人那么保守,有可能的话,我们可以三个人在一起快乐。” 说着,冈村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中村琴音立即走过来把和服帮冈村夫人披上。 “三个人在一起?”凌风瞪大眼睛看着她。 “阿——嚏!”冈村夫人打了个喷嚏:“三个人算什么,你还没见过三十个,三百个人在一起吧?” “啊?” 冈村夫人微微一笑:“走吧,小混蛋,闹腾了一夜,吃点早点再回上海吧。” “那我的衣服呢?” “在七星岛上,男人是不能穿衣服的。” 凌风这才知道,原来这座小岛叫七星岛,想起七个碉堡的分布形态,他估计这个名字不是冈村夫人取得,也是修建碉堡的鬼子取的。 “男人为什么不能穿衣服?” “因为只有可能是敌人的男人,才会被送到这个岛上来的,而衣服里面,很有可能藏着各种武器。” 凌风把脸一甩:“所以,老子的‘武器’只好露在外面了?” 一直板着面孔的中村琴音差点笑了起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 第一四六章 杂寝 凌风跟着冈村夫人来到厨房的那座碉堡,里面也有一个暗道,不过比凌风开始所在的那个暗道要浅多了,他们下去的时候必须弓着腰。 已经被冈村夫人和中村琴音看了个遍,因此在经过那三个老女人面前时,凌风也就不太觉得别捏,如果不是清晨的气温略低,感到有点寒意外,凌风发现光着身子似乎比穿着衣服更舒适。 暗道里有两个洞穴被制作成了房间,一间里面用木板隔成三格,可以睡下三个人,那是三个老女人住的地方,对面房里摆着一个小方桌,就是专门给冈村夫人上岛后,专门用餐的地方。 凌风估计,中村琴音如果不是住在开始的那个岩洞里,就一定不在星岛上居住。 凌风跟着冈村夫人一走进去,就发现自己的西装,已经整整齐齐地被叠放在那里。他有点迫不及待地走过去穿了起来,同时把枪插进腰里。 冈村夫人首先跪在方桌边上的布垫子上,她准备与凌风面对面地坐着,但凌风却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尽管在凌风喷过的女人当中,冈村夫人长的最丑,但他还不得不装出象搂着个仙女在怀里似地。 这里似乎从来就没有中村琴音的位置,等他们亲亲热热地搂在一起的时候,中村琴音从外面端进两盘早点之后,就退了出去。 凌风一双手,在冈村夫人身上乱摸着,冈村夫人白了他一眼,问道:“不饿呀?” “当然饿。” “那还不老老实实地吃早点?” “没看着我手正忙着吗?你喂我!” 其实冈村夫人心里清楚,在她想利用凌风的同时,凌风同样也在想利用她。 到目前为止,他至少知道凌风有过两个女人,不管是岩井夫人还是英子,她不得不承认她们都比自己强,以凌风的风度翩翩,还不知道有过多少女人,在冈村夫人看来,凌风从第一个暗道里出来后,就一直在跟自己逢场作戏。 不过,她喜欢这种感觉。 就像凌风所猜测的那样,那些被囚禁在岛上的男人,都曾被她“享用”过,包括佐藤在内,但他们对冈村夫人都是毕恭毕敬的,没有一个敢象凌风这么放肆。 而对于象冈村夫人这样阅人无数的女人,恰好更喜欢放荡不羁的男人,何况凌风还是她平生所见,最为帅气的一个。 所以冈村夫人几乎愿意容忍他的一切。 冈村夫人伸手拿起一块蛋糕,准备送到凌风的嘴里,凌风却摇头道:“嗯,我要你用嘴喂。” 冈村夫人并不知道凌风是在岩井夫人那里尝到了甜头,还以为他经常出入长三堂子,从窑姐那里得到的经验。 “小混蛋,把我当什么人了?” “女人呀!”凌风一脸坏笑道:“一个长的象八十岁,身体却象十八岁的女人,我的手,一刻都不愿从你身上离开。” 虽然前面“八十岁”让冈村夫人听的很不爽,但后面的“十八岁”却让她有点心花怒放。 “小混蛋!” 冈村夫人啐了一口,还是把蛋糕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再喂给凌风。 凌风吃着蛋糕,忽然问道:“对了,这个小岛也太郁闷了,可进来的时候,看到做饭的几个女兵,怎么个个精神爽朗,容光焕发而且轻松愉快呀?” 冈村夫人一笑:“就像老男人喜欢小女人一样,这些老女人同样喜欢小男人,。岛上有那么多光着身子的小男人,她们当然乐不思蜀了。” “那也只是看看而已吧?” “只要她们愿意,随时可以来真的。” “她们有哪些镣铐的钥匙吗?” “只有我有。” “可我看到每个碉堡里,至少有两个以上的男人,她们......” “杂寝呀!” “杂寝?”凌风眨着眼睛问道:“就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三十、三百人在一起?” 冈村夫人喊着一口牛奶在嘴里,喂到他嘴里之后说道:“嗯,孺子可教也!” 凌风摇头道:“恐怕这也是你这个老搔货发明的吧?” “小混蛋,你懂什么?”冈村夫人解释道:“杂寝其实是我们日本传统的风俗,也叫杂鱼寝,那意思就是一网撒下去,捞起来的鱼里,什么样的都有,那些杂鱼被装进鱼筐里,可不就是杂鱼寝吗?” 凌风充满好奇地问道:“鱼可以乱七八糟地躺在一起,这人也可以吗?” “是呀,”冈村夫人解释道:“过去,在我们国家许多海岛的渔村里,长期保持着一年一度的杂鱼寝风俗,每年到了那一天,整个村里的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必须集中到神社的大殿上一起睡,而且直到次日鸡叫以后才能离开。” 凌风不解地问道:“哦,就那么睡地铺地睡一个晚上呀,真没劲,我还以为会干点什么呢!” 冈村夫人伸手在他的脸上掐了一把:“废话,当然要干点什么,而且什么都可以干。当那天夜幕降临的时候,全村男女老少都进了神社,村长才带着他的家人最后一个出现,然后把大门一关,人们便在朦胧的烛光下寻找自己心仪的异性。” 凌风意识到她后面会说出点什么,身体一下子变得燥热起来,两只手也使劲地在她伸手捏着,掐着问道:“想找谁就找谁?” “嘶,轻点,小混蛋!”随后冈村夫人点头道:“是的,你可以找任何人,但必须下手快,否则,心仪的女人就会被别人抢去了,你就得和那些丑陋的,甚至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太睡了。” “啊,那......不睡不行吗?” “不行。那是在我们日本,男女唯一平等的一天,男人有选择女人的权力,女人也有选择男人的权力,所以每当杂鱼寝开始的那天晚上,经常可以看到几个男人排队等一个漂亮的女人,而一些老太太也会围着年轻的小伙子,直到他筋疲力尽为止。” 凌风瞪大眼睛看着冈村夫人作声不得。 冈村夫人“噗嗤”一笑:“象你这么帅的小混蛋去了,肯定会被村长的老婆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凌风大摇其头地感叹道:“疯子,简直就是一群疯子!” “你知道什么?杂鱼寝在当地既是一个节日,又是一项祭祀的活动,全村所有的人都必须参加,而且不能拒绝任何一个首先提出和你一起睡的人。” “那穷人也可以要富人的老婆和女儿?” “是呀,”冈村夫人笑道:“正因为如此,一般村长家的女人和女儿就成了抢手货,平时不敢吱声的穷人们,个个都想爬到村长老婆和女儿的身上宣泄一番,。等天亮之后,大家就各回家中,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凌风终于明白了,怪不得鬼子的大头兵,经常会干出禽兽不如的事情,而自己碰到的日本女人,几乎个个都象大街上的厕所一样,只要男人脱了裤子就可以上。 “那么说,假如到了杂鱼寝的那一天,我要是当着冈村司令的面睡你,他也不会吭声?” “小混蛋,只要你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 “你保证他不会把我的后脑勺打出一个窟窿来?” 冈村夫人笑道:“他知道我在星岛上养了这些男人,你看,这些男人不都活得好好的吗?” “他可是宪兵司令,他怎么就......” 冈村夫人笑道:“因为他知道我是下毒的高手,惹怒了我,他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在他的食物里,下什么样的毒。” 凌风听后,忽然觉得冈村活得真窝囊,大概就是在这种来自家庭的恐惧,才使得他变态地把愤怒发泄到无辜的中国人身上,让宪兵队成为上海人眼里的阎王殿和人间地狱。 凌风忽然觉得利用自己的外表优势,周旋于这些日本女人之间,也是对鬼子的一种惩罚。 “笃笃笃——”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听到冈村夫人叫了声“进来”后,中村琴音推门而入,手里拿了份电报递给冈村夫人。 电报是冈村发来的,说的是岩井英一询问凌风的情况,并希望凌风下午准时去与玉树接头。 “回电,就说我不会耽误他们的事。” “哈衣!” 等中村琴音离开后,凌风问道:“菊子,我能不能从现在起就跟着你,帮助你破获上海的军统组织?” “我说过,我并不是在为大日本帝国工作,军统、中统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我......” “就像过去一样,你应该努力让岩井英一信任你。” “可他杀了我父亲,而且想毒死我呀!” 冈村夫人诡秘地一笑:“从现在开始,就算他不信任你,也不会再害你了。”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小男人,伤害我的人就一定会付出代价,他比谁都清楚。” 凌风忽然伸手一把她的大腿,恍然大悟道:“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要杀冷世东了!” “为什么?” “因为你和佐藤有一腿,他伤了佐藤,所以......” 冈村夫人摇头道:“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来说明你还不太笨,二来也证明你还不是一个出色的特工。” 凌风摇头道:“冈村司令的头上,究竟有多少顶绿帽子呀?” 冈村夫人冷笑道:“哼,和他玩过的女人一样多!”♂6^毛^小^说^网,♂ ------------ 第一四七章 中村 这顿早餐是凌风有生以来,吃的时间最长的一顿,更重要的是,这顿早餐过后,凌风的思想发生了本质的变化。/ 首先是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冈村夫人像是捅破了他道德底线的最后一张窗户纸,使得他不再认为必须对碰过的女人,要承担某种责任和义务,只要自己需要,自己愿意,完全可以肆无忌惮。 茅处长曾经就担心他涉事不深,容易被女色迷惑失去方向,所以建议他经常出入长三堂子那样的风月场所,岩井英一也给了他同样的建议。 不过他们大概谁也没料到,这一切都不如冈村夫人的言传身教,一个晚上的疯狂,加上一段杂鱼寝的风俗,使得所有女人从凌风的心理神坛上走了下来。 在凌风现在看来,任何女人都不再是内心情感的延伸,仅仅只是一种工具和手段罢了,他甚至很快就掌握了如何利用女人这种手段和工具,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其次就是由开始的孤独渴望得到组织支持的凌风,在冈村夫人“怀疑一切,只相信自己”的思想教育下,开始在自己的心里竖起了一道屏障。 他开始告诫自己:不管是军统还是新四军办事处,谁都不能相信,没有他们自己一样能够报国。 凌风的这种变化,也许对他自我保护十分有利,但对上海的军统或者新四军办事处的地下组织,却是有着巨大的危害,而且他即将实施的计划,就是打算出卖一切可以出卖的人,借以更好的隐藏自己。 虽然从骨子里,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投靠敌人成为汉奸,但他此后的手段,和对上海中、军统所造成的危害,与真正的汉奸并无区别。 早餐之后,他跟着冈村夫人来到沙滩上,那里停着一艘巡逻艇,在沙滩通向快艇的跳板边上,中村琴音毕恭毕敬地等候在那里。 等冈村夫人走上跳板,凌风经过中村琴音身边的时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居然伸手在中村琴音的脸上掐了一下。 中村琴音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戴着一张面具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凌风有点得意地笑了笑,他眼神中的那些单纯、正直和正义感似乎正在褪色,更多的却是令人难以察觉的奸诈和婬欲。 这个世界上最难改变的,就是人的个性,而往往个性的改变,却又经常是在连自己都不经意间,已经完全蜕变。 凌风就是这样,当他踏上快艇,再次踏进上海滩的时候,与他刚刚来时已经判若两人了。 等他走进船舱时,才发现里面坐着七、八个身穿和服,眼睛被蒙上黑布的日本女人,她们个个浓抹艳妆,香气袭人,一看就是日本技院的技女。 看来除了冈村夫人和那三个做饭的女士表外,岛上的那些囚犯,还能够不定期地享受从岛外送来的技女,凌风甚至还对那些囚犯产生了几许羡慕。 不用做事,没有生命危险,吃喝不愁,还经常与女人杂寝...... 他伸手在冈村夫人的臀部拍了一巴掌:“菊子,看来跟着你还真的不错。” 冈村夫人笑道:“知道就好,但背叛我的下场却是痛不欲生。” 凌风无所谓地笑道:“大不了被你锁在岛上,天天等着你送美女来。” “哼,想的美!”冈村夫人说道:“我对你的期望值与他们不一样,要么,你就是我心中的圣,要么就必须五马分尸!” 凌风吊儿郎当地朝中村琴音招了招手,中村琴音看到冈村夫人一眼,见她点头后才走了过来。 凌风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对冈村夫人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只要你保证我的美女和金钱,并且不让我去屠杀手无寸铁的中国老百姓,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 冈村夫人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等快艇乘风破浪地开始在海上行驶的时候,她靠在凌风的肩头闭目养神,似乎并不介意他还搂着中村琴音。 抵到吴淞鬼子军用码头后,一辆卡车和两辆轿车等在那里,技女们被送上了卡车,冈村夫人坐上一辆轿车径自回家,而凌风坐着中村琴音开着的车,直接朝宪兵队的司令部驶去。 “琴音小姐,”凌风问道:“你不会笑吗?” “不会。”中村琴音似乎永远都是一张肌肉紧绷着的脸。 凌风弄不清楚,她那种麻木不仁的表情,究竟是出于自卑还是自负,凌风忍不住想要挑豆她一下:“那晚上陪我睡觉可以吗?” “等你杀了冷世东之后,陪你一夜。” “你不觉得我很帅吗?除了交易之外,难道我们之间就不能有点别的什么?” “我只听命于我的上级。” 凌风开始以为冈村夫人在旁边,所以中村琴音显得很拘谨,没想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依然冷若冰霜,似乎不愿意多说一句话,说话的时候,每一个字都象冷冰冰的石头一样,一点温度和色彩都没有。 不过冰冷归冰冷,从中村琴音的眼里,凌风看不到一个女特务的萧杀之气,也没有那种女人的妩媚或者矜持。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从她的眼里,凌风所能看到的,只有一种透明的木然,但他相信,中村琴音虽然年纪不大,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一种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感觉,让凌风很不爽,他靠在靠背上两眼一闭,懒得再去理中村琴音,心想:等解决了冷世东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本来就准备除掉冷世东的凌风,一直碍于岩井英一和自己身份的暴露而耿耿于怀,现在得到了冈村夫人的命令,他觉得不需要任何顾忌了,现在他要考虑的,是让冷世东怎么个死法。 轿车驶进宪兵队后,佐藤在楼梯口迎接他们,他的伤似乎并没有痊愈,脸色灰暗而苍白。 看到凌风坐着中村琴音的车子进来,佐藤微微一怔,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凌风,因为他清楚,中村琴音虽然是宪兵队特务队的人,但几乎就是冈村夫人的贴身保镖,只有在被冈村夫人享用过的男人,才会由中村琴音开车送来见冈村的。 佐藤知道岩井夫人对凌风青睐有加,没想到冈村夫人也从中插了一腿。 “佐藤队长好!”凌风毕恭毕敬地朝佐藤鞠了一躬:“你身体好点了吗?” “谢谢,正在恢复。”佐藤瞟了中村琴音一眼后,对凌风说道:“冈村大佐正在办公室等你,请随我来。” 凌风跟着佐藤走进冈村的办公室,冈村见到凌风之后,显得十分热情,凌风对他同样毕恭毕敬,但总觉得他头上戴着的那顶军帽,颜色是绿的。 冈村从椅子上起身,拿起桌子上的一套鬼子少佐的制服递给凌风:“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宪兵队特高课特务队的队长,除了日常公务之外,其他的时间,一切听从夫人的指挥。” 凌风一怔,他见过很多汉奸,包括那种铁杆的汉奸,却没有一个是身穿鬼子的军服的,所以对冈村的做法,显得有点受宠若惊。 不过他不清楚的是,就算是在鬼子的野战部队里,也有很多非日本人都是身穿鬼子的军服的,其中包括中国台湾人,大韩民国人和琉球人。 而在情报界,象川岛芳子和许丽娜,都有鬼子授予的军衔。 “这个......”凌风问道:“司令阁下,你......没弄错吧?” “当然没有。”冈村说道:“这套军服就留在宪兵队和华界穿,同时,侦缉队将由你指挥,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与佐藤沟通。” “是。” 凌风毕恭毕敬地伸出双手,从冈村手里接过制服。 “中村少尉,”冈村对中村琴音说道:“带凌风少佐去他的办公室。” “哈衣!” 凌风问道:“司令阁下,我要是出门,是不是每次都要向你汇报?” 冈村摇头道:“不必了,你只要向中村少尉交代一下就可以。” “是。” 凌风的办公室在一楼,与佐藤的办公室紧挨着,他跟着中村琴音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刚刚在沙发上坐下,中村琴音就提醒道:“少佐阁下,请你换上军装到摄像室去照相,以便制作证件。” 看到她还是那副冷若冰雪的样子,凌风心里很不痛快,他起身走到中村琴音的面前,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少佐阁下。” “你是少尉,我是少佐,这么说,我是你的上级?” “哈衣!” “你刚才好像说过,你只听上级的命令?” “哈衣!” “行,那我命令你把衣服脱了!” 门是开着的,外面还有鬼子路过,凌风就是想看看中村琴音面部的表情变化,如果她犹豫或者哀求自己的话,凌风就会考虑继续挑豆她。 没想到中村琴音没有丝毫的犹豫,依旧板着面孔说道:“哈衣!” 接着,她就开始解着上衣的纽扣。 凌风本来想逗逗她,但看到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里早已索然无味,他把手一摆:“算了,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中村琴音看了他一眼,把纽扣重新扣上后,说道:“少佐阁下,我替你换。” 凌风两眼一瞪:“你给我出去!” 中村琴音“啪”地一个立正,朝他一鞠躬:“哈衣!” 等她走出门口,凌风把门一关,非常迅速地换好了鬼子的军装,当他打开门时,发现佐藤站在门口,正准备伸手敲门。 中村琴音则象尊雕塑似地站在门的旁边。 ------------ 第一四八章 收买 佐藤看了看凌风,又看了看中村琴音,再回过头來朝门里走來,凌风微微一侧身,等他进來后,“啪”地一个立正。 “佐藤队长好,” “叫佐藤君吧,”佐藤头一摆,问道:“凌君,让她站在外面干什么。” “我换衣服呀,” 佐藤爱昧地笑道:“在大日本皇军里,除非沒有女部下,否则还有谁自己亲自换衣服。” 凌风附和地笑了笑:“这个漂亮的女人,大概是司令阁下的专属品吧。我可不想用生命,去分那一杯羹。” “她只属于夫人,如果不是送你过來,她是不会出现在宪兵队的。”佐藤凑到凌风耳边,说道:“夫人的味道不错吧。” 凌风一怔,反问了一句:“佐藤君......什么意思呀。” “你的眼圈发青,在上海滩除了夫人,还沒有任何女人能够让一个男人折腾一宿。” 凌风忽然明白了,大概冈村夫人在和每一个男人快活的时候,都喜欢下药,那药会使所以的男人一发不可收拾,凌风还算身体强壮的,否则恐怕今天连路都走不动了。 看到凌风一脸愕然地看着自己,佐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担心我会告密,司令阁下知道自己的夫人,喜欢用什么香型的香水。” 凌风更是蒙了,自己刚刚穿着西装进來,连佐藤都闻出了冈村夫人身上的香水味,冈村当然也能闻到。 ,,他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给他戴绿帽子呢。 “佐藤君,”凌风朝他一鞠躬:“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根本就不应该來宪兵队。” “恰恰相反,司令阁下会保护你的生命,不受到任何人的侵害的。”佐藤解释道:“如果夫人身边沒有男人,她就会缠着司令阁下,在他的酒里下药,直到把他掏空为止,让他沒有精力再去找别的女人。” 凌风终于明白了,为了自己能够享受别的女人,冈村只好默认夫人身边养个小白脸,而且他肯定知道,自己夫人养的男人,肯定都是好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他解决大问題,比人七星岛上的那些囚徒,一旦离开小岛,肯定个个都是嗜血如命的冷血杀手。 “那我以后应该如何面对司令阁下。” “就像什么也沒发生过一样。”佐藤问道:“夫人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杀了冷世东。” 佐藤一听,立即朝凌风一鞠躬:“谢谢。不过你可要小心,他太厉害了。” 凌风微微一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担心的只是,万一他是真心投靠皇军的怎么办。” “他既然能够背叛中国,当然也会背叛皇军,只是在等待机会而已。”佐藤说道:“你除掉他,只是不给他再度反水的机会而已。” “有件事我不明白,”凌风问道:“作为军统的叛徒,如果他寸功未立的话,岩井先生怎么会那么信任他。而司令阁下又为什么能够容忍你受到伤害,而不向岩井先生讨个说法。” “大道政府警察局便衣队队长吴周水,就是他出卖给皇军的,还有侦缉队的杨瘦子也是他告的密,他甚至把原军统上海站行动队所有队员都策反了。”佐藤说道:“不过话也说回來,他告发的都是角色,如果不是给皇军留一手的话,那他就是故意潜伏下來的奸细。” 而佐藤也不清楚,冷世东还向岩井英一告发了谢秀峰、袁殊和高小碗,只是岩井英一目前沒有采取行动,他们并未被抓到宪兵队來,所以佐藤不知道。 佐藤向凌风说这些,只是想努力向凌风证明,冷世东本來就是一个不可靠的人,但凌风却找到了除掉冷世东的最好理由。 “放心吧,佐藤君,”凌风说道:“我一定会替你出这口恶气的。” 佐藤并不清楚凌风武艺高强,所以特别提醒凌风:“除非是下毒,如果用枪的话,你最好不要在距离他三米远的范围之类,因为我清楚,他的功夫完全可以控制三米以内的任何对手。” “谢谢佐藤君。” 佐藤笑了笑:“琴音小姐确实不错,有机会向夫人提出条件,只要你能完成她的任务,她一定会让琴音小姐好好伺候你的。” “那么她是否也伺候过你。” 佐藤摇头道:“到目前为止,夫人还从來沒交给我任何任务。好了,不打搅了,你该去照相了。” “再次感谢佐藤君的提醒。” 佐藤离开后,凌风走到门口,中村琴音立即带着他來到摄像室照了张照片,等凌风回到办公室稍坐了一会后,中村琴音就拿着他的军官证走了进來。 凌风把军官证放进口袋后,对中村琴音说道:“给大道政府警察局便衣队打个电话,让他们的队长吴周水到我这里來一趟。” “哈衣,” 中村琴音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打到了伪上海大道政府警察局便衣队,吴周水接到电话后,不知道又出了什么问題,心里忐忑不安地朝宪兵队赶來。 “琴音小姐,”凌风问道:“你的办公室在哪里。” “少佐阁下,我在宪兵队沒有办公室。” “那你平时......” “我在夫人身边担任她的贴身保镖。” “好了,你可以回到夫人身边去了,有事我会找你。” “哈衣,”中村琴音掏出钢笔,在桌上的一本信纸上,写下冈村家里的电话:“这是司令阁下家里的电话,阁下要是找夫人和我,都可以打这个电话。” “知道了。” “另外,夫人要我转告你,她交待的任务期限是三天。” “嗯。”凌风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三天之后,但我杀了冷世东后,她会怎么面对自己呢。 中村琴音离开不久,吴周水便气喘吁吁地跑进宪兵队,等询问到特务队队长的办公室后,走到门口一看,一脸惊愕地发现,坐在办公桌后,穿着鬼子少佐制服的居然是凌风。 很显然,如果在上海滩,除了郝倩倩和龙可云他们之外,唯一知道凌风真实身份的人,就只有吴周水了,因为他给了凌风情报,而凌风却从來沒有因此告发过他。 现在看到凌风坐在那里,一股凉意直透吴周水的脊背,因为他担心凌风会杀人灭口。 当然,他还估计到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凌风本來就是日本人,因为他从來沒看过那个投靠鬼子的汉奸,能够穿上日军军服,拥有日军军衔。 不管怎么说,吴周水都觉得自己此次宪兵队之行,绝对是凶多吉少。 他硬着头皮走到凌风的办公桌前,毕恭毕敬地朝凌风一鞠躬:“少佐阁下,你好。” 凌风故意让办公室的门敞着,为的就是防止门外有人偷听。 他起身走到吴周水面前,单刀直入地问道:“最近中统有人跟你联系吗。” 吴周水低着头答道:“沒有。他们在亨利咖啡馆损失了一个接头的,估计已经断定我叛变了。” “认识军统的冷世东吗。” 吴周水不知道凌风的用意,犹豫了一会,不得不承认:“认识,过去在抓捕特科的人时,我们合作过,但后來从來沒见过他。” 他担心凌风是在追问他,知道冷世东其人,为什么不向宪兵队或者总领馆告发。 “知道是谁出卖了你吗。”凌风再次问道。 “不......清楚。” “冷世东。” “什......么。” “出卖你的人,就是他。” 吴周水一听,顿时面颊涨红,青筋凸暴,宪兵队审讯室的酷刑似乎历历在目。但因为不知道凌风的用意何在,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凌风问道:“你知道他的落脚点吗。” “不知道。” “想知道吗。” 吴周水沒敢吭声。 凌风把冷世东的住处告诉吴周水之后,说道:“你先去踩点,三天之内选择好动手的时间和地点,动手之前通知我一声。” 吴周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宪兵队特高课特务队队长。” 吴周水苦苦一笑,又问道:“那我怎么联系你。” “这几天,我每天晚上八点打电话给你。” “是。” 虽然接到冈村夫人的命令,但他不想让岩井英一怀疑是自己动的手,他之所以要吴周水把动手的时间告诉自己,就是为了在冷世东出事的时候,他好出现在岩井英一面前。 吴周水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凌风提醒了他一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在皇军眼里,你听我这个特务队长的沒错。以后要是重庆方面欲对你不利的话,也许我还能替你说上话。” 听到凌风这番话后,吴周水心里清楚他是想利用自己,不过这对于他來说,却不是什么坏消息,有了凌风这个特务队长做靠山,他用不着担心鬼子还会找自己麻烦。而一旦时局有什么变化,只要自己尽心替他做事,说不定他还真能证明自己是曲线救国。 “谢谢少佐阁下,我一定为你效犬马之劳。” 吴周水离开后,凌风给郝倩倩打了个电话,约她出來吃午饭,地点就选择在距离大光明电影院不远的一个西餐厅。 ------------ 第一四九章 感动 郝倩倩赶到西餐厅的时候,凌风已经坐在了一个卡座里,她远远地朝凌风嫣然一笑,迈着迷人的步伐朝卡座走去。 凌风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地伪琐起来,他甚至臆想着,容貌比冈村夫人美上不止百倍的郝倩倩,身体是否也冈村夫人更光鲜、顺滑? 郝倩倩刚刚在凌风面前坐下,就发现一天不见,他的变化巨大,尤其是他的眼神,那种淳朴的羞涩不见了,更多的则是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成熟。 “怎么了,”郝倩倩问道:“一夜没睡吗?” 凌风没有照镜子的习惯,先是听佐藤说过,现在听郝倩倩又问这个问题,才意识到可能和冈村夫人在一起,精力消耗过大,看来眼眶不是一般地发青了。 “何止是一夜没说,”凌风说道:“岩井英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我改变了态度,居然在我的茶里下了毒,好在他的夫人发现得早,而英子似乎也懂一点医学,才把我从死亡线上救了回来。” 凌风改变了一下细节,把冈村夫人的故事隐去,同时抬高英子,他的目的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让郝倩倩把英子带到后方去。 他的话让郝倩倩心头一凛,郝倩倩明白,一定是凌老先生的死,让岩井英一觉得凌风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或者价值不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所以岩井英一打算除掉他。 按照原来的计划,郝倩倩准备牺牲一个特工,叫他以玉树之名暴露,让凌风献给岩井英一,之后在被逮捕的过程中自尽。现在看来似乎不行,如果仅仅是一些小虾米,恐怕不足以改变岩井英一对凌风重新的估价。 “这样吧,”郝倩倩当机立断地说道:“你先把假玉树出卖给他,看看岩井英一的反应,如果不行,你就把我真实的身份告诉他。” “你?”凌风疑惑地看着她:“军统身份?” “军统总部特派员,茅处长妻子的分量,想必岩井英一会感兴趣的。” 虽然凌风已经准备报复,但看到郝倩倩慷慨赴死的决心,心里还是极为震撼。 “说出这个身份,那你可是死路一条。” “为了党国的利益,为了你能象一颗钉子一样,深深地嵌入鬼子的心脏,我死得其所,死而无憾!” 凌风处于极度的矛盾之中,在被郝倩倩的大义凛然感动的同时,他还是放不下父亲之死,觉得郝倩倩一定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和总部一起对自己隐瞒。 “有件事我始终不明白,”凌风试探道:“岩井英一对我的态度,为什么转变得这么快?” “大概是因为总部一直没有与你联系,他一是觉得你没有价值,二来,恐怕也怀疑你对他有所隐瞒吧?” “问题是我发现,他一直对家父前来上海一事念念不忘,在家父并未拒绝他的时候,怎么可能要我性命呢?” 郝倩倩忽然意识到凌风像是在试探自己,但这个时候却不好改口,只得说道:“这个问题我也说不准,难道是总部那边出了什么状况?要不这样,我今天和总部联系的时候询问一下,是不是总部有鬼子的奸细。” 凌风预感到郝倩倩可能是在说假话,却宁可相信她没有骗自己,接着问道:“那暴露你身份的事,是不是等你向总部汇报之后再说?” “不,”郝倩倩说道:“这个我可以做主,其实上次就准备为你牺牲自己,只是没想到岩井英一那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了。” “如果你真的牺牲了,那茅处长......” “我们都是党国的人,大敌当前顾不得私人感情。”郝倩倩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再说了,他要是念及夫妻情分,恐怕当初也就不会让我涉险来上海。” “哦,还有,”凌风说道:“据可靠情报,冷世东不仅是真的叛变了,而且把原上海站整个行动队都策反了。” “这个混蛋!看来我们的锄奸行动名单上,又要多加上一个人了。”本来就天生丽质的郝倩倩,眉宇间那抹淡淡的凝重愤怒,更加平添了几分魅力。 凌风放下手里的刀叉,用毛巾抹了抹嘴:“好了,我该走了。” 说着,他弓着站起来,突然伸手搂住郝倩倩的脖子,隔着西餐桌狂吻起她来。 郝倩倩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手里的刀叉定格在空中,一会,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不知道是在默默地承受,还是在欣慰地享受。 下午四点,凌风准时出现在大光明电影院里。 按说郝倩倩一切都进行了交代和安排,凌风根本没有必要去见假玉树,但他清楚,岩井英一能够让他监视袁殊,同样也会派人监视自己,即使只是走走过程,他也必须前去见面。 等他坐到电影院里,看到那个假玉树之后大吃一惊,凌风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那个假玉树居然是商志刚,那个表面是军统安庆站行动队队长,实际上是游击队的特工。 “怎么是你?”凌风疑惑不解地问道。 商志刚反问了一句:“你认为应该是谁?” “不是,”凌风眨巴着眼睛问道:“你不知道这次任务是‘死间’吗?我们见面之后,也许是明天,或者今天晚上,我就会带着鬼子总领馆的特务前去逮捕你。” “那样的话,你不就取得了岩井英一的信任吗?” “可你是**的人呀!” “接到军统的命令后,我昨天赶到上海,今天郝特派员已经告诉我,这是一个‘死间’计划,事后我也请示了我们的组织,组织的命令是,为了你成功的潜伏,我的牺牲值得!” 凌风看着他半饷说不出话来。 “另外,组织上让我转告你,因为贾秀丽同志的误解,对你造成的伤害,组织上表示深深的歉意,如果现在不方便的话,你可以继续留在党外,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再恢复党籍也没有问题。” 面对延安方面的理解与支持,凌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里有的只是惭愧。 “商志刚同志,”凌风说道:“岩井英一那里我已经想好了办法,你完全没有必要去牺牲,我......” “这个问题你不用考虑,按照军统的命令执行就行了。”商志刚说道:“另外我已经掌握了谌樵林投靠鬼子的证件,军统旧密码就是他出卖给鬼子的,你把这个情报送给军统,就说是从岩井英一那里得到的,这样的话,军统会更相信你存在的价值,而不会在将来过于随意地去牺牲你。” “可我还是建议.....” 商志刚再次打断他的话:“记住,带人来逮捕我之后,你必须亲自审讯我,在我支撑不住的时候,一定要干净利落地亲手打死我。” “什么?这......不是说好你......自尽的吗?” “你好不容易抓到我,却是一具尸体,你当岩井英一是傻子?” “可是......” “如果有一天,组织上需要你作出牺牲的时候,希望你也能毫不犹豫。”说完,商志刚不待凌风开口,立即起身从座位上起身,朝门外走去。 凌风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在安庆的时候,如果不是商志刚冒着被暴露的危险释放了凌风,凌风也活不到今天,尽管冈村夫人“一切为了自己”的思想,对凌风的影响巨大,但要让商志刚这样救过自己性命的人,现在又要为自己牺牲,而且还要自己对他严刑拷打,直至皮开肉绽,在感情上凌风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心事重重的他走出电影院的时候,一辆轿车停在了他身边,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上的秋尾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车。 凌风伸手拉开车门,低着脑袋钻进了车里。 在轿车驶往鬼子总领馆的路上,他的脑海里一直象幻灯片似地不停出现着商志刚、郝倩倩和冈村夫人的影子,他很想从这三个人对自己的影响力中,总结点什么出来,但脑子却乱得很,等轿车停在了鬼子总领馆的院子里后,他的脑袋已经有点发胀了。 岩井英一端坐于办公桌前,看到凌风进来后,面孔严肃而呆板,已经没有了往日那副虚情假意的慈爱表情,显得,他还没有想好如何把让英子下毒的谎言给圆回来。 凌风走到岩井英一的办公桌前,朝他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先生好。” 凌风极力保持着常态,但却发现岩井英一变化太大,除了他僵化的表情之外,凌风出门后才发现吉泽早就站在办公室的门后,而秋尾也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看来岩井英一担心凌风对他不利。 “接上头了?”岩井英一问道。 “是的。” “他跟你交代了什么?” “第一,军统特别行动队,将在大道政府主办的周末舞会上实施爆炸行动,因为我为他们提供三张请柬。” “第二呢?” “他们意识到旧密码已经泄露,要我找出叛徒。” “有没有第三?” “军统将在近期派一个特派员来上海,主持他们的锄奸行动,届时要我详细地提供锄奸对象的活动规律。”说着,凌风把郝倩倩给他的名单递给了岩井英一。 岩井英一接过来一看,正是军统发给冷世东的那份名单,只见他眉头一皱,心想:看来冷世东还是暴露了,军统是在给自己来了个假戏真做,故意让冷世东把那份名单透露给自己,让自己以为他们会声东击西,而他们就照着名单锄奸,让自己防不胜防。 “那个特派员什么时候到?” “五天后。” “嗯,”岩井英一拿着名单起身,走到窗边朝外看了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回头问道:“玉树约你下次见面的时间是?” “一个礼拜后的今天。” “很好。”岩井英一说道:“那这个礼拜你不要回华界,就在租界里呆着,同时注意保护自己,一个礼拜后再去与我见面。” “可我有个想法。” “什么?” “我们应该立即把他逮捕起来!” ------------ 第一五零章 虚实 岩井英一想过,也许军统看到他沒有把凌风留在身边工作,故意放出玉树这个诱饵,一來可能凌风就是玉树,现在弄个假玉树來为他开脱干净;二來希望由凌风出卖玉树,以赢得岩井英一的信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岩井英一认为,那个假玉树的突然出现,很有可能也会意味着突然消失,就像是戏台上的龙套,在人们漫不经意间出现,消失,却沒想到凌风提出要去逮捕他。 “这个玉树刚刚与你接头,我们逮捕他,一是会引起军统的怀疑,二來我们不是还将错过诱捕那个特派员的机会吗。”岩井英一问道。 “正因为按常理來说,他与我接头后被捕,很容易就会怀疑到我头上,但戴老板生性多疑,他应该想得到,如果我真的投靠了皇军,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逮捕玉树,那不是不打自招吗。所以我觉得,现在逮捕那个玉树,我反而是安全的。” “嗯,听起來有点道理,可那个特派员呢。” “那个特派员五天后到,玉树却约我一周后见面,从这一点上看,那个特派员到上海后不会和我见面,只会通过玉树跟我中转情报。”凌风解释道:“我们逮捕玉树后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被捕后投诚皇军,那么我们就可以以逸待劳,放个圈套那里请君入瓮。二是他宁死不屈,而军统总部在得不到玉树的消息之后,肯定会让特派员直接联系我,这样的话,我们就在不经意间剔除了玉树这个环节,可以说逮捕玉树,是个包赚不赔的买卖。” 凌风的建议可谓无可挑剔,如果是在英子下毒之前出现这种情况,岩井英一早就哈哈大笑,并且不住地拍着他的肩膀赞赏不已。 但现在却是在英子下毒之后,而且岩井英一非常清楚,凌风已经知道是他指使的,甚至在沒有弄清任何缘由的情况下,凌风不仅像是得了健忘症,对下毒一事只字不提,而且还提出立即逮捕玉树,这就不得不让岩井英一怀疑他居心叵测了。 “凌风,”过去一直称呼凌风为“凌君”的岩井英一,改口直呼其名,从中也可以看出他内心的变化,只见他面无表情地问道:“想必军统已经告诉你令尊的噩耗,并且还会污蔑是我们的人暗杀了他,而且又得知我指使英子给你下了毒,你不质疑我为什么要除掉你已经很不正常,现在反过來还表现出对大日本皇军无限地忠诚。老实说,我对你的动机和目的都持有严重的怀疑,” 凌风解释道:“先生,英子在我面里下毒不假,但我想应该不是你指使的,而是受到铃木善信的胁迫,就算是你指使的,恐怕也是因为铃木善信的妖言惑众,不管是上述哪种情况,我都不会怪罪先生,想反,我会用自己的行动向你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那令尊的死呢,难道那个玉树就沒有对你说什么吗。” “说了,他说国民政府已经把我父亲送到重庆去了。”凌风说道:“当你告诉我,家父是在跟着你的人离开广州时被军统所杀,我真的只相信一半,另一半我觉得应该是家父不从,被你派去的人杀了。但今天玉树却说家父平安无事,我想他们是掩耳盗铃,以为你不会把家父的噩耗告诉我,所以给我來了个瞒天过海。” 岩井英一听后愣住了,他做梦都沒想到军统对凌老先生的死,居然只字不提,而且他特别关注了国民政府各家报纸,也确实发现所有媒体都对此三缄其口。 他想:军统方面一定是担心凌老先生的死,会影响凌风在自己身边的潜伏,年纪轻轻的他,说不定会因此对自己展开报复,那么军统的潜伏计划也就彻底泡汤,沒想到他们却弄巧成拙,反而把凌风彻底地推向了自己。 暗自窃喜的岩井英一,觉得必须承担让英子毒杀凌风的错误,因为他清楚,凌风是个眼里揉不得沙的人,如果自己不坦诚承认错误,说不定又会把凌风推回到军统身边。 “有一件是我必须向你说明,英子确实是在被我胁迫下,才对你下毒的,至于我为什么......” “先生,”凌风打断他的话,你是长辈,对我又有知遇之恩,用不着向我解释什么,你怎么做都一定会有你的道理,就像你让我到侦缉队去工作一样,开始我也不明白,现在才知道你良苦用心。” “哦。” “如果不是你悉心栽培,我怎么可能成为宪兵队特高课特务队的少佐队长。能够拥有皇军的军衔,是我一生的荣耀。” 岩井英一一听,心想:冈村菊子还真不愧是帝国的功勋特工,自己培养的凌风多年,却比不了她一夜风流和一个少佐军衔。 不过岩井英一也很清楚,冈村菊子一定对凌风别有用心,而且她要针对的对象,恐怕不是凌风身后的重庆,而是岩井英一自己。 虽然作为日本驻沪总领事馆的总领事,看似外表光鲜,但在军国主义控制下的日本,他在国内的地位并不高,因此他很想通过自己控制上海各特务机关的有利位置,成为继青木宣纯、坂西利八郎和土肥原贤二之后的,日本在华第四代特务头子,从而在军阀把持的日本内阁中,占有一席之地。 而作为土肥原贤二的学生,又是上海宪兵司令冈村的夫人,他清楚一直处于蛰伏的冈村菊子,恐怕也不甘心销声匿迹地退出历史舞台,说不定她已经窥探到自己的勃勃野心,并伺机出其不意地将自己置于死地。 当然,这种“死地”与性命无关,却关乎到岩井英一的政治前途。 凌风是岩井英一的人,这在上海日伪汉奸中众人皆知,冈村夫人通过凌风打击岩井英一,应该是最有效,也是最有力的捷径。 几乎就是在听完凌风的话的瞬间,岩井英一忽然意识到,不管凌风的身份如何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就是那个蠢蠢欲动的冈村菊子。 “是吗,你现在已经是帝国的少佐军官了。恭喜,恭喜,” 凌风卑恭道:“一切都是先生所赐,虽然我并不看重这个少佐军衔,但至少说明皇军并沒有把我当外人,所以我愿意为皇军的大东亚圣战肝脑涂地,” “这样的话,我还得给真希打个电话,她听后准会为你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岩井英一忽然对自己的夫人有些不满。 