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启明星 ------------ 第一章 苏醒之剑 呼吸很沉重，身体很沉重。 陈朔无法睁开眼睛，也无法思考，只有混混沌沌的意识，让他明白自己依然活着。 倒下前的画面，还在脑海中不断闪回。 月光隐于黑云，凌晨街边路灯闪烁，不远处烧烤摊的膻腥味被风卷来，摊位老板的呼噜声与夏夜蝉鸣交叉起伏，黑色人影越逼越近，冰凉冷硬的枪口顶上了自己额头。 “不好意思，小兄弟，你运气不好。” 戏谑残忍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一声巨响冲破云霄，电瓶车的警报开始呜哇呜哇地高歌，扑通一下，他的视野逐渐被黑色完全吞没。 沉睡中的陈朔无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然后，醒来。 睁开眼，一片绿茫茫。 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身体各处传来的感知，让他明白周围是一片浓稠的液体。 陈朔皱起眉头，想要移动自己手脚，但随后，一股钻心剧痛出现在他脑后，这种疼痛带着恐怖的麻木迅速蔓延扩散，他刚刚恢复的意识，再次沉入深渊之中。 这一次沉睡，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陈朔仿佛回到了古代。 他看到一个小孩站在破败的村口，无数铁甲战马从身边掠过，刀甲上的刺鼻血腥味与马蹄带起的清香泥土味扑面而来。 他看到一座大火中的道观，遍地死尸、血流成河，一名少年道士捡起地上的剑，削掉了头顶道髻、扯掉了身上道袍，泪水从脸颊滑落，坠入血溪。 他看到万里冰川、无尽冰海，一个黑衣剑客头发散乱、衣衫褴褛，对着面前十个高大的身影发出嘲讽讥笑，随后抱着自己的佩剑，纵身一跃，沉入海底。 陈朔看到的，似乎是同一个人……他自己似乎就是那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陈朔再次醒来，这一次，他的意识清明了许多！ “不……怎么回事？！” 他浑身打抖，仿佛上一秒自己刚刚被黑夜里出现的暗杀者射杀，又仿佛上一秒刚刚和自己心爱的佩剑一同跃入冰海。 “我、我是谁？” 陈朔皱紧眉头，在浓稠液体中轻轻挣扎。 他低头，发现自己的身上插满了管子，脸上也套着一个呼吸套，而自己，似乎身在一缸绿色液体中，缸外的环境他看不真切，只能瞧见闪烁的昏暗灯光。 长时间的沉睡以及古怪的环境，让陈朔产生了短暂失忆，但还好，几秒后，他逐渐回想起了一切。 “我叫陈朔，是个网约车司机。” “我……好像被人杀了？” “不对，我好像是个剑客？我叫什么？” “不，我就是陈朔！” “因为我不小心看到了歹徒做案，打电话报警，被对方发现了，然后……” 陈朔的意识已经基本恢复，但他的脑子里似乎多出了一个人的记忆。 那名黑衣剑客。 在那怪梦中，他好像经历了那名剑客的一生，然而此时他却根本想不起那个剑客生在什么时代、名叫什么，甚至记忆中那剑客的生平也有大段缺失。 这种感觉非常诡异，一方面，他的灵魂中多出了一个自我身份认知，另一方面，他对这个身份却不甚了解，只有一种隐隐的共鸣存在。 但是现在，陈朔却暂时没空去想什么剑客的事了。 他必须离开这里！ 发现了坏人做案，被人用枪顶着脑袋开了一枪，醒来后却发现自己泡在一缸古怪液体中，身上还插满了管子…… 这谁受得了？！ 陈朔咬紧了牙，努力扬起两只手，开始拔身上的管子！ 他读书不好，但是在社会上混了很多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见过，他很清楚，有些人的底线，永远比你想象得要低得多！ 他不知道自己被谁放到了这里，在做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事！ 出乎意料的是，那些管子格外好拔，轻轻一抽便拔了出来，但同时，陈朔也惊恐地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多出了无数“插孔”！ 它们就好像电器的管道电线插孔，分布在自己身上各个地方，插孔里不是血肉，而是平滑的金属内壁。 陈朔来不及多想，他拼命将身上的管线全部拔掉，伸手向上探去。 还好，这个缸子没有封顶。 哗啦一声，他坐了起来，并顺手摘掉了自己脸上的氧气面罩，开始大口呼吸。 几秒后，陈朔低头看着自己布满插扎的身体，再次陷入迷茫。 他很了解自己的身体。 虽然自己一直在有空的时间保持健身，但身上不可能有这么强健匀称的肌肉。 虽然自己经历过许多折磨和苦难，但身上不可能有这么多的伤痕。 他将双手举到眼前，手掌、虎口上都是厚厚的老茧。 长长的头发披到了肩上，而自己一直都是寸头。 而且，自己脑袋上被开了一枪，现在额头却是平滑干净，别说枪洞了，连个疤都没有。 陈朔呼吸越来越急促，有些恐慌地抬起头，打量起周边的环境。 虽然周围只有几盏昏黄的灯光在闪烁，但他还是很容易从那些看不懂的设备、写满墙上的复杂公式、满柜子的药剂瓶等等东西上判断了出来。 这是个实验室。 实验室的玻璃大门关着，外面也是一片漆黑，看来现在并不是工作时间。 陈朔作了几个深呼吸，又往自己脸上打了几巴掌。 “冷静，陈朔，冷静！” “他奶奶的，不能慌！” “不管是被绑票了还是被挖肾了，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一番自我劝慰后，陈朔平静了下来。 他翻出玻璃缸，在实验室找到了一件白大褂，将其像浴袍一般裹住了自己完全赤裸的身体。 然后，他凑近了实验室的玻璃门，想要寻找开门的方法。 但是，在此之前，他就先被玻璃门上的倒影吸引了。 “这不是我！” 陈朔瞳孔收缩，伸出手指，轻轻抚在玻璃门上的倒影。 那是一个面容坚毅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一双眉毛好似大刀，浓而宽，压得很低。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猛地蹦出一个想法——自己穿越了！ 跑车多年，无聊的时候总是挂着一些听书软件听小说，那些玄奇故事早就听了不知道多少，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怎么看，都和穿越好像…… 陈朔咬了咬牙，没功夫去多想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多么离奇的事，扭头便不再去看镜中倒影，继续借着闪烁灯光，在实验室中搜查起来。 但是，没有什么收获。 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太复杂了。 那些机器设备上的按钮，多到令人犯密集恐惧症。 那些药剂瓶上的名字、墙上的公式，一个字都看不懂。 电脑全部需要生物信息解锁，他没有办法打开。 唯一可能有用的……是一柄剑。 陈朔在一张实验桌下面翻出来了一柄剑，这柄剑的剑柄与剑鞘已经严重锈蚀，上面布满了海里才会有的壶藤，但拔剑出鞘，剑身却明亮如星，剑光似水。 将剑拿在手上，他生出了一种古怪的亲切感，脑海里那黑衣剑客的记忆仿佛蠢蠢欲动。 陈朔看着剑刃，莫名发起了呆。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玻璃门那里，突然传来“咔”地一声。 陈朔一惊，转头看去。 几乎是同时，实验室的灯一下子亮了，只见门口看着一个身着白大褂的男人，显然是个研究人员，他一手持着张磁卡，还保留着刷卡开门的姿势，另一只手上原本抱着的一叠资料散落一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陈朔！ 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三秒钟。 “草！！！” 研究人员大吼一声，脸上既有惊恐，也有惊喜，但更多的是一种对于事物超出预想发展的担忧，他手一扬，一把手枪对准了陈朔。 手枪枪口对于陈朔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记忆，他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你、你不该醒的！” 研究人员表情复杂，举着枪缓缓走近陈朔，眼神中却充满了好奇：“你到底是怎么醒的？明明还有一周才能激活……” 陈朔高举双手，剑还拿在手上，但研究人员似乎并不认为那是威胁，在距离他五米左右的时候停下脚步，黑洞洞的枪口稳稳指着他的胸口。 陈朔心思急转，作出一副迷茫模样：“这是哪里？我是谁？” 他看出来了，这个研究人员虽然警惕，但并非是对敌人那种警惕，表情中更多的竟是好奇和兴奋，必须暂时卸下对方的心防。 研究人员眉头一挑：“你不知道自己是谁？难道……” 陈朔继续伪装：“你是谁？我、我头好痛……” 研究人员看着陈朔那真切无比的迷茫和痛苦，低下头，喃喃自语起来：“难道说意识下载过程出了问题？还是大脑依然对生物芯片存在排异反应？这不合理，这不合理……等等，可能是颞叶区域未做激活，但是……” “但是颞叶没做激活，他要怎么醒来？这不对、完全不对！” 陈朔眼睛一亮！ 趁着研究人员沉浸于自我怀疑时，他手中的剑出鞘了。 他其实根本没有学过什么武术、剑术，但是当手握剑柄、手臂发力时，他的肌肉仿佛产出了全新的记忆，自己动了起来。 这就像剑有了自己的思维，它指挥了手臂，手臂指挥了全身，至于大脑，坐享其成。 剑光泼洒，有如海浪呼啸！ 研究人员发出一声惊呼，他的五根手指连同手枪一直被齐齐切断，落在了地上，但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那手指的断口处闪烁着电火光，露出一截截电线。 陈朔微怔，下一秒，研究人员用愤怒惊讶地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后，完好的另一只手伸了出来。 白大褂的袖子瞬间撕裂，研究人员的手臂上弹出一个长长的刀刃，以迅雷之势划了过来！ “你没有失忆！” 他大吼着，刀刃横切，要将陈朔拦腰切开！ 当！ 长剑竖防，格住了刀刃，刹那后，剑身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像一只吐信毒蛇，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绕过刀刃，咬上了研究人员的喉咙！ 抽剑回手，陈朔怔怔地盯着剑尖的那抹鲜红，看着研究人员捂着鲜血狂涌的喉咙，重重跪倒在地，随后眼神失焦、倒地死亡。 “我、我杀人了？” 陈朔后退几步，抵上了身后的柜子，握剑的手不断颤抖。 这一切都太离奇了。 超越认知的实验室，不是自己的身体，神奇的肌肉记忆，半人半机械的研究人员……没有一个，是自己理解范围内的东西。 一直到实验室里的警铃声越来越大，他才反应过来。 在刚刚电光火石的交手间，这个死去的研究人员，不知用什么方式触动了警报。 陈朔收剑回鞘，再次重重给自己来了几巴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弯腰，从研究人员的大褂口袋中取出了那张磁卡。 黑色磁卡上，是个很有设计感的眼睛LOGO，下面写着两行小字。 “我看见，我改变。” “干涉者集团。” 陈朔再度茫然，在他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家大集团公司。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 他将磁卡揣进兜中，大步朝着打开的玻璃门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马上要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地面上那些散落资料又将他目光吸引。 陈朔拾起最上方那张纸，上面撰写了大量的公式的实验进程，他不大看得明白，但其中有几段文字，却令他有了些想法。 “第三代干涉者生物芯片已完成植入，暂无排异反应，已完成大脑功能接续。” “区域一，脑核、脑缘、脑皮质基础功能：已激活。” “区域二，颞叶一、额叶一：未激活。” “区域三，颞叶二、额叶二、顶叶一：未激活。” “区域四，颞叶三、额叶三、枕叶一：未激活。” “区域五，颞叶四、额叶四、小脑：未激活。” “区域六，松果体，未激活。” 陈朔虽然没学过医学，但小说看了不少，没用的知识但是有一些。 额叶主要负责运动、注意力、执行功能；顶叶主要负责视空间功能；颞叶主要负责记忆和情绪；枕叶主要负责视觉功能；小脑主要负责人体平衡功能……这些他都知道。 至于松果体，修仙、玄幻小说常驻客了，传说什么开天眼啊、意念超能力啊，都得靠它。 这么说来，自己现在这个身体中，大脑尚有相当大一部分功能没有被激活？ 正在思考，不远处便传来了一片密集的嗒嗒声，那是鞋底在地面上快速奔走的声音。 陈朔一惊，来不及再看其他资料，只能将这张纸先塞进口袋，随后悄然闪身进了一片阴影之中。 ------------ 第二章 潜逃 整个实验机构的所有灯光都亮了起来。 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领着几十个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人，迅速涌了进来，警报声还在响，这些人大多睡眼惺忪，但神情却极为紧张严肃。 “这个机构，居然有这么强的武装力量？” 陈朔悄悄看着这一切，胆战心惊。 这些人来得太快，他根本没有时间逃出去，于是他连忙找到了这儿的通风管道，藏了进去，爬到了实验室房顶的位置，从通风口的小缝中，偷偷观察。 那些人很快就发现了死去的研究人员和空荡荡的玻璃缸，立即如临大敌。 他们观察死者伤口、观察陈朔留下的湿脚印等等，迅速开始搜寻陈朔的踪迹。 陈朔看了一眼自己干燥的赤脚，笑了笑。 他奶奶的，老子从小打群架、混社会，论藏猫猫，那可是个中好手，这种重要线索能被你们摸到？ 那些武装人员很快就分散了出去，他们被陈朔留下的踪迹误导，认为他大概率已经逃出了机构，或者即将逃出机构。 而那些研究人员，则是迅速去往机构里各个不同的小隔间里。 从他们的对话中，陈朔判断，自己意外醒来对于他们的研究来说是个大事件，必须审视各个流程、环节中出现的问题，这是个很大的工作量，于是这群刚刚从睡梦中被拖起的研究人员，只能闷头开始工作。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陈朔所在的通风管道下方，只剩下了两个研究人员。 他们看上去身份较低，没有主要负责的工作，而是被要求打理现场，并想办法找找有没有更多线索。 这两人叹着气、聊着天，撸起袖子开始干活。 陈朔眯起眼，此时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只要他动作够快，完全可以在这两人发出警报前将他们打晕，抢夺他们的衣物和磁卡，然后再混出去。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时，下方二人的聊天内容，让他瞳孔一缩。 “也不知道这么兴师动众干嘛，反正最多一周，实验体自己就会回来。” 研究人员甲撇着嘴说道。 研究人员乙摇摇头：“你可别说话了，要是被听见，有你好看。” “说说而已，又不犯法。” 甲很不耐烦：“而且我又没说错，实验体脑子里那个程序是我们大家看着运作起来的，只要超过一周没有确认密码，直接重置意识、自动寻回，有啥好担心的？” 乙收拾着东西，劝道：“说是这么说，但实验体一出来就杀了人，危险性不低，要是还藏在我们机构里，偷偷杀人怎么办？” “屁，怎么可能？” 甲不以为然：“三代生物芯片是目前最高级的产品，已经可以完全控制大脑，没有指令，他怎么杀人？要我说，搞不好是老张自己折腾出来的事。” “啊？” 乙有些惊诧：“你觉得是老张自己搞的？可是他被实验体杀了……” “操作失误呗！” 甲不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张就是个怪人，明明只是个操作员，老觉得自己掌握着核心技术，怀才不遇嘛！他趁着值班偷偷对实验体做些什么也很合理，结果没搞好，把自己弄死了，我觉得这可能性最大。” 乙点点头：“你说得还真有点道理。” 得到赞同，甲的兴致更高了：“那必须的啊！但老张也不想想，没有叶董、白教授他们的密码，根本不可能重置实验体的控制权，这种事连清洁阿妈都知道，他没密码，根本做不了什么事，肯定要出问题。” 乙想了想，问道：“诶，那他要是有密码呢？只要搞到一个密码段，至少可以控制实验体一个月啊！都是一起上班的，他从白教授那里偷来密码，也很正常吧？” 甲撇嘴：“这我就不晓得了，不过我觉得老张没那脑子，也没那胆子，他就是个地老鼠，做事只敢偷偷摸摸的，死了也正好。” “唉，你积点口德吧，毕竟是同事……” 乙叹着气劝了起来，躲在暗处的陈朔却浑身冰凉！ 还好他犹豫了一会儿，听完了这段对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自己脑子里那什么狗屁生物芯片，竟然有重置意识的功能？！ 如果自己傻乎乎地逃出去，过上一个星期，直接就会被删除意识，然后像个活死人一般自己找回到这个实验机构！ 自己是穿到了什么鬼世界啊，这里的科学技术能够达到这样的水平吗？！ 以前陈朔一定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但如今，种种怪事已经发生，他不得不信。 “听他们的意思，明显不止一个密码；但只要找到一个密码段，至少可以拥有一个月的自由！” “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密码段？要重置那个生物芯片的控制权，需要找到多少密码？” 陈朔思维飞转，又偷听了一会儿，但是底下两个研究人员的聊天方向已经完全变了，变成午饭真难吃和集团公司提供的宿舍条件不咋地之类的话题。 “不能再等了，在这里待得越久，越危险。” 他低下头，抚着剑鞘上的锈迹，心中暗道，拜托了，不过，能别杀人最好…… 虽然刚刚更像是“剑杀人”，而非他自己动手，但那种心理负担，还是让他有点难受。 从小混社会是一回事，但夺取他人生命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几秒后，干着活的两个研究人员，突然听见实验室房间里传来一声脆响。 他们一愣，往地面上看去，只见一张磁卡静静地躺在那里。 “刚刚这儿有磁卡吗？” “我很确定，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惊疑的神情，他们走近那张磁卡，准备弯腰去捡。 就在这时，头顶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盖板轰然落下！ 陈朔脚踩着盖板，直接砸在了一名研究人员头顶！ 重物砸头，那人吭都没吭一声，两眼一翻白，当场昏了过去。 另一人大惊失色，但还没等他发出示警，陈朔手中的剑已经出鞘甩来，这一次，剑刃没有划开喉咙，而是侧剑拍打，狠狠抽了这人一耳光！ 清脆地一声响，这人脸上顿时通红一片，被打得离地飞旋，一脑袋磕在了柜子上，随后摔倒在地。 “好猛！” 陈朔震撼地看了看手中剑，接着探了探两人的鼻息，确认他们没死后，将他们身上的衣物统统扒了下来，口袋里的东西当然也没放过，全部拿走。 换上衣服，戴上从他们口袋中找到的口罩后，陈朔又挥剑将自己的长发斩去，毕竟那一头长发太扎眼，这是研究机构，又不是艺术中心，太容易暴露了。 过程中，他也发现地上这俩人的身体，也之前那个老张一样，也经过一些改造，不少身体部位都是机械。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如果连研究人员都可以随时从手臂上弹出一把刀，那武装人员呢？” 陈朔深感恐惧。 倒腾了一番，又将昏迷的两人塞进了通风管道后，陈朔走出了实验室。 接下来，才是最难的部分。 逃出这个不知名实验基地！ 现在整个机构都在搜寻自己的踪迹，而且他们显然拥有自己无法理解的高科技，更有大量武装人员…… “靠，怕个卵蛋，老子现在手上有神剑、身上有神功，来一个抽一个！” 陈朔深深呼吸，紧了紧身上的白大褂，提起剑，向外走去。 整个实验机构基地中，随时可以看见武装人员端着重型枪械巡逻，时不时有几个研究人员从他们自己的办公隔间中出来做些什么，交流几句，但没有人注意到陈朔。 他就像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小透明。 但是，陈朔并不怎么开心，因为……他不认得路。 这个地方，很大、很绕，房间很多、岔路很多，而且没有地图。 头疼了一会儿后，他想了想，找了间亮灯的研究办公室，敲开了门。 开门的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干嘛？没事做了？” 陈朔一副惶恐模样：“不是不是，他们找到实验体杀死老张用的剑了，让我拿过来。” “给我？” 中年男人一头雾水：“我又不是负责这个的！” “啊？” 陈朔挠了挠头：“不是您吗？呃那个，那我可能找错地方了……” 他说着，便要转身。 他刚刚观察过，这个时候，正好是武装人员交接的空档期，他打算趁着对方以为他要退走时，下手将人打晕，然后关上办公室门，没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些拥有单独隔音的研究人员，权力肯定更大些，办公室里多半也有更多资料，最起码可以找找有没有这里的地图！ “等等！” 中年男人喝住了他：“你哪个组的？” 陈朔皱起眉，暗中提气，略显凶狠地望了回去。 他的手搭上了剑柄。 “诶算了算了。” 中年男人不耐烦地摆摆手：“管你哪个组的，跟我走，正好我要出去，这东西最好是送到白教授那里去。” 陈朔一愣，搭上剑柄上的手收了回来。 “好的，麻烦您了。”他微微鞠躬，默默跟在中年男人身后，行走在诺大空旷、神秘诡异的实验机构基地中。 ------------ 第三章 欢迎来到明日城 这一走，走了足足二十几分钟，他们才终于走出这个巨大的实验基地。 中间拐了无数的弯，坐了好几个限层电梯。 这里的空间之大，远远超出陈朔想象！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给他带路的这名中年人，路上一句废话也没有多问，始终埋头走路，这个中年人身份显然不算低，路上的巡逻武装人员看见他，都只是简单查验磁卡后，便放了行。 终于，一扇巨大的铁门轰然打启后，陈朔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看见了浑沌夜空以及远处的城市。 然后，被震撼到差一点放弃伪装！ 那城市，根本就是只存在于科幻电影中的模样！ 无数高耸入云的大厦，楼宇间闪烁着数里外也能看见的全息广告影像，萤火虫般的交通工具在其中飞行穿梭，不断变幻的霓虹灯光将城市的天空映照成了七彩颜色。 陈朔愣在原地，久久无法自拔。 他并非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但那都是在动画、电影中，什么《攻壳机动队》、《银翼杀手》…… “干嘛呢？走啊？” 这时，走在前边的中年人回过头，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陈朔如梦初醒，连忙“噢”了一声，跟了上去。 中年人将他带到了自己的车上，陈朔开了这么多年车，也没见过这样的车子，长得像个透明鼠标、没有轮子。 他懵懵地坐进了车中，只见那中年人伸出手，在一个屏幕上轻点几下，车子便发出嗡嗡声，随后原地悬浮而起，迅速升空！ 陈朔整个人的肌肉瞬间绷紧，下意识扶住了一旁的皮椅把手，向外看去。 他们正在飞速地远离那个实验基地，那是座如金字塔一般的巨大建筑，但蓝银色的外壳、塔尖那个眼睛般的全息LOGO，无不透露出浓浓的科技感。 “一看到你的眼睛，我就认出你来了。” 突然，中年人说道。 陈朔还沉浸在对这个全新世界的视觉探索中，花了整整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瞳孔猛地收缩，手立即按在了剑柄上！ “不要紧张。”中年人不知何时已经给自己倒了一杯颜色浓稠的酒，在手中晃着，笑道：“我如果要害你，就不会带你出来了。” 陈朔的呼吸心跳都急促起来，他保持着警惕，死死盯着中年人：“你想干什么？” 中年人轻抿了一口酒：“这么说吧，你是我带队从冰川深处挖出来的，也是我亲自推进手术室的，我对你的感情，和集团里其他人可不一样。” “你看，基地里这么多人，你偏偏找到了我，这证明什么？我们的缘分，非比寻常！” “什么冰川，什么缘份，你在说什么胡话？” 陈朔没有一丝放松。 中年人摇摇头，将酒杯放下，座椅边立即伸出一个机械臂，将其接住。 “就算你自己不逃，我也不会看着他们对你进行那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实验。” 中年人却是自说自话：“虽然生物芯片是个不错的尝试，但你的身体本就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何必用现代工业技术对其进行污染？” “只可惜啊，我能力有限，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听着他的叹息，陈朔脑袋里的雾水越来越多。 不过，看这中年人的模样，似乎，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斟酌了一下语句，正准备开口，中年人却抢先一步。 一杯酒递到了陈朔面前，随之而来的是中年人的笑声：“别问我是谁，也别让我帮你，离开这辆车后，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 陈朔看着手中的酒杯，再次愣住。 他一个小小网约车司机的脑瓜子，暂时还应付不了这么复杂的情况…… “那你至少说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吧？”他皱着眉头问道：“一个星期，我就会被重置意识，相当于被杀死，我该怎么办？” 中年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连这个都知道了？” 陈朔点点头。 “这一点，我也帮不了你。”中年人摊开双手：“你自己想办法。重置权限太高，我也没辙。” 陈朔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想骂的脏话被他吞回了肚子里。 这时，悬浮车已经悠悠停下，发出轻微的震动。 陈朔盯着杯中酒面上的波纹，将心一横，一仰头，把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开门吧。” 他把空杯子随手一抛，提起剑，直勾勾地看着中年人。 中年人神秘地笑了笑，伸手在屏幕上轻点，车门顿时轻轻打开。 外边，是一条昏黄小巷，似乎有几个人影在巷子里或蹲或站，他们看见了这辆高级悬浮车，好像产生了一点兴趣，开始缓慢走近。 “最后给你一句提示。” 中年人拿起酒杯，对着陈朔遥遥一敬：“这个时代的灵魂，大多是肮脏且恶臭的，不要太有道德负担。” 车门关上，悬浮车发出嗡嗡声，底盘的电磁圈冒着蓝光，迅速上升，冲入城市淡淡的烟雾中，消失在楼宇间。 “这人有病吧？” 陈朔无奈地摇了摇头。 视线里已经没有了那辆悬浮车，此时他身处的小巷子充斥着呕吐物与排泄物的味道，与他刚刚灌进肚子里那一杯烈酒形成了微妙的反应，令他视线微微模糊，胸口一阵烦闷，有种想吐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啥呢？ 就好像自己当司机的时候，碰上那种吐了一车的乘客，他还要拼命往你脸边凑，嘿嘿嘿笑着说再来一杯啊？ “妈的，晦气。把我放在这种鬼地方干嘛？” 陈朔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之前在巷子里不知道干嘛的那几个人影，已经悄然围了过来。 “朋友，车不错嘛。” 有人沙哑地笑着，几个人影走入了昏暗灯光下，露出他们的本来面目。 这是几个面黄饥瘦的家伙，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机械改造，有的人两只手臂都变成了机械臂、有的人双腿变成了沉重的机械腿，有的人更夸张，干脆整张脸都凹了进去，原本是脸的地方全部是机械部件，该是眼睛的地方闪着红光，看着十分渗人。 他们抽着粗制烟卷，身边云雾缭绕，飘荡着某种令人迷醉的味道。 陈朔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一步，捏紧了手中的剑。 “哟，这一身衣服也不错呀，身上不少钱吧？” “瞧瞧这细皮嫩肉的，改造改造，送到夜堡会所，肯定能卖个好价！” “唉呀，看他表情，怕了怕了！嘿嘿嘿，怕不是个没见过血的雏噢！” 面对这几个家伙，陈朔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是小时候被隔壁村比自己大十岁的恶霸欺负、是在学校门口被混社会的二流子们堵在墙角要钱、是拿着刀的家伙踹开门来讨债，也是在烧烤摊边被不知名的歹徒用枪指着头。 是恐惧、是迷茫，更有一股不服气！ 凭什么？！ 凭什么我好端端的，就在这里待着，没招你没惹你，你要对付我？！ 陈朔的呼吸粗重起来！ 这群小混混发出难听的笑声，摆弄着他们的机械义体，一步步逼近。 碰！ 一根铁棍毫无征兆地横空砸下，重重敲在陈朔头顶！ 陈朔脑子一嗡，后退两步，这一砸非常之重，但他这身体不知经过什么改造，轻松扛下了这一击，并不怎么疼痛。 然而，他还是感觉到了屈辱。 小混混们狞笑着，嘴里嚼着烟屁股，从鼻孔和牙缝里喷出浓烟，挥舞着自己手上的武器，看着陈朔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钱袋子。 铮！ 如一捧湖水泼在墙上，倒映着城市七彩霓虹的剑光闪过，一旁墙面上的涂鸦，瞬间被浓稠鲜血覆盖！ 站得离陈朔最近的那个混混，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想要捂住被划开了大口的喉咙，却发现两只机械臂也已经齐肘断开，切面光滑无比，只有裸露的电线在甩洒火花。 他想惨叫，但嘴里只有血泡沫在咕咕咕地不断涌出。 陈朔横臂举剑，指着其他几人，表情十分沉重。 “他是故意的！他把我放在这里，就是要我杀人！” “不要有道德负担？他都算计好了！” 陈朔将牙咬得咯咯声，很难受，很烦躁，也很无奈。 见到同伴当场死亡，其余几个小混混不仅没有退却，反而发出了兴奋张狂的尖叫，他们从身上掏出匕首、铁棍，哇哇乱叫着扑了上来。 “我干你大爷！”陈朔一声怒吼，向前一步，剑光与血共洒。 “我干你奶奶！”又是一声怒吼，一片血光。 “我干你仙人板板！”一声怒吼，残肢乱飞。 “我干你祖宗十八代！” 陈朔喘着粗气，拄着剑半跪于地，五官拧成了一团，整个人不停颤抖。 他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小巷子里的场面，只是一直低着头，等心情稍稍平复后，便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条小巷。 城市的街道根本不像夜晚，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喧嚣嘈杂的声音混乱不堪，陈朔却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他抱着剑，低头在人群中四处冲撞。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他跌坐在一个无人的漆黑角落中，将脸埋在大褂阴影里，一动不动。 也不知是睡着了，或是什么。 …… 那个血流成河的小巷子里，一架只有巴掌大的小小无人机飞来，在上空停留了几秒后，嗖地一下飞走。 同一时间，坐在悬浮车里、游荡在城市上空的某个中年男人点开了自己手机的全息投影。 那些残忍可怕的画面一张张闪现，他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难以掩饰自己狂喜的心情，甚至手舞足蹈、放声高歌！ 一阵折腾后，中年人从车座下取出一整个酒瓶，咬开塞子，仰起脖子，直接对瓶大口吹了起来。 金黄色的酒液从他嘴角流出，淌满了衣服、车座。 几分钟后，中年人满脸通红，将空荡荡的酒瓶高高举起，对着面前那些全息投影作出了敬酒般的动作。 “欢迎来到明日城！” ------------ 第四章 下潜 黑暗中，陈朔抱紧怀里的剑，用大褂将自己紧紧裹住，脑袋深埋于双臂之间。 他已经很确定，自己是穿越了。 但是，和自己曾经看小说时想象的那种穿越到什么仙侠世界、异世界，完全不一样，他毫不兴奋，也没有王霸之气附身，只有深深的恐惧和迷茫。 这个世界很陌生，但也很熟悉。 他从小就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留守儿童，在村子里长大，天天打架鬼混，后来好不容易得到好心人资助，上了学，却根本不是读书的料，非常勉强地读了几年书，却始终是边缘人物，走上社会后也没什么成就。 他做过夜场服务生、在商场做过收银员、自己卖过海鲜，后来被朋友拉去一起开网约车，饿不死但也吃不饱，虽然不是社会底层，但也一直是有一天过一天日子，也畅想过未来，但那种想象中的未来一直没来。 方才，他在街上跌跌撞撞地走着，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与自己过去一模一样。 但现在，陈朔更担心的是，一个星期后该怎么办？ 突然被一支枪顶着脑袋开了瓢，和等待一星期后到来的死亡，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睡不着，但也无比疲惫，脑子里乱哄哄地一片。 陈朔眼皮开始打架。 【检测附近无线网络，是否接入？】 昏昏沉沉中，似乎有一个电子音响起，他没有理会。 【是否接入？】 【是否接入？】 提醒音不断弹出，陈朔有些烦躁，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几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被一片刺目的光芒惊醒！ 陈朔茫然地睁开眼。 无数信息和图片如海啸一般袭来！ 他大吃一惊，下意识就要抬起双手挡在脸前，但那些信息与图片却化为数不清的粒子，从他身上穿过。 陈朔放下双手，抬起头，懵然四顾。 他震惊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小小的漆黑墙角中了！ 这是一片广阔无垠的蓝紫色空间，自己如潜水员一般漂浮在其中，这片空间中有无数的信息，数不清的文字、图片、视频、语音，它们像大海，汹涌呼啸！ 陈朔试图看清其中一些内容，但这一看，大脑顿时剧痛欲裂！ 太多太多信息同时涌入了他的脑海中，就好像你拿着手机网上冲浪，但却是同时在刷亿万个手机，用亿万个屏幕浏览不同的信息一般！ 陈朔想要发出惨叫，但张开嘴，口中喷吐出的却是视觉可见的一大串数据流乱码。 难以名状的痛苦令他产生了躲避的想法，于是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这片空间更深处下潜，开始远离那片信息海洋。 说是下潜，但视觉上，却更像是远超自由落体的极速下坠！ 包罗万象的信息海洋眨眼间便远离了他，迅速化为一个极小的点，仿佛刚刚还在身边的太阳，瞬间成为亿万光年外一粒星星。 身边围绕的，不再是文字、图片、视频，而是巨量0与1组成的绿色数据流，这与陈朔看过的《黑客帝国》场景十分相像。 远离了大量信息后，陈朔终于缓过一口气。 他带着茫然、好奇与恐惧，开始探索这片数据空间。 但这种探索……不太好受。 陈朔的一个念头，他就会被拉扯极远的距离，周围数据流可不是街景，没有任何参照，哪里看起来都一模一样，他试图去触碰那些数据流，但涌入大脑的纷乱信息让他立即放弃了这个行为。 简直就像在泥沼了迷了路，而且到处都是毒果，一碰就浑身难受。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要出去！” 陈朔骂骂咧咧地自言自语起来，然后发现自己说的话变成了一段文字，从嘴里飘了出去，闪烁着乱频，混入数据流中不见。 “……” 他很无奈，只能像只没头苍蝇一样继续胡乱探索。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发现了一片自己“能够看懂”的区域。 那里的数据流形成了一个大房间的模样，那大门上了无数道大锁，看着就一副生人莫近的气魄，但陈朔却看见房间墙上还有好几个窗口。 在这片空间里飘荡了许久，他实在太累了，但凡有一个地方能休息，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而这个房间，看上去似乎就是这样。 于是，陈朔几乎没有什么犹豫，找了个窗口，念头一动，钻了进去。 进入房间后，他狠狠地愣了几秒。 他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中二气息！ 这里不再是绿色的数据流海洋，也不是刚开始那种蓝紫色的空间，而是一个很现实化的房间，只不过“装修”得……一言难尽！ 里面的空间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得太多，是一个巨大的宫殿，殿顶至少有上百米高，空旷的大殿金碧辉煌，殿壁上布满了各种看不懂的壁画，这些壁画闪辉着夺目的光芒，令人睁不开眼。 当然，这个房间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宫殿装修。 而是宫殿正中央的三个王座！以及上面坐着的人！ 这是三个画风完全不同的王座……和人？ 王座一，浓浓的黑暗风格，由骷髅与血肉筑成，上面还冒着幽幽蓝火；王座上，坐着一个身着黑色大氅、体态优雅的人，但是这个人……却长了一张表情很贱的狗头？他的头顶还有一行小字：犬帝。 王座二，由藤枝花木组成，上面开满鲜花，无数蝴蝶小鸟围绕飞舞；王座上，是一名衣著华丽到令人眼瞎的女子，她长着动画里都不敢画的蛇精脸、大眼睛、长睫毛，头发是七彩颜色，瞳孔里全是五彩小星星，头顶一行小字：琉璃舞·雅·蕾玥瑷雅·曦梦月·玥蓝·岚樱·玛丽苏。 王座三，是个蒸气朋克风的王座，王座背后的蒸汽管不断喷出烟雾，一个又一个齿轮缓慢旋转，发出令人舒服的咔咔声；王座上，坐着一个最多十岁的小女孩，身着哥特萝莉风的大裙子，头顶一行小字：万象破败。 如此场景，很难不让陈朔联想到自己小学时候玩的那些非主流游戏，玩家们费了老鼻子劲给自己弄了个什么公会家园之类的，在里面摆上座位，然后穿上在商城里买的乱七八糟的衣服…… 这三个王座成犄角之势，相互面对，三人似乎在聊着什么，见到陈朔闯入宫殿，他们同时转过头，投来震撼惊讶的目光。 陈朔：“……打扰了。” 自己穿越过来这段时间，属这破地方最诡异了！ 他转身便欲走，身后却传来一声长长的呼喊：“且慢——先别走！” 是那名叫犬帝的狗头男子，他声音雄浑且绵长，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疑惑：“你是怎么进来的？” 陈朔“呃”了一声道：“你们这屋子外面好多窗口，我直接就钻进来了啊。” 三人震惊地互视一眼。 名叫“万象破败”的小女孩跷起二郎腿，表情十分不满：“有没有搞错，我们三人可是本世纪最伟大的黑客，我们弄出来的防火墙，你说全是窗口？” 陈朔尴尬地眨了眨眼，这特么就是单纯的中二病吧？ 名字超长的蛇精女面无表情：“虽然这里并不是我们最强技术力的体现，但你能在我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入聊天室，也足以证明你技术非凡了，能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陈朔却没有回应，而是飞速思索着。 他在这片空间里折腾了这么久，其实也基本明白了，这儿应该就是网络空间，只是不知道为何，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网上冲浪”。 显然，从他远离表层那些大量信息、进行下潜开始，就已经深入到正常人难以到达的网络深处了，而这个“宫殿”，也就是蛇精女口中的聊天室，恐怕正是这几个黑客在深网中搭建的地方。 说白了，就是个别人追踪不到、查不到记录的聊天室，在这里说话，不用被怕别人知道。 只是，陈朔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轻松地钻进这几个所谓黑客搞出来的秘密聊天室，当然，这也不重要。 他眼珠子一转，脑子活络了起来。 穿越过来之后，碰到的每个人都不太正常，把自己从实验基地中带出来的中年人也是个谜语人，搞得他一肚子火，非常难受。 但这里不一样，这里是网络深处，谁也不知道谁，就像眼前这三人一样，套着层层伪装，自己在他们眼中更是个神秘的黑客……而黑客，手上一般都掌握着别人没有的信息，说不定能从他们这里打听到一点东西？ 陈朔想着，认为自己应该也该像他们三人一样，有个伪装的身份。 下一秒，他在这片空间中由数据流组成的身体开始变幻、重组，短短两秒后，化为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并不是穿越过来后所在的这个身体的模样，而是自己“陈朔”这个身份，最原本的模样。 个子不高，寸头，眼窝很深，眉毛又平又低，看上去一副总是很疲惫的样子。 而他头上，也出现了两个小字：行者。 那是他曾经的网名。 看到陈朔变幻出的模样与名字，犬帝笑了笑：“我以为你会用更华丽复杂的伪装。” “总之，你们叫我行者就好。”陈朔漂浮在半空中，轻轻点头致意。 “行者。” 蛇精女用她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问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 第五章 照影会 “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蛇精女那毫无感情的音调，与她夸张张扬的外表、名字，完全不一样。 对于这种邀请，陈朔倒不怎么意外。 自己虽然完全没有什么黑客技术，但既然能够闯到这里来，多半是因为自己身上在实验室接受了某种改造的原因吧？ 能够轻松进入几个大黑客的秘密聊天室，被对方当成一个技术大牛来看待，也不奇怪。 “加入你们？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轻声问道。 这是基本常识，他当年为了不被学校门口的小混混抢钱，不得不加入了一个大哥手下，好处当然是也成为了“社会人”，但代价嘛，必须得经常给大哥买烟买酒，偶尔打群架的时候也得去撑场面。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 听到他的问题，犬帝笑了起来：“好处嘛当然是有，加入我们，每半个月开一次会，可以交流技术，也可以交流这段时间我们从各个地方扒来的秘密情报。” “至于代价，也不复杂。” 小女孩沉着脸说道：“你得拿出个投名状，让我们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投名状？” “就是我们刚刚说的，拿出一些牛掰的技术，或者别人都不知道的牛掰情报。”犬帝摊开手。 陈朔摸着下巴：“听着也还行啊？那加入你们，也不难呐？” “不难？！” 小女孩的脸色瞬间阴沉数倍，她用拳头敲打着王座扶手，背后的蒸汽管疯狂喷吐着浓烟：“你以为什么猫猫狗狗拿出点东西来，就能加入我们？！我们只要最前沿的技术！最深度的情报！” 陈朔干笑两声，扶着下巴思索起来。 技术，他肯定是没有了。 情报？ 如果他们交流的是情报，是不是真的可以套出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比如那个什么干涉者集团的高层资料…… 陈朔心动了！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情报！ “好！”他眼睛发亮，点头道：“我拿一些情报，来做投名状！” 三人对视一眼，沉默数秒，点了点头。 蛇精女扬起手，轻轻挥动。 三大王座开始在地面上平移，同时地面上又多出一个朴素的沙发椅，四个椅子变成了四角互对的角度。 陈朔大大咧咧走到那沙发椅上，坐下。 “现在，可以说出你掌握的秘密情报了。” 小女孩臭着脸道：“如果你的情报没价值，我们立刻会赶你出去！” “如果你的情报足够好，那么，你可以成为我们照影会的一员。”犬帝的狗脸露出微笑。 陈朔抬起头，目光扫过这三个形象奇葩的家伙，缓缓开口。 “干涉者集团，在进行特殊人体实验。” 小女孩嗤笑一声：“这也算秘密？你可以……” “他们使用的人体，是从万年冰川下挖出的古人。”陈朔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 小女孩瞬间闭嘴，三人都将身体微微前倾。 犬帝那双狗眼闪闪发光：“你说的是真的？！” 小女孩脸色阴晴不定：“之前我就发现他们在北极有工程，却不知道是做什么！搞半天是挖人？可是古人？这可能吗？” 蛇精女的语调依然没有任何波动：“你如何证明？” 陈朔耸了耸肩。 “干涉者集团的实验基地防护有多严密，你们也知道。”他随口诈道：“我也想拿到实质性的证明，但还需要一些时间。” 犬帝十分感兴趣：“这么说，你最近在专门针对干涉者下手？还有没有别的秘密？” “当然有。”陈朔微笑道：“但那些就不是免费的了。” 他看得出来，这三人对自己所说的情报，非常感兴趣！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显然，这个干涉者集团的情报，是值钱的！ 听到他的话，小女孩哼了一声，犬帝则是继续友善地说道：“所以，你的投名状，就是干涉者集团在对古代人进行实验，对吗？” “对，不过因为没有实质证据，所以我可以附赠一个信息。” 陈朔想了想，说道：“那个实验体，现在已经逃出干涉者的实验基地了。” 这也是他的一点小心思，现在自己孤立无援，碰上的人个个都不正常，既然如此，不如把水搅混？如果知道自己逃出的不止是干涉者集团，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但现在陈朔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大概让局面变得更乱一些，就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了吧。 “！！！” 听到这个消息，小女孩第一个坐不住，她直接在王座上站了起来，原地蹦了几下：“逃出来了？！那个实验体在明日城？！” 明日城？陈朔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犬帝也频频点头：“有意思了，最近干涉者资金流动非常异常，显然是在做一件大事，如果你说的这个实验体真的逃出来了，身上很可能会有干涉者的一些大秘密，这事儿有劲啊！” 蛇精女则是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儿。 几秒后，她睁开眼道：“我看了一下，干涉者实验基地那边现在灯火通明，外围武装人员也很多，很不寻常。” 小女孩与犬帝眼中的光芒更亮了。 看到他们这副模样，陈朔反而有点害怕了。 这特么都是群什么人？不会转头就冒出另外几批人，要找到自己，把自己肢解研究了吧？！ 但气氛都烘到这了，也不能退啊。 他强作镇静，仰靠在沙发椅上，跷着脚，摊开双手：“我能说的就这些了，怎么样，够不够价值？” 几秒钟的沉默后，犬帝首先笑了起来：“我们原本以为，你会拿出一个我们已经知道的情报，然后我们再评估一下价值，确定你的本事。” “但现在看来，你比我们想得更有本事。”小女孩偏开脸，不情不愿地说道。 蛇精女点点头：“所以，欢迎加入照影会……行者。” 这一瞬间，陈朔的脑海中突然像打开了一道锁。 这个宫殿，似乎对自己开放了某种权限。 他有一种感觉，只要自己念头一动，这里的一砖一瓦，都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变！ 不过，他当然不会去改变这里的装修环境……嗯，虽然很中二，但还是挺好看的。 他只是笑着拍了拍自己的沙发椅扶手。 下一秒，那个朴素的沙发椅开始变化。 陈朔没什么设计天赋，也没什么好审美，想不出多漂亮的王座模样。不过他看过很多电影，这一刻脑海里也想到了那柄神秘的剑，于是，他造出了一个……铁王座。 《冰与火之歌》里面那种，由无数刀剑铸就的铁王座。 只不过，他屁股下的这个铁王座里，每一柄剑都是他在现实世界里抱着的那柄长剑。 王座成形后，陈朔也终于能够坐到与另外三人同样的高度。 “没想到，我们照影会能以这样的方式，突然增加一名新成员。”犬帝笑道。 陈朔内心略微有些激动兴奋，也有些好奇，但他努力伪装得冷静：“那么这个……照影会，有什么规矩吗？” “我们是相对自由的组织，如果说规矩，有三条。” 犬帝笑呵呵地竖起三根手指：“第一，绝对不打听组织其他成员真实身份，也不试图用黑客手段达到这一目的。” “第二，绝不向组织以外的任何人透露关于照影会的一切信息。” “第三，如果线下碰到了照影会的其他成员，产生了恩怨，也不影响在聊天室里的交流，在这里，只有纯粹的交流，没有其他任何元素。” 前面两条规矩陈朔觉得很正常，但听到第三条，他下意识问道：“这一条是什么情况？以前发生过什么类似的事吗？” 小女孩嗤笑了一声。 犬帝无奈地摇了摇头：“照影会以前有五个人，后来有两个家伙线下见面了，发现互相是仇家，后来他们开始在聊天室里通过技术手段互相扒皮……再后来，他们都死了。” 陈朔：“……牛的。” 蛇精女轻轻拍了拍她的王座扶手：“新人欢迎仪式差不多就到这里了。行者，我们三人已经完成了今天的交流，你有什么技术或者情报，想要拿出来交换的吗？” “有！” 陈朔眼睛微亮，他等的就是现在！ 他在脑海里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在过去几个小时里看到、听到的信息，抬头说道：“我想要知道干涉者集团白教授未来一个星期的行程。为此，我可以拿出一个重量级情报作为交换，其重要程度，不比我刚刚的投名状要差。” 三名黑客互相对视了一眼。 小女孩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我倒对你有点刮目相看了，你这是要，做坏事？” “她只是随口说说，你不必回答。” 犬帝没等陈朔说话，便率先开口道：“我们不会互相过问组织成员拿情报的目的。” “这个交易，就由我接了吧。” 蛇精女悠悠道：“给我一天时间。一天后，我会主动联系你。” “没问题。”陈朔根本没去问对方要怎么联系自己，点头道：“到时候，我会把情报给你。” “那么，散会？”蛇精女问道。 “呃，等等。”陈朔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个……明日城，有没有比较信得过的医生？” ------------ 第六章 第一天 陈朔缓缓睁开眼，清晨的阳光从林立高楼的缝隙间投来，照在他身上。 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三条信息，分别是三个义体医生的信息、诊所地址。 换成几个小时前，眼睛上突然像电脑屏幕一样弹出几行字，他一定会狠狠吓一跳，但现在，他已经逐渐习惯了。 “信得过的医生”这种信息大概不怎么值钱，那三个黑客都没有向陈朔收取交换信息，算是对新人的馈赠。 但是，陈朔表情并不怎么开心。 目前，他对于“信得过”的定义，比别人要高太多。 更重要的是，这三个医生的信息是由不知底细的黑客提供的，自己如果直接过去，有没有可能就让这些黑客知道自己身份了？ 他决定，今天先不去找医生。 虽然他很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现在身体到底经过了多少改造、是个什么情况，但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那个蛇精女说搞来白教授的信息还要一天时间，那这一天里，他需要先想办法找到一个安身之处，然后能填饱肚子。 陈朔深深呼了一口气，扶着墙根站了起来。 昨夜过来的时候，他心绪纷乱，对于这个城市并没有怎么观察，现在，需要好好去看一看了。 他脱下白大褂，将长剑缠了起来，从自己“睡”了一夜的不知名巷角中走了出去。 白天，街道上的人比晚上少了很多。 天空中有无数悬浮车穿梭飞行，街道上也有车在跑，但那些车看上去大多模样老旧，车身上伤痕累累，许多车上居然还有肉眼可见的弹孔。 “这个城市，到底有多乱？” 陈朔咂舌，警惕性又提高了几分。 他开始在街道上游荡。 这个全新的世界刚开始让他很不适应，马路上有斑马线，却不是漆画上去的，而是全息投影；红灯绿也是全息投影，直接蹦出一个露出八颗牙笑容的美女拦在你面前告诉你现在是红灯；广告牌更离谱，走在路边，身边突然出现一个投影人物，扑上来推销产品，吓得他好几次差点拔剑砍过去。 不过，陈朔适应力还算强，一会儿后便逐渐适应了这种情况。 在街上，他看见了许多自己以前听都没听过的店面。 卖什么“人用机油”的，明码标价出售“新鲜器官”的，一些药店还挂着“大量抛售天使九号”的牌子，他不知道什么是天使九号，但排队的人却不少。 最离谱的是，有一些规模不小的店铺，竟然是高价回购人体脊椎、四肢的，而且还有不少看着很落魄的人往里走，看得他一阵阵胆寒。 陈朔从外表看上去，似乎是没有经过机械义体改造的，加上他一脸疲惫衰样，因此当他经过这类店铺的，门口笑容热情甜美、穿着性感暴露的迎宾小姐总是想拉着他进店。 又在街上晃荡一会儿后，他发现，这个时代的人，好像什么都可以卖。 器官、身体部位、血液、脊髓，甚至还有收购“极端刺激记忆”的，他不知道记忆要怎么收购，但总觉得不是好事。 转悠了快一个小时，陈朔也看到了一些房屋招租、招工的信息，但他对于上面标注的那些价格完全没有概念，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便暂时没有去询问。 终于，在同一个街区转了几圈后，他锁定了一个中午包饭、当日结薪的工作。 “挖矿”！ 这个挖矿，当然不是去煤矿之类的地方干苦力活，而是“脑力活”——挖数字货币。 陈朔驻留在那个招工的小哥附近观察了很久，听他和其他前来应聘的人交流，确定了一件事，他们招的，就是挖数字货币的人，用的，是这些人的大脑计算力！ 数字货币，陈朔知道，他以前开车的时候，也经常听乘客吹牛买数字货币一夜赚了多少又亏了多少，同时，他也知道那玩意儿好像是用电脑的算力之类的东西来“挖”。 这个世界，干脆用的就是人脑吗？！ 他一开始也担心安全性的问题，但看那些去应聘的人似乎都没有纠结这方面的问题，包括招工的牌子上也写着，副作用主要是长时间挖矿后，矿工会在一段时间里出现注意力焕散、短期记忆力下降、睡眠障碍、对义体反应较慢等问题，但只要补充足够营养、休息充分，就可以很快让副作用消失。 陈朔犹豫许久，决定去试试看。 至少，这个活能够包一顿午餐，而且当天就能拿到钱，不管这个钱有多少，总比分文没有要好吧？ 于是，他大步走了上去。 “诶？这位朋友，来打短工吗？数字货币矿工，包午餐，当日结薪！” 招工的小哥站在路灯下，看到陈朔过来，眼睛一亮，大声吆喝起来。 陈朔走近，问道：“你们这个当日结薪，是固定数额，还是什么？” “当然不是固定数额！”小哥见他有意，当即眉开眼笑：“每个人算力不同呀！20%的提成，挖得越多，提成越多！要是你有植入生物芯片就更好了！” “噢？” 陈朔听到生物芯片四个字，心头一动：“生物芯片能挖得更多吗？” “那肯定啊！” 小哥伸出机械手臂，敲了敲自己被铁皮包裹的后脑勺：“我这是之前和人干仗，把神经中枢干出问题了，不能植入生物芯片，不然我砸锅卖铁也得去整一个！” “有了那玩意儿，算力蹭蹭蹭地飙啊！挖矿效率比普通的芯片植入体要高几十上百倍！” “只可惜啊，那玩意儿太贵了，配型也复杂，不然谁不想要啊！” 陈朔眼神微动。 他知道，自己脑子里有个生物芯片！ 而且，当时看到的资料上，写明了那是“第三代生物芯片”，既然被塞进了自己这个实验体的脑袋里，多半就是未上市的版本，会不会性能比其他生物芯片还要更强？ “行。”他对招工的小哥说道：“我去挖几个小时。” “好嘞！” 小哥兴高彩烈地招了招手：“过来过来！带人了！” 下一秒，不远处走来一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大汉，全身至少一半都是机械义体，脚步沉重地来到他们身边。 小哥指着陈朔，对大汉道：“包午饭，日结的，带他去矿场，从插管的时候开始算时间哈。” 大汉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看了陈朔一眼，用眼神示意跟上自己，转身便走。 他们的“矿场”，离那个招工小哥所在的街角并不远，走三分钟就到了，但怎么看都不是正规公司，而是个黑作坊，设在一片老式民房中，陈朔走在那些电线混乱的潮湿狭小楼道间，一度怀疑自己又穿越回去了，到了某个八九十年代的小镇。 这个矿场就在一幢老民房楼的地下室中，走完向下的阶梯，推开一扇破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怎么大的房间，除了一个覆盖整面墙的大屏幕，没有其他光源，十几个人随意地盘坐在地上，他们脑后都插着一根粗粗的管子，管子向上延伸，在屋顶汇聚，最终接向某个陈朔不认识的设备。 而那些人，基本都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个个闭着眼、晃着脑袋，有的人嘴里念念有词，似是梦呓。 屏幕上，是个大表格，上面从数字一开始向下，十几个序号，每个序号后面都有一个数字在不断跳动，还有包括工作时长等等。 陈朔咽了口唾沫。 这特么，看着不像什么正经场所啊…… 但事已至此，总得想办法赚钱。 他跟着那大汉，找到一根空置的管子，在旁边坐了下来，大汉将他脑袋往前轻轻一按，抓进管子，就往他后脑怼了过去，同时瓮声瓮气地说道：“你是18号，自己记住。” 陈朔正想问一句“我脑后有这接口吗”，下一个瞬间，那管子便咔嗒一声与他接上，紧接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奇妙感觉瞬间将他吞没！ 一方面，那就像有人在后脑勺的位置轻轻按摩，令人产生一种很舒服的触感，莫名有种困意，忍不住眼皮打架，想要睡觉。 