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1章小娇娃 “哇嗷，哇嗷……” 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大，李锦被惊醒了，当她发现哇嗷哇嗷的哭声是从她的嘴里发出来的，立刻惊得翻身爬了起来。 李锦刚刚爬起来就看见身旁的泥地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身下压着一个女人，男人一手捂着女人的嘴，一手撕扯着女人的衣裤。女人的嘴被男人的大手捂着绝望地发出“呜呜”声。 竟然敢欺负女人！ 李锦义愤填膺。脑海里立刻划过一道赤烈的闪电，挥起手朝那个男人凌空霹去。 男人正要得手，嘴里发出含混的激动声，突然感到背后一阵灼痛浑身不由得抽搐成一团，整个人顷刻间变成了一块黑炭。 钱利娟挣扎着踢开黑炭爬起来，扑到李锦跟前慌忙抱起来，上下摸索确定孩子没有受伤，然后紧紧搂在怀里，嘴里呢喃着： “好孩子不害怕，不害怕，咱们回家了。” 钱利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蓄在眼里的泪水此刻断了线似地洒落在了李锦的脸蛋上。 李锦盯着自己的两只小手，不明白自己怎么变成了一个婴儿！ 欲哭无泪，她可是异世大陆顶尖画手正宗造物派弟子啊…… 凌晨一点，火车站昏暗的候车灯下，钱利娟低头打量着怀里的孩子。从她摆脱恶人抱起孩子以后，孩子和她对视了几秒就一直闭着眼，没有再发出过声音。 小婴儿拧着眉头，嘴角下弯，好像大人一样显得心事重重。 “可怜的宝宝……” 想到刚才被恶人压倒孩子被扔到一旁，钱利娟的心还砰砰直跳。 火车轰隆隆进站，钱利娟抱着孩子上车，没有买到座位票，只能抱着孩子站在两节车厢的过道上。 火车轮撞击着铁轨发出咔嚓咔嚓声，李锦这时想通了，撇了撇嘴舒展开了眉头。 既然不能改变变成婴儿的事实，那就接受好了。她的人生格言一向是“活在当下，心存欢喜”。 一位穿着军装的青年走过来轻声询问钱利娟需不需要座位。钱利娟低垂着头不敢看向对方，她知道此时她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钱利娟谢过青年，低头跟在青年身后到座位坐下。青年转身离去，钱利娟回头偷看青年的背影，只看到一抹军绿消失在车厢后。 凌晨时分是人们最好睡的时候，车厢里响着此起彼伏的鼾声，偶尔夹着几句听不清的呓语。 钱利娟不敢合眼，怕错过了下车站。 清晨六点，北上的列车在靠山村村后的林场小站停下，钱利娟抱着孩子赶紧下车。 翻过一道山梁，露出一排排笼罩在晨曦里的泥坯草房。 钱利娟抱着孩子径直朝村口走去，她怕遇到熟人，混乱的思绪还没想好要怎么向家人和村里人交待孩子的来历。 一个拎着竹篮的妇女朝钱利娟走来。 “利娟回来了啊，这都去省城两年了吧……” 钱利娟的二婶边说边走近了，看清了钱利娟手里抱着的不是行李，而是一个孩子，惊得张嘴说不出话！ “二婶。” 不等二婶问，钱利娟招呼一声飞快地朝家门跑去。 钱老二的媳妇一脸狐疑地转过身，望着钱利娟的背影，心说大侄女这是怎么回事，抱着一个孩子好像心虚不敢见人。 难道孩子是她拐回家的？不能啊，钱老大家五个光棍儿子加上大嫂守寡多年，没必要拐个孩子回来养。 再说村里生活困难，村里人都巴不得往外走，哪个都想家里少口人吃饭。不然两年前大嫂子也不会同意让钱利娟去省城人做帮工。 难不成大侄女生孩子了？ 钱老二媳妇盯着钱利娟窈窕的背影，怎么看都不像生过孩子的人。 这事蹊跷！ 钱老二媳妇也不去地里摘菜了，折身往回走，她要去找大姑子和钱老三媳妇一起去钱老大家看看。 李锦在钱利娟的怀里被晃醒了，睁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有山有水有田庄，蓝天白天轻风拂面，风景美如画！在车站的时候她注意过日历，现在是一九七二年五月十九日。 这里的环境可比她生活的异世大陆好多了。李锦突然觉得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宝宝很不错呢。 钱利娟一口气跑回家，进屋反手关上门，背靠在门上呼呼喘气。 二婶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一会不知道在村里传她什么闲话。 接过孩子的那一刻，钱利娟已经知道以后的生活她要面对什么，不过她还没有想好要怎样面对。 听到外屋门响，在里间灶台烧火贴饼子的汪桂珍抓着手里没有团圆的糠面团子，探身朝门口看，看到女儿钱利娟回来了，喜得赶忙把手里的糠面团子扔进锅里盖上锅盖。 汪桂珍一边在腰里的蓝布围裙上擦手，一边颠着小碎步迎向女儿。 “可算回来了，你在省城两年了也不多写几封信回家，回家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汪桂珍这时看到了钱利娟怀里抱着的孩子。 “妈。” 钱利娟脆生生地喊。 母亲这一关是跑不掉的。万一母亲不肯收留她和孩子，钱利娟不敢想像她该何去何从。带着一岁的孩子回省城继续做帮工是不现实的。 “利娟，你抱的是谁家的孩子？” “娇娇，我闺女。” 钱利娟说完几乎把心拎到了嗓子眼儿。 “你在省城结婚了？” 汪桂珍的脸上又惊又喜，随即心里又咯噔一下。 女儿十八岁去省城给人帮工，该不会是被坏男人给沾了身子弄个未婚生子吧！ 汪桂珍知道此刻她不能急躁，没有弄清真相以前要保持镇定。如果女儿真被外面的男人欺负了，她就是拼了老命也要给女儿讨回公道。 见女儿低头不说话，汪桂珍镇静了一下情绪又问： “姑爷没时间陪你回来？姑父姓什么做什么的，家里还有什么人，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汪桂珍小心地观察女儿的脸色。 “他姓李，是个孤儿。工作单位要保密，他被派去北边工作，具体是哪里我也不知道。妈，我不该不告诉家里就自己作主结婚了，当时只想着能在城里安个家。” 母亲给的台阶很及时，钱利娟顺着往下编。只要一口咬定孩子是自己的，母亲也查不出孩子的身世。 既然答应了保守秘密，哪怕是自己的母亲都不能告诉。 ------------ 第2章福运小财星 钱利娟母女说话的时候，李锦扭动着小身子，以便使自己可以看清站在对面的外婆。 汪桂珍梳着齐耳短发，一双眼睛不大却神气十足，精瘦的身材配合极快的语速，显得利落干练。 李锦有点喜欢这位外婆，不由得咧嘴对汪桂珍笑了。 汪桂珍正犹豫着要不要相信女儿的话，这时看到孩子对她笑，一双眼睛顿时挪不开了。 “这孩子可真乖，哟，长得鼓鼻子鼓脸的真好看。女儿像爸爸，这孩子肯定是随了她爸爸的长相。” 汪桂珍抱过孩子左看右看，此时已顾不上再探究女儿的话有多少水份，嘴里啧啧地称赞孩子长得好，好像年画里的小娃娃。 “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进屋上炕休息，坐了一夜的火车肯定累坏了。” “我不累，妈，这是我存的一点钱，你拿着。” 钱利娟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包得层层叠叠的手绢，一层层打开，露出一张叠得方正的十元钱。 汪桂珍和女儿推让了几下终于把钱收进腰里。 钱利娟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扯过母亲的围裙系在自己腰上，去灶台做饭。 钱利娟的大哥和二哥在靠山村后的东方红林场做工，一个月能回家一两次。 汪桂珍掐指算着，大儿子和二儿子后天该回家了。 前几天靠山村通往林场的马路因为突然爆发的山洪给冲毁了，生产队派工给的工分高，钱利娟的三哥、四哥和五哥都报名去修路了。 “说好今天早上回家，这会也该回来了。” 汪桂珍一边逗弄着小外孙女，一边自言自语。 糠面饼子已经熟了，钱利娟拣出饼子洗好锅，倒了半勺瓜子油，准备把母亲腌好的野苦菜给炒了。 汪桂珍抱着孩子站在屋门口朝院外望，希望能看到三个儿子回家的身影，没看到儿子们，却看到两个妯娌和大姑子从篱笆后露出了头。 钱家老人去得早，兄弟几个早已分了家，衣襟相连地都住在山脚边。平日里大家处得还不错，农闲的时候或者猫冬天，几家人经常围坐在火炕上打扑克唠家常。谁家有口好吃的也会匀出一些给其他几家尝尝。 这大清早的她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不等汪桂珍招呼，最先看见汪桂珍的钱老二媳妇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大嫂”。 “刚才我看到你们家利娟回来了……” 钱老二媳妇的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听说利娟抱着个孩子回来是咋回事？” 大姑子钱红霞可不管什么避讳不避讳的，父母去世得早，长姐如母，钱红霞在几个兄弟媳妇跟前拥有绝对的权威，说话向来火爆直接。 “啊，你们看这是利娟的小闺女叫娇娇。” 汪桂珍把孩子往上抱了抱，让几个来寻事的婆娘们看清楚。 汪桂珍可不怕钱红霞的暴脾气，这么些年之所以对钱红霞隐忍，那是可怜钱红霞没有了丈夫和儿子媳妇，身边只有一个小孙子，那孩子因为出生时难产，脑袋瓜子被挤成一个冬瓜样还不太灵光。 当年钱红霞的丈夫和儿子修水库时失足溺水死了，儿媳妇受不了打击早产，孩子还没落地媳妇也没了。 汪桂珍陪在钱红霞身边三天三夜，钱红霞才算从悲伤中活过一口气来。 “真是利娟的闺女？利娟啥时候结婚了？她男人在哪儿？” 钱红霞一连三问，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像在吵架。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钱老三媳妇从钱老二媳妇和钱红霞身后挤出来，“咦”了一声，露出一脸惊诧。 “大嫂，这孩子长得好像年画娃娃哟。” “可不是嘛，我也说长得像我贴在炕头上的年画。” 总算有个“志同道合”的，汪桂珍笑不拢嘴。 钱老三八竿打不出一个屁来，娶的媳妇却是个斯文有礼模样俊俏的人儿。汪桂珍一直对钱老三媳妇另眼相待，遇到个什么难事也会找钱老三媳妇商量。 看着三弟媳妇转移了话题，钱红霞的暴脾气上来了，非要让汪桂珍给说清楚。钱老二媳妇附和着，支棱着耳朵等汪桂珍开口。 汪桂珍四下张望了一下，显得神秘兮兮地。几个婆娘马上凑近了，汪桂珍压低声音说女婿是做秘密工作的，现在被派到北边公干，一时半会回不了省城，所以女儿才会带着孩子回娘家。 “原来是这样啊！” 大家心领神会，如释重负。在靠山村名声比命还贵重，谁也不想家门出败类。 “利娟真是美人胚子，生了孩子腰身还像个姑娘似的。” 钱老二媳妇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嫁到山外的女儿。 钱红霞提议汪桂珍办一场酒席，就当办孩子的周岁宴，好让大家也喝杯喜酒。 自从钱老二家的两个闺女出嫁以后，钱家好久没有办过喜事了。 “就知道你们都惦记着我去年酿的野葡萄酒。” 汪桂珍哈哈笑了起来，钱红霞也跟着大笑起来。 钱老三媳妇突然说： “大嫂，你还记得前两天那个算命先生说过的话吗？” 经钱老三媳妇这么一提醒，钱红霞和钱老二媳妇都“嗷”地恍然大悟。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汪桂珍的怀里。 几个婆娘的目光突然之间变得好像猎人看到猎物般兴奋，把李锦给看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小小的身子扭了扭，紧抿着嘴，握着小拳头，心说如果哪个敢把嘴凑到她脸上亲，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们说的那个算命的……啊，还真是呢！” 前两天一个算命先生路过汪桂珍的院子，当时汪桂珍正坐在院子里剁鸡食，算命先生站在汪桂珍的院门口，左手掐指嘴里念念有词，他说汪桂珍家里将要天降福运小财星，汪桂珍不等算命先生说完就把人撵走了。 汪桂珍心说这个算命先生为了混口饭睁着眼睛说瞎说，她家都是穷光棍，哪来的天降福运小财星。 那天晚上几个婆娘坐在一起唠嗑的时候，汪桂珍把这事当成个笑话讲，这会钱老三媳妇提出来，难不成钱利娟的小闺女就是算命先生说的那个福运小财星？ “瞧这小模样，这鼻子，这眼睛，这小嘴，你们啥时候见过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好？” 听到钱老三媳妇的话，钱红霞连连点头，钱老二媳妇有些嫉妒，自己的两个闺女也没生出这么好看的孩子。 “长得珠圆玉润的，跟菩萨身边的仙童似的。” 钱老三媳妇做进一步补充。 汪桂珍嘴上不说，心里激动得热血直流。 ------------ 第3章熊孩子 世上哪有什么福运财星，想要什么都要靠自己奋斗。指望天降福运财神实现梦想，不如指望母猪上树生鸡蛋。 李锦眯眼望着远处屋后的青山，觉得姑奶婶婆们相信算命先生的话非常可笑，就算她是异世大陆最高阶的造物弟子，需要造物发功时也会受到一些反噬。 没有付出从来不会有回报。 昨晚发功劈出的那道闪电，到现在还让李锦小小的身子感觉疲累呢。 李锦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汪桂珍马上换了一个抱姿，小心地在李锦的背上打着拍子。 李锦望向篱笆院，耳朵听着汪桂珍说，希望今年能给大儿子娶上媳妇，给二儿子相个对象，现在女儿回来了，她想女儿能早点把李女婿给盼回来，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年。 钱红霞希望小孙子能变得聪明一点，将来长大了能娶到媳妇；钱老二媳妇希望两个嫁到山外的闺女再添几个胖外孙；钱老三媳妇笑吟吟地只听不说话，汪桂珍用胳膊肘捅钱老三媳妇，让她说说福运财星来了想咋样。 “能咋样，日子就这样过呗。能把我家两个小子培养成人就成了。” “怂，现在过的是啥日子？也就勉强能填饱肚子吧，你还挺满足！” 听到钱老二媳妇的话，李锦翻了翻眼皮，就在她翻眼皮的余光里，发现了篱笆外有三个小男孩。领头的男孩十一二岁，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蓝褂子，猫腰缩在篱笆一角，蹲在他身旁的两个男孩年纪相仿，剃着桃心头，都在五六岁左右，一个大头大脑的，一个瘦得像个小猴子。 三个男孩鬼鬼祟祟地望着院子里的几个大人，确切地说应该是在盯着她看。 李锦朝上蹿了蹿身子，这时看见大头大脑的男孩想站起来，不等他站直身子，大个男孩伸手按住他的大脑袋又给他按蹲到地上。 李锦估计那几个男孩是钱家的孩子，钱老三家两个男孩，论辈份她得管他们叫表舅舅。大头大脑的男孩应该是姑奶奶家的小孙子。 “财星肯定能招财，有钱日子才好过。” 钱老二媳妇吧嗒嘴，她想过有钱的日子，只要有了钱就可以带丈夫去省城看看那里的毛病，如果丈夫的那处毛病能治好，以后她就不用整夜整夜睡不安生，浑身火烧火燎地没处着落。 “日子慢慢会好的。” 汪桂珍抱着孩子这时有些累了，钱老二媳妇说一岁的孩子也该会站了，要不放到地上学走路。 汪桂珍扭过身子不让人抢抱她的小娇娇。大家打趣汪桂珍得了个福运财星不能自己个儿享福，也要让大家跟着沾点福气。 “那是那是，我家小娇娇准能给咱靠山村带来福气。” 几个婆娘说得正高兴，这时发现汪桂珍怀里的孩子眼皮一合一合地打瞌睡，不敢再耽误时间，各自回家做活去了。 汪桂珍像捧着个宝似地回屋，一边喊女儿赶紧铺被褥，一边脱鞋上炕，嘴里哼着没有词的催眠曲。 “娇娇睡着了，你给她吃过东西没有？ 汪桂珍瞧向钱利娟的胸口。钱利娟被母亲肆无忌惮地目光盯得满脸通红。 “等娇娇醒了我蒸个鸡蛋给她吃。妈，三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一会饼子都凉了。” “是呀糠面饼子凉了就难吃了。他们也该回来了，我去生产队问问去。” 汪桂珍出门去找儿子们，钱利娟长吁了一口气。 母亲生育过六个孩子，谁家媳妇大了肚子生男生女，母亲一眼就能看出来，要想瞒住母亲可非易事。 可是自己这腰身和胸脯哪是自己能控制标准长的，要是换衣服啥的被母亲发现异样，那娇娇的身世就要暴露了。娇娇的母亲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答应过要用自己的命来保护娇娇。 见孩子睡得正香，母亲又迟迟不见回来，钱利娟担心出了什么事，把糠面饼子和苦野菜放到锅里用热水温着，拴上门，往生产队去找母亲。 钱利军拧开篱笆门上的铁丝，迅速闪身进院，钱利伟马上跟在哥哥身后冲进院里。 钱利军发现王小明拧着鼻涕呆呆地站在院门口，回头喊他别墨迹快点进屋，一会等大人回来就没机会看小娇娇了。 王小明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还是站着没动，钱利军叫弟弟钱利伟拉王小明进来。 钱利军很顺利地拨开了门栓，打开屋门先是朝里探头张望，随即回身招呼两个小跟屁虫跟他一起进屋。 钱利伟拉着王小明像两只出洞的小老鼠跳到钱利军身后，三个人轻手轻脚地走进东屋。钱利军回身比了一个“嘘”。 炕上围着一圈厚厚的被子，三个小男孩无法从被子墙边看清小娇娇的脸。 钱利军动手要拉开被子，钱利伟警告会被发现他们来过，钱利军只犹豫了一秒，还是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拉开了被子。 “哥，她真是福运财星吗？” “不知道，咱妈说是应该就是。” 钱利军爬上炕，趴在被垛上仔细打量着娇娇。 男孩们本来就想找机会偷看家里的“不速之客，刚才在篱笆外又把大人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此刻终于见到了想见的小人，一个个睁大眼睛，呼吸跟着李锦的呼吸起起伏伏。 李锦早听到屋外的动静，她没有睁眼，陷入沉睡的感觉让她以为可以重新回到异世大陆。 “她是不是死了，怎么一动也不动？” 王小明伸手要去摸小表妹的脸，才刚伸手就被钱利军给打了回去。 “她是睡着了。你睡着了才像死人。” 手被打疼了，王小明委屈地憋着嘴。 “哥，我也想摸摸她。哥，她长得真好看。咱们能拿回家吗？” “我也要抱娃娃。” “去！谁都不能碰她。” 钱利军抓住了弟弟的手，因为用力过猛，钱利伟疼得哎哟叫出了声。 李锦不能再装睡了，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 王小明呼噜着鼻涕说道。 钱利军赶忙放下弟弟的手，三个小家伙齐刷刷地注视着李锦，好像在看一件宝贝。 “你们都叫什么？” 李锦扫视着三个小男孩。 “哥，她会说话。” “她会说话！” “竟然会说话！！” ------------ 第4章天降大任 钱利娟急匆匆赶到生产队，生产队队部的门上挂着大铁锁，听附近的村民说汪桂珍往村西头刘大锤家去了。 钱利娟觉得很奇怪。 两年前刘大锤家的大儿子看上了钱利娟，请媒人到钱家提亲，汪桂珍觉得刘石柱脾气不好，砸石头虽然是一把好手，恐怕跟他爹一样打女人下手没轻没重，直接拒绝了刘家的提亲。 自此以后，两家在村里便不再来往。钱利娟每次出门经过刘大锤家都提心吊胆，害怕看到刘石柱恶狼看到猎物似的眼神。 母亲应该躲着刘大锤家还来不及，怎么还上门去了。 钱利娟可不敢去刘家寻找母亲，心里也担心小娇娇一个人在家睡醒了会掉到地上。一路小跑回家，到了院门前，看见两个小堂弟和表外甥从屋里冲了出来。 三个小家伙边跑双手边摸着屁股蛋子，龇牙咧嘴嗷嗷叫。 “你们几个跑来干啥？” 钱利娟推开院门，钱利军首先冲到钱利娟面前，嘴里说着“没干啥”人已经跑出院门转眼没影了。 钱利伟喊着“哥等等我”，扯着嗓子白费力气，关键时刻拼速度，一把被钱利娟给扯住了。 “小伟，你老实说来干啥了？” 钱利娟知道，只要大人不在跟前，钱家的三个淘气包能把房子给拆了，这会跑来准不干好事。 “我哥说看看小娇娇。” 钱利伟被风吹皴的红脸蛋因为屁股蛋疼五官揪在了一起。 听到小堂弟的话，钱利娟的心里顿时麻团一样乱了。 “你们把娇娇怎么了？” “没怎么，我们真没怎么……” 钱利伟要哭了，手臂被钱利娟拎着往屋里走，再想抓挠屁股蛋够不着，猫抓鼠咬似地难受。 “小娇娇会说话，还会扎人。” 王小明吸溜着鼻涕抓着屁股蛋跟在二人身后进屋。 王小明生下来脑子就不灵光，钱利娟并不相信表外甥的话。 钱利伟回头使劲对王小明眨眼，鼓起的腮帮子都要炸了，还是没能阻止王小明的话。 “傻瓜，不能说。完蛋了！” 钱利伟像霜打的茄子蔫巴了，不情愿地跟钱利娟进屋。 李锦正坐在炕上的被子里偷笑，看到钱利娟拎着钱利伟进来了，马上收拢起笑，朝钱利娟嘟起嘴哦哦叫。她饿了，特别是刚刚收拾了三个淘气包以后更饿了。 “娇娇饿了，哦娇娇该吃饭饭了。” 看到小娇娇没事，钱利娟松了一口气。放开小堂弟，伸手抱起娇娇，又转头警告小堂弟以后没事别往这屋跑，娇娇年纪小，怕感染了外面的细菌。钱利娟在省城可是长了不少知识。 钱利伟连忙点头，转身撒丫子往外跑，他怕再被李锦教训。 王小明傻愣愣地站在屋中央望着李锦，不知道该留下来还是跟钱利伟出去。 钱利娟喊王小明拿块饼子赶紧回家，别让奶奶找不着该着急了。王小明高兴地把糠面饼子揣在怀里，迈着小步出去了。 “这些淘气包！” 钱利娟翻出一个母亲压在箱底的背带把孩子背在背上，然后在小灶上烧水蒸鸡蛋。她虽然惦记着母亲，可这会不敢再把娇娇留在家里出去了，谁知道淘气小子会干出什么事来。 前几年村西头老秦家的小闺女，才出生几个月就被大伯家的顽皮堂兄给扎瞎了一只眼睛。 王小明揣着饼子高高兴兴地往家走。钱利军不知从哪蹿出来拦住了他。 “憨头，你是不是泄秘了？” 王小明低下头紧紧扣着衣袋里的饼子不敢说话。 钱利伟从钱利军身后闪出来，再次声明王小明把秘密告诉了钱利娟。 钱利军拉下脸一把扯过王小明。 “小娇娇警告咱们不能泄秘，你是不是想连累我和小伟？” 刚才李锦突然发话让三个调皮蛋报上姓名，钱利军当时就懵了，以他的见识从没见过一岁的小孩会说话。他以为听错了，伸手去拧李锦的脸蛋想证实一下。 不等钱利军靠近，李锦坐了起来，甩手朝钱利军的后裤腰扔进一团带刺的仙人球。 听到哥哥嗷嗷叫，钱利伟吓得不轻，这时李锦又挥了挥手，两团刺球分别落进了钱利伟和王小明的屁股上。 李锦要他们保证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不然见他们一次扔一次更大的刺球。 钱利军早吓坏了，嘴里答应着，人已经奔出屋外。钱利伟和王小明也跟着跑了出去。 王小明呆呆地不知道要说什么，钱利军拧着他的耳朵警告，关于小娇娇会说话会变刺球的事谁也不能告诉，打死都不能说。 钱利军说完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蛋，感觉屁股终于不刺痛了，再看王小明也比刚才顺眼了。他又拉过弟弟钱利伟警告一遍，然后把王小明送回家，领着弟弟回家经过钱家的院子时，忍不住朝屋里张望。 钱利娟正坐在屋门口的阳光里喂娇娇吃鸡蛋羹。 “啊……” “啊。” 娇娇嘴里发出欢快满足的声音，余光看到大门口偷瞄的钱利军和钱利伟，举起小手挥舞。吓得钱利军和钱利伟像两只逃蹿的野兔子，哧溜不见了人影。 李锦忍不住想笑，只是小试牛刀给几个熊孩子来个下马威，就把他们吓成了老鼠样。 老远看见汪桂珍气喘吁吁地匆匆走来，李锦一时忘了扭回头吃饭。 “利娟，快，快带娇娇跟我去。” 汪桂珍进院就喊。 钱利娟被母亲说得莫名其妙。汪桂珍扶着门框喘匀了气，她要让钱利娟带娇娇一起去后山通往林场的公路去。 刘大锤的大儿子也被派去修路，本来今儿一早就能修好被毁的道路，结果刚填好的土石又塌了，刘大锤的大儿子倒霉催的刚好站在塌方的地方，被碎石砸伤了腿…… “刘石柱的命是保住了，只怕以后那条腿是残废了。他说那段路已经修好三回，每回又都在同一个位置塌了。” “妈，你叫娇娇去那里做什么？” 钱利娟还是没整明白母亲的意思。汪桂珍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娇娇边往外走边说： “咱家娇娇是福运财星，只要娇娇过去压阵，那段路肯定就能修好。” 我滴个天呐！还有这种说法。 李锦伏在汪桂珍的肩头，望着倒退的篱笆和庄稼，有种天降大任于斯人的感觉…… ------------ 第5章骑虎难下 母亲抱起娇娇就往外走，钱利娟顾不得锁好门慌忙跟上。 “妈，你说娇娇是啥？” “是福运财星，是福气宝宝。” “啊，是谁瞎说的？” 钱利娟一脸糟懵，不知道母亲从哪听来的传言。她和娇娇才回来不到半天，怎么就有传言出来了，还神乎其神地。 “没瞎说，我就知道。” “你舅知道？哦……” 钱利娟想起来了，母亲并没有舅舅。 汪桂珍脚底生风走得飞快，钱利娟勉强才能跟上母亲的脚步。 早上妯娌们一起说笑娇娇是福运小财星，汪桂珍只是顺水推舟，外孙女被大家高看一眼，她也跟着风光。 去过刘大锤家以后，汪桂珍坚信娇娇就是算命先生说的福运财星了。 那天算命先生从村东走到村西，有人打趣让他算命他却不理，只说命有天定，还要看有缘人。 经过刘大锤家门口，算命先生对刘大锤说他家大儿子过几天会有血光之灾，气得刘大锤轮起大锤要砸算命先生。算命先生临危不惧，继续说要想逆天改命，得求村东的老钱家。 算命先生说完好像一阵风似地飘走了，刘大锤对着算命先生的背影喷了一口唾沫。 生产队三令五申村民们不许搞封建迷信，积极举报违反规定的村民。刘大锤决定去追算命先生扭送生产队部，说不定算命先生是外乡跑来的骗子。 等刘大锤追上算命先生时，算命先生刚好从老秦家出来，刘大锤上前去抓算命先生，秦老太太一看不乐意了，上前扯住刘大锤的衣襟，非让他放手。 刘大锤说算命先生是骗子，秦老太太说算命先生是活菩萨，算出她那瞎了一只眼的小孙女将来会享富贵荣华。 秦老太太说什么不撒手，刘大锤只能眼睁睁看着算命先生走没影了。 刘大锤跟汪桂珍说起这件事，捶胸顿足后悔当时不该让算命先生走，说不定算命先生会帮他化解儿子的血光之灾，也不至于让刘石柱变成个残废。 刘大锤说着突然一把拉住了汪桂珍的手，他记起来算命先生说过，钱家能救他儿子。 汪桂珍赶紧甩开刘大锤的手，当着刘大锤媳妇的面，刘大锤也不知道避讳和寡妇拉扯。 刘大锤的媳妇倒是不介意，还说她听别人说，算命先生曾经预言过，猛龙过江会把靠山村的公路给掐断。这会子算命先生说过的话都灵验了，不由人不相信。 汪桂珍挺着胸脯，把娇娇高高地抱在肩头，雄赳赳气昂昂地朝村西头走去。 靠山村三面环山，一条小河从村北面的山上缓缓流下将村子分成东西两片，汇入村子南面的水库。 几百年来村民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十年前，东方红林场建成，村里决定修一条路和东方红林场的大路打通，道路打通以后，村民再不用翻山越岭走十几里地才能坐上车，村里的农产品也能送上东方红林场的小火车运出去。 今年春节的时候，村里唯一的这一条道路多次发生车祸，大队决定将单行道扩建成双行道。历经千辛万苦修好的路没几天就塌了。 前两天村里开始传说算命先生的话，村道挡了猛龙过江。接连维修道路失败，村干部急得是焦头烂额。 “钱大嫂子这是干啥去呀？” 刘大锤蹲在门口抽旱烟，看到汪桂珍抱着个年画娃娃急吼吼地朝村外走，敲掉烟袋锅里的烟丝站起来。 “我带我家福宝去修路队。” 汪桂珍这么一说，刘大锤马上靠上前。 刚才听说钱利娟抱着个孩子回家来，那孩子就是算命先生说的福运小财星。 刘大锤要见识一下小福宝，一双铜铃似的牛眼盯着李锦使劲看，嘴里发出啧啧声： “福宝，真是福宝！我家石柱有救了。” 李锦受不得烟味，撇过脸想避开。钱利娟发现娇娇在母亲的怀里好像不舒服，从母亲手里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李锦喜欢钱利娟身上皂角的味道，伏贴地靠在钱利娟的胸前，半眯着眼睛观望着靠山村的田园风光。 这时村里已经传开了，汪桂珍要带着小福宝去修路队。秦老太太左手抓着大媳妇，右手扯着小媳妇，顾不得田间小道的坎坷，想要追上汪桂珍，却只能眼瞅着更多村里的媳妇婆娘们冲过她面前，簇拥在汪桂珍和钱利娟身后。 村里妇女和老人们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向村口走去。 钱老二和钱老三正在田里插秧，远远看到一队人闹轰轰地不明所以。走在队伍前面的是大嫂汪桂珍，自己的媳妇竟然也跟在队伍里。 钱老二担心在村口修路的三个侄子可能出事了，叫钱老三赶紧跟上，两个人顾不上放下裤腿，踩着一腿一脚的泥浆朝队伍跑去。 钱老二伸手拉住媳妇问出了什么事，钱老二媳妇神秘地笑着说：“等一会到地方就知道了。” “二哥不用担心，大嫂是去帮着修路。我看今天那段路准能修好。” 钱老三捂着嘴咳了一声，示意自己媳妇不要乱说话。 人人都说村里因为扩路挡了猛龙过江，所以才修一回塌一回，汪桂珍能有什么本事去帮着修路。 钱老三媳妇放慢了脚步等钱老三上前跟他并排走。 钱老二媳妇瞄着钱老三媳妇和钱老三互相望着的目光，心里不免又泛起酸劲。 钱老三媳妇从嫁过来那天起就对钱老三低眉顺眼温温柔柔，钱老二媳妇就不明白，为什么屁都不放一个的钱老三，有什么本事能让媳妇那么温柔。唯一的答案就是钱老三是真男人，不像自己的男人中看不中用。要是小福宝真那么灵，应该也可以帮助钱老二重振雄风。 钱老二媳妇甩开钱老二挤过众人，终于追上了汪桂珍和钱利娟。她想替钱利娟抱着娇娇，钱利娟扭过身表示自己不累。 钱利娟的心里七上八下的。耳边不断传来婆娘们的说笑声，大家都在等着一会看娇娇的表现。可是娇娇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女宝，哪有什么神奇魔力帮助村里修路呢！ 钱利娟无声地叹息着，却对眼前的状况无能为力。母亲强出头不要紧，现在几乎把全村人都给招来了，到时候出丑得多尴尬啊，让她和娇娇以后在村里可怎么生活呢！ ------------ 第6章看家本事 通向村外东方红林场的路建在山坳处，原本山坳不宽，因为扩宽道路，两边的山沿被凿成了峭壁，露出黑褐色山体，山体不断有碎石泥土滑落，掉进塌方的窟窿里，发出阵阵“哗啦”声。 “危险，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危险！” 看见乌泱泱的一群人朝塌陷的道路走来，急得秦老大连忙摆手示意。见人群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好跳出路基去拦人群。 不等秦老大说话，秦老太从人群里站出来一把拉住了儿子，她说娇娇是福运财星，有娇娇在，路肯定可以修好。 “娇娇是啥？” 秦老大一时没明白母亲的话。他是生产队的队长，为了修复村里唯一的道路已经好几天没睡一个囫囵觉了，现在看什么都有点恍恍惚惚，听什么都有点不清不楚。 秦老太朝钱利娟的怀里一指。秦老大这才明白原来娇娇是一个小孩子。 “扯什么犊子！” 村里几十个壮劳力干了几天都没能把塌陷的道路给填好，一个抱在怀里的小破孩怎么能把道路修好。 秦老大以为母亲是老糊涂了，自从自己的小儿子把弟弟家小闺女的眼睛给扎瞎一只以后，秦老太整天碎碎念叨着怪自己没看好孩子们才酿成大祸，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儿女们虽然孝敬她，有时候也不把她的话当真。 “是真的哟，让娇娇过去试试呗。” “反正路也修不好，不如就让娇娇试试。” “死马当成活马医，说不定试试就成功了呢！” 村里的媳妇婆姨们围住秦老大七嘴八舌说着，把秦老大的脑袋都要吵爆炸了。 李锦乖乖地趴在钱利娟的肩头，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既然修路是为村里谋福利的事，村民们又都对她寄予厚望，如果能帮到村民们，她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利民、利安、利康——” 汪桂珍对着十几米之外站在塌陷路旁的三个儿子大声喊，已经有三天没见到儿子了，这会终于看到儿子们平安无事，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了。 “瞧他们都累成什么样了哟，一个个地跟个泥猴似的！” 钱利民、钱利安、钱利康三个人浑身又是泥又是水，连头发脸上都沾着泥巴，看起来像三个泥人一样。也就是亲妈才认得出来，钱利娟都看傻眼了。 秦老大被村民们说得脑袋轰轰作响。 早上刘石柱被塌落的石头砸断了腿，大家士气低落，施工半天也没什么进展，每次把碎石土方填进塌陷的路面里，还没等夯实，转眼之间稀里哗啦又塌了下去，路面底下好像是个无底洞。 “老大，让娇娇试试吧。万一成了呢？” 秦老太扯了扯大儿媳妇，秦老大的媳妇眼巴巴地望着丈夫。 秦老大没有回答母亲，回身叫修路队的队员们先休息一会。 秦老大这是同意了！ 村民们显得很激动，大家簇拥着汪桂珍和钱利娟就要往前面走。 “都站着别动！” 秦老大急红了眼，张开双臂拦住路口。塌方的道路随时可能蔓延过来，这么多人万一把路给踩塌了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伙儿不要乱动，我带娇娇过去。” 汪桂珍伸手示意女儿把孩子给她抱。 钱利娟不知道母亲要唱什么戏，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拂了母亲的面子，不情愿地把娇娇交给母亲的怀里，紧张地站在母亲身边，心里扑扑直跳。这时一块碎石正好落入塌陷的路面上，惊得钱利娟赶忙抢过娇娇紧搂在怀里朝后退。 “利娟，今天必须得让娇娇帮助大家。” 汪桂珍一脸严肃，又想让钱利娟把娇娇抱给她。后面有村民堵着，钱利娟无法再后退，但是她坚决不愿意把娇娇交给母亲，和母亲形成拉锯之势。 村民们以为钱家母女争抢着带娇娇去前面修路，看她们拉锯，一直劝汪桂珍松手，这事得让年轻人去。 钱家三兄弟看见两年未见的妹妹也顾不得高兴，在村民们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劝说母亲不要抢夺娇娇，他们会保护钱利娟母女的安全。 “你们一定要看好了，就是自己被石头砸着也不能让娇娇掉一根头发。” 汪桂珍一遍一遍地嘱咐着，终于松开了手。 钱利娟抱着娇娇愣愣地站在路口，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汪桂珍提醒女儿往前走，有三个哥哥护着不用怕。 这时钱老三媳妇走出人群跟秦老大说，只要娇娇在塌方的路边坐镇，修路队再填土石肯定能成。 钱老三媳妇的提醒让大家恍然大悟，娇娇是个一岁小孩，总不能让小娇娇去修路吧。小娇娇是福运财星，她只需要把福运带给大家就成。 秦老大抹了抹脸上的泥水，不管村民们说得有没有道理，路总归还是要修的，招呼大家拿起家伙继续干活。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那两个人好像是老钱家的老大和老二。” 西山的山梁上冒出两个人影。汪桂珍细瞧之下可不就是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回来了嘛！ 钱利国和钱利泰翻过山梁就看见一群村民聚在路口，以为出了什么事，走近了发现母亲和二叔三叔二婶三婶也都在人群里。 人们自动给钱利国和钱利泰让出一条路，汪桂珍赶紧告诉两个儿子，钱利娟带着小娇娇帮助村里修路。 “这不是瞎胡闹嘛！” 钱利国觉得母亲没事找事，可是事已至此毫无挽回之地，只能和钱利泰一起过去帮忙。 钱利娟紧抱着娇娇在五个哥哥形成的包围圈里缓缓向前走，快到塌方的道路旁停下了脚步。 秦老大抢先轮起铁镐往塌陷的坑里填碎石，其他队员也马上挥舞着各自的工具开始干活。 被五个舅舅包围着，李锦的视线受阻，她想看看塌陷的坑里是什么状况，几次挺了挺身子又都被钱利娟给按了下来。 晕！ 李锦吧嗒着嘴心里直嘀咕，照这样下去她就算再有本事也帮不了村民啊。要想打破包围圈看清地形地貌，也只能使出看家的本事啦！ 李锦突然“哇哇”地大哭起来。 ------------ 第7章好累啊！ 李锦的哭声可把村民们给哭得心碎一地，汪桂珍更是惨白了脸色。大家都以为小娇娇的哭声表示对修路无能为力，靠山村的路怕是没有指望修好了。 悲伤的人群焦虑地望着断路上的钱利娟和小娇娇，钱利娟更是手忙脚乱地哄着孩子。除了昨晚娇娇被坏人扔到一旁泥地上发出惨烈的悲嚎，还没见过她像现在这么大声哭过，连哼唧哼唧的哭声都没有过。 “娇娇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钱利娟下意识地摸着娇娇的额头，五个舅舅连忙围拢过来担心娇娇受了伤。在塌方道路上挥锹的秦老大跳上路面想看看孩子为什么嚎哭，这时刚刚填上的碎石土方又一次哗啦塌陷成一个窟窿。 李锦伸腿挣扎着，好像在钱利娟的怀里很不舒服，一颗圆圆的小脑袋使劲朝塌方的窟窿伸着。 “给我抱抱看。” 钱利国在衣襟上擦了擦双手伸手接过娇娇，抱着娇娇朝塌方的窟窿边走去。刚才他在人群中已经听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经过，既然母亲那么想证实算命先生说的话，如果今天不验证一下，恐怕母亲是不会死心的，以后指不定还会让娇娇做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 才一岁的小孩子哪经得起这么折腾，事情早了早好，让母亲和村民们都死了心，才能让带女儿归家的妹妹得到安宁。 “大哥你干嘛？” 看大哥抱着娇娇就往黑不隆冬的大窟窿去，钱利娟想去阻拦已经晚了。钱利军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示意不用担心娇娇的安全，他知道大哥做事一向胆大心细。钱利国虽然只是东方红林场的一名临时工，但是年年都能得到林杨颁发的技术能手奖状，曾经几次将安全事故消灭在萌芽。 塌方处不能承载过重，大家只能站在远处紧张地盯着钱利军。钱利军抱着娇娇一步一步走到塌方处站定，娇娇的哭声戛然而止。 人们的呼吸好像停止了，一个个或揪着自己的衣襟，或攥着拳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刚刚塌陷的土石还再哗啦哗啦往下落，看起来塌方下的窟窿很深。站在断路边可以感觉到一股凉风由地下往上蹿。 “娇娇不怕。” 钱利国小心地朝前探了探身子。 李锦睁大眼睛打量着塌方下的窟窿，又扭头望了望四周的峭壁，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过此刻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能力，只有隐藏自己的异能才能在靠山村安稳度日。 这一路上她可把村里媳妇婆娘们的话听进耳里了，那么多人都想沾她的光，她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帮忙。何况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除了公益需要，她是不会随便帮助任何人的。 李锦歪下脑袋伏在钱利国的肩头闭上了眼睛，好像哭累了睡着了。 钱利国抱着娇娇转回身，朝远处的村民们苦笑一下，然后一边轻拍着娇娇的后背一边走到钱利娟身边，把娇娇递给了钱利娟。 钱利国高举起双手朝挤在路口的村民们喊话。 “大家都看到了吧，世上没有什么神仙菩萨，赶紧都散了吧。” 说完拿起立在一旁的一把铁镐用力朝路旁的峭壁的挥去。 “都回去该干嘛干嘛！” 秦老大的脸上愁云密布，他本来也没指望一个小婴儿能帮忙修路，朝路口的村民们喊完话，回头招呼大家继续干活。 “我今天就还不信了，哪有填不满的窟窿！” 秦老太眼巴巴地盼着小娇娇能给大家带来福运，没想到转眼成了镜中月水中花，红着眼眶捶了一下站在她身前的汪桂珍，然后扯着两个儿媳妇往回走，边走边念叨算命先生的话不灵验，秦芳的富贵命怕是也没影了。 钱利娟抱着娇娇几乎跑向了母亲。 “咱回家吧！” 汪桂珍难掩脸上的失望。 “妈，娇娇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以后不要再神化她了。” 钱利娟实在忍不住要劝说母亲几句。汪桂珍点了点头，干涩的声音转为对算命先生的数落。这时见五个儿子都加入了修路的队伍，又扬声喊五儿子记得回家吃饭。 村民们如潮水般散去，就连钱老二钱、老三和他们的媳妇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汪桂珍虽然不觉得丢脸，但是面子上总还是有点挂不住，如果不是她起了心思抱娇娇到村口，也不会把村民们都招引来。 “我真是老糊涂了！” 汪桂珍的心里五味杂沉。 “妈，娇娇该睡觉了。” 钱利娟不想和母亲讨论什么，抱着娇娇快步奔向田埂。此刻她的心里想的是晚上要和娇娇睡在哪，儿家里的两铺炕每铺顶多能睡三个人…… 知道女儿对她心存埋怨，汪桂珍的心里更愧疚了。女儿和外孙女才回家本来该好好休息，都是她一时兴起搞出这许多事。不过大儿子和二儿子应该后天休息才从东方红林场回家，怎么今天就提前回来了，刚才没顾得上问，这会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两个儿子在林场是不是惹什么麻烦了。 满腹心事的汪桂珍这时抬起头，发现小娇娇的一双小手在钱利娟的肩头一荡一荡地，两只本来白胖的小手因为一直悬垂着微微有些发红，她马上提醒女儿小娇娇的小手垂着会不舒服。 钱利娟把娇娇移到身前双手横抱着。 闻着钱利娟身上散发出来的皂角味，李锦终于放松下来。刚才好险发完功才被汪桂珍发现她的一双小手有异常。 天空的白云好像一朵一朵的棉花糖，随着钱利娟起起伏伏的脚步，李锦的眼神渐渐迷离，心底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好累啊！” 要把山上的树根往下深扎，才能把道路两边的峭壁给加固牢靠，还要改变地下河的走向，才能将塌方的窟窿不再下陷，这么浩大的工程全都由她一岁的小小身体来完成，耗费的精力恐怕得睡上两三天才能补回来吧。李锦合上了眼睛，弯着的嘴角渐渐向上翘起，沉入了梦中。 傍晚，村里突然响起了鞭炮声，村里的路终于修通了。 ------------ 第8章热闹的夜晚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夹着二踢脚砰砰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靠山村，村里的路终于修通了，秦老大带头放完炮，修路队的壮劳力们纷纷散了。 汪桂珍急忙跑出院子伸长脖子朝村口方向张望，终于看见五个儿子大步走来，激动地转身跑回屋子喊女儿赶紧摆桌子准备吃饭。 “利国利泰利民利安利康肯定都饿坏了，老天保佑村道总算修好了！” 汪桂珍念叨着，发现女儿坐在灶台边出神，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走过去拍了拍钱利娟的肩，钱利娟恍过神。 “妈，晚上我和娇娇睡在灶间吧。” 灶间里面有个储物的小隔间，只要把杂物清理出来，再搭几块砖铺上床板被褥就可以住人了。 “那怎么行！你和娇娇睡东屋大炕，让利安和利康睡灶间。” 家里地方不够住，汪桂珍也早想到了，原先女儿在家时，每次大儿子和二儿子从林场回来，她都让两个小儿子在西屋打地铺。冬天的时候地上凉，两个人就在灶间的柴垛上卷铺盖将就一晚。 灶间的小隔间原来就是放柴垛和谷物的地方，现在柴草都堆在了院子新搭的棚子里，灶间里住人完全没问题。 钱家的五个儿子走进屋，汪桂珍又是打水又是找毛巾和换洗衣服忙得不亦乐乎。钱利娟趁着大家都忙着洗刷没时间说话，赶忙回屋看看娇娇睡醒没有。 小娇娇回来后一直沉睡不醒，一张小脸惨白着，两只泛红的小手好像发烧一样久久不褪。摸她的额头并不发烧，再看她的小嘴也是红润润的。 “娇娇——” 钱利娟轻唤了两声。 李锦能听见钱利娟的呼喊，但是她却不愿意醒来。只有在睡眠的状态里她才能逐渐恢复精力。 钱利娟总觉得小娇娇哪里不对劲，可是又没发现小娇娇有生病的迹象，在炕沿边坐了一会，听见母亲在屋外喊她吃饭，俯身用自己的脸颊在娇娇的脸颊贴了一下，终于可以确认娇娇并没有发烧生病，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走到门口拉亮了灯火，然后带上门出去。 李锦知道钱利娟是怕她醒来看到屋里黑灯瞎火会害怕，所以特意给她拉亮了灯。可是她并不喜欢在灯火里睡觉，灯火会让她无法集中精神。 李锦起身爬到炕沿边去拉灯绳，这时屋门突然打开了，她愣住了，拉着灯绳的小手赶紧松开，可是再想爬回被窝是来不及了，只好颤巍巍地站在炕沿边瞅着来人。 “别动！” 钱利康推门进屋看见小娇娇站在炕沿边，吓得大喊一声，随即冲上前抱住了小娇娇。 “怎么啦？” 紧随其后进屋的钱利安奇怪地看着钱利康。 “小娇娇差点掉地上，幸亏我进屋及时。” 钱利康欢喜地看着小娇娇，见小娇娇愣愣地望着他，故意朝娇娇努嘴挤眼做鬼脸，想逗娇娇笑。 “我看是被你吓的吧？” “瞎胡说！” 钱利康在屋里来回踱步，很想逗笑娇娇。 钱利安凑到跟前欣喜地看着小娇娇，伸手想把娇娇抢过来抱。钱利康躲闪着，钱利安不甘心，两个年轻人在屋地上左冲右突，把娇娇晃得眼睛疼。她发现钱利安和钱利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说话的声音和性格也好像一模一样，估计他们是对双胞胎。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天，快把娇娇放下。” 钱利国推开门就看见两个小弟在屋里打闹，又看见小弟的手上抱着娇娇脸色立刻严肃起来。 “你们两个都大了怎么没大没小的，万一把娇娇给吓着了可怎么办！” 钱利康被大哥严肃的神情给吓得噤若寒蝉，乖乖把娇娇放到炕上，朝四哥钱利安挤了挤眼睛，两个人马上跑出房间。 钱利国还没来得及换下脏衣服，不好抱娇娇起来，走近发现娇娇病恹恹地，马上喊钱利娟进屋来看看。 这时李锦已经闭上了眼睛，她只想睡觉。 “要不要带娇娇去看看？感觉这孩子没什么精神。” 钱利国一脸担心，虽然他才二十五岁，岁月的风霜却过早地刻在了他的脸上。 “去哪儿看呢？村里唯一的大夫两年前走了……” 钱利娟神情有些悲伤。 钱利国也意识到这里不是东方红林场，有病可以随时去林场的卫生院。 “应该没事的，娇娇没发烧，可能在村口的时候受了风，睡一觉就好了。” 钱利娟怕大哥担心，钱利国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 钱利娟这时才想起问大哥怎么提前回家了。钱利国欲言又止，这时钱利泰过来让他们出去吃饭，钱利国趁机离开，钱利娟还是不放心娇娇一个人在炕上睡觉，干脆抱在怀里和二哥一起走去堂屋。 大家刚刚坐好，院里传来一阵动静。钱利民抢先去开门查看，看见秦老太扯着两个儿媳妇走到门前，还没等他开口，秦老太扬声喊： “钱老大媳妇在家吧，我来串个门儿。” 汪桂珍心说秦老太从不喜欢串门，更不会从村西大老远跑到村东来串门，今儿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 钱老太哆嗦着走进屋，看见钱家一屋子人都坐在饭桌前，还未开口先对汪桂珍满脸堆笑，回头喊大儿媳妇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就知道你们家开饭晚，我来给你们添点菜。” 秦家大儿媳妇得了婆婆的命令，赶紧把手里拎着的篮子搁到钱家的饭桌上。 “唉，怎么这么不懂事，哪有把篮子放到人家饭桌上的？” 钱老大媳妇被婆婆说得窘红了脸，又把竹篮拿到地上，掀开蒙在篮子上的白毛巾，从里面端出一大盆蒸腊肉腊肠。 “秦大娘，你这是干什么？串门儿就串门儿，还送东西来……” 秦老大是生产队长，家里的生活条件比其他村民稍微好一点，可是这一大盆腊肉腊肠也太金贵了，哪能随便接受人家馈赠。 “咋地嫌我家的东西不好不爱要？” 秦老太呵呵笑。秦家小媳妇马上解释这些腊肉和腊肠都是过年时准备的年货吃剩下的。 秦家小媳妇的话还没说完，院里又传来一阵响动，刘大锤扛着一个木轮车进来了。 ------------ 第9章心思 刘大锤刻石头的手艺名声在外，一手精湛的木工活那也是响当当地。进屋放下扛在肩上的木轮车，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刘大锤开始讲解他做的全实木学步车。 “学步车干啥的？” “这不是小娇娇一岁了嘛，学走路用这个比较方便，我也是去县城看见人家做这个，琢磨着也做一个试试。也不知好不好用，要不让娇娇试试？” 刘大锤望向钱利娟抱着的小娇娇。 “娇娇睡着呢。” 钱利娟不知道该不该收刘大锤送的学步车。 汪桂珍摆弄着圈圈木轮车，屈起中指敲了敲木料，突然惊讶地转头看向刘大锤： “这木料是你给儿子准备结婚打家具的老榆木啊？” 刘大锤不置可否。汪桂珍的脸色立刻变了，她可知道刘大锤为了攒下几块老榆木料差点没了老命。 “我们不能要，你赶紧拿回去吧。” “我做了一下午呢，拿回去也没人用不是更可惜！” 刘大锤搓着一双粗糙大手。 “刘叔，你的手受伤了？” 钱利康和钱利安异口同声。 刘大锤赶紧缩回手，他的左手食指上缠着一条白棉纱，是锯木料的时候不小心割破的，伤口很深，缠了厚厚一层棉纱，还是透出一丝血迹。 “不打紧不打紧的，唉，我家老婆子怎么还没进来？” 刘大锤拉下脸望向门外，这时大家才发现虚掩的门口，刘大锤的媳妇挎着一个筐站着。 听见丈夫粗暴的呼喊，刘大锤的媳妇慌忙拉开门进屋，看见一屋子人都聚焦在她的身上，立刻涨红了脸，按照丈夫事先教的话结巴着说： “家里也没什么像样的东西拿来，攒了五十个鸡蛋，给小娇娇补补身体。” 秦老太一看，刘大锤出手就是一辆亲手制作的老榆木学步车和五十个鸡蛋，明显要比她送来的腊肉腊肠要贵重多了，而且直中要害，都是指明送给小娇娇的，她可不能落了下风。秦老太赶忙用手肘捅了捅小儿媳妇。 秦家小媳妇马上明白了婆婆的意思，凑近钱利娟，俯下身一脸关切地看着小娇娇，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娇娇的头和小身子，然后站起来说： “等会回去我给小娇娇做几身衣裳，这两年攒下不少零头布料，特别适合做小衣裳。” 秦家小媳妇确实攒了一些布料，可哪是零头布料啊，都是准备过年时送给娘家人的。 为了婆婆说的小娇娇是福运财星，一定可以给秦芳带来富贵好运，送来几块布料又算什么呢，如果她有金砖让她送来她也不会眨眼。每次看到女儿秦芳的那只瞎眼，她都想哭。 “不用真不用！你们都拿回去吧。” 汪桂珍急了，见过送礼的，没见过强行送礼的，这份人情以后可怎么还呢！ 何况刘大锤和秦老太平时和她都不往来，这会子过来明显是奔着小娇娇来的。 李锦很好奇木轮学步车是什么样子，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可是转念一想，刘大锤做一个学步车送来，明显是要“贿赂”她，无功不受禄，这个礼物肯定不能要啊，还是好好养精蓄锐要紧。 李锦抿紧嘴，依然保持着沉沉入睡的样子。 钱利娟担心大家嘈杂的说话声吵醒了娇娇，抱着娇娇准备回东屋去。 “哎哟，咱们可别吵了小娇娇，钱老大媳妇，东西你爱要不要，反正我是不会收回的。” 秦老太扯着大儿媳妇往外走，秦家小媳妇拎起竹篮朝钱利娟笑笑，又对汪桂珍点了点，说了声“钱婶我们走了”，追上了秦老太的脚步。 “我们也走了，不能影响了小娇娇睡觉，小孩子越能睡越能长。” 刘大锤和媳妇连装鸡蛋的筐也不要了，匆忙离开了钱家。 汪桂珍只好追出门送客，只看到了几个人的背影没入黑暗中。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望着桌上大盆腊肉腊肠，再望望地上的一筐鸡蛋和手工精致的圆圈木轮车，汪桂珍对着礼物叹气。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钱利国知道秦老太和刘大锤与母亲并没什么来往。 “我知道。” 钱利泰呵呵笑着夹起一块腊肉，先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送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细嚼慢咽。 “二哥你知道啥快点说嘛。” 钱利安和钱利康急吼吼地说，左右夹攻凑近钱利泰的耳边。 “还不是为了咱家小娇娇么！咱家小娇娇哪是什么福运财星啊，大家不是都看到了嘛……” 汪桂珍心知肚明，说完又一脸疑惑，中午已经在村口修路的塌方前证明了小娇娇并没有什么特别，刘大锤和秦老太又何必白白送礼呢！ 钱利民皱着眉双手抱臂“嗯”了一声，随即又意味深长地望向母亲说： “中午刘大锤从村口回家就开始做学步车，说明他那时依然相信小娇娇是福运财星。而秦老娘是晚上村里的路修通以后才来的，说明秦队长回家时说了什么，才让秦大娘相信咱家小娇娇真能带来福运。” “是哦，做这个学步车起码得大半天的时间。刘大锤还扎伤了手指，真的是用了心！” 钱利康和钱利安同时恍然大悟。 “我就说咱家小娇娇去过以后，再往塌方的窟窿里填土石就很顺利，看来咱家小娇娇真的可以带来福运。” “可是这是迷信吧！” 钱利国觉得兄弟们的思想被带歪了，刘大锤和秦老太没文化可以相信算命先生的话，可以主观把人神化，可他们几个兄弟都是受过教育的人，不应该不相信科学。 钱利国这么一说，几个兄弟哪敢跟大哥辩论。 汪桂珍招呼大家赶紧吃饭，吃完饭还得在灶间搭一个床铺。不等她继续说，钱利安和钱利康举起手表示要睡灶间。 “你们四个挤挤可以睡得下，以后我睡灶间。” “不行，大哥你的腰不太好不能受凉了，以后还是让我睡灶间吧。谁都不要跟我抢！” 钱利泰语气坚决，钱利国没有坚持。 汪桂珍听出来了，两个儿子是要长住在家里了，她望了一眼大儿子又望了一眼二儿子，希望他们能给她个说法。 钱利国明白母亲的困惑，也是时候跟家里说明白了。他和钱利泰被东方红林场给辞退了，以后都会住在家里务农。 “为什么呀？你们不是一直干得好好的吗？” 汪桂珍惊得站了起来，手里的蓝边粗瓷大碗差点摔到地上。 ------------ 第10章怎么可能耍流氓 山里的初夏夜凉似水，李锦裹在软绵绵充满阳光味道的小被子里，朦胧中听到汪桂珍问钱利娟是不是没有喂过奶，钱利娟好像很紧张地嗯着，汪桂珍叹息着说，女人坐月子没有长辈在身边照顾很难有奶水…… 李锦依偎在钱利娟的身旁睡得很安心，偶尔感觉到小手碰到钱利娟的胸脯，钱利娟好像受惊似地朝后挪了挪身子，过了一会又凑到近前把她搂在怀里。 李锦对钱利娟身上的皂角味有些着迷，像只温驯的小猫安然沉入梦乡，这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时分。睁开眼看见钱利娟的姑姑正坐在炕沿上纳鞋底子，一针一线非常专注地样子。 听到肚子里发出咕咕声，李锦朝钱红霞“啊啊”地叫了几声。 “这孩子总算醒了。” 钱红霞放下鞋底子，笑眯眯地凑近李锦，吧嗒着嘴问是不是饿了。 还用问吗？明摆着呀，昨天吃了小半碗鸡蛋羹以后她可是再没吃过一口东西。 “奶奶，小娇娇醒了。” “我知道，娇娇妹妹饿了。” 王小明从钱红霞身后露出头，扑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李锦。钱红霞发现小孙子又把手指放在嘴里嗦着，明白小孙子也饿了。可是她只蒸了一碗鸡蛋羹，只能让小孙子回家去锅里拿饼子吃。 王小明被吸吮得泛白的手指在衣襟上绞来绞去，目光追随着奶奶抱着娇娇的背影，站在墙角不肯离开。钱红霞没办法，用小银勺挖了一口鸡蛋羹塞进小孙子的嘴里。 王小明含着鸡蛋羹舍不得咽下去，鼓着腮帮子盯着李锦一口一口地吸溜着。偶尔碰到李锦投来的目光，受惊地移开目光。 王小明慌乱的目光成了李锦的下饭菜，越看越觉得这位小表弟憨头憨脑还挺可爱滴。 院里传来说话声，听出是钱老二媳妇和邻居打招呼，钱红霞继续用小银勺挖着鸡蛋羹。 钱老二媳妇进门就看见了钱红霞手里的小银勺，嘴里发出啧啧惊叹。小银勺是汪桂珍唯一值钱的陪嫁，据说汪桂珍的祖先在乾隆年间是个银器匠，辗转数百年间只传下了这么一把刻着凤尾龙纹的小银勺，平时用红绸子包着压在箱底，说是以后要留给孙子当传家宝。 “大嫂怎么舍得给小娇娇用这么贵重的勺子？” “你有事？” 钱红霞没理弟媳妇的话茬。 “大嫂和利娟都不在家啊？” “她们出去办事了。” 钱红霞扭头看了钱老二媳妇一眼，把碗里最后一勺鸡蛋羹送给李锦的嘴里。 李锦吃得心满意足，小小的身子胃口也是小小的，一碗鸡蛋羹吃得她额上微微冒汗，小脸蛋红扑扑地。一边吧嗒着鸡蛋羹，一边打是着钱老二媳妇。 钱老二媳妇进门时李锦就看到了她手里的包袱，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该不会也像秦老太和刘大锤一样来送礼的吧。 “大嫂和利娟去哪里办啥事，怎么舍得把小娇娇一个人留在家里？” “我不是在呢？” 钱红霞有些不悦。不过她也不知道汪桂珍和钱利娟急吼吼地要去哪里办什么事。大清早她在收拾院子里的几垄菜苗，汪桂珍和钱利娟就来找她帮忙看小娇娇了。 “你自己坐着，我带小娇娇出去晒晒太阳。” “别急，看看我带来的东西。” 钱老二媳妇知道大姑子说话一向简单干脆对谁都没个好脸色，倒并不是对她有什么意见，笑着把包袱放到大桌子上打开。 包袱里是几块布料，放在最上面的一块红绸缎像一汪水波似地反着光。 “我看利娟回来也没带个行李，小孩子没有衣裳换可不行，再过几天天更热了，这块红绸缎可以给小娇娇做个肚兜，我保证小娇娇穿上就跟年画里的娃娃一个样。” 钱老二媳妇兴高彩烈地说着，钱红霞点了点表示认同。 “可惜我的手工活不好，不然我就做好了再拿来了，要是老三媳妇肯帮忙就好了。” 钱老三媳妇的针线活在靠山村的媳妇里属一属二，钱老二媳妇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她确实担心因为自己的手工不好浪费了好布料。 钱红霞去东屋取鞋底子出来，又从门后拉出刘大锤送的木轮车走到院子里，把小娇娇放到木轮圆圈车里，扶着小娇娇站稳了，才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继续纳鞋底。王小明新奇地看着圆圈木轮车，又害怕李锦再用毛球扎他的屁股，只敢远观不敢近玩。 钱老二媳妇送礼没见到汪桂珍，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摸索着红绸缎面，眼里满是不舍。这些布料原打算要给两个小外孙女送去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大清早村里就传开了，钱家的小娇娇是福星，昨天刘大锤和秦老太都跑来确认了。钱老二媳妇可不想落后于人，自家人也是要讲人情的，不能空着手来见小福星。 李锦站在圆满木轮车里左摇右晃，发现这辆小车车还挺稳当，学走路确实是个好帮手。老榆木的纹理也很漂亮，摸起来的手感也不错。 钱老二媳妇和钱红霞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李锦推着木轮车慢慢靠近王小明，一边走一边朝王小明眯眼笑，王小明靠在篱笆上吓得不敢动弹。 这时一直蹲在篱笆外偷窥的钱利军和钱利伟发现李锦望向他们，知道藏不住了只好现身。 “别扎我，我没跑。” 钱利伟对刺痛之苦记忆犹新。 “你们知道秦芳吗？” 李锦隔着篱笆小声说。 “秦方是独眼龙，你要找她？” “说秦芳是独眼龙的是大坏蛋。” 王小明瞪着钱利军，钱利军不以为然。 “下午把她带来给我瞧瞧。” 李锦的话音刚落，钱老三的媳妇看见两个儿子趴着篱笆在逗小娇娇，以为两个儿子又顽皮惹事，呼喝一声招呼两个儿子回家。 钱利军丢一下句“保证把独眼龙带到”，扭过屁龙转眼跑没影了。钱利伟也跟着哥哥屁颠屁颠地溜了。 钱老三媳妇看着两个顽皮的儿子的背影又气又想笑。 走进院子把小娇娇抱在怀里走到钱红霞身旁，先是四下张望一下，然后神秘地说了几句。 听完钱老三媳妇的话，钱红霞马上跳了起来，刚抽出一半的针尖扎了大拇指，冒出一点鲜红，龇了一下牙，把大拇指放在嘴里吮了一口，还是忍不住大声说： “你是说利国和利泰是因为耍流氓被林杨开除了？他们……怎么可能！” ------------ 第11章隐情 李锦听说钱利国、钱利泰耍流氓也是吓了一跳，紧张地盯着钱老三媳妇，希望能听到更劲爆的消息。 如果两个舅舅真的耍流氓，那是犯罪，不应该只是被林场开除处理。 钱老三媳妇只说了一句就闭口不提了，钱老二媳妇问她是怎么知道的，钱老三媳妇摇头表示消息不确切，希望不是真的。 村里在东方红林场做工的不只有钱利国和钱利泰。 钱红霞黑着脸让钱老三媳妇不要瞎胡说，事关老钱家的名声，万一被人以讹传讹，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钱老二媳妇的脸色更加不好了，她怕这事会影响到两个外嫁的女儿的幸福。娘家是女儿的靠山，靠山出事了，女儿的日子当然不会好过。 午后明媚的阳光下，老钱家院里的气氛却显得异常沉重。 可能是为了缓解一下郁闷难受的心情，钱老二媳妇拉着钱老三媳妇进屋看她带来的布料，钱老三媳妇把娇娇放回圆圈车，和钱老二媳妇一前一后走进屋里。 钱红霞无心再纳鞋底，把圆圈车朝自己身边拉了拉，嘴里喊着小娇娇乖，眼神却是望着院门口呈放空状态。 靠山村建村百多年来，老钱家虽然不是大户，但是清清白白热心助人的名声是响当当地，绝不允许老钱家的名声被人给毁了。 钱红霞朝屋里喊钱老二媳妇出来看着娇娇，她要去田里找钱利国和钱利泰当面问个明白。如果两个大侄子果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她第一个不会轻饶。 “唉，小明呢？” 这时大家才发现刚刚还在篱笆前傻站着的王小明不见了。 “是不是去哪儿玩了？” 钱老二媳妇伸长脖子朝院外观望，院外一个人影也没有。 正是农忙时节，村里的小学校放了几天春假，原先在房前屋后玩耍的孩子们心变野了，经常有淘气的男孩带着弹弓往山里去打鸟。 钱红霞担心小孙子跑去山里，也顾不得去田里找两个大侄子问话了，急匆匆地跑出院子去找小孙子了。 “小明会不会是找我家大军和小伟玩去了？” 钱老三媳妇自言自语，猛然想起刚才两个儿子跑走的方向是村西头，担心两个儿子跑去河里玩水，也匆忙地离开了。 “还是养闺女省心啊！” 望着钱老三媳妇远去的背影，钱老二媳妇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随即又笼上一片愁容。她希望两个外嫁的女儿生活幸福，却没办法时时去探望，只能每天晚上临睡前念叨几句保佑女儿心想事成的话，然后钻进被窝继续经受失眠的折磨，偶尔碰到丈夫的胳膊，丈夫像被针刺到似地赶忙躲开。 难道钱老二有其他女人了？ 这个想法让钱老二媳妇惊出一身冷汗。 她当然不愿意相信钱老二会和其他女人乱搞，但是如果钱老二没有其他女人，为什么十年来都不碰她一下？ 院门呼啦一响打断了钱老二媳妇的思绪，见进来的是钱老三家的两个儿子，莫名紧张的心放松了。 “大军、小伟，你们两个看没看见王小明？” “没看见。” 钱利军嘻嘻笑着。 钱利伟知道哥哥在说谎，可是他不敢揭穿。 “你们两个小鬼头赶紧回家去，你妈到处找你们呢！” 钱老二媳妇说完又补充说： “你们两个千万不要到河里玩耍，最近河水涨得很深，万一滑倒就淹死了，听到没有？不要让大人操心，大军，你是哥哥，不要整天就知道四处疯跑，没事也要看看书本，给弟弟妹妹带个好头。” 钱老二媳妇说这话时看向小娇娇，随即意识到钱利军和钱利伟是小娇娇的表舅舅，差着辈呢，掩嘴自嘲地笑了笑。 钱利军朝李锦眨眨眼，又用手推了一下弟弟。 “二娘，我渴了我要喝水，我要喝热水。” 钱利伟对哥哥的计谋心知肚明，非常配合地演起了调虎离山计。 钱老二媳妇领着钱利伟进屋倒水去了，钱利军马上凑近李锦报告，没能把秦芳带过来，就差一点就成功了，秦芳的奶奶进屋差点发现了他。 “幸亏我和小伟跑得快……要不明天我再去试试？” “是不是王小明被秦奶奶发现了？” 李锦不答反问，钱利军的小聪明逃不过她的眼睛。 “啊，你咋知道的？” 钱利军愣了一下，马上说王小明拦着不让他把秦芳偷出来，如果不是耽误那么一会，现在秦芳应该站在李锦的面前了。 “笨蛋！谁让你去偷人了？” 李锦说完觉得她的话不太对，可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这时屋里传来钱老二媳妇的说话声，她赶紧嘱咐钱利军，暂时先不要找秦芳过来了，等过几天她到村西头看秦芳去。 “你看独眼龙干啥？贼拉地吓人！” 钱利军比划一个鬼脸，见李锦抿紧小嘴巴，慌忙收起了得意忘形。 如果不是王小明做了他的替罪羊，恐怕这会被秦老太教训的就是他了。说不定秦老太还会找到家里来，事情闹大了，少不得挨一顿屁股板子。 钱老二媳妇出来的时候，钱利军闭紧嘴，拉着弟弟钱利伟一溜烟跑出了大门外。 “这两个淘气玩意儿！” 一只野猫从房顶一蹿而过，踩落下几根茅草，不偏不巧掉到了钱老二媳妇的头发上，茅草上挂着的尘埃把她的头顶染成了一片土灰色。 钱老二媳妇急忙低头拍打，散落的灰尘四下飘散，李锦眼疾脚快，带着圆圈车滑开几米远。 钱老二媳妇拍完头顶的灰尘直起身，发现小娇娇离她好几米远，怔怔地望着，张嘴想说点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 她不相信一个一岁的孩子可以跑得这么快，更不敢相信一岁的孩子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跑开好几米远。 “小娇娇，叫二姥姥……” 钱老二媳妇恢复了平静，走到圆圈车前蹲下身，握住李锦的小手，一字一顿地教李锦说话。 李锦抿紧小嘴唇奇怪地看着钱老二媳妇。 这时汪桂珍和女儿钱利娟回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院里，不等钱老二媳妇开口，汪桂珍先是长长地叹气。 “这是咋地啦？” 汪桂珍没理弟媳妇的问话，伸手抱起小娇娇走进屋里。 “你妈咋地啦？” 钱老二媳妇对着汪桂珍的背影朝钱利娟努努嘴。 “还不是为了我大哥和二哥的事嘛……” “利国和利泰出啥事了？” 钱老二媳妇揣着明白装糊涂。 ------------ 第12章名声 “没啥事。” 钱利娟碰上二婶洞察的目光，连忙扭回头心虚地说： “真没啥事，二婶你该回家做饭了，一会我二叔该从地里回家了。” “上午你和你妈是去东方红林场了？” 钱利娟没有回答二婶的话，朝二婶尴尬地笑了一下赶紧抱着娇娇进屋去了。 钱老二媳妇的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不对呀，如果小娇娇是福运财星，怎么钱利国和钱利泰会出事呢？ 看汪桂珍的表情，恐怕钱利国和钱利泰耍流氓的事是真的啦！ 不能偷鸡不成蚀把米吧，布料还是留着给两个外孙女做衣裳的好。钱老二媳妇着急忙慌地跑进屋，发现放在大桌子的布料还在，估计汪桂珍母女进屋都没注意到。钱老二媳妇手脚麻利地系好包袱，也没打招呼直接把送来的布料又拿回家了。 天色渐暗，屋里的光线更暗了。 钱利娟打开灯火，对母亲说饭已经做好了。汪桂珍没吱声，盘腿一动不动地坐在炕上，阴沉的脸色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大清早汪桂珍去地里摘菜，偶尔听到林秃子的媳妇正在跟人说，钱利国和钱利泰是因为耍流氓被林场开除的事。 汪桂珍当时就懵了，昨晚两个儿子跟她说被辞退，是因为从省城来了一批青年学生，林场不需要那么人手了。 两个儿子被辞退已经让汪桂珍美好的计划化为泡影，现在听到两个儿子是因为耍流氓被开除的，无疑于晴天霹雳震得她五脏俱焚。 汪桂珍拎着篮子扭头往家走，她了解自己的儿子，特别是大儿子从小就懂事，自从丈夫死了以后，大儿子更是一夜之间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不但抢着干重活，还帮着母亲照顾弟弟妹妹，为了一双布鞋节省着给弟弟们多穿几年，经常光脚走路上学…… 汪桂珍回到家拉住大儿子逼问是不是因为耍流氓被林场开除的，钱利国点头默认，钱利泰想替大哥解释，汪桂珍已经听不进去了，大儿子耍流氓，二儿子还是帮凶。这件事实让她无法接受，更不敢相信。 钱利娟去过东方红林场，汪桂珍拉上女儿就去东方红林场核实事情的真相…… 见母亲不说话，钱利娟的心里也很难受，可是她没办法安慰母亲，东方红林场的场长亲自接待她们，把开除钱利国和钱利泰的文件都拿出来了。 “妈，我去地里摘点菜苗。” 看得出来母亲窝在心里的怒火就要爆发了。钱利娟打算去迎迎大哥二哥，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李锦一直坐在炕里玩着钱利娟给她的一只袜子。红色的尼龙花袜子里装满棉花再系成两截，看起来像一只小老鼠，搓巴搓巴还能发出刺啦刺啦的静电响，没开灯的时候还能看到点点小火花。 李锦抓着袜子玩具表示出很感兴趣地样子，不时瞄一眼汪桂珍，想看看她盘腿打坐的样子还能保持多久。 汪桂珍一动不动地在炕上已经坐了一个小时了，她的胸腔里充满了怒火。本来想着等明年开春，用两个儿子在林场挣的钱扩建一间茅屋，建好房子再给大儿子在明年国庆娶个媳妇。后天就可以考虑给二儿子盖房子娶媳妇了，现在什么计划都白搭了。 钱红霞领着小孙子王小明走进屋，看见汪桂珍闭着眼睛像个菩萨似地盘坐在炕上有些不乐意了。也不管会不会吓到汪桂珍，对着汪桂珍的耳朵就吼了起来。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情打坐？你知不知道大国和二泰出事了？” 钱红霞实在说不出口耍流氓几个字。 “大姐，你和小明留下来吃晚饭吧。” 汪桂珍缓缓睁开眼。 钱红霞笨重的脚步声还没走到门口汪桂珍就知道是谁来了。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钱红霞为啥来的…… “你还有心情吃饭？大国和二泰的事已经在全村传遍了，就连小孩都知道了。” 钱红霞急恼地恨不得打汪桂珍两下。 老钱家的名声臭了，以后大家还怎么出去见人呢，更别说给几个光棍小子娶媳妇了，可能嫁出去的闺女都得被婆家给撅回来。 王小明从奶奶的手臂缝里偷看李锦，好像对李锦手里的尼龙红袜子非常感兴趣。见李锦抬头看着他，王小明吓得立刻躲到了奶奶的身后。 “如果林秃子的媳妇造谣，明天我就收拾她。” 钱红霞恨恨地握紧拳头。 “该吃吃，该喝喝，谁愿意说让人家说去，身正不怕影子歪，我相信我儿子的品性。” 汪桂珍不紧不慢地说着，依然保持着挺背端坐盘腿的姿势。 “小明的脸怎么了？” 李锦也发现了，王小明的鼻梁上涂着一片紫药水，像个喜剧小丑一样滑稽好笑。 “没啥，不小心摔了。” 钱红霞把小孙子往身后扯了扯。 王小明确实是摔了，不过是在秦老太家的后窗台上摔下来的。钱红霞去领王小明回家的时候，秦老太话里有话地提醒钱红霞，要好好管教孙子，别把没爹妈的孩子给养成一个小偷。 听完秦老太的话，钱红霞的脸当时就绿了，等到回家的路上被人指指点点地戳脊梁骨，议论钱老大家的儿子耍流氓，她差点动手跟那个说话最大声的林秃子的媳妇打起来。 “大姐不在这里吃饭我就不送你了。” 汪桂珍客气地送客，钱红霞感觉自己的铁拳打在了棉花垛里，愤怒的心火没处发泄，扔下一句“晚上再来”，领着孙子先回家了。 被钱利娟烧得热乎乎的大炕有点烫屁股，李锦挪了挪屁股蛋，还是决定趴着会更舒服。小肚皮贴在炕席上，一股暖流直透肺腑，这感觉就跟温泉的地热大炕一样一样地。 李锦舒服地伸展四肢，眯眼继续盯着汪桂珍。 不知是大炕的温度让汪桂珍想通了心事，还是看到李锦娇憨的姿势扫除了心底的阴霾，汪桂珍嘴里喊着“娇娇到姥姥这来”，伸手想把李锦抱起来。这时门外传来几个儿子的说话声，汪桂珍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李锦正不想被人抱在怀里浑身难受，顺势爬到了炕梢。 “老大老二你们两个过来。” 汪桂珍扬声朝外屋喊道。 钱利国和钱利泰对望一眼，在几个弟弟关切的目光下朝东屋走去。妹妹已经给他们通风报信了，他们自然知道母亲是要教训他们。 “关上门。” 钱利国反手关严门。 “跪下！” 听到母亲严厉中透着失望的声音，钱利国的心像被刀扎的一样。 ------------ 第13章必须申冤报仇 汪桂珍的一声“跪下”，把李锦吓得一趴，小脑袋差点磕到硬炕上。 哎呀妈呀，这姥姥也太厉害了，都啥年代了，还像动不动像古人一样让子孙跪下。 大舅和二舅都多大岁数了，就算犯了错也不用搞下跪惩罚，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扑通。” 钱利国和钱利泰几乎同时跪到了地上。汪桂珍下地从墙角拿起一根鸡毛掸子走到两个儿子身后。 “知道为啥叫你俩跪下吗？” 汪桂珍抑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悲伤泄露出来。 “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钱利国低下头。 “那不是错误，是犯罪！” 汪桂珍高高举起秃了毛的掸子劈头盖脸朝大儿子背上抽去，“啪啪”的抽打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李锦不敢看如此“酷刑”，歪头望着斑驳的墙壁，墙壁上映着钱利国乌漆麻黑的身影，那身影硬生生挨着母亲的鞭打，始终挺直着脊背显得宁死不屈。 “妈，你别打大哥了，你打我吧，这事都赖我，如果不是我没事找事，也不会贪上这么大的麻烦。” 钱利泰回过身拦住了母亲再次落下的鸡毛掸子，看着母亲通红的双眼说道。 “你别急，一会再收拾你。” 汪桂珍说着噙在眼里的泪水瞬间滴落下来。 “放天手，看我今天不把你们两个不孝子打死！” 汪桂珍擦掉眼泪，顺势打了二儿子一个大嘴巴子。钱利泰不松手，望着母亲含泪的眼睛他的眼里也涌出了泪光。 “妈，我大哥是冤枉的，我大哥是帮我做好事……” 钱利泰说起前天晚上在东方红林场发生的事，把汪桂珍给说愣了。 李锦一听心里顿时擂起了大响鼓，原来大舅和二舅是被冤枉的啊！那不等于替人背黑锅吗，这个是祸不是锅，绝不能任由别人往身上扣屎盆子。 李锦靠墙坐了起来，手里抓着花袜子，竖着两只小耳朵不想错过汪桂珍母子的任何一句对话。欺负人欺负到她亲戚的头上了，这事不能忍！欺负女人的坏蛋就是跑到天边也得抓回来受罚。 “你们两个看见那个耍流氓的是谁吗？为什么不向林场的领导实话实说？” 汪桂珍放下鸡毛掸子扶起两个儿子，伸手抚摸着大儿子的后背心疼得手打哆嗦，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儿子这是得受了多大的冤啊！ “那个耍流氓的是场长的小儿子，看见我和我大哥经过吓跑了，那个女青年误会是我和我大哥偷窥她洗澡，林场保卫科认定了我和我大哥是流氓，我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钱利泰在大哥意味阻止的目光下吞吞吐吐地说出了真相。 汪桂珍要带两个儿子明天去东方红林场找领导理论，她不相信深明大义的领导会袒护儿子，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钱利国连连摇头，现场有女青年的指认，没人能证明他们是清白无辜的。 “而且我也，确实看到了那个姑娘光赤溜的身子……” 钱利国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姑娘白月光似的身子，强烈的罪恶感让他无法面对自己，虽然他是无意看到的，但是他觉得自己有罪，不想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屋外传来钱老三媳妇的说话声，随后屋门被推开了。钱老三媳妇笑呵呵地站在门口，明知道大嫂在屋里教训两个大侄子，还是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哟，你们快瞧，小娇娇坐得板板正正地，跟个小大人似的。” 钱老三媳妇说着就要抱李锦起来，李锦躲开伸来的双臂，麻溜地站起来走到了窗台前。这时钱家的几个大小伙子都挤在了屋门口，汪桂珍努嘴让大家都去外面吃饭，说完也想抱娇娇到外面去，李锦又躲开了。这时门口露出了钱利军和钱利伟的小脑袋。 李锦见状，灵机一动。既然已经知道了耍流氓的真凶，明天就去找真凶为大舅二舅洗脱罪名。老钱家清白的名声绝不能被玷污，这也关系到她的未来。 这时钱利娟进来张开手喊娇娇，李锦乖巧地扑进钱利娟怀里，随后朝一直关注她动向的钱利军和钱利伟使了个眼色。 中午在地头休息的时候，钱老三采了不少野菜，钱老三媳妇特意带了一盆过来，顺便想跟汪桂珍商量一下给小娇娇过周岁生日的事。 烫好过了凉水的刺老芽和蕨菜散发着野菜特有的味道，汪桂珍要去院里舀两勺大酱蘸野菜吃，钱利娟让母亲坐着陪三婶唠嗑，她去舀大酱。钱利安和钱利康争着要抱小娇娇，看着两个弟弟就要“大打出手”，钱利娟笑着把娇娇塞进了三哥的怀里。 钱利民呵呵笑着表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高兴地抱着娇娇在屋里转圈，逗得大家哈哈笑了起来，钱利国和钱利泰也忍不住笑了。 看见两个大侄子一扫脸上的忧郁，钱老三媳妇估计汪桂珍已经弄清楚了耍流氓事伯。她也不好问什么，继续讲给娇娇办周岁宴的想法。 “我家小娇娇明天就一周岁了啊！” 趁着大家都聚精汇神地听钱老三媳妇说话，钱利军和钱利伟瞅准机会凑到李锦身边，钱利军猫腰蹲在大桌子底下，认真地听李锦布置任务，听说明天要去东方红林场，高兴得差点跳起来顶翻大桌子。 “两个小浑球又调皮捣蛋！” 钱老三媳妇无奈地拉过儿子准备回家，这时钱红霞又来了，她又坐了下来。 钱利军拉了拉钱利安和钱利康的后衣襟，示意有话要对他们说。三个人走到灶间，钱利安正要问小堂弟有什么事，搞得神秘兮兮地。钱利军把李锦教的话复述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带着小娇娇去林场给大哥和二哥申冤报仇？” “臭小子，你的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咋想一出是一出地！” 钱利康和钱利安当然不相信小堂弟的话，钱利军调皮捣蛋的功夫可比他们当年强多了，这会竟然来戏弄他们来了。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你们两个不敢去林场是怂包。我一定要为大哥和二哥申冤。” 钱利军拉下脸，不被认可的愤怒让他喘气都觉得不顺了。 钱利伟朝灶间探出小脑袋，钱利军马上拉过弟弟，让他帮忙说话。 “我妈说小娇娇是福星。” 钱利伟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钱利安和钱利康狐疑地对望一眼，这时钱利军又说： “你们也不用做什么，只要带小娇娇去林场看看就行。如果我长你们那么高还用得着求你们？” ------------ 第14章乡村习俗 李锦从大桌子底下悄眯眯地观望着灶间的动静，看见钱利军一脸兴奋地跑出灶间，知道她的计划明天可以执行了。 现在这副娇娇的小身板确实会阻碍她施展“才华”，不过反过来想，这副小身板也是她的掩护，可以悄不鸟地“制敌”而不会被人怀疑。 钱利军圆满完成任务，很想向李锦讨个好，不过他才走到李锦面前，就被母亲叫住了。钱老三媳妇一手拉着一个儿子，让他们乖乖站好听大人说话。 靠山村建村以来就有给孩子过周岁宴请乡邻的传统，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会摆出一些小物件让过周岁的孩子去抓，然后根据孩子抓到的物件断言孩子将来的成就。不管长辈的断言灵不灵，反正靠山村一直保留着这个传统。 “我家去年酿的米酒还有几坛，明天早上都搬过来，饭菜就不用太麻烦了，煮一大锅荞麦面条撒上猪油渣和小葱花，再蒸一盆鸡蛋酱蘸菜吃应该可以了……” 钱老三媳妇热心地张罗着，听说明天要宴客，钱利伟插嘴想吃肉，钱利军也充满期待地看着母亲。钱老三媳妇拍了一下儿子的脑瓜门儿，笑儿子就知道吃肉，要吃肉也得等过年姥爷家养的大肥猪杀了才有得吃。 钱利伟吧嗒一下嘴咽了一口唾沫。钱利军挣脱母亲的手拉上弟弟去西屋找几个堂哥玩。 汪桂珍一边听一点头，心思却在两个儿子惹出来的祸事上。 钱红霞一直不说话，她是继续追问两个大侄子耍流氓事件真相的，本来想等钱老三媳妇离开了再和汪桂珍说，毕竟小弟媳妇是外姓人，娘家又在龙河村，家丑不能外扬。 钱老三媳妇好像没看出眼色，一直坐着没有离开的意思。其实钱老三媳妇是不想钱红霞误会弟媳妇不尊重她，留下来陪坐以示尊重。 把小孙子一个人留在家里睡觉，钱红霞到底还是不放心，不想再等钱老三媳妇离开了，趁着大家商量好了明天给小娇娇办生日宴的事，赶忙追问汪桂珍要怎么消除村民们对老钱家的误会。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我可不想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你既然说大国和二泰是被冤枉的，那得想个办法让村民们知道。” 钱红霞的大嗓门传到西屋，坐在炕沿边编草筐的钱利国不由得双肩一抖。原以为林场发生的事不会传到村里，没想到这事已经连累了姑姑。 钱利泰放下搓着的草绳走出了屋子，钱利国知道他是去向姑姑解释事件原因了，这回他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只怪当时偏听了场长所说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处理事情要更谨慎些。 “姑，这事都赖我，是我划伤了腿，大哥去卫生院拿药帮我包扎，我们刚好呆在了女知青落脚的窗子外……” 听完钱利泰的话，钱红霞和汪桂珍都显得很震惊，她们都没想到林场的场长会劝钱利国承认罪名。 原来这还是一场被设计的冤案！ 李锦在钱利娟的怀里有点坐不住了，很想亲自问问大舅那个场长叫啥名，明天过去第一个就要治了他。耍流氓的人固然可恶，诱骗好人认罪的人更可恶。 “老大媳妇，明天我跟你一起去一趟林场，必须给大国和二泰讨个说法，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背黑锅。一会我就去找林秃子的媳妇说明真相，我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咱家大国和二泰是被冤枉的。” 钱红霞气愤地拍着桌子，汪桂珍没有接话，白天她和女儿已经去过林场了，人家客气地招待了她们，现在手里又没有证据，就算明天过去说明真相也只会被当成无理取闹。人家早就知道真相了，只是不愿意让人知道真相罢了。 “这事先缓缓再说吧，明天给小娇娇办周岁宴，还没给孩子准备一身新衣裳呢。” 汪桂珍的心里很乱，给儿子讨说法的心情她可比任何人都迫切。 “我看这事不要再追究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就当这次吃了一个哑巴亏。大国和二泰回家务农也挺好的，他们在林场连临时工都不算，干了四五年了，是时候回村成家立业了。对了，白天二嫂送来许多布料，一会我拿回去连夜给小娇娇做一身衣裳吧。” 钱老三媳妇早已看破红尘，世上的事有时候很玄妙，好事可能会变成坏事，坏事也可能变成好事，她就是因祸得福的一个最好的例子。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嫁到靠山村做钱老三的媳妇，可是做了钱老三媳妇以后发现生活原来还能这么幸福。 钱红霞也记起钱老二媳妇送来了一包袱的布料，大家四处寻找也没找到。汪桂珍瞬间明白钱老二媳妇一定是趁她没注意，把布料又拿回家了。 钱利民在屋里鼓捣着一个掉了漆的半导体，半导体突然发出一阵滋滋声后传来准点报时声，已经晚上十点了。钱红霞惊觉外出的时间太久了，着急忙慌地往回家跑。 钱老三媳妇拿着汪桂珍从箱子底翻出来的一块碎花细棉布，准备回家赶工给小娇娇缝一身新衣服。 夜深人静，听到母亲均匀的呼吸声，钱利娟悄悄爬了起来，借着窗外微亮的星光，俯下头看了娇娇一眼，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探身摸索着从一条蓝布裤子的裤腰里掏出一张纸条。 为了看清纸条上的字，钱利娟不得不凑近窗台，又轻手轻脚地下地走到外屋，划亮了一根火柴。 钱利娟奇怪的举动引起了李锦的注意，她也爬起来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偷看。钱利娟拿着纸条好像在默念什么，然后用火柴把纸条烧了。 见钱利娟转身回来，李锦赶忙爬上炕，可惜她的小短腿下炕容易上炕难。就在钱利娟推开门时，李锦扑通坐到地上嗷嗷大哭起来。 “小娇娇摔到地上了！” 老钱家屋里顿时乱了套，五个舅舅听到哭声一个个像离弦的箭冲进了屋里，把抱着娇娇的钱利娟团团围住，争着问小娇娇摔到哪里没有，要不要去找大夫。 “没事，你们都回屋睡去吧。” 汪桂珍确认过小娇娇只是摔了一身灰，皮肉骨头都没摔伤以后，朝儿子们挥了挥手，等儿子们都出去以后，她怪女儿带孩子不细心，一岁大的孩子正是会爬会走的时候，要时时注意安全。 钱利娟抽泣着听母亲训教，心里万分自责。低头发现指尖还残留着纸条燃烧后的灰屑，急忙偷偷吹掉了。纸条上记录着娇娇出生的具体时间，明天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她这个母亲竟然不记得女儿出生的时辰了。 ------------ 第15章野兔乱撞 第二天一早汪桂珍对着镜子梳头，一下一下梳理着满脑子的凌乱，最后还是觉得主持娇娇抓周仪式的没有比秦老太更合适的了。 秦老太虽然不是村里年纪最长的，但秦老太的儿女各个有出息，两个儿子一个是现在村里的生产队长，一个在县里农技站做技术员，唯一的女儿也在县城做护士，而且秦老太又特别喜欢小娇娇，前天晚上还跑来送厚礼…… “妈，四哥五哥带娇娇上山去玩了。” 钱利娟从门口探出头。 汪桂珍回过神放下篦子，转身皱起了眉头，小娇娇才一岁，哪能带上山去玩呢！可是她想拦也拦不住了，钱利安和钱利康已经背着娇娇出门半个小时了。 “小四小五咋这么不懂事呢！” 汪桂珍有些不高兴，不过今天是老钱家喜庆的日子，不能因为两个胡闹的小儿子给搅了兴致。她喊三儿子去追两个小儿子，就算不回来也多一个稳妥的人看着不让娇娇出事。 “三哥一大早就去找人借猎枪了，他也想上山打些野味回来给娇娇的周岁宴添道荤菜。” 钱利娟也是一大早被两个小哥哥给缠得没办法，才不得不把娇娇给他们背着。 “瞎胡闹！” 心里想着要赶早去请秦老太应下中午来家给小娇娇主持周岁宴，汪桂珍也顾不上再骂儿子了，拾掇好屋里，嘱咐女儿把院子好好清理一下，中午得在院里摆三桌，恐怕还得去借两张大桌子来，又招呼二儿子出门借大桌子，回头喊在草棚里劈柴的大儿子不要再劈柴了，得抓紧去地里摘些菜来。 这个节骨眼儿上哪能让大哥出门去摘菜，钱利娟拦下差事挎上篮子匆忙出门了。 钱利国又举起斧子劈柴，只有不停干活才能让他不去想糟心的事。这时钱老三和媳妇推着一辆独轮木架子车过来，他们送酒来了 钱利国昨晚赶着做了一个背篓，娇娇坐进背篓里刚好可以露出小脑袋，两只小手抓着边沿，好奇地望着林中的景象，青草的味道让人迷醉。 钱利军欢呼雀跃着冲在前面，不时被两个堂哥提醒注意草丛里有蛇。 “小军为了上山玩还挺会编瞎话的，我当时差点都信以为真了。” “人小鬼大，咱俩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还啥也不懂呢，一天只想着能填饱肚子就烧高香了。” “不过带小娇娇出来看看山里的世界也不错，以后她回城里也能有一个美好的回忆。” “得了吧你，小娇娇才一岁，一岁的孩子能记住啥，你能记住一岁时的样子？我连五岁前的事都一点不记得了。” “是吧，哈，我记得我三岁时掉进过河里差点被水冲走，是二叔用铁镐拦住拉我出去的。” “那你应该比我聪明一点点。” 钱利安和钱利康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听到身后传来三哥钱利民的呼喊声，两个人停下脚步，又赶紧喊跑得快没影的钱利军回来。 钱利民扛着一杆土猎枪追上两个弟弟，发现小堂弟竟然也跟来了，笑着说正好有人可以帮他扛猎物了，还担心一会打一堆猎物带不回家。 这下麻烦了！ 钱利安和钱利康对望一眼面露难色，去东方红林场的事绝对不能让三哥知道啊。虽然他们不太相信钱利军的话，但是他们也想去东方红林场打听一下两个哥哥的事，两个哥哥受了冤枉，他们总得做点什么才行。 “三哥在哪儿借的猎枪？” 钱利军兴奋地跑上前想要摸枪，钱利民转过身躲开了。钱利军扑了个空，瞪着眼睛说“肯定是林秃子家的，全村只有他家有猎枪。” “小孩子别乱说话！” 钱利民走到小娇娇面前做鬼脸逗她笑，小娇娇咧着小嘴咯咯笑，心里却在想要怎么把三舅打发走呢，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她可看出来了，三舅是个聪明人，绝对不好打发。 “三哥要不咱们分头走吧，我们也想打只野兔回家给小娇娇补充营养。” 钱利安从裤腰里掏出一只弹弓。钱利康也慌忙从裤兜里掏出一只弹弓，为了证明他们上山的目的，挥舞着弹弓说： “别人家一岁的孩子还没断奶呢，咱家娇娇只有鸡蛋吃营养肯定是不够的。” “是呀，我也觉得咱家小娇娇应该增加点营养，营养充足长大了才能聪明，要不咱们养一头奶牛吧？” 钱利民喜欢看书，但凡是本书都喜欢看，养孩子的理论知识比妹妹钱利娟还多。昨儿晚上他已经向钱利娟提议养一头奶牛，当时就被钱利娟给否了。 家里哪来的钱养奶牛呢！十二年前家里好不容易攒钱买了一头小母猪，还被送给三婶家当聘礼了。每次听三婶说娘家的猪，钱利娟的心里都不舒服。 “这些年我和大哥在农场挣下的钱应该够买一头小奶牛了。” 钱利民很有把握地说，钱利安高兴地附和，回身对小娇娇说以后有牛奶喝了。钱利康却说大哥二哥挣下的钱母亲是要给他们娶媳妇用的，钱利安有些泄气，钱利民也沉默了起来。 一只野兔不知从哪蹿了出来，钱利民急忙抓起土枪射击，一颗钢珠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射进了前面的树干上。 “唉，打偏……” 几个人的声音未落，只见那只兔子摇摇晃晃趴在了树下。钱利军激动地跑过去抓起野兔，又折身跑回几个堂哥身边。 “兔子肯定被枪声吓晕了。” 野兔一动不动，真的像吓死过去。走了不到百米，一只只野兔直往钱家几个兄弟跟前撞倒，好像故意让他们抓走，把钱利泰都搞懵了，好不容易借来一杆猎枪竟然没派上用场。 不到半个小时拿下了十几只野兔，钱利泰有点恍惚了。钱利安提醒三哥应该把野兔拿回家赶紧烹了，中午请全村人都够吃了。 钱利泰嗯嗯高兴地应着转身下山，走出十几米远才反应过来，应该叫几个弟弟带小娇娇一起回家呀，等他回头看时，已经看不见弟弟们的身影了。 李锦拍了拍小手缩进背篓里，心口感觉有点累，也许眯一觉就能赶在到达东方红林场前恢复体力了。 ------------ 第16章真流氓 翻过山就是梁东方红林场了。听到说话声，李锦醒了，比预计的时间醒得早了许多，搓搓小手再次趴到背篓沿上朝远处打量，一排排红砖瓦房看起来很高大上的样子。 今天是周日，林场场部除了几个值班工人在打扑克，看不到什么人。钱利康过去打听林场场长在哪，值班工人回头出下打量他一眼没说话，扭回头去继续打扑克。 钱利康有点窘，钱利安以为弟弟说话声音小对方没听清，跟过去放大声音又问一遍。 “你们想找哪个场长？” 正坐在钱利安对面的大叔甩出一张牌以后朝钱利安身后的背篓看去，看到背篓里不是山货而是坐着一个小闺女，咧嘴笑了。 钱利安本能地护住身后的背篓，可是大叔的话又把他给问懵了，只想着找到林场场部就能有人接待，就能替大哥二哥鸣个冤，没想到林场的场长还有好几个…… “我们是张场长的亲戚。” 钱利军得到李锦的授意大声说道。 “哦，张副场长家的亲戚啊！” 大叔朝门外指了指，林场领导都住在家属区最里面的小花园，很好找，走过去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从场部出来，钱利安和钱利齐声问钱利军怎么知道要找的是张场长，钱利军偷看背篓里的李锦，急得脸红脖子粗。他哪知道小娇娇是怎么知道有个张场长的呢，干脆甩开腿跑远，直奔家属住宅区。 这时钱利安发现了场部门旁的宣传栏里贴着几张毛笔大字，上面写着东方红林场汛期防洪指示精神，“张场长指示”出现了好几次。 “刚才小军肯定是看到宣传栏了。” “看来小军比咱俩聪明多了！” 钱利安怪自己粗心大意没注意到这么重要的线索，钱利康再次对小堂弟刮目相看。 去往家属区的路上有两排木板房，看起来像是新搭建的，房顶上铺着油毡纸，在阳光下油黑发亮。门前的空地上架着一排晾衣绳，晾衣绳上挂着灰灰蓝蓝的工作服。 几个姑娘正坐在木板房前搓衣服，看到有陌生人过来，一个个投来好奇的目光，当看到背篓里站着一个小女孩，几个姑娘顿时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北方地区出门背孩子都用布背带，用草编的背篓已经很新奇了，特别还是一个长得俊俏的小伙子背着。 被一群姑娘注视着让钱利安和钱利康有点不自在，再听她们议论更是显得手足无措，正好这时钱利军像个野猴子地跑了回来，他已经打听到张场长家住址了，算是把钱利安和钱利康从窘迫中解救出来，几个人飞快地朝家属区走去。 板房门口的姑娘们对着钱家兄弟的背影嘻嘻哈哈地笑着，李锦注意到其中一个梳着两根短辫的姑娘始终低着头，专注地搓着手里的衣服，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引不起她的兴趣。 李锦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难道那个姑娘就是流氓事件的受害者？ 转弯之后，再也看不到那姑娘的身影了，只记得她的侧脸很清秀，白晰的脸颊也与身边被晒成小麦色脸庞的姑娘们形成鲜明对比。 “你确定这里是小花园？” 看着眼前零星散布的一片野茅山丘上的白泥尘抹墙的房子，钱利安拉住钱利军问道。 “嗯那，不相信你自己去问那边的奶奶。” 钱利军伸手一指，不远处的红砖房前站着一位老太太，老太太见钱家兄弟们朝她看，赶忙拉开门进屋，不一会又从敞开的窗户里探出头。 “场长的房子还不如工人住的房子看着好呢！” 钱利康感叹，钱利军却说这里的房子背靠山坡，门前有院子，又是独门独户的，看着就比红砖房子要大许多。 钱利安和钱利康对望，心里又是一阵感叹小堂弟比他们聪明会观察事物。李锦也暗叹钱利军是个可造之才，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他。 李锦这时意识到钱利军并不是惧怕她放出小刺球扎屁股，而是想探究她能变出小刺球的秘密…… 钱钊康让利军去叫门，他和四哥站在一边商量等人家出来要说什么。虽然心里想着是来兴师问罪的，但是明面上还是得向人家讲事实求清白。 漆着天蓝色的屋门打开了，李锦伸长脖子想看看来人的样子，好不容易从小舅舅的胳膊底下看出去，看到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双手插着衣兜不紧不慢地走到院门前，瞧了几个人一眼，一脸不屑地问： “你们谁呀？” “我们来找张场长。” 钱利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放平和。换作平时以他的性子，看见这么一脸又贱又拽的小子，早上手狠削一顿了。 “我问你们是谁？” 张强皱着眉毛有些不耐烦，一天到底找他爸的人可多了，还没见过像眼前这么寒酸样的。每个人都空着手，背上还背着一个孩子，穿着补丁缀补丁的衣裤，还好头脸整洁，不然还以为是逃荒要饭的。 “我们是钱利国的弟弟，我们来找张场反映事情的真相。” 钱利安不想跟张强废话。 听到钱利国的名字，张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又露出一脸讥笑： “哦，是那个流氓的兄弟啊！我爸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么？滚开，不然我喊人削你们。” “我哥是冤枉的，耍流氓的是场长的儿子。” “少在这胡说八道。” 被说破了心里的秘密，张勇恼羞成怒，却又不敢拉开院门和对方动手，掏出一直插在衣兜里的手拿起院门边的一根门拴，把院门反锁上了。 这时钱利安和钱利康同时意识到了，眼前的贱小子应该就是大哥说的场长的流氓儿子。 确认过眼神，对面是真流氓！ 趁着小舅舅侧身的功夫，李锦从背篓里站起来朝张勇的身上摆了摆小手，又朝蓝漆绿窗的屋里划拉了几下，然后顺着背篓坐了下来，“哦哦”叫了两声，这是她和钱利军之间的信号，表示大功告成可以回家了。 ------------ 第17章负荆请罪 “呸，一群乡巴佬儿！” 张勇对着钱家兄弟的背影吐口水，却也没弄明白为什么钱家兄弟突然又互相拉扯着离开了。张勇知道钱家兄弟是来找麻烦的，本来还想进屋寻找父母的庇护，没想到钱家兄弟不用打发就走了。 张勇正想进屋，突然感觉到腹内一阵刺痛，紧接着屁股也跟着疼痛难忍，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屁股里钻出来，吓得他赶紧往屋里跑，边跑边喊母亲给他拿草纸，憋不住要拉裤子了。 张家虽然住的是平房，却建有一个室内卫生间，卫生间连着后院的小菜园。张勇着急忙慌地冲进卫生间拉下裤子刚蹲下，就觉得一股麻麻刺刺的东西从他的身体里钻了出来，赶紧回头看，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脸都绿了。身后竟然长着一根荆棘，并且不断往上长大长粗。 “妈，爸——快点来救我！” 听到儿子惊恐的呼声，张勇妈赶紧抓着一叠草纸颠颠跑进了卫生间，张勇爸也几乎同时赶到。两个人看到儿子背后长出的两根荆棘，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张勇爸到底是林场场长，镇定了一下情绪，颤巍巍地伸手想要拿掉儿子背后的荆棘。张勇爸的手还没碰到荆棘，张勇又嗷嗷地大叫起来。 “大勇，你这是咋整地？” 张勇妈扶着门框努力使自己不倒在地上，她已经吓哭了。刚刚儿子进屋时还是好好的，转眼之间变成了一个怪物。 “我也不知道是咋整地，我要疼死了……你们不要靠近我，啊啊，嗷嗷……” 张勇的五官几乎扭曲在了一起，眼泪如溃堤之水，张大嘴巴嗷嗷边叫边喘气，挣扎着站起来，挥舞着双手却不敢触碰身后的荆棘。 此刻荆棘已经长到张勇的后脖颈了，棘刺刚刚冒出一点尖尖，还不致于扎进张肋的皮肉，但是从心里往外扩散的刺痛更令人难以忍受。 “老张孩子这是咋地啦，赶紧想想办法呀！” 看着儿子难受张勇的心都要碎了，她就这么一个独子，恨不得整天抱着还怕摔了。 “送医院吧？” “不行！” 张场长语气果断，很明显张勇的情况不是病而是着魔了。如果把张勇送去医院，恐怕会引起群众的恐慌。 “那可咋办呀？” 张勇妈焦急地盯着丈夫，希望丈夫能尽快除去儿子身上的痛苦。 “先扶他进屋再说。” 张场长到底还是见多识广临危不乱。看着已经疼得说不出话的儿子被妻子扶进屋里，他到厨房取来一把菜刀和剪刀，又从自己屋里拿来一卷消毒棉纱和绷带，他准备亲自给儿子动手术。 “轻一点，再轻点！” 张勇趴在炕上感觉就要死了，明明父亲的手没有碰到他，他却觉得浑身都像被刀割的一样。 “让我来吧。” 张勇妈抢过丈夫手里的剪刀，小心地剪开儿子的衣裤。这时张勇不再叫了，好像昏死了过去。张场长呼唤儿子的名字，张勇明明听见了，却张不开嘴更发不出声音回应。 扯去张勇被剪开的衣裤，看到荆棘是从儿子的屁股里长出来的，并和张勇的脊背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爸妈再次被震惊了。 “天啊！中邪了……” 张勇妈再也支持不住了，说完就昏倒在地上。 张场长赶忙把妻子抱起来放到炕上，强装镇定，把刚才拿起的菜刀扔到了一旁的地上，上前呼唤妻子，又呼唤儿子的名字。 张勇妈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身旁一动不动长着荆棘刺的儿子，不由得号啕大哭起来。 “不要哭，惹人注目就不好了。” 这么诡异的事当然不能传到外面去，张场长伸手拉上了窗帘。 “儿子不会死了吧？要是儿子死了我也不活了……” 张勇妈好像疯了一样不停地念叨着。 这时张勇晃动了一下脑袋，张勇妈看到激动地上前要抱儿子起来，张勇嗷地叫了一声又不动了。 “不要碰他。” 张场长提醒妻子，望向儿子后背上开始冒出尖刺的荆棘，心说儿子这是变成了怪物了！ 一股奔涌的暖流从心口热辣辣地冲到嘴里，张场长赶忙狠狠地捶了自己胸口两下，勉强吞下涌上了一口老血，才算让大脑清醒了一些。 一定是幻觉！ 张场长闭上了眼睛，耳边依然传来妻子的哀嚎声，当他再睁开眼睛，希望可以看到一切能恢复平常的样子，可是望见儿子长着荆棘的脊背，几乎绝望了。 就在张场长绝望之际，陡然发现面前的墙上冒出一行大字： 立刻去向钱利国负荆请罪！ 张场长以为眼花，揉了揉眼睛，发现墙上的大字又变成了：马上还钱利国钱利泰清白！ 大字比刚才更加清晰了。 难道这是救儿子的方法？张场长愣愣地望着墙上的大字呆了几秒，低头看向儿子，咬了咬牙…… 靠山村村东头的老钱家，烟囱里不断冒出缕缕白烟，灶间飘出阵阵煮肉的香味让钱利伟咽了咽口水。 “小伟去门口看看你哥回来没？” 钱老三媳妇掀开锅往里放了几颗剥了皮的鸡蛋，抬头发现小儿子眼巴巴地盯着锅里的兔子肉不肯离开，笑了笑用铁铲子铲出一块兔子肉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递给小儿子。 钱利伟高兴地啃着兔子肉走到院门口，看见汪桂珍回来了，马上迈着小胖腿跑回灶间向母亲汇报。 “大嫂，咱们几点开席？” 钱老三媳妇说完发现汪桂珍的脸色不好，没敢继续问，转头喊钱利娟把洗烫好的碗筷都摆出来，如果碗筷不够用，还得去钱老二家借一把过来。 “不用了，够用了。” 汪桂珍瞧了瞧已经摆好的三张大桌子，看见三个儿子都在看着她，稍微缓和了一下脸色。 “咱们自己吃吧，乡亲们今天都挺忙的不来了。唉，怎么还煮了肉？” 汪桂珍边说边朝灶间走。 “我今天在山上打了十几只野兔子，三婶说卤兔子肉好吃又省事，就一锅全做了。” 钱利民急忙向母亲汇报。 “哦，小娇娇呢？老四老五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们说还要玩一会，没跟我一起回来，我想先回来把兔子处理了……” 钱利民觉得没有照顾好小娇娇有点自责。 看着三儿子自责的神情，汪桂珍不好再追究，这时听见女儿在院子喊小娇娇回来了，急忙跑出屋，远远看见钱利安和钱利康抬着一头野猪回来，惊得张大了嘴。 “晕，大军背着小娇娇呢！” 钱利娟风一样地冲出院子迎上前去。钱家三兄弟的动作还要快，抢先冲到了钱利安和钱利康的面前，钱利民直接把小娇娇从背篓里拉出来抱在怀里，钱利国和钱利泰换下四弟五弟扛起野猪，一家人进了院才发现不远处跟来一群村里的半大孩子。 “老钱家打到野猪啦！” ------------ 第18章唯一铁粉 秦老太不肯来参加小娇娇的周岁宴，左右邻居也都好像故意要避开她，汪桂珍一早上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看到儿子们猎到了野猪，心里突然想开了。秦老太不愿意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完全可以自己主持小娇娇的抓周仪式。就算村民都不愿意来参加抓周仪式，只要自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地足够了。 “大嫂。” 钱老二媳妇挎着个包袱从篱笆墙外伸长脖子露出了头，见汪桂珍看向她，快走几步推门进院。 “哟这都摆上了，我来晚了！” 钱老二媳妇扫视了一眼摆在院里的三张大桌子，又说：“昨晚不知是怎么地，好像睡魔怔了，这会子才睡起来。好香，大嫂煮肉了？” 不等汪桂珍说话，钱老二媳妇这时又看见了正在后院门口杀猪的几个大侄子，又惊又喜地说道： “哎哟我地妈呀，大国他们竟然打到野猪啦！村里人都说周围的山上没有野猪了，上次打到野猪还是十几年前吧，那是老钱家三兄弟在山上蹲了好几天才猎到一头野猪，好像还没这么大一头……” 钱老二媳妇喋喋不休，汪桂珍笑了笑没说话，瞅了瞅钱老二媳妇挎着的包袱，心说这是又来送布料了？可能昨天送来觉得时间不对，今天当成小娇娇的周岁礼送来更应景吧。 “小娇娇，喊二姥姥。” 钱老二媳妇伸手摸了摸娇娇毛绒绒的脑袋。此时李锦蔫巴巴的，惩罚小流氓倒没费她多少力气，弄出一头大野猪却是耗费了她许多心力。在背篓里坐了三个多小时，小身板有些僵硬，很想下地走两步，但是钱利娟却一直抱着她不肯放手。这会看见钱老二媳妇摸她头，干脆顺势张开手求抱抱。她知道这位二姥姥顶多抱她一分钟就会放手。 “瞧，小娇娇喜欢我！” 钱老二媳妇眉开眼笑，从钱利娟手里抱过娇娇，正好可以不用去灶房帮厨了。她在家也不怎么做饭，家里地里的活基本都是钱老二承包了。 “娇娇到姥姥这来，咱们进屋试试三姥姥给做的新衣裳。” 汪桂珍张开手臂。 听到新衣裳几个字，钱老二媳妇的脸上有点窘，不过也就转瞬即逝。 “大嫂让我抱着吧，小娇娇喜欢我。这个是我家闺女小时候睡的小包被，七成新呢，你拿去给小娇娇吧。” 钱老二媳妇摘下臂弯里的包袱，怕汪桂珍会当面打开包袱，连忙转移话题，望着院里的三张大桌子说：“怎么客人还没来呢？” “没请人来，咱们自家人一起吃顿饭给小娇娇过周岁。” “不会吧！村里谁家办周岁宴不知请大家伙一起的……” 这时钱老二媳妇发现汪桂珍的脸色不好看了，赶忙停了嘴，抬眼发现刘大锤和媳妇走了过来，又急忙喊汪桂珍看。 刘大锤手里拎着一只老母鸡，和媳妇一前一后进院，随手把老母鸡递给汪桂珍，老母鸡是送给小娇娇补身体的。 “哪能要你家下蛋的鸡，等会你们一定要带回去。” 汪桂珍和刘大锤夫妻俩拉扯了几个回合，刘大锤答应一会把母鸡再带回家。老钱家有野兔野猪肉，确实不需要老母鸡。 刘大锤和媳妇坐在大桌子边不时瞅一眼小娇娇，眼里藏不住欣赏和崇拜。 李锦心说在靠山村恐怕只有刘大锤夫妻俩是她的铁粉！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事动摇他们对小娇娇是福运财星的信念。 对于这么忠诚的铁粉，似乎有必要回报他们点什么。等缓过几天去看看他们受伤的儿子吧。 李锦悄眯眯地想着。这时钱老二媳妇听到屋里钱老三媳妇和钱利娟在说话，汪桂珍招呼完刘大锤夫妻也进屋去了，她马上把小娇娇放到门后的圆圈木轮车里也跟进了里屋。 日头开始烈了起来，刘大锤和媳妇坐在太阳底下脸上开始冒汗，干脆站起来溜达到后院看钱家兄弟父切割猪肉。 钱老二媳妇才走进屋里钱利娟就冲了出来，看到小娇娇乖乖地站在圆圈学步车里，松了一口气，想要抱娇娇，娇娇扭了扭小身子避开了。 “那你呆在门口玩，不要走远了。” 钱利娟还是不放心小娇娇一个人，喊小堂弟钱利军过来帮忙看着。钱利军听到呼声旋风一样冲到了李锦面前。 “小娇娇，你是不是会变魔术？你是不是也往那个流氓的裤子里也塞毛刺球了？” 钱利军拉扯钱利安和钱利康离开张场长家时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张勇像被人抽了屁股蛋似地往屋里跑，跟他那天被小娇娇收拾的狼狈样很像。 “你想学？” 李锦翻了翻眼皮，就知道钱利军终于憋不住心声了。 “当然想学，你快教我呗。” “你想学可是我不想教呢。” 李锦望着大门口。估计这个时候张勇父子也该来了。 “那你想怎么样才肯教我？” “看我高兴呗。” “那要咋样你才能高兴？” “你现在这样我就不高兴。” “那我不说了，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不过明天我要上学了，只能放学以后再来找你玩。” 钱利军有些泄气，喊来弟弟钱利伟，又跑去锅里偷了一块兔子肉，咬下一口嚼碎了想要喂给李锦。 看着钱利军小脏手里带着唾液的一口碎肉，李锦差点呕吐，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钱利军拉上弟弟乖乖离开了。 李锦吧嗒一下小嘴，嘴里没牙，想吃肉只能等着钱利娟给她蒸肉沫。灶间飘来的肉味太诱人，真想一夜长大啊，一岁的小身板要长到十八岁可真是漫长！ “哟，小衣裳还镶了狗牙边，真好看！老三媳妇的手忒巧了。我家俩姑娘当初应该拜你为师……” 钱老二媳妇的惊叹声从里屋传来，钱老三媳妇谦虚地回应着。 能连夜做好小衣裳已经不容易了，钱老三媳妇还锦上添花，在小衣裳上镶上了小花边。 看时间差不多了，钱老二和钱老三也都过来了，汪桂珍让钱利娟给小娇娇换上新衣裳，喊两个妯娌把准备好的抓周用品摆在中间的大桌子上，然后把小娇娇抱到大桌子中央坐下。 抓周仪式要开始了。 ------------ 第19章抓周 穿着一身桃红底碎花小衣裳的李锦，叉着两条小胖腿坐在桐油漆的大桌子中间，感觉自己好像一尊小菩萨，面前是像扇子一样摆开的各种物件，让她有点眼花缭乱。 “等一下！” 钱红霞突然想起了一样东西，伸手拍在大桌子上，把大桌子拍得“啪”地一声响。 “咋啦？” 大家一起看向钱红霞。 “我去借一杆秤来。” “借秤干嘛？” 钱老二媳妇抢先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钱红霞没有理会大家的声音，甩开大步走出院子，看样子是去村里磨豆腐的老陈家了。 “我姐怎么不太高兴？” 钱老二像是对自己媳妇说，其实是说给大嫂汪桂珍听。刚才钱老二和钱红霞前后脚过来，和大姐打招呼大姐竟然没理他。但是他知道大姐绝对不是生他的气，原因可能大嫂会知道。 汪桂珍当然知道钱红霞为什么不高兴，钱红霞比她起得还要早，跑去林秃子家说明两个侄子的流氓事件是被冤枉的，结果林秃子的儿子说事实就是事实，受害人都当面指认了，钱利国和钱利泰根本没受冤枉。钱红霞被林秃子的媳妇给嘲笑了一番。 “大姐一会就好了。可是她为啥要拿秤呢？难道是希望我家小娇娇以后去卖菜称粮食？” 汪桂珍一脸疑惑。 “称粮食好啊，我听说在县城粮店工作老牛逼了！” 钱利康想也没想地说道。 “扯蛋。” 钱利安打了弟弟一巴掌。钱利康吐了吐舌头，意识到今天是给小娇娇抓周，摆上大桌子的物件当然都代表吉祥如意的，显然在粮店称粮食并不算好彩头。” 钱利民咳，清了清嗓子说： “有秤当家，家财兴发。我姑可能希望小娇娇如果抓秤，以后可以经商不用种地务农吧。” “农民不种地经什么商！” 钱老二觉得姐姐有点不务正业。 “小娇娇可不是农民，她是省城人，如果小娇娇长大以后能经商也挺好的。从古至今经商的人都能发家致富，咱们乡下太穷了。我总担心过几天再下大雨，咱家的房子会塌了……” “说这些干啥！” 钱老三朝媳妇瞪了一下眼，钱老三媳妇对丈夫笑眯眯地眨了眨眼。 “有钱不好吗？我要是有钱我就修一个大房子，省得女儿女婿过来没地方睡。” 钱老二媳妇用胳膊肘捅了捅丈夫。 李锦一听，原来抓周是预示长大以后会做什么。 要做什么呢？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她可以为所欲为，根本不用做任何事。不用做事的人生似乎也没什么乐趣啊！ 李锦望着大桌子上的物件，有算盘，有铜钱，有纸笔还有五颜六色的绣花线……好像哪样东西对她来说都很新鲜，又好像哪样东西又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这时钱红霞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乌杆银星的钩秤，小心地摆在大桌子上。 毕竟是抓周仪式嘛，以前虽然都是别人主持，汪桂珍在旁边看着也多少学会了一些仪式需要的官话。她正要开口，猛然想起还不知道小娇娇出生的具体时辰，扭头叫女儿说小娇娇是几点几分出生的。 钱利娟马上答是中午十二点十五分。 “四月初九午时……” 汪桂珍在嘴里嘟囔着，示意儿子拿笔记下来，一会要和娇娇选中的物件一起用红纸包了埋在屋后的桂花树下。 听到母亲说四月初九，钱利娟心说坏了，她只记得纸片上写的小娇娇的生日是阳历五月二十一号，哪知道母亲却当成今天的农历四月初九。 抓周是要按农历生日算的，显然今天不是小娇娇的正经抓周日子。 明知道日子不对，钱利娟却不敢出声，万一因为今天的事暴露了小娇娇的身世，不敢想像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一个黄花大闺女抱回别人的孩子养，没人会相信她的清白。 “有人来啦！” 就在汪桂珍想明白了说辞要开口时，钱利泰喊了一句。他已经看出来人是东方红林场的张场长了，惊诧地站起来，注视着不断走近的张勇父子。 院子里的人都发现了来人的异样。 “咋回事？你们认识？” 钱利国和钱利泰的目光证明他们和来人认识，汪桂珍和钱利娟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们去过林场，当然也认识张场长。 总算来了！ 李锦挪了挪屁股蛋，打算好好看戏。看到张勇穿着一件白底蓝边的大背心，背上的荆棘看起来像绑在身后一样，不由得歪头咧开小嘴轻笑。想必小流氓吃够苦头了吧，这会负荆请罪还算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张勇父子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的人，秦老太从人群里挤出来，扯着嗓子喊道： “钱老大媳妇，小娇娇抓周我说啥也得来一趟，我来得不算晚吧。” 秦老太说着回头喊小媳妇拉着女儿跟她一起进院，也不管张勇父子站在她前面，挤着人家身子就推门进院了。 李锦并不关心张勇父子来请罪，她对秦老太领进门的小姑娘非常感兴趣。 小姑娘大概四五岁的样子，看起来很结实，圆嘟嘟的小嘴紧紧抿着，躲在秦老太身后只露出半边脸，乌黑的圆眼睛滴溜溜转，显然她也对坐在大桌子上的李锦非常感兴趣。 李锦朝秦芳咧嘴笑，秦芳瞪圆眼睛盯着李锦，半边脸在秦老太身后若隐若现。李锦撅嘴皱眉毛做鬼脸，秦芳忍不住笑了，从秦老太身后露出团团脸，学着李锦的样子揪起五官，又吐了吐小舌头。 真可爱！只是可惜了…… 李锦看清了秦芳的那只瞎眼，本该乌亮的眼睛呈灰白色，眼皮不自觉地颤动着。 此刻大家都在注视着张勇父子的动作，终于弄明白了张家父子是来赔罪的，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复杂。 张勇爸让张勇给钱利国跪下，吓得钱利国赶忙拦住。 “都怪我没管教好逆子，实在不该冤枉你们。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安排你们继续在林场做工。” “不用了，这事我也有一定责任。” 钱利国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短辫子姑娘愠怒的脸。 ------------ 第20章聪明的选择 张勇父子从山梁上下来就已经引起了靠山村民的注意，还没到三伏天光着膀子在山里晃悠已经够惹人注意了，张勇还背着荆棘的模样更让人议论纷纷。 林秃子的儿子听说老钱家的兄弟在山上猎到了一头野猪，也扛着一根铁刺尖枪准备上山，当他看到张勇父子往村东头老钱家去，马上决定不打野猪了，得弄明白林场场长要唱哪出戏。 村民们知道了张勇父子的身份更加好奇了，想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就把老钱家门口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张勇爸让儿子向钱利国道歉，在院外看热闹的人群顷刻间沸腾了，原来钱家老大是被冤枉的，是给人背黑锅了。 不等张勇父子离开，几个妇女挎着篮子拎着筐挤出人群，纷纷在门口朝汪桂珍打招呼，她们都带了菜过来要给小娇娇过生日。 大人们吵吵嚷嚷相互拉扯着涌进了钱家院子，秦老太也不客气主动坐到主座，反正抓周的仪式还没开始，秦老太还想帮忙主持。 汪桂珍被邻里婆娘们的说话给搅昏了头，终于送走了张勇父子回到主桌，见秦老太摆出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来气。 真正德高望重的人能大肚撑船海纳百川，对于事情的判断不能人云亦云。就凭秦老太对钱家的态度像墙头草一样摇摆不定，就不配得到钱家人的尊重。 “感谢大家来参加小娇娇的周岁宴，我不会说客套话，既然来的都是客，一会大家尽情吃喝，我们老钱家别的没有，今天兔子肉管够。” 汪桂珍说完这才发现刚才坐在大桌子中间的小娇娇不见了，急忙喊儿子女儿赶紧找人。 这时秦老太也想起自家的小孙女也不见了，赶紧喊在隔壁桌上和人说笑的小媳妇快去找。 “小娇娇不在屋里。” 钱利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完蛋！” 汪桂珍和秦老太的脸色顿时不好了，钱红霞也发现小孙子不见了。钱老三媳妇连忙放下正在腌制的野猪肉转圈喊两个儿子。 院子里的孩子们都不见了！ 钱利娟突然想起什么，刷地白了脸，“妈，我去后院看看。” 钱利娟说着冲向了后院，钱家的五个儿子也紧跟着冲向后院。秦老太也坐不住了，拉着小儿媳妇往钱家后院跑。 坐在院子里的婆娘们开始小声议论。刘大锤挤在婆娘们身边一直觉得浑身难受，这时再听她们窃窃议论，暴脾气终于上来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警告大家不要胡说八道，靠山村从来没有吃孩子的女鬼，都是别有用心的人编的瞎话。 刘大锤的媳妇见自己的丈夫当着村里这么多大娘媳妇们的面说这样的话，不免心里有点慌，伸手扯刘大锤回家。 “小娇娇还没抓周呢，急着回去干啥！” 钱家院子渐渐安静下来，大家伸头朝后院望，不一会看到汪桂珍一行人回来了。 看到钱利娟抱着小娇娇，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 孩子们只不过是去后院玩了一会，怎么大人们那么恐慌呢？ 从近旁几个婆姨们的只言片语里，李锦听到了村里还有吃小孩的女鬼，这下可把她的好奇给吊足了。至于姥姥给她准备的抓周仪式都在迷迷糊糊中完成了。 “要不再试一次吧？” 秦老太好像不满意娇娇选择的物件，汪桂珍也显得很尴尬。 “再试就不灵了！” 钱老二媳妇说道。 “难不成小娇娇只想做妈妈？好像村里从来没有小孩这样……” 磨豆腐的老陈媳妇目光有点意味深长。 她本来不太相信小娇娇是福运财星的话，虽然村里人都说塌方的村道能修好是因为小娇娇的原因。天上掉馅饼的事没见过，天上掉冰雹砸死人倒是看见过，村路能修好不过是赶巧小娇娇过去了一趟罢了。可是今天亲眼目睹钱家兄弟洗脱了冤屈又猎到了野猪，好像小娇娇确实给钱家带来了福运。 只是大桌子上摆了那么吉祥多物，小娇娇抓周却啥也没选，最后扑到钱利娟怀里不松手，好像钱利娟才是她抓周的选择。从没见过谁家孩子抓周抱自己妈的，那不是傻就是缺心眼么！ “选妈妈好，小娇娇选妈妈最聪明了。” 钱利民朝小外甥女眨眨眼，李锦搂着钱利娟的脖子对钱利民咧嘴笑。看来只有三舅最了解她，选什么都不如选自己的亲妈。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李锦决定一辈子都要温暖保护眼前这个瘦弱勤劳又坚强的女人。 小娇娇的周岁宴从中午持续到晚上才结束，几乎半个靠山村的村民都来道喜了，而另一半靠山村的青壮劳力都上山打猎去了，老钱家兄弟能打到许多野兔和野猪，他们也想上山碰碰运气。 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必须得赶在雨季之前屯些吃食才行。 秦老太领着小孙女准备离开，发现刘大锤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知道刘大锤想借小娇娇的福运给儿子刘石柱治伤腿，不过弄不明白刘大锤到底要怎么做。 “我就不送你们了。” “都是乡里乡亲地，啥送不送地。” 秦老太嘴上这么说脚却不挪步，站在院门口似乎等刘大锤先离开。刘大锤和媳妇站着不说话，准备和秦老太死磕到底。 此时汪桂珍已经累得可以倒地就睡，见此情形突然明白了，赶忙让女儿把刘大锤夫妻俩送来的老母鸡拎出来，再把秦老太前晚送来的腊肉也端过来。 “大家日子都紧巴，你们拿回去自己吃吧。我家伙食够了，不会亏了小娇娇的。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大锤急了，他哪是想拎回老母鸡呀，他是想让小娇娇明天能去他家住两天。儿子明天出院，如果能把小娇娇接到家里住，肯定能给儿子带来福运，说不定儿子的腿就好了。 刘大锤越着急越说不出话，他媳妇这时倒是稳稳当当地，轻声细语地说出了心里话。 听到这话，汪桂珍还没来得及说话，秦老太着急了，她也想接小娇娇去家里住两天。 “让小娇娇和我家芳芳住一块，两个孩子有个伴儿一起玩，小娇娇也能早点学会说话。我发现小娇娇从没开口说过话，按说一岁的孩子也该叫妈妈了。” 秦老太的话让李锦差点从钱利娟的怀里蹿起来。 不知道贵人语迟吗！ ------------ 第21章星空夜话 “嘀，嘀，嘀……” 收音机里传来报时声，不知是收音机没电了还是又坏掉了，报时结束就没声音了。 钱利民拿着收音机从柴垛跳下来走进屋里没再出来。 李锦趴着窗沿继续仰脸望着星空，不知道她的那个世界此时星空是否也如此浩渺无垠。 汪桂珍简单擦洗以后躺到炕上就睡着了，微微的鼾声此起彼伏，睡得正沉。 钱利娟在灶间烧水洗澡，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出来。 李锦睡不着又无事可干，除了偷听大人们说话似乎没别的可消遣。 钱利安和钱利康躺在柴垛上，两个人都翘着脚悠悠地晃动着。 “再过俩月又要到秋季征兵了，听说今年会招海军，海军的白军装特别帅，在蓝天大海里航行想想都要美死了。” “去年招炮兵也挺带劲的。” 说着钱利安和钱利康一起叹气。 李锦分不清说话的哪个是四舅哪个是老舅，白天的时候可以通过他们后脑勺上的旋来判断，四舅钱利安有一个旋，老舅钱利康有两个旋。 “哎别想了，反正咱家人没资格参军。” 两个人几乎同时放下了翘起的脚躺平沉默起来。 坐在木墩上的钱利泰望了一眼柴垛上的两个弟弟苦笑着说： “明知道想不到的东西倒不如不想，省得怪闹心的，只要咱家兄弟好好干活，日子也能活得去。” “我回屋了。” 钱利泰的话音未落，钱利国从他身旁的木墩上站起来，正要转身进屋，被钱利泰伸手拉着又坐了下来。 “反正回屋也睡不着，再聊会儿。” 今天洗刷了冤屈重新得到乡邻们的认可，又猎到了野猪野兔，难得吃一顿饱饭，钱利泰还处在兴奋之中。 虽然钱利泰很想回林场干活，但是大哥直接拒绝了张场长的提议，他也不好一个人答应回去。但是以后要干什么还得要好好想一下。村里地少人多，一直务农的话没办法攒钱翻修房子娶媳妇。 钱利国被迫坐下，但是比刚才更沉默了。二弟说的话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内心，“明知道想不到的东西不如不想”，明知道那个姑娘是他想不到的人，但是他没法控制会想她，想她两根短辫子在耳边垂荡，想她清亮的眼睛狠狠地瞪他…… “大哥，我想跟刘大锤学木匠。” 钱利泰的话拉回了钱利国的思绪。 “哦，做工匠挺好，在城里给人打家具也能长见识。” 钱利国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我也这么想，做木匠肯定比种地要好一点，大队就那几块地，一年到头也挣不到多少工分，大哥，不如咱俩一起学工匠吧，我看刘大锤肯定会收咱俩。” 听说两个哥哥要学木匠，钱利安和钱利康跳下柴垛凑近两人身边。 “二哥，你为啥肯定刘大锤会收你和大哥做徒弟呢？” “是呀，刘大锤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肯教，凭啥教给外人做木匠呀，那不是抢他饭碗嘛！” “我也不能肯定，但总要试试。我和大哥学会了木匠可以去省城找活干，咋会抢刘大锤的饭碗呢！” “试也白试，我看悬！” “我觉得也肯定不行，刘大锤从小拜师学木匠，一直在县城干活，这几年因为年纪大干不动了才回村里务农，如果他想收徒弟早就收了。” 钱利安和钱利康你一言我一语把钱利泰说得皱起眉头一脸无奈。 “我得睡了，明天一早还要下田。” 钱利国怕弟弟们再拉他说话，快速起身离开。 钱利泰这时满腔的激情兴奋被两个弟弟给浇灭了，也回屋睡觉去了。 钱利安和钱利康检查了一下前后院的门栓，一前一后回屋关灯睡觉。 李锦正要溜下窗沿爬回被窝，突然看到篱笆门前多了一道黑影。 按说今夜星光灿烂，李锦刚才连二舅脸上的苦笑都能看得清楚，可是此时她却看不清凭空出现的黑影的样子。 那道黑影直挺挺地立在那里，从轮廓上看，应该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难道这是婆姨们议论的那个抓小孩的女鬼？ 李锦陡然一惊，感觉一股冷汗从后背刷地冒了出来。倒不是害怕打不过女鬼，而是担心靠山村果真有抓小孩的女鬼，那么村里的小孩们岂不是危险了！ 屋门吱扭推开，钱利娟进来又反手把门关上。 李锦想爬回被窝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站在原地一边揉眼睛一边哼哼唧唧。她想表示小睡才起来，钱利娟却以为她是想尿尿。 李锦被钱利娟抱着去外间尿盆里尿尿，挤了半天才算嘘嘘了一点点，回到屋里躺进被窝，她还惦记着篱笆院前的那个黑影。 终于等钱利娟睡熟了，李锦悄悄爬起来伸长小脖子朝院子外面望，篱笆院外一片清朗，黑影不见了。 远处传来几声田园犬喔汪喔汪的哼哼，好像狗子被什么从睡梦中惊醒，随即又安静下来，四野只有不知疲倦的夏虫啾啾低鸣。 听着啾啾虫鸣，天色渐渐亮了。 钱利娟坐起身朝身旁打量，李锦赶忙闭上眼睛。 西屋传来舅舅们起身下地的动静。钱利娟也赶紧下地准备早饭，汪桂珍紧跟着起身，伸手摸了摸李锦的小脸蛋，发现孩子睡得正香，于是拿起自己身上的被子严严实实地围在炕沿上才安心下地。 李锦依然没有一丝睡意，脑海中不断闪回昨夜见到的那个黑影。 屋外传来一阵说话声，钱利军上学前想要看看小娇娇，被汪桂珍拦在了门外。钱利军只好背着书包离开，见没人注意又返回身爬上了窗台。 “小娇娇，等我中午放学来看你啊。” 看到李锦一骨碌爬了起来，钱利军又惊又喜。 “我就知道你装睡，昨晚我问过我妈了，我妈说你们家后院通向东山，东山坡上住着一个疯子，我妈让咱们不要去那边。” “不是抓小孩的女鬼？” 李锦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道黑影。如果是疯子，那一定是个安静的疯子，安静的疯子还很少见。 “不知道我妈是不是骗我，等我晚上放学，可以带你一起去那里看看。” 钱利军有些兴奋。 “大军不去上学，爬窗干什么呢？” 钱利民的一声问候让钱利军吓得差点从窗沿摔下来。 “没干啥，没干啥，我能干啥！” 钱利军跳下地屁颠屁颠地跑出了院子。 ------------ 第22章不吉利的猫 “喵呜~” 看到野猫跳上房顶，钱红霞抄起身旁的一只鞋底砸了过去。大鞋底子没有砸到野猫，却把屋顶的茅草砸出一个坑。 野猫伸出两只前爪按住鞋底，发出“喵呜喵呜……”连串的叫声，好像在嘲笑砸它的人又蠢又笨。 “该死的野猫！” 钱红霞跳脚朝野猫吼道。 野猫歪着头瞟了钱红霞一眼，然后直勾勾地盯着李锦。 李锦坐在圆圈车里仰脸看着野猫，总觉得这只野猫非同一般。 昨天李锦和孩子们在后院玩时，这只野猫突然蹦到她面前，本该眯着的双眼睁得溜圆地盯着她，嘴边的几根胡须上下飘飞，好像要对李锦说话。 秦芳管这只野猫叫富贵，富贵身上的花纹像花豹，头尾却长着老虎纹，额头有一个不规则的王字。秦芳说富贵经常会蹲到她家窗台上晒太阳。 “大姐，别跟野猫治气，一会我蹬梯子把房顶铺好，不碍事的。” 汪桂珍搞不懂为啥钱红霞每次看到野猫气性会这么大。 “不吉利的东西！” 钱红霞骂完，野猫猛地跃起跳到房后不见了。 “见不得这些脏东西。” 钱红霞坐下，伸手抹了抹小孙子下巴上的油水。抬眼又看向房顶，确定野猫确实走了。 她记得当年丈夫和儿子出事那天，一只野猫就蹲在她家的房顶上朝她“喵呜”了一声。当时她没觉得什么，可是后来仔细想一想，好像村里每次发生不好的事，都能见到野猫的踪影。 王小明正在吃野猪肉，油汪汪的嘴丫子直往下流油。 “慢点吃，弄我一手油。” 钱红霞扯开围腰掖到小孙子的下巴底下，这时见钱老二媳妇和钱老三媳妇来了，起身去水缸边舀水洗手。 生产队给每家每户派了纳鞋底的任务，再有两天就收货了。 “小娇娇真乖。” 钱老三媳妇撂下篮子摸了一把李锦的孩蛋。李锦抬起小脸笑了一下。 钱老二媳妇拿起浆洗裁好的白布和针线，戴上顶针，抬眼发现李锦张着小嘴不停打哈欠，忍不住说： “小娇娇是不是困了？”小孩子得多睡觉，不能跟大人一样起早贪黑地。” “不碍事，放屋里她不乐意。” 汪桂珍没抬眼，继续穿针纳鞋底。女儿被叫去生产队开会，几个儿子今天也要抓阄儿修水库。自从村里建水库以来，年年翻修，年年都会死一两个人，哪家都不想派工到自己的头上，生产队只好采用抓阄儿的方式，谁抓到谁认命。 前两年三个儿子抓阄儿都没轮上，今天五个儿子一起抓阄，恐怕不能轮空了。 “今天修水库又要抓阄了，大国和二泰这下回来怕是也得参加，咱家五个壮劳力怎么也得选上一两个……” 钱老二媳妇哪壶不开提哪壶，低头自顾自地说着，汪桂珍的心里本来就七上八下地，听她再嘟嘟囔囔心里非常不高兴，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老二媳妇别说了。” 钱红霞的脸色比汪桂珍还难看，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她都伤心难过躺在家里不起来，今天小孙子嚷着要到大舅妈家吃肉肉，她才强撑着精神头过来，看到那只野猫已经很不愉快了，又被钱老二媳妇提起伤心往事，一点干活的心情也没有了。 钱红霞拎起篮筐准备回家，汪桂珍知道大姑姐心里难过，想让她清静一天在家好好歇歇，留下王小明和钱利伟一起玩，钱红霞点了点头默默走了。 “嘻~” 李锦对钱利伟咧开小嘴。钱利伟和王小时都怕她，每次见到她都不敢说话更不敢靠近。 看到李锦对自己咧嘴笑，钱利伟站着没敢动，王小明吓得躲到了水缸后面，不小心头撞到了水缸上，发出砰地一声响，引得汪桂珍惊吓着跑过来，拉着王小明又揉又摸。 “钱老大媳妇。” 秦老太领着小孙女站在院门口，钱老二媳妇连忙站起来热情地打招呼。 “我来接小娇娇到我家玩几天。” 秦老太不客气地推门进院。 汪桂珍心说昨晚已经拒绝秦老太了，秦老太不死心啊，怎么又来提无理要求，哪家乐意把一岁的孩子放到别人家住两天。 “秦大娘这么闲啊，我家娇娇怕生，再说利娟也不乐意让孩子去别人家玩，多不安全呢！” 汪桂珍意有所指，说完还看着秦老太领着的秦芳。 秦芳正被李锦的笑容吸引，见李锦朝她勾手指，挣脱奶奶的手跑到李锦跟前。 “我家这两天就只有我跟芳芳在家，瞧这两孩子多投缘！如果把小娇娇晚上放我家你们不放心，那就白天让她在我家玩，我来接她，晚饭后再送回来。” 秦老太不理汪桂珍的难看神色，今天过来前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带走小娇娇。让小孙女沾沾小娇娇的福气成为好姐妹，将来不说大富大贵也能过个生活如意。 秦老太已经打听过了，昨天上山的后生们没有一个人打到猎物，而且她还打听到，钱利民借了猎枪却只用了一发子弹就打了十几只野兔，更神奇的是钱利安和钱利康打野猪用的竟然是弹弓。 要解释这么神奇的事，只能是因为他们上山打猎带着小娇娇。 小娇娇是货真价实的福运小财星！ 秦老太认准了死理，汪桂珍也不能完全不给她面子。昨天秦老太说想要主持娇娇的抓周仪式，汪桂珍没理她的话茬，今天如果再要僵持下去，恐怕以后大家都不好相处了。 “乡里乡亲地，哪有那么多说道的。不劳您大驾，我送娇娇过去，下午再接她回家。不然我家利娟一天看不到孩子要着急死了。咱们可说好，只让娇娇去你家玩两天。” 汪桂珍松了口，秦老太也松了一口气。 李锦也正想去秦老太家看看，她倒不是想看那只爱在她家窗台晒太阳的野猫，她想借这次去秦老太家，开启自己会说话的新篇章。 当然，如果能从秦老太嘴里听到靠山村女鬼的事就更好了，不然那道黑影总让她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 第23章村里的秘密（上） 靠山村被自北向南的河水一分为二，河水弯弯绕绕深深浅浅，涨满时最宽处有二三十米，最窄处只有五六米。村民们在窄河道上铺了一些垫脚石，连接村东村西。 汪桂珍抱着孩子和秦老太并排走到河边，望着急流的河水有点眼晕。平常她不爱村东村西两边乱蹿，特别是这个河水涨满的季节。 前两天过河时，河水才到垫脚石一半深，今天就快要没过垫脚石面了。抱着孩子过河，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到河里，不被淹死也得呛一肚子水。 汪桂珍有些犹豫了。 这时秦老太突然叫了起来，河里的垫脚石少了最后的两块，想要过到河对面只能趟过去。这时虽然太阳明晃晃地，可河水还是凉得很，年轻人趟水过河都会受不了寒凉，何况她们两个老太太。 “谁这么缺德把垫脚石搬走了，等让我揪出来骂他十八辈祖宗！” 秦老太望着河对岸叉腰咒骂，话音未落听到小孙女学她说话，老脸顿时羞得通红。连忙告诉小孙女不要学大人骂人，要跟小娇娇多说话。 一路上秦芳一直都拉着李锦的小脚，这会听奶奶让她跟小娇娇多说话，再也憋不住说： “小娇娇会说话，小伟和小明都怕她。” “啊？” 秦老太惊讶地望向李锦。汪桂珍望着河水出神，并没有听见秦芳的话。 “钱老大媳妇，你家娇娇会说话了？” “说什么呀，我说秦大娘，咱们也别村东村西地折腾了，要不你把芳芳放在我家玩吧，省得过河提心吊胆地。” 汪桂珍还是舍不得把外孙女送去别人家。 当然秦老太也没太把小孙女的话往心里去，听汪桂珍这么一说，也觉得现在只能转头回去。等会村里的年轻人肯定会在河里重新垫上石头，到时她再回家也不迟。 李锦和秦芳离开没一会又回来了，钱利伟和王小明显得很高兴，虽然他们还有点害怕李锦会捉弄他们，但是多个玩伴到底还是件高兴的事。 秦老太坐了一会，见小孙女和小娇娇蹲在地上玩草绳，看起来玩得很开心，便想再去河边看看，如果还不能过河就去离河边不远的陈豆腐家坐坐，顺便借他家的小磨回家磨点米糊给娇娇吃。一岁的孩子光吃鸡蛋羹肯定不够，老钱家没细粮，秦老太家有小儿子送来的一袋珍珠白米。 “芳芳乖乖在这玩，等下午奶奶来接你回家。” “放心吧，我给你看着。” 秦老太的目的达到了，汪桂珍也省了心，两个人笑着拍屁股起身，一个准备离开，一个准备送客。两个人前后脚走到院门口，秦老太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朝小孙女喊，千万不要去钱家后院玩。 听秦老太这么说，汪桂珍的脸色沉不住了，还用提醒吗，她当然不会让孩子们在自家处于险境。 “放心吧！” 汪桂珍朝秦老太扬了扬手，总算把人打发了。她转回身正要进院，突然看见房屋头好像藏着一个人。 那个人缩着身子隐藏在阴影里，大白天的也看不清他的样子。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我要喊人了！” “大嫂看见啥了？” 钱老三媳妇好奇地凑到汪桂珍身边。钱老二媳妇探出头，刚好看见一道人影消失在房后，不由得脸色骤变，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该不会是那个女鬼吧！” 钱老二媳妇说着抓住了汪桂珍的手腕，汪桂珍本来没害怕，突然被妯娌抓到手腕反倒吓白了脸。 “二嫂不要自己吓自己，村里哪有女鬼。” “你知道什么！” 钱老二媳妇白了钱老三媳妇一眼，赶紧走回院子。 “我知道十八年前你家俩姑娘被抓走了，后来不是好好地又找回来了吗？” “不要跟我说话！” 被提及到了心里最害怕的事，钱老二媳妇生气了，连招呼也没跟汪桂珍打，拎起篮筐气冲冲地回家了。 “你不该提那事，都过去十八年了，她还是忘不了的。再说你那时还没嫁到老钱家呢！” 汪桂珍对着钱老二媳妇的背影摇了摇头。 钱老三媳妇尴尬地笑了一下，用针尖抹了抹额前的头发，继续低头纳鞋底。 村里到底有没有女鬼呢？ 听钱老二媳妇的意思，她的两个女儿被鬼抓过…… 李锦的好奇心更加高涨了，可是每次提到女鬼的事都只能听到一星半点。 难道村里人都不想查明真相找出女鬼，宁愿担惊受怕警告吓唬孩子们？ “喵呜~” “富贵。” 秦芳高兴地指着跳到后院篱笆门上的野猫。 “富贵……” 李锦望着野猫下意识地重复一句，她的目光被后院篱笆边的人影给牢牢吸引了。 李锦冒出富贵两个字刚好被汪桂珍听到，“小娇娇会说话了！”汪桂珍又惊又喜。 “叫姥姥，小娇娇快点叫姥姥。” “姥姥。” “小娇娇会叫人啦！” 汪桂珍激动得手足无措，钱老三媳妇也看稀奇地跑到李锦身边。 “那里有个人。” “天啊，小娇娇真的会说话了。” 钱老三媳妇兴奋地说完，发现汪桂珍的神情不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后院，顿时也惊呆了。 “快进屋！” 汪桂珍反应过来，慌忙抱着孩子往屋里跑，钱老三媳妇拉扯着王小明和秦芳，又让小儿子钱利伟扯着她的衣襟进屋去。 “不行，我得报告秦队长去。” 汪桂珍神情严肃地整了整衣襟，从门后操起一根铁铲走出门。 “妈我害怕。” 钱利伟缩进母亲的怀里小声说。王小明吸溜着鼻子躲在门后。秦芳拉着李锦的手小声说： “不用害怕，富贵会保护咱们。” 李锦当然不害怕，只是觉得事情可能比她想像的更严重，不然汪桂珍的神色也不会从激动骤变成惊诧和恐惧。 联想到钱老二媳妇提起十八年前的事，恐怕靠山村隐藏着一个秘密。 李锦往秦老三媳妇怀里凑了凑。钱利伟吓得赶紧让位，钱老三媳妇顺势把李锦抱了起来。 “不要怕，没有鬼，人心坏了才像鬼。” 似乎钱老三媳妇知道靠山村的秘密啊！ 李锦决定等钱利军放学回来，一起去查查靠山村的秘密。 ------------ 第24章村里的秘密（中） 心里一旦有了期盼，就会发现时间显得特别漫长。 李锦不时望向窗外，希望钱利军马上就能出现在她面前。女鬼的秘密很折磨人啊！ 秦芳在屋里显得有些不安，几次抠门缝想出去，都被钱老三媳妇给拦住了。 秦芳终于忍不住哭哭唧唧喊着要回家，要找富贵。 “芳芳别闹了，你奶奶让你和小娇娇玩，就是想让你以后能富贵。” 钱老三媳妇深知秦老太的良苦用心，没有旁人在，也不怕和孩子说出来。 被秦芳哭闹搅得心烦，眼看着就到中午了，她得给当家的做饭送到地里去。钱老三早上出门也说了会等她送饭吃。大嫂和大侄女出门一直不回来，钱老三媳妇早就如坐针毡了。 这时听到院门响，钱老三媳妇赶忙跑出屋去。 “我要回家找富贵……” 没人理她，秦芳干脆放声大哭起来。 “芳芳，你要找那只野猫？” 李锦扯了扯秦芳的衣袖，秦芳边哭边点头。 “别哭了。” 李锦最怕听哭声，每一声哭喊都让她心脏加速跳动。 “你家没窗户，我看不到富贵。” “有窗户呀！” 李锦朝窗外望去，刚好瞧见钱红霞和钱老三媳妇在说话，六扇木窗虽然有点破败，但是照进来的阳光还是很敞亮的。 “你家没后窗户，富贵喜欢趴在后窗台上。” 秦芳指了一下大炕对面的土墙。李锦这才意识到老钱家确实和别人家不一样。别人家南北都有窗，住在把角的还会多一面东窗或西窗，而老钱家住在村东靠山把角，每个房间却只有一面南窗。 李锦安慰秦芳富贵知道她在这里，肯定不会走远，一会可以陪她一起去外面看富贵。 秦芳让李锦拉勾发誓，止住了眼泪，抬手抹去独眼里流出的泪水破涕为笑。 从窗口可以看见钱老三媳妇着急忙慌地跑出了院子，应该是回家做饭去了。 钱利伟和王小明像两只受罚的小宠物，并排靠墙站着，眼睛望着地面不敢抬头。 因为钱利伟叫秦芳是独眼龙，王小明替秦芳报不平，和钱利伟撕扯在一起，两个人的脸上都挂了彩。 李锦罚他们面壁思过，见两个人没听懂什么叫面壁思过，都乖乖靠墙站着也就没有纠正。 欣赏两个小家伙不服气又无可奈何的倒霉样还挺逗乐了。 趁着钱红霞还没进门，李锦让钱利伟和王小明解除罚站。 钱红霞推门进来，见几个孩子正在用一副旧扑克牌搭房子，嘱咐孩子们好好玩，然后转身去灶间做饭。 李锦趁机溜出房间，虽然腿脚还走不利索，好在钱利伟和王小明一左一右护着她，终于顺利来到院子里。 “喵呜~” 蹲在房顶的野猫好像一直在等秦芳现身，这时看见秦芳，温驯地叫了一声蹿下屋顶跳到秦芳面前。 突然跳来的野猫把王小明和钱利伟吓得退后老远。 大人经常警告孩子们野猫会挠人还可能传染疾病，见到野猫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上次在秦芳家，王小明已经被突然蹿出的野猫给吓得掉进了秦家屋里，今天只敢远远看着。 “富贵乖，富贵是个乖宝宝。” 秦芳蹲下，嘴里呢喃着，粉嫩的小手在野猫的背毛上抚摸着。野猫好像很享受秦芳的抚摸，眯着眼静静地站着。 这时一缕阳光不偏不倚照在秦芳的左眼上，那只原本泛白的眼珠好像突然之间镶了一颗宝石，发出夺目的光芒。 野猫这时突然睁大眼睛，注视着秦芳的左眼，墨绿的眼珠精光四射。 秦芳被野猫投来的注目给惊呆了，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地望着野猫的眼睛。 一人一猫的对视也让李锦惊呆了，她的目光在秦芳的眼睛和野猫的眼睛之间来回打转，心里陡然生出一个惊人的想法，可以给秦芳造一只野猫一样的眼睛。 阳光转瞬而逝，野猫发出一声呜咽，几个起纵消失在了钱家后院。 秦芳好像如梦初醒，额上竟然还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李锦拉住秦芳仔细打量她的眼睛，秦芳虽然不会为自己的瞎眼自卑，但是被李锦漂亮的眼睛盯着也多少会不自在，她转过头望向王小明。 王小明颇有心灵感应地过来给秦芳解围。 “小娇娇，我哥放学了。” 钱利伟从篱笆缝发现了哥哥钱利军的身影，兴奋地跑出院子迎了上去。 钱利军把蓝布书包摘下来挎到弟弟的肩膀上，一边擦汗一边向李锦报告，今天下午不用上课，他们可以去后山找女鬼了。 “我不要去。” 钱利伟马上警觉，眼里露出惊恐。 “不想去的不勉强。” 李锦也考虑到钱利伟和王小明年纪还都太小，不足矣担起协助她破解靠山村秘密的重任。不如和钱利军两个人一起轻装上阵，可能办事效率还高一些。哪知道秦芳很肯定地说她要跟着一起去。 “你留在家里和富贵玩，我们一会就回来。” “富贵已经走了，今天不会再找我了。” “我也要去。” 王小明挺了挺胸脯，上前一步和秦芳并排站着。 人多胆子壮，多两个小伙伴也热闹些。李锦不再坚持，说走就走。钱利军轻车熟路地背上背篓，几个孩子很快跑出钱家院子朝后山走去。 钱利伟眼巴巴地看着哥哥背着小娇娇走了，心里又犹豫了。与其被威胁不能向大人告状，一个人在家又显得胆小懦弱将来成为王小明的笑柄，还不如跟着哥哥一起。 就在钱利军背着小背篓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的时候，钱利伟拔腿冲出院子，嘴里喊着“哥，等等我”，追了上去。 看着钱利伟呼哧呼哧大喘气地跑过来，李锦捂着嘴想笑。 大多数男生都喜欢逞强好面子，钱利伟也不例外呀！ 老钱家的茅屋渐行渐远变成了一道黑影，身旁的茅草越来越深要拨草前行。头顶不时响起“咕嘎”的鸟叫，山风呼呼扯着衣襟透心凉。 “哥……” “大军舅舅。” 钱利伟和王小明害怕了，一左一右紧紧拽着钱利军的衣襟，抬头望着头顶飞掠而过的黑鸟，大气不敢喘，说话像蚊子哼。 “你们两个到后面跟着，都拽着我我没法走路，咋胆子这么小，还不如小芳芳呢！” 钱利军被身旁的两个小男孩给扯得衣襟洞开，露出一身排骨，脸上是哭笑不得。 ------------ 第25章村里的秘密（下） 爬出茅草丛，看见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间黑乎乎的小房子。 “嘘！” 钱利军突然转身让大家不要出声，按着弟弟的头示意大家都蹲下。 李锦虽然站在背篓里朝前面望，可视线并不好，并没有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事。钱利军突然蹲下还害得她差点撞到钱利军的后脑勺。 既然钱利军不让出声，李锦只好拍了拍钱利军的后脑勺。钱利军朝旁边茅草丛挪了挪，使李锦可以清楚地看清前面小黑屋里的情况。 小黑屋门前站着几个人好像在商量什么。领头的是生产队长也就是秦老太的大儿子，旁边的是陈豆腐和媳妇，在他们身后是钱老大媳妇汪桂珍，汪桂珍手里拉着一个姑娘。 这时秦芳看见了大伯，忍不住想要站起来喊人，李锦眼疾手快一把把秦芳拉住，让她蹲着不要乱动。 李锦凑近钱利军的耳边悄悄问： “那个姑娘是谁？” “是小红。” 李锦心说叫小红的人多了，她要知道的是小红的身份。 感觉到耳边呼吸沉重，钱利军马上明白他的回答不能让李锦满意，扭过头笑嘻嘻地说小红是陈豆腐的女儿，今年十八岁是靠山村的村花，就连南山水库那边龙河村的人都知道陈小红的美名，到小红家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 “你就吹吧！” 半大小子说起这话跟个碎嘴婆娘似地，果然男人从小就“好色”。 虽然离得稍微有点远，不过李锦还是不得不承认陈小红确实长得好看。宽松的白底碎花衬衣和蓝布裤子也无法掩藏她娇好的身段，山风吹过，单单是那杨柳腰肢就令人过目难忘，更别说她那鹅蛋脸和油黑发亮的大辫子了，怎么看都像电影里的姑娘。 