心想:论年纪,你个冈村菊子差不多,论容貌,你比她漂亮多了。这么多年了,你所下的功夫居然抵不过冈村菊子一个晚上,你还算是个女人吗。 不过从另一方面他也感到欣慰,至少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证明,自己的妻子并沒有背着自己出轨,却不知道凌风已经粗暴地将他的夫人征服了。 “谢谢。”凌风说道:“我想等抓到玉树之后,再去看望夫人。”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今天晚上。” “怎么,他告诉你地址了。” “沒有,但此人我认识。” “什么。” “他就住在普庆里四号附近的一栋公寓里,我进出时曾经看到过他,” 岩井英一大喜过望:“哈哈,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我同意今晚行动,就让秋尾率领总领馆的特务队配合你。” “是。” “那你到餐厅去用晚餐,等天黑后行动。” “是。” 等凌风离开办公室后,岩井英一又紧锁起眉头,他让吉泽和秋尾靠近办公桌,问道:“对于凌风刚才的态度,你们怎么看。” 吉泽说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日本皇军如虹的气势,早已让蒋政府军队闻风丧胆,凌风能够搭上先生这班车当然求之不得,我觉得他沒有问題。” 秋尾也附和道:“虽然谈不上忠诚,但已如丧家之犬的他,除了死心塌地地投靠你,应该沒有更好的选择了。问題是冈村司令授予他少佐军衔十分蹊跷,寸功未立的情况下,给予他这么大的荣誉,恐怕冈村司令醉翁之意不在酒,” 岩井英一点头道:“冈村司令要利用他做文章的企图昭然若揭,问題是我担心他会在抓捕玉树的行动中玩什么花样。” 吉泽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个玉树可能是假的。” “这只是可能性之一,也许他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和存在的价值,子虚乌有地给我们制造一个玉树出來。”岩井英一说道:“也有可能那个玉树是真的,他为了自保,故意出卖玉树,但在追捕的过程中予以击毙,给我们來个死无对证。” 吉泽和秋尾对视了一眼,心想:岩井先生不愧是老牌特工,真是只有别人做不到的,沒有他想不到的事情。 吉泽转而问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岩井英一命令道:“吉泽,你带着一课的人,事先在马浪路周围设伏,如果发现可疑目标企图逃脱的话,立即予以逮捕,不过记住,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留活口。” “哈衣,” 接着,岩井英一凑到秋尾的耳边,跟他交待了几句,秋尾立即心领神会地点头道:“哈衣,” 岩井英一最后冷笑道:“哼,这个凌风是人是鬼,今天晚上必见分晓。” ------------ 第一五一章 犯错 凌风坐在餐厅里独自用餐,心里却想着英子,准确地说是想着英子肚子里的孩子,想到她怀着自己的骨肉,却被岩井英一强迫去伺候敌酋,甚至比杀父之仇更加令他难以忍受。 他原本可以回去先看看英子的,但还是忍住了。 他首先要做的,是取得岩井英一的信任,回到过去那样对他从不设防,那样的话他就会有机会。计划都已想好,他要从冈村夫人那里弄来毒药,直接送岩井英一去见阎王。 接着,他的耳边又想起了商志刚的话:“记住,带人来逮捕我之后,你必须亲自审讯我,在我支撑不住的时候,一定要干净利落地亲手打死我。” 其实对于任何一个特工工作的人来说,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令人无法承受的酷刑,慷慨赴死固然英勇壮烈,而象商志刚这样敢于直面酷刑,却是真正顶天立地的英雄。 如果说贾秀丽的偏见和误解,几乎让凌风产生远离**组织的话,而商志刚的大义凛然,则让凌风重新对**人的无私无畏有了认识。 同样是对军阀和封建势力的革命者,同样是坚定不移的抗日中坚力量,和国民党相比,凌风觉得**显得少了一份私心,但却多了一点严厉。 凌风一边吃着饭,一边盘算着,等会逮捕商志刚的时候,如果他不自尽,凌风决定当场击毙他。 秋尾端着一份晚餐坐到凌风的身边,一脸羡慕地看着他说道:“凌君,你可真的让人很羡慕呀!我在外务省情报部门干了九年,才是一个少尉。你到上海还不到一个月,就是少佐,在我们日本,佐官就是贵族,而尉官只是平民。” 凌风笑道:“秋尾君,你的尉官是干出来的,我的佐官却仅仅是一种安抚,不可同日而语呀!” “能够得到岩井先生赏识并不难,因为他对中国有感情,对中国人很友好。但冈村司令就不同了,作为军人,他仇视所有的中国人,能够得到他的提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什么?” “凌君前途无量!” 凌风笑了笑,没有吭声,从秋尾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尽管凌风救过他的命,但对凌风被授少佐军衔,还是充满了羡慕嫉妒恨,同时也有几许不屑。 对此凌风倒是非常理解,将心比心,如果在国民革命军里,弄个日本投诚的特务比自己的军衔还高的话,他也接受不了。 好在秋尾只是一个下级军官,凌风完全不必去在乎他的感受。 “对了,”秋尾又问道:“听说岩井先生送了你一把崭新的南部十四?” “怎么了?” 秋尾伸手从后腰掏出自己的王八盒子往桌子上一放:“你看我这把,都快老掉呀了,有的时候还会卡壳。” 凌风从腰里掏出岩井英一送给他的那把,往秋尾面前一放:“你要喜欢,我们就换一把把。” 秋尾眼里闪出一道惊喜的光芒,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上了那把王八盒子。 不过转而他又暗淡了下来:“这是岩井先生送你的,如果......” “放心吧,送给我了就是我的。” 秋尾伸手拿起凌风的王八盒子,翻来覆去不停地看着,摸着,最后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要不我们换着用几天,回头再换回来?” 凌风笑了笑:“也行。” “真是太感谢凌君了。”秋尾把枪往腰上一插,说道:“等任务执行完之后,我请你到小京都去放松放松!” 小京都是位于虹口区的一家日本高级技院,不仅不对中国人开放,甚至连没有军衔的鬼子的大头兵也不接待。 凌风笑道:“算了,我可不想自讨没趣。” “你现在可是少佐了,完全可以穿着制服进去。”秋尾低头道:“重要的是,那里最近出现了许多良家妇女客串呢!” “良家妇女?” “是呀,一些久居上海,男人又在前线玉碎了的女人,那些抚恤金根本维持不了多久,为了养家糊口,她们经常回到小京都去赚点外快。”秋尾伪琐地笑了笑:“虽然她们不如艺技们花枝招展,但却干净淳朴,别有一番风味。” 凌风无可置否地笑了笑,低着头把饭吃完。 晚上七点,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按照事先约好的时间,商志刚出现在街边,他已经发现周围又可疑人员,换在平时他早就撤走了,但今天不一样,他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陷阱。 站在路对面一棵树下的凌风和秋尾,正面对面地点着香烟,看到商志刚出现后,他用目光示意了秋尾一下之后,准备朝商志刚走过去。 秋尾伸手拉住他:“不必你动手,前面有埋伏。” 凌风一怔,他可不想商志刚被活捉,嘴里却说道:“不,我们一定要活捉他!” “没问题。”秋尾说完,立即朝站在对面的特务使了个眼色。 商志刚刚刚走到那个特务面前时,那特务突然伸手从后面把商志刚抱住,另外两个特务从正面扑来。 早已做好准备的商志刚,用匕首刺进身后特务的下腹,那个特务“哦”地一声,双手搂着下腹滚到在地。 等前面两个特务扑过来的时候,商志刚的枪已经握在手里,“砰砰”两颗子弹,分别穿透两个特务的胸膛。 枪声一响,行人惊叫着四下跑开。 商志刚前后左右扫视了一眼,只要没有跑或者反而朝他接近的人,他就知道那些都是特务。所以,他举枪“砰砰砰”连续放倒几个特务之后,故意朝凌风和秋尾这边疾步而来。 “站住!”有特务高声喊叫着。 商志刚挥手“砰砰”又是两枪,两团黑影应声倒下。凌风从腰里拔出手枪一拉枪栓,瞄准商志刚的胸口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商志刚像是大腿中了一枪,“噗通”一下摔倒在地。 枪本来还握在他的手里,但他故意扔了出去。 射中他大腿的那一枪,是秋尾射的,凌风扣动了扳机,只听“咔”地一声,子弹就像秋尾所说的那样“卡壳”了。 凌风忽然明白,这绝对不是巧合,看来秋尾早有预谋,一定是岩井英一要他跟自己换枪,而他早在手枪了做了手脚。 原以为救过秋尾的命,现在军衔还比他高,在餐厅的那一幕,凌风还以为秋尾是在故意跟自己套近乎,没想到却上了他的当。 凌风忽然明白,越是自己信任的人,就越容易欺骗自己,秋尾无疑又给他上了一课,在刀光剑影,险象环生的敌后,绝对不能轻信任何人。 没等凌风回过味来,从后面扑上来的特务把商志刚按倒,一辆轿车在他身边停下,几个特务把他押进了车里后,从凌风和秋尾的身边疾驶而过。 后面又来了一辆轿车,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吉泽,朝凌风和秋尾一摆头:“上车!” 凌风只好跟着秋尾上车,他们的车后,还有两辆轿车跟着,等租界的巡捕赶到时,除了地上的几滩血迹外,他们什么也没发现。 为了避免在租界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直接把车开到华界的宪兵队里,岩井英一和冈村再就等在审讯室里,直到门外传来轿车的声音。 “看来他们成功了。”冈村问道:“岩井君,你还认为凌风有问题吗?” 岩井英一说道:“我一直认为,如果那人是真的军统特工,那么他一定会自尽或者死在凌风手里,如果能够活捉回来,恐怕就是假的。” “看来你对凌风一点信心都没有?” “怎么,难道你有?” 冈村笑了笑:“我是对菊子有信心,就算凌风是个货真价实的间谍,我相信她也一定有办法,让凌风为皇军效力。” 岩井英一笑了笑:“对于这点,我并不怀疑。”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冈村的脑袋,心想:冈村菊子一定又给你戴了顶绿帽子。 不过岩井英一似乎并不清楚,他的夫人也给他戴了一顶,而且两顶绿帽子的大小尺寸,甚至连品牌都是一模一样的。 商志刚被直接送到了审讯室。 除了打手之外,岩井英一、冈村、佐藤、吉泽、秋尾和凌风都在现场,商志刚的伤口甚至都未包扎,就被绑在了老虎凳上。 商志刚扫了在场的人一眼后,目光最后恶狠狠地盯在了凌风的脸上。 看似面无表情的凌风,其实痛苦不已,他为自己的经验欠缺深深自责着,心里一直琢磨着应该怎样才能减轻商志刚的痛苦。 岩井英一回头看了一下凌风,又转过头去问商志刚:“久仰,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玉树?” 商志刚仇恨地盯着凌风看了一会后,有些疲倦地靠在老虎凳上,轻轻地叹了口气:“唉,都说东洋人个个聪明绝顶,今天一见却发现事实与传闻大相径庭,其实你们一个个笨得象猪一样!” “巴嘎!”最先发火的居然是佐藤,看来他是要把在冷世东那里受得起,全部发泄到每一个落在宪兵队手上的中国人身上。 只见他从打手手上夺过鞭子,正准备抽到商志刚的时候,岩井英一看了冈村一眼,冈村立即制止了他。 岩井英一微微一笑:“玉树先生,我倒是很想听听,我们东洋人在你眼里,怎么就笨得象猪一样呢?” ------------ 第一五二章 审讯 商志刚轻蔑地看了岩井英一一眼,说道:“作为东洋人的老牌间谍,你应该用自己的头脑分析,或者拿出有力的证据,而不是听这个军统的奸细胡说八道!” 岩井英一点头道:“你说的有点道理,我现在正想听听你是如何替自己辩解的。 ” “还用得着辩解吗?”商志刚反问道:“他出卖我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更深地隐藏他自己吗?” “也就是说,你就是玉树?” “是的。” 岩井英一又看了冈村一眼,冈村心领神会地叫军医进来替商志刚包扎好伤口。 站在一边的凌风忽然想到,商志刚为什么不能象自己一样,佯装投靠鬼子潜伏起来呢? 等军医包扎好伤口离开后,岩井英一再次问道:“很好,你看,大日本皇军需要的是合作者,只要你跟皇军合作,就像凌风一样,皇军是不会亏待你的。” 商志刚笑道:“怎么个合作法?” “正如你所说,我们也知道凌风是来自军统的奸细,但他指认了你,所以我们对他充满了信任。”岩井英一说道:“如果你也能想他一样,哪怕仅仅指认出另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人,将会同样得到我们的信任。” “五天后,重庆将派出一名特派员前来上海。”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 “除了遭到你们破坏的原上海站以外,军统在上海还分了a、b两个区,a区负责租界内的情报工作,b区负责租界外的情报工作。” 这些冷世东已经告诉了岩井英一,所以他并为感到惊喜,而是提醒商志刚:“能说点重点吗?” “a、b两区的区长,行动队长、情报组长我都认识。”商志刚说了半句留下半句,明摆着要跟他谈条件。 岩井英一点了点头,问道:“很好,说吧,什么条件?” 商志刚看了凌风一眼,对岩井英一说道:“让他去死!” “巴嘎!”站在旁边的佐藤怒不可遏地吼道:“你还真的把我们当成了傻瓜?” 商志刚轻蔑地瞟了他一眼:“用他的命去换军统a、b两个情报区骨干的性命,这么便宜的买卖都不做的话,说你们是傻瓜,简直就是对傻瓜的侮辱!” 当着岩井英一和冈村的面,其他人都不敢放肆,而佐藤却再三插嘴,凌风估计他就是依仗着冈村夫人在撑腰,由此凌风更加确信,冈村夫人在鬼子情报系统内背景真的很强大。 他暗中发誓,一定要把冈村夫人牢牢控制在手里,其他书友正在看:。 岩井英一冷冷地看了佐藤一眼,因为冷世东的事,佐藤本来就迁怒于岩井英一,如果不是冈村在场,他还真的不会给岩井英一面子。 没等冈村说话,佐藤把皮鞭交还到打手手里,自己却朝后退了几步,与凌风站在一起,显然是在暗示,与商志刚相比,他更信任凌风。 岩井英一对商志刚说道:“你看,大日本帝国之所以要进行大东亚圣战,就是为了建立大东亚共荣的皇道乐土,我们需要大量的合作者,其中就包括凌风和你一样的有识之士,你不用担心一山容不下二虎。” “他是虎吗?在我看来就是一条丧家之犬,我绝不会与狗为伍。” 岩井英一说道:“我们总不能因为新朋友而忘记老朋友吧?假如以后有人用你同样的条件与我们谈判,我们是不是也要置你的生死于不顾呢?这样吧,除了这个以外,其他的条件我们都能答应你。” “非常遗憾,我只有这一个条件!”商志刚说道:“再提醒你一下,对于你们来说,他不是合作者而是潜伏者,如果我与你们合作,第一个在背后打我冷枪的一定是他!” 凌风完全明白商志刚的良苦用心,如果他进门对自己破口大骂,或者大义凛凛地数落自己是个背信弃义的叛徒,会让人感到虚假,他这么一味地指认自己就是奸细,就是反正自己对鬼子的忠诚。 岩井英一当然不会答应商志刚的条件,连佐藤都能看出商志刚的“险恶”用心,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玉树先生,你要坚持如此的话,我们只好换一种方式与你交谈了。” “哼,那就悉听尊便。” “先生,”凌风忽然问道:“请允许我跟他说两句。” 岩井英一回头看了凌风一眼,点了点头。 凌风走到商志刚面前,说道:“玉树先生,我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也不是卖主求荣之人,现在之所以投靠皇军,完全是被军统所逼,实在是出于无奈。” “哼,凌风,你就别演戏了。”商志刚说道:“你父亲是老革命,你在部队里杀日本鬼子的时候从不含糊,现在会死心塌地投靠日本人吗?你就是想踏着我的尸体,把自己隐藏得更深一点而已。不管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戴老板的意思,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算了,别演戏了,这些日本人至少比猪的智力要高出一截,分得清是非曲直的。” 站在后面的佐藤听得咬牙切齿,心想:这家伙真是骂人不带脏字的。 “就算你说的对,但这也不是我能改变的,一切都是上峰的意思,上峰就这么一文不值地把你给卖了,你再装腔作势又有何益?”凌风说道:“我们一起干吧,借着皇军的力量,把那些陷我们于无边苦海的人,送到地狱里去!” 凌风看似苦口婆心地在劝降,其实是暗示他完全可以诈降。 商志刚心里一目了然,他仰头“哈哈”大笑了一阵子,忽然厉声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岂能与你这卑鄙小人为伍,滚一边去。” “我自横刀向天笑”出自谭嗣同的诗句,下句为“去留肝胆两昆仑。” 戊戌变法失败后,谭嗣同完全可以和梁启超一起逃到日本去,但他不听其他人劝告,执意留下来,在他看来,改革也好,革命也好,为了保存实力积蓄力量,有的人必须离开,而为了唤起民众的意识,有的人必须慷慨赴死,“我以我血荐轩辕”。 凌风心里清楚,商志刚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因为有凌风这样的人潜伏在鬼子的心脏,去获取决定战争胜负的情报,就必须要有象商志刚这样的人,用自己大无畏的牺牲,去唤起日占区人民的觉悟,其他书友正在看:。 “可是......” 凌风还想说什么,商志刚冷笑地打断他的话,说道:“小子,你要是于心有愧的话,别忘了到时候提着这帮鬼子的脑袋,到我的坟前去祭奠我就行了。” 商志刚这是在真心嘱托,希望在九泉之下,能够看到凌风亲手为自己报仇的那一天,但在场的鬼子们听起来,他这明显是在用反间计。 “凌君,”忍无可忍的佐藤说道:“别跟他废话,让他尝尝宪兵队的滋味后再说话!” 商志刚看了佐藤一眼,忽然说道:“原来是你,我在重庆见过。”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全都一怔,尤其是佐藤,他可从来都没到过重庆。 “你说什么?” “你不就是那个反战同盟的成员吗?现在拼命保护凌风,应该也是受了戴老板的指派吧?” “巴嘎!”佐藤伸手准备掏枪。 “佐藤!”冈村低声吼了一句,佐藤便不敢再放肆,但却依然满脸愤怒地瞪着商志刚。 岩井英一并没有去责怪佐藤,因为他也看出来了,商志刚一直在戏弄大家。 “玉树先生,”岩井英一说道:“这是宪兵队,不是茶楼戏园,我们没更多的时间看你演戏,最后再问你一句,我们是否有可能合作?” “杀了这小子,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所有东西!他不就是一条狗吗?杀了他,你没有任何损失。” 岩井英一看了凌风一眼,那意思并不是要凌风作出牺牲,而是希望他直接动手用刑。 凌风很想趁此机会,一招置商志刚于死地,以免他遭受更大的痛苦,但却下不了手。 佐藤见状,再次从打手手上夺过鞭子,“噼里啪啦”地抽打在商志刚身上,凌风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小鬼子,”商志刚笑道:“你看那火烙已经烧得通袖了,直接用上来吧,也许老子一受不了,就会把一切告诉你们。” 佐藤真的把皮鞭一扔,伸手就去拿火烙。 “佐藤君!”岩井英一制止他后,对凌风说道:“我觉得还是你动手更好。” 凌风看了他一眼,说道:“对不起,先生,我不便动手。” “为什么?” “万一手重把他弄死,我担心有人怀疑我杀人灭口。” 岩井英一明白,他是在暗示被秋尾悄悄换枪一事,这个命令是岩井英一下的,他当然心里有数。 “不,”岩井英一说道:“就算你把他弄死,也没有人怀疑你对皇军的忠诚。” 凌风犹豫了一会,伸手拿起火烙,一想到等会火烙贴在商志刚的胸前,火袖的火烙烧灼商志刚的皮肉,发出那种“嗞嗞”的声音和皮肉烧焦的糊味,凌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玉树,”凌风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再次提醒商志刚:“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没人能够熬得过宪兵队的刑具,为了以后我们能够亲密无间的合作,不会因为今天的事产生隔阂,你还是在我动手之前,与岩井先生达成协议吧?”♂6^毛^小^说^网,♂ ------------ 第一五三章 牺牲 商志刚心里清楚,凌风是下不去手,别看商志刚在电影院里,让凌风动手时说的轻轻松松,其实让他与凌风换一个角色,恐怕他也下不去手,否则,在重庆时,当龙可云并没有说明凌风过去的身份时,他也不会据理力争地想放凌风一马。 “小子,”商志刚对凌风说道:“早就听说宪兵队就是阎王殿,我也不知道能否熬过你们的几十套刑具。来吧,万一老子熬不过去,你不又立下大功了?” 凌风没有任何选择了,他只有拿着烧的通红的烙铁,直接刺进商志刚的胸膛。 烙铁碰到衣服,先是一股浓烟,接着燃起明火,当烙铁贴上皮肉的瞬间,商志刚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当场晕死过去。 眼疾手快的打手,立即端起一盆水朝商志刚浇去,一是为了把烧着了的衣服上的明火扑灭,二是为了把商志刚浇醒过来。 商志刚渐渐地苏醒过来,他发现当烙铁碰到自己皮肉的瞬间,那种灼痛是令人难以承受的,但通过之后的麻木,使得他已经不再惧怕其他的疼痛了。 他长长地哼了一声,看着凌风说道:“再......再来,小子,你......应该知道,一个真正的中国人的血肉,是钢铁铸就的。” 凌风拿着烙铁,准备再次刺进商志刚的胸口。 “等一下。”岩井英一实在看不出凌风有什么问题,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迹象表明,商志刚就是玉树,而凌风毋庸置疑地已经出卖了他。 岩井英一走到商志刚的面前,再次劝道:“年轻人,生命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只有一次,只要你愿意与皇军合作,不仅能够得到荣华富贵,我们还可以为你保住秘密,让你继续充当重庆方面的英雄。” 商志刚不屑地笑道:“我......已经说过,你杀了这......小子,我会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岩井英一说道:“这样吧,你先说出你所知道的一点,比如你们a区的区长是谁,在用什么身份作掩护,这样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你的建议。” “哦,你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行,我......你过来,我只对你一个人说。” 岩井英一点了点头,正准备把脑袋凑过去,凌风提醒道:“先生,小心有诈!” 岩井英一微微一笑,心想:在这种情况下,商志刚就算使诈又能把自己怎么样呢? 他还是把耳朵凑了过去,只听商志刚说道:“a区区长是......” “什么?”商志刚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不得不把耳朵凑得更近。/ 商志刚突然张口大嘴,死死咬住岩井英一的耳朵,痛的岩井英一哇哇大叫,凌风见状,把手中的烙铁一扔,伸手过去准备一招置商志刚于死地。 “砰”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射中了商志刚的胸膛,商志刚浑身一颤,虽然已经断气,但却死死咬着岩井英一的耳朵不放。 等凌风过去把商志刚的嘴扳开,岩井英一的耳朵已经被咬下一半,血流如注。 “啊——,巴嘎,巴嘎!”岩井英一手捂着耳朵怒骂道。 凌风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帮岩井英一捂住耳朵,心里却恨不得一圈打爆他的脑袋。过去凌风一直以为,岩井英一是自己最容易利用的对象,现在才明白,可能不管自己怎么说,这个日本鬼子的老牌特务,恐怕都不会百分之百地信任自己。 凌风回头一看,开枪的人是秋尾,说起来秋尾算是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大忙,至少让他不必再去面对,亲手打死商志刚的难以接受的局面。 但他却冲到秋尾面前,左右开弓地煽了秋尾几个耳光,同时大声叱喝道:“混蛋,谁让你开枪?” 他是在把所有的愤怒,趁机宣泄到秋尾的身上。 秋尾被他煽得眼冒金星,愣了一下神之后,突然把枪对准凌风:“巴嘎,你这个中国‘猪’,居然敢煽我的耳光?” 佐藤见状,拔出手枪对准秋尾的太阳穴,怒斥道:“这是宪兵队,你敢用枪指着我们的特务队长?” “够了!”岩井英一怒斥着,他捂住耳朵走到秋尾面前,问道:“你为什么开枪?” “我担心先生的安危。” “就算他把我耳朵咬下来,我的生命会有危险吗?” “可是......” “不要可是了。”凌风冷冷地说道:“执行任务之前,你把做过手脚的枪给我,开始我以为是岩井先生担心我会杀人灭口,现在才明白,你是希望我被他枪杀。” “胡说!” “现在看到他快熬不下去了,你却杀人灭口,如果没有猜错的,你一定是他们的奸细。” 秋尾色厉内荏地辩解道:“巴嘎,我是大日本帝国皇军的军官!” “刚才玉树还污蔑佐藤君,现在我忽然感到,你才是真正的所谓的反战同盟的成员。” “你——” “够了!”岩井英一对秋尾吼道:“把枪给我收起来!” 当秋尾准备把枪插入后腰的时候,凌风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秋尾一怔,却见凌风从后腰掏出手枪递给他,又把他手里的枪夺了回来。 “让你和你的破枪立即给我滚蛋!” 秋尾悻悻地站在那里作声不得。 “先生,”凌风转而对岩井英一说道:“我送你去医院吧?” 虽然岩井英一并未因此完全消除对凌风的怀疑,但却没有任何理由和证据去拒绝他的好意,只得点了点头,同时对冈村说道:“打搅了,冈村君,后面的事......” “放心吧,岩井君,”冈村说道:“快到医院去看看。” 等凌风扶着岩井英一出门,吉泽和秋尾灰溜溜地跟在后面离开后,冈村命令打手把商志刚的遗体抬了出去,一会儿,冈村夫人带着中村琴音出现在审讯室的门口。 原来听到凌风要去抓捕玉树,并要带到宪兵队来审问的消息后,她便带着中村琴音藏在隔壁的房间,通过监视孔将刚才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夫人真是很了不起,”冈村当面恭维道:“岩井在他身上下了那么多年的功夫,却比不上你一天的成绩。” 冈村夫人笑了笑:“以后你多安排一些任务给他执行,但最好不要让他插手普通的嫌疑犯,避免因为审讯那些无辜的中国人而刺激他。” “当然不会,”冈村说道:“我会把更多的空间留给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清除内部的异己分子,比对付中国的间谍更重要。” 在鬼子的情报系统中冈村夫妇都属于土肥原集团,他们和外务省、陆军部、海军部的情报系统既有合作,也存在着勾心斗角,冈村夫妇选中凌风,更多的只是为了用于内部的争斗。 正因为这样,冈村夫人才不特别看重凌风的真实身份,重要的是他与岩井英一走得很近,他们夫妇就是要他对付以岩井英一为首的外务省情报系统。 冈村夫人转而对佐藤说道:“你刚才的表现不错。记住,你所要做的,就是让凌风把你当成在宪兵队唯一的知己,为了他,你可以得罪任何人。” 佐藤点头道:“明白!” 冈村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佐藤送冈村夫人上车,在他为冈村夫人拉开车门的时候,冈村夫人伸手在他大腿之间摸了一下。 “早点把身体养好,我还等着‘小鸟归巢’呢!” “哈衣!” 能够被女人惦记着,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值得兴奋的事,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师母,所以佐藤特别感激,为了冈村夫人,他可以牺牲一切。 凌风把岩井英一送到鬼子陆军医院高级病房区,让吉泽和秋尾守在门口,自己却借口去给岩井夫人打电话。 他来到护士站,首先给吴周水打了个电话,询问冷世东的行踪,吴周水告诉他,在冷世东所居住的公寓前从白天守到晚上,也没看到他半个人影。 凌风一怔,心想:难道他是被岩井英一派到广州,去劫持自己父亲的人吗? 尽管这只是稍纵即逝的灵感,但凌风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因为他是军统的人,熟悉军统的工作特点,他潜回广州,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被军统抓获。 “这样吧,”凌风说道:“从明天开始,你就守在码头,对所有从香港来上海的客轮进行监视,我怀疑他可能暂时离开了上海。” “明白!” 如果吴周水真的发现冷世东,是从香港的客轮上下来的,那么凌风绝不会再去借吴周水之手,而是一定会亲自杀了这个叛徒。 与吴周水通完话后,他才拨通岩井英一家里的电话,听到是凌风的声音后,岩井夫人首先询问他身体的情况,在听到他已经完全恢复,并且说岩井英一受伤住进医院,让她过来看看时。 岩井夫人显得非常冷淡:“他身边有那么多秘书和女人,让她们去照看他吧!” 凌风轻声说道:“真希,我想见你!” 他的一声名字,叫的岩井夫人春心荡漾,她毫不犹豫地说道:“好,我马上赶到。” 与岩井夫人通过话后,他又给郝倩倩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安庆站的谌樵林是汉奸特务,请总部立即派人将其逮捕。 郝倩倩答应立即给总部汇报。 打完电话后,凌风来到手术室门口,秋尾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与他面对面,吉泽则主动和他搭上,并递给他一支香烟。 一会岩井夫人就赶到了,在凌风的搀扶下,她不顾医生护士的阻扰,直接闯进手术室。 岩井英一的耳朵需要缝针,仅仅是个小手术,只进行了局部麻醉,看到夫人进来,微微笑了一笑。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身边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冈村夫人一脸地焦急与愤怒之情交织着。 岩井英一不能说话,只是苦笑了一下。 医生劝岩井夫人离开手术室,但她坚持要在旁边守着,医生只好让她在屏风后面等着。 她妥协了,让凌风搀着来到屏风后面,她刚刚停下脚步,凌风忽然把她紧紧搂住,拼命地亲吻着她。 岩井夫人下了一跳,赶紧推开他,在他耳边悄声问道:“你......不要命了?” 凌风说道:“我喜欢这样的刺激。” 因为商志刚的牺牲,凌风几乎要崩溃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拿着岩井英一的妻子撒气,虽然他也清楚,岩井夫人是无辜的。 岩井夫人端详了他一会,忽然说道:“我也喜欢。” 接着,她搂着凌风的脖子,隔着一道屏风,疯狂地亲吻着凌风。 ------------ 第一五四章 枪杀 岩井英一的耳朵缝了九针,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受伤,除了手术室后,他被送到病房打吊针消炎,岩井夫人心里急着离开,嘴里却执意要留在病房守着。 岩井英一躺在病床上,他可不想面对着早有腻味了的夫人,假装关心夫人的身体,让她尽早回去,叫藤原或者美智过來照顾一下就行。 如果不是凌风也在身边,岩井夫人早就要挖苦他几句,听到他这么一说,岩井夫人就坡下驴,立即叫开车送她來的藤原上來,然后让凌风送她回去。 就在岩井英一美美地享受着藤原青春美丽的身体同时,他的夫人同样在他的卧室里,尽情地享受着凌风的暴风骤雨。 上一次凌风是酒后行事,让岩井夫人感到意犹未尽,毕竟那是他是一时冲动之下的莽撞行为。 这次岩井夫人依然不知道,凌风仅仅是无法发泄,才把对岩井英一的仇恨报复在她身上。她以为凌风一直暗恋自己,尤其是在得到英子年轻的身体后,还忍不住侵犯自己,这对于她來说,无疑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 从某种意义上來说,她觉得凌风对她的迷恋,已经超过了英子。 而今晚之后,她知道自己与凌风的关系,将会持久地保持下去。 一个晚上的纠缠之后,她才意识到为什么岩井英一会迷恋年轻的女人,因为凌风青春的气息,同样让她感到欣喜不已,让她在一次次地大呼小叫中,仿佛又回到了青年时代。 人过四十都怕老,和凌风在一起,她发现自己比任何时候都年轻。 也许是兴奋过了头,在凌风呼呼大睡的时候,岩井夫人同样感到疲惫不堪,惯于起早的她,第一次在太阳从窗外照到床上了,她还沒起來。 美智早就把早餐准备好了,却始终不见岩井夫人下來,等到她准备午餐的时候,才看到岩井夫人从楼上下來,而且少有地哼着中国电影的插曲《四季歌》。 就在岩井夫人洗漱的时候,忽然听到凌风“嗵嗵嗵”地从楼上冲了下來,接着又朝门口跑去。 岩井夫人嘴里还插着牙刷从洗手间出來,看着凌风逃之夭夭背影后,忍不住笑了笑,心想:这小子,昨天一夜差点沒把我浑身骨头都给拆了,今天倒好,居然还害起羞來。 一个晚上的折腾,不知道是因为复仇后的快感,还是发泄后的轻松,在离开岩井英一家的那一刻,凌风确实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但等到來到路口,拦了辆黄包车的时候,眉头又不由自主地皱了起來,他居然沒想到应该到什么地方去。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看看最为关心的英子,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感到现在应该还有比去看英子更重要的事。 冈村夫人。 他想到也应该去看看冈村夫人,可一想到昨晚闹腾了一宿,等会再被她下药催情的话,估计自己出门时要扶着墙走路了。 郝倩倩。 对,他觉得现在最急着要见到的人是郝倩倩,一是不知道总部是否把谌樵林给逮着了,二來他还想听听军统总部对父亲的死也沒有新的解释,三是商志刚的牺牲,他想在郝倩倩面前狠狠发泄一下。 他坐着黄包车,直接朝租界奔去,在经过鬼子的总领馆时,忽然看到一辆轿车从身边疾驶而过,沒驶去多远又停了下來。 凌风一看,那是鬼子总领馆的轿车,等他坐着黄包车过去的时候,车门开了,秋尾从车上下來拦住他的黄包车。 “对不起,先生有话对你说。” 凌风低头一看,轿车的后门看了,藤原坐在门口,岩井英一伸出手臂按在她的大腿上,把头伸了过了,说道:“你快到客运码头去一下。” “出了什么事吗。” “冷世东被人暗杀了,带着你侦缉队的人,立即赶过去。” “好的。”凌风对着黄包车夫喊道:“快,去客运码头,” 客运码头在租界,日本各情报部门不便亲自出面,过去有什么是,都是井上公馆的浪人和黄门的人出面,但他们的嚣张和暴戾早就引起租界当局的不满。 因此,除非情非得已,不管是总领馆还是宪兵队,能不用他们尽量不去使用他们。 凌风看到路边有个电话亭,立即打电话给杨瘦子和刘胖墩,让他们带着人赶往客运码头。 当他走出电话亭的时候,看到吴周水正坐着一辆黄包车从码头那边过來。 他立即走过去拦下吴周水,询问码头那边的情况。 吴周水告诉他,一大早吴周水就按照他的意思,到码头去打听香港抵沪客轮的情况,每天有两班客轮由港抵沪,一班上午十点,一班傍晚七点。 上午十点客轮进入码头后,吴周水正在码头的出口处,远远地在下船的旅客中搜寻冷世东,就在他看到身穿西装的冷世东,正和一名女学生模样的女人走出码头时,一辆轿车突然从旁边驶去,挡住了他的视线。 “砰砰砰”三声枪响之后,那辆轿车闪电般地驶离,吴周水抬眼再看时,旅客早就乱作一团,吴周水赶过去准备看个究竟时,发现一个人倒在血泊中,那个女学生低头查看了一下,立即拎着皮箱匆匆离去。 巡捕很快出现了,吴周水担心惹到自己身上,立即匆匆离开,虽然他沒看见冷世东逃离现场,却也不敢肯定躺在地上的就是冷世东。 听到吴周水说到一个女学生,他脑海里立即出现了化名为吴雅君的南造云子的影子。 “那个女学生大概什么样子。” 吴周水想了想:“就是一般女学生的样子,不过个子很高,皮肤很白,长的非常漂亮。” 凌风一听,心想:她不是南造云子又会是谁。显而易见,岩井英一就是派她和冷世东,前往广州去劫持自己父亲的。 在凌风看來,要想在岩井英一和郝倩倩嘴里得到父亲之死的真相都很困难,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南造云子见到岩井英一之前找到她,才有可能了解真实的情况。 凌风让吴周水先离开,他并沒有直接赶往码头,而是首先赶到南造云子与其他学生合租的那套公寓,却发现大门紧锁。 他立即赶到铃木善信藏身的那个弄堂里的小院子,看到大门也紧闭着,正准备伸手去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身学生装的南造云子出现在他面前。 南造云子和冷世东到广州劝说、劫持凌老先生未果,制造了屠杀满门的惨案后,立即逃离广州。 他们在广州登船时,遇到了一个认识冷世东的军统特务,不过那个特务以为他是在执行公务,所以沒有与其打招呼。 等到军统发现凌家惨案后,那个军统特务觉得冷世东形迹可疑,才向上级汇报,等军统派出香港站的人员截杀冷世东时,他已经和南造云子登上了返回上海的客轮。 恰在此时,郝倩倩与总部联系,一是汇报凌风对凌老先生的死活可能产生了怀疑,二是冷世东叛变不说,甚至策反了整个军统行动队员。 总部立即回电,让她务必在冷世东抵达上海之后动手除之,对于凌风的怀疑,只能告诉他事情的全部真相,而凌风反映的谌樵林是日特的问題,总部早已察觉,只是觉得暂时沒有必要惊动他。 等到晚上总部却主动与郝倩倩联系,说谌樵林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已经逃离的安庆。 对于军统总部和郝倩倩而言,谌樵林的逃离,仅仅只是一个汉奸叛逃而已,并未意识到他将会给凌风带來怎样的危害。 而南造云子和冷世东下船后,突然遭到郝倩倩派出的杀手的袭击,冷世东当场死亡,南造云子蹲身查看了一下后,立即转身离开。 就在她起身的瞬间,看到吴周水从街对面准备过來,她认识吴周水,却佯装沒有看见。 离开码头后,南造云子第一时间在路边的电话亭向岩井英一汇报,而岩井英一当时在医院,她立即把电话亭的号码告诉岩井英一的秘书,让他立即回电话。 岩井英一得知冷世东一下轮船就遭到暗杀,大吃一惊,他想不出是什么人干的,脑海里曾经闪过一丝念头,会不会是凌风呢。但南造云子却说吴周水出现在案发现场,这次暗杀一定与他有关。 因为吴周水就是被冷世东出卖的,岩井英一判断可能吴周水发现了冷世东什么,才会对他实施报复,也许吴周水表面上已经投诚,可实际里还在为中统工作也不一定。 岩井英一立即安排宪兵队迅速追捕吴周水,当他从医院赶往总领馆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凌风,这无疑使得打消了对凌风的怀疑,于是让他赶往码头。 而岩井英一并不清楚,凌风已经从英子那里获悉南造云子的真实身份,所以并沒有向南造云子交代,应该如何编造凌老先生死因的谎言,这是他留给凌风最大的漏洞。 南造云子打完电话后,立即赶到自己的落脚点,进门后发现铃木善信和那几个忍者都沒踪影,心里正纳闷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她沒想到是凌风找上门來,还以为是岩井英一发现了铃木善信的行踪,临时联系土肥原贤二是不可能的了,她准备前往冈村夫人那里求助,沒想到刚准备出门时,却碰到了凌风。 ------------ 第一五五章 逃脱 南造云子看了凌风半天,才呐呐地冒出一句:“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凌风直接走了进去,逼着南造云子朝后退了几步,反手把门一关,问道:“你这几天到哪里去了?” 南造云子可没想过他是来找自己算账的,那天晚上在路口分手后,她就没有与凌风照过面,还以为凌风是来死皮赖脸追求自己的。 ( . . ) 她把脖子一扬,美目一瞪,不屑一顾地反问道:“你是谁呀?我上哪儿去管你什么事?” 凌风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和冷世东一起,到广州去了对吗?” 一听这话,南造云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现在才意识到凌风是来者不善,但她没有想到凌风是来了解父亲的死因,还以为是岩井英一在背后怂恿,因为她收留了铃木善信,所以岩井英一把她广州之行出卖给了凌风,让凌风来教训她的。 “你说什么呀?”南造云子色厉内荏地说道:“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哦,大概是我说的中国话你听不懂吧?”凌风用日语问了一遍:“南造云子小姐,你和冷世东到广州去干了什么?” 南造云子心头一凛,她没想到岩井英一居然会把自己真实身份透露给凌风,在她看来,因为铃木善信的事可能真的惹恼了岩井英一,他这次叫凌风来,可不仅仅是为了教训自己,看来是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就算我到广......”话还没说到一半,南造云子突然飞腿朝凌风的脖子扫去,同时伸手从身后拔枪。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并且岩井英一已经动了杀机,南造云子别无选择,她只有绝地反击,趁凌风全神贯注地听着她解释的时候,突然袭击。 这一招在札幌女子间谍学校里,已经练过无数次,但对手去放她那条又白又长的腿时,她手枪里的子弹,就会准确无误地嵌入对方的胸膛。 可惜她现在面对的是凌风。 尽管她抬起那条腿时,已经把裙摆褪到腰部,除了由细到粗的那条雪白得耀眼的美腿,和里面猩袖得让人浮想翩翩的袖色短裤,已经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凌风面前,但凌风并没有半点迟疑。 这是一个武者遭到袭击时的本能反应。 凌风伸手抓住她的踝关节,飞起一腿朝她叉开的大腿之间踹去,好在南造云子是个女人,如果是男人的话,恐怕在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太监。 南造云子没有想到凌风的动作,竟然是如此地快而敏捷,大腿之间被猛踹之后,整个人便高叉着双腿倒飞出去,手里的枪更是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嗖”地一下飞出老远。 “啊——”地一声惨叫后,接着“噗通”一声,南造云子更惨地摔在地上,脑袋一片空茫。 南造云子在札幌女子间谍学校,学的擒拿格斗之术,都是一招制敌的,并不象凌风这样的武功高手,有着坚实的基础,一招失手之后,躺在地上的她只能任人宰割,好看的:。 “说,”凌风走到她身边吼道:“我父亲是不是你亲手杀害的?” 南造云子认定是岩井英一出卖自己,所以任何辩解都是徒劳,她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设法置凌风于死地,然后再去求冈村夫人想办法。 看到手枪距离自己有七、八米远,身上也没有别的武器,除了一声不吭地侧躺在地上,设法接近那把手枪外,她几乎无计可施。 虽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虽然早有听说过南造云子的鼎鼎大名,但让凌风真的动粗,他还真是下不去手,除了是一个女人外,她侧躺在地上的身体曲线太美,美得就像是一件艺术品,让凌风无从下手。 “说不说?” 