另一方面，整个脑壳下面都生出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就好像……有人不断往上面浇可乐？ 这两种诡异的感受相互交融，让他又困，又没办法完全睡着，精神状态有点像喝酒喝到临界点一样。 就在陈朔努力适应这种感觉的时候，眼前突然弹出一行小字，同时，一个平滑的电子音在他脑内响起。 【检测到外接设备，该外接设备试图调用您的算力，是否允许？】 “哟？” 陈朔下意识看了一眼周围，确定这个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 “允许。”他轻声道。 【设备已接入，开始对接，算力供给计算中……】 小字迅速弹出，几秒后，再次出现一行新的提示： 【您的算力供给达到5%时，外接设备或无法承受，是否继续？】 “啊？”陈朔吓了一跳，心中暗道：“他们这挖矿设备这么烂的吗？我这边才5%，他们的机器就受不了了？”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只是在心中想想，没想到，大脑里的声音竟然作出了回应！ 【外接设备电源供给无法支撑超过1.02EH/s算力，是否调低算力供给？】 陈朔对这种单位一无所知，也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概念，只能呃了一声：“那……既然他们这么弱，就给个1%的算力吧……” 【确认。算力供给1%，开始供给。】 下一秒，陈朔抬起头，看见大屏幕上代表自己的那个18号，后面的数字，开始以一种非常离谱的速度飙涨！ 为什么要用“离谱”这两个字？ 因为仅仅两秒钟，他挖出来的数字货币，就已经比其他那些序号后面的数字货币量，多了上百倍！ “？！？！” 陈朔大惊失色，他已经够低调了，1%啊！没想到还这么夸张？！ “调低调低！再、再调低100倍！”他连忙在脑子里发出指令。 【确认，算力供给0.01%，开始供给。】 这一下，陈朔挖出来的数字货币虽然依然在以比别人快上太多的速度暴涨，但总算没那么离谱了，勉强看得过去。 于是，他只能盯着那行数字，不断在脑子里下指令，对这个算力供给进行微调，让其保持在一个大概还算合理的区间。 “奶奶的，这个挖矿，好累啊？” 某个家伙悄悄在脑子里发出了凡尔赛的声音。 ------------ 第七章 三日后，路演会 “一群废物。” 一间巨大的豪华办公室中，一名衣穿着包臀职业裙装的年轻女人把玩着手上的精致小手枪，一脸不屑。 她那穿着华丽红色高跟鞋的脚边，躺着数具尸体，这些尸体脖子上都还挂着干涉者集团的工牌，身上也全是高级义肢，但此刻，他们无一例外脑门上都有一个小小的子弹孔，鲜血与黑色机油混在一起，淌得遍地都是。 女人将小手枪随手扔掉，从口袋中取出手绢，擦了擦溅到她雪白大腿上的血滴。 落地窗外，远处明日城的风景尽收眼底。 “叶董。” 站在一旁的一个银白色机器人发出声音：“白教授来了。” 女人——也是干涉者集团的董事长，叶琳琅撇了撇嘴，走到长长的大沙发上坐下，跷起二郎腿，随后悠悠地点了一根雪茄。 “喊他进来。” “是。” 机器人双眼闪动，似乎在传递什么信息，几秒后，办公室大门打开，一名老者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年纪已经非常非常大了，起码是个百岁老人，整个脑袋上只有重重皱褶，没有一根毛发，就连眉毛也不存在。 他弓着背，腰椎的位置装了一个设备，延伸出一个辅助行走的外骨骼，包裹了他的整个下半身，让老者能够自主行走。 “白教授。”叶琳琅挥了挥手：“过来坐呀。” 白教授对于满地尸体看都不看一眼，藏在皱褶中的眼睛不知是什么神情，默默走到叶琳琅对面的沙发边，在外骨骼的帮助下坐了下来。 “还没有找到？” 叶琳琅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问道。 白教授没有张口，声音却从他胸口衣服下面传了出来。 “基本确定是逃出基地了，但应该还在明日城。” 叶琳琅盯着他，几秒不说话，随后嘴角轻轻一抽，皮笑肉不笑：“白教授，那可是个古代人。” “虽然我们还没有完全将其记忆数据解析出来，但他肯定不是个普通古代人。” 白教授面无表情：“他的身体强度比长期注射天使九号的人还要强，而且身体中有股未知能量，我们多次改造，也没有能够触及那股能量，更不明白它是如何运作的。” “这不重要。” 叶琳琅露出了些许不耐烦的表情：“我只想知道，他把我的第三代生物芯片带去了哪里！” “他会回来的。” 白教授波澜不惊地说道：“一个星期，自动重置，只要确认董事会成员手上的密码安全性，他会自己将芯片送回来。” 这句话稍稍让叶琳琅的怒火平息了一些，她默默抽了几口烟后，问道：“那么，路演会？” “正常召开。” 白教授平静地答道：“虽然现在数据不完整，但拿出来应付一下那群投资人，不成问题。” “一群傻哔。”叶琳琅冷笑后，正色道：“白教授，这次就靠你了，实验体的事，你先不用操心了，好好准备路演。” “明白。” 白教授下半身的外骨骼发出嗡鸣，帮着他站了起来，缓慢且沉重地一步步走出了办公室。 叶琳琅半眯着眼，看着这位老人的背景消失在门后，随后将雪茄摁灭。 她扫了一眼地上那些尸体，露出厌恶的神情，对机器人吩咐道：“喊人来收拾。” 说罢，便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离开。 …… 傍晚时分，整个小黑屋子里的人都盯着屏幕上18号后面那串长长的数字，目瞪口呆！ 有的人开始悄悄寻找18位线管的位置，朝陈朔投来了贪婪的目光。 陈朔摸着后脑上拔掉管子后的那个接口，还没来得及去算自己究竟赚了多少钱，便下意识感觉到了一股杀意。 他抬起头，猛然发现这间小房子里，大多人都在看着自己，眼冒绿光！ “糟了，生物芯片太值钱，怀璧其罪了！” 他缓缓拿起放在腿边的剑，准备将裹在剑上的大褂解开。 就在这时，几个大汉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他们表情阴沉、气势压迫，慢慢走到陈朔后边，一言不发，只是对着那些贪婪的人，一个个瞪了回去。 “唉哟，哥，看不出来，原来您植入了生物芯片的呀？” 之前那个招工小哥从大汉们身后挤了出来，笑容比之前还要热情几百倍：“要不要考虑来长期上班呀？我给你30%的提成！” 陈朔恍然。 对于这个矿场的主人来说，自己才是真正的摇钱树，比那些落魄来卖脑力的家伙值钱多了，而且有能力往脑子里装生物芯片的，估计多少也有点本事，没必要招惹，所以他们才立即对自己展现出了足够的友好！ 对他们来说，哪怕杀光那群贪婪的家伙，也不会得罪自己！ “呵呵，我只是体验一下，赚点外快。”他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长期上班就不用了，不过以后我可能还会来。” “欢迎欢迎！” 小哥满脸赔笑，对着身边大汉吩咐道：“赶紧的，清一下帐，按30%给这位哥！” 说罢，又转向陈朔：“哥，咱是用光明币给您结，还是换算成现金？” 光明币，就是他们挖了一天的这个数字货币。 “换成现金。”陈朔毫不犹豫。 很快，藏着厚厚一叠大钞的纸袋就递到了陈朔手中，那小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哥，您今天挖的量实在太多了，咱没足够的现金，只有这些，您看看？” 陈朔一惊，掂了掂手里的纸袋——要是在自己原来的世界，这里起码得有个十几万了！这居然只是一部分？自己几个小时，就挖了这么高价值的数字货币？ 这特么还是用万分之一的算力来挖的？ 想了想，他说道：“剩下的，你帮我换辆车，价值差不多的就行。” “好嘞，没问题！” 小哥喜气洋洋地走了出去，陈朔不再去理会屋子里那群老鼠般的人，跟着走了出去。 他知道，换成车这种事，自己多半是会被贪掉一些钱，但是没有办法，自己根本没有身份，也没有帐户，接受不了数字货币转帐。 “唉，下次和那几个黑客交流的时候，不如问问他们有没有办法帮我弄一个身份？” “嗯？等等……如果他们作为黑客能弄，我自己能不能行？” “回头研究一下！” 今天赚到了钱，陈朔兴致满满。他看了纸袋里那些钱的面额，粗略地算了一下，又回忆了一遍今天看到的那些房租信息。 找个不错的房子，租几个月，一点不成问题了！ 更何况，现在还有了辆车。 “哥，这辆车是我新买的，九成新！” 走出破落小区后，那小哥带着陈朔来到街边，指着一辆停泊车：“直接送你了！” 陈朔老司机了，虽然这个时代的车和自己开过的有很多不一样，但很多东西还是共通的。他一眼就看出，这哪是什么狗屁九成新的车，起码开了好几年了，无非是最近刚刚翻新过。 不过，他也懒得废话，接过小哥手中的车钥匙，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村田隼太！”小哥笑眯眯地回应。 陈朔点点头，接过车钥匙，坐上了车。 这个时代开车，并不是把车钥匙往钥匙孔里一插，然后扶着方向盘、踩着油门刹车，而是用车钥匙打开车辆的驾驶权限，随后用无线网对接脑内芯片，实现指令下达。 因此，陈朔根本不需要开车，他只要下个指令，车辆便自己在路上跑了起来。 当然，他一时也不知要去哪，只是下令用慢速随便转转，关注着周边的租房信息。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弹出了一行字。 【琉璃舞·雅·蕾玥瑷雅·曦梦月·玥蓝·岚樱·玛丽苏发来通话请求，是否接受？】 陈朔：“……” 他很想骂一声淦。 但还是神情正常地点了接受。 很快，蛇精女那平淡如水的声音便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你要的信息我已经搞到了。” “噢？” 陈朔嘴角勾起笑容：“那是你先把信息给我，还是我先把情报给你？” “都可以。” “既然这样，我先说吧。” 陈朔今天心情很好，他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干涉者集团正在研究的第三代生物芯片，可以让他们直接控制植入者的大脑，甚至对芯片下达重置意识的命令，如果没有干涉者高层的密码，被植入芯片，相当于直接成为他们的傀儡！” 这句话说完，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 半晌后，蛇精女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你的情报，远比你需要的信息价值要高。” 陈朔摇摇头：“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但对我来说，我需要的就是最重要的。” “既然如此，我就笑纳了。” 蛇精女说道：“你所需要的干涉者集团白寒秋教授未来一周行程，我现在发给你。” 下一秒，一张表格出现在陈朔视野中，上面精确地标注了那位白教授未来一周时间里，和哪些人见面、在哪里做什么研究等等。 这样的大人物，行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扫视整张表格后，陈朔眼睛一亮！ 三天后，铂尔思大酒店，这位白教授，要召开一次路演会！ 这说明，那时候，他不在实验基地，也不在自己家，更不在某个大人物的私人会所，而是会暴露在相对公开的场所中！ “谢谢，你的表格，对我很有用。” 陈朔开心地笑了起来。 ------------ 第八章 不称职的顶级黑客 当晚，陈朔猫在一间破旧的小出租屋里，抱着刚刚买来的新电脑，努力研究着。 这个出租屋实在太***他以前当司机时租的房子还烂，只有十五平米左右，除了一张床、一个小桌子，啥也没有，马桶就在床边不远，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甚至没有窗户。 不仅如此，这里的隔音还非常非常差。 隔壁播放的死亡金属乐就像是贴着陈朔的耳朵在播放，门外不远处几个人吵架吵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停，甚至还时不时从哪里传出几声惨叫。 陈朔很头疼，但也没有办法。 不是他不想租个好房子，也不是他没钱。 而是他没有身份。 稍微好一些的公寓，都需要“三星及以上工作证明”，他不知道什么是三星工作，也当然不可能有工作证明。 而这里，已经是他能找到的，不需要身份、不需要工作证明，花钱就能搞定的……最好的出租屋了。 那些八个人甚至十几个人混住的鸟笼屋，饶是在社会上吃过无数苦的他，都捏着鼻子不敢往里走。 而且这里至少还有个好处，就是花点钱，能有个地下停车位。 陈朔叹了口气，拾起拖鞋，将爬到桌上的一只超大蟑螂拍死。 这个世界的电脑，和自己以前用的电脑，看上去一样，其实大大不同。 首先，这玩意儿不是用手操作的，而是用脑后芯片接入的…… 光是研究怎么用“意念”做到曾经鼠标键盘的灵活操作，就弄得陈朔满头大汗。 这种电脑屏幕上的内容，为以可全息投影展示，也可以单纯在屏幕上显示，但各种设置弄得陈朔大脑几乎短路，常常一个网页打开，还没来得及反应，广告上的美女就直接投影出来，怼着他的脸开始热舞。 要不是事关生死，他早就把这破电脑砸了。 费了几个小时，陈朔终于基本掌握了如何用自己脑袋后面的芯片正常操作一台电脑，累得他瘫在床上，比从实验基地里逃出来还要痛苦。 他原想就这样睡上一觉，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只能强打精神，再次从床上爬了起来。 还好，今天打短工挖矿的时候，只调用了大脑里非常少非常少的一部分算力，不然要是产生了那些副作用，今晚真是啥也别想干了。 陈朔用电脑自带的打印功能将那张白教授的行程单打了出来，贴在墙上。 然后，就对着那个表格发了半小时的呆。 “靠，我又不是什么电影主角，知道了行程有啥用，我要怎么搞密码啊！” 终于，他惨号一声，用力搓着自己的头发，无比烦躁。 自己只是一个网约车司机啊！又不是什么特工、江湖大盗！ 是要搞绑架？还是偷对方资料？还是黑入对方大脑芯片？陈朔生出过很多想法，但都完全不知道如何去实施！ 一番纠结的抓耳挠腮后，他才重新恢复冷静。 他在电脑上打开了一个文档，把自己目前拥有的优势，都写了下来。 “有一把神秘的剑，拿着剑，武功可以变得很强。” “三代生物芯片，算力惊人，可以用来挖矿赚钱。” “大概还是生物芯片……可以深入网络空间，做到黑客才能做的事。” 思索了一会儿后，陈朔又在第三条后面打了个小括号，加上了一句“掌握不熟练”。 这大概就是他自己所知道的，身上有的优势了。 “武功很强，虽然有点用，但用处不大。” 陈朔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闭着眼，自言自语：“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更何况人家可能有大把武装力量，靠一把剑，啥也不是。” “挖矿赚钱嘛，好像是条路子。但是暴露的风险很高啊，且不说哪里能找到能承载我全部算力的设备，就算有，就算赚到钱了，几天时间过去，拿着钱，我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花，怎么弄到那个密码。” “所以，还是得靠这个黑客技术！” 想通了这件事，陈朔的思路逐渐开阔起来。 黑客技术能干嘛？能干很多事。 修改身份、潜入酒店、混入路演会等等，靠着黑客技术应该都能完成。这个世界科学如此发达，一些都依赖技术，如果能够掌握这些技术，自然也就掌握了一切！ 那怎么搞到密码？ 陈朔还不知道。 但是，只要能够先接近那个白教授，怎么也比干着急要好！ 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确定方向后，要做的，就是摸索技术了！ “先上网搜搜看吧？”他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内容：“黑客入门技术。” 几分钟后。 “啥？啥？啥？这都是些啥？” 陈朔眼冒金星：“ASP？PHP？JSP？XSS？ShellCode？这都是些啥玩意儿？” 别说黑客入门了，电脑他都才刚刚入门！ “好烦！” 陈朔开始有点抓耳挠腮了，他实在不是个学习的料子，能沉着心几个小时琢磨这些东西，已经是他出生以来付出最多努力的一次了，但这黑客技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复杂了！ “能不能像昨天晚上一样，直接深入到网络空间里，用那种方式去完成黑客的工作？” 他这么想着，脑子里的芯片果然给出了回应。 【检测附近无线网络，是否接入？】 “接入！” 下一秒，大量数据流扑面而来，巨量代码将他卷入了那片蓝紫色空间，无数网络上的信息轰然出现。 他再次回到了那片信息海洋之中！ 这次他早有准备，刻意不去看任何一个信息，避免再次出现被海量数据塞满脑子、头疼欲裂的情况。 “要不，试试看控制我所在这个民居的无线网络？” 陈朔这么想着。 租房的时候他就问过了，这里不允许租客搭建自己的无线网，都是统一管理，原因他就不知道了。 他刚刚冒出这个想法，一行小字便出现在了他眼前。 【无线网络终端：乌帘筒楼3号楼已接入，是否接管？】 看见这条信息，陈朔心头一阵狂喜！ 真的可以！ “接管！”他立即下令。 下一秒，周围的场景开始变化。 那些海量信息迅速后退消散，绿色数据流开始流转变化，最终化为一幢破旧大楼，正是陈朔所在这幢大楼的模样，一条条数据流在其中穿梭，串起了一个又一个设备，那些设备上堆积着大量数据包，似乎在等待陈朔检阅。 更重要的是，他还能看见楼里的一个又一个人！ 这些人身上多少都有机械义体，也都传入了脑内芯片，通过这些数据流，这些人的模样轮廓一览无余，包括那些藏在他们身上的数据包，也像海中小船一样，轻轻晃荡。 陈朔震惊了。 他试着飘向自己楼下的一个房间，点开了房间里电脑的数据包。 一瞬间，成百上千的照片与视频涌入他脑海！ 这些照片、视频都不是什么正常文件，大多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男女，有些口味还相当之重，甚至存在血肉模糊的内容，陈朔乍一看到，胸口顿时一阵翻腾，差点就被震出了网络空间！ “我靠，这什么人啊，保存这么多恶心的文件！” 他毫不犹豫地给芯片下令，把这些东西统统删掉了。 接着，陈朔又试着去触碰了一些附近的数据包，但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多是些肮脏下九流的玩意儿，毕竟会待在这种不查验身份的出租屋里的家伙，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干净。 就在这一瞬间，陈朔忽然想起了昨晚将他带出实验基地那个中年人说的话。 “这个时代的灵魂，大多是肮脏且恶臭的。” 他突然没有了继续探索网络空间的欲望。 心念一动，意识回到现实后，陈朔立即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才勉强压下了心头那股子恶心劲。 “不管怎么样，这种黑客技术，能用！” 这算是今晚折腾了一夜，最好的消息了。 陈朔脱掉衣服，躺在床上，直到这会儿，疲惫的劲头才一股股涌来，严格来讲，他已经两天没有睡过觉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梦中似乎看见了那个记忆中的黑衣剑客在对自己说什么，但睡醒后，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今日，阴雨。 推开房门，看着被小雨打湿的走廊，陈朔的心情也沉重起来。 他今天必须要去找一趟这个世界特有的“义体医生”了。 早上起床后，他用脑内芯片自带的黑客技术，给自己伪造了一个身份。 现在，他不怎么担心被人摸到踪迹，倒是比较担心被检查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虽然这两天，陈朔始终像个正常人一样吃喝拉撒，但当他看到自己身体上那些扎眼的小插孔，还是觉得内心很难受。 这种难受，很难说清楚，虽然他知道这甚至不是自己的身体，但还是有种不适应感，就好像自己其实是一个机器人、一个木偶。 “就算是机器人，我也得是个能自己决定的机器人！” 深吸一口气后，他关上房门，大步走出筒子楼，走入阴雨街道。 ------------ 第九章 改造了，但也没改造 这是陈朔正式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了。 距离意识重置，还有五天。 阴雨连绵的城市街道上，他和其他行人一样，穿着雨衣、低着头，不言不语地前行。 “轰……” 庞大的装甲车队从街面上轰然开过，上方还有大量无人机跟随，而这些装甲车、无人机上，都印着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睛LOGO。 “干涉者集团。” 陈朔眼神微动，路人对于这家集团出动这么大阵仗在街上招摇而过，也表现出了一定惊讶，显然这并不正常。 多半，就是在找自己了。 大概是因为脑子里的芯片还未完成全部激活，干涉者集团无法直接定位他，这一大批武装力量，就擦着陈朔的边，头也不回地过去了。 悄悄抹去额角一滴冷汗后，陈朔继续往目的地走去。 那三个黑客报来的义体医生地址，分别在明日城的三个地方。 现在，他已经用“黑客技术”搞到了这座城市的地图，在感慨了一句这座城市的巨大以及交通线的复杂后，真正头疼的事来了。 要选哪个医生？ 这三个医生，和陈朔想的不一样，并不是那种像电影里一样躲在车库中、满身油污的地下医生，反而都是大医院的医生，要么就是自己开着高端私人诊所。 “只有这样的医生，才不会为了一点值钱的义体零件和小秘密铤而走险。” 当时，犬帝如此笑道：“他们见过的场面比那些地下医生多多了，只要钱到位，他们可以面不改色地删掉你在医疗库里的任何信息。” 彼时陈朔好奇地问了一句：“以我们的技术，难道无法入侵医疗库，直接删除信息吗？” “啧，果然是个新人。” 小女孩冷笑道：“入侵医疗库？你可以去试试看，死的时候别说认识我们。” 陈朔回想着那些对话，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多半，就是一些“大数据”、“个人信息”的问题吧？ 虽然那三个黑客让陈朔可以放心去找这些医生，但他却很是忐忑。 倒不是别的，是因为他查看这三个医院、诊所的地址时，震惊地发现，它们全都和干涉者集团有股权关系！ 大医院，直接就是其旗下的产业。 高端私人诊所，背后的股东们兜兜转转也与干涉者集团脱不了干系。 “这特么……” 但目前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先找了三个医生中离自己最近的那位，悄悄靠近了那家诊所，躲在附近观察。 这家诊所设在一个干净明亮的市政公园边上，雇佣了十几个端着重型武器的守卫，而且干脆就没有步行入口，只有一个停靠悬浮车的平台，所有客人都是坐着悬浮车从天上飞来，落在平台上，然后连人带车，被平台上的履带送进诊所中。 陈朔看得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筛选客户的吗？！ 好了，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 接下来，他坐着磁悬浮轻轨，又跑了另外两个地方，结果也差不多。 别说是进去看医生了，连特么门都进不去。 这让陈朔想起了当年上学的日子，那时候的他，总是在纠结，长大后是要娶校花呢？还是班花呢？还是隔壁学校漂亮的小太妹？ “干黑客都这么有钱的吗？平时看的都是这种医生？” 他绝望地捂住了脸。 在一间豪华大医院的楼下淋了十几分钟雨后，陈朔叹了口气。 他本来不想这么干的。 “搜索附近闲置的悬浮车。”他在脑内下了指令。 几秒后，他的视野上出现了一个周边地图，上面标出了十几个红点，那都是闲置悬浮车的位置，将已经停泊于医院中的那几辆排除之后，只剩下三五辆。 陈朔随意指定了一辆。 “侵入。” 【该设备存在防破解警报系统，破解可能触动系统，是否继续？】 “有没有办法绕过去？” 【是否伪造车主脑电波数据进行安全解锁？】 “握草，还能这样？那、那试试？” 几秒后，芯片给出了回应。 【已完成。】 陈朔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他虽然不是什么君子好人，但一直心存敬畏，尽可能地不去做越界的事，但现在没有办法，为了自己的小命，只能干点偷鸡摸狗的事了。 不到一分钟，那辆悬浮车便自动从泊车场飞了出来，定位到了陈朔的位置，发出科技感十足的嗡鸣声、喷卷着气流，在他面前停下。 陈朔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脚上雨靴满是泥泞，雨衣兜帽没遮住的头发早就被打湿，一幅狼狈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开悬浮车的有钱人，他打开车门的动作，让街上不少人都驻足投来了目光。 “做贼还是心虚啊，溜了溜了。” 他连忙钻进车里，给出指令，往自己之前去的第一个私人诊所导航。 私人诊所，毕竟人更少些。 悬浮车起飞，车内的人工智能扫描到陈朔浑身湿透，立刻开始烘出干燥热风，并且不知从哪伸出一个机械臂，递来了杯热茶。同时，车内播放起悠扬的音乐，以舒缓其心情。 喝下热茶，陈朔舒服地靠在软真皮车座上，长舒一口气。 车外，悬浮车已经上升到了数百米以上高度，这里再看不到杂乱昏暗街道，只有明亮的高楼大厦，哪怕是在阴雨天中，它们楼面上的投影还是那般炫丽，外墙玻璃依然一尘不染。 “这个世界，有钱人和没钱人，真是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陈朔这样想着，悄悄将自己伪造的个人帐户中的金额，往上拉了一些…… 这个世界早已经没有了传统的银行，由大财阀发行的数字货币取代了传统货币的职能，原本人们以为最不可能倒闭的银行从历史中消失，证券公司与保险公司倒是如日中天，各种复杂的金融衍生品一天一个样。 而对于顶级黑客来说，好处就在于，只要你技术够，完全可以从网络空间中，将那些不知藏在哪个交易所公共帐户下的数字货币悄悄移到自己帐上。 只要你搞来的钱不是属于哪个惹不起的家伙，或者只要你做得够隐蔽，没人会找你麻烦。 陈朔现在就是这么干的。 但他不敢做得太过火，他根本不是专业黑客，就连这些数字货币是芯片从哪里调来的，他都不知道，只敢小心翼翼地挪用一点点，然后再向芯片反复确认这个动作是隐蔽的。 悬浮车飞得很快，不久便已经接近了那家私人诊所。 车内有衣柜，陈朔从其中翻出了一套白色西装给自己换上，让自己看着确实像个有钱人。 西装稍微有点大，皮鞋也不是那么合脚，但勉强过得去。 悬浮车停在私人诊所平台上，被履带移进了泊车场大堂，这里的阳光模拟出了阳光，四处布置着红花绿草，而且竟然真有一股泥土芬香。 下了车，一名美艳不可方物的护士迎了过来，露出恰到好处的温柔笑容：“您好，欢迎光临蓝血诊所。” 她的眼镜是个扫描设备，轻轻扫过陈朔，两秒后，她微笑点头：“村田先生，对吗？” 陈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他当然不可能用自己的名字，一时也想不出啥新名字，正好昨天认识了个村田隼太，就把他的名字拿来用了。 “村田先生，您似乎并没有预约，请问今天是先了解一下我们诊所的服务，还是想要加费用插队见医生呢？” 陈朔整了整身上衣装，内心感慨于这家诊所高端自然地装修，表面上却古井无波：“我来找威廉医生，直接插队，费用直接从我帐户上扣。” “明白。” 护士并没有因此笑得更加热情，这让陈朔怀疑，她会不会是个仿真机器人？ 有了钞能力的帮助，不到十分钟，他就躺在了那位威廉医生的诊台上。 这儿看着就像是个高科技无知加强版的牙医诊床，需要病人斜躺上去，随后，一大堆根本看不懂的设备仪式便发着光、传出令人心悸的声音，旋转着靠近。 “您好，村田先生，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威廉医生是个帅气的中年白人，一只眼睛很明显是义眼，泛着温柔的蓝光，两只手臂上也能看到埋在皮肤下的线路。 陈朔有些紧张，但还是强作镇定：“我需要做一套全身检查，把我身上所有义体的功能情况给标注出来。另外，不能碰我的芯片。” 威廉医生点头：“当然，如您所愿。” “另外。” 陈朔说道：“我今天来做检查的事，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 “合理要求，虽然这会让您帐单多上一个小项目，但我想您一定不会介意。”威廉医生看上去对这种要求毫不意外，依然笑呵呵的，他戴上了一个头罩，手指在上面连点，准备开始检查。 很快，那些复杂仪式便围着陈朔打起了转，一个个小激光点在他身上飞速游走，变幻着不同颜色的光带一惊一乍地在他眼前忽闪。 “哇哦。” 检查过程中，威廉医生不知看到了什么，发出惊呼。 陈朔的心狠狠一揪。 现在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紧张到不行。 “剑还放在车上，从这里跑过去有三十米左右，上车时间……”他在心中飞速盘算了起来，生怕出点什么意外。 但还好，没有一群武装人员撞开大门冲进来，威廉医生也没有突然露出冷笑，给自己捅个阴刀。 仪器渐渐停了下来，桌子上的打印机咔咔咔吐出一张纸。 威廉医生摘下头罩，脸上是遮掩不住的震惊神情，他拿来那张纸，递给陈朔：“村田先生，虽然我不该问，但您可以告诉我，您是在哪里做的义体增强吗？” 陈朔扫了一眼那张纸，上面全都是自己根本看不懂的内容，于是他冷漠地抬起头：“说你的结论就好。” “当然。” 威廉医生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崇拜神情：“为您做义体增加的医生，或者团队，一定是一个、或者一群伟大之极的人！” “您的全身都经历了深层次改造，但机械化程度竟然只有不到10%！” “所有的功能，都是搭建在您原本的身体功能上！” “您虽然没办法从手臂上弹出螳螂刀，但您的手掌边缘就是最锋利的刀锋！您虽然没办法从手指上射出子弹，但您的拳头会比子弹更加迅猛！” 威廉医生望着陈朔，流露出渴望的神情：“您真的不能将您的医生介绍给我吗？我可以免除您今天的帐单！” “下次一定。” 陈朔爬下躺椅，理了理衣物：“帐单照算，记得删除我的记录。” 方才在看检查报告时，他大脑中的芯片就已经完成了记录和分析，这可以帮助自己在之后慢慢理解身体的功能。 “噢，别这样，咱们再聊聊？” 威廉医生十分遗憾，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陈朔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诊室。 悬浮车从私人诊所中飞出，但没有注意到，公园喷水池边，有人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偏头，看了一眼那悬浮车。 “已经锁定目标了。” 这人笑着说道：“八九不离十。” ------------ 第十章 行踪暴露！ 傍晚时分，雨终于停下。 陈朔坐在出租屋楼顶天台上，抬头望着直插云霄的高楼，怔怔出神。 在诊所检查的结果，他已经“看懂”了一大半，简单地说，干涉者集团除了给他植入芯片外，还真没在他身上动太多手脚，只是装了一些“插件”。 这些插件并非替代人体器官的义体，而是某种“增强元件”，让身体的骨骼、肌肉、神经等等，在运动的时候，能够用最小的功耗，达到最大的运动效果。 正如威廉医生所说，陈朔的身体机械化程度很低，但身体功能却非常强大！ “难怪，我挥剑的速度可以那么快，快到我自己都看不清。” 他看了一眼怀中的剑，神情复杂。 陈朔自己并不是一个很爱剑的人，时刻抱着剑，一方面是出于安全感，另一方面，是源自于他脑子里那名黑衣剑客的模糊记忆带来的潜意识动作。 现在他已经明白了，根本不是剑有灵魂，而是自己的脑子里有另外一个灵魂！ 那名黑衣剑客，恐怕就是小说、电影里那种高手吧？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他经历了多年战乱，沉入冰川，醒来后却又不得安生，差点被干涉者集团改造成一个人形武器。”陈朔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今，他终于有机会醒来，但却被我鸠占雀巢了。” 他摇了摇头，心里却也知道，自己又不是圣母，不可能把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次人生拱手相让，就算现在这个黑衣剑客跳出来说，小子你把身体还我！陈朔也不会答应。 不过，那个威廉医生，也还确实信得过。 这几个小时，陈朔都在用黑客技术“看”着那位医生，对方没有做任何额外的事，尽管他对陈朔的身体很好奇，但人走后，他也只是正常地接待下一个客户，下了班也只是去酒吧喝了一杯，这让陈朔松了一大口气。 正胡思乱想间，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犬吠声。 这本来也没什么，但下一秒，犬吠声便被硬生生掐断，戛然而止！ 陈朔瞳孔微缩，心头一紧！ 他这几天一直随时处于高度警戒状态，一点点不寻常，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狗叫了，那是有陌生人靠近；而狗叫突然停止，那是陌生人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靠近！ 他立即屏息弯腰，悄悄往楼梯间靠近，伸长了耳朵。 这个楼道里虽然有电梯，但电梯却是收费的，每乘坐一次，都要向房东买个小小的票，还得凑三五个人，否则房东就不肯开电闸，于是所有的租客，都很默契地走起了楼梯。 但此时，狗叫声停止后，楼梯间安安静静，电梯间那里倒是传来钢索绞动的轰隆声。 陈朔的眉头逐渐压低。 他闭上了眼：“探查来者的脑芯片。” 【对象穿戴了反黑客设备，接入芯片可能会触动警示，是否继续？】 陈朔一惊，连忙选择了否。 这……有备而来啊？ 叮的一声，电梯停了下来，几个沉重的脚步声开始在楼道走廊中回响，陈朔虽然没有听音辩位的本事，却也能大概感知到，那群人所在的正是自己的楼层。 “草，干涉者集团这就找来了？” 他咬了咬牙，悄悄走到天台边缘，往下望去。 六七层楼，和城市中随处可见的摩天大楼相比，都是低矮小平房。 但是，他可不敢跳…… 虽然检查报告中说他的双膝、腿骨可以承受巨大的力量，但那个数值他根本没有概念，打从心里就无法接受从楼顶往下跳这件事。 这时，下方已经传来了一声嘈杂嚣闹的声音，似乎有别的租客和这些陌生人起了冲突，随后响起几声巨大的枪声！ “一群地老鼠，别过来找死！” 有人用粗犷狂野的声音吼道：“老子是来赚钱的！别妨碍老子！” 陈朔眉头一挑。 来赚钱的？ 干涉者集团的武装人员，会说这种话？怎么感觉怪怪的？ 还没等他细想，下方便传来一声恐怖巨响！ 整个破旧老楼狠狠震了一震，楼的那一面有窗户轰然碎裂，火光从其中爆出！ 陈朔瞳孔猛缩，他几步小跑来到天台边缘往下看去，只见那被炸烂的窗户，正是自己的房间！ 这家伙，根本不管不顾，往自己租的房间里扔了个炸药！ “草！” 他骂了句脏话，这特么自己要是在里面，岂不直接变成肉块了？！ 这不可能是干涉者集团的人！他们的目的是“实验体”，而这个来炸房间的家伙……他目的是啥来着？ 就在这时，那个声如洪钟的家伙又吼开了：“他奶奶的，屋里没人！搜！” 下一秒，一片密集的脚步声响起，蔓延向楼内的各个方向。 “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陈朔心越跳越快，他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关于这些是什么人。 在那次“照影会”黑客聊天室中，他提到，干涉者集团的实验体逃出。 在与蛇精女的交易中，他提到，干涉者集团掌握了未公开的第三代生物芯片技术，可以将被植入者改造成傀儡、武器。 加上最近干涉者集团的武装力量没事就在街上溜达，稍稍聪明一点的人，很容易就能猜出，逃走的实验体身上，可能就有第三代生物芯片技术！ “然后，就有人不知怎么的找到我了？来抢生物芯片的？我特么，自作孽啊！” 陈朔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两巴掌，但当时那种情况，如果他没拿出这样的信息，也获得不了想要的东西。 没时间悔恨了，他扯下剑上的白大褂，将其撕出一个布条，做成简易面罩，挡住了自己的脸。 随后，用大褂将剑缠到了背上，拔剑出鞘，准备迎接战斗。 就在这时，他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咔咔声，他猛然回头，只见一个人影，正从天台边缘冒了出来！ 那是个剃着寸头的女人，整个人已经被改造得面目全非，脊椎上植装了八条蜘蛛腿一样的机械腿，她直接攀着墙，爬上了天台。 陈朔瞳孔剧震，毫不犹豫地举起剑，对准了这个蜘蛛精一样女人。 蜘蛛女看见他，也愣了一愣，似乎并没有料到这里还有个人。 但紧接着，她脸上便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今天来的人里，没有你这一号人物。” “小子，你就是干涉者的实验体吧？” 陈朔这时候本该开口否认，但他心情紧张、全身紧绷，一时竟没能说出半句话来，这在对方眼中，自然便是默认了。 于是，蜘蛛女发出沙哑的大笑，八条机械腿在地面上扎出一个个小坑，飞速冲来！ 陈朔大惊，第一反应是退，但一旁楼道下方，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这时候即使后退，也一样是敌人！ 没有办法了。 他咬紧牙、心一横，挥着剑朝蜘蛛女冲了过去！ 作为一个打架从来只会大力出奇迹的家伙，陈朔跑步、举剑的姿势都很丑，浑身都是破绽，蜘蛛女狞笑一声，一只机械腿蹚地一声，瞬间伸长了两倍，如子弹般刺向陈朔胸口！ 然而就在那尖利的机械腿马上刺中陈朔时，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动了。 拧身、拐肘、横剑，一气呵成！ 剑身回防，与机械腿碰撞，擦出一片火花，传递而来的巨大力量将陈朔击退了数步，但他却依然站得稳当。 握剑的虎口纷纷发麻，剑身嗡嗡地轻颤。 下一个瞬间，几条机械腿如藤鞭一样袭来！ 蜘蛛女根本不给他一点点反应喘息的机会，在疯狂的大笑声中，发起了狂风骤雨一般的袭击！ 陈朔完全靠着这个身体的自然反应勉强抵挡闪避，显得非常狼狈，他甚至不敢有自己的想法，因为一旦对有了想法，动作就容易变形，便会在身上留下一个伤口。 短短二十秒后，蜘蛛女便在他身上抽出了七八道血口，虽然没能控制住陈朔，却也将他逼到了角落！ “嘻嘻嘻，别挣扎了！乖乖认命吧！” 她越逼越近，机械腿电射而出！ “轰！” 突然，一声爆响，一团火光在那条机械腿侧面炸开，虽然没能炸断机械腿，但巨大的气流还是将蜘蛛女掀得身形一歪。 只见楼道口出现了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个身高两米五的大胖子，他身上挂满了大口径的弹夹，肩上、背上、腰上挂满各种重火力，屁股上还叮哩当啷地挂着好几串手雷。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群人，虽然个头没胖子这么夸张，但也全都是肌肉虬结的壮汉，携带着各种令人心惊的热武器。 “卡兹小姐，先来后到啊！” 大胖子眯着眼，声音如雷声一样滚滚而来：“这小子的位置可是我们先发现的！” 名为卡兹的蜘蛛女冷笑道：“嘻嘻，你们先发现的？别放屁了！” “挂在网上的信息，有钱就能买，这你也能拿来吹牛？！” 陈朔听了，心中一凉，特么的，自己的位置，已经是挂在网上的信息了？ 胖子却脸不红心不跳：“那也是老子先买的！” 蜘蛛女根本不跟他废话，嗤笑一声，便再次朝着陈朔扑了上来！ 胖子和他的手下们见状，呜哇乱叫起来，抬起手中的枪管重炮，便开始了一轮乱轰，完全就是无差别攻击，蜘蛛女也不敢正面拂其锋芒，八条机械腿挡在了身前，上面撑开了一个个伞状护盾，抵抗着火力。 而陈朔，只能在地面上又滚又爬，拼命寻找遮挡物。 胖子手持一把冒蓝火的加特林，嘴里发出兴奋的吼笑，大步朝前，子弹倾泄，甚至看着不像是来抢人的，而是要杀掉自己看到的一切生物。 然而，他的兴奋没能持续太久。 一道血线，不知何时出现在胖子的颈上。 他的笑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干哑，颈上流出的血却越来越多、越来越腥。 枪声停了下来，人头也落地。 胖子轰然倒地！ 在陈朔、蜘蛛女，还有一众壮汉惊憾的目光中，一只脚踩在了胖子滚落的人头上。 一阵光影流转，一件“透明”的衣物被扔到了地上。那是件光影迷彩服，或者说得通俗点，叫隐形衣。 这是名面色冷峻的男人，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可以看见大面积的机械改造，胸内隐隐红光明灭变幻，下半身是迷彩裤大军靴，他手持两把锋利长刀，其中一把刀尖上的血，轻轻滴在了他脚底人头上。 “光影迷彩虽然不错，但出刀还是慢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电音，仿佛含着一块电磁。 他不知何时到来，穿着隐形衣，一刀封了大胖子的喉！ “五十岚！” 蜘蛛女大惊失色，根本不再看陈朔一眼，发出了一声尖叫，挥舞着八条机械臂，毫不犹豫地跃出了天台，攀着墙面逃走。 而这个名叫五十岚的家伙，则是轻轻扭头，冷漠平淡地望向了那群吓到脸色苍白的壮汉。 “是五十岚！” “他来寻仇的吗？！” 壮汉们一边狂叫着，一边抬起枪管炮管，倾泻火力！ ------------ 第十一章 明月横江，剑贯青山！ 陈朔躲在掩体后面，出了一身的冷汗。 光是应付一个蜘蛛女短短几十秒，已经让他叫苦不迭，更别说堪比一支小型军火库的大胖子及其手下。 然而，现在不到十米远的地方，那个名叫五十岚的家伙，却一刀解决了大胖子，并且屠戮着那群壮汉！ 枪林弹雨中，五十岚却闲庭信步，子弹打在他的钢铁皮肤上，除了留下一个个白印，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威力大一些的爆炸物，也会被他一刀劈成两半。 响彻天际的枪鸣声越来越小，但惨叫声却连绵不绝。 十数秒后，整个天台，恢复了安静。 沉静平稳的脚步声扎扎实实地靠近了陈朔。 “不好意思，刚刚处理了一点私人恩怨。” 夹杂着电子音流的低沉男声传来。 陈朔呼吸越来越急促。 “自己出来吧，完整的你，更值钱。”五十岚如是说道。 陈朔闭紧眼，沉默了两秒后，以剑撑地，缓缓站了起来，走出了掩体。 五十岚站在不到三米远的地方，两柄长刀上滴血不沾，但他走来的路面上却是一排颜色极深的血脚印。 陈朔根本不敢去看那些被他杀死的人是如何模样，牙齿也已经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颤。 这是真正的杀人魔！ 这一秒，他仿佛回到了那个被歹徒用枪口顶住脑袋的晚上。 “凭什么？！”他心一横，怒吼道：“我明明只是想要活着！” 长剑扬起，洒出一泼剑光，直取五十岚的喉咙！ 叮—— 悦耳的碰撞声中，一柄长刀竖了起来，正正格住了长剑。 陈朔微惊，他知道自己出剑的威力，之前在那小巷中，不管是钢铁手臂还是枪管，只会被长剑平滑削断，然而现在…… “再来！” 他眼中冒出凶光，听从身体的本能，抽剑后撤、重新蓄力，又是一剑递出！ 叮—— 这一次，依然被五十岚轻松防住。 “你的剑，没有魂。” 五十岚语气生硬地说道，眼中流露出某种失望神色，随后，扬起了手中长刀。 嘶啦！ 尽管陈朔已经在身体本能的反应下作出了最快的闪避动作，但长刀还是将他上衣勾烂，并在他胸口划出了一条长且浅的血口！ 血滴还在空中飞舞，五十岚的长刀已经再次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这一次，陈朔依然是极为勉强地堪堪闪过，他被削下了一把头发，长刀更是直接在地面上劈出一道深痕！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完全落山，城市里的霓虹渐渐亮起，在五光十色的幻影中，五十岚的刀影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这名机械忍者一样的角色，走路姿势仿佛散步一般，但当他举起刀时，身影便如鬼魅一样，他好似一只螳螂，静若秋叶、动如狂风！ 陈朔用出了吃奶的力气闪避，根本没有时间去做别的事，逃跑？反击？黑入对方芯片？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尝试能从下一秒的袭杀中全身而退！ 五十岚很显然并不想要他的性命，没有一刀是致命攻击，但出手也极为刁钻，仅仅来往不到十回合，陈朔身上已经多出了好多伤口，而且一个比一个深。 不知是否是因为身体经过改造，这些伤没有带来多少疼痛，但随着血液逐渐流失的体力，却能够明明白白的被感觉到。 他不断地躲闪、格挡，动作越来越慢，很快就要支撑不住了。 终于，在某次格挡后，陈朔的手臂变得酸软无力，当他想要撑着地面跃起、闪过对方的又一次攻击时，失败了。 五十岚的军靴如一条大鞭子，重重抽在他脸上！ “噗！” 陈朔喷出一口血雾，脑子嗡地一声失去了意识。 五十岚面无表情地看着躺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的陈朔，目光逐渐移到了他紧握的那柄剑上。 剑柄上爬满壶藤，已经被严重锈蚀，但剑身却如水面一般美丽，倒映着明日城光怪陆离的光影。 他眼神微动，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渴望，并且弯下腰，伸手去捡。 …… “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姓方，叫、叫阿牛……” “你的村子毁了，想好以后去哪了吗？” “我不知道……” “要不要跟我走？” “仙、仙姑阿姨，跟着你，可以吃饱饭吗？” “可以。” “那我……要做什么呢？学道法吗？” “不。跟着我，学剑。” 梦境中的画面像是投过大石子的湖面，泛着无数涟漪，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但很快，这些涟漪一点点平静下来，那些画面也一点点变得清晰。 陈朔似醒似睡、半昏半醉，看着自己屁颠屁颠地跑到道姑的白马前，牵起了马绳。 白云万里、青山绵延。 “你以后不要叫阿牛了，这名字不好听。” “请、请师傅赐名。” “不，名字要自己起的，才有意义。它虽只是个代号，却也可以是你对自己的定义。” 道姑一袭白衣，飘然远去，少年懵懂地抬头望向天空，茫然。 明月清朗、青山如旧。 “师傅！” 少年撕心裂肺地哭号着，扑倒在自己熟悉的那名中年道姑身上。 四面烽火燃尽，黑烟在阴风中盘旋呼啸，道观里烧断的八卦旗重重砸在少年身边。 道姑望着少年，露出往日里的和蔼微笑，伸手轻抚着他的脸庞：“阿牛，活下去……” 她伤得实在太重了，稍稍一动，鲜血便如不要钱一般狂涌而出。 “师傅，求求你，别死，别死……” 少年根本不敢抬头，只是趴伏在道姑身上，紧紧抱着她，试图将她身上的体温留住。 然而，他最终什么也没能留住。 日薄西山，少年缓缓站起，他从道姑身边捡起那柄雪白长剑，脱下外衣，细心裹好。 “师傅，您叫怜月，您的佩剑，叫做平月。”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方阿牛，我是方如月，我要像您一样，去游遍天下、看遍人间，打出一片天地。” “我更要杀尽血仇、斩尽恶徒，还这世间一个朗朗晴空！” “明月所照之处，都会有人记住我的名字！” …… 陈朔睁开了眼。 眼角，一滴泪无来由地滑落。 五十岚刚刚弯下腰、伸出手，准备将陈朔手中的剑夺走。 但他没能如愿，陈朔的一只腿突然弓了起来，紧接着像弹簧一样蹬出，势大力沉，直冲五十岚胸口而去！ 五十岚反应机敏，立即察觉到了危险，身形一顿，瞬间向后平移了数米。 陈朔一脚蹬空，身体却借势以这支腿为圆心，平地腾空而起，在空中拧腰转身，翻了个漂亮的空翻，稳稳落地，手腕轻挽，剑花盛开。 他望着五十岚，心绪却不知为何，前所未有地平静。 一股奇妙的感觉在他全身上下流转。 有一套剑术，深深印刻在这具身体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神经中。 它救了陈朔很多次，但陈朔并不了解它。 然而，刚刚那短短几秒的昏迷中，陈朔看清了那段原本就在自己脑子里的记忆。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将长剑平月缓缓举起，自然地摆出了一个架势。 五十岚表情微变。 眼前这个人，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是明日城声名显赫的独狼雇佣兵，见过的强者数不胜数，但能够像此刻一样，给自己带来巨大压力的，极少！ 五十岚胸口下方那团红光似乎燃烧了起来，光芒越来越盛。 他的两条手臂猛然绷直，长刀震颤，发出如蜂鸣一般的声音。 下一个瞬间，尘土扬起，他消失在了原地！ 陈朔却并不着急，眼看着五十岚化身黑影，眨眼消失在了风中，他却只是站在原地，深吸气，然后绵长地吐气—— 这一刻，时间仿佛变得极慢。 地面上轻轻飘飞的尘灰、空气不自然地扰动、长刀掠过反射的光芒…… 铮！ 陈朔动了，平月剑平稳无比地递出。 不知多少年前，一名少年曾将这样一个递剑的动作，重复地练了数十万次。 道观上空的明月如水，剑光也如水，他每一次，都像是要将这一剑的水泼遍青山。 这一剑，乃是怜月观望月剑法第一式。 明月横江、剑贯青山！ 如今，明日城的上空只有一片灰雾，城市混乱的光影早就让天空混浊不清。 剑光淌过霓虹灯光，仿佛要将这座城市贯穿！ 当！ 一声脆响，半截断刀落在了地上。 五十岚与陈朔面对站立，他手上有两把刀，一把横在自己喉前，一把指向陈朔。 而横着的刀，已经断了。 平月剑刺断了长刀，刺开了钢铁皮肤，浅浅地扎入五十岚的喉咙中，只差几毫米，便能刺断他的气管。 但同时，五十岚手中那柄完整的长刀，也停在了陈朔脖颈侧面，浅浅地斩了进去，只差分毫，便会斩到他的大动脉。 “是我看走眼了。” 五十岚的眼中闪烁着难以言表的光芒：“你的剑魂，醒了。” 陈朔一言不发。 “今日，我无法胜你。” 五十岚毫不介意喉口还有一柄剑，率先收回了长刀：“任务而已，你我并无仇怨，见谅。” “并无仇怨？” 陈朔冷笑一声，却也收回了平月剑。 并非他尊重对方，而是他并没有把握杀死眼前这个机械忍者。 就算把对方头砍了，这个跟机器人一样的家伙，就会死吗？ 如果不能确定，那还是不要冒险了，刚刚那柄刀切进皮肤的感觉，真的很凉、很恐怖！ 五十岚后退一步，双手在胸前交叉，十指摆出了一个类似结印一样的动作，随后轻轻躬身，似是在行礼，随后，他化为一道银色狂风，消失在了天台。 陈朔吐出一口浊气。 一秒后，他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没、没体力了……” 然而，就在这时，脑内芯片突然传来了示警。 【警告，此地已被锁定，大量高能反应接近中……】 ------------ 第十二章 痕迹 人群熙攘的街边，陈朔腰间别着平月剑，喘着粗气扶着墙，全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打湿。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跑了有多远。 半小时前，天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悬浮车，它们和陈朔之前坐的那些悬浮车都不一样，车外包裹着钢铁装甲，车身上搭载着长枪短炮，打着明亮的灯光，从远处轰然而来。 虽然陈朔已经逃了很远，大概短时间也不会被发现，但那幅画面还是深深印在了他脑海里，令他心悸不已。 哪怕是五十岚那样的强者，他还可以凭运气搏一搏，但碰上这种？ 他奶奶的，只要对方来一趟地毯式火力压制，神仙也跑不掉！ 陈朔已经猜到了，最后来的那批人，应该就是干涉者集团的了。 毕竟，就连城里的雇佣兵都能从网上买到自己的地址信息了，干涉者集团不可能毫无察觉。 天空中，还有印着眼睛LOGO的悬浮车快速掠过，街道上也时不时有武装人员成队经过。 陈朔找了个角落藏好后，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租了个房子，享受了一两天稍稍安生点的日子，就这么没了。 连特么楼都被人轰掉了一半。 他闭上眼，潜入了网络空间中。 他打算先去看一看，那个所谓的被挂出来卖的信息是什么？ 如今，面对信息海洋陈朔已经很熟练了，他并不主动接受轰然而来的无数信息，而是通过芯片主动检索，很快就便下潜到了网络的更深处，跟随着检索方向深入。 很快，一个贴子出现在陈朔视野中。 这是某个深网论坛中的贴子，并且这里似乎原本就是一个属于杀手、雇佣兵交接任务的论坛。 这个贴子的楼主名字是一串乱码，更新了两天时间，贴子的第一楼，讲述了楼主在数字货币市场上发现了不正常的异动，随后逐步顺藤摸瓜找到陈朔的过程。 “原来，是因为那天我去挖矿了？！”陈朔脑中仿佛有千万道惊雷炸响！ 他把这个贴子仔细地看了一遍。 原来，这个楼主也算是个技术不错的黑客，同时也是个常常挖矿、炒币的家伙，但昨日下午，他突然发现有人开始大量抛售光明币，更有趣的是，那是个他已经监控了很久的帐户——一个地下黑矿场的帐户。 楼主坦言，那个黑矿场的帐户户主平时没事都不会动自己的帐户，平时也会将光明币分别放在几个钱包里，所以自己经常用黑客技术悄咪咪地去偷一点点来，对方基本从未发现过。 但那天，这个帐户大量抛售光明币，行为很不寻常，楼主便费了点功夫，去看了看那个帐户。 这一看不要紧，把他狠狠吓了一跳！ 一个下午的时间，这个帐户中突然多出了平时半个月多挖矿的货币量！ 想来也是因为手上一下子多出了大量数字货币，帐户主人才决定要卖币套现。 于是，这位楼主生出了浓浓的好奇心，并且同样作为一个挖矿赚钱的人，他非常想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一番折腾后，他找到了那家黑矿场所在，并黑入了对方的监控摄像头。 然后，就看见了陈朔。 在这位楼主贴出的图片中，陈朔只露出了一个背影，而且黑暗的环境中也看不清模样，但楼主还是用红圈将其圈了出来，并写道： “当天，正是这个家伙，在黑矿场中打了一个下午短工。” “我观察了屏幕上的挖矿数据，一直都不稳定，时快时慢。” “然后，我一直跟着记录往前翻，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后面的两张图，令陈朔心脏骤停！ 第一张图，是他刚刚坐下开始挖矿时，屏幕上代表他的序列后面那个大大的“0”。 第二张图，其他一切都一样，只是那个0，变成了一个非常大的数字！ 那正是他刚开始不懂情况，用了1%的算力来挖矿，结果搞出了一个非常离谱结果的瞬间！ “简直不可思议！屏幕右上角有时间，你们自己做做基础除法，算一算这家伙挖矿的速度到达了什么程度？” 那位楼主震撼惊喜的情绪简直要透过屏幕冲出来：“这特么，我要是用这种速度挖矿，当场脑子就要爆掉！我可是植装了生物芯片的！” 到目前为止，也就是更新到昨天晚上前，这都还是一个偏技术类的贴子。 楼主用敬畏的语气，猜测陈朔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让自己能够达到那般惊人的算力，并表达了崇拜之情，同时楼主表示，自己已经从附近的长河市出发，前往明日城，想要找到本人，向这位“偶像”讨教。 但是，到了昨天晚上，事情变化了。 楼主贴上了一个链接，并开始疯狂表示震惊！ “传说中的第三代生物芯片，即将面世！” 点开那个链接，跳转到了另外一个暗网贴子，发布人匿名。 这正是陈朔告诉蛇精女的信息，不知为何，那些信息经过了一些再编辑，以一种类似小道消失的方式出现在暗网某些地方，似是而非地讲述了第三代生物芯片可能达到的技术水平。 并且，正如陈朔猜测的那样，将第三代生物芯片，和之前“由干涉者集团实验室中逃出的神秘实验体”联系在了一起。 那位技术扒皮扒到了陈朔的楼主，正是看到了这个贴子，猜到了陈朔的真实身份！ 昨天一个晚上，这家伙疯狂更新贴子，通过各种技术手段，一点点逼近了陈朔。 然后，通过摄像头看到了陈朔开的车，模糊地找到了他本人，但暂时无法确定是否正确。 最后，这位楼主是在那间私人诊所外围，确定了陈朔的身份。 “我花了大半天时间，找到了这个挖矿者的IP，然后在他黑入悬浮车后，趁他在诊所里不知道干啥，我也黑入了那辆悬浮车，确认了IP！” “终于，已经锁定目标了！” “八九不离十！” 陈朔看着这个贴子，冷汗越冒越多。 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个小黑客，凭借着好奇心和一些别的情绪，就花了一两天，便将自己人肉了！ 之后，这个楼主，便干脆挂出了一个交易需求，只要给他一笔钱，他就能将陈朔的地址卖给对方。 因此，某些早就被“干涉者实验体逃出”和“第三代生物芯片”这两个信息折腾的蠢蠢欲动的家伙们，闻风而动！ “自作孽呀！” 从网络空间退出后，陈朔狠狠给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 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警惕、足够小心，但很显然，他还是太低估别人了！ 一件件不起眼的小事，就完全足够被有心人扒皮扒到脸上了！ 不过还好，看那个贴子里，楼主在发现有大量雇佣兵、杀手冲进陈朔所在的那幢楼后，就声明自己为了避免麻烦，已经决定离开明日城，回到自己的长河市，并且晒出了坐上城际列车的票。 “大概，现在没有人悄悄在背后盯着我了吧……” 陈朔勉强松了口气，这算是不幸中的好消息了吧。 相比之下，干涉者集团的打工人们真的是废物了，别人都帮着找到人了，他们还硬是慢了好久出动。 陈朔走回大街人流中，将头压得更低了。 距离白教授开路演会，还有两天。 自己又一次一无所有了，现金、电脑、衣物，统统都在出租屋里，被炸成了粉末。 那个自己伪造的“村田隼太”身份也不敢用了，帐户上的数字货币也只能不管它们了。 但是，自己学会了一套剑法！ 陈朔伸手搭上剑柄，心头涌起一股亲切感。 他总算明白，为何自己握剑的时候，能够自然而然地使出那般快剑了！ 如今，当记忆清晰后，这套剑法已经从他脑海深处浮现而出，就好像自己真正经历过那段苦练的日子般。 “如此一来，两天后的路演会，把握就更大些了。” “但现在，我不能再去租房子了，太危险。得想个办法，安全地度过这两天。” “黑客技术也得慎用，我什么都不懂，太容易留下痕迹了！” “除了伪造身份这种必要的事，其他时候还是能不用就先不用，有空的时候……啊，先把黑客技术学学吧。” 陈朔苦恼地搓了搓头发。 明日城很大很大，那些高楼与街道在他眼中看上去都差不多，如果不是靠着下载到芯片里的城市地图，他早就迷路百八十遍了。