小黑屋门口的几个人好像商量出了结果，秦队长和陈豆腐夫妻俩走进屋里，汪桂珍继续拉着陈小红守在门口。 汪桂珍不时望一眼家的方向，李锦赶紧缩起头，几个小家伙几乎匍匐在地上了。 秦队长和陈豆腐夫妻俩很快从小黑屋里出来，这时汪桂珍松开了陈小红的手。 陈豆腐的媳妇好像和陈小红说了句什么，陈小红听后惊诧地后退几步，随即转身就跑。 “我就知道不该跟孩子说那事……” 陈豆腐的媳妇懊恼的声音随风传来，说完急忙去追陈小红，陈豆腐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汪桂珍朝秦队长摊了摊手，秦队长摇了摇头，两个人回头又望了一眼小黑屋，然后也前后脚离开了。 小黑屋门前终于看不见人影了，钱利军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李锦咳了一声，钱利军马上道歉，他竟然忘了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又一次差点让李锦撞到他的后脑勺。 小黑屋越来越近，王小明和钱利伟手拉手跟在秦芳身后，充满恐惧的眼神一会看向小黑屋，一会又仰脸看向李锦。 到了小黑屋门前李锦惊呆了，小黑屋原来是被大火烧过的石头房子，被大火燎过的石墙再配上一个黑乎乎歪斜的门洞，显得有些狰狞，好像走进去就会被怪物吞食。 好在刚才秦队长和陈豆腐夫妻已经做了示范，他们不用担心小黑屋里有怪物。 李锦拍了一下钱利军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犹豫赶紧进小黑屋。 这时钱利军因为探险的兴奋劲已经被恐惧代替了，又想起了村里的传闻，不能到东山头去，东山头有抓小孩的女鬼。 秦队长和陈豆腐都是大老爷们，他们进小黑屋可能没有事，他还是个孩子啊，谁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呢！ “要不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进去。” 李锦被钱利军的怂样给气歪了嘴，与其坐在小背篓里受制于人，不如自己行动方便。 “没事放我下来，我不怪你。” 听李锦这么说，钱利军松了一口气，斜歪着肩膀把背篓移到身前放到地上，李锦爬出背篓，秦芳赶忙上前扶住了她。 这一刻李锦对秦芳充满了欣赏，勇敢乐观的小姑娘比自家的怂包表弟小表舅强太多了。如果真能帮助秦芳恢复视力，就算累到昏睡三天三夜在所不惜。 “小娇娇，你慢点。” 李锦和秦芳小小的身影走进门洞，钱利军担心地说道，随即硬着头皮跟上。 王小明见秦芳进屋了，也踩着小碎步跟了进去。钱利伟一个人在门口站着，忽然感觉到一股山风钻进背心，激灵打个冷战，四下望了望起伏的茅草丛，不敢一个人再站在门口，也扭身跑进了小黑屋。 小黑屋里并不黑，前后石壁上都嵌着玻璃窗。玻璃窗下有一铺炕，炕上躺着一个女人。女人听到动静并没有起身，只是转过了头。 看见进来的是几个孩子，女人猛地坐了起来，挣扎着朝走在最前面的李锦扑来。 “不许碰小娇娇！” 说是迟那是快，钱利军冲到女人面前伸着手臂护在李锦身前。 女人嘴里发出“哇啦哇啦”的声音，挥舞着双臂把钱利军给抓到了一边，张牙舞爪正要再次扑向李锦时，突然感觉到浑身被什么给捆住了，低头发现身上缠满了树藤。 “砰”地一声，女人直挺挺地摔倒在了炕上。 炕上铺着破被絮，女人并没有受伤，圆睁着双眼死死盯着靠近的李锦，嘴里发出更加急促的“哇啦”声。 “女鬼，是女鬼……” 看到女人披头散发目光吓人，王小明和钱利伟早吓得屁滚尿流跑出了小黑屋。 “不是女鬼，是个疯子！” 李锦这时想起了钱老三媳妇告诉儿子们的话。 “小娇娇说不是女鬼是疯子。” 秦芳走到门口告诉钱利伟和王小明，钱利伟和王小明这才胆颤心惊地跟在秦芳身后回到屋里。 李锦上前摸了摸疯女人的头，疯女人安静了下来。 “你见过她吗？” 李锦望向钱利军，钱利军赶紧摇头，他在靠山村长这么大，只听过村里长辈告诫孩子不要到东山头玩，不然会被女鬼抓走，从来没见过眼前这个女人。 七八岁时，钱利军曾经好奇跑到东山头一次，不过还没跑到小黑屋就被父亲给抓了回去。这次他特意选择爬山过来，总算成功来到了小黑屋。如果走秦队长他们走的那条山路，肯定这会已经被抓回家了。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疯女人被村里人说成女鬼？难道就是为了吓唬小孩子？” “不是吓唬小孩的，我堂姐被她抓走过。” 钱利伟指着疯女人说，说完又赶忙缩回手指躲到哥哥的身后。 疯女人一定有秘密…… ------------ 第26章疯女人 听到钱利伟的话，疯女人又“哇啦哇啦”地叫了起来。 这次李锦听清楚了，疯女人是想说话，口齿漏风加上烟熏嗓子，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哇啦哇啦叫，但是音调起伏有停顿，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和一般的疯子明显不同。 “不用害怕，你想告诉我们什么？” 李锦再次伸手去抚摸疯女人的脸庞。 头发散落露出疯女人另一半脸颊，女人想伸手遮挡半边扭曲变形的脸，无奈身手都被树藤捆着，只好别过脸，让长发散落遮住面庞。 孩子们还是看到了疯女人那半张狰狞恐怖的脸。 钱利伟“嗷”地惊叫一声躲到了哥哥的身后，紧闭上眼睛不敢再看疯女人一眼。王小明吓得鼻涕掉出老长忘了吸溜。 李锦收回手，发现手心里湿漉漉的。 疯女人竟然流泪了！ 疯子怎么会流泪呢？难道是树藤弄疼了疯女人？ 李锦悄悄化解开疯女人身上的树藤，疯女人好像没发觉身上已经失去束缚，和李锦对视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好像李锦的眼里有星光牢牢地吸引着她。 秦芳好奇地摸了摸疯女人手臂，确定刚刚还捆着疯女人的藤枝不见了，并不是自己眼花。不过她没有对藤枝的消失好奇，奶奶告诉过她，小娇娇是神仙是福星，只要小娇娇在，发生什么事都不稀奇。 见秦芳摸了疯女人的手臂，王小明也凑上前摸了一把，疯女人突然抓住了王小明的小手，王小明吓得尖叫起来，火急火燎地甩手，想要挣开女人的控制。 “放开他。” 李锦的声音奶声奶气，语气却不怒而威充满震慑力。 疯女人愣了一下，松开了手。 “我们该怎么办？” 钱利军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你要想方设法打听出疯女人的故事。” “找谁打听啊，我不敢和秦队长说话，更不敢问陈豆腐。我爸说陈豆腐像头倔驴，不爱跟人说话。要不你直接问你姥姥吧，我大娘肯定知道。” 钱利军为难地扁了扁嘴。 “找同学找村里的老奶奶老爷爷打听，你可以的，如果连这种小事都打听不到，以后怎么学变魔术。” 李锦看着钱利军的小苦脸笑了。 如果汪桂珍肯说疯女人的故事当然好，不过如果能多方面了解一下疯女人的故事更加好。 “那我试试吧。” “不是试，是必须完成任务。” 李锦继续刺激钱利军，钱利军刷地打个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哥我饿……” 钱利伟拉扯哥哥的后衣襟小声地说道，壮实的小肚子发出咕咕声。王小明惊魂未定，躲到李锦身后吸溜着鼻涕，肚子也发出饥饿的声音。 显然从疯女人的嘴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呆在小黑屋也没有实际意义，早点回家免得大人惦记。 不过李锦很好奇汪桂珍和秦队长他们到疯女人家里做什么。 小黑屋里除了一铺窄炕和一口锅灶，再没别的陈设。靠门口的墙角立着一个麻袋，麻袋扎着口，伸手按下去发出米粒挤压的声音，地上有一堆带泥的土豆，应该是才从地里挖出来的。 如果没猜错的话，秦队长他们过来是给疯女人送粮食的。 “啊哦呐……” 李锦和秦芳走到门口，疯女人突然坐起来，嘴里发出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怪声。 发现疯女人坐起来像要吃人，王小明和钱利伟吓得抢先冲出了小黑屋。钱利军护在李锦身后堵住门，大声喝斥疯女人闭嘴，不要吓唬小孩。 钱利军也只是嘴上凶，面对疯女人凛冽的目光说话声音颤抖心脏狂跳不止，生怕疯女人扑上来撕咬还真不好对付。但是他得强撑着大英雄的形象，不然被小娇娇看扁了，怎么会教他变魔术的本事呢。 刚才见识过疯女人被藤枝捆绑的情景，更加坚定了钱利军向小娇娇拜师的决心。 疯女人坐在炕沿并没有起身追出门。钱利军撒丫子在前面跑路，三个小不点的腿脚也丝毫不落后，一行人跑出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来大喘气。 李锦趴着背篓沿一直望着小黑屋，直到小黑屋消失在视线也没见疯女人出现。 汪桂珍心里一直惦记着几个儿子抓阄修水库的事，已经知道两个儿子被抽中出劳力，但不知道是哪两个儿子。 说起来哪个儿子去修水库都让汪桂珍心疼，但是如果非要让她选两个，她会选两个小儿子。两个小儿子比三个哥哥吃的苦少，关键时刻也要吃些苦头锻炼锻炼。 汪桂珍推开院门正好听见大姑子满屋子喊王小明。 小娇娇和芳芳也不见了！ 男孩子在屋里呆不住会跑出去玩，可是小娇娇不会跑出去呀。发现几个孩子不见了，汪桂珍的脸色更难看了，和钱红霞出门分头去找，正好看见五个儿子回来了。 “他们会不会跑去后山了？” 钱利民一脸担心。 “不会，我刚从后山回来没碰见孩子们。” 汪桂珍很有把握地说，眉毛跳动一下，顿时有了寻找方向，她朝村西秦老太家走去。 走出几步又猛然想起还没问几个儿子，到底是谁抓到了去修水库的差事，转回身准备问时，却见几个儿子朝后山跑去。 “这帮孩子!” 汪桂珍觉得几个儿子是借着寻找小娇娇的机会，想去后山看那个疯女人。 十八年了，东山口是靠山村的禁忌，没人敢去石头屋，也没人愿意去石头屋。 当年村里瞧热闹的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他们哪里知道那场冲天大火埋葬的是什么…… “不得了，大哥二哥他们过来了……” 钱利军长得高看得远，当他看见几个堂哥时已经晚了，堂哥们早就看见了他。 钱利民上前抓住钱利军，钱利泰抱起小娇娇，钱利安抢过小背篓，钱利康检查小娇娇有没有受伤，钱利国瞪视着钱利军。 面对几个堂哥集团军似的攻势，钱利军吓得主动交待“罪行”。 “以后不许带小娇娇到处乱跑。” 钱利国敲了一下钱利军的脑袋，钱利军马上捣蒜似地点头，然后拉着弟弟钱利伟一溜烟跑走了。 “大哥，你说那个女人一个人活着会不会很痛苦？” 钱利民望着山坡上的小黑屋若有所思。 “好死不如赖活着，咱们回家吧。” 钱利国叹息一声转身走在前面。钱利安和钱利康朝二哥钱利泰挤挤眼，故意落在大哥和三哥身后几米远，悄悄问： “二哥，听说小黑屋住着的那个疯女人以前是靠山村的村花？” “别瞎说，靠山村从来没有村花，都是无聊赖汉们瞎胡扯。” 钱利泰白了两个弟弟一眼。 ------------ 第27章上门提亲 钱红霞去二弟和三弟家找孩子白跑了一趟，心想孩子们应该是跟秦芳去秦老太家了，便在院子里等汪桂珍带孩子们回来。 烟囱里的炊烟渐渐消散了，还不见一个人影回来，钱红霞急得浑身燥热，脱去外罩花布衫拿毛巾抹脸上的汗。 这时钱老三媳妇已经收拾好家里过来了，进院就笑眯眯地问： “孩子们回来了吗？” “没呢！” “大军和小伟刚才回家了，进屋抓了两个饼子又跑走了，我都没说上话。小明和小娇娇应该不会走远的，不用担心。” “小娇娇才一岁，路还走不稳，我哪能不担心！” 钱红霞把手里的毛巾摔在木凳上。 钱老三媳妇弯腰拿起毛巾在木凳坐下，拿起一旁篮子里汪桂珍还没完工的鞋底开始飞针走线。 站着说话不腰疼！ 钱红霞被弟媳妇不紧不慢的态度给惹火了，谁家孩子谁心疼，如果是大军和小伟不见了，三弟媳妇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坐得跟个菩萨似的。 “孩子们饿了就知道回家了，大姐你真不用担心。” 钱老三媳妇话音刚落，钱红霞看见了篱笆外走过来的一群人。 小娇娇骑在钱利民的脖子上走在最前面，王小明和秦芳手拉手，嘴里哼哼着不知名的儿歌走在中间，几个大侄子在后面边走边说笑。 “可算回来了！” 钱红霞摸了摸耸起的胸口，跳起脚跑到院外迎向回来的大侄子们，一把扯过小孙子，气恼地高举手臂作势要打，落下时却像轻拂羽毛拍在了王小明的背上。 回家的路上钱利国已经嘱咐大家，不要说孩子们去小黑屋的事，几兄弟当然听大哥的话，不等长辈问，说刚才孩子们在山溪边玩。 东山头有条小溪，涓涓细流盖不过大人的脚面，溪水里却可以看见小鱼游动，孩子们去玩耍也很正常。 王小明和秦芳更是守口如瓶，乖乖地坐在桌边等着吃饭。 李锦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手里握着小银勺一口一口地吃鸡蛋羹。 “娇娇真乖，妈妈不在都这么乖，真是好孩子。” 听到钱老三媳妇夸赞，李锦笑了，突然想起她还没有叫过钱利娟妈妈，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了，握着小银勺，眼睛盯着搪瓷碗，心说对钱利娟还真叫不出“妈妈”两个字。 在李锦眼里，钱利娟关心她照顾她，就像一位温柔细心的姐姐，偶尔露出青涩窘迫的神情，显得阅历比李锦要稚嫩多了。 “娇娇怎么不吃了？不爱吃鸡蛋羹了吗？要不让三姥爷给你抓鱼煨汤喝。” 发现小娇娇低头沉思的小模样，钱老三媳妇非常诧异。 别人家一岁的孩子还在裤兜里拉屎尿床，有的不摸着母亲的胸脯子都不肯睡觉，小娇娇却像个小大人似的，除了不会自己做饭吃，几乎可以自理一切了。 “哟利娟回来了。” 钱老二媳妇在院门口和钱利娟碰个正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进院，屋里的人也已经吃完饭正在收拾桌子。 “利娟，你开会咋样了？” 钱老二媳妇一直记挂着钱利娟被叫去队部开会的事。钱老三媳妇也很好奇，按说钱利娟嫁到了城里，生产队不会给钱利娟派工干活。 “还行，二婶三婶，要不等我妈回来我再跟你们细说吧。” 钱利娟显得很累，抱起娇娇进屋，看见哥哥们都坐在大桌子边，马上问他们明天去修水库的名额派给了谁。 村里壮劳力抓阄儿，钱利康代表几个哥哥一次抓了五张，中了两个名额。生产队不管老钱家派谁去，只要明早集合时钱家兄弟去两个人就行了。 “我跟五弟去。” 钱利安握住身旁钱利康的手。双胞胎同进同出，干什么都要在一起。 “你们俩个怎么又说这事，不是都说好了明早我和利泰去吗？” 钱利国显得有些生气。 “对呀，我必须去呀，你们前两天修村道已经累够呛了。” 钱利泰站起来准备结束讨论。 “我抓到的名额我当然得去，我不管你们还谁去，反正我必须去。” 钱利康也站了起来。几个兄弟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兄弟几个要打架呢。 钱老二媳妇和钱老三媳妇都看傻眼了。钱红霞想要插嘴说一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啥，毕竟钱家兄弟谁去修水库都会让她提心吊胆，特别是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早起听到乌鸦叫已经有不好的预感，果然老钱家还是中了两个名额。 这时汪桂珍回来了，钱老二媳妇扬声喊大嫂，发现秦老太跟在汪桂珍身后。 “老大媳妇，孩子们都回来了。锅里给你留了饭，你赶紧趁热吃。” 钱红霞说着就要去灶台拿饭，汪桂珍连忙喊住，她已经在秦老太家吃过饭了。 汪桂珍和秦老太平时都不来往，今天竟然破天荒留在秦老太家吃饭，钱老二媳妇和钱老三媳妇都吃惊地打量着二人。 汪桂珍的脸上挂着尴尬的微笑，秦老太叫小孙女秦芳过来抱在膝上，然后哈哈笑着说： “我是来给你们几个兄弟提亲的。” “啊！” 钱家兄弟愣住了。钱利康反应快，马上嘻嘻笑着问： “秦大娘是要给我们五个兄弟说媳妇？不知是哪五个姑娘？” “去，想得美！” 秦老太撇了撇嘴假装生气，随即又呵呵笑了起来。 “姑娘是有一个，不过你们五兄弟只能说一个，你们自己商量吧。” 秦老太说完一双丹凤长眼在钱家五个儿子身上扫来扫去。 “我还有事，秦大娘慢慢坐。” 钱利泰和钱利国几乎同时说道，两个人互相望了一眼然后一起快步离开。 “大国和二泰年纪也不小了，他们俩咋不知道着急呢？如果他们要是知道我说的是哪家的姑娘，肯定会回来抢的。” “秦大娘到底说的是哪位姑娘？难道我们兄弟会不认识？” 秦老太不理钱利康，故意卖个关子，把拎来的米粉交给钱利娟，并嘱咐道： “米粉一次不用泡太多，如果能兑点奶粉或者鱼汤更好喝，我保证让小娇娇吃得白白胖胖的。” 屋里的人都在等秦老太说提亲姑娘的名字，被她卖关子岔开，一个个的脸上都有些沉不住气了。要知道靠山村几百户村民，本来就男多女少，适龄的姑娘更少，三年前汪桂珍就张罗着给家里的五个光棍儿子说亲事了，却一直没能成功。 ------------ 第28章花落谁手 老钱家的五个大儿子从小就长得俊，长成大小伙子以后又添了几分挺拔俊气。老大沉稳内敛，老二英姿勃发，老三儒雅斯文，老四老五阳光机灵。 今天近距离地欣赏了钱家五子的俊气脸庞，秦老太很满足，吧嗒着嘴笑着，转头朝汪桂珍说： “你家五个大小子都不错，我还真不好拿主意说给谁哟。是不是呀小娇娇？” 秦老太伸手捏了一下小娇娇的脸蛋，李锦坐在钱利娟的怀里避闪不急，被秦老太捏到脸蛋龇牙咧嘴表示抗议。 秦老太发现小娇娇不高兴了连忙松开手，嘴里发出啧啧声： “等小娇娇长大了，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小子能娶回家。多好看的小福宝啊，谁得了谁都能大富大贵！ 唉，可惜我家没有年岁相当的小子，要不然现在就定下娃娃亲……” 哎哟我去！ 听到秦老太的话，李锦差点没把刚吃进去的鸡蛋羹给吐出来，秦老太这是来辣手摧花的吧，说好的给几个舅舅提亲，怎么联系到她一个一岁宝宝的头上来了。 李锦挣扎着下地，汪桂珍拦不住，只好看着小娇娇和秦芳拉着手到一边玩耍。 李锦眼睛看着秦芳正摆着的扑克牌，两只小耳朵却在听秦老太的话。 刚才秦老太一开口，李锦就大概猜到秦老太要给哪家姑娘说亲。 早上秦老太过来时还没有提过相亲的话茬，只半天功夫就受托来提亲了，不用想也知道托秦老太的是谁，肯定是陈豆腐家。 呀，陈小红还是村花呢！五个舅舅如果知道要娶的是村花，还不得抢来抢去打破头…… 李锦咽了咽口水，暗戳戳地期待看好戏。 “秦大娘，您来提亲是好事，其实也不用太为难。咱们中国人自古就讲究长幼有序，肯定要先给大国提亲。是不是呀大嫂？” 钱老三媳妇觉得大嫂今天有点奇怪，汪桂珍平时说话办事挺利索的，快言快语从不墨迹，怎么秦老太说了那么些不着调的话，汪桂珍却一言不发呢？ 钱老二媳妇也觉得大嫂有点不对劲，本来一直想旁听不参与别人的家事，这时也忍不住帮腔说： “是呀，肯定要先给大国提亲。都是亲兄弟得按顺序来，如果是堂兄弟那可以另说。” “也对哈！” 秦老太成功卖了关子很得意，掩嘴咳了一声继续说： “我记得你们家大国今年二十七了吧？” “虚二十七，才满二十五。” “这样啊……” 秦老太对钱老二媳妇笑了笑，又抿着嘴望向汪桂珍，掐着手指点了点头： “年岁差得有点多。” “差多少？不会比我大哥大七八岁吧？” 钱利安和钱利康本来就是凑热闹，他们的心里只想着能当兵，对结婚一点想法也没有，何况他们也一直替大哥担心找不到媳妇，甚至暗中鼓捣大哥去东方红林场找一个。 “大不大的也没你俩的份了。其实我觉得利民挺合适的……” 三张小伙子的俊脸就在眼前，让秦老太如沐春风般惬意，伸手戳了一下钱利康的额头，又看着钱利民笑得皮肉乱颤。 “饶了我吧，我还想做快乐的单身汉呢。” 钱利民不敢在桌边再坐下去，赶紧起身躲去西屋摆弄收音机去了。 “到底是哪家姑娘啊，真把人给急死了！” 钱老二媳妇一屁股坐到秦老太身旁，实在受不了秦老太慢吞吞卖关子。 “嗯，女大三抱金砖，男大六搂金牛。我看也成，那就说给你家大国吧。 钱老大媳妇，你看你能拿多少聘礼，我这就回陈豆腐媳妇去。她希望早点把女儿嫁出去，如果事情顺利，我看下个月他们就能结婚，说不定明年春节你们家就能抱上大孙子。” “啊，陈豆腐家的姑娘，是小红啊！” 显然秦老太的提亲对象把钱老二媳妇给震惊了，钱老三媳妇也显得很惊讶。要知道陈豆腐家就一个独生女小红，提亲的人来人往，陈豆腐咬死了要招上门女婿，不让女儿外嫁。 可是钱利国指定是不能做赘婿的！钱老大家的门面都要靠钱利国撑着呢。 “是陈小红！” 钱利康和钱利安也被震惊了。 陈小红是村里少男和光棍汉们公认的村花啊，当然，除了自家的三个哥哥绝口不提村花，可是他俩知道啊，去年夏天他俩还藏在山旮旯里，偷看陈小红和姐妹们在山泉沐浴归来的模样。 如果当时胆子再大一点，他们可能会偷看陈小红在山溪里洗澡。还好当时没干蠢事，不然如果陈小红做了他们的大嫂，那得多尴尬啊！不也得像两位被冤枉的哥哥一样，被人骂成臭流氓啊。 “咋地，你俩也想陈小红？” “哪有，您老慢慢坐，我们去告诉大哥。” 钱利安和钱利康火烧屁股似地逃出门去。 “这俩孩子没说实话！村里哪个后生小子不想娶陈小红做媳妇……” 秦老太得了个给村花说亲的美差本来就得意，这会再看到钱家几个俊小伙的表现，心里更是美出了大泡泡。 这时汪桂珍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小红那孩子好是好，不过我们家娶不起。多谢您老的美意，还是找别人家说亲吧。我们家小子活该再打光棍。” 握着给村花提亲的美差秦老太信心满满，没想到吃饭时和汪桂珍提起，汪桂珍还挺满意的，怎么回到老钱家汪桂珍就反悔了呢？ 秦老太拉下脸，非要让汪桂珍给个说法，别想用瞎话诓她。 上午秦老太去陈豆腐家借小磨时，陈豆腐媳妇请她帮忙给女儿陈小红提亲，秦老太当时并没太往心里去，等下午大儿子回到家也跟秦老太提起给陈小红说亲的事，秦老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钱家的五个大小伙子。还拍胸脯打保票，老钱家肯定会砸锅卖铁凑钱也能准备出聘礼钱。 这下好了，汪桂珍一句话彻底打乱了秦老太的阵脚。 “我说汪桂珍，你是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陈小红能嫁给你家大国，那可是你们老钱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如果不是看在你家小娇娇是个福宝，我还担心陈豆腐家未必会同意这门婚事。” 秦老太的瘦脸拉得老长。 “秦大娘别误会，我们家真的娶不起陈小红。真的，陈小红像朵花一样，我家几个儿子哪个也配不上人家，哪敢嫌弃人家小红哟！” 被秦老太误会却无法解说，汪桂珍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脸上的神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 第29章笑作一团 陈小红模样出众家境殷实，十九岁的年纪配得上老钱家任何一个儿子，汪桂珍没理由拒绝送上门的亲事啊！ 何况中午还看到汪桂珍在东山坡小黑屋门口，拉着陈小红的手一副很亲密的样子，怎么这会提起陈小红，汪桂珍好像有什么忌讳…… 汪桂珍忌讳什么呢？ 李锦想不通。 钱利娟不想参与家长的事，喊小娇娇和秦芳跟她去门口晒太阳，李锦瞅着钱利娟没挪脚，挪不动，秦芳的小手正拽着李锦的衣裳袖子。 “你大舅身后有个黑影。” 秦芳盯着刚进门的钱利国。 “什么黑影？” 钱利国迅速走进西屋拿了一件衣服又匆匆出门了。汪桂珍想要问大儿子拿衣服做什么，还没喊出口，钱利国已经跑出了院子，好像屋里有洪水猛兽要冲出来追他。 钱利国踩着阳光进门又罩在阳光下跑出院子，李锦没发现大舅身后有什么黑影。 “你说呀。” 李锦拉开秦芳的小手，秦芳却不说话了，一只乌溜溜的眼睛显出一丝害怕。 听到两个小女孩在窃窃私语，秦老太觉得挺奇怪，走到小孙女跟前问她在说什么，秦芳连连摇头，又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翻白的瞎眼。 此刻秦老太因为说亲不成功脸色贼难看，看见小孙女又在她面前捂瞎眼，心里更加气不顺脸色更难看了。 如果不是想让小孙女沾沾小娇娇的福气，秦老太早就摔脸走了。在靠山村只有秦老太拂别人的面子，哪有人敢拒绝秦老太的要求。 秦老太倚仗的不只是大儿子是生产队长，死去的丈夫是老村长，更因为她年轻时还参加过游击战，虽然只是给游击队员们做鞋缝冬衣摊煎饼，那也是她牵头组织妇女们干革命的光荣历史。 “秦奶奶。” “哟啧啧啧，小娇娇会叫人啦！” 看到小娇娇仰脸向她问好，秦老太深感意外。 “小娇娇今儿上午和芳芳玩了一会就会叫人了。” 汪桂珍上前笑呵呵地说完，弯腰抱起了小娇娇，又说： “多亏有芳芳和小娇娇玩，让孩子们多玩会吧，如果您放心，今晚就让芳芳和小娇娇睡一起。” “那敢情好。” 秦老太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能看到小孙女能顺利长大嫁人生子，既然认定了小娇娇能带给小孙女福气，当然不会放过秦芳和小娇娇亲近的机会。 秦老太的脸色缓和了些，随口聊了几句家常，以免在老钱家几个媳妇面前尴尬，然后嘱咐小孙女乖乖听汪桂珍的话，抻了抻后衣襟上的褶子告辞回家。 “快说，你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黑影？” 秦老太在跟前秦芳肯定不敢乱说话，这会秦老太走了，李锦继续问秦芳。 秦芳咬着红润润的小嘴唇，眨巴着眼睛好一会，见旁边没别人，才凑近了悄悄说，是一个瘦瘦的大黑怪。 死神？ 听了秦芳的描述李锦的第一反应把她自己都惊到了。身为异界造物派顶尖高手，李锦都无法预知死亡，可是现世的一个普通乡村小女孩却能看到死神，那，那不是胡扯嘛！ “嘿嘿，你肯定眼花了，以前你看到过吗？” 秦芳连忙摇头。 两只眼睛看东西尚且容易看走神，何况秦芳一只独眼呢，真是大惊小怪！ 李锦自嘲地咧着小嘴，这时发现钱利娟正在和汪桂珍说着什么，钱老二媳妇和钱老三媳妇围在二人身边听着，好像听得还挺有趣，不时张嘴咯咯笑。 “妈妈。” 李锦努力使两只小胖腿走路利索点，一边喊着一边扑向钱利娟的怀里。 为了叫出妈妈两个字，李锦可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毕竟是人生第一次嘛，这妈妈两个字叫得软萌甜腻沁人心脾。 突然扑过来的孩子已经让钱利娟怔了一下，又听到孩子喊妈妈，钱利娟顿时石化了，一张俏脸瞬间变得通红。 “娇娇突然就会说话了，真是不一般呢。”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小娇娇身上，只有李锦发现了钱利娟的异样，哪有母亲听到孩子第一次叫妈妈会尴尬害羞而不是激动的。 物之反常者为妖！ 难道钱利娟不是小娇娇的亲妈？ 李锦在脑袋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时听到院外传来钱利军和钱利伟吆喝奔跑的声音，也顾不得再想钱利娟是不是亲妈的事，此刻疯女人的故事更让她着迷。 “我要下地。” 李锦挣脱怀抱下地，准备去迎迎钱利军。 “……那你去教孩子们读书，以后就不能天天在家了吧？” 钱老二媳妇的声音莫名透着一丝兴奋，不知她的兴奋点是在钱利娟不能天天在家，还是钱利娟可以教书。李锦放慢了小脚步，继续听几个大人说话。 “利娟去教书是好事啊，要是能教我家大军就好了，大军太调皮了，根本不爱学习。” 钱老三媳妇正说着，看见了在篱笆外奔跑的两个儿子，急忙高声喊，让钱利军回家写作业，明天堂姐就是他的老师了。 钱利军“嗷”地吼了一嗓子，转眼之间和弟弟钱利伟跑没影了。 李锦眼睁睁看着她派出去的两个小密探不过来汇报工作，只好收回小脚钻进学步车里靠着，继续听大人们说话。 汪桂珍皱着眉头开口说： “这事先不说了吧，利娟，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我知道，让你教孩子们读书，那不是误人子弟嘛！” “妈，瞧你说的！” 当着两个婶子的面被亲妈数落，钱利娟窘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本已涨红的脸像刚出锅的大虾更红了。 “我也没想去教书，这不是村里找不到人顶替嘛，拉我去凑个数吧……” “是哟，真有可能只是临时凑数呢。” 钱老二媳妇笑着说： “你们想啊，利娟带着孩子回娘家肯定住不了多久的，等她男人从北方回来，就得来接利娟娘俩回省城，到时候利娟哪还有时间教书啊，眼前就是个替身，帮忙教教孩子们罢了。再说小学三四年级也不难吧，我都能教。” “呵，真没看出来二嫂还有那两把刷子。” 钱老三媳妇差点被钱老二媳妇的自不量力给笑喷。 钱老三媳妇的幽默让几个女人笑作了一团。 李锦也想笑，不过抬头看见了趴在屋顶上的那只野猫。 ------------ 第30章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李锦抬头看见趴在屋顶上的野猫笑不出来了，野猫绿宝石一样的目光正俯视着她，好像随时准备扑来的样子。 “它不是富贵，它的额头没有花纹。” 秦芳站在李锦身后仰起脸，眯起独眼望着屋顶上的野猫。 野猫看见了秦芳，猫躯陡然一震，像一道离弦的箭从屋顶射下，直接扑到秦芳身上。 秦芳还没来得及惊叫，正要出院门的钱老二媳妇看见惊声尖叫起来。 野猫并没有扑倒秦芳，落地的刹那肉垫小脚趴在了秦芳的肩上，嘴里发出呜呜声，毛绒绒的尾巴拍打着秦芳的胸口，好像有话要说，又像要带秦芳去什么地方。 “该死的野猫差点吓死老娘！” 钱老二媳妇摸着心口惊魂未定，对着野猫破口大骂。钱老三媳妇看见野猫扑到秦芳身上，惊呼着上前去驱赶。 汪桂珍和钱利娟看见炸毛的野猫在两个小孩子的身前更是吓得不轻，慌张跑过来不管不顾地把野猫从秦芳身上扯开，把小娇娇抱了起来。 “野猫不咬人。” 秦芳被拉着进屋还是使劲扭回头想看野猫。 “没事吧，有没有咬到哪儿？” 汪桂珍一边拉着秦芳一边问抱着娇娇的钱利娟。 “没事，小娇娇胆子可真大。” “那只该死的野猫总是爬咱家房梁，这都有二十年了吧，怎么还没死，野猫可以活那么久的么？每次看见野猫准没好事，真是烦人的东西……” 野猫被汪桂珍扯开以后跳上屋梁不见了，钱老二媳妇咬牙切齿对着屋顶骂骂咧咧，然后和钱老三媳妇回家了。 太阳偏西，钱利娟开始张罗晚饭，汪桂珍这时又想起几个儿子明天要去修水库的事，不管谁去干活都得给准备干粮，于是想去陈豆腐家借点黄豆回来做盐酥豆，好赖给儿子们带着路上吃。 安静的屋里忽然传来“喵喵”的叫声，一只野猫蹲在窗台上朝屋里张望。李锦赶忙扔掉手里的扑克牌爬上炕走到窗边，秦芳也跟着上炕来到窗边。 野猫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神气，看起来还很忧伤，喵呜喵呜地叫着，扭头走两步又回头，那意思想让李锦和秦芳跟它走。 如果从灶间经过肯定会被钱利娟看见，李锦决定翻窗子出去。不过看着秦芳的小短腿要跳一米多高的窗台显然无能为力，她自己的小胖腿比秦芳还要短一截，跳到地上肯定会受伤。这会也不怕秦芳看她再施“魔法”，挥舞小手之间一根粗壮的树枝伸到了窗边，李锦喊秦芳跟她一起抱着树枝爬下去。 野猫转到后院篱笆墙边停下了，回头看着李锦和秦芳走近。 几只芦花鸡咕咕叫着跟在李锦和秦芳身后，也想瞧瞧热闹。不等芦花鸡们靠近，野猫翘起尾巴龇牙发出低吼，芦花鸡吓得四下逃散，然后又聚在鸡笼边，咯咯叫着伸头朝野猫和李锦这边观望。 “是富贵哦。” 看到趴在篱笆边草窝里的野窝，秦芳赶忙蹲下，伸手抚摸着野猫的头。 “它是不是生病了？” 发现野猫对秦芳的抚摸没有一点反应，李锦翻开野猫的头，看到野猫睁大的眼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富贵死了！ “它怎么了？” 秦芳显然没有意识到野猫死了，握着野猫的两只前爪摇晃，希望野猫能活动起来。 “不要动它，它在睡觉，富贵累了，让它好好休息吧。” 李锦拉开秦芳的手，秦芳忍不住哭了起来，这时好像明白了什么嘤嘤抽泣着。 野猫的身体温温软软的，眼睛里依然藏着一丝凛冽的光。李锦估计富贵应该才死去不久，刚才那只野猫应该就是想找她们来看富贵。如果不是被大人们阻拦了一下，她和秦芳也许还能看富贵最后一眼。 天地万物皆有灵。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觉得富贵可爱的只有秦芳，而富贵临死前放不下的也只有秦芳吧。 李锦的心情有些压抑，伸手盖上了野猫的眼睛，就在野猫眼睛合上的一刹那，她觉得手心里有一丝冰凉，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就用富贵的眼睛来做秦芳的眼睛吧。 “我得给它埋了。” 秦芳哭着说完拿起立在篱笆边的一只铁锹，李锦赶忙拦住。 “猫死了要挂在树梢，才能不负猫生灵敏矫健的英名。” “那富贵还能活吗？” “能活，它会变成一只神猫。” 李锦随口说完，抬头望着东山坡上的一株大树，就让富贵长眠在树梢之颠，眺望它最爱的青山绿水盛景吧。 就在秦芳还蹲在地上捂脸垂泪的时候，李锦已经捻出长长的藤丝把野猫富贵送上了那株最高的树梢。 “喵呜~” 刚才带路的野猫蹿起身躯，追随着富贵朝山坡大树蹿去。 山风拂过，一朵灰白的厚云从头顶飘过落下了几点雨滴。 “下雨了。” 秦芳站起来，惊诧发现富贵不见了，李锦指了指天上的云，富贵已经变成了神猫。 “那个，真是富贵吗？” 雨云的形状像只变形的大猫，秦芳望着那朵云，在她眼里渐渐幻化成了富贵的样子，不由得笑了。 这时雨点密集地落下，李锦拉着秦芳朝屋里跑去。 雨停了，汪桂珍在陈豆腐家没借来黄豆，在半路上碰到大姑姐和两个小儿子带着王小明从河里抓鱼回来，几个人身上都淋湿了，却一脸兴奋。 钱红霞高兴地扬了扬手里的小桶，桶里有几十条手指粗的小鱼。 “这一桶小鱼晚上够给小娇娇炖鱼汤喝了。” 汪桂珍掩去脸上的不快勉强笑了笑，钱红霞这时才想起来秦老太来提亲的事，问汪桂珍到底说给哪个儿子了，汪桂珍刚刚浮现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大姑姐都还记得秦老太来提亲的事，她自己怎么转头就没长记性，还跑去找人家陈豆腐借黄豆呢！ 把人家姑娘的亲事给拒了，陈豆腐夫妻不给汪桂珍好脸色已经不错了，哪还肯借黄豆给她。 汪桂珍摸着脸皮暗自嘲笑，自己去找陈豆腐借黄豆那不等于上门丢人现眼嘛！ “不合适，以后再说。” 汪桂珍顺势拎过钱红霞手里的小桶赶忙回家。 “小娇娇小娇娇！” 钱利康和钱利安想让小娇娇看看他们捉到的小鱼，隔着门叫了几声，屋里没有动静。王小明喊秦芳也没人答应，几个人想进屋，发现屋门竟然反锁了。 这下更奇怪了，要知道屋里的插销离地一米多高，显然小娇娇和秦芳都够不着插销锁不了门。 ------------ 第31章虚惊 听到叫门声，李锦有些急了，估计很快就会有人到窗边来查看情况，可是她给秦芳造的猫眼还没成功，万一停手将功亏一篑。 造一只猫容易，但是给人造一只猫眼却比想象的困难许多。 尽管有野猫富贵的眼睛给李锦参考，但是要给秦芳造一只和另一边眼睛对称好看的眼睛，最重要是要完美嵌合原本的神经，才能拥有视力。 秦芳已经昏睡过去，李锦也累得快要虚脱了。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滑落，压在秦芳瞎眼上的小手更加赤红。 果然窗外传来了脚步声。 李锦赶忙挥手收去抵在门上的木桩，绵软的身子顺势倒在秦芳的身旁。 就在两个小舅舅在窗口呼喊小娇娇的时候，李锦叹息一声从秦芳的眼睛上收回了小手，浑身像被掏空昏睡了过去。 “门没锁？” 钱利康奇怪地扒拉一下插销拉开了门，众人蜂拥进屋。看到两个孩子躺在炕上一动不动，汪桂珍吓得连忙呼喊小娇娇和秦芳。 “小娇娇和秦芳这是咋啦？” 汪桂珍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小丫头的手连声呼喊也叫不醒，钱利娟摸了摸两个孩子的额头并没有发烧，但是看两个孩子紧闭的双眼，又觉得事情比较严重，一时之间和母亲都没了主意。 “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钱红霞皱着眉头翻看孩子们的口舌。 钱利娟连连摇头，她可以确定小娇娇和秦芳一下午都在屋里没出去过，屋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她还担心孩子们饿着，先煮了米糊炖蛋。 “那就奇怪了！该不会是……” 钱红霞的脸色突然黑了，望了一眼窗外，然后拉了拉汪桂珍的衣袖，她怀疑小娇娇和秦芳被什么东西给勾了魂。 “不可能，晴天白日的，就算有害人精也不敢这个时候出来祸害人。” 不等钱红霞说完，汪桂珍变了脸色说道。 钱利康和钱利安本来主张送小娇娇和秦芳去医院，汪桂珍拦着不让，一来村里没有医院，如果去找村西头的土郎中老韩头，肯定会惊动秦老太。 目前来看秦芳和小娇娇的脸色并不像中毒或生病急的样子，如果去找那个土郎中，没病也会被闹出病来。 汪桂珍从不找村西的土郎中老韩头瞧病，老韩头动不动给人包一包锅底尘就童子尿服下的药方让她觉得恶心。 大家正围在炕边瞧着小娇娇和秦芳束手无策，钱利泰和钱利民回来了，看到小娇娇昏睡不醒的样子，钱利民建议带孩子去林场卫生院看看，钱利泰二话不说抱起小娇娇就往外走，钱利民也背上了秦芳出门。 刚下过雨，山路湿滑难走。大家深一脚浅一脚相携着朝东方红林场走去。 钱红霞拉着小孙子站在院门口，一直望不到人影了才回屋。 “奶奶，小娇娇会死吗？” “当然不会。别瞎说，赶紧吃饭。” 钱红霞安顿好小孙子，推开东屋的房门，拉开灯火四下打量。她不相信小娇娇和秦芳会无缘无故昏死过去，可是屋里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让孩子中毒的东西。 风过，敞开的窗子发出一阵吱嘎声。 钱红霞打个冷战，又想起了王小明两岁多时突然昏迷不醒，多亏她找老韩头求了偏方才治好。 汪桂珍不信老韩头的偏方，钱红霞却深信不疑。这回也不用去求土郎中了，直接按照上次拿到的方子如法泡制一遍应该管用。 钱红霞取来一叠黄草纸，蹲在门口叠成一张张长方形，在铁皮桶里烧了，燃着一根白蜡烛握在手里，绕着院子口里念念有词。 王小明吃饱喝足想要尿尿，走到门口看到奶奶在烛光中的脸，顿时吓得差点尿裤子，急忙躲到门后大气不敢出。 “姑，你在干啥呢？” “啊，没干啥。” 钱红霞坚持默念完最后一句咒语，“噗”吹熄了蜡烛，对进来的钱利国说小娇娇和秦芳昏睡不醒，大家送两个孩子去林场卫生院了。 “走多长时间了？” “才刚走一袋烟的功夫。” 钱红霞怕钱利国近前发现烧纸的铁桶，伸脚把铁皮桶往门边踢了踢。钱利国却没近前，转身跑出了院子。 “喂，大国，你家去的人已经够多了，你别去了肯定追不上了……” 钱红霞对着钱利国的背影喊道，钱利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暮色中。 这些人就瞎忙！ 怪病还得偏方治。钱红霞很有把握她刚才的一番操作，已经把小娇娇和秦芳的魂给叫回来了，心情愉快地进屋，却发现小孙子不见了，惊得正要出门去找，王小明从门后走出来，哭唧唧地说憋不住尿裤子了。 唉！ 小娇娇发出微弱的一声叹息，紧接着秦芳的嘴里也发出喔哦的声音。 山静林深，孩子们的叹息声虽轻却异常清晰，钱利安首先惊喜地叫道。钱利泰停下脚步，汪桂珍和钱利娟上前查看。 李锦眨巴了几下眼睛，严重透支体力，睁开眼睛看了看又闭上了。 大人们说的话都清晰可闻，李锦可不想去医院白挨一针。 不用想也知道，卫生院的值班医生肯定会用听诊器检查心跳以后，然后开一针强心剂再打吊瓶。 “芳芳也醒了。” 钱利民摸了摸秦芳的头又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秦芳已经醒过来了。 正在大家商量还要不要去林场卫生院的时候，钱利国追了上来。看见大儿子，汪桂珍憋了一下午的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巴掌打在大儿子的胸脯上。 “你说你从林场回来整天不着家，你到底忙什么呢？我问二泰，他都不知道你在忙啥……” 被母亲打骂钱利国习惯不辩解。 “你说你是老大，现在怎么还不如几个弟弟懂事了！” 因为担心秦老太的小孙女在自己家里出事，汪桂珍磕磕绊绊走在山路上心都是悬着的，现在猛然放松了心情，又开始为大儿子的婚事闹心起来。 拒绝了秦老太的提亲，恐怕靠山村没人再敢上门给儿子们提亲了，没人敢和秦老太争面子。 “妈，下午我到林场结工钱，明天一早去修水库。这是我和二泰的工钱您拿着。不要送小娇娇去林场了，林场的卫生院最近缺医少药，如果真有病得去县医院。” “去县医院……” 大家异口同声。 李锦不失时机地哦哦了几声，以示她的健康活力。 “不去了，小孩子尽量不往医院跑。” 汪桂珍下了决心。 这下轮到李锦松了一口气。 ------------ 第32章村花来了 一碗米糊蛋羹下肚，李锦感觉到一股热气从脚底慢慢升起，软软的小身板终于有了点力气，努力朝围观的大人们咧开小嘴笑，看见钱利娟泛着莹光的泪眼，她的心顿时觉得暖暖的。 世上只有妈妈好，怎么可以怀疑钱利娟不是小娇娇的亲妈呢！可能钱利娟还太年轻，初为人母不习惯被称呼妈妈吧。 “快让两个孩子睡下吧，小娇娇的眼皮都睁不开了。” 钱红霞急于向大家表明是她用土郎中的偏方治好了小娇娇和秦芳，引得大家围在她身边到院子里听详细讲解。 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消失，李锦拉了拉秦芳的小手，秦芳有气无力“哦”了一声。 “你觉得怎么样？” 秦芳吃米糊时一直眯着眼，这会闭眼只想睡觉，咱到李锦问她，勉强回答“好困”。 “那你睡吧。” 李锦拉秦芳进屋造猫眼时，秦芳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并不知情，这会李锦很想检验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奈何秦芳还是处于半昏迷状态。 看样子只能等明天早上再看秦芳的猫眼状况了！ 李锦翻个身，这时听到外间屋传来清溪流涧般脆莺莺的声音。 陈小红来了。 靠山村的村花来了！这让李锦有点小激动，白天隔得远没看清楚陈小红的脸蛋，这会有机会近距离欣赏村花，当然不能错过啦。 李锦翻身慢慢挪小胖腿跳下炕，趴着门缝偷窥。 “钱大娘，这是两斤黄豆，您别嫌少。” 陈小红把手里拎着的一个小布袋递给汪桂珍。 汪桂珍没接，不明白陈小红怎么跑来了。老钱家虽然和陈豆腐家都住在村东头，但是陈小红从没进过老钱家的门。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红，你往我家送黄豆你爸妈知道吗？” 汪桂珍盯着陈小红微垂的脸。陈小红显然很羞怯，不敢正眼看汪桂珍，点了点头说： “我妈知道。” 见母亲不肯接陈小红拎来的黄豆，陈小红尴尬得脸色通红，钱利娟看不下去了，笑着接过袋子替陈小红解了围，又拿去灶间清洗准备做盐酥豆。 因为陈小红的到来，钱家的五个大小伙子都急忙躲进了西屋。白天刚拒绝了陈小红的亲事，大家见面肯定尴尬。 “小红别站着快坐吧。” 钱红霞替汪桂珍招呼客人。 都说秀色可餐，看着花一样的陈小红，钱红霞的心情更好了。不费吹灰之力治好了小娇娇的毛病，她觉得有必要把老韩头的土方子发扬光大留传子孙，以后再遇到孩子惊夜哭闹或者睡迷糊不醒，就可以手到病除。 陈小红没坐，飞快地瞟了一眼西屋虚掩的门，知道钱家的儿子们在门后偷看她。 陈小红一直自认为模样好品行端正，为人和气又心灵手巧，只要她点头，没有哪个小伙子会拒绝她。 可是今天陈小红竟然被钱家儿子拒婚了，钱家五个儿子竟然没有一个看上她的，这份委屈不甘让她不顾黄花闺女的矜持，上门来让钱家的儿子们把她看个仔细。 别因为陈豆腐夫妻长相难看，就觉得他们的女儿也是丑八怪。 西屋门里传来一阵响动，从门缝里可以看见几个小伙子摔在了一起。陈小红掩嘴笑了一下，向汪桂珍告辞，扭身走出门，听到汪桂珍喊她等等，停下了脚步。 汪桂珍从灶间屋梁上取下一挂腌得半干的野猪肉让陈小红带回家，陈小红显得很吃惊，缩着双手不敢接。 “钱大娘给的，让你拿着赶紧拿着回家。” 钱红霞上前帮腔顺手把野猪肉塞进了陈小红的手里。 陈小红道谢离开了。钱红霞和汪桂珍站在门口，一直望着陈小红的背影走远，相视一笑。 “这么好看的姑娘你为啥不娶来做儿媳妇呢？” “唉，你不知道……” 汪桂珍欲言又止，听到西屋门里又传来响动，快步过去推开门，对着扭打成一团的两个小儿子叹气。 “你们两个小子咋这么没出息呢！没见过好看的姑娘是咋地，非得给我丢人现眼。” “妈，我们就是想看看陈小红到底长啥样，也没别的想法。我姑说得对，为啥不让我大哥或者二哥三哥娶陈小红呢？陈小红有哪里不好吗？” “滚犊子！陈小红没有哪里不好，是咱家不好娶不起！你们以后不要再提陈小红。” 汪桂珍动起怒来像个女罗刹，钱利安和钱利康还是第一次见母亲发这么大的火，赶紧闭嘴禁声，偷眼瞧向大哥二哥三哥。 “笑一笑十年少，妈，你快去外面和大姑唠嗑吧。利安利康就是好奇陈豆腐家突然来提亲而已。” 钱利民洞悉一切似地对着母亲笑着，说完又低头摆弄破旧的半导体收音机。收音机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刺啦声，他急忙拧按钮，调出一个唱京戏的频道，跟着咿咿呀呀地哼了起来。 “你们两个确定明天一早去修水库？” 汪桂珍看见了炕沿边立着的两个绿帆布背包，背包上印着东方红林场几个字。 钱利国和钱利泰齐齐点头。 “大国，你别着急，妈保证今年给你说一个媳妇。这两天我先找人合计一下，争取加盖两间屋，等你娶了媳妇，明年就可以给二泰说媳妇了……” “妈我不急，先给二泰娶媳妇吧。” 提到媳妇两个字，钱利国的眼前又不自觉地浮现出林场那个姑娘的脸。 钱利国下午去林场要工钱碰到了那个姑娘，被对方用税利的眼神盯视，让他到现在想起来还会心颤胆疼。 “妈我也不着急。我就想好好干活多攒些钱，把咱家的房子翻修成林场那样的砖瓦房。” 钱利泰搓着大手，好像有力气没地方使。刚才他也看到了陈小红，只是没有像两个小弟弟那么激动而已。 陈小红太好看了，也太年轻了，钱利泰自知和陈小红不般配，他心里早幻想过未来媳妇的模样，应该是林场女工那种，上山能锯木下地会育苗，胆大心细泼辣能干的。 汪桂珍扁了扁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灶间拿过铁铲，准备亲自给儿子炒制盐酥豆。 钱红霞在旁边看了一会，见小孙子直打哈欠，和汪桂珍告辞回家。 外间屋里只剩下昏黄的灯影，李锦打了个哈欠准备回身上炕，这时院里传来钱利军喊王小明的声音。 钱利军像一阵风似地跑进屋里。汪桂珍在灶间哗哗地炒着黄豆，钱利娟在水台边搓洗衣裳，两个人都没注意到钱利军进来。 钱利军直接推开东屋的门，黑暗里猛然看见李锦，吓得差点叫出声。 李锦一把拉住钱利军，让他有话快说。钱利军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嗓子，然后说他下午打听到的疯女人的故事。 ------------ 第33章噼噼啪啪 一大早天空就阴沉沉的，汪桂珍强打精神送儿子们出门，拉着大儿子的手不愿放开，总感觉一松手大儿子就回不来了。 钱利国接过妹妹钱利娟递来的干粮，顺势扯开了母亲的手，和钱利泰挎上背包飞快地走远。 “要变天了，大国和二泰带的衣服够不够换哟，下雨工棚漏雨咋办……” 汪桂珍抹着婆娑的泪眼絮叨。 “大国和二泰三五天就能回来了，又不比那时刚修水库的时候，现在就是掘堤放水。” 钱红霞红着眼眶安慰着，却又把自己说哭了。南山水库是她的心劫，不论是谁每次提起水库都会触到她的泪点。 “姑，今天交鞋底，你的完活了没？” 钱利娟岔开话题，钱红霞点头，准备回家拿做好的鞋底过来去交货。这时钱老二媳妇和钱老三媳妇也来了。 “哎哟大国和二泰都走了啊，我们来晚了……” 钱老二媳妇喳喳呼呼的声音让汪桂珍听着很难受，说话没前没后的听着心里更加别扭。 汪桂珍没理妯娌，领过大姑子的小孙子转头进屋。 钱老二媳妇也没觉得尴尬，钱红霞忍不住说： “什么走了走了，大国和二泰上工去了。” 钱老二媳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触了老钱家的霉头，顿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利娟，要不你帮你妈去交公活吧，咱们一起过去一会就能回来。” “利娟不是得去村小学教书吗？你家大军今儿没上学？” 钱红霞记得大侄女要去村里做代课老师。 钱利娟苦笑，她有自知自明，再说村里的小学还有龙河村的孩子，几个年级的孩子一起上课，哪有那么容易教好的。 “大军去上学了，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老师教，小伟，你跟大伯家老实呆着，我一会回来接你。” 钱老三媳妇松开小儿子的手，钱利伟马上冲进了院里。 “调皮孩子！” 交公活每家可以派一个人过去，钱利娟带着母亲做好的鞋底，和姑姑婶婶一起去五里地的生产大队交活。 汪桂珍进屋发现小娇娇和秦芳还没睡醒，叫王小明和钱利伟不要弄出响动。 王小明和钱利伟听话地跟在汪桂珍身后，不时转头看一眼炕里的小娇娇，他们既想看小娇娇醒来，又怕小娇娇醒来捉弄他们。 汪桂珍从樟木箱子底掏出一个花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一叠零散的钞票，在指头上吐了一口吐沫嘴里一五一十地数起来。 听到汪桂珍的数钱声，李锦醒了，不过她没有睁开眼，脑子里还在想着昨夜做的梦。 一棵杏花树下站着一个姑娘，姑娘眉目如画身姿轻盈。远处传来锣鼓喧鸣，姑娘害羞地捂住脸。听到有人叫“莲杏”，姑娘飞快地放下手，刚刚还如画一样美丽的脸蛋顷刻间变成了一张可怕的鬼脸…… 李锦拨浪了一下小脑袋，想要赶走脑袋里的恐怖画面，可是那张鬼脸却越来越清晰了，径直贴上了她的眼睛。 李锦惊出一身冷汗，浑身好像也被什么给压住了，终于睁开眼睛，那张鬼脸瞬间消失了，身体顿时一阵轻松。 吁，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昨晚听了钱利军打听来的故事以后，才会做了那么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鬼脸不就是东山口疯女人的脸么？ 疯女人叫莲杏，娘家在龙河村，说起娘家其实也没什么人，父母早亡，一个哥哥也早年过世。哥哥不在了嫂子当家，在莲杏不满十七岁的时候，嫂子作主把她嫁到了靠山村丁家。 丁家只有一个独子，丁永胜老早就看上了龙河村的村花莲杏，见莲杏没有了亲哥，马上逼着父母掏空家底上门提亲，终于娶到如花似玉的莲杏，丁永胜那是日日抱在怀里也稀罕不够。 那时丁家还住在老钱家的前院，经常有好事的小青年半夜趴墙头，偷听丁永胜和莲杏的房事，能听到屋里激烈的噼噼啪啪声和丁永胜激动的叫喊声，莲杏却从不出声…… 后来莲杏生了一个女儿，一岁多的时候死了，再后来莲杏又生了一个女儿，一岁多的时候又死了，是被大火烧死的…… 想起钱利军讲这话时直咽口水，李锦很想问问他是讲故事的人这么说的，还是他添油加醋编的。又不是放炮，房间里咋会传出噼噼啪啪声。 钱利军嘻嘻笑着，说是问了好几个村里的老人，大家都是这么说的。那时的小青年现在都成了村里的老人，别的事记得不清楚，但是当年趴墙根偷听龙河村村花莲杏和靠山村大浑人丁永胜的房事却记忆犹新。 李锦以为既然丁永胜和莲杏这么恩爱，那么一场大火烧死了丁永胜全家，莲杏是怎么逃出来的？ 钱利军也没给出下文，只是听说自那以后莲杏就疯了。 怕被母亲发现偷跑出来，钱利军不敢再耽搁下去，着急忙慌地闪身离开了。 李锦的眼前总是浮现出疯女人的脸，很难想像疯女人十七岁时如花似玉的模样，或者像陈小红一样好看吧！但是李锦可以肯定，莲杏没有疯，她的眼睛里有故事。 “……疯子的闺女哪个敢要啊，丑媳妇俊弟家中宝，娶媳妇还是得找个好人家的闺女。” 汪桂珍数完钱不免有些忘我，喃喃自语着憋了一晚上的心事，收好钱转过身，才发现王小明和钱利伟就在她身后眼巴巴地看着，惊得张大嘴一脸尴尬。 “你们两个怎么一声不吭，我都差点忘了你们在屋里……” 王小明和钱利伟被汪桂珍说得一脸懵，大人们时时把老实听话挂在嘴边，他们难得今天乖巧老实了一回，却没得来汪桂珍的夸赞，却好像还有点责怪。两个小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转身一起跑出了屋。 李锦躺在炕上可把汪桂珍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疯子的闺女……就是说，陈小红是莲杏的女儿？！ 这个信息可把李锦激动坏了，难怪汪桂珍拒绝了陈小红的亲事，是怕和疯女人沾上亲戚。仔细再一想，疯女人经常跑下山，说不定就是要找闺女。 ------------ 第34章不完美 酝酿了一早上的雨漫天落下，打在窗玻璃上噼噼啪啪响。 钱利军说丁永胜和莲杏的房里总是传出噼噼啪啪响，难道像雨打玻璃的声音吗？ 李锦琢磨着一夜也没想明白莲杏的故事，也许莲杏在娘家孤苦不幸，起码结婚以后还是享受到了一段幸福的时光吧！ 至于莲杏是不是真的疯了，为什么莲杏的孩子会成为陈豆腐家的女儿陈小红，这其中的秘密可能只有当事人知道，显然汪桂珍也是当事人之一…… 一个小婴儿整日无事可干，也只能胡思乱想一些别人的事情。 李锦正想得入神，突然听到秦芳叫她，看到秦芳睁开的眼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秦芳睁开的双眼乌溜溜地，让人看不出哪边曾经是瞎眼，竟然不像李锦给她造的那只猫眼！ 李锦急忙伸手在秦芳的左眼前晃了一下，问她能不能看清楚。 秦芳闭紧嘴巴奇怪地盯着李锦。 李锦这才想起来她问的有些突兀了，秦芳根本不知道李锦给她换掉了瞎眼。 “你的眼睛好像恢复了，试试能不能看见东西。” 李锦又伸出两根手指在秦芳的眼前晃，秦芳摇头。 “不要逗我玩，我要回家。” 秦芳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她不怕别人喊她独眼龙，但是害怕别人逗她眼睛好了。无数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都幻想着那只瞎眼能变得正常。 见秦芳不相信自己，李锦也不能硬拉着秦芳去照镜子。不过可以确定秦芳的眼睛虽然恢复了正常的样子，但是她的眼睛肯定还是看不见的，不然秦芳不会以为被逗着玩。 院外传来女人急促的说话声，交公活的女人们回来了。 秦芳妈撑着黑伞跟在老钱家女人们的身后，本来想带上女儿赶紧回家，但是汪桂珍热情地招呼她坐下来喝一碗姜糖水，盛情难却只好坐在桌边，等汪桂珍进屋领秦芳出来。 秦老太惦记小孙女在老钱家不放心，又抹不开面子登门探望孙女，正好小儿媳妇去大队交公活，让她顺道去接秦芳回家。 昨天婆婆擅自把秦芳留在钱家过夜已经让秦芳妈不太高兴了，这会见汪桂珍进屋迟迟不出来，怕女儿出了什么事，起身走去东屋，钱老二媳妇也跟着过去。 钱红霞抓着小孙子的手让他不要跟进屋凑热闹，王小明吸溜着鼻涕不挣扎了，等奶奶的手劲松开，立刻挣脱出来跑进了屋里。 屋里的人都围着秦芳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 秦芳被众人围着，眨巴着眼睛觉得莫名其妙，看见王小明进来，张开小嘴喊了一声王小明。 看见秦芳瞪着一双溜溜的眼睛，王小明突然喊了一嗓子： “芳芳的眼睛好了！” 听见小孙子的喊声，钱红霞像一阵风一样冲进屋里。 看到秦芳完好如常的眼睛，钱红霞惊喜地拍腿抚掌，念叨着神佛菩萨显灵，肯定是昨晚上她用老韩头教的法子，在院子里拜四方神佛烧纸，才让秦芳的眼睛恢复了…… 大家半信半疑，却也找不出其它合理的解释。 秦芳妈激动地抱住女儿喜极而泣，她要回家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婆婆，也顾不得外面雨水漫天，冲进雨里朝村西跑去。 汪桂珍急忙喊女儿钱利娟带上伞追出去，下雨天溪流涨满，要保护好秦芳母女安全到家。 “不得了，老韩头那灵方妙法子的，如果秦老太知道早就找上门去了，也不必让芳芳独眼这几年。” 钱老二媳妇露出一副豁然的样子。钱老三媳妇扭头朝炕里望了望，发现小娇娇握着一双粉红的小拳头好像在做梦，于是扭回脸哑然地笑了笑。 “妈，芳芳不是独眼龙了吗？” “嘘，不要随便给别人起外号。” 钱老三媳妇拉着小儿子准备回家，回来时淋湿了得赶紧换身干净衣裳。 “不是我起的，是我哥说芳芳是独眼龙。” 钱利伟还想争辩，被母亲拉出了屋。 “这事真是奇了！” “世上神奇的事多了，铁树能开花，哑巴会说话，独眼能复明，这也不算什么吧！” 哑巴会说话，独眼能复明！ 呵，恐怕秦芳的眼睛还是看不见的吧。 李锦闭着眼睛听着周围的嘈杂声，心里还是想不明白秦芳的那只瞎眼，为什么不像那只野猫富贵的眼睛，而且秦芳的眼睛里没有光，更没有猫眼的灵动。第一次造人眼显然失败了，好在败得还不算彻底，起码秦芳的眼睛看起来很正常。 李锦继续握着小粉拳假寐。 “我得赶紧回家换身衣裳，湿嗒嗒的怪难受的。小明跟我回家。” 钱红霞觉得二弟媳妇大惊小怪见识少，不想再多话，伸手去拉小孙子回家。王小明蹭地跳到了炕上，说什么不愿意回家，非要等小娇娇醒了跟小娇娇玩。 “那你好好看着小娇娇，等小娇娇醒了马上喊我。” 看到王小明乖乖地坐在小娇娇身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探照灯似地注视着小娇娇的动静，汪桂珍笑着带上门跟大家一起出去了。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王小明竟然想跟小娇娇玩了，王小明不是怕小娇娇怕得连正眼也不敢瞧吗？ 李锦吧嗒一下小嘴，悠悠地吐出四个字：“不要看我。” 王小明吓得本能地跳开后退，确定小娇娇没有变魔术害他，又连忙凑近了俯看小娇娇的脸。 李锦突然睁眼睛，王小明赶紧拼命吸溜起鼻涕。 “你想跟我玩什么？” 李锦坐了起来瞪着王小明，顺手搓了搓小胳膊小腿。躺久了小身子软软的并不舒服。什么躺平人生就是幸福，骗鬼的，真要躺久了就会变成一个废物。 “变魔术。” “去，什么变魔术？” “变芳芳的眼睛。” 李锦被王小明的话给惊到了，这个小家伙也不傻嘛，大人们都相信了秦芳的眼睛是因为老韩头的土方子恢复的，王小明却洞察了真相。 “别瞎说，芳芳的眼睛没有完全好，以后可能会彻底好。” 李锦意识到异世的造物法可能在这个世界还不够完美，必须得努力提高技术才行。 ------------ 第35章将错就错 雨停了，院子里汪了几个水洼，趁大人没注意，王小明跑到水洼里吭哧哼哧踩水玩，洗得发白的灰布裤子很快变成了泥浆色，又蹲下和泥巴，抓着一团泥巴捏来捏去，好像有无穷的乐趣。 李锦坐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一脸嫌弃地望着王小明。这时听到汪桂珍和钱利娟说要出门找工匠来修房顶，每次下大雨屋里都要漏雨，得赶紧修好，不然等雨季来临一家人又要遭殃了。 “也不知道大国和二泰这时候到了水库没有，但愿这次没人出事，破水库里八成是有水鬼，年年都要留人性命，幸好孩子们都听大人的话不敢去水库……” 汪桂珍嘟囔着从里屋出来，经过李锦身边俯下身想亲一口。 李锦这时突然想起了秦芳曾经说过，看到钱利国身后有怪物黑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等汪桂珍的嘴巴靠近，李锦腾地站起来扑到汪桂珍怀里要抱抱。 “我要大舅，我要大舅……” 李锦搂着汪桂珍的脖子娇滴滴地喊着。 “大舅去修水库了，回来才能抱小娇娇。” “我要大舅我要大舅我就要大舅……” “这孩子是怎么啦？” 汪桂珍朝女儿喊道，钱利娟赶紧过来想要接过孩子，李锦紧紧搂着汪桂珍就是不松手，嘴时连声地嚷嚷着，眼睛里已经开始闪现泪光了。 李锦也不知道怎么地，嘴里念叨大舅的时候心里突然扑通扑通地，这种感觉在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前也曾有过。 那天她在异域山颠与大师姐比赛驾驭大鹏鸟，突然感觉到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眼前的山川峻岭莫名其妙变成了黑云笼罩，然后身子一歪失去了知觉，等她再醒来时，睁开眼睛就看见钱利娟被恶汉压在身下…… 汪桂珍哪里受得了小娇娇要哭了，赶忙让女儿替她去找工匠过来看看漏雨的房子，再测量一下扩建两间屋要怎么安置比较好，她要带小娇娇去找钱利国。 小娇娇从来不哭不闹不吵大人，突然这个样子让汪桂珍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一边哄小娇娇不哭，一边快步朝村口走去。 “妈，才下过雨山路不好走，真要去找我大哥不如让我去吧。” 钱利娟追上母亲。 “不行，我得带娇娇亲自过去。” 汪桂珍抱紧了小娇娇，感觉眼前的情景跟那天修村道时一模一样。 钱利娟争不过母亲，只好先去地里告诉三哥钱利民。 南山虽然地势不高，但是怪石林立并不好走，特别是下过雨以后，稍不注意就会被石头路表面青苔滑倒。 “刚才听说修水库的队伍出发了，他们带着工具也得从东山口绕道走。咱妈应该知道南山的路不好走，不会和小娇娇冒险的。” 听完三哥的话，钱利娟开始担心起来，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那么执着，小娇娇哭闹一下也很正常，没必要非得带小娇娇去找钱利国。 难道母亲还是相信小娇娇是福运财星，想抱着小娇娇去水库避免有人修水库再丢性命？ 可是这里去到南山水库要走大半天，母亲抱着小娇娇肯定追不上钱利国，要走到水库体力更加跟不上啊。 钱利民让妹妹不用担心，他肯定能追上母亲和小娇娇。 钱利娟点了点头，却发现三哥放下锄头飞快地朝南山跑去，顿时明白了三哥是想在半路上截住大哥，再迎回母亲。 汪桂珍抱着小娇娇在村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绕道走安全些。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汪桂珍念叨着儿歌。李锦扭脸望着前面的山路，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汪桂珍突然站住了，盯着仿佛从天而降的疯女人，好像炸毛的老母亲做好打斗的架式。 “不要过来啊！” 汪桂珍高声喝斥，紧紧护住怀里的小娇娇。 李锦努力从汪桂珍的掌心里探出头，看着疯女人莲杏。 上次看到莲杏时，莲杏披头散发穿着邋遢，眼前的莲杏穿着一件洁净的月白底碎花褂子，长发整齐地挽在脑后，雨后的阳光下，半边毁容的脸颊也没有那么令人恐惧了，五官柔和神情安静。 “把孩子还给我！” 莲杏张开双手朝汪桂珍逼近。 汪桂珍的脸都绿了，想把小娇娇挪到身后，又觉得双手放到背后背着小娇娇，等于没有防备任由疯女人攻击。 “这不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早在大火时烧死了……” “不，我的孩子没有死，你们把我的孩子偷走了！” 莲杏突然怒睁双目，神情激动起来。 汪桂珍曾经见识过疯女人的力大无穷，吓得连忙后退，嘴里不停地解释： “我没有偷你的孩子，你的孩子真的烧死了。” 李锦心说汪桂珍说过陈小红是疯女人的孩子，这会为什么要撒谎呢？ 如果当时莲杏疯了，丁家又没有什么亲人，村里把莲杏的孩子交给陈豆腐夫妻抚养也说得通。 “你们都是坏人，把孩子还我，我要我的孩子，快还给我！” 莲杏不再给汪桂珍后退的机会，冲上前抢夺小娇娇。 汪桂珍被疯女人扑倒在地，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小娇娇，小娇娇没有磕碰着，却被疯女人夺在了怀里。 李锦突然落在了疯女人的怀里先是一惊，随即决定不挣扎不逃跑。眼前是莲杏故事的最佳当事人，何不趁机解开故事的谜底呢。 汪桂珍惊慌恐惧地叫喊着，眼看着疯女人抱着小娇娇跑远了。很想追上去，又担心自己终究不是疯女人的对手，必须得找人帮忙抢回小娇娇。 此刻汪桂珍已经顾不得再去找大儿子钱利国了，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村里跑，她要叫上几个儿子去小黑屋抢回小娇娇。 “我的乖女儿……妈妈在，妈妈保护你……” 莲杏断断续续地说着，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李锦仰视着莲杏的眼睛，可以看见莲杏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慈母的爱意。 莲杏是真的疯了，不然不会认为小娇娇是她的女儿。莲杏的记忆还停留在女儿一岁时，以为怀抱的小娇娇就是她日夜思念的女儿。 “妈妈~” 将错就错，李锦对着莲杏咧开小嘴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 ------------ 第36章匆匆 汪桂珍带着两个小儿子朝东山口的小黑屋奔去，隐约听到身后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回头望去，好家伙，山道上乌泱泱地跟来一大群人。 刘大锤走在最前头，秦老太拄着拐棍紧随其后，钱红霞大声呼喝着，好像在给众人打气鼓劲。钱老二媳妇手里拿着麻绳和麻袋，钱老三媳妇手握锄头催促前面的人快走…… 除去在地里干活的壮劳力，几乎半个靠山村的媳妇婆娘们都跑来了。 刚刚汪桂珍跑到地里拉着两个小儿子到一边悄悄说话，并不想惹人注意，没想到钱老二媳妇还是偷听到了，钱老二媳妇大喇叭的外号果然名不虚传，转眼之间老钱家的小娇娇被疯女人掠走的消息在靠山村炸开了锅。 看到两个妯娌手里的家伙，汪桂珍哭笑不得，这是去抓疯女人抢回小娇娇，又不是去捉鬼，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 “不用理他们，咱们动作快点。” 两个小儿子年轻体健，汪桂珍有信心能速战速决，赶在来帮忙的人之前抢回小娇娇，也省得再给疯女人不幸的人生多添麻烦。 十八年来，靠山村人对疯女人视同鬼魅，除了村干部偶尔去慰问一下，村里人吓唬孩子不要乱跑时会记起疯女人的存在，没人会靠近疯女人和她的房子一步。 钱利安和钱利康抢先冲进小黑屋，很快又跑了出来。 疯女人不在屋里。 那疯女人能带小娇娇去哪儿？汪桂珍一下慌了神。 “会不会跑去丁家的老房子了？” “有可能！” 小儿子的提醒让汪桂珍觉得有道理。 当年莲杏是在老屋生的女儿，然后被婆婆逼着和丈夫搬去了山坡上的石头屋。 莲杏的婆婆在外乡求了一个可以生男孩的偏方，只要儿子媳妇能搬到山坡上的石头屋睡觉，保证能给她三年抱上两个大孙子…… 汪桂珍迎向跑来的村民，让大家都回去该干嘛干嘛。 刘大锤关切地问：“小娇娇找到了？” 秦老太也跟着问了一句。 家丑不可外扬，自己把小外孙女给弄丢了，小娇娇又是村里人公认的小福宝，汪桂珍怕面子挂不住，心里暗怪钱老二媳妇大嘴巴多事，这会更不能让村里人看她笑话。 “小娇娇跟她大舅去玩了。” 汪桂珍勉强挤出一丝笑，飞快地跟两个小儿子穿过人群，径直朝丁永胜家的老房子走去。 “小娇娇没事，大家都散了吧，感谢大家对小娇娇的关心啊。” 别人分辨不出汪桂珍说话的真假，钱红霞多了解自己的兄弟媳妇啊，汪桂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她不能说破。 等大家散去，钱红霞马上去追汪桂珍，这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大姐，钱老三媳妇也追了上来。 原来了解汪桂珍的不止大姑姐钱红霞，钱老三媳妇也看出了汪桂珍心里的为难纠结。必须依靠自家人寻找小娇娇才行，小娇娇被疯女人抢走失踪的事绝对不能扩大。 钱利娟正在院子里跟请来的工匠测量建房的尺寸，扭头看见母亲和两个哥哥从院门前一闪而过，不一会又见姑姑和小婶子也经过院门前，赶紧喊住她们，问发生了什么事。 “小娇娇被山上的疯女人给抢走了。” “姑，你说啥？” 恐怕这时全村也只有钱利娟还不知道小娇娇被疯女人抢走了。 “别问了，赶紧过去找，噢对了，小明，小明——” 钱红霞对着院里喊，王小明两手泥巴从门里探出头，钱红霞哭笑不得，让王小明老实在屋里呆着，然后慌忙去追汪桂珍。 钱利娟只觉得眼发晕，难怪刚才突然看见母亲空着手跟两个哥哥跑过去时就觉得奇怪，钱利娟去找工匠前，记得母亲是抱着小娇娇要去南山找大哥钱利国的…… 钱利娟让工匠先回去，着急忙慌锁上院门直奔丁家老宅。 丁家老宅和钱家院子斜对角，十八年没住过人显得阴深深的。院里的野草有半人多高，长着荆棘的野藤爬满了屋墙和窗户。 钱利安找来一根长棍在前面探路，钱利康拨开茅草让母亲和姑姑婶婶可以顺利进入房间。 “哇嘎嘎……” 突然有人进来打破了屋里的宁静，两只乌鸦惊叫着盘旋几下飞出了破洞的屋顶。 疯女人也不在丁家老屋。 “哎哟我的小娇娇哟！我可不能活了，我可有什么脸活哦……” 汪桂珍瞬间绷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屋地上大哭起来。 “妈，妈，娇娇不能丢啊，娇娇你在哪儿呢？娇娇，娇娇——” 钱利娟的情绪也突然崩溃了，哭喊着冲出了丁家老宅，一条青皮白肚的小蛇从树枝上掉下来，瞬间钻进了钱利娟的衣领，钱红霞看到这一幕吓得说不出话，脸色惨白着不会动了。 钱老三媳妇冲上去抱住钱利娟，伸手在她的衣襟里掏了一把，揪出小蛇。 看见小青蛇，钱利娟顿时昏了过去。 钱利安和钱利康扶着母亲从丁家老屋出来，看见昏倒在地的妹妹，赶忙让姑姑过来先扶住母亲，再奔过去背起钱利娟。 大家手忙脚乱回到家，钱利娟躺在炕上不住地抽搐，汪桂珍一会哭一会笑好像疯了一样。 “哎哟喂，这可怎么好呢！” “得去请大夫来看看。” 钱老三媳妇的话让钱红霞恍然大悟，赶紧跑出去请村西头的土郎中老韩头过来瞧病。 雨后的阳光和空气都格外清新明丽，就连怪石都显出几分俊美奇丽。 钱利民无心欣赏沿途风景，很快跑到东山口过来的石道，看见村里修水库的队伍雄纠纠地走来，迎上前拉住了大哥钱利国。 “大哥，小娇娇哭闹着要找你，咱妈抱着小娇娇来找你了，我看你在这里等等她们，我替你去修水库吧。” 钱利国对弟弟的话半信半疑，几个兄弟都不想他去修水库，几次三番拉扯着要代替出工，这回三弟直接跑过来要顶替他，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式。 “不用替我，等我修好水库回去就带小娇娇玩，你赶紧回家吧，家里的屋顶该翻修了，你得在家帮咱妈盯着。” 听出大哥不相信他的话，钱利民急了，发誓没有说谎。钱利民举着右拳发誓，这时看见一个女人快步走近，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挥舞着小手朝路边张望。 “那不是小娇娇么？” 钱利泰的眼神好，一眼认出了小娇娇。 “糟了，那个是疯女人！” 钱利国、钱利泰和钱利民顿时变了脸色。 ------------ 第37章杏花落了 钱家三兄弟像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法呆立在原地不敢动，静静地瞅着疯女人抱着小娇娇从面前经过。 他们都知道疯子一旦发起疯来天不怕地不怕，万一发疯之下把小娇娇撇了那可不得了。 山道两边锐石林立，如果细皮嫩肉的小娇娇真的被撇在锐石上那不得非死即残…… “大哥你去救小娇娇，我和二哥去修水库。” 钱利民迅速判断出疯女人是要往龙河村去，他们兄弟只有钱利国去过龙河村。 眼看着疯女人走上去龙河村的岔道，钱利国不再跟弟弟争执了，显然救小娇娇比去修水库更要紧。 李锦看到大舅钱利国跟了上来，抿着小嘴笑了。刚才三个舅舅呆立又紧张的样子让她觉得又好笑又感动，他们当然不会怕疯女人，投鼠忌器，三个舅舅不想她受到万分之一的伤害。 莲杏又一次重复唱起歌词含糊的儿歌，李锦又一次假装听得很欢乐，两小手环着莲杏的脖子，嗯啊哦呀好像在跟着哼唱。 “咱们回家看杏花，杏花好漂亮，他们都说我比杏花还漂亮……” 莲杏的目光温柔似水，抱着李锦的双手轻轻打着拍子，像是哼歌的节奏又像是温情的爱抚。 李锦见过莲杏发疯以后安静的样子，此刻莲杏的神情比平常人多了几分奋亢，让李锦想到了一个词“回光返照”。 难道莲杏快要死了吗？ 这种感觉让李锦的心里莫名涌起一股酸楚，再望向莲杏发光的眼睛和脸庞，总忍不住想要安抚一下。 也许在莲杏的心里她的孩子永远一岁，所以她才会有机会就去村里抓一岁的孩子，直到被众人厌弃防备如见鬼魅…… 龙河村比靠山村要小一些，一条大河环绕着村子，大河的上游正是靠山村的南山水库。 莲杏在村口的河边站了一会，努力分辨家的方向。 钱利国正想趁机从后面偷袭抢回小娇娇，这时莲杏踩上了河中垫着的鹅卵石，立足不稳摇晃着身子随时会掉进河里。钱利国伸出的手只好先扶莲杏站稳。 “谢谢。” 莲杏没有回头，脸上挂着一抹欣喜的笑意，可能是钱利安的帮扶让她又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钱利国愣住了，站在第一块鹅卵石上凝视着莲杏的背影，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难以置信。 疯子竟然会说谢谢！ 看到不远处院墙里伸出的一枝杏花树，莲杏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苍老的脸庞浮现出少女娇羞的红晕，快走几步推开院门，腾出一只手抚摸着杏花树的树干，仰脸望着新叶之下仅存的几朵杏花，嘴里喃喃着： “桃花红了杏花白，翻山越岭来相见……” 李锦估计莲杏陷入了少女时的回忆，扭脸看着正走近院子的大舅，希望大舅不会突然闯进院子。 一路上李锦叫着莲杏妈妈，莲杏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极尽一个母亲的温柔呵护，李锦不想这么快就让莲杏从美梦中醒来，也许莲杏的时间不多了…… 钱利国在莲杏娘家的院门边站住，伸头看见那棵杏树，似乎有点印象。 十三年前小叔叔结婚时，钱利国走在迎亲队伍的前面燃放鞭炮，曾经经过这家院门前，当时一树盛放的洁白杏花欺霜赛雪，让他出神驻足。 当时迎亲队伍里有人议论，这家院里的姑娘曾经是村花，嫁给丁永胜那个浑蛋毁了一辈子。当时钱利国才十二岁，并不明白别人议论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家的杏花太好看了，在靠山村从没见过。 “哪来的叫花子敢偷进我家院子！” 屋门打开，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端着一盆水出来，看见杏树下的莲杏，不由得张口喝问。 莲杏惊得急忙转身，看到女人的脸时目光露出一丝胆怯。 “还不快滚出去，不然我叫人打你出去。” 女人说完把盆里带泥的洗菜水朝莲杏泼去，幸好离得远，莲杏也躲得快，脏水溅落在地只在莲杏的破裤管上留下几点水渍。 “嫂子……” 莲杏怯生生地朝女人说道。 女人被莲杏给叫愣了，往前走几步终于看清了莲杏的脸，又突然退后两步喊道： “哪来的丑鬼赶紧给我出去，谁是你嫂子不要瞎叫。不要找我家晦气，小心打断你的狗腿。” 女人说完扭头喊屋里的男人出来，从屋里出来一老一少两个四方大脸的男人，女人让男人赶莲杏出去，老男人还没出手，十六七岁的少年抢先冲向莲杏身边，不等莲杏反应抬手就是一拳头。 站在门边的钱利国见此情形惊得急忙冲进院里，与此同时莲杏瞬间佝偻起身子把李锦藏进怀里，硬生生挨了少年的一记硬拳。 就在少年再次抬手时，手腕被钱利国死死钳住。钱利国喝问： “为什么动手打人！” “我妈让打的，肯定不是好人。” 少年争辩，莲杏的嫂子也跟着说： “叫花子闯进家门，不打留着过年不成。” 说完意识到钱利国也是突然闯入的陌生人，马上皱眉喊丈夫赶人出去。 钱利国又钳住了老男人的手腕。钱利国的手握惯了板斧铁锯，手劲可以捏死一头牛，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被钱利国的大手钳着，疼得嗷嗷直叫。 女人心虚了，又弄不明白钱利国和莲杏的关系，见钱利国钳着自己的再婚丈夫和儿子不说话，只好假笑着喊了一声： “莲杏。” 莲杏慢慢直起腰，李锦担心莲杏支撑不住，挣扎着下地，又伸手握着莲杏的手给她力量。 “嫂子，杏花就要落没了。” 莲杏嫂子不明白莲杏上门来就是为了看一眼杏花树，一时支吾着不知道该说啥。 “桃花红了杏花白，杏花落了桃花开……” 莲杏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子慢慢倒地。 钱利安赶忙放开手去扶莲杏，莲杏朝钱利国笑了笑，仰脸望向树上最后一枝杏花。一阵风过，树上最后的几朵杏花随风飘落。 “小娇娇，妈妈累了……” 莲杏发白的嘴唇翕动着吐出最后几个字，眼角流下两颗泪珠。 一串残瓣的杏花无声无息地落在了莲杏的脸上，刚好遮住了她那片被火烧焦的疤痕。 “她死了吗？” 李锦第一次面对死亡，不敢相信地探了探莲杏的鼻息，莲杏的鼻息已无，睁开的双眼是对这世上最后的眷恋。 “我滴天老爷，怎么死在我家啦！不管你是谁，赶紧把她弄走。真是晦气到家了，果然是丧门星，在哪都是不祥的东西！” 莲杏的嫂子对着钱利国气急败坏的喊道，又赶忙掩嘴跑进屋里关严门。 ------------ 第38章议论纷纷 女人见钱利国还呆在杏花树下不带莲杏离开，以为钱利国又要抱孩子又要带走莲杏无法分身，于是推开窗子喊丈夫过去帮忙，就算做善事把人送出龙河村吧，既然嫁去了靠山村，就别污了龙河村的水土。 钱利国紧握着拳头强忍着心中的不愤，他已经明白了疯女人回来的目的，疯女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回到出生的地方，在最喜欢的杏花树下死去。 可是如果没有少年打在疯女人身上的一拳，疯女人也许不会这么快死。 “麻烦找个草席给我，我带她回家。” 钱利国瞪来的目光凛冽酷寒，女人吓得浑身一抖，喊儿子去拿草席。 四方大脸的少年很快从后院扯出一条草席，一脸鄙夷地扔在地上。 “给这么个死丑八怪裹身体，都白瞎一张新草席了！” 少年说着“呸”了一口唾沫，这下可把李锦给惹火了。 李锦合上莲杏的双眼，抬手射出一粒毛刺的种子，少年刚好张嘴要说话，突然感觉一股疾风冲进喉咙直入肺腑，剧烈地咳了起来。 女人从窗口探出身喊儿子进屋，不要被丧门星给污染了。 少年咳得脸红脖子粗，听到母亲的话，双手捧着脖子闪身进屋。 “反正她夫家也没人了，没人会给她立碑烧纸钱，快点把人弄走吧……” 女人还在喋喋不休。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就算女人和莲杏没有血缘关系，莲杏也叫了女人好几年嫂子，姑嫂朝夕相处，没有相亲相爱也该有最起码的善良。 逝者为大，怎么出口这么恶毒呢！ 李锦抬手朝女人的口中弹去一颗哑巴果，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像一只被卡了脖子的老母鸡，发出咯咯咕咕的声音。 念在女人还算给莲杏说了一门好亲事，李锦特意手下留情，女人吞下的哑巴果一周之内就可以吸收，并不影响以后说话。 “大舅，我可以自己走路。” 钱利国又要抱小娇娇又要带莲杏的遗体回靠山村，显然力不从心。李锦想解除大舅的后顾之忧，确定自己的一双小胖腿还是能够坚持走到靠山村的，就算走慢点，也比让莲杏嫂子的再婚老丈夫污染了莲杏的身体好。 “小娇娇，大舅抱你回家。” 钱利国蹲下摸了摸小娇娇毛绒绒的头，一直皱着的眉头此刻舒展开，他已经想通了，与其跟女人一家生闷气，不如尽快把莲杏带回靠山村。 女人虽然骂得难听，但是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莲杏是靠山村的媳妇，应该和丈夫丁永胜合葬在一起。 钱利国让老男人拿根长绳过来，老男人扔过一根长麻绳，看到长麻绳半截都是脏的，钱利国再也忍不住怒火了。 “麻烦你拿一根干净的绳子过来。” 原以为钱利国闷声不说话是个好欺负的，没想到光是钱利国的语气都让老男人浑身发抖，钱利国锐利瞪视的目光更是吓得老男人大气不敢喘。 老男人取来一捆新麻绳，猫腰递给钱利国。 钱利国接过麻绳重新蹲下，把莲杏的身体包在席子里，用麻绳反复绑好，最后打了两个双肩背的绳结，将莲杏背在背上，伸手抱起小娇娇，头也不回地朝靠山村走去。 钱利国抱着小娇娇还背着死去的疯女人回村了！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晴空霹雳炸翻了靠山村的宁静。 “钱利国杀了疯女人！” “肯定是疯女人抢走小娇娇，然后被钱利国给杀了！” “钱利国杀了疯女人要不要偿命？” “钱利国杀了人应该不犯法，谁让疯女人抢走小娇娇了。” …… 一时之间议论声四起。 听着众人的议论，李锦很想解释，不过此时确实有点累了，与其跟村民们解释，不如向警察解释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人去派出所报案。 钱利国将疯女人带到丁家老宅刚放下，这时两个弟弟赶了过来。钱利安和钱利康浑身又是泥又是汗，为了找小娇娇几乎跑遍了靠山村的角角落落，就差跑去龙河村了。 “幸好你们没去，不然就走岔了。” 龙河村通往靠山村的大道在靠山村西口，钱利国来去都是走的南山口。 “大哥，疯女人是怎么死的？我们知道你肯定不会杀人。” 钱利安和钱利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没谱，如果是他俩发现疯女人抢走小娇娇，肯定也会不顾一切抢回小娇娇。 “大舅没杀人，莲杏病了，又被她嫂子的儿子打了一拳。” “是这样啊，我就说大哥不会做犯法的事。” 钱利安说完，突然一脸错愕地看着李锦说： “小娇娇会说这么多话，真是神了！” “咱们赶紧回家，问咱妈要怎么处理莲杏的后事。” 汪桂珍额头上盖着阴湿的白毛巾靠在炕墙上，听到院外传来儿子们的说话声，又听见小娇娇喊舅舅，顿时来了精神，猛地坐起来爬到窗边，果然看见小娇娇回来了。 “我滴乖乖我滴小娇娇，你可把姥姥给想死了……” 汪桂珍抱着小娇娇又是哭又是笑，躺在她身旁的钱利娟想要抱过小娇娇一直无法插手。 钱利娟被小蛇咬了胸口，又不肯给老韩头瞧伤口，这时伤口已经红肿变大，伤口传来的阵阵疼痛让她不时皱眉，紧抿着嘴不敢说话。好像一开口精气神就泄了，再也忍不了疼了。 “妈妈抱。” 李锦发现了钱利娟的异样，张开小手让钱利娟抱。 这时钱红霞正好拿着老韩头留下的香灰掺和了嚼碎的黄豆和烟叶进来，看见钱利娟要抱孩子马上阻止。 “利娟还是等伤口好了再抱孩子，先把这药敷上，老韩头说这药必须得趁着唾液没干时敷上效果才好。 娇娇乖，不要吵妈妈，妈妈要休养，到外面跟小明哥哥去玩吧。” 李锦看着钱红霞手里乌漆麻黑沾着白沫子的一坨所谓的药，差点反胃，不过她不能阻止姑姥姥给母亲敷药，姑姥姥对老韩头的医术几近虔诚，认为秦芳的眼睛都是老韩头的药方给治好的，治一般的蛇虫咬伤肯定手到病除。 怕引起妹妹的不适，钱利国特意请母亲到外间说话。 听说疯女人死了，汪桂珍难以置信地感叹着，随后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准备去找秦老太商量。 “小娇娇，你看我捏了一个泥马，你能把泥马变成活马吗？我想骑马。” 王小明献宝似地从背后拿出捏了大半天的一团泥巴，眼巴巴地望着李锦。 ------------ 第39章权威 李锦看着王小明手里的泥巴团，实在不明白一团泥可以称作泥马，除了可以看出四条腿，实在分辨不出泥团是任何一种生物。 王小明的眼里充满着期许，李锦不忍心打碎一个少儿的自尊心，称许王小明捏的泥马真像马，但是她不会变什么泥马魔术。 “哦，你也有不会变的东西啊！” 王小明失望地收回泥巴团，跑去找奶奶。 望着王小明笨拙离去的背影，李锦开始怀疑王小明见没见过马，以她这几天对靠山村的观察，靠山村连一头耕地的牛都没有，更别说拉车的马了。 估计王小明是看了模糊不清的小人书，自以为捏成了马的形状吧！ “娇娇。” 听到钱利娟的呼唤，李锦颠颠地跑进屋里。 钱利娟已经敷上了土方药，紧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喊娇娇过来，想确认一下娇娇的身上有没有受伤。毕竟小娇娇被疯女人抓去了半天功夫，几个舅舅不可能检查得太仔细。 被母亲柔细的手掌摸索着，李锦面红耳赤，小身板几次佝偻起来，不想被母亲探寻到痒痒窝。 “还好没受到惊吓，也不知道那疯子到底想干什么，以前抓走二婶家的两个表姐，虽然也是毫发无损地给抢了回来，但是两个表姐受到了惊吓，连续哭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算慢慢恢复正常……” 尽管屋里只有小娇娇一个人，钱利娟还是忍不住念叨着。 这一天钱利娟受到的惊吓不比娇娇少，如果小娇娇真的被疯女人给祸祸了，辜负了恩人的托付，她又有什么脸面活着呢，就是到了另一个世界，她也没脸去见娇娇的亲妈呀！ 李锦低眉顺眼地听着钱利娟的唠叨，这时汪桂珍领着秦老太回来了。 “让你家老四老五去把丁家老屋的院子拾到拾到，从你家拿一个铁皮桶过去，把我带来的黄裱纸晚上烧了，看看你家有没有白蜡烛，如果没有得赶紧叫人去买几根回来……” “我马上叫大国出去买。” 汪桂珍朝门外喊大儿子。 钱利国刚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听母亲吩咐立刻奔出家门。 秦老太又说： “乡里乡亲一场，好歹送疯女子最后一程吧……对了，利娟你去陈豆腐家讲一下，就说疯女子死了，让小红过来帮忙料理后事。他家可是生产队安排帮扶疯女子的责任户。还有你家大国，疯女子既然是他背回来的，也算是一种缘份。疯女子无儿无女，就让你家大国今晚帮忙守夜，明儿一早咱们悄悄把人送去东山坡埋了吧。” 秦老太是靠山村红白事的绝对权威，汪桂珍对秦老太的提议不敢有半分异议。但是她觉得秦老太忘了说最重要的一点，莲杏不能裹着草席下葬，好歹得有一口薄木棺材吧。 “秦大娘，我手上的钱也不多，你看咱们能不能叫陈豆腐也凑一份，一起给莲杏买一口薄木棺材……” 汪桂珍边说边从腰里取出花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一叠压得平整的钞票。 秦老太显然没想到汪桂珍会有这么个提议，猛然拍了下脑门暗怪自己到底还是年纪大了，遇事处理起来不如以前周密仔细了。 “唉，你家还有五个光棍儿子要娶媳妇，就别把钱随便往外花了。我儿子早几年就给我备了一口棺木，我一直嫌那木料不够沉实，刚好就拿给疯女子用吧。” 秦老太吧嗒着嘴，心里却泛起一丝心疼，她岂会嫌弃儿子们给她准备的好东西呢！ 汪桂珍望着秦老太犹豫着，秦老太挥手压住汪桂珍的花布包，硬生生让汪桂珍把钱收了回去。 “时候也不早了，我过去给莲杏洗擦一下换身像样的衣服。” “一起去吧，说起来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孤苦伶仃疯了半辈子……” 李锦一见汪桂珍和秦老太要出去，马上跳下炕追上去抱住了汪桂珍的大腿。 “我要跟姥姥一起去。” 汪桂珍哪能让小孙女跟她去看死人，秦老太低头看着李锦的小眼神，歪了歪头笑了。 “带小娇娇去吧，这孩子不是一般人。说不定有小娇娇在，疯女子兴许还能升上天堂。 什么死人不死人的，生老病死都是一样的，她大舅不是手上抱着小娇娇身后背着死女人回来的嘛！” 秦老太的一番话把汪桂珍说得哑口无言。 汪桂珍去找秦老太的路上，听到不少闲言碎语，都说钱利国杀了疯女人。众口铄金，汪桂珍可是见识过大儿子被传耍流氓造成的后果，这次必定得有个权威的人帮她儿子洗脱污名。 秦老太无疑就是最佳人选。 汪桂珍抱着小娇娇拎着准备好的祭品器物和秦老太往丁家走去，迎面看见两个身穿警服的人走来。 民警径直走进丁家老宅，汪桂珍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秦老太敲着拐杖拿着水盆随后进门。 “我们接到报案这里死了人，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是喽，你们早该来管管了，现在人死了才来管有啥用哦。” 秦老太一直觉得警察对疯女人抓小孩不重视，故意拿话揶揄。 汪桂珍却紧张得手心冒汗，不知道警察会不会错判了她的儿子是杀人犯。 此时钱利安和钱利康已经把院子里的杂草都清除干净了，从后院翻出几块没有完全腐烂的木板，正在潮湿的屋地上铺木板。 晚上肯定得留人守夜。至亲的人相守，白烛长明不熄，死者的亡魂才能升入天堂。 两位民警走进屋，熟悉地取出随身带的工具，准备检查判断莲杏的死因。 汪桂珍紧随其后站定，眼神慌乱不安地拍着李锦的小屁股。 李锦朝前探了探身子，奶声奶气地说道： “莲杏得了重病，又被她嫂子的儿子重重打了一拳，所以才倒地不起的。” “哦？” 民警转身，看到说话的是个抱在怀里的小宝宝，顿时哭笑不得。 “你多大了？是你亲眼看见的吗？” “我亲眼看到的，当时我就在她身边。不过她的病很重，不挨一拳可能也撑不过今天。” 李锦避开重点问题不回答年龄。如果让民警知道她才一岁就能替大人断案，恐怕会被当成神童带走研究了，那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 第40章夜色茫茫 李锦坐在门口的树桩上，眼睛望着天边血染似的晚霞，耳朵却支棱着倾听汪桂珍和秦老太说话。 警察已经走了好一会了。 经过检查确定莲杏因病死亡。对于莲杏嫂子的儿子暴打的一拳不予追究。 秦老太念叨着警察不该浪费汽油，骑着三轮摩托车白跑来这一趟。也不知道村里哪个没事找事的闲人浑蛋报警招来警察。 钱利国做好事，把疯女子背回村里，却被人当成杀人犯，也不知道那帮人的脑子是不是进屎了…… 汪桂珍沉声听着，目光不时望向坐在门口的小娇娇，很想尽快离开这里带小娇娇回家。 天色渐暗，山风清凉，没有门窗的破败老屋显得更加阴森。 汪桂珍忽然打个冷战，手里的湿毛巾跟着掉在了半截土炕上，急忙拣起来继续擦拭莲杏的腿脚。 “你咋啦？” 秦老太发现汪桂珍的脸色发白问道。 “没咋，咱们动作快点吧，天黑了小娇娇在这不好。” “马上就得。” 秦老太熟练地翻过莲杏的身子，狐疑地盯着莲杏的胸肋，不由得露出吃惊的神情。 见秦老太神色异样，汪桂珍顺着秦老太的目光望去，看到莲杏变形的胸肋，也是陡然一惊。 “这是被人打残了？” “刚才警察说莲杏身上的伤起码二十年了，不是死因。我记得莲杏有一种很严重的病……” 秦老太咂嘴细思就是想不起二十年前莲杏得的是什么病。 “宫颈炎，盆腔炎……都是女人病的。” 汪桂珍记得很清楚，那时莲杏在家生产时差点死过去，是汪桂珍帮忙借来板车，把莲杏送去了县医院。大半夜的走了两三个小时的山路才算把人送到地方，医生说再晚到一步神仙也救不了了。 当时汪桂珍还说莲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哪成想两年以后莲杏会家破夫家全亡，一夜之间变成了疯子…… “她这里好像断了！” 秦老太和汪桂珍仔细查看以后最后得出结论，莲杏的肋骨被打断了两根。 “肯定是丁永胜那个浑蛋打的。还有莲杏背上大腿上一道道疤痕，肯定都是被丁永胜拿鞭子抽的。 我就说那时丁永胜总说莲杏病了不能出工干活，原来都是被打伤出不了门。 哎，可怜的女子，怎么会嫁给丁永胜的浑球。真是造了什么孽呀！” “她的公公婆婆也不是啥好鸟！脾气爆，还重男轻女。” 秦老太唏嘘着说完，汪桂珍没有接话，显然心情也很不平静。 李锦听到这里突然明白了，村里小青年夜里跑到丁家偷听到的噼噼啪啪声，竟然是莲杏被丈夫用鞭子残忍虐待的抽打声。 渣男！欺负女人的男人绝对不能容忍。 丁永胜幸亏死得早，不然会被李锦以成百上千种报复手段让其尝尝被虐的滋味。 晚霞褪去最后一抹色彩，钱利国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不等母亲和秦老太吩咐，拿出几只白烛点燃。桔黄的烛光掩去了屋里的阴森。 秦老太拿出一块四方白布蒙在莲杏的脸上，拍了拍手准备离开。 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钱利娟一路小跑着进来，一边告诉母亲和秦老太，她没有找来陈小红。 钱利娟伸手抱起小娇娇，目光瞥见炕上白布盖脸的莲杏，赶紧退出门外。 “是陈豆腐不让小红过来？” 秦老太问，和汪桂珍走出屋。 “是陈小红自己不愿意来。” 钱利娟不想让小娇娇再呆在丁家破败吓人的老屋，边说边走出院外，隔着两三米远跟秦老太和母亲说话。 “你没跟小红说是我叫她过来的？” 秦老太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严重威胁，脸色冷了下来。 “说了，而且说了好几遍，陈小红就是不愿意来，我也不能硬把她拉来。我得带小娇娇回家吃饭了。妈，我姑把饭菜都做好了，你也跟我回家吃饭吧。” 钱利娟对莲杏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不明白母亲和秦老太为什么如此热心地张罗莲杏的后事，把自己的哥哥们支使得团团转不说，还要拉扯人家陈小红。 陈小红凭啥来给疯女人守夜啊，换作是她钱利娟也肯定不会答应。难道是因为陈小红是村里长得最好看的？秦老太有什么暗里的讲究？ 钱利娟说完见母亲还站在秦老太身边不肯挪步，于是自顾自抱着小娇娇回家了。 “利娟今天是吃了火药了？我是生陈小红的气，又不是针对她，瞧利娟的口气……” “秦大娘别往心里去，利娟还年轻不懂事。虽然生了孩子，在咱们跟前还是个孩子不是？” 汪桂珍急忙打断秦老太的话替女儿解释。 “我当然不会跟孩子们生气啦！我亲自去陈豆腐家找陈小红，就不信她敢不来。你先回家吧，我找小红过来顺道也回家去了。” 秦老太拄着拐杖，踮着小脚朝陈豆腐家走去。 望着秦老太的背影，汪桂珍恍然大悟，秦老太坚持叫陈小红过来守夜，应该是知道陈小红是莲杏的闺女，不然就算给孤苦无依的莲杏找金童玉女守夜，也用不着非陈小红不可啊！ 这个想法一旦在脑袋里扎根，汪桂珍再想秦老太上门提亲的事就心气不顺了。 秦老太明知道陈小红是疯子的闺女，还非要把陈小红嫁来老钱家，明摆着是不安好心呀。老钱家就算再穷，娶媳妇也是有讲究的，必须得门户清白。 汪桂珍按了按起伏难平的心口，转身回到丁家老屋里，见大儿子跪坐在糟木板上，上前让儿子起来。 “妈，你没跟利娟回家？” 钱利国一脸疑惑地望着母亲。 咱回家去不在这守夜了！ 汪桂珍很想冲口而出，但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吞了回去。她是自愿给莲杏处理后事的，好人做到底，不能因为对秦老太不满，把做好事的心给抹黑了。 “地上凉，不用一直跪着。你只是助人为乐，不用真在这里守一整夜，半夜就回家洗洗睡吧，天亮以后咱们再一起过来送她最后一程。” “我知道了。” 汪桂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扭头望了一眼炕上的烛影转身离开了。 陈小红站在院门外迟疑着不敢进去，几次探头朝屋里望去，除了烛光看不到人影。 钱利国真的会给疯女人守夜吗？ ------------ 第41章在一起 钱利娟揭开大铁锅锅盖，麻利地往大木盆里舀热水，伸手试了试水温，满意地翘了翘嘴角。重新往大铁锅添满冷水，回头喊四哥五哥该挑水了，水缸见底了。 钱红霞连忙说她家里的水缸也快见底了。 “好咧。” 钱利安和钱利康一人拿了一根扁担两只桶去挑水。钱红霞领着小孙子赶紧回家等着接水。 “那我也回家了。你妈回来跟她说一声我来过了。” 钱老二媳妇从灶间门外探出头，看着站在水盆边的小娇娇咂嘴笑道。 钱老二特意烙了一盆玉米饼子送过来，却没等到汪桂珍回来，也不想再等了，人情送到，不如早点回家睡觉。 这些年有钱老大家的五个儿子撑场面，没人敢当面笑话钱老二家生了两个闺女是绝户，钱老二媳妇对大嫂汪桂珍时不时地要巴结一下。 “小娇娇跟二姥姥再见。” 钱老二媳妇让小娇娇学着她摇手。 李锦没看钱老二媳妇，等钱利娟脱去她身上的小裤子，赶忙钻进水盆里。 光赤溜溜地让人看着洗澡实在太羞耻了，就算明知道身子是个一岁的宝宝，可是控制不了灵魂的审视。 灶间终于只剩下母女俩，李锦的心舒坦了些。 灶间很快被蕴蕴的水汽给填满了，钱利娟给小娇娇洗好擦干穿上小衣服，正要抱去屋里放到炕上，母亲汪桂珍回来了。 汪桂珍没心情吃饭，看见小娇娇被水汽蒸得红通通的小脸蛋，心里的怨气顿时消了一半。 怕自己身上不干净，汪桂珍没敢伸手抱小娇娇。 “我也洗洗。” 汪桂珍不想浪费热水，直接用小娇娇洗过的热水倒进一个大木桶里。 钱利娟不放心小娇娇一个人在屋里，又把小娇娇放到灶间靠墙的小凳子上坐着。 “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 汪桂珍脱去最后一件花背心坐进木桶里叹息着。 “还好小娇娇平安回来了。” 钱利娟知道母亲因为让疯女人抢走了小娇娇很自责。 “以前我就觉得莲杏挺奇怪的，大夏天的还用纱巾蒙着脸，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她男人往死里打她，不想让人看见脸上有伤。 摊上那么一个浑蛋男人，能活着都是奇迹。多亏老天有眼，早早把她的浑蛋男人收了。” 汪桂珍舒服地闭上眼睛，憋着的话终于可以说出来，感觉心里透亮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啊！跟禽兽过日子，难怪那女人会疯……” 钱利娟蹲在另一个小木桶边，一把一把地拧着毛巾擦洗身子，她没敢像母亲一样全脱光，穿着白背心和花裤衩，苗条的身影在水汽里分外撩人。 看到这一幕，李锦的脑海里浮现出大师姐在水中沐浴的身影。 那时她还是一个十岁的丫头，随时侍候在大师姐身边，在她眼里，大师姐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此刻，李锦觉得钱利娟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汪桂珍半天没说话，好像在木桶里打坐入定了。 钱利娟小声问母亲水是不是凉了，要不要加些热水，她又烧了一大锅热水。 “哦，”汪桂珍从神游中回来，朝女儿点了点头。 添上热水，头脸再次被热汽笼罩，汪桂珍又有了诉说的兴致。 当年村里有人传言，丁永胜新婚夜发现莲杏不见红，第二天告诉母亲以后，丁家人对莲杏的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也是从新婚第二天起，丁永胜天天鞭打折磨莲杏。后来莲杏生了一个女儿，丁永胜消停了几天没再鞭打莲杏，直到一年后那个孩子突然摔下炕死了，丁永胜又开始夜夜鞭打莲杏。 后来莲杏又生了第二个女儿，被婆婆百般刁难不会生带把的，连头猪都不如，每天都不给莲杏吃饱饭，丁永胜对莲杏的虐待也更加变本加厉。 “莲杏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哦，肋骨都被打折了，胸口上全是伤，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活过来的。她娘家也没人给她撑腰，丁家拿她不当人哟……” 汪桂珍幽幽地说着，钱利娟听得动容。 听到莲杏故事的全部，一股怒火从心口腾起，李锦紧握着小拳头，后悔白天不该对莲杏的嫂子有一念之仁。 如果追根溯源，莲杏的不幸全都是因为她的嫂子把她嫁给了丁家。 可能在莲杏的一生中，唯一能给她慰藉的就是唯一的女儿，所以在一岁的女儿被抱走以后疯得更加厉害了…… 可能是因为洗了热水澡解乏，汪桂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 发现大儿子竟然没在家，汪桂珍赶紧叫起两个小儿子一起去丁家老屋。 李锦扯着钱利娟要去追姥姥。 钱利娟没法子，只好抱着小娇娇去追母亲。不过她是不会走进丁家老屋的，只想抱着小娇娇远远看着。 山村的早晨透着清冷，钱利娟担心小娇娇受凉，把小娇娇往怀里靠得更紧些。 李锦的头被别在钱利娟的胸前，看不见前面的状况不免有点着急，踢蹬几下小脚，总算蹿高一些，歪头注视着前面道路尽头那栋破败的小屋。 看见四舅五舅像被火烧了屁股似地从丁家老屋冲了出来，李锦觉得奇怪。 钱利娟“咦”了一声，迎向两个哥哥。 “发生什么事了？” 钱利安和钱利康的神色不像是受惊吓的样子，李锦放心了，再细看两个人的脸颊通红好像害羞的样子，又起了好奇。 “没啥，你抱小娇娇出来干什么，早上冷。” 钱利安接过小娇娇，让小娇娇骑在他的脖子上，嘴里喊着“给小娇娇骑大马”，大步朝家里走去。 李锦这个急啊，可是这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啊。 钱利娟一把拉住五哥，让他说丁家发生了什么情况。 钱利娟知道昨晚大哥没回家，应该一直在丁家给莲杏守夜。如果是大哥出了什么事，四哥和五哥不应该跑出来不管。 “你一会问咱妈就知道了……你放手，我回家弄早饭去。” 钱利康故作镇静地说完，脸色却更窘了。 让钱利娟去死人屋里和母亲说话，她可不敢，更想马上就知道丁家老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五哥不说我就不松手，难道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钱利娟的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紧张又有点兴奋地继续问： “是不是大哥和陈小红在一起？” ------------ 第42章自投罗网 李锦和钱利伟、王小明并排蹲在钱利娟身后，看着钱利娟呼呼地拉着风箱。 大铁锅里发出噼啪的声响。闻到焦香的味道，王小明和钱利伟都情不自禁地舔嘴唇咽口水。 钱利娟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在家，一时兴起要给孩子们做苞米花。 “堂姐，苞米花好了吧？” “表姑我想吃苞米花。” 钱利伟和王小明等不及了，王小明嗦啰着手指，口水已经流到了下巴颏。 “小馋猫再等等。” 大铁锅里的啪啪声还在不断炸响，钱利娟知道还不到出锅的时候。转头望了一眼小娇娇，发现小娇娇正望着灶台前的小窗出神，对锅里的苞米花并不感兴趣。 小窗只有两尺见方，蓝天白云定格在上面，好像一幅水彩画。 李锦看得出神，听到钱利娟叫她，扭头对母亲笑了。 “等锅里没有声音了，就可以开锅盛苞米花了。娇娇你听听，锅里是不是还有噼啪声？” 母亲交给她这么大一个任务，李锦当然不敢掉以轻心，侧着小耳朵认真听着锅里的动静。 “可以出锅了。” 李锦很肯定地说，钱利娟呵呵笑着抽离柴火掀开了锅盖。 微风和煦，远山如黛。洒满阳光的院子里，三个小孩围坐在装着苞米花的簸箕前，小鸡啄米似地不停伸出小手往嘴里塞苞米花。 “不能吃多了会胀肚子。” 钱利娟拍了拍王小明的大脑袋，走到柴垛边抱起一摞干柴。 该准备午饭了。这个时间母亲和哥哥们应该在秦老太的带领下，安顿好莲杏的后事了…… 想到五哥说的，看见大哥和陈小红抱在一起的情景，钱利娟的脸倏地红了。 陈小红模样那么好看，又是陈豆腐家的独女，母亲却拒绝了给大哥提的亲事，这下子母亲应该不会反对了吧。 姻缘天注定，陈小红就是大哥命中注定的媳妇，想拒也拒不掉的。 钱利娟笑眯眯地去灶间做饭，嘴里还不由自主地哼起了“九九艳阳天”。 钱利康和钱利娟说的话李锦也听到了，估计此刻钱利娟是为大哥和陈小红的事高兴。 李锦心说，等一会姥姥回来母亲该高兴不起来了，汪桂珍铁定不会同意陈小红进门。 可是大舅那么沉稳的一个人，怎么会和陈小红抱在一起呢？ “喂，这里是老钱家吗？” 李锦没注意到，院门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两个人。等她看清楚门口站的是莲杏的嫂子和那个四方大脸的少年，一股热血顿时涌上了脑门。 好家伙来得可真是时候，正后悔昨天没有好好惩治你们呢！ 李锦用手肘捅了捅钱利伟，示意他回答门口少年的问话。 钱利伟连忙吐出刚塞进嘴里的苞米花，脆声声地应着： “是啊。” “累死了，总算找对门了。” 少年推开院门不请自入。 李锦注视着走近的少年，这时看清了少年因为疼痛扭曲的脸。 看来毛刺球的种子在少年的身体里生根发芽了，肠胃里时时有被针扎的感觉一定挺奇妙吧！ 李锦乖巧地笑着，看着近前的母子俩。 女人发不出声音说话，只能向儿子比划。 都说母子连心，女人看起来毫无章法比划的手语，少年却是看懂了。 “小破孩，你们家大人呢？带我们去找你们村的老韩头，我们要瞧病。” 少年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揪起王小明的后脖领子没好气地说。 王小明吓得哇哇哭了起来，塞满嘴的苞米花像喷射的激流吐在了地上，连着咳了几声，差点没呛着。 李锦没想到少年被胃痛折磨着还不忘欺负弱小，心里的怒火哪里还控制得了，抬手抓住少年的手腕，顺势把一粒朝天果挥入少年的嘴里。 少年感觉到口腔里好像被什么给涨满了，随即一股火辣辣的感觉袭上大脑，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天地颠倒，说话也结巴起来，双手弱鸡无力地垂下。 李锦松开手，帮王小明整理好衣领，然后扬起小脸故意问女人要找谁。 女人被儿子突然疯癫的样子给吓得不知所措，拉着儿子又是拍胸又是捶背折腾了半天，少年才算缓过一口气。 钱利娟听到院里的动静赶忙从灶间跑出来，看到两个陌生人手舞足蹈似地在院里乱叫，惊得大声质问： “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怎么在我家院子里？” 此时少年已经半疯半癫无法表达，女人又说不出话急得直瞪眼。 钱利娟觉得两个陌生人是疯子，担心他们会伤到孩子们，护在孩子们的身前，壮着胆子大声喝斥让两人离开。 莲杏的嫂子好不容易打听到靠山村有位神医老韩头能治各种怪病，又找到钱老三媳妇的娘家，希望到时钱老三媳妇能帮忙引见一下，以免因为外村人被当冤大头给宰了。 一路上东问西问找来老钱家，却没想到儿子的病更加古怪严重了。自己又不能说话，一时之间急得抓耳挠腮六神无主。 李锦抬手收回了卡在女人喉咙中的哑巴果，她要让女人说话，以后可以好好教育儿子。她还有更厉害的惩罚等着女人。毁人一生的人，当然不能轻饶。 喉头突然一阵轻松，嗓子发出熟悉的声音，莲杏的嫂子又惊又喜，也顾不得拉扯儿子了，向钱利娟讲明来意。 听到对方是来找三婶的，钱利娟紧张的心放松了。 “我三婶出门办事去了，可能这几天都不在家，你改天再来吧。” “啊，那不行！我和我儿子，那个，我儿子得看病，今天必须得去找你们村的神医。” “那你直接过去就好了。” 钱利娟不想和陌生人多话，一手抱起小娇娇，一手拉着王小明，叫小堂弟跟着进屋。 莲杏的嫂子急了，急吼吼地冲上前抓住了钱利娟的胳膊。 钱利娟正抱着小娇娇牵着王小明转身进屋，被女人猛地揪住胳膊，差点把抱着的小娇娇摔到地上，又急又气脸色刷白。 “你松手！” “你答应带我去找神医我才松手。” 不怕不要命的就怕不要脸的。钱利娟只能松开王小明的手，抱紧了小娇娇。 钱利伟机灵地拉着王小明跑进屋里，两个小男孩隔着门缝偷偷张望。他们不明白会扎人屁股的小娇娇，这会为什么不扎那个女人。 “求求你了，我听人说你们村的神医瞧病看人要钱，我是外村人，肯定得找你们村的人领着过去才不会被多收钱。” 女人的语气软了下来。 ------------ 第43章烦恼的喜事（上） “哟来客人啦！” 远远看见院子里的两个陌生人，钱红霞快走几步推开院门大声说道。 钱利娟正发愁没办法打发走莲杏的嫂子，看见姑姑回来好像看见了大救星，赶忙上前拉住钱红霞，悄声说明女人的来意。 钱红霞拍了拍大腿笑着说： “我正要带小明去找韩大夫，你们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呐，跟我一起过去吧。 不用担心，韩大夫为人实在，不会多收外村人费用的。再说了，找韩大夫瞧病，抱一只老母鸡过去就足够了，再不济你拎一袋高梁米送去韩大夫也不会嫌弃……” 钱红霞满面红光喜滋滋地，说完进屋领王小明出来，叫女人这就跟她去找韩大夫。 女人到现在还没弄明白钱红霞是啥人，眨巴着细长的眼睛，皴着白面皮的脸颊，犹豫着是走是留。 “走哇，还愣着干啥？还怕我坑你？” 钱红霞笑嘻嘻地朝大门走去。 “我姑今天是咋了，咋这么高兴呢？” 钱利娟望着钱红霞的背影一脸疑惑，这才想起来姑姑是和母亲一起去送莲杏最后一程的，怎么姑姑一个人回来了，母亲却没有回来…… “娇娇我们晒太阳。” 钱利娟放小娇娇坐在小凳上，发现小娇娇一脸笑眯眯地望着门外，门外早没了人影，小娇娇笑什么呢？ 李锦在笑刚才在女人转过脸时，吸入了她独家秘制的乌金花粉，不用两天，女人的脸将会慢慢变得乌黑长满癞痢。 对于不要脸的女人不用给她脸面，她的儿子也将变成一个痴呆傻子，如果女人能教育好儿子成人，那么母子俩的病都会不治而愈。 钱利娟伸手在小娇娇眼前晃了晃，又蹲到小娇娇面前，想看看这孩子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李锦收目光对上钱利娟的目光，咧开小嘴咯咯笑着要吃的，阳光下两排小白牙整齐闪亮。 看着小娇娇活泼可爱的脸，钱利娟松了一口气。 这两天可被疯女人莲杏的事给折腾坏了！ 汪桂珍进门的时候，李锦正在和钱利伟吃苞米花。看见小娇娇抓起一颗苞米花往嘴里塞，汪桂珍一个箭步冲上前夺下了小娇娇手里的苞米花。 李锦的小手还保持着抬起的姿势，盯着汪桂珍的眼睛不明白姥姥这是怎么了？ 汪桂珍大声呼喊女儿出来，当着女儿的面责问为什么要给小娇娇吃苞米花。钱利娟看到母亲阴沉得吓人的脸不敢吭声。 “你都是当妈的人了，不会带孩子还不知道问吗？一岁的孩子才长几颗牙，万一噎着了咋办？那袋苞米是留的种子，都被你浪费了……” 汪桂珍气呼呼地抱起小娇娇进屋。钱利伟吓得赶紧把刚塞进嘴里的苞米花囫囵咽下去，像只夹着尾巴的小胖狗紧跟着汪桂珍身后进屋。 钱利娟看着洒了一地的苞米花很心疼，蹲下一颗一颗拣起来，在嘴边吹去尘土放在围腰兜里。 米缸马上就要空了，最后的小半袋玉米也被她掏出了一半做了苞米花。在省城做护工时跟一起住的大姐学做苞米花，本来想逗孩子们开心，没想到被母亲骂得狗血淋头。 钱利娟回到灶间继续烧火煮饭，蹲在灶台底下拉风箱，随手从围腰兜里掏出一颗苞米花塞进嘴里。 汪桂珍看见女儿吃沾了灰的苞米花，心里涌起一股歉意。 “别吃了，别再吃出病来。你在城里生活惯了，肠胃比不得从前皮实，万一你在娘家生了病，到时候我没办法向你那还没见过面的男人交待。” 母亲的话让钱利娟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完蛋了，如果小娇娇的父亲一直不来接小娇娇回家，那她和小娇娇在娘家肯定会被村里人说闲话。 嫁出门的女儿哪有长期住在娘家的道理，就算她编排了一个小娇娇的爸爸是做特殊工作的，要在外地很久才能来接她们，日常问候的信总得来一封吧，不然别人也会议论，男人对她们母女不管不问。 母亲是要脸面的人，到时候母亲在村里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呢！ 钱利娟低头望着灶膛里熊熊燃烧的火苗，心里越来越慌乱了。 小娇娇的母亲从来没跟钱利娟提过小娇娇父亲的名字，也不知道小娇娇的父亲身处何方，对小娇娇的爷爷奶奶家也是讳若如深。 除了姓李，钱利娟对小娇娇的父亲一无所知，只能被动地等人家主动来接走小娇娇。只要小娇娇被接走了，她也可以再去省城做工，不给娘家招惹是非。 万一一直没人来接小娇娇，就只能编个理由安抚母亲，比如小娇娇的爸爸出工伤去世了，应该可以堵住乡邻们的嘴了…… 做好最坏的打算，钱利娟心安了不少。 “妈，一会吃完饭我拿些鸡蛋去林场换点米回来吧。” “不行，你一个人去林场我不放心。等明儿让你四哥和五哥去吧。” “这事我四哥五哥不如我在行，还是我去吧，天黑以前我肯定回来。” 钱利娟执意要去林场，心里还有一个小秘密，她想在林场买些信纸信封，到时假装收到了小娇娇爸爸的来信。反正母亲不识几个字，更不会注意信封上有没有邮票和邮戳，随便编些家常话念给母亲听，打消母亲的疑虑就好。 钱利娟拎着五十个鸡蛋正要出门，钱红霞领着小孙子又来了。 钱红霞喜气洋洋的脸上冒着热气，进屋咕嘟咕嘟喝了一大碗凉水，抹了抹嘴说： “老韩头给那个女人开了好几个方子，又送了他们一壶神仙水，一共收了五块钱。虽然贵了点，女人好像还挺满意的，乐呵呵地领着她那个大小子走了……” “你又去找老韩头了？” 汪桂珍打断了大姑姐的话，皱着的眼角又多了两道皱纹，满脸挂着不高兴。 钱红霞对汪桂珍的态度不以为意，继续说老韩头给王小明也开了一副方子，还嘱咐她在月圆之夜点上一柱香，带王小明一边念叨变聪明，一边沿着村里的龙河边走，等香烧完了再回家。只要坚持七七四十九个月，保证王小明变成聪明的孩子…… “村里哪来的龙河？” 钱利娟好奇地望着一脸兴奋的姑姑。 “就是咱们村里的那条河，那条河就叫龙河，不然人家怎么叫龙河村啊！只要我坚持，等我家小明上学的时候就是聪明的孩子了。” “难怪你笑得跟一朵喇叭花似的！” 不论用什么法子，如果王小明真能变成聪明的孩子，汪桂珍当然也跟着高兴，说话时脸上的皱纹舒展开，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 “小明能变聪明我当然最高兴了，不过我笑是因为你家大国，你没听秦老太说嘛，只要大国结婚就把丁家的老宅划给他，那块地方挺大的，前后两个大院子比你家都大。” “噗！” 汪桂珍刚刚露出的笑意瞬间凝固，垮下了脸。 ------------ 第44章烦恼的喜事（中） 汪桂珍的心里这个恼哇，一百个不愿意让陈小红进门，可是不愿意也不行啊！ 大儿子都把人家都抱在怀里睡觉了，不娶人家那不是耍流氓嘛！ 想到昨天看到的一幕，汪桂珍的老脸还能气得通红。 “大国咋这么不争气呢！” 汪桂珍有气无力地扶着炕沿坐起来，接过女儿递过来的蓝边大碗，勉强喝了两口粥。在炕上躺了一天，什么心思都没有，放下碗发现小娇娇不在屋里，连忙问女儿。 “我大哥带小娇娇去水库了……” “天老爷，又带小娇娇去水库做什么？他不知道要修理房子准备结婚吗？” 汪桂珍气得拍炕席。 “我大哥说去接替我三哥回来，本来就该他去水库干活的。小娇娇非要我大哥抱着，我大哥不忍心小娇娇哭闹，就带她一起去了。 没事，一会我三哥肯定抱着小娇娇回来。” “瞎胡闹！” 汪桂珍重新躺下，望着脚底窗户上的日光和云影，心里哀叹连连，既然没办法改变大儿子的婚事，也只能接受了。 钱利娟看着母亲愁眉不展的也不敢安慰，大哥结婚以后得分出去单过，这事确实挺让人苦恼的。 按村里的规矩，家里的大儿子都是要支撑门户的，让钱利国分出去单过，虽然不用去陈豆腐家入赘，但是也等于不能承接老钱家的门户了。 被逼无奈得娶疯子的女儿不说，还同时得失去大儿子，汪桂珍能不闹心嘛…… “二婶来了。” 钱老二媳妇拎着一个油纸包进来。 汪桂珍赶忙坐起来扯了扯衣襟，拢了拢头发，强打起精神让钱老二媳妇坐炕上。 不论什么时候汪桂珍都不想让妯娌们看到她愁苦的样子。 “昨儿你去县城几点回来的？” 汪桂珍觉得自己的脸色够难看了，钱老二媳妇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 “快别提了，回来的车在半道坏了，回到家天都黑透透的了。 这是我给小娇娇买的油蛋糕，小娇娇呢？现在一天看不见小娇娇，我就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 对了，我听说大国的事了，等大国结婚的时候，我让利美和利丽回来参加婚礼……” 钱老二媳妇把油纸包放到炕边，也没仔细看汪桂珍的脸色，自顾自地絮叨着。 “小娇娇出去玩了，傍晚应该能回来吧。” 汪桂珍绝口不提大儿子的婚事。 钱老二媳妇不识趣，继续说家里还有两幅大红花的被面和白被里子，明天送来可以做一床被褥，到时候再去县城买两个枕头套、双喜字的痰盂啥啥的，结婚的东西也就差不多了，小夫妻独门独院的，以后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 “二婶，昨天你跟我三婶去县城都干啥了？” 发现母亲的脸上阴晴不定，钱利娟急忙打断了二婶的话。 “也没干啥，就是瞎逛呗。咱山里人也没钱也没资格买那些好东西，买啥都要凭票，过阵子还得想法子弄点山货去镇上换点布票才行，你二叔的棉衣都穿好几年了，一点也不暖和，今年得给他做件新的。” 钱老二媳妇说话时直眨巴眼睛，这时钱红霞领着王小明和钱利伟进来了，钱老二媳妇就没再说话，唇边一掠而过浮现出的笑意，也随之抹去。 钱老二媳妇答应钱老三媳妇保密，顺嘴编了几句话，说完心里的妒意又涌了起来。 钱老三媳妇怕再怀孕，特意去县城做了节育手术。月事推迟了几天就提心吊胆怕怀上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钱老三厉害啊！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傍晚的时候，老钱家的三儿子钱利民出事了，右手被锤子锤断了。 李锦捧着三舅包着层层纱布的右手，很想做点什么，可惜此刻她什么也做不了。 千防万防，以为大舅钱利国会有生命危险，没想到大舅安全了，三舅却出事了。难道灾祸是不可避免的，三舅替大舅挡了灾？应该没有这么巧的事吧！ “三哥会不会死？” “三舅爷残废了吗？” “别瞎说！三哥还要给咱们写字画画呢。” 钱利军拉开王小明和弟弟钱利伟，凑到钱利民面前龇牙笑，这是他唯一能想到安慰三堂哥的办法。 钱利民抬起左手摸了摸钱利军的尖脑袋苦笑，他的右手以后再也不能写字修理收音机了，可能暂时拿筷子吃饭都会困难。 “三舅疼吗？” 李锦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泪眼婆娑。 “三舅不疼，小娇娇不哭，三舅很快就会好的。” 屋外，汪桂珍正向二儿子钱利泰打听钱利民出事故的经过。 这次水坝修建进展顺利，就在准备收工回家的时候，钱利民发现有一处凸起没有修理平整，和同伴过去修整，结果凿子突然滑脱，被同伴锤的大锤砸到了握凿子的右手上。 汪桂珍没问是谁锤伤了儿子的手，怕自己忍不住找上门去痛骂出气。 都是生产队派的活，小伙子又不是故意寻仇报复。 “大嫂你也别太难过，让三民好好养着，过一阵子应该就能恢复了。 还是先张罗大国的婚事吧，我看不如趁着今年给二泰也把婚事办了，到时候明年大国和二泰都能生个牛宝宝。” “拉倒吧，这种硬伤老韩头都治不了。你没看见刘大锤的儿子还在家躺着呢！ 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好了也残废了。咱家就数三民聪明，如果残废了以后更不好说媳妇了，可咋整啊！” 钱红霞说话从不经过大脑，也不管汪桂珍就在跟前，她的话会不会刺激汪桂珍，直接怼钱老二媳妇。 钱老三媳妇苍白着脸色把两个儿子从屋里喊出来，安慰了汪桂珍几句赶紧回家了。 “老韩头还是算了吧，他能瞧啥病，没病都能被他瞧出病，没人找他麻烦就不错了……” “你懂个屁！” 钱红霞对老韩头的土药方深信不疑，容不得别人的半点怀疑，说话根本不给弟媳妇留面子。 钱老二媳妇觉得没趣，讪讪地进屋向侄子打声招呼离开了。 屋里没别人了，汪桂珍咳了一声，喊二儿子钱利泰过来。 “二泰，你二婶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 钱利泰还在为弟弟的受伤而自责，不明白母亲指二婶说的哪句话。 “你也该娶媳妇了，等秋天咱家房子建好，就给你和你大哥一起娶媳妇。 我都想好了，咱们村里女子少就去外村找，一定要找一个好的，以后你给咱们老钱家顶门户。” “妈，我不急。还是先给利民说媳妇吧。” 三弟都残疾了，母亲还有心情给他说媳妇，钱利泰觉得母亲一定是急糊涂了。 现在三弟钱利民才最需要媳妇，一个右手残疾的男人干不了农活做不了细活，最需要人照顾了。 “别犟了。你要是真孝顺就听妈的。” 汪桂珍的语气不容置疑。 ------------ 第45章烦恼的喜事（下） “大舅，你不开心吗？” 李锦扒拉一下钱利国的胳膊，仰起小脸眼巴巴地看着他。 钱利国从昨天到今晚几乎没有说过话，任凭母亲怨声连连，始终只是默默找活干。 自家的水缸满了，又去把大姑和二叔三叔家的水缸挑满。劈的柴都堆不下了，一抱一抱地送去姑姑家，手指被柴刺扎破流血了也茫然无觉。 “大舅看到小娇娇怎么会不开心呢？” 钱利国在衣衫上擦干净手抱起小娇娇，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一些，不过李锦能看出他眼里深藏的忧郁。 “大舅骗人，大舅不想和陈小红结婚。” 李锦奶声奶气的声音说着大人的话，一下子把钱利国说愣了。 难道不想娶陈小红的意思表现得那么明显吗？连一岁的孩子都看出来了？ 钱利国弯起食指在小娇娇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咧嘴苦笑： “你喜欢小红做舅妈吗？” “喜欢呀！” 李锦咯咯笑。 哪有人会不喜欢年轻水灵的美女呢！何况还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虽然陈小红的亲生母亲是疯子，可是疯子又不会遗传。 汪桂珍不喜欢让陈小红进门，表面上是因为陈小红是疯子的女儿，其实是因为陈小红现在是陈豆腐家的独女，和陈家联姻等于把儿子送人做赘婿。 其实做赘婿也挺好的呀！什么都不用操心白得一个媳妇，而且陈豆腐家也没有明面上要求陈小红和钱利国生的孩子随陈家的姓，只是让小两口单过而已。 “难道大舅不喜欢吗？” 李锦伸着小手摸了摸钱利国的眉心，希望可以抹去大舅眼底的忧郁，解开他的心结。 结婚是人生的大喜事，现在连姥姥都同意让陈小红进门了，这可比预想的要好多了，大舅应该开心装饰新房，准备迎娶陈小红才对。 “……” 钱利国无语地笑了，眉心完全舒展开了。 连一个小孩子都能明确表达喜欢和不喜欢，为什么他还要纠结是不是喜欢陈小红呢！ 可是一想到要和陈小红结婚，钱利国就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会微微颤抖，好像有一根弦被牵扯着丝丝的痛。 “大舅也喜欢。” 钱利国艰难地吐出一句，然后低头用下巴在小娇娇头顶扎起的小辨子上摩擦着，寻求内心的平静。 直到现在钱利国也没想明白，陈小红是什么时候，怎么钻进他怀里的…… 他只记得那夜星暗风凉，一阵钻窗风进来，掀开了炕上疯女人脸上的白布，白布轻飘飘地落地，陈小红吓得惊叫一声抱住了他，浑身颤抖像只无助的小猫。 等他重新盖好白布，陈小红双手抱怀一直说冷，于是他脱下外衣给陈小红披上，迷迷糊糊中感觉天就要亮了。然后两个弟弟和母亲前后脚进来，发现陈小红正躺在他怀里睡觉…… 钱利安和钱利康兴匆匆地从外面回来，进门就看见坐在院子里的大哥，赶忙上前恭喜大哥就要结婚了。 回家的路上他们已经听说了，大哥不但分到了丁家老宅，还要和村花陈小红成亲。还有什么比让村花做自己的嫂子更让人开心呢！ 钱利国被两个弟弟说得一直苦笑，等两个人的话音落下，问他们去镇上了解征兵的事怎么样了。 “小娇娇让四舅抱抱。” 钱利安没有回答大哥的问话，抱过小娇娇贴了贴脸，然后呵呵笑着掩饰此行的失望。 钱利康可没有双胞胎哥哥的好脾气，还没开口先长长地叹气。 “算了，不想提。人家现在是麻雀变凤凰不爱理咱们了，咱也不想热脸贴冷屁股去巴结人家。” 李锦听到小舅舅的话赶紧躲开四舅钱利安的脸。原来还有热脸贴冷屁股的说法，她的小脸蛋现在可是冰冰凉的，贴不得四舅舅火冒冒的热脸颊。 李锦挣扎着要下地，钱利安只好放下，看着小娇娇又趴在大哥钱利国的腿上。 李锦觉得大舅的心里一定有秘密，她要解开大舅心里的秘密。如果大舅带着不开心结婚，将来生活也不会幸福。 穷并不算太可怕，可怕的是心情压抑地过生活。 钱利国摸了摸小娇娇的头，发现小娇娇并不想让人抱，只好随小娇娇在身边玩耍。 “小弟别说了，跟大哥说那些也没啥用。” 钱利安看出大哥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心说大哥是不是因为要结婚分家出去单过，所以不太乐意。不然谁要是娶了村花做媳妇，还不得开心到飞起。 “不会吧，大刚子不是那种人。” 兄弟几个说的是三年前村里唯一个被选中参军的小伙伴，三月份复员回来被分配在镇上武装部工作。 钱利安和钱利康想去打听一下怎么才能参加上今年秋季的征兵，没想到三年没见，昔日的小伙伴看见他们并没有想像中的热情，连口热水都没给他们喝，没聊上几句就说有急事出去了。 “是不是哪种人我们现在也不巴结了。反正我铁定是要去应征入伍的，我现在就开始锻炼身体。” 钱利康说着撸胳膊挽袖子弯起手臂，鼓起手臂肌肉，被钱利国笑着推开。 两个弟弟手臂上的肌肉如果跟他和钱利泰的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了，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钱利康也自知体能不足，只好在小娇娇面前炫耀。 李锦娇娇地夸赞五舅舅长得壮，钱利康马上笑得一脸灿烂。 入夜，李锦睡得迷迷糊糊中听到屋门发出轻响，好像有人出去了。睁 开眼睛看了看身旁的母亲和姥姥，钱利娟和汪桂珍都沉浸在梦乡。悄悄爬到窗边，趴着窗沿朝外看。 只见一道人影背着包猫着腰轻手轻脚朝院门外走去，就在那人回身反锁上院门时，李锦看出来了，那个人是大舅钱利国。 啊，大舅要逃婚离家出走？ 李锦的小脑袋瓜念头一闪而过，马上爬到汪桂珍身边喊道： “姥姥姥姥，大舅出去了，大舅出去了。” 汪桂珍正在梦里神游，被孩子的叫喊声陡然惊醒，忽地坐起来，看见小娇娇手指着窗外，马上明白了是大儿子钱利国出去了。 “大半夜的你大哥出去要干啥？” “可能是有东西掉在丁家老屋了吧？” 钱利娟揉着惺忪睡眼随口说道。 “大舅背着包……” 李锦知道她不能说得太明白。钱利娟却听明白了，大哥钱利国不是去拿东西，是要离家出走了。 “大哥是要逃婚吧？” “啊，不得了了！” 老钱家的屋里灯光亮起，汪桂珍带着二儿子钱利泰、四儿子钱利安、五儿子钱利康冲出院子，去追大儿子钱利国回来。 ------------ 第46章可还行 一屋子的人都去追大哥钱利国了，钱利娟着急地抱着小娇娇在院门口张望。 李锦也想去看看，万一姥姥他们追不上大舅，她可以使点手段把大舅给逮回来。 “我也要去嘛。” 李锦拍着钱利娟的肩膀，这时撒娇卖萌最有效。 钱利娟正犹豫着要不要出门，听到身后三哥问： “大哥是咋回事？” 钱利民披着半边衣服，右手吊在肩膀上，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朝着村西边张望着。 “我要去找大舅，我要去嘛……” 一次撒娇不管用就继续投放。 “三哥，我也去看看。” 钱利娟哄着怀里的小娇娇拉开院门朝外走。 钱利民想阻止没叫住，只好也追出院子紧跟在妹妹身后。 深更半夜，村道又黑又窄又起伏不平。钱利娟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突然一旁院子里蹿中来的一条大黑狗，大黑狗哼哼着吠叫一声，钱利娟受惊差点叫出声。 “大老黑闭嘴！” 钱利民威严的声音果然让大黑狗禁了声。 钱利娟摸了摸小娇娇的头，轻声说“不要怕”。 李锦当然不会怕狗，就是老虎在她面前也得矮下身子任她骑乘。 只要过了前面那栋房子就可以看到通向西村的大河了。 这时那栋黑漆漆的房子突然亮起了灯火，院子里人影重重间，听到了母亲的声音，钱利娟急忙拉住三哥，钱利民也发现母亲站在陈豆腐家院子的身影了。 “难道咱妈没追上大哥，特意去陈豆腐家说明情况？” “不能吧，咱妈又不傻……” 李锦非常认同三舅钱利民的话，姥姥汪桂珍可是精明能干的人，相对而言母亲钱利娟就显得单纯多了。 陈豆腐家的院子被老钱家的几个儿子快塞满了，陈豆腐和媳妇打开屋门请他们进屋里说。 陈小红躲在自己房里隔着一道门缝朝外张望，希望知道家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深更半夜的，汪桂珍领着四个儿子上门来了。 灯光下汪桂珍的脸上浮着笑，有求于人不得不笑。 如果不是抓回大儿子经过陈豆腐家门口被撞个现行，也不必大半夜的跑人家里落得尴尬。 “钱大嫂子有话你就直说吧。” 陈豆腐媳妇心里明镜似的。 刚才睡得半醒之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惊坐起，到院里偷偷观望，看见老钱家的人前后脚往河边跑去，正奇怪老钱家发生了什么事，很快又看见老钱家的人又往回来了。 隐约听到汪桂珍教训大儿子不该有心事不说，耽误了陈豆腐家的亲事大家面子都不好过，不喜欢陈小红可以不娶…… 准亲家的话让陈豆腐和媳妇瞬间懵了，难道钱利国要悔婚？那可不行！ 等老钱家人走近了，陈豆腐媳妇打开院门，请他们进来把话说明白。 在院子里说话到底怕惊动了乡亲们，坐在屋里说话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汪桂珍觉得陈豆腐媳妇请她进屋也好，省得回去还得想要怎么回绝大儿子和陈小红的婚事。 汪桂珍接过陈豆腐端来的一杯凉白开，咕咚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说： “我家大国配不上你家小红，这门亲事就算了吧。” “天老爷，这种时候你来说这话！” 陈豆腐媳妇顿时气炸了。 在隔壁屋门缝里偷看的陈小红听到汪桂珍的话，也顿时气得翻白眼，钱利国长得又粗又糙，我都不嫌弃他老，他倒嫌弃我配不上他跑来退婚了，半夜发魔症了吧！ 陈豆腐和陈小红当然都知道汪桂珍的话得反着听啦。 汪桂珍早料到陈豆腐媳妇听到退婚的话会是什么反应，所以依然淡定地笑着，心里却暗暗叫苦哇，大儿子倔强，宁可离家出走也不肯娶陈小红，不退婚又能怎么样呢！ 刚才在河边，如果不是汪桂珍故意摔倒，假装受伤哀声不断，又怎么能够喊回已经过了河对岸的大儿子钱利国呢…… “孩子们的事咱们大人也强求不得，再说我家大国也不是你家小红千里挑一的选择，如果你们觉得我们对不起你们，可以提条件……” 汪桂珍顿了一下，打量着陈豆腐夫妻的神色，又说： “那天晚上你家小红说冷，我家大国才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其实什么也没做。 让大国和小红去丁家守夜是村里的安排，俩孩子心眼好心肠热，所以才肯帮忙，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如果愿意在一起当然好，实在没缘份咱们也逼迫不得。” 汪桂珍说得很明确，钱利国和陈小红之间不存在让人议论的不正当关系，两个人独处一夜也是村里安排的。所以不存在钱利国对陈小红有亏欠，新时代婚姻可以自主，父母不能包办。 陈豆腐和媳妇互相对望皱起眉，又咂巴着嘴显得一脸为难。 他们已经把女儿的婚事宣扬出去了，这两天又备齐了修房子的砖头瓦块找好了帮工，只等明天开工修葺丁家老屋。 老钱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退婚，那等于老丁家的房子也没了。陈豆腐夫妻俩心里清楚，老丁家的房子本来就应该归陈小红的，正好有秦老太从中撮合，他们也乐享其成。 现在什么都打乱了！ 就在陈豆腐夫妻不知道怎么回应汪桂珍的话茬时，陈小红从屋里走了出来。 “妈，爸，钱利国要退婚就退吧，反正我也不稀罕他。” 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陈小红也不管许多了，说完狠狠地朝钱利国瞪了一眼。 “小红你……” 一个黄花大闺女半夜不睡觉偷听家长说话，这让陈豆腐媳妇觉得很不自在，她想让女儿回屋，还没开口，就听钱利泰对汪桂珍说： “妈，我喜欢小红，如果小红也觉得我合适，我们两家还是亲家。” 陈小红吃惊地望向钱利泰，钱利泰憋得满脸通红也正望着她。 见陈小红看着他，钱利泰眼睛里和嘴角边露出不知所措的笑。 陈小红一直想完成父母的心愿，找一个可以支撑陈家门户的丈夫。来提亲的不老少，但是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她的眼的，更别说往心里去的小伙子了。 当母亲和秦老太提起屋后头老钱家的五个儿子还算出众，可以找一个来做女婿时，陈小红偷听到时也微微有点心动了。 这时撞上钱利泰憨厚热情的笑容，陈小红的心顺间破防了。 就他吧！ 钱利泰要和陈小红结婚了…… ------------ 第47章糟老头坏的很（上） 情急之下，钱利泰想帮母亲解围帮大哥脱身，没想到陈家还真答应他做女婿了，这让他在兄弟们面前感觉那个尴尬啊，好像他窥视陈小红的美貌许久似的。 钱利泰逼问大哥钱利国为什么宁可离家出走也不和陈小红结婚，钱利国这会儿终于说出了心底的秘密，他想对林场的那个女青年负责，因为他看到了那个女青年的身子…… “大哥你是不是糊涂了？你连那个女青年叫啥都不知道，怎么对她负责？” 钱利泰惊得跳起来问候大哥。 钱利安和钱利康也好奇地凑近了大哥，想听听大哥心目中的女青年到底哪点会比陈小红好。 “不知道名字没关系，早晚会知道的。” 钱利国低头掩饰唇边泛起的笑意。 原来是这样啊！ 李锦这下终于知道了大舅拒绝娶陈小红的原因，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扔掉手里的扑克牌，从炕沿边滑到地上，她想去外面喝口水压压惊。 大舅的脑回路太与众不同了，只是意外瞧见了那个妹子的身体，可能都没看清人家皮肤是细是粗是肥是瘦，就抱定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决心。如果人家妹子瞧不上他呢？ 当然了，李锦对大舅的人品德行和身高体重五官长相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不然陈小红也不会主动投怀送抱啊。 如果钱利国非林场的那个女青年不娶的话，那姥姥汪桂珍可又要苦恼至极了。 老钱家的规矩长子不结婚，下面的兄弟是不能先娶媳妇的。 现在陈豆腐家正紧锣密鼓地准备婚礼，昨晚才跟汪桂珍提议了婚期，想在八月中秋前给陈小红完婚。 钱利泰也越来越上心，几乎天天忙完农活就往丁家老房子跑，准确地说，丁家的老房子已经是他和陈小红的爱巢了，以后得称为老钱家二小子家。 陈豆腐正等着女儿完婚以后，好把做豆腐的手艺传给女婿。 钱利泰也似乎对做豆腐很感兴趣，经常跑到陈豆腐家帮着泡豆子推磨，勤快得让汪桂珍提起来就牙齿发酸眉眼揪起。 汪桂珍四处找媒人帮大儿子说亲，可是只见了三个，心口就气得堵得慌。 第一个姑娘长得瘦小精干面皮蜡黄，说是二十二岁，看起来都有三十了，说话有气无力，很难想像那样的身子骨能经得起怀孕生子的磨难。 第二个看着年轻长相也好，不过一开口就发现是个缺心眼子。汪桂珍是肯定不会让一个缺心眼的媳妇进门的。“爹矬矬一个，娘蠢蠢一窝。”就算家里日子再不济，也不能让大儿子娶个傻女人过日子。 第三个女子会说话模样也俏，汪桂珍觉得很满意，正想和媒人深入探讨一下落定下聘礼，突然跑出来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扑到女子的怀里叫妈妈。女子脸上还没尴尬呢，汪桂珍的脸上却尴尬死了，没想到媒人要给她的大儿子介绍个小寡妇…… 李锦进屋的时候，汪桂珍正靠在炕墙上揉心口。不等汪桂珍叫，李锦乖乖爬上炕靠在汪桂珍的大腿上。 “小娇娇越来越厉害了，才半月功夫都能自己上下炕了。” 现在只有看到小娇娇的可爱脸蛋，才能让汪桂珍心舒气顺眉开眼笑。 “姥姥，大舅喜欢林场的小姐姐。” “什么，姐姐？” 汪桂珍正拍着小娇娇的背心窝，听到这话没明白意思。 “我大舅只喜欢林场的那个阿姨，城里来的那个女学生。” 李锦吐了吐小舌头，叫小姐姐等于和大舅差辈了，难怪汪桂珍听得一脸懵。 “啊，有这事？大国~” 汪桂珍好像明白了什么，喊大儿子过来坦白交待。 钱利国也没想到他才和兄弟几个说的秘密，这么快就传到母亲的耳朵里了。听到母亲问，也只好如实交待，他要对那个女青年负责。 “人家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心里没点谱吗？” “我，我是男人。” 钱利国抿紧嘴唇坚定地看着母亲的眼睛。 汪桂珍还是第一次见大儿子如此坚定地和她对视，知道大儿子这次是吃了称砣铁了心，只能让他撞撞南墙再回头了。 城里来的女学生，年纪可能都不到二十岁，人家有城市户口，有知识有文化，就算长相一般，气质也肯定比农村土丫头强，人家凭什么会看上你一个农村大龄青年呢！ “行，你既然认准了就去试试吧。” “如果妈不反对，我一会就去林场找她问问。” “嗯，你是男人，要注意风度。” 大儿子还真要去林场向人家城里来的姑娘表白，汪桂珍哭笑不得。 钱利国健步如飞很快消失在晨光初绽的远方。 李锦拉了拉汪桂珍的手，喊了一声“姥姥”。汪桂珍回过神，叹息一声，喃喃自语： “也好，让你大舅吃一堑长一智吧。” 汪桂珍担心大儿子被人家城里姑娘拒绝以后会心灰意冷，或者再后悔没有和陈小红订婚，到时候她这个当妈的可不好平衡大儿子和二儿子的关系。 “老大媳妇，不得了啦，你快去看看，老韩头要被人打了。” 钱红霞气喘吁吁地跑到汪桂珍跟前说完，又要进院去叫钱利娟出来。 汪桂珍一把拉住大姑姐，让她把话说得明白些。 钱红霞吭哧哼哧喘匀了气说： “龙河村来了许多人，把老韩头家团团围住，老韩头紧锁门窗不敢出来，这时候村里人都下地干活了，得找人救他……” “讲重点，龙河人来人为什么要为难老韩头。” 汪桂珍替嘴笨的大姑姐着急，钱红霞怼人的时候语锋犀利不饶人，说正经事时就前后不通顺啰里啰嗦。 “他们说老韩头是骗子，把他们家人给医坏了，那些男人带着棍棒贼拉凶！” 钱红霞抹了抹额头上跑出的热汗，干脆也不进院子了，扯着嗓子朝屋里喊钱利娟出来。 “大清早的大姐和大嫂要去哪儿啊？” 钱老二媳妇挽着一个篮子经过，远远地问道。 “来得正好，赶紧地都跟我去救老韩头。” 钱红霞上前想拉钱老二媳妇加入解救老韩头的队伍。 钱老二媳妇飞快地闪开了身，她身上穿着新做的蓝底白点点的长袖褂，不想被钱红霞给抹脏了。 “老韩头惹上谁了？为啥让咱们去救啊？我早就说老韩头坑蒙拐骗的手段早晚得出事，看看，应验了吧。” 钱老二媳妇掩嘴笑着，低头发现小娇娇也在掩嘴笑。 糟老头，坏得很，让你用土灰当灵药骗人！ 李锦有些乐不可支了。 ------------ 第48章糟老头坏的很（下） 今天要维修家里的老房子，还要测量打新房子的地基，不管大儿子能不能相上媳妇，新房子得给提前预备着。 汪桂珍当然不会跟钱红霞去“解救”什么老韩头了，她也不相信老韩头会有多大危险，大不了是外村人过来闹一下吓唬吓唬老韩头。 大姑姐一向对老韩头敬拜如神，可能说话有些夸张了。 汪桂珍和来帮忙修房子的几个工匠走进院里，钱老二媳妇也跟着进了院子。钱红霞扁了扁嘴，只好拉着刚出来的侄女钱利娟去老韩头家。 钱红霞觉得侄女被蛇咬伤的伤口不但好得快还没留一点疤，可以充分证明老韩头的医术高明。只要钱利娟现身说法，就可以让那些闹事的人相信老韩头的医术。 “姑，我咋现身说法呀？” 钱利娟不想违抗姑姑的意思，又尴尬紧张得不行，怎么能向人家说是老韩头治好了她胸口上的伤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老韩头把她的胸怎么样了呢…… 看出侄女的紧张，钱红霞拉紧了钱利娟的手说： “你又不用说得太明白，只要咱俩告诉那帮人，咱们得病都是被老韩头治好的就成了。” 听到钱红霞的话，李锦真想告诉姑姥姥，母亲的伤根本不是老韩头治好的，是她用异世独有的清凉解毒药草，偷偷换掉了老韩头的香灰土药渣治好的。 李锦知道她不能说，就像她给秦芳描绘制造的那只漂亮猫眼，也被传说成是老韩头的偏方治好的一样不好声张。 “姑我真不会说！要不我跟你去你自己说。” “也成。” 总算找到了一个帮手，钱红霞松了一口气，让小娇娇去找钱利伟和王小明玩。 李锦抓着钱利娟的手不肯放下，钱利娟只要答应带她一起去。 李锦猜到此刻围在老韩头家的人应该是莲杏嫂子的丈夫，正好顺便去了解一下她给莲杏嫂子下的药效果怎么样了，莲杏嫂子的男人能闹到靠山村来，估计乌金花粉的药效很强烈…… 老韩头家离秦老太家不远，按说邻居家闹事，秦老太应该会出来主持大局。 秦老太家门上落着大铜锁，秦老太领着小孙女秦芳去县城女儿家探亲了，都走三四天了。 难怪这几天没见到秦芳。 自从上次秦芳离开以后，李锦再没见过她，很想瞧瞧秦芳的猫眼是不是能看见了。如果还不能看见，得找出问题出在了哪里。 “我滴个老天爷！” 看到老韩头家的大门倒在院子里，屋门和窗户都被砸开了，钱红霞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已经不是她说几句老韩头医术好，现身说法可以解决的了。 钱红霞让钱利娟赶紧去生产大队部找人来。 钱利娟这两天一直想找机会去生产大队部，听姑姑这么说马上答应着朝生产大队部走去。 钱利娟上次去林场用鸡蛋换米时寄给自己的家信，都四五天了还没送到靠山村来，不知道是寄丢了还是被别人拿走了。总得打听清楚才好，如果这招可行，以后每个月都寄一封家书，证明小娇娇的爸爸是关心她们的，给娘家争个脸面。 钱利娟走上岔路，发现小娇娇一直扭着头朝老韩头家的方向看，于是停下了脚，望着钱红霞急匆匆走进老韩头家的背影。 “那边打架好热闹。” 李锦扭回头对母亲说。 “打架是不对的。” 钱利娟温柔地摸了摸小娇娇的脸蛋。 隔得不算太远，李锦已经看见了那个挥着大棒五短身材四方大脸的男人了。 果然不出所料啊！ 钱利娟没有找到她的信，负责派信的人跟她说，如果谁家有信都会及时送过去，不用特意往生产大队跑一趟。 难道东方红林场路边的那只邮筒停用了？扔在里面的信邮递员不去取了？ 钱利娟失望地转回身，抱着小娇娇准备回家。 再次经过老韩头家时，看到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钱利国分开人群走出来，李锦正要扑上前去喊大舅，这时看到从钱利国身冒出来的一个姑娘，不由得怔住了。 有点眼熟呢？ 李锦突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在东方红林场的棚屋门前洗衣服的高冷短辫子姑娘嘛。 原来她就是大舅钱利国的心动女生耶！ “大哥……” 钱利娟好奇地看了一眼高冷的短辫子姑娘，短辫姑娘别过脸又往后退了半步。 “大哥你咋在这呢？她是谁呀？” 钱利娟目光落在站在大哥身旁梳着一根大长辫的姑娘。 “哦，小妹。” 钱利国正想介绍一下，大长辫姑娘咯咯笑了。 “别误会，我们是来找韩大夫瞧病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大长辫拉过高冷短辫姑娘介绍，她们是东方红林场的，因为最近身上老是长一种消不掉的小红疙瘩，在林场卫生院也瞧不好，听说靠山村有位名医，特意大清早赶过来，在半路上碰到了钱利国，是钱利国带她们来找老韩头瞧病的。 没想到才进屋坐下，龙河村的人就跑来闹事了，把她们堵在了老韩头家屋里，钱利国护着她们才冲出包围跑出来。 “以前我们还差点误会了他……” 大长辫的话让高冷短辫的脸色泛红，不敢和钱利娟对视，更不敢看钱利国。 钱利娟还是没听明白，不知道林场女工误会大哥什么。 “别说了，咱们走吧。” 高冷短辫拉着大长辫也不跟钱利国打招呼，快步朝村外走去。 “哥，她俩是你在林场的同事啊？林场还有这样年轻漂亮的姑娘呢？气质真好，跟省城的姑娘一样，说话一点口音也没有……” “她们是省城到林场劳动锻炼的学生……” 钱利国的话还没说完，这时老韩头家鱼贯着出来一群人。 钱利国赶紧用背护住小娇娇和妹妹靠向一边。 龙河村的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秦队长站在老韩头家的院子里，望着一地狼藉紧锁眉头，回头喊韩大爷以后不要再行医了，年纪大了就该安享晚年，别再没事惹事，锅香灰童子尿治不了病。 秦队长说完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您就别出去了，人都走了……您慢着点哟！” 钱红霞扶着一位老者从屋里慢慢走了出来。 老者的头脸很狼狈，灰白的衣衫也被撕破了，站在朝阳里眯起细缝似的眼睛，好像无声地哭了。 ------------ 第49章炊烟 夕阳西下，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 汪桂珍坐在屋门口不时朝院外张望，希望可以看见大儿子的身影。 “利娟，你说你大哥会不会又去林场了？” “不会吧，我大哥是被刘大锤叫走的，可能刘石柱出了啥事找我大哥帮忙。” 钱利娟忙着做饭，嘴里回应母亲的话，扭脸对蹲在门口的小娇娇笑了笑，说完把洗净的山蘑倒进大锅里翻炒。 山蘑是刘大锤送的，大雨过后刘大锤进山采蘑菇崴了脚，今天终于能正常走路了，正好看见钱利娟抱着小娇娇经过他家，赶紧把晒干的山蘑拿给钱利娟， 还特意拿出一只用草编的蝈蝈送给小娇娇，笑呵呵地夸小娇娇又长大了不少。 李锦蹲在地上晃着手里的草蝈蝈。 草蝈蝈手工精致选料讲究，看得出刘大锤的用心。想到刘大爷崴了脚还给她编玩具，李锦心里不免对这位唯一的铁粉产生了一丝愧疚。 “大国回来啦。” 