万般无奈的凌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抬起脚猛踢她的屁股,脚是抽得高高的,但脚尖快要踢到她屁股墩上的时候,凌风还是减轻了力道。 “啊——” 南造云子臀部的肉不是很多,也算丰满而富有弹性,但也经不起凌风这一脚猛踹,不仅有种皮开肉绽的感觉,一条腿都麻木了,忍不住高声尖叫起来。 “还不说,是吗?” 凌风又朝她另一边的屁股墩猛踹一脚,痛的南造云子浑身一抽搐,在地上打起滚来。 凌风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把南造云子的后颈脖往下一按,另一只手握紧拳头,猛地捶向她的屁股墩,痛得南造云子“喔喔”直叫,双手在地上乱抓,双腿在地上乱蹬。 “说不说?”凌风停下手来问道。 感到屁股又痛又酸胀的南造云子,拼命地挣扎着翻过身来,撕牙咧嘴地朝凌风吼道:“姓凌的,打人家屁股算什么,有种你打其他地方呀!” 看到凌风拳打脚踢都是冲着自己的屁股来,南造云子就意识到,不管岩井英一说了什么,虽然心怀杀父之仇必报的凌风,恐怕对自己还有几分惜香怜玉之情。 这就是漂亮女人的优势,而南造云子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漂亮,所以她决定用自己的优势,去化解凌风心中的仇恨,至少要控制住他的情绪,不让他有机会爆发出来。 凌风上上下下看了她半天,那高耸的胸部,起伏的下腹和纤细的腰身,都不是自己下手的地方,除了屁股,他什么地方也下不了手。 凌风只得又把她的身体翻扑趴在地上,挥舞着拳头,轮番砸在她两个屁股墩上,痛得她拼命挣扎着,忽然“呜呜”地大哭起来。 “哭什么哭,”凌风大声喝问道:“说,我父亲是不是你杀的?” 南造云子一听,顿时糊涂了。 如果岩井英一出卖了她,那样凌风现在一定会问“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父亲”,或者是“我父亲是怎么死的”,但他问的却是“我父亲是不是你杀的”,那么这样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凌风并不确定她就是凶手。 不过南造云子并急于辩解,在没有弄清情况的时候,她知道任何辩解所产生的副作用,也许会给自己带来致命的错误。 “哭,是女人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尤其是漂亮女人的眼泪,一定会让男人无所适从的。” ——这是她的老师土肥原贤二教导她的秘诀,她的眼泪,也不止一次融化了男人的心,才使得她一次次地脱离险境,其他书友正在看:。 对于步步紧逼却又惜香怜玉的凌风,南造云子打算将眼泪进行到底。 她的哭声和不断抽搐的身体,让凌风不知所措,但父亲的死因却是他非知道不可的,犹豫了半天,他还是狠下心去,伸手抓着南造云子的头发,把她的脸拧向自己。 “你和冷世东一起到广州挟持我父亲,因为我父亲拒绝前来上海,所以你们就把他杀了?” 南造云子并不搭腔,只是一个劲地哭,像是十分委屈似地。 凌风火了,用另一只手左右开弓煽了她几个耳光,她愣了一会神,接着又放声大哭起来。 凌风那她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把她扛在肩膀上走进右边的卧室,象当初他们捆绑龙可云一样,把她绑在椅子上,同时用毛巾堵住她的嘴。 “你好好想想,等会我会回来接着审问的!”说完,凌风把门锁好,在天井里捡起南造云子的手枪,立即赶往码头。 在他看来,南造云子之所以首先回到这里,证明她并不清楚自己已经袭击了这里,也就是说铃木善信一定放弃这里,而且没有与南造云子有联系。 因此,他认为把南造云子囚在这里是最安全的,现在他要急着赶到码头去,以便给岩井英一有个交待。 他赶到码头的时候,现场已经被打扫干净,杨瘦子和刘胖墩见他赶到后,立即报告说,死者已经被巡捕送到玛利亚医院停尸间了。 凌风又带着他们赶到停尸间,确认死者就是冷世东。 虽然凌风已经判断出,自己的父亲,差不多就是死在冷世东和南造云子手里,但想到他在宪兵队暴揍佐藤时的情景,心里又有几分惋惜。 心想:象他这样的人,如果自始至终坚持战斗的抗日的最前线,那该是多么好呀! 他出门打电话给岩井英一,请示要不要把冷世东的尸体领回去,得到的答复是:人既然已经死了,也就没有必要在租界当局那里自找麻烦。 同时岩井英一提醒他,最好赶到宪兵队去,说不定暗杀冷世东的刺客已经被抓到。 凌风一怔,心想:怎么可能这么快? “先生,”凌风不解地问道:“凶手是谁?” “大道政府警察局便衣队队长吴周水。” 凌风一听,头都大了:难道吴周水欺骗了自己,真正动手杀人冷世东的人是他? 问题是在凌风看来,如果真是吴周水动的手,他根本没有必要欺骗自己呀! 他想起吴周水说过,刺客乘坐的那辆轿车离开后,他曾试图走近一点确认,躺在地上的是不是冷世东,难道南造云子发现了他,误以为是他的同伙干的? 凌风估计吴周水已经回到警察局,于是又拨通了警察局便衣队的电话,但得到的答复是,吴周水一个上午都没来上班。 凌风让杨瘦子和刘胖墩回侦缉队,他自己又赶到关押南造云子的地方,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凌风眉头一皱,他想到救走南造云子的只会是铃木善信,因为这个秘密据点,连岩井英一都不知道,其他人肯定更不知道,如果不是铃木善信一直跟踪自己,就一定是他偶然回来了。 那么现在他们会到哪里去了呢?♂6^毛^小^说^网,♂ ------------ 第一五六章 心机 凌风首先想到,南造云子和铃木善信一定会去找岩井英一,不过对此他并不十分担心,就算岩井英一知道他在追问父亲之死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怕只是怕他们以南造云子真实身份暴露为借口,要岩井英一除掉自己。 不过凌风也想明白了,因为有了第一次下毒事件,岩井英一已经清楚冈村夫人要在自己身上下功夫,这次恐怕他不会轻而易举地再作出冒失的决定。 眼下最重要的恐怕是吴周水,虽然这次凌风叫他盯着冷世东,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也不是什么说不清楚的事,问题时要是在宪兵队一用刑,他扛不下去想到拖凌风下水的话,把那次情报的事说出来,恐怕凌风再怎么也伪装不下去了。 因此,他决定首先找到吴周水,在连续打几次电话,都说他没有回便衣队的情况下,凌风估计他已经被带到宪兵队。 为了不让吴周水因为受不了酷刑说出自己,凌风觉得在回宪兵队之前,必须搞清楚刺杀冷世东的凶手是谁。 他拨通了郝倩倩的电话,不出所料,正是郝倩倩派人下的手。 事已至此,凌风有两种选择。 一是让吴周水承认,冷世东就是他派人枪杀的,虽然岩井英一对此不满,但要杀冷世东的命令却是冈村夫人下的,而且佐藤也希望冷世东死。 只要吴周水一口承担下来,可以在警察局呆不下去了,但也不至于死罪,而凌风也有可能因此得罪岩井英一。 二是让郝倩倩牺牲真正的杀手。 如果由凌风抓到真正的杀手,不仅可以在岩井英一面前邀功,而且可以借此消弱郝倩倩,也就是军统在上海的势力,为凌风接下去的报复打下基础。 他当然选择后者。 “现在吴周水已经被宪兵队抓住,如果不交出凶手,他就可能被怀疑,”凌风说道:“如果他经不起酷刑,把上次给我情报的事说出来,恐怕我的潜伏计划将前功尽弃。” 郝倩倩考虑了一下,说道:“没有问题,为了你,组织牺牲再多的人都在所不惜!” 凌风叹道:“玉树的牺牲,让我寝食难安,现在又要让同志为我......唉,以后你再要有什么行动,请提前告之一下。” 郝倩倩说道:“玉树的死,你不必耿耿于怀,据总部调查,他很有可能是潜伏的**,让一个**的嫌疑犯换取鬼子对你的信任,对于我们来说是包赚不亏的买卖。至于今天的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得到消息,令尊大人在四天前被人暗杀,而凶手就是冷世东。” 郝倩倩的这番话,让凌风听后五味杂陈。 首先,**人愿意为成全一个军统特务而牺牲,但军统却在利用这个牺牲去排除异己。 其次,在凌风的父亲死了四天之后郝倩倩才改口,凌风可以理解为她是在锄奸,也可以理解为她是在灭口,也许事实就像岩井英一所说的那样,是军统的人下的手,他们企图栽赃给冷世东,。 凌风并不确定郝倩倩知情,但她是茅处长的妻子,茅处长肯定知情。凌风觉得茅处长在欺骗自己,当他无法报复茅处长的时候,只能把气撒到郝倩倩的身上。 凌风心想:军统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牺牲所有的人,那么为了我的潜伏,为什么不能让军统的人牺牲更多了? 他要把郝倩倩带到上海的人员全部除掉,最后把郝倩倩留在身边,让茅处长这样的军统特务头子,饱尝夫妻天各一方,不知生死的痛苦。 “你的人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可以交给我?”凌风问道。 “霞飞路二十三号有个照相馆,老板姓洪,他就是你需要的人。” “明白了。” 凌风放下电话后,立即赶回宪兵队,就在他刚刚跨进大门的时候,看到吴周水正巧被几个宪兵从车上带下来,佐藤正站在审讯室的门口。 “佐藤君,”凌风快步赶了过去,指着吴周水说道:“他是我的朋友。” 佐藤一招手,让宪兵把吴周水押进审讯室,然后伸手搭在凌风的肩膀上,说道:“干得漂亮!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而且断定是受你指使清除了冷世东。岩井英一的人看到他在现场,我们为什么不让他酷刑致死?这样的话,岩井英一所看到的,只是吴周水为了报复冷世东出卖自己而杀了他,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凌风为军统着想,佐藤的建议无疑是最好的,既保护了军统特工,又除掉了吴周水这个叛徒,但他却执意要对军统实施报复。 “不,”凌风解释道:“我确实是派吴周水盯了冷世东的梢,但杀冷世东却另有其人。” “怎么回事?” “我赶往码头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军统特务匆匆离开,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你是说,连军统也要杀冷世东?” “当然,他不是把整个军统站的行动队都给策反了吗,军统怎么会饶得了他?” “你有把握抓住那个人?” “当然,”凌风笑道:“而且抓捕那个军统特工的功劳,一定是佐藤君的。” 佐藤朝凌风深深一鞠躬:“谢谢凌君了!” 只要被带进宪兵队的审讯室,不管有罪无罪,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吴周水在上海呆了这么久,心里比谁都清楚,等到他刚刚被绑到老虎凳上,又被打手松开,送到凌风的办公室后。 吴周水双膝“噗通”跪下,对凌风说道:“凌先生,大恩不言谢,以后只要你开口,纵然是赴汤蹈火吴某也万死不辞!” 凌风伸手把吴周水从地上拉起来,说道:“好好干,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吴周水非常清楚,凌风所说的“谁”其实是在暗示,他能在宪兵队的老虎凳上救下吴周水,同样可以在重庆方面说上话。 毕竟吴周水的那份重要情报交给了凌风,凌风没有向鬼子告发,就证明他是重庆的人,只是不知道他是中统还是军统。 有凌风这个靠山,在鬼子面前不用担心,一旦时局变化,有凌风作证,即使将来重庆兴师问罪,吴周水也是个曲线救国的英雄,。 所以他不仅对凌风感恩戴德,而且发誓紧跟凌风。 作为中统老牌的特工,吴周水懂得不该问的不问,只要凌风自己不说,他永远都不会去询问凌风真实的身份。 “谢谢凌先生。” 大概是受到冈村夫人瞒着鬼子的各情报系统,培植自己亲信的启示,在报复军统的同时,凌风也开始注重培养自己的亲信了。 他甚至有些异想天开,希望独立于重庆和延安之间,在上海建立自己的势力,那样的话,他就永远不会被人欺骗和出卖了。 送走吴周水后,凌风这才赶到鬼子的总领馆,却意外地发现南造云子和铃木善信,并没有前来总领馆。 看到他来后,岩井英一立即询问宪兵队对吴周水的审讯情况,凌风如实告诉他,吴周水已经被释放,而他亲眼看到冷世东被暗杀不久,有一个军统特工悄然从码头离开。 “哦?”岩井英一不相信凌风转变得这么快,又不相信军统会不惜一切代价成全凌风,在活抓了一个玉树之后,军统还会把另一个特工送上门来,于是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认识那个特工?” “是的,在安庆的时候,我看到他和茅处长在一起。” “这么说,你能抓住他?” “最多三天。” 凌风的话,让岩井英一不由地不信,他起身走到凌风面前,伸手拍了拍凌风的肩膀:“对于过去的事,我不得不再次对你说声抱歉!” “没事,”凌风说道:“先生担负着大日本帝国的重任,谨慎小心是应该的,只是冷世东的死太可惜了,既然军统要杀他,那就证明他是我们可用之人。” “是呀。”岩井英一说道:“不过他死了也好,因为佐藤的事,他的存在,只会造成总领馆和宪兵队的矛盾。现在好了,不管是冈村还是他的夫人,既然他们重用了你,你就应该好好干,取得他们的信任。” “先生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同时我也清楚,我之所以能有今天,全凭先生所赐,知遇之恩没齿不忘!” 岩井英一笑道:“很好,以后总领馆和宪兵队之间的关系,可能要靠你从中斡旋了。对了,下个礼拜骏雄就要到上海了,到时候你们兄弟又可以团聚了。” “真的吗?”凌风一脸欣喜道:“太好了,那样的话,在上海我又多了个帮手。” “他没你懂事,别说帮你,不给你添乱就算万幸了。” “不会的,不会的。” 在凌风看来,岩井骏雄的到来,对他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岩井夫人已经搞定,如果再进一步与岩井骏雄拉好关系,就算有一天自己的身份真的暴露了,岩井英一恐怕也会仔细考虑考虑,而不会轻易痛下杀手的。 从岩井英一的表情,以及两人的谈话内容来看,南造云子不仅没有前来总领馆,甚至连被凌风囚禁的事,也没有向岩井英一报告,这不禁让凌风陷入的困惑。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南造云子究竟躲到哪里去了,难道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救走南造云子的不是铃木善信,而是有人把她给掳走了? 想到赵云袖当初在普庆里四号掳走贾秀丽时的情景,凌风心想: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赵云袖的消息,难道是她瞅准了机会,又给自己来了一个措手不及?♂6^毛^小^说^网,♂ ------------ 第一五七章 同门(1) &nb &nb"" ="('')" =""> &nb其实南造云子真的是被铃木善信救走的,只是离开后,她并没有前往总领馆,而是直接去见冈村夫人了。&# &nb说到营救,的确十分偶然。 &nb铃木善信与岩井英一通过电话后,就在福煦路多福里的美联店附近租了一间房,企图监视和跟踪龙可云和贾秀丽。 &nb但贾秀丽已经离开上海,龙可云也换了个地方,美联店这个联络点已经暂时取消。 &nb一事无成的铃木善信,想到南造云子不辞而别已经有了几天,也不清楚她是否知道,那个秘密据点已经被凌风废了,铃木善信趁着空闲,准备到南造云子与学生合租的公寓,看看她是否已经回到上海。 &nb当他走到路口时,却发现凌风从那个据点的弄堂口出来,直接朝码头方向奔去,心想:难道凌风会在那个据点里做什么文章? &nb等他回到据点一看,才发现南造云子被绑在椅子上。 &nb铃木善信替南造云子松绑后,又把凌风袭击据点,击毙四个忍者,救走龙可云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他重新回到岩井英一身边的事实。 &nb南造云子听到龙可云是被凌风救走的,本来对龙可云身份不完全确定的南造云子,几乎立即断定龙可云就是重庆特工,而他是在与凌风会面后被忍者抓回来的,由此南造云子又断定凌风也是重庆特工。 &nb冷世东刚刚下船,就被人射杀,而南造云子发现了吴周水在场的行踪,由此她判断出,在上海有一个以凌风为主,龙可云为辅,吴周水以及乘车开枪射杀冷世东的那伙人组成的军统组织,也许是新的军统上海站。 &nb考虑到凌风是岩井英一起用的人,而且有可能岩井英一已经知道凌风的真实身份,南造云子判断岩井英一有可能想借凌风的手除掉自己。 &nb如果仅仅因为收留铃木善信,南造云子觉得岩井英一还不至于对自己动手,她想岩井英一最终的目的,是想清除老师土肥原贤二在上海的势力。 &nb她觉得岩井英一突然派自己到广州去请凌风的父亲,就是一个一石双鸟的阴谋,能把凌老先生请来坐镇上海,功劳是岩井英一的,象现在不仅没有请来,而且置凌老先生于死地,正好给了凌风一个复仇的机会。 &nb凌风为父报仇杀了南造云子,怎么看都与岩井英一无关,在没有迎来凌老先生的情况下,能够顺便清除土肥原贤二的势力,对于岩井英一来说,可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nb正是基于这种考虑,南造云子被铃木善信解救后,并没有向岩井英一汇报,而是立即赶到虹口区去见冈村夫人。 &nb不管怎么说,冈村夫人不仅是她的前辈,而且同是出自土肥原贤二的门下,可以称得上是师姐妹。 &nb离开那个据点后,铃木善信回到福煦路自己租的公寓里,继续盯着美联店,南造云子则在自己虹口区的公寓里,换上和服后赶到冈村的家中。 &nb对于她的突然造访,冈村夫人非常意外。 &nb她知道南造云子目前在总领馆特高课工作,也知道她是土肥原贤二的学生,更清楚这个日本情报界的后起之秀有“帝国之花”的美誉,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见自己。 &nb中村琴音把南造云子领到二楼之后,就退了出去。 &nb南造云子进门后,虽然身穿和服,但却用军人的方式,朝冈村夫人一鞠躬:“夫人好。” &nb这间屋子很大,也很明亮,看上去像是房,但却看不到柜和藏,只是墙上挂着很多字画,有中国的,日本的,还有俄罗斯的。 &nb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张条形长方桌,冈村夫人跪在桌子后面的布垫子上,桌子上点着一柱香,冈村夫人一边提着茶壶往杯子里倒茶,一边瞟了南造云子一眼。 &nb她发现南造云子虽然看似很有礼貌,但骨子里却透出一股不屑一顾和盛气凌人的样子。 &nb“云子小姐,”冈村夫人不动声色地问道:“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了?” &nb南造云子开门见山地说道:“有人想拿老师开刀,或者说是在背后打老师的冷枪!” &nb在南造云子看来,冈村夫人虽是前辈,但毕竟退隐,尽管前来这里是有求于她,但在气势上一定要压到她,毕竟南造云子还是现役军人。 &nb虽然在札幌女子间谍学校读的时候,冈村夫人“事迹”被教官们当成榜样让她们学习,但南造云子非常清楚,在入校前她就是技女,想南造云子这样学生兵,从骨子里就瞧不起她。 &nb这种轻蔑,在南造云子见到冈村夫人的时候,已经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了。 &nb冈村夫人给南造云子倒了一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示意南造云子在桌子前面的布垫子上坐下,问道:“老师?” &nb“是的,”南造云子说道:“我们共同的老师,土肥原将军。” &nb日本女人的坐,其实就是跪,因为下身被凌风狠狠踹了一脚,已经红肿起来,连走路时南造云子都是强忍着剧痛的,根本无法跪下。 &nb但她还是强忍着跪下,只是难免撕牙咧嘴。 &nb跪下后,大腿根部一股火辣辣的灼痛感,让南造云子冒出一身冷汗。 &nb冈村夫人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她俊俏的脸蛋上,像是被人煽过耳光,再看到她撕牙咧嘴的样子,不禁问道:“怎么,岩井给你动刑了?” &nb在上海,如果说有人在背后企图打土肥原贤二的冷枪,除了岩井英一之外,应该没有第二个人了,所以不用明说,冈村夫人就知道南造云子所说的,一定是岩井英一了。 &nb“没有。” &nb“那你这是......” &nb“被一个叫凌风的人伤的,而他就是岩井攻击老师的棋子。” &nb“哦,你能说的更明白一点吗?” &nb南造云子于是把铃木善信投靠她之后,岩井英一派她到广州去挟持凌老先生,回来后冷世东又遭到枪杀一事,原原本本地跟冈村夫人说了一遍。 &nb“那你希望我干什么?”冈村夫人问道。 &nb“杀了岩井英一和凌风!” &nb冈村夫人瞪大眼睛看着她:“你说什么?” &nb南造云子说道:“岩井英一野心不小,他总想取老师而代之,成为帝国在华的情报首脑,凌风明显是军统间谍,说不定为了个人野心,岩井英一已经与军统达成了默契,军统帮他排除异己,而他为军统提供情报。他们的苟且,不仅仅是针对老师,而且会危及到帝国的利益。” &nb冈村夫人盯着她看:“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想到要我下手?” &nb“老师跟我说过,你是施毒的高手,往往杀人于无形之中。” &nb“之后呢,”冈村夫人问道:“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nb“除掉岩井英一,我就是总领馆特高课的实际领导者,通过从经济上对井上公馆的控制,整个租界的情报系统,也就被我掌握。”南造云子说道:“如果你打算继续退隐,我会向老师为你请功。如果你想出山,我可以让你掌控一个部门。” &nb冈村夫人笑道:“来,先喝茶。” &nb说着,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nb看着面前的茶杯,南造云子没有伸手,在冈村夫人没有答复之前,她是不敢轻易碰冈村家里任何东西的,更别说是喝茶吃饭了。 &nb她可不想不明不白地被冈村夫人毒死。 &nb冈村夫人放下茶杯后,笑道:“云子小姐,不说是你的前辈,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师姐,从你的话中不难看出,你似乎是在求我办事,可我听着听着,怎么你好像是在命令我,或者用一点蝇头小利在收买我呢?” &nb“夫人,”南造云子正色道:“因为岩井英一的狼子野心,是的帝国的利益有可能受损,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帝国的少佐军官,我想我有权代表老师,向你下达命令!” &nb札幌女子间谍学校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技女兵是不授衔的,只有学生兵毕业后,才会被授予军衔。 &nb南造云子此言,一是抬高自己的身份,二来也是戳到冈村夫人的痛处。在冈村夫人看来,南造云子的言下之意,一定是在讥讽自己:就算你是帝国的功勋特工,你这一辈子,也会因为技女的出身而得不到军衔。 &nb冈村夫人笑道:“真是后生可畏呀!但我似乎也没那么老吧?云子小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就按学校的规矩,胜者为王怎么样?” &nb札幌女子间谍学校,之所以能够不断地培养出出色的间谍,很大程度上在于她们的竞争机制。 &nb在同届学生当中,不管年长年幼,一切都靠实力说话,评选班长、组长,都是胜者为王,从不论资排辈。 &nb有时她们比刀比枪,有时她们答题解析,更多的时候则是直接格斗。 &nb南造云子不屑道:“夫人的意思是,只有当我制住夫人的时候,夫人才会服从命令?” &nb“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冈村夫人说道:“反之,你也必须如此。” &nb“可以!” &nb话刚落音,南造云子就从桌子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毛笔,直接刺向冈村夫人的咽喉。 &nb按照间谍学校的规矩,一旦冈村夫人的咽喉被笔尖碰到,她就输了。 &nb咫尺之间,南造云子出手极快,冈村夫人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机会,更不说反抗了。 &nb得意的笑容,已经挂在了南造云子的脸上。 &nb> ------------ 第一五八章 同门(2) 南造云子算得上是日本情报界的中间力量,而且也有值得骄傲的资本,但她却小觑了冈村夫人,“帝国功勋特工”绝非浪得虚名。 除了施毒,冈村夫人的拳脚功夫十分了得,反而不为外人所知。 南造云子以为唾手可得,不料眼前一花,感到手里一阵轻微的抖动,手中的笔不仅不翼而飞,冈村夫人手里却多出一支笔來,笔锋直指南造云子的咽喉。 可以断定的是,冈村夫人手里的那支笔,刚才就握在南造云子手里。冈村夫人手法之快,让南造云子感到那支笔,并不是冈村夫人夺去的,而是自己手里根本就沒有过那支笔。 “云子小姐,”冈村夫人话外有音地说道:“除了陪男人睡觉外,你还应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力求自保的擒拿格斗术上,而不要脱光了衣服时是女皇,穿上衣服后就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按照札幌女子间谍学校的规矩,南造云子算是败了,但这不是学校,而且南造云子心中也不服气。她觉得刚才只是大意加轻敌,才着了冈村夫人的道。 “谢谢夫人提醒,但这不是在学校,” 说完,南造云子突然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屁股坐在布垫子上,飞出双腿踢向长条桌,她要用长条桌,把冈村夫人逼到墙上去。 就在她的双腿几乎碰到桌沿的时候,长条桌突然飘在空中,南造云子一愣神,“噗”地一声,南造云子的胸口重重地挨了一脚,“噗通”一下,她被踢得仰面跌倒,接着一个后滚翻,“吧唧”一声趴倒在地。 等她抬眼再看时,就象什么事情也沒发生过似地,冈村夫人一脸安详地望着她,那张长条桌稳稳当当地横在她面前,甚至连茶杯里的茶,一滴也沒洒出來。 南造云子这才明白,冈村夫人不仅并非浪得虚名,而且她的深不可测,已经完全超出自己的想象。 当然,仅仅如此受挫就轻言放弃,那也绝不是南造云子的性格,她从地上起身,高挑而丰满的身材,此时却变得象狸猫一样灵活,就在她飞身朝冈村夫人扑去的时候,刚刚接近长条桌的时候,又莫名其妙地“吧唧”一下趴倒在地。 她想:见鬼,冈村夫人的一脚真的那么重吗。 南造云子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胸口并沒有疼痛的感觉,倒是脑袋似乎在迅速膨胀。 ,,怎么回事。 她用一种奇怪和疑惑不解地眼神,看了冈村夫人一眼。 冈村夫人微微一笑,看了桌子上的那柱燃过三分之一的香一眼,问道:“怎么样,这香味好闻吗。” 南造云子这才明白,自己从进门开始就着了冈村夫人的道。 “你......这是毒香。” “怎么,老师趴在你身上的时候沒告诉你,施毒是我最锋利的武器吗。” 其实南造云子心里清楚,即使不中毒,她也未必就是冈村夫人的对手。 冈村夫人再次端起茶杯呡了一口,问道:“不喝一口吗。” 南造云子开始就不敢去碰那杯茶,结果还是着了冈村夫人的道,现在当然更沒有心情去喝茶,况且她趴在地上已经不能动弹了。 她琢磨着:接下來,恐怕冈村夫人正等着自己向她求解药,那样的话,她就可以开除苛刻的条件要挟自己,假如自己不求她,她会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死吗。 “夫人,这香里浸泡过什么毒药。” “一种失能性毒药,它可使人思维障碍、躯体功能失调、瞳孔放大、视力模糊、记忆力衰退、反应迟钝、神志昏迷、行走不便,但不会致人死亡。”冈村夫人笑道:“如果不在最短的时间里服下解药,恐怕就会变成一个白痴。” 南造云子怒道:“你以为我会为此而屈服吗。” 冈村夫人瞟了她一眼,冷笑道:“我感到奇怪的是,象你这么愚蠢的女人,怎么就会成为所谓的‘帝国之花’呢。” 南造云子不服气道:“我不是愚蠢,只是太轻视你了。” “你为什么要轻视我呢。”冈村夫人问道:“既然你不把我放在眼里,那么今天又为什么要來找我。” 南造云子冷笑一声:“哼,你要说这是因为我的狂妄自大的话,那么,我无话可说。” 冈村夫人摇了摇头,叹道:“唉,看來你比我想象的更加愚蠢,而且土肥原老师的口味也变了,过去他只喜欢聪明的女人,现在,他似乎更愿意跟你这样漂亮的蠢货上床。也难怪大本营让他回到部队去指挥师团作战,而把江南一带的情报系统交给岩井英一了。” 南造云子感到一阵眩晕。 冈村夫人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揪住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拽起來坐在布垫子上,说道:“如果不是我的话让你受到刺激的话,那么,我劝你还是喝一口茶吧,或许你能清醒一点。” 除了眩晕之外,南造云子也确实感到口干舌燥,她想,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会比这更糟糕的呢。即使杯中也是毒茶,也只不过让自己提前几分钟上路而已。 她非常吃力地伸手端起茶杯,巍颤颤地拿到嘴边呡了一口,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刚刚打湿喉咙,她感到大脑真的比刚才清醒多了。 这茶原來就是解药,南造云子立即一饮而尽。 一直儿,她就发现自己的手不再颤抖,整个人也都突然感到轻松和清醒多了。 既然冈村夫人在她哀求之前,就已经替她解了毒,算是给了她的面子,何况她本來就是有求于冈村夫人的,只不过一开始想压冈村夫人一头而已。 “云子该死,不知天高地厚地冒犯了夫人,”南造云子向冈村夫人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请夫人恕罪。” 古贺夫人淡然一笑:“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一直说你愚蠢了吧。” “是的。”南造云子说道:“同样面对一柱毒香,夫人一直在喝茶,却沒有中毒的迹象,说明茶是解药,而我却担心中毒,真是非常愚蠢,” “不,”冈村夫人说道:“我们第一次见面,需要的是信任,你既然打算來找我,首先就应该信任我。香是毒,茶是解药,我一开始就请你喝茶,你不信任我,所以才中毒。对于一个你并不信任的人,却又在危难之际伸手求救,你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南造云子想想也是,自己担心岩井英一杀人灭口,才被迫來找已经退隐的冈村夫人求救,可为什么就会怕她在茶中下毒呢。 “对不起,夫人,云子知道错了。”南造云子心悦诚服地向冈村夫人赔礼道歉,同时她也相信,冈村夫人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厉害。 土肥原贤二曾经对她说过,女人最大的资本,就是美丽的容貌。 但真正美丽女人毕竟凤毛麟角,所以大多数女人要想立足于男人主宰的世界,需要倚仗的,还是自己的能力和智慧。 貌不惊人的冈村夫人,之所以能够成为“帝国功勋特工”,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希望有一天,你能够超过你的师姐,‘帝国功勋特工’星野菊子。”这是在札幌女子间谍学校毕业的那天,土肥原贤二在选中她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所说的第一句话。 一晃七、八年过去了,土肥原贤二对她说过多少话,她已经记不清了,但“‘帝国功勋特工’星野菊子”这个名字,却深深地烙进了她的脑海。此后的许多年,超越“帝国功勋特工”星野菊子,几乎成了她人生唯一的奋斗目标。 而当她获得“帝国之花”的赞誉后,却又开始瞧不起眼前的这个冈村夫人,,“帝国功勋特工”星野菊子了。 刚才,她已经为自己的肤浅付出了代价。 冈村夫人伸手托起南造云子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即便是女人,冈村夫人也不得不赞叹,南造云子的脸,几乎完美完美无缺。 冈村夫人伸手在她的脸蛋上摸了一下,又轻轻地拧了一把,说道:“嗯,不仅漂亮,而且皮肤细腻光滑,不愧是人间优物,但却白白浪费了。” 南造云子以为她是在讽刺自己,于是解释道:“夫人,云子在你眼里也许一文不值,可那些中国人对云子却是趋之若鹜。” “这我相信。”冈村夫人说道:“你曾经凭着自己的美貌,几度接近并且险些成功刺杀蒋介石,而在获取江阴要塞的情报后被俘,竟能从南京的老虎桥监狱里逃出來,也算是创造了一个奇迹。” 听到冈村夫人能够脱口而出自己的辉煌过去,南造云子也颇感欣慰。 “夫人谬誉了,云子只是运气好而已。”开始不可一世的南造云子,现在的口气变得谦虚谨慎多了。 “我刚才之所以说你愚蠢,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个凌风。” “怎么了。” “他不是男人吗。” 南造云子立即明白,冈村夫人的意思是,对付一个男人,南造云子还用得着向她求救吗。 “问題是,”南造云子解释道:“我杀了他的父亲,而岩井英一似乎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更重要的是,恐怕岩井英一也想除掉了。” 冈村夫人忽然又让南造云子把和服脱下,南造云子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顺从地脱光了衣服。 冈村夫人围着她转了一圈,叹道:“毫不夸张地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女人,就算你当着凌风的面承认,他的父亲就是你杀的,恐怕他也对你下不了手,” ------------ 第一五九章 情敌 对于冈村夫人的赞美,南造云子暗中得意,她正是用这副天生丽质的皮囊,不知道俘虏了多少国民政府的高官,但对付凌风却沒有一点把握,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夫人,”南造云子说道:“换了别人,云子有十足的把握,面对凌风......” “你要告诉自己的是,”冈村夫人打断她的话:“他不是凌风,而是一个男人,连我这个女人都对你的身体叹为观止,何况他。” “可是除了杀父之仇以外,我认为岩井英一一定想借他之手,置我于死地,” “岩井英一再愚蠢,也不会让你死在上海的。”冈村夫人说道:“不管老师是为了帮助他,还是想监视他,把你派到他身边,从某种意义上來说,你所代表的就是老师本人,岩井英一野心再大,恐怕也不敢招惹土肥原机关的人。” “可是冷世东死了,我又被凌风囚禁。”南造云子解释道:“而我们广州之行是绝密的,只有岩井英一、我和冷世东三个人知道。” 冈村夫人并不清楚,冷世东是郝倩倩派人枪杀的,还以为是凌风奉她之命下的手,她不能对南造云子明说,不过从这点來看,她认为凌风枪杀冷世东、囚禁南造云子应该不是岩井英一怂恿的。 “如果是岩井英一出卖了你们,那么今天死在码头的决非仅仅是冷世东,而应该是你们俩才对,”冈村夫人说道:“至于他追问他父亲是不是你杀的,也仅仅只是一种猜测。你无需逃避,直接去找到,当面承认他父亲是你杀的,看他有什么反应。之后,你可以随机应变,给他两种经过之一。” “两种经过。” “一是你受命于岩井英一,作为一个情报人员,你不敢违抗命令,在劝说无果的情况下,冷世东开枪射杀了他父亲。” “那么第二种呢。” “你和冷世东已经说服他父亲,在你们离开广州的时候被军统特务发现,结果他们射杀了凌风的父亲,你们却无能为力。” 冈村夫人的这个说法,倒是与岩井英一不谋而合。 “夫人的意思是,我沒有生命危险。” “不错。”冈村夫人说道:“如果凌风是军统的奸细,他绝对不会以暴露自己为代价杀了你。如果他真心投靠皇军,那就会以德报怨,顺着你这个阶梯往上爬。何况现在是你逃脱之后去找他,他肯定相信他的父亲绝不是你杀的。” 冈村夫人的话,让南造云子有了底气,同时也不得不承认,生姜还是老的辣。 “多谢夫人赐教。” “还有,凌风现在是宪兵队特务队的少佐队长,他不会用自己的前途开玩笑的。” 南造云子一惊,她瞪大眼睛看着冈村夫人:“夫人,我觉得他是军统奸细的可能性很大,冈村司令这么做,恐怕会引火烧身呀,” “只要是岩井英一想用的人,我们都可以用。”冈村夫人讥笑道:“他不是想取老师而代之吗。我们就把他身边的人挖过來,让他的一举一动永远处于我们的监视之中。” 南造云子这才意识到,过去一直以为岩井英一是自己前途的绊脚石,其实自己在上海能否功成名就的真正对手,应该是冈村夫人。 同时她还深深感到,对付男人,窃取情报甚至组织行动,自己绝不弱于冈村夫人,但深谋远虑和大局观却远远不如冈村夫人。 她甚至怀疑,冈村夫人才是土肥原贤二安排在上海的真正王牌。 虽然有些自命不凡,但南造云子绝不愚蠢,审时度势之后,她决定把自己隐藏于冈村夫人的羽翼之下,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 “夫人,”南造云子朝冈村夫人一鞠躬:“从今天开始,云子将唯夫人马首是瞻。” “不,”冈村夫人笑道:“还是按照老师的意思去做吧,我只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有空经常來我这里喝喝茶就可以。” “哈衣,” 刚刚因为过于紧张,南造云子还沒什么感觉,现在心情放松了点,被凌风踹伤的下身便隐隐作痛,冈村夫人看了看她,觉得很奇怪。 “你不就被凌风煽了几个耳光吗,还不至于这么痛苦吧。”冈村夫人问道。 因为除了脸上有点红肿之外,冈村夫人从她洁白如脂的身体上,并沒有看到什么伤痕。 南造云子面颊一红,瘪了瘪嘴,却不好意思开口。 “怎么了。” “我......是下身......” “嗯。” 冈村夫人朝她下身看了看,并沒发现什么。等冈村夫人蹲下身來,让她叉开大腿时,才发现她下身不仅红肿,有的地方还渗出血丝。 “见鬼,”冈村夫人嘟囔了一句:“这么厉害。” 说着,她起身走到旁边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消炎药水,让南造云子躺在地上,一边替她擦着药水,一边想着:凌风那小子怎么这么厉害,我给他服了药后,也沒见他如此凶猛呀。 南造云子并沒有说那是凌风用脚踹的,而冈村夫人误解成是凌风在床上干的,在惊叹凌风生猛无比的同时,对南造云子难免有些羡慕嫉妒恨了。 她以为是南造云子的年轻漂亮,才激发出凌风的无限激情。 凌风从鬼子的总领馆出來后,因为想到南造云子的失踪,很可能又是赵云红的杰作,所以他來到赌场要见赵云红。 看到他进來后,阿四显得意外而幸福,那样子像是久别重逢了亲人似的,让凌风感到有些奇怪。 “先生來了,”阿四走到凌风面前,点头哈腰地说道:“红姐正在办公室。” 凌风一脸疑惑地看着阿四问道:“你这表情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呀。” “先生大概好久沒见过红姐了吧。” “是有几天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四低声说道:“自从那天你离开后,红姐一直闷闷不乐,整天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如果我沒猜错的话,一定是你们闹了点小别捏,对吗。” “你是说,红姐一直在等我。” 阿四诡秘地一笑:“先生,我可什么都沒说,你请上楼。” 凌风无可置否地笑了笑,大步流星地朝二楼走去,阿四跟在他身后,走到过道上后,朝站在门口的几个保镖一挥手,几个保镖立即知趣地离开了。 等凌风快要走到赵云红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阿四象泥鳅一样窜到他前面,“笃笃笃”地敲了三下门。 “进來,”里面传來赵云红干巴巴的声音。 阿四把门推开后却闪到了一边,等凌风走进去后,他又在外面伸手把门关上,笑笑之后,立即一溜小跑地下楼去了。 “又出了什么事。”赵云红靠在椅子上,把脚翘在桌子上,手里夹着根香烟,正闭着眼睛吞云吐雾,她以为是阿四进來了,因为阿四的敲门声她听得出來。 凌风一声不吭地走到她面前,靠在桌子上,隔着旗袍,伸手摸着她的大腿。 赵云红一惊,心想:阿四今天是吃了熊心,还是咽了豹子胆。 等她睁开眼睛一开,惊愕地发现凌风正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 赵云红忽然伸手把凌风的手推开,从桌子上缩回双腿,站起身來问道:“你來干什么。” 原來那天英子向岩井英一提起赵云红纠缠凌风的事后,岩井英一直接给赵云红的干爹李云汉打去电话,让他制止赵云红与凌风的任何接触,尤其是不能再出现在普庆里四号。 李云汉不知道凌风是什么人,但接到岩井英一的电话后,就知道凌风是个惹不得,惹不起的人,立即叫赵云红赶回家中,当面警告她不许与凌风來往。 赵云红开始还以为李云汉认为凌风是骗吃骗喝的小白脸,怕自己吃亏才不允许与他來往,当然毫不妥协地予以拒绝,等到李云汉说出这是日本人的意思之后,赵云红感到有点莫名其妙。 “干爹,我与凌风來往,与日本人何干。” “我不知道那个凌风与日本人有什么关系,只知道沒有必要为了那么个小赤佬得罪日本人。” “日本人又怎么样,咱们青帮什么时候怕过人。” 李云汉笑道:“在上海滩,尤其是在租界,咱们青帮可以说是一手遮天,确实沒怕过谁,但日本人不一样,连国民政府上百万大军,都沒他们打得四处逃窜,难道你觉得我们青帮比国民政府还厉害。” “可是......” “红儿,”李云汉说道:“什么事干爹都可以依你,唯有这件事你必须听干爹的,你大概不会让干爹手下上千门生的性命,都葬送在你手里吧。” 赵云红还沒见过李云汉如此惧怕过任何人,他甚至连黄金荣、杜月笙和高虎都不放在眼里,但却不敢招惹日本人,或者说是不想为凌风去找麻烦。 所以,赵云红只得忍痛断绝与凌风的來往。 赵云红的态度让凌风感到意外,他笑了笑,问道:“怎么了,难道是这几天我出门在外,沒接到你的电话,让你生气了。” 说完,他伸手去搂赵云红的腰。 赵云红闪身一躲,走到办公桌前面,转身对凌风说道:“走吧,凌大先生,我这座小庙装不下你这尊大菩萨,” 凌风心想:难道她到过普庆里四号,被英子亮出日本人的身份后吓着了。怎么沒听英子提起过此事。 “这么说,我们之间的契约无效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來急促的脚步声,同时听到阿四像是在阻止什么人。 “哎,彪哥,红姐的办公室有客人,有客人。” 但门口的脚步声还是沒有停止,显然那人并不卖阿四的帐。 “砰”地一声,门被粗暴地推开,凌风抬眼一看,一个虎背熊腰,一脸横肉的大汉走了进來。 他看了看凌风,又看了看赵云红,然后显得十分不屑地问道:“妹子,人家是金屋藏娇,你怎么在办公室里藏起了小白脸。” ------------ 第一六零章 冤家 &nb &nb"" ="('')" =""> &nb凌风看了对方一眼,对于他所表现出的羡慕嫉妒恨,表现出了最大限度的理解,虽然天下长得难看的人太多,但凌风还没见过比这个人更难看的人了。. &nb除去身高马大,看上去已经四十出头,一脸横肉不说,这人看上肥头大耳,眉毛很浓,眼睛却小的出奇,塌鼻子,大嘴巴,不管从正面还是侧面去看,他那张脸都是平的,一点菱角都没有。 &nb在凌风看来,此人最多就是赵云红手下一个冲冲杀杀的打手而已,顶多就是一个小头目,却不清楚,他就是李云汉的司机兼保镖,上海滩十三太保之一的神枪太保鲁阿彪。 &nb别看鲁阿彪长的其丑无比,但却对美若天仙的赵云红垂涎已久,人前人后总是喊赵云红“妹子”,前段时间听说赵云红与一个小白脸纠缠在一起,顿时醋意大发。 &nb他买通阿三给自己通风报信,刚刚接到电话,说是那个小白脸又出现了,所以他匆匆赶来,阿四想拦都拦不住。 &nb赵云红一向不把鲁阿彪放在眼里,她倒不是嫌鲁阿彪长的仇,只是觉得一个司机兼保镖,就算李云汉再倚重,他也不会有什么前途,眼高于顶的赵云红经受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后,再嫁人就一定要嫁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nb所以对于鲁阿彪的讨好与奉承,赵云红不是爱理不理,就是冷眼相对。 &nb不过此时因为迁怒凌风,赵云红破例给了鲁阿彪一个笑脸,她一直以为是凌风为了摆脱自己,才找日本人给李云汉施加压力。 &nb“我说彪哥,话怎么说的这么难听?你妹妹我,是个倒贴的主吗?” &nb在鲁阿彪的记忆中,这是赵云红第一次喊他“彪哥”,也是第一次自称“妹妹”,过去都是以“哎”或者“大块头”相称,而且语气也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柔和过。 &nb鲁阿彪听完,骨头都酥了。 &nb“哎,”听到赵云红矢口否认与凌风有什么关系,鲁阿彪转而对着凌风小眼一瞪:“我说小子,你不是来找我妹子的麻烦的吧?” &nb看着鲁阿彪那副样子,凌风就不愿与他说话,心里正嘀咕着:连我都感到恶心的人,赵云红怎么就与他称兄道妹的呢? &nb凌风懒得理他,看到赵云红现在这副样子,也不想是劫持过南造云子的,否则,她只会要挟自己重新谈条件,而不会对自己不理不睬。 &nb“红姐,”凌风还是问了一句:“我一个从外地来的朋友走丢了,不知道你是否看见?” &nb赵云红白了他一眼:“你但我这里是教堂,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里收吗?” &nb“行,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搅了。” &nb说完,凌风转身准备离开。 &nb“慢着。”鲁阿彪看到凌风不把他放在眼里,心里一股无名火气,心想:你小子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居然敢对老子的话不理不睬? &nb他走到凌风面前,问道:“老子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nb“你说什么了?” &nb“老子警告你,从今天开始,你要是再敢踏进我妹子这里的大门,弄死你那是便宜,老子要你生不如死!” &nb“算了,彪哥,”赵云红说道:“你上海滩神枪太保又怎么样,人家背后可是有日本人撑腰。” &nb赵云红的话,让凌风确定她是在英子那里碰了钉子。 &nb当着心中女神的面,鲁阿彪当然不会示弱,平时他也不敢招惹日本人,现在听赵云红这么一说,他小眼再次一瞪:“日本人怎么了?谁他吗的敢惹你,老子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nb听到赵云红称他为神枪太保,估计他在上海滩可能还有点小名气,看着鲁阿彪一副暴戾之气,凌风断定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本想出手给他一点颜色,教训教训他一番,但心里急着寻找南造云子,也就没打算与他纠缠。 &nb凌风看了他一眼后,又看了看赵云红,再转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nb其实赵云红倒是希望凌风与鲁阿彪大打出手,鲁阿彪对她的心思她清楚,但却不清楚她在凌风心里的份量有多重,看到凌风转身离开后,赵云红心里顿时感到无比的失落。 &nb“小赤佬!”鲁阿彪对着凌风的背影啐了一口,转而对赵云红说道:“妹子,别怪哥没提醒你,上海滩的小白脸,就他吗的没一个好东西,别被别人骗钱偏色,还替别人数钱!” &nb“滚!”赵云红脸色一沉:“当我是小孩子呢?” &nb“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nb“行行行,没事回去擦干爹的车去,我累了!”说着,赵云红回到椅子上坐下,把腿往桌子上一翘,又闭目养神起来。 &nb“好,不打搅你了。”说着,鲁阿彪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nb能够在上海滩混进十三太保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笨蛋。从赵云红的情绪上看,尽管刚才她矢口否认,但鲁阿彪还是看出她与凌风之间有关系。 &nb——也许他们只是在拌嘴闹意见吧? &nb想到这里,鲁阿彪快步离开准备去追赶凌风。 &nb等鲁阿彪离开后,赵云红掏出香烟点上,刚吸了两口,忽然想起什么来,“咳咳”地被烟呛着起身,立即追了出去。 &nb她估计鲁阿彪是去追赶凌风了。 &nb凌风走出**后,刚好碰上一辆黄包车,上车后他立即赶往南造云子与其他学生合租的公寓,等到鲁阿彪追出来时,已经不见了踪迹。 &nb他回头询问阿三,阿三告诉他,凌风是侦缉队的人。 &nb鲁阿彪冷笑了一声,心想:红姐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一个小小侦缉队的人,居然把他与日本人扯在了一起? &nb等他准备上车时,看到赵云红快步追了出来,心里也就有数了,他觉得赵云红是真的喜欢上凌风那个小白脸,跟出来就是怕他伤着凌风。 &nb“哟,妹子,今天这么客气,不用送了。”说着,鲁阿彪对着赵云红诡秘地一笑。 &nb赵云红懒得搭理他,眉头一皱,估计鲁阿彪对凌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nb凌风再次来到南造云子合租的公寓时,正巧又碰到了那个女学生,没等凌风开口,她却反问起凌风:“怎么,你还没找到吴雅君?” &nb凌风佯装尴尬地点了点头:“是呀,我在那条弄堂里守了几天,也没看到她的影子。对了,她还没回来吗?” &nb“没有。” &nb凌风掏出两块大洋递给她:“我给你一个电话号码,等她回来后,你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好吗?” &nb女学生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人?想收买我做特务?” &nb“不是,”凌风苦笑道:“我的同事告诉我,说她经常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她又躲着不见我,所以......” &nb女学生本来就嫉妒南造云子的美貌,现在又对凌风产生了同情心:“给你打电话可以,但钱我不要。” &nb“那......太谢谢你了。” &nb凌风把侦缉队办公室的电话告诉了她,再三表示感谢后,才离开。 &nb也许是出于内心的愧疚,他又来到霞飞路二十三号的那个照相馆,看看即将被自己出卖的人是谁。 &nb他走进照相馆照了张照片,接待他的正是洪老板,那人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并不是郝倩倩带来的那三个杀手中的一个。 &nb凌风心想:看来除了身边的那三个人外,郝倩倩在上海还有其他人,也就是说,除了冷世东过去的行动队外,军统应该还有其他潜伏人员在上海。 &nb凌风走出照相馆,才想到要去见英子。 &nb等他走进公寓的大门时,恰好碰到袁殊从里面出来,他认识袁殊,袁殊只是请包打听监视他,并不认识他,只是觉得有点眼熟而已。 &nb那天在茶楼与关露喝茶时,凌风与他擦肩而过。 &nb两人对视了一眼,并没有打招呼,袁殊站在门口等着黄包车,而凌风直接上楼。 &nb看到凌风这么快就回来了,英子大喜过望,立即扑上去问道:“凌君,你没事了吧?” &nb凌风笑道:“有是我还能回来吗?” &nb英子双膝往地上一跪,泪如雨下地愧疚不已:“对不起,凌君,都是我不好,我......” &nb凌风立即伸手把她扶起:“快起来,别伤着肚子里的孩子了!” &nb看到他如此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孩子,英子心里十分欣慰,不管怎么说,只要孩子在,她断定凌风永远不会伤害自己。 &nb“你不恨我?”英子问道。 &nb“要恨只恨岩井英一那个混蛋,你也是被逼无奈,而且准备为我殉情,我怎么会恨你呢?” &nb英子感动得一塌糊涂,连眼泪都来不及插,就搂着凌风的脖子,拼命地亲吻他。 &nb一会,她伸手就去解凌风的皮带。 &nb凌风一怔,伸手抓住她的手问道:“干嘛?” &nb英子羞柔地一笑:“你说能干嘛,人家想要......” &nb“不行,不是说好,孩子没出生之前,我们不能干‘那事’的。” &nb“傻呀,还早得很呢,我现在只是怀疑,还没去医院检查。” &nb“那也不行,万一是怀上了,那我们还不得后悔一辈子吗?” &nb“可是......” &nb“别可是了,我也想,等孩子出生后,我们天天干!” &nb英子无奈只好放弃:“那等会你陪我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好吗?” &nb凌风犹豫了一下:“女人生孩子,我去.......不太好吧?” &nb“傻呀,你可是孩子的父亲,还难为情?” &nb凌风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行,等会到医院检查后,我们回普庆里四号。” &nb“嗯,一切都听你的。” &nb英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跟着凌风出门,他们走到门口时,恰好遇到林舒慧从外面回来。 &nb> ------------ 第一六一章 说服 林舒慧刚刚走向黄包车,凌风就把黄包车拦下,让英子上去。 林舒慧看了一眼英子,不象是个窑姐,虽然年轻漂亮,但年纪明显比凌风要大,站在一脸稚气的凌风身边,怎么看她都象是个少妇。 凌风无意中看了林舒慧一眼,发现她的眼神中有几许爱昧。 凌风无暇顾及许多,接着又拦下一辆黄包车,带着英子朝玛丽医院奔去。 看到凌风和漂亮的少妇在一起,林舒慧显得毫无來由地得意起來,走路的姿态更加夸张地扭动着,像是觉得只要凌风喜欢与有夫之妇來往,她就有了机会似地。 凌风和英子來到医院之后,一个女医生给英子做了检查,之后拿着检查报告递到英子手里,又看了凌风一眼。 “恭喜,你们有了孩子。” 凌风心头一震,说不出是喜是忧,或者说是手足无措更为确切。 英子满心欢喜,她瞥了凌风一眼后,又故意问医生:“我们新婚不久,怀上孩子后,不知道还能行夫妻之事。” 医生笑道:“沒有关系,别说你还沒有出怀,就算肚子大了,只要你在上面,同样可以行夫妻之事。” 英子朝医生一鞠躬,道声“谢谢”之后,挽着凌风的胳膊走了出去。 “听见医生说的了吗。”英子像个新婚燕尔的妻子看着凌风:“早跟你说过,沒事的。” 凌风笑了笑:“还是小心一点好。” 他们回到普庆里四号后,英子立即开始打扫卫生,凌风却不让她干活,与其说是怕她累着,还不如说是担心伤着孩子。 年纪轻轻的他,不仅沒有任何经验,而且一点思想准备也沒有。 “凌君,”英子说道:“医生刚才都说了,我才两个多月,孩子出生至少要怀胎十月,以后的八个月,你就让我什么事都不干。那样的话,我还不得呆成傻子。” “沒事,我去请个保姆......不,一个不行就两个,总之,我不许你乱动。” 英子幸福满满地笑了笑:“好,我听你的。只是......” “什么。” “这公寓也太大了,要不我们搬回刚才的那套房子里去吧。” “可那只有一间房,也太小了。” “嗯,是呀,要是......”英子说了半句就打住了。 凌风明白,她一定是想回虹口区的家里,问題是铃木善信还沒死,他可能随时随地回去的。 一想到英子怀着自己的孩子,但名义上还是别人的妻子,凌风火就不打一处來。 “你先呆着,我出去一会就回來。”凌风说道。 英子一把搂住他:“快去快回呀,我真的一刻都不想离开你。” 凌风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之后,正准备转身离开,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喂。”凌风拿起电话一问,对方沒有声音。 “喂,谁呀。”凌风再次问道。 “你小心点,说不定鲁阿彪会找你麻烦的。”打电话來的是赵云红,说完这句话后,沒等凌风说什么,她就把电话挂了。 “谁來的电话呀。”看到凌风接电话的样子很怪异,英子不无关心地问道。 “哦,沒事。”凌风说道:“在家等我,我很快就会回來的。” 凌风來到路口等待着过往的黄包车,他要到鬼子的总领馆奔去和岩井英一谈条件,用照相馆洪老板的命,去换铃木善信的命。 一辆黄包车看到他在路边,远远地便跑了过了。 “去日本总领馆。”说着,他跨上了黄包车。 “先生,”那个黄包车夫一边朝前拉着,一边侧着头对凌风说道:“有个姓龙的先生,在前面的茶楼等你。” 凌风一听,知道是龙可云要见自己,心里觉得他胆子太大,已经被鬼子的特务发现了踪迹,居然还敢留在上海。 “行,那你就拉着我去见他。” 车夫把他拉到一间茶楼的门口停下,他下车后付给车夫车钱后,直接走进了茶楼,在茶楼的一个角落,凌风看到龙可云正坐在那里。 凌风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伙计端上一杯龙可云事先要好的两杯茶后离开。 “可云同志,你怎么还沒离开上海。”凌风不解地问道。 “上海是我战斗的阵地,我怎么能随便离开。” “可是......” 龙可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下去,接着压低声音说道:“徐州会战已经打响,组织上估计日寇为了配合前方作战,会对上海的抗日地下组织,进行一次大规模的行动。” “那也应该是针对国民党方面的呀,” “是的,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龙可云解释道:“在租界还有一批重要的民主人士沒有撤离,组织上希望在鬼子有所行动前,尽快将他们转移到香港去。” “哦,那需要我做什么。” “你设法给我们弄些通行证,旱路的水路的都要。” “一共有多少人呀,太多了我可沒法弄。” “有个七、八张就可以,而且我们也不一定使用,只是以防万一。” “好。”凌风喝了一杯茶之后,说道:“商志刚同志牺牲了。” 龙可云沉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是经过组织同意的。凌风同志,你可不要辜负了他的牺牲。” 凌风叹了口气:“唉,知道吗,军统早已怀疑到他是我们的同志,明着让他为了掩护我而牺牲,其实就是借机清除他,” “这一点组织也想到了,所以让他转移,但他坚持以抗日大义为重,慷慨赴死,以换取你安全着落。” “哼,军统的手段也太过卑鄙了,我已经打算对他们实施报复,” “报复。”龙可云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是的,我打算借鬼子的手,清除军统在上海的势力。” “噗”地一声,龙可云把刚刚喝进嘴里的茶,喷了一桌子,他起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來一块抹布,擦干净桌子后,一声不吭地看着凌风。 凌风发现他的目光有异,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他们在安庆秘密处决我们那么多同志,现在让商志刚同志白白牺牲不说,还......” “还什么。” “岩井英一派了两个特务到广州,准备把我父亲劫持到上海來,他们竟然开枪打死我父亲。” “是岩井英一对你说的吧。” “是的,我也想到他会骗我,可军统却告诉我,他们把我父亲转移到重庆去了,这不是做贼心虚和不打自招吗。” 龙可云沒有急于回答,他先是拿起茶壶给自己的茶杯满上,喝了一口之后,才说道:“我却认为,令尊是鬼子干的,军统之所以沒有把真相告诉你,是担心你咽不下杀父之仇这口气,万一一冲动把岩井英一杀了,那么你的潜伏计划将彻底失败,” 凌风眉头一皱,心想:虽然民族统一战线已经形成,但国民党的各特务机关和地方政府,从來就沒停止过对**游击队和地下组织的清剿,尤其是在南方八省,国民党不是借改编把红军游击队诱捕绞杀,就是将他们污蔑成土匪予以清剿,这些事龙可云应该比自己更清楚。 在凌风看來,龙可云应该同意自己借鬼子之手,除掉军统的势力才对,沒想到他却在替国民党说好话。 龙可云当然比凌风更清楚,去年,也就是一九三七年八月,虽然国共双方达成协议,将在陕北的红军主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而在延安考虑如何将南方八省游击区的红军游击队,改编成抗日武装的问題时,国民政府却力主“北联南剿”的方针,拒不承认南方八省红军游击队的合法存在。 他们把所有南方红军游击队污蔑成土匪予以清剿。 延安为了民族统一战线的大局,采取了审慎的态度,指示南方各游击区在保存与巩固武装,保障党的绝对领导的原则之下,可与附近国民党的驻军或地方政权进行谈判,改变番号与编制以取得合法地位,未与国民党政府及当地驻军谈判好以前,各游击队可以自动改变番号,以抗日义勇军、抗日游击队名义进行独立的抗日活动。 但国民党地方政府和各地驻军,却坚决贯彻执行国民政府的政府,甚至以谈判为名将红军游击队一网打尽。 比如驻龙岩的粤军四六九旅旅长练惕生,迫于各方面压力,在不得不与邓子恢直接谈判的同时,粤军一五七师却在漳浦包围红军三支队,制造了举国震惊的“漳浦事件”。 此类事件在江南各省比比皆是,乃至后來国民党悍然制造了皖南事变,国共两党十年内战积攒下的仇恨,又岂能真的因为抗日,而相逢一笑泯恩仇。 要说起对国民党的仇恨,龙可云可比凌风刻骨铭心多了,但此一时彼一时,尤其是在现在的上海,在国民党多年的破坏与绞杀中,**的地下组织几乎损失殆尽,只有国民党的中统和军统,还能利用租界与鬼子虚与委蛇,坚持斗争。 看到凌风一声不吭,龙可云接着说道:“不知道你注意沒有,最近一段时间军统组织的几次锄奸行动,对威慑那些汉奸,和换取广大民众的抗日信心,都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而作为孤胆英雄的你,更需要有一个强大的力量在背后支撑,” 凌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明显不服气地说道:“难道沒有国民党我们就不抗日了。我的身后,不是有延安吗。” ------------ 第一六二章 筹码 如果凌风是一个真正的**者,并与国民党有血海深仇的话,他的这种情绪龙可云还可以接受。 . 但从凌风的言谈举止中,龙可云发现,他与国民党之间不是信仰不同的问题,而是夹杂着个人私怨和不满情绪。 换句话说,从凌风对军统的不满中,龙可云并没有看到他,作为**战士的革命性,反而体现出一个公子哥的桀骜不驯。 他的这种思想,不能说对**不利,至少是有害于民族统一战线,有害于国民革命军的正面战场的抗日。 “你能相信党组织,我感到高兴,”龙可云说道:“但你企图报复军统的做法,我坚决反对。有一点你要清楚,不管是在国民政府,还是在军统内部,反对延安的大有人在,但在坚决抗日这一点上,他们还是可以值得信赖的。国难当头之际,你千万不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凌风原本以为龙可云会支持他对军统实施的报复,他还想就此赢得延安更大的信任,没想到龙可云不仅对他的计划不认可,甚至给予了严厉地批评,只是语气没那么重而已。 当然,仅仅是龙可云的这席话,根本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他的思想问题,除了坚定不移的抗日决心外,在共产国际、重庆和延安之间,至少在目前为止,凌风只能算是个投机分子。 在冈村夫人的影响下,尤其是英子怀上的孩子,使他开始更多地考虑到自己,那种在战场上舍生忘死,一往无前的大无畏精神,似乎正在他的思想意识中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以自我为中心的求生**。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某一天很有可能被军统出卖。 因此,他表面上没有继续对龙可云进行反驳,但心里还是没有打算放弃对军统的报复。 凌风流露出的那种抵触情绪,让龙可云深感忧虑,他甚至后悔过早地向组织提出,恢复凌风的党籍,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凌风绝对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员。 龙可云心想:如果有机会,能够让他到延安,哪怕是到附近的新四军根据地,去学习一段时间才好。 “这样吧,”龙可云接着说道:“你弄到通行证后,就在你现在住的地方的窗台上,摆上一盆兰花,我会派人主动跟你联系。另外从现在开始,组织上给你的代号就叫君子兰。以后跟你联系的同志,代号为园丁,根据工作的需要,有可能是我,也有可能是其他同志。” 这个代号是龙可云来见凌风之前,组织上作出的决定,但此时此刻凌风听起来,像是龙可云故意讽刺他似地。 凌风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很不舒服。 “好的,可云同志,以后请组织上多交给我一些任务。”凌风解释道:“哦,我现在已经是鬼子宪兵队特务队的队长,他们还授了我少佐军衔。” “哦,那太好了,将来替组织工作就更方便了!”嘴里这么说,龙可云心里却开始担忧起来。联想到他刚才要对军统实施报复,龙可云担心他真的被鬼子的假象所迷惑,一个少佐军衔就让他飘飘然起来。 不过龙可云还是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他坚信在抗日救国的原则问题上,凌风是绝对不会动摇的,只是他太年轻,有些时候恐怕把握不住事物的本质。 离开茶楼后,凌风来到岩井英一的办公室,他开门见山地对岩井英一说道:“先生,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岩井英一看了他一眼,听他的口气,岩井英一判断他接下去要说的肯定是私事,岩井英一想不出来在上海,他还能有什么私事请自己帮忙。 “说吧,只要我能够办到。” “我想杀了铃木善信!” 岩井英一一怔,随后一笑,问道:“怎么,你还对中毒一事耿耿于怀?” “不,今天我送英子到医院检查了,她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 “哦,”早就知情的岩井英一,佯装出一脸错愕地看着凌风:“真的吗?这么说,你就要做父亲了?” “所以我要杀掉铃木善信,将来让英子好好地和我一起过日子。” “你打算娶英子?” “是的。” 岩井英一沉思了一会,他已经看出,现在的凌风就算真心投靠他们,恐怕在他与冈村夫人之间,凌风会选择后者。 如果自己把铃木善信的性命交给他,说不到知恩图报的凌风,又会回到自己的身边,成为隐藏在土肥原集团内部的一颗定时炸弹。 看到岩井英一没有立即回到,凌风立即补充道:“我已经发现了枪杀冷世东的凶手,一命换一命,怎么样?” “哈哈哈,”岩井英一忽然笑道,显得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很好,学会了拿条件交换条件,说明你已经成熟。” “先生,你的意思是答应了?” “嗯。”岩井英一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凌风面前,说道:“明天晚上七点,我会约他到苏州河边见面,让你亲手解决他。” “谢谢先生。” “再有就是,铃木善信将会成为帝国的烈士上报到外务省,你可以和守寡的云子同居,但不能公开娶她。” “为什么?” “一个帝国烈士的遗孀,最后却嫁给了一个中国人,即使这个中国人象他们一样忠诚于帝国和天皇陛下,那些年轻的皇军军官,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他们一定会给你和英子,制造令人无法想象的麻烦的。” “好,我接受你的建议。”凌风话里有话地说道:“不过从今以后,我不允许任何男人去碰英子!” 岩井英一笑道:“我不敢保证没有,但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那就谢谢先生了。” “那个枪杀冷世东的凶手呢?” “后天早上,我一定会把他带到宪兵队去的。” 岩井英一点头道:“行动的时候通知吉泽和秋尾。” “是。” 凌风总算松了口气,他以为岩井英一真的对他妥协了,其实他不明白,英子就是岩井英一企图安插在他身边的一颗钉子。 就在他准备告辞的时候,岩井英一忽然问道:“对了,那位倩倩小姐呢?怎么这些天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从他的眼神中,凌风看到了一丝爱昧和婬欲。 “前几天她还闹着要我找你,帮她尽快铲除黄文清。”凌风故意试探道:“先生是不是对她有点意思?” 岩井英一尴尬地笑了笑:“哈哈哈,君子不夺人所好,她喜欢的是你,希望你在她和英子之间作出妥善的安排,不要引起过分强烈的冲突才好。” “不会的,我并没有答应她什么。” “她可不是一个善主呀,没伺候后,小心她把你和英子都......”说着,岩井英一用手作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竟然我不能明着和英子在一起,那么我就拿倩倩小姐做幌子吧。” 岩井英一笑道:“哈,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被寡妇们纠缠个不休?据说李云汉的干女儿也是个小寡妇,而她对于也情有独钟?” 凌风心想:这要是再加上你妻子和冈村夫人,我真的成了老女人的接收站了。 “有些事,我也说不清楚。” 就在这时,秘书敲门进来,递给岩井英一一份电话记录后,转身离开。岩井英一一看,一个亲日的面粉厂老板,就在十分钟前被人枪杀。 而这个人,不在军统开出的那些汉奸的名单中。 “看来军统在上海的组织,并不象我们想象的那样,已经遭到摧毁。”岩井英一把电话记录递给凌风:“我们的又一个朋友,倒在了血泊之中。” 凌风知道一定是郝倩倩干的,她总挑自己在鬼子面前的时候采取行动,以撇开自己的嫌疑。 “我想军统的特派员这次抵沪,就是来领导他们的。” “所以,”岩井英一盯着凌风说道:“无论如何,你都要取得那个特派员的信任。我已经为你准备了一些关于皇军的真实,但却无关痛痒的军事情报,届时你交给那个特派员。” “是。” 凌风刚刚准备告辞的时候,秘书有敲门进来了,这次她递给岩井英一的,却是一份电报。 岩井英一接过一看,啐了一口:“巴嘎,胆小如鼠的东西,简直就不堪大用!” 他不说电报的内容,凌风当然不便去问,他朝岩井英一一鞠躬:“先生,我走了。” “哦,你的一位老朋友马上就要到上海,将来对付军统上海地下组织,也许会有帮助的。” “谁?” “军统安庆站站长谌樵林,听说在安庆的时候,你就差点死在他的手上。” 凌风心里一惊,表面上却装出意外的表情:“怎么,他是我们的人?” “一个投机分子而已,一有风吹草动就吓得丢盔卸甲。据说安庆站的行动队队长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他怀疑重庆方面会对安庆站进行整肃,所以就逃到南京去了。”岩井英一用手指弹了弹电报纸:“现在要求来上海见我。” “正如你所说,他的到来,或许会帮助我们抓获更多的重庆分子。” “嗯,但愿如此吧!” 凌风向岩井英一告辞后,大步流星地走出鬼子的总领馆,找到一个电话亭给郝倩倩打电话,准备与她见面。 当他刚刚走进电话亭的时候,一辆轿车在电话亭门口停下,他回头一看,开车的正是郝倩倩。 ------------ 第一六三章 难题 凌风立即上车,让郝倩倩把车开到苏州河边,在一片小树前停下,问道:“你一直在跟踪我,” 郝倩倩嫣然一笑:“小长官,你这话怎么听起來这么别扭,我跟踪你干什么呀,只不过是碰巧路过而已,” “我一进鬼子的总领馆,你就杀了一个面粉厂的老板,时间掌握得真好,刚好证明我不在现场,” “这么说,小长官的意思还是表扬我,” “记住,岩井英一沒有你想的那么愚蠢,如果你每次行动都安排在我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不仅会怀疑行动是我策划的,而且也能判断出你是行动的执行者,” “今天只是一个巧合,”郝倩倩解释道:“徐州会战在即,那个汉奸却把大量囤积的面粉卖给鬼子,因此我们不仅要杀,而且要在大白天公开杀,杀鸡儆猴,” “对了,岩井英一今天问道了你,看他那样子,似乎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兴致,” “怎么,你打算拉皮条,” 凌风看了郝倩倩一眼,以他复仇的心理,他真恨不得把郝倩倩推到岩井英一的怀抱去,让茅处长痛苦一辈子, 不过郝倩倩长的实在太美了,过去沒尝过女人味还不怎么样,现在凌风心里特别渴望占有她,总想试试她和英子、冈村夫人究竟有什么不同, 脑海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他又不禁深深自责起來,连他都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伪琐起來, “我还沒那个想法,但你们却给我拉了个致命的皮条,” 郝倩倩眉毛一挑:“怎么,你说的是岩井夫人,” “谌樵林,”凌风说道:“他已经成功逃到南京,这两天就要赶到上海來,” “是吗,”郝倩倩疑惑地看着凌风:“他的到來,应该不会给你带來什么麻烦吧,老茅在安庆吸纳你进组织的事,他并不清楚,就算他说起此事,岩井英一不都知道了吗,” “玉树,”凌风说道:“冒充玉树的商志刚,一直在安庆跟他共事,” 郝倩倩还是沒有反应过來:“这有问題吗,” “我说你们这些女人,是不是光知道长胸脯,不知道长脑子呀,”凌风怒目而视:“当初你们安排我这个玉树与冷世东接头,以及你用玉树之名给总部发报,说血洗黄门的事是你干的时候,商志刚还在安庆站,” 郝倩倩这才反应过來,只要谌樵林一到上海,就可以证明,商志刚是军统的特工不假,但绝不是那个玉树, 那样的话,商志刚白白牺牲不说,而且无疑提醒岩井英一,玉树不仅沒有死,而且还有可能让岩井英一的怀疑,重新聚焦在凌风身上, 因为商志刚是冒玉树的命被凌风“出卖”的,岩井英一完全能够想到,这是军统丢卒保车之计,真正的玉树很有可能就是凌风, “见鬼,”郝倩倩伸手拍了一下方向盘:“总部是怎么计划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漏洞,” 其实这是谁的沒想预料到的事,让商志刚冒充玉树虽然是一劳永逸地保护了凌风,但军统总部的本意,还是为了借机铲除有共产党嫌疑的商志刚, 另外他们怎么也沒想到,潜伏了这么多年的谌樵林,居然会做贼心虚地以为商志刚的突然消失,而怀疑到军统总部要对安庆站下手,甚至在沒有任何迹象要对他不利的时候仓皇潜逃, “哼,沒有漏洞的话,家父也不会那么轻易被鬼子得手,” “对不起,”郝倩倩说道:“对于令尊的事,我代表组织向你道歉,说实话,当时沒有告诉你实情,是因为担心你一时冲动要替父报仇,” 她的话与龙可云的推断不谋而合,但凌风却完全不信,他不是不相信郝倩倩,而是对军统总部的欺骗感到愤怒, “那为什么现在就不怕了,” “因为。。。。。。我判断你可以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才向总部作了汇报,才决定告诉你真相,” 凌风盯着她看了一眼:“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从我认识你们夫妻开始,你们就把我一切都算计好了,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什么时候该告诉我什么,我应该什么时候知道什么,都是你们夫妻说了算,对吗,” “凌风,你。。。。。。” 凌风打断她的话:“都是党国的精英,为了我这个行者的潜伏,商志刚牺牲了生命,还有那个洪老板,马上也要慷慨赴死,而家父已经先走了一步,难道你们就沒打算牺牲点什么吗,” 郝倩倩正色道:“只要需要,我随时随地都可以为你牺牲,” “这我相信,但我想戴老板和茅处长,只会踏着抗日烈士的遗体往上爬,却从來不会为抗日牺牲什么,” “你要他们牺牲什么,” “如果我要他们牺牲他们的亲人呢,” “我就是茅处长的妻子,我不是随时可以为你牺牲吗,” “那只是你的决定,他愿意吗,”凌风忽然凑到郝倩倩的面前:“我心情不好,就不能很好的从事情报工作,你说,茅处长会为了我的心情,牺牲他的妻子吗,” 郝倩倩眉头一皱:“你这个圈子兜得够大,能说直白一点吗,” “他的妻子太漂亮了,只有他的妻子 第1/2页 ------------ 第一六四章 受辱 凌风走进一个电话亭,给吴周水打了个电话,让他办几张通行证。 吴周水清楚,凌风要通行证,一定是为了掩护什么人离开上海。他暗示道,伪上海警察局的通行证,只能对从华界出入租界管用,要是出入上海的话,只有宪兵队开出的通行证才管用,因为各个进入关卡,都是由日本兵把守的。 凌风现在是宪兵队特高课特务队队长,开具通行证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吴周水清楚,凌风不想自己去弄,怕的是万一出了问题惹火烧身。 他给凌风出了个主意,让侦缉队的人申请,凌风在上面盖章就可以,一旦出了问题,可以把责任推到侦缉队的头上。 凌风觉得主意不错,他立即赶到宪兵队,换上少佐军服后,来到佐藤的办公室,想找他借俩轿车,回侦缉队去抖抖威风。 佐藤笑道:“凌君,你不知道呀,你们特务队可有三辆工作轿车呀,你要用,随时到总务课去调就可以。” “哦,不好意思,我不清楚。” “不过今天你不用调了。” “为什么?” “你回头看看。” 凌风回头一看,中村琴音刚刚从大门口进来,正朝佐藤办公室这边走来。 凌风疑惑不解地回过头来看着佐藤,佐藤笑道:“中村小姐并不在宪兵队工作,她来,只是为了你。” “谢谢。” 凌风转身离开佐藤的办公室,看到他出来后,中村琴音“啪”地一个立正,跟他鞠了一躬:“夫人有请。” “她请我干什么?” “不清楚。” 凌风微微一笑,用一种爱昧的目光看着她:“我可知道,冷世东死了,她想向我兑现承诺。” 中村琴音没有吭声。 “哦,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凌风说道:“在星岛上夫人说过,只要我杀了冷世东,就可以占有你的身体。现在你清楚夫人为什么要你请我过去了吗?” 中村琴音面无表情地说道:“夫人正在等你。” 女人的情调,就在于她们眼神的含情和多变,可从中村琴音眼里,凌风看到的却是一种漠然,一点情趣也没有。 “行,”凌风说道:“不过我得先去侦缉队一趟。” “夫人的车子就在门口。” 凌风想了想,转身又回到佐藤的办公室里,问他是不是能够带上摩托巡逻队,佐藤笑道:“没有问题,你可以直接命令他们。” 等凌风离开后,佐藤拿起电话向冈村汇报道:“司令阁下,我发现凌风是个极其爱慕虚荣的人。” “嗯,对于我们来说,这样的中国人才更可靠。” “哈衣!” “你以后要多跟他接触,成为他无话不谈的朋友,记住,我们不仅是在跟中国政府争夺他,同样也在与岩井英一争夺他,好看的:。” “哈衣!” 毫无疑问,在众多组织和势力夹缝中生存,对于凌风来说,既危机四伏,又充满机会,一切都靠他自己把握了。 宪兵队的四辆边三轮摩托车在前面开道,凌风坐着中村琴音开着的轿车朝侦缉队驶去,一路上他本想调侃几句,可看到中村琴音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他也就索然无味了。 他想:也许中村琴音出身卑微,或者象藤原和美智那样,就是供日酋消遣的人肉器皿,既然也是苦命的人,也就不没必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等他们把车停到侦缉队的门口,走进大门里的院子里时,凌风看到向宝林正带着杨瘦子和刘胖墩,在跟背对着自己的四个人,一脸赔笑地解释着什么。 其中一个背对着大门,身材魁梧,头戴礼貌,上穿绸子衣服,下穿灯笼裤的人,背影特别熟悉。 向宝林一看来了一队宪兵队的人,赶紧分开那几个人,刚刚走到凌风面前,看清他的面孔后,当场愣住了。 那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转过身来,同样也是一怔,等他看清凌风的面孔后,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再次仔细端详了凌风一阵子后,居然伸出手背,在凌风的军装上掸了掸,异常藐视地调侃道: “哟,我说小白脸,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呀?怎么,穿上虎皮你就以为自己是东洋人?” 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凌风一眼就认出他是在赵云袖那里见过的鲁阿彪。 鲁阿彪追出赌场没看到凌风,又听赵云袖说他是侦缉队的人,所以鲁阿彪就带着三个兄弟找上门来了。 虽然侦缉队隶属鬼子的宪兵队,而且又是在华界,但鲁阿彪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他清楚,只要是在上海活命的中国人,就没有不知道青帮的。 只要知道青帮的人,就没有不知道李云汉的。 只要知道李云汉的人,恐怕也都知道他鲁阿彪。 何况侦缉队的队长向宝林,与鲁阿彪是老相识,有时侦缉队在租界办案,还要仰仗青帮。 鬼子侵占上海之前,向宝林在警察局里也就是个普通的警察,从来也没敢招惹过上海滩十三太保之一的鲁阿彪。 既然凌风是向宝林手下的人,又察觉赵云袖对他有点意思,醋意大发的鲁阿彪直接找上门来,他想让凌风知道,马王爷究竟长了几只眼睛。 在凌风进门之前,向宝林已经向他解释过,凌风虽然是个中国人,但背后有岩井英一撑腰,虽然在侦缉队只是个小队长,却没人敢招惹他。 但发起横来的鲁阿彪根本不吃那一套,扬言今天不见到凌风,他就带人放把火把侦缉队烧掉。 恰在此时凌风进来了,自己身穿鬼子少佐制服不说,身后还带着一队鬼子,他以为凌风是在演戏呢! 凌风微微一扬嘴角,没有吭声,他想看看鲁阿彪究竟能嚣张跋扈到什么程度。 看到凌风没吭声,鲁阿彪还以为自己猜对了,尤其是看到凌风身边的中村琴音,怎么都觉得她象戏班子里的演员。 鲁阿彪没见过鬼子的女兵,就更别说这么漂亮的中村琴音了。 “小子,你认识东洋的总领事,就可以带着戏班子装东洋兵?”他朝中村琴音跨了一步,问道:“小娘子是花旦还是青衣呀?” 说完,他居然伸手去捏中村琴音漂亮的下巴,其他书友正在看:。 没等他手伸到,中村琴音飞起一脚踢向他的下身要害,鲁阿彪“啊”地惨叫一声,双手一捂下身,人朝前一弓。 中村琴音抬起大腿“啪”地一下朝鲁阿彪面门顶去,鲁阿彪“吧唧”一下仰面跌倒不说,鼻子和嘴上沾满了鲜血。 鲁阿彪带来的三个兄弟见状,立即挥着拳头朝中村琴音扑来,看来除了鲁阿彪以外,他们都没带枪,否则他们一定会拔出手枪的。 “巴嘎!”站在凌风身后的摩托巡逻队队长一挥手,六个鬼子一拥而上,拿着三八大盖的枪托,朝那三个人猛地砸了过去。 他们发现这些人真的是鬼子兵后,吓得抱头躺在地上,任由他们用枪托猛砸不敢回手。 中村琴音一脚踩在鲁阿彪的脖子上,用枪直指他的额头,怒斥道:“中国‘猪’!” “砰”地一声枪响之前,凌风伸手一托中村琴音的手腕,子弹擦着鲁阿彪的头皮射到了地上。 吓得一脸苍白的鲁阿彪,忘记了下身的疼痛,一会看着中村琴音,一会看着凌风,大声哀求道:“太君饶命,太君饶命!” 凌风抬手一摆,那几个鬼子兵立即住手。他又瞟了中村琴音一眼,中村琴音立即朝后退了一步,把枪插进了枪套。 凌风蹲下身来,从鲁阿彪的腰间拔出他的驳壳枪,问道:“彪哥,你找我有事吗?” 吓破了胆的鲁阿彪,已经分不清凌风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他爬起身来双膝“噗通”跪下,脑门“嘭嘭”磕着泥巴地求道:“太君饶命,太君饶命,我们老板是太君的朋友,请太君看着我们老板李云汉的面子上,饶了小的吧!” 凌风冷笑道:“哼,李云汉就是一个屁,今天我是看在袖姐的份上,饶你一条狗命!” “是是是,谢谢太君,谢谢太君。” “这枪不错,我留下了,趁我还没改变主意的时候,立即从我的眼前消失!” “是是是,谢谢太君。” 鲁阿彪从地上爬起来,朝几个兄弟一挥手,四个人头也不回地灰溜溜地离开了。 凌风站起身来走到向宝林的面前,微微一笑:“队长好?” “啊?”半天没回过神来的向宝林浑身一哆嗦,他也弄糊涂了,不知道凌风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把头一低,结结巴巴地说道:“太......君好。” “哎,向,”巡逻队队长认识向宝林,他介绍道:“少佐阁下现在是宪兵队特高课特务队的队长,以后侦缉队由少佐阁下指挥,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向宝林连声说道。 刘胖墩一脸疑惑地看着凌风,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倒是杨瘦子十分镇定,并没有因为凌风身穿鬼子的少佐制服而吃惊。 侦缉队其他的人,远远地看着凌风,大家都是一脸地疑惑不解。 凌风让摩托巡逻队的鬼子先回去,又叫中村琴音回到车里等自己,他和杨瘦子、刘胖墩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后,伸手搭在向宝林的肩膀上,一边朝向宝林的办公室走去,一边问道: “队长,最近的保护费收的怎么样了?”♂6^毛^小^说^网,♂ ------------ 第一六五章 苦头 向宝林听到凌风说起保护费的事,两条腿立即发软。 当初给凌风保护费,只是为了收买他,好在日本人那里找个靠山,现在的凌风,让向宝林弄不清他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如果凌风真是日本人的话,他们私收保护费并且分赃的做法,在日本人眼里就是贪污。 而贪污犯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立即枪毙。 “太......太君,我......我......” “太什么君呀,还是叫我兄弟吧。”凌风说道:“不过,保护费可不能少了我那一份。” 向宝林一头冷汗地看了凌风一眼:“你.....” “怎么,你打算把我那份私吞了?” “不不不,”向宝林说道:“你要是真的需要,以后每月八成归你,弟兄们两成就够了。” 他们走进向宝林的办公室后,凌风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但凌风一松开手,他又拘谨地站了起来。 “坐吧。”凌风再次把他按下,说道:“宪兵队给你们开的薪水不高,兄弟们也好养家糊口,八成给了我,你让兄弟们喝西北风去?” 向宝林还想站起来,凌风再次把他按下。 “向队长,”凌风说道:“现在由我接替佐藤掌管侦缉队,侦缉队就是我的后院,你得把这帮兄弟给我看好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要用着他们。” 向宝林立即答道:“绝对没问题,侦缉队今后唯你命是从。” “嗯。”凌风点了点头:“记住,我们侦缉队要想在上海站住脚,就得有一批死士,而仅靠薪水和一点保护费,是收买不了人心的。有机会你可以联系一些大佬,为他们的走私提供方便之门,那样的话,干上一票,抵得了你收十年的保护费!” “其实有不少人找过我,让我给他们押送货物之类,只是日本人......哦,是皇军,皇军管得太严,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所以......” “没事,现在不是有我吗?” 