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一幢豪华的大楼附近。 铂尔思大酒店。 这正是两天后，干涉者集团首席科学家白寒秋开路演会的地方。 说是无意识走来的，其实也不是，这两天空闲的时候，陈朔早就在网上把酒店周围的路线、环境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如果现在整个明日城哪里是他最熟悉的，无疑就是这家酒店。 铂尔思酒店大楼足足有上百层高，楼体周边，投影出来的大金鱼悠闲地在空中游动，无数“花瓣”在楼间飞舞。 “话说，这个酒店，招不招员工呢？” 陈朔眯起了眼。 ------------ 第十三章 林九 “线人失联了，老九，你得靠自己了。” 无奈的声音在林九脑袋里响起。 他站在豪华洗手间的镜子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努力让那双耷拉的眼皮看上去更有精神一些。 “失联就失联吧，也不是第一次了。” 林九没有开口说话，他正在通过脑内芯片，与某人交谈着。 镜子里的他穿着一身设计简约的名贵西装，本该油腻蓬乱的头发此时服服贴贴地躺在头皮上，每一根头发都表现得一丝不苟，就连他钟爱的胡茬也一根不剩，让厚实的下巴一览无疑。 看上去，是一个很标准的中年慵懒富豪。 “记住，安全第一。” 芯片通话那一头的人说道：“你今天只要能拍到路演的内容，就已经完成任务了，千万不要涉险去做多余的事！” “安啦安啦。” 林九瞪着镜子，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露出惋惜的神情：“我不会冒险的，这身西装明天就得还，我可付不起滞纳费。” 在对方反复唠叨的叮嘱声中，他切断了通讯。 随后，露出一个不屑笑容。 “老子费这么大劲、花这么多钱租西装，才混了进来，拍几段视频就完事？呵，毫无逼格。” “不把干涉者集团的底翻出来，今天老子就不走了！” 林九在镜子前又驻留了一会儿，才悠然走出洗手间。 洗手间外，是空旷的走道。 一名侍应生早就等在了门口，见林九出来，立即躬身：“林先生，路演会还有十三分钟开始，请问您是直接前往会场，还是用点早茶？” “整点早茶。” 林九将洗手后擦得湿漉漉的纸直接丢到了侍应生手上，对方没有任何不满，恭敬地接过。 很快，他就被带到了一个小餐厅，坐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桌上摆着热气刚好的咖啡与松软程度适宜的蛋糕。 “林先生，已经按照您平时的喜好，加了七分糖、三分奶，请慢用。” 侍应生再次深深鞠躬，随后后撤几步，在林九背后大约三四米左右远的地方站定。 林九微不可见地撇了撇嘴，优雅地端起了咖啡，望向窗外。 但其实，他看的并非窗外城景，而是透过落地玻璃上不那么明显的反光，观察着不远处的情况。 那里，一队干涉者集团的高级武装人员正在列队。 他们和平时在街上溜达的那些普通武装人员不同，装备的都是仿真义体，从外表根本看不出哪些部分是真的血肉、哪些部分又是机械，不仅如此，他们还搭载着高强度外骨骼，身上挂满了各种冷热兵器。 在队长的命令下，这些武装人员一个个出列，寻找自己的位置。 同时，窗外一艘艘小型无人机正嗡嗡飞过，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对准了这一楼层。 其中一艘正好对准了林九，红光明灭，扫过他的脸庞。 林九丝毫不惧，甚至举起咖啡杯，微笑着对无人机作了个遥敬的动作。 无人机没有扫出任何端倪，停留了几秒后，便嗡鸣着飞走。 “白寒秋那老东西，还真是怕死。” 林九暗中嗤笑着。 就在这时，那个他等待了许久的老者身影出现了。 干涉者集团首席科学家，白寒秋，一名行将就木的老者，在外骨骼帮助下才能行走的老人，从电梯中走了出来。 他的身边围护着另外一队武装人员，行走得很慢，那满是皱褶的脸上也看不到任何表情，只能听见老人偶尔传来的轻咳声。 林九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不是杀手、不是雇佣兵，只是一个记者，当然不会看到“目标”就扑上去刺杀他，他关心的是别的事。 白寒秋乘坐的那个电梯，他刚刚经过的时候多看了一眼，那时候停在33层。 而短短一两分钟后，老人出现，这说明，就算白寒秋不是临时住在酒店的33层，也在那里见了什么重要的人物，或是安排了些什么事。 那里，想必会比路演会现场有意思一些。 林九喝着咖啡，开始琢磨一会儿怎么从路演会现场溜走，去那层楼转悠转悠。 忽然，常年作为调查记者的他，凭借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现场的一个小细节。 有一个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在看到白寒秋及其护卫队出现的时候，下意识愣了愣，随后立即掉转了原本要走的方向，背过身去，快速走入一个拐角中消失不见。 其实，这种情况倒也不怎么奇怪，这群武装人员看着凶神恶煞，一个小小的清洁工不敢靠近、转身远离，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林九不这么认为，他多年来换过无数角色、潜伏过无数地方，对于人的情绪感知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那个清洁工认得白寒秋，不仅如此，白寒秋也认得他！他是在避开白寒秋的视线！” “白寒秋怎么会认识一个清洁工？嘿嘿，看来，有意思的事情不止一件啊！” 林九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笑容。 就在这时，他背后的侍应生走了过来，弯腰低声道：“林先生，路演会马上要开始了，三分钟后这里的对外通讯会全部切断，您如果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事，请尽快处理。” 林九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 他朝着清洁工消失的方向轻轻瞟了一眼，拿起小叉子，开始对蛋糕发起攻势。 …… 陈朔穿着一身清洁工衣物，躲在酒店杂物间中，努力压下自己狂蹦的心跳。 林九看到的那个清洁工，正是他。 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的小动作被某个老练的记者看到了，此时，他正在拼命绞尽脑汁思索该如何从白寒秋那里搞到密码。 两天前，他伪造了一个中规中矩的身份，混进了铂尔思大酒店，应聘成为一名清洁工，并冒险偷偷利用黑客技术修改了排班表，在今天把自己安排到了这一层楼作为清洁工。 但这两天以来，他都没能搞到更多信息。 主要，还是因为不敢乱用黑客技术。 为了这次路演会，干涉者集团的人正好也是在两天前便开始安排人到酒店中进行布置，陈朔根本不知道他们对这家酒店的掌控到了什么程度，一直都戴着口罩小心翼翼地做事，不敢乱打听、不敢乱跑。 加上他们这些酒店员工每个人都被告知做好自己的工作即可，也不可能知道更多的事，导致陈朔现在了解的情况，并不比其他普通员工要多多少。 刚刚他就是正常做着卫生、观察着周边环境，突然就遇到了从电梯中出来的白寒秋。 这把他狠狠吓了一跳，虽然他没见过这个老教授，但早就在网上看过照片，当然认得；而陈朔很清楚，既然当初在基地里，自己能被那个古怪的中年人认出来，恐怕也会被白寒秋认出来！ 哪怕自己戴着口罩。 因此，只能先战略性撤退。 就在这时，清洁工领班——一个虎背熊腰的大妈推门而入，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陈朔，立即皱起了眉头：“干嘛呢？偷懒？” 陈朔抬起头，露出苦笑：“苏珊娜，让我喘口气吧，忙了一上午，我刚坐下不到五分钟呢。” “你们这些男人，还不如我一个女人体力好。” 大妈苏珊娜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那不然您是领班呢。” 陈朔摇摇头，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行吧，我现在出去做事。” “不急。” 苏珊娜却说道：“干涉者集团那个来开会的老头子，刚刚大小便失禁了，现在更衣室那里全是排泄物，你去处理一下。” “啊、啊？”陈朔目瞪口呆。 “啊什么？”苏珊娜翻了个白眼：“叫你去你就去！” 说罢，她一边嘀咕着“这么大年纪了还开什么狗屁会”，一边转身离去。 陈朔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是运气好呢，还是不好呢？ 他记得在网上看过，白寒秋现在已经一百三十多岁了，如果不是靠着药物支撑，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但这位老教授大脑里值钱的东西实在太多，他若是死去，那么对于干涉者集团也好、其他投资方也好，都是一个重大损失，谁也不敢保证，这个老人会何时掏出一个震撼世界的新玩意儿。 所以，不管白寒秋愿不愿意，他都不可能这么快死去。 “路都走不了，还要用外骨骼强行走路；连自己的吃喝拉撒都没办法控制，还要跑来开路演会。” “啧，也不知道他活了这么久，自己满不满意。” 陈朔感叹着，从杂物间里拿了相应的清洁工具，往苏珊娜所说的更衣室走去。 更衣室里早已经没有了人，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里现在一股浓浓的骚臭味，脏乱的衣物堆在沙发上，勉强盖住了那些秽物，而一墙之隔外的另一间更衣室中，此时动静不小，时不时传出一些闹腾的人声。 陈朔忍着房间里的恶臭味，听了一会儿墙根，只能听到些模糊的对话，大概是因为白寒秋突如其来的“身体问题”，路演会需要推迟一点。 “这么说，他就在隔壁！” 陈朔的眼神逐渐变得凶厉起来！ ------------ 第十四章 毫无逼格 路演会还未开始，白寒秋就在隔壁更衣室中。 这面薄薄的墙，陈朔有信心直接轰烂！ 尽管他此时剑不在手上，但这两天时间里，他早已经测试过自己的拳头。 怎么说呢，不比大铁锤子要差。 轰过去，绑走白寒秋！ 陈朔一口气提到胸口，立即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更衣室的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陈朔积蓄到极点的战意当场被打散，他猛地回头，朝门口望去。 进门的，是个模样慵懒的中年富豪，穿着一身名贵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进房间，这男人便皱眉捂住了鼻子：“卧槽，什么味？这么臭？” 这人看上去是来参加路演会的投资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朔满脑袋疑问，但还是迎了上去，假作恭敬地低头道：“客人，这里刚刚有位老先生身体出了小问题，留下了一些秽物，目前房间已经封锁了。” 然而，这中年富豪却根本不听他的话，伸手将陈朔推开，走入了房内，另一只手则是反手关上了门。 陈朔一惊。 紧接着，中年富豪扫了一眼房间，径直往沙发走去。 陈朔：“诶，等等，那里……” “这谁的衣服？”中年人似乎想要坐沙发，伸手就去抓那叠衣服，想要将其扔开。 陈朔：“……” 噗叽。 中年富豪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脖子僵硬缓慢地转向陈朔。 陈朔：“我说过，让你等等的……” “是我大意了。” 中年富豪叹了口气，把手伸向沙发，开始在上面胡乱抹擦着，努力擦掉手上的脏东西。 陈朔：“那个，你这样，我会打扫得很累的……” “你又不是来做清洁工的。” 中年富豪突然目光熠熠地看着陈朔，露出一抹神秘微笑。 陈朔一惊，却依然嘴硬：“您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中年富豪笑了笑：“不要紧张，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跑来见你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给你提个醒，表达一下我的善意。” 陈朔低着头，一言不发。 “白寒秋绝对没有他看上去那么羸弱。” 中年富豪说道：“过去十年里，至少有二十个杀手死在了刺杀白寒秋的任务中，其中八次，那位老人家身边是没有任何保镖的。” 陈朔瞳孔一凝。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中年富豪摊开双手：“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份。” “但是不管怎样，这里是龙潭虎穴，如果有可能，多一个朋友也是好的。” “路演马上要开始了，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中年富豪说完这些话，便要离开房间。 陈朔一愣：“呃，那啥，大哥，你的手……” “……” 中年富豪一怔，低头看了看手心。 虽然在沙发上抹了半天，但还是挺脏的。 一番尴尬的沉默后，陈朔从自己带来的清洁设备中取出一个小型清洗消毒工具，帮中年富豪把手弄得干干净净。 “咳，谢了谢了。” 中年富豪飞也似地逃离了房间。 重重摔门离开后，林九闻了闻自己应该已经干净了的手，下意识作了个干呕的动作，随后咬牙切齿起来：“拉胯！拉胯！” “这特么毫无逼格了啊！” 林九骂骂咧咧地走了，陈朔却在房间中陷入了沉默。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只给了一句提醒。 但这句提醒，让他暂时放弃了直接撞开墙冲到隔壁、把白寒秋绑票起来的想法。 但凡这个中年富豪说的事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那么自己大概率就是去送菜的！ 权衡了一下利弊后，他决定采取别的方法。 略作思索后，他将目光放到了沙发上那堆脏衣服上。 …… 林九撇着嘴坐回了会场自己的位置上，慵懒地跷起二郎腿，看似漫不经心地四下打量起来。 能够出席这次路演会的人，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超级富豪，但在各种富豪排行榜上，往往很难看见他们的名字和模样。 真正的大佬，不看身价，而是看他能够调动多少资源。 也正是因此，林九才能够混水摸鱼。 白寒秋还没有出场，主持人站在台上用平静悠扬的语调请大家再耐心等等。 “小兄弟，哪里人？” 就在这时，坐在林九身边的一个黑人富豪靠了过来，向他打了个招呼。 这很正常，这些往年隐藏在幕后的超级富豪们，碰见了生面孔，也会想要认识一下，这对于未来的生意只会有好处。 林九笑了笑，比黑人还热情地靠了过去，一手搭在对方肩上：“嘿，我知道你，南半球最大的军火商！” 说罢，手还在对方衣服上多蹭了几下。 黑人似乎没料到这人比自己还热情，连忙笑了起来：“那么您是？” “我啊，我做的生意都是不入流的，和你比不了。” 林九呵呵一笑，扬起眉毛，竖着一根手指头道：“我做的，是掀别人老底的生意。” “噢？”黑人肃然起敬：“情报生意？难怪我没见过您！不知您是哪一位？” “呵呵，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林九挤了挤眼睛：“不过，老兄你已经帮我的生意赚过不少钱了噢。” 靠着曝光你们的走私生意，愿意赚到了不少流量奖励。 两人亲切热情地交谈了起来，大约五分钟后，等待许久的白寒秋终于走上了讲台。 这位老人一如往常地弓着背、半低着头，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有人打开了台上的大屏幕，有人为白寒秋调试话筒…… 一番折腾后，老人站定，他扶着讲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会场灯光瞬间变暗，只剩下大屏幕投出的光影。 “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最新产品。” 白寒秋没有张开嘴巴，声音是从他胸口传出来的：“第三代生物芯片。” 说罢，屏幕投影出了一个全息3D模型，在会场上空旋转起来，一行行小字出现，标准着芯片上的各个功能。 干涉者集团的生物芯片技术领先世界，但已经足足十年没有出过新款了，这次本该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但很可惜，因为某个比较莽撞的实验体，这个消息已经在网络上爆炸过一轮了。 虽然这个消息只在暗网中流传，但对于现场的各位大佬们来说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大家流露出的表情不是震惊，而是“果然如此”。 “第三代生物芯片搭载的生物计算机技术，目前市场上绝无仅有。” “本代生物芯片的标准算力，是第二代生物芯片的120倍，超过了存放在蓝河空间站里的超级量子计算机。” “在达到了如此惊人算力的同时，本代生物芯片的能耗也仅仅是第二代生物芯片的三倍，而我们知道，生物计算机的能耗原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现在，由我来给各位介绍一下本代生物芯片的其他功能……” 台上的老人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木雕，但从他胸口传出的声音却源源不绝，那声音听上去没那么苍老，反而中气十足、吐字清晰，流畅地讲述着。 林九坐在那里，看上去和真实眼睛完全一样的义眼早就已经将现场的每个角落拍摄了下来。 “会不会这老东西其实早就已经死了，说话的是别的人？” 他在心中充满恶意编排着这位世界上顶尖的科学家，脸上伪装着被第三代生物芯片震撼的神情。 随着路演会推进，白寒秋的演讲也达到了高潮。 “接下来，各位将会看到本代生物芯片真正核心的功能，也是我们干涉者集团这十年来深度研究的成果。” “请看。” 满是数据与芯片零件的全息投影开始变化，变成了一个视频场景。 如果陈朔在现场，一定会惊呼出声，那正是他当初逃出的实验基地！ 视频中，几个研究人员围在手术台上，那台上有一个人，但整个人都已经被手术布盖着，只能看见其裸露在外的大脑，大脑上接了无数细密的管线，延伸向不知哪些设备。 同时，手术台一旁的大屏幕上，开始出现无数光点。 这些光点飞舞汇集，缓缓形成了一个光团。 白寒秋的声音响起：“得益于第三代生物芯片强大的功能，我们成功地在一具身体死亡、大脑活跃的实验体身上，完成了意识上传实验。”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 包括林九在内，所有人都无法再安坐，他们腾腾腾地站起，脸上满是震惊与狂喜：“你说什么！？意识上传！！” “我理解各位的兴奋，但请让我将话说完。”白寒秋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林九缓缓坐回椅子，整个人不住地颤抖。 但他没有料到，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意识上传实验中最难验证的，就是意识的真实性。” “我们无法判断那是由模拟神经元、电流构建出来的强人工智能，还是真正的意识，只要它储存在电脑里，我们就永远无法知道这一点。” “所以，我们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 “为了保证被上传的意识能够最大限度地理解自己的存在，我们再造了一具躯体，将芯片植入其中。” “这具躯体完全根据原躯体复制，是的，不是克隆，而是复制，由我们实验基地中最前沿的碳基打印机完成，只进行了简单地改造，机械化程度仅7.35%，义体化程度为0。” 随着白寒秋的讲述，投影的画面，变成了那具实验体。 林九的眼睛渐渐瞪大。 尽管此前陈朔戴着口罩，但老练的他，怎么会认不出来？ 脸型、耳型、身材……除了长发变短发外，所有的细节，所有！都一模一样！ 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从他的脚底冲到头顶，浑身的寒毛，根根竖起！ 半晌，林九缓缓低下了头。 他伸出双手捂住脸、盖住嘴，努力不让自己逐渐癫狂的情绪被人看见。 “哈、哈哈哈！干涉者集团的实验体，要杀白寒秋？！啊哈、哈哈哈！狗屁干涉者、狗屁白寒秋！毫无逼格啊！！！” ------------ 第十五章 危险潜入 “干嘛？没事滚一边去！” 站在陈朔面前的干涉者武装人员把枪口对准了他，粗暴低沉的声音从防暴头盔下传出。 陈朔此时不仅戴着口罩，还戴着防疫护目镜，身上穿着宽大的清洁服，手上抱着一堆已经弄干净了的衣服，用十分无辜的声音说道：“我刚刚帮客人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小的磁卡。 正是当初逃出实验室时，从那个从被他杀死的研究人员身上抢来的磁卡。 上面还有干涉者的LOGO和标语。 “我想着是不是客人落东西了，送过来的。”陈朔故作茫然：“是不是给您就可以了？” 更衣室门口的武装人员盯着那张磁卡，怔了一下。 随后，他低下头，显然是在用脑内芯片和谁交流。 不到五秒，他背后的房门咔地一声打开了。 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从门中探出来，表情极为严肃：“磁卡在哪？” 陈朔递了过去。 女人接过磁卡看了一眼，又盯着陈朔几秒后，转身又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只抛下了一句话：“你先别走，在这等着！” 陈朔一言不发，口罩下的嘴角却已经勾了起来。 这张磁卡是“实验体”逃跑时带走的，此时出现在这里，他不信白寒秋的手下会意识不到问题严重性！ 果然，大约一分钟后，房门再次打开，那个女人走了出来，一把将武装人员推开，站在陈朔面前，手中晃着那张磁卡：“这个东西，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就、就在刚刚那个房间。” 陈朔伪装出一副怂怂的语气：“领班让我去……去收拾房间，我把这些衣服拿去洗的时候，突然听见房间里有动静，等我顺着声音找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地上只有这样一张磁卡。” “我想着会不会是客人比较重要的东西，就送过来了。” 女人皱起眉，思索了一会儿。 “教授的路演刚刚进行到最重要的阶段，现在不能打断。”她对一旁的武装人员说道：“你跟着我，和这个人一起过去看看，然后……” 她的眼中出现一轮银色光芒，太阳穴附近的皮肤下也有微弱的光芒流转，显然是在和谁交流。 很快，一整队的武装人员小跑而来。 “可能有危险人物潜入了酒店。”女人吩咐道：“你们加强警戒，做好人员排查，有什么事及时汇报！” “是！” 一众武装人员声如洪钟地回应。 整个过程，陈朔都乖巧地站在一边，假装自己是一株植物。 终于，女人对陈朔抬了抬下巴：“你，带我去看看发现磁卡的地方。” “好、好……” 陈朔“畏畏缩缩”地答应了。 其实不需要带什么路，就在隔壁。进入房间、关上房门后，陈朔将女人，还有那个武装人员领到了一扇打开的窗户边上：“我就是在窗边地面发现磁卡的。” 女人扶着窗口向外望去，头发被风吹起，当然，她什么也不可能发现。 “你那会儿没看到房间里有人？” “没有没有。”陈朔摇头：“这房间就这么大，有人我还会看不见？” 女人点起一根精致的香烟，狠狠抽了一口，陷入沉思。 “你，爬出去看看。” 半晌后，她对武装人员下了命令。 武装人员一愣：“这里可是五十多楼……” “让你爬你就爬！”女人的表情十分不耐烦：“外面要真有人，无人机早发现了，我担心的是对方有没有穿光影迷彩，或者带了干扰扫描的工具！” “你是专业的安保，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攀爬过的痕迹！” 武装人员似乎叹了口气，他扒着那个不大的窗口看了看，犹豫了一会儿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试了试往外爬，发现自己身上厚重的防暴服、防暴头盔等等十分干扰，于是只好费力地开始脱这些玩意儿。 女人靠在窗边，时不时朝外望去，并不断给在楼外飞行的无人机下达命令，一脸的暴躁。 他们俩都没发现，陈朔不知何时悄悄走到了沙发边。 他伸出一只脚尖，探入沙发底下。 然后，往外一勾！ 一抹冷光闪现，平月剑从沙发底倏然而出，落入陈朔手中，下一个瞬间，他的双腿像弹簧一样蹬出！ 还在脱外衣的武装人员，以及那个女人，同时愣了一愣。 但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陈朔的身影便已停了下来。 剑尖上，浓稠的鲜血还未滴落。 两人的喉口，都出现了一个非常微小的伤口，但那伤口极深，直入气管，甚至切断的了颈椎！ 陈朔脸上的痛苦一闪而过，他不想杀人，但这是个残酷的世界，这些人也都是鱼肉他人的恶徒，此时不杀他们，死的就是自己！ 在武装人员与女人倒下前，他一个闪身，伸手扶住了二人。 窗外的无人机嗡嗡飞过。 被陈朔扶住的两人还未真正死去，此时都瞪着双眼，但却已经无法动弹，望着飞过的无人机，他们不约不同地从嘴里发出嚯嚯嚯的声音，想要求救。 然而，陈朔已经抓着那女人的手，将窗帘一把拉上。 “唉……” 他叹了口气。 从那个神秘的中年富豪找到自己开始，他就已经意识到，今天想要不露痕迹地找到密码，基本上不可能了。 自己能做的，就是在找到密码前尽可能行动隐秘，至于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只能后面再说了。 几秒后，两人纷纷在陈朔手中断气。 他心中涌出恶心想吐的感觉，但还是强行压了下去，拖着两具尸体，努力将他们塞进了更衣室的衣帽间柜子里，并在上面尽可能多地盖上衣物，并将早就放在房间里的清洁工具取来，用最快速度清理了血迹，用空气清新剂去掉了血腥味。 哪怕他打从心底认为自己依然只是个小角色，但生死关头，他干起这些事来的效率，也令自己都害怕。 最后，他笨手笨脚地穿起了那套防暴服。 这些防暴服内部都有生物特征认证系统，但这根本难不倒陈朔，轻而易举地利用芯片完成了黑入，接管了这套防暴服。 但这还远远不够。 陈朔知道，从白寒秋来到这层楼开始，整层楼就已经封锁了，对外通讯也已经完全切断，包括干涉者自己的员工也不能离开，必须等到路演会结束。 而自己想要做的，是潜入白寒秋在这家酒店的房间，搜索他的私人物件。 如果等到路演会结束，白寒秋就要走了，而且到时候他身边必定有大量安保，加上神秘中年富豪提醒的内容，难度会成指数级增长！ 必须躲过封锁楼层的干涉者安保、避过在外围巡逻的无人机，跑到……呃，白寒秋是住在哪一层来着？ 陈朔头上冒出几条大黑线。 这特么，还是经验不足啊！ 之前作为一个小清洁工，他根本没有资格了解这样的信息，为了安全起见，他也不敢动用黑客技术，现在想查，才发现特么通讯都已经被切断了！ 查个屁啊！ 陈朔一巴掌拍在防暴头盔上，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两拳。 “我怎么就那么笨！那么笨！” 他骂骂咧咧，在原地焦急地踱起了步。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等等，虽然不能对外通讯，但是本楼层的通讯是允许的啊！不然干涉者的员工们是怎么通讯的？” “那个神秘中年富豪！” 陈朔压抑住兴奋的心情，给芯片下达了指令。 “帮我找到……呃……那个之前和我聊过天的男人？” 【指令不清，请重新编辑指令】 “那，先帮我列出路演会场的来客吧。” 【确认，开始搜索】 一秒后，陈朔的视野中弹出了一个个弹窗，上面是路演会场来宾的个人情况，照片、姓名等等。 他对其他人都不感兴趣，迅速地翻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个窗口。 “林云起，36岁，九暮城市民。” 资料上的照片，正是自己不久前刚刚见过的那名中年富豪。 陈朔眨了眨眼：“这大概不是真名吧？不管了，帮我联系他。” 【确认。】 几秒后，芯片在视野上的提示信息，变成了已接通。 “喂，老哥，是我，清洁工。”陈朔一秒也没有耽搁，直接在脑内自报家门。 然而那一头却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一阵沉默。 “喂喂？听得到吗？” “听到了听到了……咳咳，清洁工啊，你好你好，好久不见。”中年富豪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 只是他的语气听上去相当古怪，和之前见面时的从容不同，现在听着，反而有种莫名的拘谨。 陈朔心下生疑：“你是不是出事了？需要帮忙吗？” “诶，不用不用，这个，我只是还沉浸在对你身份的震惊中，你就联系我了，我，这个，有点没料到哈。” 陈朔皱眉：“我的身份？” “嗯，你不用装了。”中年富豪笑道：“白老头展示了很多东西。你可真牛掰啊，实验体。” 陈朔瞳孔猛缩。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他深吸一口气：“我想要知道你的身份，以及，我们有没有机会合作？” ------------ 第十六章 这就叫做专业 “我想要知道你的身份，以及，我们有没有机会合作？” 问完这句话后，那一头再次传来长久地沉默。 陈朔心跳越来越快，时间一秒一秒地过，他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消耗，但此时他也不敢开口催问对方。 整整三十秒的沉默，对他来说，是近似三十天一般的等待。 终于，中年富商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刚刚想了想，你的身份我已经确认，我信得过你。至于你信不信得过我，我无所谓。” “我叫做林九，数字里的九，江湖人称老九，也有叫我九神的。” “我是一个记者，调查记者。我的工作和爱好，就是把脏东西翻出来，拿到太阳底下晒晒霉，嘿嘿。” “今天来这里，我有几个目标，第一是搞到白寒秋路演的内容，这个我已经基本搞定了。” “第二嘛，咳咳，我想再弄点干涉者集团非法实验的证据，这个，嘿嘿，如果你愿意提供，那我们的合作就达成了。” 陈朔听得眼睛越来越亮。 他现在根本不是愿不愿信任这位林九的事，而是他只能信任对方！ “没问题。”他立即回道：“但现在，我需要你帮我。” “要怎么帮你？把白寒秋打死吗？”林九戏谑地问道。 陈朔摇头：“不，我需要弄到白寒秋手中的一个密码，为此，我需要到他在酒店里的房间看看，但第一，我不知道他住在哪；第二，我无法离开这个楼层。” “噢~” 林九若有所思：“那行，我帮你想想办法，一会儿联系。” 说罢，那边就主动挂断了联系。 陈朔长舒了一口气。 他并未放下心来，但至少感觉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了！ 林九那边恐怕也没那么快，自己这边还要做一些准备。 陈朔将平月剑拾起，琢磨着要怎么把它藏起来。 刚刚可以藏在清洁工具车里，这会儿可不行。 也不能留在这个房间中，要是短时间回不来，又有人发现了那两具尸体，一定会把这儿翻个底朝天，那这剑就回不到自己手中了。 思前想后，他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也就是这时，林九的通话请求飞了过来。 “你有办法了？” 陈朔眼睛一亮。 林九“啧啧”了两声：“为了你这个计划，我可是要牺牲不小啊，你得补偿我，考虑一下给我当小弟？” “啊？”陈朔一怔。 “没有幽默感，毫无逼格，果然是个古人。” 林九叹了口气：“这样，你既然能够直接通过芯片联系到我，说明你已经可以比较熟练地使用那个第三代生物芯片了，是不是？” “呃……算是吧？” “那就行了，你有没有办法控制会场的投影？不需要控制白老头的电脑，那难度太高，投影就行。” 陈朔心头一动，给芯片下达了指令，一瞬间，便已经连接上了会场中的投影仪。 “已经连上了。” “我……你比我想象得还要牛掰啊？”林九的语调相当震惊：“那就好办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接下来，你……” 陈朔听着林九的计划，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两人又聊了几句，交流了一下各自掌握的信息、微调了一下计划，便再次切断通讯。 “这位老哥，真有点牛哇。” 陈朔笑了起来，不再纠结如何收拾平月剑，而是大大方方地把它挂到腰间，大步朝门外走去。 …… 会场。 白寒秋的演讲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关于意识上传、意识重置以及碳基血肉打印等等最前沿技术的展示，让所有在场的富豪们都陷入了迷醉之中！ 这些技术，代表了所有人最向往的两个东西。 长生、掌控！ 身体机械化确实可以延缓衰老，但大脑却无法返老还童，更何况过度机械化容易引起赛博精神病，让人逐渐失去理性、变得古怪疯狂。 生物医学技术可以在置换人体器官、延长细胞寿命，但生命毕竟有极限，台上的白寒秋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是个机械化程度极低的人，靠着生物医学技术活到现在，但早已行将就木，看着一副随时可能死去的样子。 然而意识上传技术不同！ 它可以让死者的意识在芯片中复活，通过打印复制的血肉之躯，重获新生！ 不仅如此，这项技术还可以打造出成批成量的超级战士，不用担心他们不听话！ 要不是现在整层楼的对外通讯已经切断，如今这些富豪们，早就开始调用自己的资金，要抢着给干涉者集团投资了！ “目前，我们的实验已经到了第四阶段，也就是实测阶段。” 白寒秋的声音在会场中回荡：“这个阶段，我们会确保芯片中的意识是真实传承自源意识，而非再造的人工智能。而下一个阶段，就是量产。” 全息投影变幻为无数复杂数据。 “这些，是我们目前的测试数据，预计再过一周左右，就可以有完整的……” 话说到这里，投影突然开始闪烁。 那些公式、数据突然被拆分开来，像无数蝴蝶般飞舞、重组。 讲台上的白寒秋轻轻抬起头，看不清表情。 人群中的林九缓缓露出微笑。 投影的内容，逐渐化为了一张人脸。 那是个巨大的骷髅头，还冒着绿火，空洞的双眼中仿佛是无尽深渊。 在场的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大佬，倒不至于被一个全息投影骷髅头给吓着，但还是纷纷皱起了眉头，因为这并非一个简单的骷髅头，而是一个标志。 一个恐怖组织的标志。 “不好意思，恐怖组织存在的意义，就是背锅嘛。”林九悄咪咪地发出了阴笑。 骷髅头张开嘴，发出低沉轰隆的声音：“大家好，我是无限武装组织基地的发言人，很高兴，今天能看到这么多有钱人聚在一起。” 会场开始混乱，乱的倒不是那些富豪，而是工作人员们，开始有人冲到台上，扶着白寒秋下台，武装人员也开始端着枪跑步入场。 就在这时，不知什么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 那似乎是一声枪响。 紧接着，投影中的画面变化，变成了那个被陈朔杀死的女助理。 “是露比！她、她死了？！” 干涉者集团的员工们中间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讨论声，他们的脸色也渐渐变得恐惧起来。 “不要乱动，不要乱跑。” 骷髅头悠悠说道：“这个酒店，已经被我们掌控，我可以在随意杀死这个酒店中任何一个人。” “不信的话，再给你们表演一下？” 砰！ 又是一声巨响。 投影中的女助理尸体变化成了一个扑倒在地的武装人员，他还穿着全套防暴服，但看一动不动的模样，恐怕是已经死了。 这个“骷髅头”很狡黠，没有展示尸体所在的场地环境。 “是B-12！” 武装人员中有人认到了防暴服上的标号，低声道：“B-12！能听到吗？回复！回复！” 当然，不会有人回复他们。 很快，又有人惊呼道：“露比和B-12的脑内芯片信号已经消失，他们真的死了！” 谈笑间，两条生命真的就此消失，所有人都开始坐立不安，就连方才还淡定的富豪们，也开始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动着屁股，好像上面被人撒了钉子一样。 “干涉者，马上安排我们离开！” 见时机差不多了，林九立刻高喊出声，开始拱火：“你们搞的什么狗屁封锁，我连自己的保镖都带不进来！马上保证我们的安全！” “不然，明天就要你们破产！” 他这一出声，立即让在场的富豪们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对啊！来这场路演会前，干涉者集团又是给自己打保证金、又是做安全演练的，就是号称本次路演的安保措施万无一失，为了防止信息外泄，要封锁楼层、要切断通讯…… 现在呢？他奶奶的恐怖分子都攻进来了！ 安全个屁啊！ “没错！必须保证我们的安全！” 林九身边的黑人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喊道：“马上给我安排安保人员！” 其他富豪们中，脾气稍微暴一些的也都叫喊了起来，冷静沉着的那些，此刻也抓着身边的侍应生或者干涉者集团员工，询问着什么。 被手下们团团保护住的白寒秋，缓缓抬头望向投影，若有所思。 投影中的骷髅头发出渗人的狂笑，会场乱作一片。 “不如这样？” 骷髅头狞笑着说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和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们玩游戏，可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呢！” “给你们十分钟时间，找到我藏起来的宝藏，至于是什么宝藏，不能说~” “不能离开这个楼层，否则死。” “不要试图联系外界，否则死。” “如果没人找到，就随机死两个人，然后，重新计时！” “怎么样，规则简单吧？现在，游戏开始！” 在骷髅头的狂笑声中，所有人都陷入了迷茫。 找宝藏？找什么宝藏？谁特么知道那是啥？！ “你神经病啊！” 林九跳了起来，指着骷髅头破口大骂：“要玩游戏你回家玩蛋去啊！玩你妈的蛋也行！” 骷髅头缓缓转向林九，眼窝中的绿火缓缓吞吐。 “砰！” 一声巨响，林九眼睛瞬间瞪大，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捂紧胸口，额角青筋暴起，随后，他无助地望向最近的黑人，嘴唇微微颤抖着，眼角蕴起一滴泪水，朝着黑人缓慢且艰难地伸出一只手，似是在求助。 然而，此时那黑人富豪早已被吓得魂不守舍，见状更是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后退了数步，撞倒了好几把椅子。 于是，林九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重重趴下！ “什么！” 所有人的脑子都要炸开了，刚刚死人还只是个投影，现在？！ 真的有人在他们面前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掉了！ “再加一条规则。” 骷髅头非常人性化地咧开嘴笑道：“凡是出言不逊的，死。” 会场顿时变得更乱了起来，有人开始奔逃，有人开始试图去寻找所谓的宝藏，有人对着窗外的无人机比比划划，试图求救。 没人注意到，一个武装人员冲了起来，拖起林九的“尸体”，迅速将其拖离会场。 当然，更不会有人看到，混乱中，“尸体”和“武装人员”互相竖了竖大拇指。 ------------ 第十七章 最好的隐藏是制造混乱 “你记住，最好的隐藏，是制造混乱！” 洗手间里，林九一边换着陈朔给他的清洁工衣服，一边满脸得意地说道。 陈朔心服口服，自己想的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潜入，人家倒好，直接整了个大活。 “可是这样，他们很快就会发现问题了。” 他想了想说道：“更何况，其他楼层也没事啊。” “怕个屁。” 林九将换下的名贵西装小心叠好，藏在包里：“你就控制着那个投影，能多诈一会儿是一会儿，没事。” 陈朔“噢”了一声：“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去三十三层。” 林九大手一挥：“你继续穿着这身干涉者的衣服，带我去电梯！” “要是有人拦怎么办？” “你神经病啊，这时候还管这个？干掉啊！” 守规矩习惯了的陈朔撇了撇嘴，紧跟在林九后面离开了洗手间。 此时，外面已经乱作了一团，一些富豪大概是用什么东西作了承诺，收买了一批干涉者的武装人员，让他们抓了一批酒店工作人员，要将这些酒店的人扔到电梯里，按动楼层，看看他们会不会死。 显然，这些富豪是要用人命来试验“骷髅头”话语的真实性。 但这些酒店工作自然也不会甘愿赴死，他们拼命反抗，但又怎么可能是全副武装的干涉者安保的对手？很快就有人被打断了义肢，虽然还努力扒着地板，但也被一点点拖向电梯。 见状，林九迅速给陈朔使了个眼色，随后当即两眼一翻白、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陈朔：“……” 还好，他虽然演员天赋没那么高，但也已经知道了这位老兄的套路，立即将林九扛到肩上，大步向前走去，朗声道：“慢死了，让开让开，我这有一个！” 众人的目光迅速被吸引了过来，只见陈朔扛着林九几步来到电梯前，作势就要将其往里抛。 看到这般情景，几个富豪都露出了期待眼神，拖行殴打酒店工作人员的干涉者武装人员也停下了手中动作，根本没人在意这个武装人员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穿的是某位死人的衣服，也没有在意武装人员腰间为什么会挂着一柄剑，更没人在意这个清洁工是谁。 他们只想看看，真的进了电梯离开楼层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然而，就在陈朔将林九抛出的同时，林九突然“醒”了过来，他一把抱住陈朔的腰，大吼一声：“要死一起死吧！” 扑通！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两人缠抱于一起，滚入了电梯中，随后叮地一声，电梯门关上。 电梯门外，瞬间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的呼吸都逐渐沉重起来。 不到两秒后。 “呃啊！” “救命啊！救……” 电梯里传来两声惨叫，那痛苦的叫声撕心裂肺，随后戛然而止，重新归于寂静。 冷汗，从每一个人额角渗出。 不知不觉地，这些守在电梯间外的人，都悄然离去了。 再没有人提离开本层楼的事。 “你看，这不又拖了一会儿吗？还成功地混了出来？脑子要灵光一点啦！”电梯里，林九潇洒地摊了摊手。 陈朔拱手：“老哥，佩服，实在佩服！” 很快，电梯便停在了三十三层，二人小心翼翼地摸了出去，但这层楼十分安静，人都没见着一个。 只有个做成美女模样的机器人站在门口，发出亲切的声音：“客人您好，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林九看也不看，伸手就往机器人颈后摸去，下一秒，机器人眼中光芒一黯，关机了。 “走。”他弓着腰，挥了挥手，好似一个指挥战斗的特工。 陈朔紧随其后，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白寒秋住在这层楼？而且你知道是哪个房间吗？” “我不知道啊。” 林九理所当然地答道。 陈朔表情一阵扭曲。 林九：“唉呀，慌什么慌，带你过来当然是有理由的。这会儿周围没人，我帮你把风，你把刚刚那个机器人入侵一下。” “它应该有本楼层的住户信息。” 陈朔“噢”了一声，走近了那个美女机器人，正要动手，又听林九吩咐道：“记住，登记人不一定是白寒秋，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你机灵点，尽量找到线索。” 酒店机器人身上的数据包虽然大，但内容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本楼层过往住户的信息，全部都已经按日期排序好了，陈朔一翻便能翻到。 他在酒店工作了两三天，知道干涉者集团的人是从两天前开始进入酒店安排的，那么房间也有可能是从那时候就订好了的。 但是，正如林九所说，这几日的住户名单中，都没有白寒秋的名字。 “在名单中交叉排查可能与白寒秋有关的人物。” 陈朔没有慌，冷静地下达了指令。 【确认，检索中——】 【已确认结果。】 陈朔抬起头，望向林九：“发现了三个可能和白寒秋有关的人！” 林九眉头一挑：“这里是总统套房楼层，只给白金会员住，为了住户隐私，楼道里连摄像头都没有，咱们只能一个个排查了。” 酒店房门的电子锁在陈朔面前当然不堪一击，他们轻松地进入了第一个房间。 然后，陈朔震惊了。 房间里没有人，却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军火武器！ 这哪里是酒店房间？完完全全就是个军火库！ 林九也吓了一跳：“这房间谁开的？” 陈朔挠了挠头：“这个房客和白寒秋的家庭帐户有大量资金往来。” “淦，黑市军火商人。”林九马上退出了房间：“马上离开，不要留下痕迹，应该是巧合，别被发现痕迹了。” 两人匆匆忙忙退出房间，陈朔一脸不解：“他一个科学家，怎么会和黑市军火商人有大量资金往来？” “你以为他的外骨骼只是用来帮助走路的？” 林九嗤笑道：“那玩意儿射出一排导弹我也不觉得奇怪。” 第二个房间，是属于某个干涉者集团高级员工的，陈朔怀疑他可能是白寒秋助理团队中的一员，帮上司订房间嘛。 然而他们在这个房间中一无所获，这里干净整洁得像没有人住，把整个屋子翻遍，也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第三个房间是谁订的？” 林九坐在落地玻璃窗边的地面上，摸着下巴问道。 陈朔皱眉道：“跟这个差不多。” 林九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了？”陈朔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会儿千万别出房间。”林九扶着额头说道：“我们可能被套路了……妈的，毫无逼格！” 他的话让陈朔狠狠一惊：“你什么意思？” “那个黑市军火商人不算，你自己想想，正常吗？”林九摇着脑袋：“工作人员订的屋子，进来空荡荡的啥也没有，这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吗？” “第三个房间估计也差不多，故意整出两个房间来，就是要进来的人一无所获后，抱着希望，抓紧去另一个房间。” “现在，门外可能一群人等着呢，咱们一开门，就会被轰成碎片。” 陈朔越听越心惊：“你是说，白寒秋已经预料到我们会来了？” “不一定是我们。” 林九耸耸肩：“我都说了，这老家伙经历过无数明杀暗杀，精得很，挖个坑等人来跳也很正常。” 陈朔没有经历过这么复杂的情况，但林九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他心里已经信了七分。 于是，他开始将自己身上的防暴服一件件脱掉，剑也拔了出来，身上的战意逐渐凝聚。 林九看得一脸懵逼：“你要干嘛？” “既然外面有敌人，自然就要战斗。”陈朔咬牙道：“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你傻吧！” 林九慢慢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外面要真有人，那一定是做了万全准备的！你谁呀你，一个人就想单挑小型军队？” 陈朔眉头压得很低，一言不发。 “别慌。” 林九笑道：“忘了我怎么和你说的？最好的隐藏，是制造混乱！” 陈朔一怔，随即明白了林九要做什么。但他依然愁眉不展：“制造混乱确实有可能帮助我们逃走，但是……我要的不是逃走。” 林九眯起眼。 在刚刚的路演会上，他已经知道了被植入第三代芯片的人，是可以被当作武器来使用的，甚至可以在不满意的时候重置其意识。 而之前陈朔就说过，自己要找的是白寒秋手上的一段密码。 很显然，这段密码直接决定了他能不能继续以现在的身份活着。 林九注视着万分焦急却努力强打精神、强作冷静的陈朔，犹豫了一会儿。 半晌后，他笑了起来：“行了，多大点事。” 陈朔精神一振：“你有办法？！” 林九撇了撇嘴：“小意思啦，不过按我的计划，咱们俩都得冒点险。” …… 此时，路演会场所在楼层。 本层楼的人们发了疯似地寻找“宝藏”，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的到底是什么，骷髅头当然也不会提醒他们是否找到了宝藏，不少人将找到的、自己觉得可能有价值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递到骷髅头投影前，而结果，当然是得不到回应。 有人在更衣室衣柜中发现那两个死去的干涉者集团员工，加上死在大家面前的“中年富豪”、死在电梯里的两人…… 已经没有人怀疑这个恐怖组织会继续杀人了。 十分钟过去，所有人都揪起了一颗心，生怕被点到随机死亡的人是自己。 然而，就在这时，骷髅头却嘿嘿嘿地干笑起来：“恭喜各位！有人找到了我的宝藏！” “很高兴看到你们这么相信我，也这么听话~” 听到这句话，在场所有人精神一振！ 而骷髅头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接下来，游戏进入第二阶段！” “干涉者集团针对第三代芯片制造出来的实验体，现在就在本酒店三十三层楼噢~” “谁先抢到他，他就是谁的！” “现在，你们可以离开本楼层了，但是，不建议各位离开这家酒店，原因嘛，嘿嘿，不用我明说了吧？” “加油，祝你们成功！” 这些话，在众人中激起了一阵大波澜！ 讲台下边的白寒秋身体也微微一颤，胸口中传出给手下的指令：“快，实验体就在楼里，他可能中陷阱了！” 于是，待有人朝白寒秋投来目光时，便看到他在手下的搀扶下，快速离开了会场。 这个消息让一众富豪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但那些武装人员、酒店人员则明显没什么兴致，只有一些劫后余生的感慨。 开始有人商量着找地方躲起来直到度过此劫，而那些富豪，则是开始尝试说服一些被自己收买了的武装人员，准备往三十三层去。 毕竟，投资一个技术，肯定不如自己掌握这项技术来得香呀！ …… “已经想办法把通讯限制解除了？你牛啊。”林九赞叹道。 “没什么……这样，会不会有人因为我们做的事，出现生命危险？” 陈朔不安地问道。 林九却微微一笑：“不用担心，这酒店里还有我一个很专业的线人，虽然我目前联系不上她，但她会把无辜的人安排好的。” ------------ 第十八章 谈判技巧 相比与其他那些争抢着要去乘电梯的人，白寒秋与他的手下则是直接走进了专用电梯间。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家酒店也是干涉者的产业。 电梯启动，一名手下小声问道：“教授，现在酒店里有恐怖分子，并不安全，要不要先安排您离开？” “那不是恐怖分子。” 白寒秋胸口传出的声音依旧那么波澜不惊：“无限武装组织基地？我认识他们背后的金主，这些家伙一贯的目的，只是制造战争、发战乱财，今天这种场面，他们根本捞不到好处。” “更何况，这些恐怖分子可不会玩什么游戏。” 电梯里的几个手下同时一愣：“那？” “一会儿让你们干嘛就干嘛。” 白寒秋的声音微冷：“我知道你们是叶琳琅的心腹，但现在最好听我的。” 那几个手下一怔，脸上纷纷露出尴尬的表情，不敢再说话。 电梯很快来到三十三层，白寒秋的外骨骼脚面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咔咔声。 很快，一个人迎了上来：“白老。” 如果陈朔看见这个人，一定会惊呼出声，因为此人的模样，与五十岚极为相近！ 除了五官不同，其他地方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钢铁皮肤、机械上身，以及迷彩裤、军靴，甚至就连背在背后那两把长刀都毫无差别！ 白寒秋后方的几个干涉者员工一惊，他们认得这副打扮……这是白寒秋家里自己养的保镖团队——见刀小队。 “嗯，怎么样了？” 白寒秋问道。 见刀小队的成员微微低头：“已经有人进入了我们准备好的空房间，现在三名小队成员已经等在门外，只要他们一出来，立刻切成碎片！” “他们进去多久了？” “九分半钟。”见刀小队成员迅速回答。 “他们已经意识到这是陷阱了。”白寒秋吩咐道：“立即攻进去。” 见刀小队成员一愣，但还是立即点头应是，紧接着一个闪身，如狂风般离去。 这一层楼，只给酒店的白金会员使用，而这些人的仇家绝对不会少，明日城当然也不是一个平平安安的城市，因此，这里的墙壁、房门，都坚固得超乎想象！ 为什么见刀小队要等着房间里的人开门再动手？ 因为他们要打开那道门、或是撞破那墙，可能要花很久…… 但此时老板下了令，只能照做。 包括刚刚来汇报的那个人，总共四个见刀小队的成员，开始在酒店房间走廊中，对着那扇门开始狂轰！ 他们没有试图用刀去劈门，而是用起了自己钢铁机械铸就的拳脚！ 轰！ 轰！ 轰！ 一声声巨响在楼道间回荡，有些房间的房客也探了个脑袋出来，但很快就被干涉者的工作人员劝了回去。 但这个见刀小队成员专心轰门的工作并没能持续很久。 不过一两分钟，楼道中就乱了起来。 正是之前会场中那些贪心的富豪，他们身边簇拥着临时招揽的手下，与自己突然出现的竞争对手们拥挤在一起，出现在了楼道中。 毫无意外，轰击房门的见刀小队成员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已经有人到了！” 他们大惊失色，立即指挥着武装人员参与进去。 但那些武装人员并不傻，在明日城，没多少人会不认得见刀小队的模样。 这群家伙个个都是冷血杀手，其中随便叛逃了一个，就成为雇佣杀手市场上的王牌…… 当然，在这些显露出退缩之心的人中，也有个别被新“雇主”许诺的高薪冲昏了头脑的家伙，端起枪，便开始射击！ 这些子弹当然奈何不了见刀小队，只能在他们的钢铁皮肤下留下一条条浅浅白印。 但是，却引起了这群杀人魔的注意！ 一名见刀小队成员拔出了背上的两把长刀，朝着那群人走去。 不远处的拐角，一名干涉者员工浑身颤抖：“教、教授，他们、他们可是金主！是投资人！” 白寒秋面无表情：“不，现在他们是想要抢夺我们实验体的强盗。” …… “怎么样，拍到了吗？” 房间内，陈朔带着七分期待、三分恶心地问道。 之所以恶心，是因为林九现在用的拍摄工具，实在不太雅观——那是他的眼睛。 这位老兄，当着陈朔的面，将自己那只义眼抠了出来……然后将接着电线的义眼，怼到了猫眼孔上，拍摄着外面的东西。 “视角比较窄，但该有的都有。”林九咧嘴笑道。 陈朔看着那只还滴着未知液体的眼珠子，浑身一阵恶寒：“你把……义眼这样用，再塞回去，会不舒服吗？” “还好啦，眼眶会痒一阵子。” 林九十分无所谓：“我已经习惯了。” 门外，强烈的轰击声依然不绝于耳，现在又多了一些打杀声。不得不说，这个门的质量确实相当可以，经历了如此猛烈地轰击，也仅仅是微微变形，离被完全轰开，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所以，外面这些人，是白寒秋的私人保镖？”陈朔好奇地问道。 他当然也通过猫眼看到了见刀小队的模样，和五十岚交手也不过就是两天前的事，他印象极深，当即吓了一跳。 不过，这种事目前不会告诉林九。 林九耸耸肩：“严格来讲不能叫私人保镖，而是他收养的残疾孤儿，经过他多年的训练和改造，变成了一个个武器。基本算是白老头身边的最强力量之一吧。” 很快，门外的打杀声渐弱，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人情事故的见刀小队们毫不犹豫地杀死了敢对自己开枪的武装人员，顺手宰掉了几个富豪，而其他那些想要仓惶逃走的，也统统被见刀小队收了人头。 这是他们的良好习惯——不留活口。 “差不多了。” 林九将义眼收拾收拾塞回了眼眶里，用力按了几下：“来吧，开门。” “你确定我们不会被砍成碎片？”陈朔很不确定。 “所以，你得用点策略。”林九笑道。 房门外。 见刀小队还在拼命对着房门发动攻势，此时门的中间已经凹了个深坑，看来离破门不久了。 就在这时，房门的电子锁却“嘀”地一声，响起了绿灯。 紧接着，这扇已经变形的门，艰难地自动打开了一条缝。 为首的见刀小队成员一脚将这扇门踹开，几人拔出锃亮的长刀，大步向房间内走去。 这是间总统套房，进门后进入的一间巨大客厅，这里并没有人，但客户墙上悬挂的电视屏幕上，却播放着血腥的一幕。 正是短短几分钟前，见刀小队成员拔刀袭杀几个富豪的场面！ 虽然拍摄视角是从猫眼那又小又窄的孔里拍摄的，很多细节没能看清，但那诡异复古的“非正常拍摄”的感觉，反而给这视频添加了一分可信度。 不仅如此，在拍到见刀小队杀人后，视角再往另一个方向偏转，极为刁钻地拍到了酒店楼道的拐角处，那个露出了一半的身影。 不是别人，正是白寒秋！ 见到屏幕上的视频，原本杀气腾腾的见刀小队，顿住了脚步。 他们虽然狠，但并不傻。 “很明显，你们现在应该去找你们老板聊聊。”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见刀小队们循声望去，只见陈朔正从客厅旁的卧底中缓缓走出，手中长剑横指，保持着警惕的姿势，但脸上全是嘲弄。 见刀小队成员互相对视了几眼，很快，其中一人快步离去，走出了房间。 其他几人也没闲着，纷纷竖起长刀，对准陈朔，只要稍有不对劲，他们便会化作钢铁绞肉机。 不久，白寒秋与他身边那几名干涉者员工进入了房间。 电视屏幕上的视频正在一遍遍重播，几个干涉者的员工一看，当即吓得脸色惨白，白寒秋似乎也怔了一怔，但他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了陈朔身上。 “没想到会是你，看来，你的学习能力比我预计得要强太多。”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声音听上去依然没有任何波动。 果然，这位老人只一眼，便认出了陈朔。 “别没想到了，你早就想到了。”陈朔顶了回去，声音越来越冰冷：“我不跟你废话，你知道我要什么。” 