汪桂珍急忙站起来迎向大儿子，迫切想知道大儿子向心爱的姑娘表白结果。 钱利国被母亲问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已经向姑娘问过了。 “咋样？” 汪桂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钱利娟也赶忙拎着锅铲跑过来听消息。 李锦更是紧张地望着大舅，希望可以听到好消息。大舅这么执迷痴情，应该有个好结果。 “她叫蓝月。” “名字真好听！人也活泼开朗爱说爱笑。” 钱利娟高兴地跳了起来，她以为大哥说的是那位梳着一根长辫子的姑娘，她也瞅着那姑娘很顺眼，一点城里人的架子也没有。 “啊？” 钱利国不知道妹妹说蓝月活泼开朗爱说爱笑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奇怪地啊了一声以后没再说话。 汪桂珍还眼巴巴地等着呢！ “说呀？” “刘大锤让我跟他学木匠，我答应了。我去干活了。” 钱利国没有领会母亲的意思，说完直接去后院清理白天挖地基时弄乱的杂物。 听着后院鸡棚传来的叽叽咕咕声，汪桂珍皱着脸叹气，自言自语着： “大国是不是傻啊？怎么在男女的事上这么不长心呢！说是去问结果却啥也没说，这样下去他还能娶到媳妇嘛……” 看大舅的表情，李锦已经猜到了，钱利国没有向蓝月表白，可能早上钱利国说去林场问一问，也只是想去问人家姑娘的名字。 “妈，你说啥呢？我大哥才不傻，他看上的姑娘长得端庄大方。我大哥不好意思说我明天去帮他说好了。” “行，如果人家姑娘真答应了，咱家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亏待人家。” 汪桂珍仰起脸瞅着屋顶，炊烟袅袅间，新铺的屋顶看着整齐严实，一定能抗过接下来的大风大雨天了。 钱利安和钱利康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今年八月份征兵分给靠山村三个名额，他们想争取一起去当兵。这个消息让全家人很兴奋，汪桂珍特意把大姑姐、钱老二和钱老三请来一起商量，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帮两个小儿子争取当上兵。 大人们在屋里讨论得热火朝天，李锦发现钱利娟围腰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走进了灶间，还反手关上了灶间的门。 难道母亲藏了好吃的要偷偷独享？ 李锦晃了晃头赶走脑袋里不该有的可耻想法，钱利娟是温柔善良的母亲，是那种就算自己饿死也不会吃独食的女人，更不会背着孩子吃独食。 “小娇娇该你翻牌了？” “你自己玩吧。” 李锦把满手的扑克牌塞进王小明的手里，悄悄走到厨房门口试着推门。还好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就开了。 看到进来的是小娇娇，钱利娟松了一口气，起身重新关好门，塞给小娇娇一个饭团，安顿小娇娇坐在旁边，然后从锅盖下拿出藏起来的纸笔继续写信。 钱利娟一笔一划地写得很认真，偶尔停下笔歪头思考，随后莞尔一笑继续在信纸上刷刷地落笔。 李锦捏着饭团伸长小脖子，想看看钱利娟在信纸上写什么。看到信纸开头的称呼，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利娟，你和小娇娇最近好吗？” 钱利娟这是在自说自话给自己写信吗？难道是命题作文《给自己的一封信》？ 李锦晃了晃小脑袋，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钱利娟又不是小学生，哪需要写作文呢？ 可惜脖子太短，看不到钱利娟信纸最后面的落款。 李锦带着满脑子的疑惑，看着母亲把信纸塞进信封用糨糊粘好。信封上写着靠山村村东边五组八栋老钱家钱利娟收。 钱丽娟从围兜里掏出一张邮票贴在信封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信，发现小娇娇正望着她，温柔地笑着把信拿到小娇娇面前说： “小娇娇，爸爸来信了，爸爸想你了。” 我的妈妈呀，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李锦差点说出心里话。 这时外面传来招呼声，钱利娟收起信去外面。李锦也跟着走出灶间，随手把饭团子递给了王小明。 刘大锤的媳妇拎着两只野兔站在院里。钱利娟招呼她进屋里坐，刘大锤的媳妇连连摇头，她是特意送野兔过来的，完事还得回家收拾碗筷。 “吃过晚饭还没来得及拾掇……快拿着，没想到两只野兔还怪沉的，刚才过河时害我差点掉到河里。” 刘大锤的媳妇呵呵笑着把手里的野兔递给钱利娟，钱利娟没敢接。她不是怕野兔会咬人，她是觉得刘大锤的媳妇送野兔来很奇怪。 要知道刘大锤崴了脚走不了山路，他的儿子刘石柱被砸伤了腿更不能上山打猎，他家哪来的野兔呢？ “快拿着呀，我家大锤特意让我送来的。你们要是不收我回去不好交差。” 钱利娟喊母亲过来处理这份盛大的人情。 刘大锤的媳妇干脆把捆了腿脚的野兔放到地上急着往外走。 汪桂珍跑出来喊刘大锤的媳妇也没拦住，只好让女儿把野兔收起来，等明天拿一块野猪肉送过去还人情。 “听说最近村里好多人去山上打野兔，没有一个人打着的，刘大锤家的野兔是哪来的呢？” 汪桂珍又看了一眼两只肥美的野兔子，转身进屋继续讨论两个小儿子应征入伍的事。 李锦趴在门边暗暗笑，刘大锤真不愧是自己的铁粉啊，造了几只野兔送到他家门上，他还特意抓两只最肥的送来。 放在灶间的两只野兔虽然被捆了腿脚，却还是精神抖擞的模样。 “就这么被吃了有点可惜。” 李锦蹲下解开野兔身上的麻绳，飞快地拍了拍两只兔子肥大的屁股，两只兔子像箭一样奔出屋外，转眼之间消失在了夜色里。 ------------ 第50章流年 钱利娟去林场帮大哥钱利国向蓝月表白，她以为蓝月是那位在老韩头家门口时，站在大哥身旁的那位姑娘，结果别人指着梳着两根短辫的姑娘告诉她，那个是蓝月，她有点懵，等她上前向蓝月说明来意，蓝月高冷的脸顿时冻成了南极冰川。 “乡下人真是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蓝月撇下钱利娟扬长而去，钱利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蓝月说的话如同刀子一样扎着她的心。 是呀，乡下人不配和城里人结婚！ 当初钱利娟在省城医院做护工时，好心的大姐想把她介绍给医院烧锅炉的男工，那个男人三十来岁，老婆死了一年，急于找一个新老婆帮忙照顾两个孩子。听介绍人说钱利娟是农村人，马上翻脸走人，觉得别人介绍一个农村女人给他，是对他的侮辱。 娶一个农村女人意味着将来的子孙没有城镇户口，永远都是农村人…… 钱利娟回家并没有向母亲复述蓝月的原话，只是告诉母亲人家蓝月已经有男朋友了，让大哥不要再想了。 汪桂珍看出女儿的神情不对，估计那位蓝月姑娘是用有男朋友的话做借口，委婉地拒绝了提亲。 汪桂珍叫来大儿子说明了情况，让他以后不要再想什么蓝月黄月的，这年头连靠山村的姑娘都一门心思往外嫁，哪有城里姑娘会想不开自己往穷山旮旯跳火坑呢！ 钱利国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回身又去干活了。 明天开始钱利国要和刘大锤学工匠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他得把刘大锤当父亲一样孝敬，帮刘家干活要像在自己家干活一样卖力。 “小娇娇，你大舅明天就要去学木匠手艺了。” 汪桂珍说不出心里是苦是乐，大儿子去学工匠手艺一年半载出不了师，等于白给刘大锤干活。二儿子天天往陈豆腐家跑，在家呆的时间越来越少。养的儿子都成了别人家的苦劳力，越想心里越拧巴。 “大舅还娶媳妇吗？” “娶，姥姥一定给你大舅寻一个最好的媳妇。” 李锦替大舅难过，也非常了解被心上人拒绝的痛苦。 李锦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大师姐那时被心上人狠狠抛弃以后几乎要发疯，她是全看在眼里的。 李锦发誓以后绝不会为男人动心动情，更不会和男人结婚。只要自己足够强大，一个人过日子等于拥有一个王国。 汪桂珍望着窗外，还有两天就是端午节了，是时候得准备糯米粽子叶包粽子了。可是没有钱，粽子叶还可以找别人要一些，到哪去弄糯米呢？ 才用鸡蛋换的糙米又要见底了，天气一热，老母鸡下蛋也开始怠工了，两三天能下一个鸡蛋都是勤快的…… “唉！” 李锦乖巧地坐在小凳上眼巴巴地望着姥姥叹气，知道这个家什么都需要姥姥操心。 钱利军、钱利伟和王小明几乎天天在这里蹭饭吃，几个舅舅都是饭量惊人的大小伙子，经常要克制着把盛到碗里的饭挖掉一块，省下给别人吃。 这么一大家子人，光是吃饭就够让人头疼了，还有各种解决不完的烦心事。 回来的这段时间，眼见着汪桂珍的鬓发又白了几分，李锦觉得自己不能做个蹭吃蹭喝的闲人，母亲天天洗衣煮饭，她也得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妈，我去河边洗衣服了。” 钱利娟拎着一个装被单的大篮子打开了院门，和正好来找她的二婶一起往河边走去。 清晨的空气分外清朗，连工匠们摔打泥坯的声音都不令人烦躁了。 趁着汪桂珍和钱红霞唠嗑的功夫，李锦来到米缸边，一米多高的米缸对现在的她来说实在有点高了，她让王小明搬凳子过来，踩着凳子趴着缸沿，终于看到了米缸里还有不到一簸箕的糙米。 “小娇娇你在干嘛呢？” 王小明蹲在地上双手按着小板凳，生怕小娇娇掉下来。看着小娇娇翘脚往米缸里张望，以为米缸里有什么宝贝好吃的，又不敢松手，又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一边吞着口水，一边不停地问。 李锦被王小明都问烦了，小手在米缸里晃了几下，看着糙米像旋风一样打转，又觉得糙米不如小米好吃，换一个手势又让糙米转成一道漩涡发出沙沙声。 最好吃的还是珍珠白米吧？李锦又改变了主意。 谁让咱技能满分，想吃什么米可以伸手就来，以后这个米缸可以永远不用见底了。李锦拍了拍小手很满意今天的杰作。 这时看汪桂珍见小娇娇头朝下站在米缸边，吓得脸都青了，伸手捂住钱红霞正要呼喊的大厚嘴唇，大气不敢喘一口，蹑手蹑脚地走到小娇娇身后，一把把小娇娇揽在了怀里，然后才大声说道： “我滴个心呐，可吓死姥姥了！小娇娇以后不要这么玩了，万一掉进米缸可咋整唷……” 汪桂珍不敢想像小娇娇掉进一米多深的米缸后果有多严重，女儿好不容易嫁了一个城里的丈夫，女婿的身份又非常显贵，万一把女儿女婿唯一的心肝宝贝闺女没看好，就是赔上老命也不足谢罪啊。 “小明，是不是你淘气故意让小娇娇上凳子上站着的？” 钱红霞拎过小孙子，王小明吓得不敢说话。 刚才的情形太危险，钱红霞也自知责任重大，都怪自己平时对小孙子太宠爱了，小孙子都开始学会调皮捣蛋戏弄小娇娇了。 “到墙边去罚站。” 王小明吸溜一下清鼻涕，蔫里巴哒地去土墙边面壁思过。 小娇娇不忍心让小表哥被冤枉，告诉姑姥姥是她自己要踩凳子看看米缸里有什么。说完拉着王小明跑出屋。 李锦掏出一块小手绢递给王小明。 看着小手绢上的绣花，王小明不敢接。 李锦捏着手绢抹去王小明的清鼻涕，顺手把小手绢塞进了他的衣兜里。 “你怎么总是淌鼻涕呢？” “我奶奶说，我妈生我时难产，我的鼻子被挤坏了，所以控制不住鼻涕。” “那你没去瞧医生吗？” “瞧医生没用，我奶奶说，只要每天晚上我跟她去可边走，我的毛病就都能好了。” “我的天啊，你还和你奶奶天天晚上去河边溜达呢！” 钱红霞对老韩头的药方真是迷不悔啊！ ------------ 第51章一封家书 钱利娟晾好最后一床被单，扭头看见钱利伟和王小明在两床白被单之间玩捉迷藏，立刻喊两个小家伙不要闹了，把白被单都弄脏了。 王小明停下手，钱利伟却跑得更欢了，让堂姐去捉他，两只小脏手像勤快的小蜜蜂几乎摸遍了每一床被单。 “小祖宗求你快点放手吧！” 钱利娟要哭了，忙了一上午才把家里过冬的被褥拆洗干净了，这下都被小堂弟给弄脏了。 钱老三媳妇在篱笆外就听见小儿子在淘气，赶紧隔着篱笆呵斥儿子。 “小伟，快别闹了！” 听见母亲的喝斥，钱利伟好像老鼠见着猫，哧溜跑进了屋里。 “没事，我帮你再洗一遍吧。” 钱老三媳妇麻利地端盆打水，把大洗衣盆装满水，从晾衣绳上扯下一床白被单按到水里，抓起皂角搓了起来。 “三婶我来洗吧。” “你去忙别的，我一会就洗好了。” 钱利娟没抢过钱老三媳妇，只好在一旁帮忙拧干晒晾。她小心地观察着婶子的脸色，发现三婶的脸色红润神色喜悦，估计三婶的病应该是好了。 汪桂珍忙着四处托人打听县里秋季征兵的条件，没注意到钱老三媳妇已经有几天没露面了。 平时两个婶子和姑姑有事没事都来家坐一坐，有时候一天能来两三趟，这几天两个小堂弟天天来蹭饭也不见三婶上门，钱利娟就觉得奇怪，拉住小堂弟盘问。 钱利伟说：“我妈流血了，不让告诉别人。” 钱利娟估计三婶得了妇科病，既然三婶不想声张，也就没上门探望。 “叮铃铃~” 一阵自行车铃声由远而近，在老钱家院门口停下。 听到有人喊“送信啦”，钱利娟激动地拉开挡在面前的白被单奔出院外。 “钱利娟？” “嗯是我。” “你有两封。” 钱利娟以为是她上次扔在邮筒的信也送来了，接过两封信也没看急忙往屋里跑。 自己写的两封信内容差不多，只要给母亲念一封就行了。 “是谁的信呀？” 钱老三媳妇好奇地望着钱利娟捏着的两封信。 钱利娟慌忙把信藏在了身后，脸红耳热有点心虚。三婶是识文断字的，万一看到她的信就麻烦了。 “是娇娇的爸爸寄来的。” 钱利娟顺手把两封信塞进了裤兜里。 这时汪桂珍领着小娇娇正好从屋里出来，钱利娟赶忙请母亲进屋。 “看把利娟给高兴的。” 钱老三媳妇搓了两把被单，到底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她也想听听娇娇爸爸的来信。 汪桂珍盘腿坐在炕上，王小明和钱利伟斜着小腿靠在炕沿，小娇娇坐在钱利娟的身边，大家的眼睛盯着钱利娟掏出的信。 小娇娇的爸爸来信了！ 李锦又激动又紧张，到现在她都不知道爸爸叫什么是做什么工作的。 以前听汪桂珍问起过，钱利娟总是说小娇娇的爸爸是做保密工作的，名字也得保密。 听说过工作要保密的，但是没听说过名字也要保密的。李锦当时觉得钱利娟的回答有些蹊跷，但是见多识广的姥姥汪桂珍都觉得没问题，她一个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小宝宝也就没有必要怀疑了。 李锦一直期待何时才能见到小娇娇的神秘爸爸，爸爸长得高不高，帅不帅，性格人品好不好？ 一手牵着妈妈，一手拉着爸爸，像其他的孩子一样有一个完整的家，那在这个世上的日子就太完美了。 现在神秘的爸爸终于来信了，信封都是红蓝条镶边的高级信封，看起来就很神秘的样子。 李锦眼巴巴地瞅着母亲钱利娟，汪桂珍伸着头盯着女儿手里的信。 “快点拆开信封呀，傻瞅着干啥呢？” 钱利娟捏着红蓝边的信封整个人都傻眼了。信封上的字遒劲有力，根本不是她的字，信封也不是她买的那种普通信封。 “快点给妈读呀，娇娇爸总算来信了，头两天我还跟你姑说，你和小娇娇回来这么长时间了，娇娇爸就一点也不惦记着，就算保密单位也得让给家属写信啊……” 母亲的絮叨让钱利娟的手心冒出冷汗，她不知道信是谁写的，如果万一真是小娇娇的爸爸写来的，那么她和小娇娇的关系也得暴露。 万一不是小娇娇爸爸写来的信，又会是谁寄来的呢？她都已经跟母亲宣布了是娇娇爸爸的来信，哪有妻子不认得丈夫的笔迹的。 这信可咋读呢？ 钱利娟的额头冒出一片冷汗，捏着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看到钱利娟激动得冒汗的神情，李锦也激动地搓着小手，往母亲身旁又凑近一些，歪着头希望可以最先看到信件的内容。 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可是她天生的本事。 这时钱老三媳妇走了进来，钱利娟不敢犹豫了，赶忙撕开信封抽出信纸。背墙斜着身子坐到炕沿上，尽量不让别人看见信纸上的内容。 “还是航空信呢！” 钱老三媳妇不见外地拿起钱利娟放在炕沿上的信封念叨着，又突然一脸欣喜地让汪桂珍看信封上的落款。 “这个还是保密单位的专用信封呢！我以前读书的时候见过，只有部队才会用这样的信封和邮戳。” “真的啊！” 汪桂珍开心地笑了起来，终于可以证明女儿确实嫁了一个优秀的男人。 钱利娟打开了折叠整齐的信纸，盯着第一行字缓缓念叨： “钱利娟同志，你好！” “哎哟我的妈呀，女婿说话跟干部开大会似的。” 汪桂珍笑得合不拢嘴，钱利娟却窘得脸上好像涂了红胭脂，嗓子眼儿里发干发痒，不知道该怎么读下面的内容。 钱利娟闭了一下眼睛，咬了咬牙，继续往下念道： “你和小娇娇最近还好吗？分别已经一个多月了……” 李锦歪着头，看到信纸上的内容，惊讶地张着小嘴不敢说话。 钱利娟读的不是信纸上的内容，是她前几天在灶间偷偷写在信纸上的那些话。 很明显这封信不是小娇娇的爸爸写来的！ “钱利娟同志，你好！如果你能收到这封信，那么我很高兴能联系到你……” 这个人是谁呢？他为什么要联系钱利娟呢？ 因为钱利娟把信纸几乎贴在脸上读着，李锦使劲伸长脖子也无济于事，就是看不到信纸上后面的内容，就好像看了一部精彩悬疑片的开头却看不到结尾，让人百爪挠心欲罢不能。 ------------ 第52章欲罢不能 钱利娟手心冒汗地把信念完，（其实信上写的啥一个字也没有看清），赶紧拿过信封重新装好揣进兜里，也不管三婶问小娇娇的爸爸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像做坏事的孩子落荒而逃。 “瞧利娟还害羞了！我刚当妈的时候，也总是以为自己还是个姑娘，动不动就脸红……” 钱老三媳妇呵呵笑着回忆从前，温婉的脸颊散发着久违的光彩。 钱利伟挨到母亲腿边仰脸问道： “我堂姐叫钱利娟，我叫钱利伟，妈妈叫啥呢？” 小儿子的话把钱老三媳妇给问愣了。 自从嫁给钱老三以后，别人都称呼她钱老三媳妇，没人知道她的名字，也没人关注她叫什么名字。开始时她还向别人说明她叫方翠萍，可是别人依然喊她钱老三媳妇，她也就不再说明了，慢慢习惯了这个称呼，称呼别人谁谁媳妇也越来越顺嘴。 “你妈叫方翠萍，等你长大读书了，就学会写你妈的名字了，不要像我一样大字不识几个。” 汪桂珍心情好，说起话来语气都透着喜庆。 钱老三媳妇怎么也没想到大嫂会记得她的名字，感动得眼眶瞬间红了。 隔着窗子，可以看见钱利娟匆忙跑向了后院。 李锦鸟不悄地溜下炕，趁王小明和钱利伟不注意，疯狂倒腾起小胖腿跑向后院。 果然在读那封信！ 钱利娟靠在鸡棚后的大树底下掏出信，重新展开读了起来，嘴唇不由得张合，默读着陌生人的来信，脸上不时露出惊讶的神情。 “妈妈。” 李锦扯了扯钱利娟的衣襟。 钱利娟正读得入神，李锦的突然打扰让她惊得手腕一抖，信纸掉到了地上。 “小娇娇……” 钱利娟拍了拍胸口，正要弯腰把信拣起来，李锦抢先蹲下拣起来信纸，飞快地瞄了一眼。 就看了这么一眼，信纸上的内容已经让李锦惊得小脸紧绷神情错愕。 “快把信给我。” 钱利娟伸手拉小娇娇站起来，李锦马上调整好表情，把信递给了钱利娟。 “这里臭，去前院找小明玩吧。” 钱利娟还想重温一下信里的内容，这封陌生人的来信实在太令人震惊了。 信是一个叫李帅的人写来的，他自称是小娇娇的亲叔叔，知道钱利娟受他嫂子所托暂时收养了小娇娇，他会尽快抽时间来探望小娇娇，并登门向钱利娟表示感谢…… 李锦默默地走出后院，回头看去，只见钱利娟又在看那张只有一页的信，顿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钱利娟竟然不是小娇娇的妈妈！ 难怪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难道小娇娇是孤儿吗？为什么只有叔叔没有爸爸妈妈呢！ “小娇娇，咱们玩躲猫猫呀，我把手洗干净了。” 钱利伟在衣服的胸口上使劲蹭着手掌，王小明吮着右手大手指跟在钱利伟的身后。 李锦没有理他们，此刻她觉得明朗的阳光都失去了温度，只觉得浑身无力冰凉。她只是暂时被钱利娟收养的孤儿，有一个叫李帅的陌生叔叔，也不知道那位叔叔是好人还是坏人，如果叔叔来接她，她要不要离开老钱家。 虽然李锦在靠山村生活的时间不长，但是她觉得她已经属于这里了，这里的每一片山水都是那么美，每一个人都是那么亲切，就连村口最令人讨厌的林秃子媳妇，此刻想起来都觉得蠢萌可爱。 “小娇娇咋啦？为啥不跟咱俩说话了呢？” 王小明含糊不清地问钱利伟，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小娇娇进屋的背影都要哭了。 屋里阴凉不如外面清风艳阳舒服，两个小男孩只因为小娇娇不理他们难过了一小会，很快又开始在院子里飞跑起来。 李锦抬起小腿爬上炕，乖巧地侧身躺在炕里一动不动。 背后传来钱老三媳妇夸赞她可爱懂事，汪桂珍补充说小娇娇特别聪明，真的是小福宝啊。算命先生真是神了，竟然说中小娇娇就是老钱家的小福运财星…… 小福运财星又有什么好的呢，小娇娇是个孤儿，老钱家的人再亲切，也都不是她的亲人啊！ “哟，老三媳妇也在呀！” 钱老二媳妇进屋扬声就打招呼，汪桂珍和钱老三媳妇急忙喊她小点声。 “小娇娇在睡觉，咱们到外面说话吧。” 几个人蹑手蹑脚离开了房间，到了院子里马上喊王小明和钱利伟出去玩，不要吵醒小娇娇睡觉。 李锦翻过身四仰八叉地望着屋顶，这时听见钱利娟进来的脚步声，又赶紧翻过身面朝炕墙。 钱利娟先是看了看小娇娇睡得好不好，然后从裤兜里拿出那封信用手绢包好，东张西望了一下，最后决定把信藏在樟木箱子后面。 感觉到钱利娟在注视着她，李锦更放松了自己的呼吸，不让人看出她在假睡。 “小娇娇……” 钱利娟好像要说点什么，张了张嘴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她有太多的话想要找人倾诉，终究找不到合适的倾诉对象。 院子里突然传来汪桂珍激动的说话声，随即又压抑着放低了声音。钱利娟赶忙走了出去。 汪桂珍听说钱老三媳妇做了节育手术，气得脸都绿了。 “你是不是傻呀！哪家哪户不都想多生几个孩子多几个劳力挣工分，你可倒好，年纪轻轻就不想生了，你对得起老钱家吗？ 当初为了娶你，我把养的老母猪都送去你家做聘礼了。就算钱老三不说你，我也得说你，等一会大姑姐要是知道了这事，可有你好受的！” “大嫂你别激动，大家都是分开过日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自管好自家的事就行了。我们两口子的事都是有商有量的，也不是我一个要胡作非为。” 钱老三媳妇有苦难言，更没想到汪桂珍又拿母猪说事，她是人不是母猪，想不想生孩子可以自己做主。 有些话跟别人说了只会让人笑话，没人会真正关心你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自己能处理的事尽量不惊扰别人。 这次如果不是正好赶上农忙钱老三脱不开身，钱老三媳妇肯定也不会请钱老二媳妇陪着去县城医院走一趟。可是千叮咛万嘱咐，钱老二媳妇的嘴还是不牢靠。 如果再继续说下去，势必会和大嫂撕破脸，钱老三媳妇站起来笑着说要去找小儿子回家收拾收拾，趁机赶紧离开了。 “那我也回家去了，今天的太阳可真好。” 终于看见一向交好的汪桂珍和钱老三媳妇产生了间隙，钱老二媳妇有点幸灾乐祸。拉开院门正要出去，突然感觉到脚边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 钱老二媳妇被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又接连被撞了几下。低头看去，只见一只只野兔子直往老钱家的院子里蹿。 野兔子成精了？ ------------ 第53章盘算 “呜嗷地干啥呢？” 看见钱老二媳妇又是跳脚又是乱叫，钱红霞还没走近，老远喊了一嗓子。 钱老二媳妇可不想和大姑姐照面，少不得又要被说教，“趁着还能生赶紧生一个儿子”。 这几天钱红霞有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见到弟媳妇就唠叨养儿防老，有能力不生，等老了后悔都来不及的话。听得钱老二媳妇直恼火 “没干啥！” 钱老二媳妇扭脸看着大嫂家院子里乱蹿的野兔子，才眨眼功夫，院子里已经闯进了几十只野兔子，一只只野兔好像魔怔了似的，集体蹲在窗根底下，乖乖等着被抓。 “走了走了。” 钱老二媳妇有点不舍得走，野兔子肉多香啊，如果能抓走两只给钱老二补补身子，说不定钱老二又能重展雄风了，说不定还真能生一个儿子出来。 眼看着大姑姐走近，钱老二媳妇不得不走了，咂着嘴看见大嫂汪桂珍正急赤白脸地看着她，顿时明白大嫂又嫌弃她又说话大声吵着小娇娇睡觉了，赶紧讪讪地匆匆回家。刚到家门口，发现脚边蹿出两只野兔，两只野兔蹦蹦跳跳跑进院里直接撞到门上，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昏了过去。 “哎哟，难道是要闹灾了？咋野兔都跑上门自杀了……” 钱老二媳妇上前拎起两只昏死的野兔，一脸狐疑地拿进屋里。 此时，几乎靠山村家家户户都有野兔跑上门闹“自杀”，村民们沸腾了。 “这是百年不遇的奇景啊！” 村中老者仰脸望天，想从天相中看出点子丑寅卯。 晚风轻拂夕阳红，繁花新叶逐香尘，袅袅清幽撩人面，行云如絮，怎么看都是吉祥天相。 “一定是老天爷显灵啦，保佑咱们靠山村五谷丰登人丁兴旺，衣食无忧，日日有肉吃，天天都是好日子……” 李锦斜着两只小短腿坐在窗台上，望着天边的如絮云霞，心情越来越好了。 什么是家人？不一定是血脉相连，却一定是心意相通的。 刚才汪桂珍和钱利娟看到满院子的野兔，都说这么多野兔可以给村里每家每户分两只。 李锦在屋里听到这话，不由得心念一动，随手朝野兔们挥了挥手，野兔们自动跑向了村里的每家每户。 那天放走的两只野兔，才几天功夫，就能从山里引来这么多兔子，连李锦自己都被震惊了。 “小娇娇快下来，小心摔下来。” 钱利娟和汪桂珍一直忙着抓兔子，这时才看到小娇娇坐在窗沿上，边说边上前把小娇娇抱在怀里。 汪桂珍收拾好野兔，神色有些凝重，她听说过大灾大难之前会鸡飞狗跳，这么多野兔子突然跑上门集合开大会，又四下逃蹿不见了踪影，肯定要有灾难了。 “利娟啊，你说会不会地震呢？” 汪桂珍望着西边的落日余辉，说完又摇头自我否定，从靠山村建村已来就没发生过地震，就是南山炸石头时地面也不会摇晃一下。 “会不会要发山洪了？” “一直都没下过大雨，哪来的山洪呢！” 钱利娟笑母亲疑神疑鬼，三哥上次去山上打猎回来时也说，野兔就像故意往他跟前跑，跑到跟前还一动不动等着挨抓，还开玩笑说，最近山里的野兔可能都变得太肥太蠢了。 “也是哈！” 汪桂珍不愿多想了，闹心的事已经够多了，难得有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就算有地震或者山洪，也不耽误今晚享用野味美食，何况今天生产大队通知三儿子钱利民去谈话，要给他安排一个好差事，正好可以庆祝一下。 盛在大盆里热气腾腾酱香浓郁的野兔子肉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汪桂珍撕下一块最嫩的兔子肉，细细弄碎了装在小碗里端给小娇娇，钱利娟急忙拿来小银勺要喂小娇娇。 李锦摇头拒绝投喂，钱利娟笑着把银勺塞进小娇娇手里。 “妈，我哥是不是又去林场换大米了，我发现米缸里的大米又多了。” “我不知道哇，家里也没什么东西能换大米啊。” “那米缸里的大米是哪儿来的呢？” 钱利娟觉得莫名其妙，又去米缸里挖了挖米，总感觉米好像才挖一瓢就又多出一瓢，好像一个取之不尽的聚宝盆，实在是奇怪至极。 汪桂珍看着小娇娇手里的小银勺叹了一口气。 “如果当初我爷爷的爷爷不买那块地，我家也不会被划成富农。 你说咋就给划成富农了呢？我爷爷的爷爷就是不想给富人一直打银首饰，才想置地做农民。 他们从来没剥削过任何人，吃的每一粒米每一颗菜，都是自己亲手种的，穿的衣裳也是自己纺的布一针一线缝的……” “妈，你别总想着这事。” 钱利娟挨着母亲坐下。 母亲这样唠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当年三哥钱利民因为家里成分不好无法通过升学资格审查。 大哥钱利国和二哥钱利泰也因为成分的问题不能参加征兵。 这次四哥五哥终于盼来了新一季征兵，汪桂珍提心吊胆，怕再次因为她的成分问题，影响了两个小儿子当兵。 眼看着盆里的热气没了，汪桂珍伸头望向窗外，还不见儿子们回来，不免开始着急，让女儿出去迎一迎。 钱利娟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三哥钱利民回来了，四哥钱利安和五哥钱利康跟在三哥身后，好像两个威风凛凛的金钢护法。 “三舅，姥姥等你回家吃饭呢！” 李锦扑向钱利民，钱利民伸出左手一把将小娇娇抱了起来。 “姥姥只等三舅，不等你四舅五舅回家吃饭？” 钱利康假装吃醋，捏了捏小娇娇的脸。 “也等四舅五舅回家吃饭。” 李锦龇牙咧嘴假装被五舅捏疼了。 难得这欢聚的时光，能多叫几声舅舅姥姥也是值得以后回忆的事。 “要是大舅和二舅也在家吃饭就好了。” “甭理你二舅，还没娶媳妇呢就不在家吃饭了。” 汪桂珍半开玩笑地说，心里却酸酸的，陈豆腐家已经订好了结婚的日子，二儿子就要娶媳妇了，大儿子的婚事还没着落呢。 就算大儿子去跟刘大锤学木匠手艺，也不能耽误相亲娶媳妇呀。钱利国马上都成二十七岁的老光棍了，同龄人的孩子都快上学了…… “妈，今年秦队长跟我说，让我帮生产队管羊群。” 汪桂珍正盘算着继续给大儿子相亲，不能才相三个女子不合适就打退堂鼓，新房子都起半截高墙了，再过一个月怎么也能盖好了。一定要赶在陈豆腐嫁女前，自己家选迎一个大儿媳妇进门。 ------------ 第54章有没有两全齐美 一辆军绿色大卡车给靠山村运来了一百只小绵羊。 钱利民接过赶羊的鞭子，正式成为靠山村的第一代羊倌。钱利民可并不孤单，他有一位同样血气方刚的助手刘石柱。 一个手残，一个瘸腿，钱利民和刘石柱这对最佳拍档早出晚归，天天在北山坡上放羊。村里的孩子们像发现新大陆似地整天兴奋地跟在羊群后面呼喊奔跑。 钱利伟和王小明更是兴奋十足，每天早早就盯着钱利民，一定要跟他去放羊。 钱利伟每次出门前一定会喊小娇娇一起去，每次都会被汪桂珍给拦住，小娇娇年纪小不能跟着去。 李锦倒觉得年纪小不是问题，问题是她有更重要的任务不能去看三舅放羊。 收到那封陌生人的来信已经好几天了，钱利娟一直想写回信，可是每次写了几行字就觉得写不下去了，只好揉成一团扔进炉膛里。 把小娇娇给一个陌生人领走，钱利娟不放心，虽然那个人自称是小娇娇的叔叔。 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小娇娇的亲叔叔呢？小娇娇的亲妈可没说把小娇娇交给小叔子。再说叔叔又怎么能和亲爸比呢，这位叔叔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孩子，为什么绝口不提小娇娇的亲爸在哪里…… 钱利娟的脑袋很乱，写了几行字又决定不写了，把信纸揉成一团扔进火里，看着火苗猛地蹿起又落下，终于下定决心不回信了。 除非小娇娇的亲爸来，就算天王老子来也不能把小娇娇带走。 看到钱利娟把信纸和信封藏在了樟木箱子后面，李锦松了一口气，不理那封信最好了，什么叔叔也不如这个家里的五个舅舅香。 午后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落下了豆大的雨点。 “怎么下起了太阳雨？” 汪桂珍担心来相亲的姑娘会因为落雨不肯来了，正想拿两件雨披过去迎一迎。 李锦望着漫天的太阳雨情不自禁地说： “下雨了，三舅没法放羊了。” “对噢！” 汪桂珍马上喊女儿过来，让钱利娟给钱利民送一件雨披过去。 “你三哥的右手才好一点淋不得雨。” “可是小娇娇不能一个人在家啊……” 母亲要出门迎媒人和相亲的姑娘，自己再一走，家里就只剩下小娇娇一个人，钱利娟左右为难。 “你去我在家看着小娇娇。” 汪桂珍话音刚落，李锦急忙说： “我要跟妈妈一起去看三舅舅。” 不用再担心钱利娟写回信让陌生人来接她，李锦终于想去看看钱利伟形容的绵羊群了，像一团团棉花球咩咩叫。 钱利民还编了一首儿歌教孩子们说唱，“高高山上一只羊，两只眼睛四条腿，白白的羊毛细又长……” 在分岔路口，母女二人要各走一边。汪桂珍要带小娇娇去迎媒人，钱利娟觉得她去北坡的路更短一些，母亲还要和媒人寒暄，不如她腿脚快，可以早点带小娇娇回家。 “刚才应该把小娇娇放你姑家。这两天也不知道你姑你婶她们都忙什么去了，咋也不来家里坐了。需要个帮手的时候她们倒不来了……” 汪桂珍说着把小娇娇递到了女儿的怀里，看着女儿抱着小娇娇往山上去，才扭头朝河对面走去。 雨点越落越急，太阳也渐渐隐进了乌云里。 好大一场雨！ 李锦心说这场大雨来得可不是时候哇！ 汪桂珍难得相中一个合意的儿媳妇，今天特意让媒人带姑娘到家里来和大儿子见面，昨晚也提前去刘大锤家说明情况，让钱利国今天吃过午饭就回家相亲。 这要是因为大雨拦路破坏了大舅的好姻缘那可不行。可是要施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恐怕又要昏睡两天了。 想到上次给秦芳修理瞎眼以后昏睡不醒，把一家人急得团团转，姑姥姥还弄得神神叨叨的，总算是提前醒了。今天要是再来那么一回，恐怕会再次引起老钱家的大慌乱，大舅的婚事也得泡汤。 李锦伏在钱利娟的肩上边走边想，怎样才能既可以把雨给驱除了，又不用昏睡不醒呢？到底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突然一道闪电从眼前滑过，接着一道响雷在头顶炸裂。 “咔嚓”一声巨响，钱利娟赶紧捂紧怀里的小娇娇，却没注意脚下一滑，身子立刻向山路旁倒去。 “哎呀！” 就在钱利娟惊叫胆颤向山路旁的灌木丛倒去的时候，李锦急中生智咬破舌尖朝空中吐出一点血珠，两只小手朝地下挥去。 钱利娟感觉身体好像突然被什么给抱住了，然后缓缓站直了身体，如梦方醒，赶紧查看怀里的小娇娇有没有受惊受伤。 李锦朝钱利娟抿嘴笑着。 “真不该带你来。” 钱利娟长长吁了一口气，心里直呼老天保佑。 雨竟然停了！ 云层褪去，阳光洒落，天空如洗。刚沾了雨珠的青草变得格外鲜美，小绵羊们欢快地啃着青草。 刚刚躲到草棚里躲雨的孩子们又撒丫子跑出来玩耍了。 “利娟你咋把小娇娇也抱来了？” 钱利娟一脸尴尬地拿着雨披，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三哥的问话。说是送雨披，现在显然多此一举。 “三哥，大哥一会要相亲了。咱妈去迎媒人和那个姑娘了，应该会在咱家吃晚饭，你今天尽量早点回家吧。 真没想到你这里还有小草棚遮阳避雨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呀，刘石柱呢？” “刘石柱有事离开一会，晚点能过来。” 刘石柱几乎天天到山上照个面就借口躲不知哪里去了，钱利民也不想戳穿他。一个人放羊还是两个人放羊都一样，小绵羊有草吃就乖得很。 “大堂哥要相亲了？” “大表叔怎么相亲呢？” 钱利伟和王小明也对相亲两个字产生了浓烈的好奇。 “大哥应该不会同意相亲。” “不是吧，大哥已经答应今天下午回家相亲了。二哥马上就要结婚了，大哥应该知道咱妈担心什么，他总不能让咱妈破坏了老钱家的规矩吧。” 见妹妹不相信自己的话，钱利民笑了笑也不做解释。扬了扬手里的小皮鞭，让钱利伟和王小明护送小娇娇回家去。 “不急着走，我看看三哥是咋放羊的。” “没什么好看的，你赶紧带小娇娇回家，小娇娇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 第55章撒豆成金 以血为引，可造神奇。 李锦以前不理解其中的奥秘，也从没想着试一试，没想到今天不小心牙齿碰到了舌尖，顺势咬破舌尖朝雨中吐出一滴血珠，竟然让大雨停歇了。 原来小娇娇的血也可以为自己所用创造神奇！ 以前需要费心血精力才能阻止大雨，然后昏睡不醒两三天，现在只要撒一滴血再运功就能达成目的，真是没想到！ 李锦紧抿着小嘴心里美滋滋地，舌尖还有点疼不想说话。听三舅钱利民说担心她不舒服，钱利娟也紧张地望着她，赶紧展开天真的笑脸。 “这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哈，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 听到熟悉的说话声，知道姥姥汪桂珍回来了。李锦趴上窗沿，王小明骑上了窗台，钱利伟想出去拉不开门，门被钱利娟反锁上了，只好也挤上窗台和王小明抢位置。 “你俩消停一下。” 李锦扒拉一下钱利伟，钱利伟不敢再和王小明争了，乖乖靠在窗框边。 李锦稳居C位，有点小期待地看着大门口进来的几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汪桂珍，跟在汪桂珍身后的是两位四十多岁的妇女。 其中一位穿着青布大褂，头发全部光溜溜地拢在脑后，露出宽阔的额头，显得精明能干，笑声热情爽朗。 另一位穿着老绿色衬衫的妇女就安静多了，从进院开始就四下打量，看到盖了一半的新房土墙，眼神明显露出一丝不满。 走在最后的姑娘个子不高，被山风吹得发红发亮的脸庞圆圆的，两只圆圆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房子和院子，随着她的步伐，两根大辫子在她圆圆的腰身后一甩一甩地。 当她看到窗户里探着头的三个小孩，连忙扯了扯母亲的后衣角，示意母亲看窗口里的三个孩子。她的母亲只瞥了一眼窗口，目光又充满厌弃地落在了院子后没盖好的新房上。 盯着那个女人的目光，李锦心说，完了，大舅的亲事恐怕得吹了，很明显人家看不上老钱家新盖的房子。 果然，尽管媒人热情地撮合，那对母女还是不等钱利国回来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媒人才走，钱利国后脚到家了，听着母亲唉声叹气埋怨他不该回来晚，人家肯定嫌弃他不重视，所以连面也不给见直接走了。 钱利国没有说话，一直听完母亲的唠叨，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 “大堂哥，你媳妇可好看了。” 钱利伟上前拉着钱利国又蹦又跳要糖吃。 “小孩子知道什么是媳妇，赶紧回家去洗洗小脏脸。” 钱利国拍了拍小堂弟的头脑，拍着双手招呼小娇娇过去抱。 李锦觉得大舅很奇怪，新媳妇都还没相看一眼人家就跑了，大舅不但不懊恼，还显得很高兴的样子。难道大舅不想结婚？还惦记着那个叫蓝月的姑娘？蓝月都已经明确表态了，大舅应该不至于执迷不悔吧…… 晚饭桌上，汪桂珍阴沉着脸，钱利民和钱利安钱利康谁都不敢说话，大家都知道了大哥相亲失败了，此刻说什么话都会让母亲觉得闹心。 汪桂珍吃完饭推开碗回屋躺到炕上，李锦跟着爬上炕。 “姥姥不生气。” 李锦推了推汪桂珍。 “姥姥不生气，姥姥就是有点累了。” 汪桂珍把小娇娇拉进怀里，抚摸着小娇娇柔软的头发，心里慢慢畅快了些。 媒人已经递话过来了，女方嫌他们家房子破、兄弟多，一大家子不好伺候，当不起他们家的大儿媳妇。 家里的条件也只能这样了，难道真娶不上大儿媳妇了么？ 汪桂珍望着屋墙上一片水渍，年深日久，已经长出了一片青苔。 “小娇娇，你爸爸就快要来接你回城了，回城里就可以住上好房子了。” “这个房子不好吗？” 泥墙茅草屋多么环保啊，通风排气贴近自然，李锦并不觉得住的房子不够好，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从来不关注身外之物，一心只钻研于造物的本事，特别是今天开启了以血为引的新技能，感觉又恢复了往日的强大能力。 “这个房子好？是挺好的，都五十多年了……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自己的东西再不好也是自己个的，贪恋别人的东西也没啥用，只会让自己闹心。” 汪桂珍叹息着，这时钱利娟进来看到母亲都没有开灯，知道母亲心情不好想休息，抱起小娇娇到外面和几个哥哥说话。 钱利安和钱利康因为大哥相亲被嫌弃家里兄弟多感到愤愤不平，可是也没有别的法子帮大哥的忙。每天拼死拼活最多也只能挣到十个工分，何年何月才能帮家里盖一栋砖瓦房呢！ 两个小舅舅的话提醒了李锦，要挣钱还不容易，只要把米缸里的米舀出来装袋拿去城里卖，肯定能换回砖头和瓦片。卖米不行也可以装些山货拿去卖，上次刘大锤送的山蘑菇口味很好，又不难造出来，想要多少随时采摘出来。 可是要怎么和大家说呢？毕竟她才是一个小孩子，说什么话大家都当成童言童语不会往心里去。 李锦想到了一个好点子，造物派的最高境界是造梦，身为造物派唯一会造梦的传人，为什么不使用她的绝密武器呢。 入夜，汪桂珍辗转反侧终于睡着了。钱利娟的手也从李锦的身上滑开，呼吸变得沉稳均匀。 李锦轻手轻手脚地爬起来，准备给姥姥造一个梦，在梦里告诉姥姥怎样可以挣钱。 抬起小手，又突然觉得不合适，姥姥是个实在人，不会相信梦里的事，而且不论去卖米还是去卖山蘑菇，都要长途跋涉消耗时间和精力，这个年代也不允许乡下人进城做生意，万一再被抓走挨一通批斗，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时想起前段时间姥姥和姑姥姥聊天时说过，现在城里有收购金银的地方，给的价格很不错。不如就造些金豆子让姥姥拿去卖掉吧。 李锦悄悄走出屋来到院子里，四下张望一下，发现院里唯一的那棵老樱桃树底下可以藏点东西。 取出刚才从粮袋子里掏出的一把苞米粒，在手里搓了搓，随手撒向老樱桃树底下。 ------------ 第56章老树开花 看着一点点金黄没入土中，李锦心满意足，正准备回屋睡觉，隐约听到西边窗户里传来说话声。 “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 李锦轻手轻脚地趴到敞开的窗户根儿底下，听出说话的是二舅钱利泰。 “大哥心思重，认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他要学木匠也是不想一直困在家里，好男儿志在四方。” 钱利民显得忧心忡忡。 “可是大哥也不能不结婚吧，他是长子没有任性的资格。如果大哥一直这么犟下去，咱妈准得被气疯。” “是啊，咱们兄弟谁不结婚咱大哥也得结婚。长子要支撑门户，老钱家要一直传下去。” 钱利安和钱利康的声音都显出无奈，李锦第一次发现两个小舅舅也有深沉的一面。 “咱们还是劝劝大哥吧。” “要怎么劝？大哥会听劝？” 钱利民的话一问出口，屋里顿时一片沉默。过了一会，钱利泰叹息着说： “我知道大哥并不是非蓝月不娶，他是被城里人伤了自尊。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大哥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不让城里人瞧不起。” “可是要怎么做？咱们乡下人有什么可以争气的，能把地种好就不错了。” 钱利安忍不住质疑二哥的理论。 “能种好地确实不容易。我听说别的大队一亩地能产三千斤粮食，咱们就算再努力，一亩地能产八百斤粮食就很厉害了。” “三哥别听那些吹牛皮的话，我才不信一亩地能产三千斤粮。” 钱利康情绪有点激动。 “睡吧，你们明天一早还要下地干活。我也得换个地方放羊了……” “三哥，大队让你去做村里的代课老师，你为啥选择放羊啊？” “是呀三哥，做代课老师多好哇，放羊看着轻松，其实挺操心的。” “我看你们两个才爱操心！” 钱利民慢悠悠地说： “如果冬天能给小娇娇弄一身羊毛衣裤就好了，听说羊毛衣穿在棉袱里面特别暖和，到时就可以带小娇娇到雪地里捉麻雀了……” “啊！三哥要薅羊毛？” “嘘，快睡吧。” “明天咱们去给小娇娇捉鱼吧，吃鱼聪明。” “嗯。我也去，到时候用我做的豆腐炖鱼汤给小娇娇吃。” 钱利泰附和小弟的提议。 “你们再不睡天就亮了！” 钱利民表示抗议。 屋里安静下来，很快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 李锦回到炕上睡不着了，脑海里总是响起几个舅舅的对话。 大舅要活一口气不让人瞧不起，三舅要为她准备羊毛衣，二舅四舅五舅要给她做豆腐捉鱼吃…… 被爱满满包围的感觉真让人感动啊，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呢？ 李锦辗转反侧。 大公鸡喔喔叫，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过窗畔，李锦终于安心睡着了。 “妈，妈，快点出来看啊，老樱桃树开花了！” 钱利娟惊喜的声音传来，李锦睁开眼睛又马上闭上了，此时只想睡觉，至于用心造化的一切自然会越来越令人惊喜惊奇。 “小点声，小娇娇还睡觉呢。” 汪桂珍听到女儿呼喊，立刻爬到窗边发出警告。 钱利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指着西屋窗前的那株老樱桃树。 看到开满鲜花的老樱桃树，汪桂珍惊得张嘴说不出话，连忙披衣跑到屋外树下，围着老樱桃树啧啧称奇。 “这棵老樱桃树怎么会开花了呢？这是棵公树不可能开花啊，再说樱桃树春天开花，这个季节该结果的，怎么开花了呢？ 最近到底是怎么了，隔三差五就有野兔子野鸡蹿进来，米缸里的米总也吃不完，现在连从不开花的老樱桃树也开花了，怕是有神仙降世了吧……” 钱利安端着洗脸盆从屋里出来，看到开满花的樱桃树急忙跑过来，确定樱桃树在夏季开花是真的，赶紧跳到窗台上招唤屋里的兄弟们出来看稀奇。 “我就说昨天晚上怎么觉得屋子里有花香呢，原来是老樱桃树开花了……” 老钱家五十年前种在院子里的公樱桃树一夜之间开花了！村民们奔走相告，纷纷涌入老钱家的院里看稀奇。 “不得了，老树开花，天降祥瑞啊！ 你们大伙儿说，是不是咱们靠山村最近接连有奇事发生？大家上山打猎打不着野兔野鸡，野兔野鸡却自己送到咱们家门上，就连我小孙女芳芳的眼睛都好了，看着就像没瞎时一样……” 秦老太从人群中挤出来，用手里的拐杖指着一树的樱桃花振振有词。 “是噢，今天又是夏至麦收，感觉今年的麦子都比往年长得好……” 人群汹涌，人声鼎沸。 李锦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看着人们群情激奋的样子，使劲揉了一把小脸蛋赶走睡意。 昨晚只是在老樱桃树下点了一把金豆子，她也没想到老樱桃树会开花啊！真是有心栽花无心插柳。 这么多人聚在院子里可不行，财不外露，万一暴露了金豆子岂不是招来了麻烦。 “小娇娇咱们进屋吃早饭吧，。” 钱利娟也没想到家里会来这么多人，可是又不好赶人家走，特别是秦老太，还得当贵客招待。 “吃饭饭。” 李锦握着钱利娟的手站起来，顺势朝老樱桃树挥了一下小手。 “哇嗷，花落了！” “好像雪花飘落哟！” “稀奇，有生之年我也能见到这样的奇景！” …… 花落如雪飘飞，顷刻间老樱桃树的花落完了，只剩下一树新绿的叶子。 秦老太招呼大家回去吃饭，该下地干活了，她自己却拄着拐杖站在老樱桃树底下没挪脚。 汪桂珍见状，只好请秦老太一起吃早饭。秦老太也不客气，脚跟脚进屋坐在了大桌子边。 “你们吃完就赶紧去上工吧。” 汪桂珍知道几个儿子对秦老太有意见，她对秦老太的意见更大。在陈小红的事情上，秦老太明显算计了她的儿子。 “瞧你家的几个大儿子可真好！” 秦老太望着走出门的几个小伙子咂嘴说道。 “好什么呀，都是光棍。丽娟，快给秦大娘盛碗稀饭来。” 乡里乡亲的，就算心里再烦秦老太，人家都坐到桌边了，总不能不客气一下。 见秦老太接过蓝边大碗毫不顾及形象地吸溜了一口稀饭，汪桂珍顿时觉得喉咙里发痒。 “小娇娇呢？” 秦老太放下碗，这时才想起她来的目的。 ------------ 第57章咿咿呀呀 睡意朦胧中，听到屋外传来争吵声，不一会又传来摔门声。 摔门声发出的巨响让李锦再也睡不着了，正想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屋门打开，钱利娟进来了。 看到睁着眼睛显得有些受惊的小娇娇，钱利娟慌忙上前一边说不害怕，一边轻拍小娇娇的背心。随后进来的汪桂珍问： “吓着小娇娇了吧？” “没事。” 钱利娟无奈地摇了摇头。 “秦老太真烦人，我实在忍不了她啦！一次次地算计我的儿子，我已经把你二哥搭进去了，她还不死心，又想把她的表亲侄女嫁给你大哥，还说什么你家大国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她的表侄女正好年纪合适长相老实。 秦老太是不是当你大哥傻呀，就算你大哥看不上陈小红，也不会看上她亲戚家有小儿麻痹症的老姑娘吧，除非你大哥真是大傻子……” 汪桂珍越说越气，盘腿坐到炕上还嘴唇发抖。 今天把话挑明了算是彻底和秦老太决裂了，虽然一时解气，可是一想到两个小儿子想要当兵还需要秦老太的大儿子给资格报名，秦老太的大儿子最听母亲的话，这下两个小儿子当兵的事彻底黄了。 “妈，你为啥讨厌陈小红呢？” 钱利娟憋了好几天，终于也忍不住说了出来。 汪桂珍愣了一下，欲言又止，马上和陈小红就是一家人了，何必翻出她的身世呢！ 再说陈小红也不知道陈豆腐夫妻当年干的坏事。 “你妈能讨厌谁？陈小红马上就是你二嫂了，以后千万别说这样的话。小娇娇到姥姥这来。” “姥姥看见小娇娇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汪桂珍露出慈爱的笑，捋着小娇娇额边绒绒的头发，心情确实顺畅了许多。扭脸喊女儿把院子打扫一下。 “大清早的，好好的院子被造的乌烟瘴气的，最烦抽旱烟随地吐唾痰的家伙。 很快院子传来刷刷的扫地声，李锦想起了老樱桃树下的金豆子，是时候挖出来了。可是要怎么让姥姥知道呢？正寻思着，听见院里传来钱利军的说话声。 “为啥我还没看到老树开花花就没了？” 钱利军错过了看稀奇，不满地用跟脚踹老樱桃树的树干。 钱利伟和王小明跑进屋向汪桂珍告状。汪桂珍抱着小娇娇走到门口，大声喊钱利军不要瞎胡闹。 钱利军嘻嘻笑着跑了过来，伸手要捏小娇娇的脸，手才抬起来，突然觉得屁股底下传来一阵奇痒，吓得赶忙缩回手，紧张地望着小娇娇讪讪地笑。 “大军咋还不去上学？你要是逃学，当心你爸打你屁股。” “我们学校今天休息不上学。晚上晒谷场上要放电影，听说县城看电影还要花钱买票，放映队到咱们村里放电影随便看不要钱。 我妈我爸都会去，大娘也带小娇娇去呗。” 钱利军极力游说汪桂珍带着小娇娇去看电影，汪桂珍哪有心情看电影，起了一半的土房子被人瞧不起，想要娶个好媳妇还得换成砖瓦房才行，可是没有钱盖不了砖瓦房，也只能降低标准再求媒人帮忙给大儿子相亲。 五官端正，手脚勤快，性格温和的姑娘应该不难找吧！ “利娟，晚上你和你哥带小娇娇去看电影吧。” “我不去，我要跟姥姥在一起。” 李锦搂着汪桂珍的脖子不松手。 “好好，小娇娇跟姥姥一起，你们都去看电影吧。” 村里人都去看露天电影了，岂不是挖金豆子的最好时机。得让汪桂珍尽快把金豆子挖出来，换到钱改变家里的面貌。 傍晚，村东头特别安静，李锦拉着姥姥的手从外面回来，发现三舅钱利民没去看电影，坐在老樱桃树底下守着那台旧收音机听戏。 咿咿呀呀的戏腔在晚风中别有韵味。 “三舅。” 李锦松开姥姥的手朝钱利民跑过去，扑到三舅敞开的怀抱，乖乖地搂着三舅的右胳膊，一副专心的样子，随着收音机里的戏曲腔调摇头晃脑，两只小脚在地上蹭来蹭去，好像在打节奏。 “妈，你瞧小娇娇多有音乐天赋！” “什么音乐天赋，咿咿呀呀的，我听着就牙疼。” 汪桂珍在门框上拍打着鞋底上的泥灰，回来时过河不小心踩着了水，这一路走来带了不少泥巴。真是常在河边走，就容易湿了鞋。 媒人都找借口回避，好像老钱家穷，没资格说大儿媳妇。 “你大姑晚上还带小明去河边晃，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老韩头都承认医术都是骗人的，你大姑还就是相信老韩头那套把戏。也是没治了……” 李锦的小脚鼓捣了一阵以后，终于发现泥土里露出一粒金豆子，假装好奇地蹲下去拣起来，嘴里说“亮亮的苞米粒”，递到钱利民的面前。 “妈，你快看……” 钱利民举着金豆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什么玩意？” 汪桂珍一边穿鞋一边说，抬头看见钱利民手里的金豆子，眼睛顿时直了，一个箭步上前拿到手里，昏暗的天光里看不太清楚，赶忙跑进屋打开灯，把金豆子凑近了灯泡仔细看。 “我地个老天爷，这是颗金豆子。” 惊呼一声之后，汪桂珍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妈，是真的吗？” 钱利民知道母亲见识过真金白银，比他在书本上了解的知识要丰富得多，看见母亲从屋里出来，赶忙问。 “你是在哪淘出来的？” 汪桂珍不动声色。 “是小娇娇捡的。” “还有许多颗。” 李锦站起来靠在钱利民的腿边，指着地上被她的小脚踢出来的一个浅坑。 汪桂珍狐疑地看了一眼，然后拿来一把五齿钉耙在浅坑周围刨了一遍。 看到钉耙下一粒粒蹦蹦跳跳的金豆子，汪桂珍的眼睛都直了，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喊儿子快点收金豆子，又紧张地四下打量，怕有人经过篱笆院看到她在挖金子。 “足足有一百零八颗！” 从水盆里拣出一颗颗洗净的金豆子，汪桂珍大气不敢喘，更不敢眨眼睛，生怕眼前的金豆子是她做的一场梦。 “树底下咋会长出金豆子呢？” “是不是我爷爷家传下来埋在那的？” 钱利民帮母亲分析。 “瞎胡说！你爷爷家穷得差点揭不开锅，还是我当年带着嫁妆进门，才让他们全家度过难关。 不然你以为你二叔三叔为啥那么尊敬我，你大姑敢张嘴就骂你二婶三婶，也不敢跟我说话太大声。” 汪桂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转头发现小娇娇躺在炕上又睡着了。 收音机还再播放戏剧，咿咿呀呀的声音充满欢乐。 ------------ 第58章一碗水端平 露天电影散场了，人们一边热烈的讨论着一边各自往家走，村西头的人群很快散尽了。 看着周围黑漆漆的山峦和曲折的山道，蓝月有些害怕，马玲甩着大辫子呵呵笑着安慰蓝月不用怕。靠山村要比省城治安好多了，只要快点走，肯定能赶在知青班长查岗以前回到宿舍。 两个姑娘相互挽着手朝村外走去，总感觉身后好像有人跟着，回头看去，除了夜风树影，没发现有人。可是山道上的脚步声却不止她们两个。 再次听到身后传来脚步碰撞石头的声音时，蓝月惊慌地拉着马玲跑了起来。 “别跑别跑，我心脏不好。” 马玲挣脱开蓝月的手，弯腰捂着心口气喘吁吁，脸色难看。 蓝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有道人影躲在了山石后面，惊得花容失色。 “那我先走了。” 蓝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迈开长腿飞奔起来。她是下乡劳动锻炼的，不是来受惊吓的，如果不是因为电影队在靠山村放的是《红色娘子军》，她想先睹为快，才不会跑到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遭罪。 “那你先走吧。” 马玲直起身说道，发现蓝月的身影已经跑出去很远了，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准备继续往东方红林场走，这时听到身后传来打斗声。 两个男人的身影缠斗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 换作别人早吓跑了，马玲却壮着胆子靠近，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还没看清两个男人的长相，其中一个人好象重重挨了一拳，朝路边山沟里栽倒下去，翻了一个跟头爬起来，仓皇向山上逃去。 “钱利国，怎么会是你！” 马玲惊诧地望着钱利国。 “那个人是谁？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打架？” “没事，你快点走吧。” 钱利国盯着逃跑的人影，抹了一把嘴角上的血。 “你没事吧？” 马玲掏出一块手绢递给钱利国，钱利国没接，催促马玲快走，不要和同伴落单。 “你看到蓝月了？” 钱利国没有回答马玲的问话。 “哦对了，我叫马玲，上次故意不告诉你是逗你玩的。我知道你妹妹去林场找过蓝月了……” 马玲有点替钱利国可惜，不过她也理解蓝月的选择，蓝月的父母都是根正苗红的铁路工人，蓝月又是舞蹈学校的积极分子，对男同学都眼高于顶拒人千里，何况对钱利国这样一个乡下青年。 按蓝月自己的话说，形容钱利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说轻了。 “都过去的事了不要提了。你快走吧，我在后面看着。” “可是，刚才，那人是怎么回事？你认识吗？” 钱利国摇头，他不能告诉马玲刚才那人是靠山村的小混混，电影散场以后一直跟踪马玲和蓝月，可能要图谋不轨，被他提前发现制止了。 有些没发生的事不能轻易说出去，更不能因为口舌之辩给靠山村抹黑。 钱利国等马玲走出三四米远，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路护送，他的视线还能看到蓝月若隐若现的影子。山路崎岖，蓝月想跑也跑不快…… 钱利国回家准备洗澡换一身干净衣裳，这个时间估计家里人都该睡了，结果远远看见自家屋里还亮着灯。进门看见母亲和几个兄弟围坐在桌边，大家都在等他。 “大国你咋才回来？刘大锤说你电影刚散场就离开他家了。” “有点事耽误了。” 钱利国不想做过多解释。 “我看见大哥追随林场的那两个姑娘去村口了。” 钱利康忍到现在才说出大哥的秘密行踪，说完朝母亲吐了吐舌头。 汪桂珍一直在等大儿子回家，问几个儿子和女儿都说不知道大哥的行踪，这会听到小儿子的话，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幻不定，正想再次提醒大儿不要死心眼，还想着跟城里的姑娘搞对象，钱利国抢先说： “利民的手是被罗维荣故意砸伤的，我已经找他问清楚了，他对陈小红跟咱家结亲不满……” “啊，该死的混小子，等我明儿去老罗家找他爹妈算帐！” 汪桂珍拍了拍桌子，看着三儿子的右手怒从心起。钱利民赶紧收回右手，笑着让母亲有话赶紧跟大家说，再不说天都要亮了。 汪桂珍点了点头，让小儿子去屋里把钱利娟叫过来。 钱利娟抱着小娇娇坐到桌边，发现母亲很严肃，不知道母亲要吩咐什么重要的事。她还沉浸在看露天电影的喜悦里，电影里的娘子军各个英姿飒爽，身手矫健，让人心生向往。 “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得一碗水端平。” 汪桂珍清了清嗓子又说： “现在你们都长大了，利娟也结婚生孩子了，各人都有个人的主意和想法，我呢，也不想等以后分家那么麻烦，今天就直接把好东西给你们平分了。” 汪桂珍要把一百零八颗金豆子平均分给五个儿子一个女儿，每个人分十八颗金豆子，是想盖新房娶媳妇，还是留着做别的打算，都不用经过她的同意。 李锦一听可在钱利娟的怀里坐不住了，姥姥把金豆子全分给了儿女们，自己竟然一颗不留，那老房子何时才能翻新成砖瓦房呢！ 撒豆成金的法子虽然好使，但也不能频繁使用，小娇娇的血也很珍贵，能不使用就不轻易使用。 世间万物都有循环规律，点到即止，量力而行，贪心就不好了。 “我要金豆子。” 李锦伸出小手从大碗里抓出几颗金豆子不撒手，她要给姥姥留几颗。 “都是小娇娇的，谁也不许抢。” 钱利民哈哈笑。 “妈，不管这些金豆子是真是假，现在也没必要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就算你都分给了我们，我们也得交还给你用。” 钱利安和钱利康附和二哥钱利泰的话。 “大国你说呢？” 汪桂珍望着沉默的大儿子。 “我只要一颗，其他的你们想怎么分都行。” “哦，你要盖瓦房娶媳妇？一颗不够。” 大儿子的反应出乎汪桂珍的意料。 钱利国摇了摇头，目光从金豆子上移到母亲的脸上，语气肯定地说： “我要进城当木匠，需要一套好木具。一颗金豆子足够了！” ------------ 第59章挖土豆 汪桂珍给了大儿子一粒金豆子，又问其他几个儿子是不是确定把金豆子放在她跟前保管，以后有需要可以随时找她来拿。 几个儿子都连忙点头。 汪桂珍又问大儿子什么时候跟刘大锤进城，钱利国说他自己一个人进城，不打算继续跟刘大锤学木匠了。 汪桂珍吃惊不小，钱利国解释刘大锤已经把基本功都教给他了，还夸他做木匠有天分，比别人学得快。就算现在不能单独给人做活，帮人打下手应该不成问题。 “你自己决定了就好。其他的金豆子我帮你把新房子盖好，无论如何我都要给你在二泰结婚前娶一个媳妇回家。” “……” 钱利国很无语，不想再和母亲纠结相亲娶妻的事，起身去打水洗漱。 钱利国想去城里做木工活，一来是觉得刘大锤的手艺虽然好，但是能教给他的基本功也就那些，几天就学完了，要想手艺精还得多练习，显然刘大锤没有木料给他多练习的机会，还得他自己想办法。 另外刘石柱和寡妇顾小琴的事恐怕瞒不住了，钱利国撞破了两个人的风流好事，肯定会被误会是他在村里传的闲话，更不想被当成见证人，去揭穿刘石柱和顾小琴的不正当关系。 汪桂珍挑出十八颗金豆子塞进女儿手里，钱利娟赶忙推让，汪桂珍眼眶红着说： “你结婚时妈也不在身边，娘家什么东西也没给你陪嫁，姑爷家虽然没什么说道，但是当妈的不能不讲究，你自己个收好这些金豆子，儿子女儿都一样，妈不会偏向你，也不会少了你一份。你等你回城想置办什么就置办什么。我知道城里的日子并不比乡下好过多少，每天睁开眼睛就要花钱，要把小娇娇培养成材，以后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母亲提到了小娇娇，钱利娟的心又忐忑了起来，是呀，小娇娇早晚是要回城的，她自己也得在城里找个落脚的地方，有金豆子傍身也能多条退路。 钱利娟没有再推辞收下了金豆子，用手绢仔细包好，当着母亲的面放到了樟木箱子自己的包袱里。 汪桂珍看着手心里的十粒金豆子，决定天亮就去县城换成现金，一部分用来买砖瓦，一部分打点媒人，再按照钱老二的意思，给武装部负责征兵的人送点烟酒。秦老太的儿子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往上找更管用的人。 转眼到了八月秋收，老钱家在东山坡上种的土豆成熟了。 大清早，汪桂珍带着儿子们上山挖土豆，钱老二和钱老三也来帮忙了。 李锦吵着要跟姥姥一起去挖土豆，钱利娟只好抱着小娇娇跟着一起上了山。 看着大人们挖土豆，李锦有点跃跃欲试，几次跑到田垄沟里伸手挖，都被钱利娟给抓了回来。 “挖土豆手脏脏，娇娇乖。” 钱利娟干脆守着小娇娇坐在草垫子上，就当今天是带小娇娇来秋游了。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带小娇娇，就这么坐在太阳光里看秋收的景象，钱利娟竟然有点伤感。 和小娇娇相处的时间越久，钱利娟就越舍不得让小娇娇离开。 昨天收到了小娇娇叔叔的第二封来信，钱利娟都没敢拆开，就怕小娇娇的叔叔立刻找来。 钱利娟偷偷把信和金豆子包在一起，想等心情平和了再看信。 ------------ 第60章桃色新闻（上） 蝴蝶飞舞，蜻蜓翩翩，田垄间飘散着泥土的味道，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有趣，自己却插不上手，李锦扁着小嘴不高兴。 看到小娇娇不高兴，二舅钱利泰揪了一把野花送到小娇娇面前，四舅钱利安和五舅钱利康摘了一捧野果子放到小娇娇的围兜里。 “小娇娇喜欢听唱戏。” 三舅钱利民把自己的宝贝收音机放到小娇娇的怀里，收音机里铿锵的戏腔让人浑身来劲，大家似乎干得更欢了。 一眼望不到头的田袭很快被翻个底朝天，一颗颗圆溜溜的土豆装满了麻袋。 “今年种的土豆好像比往年长得都大都圆。” “是呀，咱家地里种的茄子南瓜也比往年长得多长得大，今年是老鼠年，按说年景不算好……” 钱老二和钱老三在田垄间休息唠嗑，汪桂珍提着水壶给两个人倒水，又开始和两个小叔子商量秋季征兵的事。 这时钱老二媳妇着急忙慌地从山坡下跑了上来，一边抹着脸上的汗一边说，村里出大事了，刘大锤把小寡妇顾小琴给打了。 “刘大锤为啥打顾小琴？” 钱老二腾地站了起来。 “你着急个啥？！” 钱老二媳妇白了自己男人一眼，她是来告诉汪桂珍劲爆八卦的，没想到最先激动的却是自己男人。 “我急啥啦？是你急着跑来说的好不？” 钱老二被媳妇怼得莫名其妙，黑着脸说话也没好气。 自从家里隔三差五有野兔子撞上门以后，媳妇几乎天天给自己炖补汤喝，晚上变着花样缠着他，钱老二不胜其扰，只能躲到女儿们未出嫁时住的小炕上睡觉。 媳妇对他有怨气，可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损他的脸啊！钱老二干脆不听媳妇说话了，扛起锄头往前面田垄继续挖土豆。 钱老二媳妇盯着自己男人穿着背心壮硕的身影咽了咽口水，今天才发现自家男人身材这么壮实，都不输给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 “你倒是继续说呀。” 汪桂珍和钱老三还等着钱老二媳妇八卦的详情呢。 刘大锤脾气是火爆，可是也只是对自己媳妇发发火，并不真的会动手打人，怎么会对村里最柔弱的顾小琴动手呢。 “啊，还不是因为顾小琴勾引了刘大锤的儿子刘石柱！ 听说顾小琴本来是要勾引咱家大国的，结果咱家大国不上钩，阴差阳错和刘石柱在一起了……不信你们可以问利民。” 钱老二媳妇朝钱利民招手。 “三民，三民你过来一下。” “干啥呀二婶？” 钱利民离得并不远，隐约听见了二婶刚才的八卦。 钱利民可不想参与村妇们无聊的闲扯，一会收完土豆还要去放羊呢。 放羊的活没有休息天，有时候晚上还要去羊圈守夜值班，今天难得刘石柱主动说一个人放羊，钱利民才有时间帮家里收土豆。 “你说是不是刘石柱经常偷偷溜走，只有你一个人放羊？” 钱利民没有回答二婶的话，放羊的活并不在二婶的关注范围，他之所以选择放羊，是因为放羊的活可以解放双手，随时可以看书听收音机，虽然时间长点工分低点，可比种地强多了。 “你叫利民问那些话有啥用。利民，这里的土豆快收完了，你回家洗洗休息一会，吃过午饭去放羊吧。” 自从三儿子接了放羊的活以后整个人比过去精神了许多，脸上整天挂着笑，汪桂珍看着也舒心。 特别是大儿子钱利国去城里这一个多月，只有三儿子钱利民时时关心她的身体和心情，她觉得能为三儿子做的事却不多，只想尽快解决了大儿子的婚事，再给三儿子张罗相亲。 ------------ 第61章桃色新闻（中） 汪桂珍一门心思在儿子们的婚事上，并没有抓住钱老二媳妇说话的重点，钱利娟注意到了二婶的话，“顾小琴想勾引钱利国没成功……” 难道大哥是因为这事才离开刘大锤独自去城里做木工？ 回到家，钱利娟和母亲说起这事，汪桂珍呵呵笑，她才不相信顾小琴会勾引男人，更不相信自己的大儿子会给顾小琴勾引的机会。 顾小琴是外地逃荒来的孤女，从小被村西头的老顾家收养，长大成人以后，顺理成章嫁给了老顾家病殃殃的儿子，结婚才半个月，老顾家的儿子就病死了，顾小琴成了村里最年轻的寡妇，又要下地种田，又要照顾卧病在床的婆婆，被生活折磨得面黄肌瘦，哪有本事勾引男人。 “别相信你二婶咋咋呼呼的话。晚上咱们烤土豆吃，小娇娇肯定喜欢吃烤土豆，老香了。明儿再做点土豆粉等冬天炖酸菜吃。” 汪桂珍挎了一篮土豆出门去见媒人，临出门时又看了一眼刚盖好的红砖瓦房，对于这次相亲充满信心。 “滋啦，滋滋——” 立在河边的大广播喇叭传出一阵刺耳的声响，随后是一阵“喂，喂，听到没？” “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 “你们两个小笨蛋。” 李锦拍了拍王小明和钱利伟的后脑勺。两天没见，李锦还真有点想两个小家伙了。 大喇叭安静了几秒传来了秦队长的声音。 “听到的社员们注意了，大家马上到小学操场上集合，有重要的事要公布……” “出什么事了？” 钱利娟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去小学操场，听见三婶在篱笆外喊她一起去小学操场，不再犹豫，抱起小娇娇，拉着王小明和钱利伟出门。 钱红霞和钱老二媳妇也不约而同地在老钱家门口碰头了。 钱红霞拉过王小明，抹了一把王小明流的鼻涕说： “伤风还没好，咱回家。不让你到处跑又偷跑出来，越来越不听话了。” 钱利伟和小娇娇都能去小学操场，王小明当然不肯回家，吭吭唧唧耍赖。 “就让小明去玩会呗。” 钱老三媳妇替王小明求情，钱利伟拉着王小明的手不放。钱红霞只好答应让王小明去。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要喊大家跑小学操场去听。” 村里的大广播喇叭都有大半年不响了，这时候突然喊话，村民们当然充满好奇。 钱老二媳妇很肯定地说，肯定是要宣布刘大锤打伤顾小琴的事。村里人打架一般会在村里解决，除非闹出人命才会报警。 靠山村小学操场上站满了人。 看到人群里的二舅、四舅和五舅，李锦张着小手喊了两声。三个舅舅马上从人群里挤了过来。 “我要骑大马。” “好勒，给小娇娇骑大马。” 三个舅舅争抢着抱小娇娇，钱利泰胜出，把小娇娇抱到头顶骑到他的脖子上。 李锦终于看清了前面一尺高土台子上的女人。 “顾小琴偷汉子……” “刘大锤可不好惹！” “……被打死都活该。” 人群里各种议论声不绝。 ------------ 第62章桃色新闻（下） 顾小琴披头散发跪坐在土台子上，瘦小的身体瑟瑟发抖。 秦队长登上土台子，人群安静下来。 “靠山村一向民风纯朴，不论外面闹得怎么凶，咱们靠山村自己有一套是非评判的标准。不会冤枉好人，更不能放过坏人。 刘大锤，你说你打了顾小琴没有错，那请你上台讲讲你的理由。 大家伙听好了，如果刘大锤说的不是实话，是想为自己打人开脱，大家可以上台拆穿他。” “行，我有理我怕啥。” 刘大锤跳上土台子，狠狠地瞪了顾小琴一眼。 “我呸！这个女人不知廉耻，勾引我儿子刘石柱，还跑到我家来想让我儿子娶她。” 刘大锤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顾小琴一脚踹死。 “我没有勾引人……” “你还敢嘴硬？我亲耳听见你们说的话，亲眼看见你拉着我儿子的手，真，真是气死我了！” 刘大锤气得跺脚。 “我没有勾引刘石柱。” 顾小琴抬起了头，一张巴掌大的脸上两只眼睛充满绝望，颤抖着血迹斑斑的嘴唇，显得很痛苦。 看到顾小琴的模样，李锦的心头一紧，她最见不得女人被欺负。就算顾小琴有错，也不能对她使用暴力。 “嘴硬没用！” 刘大锤气得胸口起伏。 “我就说钱利国怎么突然要离开靠山村，是被你这个狐狸精给缠得没办法。 当初我好心看你和你婆婆孤寡无依，让钱利国帮你们家挑水劈柴，你不但不知道感谢，还勾引钱利国。 钱利国是大小伙子不好声张，只能躲走，你又趁我儿子去你家找钱利国的时候，勾引了我儿子……” 刘大锤不敢想像自己的儿子和顾小琴翻云覆雨的情景，想起来就觉得肠胃翻涌想要呕吐。 就算儿子瘸了腿，也不至于娶一个带着病婆婆的小寡妇。 “我没有勾引刘石柱，是刘石柱说要娶我。” 顾小琴的话把刘大锤再次惹怒了，也不管众目睽睽之下又要对顾小琴动手，上前揪起顾小琴的衣领挥起拳头。 又欺负女人！ 李锦挥起小手想帮顾小琴挡住刘大锤的攻击，这时刘石柱跳上土台子挡住了父亲刘大锤的铁拳。 “有好戏看了……” 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 李锦缩回小手，揪着二舅的两只耳朵，目不转睛地盯着土台上的动静。 “顾小琴就是狐狸精，我早看她不顺眼了。” “嘘！” 钱利泰拉住了陈小红的手，两个人靠在一起伸头朝土台子上看。 李锦心说陈小红年纪轻轻地怎么说话像二姥姥似的八卦。 不了解真相，不能随便评判。 土台子上刘石柱正扶顾小琴站起来，顾小琴体力不支地靠在刘石柱身上，刘石柱拨开挡在顾小琴脸上的头发轻声安慰着。 “石柱你给我过来，你放开她！” 刘大锤发现他的命令对儿子已经不好使了。 刘石柱扶着顾小琴走到土台子中间，让秦队长给他做见证，他和顾小琴要一起生活。 “你的意思是你们自由恋爱？” 秦队长正要抓农村新青年自由恋爱的典型，对于今天这场爆炸性的桃色新闻非常看中。 “不是，是我暗恋顾小琴，见不得她被伤害。” “你爹伤害顾小琴还不是因为你，你爹对顾小琴动手时你为什么逃跑？” “我害怕，害怕说不清楚。不过我现在不害怕了，我愿意和顾小琴一起生活，我要保护她不再被伤害。” 事情极速逆转，人群哄声阵阵。 ------------ 第63章抱一抱 八月末的傍晚已经有了秋高气爽的感觉，忙了一天农活的村民们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拖儿带女呼喝着朝晒谷场走去。刘石柱和顾小琴的婚礼在晒谷场上举行，靠山村的人都来吃喜酒了。 刘大锤站在酒席入口处，皱着一张老脸比苦瓜还难看。有人过来送礼钱，他一副木然不觉的样子，媳妇不时用手肘捅刘大锤，刘大锤才勉强露出一笑接过乡亲们递来的份子钱，再转手交给站在他身侧的媳妇，两毛五毛，十斤粮票六尺布票……刘大锤的媳妇小声念叨给钱利娟听，钱利娟赶忙记在小本子上。 刘大锤特意登门请钱利娟帮忙记帐，钱利娟不好推辞。 “妈。” 看到母亲汪桂珍领着小娇娇来参加婚礼了，钱利娟上前抱起小娇娇亲了一下。这才一会功夫没见着小娇娇，钱利娟的心就已经开始不安稳了。刘大锤夫妻热情地招呼汪桂珍到主桌上就座，汪桂珍连忙推辞。 “主桌是你们亲戚和大队领导坐的，我算哪根大葱啊！” 汪桂珍说着领着小娇娇要往旁边的桌子走，四周纷纷有人邀请汪桂珍带小娇娇过去一起坐。刘大锤示意媳妇按住汪桂珍必须坐主桌。 “瞧你的话说的，你咋会是大葱呢，你就当陪小娇娇坐主席行不？你家小娇娇是小福星。” “呵呵呵……” 刘大锤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周围人又都抢着让她带小娇娇过去坐，这要是不坐主桌等于不给刘大锤的面子。 “小娇娇乖。” 汪桂珍本来想让小娇娇坐她腿上，刘大锤直接拉出一把高背靠椅让小娇娇单独坐。主席一共只有十个位置，自家就占了两个，一会生产队的领导来了恐怕不够坐。汪桂珍趁刘大锤不在跟前，又把小娇娇抱到了腿上。 不时有媳妇婆娘过来想要抱一下小娇娇，别人家的大喜日子，又都是乡里乡亲的，汪桂珍也不好直接拒绝，把小娇娇交到别人手上沾一下，又马上抢着抱到自己腿上。 “钱大嫂子可真稀罕小娇娇，让我们抱一下都不舍得！” “钱大娘是怕我们沾了小娇娇的福气吧……” “钱大娘就给我抱一下小娇娇呗，小娇娇长得太可爱了，我也想要一个这么可爱的小闺女。” …… 汪桂珍只是笑也不答婆娘们的话，双手紧紧护着小娇娇，可是在村妇们的包围圈里，显得力不从心，这样的场合又不能喊儿子们过来解围，只能尽量推脱。 大家七嘴八舌不管用，有人开始动手抢着抱小娇娇了。有了第一个抢夺成功抱到小娇娇的案例，马上其他村妇们蜂拥着跟上，小娇娇顿时成了婚礼上最瞩目的存在，好像击鼓被传的大红花，从一个妇女的手里传到另一个妇女的手上。 “小娇娇过来，让妈妈抱。” 直到钱利娟过来，才终结了小娇娇的大红花任务。 李锦被抱来抱去的有点晕，趴在钱利娟的怀里眯着眼睛想睡觉。这时一对新人进场了。 穿着红衬衣蓝布裤子的顾小琴挽着一瘸一拐的刘石柱缓缓走到场地中央，她显得很紧张，两只手紧紧搂着刘石柱的胳膊。秦队长拿起大喇叭做婚礼祝辞时，她也不敢抬头看向大家。 ------------ 第64章喜夜（上） “很高兴今天大家能聚到这里，参加刘石柱和顾小琴的婚礼。 刘石柱和顾小琴互相喜欢自由恋爱，我们就要支持并尊重他们的选择，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暴力干预。” 秦队长瞪了刘大锤一眼。 “我们要打破旧思想旧观念，不要用老眼光看问题。妇女有选择幸福婚姻的权力，不能用旧社会的观念束缚自己……” 寡妇再婚嫁给未婚青年，这在过去的靠山村是不敢想像轰动的大事，秦老大亲自给刘石柱和顾小琴证婚，就是要证明靠山村积极响应号码树新风除迷信，消除村民对寡妇的偏见。 “也不知道老刘家的大小子是咋想的，就算腿瘸了也不用娶一个寡妇，白瞎他爹替他攒了那么多钱了。” “是呀，刘大锤的媳妇生了五个丫头才得了刘石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没想到儿子这么不听话，差点把刘大锤气死！” 尽管议论声很小，顾小琴还是捕捉到了，本来就低垂的眼帘更加不敢抬起来了。这时秦老大讲完话，正要关掉大喇叭喊开席。刘石柱伸手拿过大喇叭说道： “我和顾小琴不偷不抢正当结婚，如果以后再让我听见谁对我们的婚姻指指点点瞎**议论，别怪我不客气。就算我瘸了一条腿，一样能把人给打到闭嘴。 小琴，你抬起头看着大家，让他们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以后你就是我刘石柱的媳妇，谁要是敢欺负你就是欺负我，我绝不会轻饶。” 顾小琴还是不敢抬头，心里反复捉摸能和刘石柱走到今天的原由。 顾小琴没有想勾引任何人，但是总有不安分的小青年晚上趴她的窗沿。为了不让婆婆怀疑，顾小琴特意和婆婆睡在一铺炕上。 刘大锤和顾小琴的婆婆沾点亲戚，以前会带儿子刘石柱一起去顾家帮忙做些重活，后来刘石柱成年了，经常一个人去顾家帮忙。 刘石柱的腿瘸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到顾家来帮忙，顾小琴却发现家里的水缸常常快见底时又满了，柴垛的柴也总是及时添补上。 直到那天傍晚，顾小琴发现是钱利国暗中帮她家干活，上前想要和钱利国说话表示感谢，却被经过的几个婆娘看见她和钱利国站在一起。 过了几天，看到院子里有人挑水进来，顾小琴以为是钱利国赶紧上前招呼，刘石柱放下扁担拉住了她的手。这时钱利国抱着一捆柴进来，刚好看见刘石柱抱着顾小琴…… “让你抬起头，有我在，没什么可怕的。” 刘石柱托着顾小琴的下巴，让顾小琴面向大家。 看到一双双瞧稀奇的眼睛，顾小琴涂着胭脂的脸变得更红了，瘦弱的肩膀忍不住颤抖，像只受惊的小鸟，看了一眼大家又慌忙移开。 “开席吧！” 刘石柱哈哈笑了。 乡村的婚宴最不缺的就是高梁酒，男人们很快喝醉了，有人欢笑，有人睡觉，还有两个不知是激动还是难受哭泣的。 女人们酡红着脸蛋，牵着各自的孩子回家。 刘石柱和顾小琴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走向新房。一群顽皮的孩子在几个小青年的带领下跑去闹新房。 婚宴开始时李锦偷偷尝了一口高梁酒就醉了，这时清醒过来，发现她正趴在汪桂珍的怀里走在回家的路上。 ------------ 第65章喜夜（中） “二姥姥在后面。” 看到正在过河的那道人影，李锦认出是钱老二媳妇，忍不住说道。 汪桂珍停下脚回头看去，刚好钱老二媳妇也看见了她，举手招呼让等她一会。 钱利娟奇怪二婶是和二叔先离开晒谷场的，怎么反倒落在了最后。 钱老二媳妇一路小跑来到跟前，伸手捏了一把小娇娇的脸，然后神秘的说她刚去秦老太家了，秦老太的小孙女秦芳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有啥好稀奇的，那孩子从小就在秦老太跟前长大，可能被父母接到县城也呆不惯。等再长大一点上学了，就知道在城里上学有多好。” 汪桂珍的胳膊有点酸，想要换一个抱小娇娇的姿势。钱利娟顺势接过孩子自己抱着。 汪桂珍拍了拍双臂，直呼老了，如果儿子们再不结婚都带不动孙子了。 钱老二媳妇呵呵干笑了两声，瞅了瞅四周，再次凑近汪桂珍说，秦芳可能是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整天缩在被子里哭闹不敢出门。 “会有这种事？不能吧！都啥年代了，大队长让咱们破除迷信，你可别跟秦老太一样老顽固。” 汪桂珍现在都不提小娇娇是福运小财星了，生活哪来那么多福运财气，酸甜苦辣咸才是生活的味道。 汪桂珍急着回家看大儿子的信，下午收到信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拆开信看了一眼，信上的大字认得她，她却不认识几个。 “唉，大嫂咋还不相信我了呢，我又不是随便咒别人孩子的人，说起来小芳芳瞎了一只眼也怪可怜的。” 和汪桂珍没办法深聊下去，钱利娟也对她的话不感兴趣，钱老二媳妇有些讪讪，丢下一句：“老二在家等我呢，我先走了。” 李锦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秦芳了，秦芳也算她在这里唯一的小闺蜜，突然听到了秦芳的消息，不免有点担心。 难道秦芳的那只眼睛有问题了？ 这时天色已晚，想要去见秦芳是不可能了，明天可以找机会去看看她。 天已经完全黑了，屋里黑漆漆的。 “利民也没回来？” 汪桂珍打开灯马上去西屋门口瞅了一眼，确定几个儿子都不在家，估计都去刘石柱的新房了。 刘石柱竟然比钱利国先结婚了，这让汪桂珍对大儿子的婚事更着急了。 “你帮我念一念，看看你大哥是不是说这两天能回来。都八月底了你大哥也该回家一趟了。 我得快点跟媒人定日子让人家姑娘上门。这次铁定不能再黄了，那姑娘二十四了，也想尽快出嫁。明年咱家肯定能添上牛宝宝。” 汪桂珍把信递给女儿，钱利娟放下小娇娇开始念信。 李锦歪头看着信上的内容，心里扑通扑通的。 钱利国已经跟搭档去省城给人打家具了，最快能在春节回家。他很抱歉不能参加二弟的婚礼，等以后回家再补上一杯钱利泰的喜酒…… “什么？他不回来那婚事怎么办？” 汪桂珍气得按太阳穴，钱利娟不敢说话，把信装回信封放在母亲面前。 “大国咋变样了，真是气死我了！” 汪桂珍叹气，又突然想起邮递员说的话，前几天钱利娟收到了一封信。 小娇娇的爸爸来信不给她念也就算了，可是女儿竟然都不跟她提一句！ ------------ 第66章喜夜（下） 钱利娟被母亲问得哑口无言，随后紧张地说： “信上也没写什么，跟上次信里的内容都差不多。” “你们都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我说啥你们也都不当一回事。行，就当我白养你们吧。 媒人那边我去说这亲不相了。这几天你帮你二哥准备准备，也不用顾着什么老钱家的规矩了，到日子你二哥就和陈小红结婚吧。” “二舅要结婚啦。” 李锦替大舅松了一口气。和不喜欢的人相亲结婚，不敢想像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到时让小娇娇去给新娘子坐喜被吧。” 看着小娇娇可爱的脸蛋，汪桂珍的心情好了不少。这时院里传来脚步声，钱利军急吼吼地跑进来说，钱利安和钱利康在刘石柱的新房和罗维荣打了起来，钱利民过去拉架，然后也加入了战斗。 “他们打成什么样了？” “把人打出血了……” 钱利军在脸上比划着，眼神闪烁不定，好像心里藏着秘密。 汪桂珍刚刚平复的心又拎了起来，赶忙下地穿鞋，双腿发抖半天才把脚套进鞋里。 “妈，你在家看着小娇娇吧，我去看看是咋回事。我三哥是稳重人不会轻易和人动手的。我四哥五哥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肯定是被惹急眼了。” 看着钱利娟出门，李锦很想跟过去看看。几个舅舅在刘石柱的新婚洞房里和人打架，她无论如何不相信。 “大军舅舅。” 钱利军正想跟堂姐钱利娟一起出门，听到小娇娇在身后叫他，迈出的腿停了一下，转过身，看着笑眯眯的小娇娇，扁了扁嘴，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无奈地走回小娇娇的身边。 “你肯定知道我舅舅为什么打架。” 李锦盯着钱利军的眼睛。 “那啥，其实吧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在那里抢糖果，他们打起来我才知道。 先是四哥和五哥把罗维荣按在炕上摩擦，然后三哥来了拉架，罗维荣站起来呸了三哥一脸血，说老钱人男人都是流氓。然后三哥四哥五哥一起把罗维荣给打了。” 钱利军眨巴着眼睛，说完就想走。 “你不老实。” 李锦一把拉住了钱利军的胳膊，伸出一只小手在钱利军的眼前晃，钱利军下意识地捂着屁股蛋。 “别动手，我老实说还不行嘛！” 钱利安和钱利康被其他青年拉着去闹新房，本来想凑个热闹一会就回家，没想到其他小青年为难新人的花招特别多，堵住门口准进不准出。 新郎咬着一根黄瓜让新娘去啃。 罗维荣大声地问顾小琴，长不长粗不粗硬不硬。 顾小琴咬着黄瓜不敢出声。 罗维荣又在灯泡下吊起一块水果糖，让新郎新娘舔食，看到新人的嘴唇碰到一起，大家激动兴奋地大笑，笑声一浪接着一浪。 老人们都说年轻人新房闹得越凶就越喜庆。 刘石柱和顾小琴非常配合地做着各种动作。 这时罗维荣提出一个刺激的玩法，他往顾小琴的衣服里塞了十几颗糖果，然后让顾小琴躺在炕上，让刘石柱趴到新娘的身上伸手去摸糖果，一边摸还要一边学罗维荣说话，每摸出一颗糖果，青年们就往新郎背上扔硬币。 就在刘石柱摸出顾小琴身上最后一颗糖果时，罗维荣突然说： “我摸呀摸，摸着利娟的小娇羞……” 此时刘石柱已经精疲力尽无法思考了，只是机械地重复着罗维荣的话。可是钱利安和钱利康听得清清楚楚，两个人上前揪住罗维荣的衣领子按到了炕上…… ------------ 第67章鸡毛掸子 听完钱利军的描述，李锦愤怒了。年轻人闹新房没有错，但是借着闹新房耍流氓并且侮辱自己母亲的清白绝不能饶。 “罗维荣是什么人？” “就是一个二皮脸。” 钱利军意识到小娇娇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又解释说罗维荣是个浑蛋，经常偷偷跟踪长得好看的姑娘，逮着机会还对姑娘小媳妇动手动脚。 因为罗维荣的爷爷的爷爷曾经在靠山村建村时立过功，所以只要罗维荣不是太过份，村里人只当他是得了花痴病，睁只眼闭只眼。 “对这种浑蛋也能睁只眼闭只眼？太双标了！不行，我必须得治治他。” “你准备咋治？” 钱利军眨巴着眼睛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明天中午你过来找我，咱们到时再说。” “行，我明天中午一定来。” 钱利军兴匆匆地跑出了院子。小娇娇治张勇的手段那么刺激，这回治罗维荣肯定更炫酷。 汪桂珍端着两杯煮好的地瓜糖水出来，只看到钱利军猴子蹦跳离去的背影。 儿子们惹了事，汪桂珍心里乱，不干点活没办法平静。 蹲在门口用小银勺挖了一口地瓜送到小娇娇的嘴边，突然想起什么，把地瓜泥又放回碗里，舀了一勺糖水送到小娇娇嘴边。 “晚上不能吃地瓜会放屁。” “放屁好臭臭。” 李锦想逗姥姥开心，汪桂珍果然笑了。 这时篱笆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李锦赶紧朝远处望去，看见母亲钱利娟和四个舅舅回来了，激动地站了起来。 汪桂珍也看到儿女回来了，不过她没起身，拉过身旁的小板凳坐下，等着儿女们向她报告情况。 “妈，外面凉，咱们进屋吧。” 钱利娟的脸色尽量镇静，一手扶着母亲站起来，一手拉着小娇娇进屋。 李锦扭脸看向脸上挂彩的三舅四舅和五舅，心说钱利军的情报也不准啊，三个舅舅打罗维荣并没有占到优势，难道罗维荣有帮手？ “你带小娇娇先回屋。” 儿子们都平安回来了，汪桂珍松了一口气，不过看女儿的脸色和儿子们的模样就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妈，没事了，你别教训四哥五哥了，三哥的手又伤着了，让他回屋好好休息吧。” 哥哥们都是因为自己才和人打架的，钱利娟很内疚。 没想到事情都过去两年多了，村里人还在传她和刘石柱过去相亲的故事。竟然在刘石柱的新婚夜拿来做噱头引起群殴。 “没事也得说道说道，啥时候我儿子开始变得爱和人打架了，是我以前教育得不够好，还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 汪桂珍抄起放在门后的鸡毛掸子，目光锐利地扫过儿子们。 钱利泰张开双臂护住三个弟弟，要向母亲说明他所了解的情况。 “晚点你再说，先让他们自己说……” 汪桂珍“啪”地一声把鸡毛掸子敲在了大桌子上。 “姥姥不生气。” 见识过姥姥教训舅舅的“凶残”，李锦不想因为护着妹妹清白名声的三个舅舅被罚跪认错，使劲拽着汪桂珍手里的鸡毛掸子不撒手。 汪桂珍发现小娇娇的手劲出奇地大，一个没注意鸡毛掸子就被小娇娇给拽去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 第68章君子动手 “行，姥姥不生气。姥姥就是想让你的舅舅们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他们的书是不是白念了，在别人新婚之夜闹事，那不是给咱们老钱家的脸上抹黑吗，以后咱们还怎么出门见人……” 汪桂珍的语气是对小娇娇说的，目光却瞪视着几个儿子。 “姥姥是君子，不动手。” 李锦拎着鸡毛掸子送去门后，看到门玻璃上有灰，又踮起小脚举起鸡毛掸子掸了掸，然后把鸡毛掸子挂到了门后的铁钉上。 李锦的一连串动作把大家都看懵了。 一岁的孩子竟然可以和大人讲道理，还能不动声色地拉架！ “你们还有脸笑？一个个的白长二十多岁，连小娇娇都不如。” 汪桂珍瞅着儿子们露着的笑脸，心里的气消去一半。 小娇娇回到汪桂珍身边拉住她的手，仰脸对汪桂珍说： “妈妈说三舅受伤了要休息。” 汪桂珍的怒气又少了一半，看着三儿子不自然地端着的右手，马上上前心疼地捋着。 “妈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抻了一下，明天早上就能好。不过利安和利康可能有点麻烦了……” 钱利民欲言又止。 “妈，利安和利康是为了维护咱家的名声才对罗维荣那个混蛋动手的。他们没有做错，要是我在场肯定也会动手。” 钱利泰见母亲的语气没那么严厉了，赶忙向母亲解释。 “到底是怎么回事，利安和利康有什么麻烦了？” 钱利泰把罗维荣故意教刘石柱语言羞辱钱利娟的经过描述了一遍。 汪桂珍气得双手发抖。当初不愿意和刘大锤家结亲是汪桂珍的主意，汪桂珍也知道刘石柱一直对钱利娟念念不忘。 今晚在酒席上还有人说顾小琴打扮一下竟然有几分钱利娟的影子，可能刘石柱也是因为这点才会娶顾小琴。 当时汪桂珍听了只当那些婆娘放屁扯闲天，并没往心里去。没想到村里的年青人也还惦记着这事，故意在刘石柱新婚夜挑事。 “今晚没闹出大事就别再提了。钱康和利安，你俩以后记得不要冲动，要顾及家人的名声面子也得智取，动手打人是最不明智的。” 正对着小娇娇做鬼脸逗趣的钱利康听到母亲的话又蔫巴了，悄悄用手肘捅了捅双胞胎哥哥钱利安。 钱利安假装没感觉，依然望着小娇娇和母亲温和地笑。 “利娟，你去烧点水。利泰扶利民回屋休息吧。利康和利安留下。” 汪桂珍靠着大桌子坐下，等二儿子三儿子和女儿都离开了，沉下脸，让两个小儿子说到底有了什么麻烦。 钱利康支吾着想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儿子从小快言快语说话从不拖泥带水，这会支支吾吾的样子让汪桂珍心里更起疑了。心说两个儿子难不成把罗家小子给打残废了？ 大儿子钱利国曾经说过，三儿子钱利民的手就是罗维荣故意砸伤的。罗维荣心黑嘴贱确实欠揍。 “利安你说。” 汪桂珍叹了一口气。 “妈，秦队长说，我和小弟因为今晚打架斗殴没有资格当兵了，镇武装部的那个指导员把我二叔送去的烟酒给退回来了，秦队长让我们明天去大队部拿回来。” ------------ 第69章失眠 汪桂珍望着窗外渐白的天色一夜没合眼。 大儿子的婚事遥遥无期，两个小儿子当兵的事也彻底黄了，三儿子的右手恐怕也终身残废了，一件件糟心的事越想越难过，越想越难以入睡。 身旁的母亲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钱利娟也失眠了，但是她不敢动，怕母亲发现她失眠和她唠叨。 该劝的都劝过了，钱利娟没有什么话再安慰母亲，何况她自己的烦心事比几个哥哥的事更令人头疼。 两天后小娇娇的叔叔就要到靠山村来了。 钱利娟很后悔没有早点看李帅的来信，现在就是想阻止人家不要来靠山村也来不及了。 可怎么办才好呢？ 不管李帅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他找到家里来，小娇娇的身份就得暴露。如果小娇娇的身份暴露了，到时候村里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她这个未婚冒充小娇娇亲妈的大姑娘呢，只怕母亲会用鸡毛掸子打死她…… 钱利娟一直保持着僵硬的睡姿，汪桂珍没发现女儿有什么异样，李锦却看出母亲失眠了。 李锦知道母亲为什么失眠。昨晚汪桂珍掏樟木箱子里的白布被里时，意外把钱利娟藏的信给抖落了出来，钱利娟怕母亲发现她还没有拆开信，急忙拿过信躲在灶间偷偷看，李锦当然也看到了信上的内容。 那位叫李帅的叔叔后天要到靠山村来，就算李帅不是来带小娇娇离开的，也会暴露小娇娇不是钱利娟亲生的，甚至可能招来村民们议论钱利娟拐带别人的孩子或者未婚先孕之类的流言。 李锦翻个身面向姥姥，看见姥姥注视着窗外，晨光里脸上满是悲伤。 睡在身旁的两个女人是李锦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不能让她们不开心，必须得为她们做点什么。大舅的婚事是帮不上忙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四舅五舅的事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早饭刚摆上桌，钱老二和钱老三一起来了。汪桂珍也顾不上吃饭了，急忙和两个小叔子商量该怎么处理被人送回来的烟酒。 钱老三没吱声，钱老二无奈地说只能把烟酒拿回家来。 “都怪我送礼送错了庙门，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我应该再仔细打听打听，送礼得送到别人的心坎上。人家不喜欢烟酒，我哪知道呢！” “吃一堑长一智吧。一会让利安和利康去大队把烟酒拿回来。” 送礼的事也不能全怪钱老二，汪桂珍是女人不方便抛头露面，钱老二能帮忙去送礼求人已经是情份了。 汪桂珍叹了一口气，望了望正在吃饭了两个小儿子，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滋味。 老天爷给了老钱家一把金豆子意外之财，却也解决不了老钱家的糟心事啊。 “听说昨天晚上利安和利康和人打架了？” 一直没说话的钱老三慢吞吞地问道。 “他俩还是太年轻容易冲动，闹新房不能当真，更不能跟老罗家的那个浑小子较真……” 汪桂珍抹了一把黑眼圈，难掩困倦强打精神。 “我仔细问过利军了，是老罗家的大小子先动的手，咱家利安和利康是被惹急了才跟着动手，错不在他们。如果今天秦队长要处理他俩就是不公平。我去把烟酒拿回来吧，顺便向秦队长报告一下实际情况，不能让他冤枉人，毁了利安和利康的前程。” ------------ 第70章蜻蜓行动（上） 钱老三说完就往外走，汪桂珍想叫没叫住。 “今天老三咋这么能说呢？” 汪桂珍奇怪今天钱老三好像变了一个人，相处二十多年都没见钱老三像今天这么能说话。 “他一般是不想说，想说比谁都能说！” 钱老二望着弟弟的背影笑了笑。 “我看还是让利安和利康今天别呆在村里了，能躲外面就躲外面，只要今天别让秦队长看见就行。” 钱老二也担心两个侄子会被处分，秦老大的性格随他母亲，秦老太性格善变，秦老大做事也是一阵一阵的。那天开大喇叭广播，本来是想批斗顾小琴和刘石柱乱搞男女关系，结果又变成了现场给顾小琴和刘石柱证婚，教育刘大锤不该动手打人，解决问题要以理服人…… 汪桂珍让钱利娟和钱利安、钱利康去镇上帮钱利泰买结婚用品，让钱利泰代替钱利民出工去山上放羊。 “你们都听我的安排，赶紧出门去吧。我也再去打听打听，看看利安利康能不能有一线机会，今年他俩如果再当不了兵，明年就超龄不给报名了。” 钱利民没办法拒绝母亲的安排，只好呆在炕上一边听收音机一边看书。 “三舅，我要玩捉蜻蜓。” 李锦乖巧地爬到钱利民的身边奶声奶气地说道。 此刻家里能帮得上忙的大人也只有三舅钱利民了。 必须得赶在秦队长处理钱利安和钱利康之前惩罚罗维荣，如果等小堂舅钱利军中午回来，肯定就来不及了。 “好，三舅带小娇娇去捉蜻蜓。” 钱利民笑着放下手里的书，想要抱起小娇娇举高高，无奈右手有伤抬不起来，只好叹息着摸了摸小娇娇的脑袋瓜。 李锦拉着钱利民的手朝门外走。 “我也要去捉蜻蜓。” “我也要去。” 一直躲在门后观察动静的钱利伟和王小明蹦出来抱住了钱利民的大腿。 钱利伟和王小明出门撒丫子朝河边跑去。小娇娇让他们带路去罗维荣家，如果完成任务赏他们红果子吃，吃了红果子能变好看还能变聪明，钱利伟和王小明那是使出吃奶的劲奔跑。 “小伟小明，咱们去后山捉蜻蜓，你们往河边跑干啥？” 钱利民叫不回钱利伟和王小明，只好领着小娇娇跟着他们身后远远盯着。 钱利伟过河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小娇娇笑眯眯望着他，顿时安心了，飞起小短腿朝对岸跑去。 王小明磕磕绊绊走到河中间，一下子没站稳，一只脚掉到了河里，不跟脚的蓝布鞋掉河里了，眼睁睁看着蓝布鞋被河水冲走了。 “我的鞋……” 王小明傻愣愣地望着被冲远的蓝布鞋喃喃自语，这时听到钱利伟在河对岸大声喊他，回过神朝对岸跑去。 王小明光着一只脚跳到岸边，发现他的那只蓝布鞋好端端地放在脚边，惊诧地张大嘴，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眼花，然后慢慢把脚伸进鞋里。 鞋里是湿的，刚才掉到河里的鞋怎么会跑到对岸了呢，还正好就落在他的旁边！ 王小明吸溜一把鼻涕，转头看着笑眯眯的小娇娇，心里顿时明白了。小娇娇又变魔法了，小娇娇真是太厉害了！ 李锦不动声色地从王小明身旁经过，钱利民喊王小明赶紧跟上，钱利伟都快跑没影了，知不知道钱利伟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找罗二皮脸报仇。” “啥？” 钱利民对王小明没头没脑的话没听明白。 “小明，我三舅问你说啥？” 李锦朝王小明眨了眨眼睛，王小明这才想起来去找罗维荣报仇，是小娇娇布置的代号叫蜻蜓的秘密行动，不能让大人知道。 ------------ 第71章蜻蜓行动（中） 河边青草茵茵，野花艳艳，蜻蜓翩翩点水飞舞。 要捉蜻蜓何必往远山跑，随便在河边就能搂到几只金翅红尾好看的蜻蜓。 可是王小明和钱利伟都跑到对岸快看不到人影了，钱利民不得不到对岸去把孩子们追回来，不然被母亲知道他在家没带好孩子们，少不得要唠叨好几天。万一钱利伟和王小明真要是磕着碰着，他也不好向三婶和大姑交差。 钱利民伸出一只手要抱小娇娇过河。李锦哪能让三舅受伤的残手再添痛苦，溜出钱利民的怀抱，麻利地踩着石头，眨眼之间就跑到了河对岸。把钱利民都看傻眼了。 “三舅快点过来。” 听到小娇娇的呼喊，钱利民才想起过河。 “两个调皮鬼跑哪儿去了？” 这时已经看不见钱利伟和王小明的人影了。 “在那边。” 李锦朝村西北的方向指了指，钱利民皱起了眉头。这时钱利伟呼喊捉蜻蜓的声音再次传来，钱利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去哪抓蜻蜓不好，非要往那边跑。” 村西北住着的都是村里的功臣元老，特别是老罗家住在最里面，靠山望水，前后院子占了一亩地。 平时就没人往老罗家门口去，这个时间村民们都下地干活了，老罗家门口更安静了。 钱利伟跑到老罗家门前探头探脑朝里面张望，老罗家的前院里没有人，敞开的屋门里也不见人影。 钱利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娇娇让他把罗维荣给引出来，把话挑明了就结束战斗。可是现在一个老罗家的人也见不着，可怎么引出罗维荣呢？ 钱利伟有点着急了，扭头瞧了瞧，只见王小明跟了过来，估计小娇娇也快到了。 如果小娇娇来了他还没完成任务，那这次的蜻蜓行动就失败了，行动失败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钱利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隐约听见老罗家后院有狗叫声，估计罗维荣可能在后院。罗维荣养了一条大黑狗，平时经常领着大黑狗出来吓唬小孩。 钱利伟怕狗，更怕罗维荣的大黑狗，可是为了完成小娇娇交给的任务，只好硬着头皮壮着胆子朝老罗家后院走去。 王小明见钱利伟往老罗家后院去，他也赶忙跟上去。 “他们就在那边了。” 李锦已经看到老罗家的豪华大院了。 虽然老罗家也是土坯房，但是砌着半人多高的土围墙，墙上刷着白石灰，配上红漆木门那是相当醒目。 到了近前没看到钱利伟和王小明，李锦有点担心了，正想不出两个小家伙为什么不听她的安排擅自行动，这时听到老罗家后院传来大狗的狂吼。 “汪，汪，汪汪－” 狗叫一声比一声凶猛，听得人心惊肉跳。 “不得了，小明和小伟不会是跑老罗家后院去了吧。” 钱利民顾不得多想，拦腰把小娇娇抱进左臂里，抬腿就往老罗家后院跑。 “小伟小明！” 看到钱利伟和王小明被大黑狗追着跑，钱利民迅速把小娇娇放到路边的大树杈上，让小娇娇抱紧树杈坐好，抄起路边一把废弃的铁锹朝大黑狗奔去。 “哈哈哈……” 看着大黑狗扑倒钱利伟和王小明，罗维荣笑得前仰后合。 ------------ 第72章蜻蜓行动（下） 眼看着大黑狗扑倒了钱利伟和王小明，李锦惊得立刻从大树杈上站起来朝大黑狗挥动小手。 钱利民挥舞着破铁锹朝大黑狗打去，破铁锹还没挨到大黑狗，大黑狗突然不叫了，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牵住了鼻子，夹着尾巴耷拉着耳朵跑走了。 罗维荣又是拍手又是跺脚连声喊“大老黑大老黑”，大黑狗就像没听见，一溜烟跑上了北山钻进树林不见了。 “浑蛋狗东西！” 望着大黑狗消失的背影，罗维荣气得跺脚骂，想找个什么东西去把大黑狗给抓回来，一扭脸，发现钱利民凶神似地看着他。 罗维荣噗嗤一声笑了，当然是因为钱利民的凶神模样不可怕。 “别挡路，耽误我去找狗。” “为什么放狗咬小伟和小明？” 钱利民单手握着破铁锹，尽管神色极其愤怒，但是习惯隐忍克制的性格，还是让他的目光无法震慑住罗维荣。 “狗要咬他们我也管不了，我又不是动物，不会说动物的语言……” “你连动物都不如！” 钱利民举起破铁锹想要打罗维荣。罗维荣不但不躲还往钱利民身前凑了凑。嬉皮笑脸地仰着头，让钱利民使劲打，只要不怕被处罚就行。 “只要你敢动手，我就让你连放羊的活也没有，在家当残废混吃等死。” “你！” 钱利民被气得脸色铁青，可是高举的破铁锹却不敢落下来。 昨天因为钱利民的加入，引得罗维荣挑起一帮小青年群殴，老钱家的兄弟明显吃了亏，最后还被听到消息马上赶来的大队干部给教训了一顿，今天还要加重处罚钱利安和钱利康。 看着远处僵持的局面，李锦喊了一声“三舅”。 “哼！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钱利民咬紧牙关，这时却当真奈何不了罗维荣。罗维荣可以不讲理四处祸害人，钱利民却是知书达理讲原则的。 罗维荣不承认放狗咬人，王小明和钱利伟也没听见罗维荣喊大黑狗扑咬他们，这件事就算告到生产大队，也只能是动物发狂咬人，不会算罗维荣的责任。 “我就嚣张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难道你也想把我的手砸残废了？” 罗维荣双手叉腰洋洋得意地笑着。 “你！” 钱利民几乎要把牙给咬碎了，这时他终于相信是罗维荣把他的手给砸残废了。可是他无处讨要公道，更没办法报复罗维荣。 因为母亲的成分不好，已经连累两个弟弟不能当兵了，如果今天他再和罗维荣动手打架，恐怕会毁了两个弟弟的前程，说不定还会连累二哥的婚事。 靠山村一向对打架斗殴处罚严厉，一人惹事，全家遭殃。钱利民甚至还曾怀疑过刘石柱和顾小琴结婚，是为了摆平父亲刘大锤殴打顾小琴的事。 “三舅咱们走吧，不要和禽兽不如的东西讲道理。” 李锦上前握住钱利民的大手。 王小明和钱利伟这时已经平复了情绪，两个小家伙手拉着手跟在李锦身后，眼窝里虽然挂着惊吓的泪，但是站在小娇娇身后让他们很安心。 等李锦他们走出很远了，罗维荣才反应过味来。 小兔崽子竟然骂我！ 刚才钱利伟指名道姓让罗维荣去大队自首认罪，王小明也说罗维荣是个大坏蛋。罗维荣放出大黑狗咬人，没想到大黑狗没咬到人还跑丢了，这会又被一个一岁多的小女孩骂成禽兽。 罗维荣抹了抹歪嘴，弯腰拣起放在地上的狗链子，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嗡嗡仿佛轰炸机似的声音，急忙抬头看去，顿时吓得差点尿裤子。 一片黑压压的大黄蜂俯冲过来，顷刻间把罗维荣给包围了…… ------------ 第73章保密 被大黄蜂包围的罗维荣只能抱头鼠蹿，浑身被针扎似地又痒又疼，哭爹喊娘也没人来救他。 终于瞅见面前有一道空隙，罗维荣好像黑暗看见了光明，也顾不得辨别方向撒丫子朝前跑。 大黄蜂就像一道紧箍咒如影随形笼罩在罗维荣的身上，只留一道隙缝给他跑路。 “哎哟！” 脸颊上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痒痛，伸手捂脸，手指下瞬间肿起黄豆一样大的鼓包，手指也跟着奇痒难奈。 罗维荣扯着嗓子喊救命，却听不见别人答他的话，更不见有人来救他。只能继续抱头奔走呼号唉声阵阵。 “我滴天呐，快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大黄蜂！咋乌泱泱的那么大一团。” 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人们看见了远处一团快速移动的大黄蜂黑影，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李锦坐在山坡上，笑眯眯地望着奔跑的那团黑影。 不出所料，被大黄蜂包围的罗维荣朝生产大队部跑去了。 只要罗维荣能端正态度交待故意伤害钱利民，故意借刘石柱的口污辱钱利娟，故意挑事打架放狗伤害儿童，大黄蜂自然会散去。 如果罗维荣执迷不悟，那可不能怪大黄蜂放毒针刺他要害，浑身长满毒包生不如死了…… 恶人必须得用恶毒的手段惩！ “小娇娇你在看什么呢？” 钱利伟抓着一只红蜻蜓递到李锦面前，发现李锦一直望着远处发笑，顺着李锦的目光望过去，也没看到什么有趣的事。 “你跟我说话呀，蜻蜓行动成功了没，我能吃到好果子不？” 钱利伟拿着红蜻蜓在李锦面前晃动，李锦收回目光严肃地点了点头。 “有你好果子吃。不过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明天跟我去村口再进行一次秘密行动。” “又要找人？” 钱利伟睁大好奇的眼睛。 “接人。” “我也要吃好果子，我也要去接人。” 王小明冷不丁地从李锦身后的草丛里露出头，急吼吼地抓住钱利伟的胳膊说道。 “你啥也不会，你跟着小娇娇能干啥？” “我会唱歌，还会，还会抓青蛙，你都会啥？” 王小明觉得钱利伟看扁他，不服气地嘟起嘴，又仰脸看着小娇娇满脸期待。 钱利伟被王小明给问愣了，抓着后脑勺想了一会才说： “我会射弹弓，弹玻璃球，我还会打架，我能保护小娇娇……” 钱利伟和王小明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看见三舅钱利民走过来，李锦赶紧把王小明和钱利伟拉开，让他俩要注意保密。 “嘘，保密！” 钱利民把两串用狗尾巴草串起的蜻蜓递给李锦，李锦哇地一声哭了，她要三舅捉的是活蜻蜓…… “我不要死的蜻蜓。” 李锦是真的心疼可爱的蜻蜓，随手把钱利伟手里的红蜻蜓放飞了。 “小娇娇不哭，三舅再给你捉好看的蜻蜓王。” “我不要了，我要去那边找芳芳玩。” 李锦想起了秦芳，正好就在秦老太家附近，不如趁机去瞧瞧秦芳得了什么病。 秦老太家的院门上着锁，屋里门窗紧闭。 李锦跑了个空有点失望，这时刘大锤从不远处的院里探出头，招呼钱利民带小娇娇过去。 刘大锤很快从屋里拿来一辆三轮小木车，他说小娇娇已经会走路了，用不着学步车了，可以试试他才做的小三轮车，除了车把和车座，车轮和链条都是用自行车配件改装的。 ------------ 第74章危机 钱利民不敢收刘大锤这么贵重的礼物，连连摆手推辞。 刘大锤不高兴了。 “车子是我送给小娇娇的，又不是送给你的，你的任务就是帮小娇娇把小车子带回家。” “我可以骑回家。” 李锦说着骑上了小车子，后座上还可以带上王小明。 正愁明天去村口堵叔叔李帅要费劲走路呢，这下刘大锤帮她解决了大难题。 骑着小车车的感觉就像风一样，饱满的橡胶轮胎轻便灵活，比大人走路都要快多了。 “谢谢刘爷爷。” “小娇娇不客气。你刘爷爷除了木匠手艺还行，也没什么能拿给你的东西。” 见小娇娇喜欢他做的小车，刘大锤搓着大手笑成了一颗山核桃。儿子昨天结婚本来是高兴的事，刘大锤却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岁，山核桃似的脸此刻才舒展开一点。 钱利民带着孩子们回到家，把手里的两串蜻蜓交给李锦，让她扔给鸡群，李锦缩着手不愿意。 “小娇娇是菩萨心肠。” 钱利民笑着把蜻蜓交给王小明和钱利伟一人一串扔到鸡棚里。一只只芦花鸡扑棱着翅膀你抢我夺，顷刻之间把两串蜻蜓吃完了。 破旧的收音机里又传来了大戏腔，铿锵有力的念白和腔调让人很振奋。 李锦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一手托腮，一手拿着一根小树枝在地上胡乱地画着。脑袋里想的都是明天该怎么应付从没见过面的叔叔。 也不知道明天李帅叔叔什么时候到，更不知道李帅叔叔长得什么样。如果不能把李帅叔叔阻在村口先发制人，让李帅找到老钱家的门上那肯定大事不妙了…… 看来只能守株待兔先在村口等着。村里的人她还认不全，但是王小明和钱利伟几乎都认得，只要见到陌生面孔的男人先拦下盘问拉拢，就不怕叔叔的到来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才能化解钱利娟的危机。 “哎！” 李锦又听到钱利娟叹气了。 可能钱利娟自己也没发觉从县城采购回来以后一直不断叹气。 钱利娟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该怎么面对母亲敏锐的目光…… “姥姥。” 看见汪桂珍回来了，李锦像欢快的蝴蝶扑了过去。 “我的小娇娇！” 汪桂珍呵呵笑着抱起小娇娇，转身喊儿子们快点走。 “一个个大小伙子还不如老我的腿脚快。” “妈，四哥五哥没事了吧？” 钱利娟抓着锅铲从灶间跑出来迎向母亲，看见母亲春风满面，再看四哥五哥前后脚笑着进门，已经知道答案了。 早上钱利安和钱利康没有和钱利娟去县城采购，而是从家里出来直接去找秦队长了。 钱利娟的心都悬了一整天了，这时总算放了下来。 “罗维荣那个二皮脸今天总算翻然悔悟了，原来他做了那么多缺德事！” “可不是，如果罗维荣不坦白交待，我都不知道他还跟踪过林场的女知青。这小子胆也太大了，如果不是我大哥拦住他，恐怕他真能得手……” 钱利安和钱利康数落着罗维荣向秦队长交待的罪状。 “罗维荣想糟蹋东方红林场的那个知青蓝月？” 钱利娟听得一愣一愣的。 ------------ 第75章意外之喜 “是罗维荣自己交待的，就是放电影的那天晚上，那小子色胆包天跟着林场的两个姑娘身后，想趁机祸害人家，被你大哥给截住了。” 汪桂珍喝了一大口水，脸上始终挂着笑，下巴不时在怀里的小娇娇头发上蹭一蹭，无法抑制心中的喜悦。 “我大哥被人诬陷耍流氓，当时村里人还都相信了。他娘的，原来真正的大流氓是罗维荣，村里人却没人吱声。” 钱利泰气得拍桌子。也不知道是在山上放了一天羊晒的，还是因为激动热血上涌，他的脸颊红通通的，像个红脸关公。 “二哥别激动，小妹今天帮你把结婚用品都买齐了，你得修心养性准备婚礼。” 钱利民半开玩笑地说。心里却在想罗维荣怎么突然转性了，今天上午罗维荣还想叫大黑狗咬小孩，这种人怎么可能主动交待曾经犯过罪行。 钱利民望着小娇娇，总觉得今天好像哪里怪怪的。一岁的孩子过河那么麻利也就算了，还会不用大人教就会骑小三轮车。小娇娇会骑小三轮车也就算了，还会熟练地骑车带人，一路上像风一样地骑到了小河边。 如果不是钱利民在后面一直喊，恐怕小娇娇会带着王小明抬着小三轮车过河了…… 李锦正望着笑呵呵的姥姥汪桂珍，期待姥姥接下来要报告好消息。对于罗维荣认罪接受惩罚，李锦可并不觉得惊奇。 感觉到三舅钱利民投来探寻的目光，李锦转过头对钱利民咧嘴笑。 好像被小娇娇看透了心事，钱利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尴尬地露出两排雪亮的牙齿，叫小娇娇过来让他抱。 “我要姥姥抱，姥姥身上香。” 李锦抱住汪桂珍的胳膊，汪桂珍笑得更开心了。 “小娇娇可真是我家的小福宝啊，咋这么招人稀罕呢！本来以为的坏事突然就都变成了好事……” 汪桂珍还没说完，门传来钱老二媳妇的招呼声，钱老三媳妇也随后来了。 钱利安和钱利康被选中代表靠山村应征入伍，只要体检通过兄弟俩当兵的事就板上钉钉了。 “我就说送礼有用吧！” 钱老二媳妇拢了拢头发，想为自己男人争一份“军功章”。 “送去的烟酒不是退回来了吗？” “人家退回来是人家高风亮节，咱们送礼是咱们会做人，懂得感恩。” “瞧这话说的……” 钱老三媳妇自然知道事情始末，早晨是钱老三去生产队拿回来的烟酒，她来也是把烟酒还给汪桂珍的，说着把装烟酒的布袋推到汪桂珍面前。 汪桂珍看出两个妯娌有争功之嫌，于是笑着说等钱利安和钱利康能当上兵，一定不会忘了二叔和三叔的帮忙。 钱利安和钱利康也马上表态，以后会像孝敬自己父母一样孝敬二叔二婶三叔三婶。 “那敢情好啊！” 钱老二媳妇和钱老三媳妇咯咯笑得合不拢嘴。 汪桂珍准备明天办一桌酒，请大姑姐钱红霞和钱老二、钱老三几家人一起庆贺一下。 老钱家终于熬出头了，只要两个小儿子当兵复员回来，肯定会在城里落户安家，以后大家就都有盼头了…… ------------ 第76章心乱 屋里一片欢声笑语，钱利娟却像个局外人乐不起来。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钱利安和钱利康身上，没人注意到钱利娟忧郁不展的神情。 正说着话，陈小红来了。 老钱家一下子有两个儿子要去当兵，能沾亲带故的都成了光荣军属，陈豆腐也跟着觉得脸上有光，特意做了一桶豆腐花让女儿送来表示祝贺。 汪桂珍高兴地接过盛豆腐花的桶，再看陈小红也没以前那么讨厌了。 陈小红坐在钱利泰身旁悄悄说话。 李锦瞅着陈小红的眉眼，突然想起了龙河村的那对母子。不知道莲杏以前的嫂子现在怎么样了，有机会还是要对这些被处罚的坏蛋进行一下回访，检验一下自己需要改进的造物手段。 “小娇娇，明天我带你去山里摘果子好不好？” “不好。” 李锦的回答让陈小红殷切的眼神顿时变得尴尬难堪。 母亲教陈小红在嫁给钱利泰以前得和老钱家人处好关系，陈小红一向不太擅长和人相处，按照母亲的意思小孩子最好哄，只要把老钱家的小娇娇给哄好了，就等于征服了老钱家的所有人。可是她才开口，小娇娇就直接拒绝了，陈小红在桌子底下握着钱利泰的手心冒汗，心里慌乱不知道该再向谁示好。 “明天不好，以后可以。” 李锦发现她的话让陈小红受伤了，谁能残忍拒绝花容月貌的靠山村村花呢1 “那我后天再来带你去山上打野果子玩。” 陈小红转忧为喜，眉眼间的笑容几乎和莲杏在龙河村杏花树下那一幕一模一样。 李锦看得有些着迷，这时厨房传来“砰”的一声，钱利娟把一个瓷盆子掉到了地上。 印着红双喜的瓷盆掉在地上摔掉了一块漆，看着盆底上一块瓶盖大小的黑疤，钱利娟的心扑扑直跳。 “哎哟，这是给二泰准备的结婚脸盆吧……” 钱老二媳妇看着摔坏的崭新瓷盆嘴里发出啧啧声。 “没事，这个盆咱们留着自己用，再给利泰买只新盆。” 汪桂珍以为女儿今天一个人去县城拎许多东西回来，又做了一大家子人的饭菜累到了，让钱利娟去屋里休息。明天还要让女儿陪她去县城感谢武装部的领导，再采购些礼物回来送给秦队长，是秦队长公正严明，才给钱利安和钱利康当兵的机会…… 母亲的话像轰炸机一样在钱利娟的耳边嗡嗡作响，她想说明天不跟母亲去县城，她要在家等候小娇娇的叔叔，可是她张不开口。 也许逃避不见小娇娇的叔叔是个好办法…… 钱利娟对母亲勉强笑了笑，和二婶三婶打过招呼一个人去屋里上炕躺下想心事。 如果逃避不见小娇娇的叔叔，万一小娇娇的叔叔公开了小娇娇的身份，那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四哥和五哥要去当兵了，二婶和三婶肯定会天天过来联络感情，万一被二婶和三婶撞上小娇娇的叔叔，简直不敢想像会引起什么灾难…… 钱利娟左思右想都想不到该怎么接待小娇娇的叔叔，愁得那是呼吸不顺双眼无光。 第二天早上，钱利娟谎称肚子不舒服没有跟母亲去县城，汪桂珍特意煮了一碗红糖水递给女儿喝，然后和自靠奋勇的钱老二媳妇一起去了县城。 ------------ 第77章守株待兔 估摸着一整天家里都只有她一个人在，钱利娟总算松了一口气。小娇娇的叔叔来了坐一会就能离开，只要不让小娇娇的叔叔和家里人见面事情就好办。 望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的身影，钱利娟慢慢有了主意。 如果小娇娇的叔叔来了，就告诉他以后可以把小娇娇接走，但是现在不行。小娇娇还太小，刚刚熟悉了靠山村的环境和周围的亲人，突然去到陌生的地方会生病。除非是小娇娇的爸爸来接她，不然没必要让小娇娇冒着生病的风险去外地…… 尽管钱利娟觉得她的想法有点牵强，但是又有什么法子呢！只能尽量和小娇娇的叔叔搞好关系，让他知道大家都是希望小娇娇过得好。 希望这件事可以毫无破绽应付过去吧！ 钱利娟拧着肩头的麻花辫陷入沉思，这时听到姑姑和三婶进来的说话声，心又拎到了嗓子眼儿。 “姑，三婶。” 钱利娟下意识地站起来招呼。 “咋你妈不在家啊？我都听说了，利安和利康要当兵了。真是天大的喜事哟，做梦我都要笑醒了。 昨天晚上我带小明去河边转没时间过来，今天过来给你妈道个喜。 知道你妈今天要摆酒，我们提前过来准备准备。陈豆腐夫妻俩也得请过来，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钱红霞把装了肉菜的拎篮放到厨房锅台上，转头发现钱利娟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和钱老三媳妇说话驴唇不对马嘴，马上觉得不对劲了。 “利娟你是不是病了？” “啊？没有的病，只是肚子不太舒服。姑，三婶，那咱们就准备饭菜吧，如果陈豆腐一家要来，恐怕一桌饭菜不够，得有十四五口人呢……” 钱利娟打起精神，准备借着去地里摘豆角的机会溜去村口迎一迎小娇娇的叔叔。 “利娟你是不是算错了，如果加上陈豆腐一家三口，一共得有十八口人，大喜事小娇娇也得上桌。你该不会没算上我和小明吧？” 钱红霞哈哈大笑。 “哦，那我算错了。姑，三婶，你们忙着，我去地里摘一筐豆角可能得晚点回来。” “去吧，我们看家。” 钱红霞拍了拍侄女的肩膀。 “大姐，你看利娟今天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一直笑盈盈没说话的钱老三媳妇望着钱利娟的背影说道。 “是挺奇怪的！” “我听说前几天利娟收到了小娇娇爸爸的来信，也不知道信上写的什么，她都不给她妈念信。 大嫂为这事还担心来着。就怕小娇娇的爸爸一直在外面，会不会起了二心……” “天老爷，不会吧！” 钱红霞惊得张大嘴，盯着已经走远的钱利娟，确实发现钱利娟的精神不太对劲。 “我也跟大嫂说不要多想，小娇娇的爸爸肯定不是那种人。能在保密单位工作的人思想作风都是非常过硬的。” “你咋啥都知道呢？” 钱红霞对弟媳妇不免刮目相看。 “我们龙河村也有一个在保密单位工作的，说起来和后山的那个疯子莲杏还是亲戚，好像是不出五服的表亲。” 钱老三媳妇呵呵笑，随手从麻袋里抓起一根玉米剥了起来。 今年玉米大丰收，新鲜的玉米棒子长得又长又饱满，闻起来都感觉香甜香甜的。 穿过一大片玉米地，李锦停下了小车车。 “到了，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吧！” ------------ 第78章帅得掉渣（感谢龟仙人打赏盟主） 这个时间只有出村的人没有进村的人。 除了清晨六点的那一班小火车，外地人进村只能坐长途客车。第一班长途客车大概还要十分钟左右才能到。 李锦不慌不忙地把小车车靠在村道边，坐到王小明擦干净的大石头上，接过钱利伟递到手里的甜玉米杆。 “我已经啃掉皮了，不扎嘴。” 钱利伟抹着火辣辣的小嘴唇讨好地望着小娇娇。 钱利伟不说不要紧，他这么一说，李锦嫌弃地看着玉米杆吃不下了，又递回给了钱利伟。 “咋不吃呢，老甜了！” “我不爱吃甜的，你不要我给小明了。” “我要我要，不给小明。” 钱利伟忙不迭地接过玉米杆有滋有味地啃了起来。 王小明正聚精汇神地盯着路口，对于钱利伟的玉米杆虽然也眼馋，但是他更想要小娇娇的好果子。 王小明昨天吃了那么一颗红果果，感觉今天鼻涕都少多了，看着镜子好像眼睛也变大了，个子也长高了。为了今天能再吃上一颗好果子，必须得全心全意帮助小娇娇揪出进村的陌生人。 别看王小明年纪小，靠山村的人他可全知晓。王小明从小被奶奶抱在怀里东走西逛，大家都可怜他从小没了爹娘，见到面都会爱怜地摸一把他的大脑袋，叹息一声他吸溜的大鼻涕。 “来了，那人我不认识。” 王小明激动地回头招呼小娇娇，怕钱利伟抢先去劫人，张开双臂像个大鹏鸟似地拦在钱利伟面前，只等小娇娇一声令下冲过去把进村的陌生人给拿下。 “不是。” 李锦瞟了一眼进村的陌生人立刻摇头，那个人的年纪都可以当小娇娇的大爷了，怎么可能是叔叔李帅呢。 “为啥不是？你说要揪出陌生人，我不识得他。” 王小明一脸狐疑不明所以。李锦也不想和他解释，只怕越解释王小明越糊涂。 李锦见王小明有点失望，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又掂了掂放在口袋里的红果子，告诉王小明继续侦察。 想到好果子的美味和好处，王小明咽了咽口水，又像小哨兵一样认真地盯着村口。 这时出村的人也少了，去镇上的客车只有两班，过了时间就只能等明天。 “小娇娇，你说的陌生人会不会走山路，不走咱们村道呢？” 钱利伟也想“建功立业”，摸着后脑勺向小娇娇献计献策。 “不会，山路地形复杂多变，如果不是本村人肯定会迷路，何况那个陌生人是从城里来的，只能坐长途客车到村口下车。” 李锦环视一下群山，很肯定自己的想法。 从城里过来也可以坐小火车，但是小火车到达靠山村太早了，大清早去陌生人的家里显然不礼貌，小娇娇的叔叔肯定有这个觉悟。 只要途经靠山村的最后一班长途客车过去，小娇娇的叔叔今天就不会来了。 也许小娇娇的叔叔只是在信上随口一提，真要到靠山村来可没那么容易。这个年代书信来回将近一个月，也许小娇娇的叔叔收不到回信打消了来靠山村的想法呢！ “来了，真来了，陌，陌生人。” 王小明从大石头后蹦出来拉住了小娇娇，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 “不是。” 看到村口正大步走来的陌生人，李锦摇头。 “为啥不是？肯定是。” 王小明鼓起腮帮子急眼了。他的眼睛都要盯酸了，发现的陌生人要是再被小娇娇给否定了，那今天就吃不上好果子了，岂不是白忙活了。 “我说不是就不是。” 进村的陌生人看起来确实很像小娇娇的叔叔，可是他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应该和王小明、钱利伟差不多大，边走边四下张望，一副机灵神气的样子。 小娇娇的叔叔怎么会带着一个孩子到靠山村来接小娇娇呢？ 不过这位叔叔长得可真帅，帅得掉渣！ ------------ 第79章我真是小机灵（上） 陌生人越走越近，俊朗的五官也越来越分明，飒爽英姿挺拔迷人。 听到小男孩喊身旁的青年叔叔，李锦的心里莫名感到一阵轻松。 如果这人真的是小娇娇的叔叔也不错呀！ “小伟舅舅，你喊一声李帅。” “哦。” 小娇娇的话就是命令，钱利伟也没弄明白小娇娇说的李帅是啥，有音学音仰脸望天憋足一口气喊道： “李帅。” 陌生人扭头朝李锦他们看过来，李锦见状顿时有了主意，心里激动强作镇静。 “快过去，他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王小明第一个冲向李帅。钱利伟弯腰推着小娇娇的自行车奔上村道。李锦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在最后。 “你站住。” 王小明先是张开双臂拦住李帅，见李帅挑眉奇怪地看着他，随后叉腰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盯着李帅的眼睛。 “陌生人不能进村。” “呵，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李帅笑了，边说边看向过来的钱利伟和小娇娇。心说靠山村进村的村道让几个小孩把守？怎么这些小孩看起来凶巴巴的，好像都把他当成了坏人。 “我的名字才不告诉你，你是陌生人。” 王小明习惯地抽了抽鼻子，没有清鼻涕的感觉多少还有点不习惯，似乎少了一丝威风。 “北北，你看看人家……” 李帅朝身旁的小男孩眨眨眼。 这时钱利伟推着小车车也来到了李帅和晏北樵的跟前，放下小车和王小明摆出同样叉腰的姿势，让李帅站住等小娇娇过来问话。 晏北樵和李帅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正踩着小方步走过来的小娇娇，他们自然明白钱利伟说的小娇娇就是朝他们走来的小女孩。 “小帅叔叔，那小丫头肯定没有我大，她是小土匪吗？劫咱们的道。” 晏北樵拉了拉李帅，目光在小娇娇身上一瞬不瞬。心说小娇娇也太可爱了吧，乡下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又奇特的小女孩，好像从小画书里走出来的，神情却又是那么专注认真。一直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好像运筹帷幄的将军。 “应该不是小土匪。” 李帅抹了摸晏北樵的头，以示安心，他的心却是一阵狂跳。难道对面的小女孩就是他哥哥的女儿小娇娇李锦？ “小娇娇！” 李帅一个箭步走到李锦面前，蹲下身子望着李锦，很想握住侄女的手，又担心孩子会被陌生的他吓哭。两个小男孩可是一再提醒他是陌生人。 “你叫李锦对吗？” 李帅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问。 “你是李帅？李锦不答反问。 “嗯，我是你叔叔，我来看看你。” 叔叔是来看看她的，不是来接她的，李锦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又扁了扁嘴，伸手抱住了李帅的胳膊，伏在李帅的胸口呜咽起来。 “小娇娇，你怎么啦？受伤了？哪里不舒服？” 李帅惊得手足无措，带兵操练他是一把好手，哄孩子他可不在行。 “喂小娇娇，你干嘛抱我小帅叔叔。快松开手！” 晏北樵不乐意了，他是跟李帅到靠山村体验乡下生活的，这才进村就被三个小破孩给拦住了去路，小女孩还莫名其妙地抱住李帅叔叔不撒手。 ------------ 第80章我真是小机灵（中） 就算长得好看招人喜欢，也不能这么撒娇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和李帅叔叔进村抓小孩呢。 晏北樵急了。 李帅很想看看小娇娇为什么悲伤，可是小娇娇搂着他的胳膊呜呜哭着不肯抬头。 “我叫你松手，没见过你这么不害羞的小姑娘。” 晏北樵用力拉小娇娇的手，却好像拉着一团棉花球，使出去的力沾在小娇娇身上没有一点反应。 “北北别碰小娇娇，她是好孩子。” 李帅没办法，却又不能透露小娇娇的身份。哥哥的身份是保密工作的一部分，当然小娇娇的身份也不能暴露。 “爸爸。” 李锦终于抬起脸不哭了，对着李帅轻轻地喊了一声爸爸。 李帅顿时懵了，抱着小娇娇的手不会动了，整个人石化了。 “爸爸，帅爸爸。” 李锦把李帅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帅爸爸，我带你去找妈妈。” 李锦抹了抹假哭挤出的眼泪，可怜巴巴地望着李帅。 “你妈妈？” “嗯，我妈妈。” 李锦抿了抿小嘴，今天叫妈妈的声音似乎比往常都更亲切动听。 李帅好像明白了什么，抱着小娇娇缓缓站起身，一扭脸，发现晏北樵瞪着眼睛望着他，那错愕的小眼神，好像看见了天崩地裂似的。 “北北，她叫小娇娇，你得叫妹妹。” “小娇娇，妹妹？小帅叔叔，你是什么时候结婚的，我怎么不知道，我爸和我爷爷知道吗？你爸和你爷爷知道吗？” 晏北樵龇牙想笑，李帅叔叔的女儿他当然喜欢了，可是为什么出发前李帅叔叔没告诉他到乡下来是要见小娇娇的。 李帅没有向晏北樵解释，虽然他知道晏北樵一肚子不解，此刻他能做的就是承认是小娇娇的爸爸，不能让小娇娇称呼妈妈的那个姑娘受到任何委屈和非议。 嫂子的最后一封信里说得很清楚，那位叫钱利娟的姑娘是个心地纯朴善良的姑娘，暂时把小娇娇交给钱利娟是别无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陌生人是小娇娇的爸爸！” “他真是小娇娇的爸爸？” 钱利伟和王小明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幕，一左一右跟在李帅身边保护小娇娇，时刻提防晏北樵靠近。 晏北樵也想近前多看看小娇娇，凭空出现的这个妹妹实在太让人上头了，又能说又能吩咐人，还会哭会笑会撒娇，李帅叔叔的女儿果然非同凡响。 “我跟帅爸爸走，你俩先回去告诉我妈妈，就说帅爸爸来了。” 噗！ 李帅再次被小娇娇的表现给震撼了。本来他以为小娇娇想念爸爸又没见过爸爸，所以才把他当成爸爸，这会听小娇娇话里的意思，好像早就知道他要来，故意叫他爸爸。 “帅爸爸走那边。” 望着钱利伟和王小明撒丫子跑远的背影，李锦决定走田间小道回家。只要李帅抱着她在田间出现，肯定会引起村里人看稀奇瞧热闹。 在乡亲们的心目中小娇娇的爸爸一直是个迷一样的存在，今天让他们见识一下帅爸爸的风采，封住所有的是非之口。 闻着李帅叔叔身上散发着的青草气息，听着李帅叔叔令人着迷的说话声，李锦双手环着李帅叔叔的脖子，侧脸望着田间劳作的人们，心里那个美呀！ 李帅叔叔简直完美啊，如果李帅叔叔能跟钱利娟处成一对该有多好…… ------------ 第81章我真是小机灵（下） 林秃子媳妇正坐在田埂上喝水，远远看见一个陌生人的青年人抱着小娇娇走在田间小径上，身后还跟着一个骑着小三轮车的漂亮男孩，不禁好奇地招呼近旁的妇女们瞧瞧。 “那个小伙儿该不会是小娇娇的爸爸吧？” “对哦，一直听说小娇娇的爸爸被调到北边做保密工作，今儿怕不是回来接利娟和小娇娇娘俩去省城。” “不会吧，那个小男孩是谁？难道小娇娇的爸爸是二婚头，原先就有个孩子？” “原来是二婚头啊，难怪会娶农村姑娘……” “你瞅那小伙儿长得多俊啊，可惜了，竟然是二婚头！” “别说了，顾小琴二婚还嫁一个小伙子呢！” 村妇们哈哈大笑起来，目光一直追随着李帅继续议论。 田野空旷，妇女们又故意大声说话故意让李帅听到。李帅感觉到浑身不自在，抱着小娇娇的手心直冒汗。 晏北樵听到议论不高兴了，被人误会是李帅叔叔的儿子不要紧，不能让李帅叔叔被误会是二婚头。 晏北樵年纪小也知道二婚头不好，李帅叔叔在他心里可是大英雄，容不得别人扣屎盆子。 晏北樵慢慢停下车，等李帅抱着小娇娇走出一段距离，大声喊“小帅叔叔等等我，小帅叔叔不要走太快，骑车老累了。” “啧啧，原来那小伙儿是小男孩的叔叔。” “我就说嘛，那个小伙儿看着年纪也不大，咋可能有那么大的一个孩子呢！” …… 田野里又传来一阵伴着嘻笑的议论声。 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 李帅淡定了，换了一下手势抱小娇娇，等晏北樵骑车过来，又向村东头走去。 晏北樵为自己给李帅叔叔摘掉了二婚头的帽子感到高兴。 李锦瞧着晏北樵干成一件大事后满足的笑脸觉得很有趣。 村妇们的议论李锦当然也听到了，她可不认为李帅叔叔是不是二婚头有多重要，能让村里人知道李帅叔叔是小娇娇的爸爸才是最重要的。 可以说村妇们的议论深合李锦心意，巴不得现在整个靠山村都知道小娇娇的帅爸爸来了。 “妈妈，那是我妈妈。” 钱利娟挎着一个篮子迎面快步走来，心里有事目光所及，并没发现迎面过来的男人手里抱着的是小娇娇。 听到小娇娇喊妈妈，钱利娟朝前面望去，看到小娇娇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里，心里咯噔一下，呼吸瞬间停止一秒，瞪大双眼望着李帅，大脑一片空白。 李帅看到钱利娟也是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钱利娟会如此年轻青涩。他以为大嫂把小娇娇托付给的人至少是位年纪成熟的女性，如果小娇娇不叫钱利娟妈妈，李帅一定会以为钱利娟是个高中女学生。 钱利娟使劲揪着乌黑的辫梢让自己镇静，放下竹篮迎向李帅，随即张开双臂抱过小娇娇。 “小娇娇，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对不起，让你受累了，请问你是……” 钱利娟感到胸口发闷，说话声音不大，气短心虚的样子。 还用问吗，看人家的穿着打扮和气质肯定是小娇娇的叔叔李帅啊。竟然让李帅先找到了小娇娇。 “你好。” 李帅热情地伸出手。 钱利娟没敢和李帅握手。 “妈妈，他是我的帅爸爸。” 李锦搂着钱利娟的脖子撒娇，斜眼看着李帅略显尴尬的笑脸，知道她的机灵点子成功了。 ------------ 第82章小破孩 李帅知道此刻应该是他主动的时候，笑着拍手让小娇娇到他怀里抱，不能看到妈妈就不要爸爸了，妈妈下地干活累，抱着她会累到。 李锦乖乖转身投进李帅怀里。心说李帅叔叔真是太贴心了，配合演戏都这么逼真。能互通心意将错就错，和聪明人相处就是舒心。 这时瞧见站在门口的王小明和钱利伟，估计家里没有大人，李锦踢蹬着小腿要下地。 “我和小明小伟舅舅玩去。” 李锦屁颠屁颠地跑向王小明和钱利伟，又一起跑进院子里玩躲猫猫。这个时间必须得留给钱利娟和李帅独处，两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肯定要解释不必要的误会，哪能当真凭她一个小孩叫声爸爸，两个人就能默契地演夫妻。 将近中午，不时有邻居经过，钱利娟急忙请李帅进屋说话。李帅也有许多话要询问钱利娟，两个人前后脚进了院子。 “北北，你先跟小娇娇玩，一会叔叔叫你。” 李帅回头摸了摸晏北樵满头的汗。 瞧着李帅和钱利娟进屋关上门，晏北樵扁了扁嘴忍不住小声嘟囔一句“重色轻友”。 “重色轻友。” 王小明正好躲在晏北樵停车的草棚子里，觉得重色轻友这个词新鲜，忍不住鹦鹉学舌，声音还特别大。 钱利伟上前抓住了王小明哈哈笑着让王小明接受小娇娇的惩罚。 “你走开。” 钱利伟看不惯晏北樵双手抱臂傲娇的样子，故意用身子想撞开晏北樵。晏北樵却反手揪住了钱利伟的衣脖子。钱利伟被衣服卡住咳了两声，脸涨得通红呼喊小娇娇救命。 晏北樵奇怪钱利伟不向他求饶却向小娇娇喊救命，他倒要看看小娇娇怎么救钱利伟的命。 “你再叫大声点，小娇娇听不见。” 晏北樵环视四周，没发现小娇娇的踪迹，手下加了一把劲，钱利伟吃不消了，嘶哑着嗓子呼呼小娇娇。 李锦站在后院新房拐角的阴影里望着晏北樵的一举一动，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城里来的小孩手劲有那么大，竟然能把疯野惯了的乡下男孩玩弄于鼓掌之上。 既然人家摆明了挑衅，咱乡下的孩子也不能示弱。 “放开他。” 李锦不慌不忙地走到晏北樵面前，目光锐利语气严肃。 “你叫我放开他我就放开他？他故意撞我，我胳膊被他撞坏了，你得叫他赔。” 晏北樵皱眉端着一只胳膊，好像真被钱利伟给撞伤了的样子。 “原来你被我小伟舅舅给撞伤了啊！好吧，你想怎么赔？” “赔我一辆小车。” 李锦噗嗤笑了。晏北樵白净斯文的漂亮脸蛋耍起无赖还真像那么回事。 “行，小车子送给你了。你先放开他。” 李锦放弃武力制服晏北樵了，远来的都是客，晏北樵又是李帅叔叔带来的客人，好好招待他也是替李帅叔叔长脸争面子，更是替钱利娟解困。谁知道晏北樵回去以后会怎么和大人们说李帅叔叔结婚的事实，恐怕李帅也不好应付吧。 小破孩，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今天就让你好吃好拿，回去不要乱讲话。 李锦笑眯眯地望着晏北樵。晏北樵握着小车把手，志在必得。 “小娇娇不要送他车子，你最喜欢刘大锤做的小车子了，干嘛送给别人呢。” 钱利伟到现在还没有骑过小车子，不甘心小娇娇把小车送给别人，更不甘心送给他视为“敌对势力”的晏北樵。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送就送了，你想吃好果子吗？” “想。” “我也想。” 钱利伟和王小明争相举起小手，雀跃着想吃馋了一上午的红果果。 ------------ 第83章贵婿（上） 李锦给了钱利伟和王小明一人一颗红果果，两个小家伙马上拿着宝贝跑到背人的地方享用。 李锦转头看着晏北樵，抬起小手，手指尖捏着的红果果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晏北樵从没见过李锦手里的红果果，诱人的果香让他暗暗咽口水。 “想吃吗？” 李锦晃了晃红果果。 “我才不稀罕。” 晏北樵看出小娇娇故意诱惑他吃红果果，他才不上当呢，经得起诱惑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晏北樵对小娇娇视而不见，走到屋门口守着，准备等李帅叔叔出来带他去山上玩。 没有小孩能经得起红果果的诱惑，小北北还真是了不起呢！ 李锦收起红果果，慢悠悠地走到晏北樵对面，晏北樵越是避开，她越是要出现在他面前。 “北北。” “叫北北哥。” “呵！” 晏北樵少儿老成的神态特别引人发笑，李锦咧嘴笑着。 “喂，成语不能乱用。重色轻友是贬义词，和忘恩负义、见利忘义都是形容坏人的。” 晏北樵被李锦说得心里扑通扑通的，不敢相信比他年纪小的小娇娇竟然比他会说成语。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是大忌。我的帅爸爸和我的妈妈见面是久别重逢，你怎么能用重色轻友来形容呢？” “我，我没形容小帅叔叔是坏蛋。” 晏北樵心虚脸窘，看着小娇娇的目光星星闪烁。 爷爷盯着他背诵成语词典，还给他讲了许多成语故事，晏北樵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成语水平，今天被小娇娇一顿说教顿时觉得自己的成语白学了，骄傲的心也跟着破碎了。 这时有人推开院门进来，算是给晏北樵解了围。 “哟这是谁家的孩子？” 钱红霞看到晏北樵又是好奇又觉得喜欢。 没人会不喜欢漂亮孩子！ “肯定是林秃子媳妇说的那个孩子……” 钱老三媳妇扯了扯钱红霞的衣襟，钱红霞恍然大悟。 “那咱家女婿呢？” 钱红霞迫切想见到侄女婿，村里都传开了，钱利娟的男人可俊了，气度不凡还特别会体贴人，和钱利娟走在一起就是人间鸳鸯水中并蒂花。 “他们在屋里。” 晏北樵指了指紧闭的屋门。 钱红霞想要开门，被钱老三媳妇一把拉住。 “人家小夫妻好长时间没见面，咱们别去打扰了，让孩子们都去我家吃午饭。” 钱红霞会意，缩脖伸了伸舌头。 钱红霞当然明白小夫妻久别胜新婚，关在屋里亲热也是常情。 这时看到王小明从草棚里跑出来，急忙招手，钱老三媳妇也抓住了钱利伟，正要叫小娇娇和晏北樵一起去她家，屋门打开了。 钱利娟和李帅前后脚走出来。 “姑，老婶。” 看着姑姑和婶子明察秋毫似的眼睛，钱利娟的脸更红了。 “姑，老婶，你们好！” 李帅热情地笑道，伸手把晏北樵揽在身边，见小娇娇仰脸看他，又俯身把小娇娇抱在怀里。 “利娟，这是谁呀？” 钱红霞望了一眼李帅，又望向钱利娟，笑得合不拢嘴。心说林秃子媳妇还真说对了，侄女婿果然是一表人才。 “他叫李帅。” “帅爸爸。” 李锦不失时机地叫了一声。 ------------ 第84章贵婿（中） 看得出钱利娟和李帅的谈话很成功，两个年轻人的脸上都透着释然的神情，钱利娟的脸上还多了一份羞涩。 要让钱利娟介绍李帅是小娇娇的爸爸肯定还会难为情，假的真不了，撒谎神情肯定不自然。 李锦看透了钱利娟的为难，抢先叫李帅爸爸，也等于表明了李帅的身份。 “我的天，瞧小娇娇的小嘴叫爸爸叫得可真甜哟！” 钱红霞哈哈大笑，让钱老三媳妇也别走了，大家中午吃面条给侄女婿接风，等晚上人聚齐了再喝酒庆祝。 “不用庆祝不用庆祝，我和北北下午三四点就得走。” “女婿第一次到丈母娘家来，不喝酒可以，但是怎么也得见见娘家亲戚。不然以后大家见到面都不认得，那还是一家人嘛！” 钱红霞心说侄女小夫妻俩才见到面哪能亲热够哇，至少得过个夜才能让侄女婿走吧，等汪桂珍回来，到时候李帅能不能走也由不得他自己了。 钱红霞撸胳膊挽袖子准备擀面条，让钱利娟带李帅好好逛逛，靠山村虽然穷，山清水秀还是挺美的。 钱老三媳妇又去自家园子里摘了几根茄子回来忙着做面条的卤料。 钱利娟和李帅一前一后走出家门。在门口站着不知是往河边去逛还是往山上去逛。李锦指了指后山说要去看杏花。 钱利娟这才想起最近村里的稀奇事，东山坡上长了一株杏花树，开得如堆云垒雪一片灿烂，有顽皮的孩子摇动树干，杏花落了一地，第二天盛开的杏花依然是云絮般挂满枝头。 “这个季节会有杏花？” 李帅觉得不可思议，站在东山坡下，手搭凉棚举目望去，初秋的山色苍翠夹着微红林叶，令人目不暇接。 “得到山坡顶上才能看到那棵杏花树。我家前一段时间从不开花的老樱桃树也开花了。很是稀奇！” 钱利娟一手拉着钱利伟一手领着王小明，走在前面给李帅带路。很快钱利伟和王小明挣开钱利娟的手跑去捉蝴蝶蜻蜓。 晏北樵也按捺不住兴奋跟着钱利伟王小明奔跑起来。 李锦也要下地，李帅担心她年纪小不能走山路。 钱利娟笑着说： “小娇娇不是普通的孩子，她要下地就让她下来吧。” 望着小娇娇欢快奔跑的身影，钱利娟又说： “你确定以后再来接小娇娇吗？具体要多长时间呢？” 不论多久，和小娇娇终究要分开是铁定的事实，钱利娟的心里又涌起了悲伤。 “目前我也不能肯定，我嫂子已经病逝了，我哥还在秘密基地做科学研究，可能还要五年或者十年才能出成果。 我和我父亲都在战区工作，也没办法抽身照顾好小娇娇。只能等小娇娇再长大一些吧，或者等小娇娇到了上学的年纪我再来接她，以后我会尽量抽时间来看小娇娇……” 李帅给钱利娟吃了一颗安心丸。 现在形势多变，李帅和父亲的工作随时可能调动，他不想让小娇娇生活在动荡里。 靠山村地处偏远环境闭塞，却是最适合小娇娇成长的地方。 何况钱利娟把小娇娇照顾的很好，钱利娟的家人也对小娇娇特别宠爱，还有什么比让小娇娇开心幸福更重要的呢！ ------------ 第85章贵婿（下） 孩子们一溜烟从东山坡跑下来，冲在第一个的晏北樵直奔老钱家。 钱利伟好奇晏北樵第一次来做客竟然能记住村里的路，他天天在村子里疯跑有时候还会撞进死胡同。 王小明追着喊着让晏北樵等等他，手里抓着的杏花枝颤落一地杏花。 李锦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她要继续听钱利娟和李帅说话。 看着手里的杏花，李锦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莲杏的声音，“桃花红了杏花白，翻山越岭来相见……” 杏花树是李锦特意为莲杏栽造的，当时也没想到杏花可以开得这么好看惊艳。 经过一路攀谈，钱利娟对李帅没有那么拘束了，说话时脸上的神情也大方自然了。从见面就一直想问的话这时也敢说出来。 “北北和你家是亲戚吧？” “也算是吧！北北的爷爷是我爸的老领导，北北的爸爸和我哥是大学校友，也是我的上级。这次北北非要跟我到靠山村来玩，我看他爸也没时间管他，只好把他带来了。希望我们没有打扰你的生活。” 李帅这会反倒有些紧张了，特别是刚才在杏花树下时，看着钱利娟望着杏花的侧脸，心里突然砰地一下，好像被什么给撞开了。 “我们以前好像在哪见过？” 这个问题才是钱利娟藏在心里最想问的。钱利娟一直记得那天给她让座的青年的背影。 “哦？是有种熟悉的感觉，我们在哪儿见过……” 李帅的脑袋灵光一闪，终于认出了钱利娟就是他在凌晨的小火车上让座位的年轻母亲。 “原来是你！”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终于见面了！ 李锦看着欣喜的钱利娟和李帅，突然感觉眼前的空气里飘散出甜蜜的粉红泡泡，原来在小火车上钱利娟那回头匆匆一瞥，早已对让座的兵哥哥暗生情愫。 中午吃过手擀面没一会，汪桂珍和钱老二媳妇回来了，两个人风风火火冲进屋里，汪桂珍顾不得放不下手里的东西，问钱老三媳妇： “我女婿在哪儿？” “北北要看放羊，利娟领他们去找利民了。大嫂也知道女婿来了？” “我哪儿能不知道！进村就被人拉住要吃喜酒，利娟结婚大家都不知道消息，如今我女婿来了，这顿酒咋也得补办上。” 汪桂珍很兴奋，村里人人都称她得了一个贵婿，今天既然要办酒席不如就多办几桌，把往来人情的乡亲们都请到家里来喝酒…… “办不成酒的，你家女婿下午三四点就得回县城公干。