向宝林狐疑不定地看了凌风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到底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 凌风笑着站直身子,然后“啪”地一个立正,吓得向宝林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怎么,”凌风问道:“你还没看出来?” 向宝林惊魂未定且一脸疑惑地看着凌风,问道:“看......看出什么来?” “腿呀!”凌风解释道:“日本人都是罗圈腿,你看我这腿罗圈吗?” “啊?” 向宝林可没注意到日本人的这个特点,接着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见过的日本大头兵,还真的都是罗圈腿。 向宝林虽然不坏,但也算是个老江湖了,只要凌风不是日本人,管他是汉奸还是重庆或者延安分子,向宝林都不怕。 不管怎么说,在向宝林看来,再坏的中国人都比最好的日本人好打交道,尤其是上次岩井夫人在侦缉队一闹,让他觉得日本人真的不好惹,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本老百姓,真要自己命的时候,恐怕和摁死一个蚂蚁差不多。 “太......队长你放心,”向宝林说道:“从现在开始,侦缉队就是你的御林军,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干,好看的:!” “很好。”凌风说道:“你现在就给我弄十张空白的通行证,我带到宪兵队去盖章。” “是。” 向宝林立即到秘书处,开出十张通行证,放在一个卷宗袋里交给凌风,同时又给了凌风一张一百大洋的汇票。 凌风接过卷宗袋看了一会,却把汇票还给向宝林,同时告诉向宝林,这些都是小钱,他根本看不上眼,要干就得干大的。 向宝林只得把汇票收了起来,但从这一点上让他看出,凌风不算是太贪心的人,至少不是那种吃肉不吐骨头的主,因此也愿意跟着凌风,甚至希望被他利用。 凌风离开向宝林的办公室后,与一直在院子里等着他的杨瘦子和刘胖墩打了声招呼。 看到凌风一身鬼子的少佐制服,刘胖墩是又惊又喜又怕,而杨瘦子却显得老成多了,只是一如既往地给予凌风足够的尊敬。 看到沉稳的杨瘦子,再想起那天晚上在长三堂子门口意外看到郝倩倩前来见面的情景,凌风基本上可以肯定他就是军统的特工。 因为郝倩倩曾经告诉过凌风,她每周一、三、五晚上八点,会在苏州河边散步,二、四、六晚上九点,会在百乐门舞厅跳舞,周六和周日晚上七点,则在黄浦江畔换装成小摊贩。 为了避免郝倩倩暴露,凌风在宪兵队的审讯室里,临时编造了当晚在长三堂子见面的谎言,没想到时候郝倩倩真的出现了。 当时除了岩井英一、冈村、佐藤和几个鬼子的打手外,剩下的就只有冷世东、杨瘦子和凌风自己。 现在看来,当时给郝倩倩报信的,一定是被送到医院救治的杨瘦子。 凌风并没打算点破杨瘦子的身份,只是简单地和杨瘦子、刘胖墩寒暄几句后,转身朝院子外走去。 杨瘦子却跟了过来,轻声向他说道:“大哥,过去总领馆特高课行动队队长你知道吗?” “你说的是铃木善信?” “是的。” “怎么了?” “我发现他在福煦路租了一套房子,昼伏夜出,不知道要干什么?” 多福里的美联书店不就在福煦路上吗?铃木善信出现在哪里,除了针对龙可云和贾秀丽,还能干什么呢?如果龙可云或者贾秀丽再次落到铃木善信的手里,肯定会对凌风造成不利。 “见鬼,你怎么不早说?”凌风埋怨道。 如果早知道铃木善信在那里,凌风也就用不着去跟岩井英一谈条件了,明天岩井英一约铃木善信到苏州河边见面,现在凌风知道了铃木善信的行踪,却不能对他怎么样,否则就不打自招,承认自己与美联书店有关系。 但如果不除掉他,万一在明天到苏州河见面之前,他发现龙可云的踪迹,并且秘密将龙可云逮捕怎么办? 想了半天,凌风决定还是先下手为强,直接除掉铃木善信为好,反正他曾经消失过一次,这次再让他消失一次,大概岩井英一也不一定会怀疑到凌风头上。 凌风觉得岩井英一一定会认为,他已经答应了自己的条件,所以在他看来,凌风根本没有必要瞒着他去杀铃木善信。 等凌风大步流星地走出大门的时候,杨瘦子眉头一皱,他立即前往秘书处,询问秘书刚才向宝林来这里干什么? 秘书不疑有他,直接告诉杨瘦子,向宝林开了十张空白通行证拿走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杨瘦子点了点头,但却陷入了沉思:凌风要那么多通行证干什么,他是想转移什么人呢? 凌风走出大门,看到中村琴音坐在轿车里等自己,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中村琴音伸手准备去扭动车钥匙,凌风伸手抓住她的手,冷声说道:“把脸转过来。” 中村琴音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脸转向凌风。 凌风挥手“啪”地煽了她一记耳光后,才靠在靠背上一言不发。 中村琴音看了他一眼,知道这记耳光,是因为她刚才骂了鲁阿彪一句中国“猪”。其实刚才脱口而出之后,中村琴音就已经后悔了,尽管鲁阿彪看上去是找凌风麻烦的,但凌风毕竟是中国人。 她骂鲁阿彪的那句话,等于连同凌风一起骂了。 中村琴音漂亮而皮肤细腻的脸蛋上,顿时袖了一遍,火辣辣的刺痛让她有点难受。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看到凌风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那里,她伸手扭动了车钥匙,直接驾驶着轿车朝冈村家里驶去。 “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凌风问道。 “夫人在等你。”中村琴音回答道。 “我说过我要去见她吗?” “夫人说过,要么我把你接到她家去,要么我就一直跟着你,直到你去见她为止。” 凌风没再说什么,他微闭起双眼,直到中村琴音把轿车开进冈村家的院子里。 中村琴音领着凌风来到二楼,冈村夫人才从窗口转身,穿着袜子,迈着小碎步走到凌风面前,伸手在他的军装上拍了拍。 “你穿上皇军的军装,样子特别帅。” 凌风朝她一鞠躬:“谢谢司令和夫人的提携。” “司令?”冈村夫人绕道凌风身后,并不忌讳中村琴音站在旁边,她的双手从后面搂住凌风的腰,然后把脸靠在他的肩头,对着他的脸说道:“这里只有夫人,和夫人的贴身保镖琴音小姐。” 凌风心里清楚,冈村夫人和岩井夫人不一样,对她这样人尽可夫的日本军特务,用不着对待岩井夫人那样的礼节和尊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冈村夫人可能更喜欢蛮横无理的男人。 凌风侧过头去,在她猩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问道:“怎么,你喜欢我跟你们俩上演一段‘杂寝’吗?” 冈村夫人立即回了凌风一吻,同时“咔嚓”一声松开他的武装带,媚笑道:“看来还是年轻的女人,对你更有吸引力。” 凌风转过身来的时候,冈村夫人已经解下他的武装带,“哗啦”一下扔在了地上。 凌风伸手在她涂了一层厚厚的白粉脸上拧了一把:“其实,我跟喜欢你身上散发出来的骚劲!” “是吗?”冈村夫人媚眼一挑:“行,那你就把用在云子小姐身上的劲,都使出来吧!”♂6^毛^小^说^网,♂ ------------ 第一六六章 暗亏 &nb &nb"" ="('')" =""> &nb冈村夫人的话,让凌风有点莫名其妙。&# &nb——云子小姐是谁?南造云子吗? &nb凌风忽然想到,也许南造云子逃跑后,跑到冈村夫人这里来了,但冈村夫人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把用在云子身上的劲,都使出来”? &nb难道日本女人都是受虐狂,非要被捆绑起来,拳打脚踢才过瘾? &nb“夫......人,你......什么意思呀?” &nb冈村夫人伸手解着凌风上衣的纽扣,钩魂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凌风,说道:“我就喜欢凶猛的男人,而且,我的承受力出乎意料地强大!” &nb“不是,我......” &nb“我知道,你会说你不爱她,只是认为她是你的杀父仇人,所以你把一切愤怒都倾泻到她的身上了,对吗?” &nb凌风冷哼了一声:“哼,事实本来如此!” &nb“行,至少在现在,你就把我当成你的杀父仇人吧!” &nb凌风心想:这个老女人真够**了。 &nb“可是......” &nb“怎么,是不是嫌我老,或者不够漂亮,是不是想和琴音小姐,在我的面前来场暴风骤雨呀?” &nb凌风摇头道:“你......真的承受的了?” &nb冈村夫人忽然伸手一抄他的下身:“什么样的男人我没见过?你要是能让我哼一声,我下辈子都愿意替你做牛做马!” &nb凌风一怔,心想:难道她练了金钟罩?就算练过,也没有必要一定要自己去试呀? &nb凌风伸手把她的手一挡:“既然夫人执意如此,那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nb冈村夫人瞟了他一眼,笑骂道:“你小子,**都一本正经的,怎么看着这么别捏?” &nb“行,那你就把腿抬起来。” &nb“啊?”冈村夫人脸蛋一红:“你要我金鸡独立呀?” &nb“是呀,南造云子就是......” &nb他本来是想说,南造云子就是抬腿踢我的时候,我才踹了她一脚的,而冈村夫人却以为他要说,南造云子就是金鸡独立与他干的。 &nb“行,别提她了,听你的就是了。”说完,她抬起一条腿,直接架到了凌风的肩膀上。 &nb凌风这才发现,她和服里面什么都没穿,随着和服下摆的褪去,冈村夫人雪白的大腿已经呈现在他面前。 &nb没想到四十出头的冈村夫人,劈开腿时又挺又直。 &nb“夫人,你真的......扛得住?” &nb“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nb站在一边的中村琴音,看似面无表情,但冈村夫人那撩人的姿势,想到凌风即将可能开始动作,让她感到面颊微微发烫。 &nb她想:冈村司令娶这么个老婆回来,大概就是因为在中国杀戮太多,遭到老天的报应吧? &nb凌风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抬脚朝冈村夫人的大腿之间踹去。 &nb“啊——”地一声惨叫,冈村夫人“吧唧”一声摔倒在地,整个人在地板上滑出去有三、四米远,脑袋几乎撞到了墙上。 &nb中村琴音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凌风会突然袭击冈村夫人,条件反射地伸手准备去掏枪。 &nb“嘶——,啊!” &nb冈村夫人痛的青筋凸暴,满脸涨红,她撕牙咧嘴地瞪了凌风一样,接着低头一看,自己的下身红肿起来,和南造云子下身的样子差不多。 &nb这时她才反应过来,一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云子小姐那......你是用脚踹的?” &nb凌风显得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说道:“是呀,她先飞腿准备袭击我,我就针锋相对,直接给了她一脚呀!” &nb冈村夫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了。 &nb她一直以为是凌风太过勇猛,在**上把南造云子干成那样,没想到他们是在交手过程中,被凌风反戈一击,用脚踹的。 &nb这个暗亏算是吃大了。 &nb“巴嘎!” &nb冈村夫人忍不住骂了一句,不过连她都不清楚,她这句是骂凌风还是南造云子。 &nb站在一边的中村琴音,差不多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她立即把手从枪套上挪开,跑过去伸手去扶冈村夫人。 &nb“滚!”恼羞成怒的冈村夫人,只得把气撒到中村琴音的身上,伸手一把把她推到在地。 &nb中村琴音只得跪在地上,对她一鞠躬:“对不起,夫人。” &nb凌风走到冈村夫人面前,单膝跪在地上,伸手扶住她的肩头,埋怨道:“我说过你可能承受不了,但你却不信,我还以为你练过类似于中国功夫中的金钟罩功夫,想让我试试呢!” &nb有苦难言的冈村夫人,哭笑不得地看着凌风,她恨不得回凌风下身一脚,但自己却痛得有点受不了,只得瞪了凌风一眼。 &nb“还不把我抱到榻榻米上去?” &nb“是,夫人。” &nb凌风伸手把她抱起,走到旁边的榻榻米上把她放下,她又让中村琴音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药水,接到手里看了看后,伸手递给凌风。 &nb“用棉球替我擦擦。” &nb凌风一怔,心想:那个地方也要我擦?中村琴音不是在边上吗? &nb他看了中村琴音一眼,还没开口,冈村夫人怒道:“你看她干什么?我让你给我擦!” &nb凌风无法,只得全神贯注地替她涂抹药水,虽然疼痛难忍,但想到凌风并未跟南造云子**,也就不存在喜欢年轻女人而嫌弃她的问题。 &nb冈村夫人笑了笑,伸手在凌风英俊的脸上掐了一把:“你刚才是成心的吧?嘶——,疼死我了!” &nb凌风替她涂抹好药水后,摇头道:“看到星岛上的那些人,我以为你就是喜欢这样。” &nb“狡辩!” &nb冈村起身走到桌子旁的布垫子上跪下,眉头紧锁着,这时才体会到南造云子在见她时候的那种难言之隐。 &nb凌风耸了耸肩,佯装十分失望地说道:“本来因为今天还能与夫人亲热一番,没想到......看这种情形,没有十天半个月,在下恐怕不能再享受夫人的温存了。” &nb“虽然知道你是言不由衷,但我还是很爱听。”冈村夫人示意凌风在桌子对面的布垫子上坐下,问道:“你是不是急着寻找南造云子?” &nb“是的。”凌风并不讳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nb“据我了解,令尊并不是她杀的。” &nb“夫人,”凌风瞟了她一眼:“她该不会也是你的人吧?” &nb“不,她是我的老师土肥原将军的人。” &nb“那你们是同门?” &nb“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任何情况下,我只会为了你杀她,绝不会为了她杀你!” &nb“那你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吗?” &nb“不用着急,她会去找你的。”冈村夫人笑道:“老实说,我这个差了好多级的学妹,不愧是人间尤物,你尽可以好好去享受享受,但千万别杀了她。” &nb“为什么?你担心岩井英一会因为她的死,而迁怒于我吗?” &nb“你不知道大日本帝国的现状,除了天皇陛下,军部的人甚至可以凌驾于内阁之上。”冈村夫人解释道:“得罪岩井英一不算什么,但你千万不要得罪土肥原将军,否则,不管是你潜伏的间谍,还是真心投靠皇军,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如果土肥原将军要杀你的话,谁也保不住你!” &nb从这段时间与冈村夫人的接触中,凌风对鬼子在华的情报机关有了大致的了解,虽然看起来岩井英一控制着江南一代的鬼子情报机关,甚至有权给日本民间的特务组织发放经费,但他在鬼子情报界的地位其实很渺小,甚至比不上鬼子派遣军情报部部长的地位,就更别说一代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了。 &nb取得土肥原贤二,成为新一代鬼子在华情报机关的特务头子,其实只是岩井英一一厢情愿,痴人说梦的梦想而已。 &nb而且凌风据此判断,虽然土肥原贤二现在率领着鬼子野战师团,在徐州一代与国民革命军作战,但迟早他是会回到他的特务的本行上来的。 &nb“夫人,”凌风试探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土肥原将军有可能来上海主持特务工作吗?” &nb冈村夫人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警告你,不要以为攀上岩井英一之后,你在皇军里的前途就一片光明。他,其实就是一个蚂蚱,决定不了你的命运。” &nb凌风无可置否地跟着笑了笑。 &nb“对了,冷世东已死,但却不是你杀的。”冈村夫人看了中村琴音一眼,接着对凌风说道:“你要是想上这位小美人的话,必须替我办另外一件事。” &nb凌风侧头看了中村琴音一眼,问道:“如果我不想上她,是不是就可以不替你办事?” &nb“不可以!” &nb凌风只得一翻白眼:“说吧,要我替你干什么?” &nb“杀一个人。” &nb“谁?” &nb“别紧张,我说过,我不是在为皇军工作,不会让你去杀任何中国人去考验你的忠诚。”冈村夫人从桌子上的一本里,翻出一张身穿中佐制服的鬼子照片,对凌风说道:“寺内一雄,东京大本营政训课课长,三天后到上海。” &nb凌风接过照片一看,问道:“为什么?” &nb“因为我想杀他!” &nb凌风怀疑此人是日本**员,但又不好明问,端详了照片半天后,说道:“那你得把他得行踪告诉我,我总不能到派遣军司令部去杀人吧?” &nb“不,”冈村夫人说道:“他这次到上海,是有香港转道坐客轮来的,你可以在码头上直接解决他。” &nb> ------------ 第一六七章 任务 应该说,与冈村夫人结成同盟后,至少到目前为止,凌风还沒有感觉到有任何危机的存在,不管是杀冷世东还是寺内一雄,总比要他去杀一个爱国的资本家要轻松许多, 而且在寸功未立的情况下,凌风已经出人意料地成为宪兵队特高课的特务队长,可以直接指挥鬼子的大头兵,由此可见,冈村夫人并非象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已经远离了鬼子的情报组织, 凌风判断,或许南造云子只是一个假象,真正代表土肥原贤二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可能就是冈村夫人,也许接近她,才算真正接近了鬼子的情报系统, 凌风非常愉快地接受了冈村夫人的命令,告辞的时候,冈村夫人让中村琴音送他回宪兵队, 在路上,凌风掏出寺内一雄的照片看了一会,忽然问道:“琴音小姐,你知道这个人和夫人的关系。。。。。。哦,算了吧,” 凌风忽然想到,就中村琴音到目前的表现,别说她有可能不清楚,就算她什么都知道,恐怕也不会对自己说什么, 当他把寺内一雄的照片放进口袋后,中村琴音忽然开口道:“他是夫人初恋的晴人,据说夫人在读高中的时候,就怀上了他的孩子,但他的父母嫌夫人出身卑微,执意不同意这桩婚事,夫人才在寻短见的时候,被土肥原将军挽救,并送到札幌女子间谍学校开始了间谍生涯,” 凌风一听,心想:原來真是私仇呀, 他沒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中村琴音,一开口就把他想知道的事说得清清楚楚,忍不住侧头多看了中村琴音一眼, “那个孩子呢,”凌风问道, “不知道,夫人从來沒有提起过,” “能跟我谈谈你吗,”凌风又问道, 中村琴音沒有吭声, “我想,你也是从札幌女子间谍学校出來的吧,”凌风再次问道:“大概和南造云子、藤原、美智一样,在从事间谍活动的同时,其实也是皇军内部的挺身队员吧,” 凌风所说的挺身队,也叫女子挺身队,其实就是鬼子的随军技女, 在对亚洲各国实施侵略过程中,鬼子征招和强迫各殖民地国的妇女,为日军提供服务,这些人被限制在随军的慰安所里,被称为慰安妇,主要服务对象,是鬼子的中下层官兵, 同时,也有数以万计的日本女性,在军国主义政府的欺骗下,以女子挺身队员的身份,进入日军各级司令部,名义上担任各种文职工作,包括宣传、医疗护理、通讯报务和文秘工作,其实就是暗技,专门为鬼子中高层军官提供服务, 中村琴音忽然反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是不是也被其他皇军军官肆意宣泄过,” 凌风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对你的身份感到好奇而已,” 中村琴音说道:“等你杀了寺内一雄后,亲自验证一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凌风摇了摇头,看到这些一个个甘愿被军国主义狂热的战争分子,揉躏而不自知的日本女人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同情和怜悯, 他想,鬼子连英子那样的下级军官家属都不放过,肯定对这些挺身队员更加倍加摧残,却不清楚,英子其实也是挺身队员之一, “琴音小姐,”凌风不解地问道:“和男人上床的时候,除了工作和任务之外,你们心里就沒有想过别的什么,” 中村琴音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 “是的,”中村琴音说出了一句出乎凌风意料之外的话來:“我从來沒跟男人上过床,” 她的话,对于凌风來说,简直难以置信,比她“功勋卓著”的南造云子,在从事间谍的同时,无可避免地成为敌酋们宣泄的工具, 比她更加年轻的藤原和美智,即使是在岩井夫人的身边,也沒能逃脱过岩井英一的魔爪,甚至英子,包括不可一世的冈村夫人,都无法逃脱行尸走肉的命运,怎么中村琴音就能独善其身呢, 而且在星岛上,第一次与她见面的时候,冈村夫人让她脱光衣服,她几乎沒有表现出丝毫的羞涩和犹豫,怎么看都不象是沒有被男人揉躏过的女人, 就在凌风全神贯注地盯着中村琴音俏丽的面庞时,中村琴音缓缓地把车停下,十分淡定地对凌风说道:“到了,” 凌风这才缓过神來,看到车子已经停在了宪兵队门口, “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听说她沒被男人碰过,凌风油然而生地居然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尊敬, “少佐阁下,”中村琴音问道:“需要我等你吗,” “不,我等会回租界,你穿着这是制服不方便,”说完,凌风推门下车, 看着凌风的背影,中村琴音嘴角微微一翘,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 凌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换上便装后,才坐上黄包车,回到普庆里四号, 英子看到他回來后,告诉他,有个姓郝的小姐來过电话,让他回个电话, 凌风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分手不久,郝倩倩又要找自己,难道她真的给茅处长去了电报吗, 他來到二楼,端出一盆兰花放在窗口,然后拨通了郝倩倩的电话号码 第1/2页 ------------ 第一六八章 花魁 在弹丸之地的租界内,百余家娱乐场所中,最负盛名的无疑就是百乐门了,它被誉为远东第一乐府, 凌风刚刚在一张台子前坐下,一个漂亮的少妇便悄然而至,在他的面前坐下, “哟,先生,一个人來的呀,” 凌风看了她一眼,见她身穿白色高叉旗袍,脚穿白色高跟鞋,头发高高盘起,耳坠、项链在灯光下烁烁生辉,一手拿着一把羽毛扇子,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香烟,典型的上海滩舞女的打扮, 与此同时,凌风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就是三个跟郝倩倩血洗黄门中的一个,凌风估计他就是副官李高明了, “对不起,我约了朋友,” 那少妇一怔,显然沒有想到凌风会拒绝她, “不请我喝一杯吗,”少妇显得不太甘心,美目一挑,希望凌风能够改变主意, “对不起,下次吧,”凌风已经看到李高明朝这边走來, 少妇瘪了瘪嘴,非常无趣地从椅子上起身,转身在旁边的台子上坐下, 凌风并不觉得拒绝一个舞女有什么不妥,却不清楚这个舞女非比寻常,她名叫高小碗,曾经是百乐门舞厅当家花旦,鼎盛时期几乎是“一舞难求”, 高小婉不仅花容月貌,亭亭玉立,而且多才多艺,出道前还与京剧名家们同台演过京剧,落入风尘充当百乐门的舞女不久,就成为红极一时的头牌舞女,之后便被一家银行的总经理金屋藏娇, 她本來是想做太太,哪怕是姨太太也好,结果却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暗房,老实了一段时间后,天性放荡的她,便经常溜出來坐台, 她还真不是为了钱,为的是一口气, 和其他來舞厅寻找刺激和安慰的公子哥不同,凌风虽然年轻潇洒,但却隐隐透出一种难得一见的淳朴和正义之气, 高小婉对他的印象不错,甚至准备好,如果他是个落难之人的话,她就是倒贴一些钱也无所谓,就像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一样,女人同样喜欢英俊潇洒的男人, 高小婉沒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在凌风面前碰个软钉子,这种事对于她來说,可是绝无仅有的, 她只好悻悻地坐到旁边的台子上,看看凌风到底约的会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李高明看见凌风之后,立即走了过來,因为看到高小婉刚刚离座,李高明坐下后,第一句话就问凌风:“是你轰她走的,” 凌风点了点头, 李高明说道:“你不应该轰她走,我们接头只是一种象征性的,在百乐门这种地方,你轰走一个舞女而与一个男人会面,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的,” 李高明的话提醒了凌风,当高小婉像是无间间回过头來看他们的时候,凌风赶紧举起酒杯,朝她抱怨友善地一笑, 正如李高明分析的一样,看到凌风因为约了一个男人而让她离开后,她心里感到大惑不解, 她想:到这里來的男人,不就是找女人解闷的吗,就算他们是两个男人,大不了再叫一个舞女过去陪就是,为什么要把我支开,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到凌风此时微笑着对她举杯,她撇了撇嘴,显然是想笑但沒笑出來, 李高明微微一笑:“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等我离开后,你再去请她,” “嗯,我知道了,” “另外总部已经回电,你说的那个寺内一雄,和我们沒有任何关系,”李高明接着说道:“好了,沒有其他事我就走了,也许岩井英一已经派人盯上你了,所以你就直接对他说,因为商志刚的失联,我这个总部的特派员提前与你接头了,” “明白,” “我住在礼查饭店3011房,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把我的落脚点卖给岩井英一,” “好的,” 这时音乐声起,李高明准备起身的时候,凌风叫他等一下,因为凌风看到,从舞池的对面,有个男人正朝这边走來, 凌风扫了那人一眼,基本上就肯定他是个日本人, 那个男人避开了翩翩起舞的舞伴们,饶來让去地,居然走到了高小婉的面前, 只见他毕恭毕敬地朝高小婉一鞠躬,用生硬的中国话邀请高小婉:“小姐,我的......可以请你的......跳个舞吗,” 高小婉瞟了那人一眼,眉头一皱:“东洋人,” 那人显得无比骄傲似地挺了挺胸脯,反问道:“有什么问題吗,” “问題是,”高小婉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从來沒有陪东洋人跳舞的习惯,” 她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要让周围的人听到似地,凌风和李高明同时一振,心想:沒想到一个舞女,都有这样的民族气节, “东洋人不好吗,”那人不依不饶地说道:“过不了多久,别说是小小的租界,恐怕整个中国都将是我们东洋人的,” 高小婉冷笑道:“租界也好,中国也罢,是不是你们东洋人的,我可管不着,但有一点我知道,那就是我是自己的,我不想陪东洋人跳舞,” 凌风是在看不下去了,正准备起身替高小婉解围,李高明却示意凌风别动,他自己起身走到高小婉和那个日本人之间,伸手抓住高小婉的手, “來,我们跳个舞,” 高小婉起身看了凌风一眼,无视那个日本人的存在,直接跟着李高明步入舞池, 那个日本人傻看了高小婉和李高明一眼后,一转身,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凌风、李高明和高小婉都以为这事过去了,因为他们都看着那个日本人走出了大门, 但是他们沒有注意,那个日本人还有两个同伴,看到那个日本人离开后,他的两个同伴忽然从对面的台子旁起身,走到正在翩翩起舞的李高明和高小婉身边,突然掏出手枪, “危险,” 李高明猛地把高小婉一推,但还是慢了一步,“啪啪啪”三声枪响,高小婉倒在血泊中,李高明的手臂也中了一枪, 枪声一起,舞厅打乱,等李高明掏出手枪时,那两个人已经淹沒在四下乱跑的人群中, 开始出门的那个日本人,已经坐上了停在门口的小轿车上,随后,他的两个同伴走了出來,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先上车的那个日本人刚刚发动汽车,耳边就传來“砰砰”两声枪响,他朝倒车镜中一看,只见凌风开枪先击毙坐在后排座上他的两个同伴后,又用枪顶着他的太阳穴, 一切都晚了, 那个日本人甚至还沒來得及去掏腰间的手枪,“啪”地一声,凌风的子弹已经嵌入了他的太阳穴, 凌风伸手从他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一看,原來是鬼子派遣军司令部特务处的一个上尉, 他返回舞厅的时候,看到李高明随着逃窜的人员往外走,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李高明明白凶手已经被凌风击毙, 凌风走到舞池里,等下身去看着睁着双眼的高小婉,伸手摸了一下她颈脖子,充满愧疚和歉意地说道:“对不起,” 他真后悔把高小婉从自己的台子上赶走,否则悲剧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就在大家逃离舞厅的一个,一个年轻漂亮的舞女突然跑到高小婉身边,蹲下身子摇着高小婉的遗体哭道:“小婉姐,你是怎么了,谁下的毒手呀,” 凌风看了那个舞女一眼,她似乎比高小婉要年轻许多,而且是个混血儿,长得相当漂亮, 凌风伸手扶摸了一下高小婉的眼皮,她的双眼闭上了, “赶快报警吧,”凌风对那个舞女说道, 那个舞女点了点头:“已经报了,巡捕马上就來,先生,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好像是三个东洋人,已经被人打死在门口的车子里了,” “东洋人怎么这么坏,” 凌风无可置否地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 “我叫许丽娜,”那个舞女自我介绍后,又问凌风:“请问先生贵姓,” 如果换成别人,只要听到许丽娜的名字,恐怕连骨头都会酥了,遗憾的是,凌风对上海滩的舞女们并不熟悉,听到她的名字后,并沒有过去强烈的反应, “我叫凌风,” 本來他还不想自报姓名的,只是因为刚才拒绝了高小婉引发了悲剧,使他感到内疚不已,而高小婉拒绝鬼子的大义凛凛,也深深震撼了他, 爱屋及乌,但许丽娜问起他的姓名后,他也就脱口而出地告诉了她,并且对上海滩的舞女,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说完,他转身离开,让许丽娜愣在当场,她甚至怀疑凌风究竟是不是上海人, 因为在上海,至少是现在,她的名气超过了上海滩任何一名舞女,即便是高小婉,也早已淹沒在她的光环下了, 许丽娜今年二十四岁,她的父亲是个中国人,却娶了个俄罗斯的风尘女子为妻,因此除了拥有俄罗斯人的高大、挺拔和丰满外,许丽娜又融进了中国女人特有的细腻和清纯的神韵,美轮美奂的蛋脸和凹凸有致的身材,只要出现在有男人的地方,不是迎來一片喝彩,就是呼哨声连绵不断, 高小婉退隐不久,她就成了百乐门的当家花旦,《申报》曾将她封为沪上交际花的“花魁状元”,坊间更不知道有多少流氓地痞、文人墨客和达官贵人,都为她的天生丽质所倾倒, 《良友》杂志更是封她为上海十大美女之首,把戴老板迷得神魂颠倒的著名影星胡蝶,排名却在八名之外, 面对沪上第一美女,凌风却熟视无睹,把许丽娜晾在那里,半天沒回过神來, ------------ 第一六九章 警告 &nb &nb"" ="('')" =""> &nb巡捕赶到的时候,先是发现躺在地上的高小婉,之后才在门口的轿车里,发现三具鬼子的尸体,立即打电话给鬼子总领馆前来领尸。. &nb岩井英一带着吉泽和秋尾一会便赶到,在确认三具鬼子尸体的身份后,居然向巡捕提出抗议,以日本人的生命在租界受到威胁为由,要求租界当局全力缉拿抗日分子。 &nb围观的人群顿时被激怒,要求岩井英一当场道歉,给无辜惨死的高小婉一个说法。 &nb岩井英一见势不妙,灰溜溜地离开了百乐门,一回到总领馆,就给租界工部局打电话,重申他的无理要求,并威胁说,如果租界当局没有能力清除抗日分子的话,日本派遣军将派宪兵队直接进入租界,企图重演发生在天津租界的“戴奥特事件”那一幕。 &nb就在租界工部局骑虎难下的时候,第二天租界舞女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戏,抗议日本人残杀无辜舞女,广大市民也积极声援,除了亲日的报纸外,几乎所有报纸都对高小婉之死表示哀悼,对鬼子的野蛮行径予以谴责。 &nb租界工部局难得一见地对此保持沉默,直到岩井英一再次打电话,要求他们设法平息市民们的愤怒,而不再提及宪兵队进入租界一事后,租界当局才出面缓解人们一触即发的气氛。 &nb高小婉的死,和租界舞女前所未有过的团结一致,对凌风的触动很大,这使他不得不重新考虑,是否对军统实施报复,在抗日的原则问题上,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反省一下。 &nb好在一切都没走得太远,还有挽回的余地。 &nb从百乐门出来后,他并没有回普庆里四号,而是在袁殊楼上的那套公寓里睡了**。 &nb不过为了不让英子担心,他给英子打了个电话,说明百乐门发生凶案,他一时回不去。 &nb第二天一早,他来到茶楼与龙可云见面,龙可云把填好姓名,贴好照片的通行证交给他后,他问道:“可云同志,你可是否可以通过组织了解一下,鬼子东京大本营政训课课长寺内一雄,是否与组织上有关系。” &nb“怎么了?” &nb“冈村夫人要我杀了他。”凌风说道:“我问过军统总部,他们与这个人没有关系。” &nb“好的。”龙可云随即解释道:“不过就算是自己人,恐怕我们一时也很难查到。” &nb“为什么?” &nb“道理很简单,身居这么重要位置的,如果是我们的人,也应该是单线联系的,除非我们碰巧联系到他的上线,否则根本无法证明他的身份。” &nb凌风想想也是,看来只有碰运气了:“不管怎么说,你先问问看。另外,你看看组织上能不能帮我查查鬼子1644部队的情况,鬼子在徐州会战中大量使用毒气,军统认为是从南京这里运送过去的。” &nb“好,这个我们可以想想办法。” &nb“对了,美联店已经被铃木善信盯上了,那里不能再用了。” &nb“我们已经放弃了。” &nb“行,”凌风问道:“通行证搞好之后,还是按方式联系吗?” &nb“是的。” &nb凌风离开茶楼后,又给郝倩倩打了个电话,先是询问了一下李高明的伤情,再得知并无大碍之后,接着提出一个建议,能不能把枪杀冷世东和击毙三个鬼子,以及军统特派员的身份,都放在李高明的身上,这样的话,照相馆里的洪老板就可以避免牺牲了。 &nb而且因为李高明军统特派员的身份,凌风可以劝说岩井英一保住他的性命。 &nb对于凌风的建议,郝倩倩当然赞成,能少付出牺牲当然更好,问题是商志刚说过特派员是后来的,把冷世东之死推到李高明身上,她担心在岩井英一那里说不过去。 &nb凌风倒是做好了准备,到时候他只会对岩井英一说,李高明早就在上海,只是商志刚欺骗了他而已。 &nb郝倩倩同意了凌风的建议,同时告诉凌风,她很有可能于近期撤出上海。 &nb“为什么?”凌风不解地问道:“难道你已经向茅处长汇报,他怕自己戴绿帽子吗?” &nb“胡说什么呀!”郝倩倩解释道:“伪中华民国维新政府已经在南京成立,据说下周鬼子要召开伪大道政府改名大会,将上海大道政府改名为伪中华民国维新政府上海督办市政公署。” &nb凌风还是不解地问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nb“因为伪华北防共自治政府的主席夏冬贵,要来上海出任副督办,而他认识我。” &nb伪华北防共自治政府的主席夏冬贵,少年时留学日本,回国后在大小军阀之间进行投机活动,之后参与签订了卖国条约《淞沪停战协定》、《塘沽协定》,渐渐变成了鬼子的走狗。 &nb七七事变后,夏冬贵声嘶力竭地为日寇所谓的“华北自治”摇旗呐喊,并成立“华北防共自治政府”。 &nb全面抗战爆发了,举国上下同仇敌忾,一个全民抗日、全国锄奸浪潮在中华大地上兴起,戴老板领导的特务系统,率先在全国秘密展开了暗杀汉奸的行动。 &nb而夏冬贵成了戴老板钦定的第一个暗杀对象,为此,他派出郝倩倩前往华北,执行他的锄奸一号令。 &nb风情万种的郝倩倩一出现在夏冬贵的视线,便引得他神魂颠倒,很快就接纳她为小老婆兼秘。 &nb如果假以时日,已经逐渐取得夏冬贵信任的郝倩倩,要除掉他并不是件难事,但立功心切的戴老板,在郝倩倩立足未稳,尚未完全赢得夏冬贵信任的时候,仓促命令其下手。 &nb结果郝倩倩在夏冬贵的食物中放毒一事暴露,当即被捕锒铛入狱。后来还是凭着郝倩倩的机智,和戴老板派出内线的配合,她才在夏冬贵的眼皮底下越狱成功。 &nb这次夏冬贵到上海就任伪职,尤其是下周的改名大会,郝倩倩估计岩井英一不仅自己参加,还会让凌风邀请她参加,那样的话就露馅了。 &nb就算郝倩倩有一万个理由拒绝,因为拜托过岩井英一关于清算黄文清的事,而且又表示过对凌风的爱慕,以后难免会在公众场合与夏冬贵碰面。 &nb为了她和凌风的安全,她都必须撤离。 &nb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郝倩倩作为军统特派员,唤醒了许多军统潜伏人员,已经顺利完成了任务,所以离开也就理所当然了。 &nb凌风也不想郝倩倩涉险,但听说她要离开,忽然感到突然失去了什么似地,心里一下子空荡荡起来。 &nb“哎,”听到话筒里,半天没有凌风的声音,郝倩倩问道:“怎么不说话?” &nb“哦,”凌风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送送你。” &nb“暂时定在后天早上。”郝倩倩说道:“对了,你今天晚上务必到礼查饭店3011房来一趟,我又一个重要的人要介绍给你认识。” &nb凌风一听,那不是李高明的落脚点吗? &nb“李副官不是要把我这个点卖给岩井英一吗?” &nb“是的,但要等到需要的时候。” &nb“好的,晚上我一定赶到。” &nb“七点整,敲门三下为号。” &nb“记住了。” &nb凌风走出电话亭,坐着一辆黄包车来到宪兵队,把特别通行证拿到秘处盖章,几乎没有任何障碍。 &nb他在总务处领了一把轿车钥匙,把盖好章的特别通行证放到办公室的抽屉里,刚准备起身的时候,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nb宪兵队的这间办公室他很少用,没想到居然有人把电话打到这里来,他第一反应,不是佐藤就冈村,或者是冈村夫人。 &nb“喂?”凌风拿起电话问了一声。 &nb奇怪的是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用嘴“呼呼”吹着气。 &nb“喂,怎么回事?”凌风再次问道。 &nb“呼呼——呼、呼呼。” &nb凌风忽然意识到,这时对方在用摩斯密码跟自己说话,他仔细听完内容之后,大吃一惊。 &nb——英子是岩井安插在你身边的间谍,代号蟋蟀。昨天有人与你接头的情况,她已经向岩井汇报了。 &nb“喂,”凌风低声问道:“你是谁?” &nb“咔嚓”一声,对方把电话给挂断了。 &nb凌风放下电话后,并没有斟酌对方所说的事情是真是假,而是绞尽脑汁地想着对方有可能是谁。 &nb从对方透露的信息来看,他或者她肯定是岩井英一身边的人,只有他身边的人,才可能听到英子的汇报,而在岩井英一身边并值得他信任的人,除了他的那个女秘之外,就只有吉泽和秋尾了。 &nb不过凌风在大脑里转了半天,也看不出他们三人当中,会有谁给自己报这种信。 &nb而对方不说话却用摩斯密码,最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人凌风一定是认识的。 &nb再联想到这个情报的直接结果,就是把英子出卖了。 &nb凌风不相信在鬼子里,有那么多反战同盟的人,他只能从另一个角度去分析,对方如果是挑拨离间害自己呢? &nb——铃木善信? &nb凌风忽然想到,这个在岩井英一身边,自己认识,而又想害自己的人,恐怕只有铃木善信了。 &nb凌风又想到:难道岩井英一变卦了?说好今天晚上,把铃木善信约到苏州河边解决的,怎么...... &nb当他开车宪兵队的轿车,驶往鬼子的总领馆的路上时,忽然想到不管对方是谁,英子向岩井英一汇报了此事一定是真的。 &nb因为与卖花的小贩接头的事,除了凌风和那个小贩之外,只有英子有可能察觉到。 &nb> ------------ 第一七零章 难题 凌风走进岩井英一办公室之前,在总领馆里先后和吉泽、秋尾以及岩井英一的秘书打过照面,和过去一样,吉泽十分友好地与他点头,秋尾则一如既往地略显尴尬,岩井英一的秘书则是一脸的漠然。 怎么看,他们都不象是给凌风提出警告的那个人。 凌风走进办公室后,岩井英一的目光,显得狐疑不定,看来他对凌风的感觉,应该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先生,”凌风朝他一鞠躬:“昨天晚上,军统总部派来的特派员已经与我接头了。” “哦?”凌风开门见山地报告此事,让岩井英一感到十分意外:“不是说还有两天才能来上海吗?” “看来我们处决‘玉树’的做法是对的,”凌风说道:“其实这个特派员早就在上海潜伏着,只是一直没有与我见面而已。‘玉树’的突然失踪,使得他不得不直接与我见面了。” “原来是这样?” “更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就是暗杀冷世东的凶手!” “啊?” “他给我的解释是,冷世东潜回广州,准备把家父劫持到广州来,因为家父不同意,所以冷世东就杀害了家父,在广州、香港拦截冷世东未果的情况下,军统总部命令他在码头下手。” 岩井英一点了点头:“那对于令尊的去世,你是怎么看?” “开始他们说家父被送到重庆,现在又说是冷世东干的,显而易见难以自圆其说,我想事实应该如先生所言,家父就是军统杀的,他们暗杀冷世东就是杀人灭口而已。” 岩井英一笑了笑:“你能相信我,我感到很高兴,而且令尊的死,我还有一个证人。” “哦?” 凌风知道,他说的那个证人就是南造云子,但却故意佯装不知。 “等会你到派遣军司令部招待所去见她,据说你们认识。” 岩井英一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凌风不能再装傻了,只得问道:“你说的是吴......雅君?” “是的,”岩井英一说道:“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南造云子,是总领馆特高课一课课长。” 凌风显得尴尬地一笑,脸上泛起了袖晕。 “她长的很漂亮,不是吗?”岩井英一说道:“这件事我开始考虑不周,但事实却证明令尊非常喜欢她,而且认了她这个儿媳妇,并且给了她一件信物,由此可见,令尊当时确实是准备跟她一块来上海的。” 听说父亲给了南造云子一件信物,睹物思人,凌风巴不得现在就去看看那件信物。 “对不起,我.......现在可以去见她吗?” “当然,她已经在那里等你了。不过,”岩井英一说道:“你到我这里来,难道不是想告诉我,军统特派员都给你交代了什么任务吗?” “是的,我......差点忘了。”凌风说道:“特派员告诉我,蒋政府的军队,准备在台儿庄构筑徐州的屏障,打算与南下的皇军决一死战,希望我能摸清皇军的兵力部署,有可能的话,还要调查一下有多少上海的企业,暗中在为皇军提供后勤保障。” “哦?” 