白寒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电视屏幕一眼。 “所以，你用这个，来跟我谈判？”他指的自然是电视上播放的视频。 “我没有筹码，只好自己造一个了。” 陈朔深呼一口气：“你养的狗杀死了重要人物，你就在旁边看着。这个传出去，就算你再牛，也不可能顶得住这个压力，至于干涉者集团？你们这次开路演会想要募的资、想要推广的产品，更是别想了！” 白寒秋沉默了片刻。 随后，他感慨道：“我早就说过，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古人。” 就在这时，白寒秋身旁的一名干涉者员工厉声道：“教授！不能相信他！把他弄死，这个视频才不会流出去！快动手！” 陈朔目光冰冷地扫过这名干涉者员工。 白寒秋则是抬起一只手，轻轻挥了挥。 下一秒，一柄长刀从这名干涉者员工的胸前“长”了出来！ 这名员工的瞳孔瞬间扩散，他想要叫，却一声都叫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声音，随着长刀拔出，他也扑通一声滚倒在地，蜷成了一只龙虾，痛苦地挣扎着。 另外几个干涉者员工大惊失色，然而没等他们逃跑或惨叫，几柄锋利的刀刃，已经架到了他们喉口上。 “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打断。” 白寒秋的语调非常认真。 他这一手，令陈朔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也太特么狠了！自己人啊！说杀就杀？！ 他对于面前这位老人的了解，无形之中又深了一层。 或者，不光是这位老人，还有他们那个层次的……人。 “现在，我们可以安静地谈一谈了。” 白寒秋艰难且缓慢地坐到了沙发上，悠悠开口。 ------------ 第十九章 谈判不是目的 “哥们，加油，尽可能多拖那老头一会儿。” 林九的声音从陈朔脑内传来，听语气，显然他已经不在这屋里。 陈朔目光扫过在场的白寒秋、见刀小队、干涉者员工，心头大石落下了一些。 这些人，对于林九的逃离，毫无察觉！ 是的，就在白寒秋进入酒店房间，开始与陈朔交谈的时候，一直隐匿身形的林九，已经悄然从损坏的房间大门处溜走了。 不得不说，这家伙遁逃能力简直爆棚，哪怕现场有见刀小队这群高手在，他也一样全身而退。 在脑内回应了一声后，陈朔深深呼吸，走到白寒秋面前坐下，沉声道：“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给我密码、我删除视频，这很简单。” “你要密码，无非是不想被意识重置。” 白寒秋平静地说道：“这不是问题。” “在我原本的计划中，你的意识会一直存续，哪怕你想死我们也不会让你死。你的潜力巨大，会成为整个集团公司集中培养的对象，未来你甚至可能成为干涉者的高级管理，乃至股东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的醒来虽然是个意外，但你的所作所为我可以理解。这段时间里因为你死掉的人，很多，但没有关系，他们都不重要。” “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们不仅不会重置你的意识，还会保证你活得很好，比这个世界上九成的人都要好。” 白寒秋语调平静、面无表情地说着，但陈朔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压根就不信！ 如果这段对话，发生在他刚刚从实验基地中醒来的时候，他或许真的会心动。 然而现在？呵。 他已经见识过这个世界的残酷，知道这些大集团公司的人，是如何视人命如草芥。 更重要的是，林九已经看过了路演会，很直白地告诉了自己，自己这具身体，本就是干涉者为了开发意识控制武器、意识上传等等技术造出来的实验体，对他们来说，自己只是“财产”，根本不算是个人！ 哪家公司会给办公室里的电脑留个股东的位置？ 陈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白寒秋，这位老人仿佛一尊木雕，爬满皱褶的脸上甚至看不到眼睛，嘴唇没有血色，呼吸也很微弱，只有胸口传出来的声音，让自己感觉这还是个活人。 “你说得很好，我会考虑的。” 陈朔别的方面很稚嫩，但论扯皮功夫，那绝对一流：“那不然这样，你先把密码给我，我就多一个月时间好好考虑。”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就多给我点时间吧？毕竟如此重要的人生大事，你不能指望我在十分钟内做出决定吧？”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后，白寒秋说道：“给你密码，你一样不会删除视频。” “不给我密码，现在我就让全世界看到视频！”陈朔冷冷地回应。 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白寒秋虽然看上去很重视这个视频，也在和自己拉扯，但……似乎其内心并不是真的重视。 不管怎样，得先给林九拖延时间！ …… 就在陈朔费尽心机极限拉扯的时候，林九已经又换了一身衣服，之前梳得整齐的头发被他打湿搓乱，脸上戴了幅墨镜，穿起一身花衬衫，一些细节上的伪妆，便让他与之前判若两人。 唯一不变的，只有他背上的背包，那里面装着租来的名贵西装。 他从楼梯间鬼鬼崇崇地探出头，确认安全后，才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这里，是铂尔思酒店的一楼大堂。 因为之前会场里发生的事，警队已经介入了这里。 当然，这些警队，是在干涉者集团员工的指挥下工作的…… “啧，警局局长是干涉者叶董的堂哥还是表哥来着？”林九鄙夷地撇了撇嘴：“一群王八蛋。” 大堂中，警队的人正将会场中逃出的富豪和干涉者员工一一安置，至于酒店员工，则是分别被带走询问。 林九整了整自己风骚的发型，准备大步朝前走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只手从他经过的一个小房间里伸了出来，一把捏住他的胳膊，在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嗖地一声将他拉进了房间！ 随后，门迅速关上。 “卧槽，谁！”林九被扯进房间后，大惊失色，随后，一张写满不耐烦的脸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是位中年大妈，穿着清洁工的衣服，长得虎背熊腰，粗壮的胳膊上甚至长着黑毛，正是之前陈朔的领班——苏珊娜大妈。 林九一怔，眨了眨眼，盯着苏珊娜的脸看了几眼后，脸色一变，露出尴尬的笑容：“唉呀？是你？” “你如果嫌命长，可以直接去跳楼！” 大妈眯着眼，咬着牙，从牙缝间挤出的话语带着浓浓杀气：“你知不知道你搞的这破事，差点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嘿嘿，这不是有你在嘛。” 林九笑眯眯地摆摆手：“就是知道你在这里，我才敢……话说，你那会儿怎么失联了？” “别特么给老娘转移话题！”苏珊娜怒目圆睁：“说！你到底想干嘛！” “唉呀，我正想找你说这事呢。” 林九搓着手赔笑道：“接下来，可能需要你帮忙一起做件大事来着。” …… “就算我给了你密码，你会使用吗？” 白寒秋古井不波地问道：“你有办法验证密码的真实性吗？你知道输入密码后如何进行设置吗？” 陈朔的面部肌肉微不可见地抽了抽。 他已经拖延到了自己都开始觉得烦躁的地步，却没料到，眼前的老人竟提出了一个直击心灵的问题！ 这确实是自己一直担心的问题。 当初在实验基地中，他只捡出了一张资料，上面的内容不多，只记录了脑域的激活情况，而密码的事，他也仅仅是听到研究人员对话才知道的，其他的，他一无所知。 密码，很重要。 但是密码怎么用？ 陈朔沉默了，自己的脑子里虽然有台大概是全世界最前先进的计算机，但毕竟不是真的电脑，这密码也不是啥开机密码，在键盘上敲一敲就完事了。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犹豫，白寒秋胸口传出的声音音调逐渐提高。 “想清楚吧，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已经死在万年冰川之下！我给了你第二次生命，但这是有代价的！” “回到我身边，让我完成你身上的实验、开发出你全部的潜力！你代表了人类的未来！” 老人有些激动，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陈朔看着他的模样，突然心头一动！ “你根本不在乎那段视频，对不对？”他忽然问道。 白寒秋似乎没想到陈朔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沉默。 陈朔脑子里的思路却越来越清晰：“你们干涉者集团实力强大、资金雄厚，就算我把视频发出去，你们也能在第一时间删除，甚至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说我是P的视频都有人信……只要你们公关手段够强，我手上的视频根本没有作用！” “你和我扯了半天，根本就不是在和我谈判，你只是想要说服我，那段视频，你只是象征性地提了提，根本就不在乎……” “那你为什么还愿意跟我啰嗦这么久？” “你在……拖延时间？！” 陈朔看着白寒秋，表情有些骇然。 白寒秋身体逐渐放松，缓缓坐进柔软的沙发中。 “你猜得没错。”他说道：“还好，你发现得比较晚，时间正好。” 陈朔大惊，正准备拔身逃走，但随即一股极强的晕眩感出现在他脑中，他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手脚也失去力量，刚刚站起，便重新跌落回椅中，手里平月剑也当啷一声滑落在地。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白寒秋悠悠说道：“欢迎回来。” 这位老教授从怀里取出一个遥控器一般的装置，上面闪烁着幽幽蓝光，看着那光芒，陈朔的晕眩感越来越强，漆黑逐渐吞没了他。 一名见刀小队成员对着白寒秋点了点头，走上前接过老人手中的装置，从装置上拖出一条长长的接驳线。 随后，他走到陈朔背后，将接驳线对准了陈朔后脑的接口，准确无误地插了进去。 …… “反正大概就是这样。” 林九对着苏珊娜大妈摊了摊手。 苏珊娜的眉头拧成了铁锁：“你特么在逗我？你要我去和见刀小队硬碰硬？” “加钱嘛，我加钱嘛！” 林九苦笑道：“这事真的好重要！” 苏珊娜冷笑道：“加钱？你不知道我出手的价钱吗？” “唉呀，你帮我们也不是单纯为了钱嘛！”林九一副赖皮狗的模样，又是哀求又是劝说：“这事要成了，我们的工作会凭空跃进一大步哇！你也很有逼格的！” 苏珊娜眯起眼打量着他。 “那你得把做这事的理由告诉我。”她说道。 “不行！绝对不行！”林九表情一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这事关一位革命同志的尊严与生命！要说，也是救下他之后，由他来告诉你！” 一阵沉默。 “快点啊！” 林九焦急地挠起了头：“再迟点我怕那小子顶不住！要是来不及问题就大条了啊！” ------------ 第二十章 万里启明 【已接驳控制面板，请输入密码以进行下一步操作。】 【密码确认中……】 【密码正确，欢迎您，一号管理员。】 【请输入指令。】 【确认指令，是否激活区域二？】 【确认激活，开始激活，请等待……】 黑暗中，那些提示的文字与声音仿佛远在天边，陈朔感觉自己沉于万丈深海中，周围只有汹涌而来的窒息感。 他渐渐陷入迷乱。 …… 无数年前，战场上。 年轻的方如月突然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但分明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脸边便擦来一道劲风，随后“笃”地一声，一支利箭直接钉在了他身后树上！ “杀啊！！！！” 远方的一阵狂怒齐吼，将他拉回了现实！ 方如月一惊，反手拔下了树上的箭。 这是支流矢。 此刻，他躲在战场边缘的树林中，透过藤条与枝叶的缝隙，悄悄观察着战场。 今天是临王军与隍城军的大战，而他，正是隍城军将领请来的义士。 “临王军倒行逆施、犯上作乱！方大侠，今日只要你除了敌方大将，便是我隍城救星！” “我隍城数万百姓，还有秦山以北无数父老，都会永世牢记您的恩典！” 那位将军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方如月的神情也渐渐凝重。 战场上流矢乱飞、刀剑齐鸣，数不清的人与人撞在一起，血与汗混流，狰狞嘶哑的吼声互相交织，那冲天的杀气与血气，令天空都泛出淡淡腥红色。 哪怕是行走江湖数年、见过许多生死的方如月，也被这种修罗炼狱一般的场景深深震撼！ 不过，他很快就回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开始朝着临王军的后方潜行。 战号与鼓声震耳欲聋，却也很好地指引了方向。 没花多少功夫，方如月便摸到了临王军大营附近，遥遥望见了那在军营点将台高处的人影。 那人身高九尺、金甲加身，在阳光下宛如降世神明一般，令人不敢逼视！ “是临王！” 方如月大惊，他原以为这次前来攻城的，不过是临王麾下大将，谁曾想临王竟然亲至前线！ 握着平月剑剑柄的手，悄悄加了几分力。 这些年来，如果不是临王造反、大军过境，自己的家乡小村又怎会成为废墟？怜月观又怎会被付之一炬？师傅、师叔、师兄师姐们又怎会尸骨无存？ 他将牙齿咬得咔咔作响，目中神光逐渐凶狠！ 一阵清风拂过，方如月消失在了原地。 点将台上，临王昂首挺胸，目若雄鹰，遥遥眺视着战场。 此人四五十岁左右，身材极为魁梧，在一身金甲加持下，更显神武，他腰间佩着一柄金玉宝剑，金红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骑兵出动，击敌右翼。” 半晌，他喉咙中发出如滚滚雷声一般的军令。 一声令下，战鼓擂动，军营中扬起一鼓熏天烟尘，不计其数的骑兵冲向战场，战马发出凄厉嘶鸣，大地随着马蹄一同震颤！ 看着远处那座摇摇欲坠的城池，临王难得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攻城车准备。”他沉着地下令。 木制高塔一般的攻城车在士兵的奋力推动下，发出轰隆声，缓慢前行，而战场上，随着骑兵突破从侧翼突入，隍城军已开始逐渐有了崩溃迹象。 如此算来，等攻城车推至城墙下的时候，隍城军早已溃不成军，入城占城，将会一气呵成！ 不论是临王本人，还是站立于他下位的那些将领，看到今日战局如此顺利，都不免露出笑容。 突然，点将台上的大风微微一滞，一股无法形容的凶煞气息飘然接近。 临王鼻头一耸。 下一个瞬间，一道剑光凌空出世！ 没有人看见这一剑从何而来，但所有人都知道它去往何处。 这一剑如天上泼下的水，倒映着金辉日光，丝毫不比临王金甲黯淡，它刹那便穿过了风，来到临王面前！ 一声闷哼、血光四溅！ 临王身边的一名亲兵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拦在自己主公身前，挡住了这一剑的去势，但作为代价，此人当场被冲天剑气撕成五六七八段，战甲与残肢齐飞，血水如酱油般疯狂喷涌！ 见状，方如月心中暗骂了一句。 他贯注了巅峰杀意的这一剑，正是望月剑法第一式，明日横江、剑贯青山！然而，没想到临王身边的亲兵也是如此高手，竟然能够反应得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接下了这一剑！ 一剑不成，方如月当然不会就此放弃，他脚尖点地，飘然而起，身体在空中拧旋，宝剑挽成了一朵花，随后从天而降，剑光有如天雷劈下！ 望月剑法第二式，乌云蔽月、雷鸣五岳！ 方如月天生武学悟性极高，过目不忘，根骨更是奇佳，他的剑术与功力，甚至早已在自己师傅之上，放眼如今天下，能扛住这一剑的人，也不如十指之数！ 然而，此时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不止一个亲兵，将军、士兵，凡在附近的人，统统朝着方如月扑了过去，挡在临王面前。 临王却一动不动，他的眼角高高扬起，望着方如月，不知在想什么。 如雷电一般的剑光落下，劈入人群中，与迎面格来的刀剑相交，迸出无数火星，然而没有哪个兵器能够扛住平月剑一合之击，刹那间又是血光飞舞，断刀断戟与残尸一同四下飞散。 不过几个呼吸，临王身边的人已经全部死在了方如月剑下。 方如月横剑于身前，视野已被飞溅的鲜血沾染成腥红色，他张大了嘴，有节奏地呼吸着，短时间大量流失的体力随着他的呼吸迅速恢复，握剑的手也重新稳定了起来。 临王身高极高，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如月，没有后退，反而前进了一步：“你是个英雄，不如归顺于本王。” “死！” 方如月怒目一睁，双脚一叉，跨前半步，平月剑随着他旋臂抖腕，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凌厉的弧线，剑光仿佛画出一轮满月，无法看清剑刃何在、剑尖何在，是一剑，也是无数剑，防不胜防、防无可防！ 望月剑法第三式，月照寒影、何许佳期！ 望月剑法总共只有三剑，而仅凭三剑，便足以让一名道姑开宗立派、闯荡天下，足见这三剑的威能。 而这第三式，用方如月师傅怜月道姑的话说，单打独斗中，尚未得尝一败。 剑光化作的满月卷向临王，要当场取他首级！ 就在这时，临王昂起头，笑了。 他的眉心，出现了一块诡异的鼓包，仿佛那皮肤下有一只小虫，并且，很快那个鼓包由一化二、由二化四，在他皮肤下飞速串流，朝着身体其他地方而去！ 方如月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震撼不已！ 那当然不是什么小虫，而是内息运行，在经脉穴道中流转，充盈到了极点的表现！ 面对这惊天一剑，临王丝毫不惊，甚至放声大笑，他扬起双手，掌心向上，如托天一般，振起双臂！ 下一个刹那，就在平月剑距离临王喉口不足分毫时，一股恐怖惊人的内劲爆发了！ 方如月虎口剧震，差点握不住剑，从临王身上迸发的内劲如百十头疯牛一般撞在他身上，点将台上的狂风都因为这股内劲变化了方向，化为旋风！ “噗！” 方如月五脏六腑痛如刀绞，喷出一大口鲜血，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飞去，重重砸在地上！ “咔。” 一声脆响，临王身上的金甲裂开了一道大口，随后这道破口越裂越大，直至再也无法撑在其主人身上，缓缓滑落！ 然而，临王的身上，没有一丝血迹。 “万里启明，天地开阔。” 临王收起笑声，沉声道：“败在我的万里启明功下，你败得不冤。” 锃地一声，他腰间的金玉宝剑出鞘，魁梧威明的身躯慢慢向方如月行来。 方如月咬着牙，此时他身受内伤，四肢的力气被抽得干干净净，根本再无力反抗！ 生死间，他闭上了眼。 临王运行那万里启明功时，内劲所走的穴位在他脑中重演，随后，他的眉心也开始微微跳动。 虽然方如月的眉心没能像临王那样鼓起一个小包，却也能肉眼可见一股气流内劲聚集，随后，那股内劲一分二、二分四，开始在他身上飞窜！ 看到这一幕，临王悚然一惊！ 下一秒，方如月平地而起，宝剑收于肘后，另一只手却单掌推来，一股惊人的力量随之而来，与空气摩擦，发出龙吟虎啸般的声音！ 轰！ 电光火石间，临王亦出了一掌，两掌相交，巨大的气浪将周围一切掀翻！ 重伤之身的方如月当然伤不了临王，甚至没能让这位身藏神功的王爷后退半步，但借着这一掌之势，方如月却飞遁而走，消失在点将台上。 临王怔怔地看着方如月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远处，隍城军已经四下溃散。 …… 铂尔思大酒店，三十三层总统套房中。 陈朔闭着眼，陷在沙发椅中一动不动。 他的脑后插着线，线接着一个遥控面板，遥控面板捏在一名见刀小队成员手里，面板上有一个小小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个进度条，此时，进度条已经马上就要走完。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眉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鼓包，轻轻跳动着。 ------------ 第二十一章 时代变了 “怎么样了？” 林九蹲在苏珊娜身边，而这位雄壮的大妈，正盘腿坐在地上，膝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她眼中银光流转，不断给电脑下着指令，屏幕上无数代码飞快闪现。 半晌，她抬起头道：“设备太垃圾，直接入侵我办不到，但是搞代码催眠问题不大。” “你都办不到？”林九满脸不信。 苏珊娜脸上杀气一闪而过：“你最好别惹老娘！” “我嘴贱！我嘴贱！” 林九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来了几巴掌，嬉皮笑脸地说道：“那催眠怎么触发？” 苏娜珊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递来一个东西。 …… 就在控制面板屏幕上的进度条马上走完的时候，房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大笑！ 众人一惊，往门口看去，只见林九戴着墨镜笑容满面地站在哪里，右手高高举起，手里不知道捏着什么。 白寒秋只看了一眼，胸口便传来冰冷的声音：“干掉。” “是！” 除了拿着遥控面板的见刀小队成员，其他几人纷纷朝林九走去，在动手前，还不忘将他们之前控制住的干涉者成员敲昏。 就在这时，林九的手上突然发出一阵频率极高的白色闪光，那似乎是个类似手电筒之类的玩意儿，白光很亮，但当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最多对于一些光敏感的人来讲，有可能引起光敏性癫痫。 然而，在这短短一两秒的闪光后，一个见刀小队成员，突然浑身抽搐起来！ 他那钢铁机械身体中，开始有电火光与电弧跳跃闪烁，紧接着，他猛地举起手中长刀，对着身边的同伴挥去！ “哈哈！” 林九大笑道：“受死吧！” 那名见刀小队成员完全疯癫了，他不断抽搐着，显然手脚已经不受自己大脑控制，不断对着自己人挥刀，另两名见刀小队成员见状，也只能拔刀格挡。 只是，这个被“代码催眠”了的人，完全是不管不顾的搏命打法，虽然是一打二，却也打出了上风！ “加油！加油！” 林九在一旁高呼。 房间内的白寒秋见到如此情景，不知做了什么，突然，在客厅房间与临近房门走道之间，降下一道大铁门！ 毫无预兆、毫无痕迹，就这么突然，咣的一声，掉下了一个铁门！ 林九当场傻眼了。 半晌，他怒骂了一声“草！”，不再管那三个扭打在一起，拼刀拼得火星四射的家伙，掉头离开，去寻找别的路线了。 套房客厅中。 白寒秋将脸转向无知无觉的陈朔，胸口发出声音：“你的朋友很聪明。把你留在这里，让我控制你，输入你需要的密码，在我完成激活之前，他赶来救走你，不错的计划。” “只可惜，功亏一篑。” 说话间，那控制面板上的进度条，已经走满。 陈朔的头缓缓抬起，眼睛一点点睁开。 同时，他眉心的那一点小小鼓起，一化二、二化四，化为数道小鼓起，钻入身体各个地方。 白寒秋大概是年纪大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而那名见刀小队成员则是站在陈朔背后，也看不见。 “实验体编号770199，汇报身体机能情况。” 白寒秋悠悠道。 陈朔看着他，数秒后，缓缓开口。 “我汇报你妈。” 下一秒，他身上猛然涌出一股汹涌的气浪！ 在陈朔出言不逊的时候，他背后那名见刀小队成员便觉得不对，举起手中刀，用刀柄往其后脑敲去，然而刀柄还在空中，巨大的力量便撞在了他身上，直接将这名令人闻风丧胆的机械保镖撞飞数名，重重砸在墙上！ 数米外的白寒秋自然也被气浪波及到，只不过这位老人离陈朔较远，坐在沙发上，下半身又是沉重无比的外骨骼，因此没有被击飞，但他面部苍老的皮肉也被气浪吹得变形，下意识举起双手挡在了脸前。 这完全不符合人体科学的现象震惊了白寒秋，老人半天没能反应过来，而被击飞的见刀小队成员却机敏许多，已经站了起来，举刀朝陈朔冲来！ 陈朔后脑上还挂着那个控制面板，也没空顾它，脚下一跺，落在地上的平月剑便弹入手中，举剑迎了上去！ “怎么可能？” 白寒秋缓慢地放下挡在脸前的双手，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些许颤抖。 “明明完成了激活，为什么不听指令？”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陈朔此刻没空去管这位老教授的疑惑，见刀小队战士的刀法，太凌厉了！ 虽然严格来讲，眼前这个对手明显不如五十岚，但却比五十岚有一点更为突出——那就是他只进攻，不防御！ 哪怕平月剑在其身上砍出数道极深的伤口，流出了机油、暴露出电线，他也一样发了疯似地进攻！ 那绞肉机一般的双刀，轻松将房间里的沙发、椅子，乃至电器都削成了碎片，一时木屑绵絮铁皮乱飞，相比之下陈朔剑法虽然精妙许多，但根本做不到如此不要命的打法，竟然隐隐有种被逼落下风的感觉。 至于在“梦”中学到的所谓万里启明功，当他真正想要努力去调动那股内息的时候，却反而不灵光了，没有那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打了半天，难以胜负，陈朔却注意到了依然坐在沙发上的白寒秋。 来不及多想，他一个滑步，便朝着这位老教授逼近！ 毫无疑问，现在只要拿住了白寒秋，自然就掌握了主动！ 然而，下一秒，陈朔就明白了，为何早先林九让他小心这个老东西。 他撞上了一道无形力场！ 看不见，却能摸得着的力场！ 猛冲的陈朔就这么一头撞在了“空气”上，当场撞得鼻青脸肿，往后踉跄了几步！ 同时，见刀小队成员也扑了上来，明晃晃的利刀贴着陈朔的鼻尖劈下。 吃了一瘪的陈朔没有办法，只能且战且退。 白寒秋依然坐在原地，没有人能看到他究竟是什么眼神，但此时他的模样，分明就是盯着陈朔一秒也没有移开眼光。 此时，大概是这位老教授的心绪稍稍平静了些，他胸口再次传来劝说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来自哪个朝代，学过怎样的战斗技巧，但是，时代已经变了。” “你那一套，不管用了。” 陈朔冷笑一声。 “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管不管用！” 一脚将见刀小队成员踹得趔趄后，他扬起手中剑，双脚一叉，跨前半步，旋臂抖腕！ 铮！ 平月剑撕开空气，发出清亮剑鸣，剑光画出一个圆，宛若一轮满月。 月照寒影、何许佳期！ 无处不在的剑影令见刀小队成员一怔，他举刀来挡，却只是挡住了一团虚影。 下一秒，平月剑已经刺入他的喉中！ 鲜血混杂着黑色机油涌出，这个半人半机械的保镖瞪大了眼，口中同样涌出红黑相混的液体，生机从他身上迅速流失。 这一次，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剑下消失，陈朔却没有一丝动摇。 他跨过尸体，向着白寒秋走去，脸上凶光一闪，高高举起了剑！ “哼！” 一剑下去，那感觉不是砍在了铁板上，而是砍入了泥潭中。 空气里分明什么都没有，但陈朔用尽力气，却无法再将长剑深入半分，它就这样胶着在了半空，离白寒秋那颗苍老的脑袋还有十万八千里，根本无法靠近！ “电磁弧的冲击波衰减与等离子窗技术，这是你一个古代人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 白寒秋抬头看着在头顶不断颤抖，却无法寸进半分的利剑，悠悠说道。 就在这时，主卧卫生间里突然传来异响。 两人同时望了过去。 只听一阵叮里当啷后，浑身湿漉的林九从那里走了出来，一边拧着衣角的水，一边一脸懵逼地看着陈朔与白寒秋。 “你们这特么的干嘛呢？” 林九满头雾水。 陈朔咬了咬牙，抽回了剑，脸上尽是不甘。 白寒秋胸口起伏，似是深深叹了口气：“今天就这样吧。” “啥意思？” 林九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哥们，你没事吧？啥情况？” “闭嘴。”陈朔心情非常不好，根本不想理会林九，但两秒后，他还是没憋住，顶着张臭脸怼了过去：“你叫我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我被抓住？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 “唉呀，别生气嘛！” 林九嘿然干笑道：“咱们就算弄来了密码，你也不知道怎么用啊！肯定得用这个办法，让白老头自己给你输密码，然后我再来救你啊！” “这不是出了点意外嘛，而且我看你自己也能搞得定呀，厉害！” 陈朔听了一阵无奈，虽然他很想再怼回去，但想想，对方能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想出一套还算周密的计划，已经比自己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更何况二人虽然萍水相逢，林九却也是真的在努力营救自己。 看他的模样，应该是在无法进入房间后，想办法用最快的速度，打穿楼上下的下水道，爬过来了。 够意思了。 “谢谢你，我刚刚情绪不大好，对不起。”陈朔诚恳地道了歉。 “害，客气啥。”林九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那现在是怎么着？” “走吧。” 陈朔不甘地看了白寒秋一眼，反手将插在后脑的遥控面板拔了下来，揣进自己兜中。 林九还想再问，但看了看地上昏迷的干涉者员工、死掉的见刀小队成员，还有经历了龙卷风过境一般的房间，觉得还是少问为妙。 白寒秋坐在原地，目送着他们二人钻入主卧卫生间，苍老的脸上没有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 第二十二章 质问 陈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铂尔思酒店的。 离开那房间后，他就变得有些精神恍惚，注意力无法集中，甚至连自己是怎么下的楼、怎么被林九带着绕过了大堂里的警方，又怎么上的车，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喂！喂！哥们！” 不知过了多久，陈朔被一声声呼唤扯回了现实，随后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辆破车的后厢中，林九正蹲在自己身边，一脸担心。 “我们出来了？”他像刚睡醒一样，拍着自己的额头，语气含糊地问道。 林九眨了眨眼：“哥们，咱们出来有一会儿了喂。” “啊，不好意思。” 陈朔揉着眼角道：“我这会儿不知怎么的，精神有点不好。” “芯片激活脑域的后遗症，很正常，试试这个。” 突然，前面的驾驶座上传来一个女声，紧接着一个东西抛了过来，陈朔手忙脚乱地接住，发现是个喷雾一样的东西。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感觉这个女声实在耳熟，待他探着脑袋看清后，大吃了一惊：“苏珊娜？！” 在前头开着车的苏珊娜大妈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似乎懒得回答，又将目光移回了前方。 “嘿嘿，这会儿咱们只能搞到一辆人工驾驶的老爷车，这年头大家都没啥开车经验，她比较紧张，迟点再说。” 林九从陈朔手中取过那个喷雾，说道：“你把这个塞进嘴里喷两三下就行。” 陈朔半信半疑地按做了，随后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充盈大脑，那滋味就像是喝了一大口风油精，又很难受，又很爽。 但确实，精神焕散的感觉渐渐消失。 他长舒了一口气，望了望车窗外。 现在竟然已经入夜，他们行驶在一条小路上，外边大多是破烂的房屋和肮脏街道，那些高楼大厦与霓虹投影在渐渐远去。 “我们在出城？”他疑惑地问道。 林九摇头：“不至于，就是往人烟少的地方晃晃，防止后面有尾巴。这里没摄像头，一会儿再换个车，就不好找着咱们了。” 离开了城市中心，周围不再喧闹，反而让陈朔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那些当司机的日子，半夜拉着客人在无人街道上飞驰，自己可以听歌、可以胡思乱想，那感觉颇为惬意。 但很快，林九的话就打断了他的畅想。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搞到密码了吗？” 陈朔回神后笑了笑：“搞到了，虽然你的救援来得迟了点，但整体还是成功的，白寒秋输入了密码、激活了我的脑域，但没能够控制我。” “恭喜你呀。” 林九拍了拍他的肩笑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陈朔一愣。 他现在已经比较信任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了，而在前面开车的苏珊娜大妈看上去和林九是一伙的，大概也值得信任。 沉默几秒后，他说道：“还有四段密码。” 林九脸上的笑容一僵。 苏珊娜似乎也怔了一下，随后，她头也不回地问道：“有时间限制吗？” 这个问题直切要害，陈朔都没料到自己的清洁工领班竟然这么专业。 他点点头：“一个月内，至少需要输入一个密码段，否则还是会被重置意识。” “我只知道一个叫‘叶董’的人手上有一个，其他三个，不知道由谁掌握。” 听到陈朔的话，车上另外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林九叹道：“哥们，我猜，这些密码大概是掌握在干涉者集团的董事会成员手上……你运气不好啊。” “董事会成员？”陈朔皱眉。 “你说的叶董，是干涉者的董事长，叶琳琅。”林九道：“白寒秋作为首席科学家，也是董事会成员之一。除此以外，还有他们的总裁、财务总监，以及保安队长。” “保安队长？”陈朔一愣。 林九挑挑眉毛：“很奇怪吗？” 随即，陈朔反应过来，这个世界大集团的保安队长，可不是什么随便大爷大叔就能干的，而是能掌握着一个大财阀全部武装力量的家伙，那感觉，可不比一个军队的将军要差。 “所以，如果我要搞到后面的密码，必须得从这些人身上下手了。”他喃喃自语。 林九再次拍了拍他的肩：“加油，难度相当大，不过我们会帮你的。” “你们？帮我？”陈朔一怔：“为什么？” 林九哈哈大笑起来。 苏珊娜的声音从前座传来：“自我介绍的时候，别把我带上，老娘跟你不是一路的，就是个拿钱办事的。” 林九根本不理她，而是拍着胸脯道：“郑重地进行一下第二次自我介绍！” “我叫林九，江湖人称老九、九神，这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一名调查记者，但同时，我也是一家自媒体工作室的合伙人！” “就像我说的，我的工作和爱好，是将那些肮脏恶心的东西翻到太阳底下晒干净！这当然，也是我们工作室的目标！” “我们的名字叫做‘质问’，听名字就知道了，我们不是好惹的！” “今天虽然是在帮你拿密码、拿自由，但同时我也拍摄到了大量的第一手素材，爽歪歪啊！” 听到林九的介绍，陈朔肃然起敬。 但很快，他心中也冒出了更多疑问。 “你们曝光这些大公司，他们不会找你们麻烦吗？而且，就算曝光了又能怎么样？有人能对付他们吗？” 林九嘿嘿一笑：“这个嘛，不能随便说给外人听的，除非你加入我们。” “啊？加入你们？” 陈朔嘴张得能塞进十个鸡蛋：“我这么危险的人物，加入你们？你们疯了？” “哈哈哈哈！”苏珊娜大笑起来：“老九，这小子居然在为你着想！” 林九的笑容也变得真挚起来：“你还叫危险啊，等你知道我们工作室其他人的黑历史后，你会发现你就是个小可爱。” 陈朔想了想，眼前这家伙在酒店里面不改色地让自己伪造恐怖分子入侵的大混乱，那种熟练的手法，显然平时没少干类似的事，看来也是个狠角色。 “那我加入你们，能做什么？”他略微有些心动了。 现在自己在明日城根本寸步难行，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也不多，如果能有一个地方收留自己，那总比反复改名字改身份东躲西藏要好。 只是，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想要加入我们工作室，一般是需要个投名状。”林九笑道：“不过，今天的事，就算你的投名状了。” “至于加入我们要做什么？这你放心，你现在的敌人是干涉者，接下来我会多给你安排安排针对干涉者的工作，既帮了我们工作室，也能帮你多多收集他们董事会成员的资料，方便你搞到后面的密码。” “怎么样，很合适吧？” 陈朔这下真的心动了！ 这不正是他需要的吗？ 不过，他还没说话，林九便敛了笑容，继续说道：“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一句，我们的工作，比那些雇佣兵、黑市杀手还要危险，一个不慎，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听到这个，陈朔反而满不在乎。 “我还怕这个？早就已经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了！”他故作豪气。 从一个小司机到“恐怖分子”，也就不过几天时间，都是被逼的。 破车绕了几大圈后，终于在一片巨大垃圾场停下，苏珊娜领着他们走了不到五百米，伸出脚，对着一大堆黑乎乎的垃圾踢了一下，那垃圾堆里竟传出“嘀嘀”两声，随后两团微光从垃圾堆中传出。 “车在里面，钥匙给你。” 她手一抛，扔给了林九一个车钥匙：“后面我就不奉陪了，下次有生意再叫我。” 说罢，这位大妈毫无留恋地扭头就走，走出几步后，突然回过头，脸上写满了杀气：“另外，如果下次你再乱搞计划外的事，我一定会亲手捏死你！” “嘿嘿，谢啦谢啦！慢走！” 林九没皮没脸地挥着手。 苏珊娜走后，他们开始扒拉垃圾堆，陈朔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对了，苏珊娜她到底是谁啊？” “苏珊娜？” 林九干笑两声：“她是我们的一个线人，而且她不叫那个名，那只是她伪装的身份啦！” “啊？”陈朔惊了：“怎么可能？我两天前应聘进入酒店后，把周围人的脑芯片都看了一圈，她的身份信息就是苏珊娜啊？” “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会黑客技术的，哥们！” 林九挑了挑眉毛：“她是个很牛掰很牛掰的黑客，你那种靠着第三代生物芯片简单粗暴的入侵方法，不可能看破她伪装的！” 很牛的黑客？ 陈朔默默想道，不知道跟照影会的那三个黑客比，怎么样？ 很快，他们就从垃圾堆里把车头扒了出来，两人钻进车内，启动自动驾驶，车子抖落了垃圾，朝着光怪陆离的明日城飞驰而去。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林九舒服地靠在车椅上问道。 陈朔沉默了几秒。 我叫什么名字？ 陈朔？方如月？实验体？ “我叫陈朔。” 他笑道：“江湖人称秋名山车神，就是我了！” “啊？” 林九一头雾水：“你们那个年代，还有这种江湖混号？” ------------ 第二十三章 逛大街 第二天清晨，陈朔很早就醒来。 昨夜，他们并没有直接坐车进入明日城市中心，而是来到城郊边缘的一家破烂汽车旅馆，开了个标间睡了一觉。 “今晚城里肯定不太平，等一等。”当时，林九如此说道。 阳光从窄小的窗户照进，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顿时洒满金色光辉，就连墙上那些以前房客留下的丑陋低俗涂鸦也变得可爱了些。 隔壁床上，林九仰成一个大字，呼噜打得震天响。 陈朔伸了个懒腰，爬下床，准备到走廊上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然而，没等他走两步，林九慵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别出去。” 陈朔一愣：“啊？” 林九翻了个身，眼睛都不睁开，语气含糊地说道：“小心点总没错……一会儿往窗户出去。” 陈朔一脸懵逼，需要这么小心吗？ 然而等林九慢悠悠起床、洗漱完毕后，他们从窗户往外翻时，果然看到了在汽车旅馆楼下停着干涉者集团的悬浮车。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陈朔心中暗暗感慨。 他们踩着生锈的空调外机跳下了楼，而昨晚开来的车，停在几百米外。 于是，陈朔又明白了，为什么昨夜林九不是直接把车开到旅馆停下，而是偏要停在几百米外那个收费更贵的露天停车场。 “让林老板我来教教你明日城生存法则。” 林九咧开嘴笑道：“不管你是不是在被追杀，都要保持十万分的小心，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哪个东西会不会突然被人看上，甚至吃饭时隔壁桌的小孩都有可能突然掏枪给你来上一梭子。” “你要记住，虽然这里是‘文明社会’，但不比原始森林差多少。” 他们坐上了车，沿着明日城外围的高速公路转悠了大半圈，才正式进城。 “那咱们现在呢？去工作室吗？”陈朔满怀期待地问道。 林九哈哈笑道：“不急不急，还有几件事没干。” 车辆飞驰在大道上，两边林立的高楼飞速后退，恍惚中竟有一丝平静详和的错觉。 陈朔靠在车窗上往外望，穿越以来，他一直笼罩在死亡的阴暗下，虽然现在死神仅仅只是放慢了脚步，但他依然觉得松了一大口气。 更重要的是，随着新一部分的脑域被激活，他“觉醒”了一段全新的记忆。 那是在梦中看到的，关于自己这具身体原主——方如月，一段重要的记忆。 而随着这段记忆而来的，还有一门内功：万里启明功！ 陈朔心念一动，丹田处竟然真的微微发暖，似乎有一股气流在缓缓流动，这让他激动不已！ 这可是传说中的内功啊！ 他低下头，看了看握在手里的遥控面板。 有了这个东西，后面再搞到密码，就不需要像这次一样，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诱铒了！ “这个方如月，似乎有种特殊的本事，他不仅武学天赋极高，甚至看到别人施展功夫，都能瞬间学会，这特么太牛了啊，血轮眼啊这是？” 陈朔心中暗暗激动：“这个技能是藏在哪个脑域里啊？回头我能不能也有这种本事？” 他一路胡思乱想，直到车子停下，才回过神来。 而这时，林九正在车载屏幕上敲敲打打，脸上的笑容就像见到初恋情人一样，春风万里。 “什么事这么开心？”陈朔好奇地问道。 林九得意洋洋地笑道：“昨晚搞到的第一手消息啊！已经有三个网站愿意收了，出价不菲哇！” “我们难道没有自己的网站吗？”陈朔挠着头。 “当然有，但是昨晚我们都露脸了，现在把东西发在自己网站上，风险太大了，得低调一段时间。” 林九又敲了敲屏幕，挎起一旁的背包：“搞定！走！” 两人下了车，在路上走了半天，看林九那风风火火的样子，陈朔一度以为他要干什么大事，结果是去还那件租来的名牌西装。 “你不是说咱们要多小心吗？那为什么在城里咱们既不遮脸，也不变装？” 还完衣服后，陈朔不解地问道。 林九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看看这街上的人，有什么感觉？” 陈朔一怔，举目望去。 当初他刚刚穿越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天上街找地方打工，便打量过街上行行色色的人。但对他来说，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曾经作为司机的他，每天要载成百上千的客人，见过太多的人，反而对人麻木了。 但林九问了，他便会更认真地看一看。 白天，街道上的人不多，他们身上大多是看上去就比较廉价的义体，挂着浓浓的黑眼圈，眼神涣散、脚步虚浮，如游魂一般。 “能在这个点出门的，已经算是城里生活比较好的一部分人了，至少他们有工作。” 林九没等陈朔说话，便开口道：“但这些有工作的人，全都是注射了天使九号的家伙……噢，那是一种药剂，能够大幅度提升人体机能，让他们感觉不到疲劳，能够工作更长时间，但是，会上瘾。” “自从天使九号出现后，所有的集团企业，都只雇佣肯去打天使九号的人了，那些打不起，或者不想上瘾的人，连工作的机会都没有。” “再后来，只打过一两针天使九号的人也不行了，必须得是长期注射的才能拿到好工作，而只有工作评级在三星以上的人，才有资格在城里住好房子、开悬浮车，甚至好一点的食材，没有三星工作评级，都不让你买。” 听到这些话，陈朔已经忘记了自己一开始的问题，满脑袋问号：“为啥呢？有钱不就行了吗？” “这是一个产业链啊，哥们。”林九笑道：“没有好工作，就限制你的衣食住行，到时候就算你不想打天使九号，最后也会被逼着去打的！” “这些都是干涉者搞出来的？”陈朔听得一身冷汗。 林九却摇了摇头：“干涉者只是在明日城比较有地位，而这种商业模式，早在干涉者成立以前，就已经有了。” 他指着路上行尸走肉一般的行人们，说道：“这些人，包含现在还在睡觉的那些人，他们早就没有灵魂了。” “光是活着，就已经耗尽了他们全部的精力，所以有时候为了多吃一口肉、多睡一个妞，他们就能违法犯罪、杀人货越！” “你不是问，为什么在城里咱们既不遮脸，也不变装吗？” 林九咧开嘴，笑得十分渗人：“在明日城，有这样一句话，叫做‘十楼以下，人间地狱’！” “我们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可能都是罪犯、是疯子，他们手上都沾着数不清的鲜血，裤腰带里都别着手枪和小刀，你让干涉者怎么管？” “就算他们能派自己的安保在街上巡逻、或者是让警方上街溜达，也不敢动手抓人！只要他们敢拔枪，满街的亡命徒，都会以为是针对自己的！” “到时候，你要他们怎么办？” 陈朔越听越悚然，他向四周望去，身边经过的人们虽然有的看上去不那么帅气美丽，但很多也还算正常，这些都是亡命徒？！ “不要紧张，和你一比，他们不算什么。” 林九不怀好意地笑道：“这个城里，可没几个人能把刀子往白寒秋头上怼。” 当然，这个安慰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聊着天，林九又带陈朔在街上晃荡了一会儿，采购了一些日常用品，这本来没什么，但对于路边商店售货员全都是机器人这件事，还是令穿越者陈朔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那我如果能黑入它们，是不是就能免费拿店里的东西了？”他问道。 林九耸耸肩：“关于这一点，我再提醒你一下，你的黑客技术属于简单粗暴流，虽然攻无不克，但痕迹太明显了，劝你别这么做，而且这些都是干涉者集团的产业。” “记住，对于那些大集团来说，你骑在他们脖子上拉屎都可以，但绝对不能让他们亏钱！” “只要损害了他们的利益，那可比杀他全家还要拉仇恨！” 陈朔撇了撇嘴，想到当初自己想要黑入医疗信息库的时候，照影会的黑客们也提醒他最好别这么做，大概也是这种原因吧。 “对了，咱们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他举了举手里的大包小包。 林九呵呵一笑：“得先帮你安顿下来啊。” “啊？” 陈朔一怔：“给我买的？” “不然呢？” 林九理所当然地答道：“你在这里无亲无故的，现在是我们工作室的人了，我肯定要帮你解决问题啊。” 一股难言的心绪涌上，陈朔眼眶一热，却笑道：“我这还没开始干活呢，就先让你们赔钱了啊。” “嘿，放心放心！” 林九奸笑道：“刚刚买新闻的那三个网站已经把钱打过来了，好大一笔！但是因为你昨晚没进工作室，不算你的业绩，提成嘛就没有了，今天买的这点东西，还有房租，就勉强算是了。” “卧槽，黑心老板啊你！” “别胡说，老子可是无产者！” ------------ 第二十四章 您搁这养蛊呢 几小时后，陈朔用他健硕的双臂，提着一大堆沉重的日常用品，站在江边，张大了嘴。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质问工作室，居然，是在船上？！ 当然，这个船不会是什么豪华游艇游轮，而是一艘体积不小，但看上去相当破败的……广告船。 至于挂的什么广告？ “最近就男科小诊所愿意花这冤枉钱，我也不想的啊。”林九摊了摊手。 陈朔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船顶那巨大的“关注男性健康，促进家庭和谐”全息投影文字，跟着林九一起钻进了船舱中。 开船的是机器，上船后立即便要验证来人身份，林九却扬手在那个憨憨的熊猫机器人脑袋上来了一下：“奶奶的，人脸识别系统又坏了？” 机器人吭哧吭哧喷了一会儿气后，发出断断续续的电子音：“林、林老板，欢、欢、欢迎回来……” “破烂，真要来了坏人有个屁用。” 林九骂骂咧咧地嘀咕了几句，转向陈朔：“愣着干嘛？过来啊？以后你就住这儿了。” “住这？” 陈朔懵了。 “废话，城里的房子哪有船上好？”林九说着便拖着他进了船舱。 这破船的甲板上全是用来打广告的投影设备，但走进船舱、顺着楼梯往下走后，却是另一番味道。 这个味道，是真的指……味道。 一股浓郁的香味飘荡在不怎么宽敞的船舱中，穿越过来这么久了，陈朔还是头一次闻到这么香的味，之前吃的，不是浆糊一样的米粥，就是掺了廉价营养膏的代餐，如今闻到好味道，立即食指大动，眼睛都直了，喉节上下涌动。 “香吧？” 林九嘿嘿笑道：“他们估计在吃早餐，咱们把东西放下，也去吃点。” 这句话瞬间让陈朔对于这艘破船燃起了巨大的好感。 他被安排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房间中，房间并不大，之前似乎是个堆放破旧电器的小仓库，林九也不是什么会认真收拾的人，把那些电器随便归整归整，腾出一张床、一个能放东西的空地，便不耐烦地作罢了。 陈朔看得出来，这家伙跟自己一样，饿了…… 放好东西后，他怀着一颗期待及忐忑的心，跟着林九穿过狭窄走道，来到船舱中的餐厅。 餐厅中，相当热闹。 但与陈朔想象的那种……几个人围坐在桌边享用美味早餐的温馨大家庭场面，好像有点出入？ 桌边最显眼的，是个大罐子，那罐子上装饰着各种各样的挂件，十分闪耀，至于罐子里装的啥？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好像是个泡在不明液体里的……脑子？ 泡着大脑的罐子上接着十几条机械臂，这些机械臂此时大多比较安静，盘在桌边椅子上，只有两根在桌上挥舞，这“脑子”面前的桌上摆的是个陈朔看不懂的玩意儿，有点像收音机，那两根机械臂正接在这机器上，微微颤抖着，不知在干嘛。 桌子另一边，坐着个大汉，这大汉长相极其凶恶，凡是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全部纹着纹身，纹得都是恶鬼、业火、骷髅之类的恐怖图案，就连脸上也全是纹身，导致连五官都看不清了，甚至不好判断此人是什么年龄。 但是，这大汉却手里却握着一瓶粉红色包装的奶昔，身上穿的衣服上全是可爱萌Q的图案，梳着大背头、脑后扎着小辫的头发上，绑着个小爱心发圈。 还有一人，看到他的时候，陈朔差点应激，要不是林九拦得快，他就要拔剑了！ 五十岚！ 他怎么也想不到，几天前还在和自己生死搏斗的五十岚，此时穿着条围裙，在餐厅边的厨房忙碌着，神情严肃漠然地颠着勺，一把锅铲舞得比刀还快！ “唉呀呀，你干嘛呢，虽然这个场面有点吓人，你也不用拔剑呀？” 林九把陈朔握在剑柄上的手按了回去。 餐厅中众人望了过来。 呃，严格来讲，应该是两人加一个摄像头……那个罐中脑机械臂上带着的摄像头。 五十岚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来，我介绍一下！” 林九扬起嗓门，用力拍着陈朔的肩膀：“咱们质问工作室的新人！陈朔！” “大、大家好……”陈朔努力地从喉咙中憋出了几个字。 “不要害羞不要害羞，来，我给你介绍下伙伴们！” 林九笑呵呵地走到餐桌边上，一把搂住了那凶煞大汉的脖子：“这位！列夫科罗温！你叫他列夫就好！” 大汉咽下嘴里的奶昔，对着陈朔眯眼咧嘴笑了起来，释放出一股浓烈的善意。 “列夫是个老好人，他人脉超广，也是我的合伙人，工作室的两个老板之一！咱们的线人基本都是他朋友！” 林九笑道：“老列夫本来是个纹身师，后来一个不知好歹的富二代把他的狗给弄死了，列夫一怒之下，将那个富二代和他背后的帮派全灭了，光是用画图的数码笔就干死了两个最顶尖的杀手！” 列夫遗憾地挠着头道：“可怜的扎伊采夫，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只哈士奇。” 陈朔震惊了，因为一条狗杀了灭了一整个帮派的，老好人？！ 而且这剧情，怎么听着莫名很耳熟啊？ 介绍完列夫，林九又捏住了那罐中脑的一条机械臂，介绍道：“这一位，唐昊！别看他长这样，他可是正儿八经的人类，就是运气不太好，所以现在吃不了饭，只能靠感官模拟器感受一下香味。” 这特么是个人啊？！陈朔疯狂擦汗。 唐昊的机械臂上装有发音装置，发出一个低沉的中年男子声音：“呵呵，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不、不会。”陈朔强颜欢笑。 林九伸手拍着那罐子说道：“唐昊是我的老兄弟了，他是个程序员，以前就在干涉者集团上班，但是当初被骗着签了最黑的合同，生了重病也得继续去上班，结果越拖越严重，只能把生病的器官给换成义肢。” “这兄弟上了十年的班，基本都要把全身给换一遍了，结果嘛，得了赛博精神病。” “赛博精神病？”陈朔不解。 唐昊挥舞着机械臂道：“你居然不知道？正常人的大脑神经元不能承受太多机械义体，一个是容易产生不兼容冲突，另一个是机械感知冲突，总之就是容易疯。” 林九摊了摊手：“反正，他疯了，在公司里大开杀戒，但是只杀比他职级高的家伙，杀完又从公司逃了出来，后来几个月，他弄死了干涉者一大票中高层管理。” “现在我已经记不清那段时间是什么想法了。” 唐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是林九找到了我，救了我，那时候我身上的义体冲突已经非常严重，只剩下大脑相对完好，所以他就把我弄成这样了，现在完全没有了肉体，加上经常冥想，我已经很正常了。” “确实，就是偶尔喜欢往罐子里倒酒。”林九呵呵笑道：“他是咱们这的程序员兼黑客，以后你可以跟他学点技术。” 陈朔脖子僵硬地点了点头。 最后，林九走到了五十岚身边。 “不用介绍了。”五十岚平静地说道：“我们见过。” “见过？” 林九吃了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卧槽，前两天把你刀打断了的，是他？” “任务而已。” 五十岚对着陈朔微微点头致意：“欢迎你，以后大家就是伙伴了。” “五十岚是咱们这的财务管家！” “如你所见，他是从见刀小队叛逃出来的，最早的见刀小队有十五人，因为他的叛逃，后来只剩下七八个了……噢，这次因为你，又得少几个。” 林九用力拍着其肩膀，笑道：“平时都是他负责出去接任务赚钱，给咱们工作室提供资金来源，家里的日常工作也是他管的，是咱的大管家！” 陈朔再次开始擦汗。 那个月下夜色中拎着两把长刀、杀人不眨眼的机械杀手，在这居然是特么的管家？ 还围着围裙做饭！ 这是啥？管家侠吗？ “过来吃饭吧，老九打过招呼，做了你的份。”五十岚说道，着一份蛋炒饭端到了桌上。 “……” 陈朔咽了口唾沫，决定不去追究什么机械杀手的事了，干饭要紧。 “噢对了，咱工作室还有一位美女。” 林九吃着五十岚为他准备的炒面，鼓着腮帮子道：“她是负责咱们网站运营和文案工作的，同时也兼一些行政工作……早上她有事出去了，回头再介绍你们认识。” “好、好……” 听到“美女”两个字，陈朔却没有任何期待。 这种环境中，特么的能有美女？！ 就算长得美，其实也一定是个杀了成百上千人的女魔头吧！ 陈朔无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突然明白之前林九说，在这工作室中，自己只能算是小可爱的话了。 列夫热情地给陈朔送来了一瓶饮料，唐昊调侃着五十岚被打断刀的事，而五十岚则是一直用平静却期待的眼神盯着陈朔，盯得他浑身发毛。 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在这个工作室中，自己可能真的会成长得很快…… 毕竟，养蛊也不过如此。 ------------ 第二十五章 培训计划 陈朔融入工作室的速度，比他自己想象得要快不少。 这儿的人没什么架子，都很亲切，而且过去经历的苦难与他相比只多不少，哪怕知道了他是干涉者实验者的身份，也没有多少惊讶，毕竟连唐昊这样的玩意儿都能在屋子里晃荡，一个人型实验体怎么也普通正常多了。 吃过早饭，几人扯了会儿皮、互相开了开玩笑，陈朔便已然可以开怀大笑。 “对了，陈老弟，你能不能说说你是怎么把五十岚的刀打断的？” 唐昊的机械臂上传来不怀好意的声音：“这小子平时可牛逼了，你说说呗？” “啊？” 陈朔挠了挠头，颇有点不好意思。 “他不是你的老弟。” 五十岚用混杂着电子音的嗓门平静道：“他是古人，论年龄，可以是你的祖爷爷。” “懂不懂事！”唐昊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气急败坏：“那他肉身还是新鲜打印出来的呢！最多一个星期的年龄，我叫声老弟怎么了！” “可以叫可以叫，都可以叫。” 陈朔连忙打圆场：“我初来乍到，是新人，各位都是大哥，都是大哥。” “你看人家多懂事！” 唐昊的机械臂在五十岚面前挑衅似地挥了挥，随后又飘向陈朔：“怎么样，说说呗？” 陈朔尴尬地抹了把汗。 这叫已经完全正常了？没有赛博精神病了？经常冥想？怎么看着如此狂躁啊…… 想到这里，他忽然注意到，唐昊的某支机械臂不知何时偷偷伸到了角落里的纸皮酒箱中，同时那泡着大脑的液体颜色也和之前略微有些不同。 这特么，是喝醉了？！难怪…… 陈朔苦笑一声，望向五十岚。 “既然你想知道，那听来的，总不如看来的好。”五十岚淡淡地说道：“不如我们切磋一把。” 陈朔：“？？？” 说好的没有个人恩怨呢？ 不过，自己倒是不怕。 他四下看了看，林九和列夫两个工作室老板不知道去谈什么事了，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在这里打？不能吧？”他问道。 “噢噢噢！打起来！”唐昊兴奋地舞起了七八条机械臂，其中一条上挂着个大大的空酒瓶子。 “嗯，就在这里。” 五十岚微抬眼皮：“我们不能打坏任何东西，只要打坏了任何东西，就是输。” 