人家都已经声明好几次了，咱也不能强留人家影响人家工作。” 钱老三媳妇打断汪桂珍的话。 “啥工作不让人回家看孩子媳妇？我不管，今天的酒席必须得办，时间不够用可以提前办。现在咱们就抓紧时间操办！” “对，咱就这么干！我马上去请人过来吃酒。” 钱红霞进门刚好听见了汪桂珍的话，大弟媳妇果然和她一个想法，高兴地放下搬来的大桌子，转头就往村里通知乡亲们来吃酒了。 钱老二媳妇虽然没见到大嫂家的贵婿，但这一路上可没少听说老钱家贵婿的传奇，眼前这么一位传奇人物，怎么能不好好亲近亲近呢！ 不等汪桂珍说话，钱老二媳妇抓起围裙系上，淘米烧水摘洗肉菜，准备借花献佛做几道拿手好菜招待侄女婿。 ------------ 第86章欢乐一家人 汪桂珍心里高兴，干起活来浑身是劲，有两个妯娌帮忙准备，很快把酒席的菜都切配好了。 大锅里炖着腊肉和豆角，忽忽冒着香喷喷的白汽。汪桂珍不时扭头朝门外看，希望第一眼就能看见女婿进门。 钱老三媳妇提醒汪桂珍，也许侄女婿去北山看羊群就不回来直接离开靠山村了。 “不能吧，他还没见到我呢！” 汪桂珍觉得被轻视了，不过钱老三媳妇说侄女婿并不知道丈母娘提早回来了，不然肯定会来见一面的，最好去北山通知侄女婿一声，说不定侄女婿可以稍微延长一点时间才离开，能回来和大家喝一杯酒呢！ “行，你们赶紧炒菜，咱也不用等乡亲们都来了，能来几个是几个，我去找人。” “你去找谁呀？” 钱老二媳妇揉着面团子，准备在铁锅边贴饼子。抬头问一句，也是提醒大嫂还是得顾及自己的身份，哪有丈母娘去找女婿的，去叫钱老二找侄女婿过来都好过汪桂珍亲自出马。 汪桂珍觉得弟媳妇说得有道理，赶紧在院里洗了洗手就要去地里找钱老二。 这时钱利军蹦蹦跳跳地回来了。钱老三媳妇叫住汪桂珍，让儿子钱利军去北山找小娇娇的爸爸。 “中午他们一起吃过饭，我家利军可喜欢侄女婿带来的小男孩了，还说下午提前放学要跟人家玩弹弓。” 钱利军觉得母亲的话有点夸张了，他哪里会喜欢晏北樵呢，他是嫉妒晏北樵年纪不大却处处都比他强。 “行，我去找小娇娇他们回来。” 钱利军看到了停在草棚里的小车子，心里又有点犹豫了，如果晏北樵不回来直接离开更好啊，他就带不走小娇娇的小车子啦。 钱利军眼馋小车子都睡不着觉了也不敢随便碰一下。晏北樵随便说两句就把小娇娇的小车子给要走了。 “傻愣着干啥，还不快去！” 汪桂珍朝钱利军摆摆手。 钱利军撒腿跑了。 既然晏北樵这么牛逼，中午当着大人的面没能杀杀他的威风，这下有机会治治他也好。 “他们回来了！” 看到女儿女婿走进院子，汪桂珍急忙站起来拢了拢头发正了正衣领，想出去迎一下，被钱老二媳妇一把拉住按坐在大桌子边。 丈母娘得有丈母娘的威风！ 汪桂珍得承认在做丈母娘的经验上她不如钱老二媳妇。 钱老二媳妇能把两个女婿收拾得妥妥地，正愁没地方传授经验呢，今天总算派上了用场。摘下围裙抹了抹脸，站在汪桂珍身边给汪桂珍增加威严。 钱老三媳妇笑着迎出门。 “利娟，你妈都等着急了，一直盼着你和女婿快点回来呢！这个时间点还行，大家能坐下来安稳地喝两杯喜酒。” 钱老三媳妇是在给李帅发出预警，李帅不免有点紧张，钱利娟扭脸对李帅温柔地笑了笑，悄声说： “不用怕，我妈不会发现破绽的。” “哎哟都回来了，太好了！” 钱红霞第一个走进院里，钱老二、钱老三紧跟在大姐的身后。院门还没关上，老钱家的四个大儿子也都回来了。 “老大媳妇，老三说咱们自家人吃个团圆饭就不要请外人来凑热闹啦，我觉得他说的也在理，就没叫外人了。咱们老钱家人齐齐整整地在一起多好！” 钱红霞说着坐到了李帅对面，今天得好好看看侄女婿，村里人都要把侄女婿吹成神仙了。 ------------ 第87章认亲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边，目光好象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落在李帅的身上。 “李女婿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汪桂珍清了清嗓子笑不拢嘴地问。 “我家里只有父亲和哥哥，我母亲早几年去逝了。” “哦，真是可惜了了。” 汪桂珍唏嘘着，几个女人也都跟着叹息，钱红霞更是替李帅的母亲惋惜，没能看到小娇娇这么可爱的孙女。 桌上的气氛顿时有点沉重，钱老二媳妇忙不迭地问： “那你哥哥还没结婚啊？” 因为李帅只说了哥哥没说有嫂子，钱老二媳妇也是想调节一下气氛。 李帅面露忧伤说他的嫂子今年五月末病逝了。 大家顿时沉默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帅。 想到和小娇娇母亲最后见面时的情景，钱利娟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见身旁的钱利娟默默流泪，李帅掏出一块手帕递给钱利娟。 手帕叠得方方正正，散发着阳光的味道，钱利娟用手帕按了按眼睛，忧伤的心情缓和了些。 “妈妈不哭，妈妈哭帅爸爸会担心。” 李锦拉着钱利娟的手仰起小脸说道。 虽然她不记得小娇娇亲生母亲的模样，但是钱利娟的忧伤让她感同身受。 世上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哪有把孩子送给别人会不心疼的妈妈。小娇娇的母亲因为重病不能继续照料小娇娇，又不能联系小娇娇的爸爸和家人，才不得不忍痛把孩子交托给钱利娟抚养，然后一个人忍受病痛孤独地走完生命最后一程。 “小娇娇真懂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们只说高兴的事吧。李女婿还分不清家里人吧，我来介绍。” 汪桂珍一一介绍大姑姐和两个小叔子夫妻，李帅站起来向大姑二叔二婶三叔三婶问好。 “可惜大国不在家，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碰上……” 汪桂珍指着二儿子钱利泰却想起了不知身在何方的大儿子钱利国。 她一直觉得大儿子是因为二儿子和陈小红的婚事才逃避离家的。毕竟大伯子和弟媳妇曾经有过亲密接触，就算弟弟不介意，做大哥的也得避嫌。 “我叫钱利泰，是利娟的二哥。” 钱利泰主动站起来自我介绍，说完就坐下了。 李帅一边说二哥好一边伸出手，见钱利泰坐下了，不免有些尴尬。钱利民赶紧站起来伸手和李帅握住，笑着说： “你得叫我三哥，我叫钱利民，利国利民的民。” “三哥好。” 钱利民的介绍等于把大哥钱利国也一起带上了，汪桂珍向三儿子投以赞许的目光。 钱利安和钱利康一起站起来学着三哥的样子和李帅握手。 “我是利娟的四哥，钱利安。” “我是五哥，钱利康。” “我们是双胞胎。” “四哥五哥，没想到四哥五哥是双胞胎，难怪做什么都在一起！” 李帅伸出双手和钱利安和钱利康握手。 “还有我呢，我是堂弟钱利军。” 钱利军和钱利伟、王小明也争先恐后自我介绍，就怕把他们漏掉不受重视。 晏北樵一直绷着小脸没吱声，等大家都介绍完以后轻轻哼了一声。 ------------ 第88章窘迫难堪 晏北樵觉得他成了饭桌上多余的人，绷着小脸极力掩饰心里的不快，可是一个孩子的不快又怎么掩饰得了呢。 李帅刚刚坐下又站了起来，郑重向大家介绍晏北樵。 “啊，原来你们两家是世交啊，就像戏文里说的，大户人家交情有几代的那种吧！” 钱老二媳妇显得见多识广地惊叹，连连夸赞晏北樵长得好看聪明。 “老话评书里说的人尖龙凤就是说北北这样的孩子，眼睫毛都能哨子吹……” 钱老二觉得媳妇吹捧得有些过了，在大桌子底下一直踩媳妇的脚背。钱老二媳妇被踩疼了脚，才意识到她的话并没能吹捧到晏北樵的心坎上。 城里的孩子确实精明不好哄！ 钱老二媳妇讪讪地停了口，低头看了一眼被踩脏的绒布鞋面，然后歪头狠狠瞪了钱老二一眼。 “北北多吃菜，这是山猪肉炖豆角，咱们这里的宽豆角你们城里肯定没有。” 钱老三媳妇拿起晏北樵面前的竹筷夹了一些肉菜放到他碗里，爱怜地摸了摸晏北樵的头。 大人们继续说话，李锦熟练地拿起筷子干饭。 晏北樵看着面前的筷子，很想挑战一下用筷子吃饭，可是抓起筷子却笨拙地夹不起碗里的菜，还把碗里堆得小山似的肉菜弄到了桌面上。 “北北用勺子吃吧。” 李帅把勺子塞进晏北樵手里。 钱利娟赶忙去拿来抹布把晏北樵面前的桌面收拾干净。 大人们笑着继续说着钱利安和钱利康去当兵的事，都希望两个人能去大城市当兵可以见多识广。 李帅摇头表示这次征兵要去西北，钱老二连忙问那钱利安和钱利康复员以后是不是就得留在西北了。 李帅笑了，按照以往规定复员军人还是会分配回原籍的。 “那还挺好的。不过听说西北挺苦的，没水洗澡风沙还大。” 钱利民替两个弟弟有些担心。钱利安和钱利康马上表态当兵就是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方显男儿本色。 “我儿能吃苦，分配到哪里我都不担心，只要他们能当上兵，我就满足了。老钱家也是祖宗显灵，今年好事不断。有时候我觉得就像做梦似的……” “砰！” 汪桂珍的话音没落，晏北樵的饭碗掉地上了。 晏北樵惊得跳下凳子退后，看着洒了一地的饭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晏北樵从小吃惯了大食堂，连汤带饭用勺子吃最方便，从没觉得用筷子是必须的。可是今天看着坐在桌边的孩子们都会用筷子吃饭，把他衬托成了异类低能，心里当然不服气。放下勺子又拿起了筷子，这次感觉好多了，可是才美滋滋地吃了两口，饭碗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扯住直接摔到了地上。 “不要紧不要紧，有没有刮伤了手？” 钱利娟上前检查晏北樵的手脚，和李帅伸过来的手碰到了一起，两个人好像触电似地赶紧分开。 钱利娟红着脸去找把来收拾。李帅拉住晏北樵坐到另一边。钱老三媳妇重新给晏北樵端来了一碗饭。 看着晏北樵窘迫难堪的样子，李锦心里乐开了花。 谁让晏北樵在北山看羊群时，故意让找来的钱利军坐进了羊粪堆里呢！ 也让他也尝尝什么叫窘迫难堪。 ------------ 第89章离别（上） 看到晏北樵出丑，钱利军乐得喷饭，钱利伟也乐得张嘴掉饭粒。王小明端起碗走到晏北樵身边叫北北哥和他去锅台边吃饭。炉灶的柴灰里埋了土豆地瓜，等一会就可以扒出来吃了。 王小明的热情让晏北樵很感动，与其窘迫地坐在饭桌边出丑，不如和王小明躲开，还能吃到乡下特色烤土豆。 “小娇娇你来吗？” 王小明扭头问。李锦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瞧我家小明越来越聪明了，我就说老韩头的方子灵，为啥大队长非说老韩头搞迷信呢！唉，这年头好人难当。只要我坚持带小明晚上去河边转，我家小明以后肯定会更聪明。” 钱红霞的话引起了李帅的注意，细问之下不由得笑了。 “大姑，天气越来越凉了，小明年纪还小，我觉得你还不是不要带他去河边了。小明之所以越来越聪明，是他接触的人多了见识也多了，肯定与老韩头的土方子无关。生产队长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人，说老韩头搞迷信必定有他的道理。” “真的啊？那我天凉了就不带小明去河边了。” 钱红霞不敢和侄女婿争辩，侄女婿言谈举止都是贵人一样，哪会骗她一个乡下老姑姑呢！ “大姐，我早说你不要让小明去河边吹风，前两天小明都被吹病了。” 钱老二不失时机地劝说冥顽不灵的大姐。钱老三媳妇也跟着说老韩头给人瞧病有误人子弟的嫌疑，她娘家龙河村老柳家的儿子本来没有大毛病，找了老韩头瞧病以后变成了大傻子，整天流着口水在村里的龙河边呆坐着傻笑，他妈拉也拉不回家…… “你说的可是莲杏的嫂子？我好像也听说了。那女人脸上身上长了不少黑斑，模样越来越吓人，除了她的儿子傻不嫌弃她丑，龙河村人见到她都绕道走，她男人也丢下她们母子不知去向。还真是恶人有恶报！” “大嫂说得对，不过总觉得好好的一个人就那样毁了还是有点不忍心的，希望他们母子能把毛病治好吧。治好了毛病也许就知道做个善良人，不像过去那么恶道不讲理了。” 汪桂珍觉得钱老三媳妇的话有道理，伸手端起酒杯为老钱人善有善报心想事成喝一杯。 李帅再次举起茶杯，坚持不喝酒。知道女婿有原则，并不是瞧不起老钱家人，汪桂珍也没在劝酒。 李锦坐在灶间把钱老三媳妇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难道为了替莲杏抱打不平真的出手太重了吗？ 造物派掌门师尊曾经说过，只要不是对大奸大恶之人，教人向善才是修为的最高境界。莲杏的嫂子虽然可恶，也不过是个乡下老妇人吧！ 李锦握着小木棍在地上胡乱地画着，心想得找时间去龙河村一趟，看看莲杏嫂子是不是有向善的心，如果还像过去一样对人恶语相向，就不再理她。如果还能心存一丝善良，可以收回对她的惩罚，让她能过上正常的日子。 “请问这里是老钱家吗？” 院外传来问话声。不等钱利安和钱利康起身，李帅站起来说“是找我的”，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面露惊讶，随即招呼晏北樵准备告辞。 “这才三点半就要走啊！” ------------ 第90章离别（中） 汪桂珍当然不想才见面不到两个小时的女婿就这么离开了，钱红霞和钱老二媳妇也拉着李帅非让他再吃一碗饭再走。 院外的人又问了一声： “这是老钱家吗？” 随即院门响，人已经走进院里。 “来找女婿的也是贵客，赶紧请屋里来坐下一起吃饭。” 汪桂珍招呼二儿子去迎接客人。钱利军和钱利伟抢先跑了出去，钱老三媳妇想抓也没抓到。钱利安和钱利康随即跟着出门，看到门外来人，惊得急忙喊屋里的母亲出来。 李帅被钱红霞和钱老二媳妇拉着不能起身，只好无奈地坐下等着接他的人进门。 “姑，二婶，你们放开他吧，让外人看见多不好，还以为咱家欺负人呢。” 钱利娟替李帅解围，李帅站起来领着晏北樵走到门边，见小娇娇也跟着出来，又转身把小娇娇抱进怀里。 “天老爷，你是，你是武装部的肖部长！” 汪桂珍怎么也没想到来家接女婿的会是镇武装部的部长。 “李……” “肖哥，咱们走吧。” 李帅不等肖部长称呼急忙打断他。 肖部长也是明白人，既然李帅不愿意在老钱人面前暴露显贵身份，他也只好直呼李帅的名字。 “车子已经等在河西边了，开不进来。” “我知道。” 大河拦路，硬生生把靠山村分成东西两块，住在村西的通车方便还好说，住在村东的就相对难过了，平时要拉一个大件物品只能淌河或者租镇上的牛车。 李帅抱着小娇娇没有撒手的意思，钱利娟默默跟在李帅身后准备送他出去。 汪桂珍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叫大家一起送李女婿去河边，又喊两个小儿子把灶间房梁上的腊猪肉拿下来给肖部长带上。 汪桂珍让肖部长无论如何都得收下野猪肉，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既然都到家里来了怎么也不能让她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钱老二媳妇和钱红霞听出了汪桂珍话里的意思，拉着肖部长硬是把野猪腊肉挂在他的手里不让撒手。 “上头有规定，我真不能收！” “不收也得收，要不我找你家去放你家门口。” 钱红霞拼了力道差点把肖部长给拉扯到怀里。 肖部长招架不住乡下女人的热情，只好尴尬地望着李帅笑。 “我家人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呗。” 李帅的话让肖部长没有拒绝的余地了，连声向钱红霞和钱老二媳妇道谢，朝汪桂珍双手抱拳道别。 钱老三媳妇拉住钱老三说，人家利娟小夫妻送别咱们不要去做电灯泡吧。她是故意提醒大家不要一窝蜂去送人。 “说得对哇，瞧我这个老糊涂！” 汪桂珍高举着手直到看不见女儿女婿的身影了才放下。 这时钱老三走到近前说： “大嫂，我觉得利安和利康这次能参军，肯定是你女婿从中给说了话。你没见那位肖部长看李女婿的眼神有啥不一样吗？” “啊，有啥不一样？” 大家把钱老三给团团围住。 “那眼神充满敬意，李女婿不简单！” 钱老三说完背着手胸有成竹地进屋了。 “是哟！我就说这次利安和利康怎么能参军呢，因为大嫂的成分不好，往年咱家孩子想参军可是连名都报不上的呢。” 钱老二媳妇拍了一下大腿，盯着钱老三进屋的背影，突然明白了钱老三媳妇为啥幸福了。钱老三人狠话不多，说话就能直击要害，这样的男人做啥都是狠角色。 “就属你话多！” 钱老二白了一眼自己媳妇也进屋了。 ------------ 第91章离别（下） 河对岸停着一辆吉普车，灰绿的车身好像一只怪兽趴在河边。 离别的时刻终于到了，李锦的心里扑通扑通的，这次虽然不用离开靠山村，可是以后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看着钱利娟泛红的眼睛，她的眼睛也酸了。 李锦想到了将来的离别时刻，钱利娟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小娇娇，帅爸爸走了。” 李帅不说不要紧，他的话让钱利娟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刷地掉了下来。 李帅为了钱利娟的名声主动当起了小娇娇的爸爸，钱利娟深深理解身为未婚的李帅自称一声帅爸爸有多难叫出口。 “我会抽时间来看你和小娇娇的。” “嗯。” “我会给你写信。” “嗯……” 钱利娟含糊着说不出话，她怕出口就是哀怨。 她又有什么可哀怨的呢？人家小娇娇的叔叔做得已经够好了，明明可以这次就把小娇娇接走，为了不让她在村里难堪，才会选择暂时留下小娇娇。 两个人在屋里说话时已经把话都挑明了，等时机一到，李帅过来把小娇娇和钱利娟都接离靠山村，给钱利娟在省城一个安稳，不让钱利娟和娘家产生误会。 钱利娟没有深究什么是安稳，只想能尽量离小娇娇近一些，可以经常看到小娇娇。 李帅不舍地放下小娇娇，伸手握住了钱利娟的手道别。 钱利娟掩去眼里的泪抱起小娇娇朝李帅挥手。 这时王小明哇地哭了。 “北北你别走跟我玩吧，我可以给你好果子吃……” “我会再来看你的。” 晏北樵趴在车窗边朝王小明挥手，又突然想起什么拉开车门跑了下来，一路狂奔踩着石头过河来到钱利娟身边，仰起脸说： “小娇娇，小车子我就不拿走了，等我下次过来再骑，你要替我保管好。” “北北哥，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不等小娇娇说话，王小明拉住晏北樵的胳膊高兴地跳脚。 “现在保密。王小明，你要好好认字，争取能写信，到时候我写信告诉你，你就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来了。” 晏北樵老练地拍了拍王小明的肩膀，然后对钱利娟微笑着摆手，转身飞奔回对岸的吉普车，跳上车趴着车窗，远远地看着小娇娇和王小明却没再挥手，好像有了心事沉静不语。 吉普车很快消失在对岸尽头。 “帅叔叔和北北都走了……” 王小明习惯地吸溜着鼻子。 “他们还会来吗？” 李锦觉得心里空落落地，也不明白为什么李帅和晏北樵才来了几个小时，会对他们产生那么多的依恋。 难道是血缘亲情吗？或者是因为晏北樵的那些话？ 晏北樵明明是想带走小车子的，却要把小车子留下让小娇娇保管，为以后再来看小娇娇找借口。真是人小鬼大！ “小娇娇咱回家吧。” 钱利娟的目光有些恍惚。今天和李帅的见面好像一场梦，心情更像坐着过山车忽上忽下忽惊忽喜。 “表姑，我想去看小芳芳。” 王小明盯着河对岸不肯回家。 小娇娇也不想马上回家，她需要再平复一下心情，也想看看秦芳到底怎么了。 ------------ 第92章怪病 “小芳芳，小芳芳——” 王小明隔着篱笆墙朝院里高声喊。 秦老太家的院子比较大，可能屋里听不见院外的喊声。既然大门没有锁，李锦顺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娇娇……” 钱利娟没拉住小娇娇，只好跟着走进院里。 “随便进人家不礼貌。” “她们也随便进咱们家啊！” 李锦笑眯眯地跟着王小明跑向了屋门口。 刚刚王小明喊门的时候，李锦看见秦老太的身影从窗边闪了一下，显然秦老太听到叫门声了。秦老太故意不开门，如果不主动进门今天肯定又看不到小芳芳了。 李锦太久没见到秦芳了，此时有些迫不急待。就算秦芳不在家也要找秦老太问问秦芳的情况。 “咚咚咚。” 钱利娟礼貌地敲门。等了一会没人应门，伸手拉门门从屋里锁住了。 “小娇娇咱回去吧，小芳芳不在家。” 钱利娟意识到秦老太并不欢迎她们，不想小娇娇失望只好编了谎话。 “咦，小明呢？” 就在钱利娟上前敲门的时候，李锦让王小明跑到秦家后院瞧瞧，能不能从后窗溜进屋里。 王小明这会正趴着后窗和秦芳说话。 “小明马上就来。” 李锦刚说完，屋门打开了。看到王小明站在屋门口，钱利娟愣住了。 “小娇娇！” 秦芳从王小明身后跑出来拉着李锦要进屋，这时秦老太听到动静从厨房跑了出来，看到门口的不速之客，神情不自然地笑了起来。 “小娇娇来了啊，快进屋里坐，秦奶奶给你拿果子吃。” 秦老太折身回厨房端了一盆海糖果出来，发现小娇娇和秦芳不见了，只有钱利娟和王小明站在过道里。 钱利娟急忙说秦芳带小娇娇去上厕所了，过一会就回来了。 秦老太担心两个孩子都太小，去上外面的厕所不安全，万一掉进茅坑里就麻烦了。放下果盆就要去外面叫回小孙女，被钱利娟一把拉住了。 “秦大娘不用担心，小娇娇早就会自己上厕所了。小芳芳就是给小娇娇带个路，不要紧的。” “我不是担心我家小芳，我是担心小娇娇啊。你家厕所是架空的，就不担心小娇娇掉下去？我家厕所是挖的地坑，我都不让小芳芳去上。孩子嘛，找个背人的地方蹲着尿一泼就完事了。” “可能小芳芳带小娇娇也是去后院菜地就地解决吧。孩子们好久没见高兴出去玩，就随她们去吧。” “也行吧，咱们得提着点心，不能让她们去太久。” 秦老太长吁了一口气，招呼钱利娟进屋里坐，揉了揉疲惫的眼睛，耷拉的眼皮被揉扯了一通耷拉得更下了，本来就细长的眼睛看着像是睁不开。 见钱利娟望着她，秦老太又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地解释这阵子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 “为啥呢？” “还不是为了小芳芳嘛！哎，一到晚上小芳芳就喊眼睛疼，白天也不敢出门见日光，我儿子媳妇带她看遍了医生也找不出小芳芳得了啥毛病。没办法，我只好带她回来慢慢调养。 刚才怕你们进来，也是怕小芳芳想出去玩。咦？你说小芳芳跟小娇娇出去了，小芳芳不怕见日光了？” ------------ 第93章左眼冷暖 秦芳躲在李锦的身后终于来到了后窗边，李锦先爬上了窗沿。 “小芳芳，把手给我。” 秦芳松开捂住眼睛的手递给骑在窗沿上的李锦，闭着眼睛摸索着爬上了窗台。 两个人先后踩着后窗边的书桌安全落地。 李锦赶忙拉上窗帘，屋里顿时暗了下来。 “嘘！” 李锦比食指在唇边，示意秦芳不要说话。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秦老太正在向钱利娟诉说小孙女的怪病。 秦芳的病确实很怪，看起来正常漂亮的左眼，白天见到太阳光会火烧火燎地疼痛，晚上又感觉奇寒入骨无法入睡。 李锦怕被大人们发现她给小芳芳治眼睛，躲去外面又怕秦芳受不了日光的灼痛，只能偷溜回屋里尽量不让人发现。 适应了屋里幽暗的光线，李锦翻看秦芳的左眼，并没有发现不正常，不论是眼睛的形状还是眼珠眼白的比例，甚至比右眼还要完美，即便屋里光线昏暗，秦芳的左眼也和右眼一样闪闪有神。 李锦记得那天在老钱家屋里给秦芳打造野猫一样的眼睛时，秦芳并没有感觉不舒服，第二天回家时也没听说她有什么不正常。 村里人还传说秦芳瞎了的左眼是因为钱红霞用老韩头的方子半夜烧符纸给治好的。秦老太还欢欢喜喜地带着秦芳去县城见儿子媳妇请功…… “你是什么时候觉得眼睛不舒服的？” 李锦小声问，问完紧张地盯着屋门，就怕秦老太突然闯进来。 秦老太还在向钱利娟诉说着小孙女的怪病，打算这几天就带秦芳去柳家沟找那位神婆给瞧瞧。 最近柳家沟出了一位起死回生的神婆，只要诚心去求她都能去病消灾心想事成。 “这事还不能让我大儿子知道，你也知道我大儿子反对搞迷信。利娟，我今儿只跟你一个人说了神婆的事，你可千万不要传出去啊！” 秦老太叹息一声，这时想起屋里还有王小明在，又叫王小明出去找小娇娇和小芳芳，不要听大人说话。 王小明嘴里应着却蹲在屋门口不起来。 秦老太见说了两遍王小明还是蹲在地上用一截树枝胡乱画圈，心说王小明是个傻孩子，果然连大人的话也听不懂。 王小明在执行小娇娇给他安排的任务，蹲在屋门口给小娇娇当警卫。 知道王小明正在执行她的命令，李锦终于安心了。只要王小明在门外发出警报，她和秦芳就能及时应对，不至于暴露她的秘密。 “你不记得了吗？” 见秦芳揉着脑袋好像在努力回忆，李锦叹了一口气。 “算了，不记得时间就不记得了吧，也不是最重要的。” 李锦倒是记得第一次听说秦芳生怪病时，是在刘石柱和顾小琴结婚那天晚上。当时钱老二媳妇特意向汪桂珍八卦秦芳的眼睛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但是汪桂珍并不感兴趣。 这样算下来也有一个月了！ 李锦让秦芳捂住右眼，然后她伸出两根手指在秦芳的左眼前晃动。 “这是几指手指？” 秦芳摇头。 “看不见。” 李锦皱了皱眉头，难道给秦芳换的野猫眼睛也有期限？ ------------ 第94章再造神奇 “以血为引，可造神奇！” 突然从脑海里迸出来一句话，让李锦又想起了那天在北山上驱走暴雨时的情景，决定再用小娇娇的血试一次她的血引神奇秘法。 就算治不好秦芳的左眼，肯定也不会让秦芳的左眼再坏到哪里去。 李锦马上让秦芳躺到炕上，怕秦芳看见血会害怕，李锦特意拿出一块手帕盖在秦芳的右眼上。 “不要紧张，我给你吹一口气你的眼睛就能好了。” 李锦俯在秦芳的耳边悄声说完，左手扒着秦芳左眼的眼皮，伸出右手食指用力咬了一口，指尖马上渗出一滴血珠。 李锦龇牙嘶了一口气，咬得实在太用力了，疼到心窝窝里了。 血珠滴在秦芳的左眼里，好像一颗晶莹的红珠坠入深潭，倏地消失不见了。 难道一滴血不够用？ 小娇娇的一滴舌尖血可以驱散满天的雨云和雷电，十指连心，指尖血应该和舌尖血一样有效吧！ 想起那次咬破舌尖以后不能说话的窘态，李锦咬咬牙，还是决定再用舌尖血滴到秦芳的眼睛里试试，就在她皱眉心颤要咬破舌尖时，秦芳突然坐了起来。 “怎么啦？” 李锦赶忙拣起掉在炕上的手帕，手帕可是李帅叔叔留下的，说不定李帅叔叔的手帕还是以后他们再见时的凭证。 “好凉……” 秦芳的声音有点大，李锦马上捂住了秦芳的嘴。 秦芳盯着李锦的脸，一双圆圆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等李锦松开手， 秦芳突然笑了。 “小娇娇我看见你了，我的左眼能看见了！”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 李锦也顾不得说话声音大了，让大人听见就听见吧，她的“以血为引，可造神奇”大法再次成功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激动振奋的呢！ 秦芳咯咯的笑声和李锦欢喜的叫好声引起了秦老太和钱利娟的注意，两个人都奇怪小娇娇和小芳芳的声音怎么从里屋传出来了。一起走去要推门，王小明腾地站起来拦住了秦老太和钱利娟，说什么不让她俩进屋。 “小明你这是干啥？” 王小明望着钱利娟支吾着说不出原因，伸着两只小手臂拦在门口就是不让人进屋。 “小明这孩子是不是傻得更厉害了？利娟，要不你回去跟你姑说，让她带着小明跟我一起去柳家沟找那个神婆看看。” “我不傻，你才傻！” 王小明吸溜着鼻子愤愤不平。 听了秦老太的话，钱利娟哭笑不得。 姑姑钱红霞天天念叨王小明越来越聪明了，今天王小明的表现确实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说他傻肯定没有冤枉他。 “小明别闹。” 钱利娟扯开王小明的胳膊，王小明急得脸红脖子粗，只好大声嚷嚷着向小娇娇报警。 “唉，咱们老辈都是做了什么孽呀，怎么孙子孙女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秦老太望着嗷嗷乱叫的王小明摇头叹气，推开屋门，迎面的太阳光让她赶忙手搭凉棚举目望去。 “小芳，我的小芳芳！” 看到坐在大炕上的小孙女，秦老太首先想到的是立刻去拉上窗帘。 ------------ 第95章别不信 就在秦老太去拉窗帘的时候，紧跟在她身后进屋的钱利娟，看见小娇娇小手通红眼睛微闭似睡非睡的样子，吓得几步冲到炕前把小娇娇抱在怀里。 与此同时，秦芳下地喊奶奶不要关窗帘，她的眼睛不疼了。 秦老太不敢相信地盯着小孙女的眼睛，秦芳眨着眼睛没有告诉奶奶她的眼睛已经能看到了。小娇娇让她先不要告诉大人，这是她们之间的秘密。 “我乖宝眼睛不疼了，奶奶就放心了。” 秦老太呼啦扯开拉了一半的窗帘。 “嘶啦”一声，秦老太用力过猛，把穿在铁丝上的花布窗帘给扯破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秦老太太哈哈大笑，转头发现钱利娟正抱着小娇娇愁眉苦脸。 “小娇娇咋啦？” 秦老太上前摸了摸小娇娇的额头，又摸了摸小孙女秦芳的额头，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不知道，上次她也是这样昏沉沉地叫也叫不答应。本来想带她去林场卫生院瞧瞧，走到半路她又好了。要不秦大娘，你给我拿点白酒来，我给小娇娇擦擦手脚心。” “还真是额头不烫，手脚心老滚烫地。” 钱利娟接过秦老太拿来的白酒，发现小娇娇手里捏着手绢，拿过手绢看也没看倒上白酒，仔细在小娇娇的手掌心上搓着。 白酒搓在手心的感觉凉凉痒痒的，一会又感觉热辣辣的。李锦的心情很放松，可是疲惫的感觉却更加强烈了，好像钱利娟搓在她手心上的白洒渗入了她的血液，喝醉了酒，身体从云端朝大地沉去。 刚才全凭一口气撑着，等秦芳说眼睛能看到了，李锦的意识立刻变得恍惚了，嘱咐完秦芳暂时不要告诉大人左眼能看见的秘密，然后就闭上眼睛栽倒在炕上。昏沉中能听到能感觉到，却无法做出回应。 “要不要送小娇娇去医院，从我家去林场卫生院近很多，我陪你一块去。” 听到秦老太焦急的声音，李锦真担心钱利娟会送她去什么卫生院，她只是想睡觉，可能一两天就恢复精力了。 幸好钱利娟是个有主见的，没有听秦老太的建议，抱着小娇娇急匆匆地往家走。 走出秦家大门的时候正好秦老大媳妇拎着猪菜回来了，钱利娟只是对秦老大媳妇热情的招呼笑了笑，然后叫王小明快点跟上，再晚一点天就要黑了。 老钱家中午的庆祝酒席这会还再继续，不过桌边只剩下汪桂珍、钱红霞和钱老二、钱老三。 钱老二喝多了，说话舌头有些不利索，看见刚进门的钱利娟，马上站起来问侄女是不是送李女婿去镇上了…… “为啥就不能让李女婿带你和小娇娇一起走呢！夫妻长期分居，肯定会影响感情。别不信长辈的话，你二叔我有经验，我和你二婶同屋不同被窝，感情都不如以前好了……” “别理你二叔，他喝醉了。” 钱红霞推了推钱老二，示意弟弟不要说了，当着孩子的面说自家的房中事不合适。 “我又不是瞎胡说，男人嘛，除非不行，不然哪个不想天天跟媳妇睡一块。” “老二，你赶紧回家去。” 钱红霞腾地站起来拉着钱老二就往外走。 ------------ 第96章好事近（上） 汪桂珍满面红晕倒在炕上，她已经醉得不知道酒席是怎么结束的。迷糊着睁开眼，发现屋里没开灯，隐约听见屋外儿子们的说话声。 喉咙又干又涩，脑袋嗡嗡作响，撑起身感觉天旋地转，汪桂珍又躺倒炕上，朝门外喊二儿子给送一杯水过来。 推门进来的是钱利安，借着门口的光把搪瓷缸子递给了母亲。 “咋不开灯呢？” 汪桂珍咕嘟一口水润了润嗓子，这时看清了进来的是四儿子。 “小娇娇在睡觉，开灯怕惊醒她。” 钱利安说着望向炕的另一边昏睡着的小娇娇，说话的声音也尽量放得更低。 “哦，小娇娇今天咋这么早睡，该不会是因为爸爸离开了心里难受吧。我的小娇宝儿聪明，大人的事她都懂。 哎，也不知道李女婿什么时候能再来，这次来得也太匆忙了，我跟他说话都不超过十句……” “妈，我妹去陈豆腐家了，陈豆腐非要在今晚敲定我二哥婚事细节。” 钱利安打断了母亲的话。 汪桂珍一骨碌爬了起来，酒虽醉人，关键时刻人的精神头更胜酒力。 “陈豆腐叫你妹去能敲定啥？你二哥的婚事还不是得我作主！” 汪桂珍摇晃着下地，钱利安急忙扶母亲出门。 汪桂珍瞅了瞅西屋里只有三儿子钱利民在看书，那刚才是谁在屋外说话。 钱利安急忙说刚才是他和钱利康在说话，钱利康被二哥钱利泰叫去新房了。 汪桂珍耷拉下眼皮没有说什么，舀了一瓢水抹了把脸擦干，对着小镜子拢了拢头脸，看起来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汪桂珍让钱利安留在家里照看小娇娇，拿起钱利民刚发的手电筒，步履蹒跚地朝陈豆腐家走去。 手电筒长长的光柱朝前一直能照到陈豆腐的家门口。 汪桂珍站在陈豆腐家门口叫门，不见屋里人出来，于是举起手电筒朝窗子上照来照去。 陈豆腐的媳妇一边笑着招呼一边乐颠颠地跑出来开门。 汪桂珍瞥了陈豆腐媳妇一眼，有些不高兴。 “你们家要谈我家利泰的婚事，干嘛拉扯上我女儿利娟呢？你们不知道利娟是有小孩的妈妈，小娇娇一刻也不能离开妈妈，万一小娇娇一会看不见妈妈出了点啥事，你让我们家咋向女婿交待？” “那是那是，我们清楚你家女婿金贵，这不是赶巧你喝醉了嘛，不然我们肯定要先和你商量不是……” 陈豆腐媳妇一连声地赔不是赔笑脸，把汪桂珍请进屋。 陈豆腐马上把屋中央的正座让给汪桂珍坐，不等汪桂珍坐下，陈豆腐媳妇又忙不迭地拿来一块抹布把陈豆腐坐过的椅子擦了擦，又特意垫上一个大红绒面的棉花垫。 汪桂珍的脸色和悦多了，坐到棉软椅垫上，端起茶水吸溜喝了一口。 “老嫂子，茶水还合口吧？这茶可是我侄子今年清明前摘的绿茶尖，老早就给我送来了，平时我都不舍得喝一口。” 看着陈豆腐媳妇殷切的目光，汪桂珍扁了扁嘴点头称赞： “还行，挺可口。” ------------ 第97章喜事近（中） 虽然汪桂珍并不喜欢喝绿茶，可也知道清明前的绿茶金贵。 上次来陈豆腐夫妻可没这么热情地招待她，看来陈豆腐夫妻是有求于她啊！ “妈，那我回家了。” 钱利娟见母亲过来了赶紧开溜。陈豆腐媳妇一把扯住钱利娟的胳膊，笑着说： “利娟别急着回家啊，你家小娇娇人小福气大，你才离开一会不会出啥事的。再说你家还有那么多哥哥在呢。 我们都看见了，小娇娇的几个舅舅对小娇娇可好着呢！那真是捧着怕摔着，顶着怕吓着。要我说呀，你的几个哥哥对小娇娇，比小娇娇的亲爸还上心呢！ 你陪你妈再坐一会，省得一会你妈一个人回家，这大晚上漆黑扒拉的。” 钱利娟被陈豆腐媳妇按在了椅子上脱不了身。汪桂珍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 “大妹子你拉利娟干嘛，有话跟我说，我家啥事不是我作主啊？ 利娟你拿着手电筒先回家去，一会你四哥会来接我。” 汪桂珍举着手电筒，陈豆腐媳妇不得不放开钱利娟。 钱利娟接过手电筒赶紧离开陈豆腐家。 汪桂珍心说女儿今天这是怎么啦，一整天的脸色都是红通通的，和女婿亲热有些害羞那挺正常，可是在陈豆腐家为啥害羞呢？ “老嫂子，我家小红的嫁妆已经准备齐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现在赶紧补也来得及。婚礼一拖再拖，眼看着天都冷了，我家小红准备的嫁衣是裙子，到时候就穿不上了……” 陈豆腐把一张红纸递给汪桂珍，红纸上用毛笔写着嫁妆清单。 汪桂珍看着红纸上的字头马上痛了，心说陈豆腐明明知道她不识字，这不是故意让她出丑吗？ 看到汪桂珍的脸啪嗒拉了下来，陈豆腐媳妇赶紧用手肘捅男人。 陈豆腐这才想起汪桂珍不识字，但又不能明说，呵呵笑着走到汪桂珍身边，指着红字上的字随口念了几样，然后叫媳妇领着汪桂珍去女儿陈小红的屋里查看嫁妆。 陈小红的屋里飘着一股桂花香味，汪桂珍抽了一下鼻子，陈豆腐媳妇连忙说女儿陈小红喜欢用桂花油抹头，用的雪花膏也是桂花香味的，这次置办的嫁妆也买了桂花香皂和头油雪花膏…… 汪桂珍并没有听陈豆腐媳妇的絮叨，她在打量陈小红的闺房，不大的小屋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铺窄炕上铺着粉红流办穗的棉线毯子，三面炕墙上贴着粉格细白纹的墙纸，靠北窗下的小木桌上摆着一盆秋海棠，秋海棠开着两串粉嘟嘟的花，巴掌大厚实的叶子油亮亮的。 花盆边放着一面亮闪闪的镜子，镜子前面整齐地摆着几样头绳头花。小桌旁边立着两个叠放的红漆箱子，红漆箱子上蒙着一块粉色纱巾。 汪桂珍满意地点了点头。 能把屋子收拾得这么好，看起来陈小红是个会过日子的姑娘。至于陈小红都有什么嫁妆，汪桂珍并不关心，反正以后儿子媳妇都是独门独户过日子，儿子家里有什么她也不眼馋，儿子媳妇也别来打她私藏的主意。 ------------ 第98章喜事近（下） 汪桂珍突然想起了那把金豆子，属于二儿子的十八颗，为了即将到来的婚礼已经用掉了三颗，还有十五颗等儿子结婚那天就交给他。 至于儿子是交给媳妇保管还是自己私下留下，她也管不着。 汪桂珍重新回到屋中央靠墙的主座坐下，陈豆腐又给她的茶杯里添上热水。 “大嫂子，你家女婿怎么也不歇一宿再走哇，工作再忙也不能不让人家夫妻团圆吧！” 陈豆腐讨好的笑脸在灯光下看起来有点变形。 汪桂珍避开陈豆腐的目光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又决定不喝了。 晚上喝多了茶水会睡不着觉，就算茶水能解酒，汪桂珍也不想半夜起来解手。 既然看过了陈家的嫁妆，就该讲她家给儿子置办的结婚家具和大件物品了。 虽然汪桂珍是第一次娶媳妇，对于目前娶媳妇的行情还是比较了解的，别人家娶媳妇该置办的，她一样也没落下，别人家没置办的，她也有能力给儿子置办。 “时候不早了，你们也知道我喝醉了得早点休息。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精神头足，咱们有话赶紧说吧。 我家置办的东西都放在新房了，你家小红应该都看过了吧，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提出来，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不用不好意思。” 汪桂珍说着掩嘴打个哈欠。 “我家小红没意见，我们更没意见了。村里谁不知道啊，钱大嫂子办事一向妥当，我家小红能嫁进你家是她的福气……” “不用说客气话了，既然没意见我就走了。” 汪桂珍站起来要往外走，陈豆腐媳妇连忙挽住汪桂珍的胳膊，笑呵呵地说话还没说完呢！ “本来我们想去你家说，但是你家人多怕说事不方便。所以这才请您过来一趟……” “啥，儿女们的喜事有啥不好说的，还要背着我家里人？你们夫妻俩是不是觉得我家里人反对你家小红进门啊？” 汪桂珍急眼了，陈豆腐夫妻摆明是想背着钱利国嘛！ 想到大儿子就是顾虑到了这一层才离开家的，汪桂珍的心里又窝了火，当初就不该答应和陈豆腐家结亲。 都怪二儿子钱利泰，怎么就看上了陈小红呢！ “大嫂子别生气，可千万别生气，我们可没你说的那个意思。” 陈豆腐赶紧朝媳妇眨眼示意。陈豆腐媳妇会意，继续挽着汪桂珍的胳膊挨着她坐下。 “大嫂子是这样的，我娘家侄子一直想当兵，今年眼看着征兵就要结束了，我想求大嫂子帮忙给我娘家侄子说两句好话，只要我娘家侄子能当上兵，你要我们做什么都成。” “是呀大嫂子，就求你帮个忙吧。” 陈豆腐的手艺是跟老丈人学的，当初的家底也都是媳妇娘家给置办的，老丈人家的事就是他的事，媳妇要求人，他当然也得放下脸面身段跟着求情。 “奇了怪了，你家人想当兵你们自己去找人报名，求我干啥啊，这不是求神拜佛找错了庙门么！” 汪桂珍推开陈豆腐媳妇站起来就往外走。 “我们哪有拜错神哟，我们都看到了，大嫂子的女婿是个贵人，镇里县里的武装部都得听你女婿的话。” ------------ 第99章结婚条件 陈豆腐夫妻下午看到县武装部的车来接汪桂珍的女婿，正在为娘家侄子当兵无门发愁的陈豆腐媳妇才想起找亲家汪桂珍帮忙。几次偷瞄老钱家的院里，都没发现合适时机。她以为只要把汪桂珍请到家里来，事情准能说成。 哪有女婿不听丈母娘的。钱利泰还没成为陈家女婿呢，已经被陈豆腐夫妻当成半个儿子使唤了。 可是汪桂珍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陈豆腐夫妻的请求，陈豆腐媳妇觉得汪桂珍扫了她的颜面，等女儿陈小红从新房回来，马上让女儿明天就向钱利泰提出再买一台缝纫机和自行车，缝纫机要上海牌的，自行车必须是永久牌的二八大架。 陈小红担心老钱家出不起钱，可是母亲铁了心，也只能试着和钱利泰提结婚条件。 “如果老钱家买不起这两件，婚期就推迟，反正别人笑话老钱家娶不起媳妇，不会笑话咱家嫁不出闺女。” 陈豆腐媳妇气得睡不着觉，汪桂珍也是一夜没合眼，反复和女儿钱利娟唠叨，不该和陈豆腐家结亲。 陈豆腐夫妻能把病死的女儿换成莲杏的女儿，人品也不咋样。这下没答应给他们办事，他们肯定会为难钱利泰…… “妈，我觉得陈豆腐家应该不会的。全村的人都知道我二哥和陈小红八月初八结婚，陈家要是毁婚会让村里人笑话的。陈豆腐经常去外村卖豆腐，也怕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吧。” 钱利娟有点困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在小娇娇的身上，喉咙里呢喃着不知名的催眠调调。 “但愿吧！我也不想和他们闹得太僵。” 想到从陈豆腐家翻脸离开时的狼狈，汪桂珍叹息一声，翻过身对着墙，又想起来陈豆腐媳妇说给了钱利娟一个秘方，赶紧转过头问女儿，钱利娟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陈豆腐媳妇给了她一张生男孩的方子，是陈豆腐媳妇最近从娘家柳家沟一个神婆那里拿到的。 “瞎扯蛋！哪有只生男不生女的方子。” 可能是汪桂珍因为激动说话大声了点，李锦恍惚间醒了，睁眼看着黑漆漆的夜色，抬起右手食指在小嘴里舔了舔，指尖上的咬伤已经好了。 “我也不信，但是我不好说，人家也是好意，把方子强塞给我，我不能不收。” “算了，收就收下吧。对了，你下午送姑爷去县里，他有说下次啥时候过来吗？过年前能来不？他家好像也没啥人，应该会带你和小娇娇回家过年热闹一下吧？” 钱利娟沉默了，她希望李帅永远也不要来，那样小娇娇就不会和她分开了，可是心里又希望李帅能尽快来，和李帅一起陪小娇娇玩耍的情景让她感到特别开心满足。 屋里寂静无声，渐渐响起了细微的鼾声， 院门发出轻响，很快外屋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钱利泰和钱利康回来了。 鼾声骤然停歇，汪桂珍喃喃自语： “两个臭小子这么晚才回来，新房里就那么好呆的……” 外屋再无响动，汪桂珍的鼾声也再次响起。 李锦睁着眼睛望着黑暗，不明白姥姥是真睡着了还是假装睡着了。 柳家沟好像很神秘啊！ ------------ 第100章娶媳妇 陈小红向钱利泰提的条件让钱利泰很为难，左思右想没有告诉母亲，被陈小红逼急了，只好笑着搪塞过去。 在家里陈小红被母亲追问，钱利泰又一直没给一个准信，陈小红生气了，躲在屋里锁上门谁也不见。 几天看不见陈小红，钱利泰慌了，去陈小红家求见面，准丈母娘连大门都不让他进。没办法，钱利泰只得和母亲说了，汪桂珍咬咬牙，不就是缝纫机和自行车嘛，买！ 钱利泰坐在牛车上，一手扶着上海牌包装箱的缝纫机，一手按着永久牌自行车的车把手。 从牛车走进村口，就有小孩跟着起哄，“钱老二要娶媳妇了，钱老二要娶媳妇了……” “瞎喊什么呢，钱老二是我二叔。让我二叔听见打你们屁股蛋子！” 钱利泰美滋滋地摸着两个宝贝，明天晚上就要洞房了，这辈子也只有这么一件美事了，不能像大哥出去见世面，更不能像四弟五弟当兵保家卫国，安心守在靠山村，如果明年再得一个胖儿子，人生也算圆满了。 “老钱家的二小子娶村花，美得笑哈哈……” 孩子们的脑瓜子好使，很快又编了两句顺口溜。一路追着牛车跑到大河边，被大人们吆喝着回家吃饭才四下跑开。 不知怎么搞的，牛车的车轱辘陷进了河中央的泥沙里，赶车的车夫让钱利泰下车推车，自己稳如泰山地坐在车辕边挥着鞭子。 钱利泰挽起裤腿跳进河里，顿时冷得牙齿打颤。 北方的秋已惧寒意。钱利泰使出九牛二虎之力，车轱辘在泥沙中间打转却原地不动。 这时钱利安和钱利康飞奔过来。三兄弟终于把牛车推过了河…… 八月初八，天空阴沉沉地，等钱利泰准备去迎亲的时候，天空中飘下来冰冷的细雨。 汪桂珍望着屋檐上结成的细密雨滴脸色凝重。 “结婚遇到下雨天新娘子不好侍候呢！” “二婶不会吧，雨带财，说明我二哥今天结婚要发财了。” “就是就是，下雨结婚多浪漫。” 钱利安和钱利康附和三哥钱利民的话，他们都知道村里老人的讲究，不过还是想替二哥争辩一下。 明天钱利安和钱利康就要去参军了，汪桂珍虽然高兴，可是毕竟两个小儿子离开家要好几年，心里难免不舍得，再加上今天钱利泰结婚，说好了两家合办酒席，结果陈豆腐家突然决定单独办酒，要汪桂珍替女方家出酒席钱…… “你们说得对。幸好我家利美和利丽没回来，这要是带孩子过来弄一身泥水的，不生病也折腾得够呛。这婚早该结的，本来说好是七月初的，一下子拖到了现在……” 钱老二媳妇穿着一件大红的盘扣绒外套，站在人群里比汪桂珍更像一个婆婆。 陈小红进门敬茶，亲热地叫了汪桂珍一声“妈”，汪桂珍掏出红包递给陈小红，心说这媳妇的改口费太贵了，现在的媳妇不好娶哇。 下一个该轮到三儿子钱利民了！ 老大钱利国不回来参加弟弟的婚礼，就算不能参加弟弟的婚礼，也要赶回家给两个小弟弟参军送行啊…… ------------ 第101章亲情（上） 儿子结婚，汪桂珍却早早睡了，钱利娟见母亲心情不好，带着小娇娇也没在二哥的新房多逗留。 李锦今天做为花童和二舅去迎亲，在陈豆腐家得了三个红包，捏着红包里鼓鼓的钱币，心里挺高兴，通通上交给了钱利娟。 第二天钱利安和钱利康身披红绸胸口系着大红花坐在解放车上，在县城夹道锣鼓欢送的人群注目下光荣入伍了。 老钱家突然变得很安静。 中秋节的时候钱利国回来了，在家和母亲吃了一顿团圆饭，傍晚时又走了。钱利泰和陈小红过来时，钱利国早已经走远了。 钱利泰想去追大哥回来，被汪桂珍给拦住了。 中秋的月很圆，汪桂珍望着一轮圆月心情却很低落。 曾经热闹的一大家子人，突然之间就好像散了。大姑家钱红霞和两个小叔子家也好像突然之间不怎么来往了，大家各自忙着储备过冬的菜和煤，旧菜窖翻新，酸菜缸要洗刷晾晒…… 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越来越强，北风呼呼夹着雪花，呼一口气都是白哈哈的。 李锦在二舅的婚礼上见到过秦芳一次以后，也再没见到秦芳。听钱利军说，秦芳又回县城了，明年开春秦芳要上幼儿园学唱歌认字，以后应该很少到靠山村来了。 王小明听说秦芳再也不到靠山村来了，哇地哭了起来。 钱利伟笑话王小明像个爱哭的小丫头，王小明止住了哭声，他也要学唱歌认字。 钱利军马上答应可以教王小明认识，不过要给他报酬，学会认一个字二分钱，学会唱一首歌要五分钱。王小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钱利伟追着哥哥也要学唱歌认字，钱利军让他拿钱出来就可以教他，被母亲听到了，狠狠教训了一顿，哪有自己家人动不动就要钱的。 零星的冬雪终于积得厚厚一层，早起推门的时候都推不开。 钱老三媳妇给小娇娇做了两套棉衣棉裤送来，李锦穿上棉衣棉裤感觉像穿了一套盔甲，手脚似乎都不听使唤了，屋炕烧得很热，不一会就冒汗了。 “小娇娇穿上棉衣棉裤真像年画里的女娃娃啦！” “我家小娇娇就是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自从小娇娇来了以后，我家的米缸从来没空过，真是稀奇！” 汪桂珍无意中说出了米缸的秘密，钱老三媳妇开始不相信，亲自试验以后不得不信了。 “那以后我也来蹭米吃了。” 钱老三媳妇是开玩笑，汪桂珍却爽快地答应了。都是一家人，有福同享。 正说着话，钱老二媳妇和钱红霞一起来了。两个人手里都拿着布包袱。 钱老二媳妇打开来让小娇娇试穿秋衣秋裤合不合身，钱老二媳妇破天荒去县城给小娇娇买了新式的秋衣秋裤，汪桂珍直呼太浪费了，小孩子长得快，穿不了两次就穿不下了。 “不要紧，小娇娇金贵，就该穿好衣服。” 钱老二媳妇拿着粉白的棉毛衣裤在小娇娇身上比划，嘴里啧啧称赞衣服穿在小娇娇身上真好看。 ------------ 第102章亲情（下） 钱红霞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大红的羊毛衣，羊毛裤，让小娇娇赶紧把棉衣棉裤脱了换上羊毛衣裤，屋里热穿羊毛衣裤就够了，去外面的时候再穿棉衣。 “你这是从哪弄来的羊毛线？织毛衣费眼睛，这种小衣服更难织。听说城里的媳妇都不一定会织。” “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钱红霞有些骄傲，人人都觉得她身手笨拙，这次可算扬声吐气了。 汪桂珍当然知道羊毛线的珍贵和难得。 钱红霞神秘地指了指西屋，然后嘿嘿笑着说： “我从你家利民照看的羊群身上薅的。这不是薅了两个多月，才勉强织成这两件小衣裤。为了染成红色，我还特意去了一趟大柳沟找人染的。” “大姐没给小明也织一身啊？” 钱老二媳妇欢喜地摸着红羊毛衣裤。 “秃小子穿什么羊毛衣啊，只有小娇娇才配穿羊毛衣。是不是呀小娇娇？” “这可让你费心了，我还想你咋忙得都不来家里坐了……” 汪桂珍有些唏嘘，原来妯娌们和大姑姐没空来，都是在忙着给小娇娇准备过冬的衣服，倒是她这个姥姥整天只想着给三儿子找媳妇，又时不时地嫉妒二儿子成了别人家的好儿子，中秋节给丈母娘家送点心果子，却空手来看自己。 “我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可千万别害怕。” 钱红霞突然压低了声音。 “啥事呀我们还害怕？你当我们是小孩呢！” 钱老二媳妇呵呵笑，从兜里掏出一把熟瓜子放到炕上，抓起一颗扔进嘴里。 “不害怕我就说了啊。不行，小娇娇什么都能听懂。” 钱红霞瞅见钱利娟正在给小娇娇换衣裤，连忙摇了摇头。 “姑，你们说吧，我带小娇娇出去。” 入秋以后，钱利娟没少给小娇娇做衣服，手缝的衣服针脚肯定不如缝纫机整齐细密，她想借用一下二嫂陈小红的缝纫机，陈小红不是说缝纫针断了还没买新的来替换上，就是说缝纫机没机油了不能用，每次都能找出理由不借给钱利娟用。钱利娟终于明白了二嫂的吝啬，再也不提借缝纫机用了。 钱利娟抱着小娇娇刚出了东屋的门，钱红霞就忍不住说大柳沟的那位神婆死了，就在前两天深夜被人吊死在了大柳沟村口的大柳树上。被人发现的时候，那个神婆的舌头伸得老长，脸都是绿的，浑身结了一层霜。 “我就说哪有什么神婆，如果神婆那么神还能被人吊死！” 钱老二媳妇哈哈笑了起来。钱老三媳妇皱着眉欲言又止。 汪桂珍这时想起来了，亲家陈豆腐媳妇的娘家就在大柳沟，陈豆腐媳妇应该会知道神婆的事。不过这事也没必要理会，谁也没见过那位神婆，全是被人传来传去才怪力乱神的。 “你这人就是有口无心！” 钱红霞推了钱老二媳妇一把，钱老二媳妇晃着身子又笑。 “有口无心才活得长久！” “算你厉害，我不说了。” 钱红霞抓起一颗瓜子咬开，朝弟媳妇翻了翻白眼。 ------------ 第103章相亲攻略（上） 连日大雪难得放晴，汪桂珍瞅着明晃晃的太阳很高兴。 今天是给三儿子相亲的日子，女方住在柳家沟，要求汪桂珍带儿子上门相看。 虽然是相亲，但是去的是女方家，第一次登门肯定不能空手。汪桂珍左寻思右寻思也不知道该带点什么礼物好。 带贵重的礼物吧万一相亲不成等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随便带些点心果子吧，又怕女方家觉得男方家抠搜不重视女方。 媒人已经和女方家说了老钱家的情况，大儿子在城里做手艺，二儿子才娶了媳妇另立门户，两个小儿子在外地当兵，女生嫁了一个贵婿，以后会回省城定居。 老钱家新盖的砖瓦房是靠山村的头一份，家庭条件是没得说，钱利民知书达理对人温和，除了手上因工落下一点残疾，模样身高没得挑。 女方家特意打听了汪桂珍娶二儿媳妇时的排场，对老钱家的实力比较满意。 “利民，收拾好了没？” 汪桂珍拎着一条腊猪肉走到西屋门口，推开虚掩的门，看见三儿子还是穿着那件放羊的破棉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 “相亲咋能穿这身，赶紧换！” “这件暖和，相亲又不是选演员。” 钱利民拉了拉老蓝布破棉袄，把袖肘上破洞里露出的棉絮塞了进去，对母亲笑着就要出门，被汪桂珍一把拉扯回屋，揪出一件八成新的浅灰色立领棉衣让他换上。 “嗯，老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瞅我儿子穿上这身看起来真俊！” 汪桂珍跟在钱利民身后出门边走边说，笑得合不拢嘴。儿子人品相貌没得挑，今天相亲准能成。 “三哥穿这身好看！” “三舅好帅！” 钱利民被围观他的母亲、妹妹和小娇娇给称赞得一脸苦笑。 “小娇娇，三舅今天相亲能不能成？” 汪桂珍弯腰摸了摸小娇娇的脸，似乎小娇娇的话更能让她安心。 李锦望了一眼三舅钱利民苦笑的脸，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她朝姥姥笑了笑没说话。 媒人拿来相看的女方照片汪桂珍很满意，照片里姑娘的脸胖乎乎的，一双眼睛水灵灵地笑着，能娶这样的媳妇进门肯定有福气。 “咱们快走吧！” 汪桂珍哈了一口气戴上棉手套朝院外走。 “小娇娇想不想跟三舅去玩？” 钱利民蹲下摸着小娇娇的头。 李锦动心了，可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拒绝了。她是担心雪地路滑会成为三舅和姥姥的负担。 “那好吧，小娇娇乖乖等三舅回来给你买糖吃。” 钱利民有点失望，这时汪桂珍扭头喊儿子不能再耽搁时间了。钱利民快步追上母亲，两个人很快消失在雪野之间。 钱利民的心里是拒绝相亲的，二哥钱利泰迫不得已才赶在大哥钱利国前面结婚，他必须要等大哥娶了嫂子才会考虑娶媳妇，但是他不能明着说让母亲不高兴。 三舅好像不愿意相亲，今天恐怕姥姥会失望了…… 李锦“噗嗤”打个喷嚏。 吓得钱利娟赶紧抱起孩子进屋。 自从入冬下雪以后，李锦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每天都裹成一个小粽子趴在窗前看外面，却只能看见窗玻璃上一片片冰棱花。 ------------ 第104章相亲攻略（中） 看见柳家沟村口的老柳树，汪桂珍突然想起了大姑姐说的恐怖事，神婆半夜被吊死在柳树上，舌头伸得老长脸都是绿的，这会经过心里不禁有点发毛，拉着儿子加快了脚步。 一路上钱利民都没有说话，对于母亲的叮嘱，只是嗯嗯地应着并没往心里去，他心里想的全是怎么让女方看不上他，然后相亲失败…… 柳家沟有一半的村民都姓柳，相亲的女方叫柳慧，柳慧家离村口不远，站在院门口就能看见村口的老柳树。 媒人等在柳慧家门口，看见汪桂珍领着儿子来了，马上热情地迎了上去。 “来就来了还这么客气！这腊肉不错，晚上回家炖萝卜吃应该好吃。” 也不管汪桂珍乐不乐意，媒人从汪桂珍手里拎过腊肉，然后打开门让汪桂珍和钱利民跟她一起进去，还特意小声嘱咐这家人最近心情不太好，也想借着柳慧的婚事冲冲喜气。 “只要今天相亲成了明天结婚都成，反正你家什么都是现成的，把人接过去就等着抱孙子吧……” 都是乡亲人托人介绍的，汪桂珍和媒人并不熟悉，看媒人顶多四十来岁说话却神神叨叨的，又没眼色地抢了她初次登门的见面礼，心里就有点不太舒服，不过脸上并没表现出来。 柳慧家只有一个老父亲和爷爷奶奶，看见媒人进门，三个人坐在凳子上并没有起身。媒人倒像是到了自己家里，招呼汪桂珍和钱利民坐，又去灶间张罗茶水，又朝一间挂着花布棉帘子的屋里喊柳慧出来见客。 姑娘见客？怎么整得跟戏文里青楼似的。 钱利民心里觉得媒人的话好笑，脸上却绷着，神情显得麻木痴呆的样子，右手故意无力地垂着，坐在那里像瘫了一样，靠在墙上一动不动。 听见喊声，花布棉帘子吧嗒掀开，一位胖乎乎颤巍巍的姑娘从屋里走出来，和媒人问好嘴角喷出一丝吐沫星子。 汪桂珍看见姑娘的模样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一把抓住身旁的桌子角让自己心情平静。 虽说娶媳妇看重的是人品心地，只要勤快能干孝敬老人就行，可是模样也得过得去吧，儿子那么俊，肯定不愿意和这么一个肉球似的姑娘同床共枕吧。 “柳月你妹柳慧呢，叫她出来。” “啊，这位不是柳慧啊！” 汪桂珍悬着的心落了地，正愁不知道要怎么找借口马上走呢，原来胖姑娘不是相亲的正主。 “柳慧去邻居家借碗筷了，这不是你们要来嘛，家里的碗筷不够使。” 柳慧爸拿起手边的长旱烟点了起来，目光从钱利民的身上移到了汪桂珍的脸上，脸色比刚才又多了一层黑色。 “柳月你快回家吧，一会吃中午饭了再叫你过来。” 媒人向汪桂珍解释柳月是柳慧的堂姐，天生有点傻，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呆在柳慧屋里比呆在自己家时间还长。 “柳慧心肠好，只有她不嫌弃堂姐傻……” “不说柳月了，大嫂子，你儿子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虚二十四了。” 女方先不露面，这是要先相看自己儿子啊。汪桂珍对自己儿子非常有信心，对柳慧爸说话笑眯眯地，气势却一点也不输，说话时对柳慧的爷爸奶奶礼貌客气地点头，以示尊重。该到的礼节一样不少，只是可惜了那块腊肉…… ------------ 第105章相亲攻略（下） “叫钱利民是吧？” “对，老钱家族谱到了这一辈是利字，下一辈是世字。我几个儿子都是他爸起的名，国泰民安康。” 汪桂珍边说边打量着屋里，柳家屋里陈设不多却显得很精致。柜厨上镶的玻璃都烫着描金边的花纹，屋墙外面看着是土房，里面却是水泥白墙，墙上挂着两个大镜框，镜框里压着十几张黑白照片。看起来家境不错，媒人这方面倒是没夸张。 “钱利民在生产大队都干啥活？” 汪桂珍正要说话，柳慧爸用长烟袋指了指钱利民，意思让钱利民自己说。 汪桂珍心说，不管能不能相中钱慧，这时候是该儿子表现的时候，见儿子没什么反应，用手肘捅了捅钱利民。 “柳叔让你说话呢。” “哦。” 柳利民哦了一声又沉默了，一张木然呆滞的脸望着墙上的镜框。 “钱利民，你的手是怎么伤的？” 柳慧爸探了探身子，用烟袋锅指着钱利民垂在凳子上的手。 “手伤？哦……” 钱利民看向自己的手，手上的伤疤已经不明显了，只是皮肤比正常的皮肤略暗些。 钱利民就那样盯着自己的手不说话，柳慧爸靠回墙壁，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袋嘴，“噗”地吐出一口烟圈，目光像刀子一样剜了媒人一眼。 媒人会意，柳慧爸这是没看上钱利民，今天不会留汪桂珍和钱利民在家吃饭了，她得出去拦住柳慧，没必要再让柳慧相看钱利民啦。 媒人也没想到老钱家的儿子这么差劲，不但残疾还有点傻乎乎的，托她给介绍的人竟然不说实情，害她在柳慧爸跟前把钱利民给夸得太好，今天算是丢人现眼了！ 媒人找个借口要出去，汪桂珍急了，都坐半天了，一杯茶水都喝光了，还没见到相亲的姑娘呢，媒人要是出去了，她和柳家人坐在一起太尴尬了。 柳家两个老人像泥塑的菩萨只看着不说话，柳慧爸又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不知道这家人对自己儿子是什么看法，也不能只相看她儿子，不让自家姑娘出来吧。 什么出去借碗筷都是借口。总共她们才来了三个人，谁家还没有十来双筷子碗。 “要不大嫂子给我一起出去吧，说不定半道就能碰到柳慧了。” 媒人瞅了一眼柳慧爸，柳慧爸吐着烟圈望着镜框里的老照片，对她们是要留要走根本不关心。 汪桂珍也是聪明人，这时才恍然大悟，人家是没看上她儿子呀！ “行，咱们一起出去。” 汪桂珍站起来，钱利民也马上站起来跟着一起出去。 出了柳家的院子，媒人才说： “今天的亲相不成了，以后有合适的我给你们留意着。” 如果不是看在一条腊肉的份上，媒人连句客气话都不想说。第一次给人做媒就出师不利，以后还有谁敢找她给说媒了。 媒人丢下一句话扭身就走了，留下汪桂珍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今天的亲怎么就相不成了呢？ “妈，咱们回家吧。” 钱利民浑身轻松地走向村口的老柳树。 “和这家没缘份吧，看那位堂姐长那样，柳慧姑娘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汪桂珍叹息一声，心情顿时好多了。 ------------ 第106章生子偏方 中午的日光把窗上的冰凌花变换了图案，李锦趴在窗边用手在窗玻璃上比画着。 好像给秦芳治眼睛以后身体虚弱了许多，受不得一点风寒和冷气。 重新坐在炕上摆弄着两只小手有些无聊，想快快长大的心情越来越迫切。抬头看见钱利娟从箱子后面取出信纸钢笔和信封，知道钱利娟又要给李帅写信了。 上次李帅来靠山村以后寄来了一封信，后来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许久没有消息了。 难道是她的回信让李帅误会了什么？可是她在信里只写了小娇娇和家里的近况，并没有说什么呀！钱利娟不想再被动等待，要给李帅主动写一封信。 李锦悄不鸟地爬到钱利娟身边，看着钱利娟一笔一划地写信。 钱利娟趴在炕上已经写了开头李帅同志你好，这句开头都写过无数遍了，每次写完都仔细端详一会，感觉李帅就站在她面前，倾听她的心里话。二十多年来没有人会像李帅一样那么专注地听她说话，关注她的神情。 钱利娟的脸慢慢红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提下意识地念道： “天已经很冷了，你那里的雪一定也很厚吧!靠山村连着下了三四天大雪，把屋门都堵住了，早起推不开门，还是我二叔过来帮忙把门口的雪铲掉的……你不用担心，小娇娇挺好的，爱笑能吃又听话……” “哟，利娟是跟谁说话呢？” 李锦和钱利娟都专注在信上，没注意到钱老二媳妇进来了。 听到二婶的声音，钱利娟急忙收起信，还是被声先到人后到的二婶给看见了。 “原来是在给侄女婿写信呀，写的什么悄悄话还怕二婶看到！” 钱老二媳妇咯咯笑。 “也没写什么。” 钱利娟干脆大大方方地把信纸放到一边，问二婶来有什么事。难得大晴天，家家户户忙着洗刷迎接新年，二婶过来肯定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这不马上就是牛年了嘛，我听说你得了一个生男孩的方子，能给二婶看看不？” “啊！二婶是听谁的？” 母亲说陈豆腐媳妇给的方子是迷信，钱利娟早把那张方子给烧了。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咋还对二婶保密呢？” 钱老二媳妇咯咯笑着凑近钱利娟的耳边，她想要那张生男孩的方子给两个女儿。 钱利娟知道两个堂姐头胎生的都是女儿，最近听说两个堂姐同时怀上了二胎，二婶迫切想抱外孙，想两个堂姐在婆家更受重视，想要生男孩的方子也在情理之中。所谓信宁灵，二婶愿意相信也是给两个堂姐的美好期望。可是她已经把方子烧了，只能对二婶实话实说。 “你这个傻孩子！不相信那偏方可以给你二婶呀，民间的方子能流传下来肯定是有道理的，烧了多浪费呀！” 钱老二媳妇失望地吧嗒着嘴。 “生女孩不好吗？我不是挺可爱的嘛？” 李锦觉得有必要为女孩争一口气。 钱老二媳妇和钱利娟一下子愣住了。 “我家小娇娇最好了，谁也不如我家小娇娇！” 钱利娟把小娇娇紧紧抱在怀里。 钱老二媳妇也连忙解释儿女双全最好了，要是有偏方当然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我知道，二舅妈手里肯定有偏方 ------------ 第107章年关将至（上） 小娇娇的话提醒了钱利娟，陈豆腐媳妇能给她偏方，肯定也会给陈小红一份。 钱老二媳妇屁颠屁颠跑去找陈小红。 陈小红听说要生子偏方，先是一愣，随后呵呵笑了起来，她从来不知道有什么生子偏方，也从没听母亲提起过，还反问钱老二媳妇怎么跑来找她要生子偏方，难道老钱家只想让她生男孩不让生女孩…… “那咋可能呢！” 钱老二媳妇碰了一鼻子灰，在侄媳妇的屋里再也坐不住了，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大嫂，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呢？” 钱老二媳妇远远看见汪桂珍和钱利民，小跑着迎上去急着问钱利民相亲的情况。 “没成。” 汪桂珍笑着说。 “没成你咋还挺高兴呢？” 钱老二媳妇以为汪桂珍在开玩笑，当初她相女婿的时候也向汪桂珍开玩笑说没相中。 “不高兴还哭啊？又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女，相不上就相不上呗。” 汪桂珍走进自家院子，钱老二媳妇也急忙跟着进院，扭身问钱利民： “利民，你看那姑娘咋样？” “没见着。” 钱利民说完大步进屋。 钱老二媳妇糊涂了，相亲没见着人算咋回事呢，进屋又追着汪桂珍问，汪桂珍也不瞒她，把在柳家沟相亲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边说边拉过炕头的小被子捂手脚。 李锦舔着三舅给的棒棒糖，仰脸听着大人讲话。 三舅刚才给她棒棒糖时笑得特别开心，她还以为三舅相亲成功了呢，这么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三舅钱利民就是想相亲不成功。 钱老二媳妇啧啧称奇，哪有让媒人和男方上门相亲却不给看姑娘的，这女方家也太不尊重人了。等钱老二媳妇听说女方还有一个傻胖傻胖的堂姐叫柳月，突然机灵一下。 “柳家沟那个神婆就是柳月的母亲！” “啊，不会吧！如果真和神婆沾亲，今天没相上亲还真是老天有眼。” “可说不是呢！” 汪桂珍和钱老二媳妇哈哈大笑起来。 钱利娟进屋喊母亲吃饭，汪桂珍顺口客气一句让钱老二媳妇一起吃，钱老二媳妇爽快地坐到了大桌子边。 钱老二媳妇是吃过饭才来的，这会根本不饿，只是想坐在饭桌边和汪桂珍说说话，顺便告陈小红一状。哪有才过门的媳妇平日里既不到婆家问候干点力所能及的活，节庆也不送点礼物孝敬长辈的…… 听着妯娌的嘟囔，汪桂珍面色平静地轻笑着。 就算自己再对儿媳妇有意见，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揭家丑。陈小红确实有许多让人看不顺眼的地方，她这个当婆婆的只能包容。 “小红还年轻，只要她对利泰好就行了。我还能图她什么……小娇娇到姥姥这来，姥姥给你喂鸡蛋汤。” 汪桂珍及时封住了钱老二媳妇的嘴，钱老二媳妇觉得没趣，正想要走，这时钱老三媳妇来了。 年关将至，钱老三媳妇要回娘家去一趟，特意来问汪桂珍今年过年要置办什么年华，只要龙河村有的她负责带回来。 ------------ 第108章年关将至（中） 每年大家都聚在钱老大家过春节，几个妯娌轮流做饭打扫卫生，从除夕一直到正月十五，一日三餐都在钱老大家吃饭，钱老大不在了，这个习惯大家还一直保留着。 今年汪桂珍娶了儿媳妇，钱老三媳妇担心大家再凑在一起过年会有变故，特意过来探探口风。 汪桂珍倒没有觉得今年和往年有什么不同，笑呵呵地打趣钱老三媳妇回娘家当然还是要带一条猪腿回来。 钱老三媳妇也依然像往年一样窘红了脸，老钱家用一头猪做聘礼把她娶上门，这成了她一辈子也抹不去的标签。 “我要跟三姥姥去龙河村。” 李锦可算找到了去龙河村的途径，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惦记着莲杏嫂子的那档子事。也正好在屋呆得烦了，顺便出去散散心。 “小娇娇想出去玩？好，我带小娇娇去。我娘家还没有这么大的孩子呢，肯定大家都会喜欢小娇娇。” 钱老三媳妇抱起小娇娇一脸高兴。 她一直想要一个小闺女，可惜上次因为宫外孕只好做手术顺便做了节育，想要一个小闺女的梦想终究还是实现不了了。 “那可怎么行！” 钱利娟当然不放心让小娇娇跟三婶去外村，天天守在小娇娇身边她还不放心呢。 “是不能让小娇娇去噢，万一这两天李女婿来了，要接利娟和小娇娇娘俩回城里过年，到时候就麻烦了。” “大嫂说的是呢！小娇娇的爸爸肯定舍不得让小娇娇在咱乡下过年。小娇娇这么可爱，小娇娇的爷爷肯定也想接回小孙女一起过年，常年看不见小孙女还不得想死啊！” “什么死啊死的，快过年了，我呸呸呸！” 钱红霞人还没进屋就把钱老二媳妇给怼了一通。 钱老二媳妇不说话了，反正每年她只负责帮忙做饭，其他的事一概不管，今天一对双胞胎女儿又同时怀了二胎不能回来过年了，如果可以她都不想大家凑在一起过年了，做十几口人的饭能累死个人。 钱红霞也是来商量置办年货的事，如果汪桂珍没意见，她觉得还是按往年的置办。不过今年汪桂珍娶了新媳妇，肯定新媳妇得替婆婆轮班做饭，汪桂珍也该享享清福了。 “当初我儿媳妇在的时候，哪用我动手哇，哎，瞧我这命……还好给我留下一个小孙子！” “什么命不命的，既然活着就得好好过不是。我家媳妇还年轻，在娘家时也没做过饭，今年我还是和大家轮流做饭。利娟，你负责收拾卫生吧。” “我要跟三姥姥去龙河村。” 李锦嘤嘤地撒娇。 大人忙着过年，她要办的事也不能拖过年关呀。如果莲杏的嫂子还有羞耻心，就收回对她的惩罚。 “大嫂就让小娇娇跟我去吧，你看她天天困在屋子里也怪可怜的。我去两三天就回来了，保证不耽误侄女婿来接小娇娇。” 小娇娇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这么执意要跟她去龙河村，钱老三媳妇意识到小娇娇可能有什么事。可是转念一想，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又能有什么事呢，可能真是在屋里憋坏了，想要去外面看看吧。 ------------ 第109章年关将至（下） 反正她要带两个儿子回娘家，再带上小娇娇也不碍事，就把小娇娇当成自己的小闺女一样照顾，顺便圆了养闺女的梦。 钱老三媳妇说得恳切，小娇娇眼泪汪汪不达目的不罢休，钱利娟束手无策，汪桂珍只好松了口。 “让钱老三路上小心点，别把小娇娇给抱摔着了。” “放心吧大嫂，我家拉大爬犁出门，保证小娇娇坐在大爬犁上又稳当又开心。” 钱老三媳妇说好第二天中午来接小娇娇，钱利娟晚上睡不着了，自从抱小娇娇回家，她还从没和小娇娇分开过。 “孩子大了早晚还是要分开的，就像你去城里妈也舍不得，可是总不能把你拴在身边，耽误你的终身幸福吧。” 汪桂珍安慰女儿，反倒把自己给说伤心了。 当初钱老二的两个闺女一起嫁到外地，她还说以后肯定不会让女儿远嫁，女儿嫁在家门口有娘家撑腰，婆家再凶也不敢随便欺负。 现在可好，连女儿婆家是什么样的家庭都还不知道，女婿说话也含含混混地，并没有说家里住在省城什么地方…… “妈，你咋把我和小娇娇比呢？小娇娇还不到两岁，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我怎么能放心呢！” “你就放宽心吧，你三婶的为人我清楚得很，她也一直希望有个闺女，我看她看小娇娇的眼神都比看自己的两个儿子要稀罕，让她带小娇娇两天肯定给你还上心。这两天你也可以给女婿写封信，问问他什么时候能来。” “写信肯定来不及了，寄信一去一来的至少要一个月，他要来就来，不能来也是因为工作走不开，咱们不能影响他工作。” 钱利娟不敢再说小娇娇了，只要说小娇娇，母亲就要提女婿。 假女婿再好也是假的，盼来盼去也是一场空，还不如不盼顺其自然吧。 心里突然豁然开朗，钱利娟握着小娇娇的手睡着了。 汪桂珍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年又是一大家子人过年，二儿媳妇能容入这个家吗？大儿子腊月二十三就回来了，到时候会不会看见陈小红又想回避…… “唉！” 汪桂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钱老三和媳妇过来接小娇娇了。 钱利军拉着一只雪爬犁，钱利伟趴在雪爬犁上两只脚蹬着雪地，喊哥哥往前冲。 李锦这才弄明白钱老三媳妇说的大爬犁是个什么东西，原来是可以拉货坐人的雪橇。 李锦穿得像一个大包子坐在雪爬犁上，钱利伟和钱利军像两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战士一起拉着雪爬犁。 “等一等。” 钱利娟摘下自己的红围巾绕在小娇娇的脖子上。 小娇娇的脖子本来就短，又穿了厚厚的棉衣，再系上几圈红围巾几乎不能低头了。 “三叔三婶，你们快去快回。” 钱利娟要哭了，捂着脸赶紧回身跑进院子。 “利娟这是怕我把小娇娇给卖了啊！” 钱老三哈哈笑了。 “利娟就这样，心肠软又重感情。你们早点去早点回，路上可千万别把小娇娇给冻病了……” “知道了大嫂，我保证后天中午回来。” 望着钱老三一家远去的背影，汪桂珍抹了抹眼睛。 ------------ 第110章龙河村迷雾（一） 隔山两重天，从靠山村出来时还是晴空朗朗，到了龙河村村口，如絮飞雪洋洋洒洒飘落。 望着前面雪气迷蒙的龙河河面，钱老三让小儿子钱利伟从雪爬犁下来，又伸手抱起小娇娇交给媳妇，然后走在最前面探路。 “河面早就结冰了，我拉小娇娇可以一口气跑过去。” 钱利军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如此小心，他每天都在冰面上打哧溜玩，几十个孩子在河面上飞跑都没事。 “小心驶得万年船。” 钱老三示意儿子不要靠他太近，轻手轻脚地踏上河面站稳，又走了几步，确定河面足够结实，才让媳妇儿子们跟上。 “你也太小心了！” 钱老三媳妇笑着埋怨丈夫。回到娘家就是她的地盘，她从小在龙河边长大，哪会不知道龙河的深浅，就算河面结不住冰，这个季节掉下去也顶多水没脚脖子，除了冷点也伤不着。 钱老三没理媳妇的话，到了河对岸才又放好雪爬犁让小娇娇坐上去。 穿成厚厚的包子被人抱着肯定不如坐在雪爬梨上自在舒服，李锦倒坐在雪爬梨上，望着渐渐退后的龙河，耳边隐约听到一阵阵咔嚓咔嚓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踩碎了，又像是冰面正经历重击。 难道是幻觉？李锦不敢确定。 龙河终于隐进雪雾里看不见了，耳边的咔嚓声也消失了。 经过莲杏嫂子的房子时，看到大门紧锁，李锦有些奇怪，努力探头朝院里张望，院里积雪好像很久没有清理过，足有半米深，屋门口被掩去一半，地上的积雪和窗口上的积雪都快要齐平了。 “这家没有人吗？” 钱利军顺着小娇娇的目光朝院子里张望，随口问道。 “应该是吧。” 钱老三媳妇好奇地看了一眼就走过去了，她和莲杏的嫂子不熟，也不喜欢打听别人家的事。 方家在村里不算大户，但因为养了几头猪算是富户。今天请来屠夫帮忙杀猪，大人孩子都去后院看热闹。 方老太太欢喜地把小娇娇抱在怀里，嘴里啧啧称赞小娇娇长得好，看着就是福气样，可惜小娇娇不是自己的孙女也只能羡慕了。 在后院传来的嗷嗷杀猪声里，方老太太眉开眼笑地和女儿唠起了家常。东说一句西扯一句就提到了住在村口的莲杏嫂子。 “哎哟长生娘死的可老惨了，本来得了怪病脸上像包公一样黑漆漆的，死了以后浑身像烧焦的黑碳一样，一百斤的人死的时候只剩下四十多斤，还没咱家的大黄狗重呢！” “啊，那是得了什么病呢？” “谁知道呢！死在家里好两天都没人知道，后来有人看见她家大雪封门去帮忙铲雪，才知道人没了。长生的爹早半年就离家出走了，儿子孙长生整天疯疯癫癫的连饭都不知道吃。 也不知咋地，有一天孙长生突然就不疯了，不但知道吃饭了，还会劈柴磨斧子。长生娘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可惜没两天儿子又不见了。 全村子的人都去帮忙找孙长生，满山满野地找遍了也没找到人。也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也得了啥怪病死在外面了。不是我嘴碎诅咒人，哪有疯病突然就好了的，有人说那是回光返照……这一家子算是散了！” ------------ 第111章龙河村迷雾（二） 听着方老太母女的对话，李锦的心里扑通扑通地跳。 她可以肯定对莲杏嫂子的惩罚不会致命，更可以肯定莲杏嫂子的儿子孙长生的疯颠不会突然就变好。只有孙长生听从母亲的调教，两个人身上的症状才会慢慢转好。 真是奇怪！ 方翠萍的嫂子和弟媳妇终于得空进屋了，两个人的发丝上还沾着雪花，听见婆婆在聊莲杏嫂子的事，也跟着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我看莲杏的嫂子也是活该，如果当年她不把莲杏往火坑里推，让莲杏跟陶勇在一起，可能莲杏就不会死了，她自己也不会落得家破人亡。” “谁说不是呢！陶勇多好啊，可惜了，家里没钱娶莲杏…… 唉，你们说孙长生会去哪儿呢，他的疯病既然好了，为什么扔下他妈一个人在家，难道是嫌他妈丑？会不会是去找他爹了？” “有可能，十七岁的大小子冲动起来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随着男人们纷纷进屋，关于莲杏的嫂子的八卦总算告一段落。 趁着大人们忙着分肉灌血肠烧猪头，李锦拉着钱利军悄悄溜出了屋子。 “你带我去孙长生家看看。就是村口那家没有人的房子。” “没人你要去看啥？” 见钱利军一副不愿意去的样子，在人家姥姥家又不好用手段强迫钱利军，李锦只好使出诱惑手段，说以前她和大舅钱利国去过那个房子，那个房子里有宝贝。 听说有宝贝钱利军来劲了，拉过雪爬犁让小娇娇坐上，拔腿就要往村口去，钱利伟跑出来也要跟着去。 大雪这时已经停了，天空灰蒙蒙地。 望着院子里厚厚的积雪，钱利军回头对李锦耸了耸肩。 “这么深的雪你和小伟肯定进不去。” “那你先进去给我们扫一条道。” “啊，我？一个人？” 钱利军睁圆了眼睛，扫雪可是体力活，别说让他扫出一条道，就是让他踩着没膝的雪走到屋门口都费劲。 “试试呗，慢一点没关系，咱们也不急，院里有铁锹。” 小娇娇的命令不得不执行，钱利军硬着头皮从一处松散的篱笆挤进院子里，双脚踩在院里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声，雪并不如他想像的厚，只没过他的脚面，下面都已经冻住了。 村里特别安静，路上不见一个人。李锦和钱利伟坐在雪爬犁上蹬着地面来回晃荡，好像并不担心钱利军完不成任务。 钱利军拿起立在屋墙边的破铁锹走到院门口，先是龇牙咧嘴地拧开了锁着院门的铁丝，然后开始铲雪。 “加油，加油！” 李锦拍着小手跺着脚喊，眼睛却一直注意着屋里的动静。 窗子已经完全被冰凌给封住了，屋外看不到屋里的情形，屋里也肯定看不到屋外的情况。 “哥哥加油，哥哥加油！” 钱利伟喊着还不过瘾，趴在院门上给钱利军加油打气。 只有钱利军把院门前的积雪清掉，才能打开门，才能把雪爬犁拉进去。 “别喊了，我都要累死了！你也不怕大风冻了舌头。” “嘻嘻嘻，小娇娇喊我就喊。” 钱利伟的话音刚落，突然看到屋门打开了一道缝，一张四方大脸从门里探出头看着他。 看到那人的目光，钱利伟吓得不敢吱声了。 ------------ 第112章龙河村迷雾（三） 发现弟弟的眼神不对，钱利军回头朝屋门口看去，撞上那双冷冷的目光，浑身机灵灵打个冷战，差点没抓稳手里的破铁锹。 “小娇娇你别看。” 钱利军说完赶紧看向小娇娇，以为自己说晚了一步，小娇娇正笑眯眯地望着屋门口的那个人。 妈呀，小娇娇吓傻了吧，钱利军后悔不该擅闯别人家的院子，再转回身哼哈着镇定自己的情绪，屋里那道门“砰”地又关上了。 “我还是出去吧。” 钱利军把破铁锹立在院门边，又从刚才进去的破篱笆挤出来，说了一声“不好玩”，拉上雪爬犁撒腿跑了起来，就怕刚才屋里的那个人追出来。 这世上竟然也会有那样一双冰冷的眼睛！ 在李锦的记忆中，只有异界那个抛弃师姐的男人才会用那样一双可以将人冻成冰的眼神看人…… 那个人长着一张孙长生的脸，目光却令人如此陌生，他还是孙长生吗？ 可惜她现在年纪还太小，不能进屋去查明真相，就这么离开又有点可惜。 就在李锦左右纠结的时候，听见钱利伟喊母亲。 发现小娇娇不见了，方翠萍急得和嫂子弟媳妇找了出来。看见大儿子拉着小娇娇疯跑，上前抓住钱利军拍了两巴掌。 “大军，你是不是虎？怎么偷偷跑出来了，你要是把小娇娇给弄摔着了，让我怎么向你堂姐和大娘交待！” 方翠萍抱起小娇娇数落着大儿子。 钱利军委屈，可是又没处诉苦，只能看着小娇娇撇嘴。 晚饭很丰盛，大家都说方翠萍带回来的珍珠白米做出的饭特别香。方翠萍一时高兴，说出了大嫂汪桂珍家有一口神奇的米缸，里面的米怎么也挖不完，还能生出各种米。 “那能生出红高梁米吗？” 说话的是方翠萍大哥的小儿子，坐在小炕桌边嘴里含着筷子，一副难以相信的模样。 “能。” “那黄小米呢？” “当然也能。” “那粘米糯米……” “别再问你姑了，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方翠萍的大嫂用筷子敲了敲小儿子的碗，小男孩做了个鬼脸不敢再吱声了。 “翠萍，你大嫂在哪里得的米缸呢？” 听到大嫂问话，方翠萍这时才感觉到丈夫一直在桌子底下蹭她的脚，这才意识到不该把老钱家的秘密随便说出来。 财不外露，跟自家的大人们说还不要紧，可是屋里还有这么多孩子，万一小孩子的嘴上没个把门的，把老钱家有一口神奇米缸的事传出去，保不准会招来什么祸事。 “是老钱家上一辈传下来的，我也是听说并没有亲眼见着，这珍珠白米是大嫂给我的，可能她怕我不肯收，故意说有一口神奇米缸吧。” “你大嫂还真逗！”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方翠萍以为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也没太往心里去。晚上和母亲睡一个大炕，母亲再问起来，她也守口如瓶没再提神奇米缸的事，倒是好奇两个儿子说的孙长生家里有人，还开门露出脸吓唬人。 “难道孙长生回家了？那明儿我得跟大队长说一声。不然大家还惦着是个事，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呢！” ------------ 第113章龙河村迷雾（四） 方老太是热心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住在不远处的生产队长家说明情况了。 李锦坐在灶台前，熊熊的炉火映着她红红的小脸蛋。 从昨天下午回来开始，李锦就一直在推想孙长生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又是怎么一下就把冰雪封住的房门推开的…… “又下雪了，看样子今天一天都不带停的！” “大嫂，大清早去哪儿了弄这么一身雪？” “还能上哪儿！去菜窖里拿点萝卜白菜，今天大嫂给你做猪肉白菜炖粉条。还给你装了一筐干豆角，我记得你最爱吃干菜。” 方翠萍这才注意到大嫂的脚边放着菜筐，菜筐上盖着一块白毛巾。大嫂进屋先抖落了白毛巾上的雪才扫自己身上的雪，是怕干菜受一点点潮。 方翠萍有点感动，只有在娘家她才有姓有名，在靠山村她只是钱老三的媳妇…… “小娇娇小娇娇，咱们去堆雪人吧。” 钱利军跑进屋朝李锦直眨眼，这是钱利军向李锦释放的暗号，说明生产队长已经带人去孙长生家了。 “天冷不许带小娇娇出去，你要玩跟几个表哥表弟玩去。” 李锦很想去瞧瞧孙长生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惜有三姥姥看着，今天她是溜不掉了，只能在家里等消息。 钱利军朝母亲嘻笑一下掀开棉门帘子又跑出去了。 李锦托着腮帮子继续望着炉火出神。 方老太也跟着生产队长一起去了孙长生家，回来的时候都中午了，身上脚上全是雪，进屋就开始唠叨孙长生那孩子怕是又犯病了，大家好心敲门他不开门，后来大队长说再不开门就撞进去了，孙长生开门了，人却一溜烟跑走了。 “那小子跑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呀，害得我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我一个人看错没啥，其他人也看见他一阵风地跑向了龙河。” “跑就跑了，人没出事就好，大家也算放心了。” 方老太朝大儿媳妇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再给她掸雪了，外罩的青布衫已经脏了，得换一身干净的。 “妈，你怎么去这么长时间呢？” 方翠萍给母亲找出干净的衣裳帮忙换上，方老太没有马上回答女儿的问题，等大儿媳妇去厨房了，这才凑近女儿的耳边悄悄说，她在孙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方老太从裤兜里掏出一颗黑色的弹珠一样大的果子，果子忽闪忽闪着乌亮亮的光，看起来很诱人。 看见方老太手里的黑果子，李锦差点惊叫出声。 李锦惩罚莲杏的嫂子时挥出一把乌金花粉，这颗黑果应该是乌金花粉在莲杏的嫂子肚子里化成的。 难道莲杏的嫂子被人剖腹了？不然乌金花粉怎么可能化成乌金果出现了？ 这时方老太太又说孙长生一个人在家不知道是怎么过日子的，孙家没米没粮，水缸里一滴水也没有，整个屋里除了这一颗黑果子，找不到第二样能吃的东西。 “这个能吃吗？” “当然能吃，闻着还挺香的。” 方老太捏着黑果子就要往嘴里放，吓得李锦从炕上跳起来一把抢在了手里。 ------------ 第114章老小孩 李锦把黑果子抢在手里顺势化成一缕灰烬踩在脚下，再抬手假装把黑果子放进嘴里吞下。 方老太和方翠萍都被小娇娇突如其来的行动给惊呆了，方老太张着嘴终于反应过来，哈哈大笑。 “小娇娇，不是方奶奶不肯给你吃这黑果子，我瞧这黑果子像野莓果，怕太酸你受不了！都是方奶奶嘴馋，竟然和小娇娇抢吃的。 是方奶奶不对，方奶奶这就带小娇娇找好吃的去。” “小娇娇在家里也不这样啊，再好吃的东西她也不会抢别人的……” 方翠萍哭笑不得。 “小孩子嘛，看见吃的不抢是傻子！” 方老太问李锦黑果子好吃吗，李锦皱起眉头嘟着嘴，表示不好吃。 “被我说中了。” 方老太更乐了，要带小娇娇去找好吃的香香嘴。 看着母亲抱着小娇娇笑呵呵地走出去，方翠萍心说母亲如今也像个孩子了，看见好吃的好玩的都想尝试一下，一会嫌弃脸上多长了一颗老年斑，一会又觉得白头发又多了几根，额头也快秃撸光了，说话经常转头就忘…… 母亲老了，以后得常回家看看。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天空终于放晴了。 钱老三把丈母娘给准备的年货都结结实实地绑在了雪爬犁上，和老丈人大舅子小舅子握手告别，答应明年春节一定在龙河村过。 方老太拉着女儿的手不舍得放开，被丈夫一把拉开。 “翠萍住的也不远，你想看她不是随时能见到？再说了，大年初二他们一家就来拜年了，别整得哭哭啼啼地看着闹心！” “爸你别说我妈了，以后只要有空我就回来看你们。我公婆也不在了，以后春节我都在家过。” “去吧去吧，我想你了就去靠山村看你。小娇娇，抱紧你三姥姥别掉下来，方奶奶就不送你了，你回家乖乖啊……哟，瞧这两天都论差辈了，小娇娇得叫我曾奶奶！” “什么差不差辈的，怎么叫高兴怎么来。方爷爷也不送小娇娇了，小娇娇以后常来玩啊。” 方老爷子扶着方老太目送女儿一家走远，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进屋。 屋里的小炕桌上放着两碗已经放温的汤圆。 方老爷子端起碗吸溜两口把两颗黑芝麻汤圆连汤一起吃进肚里，马上感觉肚子里热乎乎的。嘴里嘟囔着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转身拿起羊皮帽子出去了。 方老太望着碗里的汤圆眼睛水汪汪的，女儿临走还特意包汤圆给她暖心，当然得慢慢品尝。 咬开白糯糯的皮露出黑亮亮的芝麻馅，目光不由得愣住了，赶紧擦去眼睛里的潮湿，把咬开的汤圆凑近眼前细看。 黑亮的馅料闪烁着细微的红光，诱人的香味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翠萍做的这是啥馅呢？” 这时屋外传来小儿媳妇和小孙子说话的声音，方老太赶忙把汤圆送进嘴里一口吞下。 再吃第二颗汤圆的时候特意咬开看看，浓香甜糯的芝麻馅淌到汤里，飘起一层油花。 瞧我这老眼昏花的，还想着那颗黑果子呢！ 方老太自嘲地笑了。 ------------ 第115章昏睡 钱利军和钱利伟又跑又跳又叫喊，李锦听着却不想睁眼，她太累了。 昨晚听方老太念叨大雪再这么下下去就要成灾了，李锦决定出手止雪。 有了上回止雨的经验，这次只要到外面对着大雪咬破手指挥挥小手就能让大雪停了。 可是李锦要去外面却没那么容易，大家都时刻关注着她，就怕她溜到外面冻着摔着，何况又是大晚上，方翠萍几乎寸步不离小娇娇的左右。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方翠萍去外面上厕所，李锦才抓住机会跟出去止住了漫天的大雪…… “小娇娇睡着了？” “嗯，八成昨晚没睡好。我发现这孩子在陌生的地方睡不安生，夜里几次爬起来想下地，都被我给拉住了。” 钱老三和媳妇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说话，偶尔喊一声跑远的两个儿子。 一家人在白得耀眼的雪地里穿行，很快来到了龙河边。 钱老三又像前天来时一样小心地探路，确定河面结实才让大家跟在他身后过河。 这回方翠萍笑望着丈夫的背影没有说话。 丈夫答应她以后都在龙河村过年，方翠萍非常感动。 父母健在，多见一面是一面，孝道不止是给父母做新衣送些好吃的那么简单，让父母发自内心地欢喜才是最好的孝敬。 感觉到脸颊上搭上来一只手，李锦知道三姥姥在试她的体温担心她生病，本来想睁开眼睛对三姥姥笑笑以示健康，可惜眨动了几下眼皮，眼睛竟然不能睁开。 也难怪，自从变成了小宝宝还没试过连续发功，今天连续发了两次功，体力实在是跟不上脑力。 不过想到方奶奶吃了那颗特制汤圆馅，明天开始就能白发慢慢变黑老脸渐渐回春的样子，李锦觉得特别满足。 好人当有好报，满足一下老人家孩子般的心愿。 迷迷糊糊不知昏睡了多久，等李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已经在家里的炕上了。 屋里的光线很柔和，屋顶的白炽灯是关着的。 李锦翻身坐起来，看见炕柜上放着一盏台灯。台灯是由贝壳堆叠制成的，看起来有趣又精致的样子。一根银珠串起的灯绳垂在桔红的纱罩底下，伸手一拉台灯灭了，再一拉台灯又亮起温暖的桔光。 听到屋里的动静，钱利娟推开虚掩的门跑进屋。 “妈，小娇娇醒了！” 汪桂珍正在捞酸菜，听到小娇娇醒了赶忙放下酸菜，顾不得擦手冲进屋里，看到小娇娇安然无恙地站在炕柜边玩台灯，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地。 李锦回到家昏天黑地地睡了两天两夜。 钱利娟担心孩子只睡觉不吃饭会饿着，每天定时定量用银勺喂小娇娇喝粥水。 汪桂珍要带小娇娇去医院，钱红霞想在院子里烧纸符，都被钱利娟给拦住了。 钱利娟觉得小娇娇睡着的样子很正常，以前也发生过同样的情况，小娇娇都很快醒来了。 钱利娟不是不想带小娇娇看医生，她是不相信林场的医生。要看也要去省城大医院仔细查查，林场的医生水平有限，万一给小娇娇一通胡乱检查，再验出小娇娇不是她的孩子就麻烦了。 ------------ 第116章不安分的年（一） 腊月二十三这天早上钱利国回来了。 看到大儿子进屋，汪桂珍有些不敢相信，儿子变白了也变瘦了，原本长方的脸变得棱角更加分明了。 “大国在外面受苦了吧！” 汪桂珍眼睛模糊了，声音哽咽着说不出话。 她已经想好了，这次大儿子回来就不让他再走了。十里八村想找木匠做活的人家有都是，何必要远离家乡在外面一个人受苦。不过这会她还不能和大儿子说，过年就要高高兴兴的，过完元宵节再议那些烦心的事。 钱利国背回来两张靠椅做为给弟弟钱利泰的结婚礼物。 钱利泰高高兴兴地把两张靠椅拿回家，陈小红看到靠椅惊讶得说不出话。 两张水曲柳清漆靠椅木纹流畅边角圆润漂亮，榫卯结构又牢固又精致。 “这椅子真是你大哥做的？” “应该是吧我没问。难不成我大哥送我结婚礼物，还用别人做的木工活？” 陈小红没再作声，钱利泰催她该过去了，今天是农历小年，白天去镇上买红纸，晚上还要祭灶神剪窗花。 “我家的窗花都是我剪的，你家也不差人剪窗花，咱们可得说好了，吃完晚饭我就回我妈家。” “行，你想咋样都行。” 钱利泰宠爱地搂住陈小红的腰，两个人在热炕上又腻歪起来，眼看快到中午了才不得不起身。 陈小红已经很久没到婆家来了，走到婆家门口脚步有些迟疑。钱利泰推开院门回身要揽陈小红的腰，陈小红赶忙逃开。 “大白天的被人看见不好。” 村里最不缺的就是长舌妇，上次陈小红和钱利泰从陈豆腐家出来，一时激动搂着脖子亲了一口，本来以为大晚上的没人会看见，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在村里传闲话，说陈小红把钱利泰给迷得五迷三道的，在家里亲热也就算了，在外面也搂搂抱抱有伤风化，难怪钱利泰越来越瘦，精气神都被陈小红吸光了…… 陈小红气得想打人，可是她能找谁打去，村里哪个媳妇婆娘不嫉妒她模样好嫁得舒坦。 不过陈小红也有点心虚，结婚以后她确实整天缠着钱利泰，就想早点抱上儿子，为陈家也能继承一线香火。 “你家没人么？” 按说这个时间烟囱该冒烟了，可是老钱家的烟囱没有一丝火气。 “不会吧，上午我来家里人都在啊。” 钱利泰觉得奇怪，难道母亲妹妹和大哥三弟都出门了？快走几步到了屋门前，看到屋门上挂着一把大黑锁，钱利泰懵了。 “那去我家吧，顺便磨点豆子下午给你家拿一盘豆腐过来。” 陈小红善解人意地轻轻一笑，抢先走出院子。 被钱利国无情拒婚让陈小红一直耿耿于怀，正发愁这回过年还不得不和钱利国面对面，现在能少见一次是一次，只要过了初一就不用天天呆在婆婆家了，到时候尽量避开钱利国就好。 此时靠山村村西头老韩头家门口，人越聚越多。 汪桂珍挤在人群里想靠前去叫女儿和大儿子，却挤不进去，只能隔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喊女儿的名字。 ------------ 第117章不安分的年（二） 钱利娟和大哥钱利国抱着小娇娇本来是要去镇上买红纸的，走到村西听人说老韩头出事了，姑姑钱红霞也在老韩头家，兄妹俩赶忙跑过去看看。 老韩头脸上盖着一块白毛巾，身体早已僵硬，看样子已经死去挺长时间了。 钱利娟没想到老韩头死了，她以为别人说的老韩头出事又像上次一样因为给人看病闹纠纷了。 “你咋还带小娇娇来了？” 钱红霞红肿着眼睛为老韩头的死难过。 “姑，你在这干啥，我还以为你和老韩头打起来了……” “你快带小娇娇出去，我在这里帮忙善后。” 钱红霞没心情再搭理侄女。 钱红霞一直深信老韩头的土方子有效，小孙子越来越聪明了，都是她一直坚持按照老韩头的土方，晚上领小孙子去龙河边燃香祈祷的效果。 这几天她还想再找老韩头要一剂让孩子长高长壮的方子，能让小孙子快点长高长壮一些。老韩头死了，现在没有希望了。 “韩大爷怎么突然就死了呢？是谁最先发现的？有没有人动过他的身体？” 钱利国进屋以后一直没说话，四下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又检查了门窗和锅灶，这时一口气三联问。 钱红霞扭头瞅了瞅大侄子，这才想起来大侄子一直在城里做木匠应该今天才回来。 “唉，年纪大了呗，人要是上了年纪哪个不是有今天没明天的。 是我最先发现的，我来时屋门没锁，叫了几声没人应就进屋看看，当时他就这样躺着，我叫了他几声他不应才发现不对劲。 我叫人去找大队长了，怕小孩子进来看见吓着，给他盖了一块白毛巾。 说话就要过年了，老韩头咋就不能挺过牛年呢！我看准是上次龙河村的人来闹事，老韩头被大队长给教训了一通想不开就得了心病，心病最难治…… 我就怕哪儿天我两脚一蹬剩下小明一个人……大国你得答应我，以后你得帮帮小明，我肯定看不到他娶妻生子了，你到时候收他做木匠，让他也能有个好营生。” “姑你说啥呢！大过年的多晦气，真是的！” 钱利娟把小娇娇的头揽进怀里，一只手捂着小娇娇的眼睛，不想小娇娇看到吓人的场景。 当然钱利娟的手是挡不住李锦的目光的，李锦好奇地盯着炕上的老韩头，总觉得老韩头的身上有股子说不出的味道。再看老韩头穿着一身新衣服和新鞋，好像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好奇怪啊！如果老韩头能预知自己的死亡，应该告诉家人及早来给他料理后事…… “哥，那咱们走吧。” 钱利国盯着老韩头脸上的白毛巾出神，被妹妹拉了一下胳膊才回过神。 “你带小娇娇先走，我陪姑姑在这呆一会。” 钱利国很想看看老韩头的脸，当着姑姑和妹妹的面不好掀开那块白毛巾。 自从进城以后，钱利国遇事喜欢研究个究竟，直觉让他不相信老韩头是自然死亡。 这时村民已经把秦队长找来了。 秦队长揭开了老韩头脸上的白毛巾，脸色顿时变了。 “赶紧叫人向派出所报警！” ------------ 第118章不安分的年（三） 警车呼啸着开进靠山村，立刻招来蜂拥而至的村民们，顿时把老韩头家围得水泄不通。 汪桂珍从刘大锤家出来正巧听说儿子女儿带着小娇娇也在老韩头家里，马上跑过去找人。这时挤在人群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大家都争抢着去看老韩头诡异的死相。 没错，老韩头死得诡异。 老韩头穿着整齐的新衣新鞋，双手合放在胸口上，面目安祥嘴角挂着笑意，如果不注意会以为老韩头是在睡梦中溘然而逝，殊不知拉开他的领口，赫然可见他的脖子上有一个核桃大的血洞。 钱红霞见状吓得哎哟妈哟叫出了声，紧紧拉着钱利娟的手臂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嘴里喃喃说早知道老韩头是枉死的就不会碰屋里的任何东西了，这下成了被民警怀疑的对象，想马上回家都不成了…… 钱利娟也要配合民警做调查，坐在外间屋的小凳上接受问话，抱着小娇娇心急如焚。 李锦挣扎着要下地，钱利娟正说到和大哥进屋时所见到的情景，放下小娇娇继续向民警描述。李锦趁机偷偷溜进老韩头的屋里，猫腰从大人的腿边钻过去，这回终于看清了老韩头脖子上的血洞。 “看不出来是用什么工具造成的伤口，要杀人拧断脖子要比在脖子上掏个血窟窿省事多了。” 法医向站在身边的民警提出疑问，同时也是给民警们敲警钟，这次的人命案很诡异。 “小娇娇！” 钱利国无意中扭头看见了站在炕沿边的小娇娇，一个箭步冲上前抱起小娇娇就往外走，紧张得说话舌头都打结了，就怕小娇娇被吓着了。 这时钱利娟也发现小娇娇不见了，惊慌地站起来朝里屋跑，迎面差点撞上从里屋出来的大哥钱利国。 “今天就先这样，有事再联系你。” 钱红霞听民警说完如得大赦，从灶间屋里火急火燎出来，摸着砰砰乱跳的心口神色惊恐难安。 “我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好好的跑来给老韩头送什么年货哟……” 钱红霞看见侄女和侄子也在，悲声说完赶忙推开门朝外走。 “出来人了出来人了！” 人群里有人激动地喊，好像出来的人能带给他们什么更劲爆的消息。 “利娟，大国——” 汪桂珍跳起脚大声喊。 钱利国一边喊着“借过借过”，一边伸手分开人群在前面带路，几个人总算挤出人群和汪桂珍汇合了。 汪桂珍一把抱过小娇娇，生气地在女儿的手臂上拍了一巴掌。 “大国，你咋也跟着凑热闹呢，说好了和你妹带着小娇娇去镇上逛集市，却跑到这里来讨晦气……” 汪桂珍嘟囔着往家走。 “我和大哥不是想凑热闹，我们以为我姑和老韩头闹矛盾了，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是出了命案。 刚才警察说了还要找我们核实情况。我们也不知道有啥情况要核实的，该说的都说了。” 钱利娟觉得委屈。钱红霞这会心跳终于正常了，憋红了一张脸向汪桂珍认错，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今天来找老韩头给王小明配药方。 “那大姐的意思应该昨天或者前天来才对？” “是呀，我应该早点来！” 钱红霞没听出汪桂珍对她的嘲讽，说完一脸懊悔。 ------------ 第119章不安分的年（四） 不能因为村里发生了一桩命案就不过年了，集镇还是要逛的，钱利国让母亲把小娇娇交给他抱，他和妹妹现在去镇上也不晚。 汪桂珍觉得大儿子说得也对，把小娇娇送到钱利国的手里，小娇娇却抱紧汪桂珍的脖子不撒手。 “小娇娇刚才一定是吓着了！利娟这回做得不对，赶紧带小娇娇回家喊一喊，别再让孩子晚上惊夜。” 钱红霞很有经验地摸了摸小娇娇的头。 汪桂珍朝女儿叹了一口气，女儿到底还是太年轻，小孩子哪是什么地方都能去的。这要是真把小娇娇吓出好歹的，该怎么向女婿交待。 钱利国一个人去了集镇，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买了几卷高级红纸和一捆丝铁丝和细棉纸，他要给孩子们做灯笼。 这时除了钱利泰和陈小红还没到，老钱家的人都到齐了。 屋里亮堂堂的，汪桂珍还是打开了炕柜上的台灯，摸着台灯底座上一颗颗光滑的贝壳，好像看见两个小儿子穿着雪白的海军服也回家过年了。又翻出小儿子的信让三儿子读给她听。 钱利民笑着接过了信读了起来，弟弟的这封信他都快要背下来了。每次母亲听到高兴处，还是会自言自语几句，当海军好，比在西北吹风沙不能洗澡强多了…… 钱利娟和二婶在灶间生火做饭，钱老三媳妇和钱红霞忙着在大桌子上和面。 钱老二和钱老三坐在西屋炕上下棋。 李锦和钱利军、钱利伟、王小明围坐在钱利国身边，看钱利国把一根根玉米杆切片去皮再用细铁丝穿起来，很快就制成了一个灯笼的形状。 “这个给小娇娇。” 孩子们欢呼着，钱利国把做好的灯骨架放到一边，又开始重复刚才的动作。 李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钱利国的动作，脑海里却在不断重放着老韩头脖子上的血窟窿画面。 “将！” 钱老三呵呵笑着又胜了一盘棋，钱老二输得不甘心，扭头让钱利军和钱利伟小点声。 “再来再来。” “不来了，我去外面看看，利泰也该过来了，再不来我去他家找去。” 钱老三推开棋盘下地穿鞋，钱老二也跟着走了出去。 李锦爬到热炕上坐下，门外又传来了钱红霞的声音，钱红霞还念着老韩头的死，感觉不查明老韩头的死因，她就摘不干净嫌疑。 和家里人聊聊，也能缓解一下烦躁的心情。 “到底是啥人和老韩头有这么大的仇恨呢？非要赶在过年前害人。你是没见着，那脖子上的血窟窿好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捅出来的，张牙舞爪的……今年可真不安生，柳家沟的神婆被人吊死了，老韩头被人给穿喉了，听说你们龙河村的莲杏的嫂子也死得不清不楚的，但愿不要再出事了。” “大姐别瞎想了，凡事都有因果，人各有命，咱们好好过年吧。” “说得也是！咱们好好过年。” 钱红霞长叹一声。 李锦摸着自己的小脖子，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 第120章不安分的年（五） 老韩头的死、神婆的死和莲杏嫂子的死难道有某种关联？ 老韩头和神婆都给莲杏的嫂子和儿子孙长生看过病，从死亡顺序来看，先是莲杏的嫂子，接着是柳家沟的神婆，然后是靠山村的老韩头…… 会不会是孙长生死了娘，一股脑把怨恨都怪罪给他和母亲看病的老韩头和神婆身上了？ 李锦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要说孙长生能把神婆吊死不足为奇，可是要说孙长生能从里向外贯穿老韩头的喉咙，还让他保持微笑无痛而死的状态绝对不可能！ 除非…… 李锦扑通跳下炕拉开门朝外走，王小明喊了一声小娇娇，不见小娇娇理他，赶忙起身也跟着跑了出去。 钱红霞和钱老三媳妇已经和好面去灶间贴饼子了。外屋没人，李锦掀开棉门帘闪身来到屋外。 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像刀子一样刮着李锦细嫩的小脸，她也顾不得许多了，面朝墙站好，抬手挥出一根细长的荆棘，荆棘闪着青绿色的光像灵蛇一样迅速扭动。再挥一下手，原本细长的荆棘突然膨胀扭曲成碗口粗细。 这时听到院外传来说话声，李锦赶忙收回荆棘推门进屋。 她已经弄明白了老韩头是怎么死的。除了造物派的人，没有人能使用荆棘刺穿别人的喉咙。 异世大陆又有人穿越过来了！造物派弟子众多，李锦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她可以肯定，那个人就附身在孙长生身上。 孙长生的疯病突然好了的那一天，应该就是造物派弟子穿越重生的时候。可是那位师兄或者师弟为什么要杀人呢，真是为孙长生的母亲报仇吗？ “小娇娇教我变魔术。” 王小明小心地靠近李锦身边，咬着手指怯怯地说道。 “别烦我，我现在不想说话。” 李锦挥了挥手，王小明顿时吓得一溜烟跑走了。 王小明跑到钱红霞身边，揪着奶奶的衣襟要告诉她一个秘密。 钱红霞笑着俯下身，听完王小明的话，脸上现出一片诧异。 “别瞎说，小娇娇咋会变魔术呢？乖乖去一边呆着，等会就吃饭了。” “我没骗人，小娇娇就会变魔术，大军舅舅和小伟舅舅都知道。小娇娇答应教我变魔术，说话不算数，奶奶帮我和小娇娇说说，我要学魔术。” 王小明虽然有点傻，但是不会说瞎话，钱红霞起了疑心，抬眼望着也是一脸错愕的钱老三媳妇： “你信不？” “小孩子喜欢说些稀奇古怪的话也不奇怪，我家小伟还说他是孙悟空呢，我也没见他变成个猴子样。” 钱老三媳妇笑了笑，心里却打起了一串响鼓。小儿子也曾说过小娇娇会变魔术，用毛刺球扎他屁股，还让哥哥钱利军作证。钱利军说弟弟说谎，把钱利伟气得坐在地上哭，因为母亲说撒谎的孩子会被狼吃掉，钱利伟再淘气也不敢撒谎。 钱老三媳妇掰了两块饼子递给王小明，让他送给钱利伟吃，等王小明离开了，四下瞅了瞅，凑近钱红霞问有没有看过那口米缸。 钱红霞点点头。 ------------ 第121章不安分的年（六） “那口米缸看起来挺普通的，咋就能生米呢，好像个聚宝盆一样。不知道能不能生别的东西，要不咱俩去试试？” 钱红霞和钱老三媳妇一起走到米缸边，两个人同时低头朝缸里看，额头碰到额头撞疼了，同时尴尬地笑了起来。 钱老三媳妇把手里的饼子扔进米缸，钱红霞弯腰伸手去捞饼子，厨房的光线昏暗，灯影里伸长手臂摸了半天，除了她手里的饼子全是米。 “你们两个在米缸边做啥呢？大米粥已经熬好了，你俩还想再做一锅？” 钱老二媳妇在厨房门口奇怪地看着钱红霞和钱老三媳妇，像是看两个怪人。 钱红霞像是被人窥破了心思没敢说话，钱老三媳妇笑呵呵地说不小心把头夹掉米缸里了，钱红霞帮她找出来了。 钱老二媳妇嘿嘿笑。 自从汪桂珍说出了自家米缸的秘密，钱老二媳妇哪天都想着自己也能有这样一口聚宝盆似的米缸。可惜汪桂珍不肯说米缸的出处，她也参不透米缸的机密，也只能眼馋加妒忌了。 她以为钱老三媳妇和她一样，也是眼馋汪桂珍的米缸，只是不想说出来大家难堪。 几个姥姥姑姥姥说的话李锦全都听到了，她不怪王小明告密，指望小孩子守口如瓶无疑于痴人说梦。 变魔术的事倒是好掩饰过去，这口米缸确实不能再留了，万一被外人也知道了，那就是祸不是福了…… 天冷以后吃饭都在热炕上，今天人多，把几家的小炕桌都搬来了，男人们围在一桌，女人和孩子各围了一桌。 李锦故意坐到王小明身边，盯着王小明看。 王小明吓得不敢抬头，自知理亏，不该一时意难平向奶奶告状，躲到钱利伟身后。 “小明哥哥过来坐，这里热乎。” 李锦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钱利伟赶忙朝旁边挪了挪，把王小明完全暴露给小娇娇。 “小娇娇，我，我没守住秘密。” “吃饭不能说话。” 李锦拍了拍王小明的手，王小明僵硬着不敢动，见小娇娇对他笑了，这才放下心，抓起筷子往嘴里吸溜米粥。 钱利军低头对小娇娇小声说，一会吃完饭趁大人不注意去外面打爬犁，从屋后的山坡滑下来老爽了。 钱利伟和王小明都看着小娇娇，他们都知道只要小娇娇能跟他们一起去，回来以后就不会被大人惩罚，顶多被大人骂两句。 “好玩就去呗。” “好耶！” 几个孩子乐不可支。汪桂珍这桌却显得气氛压抑。 钱老三说钱利泰家没有人，估计是去老丈人家了。这个时候不过来应该就不会过来吃晚饭了。 汪桂珍心里来气，却不能表现出来。二儿子结婚以后除了中秋节和媳妇过来吃过一顿饭，平时儿媳妇基本不过来看她。 屋外响起开门声，钱利泰和陈小红进来了。 “妈，我和小红过来吃饭，一会全家要祭灶神，小红说也算她一份。” 钱利泰从背后捅了捅陈小红的腰，陈小红笑着叫了汪桂珍一声“妈”。 钱利娟赶忙去添筷子碗。 钱红霞识趣地让开挨着汪桂珍的位置，陈小红很自然地坐在了汪桂珍的身边。 ------------ 第122章不安分的年（七） 看到坐在对面的陈小红，钱老二媳妇翻了翻白眼，然后故意侧起身扭着脸和身旁的钱老三媳妇说话。 陈小红假装没看见钱老二媳妇的白眼，脸上依然保持着甜甜的笑意，可是她的目光却不能避开邻桌和她正对面的钱利国，几次无意中撞上钱利国的目光，不由得心烦气躁。 钱利国同样无法避开和陈小红对视，几次对视以后，陈小红透着怨怒的目光让钱利国坐不住了，和身旁的三弟钱利民说去拿些醋来，赶忙下地穿鞋走出屋去。 钱利民低头笑了一下，欠了欠身子移到大哥的位置上。 钱利国拿着一小碗陈醋回来，很自然地坐到了钱利民刚刚坐的位置上，这回侧身对着陈小红，感觉舒服多了。 钱利泰侧身对母亲说： “妈，今天时间比紧赶，我磨完豆子还没来得及压成豆腐，明天我做一盘豆腐拿过来。” “哟做一盘豆腐哪里够呀，一个正月怎么也得做三四盘吧，咱们三四家人呢！” 钱老二媳妇扁了扁嘴，倒不是故意为难侄子，只是对侄媳妇陈小红不肯给她生子的偏方一直耿耿于怀。 “那行，我明天去买些黄豆多做几盘，自己家人咋都成。” 钱利泰说完望着媳妇的脸，陈小红微垂着眼帘轻笑，既然丈夫已经给她起了个头，接下来的话说起来就顺溜多了。 “是呀，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东西都可以一起分享的。” 陈小红抬起眼帘朝大家微微一笑。 “我听利泰说咱家的米缸挺奇怪的，放在里面的米总也吃不完。” 陈小红瞅着钱利娟说的，钱利娟连忙侧过头假装没看见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小娇娇碗里。 这时钱老三端起酒杯和大家喝酒，汪桂珍没搭理陈小红的话茬，朝邻桌的两个小叔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没人答她的话茬，陈小红有些讪讪。 钱红霞看着陈小红讪讪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当初自己的儿媳妇刚进门时，也是处处让她有点瞧不上眼，儿媳妇生孩子时死了，钱红霞后悔死了，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一定把儿媳妇当成宝捧在手心里。 钱红霞正要开口，钱老三媳妇先笑了起来，把面前的酱骨架夹一块送到陈小红的碗里，然后说： “哪有什么神奇的米缸，都是你婆婆勤俭持家，米面粮油都尽量节省着用罢了。” “对呀，所以外人才会以为老钱家的米总也吃不完，其实没有的事。” 钱红霞附和着。 陈小红脸色微变，从身后捅了捅了钱利泰。 中午钱利泰和老丈人喝酒时说家里有一口神奇的米缸，不但缸里的米总也吃不完，而且想吃什么米都能从缸里舀出来。 陈豆腐只当是个笑话，以为女婿酒量差，才喝两杯就说胡话了。 钱利泰拍胸脯打保票没有胡说八道，可以马上带大家过去看，眼见为实。 陈豆腐和媳妇交换了一下眼色，如果老钱家能有这么一口神奇的米缸，谁还要干活呀，守着米缸就财源滚滚了。 ------------ 第123章不安分的年（八） 陈小红奉父母之命晚上去婆家时打听米缸的事，如果确实有神奇的米缸就帮家里弄一口，如果弄不到，就想办法把老钱家的米缸变成自己家的，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陈小红这才刚张嘴就被大家给堵住了，心想也对，谁愿意把宝贝让外人知道，对于老钱家的人来说，她就是一个外人。 陈小红捅了半天钱利泰没有反应，气得用指尖捏起钱利泰背上的一块肉狠狠掐了一下。 钱利泰被针扎似地抖了一下，明白是媳妇嫌他不吱声，只好硬着头皮说家里的米缸确实神奇，缸里的米怎么也舀不完，说着拉陈小红下地去看。 “这孩子今天喝酒喝糊涂了！” 汪桂珍怕二儿子真的暴露了自家米缸的神奇秘密，喊大儿子和三儿子赶紧跟过去。 钱利国拦住了钱利泰，钱利民挡在陈小红面前喊二嫂。 钱利泰这会的酒劲全醒了，明白自家米缸的秘密肯定不能传出去，可是当着媳妇的面骑虎难下，钱利泰一脸尴尬地对着陈小红傻笑。 “二嫂也喝一杯酒吧，我三婶酿的米酒特别甘醇，一般人都喝不到。米酒可以安神，冬天晚上来一杯晒过小神仙。” 钱利民温文尔雅地笑容让陈小红不好意思再冲动，眼看着厨房门旁的那口米缸，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如果米缸没有问题，老钱家人不会左阻右拦。 陈小红重新回到炕桌边，钱利民不失时机地递上一杯酒。汪桂珍提议大家一起喝完这杯酒就去祭灶神。 陈小红端着酒杯看着大家都一饮而尽，又把酒杯放下了。 “小红咋不喝呢？这是敬灶神的酒，咱们老钱家祭灶神前都喝酒。” “我不能喝。” 陈小红对钱红霞笑了笑，抿着嘴唇一脸羞涩，一只手下意识地捂在小腹上。 “我的天，小红，你该不是有了吧？” 钱老二媳妇虽然一直不想理睬陈小红，但是陈小红的细微神情和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还不能确定……” 陈小红的脸更红了，眼神躲闪着不好意思和人对视。 “啊，二泰，你明天赶紧带媳妇去林场卫生院检查检查，别怀了孩子还不知道再弄掉了……呸呸呸，瞧我的乌鸦嘴！” 钱红霞比汪桂珍还高兴，兴奋地拉着陈小红的手，望着陈小红的肚子，好像陈小红的肚子马上就能长出一个娃娃来。 “怀了孩子就不要再干重活了。利泰，你和小红明天开始就回家来吃饭吧，自己做饭麻烦。” 要做奶奶了，汪桂珍也很高兴。 “不用……” “谢谢妈！不用担心，我有啥不懂的就问利娟。利娟把小娇娇养得多好啊，我要是能有一个小娇娇这样的孩子做梦都笑醒了。” 陈小红甜甜地说了一句，打断了钱利泰的话。 钱利泰没想到媳妇突然之间转性了，竟然乐意到婆家来吃饭了。中午在老丈人家吃饭时，陈小红还说不习惯人多吃饭吵得头疼。不过媳妇怀孕了让钱利泰喜出望外，拿起米酒罐子给桌边的叔叔和兄弟都倒满杯，先干为敬一口气喝了三杯。 ------------ 第124章不安分的年（九） 大家轮番恭喜钱利泰，饭桌上的气氛热烈起来。 孩子们吃完饭跑出屋子，在外屋疯闹了一会，估计大人们也注意他们了，悄悄溜出了大门。 在老钱家后院的山坡上，几个孩子坐着雪爬犁呼喊着从坡上风驰电掣滑到坡下，一个个乐得咯咯笑。 一道黑影悄悄靠近，蹲伏在老钱家后院的鸡棚边。 芦花鸡被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吓得咕咕叫，一只胆子小的惊得扑棱着翅膀想跳到最里面去。 黑影显然被芦花鸡的叫声给惹恼了，抬起手朝惊起的那只芦花鸡甩去。 “扑通”一声，刚张开翅膀的那只芦花鸡栽倒在地悄无声息了。 鸡棚里仿佛笼罩了一层黑暗，芦花鸡们纷纷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黑影靠在墙上，久久凝视着屋窗上映射的隐约人影和灯光，决定还是等夜深人静再下手。 山坡下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黑影回头朝后山坡看了一眼，吐了一口唾沫又扭回头继续盯着院子里的那片光亮。 钱利娟这时正要出门找孩子们，几个孩子鱼贯着进门了。 “瞧你们一个个造的跟雪猴子似的！” 钱利娟拿起毛巾给孩子们擦雪，李锦排在第一个，伸头好奇地看着在厨房门口显得鬼鬼祟祟的陈小红，脆生生地喊了一声“二舅妈”。 陈小红的头刚伸到米缸里，被李锦的一声喊吓得一头撞到了缸壁上，“咚”地磕出了一个大鼓包。 “哎哟——” 陈小红疼得忍不住叫出声，引得女人们都跑出来看出了什么事。汪桂珍看到陈小红手上沾着的两粒珍珠米，明白陈小红在米缸掏米了。 “我的天呐，小红你的额头怎么磕了这么大一个包！” 钱老二媳妇也看出来陈小红偷偷出来是为了检查米缸的神奇了，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孕妇头三个月最怕磕着碰着，万一动了胎气就不好了，你快点进屋拿冷水敷一下吧。” 钱老三媳妇上前查看陈小红的额头，想扶陈小红进屋。 陈小红心说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干脆就当面试一试米缸的神奇好了。省得没能完成父母的任务悬着一颗心夜里睡不着。 “正好家里没米了，我看咱家米缸里的米不少就想舀几瓢回去。” 陈小红滑开钱老三媳妇的手，还想去舀米。 “你怀着身孕呢，这种事哪能要你亲自动手，我帮你舀一袋米。” 汪桂珍拉开陈小红，拿起米缸边的一个米袋子就要弯腰舀米，钱利娟赶忙上前抢过米袋子。 “妈，二嫂的头都撞出大鼓包了，得赶紧处理一下。我来舀米，你们都赶紧进屋去吧。” 陈小红不肯进屋，饭也吃完了，几个女人要开始准备祭灶神的供品了，也都不想离开厨房。这时钱红霞摇晃着脚步走过来，看见钱利娟在弯腰舀米，米粒哗哗地响着，哈哈笑了起来。 “米缸又生米了，明年咱们都不用种地了，反正有吃不完的米……” “大姐喝多了，今晚就住我家吧。” 汪桂珍扶住就要醉倒在地的大姑姐，拿眼神示意钱老三媳妇看着点，扶着钱红霞去西屋醒酒。 ------------ 第125章不安分的年（十） “利娟差不多就行了，你二哥二嫂吃完米可以再过来拿。” 钱老三媳妇紧张地盯着钱利娟的手臂，好像钱利娟在做危险任务。 钱老二媳妇比钱老三媳妇更紧张，几次故意挡在陈小红面前，都被陈小红给挤开了。 李锦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米缸边的情形，心里忍不住想笑，吃饭前她就已经把米缸里的种子米粒给拿出来了。 米缸之所以神奇全是因为种子米粒不断生米，保证拿出来多少米就生出来多少米。 看到挖出的米坑越来越多，米缸里的米越来越少，钱利娟有点糊涂了，怎么神奇的米缸失效了？ 钱利娟傻愣愣地盯着米缸底。 “利娟你咋不动了？” “我有点头晕。” 钱利娟说完抓着米缸沿再次看着米缸，米缸见底了！ “是不是贫血啊？” 钱老三媳妇上前扶住钱利娟，钱老二媳妇接过米袋子帮忙扎好，顺势朝米缸瞅了一眼，这一瞅不要紧，眼神直接愣住了。 总也吃不完米的神奇米缸咋就见底了呢！ 钱老二媳妇着急忙慌地跑去西屋告诉汪桂珍米缸里快没米了，汪桂珍不相信。 两个人跑到米缸边，探头朝米缸里望了望，看着米缸底还是觉得不敢相信，又伸长手臂摸到了米缸底，这下终于相信了。 “挺好，不用再闹心了！” 汪桂珍叹息一声，然后笑了，感觉刚才的一切担心都像一场笑话。 或者老天爷就是不想她为难才把神奇的米缸给收走了。 汪桂珍了解陈豆腐夫妻的贪婪，不然也不会防着陈小红知道米缸的秘密。现在烦恼解除了，只要好好帮儿媳妇调养身体等着做奶奶了。 钱老二媳妇见汪桂珍笑了她也笑了，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好事不可能让一个人占尽，说不定神奇的好事马上就落到她头上了，一会得回家看看米缸是不是也有源源不断的大米生出来。 在灶台边摆上酒肉和香烛，钱老二在院里放了一挂鞭炮，祭灶神的仪式就算完成了。 大家各回各家。 此时钱利泰已经醉得不成样子，陈小红架着钱利泰走不了几步，钱利泰就歪倒在雪地上。 汪桂珍见状赶忙喊大儿子过去帮忙扶钱利泰回家，钱利民抢先答应母亲跑出了院门。 汪桂珍这时才想起来不该让大儿子去二儿子家，苦笑一下回身进屋，让钱利国把姑姑钱红霞背到东屋炕上。 钱利娟收拾完桌子碗筷进屋，大家都已经躺下入睡了，只有三哥钱利民在西屋小声播放着收音机。 钱红霞和汪桂珍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好像窗外呼啸着的北风不时掀开夜的寂静。 原来女人喝醉了酒也能像男人一样鼾声惊人。 李锦翻个身，闻着身旁钱利娟身上淡淡的体香，心里没那么烦躁了。 眼前再次浮现在龙河村看到的孙长生的那双眼睛，渐渐和那双异世大陆令人望而生寒一见难忘的双眼重合在一起，不由得浑身打个冷战。 把厚厚的小被子拉到下巴底下，身上的寒意终于消失了。深长地吸了一口气打算睡去，突然闻到一股烟味。李锦爬起来跳下地，拉开门看到厨房里正冒出的浓烟，赶紧呼喊“着火了！” ------------ 第126章火火火（上） 灯光骤亮，钱利国第一个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抱起小娇娇朝屋外奔去。 钱利娟也几乎同时和钱利民各自跑出屋，钱利民让妹妹唤醒母亲先出去找人救火，然后拎起门后的水桶冲进厨房。 钱利国这时抱着小娇娇已经跑到了门口，掀开棉帘子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了。 钱利国急了抬腿踹门，连踹了几下，屋门纹丝不动。 按说老屋门窗朽败，钱利国的力气足可以踹死一头牛，不可能踹不开朽败的木门。眼看着厨房的烟气转为火苗，钱利国回身朝东屋跑。 李锦被大舅抱着来回奔跑头发晕，这时才想起她就可以洒水救火呀，刚才一时没反应过，看见烟火很自然地喊了起来。 钱利国跑到东屋门口差点撞上从屋里出来的母亲和姑姑，钱利娟一手扶着一个老人，眼望着小娇娇一脸焦急。 不等钱利娟问，钱利国说房门被反锁了，可能有人故意纵火，想办法从窗户跳出去。钱利娟一听更焦急了，窗户上糊着窗户纸，天寒地冻地哪能打得开呀。 “打碎窗玻璃可以出去。” 钱利国说完朝屋里冲去，李锦趁钱利国和钱利娟说话的时候，朝厨房蔓延而出的烟火挥手想降水灭火。 也不知是钱利国进屋的速度太快，还是她的动作慢了一拍，挥手过后并没有看到降水灭火，反而火势更烈了。 “哎哟利民，不要救火了，快点跑吧。” 突然瞥见三儿子钱利民在火中的身影，汪桂珍惊得连声呼喊，这时钱利国已经把窗玻璃打碎了，踹断窗框跳到了屋外。 把母亲和姑姑、妹妹都安顿好以后，钱利国走到门前，看到插在门鼻上的一截树枝伸手拨下来，拉开门冲进屋和钱利民一起灭火。 火势越来越大，浇上去的水好像没有一点效果，水缸很快见底了，大火也从厨房烧到了外屋，看情势猛烈，如果再不撤离就得葬身火海了，钱利民拉着大哥钱利国一起跑到屋外。 就在钱利国和钱利民跑出屋外的一刹那，大火突然暴涨，好像一条火龙蹿出屋顶，瞬间点燃屋顶覆着白雪的茅草，熊熊大火噼啪作响。 “这火也太邪门了！” 钱红霞这时也完全醒酒了，傻傻地看着屋顶，突然想起小孙子还在屋里，吓得马上呼喊着就要往屋里冲。 钱利国和钱利民这时也才想起睡在他们西屋的王小明，两个人一起冲进屋里去救王小明。 “哎哟我的金豆子！” 汪桂珍也想冲进屋，被钱利娟和钱红霞给扯住了胳膊。 “不要命了你！” 钱红霞老泪纵横，嘴里说着，一双眼睛盯着屋里的火光，盼着两个侄子能赶快把王小明给救出来。 “妈，真金不怕火炼，等大火着完了再进屋找金豆子也不迟。” 钱利娟安慰完母亲，突然想起刚才大哥钱得国放在她身旁的小娇娇不见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小娇娇，小娇娇——” 钱利娟转圈喊了几声，又爬上了东屋的窗台。 ------------ 第127章火火火（中） “小明，小娇娇，小明，小娇娇——” 儿子女儿进屋一直不见出来，汪桂珍和钱红霞急得在门外大声喊，这时闻声赶来的钱老二、钱老三和住在附近的几个年轻人纷纷挑着水桶过来灭火。 “小明小娇娇还有利国利民利娟都在里面呢……” 汪桂珍红肿着眼睛快要支持不住了，几次冲进屋里都被门口扑面而来的火势给逼退回屋外，头发眉毛烧焦了一大片，衣上的衣服被火星打成一片焦糊。 钱老三媳妇抱着一床棉被放在水缸里打湿，让钱老三披上冲进屋里救人，钱老二也打湿了身上的棉衣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冲进屋里…… 一桶一桶的水泼向屋里，火势渐渐小了些。 “出来了出来了！” 烟火中钱老二抱着王小明走了出来，钱红霞嗷嗷叫着扑了过去，抱着王小明左摇右晃，看到小孙子睁开眼睛才呵呵笑了起来。 钱老三扶着钱利娟和钱利民随后走了出来，钱利娟和钱利民因为吸入了过多的烟气，身体发软昏沉沉地靠在叔叔钱老三的身上，钱老三几乎是半扛半抱着两个人出来的。 “小娇娇呢？大国呢？” “没看到，我再去看看。” 钱老三又折身朝屋里冲去。 钱老三媳妇搀扶住钱利娟，汪桂珍挽住了三儿子钱利民，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大儿子和小外孙女没出来，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大儿子和小娇娇都是她的命根子啊！ 钱老三再次冲进屋里，钱老三媳妇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左邻右舍家的水缸也都被挑来泼光了，要去井里打水再过来一去一回也是杯水车薪。 此时火势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再救火也是瞎子点灯。 就在大家准备一起进屋去找人的时候，钱老三出来了。 “没找到大国和小娇……” 汪桂珍话没说完，看见了大儿钱利国领着小娇娇从烟气中走了出来。她正要迎过去，钱老三和钱利国“扑通”相继栽倒在了地上…… 李锦站在门里，感觉身后的热浪渐渐退去，耳边人们嘈杂的声音好像来自天际，她的脑袋里很乱，此刻什么也不能想，目光穿过朝她奔来的汪桂珍，怔怔地望着无尽的夜空。 “我的小娇娇，你咋跑屋里去了呢？” 汪桂珍把小娇娇紧紧搂在怀里，又伸手去摸大儿子的额头。 钱老二媳妇这时也来了，招呼大家先找个地方休息，老钱家的老屋怕是不能再住人了。 “哟，小娇娇这是咋地啦？” 钱老二媳妇走到近前看到小娇娇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的，才说一句，小娇娇突然翻了翻眼皮扑倒在了汪桂珍的怀里。 “小娇娇，小娇娇……” 姥姥的呼声终于消失了，李锦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点火星熄灭，烟雾散尽，老钱家的老屋只剩下四面墙皮，被大火烧毁的木门木窗在凌晨的微光里，像野兽的大口黑洞洞地。 汪桂珍拿着一根炉铲子在原先放炕柜的位置扒拉着，希望能在一片灰烬里发现那包金豆子，就算包金豆子的花布烧没了，金豆子也还应该在的。 ------------ 第128章火火火（下） 钱利娟看到母亲在晨光里扒拉着大火后的废墟，知道母亲在找那包金豆子。 马上就要过年了，一把火把什么都烧没了，如果能找到金豆子还好说，如果找不着金豆子，这年可怎么过呢！不过总算万幸人都没什么大事，只是昏迷了一晚。 昨晚家里的大火烧得那么惊心动魄，左邻右舍都来帮忙了，住在附近的二哥和二嫂却没来看一眼，母亲嘴上虽然没说，但一定是寒心极了。 “妈，我大哥三哥和二叔三叔都醒了，他们说一会要送小娇娇去镇上的医院看看。” “去，一定得去。小娇娇可千成别出啥事……你也是的，怎么就没看好小娇娇呢，在眼皮子底下还让她跑进屋里了……” 汪桂珍一夜没睡，这时眼睛更红更肿了，说完抬起发酸的脖子挺了挺腰，把炉铲子递给女儿。 钱利娟接过炉铲，以为母亲让她继续找金豆子，低头扒拉着脚下的废墟。 “别找了，应该是没有了。命里有时终须有，不费那劲了。咱们赶紧过去看看小娇娇，晚点还要把新屋收拾出来。” 汪桂珍说着朝黑乎乎的门洞走去，听见女儿在身后说米缸怎么打破了，回头看了一眼那口米缸，米缸碎成了两半，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劈开的。 “大火还能把米缸给烧成那样？” “别管了，反正那口米缸也没用了。” 汪桂珍一语双关，到现在她还弄不明白，昨天早上还舀一瓢米就生一瓢米的神奇米缸，到了下午就不好使了，然后厨房就着火了。 难道是得罪了灶王爷，故意惩罚她？可是今年她给灶王爷上的供品比往年都多，往年这个时候哪有那么多酒肉供奉呢！ 出了破门洞，汪桂珍瞅着新建的砖瓦房，心说给儿子娶媳妇才建的新房子现在只能自己住了。老屋拆了重建起码得开春以后了，眼下最要紧的是一家人平平安安把年给过了。 李锦睡得昏昏沉沉之中，听到大人们在说送她去镇医院，然后又感觉到被抱上了平板车。车上铺着厚厚的被褥，头顶罩着一顶羊皮帽子，不知谁又往被子里塞了一只包了毛巾的暖水袋。平板车拉得很平稳，李锦睡得更沉了。 不知过了多久，闻到一口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李锦慢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大褂。 “孩子平时吃东西不挑食，咋会贫血呢？” “大夫那要怎么给孩子补血？” 钱利娟和汪桂珍盯着大夫问。 这时护士说孩子醒了，两个人又赶忙跑到了小娇娇的床边…… 在镇医院住了三天，李锦出院了。 三天里钱利娟衣不解带地守在小娇娇的床边，每天为了给小娇娇补血，托人帮忙买猪肝猪血黑米黑豆煮成汤羹……但凡听人说吃什么能补血，就想方设法给小娇娇做着吃。 汪桂珍也一天一趟地往镇医院跑，从靠山村到镇医院来回起码要两个小时，每次看到汪桂珍被寒风冻得通红的脸颊，李锦心里都很感动，可是现在她没办法再回报汪桂珍的关爱了…… ------------ 第129章细思极恐 “小娇娇该吃黑米粥了。” 汪桂珍端着一碗粥放到小炕桌上，发现小娇娇趴在窗台前一动不动，以为孩子哪里不舒服了，赶紧上炕把小娇娇抱起来。 李锦回过神朝汪桂珍咧嘴笑着喊了一声“姥姥”。 汪桂珍拎着的心落了地，把小娇娇抱到炕桌边。 汪桂珍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搭在炕桌上，眯眼看着小娇娇喝粥。 这时钱老二媳妇在外面喊汪桂珍出去一下，派出所的民警来调查老屋失火的事。 “小娇娇慢慢吃，姥姥出去一下就回来。” 汪桂珍叹息一声下地出门。 钱利国和钱利民前天去派出所报了警，民警当时来勘察过现场，今天来是给出结论。 老钱家的老屋着火排除纵火的可能，因为起火点是在屋里厨房，也没有任何助燃痕迹，很有可能是炉火死灰复燃。至于屋门为什么被反锁，怀疑是小孩子恶作剧，或者是老钱家得罪了什么人，有人故意报复，但并不构成犯罪。 民警解释得很清楚，钱利国和钱利民没有再说话，钱老二媳妇却不相信派所出调查的结果，进屋以后还和汪桂珍分析炉火不可能死灰复燃，又不是烧的煤炭，柴火燃尽了拿纸点也点不着…… 钱老二媳妇叽叽喳喳地说着，汪桂珍只是一声一声地叹气。 两个弟媳妇送来了几床被褥，老屋烧毁了住在新屋倒也不愁，可是年货都烧没了，想要采买手上也没钱啊！ “大嫂，你有没有发现小娇娇住院回来以后好像蔫巴巴的？” 钱老二媳妇望着趴在窗沿边的小娇娇欲言又止。 “那么小的孩子受了大火的惊吓哪能和原先一样啊，过一阵子应该就好了。” 汪桂珍又叹息一声。 李锦听着姥姥对她的议论，心里更加难过了。她何止是生了一场病变蔫巴了那么简单，她现在几乎失去了异能，再也变不出东西来了。 想起那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惊恐依然让李锦不寒而栗。她冲进屋里试图灭火，挥了几次手，洒下的水落在发绿的火苗上，都像热油落在火上激起了更大的火苗。 如果不是最后她咬破几根手指的血洒向火场，可能那场大火能把整个靠山村东头给烧光…… 只有异世来的高手才能制造那样的火苗，可是异世高手和老钱家有什么仇恨以致于纵火呢？ 这时钱红霞领着王小明来了。钱红霞说起刚才在村西头有人问她，老钱家是不是有一口神奇的米缸，可以源源不断地生米。她说人家是胡说八道，人家说村里人都知道了。不过可惜了，老钱家的米缸在大火里裂成两半了…… 钱红霞的话让李锦的脑袋嗡地一声，难道那个异世高手是冲着老钱家的米缸来的？如果那个人是冲着老钱家的神奇米缸来的，就等于是冲着她李锦来的…… 李锦陡然打个冷颤，眼前又浮现出了孙长生的脸，一定是他！ “也不知道是哪个瘪犊子胡说八道。” “也不算胡说八道吧，以前大嫂家的米缸确实神奇，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不要提了，别人问就当他放屁好了。” 钱老二媳妇呵呵笑。 王小明拉了拉奶奶的手，承认是他跟别人说了神奇米缸的事。 几个大人都愣住了，钱红霞拍了拍王小明的头，让他以后学聪明点，别什么话都跟别人说。 王小明点了点头，爬上炕想靠近小娇娇又不敢，蹲在炕角默默望着小娇娇。 ------------ 第130章忍为先（上） 老韩头生前自封茅山弟子，喜欢神神叨叨给人画符看病。既然科学无法解释老韩头被穿喉式的死法，最终被判为自杀。 老韩头的儿子女儿平时和他不怎么来往，老韩头死后他的儿女们悄无声息地把他被掩埋了。 当晚老韩头住的房子着火了。因为老韩头家独门独院离其他村民家比较远，没人注意到老韩头家着火，大火烧了一个晚上，等第二天人们看见的时候，只剩下一片黑乎乎的废墟。 这时已经腊月二十九了，家家户户打扫卫生张灯结彩。 李锦坐在新房的炕上，望着窗玻璃上贴着的红艳艳的窗花，耳朵听着大人们在谈论老韩头和神婆的死，心里又开始犯嘀咕了。 经过几天的思考，李锦已经推断出了孙长生杀害老韩头和神婆的时间线。 从异世穿越而来的孙长生，意外发现了母亲体内含有异世才有的乌金花粉，杀死母亲将乌金花粉凝结成丸。 孙长生以为柳家沟的神婆就是给他母亲吞服乌金花粉的异世同类，发现神婆并不是他要找的人，于是吊死了神婆。 老韩头也曾经给孙长生母亲看过病，当然也是孙长生怀疑的对象，结果发现老韩头也不是他的同类，于是让老韩头穿戴整齐吞服一颗荆棘种子，等老韩头躺在炕上，正享受荆棘种子在体内生长带来的快乐时，荆棘种子突然贯穿他的喉咙，重新回到了孙长生的手里。 孙长生连杀了两个人，却发现那颗乌金丸不见了，于是又返回龙河村家里寻找，正好被李锦和钱利军兄弟给发现了踪迹。 孙长生在家里没有找到乌金丸，又被村里人滋扰，再次逃离龙河村来到了靠山村，却意外听说老钱家有口神奇的米缸，他意识到异世同类可能在老钱家。 孙长生夜里潜入老钱家，先去验证米缸的神奇，结果发现神奇的米缸只是谣言，一怒之下放火，把老钱家的老屋给烧毁了…… 一定是这样的！ 李锦还猜不出孙长生急于找到异世同类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她非常清楚绝对不能让孙长生发现她的身份。 在没有搞清楚孙长生是敌是友之前，万一暴露身份福祸难料。 如果在异世，以李锦的身份，当然不怕任何想要和她结仇的人，可是在这个世界，她还只是一个小宝宝，现在又是最虚弱的时候，根本不是任何一个异世穿越来的人的对手。 也不知道孙长生现在躲在哪里，他就像一个随时出现的炸弹，万分危险！ “哟，小红来了。” “大姑也在呢！” 陈小红慢悠悠地迈进屋，先是摸了一把小娇娇的脸蛋，然后接过钱红霞递过来的枕头靠墙缓缓坐下。 “小红觉得身子咋样了，有没有害喜，闻着啥想吐，或者特别想吃点啥？” 钱红霞对侄媳妇的孕事最积极也最关心。 陈小红笑着摇了摇头，假怀孕当然都和正常人一样吃喝，她哪有什么忌口和想吃的。她并不喜欢老钱家的饮食，只是现在天寒地冻的，能不用自己做饭当然乐享清福了。 “我妈咋不在家呢？” 陈小红进来时在厨房只看到钱利娟在忙碌，以为婆婆汪桂珍在屋里，结果屋里只有钱红霞。 ------------ 第131章忍为先（中） “你婆婆和你两个婶子去镇上买东西去了，这会应该就快回来了吧。 这不是老房子的东西都烧没了吗，大家除了身上的衣服连件换洗的都没有，大人还好说，可以相互找几件旧的对付穿。 可是不能让小孩子对付，咱家只有小娇娇这么一个宝贝，不能让小娇娇穿臭小子们的旧衣服……” 陈小红并没有仔细听钱红霞的话。 腊月二十三那晚，钱利泰喝醉酒说家里有金豆子，陈小红当时以为钱利泰说醉话，第二天再追问几句，钱利泰终于不隐瞒了，说母亲手里有一百零八颗金豆子，他们每个兄弟都有十八颗。 陈小红一直惦记着婆婆手里的金豆子，可是婆家刚遭了火灾，不好提金豆子的事。 今天既然婆婆有钱去镇上买东西，想必金豆子的事是真的。不然老屋烧得什么都不剩，婆婆哪有钱买东西。 “小娇娇到舅妈这来。” 陈小红拍了拍手，笑眯眯地望着小娇娇。 “小娇娇快去呀，去看看舅妈的肚子里是妹妹还是弟弟？” 李锦瞅了瞅钱红霞，又瞧了瞧陈小红，屁股纹丝没动。 她的鼻子很敏感，陈小红身上桂花味的花露水很好闻，但也掩饰不了身上淡淡的血腥味，那是每个月女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小娇娇咋不高兴了呢？” 陈小红有些不高兴，都说小娇娇是福宝，谁能沾上谁能得好运福气，她倒没想沾什么福气，更没看出来小娇娇是福宝，只是觉得这孩子长得好看想要亲近一下，没成想还被小娇娇给嫌弃了。 “上次火灾以后小娇娇从医院回来就一直这样。小娇娇到姑姥姥这来，姑姥姥给小娇娇拿油糕吃。” 钱利霞抱起小娇娇往厨房去，陈小红本来想跟着下地，可是刚一起身，呼啦一下，身下好像决堤的水猛地一阵滚热。 还好垫了厚厚的卫生纸，坚持到吃过饭回家去应该不是问题。 陈小红又靠在枕头上半坐半卧着，望着窗玻璃上的剪纸花，微微撇了撇嘴。她知道窗花是钱利娟剪的，论剪窗花的精致和新颖，钱利娟可比不上她。 再望了一眼炕稍上叠着的两床被褥，大红花的棉布被面，比她出嫁时母亲给陪嫁的水缎绣花被面差远了。新房子虽然是砖瓦房，屋里却没什么陈设寒酸得很。 “大国，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师傅吃饭早，我就先回来了。” “好像刘大锤家一直都是吃两顿饭。” 屋外传来钱利国和姑姑的说话声，陈小红赶忙坐直了身子，拉了拉衣襟拢了拢头发。 也不知道为什么，陈小红每次看到钱利国，心里都会有一种隐隐的刺痛感，却又忍不住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小娇娇让大舅抱抱。” 钱利国抱着小娇娇很自然地推门进屋，抬眼看见陈小红，目光定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笑。 “来了。” “嗯来了。” 陈小红扭了一下腰肢，侧脸看了一眼钱利国。她以为钱利国会被她特意装扮的美丽给惊艳，结果钱利国抱着小娇娇转身出去了。 ------------ 第132章忍为先（下） “咋又出来了？” 钱红霞正要进屋，和钱利国撞个满怀。 “屋里太热，我带小娇娇去那屋玩跳棋。” 钱利国随便找个理由想搪塞过去。钱红霞笑了，拉着钱利国往门外走了几步，然后小声问： “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啥？” 钱利国不明白姑姑的意思，钱红霞嘿嘿笑了两声，朝屋里努了努嘴。 “陈小红嫁给了二泰，现在都怀上了，你难道一点想法也没有？” 钱红霞至今不明白，大侄子为什么拒绝陈小红这样美貌又心灵手巧的姑娘，宁可打光棍在外面吃苦受累也不愿意结婚。 “我希望利泰他们夫妻幸福。” 钱利国朝姑姑点头笑了笑，抱着小娇娇快步走进另一边的卧室。 “希望人家小夫妻幸福？” 钱红霞念叨一句，捉摸不透大侄子话里的意思，难道大侄子早发现弟弟钱利泰和陈小红有恋情，所以要成全他们？ 钱红霞决定今天要把事情弄清楚，省得汪桂珍总是在她面前唉声叹气，发愁大儿子不肯相亲结婚，故意远走他乡，害得老三钱利民也坚持打光棍。 钱利国摆开跳棋让小娇娇挑颜色，钱红霞推门进来了，钱红霞侧身坐在炕沿边，看着五颜六色的跳棋，帮小娇娇当参谋。 “大国，你跟姑说实话，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 “啥？” 钱利国的脑袋嗡地一声，从小到大在他心里姑姑都是一个保守守旧的人，没想到姑姑进门就给他抛出一个大大的尴尬问句。 “别跟我装！我是你姑，有啥话不能跟你妈，你可以跟你姑讲。你老实坦白，你不想结婚是不是对女人没想法？我知道正常的男人十四五岁就开始想女人了，你都二十七了，如果不想女人就是那方面不行。” 一见姑姑这架势，是要跟他打持久战，钱利国窘得脸红成了猪肝。钱红霞提出的问题犹如尖刀，怎么回答都得扎心。 见钱利国不说话，钱红霞以为被她说中了，先是叹息一声，然后拍了拍钱利国的肩膀。 “你还年轻，那方面不行也不是什么难治的毛病。我知道柳家沟有一个专门给人瞧那方面毛病的婆婆，只要你肯听姑的话，姑保证你不出三个月就能治好！” “姑，你误会了，我很正常，正常男人想的我都会想……” 钱利国说完不敢看姑姑的脸，感觉说出这话自己好像一个大流氓。。 “我误会？” 钱红霞哈哈笑了。大侄子在她面前竟然逞强装英雄，放着陈小红那么漂亮的姑娘投进怀里都不要，咋可能是正常的男人。 “也没啥不好意思的，真的，等一会吃完饭我就领你去柳家沟。” “姑姥姥，我大舅只想林场的蓝月姑娘，其他人都不想。” 李锦看不下去了，如果再不帮大舅钱利国解围，只怕姑姥姥还要说些少儿不宜的话，她都已经听得脸红了。 “蓝月是谁？长得比陈小红还好看？难怪你看不上陈小红，原来看上更漂亮的姑娘了，我就说嘛，男人哪有不喜欢漂亮姑娘的。” “……” 钱利国彻底向姑姑投降了。 ------------ 第133章年画娃娃 冬天的太阳早早收工了，钱利民也早早回家了。过年期间不用整天呆在羊圈，每天中午过去喂一次羊草就可以了。 见大哥在糊灯笼，钱利民也坐下帮忙。 钱利民最拿手的是在灯笼上写字画画，往年村里人争先恐后请他帮忙画灯笼。如今右手残了，村民们也不来找他写春联画灯笼了，心里难免有点失落。 “我都快糊好了，你在灯笼上画画吧。” 钱利国好像忘了弟弟的右手残废了，低头专注地糊着手上的一只八角宫灯。 宫灯框架是以前在镇上买的，已经用了好几年了，每年拿出来换上新的棉纸，重新绘上彩画就跟新的一样。 今年汪桂珍又特意买了一根金线红绳的穗子，吊在宫灯底下，看起来更加漂亮了。 “我画不了，大哥你画吧，你画画不比我差。” 钱利民苦笑着把放在脚边的几盒颜料移到钱利国跟前，又拿起画笔在水碗里洗了洗，看着笔尖上的水珠目光有些恍惚。 “有什么画不了的，只要身上能动用脚也能画，让你画你就画。” 钱利国依然没有抬头，说话的语气却透出几分严厉。 “我真画不了，我去外面看看豆腐冻好了没有。” 钱利民放下画笔站起身，想要逃避眼前令他难堪的局面。这时钱利伟和王小明从屋里出来了，钱利伟看到糊好的八角灯笼，兴奋地跑过去想要拎在手里玩一会。 “这个可不是给你玩的。” 钱利国避开钱利伟的小手，把刚糊好的灯笼放到大桌子上。告诫两个小男孩只许看不许摸，灯笼才糊好，碰坏了要打屁股。 钱利伟和王小明连忙点头。钱利民干脆叫两个小男孩跟他出去玩，钱利伟和王小明跟在钱利民身后一溜烟地跑出了屋。 钱利国望着弟弟钱利民的背影摇头叹息，转身拿起背回来的木匠工具走了出去。 “大冷天的大国这是要出去干活？” 钱老二媳妇从屋里出来，刚好看到了钱利国出门的背影。 汪桂珍坐在炕上继续往小娇娇的身上比划着新买的衣裤，听到钱老二媳妇的话，笑着说： “大国是去刘大锤家，刘大锤让大国给他做一把椅子，想必是要看看大国的手艺。” “大国的手艺那还用说！想看大国的手艺，拿大国带回来的那两把椅子就行了啊，何必大过年的让人干活，我看刘大锤是免费使唤大国干活。”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刘大锤是大国的师傅。老话不是说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那倒是，怎么说大国的手艺最先是跟刘大锤学的，刘大锤都不教自己的儿子学木匠，却愿意教咱家大国，也是挺奇怪的哈！” 钱老二媳妇又坐回到炕沿边，伸手摆弄堆在炕里的布料和小衣服。 汪桂珍拿起一块红格子的布料在小娇娇的身上比划，嘴里啧啧称赞小娇娇穿啥都好看，就像年画里的娃娃。 放下红格子布料，又把刚从镇上买回来的年画打开抻在手里，看一眼年画里抱着大鲤鱼的娃娃，再看一眼小娇娇，乐得合不拢嘴。 “咱家小娇娇跟年画里的娃娃真是一模一样呢！” ------------ 第134闲话家常（上） 年画里的娃娃穿着一个红肚兜，怀里抱着一条大锦鲤，手腕和脚腕上戴着银铃铛，头顶上梳着两根朝天小辫，胖乎乎的脸上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胖乎乎的胳膊和腿像一节一节白莲藕。 李锦看着年画里的娃娃，心里犹如万马奔腾。这娃娃也太胖了，如果自己长成那样连路也走不了，更别说抱得动那么大一条红锦鲤了。 门外传来一阵响动，钱老三媳妇在门口喊儿子钱利军不要再往外面跑了，如果再跑去山上就要挨揍了。 钱利军嗷地应了一声，跑去加入弟弟和王小明的混战游戏。 李锦隔着窗子望着钱利军和钱利伟王小明奔跑的模糊身影，一点也不想动，未来的日子她只能修心养性尽量低调，不让孙长生发现。 