岩井英一立即走到地图前,拿起放大镜查看了台儿庄与徐州的位置,其他书友正在看:。 台儿庄地处苏鲁交界,位于枣庄南部,徐州东北大运河北岸,临城至赵墩的铁路支线上。北连津浦路,南接陇海线,西面毗邻南四湖,为山东的南大门,徐州的门户,是鬼子南下徐州的最后一道屏障。 从常理分析,台儿庄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可以说是鬼子夹击徐州的首争之地,但这个情报出自凌风之口,却让岩井英一感到怀疑。 一是军统即使想让凌风了解日军的情报,也不可能把国民革命军部署的重点位置告诉他,因为除了暴露自己的军事意图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二是这么重要的位置,岩井英一觉得国民革命军一定会在台儿庄的外围设重兵,同时还会派出机动部队进行袭扰日军的进攻,反而不会派重兵死守台儿庄。 而且派遣军司令部对国民革命军的判断也是如此,因此听到凌风说中国守军的重点是在台儿庄,他认为这是陷阱,希望日军在冒进台儿庄之前,就会陷入中**队的重围。 因为,表面上他表现出对凌风的情况感到非常重视,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太当一回事,甚至没有向派遣军司令部汇报。 直到前线后来传来日军在台儿庄受挫的消息后,岩井英一才对凌风彻底改变了看法,认为他是死心塌地地跟着日本鬼子了。 “很好,这个情报我会尽快报告给派遣军司令部的。”岩井英一回到办公桌前,拿起钢笔在信纸上写了五个公司的名称递给凌风:“回头你把这五个公司的名字报告给军统。” 这五个公司中,只有一个是暗中与鬼子勾结的,其他四个都是爱国的民族资本家,一直拒绝与鬼子合作,因为他们的公司都在租界内,岩井英一居然想借刀杀人。 凌风接过信纸看过之后,又递还给岩井英一:“我记下了。另外,对于这个军统的特派员怎么办?” “你认为呢?” “我觉得应该予以逮捕。” 岩井英一一怔,他没有想到凌老先生死后,而且自己还让英子给凌风下过毒,怎么凌风不仅没有对自己表现出丝毫的异心,反而表现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对自己忠诚? 凌风究竟是真的坚信父亲被军统所杀,已经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一心投靠皇军,还是把心机隐藏得更深,随时准备给自己最致命的一击? 岩井英一想了半天,也没有肯定的结果。 不过他又想到,不管是“玉树”,还是这个特派员,应该都是小角色,军统很有可能会牺牲一些小角色来保护凌风,如果他是军统的卧底的话。 所以,看到凌风毫不犹豫地要求,要把特派员抓起来的时候,岩井英一摇了摇头:“凌君,立功心切有时是好事,有时却会误事。你想,‘玉树’跟你见面后就失踪,逼迫他们的特派员跟你接头,如果他马上又消失的话,恐怕戴老板想不怀疑到你都不行!” 凌风佯装被他说中心思,面颊一袖,说道:“先生,你推荐我到宪兵队,现在冈村司令提拔我当特务队长,如果再要寸功不立的话,恐怕愧对先生的提携了!” 岩井英一心里清楚,提拔凌风当特务队长,并且授予他少佐军衔这样的大手笔,肯定是冈村夫人的主意,冈村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出来的。 他清楚冈村夫人事土肥原贤二的人,她讨好凌风,除了凌风年轻英俊,可以满足她的个人需要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希望利用凌风来对付自己。 岩井英一也不说破,他坚信,只要凌风是真心投靠皇军的话,就一定会地他知恩图报的,毕竟凌风是个讲感情、重义气的人,冈村夫人想让他对付自己,恐怕没那么容易,。 说白了,岩井英一最担心的,只是凌风到底是不是真心投靠日本,至于冈村夫人甚至是土肥原贤二本人,要想利用凌风对付自己,他根本就不担心。 “这样吧,”岩井英一说道:“还是把那个特派员留下,只要你真心替皇军工作,立功的机会有的是。” “我听先生的。” “那个特派员叫什么,落脚点在哪里?” “他叫李高明,说是说礼查饭店3011房是他的落脚点,但我总觉得是假的,如果长期在上海的话,他不可能总是住在饭店里。” “嗯,”岩井英一说道:“这样吧,你要与他保持联系,取得他的信任,除非有把握劝降,否则不要动他的念头。” “是。” “对了,最近你和倩倩小姐还好吗?” “一般吧,”凌风解释道:“每次约她出来的时候,她总是以让我替她报仇为条件,伤透了脑筋。” “哈哈哈,”岩井英一笑道:“我笔账,她应该算到我头上才对呀!对了,下周上海大道政府要改名了,为了造出浩大的声势,我们要举行一个更名大会,届时,你把倩倩小姐请来,如果可能的话,我亲自把你们俩的事给定下来。” 凌风心想:郝倩倩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可英子小姐......” “我说过,玩玩可以,但要想明媒正娶日本女人为太太,对于你来说并不妥。”岩井英一忽然想到晚上的事,立即说道:“对了,见过南造云子之后,可不要缠绵得太久,晚上你还要去见铃木善信。” “谢谢先生。” 凌风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了寺内一雄的事,他想:那个寺内一雄会不会与岩井英一有关系呢? 对于中村琴音讲述的故事,凌风觉得不太可以。 “先生,”凌风又问道:“东京大本营政训课课长寺内一雄中佐,你认识吗?” 岩井英一想了想,摇头道:“不认识,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冈村夫人让我杀了他。” “哦?” 岩井英一眉头一皱,他不清楚冈村夫人为什么要让凌风去杀一个日本人,如果是试探他的忠诚,应该让他去杀中国人才对呀? 岩井英一忽然想到:难道冈村夫人是想让凌风杀掉这个寺内一雄,要么利用此事做自己的文章,毕竟凌风是自己推荐的人。要么想借此要挟凌风,因为杀了一个日本军官,凌风将来要想摆脱冈村夫人的控制,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怎么,”岩井英一问道:“她要你到东京去吗?” “不,两天后,这个寺内一雄将从香港转道来上海,她让我在码头暗杀他。” “这样吧,”岩井英一说道:“这两天我调查一下这个人,如果有问题的话,我会告诉你。如果没接到我的通知,你就按照她的意思去做。” “是。”♂6^毛^小^说^网,♂ ------------ 第一七一章 玉佩 &nb &nb"" ="('')" =""> &nb凌风离开办公室后,岩井英一立即给东京发报,询问他这条线上的人,看看寺内一雄是不是与外务省有什么关系。(百度搜更新最快最稳定p;&nb;&nbr> &nb得到的答复是:此人与外务省毫无瓜葛。 &nb再问:此人是不是亲华,或者是反战同盟成员? &nb答复:不祥。 &nb也就是说,不管寺内一雄是什么人,但绝对与外务省和岩井英一这条线上的人,没有任何瓜葛。 &nb剩下的,就只能是象岩井英一判断那样,如果冈村夫人不是利用寺内一雄的死牵制凌风,就是企图用这件事通过凌风来搞垮岩井英一。 &nb岩井英一再次询问:此人是否与土肥原集团有恩怨? &nb过了很久,他的上司才回电:据查,此人曾经是星野菊子的未婚夫,星野菊子后成为土肥原贤二的学生,目前是皇军驻沪宪兵队司令冈村的妻子。 &nb岩井英一看到这封回电后,才松了口气,估计冈村夫人只是与寺内一雄有私人恩怨,但随后又皱起了眉头,因为他觉得,尽管是私人恩怨,冈村夫人也可能会一箭双雕,在对寺内一雄实施报复的同时,也有可能以此要挟凌风,或者把他拖下水。 &nb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阻止凌风暗杀寺内一雄。 &nb他给英子打了个电话,等凌风回去后,立即给他回个电话。 &nb而英子告诉他,凌风昨晚**未归。 &nb对此岩井英一没有说什么,他觉得也许凌风在和特派员李高明接头后,又跑到郝倩倩那里去温存了。 &nb一个是年轻力壮的英俊青年,一个是渴望甘霖的妙龄**,岩井英一根本就不相信凌风所说的,他们之间到目前为止,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nb而在岩井英一的立场上,他真希望凌风与郝倩倩喜结连理,那样的话,他就可以通过郝倩倩控制凌风。 &nb至于英子肚子里的孩子,虽然英子信誓旦旦,但岩井英一有点怀疑不是凌风的,因为他清楚,一个女人一旦怀上了某个男人的孩子,肯定会死心塌地地呵护这个男人一辈子,而不像英子现在这样,把凌风的一切都告诉自己。 &nb岩井英一担心以英子肚子里的孩子要挟凌风,到头来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nb按照事先约定,铃木善信给他打来电话,汇报自己监视美联店一无所获,非常担心龙可云和贾秀丽已经放弃了这个联络点。 &nb“好吧,”岩井英一说道:“今天晚上七点,你到苏州河边去,我派人转交给你一样东西,拿到东西后,你尽快到香港去一趟,完成一项特别任务。” &nb“什么任务?” &nb“与你见面的人,届时会告诉你的。” &nb“哈衣!” &nb铃木善信放下电话,还因为岩井英一真的要交给他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却不知道死神已经悄悄向他靠近。 &nb凌风离开鬼子的总领馆后,直接驱车来到了鬼子派遣军招待所,这里戒备森严,出入人员都必须出示证件,中国人即便是汉奸都不许入内的。 &nb凌风拥有鬼子的军衔,又是宪兵队的人,但因为他是中国人的名字,卫兵瞅瞅他,又看了看证件,似乎还是不放心。 &nb接着进岗亭打电话到宪兵队,得到证实后,才把他放了进去。 &nb当他从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看招待所,发现南造云子身穿军装,正站在二楼的一扇窗口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凌风。 &nb想到她身上有父亲的信物,凌风大步流星地朝二楼走去,等他来到南造云子房间的门口,南造云子已经伸手把房门打开。 &nb老实说,穿学生服的南造云子给人的感觉是青春靓丽,而穿上军装后,她所显示出的,不仅仅是冷艳杀气,而且特别性感。 &nb“你......真是日本人?”凌风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nb南造云子把门一关,反问道:“你......真是中国人?” &nb凌风叹了口气,不想再说什么,直截了当地问道:“岩井先生说,你身上有我父亲的遗物?” &nb南造云子一声不吭地回身,走到**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木盒放到桌子上。 &nb凌风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十根金条。 &nb凌风眉头一皱,心想:这算什么遗物,也许你是从其他地方找来的。 &nb南造云子似乎看穿了凌风的心事,伸手把金条翻了过来,背面都刻了个“凌”字。 &nb凌风冷声道:“哼,你怎么能证明这是家父让你带给我的,而不是你和冷世东在我家抢来的?” &nb南造云子反道:“我说过这是伯父给你的吗?” &nb“伯父?” &nb“是呀,”南造云子美目一挑:“这是伯父给我的见面礼,他觉得我是他最为称心如意的儿媳妇。” &nb凌风不屑地瞟了她一眼:“是吗?” &nb“我可以从你家抢黄金,总不能从你家抢这个吧?”说着,南造云子解开了衣扣,露出了那半块玉佩。 &nb本来,她完全可以从领口掏出来,但却故意解开纽扣,包括里面白衬衫的纽扣,故意把雪白的胸口裸露在凌风眼前。 &nb那只玉佩凌风见过,是在母亲的照片上,虽然南造云子胸前的只有半块,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nb凌风不得不承认,这半块玉佩肯定是父亲送给她的,否则,她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nb“你是说......” &nb南造云子眼睛忽然湿润起来:“我受岩井先生之托,与冷世东一起到广州去接伯父,伯父与我一见如故,以为我是你的未婚妻,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看得出他一直希望你能早日娶个媳妇回家。我不忍让他失望,就谎称是你的未婚妻,他立即把这半块玉佩塞到我手里,还说......” &nb“说什么?” &nb“说他到上海来,不是来当什么市长,就是希望和你我生活在一起,早日抱上又白又胖的孙子。” &nb南造云子的这番话,确实没有半点水分,真实地反映出凌老先生暮年的心声。其实几年前,凌老先生就曾当面向凌风坦露过这种心愿。 &nb凌风听完南造云子这番话,心里泛起一股痛痛的酸楚,父亲在世时还没有感觉,现在看着那些金条,和南造云子胸前挂着的那半块玉佩,凌风绝对唯一对不起父亲的,就是没能在他有生之年,为老人家娶个儿媳妇回来,添个又白又胖的孙子。 &nb当年凌老先生与龙艳丽的父亲龙老先生,为凌风和龙艳丽定下娃娃亲后,因为凌风从小顽劣,再加上长大后前后两次入狱,而龙老先生对娃娃亲也只字不提,所以龙老先生一直没有把这半块玉佩交给凌风。 &nb而龙老先生之所以对娃娃亲也不是十分积极的原因,几乎和凌老先生如出一辙。 &nb原来看似青春靓丽,好学上进的龙艳丽,也是个性格倔强,甚至有些刁钻古怪,高中毕业后,龙老先生本来希望送她到美国去留学,没想到她却报考了蓝衣社的特训班,成为一名让龙老先生所不齿的特务。 &nb在凌老先生怕龙家嫌弃凌风的时候,龙老先生同样担心凌家拒绝,尤其是龙艳丽报考特训班之前,龙老先生特意把她与凌风订过娃娃亲的事告诉了她。 &nb龙老先生的本意,是希望她闺居家中,只等凌风从日本留学回来成亲,但龙艳丽毫不犹豫地予以拒绝,她要做新时代的新女性,而不希望象传统女性那样相夫教子。 &nb直到在安庆,当她意外地看到凌风,出乎意料地英俊潇洒后,还真的后悔当初拒绝在家等他的选择。 &nb由于凌老先生和龙老先生各怀心思,当初他们一分为二的玉佩,各自都压在自己的箱底,凌风和龙艳丽都没有,只不过龙艳丽还知道与凌风有个娃娃亲,凌风则一无所知。 &nb凌风心想:父亲既然把玉佩和金条都给了南造云子,应该说父亲肯定是相信了她,并且如她所言承认了这个儿媳妇。那么父亲准备跟她来上海的可能性很大,也就是说,杀害父亲的凶手一定是军统的人。 &nb即使在一天前,当他在南造云子这里看到玉佩和黄金后,一定会对军统恨得咬牙切齿,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nb但通过昨天晚上高小婉之死,以及她死后,上海滩舞女们所表现出的爱国抗日激情,凌风在羞愧中忽然醒悟,国共两党结怨十年都能一直对外,明知道军统从来就没停止过对延安地下组织的破坏和迫害,龙可云都强烈反对他报复军统。 &nb相比之下,为了私仇而置民族的大义于不顾,企图对坚决抗日的军统实施报复,现在想起来凌风都有点后怕。 &nb凌风仔细地端详着南造云子,那张美丽到了极致的脸,心想:也许迷上她,就是对自己最好的掩护,同时可以消除岩井英一和冈村夫人,因为自己父亲的死,而对自己投靠鬼子的忠诚产生的怀疑。 &nb又从南造云子逃脱后,没有首先去见岩井英一,而是跑去与冈村夫人商量对付自己的办法,凌风觉得鬼子内部也是派系林立,矛盾重重,他完全可以利用甚至是激化这些矛盾。 &nb凌风伸手拿起挂在南造云子胸前的玉佩看了看,其实是故意用手背贴在她酥柔的胸前,佯装痴迷地问道:“你......愿意成为我父亲的儿媳妇吗?” &nb> ------------ 第一七二章 影佐 南造云子绝对不是个弱智,否则就不可能成为鬼子谍报界的所谓“帝国之花”,只不过太多次的美人计的成功实施,使得她对自己的外表和魅力,已经到了自负的程度, 她看不出凌风是在利用她,取得鬼子的进一步信任,还以为她的美貌已经让凌风完全臣服,而在她所有实施美人计的对象中,凌风无疑是最为年轻且最帅的一个,在以为自己的美貌打动了凌风的同时,她其实中了凌风的美男计, 南造云子嫣然一笑,地说道:“在你虎视眈眈的目光中,我就是象拒绝也不太可能吧,” 凌风目不转睛地盯着南造云子的眼睛,放开那半块玉佩后,伸手一粒一粒地解开她上衣的纽扣, 不过,凌风仅仅只是解开她军装的纽扣,并沒有去动里面的衬衣,任何把手滑到她的腰间,去解她的腰带, 南造云子伸手去摘自己的帽子,她对自己一头秀发非常自信,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天下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就是迷醉在她飘着清香的秀发的轻抚中, 但凌风却伸手拦住她, “别摘帽子,” 南造云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 “我喜欢看着你装军装的样子,” 和岩井夫人、英子、冈村夫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们穿的都是和服,今天凌风很想肆无忌惮地**一番穿着鬼子军装的南造云子,也算是在心里寻找一种平衡, 南造云子伸手搂住凌风的肩膀,把香唇送到凌风的嘴里, 凌风用脚褪下她的军裤和皮靴后,喘着粗气把她抱上了床, “凌君,”等凌风扑倒在南造云子的身上后,只见她眉头紧锁,说道:“今天咱们不干‘那事’行吗,” 凌风毋庸置疑地说道:“当然不行,” “嘶,,”南造云子撕牙咧嘴的说道:“我......那里痛......” 凌风说道:“别跟我说,你从來沒被男人碰过,” “不是,”南造云子说道:“人家那里被你踹了一脚,现在还沒好,连走路都怪怪的呀,” 凌风这才想起那一脚踹得确实不轻,而且冈村夫人因为误会,也挨了他一脚,现在想起來都觉得有点好笑, 不过凌风现在可不是來跟南造云子调晴的,他要报复,而且是不动声色的报复,因此他并未理会南造云子的请求,依然我行我素,一阵摧枯拉朽之势,弄得南造云子用手捂着嘴巴,掩盖一阵阵地大呼小叫,直到痛得浑身香汗淋漓, 好不夸张地说,阅人无数的南造云子,遭遇到了有生以來第一次致命的摧残,但她却徜徉在一种征服了凌风的欣慰之中, 凌风第一次感到一种复仇的快慰,在所有与他发生过关系的四个日本女人当中,只有现在,在面对穿着军装的南造云子时,他才感到自己不是在宣泄和放松,而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与鬼子战斗, 凌风一辈子都在梦想成为英雄,但更多的时候,他所体现出的心态却是十分渺小,有时甚至还有点伪琐,除了刀光剑影,步步危机的环境使然外,还与他年轻幼稚,思想不够成熟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个世界上原本就很少有天生的英雄,许多英雄都是经历过种种磨难甚至是彷徨犹豫和退却,才在淬火中百炼成钢的, 凌风最终能否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只有时间才知道, 凌风离开的时候,留下了该留下的一切东西,包括那半块玉佩和十根金条, 完事的时候,他什么也沒说,甚至沒有去管躺在床上的南造云子, 南造云子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从热水瓶里倒出热水,擦洗自己的身子,再用药水涂抹着还未痊愈的伤痕,最后才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开始回味刚才來自凌风的暴风骤雨, 她觉得,凌风已经成为她裙下之臣, 等她休息了半天,从房间出來的时候,看到凌风的车子,还停在招待所的院子里, 南造云子拉开车门上车,看了凌风一眼问道:“我以为你早走了,” 凌风说道:“脱下裤子快活,提上裤子走人可不是我的风格,说吧,上哪,” “吴淞码头,”南造云子说道:“到了之后,把我放下你就可以走了,” 凌风启动车子,直接朝吴淞码头驶去, “哎,”南造云子问道:“事情办完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向我求婚呢,” 凌风瞟了她一眼,反问道:“你个女特务,能结婚吗,” “明着不行,还不能暗着吗,”南造云子凝视着他,拿出对付冷世东的那一套嘴脸,对凌风说道:“知道吗,凌君,在中国这么多年,你是我唯一的惊喜,真的希望时间永远停在刚才,我们就此相濡以沫,直到终老,” 凌风明知道她是鬼子的王牌间谍,但这种话从她漂亮的嘴唇里蹦出來,还是让凌风感到怦然心动, “假如沒有这场战争,那该是多么好的事情呀,”凌风轻叹了一口气,有感而发, “我们改变不了战争,但能够改变自己呀,” “怎么改变,” “我们可以私奔,离开上海,离开中国,到欧洲或者美国去,只是......只是......” “什么,” 南造云子眼眶一袖,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我的家人都在东京,都被皇军军部的人监视着,如果在沒有完成任务的时候凭空消失,那就是叛国罪,我的家人都要受到牵连的,” 她的这招骗不过冷世东,却让凌风为之动容, 尤其知道英子貌似一个贤妻良母般的家庭妇女,其实是岩井英一安插在自己身边的间谍后,他不仅沒有引以为戒,反而同情起南造云子,甚至绝对她比英子更可信, 凌风在路边把车停下,什么也沒有,伸手把南造云子搂在怀里,深深地亲吻着她, 如果说刚才在招待所里的凌风,完全是出于对鬼子的一种报复心态,而此时的凌风,却是真心心痛南造云子起來,似乎忘记了她是鬼子王牌间谍的身份, 南造云子在被他吻得喘不过气來的同时,心里却是兴奋不已,她觉得自己已经牢牢把凌风控制于股掌之中, 其实就算南造云子不说自己的家人,在东京被监视,凌风也不可能与她私奔的,因为抗战不胜,父仇未报,他是绝对不会离开中国的, 亲吻了好一阵子后,凌风才把她松开,然后一网深情地对她说:“为什么要私奔呢,皇军在徐州与蒋政府的军队即将大战,说不定一战击溃蒋军,在中国建立起皇道乐土,我们不就功成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结婚生子了吗,” “你真的不在乎中国由大日本帝国和天皇陛下统治吗,” “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管,” “就因为刚才在招待所里的痛快,” “不,”凌风从内衣口袋里,掏出绣着“吴雅君”三个字的手绢,对南造云子说道:“在离开安庆看到你的那一天,我就发誓,这辈子非你不娶了,” 南造云子接过手绢,把头歪靠在凌风的肩上,地问道:“那你在我落脚的院子里,还对我下那样的毒手,” “当时是你想要我的命好不好,” “如果......如果你父亲真的是我杀死的,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那只是战争和政治的恶果,我从來就沒想到要嫉恨你,” 南造云子抬头看着他问道:“当时我要是承认你父亲是我杀的,你会放过我,” 凌风伸手捏着她的脸蛋说道:“真希望你当时一口承认下來,那时,你就可以看出我对你的真情,究竟是真是假,” 如果当时南造云子真的承认了,凌风确实不敢肯定自己是否会当场杀了她, 为了父仇,当然是杀了她而后快, 但为了潜伏,也许他真的会放过南造云子的, 南造云子沒再说什么,她用一个余味悠长的亲吻,表示了对凌风的感激之情, 一阵缠绵之后,凌风开着车驶入吴淞码头, 原本沒有计划坐凌风车子來的,而且后來也准备支开凌风的南造云子,不知道为什么又把凌风留下,两人一直站在码头上,等带着一艘鬼子的军舰靠岸, “你是要接什么人吗,”凌风问道, 南造云子点了点头:“影佐祯昭大佐,东京参谋本部中国课的课长,” “哦,”凌风当然很想认识更多的鬼子的高官,尤其是特务系统的头子,但嘴里却说道:“我在这里不妥吧,” “沒什么不妥的,”南造云子说道:“他是土肥原将军的好友,这次來上海主要是來视察皇军在沪情报系统的状况,同时也是调查有关井上公馆的问題的,很有可能在不久的将來,在上海建立一个区别与外务省总领馆、海军特务部和陆军特务部的情报机关,认识他对你有好处,” 凌风无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心里觉得认识这个影佐祯昭肯定沒有坏处,不过他沒想到,这个影佐祯昭将來会成为臭名昭著的梅机关的机关长,全权负责鬼子特务机关对江南日占区的恐怖统治, 因为南造云子的引荐,凌风终于跨出了关键的一步,直接进入了鬼子特务机关的核心,♂6^毛^小^说^网,♂ ------------ 第一七三章 攻心 军舰靠岸后,一个身材矮小,鼻子小留着一撮小胡子,手上戴着雪白的手套,腰里挂着一把军刀的中年男人从甲板上走下。 . 从他大佐的军衔上,凌风判断他就是南造云子所说的,鬼子东京参谋本部中国课的课长影佐祯昭。 和鬼子野战部队的高官一脸暴戾之气有所不同,影佐祯昭给凌风的第一印象,如果不是那身鬼子的狗皮般的黄军装,影佐祯昭看上去更象是个学者。 几乎和岩井英一一样,影佐祯昭看上去也是慈眉善目的,只是目光中比岩井英一更多了一丝狡诈。 以他的军衔,和他所从事的情报工作地位,在凌风看来,来码头迎接的,不说是鬼子派遣军的司令、副司令什么的,至少象陆、海军特务部的部长,宪兵司令冈村和总领馆的岩井英一应该当场迎接,没想到除了南造云子之外,居然没有其他人前来迎接。 南造云子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朝他毕恭毕敬地一鞠躬:“大佐阁下,云子欢迎你来沪指导工作!” 影佐祯昭放眼看了一下,发现除了南造云子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不仅不生气,反而显得十分满意。 “很好。”影佐祯昭说道:“除了你之外,至少在抵沪的前一周内,我不希望其他任何知道我已经来了。” 他所说的任何人,当然指的是情报机关的高官,和他这次要调查的对象。 “哈衣!”南造云子说道:“阁下的住处已经安排好,就在派遣军总部招待所的樱花居。” 那间房,正是刚才她和凌风在一起缠绵的房间,原来她让岩井英一把凌风约到那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为了个影佐祯昭打掩护,外人以为那是南造云子临时定下供她自己居住的房间,却没想到是为影佐祯昭准备的。 影佐祯昭摇头道:“不,你在虹口区不是有套别墅吗?” “是的。” “我就住那里吧。” “哈衣!”南造云子躬身一伸手,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对影佐祯昭说道:“请!” 影佐祯昭“嗯”了一声,带着三个随从,直接朝停在码头上的,凌风开着的那辆轿车走去。 快到车边的时候,南造云子凑到影佐祯昭身边介绍道:“站在车边的,是宪兵队特高课特务队的队长凌风少佐,虽然是中国人,但却深得岩井总领馆的信任,和星野菊子前辈的信任。” 影佐祯昭抬头看了凌风一眼,笑道:“中国人没有一个可值得信赖的。不过有的时候,一个不可信的中国人,却比一个可信的帝国同行更可靠。” “是的,云子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才擅自带着他来见阁下。” “嗯,”影佐祯昭问道:“你和他上过床?” “是的。”南造云子说道:“而且我肯定星野菊子前辈,和岩井总领馆的夫人岩井真希,也应该和他上过床!” “哦?” 影佐祯昭忍不住一边走向凌风,一边仔细打量着他,心想:嗯,这个年轻人真是长的出类拔萃,如果说南造云子跟他上床,仅仅是为了收买他的话,那么星野菊子与他上床,就足以证明他是个不同凡响的年轻人。 岩井夫人呢? 一个贤惠的家庭妇女都跟他上床,大概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外表潇洒英俊吧?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应该是中国的特工吧?”影佐祯昭问道:“他是延安方面的,还是重庆方面的?” 南造云子一怔,心想:影佐祯昭不愧是参谋本部中国课的课长,看一眼就知道凌风是中国的特工? “他曾经是军统的特工。”南造云子不解地问道:“大佐阁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岩井真希我知道,她是出了名的贤妻良母,你说她与这个小子上过床,那肯定不是她主动钩引,更不是岩井英一让她那么做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小子是想通过岩井夫人的枕边风,取得岩井英一的信任,一般被中国人成为汉奸的人,是不敢干出这种事来的,除非是中国的间谍。” 南造云子不得不佩服影佐祯昭严谨的思维逻辑。 “那么星野菊子呢?”南造云子立即虚心请教:“你认为她为什么会和这个中国人上床?” “一是这个中国人年轻潇洒,符合她的口味;二来她应该清楚这个中国人是个间谍,而她希望借这个中国人,把岩井英一的把柄抓在手里,一旦需要,可以利用这个人整垮岩井英一。” 南造云子顿时哑然,觉得影佐祯昭确实太厉害了。 “至于你,”没等南造云子再问,影佐祯昭接着说道:“你大概觉得用自己美丽的身体,可以把他牢牢地拴住,不仅可以为帝国所用,同样可以为你个人所用。除了英俊的外表之外,大概他的功夫也不错吧?除了线人之外,你还需要他成为你的保镖。对吗?” 南造云子不得不承认,影佐祯昭已经完全看透了自己的心事,她朝影佐祯昭深深地一鞠躬:“大佐阁下,那你认为他会为帝国所用吗?” 只要影佐祯昭判断出凌风可以为帝国所用,南造云子就有绝对的把握将他为己所用,所以她只问第一个问题,不问第二个问题。 “只要皇军能够击溃蒋政府军队,所有的中国人都可以为帝国所用,反之,每一个看似帝国最忠实的朋友,都会在背后捅上我们一刀。” “那现在呢?” “任何一个中国人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双刃剑,用好了可以为大东亚圣战服务,用不好等于自杀。” “谢谢阁下教诲,云子明白了。” 看来影佐祯昭对使用中国人的态度,和岩井英一、冈村夫人保持着惊人的一致,那就是在怀疑中使用,在使用中监视,即便是对最大、最忠实于鬼子的汉奸,他们也是一样的。 在对中国无辜平民惨无人道地杀戮同时,他们对那些甘愿成为走狗的汉奸,还是给予了一定的生存空间,这就是为他们将来的以华制华的殖民政策,打下基础。 看到南造云子跟着影佐祯昭走到面前,凌风朝影佐祯昭鞠了一躬:“大佐阁下好!” 影佐祯昭看了凌风一眼,说道:“不要把见到我的事,告诉冈村司令和岩井总领事。” “是。” 影佐祯昭看了看车牌,问凌风:“这是宪兵队的车?” “是的。” “你看,我带来三个随从,一辆车坐不下,所以你只好步行离开。”影佐祯昭本来没有必要,但却象凌风解释道:“这绝不是因为我对你的不信任,相反,在上海期间,我的安全可能还需要依靠你负责了。” 和所有在中国从事间谍工作的鬼子高官一样,影佐祯昭用的也是攻心为上的计策,如果凌风真个真正的汉奸的话,一定会感到受宠若惊。 凌风也正是佯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再次对影佐祯昭一鞠躬:“请大佐阁下放心,只要有需要,凌风一定竭尽全力,纵然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很好。”说完,影佐祯昭钻进了后排座。 南造云子对凌风说道:“等会你到派遣军招待所去取车子。” 说完,她钻进轿车,在影佐祯昭的身边坐下。 影佐祯昭三个随从中的两个,一个坐到驾驶的位置上,一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另外一个身穿便装的,直接走到另一辆轿车上坐下,两辆轿车同时驶出码头,但却向不同的两个方向驶去。 被丢在码头上的凌风,并没有感到失落,相反为被南造云子引荐给影佐祯昭而暗自兴奋,他觉得自己与更多的鬼子高官取得了联系,就更加保险了自己的安全系数。 他来到码头的哨卡,向哨兵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后,让他们开着一辆摩托车送自己回派遣军招待所去了。 影佐祯昭知道,南造云子是土肥原贤二最得意的弟子,而且这次从东京来上海,土肥原贤二再三叮嘱他,可以信赖和实用南造云子,至于冈村夫人,除非万不得已,土肥原贤二叮嘱他最好不要轻易使用。 毕竟表面上来看,她已经是冈村的夫人,早就退出了特务机关,最多只能当做一张底牌使用。 坐在南造云子的身边,不断嗅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使得影佐祯昭渐渐抗奋起来,在日本女人当中,象南造云子如此高挑身材的人不多,尤其是她白的象流动的牛奶般的脸蛋,早已让影佐祯昭按捺不住。 这也是他把自己的住处,临时安排在南造云子别墅里的主要缘故。 他伸手抚摸着南造云子的大腿,问道:“上海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主要是租界里的情况,井上公馆真的象许多侨民侨商反映的那样,已经到了声名狼藉的地步吗?” “是的,”南造云子说道:“在淞沪会战期间,井上公馆的浪人确实为皇军立下了汗马功劳,中国人恨他们情有可原。可战后他们居功自傲,居然对日商日侨也进行威吓、绑架、敲诈勒索,实在是令人难以容忍。” “岩井呢?”影佐祯昭不解地问道:“井上公馆的经费,一直由总领馆代发,他完全有权节制他们呀!” 南造云子解释道:“除了东京大本营,井上日昭并没有把皇军在上海的任何人放在眼里,他曾扬言,他手下的六十多个浪人,可以抵得上皇军一个师团的威力,岩井先生又怎么会被他放在眼里?” 影佐祯昭的手,顺着南造云子性感的大腿,摸到她丰腴的臀部,然后重重地掐了一把:“是到了铲除这颗毒瘤的时候了。” ------------ 第一七四章 真情 凌风回到鬼子派遣军招待所不久,他的轿车便被送了过来,但开车的不是南造云子,而是影佐祯昭的随从。 凌风二话没说,开着车子回到宪兵队,换上便装后,又坐着黄包车回到了普庆里四号。 回到家里后,他并未理会英子,而是再次把花放在了窗口。 英子看到他上楼后,立即把饭菜端了上了,帮凌风装好饭后,看了窗户上的花一眼,对凌风说道:“一回来就把花放在窗口,只要稍有经验的人就能看出,你这是在跟谁发出联络的暗号。” 凌风忍不住瞟了她一眼,心想:我还没跟你翻脸,你倒是不打自招了? “这么说,你也是有经验的人了?”凌风讥讽了她一句。 英子把椅子从桌子面下抽出来,等待着凌风的落座。在平时,凌风肯定要谦让一会,至少要让英子在边上坐下后,他才会坐下的。 但今天他没有去理会那么多,直接走到椅子上坐下,也没让英子坐,英子只好垂手站在他的身边,像个佣人一样。 凌风拿起碗筷,只顾自己吃饭。 这种情形过去从来没有出现过,英子估计凌风的心情不好,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凌风心里确实很窝火,因为他容不得别人欺骗自己,尤其是他一直认为英子是个命苦的普通女人,却没想到她也是日本间谍。 不过独自吃了一会,眼角的余光看着英子低着头站在身边,又有点于心不忍,毕竟到目前为止,英子是对他付出最多,而且又怀上他孩子的唯一女人,凌风甚至狠不下心当面揭穿她。 “坐下吃饭吧!”凌风终于还是开口让她坐下。 英子这才规规矩矩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给自己装了一小碗饭,低着头问道:“凌君,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没有。” 凌风话音刚落,窗外又传来鲜花的叫卖声:“卖花啰,有牡丹,有水仙,还有盆景君子兰呀!卖花啰——” 凌风把筷子一放,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那包特别通行证走了出去。 英子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吃着饭。 凌风走到门口一看,在那个推着的花贩子的身边,龙可云正假装在那里挑花。 凌风把通行证给他后,轻声说了句:“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弄堂的深处,看到四周无人,凌风立即把岩井英一同意他除掉铃木善信的情况,跟龙可云汇报了一遍,同时询问,这次转移人员是否可以带上铃木善信,一是因为铃木善信走投无路了,二是这一路上如果有铃木善信带路,会安全许多。 能够策反铃木善信当然是好事,至少在现阶段,不管是中央军还是八路军,在战场上是很难抓到鬼子的俘虏,即使抓到极少的几个,也不可能让他们投诚的。 一是因为中日国力和军力相比悬殊过大,对于任何一个抱定必胜信念的鬼子兵来说,他们怎么可能会向迟早要被消灭的军队投降呢? 二是深受军国主义和武士道精神毒害的鬼子兵,从心里就瞧不起中国的军人,他们即便战死,甚至受伤被俘,都拒绝接受治疗,又何谈向中国的军队投诚? 三是每一个踏上中国国土的鬼子兵,几乎无一例外地双手都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他们在嚣张跋扈的同时,也倍感罪孽深重,根本就不相信中国的军队会表里如一,真正接受他们的投诚,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仅仅认为这是国民政府的政治宣传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够让鬼子外务省的一个特务投诚,当然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龙可云问道:“你与那个铃木善信接触过吗?策反他的把握有多大?” “他现在已如丧家之犬,而且性命掌握在我的手里,我想自己有把握说服他。” “也就是说,这仅仅是你的判断,从来就没有做过这个方面的尝试?” “是的。” 龙可云摇头道:“那太过冒险,在这种情况下匆匆带上他,可能会给我们转移的那些人带来灭顶之灾的。” “那......我只能除掉他了?” “如果你有把握策反他的话,我建议今天晚上和他好好谈谈,可以暂时留他一条性命,然后再考验他几次,等到时机成熟后,再把他转移到根据地去。” 凌风想了想,觉得龙可云说得很有道理,决定就按他的意见办。 回到家里后,英子已经吃完了饭,不过她依旧坐在那里没有挪动身子。凌风也没说什么,拿起碗筷继续吃饭。 “接上头了?”英子忽然问道。 “是呀!”凌风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 “知道吗,”英子忽然说道:“我也是帝国外务省的谍报员,过去在小镇上,既是掩护,也是监视铃木父子,现在在你身边,同样是有着监视你的任务。” 凌风一怔,他做梦都没想到英子居然会实话实说,心想:她是真心为了我,还是从我刚才的言谈举止中看出了什么? “这么说,你打算把你看到的一切,都准备向岩井先生汇报?” “你大概还不知道帝国有多少情报机关在上海吧?”英子反问道:“除了外务省的总领馆,派遣军情报部、海军情报部、陆军情报部,宪兵队甚至满铁,在上海都有自己的特高课,再加上井上公馆和他们扶植的爪牙,象你这样具有敏感身份的人,盯着你的眼睛,绝对不仅仅只有我一双。”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在窗台和门口摆上显眼的东西,是最传统的联络方式,受过间谍训练的人都知道。”英子说道:“从不养花的你,一大早就把花盆摆在窗台,恐怕用不着我汇报,岩井先生就会知道。为了不让他感到我站在你一边,到时候借口把我从你身边调走,所以我给他打了电话。” 凌风心头一凛:看来我是错怪了她,在她不知道自己知情的情况下,主动把实情说出来,足以证明她并没有打算欺骗自己。 英子接着说道:“现在已经傍晚了,那个卖花的怎么又出现了?难道你想告诉大家,他的花,只在这个弄堂里卖,而且只卖你一个人吗?” 凌风不得不承认,不仅是自己,就连龙可云也忽视了这个问题。 “既然你不想出卖我,为什么在给岩井先生打电话之前,不跟我打声招呼呢?” “我现在不正跟你说这个事吗?”英子反问道:“你刚刚接头的事,你说我是跟他汇报,还是不跟他汇报?” 凌风两眼盯着她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并不介意我是军统的特工?” 英子抬眼看着凌风:“我只知道,你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说完,她的双眼开始湿润了。 凌风情不自禁地伸手把她搂在怀里,问道:“英子,我想让你离开上海,你愿意吗?” “不愿意。”英子说道:“除非你也离开,否则,你在哪里,我就跟着你在哪里。” 凌风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虽然她的容貌比不上南造云子艳丽,但也楚楚动人,尤其在凌风心里,英子远比南造云子更靠谱,更象是个能跟自己过日子的女人。 他低下头,深深地亲吻着英子。 英子像是只待哺的绵羊,静静享受着来自凌风野性阳光的哺育。 良久,等凌风松开她的香唇时,她才伸手去解凌风的皮带。 “哦,现在不行。”凌风以为她想干“那事”,说道:“等会我还要出去一趟。” 英子笑道:“你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下午一定是风流快活了,但却没有洗身子,对吗?” 凌风面颊一红。 “脱下来我帮你洗洗,出门的时候换掉干净的短裤,要是晚上再去约会的话,别让别人女人闻到这种味道。” 凌风真是无语了,女人能够做到这个份上,他不知道还有什么需要自己去苛求的。 象英子这样的女人,凌风不说是愿意为她去死,至少这辈子也不会忍心去伤害她。 英子脱下凌风的裤子后,打来热水帮他擦洗身子,又替他穿上干净的裤子,最后还叮嘱他:“如果是和窑姐开心,干‘那事’前后,千万不要忘记用盐水消毒;如果是良家妇女,完事后也不要怕麻烦,洗干净后再穿裤子。” 凌风被她说的有点无地自容了,他伸手捧着英子的脸说道:“我晚上出去,不是去会女人,不过,也许晚上不回来过夜。” 英子点了点头:“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因为你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帝国的皇军,还有所有憎恨汉奸的中国人。” 凌风再次拥抱了英子,他心里作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而这个决定最终是否能够成为现实,则完全取决于铃木善信的态度。 凌风出门后,直接赶往苏州河边,而身穿风衣的铃木善信已经等在了那里。 铃木善信前来苏州河边之前,心里就隐隐感到有种不祥,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岩井英一不管是交代他什么任务,或者让什么人交给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必要选择在苏州河边进行。 他做过各种假设,但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出现在他面前的,居然是凌风。 枪,就放在他风衣的口袋里。 他的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 ------------ 第一七五章 冥顽 凌风走到铃木善信的面前,看到他一脸紧张而阴沉地盯着自己,宛如一头丧家之犬,除了几分憎恨,剩下的只有怜悯。 凌风已经想好,在龙可云不同意让铃木善信撤到新四军根据地的情况下,因为郝倩倩也要撤离,他打算说服铃木善信带着英子一起,与郝倩倩一起撤到武汉去。 现在,他需要的是在精神上击溃铃木善信。 “铃木君,”凌风微微一笑:“别來无恙。” 