陈朔啊了一声，他担忧地看了唐昊一眼……打坏别的东西倒是无所谓，但装着唐昊大脑的这个罐子，看着也不是很结实啊？ 不过这家伙倒是一点无所谓，反而兴奋得不行。 酒精直接灌脑，真可怕。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五十岚动了。 此人一身真正意义上的钢筋铁骨，却如毒蛇一般灵活，他单脚踩上桌子，落脚处正是一堆碗碟的间隙，随后拧身空翻，从唐昊挥舞的机械臂中穿梭而过，逼近陈朔，五指并作手刀，凌空劈下！ 陈朔眉头一挑，第一反应便是拔剑，但随即一想，平月剑无比锋利，怕不是能把对方手给削断……还是算了。 第二反应嘛，自然是用万里启明功，但那门功夫跟降龙十八掌似的，一用出来，气浪乱掀，怕是要把这餐厅掀个底朝天，也还是作罢。 仓促间，他只能撤步后退，险之又险地闪过一击。 然而大概是因为对这狭小餐厅不熟悉，他这一退，脚后跟便磕到了个柜子，柜子上摆满了装着料理佐料的瓶罐，顿时猛烈晃动起来。 陈朔大惊，连忙扶正柜子，然而五十岚已经再次攻来，他只能继续勉强躲闪。 “赌注！来点赌注！” 唐昊唯恐天下不乱地吼道：“输了的人要有代价！” 陈朔叫苦不迭，这小破餐厅杂乱不堪，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初来乍到又不熟悉，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相比之下五十岚简直就不像是个人，虽然眼睛看也不看，但不管怎么飞踢、翻滚，都是完全不会碰到任何东西，比自己强得多了。 一阵有惊无险的腾挪后，陈朔顺手从厨具柜里抽出了一双筷子。 “嘿嘿！” 他嚣张地笑了一声，用握剑的姿势握住筷子，扬起手臂，准备来一个月照寒影、何许佳期，直接秒杀五十岚！ 然后。 “咔！” 因为他挥动筷子的速度太快、力量太快，筷子啪地一声断了。 陈朔：“……” 下一秒，五十岚的手刀已经架到了他脖子上。 陈朔苦笑一声：“你赢了。” “你其实比我强，但不知道为什么，你似乎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不足。”五十岚收回了手，说道：“之后，我会经常训练你。” 此时，刚刚还叫嚣着输的人要付出代价的唐昊，已经因为灌了太多酒，开始发出诡异的呓语了。 “那就是他的呼噜声，不必理会。” 五十岚看着陈朔，眼中充满了光彩：“你可以将你的剑术教给我吗？” “哟哟哟，五十岚，你也有今天啊？” 就在这时，林九的声音从餐厅门口传来，只见他与列夫二人并肩走了进来，笑呵呵地说道：“就教陈朔一点控制身体的技巧，想换古代剑术，不愧是管钱的，会做生意啊！” 陈朔倒觉得没啥，但没想到这番话直接令五十岚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惭愧之色！ “对不起，我错了。” 他对着陈朔深深鞠躬：“如果您愿意，我也可以教您更多东西。” 陈朔哭笑不得，他连忙望向林九，却见林九调皮地挤了挤眼睛。 “呵呵，好了，不开玩笑。” 列夫说道：“这样，陈朔，刚刚我和老九聊了聊你的事，我们一致认为，应该对你进行一个为期半月的培训。” “培训吗……” 陈朔思考了一会儿，却皱起眉头：“虽然现在我的确很需要学习新知识，但你们也知道，搞到干涉者的密码才是我首要任务，不然我命都没了。” “如果只是一两天，我可以接受，但半个月？太长了。” 林九摇了摇头，走到餐桌边坐下，把醉酒唐昊乱摆的机械臂胡乱扫到一边，抓起桌上的零食，说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啊兄弟，而且关于你密码的事，列夫也会帮你想想办法。” “对。” 列夫严肃起来的样子，十分像个恐怖恶魔：“昨晚你们搞出来的事很大，现在干涉者集团正在召开董事会，接下来几个董事会成员恐怕也会离开明日城，你短时间什么也做不了。” “这段时间我会打听一下他们的去向，你先好好训练。” 列夫说得很有道理，陈朔冷静下来一想，确是如此。 剑都砍到白寒秋脑袋顶上了，要是干涉者集团还无所谓，那真说不过去。 “不过，他们采取的方式竟然是离开明日城吗？我还以为会集中力量先把我弄死呢……”他苦笑道。 林九摆摆手：“这些家伙虽然是明日城的土皇帝，但他们的仇家对头也比你想象得要多得多，这次路演会搞得这么失败，还死了几个富豪，加上我扔出去的视频，他们接下来不会好过。” “之后，肯定是要出去避风头的。” “那如果我要找他们抢密码，岂不是还要跑到他们避风头的地方？”陈朔只觉得一阵牙疼，这事是越来越麻烦了。 列夫走上前，用他厚实的大手拍了拍陈朔的肩：“这事你就先别操心了，我来帮你想办法，我也很多年没见过能够这样深入大财阀核心的秘密了，未来，你的事也会是我们的工作重点。” “好了，废话不多说，培训计划给你搞出来了……小容！” 林九高声喊道。 随着他声音落下，餐厅外传来一阵平稳均匀的高跟鞋落点声，随即，一个曼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陈朔一怔，本能地多打量了对方几眼。 他知道，这一定就是林九所说的美女……而且这次林九嘴里难得没有跑火车，是真的，挺漂亮的。 这是个穿着紧身皮衣皮裙、脚踏马丁靴的姑娘，看上去最多二十岁，一头艳丽粉红的齐耳短发，妆容精致、顾盼生辉，乍一看，似乎没见身上哪里存在机械义体。 她的五官自带一股子成熟媚气，但神态却透着少女般的天真。 “聂容，我之前和你说的美女。” 林九轻描淡写地介绍道：“我外甥女来着，小时候我姐和我姐夫犯傻，扛着炸药包去炸干涉者大楼，结果没回来，我就把她收养了。” “小容，这陈朔，古代人。” 聂容抿嘴一笑，对着陈朔轻轻点头。 陈朔从小就不太会跟美女打交道，只能挤出一个自以为很潇洒的笑容。 “你的计划，小容做的，之后你就听她安排。” 聂容点点头：“五十岚，你之后就正常做任务赚钱，有需要你帮忙培训的时候，我会提前两天告诉你。” 五十岚微微点头，眼中的惭愧神色还未完全褪去。 看到他的模样，聂容嘴角轻勾：“如果时间允许，也可以让陈朔教你点东西。” 五十岚眼睛一亮，陈朔却一愣，什么鬼，怎么就替我安排了？ 不过，他还没发问，就看到了极为震撼的一幕！ 聂容走到唐昊边上，直接伸手抓起那罐子，拧开了盖子，走到洗碗池边，开始把里面的液体往外倒！ “卧槽？！” 陈朔大惊失色，但看其他人似乎都不为所动，他也决定再观望观望。 几秒后，浸泡着脑子的液体统统被倒掉，罐中大脑开始不自觉地抽搐起来，显然非常痛苦。 随后，聂容就像炒菜时取酱油醋一样，打开了洗碗池上方的橱柜，取出一瓶新的液体，用嘴咬开盖子，然后咕噜咕噜往罐中倒。 等一瓶液体倒完后，她捧着那罐子，对着在新液体中不断发抖抽动的大脑，眯起眼，露出了渗人的微笑。 “唐昊叔叔，醒酒了吗？有重要的事要说噢~” ------------ 第二十六章 备选方案 与明日城遥遥相望的金字塔型干涉者大楼最高层。 “情况就是这样，大家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明亮宽敞的高层会议室中，叶琳琅脸色阴沉地双手抱胸靠在主位沙发椅上，目光冰冷地扫过在场所有人。 她本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但身上的气场却极为吓人，令整个屋里的气压低了许多。 落地窗外，一艘艘武装悬浮车嗖嗖嗖飞过，更为这场临时会议增加压迫感。 “白教授，你先说。” 叶琳琅毫不客气地抬手指了指坐在方桌另一方的白寒秋：“在你身上出的事，你先聊聊想法。” “是。” 白寒秋一动不动，声音从胸口传出：“这件事，必须要承认，是我没处理好。” “尽管我已经出动自家的见刀小队对实验体进行了阻击，但实验体的智慧与武力都超出了我们的预计，另外在激活其部分脑域后，本该受我控制的实验体却依然保持着自主意识，这是我们之前的数据中没有体现的。” “总结一下，在这一方面，我的问题很大。” “关于第三代生物芯片与数据意识的结合，或许还存在我们不了解的问题，这是实验体突然醒来并逃出，以及本次祸乱的主要根源。” “从我的角度，我能做的就是利用实验基地中保留的数据，在未来一段时间继续加强研究，找到问题所在，并且解决它。” “我说完了。” 白寒秋发言完毕后，现场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沉默。 “你呢？佐川？”叶琳琅脸色没有一丝变化，转向了桌边一名女性：“安保问题是你负责的，你怎么说？” 说是女性，其实在她大面积义肢覆盖的身体中，也只能从勉强保留的极少数性别特征中能够判断，她的上半张脸覆盖着一层银色涂装，原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却是一排诡异的红色机械眼。 在她面前，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名牌，写着“保安队长：佐川利香”。 “董事长，我愿意领罪。” 佐川利香站了起来，对着叶琳琅深深鞠躬：“我为自己的失职道歉，请您责罚！” 桌上除了白寒秋外的另两人，都难以自掩地摇起了头，嘴角却勾起嘲讽笑容。 叶琳琅脸上闪过一抹怒色，她重重敲着桌子，咬牙道：“责罚？责罚要是有用，把公司安保人员全杀光不就行了？我要的是解决方案！” “是。” 佐川利香坐了回去，低着头道：“十楼以下，人间地狱，我们……” 啪！ 叶琳琅直接抓起手边的水杯，重重砸向佐川利香！ 陶瓷杯在她钢铁机械的脸上炸开，虽然没有造成伤害，但却淋了她一头一脸的水。 “这句话是那群地老鼠编出来的！不是你该说的话！” 叶琳琅身上涌出浓浓的煞气：“这个会你别开了！滚去反省！再不摆正你的位置，你的股权，还有董事会位置，就准备交出来吧！” 圆桌上另两人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连白寒秋都摇了摇头。 佐川利香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但从她不断鞠躬道歉的姿势来看，还是颇为难堪，在反复道歉后，灰溜溜地离开了会议室。 半晌，桌上的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摇了摇头道：“我早就说过，保安队长这个位置，不是光能打就行的。” 他面前的名牌上，写着“总裁：洪云”。 叶琳琅没有理会洪云的话，而是转向了桌上另一个男子：“你呢？怎么看？” 被叶琳琅问到的人，正是干涉者董事会成员中的最后一名，也是集团的财务总监，巴顿●基思。 巴顿看上去五十多岁，身材高大肥胖，两鬓斑白，戴着一幅蓝色全息眼镜，镜片上无数数据反复流转，似乎还在处理什么事情，听到叶琳琅的问题，他才把眼镜摘下。 “董事长，我刚刚过了一遍目前集团的财务情况。” 他收敛起因为佐川利香出丑而浮现在脸上的笑意，语调平缓地说道：“这次路演会虽然出了差错，但白教授介绍产品的环节还算圆满，依然有投资人对我们的产品很感兴趣，刚刚敲定了两位项目投资人，一个融资投资机构，这对于我们接下来的现金流有很大帮助。” “但有一点必须要说，我们之前的预算，是建立在项目正常推进的情况下做出的，现在事情发生了变化，恐怕资金预算方面，需要重新核算。” “第三代生物芯片是集团的重头项目，这一点我理解，但集团并不是只有这一项业务，如果未来这块投入太大，我们的资金或许会有问题……” “不要含糊用词。” 叶琳琅冷冷地说道：“直接说出你的结论。” “嗯……好。” 巴顿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半年。如果半年内，第三代生物芯片没办法投入正常生产，那么我认为，暂时搁置这个项目对集团会更好。” “毕竟，我们已经连续十年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大量财力，天使十号的研发长期处于停滞，现在市场上对于天使九号产生抗药性的人越来越多了，这对我们很不利。” “说到底，过去这么多年，天使九号才是咱们集团最赚钱的业务。” 巴顿虽然语气平缓柔和，但说出的话却十分犀利，在座的几人都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 “关于这一点，我想说两句。” 半晌，洪云悠悠开口：“巴顿说的，确实很重要，第三代生物芯片的沉没成本我们尽量不去考虑，只说未来如何——现在机械义体越来越先进，早已经不是十几二十年前了，AI技术也逐渐成熟，未来，各大公司真的还需要那么多合同工吗？” “天使十号研发出来了又能如何？让城里那些地老鼠火拼的时候更凶猛？他们还会去工作吗？有公司会要他们吗？” “第三代生物芯片技术，才是未来。” “掌控、永生，这是我们的终极目标，也是一切问题的答案。” 他站了起来，像个传教士一样摊开双臂笑道：“现在我们要考虑的，不是一年两年的财务报表，也不是公司的股价和融资，而是更久远的未来！” “我们能否成就历史，能否创造一家真正伟大的企业，就看现在了！” 他的话让巴顿陷入沉默，这个肥胖的白人摇了摇头，重新戴起眼镜，盯着镜片上的数据流，不知在想些什么。 “洪云说得很好。” 半晌，叶琳琅对着洪云点了点头，说道：“白教授，我问你，如果出现了最极端的情况——实验体无法追回，我们是否拥有备选方案？” 白寒秋低下了头。 足足半分钟的思索后，他才重新抬起头，胸口处传来回答：“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芯片中容纳的意识能否正常驱使身体、与大脑完全接洽，实验体在外，我们无法追踪数据，拿不到数据，产品就无法投产。” “并且，当前基本可以确定，芯片的控制系统有问题，否则实验体就不会两次逃走。” “从这个角度出发，我可以做一些工作。” “芯片上的意识，我有备份，但那不是源意识，是否会出现问题，我不知道。” “以目前的预算，再用碳基打印机制造一具完整的血肉身躯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但我可以尽量用义体技术去完成这项工作。” “三个月时间，我可以造出一具全新的身体，并且能够植入全新、带意识的芯片，当然，还需要植装一个备用的控制系统。不可否认，这个产品哪怕做出来，其质量也比我们正在追踪的实验体，要差太多了。” “但不管怎样，它能够提供给我们足够的数据，用来完善芯片调试。” 听到他的话，叶琳琅终于难得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很好。”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白寒秋：“这次，我希望不要再出现任何意外。” “当然。” 白寒秋轻轻点头致意。 “董事长，我还有个问题。” 就在这时，洪云突然开口。 叶琳琅眉眼流转，望向了他。 “视频的事，咱们还是要处理一下。” 洪云边说边望向了白寒秋：“这次死的那几个人，还是挺重要的。” 白寒秋苍老的身躯巍然不动，就像完全没有听到。 叶琳琅眉头一挑：“确实。对外，我们的公关可以解决，但对那几个投资人相关的势力，我们没办法敷衍。” “白教授，人是你手下杀的，你得给句话。” 然而，白寒秋却半天没有开口。 “既然你不说，那我替你说了吧。” 叶琳琅的声音逐渐玩味起来：“您是我们的首席科学家，又处在项目重要跟进期，当然不能让您去担这个责任。” “但是，见刀小队杀人的视频已经全网都是，遮也遮不住，既然如此，见刀小队的尸体，您亲自派人送到死者家属那里去吧。” “噢对了，这样一来，白教授您的人身安全或许会有一些麻烦，不如未来一段时间，都住在基地里吧？” “这段时间，集团会为您物色新的安保人员。” 白寒秋枯瘦干瘪的手慢慢捏成拳头，又慢慢放开。 “好。” 他低下头，胸口传出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没有任何感情成份。 叶琳琅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向洪云：“如何，这样一来，你可以把对集团的负面影响控制到最低吗？” “当然。” 洪云站起身，对着白寒秋轻轻鞠躬：“感谢教授的无私付出。” ------------ 第二十七章 辅助记忆储存功能 夜晚，贯流明日城的江水上，无数广告船缓慢漂行，巨大的投影广告铺盖江面，与高楼大厦间的广告们相互辉映。 其中有一艘破破烂烂的广告船，虽然打着最没牌面的男科医院广告，但体型相当大，在江中横行霸道，将那些精致的小广告船都挤到了一边。 没有人知道，这个广告船中，有人正以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算力，接入了网络世界。 船舱底部的一个小黑屋中，陈朔闭着眼盘腿而坐，他脑后接着一根粗粗的接驳线，牵到一个冰箱大小的终端设备上，而另一边，唐昊的罐装大脑与聂容同样被接驳线与这个终端接续。 网络世界中，陈朔打量着自己面前的两个虚拟形象，眨了眨眼。 唐昊在这里终于不再是缸中脑了，而是个黑暗系大叔，穿着一身蝙蝠似的黑衣，头发长得遮住了眼睛，颇有点复古非主流的味道。 至于聂容，则化作了一个二次元萌妹形象，唯一与她本人相似的，大概只有那一头艳丽粉发。 “我从来没有在网络空间中感觉到这种速度！” 唐昊摊开双臂，感慨道：“老九说你的算力比蓝河空间站里的超级量子计算机还要猛，我一开始还不信呢！” “唐昊叔叔，咱们赶时间，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噢。” 聂容眨了眨她的二次元大眼睛：“三天之内，你必须要教会陈朔全部基础代码知识哟~” 唐昊打了个寒颤。 “你舅舅也不管管你，多少次了，我这脑子被你这样折腾，真的会坏掉的哇！”他缩头缩脑地嘟囔道。 “那叔叔您不喝酒就好啦~” 聂容扮着可爱。 唐昊不敢再和她废话，虚拟形象飞到了陈朔面前：“咳咳，老弟，咱们这就开始？” “可以。” 陈朔心有余悸地看了聂容一眼。 “我们怎么开始？”他问道。 “现在咱们接的是一个终端，调用的是你脑内芯片的算力，虽然受限于带宽和电源，没办法使用你全部算力，但只是教学的话，完全够了。” 唐昊说道：“开放一部分权限给我……嗯，我告诉你怎么弄。” 在他的指导下，陈朔指挥着芯片，给唐昊开放了部分权限，让他能够使用自己的算力进行基础的网上冲浪动作，包括搜索、下载等等。 紧接着，唐昊挥了挥手，网络空间里顿时嗖嗖嗖弹出数个窗口，上面是大量的基础代码知识。 “接下来，我会一边教你这些东西，一边实战。” “虽然你的芯片已经有非常强大的AI功能，自己就能够完成指令编辑与解析，但基础必须要学，有的精细活，必须自己来干。” 唐昊说着，便带陈朔来到一个窗口面前，开始讲解知识。 另一边，聂容作为“监军”，盘腿坐在了网络虚空中，点开了一个小窗口，看起了电影。 对于陈朔来讲，这些代码知识，完全是自己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虽然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有电脑课，但最多学的就是文档编辑，更深入的东西，没有？ 至于他自己嘛，除了因为玩游戏学了一些硬件电脑知识外，对代码程度之类的完全一窍不通，否则当初他也不会看了几分钟黑客入门知识，就直接放弃了。 但不得不说，唐昊是个不错的老师，不愧是拥有多年经验的老程序员，讲课深入浅出，让自己很快就明白了这个世界里代码的基础逻辑。 “你的芯片算力这么强大，肯定有辅助记忆储存功能，得用起来。” 唐昊说道：“你要明白，代码和我们说话一样，是一种语言，你刚刚学的，仅仅相当于最基础的语言知识，但无论多复杂的句子、文章，都是从这些基础中衍生出来的。” “要立即学会一门全新的语言，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你能够把这门语言中每个文字代表什么意思、对应什么场景给记下来，学起来也会快很多。” 陈朔好奇心大起：“辅助记忆储存功能？还有这东西？” 他刚刚冒出这个想法，芯片中便传来了回应。 【脑域激活完整度不足，辅助记忆储存功能仅开放15%，是否开启？】 真的可以！陈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该功能预计最多可能消耗0.25%算力供给，是否继续？】 0.25%？陈朔惊了，要知道，当初他只用了万分之一的算力，就震惊了地下黑矿场，还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仅仅是开启一个辅助记忆功能，居然会用到这么多算力？ 不过，说是多，其实占总算力的比例，依然很小很小。 “继续开启！”他当然要试一试。 【确认。】 下一秒，一股神妙的感觉，在他头颅中回转！ 就连现实中闭着眼的陈朔，都忍不住眼皮乱跳，从嘴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如果说，他之前的记忆空间好像一个随意堆放、又脏又乱的仓库，这一秒过后，它便化为了一个智能化高效仓库！ 人在日常的时候，脑子里总是会偶然蹦出过往记忆，而这些记忆往往是破碎的片段，时间一长自己都很难分辨真假，更不用说其中一些细节完全是模糊的。 更重要的是，人的记忆是无序的，没有经过专门训练，你无法给记忆按重要程度排序分类，这就往往会出现没用的小事记得很牢，有用的信息扭头就忘……这种尴尬的事。 这就好像你在一个乱糟糟的大房间中找一根特定的牙签，没用的垃圾一大堆，有用的东西找死了都找不着。 陈朔以前也是这样，加上他大脑里还有一部分属于古代剑客方如月的记忆，这就使得他更为混乱，所以穿越过来后，他一直觉得自己甚至不如过去聪明了，这就是原因。 然而，辅助记忆储存功能开启的瞬间，一切都变了。 所有的记忆，刹那分好类别、摆放完毕。 陈朔的大脑，瞬间清明了。 不再有纷乱的记忆片段跳出来干扰他思维，想要寻找什么记忆，它便会自行奉上，好像一只训练有素的炸鸡腿，自行出炉、洒好佐料，到餐盘中躺好，等待享用。 他的头颅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片开阔。 “怎么样？”唐昊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陈朔笑了：“啊，功能开启了。” “试试看？”唐昊一挥手，将那些打开的窗口暂时关闭：“你能背出刚才学到的基础代码吗？” 陈朔挤了挤眼睛。 然后，开始背诵。 先是基础命令，然后是常用句式，所有的数据类型、变量赋值，以及后面的程序结构等等。 他当然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背出来，就像学一门语言，不可能将这种语言能形成的所有文章背出来一样。 但是，很显然，刚刚唐昊打开的那些窗口上有的东西，他全都记住了！ 唐昊震惊了，就连在一边看电影的聂容，也以十分二次元的方式瞪大了眼、微开小嘴，朝这边望来。 “那个，你写一段最简单的代码？” 唐昊眨巴着眼道：“刚刚那些东西我不需要你全部理解，你可以用最基础的知识，写一个程序吗？随便什么都行。” 陈朔挠了挠头。 写个最简单的程序？ 那就写个弹窗？上面打出一行字？ 他拉出云空间里的编辑软件，心念一动，几行代码跃然其上。 随后，代码运行，化作一个弹窗，弹窗上一行大字：“你好，世界。” “哈哈，这是我用代码给世界打的第一个招呼噢。”陈朔笑道。 唐昊摸着下巴：“你，你还能编点更复杂的不？” “我还没学呢？”陈朔哭笑不得。 “噢，噢。” 唐昊苦笑道：“我还是小看了你的芯片啊，你这辅助记忆功能简直绝了，我以为你最多把刚刚我说的东西记下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是不是你看过的东西，都记住了？” “确实。” 陈朔敲着自己的太阳穴：“只要我眼睛看过的东西，统统都被分类放好了，只要我愿意，马上就可以调出来。” “牛哇，牛！” 唐昊赞不绝口：“我当年要是有你这芯片，也不至于干十年程序员了，混个高管不成问题啊！” 谈笑间，陈朔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就是方如月的记忆中，这名剑客只看了一眼临王运行内功，便学会了，那自己现在有没有这种本事？ 他试着回想了一下与五十岚战斗的过程。 然而，在记忆中，他确实能够看见五十岚运动的每一个细节，但身体却似乎并不听话，无法将其复制过来。 “如果连招式都没办法立刻复制，更不用说内功这种玄妙的东西了吧？” 陈朔皱起眉头，想道：“说到底，还是需要本身对这种东西有深刻理解？又或许，方如月掌握的本事，比我现在加了辅助记忆功能后还要强？这可能吗？” “想啥呢？” 不远处，聂容的声音轻飘飘地荡了过来：“记忆力厉害，也得继续学呀~” 陈朔回过神来，展颜一笑：“说得对，唐老哥，咱们继续。” “等等噢，我调整一下培训计划。” 聂容却打断了他们，手一挥，拉出个小窗口，上面正是她做的培训计划表格。 “之前以为你学个基础编程要三天，看来还是小瞧你了嘛。那不如这样，改成半天~嘿，正好！” 陈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 第二十八章 实战训练 黑客的培训听着很酷炫，但事实上，却是程序员入门课。 写代码，学会使用主流的扫描器、黑客工具…… 就像唐昊说的，虽然他的芯片很强大，但很多基础的东西必须要学。 在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具备真正的威胁，一种是捱过了高强度机械化改造却没有得赛博精神病的人，另一种就是真正的黑客。 而这两种人中，黑客数量是前一种的成百上千倍。 如果陈朔将来还想要用自己的芯片在网络空间中搞事情，就必须知道其他黑客是怎么做事的。 这些东西并不是有了辅助记忆储存功能就可以学会的，还必须要去理解其他黑客制造出的精妙工具，了解那些天才黑客们的奇思妙想。 在教学过程中，唐昊提到了本时代最强大的五名黑客。 “他们很牛，真的非常非常牛，破解过很多大集团大财阀的秘密，也在网络里搞过好几次声势浩大的活动，最厉害的一次，他们联手把M国最大的财团搞得一夜亏了上百亿！但最近一两年他们都神隐了，没他们的消息了。” 听到这句话，陈朔心念一动。 他想起了照影会。 “犬帝”说过，照影会曾经有五个人！ “他们叫什么名字？”陈朔心头略微有些激动，难道自己随便闯进一聊天室，里头的真就是本时代最强黑客？ 然而，唐昊却表示—— “这谁能知道啊，他们当初只用了数字一到五的代号，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也没人能扒到他们的底。” 陈朔略微有些失望，但又并不是完全失望。 说不定呢？ 原本陈朔需要花三天时间，跟着唐昊学习编程基本知识，但现在得益于他脑内芯片极为强大的辅助记忆功能，这三天的内容，变成了学习不止一种编程语言基础知识…… 用聂容的话说，课表已经排好了，这三天也没别的事，既然陈朔这么牛，那就多多益善嘛。 三天后。 “你状态似乎不太好。” 围着围裙的五十岚将一盘煎蛋递到陈朔面前时，蹙眉道：“黑眼圈很重。” 陈朔抬起头，无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 一旁传来唐昊气若游丝的声音：“我大脑营养通道里淤积了大量的自由基和乳酸，大脑新皮质、大脑边缘系统、间脑之间的平衡关系遭到了损害，脑细胞活力受到抑制，出现信息流的增大和紊乱，已经产生了慢性疲劳综合征。” “而你，只关心陈老弟的黑眼圈。” 五十岚：“……” 陈朔嚼着嘴里煎蛋，转向身边喝着粥的聂容：“那，接下来我还要学什么？” 聂容放下碗，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唇边的米粒：“当然是睡一觉啦，你这么累，肯定要好好休息的呀。” 陈朔松了一大口气，竟然产生了些许想哭的冲动。 然而没等他眼泪流出，聂容的下一句话就来了。 “你的睡眠时间是……嗯，五个小时！五个小时后，五十岚要出去做任务赚钱，到时候你跟他一起呀。” 于是，陈朔感动的热泪化作了苦涩的眼泪，滚滚流出，嘴里的煎蛋都不香了。 没想到，这时五十岚却开口替他说话：“小容，五个小时的睡眠，足够吗？我的任务强度很大，他要是状态不好，会有生命危险。” “要的就是生命危险啊？” 聂容却理所当然地应道：“你自己都说他比你厉害了呀，要是他状态好，这实战训练不就没用了嘛。” 陈朔：“……” 五十岚：“……” 唐昊：“你自己听听，这他娘的是人话吗？” 聂容却一脸无辜，她撑着小脸，大眼睛一眨一眨：“那这个计划是舅舅和列夫叔叔定的嘛，虽然他们都有事出去了，不知道多少天才会回来，但你可以等到时候向他们申诉呀！” 陈朔皱眉：“我理解他们的苦心，但这样的训练会不会太过了？” “干涉者找你麻烦的时候，并不会在意你睡了多少时间。” 此时说话的却是五十岚：“我认可老九和列夫的计划，小容说得有道理。” 陈朔苦笑一声，连五十岚都这么说，他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了。 确实，在这船上几天相对安逸的日子，竟一时让他忘记了自己身处怎样的险境之中，居然还为多睡几个小时的事不高兴了。 “我明白了。” 他飞速地将盘中早餐扒了个干净，啪地一声站了起来：“五个小时后叫我。” 陈朔风风火火地离开了餐厅，只留下五十岚、聂容和唐昊机械臂上的摄像头面面相觑。 “小容啊，陈老弟虽然厉害，但这么折腾下去，他也会垮的啊？” 唐昊忧心忡忡地问道：“这三天加起来他只睡了不到七个小时，还强行记下了这么多东西，今天还要出任务，这谁也遭不住啊？” “舅舅说了，他和我们都不一样。” 聂容抿了抿嘴道：“我们不需要质疑，只要按舅舅的计划走就行。舅舅什么时候害过我们？” 唐昊的发声装置里传来一声叹息，不再说话。 五十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老九亲自参加过路演会，或许对陈朔的了解，比他自己本人还深。” …… 五个小时后，陈朔不需要任何闹钟、不需要任何人唤醒，自己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前世他靠的是生物钟，现在靠的是芯片的自动唤醒功能。 经历三天高强度学习后，五个小时的睡眠真的远远不够，甚至睡了比没睡还要累，全身的肌肉骨骼都像挂上了千斤重担，脑袋也昏昏沉沉。 他随意搓了把脸，抓起床边平月剑，朝外走去。 五十岚已经在甲板上等待，他盘坐于船头，那些金属材质的肌腱随着他的呼吸一张一弛，整个人与江上微风完美融合在了一起，脚边只有一柄长刀。 “你来了。” 没等陈朔打招呼，五十岚便已经知道背后来了人，他站起身，看了陈朔一眼。 “不要用你的剑，用这个。” 说着，他递来一柄小匕首。 陈朔一愣：“为什么？” “这次任务是对你的实战训练，自然要提升难度。”五十岚面无表情地说道：“以我目前对你的了解，你太依赖这柄剑了。” 陈朔苦笑一声，只能被迫接受。 换下平月剑，他将匕首握在手中掂了掂，问道：“那么，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有个组织，叫做黑蜥蜴，他们专门做非法器官倒卖，前段时间绑了我们这次任务雇主的女儿。” 五十岚说得很平静：“黑蜥蜴组织不像那些正规做器官交易的商家，下手没有轻重，把那孩子弄死了，雇主出大价钱，要我将黑蜥蜴的头目杀死。如果能够直接端掉他们老巢，还能加钱。” 陈朔听得毛骨悚然：“器官倒卖？！” 随后，他突然想到自己当初也确实在街上见到许多高价收购人体器官的店面，不仅更觉寒毛倒竖。 “什么样的人，会卖自己的器官？”他无奈地问道。 五十岚的眼神微微一晃。 随后，他答道：“信用点被扣光、欠了大笔债务走投无路的人，或者生出孩子后不想养的人。” 听到前面一句话，陈朔还只是叹气，而后面一句直接让他头皮发麻！ “孩子？！”他震惊不已：“有人会卖自己孩子的器官？！” “只要证件齐全，确认是你生的，你就可以卖。”五十岚的语调虽然很平静，却隐隐藏着一股痛苦：“小孩的器官比成年人的更值钱。” 仿佛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陈朔整个人从困顿状态中醒了过来，心头腾起一股火！ “那你怎么想？端掉他们老巢？”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五十岚深深看了他一眼：“我希望你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要带个人情绪，否则可能会害死自己。” “怎么可能没有情绪！”陈朔怒目圆睁：“这种人渣，就该被全部杀光！” “只要官方还允许器官交易，这类组织就永远不会真正灭绝。” 五十岚眼皮微沉：“记住我的话，不要带个人情绪。出发吧。” 两人从甲板跳上小快艇，五十岚负责驾驶，在无数广告船中穿梭，向着陆地开去。 “对了，之前你穿的那个隐形衣，为什么不带？”陈朔问道。 “不好用。” 五十岚摇头：“需要包裹全身，很影响动作。” 陈朔无法理解这位老兄的思维，影响动作怎么了？能悄无声息地接近敌人，那不比你自己冲过去要好？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武功都是“偷”来的吧？ 陈朔在心中苦笑一声，没敢问出口。 方如月的记忆依然是一个个零碎的片段，他自然也就无法真正理解这位千年前剑客的武道，同样也无法真正理解五十岚的某些想法。 这大概，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生存下去，需要学习的东西吧。 很快，快艇停到了岸边，然而和陈朔预想的不一样，五十岚并没有立即带着他去大开杀戒，而是带着在肮脏混乱的街道中绕了几圈，来到一家灯光昏暗，气味难闻的酒吧。 这家酒吧甚至没有名字与招牌，门口只挂了一圈破破烂烂、做成啤酒杯模样的霓虹灯管，以及一个不断扭胯的美女投影。 “浊水酒吧。” 五十岚说道：“雇主就是这里的老板，他要跟我们一起去，亲眼看着我们做事。” ------------ 第二十九章 滴水不漏 浊水酒吧里并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看上去比较落魄、浑身廉价义体的客人，吧台后面站着一个矮胖男人，他看上去非常憔悴，无精打采地擦着酒杯。 只是，他用的那块布甚至比酒杯还脏，把杯子越擦越黑。 五十岚径直走到矮胖男人面前，在吧台上放下一块小小的硬币，上面缺了个角。 看到这枚硬币，男人的眼神中略微有了些神采，他抬头看着五十岚：“是你接的任务？” “是我。” “为什么等了两天才来？”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愠怒。 五十岚平静地答道：“黑蜥蜴的头目之前不在明日城，今晚刚刚回到他们老巢中，如果顺利，可以把他们全部消灭。” 这个回答似乎让男人很满意，他点点头，随后打量了一眼跟在五十岚背后的陈朔，皱起眉头：“两个人？我只付了一个人的钱。” “价钱不变。” 五十岚说道：“他负责保护你。” 陈朔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黑道交易一样的场面，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是个老练的雇佣杀手，走到吧台前，说道：“你跟紧我就好。” “好、好，没问题。” 矮胖男人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我们现在出发吗？” “再过几个小时……你有车吗？”五十岚问道。 “有、有。” 矮胖男人在吧台上敲了敲，朗声道：“关门了关门了，都回去吧！” 酒吧里不多的客人抬头望来，奇怪的是，酒吧突然关门他们倒也没有任何不满，只是三三两两地付钱，离开。 “这些都是我朋友，来参加我女儿追悼会的。” 矮胖男人情绪低落地指了指酒吧角落里摆着的一个小祭台，上面摆放着零星的蜡烛与一个相框，照片上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 陈朔眉头微沉，对于黑蜥蜴组织的杀意又浓了几分。 五十岚却丝毫不为所动，说道：“我们现在开你的车到黑蜥蜴老巢附近，等待动手机会。” “好的好的……噢对了，我叫杰夫。” 矮胖男人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便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他先是指明了自己那辆小皮卡的位置，将车钥匙给了陈朔，随后跑到小祭台边，抱起了自己女儿的照片相框。 五十岚看见这一幕，什么也没说。 车辆发动，开车的是陈朔，五十岚已经将地址通过脑内芯片发给了他，在城市中心的一处废弃烂尾楼中。 这个地址很熟悉，陈朔调动了脑内的记忆，才发现这是过去两三天的黑客培训中，唐昊曾让自己练手，用黑客技术找来的几个地址之一，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也是在帮五十岚的任务做事。 陈朔很想问，这种组织，竟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市中心搞据点？ 但因为杰夫在车上，他怕自己这么问显得很不专业，便憋了回去。 小皮卡在街上不急不慢地行驶，大约花了小半个小时，来到了目的地附近。 这里虽然是市中心，距离繁华拥挤的CBD并不远，但却是另一番景象，或者用一个陈朔比较熟悉的词来形容，叫做——城中村。 落败的小屋，零乱的建筑，每家店面都一副马上要倒闭的模样，遍地都是垃圾，路边看不见几辆车，居民楼间到处是嘈杂的吵闹声，密密麻麻的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爬满头顶。 街面上随处可见面色不善的流氓混混，哪怕是杰夫的这辆破烂小皮卡，都能引起他们的兴趣，很快一群家伙便眼露贪婪之色地围了过来。 然而，当他们看见五十岚下车的瞬间，顿时作鸟兽散。 一个全身高级义体，看上去也没有赛博精神病的家伙，不是他们能惹的。 “这里已经是黑蜥蜴的地盘，我们这些陌生人到来，他们很快会收到消息。” 五十岚说道：“所以，我们必须要有一个合理身份。” “总不能是来卖器官的人吧？”陈朔干笑一声。 “不，是讨债的。” 五十岚说道：“你们先在车里待一会儿，我去巡查一下周边。” 陈朔原本想与他一起，但一想到自己的任务是保护杰夫，便作罢了。 这个酒吧老板看上去实在没什么战斗力，要把他一个人扔在这儿，说不定回来的时候，连杰夫的器官都没了。 等待过程中，杰夫一直抱着他女儿的照片默默低语，陈朔不好打断他，于是也只能一言不发，只是情绪变得更低落了。 没想到，这一等，就足足两个小时过去，从黄昏等到了天黑，陈朔甚至一度以为五十岚出了事。 “你带雇主下车，到我标记的地点来。” 忽然，五十岚的声音在他脑内响起，同时，一个坐标点在视野上闪现而出。 “收到。” 陈朔给杰夫打了声招呼，两个在车上坐到屁股疼的人下了车，一头钻进混乱的城中村，在本处居民们诡异的目光中穿行，朝着五十岚指定的坐标走去。 那是附近一处民居，这里甚至连电梯都没有，走了几层楼，敲开一扇门，开门的正是五十岚。 “进来说。” 他迎进了陈朔与杰夫后，便重重关上了门，将隐在暗处那些窥探的眼光统统隔断。 “这是什么地方？”杰夫不安地问道。 五十岚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虽然您是雇主，但我不想解释太多，您跟着我们就好。现在，你在外面坐一会儿。” 说罢，不等杰夫说话，他便召陈朔一起推开了这间破烂出租屋卧室的门。 门推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臭味扑面而来，那是血腥味掺杂着排泄物的味道，而在昏暗房间中，一个干瘦的男人被扒光了衣服绑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浑身都是伤。 看他身上那些廉价义体与难看的纹身，似乎也是个流氓混混。 “他是黑蜥蜴的人，因为赌博欠了很多钱。” 五十岚说道：“也是帮助我们伪装的人。” “我伪装成他债主的打手，把他打了一顿，但我知道他没有钱，所以，他会带我们去找黑蜥蜴的老大，帮忙解决问题。” “现在，弄醒他吧。” 陈朔微微张嘴：“你刚刚两个小时，就在这折磨他？” “嗯。”五十岚答得漫不经心。 陈朔啧了几声，厌恶地看了一眼绑在椅子上的男人，此人整个头颅都已经高度机械化，根本看不出年龄模样，看毫无疑问，一个靠偷猎他人器官为生的人，必是该死之人。 他抬起手，一巴掌重重打在此人脸上。 陈朔的力量何其之大，这一巴掌，直接将男人的一只义眼打飞了！ “呃……啊……” 男人喉咙中发出含糊的咕嘟声，吐出几颗碎牙，醒了过来。 他抬起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陈朔，又看见了不远处折磨了自己许久的五十岚，立即扯着嗓子求起了饶。 “大爷，放过我吧！我真的没钱了啊！” “你把我手拿去卖了啊？腿、腿也行！给我把脑子和脊柱留下就好啦！” 陈朔既然已经知道了五十岚的计划，自然不可能答应这种请求。 他冷笑一声，一把捏住男人金属材质的喉咙，强大的握力直接将其捏得变形，男人气管受到压迫，瞪大了眼，发出嚯嚯之声。 “你身上那些破玩意儿，值几个钱？” 陈朔扮出冷酷残忍的模样，狞笑道：“有没有老婆孩子？” “都卖了，早就卖了！”男人哭丧着脸：“我真的没东西了！” 陈朔内心一惊，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眼前这家伙还真的干过卖老婆孩子的事？ 这一下，厌恶感又升几分，加上身体和大脑中的疲惫感不断袭来，他瞬间烦躁起来，一把将男人推倒在地，任由其乱喊乱叫，自己则是冷冷地对五十岚道：“怎么说？” 大概是嫌陈朔的演技尚显稚嫩浮夸，五十岚微微摇头后，说道：“带回去做成人肉矿机吧，日夜挖矿，应该能产生一些效益。” 听到这句话，那男人哭号的声音顿时更大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做人肉矿机！就算杀了我，我也不要变成那种鬼样子！” “我、我带你们去找我老大！我求他帮我还钱！拜托了！拜托了！” “别走！别走！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陈朔顿住了脚步，他好奇地看了五十岚一眼。 啥是人肉矿机？就是和自己之前打工挖数字货币一样吗？还是什么别的？居然能让人如此害怕？ 五十岚与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陈朔转过身，冷冷地说道：“你老大？你老大凭什么帮你还钱？” “我，我，我能帮老大抓更多人，帮他赚更多钱，他会答应我的！他一定会的，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男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显然经过几小时的折磨，加上精神崩溃，他已经到了极限。 陈朔大步上前，将男人连同椅子一起扶正，随后揪着男人的头发，往后一扯。 男人的脸被迫仰起，鲜血从他鼻孔与嘴角不断淌出，两只义眼，一只只剩下了电线纠缠的眼眶，另一只不断闪动，不敢直视陈朔。 “这可是你说的。” 陈朔模仿着小时候看的那些港片中的大佬，用手指在男人胸口用力点了几下，歪着脑袋贴近了男人，说道：“要是他没法帮你还钱，你下半辈子，只能做人肉矿机了！” ------------ 第三十章 个人情绪 在五十岚滴水不漏的计划推动下，深入黑蜥蜴组织老巢变成了一件顺其自然的事。 毕竟，一个靠绑架流浪汉、小孩这些弱者赚钱的组织，也不会强大到哪里去。 五十岚之所以谨慎，是因为这种地头蛇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有无孔不入的渗透力，加上毒蛇一般的敏感神经，最难的是走到他们身边。 “黑蜥蜴的头目，由我来杀，杀死他后，由速度最快的我先逃出来布置撤退路线，你带着雇主且战且退，等待我的信号。当然，如果你有本事灭掉整个组织，就更好了。” 在将那个负债的倒霉蛋扔上小皮卡后，五十岚悄悄对陈朔道。 陈朔苦笑一声，知道对自己真正的考验来了。 现在的他，大概就像个连续熬夜一星期加班的社畜，头脑发胀、手脚无力，给个枕头当场就能睡着，虽然强打精神的时候别人看不出什么，但自己最清楚自己有多难受。 这种情况下，要他带着雇主这样的累赘，从黑蜥蜴内部打出来？ 但也正是因为加了这么多debuff，令陈朔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对黑蜥蜴组织的厌恨，对自己穿越以来获得强大能力的自信，还有逐渐熟悉的血腥残酷世界，已经开始改变陈朔。 “明白。” 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坐上了车，和杰夫交待了几句诸如不要把相框露出来之类的话后，便启动了小皮卡。 他们这样直冲黑蜥蜴老巢，也就是那栋废弃烂尾楼而去，路上自然也遭遇了阻拦，不少一看便是组织成员的流氓混混端着劣质枪组成了一道道防线，但看到皮卡后面的同伴，得知陈朔他们是来讨债之后，反而纷纷大声嘲笑起来。 “傻哔哈哈哈！” “这次你不抓百八十个人，怕是还不上老大的帐啦！” “要不要考虑把自己的脑子卖了啊！大傻哔！” 再无人阻拦，仿佛这种事在他们这是个再日常不过的事。 陈朔看得心中好奇，这些人也不怎么团结啊？ 坐在副驾的五十岚仿佛看出他的心思，说道：“烂赌鬼不管在哪里都是最底层，他们已经没救了，只是早死晚死的事，所以就连帮派中的自己人，也把他们当成臭蟑螂看待。” 陈朔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 尽管被帮派里的同伴们嘲讽辱骂甚至吐口水，皮卡后厢的赌鬼男人也依然一脸衰样，屁都不敢放一个。 车辆一路开到烂尾楼停下，周围的黑蜥蜴成员围了上来，他们并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来看热闹的。 五十岚与陈朔面无表情地跳下车，杰夫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这位雇主满面阴沉，身上的廉价义体都被五十岚为他准备好的大衣遮住，看上去颇有一点高利贷老板的味道了。 陈朔提起那赌鬼的后脖子，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他走在最前面。 进入烂尾楼前，他们被要求上缴武器，陈朔还在想该怎么办，五十岚便已经目不斜视地推开那几个混混，大步走了进去。 见状，陈朔亦故作老成，紧随其后。 果然，虽然这个举动虽然令黑蜥蜴的混混们非常不满，但他们并不敢真的冲上来发生冲动，只能压低声音，发出几句难听咒骂。 有本事在明日城放高利贷的帮派，根本不是黑蜥蜴这种活在阴沟里的家伙们能招惹的。 这幢烂尾楼很大，但却很拥挤。 这儿摆满了破破烂烂的病床与医疗设备，完全没有卫生消毒措施，那些不知道从哪里被绑来的人们被打了高强度的迷药，根本醒不过来，他们躺在病床上无力抽搐着，任由那些抽着烟、喷着唾沫的“医生”摘取器官。 遍地都是针管、纱布以及其它医疗垃圾。 那些被盗摘器官的人们，哪怕不会因为少了器官、或是失血而死，在这样的卫生环境下手术，随便一个感染也能要了他们的命。 走在最后方的杰夫不知何时已经微微颤抖起来。 陈朔虽也极为愤怒，但相比杰夫，他还略好一些，于是故意走慢了几步，与杰夫并肩。 大概是身边有人，好受了些，杰夫的颤抖渐渐停了下来，他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黑蜥蜴的老大，也就是这次任务的目标，叫做朴民准，是个虎背熊腰的家伙，在这群营养不良的混混中间格外显眼，他满头金发，一身结实肌肉，正在这烂尾楼中一片宽敞地方搭起的拳台上，打拳。 手下小弟，自然是他的陪练。 陈朔一行人来到那脏兮兮的拳台前时，朴民准刚刚将自己一个小弟一脚踹飞到了围绳上。 大概是此前就已经有人通报过了消息，他扫了眼陈朔他们，便咧开嘴，露出一口金牙，笑着跳下了拳台。 “几位兄弟，混哪条道的？” 他一边发出难听沙哑的笑声，一边走上前来，试图与看着就像老板的杰夫握手。 这个过程中，当然要经过五十岚身边。 于是，根本没有卧底戏码，也没有寒喧拉扯，五十岚背后的长刀出鞘了。 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铺垫，都只是为了能够用最轻松、最直接的方式来到朴民准身边。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再需要任何伪装。 寒光一闪！ 在黑蜥蜴一众小弟惊诧的目光中，朴民准顿住了脚步，震惊愤怒地将头扭向了五十岚，然后，他脖子上出现一条极细的血线，这条血线随着他扭头的动作迅速裂开，最终变为一个平滑整齐的断口！ 扑通。 人头落地！ “草！” 就连已有心理准备的陈朔，都没料到这家伙出手速度这么快！ 朴民准的身体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双手还在空中乱挥，其他小弟更是被眼前这一幕震住，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趁着这个空当，五十岚与陈朔同时动了。 如之前计划好的，五十岚毫不犹豫扭头就跑，他奔跑的速度比他出刀的速度还要快，化作一道银色闪电，向着烂尾楼出口直线狂奔，凡是挡在面前的混混，全都被他一刀避开！ 而陈朔，则是立即将手里的赌鬼一脚踹飞，用其撞倒了几个周围的混混，随后一把将矮胖的杰夫捞起，用力夹在胳膊下，向着另一个方向拔腿飞跃！ 早在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观察过周边环境，看到了一个无人小房间，此时，他虽然不在状态，但生死时刻，还是强打精神半跳半滚地进了那房间，拖着杰夫躲到墙边！ 不到两秒，密集的枪火轰来！ 毛坯墙根本经不起这种程度的火力，立即石屑飞溅，预计不到十秒，这墙大概就能被轰烂，并且，这里根本没有门，陈朔已经听到大量脚步声汹涌而来。 他抽出匕首，咬着牙对杰夫道：“躲好，我叫你你再出来，自己想办法找掩体！” 杰夫亲眼见到朴民准被杀死，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他用力点着头，手忙脚乱地将自己女儿的相框从衣服下掏了出来，用力抱在怀里。 下一秒，一个端着霰弹枪的混混冲进了房间。 铮！ 陈朔暴起，以迅雷之势闪至其身前，匕首在腕中转了三次，分别扎中这名混混的喉咙、胸口和小腹！ 紧接着，他握紧还插在混混小腹中的匕首，用此人当作肉盾，另一只手夺过霰弹枪，架在混混肩头，看也不看地胡乱开枪！ 子弹从四面八方射来，肉盾当然不可能全部挡下，很快，陈朔身上便多了数道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裳。 然而当他看到那些躺在病床上人不人、鬼不鬼的受害者时，逃跑的想法便几乎荡然无存。 “杀！” 他怒喝一声，抽出匕首，将已经死绝的小混混一脚踢开，霰弹枪抵住迎面冲来的一个亡命徒脸庞，用力扣动了扳机！ 黑蜥蜴组织在这幢烂尾楼里的成员大约有三四十人，外边还有一些人，但大多都被五十岚吸引走了注意力，此时，这三四十人都像觅食饿狼一样，疯狂地扑来！ 如果此时，平月剑在手，身体状态好，陈朔有把握，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腾挪闪躲，一剑一人，绝不落空！ 甚至靠着万里启明功，他还能调动丹田中那股暖流，修补损耗的体力。 但现在？ 长时间缺乏睡眠让他的头颅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手脚甚至微微颤抖，心跳速度快得不正常，身上的伤口不断失血，也在带走他的体力，丹田中根本提不起一丝气劲。 更不用说，人在疲惫的时候更容易情绪化，原本就愤怒的他在被溅了一脸血后，更加激发了凶性。 什么逃跑！什么受伤！什么雇主！什么任务！什么培训！ 都去他妈的！ 霰弹枪早就没子弹了，那也没关系，还可以当作铁棍用。 枪管敲断了，没关系，这里枪很多，可以再抢。 匕首捅得太深拔不出来，没关系，这里还有钢筋，还有手术刀，还有被打断的义体。 鲜血模糊了视线，伤口的疼痛逐渐麻木。 慢慢的，他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件事，那就是用尽一切办法，找到一切可用的东西，杀死每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渐渐再没有人靠近陈朔。 他独自坐在地上，手里捏着一根早已经变形的手术刀，上面满是血迹。 嗒、嗒、嗒，这是脚步声。 陈朔无力地抬起头，他现在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在缓缓靠近自己，并蹲了下来。 于是，他机械地抬起胳膊，将手术刀捅了过去。 然后，他的手腕便被捏住了。 对方从他手中取下了手术刀，随后，传来了一个陈朔熟悉的声音。 是五十岚。 “够了。” ------------ 第三十一章 做星火，不要做怒焰 陈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头顶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床边坐着聂容。 这个小姑娘吃着棒棒糖，手里抱着平板电脑，正在看一部不知名的电影，咯咯乱笑。 “唔……” 陈朔想坐起来，但随后身上传来无数刀刮似的疼痛，于是闷哼变成了惨叫，他当然也没能坐起来，只能徒劳地挺了挺脖子。 “唉呀？你醒啦？” 聂容瞟了他一眼，放下平板电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你很勇噢？杀了这么多人？” 陈朔想要开口问问后来在那烂尾楼中发生了啥，但喉咙却十分干痒，根本说不出话，于是他只能通过脑内芯片向聂容发送了一个……问号。 “你不是很厉害吗？话都说不了哇？” 聂容噗嗤一声笑了：“放心啦，你把任务完成得很好噢，黑蜥蜴的人都被你杀跑了，那个帮派现在已经没人啦。” “雇主也很满意，直接把酒吧卖了，多付了很多佣金，而且他看你这么拼命，帮你把医疗费也出了呢。” “只不过你就不太好了，起码要在床上躺两三天，唉，我的培训计划呀。” 听到最后一句话，陈朔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这特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折磨我！ 聂容含着棒棒糖，笑着往陈朔脑袋上轻轻打了一巴掌：“唉呀，休息几天没什么，我又不是魔鬼！” 陈朔：“……” 他全身被绑带缠成了个粽子，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伤，就连内脏都隐隐作痛，只能躺在那里，不过好在聂容喂他喝了几口水后，恢复了说话能力。 “咳……为什么？” 陈朔咽下清水，闷声闷气地问道。 聂容眨了眨眼：“什么为什么？” 陈朔叹了口气：“为什么要安排我去做这样一个任务？” “这有什么为什么？”聂容歪着脑袋：“五十岚正好接到了这个任务，就让你一起了呀！” “不。” 陈朔说道：“你们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让我在疲惫的时候做任务，而是为了磨练我的情绪控制力吧？” 聂容再次无辜地眨了眨眼。 “我记得跟唐老哥学技术的时候，他让我找过很多地址和人物资料，那应该是各种各样的任务资料。” 陈朔望着天花板，语气平静地说道：“但你们偏偏挑了一个最恶劣、最令人恶心的目标。” “不要告诉我，你们做任务赚钱，还是替天行道。” “最早五十岚来捉我的时候，可没管我是罪大恶极还是无辜老百姓。” 聂容撇了撇嘴：“唔……你说得也没错。” “这样吧，我先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陈朔一怔。 女孩甜美地笑了笑，她伸了个懒腰，爬到床尾盘腿坐下，背靠着床尾堆放的破旧电器，问道：“你知道五十岚的来历吗？” “知道。” 陈朔略带疑惑地说道：“他是从见刀小队叛逃出来的……那怎么了？” “我给你讲讲他的故事。” 聂容轻声道：“在被白寒秋捡到之前，他是个残疾孤儿。” “没人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母亲是夜堡会所的小姐，生下他后，就从会所辞职了，但一个全身义体功能都是为了讨好男人而安装的女人，又能用什么别的方法生活呢？” “所以，那个女人就只能带着五十岚，靠卖卖芯片算力挖矿过活，日子过得勉勉强强。” “结果有一天，挖完矿后，她脑力消耗太大，昏昏沉沉，就连自己的儿子在大街上被人拐了……也没发现。” “等她反应过来，五十岚已经被人抱着跑出了很远，她大喊大叫地追了上去，然后，就被杀了。” 陈朔听得嘴巴微微张大，似乎已经猜到了后面的事。 “嗯，抢走五十岚的人，就是像黑蜥蜴这样的帮派，一个健康的小孩，器官能卖很多钱呢。” “他被切掉了一叶肺，摘掉了一个肾，两只胳膊都没了，要不是当时出现了一群和你们一样接了任务去消灭帮派的雇佣兵，说不定他连脑子和心脏都会被拿掉。” “至于后来五十岚是怎么被白寒秋捡到的，就没人知道了，总之，他就是那样被白寒秋收养、改造，训练，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陈朔震惊了。 他没想到，在刚刚经历的那个任务中，可能受到情绪波动影响最大的，反而是五十岚！ 他想开口问问题，却被聂容制止了。 “先别问噢，听我说完。” 她摆着手道：“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呢！” “你可能不知道，别的见刀小队成员被白寒秋捡到时，年纪都更小，一般只有两三岁，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但五十岚不同，他那时候已经八岁了，懂事了，什么都知道。” “刚开始，他也感念于白寒秋的再造之恩，用自己的生命为那个老头挡下了无数刀枪子弹，成为明日城人人都知道的王牌保镖。”