钱红霞随后也到了，怀里抱着一床羊皮褥子和被子，她打算今晚就在汪桂珍这里住下，明天一早要炒年货，炸年糕，家里的炉子灭了，省得再生火搞得乌烟瘴气的。 钱红霞放下被褥，叫三个弟媳妇到跟前听她说话，汪桂珍以为钱红霞要讲什么稀罕事，听到钱红霞说起钱利国相中了东方红林场的一个叫蓝月的姑娘，这辈子非蓝月不娶，脸色立刻就不好了。 “不要再提什么蓝月红月的啦！” 汪桂珍把钱红霞带来的被褥送到炕里，摞在家里的被褥顶上，转身就坐靠在了被子上。 “为啥呀？” 汪桂珍不想提大儿子的事，钱红霞却偏要说，她觉得有必要把老钱家长房长孙的婚事摆在最重要的位置。 见大姑姐的架式好像不把话说明白就誓不罢休，汪桂珍皱着眉说： “我已经让利娟去林场找那姑娘问过了，人家根本不把咱们农村人当人看，当然更不会看上大国啦。” “还有这种事！咱农村人咋啦，咱们不偷不抢靠劳动吃饭，她一个林场的女工凭啥觉得比咱们高贵，你们两个说是不是？” 钱红霞瞅了瞅两个兄弟媳妇。钱老二媳妇咧嘴笑了笑，钱老三媳妇有点尴尬。 “不说了吧，该吃饭了，二泰和小红咋还没过来？” 汪桂珍扭脸望向窗外，窗外天色已经黑得不见人影。 “强扭的瓜不甜，大国咋死心眼儿呢!难道不找蓝月这辈子真就不结婚了？那三民该咋办？三民可不像二泰正好赶上时机不得不结婚。大国不结婚，三民肯定是不会结婚的……” 钱红霞还在念叨着侄子们的婚事，终于还是因为没人理她的话茬只好闭嘴了。 饭菜已经摆好了，钱利泰和陈小红还没过来，汪桂珍不放心，让女儿钱利娟去看看。 “还是我去叫吧，利娟都忙一天了，都没功夫和小娇娇说话，让利娟也看看咱们给小娇娇买的布料。” ”是呀，多亏遇到了秦老太的媳妇，不然咱们还没布票买这些布料。” 钱老二媳妇又望着那块红艳艳的格子布。 “我也顺便问问小红，明天上午能不能把缝纫机借给我用一下，我今晚把小娇娇的衣服裁出来，明天用缝纫机半天就能缝好了。” 钱老三媳妇边说边往外走。 “小红的缝纫机经常坏，我去借过几次都没借成，但愿你能用上。” 钱老三媳妇听出钱老二媳妇话里的意思，心里顿时明白了，转头笑着说： “没事，如果赶巧缝纫机坏了我就用手针缝，反正我用缝纫机也不是特别顺手。怎么都能让小娇娇过年穿上新衣服。” ------------ 第135闲话家常（下） 不一会钱老三媳妇回来了。 看见钱老三媳妇一个人回来了，汪桂珍就知道二儿子和媳妇不会过来了。伸手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让妯娌扫身上的落雪，朝门外扬声喊都快过来吃饭。 汪桂珍不问，钱老三媳妇也没说钱利泰和陈小红为啥没来，笑着招呼两个儿子洗手拿碗筷准备吃饭。 钱老二和钱老三单独坐在一张小炕桌边喝酒，招呼钱利民也坐过去，三个男人一边喝酒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明年开春要种些什么菜，今年种的柿子长得少个头也小，明年得去学一下打杈掐尖的技术…… 钱利娟悄悄问三婶，二哥和二嫂怎么没来。钱老三媳妇悄声说，钱利泰和陈小红在家吵架了，她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两个人在摔东西，好像是把什么家具给砸烂了。 “我吓得都没敢开门进屋。” “啊，不会吧？我二哥脾气挺好的呀，他们为啥打架呀……” 钱利娟显得很吃惊。 钱老三媳妇无奈地笑了笑，示意钱利娟不要跟汪桂珍讲。大过年的儿子媳妇在家打架，显然最让做老人的闹心。 吃过晚饭，大家围坐在一起玩了一会扑克牌就各自回家了。 玩了一天，王小明很快睡着了。钱红霞看了一眼小孙子，又看了一眼小娇娇，咯咯笑了起来。 “要是我家小明以后长大了，能娶小娇娇这样的媳妇该有多好！” “姑，近亲不能结婚。” 钱利娟被姑姑的奇思妙想给吓了一跳，伸手赶紧搂紧小娇娇。 “我知道近亲不能结婚。” 钱红霞翻身望向汪桂珍，嘴里喃喃着： “人这一辈子呀，如果娶了一个好媳妇，嫁对一个好丈夫，才能过上幸福日子。” 汪桂珍没有接话，心里却突然想起女婿已经很久都没有来信了，明天就是除夕了，女婿是肯定不会来接利娟母女回家了。 “姑，你觉得嫁对了吗？” “去，我一个老太婆哪能跟你们年轻人比！过去我们结婚前都没见过对方，有啥嫁得对不对的，碰着啥人都得认命。 现在你们年轻人可以自由恋爱，喜欢谁只要用心去追就成了。” “喜欢谁那也不一定都能成的……” 钱利娟想到了大哥的单相思。 “有啥不能成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叫啥金石为开，滴水穿石。人心都是肉长的，将心比心呐。” 弟媳妇不搭理自己的话，钱红霞又转身望向侄女，话头提起来一丝睡意也没有，她要帮大侄子钱利国去林场提亲。 “姑，我都去过了。” “我知道你去过了。你年轻脸皮薄，有些话不好意思说，我去保准能帮大国说成。 不能让大国就这么吊着，再过两年大国都要三十了，到时候就是说上媳妇也心有余力不足了。” “啥心有余力不足？” 钱利娟扭脸望着姑姑。 屋脚的台灯把钱红霞的脸照得分外兴奋。 “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钱红霞掩上嘴偷笑。 “对了，李女婿啥时候来接你和小娇娇？听说你和小娇娇还没见过小娇娇的爷爷，这可太不应该了。你结婚你妈不知道，李女婿结婚时他家里也不知道是咋地？” “都别说了，睡吧。” 汪桂珍伸手拉灭了台灯。 ------------ 第136章又起风雪（一） 汪桂珍拉灭了台灯，突然想起大儿子还没回来，又欠起身子把台灯打亮了。 钱红霞刚闭上眼睛，突然的光亮刺得她赶忙睁开眼睛，奇怪地看向汪桂珍。 “现在也不知道几点了，大国咋还没回来呢。” “你不是说大国去刘大锤家了嘛，没回来可能是还没做完木工活呗。” “这会也太晚了，做不完活也不能不睡觉吧。” 汪桂珍坐起来披上了棉袄，望着黑漆漆的窗外，一脸担心。 窗外的风似乎吹得更响了，纷飞的雪花无声地落在窗沿上，又是一场瑞雪。 “大国有分寸，就算做不完活也不会在别人家里过夜的……” “大国都那么大了自己有主意的，你瞎担心什么呢，赶紧睡吧，天都快亮了。” 钱红霞吧嗒一下嘴又闭上了眼睛。 “妈，要不我去找大哥回来？” “不用，你好好睡觉。” 大半夜的，汪桂珍当然不能让女儿去河西头找大儿子回来。一颗心莫名其妙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汪桂珍伸手又拉灭了台灯，坐在黑暗里犹豫了一会，轻手轻脚下地来到儿子的房间，叫醒三儿子钱利民，让他去刘大锤家瞧瞧，这么晚了钱利国不可能还在做工匠活，是不是出了啥事。 钱利民拿起电筒飞快地出了门。 汪桂珍重新钻进被窝，才刚躺下一会，就听见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国回来了？” 汪桂珍自言自语，钱利娟和钱红霞也都没睡踏实，这会也都醒了。 “老钱家大媳妇，大国妈……” 来人拍着门扇大声叫着。 “是刘大锤媳妇。” 汪桂珍也听出来叫门的是刘大锤媳妇，拉开台灯赶忙下地，钱红霞和钱利娟也披上衣服下地。 这么晚了刘大锤媳妇显然不是来坐客的，大家都担心钱利国出了什么事，前后脚跑到屋门口打开门。看见刘大锤和媳妇一脸恐慌地站在门口，当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我大哥呢？” 钱利娟抢先问。 刘大锤这会算是喘匀了气，急忙说： “你们快点去派出所看看吧，你家大国被抓起来了……” “你说啥？我家大国出了啥事？” 汪桂珍一把抓住了刘大锤的衣领。刘大锤媳妇赶忙上前解释，钱利国被派出所的民警带走了。 刘大锤的媳妇说不下去了，这时大家才发现刘大锤的媳妇眼睛里全是泪水，鼻子里也挂着清鼻涕，显然哭得不轻。 钱利国和刘石柱动手打架，两个人现在都被派出所民警带走了，民警让家属去派出所接人。 刘大锤说完扭身就走，刘大锤媳妇也赶忙跟上男人的脚步。 刘大锤夫妻来报信，说话有头没尾的，汪桂珍一时也问不出来啥，只能拉着女儿跟她去派出所，这时钱利民去刘大锤家跑了个空回来了，汪桂珍急忙叫儿子跟着一起去镇派出所。 三个人相互搀扶着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明天就是大年除夕，大侄子却被抓去了派出所，钱红霞哪里还睡得着觉，左思右想都想不通大侄子咋会进派出所，后悔刚才没有跟汪桂珍一起去派所出，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辗转反侧。 ------------ 第137章又起风雪（二） “不对呀，如果钱利国和刘石柱打架一起被抓到了派出所，为啥刘大锤不急着去派出所接儿子回来呢？” 钱红霞睡不着自言自语。 李锦在旁边听着心中也是充满疑问。她已经醒了好一会了，刘大锤夫妻来报信，她就觉得很奇怪了，哪有自己的儿子被抓走了，夫妻两个却不去派出所打听情况一起跑来报信。 再说大舅怎么可能打人呢？在林场被人诬陷耍流氓都没有激起他的愤怒打人，有什么事值得跟刘石柱动手的呢？刘石柱脾气暴躁一点就着，可是大舅钱利国是沉稳的人啊！ 但是民警不会无缘无故抓人，大舅一定是有过错的— 李锦揪着小被子心里忐忑不安，两只眼珠在眼皮里轱辘辘转，还是想不明白大舅钱利国为什么和刘石柱动手。 天终于亮了，汪桂珍和儿女们还没回来。 “一定是出大事了！” 钱红霞抹了抹眼睛，叫醒王小明和小娇娇，让他们两个乖乖在家等钱老二媳妇过来照看，围上围巾推开门冲进风雪中。 “小娇娇我怕。” 王小明缩在被窝里，惊恐地望着窗外。 外面天色刚亮，北风嘶吼着扑打着窗玻璃，屋顶也传来各种古怪的响声。 “不用怕，有我呢。” 李锦拍了拍王小明的头，王小明扭头瞅着李锦的眼睛点了点头。 “小娇娇会变魔术，什么都不怕。” 王小明好像吃了定心丸，缩起的身子朝上挺了挺。 李锦没有说话，她现在什么也变不成了，恐怕要等春天来了，跟着万物一起复苏她的能力吧。侧身望向炕沿边的那盏贝壳台灯，又想起了那晚的大火，幸好在火势最大的时刻把姥姥最心爱的两样东西抢救了出来。 贝壳台灯已经被烧黑了，再也看不清贝壳上的花纹，灯绳上的银色串珠也黑漆漆的，好在灯头灯泡都还能用，再配上钱利娟用红纱布重新做的灯罩，看起来也还像模像样。 包着九十二颗金豆子的碎花布被烤得焦糊，好在金豆子还光亮亮的。当时她把台灯和金豆子藏在了炕洞里。汪桂珍几次去老屋废墟翻找都没找到。 李锦从医院回来那天，故意去废墟里玩，顺便让汪桂珍意外发现了贝壳台灯和金豆子。看到姥姥兴奋激动的神情，李锦觉得她拼命救火总算没有白费。 钱老二媳妇和钱老三媳妇一起来的，钱利军和钱利伟也跟着来了。外面风雪大，钱利军和钱利伟冻得脸蛋发红，进屋直接蹿到热炕上要钻被窝，被母亲大声喝住了。 “咋都那么不懂事呢！大军，你弟弟小不懂事，你也跟着瞎胡闹，你看小娇娇都知道叠被收拾。” 李锦正把叠好的被子推到炕里，听到三姥姥的夸赞有点不好意思。她哪里是会收拾，只是不想干净的被褥被钱利军和钱利伟给弄脏了。 钱老二媳妇把手伸到炕头捂热，觉得浑身还是冷，又上炕盘腿坐下，瞅着钱老三媳妇忙着教训两个儿子，咧嘴笑了笑说： “听说大国出事了，也不知道具体是咋回事？” ------------ 第138章又起风雪（三） 见妯娌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钱老二媳妇又说： “昨天晚上大风大雪的，大国还能和刘石柱打架，你说能为啥呢？” “我哪知道为啥呢！” 钱老三媳妇叠好炕上的被褥整齐地摞在炕里，转头说了一句又赶紧下地去准备做早饭。 “那我看着小娇娇，吃完早饭咱们在一起炸油糕蒸豆包。” 钱老二媳妇刚坐热的屁股不想挪坑。 “小娇娇到二姥姥这来。” 钱老二媳妇伸手要拉小娇娇过来，李锦转开身跑一边玩去了，钱老二媳妇有点讪讪。 孩子们在炕上又蹦又跳又唱歌，钱老二媳妇清净惯了，哪受得了孩子们故意大声吵闹，只好下地去厨房帮忙。 钱老二媳妇出去带上了门，李锦马上不吵了，趴在窗子边，希望能看到母亲和姥姥舅舅们回来。 钱利军带来了寒假作业本，要教王小明认字，王小明身上没带钱，他把寒假作业本又收起来了。钱利伟跳脚喊哥哥抠门，钱利军这时发现小娇娇对他的活动不感兴趣，于是走到小娇娇身边，献宝似地把寒假作业本在小娇娇眼前晃。 “小娇娇想学认字画图吗？我可以教你，不要钱。” “为啥小娇娇不要钱，要我钱。” 王小明吸着鼻子指着钱利军不公平。 “我教小娇娇认字，小娇娇教我变魔术，我们是公平交易。” 钱利军的话把王小明说愣了，随即拉着小娇娇的手，也要和小娇娇公平交易。 “我给你钱，你教我变魔术。” “我也要学。” 眼看着哥哥钱利军和王小明都要和小娇娇公平交易了，钱利伟急了，推开王小明站在小娇娇面前，拍着胸脯保证学会变魔术以后给小娇娇好果子做公平交易。 “去，你那叫啥公平交易。” 钱利军拉开弟弟，又嘻皮笑脸地凑近李锦，今天就想学变魔术。 “你都答应我很久很久了。” 李锦哪有心情和钱利军扯什么魔术的事，只想尽快知道大舅钱利国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帮孩子可真吵人！幸亏我就生了两个丫头，要是像你生两个儿子我的头都要吵爆炸了。” 钱老二媳妇蹲在地上拉风箱，厨房比屋里冷多了，只有灶膛边最暖和。 钱老三媳妇麻利地往锅灶里盛水放米蒸鸡蛋，听到妯娌的话笑着说： “可不是嘛，我也快被我家的两个淘气小子给气疯了。还好他俩喜欢和小娇娇玩，每次和小娇娇在一起才有一点乖顺的样子。” “小娇娇确实好，咋看咋喜欢。就是不知道小娇娇的爸爸到底是什么情况，搞得神秘兮兮地，过年也不接她们母女回去。” 火光映着钱老二媳妇的脸，她越说越兴奋。钱老三媳妇听不下去了，哪有婶子编排侄女婿的，想要岔开话题，钱老二媳妇又说起了钱利国的事。 “我觉得能让刘石柱和咱家大国打架的原因只有一个……” 钱老二媳妇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钱老三媳妇。 “你是说顾小琴？” 钱老三媳妇吃了一惊。 “肯定是！” ------------ 第139章又起风雪（四） 钱老二媳妇说话的声音跟个广播喇叭似的，李锦在屋里也全都听到了。她可不相信大舅会因为顾小琴和刘石柱打架。 钱利国对陈小红主动投怀送抱都不为所动，顾小琴长得不如陈小红十分之一好看，又是有夫之妇，钱利国更不可能对顾小琴有非分之想。而且钱利国对师傅刘大锤敬爱如父，爱屋及乌也不可能对师傅的儿子动手。 听到院门响，屋里的人一窝蜂地涌出门口。 “哎哟，大嫂可算回来了！” “奶奶。” 王小明张开小手跑向钱红霞，钱红霞一把把小孙子抱起来，嘴里嘟囔着外面冷，一边快步进屋。 李锦被钱老三媳妇拉着，不然也想奔向钱利娟和汪桂珍的怀抱， “怎么把孩子也领出来了，都快点进屋，大风大雪的！” 汪桂珍的神色很平静，走到门口时还笑了一下。 钱老二媳妇使劲伸头张望，并没有看到钱利国，拉着钱利民问，钱利民摇了摇头没说话。 显然钱利国还在派出所，为啥汪桂珍一点也不着急了呢？ 钱老二媳妇拉着钱老三媳妇朝走在前面的汪桂珍努了努嘴。 钱老三媳妇没有表示，拉着小儿子跟着进屋。 李锦也好奇为啥大舅没跟着一起回来，搂着汪桂珍的脖了问。汪桂珍先是叹气，然后说： “你大舅要晚一点才回来，你大舅要好人好事做到底。” “大嫂，大国到底咋回事啊，这一上午的可把我们给急坏了。” 钱老二媳妇话音没落，钱老二和钱老三也来了。 “大家都不用急，大国没干坏事，是一场误会，他现在要帮着刘大锤家处理事情，咱们也不用等他了。该过年过年，该喝酒喝酒。” “我们也去找秦队长打听过了，大国这事办得确实有点冤。” 钱老二吐出一口烟圈，见媳妇盯着他看，又把刚点燃的老旱烟给掐灭了。 “都快中午了，要准备年夜饭了，我去烧火。” 钱老三朝媳妇使了一个眼色，夫妻俩一起去了厨房。 钱老二媳妇也赶忙跟上，想听听钱老三在生产队长家打听到的情况。 两个弟媳妇都出去了，钱红霞松了一口气。 “亏你还笑得出来。” 钱红霞苦着脸看着汪桂珍。 “不笑还能哭哇？大过年的。我儿子的品行我知道，有啥办法呢，大国就是做啥事都不爱吱声。上次在林场被人误会耍流氓，这次又被误会……唉！” 汪桂珍喜忧参半。钱老二劝她不要担心大国，大国主意定有想法，将来错不了。 钱红霞也跟着附和，汪桂珍脸上的一缕愁容终于驱散了。 屋里的几个大人心照不宣，李锦却还是没搞懂大舅钱利国做了什么好事，竟然会被误会进了派出所。 汪桂珍叫女儿钱利娟去叫二儿子钱利泰两口子过来，今天是除夕，不论小两口有什么想法都得回家一起过个团圆年。 女人们忙着做年夜饭，男人们忙着贴春联挂灯笼，孩子们在院子里堆雪人炸鞭炮。 漫天的雪飘飘洒洒没有一丝懈怠。 李锦坐在厨房门口，看着大人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两只小耳朵不放过钱老二媳妇和钱老三媳妇说的每一个字。 “啥？大国被刘石柱误会和顾小琴有染……” ------------ 第140章又起风雪（五） 昨晚钱利国在刘大锤家做完木工活就在炕上和刘大锤父子一起喝酒。 今年过年刘大锤的女儿们又都要在婆家过年，刘大锤照例要嘟囔一遍养女不如养儿子，女儿都是人家的人，碰上个好女婿还能享半个儿子的福。如果碰上个不懂事的女婿，女儿的福就一点也享不到了。 对于这种话题，钱利国当然没办法宽慰师傅，只能给师傅不停倒酒。 在一旁的刘石柱本来也不爱说话，这时听出父亲话里的意思是埋怨他娶了寡妇还要孝敬寡妇的婆婆，更不敢说话了，陪着父亲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父子俩很快就醉倒了。 钱利国起身下地准备告辞，这时刘大锤的媳妇拜托钱利国帮忙把刘石柱送回家。钱利国这才知道刘石柱和顾小琴结婚以后为了方便照顾顾小琴以前的婆婆，两个人住到了顾小琴原先的家里。 钱利国把刘石柱扶回家，发现院门半开着，叫了一声“有人吗？”没人回应，只好推开院门进屋。 屋门也是半开着的，门上贴着的大红喜字还很新鲜，估计就是刘石柱和顾小琴的卧房，钱利国又问“屋里有人吗？” 屋里依然没人回应，推开门屋里没人，钱利国把刘石柱放到炕上，拉过一张被子盖上，正准备转身离开，这时听到对门顾小琴婆婆的屋里传来说话声。 钱利国心说既然把刘石柱送回来了，总得要告诉人家一声吧，过去敲了敲门，隔着门正要说话，门突然打开了，一道人影像闪电一样冲出来，贴着钱利国飞奔而去。 钱利国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敞开的屋门里传来女人微弱的呼救声。 顾小琴瘫痪在床的婆婆拼尽力气欠着身子朝门口的钱利国求助： “快救救小琴，快救救小琴……” 钱利国顺着老太太手指的方向，这才发现坐在屋门后地上的顾小琴。 顾小琴浑身像筛子一样地颤抖着，双手抱着膝盖，头发披散在脸边低声抽泣。 钱利国不明白老太太让他救顾小琴什么，问老太太刚才出去的人是谁，老太太剧烈地咳了起来，费力地咒骂着：“流氓，恶棍！” 婆婆的咒骂声让顾小琴哭得更凶了。钱利国意识到了什么，上前试探着问： “你受伤了？” 顾小琴没说话，抱着光滑的膝盖继续哭泣，披散的头发从肩膀滑落开来，钱利国瞥见顾小琴裸着的身体马上转过头。 这时刘石柱听到动静扶着墙歪歪倒倒地走了进来，听见老太太咒骂着“流氓恶棍”酒醒了几分，正好撞见钱利国站在顾小琴身边，再看顾小琴裸露的样子，立刻怒火攻心，大骂着“流氓恶棍”冲向钱利国。 钱利国当然不能凭白无故被刘石柱打，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钱利国尽量不伤害刘石柱，一边解释“你家闯进来坏人了”。 刘石柱哪肯听钱利国的解释，本来他就嫉妒父亲宁可教外人做工匠手艺也不肯教他，这回连着污辱妻子的恨一股脑撒在了钱利国身上…… ------------ 第141章又起风雪（六） 钱利国和刘石柱从屋里打到了屋外。 疾风大雪中，两个男人打得难分难解，钱利国每次把刘石柱制在地上准备脱身，刘石柱都摇晃着再次扑上来，揪着钱利国再战…… 顾小琴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看到两个男人在风雪中为她打架，哭喊着向刘石柱解释不关钱利国的事。 刘石柱已经打红眼了，此时他不止是因为顾小琴被污辱了打架，更是为了男人的自尊要把钱利国打倒在地。 秦队长接到报信赶过来才算把钱利国和刘石柱拉开，但是刘石柱一口咬定钱利国欺负了顾小琴，必须要让钱利国吃牢饭。 这事生产队长可不敢作主，只好报警把钱利国和刘石柱一起带到了派出所…… “你说大国咋总是遇到这样的事呢？” 钱老二媳妇团着手里的一块粘糕，随手放进热油锅里。 粘糕在热油锅里发出滋啦滋啦声打着旋。 钱老三媳妇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包豆馅的手停下，望着钱老二媳妇说： “是不是大国的桃花运太旺了？” “可拉倒吧，都是烂桃花没一个好的！” “你们说啥烂桃花？” 钱红霞进来刚好听到钱老二媳妇的话，一边问一边拿起一块油炸糕在嘴边吹凉。 “我们这不是在说大国嘛，大国也该娶媳妇了，不然总是遇到糟心的事，有媳妇拴着，别人想往他身上泼脏水也难。” “大国的事确实要抓紧，我打算过了初五就去林场去找那个蓝月姑娘说亲。我就不信了，还有姑娘会看不上咱家大国。” 钱红霞吹凉了油炸糕走到门口递给李锦。 李锦这时已经完全被大舅钱利国的故事给惊呆了，难道大舅真的命犯烂桃花？ “小娇娇。” “二舅，二舅妈。” 看到钱利泰和陈小红进门，李锦站起来高兴地打招呼。 钱利泰从兜里掏出几颗闪亮金纸包装的糖果递给李锦，又在李锦的鼻子上刮了刮，轻轻叹了一口气。 陈小红朝李锦笑了笑，跟着钱利泰进屋了。 陈小红假怀孕的事被钱利泰发现了，钱利泰倒没有怪陈小红生子心切，但是陈小红让钱利泰找母亲要金豆子，不要回金豆子就回娘家过年，这让钱利泰无法接受，两个人大吵了一架，这会两个人还没有解开心里的疙瘩。 李锦可不想进屋听汪桂珍教训二儿子，正好瞅见三舅钱利民拿着灯笼要去外面挂，赶忙喊三舅，灯笼上还没画画呢。 “今年不画了。” 钱利民低头望着八角宫灯，没有图案的八角宫灯显得没有生气。 “三舅不画我来画。” “好，小娇娇画。” 钱利民有点意外，不过又一想小孩子的涂鸦充满童趣，总比光溜溜的宫灯要有意思一些。何况小娇娇是小福宝，随便在灯笼上画点啥都喜庆。 摆开颜料和水碗，钱利民把洗好的画笔递给李锦。 “小娇娇要画什么呢？” “画花。” 李锦捏着画笔在桃粉的颜料里蘸了蘸，倾斜着笔尖在宫灯的纸面上画了几枝桃花。 桃花有盛开的，有打着骨朵的，构图精妙笔墨浓淡恰到好处，把钱利民给看呆了。 这时钱利军急吼吼地冲进来说，顾小琴跳井死了，顾小琴的婆婆听说顾小琴跳井了，一口没上来也死了…… ------------ 第142章大红灯笼高高挂（上） 大年除夕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准备辞旧迎新。 顾小琴和婆婆的死虽然让人觉得意外，但也丝毫不影响村民们过年的热情，大家辛苦了一年也只有过年可以放纵狂吃狂喝狂玩一下。 刘大锤家没有一丝过年的喜庆，自从腊月二十九晚上儿子被民警带走，刘大锤老两口就像掉了魂一样，既不想去派出所探望不争气的儿子，也不想过问儿媳妇顾小琴的情况。 当晚顾小琴被民警带去卫生院检查受伤情况，在派出所录了口供清早回家的路上投井自杀了。 中午的时候有村民去井里打水，发现结冰的井水底下隐约有人影，打破冰面看见是顾小琴，消息迅速在靠山村传开了…… “师傅吃点饭吧。” 钱利国把热好的饭菜端到刘大锤面前，刘大锤叼着长烟袋盯着窗外没有反应。 刘大锤的媳妇已经哭不出来了，就连唉声叹气也显得力不从心。 刘石柱仰脸躺在自己屋里的炕上，好像一尊石刻的雕像一动不动。 “你打架熊包做事也是熊包？赶紧在过年前把你媳妇的丧事办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一切可以从头再来。有本事在这里躺尸，不如想想怎么把凶手抓住。” 钱利国一把扯起刘石柱。 钱利国的话好像当头棒喝把刘石柱给打醒了，他愣愣地盯着钱利国，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刘石柱知道顾小琴是不想让他蒙羞才自杀的，可是他根本不在乎顾小琴失身，不然也不会娶一个寡妇。 除夕下午两点半，习惯抢头彩吃年夜饭的人家已经开始放鞭炮开席了。 老顾家的院子里飘荡着白布白幡，刘石柱披麻带孝跪在一块木板上，眼神呆滞地望着已经放晴的天空…… 夜幕降临，风轻了雪停了，喜庆的爆竹此起披伏。 孩子们争分夺秒地吃过年夜饭，提上灯笼跑向外面。除夕夜去邻居家要讨好吃的是孩子们最期待的节目。 钱红霞本来不想让小孙子跑出去，可是架不住王小明磨人，抱着她的大腿吭吭唧唧。 “你跟小娇娇在家玩，家里有好吃的。” “小娇娇不理我，她要画画。” 王小明扁着嘴，望着坐在小桌边画画的小娇娇，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钱利军和钱利伟已经穿戴好了帽子手套，钱利军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雪爬犁的绳子，等不急王小明要出门了。 王小明着急了，提高了音量抱着奶奶的大腿哼唧，见还不管用，用冬瓜似的大脑袋朝奶奶的胸口蹭。 “就让孩子去玩会吧。” “好好好，去吧去吧，要记得早点回来。” 钱红霞下地给小孙子穿得严严实实。 王小明乐得吸着鼻子喊两个小表舅等等他。 汪桂珍瞧了瞧小娇娇，小娇娇好像对外面的世界不感兴趣，低头在一本写过字的小本子上画着，小小年纪认真的样子好像一个大人。 钱老三媳妇一再嘱咐大儿子钱利军要带好弟弟和王小明，不要摔着碰着，不要去刘大锤家。 “大国这会也该回来了吧？” 钱老二媳妇朝窗外望了一眼，窗玻璃上映着院门口高挂的一盏红灯。 ------------ 第143章大红灯笼高高挂（中） 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上画着桃花、牡丹、菊花和梅花，每一朵花都娇艳欲滴栩栩如生。每面花绘间写着“四季平安”，字迹飘逸筋骨清奇。 钱利国仰头望着自家院门上的灯笼眼里露出欣喜，兴冲冲走进了屋里，不等大家招呼他，先是一把拉住弟弟钱利民，高兴地说： “你终于肯写字画画了！” 钱利民被大哥突然拉着有些难为情。 “大哥是说灯笼上的画吧，那是小娇娇画的。” “啊，小娇娇画的？天，小娇娇太厉害了，都赶上神笔马良啦！” 钱利国难以置信，走到小桌前看到李锦画本上的画，眼里的神情更加惊诧了。 “可不是，我也觉得咱家小娇娇太厉害了，画的画像真的一样，早知道我都不买年画了，把小娇娇画的画贴墙上。” 钱老二媳妇哈哈笑着说。 “大舅，灯笼上的字是三舅写的。” 李锦不失时机地帮三舅钱利民争功，也是想给钱利民竖立信心，如果不是她一再坚持让钱利民在灯笼上写字，恐怕钱利民还不敢用左手拿毛笔。 “写得好！” 钱利国重重地在钱利民的背上拍了一掌，像是赞许更是鼓励弟弟。 汪桂珍心神不宁地在家等着大儿子回来，这时大儿子终于回来了，有些话她又不好当着大家的面问了。 等钱利国洗手上桌端起酒杯，钱利泰好奇地问道： “听说大哥惹上刘石柱了，顾小琴咋还跳井了呢？” 为了死者的名节，对于顾小琴受辱的事知情人闭口不谈，村里人只知道钱利国和刘石柱打架，可能是为了劝和刘石柱夫妻的矛盾。乡下妇女心眼儿小，经常有夫妻打架想不开的妇女悬梁跳河喝农药的，并没有人深究顾小琴的死因。 “大过年的别说不吉利的事！” 汪桂珍瞪了二儿子一眼。 二儿子和媳妇好不容易来了，她还没说两句，二儿媳妇张口说要金豆子，还说金豆子既然已经按兄弟们人头平均分好了，就该交给各自保管。别人不愿意自己保管那是别人的事，她和钱利泰独门独户过日子了，要用钱的地方多，有金豆子在手里攥着安心，等有了孩子也是一份保障。 钱利泰几次想打断媳妇的话，都被陈小红给无视了。汪桂珍望着二儿子面色平静无波，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个二儿子算是白养了。不过今天是除夕，求得家宅安宁一团和气，再烦的事也要过完初五再说。 “行，等过完初五我就把属于利泰的那份金豆子交给你。” 陈小红一想到婆婆要把金豆子给她的话，心里就忍不住激动。这回父母不会再觉得她没用了，不会再因为汪桂珍不肯帮忙安排母亲的侄子当兵唠叨了。 陈小红高兴，再和钱利国无意中对上眼神也不会觉得不舒服了，钱利泰凡事都听她的，可比总是招惹是非的钱利国强多了。 除夕夜守岁，大家都坐在炕上一边唠嗑一边嗑瓜子吃糖果。 钱老二媳妇提议玩扑克，几个女人刚好凑成两对打升级。钱老二和钱老三摆开棋盘下棋。钱利国和钱利民围在小桌边看小娇娇画画，也忍不住拿起毛笔写大字。 钱利娟忙着收拾碗筷，她要守着时间，保证在零点前端上热腾腾的饺子迎财神。 ------------ 第144章大红灯笼高高挂（下） 陈小红高兴喝多了几杯酒，此刻脸颊嫣红眼神迷离，看东西都是云里雾里的，依偎在钱利泰身上，两只红酥手摆弄着钱利泰的衣角。 她想和钱利泰回家，又担心大家都在一起守岁，只有他们两口子离开了会让婆婆不高兴。 金豆子没到手之前可不是惹婆婆不高兴的时候。 媳妇的手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摸来摸去，鼻子里不停吸入桂花脂粉头油的香味，偶尔陈小红的头发丝蹭到他的下巴上，钱利泰的身体越来越燥热，终于坐不住了，跟母亲说要回自己家里躺一会醒醒酒，等零点吃饺子的时候再过来。 不等汪桂珍说话，钱老二媳妇说话了： “我们老家伙都提着神守岁，你和小红这么年轻就受不住了？ 要躺下去那屋躺一会，就别回去了。别到时候接财神你们俩个再没赶上，误了老钱家的规矩。” “也行！” 钱利泰搂着媳妇去了对面屋躺下。陈小红像蛇一样缠上来，钱利泰心里的猛兽再也控制不住了，两个人连门也没锁直接滚在了一起…… 钱利军和钱利伟王小明像风一样跑进门，大人们都专注在自己的牌上和棋局上，只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让他们去一边玩去。 三个小家伙脱去手套帽子，在厨房里翻找吃的，又前后脚跑进了另一间屋子。 钱利军嘴里叼着一个油糕一手抓着一个油糕第一个冲进屋里，猛然看到二堂哥夫妻俩搂在一起的姿势，顿时呆愣在原地。 “啪嗒！” 钱利军嘴里的油糕掉在了地上，急忙转身拦住了随后跟进来的钱利伟和王小明，“砰”地带上门，拉开门朝院子里跑去。 “哥，等等我。” 钱利伟和王小明呼喊着也跑出了屋子。 “喂，你怎么了？” 发现钱利泰好像化石一样不会动了，陈小红推了推身上的钱利泰。 钱利泰翻身躺下，又赶忙下地拉上了门插销，随即又拉开了，他让陈小红赶紧穿好衣服。 两个人假装镇静地走出屋，发现钱利军并没有向汪桂珍告状，窘迫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些。 被堂弟看到了不该看到的，钱利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那瞬间石化僵硬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被捆住了，热气也同时被抽走了。 零点还差两分，老钱家掐点放鞭炮接财神。 靠山村的传统是大年初一零点迎财神，家家户户炸响的鞭炮将靠山村笼罩在一片硝烟之中。 钱利民带着孩子们放了几根串天猴，烟花刹那绚烂隐于黑暗。 “小娇娇该睡觉了。” “我不困。” 李锦此刻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新的一年了，她也该想办法恢复精力了。 画画练手的功夫还是稍微逊色几分，不过困在小娇娇身体里，能有这样的画技已经相当不错了。 身为异世造物派的天才，两岁的时候她画的花草鱼鸟还没有现在这么生动。望着院门口高挂的红灯，似乎能闻到缕缕花香，如果还能像以前一样，只需挥一挥手就能把灯笼上的花摘下来。 大人们坚持到天亮又开始了忙碌，孩子们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凌晨的时候一个个横七竖八地躺下睡着了。 ------------ 第145章不安生 李锦闭着眼睛却没睡实，这时汪桂珍把钱利国叫到屋里，小声问他到底知不知道是谁祸害了顾小琴。 钱利国连连摇头，那个人跑得太快，当时顾小琴的婆婆也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显然不是靠山村的人。 “坏人跑到靠山村来了？那还得了！” 汪桂珍起初以为顾小琴可能和哪个相识的男人在屋里说话时引起了对方的歹意，如果是外面来的坏人，那姑娘小媳妇们就得注意安全了。 钱利国让母亲不用担心，他已经和秦队长说好了，在没有抓到那个坏人以前，成立一支民兵治安联防队，他和钱利民都加入。 “刘石柱也要加入。” 钱利国补充说。 “啥？刘石柱也干民兵搞治安联防？他能干啥啊！” 汪桂珍啼笑皆非的神情让钱利国有点意外。 难怪刘石柱会悬梁上吊，原来不止他的父母觉得他窝囊累赘，恐怕整个靠山村的人都觉得他一无是处吧。 “只要肯用心啥都能干。妈，我决定带刘石柱去城里做木匠。” “啥，你说啥？你要带一个残废去城里？不行，坚决不行！” 汪桂珍觉得大儿子一定是疯了。钱利国和刘石柱打了一架，又沾上顾小琴不干不净的案子，已经够让人闹心了，竟然还要带刘石柱进城，别说刘石柱腿脚不利索不能出远门，就算刘石柱健健康康地，他也不会做木工活，带在身边说不定还会打架斗殴引来祸事，更要命的是带着一个不会干活的人还要养活他呀！ “是不是刘大锤逼你的？我去找他去。” 汪桂珍说着就要拿围巾手套出门。钱利国急忙拦住了母亲。 “师傅没有逼我做任何事，是我主动要带刘石柱出门的，他需要散散心。” 钱利国不想过多解释，刘石柱上吊闹自杀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人活着总得要有尊严。 汪桂珍知道只要是大儿子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大年初一只能说吉祥话，这事能不能成要等正月十五以后再说。只要想办法把大儿子留在家，那么刘石柱也不用想跟着去城里了。 大年初一的鞭炮声比三十晚上还要激烈。 村民们吃过早饭开始挨家拜年，有些习惯拜早年的除夕晚上就登门了，老钱家的习惯是分批出门给长辈拜年。 钱利国和钱利民哥俩从村东头一直走去村西头挨家拜年。钱老二和媳妇，钱老三和媳妇紧跟在两个侄子的身后。 钱利泰和陈小红出了家门直奔陈豆腐家。 陈小红迫不及待地要向母亲请功，过了正月初五她就能拿到汪桂珍手里的金豆子了。 如果不是钱利泰说的神奇米缸的事是子虚乌有，陈小红也不舍得告诉父母金豆子的事。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除夕夜里小孩子们东家串西家串，看见长辈就拜年，今儿一个个都蔫巴巴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坐在炕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炒瓜子花生，央着钱红霞给讲故事。 钱红霞顺口编了一个大马猴摘桃子的故事，把王小明听得眼里直放光。 钱红霞和汪桂珍是寡妇，大年初一不好出门给人拜年。汪桂珍让女儿出门去逛逛，不能总窝在家里干活。 “家务活干也干不完，也要适当给你二婶三婶机会表现表现。” 钱红霞拉着钱利娟非要解下了她的围裙。 钱利娟哪也不想去，可以想像去哪里都会被人问小娇娇爸爸的事，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 第146章拜年 “奶奶我还要听故事。” 王小明抱住了钱红霞的大腿左摇右晃。 钱红霞能编的故事早在王小明小时候就都讲完了，实在想不出什么话题，正好瞧见小娇娇坐在炕里画画，让王小明和钱利伟跟小娇娇学画画。 王小明有点不敢，钱利伟也眼巴巴地看着小娇娇。 李锦招了招手，让王小明和钱利伟过来一起画，王小明和钱利伟乐得连滚带爬扑过去拿起笔。 钱利军眯眼躺在炕里，望着屋顶出神，脑海里不断闪回着昨晚看到二堂哥和二堂嫂在一起的画面，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这时听到小娇娇叫他，不但不睁开眼睛，反倒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大年初一就一副睡不眠的样子，这孩子将来别是越来越懒了。” 钱红霞想要叫醒钱利军，被汪桂珍拦住了。 “大军平时跟个猴子似地不老实，难得这会安安静静地。懒点不要紧，以后找个勤快的媳妇就行了。” 汪桂珍拉过瓜子筐嘎嘣噶嘣嗑瓜子，眼望着窗外，估计来给她拜年的人也快来了。 每年过年看着一荐一荐的年轻人长大成人结婚生子，汪桂珍的心里越发觉得自己老得快了。 现在才给一个儿子结了婚，还有四个儿子得抓紧了，最少三年把大儿子和三儿子的婚事给办了，等老四老五复员回来也正好可以说媳妇了。 “大国的婚事不用担心，你都建了砖瓦房了，不愁引不来金凤凰。我已经想好了……” 钱红霞又提起初五要去林场给钱利国说亲，汪桂珍呵呵笑着说林场也要过年放假，那些下放劳动的青年应该都回城了，去也是白跑一趟。 钱红霞恍然大悟，笑着拍着自己的脑门： “光顾着替大国着急了！” 院门外传来说话声，汪桂珍坐在炕上伸长脖子，隔着挂霜的窗玻璃看到有人推门进院来了。 等听清了来人的说话声，汪桂珍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情，随即掩饰过去，下地穿鞋迎到门口。 秦老太来了。 “秦大娘过年好！” 心里再讨厌一个人表面的礼节也还是要的，这是个人修养。 汪桂珍客气地招呼秦老太进屋坐。 和秦老太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小儿媳妇。两个人进屋放下两拎花花绿绿的点心盒子，招呼小娇娇过来吃点心。 李锦朝秦老太礼貌地问好拜年，又继续低头教王小明和钱利伟画画。有两个小徒弟作掩护，她可以更加随心所欲地画一些异世才有的妙物了。 “怎么没带小芳芳来呢？” 汪桂珍的问话正中李锦的心里，她也好奇秦芳的母亲都来了，秦芳竟然没跟着一起来呢。 虽然她也知道在靠山村这种地方，大年初一女孩子是不能出门给人看到的，人们都希望大年初一第一眼看到的是男孩子，一年才会大吉大利心想事成。 但是秦芳不一样啊，她是大队长的亲侄女，哪个看到她还敢嫌弃不成…… “小芳芳不舒服。” 秦老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随即打开点心盒子，试图用香甜的糕点吸引小娇娇的注意。 ------------ 第147章无事不登门（上） 按说秦老太比汪桂珍辈分大，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等着晚辈们给她拜年，特意拿了点心盒子来给汪桂珍拜年，但凡心里不糊涂的也知道秦老太这是有求于汪桂珍了。 汪桂珍虽然不知道秦老太所为何来，但是秦老太拎了那么贵的点心，想必要求的事很棘手。 可是对于秦老太都棘手的事，她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几天没见，小娇娇好像又长大了，看着比我家小芳芳都要高了。” 没能用点心吸引小娇娇过来，秦老太有点意外，把点心盒子推到了汪桂珍面前。 “这是我小儿子在省城带回来的点心，城里人真会吃，能把面团子做出这么多花样。” “要不咋都想当城里人呢！” 汪桂珍和气地笑着，让女儿去沏茶，特意强调要沏菊花茶。 “哟，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菊花茶呢？” 秦老太有点感动，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如果不是听人说菊花泡茶可以明目，她是不会让小孙女秦芳从小喝到大的，为了哄小孙女喝菊花茶，她也慢慢适应了菊花茶的苦涩，就算加再多的糖，也还是嘴里发苦。 钱利娟把沏好的菊花茶递给秦老太，秦老太像发现新大陆似地拉住钱利娟的手，嘴里啧啧称赞： “利娟真是越看越好看，依我说利娟才是咱们靠山村一等一的美人……” “秦大娘不要夸她了，利娟都是孩子妈了，啥好看不好看的。” 汪桂珍赶忙打断了秦老太虚头巴脑的夸赞。 秦老太喝了一口茶，惊喜地咂嘴说： “这菊花茶咋一点也没有苦味呢？” “这是杭白菊，上次我女婿来时送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喝。” “啊，难怪！你女婿送的肯定都是好东西。咱们村里谁不知道小娇娇的爸爸是个金贵人……” 秦老太只喝茶闲聊不讲重点，汪桂珍只能耐心地听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秦老太的小媳妇一直看着在桌边画画的小娇娇，这时可能也等不急了，轻轻咳嗽了一声。 秦老太的声音顿了顿，呵呵干笑两声终于说明来意。 秦老太想接小娇娇去家里陪秦芳住几天，正好过年家里的吃食多，孩子们互相有个伴儿。 “要不是我家小芳芳念叨着想小娇娇，我也不会大年初一就跑来要接小娇娇过去的。” “你家小芳芳不是病了吗？小孩子生病就怕传染，咋能让我家小娇娇去你家呢！” 汪桂珍的脸色马上就不好了，钱利娟也变了脸色。没想到秦老太又来算计小娇娇，上次已经提过一次要带小娇娇走，结果把秦芳留了下了。 就是那次小娇娇莫名其妙和秦芳都昏迷不醒了，吓得一大家子人连夜往林场卫生院跑。 汪桂珍的语气很直接，秦老太的脸有点挂不住了，不过吧嗒了一下嘴，抬了抬眼皮，又换作一副柔软的表情，笑呵呵地说： “我家小芳芳其实也没病，她就是想小娇娇。就让小娇娇跟我去家里住两天，两天就成。我保证没人敢伤小娇娇一根汗毛……” “秦大娘别说了，什么一根汗毛，不管是谁敢伤了小娇娇半根汗毛我都跟他拼老命！” 汪桂珍悬在炕沿的腿跳到地上，不想再跟秦老太应酬了。 很明显肯定是秦芳又得了什么怪病，秦老太想来接走小娇娇帮忙驱邪避祸。 ------------ 第148章无事不登门（中） 汪桂珍后悔当初一时头脑发热，竟然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话，以为小娇娇就是天降小福星，当着全村人的面抱着一岁的小娇娇去村口，想用小娇娇的福星体质给村里修路尽一份力。 没想到秦老太一直惦记着这事，时不时地就打小娇娇的主意。 小娇娇是不是真的天降小福星，能不能给别人带来好运汪桂珍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从今往后她要用命保护小娇娇的安危，绝对不会再把小娇娇置于险境。 汪桂珍作势赶客，秦老太却坐着纹丝不动，一边吹着菊花茶的热气，一边叫王小明和钱利伟过来吃点心。 小娇娇对点心盒子不动心，王小明和钱利伟却是早就满嘴口水了，一直偷瞄着花花绿绿盒子里形状各异颜色诱人的点心。听到秦老太叫他们过去，三步并做两步跑到跟前。 秦老太以为王小明和钱利伟会自己动手去盒子里拿点心，结果两个小男孩乖巧地站在她面前，双手背在身后，那意思如果秦老太不给他们也不会蹲下拿。 秦老太笑着拣出两块牛舌饼递给王小明和钱利伟一人一块，两个小家伙欢喜地接过点心，朝秦老太鞠躬致谢。 “你家的小孩子教得可真好！” 看着天真可爱的孩子，秦老太一时也忘了烦恼，乐得合不拢地夸赞。又拿起一块墨子酥伸长手臂递给小娇娇。 “小娇娇，这是墨子酥，又香又甜，吃了可以识文断字满肚子墨水。” 听到秦老太的话李锦差点笑出声，哪有吃点心可以吃出墨水的，秦老太这话要么太幽默了，要么就是充分暴露了她没文化。 “秦奶奶，我不吃甜的。” 李锦说话时看了看自己莲藕似的小手臂。都说她像年画娃娃，那一定是因为她的婴儿肥异于常娃了。 “秦大娘别逗小娇娇了，小娇娇不爱吃零食，小孩子吃太饱活动的时候对胃不好。小娇娇该歇午觉了……” 钱利娟生怕秦老太要上手把小娇娇抢走，上前把小娇娇抱在怀里，说完走去对面的屋里。 秦老太见状，知道老钱家人不可能让她把小娇娇带走，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秦老太转过身对站在地上的汪桂珍摆了摆手，示意汪桂珍坐下。 “别急着轰我走，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秦老太自嘲地呵呵笑。 “是呀钱大嫂子，听我婆婆把话说完啊。” 秦老太的小媳妇上前扶着汪桂珍坐下。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钱红霞有点坐不住了，她可以低调当个透明人，毕竟秦老太来找的是汪桂珍，可是眼下明摆着秦老太要带走小娇娇，那就不是汪桂珍一个人的事了。她可是老钱家的长女，曾经的一家之主，必须捍卫家里的每一个人。 “秦大娘不用再说什么啦，我们是不会让小娇娇离开家的。你也知道小娇娇的爸爸金贵，人家把小娇娇放到我们这里，我们是捧着怕摔着，含着怕化了，哪能把小娇娇送去别人家呢。” 钱红霞像山一样的身躯挡在秦老太面前，就差直接动手轰秦老太走人了。 钱红霞这时心里多少还有点怨恨秦老太的大儿子，如果不是秦老太当生产队长的大儿子教训老韩头搞迷信，可能老韩头也不至于落得自杀的下场。 “唉，我来是给你们报喜的，我大儿子说了，等过了年，就让你家利民去村小学教书。听说利民左手也会写字，应该不影响教书的。” ------------ 第149章无事不登门（下） 秦老太故意说得很大声，就怕屋里的人不知道她是来报喜的。随后又提出让秦芳到汪桂珍这里住两天，还是被汪桂珍拒绝了。 秦老太没想到汪桂珍这么不给她面子，脸上终于绷不住了，叫小儿媳妇扶她出门，到门口时转头说，也不知道钱利民的左手到底能写出什么样的字，万一写得不好再把孩子们给教坏了，可能就要被人骂了。 秦老太的言下之意很明显，既然不让她带走小娇娇，也不让秦芳过来住，那么钱利民当村里小学老师的事也没戏了。 汪桂珍心里很为难，她也想给三儿子谋划一个好前程，放羊的活当然不是长久之计，说出来一个年轻小伙在村里放羊，找媳妇都让人看扁三分。可是总不能拿小娇娇当条件和秦老太交换吧。 不过汪桂珍对秦芳的事还是比较好奇的，能让秦老太放下身段求人，显然秦芳的问题不简单。 钱红霞也说怕是秦芳得了什么医生也看不明白的病，如果老韩头还在就好了，现在谁有个疑难杂症都没地方去看了。以前除了找老韩头还能去柳家沟找神婆，现在只能自己想办法，烧烧符纸拌些香灰…… 汪桂珍被钱红霞的话给惊到了，没想到大姑姐也变得神神叨叨的了。 “老韩头那些偏方土法并不能治好人，大多数是给人一个心里安慰，你再说老韩头被人听见了，是会被拉去挨批斗的。” “真的呀，还能那么严重？” 钱红霞半信半疑，但也不敢再说了。这时钱老二媳妇过来了，几个人在屋里说起秦芳的事，钱老二媳妇神秘地说，秦芳可能是疯了，被家里人关在屋子里不让出来。 秦芳疯了？怎么可能呢！ 李锦不相信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孩子会发疯，可是钱老二媳妇说话的语气好像亲眼看到的一样，再联想到刚才秦老太说到秦芳时闪烁的眼神，估计秦芳应该是得了什么怪病，但一定不是疯病。 难道是那只猫眼又出问题了？ 可是现在就算秦芳的眼睛出问题了，李锦也是无能为力，她抓着蜡笔在画本上重重地涂出一只黑亮的眼睛，王小明看到小娇娇画的那只眼睛赶忙伸手去摸，想要把眼睛给合上。 钱利泰和陈小红出去以后就没再回来。汪桂珍知道二儿子小两口去了丈母娘家，既然人家不乐意在家里吃饭，也没必要再去喊。 过来拜年的人渐渐少了，到了大年初五，该来的晚辈都来了，该去回访的平辈也都带着年礼过去了。 看着日渐消瘦的女儿，汪桂珍有点心疼了。 说好了几个妯娌轮流做饭收拾，到最后全都是钱利娟一个人忙里忙外。 趁着两个妯娌都在，汪桂珍干脆把接下来的日子排了个顺序，哪天哪个人干活分配得清清楚楚。 钱老三媳妇笑着解释她正好这几天身上不舒服，所以干得少了一些，往后排到钱利娟的活她来干。 “你都绝育了咋还会身子不舒服呢？” 钱老二媳妇笑嘻嘻地看着钱老三媳妇。 “不是绝育，是节育。” 钱老三媳妇的脸腾地红了，说完看了一眼丈夫。 钱老三没有接媳妇的目光，伸腿下地穿鞋，喊两个儿子也玩够了该回家睡觉了。 ------------ 第150章家家有本经 钱利军乖乖跟在父亲身后出门，钱老三媳妇给小儿子围上围巾戴上帽子，向汪桂珍靠辞。 连续闹腾了好几天，今晚终于安静了下来，汪桂珍正要铺被睡觉，钱利泰和陈小红来了。 两个人是来要金豆子的。 汪桂珍恍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把一颗金豆子能换多少钱，钱利泰结婚一共花了多少钱一笔一笔报给陈小红听。 “你的意思是利泰的金豆子都用完了？” 汪桂珍点了点头。虽然算法稍微夸张了一点，但是给二儿子的十八颗金豆子确实只剩下两颗了，汪桂珍不能把两颗金豆子给儿媳妇。她知道只要把金豆子拿给陈小红，陈小红转头就会送给她的父母。 汪桂珍是宁可把金豆子埋在土里也不乐意把金豆子送给陈豆腐夫妻，从陈豆腐夫妻把死去的女儿调换了陈小红开始，汪桂珍就对陈豆腐夫妻“另眼相看”。 “你们结婚一共花了多少钱心里应该有数吧。” 汪桂珍起身继续铺被褥。 “哪有娶媳妇不花钱的！” 陈小红急了，她是掐着时间过来的，父母那边还等着她拿金豆子过去呢。 “我妈不会骗你，咱们回家吧。” 钱利泰拉住陈小红的手，马上被陈小红甩开了。 “那我把自行车和缝纫机还给你，你把金豆子给我。” 陈小红盯着汪桂珍，一双好看的眼睛好像要喷火。 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陈小红时，李锦还觉得陈小红长得眉目如画真好看，这会看着陈小红只觉得面目狰狞。 哪有儿媳妇这么气势汹汹和婆婆说话的，而且还是为了不属于她的东西。 “姥姥我要水水。” 李锦不想汪桂珍和陈小红对峙。 “我给小娇娇拿水喝。” 钱利泰就要跑出去，汪桂珍笑着说小娇娇是要尿尿。不过她也奇怪，平时小娇娇都是自己出去方便，今天怎么向她撒起娇了。放下被子抱起小娇娇下地出门，听到身后陈小红又说： “明天我就把自行车和缝纫机搬过来，你留给大儿子娶媳妇吧，你把金豆子准备好。” 汪桂珍的身子僵住了，脸上顿时一片惨白，这时她彻底对二儿子和媳妇失望了。 “行！” 汪桂珍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李锦的画图本已经前前后后都画满了，看着越来越有灵性的画作，李锦有点期待恢复异能了。许久不用异能感觉人都没有了精气神。 “大军最近咋总往外面跑？” 钱红霞盯着钱利军飞奔出院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孩子又大了一岁，大人也管不住了，不过大军看着皮，骨子里还是挺胆小的。” 钱老三媳妇笑了笑，继续踩着缝纫机。 缝纫机发出哒哒声，一件崭新的小衣服就要做好了。 院门口传来叮铃铃的声音被缝纫机的哒哒声给掩盖了。 李锦站起来趴着窗户朝外看，隐约看见院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她赶忙叫姥姥出去看看，可能送信员来了。 “八成是老四老五来信了。” 汪桂珍着急忙慌地穿上大棉袄往外跑，很快拿着一叠信进来了。这时儿子女儿都不在屋里，没人给她念信有点着急。 “让翠萍给你念啊！” 钱红霞指了指钱老三媳妇。汪桂珍拍了一下脑门，竟然忘了钱老三媳妇是个识文断字的人。 汪桂珍正要把一叠信交给钱老三媳妇，李锦突然抢过信，嘴里念叨着： “爸爸的信只能给妈妈看。” 一叠信封上都写着钱利娟同志收，很明显是李帅叔叔的来信，这万一要是被人发现李帅不是钱利娟的丈夫，那可就麻烦了。 ------------ 第151章小人精 汪桂珍没想到好吃的小娇娇都不抢，却能一把抢走她手里的信，哭笑不得地看着小娇娇。 汪桂珍把信递过来的时候，钱老三媳妇已经看到信封上的字了，知道是钱利娟的信，赶紧说： “是小娇娇爸爸的来信，咱们不能拆给利娟的信，小娇娇做得对。这孩子都成小人精了！” “可不是咋地，可精可灵了！” 大家笑作一团，想看看小娇娇拿到信会怎么办。 李锦把一叠信塞进了裤腰里，没有比藏在自己身上更保险的地方了。 “我滴天呐，这么小的孩子也会往裤腰里藏东西……” 钱红霞惊奇地瞪大眼睛。 大家笑得更欢了。 钱利娟在院门口就听见了屋里传来的笑声，回头看了大哥钱利国一眼。 钱利国对妹妹笑了笑，望着挂霜的玻璃窗做了一个深呼吸。 昨晚他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这会进屋和母亲姑姑婶婶说一声就可以出发了。 这几天母亲一直念叨在老屋的地方重新建一栋房子，要建全砖瓦房开两个门，到时候大儿子和三儿子娶媳妇都够用。 钱利国当然能听出母亲的言外之意，想留他在家等着结婚。不过他的心意已决，不在省城干出一番名堂绝不考虑婚事。 “大哥，你是不是还想着蓝月？” 钱利娟觉得大哥执意要去省城，一定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城里人不被蓝月瞧不起。 钱利国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一下摇头，他不愿意听到蓝月的名字，更不愿意提蓝月两个字。 “大国回来了，刘大锤病好点没？” 钱红霞关切地问。 “是风湿的老毛病，好得差不多了。” 钱利国望了一眼妹妹，钱利娟赶忙补充说： “刘叔看见我们送去的礼物马上能下炕了。” “那挺好的！刘大锤对咱家小娇娇那么上心，咱们也不能听说人家病了当成不知道，这份人情呀有得还呢！” 汪桂珍叹息一声，随即想起小娇娇藏在裤腰里的信，哈哈笑着向钱利娟讲起小娇娇刚刚抢信的情景，把钱利娟也是逗得哭笑不得。 李锦从裤腰里取出信交给钱利娟，钱利娟如获至宝地捧着信有些不敢相信。 原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收到李帅的来信，并不是李帅没有给她写信，而是李帅写了信都没有及时被送到。 钱利娟掩饰着激动的心情去厨房看信，李锦当然也牵着钱利娟的衣襟紧紧跟上。她可不想错过李帅叔叔信里的每个字。 钱利国正要开口向母亲辞行，这时钱红霞突然拍了一下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都已经过了正月十五了，林场那些下放劳动的女知青也该从城里回来了，她得赶紧去找蓝月姑娘说亲，最好再给蓝月带一些土特产表示诚意。 林场的生活只是表面看起来很风光，其实吃的东西还不如靠山村丰富。 “听说蓝月是省城的姑娘，一定没吃过咱们的蜜汁地瓜，这种地瓜只有咱们靠山村的北山坡上才能生长。再给蓝月带几个腌鸡蛋，咱家腌的鸡蛋油多又香，就着小米粥吃贼拉下饭，蓝月肯定会喜欢… ------------ 第152章强制相亲 钱红霞一口一个蓝月，把钱利国听得头皮直发麻，想要插话又怕姑姑不高兴，怨他不尊重长辈，只能皱眉听着。 钱老三媳妇收好缝纫机，抬头看见钱利国皱眉深沉的脸，知道钱红霞的话让钱利国受刺激了。 “大姐，你看这小衣服做得可还行？” 钱老三媳妇想要岔开话题不让钱利国难受。 “挺好！” 钱红霞伸手把钱老三媳妇刚做好的小衣服拿在手里一边检查一边又说： “大国我跟你说，喜欢人家姑娘就得追求，你这样把啥都闷在心里不行。你妈没说成事那是你妈端着架子，今天大姑替你作主了，一定把蓝月给你娶回来。” “姑，我要出门了。妈，我现在就得走，刘石柱在家等着我一起走，我们明天中午就能到省城。等安顿好以后我给家里写信，不用担心我。” 钱利国终于趁姑姑停顿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说完也不等母亲和姑姑说话急忙转身回屋，拿起行李往外走。 钱利国的动作太迅速，汪桂珍和钱红霞都没反应过来，等钱利国走出了院门口，两个人才想起来要留住钱利国。 汪桂珍顾不上把鞋提上，趿拉着棉鞋追出屋，钱红霞反应慢半拍，随后跟上。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跑出院子追上钱利国，一左一右拉着钱利国的胳膊不让他走。 本来听到母亲和姑姑追来的脚步和喊声钱利国想跑走，可是一想到下次再要见到母亲可能得大半年以后了，于是没忍心，想着和母亲再说几句话告别，没想到被母亲和姑姑左右夹攻直接给架回了家。 这回汪桂珍是铁了心要大儿子娶了媳妇以后才能离开家，过年大儿子都二十八了，再不娶妻生子都成老光棍了。 钱红霞迅速装好一个挎篮蒙上块蒸屉布，甩开大腿朝东方红林场走去。 “妈你放我出去，你这是干啥呢！” 钱利国被母亲锁在了屋里，又不能踹门硬闯出去，只能隔着门向母亲央求。 汪桂珍听着大儿子的哀求不为所动，她已经托人给找好相亲对象了，只要大姑姐回来没有谈成蓝月的事，明天就能让大儿子和相亲的姑娘见面，一个星期之内就能给大儿子完婚。 女方没提什么要求，只说男方待人和善勤劳肯干就行。 “大国你就听妈一句劝吧，有些人只能放在心里想想就得了，真要过日子还是得找实心实意跟着自己的人才成。” “妈，我没想任何人，只想把木匠活做好。过年回家前我都和人家说好了，过了正月十五就过去住家打家具。” 钱利国试图说服母亲开门，可也知道母亲能锁上门就不会轻易被他说服，费了半天口舌以后，终于安静不说话了。 屋里没有动静了，汪桂珍踮脚趴在屋门上的玻璃缝朝里面瞧，看见大儿子拿着一个本子在看，掩嘴偷笑一下转身回了屋。 “大嫂，你把大国关起来这样好吗？” 钱老三媳妇有点担心，她也算看着钱利国从十几岁的少年长成大小伙子的，知道钱利国不爱说话但凡事都有主意，汪桂珍这么简单粗暴地强迫儿子相亲，恐怕不是好事。 ------------ 第153章还有这种事 天刚擦黑的时候钱红霞回来了，进屋放下篮子张开手喊小孙子过来抱抱。 “今天乖不乖有没有淘气？” 看得出钱红霞的心情很好，估计钱红霞找蓝月说亲的事八成是有眉目了，汪桂珍的呼吸急促起来。 钱利娟也意识到姑姑应该是不虚此行，赶忙围到钱红霞的身边紧张地看着她。 钱红霞却不着急，笑眯眯地摸着小孙子的头，又招呼小娇娇到跟前来，揭开篮子里的盖布，拿出一盒蜡笔和一个十六开的绘图本。 “小娇娇喜欢画画，姑姥姥特意在林场的商店给小娇娇买的。小娇娇要好好画画，到时候让你爸看到了大吃一惊。” 李锦欢喜地接过绘图本，十六开的绘图本太合她的心意了。这回再画异世的植物山水风云更能大展神功了。 钱红霞笑得一脸灿烂，说完眼神在钱利娟的脸上打转，问侄女婿的信上都写了啥，啥时候能过来看看。 钱利娟被姑姑问得顿时红了脸，李帅的来信并没有提什么时候会过来，但是想要她一张照片。钱利娟不知道李帅要她的照片做什么，正发愁没有照过相片，不知道怎么给李帅回信呢。虽然她知道镇上就有照相馆，可是照一张相片并不便宜，她不舍得花那个钱，更不想自己的丑样子被印在相纸上，让李帅看了怪难为情的。 美人通常不自知，钱利娟在省城呆了两年，自信心都被医院那个锅炉工给打击零碎了。 “也没写啥，就问我和小娇娇过得好不好，咱们村过年热闹不热闹，咱家的年货都有什么……啊，也让我代他向大姑和婶婶叔叔们问好。” “哟，写了这么多还不多呢！” 钱红霞笑得合不拢嘴。 钱利娟急忙解释不是一封信上写这么多，有五六封信呢，因为过年前大雪封信送信的给耽搁了，才攒到一起送过来。 “瞧你这么高兴，侄女婿肯定说了许多甜蜜话。” 钱红霞说这话时自己的脸也跟着红了。谁还没有一个年轻的时候呢！ 看着大姑姐黑脸皮泛起桃花红，汪桂珍更加坚信大姑姐给说亲的事成了，都恨不得马上跑去告诉大儿子喜讯了。 “大姐，大国和蓝月的事是不是成了？” 汪桂珍又往钱红霞的眼前凑了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嗯……” 钱红霞抬手抹了抹脸颊，褪去脸上泛起的桃花红，然后看着汪桂珍的脸扁了扁嘴摇头。 “没成啊！” 汪桂珍朝后缩回身子长吁一口气，心说要改变城里姑娘对乡下小伙的印象哪有那么容易，是自己太天真了！ “成了。” “姑，你别说半句留半句，蓝月到底答应没答应吗？” “蓝月没答应……” “我就知道！” 汪桂珍打断了钱红霞的话，她觉得大姑姐一定是走了半天的山路累糊涂了，说话也变得不着调了，又是嗯，又是成了，简单驴唇不对马嘴。 “你知道啥？你说你知道啥？” 钱红霞扯着嗓门理直气壮，说话的声音把汪桂珍的耳朵震得嗡嗡响。 “我说蓝月没答应，但是有另外的姑娘答应了。” “啊，还有这种事！” ------------ 第154追求进步 汪桂珍知道大姑姐不是一个糊涂的人，钱红霞当年给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千挑万选，不但要求女方样貌端庄手脚勤快，还要求女方父母为人正派。大姑姐能相中的姑娘应该错不了。 汪桂珍激动地握住了钱红霞的手，赶紧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 钱红霞相中的姑娘叫马玲，也是林场的下放女知青，和蓝月住在一间宿舍。 钱红霞去找蓝月的时候才自报家门，蓝月就知道对方是为什么来的了，找个借口躲出了宿舍。 钱红霞打听了半天才找到蓝月的宿舍，并不知道躲出去的姑娘才是蓝月，问马玲是不是叫蓝月，马玲忍不住掩嘴笑，她认识钱利国，依然记得那次到靠山村看露天电影虚惊一场，是钱利国帮她解的围。 这会钱利国的姑姑来了，她可不能像蓝月那么任性躲出去。热情地给钱红霞倒水，又把从省城带回来的零食拿出来给钱红霞尝尝。 钱红霞开始误把马玲当成蓝月，说明了来意以后，马玲掩嘴咯咯笑，告诉钱红霞刚才出去的是蓝月。 钱红霞有点恼了，不过转念一想，和几个弟媳妇把话说得太满，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这次肯定不能白跑一趟啊。 钱红霞开始极度热情地在马玲面前夸赞大侄子钱利国，又把带来的土产一样样拿出来塞到马玲的手里。 马玲的手都装不下了，煮熟的咸鸡蛋噼里啪啦地掉在了炕上…… “我觉得着马玲比蓝月好多了，姑娘愿意在农村扎根，这不正好嫁给咱们大国嘛！” “啥意思？姑娘到底同意嫁给大国没有？” 汪桂珍握着钱红霞的手有些颤抖，说话的声音也激动了。 “算是同意了吧。人家毕竟是城里的姑娘，哪能直接答应呢！” 钱红霞不急不慢，把紧张听着的汪桂珍和钱利娟都给急出汗来了。 钱利娟赶忙问： “马玲是不是还要见一见我大哥，城里人不像咱们乡下，姑娘都是先恋爱再结婚的。” “对，要恋爱，一定得恋一下。马玲明天就到咱们靠山村扎根了，这次幸亏大国留下来了，让他们好好恋一下。我保证不出一个月两个人就能成。” 钱红霞哈哈大笑。 马玲要求进步，自愿到最艰苦的地方去，领导正发愁又来了一批女知青没法安排，立刻把马玲和蓝月一起调剂到了靠山村。 要接收两个省城来的女知青，秦队长犯了难，靠山村本来就人多地少，村里的青壮劳动力农闲的时候都要外出做手艺活，不知道要怎么安排马玲和蓝月。 这时刚好村小学的老校长又来找秦队长要老师了，秦队长急中生智，省城来的女知青正合适。 马玲为人热情大方，老校长让马玲教一二年级的语文和数学。瞅着一脸怨气的蓝月半天，才皱着眉让蓝月教孩子们唱歌跳舞做音乐和美术老师。 蓝月马上声明她不会画画，教不了学生美术。 “照葫芦画瓢会不会？” 老校长本来只想要一个教孩子们课本的老师，秦队长硬要塞给他两个女知青，本来就不知道要怎么安排看起来高冷的蓝月，蓝月还出言挑剔，老校长当然气不顺心里窝火。 虽然来的是下放知青，但是也要发工资的，小学校每年就那么一点经费，多一个人分钱其他人就得少发工资。 老校长的语气火爆爆的，蓝月不敢吱声了。 ------------ 第155章兴奋（谢谢大佬打赏白银） 听说女知青已经到村小学报到了，钱红霞急忙招呼三个弟媳妇去相看马玲姑娘。 几个人像孩子一样趴在小学校的土墙上，远远望着小学校唯一一间办公室的门口。 “咱们是不是来早了？” “不早不早，再晚人家就回宿舍了，咱们想看也看不着了。” 钱老二媳妇趴在墙头感觉浑身发冷，她不可不像汪桂珍和钱红霞那么兴奋，只是没办法随大流才跟来的。 土墙头残雪未融，虽然已经过了惊蛰，但是春寒料峭反倒比落雪天更冷了。 “出来了！” 钱红霞喊了一声。 马玲穿着花棉袄走出办公室，伸手把荡在胸前的大辫子朝背后甩去。 “这姑娘身板好，腿长屁股结实，一看就能生养。” 汪桂珍的一双眼睛闪烁着激动的火花，对马玲那是相当满意了。 “看着确实挺不错的，大国在林场干过活，应该也认识这姑娘吧！” 钱老三媳妇还是有点担心钱利国的想法和她们不一样，钱利国认死理，万一还想着要对蓝月负责就麻烦了。 “不管大国认不认识，我看这姑娘行。” 昨天晚上女儿跟她说曾经在老韩头家门口遇见过马玲，当时还以为大哥喜欢的是马玲，看两个人站在一起很般配，从说话就能看出来马玲是个爽快的人。 汪桂珍听着特别兴奋，今天终于见到了真人更加满意了。 四个女人趴在墙头眼望着马玲的身影小声议论，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咳嗽都吓了一跳。 “哟，是秦队长呀！” 汪桂珍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这会也不计较秦队长出尔反而尔不给钱利民安排到小学教书了。 “你们到是真会找地方唠嗑！” 秦队长当然明白汪桂珍她们来干什么，自从昨天两个女知青来到村小学，村里的妇女们就没消停过，都要来看看省城来的姑娘长得什么样。 说也奇怪，蓝月和马玲来靠山村偷偷看露天电影时，村里的妇女们对她俩倒没这么好奇。 现在两个人成了靠山村的一员，家里有儿子的都开始有了想法，哪个不想攀一门省城的姻缘。 “秦大队长，那个害死顾小琴的坏人抓到了没有啊？这都多长时间了，村里干部也得关心一下，不能总让小伙子们天天晚上巡逻吧，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早就抓到了，大国和三民没和你们报告？是一个从精神病院逃出的疯子。” “啊，疯子还能干那事？” 钱老二媳妇显得很吃惊。 “什么这事那事的，也没把顾小琴咋样，都是皮外伤，是顾小琴自己想不开！” 和女人讨论男女之事秦队长也会窘迫，抬起大手抹了抹脸，掩饰窘迫的脸色。 “啊，原来没有那啥呀……那顾小琴还真是想不开！” “没事别趴学校墙头，别把女知青吓着。” 秦队长挥了挥手准备离开，被钱红霞给叫住了，质问为啥不让钱利民来小学教书。 因为没有答应秦老太的要求，三儿子就失去了做村小学老师的资格，这事汪桂珍一直憋在心里，此刻被大姑姐说出来，也想听听生产队长的解释。 ------------ 第156章相当兴奋（感谢打赏的各位大佬） “让你们家三民教书？啥时候的事？有这事？” 秦队长一头雾水一连三问，看起来不像是在演戏。 汪桂珍顿时明白了，是秦老太在撒谎。 “没啥事。大姐咱们快回家吧，别让孩子们等着急了。” 汪桂珍拉着钱红霞转身，钱红霞还想让秦队长给个说法。 汪桂珍小声说不关秦队长的事，钱老三媳妇笑着说秦老太讲话真假掺半，还好秦老太一手带大的小芳芳没学到秦老太的圆滑。 “秦老太那不是耍人玩嘛！” 钱红霞气不忿，被汪桂珍拉着还栽着身子不想走，想当面和秦队长告他老娘一状。 “算了，秦老太也是为了小芳芳才作妖吧……” 汪桂珍叹息了一声。 “秦老太那就是只老狐狸精！” 钱红霞远远望着秦老太家的方向“呸”了一口。 立春以后天气虽然冷，可是河面上的冰却在悄悄消融，按往年的经验，再过一个月大河就要解冻了，到时候水位猛涨，大河上游的北山坡上时不时会暴发山洪。 山洪水势湍急，虽然不至于淹死人，但是会破坏北山坡上的草皮，往往要过两三个月才能恢复。 到时候北山坡上就不能放羊了，得去转去东山口那边。东山口虽然离家近，但是山势要比北山坡险峻，常有毒虫出没，汪桂珍担心三儿子在东山口放羊会有危险。 “快看，那不是刘石柱吗？” 钱老二媳妇指着渐渐走近的一道身影。 “是刘石柱没错，他该不会是去找大国了吧？” 钱红霞的话提醒了汪桂珍，把大儿子锁在屋里两天了，眼看着就能让大儿子和马玲见面恋爱，一定不能让刘石柱给破坏了计划。 汪桂珍远远招呼刘石柱过来，想要警告他不要找钱利国，钱利国暂时是不会去省城的。 等刘石柱走近，汪桂珍正要开口，刘石柱抢先说： “钱婶，你们家来贵人了，快点回家看看吧。” 刘石柱一手按着瘸腿，说话时的神情却很兴奋，好像贵人是找他的。 “什么贵人？” 汪桂珍一脸莫名其妙。 “你们回家看看就知道了，是我带的路。我先回家了，我爹还等我回家劈柴呢！ 啊对了，今天是钱利民看羊圈，我和他商量好了轮流放羊，这样大家都能做一天歇一天。” 刘石柱说完拖着一腿过河，河面上传来咔嚓咔嚓细微的声音。 “大嫂，会不会是你女婿来了？” “不可能，利娟才收到信没两天，如果女婿要来她会去村口接的。” 汪桂珍加快了脚步。 院门敞开着，屋门也虚掩着，显然家里是来客人了。 汪桂珍正要开门，钱利娟听到动静急忙迎了出来。 “妈，县城来人说要让我三哥去做记者。” “啊，该不会是骗子吧？” 钱老二媳妇想也没想地说道。 钱红霞也不相信天上会掉下来这样的好事，不过她忍着没说。抢先走进屋，看到屋里站着一男一女，马上问他们的身份。 “我们是县城报社的，听说钱利民风采好，字也写得不错，想让他去报社做记者试试。” 两个人再次亮出工作证，汪桂珍不识字，但是认得工作证上的大红公章，顿时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心里正在为三儿子的前途犯愁，好事就找上门来了。 ------------ 第157章喜盈门（感美羊羊打赏盟主） 送走县城报社的两个人，汪桂珍还无法平静兴奋的心情，让女儿赶紧去通知钱利民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转头瞅了一眼屋门上挂着的锁头，知道大儿子应该还乖乖呆在屋里，叫两个妯娌今天不要回家做午饭了，把钱老二和钱老三都喊过来，大家一起吃饭庆祝一下。 钱红霞还是不放心消息的真伪，要去生产大队找秦队长了解一下情况。 望着钱红霞急匆匆出门的身影，钱老三媳妇也觉得县城报社怎么可能知道钱利民这号人物，就算钱利民是千里马，也得有伯乐相中才行。 老钱家在县城只认识秦老太的小儿子和媳妇，也没听说钱利民有相熟的人脉，怎么会突然就来找他去做记者呢。 不过钱老三媳妇没有说出口，钱老二媳妇却忍不住说： “天上不会掉馅饼，如果真有这好事，还是等三民当上了记者再庆祝吧！省得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被妯娌夹枪带棒的一通揶揄，汪桂珍也冷静了下来。 钱老二媳妇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也不是没有道理。煮熟的鸭子还怕飞了呢，万一现在声张惹得人人都知道了，到时候好事黄了就成了村里的大笑话！ 想到可能会被人指着脊背议论做梦想屁吃，汪桂珍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神色也跟着不安起来。 钱老三媳妇见状安慰了汪桂珍几句，钱老二媳妇当然也希望侄子能有出息好跟着沾光，跟着说起了宽慰汪桂珍的话。 李锦坐在炕里听着几个姥姥的议论，心里早就打起了小锣鼓。 天上确实不会掉馅饼，三舅也不可能无缘无故被请去县城做记者，这件事应该是叔叔李帅从中帮了忙。 李帅叔叔的来信里虽然没有提过这件事，但是他问过钱利安和钱利康习惯了海军生活没有。 上次李帅过来时钱利安和钱利康还没有去当兵，他又怎么会知道两个人去参军了，又是做了海军？只有一个可能，钱利安和钱利康当兵是李帅从中帮了忙。 这也是村里人传说小娇娇的爸爸金贵的原因，也是陈豆腐媳妇想要汪桂珍也帮忙安排她的侄子当兵的原因…… 李锦的脑海里又一次过了一遍李帅的来信内容，越想越觉得她的猜测没有错。 这时钱利娟和钱利民、钱红霞前后脚回来了。 钱红霞乐得合不拢嘴地说村里已经给钱利民开了介绍信，钱利民三天之内就可以去县城报社报到。 “真的呀！” 汪桂珍立刻乐得上前要看儿子的介绍信。 钱利民拉开破棉袄的衣襟，从胸口里取出一张纸。 热乎乎的介绍信带着钱利民的体温，汪桂珍拿在手里有点颤抖，看了一眼盖着鲜红公章的介绍信，马上递给女儿。 “快念给我听听。” 介绍信上只有短短的三行字，汪桂珍却让女儿连着念了三遍，随后按着心口抑制不住喜悦，马上招呼大家赶紧准备午饭，今天中午一定要喝酒庆贺。 “今年真是好年头，接连喜事盈门。” “还有啥喜事？” “还有大国呀，大国媳妇不就在村小学嘛！” 汪桂珍抹了抹眼睛，激动得眼泪都滚了出来。 ------------ 第158章百感交集（感谢美羊羊打赏盟主） 听到姥姥提到了大舅钱利国，李锦下意识地望向三舅钱利民。 钱利民的神情顿时不自然了，瞅着小娇娇眨了眨眼。 早上钱利民趁着家里没人注意，把大哥钱利国给放走了，钱利国和钱利民前后脚推门出去的时候，刚好被小娇娇给看见了。 钱利民朝小娇娇比了一个“嘘”，意思不让她暴露目标。 李锦眼瞅着两个舅舅离开家，姥姥还在激动地和钱利娟说要去村小学相看一下马玲，如果合适等五一就能把钱利国的婚事给办了。谈对象恋一恋两个月应该够用了。 “妈，你说我大哥的媳妇在村小学，是啥意思？” “你大哥不是喜欢城里的姑娘嘛，咱们村小学从东方红林场调来一个，噢不对是两个，两个省城来的女知青做老师，你大哥都认识的，人家那姑娘愿意和你大哥处对象，等处俩月就给他们把喜事给办了。” “对，凡事都要趁热打铁。利民，你明天也赶紧去县城报到。” “作记者挺好的，写写画画还能到处去采访，长见识不说还能认识许多人。” 钱老三媳妇为钱利民高兴，心里也有些羡慕。 “见识啥人都不要紧，得抓紧给你妈把三儿媳妇娶回家。” 钱红霞觉得自己为老钱家做了一件大好事，喜不自胜，急着想叫大侄子过来说喜事。不等汪桂珍说话，乐颠颠地去对面屋叫钱利国。 钱红霞一边叫着“大国”，一边取下门鼻上的锁头。 “姑，我大哥不在屋里。” 钱利民不能再隐瞒了，如实向母亲坦白早上就把大哥放走了，这会钱利国应该到县城了。 汪桂珍不敢相信平时最老实听话的三儿子会违背她的意思，昨天晚上汪桂珍让钱利民看好钱利国，钱利民答应得好好的…… 见母亲神色不对，钱利民先是认错，再给母亲捶背，被大姑打了几下肩膀也是笑呵呵地赔罪。 这时钱老二和钱老三都来了，汪桂珍也只好先放下大儿子的事，眼前最高兴的还是三儿子的事。 大家都怕夜长梦多，让钱利民第二天就去县城报到。 钱利民也急于想知道是哪位伯乐相中了他。这段时间他才刚把左手书法写得像点样子，就来了这样的好事。 别人不知道做记者有多好，钱利民可是非常清楚的，每天收音机里都在播报新闻，他可没想到有一天也可以把自己的文字拿给播音员报道。 虽然是县城的广播，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入夜，汪桂珍给儿子收拾行李，心里百感交集。现在三儿子也要离开家了，如果女婿再来把女儿和小娇娇接走，以后就剩她一个人生活了，建了砖瓦房只有她一个住又有什么意思呢！ “妈，不用带许多东西。如果能安定下来我再回家拿。” “哪有多少东西哟，一把大火都给烧没了。” 汪桂珍唏嘘一声，悄悄把二十块钱塞进破旧的旅行袋里，转头发现小娇娇站在门口，招呼小娇娇过来让三舅抱抱。 “以后你三舅就是城里人了，姥姥带小娇娇去县城看三舅好不好呀？” “姥姥，我要去县城照相。” ------------ 第159章春的气息（上）感谢大佬打赏白银盟 小娇娇要照相！ 钱利娟忽然想起李帅说过，小娇娇的妈妈曾经给他寄过一张小娇娇的百日照，李帅始终没有办法寄给小娇娇的爸爸，就一直带在身边。 现在小娇娇都快两岁了，李帅也有半年没见过小娇娇了，是应该给小娇娇照一张照片寄给李帅。 “小娇娇也太厉害了，竟然这么小就知道要照相。” 钱利民抱起小娇娇，答应明天带她一起去县城照相。 汪桂珍让女儿也跟着钱利民去县城，带小娇娇多照几张相片，再顺便看看钱利民的工作单位和住处，回来告诉她也可以安心。 钱利娟想让母亲一起去照一张相，汪桂珍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在家等消息。 嘴上说一张老脸有什么好照的，心里却是不舍得花钱，去一趟县城怎么也得用掉三五块钱，有那个钱可以存下来给儿子娶媳妇。 早上天空飘着毛毛雨，钱利民担心小娇娇出门会受凉，打算缓一天去县城报到。 “你还是早去早安心吧。” 汪桂珍借来两把大黑伞，钱利民和钱利娟一人拿一把。 钱利民这时的右手已经可以用力了，抱着小娇娇撑着大黑伞走起路来比妹妹还快。 钱利娟跟在三哥身后一起小心地过了河，走到村西头的时候，猛然看见前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大哥吗？” “是，没错！” 钱利娟紧走几步喊大哥钱利国。 钱利国回头看见妹妹和弟弟，赶紧快步过来接过小娇娇抱在怀里。 刘石柱要帮钱利国扛行李，钱利民抢先接过大哥的行李袋，正要开口问钱利国怎么现在还在靠山村。 钱利国先说昨天离开家以后去找刘石柱一起去省城，半路上碰到了那两个县城报社的人，于是让刘石柱帮忙把那两个人带去家里，因为错过了去省城的小火车，他在刘大锤家住了一晚。 兄妹三个人边走边说，在路口必须得分道扬镳了。 这时小雨也停了，太阳从云层里探头半边脸。 “大哥我来抱吧。” 钱利娟接过小娇娇。 钱利民握住大哥的手。 “大哥，你真的不在乎姑姑给你相中的那个马玲姑娘吗？” “咱大姑肯定是误会马玲了。” 钱利国呵呵笑了。 “马玲心地善良性格直爽，这次咱大姑特意去林场说亲事，马玲一定是觉得咱大姑跑一趟很辛苦，不想咱大姑失望而归，所以才没有直接当面拒绝，而是委婉地说要先恋爱。 马玲有男朋友，在西北的一个农场，他们经常通信的。” “啊！那咱妈和咱姑不是闹了乌龙嘛。” 钱利民哭笑不得。 钱利娟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次姑姑和母亲的误会要是闹大了，到时候可不好收场了。 “你俩快去公车站吧，我也得赶小火车了！” 钱利国嘴里催促弟弟妹妹，自己却站在原地没动脚。 钱利民握着大哥的手也不肯松开。 “大哥，你这一走咱妈心里老难过了。咱妈就想你能早点结婚生子。” “我想结婚生子什么时候都行，现在我只想把木匠手艺练好，有一技傍身，走到天涯海角都不愁没有饭吃。” ------------ 第160章春的气息（下）感谢各位大佬打赏 听到钱利国的话，刘石柱赶忙凑了上来。 “是呀是呀，我爸一直夸你大哥的手艺好，你大哥将来肯定有出息。我决定一直跟着你大哥，你大哥就是我大哥，只要他不嫌弃我，我就是一辈子当牛做马也愿意陪他在身边。” 刘石柱兴奋地说着，一双眼睛里满是对将来的渴望。 妻子死了，刘石柱的心也跟着死了，如果不是钱利国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又给了他重新生活的勇气和希望，他根本不可能想到这辈子还能走出靠山村。 “你本来就得管我大哥叫大哥嘛，难道还想赖我大哥一辈子？ 除非你是个姑娘，不然一辈子给我大哥当牛做马有啥用？” 钱利民朝刘石柱笑了笑。 刘石柱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刘石柱和钱家兄妹碰到面以后就一直没敢看钱利娟一眼。钱利娟一直是他心底里最喜欢的样子，每次和顾小琴在一起，刘石柱都把顾小琴想像成钱利娟的样子。 如果不是钱利娟突然带着孩子回到靠山村，刘石柱还在做梦有一天能娶钱利娟，也不会在腿受伤以后一时没忍住和顾小琴在一起，就算顾小琴的身上有几分像钱利娟的影子，刘石柱也心满意足了…… “大哥，你说什么时候想结婚都可以，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想结婚呢？” 钱利民的话把钱利国给问住了，他知道只要自己不结婚三弟也不肯结婚。 钱利民也已经二十五岁，在农村也算是老光棍了，他说这话等于让弟弟没有盼头。钱利国摸了摸后脑勺苦笑。 “我保证，在你结婚前给你找个嫂子行不？利民，你遇到合适的姑娘就赶紧追，不要被动等待，城里的姑娘不像咱们农村的姑娘听父母安排，你要学会自由恋爱，我会给你写信，等你工作的好消息。” 钱利国朝弟弟妹妹挥了挥手，又上前在小娇娇的额头亲了一下，然后赶紧转身快步离开，怕再说一句就会失去再次离开的勇气。 望着大哥和刘石柱走远的身影，钱利民和钱利娟几乎同时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大哥到底因为啥就是不肯相亲！” “我知道大哥心里有伤……” 钱利民若有所思。 “你是说大哥还是想蓝月？不可能吧，现在蓝月都到咱们靠山村了，大哥还不是离开了。” “不是那个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 钱利娟一脸好奇地看着三哥，期待钱利民能给她一个答案。钱利民却没再说话，朝前面招手拦住一辆经过的牛车，跟赶车的大爷说了几句好话，大爷扬了扬手里的长烟袋，示意可以让他们坐车。 “小娇娇，咱们坐牛车玩。” 钱利民把牛车上的干草整理了一下，然后把小娇娇从妹妹手里抱到牛车上，等钱利娟上车抱好了小娇娇，他才跳上牛车。 随着赶车的老汉“驾！”甩了一下鞭子，牛车嗒嗒驶向前方。因为第一次坐牛车，随着牛车的起步小娇娇的身子猛地朝后倒了一下，头脑一阵发晕。还好身后靠着钱利娟，毛绒绒的小脑袋紧紧贴在钱利娟的胸口，安安稳稳地上路了。 雨的村道一片泥泞，空气中都是枯木逢春的气息，春天的气息…… ------------ 第161幸福照相馆（上） 钱利民坐在赶车的老大爷身旁唠家常，偶尔回头看一眼妹妹和外甥女笑笑。 李锦靠在钱利娟的怀里好奇地盯着路边的风景。经过这大半年在靠山村的生活，已经快忘了山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 牛车上的干草很软，是要送去镇上做饲料的。 李锦抓一把干草在手上，很难想象牛羊会吃这样的干草，在她的那个世界，每天都是芳草萋萋，气候温暖舒适，季节更迭只在潮汐变化。 “到了，吁——” 钱利民跳下牛车，伸手从妹妹手里接过小娇娇。 “咦？” 看到小娇娇手里攥着的一把青翠欲滴的芳草愣住了。 钱利娟下了车，看着小娇娇手里的芳草也是充满惊诧。 李锦这时看到自己手里的芳草也震惊了。 怎么突然之间异能恢复了？ 刚才她在心里想着这个世界虽然已经春天了，可是到处还是一片残雪枯枝满眼不见绿色，只是偶尔能看到几株苍松墨绿的颜色。 心之所想竟能成物！ 李锦的造物能力不但恢复了，还提升到了不用手画就能意念造物的新境界。 “真是奇怪，难道干草底下是新鲜的绿草？听说大棚里能种蔬菜，没听说种草的。” “这不是草，是韭菜！” 钱利娟拿过小娇娇手里的一把韭菜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韭菜的味道一点不假，可是刚才她明明闻到的是芳草的味道。 李锦不敢说话，因为无法解释手里突然出现的芳草，情急之下想到过年时姥姥包的韭菜馅的饺子，芳草也随之变成了韭菜。 这下可好了，钱利民以为小娇娇拿了赶车大爷买回家的韭菜，拿着韭菜追着牛车跑，可惜跑出几十米，还是眼睁睁看着牛车驶向远方。 这时去往县城的长途客车来了。 坐在长途车上，钱利娟万分内疚地和钱利民说对不起赶车的老大爷，说不定那把韭菜是老大爷买回家让老伴做饺子的，这下老大爷回家该被老伴埋怨了…… 听着钱利民兄妹俩的对话李锦偷偷笑，兄妹俩一心为别人考虑，实在太善良可爱了。能有这样的亲人真是很幸福！ 县城唯一一家照相馆很好找，就在报社的斜对面。 钱利民要先陪妹妹照相，钱利娟却让三哥先去报到。 说起来工作比照相更重要。钱利民被妹妹推搡着不得不先去报社报到，说好一会就过来照相馆碰头。 钱利娟领着小娇娇站在照相馆的橱窗前，看着橱窗里挂着的照片。 有年轻人的结婚照，孩子的满月照生日照，还有全家福和同学朋友的合影。 每张照片上都写着日期和纪念词。钱利娟看得津津有味，却不知道她在橱窗前专注好奇的样子已经被里面的照相师傅看见了。 照相师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推开照相馆的门招呼钱利娟进去看，照相馆里面还有更多的样片可以参考。 “我想给孩子照一张相片。” 李锦明显感觉到钱利娟握着她的手用力了一些。 和陌生男人说话让钱利娟有点紧张。 ------------ 第162章幸福照相馆（中） 可能是看出钱利娟有些紧张，照相师傅自我介绍姓陆，做照相师傅有十几年了，最拿手的就是给小孩子照相，保证照得自然好看又有灵气。 “小姑娘真好看，是你亲戚的孩子？” “啊，是我女儿。” “女儿像妈妈！” 钱利娟感觉自己的脸红了。 都说女儿像爸爸，这个陆师傅倒是与众不同。 李锦仰起小脸瞅了瞅陆师傅的脸，长眉细目面皮白晰，薄唇嘴角向上微弯，看起来是个斯文爱笑会说的人。 “放心，我们是公家照相馆，童叟无欺。” 陆师傅好像怕钱利娟跑了，急忙抱起小娇娇，拉开门请钱利娟进去。 室内光线幽暗，没有拉严的红丝绒窗帘缝隙里光和尘飘飘洒洒地舞蹈着。 陆师傅点上一根茉莉卫生香，掩盖屋里尘封的一股霉味。扭回身发现钱利娟拉着女儿站在屋子中间，马上把背影板前的凳子往前挪了挪，让钱利娟坐着抱小娇娇。 “哦，我不照相，只给孩子照。” 钱利娟急忙站起来，身后的凳子被她碰得差点翻倒，马上反手拉起凳子，额上惊出一头汗。 “母女一起照一张呀，我保证照出来比谁家的都好看。你们可以照一张八寸的，不收钱，来拿照片的时候让我放一张在橱窗里就行。” “我真不照，我不喜欢照相，给孩子照吧。” 钱利娟把小娇娇放到凳子上，确定小娇娇坐得安稳了才松开手，站在一边看着小娇娇小大人似地乖乖坐在那里，钱利娟眼里露出喜悦。 “小孩要照多大尺寸的？” 陆师傅调整着镜头，在取景器里看到钱利娟窘迫的样子，嘴角一直泛着轻笑。 “您看照多大尺寸的好呢？” 钱利娟一时没了主意。 橱窗里挂的都是大照片，大照片虽然好看，可是如果给小娇娇照那么大的相片，肯定不适合放在信封里给李帅寄过去。 “你是要镶在相框里还是夹在钱包里？” 陆师傅望着钱利娟姣好的面容，总觉得如果今天不让钱利娟照一张相片会遗憾。 照相馆外面的橱窗里虽然摆着不少照片，可是没有好的模特照相技术再好，也吸引不了消费者。 “我要夹在信封里。” “哦，是要寄给孩子的爸爸吧？你爱人在外地工作？” 陆师傅习惯了通过聊天缓解顾客的紧张情绪，可是他却不知道他的话让钱利娟更紧张了。钱 利娟虽然和李帅见过面也通过信，可是至今也不知道李帅到底在哪个地方从事什么工作，就是当兵也不知道李帅当的是什么兵种。每次来信都是一个邮箱编号。 再说李帅也不是小娇娇的爸爸，更不是她的爱人…… 钱利娟两手搓着裤缝欲言又止。 陆师傅从老式照相机取景器黑色的蒙布底下探出头，笑着说： “放心，我先帮你照一张两寸的照片，如果你觉得合适我可以给你放大。” “那多少钱一张呢？” 钱利娟身上有母亲给的十块钱，这一路上都要被她捏出水来了，想到一会还要给三哥买香皂牙膏毛巾日用品，用在照相上的消费不能超过一块钱。 ------------ 第163章幸福照相馆（下） “彩色两寸的相片七毛钱，可以洗两张，四寸的两块二，八寸的八块钱。黑白的两寸的一毛二，四寸的四毛，八寸的七毛四。你女儿这么好看，肯定要照彩色的啦。” “那我们照两寸彩色的。” 看得出钱利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陆师傅明白了钱利娟的消费有限，于是又想到了一个点子游说。 “如果你让我拍一张八寸的彩色相片，我可以免费帮你女儿照相，照几寸的都行，也可以帮你和你女儿一起照一张。相片大一点看起来人更漂亮，四寸彩照放信封里没问题。” 钱利娟有点动心了。 陆师傅赶忙趁热打铁，快步走到一旁的架子边，伸手拨着一排花花绿绿的衣裳，拎出一件白衬衣朝站在不远处的钱利娟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能省下一块钱当然好，钱利娟无法拒绝这么划算的条件，按陆师傅的要求换上了白衬衣。抱着小娇娇坐在凳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黑洞洞的镜头。 陆师傅弯腰在取景器里看了一下，又直起身走到一边，变魔术似地拿来两根青色的绸带让钱利娟系在乌黑发亮的长辫子上。 “系蝴蝶结。” 青色绸带丝绸轻柔，钱利娟拿在手里不知道要怎么扎在头上。 “如果不介意我帮你系两个蝴蝶结。” 不等钱利娟回答，陆师傅一手拿起钱利娟的发辫一手拿过绸带，一圈一圈细细地绕着最后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再次回到取景器，陆师傅满意地勾起嘴角，抬起一只手让钱利娟和小娇娇看着。 李锦好奇地盯着陆师傅那只手上黑色小胶囊一样的工具，突然眼前划过一道强光，随即“咔嚓”一声响。 李锦本能地以为发生了危险，心念一动之下只见一道电光朝黑洞洞的镜头霹下。老式相机连架子带蒙布轰然倒塌，站在照相机后面的陆师傅还没来得及反应，和照相机架子一起倒在了地上。陆师傅摔倒在地的长腿又绊倒了身边的闪光灯，闪光灯摔到地上的瞬间爆出一片火花。 本来就老旧的电路“啪”地一声跳闸了。 屋里顿时黑漆漆地一片。 钱利娟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吓懵了，抱着小娇娇坐在凳子上不敢动弹。 照相馆的门突然打开来，钱利民跨进门里，自动弹簧门立刻在他身后关闭。 钱利民还没有适应眼前的黑暗，耳边就听见男人“哼啊嘿”的声音，他不知道妹妹和外甥女在不在照相馆，寻着声音向里走，差点撞上面前的屏风隔断，快要燃尽的茉莉卫生香碰到他的手背上，钱利民不由得张嘴“嗤”了一声。 “三哥，我在这。” 此刻屋里的丝绒窗帘拉得严实合缝，钱利娟也看不清眼前的黑暗，坐在凳子上不敢动。听出三哥钱利民的声音，急忙喊了一声。 屋里黑漆漆的，妹妹的声音又像是受了惊吓，钱利民的心顿时拎了起来，也顾不得摸黑前行了，快步寻着声音找过去，突然脚下一滞，被摔倒在地的陆师傅支三分球的长腿给绊倒了。 ------------ 第164章幻影 一个星期以后钱利民来信了，信里夹着三张相片，一张小娇娇的单人照，一张钱利娟抱着小娇娇坐在凳子上的双人照，还有一张是钱利民的一寸工作证照 汪桂珍一边听着女儿给她念信，一边来回端详着三张相片，乐得合不拢嘴。 女儿会办事，照相没花一分钱，不但帮小娇娇照了相片，还顺带着帮钱利民也把办工作证需要要的相片也给照了。 汪桂珍把女儿还回来的钱又塞进了女儿的口袋里，有点钱傍身，免得突然需用钱时两手抓瞎。 钱利娟也没在推拒。想到在县城照相时出的洋相，都一个星期了，她还会脸红心跳耳朵痒。 钱利民当时差点误会照相师傅对妹妹动手动脚，抓着照相师傅让他讲清楚为什么屋里也不开灯，还让钱利娟换了一件显身材的衣服。 照相师傅直喊冤，他也奇怪为什么照相的设备和屋里的电源一起挂掉了。还好随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钱利民在信上说，经过三天新闻工作者的职业素养和技能培训，现在他已经正式开始工作了，发表的第一篇新闻广播稿在县广播站播出，受到了领导的肯定。 “春雨化雨最暖情，县领导慰问走访各村镇孤寡老人……” 汪桂珍念叨着儿子报道的标题，咂嘴夸赞儿子文采好，以前都不知道三儿子竟然是文曲星下凡。 “一会等你姑和你婶子来了，你也给她们念念听听。你三哥有出息了，以后看谁还敢再瞧不起咱家人。” 钱利娟答应着收好了信，扭头发现小娇娇趴着窗台朝外看，喊了一声“小娇娇”，小娇娇好像没听见，看着小娇娇一动不动的背影，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吸引人的新鲜物。 李锦可不是轻易就能被吸引的孩子，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院子里的那棵老樱桃树，练习控制意念，现在还无法随心所欲用意念造物。 刚才意外让老樱桃树上长出了许多新枝花蕾，现在却无法消除。 李锦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钱利娟在身后叫她。 “小娇娇看见啥了？” 汪桂珍起身走到窗边，顺着李锦的目光望去，突然看到院子里的那棵老樱桃树挂满了新叶和花蕾，惊得急忙掩住嘴。 这时李锦不敢再迟疑了，伸出小手朝老樱桃树挥去。 老樱桃树上的花叶如飞雪飘舞四下散去，转眼化成一片尘烟消失不见了。 花飞花落花尘无，眨眼之间的事，汪桂珍惊诧花开时张着的嘴还没来得及合拢，再望一眼老樱桃树，还是一副初春瑟瑟萧索的模样。 “利娟，我的眼睛老花越来越厉害了，现在咋还产生幻影了呢！” 汪桂珍以为她一定是又想起那天老樱桃树开花，树下竟然会生出许多金豆子，这会她又想要金豆子了。 为了在老屋的宅基地上盖三间宽敞明亮的大瓦房，手里的每一颗金豆子都得攥得死死的。 “妈，你产生啥幻影了？” “没啥，刚才我好像看见院里那棵老樱桃树开花了，还没眨一下眼又没有花了，年纪大了干啥啥不行，完犊子了。” ------------ 第165章岁月不饶人 以前汪桂珍从不认老，更不会自卑，自从家里开始不断有信寄来以后，因为不识字她越来越自卑了。 “我妈一点也不老，看起来还很年轻的。” 钱利娟跟在母亲身后走到院子里，边走边说。 “别唬我了，我都五十一了，一脸褶子不中用喽！” 汪桂珍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揪起一丝皮肉，感叹岁月无情。年轻的时候她也算远近有名的漂亮姑娘，好像转眼之间就老成了丝瓜瓤子。 “五十一真不算老，城里五十多岁的阿姨还在上班呢，许多病人就喜欢找年纪大的女医生看病。” “你也知道那是城里的阿姨？我可是乡下的老太婆，那能比么！” 汪桂珍抱着小娇娇连连叹气。 钱利娟不敢说话了，城里和乡下的确是天壤之别，她已经在城里充分领教过了。只有小娇娇的妈妈对她亲如姐妹从不嫌弃。 “小娇娇不要让姥姥抱累着了，让妈妈抱抱。” 钱利娟张开手，说到妈妈两个字，语气从来没有这么自然过。 “我不累，抱小娇娇咋会累。你快去给女婿写信，把相片早点寄过去，要是有多两张相片就好了。” “那等我三哥回来时，让我三哥再去洗两张吧。” 钱利娟也想尽快给李帅回信，就是为了照片的事才一直拖着。今天如果写信寄出去的话，过一个多月应该就能收到回信了。 在人怀里抱着肯定不如自己下地自在舒坦，李锦挣扎着要下地，汪桂珍呵呵笑着把她放到太阳底下。 “多晒太阳能长大高个儿。” 汪桂珍走进树影斜照的老屋地基，在心里丈量着要盖三间大瓦房还得需要多少钱。 李锦乖巧地站在阳光里，看着姥姥在清理过后的地基上，用脚来回丈量，地上还残留着被大火焚烧过的痕迹。 也不知道那个孙长生现在在哪儿？ 李锦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现在虽然她的身板还不够强壮，但是拥有意念化乾坤的能力，应该能和孙长生打个你低我高…… 如果孙长生一直找不到异世来的同类，会不会还继续害人呢？ 到现在李锦还不敢确定孙长生到底是什么身份，与她又有什么仇恨，会不惜杀人也要找到她。 “小娇娇在看什么呢？” 钱老三媳妇挎着个柳条篮子走进院里。 “三姥姥。” 李锦甜甜地招呼，钱老三媳妇呵呵笑，上前捏了捏小娇娇的脸蛋，转头走向招呼她的汪桂珍。 两个人站在树影里说了几句，又出来叫小娇娇一起进屋。 李锦亦步亦趋地跟在汪桂珍的身后，这时才发现明晃晃的阳光下，汪桂珍的头发已经花白了，精瘦的身材似乎也比以前更精干了。 姥姥老了！ 最近汪桂珍经常半夜说梦话，有时哭有时笑，李锦知道汪桂珍是想几个儿子了，为他们在外面的安危担心，唯一一个在身边的二儿子又让她寒心。 “听说年前吊死柳家沟神婆的那个凶手找到了，大嫂你猜猜是谁？” 钱老三媳妇进屋放下篮子，微微笑着说。 “那我上哪猜去呀，我一不是柳家沟的人，二又和神婆不认识。” “是我们龙河村的那个疯小子，叫孙长生，你应该有印象。” 钱老三媳妇突然变得有些神秘。 ------------ 第166章披着纱巾的小孩（上） 汪桂珍哪里会记得孙长生，她压根就没见过孙长生。这 时钱老三媳妇才想起来，大姑姐钱红霞认识孙长生。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继续八卦的好心情。毕竟娘家龙河村的名声都快被孙长生给破坏光了，这次孙长生能被公安局抓起来判刑十五年，整个龙河村都拍手称快。 “那个小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投胎，以前小时候大家还没看出来，这次公安局派了几十位荷枪实弹的民警才把他从山洞里揪起来。 听说他住的那个山洞长满奇花异果，还有温泉水，就跟世外桃花仙洞似的。 我妈说她在龙河村住了一辈子都不知道后山上还有那么一处仙洞。 可说也奇怪，民警们把孙长生押上警车，山洞里的一切也跟着消失了，现在里面阴冷潮湿什么也没有……” 这时钱老二媳妇和钱红霞来了，两个人马上加入八卦阵营。 王小明看小娇娇坐在门边的小板凳上，一步步靠过去，咬着手指凑近小娇娇的脸，歪着大脑袋想看看小娇娇的眼睛在看什么。 突然垂下来一颗冬瓜似的大脑袋，李锦当然吓了一跳，心念所动之下，就见王小明在她眼前划了一道弧飞向了对面的墙上，“砰”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王小明掉到地上，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小娇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随后感觉到屁股蛋剧痛，“哇”地大哭起来。 “哎哟咋地啦？” 钱红霞听见小孙子哭声急忙跳下炕，抱起王小明问他怎么了。 王小明看着小娇娇不哭了，他当然说不上为什么会突然摔到墙上掉到地上，只是感觉可能与小娇娇有关，他坚信小娇娇会变魔术。 “小明不疼。” 王小明感觉到屁股蛋不疼了，甚至还有点丝丝凉凉的舒适感。 无意中伤害了王小明，这让李锦一脸内疚，急中生智给王小明的屁股蛋上隔空抹了一层舒缓的草汁算是补偿吧！ 钱利伟去姥姥家住一段时间，小学来了新老师，钱利军面临考中学，每天都忙着解题写作业。 李锦唯一能玩的小伙伴也只有王小明了，经此一摔，王小明的脑袋好像变聪明了，仗着李锦对他的内疚之情，每天都要过来要好果子吃。 凡事都有取之用尽的时候，总不能一直对王小明拔苗助长吧，李锦狠下心不再给王小明好果子吃了。 王小明哀求无效，掏出五分钱硬币购买也失灵，只好使出大招，像一块狗皮膏药缠着小娇娇。 “不给我好果子吃就教我变魔术。” 屋里只有小娇娇在，王小明凶巴巴地说。 昔日流着鼻涕看见小娇娇像老鼠看见猫一样的大笨瓜小男孩，竟然学会威胁小娇娇了！ 李锦被王小明的神情给逗笑了，目光无意中扫向窗外，发现院门口站着一个披着纱巾的小孩。 “那是不是小芳芳？” 王小明对秦芳当然比李锦更加熟悉，看见门口披着纱巾的小孩，马上扭头跳下炕，穿上鞋飞奔出屋，也不管身后传来奶奶的惊呼声。 ------------ 第167章披着纱巾的小孩（中） 小芳芳怎么一个人来了？ 李锦好奇地盯着门口披着纱巾的小孩，总感觉哪里好像不对劲。 小芳芳今年也不过才五岁，一个人从村西头趟河来到村东头，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门口站着的孩子看起来个子稍微高一些，不过李锦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小芳芳了，也许小芳芳长高了。 可小芳芳的头上为什么要披着纱巾呢，黑色的纱巾在阳光下看起来阴森森的。 看到推门跑出来的王小明，披着纱巾的小孩掉头跑走了。 王小明一口气跑到院门口，对着披着纱巾的小孩的背影扯着嗓子喊“小芳芳”。 披着纱巾的小孩跑得更快了，阳光下头顶的黑纱巾飘飘荡荡，很快消失在了篱笆墙的尽头。 因为奶奶管教得严，如果没有大人跟着，王小明是不敢一个人跑远的，眼睁睁看着披着纱巾的小孩跑没影了。 这时钱红霞也从屋里跑到了院门口，看见小孙子眼泪汪汪地对着远处眺望，问他在看什么。 “小芳芳，来了又走了。” “小芳芳一个人？” 王小明对奶奶点了点头。 “不可能，小芳芳不可能一个人来咱家。早上我还听人说小芳芳被她奶奶关在家里不让出门。” 钱红霞拎着小孙子回到屋里。王小明因为被秦芳冷落不见心情非常沮丧，坐在炕沿边一直抽着鼻子，好像隐隐哭泣。 李锦为了哄王小明开心要教他画画，王小明摇头。 李锦又掏出一颗红红的果子递到王小明的面前，王小明只是抬了一下头又垂下暗暗抽泣。 “这孩子还哄不好了！” “要不我带他去老秦家看看，如果不让他见小芳芳一面，怕是他真能哭一天。” 钱红霞一脸无奈，可是为了小孙子也没办法。 “快去吧！回头晚上到我这儿吃饭。” 已经订下了建瓦房的事，钱老二媳妇和钱老三媳妇都回家歇午觉去了。 钱利娟去林场给李帅寄信，家里冷清了下来。 “小娇娇，来，到姥姥这坐。你妈去给你爸寄信了，你爸看到信里的照片肯定乐坏了。 你三姥姥说你和你妈照的相片就像老电影里的明星人似的……” 汪桂珍从叠着的被褥后面拿出一袋旱烟叶，撕下一张卷烟纸，将旱烟叶捏碎了卷在纸里，一支土烟卷就算做成了。 汪桂珍重新盘好腿坐到窗边，让小娇娇靠在她的膝上，拿起火柴擦了一根，看着小火苗忽闪着跳跃着，心说这个房子还是建得不够严实，等这次建新房子的时候一定要在窗框抹上一层腻子，屋里才能冬暖夏凉。 就在汪桂珍要点烟的时候，李锦仰起小脸“噗”地一声把火柴吹灭了。 “姥姥，吸烟对身体不好。” “姥姥都多大岁数了，不怕的。” 汪桂珍呵呵笑着又划亮了一根火柴。 “噗！姥姥抽烟小娇娇吸二手烟对身体不好。” 李锦又吹灭了火柴。 汪桂珍愣住了。 “那姥姥不抽了，姥姥也是没事做才刚刚学抽烟的，为了小娇娇，姥姥以后不抽了。” 汪桂珍咬了咬牙，把装旱烟叶的袋子拿到厨房，踩着凳子吊在屋梁上。这下不能顺手取到烟叶，想要抽烟就能控制住了。 “为了小娇娇，不能学抽烟……” 李锦听着姥姥在厨房自言自语心里很高兴，扭脸望向窗外，那个披着黑纱巾的小孩又出现了。 她一定不是秦芳！ ------------ 第168章披着纱巾的小孩（下） 披着纱巾的小孩站在老钱家的院门口一动不动，好像在等人。 虽然看不清她的眼睛，但是能看见她的脸一直朝着窗口望着。 也不知道那个小孩有没有看见自己，李锦朝小孩挥了挥手。 披着纱巾的小孩似乎一直在等着李锦的这个动作，迅速回应，抬起手摇了摇，差点没有刮掉披在头上的黑纱巾。 身后传来汪桂珍的脚步声，李锦赶忙下地，借口要去外面上厕所，迈着小胖腿跑出了门。 汪桂珍知道小娇娇不喜欢大人跟着她去上厕所，但还是不放心，敞开门，回身拿了一筐土豆，准备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削土豆皮。 抬眼之间发现小娇娇朝院门口走去，再看一眼，院门口竟然站着一个披着黑纱巾的孩子。 汪桂珍的心里咯噔一下，慌忙站起来朝小娇娇跑去。因为跑得太急，脚脖子突然发软，整个人扑通朝前倒去。 “哎哟！” 钻心的疼让汪桂珍忍不住叫了起来，忍着疼爬起来，双手抱着脚脖子急切地喊小娇娇快回来，不要到门口去。 李锦的注意力都在门口的披纱巾小孩身上，听到姥姥摔倒惨叫回过身时已经来不及救了，这时她离院门口只有一步之遥。 “小娇娇。” 披着纱巾的小女孩声音很好听，好像山泉叮咚流入心田。 一边是姥姥，一边是神秘的小孩，李锦迟疑了一秒，急忙转身去扶姥姥站起来。 “去，不要来找我家小娇娇。” 汪桂珍朝披着纱巾的小孩摆了摆手，神情很是不悦，看得出来她应该知道披着纱巾的小孩是谁。 “姥姥自己能走，不用小娇娇扶。” 汪桂珍还想强撑着扭伤的脚走路，刚一抬脚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李锦伸长手臂给汪桂珍借力，心里想着不让姥姥的脚脖子疼痛，低头看见一缕细丝一样的藤草无声无息地缠上了汪桂珍的脚腕，兴奋的吁了一口气。 似乎现在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住意念造物了！ “去去去！” 汪桂珍感觉到脚腕一阵轻松不疼了，扭脸发现那个披着黑纱的小孩还站在门口，终于冷下脸怒喝几声。 “不吉利的东西，再不走我要打人了！” 披着纱巾的小孩显然害怕了，转身跑出几步，隔着篱笆墙一步三扭头望着小娇娇。 “姥姥，她是谁呀？为什么说她是不吉利的东西？” 李锦也望着披着纱巾的小孩。 这个季节虽然风大，但也不至于披着纱巾把头脸盖住。唯一的解释就是小女孩不想让人看见她的脸。 难道小女孩的脸不能见人？ “姥姥刚才怕你被吓到，所以一时口急说错了话，小孩子都是家里的宝贝，姥姥不该说那个孩子是不吉利的东西。” 汪桂珍说着叹了一口气，无意中望了一眼脚下，突然看见脚腕上缠着丝丝缕缕的藤草，惊得赶紧跺脚。一眨眼的功夫再看，脚腕上又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我又产生幻觉了？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毛病……” 汪桂珍自言自语，说完发现小娇娇正笑眯眯地看着她，老脸不由得一红，又让孩子看她出洋相的笑话了。 “那孩子有病，记住姥姥的话，以后离那孩子远点。” ------------ 第169章鬼脸丫头 钱红霞带着王小明很快回来了，王小明还是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 秦老太说小芳芳睡着了，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没让钱红霞和王小明看见小芳芳。 钱红霞明明知道小芳芳就在里屋，从门缝底下都能看见小芳芳穿着枣红小花鞋的鞋尖，可是秦老太非要说小芳芳睡着了不能叫醒，她也不能带着王小明硬闯进去。 本来两家人现在关系就比较拧巴，钱红霞进屋，秦老太能给她倒一杯水喝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不见就不见了，小明这下可以死心了。” 汪桂珍笑呵呵地说着，招呼王小明跟小娇娇玩。 王小明还沉浸在伤心中，李锦主动走过去拉了拉王小明的袖子，告诉王小明那个披着纱巾的小孩不是小芳芳。 王小明不愿意相信自己会看错小芳芳。 这时汪桂珍也跟大姑姐说起披着黑纱巾的小孩，钱红霞吃惊地看着汪桂珍说： “你是说那个鬼脸丁小妹到咱家来，想叫走小娇娇？” “可不是咋地，多亏我叫得及时，不然小娇娇就被那鬼丫头给叫走了……” 现在想起来汪桂珍还有点害怕，不敢想如果小娇娇被丁小妹给传染上了怪病就麻烦了。 “那以后咱们在家也得把院门给锁起来，今天小明也跑出了院子，应该就是追那个丁小妹去了。 小明这个傻孩子还以为那个鬼丫头是小芳芳！ 这事闹的，如果不是丁小妹来这么一出，我也不会带小明去老秦家遭秦老太的白眼。” 汪桂珍和钱红霞一口一个鬼丫头丁小妹，李锦都听糊涂了，为什么王小明认识全村的人，却不认识丁小妹呢？ 李锦故意在钱利娟面前提起丁小妹，钱利娟倒是面色平静，不像姥姥和姑姥姥一脸厌恶的样子。 钱利娟说丁小妹天生一张阴阳脸，爷爷奶奶都觉得丁小妹不吉利，打算把丁小妹给扔了。 本来一个丫头片子扔了也不心疼，何况丁小妹还长相吓人不吉利呢。 因为母亲的坚持，丁小妹才保住了一条命。不过老丁家一直不认这个孙女，把丁小妹的父母也赶出了老屋。 “阴阳脸是什么？” “就是一半脸是白的，一半脸是黑的，看起来挺吓人的。” “能有多吓人？” “其实也不算吓人吧！” 钱利娟盯着炉火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又说： “那时候丁小妹才出生我是见过的，后来她家里人不让她出门，村里应该没人再见过丁小妹了。 你为什么问这个？今天有被她吓到吗？” 钱利娟抬手摸了摸李锦毛绒绒的脑袋，映着炉火的笑容很美。 李锦有一瞬间竟然有些惊艳于母亲的美丽。 “那丁小妹为什么不找医生看看呢？” 李锦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可以肯定丁小妹是来找她的，她当然想知道丁小妹来的目的。 “都看过许多医生了，天生阴阳脸没办法。她妈妈也找了许多偏方土法，也是没有什么用。听说有一次不知在哪儿得的土方子，还把丁小妹的脸给烧焦了……” ------------ 第170章白腻腻的香膏（上） 可能是感叹于丁小妹不幸的命运，钱利娟说不下去了，把小娇娇抱进怀里，下巴温柔地蹭着小娇娇的脸颊，嘴里哼着轻柔的歌曲。 汪桂珍过来提醒女儿以后出门要记得锁上院门，防止丁小妹再过来招惹小娇娇。 “妈，你也不用太紧张，丁小妹的脸不会传染的。都是小孩子，其实也没什么事吧。” “就你心大！” 汪桂珍叹息一声，瞅着女儿如花的容貌又叹了一声。 “还是注意点好，哪个也不能保证那种阴阳鬼脸不会传染，不然老丁家也不会把大儿子一家赶出门。” “那是他家特别重男轻女，如果丁小妹是个男孩，就算是阴阳脸保准老丁家也不会嫌弃。” 钱利娟很庆幸父母为人开明，不会像村里的某些人家把女儿当成败家精赔钱货，更庆幸母亲心胸宽广不像有些母亲会计较女儿带着孩子一直住在娘家。 “哎，都是命，想躲也躲不过！对了利娟，你还是去看看女婿吧，听说做家属的都可以去探亲的。 女婿没空来你可以过去呀，你瞅瞅你们年纪轻轻地，不能一直这样分开吧！ 你三婶那么大岁数了还和你三婶一个被窝睡呢！” 汪桂珍的话已经说得够隐晦了，还是让钱利娟听了脸红心跳臊得不敢抬头看母亲。 心说她要真是李帅的家属当然想去看看李帅工作的地方呀，关键她不是啊！ “妈，等等再说吧，我也不能不打招呼就过去。” 钱利娟不敢说她也不知道李帅在哪个地方，只能找借口拖一天是一天。 装着小娇娇相片的那封信已经寄出去了，掐着指头算日子也得要四月份才有回信。 到时候再编个什么理由又可以蒙混过去。 李锦蹲在干柴边，听着汪桂珍母女两个人的对话，知道钱利娟又要为难了。 如果实在蒙混不过去，和钱利娟一起去县城或者省城住两天，就当去部队探亲了。 只要不让汪桂珍起疑，不让村里人议论就行。 “小娇娇该回屋睡觉了，今天姥姥给小娇娇洗洗小脚丫。” 汪桂珍蹲在地上倒水，斑白的头发丝丝缕缕地往耳下掉，抬起脸来的笑容刻着深深的皱纹，经风日晒的面孔更显苍老。 李锦看着姥姥的脸突然灵机一动，为什么不让姥姥也恢复年轻呢！ 说干就干，趁着汪桂珍和钱利娟熟睡的时候，李锦悄悄下地到厨房拿出碗盘，很快制了一大碗白腻腻的香膏。 她知道如果造出可以让人变白去皱的植物可能会引起怀疑，如果造出抹脸的香膏就好说多了。 乍看之下抹脸的香膏和结冻的猪油差不多。 天很快亮了，钱利娟被一阵阵芬芳的味道吸引着走向灶台，看到灶台上放着一大碗猪油，奇怪是哪里来的。 可是猪油怎么会有香味呢？ 端起来细看，白腻腻的“猪油”泛着细润润的光，芬芳的味道让人心情舒畅。 “妈，这碗里是什么东西？是谁送来的？” 汪桂珍正穿着衣服，听见女儿呼唤，一边系着衣扣一边走到灶台边，探头看了看大碗里的香膏，也是一脸莫名奇妙。 ------------ 第171章白腻腻的香膏（下） “我要抹香香。” 李锦冷不丁地伸出小手从大碗里抠出一块香膏抹在脸上，因为抠得太多，她的脸又太小，顺手把多余的香膏全抹在了汪桂珍的脸上。 “我的老天爷，这是啥东西啊！” 汪桂珍正低头想抢夺小娇娇抠走的香膏，没想到小娇娇的小手实在太快了，不但瞬间把自己的小脸给涂抹了，还神速搬把她的脸也给抹了一遍。 汪桂珍想要用手把脸上的香膏抠下来是不可能了，老干皮的脸吸引香膏的速度跟小娇娇的动作一样快。 “快带小娇娇去洗脸。” 汪桂珍对女儿说完快步走到外面也想把脸上的香膏洗掉，打了半盆清水，双手撩起水往脸上去抹，发现脸上滑溜溜水润润的，一点也不油腻。抬头照着水盆上方的红色塑料框镜子，发现脸上好像变白了许多，褶子也没有昨天那么明显了。 “利娟，这到底是啥东西，咋抹在脸上比胰子还滑还香呢？” “抹香香。” 李锦捂着小脸抗议不洗脸，钱利娟只好依着，手里抓着洗毛巾，想找机会再把小娇娇的脸擦一擦。 “我也不知道是啥，刚才还问你来的。” 母女两个人在灶台边，一脸好奇看着被小娇娇挖出一个坑的香膏，汪桂珍端起大碗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用指尖轻轻刮下一片让女儿抹在手背上试试。 小娇娇都抹脸上了，钱利娟担心小孩子的皮肤会过敏，把香膏抹在自己脸上可以感受一下，母亲给她抹在手背上的香膏太少，她又抠了一小块均匀地涂在脸上。 “确实挺滑的，应该不会有问题。” 钱利娟是见识过省城女人用的高级雪花膏的，这会对比一下，感觉大碗里就是抹脸的香香雪花膏，可是家里怎么会有雪花膏呢？ “该不会是神仙又到咱们家来了吧？你别忘了上次咱家米缸一直不断生米，这回神仙给咱们送来了擦脸膏。” 钱利娟对母亲的说法哭笑不得，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以前普通的米缸突然变成了会生米的米缸也确有其事，由不得她不信。 “天上的神仙……” 李锦听了这话想笑，却得忍着，仰脸望着屋顶，看到屋梁上吊着的旱烟叶，脑子里又有了一个想法。 昨晚上只想到造出回春的植物会让人生疑，却没想到造出白腻腻的香膏也是不好解释。必须得找一个看起来合理又不普通的理由，才能消除汪桂珍母女的疑虑。 汪桂表和钱利娟发现小娇娇一直盯着房梁看，跟着仰起脸朝屋梁望去，这一看不要紧，简直是又惊又喜，只见屋梁上趴着一只白毛红尾的小鸟正在睡觉，小鸟的嘴里不时吐出一口白色的液体，嘀嗒嘀嗒地落在灶台上，刚好是刚才放着大碗的位置。 “我的老天，这里啥时候来了一只鸟！这是什么鸟，咋会还会吐口水呢，难不成这大碗里的香膏就是小鸟嘴里的口水凝结的……” “这应该是雪燕吧，我听说雪燕吐出的粘液可以做燕窝，怎么会变成香膏了呢？” “这是喜燕！” 汪桂珍和钱利娟仰着脸又惊又喜地望着屋梁上的喜燕。 李锦心里嘿嘿笑，随手往煮水的大锅里扔了一颗乌发果。 ------------ 第172章超满足 靠山村三面靠山，山上林木茂密，林子里经常飞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鸟，家里房梁上趴着这么一只好看又会吐雪花膏的神鸟，汪桂珍虽然觉得事情很神奇，倒也没有怀疑真假。 正说着话的时候，白羽红尾小鸟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绕着屋顶盘旋一圈，正好这时陈小红拉门进来，白羽红尾小鸟像箭一样蹭地飞出了屋外，等陈小红回头看时，小鸟早已不见了踪影。 “是什么东西怪吓人的！” 见媳妇发火，走在陈小红身后的钱利泰急忙说没什么东西，可能是突然开门的穿堂风。 “你骗鬼呀！” 陈小红娇嗔地望着钱利泰，钱利泰憨憨地笑着，再次伸手护在陈小红的后腰上。 陈小红怀孕了！ 钱利泰怕母亲认为他们夫妻又玩假怀孕来骗吃喝，急忙掏出县医院开的检查证明，孕二十周。 汪桂珍点了点头，看了陈小红一眼没有说话。 钱利娟恭喜二哥二嫂，陈小红笑着说也没什么好恭喜的，是个男孩，她就想生一个小娇娇一样的女儿。 汪桂珍正往屋里走，听到儿媳妇这话就奇怪了，才怀孕不到三个月，医院就能检查出是男是女了？ 不过她忍着没问，二儿媳妇生男生女都与她无关，陈豆腐两口子眼巴巴地惦记着呢，汪桂珍只想尽到一个婆婆的本分就行了。 李锦顺利解决了回春香膏的难题，心里很高兴，感觉自己现在的能力似乎又长进了。 坐在厨房看着钱利娟做早饭，顺手拿起一根柴火棒在地上写写画画。 屋里的火炕烧得越来越热，倒春寒的天气窗子还不能打开，陈小红在屋里坐了一会感觉胸闷气短。 钱利泰正和母亲说想拿回自行车的事，陈小红不想在跟前听着让婆婆觉得碍眼。很自觉地走到外间屋里，这时看到靠墙的长方桌上放着一只大碗，大碗里白花花的膏体散发着淡淡的芳香。 “利娟，这碗里是什么呀？” “呼啦呼啦”的风箱声掩盖了陈小红的声音。 钱利娟没听见，李锦却听见了，扭脸看到陈小红探头看着大碗里的香膏，知道陈小红对香膏动心思了。 香膏可不是轻易得到的好东西，更不是给陈小红这样不孝的儿媳妇抹脸变漂亮准备的。 李锦走到陈小红身边，踮起脚尖看着大碗里的香膏，好像很明白的样子。 “姥姥说是猪油。” “是猪油啊，真香！” 孕妇的口味往往很奇怪，说吐就吐，说饿就饿，看着香喷喷的香膏陈小红竟然饿得咽口水了。 走到厨房拿出一只蓝边大碗，看见菜板上有刚切碎的大葱，抓起一把葱花和盐粒放进大碗里，然后走到长桌边用勺子挖了一块香膏小心地放到碗里，拎起暖水瓶往碗中倒开水，看着油花绽放开来，露出满意的笑，端起大碗在唇边吹了吹，慢慢喝到了肚子里。 李锦被陈小红的动作给吓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陈小红会把香膏真的当成猪油喝到肚子里。 “二舅妈，你没事吧？” 李锦小心地观察着陈小红的脸，希望陈小红不要因为误食香膏再得什么毛病。 “没事，小娇娇你要不要喝这个猪油膏，真好喝哩！” 陈小红抹着油光光艳红红的嘴唇，神情超满足。 ------------ 第173章没皮没脸 煮得烂糊糊的黑豆玉米渣子粥出锅了，陈小红连着吃了两大碗，把钱利泰给看懵了，从家里过来前陈小红已经吃过早饭了。 “咱妈说自行车可以给咱们。” “嗯太好了，谢谢妈！” 陈小红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朝坐在对面的汪桂珍甜甜地笑了一下，伸手把空碗递给钱利泰，示意钱利泰再给她盛一碗粥。 “你还吃？” “没吃饱为啥不能吃？” “都第三碗了！” 陈小红觉得丈夫的态度让她很没面子，冷下脸把筷子摔在炕桌上，赌气不吃了。 “利娟给你二嫂盛饭去。” 不用母亲吩咐，钱利娟已经拿过饭碗了。 “我没不让你吃，是怕你吃撑了不舒服……” “你当我是大傻子呀！” “不敢不敢，我真的怕你吃多了把胃撑大了，到时候该不好看了。” “要你管我！” 儿子媳妇在那嘻笑怒骂，汪桂珍都听不下去了，咳了一声。 “小娇娇在呢，别没大没小的，你们好歹是长辈。” 陈小红马上不说话了，反正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自从钱利泰把自行车拿回来以后，一直放在屋角用旧床单蒙着。这时掀开床单，自行车还跟新的一样。陈小红满意地笑着用手肘捅了捅钱利泰。 钱利泰赶忙上前把自行车推出屋外，朝母亲笑着说：“走了。”扶媳妇坐在后座上，伸长腿跨上自行车麻溜地骑出院外。 看着儿子吹着口哨和媳妇骑着自行车渐行渐远的身影，汪桂珍缓缓地说： “走了好……” “妈，你不是说自行车要留给我大哥娶媳妇时用吗？” 钱利娟并不是有意挑拨，因为要盖新房子，母亲手里的余钱捉襟见肘，一直念叨还好有自行车给大哥钱利国做结婚聘礼。二哥二嫂把自行车还回来换走了金豆子，现在又把自行车要走了，等于好处都占全了。 “你大哥有骨气，娶媳妇不用自行车也能成！” 汪桂珍转身回屋坐到炕上，絮一床新置的薄棉被。 李锦跟进跟出把大人的话都听进心里去了，知道姥姥又要为生计发愁了，是时候再为这个家挣点钱了。 可是这个时代要挣钱可不容易，大家的日子都差不多，紧紧巴巴地能糊住一张嘴已经不错了。 怎么办好呢？ 造一辆自行车是不可能的，但是造香膏没问题。靠山村穷不好卖，可以拿去林场卖。 汪桂珍把香膏收进了小箱子里，担心落灰又在上面蒙了一层油纸，用细细的棉线扎着。 这可提醒了李锦，大碗装着香膏去卖肯定不合适，要想办法分装成小罐小瓶才行。 上哪去找小罐小瓶呢？ 突然想到医院用的小药罐小药瓶，李锦有些激动。躺在炕上正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拿到医院用过的小药瓶，听到窗外传来了钱老二媳妇的声音。 “怎么还没脸没皮死赖在我们老钱家的门口呢！” 李锦飞快地爬起来朝窗口望去，这时汪桂珍和钱利娟也听到钱老二媳妇的说话声，打开门，看到钱老二媳妇正拧着披着黑纱巾的小孩的胳膊，使劲往院门外推着。 ------------ 第174章就是没皮没脸 “我就是没皮没脸的小孩！” 被推搡得急了，丁小妹发火了，再也控制不住想要见到小娇娇的心情，张开嘴在钱老二媳妇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 “哎哟我去！” 虽然隔着夹袄，钱老二媳妇还是被咬疼了，气得大声骂丁小妹是狗。丁小妹嘴里发出哼哼声，弯腰低头朝钱老二媳妇使劲撞去，钱老二媳妇立刻被撞倒在了地上。 “小娇娇你出来，小娇娇你出来！” 丁小妹像一阵风冲进院子里，脸上的黑纱巾随时有掉下来的危险。 看到丁小妹像只小黑狗一样蹿进院里，汪桂珍吓得脸色骤变，“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这时丁小妹已经冲到了门口，一头撞到门上，因为用力过猛，顿时像一只霜打的茄子软绵绵地瘫坐在了门前。 “妈，好像撞门上了。” 钱利娟有点担心。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丁小妹一再跑来家里要找小娇娇，按说丁小妹应该不认识小娇娇，小娇娇也应该没有见到过丁小妹，两个陌生的小孩哪来的见面理由呢！ “可能撞坏了……” 丁小妹在门口低低地呜咽像是撞哭了，毕竟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钱利娟有点不忍心，要打开门出去看看。 汪桂珍耷拉下眼皮点了点头，让女儿等她进屋锁上屋里门以后，再开门查看丁小妹的情况。 “姥姥。” 李锦已经在窗口看到丁小妹冲进院子里了，这会看见姥姥进屋又慌忙锁门，知道丁小妹可能想进屋。 “小娇娇不用怕，姥姥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汪桂珍站在门边从门上一尺见方的玻璃窗朝外张望，看见女儿把丁小妹抱进了屋，放在长桌边的椅子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也要看。” 看见姥姥无奈苦笑的神情，李锦对外面是什么情况很好奇。可惜她个子太小，只能向汪桂珍撒娇求抱抱。 “不能看。” “我要看嘛！” 李锦已经充分学会了娇撒的时机和技巧，抱着姥姥的大腿左拧右晃不撒手，又像小猫一样仰着可爱的小脸装可怜，汪桂珍只好把她抱起来。 “啊不能看！” 就在汪桂珍把小娇娇抱到门上的窗玻璃朝外看时，刚好钱利娟给丁小妹按摩额头上的肿块时，不小心扯掉了黑纱巾。 丁小妹下意识地抬手捂脸，一双小手覆盖的面积有限，还是露出了半边脸上狰狞的烫疤。 汪桂珍捂住小娇娇的眼睛急忙转身。 “老天爷，利娟这是好心干坏事，可把小娇娇给吓着了吧！小娇娇啥也没看到，小娇娇不害怕……” 汪桂珍不停念叨着。 李锦当然不会害怕丁小妹脸上的烫疤，她是好奇她制的香膏能不能给丁小妹抹脸，帮助丁小妹恢复原来的容貌。 可是一想到丁小妹天生就是一副黑白面孔，就算把她的烫疤给去掉了，应该也去不掉她原本脸上的黑白双色吧。 “姥姥，我要抹香香，抹白白。” 李锦想用这个方法提醒汪桂珍，可以给丁小妹一些香膏。 “抹白白?” 汪桂珍恍然大悟。 ------------ 第175章积德行善 早上家里突然飞来一只神鸟吐了一大碗香膏，这会阴阳鬼脸的丁小妹就找上门来了。 难道是老天的安排，让丁小妹来要香膏？ 汪桂珍小心地取出香膏，打开包装把大碗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用指尖挑了一点香膏抹在小娇娇的脸上。 “小娇娇，你说这个抹脸能变白？” 李锦用力地点点头，就怕姥姥不相信打退堂鼓。 “行吧，我家小娇娇说能变白就肯定能变白，我给小妹送去，希望她能变得正常一点，不用总是顶着一个黑纱巾出门……” 汪桂珍长长地叹息着，她不是不舍得，意外得来的好东西本来也不属于她，能给更需要的人用上也是积德行善。 门锁打开，钱利娟急忙朝屋里望去，看见母亲端着大碗出来，就知道母亲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她也想到了用香膏给丁小妹抹脸。 丁小妹怕汪桂珍看见她的脸再骂她是阴阳鬼脸，赶忙蹲在地上拿起黑纱巾又盖在了头上。 “小妹不用盖了，奶奶给你的脸上抹香香，只要抹了香香你的脸就会好了。” 汪桂珍挨着丁小妹坐下，把大碗放到桌上，让女儿取一根筷子来。 用手给丁小妹的脸抹香膏，汪桂珍的心里到底还是有点含糊的。 “妈我来抹吧。” 钱利娟知道用筷子往脸上抹香膏肯定会让丁小妹不舒服，何况筷子硬而且长，就算丁小妹的脸吓人，到底也是一个六岁孩子的脸，万一磕碰着了又添新伤。 看着女儿毫不嫌弃地用细长的手指往丁小妹的脸上抹香膏，汪桂珍觉得有点惭愧，比起女儿她的心眼和胸怀还不够大度，待人做事还是小肚鸡肠了。 丁小妹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一双凤眼闪着喜悦的光。当听到钱利娟说到抹完了，汪桂珍说要把一大碗香膏都送给她时，丁小妹抽搐着嘴角说不出话。 “抹香香，变漂亮！” 听到小娇娇的声音，丁小妹朝屋里望去，看见站在门口的李锦，腾地站起来要过去。 “小妹不要过去！” 汪桂珍一把拉住丁小妹，随后又放低温和的声音说： “小娇娇还小，你以后再和小娇娇玩。” 丁小妹这才意识到她的脸没有遮挡会吓到人，赶忙抬起手臂挡在脸上，转身拿起黑纱巾蒙到脸上，抱起桌上的大碗，逃似地跑到了院子里，回身大声说： “谢谢钱奶奶，谢谢钱姑姑。” 丁小妹像一只欢快奔跑的小鹿冲出了老钱家的院门。 一个月后的中午，难得艳阳烈烈。 李锦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眼巴巴地盼着钱利军放学回来。 钱利军答应给她弄小药瓶，还说要多少有多少，李锦觉得钱利军在吹牛。 篱笆墙外有好多人远远走了过来，边走边议论着什么。 李锦一个也不认识，看他们就快到院门口了，显然是来找老钱家的，于是回头朝屋里喊姥姥快点出来看看，有客人来了。 汪桂珍听到呼喊小跑着出来，一边在围裙上的擦着双手，一边嘴里嘟囔着会有什么客人来？ 这时一群人已经到了老钱家的院门口，看到汪桂珍，急忙七嘴八舌地招呼起来。 ------------ 第176章十里八村美名扬（一） 自从一个月前在大门口被丁小妹给撞扭了脚，钱老二媳妇已经许久没有找汪桂珍叙家常了，今天闲来无事又见日头正好，于是不计较汪桂珍对丁小妹的以德报怨，溜溜达达往钱家老宅走来。 远远看见老钱家院门口站了不少的人，手搭凉棚仔细打量，竟然一个也不认识。 心里觉得奇怪，怎么靠山村来了这么许多陌生人，到老钱家做什么呢？ 钱老二媳妇再往前走了几步，看见那群人走进了院子，隔着篱笆可以看见为首的那个女人正在和汪桂珍说话。 女人看起来不到三十，头发全部梳在脑后露出又大又宽的额头， 看起来倒有几分眼熟，钱老二媳妇突然记起那个女人是丁小妹的母亲。 这么多年丁小妹的母亲都很少在村子里露面，如果不是女人那突兀的额头，钱老二媳妇几乎都快忘了丁小妹母亲的长相了。 她这是来钱家道歉的？事隔一个月才知道来道歉，似乎也太晚了点吧！而且应该对她道歉，怎么找汪桂珍去了？ 钱老二媳妇拉下脸加快脚步，走到院门前，看见那群人把汪桂珍和小娇娇给团团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汪桂珍今天怎么成了软柿子，竟然让这许多陌人上门欺负小娇娇？ “你们都是什么人，在我们老钱家撒什么野！” 钱老二媳妇大吼一声冲进院里。 围着小娇娇的一群人都各自忙着说话，根本没人理会钱老二媳妇的吼叫，见她凑到跟前，生怕抢了自己的位置，瞬间把钱老二媳妇挤出了包围圈。 “我的天，这都是什么人啊！” 钱老二媳妇被挤出圈子差点闪了腰，又气又恼地盯着丁小妹的母亲，一时想不起丁小妹的母亲叫什么名字，只好隔着人群大声喊老丁家媳妇你给我出来。 “二姥姥来了。” 李锦从小凳上站了起来，朝着钱老二媳妇喊了一声。人们立刻扭脸看向钱老二媳妇。 有人自动在钱老二媳妇身前让开一条路。 小娇娇叫姥姥当然是亲人啊，现在大家都有求于小娇娇，肯定不能得罪小娇娇的亲人。 钱老二媳妇也不客气，钻进人群来到小娇娇和汪桂珍面前，发现汪桂珍脸上红通通的全是汗。 “大嫂这是咋回事，这帮人想干啥？” “他们想叫小娇娇给治病……” 汪桂珍也不知道才短短两三分钟，事情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丁小妹的母亲登门来道谢，说女儿的阴阳脸被小娇娇给治好了，汪桂珍才说一句是不是搞错了，还没开口说白羽红尾神鸟的事，来的这群人就把她和小娇娇给严严实实地围住了，有人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小娇娇面前，可把汪桂珍给吓坏了。 哪有大人跪小孩的，就算小孩的辈份再大那也是要折寿的。 “求小娇娇就给俺们治治毛病吧！十里八村哪个不知道小娇娇福运小财星的美名！” 汪桂珍的话音才落，人群里又有人抢到前面哀求小娇娇。 “都给我起开！我家小娇娇不会治病。” 钱老二媳妇明白了，这帮人又是听信了谣传，把小娇娇当成天降福运小财星来拜了。 ------------ 第177章十里八村美名扬（二） “我这么有名吗？都是怎么传的？” 吵吵嚷嚷了这半天，现在总算听清楚说话了，李锦咧着小嘴呵呵笑。 都说出名要趁早，如果现在她这么有名，似乎也太早了点。 下个月才两岁，两岁的娃娃出名能干啥。还是低调点好，免得节外生枝再招来麻烦。 虽然孙长生被判刑关进监狱十五年，可谁知道他会不会提前出狱。就凭孙长生的本事，只要他想出狱随时都能够离开…… 李锦两只小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努力让自己保证平静，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暴露她是来自异世大陆的超能力者。 “丁小妹天生黑白脸，找小娇娇拿到药膏回家脸一个月就好了，现在一点也看不出过去的影子。” “就是就是，小娇娇能把丁小妹治好，也准能帮我治好我儿子脸上的胎毛痣。” “我是天生的关公脸，小娇娇帮帮我，不求手到病除，起码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不然我都不敢正脸看人。” …… 又一波求治的哀求此起彼伏。 “大家真不要这样，我们家也没人会瞧病，你们有病去医院，丁小妹的脸肯定不是我们小娇娇给治好的。” 汪桂珍的劝说丝毫不起作用，钱老二媳妇的恼火反倒更让人觉得老钱家守着小娇娇给人治脸的秘密。 “大家都不要急，一个个来，先找我妈报上姓名，说明要瞧的毛病，然后我姥姥会安排你们分批过来取抹脸膏。” “太好了，小娇娇的妈，娇娇妈……” 围在小娇娇身边的人群顿时像潮水般奔向了钱利娟。 钱利娟正站在门口发愁怎么应付这个局面，突然间被人群包围住，也只能顺势而为，拿来信纸和钢笔登记。 “多亏小娇娇啦，我和小妹的爸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小娇娇和你们家才好……” 丁小妹的妈忸怩地搓着手，女儿的脸变好看了，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感激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更没有值钱的东西送来表达谢意。 知道空口白牙地说谢谢诚意不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脚镯非要给小娇娇套上。 “我家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只银脚镯是我奶奶留下来给我做嫁妆的。样子粗糙了些，不过是纯银的。” 看着丁小妹的妈把发黑变形的银脚镯硬往小娇娇的脚脖子上套，汪桂珍急忙伸手拦着。 “这是干啥呢！我们不收，小娇娇不喜欢戴这些玩艺。” 李锦也急忙躲闪，丁小妹的妈见强给不行，只好讪讪地收进裤兜里。 这时那边找钱利娟先登记好的人又过来了，问小娇娇今天能不能给药。 “今天肯定不能啦，得等我姥姥晚上做好药膏明天才能来取。” “太好了！” 说话的人先是激动兴奋，随即又小心地问要收多少钱。 这会李锦已经听明白也看明白了，今天来的这群人都是丁小妹母亲的娘家村的村民，一个个的比靠山村的人还要穷，让他们掏钱买药膏肯定都拿不出钱来。以物易物倒是可以，换点生活用品也是好的。 ------------ 第178章十里八村美名扬（三）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小娇娇说是汪桂珍做的药膏，汪桂珍不能当面反驳，等人都走了才惴惴不安地问道： “小娇娇，姥姥也不会做药膏呀，你这不是把姥姥架到火上烤吗？明天那些人过来，姥姥拿不出药膏，那群人还不得把你姥姥给吃了！” “嘻嘻嘻……” 李锦心里乐开了花。 当初汪桂珍硬要抱着她去村口给修路队祈福，那感觉不也像被人架在火上烤嘛！现在让汪桂珍也浅尝一下。 “姥姥不用担心，咱家有神鸟，神鸟可以吐出香膏。” “啊，神鸟都飞走了，难道还会飞回来？” “会飞回来。” “可是都一个月了也没见那只神鸟飞回来呀？” 汪桂珍仰脸看着天，艳艳的太阳让她睁不开眼睛，又马上低下头看着小娇娇。 “神鸟应该是去找小伙伴了，一只鸟太孤单寂寞。” 李锦拍着膝盖，为自己的急中生智感到骄傲。 “鸟还知道孤单寂寞！” “”要不咋说是神鸟呢。” “也对！神鸟真的能飞回来就太好了！要是能飞来两只，那我谢天谢地。” 为了盼神鸟飞回来，汪桂珍双手托着自己的脸坐在门口望着天，一步不敢离开。 事关明天能不能给邻村的乡亲们及时送上香膏。 她不敢确定丁小妹的脸真是抹香膏好的，但是可以肯定那碗香膏确实有效果，她只抹了那么一次，脸上的皮肤好像变得比以前光滑了，皱纹也明显浅了许多。 最近发现头顶都没有白头发了，大姑姐和两个妯娌都说神奇，恐怕汪桂珍要返老还童了。 “返老还童那不成老妖怪了！” 汪桂珍听到自己下意识说的话“噗嗤”地笑了。 “你一个人傻笑什么呢？” 钱红霞走进院里，正好看见汪桂珍像犯花痴似地傻笑。 “没什么！” 汪桂珍让钱红霞在大门口坐，钱红霞嫌小板凳矮，这会太阳也晒得慌想要进屋，迈进门里一只脚，发现汪桂珍还坐在门口纹丝不动。 “你到底想什么呢？是不是三民来信了？” “嗯，前儿来了一封。他在单位干得挺好。” 汪桂珍不敢再溜号，盯着天空等待飞鸟的到来。 “那利安和利康有信吗？好像他们只寄过来一封信，也不知道在部队干得咋样？” “都挺好的，让咱们放心。” 汪桂珍依然仰脸盯着天边。 “利娟和小娇娇呢？” “去她三姥姥家了，你家小明也跟着去了，小伟从他姥姥家回来了。” 汪桂珍说话时始终望着天。 钱红霞受不了了，从来汪桂珍没有这么怠慢过她，伸手敲了一下汪桂珍的脑袋。 汪桂珍哎哟地转头，见大姑姐一脸愠色，急忙解释她在等一只白毛红尾巴的鸟飞过来，如果那只鸟不飞来，明天她就要倒霉了。 汪桂珍把中午丁小妹的妈领着娘家乡亲们过来讨药膏的事说了一遍，钱红霞一听乐了。 “好你个老大媳妇，我一直说你咋像返老还童了似的，原来是偷偷藏了好东西抹脸。 快点给我一些，我也要变年轻一点，省得以后小明娶媳妇，我都老得没眼看……我滴妈呀，你快瞧那些人是不是朝你家来的？” 钱红霞话说一半突然指着篱笆外越走越近的一大群人。 ------------ 第179章十里八村美名扬（四） 钱老三家的院子里，钱利伟和王小明兴奋地骑着小娇娇的三轮车，确切地说这辆小车子已经属于晏北樵了。自从答应把小车子送给晏北樵，李锦再也没有碰过。 “小明小伟，你俩一会把小车藏起来，不要让那个臭北北过来拿走。” 钱利军还记得晏北樵让他没有面子。转头发现小娇娇在盯着他，连忙嘻嘻笑着献宝似地打开书包，从书包里掏出几只小药瓶。 “舅舅答应你的事终于办到了，快谢谢堂舅舅我。” 钱利军骄傲地挺着胸脯。 李锦没有搭理他，打眼一看只有七个小空瓶，不由得皱起小眉头。 “这就这些？” “嗯，七个，够多了吧？” 钱利军把脊背又挺了挺，等着小娇娇的表扬。 “我要七百个都不够，你说七个够多吗？” “啊？不会吧！你要空药瓶干什么？” “干大事。你这个太少了，根本不够用。” 钱利军顿时矮了三分，没能完成小娇娇交办的任务，时刻担心被小娇娇惩罚。 前段时间钱利军的脑子里每天都会浮现一遍二哥二嫂在炕上亲嘴的画面，上课无法专心听讲，回家不想写作业，对女生也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明明想亲近好看的女生，可是到跟前又充满敌意。钱利军故意疏远小娇娇，不想跟弟弟钱利伟玩，看见王小明也觉得心烦气躁，不知小娇娇使了什么法子，让他的脑子突然之间清醒了，一些不该有的记忆全消失了。 “愣什么呢？还能不能弄到空药瓶？” 李锦对钱利军的能力还报有幻想。钱利军不吭声了，为难地摇了摇头。这七个药瓶还是他逃课跟同学生病去卫生院拣的。 李锦有点失望，看着药瓶上还有铝皮盖没有敲下来，估计也不能用。这时目光落到窗台上的花盆，突然灵机一动。 钱老三媳妇喜欢养花，窗台上一共摆了五盆花，其中一盆已经开化了，桃花小灯笼似的花朵看起来鲜艳欲滴。 为什么没想到用花叶来包装香膏呢！ 李锦有了主意，也不需要钱利军的小药瓶了，准备喊母亲钱利娟回家，这时发现院子外面来了不少人。 钱利伟和王小明刚好骑着小车子在门口转圈，听到有人喊小娇娇，急忙掉转车头骑到小娇娇身边。 孩子们并排站着望着院门外逼近的人群，一个个好像严阵以待的小将军。 “妈，有人来了。快点出来看呀！” 钱利伟喊了一嗓子，王小明也跟着喊。钱利军一把捂住了王小明的嘴，王小明挣脱开躲到了小娇娇的身后，偷偷朝门口观望。 钱利娟和钱老三媳妇前后脚跑出层，看到人群里都是熟悉的面孔，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人群已经来到了大门口。 “我们来找小娇娇。” 大家蜂拥着挤进门，见院子里的人都神情严肃地盯着他们看，又不好意思立刻上前了。 “小娇娇快点到婶子这里来，婶子给你好东西吃。利娟，我们特意过来看小娇娇，听说小娇娇能让人的脸变美，不能让小娇娇给外村人看脸，咱们自己人反倒落后了。” 说话的是林秃子的大儿媳妇。 李锦在刘石柱结婚的喜宴上见过这个女人一面，这个女人跟老钱家从没来往，平时见到钱利娟和汪桂珍也没说过话，这会叫得又亲又甜，好像和她是亲戚似的。 ------------ 第180章又是欢喜又是愁 家门口跑来一群乌泱泱的人，汪桂珍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都是谁，听说小娇娇在钱老三家，人群又闹哄哄朝钱老三家走去。 汪桂珍一想大事不好，这帮子老娘们小媳妇恐怕是奔着小娇娇的香膏来的，不能让她们再给小娇娇找麻烦。 汪桂珍不敢离开家，担心关上门神鸟就飞不回来了。 钱红霞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扔下汪桂珍一个人在家守门，乐颠颠地朝弟媳妇家跑去。 钱老二媳妇正要往钱老三家去，扭脸看见钱红霞小跑着过来，停下脚喊了一声“大姐”等钱红霞过来。 “大姐也要去老三家看热闹啊？” 钱老二媳妇抿着嘴笑，不等钱红霞回答又说： “现在村里都传开了，说咱家小娇娇能让人变美，十里八村都知道小娇娇的美名。” “咋无缘无故传出这么个事？” 钱红霞还是没整明白，钱老二媳妇呵呵笑，把上午丁小妹的娘带着娘家村里的病人，过来找小娇娇的事给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听得钱红霞一愣一愣地。 两个人边走边说来到了钱老三家，这时院子里的人正准备散去，钱老二媳妇抓着一个小媳妇问咋回事。小媳妇说小娇娇让她们后天找汪桂珍拿香膏，两毛钱一份，可以抹一个月的脸。 小媳妇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小娇娇，那每个月都可以买香膏吗？” “当然可以。” 小娇娇这时瞧见姑姥姥和二姥姥都来了，知道香膏的事已经闹得远近皆知了。如果不满足村民们的需求，恐怕有人不死心，反倒会查到香膏的来历。 “我就说钱大婶娘家有本事吧，祖上是给达官贵人打银饰的，肯定也接触过皇宫贵妃娘娘们，私藏了宫庭秘制抹脸膏这么多年，现在才终于让咱们知道。我说利娟咋长得那么好看，肯定没少抹香膏!” “你们瞎逼逼啥呢？是想让钱老大媳妇挨批斗是咋地？哪来的什么宫庭秘制抹脸膏，都赶紧散了，不要再无中生有。” 钱红霞冷着脸手里捏着一把汗。 人群中啥人都有，这话万一传到外面去，被有心的人给利用了就麻烦了。老钱家做人做事一向不爱声张，现在闹得骑虎难下。 “是呀，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啥，现在可好了，只要两毛钱就能买抹脸膏，以后我要每个月都买两份。” 林秃子的大儿媳妇说得眉飞色舞，挤出人群准备离开，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议论她脸大可不得抹两份，引得一阵哄笑。 她的嘴角抽了抽，随即又撇嘴笑了，靠山村可不是人人都能拿得出两毛线的，更别说每个月拿出两毛钱，而她能够享受四毛钱香膏抹脸抹手的待遇，肯定让人嫉妒了。 有人欢喜有人叹息有人窃窃私语，人群陆续散去。 “小娇娇，你咋又给你姥姥揽事呢！你姥姥哪会做抹脸膏，做浆糊还差不多。” 钱红霞愁眉苦脸。 李锦咯咯笑了。 “姑姥姥不用发愁，我姥姥肯定能有香膏。不信你们晚上可以去看看，顺便也拿点香膏抹抹脸。” ------------ 第181章人小干大事（上） 幕色四合，神鸟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汪桂珍盯了大半天，眼睛都酸了，扶着门框缓缓站起来，因为坐得太久，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好半天才挪动开两只脚。 “真完犊子了，神鸟不来了。” 汪桂珍欲哭无泪，发现大姑姐和女儿对她的话都没反应。 钱红霞在给小孙子洗手，钱利娟润湿了毛巾给小娇娇抹脸。 “我说神鸟不来了，明天该咋办？我汪桂珍一辈子从来不跟人说假话，如果没有香膏给别人，那跟大骗子有啥区别……” “妈，你不用急。” “是呀老大媳妇，急也没用不是。” 钱红霞说完朝钱利娟努了努嘴，两个人因为憋着笑脸上红扑扑的。 李锦说神鸟已经回来了，就在灶台上的屋梁趴着呢。 汪桂珍不相信，三步并两步冲进厨房，仰起脸望向屋梁，可不是嘛，屋梁上趴着两只白羽红尾的小鸟，跟一个月前飞走的神鸟一模一样。 “不应该，我一直守在门口咋没见着呢？” “妈，这两只鸟是从后窗飞进来的。下午我哥那屋后窗没关。” 汪桂珍一直嫌老屋没有后窗光线不好，给儿子盖新房的时候特意加了两扇后窗。可是她不记得打开过儿子房间的后窗呀。 见母亲一脸狐疑，钱利娟说是小娇娇和王小明打开窗户的。 汪桂珍笑了，悬在嗓子眼的石头落了地。 吃过晚饭，钱老二媳妇和钱老三媳妇来了，大家都想看看神鸟吐出香膏。 钱老二媳妇特意带来一个大瓷缸子，准备装一缸子回去抹脸。 钱红霞让钱老二媳妇看屋梁上那两只小鸟。钱老二媳妇没明白大姑姐的意思，钱红霞吧嗒一下嘴说： “那么小的两只鸟就是吐一个晚上也吐不满你这个大瓷缸子，你也忒贪心了吧，就不怕香膏抹不完会变味？” 被大姑姐这么一说，钱老二媳妇尴尬地急忙掩饰，她是看小娇娇没有冲糖水的缸子，家里正好多一个就拿来送给小娇娇。 钱老二媳妇把瓷缸子递到小娇娇手里，瓷缸子太大，李锦抱个满怀，顺手放到灶台上，刚好可以用来盛香膏。 小鸟吐香膏当然是假的，但是李锦可以让假的看起来像真的，每次往瓷缸子里造一点香膏，看起来就像小鸟一点点吐落下来积累起来的。 “真神嘿！” 钱老二媳妇眼睛都看直了。等瓷缸子里装了一半香膏，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挖两勺抹脸。 “不用着急，一会让我姥姥装好了给你们带回家。” 李锦朝姥姥眨了眨眼，汪桂珍忍着没说话。 屋门被拍得砰砰响，王小明和钱利伟被关在屋里满腹怨气，大人们神神秘秘地好像有大事发生，小娇娇可以跟大人们在一起，却把他们两个锁在屋里。 “别拍了，门都让你俩拍烂了。” 钱红霞急忙开门进屋，钱老二媳妇和钱老三媳妇也跟着去屋里坐等拿香膏。 “小娇娇，你让我咋分给她们香膏？” 此时汪桂珍已经完全听从小娇娇的指挥了，感觉活了一辈子遇事还不如一个孩子镇静，想到明天来取香膏的人头皮就发麻。 “用这个叶子把香膏包起来。” 李锦从灶台边的一个袋子里掏出一片长方形的绿叶。 ------------ 第182章人小干大事（中） 汪桂珍拿到绿叶脑袋反应也很灵活，狐疑地看着小娇娇： “像包粽子一样？” “像包凉糕那样。” “哦对，不用捆绳子。” 汪桂珍终于放心地笑了，也不等瓷缸子装满了，坐在灶台边开始包香膏。 包好六片叶子交给李锦，让她拿屋里给姑姥姥二姥姥和三姥姥。 “不用叫她们帮忙，我一个人慢慢包。” 等李锦出去以后汪桂珍关上了厨房的门。 钱老二媳妇和钱老三媳妇拿到香膏都先在手背上抹了一点试了试，然后满意地握在手心里急于回家抹脸。 钱红霞经过厨房门口想要和汪桂珍说两句话，汪桂珍却从里面锁上了门。 “嘿嘿，确实是好东西。这事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 钱红霞满意地领着小孙子离开了。 钱老二媳妇总觉得两份香膏有点少，她还想给两个刚生完孩子的女儿要几份。 可是汪桂珍锁着门，钱老二媳妇也不好进去再拿一点，只好和钱老三媳妇一起离开，心想明天再过来拿也不迟。妯娌之间咋都得给些面子。 钱利娟隔着厨房门告诉母亲姑姑二婶三婶都走了，汪桂珍哗啦打开门，探头瞅了瞅门口，确定家里再没外人，才叫女儿进屋帮忙包装香膏。 