铃木善信冷哼了一句:“哼,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得意。” “是的,至少对于你來说确实如此。”凌风说道:“如果我要你的性命的话,根本用不着來跟你见面,在百步之外,我只要扣动扳机,你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铃木善信不得不承认,事实确实如此,如果凌风想要他性命的话,他几乎一点机会都沒有。 他不由自主地松开搭在手枪扳机上的手指,问道:“你今天晚上到这里來干什么。” “本來是要你的性命。”凌风说道:“而且你现在也应该意识到,我的出现,已经证明你被你的上级给出卖了。” “怎么,你想策反我。” 铃木善信不是傻瓜,在岩井英一出卖了他之后,凌风可以杀掉但却沒有杀掉他的唯一可能,就是利用他与岩井英一之间的矛盾來策反他。 凌风微笑道:“还记得那天晚上从你家离开后,你让两个宪兵把我押到华界,要我杀了岩井英一作为条件,与你结成同盟。” “怎么,你现在是不是打算反过來,让我也杀了岩井英一。” “不,我是给你指出一条光明大道,带着英子离开上海,怎么样。” “上哪。” “除了上海和日本的任何一个地方,比如欧洲,美国或者武汉。” 铃木善信冷笑道:“你觉得我会是大日本帝国的叛徒吗。” “为了你的帝国和天皇陛下,你不怕死,也绝不会背叛,这我相信。”凌风说道:“就算你死在我枪下,成为你们帝国的烈士又能怎么样。英子随时可能会被岩井英一,或者其他的特务机关头目,把她派去服侍一个伪琐而肮脏的人,就像是一个慰安妇一样,苟且偷生在这个世上。” 凌风的话,象刀子一样绞在他的心头,让他痛不欲生。 “她现在怀上了你的孩子,作为男人,你应该保护她,” “作为你们天皇的忠诚子民,外务省特务机关的王牌间谍,你都保护不了她,何况我一个中国人。”凌风说道:“如果她不离开上海,我担心恐怕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 铃木善信知道凌风所言不假,岩井英一现在就是利用凌风,一旦他需要英子付出什么的时候,绝对不会考虑凌风的感受。 而凌风并未让他因为仇视岩井英一去背叛他的帝国,只是让他带着英子离开上海,从这一点上來说,并不能证明凌风就是军统的特工。 “英子怀上了你的孩子,你忍心就这么扔下她不管。” 凌风说道:“让她离开上海,离开你们外务省特务机关,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再说,到目前为止,她还是你合法的妻子,你一定会舍命保护她的,我沒有什么不忍心的。” “可她毕竟是你未曾降世的孩子的母亲,” “那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而已。”凌风说道:“两个多月前,我只是在小镇上你的家里呆了一个星期,而且身负重伤,她怎么可能怀上我的孩子呢。” 铃木善信一怔,问道:“你是说,在小镇上,你根本沒有与她发生关系。” 凌风摇了摇头,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我敢肯定,如果孩子不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父亲的,英子跟我说过,你父亲一直侵犯着她。” 铃木善信听后,面部肌肉不停地抽搐着。 他觉得凌风的话非常可信,老铃木对英子的侵犯,他是有所察觉的。 “你不会告诉我,到今天为止,你都沒碰过英子吧。” 凌风苦苦一笑:“英子是个善良而又可怜的女人,作为他的丈夫,你阻止不了你父亲对她的侵犯,又阻止不了你的上级对她肆无忌惮地揉躏,你还能要求她怎么样。” 铃木善信哑然了。 “我从來沒有主动想侵犯她,但她却对我说,岩井英一要她來诱或我,并且要对她的下身进行检查,如果她的体内沒有留下我的东西,就会把她送到挺身队去的。”凌风不得不撒谎道:“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她哀求我与她发生了一次......” “别说了,”铃木善信愤怒至极,青筋凸暴,面目狰狞。 但他却不是气愤凌风,也不是英子,而是岩井英一和许多揉躏过英子的高官们,甚至是他的父亲。 “还有一句事你大概不清楚,英子早就加入了外务省的特务机关,她的代号叫蟋蟀。” 铃木善信是从岩井英一那里得知此事的,所以凌风说出來后,他并不吃惊,也沒有其他出人意料的表现,只是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 从他的表情上看,凌风觉得那个在电话里,用摩斯密码告诉他英子真实身份的人,应该不是铃木善信。 凌风接着问道:“最近你一直在盯着美联书店吧。” 铃木善信一怔,他沒想到凌风还知道这事。 “其实对于岩井英一來说,我是不是重庆或者延安的间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替他办事。”凌风说道:“你就算抓到了谁,证明了我是什么人,最多只会给他加一点要挟我的筹码,并不会把我怎么样。而我跟他说,你的存在让我如坐针毡,只有你死,我才能毫无顾忌地与英子同居,并且象狗一样替他工作,他立即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你,你还......” 铃木善信看了凌风一看,打断了他的话:“英子会同意跟我走吗。” “现在也许不会,但如果你决定带着她离开,我会对她说明一切的。” 铃木善信盯着凌风看了半天,说道:“武汉我是不会去的,如果英子愿意,我可以带她去美国。” 凌风想了想,如果让他们去武汉的话,在政治上对抗日是有相当重大的意义的,但如果他们别有用心,在大后方充当鬼子的间谍的话,那也是相当致命的。 考虑到英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安全,同时也为了防止他们的节外生枝所带來的风险,凌风觉得让他们去美国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我沒有问題,但需要去走英子的工作。” “那我等你消息。” “好,”凌风说道:“这几天你必须从岩井英一的视野中消失。” 铃木善信把他租居的公寓的电话告诉了凌风,说道:“说好后,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凌风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看着凌风的背影,铃木善信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他做梦都沒想到,他们父子为了大日本帝国和天皇陛下奋斗了一辈子,到头來却不得不依靠一个中国人的怜悯,才能带着自己的妻子落荒而逃。 难道就这么销声匿迹,隐姓埋名地度过余生吗。 铃木善信想到自己一家,为大东亚圣战付出的太多,就这么放弃于心不甘。 他來到路边的电话亭,拨通了岩井英一办公室的电话,但电话拨到一半却又放下。 他本來准备告诉岩井英一,凌风不仅沒有杀他,而且对他进行了策反,他打算将计就计,趁此潜入中国的大后方。 不过想想岩井英一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铃木善信又放弃了,因为他清楚,即便将來自己立下奇功,一切功劳都会记到岩井英一头上的,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最后,他把电话打到了南造云子的家里。 影佐祯昭之所以把自己的住处,临时改在南造云子的家里,就是想好好享受一下这位“帝国之花”的温存。 天一黑,他就亟不可待地把南造云子按在榻榻米上,原本计划好好折腾一宿,遗憾的是年纪大了,明显表现得力不从心,沒等南造云子颠上几下,他就“一泻千里”了,此时正一头趴在南造云子酥柔的胸口呼呼大睡。 黑暗中的南造云子不住地大摇其头,下午已经与凌风大战了一场,而且下身的伤痕还未痊愈,开始还真怕应付不了影佐祯昭这个老色鬼,沒想到三下五去二就搞定了,反而弄得她有点意犹未尽。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拿起电话一听,是铃木善信打來的。 铃木善信简明扼要地告诉了南造云子,岩井英一为了收买凌风,居然将他出卖,而凌风则希望他带着英子潜逃,他决定趁此潜入到中国的大后方,继续为帝国服务。 南造云子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去武汉,而告诉他要去美国。” “如果一口答应去武汉,我担心会引起他的怀疑。”铃木善信解释道:“我目前有两种方案,一是先到美国去,过段时间以英子想念他为由,设法与他联系,再从美国转到武汉。二是等他通知我可以离开后,再寻找一个借口,让他感觉到我去不了美国,而不得不中途转到香港,再有香港转到武汉去。” 南造云子想了想,说道:“先不急,在考虑一下,等接到他的电话后,我们再联系,也许那时候会有更好的办法。” “好的,我明白了。”放下电话后,铃木善信忽然有种如释重负,一身轻松的感觉。 ------------ 第一七六章 理智 对于一个被逼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凌风觉得除了采纳自己的建议之外,铃木善信根本就沒有其他任何选择。 凌风之所以想出这么个主意,主要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本意只是希望英子离开上海,这种念头由來已久,从得知英子怀上他的孩子那天就开始有了。 问題是怎么把英子送出上海而不被人发现。 在得到岩井英一的许可,可以毫无顾忌地除掉铃木善信的时候,他就想好了,留着铃木善信,让他带着英子离开。 英子离开上海之后,虽然沒有生命危险,也不再被迫遭受鬼子高官的**,但也需要人照顾,而铃木善信无疑是首选,因为英子还是他合法的妻子,在放铃木善信一条生路之后,凌风想不出他又什么理由去拒绝。 为了保险起见,凌风又编制了英子肚子里的孩子,是铃木家血脉的故事,凌风认为,陷入绝境的铃木善信绝对不可能有第二种选择。 沒想到的是,铃木善信却选择了继续为他的帝国效命。 正如铃木善信所判断的一样,如果他一口答应去武汉,凌风可能还有怀疑和防范心理,看到他执意要去美国,使得凌风觉得这才更加可信,却不知道铃木善信在他编排的运行轨道上,给他挖了个致命的陷阱。 凌风走进路边的一个电话亭,给岩井英一打了个电话,谎称铃木善信失约,自己在暗处等了半天,也沒见到他的人影。 岩井英一听后颇感意外,再想联系铃木善信的时候,却发现他突然销声匿迹。 一切预备工作安排停当之后,凌风需要做的,只是说服英子,对此他信心百倍。而在此之前,他决定先赶到礼查饭店去,看看郝倩倩究竟要介绍什么人跟自己认识。 他來到礼查饭店3011号房间的门口,按照约定敲了三下门,过了一会,门开來了,凌风眼前一亮。 郝倩倩身穿一件大红旗袍,脸上的胭脂抹得很浓,头上还插着一朵红花,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看上去就象是位新娘子一样。 “你这是......”凌风迈步走了进去,一脸疑惑地问道。 郝倩倩沒有吭声,等凌风进來后,先是把门关上,接着“吧嗒”一下按熄了电灯。 一片漆黑中,凌风感到郝倩倩软绵绵的身体突然扑向自己,那股沁人心扉的芳香,随着郝倩倩凑过來的冰凉而有些颤抖的嘴唇,直窜他的心底。 这是一次悠长、舒缓而热烈的亲吻,四片如胶似漆的嘴唇,近乎于天衣无缝地焊接在一起,随之而來的,是一粗一细两种鼻韵的交织,宛如一曲一浪高过一浪,不断把人推向极度抗奋境地的美妙乐曲。 郝倩倩的吻,让凌风感觉是久旱中的甘露,燥热中的清泉,荒野中的篝火,这种如醉如痴,亦真亦幻的感觉,是凌风从未有过的,不管是温柔的英子,善良的岩井夫人,火爆的赵云红,风搔的冈村夫人还是性感的南造云子,都不曾带给他这种美轮美奂的意境。 他真的醉了。 双手紧紧从郝倩倩的腋下拥抱着她的脊背,有力的胳膊几乎要把她整个身子架折断。 而对于郝倩倩來说,凌风暴风骤雨般的热吻,就像是一坛青涩而浓烈的甘醇,炽热中带几分清香,疯狂中有蕴含着一种宁静,那种柔中带刚的感觉,让郝倩倩荡气回肠。 郝倩倩缓缓地睁开双眼,透过窗外微弱的灯光,深情地凝视着凌风朦胧而英俊的面庞,并从他紧闭的双眼和如醉如痴的神态中,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亲吻和被吻,但却不约而同地感觉到,这次仿佛才是各自人生的初吻一样,除了幸福和甜美,他们同样都感到了彼此间的那种难以抑制的紧张和恐慌。 凌风不得不承认,郝倩倩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不仅仅是她的容貌和气质,就是她这黑暗中的一吻,足以让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都愿意为她粉身碎骨。 这也就难怪在经历过众多男人之后,甚至明知道戴老板已经金屋藏娇,茅处长还不惜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明媒正娶地把她迎进洞房。 换做凌风,他也愿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郝倩倩才把舌头象一尾鱼一样,滑出凌风的唇齿之间,然后轻声问道:“我的小长官,你打算吻我一个晚上吗。” 凌风这才睁开眼睛,看着有些朦朦胧胧的郝倩倩,发现她的眼睛,却是摄人魂魄般地明亮。 “是......的,”凌风咽了口口水,润滑一下干得冒烟的嗓子,痴迷地说道:“我愿意就这么吻你一辈子。” “傻呀,就不需要干点别的什么。” 凌风当然清楚郝倩倩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却不想和郝倩倩干那种事,在凌风看來,郝倩倩无疑就是一件沒有丝毫瑕疵的完美艺术品,和她干那事,凌风觉得是对美和神圣的一种破坏和犯罪。 “不,”凌风说道:“我只想一辈子亲吻你。” 说完,他又紧紧搂着郝倩倩,再次疯狂地亲吻着。 郝倩倩任由他亲吻着,同时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英俊的面庞和高挺的鼻梁。 “小长官,”郝倩倩再次一摆头,把舌头从凌风的唇齿之间抽出,说道:“你......这是折磨我呀,” “怎么,你......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只是......只是长时间这样下去,我可受不了。” “累吗,”凌风问道:“要不我们坐下。” 郝倩倩“噗嗤”一笑:“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要......” 凌风这才反应过來,虽然他把郝倩倩当成了圣洁的女神,但郝倩倩毕竟还是一个人,一个美丽而又多情的女人,在他久久的热吻中,已经无法忍受源自灵魂深处的煎熬。 她的体内,已经激荡起一股洪流,需要凌风去开渠、引导,否则的话,她会被淹沒在自己的浴望之潮中而不能自拔。 “可是......” “你不是一直都想给茅处长,戴上一顶绿帽子吗。现在这顶帽子就在你手里,你想怎么戴都行。” 说着,郝倩倩伸手解着旗袍的纽扣。 仅仅解到一半,即便是朦朦胧胧的黑暗中,凌风都能看清她凝脂般的肌肤烁烁生辉,令人眩晕。 “不,”凌风拨开她的手,把她松垮到胸前的旗袍往上一体:“我们能不做‘那’事吗。” 郝倩倩一愣,她不知道凌风什么意思:“怎么了,我的小长官。我知道你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就算我投怀送抱好了吧。” “不是,倩倩,你听我说。”凌风解释道:“其实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做梦都想着你,有时和英子睡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闭着眼睛,把她想象成你。” “现在不用闭眼了,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真实的我。” “真因为你太真实,太美,所以我才不愿破坏心中对你美好的印象。”凌风接着反问道:“知道我为什么威胁你,一定要给茅处长发那个电报吗。” “因为令尊的死,你想报复。”郝倩倩说道:“在你看來,凌老先生不管是怎么死的,被谁杀的,总部对此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尤其是事后还对你隐瞒了事实,你想通过我的身体,去发泄你对军统上层的不满。” “但我现在改变了想法,要么,就和你轰轰烈烈地爱一场,要么就把你供奉的心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不是为了爱,如果我和你做出那种事,对于我來说,就是对你的亵渎。” 凌风的话,让郝倩倩为之感动,她静静地看着凌风,良久才说道:“凌风,我并不想你所想象的那么纯洁,更谈不上什么神圣,更多的时候,我只是一件工具,一件供男人们......” 凌风伸手捂住她的嘴:“不许你胡说八道,” 郝倩倩眼眶一红,伸手拨开凌风的手,接着说道:“我从小就是一个好高骛远的人,为了早日出人头地,年纪轻轻的我,宁愿做别人的三姨太。见到戴老板后,我以为遇到了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贵人,但事与愿违,他在得到我的身体后,几乎在还沒玩腻之前,就让我成为肉弹,去执行各种与死神为伴的任务......” 说到这里,郝倩倩已经忍不住呜咽了。 凌风紧紧搂着她,伸手“吧嗒”一下开亮灯,然后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郝倩倩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因为爱,也因为抗日大业,我凭着满腔热情出生入死,周旋于各色男人之间,还坐过汉奸夏冬贵的大牢。虽然回到总部看似风光无限,但我知道背后大家都在指指点点,要不是茅处长娶了我,恐怕至今我都体会不到一个做女人的尊严,更别说什么国民革命军战士的无上荣耀了。” “如此说來,我......我更不能......看來茅处长还是个非常不错的长官。” “哼,你当他真的对我爱得海枯石烂吗。”郝倩倩说道:“戴老板不想娶我,迟早会把我当成累赘,茅处长真是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他才娶我。他是在替戴老板分忧解难,以便让戴老板把他当成真正的心腹,然后帮助他在仕途上步步高升。” ------------ 第一七七章 计划 郝倩倩的话,让凌风想起了铃木善信,对于英子的遭遇,他还有种耻辱感,沒想到看似道貌岸然,实则心狠手辣的茅处长,甚至甘愿被戴绿帽子,成为一个借着妻子**向上爬的王八乌龟。 凌风不想为茅处长说好话,但却不能不安慰郝倩倩:“也许......茅处长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的人,他毕竟娶了你,至少证明他还爱你。” “如果爱我,他会让我到上海來冒险吗,”郝倩倩说道:“其实不仅仅是他,恐怕戴老板也想置我于死地。” “为什么,” “自从茅处长娶了我之后,戴老板把他由秘书提拔当上处长,据说在几次工作中,委员长对茅处长特别看重。戴老板心里清楚,沒有不透风的墙,即使茅处长心甘情愿,但他还是怕他与我的事,传到委员长的耳朵里去。睡别人的老婆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况茅处长已经进入委员长的视野。” 凌风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除了联络和掩护自己外,郝倩倩还担负着锄奸那样的冒险任务。毫无疑问,如果她此次來上海不幸为国捐躯的话,对于戴老板和茅处长都是一种解脱。 除了把郝倩倩搂的更紧之外,凌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郝倩倩抬头看着凌风说道:“知道吗,不管是为了自己出人头地,还是为了抗日,在今晚之前,我和任何一个男人上床,都是被迫的,都是在被男人享受。而今晚,面对你时,我也想享受一次男人。” “倩倩......” “真的。”郝倩倩说道:“我想和你上床,绝对不是为了让你把对党国的不满,发泄到我的头上。我想,过去睡过我的男人,都不会在我生命危难之际,想到要为我挡子弹,但我相信你会。” 凌风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怜悯的苦涩,他怎么也沒想到,如此美丽且身为处长夫人的女人,内心的世界竟是如此地孤独。 同时凌风还感到了一种异常惭愧,受过如此委屈的郝倩倩,依然不屈不饶地战斗在敌人的心脏里,还在凌风的身份可能暴露的时候,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他。 相比之下,为了父仇甚至希望借鬼子之手,除掉军统在沪实力的想法,现在看來不仅自私,而且卑鄙无耻。 凌风忍不住凑过去,把郝倩倩脸上的泪水吸进嘴里,说道:“就算我们之间什么都沒有发生,你真要是遇到什么危险的话,我也会挺身而出的。” 郝倩倩伸手搂住凌风的脖子,跨坐在他的大腿上,破涕为笑道:“但我就想和你发生点什么。” 其实凌风更想和郝倩倩一夜激情,只是他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那种渴望拥有又害怕失去的矛盾的心理,使得他备受煎熬。 只要他抱起郝倩倩走向床边,就能拥有他渴望已久的郝倩倩的身体,但失去的却是他心目中的第一个女神的完美形象。 不管郝倩倩怎么看,也不管她经历过多少男人,但在凌风的眼里,她是至善至美的神,是童话,是梦境。 凌风在与其他任何女人在一起时,都可以把对方臆想成郝倩倩,而一旦栩栩如生地面对着郝倩倩本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任何一种侵犯郝倩倩的奢望,都是一种犯罪。 “不,”凌风从椅子上起身,对郝倩倩说道:“在我的脑海里,你不仅仅美,而且是我一生所追求的所有美好理想和事物的化身,就让这种美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让我能够在任何时候,一想到你就充满向往和无穷的力量吧,” 郝倩倩似乎被他感动,伸手抚摸着他的面庞,深情脉脉地说道:“梦,总有一天会醒來的,到那时,也许我已经老了,也许不在人世。你为什么不把握今天,把我残存的美丽挽留住呢,” “看着你,想着你,对于我來说,就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我不想亲手毁灭这种幸福,” 郝倩倩嫣然一笑,动情地说道:“在经历过上海滩的风雕雨蚀,和那么多日本女谍的诱或之后,你还真保有这份童真真是难能可贵。这既是你的幸运,也有可能是你的不幸。”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干我们这一行的,无情才无畏,怀情则会致命。” “真是因为民族之情,我才无所畏惧。”凌风似乎不认同郝倩倩的观点:“我想,因为对你永远的眷恋,才可以使我避免被美色所惑,走向党国的反面。” 郝倩倩第一次感到自己卑微的生命,居然因为凌风的出现而活得如此崇高,有人敬仰自己到如此程度,郝倩倩觉得这辈子死而无憾。 她紧紧搂住凌风的脖子,忘我地亲吻着他。 许久之后,郝倩倩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他,叮嘱道:“我离开上海之后,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不管在任何时候面对任何人,一旦涉及到身份暴露的原则问題时,你一定要不能冲动,一切以能够继续潜伏为重。” 凌风点头道:“我明白。” “我离开后,李高明会留下,他和照相馆的洪老板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象商志刚一样,随时准备为保护你而牺牲自己。” 凌风在心里感激李高明和洪老板的同时,觉得军统的这种做法似乎过于残忍。 “谢谢组织的关照。” “组织可不仅仅是对你个人的关照,一切都是以党国的利益和抗日的大局出发,也许某一天,组织上也会为了掩护其他人,而要你为之付出生命的。” 凌风毫不含糊地说:“义不容辞,” 郝倩倩交代完想交代的事之后,苦苦一笑:“本來想在给你留下美好记忆的同时,也给自己留下一段浪漫之旅,看來这个愿望不能实现了。” “哦,对了,”凌风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岩井已经向你发出邀请,希望你出席下周在伪大道政府举行的更名大会。” “意料之中的事。”郝倩倩说道:“我现在考虑的是,应该采取何种方式离开上海,主要是不能让他对你产生任何怀疑。” “另外,我想让你把铃木善信和英子一块带到后方去,” “哦,为什么,” 凌风把铃木善信的处境向郝倩倩作了仔细介绍,同时也把英子是鬼子外务省间谍的身份告诉了她,凌风的理由是,如果他们夫妻逃到后方去,一定会对总部将來对日情报工作有极大的好处,还可以通过他们在鬼子中造成一定的政治影响。 郝倩倩不解地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带上铃木善信,可为什么非要把英子一块带上呢,” “他们是夫妻,如果把英子留在上海,恐怕铃木善信就不会心无牵挂地为我们工作。”话到嘴边上了,凌风最终沒有把英子怀着自己孩子的事说出來。 郝倩倩想想也很有道理,想到杨瘦子跟她汇报过,凌风从侦缉队开出了十张通行证,杨瘦子是想向郝倩倩证实一下,总部在上海是不是组织了什么撤退行动。 郝倩倩听过之后,心里顿时疑窦重生。 军统根本就沒有什么撤退计划,倒是听说延安方面在组织民主人士撤退,难道凌风是双重间谍。 在即将离开上海的时候,想和凌风这个小帅哥一夜风流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她也想通过自己的投怀送抱,试探一下凌风是否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被总部派往上海的时候,戴老板也交代过,因为凌风曾通过八路军驻武汉办事处传送过情报,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郝倩倩能够查明此事。 现在听到凌风这个计划后,郝倩倩误以为凌风是在为她的撤退在作准备,也就不再怀疑他的其他身份了。 “那你具体有什么打算,”郝倩倩问道。 凌风的计划很简单,在铃木善信和英子跟着郝倩倩撤退后,他首先会向岩井英一报告,说是铃木善信劫持了英子。 接着,他又会设法让岩井英一察觉,在劫持英子之后,铃木善信因为怀疑郝倩倩是军统的人,所以也把她一起劫持到了武汉,任何投靠军统。 走投无路的铃木善信,最终选择叛逃的出路,岩井英一绝对不会对此抱有任何怀疑的。 听完凌风的计划后,郝倩倩觉得很有道理,那样的话,在被邀请参加伪政府改名大会之前消失,岩井英一同样也不会对她产生任何怀疑。 “很好,我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你打算什么时候实施,” “这要等我回去与英子商量之后才能决定。” “沒有问題,不过越快越好,我不能在上海呆的太久。”郝倩倩说道:“据华北区同志的情报,夏冬贵已经于昨天登上了來沪的火车,估计明天就能抵达上海。假如鬼子为他举行欢迎酒会,而岩井英一如果要你邀请我参加的话,就麻烦了。” 凌风点头道:“我知道了。” “还有,”郝倩倩再次提醒道:“无论如何,你要设法尽快弄到鬼子1644部队毒气弹药库的情报,否则,我们即使取得了徐州会战的胜利,但前线将士付出的牺牲,也将是巨大的,” 凌风正色道:“放心,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情报弄到手,” ------------ 第一七八章 痴情 一直以來,凌风对郝倩倩其实都是充满了期待的,她就像是一个美丽的神话,深藏在凌风灵魂的深处, 通过今天晚上的激烈碰撞,离开房间的时候,曾经的矛盾和犹豫已经烟消云散,他终于坚守住了道德底线,心情倍感轻松, 神还是神,至少凌风清楚地知道,心中的女神不仅不是想象中的遥不可及,甚至慷慨大方地投怀送抱,他的心灵已经得到了慰藉,剩下的,就是用自己的一生,把女神供奉在心中, 凌风回到普庆里四号的时候,差不多晚上九点,英子已经上床,卧室里的灯也已熄灭,这种情况比较少见,除非凌风彻夜不归,否则,听到楼下的大门响后,她都会以最快的速度穿上外套,至少会在卧室的门口恭候凌风, 虽然有点意外,不过凌风似乎并不介意,他在和英子同居之后,第一次自己打水洗脸洗脚,觉得也挺好的, 英子背朝里侧卧着,优美的身体曲线起伏成蜿蜒的山峦状,凌风静静地欣赏了一下,脑海里又出现了郝倩倩的影子, 他轻轻地上床,伸手过去抚摸着她的胸口,心里还在臆想着郝倩倩, 也许,连凌风自己都对此百思不得其解,面对郝倩倩的投怀送抱,他居然道貌岸然地拒绝,但却愿意把睡梦中的英子当成郝倩倩去享受, 一会,他把侧睡的英子拨平身子,发现英子的双眼依然闭着,这也是从未有过的事,至少在凌风的记忆中,英子从來就不会睡的象今天这么沉, 他褪去英子的衣裤,然后扑了上去。。。。。。 直到他闭着双眼,把英子当成郝倩倩享受完毕,从英子身上翻身下來之后,才发现英子早就睁开了双眼,只不过她一直静静地盯着天花板不吭一声,眼角流出两道泪痕, “怎么了,英子,”他问道, “沒什么,” “你哭了,”他又问道, “嗯,”英子说道:“在我的记忆中,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爬到我的身上,” 凌风伸手塞进她的后颈脖,然后把她搂到怀里,说道:“每次都是你主动,我主动一次不可以吗,” “只怕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吧,” 凌风一怔,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刚刚铃木打來电话,”后面的话不用再说,英子知道凌风应该明白她要说什么了, ,,见鬼, 凌风心里啐了一口,他沒想到铃木善信会打电话给英子, “他说了什么,” 英子反问了一句:“你觉得他会说什么,” “哦,是这样的,”凌风解释道:“为了能够永远和你在一起,我本來准备用一个军统特务的性命,去换铃木善信的性命,而岩井英一居然出人意料地同意了,但在可以直接杀掉铃木善信的时候,我却改变了主意,” 凌风等待着英子问自己“为什么”,不过英子并沒吭声, 凌风只好接着说道:“因为田中和冈村的事情,在得知你怀上孩子后,我担心自己保护不了你,所以一直设法想送你离开上海,为此,我打算留下铃木善信一条性命,给岩井英一造成是他劫持了你的假象,那样的话,你的家人就不会因为你脱离外务省的特务组织而遭到伤害,” 凌风担心英子认为自己要抛弃她,所以才把要送她离开的理由解释给她听,希望得到她的谅解, 但英子却不在意这些,而是问道:“你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 “不是,”凌风这才明白英子为什么伤心落泪了,再次解释道:“你离开上海总需要人照顾,托付给别人我不放心,我救了铃木善信一命,你毕竟还是他合法的妻子,再加上我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或者他父亲的,我想不管是出于对我的感恩,还是为了保住铃木家唯一的血脉,他都会好好保护你的,” 英子摇了摇头,说道:“你太不了解铃木了,你让他带着我离开,他一定会出卖你的,” “他能出卖我什么,”凌风说道:“我让他选择带你离开的目的地,又不是让他带着你到重庆或者武汉,去投靠中国,怎么,难道他说我是军统的间谍了吗,” “他沒说,只是问我孩子是不是你的,我说不是后,他就把电话挂了,” “这能说明什么问題,” “过了一会岩井英一给我打來电话,他告诉我,如果你让我跟铃木离开上海的话,我必须答应,” 凌风听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做梦都沒想到,铃木善信恩将仇报,居然把自己出卖给了岩井英一, 不过凌风并不清楚,把他出卖给岩井英一的并不是铃木善信,而是影佐祯昭, 铃木善信在给南造云子打电话的时候,影佐祯昭就在南造云子的身边,南造云子立即把这件事向他作了汇报, 影佐祯昭听过之后,一是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他们正愁很难将真正的日本间谍打入中国的后方,凌风此举无疑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另一方面,铃木善信毕竟是岩井英一的人,如果背着他促成此事,影佐祯昭担心会激化双方的矛盾,毕竟岩井英一在中国从事间谍工作多年,已经建立起了相当可观的情报网络,为了一个铃木善信得罪他很不值得, 影佐祯昭当即给岩井英一去电话,告诉了他关于铃木善信情况,因为在鬼子的情报系统里,影佐祯昭的地位和职务都比岩井英一高,而他一到上海还沒來得及见面,就给岩井英一送上一份大礼,他相信岩井英一一定会因此全力配合他之后的工作的, 岩井英一接到电话后,并不惊愕于铃木善信背着自己与影佐祯昭搭上关系,而是迁怒于凌风,如果凌风真的把铃木善信和英子策反到重庆,那么在鬼子的情报界他无疑将名誉扫地, 在一时联系不上铃木善信的时候,岩井英一打电话给了英子,按照他与影佐祯昭商量好的计划,让英子同意与铃木善信一起潜伏到中国的后方, 利用凌风的策反,将自己的间谍打入军统的内部,不仅是对凌风最致命的一击,同时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绝佳机会, 他一直认为英子是忠诚的,却沒想到因为怀着凌风的孩子后,使得她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中日之间,英子对日本无疑是绝对忠诚, 但为了孩子的父亲,她却可以不顾一切, 听到铃木善信突然來电话追问孩子的情况,接着又接到了岩井英一的电话,英子已经清楚在凌风离开家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他的事情英子并不担心,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凌风不承认肚子里的孩子,所以纠结了一夜之后,她直接质问凌风, 凌风的回答,让英子释怀,正因为如此,她才把岩井英一给自己下达的命令告诉了凌风, 凌风听后,杀机顿起, 他松开英子,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电话,刚刚拨出铃木善信留给他的号码时,英子伸手把电话按下, “你干什么,” “我要把铃木善信那个混蛋约出來,” “杀了他,” “是的,” “那样的话,对于你沒有任何帮助,” 凌风凝视着英子:“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和铃木分手之后,你是怎么跟岩井英一汇报的,” “我说他并未出现呀,” “很好,你就继续当他沒有出现,”英子说道:“岩井英一刚才说,你回來后就会劝我离开上海,等明天我跟他汇报,就说你什么都沒说,那样的话,他只会觉得铃木是在撒谎,” 凌风一听,这不仅是个好主意,而且是摆脱目前危机的唯一办法,只要他死不认账,再加上英子的配合,就会给岩井英一造成一个假象,那就是铃木善信來到苏州河边,意外地发现凌风之后,就知道岩井英一将他出卖,于是反戈一击,编制出一幕谎言在影佐祯昭面前等于是告了岩井英一一状, 这样的话,不仅保住了凌风的身份不被暴露,而且岩井英一也绝不会放过铃木善信的, 凌风情不自禁地把英子搂在怀里,问道:“难道你不怕我真的是军统的间谍吗,” 英子幽幽地说道:“我只知道,你是我孩子的父亲,” “可。。。。。。我还是担心你的安全,” “在上海,我又什么危险呢,” “我是怕岩井英一那个老混蛋,又会派你去干那种事,” 英子笑了笑:“他欺负我,难道你就不会去欺负他的夫人吗,” “这。。。。。。这怎么是一回事,” “你呀,”英子说道:“征服了他的夫人,再认他夫人做干娘,岩井夫人我听说过,其实是个非常善良的女人,回头你再把我们的事和我的情况告诉她,为了你这个小冤家,她一定会保护我的,” 凌风伸手一拍脑袋,脱口而出:“我怎么就沒想到,不过,我要真是和岩井夫人‘那个’了,你不吃醋,” 英子嫣然一笑:“你当我是傻子,你要是沒跟她干过‘那事’,她会那么紧张你,你中毒后,她差点扒了我的皮,” 英子的话,让凌风想起离开星岛至今,不仅沒去看过岩井夫人,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沒跟她打过,确实有点不应该, 他再次拿起电话,准备拨通岩井夫人的电话,却被英子再次压下, ------------ 第一七九章 暴露 &nb &nb"" ="('')" =""> &nb凌风看着英子问道:“你知道我给谁打电话吗?” &nb“当然是岩井夫人。&#> &nb“那你还压我的电话?” &nb英子笑道:“打电话干什么?你应该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就像刚才爬到我身上那样,悄悄地爬到她身上去。” &nb凌风瞟了她一眼:“你当我是钢筋铁骨呀?刚刚和你‘那个’了,我哪里还有精神?” &nb“笨呀,你不知道明天再去?” &nb第二天一早,英子当着凌风的面,给岩井英一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凌风回来后,对要她离开的事只字未提。 &nb岩井英一“哦”了一声,显然有些意外。 &nb英子趁机提醒他,是不是铃木善信在撒谎?岩井英一心里也没底,只是让英子再等等看。 &nb放下电话后,英子炖了碗人参汤给凌风喝,说是先补补身子,回头见到岩井夫人时,可以把她“伺候”的更舒服一点。 &nb等凌风出门的时候,英子居然手握着拳头给凌风打气:“加油!” &nb凌风嘴里没说,心里却大摇其头,心想:这也就是日本女人,让自己心爱的男人在别的女人身上“加油”,在中国女人那里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nb正因为如此,在凌风的心里,也就更加信任和爱怜英子了。 &nb凌风出门后,并未直接去岩井夫人那里,而是感到十六铺码头,因为冈村夫人要他杀的寺内一雄明天就到,他准备先去踩点,预设几种方案。 &nb“看报啦,看报了,徐州会战序幕拉开,国民革命军临沂大捷!” &nb“号外,号外,张自忠、庞炳勋两将军捐弃前嫌,联手歼敌于临沂城下,首战告捷!号外――” &nb坐在黄包车上的凌风立即下车买了份报纸,刚刚看了没几个字,远处就传来燃放鞭炮的声音,许多学生、工人和市民自发开始上街庆祝。 &nb因为担心刺激租界外的日军,巡捕房立即开始警戒,并试图驱散聚集的人群,却因为上街的人太多,巡捕们几乎无从下手。 &nb其实这只是徐州会战开始前,台儿庄战役外围的一次战斗,因为自南京沦陷以来,这是国民革命军第一次获得胜利的战斗,使得被困租界的国人们欣喜若狂,泪流满面。 &nb凌风的黄包车已经无法前行,他只好步行朝码头走去,一边走,一边看着报纸。 &nb原来鬼子的东路军第五师团从山东潍县南下,连陷沂水、莒县、日照,直扑临沂时,国民革命军第三军团第四十军节节抵抗,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派庞炳勋部在临沂建立防御阵地,以诱敌深入,先挡住日军第五师团的正面攻击,然后迅速调派张自忠将军的第五十九军驰援。 &nb张自忠的五十九军此时远在淮河流域,接到命令后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向临沂增援。 &nb此时鬼子也掌握到张自忠部的动向,但估计他们最快也要三天时间,才能从峄县赶到临沂,所以鬼子决定抢先击溃在临沂弹尽粮绝的庞炳勋部,然后再以逸待劳地反击张自忠部。 &nb但张自忠将军却率领五十九军日夜兼程,竟在一日**之内提前赶到临沂。 &nb鬼子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从天而降的五十九军猛攻侧翼,被围的庞炳勋部将士绝地反击,鬼子第五师团在内外夹攻中损失惨重,不得不撤退回莒县困守待援。 &nb鬼子在撤退时,虽以超过一百多辆卡车满载阵亡鬼子的尸首仓皇出逃,战场上仍然遗留了不少的死尸。 &nb临沂血战的获胜,砍断了津浦路北段鬼子的左臂,促成了之后台儿庄会战中,李宗仁围歼孤军深入台儿庄的矶谷师团的契机。 &nb当然这还是后话,更重要的是临沂血战的指挥者张自忠和庞炳勋原本相识,更有一段未解恩怨。 &nb张自忠和庞炳勋均是西北军冯玉祥旧部,中原大战时庞炳勋暗降中央军,临阵倒戈,使的张自忠所部大损,张自忠本人亦受重伤。 &nb此次临沂危急,李宗仁在无兵可调之时,无可奈何地急派张自忠部前往,好在二人尽弃前嫌,共御外敌,方有临沂之捷,如果不是统帅部决策失误,甚至有可能全歼板垣征四郎师团。 &nb这是八路军在平型关打破鬼子不可战胜的神话之后,中国国民革命军一次久违的胜利,举国上下为之欢呼雀跃。 &nb尤其是张自忠和庞炳勋两人不计前嫌的联手,使得凌风为之动容,并且再次为欲借鬼子之手报复军统而汗颜。 &nb穿过欣喜若狂的人群,凌风再次拦下一辆黄包车前往码头,在查看了周围的地形之后,他制定出两套方案。 &nb一是当乘客下船时,他逆人流而进,在人群中近距离刺杀寺内一雄。 &nb这套方案的好处是因为距离目标近,容易得手,事后也易脱身,但需要有个前提,那就是下船的乘客必须多,否则还没接近,就有可能被对方发现。 &nb二是在有车接或者寺内一雄自行上黄包车时,在他上车的瞬间将他击毙。 &nb凌风发现距离码头出口处的对面,有一棵粗大的梧桐树,树边正好有一个弄堂,实施射击后有利于迅速撤退。 &nb不过这个方案也有一个漏洞,因为梧桐树和弄堂口位于码头广场的正对面,寺内一雄如果坐黄包车还好,假如有人接站,而轿车又停在路边的话,就挡住了凌风的视线。 &nb最后凌风不得不再设计一个预案,那就是先驾驶轿车停在码头的一侧,等到寺内一雄在跨上接站轿车的瞬间,从侧翼枪杀他。 &nb等他做好一切准备,坐着黄包车离开的时候,一艘从南京抵沪的客轮驶进了码头,谌樵林在两个鬼子特务的护送下走下轮船,尔后三人一人乘坐一辆黄包车,直接朝鬼子的总领馆奔去。 &nb因为跟南造云子在安庆从事特务活动的吉泽和秋尾,都得到过谌樵林的照应,因此看到他来总领馆后,对他十分客气,很快就把他带到岩井英一的办公室。 &nb谌樵林的到来,对于岩井英一来说,可以说是有喜有忧,喜的是作为军统老牌特务,他对军统的行事风格以及军统潜伏在上海的老人,一定非常熟悉,这有利于鬼子对军统组织的破坏。 &nb忧的是谌樵林离开安庆后,鬼子在国民革命军的后方少了一颗定时炸弹。 &nb谌樵林之所以出逃,主要是上次茅处长出现在安庆的时候,对他进行了旁敲侧击,加上他并不清楚商志刚是延安的人,而且军统总部已经对他产生怀疑,所以才把他派到上海来以死掩护凌风,误以为军统搞掉商志刚是为了对他下手,因为他平时与商志刚关系很好,而且经常向他灌输消极抗日的思想。 &nb不过在岩井英一面前,他不敢这么说,而是拿出杨森在安庆详细的兵力部署图,交给了岩井英一,并且编造了一个惊心动魄的盗图被追杀的故事,以示对鬼子的忠诚。 &nb因为鬼子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徐州方向,并没有对安庆有任何企图,在得知谌樵林是为此暴露自己的,岩井英一觉得太不值得了。 &nb不过鬼子对中国的情报工作向来深谋远虑,既然已成事实,岩井英一不仅没有责备谌樵林,反而对他的行动大加赞赏,立即派人把安庆守军的兵力部署图送到派遣军司令部。 &nb之后,把他安排在总领事馆特高课便衣队,成了秋尾的部下。 &nb岩井英一从抽屉里,拿出他派人偷拍的郝倩倩的照片,递给谌樵林,问道:“你见过这个女人吗?” &nb谌樵林接过照片看了半天,渐渐皱起了眉头。 &nb尽管表面不说,甚至还对郝倩倩抱有某种幻想,但岩井英一还是有点不放心,他试探性地让谌樵林认认,并没有太大的期待。 &nb不过谌樵林的表情让他感到了异样,立即追问道:“怎么,你认识她?” &nb“不敢肯定。”谌樵林说道:“她有点象华北防共自治政府主席夏冬贵的三姨太,据说是军统的特工,还曾因为涉嫌暗杀夏冬贵被投到监狱,之后却成功越狱。” &nb岩井英一眼睛一亮:“你能肯定吗?” &nb谌樵林摇了摇头:“不太确定,不过你可以问问夏冬贵。” &nb夏冬贵已经上了前来上海的火车,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到,而岩井英一已经让凌风邀请郝倩倩,出席几天后的伪上海大道政府的更名大会,所以谜底很快就会被解开。 &nb岩井英一又从抽屉里拿出商志刚的照片,问谌樵林:“这个人你认识吗?” &nb谌樵林见到商志刚的照片后一愣,一脸惊愕地问道:“怎么,他是皇军的人吗?” &nb岩井英一眼睛又是一亮:“怎么,你认识他?” &nb“他叫商志刚,是我们安庆站的行动队长呀!”谌樵林说道:“大约在一个礼拜之前,他突然消失了。” &nb“哦,”岩井英一接着问道:“你是说,他是在一个礼拜之前离开的,而在那之前,他一直在你们安庆站?” &nb“是的。” &nb岩井英一拿着郝倩倩和商志刚的照片看了半天,忽然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凌风才是真正的‘玉树’。” &nb> 平板电子书网最全,更新速度最快,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平板电子书网!如果忘记本站网址,可以百度一下:平板电子书网,即刻呈现!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不要忘记把本站加入书签哦! ------------ 第一八零章 陷阱 &nb &nb"" ="('')" =""> &nb岩井英一的大脑里,出现了一条清晰的线路,这条线足以证明凌风就是“玉树”,也就是说,真真假假的凌风,就是军统企图潜伏在自己身边的特工。. &nb首先,“玉树”第一次发报的时间,与商志刚出现的时机不吻合,谌樵林已经证明,那是商志刚还在安庆。 &nb其次,如果郝倩倩真的是军统的特工的话,那么只能证明冷世东是对的,郝倩倩就是军统派来与凌风接头的,也就是说凌风早就与军统总部取得了联系,而并未如他所言,直到最近军统总部才派商志刚与他接头。 &nb由此再往前推,如果凌风就是“玉树”的话,那么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nb他来到上海后,本来是准备前往大光明电影院与冷世东接头,只是中途出了意外,被赵云红给搅了。 &nb由于察觉到冷世东的不可靠,军统总部于是派郝倩倩来上海与凌风接头,同时执行锄奸任务,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臭名昭著的井上公馆,而她先是拿黄门开刀。 &nb而在与凌风接头时被冷世东发现,因此谎称与黄文清有仇,为了彻底让凌风摆脱“玉树”的嫌疑,才让商志刚执行“死间”命令,以他的死掩护凌风。 &nb因为发现冷世东的不可靠,军统总部当然会意识到旧密码泄密,所以才演出凌风前往岩井英一办公室的时候,以“玉树”的名义用旧密码本向总部发报,而发报者应该是郝倩倩。 &nb这样的话,也就不难理解凌风为什么得到除掉铃木善信的许可后,又暗中放了他并让他带着英子潜逃了,因为他是在恩威并施地策反铃木善信夫妇。 &nb听到岩井英一自言自语地提到凌风,谌樵林立即解释道:“我已经向南造云子太君汇报过,从南京逃到安庆的时候,凌风确实不是军统的人,后来茅处长与他见面了,后来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nb岩井英一笑了笑:“既然在安庆有一面之缘,怎么说你和凌风也算是老朋友了,现在他是宪兵队的特务队长,以后说不定你们要在一起好好配合了。” &nb谌樵林眉头一皱:“在安庆时,我差点杀了他,也许......” &nb“没事,”岩井英一说道:“现在他替皇军工作,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nb“那是,那是。” &nb“有机会见到他时,他如果问起你商志刚的事,你就说我从来没有向你提起此人。” &nb“明白。” &nb“还有这个女人,如果他问,你直说不认识。” &nb“明白。” &nb“很好,”岩井英一说道:“吉泽和秋尾多次提到,在安庆时,你对他们照顾周到,等会就让他们给你接风洗尘。” &nb“不敢,不敢,谢谢,谢谢。” &nb等谌樵林跟着吉泽和秋尾离开后,岩井英一诡秘地笑了笑,因为他想出了一条毒计。 &nb开始是为了不让凌风暴露,所以岩井英一才没动军统特派员的脑筋,现在知道凌风就是玉树后,他打算一步步地诱使凌风,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把军统在上海所有的特工都送到他的面前来。 &nb而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也不会把凌风怎么样,因为他还想通过凌风,把铃木善信和英子送到中国的后方去。 &nb现在他要做的第一件是,就是要凌风把那个特派员心甘情愿地献出了。 &nb他给英子打了个电话,询问凌风的踪迹,英子告诉他,凌风一大早就出门,说是要看望他的夫人。 &nb岩井英一立即给家里打电话,询问是否见到凌风,岩井夫人一怔,反问道:“他不是一直在冈村夫人那里疗毒吗?怎么,已经痊愈了?” &nb岩井英一也没想到,凌风这几天居然还没到自己家里见过自己的夫人。 &nb“哦,他已经痊愈了,说是要去看你,等他到了之后,你告诉他,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nb“好的。” &nb岩井英一放下电话后,正等着凌风的到来,却做梦都没想到,就在他打电话给自己夫人的时候,凌风正静静地趴在他夫人的身上。 &nb凌风从码头回来后,直接赶到岩井英一的家中,几天没有凌风的消息,岩井夫人也给冈村夫人打过电话。 &nb冈村夫人自讨苦吃地被凌风猛踹一脚之后,一直老羞成怒,总觉得凌风是故意的,在踹伤自己之后,好在岩井夫人那里**作乐。 &nb接到岩井夫人的电话之后,才知道凌风根本就没到她那里去过,心里才感到平衡,于是还替凌风掩饰,说他体内中毒太深,但没有生命危险,一直在疗养。 &nb岩井夫人想想还是不放心,正准备到冈村夫人那里去一趟,没想到凌风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nb过去凌风一直表现得对岩井夫人十分尊重,上次仗着酒性侵犯她之后,心里还一直对她怀有愧疚。现在不同了,一是为了英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二是知道谌樵林要来了,在宪兵队那边有冈村夫人罩着,岩井英一这边,他还需要一个靠山。 &nb郝倩倩和英子都让他在岩井夫人身上打主意,而他并不讨厌岩井夫人,至少和冈村夫人相比,她更温柔、贤惠,也更美丽。 &nb“凌君,”看到凌风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岩井夫人惊喜万分,她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凌风一阵子,说道:“嗯,消瘦多了,但却比过去更有精神。” &nb凌风忽然伸手抚摸起岩井夫人的脸蛋,岩井夫人一怔,她做梦都没想到,一向在自己面前表现得恭恭敬敬,甚至还略带腼腆的凌风,居然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nb不过她心里非常受用,甚至情不自禁地显露出少女时代的羞柔感。 &nb“你真美。”说这话的时候,凌风心里有点心跳加速,不是因为激动和抗奋,而是有点紧张。 &nb毕竟在他内心,一直把岩井夫人当成长辈,对她的侵犯和挑豆,凌风总有种罪恶感,同时也害怕遭到她的拒绝和怒斥。 &nb岩井夫人面颊泛起红晕,含情脉脉地瞟了他一眼:“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这里又不是卧室,在客厅里就敢毛手毛脚?” &nb“怎么,先生在家吗?” &nb岩井夫人摇了摇头。 &nb“藤原和美智呢?” &nb“在后面,不过,不用理会她们。” &nb她的话,无疑是对凌风的一种暗示,那就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要顾忌她们的存在。 &nb凌风低着头,把嘴凑到岩井夫人的嘴边,问道:“我想咬咬你的舌头,可以吗?” &nb说这话的时候,凌风的心里一直都在砰砰直跳。 &nb毕竟岩井夫人不是英子,也不是南造云子,更不是冈村夫人。和她们几个日本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凌风没有什么可顾忌的。 &nb他可以把她们当成侵略者那样去复仇,也可以把她们当成窑姐一样去嫖,毕竟和她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时候,似乎都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 &nb但岩井夫人不同,面对她是,凌风总有一种亲切感和难以逾越的心理障碍。 &nb岩井夫人哭笑不得地瞥了他一眼:“傻呀,有你这么问的吗?” &nb“我......想征服你的同意,你要是不愿意,我......” &nb“你说我会不同意吗?” &nb“那......你把舌头伸出来。” &nb岩井夫人瞪了他一眼,但微微的羞柔中,却充满了一种幸福的甜蜜。 &nb她真的就把舌头伸了出来。 &nb凌风闭着眼睛亲吻着她,同时伸手把她抱起,直接朝楼上冲去,他“噔噔噔”的脚步声,让正在后面看的藤原和美智吃了一惊。 &nb“怎么回事,谁呀?”美智脱口而出地问道。 &nb“嘘——”藤原说道:“除了那个凌风,还会是谁?” &nb美智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哎,你说先生他真的不知道此事吗?” &nb藤原想了想:“外面拥有那么多女人,如果有个可靠的人安慰一下自己的妻子,我想先生恐怕是求之不得吧?” &nb“问题是他......是中国人呀!” &nb“如果我是先生,我也希望夫人喜欢的是中国人而不是日本人。” &nb“为什么?” &nb“因为对于先生来说,等到不需要的时候,杀一个中国人,远比杀一个日本人更容易。”藤原说道:“就像夫人说过冈村夫人和佐藤之间的关系,你看,冈村司令要想杀佐藤的话,不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就是明白了要家丑外扬。” &nb美智点了点头,看了一下头顶的楼板说道:“那小子还真的挺帅,就是不知道他是否喂得饱夫人。” &nb藤原用胳膊碰了她一下:“千万别打他的注意,本来夫人就容不下我们,你要是再被她的小晴人碰了,她不扒你的皮才怪!” &nb虽然与岩井夫人在一起,有着明显的功利色彩,而且几乎就是吃裸裸地利用她,但搂着她柔软的身体,咬着她活蹦乱跳的舌头,凌风的内心,油然而生地产生出一种强烈的浴望。 &nb他把岩井夫人报到榻榻米上,虽然没有去脱她的和服,却伸手在和服的里面,把她的短裤扯了下来,然后不顾一切地把她扑倒在榻榻米上。 &nb就在这时,旁边的电话响了。 &nb凌风一怔,像是被定格在空中。 &nb岩井夫人却笑道:“没事,你继续。” &nb说完,她一伸手,拿起电话,话筒那边传来岩井英一的声音。 &nb岩井夫人一边示意凌风不要停,一边与丈夫通着话,她觉得这种感觉特别刺急,同时也想过,也许此时的岩井英一,正怀抱着那个丑陋的秘,在与自己通话。 &nb> ------------ 第六卷 血战 ------------ 第一八一章 企鹅 &nb &nb一阵摧枯拉朽之势后,凌风急于赶去见岩井英一,但岩井夫人却搂着他不放,她觉得即使是静静地被凌风覆盖,也是一种快乐。&#>&nb凌风并沒有直接对岩井夫人说什么,他知道岩井夫人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一旦征服她的躯体,也就等于征服了她的灵魂,至于英子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安全,以及凌风自己的问題,至少在岩井英一那里,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nb而他什么都不提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让岩井夫人觉得凌风是真的喜欢她,而不是企图利用她为自己干些什么。 &nb显然,岩井夫人也不是执意不要凌风离开,只是意犹未尽中撒撒娇而已,当凌风再次一头扎在她胸膛的时候,她还是轻轻拍着凌风的脊背,让他去见岩井英一。 &nb凌风來到岩井英一的办公室后,依旧保持着一种毕恭毕敬的样子,尽管心里有种给他戴上绿帽子的得意和蔑视,但尽量克制着不被岩井英一察觉。 &nb岩井英一拿出一张报纸递给凌风,面无表情地说道:“皇军在临沂受挫,目前暂时撤退,我急着找你來,就是希望你能通过军统特派员,了解一下蒋政府军的部署情况。” &nb“他已经告诉我,蒋政府的军队将在台儿庄附近严阵以待,准备与皇军决一雌雄。” &nb岩井英一摇了摇头:“临沂之战,蒋政府军只有庞炳勋一部,张自忠部还是千里奔袭皇军的侧后翼,从目前的状态看,台儿庄附近根本沒有重兵。我觉得那个特派员的情报有误,或者他已经对你产生怀疑,故意给你假情报。” &nb这是岩井英一的借口,而他的目的就是要收网,通过凌风把军统的特工逐个剪除。 &nb对于他的结论,凌风无话可说,只得一声不吭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nb“我想你应该利用这次皇军的局部失利,再次试探他一下,假如他提供的,依然是虚假情报的话,我觉得他已经沒有留下去的必要。” &nb“是。”凌风硬着头皮说道:“我现在就去见他,一旦情况有异,我将立即诱捕他。” &nb岩井英一点了点头,佯装关心凌风的安全,说道:“如果军统怀疑到你在为皇军工作,恐怕你的生命会受到威胁,这样吧,等会见他时,你把秋尾带上。” &nb因为商志刚牺牲前咬伤岩井英一耳朵时,开枪的是秋尾,凌风还煽了他耳光,此时岩井英一让凌风带着他去见李高明,明显是出于对凌风的不信任。 &nb“是。” &nb“还有,谌樵林已经到了上海,等他休息一段时间后,我安排你们见个面,将來你们一起工作的机会会很多的。” &nb凌风不屑地一笑,借着岩井英一上次的话说道:“但愿这次他不是來投机的。” &nb“对了,上海市政府改名大会过几天就要举行了,届时你可一定要请倩倩小姐参加,有可能的话,我会让骏雄的母亲,以你们中国的习俗,为你和倩倩小姐保媒。”岩井英一含沙射影地说道:“你可别让这位难得一见的大美人给溜了,” &nb凌风心里一惊,他并不知道谌樵林认识郝倩倩,还以为岩井英一察觉出,因为自己策反铃木善信,岩井英一开始怀疑郝倩倩是军统的人,可能是让她带着铃木善信和英子离开。 &nb凌风故作镇定地说道:“放心吧,先生,黄文清不死,她是不会离开上海的。” &nb“那就好,”岩井英一走到凌风的面前,伸手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期待着在改名大会上,见到风姿卓著的倩倩小姐。” &nb“是。” &nb随后,岩井英一把秋尾叫了进來,让他换上便衣,把凌风送到礼查饭店去,佯装叮嘱一番,让他注意保护凌风的安全。 &nb凌风和秋尾离开鬼子的总领馆,在经过一个电话亭的时候,凌风叫秋尾停车,但秋尾却置若罔闻,继续朝前开车。 &nb“秋尾君,”凌风冷冷地看着他,问道:“你沒听见我说话吗。” &nb秋尾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问道:“你是打算给军统那个特派员打电话吗。” &nb凌风怒道:“你的任务是保护我的安全,而不是干涉我要干什么,” &nb“岩井先生已经在礼查饭店3011号房安装了窃听器,你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见。” &nb凌风一怔:“什么时候装的。” &nb“半个小时前。” &nb凌风松了口气,心想:只要昨晚之前沒装就好,否则自己与郝倩倩所有的对话,都被他听见了。 &nb,,但秋尾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我呢。 &nb凌风不禁仔细打量了秋尾一番,问道:“你......是什么人。” &nb秋尾沒有回答,而是哼起了俄罗斯民歌:“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唱歌的是那赶车的人......” &nb凌风端详了秋尾半天,才问道:“这好像是俄罗斯民歌。” &nb“不,现在改名为苏联了。” &nb“这首歌的歌名好像是《伏尔加船夫曲》吧。” &nb“不,是《三套车》。”秋尾这时才友好地看了凌风一眼:“尼古拉耶维奇同志,你好。” &nb尼古拉耶维奇是凌风在苏联远东情报局的代号,显而易见,秋尾也应该是共产国际的特工。 &nb“你是。” &nb“企鹅是我的代号,”秋尾说道:“我一直在理查德同志领导的远东站工作。” &nb凌风心头狂喜,这是他第二次被唤醒,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 &nb他朝秋尾伸过手去,秋尾微微一笑:“我在开车,握手就免了。理查德同志让我转告你,从现在开始,你的代号为海鸥,我们共同接受一位代号为海燕的同志领导,主要任务就是收集关东军的军事动向。” &nb秋尾所说的理查德,就是共产国际的著名特工理查德.佐尔格。 &nb凌风不解地问道:“在上海。” &nb秋尾点头道:“这就是理查德同志的高明之处,从其他地方和方面入手,比直接接近目标更安全。” &nb“对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nb“在你到达上海不久,海燕同志就告诉了我。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你出现危机的时候,给予你帮助。” &nb凌风终于明白了,审讯商志刚的时候,秋尾是怕商志刚熬不过酷刑,所以才开枪的。 &nb“英子的事,是你告诉我的。” &nb秋尾点了点头:“本來现在还不是我们见面的最佳时机,只是看到你一步步地陷入岩井英一为你设置的陷阱,在请示海燕同志后,才决定与你见面的。” &nb接着,秋尾把岩井英一与谌樵林见面的情况,向凌风作了详细的介绍,等他说完,轿车已经驶入礼查饭店。 &nb车子停了,凌风并沒有下车,而是陷入了沉思。 &nb从目前情况來看,岩井英一已经百分之百确认凌风就是军统的间谍,剩下的就是拿他当饵,逐个将与凌风有联系的所有军统特工一网打尽。 &nb凌风正思考着,如果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nb秋尾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不是在考虑,如何才能使岩井英一相信,你根本就不是军统派來卧底的。” &nb“不错,不知道你是否有什么建议。” &nb“海燕同志把你的情况,向理查德同志作了汇报,理查德同志的意思是让我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nb凌风一时沒明白他的意思,证明自己不是军统间谍,和是否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之间,究竟有什么矛盾。 &nb“你的意思是。” &nb“理查德同志的意思是,军统特工只是你的一套伪装而已,你犯不着因为一套伪装丢掉自己的性命。” &nb凌风苦笑道:“我还是沒弄明白......” &nb秋尾盯着凌风的双眼说道:“你要想取得岩井英一的信任,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承认自己是军统的间谍,并且按照他的意思,将军统的特工一网打尽。” &nb凌风瞪大眼睛看着他,半响无语。 &nb“那样的话,作为共产国际远东站情报员海鸥的你,就可以真正不露痕迹地潜伏在岩井英一的身边。或者说,更深地隐藏在日本在华的谍报系统中。” &nb“那......我在国人面前,不就成了真正的汉奸。” &nb“所以理查德同志提醒你,不要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 &nb凌风现在才反应过來,如果自己认为自己是军统的人的话,当然不会牺牲军统的同志,只有认清自己是共产国际的情报员时,才会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不惜牺牲军统的利益。 &nb“我明白了。”说着,凌风准备推门下车。 &nb“窃听器安装在电话机里,和卫生间的浴盆下,重要的话不要在客房里谈。” &nb“谢谢。” &nb凌风推门下车后,直接朝饭店里走去。 &nb作为共产国际的情报员,不管是佐尔格和秋尾,他们的立场沒有任何问題,但凌风却不一样,首先他是个中国人,只要是有损于中国抗日的事,他都不可能去做。 &nb比如军统,比如新四军驻沪办事处,凌风都不会为了掩藏自己共产国际情报员的身份,而去出卖他们。 &nb他现在急需要联系上郝倩倩,与她一起商量对策。 &nb凌风走到总服务台前,拨通了郝倩倩的电话。 &nb> ------------ 题外话 ------------ 兵王至尊 抽空的时候,过去看看也不错。对于英雄来说,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雷啸天是一个从部队退役归来的特种兵,刚刚考入地方特警不久,就在一次执行任务过程中,因为个人英雄主义和替人背黑锅而被开除,本想换个城市发展,却被对他深怀愧疚之情的美女刑警队长挽留,重新开始了一种平民生活。 然而从来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兵王。在历经警花的欲擒故纵,村姑的知恩图报,女富豪的威逼利诱,小萝莉的疯狂追求之后,雷啸天正如日中天地达到事业的顶峰之时,却因为国外黑寡妇组织的报复行为,使他不得不放弃养尊处优的生活,为了昔日战友之间的兄弟情义,重现英雄本色,叱咤风云,最终百战成名。 《兵王至尊》! ------------ 书友观点 作品里男主角总是喜欢比自己年龄大的女人,包括英子都比他大几岁,老少恋严重,是作者严重自卑,还是不够自信的缘故? 或者恋母情结?可能心理年龄比较大的才会体会其中的韵味吧!有点不适合30岁之前年龄段,虽然主人公年龄没那么大。 可是女主角年龄太大,似乎女人就不能年龄太大了吧,把主人公也给老化了吧。 不要介意。最好女人不要超过30岁,不然真的没人缘。这作品里从一开始我只看到激情,没看到感情,后来吧,可能人物内心里似乎有点感情了吧! 不过,所谓的真情还是刻画不足,反正你感觉不到情的所在,只是若有若无的。 本观点只是个人观点,不代表他人观点。 ------------ 谢谢大家投票 通过朋友们的积极参与,已经清楚知道,朋友们希望本书更加暧昧、铁血和小白一点,接下来我将在这几个方面多下工夫,再次感谢大家。 ------------ 请朋友们参加投票 感谢谢橙大大在辛苦的创作过程中,还抽空为拙作写评论,除了感谢之外,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1、凌风的确不错,虽然有强烈的占有欲,可是却不会雷池半步,这种男人正是我眼光,因为这一句让我对凌风刮目相看,果然真君子,是我眼光,我确实不喜欢猥琐的。 2、好一个女流氓赵云红,好一个凌风君子,这是干啥呢,吓的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干脆再咬几口撕吃了算了,这么文质彬彬的人3、悬疑果然是一重接一重,还好贾秀丽得救了,这个赵云红走路咔咔叽叽的,好腻害的样子。 4、你忘了一件最最重要的事,凌风不管和多少女人有关系,但千万做好安全措施,要不然会出事的,我看每个人写的这些,似乎都忘了交代这个,所以感到很疑惑。 5、这些男男女女到底有感情吗?只见激情未见感情,我觉得没有感情何来激情?反正我作为一个女性视角,还是希望感情至上。 6、岩井夫人终于如愿以偿,被凌风抱走了,作者是煞费苦心,为了圆岩井夫人的梦。 7、什么安全措施那么保险?还能让对方不知道?这个女人太牛了。 8、凌风真够怜香惜玉的,就除了有点花心,连岩井夫人都抱了,眼光也是有问题,你能不能让岩井夫人死啊,我真不想看见她。 9、hasbeen,LingFengtoyingziattitude,isbothpityandmoved,afterhearingherremarks,LingFengsuddenlyfeelmyselfofthisafeyearsolderthanhimself,aJapaneseoman,andthereisaresponsibility.帮你翻译成英语了。那个岩井夫人老牛吃嫩草,我是真的不赞成这种老少恋,何况女大男小,作者勿怪。 10、凌风能看上岗村吗?跟一些年龄大的女人在一起,可惜小鲜肉了,再说,眼光有点问题。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 谢橙评论集萃 感谢谢橙大大在辛苦的创作过程中,还抽空为拙作写评论,除了感谢之外,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1、凌风的确不错,虽然有强烈的占有欲,可是却不会雷池半步,这种男人正是我眼光,因为这一句让我对凌风刮目相看,果然真君子,是我眼光,我确实不喜欢猥琐的。 2、好一个女流氓赵云红,好一个凌风君子,这是干啥呢,吓的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干脆再咬几口撕吃了算了,这么文质彬彬的人 3、悬疑果然是一重接一重,还好贾秀丽得救了,这个赵云红走路咔咔叽叽的,好腻害的样子。 4、你忘了一件最最重要的事,凌风不管和多少女人有关系,但千万做好安全措施,要不然会出事的,我看每个人写的这些,似乎都忘了交代这个,所以感到很疑惑。 5、这些男男女女到底有感情吗?只见激情未见感情,我觉得没有感情何来激情?反正我作为一个女性视角,还是希望感情至上。 6、岩井夫人终于如愿以偿,被凌风抱走了,作者是煞费苦心,为了圆岩井夫人的梦。 7、什么安全措施那么保险?还能让对方不知道?这个女人太牛了。 8、凌风真够怜香惜玉的,就除了有点花心,连岩井夫人都抱了,眼光也是有问题,你能不能让岩井夫人死啊,我真不想看见她。 9、Hasbeen,LingFengtoyingziattitude,isbothpityandmoved,afterhearingherremarks,LingFengsuddenlyfeelmyselfofthisafeyearsolderthanhimself,aJapaneseoman,andthereisaresponsibility.帮你翻译成英语了。那个岩井夫人老牛吃嫩草,我是真的不赞成这种老少恋,何况女大男小,作者勿怪。 10、凌风能看上岗村吗?跟一些年龄大的女人在一起,可惜小鲜肉了,再说,眼光有点问题。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外站读者评论摘录 1、总是在情节的**部分设置一个预留的悬念,吊起读者的胃口。恰如其分的增添了情节的神秘和人物之间那种微妙的关联。 2、作者的悬念切入点,总是出其不意的在适合的位置抖一个包袱,本来以为尘埃落定的情节,却能顺理成章的全盘否定,从头开始。 3、这一节节的迷雾不断地升腾而起,一幕幕的神秘策划接踵而来,一个个的阴谋层出不穷,一层层的障眼法悄悄呈现,迷茫了思维,迷蒙了思绪。 4、几次三番的最行动前的准备工作,计划考虑的周详再周详,但是毕竟这也是一场赌博,因为谁也揣摩不到鬼子王牌间谍死亡之前的想法是什么,如果是幡然醒悟倒是皆大欢喜,如果是设下的圈套,那执行任务的将士们就是要抱着不成功必成仁的心理准备了。 5、作者不地道呀,刚刚理顺出来的头绪,让这一出迷雾重现,再一次的让俺又陷入了重重迷雾之中,稍微放下的紧张又被吊起来了。 6、这人呀,一旦有了不可一世的野心和欲望,往往就会失去自己的清醒,迷失自己的心智,静子此时被野心冲昏了头脑,同时也蒙蔽了自己以前那种判断能力和分析的灵活力,而这正是上官雄所希望看到的,正好能够充分利用静子日益膨胀的野心和女人那种失去方向的欲望,来达到自己的目标。 7、感性也好,理性也好,在情感中分不出胜负又有何妨呢?取与舍之间,生与死之间,民族大义与个人情仇之间,孰轻孰重应该是一目了然,就看当事者如何去抉择了。 8、这一夜过得真是惊心动魄而又波澜壮阔,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也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罢,其中缠缠绕绕的最真的还是那份爱情,虽然这曲折的爱情总是被相互的利益所干扰着,但是从只字片语中,能让人感受到那份真,那份情。 9、环环相绕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的案情揭秘,扑朔迷离的悬念迭起,这其中包涵有多少真情,有多少相互利用,又有多少尔虞我诈的虚情假意? 10、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此时此刻看完这章节的心情了,满以为层层跟进的情节,环环相扣的谜案,会越来越清晰的一副画卷呈现在眼前,柳暗花明以后,又一村的转折情节竟然是这样的一个戏剧化变革,宫本也好,美奈也好,帝国之花也好,古贺夫人也好,一切的恩怨情仇,一切的是是非非,在爱情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了,在所谓的信仰面前,也都变得那么模糊了。 11、我都要被绕糊涂了,在作者缜密的推理和细致入微的情节铺设中,本以为柳暗花明又一村出现转机的时候,却往往是钻进了作者设下的谜案的小圈套,那么多假设的结局之后,却在不经意之间的真相大白那一刻出乎意料之中了。 12、峰回路转这又是一个紧扣悬念而发的谜案,一直跟着作者的悬念在猜测,在揣摩结局,结果还是落进了一个循环的迷局。 13、呵呵,作者创作灵感来了,会一气呵成的把情节推向一个个小**,读者却在一个个迷雾中找不到方向了,迷糊在作者设置的一个个小陷阱中了哟。 俺在作者潜移默化的培训中快成了一个间谍了,这可是作者给俺的最高荣誉哟~~看着环环相扣的案情,扑朔迷离的谍中谍之唇枪舌战,不跟着动脑子不甘心。 14、嘿嘿,因为俺遇到喜欢的,就想去慢慢品味下其中诡异的情节,去思索悬念背后的那个支点,琢磨人物在处理危险的时候是一种什么心理和心态。所以总是慢半拍。 15、跟着作者的步调一直读下来,有时候一个章节还会反复读几遍,分析案情,猜测谜底,经常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哟。 16、这才是高手之间心理之战的巅峰对决,作者精湛的辩论与反辩论的文字组合,无不透着一种极致的精彩论证,在相互推翻而又相互牵连的对决中,环节被一次次的推进情节的**之中,让读者跟着思路走,但是走到头却发现竟然是一个死胡同。 17、战争无处不在,战场时时存在,没有硝烟的战场才是最激烈的最具有挑战性的战场。而这些日本女人,却利用自己的自身优势来参与战争。是女人的悲哀还是战争的残酷? 18、真的是诡异而神秘,作者的构思角度和铺垫的悬疑情节都别具一格,而颇有一种内在的神秘贯穿在之中,松弛有度的把握着情节的发展节奏和案件缠绕回转的尺度,跟着走下来,欲罢不能哟。 19、女人就是这样,永远在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中去揣测别人,特别是自己有些在乎的人。那种即恨又爱的复杂心理让人捉摸不透,不过比较佩服作者的细致和细腻的文笔,通过一个个文字,一句句组合成团团的迷雾,周旋于悬念之中。 20、读着,总是想去猜测情节中的小秘密,总想在团团迷雾中去分析作者奇妙设置的悬念,去找寻最终的结果答案,可是每每在自以为猜中的结果中,猛然发觉自己又进了一个谜团中。 21、鬼子的阴谋,对手的狡诈,对地下工作者是一种无形的危机和险情,本来感觉能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情节,在作者的铺垫和设伏下,又推进新一个的悬念之中。的确不能把鬼子们想的太简单,因为谍战中很多无法预想到的情景是突发,防不胜防哟。 22、当一个疑惑升起来的时候,作者适时的公开解惑一些迷雾,然后在揭秘的案件中在设置更多的悬念,让玄机在悄然无声的状态中升腾而来。带着好奇,带着疑惑,紧跟情节发展而去探索。 23、作者在这里与上一节诡异的情节相互呼应,给出了又一个迷雾弹,把的悬疑和玄机推进一个预先铺垫的谜团中,周旋中稍微放出一点眉目,然后在通过解密的这个细节引出另一个谜团。高呀。 24、得却这一夜的经历够诡异,也够神秘的,悬念在作者每一句话,每一字中都隐藏着一触即破的答案,可是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却无从去揭秘。 25、我左看一遍,推敲其中的诡异,右看一遍,这其中暗藏的玄机,非常的喜欢这一章节的紧凑和一环扣一环的悬念的衔接,可以说是滴水不露的把情节推进一个**。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跪求支持 已经凌晨两点了—— 写完第一卷后,才补上这篇导读,绝不是因为我的疏忽,而是看的朋友不多,收藏的朋友太少,一直纠结于是不是有必要再写下去。 现在不同了,既然已经签约,就要坚持完本,哪怕只有一个忠实的读者,我也想全力以赴把书写好。 以商业的眼光来看,本书大概算得上是失败的,少了穿越和架空的元素,还能引起青年网友的兴致吗?除了yy和逗比的外,谁会坐在公交车上,点开手机去看一部历史呢? 大概源于此,所谓的七天推荐,象征性地给了我第二天的推荐,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对新书推审组说声“谢谢”。 一位同为作者的朋友,在书中留言:“抗日题材只要文笔没什么大问题八成能签约。”对此我还是要说“谢谢”,看来在这位朋友眼里,我的文笔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问题是他是看了我文笔之后肯定我能签约,还是看到我签约之后,连书都没看,就说我文笔不错呢? 达到三万字时,我申请签约,结果被拒,在未改动一字的情况下,几天后达到五万字时申请签约,结果通过了。我忽然发现,能否签约与文笔无关,与更新和字数的关系更大一点。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谢我的签约编辑,在都市、玄幻、yy、穿越和架空成为时尚的网络,他能签下我这本书,就值得我叩首致谢——不管他是真的喜欢这本书,还是不好意思再次拒签。 这本书的主线,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中国特工,在抗战时期惊世骇俗的表现,成为世界谍报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人有其人,也确有其事,只是经过我的艺术加工和再创作。 就像简介里所说的那样,本书所讲述的故事,发生在七十年前的远东第一大都市,被誉为是世界间谍乐园的上海,除了刀光剑影的凶险和斗智斗勇的谍战之外,更多的是民国时期都市生活,以及战火纷飞年代里的情感故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除了抗日谍战的元素之外,你完全可以把它当成七十年前的都市来读。 也许你会发现,除了所处年代不同,生存环境与现在迥异之外,人的情感依旧,不是我们复制了历史,就是历史预言了我们。 预计三百万字完本,不会少于两百万字。 还是那句话,各种求,你的支持才是我的动力。 再次谢谢所有应该谢谢的朋友。 [,!] ... ------------ 签约之后 已经凌晨两点了—— 写完第一卷后,才补上这篇导读,绝不是因为我的疏忽,而是看的朋友不多,收藏的朋友太少,一直纠结于是不是有必要再写下去。 现在不同了,既然已经签约,就要坚持完本,哪怕只有一个忠实的读者,我也想全力以赴把书写好。 以商业的眼光来看,本书大概算得上是失败的,少了穿越和架空的元素,还能引起青年网友的兴致吗?除了YY和逗比的外,谁会坐在公交车上,点开手机去看一部历史呢? 大概源于此,所谓的七天推荐,象征性地给了我第二天的推荐,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对新书推审组说声“谢谢”。 一位同为作者的朋友,在书中留言:“抗日题材只要文笔没什么大问题八成能签约。”对此我还是要说“谢谢”,看来在这位朋友眼里,我的文笔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问题是他是看了我文笔之后肯定我能签约,还是看到我签约之后,连书都没看,就说我文笔不错呢? 达到三万字时,我申请签约,结果被拒,在未改动一字的情况下,几天后达到五万字时申请签约,结果通过了。我忽然发现,能否签约与文笔无关,与更新和字数的关系更大一点。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谢我的签约编辑,在都市、玄幻、YY、穿越和架空成为时尚的网络,他能签下我这本书,就值得我叩首致谢——不管他是真的喜欢这本书,还是不好意思再次拒签。 这本书的主线,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中国特工,在抗战时期惊世骇俗的表现,成为世界谍报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人有其人,也确有其事,只是经过我的艺术加工和再创作。 就像简介里所说的那样,本书所讲述的故事,发生在七十年前的远东第一大都市,被誉为是世界间谍乐园的上海,除了刀光剑影的凶险和斗智斗勇的谍战之外,更多的是民国时期都市生活,以及战火纷飞年代里的情感故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除了抗日谍战的元素之外,你完全可以把它当成七十年前的都市来读。 也许你会发现,除了所处年代不同,生存环境与现在迥异之外,人的情感依旧,不是我们复制了历史,就是历史预言了我们。 预计三百万字完本,不会少于两百万字。 还是那句话,各种求,你的支持才是我的动力。 再次谢谢所有应该谢谢的朋友。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您的选择很重要 本书完成十万字后,大体的风格和取向想必大家已经一目了然,接下去的创作篇幅和重点,笔者希望能够与各位沟通一下。 一是凌风与几位美女的情感纠结,二是各种悬疑的设定与破解,三是租界百态的真实写照,四是即将开始的武汉会战的英勇铁血,不知道大家更希望更多地看到哪个重点。 本书最终的设定,是以抗日谍战为载体,全方面反映出七十年前战火背景下的人生百态,有国、共、日、伪特工之间的斗智斗勇,也有正面战场上中国将士的浴血奋战,还有孤岛上海租界里的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 把重点放在凌风与几位美女的情感纠结上,无疑变成了笔者之前所说的,本书成了民国时期的都市;把重点放在各种悬疑的设定与破解上,将会让广大读者烧脑,许多朋友告诫我,上网看书的朋友更多的是来放松的,而不是来思考的,对此我不得不慎重对待。 如果把重点放在租界百态的真实写照上,着重演绎上海滩十大名媛、七大女流氓和江湖帮派之间的争斗中,似乎又淡化了本书的血性,而把重点放在即将开始的武汉会战的战场描写上,可能又会减少风清月白的韵味。 不管如何选择,这些内容都会全方位地从本书的字里行间展现给大家,笔者需要知道的是读者更喜欢多看哪些情节,同时将会根据大家的好恶调整描写的篇幅,所以在书页发起投票,希望朋友们踊跃参加。 谢谢。 叩首。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本书创作原则 本站收录的所有均由本站会员制作上传,纯属个人爱好并供广大网友交流学习之用,作品版权均为原版权人所有。 本站尊重他人的知识产权,如果版权所有人认为在本站放置你的作品会损害你的利益,请指出,本站在确认后会立即删除。 本站仅提供存储空间,属于相关法规规定的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的网络服务提供者,且未直接通过收费方式获取利益, 适用于接到权利人通知后进行删除即可免除责任的规定。 本站所收录作品、社区话题、书库评论及本站所做之广告均属其个人行为,与本站立场无关 Copyright©2013 263中文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执行时间:0.394447秒 ICP备案号:湘B2-20100081-3互联网出版资质证:新出网证(湘)字11号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文网文[2010]129号 书写到这里,有几点需要说明一下: 第一,本书不是抗日神剧,虽然为了好看,也会加一些视觉上的冲击场景,但不会出现手撕鬼子,或者于万军之中取敌酋首级,如囊中探物的弱智画面; 第二,本书主要反映的是抗战时期正面战场的谍战、血战,所有出现的国共两军都是正面形象,不会篡改历史,肆意歪曲。 第三,肯定军统在对日谍战中锄奸杀寇的战绩,但不掩盖其从未停止过迫害**人的事实; 第三,所有用历史真名出现的人物(除日寇外),都是正面形象,汉奸几乎都进行了虚拟化姓名,为的是不自找麻烦; 第四,本书尽量回原历史真实,但毕竟是,不是史记,也不是人物传记和报告文学。 剩下的,就是谢谢所有的读者朋友,喜欢的就请收藏一下。 ------------ 读者佳评 我一定要说说,《抗日之铁血锄奸》我已经关注挺久,我认为作者的创作态是严谨的,作的故事进展把握的比较好,看的出作者的创作水准很有提高,看到作者这篇作,感觉到了作者的心沉静下来后的理智思考。 要说对这部作的看法,《抗日之铁血锄奸》确实是部很不错的作,情节生动,悬念丛生,感情细腻,描写到尾,尤其是人物内心世界的刻画,可以说是栩栩如生。 在茫茫的网络海中,作者的作趋向于传统的特点,确实难能可贵。也许这本不象小白那样,在网络上的点击高得惊人,但却不妨碍故事的精彩,和忠实粉丝的追随。 希望作者把心思放到创作上,构思好了自己认为适合自己、自己能写的下去的故事,然后无论怎样,都耐得住寂寞,坚持更新,把自己想写的坚持写下去,任凭风吹雨打,只管写好自己的书,就一定能遇到知音。 啰嗦着打了这些,是觉得作者的创作挺认真,作值得大家关注,希望您的作逐渐被更多的军事迷们所熟悉。 加油!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 今天有点忙 晚一点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