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件事——明日城的器官交易市场，本就是干涉者集团主导的。” “而白寒秋，根本就是这个市场中的规则制定者之一。” “如果没有白老头和他团队研究出的高精尖器官置换技术，器官交易市场不可能如此发达，那么那种盗摘器官的帮派，也不会这么活跃。” “更重要的是，某一天，五十岚发现，干涉者集团旗下的医院，对于来路不明的器官，也照收不误。” “于是，在经历了一系列心理变化后，他叛变了。” “他无法接受自己效力的对象是造成自己与母亲悲剧的根源，在叛变过程中，他不得不杀死了好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并带着干涉者集团参与器官黑市交易的证据，找到了舅舅，求舅舅帮忙曝光。” “曝光虽然被公关压下去了，没有掀起太大风浪，但后来他们关系倒是越来越好，舅舅和列夫叔叔偶尔也会拜托五十岚做一些事。” “之后，他就成为了质问工作室的一员啦。” 聂容的语气并不沉重，甚至像在说一个童话故事，然而陈朔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他之前以为五十岚是个机器一般的人，没想到…… 而且，在经历黑蜥蜴这样的任务时，五十岚始终冷静理智，自己还一度在心中感慨其冷血。 “其实你如果那会儿没发疯，他也会把黑蜥蜴一锅端的呢。” 聂容笑眯眯地说道：“在他的计划中，如果你带着雇主逃出来了，进入撤退路线，接下来他会用别的方法把黑蜥蜴全部灭掉。”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陈朔苦涩地问道。 “因为我们也想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聂容抿着小嘴，轻轻摇了摇头：“只可惜，你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情绪化呢。” 陈朔苦笑一声。 他叹了口气：“看到那样的场景，只要是个有良心的人，都会控制不住自己。” “改变世界，靠的可不是有良心就行。” 聂容跳下床，走到小小的圆窗边，背对着陈朔道：“你知道吗？五十岚加入工作室也就两三年时间，他处理掉的参与器官黑市交易的帮派，就有十几个了。” “要是他每次都像你这么冲动，可能一次两次还能运气好，但次数一多，肯定早就死透透啦。” “随着他越杀越多，其实这些帮派也会怕呢。” “以前，那些家伙都是在大街上抢人的，据点直接就是闹市酒吧，甚至是大医院的地下室，现在都已经躲到什么烂尾楼啊、废弃工地啊这种地方啦。” “所以你看，靠着一股怒火，没用的噢。” 这些话确实很有道理，陈朔默默点了点头。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太短，还没有适应这个世界的堕落、肮脏，看到那些人那些事，廉价的正义感总会直冲脑门。 更何况，当还拥有了不曾有过的强大力量时，就更容易高估自己。 “怎么样，由我这个美女来和你讲道理，你是不是更听得进去？” 就在他沉思时，聂容突然凑了过来，语气甜丝丝的。 然而，初见面时她折腾唐昊大脑的画面令人印象太过深刻，陈朔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哼。” 聂容不满地从鼻子里喷了团气，伸出葱葱玉指在陈朔胸口用力点了起来：“说啦！听进去没有！” 那里是陈朔伤口最密集的地方，被这么一戳，他当即惨号起来。 “啊啊啊听进去了！听进去了！” “这还差不多。” 聂容笑眯眯地站直了身子：“给你分享一段我舅舅经常说的话。” “这个世界上的人都麻木了，僵硬了，变成了朽木，但是没有关系，不屈服永远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美德。” “我们要点燃他们，就要耐心，要做燎原的星火！” “记住！要做星火！不要做怒焰！” “风暴再大，星火也不会熄灭，但怒焰却会被风利用，成为灾难。” “做好事做成了灾难，那就……毫无逼格啦~” 聂容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房间，只留下陈朔躺在床上怔怔发呆。 ------------ 第三十二章 照影会交易 原本陈朔以为，自己伤成这样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两天。 于是，他用脑内芯片下载了许多这个世界的小说，想着这两天躺在床上没事，可以看看小说嘛。 这个世界最流行的小说类型，竟然是轻松向的日常文和种田文，大概是人们早已经厌倦了打杀与危险，反而更向往轻松自在的生活吧。 然而陈朔刚刚没下载几本小说，聂容便带着唐昊、五十岚来到他房间，开始将房间里那些破旧电器整理出去，随后把船舱底层那个冰箱一样大的终端机器给抱了过来。 陈朔：“？？？” 聂容抹了把汗，展颜笑道：“我跟你聊天的时候感觉你还蛮有精神的，那反正你身体动不了，就多学点黑客技术啦！” “你看，东西都给你搬上来了，多贴心！” 陈朔：“……” 聂容这种要把他时间精力压榨到极致的做法，让他十分怀疑，将她带大的林九，根本不是什么狗屁无产者，而是一个赤裸裸的大资本家！ 黑心老板不过如此啊！ 唐昊也很无奈，他一个可怜巴巴的大脑，也没什么反抗能力，陈朔受累，他只能跟着受罪。 不过，累归累，这种可以安身立命的东西，陈朔还是很愿意学的。 更重要的是，他算了算时间，距离自己穿越过来，也已经半个月了……要到照影会的开会时间了！ 于是，到了晚上，陈朔借口自己头脑发昏换来了一夜的休息时间，承诺用之后的时间来补训。 待到夜深人静后，他便独自潜入了网络空间。 上一次，他是误打误撞地进入了照影会聊天室，但如今他已经成为照影会一员，拥有了聊天室权限与地址，进入网络空间后仅仅心念微动，便瞬间出现在聊天室中。 这里和上次一样，还是个风格浮夸的大殿，殿中四个王座相对伫立。 有意思的是，今天陈朔来早了，整个聊天室中，只有他一个人。 他爬上属于自己的那方铁王座，摸着扶手上的剑柄，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世界上，长成这样的剑可不多啊？ 当初这个铁王座，是他在虚拟空间中用了现在平月剑的模样拼起来的，但之后他在明日城行走，必然还要面对多方势力，那把布满铁锈、爬满壶藤的剑，只要见过的人，多少会有印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陈朔心念调动，铁王座开始变化，化为上百柄造型不一的刀剑，虽然也是一样布满铁锈，但其中再没有平月剑的形象了。 就在这时，聊天室中传来一股数据流波动，随后，那个蒸汽朋克风格的王座上闪现出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头顶四个字，“万象破败”。 她看到陈朔，眉头一挑：“哟？新人，来挺早嘛？” “你好。”陈朔微笑点头回应。 小女孩目光很尖，她打量了几眼陈朔，突然问道：“话说，你是不是把你的王座形象改了呀？” 陈朔一怔，随即笑道：“你观察力真强，是啊，上次仓促搞的，有点不满意，刚刚没事，就试着调了调。” “没事，随便调。”小女孩像个大佬一样挥了挥手：“改成什么样都行！” 与上回相比，她对陈朔的态度要好了不少。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拉扯聊天，很快，犬帝与名字超非主流的蛇精女也准时到来。 “说起来，我有个问题非常好奇呢。” 小女孩目光熠熠地看着陈朔：“新人，上次你要了干涉者集团白寒秋的行程表，几天前他的路演会就出了事，这和你有关系吧？” 这个问题，陈朔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他笑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本来我就看干涉者不是很痛快，有人要搞他们，我当然愿意搭把手。” “这么说，那个重要实验体的出逃，可能不是意外？”小女孩兴奋起来。 陈朔双手一摊：“这个，我就不知道啦。” “好了，言归正传。” 蛇精女开口打断了二人的交流，说道：“今天的交易，从谁开始？” “我先来吧。” 犬帝微笑着打了个响指，虚空中顿时出现一个视频投影，投影中是个长相极为帅气的模特，模特双手捧起张人皮面具一样的东西，像面膜一样拍在脸上，随后，他的脸开始变幻，化为了一张普普通通的大众脸，那张面具则仿佛消失在他脸上一样。 随后，那张脸还在不断变化，甚至可以变成老人、女人，脸上的每一处皱纹、毛孔都无比真实。 “我把市面上的易容面具代码改进了一下。” 犬帝的语气中流露着一股骄傲：“需要提醒各位的是，这张面具本身并不会产生如此复杂的变化，你们看到的，是这张面具‘欺骗’你们的结果。” “不管是摄像头、义眼，还是脑内芯片，都会自动被面具欺骗，自行补完面具中没有展现出来的细节，呈现出你以为它该是的模样。” “所以，戴上这个面具后，别人只会对你有一个大概的印象——老人、帅哥、丑逼……等等，但每个人看到的细节是不一样的！所以，别人要找你的时候，也就不容易找到你了！” “怎么样，好东西吧？” 陈朔好奇地盯着投影上的演示，心中大动，这玩意儿可是潜伏伪装的神器啊！ 小女孩似乎也很感兴趣：“这玩意儿不错，你想要什么？” “我只要技术工具。” 犬帝悠哉地靠在他的黑暗王座上，狗头一摆一晃：“如果只是想要一个这样的面具，那比较便宜，我只要一个‘量子抗性’解密工具。” “如果是想要源代码，那么还要加码，你们随意出价，我看着合适就卖……但是，不允许商用。” 说着，犬帝望向了蛇精女。 “解密工具，我有。”蛇精女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地说道：“但是，我对你的面具不感兴趣。” 犬帝的狗头撇了撇嘴，似乎很失望。 小女孩却不放弃，她身体前倾，转向蛇精女：“姐姐，你想要什么，你说说看？不行我和你换解密工具嘛！” 蛇精女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向陈朔：“行者，你是否有可以交易的内容？” 对于这个，陈朔当然也早有准备，他点点头：“刚刚万象破败提到了白寒秋的路演会……关于这个事，我有部分第一手消息。啊，不是关于其中势力关系的，而是一个白寒秋拥有的保命技术。” “哈！”小女孩拍着王座扶手：“你还说你跟这事没关系！” “你就当我是个情报贩子嘛。”陈朔无奈地耸耸肩。 在质问工作室混了几天，他也逐渐学习了不少老油条式的聊天方法。 “你别说，你说的这个，我还挺有兴趣。”小女孩往后微微一靠：“那么你需要什么？” 陈朔思索着摸了摸下巴。 他原本想说，自己要干涉者董事会其他成员的行踪表，但很显然照影会的成员们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身份了，更不用说这件事现在林九和列夫已经在做，就算自己从照影会得到了情报，也有点干重复工作的意思。 “我就想要犬帝的面具技术。”他说道。 小女孩不满地鼓了鼓腮帮子，白了他一眼。 犬帝苦笑了一声：“白寒秋的事，我倒不怎么感兴趣。” 陈朔无奈地望向蛇精女：“那……你有意向吗？” 蛇精女却依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问小女孩：“如果行者愿意将他的情报卖给你，你能拿出什么？” “转来转去的，累不累啊……”小女孩嘟喃一声道：“我啊？我手上倒是有门技术，就不知道咱们的新人喜不喜欢喽。” “说说看？”陈朔眨了眨眼。 小女孩瞪了他一眼，说道：“是病毒，电脑病毒。这几天刚刚新鲜出炉，只作用于脑内芯片，用处是破坏义体兼容性，被入侵者用的义体越廉价、越多，效果就越好。” 陈朔一惊：“这不就是制造赛博精神病吗？” “差不多吧。” 小女孩把玩着自己的马尾：“怎么样，感兴趣不？” 陈朔陷入了沉思。 这些技术，他当然都想要，但如果换来的这个技术蛇精女也愿意要，小女孩又凭什么和自己交易？ 她直接和蛇精女换解密工具，再拿来与犬帝换面具不好吗？ “一个白寒秋的秘密，一个病毒代码，够不上量子抗性解密工具的价值。” 就在这时，蛇精女出声道：“如果你们谁答应另外帮我做一件事，那么这个交易我就和谁做。” 这句话，是同时对小女孩和陈朔说的。 “干涉者集团中，有一套从不外流的设备。” 蛇精女认真地说道：“碳基打印机。只要拥有足够的材料，这套设备可以直接打印出任何碳基生物的血肉，我需要它。” 陈朔震惊了。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玩意儿？林九已经告诉过他，现在他的身体，就是这个东西打印出来的！ “这东西的价值，可远远超过我们刚刚说的东西！”他脱口而出：“你想要把它偷到手？！” ------------ 第三十三章 传奇佣兵 “你要那玩意儿干啥？” 在一旁看戏等待有人和自己交易的犬帝插嘴道：“给自己打印个真人性偶？玩这么大？” 犬帝突然乱开车，蛇精女倒也一点不生气，只是平静地说道：“这不重要。” “我不需要你们帮我把它偷出来，而且碳基打印机并不像你们理解的那样，是个机床或大型设备那么简单。” “干涉者实验基地中，有整整一层，都是碳基打印机。” 小女孩皱眉：“那你想怎么搞？黑进去？直接用干涉者的材料帮你自己打印东西？这不可能吧，那玩意儿运转起来要多少能源啊，傻子才会注意不到。” “具体计划，我没必要与你们分享。” 蛇精女悠然道：“我只需要你们中的一位答应我，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贡献你们的力量。” “具体的事不会太复杂，虽然存在危险性，但我会尽量将风险降到最低。” “我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拥有足够技术力，能给我搭一把手的人。” 这番解释，倒是让陈朔稍稍安心了一些，小女孩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在思考可行性。 几秒后，陈朔抢先开了口。 “这件事，我来做吧。” 他说道：“我和干涉者集团打交道多，而且那个面具，我真的很想要。” 蛇精女望向小女孩。 “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啥？” 小女孩摊摊手：“姐姐你就和他交易吧，面具对我来说只是个玩具，有没有也一样啦，大不了我照着犬帝的想法，自己琢磨琢磨源代码呗。” “喂喂，你这就过分了啊。”犬帝抗议道：“你明知道这玩意儿我申请不了专利！” 既然敲定了交易方式，一切就变得简单了。 陈朔先是拿情报——也就是白寒秋拥有“电磁弧的冲击波衰减与等离子窗技术”这件事与小女孩交易了病毒，又拿这两件东西，和一个承诺，在蛇精女那里换来了量子抗性解密工具。 最后，用解密工具从犬帝那里换来了面具。 “你给我个地址，我明天一早就给你寄过去。”犬帝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喜滋滋地说道。 陈朔思索了一会儿：“不，我再加点码，直接要源代码。” 现在自己还远没到狡兔三窟的境界，轻易暴露地址，可不是什么好事。 犬帝的狗嘴开心地咧开：“可以啊，没问题，你想拿什么来换？我看看够不够价值啊。” 陈朔吸了吸鼻子：“那个，小说你要不要啊？” “小说？！” 犬帝的狗眼一下子瞪圆：“啥玩意儿？” 小女孩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拿小说来交易！我他娘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要求！” 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蛇精女，也露出苦怪别扭的表情。 “干嘛？很奇怪吗？”陈朔挠了挠头：“我给的，肯定是现在市场上没有的小说，而且量大管饱，够你看个几年不成问题了。” 自从有了辅助记忆储存功能，加上第三代生物芯片强大的能力，他已经可以很轻松地从自己前世的记忆里，将那些看过的小说一字不差地搬过来，哪怕是上千万字的小说，生成文字也不过只需零点几秒。 无非就是用生物芯片的AI技术，将其中一些可能涉及前世地球啊、城市啊之类的东西给替换了，大不了多给些修仙和玄幻小说，不给都市文嘛。 犬帝摩挲着下巴上的毛，喃喃道：“嘶——也不是不行，别说，我天天宅着，还真需要一点消遣的玩意儿……那个，你能不能先拿几本来验验货？” “没问题！” 陈朔手指一弹，几本小说瞬间传输了过去，都是他以前最爱看的几本修仙文。 犬帝呲着犬牙，眼中闪过一串串数据流，大约几分钟后，他笑了：“还蛮有意思的，这些东西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我养了几个写小说的，天天帮我码字。” 陈朔胡乱扯道。 “别说，看惯了那些种田文和日常文，你给的这些还蛮带劲的。”犬帝笑道：“反正就算给你个面具，你自己也能花点时间把源代码扒出来，就这么定了，交易吧。” 我自己可扒不出来。 陈朔干笑两声：“好，成交。” 一串数据流从犬帝身上弹出，涌入陈朔身上，他脑海里瞬间多出了一个数据包。 后面的事，就和陈朔没什么关系了，小女孩又抛出了几门技术，最终只与犬帝达成了一次交易，本次照影会交易，圆满结束。 从网络空间中回到现实后，陈朔躺在床上，笑得很开心。 这次，他是收获最多的一个！ 照影会里的交易，并非实物交易，那些过手的技术、黑客工具，自己都一样能够保留，这意味着他一夜之间，得到了一种高级伪装技术，一种强大的病毒，和一个极稀有的解密工具！ “这个照影会很有意思啊，只要自己手上有东西，能换到这么多好玩意儿。” “看来，以后平日里得多留心，为每一次的会议做做准备，多换点有用的。” 病床上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黑蜥蜴的任务里，陈朔虽然伤得很重，但大多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加上有杰夫这位雇主帮忙报销医疗费，三天后，他已经基本痊愈，能够下床了。 而也就是这一天，他再次见到了消失多日的林九。 吃午饭时，唐昊像往常一样和聂容斗着嘴，餐厅外便突然传来了林九的声音。 “陈朔，过来过来。” 陈朔回过头，只见林九蓄了一下巴青皮胡茬，头发乱得跟鸟窝一样，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他应了一声，跟了过去。 两人来到甲板上，林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陈朔苦笑：“成长得很快，就是小命快没了。” “哈哈哈哈，那些都是我让小容做的，你不要怪她。”林九笑道：“放心，你的小命很重要，我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挂掉。” 一番简单寒喧后，林九的脸色逐渐认真：“你最关心的事，这几天我和列夫都打听得差不多了。” “怎么说！”陈朔眼睛一亮。 林九在甲板上找了个空调外机机箱，懒洋洋地坐了下来：“董事长叶琳琅、总裁洪云、财务总监巴顿，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在明日城，他们的行程都是高度机密，暂时弄不到。” “但是，保安队长佐川利香没有离开明日城。” 陈朔眼神闪动：“所以，我们要从这个……佐川利香下手？” “说是这么说，但没那么简单的。” 林九撇着嘴说道：“你可能不知道，佐川利香能成为干涉者保安队长，靠的就是一个东西，能打！” 陈朔一怔：“有多能打？比五十岚还能打？” “五十岚？” 林九干笑道：“五十岚能在佐川面前走三个回合，就算他牛掰了。” “！！！” 陈朔震惊了，虽然自己也击败过五十岚，但这段时间，他开始越发了解这名机械刀客的能力。 五十岚的强大是全方位的，他速度快、反应快，出手果决，机敏到了极点，心境也极佳，随时保持着冷静与理智。 这样的高手，居然，无法在干涉者保安队长手底下支撑三招？！ 林九看着陈朔的表情，摇头道：“别惊讶，佐川利香不是普通人，她从小接受的是最正宗的武道训练，全身一切义体都是为了让她向着无限强大不断进步，而且每隔几个月就要置换新款。” “更重要的是，她和五十岚那样疯狂痴迷冷兵器的家伙不同，她一点也不排斥热武器，根本没人知道她身上装了多少精密的枪械，讲真，打架的时候她肩膀上炸出一枚火箭弹我都不觉得奇怪。” “一个将格斗练到极致，并且能够熟练使用热武器，还能将二者完美结合的家伙，不光是在明日城，放到哪里都是顶尖战斗力。” “这样的人，你想直接搞定她，不可能的。” 陈朔叹了口气。 他原本以为自己挺厉害的了，但现在看来，还是井底之蛙。 “那怎么办？”他问道。 林九保持着他一贯的笑容：“这就惆怅了？毫无逼格哇。放心，我来找你，当然就是有办法了。” 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随后陈朔这边接到了林九传输过来的资料。 “佐川真司？” 陈朔疑惑地问道。 这份资料上是个叫佐川真司的男人，没有照片，只有一个名字，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地址和联系方式。 “他是佐川利香的亲大伯。” 林九说道：“也是明日城曾经的传奇佣兵，绰号黑袈裟。” 陈朔皱眉：“所以，我们是要以这个人为突破口，对吗？” “对。” 林九脸色凝重起来：“佐川真司不仅是佐川利香的大伯，也是她的师傅，曾经是站在明日城雇佣兵界顶点的人物，现在虽然早就不干佣兵了，但名气还是很大。” “他对佐川利香这个侄女加徒弟，并不是非常满意，认为她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总之外界一直流传着他们之间关系不好的传闻。” “另外，他本人与干涉者之间也有些过节，以前他做佣兵的时候，也曾让干涉者损失不小。” “这几天，列夫已经摸清了佐川真司的喜好，这个老头特别喜欢下棋，棋力也极为高明，曾经放出话来，谁能够下棋赢他，就能向他提一个要求。” “当然，他早就洗手不干了，所以什么杀人放火的事肯定是不行，但可以借着他的江湖地位，做一些事。” 陈朔嘴巴微张：“所以，你是要我去和他下棋？” “没错！” 林九笑得很阴险：“拜托，你他娘的脑子里有个全世界算力最强大的芯片诶！虐他还不是轻轻松松！” ------------ 第三十四章 活下去 林九这边有了新突破，那么陈朔的培训自然就要先搁置。 毕竟，正事要紧。 当天，林九先是教陈朔学会了佐川真司喜欢下的那种棋。 这种棋和围棋基本上一模一样，只是现在的人们脑子里都有植入芯片，多多少少都存在算力辅助，所以在原有的围棋规则上增加了一些限制，让下棋这件事的挑战性更高一些。 确如林九所说，有了第三代生物芯片，就是无敌的！ 陈朔只需要在下棋的时候，在脑子里自己编写一个简单的下棋程度，将对手的落子输入，让芯片自行计算下一步落子位置即可。 他直接化身人形阿法狗。 确保了在下棋这件事上陈朔可以无懈可击后，他们便动身前往佐川真司的住所。 “下赢了他之后，我们又该提什么要求呢？” 陈朔看着车上坐在自己对面的林九问道。 林九笑道：“咱们尽量不要提过分要求，佐川真司和他的侄女关系再不好，那也是一家人，直接提佐川利香的名字，未必讨得了好。” “所以，咱们必须要迂回着来。” 陈朔想了想：“你的计划是什么？” 林九摊了摊手。 陈朔“啊”了一声：“合着你没有计划？” “佐川真司太神秘了，我根本不了解他啊。”林九无奈地说道：“甚至连他和佐川利香关系不好也是传闻，一点实证都没有，咱们也只能见招拆招。” 陈朔苦笑起来。 他本以为今天是和上次随五十岚出去做事一样，有着详细周密的计划，没想到林九居然告诉自己，这次是即性发挥？ “放心啦！”林九安慰道：“咱们只是去下下棋而已，要是风头不对，大不了就说还没想好要求，先回来呗。” 这Flag立得陈朔心头不安，但他也只能点点头。 佐川真司的住所在明日城中的一座小山头上，这里其实是一片富人别墅区，需要经过一段盘山路才能到达，社区门口有军队一样的武力护卫，要不是林九弄来了合理的身份与通行证明，根本不可能进去。 一般人甚至连靠近这里，都会被用枪指着脑袋。 佐川真司的住宅在社区边缘，但却是最好的房子之一，一面临着秀丽山景，一面眺望繁华喧闹城景，有一个单独的巨大院落，院墙外上布满了摄像头与防御武器设备，更有大量护卫巡逻。 来到宅院前，林九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拜帖递上。 有资格知道靠下棋获得与佐川真司交流机会的人，都已经算是有门路有能力的人，因此这些宅院护卫们态度也很温和。 “不知道今天的棋手是哪一位？” 门口的安保恭敬问道。 陈朔上前一步：“是我。” “好的，您请进。”安保作了个请的姿势，然而正准备紧跟其后的林九，却被拦了下来！ “诶，怎么回事？他跟我一起的啊？”陈朔愣了。 安保姿态依旧很恭敬，但语气却存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老爷的规矩，既然是来下棋的，那只有棋手就可以了，其他人不能入内。” “至于这位先生，可以随我们到一旁休息，有热咖啡和按摩。” 林九苦笑一声。 “看来，还是没打听清楚规矩。”他无奈地摊了摊手：“行，听你们安排。” 在跟着宅院安保离开前，他冲着陈朔作了个加油手势：“靠你自己了！加油！” 这在别人听上去是很普通的一句打气话，但听在陈朔耳中，当然是别的味道。 陈朔没有办法，事已至此，他只能单刀赴会。 在其他安保的带领下，他穿过了古色古香的花园、楼阁，来到主宅，并被带到了一间雅致明亮的榻榻米房间中，这房间中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正中间的一个棋盘，与摆在棋盘边上的两盒棋子。 传说中的佐川真司还没有来，他自己走到棋盘边盘腿坐下，拾起一把棋子在指间把玩。 说完全不慌，那是不可能的。 穿越过来这半个月，虽然经历了诸多大场面，但他的心智还没有完全从一个普通小司机，变成混迹残酷社会的大佬。 别说是跟林九、五十岚这样的老江湖比了，哪怕是聂容，恐怕应对这种场面都要更加厉害。 沉默一会儿后，陈朔决定了。 拿出在照影会里假扮大佬的水平！ 不能怂！ 大约十分钟的等待后，房门推拉门唰啦啦打开。 一名老者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说是老者，其实这人的精气神依然很足，昂首挺胸、目光如电，脸上也没有多少皱纹，只有那一串长长的白胡须，证明这是位上了年纪的长者。 老者身穿宽大睡衣，悠然走到陈朔对面坐下。 陈朔强抑住心头的紧张，露出一个微笑：“您就是佐川前辈？” “是我，但你不是拜贴上的那个人。” 老者直视着陈朔，柔声道。 陈朔一惊，刚刚才努力维持起来的平静形象差一点崩溃！ 老者的语气柔和、表情慈详，但他那双眼睛却似饱含千万利刃，一眼望来，刹那间便像看透了一切！ 陈朔悄悄捏紧拳头。 他还在想着应该如何应对，佐川真司便再次开了口。 “既然有来下棋的，那么有什么话，下棋的时候说。” 话音落下，老人已经伸出一只手掌，对着棋盘遥遥作了个“请”的姿势。 陈朔深呼一口气。 他将自己指尖捏着的黑棋轻轻落下。 佐川真司执白子，从落应对。 这位老人的棋路十分凌厉，围追堵截从不手软，他手中的白棋有如千万利剑，从四面八方杀来。 而陈朔的棋路很怪，芯片让他跳出了所有一切棋路定式，着眼于更大的格局，每每快要被逼入死角时，他都能够另辟蹊径，开凿出新的战场。 整整十几分钟，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专注于眼前棋局。 终于，当陈朔又落下一步怪棋时，佐川真司陷入了沉思，他一边轻揉着指尖棋子，一边悠然道：“外面那个人，是林九，质问工作室的老板。” 陈朔的心微微沉下，没想到，林九精心设计的一系列身份伪装，就这么被一语道破！ “几天前在铂尔思酒店，他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佐川真司低头看着棋盘，似是在思考，嘴里却一句又一句地说话：“但是，真正让干涉者集团头疼的，却是当时和他同行的另外一人。” “也就是不久前逃出实验基地的实验体。” “你就是那个实验体。” 说完这句话，佐川真司落子，将陈朔布局中的后面至少五步攻势，直接截断。 既然身份已经被点破，陈朔也不再伪装，他的心已经逐渐静了下来，只是稳当地又下一子，同时说道：“是我。” 佐川真司“嗯”了一声后，问道：“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陈朔抿了抿嘴。 他知道，眼前老人问的不是“陈朔”这个身份。 “方如月。” 陈朔平静地答道：“我叫方如月，来自洪峰山怜月观。” 奇妙的是，就在他自称方如月的那一瞬间，身体深处那个破碎的灵魂似乎悠悠醒转，化作他的一部分，令他的心境产生了一丝神异改变。 “是多少年前的事？” “一千二百七十八年。”陈朔现在早已经通过方如月的记忆与历史记载，推算出了方如月生活的年代：“我十七岁那年，临王造反，五年后临王登基，改国号为武，自称武帝，史称武太祖。” 佐川真司的眼睛微微一亮。 他再落一子，同时，脸上竟露出一抹孩童般的好奇表情：“传说武太祖身负一种绝世内功，千军万马不可近身，确有此事？” “确有此事。” 陈朔说着，一边落子，一边抬起了头。 他的眉心出现一团小小的鼓包，随后那鼓包迅速一化二、二化四，化作无数气流涌向全身，紧接着，一股气劲四散开来！ 这股气劲并非汹涌气浪，除了将佐川真司的胡须与睡衣吹得轻轻扬起外，没有任何别的异动。 如此精妙的力道控制，似乎并非对万里启明功不甚熟悉的陈朔使出，而更像是他身上的另一个灵魂无意中做到的。 佐川真司微微一怔，随后笑了起来：“没想到，我竟然有一天能够感受到失传千年的万里启明功。” “那么，您的身份是什么？武太祖的弟子吗？” “不。” 陈朔深深吐出一口气：“我是他的敌人。” “怜月观毁于临王军的铁蹄下，我师傅被当时的临王亲手杀死，我与他不共戴天。” “我这一生与武帝交手五次，前四次皆以失败告终，第五次终于打成平手，之后，他再也不敢与我独斗。” “在我三十二岁那年，武帝唤来天下十大高手，将我逼至北海万里冰川，以毒偷袭，最终我跃入冰海，醒来之后，便是如今天地。” 说完这番话，陈朔自己都愣了！ 什么交手五次、打成平手、什么十大高手…… 他全都不知道！ 这些东西，他在方如月的记忆中从来没有看到过！或者说，最多只是相当模糊的一个印象，完全没有细节！ 难道，真的是方如月的鬼魂在说话？ 不过，他还没有功夫深究多想，佐川真司便打断了他。 “过去的任何记载中，都没有您的名字与事迹。” 老者悠悠道：“但是，我相信您，前辈。” 被传奇佣兵叫前辈是一件非常诡异奇妙的事，但陈朔心中竟没有一丝怪异，反而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不知前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听到这个问题，陈朔抬头直视着佐川真司的眼睛，沉声道：“我想要活下去。” ------------ 第三十五章 一个机会 “我想要活下去。” 这五个字仿佛千钧巨钟的响声，在房间中不断回荡。 佐川真司却只是轻轻一笑。 他手腕平稳地落子，轻声道：“我知道前辈您想要什么，第三代生物芯片的权限需要干涉者董事会成员手中密码一事，早已经不是秘密。” “现在董事会成员只有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女在明日城，您来找我，想必是为此事。” 陈朔点点头：“不知道你有什么建议？” “先下棋。” 佐川真司却只是笑了笑。 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越来越多，白子步步紧咬，黑子飘然闪忽。 渐渐地，佐川真司开始真正陷入到了棋局中，那些看似毫无联系的黑子开始逐渐链接，曾经被白子咬死的泥沼中似又伸出无限生机，结成一张大网，将前期张牙舞爪的白子深深套死！ 第三代生物芯片的算力太强，佐川真司每下一步，它都能在一秒以内重新计算之后的下法，随着棋局推进，该计算的可能性反而越来越少，因此其计算出结果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 相比之下，陷入僵局的佐川真司却越下越慢，眉头也越锁越紧。 在这个过程中，之前似乎有一点点“醒来”迹像的方如月，也再次下沉，从陈朔身上消失。 “别下了。” 陈朔轻声道：“我有第三代生物芯片，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佐川真司苦笑一声，将棋子扔回棋盒中，喃喃道：“这也太欺负人了。” 陈朔灵光一闪，笑道：“其实，之后我可以自己和自己下一盘残局，送给你。” 佐川真司双眼微微一亮。 此时，他不像刚刚开始那个深不可测的老者了，而像是个看到了新玩具的小孩。 “说定了啊！”他一拍大腿：“不能反悔！” 聊开了之后，这位老者并不像外界流传的那般可怕、危险，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孤独的老人罢了。 “前辈，您说的事，我帮不上忙。” 收拾棋盘时，佐川真司直言不讳道：“我不可能帮你欺骗自己的侄女，也不会选择现在去和干涉者作对。” 陈朔叹了口气，他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追问道：“那么，你有没有可能帮我介绍几个有可能帮上忙的人？” 然而，佐川真司依然摇了摇头。 但是，没等陈朔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便说道：“前辈，您是身在此山中啊，格局小了。” 陈朔一怔。 佐川真司笑道：“看您方才走出的棋路，一开始左右飘忽，根本不在意我的围堵，最后却能合纵连横，形成天罗地网，这难道无法给您一些启示吗？” “我的白子，就好像现在的干涉者集团，他们紧紧咬着您，令您无放安心。” “但这明日城也好、干涉者集团也罢，都不过是大千世界中稍重一些的尘埃，何不尝试着跳出其中？” “谁说密码一定要找到持有者才能破解？谁说一定只有本人才持有密码？” “甚至，谁说一定要有密码，才能够掌握权限？” “前辈，请将思路开阔，或许您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这位传奇佣兵的话，好似一道惊雷在陈朔脑中炸响！ 他脑瓜嗡嗡，眼前的迷雾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大口！ 看到陈朔怔怔的表情，佐川真司露出微笑：“看来，前辈您似乎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朔回过神来，他点点头，站起身，对着佐川真司深深鞠躬：“感谢您的指点，我想明白了。” “指点不敢，只是提供些不一样的看法。” 佐川真司轻抚长须：“以后，也欢迎您时常来此，虽然我可能无法为前辈提供太多帮助，但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没问题。” 陈朔笑了起来：“下次那个残局，我亲自送来。” 想明白后，他再没有一丝犹豫，拔腿便离开了宅院，找到还在院落外某个小亭中喝着咖啡、享受美女按摩的林九，拉起他便走。 “啊啊啊？什么情况？搞定了？”林九一脸懵逼。 “先回去再说！”陈朔拉着林九，一路快走，迅速上车、启动。 林九依然满头雾水：“到底什么情况？” “先别说话，让我理清楚一下思路，你先让唐老哥做个准备，一会儿需要他帮忙。” 陈朔却没有回答，只是抛下一句话后，便抱着脑袋坐在那里。 车子风驰电掣，不多时便来到了质问工作室那艘广告船停泊的港口，陈朔跳下船，狂冲进船舱底层。 这里，唐昊已经按照他的想法，把一些黑客常用的设备都准备好了。 “你要干啥？” 他挥舞着机械臂，摆出一个问号的形状。 陈朔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气喘吁吁的林九，又看了唐昊一眼，随后从身上摸出一个小东西。 “这是当时从白寒秋那里弄来的遥控面板。” 他说道：“你接到我芯片上，查看一下加密方式是什么。” “你想直接破解？” 唐昊摆动着罐子：“不太可能，这种密码一般都有反黑客程序，一遭遇破解，马上会有反置动作，到时候你可能很危险的！” “而且用来给第三代生物芯片加密的技术肯定超过了我听说的一切加密技术……” 他话还没说完，林九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老唐，按他说的做。” 唐昊用四条机械臂摆出个摊手的动作，接过了遥控面板：“行吧，来，陈老弟，躺下。” 接入遥控面板后，陈朔闭上了眼，眼前开始闪现出大量数据流与字符串，耳边是唐昊挥舞机械臂不断进行操作的声音。 虽然唐昊可以接入网络空间，但这位老派的程序员，在做精细活时，还是喜欢自己动手。 不知过了多久，陈朔被叫醒。 他坐了起来，反手拔掉插在后脑上的遥控面板：“怎么样？” “你的芯片是嵌套式加密，要掌握全部权限，必须同时输入五个密码。” 唐昊说道：“之前输入过的密码，只能够激活为期一个月的单次权限。” “而且，我看你的芯片里对你脑域作了划分，分出了六个区块，这种密码每次单独输入，也只能最多解锁一个区块，并且第六区块……要五个密码同时输入才行。” 陈朔听得心头一沉，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没了解过的内容：“那么，之前输入过的密码呢？最后五个密码一起用的时候，我也必须得知道那个密码？” “当然。” 陈朔与坐在一旁的林九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不约而同蠕动嘴唇，骂了句娘。 他们上次费劲巴拉地骗白寒秋输入了密码，结果他奶奶的还要再用一次？！ 陈朔叹了口气，望向唐昊：“唐老哥，那具体的加密工具是什么，你查到了吗？” “是一种原始但非常猥琐的加密工具。” 唐昊的声音听上去很恼火：“密码的每一位数都被倒推成了一种特殊的数学问题，并且重新打乱排列，就算用你的芯片来做暴力破解，至少也需要一年时间。” “这个东西，肯定是需要专门的解密工具……但我敢肯定，世界上现在没针对这种密码的解密工具。” “和量子抗性密码相比，哪个更厉害点？”陈朔问道。 唐昊沉思片刻，答道：“不能这么简单对比，量子抗性密码只是一个统称，是一个大类别，专门用来对抗量子计算机的超强运算功能，严格来讲，你芯片的加密方式也是一种量子抗性方式，但不完全是。” 陈朔点点头，深深呼吸。 今天佐川真司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个东西，也就是在最近一次照影会交易中从蛇精女手上换来的解密工具。 量子抗性解密工具，犬帝需要的，专门为量子抗性密码打造的解密工具！ 密码并不仅仅掌握在知道密码的人手中。 它们也可以被拥有破解方法的人掌握！ 陈朔想了想，给脑内芯片下了指令，将那个解密工具传给了唐昊。 “这是我弄来的量子抗性解密工具。”他沉声道：“这段时间要麻烦唐老哥研究一下它了，看看能不能扒出我们能用的东西。” “嚯！” 唐昊吃了一惊：“好东西啊！你哪里搞来的？我从来没听过还有这种东西！” “不要外流。” 陈朔吩咐道：“这是我用芯片的功能，在网络空间里搞来的。” 林九呵呵一笑：“不错嘛，脑子很灵光，不过，这个解密工具要是没用怎么办？” “没用我再想办法。” 陈朔说着，缓缓从床上站起，眼神逐渐凌厉：“我们现在是被干涉者集团牵着鼻子走，被动地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找密码，这可不行。” “一方面，我们研究这个解密工具，同时我也会想办法去找更好的。” “另一方面，要找到干涉者董事会成员的痛点，不能再想着绑架、欺骗那一套了。” “最好，让他们主动交出密码！” 林九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你说得没错，之前一个个找密码的方法确实效率太低。”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前面在做的事，我和列夫还会继续做。” “培训计划，我会和聂容进行一些调整。” “接下来，要动真格的了。” ------------ 第三十六章 隐忍的暴怒者 明日城上空。 一艘装甲悬浮车内，佐川利香静静坐着。 她脸上那一排红色机械眼以不同的频率闪烁着，像一个又一个信号灯。 忽然，车里响起一个电子合成音：“秋林发来视频通话请求，是否接受？” “秋林？” 佐川利香那张高度机械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挥了挥手：“同意。” 下一秒，车内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上半身的投影，正是发起通话请求的秋林，他对着佐川利香微微鞠躬，笑道：“佐川队长，您好。” 佐川利香语调平淡：“我记得你只是一个四级研究人员，你为什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我的级别不高，但怎么说也是白教授的学生。” 秋林笑容不变：“这次，我是替老师联系您的。” 佐川利香沉默了片刻，随后手指轻轻敲着扶手，问道：“白教授，他找我做什么？” “老师说，基地里的生活有点闷，想出去转转。”秋林笑眯眯地说道。 听到这种弯弯绕绕的话，佐川利香心头一阵烦躁，语气逐渐不耐烦起来：“犯了错就要认，找我有什么用？” “现在叶董、洪总都不在明日城，老师他只是年纪大了，出去散散心、透透气。” “安保都是佐川队长您负责的，简单通融一下，不是什么难事吧？” 佐川利香显然很不喜欢和人纠缠，当秋林开始试图说服她时，她便抬起手，准备挥手关掉通讯。 然而，在这之前，秋林却突然说出了一句话。 “佐川队长，现在您和老师才是同一战线的，不要站错了队啊。” 佐川利香关闭通讯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那一排机械眼齐刷刷地扫向秋林的投影，虽然那些机械眼死气沉沉没有眼神，但恐怖的压力还是让整个车内的气压都降低了！ 不过，大概是这股压力无法透过视频投影传递，秋林依然笑得十分温和。 “叶董和洪总一意孤行，正在将集团推往万劫不复之地，佐川队长，您是老叶董亲自培养提拔的，想必不愿看到那般局面吧？” 佐川利香沉默了数秒后，说道：“你的话，我听不懂。” “没有关系。” 秋林微笑：“如果您不明白，这几份资料可以帮助您理解。” 说罢，几串数据流从投影中涌向佐川利香。 她点开数据包，那是一个个不完整的视频片段，看着像是遭遇了数据破坏，只能留下其中一小部分。 视频中的背景，正是铂尔思大酒店的总统套间，视频中出现了白寒秋、陈朔、林九等人。 白寒秋站在酒店走廊拐角处，看着见刀小队屠杀从电梯口出来的金主们。 陈朔坐在白寒秋对面，震惊地吼道：“我手上的视频根本没有作用！” 白寒秋平静回应：“……你猜得没错。” 白寒秋神情轻松地对机械着抬起头的陈朔说道：“实验体编号770199，汇报身体机能情况。” 林九从卫生间的方向走了出来：“你们这特么的干嘛呢？” 白寒秋看了林九一眼：“今天就这样吧。” 陈朔与林九一起消失在酒店房间中，白寒秋则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些片段虽然模糊、跳跃，但似乎拼成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故事，令佐川利香额角青筋不由自主跳动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把挥开了这些视频片段的投影，沉声问道。 秋林摊了摊手：“很明显，现在实验体其实已经掌握在了我们手中，无法控制什么的，都是一场戏罢了。” “第三代生物芯片，依然在我们手上。” 佐川利香身体猛地绷直：“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自己准备筹码。” 秋林叹了口气，流露出哀伤的表情：“叶董接任以来这些年，集团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她是看不惯我们这些老员工的，只想培养自己心腹。” “老师年纪已经很大了，第三代生物芯片就是他毕生心血的成果，一旦技术成熟、投入商业，您觉得，叶董会怎么对待老师？” “想想看吧，这次她将老师软禁，就是最好的实证。” “至于您，佐川队长，想来不用我说您也知道，叶董她，从来就看不起您。” 佐川利香的拳头渐渐捏紧。 “我只是一介武者。”她抬起头，努力抑制住语气中的悲伤，尽力表现得平静：“最近我的工作也确实出现了纰漏，受到惩罚，是应该的。” “佐川队长您的忠心，天地可鉴。” 秋林笑道：“但您效忠的，是干涉者集团这个伟大的企业，而非叶琳琅本人，不是么？” 佐川利香还想说什么，然而秋林却挥了挥手，再次传来一串数据，这次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展示的，是佐川真司的宅院门口，林九与陈朔二人并肩站在那儿，而宅院的安保人员正对二人微微鞠躬。 这个地点，佐川利香当然认得，她那一排机械眼瞬间嗡嗡嗡地收缩起来！ “看来，您已经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秋林轻笑道：“如果您不合作，我们当然也会有别的办法说服您。” “只是，那大概不会是您喜欢的方式。”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这时，悬浮车外边传来了一片密集的枪响声。 “我要做事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佐川利香看了一眼窗外，冷冷说道。 “当然。” 秋林再次鞠躬：“我的老师现在情况特殊，如果您有什么事想找我们，可以直接联系我。” “再见。” 投影消失，通讯结束。 佐川利香那泛着黑金光泽的双手死死扣在扶手上，将高强度合金打造的扶手生生捏出了一个个深坑！ 随后，悬浮车停下。 车门打开，佐川利香大步走了出去。 正巧，一枚大口径子弹倏然而至，不偏不倚地射向了她！ 当！ 一声清脆爆响，在万分之一刹那之间，佐川利香伸出了右手，横在身前，用掌心稳稳接住了子弹！ 她将手一撒，那枚已经变形的子弹掉落在地。 前方，是一片战场。 或者说，是干涉者集团安保对于一个大型加油站的围剿！ 四周，在火并中损坏的交通工具成为了掩体，浓烟滚滚，被风卷向远处的明日城，弹雨飞溅、火光迸然，俨然一场小型战争！ 干涉者这边，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各自躲在掩体后，对着加油站不断射击，而加油站中，也能隐隐看到一个又一个武装分子，他们时不时冒出头来，射出民间正常不该有的大口径子弹。 佐川利香面沉似水，不闪不避，大步穿过自己手下们搭建起来的掩体，朝着加油站而去。 “是队长！” “队长来了！” “队长！干死那群王八崽子！” 干涉者安保们惊呼出声，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喜悦！ 在空气中飞窜的子弹根本无法对佐川利香造成任何伤害，她轻歪脑袋，闪开那些冲着她脑袋而来的子弹，至于打在身上的，她甚至看也不看，只是偶尔伸手捉住一些能够撕裂装甲车的穿甲弹。 今天，她的心情很不好，那么必然会有人付出代价。 …… “子弹怎么可能躲得掉？” 陈朔平举双手，对着面前的五十岚苦笑道：“老兄，你别玩我了！” 而此时的五十岚，同样平举着双手，只不过他的手上是两把微型冲锋枪，枪的保险已经打开，他的手指也扣在了扳机上，那枪口随时可能喷射火舌。 “子弹不好躲，但射击动作却可以预判。” 五十岚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你用剑可以胜我，那自然可以躲避子弹。” 话音落下，还没等陈朔说什么，两把微冲已经发出哒哒哒的巨响，枪口火舌狂吐！ “卧槽！” 陈朔惊呼一声，拔腿便跑，身形如同闪电，但五十岚的射击何其精准，子弹迅速追了上去，死咬不放。 他们所在的，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中，四面全都是厚厚的铁壁，子弹打在壁上，甚至还会四下弹射。 只不过三五秒时间，陈朔身上便被擦出数道血痕。 五十岚停止射击，皱起眉头：“你的方法不对。” 陈朔方才贴着墙壁狂奔了几圈，此时惊魂未定地靠在墙上，怒目而视：“你他娘真的开枪啊！” 谁知，五十岚竟将两把微冲扔了过来：“你打我。” 陈朔接住枪：“啊？” 五十岚双膝微屈，重心下沉，摆出了一个战斗前的姿势：“来吧，记住我的动作。” 陈朔张了张嘴，随后无奈地耸耸肩：“行吧。” 然后，举起了枪，扣动扳机！ 但事实上，他从来没有用过枪，上次在黑蜥蜴据点中，他虽然抢到了枪，也不过是胡乱射击。 所以，当他开枪的时候，不适应后座力、不会瞄准等等问题，让他直接把子弹射到了天花板上，至于五十岚，根本连边都没被擦到。 “……再来再来。” 陈朔干笑一声，调整手腕力道，再次开枪。 这一次，他瞄得很准…… ------------ 第三十七章 有人玩砸了 数日后，夜晚。 沉睡中的陈朔，忽然惊醒。 不是别的，只是听见了有人靠近他房间门前。 下一秒，房门打开。 来者是消失了近半月的列夫，他看着已经从床上坐起的陈朔，笑了：“陈，你机敏了很多。看来培训成果不错。” “列夫大哥？” 陈朔露出些许喜色：“你回来了啊！” “哈哈，是啊，这段时间为你的事，我可是跑了好多地方。” 列夫摸了摸他的大背头：“怎么样，出来开个临时短会？” “好。” 陈朔翻身下床，换好衣服，跟着列夫走了出去，一路来到船舱中的会议室。 这场会议中，没有聂容，却多了一个他之前没见过的女人，这女人长得极为普通，是扔到人群中根本认不出来的大众脸。 “你们见过的啊。” 坐在会议桌边的林九穿着一身睡袍，懒洋洋的摊了摊手：“上回咱们从铂尔思酒店逃出来，还是靠她呢。” 陈朔一惊，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你是苏珊娜？！” 女人撇嘴一笑。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她不仅长相与苏珊娜完全不同，甚至就连身高、体型也全然不一样，而且脸上、身上看不到一点点伪装痕迹，仿佛她本来就该是这个模样。 “呵呵，认识一下，这位是万思雨。” 列夫笑眯眯地介绍道：“不要在意她的外表，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长相。” “我长什么模样，不重要。” 万思雨瞪了一眼列夫：“你大半夜把我弄来，到底什么事？” “大事，那当然是大事。” 列夫招呼大家坐下后，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告了个罪，说要离开五分钟。 “喂，陈老弟，你知道什么事吗？”一旁的唐昊伸出机械器揽住了陈朔肩膀。 陈朔耸耸肩表示不知，随后又看了一眼五十岚，五十岚也摇了摇头。 “别猜了，一会儿就知道了。”林九似乎眼睛都不睁开，一副随时要睡着的模样。 不到三分钟，列夫便兴冲冲地赶了回来，坐到桌边，神秘兮兮地将一个东西摆到了桌上。 众人望去，只见那是个小小的U盘。 “快，看看。”列夫的语气充满期待。 唐昊噢了一声，机械臂将U盘拾起，插在自己罐子上的接口处，随后另一条机械臂高高扬起，上面的投影设备开始工作。 会议桌上，开始播放U盘中的投影视频。 视频很模糊，显然是通过非正式渠道拍到的，视频里只能隐约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影，他们贴在一起纠缠着，发出销魂之声，令桌边几人困顿的精神一扫而空！ “什么情况？”林九的眼睛瞪得和硬币一样圆：“老列夫，你该不是拿错U盘了吧？” “他没拿错。” 接话的却是万思雨：“这视频我给他的。你们再耐心看十秒。” 果然，很快那视频中的男女便分了开来，其中那名女性似乎点起了一根烟，喷出烟雾。 “麻烦……处理……心烦……” 她说出一段话，但其中大部分内容都只是杂乱的电流声，只能听出几个不清不楚的词。 但随着视频继续播放，她说的话逐渐清晰起来。 “董事会里五个人，只有你我是一条心。” 到这里，视频戛然而止。 听到这句话，桌上众人纷纷精神一振！ “董事会？！五个人？！” 陈朔现在对干涉者董事会成员名单倒背如流，立即反应过来：“这一男一女是？！” “叶琳琅和洪云。”列夫笑着回答，笑容中透露出一抹阴险。 林九“噢？”了一声：“这俩搞半天还有这种关系啊？” 列夫却呵呵一笑：“他们俩什么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说的那句话！” “董事会里五个人，只有你我是一条心。”陈朔复述了一遍这句话，目光炯炯：“所以，他们五人，不和？” “这很正常。” 万思雨用手指轻敲桌面，说道：“洪云是叶琳琅自己招到集团里的心腹，除此以外，白寒秋和佐川利香都是叶琳琅父亲叶大海时代的老人，至于巴顿基思，那是集团大股东资方派驻到董事会的人。” 林九接过万思雨的话，悠悠道：“更重要的是，干涉者集团内部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叶琳琅说出这种话。” 他想了想，转向唐昊：“之前那个解密工具，研究得如何了？” 唐昊：“还得一段时间，那玩意儿太高级了，我……” “解密工具？”万思雨眼睛微亮：“要不然给我试试？” 陈朔一惊，还没等其他人开口，他便率先抢话道：“倒也不必，毕竟您只是位线人。” 众人都没想到陈朔会突然站出来拒绝，微微一怔。 万思雨冷笑一声：“呵，不相信我啊。” “害，怎么可能呢？”林九打着圆场：“这小子不会说话，他的意思是，这种体力活，我们自己来就好，没必要让你受累呀。” 老好人列夫也立即将话题转移：“既然唐昊这边还需要时间，那咱们？” “这确实是个突破口。” 林九眯起眼：“不论是陈朔的事，还是整个工作室的事，说不定都可以在这里找到机会！” 整个质问工作室，对着这个短短的小视频，开始了一场通宵讨论。 次日。 林九打着哈欠，看着陈朔换上一身外出的衣物，懒洋洋地问道：“你确定不参与我们的计划？” “我确定。” 陈朔答道：“我已经明白了，论黑客技术，工作室有唐昊和外援万思雨，论打手，也有五十岚和列夫大哥。” “计谋一块，更有你在。” “我目前在工作室里，暂时只能起到补缺补漏的作用，既然如此，我不如做一个‘机动人’。” 林九撇撇嘴：“也行，反正我们先干我们的，有需要我们会找你。” “嗯，更何况我现在自己也有些思路，想去试试。”陈朔笑道。 林九挥挥手：“去吧去吧。” 陈朔笑着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薄薄的如人皮面具般的东西戴上，瞬间，他的五官在别人眼里，便成为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大众脸。 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托五十岚买来了几个市场上常见的易容面具，随后接入其芯片，把犬帝研究出来的源代码覆盖上去，造出了这种能够欺骗一切人脸识别技术的新型易容面具。 几天前，他就给工作室的大伙展现过，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帅哥”。 于是，聂容看见了一位十分有沧桑味道的帅大叔，唐昊看见了一个标准广告男模脸，五十岚则是震惊于陈朔怎么“变得如此像自己”。 林九看着陈朔变化，“啧”了一声：“好东西啊，别忘了给我们留几个。” “我弄了七八个，都在小容那里。”陈朔笑道。 半小时后，他独自一人，开着林九弄来的小车，在城市中穿梭。 昨夜一个通宵，工作室对于接下来如何针对干涉者集团展开了一系列讨论，大家的目的主要是两个，一是帮助陈朔找到密码，二是找到能够对干涉者集团形成致命打击的秘密。 当然，这二者某些情况下可以同时达成。 但很明显，找密码这件事，要比找秘密要困难太多。 经过一夜讨论，大家一致认定，先从这次董事会成员中可能存在的不合入手，找到他们的秘密，再看看能否用这个秘密作为威胁，套出密码。 另一边，唐昊会继续研究陈朔提供的解密工具。 而陈朔本人，对于那些有钱人的弯弯绕绕就不是很懂，一番思索后，他决定暂时不参与林九他们的计划，而是自己直接以“破解芯片权限”为目的，单独行事。 当然，在此之前，有个承诺要先完成。 他对自动驾驶的小车下了指令，开上了一条盘山公路。 不久后，车子停在了几天前他来过的宅院门口。 佐川真司的宅院。 报上“方如月”的名字后，陈朔受到热情款待，显然佐川真司早就吩咐过。 “你是方前辈？” 还是在那个榻榻米房中，但这次佐川真司看着陈朔，难得露出了一丝诧异。 陈朔笑道：“嗯，我最近要做些危险的事，所以得让自己不那么容易被认出来。” “原来如此，请坐。” 佐川真司盯着在自己对面坐下的陈朔看了半天后，感慨道：“这就是失传千年的易容术吗？我自问对于伪装一术有极深造诣，却依然无法看破前辈您的易容。” 陈朔：“……” 算了，不知道怎么解释，还是不解释了。 不过必须要说一句，犬帝牛逼！ 他今天来，当然是完成几天前关于“残局”的承诺，开车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在脑内让芯片自行对弈，完成了一个复杂精妙的残局，如今只不过需要在棋盘上把它摆出来罢了。 陈朔摆棋子的过程中，佐川真司都看得很认真，一言不发，被棋盘上两种飘忽如鬼魅的神奇棋风所吸引。 “好了，搞定。” 十几分钟后，陈朔笑道。 佐川真司轻轻点头，随后，他抬起眼皮，看了陈朔一眼。 下一秒，这位老者抬起了右手，他那宽大的袖管中，不知何时探出一柄朴素的长刀，稳定但极快地递了过来！ 陈朔心中猛地一凉，但根本轮不到他反应，这柄长刀便停在了他瞳孔前数毫米处！ 佐川真司微微眯眼，声音渐冷：“方前辈，您……其实并没有摆脱白寒秋的掌控，对吗？” “您依然是别人的傀儡。” 陈朔：“啊？” ------------ 第三十八章 意外收获 棋室房间里的空气，近乎凝结。 佐川真司出刀的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相信，就算是陈朔在记忆里看到的方如月出剑，也没有达到这般速度！ 当然，他能看到的记忆，还是方如月初出江湖不久的年代，至于武功大成的方如月，他就不太清楚了。 刀尖悬停在陈朔眼球前方，其间距离最多放进一根汗毛。 佐川真司的手极为稳定，长刀没有半分颤抖。 陈朔明白，这时候自己最好还是纹丝不动比较安全。 他抑制住吞咽唾沫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只是些许愠怒：“你在说什么？” 佐川真司沉声道：“你是白寒秋的傀儡，你来找我，是为了试探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到这种结论的。” 陈朔皱眉：“白寒秋也好、干涉者也罢，我与他们不死不休！” 佐川真司轻轻眯眼。 半晌，他说道：“我不信。” 