看起来一小袋的绿叶好象总也拿不完似的，钱利娟觉得奇怪，几次把小袋子拿起来，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汪桂珍的心思全在明天该怎么给乡亲们分香膏，公平公正肯定是第一位的。 小娇娇已经跟大家说了，要以物换香膏，可是以物换香膏的标准是什么呢？ 汪桂珍和女儿讨论了半天也没有计论出个头绪，这时发现小娇娇在摆弄着手里的几粒米，就半开玩笑地说，明天让小娇娇来决定给谁派多少份香膏。 大家本来是冲着小娇娇来的，当然肯听小娇娇的安排。再说孩子天真单纯，就算换物有偏差，也没人会计较 “好哩！” 李锦把刚造出来的几粒米随手扔进已经快见底的米袋子里，拍着小手鼓掌。 李锦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物品等价交换的依据，但是知道什么样的皮肤毛病大概需要多少香膏。 她看过钱利娟登记的本子，其中有不少人登记的毛病不一定是因为皮肤的问题，而是五腑六脏出了毛病从脸上体现出来，给他们香膏等于治标不治标，白白浪费了好东西。 至于香膏能换到什么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的能帮到有需要的人。 免费的东西往往得不到人们的珍惜，还会让人变得贪婪无度，所以一定不能把香膏免费送人。 第二天天刚亮，有人就在老钱家院门外等着了。 等汪桂珍穿好衣服出门，院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有的手里拎着鸡，有的肩上扛着米，有的挑着扁担，扁担两边的筐里装着坛子罐子…… 鸡飞鸭叫说说笑笑，惹得远远近近的大狗小狗叫。不知道的还以为老钱家门口摆集市呢！ 李锦和汪桂珍并排坐在椅子上，汪桂珍的手边放着装满香膏的大筐。 钱利娟站在母亲身后，手里拿着昨天登记的本子。 站在院外的人看到院子里长桌上的大筐，一个个变得激动起来。 ------------ 第183章人小干大事（下） 按昨天登记的先后顺序，念到名字的可以进院用任何物品换香膏。小娇娇决定能换多少香膏。 汪桂珍对着院外排队的人群大声宣布规则，顿时引来一阵叫好声，随即又有人问昨天没登记的该怎么办。 钱利娟俯下身对母亲小声说，昨天登记的一共二十三个名字，今天来的人至少有七八十。 “啊，有那么多吗？” 汪桂珍站起来朝篱笆墙外打量，一看不要紧，看到篱笆院外排起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恐怕都排到陈豆腐家门口了，神色立刻就不好了，这事闹得太大了，到时候该怎么收场呢！ “姥姥不用担心，先让登记的进来呗。” 李锦的两只小胖腿踩着椅子的横档，感觉坐椅子比坐炕上舒服多了，幸好钱老三媳妇昨天晚上特意给送来两把高背靠椅，还在椅子上铺了灯芯绒棉垫子，就怕她们今天派香膏会坐得腰疼。 “只好这样了！” 汪桂珍只想尽快结束这让人心焦的局面，回头叫女儿赶紧叫人进来。钱利娟把着门口念道： “裘福来。” 队伍里一个高个男人赶忙应答，挤出队伍挑着扁担快步进院。人群汹涌往前，钱利娟赶紧重新拴好大门。 裘福来走到近前放下扁担，从一头的筐里抱出一个酒坛子，又从另一头筐里取出一个装咸菜的大罐子，不好意思地说家里只有这两样还算值钱的东西，希望可以换到香膏治他脸上的黑痣。 汪桂珍转头看着小娇娇，只要小娇娇开口，她就把香膏拿给裘福来。 “三十一个。” “啊？” 汪桂珍以为耳朵听错了，一个香膏片能抹一个月的脸，小娇娇一开口就要给人三十一个，那不得抹上两年半。 “三十一个应该行。” 李锦看了裘福来一眼又补充说： “脖子和身上也要抹。” 裘福来眼露惊奇，随即高兴地朝汪桂珍伸出双手。汪桂珍数出三十一个香膏片放到男人手上。男人如若至宝，扁担和筐也不要了兴冲冲地捧着香膏跑出院子。 “小娇娇真是神了，竟然知道俺的脖子和身上也有毛病……” 裘福来的话引起一阵骚动，有人说早就听说靠山村的小娇娇是福运小财星，今天看见小娇娇长得的确实与众不同，说话办事哪里像一个小娃娃呀，就跟观音菩萨身边的仙童一样稳当有条理…… 老钱家门口的动静越来越大，不到一个小时，整个靠山村的人都跑来瞧稀奇。钱老二和钱老三站在门口帮忙维持秩序几乎应接不暇了。 队伍越来越长，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靠山村的人几乎全跑来看热闹了。 到中午的时候外村的人也纷纷赶来了。就是过年的时候靠山村也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钱老二媳妇想要挤过人群去找汪桂珍，一路上被人拉拉扯扯以为她是夹塞的。只好不停解释她是小娇二姥姥，一双眼睛掠过人们带来的各种物品上，都快要看直了，就是过年去镇上的集市也从来没有见过像今天这么多样的东西…… ------------ 第184章从小立志 一筐香膏不到中午全分完了，院门外的队伍却不见缩短。 钱利娟劝大家今天先散了，有需要的明天再来。 排在前面的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决定继续等待。 他们特意起个大早从二十里外的村子走过来的，今天如果换不到香膏，再带着东西回去等于来回受累。 有人掰开篱笆墙把带来交换香膏的物品硬是从缝隙塞进院子里。 众人纷纷效仿，钱老二和钱老三拦都拦不住。 汪桂珍听着人们的议论，深知乡下人出一趟远门实属不易，不忍心让人空手而归，却又担心神鸟需要休息白天造不出香膏。 起身回屋，发现趴在屋梁上的两只神鸟看起来神气活现的，应该还能吐香膏出来。于是把一只大碗放到神鸟的正下方，双手合十满脸真诚请求神鸟再吐一些香膏给那些远道来的乡亲。 两只小鸟咕哝着低鸣，却没有对大碗里吐出一点香膏。 “可能白天不行。” 汪桂珍自言自语，失望地走出门。 这时篱笆边已经堆满了各种东西。钱老二媳妇蹲在地上一边翻看，一边报给钱利娟登记。 “小娇娇，咱们回屋吧。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多做一些香膏出来。” 李锦坐在椅子上没动，汪桂珍刚才进屋要做什么她很清楚，不过她不想现在动手造香膏，目标太大容易被人发现。 有几个被小娇娇劝退让他们去医院瞧病的男人，偷偷从老钱家的后院翻过篱笆进来，又撬开后窗钻进屋里，试图翻找到香膏。 多亏钱老二和钱老三拿着铁镐把人给赶跑了，可是这样的事难保不会再发生，万一这些人晚上跑来抢香膏，到时候连个驱赶他们的人都没有。 李锦越想越觉得这次香膏事件闹得太大了，可是这件事又不能怪丁小妹，只能怪她自作主张，替姥姥招来这个大麻烦。 能帮助人固然是好事，可是好事有时候也会变成坏事。 不过也不能怪那些病急乱投医的乡下人，但凡他们能找到好医生也不至于脸上还有症状。 可是香膏有回春美白消炎去肿的神奇功效，但也不是万能仙药包治百病。李锦就算能造出药草，在不能确定病人具体得了什么病的情况下也不能随便给人用药。 以后我要学医做医生！ 李锦意识到如果她能学会医术，再配合造物的本事，那就如虎添翼将造福天下。 突如其来的想法让李锦激动得小脸发红，握着两只小拳头恨不能快快长大。 “小娇娇一定坐累了，跟姥姥回屋躺会。” 汪桂珍上前把小娇娇抱起来准备进屋，这时院门外传来秦老太的呼喊声。 秦老太想要进院，却被身后的队伍又挤又推，心里不高兴却也没有办法。 这些人可不是靠山村的村民，没人知道她秦老太的威名。 “我是靠山村生产队长的亲妈，我找这院里的人有公事。” 秦老太亮明身份，冷着脸透出一股凌厉。外村人还真有些含糊了，朝后挪了挪脚，给秦老太让出一块宽松站立的地方。 钱利娟给秦老太打开门又赶紧拴好。 汪桂珍把小娇娇放到地上，看着不慌不忙走来的秦老太，不由得皱起眉。 “钱老大媳妇进屋里说话吧！” 秦老太好像到了自己家里。 ------------ 第185章羡慕妒忌恨（上） “小娇娇让奶奶领着。” 秦老太也不管小娇娇愿不愿意，伸手从汪桂珍的手里拉过小娇娇，抬步就往屋里走。 汪桂珍气得脸都白了，可是也不能当面给秦老太难堪，只好咬着嘴唇跟着进屋。 秦老太的手又冷又潮，李锦很想甩开，小手刚刚用力就感觉到秦老太攥得更紧了。 算了，随她吧，一个老太太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儿！ 李锦进屋很自然地朝厨房看了一眼，灶台上放着一个大碗，屋梁上的两只小鸟这会趴着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着了。 也难为两只小鸟了，被关了一上午也没机会出去，外面一直有人看着，后院也肯定有人在监视着，看样子今天是不能让小鸟出门了。 趁秦老太进屋上炕的功夫，李锦赶忙挣脱开，想到小鸟还没吃过东西，李锦转身又走出房间。 “小娇娇不要出去了，外面人乱！” “让她去吧，院门锁着不怕的。” 汪桂珍可不喜欢小娇娇被秦老太一直拉着。 屋门半敞着，在厨房门口可以清楚地听到秦老太和汪桂珍说话。 “钱老大媳妇，不瞒你说，我这次来呢是想给你提个醒，有人举报你走资本主义路线，后果很严重呐。” “啥路线？我没去哪啊！” 汪桂珍还第一次听说这个词，一脸懵。不过她知道举报两个字肯定不是好事，后果很严重更让人胆战心惊。 看着汪桂珍瞬间变成惊惧的神情，秦老太满意地笑了。 “你私自买卖香膏是违法的，就是走资本主义路线。我家老大都说了，如果你能迷途知返就不追究了，如果你明天还继续搞香膏卖，肯定没你好果子吃。” “……” 汪桂珍不知道要怎么分辩，只能默默听秦老太继续训话。 “行了，我知道你是个懂得大是大非的人。” 秦老太两条腿挪到地上，犹豫一下又说： “对了，你弄的那个香膏给我几个看看，省得有人嚼舌根说你骗人钱，我会跟我家老大替你说好话，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没有了。” “不会吧，怎么可能呢？你不是叫林秃子的大儿媳妇明天过来买么？” 汪桂珍怔怔地望着秦老太，咂摸出秦老太的话里有点不对劲。 如果真是有人举报，那也是举报今天上午她给外村人换香膏的事。明天的事还没有发生，她也一分钱没有挣，谁会举报没有发生没有证据的事。 “秦大娘一定是听错了，我哪有香膏卖呀，今天上午用家里闲置的膏饼跟邻村人换点生活用品罢了。” “糕饼，那能吃？” 秦老太可是亲眼看见外村人捧着绿油油的香膏从汪桂珍家的院子跑出来的，还特意使劲吸了几口香膏的味道。 “能吃。不过已经没有材料做了。我也累了，以后也不想做了。” 汪桂珍决定就此收手，好东西还是留着自家人用，要赚外人的钱也有风险。 现在几个儿子都在外面工作，两三个月也能给她寄点钱，现在家里就她和女儿小娇娇三个人，过日子也足够了。 秦老太本来想来逮个汪桂珍的正着，没想到一根毛没逮着，更别说还想白捞点香膏，感受一下大家吹嘘的香膏能让人变美的神奇。 ------------ 第186章羡慕嫉妒恨（中） 秦老太空着手不情不愿地走了，外面的人也终于散了。 钱老二媳妇帮忙把院里的东西搬到屋里，望着小山一样的各式物品，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如果自己也能有两只神鸟生香膏那不是发大财了！ 汪桂珍害怕秦老太的要挟，钱老二媳妇可不怕。什么资本主义路线那都是城里人用来整人的，靠山村山高皇帝远鸟不拉屎的地方，生产队的班子都不全，大喇叭十天半个月也不响一回，几亩薄田三面山林，大家能糊上一张嘴已经很不容易了，哪个有闲心去管别人走什么路线。 猫有猫路，蛇有蛇道。 陈豆腐靠在十里八村卖豆腐能赚钱，刘大锤靠给人打家具做木匠也能挣钱，凭什么就不让她做香膏挣钱呢？ 钱老二媳妇越想越冲动，和妯娌大姑姐唠嗑也不能专心，干脆告辞回家，经过厨房的时候，特意进去瞅了瞅屋梁上的小鸟，回到家就让钱老二和她一起去山上抓鸟…… 汪桂珍一只手按着额头上盖着的湿毛巾，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望着窗外西沉的太阳，神情有些犹豫。 已经收了一屋地的东西，明天如果不给人香膏肯定会惹毛大家。 “该咋办呢？” “妈你别着急，着急也没用，再急坏了身子。先吃饭吧，我大姑和我三叔三婶出去找了。大军也叫同学帮忙去找了。” “我看是找不回来了。” 屋里门窗都关着，睡一个晌午觉的功夫两只小鸟都不见了，屋梁下还摆着一架梯子，明显是有人把小鸟偷走了。 看着汪桂珍悲伤的模样，李锦很想告诉她小鸟被偷走也不要紧，并不影响造香膏。 而且偷走小鸟的人很快会发现他们偷到小鸟也没用，因为小鸟根本不会吐香膏。小鸟也会找机会飞走的，也许会飞回来，也许会飞向大自然。 天已经全黑了，钱红霞和钱老三钱夫妻都回来了，几个人放下手里套着网纱的长竿，洗手上炕吃饭。 “咦，老二和媳妇怎么没来？” “可能家里有事忙吧。” 钱老三媳妇对着钱红霞笑了笑，强忍着没说下午经过的时候，看到钱老二媳妇鬼鬼祟祟，手里好像抱着一团什么东西从屋里出来。她本来想打招呼，发现钱老二媳妇扭身朝后院跑去，于是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直到汪桂珍说家里的神鸟丢了，钱老三媳妇才意识到小鸟可能是被钱老二媳妇偷走了。 但是她不能说，本来妯娌之间就明着和睦暗地里较劲，钱老二媳妇一直嫉妒她生了两个儿子生活美满，如果向汪桂珍告钱老二媳妇的状，恐怕会引得大家都鸡犬不宁。 “小娇娇，你说神鸟会不会飞回来？” “会。” 李锦知道钱老三媳妇在逗她，好像还知道什么内幕。 “大嫂，小娇娇说神鸟会飞回来肯定会飞回来的。” “希望是，小娇娇说话我信。” 汪桂珍勉强笑了笑。 今天来了那么多外村人，保不准就有起了贪念歹心的人伺机偷走了神鸟。神鸟被偷到了外地，那是肯定找不回来了。 ------------ 第187章羡慕妒忌恨（下） “二嫂也不知道忙啥，是不是大美和小丽要回来了？孩子满月要回娘家住一个月吧？” “不会吧，我记得应该还有几天那两个孩子才满月吧。大美和小丽这次又前后脚生了个闺女，老二媳妇心里应该不好受吧！” 钱红霞低垂下眼皮微微叹息，瞥见小娇娇在看她，又马上露出慈爱的笑，伸手摸着小娇娇的头，夸赞小娇娇可爱。王小明伸手抱住奶奶的大腿，钱红霞又赶忙夸小孙子可爱。 “大美和小丽生的闺女应该跟她们一样漂亮，二嫂怎么会难受呢？这会应该在家里给两个小外孙女做衣服吧，不然不会把缝纫机借过去。” 钱老三媳妇好像是随口说的，但是李锦明显能感觉到她是在找话题往钱老二媳妇的身上引。 难道钱老三媳妇是想让大家去钱老二家去？ 李锦心里突然一惊，好像明白了什么。 “姥姥我要出去二姥姥家玩。” “我要看二姥姥缝小衣服。” “我也要去找。” 钱利军钱利伟和王小明异口同声，小孩子什么时候都喜欢凑热闹，除了自己家觉得哪里都好玩。 王小明抱着奶奶的大腿晃悠。钱红霞拍着小孙子的大脑袋慢悠悠地说： “今天外面的天气还真不错，不冷不热的。咱们是不是也该去山上挖野菜了，这个时候婆婆丁都快开花了吧？” “那哪能呢！现在的婆婆丁还嫩着呢，去年冬天冷，今年春天暖得晚。野菜都才冒冒芽。” 汪桂珍掐着手指回忆往年的节气温度，很有把握地说。 “那明天咱们就去，我家有两把电工刀，挖野菜最称手。” 钱红霞有些兴奋。 “小娇娇应该还没吃过野菜，如果能多挖点荠菜可以包一顿荠菜馅的饺子。” 汪桂珍来了兴致。 “我觉得柳蒿芽和刺老牙最好吃，焯水蘸酱老下饭了。” 钱老三插话，钱老三媳妇笑着望着男人没有接话。 李锦一看大家说话怎么跑题了，她还要去钱老二家查看那两只小鸟呢，于是又说要去二姥姥家玩。说完眼巴巴地望着汪桂珍。 “妈，你带小娇娇去外面走走，都在家里闷了一天了。今天外面的月亮很亮。” “好吧，姥姥现在带小娇娇出去玩，明天再带小娇娇去山上挖野菜。” “咱们都去老二家，明天早起一起去挖野菜。这个季节蕨菜应该也露头了，蕨菜炒腊肉吃真香。好久没有吃到兔子肉了，野兔也不往门上撞了呢？难不成都去抱窝生崽了？” 钱红霞说着吧嗒一下嘴，把大家都逗笑了。 “我就不去了，我回家看着大军写作业，小伟疯了一天也该早点睡觉。明天中午老师要来家访，我得在家等着，下次再和你们去挖野菜吧。反正每年春天都要隔两天就去山上一趟。” 钱老三媳妇朝男人使了个眼色，钱老三下地穿鞋，把两个儿子硬拉着往家走。 月亮只有半弯却很亮，可以清楚地看到脚下的路。李锦和王小明手拉手走在前面，边走边唱歌。 听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歌声，汪桂珍无声叹息着，心说这次又要让妯娌们看热闹了，明天家门口少不得有好戏看，也只能躲到山上用挖野菜当借口了。 活了大半辈子，终于要做一个没脸没皮的人了！ ------------ 第188章偷来的烦恼 钱老二媳妇仰脸看着拴在屋梁上的小鸟心里美滋滋的，手脚麻利地拿来一只白瓷脸盆放在下面，又仰起脸对着屋梁上的小鸟说： “乖乖给我下香膏，我把你们当成祖宗供着……” 想到家里可以用香膏换来金山银山，钱老二媳妇就激动得双腿发抖声音变调。 这时听到丈夫的脚步声，连忙转身走到厨房门口，看见钱老二先是咧嘴讨好地笑了下，随即问他要不要再吃点东西，一会上炕帮他捶捶腿。 平时媳妇对他呼来喝去从没有个老脸色，今天又是抢着做晚饭又要给他捶腿也太反常了？ 钱老二奇怪地盯着媳妇。 “那啥，我不是怕你今天下午上山抓鸟累坏了吗，晚饭又没吃几口……” “咕嘟咕嘟……” 两只小鸟发出低沉的鸣叫打断了钱老二媳妇的话。 钱老二的脸色顿时变了，拉开媳妇的阻挡走进厨房，抬头看到了拴在屋梁上的小鸟，马上回头质问媳妇小鸟是哪来的，见媳妇支吾着，当即明白了媳妇偷了大嫂家的小鸟。 “你赶紧给送回去！” “我不！这小鸟是飞进大嫂家的，又不是大嫂养的，凭什么她能享受小鸟吐的香膏我就不能。” “你偷人家东西你还有理了？” 钱老二没想到媳妇的态度这么强硬。 都说家贼难防，今天他赶走了那么多偷偷溜进大嫂家的家伙，结果自己家里出了个偷鸟大盗，比那些溜进大嫂家的家伙更让人气愤。 钱老二紧紧握着拳头想要发火。 看出丈夫的脸浮上一层怒色，钱老二媳妇也有点含糊了。 再老实的男人被逼急了也会动手，女人再强体力也不是男人的对手。 钱老二媳妇噗嗤笑了，上前拉住丈夫的手撅着嘴说： “行了，我明天就把小鸟送过去给大嫂，今天就先放一晚上行吧！天都这么晚了，大嫂肯定都睡觉了。” “你觉得大嫂发现小鸟不见了，还能睡得着吗？” 钱老二的语气缓和了些。 钱老二媳妇正要说话，忽然听见院里传来叫门声。 这一听不要紧，大嫂来了！吓得脸色马上变了，一边喊钱老二去开门，一边赶紧转身进厨房找梯子拿盖布，想要把两只小鸟给藏起来。 钱老二打开门，李锦和王小明先跑进了屋。 “二姥姥……” 看到钱老二媳妇从厨房里出来，李锦捂着小嘴乐，王小明也笑得前仰后合。 钱老二媳妇把厨房门关严，又不放心地挡在门口。看着两个乐不可支的小孩，心说两个孩子吃错药了，大晚上的跑她家来发疯。 “小娇娇你该睡觉了，睡觉才能长高个子。” 钱老二媳妇话音刚落，钱红霞和汪桂珍进来了，两个人看到钱老二媳妇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汪桂珍笑了几声反应过来，指着钱老二媳妇脸上挂着的鸟屎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去了。 “你们都笑啥呀？” 大家都看着她笑，钱老二媳妇一脸懵，皱起眉满脸不悦。 “你赶紧去照照镜子。” 钱老二没好气地说道，朝媳妇摇头甩手，转头叹息着，请大姐和大嫂进屋里坐。 ------------ 第189章好人好梦 两只小鸟被钱老二媳妇用布袋子套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汪桂珍捧着两只小鸟心疼得快要哭了。钱红霞不停数落二弟媳妇贪心重早晚会吃大亏，钱老二替媳妇不停给大嫂赔罪。 “这事到此为止，不要传出去让人笑话吧！” 汪桂珍把小鸟交给大姑姐捧着，弯腰抱起小娇娇急匆匆往家走。王小明扯着奶奶的衣襟跟着一路小跑。 “看这样子可还能吐香膏吗？” 钱红霞把小鸟放在桌子上左看右看。 “能不能都不卖香膏了。都怪我一时贪心想挣钱，把好好的两只小鸟给害成了这样。等明儿我就把小鸟给放归山林，不要再受这份罪。” 汪桂珍憋了半天的眼泪这时绷不住了，感觉自己是谋杀小鸟的凶手。 李锦很想安慰姥姥几句，可是转念一眼，把小鸟放飞山林也好。经过这一天的观察，她的想法也变了，乡亲们的生活都很拮据，与其用香膏换东西卖钱，不如给他们制造香膏的植物种子…… “妈，明天你真的把神鸟放走吗？” 钱利娟翻身看着黑暗中的母亲，母亲辗转反侧不断叹息，显然在为明天外乡人来讨香膏的事发愁。 “放，一定放。我不想再为香膏的事惹麻烦了。都怪我平时总在你们面前提生活的艰难，让小娇娇也开始为这个家发愁了，所以小娇娇才会想出让我用香膏换东西的法子。小娇娇真聪明，可不能让她把聪明都用这些俗事上……” “嗯，小娇娇长大会有出息的。” 钱利娟轻轻笑着，望着身旁的小娇娇眼里满是喜爱。 “小娇娇肯定出息了，她爸爸爷爷都是金贵的人。老话说虎父无犬女，等小娇娇有出息了，你也可以跟着享福了。 你这死丫头，刚开始问你小娇娇的爸爸是什么人，你还骗我说李女婿是孤儿。李女婿有爸爸有哥哥都是了不起的人。” “啊……” 钱利娟微微惊讶，随即莞尔。她怎么能指望小娇娇和她永远在一起呢！ 汪桂珍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终于说累了也困了慢慢沉入了梦乡。 李锦一直闭着眼睛在听汪桂珍母女的对话，心里对从没见过面的爸爸越来越好奇，叫李帅叔叔帅爸爸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小娇娇早晚还是要回到父亲身边的。 李帅叔叔那么帅，爸爸也很帅吗？爸爸的身份为什么要保密呢，李帅叔叔也好像不方便透露的样子。再保密的工作也不能不要孩子吧，又不是以前战争时做地下工作者，面对亲人都不敢相认…… 李锦的小脑袋瓜越想脑洞越大，睡梦中竟然梦到她又回到异世大陆了，师姐江篱造了一只会飞在七彩大鸟跟她说，以后她会骑着七彩大鸟去见她的爱人。 一阵嘈杂声把李锦从睡梦中惊醒了。 有人翻过篱笆钻进了屋里，把正在厨房做早饭的钱利娟给吓得惊叫起来，随手拿着菜刀逼着来人。 汪桂珍闻声抄起立在门后的一根扁担冲过去，照着那人的双腿横扫过去。 来人“哇”地大叫一声摔倒在地起不来了。 ------------ 第190章换一种方式助人为乐 “我是来拿昨天放在这的东西的，我不治脸了，我媳妇让我把东西拿回家……” 男人捂着脸不断重复着。 “那你也不能偷偷溜进来呀，那不是小偷吗？” 看着男人痛苦的样子，汪桂珍又有点于心不忍了，把扁担放回门后，抬手示意女儿不用害怕。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钱利娟按了按心口拿着菜刀回到厨房继续烧饭。 “我怕你们不愿意还给我……” 也不知道是被汪桂珍一扁担给打不能动了，还是不想起来，男人依然捂着脸半跪在地上。 “你说你要拿回啥东西我这就给你去取。” 汪桂珍觉得自己一向乐于助人，从不计较报酬。却被眼前这人以为是个拿人东西占便宜的，感觉自尊心被践踏了，皱着眉冷冷地看着对方。 那人松开捂脸的手低头小声说是一袋小米，在新米下来之前他家最后的口粮。 “口粮你也敢往外拿，想全家人饿死咋地？” 汪桂珍快步走进儿子的房间，从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中找出两袋米，想也不想地拎起来拿到男人面前。 “赶紧拿回去吧。” 看到熟悉的米袋子，男人慌忙站起来拿在手里，朝汪桂珍弯腰点头表示感谢，正准备离开时，抬眼发现李锦站在门口在看着他。 看到可爱的小娇娇，男人下意识地露出笑容，随后意识到他的脸会让小娇娇害怕，赶忙抬手遮起来快步朝门外走去。 “等一等。” 李锦叫住男人，男人吓得不敢抬头，一张长满肉球的脸看起来像癞蛤蟆。 “这粒种子你拿回家种起来，一个星期应该就能长成一株小苗，你把枝叶捣碎了敷在脸上，连续敷三十天看看效果如何。” 李锦说完转身回屋了。 男人怔怔地站在原地，随后才意识到李锦给他的种子是治他脸上疾病的药，兴奋地跳了起来，连连朝屋里作揖表示感谢，拎着米袋狂奔而去。 汪桂珍和钱利娟都被小娇娇一连串的动作给惊呆了。 “小娇娇你咋有草药的种子？你在哪儿得来的？” “种子是以前我去三舅放羊的山上采的。” “没听说山上有草药啊？” “是草药，我知道，我会闻味。” 李锦对着汪桂珍嘻嘻笑。 “我的妈呀，小娇娇还会闻味认得草药，那真是观音菩萨身边的司药仙童了。” 汪桂珍终于释然地哈哈笑了起来。钱利娟也松了一口气，她以为小娇娇是顽皮逗人取乐，堂弟钱利军就会玩这种把戏，小娇娇总是跟钱利军一起玩，钱利娟一直担心小娇娇会被潜移默化学坏了。现在总算放心了。 老钱家的院门外又排起了长龙，有些是昨天把东西放在这里今天来拿香膏的，有的是昨天听到消息没来得及过来，今天起个大早过来排队，身上背着，手里拎着，肘上挎着，肩上扛着，一个个都伸长脖子朝老钱家的屋门口望着。 屋口终于打开了，人群中一阵骚动。 看见汪桂珍一个人空着手走出来，有人奇怪今天为什么没有香膏。 ------------ 第191章都是一家人 汪桂珍宣布昨天留下东西在这的今天可以拿回去，如果怕受累不想拿回去的，她可以照价付钱。钱老二和钱老三把屋里的东西都搬到了院子里，钱利娟也拿出昨天登记的本子，准备核对帐目。 有人不干了，他们大老远把东西送来就是为了换香膏，没有拿到香膏要回东西等于白跑一趟。 “香膏没有，但是可以给你一粒草药的种子，如果你种好了可以用草药的枝叶捣碎了敷在皮肤上，和香膏的效果一样好。” 汪桂珍照着小娇娇教的话一个字不错地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站在窗台边的小娇娇，见小娇娇朝她笑，马上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不要东西也不要钱就可以得到一粒草药的种子，外乡人将信将疑地拿着各自的东西和种子离开了。 “呸！老太婆也学会骗人了。如果草药那么容易种，谁还要去医院看病呀。” 站在远处看热闹的林秃子的大儿媳妇吐出一颗瓜子皮，朝篱笆院里的汪桂珍翻了翻白眼。不过汪桂珍是听不到她的风凉话，陈豆腐的媳妇和陈小红在自家院里听到了。 陈小红冲出院子一把拽住林秃子大儿媳妇的手，让她把刚才骂人的话再讲一遍。 “我没骂人，会啥时候骂人了？” “幸亏你不敢，你要是敢骂我婆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生怕女儿吃亏的陈豆腐媳妇跟在女儿身后，已经摆出一副斗鸡掐架的姿势，林秃子的大儿媳妇可不吃眼前亏，灰溜溜地走了。 “小红你也太冲动了，万一和人家动起手来你吃亏。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陈豆腐的媳妇指了指女儿的肚子。陈小红生得苗条，如果不说外人也看不出来她怀孕。听母亲的话，陈小红只和婆家人说了怀孕的事，就怕外人知道了她服了母亲给的生子偏方会盯上她。 “没事，我也不是吃素的。外人说我婆婆不好我当然不能听见了当没听见。” 陈小红朝另外几个窃窃私语的妇女大声说： “谁要是再敢说我婆婆的坏话，除非有证据，不然我送给她一块毒豆腐吃。” “哎哟我的妈呀！这不成了美女蛇嘛……” 几个小媳妇惊呼一声转身跑了。 “你呀，是想搅黄咱家的豆腐生意吧。” 陈豆腐媳妇点着女儿的额头摇头苦笑。 “没事，我爸老了可以不用做豆腐了，以后让利泰做吧，他现在的手艺比我爸也不差。” 陈小红朝母亲嘻嘻笑，搂着母亲的胳膊走进屋里了。 老钱家门前终于清静了，汪桂珍的左手一直按着裤兜，总算没有掏钱出去，这次的香膏事件也算圆满解决了。 钱红霞和钱老三媳妇挎着篮子来叫汪桂珍上山去挖野菜，汪桂珍慌不颠地拿筐找挖菜的刀。 “叫二嫂也去吧。人多热闹，挖的野菜也多。” 钱老三媳妇已经听说昨晚钱老二媳妇闹的笑话，被鸟屎浇了一个大花脸还不自知，照过镜子又没脸见人寻死觅活哭闹不休，是钱红霞劈头盖脸的痛斥才算把钱老二媳妇的脸面给挂住。 “行，把老二媳妇也叫上，人多热闹。” 钱红霞也不希望几个弟媳妇闹僵。 汪桂珍笑着附和，好像忘记了昨晚和钱老二媳妇闹的不愉快。 ------------ 第192章老井（一） 汪桂珍去山上挖野菜之前交待女儿把小鸟放了，等母亲走远，钱利娟打开门，以为小鸟会像上次一样自己飞出屋外。可是两只小鸟好像习惯了呆在铺着毛巾的草筐里，互相挨挤着埋头憨睡。 “小鸟飞呀，小鸟飞呀——” 王小明和钱利伟拍着小手在草筐边争先恐后喊小鸟飞起来，见小鸟一直没反应，两个人伸手去抓小鸟。 李锦抓住两个小家伙的手让他们到一边去等着，她要把小鸟捧到院子里去放飞。 李锦一手托着一只小鸟走到院子里，钱利伟和王小明这才想起来跟上。 钱利娟护在李锦身旁，担心小鸟的尖嘴会伤着小娇娇。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李锦举起手上的小鸟，嘴里呼喝一声，两只小鸟腾空而起，朝着远方缓缓飞去，终于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了视线。 “小鸟飞走了……” 王小明“哇”地哭了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整天就爱哭鼻子，跟个丫头片子似地。” 钱利伟嫌弃地挪开几步，表明自己男子汉的身份和王小明划清界线保持距离。 王小明不敢哭出声了，吸着鼻子抹着眼泪委屈地扁着嘴。 钱利伟吵着要去学校看父亲修围墙，李锦也想去村西头看看，她记得北山坡上有许多杜鹃花，这会也该盛开了。 钱利娟锁上门领着三个孩子朝村西头走去，经过陈豆腐家门口时，忍不住朝院里看了一眼。 这时陈小红正好从屋里出来，看见小姑子路过，笑着叫住了钱利娟。 “听说今天村里清洗老井，许多人要去看热闹，我妈说我不能去，你去瞧瞧呗。” 陈小红打开院门，突然神秘地小声说： “有人晚上看见顾小琴在老井边走来走去，可能是阴魂不散……” “啊，不会吧，以前莲杏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还不是一场人吓人。二嫂不要相信那些鬼话，多想一些高兴的事。 我听省城妇产科的大夫说，孕妇保持心情愉快，生的孩子才长得好看。” “我也说是听说了，又没有对外人传话，这不是看见你才说的嘛。 我当然是不信的，反正我住在村东头，村西头发生了什么事那是他们倒霉。” 陈小红本来以为小姑子听到这样惊人的秘密会附和她，结果被说教了一番，不免有些讪讪，拢了拢头发转身回自己家了。 村西头的老井因为顾小琴跳井自杀，已经封起了有一段时间了。今天天气好，秦队长叫两个小伙子把老井掏洗一遍，只要再下两场雨水，老井又可以正常使用了。 秦老太剪了四个大吉大利的窗花，亲手贴在老井井口的四个方向上，嘴里念叨着大吉大利菩萨保佑，然朝身后的年轻人点头示意可以动手清理老井了。 老井的井口不大，只能容得下两只水桶，但井底很深，井里的水位常年保持在半米左右。 冬天天气再冷，井里的水也不会结冰。村里的老人坚信老井里的水和龙河水相通，因为井底长有水草，所以比龙河水甘甜。 ------------ 第193章老井（二） 孩子的心情就跟三伏天的天气，时晴时雨，刚才王小明还哭鼻子抹眼泪，现在被钱利娟拉着小手高兴地唱起了歌。 钱利伟不服气王小明唱歌比他大声，扯着嗓子非要盖过王小明的声音。一首好好的儿歌被两个小男孩给唱得音调全无，完全就是噪音，听得钱利娟直皱眉。 春风送暖，大河涨水。 望着没过踏脚石的河水，钱利娟很想掉头回去，这时对面一个妇女气喘吁吁趟着河跑了过来，也顾不得和钱利娟说话，头也没抬飞快地朝村东头跑去。 “张大嫂子这是怎么啦？” 望着女人跑出去留下的一溜湿漉漉的脚印，钱利娟自言自语。 “我不要回家，我要去看爸爸。” 钱利伟耍起赖又跳又叫，钱利娟哪里受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堂姐欺负了小堂弟呢！只好抱起钱利伟，让小娇娇和王小明在河边等着，她再回头来抱他俩。 来回折腾了三次，总算把三个孩子抱到了河对岸，钱利娟的鞋早就湿得往外冒水了，额头上也全是汗。伸手解开夹袄的领子扇风，身上的汗消去了大半。 领着孩子们刚走出几步远，听见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和说话声，回头看见刚才趟河跑去村东头的张大嫂子领着几个人又回来了。 “张大爷，张叔，黄大爷……” 王小明人小认人还挺清楚明白，见到人乖乖招呼着。 钱利娟也终于理清楚了那些人与张大嫂子的关系，都是张大嫂子的本家堂表兄弟。 那些人的眼里好像只有脚下的路，对于王小明的问候根本没听见，一个个的脸上挂着焦虑，像一群出动的工蜂嗡嗡地朝村西奔去。 肯定出事了！钱利娟的心里咯噔一下。 也顾不得脚上的鞋子往外冒水，领着三个孩子加快了脚步。 看到老井边围着一群人，张大嫂子趴在井沿上又哭又喊又想往井里跳，被身后几个本家堂兄弟拉扯着，交给了站在不远处的秦老太。 秦老太抱着张大嫂子的头轻轻安慰着，目光一直盯着老井的井口。 “出了什么事？” 钱利娟挤进人群。 “张老大不见了。” 一个女人没有回头，叹息着说完又弯腰望着井里。 一根三指粗的麻绳一头拴在井口的一棵老榆树上，一头伸进井里，站在井边的一个年轻人双手握着麻绳神情显得有些呆滞。 “张大哥在井里不见了？” “嗯呐。” 钱利娟觉得不可思议。 她在村里念的小学，以前经常在老井边玩知道井水不深，张老大身高足有一米七八，就算躺在井里也会露出半边身体。 “放我下去。” 刚才跟张大嫂子一起过来的男人拉过绳子准备下井，被他的大哥一把给拽住了。 在没有弄明白事情真相以前肯定不能再冒险了。 自己家族已经不见了一个青年，就算要下井也不能自己家人出马。 垂在井里的绳子上拴着水桶，被拉上来时水桶里还有半桶水，张老大就是坐在水桶上顺着绳子下井的，如今水桶在，人确实消失了。 ------------ 第194章老井（三） 几个孩子乖乖站在路边，眼巴巴地望着老井边的人群。 王小明和钱利伟也似乎意识到出了不好的事情，安静地抿着小嘴。 钱利娟穿着丁香色夹袄的身影很好认，李锦盯着钱利娟的一举一动，竖着耳朵听大人们的议论。 有人在井底失踪了…… 怎么可能呢！就算井水通向江河湖海，人也不可能通过井底去往江河湖海，除非井壁上有通向外面的通道。 钱利娟俯身朝井底看，黑亮亮的井水里什么也看不到。 旁边有人说张老大下去以后还大声说让把水桶提上去，还跟大家开玩笑说井底比外面暖和，平时喝井水只觉得凉，从不知道井底像个温暖的火炉，还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后人就不见了。 这时张大嫂子又发疯似地冲向井边要找丈夫上来，家里人又是连说带劝上前拉住了。 钱利娟正准备回身离开，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只手用力推了她一下，脚下没站稳，眼看着黑亮亮的井水掉了进去。 “妈妈——” 李锦一直盯着钱利娟，突然看到钱利娟被人推下了老井，一边喊着一边冲了过去。 这时大家都在拉扯着张老大媳妇，直到李锦奔到井边跳了进去，大家才反应过来，惊呼着大喊： “小娇娇跳井了！” “钱利娟跳井了！” “小娇娇和她妈妈跳井了！” 老井边顿时乱作一团。 有人想起来去大队报告，有人喊着得叫警察来救人。还有人说得去喊老钱家的人过来…… “这口老井今年咋还吃人了呢？” 秦老太望着老井不敢靠前。她早听说老井边不安生，只是一直没敢跟大儿子说，怕儿子又说她老迷信。 今天亲眼所见老井吃人，这下好了，一口气吞了三个人，正好凑成一家子。 老井边围拢的人越来越多，人人都不敢再伸长脖子往井里看，握着麻绳的青年双腿直打抖，亲眼看见小娇娇跳井，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八成他们上辈子就是一家子，这辈子没赶上，现在在井里团聚了。” 听到妇女们胡编乱造，张大嫂子气得脸色发青，冲上去对着说话的妇女扇了一巴掌，这一掌太过用力，把那女人本就松动的牙齿直接打落在嘴里，连牙带血一口喷出。 “都起开！” 钱老二扛着铁锹像一道闪电冲进人群，推开围在井口吵嘴的妇女，抓起绳子往井底滑下。 同时赶到的钱老三轮着铁镐拦住罗维荣的去路，解开腰里的捆绳把罗维荣绑得结结实实。 “就是他把我堂姐推下井的。” 钱利伟急得小脸通红。 王小明上前抓住罗维荣的手背狠狠咬了一口。罗维荣放狗咬他，今天又把表姑给推下了井，这个大仇咬一口肉下来都不解恨。 钱老三把罗维荣绑在老井边的树上，王小明和钱利伟一人拄着铁锹，一人握着铁镐，像两个小将军看着罪犯。 钱老三抖了抖麻绳，井底传来钱老二的声音，他就快到底了。 “小心点。” 钱老三的眼睛红了。 ------------ 第195章老井（四） 钱老三平时虽然和侄女话不多，也很少抱小娇娇，可是他比谁都更重视亲情，孤寡多年的大嫂拉扯着几个孩子生活到今天总算有了一些盼头，万一钱利娟和小娇娇出事，恐怕大嫂也不好活了，不说是没法向女婿交待，更是没法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二哥——” 钱老三隔一分钟抖一下手里的绳子喊一声二哥。钱老二也都回应着，不过回应的声音越来越遥远还有隐隐的回声。 “二哥。” 钱老三感觉到手里的绳子好像变轻了，估计二哥已经下到了井底，抓住井口探进大半个身子对着井底喊二哥，却不见钱老二回应，心立刻慌了。 “二哥，二哥——” 钱老三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已已已已已 妇女们又开始议论老井又吃人了，这回都四个了，两个大老爷们，一个美貌的小媳妇和一个娇娇嫩嫩的小丫头，也该知足了。 “你们这些婆娘不闭嘴会死？” 听到妇女们的议论钱老三一脸恼火，转头怒目而视，把女人们顿时吓蔫巴了。 老实人发火相当于雷霆震怒。秦老太朝大家挥手，示意都让到一边去，秦老大领着几个人急匆匆过来了。 “我要下去看看情况。” 钱老三抓着绳子就要下井，秦队长一把拉住他。 “你下去和你二哥下去都一样，我相信钱二叔不会有事的。” “小娇娇也在井里，应该能逢凶化吉的。” 秦老太心说刚才怎么忘了这个话茬了，小娇娇可是靠山村的福运小财星，小娇娇跳井想必就像女娲补天一样舍弃自己救大家。 “我已经通知消防队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到。现在大家都不能轻举妄动，不作无谓的牺牲。” 秦队长的话无疑于说下井的人都遇难了，这让钱老三更加焦虑了，推开大家的阻拦，抓着麻绳就要下井。 “三叔，三叔。” 钱利娟的声音在井底传来，在深井里回荡着。 钱老三乍听之下以为是自己耳鸣，等他抓着绳子跳到井里，再次听到钱老二叫他的名字，终于明白自己的亲人都还活着，激动地大声喊“二哥，利娟，小娇娇呢，怎么没有听到小娇娇的声音，小娇娇快点叫三姥爷，三姥爷要给小娇娇做好吃的大黄糕……” 有人提醒钱老三先回到井边，井底下的人才能上来，钱老三灵活地踩着井壁蹿上井沿落了地，又扭身朝井里望去，一边把绳子顺到井底，一边轮番喊着亲人的名字。 “张老大，我家老大在不在？” 钱老三并不知道张老大的事，奇怪地看了张大嫂子一眼，又望向井底。 钱利伟和王小明跑到小学校报信时说钱利娟被罗维荣推下了井，小娇娇也跟着跳下了井。 张大嫂子趴着井沿朝井底瞧着，大声呼喊着自己男人的名字。 “张大嫂子别喊了，张大哥在，一会你就能见到了。” 听到钱利娟断断续续的话，张大嫂子激动得晕了过去，幸好身旁有人托住了她。 ------------ 第196章解释不清 李锦靠在钱利娟的怀里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母亲惊喜的神情咧开小嘴笑了。 “小娇娇醒了，二哥快停车。” 钱利泰紧急刹车跳下自行车，发现小娇娇睁着大大的眼睛正看着他，高兴得想笑，牵动着嘴角笑比哭还难看。 刚才听到自己的妹妹和小娇娇掉井里了，钱利泰推着自行车跑出了门，一路疯狂踩着自行车奔到老井边，刚好看到妹妹抱着小娇娇和二叔先后从老井里被拉了出来。 小娇娇昏迷不醒，他立刻主张送去镇医院。这才走到村口小娇娇就醒了，钱利泰悬着的心扑通落地，眼睛里都闪出了泪光。 汪桂珍和大姑姐两个妯娌各自挎着满满一大筐野菜回家，走到半路碰到几个正要上山挖野菜的媳妇，听说女儿和小娇娇掉老井里了，吓得差点没瘫坐在地上。 “幸好小娇娇福气大，大人们都没事。” “老天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汪桂珍一口气跑回家，看到正在炕上和王小明玩跳棋的小娇娇，先是一把抱进怀里，随后又摸脸摸头确定小娇娇没有毛病，呵呵笑了起来。 “到底是啥回事呢？” 见母亲问，钱利娟也说不上来，当时被人从背后一把推到井里，只感觉飘飘悠悠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发现小娇娇紧紧抱着她的腰，四周好像有无数的气泡在奔涌，白花花的气泡让人睁不开眼，却透着好闻的香气，就在钱利娟觉得还有些眩晕时，和小娇娇的身体突然朝上冲起，刚巧二叔顺着绳子下来，钱利娟拉住了绳子，抱着小娇娇一起爬出了老井…… 靠山村没人能解释钱利娟和小娇娇是怎么从井里升起来的，更没办法解释张老大失踪了半天怎么又从井底冒了出来了。 老钱家的人离开老井以后，老井里的水突然像是开锅了一样沸腾了，冒出腾腾热气，到了傍晚老井口的热气散尽，有几个好奇胆大的低头看着井底，发现井底的水变得白亮亮的，打起两桶水尝尝，没有了往日的甘甜，但是清水本来就无色无味的。 秦老太到井边看时，她贴在井口的大吉大利四个剪纸已经不知道被风吹到哪里去了。 探头朝井里看看，井水里映出她一脸布满核桃纹的老脸，马上捂住脸跑开。 回家跟大儿子说起这事，秦队长没有说话，但是老井多年来一直黑亮照不见人，今天老井的变化让人捉摸不透。 第二天秦老太再去老井口查看时，发现井水比昨天又升高了，清清亮亮照着人影，打上一桶水掬一捧，竟然甘醇凛冽，比从前的味道多了一分清爽。 小娇娇是仙童下凡，跳井救母，小娇娇下井以后，井水都变成仙水了。 靠山村的传言很快流向四面八方，到靠山村老井边排队挑水的人络绎不绝。 这下可好了，都不用安排人掏洗井水了。 张老大坐在家门前看着络绎不绝到老井边挑水的人，眼里依然藏着恐惧。 从老井爬出来以后，他没有一个晚上睡过好觉，总会在半夜被恶梦惊醒。每次眼前浮现出在井底被突然漫上来的水草包裹住全身不能言语不能动弹，好像一个待死的人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慢慢蚕食…… ------------ 第197章大哥回来了 两场雨过后，靠山村的人也开始去老井挑水喝了。 张老大喝了两次老井的水以后，失眠恶梦奇迹般地好了。 张大嫂子挎着一篮鸡蛋送到汪桂珍手里，感谢小娇娇救了她男人一命。 汪桂珍听得一愣一愣的，要说救人也应该是钱老二和钱老三下井救人，咋也轮不到小娇娇啊。 张大嫂子笑着也没解释，朝坐在小凳子上的小娇娇双后合掌拜拜，然后踩着欢快的脚步离开了。 “这是啥事呢？为啥村里人都在传咱家小娇娇是仙童呢？” 汪桂珍哭笑不得。 “可能是夸小娇娇长得好看吧。” 钱利娟弯腰亲了亲小娇娇的面颊。 这时篱笆外传来清脆的自行车铃声，钱利泰使劲朝母亲和妹妹挥手，然后指着身后让她们猜是谁回来了。 看到大儿子钱利国的身影，汪桂珍激动地跑出院门外，迎上前一把拉住大儿子左看右看，然后抹着眼睛埋怨大儿子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来信说一声。 “大哥，你变样了！” 钱利国梳着城里最新式的大背头，脚上的猪皮鞋擦得锃亮，身上崭新的白衬衣笔挺地衬着他挺直的腰板，藏青蓝的裤子裤线像两条火车轨道。 “我还是我，哪里变了？” 钱利国招呼小娇娇到跟前来，抱起举高高，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一袋奶糖和一盒饼干塞进小娇娇手里。 “大舅还给小娇娇买了花裙子，看看喜不喜欢。” 钱利国变魔术似地拿出一件蓝底白喇叭花的花绸裙放在小娇娇的身上比划着。 “小孩子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汪桂珍笑得眼里含着雾气。 大儿子以前不是没离开过家外出工作，可是这次一走好几个月没有消息，她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眼下又要给大儿子盖新房子，大儿子突然回家，这份天降的喜悦怎能不让人激动呢。 “谢谢大舅，我很喜欢！” 李锦的手都快要抱不下了，钱利娟接过小娇娇手里的吃食和小花裙子，钱利国又说他给每个人都带礼物了。 “大哥在城里发财了？” 钱利泰露出羡慕的神情。 “没发财，我也没有发财的命。不过我这次运气好，给一个老干部家打家具，他家吃不完用不远的东西就顺手送给我了，我都带回来了。” 大家正说着话准备进屋，这时听到有人高声喊钱利国。 “马玲？” 钱利国看见马玲还有些懵，随即想起马玲现在是靠山村小学的老师，出现在他家附近也很正常。 “还真是你呀，我差点以为我认错人了。” 马玲走到近前看到钱利国显得很吃惊。 “别说是你，就连我这个做妹妹的也差点不认识我大哥了。” 钱利娟咯咯笑着，说完朝母亲眨了眨眼睛。 “小娇娇到姥姥这来，别把大舅的衣裳给弄脏了。” 汪桂珍赶紧把小娇娇抢过来抱在怀里。 李锦这两天还没有完全恢复体力，身子软绵绵地趴在姥姥的肩头，看着远处那道犹移不安的身影。 蓝月是和马玲一道来的，看到钱利国回家了，又不敢上前了。 ------------ 第198章小冤家 马玲打完招呼没有离开的意思，钱利娟招呼她进屋坐坐，马玲连忙点头跟着大家一起进屋。 马玲撇开同伴特意来找钱利国的？ 李锦正困惑着马玲的来意，马玲终于说明来意，她想来找汪桂珍求一盒香膏。 噗！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马姑娘肯定是弄差了，什么香膏呀，那都是陈年芝麻烂谷子的过去事了，我现在哪有什么香膏咋，自己想要抹个脸都得去镇上买哈喇油呢！” “你们聊吧，我还有事。” 马玲不是来找自己的，钱利国热情地招呼完，拿着行李和二弟钱利泰回房间分配礼物去了。 汪桂珍把小娇娇放到炕上，瞧着马玲圆盘似的白净慈润的脸蛋，心说这姑娘年纪轻轻地，咋还想抹回春的香膏呢。 李锦软绵绵地靠在炕墙上，清理老井底的食人草耗费的精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当时看到钱利娟掉进井里，并没有想到井底还有食人草的存在，等她跳下井抓住钱利娟时，钱利娟几乎被食人草给包围了…… 靠山村地方不大，稀奇古怪的事情还真不少。异域才有的食人草，竟然出现在了老井里。 说起来她从异世穿越而来，目的地不就是靠山村么！ “钱婶，我要香膏不是想变美，是……” 马玲欲言又止。 李锦这时回过神，看马玲为难的样子，估计马玲一定是答应朋友保守秘密。 “我姥姥没有香膏了，如果你朋友脸上有毛病只能去医院看医生了。” “啊？” 马玲惊奇地望着小娇娇。 “小孩子顺口说的，不要往心里去呀。” 钱利娟急忙替小娇娇解释，她对马玲是有好感的，很想能帮上马玲，但是家里确实没有香膏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帮助马玲，小娇娇倒是说话直接了当。 “小娇娇？你女儿吗？” 钱利娟对马玲点了点头。 “小娇娇太聪明了，竟然猜到了是我朋友脸上长了东西，想要你家的香膏治脸。 我也是听学生们传说的，你家前一阵子有不少人来排队换香膏，我也带来东西了。” 马玲说着从裤兜里掏出几张布票和粮票，要往钱利娟的手里塞。 钱利娟赶忙躲开。马玲干脆把布票和粮票一把塞到了小娇娇的手里。 李锦看着手里的票据，知道这就是几个姥姥常常挂在嘴边城里人才享受到的好东西。可是她确实没有东西给马玲交换呀。 不过最要紧的还是得先看看病人的情况，不然就算有香膏也不一定能药到病除。 “我姥姥得看看病人的脸。” 李锦说完朝姥姥看去，汪桂珍刚刚绽放着笑意的脸庞马上收拢起来，小娇娇又要给她出难题了。正想说点什么，马玲抢先说： “也对，对症下药，还是让病人自己来吧。” 马玲说完快步出屋去找蓝月。 钱利娟这时反应过来，跟母亲说马玲说的病人应该就是和她一起在村小学教书的蓝月吧。 “原来是蓝月呀！那可不能看，别说我没有香膏治病，就算有我也不给她。那就是个小冤家！” 汪桂珍的脸吧嗒垮了下来。 ------------ 第199章爱始于颜值？ 刚才看到钱利国回来了，蓝月吓得没敢再往前走一步，远远躲在树后，看到马玲和老钱家的人一起进了屋子，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也不知道马玲能不能换来香膏。大家都在传老钱家的香膏包治脸上的各种毛病。 蓝月的脸上一夜之间长了一层黑如芝麻似的小包，看起来恐怖又恶心。 昨天蒙着头脸去林场卫生院病，大夫让蓝月拿下面纱的那一刻，眼神露出的恐惧逃不出蓝月的眼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完了，没救了！ 医生表示从没见过蓝月这样的病症，建议她去省城的大医院仔细瞧瞧，不能耽误了万一毁容就麻烦了。 蓝月很矛盾，她很想回省城去瞧病，可是父母已经有几个月没有给她写信了，她去的信也泥牛入海没有回音。她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手上也没有钱去瞧病，只好回到靠山村小学宿舍发愁。 马玲告诉蓝月一个惊人的好消息，钱利国的母亲会做香膏，香膏可以治脸上的任何毛病。 起初蓝月不信一个农村没有文化的妇女会制药，可是架不住马玲把学生们说的话传给她听，汪桂珍虽然没文化，但是她家祖上也是跟皇朝贵族有关系的，留有皇庭秘方现在治成香膏助人也顺理成章。 “你倒是跟我去呀！” 见蓝月站在树后不挪脚，马玲急了，难得老钱家人不计前嫌大方邀请她们去瞧病，如果换作一般人，肯定会记恨被她们在林场戏弄过。 “不去就没机会了啊，我可听说他们家已经没有香膏了，如果看到你脸上的样子，可能会想办法帮你另外制一些。像他们这种手里握有秘方的，不可能一点原料也不留。只是不愿意再轻易给人制药吧。” 马玲也不管蓝月的意见了，连拉带扯把蓝月从树后拉出来，一起朝老钱家走去。 蓝月紧紧拉着白纱巾，生怕纱巾滑落让人看见她的丑样子。她可是省城舞蹈团的一枝花，如果沦落成靠山村的丑八怪，那不如死了算了。 马玲推开院门高声喊“我们来了”。 她知道钱利国肯定会听到她的呼喊，既然钱利国对蓝月那么痴情，先后让妹妹和姑姑去林场向蓝月提亲，现在蓝月来了，钱利国看到蓝月的样子，是否还像从前一样痴情呢？ 男人都喜欢美貌的姑娘，所谓的痴情不过是对美貌的痴情罢了。 马玲被自己脑海里突然涌出来的想法给吓了一大跳。 马玲和蓝月走到院门口时汪桂珍和钱利娟就在屋窗边看到了。 汪桂珍挥手让钱利娟把马玲拿来的粮票和布票还回去，她是坚决不会见蓝月的。她本来喜欢的也只是马玲，对于刻薄自以为是，诬陷她大儿子是流氓的蓝月从没好感。 李锦趴着窗沿注视着走进来的蓝月。 看来蓝月的脸是见不得人了，不然不会用白纱巾蒙得这么严实，如果大舅看见蓝月现在的样子还会喜欢吗？ 都说爱始于颜值，是时候检验一下大舅对蓝月的是不是真爱了…… 李锦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 第200章心跳加速度（上） 蓝月磨蹭着终于朝屋里迈进一只脚，刚刚还畏着的身子立刻挺直了。她知道钱利国在屋里面，在钱利国面前什么时候都要挺直腰杆保持高冷。 钱利娟迎上蓝月和马玲，面露为难之色，却不好直接让蓝月和马玲离开，可是母亲已经挑明了不想见到蓝月，只好请蓝月和马玲在外屋的长桌边坐下。 钱利娟倒了两杯水放到蓝月和马玲面前。马玲从坐着的凳子上欠起身子表示感谢，蓝月一直站在马玲身边，好像马玲才是今天来的主角。 马玲趁钱利娟不注意张嘴无声地用口形责怪蓝月现在不是使性子的时候，今天她可是有求于人。 蓝月捏着白纱巾的底边假装没看到，扭脸望着里屋，希望能快点拿到香膏。 马玲刚要提香膏的事，钱利娟马上从衣兜里掏出粮票和布票还给马玲，马玲像碰着烫手的山芋直朝后躲。 “是不是你妈嫌少？我们过几天等家里寄来糖票油票啥的，可以再给你们送来。” “不是我妈嫌少，我妈真不会治病。上次弄的那些香膏是以前留下来的，发完就没有了。真的，我们不会骗人。” “哼！” 钱利娟话还没说完，蓝月冷哼一声。 钱利娟扭脸看着蓝月，不明白哪句话说错了。 马玲急忙咳一声，示意蓝月不要说话，她了解这位姐妹的性子，打死都嘴硬的主，持美行凶冷眼看待一切男人。 这时李锦从门里出来，好奇地看着蓝月。 蓝月撇开脸，怕吓着孩子。 马玲热情地招呼小娇娇到跟前来，有个孩子在跟前可以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马玲明白老钱家和蓝月的过节，但是这不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么，在人屋檐下得低头。 马玲想把小娇娇抱在腿上，李锦顺手扯下了蓝月头上的纱巾，随手扔到了长桌上。 蓝月像被人揭开了遮羞布惊叫一声，扑向长桌伸手正要拿纱巾。说巧不巧，钱利国和钱利泰听到声音从屋里走出来，刚好和蓝月撞个正脸。 “哎哟我天！” 钱利泰看到蓝月惨不忍睹的脸蛋不由得惊呼一声。 蓝月急忙转身拿起纱巾蒙在头上。 千防万防，还是被男人看到了她的丑样子，特别还是被钱利国看到了，蓝月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是她又不能对小娇娇发火。 “我不要香膏了。” 蓝月扭身冲了出去，马玲急忙放下小娇娇追了出去。 两个人在院子里拉扯着，一个要走一个要留。 钱利国走了出去，问马玲： “她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前几天睡醒觉她就这样了，一直也找不到好的法子治。听说你妈会制香膏，这不是找来了吗？你妈好像不愿意见我们。” 马玲一脸苦涩地摇头。 蓝月被马玲拉着走不了，从纱巾底下可以看到钱利国锃亮的皮鞋和笔挺的裤子。 刚才虽然只是一瞥，也看到钱利国精干的发型和合身的白衬衣，想不到一个农村青年打扮起来竟然比舞蹈团的男演员还帅气。 蓝月的心莫名地加快了跳动。 ------------ 第201章心跳快速度（中） “有病还是要去大医院看，不然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会后悔莫及。” 钱利国走到屋墙边把自行车推到蓝月身边，让蓝月坐到后座上，他现在带她去县医院。 “去县医院要四十多公里呢！” 马玲被钱利国的想法给惊呆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以为钱利国要骑自行车带蓝月去县城。 “林场那边有公交车，坐车去很方便。” 钱利国笑笑，见蓝月一动不动，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伸手拍了拍自行车后座。马玲急忙把蓝月推到自行车后座上。蓝月机械地坐到自行车上，双手紧紧握着自行车三角形座凳下的立柱。 “啊，那你坐公交车自行车怎么办？” “放在林场车站让人帮忙看着，回头还要骑回来。” 钱利国说话时自行子已经骑出了院子，举起一只手挥了挥，“叮铃”一声远去了。 “天，好帅！” 李锦也觉得大舅这次回来变帅了许多，以前黝黑的皮肤可能是因为长期在室内干活，变成了阳光健康色，脸上的轮廓也更加棱角分明眉高目深。难道马玲要发出惊赞，钱利娟和钱利泰站在门口看着大哥骑在自行车上高挺的背影，也是一脸惊叹。 马玲离开以后，钱利娟发现她还给马玲的粮票和布票被压在了水杯底下，只好又交给了母亲。 “这姑娘还真是性情中人！” 汪桂珍捏着粮票布票有些后悔，刚才不该对马玲和蓝月闭门不见了，既然是马玲带蓝月来了，怎么也得给马玲一点面子。 “我大舅带蓝月去县医院了。” 李锦已经和王小明、钱利伟一样学会告状了。说完还眼巴巴地看着姥姥的反应。 “我家的小娇娇会管事了，长大以后肯定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 汪桂珍叹息一声，伸手摸着小娇娇的毛绒绒的头发，发现小娇娇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叫女儿钱利娟去找钱老三媳妇要此扎头绳来了。 钱利娟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彩色布长，汪桂珍捋着布条嘴里念道着，也不知道还能给小娇娇梳几次头发，眼看着小娇娇就两周岁了，小娇娇的爸爸也该来接小娇娇团聚了。 钱利娟听着母亲旁敲侧击的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自从上次把小娇娇的照片寄给李帅以后，李帅一直没有回信，她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是李帅嫌她照的相片不好看，还是因为工作任务重没时间写信。 傍晚时分，炊烟散去，吃过晚饭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院子里聊家常。 两个妯娌和大姑姐都来了，汪桂珍在院子里摆上了几张小凳子，正说着要让大儿子这次给打几把结实好看的靠背椅，一阵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 大家都以为是钱利国回来了，伸长脖子望去，看见送信的来了，钱老二媳妇赶紧扯着嗓子喊钱利娟出来拿信。 “兴许是利安和利康来信呢。” “也可能是利民从县城寄来信呢！” 钱红霞和钱老三媳妇说话逗趣，汪桂珍稳稳坐着，心说不管谁来信她都高兴。钱利娟像小鹿一样奔向院门口，差点和送信的撞在一起。 李帅来信了。 ------------ 第202章心跳加速度（下） “利娟快把贵婿的信给咱们念念。” 钱老二媳妇今天心情好，笑得格外大声。将近二十年了，昨晚钱老二突然重振雄风让她终于又感受到了做女人的快乐。 “我女婿的信你听个什么劲，要听听你自己女婿的去。” 汪桂珍朝钱老二媳妇拍了一巴掌，这一巴掌也彻底拍除了她对钱老二媳妇偷鸟残留的不快。 “我的两个女婿不会写信给我，不过他们就快带孩子过来了，八成就这两天吧。” 钱老二媳妇咯咯笑，松开了拉住钱利娟的胳膊。 钱利娟拿着信急匆匆地进屋去看。李锦也迈着小腿跟进屋，乖巧地坐在母亲身边，看她拆信封展开信纸，偷瞄信纸上的内容。 李帅请钱利娟带小娇娇去探亲。 收到李帅的邀请，钱利娟心跳加快一手掩着嘴，不敢相信又反复看了几遍邀请的文字。 “小娇娇，帅爸爸让咱们去看他。想不想去？要不要去？” “要去。” 李锦认真地说道。 “好，小娇娇要去。” 李锦的回答让钱利娟坚定了要去的决心，放下信，心跳还是像一只乱撞的小兔子。 天眼看着黑下来，钱红霞抬起屁股准备拎着小板凳进屋。这时钱利国回来了，她又坐了下来。听钱老二媳妇问钱利国是不是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家里正准备给他盖新房呢，也赶忙追问一句。 钱利国朝姑姑和二婶笑笑没有马上回答，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走到放在院里的水缸边舀一瓢水浇在头上。 “大国现在的天还凉，你这样会头疼的。” 钱老三媳妇关切地说，然后转眼朝大姑姐和妯娌使眼色。可以看出来钱利国的心情不太好，刚才笑那一下都显得很勉强。 “没事，我身体壮。” 钱利国甩了甩头上的水，望着老屋的原址皱了皱眉。 “大国，那姑娘的脸咋样了，能治不？” 汪桂珍拎着小板凳站起来。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钱利国的脸上，听说省城来的美女如今变成了丑八怪，钱老二媳妇比谁都兴奋，也跟着站起来凑到钱利国身边听消息。 “县医院治不了，大夫说可以是一种没见过的黑麻疹。” 钱利国摇了摇头，想到蓝月听完大夫的诊断绝望的眼神，心情也跟着低落难过。 “县城治不了去省城啊！” “省城哪是说去就去的。” 钱红霞望了三弟媳妇一眼，钱老三媳妇不出声了，拎起小板凳放到屋门后面，赶紧告辞回家。 “我是打算明天带她去省城。” 钱利国朝母亲说道。汪桂珍一听就气炸了。 “你是不是还没被那姑娘折腾够，你大姑和你妹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现在还硬要往人家身上贴。不许去省城，才刚回家来就安心在家里呆着，这几天要开田了，你下地给你二叔和三叔帮忙。咱家今年也要出劳力，除了你也没有别人能顶上了。” 汪桂珍生怕大儿子说走就走，拉着钱利国的衣袖往屋里拽。 “妈，我对蓝月没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她孤身在外得了那样的病很可怜。” ------------ 第203章一封糊涂信 “大国，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人家是城里的姑娘，家就在省城，要看病可以回家去看，用得着你操心。 噢，你说人家可怜，你妈就不可怜了？你妈我好不容易把你给盼回来了，你连家里的大炕还没坐热乎就要走了，还是为了一个瞧不起你，骂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姑娘瞧病，你是不是脑袋给驴踢了。” “就是就是！今天我支持你妈说的，那个蓝月的人品确实不咋地。” 钱红霞和钱老二媳妇也伸手帮忙拉扯钱利国。 钱利国好像罪犯一样被母亲和姑姑婶婶押进了房里。 “妈，小娇娇的爸爸让我去探亲。” “啊？” 汪桂珍的全部心思都在大儿子的身上，一时没有听明白女儿的话。 “帅爸爸让我和妈妈去看他。” 李锦这么一说，汪桂珍马上明白了。 不等汪桂珍说话，钱红霞和钱老二媳妇异口同声说： “是好事啊！” “赶紧准备准备早点去。我早说你们小两口这也分开得太久了，就算小别胜新婚，也没有你们这样一别就是一年的。” “小娇娇的爸爸去年秋天来过，当时在村里可轰动了，后来不是说利安和利康能当兵也是因为李女婿的关系嘛。” 钱红霞没有领会二弟媳妇话里的意思，钱老二媳妇嘿嘿笑。 “那也不能算，夫妻见面都没有深入交流。大姐不懂那些，年轻人都明白的。” “就你年轻就你懂！你也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整天神神叨叨的，就不能稳重点……” 被弟媳妇说教钱红霞当然不服气。 汪桂珍吧嗒一下嘴，瞅了一眼大儿子屋里的房门，确定门锁牢靠，又担心大儿子从窗户跳出去，边说边走到门口盯着儿子亮灯的窗户。 钱红霞和钱老二媳妇都跟到了门口，探头朝钱利国的屋里张望。钱红霞哎哟大笑一声，怪汪桂珍把儿子当成了罪犯。 “大国要是想跑咱们是拦不住的，你们别忘了大国是做啥的，他会木工手艺，随便拿一个工具就能把门窗卸掉……” “大姑，我不会不打招呼离开家的。” 钱利国坐在屋里，听着屋外长辈们热烈地讨论他会不会逃跑，干脆给她们吃一颗定心丸。 “那就好那就好！” 钱红霞朝汪桂珍挤了挤眼睛，汪桂珍也安心下来。 叫女儿继续说去探亲的事，钱利娟又结巴着说不上来了。 “没说让你们去哪儿探亲？” 汪桂珍奇怪地盯着女儿。 钱利娟摇头。 “真有趣，叫孩子媳妇去看他，却不告诉地址。” 钱老二媳妇呵呵笑了。 “是呀，为啥每次给利娟来信都没有地址呢？那信上到底让你什么时候出发？” 钱利娟又摇了摇头。 “那李女婿一定是喝酒喝醉了写了一纸糊涂信！” 汪桂珍抹着眼睛，感觉快要被女儿和儿子的事给搅昏头了。 “帅爸爸说过他不会喝酒。” 这时不为李帅叔叔争取些好人卡等待何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李帅叔叔给汪桂珍留下坏印象。 李锦仰着天真的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对，李女婿遵守纪律严于律己不喝酒，是姥姥说错话了。” 汪桂珍哈哈大笑起来。 ------------ 第204章仙方 要出门肯定要用钱，老话说穷家富路，不能让女儿和小娇娇在路上抠抠嗖嗖地，更不能让女婿挑丈母娘的毛病，土特产得给女婿带一些。 汪桂珍数着手心里仅有七颗金豆子，心想明天得去县城一趟把金豆子换成钱。 为了建漂亮的新房，汪桂珍把大把的金豆子换成钱买了最好的砖瓦和木材，准备盖新房的时候把篱笆墙拆了换成砖墙，院墙牢靠住得安心，再让大儿子打好全屋家具，就可以等着娶媳妇了。 汪桂珍把女儿叫进屋里，把金豆子塞给女儿，让她明天去县城买火车票的时候顺道把金豆子换成钱。钱利娟急忙把金豆子还给母亲，她还不知道要买去哪里的火车票，探亲的事等李帅来信说明白了再去也不迟。 听着母亲和姥姥在屋里说话，李锦悄悄搬了一张小凳子走到大舅的房门口，踩着小凳子把门锁打开，伸手一推门就开了。 “大舅，我来了。” 看到门口踩着小凳子的小娇娇，钱利国赶紧从炕上下地过来把小娇娇抱起来。 “以后可不许做那么危险的动作，万一小凳子踩翻了摔倒了怎么办？” “嘻嘻嘻，不会的，大舅做的小凳子不会翻的，三角形最稳固。” 钱利国没想到小娇娇竟然懂他做的三只脚小凳子的原理，吃惊地看着小娇娇。 李锦意识到她的学识超过年龄认知范围了，急忙掩饰，挣扎着要下地。钱利国把小娇娇放到炕上。李锦坐在炕沿又朝大舅嘻嘻笑。 “我听一位老奶奶说婆婆丁煮水洗脸泡澡可以去除身体里的毒素。” “是哪位老奶奶说的？” 钱利国来了兴趣，后山上最不缺的就是婆婆丁野菜。 “我也不认识，是在梦里告诉我的，仙方，比香膏还管用。必须要最新鲜的婆婆丁，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耽误一个小时就没效果了。” 李锦不能再说了，再说就露馅了。估计大舅听了她的话也应该明白该怎么做了。哧溜下地跑回姥姥的房间，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嚷着困了要睡觉。 天刚蒙蒙亮，屋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李锦睁开眼睛，知道大舅轻手轻脚地出门挖野菜去了。 婆婆丁确定有一定的清热解毒的作用，但是肯定治不了蓝月脸上的黑麻疹。不过大舅为蓝月挖婆婆丁帮她治病，蓝月不感动也会有所触动，难保不会日久生情。 到时候再出手用香膏给蓝月抹抹脸，应该就能让蓝月的脸恢复如初了。当然，前提是蓝月喜欢上了钱利国，不然她的脸不可能彻底恢复。 李锦为自己的奇思纱计兴奋得睡不着觉，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点一点变白，听到身旁的姥姥和母亲都翻身醒来，才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大国不见了！” 汪桂珍下炕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儿子的房间查看，发现炕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慌忙喊女儿去追。 “又不知道我大哥是啥时候走的，让我咋追呀？” 钱利娟为难地望着母亲。 ------------ 第205章手足无措 “说得是呢！你大国明明答应我如果离开家会打招呼的……” 汪桂珍叹息着坐在凳子上，什么心情也没有了，随手拢了拢头发抹了抹脸，走到屋外，望着篱笆外的村道摇了摇头，又走到老屋发黑的泥地上出神。 今天建新房的工匠就要来了，运材料的拖拉机也应该在上午过来，大儿子却在家里最需要人手的时候离开了，肯定是带着蓝月去省城了。 汪桂珍越想心里越乱，忽然感觉到手心里一暖，低头看见小娇娇握着她的手，情不自禁地笑了。 “姥姥我要去小学校玩。” “小娇娇为啥想去小学校呀？” 汪桂珍想起今天是礼拜天，学生都不用上学，一会钱利军、钱利伟和王小明都应该过来玩了，家里应该比小学校热闹。 “我要摘花花。” 李锦记得小学操场的土墙边长了不少艳粉花，正好可以拿来当理由。 “小学校今天放假没有人，小娇娇要摘花，一会咱们去后山摘花好不好？” 汪桂珍说着下意识地朝村道方向望了望，担心工匠和拖拉机随时会过来。 “不嘛，我就要去摘小学校的艳粉花。” 李锦没辙了，只好使出撒娇任性的杀手锏。 “好好，姥姥这就带小娇娇去小学校。” 汪桂珍心想去小学校也许半道能碰上送材料来的拖拉机和工匠，就算在小学校也能远远看见拖拉机开进村口。就算没注意到，大红的拖拉机突突响也能听到。 钱利娟见母亲和小娇娇不吃早饭就急着去小学校，急忙用篮子装了几个杂面饼子和煮鸡蛋追了出去。 河水已经退回到垫脚石下，钱利娟一手抱着小娇娇一手牵着母亲，小心地踩着石头过桥。 “这条大河什么时候能建一座桥就好喽！每次过河都胆颤心惊地，裤脚还总是被溅湿了。也不知道什么是个头呢！” “可能不方便建吧，或许也不值得花钱建一座桥。” 钱利娟听完母亲的唠叨扭头望着大河。 “我看是没钱建桥，干啥都需要钱，没钱寸步难行！” 汪桂珍招呼女儿快走。 李锦趴在母亲的肩头，望着S形的大河，想像着在大河上建一座桥会是什么样子。河桥不需要建得太高，但要经得起车辆压过。看样子也只能建一座一米多高的水泥桥了，可惜她不会造水泥桥，要造一座木桥还是随手就能办到的。 李锦心里正想着，突然发现大河上眨眼之间多了一架一米多的圆木桥。 晕，这次又没能控制好意念。不过既然已经造好了桥就留在那吧，总归还是有用的。桥下可以通车，桥上可以过人，也算两全齐美。 礼拜天的小学校安静得出奇，不大的操场上一个人影也没有。汪桂珍走得有点累了，让女儿带小娇娇去摘花，她靠在土墙上休息。 “姥姥一起去嘛。” 李锦拉着汪桂珍的手，汪桂珍没法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跟着小娇娇朝小学校的老师宿舍边走去。 老师宿舍就在土围墙边，墙角开着艳粉色的花，一丛丛地看起来很漂亮。 “姥姥真的走不动了，小娇娇快去摘花吧。” 汪桂珍双手拄着膝盖，感觉心脏砰砰跳。 “大舅。” 听到小娇娇的呼喊，站在蓝月宿舍门口的钱利国顿时显得手足无措。 ------------ 第206章都安排好了 “是大国，真是大国！” 汪桂珍看到大儿子竟然还在靠山村，直起腰就想跑过去，钱利国见状拣起身边的一个竹筐撒开腿跑走了。 “大国是咋回事？” 汪桂珍望着大儿子的背影，知道她肯定是追不上了，再望向刚才钱利国站着的屋门口，一脸疑惑地问女儿： “你大哥刚才是不是站在那个门口？” 钱利娟知道那是蓝月的宿舍，没有回答母亲，假装没听见，弯腰拉着小娇娇去摘花。 汪桂珍这时回过味来，想起蓝月就住在小学老师宿舍。 “大国这是要带那丫头去省城啊!” 汪桂珍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好了，钱利娟这时不能再假装了，赶紧向母亲解释，大哥手里拎着竹筐，应该不是去省城。 “不行，我得去找那丫头说明白！” 汪桂珍正要迈步，耳边传来“突突突”拖拉机声。在迎接建房子的材料和工匠与找蓝月挑明话题之间，还是决定去迎接拖拉机进家。盖房子才是大事，只要大儿子不是马上离开家，就有办法让他留在家里。 李锦攥着一把艳粉的小花，跟在钱利娟身后去追汪桂珍。 一辆崭新的红色拖拉机冒着一串轻烟“突突突”越开越近。这时一辆深绿色吉普车驶进村口很快超过了拖拉机，一个急刹车朝后退了两米停在了钱利娟和小娇娇的身边。 “钱利娟同志。” 车上下来的人叫住钱利娟，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钱利娟。不等钱利娟问，笑着说让钱利娟明天上午在家里等着，都安排好了，他们会派人过来接她和小娇娇出发。说着那人摸了摸小娇娇的脑袋，然后跳上车开走了。 钱利娟拿着牛皮纸信封一时摸不着头脑，这时汪桂珍已经坐上拖拉机，喊女儿一定要把钱利国给找回家。 拖拉机突突突开走了，钱利娟还捏着信封愣在原地。 李锦跳起小脚要看信，钱利娟这才想起拆开牛皮信封。信封里有一张火车卧铺票和五张十元钱和十张一斤的粮票。 “是帅爸爸给咱们的。” 李锦认得刚才递给钱利娟信封的人是上次来接李帅出发的镇武装部的人。 “对哦，我咋没想到呢！还是小娇娇聪明。” 钱利娟激动地拿着火车票，看着火车票上的时间和到达站，嘴里喃喃着。 李锦提醒钱利娟要去找大舅钱利国。钱利娟赶紧把牛皮纸信封折好塞进裤腰里。 可是上哪去找大哥钱利国呢？ 钱利娟望着刚才大哥跑走的方向，犹豫着要不要顺着那道山梁去追。 “大舅肯定还会回来的。” 李锦拉着钱利娟指了指教师宿舍门口，很有把握地说。 宿舍的门打开了，披着一床被单的蓝月出门倒水，没想到门口竟然还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一盆散发着苦菜味的热水泼出去，差点把钱利娟和小娇娇给泼一身。 多亏小娇娇一把把母亲给扯到了一边，钱利娟看着擦着她衣襟溅起的水珠，吓出一身冷汗。 钱利娟倒不是怕水溅到了她的衣裳，她是被披着白被单的蓝月给吓倒了。 ------------ 第207章想得周到 蓝月披着白床单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两条腿，乍看之下让人以为大的天见鬼了，再看她的两条细长的腿上布满黑色的麻点，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钱利娟知道是蓝月才忍着没有惊叫出声，如果是不认识的，肯定要吓昏过去了。怕小娇娇看到蓝月的样子害怕，钱利娟赶忙伸手捂住了小娇娇的眼睛。 “对不起，真对不起……” 蓝月也吓坏了，没想到星期天大清早，除了钱利国还会有别人来到她的房门前。 蓝月慌忙就要进屋，钱利娟伸脚挡住门，李锦趁机溜进屋里。既然明天就要离开靠山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不如趁现在就给蓝月的水里加点料，到时候大舅钱利国就能争得头份功劳了— “你知道我大哥去哪旮了？” “他去挖婆婆丁了，他跟我说用婆婆丁煮水洗脸泡澡能治我的病，还说我也可以试着煮水喝。刚才他知道我把婆婆丁全都泡水洗澡了，现在应该上山去挖新鲜的来给我煮水喝。” 蓝月知道这种事瞒得了别人不能瞒着老钱家的人，如果她的病真的能用婆波丁给治好了，那她还和钱利国计较什么呢！ 想到钱利国天刚亮来找她时，她还以为钱利国对她有什么坏心眼儿，隔着门警告钱利国，不要以为昨天骑自行车带她去县城看病就想占她便宜，虽然现在她的脸难看，但也不会随便以身相许。 钱利国在门外解释他刚在山上挖了婆婆丁，必须得趁新鲜用来煮水，超过一个小时婆婆丁就失去药效了。 钱利国把装婆婆丁的竹筐放在门口到一边回避，蓝月打开一道门缝，发现钱利国果然不在门口，赶紧把竹筐拿进屋里。 这时候听到任何可以治病的方法蓝月都愿意尝试，她知道钱利国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当然不会拿婆婆丁来骗她。 一颗颗带着露珠的婆婆丁显然是钱利国天刚亮去山上挖的，蓝月一股脑把婆婆丁倒进大锅里煮水。 钱利国在外面说要把竹筐给他，他还要再去挖一些，第一次用婆婆丁煮水一定要够量，喝下去可能效果会更好。 原来大哥还会回来。钱利娟松开脚走进屋里，蓝月关上门，回身看着钱利娟和小娇娇。 小娇娇笑眯眯地坐在炕沿上，两条小腿前后慢悠悠地晃荡。 屋里只有一铺窄炕和一张没有刷油的两届书桌一把椅子，屋角放着两个长方形旅行箱。门边的大锅灶里水已经冒出热气，地上放着一个大铜盆，铜盆里的水已经凉了，浮着一层藻绿色的水纹，看起来是泡澡用的。 蓝月把手里的瓷脸盆放到门后的洗脸架上。见钱利娟坐到了小娇娇的身边，走到椅子边靠着椅背，双手拉着身上的白被单，不知道要跟钱利娟聊什么。 门外传来钱利国的声音，他把刚挖回来的婆婆丁放在了门口。 蓝月急忙打开门，钱利国又像上次一样回避。看着钱利国背着身，蓝月轻声说： “你妹妹和小娇娇在屋里。” “啊，她们怎么来了？” 钱利国转过一半身子又赶忙转回去了。 ------------ 第208章缘分一道桥（上） 靠山村的大河上突然多了一道桥，村民们奔走相告。 男人们大着胆子摸着桥边的栏杆走上桥，女人和老人孩子们站在大河两边观望。 看到自家男人走到了桥中间还跳脚蹦几下，女人大声呼喊着“要小心”。 男人双脚稳稳落在木桥上，哈哈大笑起来。 木桥是真的！ 钱利娟手里拎着筐，钱利国抱着小娇娇，兄妹俩从村小学回家，远远看见大河边黑压压站了许多人，不等走近，黑压压的人群开始移动，很快排成一道黑色的长龙。 “天，大河上有桥！咋会有桥呢？早上我和咱妈来时还没有桥呢。” 看着木桥上的人，钱利娟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钱利国也觉得稀奇，他是木匠，深知造一座木桥费工费时，不可能一蹴而就。 钱利国把小娇娇交给妹妹，伸手敲打着木桥的栏杆，又蹲下敲木桥桥面，查看接口处的结构，眼神越来越惊奇。 这时秦队长带着人来了，村民们主动让开一条道。 “钱利国。” 秦队长上前一把握住钱利国的手，激动得脸膛发红目光泛泪。 “我代表靠山村感谢你，你为咱们村做了一件大好事。” 钱利国被秦队长夸得莫名其妙。 秦队长转头号召村民们都要以钱利国为榜样，在外面挣到钱了回村帮助村民们做好事。 从今天开始这座桥就命名为“利国桥”。 “向钱利国学习，向钱利国致敬！” 村民们在秦队长的带领下连连呼喊。秦队长大手一挥，刘大锤马上轮起斧凿在木桥上刻下了“利国桥”三个大字。 “不是我，真不是我……” 钱利国想解释，但是秦队长和村民们哪肯给他解释的机会。 刘大锤放下工具上前把钱利国抱了起来，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架起人轿把钱利国抬了起来，大家在木桥上欢呼着。 看着眼前的情景，钱利娟好像也明白了，激动地拍着女儿说： “你大舅一夜没睡觉，给村里修了一座木桥，你大舅太了不起了！” 李锦吧嗒着小嘴忍着没说话。 行吧，功劳是大舅的，总比被别人冒认好多了。 刘大锤附在秦队长的耳朵边说了几句。 秦队长马上伸手招呼两个村里的媒婆到身边说话。 两个媒婆嗯嗯啊啊地应着，随即双双敲打秦老大的胳膊咯咯笑得浑身乱颤。 钱利国被大家抬来抬去都晕了，又被队长拉去喝酒，连和妹妹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小娇娇回家告诉你姥姥，就说你大舅被队长请家里喝酒去了，让你姥姥在家等着娶儿媳妇吧！” 刘大锤摸了摸小娇娇的脑袋，说完马上追赶上秦队长，一行人笑笑闹闹走远了。 红色拖拉机停在老钱家的院门口，钱老二和钱老三一个站在车上下木料，一个站在车箱边接着。 汪桂珍和两个妯娌应接不暇。 钱老二媳妇不时扭头朝龙河边张望，对河边的热闹早就安耐不住好奇。可是钱老二就在眼前，她不敢说走就走，只能给汪桂珍继续当搬运工。 “大嫂，你说谁会在河边一夜之间架起一道桥呢？” ------------ 第209章缘分一道桥（下） 早上汪桂珍坐着拖拉机回家时，看到大河上的木桥也是万分惊奇，拖拉机突突突开过大河溅起一大片水花，在水花里她一直望着那座木桥觉得肯定是错觉。 和小叔子妯娌们提起，大家也只当她是眼花了，等钱利娟回来说起木桥被命名为利国桥，村里人都认为是钱利国造的桥。 汪桂珍再也坐不住了，和两个妯娌跑到木桥上来回走了几趟，才算相信一切竟然是真的。 钱利国是被两个青年背回家的。 汪桂珍一边唠叨秦队长不该让钱利国喝醉酒，一边收拾儿子吐了一地的酒气呕吐物。 “快出去，这里臭死了。” 看见小娇娇过来汪桂珍赶紧摆手。 确实臭！ 李锦掩住了口鼻站在门口告诉姥姥来客人了。 “大半夜的谁会来？” “是一个奶奶。” 李锦扭头看着跟钱利娟进屋的老王太太，认得老太太就是上午在木桥上听完秦队长的话咯咯笑的媒婆。 看见来人是村西头帮人保媒拉绳的媒婆老王太太时，汪桂珍的脸吧嗒垮了下来。 当初为了给儿子找对象，汪桂珍可没少求老王太太帮忙。 老王太太帮人介绍对象是要收礼钱的，汪桂珍囊中羞涩拿出五毛钱递给老王太太，老王太太的眉毛都没抬一下，直接说姑娘们都不喜欢嫁入儿子多的家，妯娌多了不好相处，让汪桂珍另请高明。 往日都不拿正眼瞅她的老王太太今天竟然主动上门了，汪桂珍当然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见女儿端来一杯水，马上抢过来说大晚上的喝水不好，容易起夜，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老王太太岂会不知道汪桂珍这是给她下马威，咧着的嘴角笑得更开了，挤出一脸核桃纹。 “我不渴。” 老王太太往前挪了挪腿，离汪桂珍坐得更近一些显得亲近。 “大队长让我给你家大国保个媒，我来给大妹子道喜的。人家姑娘同意了，就看你什么时候给他们操办婚礼。” “啊？” 就算汪桂珍对老王太太再有意见，面对这样天大的喜讯也是忍不住欣喜激动，伸手抓住老王太太的手问是哪家的姑娘。 老王太太先卖个关子让汪桂珍猜一猜，然后笑而不语。 “那我上哪猜去！” 汪桂珍把村里差不多适龄的姑娘都数了个遍，总共也只有三四个，而且听说有两家已经跟山外青年的订了婚，就等立秋以后办婚事。 “你的大儿子相中了哪个姑娘，你这个当妈的竟然会不知道？” 老王太太撇了撇嘴不忘奚落，该找补回来的面子还是要的。 汪桂珍抹了抹脸，她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不想说，也没必要告诉老王太太。 时间也不早了，老王太太不想再跟汪桂珍绕弯子了。 破天荒生产队长竟然交待她帮钱利国说亲保媒，这事总算办成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向秦队长讨功劳，顺便开口向秦队长给自己的小儿子讨一个好差事。 老王太太说完话就走了，汪桂珍坐在炕沿边还没回过味。 老王太太给钱利国保的媒是村小学的女老师，人家答应可以随时过门。 真有这样的好事？ ------------ 第210章忐忑（一） “妈，肯定是蓝月答应了我大哥的亲事。” 钱利娟觉得蓝月一定是因为身上长了黑麻疹，钱利国对她的丑样子不离不弃，还想尽办法帮她治病，终于把蓝月感动了。 “应该是吧！” 汪桂珍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只要儿子喜欢，她这个当妈的也不能阻拦，她心里再不喜欢蓝月，最终又能跟着儿子媳妇一起生活几年，人家小两口才是相守相伴到老的伴。 钱利娟收拾了几件她和小娇娇的衣物用一块蓝花布包起来，汪桂珍急匆匆出门，很快拎着一个老黄色的行李袋回来。 “出门在外总得像点样子，别让女婿的同事笑话你是乡下人。要是有个帮手就好了，你一个人拎行李还要带小娇娇，也带不了多少东西过去……” 汪桂珍打开包裹帮女儿把东西都装进行李袋里，眼眶有点红了，拉过小娇娇摸头摸脸，好像就要长期分别了。 “姥姥不难过，我还会回来的。” 被人牵挂的感觉让李锦的心软软地，伸手也摸着姥姥的脸颊。 “姥姥不难过，小娇娇就要见到爸爸了。” 汪桂珍说着抹了抹眼睛。 李锦连忙点头，真希望此去真能见到爸爸，彻底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迷…… 李锦从车窗里探出头使劲朝站在村口的姥姥挥手，终于看不到了再坐回母亲的怀里。钱利娟的眼睛也红红的。 李锦牵挂着大舅钱利国的婚事，出门的时候大舅还醉酒未醒。 李锦既盼着大舅和蓝月的婚事能尽快举行，又担心她和钱利娟探亲归来赶不上大舅的婚礼。矛盾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登上南下的火车以后。 李锦数着一路上倒了几次车，每一次倒车都有人等在站台接送她们。最后一趟列车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停下，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再没有道路可行了。 身穿海军装的小战士向钱利娟敬了一个军礼，把钱利娟吓了一跳。小战士不好意思地说来接钱利娟上岛的船还要过一会才来，请钱利娟去休息室等候。 “还要去岛上？” 钱利娟吃惊地望着海天之间白茫茫的一片，不知道李帅身在何方。 小战士笑着解释今天雾大，等一会白雾散去就能看见小垦岛了。 一路上虽然有人周到地照顾吃喝拉撒，但是小娇娇的身体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这时李锦感觉身子很累，躺在母亲的怀里，耳边听着潮起潮落的海浪声不知不觉睡着了。 “小娇娇一定累坏了……” 李帅的声音若有似无，李锦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做梦，感觉到身子被轻柔地托了起来。 李锦没有睁眼，想让舒服的感觉持续得久一些。 “可能会很颠簸，你搂住我的腰可能会感觉好一些。” 李帅对身旁的钱利娟说道。钱利娟见到李帅本来就忐忑不安，这下李帅还让她搂着他的腰。那感觉能好吗，分明更忐忑不安了好么！ 钱利娟的双手很自然地垂在坐椅上，小船突然起动，她的身子直接扑倒在了李帅的身上，李帅手里抱着小娇娇，急忙腾出一只手揽住了钱利娟的后腰。 ------------ 第211章忐忑（二） “今天风浪大，不扶稳容易晕船。” 李帅松开手，钱利娟不敢再矜持了，和晕船呕吐的丑样子比起来，显然搂着李帅的腰更好看一些。见对面的小战士偷瞄她，钱利娟的脸更红了，扭脸望着小娇娇的脸，缓和内心的尴尬。 “小娇娇醒了。” 钱利娟赶忙抱过小娇娇，李帅的手很自然地扶在钱利娟的后腰上。 钱利娟感觉后腰上好像贴了一块热膏药，热力源源不断涌向全身。 李锦睁开眼睛看到李帅的脸，随后来到钱利娟的怀里，又扭脸望向李帅。 好久没有看到李帅叔叔的帅脸了，竟然比上次见到时又帅出了新高度。海风的洋和烈日把李帅的脸颊滋养得如同古铜色的雕像。 在这样的大风大浪里专注地欣赏这样一张帅脸，哪里会晕船，只会晕颜。 “我能见到北北吗？” 钱利娟和李帅都略显拘谨沉默着，耳边只有不断拍打船舷的海浪声，李锦觉得有必要找点话题打破冷场。 “北北不在，他回省城读书了。” “啊那么小的孩子就开始读书了！” 钱利娟感叹道，却没敢扭脸看李帅。整个后腰感觉火辣辣地，好像随时能把她燃烧。 “北北两岁就开始认字背唐诗宋词了，现在他可以借助字典看完一整本三国演义。” 说到晏北樵，李帅的神情放松了些，看向钱利娟的目光也自然了许多。许久没见，钱利娟的模样比他记忆中的更娟秀，比相片上更灵动，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好像唱歌一样动听。 李锦看中了李帅神情的变化，也终于发出了李帅的手摸在钱利娟的后腰上。 原来此时无声胜有声！ 小垦岛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从小船上下来，已经有一辆吉普车等着了。 开车的小战士跳下车先给李帅敬了一个军礼，随后接过李帅手里的行李袋，麻利地放到车后箱里。 “如果你不累的话我带你在岛上兜一圈。” 李帅接过车钥匙拉开车门，钱利娟愣了一下，抱着小娇娇坐到副驾驶座上。 “你还会开车？” “我还会开船开坦克。” 李帅笑得一脸灿烂。 “那你会开炮吗？” “小娇娇想看叔叔开炮？” “想看，一定很好看。” “开炮确实很震撼，不过我还想学开飞机，到时候可以带小娇娇在天空飞行，像大鹏鸟一样俯瞰大地，一定更好看。” 李帅发动车子绕着海边一路飞驰。 李锦对一切都充满好奇，这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走出靠山村县城以外的地方啊。 天空那么高远，大海那么辽阔，在这样的天高地阔间人的心也变得宽广起来。 车里的呼叫器响了起来。 李帅的神情突然紧张起来，把车停在路边，拿起呼叫器嗯嗯了两声，然后让钱利娟抱好小娇娇，重新发动吉普车，飞快地朝小岛中间的高地奔去。 小岛的高地上座落着一座座平房，站在最上面的一栋平房前，可以俯瞰浩渺无垠的大海。 在阳光和碧波的海湾中停着两艘舰艇。浪花拍打着海岸上的黑纱发出哗哗的声音。 “可以进去了。” 李帅站在平房的院门前整理了一下衣领，转身抱过小娇娇，又伸手拢了拢钱利娟的鬓发。 ------------ 第212章忐忑（三） 刷着白灰的矮围墙里伸出茂盛的花花草草，双扇绿漆的铝皮门在阳光下闪着华贵的光芒，看起来就有种深宅大院的感觉。 钱利娟本来就紧张得心都悬了起来，这时李帅伸手帮她拢头发，让她更加紧张了，感觉到浑身刷地冒出一层热汗，手心里都像在冒热气。刚才还想问这是哪里，这下卡在嗓子眼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趴在“巨人”的肩上看得远，李锦在李帅叔叔的肩上挺了挺小身板，伸头可以看见院墙里的一排红砖瓦房。瓦房的绿漆门是双扇的，两排各开着四扇窗户，看起来屋里应该不小。 李帅推开门先走进院里，随后转过身看着钱利娟，钱利娟微垂头涨红着脸赶紧迈进院里，听到铝皮门在身后发出碰撞声，心里微微一惊。李帅的手扶在钱利娟的背后，示意她不要慌张。 这时屋门打开，背光站着一位老者，老者高兴地说道： “钱利娟同志，欢迎欢迎，老早就该请你过来认认门了，我家李帅不懂事，我替你批评教育他。” 老者爽朗地笑着迎上前，向钱利娟伸出手，钱利娟本能地缩回手，两只手在身后拧着行李袋的拎手，脸上刷刷冒汗。 不用问也知道眼前的老者肯定是李帅的父亲，小娇娇的爷爷。 钱利娟悬着的心砰地跳到了嗓子眼儿。 老者哈哈笑着抬起手向小娇娇打招呼。 李锦好奇地望着老者，知道这就是小娇娇的爷爷了。能见到爷爷肯定就能见到爸爸了。 “小娇娇叫爷爷。” 老者身板挺拔，声若洪钟，面色红润，眉眼间不怒而威，笑起来又觉得格外慈祥。 李锦甜甜地喊了一声“爷爷”，老者高兴地从儿子手里接过小娇娇，一边招呼钱利娟进屋里说话，一边喊儿子赶紧叫食堂准备饭菜，今天破例要开小灶。 “过来这一路辛苦了吧？” 在屋里坐定，老者关切地问道。 “我不辛苦，都安排得挺好的。小娇娇可能会辛苦一些，毕竟是小孩子……” 钱利娟不敢看老者，老者那种威严感让人心生敬畏。 “是呀，小娇娇才两岁！” 老者叹息一声，伸手抚摸着小娇娇毛绒绒的头发，眼眶瞬间红了。 顿了一会，老者的声音明显深沉了些。 “利娟同志，嗯，我还是叫你利娟吧。” “叫我小娟也行，我在家排行老小，我家人有时候也叫我小娟。” 钱利娟飞快地瞥了老者一眼，发现老者的神情笼上了一层悲戚。估计老者是因为孙女流落在乡下生活而难过，寻思要怎么解释才能让老者安心。这时老者站起来要给钱利娟倒水。 “瞧我光顾着说话了，都忘了给你倒杯水解渴。不过小垦岛上的水不太好喝，希望你能将就一下。” “我不渴，真不渴。” 钱利娟急忙拦着老者。 老者还是一手抱着小娇娇一手给钱利娟倒了一杯水。 钱利娟端着水杯坐立难安。 老者重新坐好，望了一眼窗外，窗外花树婆娑，阳光正好。 ------------ 第213章忐忑（四） 李锦挣扎着要下地找妈妈。 老者放开手，李锦马上跑到钱利娟身边抱住了钱利娟的大腿。 这种时候肯定得帮助钱利娟宣示主权。爷爷和叔叔再好，也不如和钱利娟相处的好，何况养育之恩重如山。 “利娟，我已经听李帅讲过你的事了。你一个未婚的姑娘照顾小娇娇一年多非常不容易，我想知道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 钱利娟犹豫了。她是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小娇娇被接走了，她在靠山村也就呆不下去了，村里人不会相信她一个未婚姑娘会替别人养孩子。何况全村人都知道她找了一个贵婿，很快就会传说她被贵婿给抛弃了，孩子也被男方要走了，到时候母亲的脸面无光，她在村里也没脸见人，被抛弃的女人比寡妇的名声还难听…… “你没有想法也很正常，不如听听我这个老家伙的想法吧。” 老者见钱利娟望向他，温和地笑了一下继续说： “我想让小娇娇回到我身边抚养。” “那是肯定的……” 钱利娟失望的神情无法掩饰。 “我要妈妈。” 李锦抱紧了钱利娟的大腿。 “小娇娇要妈妈。” 老者抹了抹眼睛，为没有见过面就撒手而去的大儿媳妇伤心。 “我想请你留下照顾小娇娇。” 老者不再绕弯子，干脆挑明了。 钱利娟当然愿意继续照顾小娇娇，可是留在这里照顾小娇娇肯定不如在家里和母亲哥哥叔叔婶娼寮在一起好，那才算这一个大家庭，她在这里算什么，保姆阿姨？ “我希望你和李帅结婚，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老者的话让钱利娟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她当然倾慕李帅，但是也知道自己身份配不上李帅，从不敢想和李帅会有什么结果。 “我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李帅那边你不用担心，他已经答应了。” 老者说完站起来，好像知道李帅回来了，叫小娇娇跟他一起去迎接李帅。留下钱利娟一个人思绪凌乱喜忧参半。 “帅爸爸！” 李锦向小鸟一样扑向李帅，如果钱利娟和李帅结婚，那李帅就名正言顺地是她的帅爸爸了。至于亲爸爸都不重要了。 “小娇娇不能碰。” 李帅左右手都拎着一个大提篮，见小娇娇扑来赶紧避开。 提篮里装着汤水炒菜，一共八样，摆了满满一桌子。这会钱利娟已经那么紧张了，小娇娇的爷爷不时让李帅给钱利娟的碗里夹菜，钱利娟每次都欠起身表示感谢。 “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拘谨。” “我知道。” 钱利娟说完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她现在怎么会和小娇娇的家人是一家人呢，人家请她来的目的就是想把小娇娇留下。现在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明天是时候该离开了。 “我明天想回去了。” “妈妈不要走。” 李锦赶紧抱住钱利娟的手臂。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哪能轻易就放手，何况还盼着钱利娟和李帅结婚呢，他们看起来多般配呀！ “别急着走，先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回头让李帅去你家拜见你家人。” ------------ 第214章先婚后爱吧（上） 钱利娟感觉像做梦一样，她真的要和李帅结婚了。 院子里挂满了纸糊的红灯笼，进进出出布置家居的女军属们各个都喜气洋洋地，没话找话也要跟钱利娟说上两句话。 “妹子是北方人啊，俺就喜欢听北方人说话，脆生生地像播音员一样。” “李帅是咱们这里最受欢迎的单身汉，我们还一直在猜李帅会和谁是一对，没想到李帅早就有了心上人，这次直接宣传结婚，可把我们都给惊着了。” “你们几个老娘们一口一个李帅，李帅那是你们能叫的吗？” 进来的男人长得五大三粗，看起来像传说中的张飞和鲁智深。 女人们并不怕他，带头的一个上前质问： “大老牛，那你说我们该叫李帅什么？” 男人卡壳了，翻了翻眼睛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随后大手一挥，让女人们赶紧去干正经事，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唠嗑上。 “我们嘴上唠嗑手也没闲着啊，再说啥叫正经事，难不成我们现在干的不正经？” 女人们哈哈笑了起来，把大老牛倒给臊得脸发红，甩了甩袖子出去了。临出门时才想起过来的任务，赶紧偷瞄了钱利娟两眼，然后快步出去了。 女人继续边干活边说笑，这时有人发现院子里的孩子把一只挂在树上的灯笼给拉掉了，赶紧跑出去。 钱利娟也紧张地探头望向院子里。 李锦被一群孩子围在中心，正绘声绘色讲靠山村抓小孩的女鬼的故事。孩子们听着害怕时一个个捂住耳朵眼露惊恐，把李锦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看着眼前的小孩，李锦想起钱利军、钱利伟和王小明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她，如果她离开了靠山村，以后他们还会记得她吗？ “小娇娇，你会在这里上幼儿园吗？我们班上有七个孩子，如果你来了可以分成两组，一起玩跳房子了。” 说话的小姑娘四五岁，看起来又结实又勇敢。这让李锦想起了靠山村的小芳芳，也不知道小芳芳到底怎么样了。 李帅被一群年轻人簇拥着走进门，望着钱利娟笑得好像春天的艳阳。 有人提醒李锦把攥在手里的大红绸花递给钱利娟，李锦赶紧把红绸花塞进钱利娟手里。 钱利娟娇羞地低着头，拿着大红绸花看着脚上的黑布鞋。 “咱们去行礼吧。” 李帅上前牵起钱利娟的手，红钱利娟羞得脸像火烧云，把手里的红绸花别在了李帅的胸口。 两个人手牵手走向了院子…… 看着钱利娟和李帅行礼，李锦激动得忘了吃喜糖。 夜色撩人，海浪声时远时近。 钱利娟和李帅的新婚夜，李锦被爷爷安排在一间小客房自己睡觉。爷爷说勇敢的孩子都要学会一个人睡觉。可是李锦怎么能睡得着呢，她担心钱利娟和李帅的婚事太仓促了，两个人才见过一次面，通信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他们在新婚夜肯定会有些尴尬吧！ 李锦悄悄溜出房间，本来想偷听钱利娟和李帅在新房里说什么，看见爷爷的房门半开着，她又改变了主意。 ------------ 第215章先婚后爱吧（下） 都来了两天了，爷爷和叔叔却绝口不提小娇娇的爸爸，这似乎有些奇怪。 看样子爷爷这会也睡不着，不如趁机去问问爸爸的情况。这个问题都困扰李锦一年多了。 推开房门，屋里没人。发现大门上了锁，爷爷应该没有到院子里去。李锦转头朝另一边的房间望去，最里面的一间屋的门缝里透出一点光。 李锦轻手轻脚地朝那间透光的房间走去，经过钱利娟和李帅的房间时，听到屋里传来“哎哟”一声。 好像钱利娟受伤了，李锦停住脚。 “你还好吗？” “没事，我没事。” 钱利娟紧张的心情从婚礼前到现在都没有放松过。 “不用紧张，可能你还需要一些时间，咱们不着急。” 李帅的声音温柔得像城里的月光。 李锦突然感觉到有些害羞。真不该偷听别人的新婚洞房。抬起小脚朝前走了几步，敏感的耳边又听到钱利娟说：“你真的不后悔吗？” 李帅是后悔和钱利娟结婚吗？ 李锦又停下脚步。 “为了小娇娇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你后悔吗？” “我？怎么可会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我，我配不上你……” 钱利娟的声音低到尘埃里，如果不是李锦敏锐的听觉，恐怕站在钱利娟的身边听起来都费劲。 “不要这么说，以后你可以慢慢了解我。睡吧！” 李帅抱着被褥打地铺。钱利娟不再和李帅争抢，乖乖睡到床上。刚才为了和李帅抢地铺的位置，两个人的头撞在了一起，钱利娟觉得李帅的头真硬，她的额头好像撞在了石头上，把她差点给撞晕了。 屋里安静得只有呼吸声。李锦明白了，钱利娟和李帅的新婚夜原来是这样的，刚才让她差点误会了…… 房门里静悄悄的，不像有人的样子。看着门缝里的光，李锦还是决定推开门看看。 屋门刚打开，就听到爷爷说： “小调皮快点进来吧！” “爷爷，我不该四处乱蹿。” 从这两天的观察，李锦知道爷爷是个威严的将军，对属下犯错不姑息，错必罚，罚必令其改正。只有勇于承认错误，并积极改正错误的才是可造之材。 “这里是你的家，你在自己家里不叫四处乱蹿。” 爷爷慈爱地笑着，招呼小娇娇到跟前来。然后转身指着墙上的一个相框，告诉小娇娇那是她的爸爸。 爷爷好像猜透了小娇娇的心事。 “我爸爸为什么不来呢？” “你爸爸不能来，他来不了……” 爷爷的语气变得悲凉起来，李锦意识到不好。 “我爸爸和我妈妈在一起吗？” 听到小娇娇这话，爷爷的眼神露出惊奇，他正不知道要怎么让两岁的孩子明白什么是死亡，小娇娇却已经参悟透了。 “是的，他们在一起。可惜爷爷没有你爸爸和妈妈在一起的相片。” 爷爷揉了揉眼睛，在小儿子的大喜日子，不该说伤心事，他指着另一个相框里的相片说道： “瞧，小娇娇的相片多好看，就跟小娇娇的爸爸小时候一模一样。” “妈妈的相片也好看。” 李锦指着她和钱利娟的合影。 ------------ 第216章来势汹汹 李锦指着她和钱利娟的合影，眼神却偷瞄着另一边爸爸的相片，很想知道爸爸的故事，又怕爷爷提起来伤心…… 相片里的男子看起来比李帅叔叔要成熟一些，笑起来的样子很儒雅，戴着一副黑框近视眼镜，镜片也拦不住眼里那抹蓬勃的热情。 李锦站在小娇娇爸爸的相片前定定地看着，钱利娟推门进来都没发现。 “小娇娇！” 钱利娟没想到小娇娇会在书房里，还像个小大人似地注视着墙上的相框。 “那是爸爸。” 李锦指了指墙上的相片。 钱利娟拎着拖把走近了打量相片上的男子，不由得想起了小娇娇的妈妈。多么相配的一对夫妻啊，可惜了！ “可惜你妈妈不在了……” “爸爸和妈妈在一起。” 李锦打断了钱利娟的话。 钱利娟微微一惊，再次盯着相片里的男子，摇头叹息，随即问小娇娇知道爸爸是做什么的吗？为什么会不在了？是和妈妈一样得重病了吗？ 李锦连连摇头，这些问题也是她想知道的。 李锦转头扑进钱利娟的怀里，第一次感觉到心情低落。 亲生父母都不在了，以后钱利娟就是她真正的母亲了，李帅叔叔成为了她真正的帅爸爸，这就是爷爷希望的吧。 “小娇娇不难过，一会妈妈带你去外面玩。” 李帅和父亲吃过早饭去工作了。 钱利娟领着小娇娇站在门口目送李帅和父亲走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钱利娟这一夜根本没睡好，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怕自己翻身会吵醒李帅，又怕自己睡着了可能会打呼噜让李帅笑话，闭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听到李帅起身去洗漱，钱利娟才敢睁开眼睛下床。 在这个陌生的家里让钱利娟手足无措，本能地觉得要打扫房间做早饭，结果打扫完房间出来，李帅已经从食堂打来了早饭…… “小娇娇喜欢这里吗？” “喜欢。” “那小娇娇留在这里就不能回靠山村了！” “……” 这确实是个矛盾的问题。 李锦既想在这里有一个完整的的家，又不想和姥姥分开。 “我也喜欢这里，可是我想回靠山村……” 望着远天和大海，钱利娟牵着小娇娇的手边走边说话，矛盾的心情让她愁容满面。 在这里除了李帅父子谁也不认识，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那些女家属虽然都很热情，可是因为李帅父亲的职位，也不愿意和她走得太近，就是在路上碰到了有的还要故意绕个弯过去。 李锦也发现了有几个妇女好像故意在躲避钱利娟。 “小娇娇累不累？如果累了咱就回去吧。” “妈妈我不累。” 前面站着几个梳着短发的姑娘，为首的一位叉着腰冷冷地盯着钱利娟。很明显是在等钱利娟近前。 李锦知道钱利娟害怕了，但是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以前，肯定不能向对方低头。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真要故意挑事，她这个异世高手可不是吃素的。 “不累咱就继续走。” 钱利娟镇定了一下心神，明白在这里她并不是无依无靠的人，如果有人敢惹她，李帅知道了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 第217章第三者（一） “站住！” 叉腰的姑娘长得方头大脸，看起来像个男生。 “你是谁呀？” 李锦朝叉腰的姑娘一脸天真地问道。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闲事。” 叉腰的姑娘看了李锦一眼露出一抹微笑，随即扬起下巴，依然端着叉腰的架式冲着钱利说： “你叫什么？是打哪个旮旯里蹦出来的？第三者！” “啊！” 钱利娟以为小岛上的都是有文化的人，没想到对方看起来穿着大学生模样的姑娘，开口就暴粗话。 “啊什么啊？还挺会装的，我知道你是从乡下来的。第三者！” 听到说话声，众星捧月的人群马上闪身让开，让最明媚的月亮登场。 “你又是谁呀？” 李锦朝前走半步，如果真要打架这个位置可以护住钱利娟。 “我叫牛莉。” “我叫李锦。” 李锦打量着牛莉，觉得这姑娘长得还挺漂亮的，如果不是长期被海风吹糙的脸庞，可能长得比钱利娟还好看，英气俊美的身材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可盐可甜个性十足。 “我没问你叫什么，小垦岛上谁不知道你叫小娇娇。” 牛莉对李锦吐了一下舌头，又气势汹汹地瞪向钱利娟。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还不敢说呀？心思挺重的嘛，知道用孩子威胁和李帅结婚。” “我叫钱利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钱利娟只觉得牛莉的眼睛里充满敌意，说话的语气严厉冰冷，却不明白牛莉为什么和自己过不去。她才第一次见到牛莉，根本谈不上得罪对方。 李锦却听明白了，牛莉这是被人横刀夺爱来报仇了。 牛莉喜欢李帅！ “果然有心思！” 对方装傻充愣，牛莉气得咬牙，朝身旁的两个姑娘递个眼色。 “让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得了便宜还卖乖。” 刚才叉腰的姑娘第一个冲了上来要揪住钱利娟的长辫子。 另一个矮个的姑娘也冲上来要扯李锦离开。 钱利娟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情况给惊呆了，站在那里紧紧握着小娇娇的手，感觉到辫子被拉扯了起来，赶紧闭上了眼睛。 叉腰的姑娘从怀里掏出一把剪刀，一手扯着钱利娟的长辫，一手握着剪刀，只要两剪刀下去，就可以让钱利娟好看了。 突然感觉到双手好像被针刺着一样疼得无法忍受，剪刀铛地掉到地上，疼得双手在身上蹭来蹭去哎哟叫唤， 另一个拉着李锦的姑娘正觉得奇怪，猛然间觉得屁股好像被针扎了，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李锦去揉屁股，嘴里也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哎哟声。 “你们两个怎么啦？” 牛莉被两个闺蜜的样子给惊着了，她们可是一起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女兵，寻常的磕碰出血的伤眼睛都不会眨一眼，这会却像被什么给附身了，嘴里哀叫身体扭曲。 “我们回家吧。” 李锦拉了拉钱利娟的手，钱利娟回过神。 “哎哟疼死我了，我要去卫生院。” “我也要去，不行啦，我的手要残废了。”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了？” 身后已经乱成一团，李锦咧着小嘴无声地笑着。 惩罚两个小喽啰不算什么，罪魁祸首肯定是牛莉，得给她点颜色尝尝。 ------------ 第218章第三者（二） 小垦岛上唯一的一间小商店门前正是热闹的时候，有人来买盐有人来买肉。钱利娟摸了摸裤子口袋里的八十块钱巨款，还是决定去小商店看看。 汪桂珍担心女儿又要带小娇娇又要拎着行李，没办法给李帅带礼物，特意塞给女儿八十块钱，嘱咐她要给李帅买点礼物，就算是丈母娘给女婿的一点心意。 现在李帅真的成了老钱家的女婿，肯定要代母亲送一份礼物，还给公公送一份礼物表表孝心。 钱利娟深深知道李帅和她结婚都是公公的命令，为的就是小娇娇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她既感激公公又觉得对不起李帅，如果因为自己让李帅失去了自由挑选结婚对象的机会，那她真的成了一个大恶人。 像李帅那样好的青年，找的结婚对象也一定是个善良贤惠的人，对小娇娇也不会差的。也许牛莉说得没错，可能公公真的误以为她抚养了小娇娇一年，于李家有恩，就要求小儿子通过结婚来报答她吧…… 钱利娟的脑子很乱，这时也似乎明白了牛莉拦住她滋事的原因。 小商店里只有油盐酱醋调料和一些肉蛋米面，想要在这里给李帅买礼物几乎不可能。好在肉蛋米面不需要用票购买，钱利娟买了两斤猪肉和一斤大葱，走出门又想起还要买油盐调料。看着装满一网兜的东西，估计应该不差什么了。 包一顿猪肉大葱馅的饺子全当送给李帅父子的礼物吧。 快走到院门口时，钱利娟突然想起包饺子还差一样工具——擀面杖！可是小商店里没见到有擀面杖，不然她也不会想不起来。 李帅父子都是北方人，肯定是爱吃饺子的，没有擀面杖肯定包不了饺子。钱利娟急得团团转，正好看见前面有一位昨天来参加她和李帅婚礼的大嫂子，赶忙过去请教哪里可以找到擀面杖。 “你可是问对人啦！我敢打保票在咱们小垦岛，除了我家再没有第二家有擀面杖。就连大食堂都没有，不信你去问问。” 大嫂子哈哈大笑。 “如果大嫂今天不用擀面杖能借给我用一下吗？我要包饺子擀面破，我保证用完就还给你，很快的，一个小时就行了。” 钱利娟也顾不得和大嫂子生分了，一脸恳切地望着对方。 “中，晚上我要烙饼，你到时还给我就成。” 大嫂子自我介绍男人姓卫，小垦岛上的人都叫她卫嫂子。说着推开路边的一座小院的门急匆匆进去又很快回来，把一根一尺多长的擀面杖递给钱利娟。 “你是包饺子用这根就行了，我家还有一根两尺半长的擀面杖，专门用来擀面皮打孩子。” “打孩子？” 李锦以为听错了。 “孩子太皮实，不打不成才。对了，你有见过牛莉吗？我劝你最好离她远点，那丫头特别疯，要是我闺女我肯定用擀面杖打她老老实实，可惜让她爹给宠惯了，现在都管不了了，简直就是这小垦岛上的女魔头……” 钱利娟急着回家包饺子，没有向卫嫂多说什么。 ------------ 第219章第三者（三） 李锦倒很想听听卫嫂关于牛莉的话题，刚才牛莉一口一个第三者地说钱利娟，难道牛莉和李帅还有什么过去的故事？ “我要撒水水。” 李锦夹着两只小胖腿装做憋不住尿。 “那就在这里尿呗。” 卫嫂指了指院门边的花丛。 “小娇娇从来不随地大小便。” 钱利娟急了，扭头望着前面还有二十几米的李帅家，估计就算她抱着小娇娇快走，也需要好几分钟。让一个两岁的孩子憋尿显然对身体不好。 “哎哟这么小小的孩子还挺讲究，那快到我家去撒吧，我家茅坑就在院墙角。” 李锦就要听这话，赶紧往卫嫂家的院子里钻。 “不要跑，我带你去。” 卫嫂朝李锦的背影喊道，转头看着钱利娟手里拿着许多东西，让她先回家。 “过一会等小娇娇尿完了，进屋洗洗手，在我家玩一会，我再送小娇娇回家。小孩子嘛，就得到处跑跑才胆子大，总关在家里对身体也不好。你赶紧去忙吧，别一会李帅回家了你还没包好饺子呢！等会我过去也要尝一个你包的饺子，看你的手艺有没有我的好。” 卫嫂子快言快语，说完朝李锦追去。李锦的小短腿到底还是跑不过大人，被卫嫂子一下就追上了。 卫嫂拉着李锦扭头朝钱利娟摆手。 “放心吧，我还能拐走你家的小娇娇不成？那我可真不想活命了。这岛上谁不知道小娇娇是李将军的心头肉，都念叨了有大半年了。” 钱利娟觉得卫嫂子说得也在理，一定要赶在李帅爷子中午回家前把饺子做好，趁热端上桌。再和他们说明暂时不用去靠山村了，来去一趟路途遥远，一路上有照顾大人尚且折腾不起，何况小娇娇一个两岁的孩子。 要探望母亲过年时最好，到时小娇娇也长大了一些，母亲那边应该也安稳了。只是错过了大哥的婚礼很遗憾，到时过年回家再给大哥大嫂准备一份结婚礼物吧。 李锦从茅坑出来，刚好可以看到钱利娟上坡朝李帅家走去，看她脚步虽快，但背影给人一种满腹心事的感觉。 “小娇娇，你妈对你好不好？” 卫嫂抓着李锦的小手在水盆里洗刷。 “好，妈妈当然都好了。刚才有人欺负我，我妈护着我不让人家欺负我。” 李锦扁了扁，好像刚才真的被人欺负了。 “哦，在小垦岛竟然还有人敢欺负小娇娇，不想要命？” 卫嫂停下手，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李锦。 “她说叫牛莉，老凶老凶了，还骂我妈是小三，啥是小三？” “啊？这，这个，这个嘛……” 卫嫂的舌头突然好像打结了，支吾了半天也没个下文。 “牛莉是坏蛋，欺负我的都是坏蛋！” 李锦甩开卫嫂的手，两只小手在水盆又涮了涮，挥起小手在风中甩干，转头望着卫嫂说要回家。 卫嫂咳了一声，心说这孩子也太厉害了，目光锐利好像能穿透人心，自己心里想的啥好像小娇娇都明白。 “小娇娇，卫婶子可不是坏蛋，牛莉呢也不是坏蛋。你呢不要害怕，以后牛莉肯定不敢再说你妈是小三了。” “那什么是小三？” “啊，小三就是第三个来的人。牛莉以为你妈是第三个来的人吧。” ------------ 第220章第三者（四） “她以为的不一定是她以为的那样。” “是哟，谁知道呢！反正现在李帅跟你妈结婚了，牛莉再要缠着你们一家人她就是第三者了。” “第四者。我和我妈、我的帅爸爸是三口人。” 李锦认真地和卫嫂唠嗑，卫嫂越说越觉得这孩子与众不同。抬眼看到墙上的挂钟，赶紧起身送李锦回家。 走在坡上，一阵嘹亮的号声响起，李锦扭头望着坡下那一片营区，人影攒动，午饭时间到了。 “小娇娇得快点回家了。也不知道你妈的饺子包好了没有……” “帅爸爸！” 李帅拎着一袋饭盒早看见了小娇娇，紧跑几步来到跟前。 “不用跑，我又不会把小娇娇拐跑了。” 卫嫂掩嘴笑，把小娇娇的手交给李帅。 李帅谢过卫嫂领着李锦回家。李锦问爷爷怎么没回来，李帅低头笑着说： “爷爷还在开会，一会就能回来了。” “妈妈今天包饺子。” 李锦仰起小脸看着李帅。 “是嘛，那太好了，爷爷最喜欢吃饺子了。小娇娇喜不喜吃饺子？” “喜欢呀！” 李锦欢快地朝大门跑去，高声喊着“爸爸回来了”冲进屋。钱利娟正在厨房煮饺子，听到门响赶忙迎出来，和一脚跨进门里的李帅撞个满怀，两个人互相避让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慌乱之中钱利娟把手里劳饺子的漏勺蹭到了李帅的身上。 “对不起……” 钱利娟慌忙伸手去抹蹭到李帅军装上的面渍，手摸到李帅的胸口上，好像触电似地缩回来。 李帅顺势握住了钱利娟的手。 “没事，我去洗一下就好了。你不要紧张，这里是你的家，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钱利娟的手握在李帅的手心里，感觉像被火盆烤着，赶紧抽出来。 李帅笑着招呼小娇娇去洗手，等爷爷进屋就可以吃饺子了。 “爷爷还没回来啊？” 钱利娟朝门外探了一下头，顺便掩饰一下心里的慌乱。刚才李帅的表现太让她意外了，好像和她就像亲人一样自然。可是昨天晚上李帅合衣睡在地铺上，不也显得很紧张吗，钱利娟是能感觉到的。 “爷爷是小娇娇叫的，你应该叫爸爸。” 李帅顺手洗了把脸，抖去头发上的水珠拿着白毛巾擦脸的样子把钱利娟看呆了。 这就是她的丈夫了，这么英姿勃发就像评书里的三国周郎一样。可她不是小乔，哪里配得上呢！ 一阵汽车轰鸣声在门前戛然而止。 “爷爷回来了！” 李锦飞奔向屋外，果然看见爷爷跟一个大叔一起下车，又叫司机也下车一起进屋吃饭。 李锦急着向爷爷汇报母亲包了饺子，李将军乐得哈哈笑，扭头跟身旁的人说： “你们可有口福喽！” “那是，咱们跟着李将军一直有福同享。” 说话的男人咧嘴大笑，可是笑起来的样子很难看。李锦一看，这个人就是昨天特意跑到新房来看钱利娟的大老牛。 “牛哥。” 李帅热情地招呼大老牛落座，钱利娟要沏茶倒水，被大老牛给拦住了。 “茶叶金贵，留给李将军喝，他喝饺子汤就成。” 大老牛说完歪头盯着钱利娟。对于这个突然上岛的横在妹妹和李帅之间的第三者，恨不起来又心绪难平。 ------------ 第221章第三者（五） “我还担心饺子不一定够牛哥吃，饺子汤保证管够。” 李帅把饭盒收进厨房，把钱利娟刚煮好的饺子端上桌。大老牛也不客气，夹起一个猪肉大葱馅的饺子塞进嘴里一口吞下。 “你这样吃法我儿媳妇包多少都不够你吃！” 李将军哈哈大笑，大老牛非但没有不好意思，干脆把饺子盆拉到自己面前，一口一个塞个不停。 李将军知道大老牛对他有意见，这会当着儿媳妇的面也不好说，随大老牛任性发泄一下吧，谁让大老牛的父亲是他的前任老领导呢。 “你都吃光了。我爷爷和我爸爸都没有的吃了。我妈还没上桌呢！” 李锦不高兴了，哪有到人家做客这么不讲究礼义的，何况大老牛在她跟前还是个长辈，表现还不如小司机有礼有节。 小司机起立报告吃好了，得到允许去外面车里等候。 大老牛摞下筷子好奇地看着李锦。 “小娇娇，你是怕牛大爷把你妈做的饺子都吃光了？” 李锦点点头。 “那说明你妈做的饺子好吃，如果不好吃都没人吃。” 大老牛哈哈大笑起来，想逗逗小娇娇。 “好不好吃都是我妈妈做的，我们自己家人觉得好吃就行了。” “噗！” 大老牛被李锦揶揄一句翻了翻白眼，一时找不到话辩驳。 “李将军，瞧你的小孙女也太厉害了，以后准保比我妹子还难管。到时候都不好找婆家。” 大老牛拍着脑袋一副头疼的样子，说着望向李帅，李帅刚好和钱利娟一起从厨房出来，听到大老牛的话假装没听见。 “牛莉那丫头也不错，怎么就不好找婆家了，你这个当哥哥的不要给自己的妹妹扣帽子，当心被你妹妹听到了和你没完没了。” “就是，人的姻缘都是命中注定好的。我才不担心呢！” 李锦放下筷子推开碗，向爷爷报告吃完了，给李帅和钱利娟腾出位置。 “我的天，这是小人精，人尖子啊！” 大老牛感叹的话音刚落，院外有人喊他赶紧回家去看看，牛莉出事了。 大老牛扔下筷子冲出去，李将军让司机送大老牛回去，大老牛赶忙摆手，他可不搞特权，撒开飞毛腿很快跑没影了。 望着大老牛远去的身影，李将军摇头叹息着，发现儿子站在他身后，又微微笑了一下，拍了拍李帅的肩头。 “好好处理一下你和牛莉的关系。” 李将军说话的声音很低，还是被李锦给听到了。 怎么李帅和牛莉还真有一段往日情？母亲真的是第三者？ 李锦一肚子疑惑，却没人能给她解开。 吃过午饭，李帅和父亲急匆匆离开了。 偌大的房子里又只有钱利娟和李锦两个人。屋子已经打扫过两遍了，衣服也都洗好晾满了院子。 不干活干坐着的滋味让钱利娟觉得不舒服，看见墙角的水桶和扁担，决定去挑水把水缸装满。 钱利娟还不知道水井的位置，怕小娇娇跟着她出去会累着，让小娇娇一个人在家等着又不放心，这时想起了卫大嫂。 卫大嫂热情地给钱利娟指了水井的位置，看钱利娟走远了，嘴时啧啧称羡钱利娟的腰肢真好看，走起路来像湖边拂动的垂柳一样。 ------------ 第222章献计献策 卫嫂回过身发现小娇娇不见了，以为小娇娇进屋去了，屋里屋外找了一圈，确定小娇娇真的不见了。这还得了，竟然把李将军的小孙女给看丢了，卫嫂慌了神。顺着马路喊小娇娇，见人就问，没人看见小娇娇。 卫嫂一路喊到水井边，钱利娟正挑着水桶往回走，听说小娇娇不见了，吓得脸刷地白了，也顾不上水桶了，赶紧朝家跑。 “我都去你家看过了，院门锁着没有人。小娇娇肯定没回去……都怪我，一眼没看到，我真该死！” 卫嫂语无伦次的自责让钱利娟更担心了，小垦岛上的人虽然都是军区军属，也都认得小娇娇，可是小娇娇不一定在家属区，万一去到了海岸边从岩石上摔下来或者被海浪给卷跑了，那后果不敢想像。 “我看你快点去找李帅吧，看看李帅有什么办法，我再去叫人帮忙找找，小娇娇应该也跑不远的。” 卫嫂的提醒让钱利娟不敢再犹豫，按着指明的道路朝营区跑去，卫嫂突然又大声喊住钱利娟，让她回家打电话叫李帅回来，李将军家里有电话，只要拿起电话跟接线员说找李帅就行了。 钱利娟知道李将军的书房有电话，但是她可从来没用过，不知道是不是像卫嫂说的那样简单好用，但打电话总比自己这么慌张地跑到营区去找李帅会快一点，也会没有那么难堪。 此刻李锦正在牛莉家院门口。 大老牛已经把牛莉从卫生院接回了家里，牛莉的嘴肿得像肥硕的香肠，脸颊也鼓胀胀的，看起来像被人打肿了脸。 牛莉的两个好姐妹陪在床边安慰牛莉可能是暂时过敏，牛莉哭丧着脸坐在床头，拿起镜子又放下，再拿起来照一下又放下。她希望看到镜子里自己原来的样子，现在镜子里的猪头香肠嘴女人让她觉得恶心。 “我的脸要是好不了了怎么办？” 牛莉把镜子塞进了枕头底下，显然这样一次一次照镜子是徒劳的。 “不会的，你哥肯定会帮你找大夫治的，岛上治不了就去岛外治。” 四方脸的姑娘给牛莉递了一条湿毛巾，让她敷在脸上，也许可以缓解脸上的红肿。 这时传来李锦的叫门声。 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李锦，牛莉惊得一把扯下脸上的毛巾。另一个姑娘赶忙到院子里问李锦怎么来了。 李锦不慌不忙地说： “我来看看牛莉阿姨，听说她病了，我有一个偏方可以治好她。” “真的呀！那快点进屋。” 两个姑娘像两个贴心的大丫鬟跟在李锦身旁进屋，牛莉急忙把床沿让出来给李锦坐。 李锦也不着急，四下打量着屋里的陈设，不大的屋里摆着一张桌椅，靠窗的桌子上放着一架手风琴。看起来牛莉还是一个爱好文艺的姑娘， “快点说呀小娇娇，你有什么偏方？你知道我的脸是得了什么病？” 牛莉恨不得抓住小娇娇摇晃。 李锦拉开牛莉的手，先是咯咯笑了两声，随即说： “你的脸就是过敏了呗，只要用婆婆丁煮水洗脸很快就能好。” “婆婆丁？” ------------ 第223章文艺女青年 “小垦岛上哪有婆婆丁啊！” 牛莉不知道婆婆丁是什么，四方脸的姑娘知道，为难地叹气。 李锦只想着按照教大舅给蓝月治皮肤病的法子泡制土方，却忘了要因地制宜。 “没有婆婆丁也可以的，只要肯多晒太阳，多在外面走动，身体里的毒素也会散掉的。” 李锦说得一本正经，由不得几个姑娘不相信。她们在小岛上出生长大，对外面的世界所知不多，知道小娇娇来自北方乡下，虽然觉得乡下不如小岛高贵，但也知道乡下地方奇事多。不像小岛上没有秘密，大家都做着相同的事情，就连结婚对象都有组织安排。 牛莉心气高长得好看，一向对其他男兵看不上眼，直到一个月前李帅来到小垦岛，让她的芳心泛起涟漪。她跟哥哥说了心事，大老牛自然以为凭他家和李家的关系，自己妹妹又这么优秀，牛莉和李帅的婚事肯定一说就成，直接找李帅说，李帅直接拒绝了他，大老牛还不死心，又去找李将军说，李将军说李帅有结婚对象了，这让得到消息的牛莉万分痛苦。 可是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并没有发现李帅有结婚对象的苗头。牛莉拦住李帅直接挑明要和李帅处对象，李帅说的话和对大老牛说得一样。 牛莉不相信，李帅说他很快就会和对象结婚，哥哥的女儿一直由对象抚养。牛莉非要让李帅说对象的名字，李帅很爽快地说叫钱利娟。 这下牛莉相信了，但是听说钱利娟只是一个乡下的姑娘，心里又不痛快了。李帅竟然为了一个乡下姑娘拒绝了她，这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搁。何况见到了钱利娟，牛莉也不觉得钱利娟长得有多好看，看那身材根本不适合在小垦岛上生活。 现在牛莉不敢说自己比钱利娟好看了。可是让她去外面走动晒太阳，那等于让人都看到了她的丑样子。 “牛莉阿姨要勇敢哦，不然脸上总也不好，那一辈子都不能出去见人啦。” 李锦伸长小腿要小地，四方脸的姑娘赶忙上前抱起她轻轻放到地上，像抱着一个宝贝生怕把小娇娇给摔着碰着。 “行我出去晒太阳。” 牛莉腾地跳下床，把便装的衣领整理了一下，拿起手风琴走到院子里，站在阳光下拉起了一首欢快的歌曲。 “你们两个不要闲着，跟着跳舞，六一儿童节咱们还要给小学校演出呢。” 牛莉的脸在阳光下看起来光彩夺目，红艳艳的香肠嘴看起来不但不觉得丑，还有几分可爱。 李锦走到门口，想了一下又折身回来了。对于这位“第三者”不能就这么结束了。 等牛莉一曲弹完，李锦凑到跟前笑嘻嘻地说： “我四舅也喜欢弹琴唱歌，我四舅长得比我李帅叔叔还帅还俊。” “你四舅？” 能比李帅长得帅的青年牛莉还没见过，李锦的话让牛莉的神情有些渴望。 “我四舅和我五舅是双胞胎，他们都在海军当兵，穿的军装跟我李帅叔叔一样。” “啊，那我可以认识他吗？” 牛莉有些激动。 ------------ 第224章乱点鸳鸯 情窦初开的少女往往为异性的颜值心动，既然和李帅没有希望，有一个比李帅还帅的对象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何况还能和李帅成为亲戚，也算能平衡一下失落的心情。 “你四舅在哪儿呢？我怎么才能见到他？” 牛莉渴望的眼神让李锦很满意。 “你们可以先写信交往一下，如果合适肯定有机会见面。” 李锦清楚地记得四舅钱利安的收信地址，牛莉赶紧拿出纸笔记录。 不知不觉中竟然给四舅相了一个还不错的媳妇，虽然有点野性难驯，但是可以看出牛莉的本质还是单纯善良的，以四舅钱利安的内敛性格，和牛莉还是挺般配的。 李锦有点小窃喜。 “小娇娇，你刚才说你四舅和五舅是双胞胎，能不能让我和你五舅认识一下。” 四方脸盘的姑娘有点忸怩，说着脸颊还红了。 “好像不行噢，我四舅和五舅是双胞胎，肯定喜欢的也差不多，像牛莉阿姨这样的。” 李锦慌忙拒绝，一个牛莉能不能成还是未知数，再加上牛莉的闺蜜岂不是乱了套。 “哈哈哈，小娇娇嫌你配不上她舅舅。” “好讨厌！” 牛莉的心情瞬间好了，在小娇娇的心里她比其他人要珍贵。 听到身后一连串的笑声，李锦龇了龇牙，撒开腿往家跑。才跑出几步，看见李帅朝她快步走来，知道这次她闯祸了。 在人家里偷溜出来，害得大家担心，十几个人几乎找遍了小岛，浪费了大家的时间和精力…… 李锦低头做自我检讨，看得李帅又觉得神奇又觉得好笑。 “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李锦抬起头看着李帅。 “知错能改是好孩子，如果下次再犯就要打屁股了。” 李帅憋不住笑了，伸手把小娇娇抱起来。 钱利娟赶忙提醒李帅该回去工作了，已经耽误他不少时间了。 钱利娟显得很内疚，她的到来不但没能帮上什么忙，还给李帅父子添乱。 刚才好不容易打电话过去，接线员知道是李将军家的电话，直接就把电话转给了李将军。 听说小娇娇不见了，李将军急忙叫儿子带上人去找…… “那个，我想给我妈拍个电报，告诉她，我暂时不回去了。” “昨天晚上咱们不是说好，过两天就去你家吗？” “我是担心路上太折腾，小娇娇受不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有我在呢。你安心先住着，我会安排好一切。” 李帅放下小娇娇，对钱利娟温和地笑着。 “帅爸爸好棒！” “小娇娇也棒，不过以后要乖乖听妈妈的话。” “嗯。” 李锦扁了扁小嘴，乖巧地答应着，眼睛里在放光。 这才出来没几天，她想姥姥，想钱利军兄弟和王小明，想大舅三舅，想靠山村的大河……如果不再看一眼做一次真正的告别，总觉得心里像长草了一样。 傍晚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钱利娟知道不可能有人打电话找她，看着一直震铃的电话不敢接。 李锦熟练地拿起电话，脆声声地“喂”。 ------------ 第225章难堪 听到小娇娇的声音李帅很意外，聊了两句随后让小娇娇拿给妈妈接听。 钱利娟双手握着电话听筒，连连应着，又慌忙说: “不用了，中午你带回来的饭菜我热热吃。哦不，我会给小娇娇煮鸡蛋羹……” 钱利娟的语气没有开始那么紧张了，说话时脸上露出了笑容。 放下电话，钱利娟忍不住兴奋地抱起小娇娇，告诉她后天早上就可以回靠山村了。李帅说坐轮船过去，路上要走七八天。 “小娇娇要坐大轮船了。” 钱利娟充满向往的神情让她的脸看起来仿佛笼上了一层光。 李将军和李帅回来时都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钱利娟急忙烧水给两人倒洗脚水泡脚。 李帅赶紧抢过脚盆，盆里的热水差点溅到钱利娟的手上。 “烫着没有？” 李帅放下脚盆拉住钱利娟的手查看。 “没有，真没有。” 钱利娟觉得不好意思，想抽开手却没抽出来。 李帅检查确认以后才放开钱利娟的手。然后端起脚盆送到父亲房间。 钱利娟站在原地望着那一屋父子俩的身影，感觉她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李锦看到钱利娟的神情不对，上前拉住了钱利娟的手。 “妈妈睡觉。” 李锦要和钱利娟一起睡，钱利娟觉得让小娇娇一起睡，李帅可以明正言顺地去客房睡。 哪知道李帅和父亲一起泡完脚回来，看到小娇娇在床上玩，上床抱着小娇娇要给小娇娇讲故事，身体很自然地靠在了床头上，和钱利娟肩膀挨着肩膀，手肘搭着手肘。 钱利娟顿时像被钉住了一样不敢动，感觉李帅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快要把她融化了。 “时间不早了，咱们明天再继续讲故事。” “不嘛，我还要听。” 李帅讲的历史故事让李锦着迷。 “听话，小娇娇不想做小英雄了？” “想。” 李锦兴奋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被李帅一把抱住双臂高高举起。 “我要做大英雄，我要做女英雄！” 李锦兴奋地挥舞着双手，双脚用力蹬着，好像马上就能长大实现梦想。 李锦挥舞双手用力过猛让李帅没能控制住，身体直接朝钱利娟倒去，李帅情急之下一个急翻身挡在了钱利娟的身上，伸手把倒下来的李锦给结结实实地接住了。 李锦看到这情形，心想如果两个人能再亲近一些就好了。 这时李帅好像身体突然被抽去了力气，瞬间趴在了钱利娟的身上。 钱利娟只觉得刚才李帅近在鼻尖的呼吸让她眩晕，突然感到身体上多了一道压力，双唇也被烫着了…… 李帅起身时发现屋里只有他和钱利娟，小娇娇已经回到客房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睡着了。 李帅摸着额头回到卧室，对于刚才亲上钱利娟的嘴唇感到像作梦一样。 好像眨眼之间，又好像很久很久。 “对不起……” “没，没什么，你也不是故意的……” 钱利娟摸着滚烫的脸颊，还没从刚才几乎令人窒息的感觉中抽离出来。背过身去，不想让李帅觉得难堪。 ------------ 第226章神神叨叨 早上嘹亮的号声响起，钱利娟一骨碌爬起来，今天竟然睡过头了。 看着床头并排的枕头，钱利娟好像想起了什么，赶忙拉开被子看了一眼床单，随即又慌忙盖上。 卧室外传来小娇娇和爷爷的说话声，一老一小边说边笑。 “嘘！” 李帅提醒小娇娇妈妈还没醒。小娇娇和爷爷马上压低嗓音说话。 “啊你起来了，可以再多睡一会。” 听见卧室门响，李帅回头看着钱利娟说。 “不好意思我起晚了，我这就去做饭。” 钱利娟不敢和李帅对视，恢复清醒的大脑里不断重复着昨晚和李帅在一起的画面，每一幅画面都令她脸红心跳…… “过来吃饭吧，我已经打来早饭了，你不用每天做饭的。” “妈妈快点过来吃饭。” 望着桌上的包子和菜粥，钱利娟有点恍惚。 “快点过来坐，我要跟你们说要紧事。” 李将军拍了拍身旁的椅子，李帅近前拉着钱利娟坐下。 “利娟，你来也有三四天了，我们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能看出你是个勤劳朴实的孩子，我非常感谢你把一直小娇娇照顾得这么好。” “我做的还不够……” 钱利娟感觉到公公说话的语气很严肃，想要谦虚的话赶紧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和李帅一定都很好奇小娇娇的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我也不瞒你们了。” 李将军顿了一下，再开口时眼底浮起一片泪光。 “李帅你要记住，你哥是位英雄。” “爸，我哥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帅只知道哥哥是做保密工作的，但是哥哥可以不和自己联系，和父亲总应该联系吧，但是这么多年，父亲闭口不谈任何关于哥哥的信息，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李帅。 钱利娟也紧张地望着公公。 李将军摸着小娇娇的头叹息一声，抬起眼帘看着小儿子，目光变得清澈坚定。 “小娇娇的爸爸在戈壁滩牺牲了。” “啊！” 李帅惊得腾地站了起来。 “我哥现在哪儿？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李将军把儿子拉坐下，缓缓地说就在李帅结婚前一天中午。 “我要把我哥接回来……” 自己结婚时哥哥就已经去世了，这让李帅万分难受，难怪父亲急着让他和钱利娟结婚，那时就已经知道小娇娇成了孤儿，需要有一个完整的家…… 李帅抑制着悲痛艰难地说道。他想让哥哥葬在母亲身边。 “一切都已经处理好了。你只要知道你哥是英雄，你要为他好好抚养教育小娇娇。” 李锦听着爷爷和叔叔的谈话，也突然明白了那夜为什么爷爷的神情显得那么悲伤，看她的眼神那么慈爱和怜惜。但她从来不是孤儿，她一直有妈妈，有姥姥，有舅舅，有许多亲人照顾。 “爸你放心，小娇娇以后就是我和利娟的最心爱的女儿，绝对不会让小娇娇受一点伤害。” 李帅明白了父亲的痛苦并不比他少，也不敢再深究哥哥的死因。 十年前大批科研人员进驻辽阔的戈壁滩，身为医学和生物学专家的哥哥是其中一员，李帅清楚地记得他送别哥哥的时候，哥哥的手一直朝他用力挥舞着，是那么青春和活力，没想到那是他们最后一别。 也许是因为知道了父亲的死亡，李锦安静得像个洋娃娃。乖乖地坐在院子里，望着远方的大海出神。 牛莉推开院门叫小娇娇，李锦的眼睛也没眨一下。 明天就要出坐轮船出发了，她又有些舍不得爷爷了。爷爷一个人在家看着墙上的照片伤心也没人能够安慰，睡觉前也没有人给他打洗脚水泡脚…… “小娇娇呀，你看什么那么出神呢？快点看看阿姨给你带来什么好吃的啦？” 牛莉抖了抖手里拎的一袋江米果子，油酥的香气透过油纸袋让人流口水。 “我在看大海。” 李锦没有看牛莉，对于江米果子的香味也无动于衷。 “大海有什么好看的呀，快点江米果子多好吃呀，我特意给你送来的。” 牛莉拿出一根江米果子递到李锦眼前，阳光下江米果子上包裹的糖霜看起来很漂亮诱人。 见小娇娇还是不看她特意献宝来的美食，牛莉把江米果子塞进自己嘴里，嘎蹦咬一口鼓着腮帮子嚼起来。 “小娇娇，你是生牛莉阿姨的气了吗？快点跟牛莉阿姨说说话。” 牛莉吃完一根江米果子依然得不到小娇娇的理睬，不由得着急了，蹲在小娇娇的面前伸手晃来晃去。 “嘿嘿嘿，原来小娇娇的眼睛会活动呢，我还以为小娇娇变成了布娃娃呢！” 李锦看了牛莉一眼，知道牛莉来肯定是为了写信给钱利安的事。 果不出所料，牛莉问小娇娇钱利安都喜欢什么，平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如果她在信里夹一张相片，钱利安会不会就能给她回信。 牛莉的脸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对自己的容貌又有了自信。但是对给陌生人写信却还是提心吊胆，希望能用自己的相片加分，吸引对方回信。 “我四舅的爱好广泛，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你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没必要讨好他。要不要在信里夹相片是你的自由，但是我保证你不夹相片我四舅也会给你回信。因为我四舅明白什么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不会让对方白白付出。” “天，小娇娇，你真的只有两岁吗？我怎么感觉你比我的思想还成熟，你的想法都可以做我姐姐了。” “如果你想叫我娇娇姐也行，我没有意见。” 李锦又望向大海。 牛莉吃惊地举着江米果子，不敢相信听到的话是一个两岁的孩子说的。 这时钱利娟从屋里出来，牛莉马上上前叫了一声嫂子。 看见牛莉笑得一脸灿烂，和前天见到的横眉冷对好像换了一个人，钱利娟都觉得不敢相信了。 “嫂子，小娇娇是不是神仙下凡，这么小的人怎么说话跟个大人似的，比我们的文艺团长还会讲。” “不会吧，小娇娇说你什么了？” 钱利娟望向牛莉，感觉牛莉有些神神叨叨的。 ------------ 第227章情义无价 天刚蒙蒙黑，一轮明月从海天之间露出了圆圆的脸盘。 李家的院子里人来人往异常热闹。 家属们都知道李帅要去北方拜见丈母娘，纷纷送来海产品给他带上做为拜见丈母娘的礼物。 平时从不收礼的李将军今天非常爽快地收下了大家送来的东西，嘱咐李帅全都带上，不要辜负小垦岛人的一片心意。 李帅和钱利娟忙着整理行囊，李锦一个人坐到门口的小凳上欣赏海上升明月。 屋子里不时传出李将军和大老牛的谈笑声。 今天大老牛特意带了一壶酒过来，说是珍藏多年的状元红，要给李帅送行。 李帅滴酒未沾，李将军也只喝了一小盅，都被大老牛自己喝了。 大老牛喊李帅应该陪李将军喝一口，李帅在不同军区学习，一年到头难得跟李将军团聚。 这么多年都是李将军一个人过日子，李将军太不容易了，就算身边有勤务兵跟着，也不如自家人照顾得贴心。 “唉，不要给李帅出难题，他有他的事业，我一个人挺好！” 大老牛和李将军是忘年交，说话常常没大没小，李将军也并不在意，不过说到他的生活问题，不得不阻止大老牛了。如果不阻止，大老牛肯定又要给他提找老伴的事。 一壶酒下肚，大老牛飘飘欲仙地离开了。 李帅回身对父亲笑着说： “牛哥也是好意……” “我都六十多了，一个人早习惯了。不要再提那事，你现在也成家了，咱们也算一家人整齐了。 小娇娇进屋吧，外面起风了。” 李将军弯腰要抱李锦起身，李锦站起来跑开了。 “一点也不冷，我第一次看大海上的月亮，让我再看一会呗。” 李锦咯咯笑着，心里却在想爷爷的事。 如果爷爷能跟姥姥在一起生活就好了，那她的人生可真的是太完美了。 “这孩子！明天坐船有得你看月亮。” 李将军微笑着回屋，检视了一遍儿子明天出门的行囊点了点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去书房。 李将军很快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红布小包。 “小娇娇，这个是你爸爸给你的，他一直没有机会送给你……” 李将军的语气哽咽了。 红布小包上印着金色福字，四边镶着一圈金色的丝绳，像一颗爱心的形状，看起来很精致。 李锦拿着红布小包等着爷爷继续说话。 李将军却说不下去了，示意小儿子把红布包里的吊坠拿出来给李锦戴上。 李锦把红布包交给李帅，李帅从红布包里取出一个用红丝绳系着的玉佩，水滴形的羊脂玉佩在灯光下闪着湿润细腻的光。 “我家小娇娇戴上真漂亮！” 李帅顺手摸了摸李锦的脑袋。 这时李将军的心情也平和了些，看着李锦脖子上的羊脂玉佩说： “小娇娇，这块玉佩你一定要时刻戴在身上，这是你爸爸给你特意打造的。” “我爸爸特意给我的……” 李锦摸着脖子上的水滴吊坠，感觉玉坠光滑温凉，虽然她不懂玉，但是知道亲生父亲特意打造给的礼物情义无价。 ------------ 第228章月亮的脸 就在准备熄灯的时候，院外传来牛莉的叫门声。 钱利娟脱了一半的衣服赶紧穿好。 “还是我去吧。” 李帅起身下床。 钱利娟“嗯”了一声，又坐回到床沿。望着虚掩的屋门，心里莫名涌起一股醋意。 牛莉和普通的姑娘不一样，常常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小垦岛上都是熟人，大家早就习惯了牛莉的特立独行。 听到牛莉的叫门声，李锦担心牛莉是来找麻烦的，哧溜溜下床，拉开门刚好看到李帅出去的背影，于是轻手轻脚地跟上去，趴在大门缝偷看。 “嘿李帅！” 牛莉大大方方地看着从屋里出来的李帅，嘴角弧起一抹微笑。 “牛莉，这么晚有事？” 李帅疑惑地看着牛莉，他觉得该和牛莉说的话都已经讲清楚了，牛莉不应该又来缠着他。 “难道没事不能来你家？” 牛莉仰起脸，倔强地盯着李帅的眼睛，心里突然有点窝火，原来在李帅眼里，她是一个麻烦精。 牛莉的身板故意用力挺着，本来就经过多年训练的身材显得更加俏丽，月光柔和地笼罩着她那张光洁紧致的脸，一双挑起的柳眉和热烈的眼睛，好像暗夜里的精灵，让人的目光无法不被吸引。 “不是，我家随时欢迎你来。只是这么晚了，你来肯定不是聊天的。” 李帅温和地说道，眼波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就是来聊天的，怎么样？” 牛莉受不了李帅的温和，她渴望激怒李帅，哪怕能看到李帅眼里的一丝波澜也好，那也能证明李帅多少还是在乎她的，可是没有！ “时间不早了，我和媳妇孩子明天一早还要出门，不能请你进屋聊天。” “我知道，我也不是来找你的。你让钱利娟出来。” 牛莉梗了梗脖子，面对高她一个头的李帅绝对不能挫，更不能语气柔软。 “你找我媳妇做什么？” 大半夜的牛莉要找钱利娟？李帅皱了皱眉毛，终于无法再对牛莉心平气和了。 “你管我做什么？难道你还干涉你媳妇的自由？你不是最讲男女平等的吗？不能说一套做一套！” 牛莉不失时机地“攻击”李帅，见李帅被问得哑口无言，开心地咧嘴笑了。 “快点去叫你媳妇出来，我有东西要交给她。” 李帅这才看到牛莉的脚边放着一个不小的包裹。 “放心，我又不是野兽，难道会吃了你媳妇，我就是跟她说两句话，说完我就走了。你着急睡觉，难道我就不困啊！” 见李帅还在犹豫，牛莉跺脚表示不满。 李帅点了点头，让牛莉先等一下，随即转身进屋。 李锦赶忙躲到门后，心说牛莉这么晚来要送什么东西。 牛莉望着头顶的月亮，轻轻哼起了没有歌词的曲调。 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见钱利娟出来了，牛莉还没开口说话先爽朗地笑了。 下午时钱利娟就觉得牛莉神神叨叨的，这会牛莉又半夜过来把她从床上叫起来，更加觉得牛莉的神经有点不正常。 难道牛莉是因为不能和李帅结婚发神经了？ 钱利娟突然心里一惊，想起了靠山村的疯女人莲杏。 ------------ 第229章相形见绌 “嫂子不用怕，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牛莉看透了钱利娟的心思，蹲下解开包裹。 朗朗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包裹里几块高档布料和几罐包装精美的营养品和药品。 “这是？” “我知道你明天回娘家，这些东西可以送给你妈。你看这块布料很滑爽的，又透气又吸汗……” 牛莉抖开一块银色花纹的布料在身上比划着。 钱利娟怔怔地听着，还没明白牛莉为什么要送这么多东西过来。公公让收的礼物都是小垦岛上的土特产，牛莉送来的礼物显然不在接收范围。 “记得跟你妈带个好，我祝她健康开心。” 牛莉重新包好包裹，拎起来递给钱利娟，说完转身跑走了。 钱利娟拎着包裹还没反应过来。 李锦这时明白了，牛莉这是在讨好未来的婆婆呀。 真没想到牛莉对和钱利安的事这么用心。 钱利娟拎着包裹回到房里，问李帅要怎么处理包裹。 李帅望着打开的包裹，一时也不知道是收还是退回去。 “那还是退回去吧，我和她也不熟，收这么贵重的礼物也不好。别在让爷爷为难……” 钱利娟脱下外衣躺到床上。 李帅翻看了一下牛莉送来的药品，有成人用的，还有儿童用的，有治感冒的、有治拉肚子和肠胃炎的，还有两瓶钙片和维生素片。 “收下吧，回头咱们再还她一份礼物就行了。她应该是冲着小娇娇送礼的，我听说小娇娇帮她治好了脸。” 李帅熄了灯回到床上，发现钱利娟背对着他，伸手揽住钱利娟的肩膀。 “如果你实在不想收她的礼，那我明天就安排人给送回去。” 李帅似乎明白了钱利娟的心思，轻轻拍了拍钱利娟的肩膀说道。 感觉到了李帅的心思，钱利娟转过身不好意思地垂着眼帘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她送的礼物贵重，咱们没有好东西回礼。” “嗯，不过那些药还挺不错的，我都没想到出门要带些必备药，说不定就能用上了。” “哦，那你觉得合适就留下吧。我也没别的意思，她还让我带话给我妈，真是挺奇怪的……” “不说了，快点睡吧。” 李帅轻轻拍了拍钱利娟的脸颊，笑着说完转过身去，很快沉入了梦乡。 钱利娟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知道李帅在刻意回避牛莉的名字。 李帅真的爱她吗？钱利娟的心里开始打鼓。 牛莉比她年轻，比她有本事，除了会弹琴唱歌跳舞，还有体面的工作。看起来大大咧咧的，骨子里却是个知冷知热的人，知道李帅要出门，帮李帅把礼物都准备好了，还贴心地让她来收礼物，怕影响他们夫妻关系…… 钱利娟越想越觉得牛莉实在完美极了，自己还把人家的热情当成了神经病。 面对这么热情火辣的姑娘女人都会动心，更何况男人呢！ 钱利娟侧身望着李帅的脸，月光下，眼前的这张脸是这么完美，身躯是这么挺拔，自己有什么资格值得拥有这么好的人呢！ ------------ 第230章古灵精怪（一） 清晨的大海风平浪静，从小垦岛坐上小船出发，经过二十多分种的航程，到达一个繁华的码头换乘一艘三层高的大轮船。 去往靠山村的旅途正式开始了。 李锦开心地抓着船舷栏杆，望着一片片雪白的浪花在轮船后扬起，感觉像一条小鱼在大海里无忧无虑地畅游。 “小娇娇回船舱吧，船头风大。” 听到母亲的声音，李锦回头看了钱利娟一眼，有些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跟着钱利娟回到船舱。 李锦能明显感觉到今天钱利娟的心情不好，眼圈也微微发黑，好像昨晚没有休息好。 “妈妈不开心？” “没有，妈妈开心。” 小娇娇如此敏感，钱利娟不敢再表现出自己深深的自卑。 以前在省城时，面对城里人的刁难，钱利娟从来不觉得自卑。出生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自己可以选择勤劳坚强，靠双手劳动是光荣的事。可是这次不同，面对牛莉，一个爱着自己丈夫年轻又优秀的姑娘，无力的的自卑感让她无法自拔。 “妈妈骗人，妈妈不开心。就要见到姥姥了，妈妈为什么要不开心呢？” “真的没有啦！” 钱利娟把李锦搂进怀里，轻轻哼起了儿歌。 一个人心情不好，歌声也会变得忧伤。 “牛莉阿姨想和四舅处对象，所以会送礼物给姥姥。也让妈妈给姥姥代话问好，她是想得到姥姥的好感。” 李锦仰起脸摸着钱利娟的脸颊，很肯定地说。 除非是昨天晚上李帅惹钱利娟不开心了，不然钱利娟心情不好的原因也只有牛莉送礼物来的那事了。 李锦知道李帅不可能惹钱利娟不开心，钱利娟也不会为牛莉生气，唯一的原因是钱利娟因为牛莉喜欢李帅而没办法才忧心忡忡。 李锦观察着钱利娟的反应。 钱利娟从没想过牛莉会和她哥哥扯上关系，吃惊地看着小娇娇。 “我说我四舅长得帅，牛莉阿姨就要了我四舅的收信地址。能不能成是他们的缘份，牛莉阿姨要送礼也是一份诚意。” “是这样啊！” 李锦的话扫去了钱利娟心里的阴霾，脸上终于绽开明朗。再看床下的那个包裹也没有那刺眼了。 李帅早上把牛莉送来的包裹一起带上了船，钱利娟没有说什么，心里却一直如鲠在喉。 “自信的女人最美，妈妈更美！” 李锦想起了大师姐江篱曾经说过的话，这时正好可以用来安慰母亲。 这时李帅回来了，看见钱利娟和李锦都很欢喜的样子，笑着问有什么好事。 “不告诉你！” 李锦嘻嘻笑着跑了出去。李帅要出门追，钱利娟叫住他。小孩子肯定在船舱里呆不住，在走道跑一跑不要紧。李帅也正有事要和钱利娟商量，便没有出客舱追李锦。 李锦是想给钱利娟和李帅单独相处的机会。 都说旅行是恋爱最好的催化剂。 不知是不是因为李帅购买的是特等舱，船舱外的走廊里很安静，经过的船员看见李锦都很礼貌地点头微笑。李锦也还以微笑和鞠躬。 趴在舷窗可以看到的除了一片蓝天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李锦正望着蓝天大海出神，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拉她的后衣襟。 ------------ 第231章古灵精怪（二） “你是谁呀？” 李锦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明白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要拉她的衣襟。看起来不像认错了人，而是故意要和她结交。 小姑娘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脸上有点脏，皮肤的底子却很白净，一头发黄的长发梳着一根辫子，应该很久没有拆开过了，看起来乱糟糟的。不过小姑娘的模样长得很好看，五官小巧机灵，脖子很长，看起来像只小狐狸。 “我叫古灵，请问你叫什么？” “我叫李锦，你也可以叫我小娇娇。” 小姑娘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吴侬软语好像唱戏一样，说话时眼睛里闪着神采，温文有礼。这让李锦对小姑娘更加好奇了。 “小娇娇，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你一个人上船旅行吗？” 李锦不敢相信地看着古灵，就算她这样一个有着十八岁成人灵魂又有着超强本领的小孩，也不敢一个人出门旅行。 古灵没有回答，紧张地朝船舱两边望了望。 “我不会吃你的东西，你只要带上我就行。” 古灵握住了李锦的手，生怕李锦会拒绝她。 一位船员走了过来，古灵赶紧拉着李锦问她在哪个船舱。李锦指了指身旁的一扇舱门。古灵想也不想地拉着李锦跑了进去。 李锦和古灵跑进船舱时，李帅和钱利娟正头挨着头在说话，两个人一起望着突然冲进来的两个孩子。 “小娇娇……” 钱利娟看到小娇娇领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姑娘进来，和李帅一起叫了一声。 李帅示意钱利娟先问，钱利娟起身拉着小娇娇到床沿坐下，然后询问古灵的情况。 古灵这时不说话了，眼巴巴地盯着李锦，那意思让李锦帮她说话。 李锦更加糊涂了，古灵刚才那么机灵，又能说又会跑，这会反倒装起呆萌小憨憨了。干脆她也闭嘴不说话了。 两个孩子互相盯着都不说话，这可把钱利娟给急坏了。 “不用害怕，叔叔和阿姨都不是坏人，你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李帅温和地看着古灵，古灵垂下头捏着衣角。 钱利娟俯身从床下拉出一个行李袋，取出一把梳子，要帮古灵梳头。李帅打湿了毛巾递到古灵面前，古灵抬起眼皮看着毛巾，眼神有些湿润。 “她肯定是饿了。” 刚才在走道上李锦就听到古灵肚子里发出来的咕噜咕噜声。 “我去买饭过来。” 李帅朝钱利娟望了一眼，钱利娟点了点头。 李帅出去了，古灵觉得没有那么紧张了。刚才冲进屋里第一眼看到李帅时，古灵立刻就觉得李帅不是普通人。 “我叫古灵，古灵精怪的古灵。” 古灵抬起头看着钱利娟。 “多好听的名字呀！” 钱利娟笑了。 “我也觉得古灵的名字很好听。” 李锦吧嗒一下小嘴。 “谢谢……” “你父母呢？你是迷路了吗？我们可以送你回自己的船舱。” 看古灵的样子，钱利娟就猜到古灵不可能和父母同行，没有哪个父母会让自己的女儿蓬头垢面穿着脏衣服出门。可是古灵不愿意说，她也只能询问。 古灵不想再多说什么，一双单凤眼一直瞄着床底下的几个行李。 ------------ 第232章古灵精怪（三） 床底下的三只军绿色旅行袋上都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字样，古灵轻轻念叨着“为人民服务”。 钱利娟惊讶古灵认得字，一问之下才知道古灵的父母都是老师，父亲还是当地有名的语文老师，经常在报纸杂志上发表文章。 “那你的爸爸很了不起啊！他现在哪里呢？” 钱利娟最羡慕读书人，看古灵的眼神也更多了一份怜爱。。 提到父亲，古灵的神色突然暗淡了，抽着鼻子似乎嗅到了饭菜的香味。 李帅推开舱门进来，把两个饭盒放到床边的小桌上，招呼古灵吃饭。 “只有我一个人吃吗？” 古灵望着饭盒的眼睛在放光，双手摸着咕咕叫的肚子，不敢相信李帅给她准备了这么丰盛的饭菜。 “快吃吧。” 古灵向李帅鞠了一躬，坐到桌边埋头吃了起来。 李帅朝钱利娟示意出去有话说，两个人前后脚出了门。 古灵扭头看了一眼关起来的舱门，神色有些紧张，发现李锦还坐在床沿上，紧张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些。 “你不吃点吗？” 古灵夹起一块油汪汪的肉片看着李锦。 “我刚才吃过了。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出来，你爸爸妈妈不着急吗？” 钱利娟问古灵，古灵不愿意说，李锦以为她来问也许古灵觉得大家都是小孩，会告诉她原因。结果古灵又埋头吃饭，明显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李锦有点不高兴了。 古代落难的公主不愿意暴露身份，古灵也不是什么身份特别的人，为什么也对自己的遭遇守口如瓶！ “你吃完饭就赶紧出去吧，我们的船舱不能留一个不清不楚的人，会影响我帅爸爸的前程。” 古灵愣了一下，随即恳求李锦让她就在这里呆一晚，明天天一亮在码头就下船。 “不行。” 李锦很坚决。既然古灵都说了父母是教师，那她一个人跑出来可能是离家出走，怎么把这么大的责任揽在李帅和钱利娟身上。 “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是坏小孩。” 古灵双手作揖眼泪汪汪。 “那我去问问我妈妈吧。” 李锦跳起脚打开了舱门，古灵坐着没有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靠谱的落脚点，古灵不想轻易放弃。 李锦走出船舱，看见李帅和钱利娟正在不远处和一个船上的安全员在说话。估计他们在说古灵的事。李锦又转身回到舱门内，告诉古灵一会船上的安全员会来带她走。 古灵一听这话马上放下筷子哧溜钻到了床底下。 “你搞什么？” 李锦被古灵突然的举动给吓着了。船舱里的床又小又矮，也多亏古灵长得瘦小能钻进去。可是钻到底下不出来那不是掩耳盗铃吗。 “你要是老实说出来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我也许可以想办法帮助你。” 李锦蹲在床边看着古灵。 古灵在低矮的床下头不敢动弹，说话时只能盯着眼前的床板。 “你真的能帮我吗？你不怕你爸爸妈妈反对吗？” “我说帮你就肯定能帮到你，但是前提是你得说实话，我还要看你的理由是不是占得住脚。” 李锦伸手摸了摸古灵无处安放的手。古灵感觉到心头涌起一股热血。 ------------ 第233章古灵精怪（四） 李帅和钱利娟带着船上的安全员回到船舱，发现古灵已经离开了。两个人都觉得很奇怪。他们刚才一直在舱门外，没看到古灵从他们的船舱里出来。 钱利娟想问问李锦，被李帅给拦住了。 “让小娇娇睡吧。” 李帅看了一眼呼吸沉稳的李锦，确定李锦已经睡熟了。小孩子困了就睡饿了就吃是好事。 李锦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真希望自己能睡在梦中。 海浪的颠簸好像音乐的节拍，一下一下拍在李锦的心口上，古灵说的故事让李锦的心情很压抑，这时一句话也不想说。 钱利娟可以肯定古灵没有出去，可是这间五人间的船舱一目了然，除了两张小桌子和五张床铺，根本藏不了人。 “不要紧，我到时候通知船长加强巡逻，一定不让你们再受到骚扰。” “同志我想你是误会了。” 李帅这才发现船上的安全员是曲解了他的意思，他怎么会觉得古灵的出现是骚扰呢，他和钱利娟的本意是想帮助古灵找到家长，不可能一路上都让古灵跟他们在一起，更担心古灵的父母发现女儿不见了再着急出什么意外。 钱利娟又像安全员解释一遍，安全员连连点，嘴里重复着说古灵的外貌特征，过一会会在船上的广播通知，看孩子的父母在不在船上。 “现在关键是先找到孩子。” 李帅替安全员着急。交待钱利娟看好小娇娇，和安全员一起离开了。 “现在的女孩子都开始不让家长省心了，万一出了事家长还不得急疯了……” 钱利娟有点累，靠在床头，一手握着李锦的手，一手搭在自己的胸口上闭目养神。 李锦缓缓睁开眼睛，发现钱利娟已经睡着了，赶紧趴到船舱窗口看看古灵怎么样了。 古灵朝李锦挥了挥手，看起来她呆在窗外吊着的树藤里还挺愉快。 李锦放心了，回到床上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到目前为止，好像应用树藤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可以用意念控制树藤的花粉“摧残敌人”的脸面，可以瞬间用老树藤造一个空中居所躲避追踪…… 李锦望着自己的一双小手有点小得意，这时听到有人敲船舱门，赶紧躺下继续装睡。 敲门声响了三下，钱利娟睡的很沉没有听见。敲门的人却不肯的离开，又耐心地敲了几下。 李锦抬起小手扯了扯钱利娟的衣襟，钱利娟恍然惊醒，刚好敲门声再次响起。 门外站着一位身穿制服的大叔，钱利娟还没开口，来人自我介绍是这艘船的船长。 钱利娟马上明白了船长来的目的，刚才李帅已经和她商量过了，船长希望安排三个人住进他们的船舱。 钱利娟朝船长身后看去，船长笑了笑，表示一会就带人过来，先来打声招呼。 很快来了两男一女，女的梳着短发，看起来神情有点凶巴巴地。她让其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住在最里面的床上，然后自己横在男人的床头，好像怕男人逃跑。 ------------ 第234章秘密押送（上） 看着那位戴眼镜的叔叔，李锦突然想起了小娇娇的父亲，都是一样清瘦的面庞，都是一样戴着黑框眼镜。 “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话的男子年纪大概五十来岁，个子不大但是看起来非常干练。他一直示意短发姑娘和钱利娟打招呼，短发姑娘的全部精力好像都在黑框眼镜男身上，对大叔的示意根本不理。 “出门在外谁都有个难处，不算麻烦。” 钱利娟客气礼貌地说完，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头发。这是她以李帅妻子的身份第一次出门，一定不能给李帅丢脸。 “我姓王，你叫我老王就行了。一会你爱人回来我再跟他聊一聊。” 老王掏出一只香烟和火柴，李锦马上咳了起来，钱利娟赶紧抱起孩子轻拍。 老王不好意思地对钱利娟笑了笑，抬了抬手里的香烟走出船舱外。 李锦溜到床上重新坐好，一脸认真地望着眼镜男。 “小朋友叫什么？” “不许说话！” 短发女抬起手像是要拳打眼镜男。 眼镜男笑了笑，目光依然和李锦对视。 “我叫李锦。” 可以看出来眼镜男是被刚才出去的老王和短发女是看管的，但是眼镜男看起来不像坏人，目光柔和气质文雅，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李锦觉得如果小娇娇的父亲还活着，应该就是眼镜男这个样子的。 “李锦？锦鲤，挺好的名字。” 可能是太久没有说话了，眼镜男不畏惧短发女的警告，隔着两张床铺和钱利娟攀谈起来。 自己看管的犯人竟然不听自己的命令，短发女觉得威严扫地，腾地站起来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一副手铐，走到眼镜男面前晃了晃。 眼镜男无奈地伸出双手。短发女麻利地给眼镜男戴上了手铐。短发女坐下以后又起身解开了眼镜男的手铐。李锦以为短发女改变主意了。 “到这边来，背过身去。” 短发女语气严厉地让眼镜男坐到床脚去，再次给眼镜男戴上手铐，直接把眼镜铐到了床脚上。 短发女拍了拍手，对自己的聪明机智相当满意。听到舱门响，以为老王回来了，头也没回报告道： “对于不安分的臭老九就得严抓严打。” “你好！” 进来的是李帅，他对短发女的背影问好。 “她叫小卫，咱们这一路上不用太客气。” 老王跟在李帅身后进来，看到小卫竟然把眼镜男给铐在了床脚上，急忙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小卫同志，你不能太冲动！” 老王拿过钥匙给眼镜男打开手铐，小声说了两句。眼镜男没有再说话，扭头看了一眼对面床铺的一家三口，目光露出一抹羡慕，随即背过身去，对着舱壁静默地坐着。 “咱们这次是秘密行动，你不能做得太明显了……” 老王对小卫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李锦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眼镜男真的是犯人，老王和小卫要秘密押送眼镜男去北方。 “他不服从管教，我还不能铐他？” 小卫不服气想申辩，被老王严厉地制止了。小卫这才扭脸看了一眼对面的李帅，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目光定在钱利娟的脸上，然后点了点头。 ------------ 第235章秘密押送（中） 午后的船舱异常安静，眼镜男好像坐着睡着了。 小卫一直笔挺地坐在眼镜男身后的床铺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眼镜男的背影，好像怕眼镜男会随时从她眼前消失。 老王和李帅出去好一会了，想必两个人聊天聊得很投机。 钱利娟开始还顾及形象一直强打精神坐在床头，这会也支撑不住睡着了。李锦帮钱利娟的枕头放好，希望她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李锦打开舱门，发现李帅和老王并不在走廊上。于是转身回到窗边，探头看了一眼挂在窗外藤屋里的古灵。 现在屋里突然多了三个人，李锦没有办法再让古灵留下了。 老王和小卫在执行秘密押送任务，肯定不想被外人知道。因为李帅的身份特殊，才会进住到他们房间。万一因为古灵在这引起骚动，老王和小卫的秘密任务就得曝光了。 李锦充分权衡以后，决定趁现在屋里人最少的时候把古灵放出去，然后在想办法帮助古灵去找她的父亲。 李锦的动作很快，快到古灵都没发觉她已经回到了船舱里，被李锦摇晃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李锦拉开舱门拽着古灵一起跑出了船舱。 船头是船长和船员们呆的地方，李锦估计李帅和老王应该在船头，为了不和他们撞见，她拉着古灵朝船尾跑去。 “小娇娇你松开手，我跑不动了。” 古灵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刷白，李锦松开手，她马上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你这样子怎么去找你爸爸？” 李锦为古灵的勇敢感动，对为她瘦弱的身体担忧。 “我肯定能找到我爸爸。我知道我爸爸就在前面下船。” 古灵缓缓站起来，抹了抹眼眶里被风吹出的泪水，伸手握了握李锦的手，努力克制着情绪，腮边却不时憋出两个深深的梨窝。 看到船尾有一间敞开门的机房，李锦拉着古灵躲了进去。 “你不要到处乱跑，万一被人抓住你没有船票又是孤身一人，就会把你送去派出所，你就找不到你爸爸了，” 李锦摊开掌心，让古灵把她掌心里的两颗红果拿走。见古灵犹豫，李锦把红果塞进古灵的口袋里。 “记得饿了渴了可以吃一颗。” “是什么果子？我从来没见过。” 古灵摸着口袋里两颗滑溜溜的红果。 “好果子。吃了你就能找到你爸爸了。” 李锦说完又在机房的一个角落给古灵安置了一个藤屋。 体验过藤屋的好处，古灵麻利地钻进藤屋里，朝李锦使劲挥手。 “小娇娇再见，我会永远记得你的。你真了不起！” 古灵说着眼泪跟着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别哭了，你一定要找到爸爸，一定要幸福！” 李锦挥了挥手，转身跑回到船舱。 一切都还和她出去时一样，甚至小卫的坐在床沿上的姿势都没变过。 这个女人是铁打的吗？ 李锦厌恶地望了小卫的背影一眼，爬上床挨着钱利娟躺下。 咚咚的心跳还是那么剧烈。 看到古灵一个人不畏艰难也要寻找爸爸，李锦想起了她从未见过面的爸爸，如果她能有古灵一半的勇气和决心，应该也能和爸爸见上一面。 ------------ 第236秘密押送（下） 李帅和老王说笑着走进船舱，两个人分别坐回自己的床头。 窗外夕阳挥洒余辉，海面上霞光万道。 “该吃晚饭喽！” 老王拿起饭盒晃了晃，铝饭盒里的勺子发出一阵叮铛响。 见小卫没有反应，老王大声喊小卫该吃饭了。小卫从包里拿出饭盒交给老王，让老王帮忙打饭。 老王呵呵笑着接过小卫的饭盒，朝李帅使了一个眼色。 “咱们也去吃饭。” 李帅抱起小娇娇，要钱利娟跟着一起去船上的餐厅吃饭。 钱利娟不舍得在餐厅花钱，打饭肯定要便宜一些，拿起小桌上的两个饭盒跟在李帅身后出了门。 看到洗干净的饭盒，钱利娟想起了古灵，随口嘟哝一句也不知道古灵那孩子怎么样了。 这时正播放音乐的广播喇叭传出找人的通知。 听到古灵的名字，钱利娟急忙拉了拉李帅的袖子。 “是你让广播的吗？” 李帅点了点头，随即小声嘱咐钱利娟，一会回到客舱要想办法把小卫支开。 “为什么呢？” “暂时保密。” 李帅朝钱利娟微微一笑。 钱利娟的脸瞬间红了，李帅竟然对她保密，夫妻之间还要保密！ 李帅和老王在餐厅里故意拖延着时间，钱利娟端着饭盒往客舱走，脚步因为紧张显得有些凌乱。她不知道怎样才能支开小卫，看到那个短发姑娘的眼神就让她觉得心生寒冷。 李锦望着钱利娟的背影，感觉到钱利娟的紧张，担心她完不成李帅交待的任务。 “我要找妈妈去。” 李锦跳下椅子追上钱利娟，李帅笑着摇了摇头，好像看透了李锦的用意，李锦要帮助钱利娟支开小卫。 “别想耍花样，只要有我在你别想跑路！” 还没进门，就听见小卫在教训眼镜男。也不知道面壁思过的眼镜男怎么惹到小卫了…… 钱利娟推开门，刚好看到小卫举起手铐打在眼镜男的背上，吓得惊叫了一声。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小卫回头厌恶地瞪了钱利娟一眼。 “你让我出去一下，我不会逃跑，现在海上我能跑去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被小卫给打疼了，眼镜男的眼里竟然闪着泪水。 “你只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给你一张床休息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小卫又朝眼镜男的背后砸了一下，这才算解气地坐回自己的床铺。 李锦看不过去了，小卫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呢！ “他犯了什么错你要动手打他？” 李锦径直朝小卫冲过去，钱利娟想拦也来不及了，赶紧过去把李锦护在身后。她也想知道眼镜男犯了什么错，会让小卫如此恨之入骨。 “他是反动分子，和你们说你们也不懂。你们让开，不要影响我执行任务。” “什么是反动分子？” 李锦从钱利娟身后露出小脑袋盯着小卫继续问。 小卫显然没有心情理会一个小孩子，对李锦翻了翻白眼没有回答，又紧盯着眼镜男。 眼镜男颓然地坐在床沿上，好像和刚才李锦出去前判若两人，本来面壁的脊背这时驼成了一张弓，伸手摘下眼镜抹着眼睛。 ------------ 第237逃跑了 李锦这时想起了李帅给布置的任务，要想办法引开小卫出去，于是拿过钱利娟手里的饭盒打开盖子，递到眼镜男面前，问眼镜男要不要吃。 不等眼镜男说话，小卫上前要拉开李锦，李锦就等着小卫行动，趁势把饭盒里连汤带菜全扣在了小卫的衣服上。 “对不起，孩子不是故意的。” 钱利娟掏出手绢帮小卫抹衣服上的油水，她意识到这是个可以支开小卫的好时机，故意把油水抹遍了小卫的胸口。 “要死啊！” 小卫到底还是一个未婚的姑娘，身上的衬衣被泼得油渍斑斑湿漉漉的，不但现出了内衣的形状还散发着阵阵油荤味，又羞又恼，背过身不让眼镜男看到她的窘态，可是没有带换洗的衣裳，只能望着脏衣服干瞪眼。 钱利娟从床下拉出旅行袋拿出一件七成新的花衬衣，递到小卫面前让她换上。 小卫犹豫着，看着花衬衣有些嫌弃，再低头望着自己不像样的白布衫更加嫌弃。 “我陪你去洗手间换吧。” 小卫扭头瞅了瞅眼镜男，再看着钥匙被老王拿走的手铐，只能严厉警告眼镜男不要想逃跑，不然后果会更严重。 眼镜男叹息着垂下头，钱利娟趁机赶紧拉着小卫出去。 “你犯了什么错呢？” 李锦好奇地望着眼镜男。 眼镜男带着眼泪笑了。 “小娇娇，你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真幸福！” “我爸爸妈妈都去世了，他们是我的叔叔和婶婶。” 李锦这会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血缘关系。 “哦。” 眼镜男显然有些意外，正想说点什么，舱门突然打开，李帅闪身进来。李帅三步并做两步走到眼镜男跟前，飞快地说道： “不要问为什么，跟我马上走就能见到你女儿。” “真的吗？你知道我女儿古灵在哪儿？” 眼镜男激动地站起来，李帅来不及和眼镜男多话，扭头让李锦回到床铺上等妈妈，然后拉着眼镜男闪身出了客舱。 李帅的动作太快，李锦再打开客舱门时，走廊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钱利娟和小卫回来了，小卫进门时还在摆弄着衣裳的下摆，到底不是自己的衣裳，总觉得穿在身上很别扭，等她抬头发现眼镜男不见了，脸色刷地白了。 “逃跑了？！” 小卫扭身冲了出去，看到迎面走来的老王，也顾不得保密了，大声喊： “老古逃跑了！” “赶紧找，一定在船上。” 小卫冲到老王身边抓着老王的胳膊说道。 “不要急，既然在船上就逃不了。你先吃饭，我给你打了红烧肉。” 老王不慌不忙地拿着饭盒要回船舱。 小卫被老王的态度给激怒了，要报告上级处罚老王失职。这一路上老王总是对犯人漫不经心，今天如果不是老王去吃饭耽误时间，也不至于让她一个人看管犯人大意失荆州。 小卫哪里肯吃饭，既然已经和老王闹掰了，干脆一个人去找逃犯。 老王望着小卫向船头走去的背影，转身飞快地跑进了船舱。 李帅和眼镜男随后走了进来。老王把一个背包交给眼镜男，嘱咐他一定要加倍小心，尽量不要回原来的住处。眼镜男连连点头。 ------------ 第238章伸张正义 李锦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李帅和老王帮助眼镜男逃跑了。 小卫在船上几乎找了一夜，一脸丧气地回到客舱。老王让小卫不要担心，犯人逃跑的事他来承担责任。小卫不服气地说又不是老王一个人押送犯人，要承担责任两个人都有份。 这时听人说在船尾的设备间发现了一个藤屋，小卫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也不管她这么折腾是否会影响到李帅一家三口的休息。 “小卫这丫头固执认死理不听劝，这次多亏你帮忙了。”老王朝李帅无奈的笑了一下。 李帅朝老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老王拿着手电筒出去了，很快老王和小卫又回来了。两个人坐在床铺上瞪着眼睛沉默着，天亮的时候两个人前后脚下了船，背影消失在下船的人流中。 钱利娟这时才敢问李帅到底和老王在做什么。 “嘘！” 李帅四下望着，警惕的目光扫过人群，示意此地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回到客舱，服务员已经打扫好了卫生，屋里又恢复了干净和宁静。 “老古是古灵的爸爸，现在他们父女应该去老家了。希望在他们老家那个遥远的小山村，一切都是安宁平静的。” 李帅望着窗外激荡的海浪悠悠地说。 “老古是怎么和女儿见面的，你是怎么帮助他们的。” 钱利娟一头雾水，理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觉得李帅很神秘，为什么要帮一个犯人逃跑父女相见。 “当老王和我说起老古的经历时，我就知道老古就是古灵要找的爸爸。老古是位好老师，不应该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我让广播找人也是想让老古知道女儿也在船上，才能坚定他逃跑的决心。” “那你是怎么找到古灵的？” 李锦不相信她做的藤屋被人轻易发现。 “是古灵自己找到广播室，我在广播室等她出现，告诉她可以和爸爸见面……” “哦，原来如此！” 李锦为自己的担忧感到多余，她造的藤屋可以随时化为幻影，看见的人也会很快遗忘。 能用自己有限的能力帮助他人伸张正义，这让李帅感到很满足。钱利娟也为能帮助老古逃跑尽一份力感到骄傲。毕竟她不会撒谎，往小卫身上抹油水时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在大海上连续七天的航程让钱利娟病倒了，上吐下泄什么东西也吃不下，李帅请来船上的医生看过以后说钱利娟是水土不服，只要到陆地上回到熟悉的环境就很快能恢复。 李帅安尉着钱利娟，再坚持一天就能上岸。钱利娟虚弱地笑着，伸手拉着李锦，就怕李锦也会像她一样病倒。 看着母亲倍受煎熬的样子，李锦心急如火又束手无策，拿出两个红果子想给钱利娟吃，钱利娟也是没有丝毫胃口。 看来钱利娟的病只能等到靠山村才能好了。 轮船终于呜呜轰鸣着驶向了港湾。 看到码头上停着的一辆吉普车，李帅也顾不得旁人的目光，拦腰抱起钱利娟快步送到车上，再返回船上拿上行李领着小娇娇坐到了钱利娟的身边。 ------------ 第239章荣归（一） “再过几个小时咱们就到家了。” 李帅把家说得很重，他知道在钱利娟的心里靠山村才是她真正的家。 自从父亲知道了小娇娇的事，就一直苦思圆满解决之策。特别是看到钱利娟寄来的相片，更加确定只能让钱利娟成为一家人，才能让小娇娇的生活更美好，也才能让钱利娟不受伤害。 李帅赞同父亲的想法，但是他担心钱利娟对他没有感情，没有感情的婚姻不会幸福。父亲却问他是否对钱利娟有感情，李帅回忆着与钱利娟初次见面时的情形，他对钱利娟谈不上一见钟情，但也不能说不喜欢。 农村姑娘的勤劳质朴和温柔谦和，都是李帅非常喜欢的品质。他也渴望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是在面对父亲突然给安排的婚姻时，却没有拒绝的理由…… 一缕头发从钱利娟的额边散落开来，李帅伸手将那缕散发捋在钱利娟的耳后，望着钱利娟昏昏欲睡瘦削的脸颊，心里涌起一抹隐隐的疼。 这就是他的妻子了，一辈子不离不弃唯一的爱人！ “妈妈，快看！” 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李锦激动地叫了起来。 “嘘，妈妈睡着了。” 李帅摸了摸李锦的脸蛋，望着窗外的夏天的风景，摇下车窗，让清风来得更爽快一些。 “到家了？” 钱利娟从昏沉中醒来，发现自己正靠在李帅的怀里，挣扎着想要坐正身子。 “不要乱动。” 李帅抱紧了怀中的妻子，贴在她的耳边轻轻说： “到家你的病就好了。这次我们可以多呆一段时间，等你想离开了咱们再走。” 耳边听着李帅醉人的声音，钱利娟感觉身体更软了，侧脸偷瞄李帅，发现李帅正认真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如果我不想离开，你会陪我在靠山村呆一辈子吗？” 钱利娟壮着胆子说完，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儿。如果李帅说让她一个人留下她该怎么办…… 李帅俯下脸，看着钱利娟的眼睛目光有些难以置信，随即轻轻笑了，他明白了钱利娟这是在要他表明心迹。 “我会。” 李帅的语气很肯定。 钱利娟的眼睛顿时湿润了。 “那爷爷怎么办？” 李锦一听不乐意了，不能让爷爷娶了儿媳妇进门却失去了儿子。爷爷已经失去老伴和长子够可怜了。 “哈，小娇娇考虑问题还挺周到。” 因为李帅的肯定答复，钱利娟顿时觉得病好了一半，正了正身子。李帅伸手把李锦抱到怀里，问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大家都满意。 “让姥姥跟我们一起和爷爷生活。” 李锦吧嗒着小嘴说完咯咯笑。 李帅和钱利娟听完顿时一脸惊诧，随后都尴尬地笑了起来。 吉普车飞快地驶进了靠山村口。 “快瞧，那辆车是不是上次来接小娇娇的那辆？” 钱老二媳妇在路边的田里直起腰，看着越开越近的吉普车，马上高兴地挥起了手。 “小娇娇回来了！” “真是小娇娇回来了！” 钱老三媳妇跑到田埂，钱老二媳妇也赶紧跟上，两个人前后脚跑进老钱家的院子，还没进门就高声告诉汪桂珍，小娇娇回来了。 ------------ 第240章荣归（二） 汪桂珍正躺在炕上闭目养神，听到两个妯娌在院子外面高声喊小娇娇回来了，开始以为自己又幻听了，自从女儿带小娇娇离开以后，她的耳边总是会听到小娇娇叫姥姥咯咯的笑声。 钱老二媳妇冲进屋里一把扯起汪桂珍，李女婿的车都快开到家门口了，怎么也得收拾一下头脸。 “真的呀？” “哪个敢骗你！” 看着两个妯娌喜气洋洋的脸，汪桂珍终于相信了，赶紧下地找梳子整理头发。 “小娇娇回来啦，小娇娇回来啦！” 追着车奔跑的孩子们脚下好像装了风火轮，一边跑一边欢呼着。大人们也纷纷放下手里的农活，相互打趣着要去老钱家讨一杯酒喝。 虽然小娇娇在村里有福运小财星的美誉，可村里人也不用这样热烈地欢迎吧！ 吉普车穿过大河径直朝老钱家的院门口驶去。 汪桂珍站在门口，望着越来越近的吉普车，忽然感觉眼睛酸酸地，伸手抹了一下眼睛，这时看见了从车窗里探出头的小娇娇和女儿钱利娟，激动举起手挥舞着，张嘴想喊小娇娇，嗓子却像是堵住了。 “姥姥，姥姥——” 看见姥姥站在院门口，李锦恨不得马上跳下车。 “危险！” 李帅一把拉住李锦。 司机不失时机地加大油门，吉普车眨眼之间来到了汪桂珍身前。 “嘎~” 随着车子急刹车的尖叫声，稳稳地停下了。不等李帅打开车门，李锦抢先推开车门跳下车，像只小鸟扑进了汪桂珍的怀里。 “我的小娇娇！” 汪桂珍抱起小娇娇贴脸亲热，看着女儿瘦削的脸颊，又紧张地上前询问。 “妈我没事，乡下人没坐过大船，医生说水土不服，在家歇两天就能好了。” 钱利娟见母亲紧张赶紧解释。 “妈，利娟是想你了。” 听到李帅亲热的称呼，汪桂珍的心总算放下了。不然她还以为女儿了女婿有矛盾，女儿才会身形消瘦了。 李帅热情地向两个婶子问好，钱老二媳妇啧啧称赞，这回侄女婿来明显比上次来热情成熟了。 钱老三媳妇要帮忙拿行李，李帅挑了一个最小的包裹递给她，然后一手拎了两个大旅行袋快步走进屋里。 汪桂珍也觉得这次女婿来和上次有些不一样，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同，悄声问女儿和女婿过得咋样，这次在家能呆多少天，以后还会不会再两地分居，钱利娟来不及回答母亲，纷纷赶来的乡邻们已经把门口包围了。 孩子们嚷着要城里的糖果，钱利娟有些尴尬。 “去去去，又不是过年过节的要什么糖果，等过年的时候再来，要多少都给你们。” 钱老二媳妇没想到乡亲们也跑来凑热闹，想必是村里最近的事让大家又想起小娇娇了。 “城里来的都有糖果。” 孩子们不肯离开，赶来的乡亲们也越来越多。 “你们改天再来，我家小娇娇坐船坐车都累坏了。” 汪桂珍朝人群挥手，转身和两个妯娌就要进院。 乡亲们不乐意了，福气小财星是靠山村的，哪能让汪桂珍给捂着不让大家拜呢！ ------------ 第241章荣归（三） 见汪桂珍劝不退众人，大家还有抢夺小娇娇的架式，钱老三媳妇上前一步护在汪桂珍身前，让汪桂珍先带小娇娇进屋休息。钱老二媳妇也赶紧上前把汪桂珍挡在身后。 上阵还得是一家人，今天如果不能把小娇娇给保护好，那事情肯定得没完没了。 “大家快点回去吧，小娇娇今天真的累了。” 钱老二媳妇叉起腰，拦在人群最前面的林秃子媳妇跟前。汪桂珍趁机赶忙抱着小娇娇进屋。 看到汪桂珍抱着小娇娇进了屋，人群骚动起来。 “钱大嫂子不能太自私了，你家小娇娇好不容易回来了，就让咱们跟着沾点光呀，谁都知道以后小娇娇在城里住下了就没机会再来咱们靠山村了……” 人群中有人言辞恳切煽动人心，人流好像被什么给推动着朝老钱家的院子里涌来。钱老二媳妇和钱老三媳妇连连退后想要锁上院门已经来不及了。 李帅从屋里出来看到站了一院子的村民，一个个的脸上好像充满期盼，看见他出来还依然伸长脖子朝屋里张望，就明白了村民们并不是来找他的。刚才过来的路上他还以为村民们知道了他的身份，有求于他呢！ 李帅温和地笑着问二婶三婶发生了什么事。钱老三媳妇抿着嘴不愿意说，钱老二媳妇今天也闭紧了平时像大喇叭似的嘴，只是一脸厌烦地望着大声嘟囔的林秃子媳妇。 靠山村大喇叭的名号早该易主了！ “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哪有什么事，就是这帮人胡思乱想，咱们进屋甭理他们。” 钱老二媳妇朝林秃子媳妇翻了翻白眼，扭身开门进屋，她不相信村民们还会跑进屋里来闹事。 “你和利娟这一路上肯定都累了吧，小娇娇应该也饿了，我去给你们做荷包蛋。” 钱老三媳妇也觉得对村民们无视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说完赶紧进屋。 “老钱人现在咋这样啦？以前可不是这样，以前谁家有个困难钱老大媳妇可爱帮忙了。” “亏得咱们这么尊重她们一家！” “可不是，现在遇到点事想要让她家人帮忙咋这种态度呢？” …… 村民们倒是不会闯进汪桂珍家的屋子，但也不肯就此无功而返。七嘴八舌数落着汪桂珍的罪状。 李帅站在门口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子丑寅卯。看着说得最激动的林秃子媳妇，客气地称呼了一声大婶。 “啊总算肯跟俺们说一句话了。俺还以为俺们不配和老钱家的贵婿说话呢！俺们就想叫小娇娇帮个忙。” 林秃子的媳妇望着李帅英俊的脸，说话时的神情好像吃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大婶想要叫小娇娇做什么？” 一个两岁的孩子能帮村民们什么忙呢？ 李帅一头雾水，再看院子外面不断涌进来的人群，心里更加奇怪了。虽然他也觉得小娇娇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可是小娇娇也只是比普通的孩子记忆力好，能记住舅舅们的通信地址，还能记住一些乡村土方帮人治病。 ------------ 第242章荣归（四） 李锦趴在窗边偷偷望着院子里的人们，实在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口口声声要找她帮忙。 自从跳井救母以后，李锦早已学会了深藏功与名，肯定不会再暴露自己的特异功能。 现在控制意念的能力也越来越高了，不会再出现情急之下意念无法控制造出大桥那样的事。这次回来看到村里人从桥上经过，嘴里都会念叨一句“利国桥”，李锦还是觉得有点恍恍惚惚，情急之下造出来的木桥被安在了大舅的身上，也还算一桩好事。 想起大舅，李锦记得离前的前一天大舅是要准备和蓝月结婚的。怎么这次回来没看到大舅，堆了瓦片砖头的老宅上也没有动工建新房的样子。 “大舅呢？我要见大舅。” 李锦拉着姥姥的衣襟。汪桂珍叹息着没接话，也趴在窗边偷看的钱老二媳妇扭头笑着说： “小娇娇想大舅了？你大舅又去省城了。这下好了，还不知道以后回不回来呢！” “我大哥咋啦？他没有和蓝月结婚吗？” 钱利娟接过三婶递过来的荷包蛋，刚要舀进嘴里，听到二婶的话惊得眼大眼睛，又马上转头问母亲。 “先别问了，你妈为这事都病倒半个多月了。也就是你们今天回来她才肯起来。” 钱老三媳妇把吹温的荷包蛋端到李锦面前，拿起银勺切开一块送到李锦嘴边。 “我自己吃。” 李锦急于知道大舅的情况，可是姥姥不肯说，二姥姥和三姥姥也故意回避，也只能等见到钱利军再打听清楚了。 “哎哟，还是李女婿厉害，几句话把大家给打发走了！” 看着院外的人群散去，钱老二赶忙下地去给李帅盛荷包蛋。 借花献佛也是一种本事！ “侄女婿是咋跟那帮人说的，咱们村里的人都是老顽固，可不好对付了。” “也没说什么，他们要请小娇娇帮忙，我说等小娇娇今天休息好了明天我带小娇娇一起帮他们。” “啊，你真要让小娇娇帮他们呀？那可是没完没了的啦！” 钱老二媳妇有些失望，扭头朝汪桂珍望去。 汪桂珍正看着小娇娇吃荷包蛋，对她和李帅的话听而不闻。李锦却听得一字不漏，心说李帅叔叔这是想要和她一起来破除封建迷信吧。村里人一直相信小娇娇是福运小财神，李帅不想让大家执迷不悟…… 既然李帅不知道村民们的要求有多么过份，钱老二媳妇干脆悉数抖落出来。 “那些人想让小娇娇给他们治脸上疤痕的种子，还想让小娇娇帮他们去山上打猎，下地捂田，新房坐床……” 钱老二媳妇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把李锦听得哭笑不得。她确实有些本事，可也不至于能解决村民们方方面面的问题。就算如来佛祖也不是万能的，还有老妖怪冒充盗取香火呢！ “没关系，明天我带小娇娇出去就当玩耍了。” “玩耍？我看是被耍着玩吧！” “不至于。二婶，这荷包蛋做得真香滑。” 李帅岔开话题，钱老二媳妇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看了一眼钱老三媳妇，钱老三媳妇正忙着摘菜，好像并没有听到李帅的表扬。 ------------ 第243章荣归（五） “小娇娇在哪儿？小娇娇在哪儿呢？” 钱利军像只串天猴一阵风似地跑进了屋里，被汪桂珍一把拉住捂住了嘴。 “小娇娇在睡觉，你瞎喊什么！” 汪桂珍把钱利军扯到屋外，钱利军还是抑制不住兴奋，趴着门缝看着睡在炕上的李锦。 李锦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钱利军的声音，睁开眼睛歪过头，刚好看到钱利军趴在门缝里的脸。 “大军舅舅。” “小娇娇醒了，我可以进屋了！” 钱利军一巴掌推开屋门闯进来，把书包朝炕上一甩，着急忙慌地坐到李锦身边。迫不及待地告诉李锦村子里最近有许多人听说邻近村子都在种一种草药，村里人也想种草药，但是那些人不肯给草药苗和种子，给钱也不卖，村里人只好盼着小娇娇回来能给他们草药种子。 还有以前来过的那个算命先生前阵子又来到了靠山村，先是在村里走了一圈，然后在村西头小学前的水井边站了一会，然后被秦老太请进了家里。 “哦，听起来那位算命先生还是一个奇人哦。” “不知道，反正村里人都在说算命先生说了，靠山村的风水已经变了，如果福运小财星不出现，今天山上林木不长，地里稻谷不生，水里鱼虾难见，井水也会越来越苦。然后没两天，有人就说井里打上来的水发苦了。” “真的假的，你尝过了？” “我妈不让我们喝生水，烧开了水也要泡上花茶才可以喝。” “那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我不敢尝，我害怕被算命先生说中了，那靠山村就真的完了。” “我才不信算命先生的鬼话！” 李锦觉得算命先生是在坑蒙拐骗吓唬村民。 “不骗人的，村里今天种的稻谷都烂在了地里。你进村的时候应该能看见啊，我爸和我二大爷都愁坏了。” 钱利军吧嗒着嘴，一双眼睛滑碌碌地盯着放在屋地上的几个旅行袋。 “别看了，我帅爸爸已经把礼物都给你送回家了。对了，你知道大舅咋回事，难道他没和蓝月结婚？” 李锦一直等着钱利军来就是想问这个萦绕在心里的这个大疑问。钱利军连忙摇头。 答应和钱利军结婚的是马玲，不是蓝月，村里人也看好马玲，小学校长更是极力促成马玲和钱利国的婚事。 “马玲不是有对象了吗？” “吹了呗！马老师知道对象和当地人结婚以后哭了好几天。然后就答应了媒婆和大堂哥结婚。我觉得马老师长得比蓝老师好看。” “那我大舅是因为结婚对象是马玲，所以又反悔离家出走了？” 李锦感觉快要被大舅钱利国的脑洞给整迷糊了。 “不是离家出走，是去追蓝老师了。不对，她已经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了。蓝月偷偷回省城了，听说生产队还要处分她，知青私自回城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钱利军再说什么话李锦已经听不清了。 难怪姥姥会被大舅给气得卧炕不起，钱利国的脑袋里只有一根筋吗？难道除了蓝月钱利国就终身不娶了？ ------------ 第244章错过这个村没这个店（上） “叮铃铃~” 钱利泰连续按着自行车铃，在木桥上的人纷纷避让。 陈小红伏在钱利泰的后背上，斜眼看着倒退的村民和风景，嘴角挂着得意的微笑。 自行车飞快地驶过木桥蹿上村东的小路，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呼喊声，陈小红拍了拍钱利泰的后背，钱利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丈母娘家停下了自行车。 钱红霞左手牵着小孙子王小明，右手牵着小侄子钱利伟，连跑带颠地来到钱利泰和陈小红跟前，告诉他们小娇娇回来了。 现在村里都传遍了，小娇娇这次回来会帮大家解决所有困难。 “一个小孩子能解决什么问题，这些愚蠢的人！” 陈小红扁着嘴笑着。 钱利泰也附和媳妇的说法。 老丈人和丈母娘今天要杀鸡炖烫给女儿补身子，钱利泰也跟着沾光。这会就算家里来了神仙也吸引不了他去探望。 “姑，我和小红还有事，你慢慢走啊。” 钱利泰说完就要上车，钱红霞一把抓住了自行车车把拦住了侄子。 “姑你这是干啥呢，又不是小娇娇回来就马上走了，啥时候去看看不行呢！” 陈小红拉下了脸。 钱红霞没有搭理陈小红。 “小娇娇的爸爸这次也回来了，你得赶紧趁这个机会让小娇娇的爸爸也给你安排个城里的工作，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都知道咱们乡下人靠天吃饭，没个固定收入生活艰难。” “真的呀！” 钱利泰兴奋地转头望向媳妇。陈小红的脸上也露出了期待的神情。以前他们虽然也羡慕城里人，但也不知道在城里工作有多好。 现在钱利民在县城工作，回家来一趟又风光又有面子，关键是还有公家发的各种票证，上个星期回来拿了一张自行车票就转手卖了不少钱。 这可把钱利泰和陈小红给羡慕坏了，丈母娘一直催促他也想办法去城里，到时候去城里安个家，彻底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在的乡巴佬生活。钱利泰回家央求母亲总算要来了妹夫的通信地址，这两天正打算写信过去呢，没想到贵人就来了。 “我家小明还小，不然我也会求小娇娇的爸爸给小明安排一个城里的差事。我家小明快点长大哟，以后好跟小娇娇和小芳芳一样做城里人。” “我要和小芳芳一起上幼儿园。” 王小明仰起脸望着奶奶。 “我也要做城里人。” 钱利伟提高了音量不甘落下好事。 今天钱红霞领着王小明去看小芳芳，钱利伟也吵着要跟去，钱红霞只好领着两个小男孩去秦老太家。最近村子里怪事多，秦老太好像知道些什么，整天闭门不出。村里人都传秦老太是得了算命先生的箴言，钱红霞正好借着小孙子的名义上门求个箴言。 不过现在好了，小娇娇回来了，就连秦老太都说小娇娇是靠山村的福星，只要小娇娇在就能逢凶化吉了。 “妈，我和小红来看你了。” 钱利泰刚进院子就高声向母亲报告。 “听说利娟和妹夫带着小娇娇回来了，我和利泰赶紧过来看看。这一路上可辛苦了吧？” 陈小红双手抱着大肚子，对钱利娟说完又笑眯眯地望向李帅。 ------------ 第245章错过这个村没这个店（中） 上次见到陈小红笑得这样甜还是她第一次来送豆腐吧！ 那时陈小红是带着母亲的任务来相看老钱家的几个儿子哪个适合做夫婿的，当时她看上了钱利国，觉得钱利国是老大，为人稳重会心疼人，结果被钱利国给拒绝了。后来就再没见陈小红像今天这样笑得如此阳光温情了。 李锦望着笑眯眯的陈小红，估计陈小红是有求而来。 “帅爸爸我要拉粑粑。” 李锦不想李帅被陈小红为难，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陈小红失去和李帅说话的机会。 “小娇娇平时不是喜欢一个人去厕所吗？怎么越大越依赖大人了呢？” 陈小红皱了皱眉头。李锦已经拉着李帅出门了，钱利娟也赶忙跟在身后。 一下子没有了说话的机会，陈小红只好朝钱利泰使眼色。 钱利泰跟母亲提起要去城里找工作的事。 “利民能去城里工作那是利民能写会画，你去城里能做什么呢？” 钱老二媳妇不等汪桂珍说话抢先说道。她的心里也想着有机会进城落户，可是自己又没儿子，丈夫年纪大也没本事，要去城里谈何容易。以前还能依靠着几个大侄子在村里获得一丝尊重，现在几个侄子都相续离开了，只剩下钱利泰还在村里，如果钱利泰也离开了，那她可真成了村里人口中的绝户，再想挺直腰板就难了。 肯定得打消钱利泰去城里的念头啊！ “嫂子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有机会谁不想去城里呢！我还想我家大军和小伟能去城里读书呢，可惜咱没本事，也只能在靠山村里窝着了。” “你有两个儿子还是有盼头的，啥叫窝在靠山村？要说窝囊废也只有我家那口子啦！” 钱老二看着钱老三媳妇又是一阵心酸，没有儿子可以依靠就是矮人一等啊！上个月两个女儿抱着孩子回来也是愁眉不展，两个女儿接连生下女孩，在婆家连吃饭都上不了桌面。 “你们别吵了，我头疼。” 汪桂珍白了二儿子一眼。 “你想去城里工作可以学你大哥，你大哥可没叫我帮他去城里找工作。” 汪桂珍始终觉得大儿子的变化都是因为和陈小红的婚事。如果没有陈家托秦老太提亲，可能钱利国也不会离家出走，就算和蓝月的婚事不成，也会安心在家种地。 “妈，你也不想你的孙子生下来就是农村人吧，如果利泰能去城里做事，以后你也可以跟着我们一起在城里生活，不用在乡下受苦了。” 陈小红想动之以情，话才说出口就被汪桂珍给怼回去了。钱利民现在就在县城工作，再过两三年钱利安和钱利康也会分配到城里工作，汪桂珍想在城里生活和哪个儿子一起都轮不到钱利泰。 “就算利泰能去城里工作，也不可能马上就有城里户口，就算利泰能落实城镇户口，孩子出生也得随当妈的户口。孩子还有仨月就出生了，你有城镇户口？” 陈小红被汪桂珍怼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李锦磨磨蹭蹭了半天从厕所出来，发现二舅的自行车还在院子里停着，知道二舅和二舅妈还没离开，也只能进屋去面对了。 ------------ 第246章错过这个村没这个店（下） 看见小娇娇和父母一起回来了，陈小红也顾不得再和婆婆呕气，上前拉住了李锦的手。 “小娇娇，擦香香。” 陈小红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装着雪花膏的小瓶，打开盖子抠出一块豆粒大小抹在李锦的手背上，轻轻揉摸着，然后笑着对钱利娟说小孩子就得从小保养皮肤，长大了才能皮光肉滑。 “皮光肉滑有什么好！女孩子还是要勤快能干，以后嫁人才能家业兴旺。” 钱红霞看不悔陈小红一副大小姐的作派，平时也就算了，毕竟她也不是陈小红的婆婆，但是今天陈小红把大小姐的作派传给小娇娇，这让她忍不住插一嘴。 “妹夫，我想请你帮我在县城安排个事做。” 钱利泰已经充分领会了媳妇的心声，这时也不用再经过母亲一道关了，直接跟李帅说还来得直接痛快些。 “是呀妹夫，给你二哥找个城里的活，就是去城里的豆制品厂也挺好的。你二哥做豆腐的手艺在靠山村除了我爸没人能比。” “那在咱们靠山村除了你爸也没有第三个人会做豆腐呀！总不能跟你妈比吧？” 钱红霞继续怼陈小红。 陈小红尴尬地笑了笑，到底还是不敢和姑姑斗嘴。明面上的好媳妇还是要做的，尊敬长辈是第一条。 “我不在县城工作，也不知道县城有没有豆制品厂，我还真帮不了二哥。” 李帅说话当然不用拐弯抹角，心里奇怪为什么钱利泰会有这样的请求。 “那你肯帮钱利民安排做记者工作，我又没想做办公室，只想去豆制品厂做个工人你都不肯帮忙？我好像平时对我妹和小娇娇不比利民差吧！” 钱利民都不用开口求人，李帅就直接给安排了当记者的美差，钱利泰觉得委屈。 “二舅对小娇娇好，二舅做的豆腐最好吃了。” 钱利泰也不是一个偷懒耍滑的人，李锦觉得有必要说一句公道话。 李帅笑了，把李锦抱到了大腿上，问她为什么二舅做的豆腐好吃。李锦歪着头回答，因为二舅是用心做给家人吃的豆腐，所以豆腐就特别美味。 李锦的话把钱利泰给说得不好意思了。 钱利军和钱利伟、王小明在老宅堆放的材料堆里蹿来蹿去玩打仗，这会终于玩累了冲进了屋里。看到两个儿子的脸都成了大花猫，钱老三媳妇要领两个儿子回家。 钱利军临出门时对小娇娇说明天再来看她，被母亲拧了一把耳朵，让他得保证写完作业才能找小娇娇。 钱红霞想等钱老二媳妇离开了再说话，钱老二媳妇也盼着大姑姐先走，两个人僵持着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陈小红抱着大肚子也在等着李帅的回话。 大家各怀心事又不肯说出来，汪桂珍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也只能让二儿子和媳妇先离开。 钱利泰在妹夫面前丢了面子，干脆连招呼也不打直接出了门。站在院子里推着自行车喊媳妇快点回家。 “小娇娇爸爸，二哥的事就麻烦你有机会给帮个忙啦。你也不想丈母娘家都是农村亲戚吧。” “我觉得农村和城市都一样，农村的水土和空气更好，利娟的身体还得在农村才能养好。” 李帅抱着小娇娇站起来，和钱利娟一起送陈小红出门。 ------------ 第247章意外 钱利娟是担心陈小红的大肚子，二哥生闷声丢下媳妇自己出去了，她得保证二嫂的平安。 “话是这么说，如果你愿意让小娇娇永远在农村生活我就相信你的话。” 陈小红给李帅将了一军。 李帅先是一愣，随即笑了。 “如果你们非要离开靠山村，我可以帮你们安排去省城，你们回去再商量一下吧。” “啊？真的呀！” 陈小红激动得心脏猛跳，正好迈出门的脚突然一软身子朝门外摔去。 眼看着陈小红的大肚子就要撞到地上，钱利娟都吓坏了，李帅抱着小娇娇想伸手去拉也来不及了。 李锦心念一动，陈小红将要挨到地上的身子软软地瘫倒下来，这时钱利泰冲了过来，伸手把陈小红抱到了怀里。 “你怎么样？摔疼了没有？肚子有没有事？” “我没事。” 钱利泰紧张得脸都绿了，望着媳妇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钱利泰扶起陈小红，陈小红回身看着地上感觉到不可思议。 在大家看来陈小红是摔倒在地了，但是陈小红的感觉却是身体好象被什么东西给托住了，然后轻轻放在了地上，那感觉好像躺在自家的炕上一样舒服。 “哎哟！” 陈小红刚觉得没事，突然感觉到肚子里一阵悸动，一股暖流自腹中奔流而下，双手捧着肚子紧张地说“要生了，孩子要出来了……” “不可能吧，才七个多月！妈，妈，小红要生了，该咋办？” 钱利泰抱着媳妇手足无措。 汪桂珍和钱红霞钱老二媳妇一起跑了出来。 “不得了，羊水都破了，怕是真要生了。” “这是要早产了！” 钱红霞和钱老二媳妇只顾着着急说话，汪桂珍喊女儿女婿赶紧准备车和婴儿用品把陈小红送去医院。 “关键时刻你咋还傻了呢？快去老陈家告诉他们小红要提前生了。” 汪桂珍对钱老二媳妇喊道。 “哎哎，这哪里是提前生了，早产三个月呢。七生八不生，如果是男孩准保是个金贵命！” 钱老二媳妇颠颠地跑出门。 “我看送医院肯定来不及了，不如就在家里生吧。” 钱红霞这时反应过来，额头上急出了汗。 “早产三个月哪个敢给接生呢？” 汪桂珍急得直跺脚。 “大家不要慌，先把人抬进屋里。利娟你马上烧一锅热水，准备纱布剪刀和酒精，没有酒精用烈酒也行，缝衣针和白棉线，万一需要缝针用得上。姑姑去找些干净的细棉布和卫生纸铺在炕上，多铺几层。妈，你准备一床白被单吧……” 李帅抱着小娇娇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你要给小红接生？” 汪桂珍这时明白过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女婿。 “是，我来给她接生。这里去最近的林场卫生院都来不及了，我学过医，你们可以放心。” “不行！你是男的，男的怎么能给女生接生？” 钱利泰挡在了李帅面前，目光充满厌恶。就算李帅学医也不可能学妇产科，怎么能让一个二把刀给他媳妇接生。万一出了事，自家人该怎么算。 “我是一名合格的军医，在医生眼里没有性别，只有病人。” ------------ 第248章福星高照（一） 听着儿媳妇让人心惊的叫声，汪桂珍咬咬牙，同意让女婿李帅给陈小红接生。这时陈豆腐和媳妇也赶过来了。汪桂珍让男人们在屋外等着，借来的三轮车先放在院子里准备着，万一需要去医院可以随时出发。 钱利泰要进屋被钱老二媳妇给拦住了，此刻李帅是接生的大夫，留在屋里陪护生产的只能是女人。 陈小红被抬进屋里炕上，女人们扯开白被单遮盖在她身上。李帅准备好一应接生的工具扭头看到炕上的情形，不免觉得好笑。可是此刻肯定不是说服这些女人转变思想的时候，也只能像古代宫庭御医给皇后妃子们接生一样，埋头在白被单下…… “不许出来！” 孩子们都被关在了临时产房对面的屋里，钱利伟从门里伸出头想看看外面的情况，马上被陈豆腐给把脑袋按进屋里关严了门。 男人们在屋外很快镇静下来，不知是谁开始抽烟，一缕缕烟气和烟味飘进屋里，李锦敏感地咳了几下。 “不要在屋里抽烟，熏着小娇娇啦！” 钱利军打不开门，只能对着门外喊。 钱老二马上应着，陈豆腐也哼了一声，很快听到屋外开门声，几个男人去外抽烟了。 “小娇娇，你猜陈小红生的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陈小红是你叫的吗？” 李锦白了钱利军一眼。也不知道钱利军兄弟俩才跟着母亲回家，咋又跑来了。女人生孩子又不是什么热闹事，听陈小红阵痛发出的杀猪般嚎叫够让人揪心了，如果再看到她的样子恐怕会对生孩子产生恐惧。 此刻李锦很恐惧，不知道原来女人生孩子是这种情形，管你是什么村花天仙，阵痛上来形象全无，本来就因为怀孕大肚子变表的身形，看起来像巨兽嘶吼…… “那我叫堂嫂行了吧？小娇娇，你是不是以后就在城里住不会回来了？我听我妈和我爸说了，你是城里人，你爸可有本事了，还能给人在城里安排工作。那以后等我长大了，求你爸也给我安排在城里行不？” 钱利军吧嗒着嘴，讨好地望着李锦。 李锦的耳朵敏感，陈小红的每一声阵痛嘶喊都撕扯着她的心。 女人为什么要结婚生孩子，有家人有朋友有工作不是挺好！ “喂小娇娇，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呢？我在问你话呢！” 钱利军推了推李锦。 “说啥？” “我说长大了也去城里工作，让你爸帮我安排。” “噗！” 李锦差点朝钱利军的脸上喷口水。 钱利军今年才多大就开始想着找人帮忙去城里了，难怪在船上听几个城里的妇女议论，绝对不能和乡下人攀亲戚，不然没完没了地麻烦人。 “有本事自己去城里，我帅爸爸又不是活菩萨有求必应。再说他自己还住在一个小岛上，我看那个小岛还不如靠山村好呢！” “你骗人！下午你爸妈给我家送的礼物都老好老贵了，我爸我妈说他们一定住在金窝里。” 小娇娇明显不愿意帮忙让他去城里，钱利军有些懊恼，说话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 第249章福星高照（二） 李锦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他。 钱利伟和王小明蹲在炕里在玩剪刀石头布，被钱利军的高八度给打断，以为钱利军要和小娇娇打架，凑到跟前护在小娇娇面前。 “都起开俩小屁孩！” 钱利军把弟弟和王小明一手一个拎到一边，马上又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双手合十哀求李锦让他去城里。 “原来你还挺无赖的！” “我不是无赖，我是下定决心做城里人，以后也能让我爸我妈过上城里人的生活。” 听出李锦的语气有戏，钱利军的眼神放光，双手作揖的频率更快了。 “那你说说城里人有什么好？” 李锦都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做城里人和乡下人有什么不同。 “好处可多了，出门可以坐公交车，礼拜天还可以游公园。每个月可以领工资，每家每户还有粮本可以去粮店买米买没买面，不用每天在田地风吹日晒耕地播种，遇到天旱水灾雪灾早灾地里颗粒不收，就要挨饿没有口粮……” 钱利军说得绘声绘色，李锦第一次发现这位小堂舅还有演讲才能，兴许将来是个人才。反正答应他也不损失什么，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说不定再过个五六年，钱利军的想法又变了。 “你现在还是好好学习吧，去城里的事肯定落不下你。以后你们都去城里生活，一家人谁也不能少。” “太好了，我就知道小娇娇说的话都能实现。我妈说小娇娇是福星。村里人都眼着小娇娇回来福星高照！” 钱利军高兴得蹦起三尺高，拉着弟弟在屋地上转圈。 “那我和我奶奶也能去城里吗？” “能，当然能。咱们都是一家人。” 李锦摸了摸王小明的大脑袋。现在她和王小明几乎一样高了。 “小娇娇不骗人。” 王小明早就知道他不姓钱，和老钱家人隔着一层亲，不敢相信小娇娇的话。 “我当然不骗人！你们都要好好学习，不然去城里学习不好也只能去掏大粪。” “臭死了，我不要掏大粪，我要好好学习。” 王小明紧张地捂起了鼻子，好像眼前就有一个粪坑。 “大笨瓜，看你怎么好好学习。” “你不要说王小明，如果你学习不好连城里的粪坑都不给你掏，你就掏你家后院的粪坑好了。” 李锦朝钱利军吐了吐舌头。钱利军本来想羞辱王小明几句，结果发现他去城里的未来随时可能因为学习不好变卦，刚刚高兴的心情又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 “小娇娇，我在村里的学校肯定学习不好，老师都要走光了。蓝月老师偷偷跑走了，马玲老师明天也要回城了。没有老师教，我想学习好也不成啊！” 钱利军的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了阵婴儿的啼哭声。 “哇，哇哇——” 哭声震耳，响彻夜空。 “生了小妹妹。” 王小明贴着屋门眨巴着眼睛说。 “是小弟弟吧，声音比我还粗。” 钱利军和钱利伟要剪刀石头布猜定陈小红生的是男孩女孩。 在外面抽烟的男人们急匆匆跑进屋里。 ------------ 第250章福星高照（三） “生了？” 明明已经听到了婴儿的哭声，知道女儿陈小红已经生了，陈豆腐还是忍不住上前拉住从屋里出来的李帅问道。 李帅戴着一块白纱布临时做的口罩，额头上全是汗。戴着橡胶手套的双手上全是暗红的血迹，被陈豆腐拉住，急忙闪开身，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进厨房。 钱利娟紧跟着从屋里出来跑到厨房给李帅打水洗刷。 陈豆腐想要进屋看看外孙，又被一直守在门里的钱老二媳妇给拦住了。 “急什么，产妇还没整理好呢，男人不能进去。” 钱老二媳妇扬着脖子根本不正眼看陈豆腐。 这段时间陈豆腐逢人就说他的外孙得跟他姓，老陈家的石磨盘传男不传女，外孙随了老陈家的姓，就是老陈家石磨盘的传人。只要兜里有钱腰杆壮，招女婿一样可以传宗接代。 有人把陈豆腐的话传给钱老二媳妇听，钱老二媳妇又说给汪桂珍听，汪桂珍听完什么话也没有说，钱老二媳妇觉得讨了个没趣。今天总算有机会可以报复陈豆腐了。 “我进去看我孙子你拦着个算咋回事？我自己女儿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还能怪罪我看到自己女儿的丑样子？起开！” 陈豆腐被惹毛了，迫切想要见到小外孙，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我名字都起好了，按照俺们家的家谱是富字辈，就叫陈富强。” 陈豆腐撞开钱老二媳妇就往屋里闯，钱老二媳妇哎哟一声揉着心口，又不好当面大骂陈豆腐是流氓，往哪撞不好，非要撞她最脆弱的地方。 不过看到陈豆腐询问自己愁眉苦脸的媳妇，钱老二媳妇顿时觉得胸口不疼了。 陈小红生了一个女孩！ “不可能！你不是给小红生子偏方了吗？就算怀的是女孩只要按照那个方子吃药也能生男孩。” 陈豆腐不相信，上前就要掀开小婴儿的包被查看。被汪桂珍一把打开了手。 “看什么看，男孩女孩很重要吗？只要大人孩子平安就好。” 汪桂珍打得很用力，把对陈豆腐一直以来的积怨全都用在了这一巴掌上。 陈豆腐的手背感觉火辣辣地疼，缩回手捂着手背龇牙咧嘴吸气。 这时钱利泰进来了。 “小红，你感觉咋样了？” 看到奄奄一息满头是汗的媳妇，钱利泰上前俯下身紧紧握住了陈小红的手，眼眶瞬间红了。 陈小红无力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 “咋还哭了，孩子挺好的。长得像你，乖乖……” 钱利泰扭脸看着躺在一旁刚出生的女儿，因为早产，小婴儿长得又瘦又小，钱利泰的大手几乎可以覆住孩子的全身。 “小红，你先好好歇着，妈跟你爸先回家啦。等你满月再来接你回家。” 陈豆腐媳妇用手肘捅了捅丈夫的胳膊，陈豆腐还没从失望中回过神。乡下招婿最注重头胎长孙，就算女儿下一胎生个儿子，那也不是老陈家的长孙了，到时候老钱家要孩子随老钱家的姓，他也没有借口反对。 “这孩子不会是没气了吧？” ------------ 第251章福星高照（四） 陈豆腐盯着满脸发紫，双眼紧闭的小婴儿。孩子除了从母胎出来时哇哇哭了几声，现在悄无生息，一动不动，好像一个紫泥小人。 “瞎说什么混蛋话！” 汪桂珍不高兴了，起身下炕赶陈豆腐夫妻离开。 陈豆腐媳妇本来也想快点离开，不等汪桂珍挥手，脚底沫油溜出了院子。 “等等我，你那个生子偏方到底有没有用？当年你按偏方吃药以后再没生出孩子，怎么小红也生不出男孩？” “别说了，赶紧回家吧。” 陈豆腐媳妇不想回答丈夫，脚步更快几乎跑起来了。 “现在就跟我说。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陈豆腐上前揪住媳妇的后衣领。 陈豆腐媳妇没办法，只好说刚才李帅给接生时说，小红是因为吃了催熟药才早产的。那个偏方可能不管生儿子，但是可以让孩子早点出生。 “啪！” 陈豆腐一巴掌拍在媳妇的脸颊上。陈豆腐媳妇只觉得眼前的夜空突然闪出无数的星星。 “败家娘们！早知道那破偏方不好使就不该喝。” 陈豆腐甩开腿扬长而去。留下媳妇一个人在夜色里心情慌乱眼眶含泪。 老钱家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白烟。 大家终于洗漱完毕，一起围坐在桌边喝红糖红枣汤。 “小红喝了两碗红糖水睡着了。利泰守在她身边，这下大家可以放心了，只要人还能吃能喝就不会有事。” 钱老三媳妇从屋里出来报告，汪桂珍点了点头。把面前的红糖红枣汤碗推到女儿钱利娟面前，让她端给李帅去喝。 “这次多亏李帅了……” 汪桂珍望着女儿的背影。 钱老二媳妇伸长脖子目光一直追随着钱利娟进屋的身影，噗嗤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没见过女人给男人端汤送水？” 汪桂珍心里高兴，知道钱老二媳妇不是笑钱利娟给李帅送糖水，还是显出几分幽默打趣道。 “大嫂，你看吧哈，利娟生了孩子那小腰肢还跟做姑娘时一样，是不是也是李帅给她接生的呢？” “啊？应该不会吧！再说生完孩子还管什么身材，奶水足才是最好的。” 汪桂珍哪会想到这种问题。 钱老三媳妇抿嘴笑而不语。 她们亲眼看着李帅给陈小红接生，刚开始还觉得男人给女人接生让人面红耳赤，可是很快李帅引导陈小红生产时的动作专业语气温和，还很快判断出陈小红是因为吃了催生药才导致提前三个月早产。 这让她们不再对李帅接生有任何偏见，拉着白被单积极协助李帅安慰紧张哭喊的陈小红…… “可能男人接生的手法更好，女人生完以后恢复得也好。” “别胡思乱想了，你已经生不了了。” 钱红霞打断钱老二媳妇，凑近了汪桂珍问，陈小红既然头胎生的是女孩，那是不是也该随老钱家的姓了，不如这会就给孩子起个名字。 汪桂珍摇了摇头。 “利泰和小红单过，他们想咋样是他们的事。我这个做妈的能做的也都做好了。后院养的十几只鸡，每天给小红炖一只，一个月子下来，她应该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 第252章福星高照（五） 陈小红刚生产完，肯定就在汪桂珍的屋里做月子了。钱利泰要陪着媳妇，也得睡在汪桂珍屋里。 汪桂珍想让小娇娇和她一起睡，以便让女儿女婿可以同房好好休息一下。可是又担心夜里才出生的孩子哭闹影响小娇娇睡眠，只好还得让小娇娇跟女儿女婿一起睡。 汪桂珍才帮女儿铺好了被褥，那边屋里的小婴儿就哭了起来。 汪桂珍让陈小红给孩子喂奶，没有奶水也让孩子含着，到时候奶水自然就下来了。陈小红不但不抱孩子，还把身子转过去不想听汪桂珍说教。 钱利泰几次把孩子往陈小红的怀里送，终于把陈小红给惹急眼了，大骂钱利泰没有用。 汪桂珍听儿媳妇骂儿子也火大了，两个人吵了起来。 女人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钱利娟赶忙过去劝架。汪桂珍这才意识到女婿也在，今天算是家丑外扬了。闭上嘴，默默铺被躺下。 钱利娟回到屋里想要向李帅解释点什么，李帅笑着抱过小娇娇给小娇娇讲故事，似乎并没有听到对面丈母娘和媳妇吵架。 钱利娟有点感慨，都说世上最难相处的就是婆媳关系，母亲是那样一位通情达理的人，可是碰上陈小红这样看起来温柔懂事的媳妇也是束手无策。 “我困了。” 李锦打了个哈欠，钻进被窝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小娇娇真是乖得让人心疼。可惜我哥没有来得及看小娇娇一眼……” 今晚婴儿出生的艰难深深触动了李帅，也让他想起了哥哥和嫂嫂。哥嫂是大学同学，因为一同参加医疗支援小组相识相爱，两个人没有办婚礼，领结婚证的时候李帅在场。李帅一直记得哥哥当时笑得很开心，说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不要难过……” 钱利娟轻轻拍了拍李帅的手臂，想要安慰李帅，却发现她和李帅并没有多少人生交集，更不认识李帅的哥哥。 “我嫂子在信里说你是一个外表看起来柔弱，骨子里却特别坚强勇敢的姑娘。” “是吗？” 钱利娟不好意思地笑着，抬起脸发现李帅正深情地望着她。 “我觉得你不但坚强勇敢，还很敏感。” “敏感？” 钱利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觉得敏感并不是什么好词。她确实配不上李帅，感觉李帅好像无所不能，上次听李帅说会开坦克开炮会开轮船，今天晚上又发现李帅竟然还会医术。 “可能我是乡下姑娘心眼儿小……” “不，我得郑重告诉你，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李家的媳妇，你和任何人说话都不用低着头。” “啊？！” 钱利娟才啊了一声，李帅已经俯下身擒住了她的嘴巴。 李锦睡意朦胧听着李帅和钱利娟长夜交心，一直以来对钱利娟和李帅婚姻的担心终于放了下来。现在就看要怎么说服姥姥跟她去小垦岛了。 钱利娟早早起床帮母亲照顾着陈小红的饮食。陈小红一直默然不说话，端到面前的鸡汤米粥倒也不客气地全部吃光。 钱老二媳妇早早过来瞧热闹，知道了陈小红家的生子偏方不管用，她的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 第253章福星高照（六） 发现李帅和小娇娇都不在家，钱老二媳妇拉着钱利娟问小娇娇去哪儿了。 钱利娟无奈地苦笑着说，大清早就有乡亲过来请小娇娇，李帅带着小娇娇一起出去了。 “那他们没吃饭就出去了？” 饭桌上摆着米粥和杂面馒头还冒着热气，钱老二媳妇忍不住问。这时钱红霞进来抢着说： “放心吧，饿不着小娇娇的。听说今天村里人家家都预备了酒席，小娇娇去到哪都有饭吃。” “那我得去瞅瞅。” 钱老二媳妇当然不想自家人吃亏，别打着请小娇娇吃饭的名义，其实都是糊弄外人看的，一个小孩子能吃多少。 “我也要吃酒席。” 王小明没见到小娇娇正心里在着急，听到奶奶说小娇娇去吃酒席了，口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钱红霞哄小孙子乖听话，喝热米粥比吃酒席好。王小明端着大碗吸溜起来。 钱红霞摸着小孙子的大脑袋，转头对正在厨房忙碌的汪桂珍说： “老二媳妇就是不知深浅，人家又没请她，她跑去不觉得讪得慌吗？” 汪桂珍笑着没说话，这种话茬接起来就是自找麻烦让妯娌不和。 钱红霞见汪桂珍不接话，干脆走进厨房继续说。 “如果小娇娇吃了人家的酒席，万一没有帮人把事办成，应该也挺麻烦的吧？” “那可不关小娇娇的事，又不是小娇娇说自己是福星的，谁愿意相信谁自己负责后果。” 汪桂珍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摘着刚烫好的鸡毛。 “姑，城里人都说谣言止于智者，既然大家相信小娇娇是福星，又亲自体验过了，到时候效果怎么样他们也就全明白了。过两天村里人就该消停了，现在不用管他们。” “说得也是！” 钱红霞拍了拍大腿又忽然想起昨天去秦老太家时的情形。 等钱利娟去后院喂鸡，钱红霞赶忙掩上房门，凑近了汪桂珍压低声音说，昨天她终于知道小芳芳得的什么怪病了，小芳芳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前儿才跟她奶说看见了村西头的老杜头从她家门前经过，老杜头当天晚上就死了。 汪桂珍停下手，不敢相信地看着大姑姐。 老杜头都瘫痪在炕上一年多了，肯定不会从秦老太家门前经过，那说明小芳芳看见的不是人…… “哎呀妈哟，太吓人了！你可千万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这个。” “我当然不敢和孩子们说啦，这不是只有咱俩……” 钱红霞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小孙子，马上走过去说领王小明去河边晒太阳。 汪桂珍的脸色变了变，又低头摘鸡毛。村里的怪事最近确实多，除了接二连三死鸡死鸭鹅，生病多年的老人也相继去世。不得不让人怀疑靠山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秃子家的院子此时阳光最好，朝东的几间土坯房笼罩在东升的太阳光里，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富贵。 李锦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看着面前的小圆桌上摆着的四个碟子两个大碗菜，感觉已经吃不下了。 ------------ 第254福星高照（七） “吃不下了不要吃了。” 李帅伸手轻拍李锦的后背，这已经是他们一早上吃的第四家了。每一家的饭菜都摆满一桌子，然后主人围在桌前一脸期待地看着。好像只要小娇娇吃了他们家的饭菜，一切烦扰麻烦就都解决了。 “吃不下了。” 李锦乖乖投降，说着打个饱嗝。 原来大家求着她出门就是要请她吃饭，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好事，简直是把她当成菩萨供起来了。 “小娇娇多少再吃一口，每个菜都尝一口哇，我做了一早上呢！” 林秃子媳妇把早起忙活了半天的黄面枣糕往小娇娇面前推了推。黄豆面裹着糯米包着红枣泥，香甜直冲鼻孔，确实费了不少功夫才能做出来。 李锦拿起一小块勉强送进嘴里。 “太好了！” 林秃子媳妇拍手叫好，高兴得双脚直跳。 “真不能再吃了。” 李帅非常自律，早上出门时已经喝了半碗粥，专程陪着小娇娇在村民家里走动，自己却一筷子不动。大家都知道李帅是金贵的人，也不敢劝他非要吃自家的饭菜，只要小娇娇肯吃一口就算福星高照了。 “有啥事您就说吧。” 李帅已经对吃村民家的酒席流程非常熟悉了。 “好好，马上说。” 林秃子媳妇屋里喊大儿媳妇出来。两个女人一人一句说起自家的要求，把李帅听得直皱眉头。 李锦双手摸着滚瓜溜圆的小肚子，淡定地听完林秃子媳妇和儿媳妇的话，点了点头。 “我可以跟你们去地里看看，但是我不能去你屋里陪你睡觉。” 李锦指了指林秃子的大儿媳妇。 “为啥不行啊？” “因为我又不是送子观音，陪你睡觉你也生不出儿子。我二舅妈昨天晚上才生了一个女儿，如果我有帮人生儿子的福运，肯定会给我二舅妈一份了。” “那倒也是！” 林秃子的大儿媳妇有些失望。转头又问李锦要可以让人变年轻貌美的草药种子。 这样的请求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李锦嘻嘻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米粒大小的种子，林秃子的大儿媳妇马上如获至宝地双手捧着，谢过小娇娇赶紧进屋找花盆栽上。 林秃子的媳妇拉开门让李锦跟上她去地里。 林秃子家在北山坡上开荒种了一块玉米地，不知什么原因玉米地突然塌了，塌下去的地方深不可见底，站在土坑边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这块地下应该有地下河。” 李帅抱着小娇娇扭过头望向从北山上飞流而下的龙河源头。这种自然灾害形成的土地塌陷，求小娇娇又有什么用呢！ 李帅摇头苦笑，可是和林秃子的媳妇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林秃子媳妇始终记得小娇娇刚来靠山村的时候帮村里修复了村口的公路。那时村口的公路也总是塌陷，小娇娇出现以后公路就修成了，今天来她地里呆一会，保准也能让塌陷的玉米复原。 李锦望着黑黝黝的土坑，心想龙河的水难道改道了，以前三舅经常在这块山坡上放羊，山上草美羊肥，现在怎么看起来土地都变成了硬疙瘩，塌陷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出板结的土石。 ------------ 第255章福星高照（八） “行了，回去吧。你不是说还要去你娘家吗？” 李锦在土坑边呆了两分钟转身拉着李帅就走。林秃子媳妇听到李锦肯定的语气，知道事情成了，连忙应着还要去看她娘家的姑姑，她姑姑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不记得人了，在家里像个疯子一样见人就打，只好被家里人关在了屋里。 太阳已经正午当头，走了半天的山路，李锦的身上已经冒汗了，看到李帅的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伸出小手帮李帅抹去。 “用手抹不卫生，以后记得用手绢。” 李帅掏出一块手绢塞进李锦手里，李锦龇牙笑着用手绢抹李帅的额头。李帅很享受地闭上眼睛。 “下心脚下。”林秃子媳妇提醒道，其实山路已经转来平缓，闭着眼睛走也没有问题。只是林秃子媳妇嫉妒眼前李帅和李锦父亲帅气慈爱女儿乖巧有福气的画面，故意打断两人。 “哟，这棵杏花树又开花了！” 才几天没过，林秃子的媳妇惊奇地发现东山坡上石头屋前的那棵杏花树开花了。几朵杏花站在枝头迎风轻颤，淡淡芳香飘散四方。 “这棵杏花树非常神奇。” 李帅还记得去年八月他第一次到靠山村时曾经和钱利娟来看过这棵杏花树。刚才在山脚下光顾着和小娇娇说话，没发现这棵杏花树梢上已经绽开了花蕾。 “神奇是够神奇的，正常的杏花树应该早春开花，这棵杏花树总是在夏天开花，可惜不结果子，说起来也没什么用处，顶多闻个香味，有人还不爱闻那味呢！” 林秃子媳妇飞快地从杏花树下经过。 李锦在杏树底下站住了，仰脸望着去年她亲手造的纪念莲杏的杏花树，感觉时光竟然匆匆而逝，当时觉得要快快长大，可是现在才发现她是长大了，却也没有为靠山村做过什么。 今天村民们特意摆酒席求她赐福沾好运，可是提的要求也无非是希望自己家人身体健康，种的蔬菜果子能丰收，孩子能避免瘟疫…… 说来说去其实都是因为靠山村穷啊！ 这次回来发现姥姥的金豆子已经用完了，家里的生活条件也并没有多少改变。 是时候为这片土地做点什么了。 李锦掏出口袋里的制香膏的花草种子朝山坡下扬去，又望着山顶，心念所动之处，可以看见一棵棵小草冒出泥土。既然大家都说牛莉送的人参好，那就让靠山村的山上长满人参药草。 “到了，让你见笑了。” 娘家的房子破，林秃子的媳妇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说完上前推开破烂的草编院门，回身请李帅和小娇娇进门。又快步走到房门口叫门。 林秃子的媳妇喊了好几声，屋门才慢慢打开一道缝。 从门里探出一张睡眼迷糊的脸。 “小福星我已经请来了，饭菜酒席也在我家摆的，你只要把人带到院子来就行了。不要让小娇娇进去闻到不好的气味了。” 林秃子媳妇对娘家的情况相当了解。 门里的女人点了点头转身进屋。 ------------ 第256章人形怪物 从半敞开的门里传来一阵沉重拖沓的脚步声。 林秃子媳妇本能地往旁边退了几步，望着屋门口显得很紧张。 李帅意识到出来的病人可能有暴力倾向，把抱在怀里的小娇娇朝身侧挪了挪，如果有危险可以侧身护住小娇娇。 “砰”屋门被一只穿着黑色胶靴的大脚踹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牵着一根绳子走了出来。 男子看见林秃子媳妇叫了一声表姐，随后回头用力拉扯绳子，终于拉出了一位头发花白身形高大的老太太。 “那就是我姑了，麻烦小娇娇了。” 林秃子媳妇又朝后挪了几步，显然害怕姑姑突然暴怒冲过来伤人。 老太太双手绑着绳子，披挂在身上的衣服灰不拉几看不清本来的颜色，低垂着头好像还没有睡醒，一步一步跟着绳子朝前挪动，披散在脸上的花白头发随着她歪斜发抖的身体簌簌滑下。 即使是正午阳光，猛然看到这样一个人形怪物也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李帅侧着身示意男子不要再靠近，找一把椅子先给病人坐下。 男子揪了揪手上的绳子，又瞧了瞧林秃子媳妇，那意思他倒不出手去拿椅子。 “那还是我去吧。” 林秃子媳妇急匆匆进屋又很快出来，手里端着一把没有刷漆的椅子。把椅子放到地上才发现椅子一只脚断了一截。 “只有这么一把，将就用吧。” 林秃子媳妇无奈地摊了摊手，这时老太太突然抬起头吼了一声，吓得她赶紧跑到了李帅身后，作势随时准备离开这处破落的院子。 男子熟练地把母亲绑在了椅子上。李帅本来想阻止，可是看到病人血红的眼睛突然盯向小娇娇，担心小娇娇被吓倒，便也没说话。 李帅回身问林秃子媳妇老太太得这病多久了，林秃子媳妇说以前只是精神不太好，可是最近半个月左右突然就开始咬人打人听不懂人话了。林秃子媳妇让表弟向李帅具体说说病人的情况。 李帅认真地听着，林秃子媳妇小声嘀咕，请小娇娇来的，怎么变成了小娇娇的爸爸瞧上病了。 李锦也觉得很无奈呀，她本来也不会看病。上次被大家赶鸭子上架非要治皮肤病，她也是尝试一下，其实骨子里对医学知识一窍不通。用异世药草治一些简单的病症还行，像眼前这种又像疯子又像僵尸一样的病人她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昨晚用意念化解了陈小红的危险于无形，那也是造了缓冲的风云拥住陈小红不致于摔在地上。像蓝月身上那种黑疹子，她也只能想到用婆婆丁泡水解毒清火，也不知道具体能不能根治。 除非像惩治牛莉时暗中用过敏的花草让牛莉脸上过敏红肿，再让她晒太阳缓解过敏症状，实际是悄悄清除了过敏源…… “嘶——” 老太太猛地站起来，披散的头发里露出的血红双眼狠狠地盯着李锦。 李锦浑身打个机灵。 李帅赶忙让林秃子媳妇把小娇娇抱走，然后关严了院门，随手拿起院子里的一根烧火棍。烧火棍的一头已经炭化，阳光下闪着灰白的光泽。 ------------ 第257章粪坑 “你不能打我妈呀，我妈是病人。你会不会看病？到底是你看病还是那个小孩？” 看到表弟对李帅没有一点尊敬，林秃子媳妇隔着院门喊表弟不要乱说话。只要小娇娇在跟前，什么灾病都会消除的。 男子不作声了，躲到屋门后偷偷观望。 李帅握着烧火棍走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朝李帅“呸”了一口，连人带椅子又坐下了。 “大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有困难可以跟我说，我会尽量帮助你。” 老太太愣住了，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地盯着李帅。 李帅上前给老太太解开绳子，把烧火棍递给老太太。 “我扶你起来走走，有什么冤屈你慢慢说。” 李帅扶起老太太，老太太很自然地拐着烧火棍。 “我，去，那……” 可能因为许久没有说过话，老太太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咱们不着急，慢慢来。” 李帅语气耐心温和。 老太太颤抖着手指着土坯房的后面。 “是要去那里吗？” 老太太点点头。 李帅扶着老太太朝后院走去。 “妈，你去后院干什么，你到底有没有毛病，咱赶紧回屋……” 看见母亲要带着陌生人去后院，男子从屋里冲出来拉着老太太就要回屋。 “放开手！” 李帅不怒而威的目光让男子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我姑这是好了？” 林秃子媳妇不敢相信，刚才还像个人形怪兽的老太太，李帅只说了几句话就变正常了。难道真是因为小娇娇在跟前？ “我帅爸爸是医生。” 李锦也发现发疯的老太太神情变得正常了，虽然不能说话，但是看她指着后院又跟李帅朝后院走，说明思路是正常的。 “呀，原来你爸是医生啊？我还当什么金贵的人物呢！小芳芳的妈妈也在医院工作，好像做医生的整天身上一股子怪味，也没什么好的。” 林秃子媳妇扁了扁嘴。 李锦不想搭理林秃子媳妇，和没有文化的女人较真是自寻烦恼。再说李帅好不好也不用外人知道。她紧张地盯着李帅扶着老太太走去后院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干脆推开院门追了过去。 “小娇娇回来，后院脏了巴叽的不能去。” 林秃子媳妇没有拽住小娇娇，又不知道老太太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发疯了，干脆站在原地瞧着。 李锦迈着小胖腿跑得飞快，就在李帅和老太太转过屋角时追到了跟前。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老太太停下脚，回身看着李锦，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一双血眼的眼睛流下了眼泪。 “小娇娇不要过来了。” 这种时候李帅不能放开老太太，一是怕老太太身体不稳摔着，二是怕松开手老太太又突然发疯再拿烧火棍伤着小娇娇。 “我不怕，我要看。” 李锦上前一步拉着老太太的衣襟。 老太太眼泪扑簌扑簌往下落。 “女儿……” 老太太含糊不清的声音只能分辨出女儿两个字。 “你的女儿怎么啦？” 老太太用手指了指房后一片粪坑。 “你女儿在粪坑里？” 李帅疑惑地看着那片堆着新鲜泥土的化粪坑。 ------------ 第258章确认过眼神 钱利民从长途客车上下来快步走向村口。 听到妹妹妹夫一家回来的消息，他赶紧请假回家，总算赶上了最后一班长途车。 远远看见一个姑娘跌跌撞撞地拎着两个大行李袋走了过来。钱利民赶紧迎上去帮忙。越走越近，钱利民这才看出对面的姑娘是马玲。母亲托二叔写信来说过，马玲有心嫁给钱利国，但是钱利国头一天答应得好好的，第二天又反悔了，还去省城追蓝月了。 钱利民当时看完信就觉得马玲在靠山村肯定呆不下去了，一个姑娘家被人拒婚，肯定会在村里引起风言风语。 众口烁金，钱利民可知道村里老娘们的嘴巴有多厉害。 上次他和母亲去柳家沟相亲被拒绝了，村里传了好长时间说他身体有病，人家姑娘担心不好生养。多亏他是个男人不把那些女人的话放在心里，可是姑娘家就不一样了，何况马玲还是省城来的有文化的姑娘。 “我帮你搭把手吧。” 钱利民大大方方地接过马玲的行李。 马玲看着钱利民，认出是钱利国的弟弟，神情不免有些尴尬。 她以为自己放下身段答应在农村扎根，钱利国会受宠若惊，没想到钱利国根本看不上她，说话都不打弯直接拒绝娶她，还离家出走跑去省城追蓝月。 这份羞辱让马玲在村里抬不起头。每天孩子们下课议论为什么钱利国不喜欢马老师，马老师长得挺好看的，马玲听了心如刀绞。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当初马玲并不觉得蓝月比她漂亮多少，可是蓝月总是能吸引男人的眼光，就算被男人偷看洗澡，想偷看蓝月的也比其他姑娘多…… “你要回城啊？” “嗯。” 钱利民接过行李故意和马玲保持一米距离。 “现在回省城应该没有小火车了，你得坐长途车去镇上，再转过路的大火车。” 钱利民扭头看着马玲说。 做记者的好处就是已经对周边的铁路公路线路非常熟悉了。 “是吗？我不知道。” 马玲迟疑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朝前走。 “还是坐早晨的小火车方便，到了省城的郊区车站再去市中心要比在镇上倒车好一些。” “是吧！” 马玲停下脚，决定还是明天再走。 钱利民一直把马玲送到小学门口，马玲又站住不动了。 “我已经退了学校的宿舍……我还是去镇上倒车吧。” 马玲面露难色，转过身又想朝村口走。 钱利民见状拉住了马玲，提议让马玲去他家歇一晚，明天一早他可以送她去小火车站。 “放心，你跟我妈我妹睡一铺炕，没人会说闲话的。再说你不是明天一早就离开靠山村了吗？就算有人想要咬舌根你也听不见了。” “好，我去你家打扰一晚。我可以干活补偿住宿费。” 钱利民把她心里的想法全看透了，马玲反倒放松了。 两个人熟悉起来，走在一起也没那么拘谨了，说话时夹着轻轻的笑声。很快走过了利国桥，来到了村东头。 钱老二媳妇远远看见钱利民和马玲的背影，心说这两个人怎么走到了一块。 ------------ 第259章对的人 身旁几个妇女小声议论，老钱家的三小子八成是看上马老师了，马老师没嫁成老钱家的老大钱利国，嫁给老三钱利民更好。钱利民可是在县城做记者的，怎么都比做木匠的钱利国强多了…… 钱老二媳妇一路小跑着终于追上了钱利民和马玲，这时看到李帅抱着小娇娇从东山坡上下来，又停下了脚步。远远喊了一声： “小娇娇，你咋去东山口了呢，你应该在村西头吃酒席呀！” “小娇娇！” 钱利民听到二婶的声音顺着目光看去，高兴地朝李帅和小娇娇挥手。 几个人汇合在一起，李帅让钱利民抱小娇娇回家。钱老二媳妇抢着说她抱小娇娇，钱利民手里有行李。钱利民这倒有些尴尬了，马玲抢着要拎回自己的行李。 “不要跟他抢，大男人拎点东西不怕的。二姥姥抱小娇娇，二姥姥可想小娇娇了。” 钱老二媳妇抱过李锦，发现李锦怏怏不乐，再看李帅的神情也很严肃，想问发生了什么事，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你们先回去，我去一下生产队。” 李帅和钱利民握过手以后快步朝利国桥走去。 “是不是村里发生了什么事？” 马玲的反应和钱利国一样。 “该发生的坏事都已经发生过了，还能有啥坏事。是不是呀小娇娇，跟二姥姥回家吃果子去。今年只有二姥姥家院子里的果树结了果子，一会摘一筐给你吃个够。” 钱老二媳妇抱着小娇娇高兴地往老钱家走，急于报告钱利民和马玲在一起的好消息。 李锦趴在钱老二媳妇的肩头很无力，眼前仿佛还能看到那粪坑里一大一小两具尸体。 怎么会有人残忍地杀死自己的亲妹妹和亲外甥女呢，怎么会有人因为媳妇生了一个哑巴闺女就把媳妇和孩子赶回娘家了呢！ 都说亲情无价，可是在他们眼里只有少一口人吃饭少一份拖累，亲情不如一口饭食重要。 “利民你还不知道吧，你二哥昨儿晚上当爸爸了。” 钱红霞迎出院子给钱利民和马玲开门，一双欣喜的眼神在马玲身上不停打量。 上次老钱家几个女人去趴学校墙头偷看马玲，当时钱红霞就觉得马玲最适合当媳妇好生养，这会离得更近了再看，就更加喜欢了，说话都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马老师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大的行李。” 马玲被钱红霞的问话给整尴尬了，钱利民急忙解释马玲今天想借宿一晚。 “那好哇，晚上去我家睡，我再给你煮点艾草水你可以好好泡个澡。” 钱红霞当然知道汪桂珍家里不方便让客人留宿了，直接帮汪佳珍解决了难题。 马玲进屋看了一眼小出生的小婴儿，然后跟着钱红霞去家里安顿。钱老二媳妇凑近汪桂珍说： “这个媳妇可得留住，不能再黄汤了。我看这马玲姑娘对咱家利民有意思，不如咱们顺水推舟成全他们。” “怎么成全？” “生米煮成熟饭啊！” 钱老二媳妇掩嘴偷笑。 李锦靠在炕墙上直犯恶心，汪桂珍这才发现小娇娇不对劲。上前又拍前心又拍后背，李锦吐出几口黄米糕。 ------------ 第260章吐了 “哎哟妈呀小娇娇吐了！” 看到李锦吐得满嘴黄水，汪桂珍吓得脸都白了。 钱老二媳妇小跑着拿来了一条打湿的毛巾，汪桂珍急忙给李锦擦口鼻。 李锦不习惯毛巾抹在嘴巴上的感觉，左闪右避躲着。 “好点没有，这是咋整的，咋还吐了……” 汪桂珍抓着李锦的小手边叨叨边抹擦着。 “是不是谁家的酒席有问题？” “不可能！他们既然相信小娇娇是福星来请小娇娇，怎么可能给她吃坏的东西。” 李锦也觉得不可能是吃了林秃子家的饭菜坏了肚子。 拍着心口咂摸着嘴里的味道，确实感觉有点不太对劲。黄米糕香糯甜滑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应该出在刚才姥姥汪桂珍递给她的那杯水上。 “我要喝水。” 李锦指了指桌上的那个刚刚喝过水的搪瓷缸子。 缸子里的水看起来清澈透明，闻起来也没有任何异味，和以前并没有两样，含了一小口在嘴里，慢慢感觉到舌根有刺刺的感觉。 “噗！” 李锦吐出嘴里的水，汪桂珍以为李锦又要吐了，上前就要拍李锦的后背。 李锦赶忙躲开，指着水缸说水不能喝，水有问题。 钱老二媳妇和汪桂珍听到这话脸色都不好了，小娇娇从来不乱说话，小娇娇说水有问题，水肯定是不能喝了，做饭也不行。 可是昨天喝水还好好的，怎么今天水就有问题了呢？ “是不是刚才老二给你新挑的水？” 钱老二媳妇的话提醒了汪桂珍，急忙找钱老二问情况。 钱老二说今天发现村东头的井水发浑，所以特意去村西头的甜水井挑的水。 “傻啊你，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就算去河里打水也不要去村西头的井里挑水。难怪最近村西头的人都相继生病，肯定是那口井有问题。” 自己男人和钱利娟、小娇娇都掉进过村西的那口老井，钱老二媳妇总觉得村西的老井不吉利，就算大家都说那口井里的水甜，她也不让钱老二去挑水。没想到今天钱老二第一次去挑水就出事了。 钱老二媳妇要带李锦去医院，汪桂珍也急得头上冒出汗，就怕小娇娇小毛病拖成了大病。 “我帅爸爸就是医生，我不用去医院。” “是噢，我咋忘了李女婿会医术。” 汪桂珍的脸马上阴转晴。 李锦对于自己的身体还是相当有把握的。已经把有问题的水都吐出来了，现在感觉身上轻松多了。 “小娇娇爸，你赶紧看看小娇娇要不要紧，刚才吐了许多黄水。” 李帅才迈脚进门就被钱老二媳妇拉着去看小娇娇。 李帅简单检查了一下，拿出牛莉送的那个包裹，取出一些药片让李锦服下。李锦急忙说水有问题，只要不喝水就好了。 “那药也得吃。” “得去河里打点水来，水缸里的水都得倒掉了。” 李帅不敢大意，小孩子的抵抗力当然不如成人。既然家里的水不能喝，他赶紧去外面找水。汪桂珍在身后嘱咐着。 看到装药的包裹，钱利娟这时才想起牛莉的嘱托。代牛莉向母亲问好，把牛莉送给母亲的衣料和营养品一样一样拿出来。 ------------ 第261章水源问题 “牛莉？啥人啊？” 素未谋面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大姑娘给她送来许多贵重的礼物，汪桂珍有点懵。 钱利娟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牛莉是啥人，难道还能说牛莉是喜欢李帅的姑娘吗？ “牛莉是我四舅的对象。” 李锦及时帮钱利娟解围。钱利娟点头附和。汪桂珍还没来得及问，钱老二媳妇抢先问钱利安也处对象了，怎么还和钱利娟先认识上了呢。 钱利娟这时心情已经平静了，说起牛莉是在小垦岛上的通讯兵语气自然多了，还特意夸赞了一下牛莉的美貌。把汪桂珍听得忍不住呵呵笑。 “天呀，利安太厉害了，一下子就谈了一个那么厉害的对象。那利康呢，利康也变对象了？他俩不是在一块的嘛？他们也在小垦岛？ 都说女人喜欢家长里短，谈起男女婚事更是没完没了。钱利娟被二婶和母亲缠着追问，也只能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有时候被问得无言以对，还得向李锦求助。 “钱利安是怎么和牛莉认识的？” “有缘千里来相会。” 李锦嘿嘿笑。 “对呀，都是缘分呐！我就说马老师和咱家利民有缘，你看利民回家都没坐一下就帮马老师去安置，如果不是对马老师有意思谁相信呢！” 钱老二媳妇笑得意味深长，见汪桂珍还是不表态，又小声说： “不如今晚就趁机给他们把红线牵了。” 说来说去钱老二媳妇又提起了给钱利民和马玲生米煮成熟饭。 钱利娟一听这话急忙拉着二婶说不行。生米煮成熟饭那是旧社会老人的迂腐作法，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如果再用这种手段强迫女方答应婚事是犯法要枪毙的！ “成全婚事是积德行善，咋还要枪毙？” 钱老二媳妇有点慌了，借口进屋去看陈小红和孩子赶紧溜了。 钱利娟郑重警告母亲不要听二婶的教唆，万一事后马玲去告状，恐怕一家子人都要惹罪上身。 “我哪敢呀，就是你二婶瞎说话。” 汪桂珍的心里也有点慌了，想起大儿子和二儿子在林场时只是路过女工宿舍看了一眼，就被人告成了耍流氓，这要是三儿子和马玲真的未婚搞在了一起，恐怕真能把人拉去枪毙。 李帅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的不是水桶，而是一个水瓢。 不等钱利娟问，李帅马上解释河里的水不能喝，这瓢水是从后山石头缝里接的泉水。 “我觉得靠山村的水源可能出了问题，得赶紧通知村干部广播让村民近期不要饮用。” 汪桂珍担心她人微言轻又没有证据，想让李帅通知村干部，李帅刚才已经跑去过一趟生产队，这会又要让他去，钱利娟心疼李帅太过劳累，这一路上李帅已经够辛苦了，昨天回来也没有休息好，住久了床铺再睡大炕肯定要适应两天。 钱利娟要自己去，李帅上前拉住钱利娟，他担心钱利娟说不清楚。 “那你们两个一起去，小娇娇放心交给我看着吧。” 汪桂珍说着抱起小娇娇，看着女儿女婿出了院子才转身回屋。 ------------ 第262章起名（上） 出生才一天的小婴儿已经可以睁开眼睛了，小手小脚好像泥塑的小人一样粉团似的新鲜可爱。 钱老二媳妇嘴角绽着笑，忍不住伸出手指让小婴儿抓着。小婴儿的两只小手本能地握住钱老二媳妇的手指，好像抓到了好吃的东西往嘴边送着吸吮。 陈小红醒了，看到眼前的一幕马上拉下了脸，抬手打开了钱老二媳妇的手臂。 钱老二媳妇的注意力都在小婴儿的身上，被陈小红这么一打一个趔趄没站住，差点摔倒在炕沿上。 “哎哟我滴妈哟！” 钱老二媳妇伸手拄在炕沿上，惊得发出一声尖叫。 小婴儿突然被耳边传来的尖叫声惊扰哇哇哭了起来。 陈小红一边哄孩子一边骂钱老二媳妇不安好心，把脏手往孩子的嘴里送。钱老二媳妇捂着左手不敢相信地质问陈小红，她怎么不安好心了，哪只眼睛看她往孩子嘴里塞手指了，两个人吵了起来。 本来只是一时误会说开了就好，可是两个人积怨已久，就算明知道是误会也非要借着这个由头吵一架才解气。 这时汪桂珍抱着小娇娇进屋，看到妯娌和自己的儿媳妇吵架，自然要先帮着儿媳妇。 “老二媳妇你这是干啥呢，长辈没有一个长辈的样子！” 钱老二媳妇一听汪桂珍这是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朝她开炮啦，无疑是火上浇油更加生气，跳下炕沿指着汪桂珍说陈小红冤枉她，做婆婆的不知道管教自己的儿媳妇，难怪陈小红这么张狂。合着有婆婆撑腰！” “我咋给她撑腰喽？” 汪桂珍也来气了，她本来也不喜欢陈小红呀，平时除了必要连句话都不愿意和陈小红说一话，当然了，陈小红也不会和她多说一句话。在钱老二媳妇嘴里，倒成了她助纣为虐了。 “姥姥不吵架！宝宝哭了。” 李锦还一直没有机会看到新生儿，这会在大人们的争吵声中，小婴儿哭得手脚乱踢嘶心裂肺，好像能感受到周围的鹤气。 “都不要吵了！还不如一个孩子。” 汪桂珍把李锦放到炕上，朝儿媳妇喝道，陈小红不吱声了，钱老二媳妇也住了嘴。 “行吧，你们是一家人，我总归还是外人。走了，下次不请我我不会来的。” 钱老二媳妇说完就要往外走。 汪桂珍一把把钱老二媳妇拉住，按坐在炕沿上。 “大人不计小人过，小红还是个孩子，你跟她一般见识什么。” 汪桂珍意识到几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平时两个小叔子没少帮她的忙。心里有什么烦闷也只能和两个妯娌叨叨，刚才一时激动说话重了些，把妯娌得罪了，也就等于得罪了小叔子，那可得不尝失。 “什么孩子呀，都做了妈妈。” 钱老二媳妇嘴上硬，心里也是希望能和汪桂珍处好关系，自己没有儿子女儿又都外嫁，后半辈子还得仰仗几个侄子帮忙呢。 听出钱老二媳妇的语气变软了，汪桂珍笑了。 “你的两个闺女也做妈妈了，回家来你还不是当成孩子一样看待。小红有什么不对的你就担待着。刚才到底是啥事，看把你俩给能的，也不怕被人听了去传成笑话。婆媳不吵架，倒是婶子和侄媳妇干上架了。” ------------ 第263章起名（下） 钱老二媳妇“噗嗤”笑了。 陈小红欠起身朝窗外望了望，念叨着钱利泰上午就出去了为什么现在还不回来。 钱老二媳妇赶紧借着这个话题问利泰去干啥了。 “去我爸妈家，让我爸妈给孩子起名。” 陈小红翻了翻白眼说道，感觉身子发软又躺了下来，侧身拍着孩子。小婴儿似乎很懂事，大人不吵了她也不哭了，汪着泪水的线长眼睛眨巴着四下张望。 汪桂珍这时也是第一次认真看小孙女，嘴里啧啧夸赞孩子将来准保是个大眼睛，还没见过哪家刚出世的孩子眼缝这么长的。鼻子也挺挺的，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耳朵像两只元宝，将来一定有福气…… 听着婆婆夸赞自己的孩子，陈小红的心里很受用。 这时屋门响，钱利泰回来了。 陈小红赶忙问孩子的名字取好了没有。 钱利泰摇摇头。 “啥意思你倒是说话呀？” 从打陈小红怀孕那天起，父母就一直在念叨给未出世的孙子起一个好听的名字。今天钱利泰特意过去问给孩子起名字的事，父母应该高兴才对。 钱利泰不知道该怎么跟媳妇说，搓着手一脸为难的神色。 “为啥要让孩子的姥爷姥姥给起名字呢？利泰你可以自己给孩子起名字，如果你爸还在肯定会拿着孩子的生辰八字批一个最吉利的名字。你看你们家几个兄弟的名字起得多好啊，国泰民安康。” 钱老二媳妇呵呵笑着，然后望着汪桂珍。 “按照族谱上来，这一辈应该排为字辈。” 汪桂珍挣着手指说道。她不认定，但是对老钱家的族谱背得比谁都清楚。 “女孩子不兴排辈的，怎么好听怎么叫呗。” “二婶，女孩子为什么不能排辈子，你家利美利丽不都排辈了嘛。我妹叫利娟也是按利字辈起的名字。” 钱利泰听出二婶有笑话他生了一个闺女的意味，说话语气也没有了往日的客气。刚才在丈母娘家受的气，现在又要在自家人面前挨一通，钱利泰的脸上更加难看了。 “什么为字辈不为字辈的，我爸妈家排富字辈。钱利泰，你快点说我爸妈到底咋说的？” 陈小红欠起身子，一脸怨怒地盯着丈夫。 明明和钱利泰都说好了，结婚以后生的孩子都得姓陈，现在怎么又要排老钱家的辈分了。 “你爸说随便叫什么都行，他和你妈都没意见。” 钱利泰本来不想让媳妇在月子里添堵，可是媳妇这么逼着问，母亲和婶子也似乎想尽快给孩子把名字定下来，他也顾不了许多了。 “不可能！” 陈小红腾地坐了起来。发现身上的衣服胸口湿了一大片，又赶忙拉起被子掩住。 “我是照你爸妈的原话说的。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 小婴儿似乎又被大人的说话声给惊着了，嘤嘤地叫了两声。 钱利泰上前轻拍着女儿，嘴里发出喔喔的声音温柔地哄着，看着女儿可爱的脸神情转为欢喜。 “就叫钱露吧。将来前路一片光明！” “啥？” 几个女人异口同声。 ------------ 第264章童言 不管陈小红愿不愿意，钱利泰已经铁了心给女儿起名叫钱露。 陈小红怄气不肯吃饭，汪桂珍也没劝，把已经放凉的鸡汤又端回厨房。 “女人坐月子生闷气会落下病根的。” 想到自己的女儿可能在婆家的处境，钱老二媳妇还是忍不住插嘴说道。 “我又不能逼她吃。” 汪桂珍斜眼瞅了瞅坐在桌边的二儿子，那意思解铃还须系铃人，要哄陈小红吃饭，还是得钱利泰过去说软话赔不是才行。 钱利泰没有理会母亲的暗示，起身走出屋外，拿起水桶，大声说去后山打点水来，说完快步离开家门。 陈小红在屋里听着丈夫挑着水桶叮咣走远的声音，眼泪终于涌出了眼眶，拉起被子蒙住头呜呜哭了起来。 李锦被陈小红的哭声给惊醒了，翻身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宝宝，又望着不断抽动的被子。 心想还是劝陈小红几句吧，她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拉倒。反正童言无忌，也不会引起风波。 “二舅妈。” 听到小娇娇的声音，陈小红不敢哭了，长辈的面子还是要的。 “孩子随谁的姓叫什么名字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可以让她开心快乐地长大，把孩子培养成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我知道二舅妈原来也不姓陈，小红的名字也是陈豆腐夫妻俩死去的那个女儿的名字。” “你胡说！” 被一个两岁的孩子说教，陈小红有点恼，哗地扯下被子，生气地盯着李锦。 “你知道啥？是谁跟你说的？” “你妈是莲杏，你自己都知道的。为什么不肯承认呢？陈豆腐夫妻俩就是欺负莲杏无依无靠才用死孩子偷换了她的孩子，也就是你。 现在你为了他们和对你好的婆婆和丈夫闹矛盾，那就是不识好歹，会伤了对你好的人的心。” 李锦可不理陈小红愤怒的脸，继续说着自己的道理。 “不过养育之恩也能重，陈豆腐夫妻把你养大也不容易，把以你也不想和他们计较当年偷换你的罪行。但是没必要为了给孩子起名的事自己作践自己。如果没人在意你生气不吃饭，到时候身体毁了成为拖累，自己难受不说也没有能力养大孩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一个小孩都明白的道理你应该更明白。” “你……” 陈小红惊讶地看着李锦，此时她已经想不起和李锦斗嘴生气了，只觉得这孩子果然不同于一般的小孩，说话的道理比大人还多。 屋外传来钱红霞和钱利民的说话声。 李锦朝陈小红嘻嘻笑着下地跑出屋。 钱红霞正在跟汪桂珍和钱老二媳妇说刚才听到的事，东山口那户人家的儿子被抓走了，在他家后院的粪坑里发现两个死人…… “哟，小娇娇不要听，快去外面晒太阳去。” “我领小娇娇出去吧。” 马玲也不想听这么恐怖的事，她还以为靠山村民风淳朴夜不闭户呢，这段时间可没少听孩子传说村里的奇事。就连小娇娇都被传成了福运小财星。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瞧瞧，一个孩子怎么有福运怎么带财星。 ------------ 第265章微妙 李锦也不想跟大人说林秃子媳妇姑姑家的恐怖故事，不然想到粪坑里蛆虫涌动下的一大一小两具女尸，又要肠胃翻动口吐黄水了。 “马老师！” 钱利军像踩着风火轮一样冲进院子，直接奔到马玲面前。 钱利军好奇马玲没有离开靠山村，竟然会出现在老钱家。 马玲当然认得钱利军，半个月前她还到钱老三家家访，不但没有说钱利军一句坏话，还夸钱利军脑子灵活会说话，只要应才施教将来也是一个人才。当时钱老三和媳妇听了脸上笑开了花。 “学校放假了。” 钱利军看着马玲竟然还有点语无伦次了。 “大军！” 钱利民从屋里出来，故意朝堂弟摆出一副威严的神情。 “三哥，你穿的是干部衣服吧，我听说干部都穿你这样的衣服。” “又想逗你哥！我可不上当。” 钱利民薅起钱利民，钱利民双脚悬空哇哇叫。 看着堂兄弟俩在阳光下嘻笑打闹，马玲的眼里露出羡慕。直到这时马玲才认真看清钱利民的脸。 许是在县城呆了一个春夏，钱利民的肤色变白了，眉眼也显得更清俊有气质了。上衣口袋里插着钢笔，看起来意气风发，和城里的青年没有两样。 “放假了就知道淘气，你弟弟呢？” “我妈领我弟和王小明去山上摘黄瓜了。” 钱利军总算下了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只毛毛虫突然伸到李锦面前。 李锦看了一眼黄黑相间的毛毛虫，目光又瞥向了远处的天空。 这会也不知道那位高大发疯的老太太怎么样了，儿子被抓走了，儿媳妇肯定也不会留在那个破房子里，更不可能给老太太养老。林秃子媳妇能想到找人来给姑姑瞧病已经算仁至意尽了，老太太肯定不能指望侄女给她养老…… 李锦有点纠结，也不知道找出事情真相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钱利军见李锦对他掏出的恐怖毛毛虫毫无惧色，期待的眼神立刻暗淡了，随手把毛毛虫扔到地上，正要抬脚踩死，突然感觉到脚下被什么给绊了一下，再落脚时，毛毛虫已经爬上了一旁的老樱桃树。 老樱桃树底下堆着木料砖瓦，上面用塑料布盖着。风吹日晒已经积了一层泥灰。 “你家要建新房啊？” 马玲看着那堆建筑材料。 钱利民无奈地苦笑，母亲为了给他们兄弟娶媳妇真是耗尽了心血和钱财。 “我姥姥要给我三舅建新房娶媳妇。” 李锦从老樱桃树上收回目光望向马玲。 马玲的眼神明显跳跃了一下，随后故作镇静地清了清嗓子，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钱利军可看不出马玲和钱利民神情微妙的变化，扯着嗓子喊： “小胖子坐门墩，哭着喊着要媳妇。要媳妇暖被窝，来年抱个大小子。” “去，小小年纪不学好。跟我去看看小娇娇的爸爸回来了没。” 钱利民感觉到心跳有点不正常为，又说不出因为什么。拉着钱利民朝院外走。 “小娇娇，你三舅要结婚了？是村里的姑娘吗？” 看着两个人走远的身影，马玲还是忍不住问道。 ------------ 第266章水源之战（一） 李帅和钱利娟在利国桥上就看到钱利民和钱利军了，钱利娟挥手叫三哥。 钱利军跳脚喊姐夫。 发现李帅的神情很严肃，钱利军也不敢放肆了，跟在堂哥堂姐和堂姐夫的身后亦步亦趋。 听说村里的水源出了问题，钱利民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不查明问题原因村民都不能喝龙河的水和水井里的水。” 李帅的话音刚落，立在龙河边的大喇叭刺啦刺啦响了起来。秦队长号召村民们积极提供线索查明水源问题，在没有查明水源的问题之前都去东山后面取泉水饮用…… “已经打电话请县里水质监测站的技术员过来了，应该晚点就能到。” 李帅望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大致估算着时间。 家里人口少去泉眼打几瓢水还可以解决燃眉之急，可是现在全村人都只能取那一眼细细的泉眼水，恐怕一会就要有麻烦了。 “那我得帮刘叔家打些水。” 钱利民记得大哥钱利国的嘱托，有机会多关照一下刘大锤。刘大锤唯一的儿子还在省城跟人做木匠帮工，刘大锤身体不好，老两口要喝口水肯定不容易。 钱利民先走一步回家去拿水桶，钱利军赶紧蹿到李帅身边，问李帅水源会有什么问题。难道还有坏人往水里下药？ 李帅从没想过会有人往水源下药，钱利军的话倒提醒了他。 钱利娟让堂弟不要瞎说话，哪有村里人自己害自己的。钱利军做个鬼脸，这时看见陈豆腐和媳妇拎着水桶从院子里出来，急忙猴急地跑过去。他想吃豆腐脑，想求陈豆腐给做一盆。 “没有干净水你还想吃豆腐脑？屎都没得吃！” 陈豆腐没好气地说完，拉着媳妇朝后山走去。钱利军扁了扁嘴，站在原地等李帅和钱利娟过来，突然看见河西头乌泱泱走来一群人，惊得张大嘴，大脑停顿了好几秒才想起喊李帅和钱利娟回头看。 “大家一窝蜂都去山上打水，恐怕到明天早上也不一定都能轮到打上一碗。如果有人再占着泉眼一直装水，恐怕会引起其他人不满……” 李帅看着人群有些担心。 村民有的挑着扁担水桶，有的扛着大盆，有的拎着水壶……全家上阵，但凡能装水的容器通通都带在身上。 “那该怎么办？” “需要有人维持纪律，我跟秦队长建议过了。” 李帅是跟秦老大建议过了，可是秦老大是生产队长，同时也是有家有口的男人，也要帮家里打水。秦老太听完广播就着急了，站在院门口等大儿子赶紧回家。看着左邻右舍肩挑手提拿着各种家伙去村东头打水，秦老太的眼睛里直冒火。心说大儿子既然知道了这种事，应该最先把自己的水缸装满再通知别人。现在可好了，大家都一窝蜂跑去打水了，还不知道村东头那口小泉眼能不能出水了。 “奶奶。” 听到孙女在身后叫她，秦老太没有回头，伸头继续望着大儿子回家必经之路，抬起手朝身后摆了摆。 “奶奶，我要去看小娇娇。” 秦芳走到跟前扯了扯奶奶的后衣襟。 ------------ 第267章水源之战（二） 秦老太不得不回头看一眼，发现孙女的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叹息着伸手用手袖抹去孙女眼里的泪水。 “等一会才能去，现在得等你大伯回来去打水。” “我现在就要去。” 秦芳挺了挺脖子。 小孙女从小就乖巧听话，今天竟然显出几分倔强了，秦老太不敢相信地看着小芳芳。 “行，奶奶现在就带你去看小娇娇。” 老钱家住在村东头，应该听到广播就马上去山上打水了。快人一步就能打满水缸，正好可以借着小芳芳去看小娇娇的机会，顺便在老钱家要点水来。就算汪桂珍和她不对付，多少还是会给生产队长一点面子吧。 秦老太这么一想，马上去厨房拿出一个烧水壶，领着小芳芳朝村东头走去。 “乖乖把帽子遮好。” 秦老太晃了晃手，秦芳伸手把头上的白色太阳帽往眼睛前面又遮了遮，只露出一线目光可以看清脚下的路。 一路上都有人和秦老太打招呼，但是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和她一起走，大家都忙着去打水，就怕晚去一步排到后面做不成晚饭。 “这帮人可真能抢，干活的时候可没见他们这么卖力！” 秦老太走上利国桥，朝前面望不到头的人群努嘴暗骂。 这时看见人群中有一个人影逆行而来，连忙松开孙女的手抹了抹眼睛。 “是利民啊！你也回来了啊？是不是听说你那金贵的妹夫回来了，也赶紧回家来看看？” 秦老太笑得一脸菊花开。 钱利民笑着点头，脚步不停继续朝村西走去。 这时秦老太看清楚了，钱利民手里拎着一个带盖的铝皮桶，急忙问钱利民要打水得去村东后山，村西头的井水不能吃，得等县城的技术员过来鉴定。 “我给刘叔家送桶水。” 钱利民不得不停下脚步和秦老太说话。 “给刘大锤送水啊，难怪没见他老两口出门，原来是有人帮他打水。” 钱利民不想跟秦老太解释，做记者以后他已经学会了凡事讲究效率，和秦老太说话那是无效交流。 “奶奶，快点走。” 钱利民都走远了，秦老太还望着钱利民的背影出神，秦芳不得不催促奶奶。 秦老太回过神。 听到秦老太在外面叫门，汪桂珍皱起眉头。 儿媳妇生产还没有通知大家，秦老太该不会是得到信先过来了吧。 “我去看看。” 钱红霞跑出门，看见马玲和小娇娇已经走到院门口了。 钱红霞站在屋门前和秦老太打招呼。 秦老太推开院门走进来，这才发现小孙女和小娇娇牵着手朝老钱家的后院去了。 “这两孩子，多久不见都还像亲姐妹似的。哟，这位不是小学校的马老师嘛，怎么也来这边打水啊？” 秦老太上下左右打量着马玲，那目光看得马玲面红耳赤，比第一次站在讲台上还要窘迫。 “我来家访。” 为了不让秦老太误会，马玲也只好撒谎了。 “好，挺好的。像你这样的老师可不多了。还知道家访，你访谁呀？” 秦老太语气突然一转，直接把马玲问得哑口无言。 “还能家访谁呀，咱家大军呗。大军现在知道学习了，以后也能去城里谋个工作。” 钱红霞急忙解围。 ------------ 第268章水源之战（三） 从后院的篱笆墙望过去，往东山坡上去的人好像一条长长的乌龙。 幸亏二舅钱利泰已经把水打回来了，不然加入这样一条长龙排队打水，就算明天的太阳出来还不知道能不能打到两桶水回来。 秦芳拉着李锦的手不肯松开，藏在白色儿童太阳帽底下的眼睛不安地望着东山坡，瘦弱的身子微微颤着，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李锦转回头注意到了秦芳的不安，伸手要拉秦芳的帽子，想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小芳芳，你的眼睛到底怎么了？上次不是帮你又修复了一下吗？” 想到上次在秦老太家帮秦芳治眼睛，秦芳总算不怕见到太阳光了，李锦还以为秦芳的眼睛已经好了。没想到似乎比以前更严重了，虽然能出门却不敢正眼看人。 “小娇娇，我害怕。” 秦芳拉开李锦的手，不让李锦摘她的帽子。 李锦只好收手。 “你害怕什么呢？” 秦芳从帽檐底下偷偷朝篱笆墙外看了一眼，又赶忙低下头，伸手握着李锦的手，冰凉的小手不停地发抖。 “你看到什么了？” 李锦朝刚才秦芳望去的篱笆墙方向看了看，除了夏风吹过野草婆娑的身影，并没有什么异常。 “你不跟我说我走了。” 李锦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急性子，最受不了磨磨叽叽的人。 “我看到那个老奶奶，她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你。” “啊？我怎么没看见人呢！” 李锦顺着秦芳指尖抬起的方向看去，依然是夏风吹动野草，还有几只蜻蜓飞舞，哪来的老奶奶。 “小娇娇你真的看不见吗？” 秦芳的嘴角抽动起来，委屈的泪水涌出眼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相信她能看到的人和事，如果连小娇娇也不相信她，那她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 小娇娇可是福运小财星，可是帮她左眼重见光明的小神仙。 秦芳仰起头，李锦这时终于看清了秦芳的眼睛，不由得微微吃惊，顿了一下才说： “你看到的老奶奶长什么样？我虽然看不见，但我相信你没有说谎。” 秦芳朝篱笆外望去，拉着李锦的手又开始颤抖了，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急促起来。 “老奶奶走了，两个叔叔浑身是血正朝这边走来……” 李锦被秦芳给说糊涂了，感觉像在听天书。这时前院忽然传来钱老三媳妇的声音，王小明和钱利伟也叽叽喳喳在说话。 听到王小明的声音，秦芳急忙转过身，李锦也想去前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小芳芳和小娇娇手牵手从后院出来，王小明兴奋地迎上前，拉着秦芳的手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得了竟然闹出人命了，李女婿和利民都去后山了会不会出事呀？” “乌鸦嘴！” 钱红霞瞪了钱老二媳妇一眼，可是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望向汪桂珍，汪桂珍的脸色都白了，拿起门后的铁镐就要出门。 “大嫂，你是去打架？利民和李帅肯定不会有事的。那两个青年是在半路上打起来了，我当时都吓坏了，赶紧带着两个孩跑回来，差点把摘好的黄瓜都丢了。” ------------ 第269章水源之战（四） 李帅和钱利民主动上山维持打水的秩序，钱利娟本来想跟着去，被李帅给拦住了。 钱利娟担心李帅是外来人，虽然村里人都认识他，也觉得他的身份金贵，可是面对喝水续命的事情，再金贵的人也不能阻拦他们打水。 自从钱利民去县城做记者以后，在村民们的心里早就把他当成了城里人，如果钱利民敢阻拦村民们打水，就等于城里人管乡下人的事，势必水火难容。 现在听三婶说起半道上就有村民打架打得鲜血淋淋，钱利娟再也坐不住了，母亲被姑姑拦着抢下的铁镐，她扛起来就往外走。 “利娟你那是干啥，要是真有事你一个女人家还能打过男人？” “别管她吧，自己男人自己惦记。” 汪桂珍阻止了钱老二媳妇的呼喊。 “没看出来，你家利娟关键时刻还挺勇敢的。” 秦老太对着钱利娟的背影啧啧称奇。 “我也要去。” 李锦松开了秦芳的手追出院子，喊母亲等她。 秦芳见状也想跟去，被秦老太一把拉住。 “我地乖孙可不敢去那种地方，就算没人打架，如果乱起来你这么个小人也能被踩死。” 秦老太的话让汪桂珍本就刷白的脸色更加不好了，赶忙回屋拿起一把锅冲出来去追女儿。 “不得了，恐怕真要出大事了。” 钱老二媳妇左右瞅瞅瞄上一把铁锹，上前抓起来去追汪桂珍。 “那我也得去，老三媳妇你看家哈。” 钱红霞一时寻摸不到趁手的家伙，干脆一手抄起一块老樱桃树下的砖头奔出院子外面。 “这是要打群架吗？” 钱老三媳妇后悔不该和大家说看到村民打架的事，这下可好了，这么一大家子人全都跑去山顶了。 “刚才我看见钱老三和钱老二好像也和钱利民钱利泰和利娟的女婿上山了，这下可真地热闹喽！过年村东头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主人不在家，秦老太当然不好再呆下去，低头看着地上钱老三媳妇刚摘回来的一大筐黄瓜，脚步却不肯挪开。 “我家种的黄瓜还挺脆地，秦大娘想尝尝就拿两根回去。” “那敢情好！俺家今年没种黄瓜，去年的黄瓜籽不好，没育出好苗，去镇上买时已经过季了……” 秦老太边说边蹲下挑黄瓜，挑了五六根，又想到现在村里的水不能喝，吃黄瓜可以解渴，正好可以多拿几根。眼睛四下看了看，把立在老樱桃树下的一只竹篮拿过来，往篮子里一五一十地数着黄反，好像买家一样，嫌弃有的黄瓜尾巴上起了麻斑。 眼看着一筐黄瓜只剩下半筐，钱老三媳妇急忙说差不多了，伸手抢过黄瓜筐。 想着黄瓜可以解渴，今天一次性把大黄瓜都摘完了，下次要摘还得等好几天，却白白被秦老太给占了便宜。钱老三媳妇心里叫苦不迭，却又不能让秦老太把黄瓜倒回来。 “我看你家水缸里的水咋还是满的？水有问题不能喝，你得赶紧倒掉，别到时候小孩子喝了再得什么毛病。这次幸亏我儿子发现得早，不然村里又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呢！真是不安分的年头，牛年苦，属牛的孩子都是劳苦命……” ------------ 第270章水源之战（五） “有问题的水已经倒掉了，这是利泰打的山泉水。” 钱老三媳妇也没想那么多，实话实说。本来大家就说好在水源问题查清以前大家都在钱老大这里开火吃饭。 秦老太就等着钱老三媳妇的这句话，马上走到水缸边，一边说给我舀一壶一边拿起水瓢朝水缸里伸去。 钱老三媳妇这下算是明白了，秦老太今天来就是吃大户的占便宜的。 “我来帮你舀吧。我家十几口人这一缸水也顶多保半天。” 钱老三媳妇急忙上前抢过水瓢。 秦老太伸头看了一眼钱老三媳妇给她打的半壶水，咧着嘴笑着没有说什么。毕竟她年老体弱，要拿着一篮黄瓜和一壶水再带着小孙女走回村西头也不容易。 这时屋里传来婴儿哇哇的哭声，秦芳好奇想进村看看。秦老太扬了扬脖子，听出婴儿的哭声是从汪桂珍的房里传出来的，马上想到陈小红应该是生了。 “利泰的媳妇早产了？” 钱老三媳妇点了点头。 “是个大小子吧，听这哭声还挺带劲的，不像早产的孩子发育不好。” 钱老三媳妇笑了笑。她能说啥，肯定不能贬低陈小红生的孩子长得不好啊。早产的孩子就算是被药物催产的，那也是提前来到世上，发育肯定不如十月怀胎的孩子健壮。 王小明和钱利伟像被火烧了屁股从屋里跑出来。钱利伟看见母亲再望着他，马上又急吼吼地朝后院跑去。 “小芳芳。” 王小明刚才被钱利伟拉进屋里看小宝宝，这会才有机会和小芳芳拉拉手。 “我得回去了，一会桥上肯定许多人。明儿我再来看汪桂珍的大孙子。” “别，孩子怕生，我大嫂还没有通知大家，可能是想等孩子满月再请大家来看孩子吧。” 钱老三媳妇就怕秦老太明天再来讨水，她可不好再把侄子打的水随便送给外人。 “小芳芳我有小妹妹了，我表舅妈生了一个小妹妹，叫露露。” “啥？是女孩啊！叫露露，叫陈露露？” 秦老太来了兴趣。她可早听说陈豆腐逢人就说马上要当爷爷了，陈小红生的孩子就是老陈家的后。秦老太当时还笑话陈豆腐异想天开，以老钱家人的品性肯定不会答应让自家的孙子辈跟外姓呢。 王小明对秦老太的问题有点懵，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要回答什么。 钱老三媳妇赶忙说“叫钱露，钱利泰说是前路光明的意思。” “哈，哈哈哈……” 秦老太哈哈笑得眼泪都要飞出来了。 “奶奶，我怕。” 秦芳突然松开王小明的手拉住了秦老太的衣襟，说完又躲到了秦老太的身后，又忍不住朝院门外望去，伸出小手拉了拉被秦老太撞歪的帽子。 “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 秦老太不明白为什么小孙女隔三差五地就好像看见鬼一样害怕得浑身发抖。大晚上的小孩子容易看见黑蒙蒙的影子瞎想害怕也就算了，现在太阳还明晃晃地就算有鬼也没什么好害怕的。秦芳不出声了，躲在秦老太身后连头也不敢露了。 ------------ 第271章水源之战（六） “奶奶奶奶，小娇娇小娇娇！” 钱老三媳妇正在厨房做饭，听到王小明的呼喊声，赶紧冲出厨房。 老钱家的人都回来了。 “阿弥陀佛！” 钱老三媳妇感觉到眼眶酸酸的，走到钱老三跟前拉着丈夫去洗手脸。 钱老二媳妇也拉着自己男人去打水洗脸，有问题的水洗脸洗手没问题。 “小娇娇，小芳芳说山顶上有人打架眼睛都出血了，你怕不怕？” “没有的事，我咋没看见有人打架。” 李锦拍了拍王小明的脸，笑眯眯地跟着钱利娟去洗手，顺手还抹了李帅一脸香皂泡沫，乐得咯咯大笑。 秦队长在门外喊李帅，农技站的技术员已经来了，希望李帅能帮忙一起看看结果。 李帅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跟秦队长走了。 “秦队长，俺家女婿不带这么使唤的，啥事都让李帅去干，你得请客。” 钱老二媳妇朝着秦队长的背影喊道。 “能者多劳，谁让你家钱利娟这么会找女婿呢！” 秦队长回身扬了扬手，拉着李帅快步朝村西头走去。 “能者多劳？真是歪理斜说……” 钱红霞为她刚才学到的一句新鲜词马上派上了用场感到高兴。 钱老三媳妇让钱老三给她讲讲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秦芳一直说山上有人打架还死了人，吓得浑身发抖。秦老太说秦芳从来不撒谎，看秦芳的样子也不像在说谎。村里人都传秦芳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秦芳肯定是看到了有人打架死了的鬼魂才会害怕。 “别瞎说，小孩子天真，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也跟着瞎天真！” 钱老三不但没跟媳妇说刚才在山上发生的事，还说媳妇像孩子一样没头脑，引得大家都呵呵笑了起来，钱老三媳妇顿时臊得脸热发烫。 “其实老三也没说错，山上确实也没发生啥事。李帅和利泰利民维持秩序，大家都按照他们的指引去打水。不论带了多少家伙去打水，一次都只能打满一个水桶。想要再打得排队，最后大家都很快打了一桶水各自下山回家了。” “这样啊，我还真以为出了大事。你们一个个的都拿着铁镐铁铲的出去，好像要干仗一样。” 听完汪桂珍的解释，钱老三媳妇自嘲地笑了，原来是自己小心眼，把村里人想得太坏太自私了。 钱利娟瞅了一眼母亲，汪桂珍正用眼神示意钱老二媳妇不要多话，钱老二媳妇抹着脸望向钱老二，钱老二掏出长烟袋，想要抽两口解解心里的闷气。 村民们当然不会按照李帅的建议好好排队打水，好不容易把家里能装水的器物都搬到了山上，让他们只接一桶水的量，哪个都不服气。 林秃子的大儿子故意撞开钱利民，拎着两个水桶上前占位置打水，钱利泰上前制止，也被他一拳打开。 如果不是李帅使一个擒拿的手势把林秃子的大儿子给制服了，恐怕还有人有样学样霸着水源不肯让弱小者打水。 “孙子兵法讲杀鸡骇猴，今天应该算见识了！” 钱老二点上长烟袋走到院子里望着天边西没的落日长长吸了一口。 钱老三上前小声说： “我咋觉得林秃子的大儿子还没有挨到李帅就倒在地下了呢？” “可能是李女婿的武功高强，就像评书里说的那样能飞檐走壁水里飘行……” “啧啧，二哥是评书听多了，我觉得肯定与小娇娇有关。我看那孩子的眼神到哪，站那的人就变得有规矩。” ------------ 第272章好事 晚饭的时候秦队长让人来告知，李帅在外面吃完饭还有事要忙活，一时半会回不来。 “李帅又不是咱村的人，秦老大让他忙活啥事！” 汪桂珍有些不乐意，传话的人尴尬地笑了一下赶忙离开了。 “就是，李女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没得空好好休息一下，从昨天回来就一直闹轰轰地到现在……” 钱老二媳妇还想再编排几句帮汪桂珍解气，见丈夫瞪眼瞅她，不敢再说话了，弯起嘴角对丈夫讨好地笑着，起身说要回家。 下午在山上泉眼前钱老二拿过媳妇的铁锹维持秩序，那一刻让钱老二媳妇觉得丈夫特别英俊帅气。 “你们不走哇？都累了一天了。” 钱老二媳妇对钱老三媳妇说道。 钱老三媳妇见丈夫站起身也只好起身叫上两个儿子跟着离开。 钱红霞拉着王小明出门，走到门口这才想起来马玲还在她家里。 “瞧我这记性，竟然忘了家里还有位客人，得给马老师带点吃的回去。” 说完就去厨房找大碗装吃的，一转身看见汪桂珍，又咧嘴笑起来，朝汪桂珍努嘴示意。 大姑姐这一张老脸神情百变，一时之间把汪桂珍给弄糊涂了，顺着钱红霞的目光望去，看见三儿子钱利民正在院子里洗头。 “让利民去给马老师送吃的，机会难得。” 钱红霞眨巴着眼睛，汪桂珍马上领会了大姑姐的意图。 “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的，又不是干坏事，咱家利民是做好人好事。到时候能不能成，还是要看他俩的缘分不是！” 汪桂珍抬眼看着大姑姐，好像第一次才发现大姑姐竟然有这么细腻的心思，把她心里的顾虑全打消了。 钱利民洗完头用毛巾擦干，又甩了甩头上的水渍，把毛巾搭在肩上端着洗脸盆走进屋。 “利民。” 汪桂珍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心跳得厉害，好像她要去做坏事一样。 “妈，啥事？” 钱利民放下洗脸盆走到厨房门口。 汪桂珍让儿子把装好的饭菜给马玲送去。 钱利民很自然地看一眼姑姑。 “我还有事要和你妈说，不能让马老师在家饿着。 你快去吧，我一时半会也回不去，我还要等李女婿回来问问是啥情况，村里的水咋就突然不能喝了呢！ 这万一要是以后总是这样，那咱们可就不好活了，山上的那点泉水立秋就干了。” “行。” 钱利民端着大碗出门，钱红霞和汪桂珍站在院门口一直看着钱利民的身影转过篱笆墙转角。 “姥姥，我也想去姑姥姥家。” “小娇娇跟小明玩，明天姑姥姥再领小娇娇去家里玩。” 钱红霞扯着李锦和王小明进屋，这时院外有人喊汪桂珍。 东山后的老太太死了，林秃子的媳妇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姑姑的后事，跑到老钱家求助。 “你也是当奶奶的人了，这种事还来求我弟媳妇，可笑不可笑啊！” 钱红霞一向讨厌林秃子媳妇。 林秃子媳妇也知道自己不得老钱人好脸色，赶紧为过去说老钱家的坏话赔礼道歉。 “行，我跟你去一趟。不过这事还得叫上秦大娘。” ------------ 第273章夜色迷离（上） 母亲和姑姑都上山了，钱利娟担心她们走夜路会吃不消，可是她又不能跟着去，她本来就害怕看见死人，何况还是大半夜的。站在院门口伸头张望，希望可以看见李帅回来。 几个人从后山上拎着水桶下来，又有人打着手电筒往山上去。大家都担心水源问题一时半会查不清楚，明天天亮又要挤到一起抢水，趁着现在人少还是多拎些水回家储存。 屋里的娃娃又哭了起来，钱利娟赶忙拉着王小明和李锦进屋。 陈小红不肯让孩子吃奶，钱利娟怎么劝也不听，钱利娟没办法，只能煮米汤给孩子喝。 王小明看着小婴儿吸吮着米汤，嘴巴也跟着不自觉地动。 李锦拉着王小明到另一间屋里说话，问他下午和秦芳在一起时，秦芳都说过什么话。 王小明翻着水汪汪的眼睛想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说，小芳芳说院门外有人，还挺害怕的样子。 “是什么样的人呢？” 王小明摇头。 李锦仔细回忆了一下今天秦芳说过的话，猛然意识到秦芳应该有预知未来的特异功能。秦芳在后院看到的老太太，应该就是林秃子媳妇的姑姑，看到的两个打架脸上流血的青年，就是钱老三媳妇摘黄瓜回来在半路上见到的打架青年。 能预知未来可太厉害了！ 李锦有点羡慕秦芳了。难怪村里人都说秦芳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原来是秦芳能提前看见那些人的死亡！ 听到屋门响，李锦抢先跑出屋。 “三舅回来了。” “三哥，你咋去这么长时间呢？马老师还好吗？听她说明天一早她要回省城了。” “马老师暂时不回去了。” 李锦明显感觉到钱利民说这话时神情有些不自然。心说难道钱利民和马玲发生了什么？如果他们能成一对也挺好的。 呸！小小年纪怎么有媒婆的潜质了。李锦摸着自己的脸蛋自嘲地笑着。 钱利娟抱着小婴儿的姿势还不熟练，钱利民上前指导妹妹怎么抱孩子。 “三哥，你咋会抱这么小的孩子呢？” 钱利娟对三哥的表现感到惊诧。要知道她把一岁的小娇娇抱回家时都提心吊胆的，现在抱着才出生两天的宝宝更是如履薄冰像抱着一个易碎的玻璃瓶。 “这个也不难，熟练就会抱了。”钱利民说完发现妹妹的神情更惊诧了，急忙解释他去妇产科医院采访过，还沾光听了新生儿保育课。 “那也挺厉害的，我也在医院干过活，抱孩子这种事不亲自体验光看是没有用的。对了，咱妈和咱姑去后山了，林秃子媳妇的姑姑死了，非得请她们去帮忙。林秃子不在家，可能他家的儿子也指望不上，竟然求到咱们家了。那地方那么偏僻又是大半夜的，想想就感觉到。 “那我现在就去追她们，能帮人一把就帮，不用太为难自己。你还是把孩子送给二嫂吧，多劝劝她，吃母乳长大的孩子免疫力好，会更健康更聪明。哪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的。” 钱利民拿上手电筒去追母亲和姑姑。 钱利娟愣愣地站在原地，对哥哥的话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 第274章夜色迷离（中） 李锦跟在母亲身后，看着钱利娟把小婴儿放到陈小红身边，轻轻喊了陈小红几声，侧着身的陈小红没有动。 果然是叫不醒一个假装睡着的人！ 吃饱了米汤，小婴儿挥着小手小脚显得很开心的样子。钱利娟学着母亲的样子把小婴儿重新包里被子里，用布条上下捆好。 李锦一直觉得小婴儿被捆住手脚会很难受，可是老人们都说捆信小孩子的手脚小孩长大才能手脚顺溜。 哪个人不想拥有又长又直的双腿。 李锦自己都不记得小时候是否被捆住过手脚，不过她可以确定在异世大陆她的双腿笔直修长，身形健美有力。师傅说她是天生奇才，要收敛锋芒以免招人妒忌。 大概每个人长大以后都不会记得婴儿时的事情，只有家长才会念叨着孩子们儿时的点滴趣事吧。 “小露露真乖！” 被束在包被里的小婴儿安静地看着面前的几张脸。 钱利娟的脸上充满微笑，李锦的脸上带着欢喜，王小明的脸上全是好奇。 侧身久了，身子到底还是不舒服的，陈小红不得不躺平身体。 “二嫂，我看你的奶水挺足的，就给孩子吃一点吧。我三哥说孩子吃母乳会长得健康聪明。” 钱利娟望着陈小红一脸真诚，她可不想像母亲和姑姑婶婶一样，对陈小红的逆反心里置之不理。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因为父母闹矛盾遭罪。 “钱利泰在哪儿？” 陈小红生丈夫的气，打击丈夫女儿当然是她最好的武器。 “我二哥出去了，应该跟秦队长在一起吧。” “跟你男人一起出去的？” 李帅跟秦队长走时陈小红在屋里都听见了，当时可没有听到钱利泰说话。 “嗯，我二哥也去帮忙查水源问题了。毕竟是村里的大事，大家总不能一直靠接山泉水过日子。那处泉水也不是总有水，立秋以后就没水了。” “看把他能的！他会什么？是会检测水源水质，还是会看病救人？给孩子起名字倒是挺积极，也没有多少文化，在我面前装逼……” 陈小红越说越激动，把压在心里的委屈这会全朝小姑子倒了出来。 钱利娟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二嫂这是在诉苦，于是便安静地听着。 等陈小红说完了，钱利娟微微笑着说： “如果二嫂觉得我二哥起的名字不好，可以自己给孩子起一个名字，城里人都说一个人的名字代表父母对他的美好期盼。” “期盼？有啥好期盼的，一个丫头片子，以后还是受欺负的命！” 陈小红突然悲从中来，嘤嘤哭了起来。 陈小红这么一哭可把钱利娟给慌了手脚，本来大家都说姑嫂不好相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趁家里别人在欺负了陈小红呢！ “那二嫂先休息吧，我带小娇娇一小明去那屋先休息了。” 钱利娟领着李锦和王小明走向门口。 “叫小草吧，野火烧不尽那种小草。钱小草！” 陈小红说完侧过身子看着孩子，不过依然没有抱孩子喂奶的意思。 ------------ 第275章夜色迷离（下） 李锦回头看着陈小红的背影，心里有点不高兴了。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陈小红竟然觉得女儿是颗草，连一口奶水也不肯喂孩子。 管你是钱露还是钱小草，今天必须得把陈小红不肯面对女儿的毛病给治治。 “二舅妈。” 听到小娇娇叫自己，陈小红下意识地转过身。 李锦正等着陈小红转身看她，心里想着让陈小红的奶水大爆发，随即挥手朝陈小红笑了笑。 看起来像跟陈小红再见，其实挥出一粒催奶的种子，眼看着那粒种子飞进了陈小红的嘴里。 李帅和钱利泰一夜未归，汪桂珍和钱利民也一夜没有回来。 钱红霞惦记着小孙子，凌晨四点从东山后回来了，进院借着月色先洗了头脸脱去外褂，嘴里念叨着莫进莫怪莫纠缠，双手合十对四面八方作揖。 钱利娟也一直没睡，一会惦记着李帅有没有睡觉，一会又担心母亲下山会不会踩上露水滑倒。听到院门响，以为是李帅回来了，急忙跑到屋外，看到是姑姑回来了，叫了一声姑姑。 钱红霞急忙示意侄女不要说话。钱利娟只好等姑姑一连串的动作做完才敢问母亲的情况。 “你妈和你三哥在一起你就放心吧。倒是我不放心马老师一个人在我家咋样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小明就先放你屋里睡吧，我就不进屋了，怪不吉利的。” 钱红霞知道侄女胆小，没敢向侄女描述林秃子姑姑的死状。走了几步又折回身掀开水缸盖子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喝起来。 放下水瓢，钱红霞突然大叫不好。 “咋啦？” 钱利娟被姑姑一惊一乍地也给吓到了，脸色刷白地等着姑姑说话。 “不行我得赶紧回家看看去。” 钱红霞也顾不得和侄女解释，一路小跑着冲出院子往自己家里跑去。 李锦的听觉敏感，从钱红霞进院就醒了，但她没有动，仔细听着钱利娟和钱红霞说话。 钱红霞大叫不好往家里跑，她意识到钱红霞应该是担心马玲老师出事了。 可是马玲能出什么事呢？ 钱利民又是送饭又是送水，马玲有吃有喝又睡在篱笆和院门最紧的钱红霞家。 李锦当然不知道钱红霞担心的不是马玲的人身安全，而是担心她藏在家里那包陈年的药粉。 当年为了让儿媳妇进门，钱红霞可是用上了一点手段，从老韩头那里求来一包春药，特意在儿媳妇第二次上门时下在汤水里，让儿子和媳妇生米煮成了熟饭，儿媳妇才铁了心地嫁进她家。 钱红霞用钥匙打开院门急匆匆朝屋里奔去，脚下一滑差点摔跤，还好已经跑到了门口，急忙伸手扶住了门框站稳。 拉了两下，屋门打不开。知道屋门从里面锁上了，钱红霞拍门喊马玲。 过了一会门打开了，马玲揉着眼睛不好意思地说睡着了。 “没事。你咋样？” 钱红霞上下打量马玲。她记得那包春药粉跟新炒的油茶面放在一起，就怕马玲当油茶面给冲了吃了。 “我挺好的啊！” 马玲说着朝自己身下打量，并没有发现异常。 ------------ 第276章很正常 看马玲的样子也确实不像有事，钱红霞笑了笑，赶忙去碗柜找那包陈年春药，翻来翻去没找到，神情又复杂起来。问马玲，马玲说她昨晚没动过任何东西，直到钱利民送饭来，才帮钱利民冲了一杯茶水。 “茶叶沫有点怪味，不过钱利民还是喝了，可能他太渴了吧。” 马玲已经穿好衣服，正在整理头发。这时发现绑头发的绿头绳不见了，蹲在炕沿下寻找。 坏了坏了！ 钱红霞在心里连连叫苦，难怪昨天晚上看见钱利民时总觉得他哪里有点不对劲，原来钱利民吃了那包春药。 “马老师今晚还住我家呗？” 钱红霞试探地问。钱利民说马玲今天不回省城了，也不知道是留在靠山村了，还是再歇两天离开。 “不了，我回学校去住吧。钱利民说可以帮我和秦队长说，继续留在学校教书。” 马玲没有找到头绳，手抓着编好的长辫子站起来。 钱红霞递给马玲一根黑底白点的布条，马玲犹豫一下还是拿起来系住了头发。 心里惦记着小孙子，又想看看钱利民怎么样子，春药的后劲可不小，钱红霞匆忙做了两口早饭，马玲吃完饭向钱红霞道谢，提着行李回学校了。 钱红霞小跑着来到老钱家，隔着篱笆看到李帅和钱利泰站在院子里，扬声招呼。 钱红霞进院就问钱利民回来没有，钱利娟从屋里出来摇头说，母亲和三哥都还没有回来。 看着李帅在拧毛巾，钱红霞这才想起问村里水源的问题。 村里的水源被人下药了，除了村西头的老井，村东头的水井也被投了泻药，龙河上游被人偷偷种满了有毒植物，所以最近村里会发生各种怪病。 “太吓人啦！是什么人干的？” 钱红霞不敢相信有人会拿靠山村人的性命当儿戏。 这时屋里传来孩子的啼哭，钱利泰欲言又止急忙走进屋。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嘴。 “我二嫂肯给孩子喂奶了。” “那可怪好的！” 钱利娟和钱红霞相视一笑，然后一齐看着李帅。李帅和钱利泰一夜未睡刚才回来。 “是什么人干的还不知道，不过已经查明了水源问题，接下来就好办了。” 李帅泼掉洗脸盆的水，对钱利娟笑了笑。 “谁干的谁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姑，你吃饭了没，吃屋一起吃点吧。” 乡下老太太喜欢赌咒，钱利娟不想让李帅觉得乡下人没文化，赶忙岔开了话题。 “我和马老师吃过了。” “对啊，马老师人呢？” 钱利娟朝院外望去，以为马玲会随后就来。 “马老师回小学校了，利娟我跟你说啊……” 钱红霞瞅了瞅李帅，这事肯定不能让李帅知道。 李帅见人家姑侄要说悄悄话赶紧回避进屋，彻底未睡倒不觉得累，不过看到小娇娇熟睡的脸，也忍不住躺下闭目养神。 李锦已经醒了，眯眼享受清晨安静的时光。钱利娟和钱红霞说话声音不时飘进耳朵，原来三舅钱利民吃了春药！ ------------ 第277章想不通 “难怪我三哥昨晚回来得那么晚！” “可不是嘛，我当时咋没想到呢！老韩头配的那药药劲特别大，谁吃了都顶不住。” 钱利娟恍然大悟，随即又不好意思起来。做为妹妹怎么好意思幻想哥哥的男欢女爱之事。 “可是我就奇了怪了，为啥马老师没啥变化呢？我早上回去她出来开门，看起来好好的还是昨天那副样子。” 钱红霞想不通，钱利娟当然更加想不通了。她虽然已经经历过了男女之事，但是还没有特别深刻的体验，只觉得害羞不敢看着对方，紧张地闭着双眼，强迫自己不要出声。第二天虽然觉得身子有点疲乏，照镜子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大变化。心里也还像做姑娘时一样…… 钱利娟不好意思跟姑姑描述，钱红霞急于去找钱利民，也没继续说这个话题。 钱利娟摆好饭桌，发现李帅在炕上睡着了，叫醒王小明和李锦，示意两个孩子不要出声，然后轻手轻脚领两个小家伙到外面吃面。 钱利娟隔着门喊二哥钱利泰吃早饭，没有听见二哥回话，伸手一下虚掩的门开了。 新房子新门顺滑无声，炕上的人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开门，依然拥在一起亲热。 钱利娟看到二哥和二嫂在炕上亲热的画面，马上带上门跑开了。 回到饭桌前还脸红心跳。 见两个孩子都奇怪地望着她，钱利娟撩着额前的头发掩饰着窘迫的神色。 李帅睡了不到半个小时就醒了，钱利娟要去热饭被李帅拉住了，天气不冷，饭菜温的正好入口。 “利娟，小娇娇的爸爸回来了吗？” 听到钱老三媳妇的声音，李帅放下碗筷走到门外。 “三婶这么早来了。” 李帅笑着向钱老三媳妇打招呼。 “嗯，早，也不早啦！” 钱老三媳妇四下张望一下，好像做贼似地麻利地推开院门拉着钱利娟走向李帅。 “我有话跟小娇娇的爸爸说，咱们进屋里去说。” 钱老三媳妇来不及坐下赶紧告诉她刚听到的消息，靠山村的水源问题都是龙河村人干的。 钱老三媳妇的话无疑于爆炸新闻，钱利娟听了简直不敢相信。 李帅让钱老三媳妇慢慢说，龙河村人为什么要害靠山村的人，为什么靠山村的人一点也没发现。 “龙河村人可比靠山村人团结多了。” 钱老三媳妇叹息着坐下，接过钱利娟递过来的水，放到唇边又撂下了。 “老婶你放心喝吧，这水是干净的，我特意加了点桂花煮的。” “难怪香喷喷的。” 钱老三媳妇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又继续说。 因为龙河村在靠山村下游，村里唯一的水源就是龙河，每年秋天的时候靠山村就把龙河上游的水给拦起蓄在水库里，龙河村人用水就非常紧张。今年春夏雨水少，眼看着就要立秋了，靠山村翻修了水库就开始蓄水，龙河村生产队长找靠山村生队理论，希望今年可以给龙河多放些水，秦队长表面答应了，可是依然把水库大坝给拦了起来。 ------------ 第278章仙境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龙河村人为了水源没少和靠山村起冲突，今年实在是雨水少把龙河村人给逼急了，才想要治治靠山村…… “老婶的消息特别及时，既然知道了龙河村人制造了靠山村的水源问题，问题就更好办了。” “你要干什么去？” 