陈朔一阵心慌，这位老人身上没有恐怖强大的气势，甚至就连方才出刀，也没有扬起丝毫杀意，但这样才更加可怕！ 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将这刀往前一递！ 强行压下心中紧张情绪后，陈朔深呼一口气，语气平和地问道：“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 然而，佐川真司却没有回答。 同时，棋室房间的门，唰地一声打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 陈朔瞳孔微缩。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身材纤细、修长，但给人的感觉，却似一台人形坦克！ 充满野***风格的机械化义体几乎覆盖了她全身，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却是一排红色机械义眼，至少十枚小小的“眼珠”令人不寒而栗。 早就对干涉者集团董事会成员资料倒背如流的陈朔下意识惊呼出声：“佐川利香？！” 来的，正是传闻中与佐川真司关系不佳的佐川利香！ 她大步走到自己伯父身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陈朔，冷冷道：“用尽全力，攻击我。” 陈朔：“啊？” 悄无声息地，佐川真司手中的长刀收了回去，重新藏入袖中，他拢起袖子，再次像个普通老人一样坐着，根本无法判断出他袖中有那样一柄长刀。 陈朔此时一头雾水，心中有太多疑问，他缓缓站起，提着此次随身带来的平月剑，警惕且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两人。 佐川利香那十个机械眼同时注视着陈朔，语气冰冷地说道：“没听到吗？用尽全力攻击我！” “不准打坏棋盘。”佐川真司补充道。 陈朔被这对古怪的师徒弄懵了，但很显然，现在一个极度危险、并且是敌人的家伙站在面前，还让自己出手，自己没理由不出手！ 他脸上的疑惑还未褪去，剑却已经出鞘！ 平月剑何其锋利，更何况此时陈朔全力出剑，一股无形剑风从鞘中喷薄而出，令房中三人的衣物都随风扬起！ 下一个瞬间，棋房中出现了一轮满月。 陈朔知道佐川利香的强大，他根本不作任何留手，一出手便是最强剑招！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佐川利香竟然没作任何防御，就这么硬生生用身体接下了这一剑！ 平月剑从佐川真司头顶上方处削过，砍在佐川利香喉口，拉出一片四射火星！ 一剑出尽，这名干涉者保安队长的金属脖子上，只是多出了一道毫米级别的浅口，上面残留了些许淡淡的金属粉屑。 佐川利香伸手在那道浅口上轻轻一抹，看了一眼指尖的粉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佐川真司却是眼睛一亮：“好俊的剑术！好锋利的剑！” 陈朔悚然。 这一剑不说威力无穷，至少毫无阻碍地劈开一辆高级悬浮车不成问题！ 居然，在佐川利香的喉咙上，只能留下这样一道可有可无的浅口？！ 他忽然明白了，之前林九评价此人“能打”，是个什么概念了！ 破防都破不了，打个屁？ 他咬紧了牙，丹田中的暖流蠢蠢欲动，准备拼尽一切力量，来再一剑！ 然而就在此时，佐川真司的声音传来：“够了，你已经证明了自己。” 陈朔一怔。 “如果你是受到控制的状态，根本无法对我出手。”佐川利香说道：“这是最基本的保护机制，但只有董事会成员知晓。” “看来，有人在骗你。”佐川真司笑着抬起头，看了自己侄女一眼。 佐川利香沉默地点点头，默默坐了下来。 陈朔拎着剑站在原地，颇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佐川真司笑了笑：“方前辈，坐吧，刚才得罪了，还请见谅。” 犹豫了一会儿后，陈朔还是收剑回鞘，坐了回去，并十分直白地说道：“解释一下。” 两个佐川互相对视了一眼。 “我来说吧。” 佐川利香说道：“简单地说，白寒秋试图拉拢我一起对付叶琳琅、洪云，并向我展示了他依然控制你的证据，当然，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一场欺骗。” “这个骗局并不拙劣，只是他们选择了画蛇添足的方法，让我以为他和我师父达成了协议，若我不合作，便会对付我。” “只不过，我与师父，从来没有不和。” 这几句话内容不多，信息量却相当大！ 陈朔咀嚼了一会儿，才逐渐明白过来！ 包括昨夜他们发现的、关于干涉者集团内斗的猜测，也因此证实！ 他一瞬间冒出了太多问题，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发问。 佐川真司看出了他的表情，笑道：“方前辈，现在，您不需要提问，因为我们也不会正面回答您。” “您只需要知道，我们代表的，是不属于干涉者、也不偏向您的另一方势力。” “现在，我们会适当地给您提供一些帮助，但您能够得到多少帮助，还要看您自己的能力。” “譬如上次在铂尔思酒店，如果不是利香悄悄帮助，前辈您是根本不可能潜入酒店的，只可惜，您没能杀死白寒秋。” 听到这些话，陈朔终于明白了。 他苦笑一声：“原来，什么金盆洗手都是假的，说到底还是利益斗争？这么说，你上次点拨我的那些话，也是有别的目的吧？” “不错。” 佐川真司平静地说道：“白寒秋拉拢利香是一个意外，否则，最近前辈您会遇到我们安排的其他人，让您走上不同的路。但现在，既然已经摆明，我们就不再需要这么多弯弯绕绕。” 陈朔干笑一声：“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就连我会上门拜访你，找你下棋，也是一个局？” “当然。” 佐川真司点头：“将你需要的消息透露给质问工作室，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陈朔叹了口气，这特么的，上回他还以为佐川真司是个真性情、有智慧、有境界的老人，如今看来，人人都是影帝，只有自己是个小丑。 “你想要的密码，我不会直接给你。” 佐川利香接过话说道：“我需要看到你的本事。” 陈朔再次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绪，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既然白寒秋想要与我结盟，我就答应他。” 佐川利香面无表情地说道：“而且，我会做得比他想要的更多。” “我让你能够找到洪云，如果你能够杀死他，那么我的密码归你。” 陈朔心头一动：“洪云死了，他的密码我不就拿不到了？” 佐川利香冷冷地说：“这是你的事。” 陈朔明白了，她想要的，只是那个叫洪云的人死掉，至于自己能不能从洪云嘴里扒出密码，她并不关心。 他干笑一声，没再说话，怕自己多说多错。 很快，佐川利香便递来一个U盘：“洪云的去向只有叶琳琅知道，他的一切随身物品也都不可追踪，但他是个喜欢享乐的人，一定会大量消费。” “不久前，我与他进行了一笔工作上的交易，给了他一笔做过特殊标记的数字货币。” “接入这个U盘，只要他使用了那笔数字货币，你就可以追踪到交易发生的地点。” 陈朔接过U盘，内心叹了口气。 他曾经看过的资料上，佐川利香被定义为“顶级战斗单位”、“粗暴无脑”、“对干干涉者极度忠心”、“易怒”，如今看来，只有第一个是正确的。 几乎没有犹豫，他就将U盘插入了自己后脑的插槽中。 这两个佐川想要对自己不利的话，哪里需要用这种手段。 接入U盘后，他的芯片自动生成了一个即时追踪程序。 很快，大约十几笔交易记录以及交易发生地点，出现在陈朔视野中。 他目光闪动，开始思索要如何让林九他们配合。 然而就在此时，佐川真司悠悠开口道：“这件事，只能前辈您自己去做。” “质问工作室，我们信不过。” 陈朔皱眉：“什么意思？那我也不能告诉他们？” “当然。” 佐川真司微笑道：“干涉者的体量虽然不是世界顶级，但也算一家大集团，刺杀其总裁，并非小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一阵沉默后，陈朔提着剑站了起来。 “我明白了。” 他的目光扫过坐在棋盘边的两人，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场更大的漩涡中。 ------------ 第三十九章 出差 洪云当然不在明日城，所以对于陈朔来说，这次大概算是出差？ 如今，已经从唐昊那里学了不少正儿八经黑客技术的他，给自己伪造身份时，就细节多了。 他不再随便编个名字、编个职业和住址就算完成任务，而是让芯片进行了一次大数据筛选，筛选出明日城中那些近期可能会、或已经决定要买票离开城市，到外地旅游、出差、办事等等的人，看看他们选择的原因、动机，再交叉对比这些人的生平资料，最终生成一份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上毫无破绽的全新身份。 另外，因为这次去干的是刺杀的活，刺杀的还是一位重要人物，之后必然会被调查，假身份也一定会被发现，那么就需要狡兔三窟，在假身份后面放上另外一个假身份，甚至多套几层。 正所谓，面具后面还是面具。 如此一来，陈朔真正的身份，便混在无数虚假信息中，哪怕被人扒到了，其真实性也容易被怀疑。 现在，他的身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十八线编剧，专门给感官模拟器编写短故事的。 所谓感官模拟器，大概就是接入其中后，大脑会根据机器运行程序中设定好的故事情节，感受到“主角”在其中的喜怒哀乐，相比与视觉、嗅觉、触觉这些基础感知，感官模拟器可以让使用者直接感受到“情绪”。 这玩意儿早年开发出来，是用来作心理治疗的，现在却沦为了制造刺激的重要娱乐工具。 陈朔扮演的，就是一个专门编写“刺激”故事的编剧。 因为他要去的地方，是一个相当灰色的地带。 洪云所在的城市，是距离明日城两千多公里外的一座海岛城市，那里是海洋贸易要道节点，更是有钱人的度假天堂，名叫荆花岛。 陈朔在看资料的时候都震惊了，他原以为明日城已经足够灰色了，没想到相比于荆花岛，明日城简直就是一个三好文明城市！ 那里唯一的掌权者是海盗，当然，他们不会称自己为海盗，而是自称为海洋军政府。 那里没有法律，一切的规则都是为岛上的消费者所制定，只要你有能力在岛上消费，那么你可以享受到极致快乐，反之，你就是别人的快乐。 那里有大量原住民，以及因为种种原因落魄的船员、水手，都成为了“别人的快乐”。 “这些要去荆花岛的人，个个脸上都有藏不住的兴奋。” 陈朔打量着候船室里的人们，心中感慨。 要去荆花岛，只能通过乘坐轮船，而且船票贵得惊人，这也意味着它筛选掉了一大批人——没有强大的消费能力，连去荆花岛的资格都没有！ 很快，广播里响起检票的通知，陈朔拎起他脚边的“摄影器材包”，朝着检票口走去。 这年头出门度假，带一套高级昂贵的摄影器材很正常，而陈朔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将平月剑藏在由特殊材料制成的摄影器材中，躲避安检。 他将要乘坐的，是一艘大游轮，这艘游轮会以较慢的速度在海上航行足足四天，才到达荆花岛。 当然，游轮上一点也不会无聊，荆花岛上该有的娱乐，这里都有，只不过规模稍小，也算是给消费者们一次提前体验。 或者说，为引导他们进行疯狂消费，打一个基础。 游轮上的房间很豪华，哪怕陈朔买的是最普通的船票价位，也被安排到了一间设施齐全、装修奢华的套间，甚至还附赠了一个美女陪同服务，但陈朔当然是毫不犹豫地退掉了这个服务，倒不是他不喜欢美女，就是自己要干的事不太见得了光，老有人在身边，太麻烦了。 “这地方，真可怕。” 陈朔站在房间门口，扶着栏杆向下望去。 船才刚刚启动，船上的乘客们，便已经开始了享乐。 他们搂着船上配发的美女或帅哥，开始涌入赌场、拳台、酒吧等地方，明明现在还是大白天，但一股夜晚奢靡的味道已经蔓延开来。 陈朔当然也喜欢享受，但当周围环境里“享受”的氛围过度浓烈了后，他反而产生了一种恶心的感觉。 但是，他如今扮演的角色，不该是个清高的人。 于是在简单收拾后，陈朔朝着游轮下层的拳台走去。 根据洪云的交易记录来看，这个干涉者总裁在荆花岛最常去的场所，就是黑拳台，他也许不会天天去赌场，也不会天天去看脱衣舞，但一定每天都会去看打拳，然后重注几笔。 游轮上的拳台规模要小很多，但五脏俱全，陈朔在门口交了一笔钱，领了一些筹码后，便在侍应生的带领下走进观众台。 因为刚刚开船不久，这里人还不是特别多，拳赛也没开赛，拳台上的全息投影在播放着过往一些精彩比赛，也算是预热。 既然是黑拳，自然没有任何规则。 抠眼、踢裆、拔刀……这哪里是打拳？根本就是看人相互残杀！ 陈朔压住从胸口泛来的恶心，尽力让自己看上去只是一个对各种刺激习惯了、显得淡然的人。 很快，观众台上的人越来越多，拳赛也即将开始。 “看拳赛的人很多很多，要接近洪云并不容易。” “主动接近他，容易被怀疑，得让他主动接近我。” 陈朔暗暗想着，再次翻看起洪云的交易记录。 但是，这些记录已经被他翻烂了，要是有什么细节早就能看出来了。 “算了，先熟悉这里的气氛和规则，到时候见招拆招。” 拳赛开始后，陈朔与其他观众一起，一边听取着主持人对选手的介绍，一边拿出手中筹码，开始下注。 这些选手他一个也不认识，方才播放选手过往战斗锦集时他也没认真看，于是便随便下注。 台上的两个选手，一个是肌肉虬结、两米多高的大汉，另一个却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 听主持人介绍，那大汉原本是个海盗，因为负债过多，又不愿出卖器官，于是只能靠打拳维生，原本就是个在风浪中打杀多年的打手，在轮船上也打了半年拳了，从无败绩，只要再胜几场，就可以到荆花岛上打拳，获得更多酬劳。 至于那女人，绰号“心脏猎手”，是荆花岛上的原住民后裔，除了必须强制接受脑内芯片植入外，没有接受过任何义体改造，不久前她父亲为了赚钱，将她迷晕了卖到了轮船上，她原本是被安排去服侍男人，但因为她反抗激烈，加上实力不俗，于是被船长看中，扔来打黑拳。 她穿着紧身黑衣，脸上戴着面具，将自己的样貌统统隐藏了起来。 陈朔嘛，当然是选择把注下到女人身上，小说电影看了这么多，他有种直觉，凡是那种看上去很牛的壮汉一般都是炮灰。 并且，事实似乎也是如此。 大汉在拳台上声势浩大，他那双经过特殊改造的手，如同钢铁大猩猩巨拳一般，每一拳都能震得整个拳台晃三晃，招招带风，坐得离拳台较近的陈朔甚至能感觉到那一股股带着杀意的拳风。 但如此迅猛的攻击，却无法沾到女人的边，这个女人极为灵活，仿佛奇幻小说中的精灵一般，她在拳风中上下翻飞，在拳台铁笼中攀爬腾跃，虽然数次试图攻击大汉，都被其迅猛的拳势逼退，但她十分耐心，一击不中、立即退走，再次寻找机会。 在打了大约三分钟后，女人瞟准了一个机会，穿过大汉的拳臂，攀上了他的背，双腿夹着他的脖子，借力将其重重摔倒在地，随后翻身而起，一个极重的膝击砸在大汉心口！ “噗！” 大汉喷出一口血，再也动弹不得。 女人似乎冷哼了一声，直接一脚踩在大汉的右手肘关节处，伸出两只手，扯着他那只机械手臂，使出全身力气，强行把它扯断！ 电花四射中，女人将她的“战利品”高高举起，面具下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喊！ 观众席一片哗然，有人怒骂、有人喝彩，甚至有第一把就下了重注在大汉身上的富豪爬到铁笼边上指着女人进行死亡威胁，哪怕是始终保持冷静的陈朔，在这样的环境下，也难免心跳加速、血脉偾张。 赢了一大笔钱后，陈朔又看了几场比赛，摸清了这种黑拳拳赛的规则后，便回了自己房间。 此时已经入夜，轮船上却依旧热闹非凡，酒精的味道飘满海面，无数嬉笑欢闹声此起彼伏。 “陈朔，你去哪了？你的定位怎么关了？” 忽然，他接到了来自林九的消息。 陈朔犹豫片刻后，回复道：“对不起，暂时不便告知。” 说完，没等那边有新的回复，他便关掉了通讯。 此时隐藏自己的行踪，对于质问工作室大概也是一种保护。 游轮要开到荆花岛，还需要几天时间，但他已经不太想去看打拳了，台上的血腥暴力他勉强还能接受，但观众们的疯狂，让他很难接受。 就在他躺在床上，思索下一步应该怎么进行时，套间客厅的窗口处突然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响声。 如果是他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一定无法在喧闹的环境中意识到如此声响，但现在经历过五十岚的地狱训练，他早已经不如往日。 陈朔一下从床上坐起，反手握住了枕头边上的平月剑。 “不会吧，难道我暴露了？” 他悄无声息地提着剑，向客厅走去。 就在他走出房门的一瞬间，一道黑影猛地冲来！ ------------ 第四十章 月牙儿 对于陈朔来说，闯入屋里这人虽然脚步极轻，但不可能躲过自己的感官。 相反，对于闯入者来说，如何也不会想到，这屋里睡着的竟是个刚刚经历过资深杀手训练的强者。 于是，就在闯入者被突然出现的陈朔狠吓一跳时，陈朔手中的剑已经挥了出去！ 他当然没想着把人砍死，他自问隐藏得天衣无缝，在游轮上也不可能被人认出，所以，他要的仅是打倒来者，问清楚怎么回事。 于是，挥出去的不是剑锋，而是剑面。 然而，令陈朔没想到的是，这一剑竟然挥空了！ 虽然此时他怕把人打死，没用出全力，但这一剑的速度也依然不是一般人能够避过的！ 那闯入者在情急中，矮身闪过了这一剑，虽然动作非常狼狈，但依旧闪过了！ 陈朔心中微沉，他不想在漆黑的环境中战斗，于是后退一步，横剑身前，同时用芯片下达命令，打开了灯。 灯光乍亮，屋里的两人都微微有些不适应。 但是，陈朔因为早有准备，提前微微眯眼，没受到什么影响，闯入者却是下意识捂住了眼睛。 于是，待闯入者睁开眼时，平月剑的剑尖已经抵上了喉口。 陈朔看着眼前这人，微微一怔：“你是那个……心脏猎手？” 没错，此时被他以剑抵喉的闯入者，正是早些时候在拳台上大放异彩的女人，虽然那时她戴着面具，看不清模样，但她身上这沾血的紧身衣却不难认出，虽然现在她没戴面具，也被陈朔一眼认出！ 这是个黑色长发披肩的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四岁，长得不算极美，但也称得上俊俏，只是她脸上那充满愤怒仇恨的表情，令她原本清秀的五官微微扭曲了。 “我没得罪你吧？” 陈朔微微眯眼：“为什么闯进我房间？” 女人却根本不回答，而是咬牙切齿：“你要杀就杀！” 陈朔皱眉，感觉自己有可能误会了什么。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听到敲门声，女人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她好似一只炸了毛的豹子，整个人开始散放出危险的气息。 陈朔突然有些明白了，他嘴角一勾：“找你的？” 女人犹豫了片刻，随即轻轻点头。 “行，不要乱动，不要发出声音，否则我立刻把你交出去。”陈朔悠然道。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 一个还算漂亮的姑娘，一个在拳台上强大且狠厉的选手，一个背负痛苦的荆花岛原住民…… 或许，她可以在自己接近洪云这件事上，起到一些作用？ 听到陈朔的话，女人的目光中虽然仍是浓浓的怀疑，但还是猛地钻进了卧室，躲在门后，悄悄观察着。 陈朔将平月剑放在房门处的视线死角，打开房门，同时给自己脸上的面具下了个指令，让它看起来“疲惫且困顿”。 门外站着的，是个游轮上的服务生，他们后面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 “客人，打扰您休息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服务生深深鞠躬，脸上满是歉意：“但是，有个危险人物似乎逃到了您的房间，不知道您是否看到？” 陈朔打了个哈欠：“啊，有啊，就在我卧室。” 服务生眼睛一亮，他背后那些打手也瞬间流露出一股杀气。 但比他们反应更快的，是屋里那女人。 “贱人！” 她尖叫一声，转身便跑，显然想要从卧室的窗户中跳出去。 陈朔当然不可能让她这样逃走，脑内芯片已经提前下好指示，每一扇可能被砸破、打开的窗户上，都瞬间落下一道铁帘，封闭了窗口。 这是游轮对客人的保护措施，防止有不长眼的海盗攻击游轮，关上这种厚实的铁帘后，哪怕是一般的火箭弹，都很难立即打穿。 所以，那女人自然也没办法逃走，她扑在了铁帘上，用力锤打，却无济于事。 服务生对着陈朔再次深深鞠躬：“感谢您，客人。” 说罢，便要领着那几个打手进入房间。 然而，此时陈朔却“诶”了一声，拦住了他们。 “先不急，反正她也逃不掉，不如你们先和我说说，这是什么情况？”他轻声道。 服务生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立即缓慢点头：“好的，没问题。” 大概是这游轮上来过太多性格古怪的有钱人，他们早就习惯了答应客人的各种要求。 那女人还在玩命地扑打铁帘，甚至抓起房间里一切拿得动的东西，往铁帘上猛砸，但陈朔根本不在意，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东西，出这种事，游轮也不会让自己赔。 服务生往卧底里看了一眼后，说道：“是这样，今天她在拳台上表现亮眼，有位客人看中了她，出了大价钱将她买走。” “但是，她却在我们没注意的时候打伤了守卫逃走。” “现在，我们只是想要将她捉回去，送去给她的主人。” 陈朔听得一阵恶寒，看中了谁，只要出钱，就能直接买下来？！人口贩卖都可以这么明目张胆？这是奴隶制社会吗？！ 但他脸上当然不会流露出来，而是笑道：“今天她的比赛我也看了，蛮有意思的，既然这样，别人花多少钱买她，我出双倍。” 服务生一愣。 屋里的女人当然也听见了，她大吼一声“魔鬼！”，便不再管那铁帘子，直接抄起摆在床边水果盘中的水果刀，大步冲出卧室，朝着陈朔冲了过来！ 服务生与他带的那些打手们同时露出惊恐的表情，这船上的客人要是出了事，他们根本担待不起！ 但是，没等他们动手，陈朔已经先动了。 如今他是连五十岚手持双枪射出子弹都能躲避的人，相比之下，这个女人的速度在他眼中，也只能算是还可以了。 于是，就在一群打手下定决心，准备违逆客人的意思冲进房间里时，他们便震惊的看到，陈朔如闪电般一个错步来到女人身侧，一掌拍掉了水果刀，随后将其双手反绞，直接按到了墙上！ 之前在拳台上如蜂鸟一样灵活的女人，此时脸贴着墙面，根本动弹不得，陈朔力量何其之大，她连挣扎都挣扎不动。 服务生狠狠一愣，随后深深低下头颅：“原来，客人您也是位高手。” “这不重要。” 陈朔一手按着女人，游刃有余，转向了服务生，问道：“怎么样？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这女人我挺喜欢的，我出双倍的价买她。” 服务生显然自己做不了决定，他转过身去，似乎用芯片和自己的上司交流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恭敬地说道：“客人，经理的意思是，她不值双倍的价格，如果您要购买她，咱们还是按原价，否则就坏了咱们的规矩了。” “不过，由于您的决定，我们不得不向前一位出价的客人进行赔偿道歉，所以，这部分费用，需要由您来承担。” “您看，这样可以吗？” 陈朔眉头一挑，没想到这里的生意规则如此严谨，作为被服务的人，他真的生出了一种“顾客是上帝”的感觉。 但是，他并没有因此对这艘游轮、对那个所谓的荆花岛产生任何好感。 因为作为“上帝”的永远只会是少数人，更多的人，是像这个女人一样，毫无尊严地作为商品被买卖、被处置。 付了钱后，服务生递来一个小小的U盘：“客人，现在您已经是952003号商品的所有者，这个U盘可以让您在她不听话的时候，对她进行电击，当然，存在有效距离，必须不超过十米。” “之后，您可以吩咐她做任何事，您对她的所有权在任何地方都是有法律效力的，哪怕直接杀死她，也没有关系。” 很快，服务生和打手恭敬地离开，关上了房门。 陈朔看了被自己死死贴墙按住的女人，干笑一声，松开了她。 女人还想反抗，但被强行按住十几分钟，她也挣扎了十几分钟，身上早已经没有力气，她想刚暴起攻击，便手脚一软，坐倒在地。 “让你待在里面别动，你不听，你看，受罪了吧。” 陈朔摇了摇头，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将那个U盘捏在指间把玩着。 女人盯着那U盘，眼中露出恐惧的神情，显然过去她不止一次受过电击。 “记着，我没打算伤害你。” 陈朔说着，将那U盘轻抛几下后，直接在手中捏爆！ 女人狠狠一愣，僵在原地，看上去大脑一片空白。 陈朔张开手，将U盘的碎片扔进了茶几上的烟灰缸中。 “首先说明几点，你好好记住，这样方便咱们之后的相处，我舒服，你也不用受罪。” 他靠在沙发上，轻声说了起来。 “第一，我不会要求你服侍我，之后你虽然必须和我待在一个房间，但我睡床，你睡沙发。你如果不信我，可以拿个武器放在手边，虽然你肯定打不过我，但为了维持尊严，自杀还是来得及。” “第二，我把你买下来，是因为我接下来要做一件事，我认为你有可能帮到我，所以之后，我会安排你做一些事，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我们可以换种方式。” “第三，只要我的事做完了，就放你自由。对，你没听错，只要你帮我做完了我想做的事，你就自由了，爱干嘛干嘛去，我不管你。” “最后，我也是花了钱的，所以在我做完事之前，你不能逃跑，不要和我耍小花招。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如果因为你乱来，给我搅黄了，我不介意一剑杀了你。” “听明白了吗？” 女人坐在地上，用疑惑且不解的眼神看着陈朔，似乎不理解他为何与这里其他人如此不同。 最后，她犹豫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很好，既然你点头，那就要遵守承诺。” 陈朔笑道：“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不是那个难听的绰号，也不是商品名字，你真正的名字。” 女人抿了抿嘴，半晌，才轻声开口：“我叫……月牙儿。” ------------ 第四十一章 大佬女装，最为致命 “你买下我，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打拳？” 月牙儿疑惑地看着陈朔，百思不得其解。 陈朔跷着二郎腿，摇了摇头：“不是让你帮我打拳，是让你帮我搞到一个打拳的名额。” 月牙儿：“这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 陈朔站起身，从包间的落地玻璃窗往下望去。 他所在的地方，正是游轮下层黑拳赛场观众席的顶级VIP包间中，享受着最私密的观看体验。 来了这艘船后，他搞钱的路子就多了，只要每天从那些赌博、疯狂消费的富豪们身上偷偷黑一点钱，加起来就是一个不得了的数字。 而那些富豪们挥金如土，钱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数字，每天帐户上少那么一些，根本意识不到。 现在，观众席上呼声如海浪，拳台上两个格斗技巧凶猛男人正疯狂对撞着，血肉与铁屑横飞，充满了野***。 “你报了名，但你不用去打拳。” 陈朔回过头，看着月牙儿：“这拳，我去打。” 月牙儿：“？？？” “你以为我想啊？” 陈朔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打架水平是还可以，但在我看来，也就比普通人稍强一点。” 他说这话还真不是夸大，这个世界里全民皆兵，是个人就能把自己的身体一部分义体强化成战斗型号，再加上许多人都注射过天使九号，身体机能强大，这个世界的人均战斗力水平，是很高的。 相比之下，没有经历过任何机械改造，也不可能有钱注射天使九号的月牙儿，虽然身体灵活、反应机敏，但目前其实也真就比普通的战斗单位强一些。 “别这样看我，我要的是在游轮到达荆花岛前，让你拥有能够上岛打拳的资格，靠你自己，根本不可能办到。” 陈朔说着，走近了月牙儿，伸手抚向她的脸：“现在，站着别动。” 月牙儿瞬间僵住，她本以为陈朔要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然而他只是严肃地用手指在她脸上抚了一遍，着重捏了捏鼻梁、脸颊、颔骨等地方。 随后，令她震惊的事发生了。 陈朔的脸，在一秒之后，变成了月牙儿的模样！ “接下来，你不能离开这个包间，这里没有我同意，任何都不能进，所以别人也不会发现包间里的人是你。” 他顶着一张清秀的女人脸，喃喃道：“变脸倒是容易，身材的话……” 月牙儿震撼莫名：“你怎么办到的？” “易容面具啊？到处都有得卖，只不过我这个比较高级而已。”陈朔懒得理她，继续给自己进行伪装。 月牙儿之前打拳的时候，胜利后会摘取对手的一部分义体，高声嘶吼，所以他还需要进行声音的伪装，这倒是不难，质问工作室里本来就有改声线的小玩意儿，他也带了一些来。 比较麻烦的还是身材问题。 陈朔比月牙儿高了一个头不止，而且他身材匀称、肩膀宽大厚实，怎么也变不成月牙儿这种娇小曲线的模样。 “看来，得出大招。” 陈朔撇了撇嘴，这是唐昊之前在看到高级易容面具后提出的一个猜想。 那就是，在必要的时候，直接用黑客技术，欺骗整个环境！ 这个时代，所有人脑内都有芯片，他们看到的东西，其实是芯片告诉他们的东西，而非“眼见为实”，那么有没有一种伪装办法，是直接使用黑客技术，改变所有看到自己的人脑内芯片信号，让他们看到自己希望他们看到的东西？ 很显然，犬帝制作出的易容面具就有这样的效果，但毕竟只能作用在脸上。 之前陈朔在质问工作室里试过这一招，成功欺骗了工作室里的所有人和所有设备，但这黑拳赛场中，观众、工作人员、选手、摄像头……加起来是一个巨大的数字，虽然理论上第三代生物芯片可以完成这项工作，却存在风险。 万一突然有人进来，芯片来不及对其信号进行欺骗，怎么办？ 万一战斗太激烈，自己的芯片信号发生了改变，怎么办？ 万一现场有强大的反黑客程序，对自己的操作进行了识别和反制，怎么办？ “试一试吧。” 陈朔想了想，干啥都是有风险的，不如先试试。 给芯片下达指令后，芯片很快便完成了工作，他也从月牙儿震惊的表情中，知道自己成功了。 “记住，在这儿待着别动。” 陈朔再次强调了一遍后，戴上月牙儿打拳时的面具，大步离开了包间。 面容伪装，只是为了防止万一战斗中面具被打落，不要露出破绽，毕竟再多做一组数据，去改变别人眼中的脸，就多一分风险。 他虽然穿着自己的衣服，但在别人眼中，此时他就是个身材多娇的女人，某种意义上……也算女装了。 一路上，陈朔都略有点提心吊胆，但还好，完全没有人发现异常，他用月牙儿的身份一路来到拳手的备战室，完全畅通无阻。 “呵，小姑娘，别打拳了，不如跟着我吧，我养你啊？” 刚走进备战室，迎面便传来一个油腻的声音。 陈朔：“？？？” 只见一个长相油腻、浑身大块肌肉的男人猛地靠了过来，一把将自己壁咚在了墙上！ 陈朔：“呕……” 被男人尬撩，是他未曾设想的道路。 他一个顶膝，撞在这个肌肉男的重要部位，对方当场眼眶暴突、青筋浮动，捂着下体跪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心脏猎手可是最强新人！就凭你！” 备战室中暴发出一阵狂笑。 陈朔叹了口气，缓缓走进这备战室。 这里不是没有女人，但能在黑拳台上活下来的女人，大多都没有太多女人味，月牙儿算是非常特殊的一个，难怪会被这些精力无处释放的拳手骚扰。 等待上场的过程中，周围那些男人还在不断拿目光打量他“婀娜”的身材，令他一阵阵恶寒。 于是，终于等到了上场的陈朔，肚子里憋了一大股子气！ “欢迎我们游轮上最美的女拳手——心脏猎手上场！” 在主持激昂的声音中，陈朔眯着眼、捏紧了拳头，大步走上拳台。 “她今天的对手，被称为拳台牛郎！他是无数女人的信仰，他的魅力，足以让18岁到80岁的女人都为之疯狂！” “不知道我们的拳台牛郎，今天能否狩猎到心脏猎手的心呢？” 陈朔额角的青筋开始跳动。 站在他对面的，确实是一个很帅的男人。 此人面容温柔、身材标志，就连胳膊上弹出的一对机械螳螂刀都美丽无比，双眼中更是包含温情。 “噢，宝贝，我想要你的心，可以吗？” 拳台牛郎对着陈朔一个飞吻。 陈朔：“我他妈……” 叮地一声钟响，拳赛开始！ 拳台牛郎见陈朔原地不动，还以为这个“妹子”对自己动心了，于是嘴角勾起一抹惊心动魄的笑容，踩着优雅的步子，缓缓靠近。 “宝贝，不要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你只要认输就好，以后我会……唉哟！” 他话未说完，陈朔便猛然一个突进，一拳轰向了他的脸！ 这牛郎虽然骚话连篇，但实力还是有的，加上陈朔为了不暴露身份，适当地控制了力道，这一拳，还是被挡下了。 但下一招，他挡不住。 陈朔出手何其之快，第一拳被牛郎用两柄螳螂刀挡下，下一个瞬间，他便拧身回旋，一脚蹬出！ 这一脚速度之快，甚至在拳台上刮起一阵微风！ 轰！ 牛郎重重飞了出去，撞在铁笼边缘，惨呼一声！ 紧接着，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膝撞又迎面砸来！ 主持人：“嘶……看来拳台牛郎对心脏猎手的魅惑不起效啊！这，唉哟，打得好狠！唉哟！看来以后拳台牛郎，可能没办法靠脸吃饭了……” 观众席上，不少有钱的女人露出了惋惜神情。 一通暴打后，陈朔心中舒畅了许多。 被他暴揍的对手已经完全肿成了一个猪头，身上的机械义体被拆得七零八落，不成样子。 陈朔正准备宣布自己的胜利，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抬起脚，在对手的心口重重踩了一脚！ “噗！” 曾经的拳台牛郎喷出一大口血！ 随后，陈朔弯下腰，掰着对手手上延伸出的一根螳螂刀，咔嚓一声，将其扯了下来！ “呜啊！”对手发出惨呼。 同时，看到“心脏猎手”作出招牌动作的观众们，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掌声与欢呼！ 陈朔高举着“战利品”，用女人的声音发出怒吼，突然明白了月牙儿为何每次都要这么做。 每天上台下台都要被骚扰，压力得多大啊！只有打赢了、高举敌人的残肢发出嘶吼，才是最爽的、最解压的！ 连打了好几场、回到包间后，月牙儿看着解除伪装的陈朔，神情古怪。 “怎么了？” 陈朔长呼一口气，瘫在了沙发上。 打架不累，扮女人真累…… “那个，你……”月牙儿犹豫着半天，有些踌躇地问道：“你能不能教我怎么打拳？” 陈朔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月牙儿连忙补充道：“我会听话的！一定不会搅坏你的事！” 陈朔懒洋洋地把眼皮耷拉了回去，悠然道：“等我的事办成了再说吧。” ------------ 第四十二章 荆花岛 “这么说，客人您是想将您的拳手申请成为荆花岛上的拳手？” 还是那间顶级VIP包间，一名黑拳赛场的工作人员站在陈朔面前，看了一眼侍立一旁的月牙儿后，恭敬问道。 陈朔点点头：“这几天下来，她的战绩应该够了吧。” “够了。” 工作人员笑道：“但因为您是尊贵的客人，我们还是要提醒您一句。” “荆花岛上的拳赛强度，和游轮上完全不同，这名拳手虽然是您的财产，但如果在拳赛中致残、致死，也是不会有人赔偿的。” 月牙儿咬了咬唇。 陈朔挥挥手：“我知道，所以，可以办理了吗？” “当然。” 工作人员办理好手续后，很快离开了包间，等到这里再没有其他人，月牙儿忧心忡忡地说道：“岛上的拳赛，只要上了场，就必须打满五场，除非被人打死打残，否则不能下场，连休息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不能认输，不能暂停！” “这……” 陈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那不然还能怎么办？” 月牙儿犹豫片刻道：“您想做的是什么事？我从小在岛上长大，或许可以帮到您。” 这几天相处下来，陈朔一直没有对她做什么越界之事，甚至让她和自己吃喝一样的东西，真的就是借她的身份办自己的事，这让她的戒心大大降低。 但陈朔看了她一眼后，却摇了摇头。 “记住，我在做什么事，你问都不要问，就算你知道了，也要当作不知道，否则你可能会死得很惨。”他冷冷说道。 这不是威胁，而是真正的提醒。 月牙儿当然没有被吓到，只是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失望。 今天，是游轮到岸的日子。 甲板上，几百号有钱人们早已经在排队等待上岸，他们的跟班们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边，场面颇为壮观。 陈朔也在队伍中，只不过，他的跟班月牙儿没有帮着拿东西，那藏着平月剑的器材包他可不放心交给别人，还是得自己拎着。 天空中，客机嗡嗡飞过。 “这岛上有机场，我们来的人却只能坐轮船，先消费一波才能上岛。” “走的时候，却可以坐飞机离开了……这就离谱。” 陈朔心中暗暗感叹。 不过，带月牙儿还是有个好处，她是荆花岛上的原住民，对这里熟悉得很，船还未靠岸，她就已经帮陈朔做了一份规划，哪家酒店好、哪个饭店好，反正她也干不了别的，只能做做这些事。 游轮已经靠岸，码头边停驻着大量的悬浮车，这些，都是出租车。 “悬浮车造价极高，那是相当于超跑一样的存在，在这里居然是出租车？”陈朔心中震惊了一把。 他现在这个身份名下虽然资金很多，但在没必花钱的时候，他还是节俭的，下意识就要考虑换种交通方式，但看了一圈……居然没有！ 没有地铁，没有公交，没有在地上跑的出租车！ “你们以前在这个城市，如果打不起车，平时在城市里怎么出行？”他略微诧异地转向月牙儿。 月牙儿理所当然地应道：“走路啊。” 陈朔嘴巴微张，抬头望向荆花岛上的城市。 这座城市虽然没有明日城这么大，但也绝对不小，同样林立着无数高楼大厦，层层叠叠的楼影一望无际，在这种城市里，出行只能靠双脚？ 既然没有别的交通方式，他也只能和月牙儿钻进了一辆出租悬浮车中。 司机当然是没有的，全靠自动驾驶，陈朔报出酒店名字，车却没有启动，而是弹出了一个窗口，上面写着一个报价。 看到报价，陈朔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二十公里左右的路程，悬浮车飞过去也不过就五分钟，竟然要收这么高的价！自己伪装成月牙儿，在黑拳台上打死打生一个晚上赚的钱，都不够付打一次车的钱！ 这也太可怕了！ 虽然现在名下的钱都不是自己的，但这么花，还是肉疼啊！ 支付了数字货币后，悬浮车终于启动，悠扬的音乐在车内响起，座位下探出一个小型冰箱，酒水饮料一应俱全，边上的屏幕投影播放完广告，便开始弹出陈朔要去这家酒店的注意事项，周到得不得了，仿佛和刚刚那个狮子大开口的系统不是一家。 就在这时，陈朔的视野中弹出了一条提醒。 那是一条洪云的全新交易提醒。 陈朔眼睛一亮。 他沉思片刻，对月牙儿道：“酒店房间已经开好了，一会儿你先过去，待在里面哪儿也别去。” 月牙儿一怔：“您要出去？不需要我陪同吗？” 陈朔摆了摆手。 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想天天用有风险的方式扮成个女人在拳台上打架，既然洪云现在就在某处消费，他必然是要过去踩一踩点的，说不定能有新的发现！ 到了酒店，月牙儿茫然了下了车，陈朔则是又付了一大笔钱，让悬浮车带着自己往新地址飞去。 刚刚发生交易的地点，在一家高级餐厅中。 悬浮车带着陈朔，飞到了极高处，甚至飞到了云层之上，那些大楼的玻璃外墙反射着阳光，各种赌场、娱乐场所的超大型广告在云海中翻涌。 不久，悬浮车落在了一幢大楼外的停车台上，车外，一名侍应生早已经等候在那里。 “糟球，怕不是又得消费！” 陈朔暗叫一声不好，硬着头皮，拎着不离身的器材包下了车。 果然，这里的侍应生直接当他是消费者了，热情地迎了过来，手一挥，一个个鲜香菜品的全息投影就出来了，这里用的投影技术简直不要太强，就连菜叶上的水珠、肉汤里的肉沫都清晰可见，香味仿佛扑面而来，想拒绝都难。 “先生，您是一位吗？今天我们这里的招牌菜荆花醋鱼还有，您要来一份吗？” “您用餐的时候，需要松骨服务吗？我们这里的松骨师都有十年以上经验，可以保证让你用餐完毕后，全身舒适……” “如果不需要松骨，那是否需要美女喂餐服务呢？或者，您可能喜欢帅哥？” 侍应生脸上挂着极为机械化的笑容，热情万分地推销着，只是他的模样实在太僵硬，实在令人分不清是真的还是机器人。 陈朔实在忍不住了：“打住打住，我就来吃个饭，别给我整这个花里胡哨的。” “先生，不好意思，这些广告是必须播放的，如果您拒绝观看，请先支付广告屏蔽费用。” “我……淦……” 陈朔心中痛骂一声，不情不愿地支付了广告屏蔽费用，耳根终于清静了。 他被带到一个单人包间中，刚刚坐下，香喷喷的菜品便已经端了上来。 “这里根本没有大厅，每个客人都在单独的包间吃饭，而且是吃饭前先付费，我到这里的时间，距离洪云付钱才刚刚过去不到十五分钟，他应该还在这里。” 陈朔想着，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同时，给脑内芯片下了指令。 下一秒，他右眼的视野开始变化。 整个餐厅瞬间化为无数数据流构成的世界，那些隔出一个个包间的墙面在他眼中不复存在，这儿的每一个设备、每一个人，统统都以数据流的形式展现在他面前，他虽然还坐在这里吃饭，但同时，也遁入了网络空间！ 这是陈朔在唐昊手下高强度训练时，琢磨出来的技巧，它有一个土爆了的名字——“用一只眼睛上网”！ 完全遁入网络空间，会让他的意识完全沉浸，但普通上网时，就不会有这种问题。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融合这两种方式，一方面保证自己不必在现实世界中“昏”过去，另一方面又要遁入网络空间中。 于是，就有了这种办法。 他嚼着嘴里热腾腾的肉丸，抬起头，目光扫过这家餐厅。 随着他的扫视，那些人脑内芯片中自带的资料，一个个弹出。 这些消费的有钱人们，基本都殖装了反黑客装置，但陈朔并不入侵他们，只是用正常的扫描手段查看，自然不会触发警报。 很快，陈朔眼睛一亮！ 在距离他大约三十米远的一个包间中，他看到了洪云！ 但紧接着，他又一愣。 洪云对面还坐着一人——叶琳琅！ “靠，叶琳琅也在！” 陈朔暗骂一声，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之前在质问工作室里，他们就发现这两人间有猫腻，后来接到佐川真司他们的任务，他就担心过，叶琳琅会不会也和洪云一样在荆花岛？ 现在看来，还他妈真的在！ 他咬了咬牙，悄悄给佐川真司发去了一条消息。 “洪云和叶琳琅在一起，怎么处理？” 几秒后，对方回复：“两天内，叶琳琅就会离开，到时候你再动手。” 陈朔抿了抿嘴，不再回复。 看来，佐川他们认为，刺杀洪云一事，应该避着叶琳琅。 这种决定背后有太多原因，他猜不到。 但既然有了指示，那就好办了。 陈朔知道，自己这次来，首要任务是替自己拿到洪云的密码，然后替佐川师徒杀死洪云。 虽然叶琳琅也在这里，但作为干涉者的董事长，此时直接触及她，未必是件好事，而且陈朔也没有把握同时拿到洪云、叶琳琅的密码。 就在他一边吃喝、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视野中的洪云和叶琳琅已经站起了身，开始向餐厅外走去！ ------------ 第四十三章 初交锋 悬浮车喷出气流，稳稳落在地面，车门打开，洪云牵着叶琳琅的手下了车。 在这荆花岛上，他们并不像之前在干涉者集团中那样穿着正装，而是各自一身名贵休闲服。 只不过，看上去只是一对有钱年轻情侣的二人，一开口，便是残忍黑暗的事。 “我怀疑，白寒秋和佐川达成了同盟。”叶琳琅扶了扶她头顶的大草帽，一边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一边说道：“这几天她汇报白寒秋的情况时，明显有编造的痕迹。” “以那个野蛮人的智商，当然编不出什么好东西。”洪云微笑道：“不行就把她处理了吧。” “不太好。”叶琳琅依然保持着笑容：“等会儿说——先拍照。”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荆花岛边缘的度假海滩上，早有一队摄影师等在这里，他们一下车，便开始为他们寻找角度，拍摄照片。 在专业摄影团队的围绕下，两人面对镜头摆出各种情侣姿势、露出灿烂笑容，拍了一组又一组照片。 结束后，洪云从摄影师那边拿来了照片，感慨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公开呢？” “先做个纪念吧。” 叶琳琅舒服地坐在一旁沙滩椅上抽着烟，笑道：“等到我们把我父亲遗留的问题都解决，将集团完全掌握在手中后，就再没有问题了。” 洪云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但他很快将其掩去，再次露出温柔笑容，走近了沙滩椅，俯身下去，给叶琳琅送上了一个热吻。 一番缠绵后，叶琳琅轻轻推开洪云，抿着嘴道：“佐川的事，你不用操心了，她和白寒秋掀不起什么风浪，现在更应该关注巴顿那边。” “巴顿啊。” 洪云眼中厉色闪烁：“我们这次敲打佐川和白寒秋，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背后是黑木资本，当然无所畏惧。”叶琳琅冷笑一声：“只可惜，他也不过就是个做事的人，要不是担心黑木资本的态度，我早就弄死他了。” “这件事，你要上心。” 她夹着香烟的手指在空中轻轻点着，表情渐渐严肃，说道：“如果最新一个季度的会计评级出了问题，投资人的态度一定会产生变化，这对我们很不利。” “不管用什么手段，必须让巴顿听话！” 洪云笑着点头：“放心，我有办法，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就在这时，叶琳琅眼神微微一变，太阳穴附近的皮下机械纹路闪烁起蓝光。 半晌，她看了洪云一眼：“有人在跟踪我们。” “杀掉就是了。”洪云倒不怎么在乎：“难道你还想留活口？” “我想看看是哪边的人。”叶琳琅从嘴里喷出一口烟雾：“把脑芯片留下来就好，去吧。” 洪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他当然不可能亲自动手，而是径直钻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冰淇淋车中。 …… 几百米外，陈朔坐在海滨公园长椅上，戴着一幅墨镜，面前架着一套摄影器材，对着海边，看着就像是个有钱的摄影爱好者。 但其实，他墨镜下的视野一直锁定着洪云与叶琳琅，一直到洪云转身离开，进入那辆冰淇淋车中，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先不说堂堂干涉者总裁爬进一辆卖冰的车里干啥，光说那辆车，自己的黑客技术根本无法攻入其中，那车厢内似乎有一种特殊涂层，直接物理屏蔽了外来信号，这显然就不是冰淇淋车！ “那他们的保镖车！”陈朔立即反应过来。 他的警惕力瞬间拉满，扩大了扫描范围，果然发现整个公园里，有不少人突然改变了他们正在做的事，看似无意地朝自己聚拢过来！ “被发现了……还是不够小心。” 陈朔轻叹一声，却没有非常紧张。 他现在的心态早比之前好了太多，加上现在自己有强大的伪装能力，并不担心这些保镖，哪怕现在来的是一队见刀小队水准的人，他也不怎么担心。 他手脚麻利却不慌张地将摄影器材收进磊大大的器材包中，又从其中拿出了一根手杖——这当然不是手杖，而是平月剑，只不过他像将自己伪装成月牙儿一样，把宝剑伪装成了手杖。 拎起器材包，柱着手杖，陈朔缓缓从长椅上站起，转身准备离开。 同时，那些向他靠近的人，加快了脚步。 然而下一秒，他们就愣住了。 因为陈朔在经过几个比基尼美女身旁后，消失了。 是的，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那些人停在原地，茫然地四下张望，纷纷向控制台发出询问，然而他们得到的回答是，在天空中的隐形无人机，也没有拍到任何东西！ 此时，在控制台旁——也就是冰淇淋车中的洪云，皱着眉头：“消失是不可能的，他可能是穿上了光影迷彩服装，继续想办法！” 陈朔当然不可能凭空消失，他只是欺骗了周围的一切观测者和观测设备，让他们“无视”了自己。 但是，因为身处一个开放的环境，这种伪装难度变得极大，相当于瞬间将自己从现实中“抹去”，对芯片的消耗极大，仅仅不到十秒，芯片便开始产生警告。 【警告，维持当前状态，将会严重影响其他大脑功能，是否继续？】 陈朔叹了口气，选择了否。 他可不想保持着伪装，然后自己突然忘记现在应该做什么，或者直接暂时变成个傻子。 于是，在走出几十米后，他再次现身。 只不过他已经利用中间“消失”这短短时间，调整了自己面具呈现出来的内容，手上拎着的器材包也被他悄悄放在公园另一处长椅上的路人脚边，平月剑则是改变了伪装，在别人眼中变成了一把雨伞。 但是，他现身的动作，还是引起了注意。 “注意！B坐标十点钟方向出现了异常人物，黑色皮衣，手中拿着蓝色雨伞，可能是目标人物！” 发现他的是离最近的一个便衣保镖，对于这些经历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空气中突然出现一个人，还是能够辨别得出。 这一次，这群保镖再没有慢慢靠近，他们不可能再给陈朔重新伪装的机会，直接拔起腿，狂奔而来！ 陈朔心中一惊。 光是看这群家伙的奔跑速度，就不是普通保镖！ 他们的腿脚明显经过专门改造，奔跑时竟然直接撑破鞋子，变成如野兽爪掌一般的模样，抓地、弹跳都十分迅猛；不仅如此，这些人的两只手也像变形金刚一样发生了变化，左手重组为锋利刀刃，右手袖中则是探出了枪管！ 公园里散步、休息的其他人见到如此阵势，纷纷收拾东西开始离开，能来这里度假的，在外边都有一定身份，对这种场面大概是司空见惯了。 而处在风暴中心的陈朔，只是稍稍觉得有些麻烦。 他盯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保镖，眼睛微眯。 “迸！” 一声枪响，那保镖袖中射出一枚子弹，直奔陈朔胸口，但陈朔却抓住了对方抬手开枪时的动作，脚步微移、身体一晃，完美避过！ “五十岚的训练还真是有用。” 他感慨一声，举起手中的“雨伞”，毫不犹豫地朝着这名保镖冲去。 这名保镖眉头一拧，他连续射出至少十枪，统统被陈朔闪过，眨眼间二人已经交汇，但对方砍来的，却是一柄雨伞？ 既然是个能躲子弹的强者，用一把雨伞，大概也能打出一些威力吧？ 这名保镖已经对雨伞给出了足够多的尊重，面对劈头盖脸的一击，他抬起了左手的利刃，欲将其直接斩开。 然后，他自己手中的利刃，便断了！ 陈朔一剑斩断这名保镖的刀刃，顺势在对方肩上留下一道深深刀痕，劈断了对方的锁骨后，一脚将其踹飞，转身便跑！ 他不是打不过这群人，而是突然意识到——如果今天自己把他们杀了个七零八落，叶琳琅和洪云要么立即离开荆花岛，要么会调动更大批的保镖前来！ 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恐怕，还得让他们放松警惕。” 陈朔心头一动，给芯片下了指令。 “寻找附近存在严重犯罪记录的人物！” “没底线的杀手、雇佣兵一类人也可以，快！” 不得不说，荆花岛确实是有钱人的天堂，对于那些干了大票、手上有无数黑钱的人来说，这里更是天堂。 陈朔本以为搜索结果只有寥寥数人，没想到，瞬间他视野中便密密麻麻标红了一大批人！ 他大喜过望，一边在一众保镖的围追堵截下逃跑，一边利用芯片功能迅速搜索着这群标红的人，终于就在他逃出公园范围的时候，找到了一个目标对象，那是个金牌杀手，此时正在街对面一家高级订制服装店的更衣室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陈朔不作多想，闷头便冲进了那家店，在他身后，一批保镖有近有远、紧随其后，其中跑得最快的那一个，离陈朔只有不到五米。 撞开了店员，碰倒了衣架，他一脑袋扎进了那间更衣室中。 “谁！” 更衣室里那个一头雾水的杀手猛地转过头，这是个年轻男子，刚刚脱下衬衣，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和两只高级义肢手臂，虽然陈朔闯入得非常突然感觉，但强大的专业素养还是让这个杀手迅速作出了反应。 “铮！” 他的掌心猛地弹出一根金属尖刺，朝陈朔捅去！ 就在尖刺马上要触及陈朔皮肤时，陈朔的胳膊肘，从下往上，重重撞在了这杀手的下巴上！ 二人正在混战，更衣室的门却再次打开，紧跟在陈朔身后的那个保镖也一头冲了进来！ 这里的更衣室虽然不小，但也无法容纳三个人在里头打架，但陈朔却在乱战中反手关上了更衣室的门。 乒乓一阵乱响，更衣室的门更是被利刃捅出了数个口子，甚至里面还爆发出几声枪响，在门上留下了两个焦黑的弹孔。 这时，其他保镖们也纷纷赶到。 他们一把将更衣室的门扯了下来。 狭小的更衣室地面上，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他们的保镖同事，此人趴倒在地，后颈椎的位置一个深深血洞，另一人则是那名杀手，他手上的尖刺上还沾染着血浆，而喉口则是插着那名保镖左手的利刃。 ------------ 第四十四章 应急手段 一直到那些保镖拖着更衣室中两个尸体走远了，陈朔才现出身形。 他脸色煞白，身体颤抖，大脑更是一阵阵空白。 在刚刚时间极短的三人混战中，他受伤了。 为了在短短数秒间营造出保镖与杀手互相争斗、两败俱死的局面，他顾不得双方往自己身上招呼的刀枪，只能选择硬扛。 最终，他成功了，叶琳琅和洪云的保镖们将那个杀手当成了自己，反正自己刚刚在公园里，也变过装、换过脸，对这些保镖们来说，自己的面目是变化的，他们并不会在意杀手长什么模样。 但是，陈朔身上也因此受了多数的伤，腰间被保镖的利刃切开了一个大口子，腿上被杀手划了好几刀，小腿上更是吃了几颗枪子。 身体各种的剧痛一阵阵袭来，加上长时间让自己处于“隐身”状态，芯片过度地调用了大脑资源，令他此时昏昏沉沉、意识模糊。 “不行，得赶紧回到酒店！” 他扯来之前杀手挂在更衣室里的衣物，用其中一件擦干了鞋底血迹后藏在自己身上，另一件则用力按住腰上伤口，努力让芯片再次对自己进行伪装，便冲出了更衣室。 这家店里的店员还站在门口看着那群保镖把尸体拖走，没注意到自己店里还有个人，陈朔趁着没人注意，再次短暂“隐身”，离开了店面。 在这附近，他不敢打车。 虽然那群保镖已经拖走了那名杀手的尸体，但只要是专业保镖，一定会合理怀疑附近有没有同伙之类，所以在这里打车，虽然可以迅速逃离，但难免被盯上。 于是，他只能忍着全身上下的疼痛，悄悄混迹在街道人群中。 所幸还有芯片的伪装功能，让他在人群中不是那么突兀。 直到安全的地方，他才爬上了街边停着的悬浮出租车，报出酒店名字。 然后，半醒半昏地，握紧了手里的剑。 酒店房间中，月牙儿坐在窗前，望着繁华明亮的城市，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房门嘀地一声打开了。 她表情迅速变得紧张，下意识摆出了战斗前的姿势，但随即看到进门的是陈朔，她的神情一下转为喜悦。 然而紧接着，她便发现陈朔走路姿势不对，一拐一拐，身体也绷得非常紧，一只手握着柄雨伞当拐杖，一只手死死捂住腰间。 “您怎么了？！”月牙儿连忙迎了上去。 陈朔摇了摇头，将“雨伞”摆到一旁，那雨伞瞬间化为一团马赛克，随即变成了平月剑的模样。 月牙儿一怔，反应过来这是陈朔的伪装能力。 下一秒，她眼前的陈朔突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捂住腰间的手也散了开来，那掌心满是血迹！ 不仅如此，他腰间的衣物，也迅速被血染红。 月牙儿一惊，连忙俯身去看，这才发现陈朔腰侧有一个十厘米长的刀口，血拼命地往外冒；而且，不止腰间，他的小腿、大腿上也有不同的伤口，有的是枪伤、有的是刀伤。 而陈朔本人显然是带着这些伤跑了很远，伤口都有不同程度的拉扯，腰上那个最严重的伤甚至可能伤到了内脏，而腿上的枪伤显然不是贯穿伤，子弹可能还留在肌肉或骨头里。 月牙儿咬了咬唇。 她望了望落地窗外的荆花岛城市，又看了一眼躺在地毯上逐渐失去意识的陈朔。 几秒后，她似是下定了决定，返身冲进卫生间中，拎出了一个酒店常备的医疗包。 上药、缝合，她都非常熟练，但要将子弹从腿中取出却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她不知道陈朔究竟是去做了什么，也不敢向酒店求助。 一阵犹豫后，月牙儿咬了咬牙，从医疗包中摸出了一把手术刀！ “对不起，我会尽量不切歪的！” 她对着已经昏迷的陈朔喊了一声，手起刀落！ …… 陈朔醒来时，一股熟悉的感觉在身上蔓延开来。 上次跟着五十岚去剿灭黑蜥蜴时，就是这种感觉…… 全身剧痛，动弹不得。 只不过，这次床边坐着的月牙儿。 他“嘶”了一声，捂着腰间伤口坐了起来，月牙儿连忙搭手，帮着将他扶起。 陈朔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那些破损带血的衣物都已经被换成了酒店睡袍，伤口处缝得整整齐齐，就是小腿处那几个枪口的地方，有几道较大的刀疤，看来是月牙儿动手，帮他割开伤口取子弹了。 被一个女人换了衣服，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月牙儿倒似乎一点也没有羞怯，坦言道：“腰上的伤最重，但还好没伤到内脏；腿上比较麻烦的就是枪伤，有一枚子弹卡在骨头里了，我把伤口切得比较大……” “没事。” 陈朔手指轻轻抚过伤口，发现恢复得还可以：“你手法不错嘛？” “自己经常受伤，当然就熟练了。”月牙儿低下了头。 陈朔咬了咬牙，试图翻身下床，然后腰侧的伤口实在太疼，扯得他呲牙咧嘴，又扑通一下躺回了床上。 “唉呀，不能动的！”月牙儿一惊：“虽然酒店医疗包里的药效果不错，但你至少也要躺一个晚上，才能下床啊！” 陈朔长叹一口气：“不行啊，你的拳赛，今晚就开始了。” 月牙儿一怔。 她咬了咬嘴唇：“必须要去打吗？” “嗯。” 陈朔再次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虽然今天晚上洪云未必会到他常去的那家黑拳馆看比赛，但作为从游轮上拿到资格拳手首秀，今晚月牙儿必须出席，否则就会被取消资格。 今天跟踪洪云他们的计划已经很失败了，如果再失去黑拳馆这条线，那自己就得重新开始谋划了，太麻烦。 “你今天这样，也肯定打不了拳。”月牙儿脸上闪过决绝之色：“我自己去打！” 陈朔苦笑一声：“你在游轮上打打拳还行，在这儿……” “我知道，我实力不行。” 月牙儿抿着嘴道：“但如果您一定要做这件事……也没有别的办法。” 房间陷入了一阵沉默。 半晌，陈朔艰难地开了口：“如果，你将身体的一部分控制权交给我，我辅助你打拳，你愿意吗？” 其实，他是真的不想提出这种要求，他自己之所以逃离干涉者、与其成为死敌，就是要拒绝成为对方控制的武器。 事实上，不久前他与唐昊研究第三代芯片功能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他可以入侵相对低级脑内芯片植入者的中枢系统，虽然无法控制对方的意识，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掌控对方的身体！ 这是一种可怕的技术。 正常情况下，他根本连使用这种技术的想法都不会有，在他看来，这比杀人还要更加邪恶！ 听到陈朔的问题，月牙儿全身一僵。 “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陈朔连忙解释：“而且你的身体还是你自己的！只不过我可以帮你……算了算了，我们再另想办法。” “不。” 月牙儿深吸一口气，神情古怪地看着他：“我愿意的。” 陈朔一愣。 “如果您要控制我，当时在游轮上你就不会毁掉那个U盘了。”她低着头说道：“只是……这种控制，是永久性的吗？” “不是不是！” 陈朔连忙摆手：“等我身体恢复了，我可以马上删除留在你芯片里的程序，保证一点不剩！” 做坏事心虚带来的愧疚感，甚至让他抛掉了这几天努力维持的高冷人设。 月牙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陈朔挠了挠头，心里头有点古怪，这才几天时间，那个跟野豹子一样的女人，怎么这么听话乖巧了？ 但现在根本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他无奈地对月牙儿说道：“接下来十分钟，你别动、别说话，保持静默。另外，我不会强行攻破你的系统，那样对你伤害很大，你只需要在我提出权限申请时，选择同意。” 月牙儿再次点头，接着坐在床边，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陈朔作了个深呼吸，闭上了眼睛。 网络空间中，他迅速找到了月牙儿的那枚芯片，无数数据流像触须一样探了过去。 坐在床边的月牙儿眉头微微一紧。 大约十分钟后，两人几乎是完全同步地睁开了眼睛。 “我给予了你屏蔽我控制的权限。”陈朔说道：“但你上台打拳的时候，请务必将屏蔽取消，否则我无法帮你。” 奇妙的是，当他说话时，月牙儿的嘴唇也不由自主地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嘴。 “我们的神经中枢在某种意义上，有一部分同步了。”陈朔苦笑道：“所以刚开始是会有点不适应。”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随后抬了抬手，活动了一下手指，努力适应好这种古怪的感觉后，月牙儿才站起身：“那，我去了。” “去吧。” 陈朔目光炯炯：“我相信你会赢的。” …… “你今晚还要去看拳赛？” 另一家酒店的总统套间中，叶琳琅穿着宽大的睡袍半倚半躺在沙发上，悠然问道。 洪云笑了笑：“没事的，今天下午那个杀手的芯片我们不是已经解析了吗？是场误会。” “因为要刺杀一个全程行程和我们相似的目标，所以被我们的保镖误以为是危险对象……这种事，你也信？”叶琳琅冷笑道。 洪云耸了耸肩：“现实摆在面前，我为什么不信？” 叶琳琅轻轻摇了摇头。 “那你就去吧，多带几个保镖，注意安全。” ------------ 第四十五章 闪耀的新人 荆花岛这座城市中，有十几家拳馆，其中人流汹涌、规模极大的，有三家。 而月牙儿要去的，正是其中一家——也是洪云最常去的那一家。 狮心拳馆。 陈朔透过月牙儿的视野，打量着这家如宫殿一般的拳馆，心中暗暗惊叹。 拳馆的外墙上，几个常驻拳王的投影信息在滚动播放，这些栩栩如生的人影在空中飞旋、出拳，充满了野性力量，入口检票处的安检措施比机场还要严谨，来观看拳赛的人排成了长龙，个个脸上都写满兴奋。 月牙儿一路来到选手登记处，扫描了自己的芯片。 “三场表演赛之后，就轮到你上场了。” 工作人员说着，拿出一个印章在月牙儿手臂上用力一盖：“凭章入场，现在，先去候战室吧。” 通过二人的同步，陈朔能感觉到月牙儿心中的紧张。 “放轻松，如果真碰到打不过的情况，我会帮你逃走。”他的声音在月牙儿脑海中响起。 月牙儿轻轻点头，从选手专用的入场通道进入了候战室。 与游轮上不同，这里的选手们每人都有自己专用的房间，不用和别的选手挤在一起，验证过手上印章后，她便进入了那间小小的新人候战室，房间墙上有一个屏幕播报赛程，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名字已经被排在了第四场。 “你的第一个对手是……绰号撕裂者的常驻拳手。啧，这些人起名字怎么都这么土。” 陈朔一边念叨着，一边在网络空间中迅速将此人的资料翻看了一遍，同时让芯片将这人的过往对战视频翻了一遍，利用AI技术，分析出其战斗习惯与弱点。 仅仅两三秒后，一份详尽的总结书已经出炉。 “这是个玩机械改造的，两只手可以变成电锯，被碰到就得血肉模糊，但他的义眼之前受过重创，动态视力很弱，所以，保持快速移动。” 陈朔笑道：“只要你速度够快，他就只能乱挥电锯，你找机会干掉他就好，这应该是你擅长的。” 这种专业教练团队一般的服务，月牙儿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过去的她一直都是闷头上场，来什么对手就打什么对手，如今听了陈朔一席话，紧张的情绪也淡了下来。 “好。”她默默回应道：“加油！” 这声加油既是给自己的，也是给陈朔的。 三场热场表演赛很快就结束，候战室里响起了没有感情的电子提示音，让月牙儿立即上场。 她早已经换好了战斗用的紧身衣，戴好了面具，深呼吸后，一步步走上拳台。 在狮心拳馆中，每隔几天就会有新人登场的赛程，但大部分新人其实都无法熬过五场连战，因此新人赛程往往也是表演赛后的第一个见血节目——观众们想看的，就是这些信心满满的新人，如何在拳台上被撕成碎片！ 月牙儿走上拳台，四面的观众席上，已经响起一片嘘声，这种嘘声中带着一种狂热，似乎看一个身材还不错的美女被撕碎，会让他们更加兴奋！ 铁笼拳台的另一边，撕裂者已经站在那里，这人看上去并不多么壮硕，但他的机械义手却是一对足有两米长的巨大电锯，锯片疯狂转动，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声。 “嘿嘿嘿嘿，小美女，在把你切成十八段之前，我会先撕烂你的衣服！”撕裂者舔着嘴唇，发出猥琐的尖笑。 月牙儿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默默观察着这个比自己之前打拳场地大了两圈的铁笼，思考着该如何在这里上下翻飞。 一声钟响，比赛开始！ 一瞬间，月牙儿便飞奔出去，她腾身而起，借着铁笼围栏的力，使出她最擅长的本事，在空中翻跳、腾跃，惊险但轻松地闪避着下方那两支可怖电锯。 在这个过程中，陈朔也在帮助她，他的反应神经要强大太多，虽然无法在力量、速度上给予月牙儿帮助，但却能够让她提前预判对手的动作。 毕竟，连子弹都能躲的人，不至于被两个笨重的大电锯蹭到。 在多种支持下，这场比赛月牙儿赢得很轻松。 仅仅不到一分钟，她便瞄准了一个机会，跳到了撕裂者的脖子上，掰着对手的肘关节，用他右手的电锯切掉了自己左手的电锯，又一膝盖折断了他右手的骨头。 失去了武器的撕裂者，根本再没有战胜的可能性。 于是，在观众席的一片沸腾中，月牙儿高举那支被切下的大电锯，沉着脸没有像往常那样嘶吼，只是展现了自己的胜利后，便扔掉电锯，回到角落里坐好。 台上的某个包间中，洪云挑了挑眉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每年都要来荆花岛看拳，这些年见过很多新人，也许能够打赢一场两场，但能赢五场的，不过寥寥数人。 他也知道，这些新人差的往往不是技术和力量，甚至不是体力，而是战意。 铁笼里，每一场战斗都是生死搏斗，从二人拳脚互撞的第一秒开始，每一招都是为了能让对手血肉模糊地倒下，而这一目标真正实现的时候，胜利者往往会有两种表现—— 要么兴奋莫名、高声怒吼，将本就点燃的战意燃至极点。 要么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泄掉全部战意。 对第一种人来说，他们或许能够燃烧两场、三场，但往往到了对手最强的第四场、第五场，他们就再难支撑，强弩之末终究难当锐势。 对第二种人来说，两场就是他们的极限。 而第三种人……极为少见。 洪云想了想，按下手边座椅的按钮，沉声道：“我下注赌这个新人能连赢五场，先下五个蓝筹。” 蓝筹，是这里最贵的筹码，一枚蓝筹价值十五光明币，大概相当于一个普通挖矿者连续五天的工作量了。 但对于洪云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水。 拳台上，月牙儿很快迎来了她的第二个对手。 这次不是狮心拳馆的常驻拳手，而是巡回拳手，即没有挂靠哪家拳馆，哪里给钱多就到哪里打拳的人，这种人没有底薪，只拿拳赛分成，但往往技术较强，因为一旦失败，他们能够领到的薪水会少得可怜，更没有拳馆为他们提供基础医疗服务。 “这人的腿功很强。”陈朔却早已经看完了对手的资料：“虽然他平时打拳都是用双手，但他真正强化的是小腿，被刮到一脚，你骨头都可能会直接断掉。” “但他出腿次数不能太多，否则大腿肌肉会不堪重负，过去一年里总共三次失败，都是这个原因。” “所以，多骗他出腿！” 有了陈朔的指导，月牙儿沉着了许多，她默默点头，再次走上赛场。 坐在包间中的洪云，眼睛越看越亮。 这个沉着冷静，如猎豹一样的新人，非常有潜力！ 她不仅拥有沉着冷静的强大心理素质，而且非常懂得分配体力，从来不会让自己太累。 更重要的是，有战略针对性！ 对每一个对手，她的打法都是不同的！ 要知道，多少已经成名的强大拳手都做不到这一点！ “要不要考虑养一个自己的拳手？”洪云摸着下巴，开始考虑这个可能性。 拳台上，月牙儿已经连赢四场！ 当然，第四场她打得远没有前三场那般轻松。 新人能打到第四场、第五场，就证明是相当有潜力、有本事的了，拳馆这时候一般都会派出有一定名气、人气的拳手来对战。 如果新人在这个时候失败，那也不算弱，拳馆或许会为其提供下一次再挑战五场的机会，只要这个拳头还愿意打；同时，其对手也可以维持其高人气、高战力的人设，更能让观众们疯狂下注，提升比赛的知名度。 而如果新人胜利，能够在最后两场打赢两个成名强者，更能证明其强大，这个新人大概率会被拳馆签约常驻，先打几场表演赛，再偶尔参与一些高人气大赛，封个新拳王的名号，成为一棵新的摇钱树。 而刚刚，月牙儿就击败了狮心拳馆一名高人气拳手！ 那是个和她风格很像的灵活型拳手，甚至速度还要更快，战斗中，他在月牙儿身上留下了多个深深拳印，并且多次差一点使用关节技击败她，若不是陈朔帮忙，以月牙儿自己的实力，恐怕交手不到一分钟，就会被对方绞死！ 但最后，她还是靠着陈朔强大的反应神经，抓住了对手的破绽，绝地反杀，一拳打在对方太阳穴上，将其打得昏死了过去！ 月牙儿坐在铁笼边，喘着粗气。 她的休息时间，只有不到短短一分钟，严格来讲，这仅是工作人员将前一个选手拖下去、等待下一个选手上场的间隙。 “你的最后一个对手，很强。” 陈朔沉声道：“就算是我自己赤手空拳来打，也未必就一定会胜利。” 随着他的讲述，第五个新手缓缓走上了拳台。 这是个女人，身材饱满婀娜，穿着一身性感露背高开叉短裙，两条雪白修长的大腿踩着高跟鞋，交叠走着猫步。 但她的脸却十分可怖，上面布满刺青，将她的面容刻画成了魔鬼的形象，她那光滑细腻的背部更是殖装了一对黑色机械翅膀，上面的每一片羽毛都是锋利的金属刀刃，上面甚至残留了许多干涸血迹。 她一出场，整个观众席上，便掀起了海浪般的欢呼声！ “没有想到，今天这位新人，能够打到第五场！” 拳馆中，主持人的声音激昂到颤抖：“但她将要面对的，是我们最具人气的选手，邪恶天使——安妮！” “结局究竟是诞生一个全新的新人王，还是安妮再次用她的拥抱，将敌人扭曲？” “不论结局如何，这都注定是一场令人难忘的比赛！朋友们！为了鲜血，送上你们的欢呼和掌声吧！” ------------ 第四十六章 折翅！ 看到安妮出场的一瞬间，洪云便懊恼地锤了一拳大腿。 此前，月牙儿每赢一场，他都会兴奋地追注，但怎么也没想到，第五场竟然是安妮——这也是他很喜欢的一个拳手！ 性感、强大、残忍！ “要是新人连这一场都能赢下，我一定要去问问她的价格！” 洪云低声自语。 拳台上，安妮已经站定，月牙儿也不能再休息，只能缓缓站起。 她面具下的脸庞已经青肿一片，身上也多处酸痛，拳头上的皮更是已经磨烂，鲜血从缠手绷带中一滴滴落下。 “这是一个全能技术型拳手。” 陈朔的声音听上去很沉重：“贴身近战是她的强项，但同时她也可以发射翅膀上的刀片来进行远程攻击。” “而且更操蛋的是，她之前的战斗，每次都结束得很快，就算失败也是碰到了碾压级的超强对手，根本分析不出弱点。” “所以，月牙儿，我建议你这一场不要打了。” 月牙儿一怔。 陈朔继续说道：“你已经赢了四场，虽然不允许认输，但装死问题还是不大的，哪怕现在输了，拳馆也还会给你机会。” “等我痊愈后，替你上场再打过吧。” 躺在酒店床上的陈朔，脸上露出为难神色。 他其实已经通过洪云的交易记录，知道了这个干涉者总裁就在拳馆中，也知道对方很喜欢看月牙儿的比赛，不断重注，这对于自己的计划是大有帮助！ 但是，已经鏖战四场的月牙儿，不可能是面前这个安妮的对手。 “不。” 月牙儿的声音，恢复了陈朔初见她时的那股狠辣：“我在拳台上，从来没认过输！” 叮地一声钟响，比赛开始！ 月牙儿屈膝弓身，像支箭一样冲向安妮！ “小妹妹，对不住了，我会让你死得舒服一点。”安妮轻轻一笑。 她背上的两只翅膀用力展开，随后向前一振！ 嗖嗖嗖！ 七八支漆黑的“羽毛”如飞刀般射来，速度甚至比子弹还要更快！ 陈朔暗骂一声，强行帮助月牙儿刹住了脚步，身体拧动，极其惊险地避开了这几支羽毛！ 但尽管如此，其中一支羽毛还是刺中了月牙儿的面具，将其打落，并在她脸上留下了一条血口。 她那张决绝倔强的脸露了出来。 安妮捂嘴轻笑：“还是个可爱的小妹妹，真可惜。” 下一秒，这个邪恶天使便收拢翅膀，一个箭步跨了过来，抬起腿，如钉子一般的鞋跟闪电刺来！ 她的战斗风格十分诡异，时而迅猛、时而灵动，背后翅膀能放飞刀，也能冷不丁像一排铁刀给你来上一下。 陈朔称其为“全能技术型拳手”一点都没有问题，除了力量上明显略差一点外，再无死角，交手不过几个照面，就交月牙儿逼得无处遁逃，哪怕有陈朔帮助，身体素质相对较弱的月牙儿依然无法与安妮抗衡。 很快，她就浑身伤痕，虽然避过了最致命的杀招，却不可避免地受了无数轻伤。 在勉强躲过安妮的一次翅膀绞杀后，月牙儿没能接住对手的下一招，被一个膝撞打在胸口，喉咙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后飞去，撞在铁笼上，又重重落在地面。 “这样下去不行，你会死的。” 陈朔无奈道。 月牙儿却依旧咬紧牙关，站了起来。 “你这样，我的事……靠！”陈朔下意识想要威胁她，却最终还是说不出口。 “我没有乱来……” 这时，月牙儿的声音却轻轻响起：“您不是说，安妮每一场战斗都很短，无法分析吗？” “现在，我们已经打了十几分钟了！” “您现在一定有战斗数据了吧？分析她……我们可以赢！” 陈朔愣住了。 下一秒，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立即给芯片下了指令。 不到两秒，一份分析结果出炉。 “有结果了。” 陈朔语速极快地说道：“她的翅膀……就是她的弱点！” “从细节分析来看，她的翅膀直接与肩胛骨连接，挥动时会直接牵动整个核心肌群，甚至影响到整条脊椎！” “这双沉重的翅膀每次挥动，她的手脚都会出现短暂的僵直，而且随着战斗时间拉长，她僵直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你要做的，就是抓住她挥动翅膀的间隙，攻击她！” 月牙儿抿了抿嘴。 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太难！ 安妮的那双翅膀展开时，比她本人还要大，一旦快速挥动，根本无法近身，沾到就是血肉横飞！ 但既然要赢，就没有别的办法。 她义无反顾地朝着安妮冲了过去。 “小妹妹，你确实很厉害，难让我打这么久的人，你是头一个。”安妮伸出手，在自己魔鬼般的脸庞上抚过：“不过，我玩腻了。” “希望他们会允许我把你的身体做成标本~” 呼啦！ 她背后的翅膀轰然展开，同时，她的身体如舞蹈一般旋转起来，那对钢铁翅膀顿时化作螺旋的刀雨，立即要将迎面而来的月牙儿卷入其中！ 但陈朔要的，不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如果今天月牙儿打败了安妮，自己却断手断脚，变得血肉模糊，那就没有意义了。 一个被打得半死的人，过两天还能正常上场打拳？说出来谁信？ 所以，就在那羽毛刀锋刚刚刮过月牙儿的鼻尖时，她便自己像断翅风筝一样，向后猛地飞去，重重落在地上！ 月牙儿：“？？？” 这当然不是她的本意，这是陈朔突然干涉的结果！ 陈朔：“不要急，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方法，可以耐心点。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打昏了头，包括对手，翅膀不是她的手脚，有没有打到你，她未必意识得到。” 果然，因为月牙儿身上本就已经满是伤痕，在别人甚至是安妮自己看来，她此时就是勉强停住脚步后，还是被翅膀刮到，打飞了出去！ “噢？” 安妮微微张嘴，似乎有些惊讶：“这一下竟然没能杀了你？” 月牙儿默默站了起来，脸上依然是那副倔狠的表情。 安妮冷哼一声，扬起翅膀，再次扑来！ “啪！” 这一次，月牙儿只是被那翅膀边缘轻轻一碰，就自己翻滚着飞出，撞在了铁笼边缘。 安妮一愣，这显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观众席上的嘘声也越来越大，在他们看来，月牙儿当然不是安妮对手，但往常一向残忍利落的安妮，现在却这么久也打不死对手，这已经让他们非常失望了。 “有意思，有点意思。” 包间中的洪云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玩味笑容。 和底下那些观众不同，他这个VIP包间中，有几个屏幕，能够将拳台上的细节进行即时回放、慢放，这让他能够清晰地看到，最近几次攻击，月牙儿并没有真正受伤！ 相反，已经憋着一股气要将月牙儿打死的安妮，却多次失手，已经开始焦急了。 “不管这个女人能不能赢，她都是一个极优秀的拳手！” 洪云已经蠢蠢欲动起来。 虽然他对月牙儿这个女人已经产生了不小兴趣，但他并不会真的对她动什么歪心思——他很清楚，自己能有今天地位财富，很大一个原因是叶琳琅喜欢自己，而这个干涉者集团的董事长，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 但买一个还算养眼的拳手，又能赚钱，又有观赏性，何乐不为？ 不过，洪云也知道，今天这五场拳赛下来，会对月牙儿感兴趣的，绝不止自己一个。 “可以琢磨琢磨，要是太麻烦，就算了。” 他暗暗想道。 拳台上，安妮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轻松了。 一开始，月牙儿确实令她有些刮目相看，很多致命攻击都被闪过，展现出了一些能力。但对安妮来说，一场比赛消耗太久也不是好事，这会影响自己在观众和金主眼中的评价。 所以，她想要尽快结束比赛了。 然而等她真正认真起来，才发现月牙儿是个大麻烦！ 杀不死！ 虽然这个对手看上去已经半死不活了，但怎么就杀不死呢？！ 于是，她渐渐急躁，出手也越来越凶猛，动作渐渐走形！ “差不多了。” 陈朔的声音在月牙儿脑内响起：“你也不能再打下去了，找个机会，了结她！” 月牙儿躺在地上，咳出一口血痰。 虽然这几分钟，她都没有直接受到安妮的伤害，但之前累积的伤，随着不断的摔打表演，也依然在身体中逐渐爆发，令她难以为继。 听到陈朔的话，她抿了抿嘴，准备爬起，但却“手脚一软”，再次跌回地面。 安妮见状，冷笑一声：“小妹妹，终于不行了？” “何必呢？撑得再久，还不是要死？” 她大步走到月牙儿面前，一脚将月牙儿踢得仰面朝天，随后伸出脚，轻轻踩在她胸口。 “大家都是女人，我会让你死得很好看的！”安妮说罢，背后的翅膀用力展开！ 就在这时，月牙儿眼睛一亮！ 她双手一把扣住安妮踩在自己身上的脚，反身便是一个关节绞技！ 安妮一怔，下意识想要反抗，但此时她翅膀刚刚展开，又刚刚经历了长时间战斗，全身肌肉、骨骼这一瞬间，都是僵硬的！ 就是这一瞬的功夫，月牙儿强忍着全身剧痛，一个绞技将安妮掀翻在地，随后骑到了她身上，膝盖顶住了安妮的喉咙！ 观众席一片哗然！ 下一秒，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中，月牙儿双手扣住了那对翅膀，发出一声怒喝，不顾手掌被刀刃割得血肉模糊，强行将其撕了下来！ ------------ 第四十七章 有备而来 月牙儿终于打赢五连，获得了狮心拳馆的比赛资格，并且成功地引起了洪云的注意。 但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对于陈朔来说，这只是拿到了接近洪云的入场门票。 夜晚，身上缠满绷带的月牙儿在套间的另外一个卧室中沉沉睡去，陈朔却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这段时间比较忙，日子过得很快，又已经半个月了。 又该到照影会碰头的时候了。 而这一次，他是掐着时间来的——要搞定洪云的密码，很大一个机会，就在照影会中！ 陈朔没有像上次一样，早早去到聊天室，而是在脑子里反复编排演练，将思路理得清清楚楚后，才闭上眼，遁入网络空间。 聊天室中，另外三位照影会黑客已经先他一步到来。 “行者，你来迟了。”犬帝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陈朔友好地报以笑容——犬帝的面具技术，这次真的帮了自己太多。 “那么，人齐了。”隐隐是首领的蛇精女悠然道：“开始吧，现在，有谁要交易？” “我。” 陈朔毫不犹豫地开口抢占了先机：“这次我有一套技术，和一个重要情报要出手。” “技术是在犬帝面具技术上升级改造出来的，可以做到对一切物品进行伪装，甚至让其‘隐身’。” 他的话令三名黑客都微微侧目。 犬帝张了张他的狗嘴，有些呆滞：“你是通过什么东西实现的？光影迷彩服？” “不，不需要光影迷彩，脑内芯片就可以。”陈朔回答道：“但根据芯片算力不同，实现场景也有所不同——我估计，使用最新款的第二代生物芯片技术，大约可以让一个人在至少二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凭空消失……二十秒。” “效果方面，和犬帝制造出的面具欺骗效果差不多，比光影迷彩服更好。” “如果是要伪装成另外一副模样，那么时间可以更长。” “如果只是对某个物品进行伪装或隐藏，就要看物品的表面积了，具体的，你们可以自己计算。” 三个黑客面面相觑。 “万象破败”小女孩第一个出声：“你这介技术我很感兴趣，你想要什么？” “我也想要。”犬帝直言不讳：“仅仅半个月，你可以把我的技术升级到这个地步，我很想看看我欠缺的到底是什么？” 你缺的可能是一个拥有全世界最强大算力的AI…… 这两人的反应正如陈朔所料，上次小女孩就对面具展现出了足够大的兴趣，而这个技术本身就脱胎于犬帝的研究，他们二人会感兴趣非常正常。 只是…… 他看了一眼蛇精女，这位套着非主流名字和模样，却冷静平淡得像个老妖怪的家伙，虽然略微表示了惊讶，却没有展现出一点兴趣。 陈朔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最想要的交易对象，其实是蛇精女。 但尽管如此，也足够好了。 “这个技术，比上次犬帝展现出来的面具源代码更高级，所以我的要价当然会高一些。”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说道：“我想要你们的一次出手机会，而且就在最近。” “出手机会？”小女孩眉毛一挑：“你想要干嘛？” “提前声明一下。” 犬帝抢在陈朔回答前，微微举手示意：“我不会参与入侵任何已知大型企业、集团的系统，更不会参与修改任何数据，如果你能够接受，那还有得谈。” “我倒是没那么多规矩。” 小女孩跷着二郎腿，仰着小脸：“但老娘出手可不便宜，得先看看你要做什么，值不值你那个代码的价？” 陈朔点点头：“我会简单说明。” 他沉声道：“我有一位雇主，此时正在荆花岛上做事，他需要我提供帮助，但是单以我的能力，很难帮到他，所以我会需要一些帮助。” “你们出手的话，我希望能够达到的效果是——” 他简单阐述后，小女孩与犬帝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倒是小意思，不过这难道你自己做不到？”小女孩目露疑光。 陈朔摊了摊手：“我还有别的任务。” 犬帝也点点头，狗脸上露出微笑：“这个对我来说问题不大，可以办到。” 陈朔松了一口气，也笑了起来：“那太好了，就这么办。” 交易完成，他手指一弹，两段一模一样的源代码飞向了犬帝和小女孩。 其实这里，他还是耍了点小花招——自己能够完成那样的伪装，完全是靠着第三代生物芯片极强大的算力，因此，总结出来的代码多少是有些冗余的……或者说，不那么精美。 这样的程序拿去给其他人用，很难用。 但不管如何，自己并没有骗他们，该有的效果确实有，只是实现场景上……比较困难。 “接下来，是情报。” 完成了第一个交易后，陈朔继续开口道：“没错，还是干涉者的情报——并且是事关其集团中一名董事会成员的机密情报，我相信，这件事，目前知道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他想要抛出的，就是佐川真司与佐川利香的秘密！ 自己被他们算计了一道，怎么可能不讨点回来？ 面前这三个黑客虽然来路不知，但很明显，万象破败和蛇精女这两人，对于干涉者曾经都表现出了足够的兴趣！ 尤其是蛇精女，自己还欠她一次出手机会呢，而对象，就是干涉者实验基地中的碳基打印机。 小女孩冷笑一声：“不超过五个人知道？你别给我整个谁谁谁半夜爱抠脚的情报啊。” “呵呵，当然不是。” 陈朔眨了眨眼：“做交易讲究的是诚信，我可以保证，我拿出来的东西足够劲爆。” 他悄悄用眼睛余光瞟着蛇精女——如果这个情报还无法打动她，自己就麻烦了！ “先说说，你想要什么？”就在这时，蛇精女仿佛知道他的心思般，开口了。 陈朔眼睛一亮！ 他抿了抿嘴，沉声道：“我想要一个解密工具。” 蛇精女依旧面无表情，但犬帝和小女孩都微微诧异地望向了他。 “你还要解密工具？”小女孩皱眉：“上次你不是都拿了一个量子抗性解密工具了吗？那么厉害的，还不够你用？” “这次我要的，是更具备针对性的。” 陈朔说着，心跳渐渐加速——他明白，自己已经透露出太多信息了！ 果然，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三个黑客，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眯眼。 一番短暂沉默后，小女孩突然开口：“我申请和行者进行单独加密通话。” 单独加密通话？那是什么？陈朔愣了。 而这时，蛇精女已经望向了他：“行者，你是否同意？” 陈朔懵懵懂懂，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和小女孩两人周围突然出现了无数道像玻璃裂纹一样的东西！ 这些裂纹在“空气”中蔓延，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咔声，将他们二人的王座包围其中，而处在这裂纹外的犬帝、蛇精女二人，仿佛被隔绝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外边变成了灰黑色，他们也变成了马赛克一般的形象。 “现在，我们两说话，他们听不见了。”小女孩双手抱拳，眯着眼，难得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陈朔意识到气氛不对，身体微微前倾：“你要和我说什么？” 小女孩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眯着眼，将他好好打量了一番。 半晌，她才猛然问道：“你是不是质问工作室的线人？” 陈朔一惊！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照影会中听到质问工作室的名字！ 对方是仇人……还是朋友？！ 他将脸一沉，轻声道：“照影会的规矩我还记得。” “第一条，就是绝对不打听组织其他成员真实身份。” 小女孩哼了一声，一边打量着陈朔，一边冷笑道：“长点脑子吧，我向你提这个问题，也是暴露自己的一种行为！” 陈朔再次一惊！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原来如此。” 他靠回王座椅背，想了一会儿，才说道：“那我的这个情报，你绝对不能买。” 小女孩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她和陈朔二人互相盯了半天后，才慢悠悠地挥了挥手。 周边那些隔绝一切的裂纹收拢、消失，他们又回到了之前的大殿中。 “聊完了？”犬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 小女孩一撇嘴：“聊完了，没意思。你们看吧，想买他情报就赶紧的，我还有东西要出手呢。” 陈朔望向蛇精女。 “你的情报，我要。”蛇精女说出了他最想听的话：“但我必须知道，你所要解密的密码类型。” 到了这一步，陈朔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如果没办法找到解密方式，那他连命都没了，更没办法在什么照影会装大佬。 于是，他将唐昊之前总结出的芯片加密方式打包成数据包，传了过去。 蛇精女解析这个数据包似乎只花了不到两秒——她抬起头，看着陈朔：“这个我可以解决。” 陈朔一阵狂喜！但紧接着，蛇精女又说道：“但是，我大概需要三个月时间。” 三个月！ 他的心猛然一沉！ 如果这次可以拿到洪云的密码，那么可以多撑一个月；如果能够杀死洪云，再拿到佐川利香的密码，就可以再多撑一个月。 但这里，也不过就两个月而已！ 剩下的两个密码段，一个在名叫巴顿的财务总监身上，一个在干涉者董事长叶琳琅身上，现在自己还完全一筹莫展！ 这时间，怎么就掐得如此刚好？只要蛇精女给出解密工具的时间不那么恰当，晚上那么一天两天…… 但现在，陈朔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另一边，犬帝正在感慨：“我靠，什么密码这么变态？连你都需要三个月时间来制作解密工具？” 这边，陈朔已经想清楚了，他大手一挥：“成交！” “等等。” 然而就在这时，蛇精女却说道：“我不认为，你提供的情报，能与我提供的解密工具等值。” 陈朔愣住了。 他嘴巴张大，一时呆滞，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过，没等他想明白要怎么回应，对方便给出了方案。 “我记得，你还欠我一次出手机会。” 她平静地说道：“那么，除了你的情报，我会在你出手的时候，对你的要求提高。” 陈朔无奈，虽然自己有备而来，却无法想到这么远，此时已经再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缓慢点头。 接下来，照影会的交易已经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他暂时再没有别的能拿出手的东西，也没有心思去进行交易。 照影会结束后，他回到现实，睁开了眼。 房间灯很昏暗，隔壁卧底里，月牙儿发出轻鼾声，显然经过一夜鏖战，她已经疲累到了极点。 陈朔自己状态也不佳，腰上和腿上的伤还在一阵阵刺痛，令他难以入睡。 他伸手抓住摆在床边的平月剑，举到了面前。 剑缓缓出鞘。 这剑身如此美丽、锻造的工艺如此精妙，哪怕历经千年、经历数次大战，剑刃上也没有一点缺口，剑身亦平滑如镜，倒映着窗外照进的霓虹光芒。 “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世界？” 陈朔喃喃自语着。 这里和自己曾经生活的世界一样，有太阳、有月亮。 这里的人们说的话、用的文字，自己都能看懂——但现在他已经不知道，那是不是芯片内置的即时全自动翻译程序的功劳了。 这是平行世界吗？或者只是一场梦？ 自己还有机会能够回到曾经的世界吗？ 又或者，自己的余生，都要像现在这样，在不断的挣扎中度过？每一天，都要想着怎么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如果自己在战斗中死亡了，会希望像唐昊一样，哪怕只剩下个脑子，也要活下去吗？ 自己为了活下去，又要杀死多少敌人、让多少朋友陷入危险？ 身体上的疼痛，让陈朔辗转难眠，也因此横生了许许多多的心思。 就在这无数纷乱思绪中，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猛然拍醒！ “我、我收到了好多消息！” 月牙儿站在他床边，脸上有些慌张：“他们都说，要买我！” （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情，七夕节嘛，要陪老婆【手动狗头】所以不能像往常一样双更，但是今天单章四千字，算是一个大章啦！嘿嘿~书友们，七夕节快乐哟~祝各位有情人终成眷属！已经有对象的，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 第四十八章 踩点 悬浮车嗡鸣着从空中落下，缓缓停在超级总统套间的外沿花园停车坪上。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位柱着拐杖、走路偏有些吃力的老人，似乎身上的那些机械义体改造，也无法阻止他离衰老死亡越来越近。 在他身后，跟着的是近期狮心拳馆大火的新人拳王——月牙儿。 老人，当然不是老人，而是陈朔。 今天他们所来的这个地方，正是洪云的住处！ 一天前，月牙儿收到了大量的信息，都是拳馆转发的购买请求——对于拳手来说，这大概不是一件坏事，有人愿意买，至少将来衣食无忧了，对于有背景靠山的拳手，拳馆也会更优待一些。 而这些请求中，有一条正是洪云发来的。 因此，在身上伤病稍稍好转后，陈朔便带着月牙儿前来了此处。 刚刚下车，他们便被一众保镖围住，正是之前在公园中与陈朔交锋的那一群素质极高的保镖。 他们迅速检查了二人，却当然检查不出什么。 “欢迎欢迎！” 这时，洪云摊开双手，大笑着迎了过来，并且挥手将那群保镖一一驱赶走，上前和陈朔握了握手：“老先生，我本以为月牙儿是独狼拳手，没想到背后还有您这样一位眼光独到的老板啊！” 陈朔咳了两声，用苍老的嗓音轻笑道：“培养拳手，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当然。” 洪云将陈朔迎进宽敞明亮的客厅，月牙儿和一众保镖袖着手紧随其后。 “不知道老先生，平时是做什么生意的呀？”在沙发坐定后，洪云一边热情地倒着茶，一边笑盈盈地问道。 陈朔微微一笑：“年纪大了，不做生意了，到处走走玩玩而已。” “有境界。” 洪云笑着竖了竖大拇指，随后看了月牙儿一眼。 陈朔当然捕捉到了他的目光，笑着问道：“怎么样，我培养的这个拳手，你很喜欢？” “当然。” 洪云毫不避讳地答道：“能在荆花岛上连赢五场的新人，每一个都潜力巨大，个个都是摇钱树！谁不喜欢？” “那你应该也知道，这两天，我收到的交易请求，实在有点处理不过来了。” 陈朔平静地说道：“不知道洪先生，又打算怎么出价呢？” 他在脑海中将佐川真司那种又慈祥又平静，但总是不经意间带着一丝霸气的味道一点点翻出来，复刻到自己身上，将一位神秘的老先生演得淋漓尽致。 当然，陈朔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谈生意的。 在他交谈的同时，月牙儿悄悄地咬动了藏在自己后槽牙里的一个小小开关。 一股被隐藏得极好的信号以她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 同时，陈朔的视野中出现了一行小字。 【犬帝：扫描开始了，大概要半个小时吧。】 陈朔心头一动，回道：“好的。” 这就是他在交易中让犬帝做的事——帮自己踩点！ 这次来见洪云，他根本不敢用那芯片做什么事。 因为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洪云和叶琳琅所住的房间……虽然现在叶琳琅应该已经离开，但他仍然不敢大意。 自己的最大王牌之一，第三代生物芯片，是由干涉者集团生产的，他根本不知道如果自己在这个房间中大幅度使用芯片功能，会发生什么！ 所以，除了用脸上的面具进行伪装外，其他一切伪装，都是“物理”的，而非是芯片完成的。 那拐杖，真的是拐杖，而非平月剑，因为他今天不是来杀人的。 老人模样的身体，和一部分机械义体部件，都是简单粗暴的化妆技术而已，那些保镖面对他这样尊贵的客人，也不敢真的深入检查。 这种情况下，扫描踩点的事，当然要交给犬帝。 半个小时，确实不太好拖，所以陈朔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这让洪云有些烦躁，作为干涉者集团的总裁，平时他的习惯就是雷厉风行，哪怕谈生意也都是优势一方，基本上除了叶琳琅和极个别超级资方大佬，他很少憋着说话。 而今天，不过是买个拳手的事，陈朔却搞得像两个超级大佬会面、谈几十上百亿大项目似的，玄之又玄、东拉西扯。 洪云又不知道陈朔扮演的这位老者的真实背景，加上对方身上有一股诡异的压迫感，这令他总怀着一丝莫名忌惮，不敢翻脸。 就在这种奇异难名的环境中，两人真的硬聊了半个小时。 “洪先生，您确实很有诚意。” 在收到犬帝扫描完毕的反馈后，陈朔松了一口气，扶着拐杖、在月牙儿的搀扶下缓缓站起，悠然道：“您的出价，是目前最有诚意的一位，但也请您谅解，我需要一点思考时间。” 洪云松了口气，莫名其妙有种谈完了一场大生意的感觉，这特么分明就是一个拳手的事而已……说起来，那个价，可能也就比他买辆豪车花的钱多些。 两人轻轻握了握手，陈朔便在洪云怪异的目光中，回到悬浮车上，飘然远去。 “真特么奇怪。” 洪云皱着眉头，低头看着自己握过的手，和对方喝过、放在桌上的茶杯。 “收集一下他的生物信息。” 他鬼使神差地说道：“去匹配一下集团的数据库。” 一旁的保镖一愣：“洪总，这……” “照做就是了。”洪云不容置疑，他瘫坐在沙发上，脑海里古怪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 悬浮车上，陈朔闭上了眼。 网络空间中，他以行者的形象与犬帝面对面出现在一片空荡荡的环境里。 “扫描结果给你，你看看是否完整？”犬帝说着，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从他们站立的虚空点，开始出现华丽名贵的地毯。 就好像创造平行世界一般，洪云的酒店房间一点点呈现在这片空间中，地毯上的每一根纤毛、沙发上的每一个皱褶，都完美地复刻了过来，甚至就连那些保镖，也变成一个个空壳人偶，站在房间中。 但这还没有结束，在将洪云的总统套间复制出来后，这片场景还在不断蔓延。 酒店外的走廊、电梯、其他房间，直至整个酒店大楼，甚至是附近街道…… 方圆至少几公里内的一切，统统出现在这里！ 至于更远的地方，在目前的视野里，只能看见一片大雾，这也很正常，荆花岛是个海岛城市，周围经常围绕着雾气。 “说真的，累死我啦。”犬帝笑道：“检查一下？” 陈朔站在“酒店阳台”上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其实在整个环境逐渐蔓延出来的过程，他就已经检查过了。 这一切细节，同样在辅助记忆储存功能的帮助下，被深深印在了他的脑袋中。 当然，还有很多他无法验证的事，例如酒店和街道上的人，空中的飞鸟…… 但没关系，自己验证不了的事，别人更验证不了。 “可以，很完美。”陈朔点了点头：“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犬帝啧了两声道：“我还从来没见过踩点踩到你这种程度的……虽然我不能问你到底想干嘛，但还是相当好奇。” 陈朔眨了眨眼，当然没有接这句话。 很快，犬帝就将他这半个小时费尽心力完成的扫描结果打包给了过来，算是完成了之前在照影会上答应的事。 “接下来，是万象破败那一边……嗯，不急。” 陈朔睁开眼，从悬浮车窗口望着远方洪云居住的那幢酒店。 …… “云，怎么回事？你传到公司的生物信息是怎么回事？” 几小时后，洪云突然收到了叶琳琅的消息。 他心头一动，奇怪地问道：“只是一个生物信息，怎么还能惊动你了？” 叶琳琅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古怪：“你不知道？” 洪云一头雾水：“我应该知道什么？” 一阵沉默后，叶琳琅沉声道：“这些生物信息，属于携带第三代生物芯片的实验体。” “！！！” 洪云大惊失色：“真的？！” “当然是真的。”叶琳琅的声音带着疑问和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洪云思索片刻，突然露出一抹笑容：“我明白了，什么拳场，什么老先生，咱们培养出的这个实验体，还真是有点意思……” “云，不要和我打哑谜！” 叶琳琅逐渐严厉起来：“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需要我回去荆花岛？” “不用。” 洪云眯起眼笑道：“事情是这样的——” 他将这两天的事简单阐述了一遍后道：“这个实验体自作聪明，竟然试图在我面对伪装？只可惜，还是一眼被我识破了。” 叶琳琅问道：“你想要将计就计？” “当然！” 洪云冷笑道：“他肯定是冲着密码来的，那我就给他希望！” ------------ 第四十九章 反杀 陈朔缓缓睁开眼，眼角露出一抹笑意。 此时，他正赤裸着上身坐在自己的酒店房间中，月牙儿刚刚为他换完腰间绷带下的药。 “今天你就要动手吗？”她略显担忧地问道。 陈朔点点头：“今天你就在这里待着。” 月牙儿眼中闪过忧色，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陈朔却并不在意，换好药后，他穿上衣服，再次伪装成老人模样，想了想后，拾起平月剑，将其伪装成拐杖，出了门。 …… 下午，洪云好好睡了一觉。 直到最贴身的保镖将他叫起，他才悠悠哉哉地吃了个下午茶，随后披着睡袍，点起一根烟，走到露台停车坪上，眺望向远方。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不管是在哪，他都喜欢站在高楼上，俯视城市。 所以，在干涉者大楼中，他的办公室仅在叶琳琅楼下，他在明日城的房子必须是最高层的顶级大平层公寓，就连出来住酒店，也要住最高层。 这让他有一种强大的掌控感。 此时，恰好到了约定的时间。 悬浮车从远处飞来，落在停车坪上，陈朔扮作的老人从车上缓缓走下。 洪云挥退了想要检查他的保镖，笑容诚恳：“老先生，太感谢您了。” “你的出价不是最高的，但我最喜欢你。”陈朔点点头，跟着洪云走进室内。 洪云依然像一次一样热情地亲自泡茶，陈朔也还是一样双手扶着“拐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周围的保镖们也像上次一样，看似随机地分布在周围，实际上却封住了每一条要道。 “老先生，这次虽然只是一个拳手的交易，但我却感觉，认识您是一件幸事啊！” 洪云将一杯热茶递到陈朔面前，殷切地问道：“还不知道，老先生贵姓？” “我姓陈。” 陈朔笑了笑：“我朋友都叫我一声老陈。” “陈先生，能认识您，真是我的幸运。”洪云微笑道：“既然如此，您要不要考虑今晚多作一会儿客？” 同时，边上的那些保镖们开始缓缓靠近，他们的左右手也开始变幻，成为了刀与枪。 陈朔却不为所动，他看了看周围，有些好奇地将身体前倾，问道：“洪先生，你离我这么近，不怕我对你动手吗？” 洪云眉头一展，向后一靠，摆出一个大刀金马的姿势，眯着眼笑道：“你可以试试。” 陈朔轻哼了一声。 很明显，洪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他并没有动手，而是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是我们花了好几年时间辛苦打造出来的，我们对你的了解，比你自己要深太多了。”洪云伸出一根手指，虚点着道：“别伪装了，你是什么样子，我再清楚不过。” 陈朔撇了撇嘴，卸去面具上的伪装，同时身板也逐渐挺直，就连手中的拐杖也变回了平月剑的模样。 但也就在这时，已经有七八个保镖围住了他所在的单人沙发椅，七八把刀同时架在了他脖子上，七八条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洪云冷笑道：“你想偷袭我，但你不会把我怎么样……你想让我像白寒秋那个老头一样，控制住你，对你输入密码！” “你说到底还是个古代人，思维方式，太简单了。” 他看着陈朔，像看着一个死物。 陈朔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原来在你眼中，我只会用这么低级的策略？” 下一秒，整个酒店房间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同时，那些围在陈朔身边的保镖，每个都发出了闷哼声！ 他们的身体上出现大量电弧，无数电火光从他们皮肤下爆出，这些保镖们一个个身体僵直、青筋绷暴，就好像被人掐住了心脏！ 在洪云惊诧的目光中，陈朔慢慢站起，那些架在他脖子和头顶的刀枪，全都轻飘飘的，根本没有能力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随后，他举起手中的平月剑，一边注视着洪云，一边将剑往一旁刺去——噗呲一声，一名保镖鲜血狂飙，倒地死亡！ “有种东西，叫做病毒。” 陈朔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说道：“你的保镖们全部用的都是高级义体，正常情况下不会产生不兼容冲突的情况，也正是因为如此，你们才会拼命给他们进行机械改造。” “这种情况下，只要突破了他们芯片的防火墙，植入一个容易引起义体冲突的病毒，那么一瞬间，他们的赛博精神病会比任何人都严重，并且直接影响到生理机能，就好像现在这样。” 说着，陈朔就在洪云面前，慢慢地一剑剑杀掉了那些保镖！ 洪云坐在沙发上，早已经没有了刚刚那样神态自若的模样，他额头上爬满冷汗，身体不停颤抖，想要逃跑，却根本挪不动腿！ “当初，白寒秋身上藏着一个保护装置，我杀不了他。” 陈朔从最后一个保镖身上抽出平月剑，脸色沉静得像一尊雕塑：“你呢？你今天会活吗？” “密码！你要的是我的密码！” 洪云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呼道：“你杀了我，就绝对拿不到密码了！” 陈朔却冷笑起来：“怎么，难道你会给我？” “给你！我给你！” 洪云的嘴唇毫无血色，上下嘴皮打着架：“一个密码而已，我给你！” “好啊。” 陈朔慢慢抬起剑，剑尖挑着洪云下巴，那粘稠的鲜血糊上了他的皮肤，浓烈血腥味扑鼻而来，令洪云难受得闭上了眼。 “怎么了？说啊？”陈朔眯起眼，剑尖稍稍前递，挑破了洪云的皮肤。 “我、我记不住！” 洪云哭丧着脸：“那段密码很长，我平时不会去记……” “你真当我是古代人？”陈朔冷笑道：“难道你没有辅助记忆储存功能吗？” “我从芯片里删掉了啊！”洪云吓得将脑袋用力抵在沙发背上，眼睛都不敢睁开：“有很多黑客技术可以入侵芯片，搜刮记忆数据，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我的芯片里根本不会储存重要记忆，都是靠脑袋记……” “那么，密码在哪呢？”陈朔冷冷地问道。 “在、在一个专门储存重要记忆的外携U盘里！”洪云语速极快地说道：“那个U盘是做过特殊处理的，无法联网，而且只对我的大脑作反应——插上它，我才能够想起密码！” 陈朔眯了眯眼。 “我说的是真的！” 洪云已经被剑抵住了喉节，缩在沙发上退出可退，眼角甚至开始流出泪水：“我没有骗你啊！那个U盘就放在我卧室枕头底下，就在那里！” “既然这样，就验证一下你的说法吧。” 陈朔押着洪云，慢慢走入卧室，翻开大床上的枕头，那下面果然有一个小小的U盘。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洪云求饶道：“只要我把它插进去，马上就会想起密码！密码给了你，你就放过我！好吗？” “当然没问题。” 陈朔的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杀了你，你们只会与我不死不休，我何必杀你？” “就是！就是！”洪云破啼为笑，一边奉承着陈朔，一边在对方默许下，拾起那个U盘，小心翼翼地插入了自己头颅一侧的小插孔中。 紧接着，他的瞳孔中有一股银色流光轮转。 “密码呢？”陈朔冷冷问道。 洪云脸上的表情却开始变化，从刚刚的懦弱、求饶，逐渐变得阴狠起来！ “密码？”他冷笑道：“我怎么会给你密码……给我定住！” 陈朔一怔，随即整个人顿时定住不动，连架在洪云肩上的剑，也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这，可不是什么记忆U盘。” 洪云一旁轻轻将平月剑推开，一边露出狠厉笑容：“这是一个反制程序——针对所有干涉者开发的芯片！” “只要你植入的是我们生产的芯片，那么我就可以让你的中枢神经僵硬麻木！哪怕你是最新的第三代，也是一样！” 陈朔脸上露出仇恨神色，梗着脖子、咬着牙：“那密码呢？” 洪云呵了一声，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当然是在这里了，我自己设置的密码，怎么可能记不住？” 说罢，他悠然从陈朔手中夺过了平月剑，放在手上掂了掂。 “这把剑，确实不错。” 他笑道：“当时从北极把它刨出来后，就连武器部都震惊于它的锋利，你们古代的锻造技术，还是不错的。” 说罢，洪云脸上狠色一闪，扬起剑，便劈向陈朔！ 然而，他这一剑却劈空了。 因为，眼前的陈朔不见了。 不见的，不仅仅是陈朔。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像潮水般褪去，整个房间、整个酒店，甚至整个世界。 下一秒，洪云猛地睁开眼！ 他还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现在甚至不是夜里，而是下午，床边的电子钟上显示的时间，距离他躺下睡着，竟然只过去了十分钟！ “怎么样，这一觉，睡得香吗？” 突然，床尾传来一个令洪云心悸不已的声音！ 他猛地坐起。 只见陈朔站在那里，一脸玩味笑容，右手把玩着那柄平月剑，剑上还沾着鲜血，而外面客厅中，那些保镖早已经统统死绝。 不仅如此，他的左手还捏着一个小小U盘。 正是洪云的“反制程序”！ ------------ 第五十章 错综复杂 看着眼前的一切，洪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陈朔也懒得和他解释，剑锋一弹，几滴鲜血便甩到了洪云脸上。 “别装了，把密码交代出来吧。”他悠悠道。 此前洪云经历的一切，并非现实。 陈朔找犬帝“踩点”后在网络空间里构建出的一切，其实是虚拟现实环境。 而后，他找到万象破败，让这个小女孩帮自己搭建了一个云服务器——能够偷取其他高级云空间，以此承载巨大算力的服务器，用来制造虚拟现实。 最后，他要做的，就是趁洪云睡午觉的时候，偷偷黑进他芯片中，把他拉到这个虚拟现实中！ 在陈朔制造出的虚拟现实中，那些保镖当然都是被模拟出来的，而当时他自己，已经提着平月剑，在酒店房间里大杀特杀了！ 不仅是酒店房间，他为了防止洪云发现端倪，就连整个酒店、乃至外面的街道都进行了模拟，所以才需要极大算力，但最后，没出这个房间，洪云就已经折了。 洪云，比他想象得更怂，城府也要浅太多！ “不枉我这么多天来，费尽心思、纠尽脑汁地思考。”陈朔踩上了雪白的被子，剑指洪云：“你也还算聪明，能注意到我特别留给你的生物信息。” 洪云整个人像打筛子一样疯狂颤抖！ 他已经回过味了，明白发生了什么！ 在虚拟现实中，他好不容易完成了反杀，没想到却是大梦一场空！ 现在，自己的大杀器——反制程序，已经用不了了。 “忘记密码”这种借口，也只能用一次。 洪云脸色煞白，血色全无。 “对了，你也不要试图联系外面。”陈朔平静地说道：“周围通讯，我已经全部切断了。” 事已至此，洪云再没有挣扎的机会。 他苦叹一声，将脸埋进了双手中。 “我把密码告诉你，你会放过我吗？”半晌后，他颤声问道。 陈朔犹豫了。 密码是他自己要的，而佐川真司和佐川利香的要求，是杀死洪云！ 放过他？ 自己和干涉者集团的深仇大恨且不去说，放过洪云，佐川利香那边怎么办？ 自己将来要怎么从那个人形自走坦克一样的家伙身上抠出密码来？ 不放过他？ 看到陈朔犹豫的样子，洪云立即便明白过来了。 他愤恨地怒目而视：“你要杀了我，休想我给你密码！” “大不了一起死！” 陈朔叹了口气，他并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骗人，但是，从当初白寒秋首次输入密码算起，已经过去三周时间了。 他已经没得选了。 “我不会杀你。”他强行压下了心中那股善良劲，面无表情地说道：“要杀你的另有其人，只要你有办法骗过对方，让他们相信你真的死了，我就不会杀你。” 洪云眼睛一亮：“你说真的？是谁要杀我！” “这个答案，你把密码给我后，我会告诉你。”陈朔冷冰冰地说道：“不要和我玩花样，我混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是什么形状的细胞呢。” 他这个狠话放得很没水准，但考虑到刚刚利用虚拟现实狠狠摆了洪云一道，这话听起来竟有几分味道了。 洪云苦笑一声。 “其实我有多少仇家我自己知道，能接触到你，又有办法让你找到我的，就那么几个人。”他情绪低落地说道：“如果我把密码告诉你，你真的能保证不杀我？” 陈朔点了点头。 洪云松了口气。 “但是你要记住，你必须做得足够好，让别人相信你已经死了——你可以做得到吗？”陈朔心头微动，他刚开始存的是欺骗洪云的想法，但话聊到了这个阶段，这种方式……未必不行？ 知道自己有活路后，洪云冷静了下来，他沉吟片刻，应道：“这不是问题，死亡不过是数据，不管要我命的人想看到什么，我们给他看就好了。” “只不过，接下来我必须藏在任何人都发现不了我的地方……” 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陈朔明白，这意味着洪云此人必须放弃现有的一切身份、地位、享受，像他最讨厌的地老鼠一样东躲地藏！ “不用想了。”他挽了个剑花，将剑收至肘后：“生死之间，难道你还会有别的选择？” 洪云抬起头，深深看了陈朔一眼，眼中意味难明。 “不要这么看我，导致你变成今天这样的，并不是我。” 陈朔轻声道：“我只是一个你们的武器，我逃出实验室、走到今天这一步，都不过是别人安排好的事，你如果真要复仇，应该找对目标。” 洪云从他的话语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要素：“你说，你逃出实验室，是有人安排的？！”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这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不是你问问题的时候。”陈朔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冷冷地顶了回去。 洪云脸色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 终于，他长出一口气，说道：“你给我五分钟，我能伪装自己的死亡，然后，我就把密码告诉你！” …… 明日城，佐川宅院中。 佐川真司与佐川利香这对有着血缘关系的师徒，正对坐在棋盘边上，缓慢落子。 “不得不说，方前辈的残局，确是我此生见过最有意思的残局之一。”佐川真司抚须微笑。 佐川利香却一言不发，默默应棋。 就在这时，佐川真司眼睛微微一亮：“方前辈来消息了。” 他轻轻一挥手，棋室中瞬间投影出一块光屏，陈朔三维投影人形在其中显现出来。 “人已经杀了。” 陈朔问道：“你们要看看吗？” 两个佐川露出喜悦神色。 佐川真司轻笑道：“当然，我们要验一验。” 很快，屏幕中场景开始变幻，投影人形变成了陈朔目前的视野，他收起剑，踩过遍地保镖的尸体，走进卧室。 床上，洁白的床单与被子上满是血迹，洪云躺在杂乱的被子里，喉咙口有一道可怖的伤痕，他双目圆瞪、嘴巴张得极大，红到发黑的血液还在从他嘴里不断缓慢流出。 紧接着，屏幕里的陈朔取出一个平板电脑，从上面扯出一根接驳线，将洪云的尸体翻到背面，接驳线插入了他的脑后接口中。 很快，屏幕上闪过一连串数据，最终固定在了一个页面。 资料上分明显示，这就是洪云。 而页面中央，几个鲜红的大字，标记着“已不存在生命特征”。 “怎么样，可以了吗？”陈朔的声音问道。 佐川真司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同时，还是悄悄向佐川利香抛去了一个眼神。 佐川利香点点头，脸上那一排机械眼迅速地闪动着光芒。 片刻后，她轻声道：“洪云的芯片信息已经被标记成无神经信息反馈了。” “看来，方前辈您确实杀死了洪云。” 佐川真司欣慰地对着屏幕那边笑道：“只不过，似乎您用的方式，有点简单粗暴？” “人死了就可以。” 陈朔平静地说道：“那么，我的密码呢？” “等您回到明日城，密码自然双手奉上。”佐川真司轻轻低头回应。 陈朔在屏幕那头冷哼了一声，关掉了通讯。 “如何？”佐川真司问道。 佐川利香思考片刻，缓缓说道：“他是一枚很好的棋子。” 佐川真司赞同地点了点头，在指尖夹了很久的棋子终于落下。 “那就，让他继续活着吧。” ------------ 对不起，这本要完结了 我不知道有多少书友在看我的书，但是很对不起各位……这本要完结了。 我知道剧情还有很多没展开，但我写不下去了。 这本书没达到我自己心目中的及格分。 一开始给主角的定位太随意，导致剧情推进过程中，变成了我不喜欢的故事。 或许未来我还会写一个类似的故事，但肯定不是现在。 书我还会继续写，也一定会写出更好看的小说，诚恳恳切地希望大家不要对我失望【哭泣】 不久之后，就会开新书，希望大家届时能够喜欢！ 先行告别，后会有期！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