李帅穿上衬衣就要出门，钱利娟追出去问道。 “我得马上让秦队长去龙河村走一趟，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让龙河村人拿出那些有毒草的解药。” “别去，我不想两个村子起腥风血雨。再说龙河村哪有什么解药，要是真有毒草我看看就知道是什么了。” 钱老三媳妇拦住李帅。她就是龙河村的人，让她去龙河上游认那些毒草可比去龙河村找人要方便迅速得多了。 钱老三媳妇和李帅匆忙出了门。李锦想跟着去被钱利娟给扯回来了。 好吧，身为一个两岁的小孩是不配做主角的，空有一身本事也没有用武之地，除了吃喝玩闹就是乖乖等着长大。 李锦郁闷地坐在院子里，心想既然只能吃喝玩闹，那就让靠山村变得更漂亮一些，到处开满鲜花，到处长满有价值的药材，天中飞鸟成群，水里鱼虾成群结对…… “哇，哇哇！小娇娇你快看呐，天上好多白鸟在飞！” “啊，啊啊！小娇娇你快看呐，到处都开满了鲜花！” “小娇娇，我是不是在作梦？” “小娇娇我的眼睛有毛病了吗？” 王小明伸手拉扯着李锦，让李锦陪他说话。李锦仰脸望着天，继续她的郁闷和惆怅。 钱利娟拎着一篮脏衣服从屋里出来，看到满院子的鲜花先是一愣，随后看到天空成群的飞鸟惊得张嘴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才想到是神鸟又回来了吗？ 白鸟飞过以后又飞来一群灰鸽子，在钱利娟的头顶上咕咕叫着，扑通掉下来四五只，在地上扑棱了两下翅膀不动了。 “野鸽子比老母鸡更补人。” 钱利泰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院子里的野鸽兴奋地上前拎起来，正想问钱利娟野鸽子是哪里来的，突然看到天边飞来一群七彩的雀鸟，惊得眼睛一眨不眨。 两只雀鸟从天空坠落，不偏不倚掉到钱利泰脚边。 “这是山鸡啊，我不知道山鸡还会飞，还能飞得那么高！” 钱利泰几乎要手舞足蹈了，拎起山鸡跑进屋里。 “今天是有什么大喜事吗？” 钱利娟晃了晃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如果不是要照顾孩子和坐月子的二嫂，她很想跟李帅一起去办事。 钱利娟走去龙河边洗衣服，一路上目光所及全是五颜六色的鲜花和散发着药香的从没见过的植物，环顾周围的山上也全是鲜花遍布药香袭人。 太神奇了！ 早起去东山顶打水的村民看到一路的奇妙景色一个个惊喜欢叫声不断。好奇的孩子们奔跑着要去摘沾着露水的花朵，被大人一把薅住后脖领扯回来，教育他们路边的花不能采。 钱利娟望着如梦幻的景色，恍惚觉得不真实。这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才从目眩神迷中清醒过来。 ------------ 第279章那啥 汪桂珍扶着儿子钱利民的手和钱红霞一起从东山坡上走下来。看见女儿站在河边发愣正想喊一声，钱红霞抢先扯着嗓子喊起来。 “别在河里洗了，回家用碱水泡一泡再洗。” 汪桂珍瞅了一眼女儿挎篮里的脏衣服。都是陈小红穿着的带着汗渍和血水的内衣裤，还有几条发黄的尿布。 “利娟，这种衣物还是得在自己家里洗，在河里洗会让人骂的。” 钱红霞心说侄女也是生过孩子的人了，怎么还不懂洗小婴儿衣物的事，转念一想又觉得是自己误会侄女了，钱利娟可是在城里生的小娇娇，城里有自来水，洗衣服都用洗衣粉和肥皂。乡下地方穷讲究那是因为没有城里的条件。 “姥姥，姑姥姥。” “我的小娇娇！有没有想姥姥？” “想，非常想。姥姥你没事吧？” 不止钱利娟担心汪桂珍，李锦也担心汪桂珍去东山坡后那么偏僻的地方难保不会有野狼野狗毒蛇出没。 “还是小娇娇知道心疼姥姥。” 汪桂珍说着看一眼屋门紧闭的儿媳妇房间。 陈小红现在住在这里等于鸠占鹊巢，汪桂珍一点自己的空间也没有，拿个内衣裤都不方便。可没办法，自己的儿媳妇总不能赶出去。 “都心疼你，我不是大清早就去找你啦？” 钱红霞看出汪桂珍的心思，问汪桂珍要不要挂一幅布帘子和陈小红隔开。这样儿子和媳妇睡在一起，她也不用那么尴尬。 汪桂珍觉得有道理，可是手上没有合适的布料，女儿拿回来的布料肯定是不舍得用来挂着做隔断的。 “我家里有一块花线毯，正好厚薄合适，四边还带穗子，挂起来图案也好看。” 钱红霞也不管汪桂珍乐不乐意，兴冲冲跑回家去拿线毯。 一晚上没见着奶奶的王小明不肯撒手，屁颠屁颠地跟在钱红霞身后走出院子。 “咦利民呢？” 汪桂珍这时才想起来进屋以后没见着三儿子钱利民。 “跟我二哥去我二哥家了，不然我三哥没地方睡觉。” “那确实！” 汪桂珍噗嗤笑了。 “小娇娇去门口坐着晒太阳去，顺便帮我看看姑姥姥回来了没有，回来了叫我一声。” 汪桂珍把李锦打发走，马上凑近女儿小声说： “你三哥误吃了你姑家的春药，害得他一晚上都浑身发烫。跑去河里洗了澡还不管用，回家又用冷水浇头……” “啊，那么厉害的吗？那我三哥现在还有事吗？” “没事了，不过得给他把婚事办了。我听你姑说，如果吃了那药不能尽快入洞房，恐怕真要出人命。一会你姑就帮我去小学校给你三哥提亲去。” “那么严重！那万一马老师不答应呢？” “肯定会答应。” 汪桂珍胸有成竹，双手抱肘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难道，难道我三哥和马玲那个，那个啥了？” 钱利娟觉得那几个字吐出不口，可是又不得不追根问底。她当然也关心三哥的婚事，如果这次回来能参加三哥的婚礼，那也不虚此行了！ “什么那啥那啥的，没那啥！” 汪桂珍有些激动。 “就是因为你三哥没对马老师那啥，所以马老师在知道情况以后才会明白你三哥是个可以托付的好男人。” ------------ 第280章玩童 钱利娟从米袋子里舀了一瓢小米倒进盆里，看了一眼坐在门口的李锦，李锦和王小明正在玩扑克牌，甩牌的样子像个小大人似的。 “不要把扑克牌往嘴里塞，有细菌。” 看见王小明往嘴里塞扑克牌，钱利娟马上说道。 扑克牌四边已经破损，上面的花字也已经模糊了，钱利娟记得这副扑克牌还是大哥二哥还没去林场干活时过年买的，打扑克牌是许多年来他们兄妹最好的娱乐方式。 李锦没注意王小明往嘴里塞扑克，听到母亲说话，伸手抢下王小明手里的牌。 “不玩了。” “再玩一会，求你了，再玩一会。” 李锦不肯陪他捉蜻蜓，也不肯陪他玩捉迷藏，陪他打扑克也是随便出牌，王小明已经觉得很无聊了，如果连扑克也不跟他玩了，他都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不玩了，你自己玩吧。” 李锦站了起来，目光望着篱笆外。希望钱红霞能早点回来报告好消息。 “早知道你不跟我玩我就跟我奶奶去小学校了。” 王小明撅嘴表示不满。 “你以为你想跟去就能跟去？你为什么不能学会自己玩？” 李锦的话把王小明说愣了，他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从小他就寸步不离奶奶身边，和钱利伟也是形影不离。最近钱利伟好像突然长大和他疏远了，一天也见不到一两次。 “你是男孩子，要学会独立坚强，不能什么事都依赖别人。你都六岁了，明天都该上学了。还想做你奶奶的乖小宝，会被同学笑话羞羞。” “真滴吗？那我该咋办？” “学会一个人独处，看看风景想想心事。” 李锦自己心事重重，随口说让王小明也想心事，可王小明哪来的心事。 王小明转着眼珠子使劲想，还真让他想到一桩心事。他要去找秦芳，昨天都没有和秦芳说上几句话，秦芳总是很害怕的样子，他现在要去找秦芳，告诉秦芳不用害怕，他会保护她。 突然之间冒出来的英雄气概让王小明看起来神采飞扬，拉着李锦就往外面走。 李锦犹豫着要不要跟王小明往村西头走一趟。以她现在的脚力去一趟村西头秦老太家倒是没问题，可是她和王小明两个小孩走那么远的路，大人肯定会担心。扭头朝屋里望去，钱利娟正在厨房忙着给陈小红做小米粥。陈小红肯给孩子喂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对陈小红也格外热情关心了。 “屋里不能开窗，坐月子吹风会头疼！” 汪桂珍伸手关上被陈小红打开的窗户，顺手把窗帘也拉上了。 北方中午的太阳火辣辣地，好像没有一点遮挡，比小垦岛上的阳光还要烈。 走到河边李锦已经满身是汗了，王小明飞快地跑上木桥，回头大喊“小娇娇你快点”。 李锦抹着脖子里的汗，这时想起李帅叔叔和钱老三媳妇应该就在龙河上游的北山上。是去找秦芳还是去看李帅叔叔，李锦有点为难了。 “刺啦刺啦……” 河边的广播喇叭终于传出清晰的声音，秦队长通知大家可以正常饮用村里水井里的水了。龙河的水暂时不能喝，洗衣服洗澡还是没问题的。 ------------ 第281章听话 “小娇娇你快点，再磨蹭我就自己去找小芳芳了。” 王小明站在木桥上看着站在河边不动脚步的李锦，又大声喊了起来。 “那你自己去吧，看把你能的。” 李锦只是小声嘟囔一句慢慢走向木桥，扭头望着大河上游，希望可以看见李帅。上游河岸掩映在林草之间，看不见一个人影。 李锦和王小明刚从木桥下来，钱红霞迎面走来。王小明和钱红霞几乎同时看见对方同时招呼。 王小明跑得比兔子还快，直接扑到了奶奶的怀里。 钱红霞听说王小明要去秦老太家看小芳芳，马上摇头。就快到午饭时间了，这个时候去别人家正好赶上饭点，又没啥重要事，会让主人家觉得不好招待。 钱红霞扯着小孙子往回走，走到李锦身边要牵李锦的手，李锦这时看到了正往桥边走来的李帅和钱老三媳妇。 李锦招手喊帅爸爸和三姥姥。李帅脚步飞快跑到近前一把抱李锦给举了起来。 王小明仰脸看着咯咯笑的李锦，羡慕嫉妒得直咬手指。奶奶可从来没有举起他欢笑，现在抱他的时候都越来越少了。 “奶奶年纪大了，都快要走不动路了。等我家小明长大了，就可以扶着奶奶过河了。” 钱红霞奔忙了一个上午，这时累得腿脚发软，伸手扶着桥栏，喘匀了气息才领着王小明继续走。 “大姐去哪了跑得这么急？” 钱老三媳妇跟在钱红霞身边问道。 “好事，一会回家说去。” 钱红霞卖个关子。帮侄子钱利民把婚事搞定了，怎么都得向汪桂珍讨点好处。她可听说汪桂珍手里有金豆子，有人看见汪桂珍进出县城的金银回收部好几次了。 “大姐啥时候还学会藏着事了，如果是好事干嘛不让咱现在就乐呵乐呵。” 钱老三媳妇心情好，故意逗大姑姐说话。 钱红霞瞟了弟媳妇一眼依然不吭声。好消息要大家一起听了才有趣，让三弟媳妇先听了去，回家肯定会抢在她头上向汪桂珍报喜。 “今天看来好事都挤一块了，咱们村的水源总算搞好了，不用再去山上磕磕碰碰打水了。我还觉得山上那眼泉水不怎么好呢，村里的坟地都集中在那边上……” “咳~” 李帅掩嘴咳了一声，钱老三媳妇意识到她的话会让人觉得不舒服。靠山村人的祖坟都集中在东山坡后，说明那里风水好，也碍不着泉眼的事。以后她死了也要葬在那里，可以眺望着山下的龙河村，也算叶落归根吧。 “帅爸爸，龙河上的毒草都铲干净了吗？” “铲干净还烧光了，龙河水以后不会再有问题了。但是小娇娇以后不能随便乱跑了，你和小明两个孩子万一跑迷了路会让家长着急的。” “知道了。” 李锦有些不好意思了。在小垦岛上私自跑去找牛莉，就让李帅担心过，今天和王小明跑到河边又让李帅逮个正着，李帅叔叔肯定以为她是个淘气不懂事的小孩吧。 “要出来玩跟家长说，只要我有时间一定会陪小娇娇玩。” 李帅摸了摸李锦的脸蛋，心说一个小孩子竟然还会关心村里的大事。 ------------ 第282章乖 王小明一路上都在央求奶奶下午带他去看秦芳，钱红霞开始还应付着，后来被小孙子说烦了，直接说不能去，家里一大堆事哪有时间去秦老太家浪费时间。 “我要去我要去！” 王小明赖在地上不肯走了，哭声一声比一声大，眼泪越流越多。 钱红霞哪见过孙子这样，只好一边拉扯王小明起来，一边说下午去看小芳芳。 李帅好奇小芳芳是什么人，怎么会让王小明这么牵肠挂肚，连奶奶的话也不听了。 钱老三媳妇笑了，王小明年纪还小，当然不能说王小明喜欢秦芳，但是很明显王小明对秦芳有着某种特殊情感，隔段时间这种情感就会爆发。 “今天小明又爆发了，平时小明很乖的，比我小儿子强多了。” “小伟也很乖，看起来胖乎乎的很可爱。” “是个小傻瓜！” 儿子被李帅夸赞，钱老三媳妇很开心。 “小伟舅舅怎么不来我姥姥家了？” “小伟舅舅在家学习，今年秋开让他去上学了。” 钱老三媳妇嘴角挂着笑。 钱利伟只比王小明大几个月，钱利伟竟然要去上学了。王小明知道了嚷嚷着也要上学，钱利伟把他这段时间写的作业本递给王小明，只要王小明能做对一页纸，就让他一起去上学。 “难道你是因为提前学会了这些字和算计题，才可以提前上学的？” 李锦拿过钱利伟的小本子，一页一页翻看着。别说，钱利伟写字有模有样的，一点也不像他看起来一副粗糙的样子。 “我不会。” “你不是吃了小娇娇给的好果子变聪明了吗？” “我，我真不会。” 王小明看着作业本上的字两眼一抹黑，很自觉地认怂。 “不会那没办法了，你还是乖乖等着八岁上学吧。小娇娇的好果子都是骗人的。” 没来由地躺枪，李锦瞪了钱利伟一眼。 王小明虽然不认得本子上的字但也不服气。 “我奶奶说我七岁可以上学。” 王小明一直盼着明年秋天去上学，被钱利伟说得又要推迟了一年，梗着脖子争辩。 “你奶奶还说你在龙河边夜游可以变成大聪明呢！你还不是一个大笨瓜，吁！” “你才是大笨瓜，你这些字也不是你写的，肯定都是你妈妈教你写的。” 李锦本来还没注意到本子上的字迹，被王小明这么一说，还真是大人的字体。 看来王小明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两个小男孩斗嘴谁也说不过谁，又扭打在一起互殴起来。 李锦坐在门口的小凳上看着王小明和钱利伟打架，小男孩打架也是锻炼身心的一种方式，羸的自然趾高气扬，输的当然要寻找机会和对方再战。 “我滴老天爷，两孩子怎么打起来啦！” 钱老三媳妇从屋里冲出来，拉开钱利伟和王小明，随后扯过钱利伟对着小儿子的屁股拍了一巴掌。 “你是小明的长辈，怎么能打他呢！” 被母亲不分青红皂白打得屁股疼，钱利伟委屈，扁着嘴用无声表示抗议。 钱老三喊儿子过来，教导儿子要学会做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使用武力解决不了问题。 李锦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武力解决不了问题，有些问题就得使用武力解决。 ------------ 第283章香 今天中午老钱家人全聚在一起，一来是给李帅和钱利娟接风，二来算是庆祝陈小红的孩子出生，三是庆贺钱利民的亲事落定。 汪桂珍让钱利娟去钱利泰家找钱利民回来吃饭，到时候再告诉他大喜事。 钱利娟兴冲冲走出家门，看见林秃子媳妇挎着筐站在她家大门口。 林秃子媳妇送来一筐新鲜玉米，说是地里塌方的地方又填平了，玉米也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特意掰一筐给小娇娇吃，多亏了小娇娇去她家地里一趟，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大坑才没有了。 汪桂珍虽然不敢相信小娇娇有填坑的本事，但是林秃子媳妇送来的玉米是真真实实的。 昨夜她帮林秃子媳妇处理娘家姑姑的后事，林秃子媳妇都没说送玉米来是感谢她，恐怕真是为了感谢小娇娇。 汪桂珍用大铁锅把玉米全煮了，顺手又放了十几个鸡蛋和麻皮土豆，准备中午吃蘸酱菜。 钱老二媳妇去自家地里拔了一捆大葱和生菜，再加上昨天钱老三媳妇摘的黄瓜，钱利泰现磨的豆腐和现做的干豆腐，一大盆蘸酱菜就齐了。 “蘸酱菜配野鸡肉解油还下饭。” “我还是第一次吃野鸡，以前野兔野猪肉就挺好吃的。” “对了，今天村里怎么突然变成了仙境一样，到处是鲜花和药草，好多人去山上采药草了，拿到镇上集市可以卖钱。” 女人们在厨房里洗菜切菜热烈地讨论着。 陈小红在屋里炕上喝小米粥和清炖鸽子汤，闻着外间屋不断飘来红烧野鸡的香味，口水直在嘴里打转。 “要是我大哥也在家就好了。” 钱利泰一边摆筷子碗一边说道。 “大哥去省城还没有消息吗？” “没给家里来信，这回我妈真生气了。大哥为了那个蓝月变得和原来都不是一个人了。” 钱利泰朝李帅说完，又意识到不该跟妹夫吐槽家里的破事。长兄为父，说大哥钱利国的坏话等于往自家门楣上抹黑。 “妹夫肯定吃大鱼大肉都吃腻了，今天中午我妈说吃蘸酱菜，你知道蘸酱菜吧？” “知道，我以前也经常吃，有时候也看季节。这个季节应该是最丰盛了。” “妹夫懂行，在咱们北方蘸酱菜又叫大丰收，就是每样蔬菜都尝尝新鲜。南方人吃不惯生的菜，他们嫌脏，我觉得南方人太小心了，俗话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钱利泰为成功转移了话题感到高兴。 此刻男人们都围坐在桌子，女人们还在厨房忙活。李帅这会和钱老二、钱老三更熟了，趁着钱利泰去厨房拿菜的功夫，问两位叔叔蓝月是什么人。钱老三吧嗒一下嘴显得为难没说话。 钱老二捅了捅弟弟，呵呵笑着说： “侄女婿也不是外人，有啥不好说的。” 钱老二把蓝月误告钱利国耍流氓，钱利国和钱利泰被林场开除，林场场长又上门赔罪的故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钱老三觉得二哥说话有些夸张了，可是说出的话也拦不住，只能偶尔插一句嘴纠正。 ------------ 第284章随心顺意的婚事（上） 钱利民进来的时候看见大家已经围在桌边坐好了，一一向长辈们打招呼。 一个个长辈笑容满面，特别是姑姑钱红霞，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边了。 “有啥好事？我听说水源问题已经解决了。” 目前能想到的也只有村里的喝水问题了。 “解决了，你的婚事也解决了！” 钱红霞站起来拉钱利民坐到她和汪桂珍身边，打算仔细讲讲向马玲提亲的经过。 钱利民本来挨着凳子要坐下，听到姑姑说解决了他的婚事，屁股像被针扎着马上抬了起来。 “别紧张，女方你也认识。” 钱红霞朝汪桂珍望了一眼，打算卖个关子让钱利民紧张一下。 钱利民可从来没想过这次回家会成亲。 “利民坐，坐下。今天都是好事，听你姑慢慢说。” “对呀坐下说。” 钱老二媳妇附和着丈夫。 大家这两天都怪累的，汪桂珍也不想耽误大家太多时间，早点吃完饭都早点回家歇着，要趁着钱利民回来这趟把婚事办了，要做的功夫还多着呢。 听说姑姑帮自己向马玲提亲，马玲还答应了，钱利民的神情顿时不好了。 他帮助马玲可不是想和马玲处对象。何况马玲先前还答应过和钱利国结婚。这才没一个月，又转头同意和他结婚，马玲还有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哪还像一个老师的品格。 钱利民坚决不同意和马玲结婚，这可把汪桂珍给气急了。 马玲要长相有长相，要品性有品性，如果儿子还看不上人家，那还要找什么样的人。 马玲都不嫌弃老钱家穷了，也没提任何结婚条件，还愿意继续留在靠山村教书，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马玲更适合钱利民的媳妇了。 除了李帅，大家都劝钱利民。 钱利军也忍不住帮马玲说话，昨天听说马老师要回省城，他们这些学生都难受坏了，如果马玲走了，村小学就只有那两个满嘴方言的老师了，再想要学好语文朗诵根本不可能。 钱利军拉着三堂哥钱利民一顿说，把钱老三和媳妇都给听傻了，没想到他们的大儿子竟然有这么牛的口才。 “我不是觉得马玲不好，我是没想过现在结婚。” 钱利民不得不解释，虽然他现在是县城的报社记者，可也只是一名临时工，户口也还在靠山村，将来说不定还要回靠山村。 可马玲不一样，马玲还有机会回省城，万一和农村人结婚了，可能就永远扎根农村了。 钱利民不想成为马玲回城的绊脚石，也只能拒绝马玲的好意。 “三哥，如果你不喜欢马老师就不用被迫结婚。如果真心喜欢也不用顾虑太多。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不用为将来不确定的事难为现在的自己。” “哦。” 钱利民看了看李帅，觉得妹夫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如果再让母亲为自己的婚事操心，他可能真的成了家里的罪人。马玲当时答应嫁给钱利国，也是因为失恋心情不好报复前男友。 既然大哥二哥的婚事没有一件让母亲满意的，是时候让母亲顺心随意一回了。 钱利民在李帅身旁坐下，李帅问起钱利民最近工作的情况，钱利民说他一直在看书学习，没有文化底蕴做记者也没底气。 李帅非常赞同钱利民的做法，鼓励他一直保持下去，以后有机会争取进入大学深造。 ------------ 第285章随心顺意的婚事（中） 敲定了钱利民的婚事，汪桂珍的心情顿时轻松了。 和大姑姐两个妯娌安排去给马玲送聘礼的事，不能因为马玲父母不在身边就亏待了人家。 在摆了一炕沿的东西里挑来挑去，感觉适合马玲的东西不多。 钱老二媳妇建议还是给钱合适，到时候马玲还可以当嫁妆带回老钱家。 钱红霞一听这话正好可以提一提金豆子的事，哪有姑娘不喜欢金子的。如果拿金豆子太扎眼，可以把金豆子打成戒指。 “那可不好，万一被人举报就成封资修了。” 钱老三媳妇解释不好什么是封资修，但是知道旦凡沾上金银首饰喜好打扮的行为都会被人举报批斗。 “那就金豆子也成，反正手里有现成的。” 听大姑姐一口一个金豆子，汪桂珍意识到大姑子知道了她的秘密。 与其藏着掖着，不如直接告诉大姑姐实情。 “什么？你是在那棵老樱桃树底下挖出金豆子的？” 钱红霞一脸惊诧，随即抓住汪桂珍的手，让她领着去老樱桃树底下再挖挖看。 如果是老钱家的老祖宗留下来的，应该给老钱家子孙每个都分一份。 钱红霞的意思很明显，汪桂珍不能独吞了金豆子，如果老樱桃树底下还有金豆子，那要和上次发现的一起计算平均分给他们四房。 如果树下没有金豆子，那汪桂珍就得把花掉的金豆子平均计数补偿给他们另外三家。 “这样不好吧！” 钱老三媳妇可从来没想过要分汪桂珍的东西。见大姑姐瞪她，把下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老钱家从不重男轻女，按照钱红霞的意思，可不就是钱老大钱老二钱老三加上钱红霞一共四户嘛。 钱红霞的话让汪桂珍感觉到牙酸，咧嘴想笑。 “行，现在就去挖。” 几个女人朝老樱桃树下走去。 李帅被秦队长请到龙河村谈判去了。 钱利娟这次没落下，跟着李帅一起出了门。 钱利伟和王小明闹不和，两个人各占着院子的一角谁也不理谁，又都想拉拢李锦成为自己一派，却苦于没有拉拢的资本。 王小明看见奶奶从屋里出来，赶紧扑了过去。奶奶答应他下午去看小芳芳，机不可失。 钱红霞想要金豆子，哪有功夫理小孙子的请求，拍着王小明的大脑袋让他和小娇娇玩。王小明哭闹不成，也只好朝坐在窗沿上的李锦靠拢。钱利民见状，当然不想小娇娇被王小明拉拢。 “小娇娇跟我玩吧。我奶奶说你过几天就走了，你以后可要记得我呀。” “小娇娇跟我，我妈说你以后到城里念书肯定会有出息，我是你小舅舅，你一定要让我到城里找你。” 李锦看着窗根下两个初露“视力眼”的小亲戚，笑着点头说好，再看向那几位闹轰轰地拿着铁锹铁搞刨着老樱桃树的姥姥，终于明白了，几位老姥姥想要金豆子。 想要金豆子还不简单，李锦心念一动，对着那棵老樱桃树食指和拇指指尖弹了几下。 “小娇娇我最得意你了，以后我们俩个结婚吧。” 钱利民仰脸看着李锦，说得一脸认真。 李锦气得差点多窗沿掉下来。 ------------ 第286章随心顺意的婚事（下） “钱利伟你说什么胡话，是不是想讨打？” 李锦跳下窗沿瞪着钱利伟。 看着李锦目光凶巴巴地，钱利伟顿时害怕了，本能地捂住屁股蛋连声说以后不敢说了。 “知道就好，小小年纪不学好，倒学会想媳妇了。如果以后再敢胡说让你变太监！” “我真不敢胡说了。我是听我哥说的，如果找媳妇就要找小娇娇你这样有福气的……” “还敢胡说！” 李锦跺脚，准备实打实教训一下钱利伟了。钱利伟说完拔腿就跑，李锦望着钱利伟的背影咯咯笑。 “幸亏跑得快，不然再让你尝尝毛球扎屁股的滋味。” “小娇娇，太监是啥？” “太监就是不能娶媳妇的男人。” “那我不要做太监，我要娶媳妇，我要娶小芳芳。” “噗！” 李锦感觉喉咙发痒，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别好的不好学坏的，你要想娶媳妇现在就得好好学习，争取早点上学早毕业，才有资格娶小芳芳，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我要好好学习长大娶小芳芳。” 王小明一本正经地复述着。 李锦又是一阵肝疼。 都说男孩子成熟晚，现在可好，老钱家的男孩子一个个地小小年纪都想娶媳妇了，倒是年纪最大的钱利国还不着急娶媳妇，追蓝月去省城也只是为了完成他许下的诺言，要对蓝月负责。 李锦正想着大舅钱利国，这时望见老樱桃树底下的几位姥姥像发疯了一样。 正是村里鸡狗都打蔫巴的时候，女人们压抑不住的欢喜声还是打扰了屋里陈小红的睡梦。 陈小红掀开窗帘一角，看到婆婆和姑姑婶子们围着老樱桃树手舞足蹈，再看她们的手上都抓着金光闪闪的东西，隐约间听她们说“埋在土里的金豆子还能这么金光闪亮”。 婆家果然有金豆子！ 陈小红悄悄回到被窝里，眼神变得不安分起来。 想当初和钱利泰结婚的时候汪桂珍什么条件都答应了她家，还不是因为手里握有金豆子，问她还哭穷不肯承认，这下可算逮个正着。 缝纫机和自行车算什么，有了金子就有了一切。 陈小红不动声色，打算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去老樱桃树底下挖一些金子。 几个女人平分了金豆子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各自回家了。 王小明不肯跟钱红霞走，钱红霞干脆让他就留下，晚饭再过来接他回家。 王小明哭哭唧唧要去见小芳芳，汪桂珍佯装没听见，李锦也已打消了和王小明再单独出去见秦芳的念头，一个人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画。 满院的花香也治不了王小明的伤心，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钱老大媳妇，我来给你家媳妇送鸡蛋了。” 秦老太站在院门口笑呵呵地喊道。 王小明看见秦老太身旁的秦芳，激动地跑过去开门。 汪桂珍从屋里出来时秦老太已经走进了院子。 “昨儿就该恭喜你家添丁进口，今儿听说你家钱利民和马老师订了亲，我不敢再等了赶紧过来道喜。” 秦老太把挎着的鸡蛋篮子递给汪桂珍。 ------------ 第287章老吓人了 秦老太嘴里和汪桂珍应酬着，一双眼睛却不时朝老樱桃树底下瞄着。 抬手不打送礼人。 汪桂珍请秦老太进屋里坐。 秦老太走进屋里前还是忍不住朝老樱桃树底下深深看了一眼。 李锦一直望着秦老太奇怪的举动，感觉秦老太好像知道了老樱桃树底下的秘密。可是刚才除了几个姥姥，应该不会有人发现老樱桃树底下有金子。 “小芳芳我还想去看你呢！” 正想着小芳芳，小芳芳就来了。 王小明很高兴，拉着秦芳的手摇晃着。还不好意思地说： “小娇娇说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和你结婚。” 王小明说完扭捏地侧着身子不敢看秦芳的眼睛。 “你先走开，我想和小娇娇说话。” 秦芳推开王小明，走到李锦跟前，拉起李锦的手朝老樱桃树下走去。 老樱桃树下刚被几个姥姥又刨又挖地弄了一地的土疙瘩。 秦芳走到土疙瘩旁边站住了。 “你有什么话非要这里说呢？” “小娇娇，这里是不是有金子？” 秦芳的话让李锦倒吸一口凉气。这事秦芳怎么会知道的！ “你为啥这么说？” 李锦观察着秦芳的眼睛。秦芳的头上依然戴着上次来的那顶白色儿童太阳帽，帽沿的阴影遮着她的双眼，想要看清她的目光很难。 “我能看见你家老樱桃树底下有金子。” “啊，这么神奇么！” 李锦真被惊到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看到的都是快要死的人，他们的眼神都很吓人。这次突然看到你家院子里的老樱桃树底下闪闪发光的金子，感觉没有那么可怕了。你快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李锦点了点头。 “果然我没有看错。” 秦芳激动地笑了。 抬了抬太阳帽的帽沿，抓着李锦的手抚摸她的眼睛。 李锦不明白秦芳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被秦芳抓着手的感觉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被一缕清凉包裹着，在这炎炎烈日下非常舒服。 “你的眼睛很漂亮！” 李锦望着秦芳的眼睛，感觉秦芳原来的那只瞎眼形状更好看了，眼里的目光也比从前更有灵气活力。 “我的左眼能看见即将发生的死亡。今天第一次能看见即将发生的事。如果我和奶奶快点走，可能就看见你姥姥的挖金子了。” 秦芳描述她来之前看到的画面，包括李锦坐在窗沿上和钱利伟和王小明说话，几位姥姥手里拿的锹和镐也都分得一清二楚，简直就像回放刚才老钱家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李锦不得不佩服秦芳长本事了。问秦芳能不能看见钱利民即将举行的婚礼，秦芳摇头，她怀疑只能看到就近的事情，或者是她想着的人。 “我一直想让你摸摸我的眼睛，感觉只要你摸了我的眼睛我就不用看到那些吓人的人了。” “那我现在摸你的眼睛了，你感受一下是不是有效果。” 秦芳眨了眨眼睛，再次抬起帽沿朝四周望去，目光如清澈的湖水波澜不惊，随即点了点头。 “应该有效果了。我刚才在我奶奶家时，还能看到一个大爷灰蒙蒙的脸，他的眼睛黑洞洞地老吓人了。” ------------ 第288章农家不日常（一） 王小明远远看着秦芳和李锦说话，想过去又怕秦芳会说他，更怕李锦扎他屁股，伸着手指在嘴里唆吸着。 “都六岁了还唆手指，这孩子八成是聪明不了了！” 秦老太从屋里出来看到王小明唆着手指，嘿嘿笑着说道。 秦老太可不怕得罪钱红霞，钱红霞没事就领着傻乎乎的小孙子去她家，早就让她厌烦了。 不过钱红霞也不在跟前，说给汪桂珍听也没关系，汪桂珍肯定不会传话给大姑姐。 “哟你家新房子不盖了？那利民娶媳妇住哪儿？” 秦老太的眼睛往老樱桃树底下张望。 “暂时不盖了，手上没钱了，利民到时住这屋，利泰小两口这两天就搬回家去，我到那边照顾小红也是一样的。” “也对，利泰独门独户的照顾起来更方便。” 秦老太说完还是忍不住问老樱桃树底下怎么刨得全是疙瘩。 汪桂珍早就怀疑秦老太过来别有目的，不然不会进院就往老樱桃树底下偷瞄。随口说是老母鸡刨地弄得到处都是土。 “早晚得把这些鸡全宰了。” “那不是没鸡下蛋啦？” “再养小母鸡，老母鸡越下蛋越少，留着白吃食不如炖汤。” 汪桂珍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秦老太却听出了不好的意味，汪桂珍这是暗讽她是老母鸡啊！ 秦老太拉下脸扭脸喊秦芳跟她回家。 李锦松开手，秦芳不情愿地跟着奶奶回家了。 走到篱笆墙外，一阵风吹过，秦芳的太阳帽被吹掉在地上，秦老太着急忙慌跑去拣，秦芳扭头朝篱笆院里正看着她的李锦挥起小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经过李锦的手抚摸，秦芳的眼睛不再害怕看到黑暗中的阴影了。 “人家院子里哪来的金子，以后可不要再瞎说了。” 秦老太把拣回的太阳帽给小孙女戴上，随口嘱咐一句。 “嗯。” 秦芳没有向奶奶解释。能预见到没有发生的事是她和小娇娇之间的秘密。 靠山村的水源问题可以反应出各村之间的利益纠葛，钱利民干脆拿着采访本跟踪采访李帅和秦队长在龙河村谈判。 天色将晚，钱利民和李帅钱利娟回来了。 汪桂珍探头朝三个人的身后张望，没发现钱利泰，一问之下原来钱利泰并没有跟他们在一起。 “那利泰去哪儿了？” “我二哥会不会跟我二叔去地里了？” 吃过午饭以后钱利娟好像看见钱利泰跟二叔一起出去的，以为钱利泰这会还在地里。汪桂珍说钱老二早就从地里回来了，还说今天地里没啥活，庄稼都长得根壮叶肥，肯定会大丰收。 “那我也不知道了。” 钱利娟进屋张罗晚饭，汪桂珍坐在门口扯着线团子，不时瞅一眼篱笆院外，希望能看到二儿子钱利泰回来。 “今天的新闻一定会引起关注，农民为了争夺水源是焦点事件。” 钱利民在和李帅讨论他采写的新闻稿。 汪桂珍也听不明白儿子和女婿的对话，心里想的全是要让陈小红回去坐月子，得赶紧把屋子倒出来给钱利民结婚做新房。 ------------ 第289章农家不日常（二） 李锦蹲着看王小明用树枝逗蟋蟀玩，耳朵却支棱着听李帅和钱利民说话。 龙河村承认错误，但是不愿意改，如果靠山村再不给他们开闸放水，他们还会偷偷过来破坏靠山村的饮用水源。 虽然有人识破了龙河上游的毒草，但他们可以采用其他的办法，可以让靠山村人发现不了水源被破坏。 秦队长当时就发火了，拉着龙河村的生产队长就要打架。李帅拉开两人，向龙河村生产队长说明破坏水源是犯罪，如果有人因此致病，肯定会被判死刑。李帅建议靠山村给龙河村放水，不能让下游的村民因为水源生活生产发生困难。 秦队长虽然不愿意，但是知道李帅不会随便给建议，只好让人去水库放水。 “我二哥会不会去水库了？” 钱利民望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这时水库应该已经没人了。距离秦队长安排人去水库放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水源问题原来这么严重，可以升级成两村人的战争！ 李锦心想要水还不容易，只要她明天去龙河边走一趟，保证让龙河水涨长流不断。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一道人影出现在篱笆墙外。 来人是生产队的治安主任，隔着院门喊汪桂珍赶紧去看看，钱利泰把人给打死了，已经被民警带走了，搞不好会被判死刑。 听到二儿子打死了人被抓走要判死刑，汪桂珍当时就昏过去了。 李帅和钱利民赶紧把汪桂珍抬进屋炕上，钱利娟拿来湿毛巾帮母亲擦脸。 “姥姥姥姥！” 李锦拉着汪桂珍的手摇晃着，感觉汪桂珍这一口气没上来凶多吉少。 李帅按压汪桂珍的人中，又伸手按压刺激她的虎口，汪桂珍终于缓过一口气，长长地哀嚎一声，让女儿扶她起来，她要去找钱利泰，好好问问钱利泰为什么要打人，不知道自己都是做爹的人了，遇到事还是那么冲动没有头脑…… 汪桂珍把二儿子数落一通，伸脚下地眼前却像有无数金星在闪动，到底还是腿软无力走动。 “妈，我去看看吧。正好我也要去派出所咨询一些事情。” “你去太好了，利娟你也跟你男人一起去。小娇娇交给我，你们放心去。” 李帅和钱利娟马上出门了，望着女儿女婿的背影，汪桂珍松了一口气。 “你二哥应该死不了了，你妹婿金贵能办成事。” “人命关天的事咋能指望我妹夫帮忙减罪，那我妹夫不也犯法了？” 钱利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顾不得和母亲再说话了，拿上水电筒出去追妹妹妹夫。第一时间能知道消息总比坐在家里六神无主要强。 “完啦完啦，小娇娇，你二舅闹出人命你三舅还咋结婚了！马老师肯定会嫌弃咱家呀！” “妈，利泰咋了，他咋闹出人命了？” 陈小红在屋里听到丈夫的名字，开始还没往心里去，直到这时才听清汪桂珍说的话，赶紧披衣下地，站在门里扶着门框问道。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利民和李帅都过去打听了，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 第290章农家不日常（三） 儿媳妇生完孩子才三天，又是早产身子虚亏得厉害，如果再受到惊吓落下病根，那以后苦的可不止是儿媳妇一个人。汪桂珍急忙上前扶陈小红回到炕上躺下，让她不要多想，钱利泰不是没心没肺不知道顾家的人，一定有什么误会。 想到钱利泰搂着她又亲又吻说的那些贴心话，陈小红也觉得钱利泰不可能打死人，虽然这回生了一个闺女，钱利泰并没有觉得生闺女不好，反倒比她还要关心才出世的女儿，知道她给女儿起了小免叫小草，每天晚上起夜给女儿换尿布时，都满脸带笑地看着女儿轻轻地呼唤着“小草”。 儿媳妇肯安心躺着养身子，汪桂珍带上门去厨房做饭。 钱红霞过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侄子钱利泰把人给打死了，赶紧小跑着冲进屋里，一把拉住汪桂珍问她知不知道钱利泰打死人的事。 汪桂珍拂开钱红霞的手，点了点头没有吱声。心说这么惊天的大事连你都知道了，我咋会不知道呢！ 可是早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不是什么好事值得炫耀，除了苦笑也只能焚心似火地等着。 “小明呢，咋没见着我家小明呢？” 钱红霞本来就是跑来接小孙子王小明的，这会在屋里没见着小孙子，只好找汪桂珍要人。 “刚才还在这儿呢！” 汪桂珍瞅着刚才她和小娇娇说话时，王小明坐着的小板凳，突然意识到小娇娇也不见了，顿时眼前一阵眩晕。 “你咋啦？” 钱红霞伸手扶住像要摔倒在地的汪桂珍。 汪桂珍抹了抹脸，这时屋里的小婴儿哇哇地哭了起来。 “你帮我看着火，晚饭还没做呢，我去找小明和小娇娇。” 汪桂珍把手里的锅铲递给钱红霞。 钱红霞像烫了手似地把锅铲甩给汪桂珍。 “你还是在家做饭，我去找小娇娇和小明，这两孩子一定是一起跑出去玩了。” 钱红霞手里刚好拿着手电筒，马上小跑着出去找孩子。 屋里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汪桂珍心烦气燥，走到门口问陈小红是不是孩子饿了。 “我还饿着呢！” 陈小红因为担心丈夫出事，又没能及时吃上晚饭，心里已经窝着一团火了，才刚眯上眼睛想睡一会又被孩子的哭声给吵醒了，伸手拉过孩子侧身喂奶，孩子却不肯吃，依然哇哇地哭着，她干脆也不管了，翻过身任由孩子继续哭，再能哭的孩子也有哭累的时候。 “我一会就把你的饭做好，你先把孩子管好。” 汪桂珍这时完全没有脾气，只想一会能听到二儿子是被冤枉的好消息。 此时李锦和王小明正走在木桥上。 夜色里两个小小的身影像被群山包围的猛兽窥觎着。 王小明开始害怕了，紧紧拉着李锦的衣角四下张望，看到重山压下来的暗影大气不敢喘一下。 “不用怕，一会就能见到小芳芳了。” 李锦不得不哄哄王小明。 李锦本来想悄悄溜出屋门去找秦芳问点事，是王小明像粘在身上的狗皮膏药非要跟来的。 ------------ 第291章农家不日常（四） 一道手电筒的光束朝河边射来，李锦赶忙蹲下身子，不管是谁来找她都不能回去，如果不问清楚钱利泰打死人的事，今天大家谁也别想睡个安稳觉。 王小明抬手捂着眼睛，试图阻挡手电筒的光柱。 钱红霞看见小孙子站在桥中间，急得用上百米冲刺的速度朝木桥跑来。 “小明你不要动啊，奶奶带你回家。” 怕小孙子不小心掉进河里，钱红霞跑上桥大声喊着。 王小明呆呆地望着奶奶走近。 “可吓死我了！你怎么跑到桥上来了，小娇娇呢？” “小娇娇在……” 王小明回过头，发现小娇娇已经不在跟前了，急得一时有点结巴。 “别急慢慢说。” 钱红霞不能只领着小孙子回家不管小娇娇，耐心地引导王小明说话。 王小明慢吞吞地说小娇娇要带他去看小芳芳，刚才他害怕，小娇娇还说很快就能看到小芳芳了。 “这么晚了你们去找小芳芳干啥？” 钱红霞用手电筒朝四下扫去，并没有发现小娇娇的身影。如果按照王小明说的小娇娇应该没走出去多远。 “小娇娇没说，我就想看小芳芳，不干啥。” 王小明倒是说出了心里话。只要有机会能看见小芳芳，哪怕只看一眼他也觉得高兴满足。 “不好，小娇娇该不会掉到河里了吧！” 钱红霞这么一想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用手电往桥下照来照去，发现河水似乎比原来涨满了不少，中午过桥时她还看到河道两边因为干涸露出的淤泥，这会河水迅急而下，比春天的水流还要冲沛。 “小娇娇，小娇娇！” 钱红霞朝河里呼喊着，又拉着王小明跑上桥朝更远的河下游照去。 “小娇娇该不会是掉河里被冲走了吧？” 钱红霞的脸顿时绿了，这要是老钱家把小娇娇给看没了，就算把老钱人的命都赔上，恐怕李帅家也不会答应吧！ “小娇娇说是去找小芳芳。” 王小明不明白为什么奶奶不朝秦老太家走，非要沿着河呼喊小娇娇。 钱红霞的脑筋这时也转过来了，小娇娇可不是普通的小孩怎么可能掉到河里呢，应该是脚步比大人还快去秦老太家了。 “那咱们去找小芳芳。” 钱红霞拉着小孙子重新上桥，快步朝秦老太家走去。 李锦已经站在秦老太家大门口了。 看着屋里映出的灯光，估计秦芳应该在吃晚饭。 正好趁这个时候可以试试秦芳的超能力，如果秦芳能预知到她来，就会从屋里出来找她。 李锦心里想着秦芳马上就出来了，耳边听到屋门打开的声音，抬眼望去，秦芳果然出来了。 “小娇娇。” 秦芳说着打开院门，又回头瞅了一眼屋门口。 李锦知道秦芳是偷溜出来的，秦老太一会发现秦芳不在肯定会找出来。 此时不宜废话，长话短说，问秦芳下午说看到的那个眼神黑洞洞的大爷是不是和钱利泰打架的人。 秦芳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然后点了点头，钱利泰是拿起一块砖头拍向那个男人的，那个男人当场就倒地不起了。 ------------ 第292章夜探（上） “你为啥要问这个？” “我想了解一下我二舅打人还有没有缓和的余地。你上次看到的两个头上有血的青年最后也没有死，我想我二舅打的那个人也还有救。” “我不知道，我认识那个人。你还是回家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能行吗？” 怕奶奶看不见她会着急，秦芳不敢耽误太久，又担心李锦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年纪不大却知道左右为难了。 这时屋门推开，灯光里映着秦老太的身影，李锦赶紧让秦芳回屋，转头朝村口走去。 给汪桂珍报信的人说被钱利泰打的那个人在送镇医院的途中就死了，此时遗体应该还在镇医院。 李锦决定去镇医院看看那个人，有没有机会让那个人起死回生。 通向村口的土路黑漆漆的，暗淡的月光在云里时隐时现。 李锦倒是不害怕山野禽兽或者禽兽不如的人，但是单靠她的两条小腿要走到镇医院显然是不可能的。 反正四野无人没人会注意到她，不如造一只飞鸟带她飞去镇医院。 心里想着抬起小手便看见夜空中一道白亮亮的飞影朝她缓缓俯冲下来。 李锦骑上白色大鸟双手抱紧大鸟的脖子，大鸟马上振动双翼朝半空腾起。 好久没有这种腾云驾雾的感觉了！ 如果可以真想就这么一直飞下去，飞回异世大陆，继续做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少女掌门。 钱利娟已经和李帅结婚有了一个完美的归宿，汪桂珍也心想事成把几个儿子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只要把钱利泰打人事件搞定，似乎在这个世界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可是一起到王小明，钱利军和钱利伟还有秦芳，心里又有种不舍，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四舅和五舅了，也不知道四舅和牛莉联系上没有…… 李锦伏在大鸟身上在天空飞翔，心思也遨游九天不能自抑。 “嘎~” 大鸟好像在向李锦报告，镇医院到了。 李锦跳到地上，伸手抚摸着大鸟光滑的羽毛，贴着大鸟的脸颊蹭了蹭，然后飞快地在大鸟的屁股上拍了拍，看着大鸟飞上高空渐渐远去。 毕竟骑在鸟上在天空飞行被人当成神奇事件口口相传，到时候再想恢复平静的生活就不可能了。 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这是宇宙真理！ 镇医院是一座白色平房，在小镇最里面靠山的位置，一共有五六间诊疗室，不设病房，需要住院的病人都送去县医院了。 双扇镶着玻璃的蓝色木门虚掩着，门口上方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 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只蟋蟀从天而降落在门口的灯影里，振动两下翅膀又一跃而起飞走了。 人既然死了肯定放在了太平间，太平间在医院后院最阴暗的角落。要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发毛的。 李锦握了握小拳头，做了一个深呼吸。既来之则安之。都已经从靠山村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能阻挡她挽救家人的脚步呢！ 想到姥姥汪桂珍发现她失踪了，一定会比姑姥姥更着急上火在寻找她。 李锦提了一口气朝医院后院的暗影里走去。 ------------ 第293章夜探（中） 速战速决赶紧回家！ 太平间的门没上锁，用手轻轻一推就开了。 可能是门上的铰链年久失修，推开门时发现一阵咯吱声。 真难听！ 李锦反手关上门，皱着眉朝屋里探头望了一眼，屋里墙上挂着一盏发红的小灯，看起来像是一盏烛火。一条不长的走廊尽头还有一道门。 看样子想要找的人应该在那道门里。 李锦脚上穿的是千层老布纳的鞋底，走起路来无声无息。 远远看去以为是道门，走近了看只是一道门洞。 李锦毫不犹豫地走进屋里。 屋里有三张停尸床。其中两张上放着遗体，遗体上蒙着白布。 怕开灯会引起外人的注意，只能借着门口那点烛火似的光来找她想要找的那个人。 经历过莲杏的死，李锦对死人心存敬畏，小心地掀开第一张床上的白布，看到白布下面是位年轻姑娘，马下说： “对不起！” 最里面那张床上如果再不是她要找的人，今天晚上就白跑一趟了，想让钱利泰打倒的那个人起死回生也几乎不可能了。人在重物袭击以后可能存在假死状态，李锦赌的就是那个人是假死状态，如果在假死状态错过了还生的机会，就真的回天无术，也坐实了钱利泰打死人的罪名。 掀开白布单，李锦松了一口气。 尽管白布单下的人面目狰狞吓人，却是李锦要找的人。 李锦从嘴里吐出一颗晶莹发亮的红色果子，轻轻放在那人眉心，心念转动之下，红色果子顺着那人眉心化开变成一道红光滑进鼻孔。 红色晶果化成的红光转眼之间全部进入了那人的鼻孔。 李锦静静等待着。她还不能确定用她的护心晶果能不能让处在假死状态下的人重生。 “咯吱……” 难听的开门声传来，李锦打个机灵。这么晚了还有人到太平间来！ 脚步声伴着一道手电筒的光朝门洞越来越近。 周围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李锦只好藏到中间空床的床板底下。幸好她的身子小巧，离地不到三尺的床板下足够容身。 李锦刚藏身，手电筒的光和脚步声就进来了。 从床板下看不见来人的脸，但可以看见来人半截腿和脚。 一双大脚上穿着两片交口包边的黑布鞋，腿上的灰布裤子像是没来得及撸直，一边挽得高一边挽得低。 是个男人！ 看不清男人的脸从衣着上也分辨不出男人的年纪。 难道是医院太平间值班的工人？ 如果是值班的工人这会过来看一眼觉得没事就会转身离开了。 李锦大气不敢喘，紧盯着那双站在对面床底下的大脚。 大脚男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听声音好像掀开了盖在女尸上的白布单。 男人的呼吸变得沉重，一双大脚从床头挪了两步，感觉应该是弯下腰在看女尸的脸。 如果说男人穿着白大褂李锦还以为是医生例行到太平间检查遗体，可是男人的穿着肯定不是医生，再看那双大脚的脚脖子上还沾着泥浆。 难道是夜闯太平间对年轻女尸起了色心的大流氓？ ------------ 第294章夜探（ 下） 李锦这么一想感觉肺都要气炸了。不论什么时候都讲究死者为大，要给死者留下最后的尊严，这个大脚男人竟然想猥亵女尸！ 李锦正要从床下出来看个究竟，该出手惩治坏人绝不手软。 她的头刚碰到床板底下作势要钻出来，突然听到一声野牛般的惊恐声，对面床下的大脚好像被什么给钉住了，双腿却在不停发抖，手电筒的光直直地从对面床射向另一边。 另一边床上一先一后伸到地上两只赤脚，一只赤脚上系着一块白色卡片，白色卡片上的红色印章在手电筒的斜光里显得特别醒目。 可能是看到对面床上的男人下地要向他扑来，大脚男人终于反应过来，转身朝外面跑去，边跑嘴里边喊“诈尸了，诈尸了！” 被钱利泰打死的男人活过来了，这让李锦觉得不虚此行，等两个男人都跑出了太平间，她也从床下钻出来。 走到女子的床畔，看到掉在地上的白布单，李锦拣起来给女子重新盖好，走出太平间锁上大门的门闩。 医院四周依然安静得出奇，似乎刚才两个男人的出现和呼喊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也不知道那两个男人都是什么人，一个能让钱利泰动手打架的人肯定不是好人，另一个试图对年轻女尸动手动脚当然也不是好鸟。 李锦召唤大鸟飞来骑上，马上飞回老钱家。 看到屋里灯光通明，就知道肯定出事了。 老钱家人都非常节省，对于用电更是异常节约。汪桂珍时常把感谢东方红林场挂在嘴上，如果没有东方红林场靠山村现在也不一定能通上电坐上小火车。 “小娇娇，小娇娇你回来了！” 李锦刚进门，王小明就一边喊着一边朝她扑过来。 “你看到小芳芳了吗？你看到我奶奶了吗？你看到你姥姥了吗？” 屋里虽然灯火通红，但是只有陈小红一个大人在家。 陈小红对李锦回来没有特别表现，依然侧身望着身边的女儿小草。 “小娇娇你快说话呀！” 王小明显得很着急，他一个人坐在外屋很害怕，把屋里能打开的灯全都打开了。 “见到小芳芳了。” “那你肯定也看到我奶奶和你姥姥了，她们一起去找你了。” 钱红霞领着王小明走到秦老太家，秦老太没让他们进屋，告诉他们没见过小娇娇，让他们去别处找找就关上了屋门。 钱红霞只好领着王小明先回来，又和汪桂珍打着手电筒一起出去寻找小娇娇。 听完王小明还算清楚的描述，李锦有点担心两个姥姥半夜三更地外出再摔跤崴脚，反正现在她可以骑大鸟出门，只要在靠山村上空飞一圈肯定能看见姥姥和姑姥姥。 但是要骑大鸟肯定不能让王小明发现，可是王小明又紧盯着她，就怕她又从他眼前消失了。 要摆脱这个小麻烦还得使点心计。 李锦假装和王小明躲猫猫，等王小明藏起来，马上召唤大鸟过来骑上，飞快地腾空而起。 ------------ 第295章喜忧参半 如果此时汪桂珍和钱红霞仰望夜空的话，肯定会看到一只大鸟飞掠而过的身影。 两个人哪有心情仰望夜空，正满心焦急地沿着龙河朝下游走。 王小明说小娇娇是在木桥上不见的，既然小娇娇没去秦老太家，村东村西相熟的人家也都问过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小娇娇掉河里被水冲走了。 谁让今晚的龙河水流湍急涨满河岸呢！ “我的小娇娇哟，可千万别出事哟，我也不能活啦……” “别又说丧气话！” 钱红霞扶着汪桂珍，其实她早就走不动了，与其说是她扶着汪桂珍，不如说她是把汪桂珍当成拐杖。 “你说小娇娇能去啊？不往坏处想还能往哪想！” 汪桂珍被大姑姐按着肩膀，只能用力支撑着，说话的声音也早就嘶哑了。 喊了大半夜的小娇娇，此时嗓子眼火烧火燎地。 “小娇娇是福宝，不能出事。” 钱红霞说得有点心虚。 “小娇娇是福宝不假，但是福宝也架不住被这么折腾，才两岁的孩子……” 钱红霞听出了汪桂珍话里的意思，汪桂珍这是说王小明非要拉着小娇娇去找小芳芳，所以才把小娇娇给弄丢了。 钱红霞必须得向汪桂珍说清楚，她的小孙子虽然呆头呆脑地，但是从来不会说谎骗人，是小娇娇要去找小芳芳，王小明是跟着小娇娇跑出家门的。 “不要说了，找小娇娇要紧。一会要是李帅回来咱们还没想到小娇娇，我就一头碰死在桥头算了。” “呸！又说丧气话，你还是我认识的老大媳妇吗？老大死的时候你一个人拉扯六个孩子都没见你说过丧气话。” “你比我难，我的儿子那时都能当劳力了，你只剩一个小孙子了！” …… 李锦站在两位姥姥的身后，听着她们斗嘴像是要翻脸，随即又互相搀扶互相夸赞，感觉到两位老人可爱又让人心疼。挥手让大鸟离开，然后甜甜地呼喊： “姥姥，姑姥姥。” 汪桂珍以为自己听到小娇娇叫姥姥是幻觉，见钱红霞回头，然后惊喜大叫使劲扯着她回头看，转身看见真是小娇娇，又惊又喜又激动，眼泪差点掉下来。 三个人回到家刚坐下喝口水，李帅和钱利娟回来了。 汪桂珍急忙站起来想问问钱利泰怎么样了，双腿发软一时没站起来。 “妈，你的腿脚咋啦？” 钱利娟上前扶住母亲，担心地看着母亲发抖的双腿。 “没啥。” 汪桂珍不想说小娇娇不见了，她几乎把靠山村的角落都找了一个遍。既然小娇娇已经找到了，没必要让女儿女婿凭白担惊受怕。何况眼下最要紧事是钱利泰打死了人会不会被判死刑。 “现在还不好说，得看案子提交到法院以后怎么判。” 李帅神情凝重。能帮到老钱家的事他都可以做，但是触及法律的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碰的。 “利民呢，利民咋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汪桂珍这时才想起三儿子是追女儿女婿去打听钱利泰的事，他们应该在一起才对。 “我三哥留在那边跟踪我二哥的案子，这两天应该都不会回来了。” “遇到事还是得亲兄弟真关心。” 钱红霞说者无意，钱利娟听了却不是滋味，下意识地望向李帅。 ------------ 第296章有惊无险（上） 李帅虽然不是钱利泰的亲兄弟，但是对钱利泰的关心一点也不比亲兄弟少。 为了查明钱利泰打死人的原因，李帅在派出所了解情况以后又特意去死者家调查情况。 李帅去死者家里敲门，刚才张口表明身份，死者家属马上抄起门后的扁担朝他打来。李帅闪避躲开，不得不亮出自己军医的身份。 死者家属放下扁担，把李帅堵在门外让他有话快说。 原来死者名叫大勇和邻村一个叫小红的姑娘订了亲，家里给女方家过了聘礼，说好秋后办喜事。可是不知为何小红家突然提出退婚。 虽然退回了彩礼，但是大勇心里不乐意啊，三十来岁的人了，好不容易要说媳妇了，临门一脚却又黄了，却连个原因都不知道。大勇没有和家里说独自去找小红要说法。 说来也巧，大勇走错了路跑到了靠山村，向人打听小红家，人家以为他找的是靠山村的陈小红，正好看见不远处的钱利泰，让大勇找钱利泰去，小红是钱利泰的媳妇。 大勇一听这话可炸了毛，跑过去质问钱利泰是不是小红的男人。 钱利泰当然承认是小红的丈夫了，对于眼前面目不善的男人充满了警惕。 “难怪小红不愿意跟我！” 看着钱利泰比他年轻英俊的脸孔和高大的身材，大勇心里的愤愤不平更强烈了，痛骂小红是不要脸的荡妇，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一女二嫁…… 自己的媳妇被一个陌生的老男人一顿痛骂，还当着许多看热闹的同村人，钱利泰哪里忍得了这种窝囊气，抬手朝大勇的胸口打了一拳。 大勇就等着惹怒钱利泰先动手，在别人的村里自己如果先动手必然不占理。 “你抢了我媳妇还敢打我？” 大勇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报仇了，和钱利泰扭打在了一起，临来的路上就在衣兜里装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掏出来对着钱利泰的脑袋上就砸。 钱利泰生生挨了两下，额角顿时鲜血如柱。 还好钱利泰够高大健壮，三下五除二夺下了大勇的石头反手把大勇给砸倒了…… 叙述的是大勇的妹妹，她是后来听人传说的哥哥被打死的情景。 原来竟然是一场误会！ 打死终归是要尝命的，李帅不禁替钱利泰感到惋惜。这时大勇的妹妹突然看着李帅的身后惊恐地喊了一声： “鬼啊！” 随即砰地一声关上门跑进了屋里。 李帅和起死回生归来的大勇撞个正着…… “二哥应该不会有事。不过毕竟是二哥先动的手不在理，应该登门向对方认个错。只要对方撤诉销案，二哥就可以回家了。” 李帅的分析让屋里的几个长辈都松了一口气，钱红霞提议和汪桂珍一起去大勇家赔礼道歉。 钱利民觉得都是女人出面会让大勇觉得不受重视没诚意，也担心大勇会出尔反尔，他要跟着一起去。 “这事你们女人都不要出面了，还是我和老三一起去吧。” 关键时刻钱老二及时出声，他现在才是老钱家的掌门人。 ------------ 第297章有惊无险（中） 上门赔礼道歉重在赔礼上，肯定不能让两个小叔子空手去被害者家里道歉。 为了救儿子，汪桂珍什么都舍得。 看着姥姥把牛莉送给她的衣料都拿出来做为赔礼，李锦心里有点替二舅不值了。 从李帅的描述中可以知道钱利泰也受伤了，那位被害者同时也是加害者，为了让那位大勇活过来，李锦耗费了不少元气，昨夜驾鸟飞行让她的精力又消耗了不少。现在就算脑袋里有任何意念也化不成行动了，特异功能又暂时失灵了，这次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恢复。 “哇哇……” 小草的啼哭声让钱红霞突然想起了小孙子王小明。 昨晚上到现在，只想着小娇娇和钱利泰的事了，竟然把小孙子给忘了。 “小明呢？小明去哪儿了？” 房间和厨房都找不见王小明的影子，钱红霞又跑回家找，家里也没见着王小明，又转头回来找汪桂珍。 “昨天晚上我让小明在你家等着，然后和你一起去找小娇娇的对吧？” 钱红霞努力回忆着。 汪桂珍的脑子早就乱了，女儿女婿刚跟她说后天要离开了，这会二儿子还没回来，媳妇又开始不给才出世的孩子喂奶，简直是焦头烂额。 李锦这时想起了，她骑着大鸟离开的时候为了怕王小明看见，假装和王小明躲猫猫，当时看见王小明藏到屋门后。等她回来时屋门后没有人，王小明也不可能藏在那里那么久。 但是当时她也没想那么多，家里的大人都聚在一起讨论钱利泰的事，真没有人注意到王小明在哪儿。 “我去找小明！” 小娇娇不见了汪桂珍跟掉了魂似地四处招唤，她的小孙子不见了，汪桂珍却像没事人似地连话都不想跟她说。 钱红霞瞪了汪桂珍一眼，又朝里屋正在说话的李帅和钱利娟瞄了瞄，然后气势汹汹地转身离开了。 完蛋了，姑姥姥生气了！ 李锦追出门叫住钱红霞。 “你知道小明在哪儿？” 钱红霞露出一丝欣喜。 从昨晚到现在都多长时间了，如果王小明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也来不及了。 “小娇娇你说呀，姑姥姥都要急死了。要是我家小时找不着了，我也不活了。” 唯一的小孙子如果真出了事，钱红霞铁定不想活了，人近花甲失去了唯一的精神寄托，活着比死了更难。 “我知道我知道。姑姥姥进屋等一会，我这就去找小明哥哥回来。” 王小明去哪儿了李锦心里也没底，如果说王小明去找秦芳了，可是这都一个晚上带一个上午了，就算王小明想赖在秦老太家，秦老太也不让啊！ “姑姥姥在家也坐不住，姑姥姥和你一起去找小明哥哥。” 钱红霞弯下腰想要抱着李锦，李锦赶忙躲开，这一晚上钱红霞来来去去都被折腾坏了，现在又因为小孙子不见了焚心似火，哪有精力和体力抱着她。再说她虽然元气有损，走路还是不成问题的。 老钱家的院子已经被钱红霞找遍了角角落落，钱老二家和钱老三家也都找遍了，连钱利泰家的新房都翻了一个遍都没见到王小明的影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王小明去了村西头。 ------------ 第298章有惊无险（下） “小娇娇小心点。” 走上木桥，钱红霞不忘嘱咐一声，声音透着焦急忧伤。 李锦仰脸朝钱红霞笑了一下，钱红霞却在望着木桥对岸。 感觉到手心里汗涔涔地，李锦从钱红霞的手里抽出小手，朝桥两边望着，心说昨天随手增回的水流今天看起来似乎平缓了不少。只要比原来的水量多一些，就能解决了下游龙河村的饮水问题，也还算是一件好事。 刚走下木桥，就听见村西头传来一阵一阵的惊呼声。 “前面出了啥事？” 钱红霞拦住一位从村西头过来的小媳妇。小媳妇弯着眼角笑着说： “不得了了，有一个小人骑着一只神鸟在天上飞，飞得老高老高了，大家都跪在地上朝天上拜着，说是向过路的神仙祈福也有用。我倒是不太相信，谁知道那只大鸟身上驮着的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小媳妇说着挎着脏衣服去河边搓洗。 钱红霞站在原地一脸狐疑。 神鸟？小人？ 李锦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拉着钱红霞朝村西头跑。 “小娇娇不要跑，姑姥姥快要喘不上气了……” 钱红霞气喘得厉害，弯腰双手拄在膝盖上大口呼气。 “嘎~” 一只白色大鸟从天空掠过，看到大鸟上的小小黑影，李锦的脸刷地白了。 王小明竟然骑在了大鸟身上，大鸟似乎不愿意停下脚步，继续向村东飞去。 怎么办怎么办？ 李锦的脑袋飞速的转动着。 意念失灵，特异功能无用，要想让大鸟落地似乎不可能。 目光落在路边的野草上，李锦突然想起三舅钱利民曾经教她用草叶吹奏。只要掌握好了吹奏的力度，可以吹出响亮的音符。 李锦飞快地摘下一片草叶含在唇边，对着大鸟飞去的身影吹起嘹亮的叶笛声。 大鸟好像受到了某种感召，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缓缓朝李锦站着的位置飞来。 这时看到空中神奇景像的村民和闻讯赶来的村民都汇集在了木桥边。 白色大鸟振动着翅膀稳稳地落在了李锦身边。 看见伏在大鸟背上的王小明，钱红霞像风一样冲上前把王小明抱了下来。 就在王小明被抱开的一刹那，大鸟挥舞着翅膀腾空远去。 “是王小明啊！” “是老钱家的外孙！” “真是那大脑袋的王小明呢！” …… 看清了大鸟驮着的不是小神仙，围拢在桥边的村民们议论纷纷。 王小明似乎睡着了，双手还保持着抱紧大鸟脖子的姿势。 钱红霞心疼地把小孙子的双手捋顺，背在背上走上木桥，回头喊小娇娇赶紧跟上。 李锦从人群的包围中挤出来追上钱红霞，趁着钱红霞不注意，伸手拍了拍王小明的后背。 王小明好像如梦方醒，“哦”了一声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世界，突然抱紧奶奶的脖子哇哇地哭了起来。 “小明回家啦，小明回家了。” 钱红霞心说小孙子这回又被吓掉魂了，也不知道从哪飞来的大鸟竟然还叨走孩。 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万一小孙子从那么高的天上摔下来，不死也得残疾。 ------------ 第299章顺其自然 王小明是怎么骑上大鸟的没人能想得明白，就连李锦也觉得纳闷。但是一个小孩子能骑着大鸟在天上飞了那么久，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村里人开始还说王小明看着傻乎乎，还有点傻福气，肯定是沾了小娇娇的光，到了傍晚传说越来越悬乎，王小明是天上派下界的紫薇星，看起来傻，其实是大智若愚…… 马玲跟在钱利军身后走进老钱家院里，经过一路的思想斗争，此刻心里终于没有那么紧张了。 既然和老钱家已经敲定了婚事，可是迟迟不见钱利民找她，今天必须得把婚事敲定下来，她才能安心在靠山村落脚。不然父母突然被调派到西北农场，她也只能申请随调过去。 靠山村虽然很贫困，但跟西北农场比条件还算好的，起码有山有水有树林，吃得饱饭穿得暖衣，以后也有希望接父母过来。 钱利军呼喊着冲进屋里，汪桂珍从厨房探出头，看见是钱利军回来，又缩回头继续和女儿一边烧火做饭一边说话。 “你二叔和三叔这会也该接利泰回家了！” 钱利泰不回来，汪桂珍的心不定。 “钱大妈在家吗？” 汪桂珍刚才从厨房探头露出惊鸿一面，马玲是看到了的，但是不知道要怎么打招呼，还是假装问话比较自然。 “妈呀，马老师来了。” 钱利娟对母亲说完赶忙放下手里的面团子走出厨房。 汪桂珍拉了两下风箱才慢腾腾地从厨房里出来。 做婆婆的威风还是要的，何况现在和二儿子比起来，未来的三儿媳妇可以放在次位。 “马老师来了。” 钱利军这时才马后炮从屋里探出头喊道。 “我妈和我弟没来？” “没来，你赶紧回家去！” 汪桂珍敲了钱利军的脑门一下，钱利军吐了吐舌头。 “那我找小娇娇玩。” “小娇娇去你姑家了。” 钱红霞领着李锦和王小明回来没一会，就有人找上门来给小娇娇和王小明送礼物。 坐月子要跟着孩子一样多睡多吃，钱利娟怕打扰了二嫂休息，干脆让李锦和王小明一起跟钱红霞回家了。 “那我也去我姑家玩。” 钱利军一蹦三跳地跑了出去，迎面碰上母亲领着弟弟来了，赶忙收敛了顽皮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大军别找小娇娇瞎闹了，小娇娇就快离开了。以后再想见小娇娇就难了。” 钱老三媳妇不知道马玲过来了，在院子里说话时只顾拍打大儿子身上蹭脏的灰土。 “利娟一家要回走了吗？” “说是要走，还没定下来具体哪天走。” 汪桂珍的目光穿过院墙望着远处，希望可以看见儿子回来的身影。 “哦……” 都说尽快会给她和钱利民办婚礼，钱利民的妹妹一家却要走了，肯定是不想参加他们的婚礼啊，马玲不敢确定钱利民还会不会和她结婚了。 “马老师你快坐，喝水。” 钱利娟把刚倒的一杯热水递给马玲，马玲这时已经有了要走的意思，嘴里说着不渴望，抬手挡着钱利娟递来的杯子。 推却之间热水溅出两滴，烫到了细皮嫩肉的胳膊。马玲条件反射哎哟一声，却把一杯热水都给碰洒了，眼看着热水溅落在了她的大腿上，顿时烫得龇牙咧嘴。 ------------ 第300章好事成双（一） “哟，利泰回来了，利泰他们都回来啦！” 钱老二媳妇放下手里的簸箕扭身朝屋里大喊报告好消息，然后迎向走到院门口的丈夫。 听说钱利泰回来了，汪桂珍和钱利娟前后脚跑出门。 “利泰啊，你都当爹了咋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汪桂珍一把抓住钱利泰的两只胳膊又骂又打，随后看到儿子额头上的伤疤，眼睛又止不住地滑下泪水，心疼地用指腹轻轻抚摸着。 “妈我没事，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钱利泰拍着母亲瘦弱的后背，眼眶湿了。 被关在拘留所一个晚上，钱利泰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他以为他的人生就此完蛋了，弟弟钱利民来看他时，他很想交待几句后事，可是张了张嘴，又觉得没什么话可说。 坐在黑暗里回忆过往，钱利泰终于想明白了，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自己的主见，不论是跟大哥去林场干活，还是和陈小红结婚，一切都是被动的选择。唯一这次主动为自己争得尊严，却是走向死亡的结局。 “都快进屋吧，一会就可以开饭了。” 不论什么时候吃上一口热饭都是令人高兴的事。 钱老三媳妇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感觉今天的太阳光全都披在了钱老三的身上。 “进屋！” 汪桂珍抹了抹眼睛，挺直腰杆第一个走进屋里。 钱利泰走到门口停下脚步，仰脸望天，再一次确定一下，他终于沐浴在阳光下，不用吃枪子儿了。 刚才听到二婶喊钱利泰回来了，陈小红的心砰地跳到了嗓子眼儿，丈夫回来了她很激动，很想马上下去去迎接，可是看到站在屋地上的马玲，又把撩开的被子翻了回去。 马玲穿着钱利娟的新衣裳，看起来比刚进屋时还要鲜亮。长期练习舞蹈的腰身和长腿紧致纤长，一双灵动的眼睛透着城里人才有的高贵，不说话时的神情看起来像古书里说的大家闺秀。 “外面出什么事了？” 马玲换好了衣裤，抬眼看向陈小红。 陈小红赶紧收回羡慕的目光。 “我男人回来了。” 陈小红在被子里用双手捏着松软多肉的肚皮，这一刻身为村花的自信都被突然到访的马玲给击得粉碎。 “那我出去了。” 陈小红没有说话，马玲俯下身笑眯眯地看了小草一眼，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带上了门。 “瞧我把马老师都给忘了！” “马老师不会介意的，都是一家人。” 钱老三媳妇替汪桂珍打圆场。 “……” 马玲接不上话荐，乡下妇女说话有时候直白，有时候又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钱利民不在吗？” “啊，利民，利民呢？” 汪桂珍抚额，笑自己跟个熊瞎子掰包米似地，看见了二儿子高兴又把三儿子给忘掉了。 “利民和李帅去办事，应该这会也该回来了。” 钱老二放下烟袋说着转头朝院外望去。 “瞧我说的话多准，利民和李帅回来啦！” “马老师你坐，等一会利民进屋，今天就把你们的婚期给定下来，越快越好，能明天不要后天。” ------------ 第301章好事成双（二） 汪桂珍当然不想夜长梦多把说好的儿媳妇给跑了。 马玲更不想多事多磨耽误了她的人生规划。 双方一拍即合，只是马玲说得比较含蓄，她的父母都在外地，肯定是没办法通知到了，在靠山村一切都听凭汪桂珍作主。 三儿媳妇还没过门就知道一切都听婆婆的，汪桂珍乐得合不拢嘴。转头问儿子钱利民的意见。 “那我得先回报社请一天假。” 钱利民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那你明天一早就回去请假，然后赶紧回来，后天就给你们把喜事办了。一会吃完饭我就给你们买结婚用品去。” 汪桂珍说得激动，手里有金豆子底气足。这时钱利娟把李锦接回来了，钱红霞领着王小明也回来了。 一大家子人整齐地围坐在一张拼起来的长方桌边，钱利泰觉得媳妇穿得还是不够暖，回屋取来一件他在林场干活时发的工作服披在陈小红的身上。 陈小红低头看了一眼洗得发白领边和袖口都磨得起毛的工作服，蹙了一下眉，不过还是忍着没有脱下去。 坐在对面的钱利民穿着干净的衬衣，衬衣的口袋里别着一只暗红银帽的英雄钢笔，怎么看怎么都像城里的高级人。 陈小红忍不住想像钱利民和马玲结婚的情景，两个人相貌身份般配，钱利民肯定也像城里人一样懂得风情，马玲在钱利民的怀里肯定幸福极了，哪像自己守着一个只会砍木头做豆腐的粗人…… “多吃一点！” 钱利泰把一只鸡腿放到陈小红的碗里。 看到油腻腻的鸡腿，陈小红掩起鼻子想要呕吐。 钱利泰吓得赶紧扶着陈小红的肩背轻拍着。 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陈小红逃似地甩开钱利泰回到屋里。 “别哭了，吵死了！” 如今和钱利泰孩子都有了，还能有什么心思呢！ 陈小红拧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让自己不要幻想那些不属于她的好事。 小草好像听懂了母亲的愤怒，哭声戛然而止，睁着一双细长的眼睛愣愣地看着陈小红。 奶水胀得越来越厉害了，感觉胸腔随时可能爆炸。陈小红不明白婆婆和小姑子到底给她的饭菜里下了什么料，好像突然之间她的奶水就一发不可收拾，胸前垫了几层棉纱布还整天湿漉漉地。 “给你吃。” 许是女儿乖巧漂亮的模样终于激发了陈小红的母性，不再抗拒喂奶了。 “你还好吧？” 钱利泰推门问道。 “出去，不敲门谁让你进来的？” “啊？那我敲门。” 钱利泰关上门伸手敲了两下，迟迟听不到媳妇让他进去，只好隔着门说： “那你先喂奶，一会我把饭菜给你端屋里吃。” 钱利泰回到桌边坐下，这时听说钱利民明天要回县城，让钱利民骑他的自行车去。虽然路上辛苦点，但是不受客车时间限制，回来还能早一点。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李帅端起水杯，以水代酒要敬在座的各位长辈。 “啥意思？你不等利民结婚以后再走？” 大家都以为李帅敬的是离别酒。 ------------ 第302章好事成双（三） 今天的主角肯定是钱利民和钱利泰，李帅本来也不想说他帮钱利娟办理了城市户口的事，可是钱利民觉得这件事是好事，就算他们不和家里人，家里人早晚也会知道的，把农村户口转成城里户口是大事，不出两天，整个靠山村都得知道这件事。 在靠山村的历史上还没有过嫁给城里人变成城市户口的先例，那几个参军退伍在县城落户的青年已经是村里人羡慕嫉妒的目标和谈资。 “哎呀妈呀，利娟真正是城里人了！” 钱老二媳妇露出一脸羡慕。 “那利娟以后是不是在城里有粮本领粮票了？” 钱红霞替侄女高兴。 “那是肯定的了，城里人如果没有粮本岂不是得饿死了？” 钱老三媳妇若有所思，笑容温和地摸了摸身旁大儿子的小脑袋。 钱利军仰脸看了看母亲，又埋头啃鸡屁股。没有什么比吃肉更让他感到高兴了。 一大家子人炖了三只鸡，钱利伟终于可以一次吃到两根鸡腿，头都不抬一下。 “我也要去城里。” 王小明把吃了一半的鸡腿递给李锦，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满讨好。 “小明长大就去城里，奶奶带小明去城里看小娇娇。” 钱红霞扯回王小明的手臂。 李锦不肯接他递的鸡腿，王小明只好收回鸡腿继续啃。 “我要和小芳芳一起去城里看小娇娇。” 王小明含糊地说着。 钱红霞没在意，钱老二媳妇听着嘿嘿笑了起来，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丈夫，让丈夫看王小明，嘴里啧啧称奇。 “小明什么时候都要把小芳芳挂在嘴边，只要是好事就想着小芳芳，这么小的年纪是知道给自己找媳妇了，怕是认准小芳芳了。” “又胡说八道！” 钱老二声音不高，但是钱老二媳妇听着有点刺耳。她就是说话嘴快不过大脑，说完也觉得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不太好，可是说出的话收不回来，丈夫不该训斥她，应该帮她圆话才对。 “现在的小孩子比咱们那时候聪明，小小年纪都有主见，将来一个个的都错不了。在城里也好，在乡下也好，只要肯努力都能过上好日子。” 钱老三喝光了杯里的酒，李帅又帮他倒满了，抬手按着李帅，表示喝得差不多了，一会还要下地打农药，喝多了怕走路不稳。 钱老三笑得憨厚，再次恭喜李帅替老钱家做的好事。 李帅微微愣住。 钱老三眯着眼啜了一口酒，很享受的样子。 钱老三媳妇见丈夫关键时刻又不说话了，急忙替丈夫把话说完。 李帅找人帮钱利泰打官司，还联系受害者家属谈条件，钱利泰伤人的事件才能解决得这么顺利。靠山村和龙河村的谈判也因为李帅帮忙调协，才没能酿成两村战争…… “总之李女婿不简单，这杯酒我敬你，我干了。” 钱老三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钱老二媳妇见状，很明显这是钱老三两口子在向李帅示好啊，自己家也不能落后。 钱老二媳妇在桌子底下掐了一下丈夫，见丈夫还没有反应，又用力掐了一下，钱老二疼得一哆嗦。 ------------ 第303章好事成双（四） 因为后天就要办婚礼，马玲在饭桌上显得非常拘谨，直到大家酒酣耳热，不再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时，她才觉得自然舒服了许多。 钱利军吃完饭领着钱利伟和王小明去院子里玩，拿着木棍当枪使，绕着院子疯跑乱叫。 今天好喜成双值得庆贺，钱老三媳妇望着笑闹着经过门口的钱利军和钱利伟，没有训斥淘气的两个儿子。 转头发现马玲的神情自然了许多，应该可以拉拉家常了。 到底是省城来的姑娘，身上总有许多让人疑问的地方。 “马老师，你和利民结婚以后户口还在城里的吧？” “啊？不，我的户口下乡时就迁到林场了，现在还挂在林场，如果我和钱利民结婚，户口得迁到靠山村。” 说到和钱利民结婚，马玲又不好意思了。 坐在马玲身旁的钱利民微微欠了欠屁股，想必也有点尴尬。 毕竟两个人从正眼对视到要结婚才五天，闪婚闪得比雷电还快！ “哪有城里户口转成农村户口的！马老师可千万别转到靠山村，不然以后生孩子都得落户在农村。” 钱老三媳妇有些吃惊，她以为马玲和蓝月这样的省城姑娘只是一时贪新鲜好玩才下乡的，早晚都得回城里去。乡下人都巴不得想变身城里人，马玲却要在农村落户，那不是坑了钱利民了么。 钱老三媳妇在心里想着没敢说出口，抬眼望了望钱利民，突然觉得有点可惜。 钱利民是要鲤鱼跃龙门的，万一这个时候结婚，可能前程就毁了…… 都忙累了一天，晚上的时候大家都各自在家早早休息。 汪桂珍和大姑姐还有两个妯娌约好，明天一早起来就去镇上给钱利民置办结婚用品，到时早饭在镇上吃面疙瘩汤。 几个平时各揣心思的老姐妹听到面疙瘩汤都不约而同地笑了。那时她们都还年轻，最大的梦想就是能不用自己动手痛快地吃一碗热腾腾飘着鸡蛋花的面疙瘩汤。 三儿子要结婚，肯定要让二儿子两口子回自己家去了。 钱利泰倒是没意见，听母亲说完就赶紧回家收拾屋子。虽然是夏天，坐月子的人还是会觉得早晚有点凉，这个时间点把火炕烧温正好。 汪桂珍推开门看到陈小红正在喂孩子吃奶，张嘴刚要说话。 陈小红抬起头看见汪桂珍，马上皱起眉扭过身子，伸手拉了拉衣襟，掩起白花花的胸口。 “小红。” 看出儿媳妇突然变脸，汪桂珍不知道自己又听招惹陈小红不高兴了，这个二儿媳妇的脾气就像三伏天的脸，一天变几变，很难猜透她的心思。 陈小红听到婆婆叫她名字没有吱声。 “利泰回家烧炕去了，想让你和孩子今晚回家去住。” 陈小红就知道婆婆这是想让她给钱利民和马玲腾地方结婚。 “要不你和孩子再住一晚，明天一早再搬回家去住，反正离得近也不麻烦。” 见陈小红不吱声，汪桂珍只好转变主意。 外面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让产妇和新生儿挪地方也确实不太好。如果被大姑子知道了，肯定又说不吉利。新居入户，搬迁开灶都讲究个吉日吉时，明天早上等儿子媳妇孙女搬回家，她再去镇上也不算迟。 “我不搬！” 陈小红把孩子放到炕上，捋顺衣襟转头对汪桂珍说道，说完咧嘴微微一笑。 ------------ 第304章家和万事兴 让钱利民和马玲用钱利泰的房子做新房，汪桂珍被陈小红的提议给惊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那你的意思等坐完月子再让利民他们两口子搬过来？” “不是，那房子就送给他们住了，虽然我爸妈为了那栋房子花了不少钱，不过又不是给外人住，他们应该没意见。都是一家人我和利泰都不会计较，家和万事兴嘛！” 陈小红笑得甜甜的，把汪桂珍看得心里直发毛，也不知道二儿媳妇是不是生孩子生傻了，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你先躺下歇着，我去问问利泰。” 汪桂珍慌不迭地跑到二儿子家，推门喊钱利泰快过去看看，陈小红八成是脑子有毛病了。 钱利泰刚从院子里抱了一摞柴到灶膛前，母亲冲进来跟他说完话，拉着他就往屋外走。 钱利泰连忙喊着灶膛里的火还点着呢，汪桂珍可不管了，只有两个晚上的时间了，必须得把陈小红的事给解决了。 “你们的房子才住了不到一年，家具啥啥的都还是崭新的，除非陈小红脑子坏掉了，才想要住我那间要啥没啥的毛砖房。” 汪桂珍本来还能三儿子结婚没有像样的新房感到内疚呢，结果二儿子两口子竟然愿意把他们独门独院的新房让出来。 钱利泰当然听媳妇陈小红的话，何况把自己的新房给弟弟结婚做新房也体面，更能让母亲少花钱省心。 钱老二媳妇开始听说这事还不相信，可是看着钱利泰把他和陈小红的私人物品都搬到了汪桂珍的炕上，终于相信陈小红这是要和婆婆一起过日子了。 “大哥不在家，利泰应该把门户顶起来。妈年纪大了，该享享清福了。以后让我和利泰好好孝敬妈。” 陈小红突然之间脱胎换骨似的转变，让长辈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可是自己的儿媳妇虽然喜欢闹小脾气，可也没有什么坏心眼儿。 都说当妈了才知道当妈的苦，可能陈小红生完孩子成熟了吧！或者陈小红因为养父母对她生了女儿的态度寒了心，才把婆婆当成更亲的人。 钱利民对于二哥二嫂送他房子倒是乐于接受，他心里清楚，他在县城工作不能经常回家，如果让马玲一个人跟婆婆一起生活，两个人很可能无话可说。相比马玲，汪桂珍对陈小红知根知根，等于看着陈小红长大的，大家生活习惯都差不多，一起生活都会自在一些。 马玲本来还发愁要怎么和婆婆一起生活，以后接父母过来住都成问题。现在可好了，住独门独户两间大房子，要接父母过来简直太方便了。。 父亲因为工作出了重大事故被判去西北劳改，母亲也跟着一起过去了。男朋友也因为这事和她分了手。对外人她只能撒谎说父母去西北农场支援建设，还好在偏僻的靠山村也没人会追究她的根底。 两年刑期说快也快，等父母从西北过来就有地方落脚了。 钱利民和马玲的婚礼在小院里举行，简单不失热闹。 ------------ 第305章再见靠山村 即将离别，李锦拉着汪桂珍的手不愿放开。 “姥姥跟我们一起走吧？” 这两天李锦已经重复这句话无数次了，每次汪桂珍都笑着摸摸她的头，重复着一样的回答。 “姥姥不能跟小娇娇去，姥姥得守着老钱家，守着靠山村。” 不过今天汪桂珍回答同样的话时眼睛里含着泪，把李锦拥在怀中又推开，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摆手让女儿女婿快带小娇娇离开。 “一路顺风！” “他们到省城坐飞机，不能说一路顺风。” “哦，那一路平安，一路平安！利娟平安到家给来个信儿啊，别让你你妈惦记，你二叔会代她回信的。” 钱老二媳妇被丈夫说得有点窘。 “放心吧二婶，到家我就给村里打电话，让妈第一时间知道信儿。” 李帅朝大家挥了挥手。 李锦和钱利娟趴着轿车的车窗，眼睛里全是泪。 汪桂珍躲在人群最后，从缝隙里看着女儿女婿坐的小轿车开走才挤到前面，踮起脚尖挥着手，也不知道女儿外孙女能不能看见她。 “姥姥——” 李锦探出车窗朝汪桂珍挥舞着手里的红手绢。 “小娇娇，小娇娇……” 汪桂珍的声音哽咽着。 “妈，我也要坐飞机。” “等你以后有出息了就能坐飞机了。” 钱利伟被母亲使劲拉着，没有办法和小娇娇在车前告别，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车开走。 “小娇娇还会回来吗？” “会的，肯定会啊，小娇娇会回来看姥姥呀！” 钱红霞捏着红手绢抹了抹王小明的鼻子。 “那小娇娇什么时候回来？她的小车车还在这里，她肯定会来拿的。” 王小明摸着被钱利伟紧紧握在手里的小木车，那是刘大锤给小娇娇做的，现在成了他的专车。 黑色轿车飞快地驶过村西朝村口奔去。 老钱家的院子，龙河上的木桥和一块块田地里丰收的庄稼都飞快地向车窗后退去。 李锦趴着后车窗，忽然看见了秦芳的身影，秦芳应该知道她今天离开，举起手里的红手绢使劲挥舞着。 红手绢在风中渐渐变成一个红点，仿佛漫山红花飘落的一点红。 马玲给来参加她和钱利民婚礼的客人每人一条红手绢，给钱利民家人的红手绢上都绣了一个钱字。 “我想姥姥，为什么姥姥不跟咱们一起走？” 李锦以为凭她对汪桂珍的了解，汪桂珍肯定愿意和女儿一家在城里生活。在小垦岛上生活只是暂时的，他们早晚是要回城里的，可事实却让她倍感落寞。 “姥姥也想小娇娇，但是姥姥也有自己的生活，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以后就明白了。” 李帅伸手摸了摸李锦的头，他还无法给小娇娇解释什么是故土难离，更怕他的解释会让钱利娟更加悲伤。 “妈妈不哭。” 李锦拿红手绢去抹钱利娟的眼睛。 钱利娟拿过红手绢看着李锦和她一样悲伤的模样，哭着哭着又笑了。 一架直升机停在草坪上，飞机的螺旋桨掀起的巨风让李锦快要站不住了。李帅一手抱起李锦，一手挽着钱利娟登上飞机。 直升机在一阵轰鸣声中升上半空，朝着东南方飞去。 ------------ 第306章多余的人 小垦岛到靠山村坐船要一个星期，坐火车要四天三夜，坐直升飞机一觉还没睡醒就到了。 刚下飞机，就看见牛莉骑着一辆自行车冲了过来。 “小娇娇你可回来了，阿姨带你去玩。” 牛莉停好自行车，上前就要抱李锦坐她的自行车，被李帅上前给拦住了。 “那小娇娇休息好了我再带她去玩。” 牛莉朝李锦眨了眨眼睛，骑上自行车走了。 望着牛莉潇洒的背影，钱利娟不由得有些羡慕。 “回去好好休息两天，到时我有事和你商量。” 李帅突然的严肃让钱利娟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李帅又后悔和她结婚了？把她从靠山村可能的流言蜚语中解救出来，又给她办理了城镇户口足够还上她收养小娇娇的人情了！ 钱利娟这么想着，心情不得低落起来，本来在飞机上提心吊胆不敢休息有些憔悴，这时脸色更加不好了。 “是什么事呢，现在不可以说吗？” 长痛不如短痛，她愿意还李帅自由，只要让她继续照顾小娇娇就行了。 “你现在需要休息而不是说话。” “不用担心，是小娇娇上学的事。这孩子聪明，不能在家放养着。” “哦。” 钱利娟悬着的心落下了，再看李帅的神情哪里是严肃，分明是担心她的身体。 安顿停当，李帅出门了。 回到这个还有些陌生的家，钱利娟哪敢休息，拿着拖把打扫房间。 李锦躺在小床上，感觉身体还像在直升机里一样上下起伏震荡。明明很累，可是闭上眼睛却丝毫没有睡意。耳边听着钱利娟打扫卫生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心里想着牛莉那么急着来找她肯定是为了四舅钱利安的事。 不过牛莉还有心情朝她调皮眨眼睛，说明牛莉和钱利安通信很顺利。 院门外传来一阵汽车轰鸣声。随后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从脚步声判断应该是爷爷，另一个脚步声应该是位女人。“我听李帅说你们这次回去，你在路上还病了，现在回来感觉怎么样？” “爸，我已经完全好了。” 钱利娟吐字打壳，到底管公公叫爸不能完全适应。 “啊，这位是李帅的媳妇吧？看着真招人喜欢。” 说话的女人五十来岁，穿着白底兰花的衬衣，剪着齐耳的短发，白净的脸庞上五官清淡柔和，看起来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 经过小娇娇爷爷的介绍，钱利娟知道女人是李帅的远房阿姨，因为家里闹了水灾亲人全都死了，辗转联系上了小娇娇的爷爷，要留下照顾小娇娇。 以前钱利娟一直以为会和她抢着照顾小娇娇的人，应该是李帅将来娶的媳妇，现在她和李帅结了婚，应该没人再和她抢着照顾小娇娇了，没想到还有人能名正言顺地抢了她的工作，都不用经过她的同意就接手照顾小娇娇，照顾这个家了。 看着兰姨去厨房忙着摘菜和面，钱利娟拿着抹布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要干什么了。自己突然之间成了这个家里多余的人，现在除了陪李帅睡觉，好像她再没有别的事做。 ------------ 第307章阿姨 一个外来的陌生人在屋里忙来忙去，和爷爷说话也是说说笑笑地，倒比已经在这个家里住了几天的钱利娟还要熟络和热情，大有喧宾夺主的架式。 看出钱利娟的心情失落，李锦决定为难为难兰姨。 爷爷让她管兰姨叫姨奶奶是不可能的，在她心里除了靠山村的姥姥没有哪个女人有资格做她的祖母辈。 “兰姨我要喝水。” 接过兰姨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噗嗤喷向兰姨的衬衣。 “水好苦，我不喝了。” 兰姨接过水尝了尝，笑着说： “给小娇娇换一杯。” 这次兰姨在水里放了白沙糖，喝起来不苦了，李锦又嫌水太烫。 “那我给你吹一吹。” “不要，嘴臭。” 李锦双手抱肘，绝不向兰姨妥协。 如果兰姨的身世真像爷爷介绍的那样孤苦，兰姨哪还能像现在这样笑得温柔如春风，从她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忧伤的神色，眉眼间还透着一丝徐娘未老的意味。 “那我给你用杯子倒凉。” 兰姨用两个杯子来回倒水，看着水气袅袅变薄，把杯子拿到脸边试了试温度。 “这回不烫了，小娇娇慢慢喝不要着急。” 李锦端着水杯一时挑不出兰姨的毛病，她本来也不是一个鸡蛋里挑骨头的人，除了对专业技能较真，对生活小事一向顺其自然。 “小娇娇喜欢什么，兰姨给你做。” “我喜欢吃饺子。” 既然兰姨是南方人，肯定不会做饺子。再说小垦岛上只有卫嫂家才有擀面杖，看看兰姨没有擀面杖怎么包饺子。 “那我给小娇娇包饺子，小娇娇先乖乖玩，兰姨包好了饺子叫你。” 李锦趴在门缝里偷看兰姨要怎么包饺子，发现钱利娟被爷爷叫进了书房。 书房是爷爷在家办公的重地，如果不是说重要的事爷爷肯定不会叫钱利娟进去。 李锦忍不住好奇想去偷听，这时见兰姨从书房旁边的小房间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根精巧的擀面杖。 天，这是有备而来呀！ 原来书房旁边的杂物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收拾出来，现在成了兰姨的房间。 可见爷爷早就为兰姨的到来做好了准备！ 李锦突然有点嫉妒，如果姥姥汪桂珍过来，那还有兰姨什么事。 不过反过来一想，兰姨是来当保姆的，只是碍于和李家沾着亲戚没有明说。如果让姥姥过来当保姆，李锦肯定不乐意。 “我知道你喜欢孩子，对小娇娇的照顾也一直很尽心周到，不过你还年轻，不能一直把你困在家里照顾孩子……” 李锦侧耳倾听爷爷和钱利娟的谈话。 爷爷要让钱利娟去小垦岛上的幼儿园做老师，钱利娟吓得急忙推辞。 “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更不会给孩子讲故事上课，我真做不了幼儿园老师。” “那你想做什么工作？” 钱利娟提出的确实是现实条件，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能力了。 “我，我可以做阿姨。” 钱利娟憋了一口气。 “你想在幼儿园做阿姨给孩子们做饭搞后勤？” “……” 钱利娟不知道幼儿园还有后勤阿姨这种工作，怔怔地望着公公。 ------------ 第308章孩子王（上） 钱利娟察觉到公公微微的叹息，本来就紧张的神情更加紧张了，支吾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怕说错了会让公公为难。 听着屋里两个人的对话，李锦替钱利娟捏了一把汗。 这么好的机会钱利娟竟然不知道抓住，当幼儿园老师肯定给当保育员强啊！ 李锦推开门喊妈妈，转身又钻进爷爷的怀抱。 “我要和妈妈在一起，妈妈跟小娇娇一起上幼儿园。” “对，小娇娇和妈妈一起上幼儿园。” “那我去幼儿园上班。” 小娇娇的到来让钱利娟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也突然想明白了她之所以能来到这里，都是因为李家不想让她和小娇娇分开，去幼儿园上班就能陪时时陪伴小娇娇了，公公肯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我妈妈会唱歌会跳舞，讲故事也老好听了。” 李锦不失时机地帮母亲争取更好的工作机会。 看着小孙女说得一本正经的脸蛋，爷爷哈哈大笑起来。 李帅只知道父亲同意他提出的让小娇娇进行超前教育，并不知道父亲还帮钱利娟安排了工作，见钱利娟一脸担忧，不停鼓励她不用担心，万事开头难，只要工作一段时间适应了就好。 “可是我真不会跳舞。” 钱利娟对自己的舞姿实在没有自信，特别是看到牛莉她们文工团员一个个身姿挺拔步态曼妙，感觉自己特别土。 “不会跳舞可以学，你想想幼儿园的孩子都能学会的舞蹈，你肯定一学就会。” “……” 钱利娟无语，不知道李帅是鼓励她还是嫌她和小孩子一样幼稚，低垂着眼帘双手局促无处安放。 低垂的眼帘下李帅伸来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钱利娟慌张地想缩回手，手却被李帅握得更紧了。耳边传来李帅温和的声音。 “我教你跳舞，其实跳舞不难，只要会走路就会跳舞。” 李帅打着拍子，一手扶着钱利娟的腰一手握着她的手在屋里转圈滑步。 钱利娟感觉到眼前一阵阵眩晕，身子不由自主软绵绵地靠在李帅的胸前。 “是不是不难？等你去到幼儿园跳的舞比这个还要简单。” “嗯，不难。” 不知是因为得到了李帅的调教还是一夜之间对自己有了重新的认识，钱利娟到幼儿园报到的时候充满了自信。 幼儿园园长和钱利娟简单聊了两句就让她去带小班。原则上两岁的孩子要上托班交给保育员管理，但是小娇娇非常特殊，第一天入学就被安排进了大班。 小垦岛上的幼儿园一共有四十五个孩子，五岁以下的算一个小班，小班和托班加起来只有十来个孩子，其他的孩子分成两个大班。 幼儿园园长领着李锦走进一间教室，向老师交待李锦的年龄小，需要格外照顾一些。 园长说话并不避讳教室里的小朋友，李锦只有两岁，在一群五六七八岁的孩子里如果不给予特殊照顾，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她这个园长没办法想上头交待。 “小屁孩，走错教室了，应该去托班。” 园长前脚才离开教室，后脚就有人闹事，段老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 第309章孩子王（中） 李锦望向那个声音嘹亮的男孩，男孩不但声音嘹亮，脑瓜门也很亮，围坐在最里面的小板凳上，个头也比周围的小朋友高半个头。 “我爸说人人平等，为什么要照顾她？” 小男孩可能觉得坐着说话不够气势，腾地站起来指着李锦朝老师说道。 “杨志远你坐下，老师没叫你回答问题。” “是园长让老师照顾她，老师照顾她就是偏心。” 杨志远梗着脖子，打算和老师斗争到底。手握人人平等的真理他不怕和老师辩论。 “杨志远！再不听说我告诉你家长了。” “告诉就告诉，我又没做错。哪里有不平哪里有就反抗。” 杨志远说着朝李锦翻了翻白眼，引得全班小朋友哈哈大笑。 一双双崇拜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杨志远更加得意了。 “杨志远，你再不听话就回家吧，反正你下个月就上小学了。” “我就不回家你能把我怎么样？” “轰！” 班级炸锅了，再小的孩子也崇拜英雄，此刻杨志远在他们眼里就是英雄。 “安静！我给小朋友们介绍一下，她叫李锦，以后是咱们班的小朋友。以后大家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老师会给听话的小朋友发小红花。” “我要小红花。” 小朋友们凡事都是三分钟热情，上一秒还崇拜杨志远，下一秒就关心自己能不能得到小红花了。 老师领李锦坐到一个胖姑娘的身边，胖姑娘参加过钱利娟和李帅的婚礼，拉着李锦的手向左右两边的同学介绍李锦的爷爷和爸爸，引得小朋友们一阵惊呼。 杨志远挑衅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李锦坐下，这会又听说李锦是小垦岛上最高长官的孙女，心里更加不服气了。他可是经常听父亲讲搞特权是旧社会的毒瘤。 杨志远迅速分析了局势以后，确定此刻不是他向李锦发难的时机，乖乖坐下，继续用警惕的目光监视着李锦的一举一动。 “不用理杨志远，他马上就上小学了。以后轮不到他吓唬人。” 胖姑娘显然也害怕杨志远，说话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李锦这时终于明白了，杨志远是幼儿园的小霸王，和老师顶嘴是家常便饭，趁老师不在的时候教训小朋友衬规则比长官训斥手下还要严厉。 如果是以前李锦肯定马上给杨志远一个下马威，让他尝尝毛刺球的滋味，可是现在特异功能失灵，要和杨志远较量一下，还得凭实力取胜。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李锦抱持着严谨低调处事的原则，可是第一堂下课，杨志远就来找她麻烦了。 “李锦，别以为你爷爷官大就了不起！我们都是从小班升上来的，我大班读了四年才能上小学，你有什么资格才来就上大班？” 杨志远要挑事，小朋友们顿时把他和李锦围在中央瞧热闹。 杨志远双手叉腰的姿势让李锦想起了靠山村林秃子的媳妇，再看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又想起了靠山村的秦老太…… “问你话呢，连我的话都听不懂还敢上大班？” ------------ 第310章孩子王（下） 杨志远说的也没错，不能因为爷爷的官大就可以在小垦岛上为所欲为。 不过李锦并没有觉得自己搞特权，不过是提前上了大班，到时候提前上小学而已。 既然杨志远不服气，就让他服气为止。 如果今天让杨志远占了上风，那以后在小垦岛上就得处处受制于他。幼儿园的小朋友将来也会是她的小学同学甚至中学同学，今天正好是她扬名立腕的机会。 “我上大班自然因为我够上班的条件，如果你不服气可以跟我比一比。除了年龄，你想比什么都可以。” 面对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杨志远，李锦挺了挺脊背，望着杨志远不可一世的脸，她的神情也是威风凛凛。 虎父无犬女，绝对不能给父亲和爷爷丢脸。父亲是英雄，她要成为英雄中的英雄。 李锦一身凛然正气昂首挺胸，让杨志远看得有点懵。 杨志远有一个两岁的妹妹，在他的印象里妹妹只会哭闹撒娇一无是处。 “你敢跟我比算数吗？” 杨志远晃了晃脑袋。 在这个班级没有人比他的算数快。 “你想怎么比？” 李锦竟然不怕和他比算数！ 杨志远挠了挠后脑勺。 一旁有个小朋友拿着描红本吵着要帮杨志远和李锦念算数题。 杨志远指着描红本让李锦和他一起听题写答案。 杨志远心说他学了四年算数，现在不但要算数还要写答案，李锦可能连笔都没有拿过。 “行，你念题吧。” 李锦接过胖姑娘递给她的铅笔头，朝杨志远微微一笑。 “念！” 杨志远正眼也没看李锦，低头侧耳，随时准备写出答案。 “3+6＝？” “5+9＝？” …… 在杨志远的示意下，读题的小朋友简直像小嘴蹦豆似的一刻也不停，根本不给李锦留思考的时间。 从个位数回法到两位数减法，明摆着就是要把李锦给考糊了。 “可以了够了。” 杨志远停下笔，担心再念下去他的脑子也不够用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把铅笔放在算好答案的小本子上。扭脸朝李锦露出胜利的微笑。 小本子被小朋友们拿起来对答案。 “要不咱们再比一比听写生字吧，新华字典上的生字我基本都会写，唐诗宋词我大概能背几百首，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还可以比一比画画，花山鱼虫山川河流我都会画，唱歌跳舞也可以比一比。如果你想打架也行，我跟我帅爸爸学过格斗擒拿……” 李锦就喜欢看杨志远听到她的话脸上掠过的一抹又一抹的惊诧。 “杨志远你别比了，你只会算术，李锦什么都会！李锦的算术比你做得还快，最后一道题你还没写答案她已经放下笔了。” 小朋友的眼睛是雪亮的，心思也是最单纯的，谁强服谁。 杨志远不战而退，甘愿拜李锦做老大。 很快李锦成了小垦岛上的孩子王，每天身边都簇拥着一群小朋友。走在路上派头比爷爷还要大，就连小学的孩子们也要上门讨教李锦怎样写作文。 李锦有点发愁，她想低调啊！ ------------ 第311章困扰 “小娇娇可真棒！别人家的娃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爸妈的怀里撒娇呢，小娇娇都能读书认字了。” “是啊，如果李瑞知道他的女儿这么厉害，肯定会非常高兴……” “李瑞在天上肯定能看见，说不定就是他保佑小娇娇这么聪明能干的。” “唉！可惜了李瑞……” “李瑞还能找回来了吗？不是说一直没找到人嘛？” 兰姨的声音充满关切。 “在那种情况下人是不可能活着的。唉！” “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这个……唉！” 李将军显然不想提及大儿子的死，更不能泄露军中机密。 兰姨也是机灵明白人，不敢再继续问，拿起毛巾要帮李将军擦脚。 “我自己来，你赶紧休息吧，都忙了一天了。” “行，大哥你也早点歇着吧。我去和点面，明天包包子给小娇娇吃。小娇娇和利娟都喜欢面食，北方人几顿不吃面食会不舒服的。” “别太累着，这个家让你辛苦了。” “大哥跟我还客气？” 兰姨端着洗脚盆从李将军的屋里出来，走到卫生间门口又转头端着盆回到了自己房间，从厨房拎着热水壶往洗脚盆里添了一点热水，伸手试了一下，然后把热水壶又送回厨房。重新回到屋里关上房门，很快听到水盆发出哗啦一声响。 兰姨用爷爷洗剩下的洗脚水泡脚！ 李锦突然觉得兰姨变得越来越不把爷爷当外人了，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和爷爷在一起时都像这个家的女主人。对她的关心也完全超出了一个保姆的范围。 “妈，如果兰姨要和爷爷结婚你会不会反对？” “啥？小娇娇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钱利娟放下手里的一本快要翻破的。 钱利娟在幼儿园做老师已经两个月了，从开始时带孩子的慌乱到现在的熟能生巧，已经完全适应了幼师的工作。的确如李帅的说，教孩子们唱歌跳舞和画画做手工并不难。但是她常常为自己说不好普通话感到着急。 钱利娟在家说话时也尽量注意语调发音的标准，为了练好普通话，李帅教她多听收音机广播，每晚临睡前让她朗读。 “我说刚才兰姨让我躺被窝里睡觉，问我喜欢不喜欢她，想不想她一直陪着我，她想好好照顾爷爷，想帮你带宝宝。” 李锦说着瞅了瞅钱利娟的肚子。 钱利娟下意识地拉了拉上衣遮住肚子。 “那你觉得兰姨好不好，希望不希望兰姨一直陪着你？” 钱利娟把李锦拥进怀里。 “我希望爷爷开心，但是我不希望兰姨做奶奶。我想姥姥跟咱们在一起。” 李锦觉得兰姨就要把奶奶的位置给夺走了，如果再不行动姥姥就没机会和她们在一起生活了。 “傻孩子！帅爸爸不是说过嘛，姥姥有姥姥的生活，故土难离，只有在自己的家乡生活才会觉得安心。姥姥在靠山村生活很好，以后有机会她会过来看小娇娇的。” 钱利娟也不希望兰姨做自己的婆婆，虽然兰姨勤快能干也会说话办事，但是兰姨的存在总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家有点多余。现在连家里的卫生纸都是兰姨采购，好像每个人的生活都掌握在兰姨的手里。 不过钱利娟不希望女儿因为兰姨觉得困扰，还是得向女儿解释清楚。 “兰姨也是不得已才离开家乡跟咱们一起生活，她和爷爷是亲戚，她也是咱们的家人。” 钱利娟揉了揉李锦的小脑袋，要抱起李锦回屋睡觉。 李锦赶忙躲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帅和钱利娟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她要做姐姐了。 ------------ 第312章时光荏苒（一） 随着钱利娟的肚子一天天长大，李锦的幼儿园生活也一天天接近了尾声。 因为表现过于突出和超年龄的智慧，第二年春季开学的时候，李锦入读小学，很快又成为小学的的孩子王。 就连高年级的学生也要向李锦请教习题作文。 杨志远更是每天早晚必到李家到到，天晴帮李锦撑伞遮阳扇风，下雨背李锦走路去学校。岛上的妇女开玩笑，杨志远和李锦可以对个娃娃亲。 大人的玩笑话却让杨志远诚惶诚恐，极力向李锦证明他只是小跟班，不敢有任何不规矩的想法。 李锦知道小岛上的孩子们早熟，也不往心里去。再碰到妇女们开她和杨志远的玩笑，嫣然一笑说，谁要是再鼓捣小孩子早恋就烂舌头。果然不出两天，有妇女吃饭的时候咬到了舌尖发炎了。 牛莉警告女家属们不要把乡下那一套带到小垦岛上来，污染了孩子们的思想是要被抓起来的。从此以后没有人再敢开李锦的玩笑了。 牛莉拦住杨志远，揪着杨志远的耳朵警告，如果不好好学习，以后连给小娇娇打伞扇风的机会都没有了。 望着杨志远吓得落荒而逃的背影，牛莉哈哈大笑。 “小娇娇，你快帮我看看，你小舅这话是什么意思？” 牛莉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锦，又找一个向阳的木墩用手绢擦了擦让李锦坐下。 李锦翻开折得整齐的信纸，牛莉急忙指着信纸上的一句话。 “我不想这段阴差阳错的关系再继续下去了。” “我小舅不想和你联系了。” 李锦把信还给牛莉，抬眼发现牛莉快要哭了。 缘分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李锦想把四舅钱利安介绍给牛莉，牛莉给钱利安写的信却被钱利安塞给了弟弟钱利康。 钱利康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艳遇”有些手足无措，马上给牛莉回信，却又用了哥哥钱利安的名义。第二封信才告诉牛莉实情。 牛莉根本不在乎和她联系的是钱利安还是钱利康，只要对方长像像李锦描述的比李帅英俊帅气就好。 反正钱利康和钱利安是双胞胎，和钱利康能联系上也不错。 通了三封信以后，牛莉本来以为对方开始对她有意思了，没想到今天收到这样一封回信，让她又委屈又心疼。 “你小舅是嫌我不好吗？为什么我第一次给他寄了照片，他马上就给我回信了？” “可能是我小舅觉得配不上你吧。” 李锦觉得四舅和五舅虽然看起来活泼阳光，骨子里也有自己坚持的审美，可能五舅觉得牛莉的外形是他喜欢的，但是通信以后觉得两个人的其他方面不相配。 不过李锦肯定不能直接向牛莉说明。 牛莉已经在李帅面前栽了一次，如果再让她觉得被一个还没见过面的青年果断拒绝，还不得像鞭炮一样原地炸了。 “不行我要去找你小舅。” 牛莉把信揣进口袋，神情有些悲壮。 李锦不相信牛莉会去找钱利康，只是一时说气话而已。可是很快听说牛莉请假回老家探亲了，估计牛莉真的去找钱利康了。 ------------ 第313章时光荏苒（二） 很快到了夏天，李锦已经忘了牛莉和钱利康的事。 六月的一个清晨，外面下着雨，李帅和父亲边吃早饭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牛莉调走了。” “哦。” 李帅对牛莉的调动并不感到意外。 一个在小垦岛上看不上所有未婚青年的姑娘，也只能离开小垦岛去外面的世界找如意郎君了。 牛莉悄无声息地调走了，这个消息让李锦的心咯噔一下。 难道牛莉调去四舅五舅所在军区的文工团了？ 昨天钱利娟刚接到钱利安和钱利康的来信并没有提过牛莉。 “牛莉调去哪儿了？” 钱利娟只是下意识地问出口。 不等公公回话，钱利娟摸着肚子突然叫了起来，“哎哟好疼！”脸上的神情不受控制地扭曲着，豆大的汗珠很快浸湿了薄薄的衣裳。 “不得了，要生了！” 兰姨很有经验地判断道。 “感觉怎么样，是阵痛还是持续地痛？” 李帅扶着钱利娟问道。 “李帅别问了，赶紧送去医院生。” 钱利娟在小垦岛的医院生了一个男孩，取名李雨。 李锦很想去医院看看刚出世的弟弟，可是被兰姨拦住了。 “小娇娇还是上学要紧，等弟弟回家你有都是时间看着。你现在是姐姐了，要乖乖听话。爸爸妈妈要照顾小弟弟，你得让他们省心。 兰姨的的话虽然说得没错，但是听着却让李锦心里有点不舒服。 晚上放学的时候，兰姨也不在家了。 李锦摸了摸锅灶，锅灶还是热的，不过锅里没有饭，估计兰姨做完饭送医院去了。 第一次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李锦坐在锅灶前有些出神。她可以自己生火做饭，但是一个人吃饭实在无聊。 看来以后要适应一个人吃饭的日子了。 “小娇娇在吗？” 门外传来爽利的叫门声。 卫嫂端着饭菜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开门的李锦。 “你爷爷让我给你送点饭菜过来，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卫嫂说着走进屋，放下饭菜开始东张西望，嘴里发出啧啧称赞声。 “不得了，我听人说兰姨会收拾屋子，没想到她这么会收拾。瞧瞧把这个家收拾得多好，到处干净透亮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香味。听说她以前在家乡是位中医师，特别会给人推拿按摩。小娇娇，你有没有见过兰姨给你爷爷按摩啊？” 李锦朝卫嫂摇了摇头。 原来在小垦岛上不止她对兰姨的身份地位充满猜忌，家属们早就开始想像兰姨和爷爷在一起的生活了。 “肯定是你爷爷不肯让兰姨按摩，宁愿去医院让护理师按摩。我觉得像兰姨那么大岁数的中医师，按摩手法肯定比小岛医生的那帮年轻医生手法要好得多。” “我吃饱了。” 李锦推开饭菜盆回到自己房间。 热情和嘴碎是两码事，李锦听不惯别人唠叨她的家事。何况卫嫂的话里透着明显的香艳八卦。 “才吃这么一点！” 卫嫂走到李锦房间门口央求她再多吃一点。 “我要写作业了。” “那你写作业，我今天就不把饭盆拿回去了。” 李锦下了逐客令卫嫂还是能听出来了。 ------------ 第314章时光荏苒（三） 屋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李锦打开灯，发现窗外已经黄昏。 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走进院子，看见李帅，李锦立刻像小鸟一样飞奔出去。 “帅爸爸。” “小娇娇，吃饭了没？” “嗯吃过了。妈妈和小弟弟还好吗？” “好，小娇娇真懂事。” 李帅的脸上挂着初为人父的喜悦，奔忙了一天也有些疲惫。 钱利娟没有奶水，李帅想尽了各种办法，钱利娟也挤不出一滴奶。 兰姨说钱利娟是因为心情紧张又是第一次生孩子，所以奶水下得慢，让她帮忙调理两天，保证能给孩子喂上母乳。 李帅身为医生都办不到的事，兰姨却用实际行动办到了。这让兰姨成了李家的大功臣，小垦岛上的家属们排着队找兰姨瞧身上难以启齿的毛病。 要是以前只要自己挥挥小手就能让钱利娟奶水爆炸，可惜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兰姨称霸。 李锦时常趴在门框，看着兰姨给那些妇女推拿扎针。 兰姨每次接待病人，脸上都会累出一层微微热汗。 “有病让她们去找医生，你何苦要累坏自己呢！” “没事，既然她们知道我会瞧病，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能帮到别人我也高兴。对了，我瞧小雨这段时间长得可好了，还会对你笑了，这孩子可真聪明，像他爸爸一样。” 听着爷爷和兰姨的对话，李锦觉得这个家已经离不开兰姨了。 经过李帅和钱利娟的房门口，听到李帅和钱利娟逗儿子的笑声，李锦的心情更加酸楚了，很想进去瞧瞧小弟弟，可是刚要迈腿，又被从爷爷屋里出来的兰姨给叫住了。 “你弟弟才满月，身体还不结实，你年纪小下手没轻没重，还是等弟弟再长大一点，你再和弟弟玩。” 李锦被兰姨半拉半拽地送回房间。 时间一晃十年过去了，李锦已经上高二了。 十三岁的高二学生在小垦岛上很突出，尽管杨志远和许多同学时时包围着她，可是李锦觉得自己很孤单，经常坐在海岸的礁石上望着远方，希望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学到更多的知识。 小垦岛上的高中生活肯定是满足不了她的。 “姐姐，该回家吃饭了。” 李雨背着书包站在礁石后面叫李锦。 李锦没有回头，继续望着远天和大海。 李雨上前拉了拉李锦的衣襟。 “姐姐该回家吃饭了。你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 李雨朝远天望去，除了看了无数遍的海天一线，并没有特别的风景。 “姐姐，爸爸说你想要考大学。” “嗯。” 李锦又想到了姥姥和几个舅舅，心情莫名地又添了一缕惆怅。 因为路途遥远，她已经有十一年没有见过姥姥和舅舅们了。 只能通过一两个月才能接到的一封家信了解姥姥和舅舅们的信息。 钱利民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分在省城做中学老师已经两年了，马玲也跟钱利民回到了省城，不过两个人一直没有孩子。 大舅钱利国和蓝月在省城结婚了，不过姥姥的来信很少提到蓝月的消息。 ------------ 第315章时光荏苒（四） 有一次三舅钱利民来信时提到大舅和蓝月生了一个女儿叫钱湘，今年已经十一岁了。 从大舅和蓝月的女儿的年龄判断，大舅和蓝月一起去省城那次两个人就在一起了。李锦为大舅钱利国对蓝月执着的爱情而感动。 二舅钱利泰和陈小红依然和汪桂珍一起住在靠山村，他们的孩子钱露也已经十一岁了，还有一个叫钱图的七岁的儿子。陈小红说什么不愿意再生孩子，拉着钱利泰去做绝育手术。 汪桂珍为这事对二儿子钱利泰抱怨了好久，幸亏两个妯娌和大姑姐开导，才算和二儿子缓解了矛盾，不过对陈小红始终热络不起来。 四舅钱利安退伍以后分配在县城公安局，和一位同勤的女同事结了婚，有一个五岁的儿子。 牛莉调入五舅钱利康所在军区文工团，终于等到钱利康升为团长以后和钱利康结了婚。两个人有一个两岁的儿子。 老钱家的第三代已经有五个孩子了。李锦却还没有见过他们，真希望能早点见到这些表妹表弟。不然等大家都长大了，很难再有小时候热烈纯真的感情了。 “姐姐，你为什么不理我？我是你弟弟，亲弟弟！” 李雨扯了半天李锦的衣襟，李锦依然不搭理他，不得不使出惯用的杀手锏。 “我没有不理你，我只是在想靠山村的亲戚。” “你是想姥姥了吗？” 果然使出杀手锏就管用，李雨笑得很开心，被海风吹红的脸蛋像两个红苹果。 “你不想吗？” “……” 李雨从没见过姥姥汪桂珍，当然无从想起，只是经常听母亲讲靠山村的那些亲戚，才知道他还有姥姥有舅舅。 “算了，回家吧。” 李锦跳下礁石，举起手对着礁石晃了晃，特异功能还没有恢复。 已经十一年了，特意功能还没有恢复，难道那次吐出元气凝炼的晶果就那么伤身？ 李锦想不通，可也毫无办法。 李雨回到家第一个冲到钱利娟的面前要好吃的，兰姨笑着招呼李雨去厨房，早把好吃地给他准备好了。 看着李雨兴奋地跑进厨房扑向兰姨，钱利娟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又想起什么，赶忙走进屋里，再出来里手里拿了两封信。 “李锦你快点看看这是谁来的信。” 两信封上的字迹都很端正，但是可以看出来不是一个人写的。 每封信上都写着“李锦亲启”，还把几个字特意用钢笔加重描画。 “是大军舅舅和小明哥哥的来信？” 那么幼稚的笔迹显然不会是几个舅舅，就连钱老二的笔迹也看起来遒劲有力。 除了钱利军钱利伟和王小明，李锦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给她写信。 “快点拆开看看，我也好奇是不是他们给你写的信。” “是小伟舅舅写的，他说哥哥钱利军在部队当上了排长，想要早点复原回家孝敬父母……” “大军出息了，竟然知道孝敬父母了。” 钱利娟抹了抹眼睛。这么多年虽然李家父子对她嘘寒问暖，但是思乡的情结始终难解。 生李雨的时候，李帅给母亲报喜，母亲也没说要来看看她，钱利娟也不敢提，怕万一母亲了解了当年她抱小娇娇回家的真相，会生她的气。 ------------ 第316章选择（上） 很难想像钱利伟和王小明已经和钱利民一样高了，在李锦的印象中王小明还是个抹鼻涕吸手指的小呆瓜，钱利伟还是个小馋鬼。 从王小明的信上看，钱利伟和他的学习成绩始终排在全年级前五名，两个人为了争夺名次先后，常常躲在被窝里拿着手电筒背书。有一次手电筒没电了，王小明偷偷点了一只蜡烛，差点没把被子给烧了…… “就王小明的这个智商还能考全年级前五！” 李锦放下信呵呵笑，心里却为两个小伙伴感到高兴。 “小伟和小明都在你三舅家借读，有你三舅辅导他俩，他俩能学习不好吗？” “原来是这样啊！” 李锦还以为是她小时候给钱利伟和王小明吃的红果子见效了。 “唉，孩子们都要去省城借读，住在你三舅家，你三舅妈肯定对你三舅有意见。” “除了小伟舅舅和小明哥，还有谁要去省城我三舅家读书？” “小草想去。” “小草才上小学四年级吧，有必要去省城吗？她不会想爸妈和奶奶吗？” 李锦想不通二舅家的女儿也会想去省城读书，小小年纪离开家可能当时不觉得什么，时间久了就会受不了思念的折磨。 “你姥姥劝不听，小草上个月还闹离家出走，把你姥姥和姑姥姥给吓坏了。你二舅拿着鸡毛掸子差点打小草一顿。” 钱利娟叹息着，心里也知道孩子们爱读书将来肯定有出息，可是在别人家里毕竟不如自己家，多少都会给人添麻烦的。何况两个高中的孩子还要上晚自习，每天晚上都要十点多才能回到家里，回到家还要拼着背书，马玲就是脾气再好，长此以往也会受不了吧。 “他们可以住校，不一定非要住在三舅家。” 李锦深知住在亲戚家里的麻烦。 钱利娟苦笑，她当然不能向李锦解释住校要花钱，住在钱利民家可以节省食宿费。 “爸爸和爷爷回来喽！” 李雨从窗户里看到爷爷和爸爸走进院子，马上跑出去迎接，一头扑向爷爷的抱里又笑又叫要奖励。今天李雨考了一百分，爷爷答应他只要考一百分就可以带他上军舰。 “小雨别闹了，爷爷累了。” 李帅拉过儿子，朝父亲歉然地笑了笑。 “不要紧，要累倒我还早着呢！” 李锦发现爷爷说话的声音明显比以前要低了一个调子，分明显出疲惫。 兰姨上前接过老爷子的手提包，又端来一杯放温的冰糖绿豆粥。 “快点消消暑气。小垦岛上的天气是一年比一年要热辣了。再这样下去人都快要变成烤肉了。” “哪有那么严重！” “李锦你过来一下。” “爷爷。” 李锦发现爷爷的神情有点严肃，但是她可以肯定她没有犯错，如果能抓到她犯错的把柄，除非小垦岛上的太阳从西边升起。 “利娟和李帅也坐下听听。” 李帅和钱利娟对望一眼，双双走到老爷子身边坐下。 李雨不敢插话，但是明显感觉气氛变得严肃，乖乖坐在李锦旁边，眨巴着眼睛望着爷爷。 ------------ 第317章选择（中） 兰姨站在厨房门口，双手捏着围裙看着饭厅里坐着的一家五口，眼里闪着淡淡的忧伤。 在这个家，她永远是个局外人！ “兰姨过来坐，爷爷有重要的事要说。” 李雨扭头发现兰姨站在厨房，招手让兰姨过来。 兰姨的眼睛一热，赶忙摇了摇手走进厨房关上门。 李帅和钱利娟都看见了兰姨神情的变化，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爸，这么多年了，你是该找个伴儿了。” “是呀爸，您马上要离休了，一个人在家也闷得慌，如果有个人能陪您散步聊天，照顾您的饮食起居，我们做晚辈的才能放心。” 钱利娟说完朝李帅看去，她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等于直接给公公递了一架梯子。公公应该明白她和李帅的心意，只要公公开口和兰姨结婚，他们绝对不会反对。 “啊，哈，哈哈哈……” 老爷子笑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他想要说的是李锦的前途，儿子媳妇却以为他想要再婚娶兰姨。 不过儿子媳妇的心意是好的，老爷子也不想说破。笑过之后说出他的想法，下个礼拜他要退休离开小垦岛了，组织给他安排去北京，他想回老家叶落归根。不过考虑到孙子孙女们的教育，他决定去老家的省城。 李锦听说可以回省城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省城在哪儿，有小垦岛好吗？” 李雨长到十岁还没有离开过小垦岛。 “省城当然比小垦岛好了，离姥姥家也近，坐小火车一晚上就到靠山村了。” “靠山村好吗？” “靠山村好，四面环山遍地鲜花。” 想到在靠山村随手造的那些奇异药草和飞鸟大河，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如果能去靠山村再看看，也算解了思乡情结。 “那我要去省城。” 李雨拍手叫好。 李锦有点佩服李雨的推理能力，还会层层递进问问题。 不过李锦更关心去省城就可以和钱利伟王小明见面了，到时候安顿下来还可以把姥姥给接到省城一起住。 能回到家乡的省会城市，钱利娟当然也高兴，兴奋的眼神望向李帅，李帅也高兴地望着她。 “不过李锦的教育问题我有两个打算。” 老爷子的话锋一转，大家刚刚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特别是李锦，她可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教育问题担过心。做牢小垦岛第一名学霸的位置已经十年了，考医学院是板上钉钉的事。 “爸，你想让李锦当兵？” 李帅突然想起什么，惊奇地望着父亲。 老爷子点了点头。 李锦从没想过要当兵，她可是一心想要学医的。对爷爷的话毫无反应，两只手搭在桌面上，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李锦才十三岁，能当什么兵？” 老爷子并没有回答钱利娟的问题，望着无动于衷的李锦笑了。 “怎么不想当兵啊？是怕吃不了苦？” “我想考大学当医生。” 关键时刻当然得发表自己的想法。 “原来我家小娇娇早就有打算了。” “爸，还有一个是什么打算？” “喏，小娇娇自己已经说了，正常读书考大学。” 李帅听完父亲的回答，扭脸望着李锦皱起了眉头。 ------------ 第318章选择（下） 李锦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愿，爷爷当然不会说服李锦听从他的安排。 吃过晚饭听李帅和钱利娟闲聊时，李锦才知道爷爷是想让她参加少年特种兵团，到时候要去北京参加为期十年的训练。 “我还以为爸是想让李锦当文艺兵呢！” 钱利娟并不觉得李锦的选择有什么不好，可是李锦有点后悔了，能去北京学习十年，等于现在就可以离开这个家独立生活。把父母更多的爱留给弟弟，也省得父母在她和李雨有矛盾时为难。 再好的姐弟也有闹矛盾的时候，李雨经常说父母偏心姐姐，李锦又何尝不羡慕李雨可以随时扑到父母和爷爷的怀里呢，她和他们总好像还隔着一层什么，那是属于她在异世大陆无法融入的灵魂。 可是说出的话是不好收回来的，哪怕她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爷爷已经让人给李锦安排回到省城读书的学校，参加少年特种兵团的愿望也只能深藏在心里。 行期将近，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兰姨每天都忙着打包小件行李，钱利娟也提前休假等待回省城投入新的工作。 李锦在学校突然变得沉默起来，有些东西拥有的时候不曾觉得什么，一旦知道要失去了，就会产生莫名的怜惜和伤感。 离开靠山村还知道有机会可以回去，可是离开小垦岛是再也回不来了。 “李锦，你会写信给我吗？” 杨志远撇着嘴尽量装作对李锦的转学无动于衷，可是心中的女神要离开了，想要掩饰伤感也掩饰不住，撇嘴也藏不住眼底的泪光。 “会，你别忘了给我回信。” “你终于要走了，我早知道你会离开这里的。” “为什么？” 李锦转头望了杨志远一眼，这才发现杨志远的眼睛快要哭了。但是她不能安慰杨志远，男人的眼泪是不需要安慰的，不然会让对方觉得被瞧扁了，哪怕他就是一个脆弱的爱哭鬼。 “因为这里的家属都是随调来的，也会随调离开。我听我爸说，你爷爷和你爸爸能在这里住守十年已经算长的了。” “那你家什么时候调走？” “我家怎么会调走！我家原来就住在岛上，我爸是后来才当工兵学习修军舰。” “那你想离开小垦岛吗？” “我爸说我以后可以考飞行员，在天上飞比较威风。” 杨志远仰脸望着天空，眼神充满幻想，好像此刻他已经在天上翱翔了。 “那你加油吧！我想回家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上课。” 李锦转头走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杨志远再跟着她会让她觉得心烦，几次训话以后，杨志远终于不敢再跟着她撑伞打扇了。 “李锦你以后想做什么？” 杨志远对着李锦的背影问道。 “我要当医生。” 李锦停下脚步，但是没有回头。举起右手摇了摇。 “医生，和你爸爸一样吗？” 李锦没有再回答杨志远的话。李帅虽然医术高明，但是她要当的是一位自由自在的医生，不受任何医院的约速，像一位行走江湖救死扶伤的大侠。 ------------ 第319章嘿小娇娇 经过三天两夜的长途火车，终于到达了省城。 坐上宽敞听箱型轿车，李锦的耳边依然还在响着火车上播放的歌曲。 “甜蜜的工作甜蜜的工作无限好啰喂，甜蜜的歌儿甜蜜的歌儿飞满天啰喂，工业农业手挽手齐向前啰喂，我们的明天我们的明天比呀比蜜甜啰……”” 这首歌的节奏有魔性！ 李锦不知道她的明天会不会比蜜甜，但是可以肯定她的明天要降级入学，因为小垦岛上用的教材和省城高中的教材不一样，她必须降一级才能就读。 从高二学生一下子变成了高一新生，这种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李锦有些怏怏不乐，拎着自己的书包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跟在爷爷身后走进一处红墙灰瓦的大院。 “不许动！” 面前是一双穿着黑色系带皮靴的脚，一条宽松卡其色帆布裤子，裤腰的黑皮带扣看起来五金感十足，紧系着结实的腰身。 李锦的目光在黑皮带扣上停留了一秒，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生。 “嘿，小娇娇，不认识我了？我一眼就识出你了！” 晏北樵兴奋地笑着，伸手要帮李锦拎书包。 “让开，我不认识你。” “不要自欺欺人，你的目光骗不了人。” 李锦闪开，晏北樵更近了一步。 李锦松开手，有人帮着减负当然好。 “小娇娇，我听说你宁愿降级读高中，也不愿意参加少年军团，你是不是怕吃苦？” 已经不想提起的遗憾又被晏北樵给翻出来了，李锦更加装作不认识晏北樵了，朝晏北樵翻了翻白眼，快走几步追上了爷爷，伸手挽着爷爷的胳膊走进一栋两层小楼的院子。 兰姨抢先打开屋门，随后站在屋门口好像一位女主人一样迎接着前后脚走进来的家人们。 “帅叔叔，小娇娇说她不认得我了。我以前还给她寄过明信片，她是不是真的把我忘了。她还欠我一辆小车子呢！” 晏北樵和李帅说话的声音很大，故意说给李锦听。 李锦蹬蹬上楼，很自觉地选了一间最小的卧室躺倒在床上。 虽然经过一路的长途颠簸，她的身体不累，但是心累！特别是看到晏北樵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笑得好像全世界的花都在为他开放，吃定了她会记得他。 凭什么！就因为那一张明信片？ “咚咚咚。” 晏北樵的敲门声礼貌而又节制。 “李锦，你的书包我放你门口了，等你休息好了我再来带你去逛逛。” 虽然门是虚掩着的，但是晏北樵并没有进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帅跟晏北樵说了什么，晏北樵竟然真的没有继续打扰她，说完就离开了。 李锦打开门拎起门口的书包，朝楼下探头张望，兰姨和钱利娟正在和一位小保姆在说话。 小保姆是在晏北樵的爷爷家做熟悉的，今天受主人委托特意过来帮忙的。 李锦回屋关上门，把书包放到窗边的桌子上。 粉蓝色的碎花窗帘被风吹得哗哗响，伸手关窗，目光自然地望向楼下，楼下有个人正在笑眯眯地看着她。 晏北樵，你变了！ ------------ 第320章宴客 李锦迫不及待想要去见三舅钱利民和钱利伟王小明，可是爷爷要招待客人，她也得在家陪着。 在省城人生地不熟，就算她不怕一个人出门也会让家人担心，再说李雨时刻盯着她，想要出门半步都难。 “姐姐，北北哥说晚上和你去看电影，我也想去。” 李雨讨好地靠近李锦，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李锦。 看着李雨眉清目秀的脸，李锦又想起王小明和钱利伟了，当年两个小家伙没少用这样的眼神求她。 “他胡说，我怎么不知道要去看电影？” “北北哥说晚上七点半看电影，让你在家等他。” 原来李雨寸步不离，就是为了粘着她去看电影。 “小雨，你的作业写完了吗？你上小学如果成绩不好是要留级的。” “我早就写完了。我才不会留级，北北哥说只要我努力我能当班长。” “那你抓紧努力，快去看书。” 李锦把李雨推出屋外关上门。 不想提晏北樵，换了话题还是绕不开晏北樵！ 今天才落脚晏北樵就对这个家无孔不入了，就连兰姨和钱利娟说话也提到北北长北北短，好像晏北樵才是这个家里的人。 李锦探头望向窗外，晏北樵早没影了。一抹斜阳映在院墙上，好像开了一个时空之门。 “李锦下来吃饭了。” 兰姨的声音悠扬高亢，呼声刚落又传来李雨的敲门声。 李雨一边敲门一边报时：“还有一个小时电影就要开场了，北北哥会俱乐部正门口等你。” 李锦打开门瞪了李雨一眼。 李雨禁声，跟在李锦身后下楼，走了两级台阶还是忍不住老实坦白： “北北哥说只有说服你去看电影，我才有资格看电影。姐姐，你就跟我一起去嘛，听说俱乐部可好玩了，离得也不远。北北哥说出门随便找个人打听都知道去俱乐部的路。” “先吃饭再说。” 李锦回身摸了一把李雨瘦长的脸颊，如果现在就把话说死，李雨肯定没有心思好好吃饭了。 “那你答应去看电影了？” 李雨的眼里闪着兴奋。 “吃饭吃饭。” 李锦蹬蹬跑下楼。 不知什么时候客人已经来了，一双白发童颜的老夫妻。两个人看见李锦从楼上下来马上热情地招呼李锦过去。 “小娇娇都长这么大啦！十三岁能长这么高，真随了你们家的好基因，跟大姑娘似的。” 已经许久没有外人称呼她小娇娇了，就连兰姨也习惯喊她李锦。 李锦并不认识两位老人，两位老人却好像对她非常熟悉，连她在靠山村生活的经历都一清二楚。 “快叫晏爷爷晏奶奶。” 原来两位老人是晏北樵的爷爷奶奶！ 还真是贵客呢，看来爷爷没少向他们介绍她。 李锦礼貌地招呼晏爷爷和晏奶奶上桌吃饭。 吃惯了兰姨做的饭菜，再吃晏家请来的小保姆做的地道北方菜，每道菜都透着家乡的味道，李锦感动得差点哭了。也顾不得听大人说话了，专心干饭，对李雨不停在桌子底下踢她的脚也无动于衷。 ------------ 第321章俱乐部（上） “姐姐，七点了！” 李锦的无动于衷让李雨急得额上冒汗，不得不放声提醒。 “嗯，七点了。” 李锦正啃着酱骨架，扭脸看了墙上的电子钟一眼。 李锦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李雨估计姐姐是不会带他去看电影了，眼睛顿时就湿润了，今天第一天回城就有人对他委以重任，他却完不成任务，以后还怎么在这个大院立足，晏北樵说要想得到别人的尊重和拥护只有一条，言出必行。 李雨放下筷子推开碗，低头默默转身要回房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这时钱利娟正好往小保姆的碗里夹菜，扭脸看到儿子一脸悲伤地离席，以为儿子是哪里不舒服，赶紧跟了过去。 “小雨怎么啦？” 李帅也站了起来。 见此情形李锦不能再无动于衷了，家里就这么几口人，又在宴请贵客，如果都离席去哄李雨，肯定会扫了爷爷和客人吃饭的雅兴。 “我去看看。” 李锦抢先一步拉住李雨。 “上楼干嘛，该出发了。” 李雨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姐姐答应去看电影了，转过头时已破涕为笑。 “妈，我和姐姐去俱乐部看电影。” 不等钱利娟问话，李雨拉着李锦跑出了屋。 “啥俱乐部呀？” 钱利娟被儿子的情绪变化搞得摸不着头脑。 “让他们去玩吧，大院里安全不用担心。俱乐部今晚上映《城南旧事》，听说很好看。可惜我们老眼昏花地，要坐在俱乐部里呆一两个小时腰和脖子都受不了。” 听完晏爷爷的解释，钱利娟又探头朝窗外望去，一双儿女早跑得不见踪影了。 不用打听，老远就看见大院门口那座红色的尖顶房子了，阵阵悠扬的乐声从俱乐部里传出来，不时有穿着花裙子喷着花露水的女青年走进俱乐部。 李锦没看过电影也不知道俱乐部里都有什么什么娱乐内容，拉着李雨随着人流走进俱乐部。 音乐声比在外面听到的声音更响，乍一进去，不得不捂紧两只耳朵。 “姐，这里能看电影吗？” 李雨在小垦岛上看过几次露天电影，对眼前的情景陌生又好奇。盯着舞池里飞舞的一个个裙摆，眼神有点应接不暇。 “这里是舞厅。” 圆形的舞池里一对对舞伴翩翩起舞，一张张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意。有年轻新鲜的脸庞，也有绽开皱纹的中老年人，李锦赶忙拉着李雨走出舞厅。 “要不咱们问问吧？” 李雨仰起脸，李锦虽然只比他大三岁，但是个子比他高一个头。 兰姨常说男孩子长得慢，以后李雨肯定会比李锦长得高。 不过此时李锦的身高优势比较明显，伸长脖子望向俱乐部还有一个侧门，侧门前有人在排队入场，估计那里才是电影放映厅。 “去那边看看。” 李锦拉着李雨走到门口，门口站着一位梳着板寸的青年，伸手让李锦出示电影票。 李锦就奇怪了，看电影还要电影票，从小到大她看电影可从来没要过票。 “没票靠一边出去。” 寸头拉开身边的铁栏杆锁链发出咯吱一声响。 ------------ 第322章俱乐部（下） 铁栏杆打开一道缝，刚好够一个人出去。李锦推着李雨一前一后钻出铁栏杆。 “没票还想看电影，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教育的！不知道看电影要买电影票啊……” 听到身后的议论声，李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都怪晏北樵把李雨的兴趣给吊得高高的，结果他自己却不出现，害得她和李雨丢人现眼。这下可好了，连带着把他们的父母和爷爷都给抱怨了，万一知道了他们就是李家的孩子，那爷爷的脸面可被丢光了。 李锦不敢直起腰，灰溜溜地拉着李雨往回走。 “姐，要不咱们买一张电影票吧。” 李雨不甘心。 “一张电影票怎么够两个人看呢！” 听到晏北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锦站住，感觉一股怒火从心口腾起膨胀，双手握着拳头就等晏北樵过来。 “小雨真乖！” “北北哥哥！” 李雨兴奋地转身。晏北樵声东击西，就在李锦酝酿好怒火要转身怼他的时候，他却跳到了李锦面前。 “小娇娇快点跟我来，电影就要开始了。” 晏北樵根本不给李锦迟疑的机会，一手抓着李锦一手拉着李雨，大步朝电影院的小门走去。 “你放开手。” 李锦甩不开晏北樵有点恼火。 “嘘！” 晏北樵松开李雨的手在唇边比个食指。李雨紧张地拉着晏北樵的衣角，探头朝小门里张望。 “小雨不能进去，他这里逃票。要看电影姐姐给你买票。” 李锦虽然没在电影院看过电影，但是凭感觉知道晏北樵这是要偷偷溜进去。 “别听你姐姐的，跟哥哥走。” 晏北樵拉着李雨弯腰先钻了进去，李锦被晏北樵紧握着手也只能被动地被拉进小门里。 放映厅里已经黑压压地坐满了人，晏北樵轻车熟路，拉着李锦和李雨目标坚定地朝正中间的座位走去。 就在三个人刚刚坐下，一阵轻脆的铃声响起，电影开始了…… 李锦不知道是什么在电影放映厅里度过黑暗又寂静的一个半小时的，当时只觉得脑袋木木的，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关，眼睛盯着电影屏幕却什么也看不见，耳朵听着小主角充满感情的声音却记不住说了什么。 电影放映结束清脆的铃声响起，李锦的屁股像被针扎了似地从座椅上弹了起来。 “别动，等人散场了再走。” 晏北樵拉李锦坐下，李锦不懂得俱乐部里的规矩，也只好听晏北樵的安排。余光感觉到晏北樵在望着她笑，挑了挑眉毛没有理会。 “小雨，电影好不好看？” “好看，英子为什么要帮那个疯女人？” “因为英子太善良了。” “善良害死人了。” 李雨唏嘘着，为电影里疯子母女被火车压死感到难过。 “善良是最优秀的品质，害死人的常常是无知。” 晏北樵摸了摸李雨的头。 李锦怎么听都觉得晏北樵的话是故意说给她的听，她无知，她幼稚，她在这个城市像个无知的乡巴佬儿。可是她是李锦，她怕过谁！ 没有人天生就是全知全能。 ------------ 第323章特殊待遇 人流散尽，晏北樵站起身，李锦也跟着站了起来，见李雨等得似乎要睡着了，伸手拍了拍李雨的脸蛋。 三个人并排走出放映厅的中门，刚才拦住李锦的寸头正拿着铁链准备锁门，转头发现李锦他们三个，马上快步迎了过来。 李锦以为寸头是来抓他们三个逃票的，急得脸腾地红了，如果是从前有特异功能，还能想法子逃走，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挨教训了。 “晏北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寸头笑呵呵地朝晏北樵点头哈腰，一副极力讨好的样子。 “昨天才回来，过两天就回BJ。” “啊这么快就走？” “没办法，要学习。” 晏北樵扭脸介绍李锦和李雨给寸头认识。 “我弟我妹，以后他们要看电影你多照顾一下。” “那是当然。” 寸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装作好像第一次见到李锦和李雨的样子。 “放映厅里的中间位置是属于晏北樵的专属位置，以后你们过来也一样，直接从那道小门进来就行。” 李雨不明白晏北樵为什么会在放映厅拥有专属座位，而且还是全场最好的座位，难道晏北樵承包了那些座位的电影票吗？ 李锦当然回答不了李雨的问题，晏北樵听了只是嘿嘿笑并不解释。 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钱利娟正焦急地在院门口张望，总算看见儿女平安归来，赶忙迎上前把儿子拉进屋里。 十分钟的路慢悠悠地散了半个多小时，李雨这时已经没有一点睡意了，兴奋地向母亲讲述刚看的电影。 李锦正要上楼，听到李帅叫她，回身朝站在书房门口的李帅走去。 “以后你可以和北北多写写信。” 李帅没头没脑的话让李锦觉得莫名其妙。 “北北是少年特种兵团首批学员，你和他多通信会学到不少东西的。” “那他会不会违反纪律？” 李锦故意给李帅出难题。有一次偶尔听到爷爷说过，少年军团的一切学习内容都属于保密范围，如果外泄就是违反纪律要受到处分。 李锦的问题还真把李帅给难住了。 李帅只是想把晚饭时晏老爷子提议两家结亲的事从现在抓起，让李锦和晏北樵通信也只是为了让两个人能建立起深厚的感情。如果不打着让李锦向晏北樵学习的幌子，难道还能直接告诉李锦，两家老爷子有意让两家的关系更进一步成为亲戚？ “北北做事有分寸，这个你不用替他担心。” 李帅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笑了。 没想到女儿年纪不大，考虑问题还挺仔细，都开始替晏北樵操心前途了。 “为什么晏北樵看电影不用买票还能坐最好的位置？” 李锦不敢确定李帅能回答她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确实让她困扰，可能今晚还会因为这个问题失眠。 “这个么，那还得从北北的曾爷爷说起。” 晏北樵的曾爷爷是解放省城的功臣，又亲自设计了俱乐部的外观。 为了表达对老人家的尊敬，俱乐部一直保留着放映厅最中间的三个位置，供老人家随时观看电影和演出，这个传统一直延续了下来，晏家人随时去俱乐部都可以享受免票和中间位置的特殊待遇。 ------------ 第324章专车 要去新学校报到李雨非常紧张，估计晚上没有睡好，早上起来时眼圈都是黑的。 李锦摸了摸他的头，告诉他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不用紧张，做好自己，不用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李雨似懂非懂，眨巴着眼睛 “好了，现在看起来精神多了。” 李锦把敷在李雨眼睛下的黄瓜片拈起来扔进垃圾桶，在兰姨惊诧的目光中走出门。 今天她也要去新学校报到，少不了要见识一下省城名校的风采，再为自己争取一个光明的前程。 凭什么因为她是小岛上的孩子就让她降级读书，就因为她学的教材和他们不一样？教材不一样不代表她学得不如他们，凭实力验证，让他们把成绩好的学生拎出来比试比试。 “姐姐等等我！” 李雨喊完把剩下一半的包子叼在嘴里，拎着书包跑到院子，看到李锦还站在院子里，咧嘴笑了。他还以为姐姐不等他一个上学去了。姐弟俩虽然一个读高中一个读小学，但是都在一个校区，小学楼和高中楼前后院，上学可以顺路一起走，小学放学要早一些，高中放学以后还有晚自习，住得近的可以回家吃晚饭再去学校晚自习，离家远的都在学校食堂吃饭直接上晚自习。 李锦已经揣了钱准备今天就在学校食堂买饭菜票，虽然学校离家近，但是来回折腾要让家人守她的时间吃饭没必要。 “爸爸爸爸，专车怎么还没有来呀？” 李帅说今天有专车接送李锦和李雨上下学，李雨眼巴巴地望着大门外，一直没见有专车过来。 “快到了，你俩再等一等。” “我不要搞特权，我走路去学校。” 李锦拉开院门就要走，被李帅给叫住了。 “不用着急时间还早，有特权该用还得用。” 李帅呵呵笑着跨上自行车。 “你俩乖乖听话，专车马上就到了。” 钱利娟坐上李帅的自行车后座，朝李锦和李雨招手笑着。 李帅和钱利娟今天都要去新单位报到，钱利娟调到了省图书馆，李帅进军区医院做内科医生、 李锦查过地图，省图书馆和军区医院并不在一条路上，估计李帅会在公交车站放下钱利娟。 “爷爷会不会跟我们去学校呀？” “爷爷去打太极了。” “太极是谁，爷爷为什么要打太极？” “……” 李锦觉得李雨的脑袋只有一根筋，幸亏那一根筋还挺聪明的，学习成绩还不错，情商差了点。 李雨突然兴奋地举起手，李锦扭脸一看，呵，晏北樵骑着一辆闪闪发亮的自行车过来了。 “小雨，小娇娇。” 晏北樵在院门口停下，一条大长腿撑在地上，招手让李雨坐自行车。 “我爸说让我和我姐等专车。” 李雨的眼神里藏不住羡慕，他还没骑过自行车。 “我就是你们的专车，快点上车，我的专车保证又快又稳还拉风。” 呵！ 李锦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自行车也算专车，幸亏她对专车也没有特别大的盼头。 ------------ 第325章新同学（一） “北北哥，以后我和姐姐是不是可以直接去看电影了？” “当然，不然我昨晚为什么要带你和你姐进电影院。” “那太好了，我姐可喜欢爱电影啦。” “哪个告诉你我喜欢看电影了？” 李锦坐在自行车后座看不到李雨的脸，不然肯定要让他当她澄清。她可不想占晏北樵的便宜，又不是没有钱买电影票，又不是非要坐放映厅正中间。晏北樵喜欢享受祖辈的福利，她可觉得没必要。 “咱妈说的，还说靠山村以前放露天电影，你坐在小板凳上看入迷了不想走。” “……” 李锦心里写满我去我去，当着晏北樵的面，李雨这是揭穿她的老底。 “哦，那你得经常陪你姐去看电影，我不喜欢看电影，平时也很少进电影院，我家人都很少去电影院。” 自行车猛然颠簸了一下，李锦被惯性冲了一下只能扑到晏北樵的背上，下意识地抱住了晏北樵的后腰。 扭头发现地上有一块拳头大的石块，以晏北樵的车技完全可以避开。 晏北樵是故意的！ 她是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晏北樵似乎能猜到她的小心思，故意惩罚她。 从地图看的上学线路和实际有出入，或者是晏北樵故意穿街过巷带歪他们，等他们到达学校大门口，上课的铃声刚好响起。 站在校门口两边值日的学生朝李锦和李雨敬了一个少年队礼。 李锦和李雨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愣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回礼。 “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晏北樵呵呵笑着，伸手在耳边比了一下，随即骑上自行车走远了。 李锦先把李雨送到班主任跟前，然后再去自己年级办公室找老师。 赵老师是位四十来岁的男老师，看起来很严肃，李锦跟他报到，他眼皮也没抬一下，继续批改着手里的作业。 要等赵老师批改完面前几十本作业再跟她说话，恐怕第一堂课都下课了。 不过李锦想了一下又忍住不说话了。 既然这位赵老师摆明了对她有意见，那就让他可劲耍耍脾气，到时候看看到底谁是硬骨头。 见对面的办公桌空着，李锦走过去坐下把书包放到办公桌上，掏出课本旁若无人地看了起来。 “哟，这是哪个班的学生，怎么不上课坐在这里？” 进来的是位手拿教鞭夹着课案的女老师，看起来年纪比赵老师大，鬓边夹着许多白发，面色泛着黑黄，额头上的皱纹也很深。如果走在大街上，李锦肯定以为这位女老师是农村进城来的，气质面相比姥姥汪桂珍还要像乡下人。 李锦没有抬头，打定主意如果赵老师不招呼她，她就一直坐在那里看课本。 “老赵。” 女老师可能想起来了李锦是要今天入学的转校生，伸手拍了拍赵老师的肩膀，等赵老师抬头看她，她朝李锦努了努嘴，示意赵老师看看李锦。 “嗯哼。” 赵老师清了清嗓子，望着李锦眉头紧锁，好像李锦是他解不开的难题。 ------------ 第326章新同学（二） 李锦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对赵老师嗯哼的示意无动于衷。 赵老师不得不主动开口了。 “你是李锦吧？” 这个时候谁先开口谁就输。 李锦憋着一口气，终于在赵老师开口的时候长呼出来，抬起头微微笑着对赵老师点了点头。 “跟我走吧。” “请问老师贵姓？” “我姓赵，是高一三班的班主任，教物理。” 赵老师暗忖这个小姑娘真牛逼，仗着家里有地位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向他挑衅，等一会得好好给她一个下马威，不然这个学校都成了权贵的私家学校了。 “赵老师早上好！” 李锦把课本装进书包，跟着赵老师走出办公室。 “老赵，你可悠着点吧！” 身后传来女老师善意的提醒。 赵老师的脚步没有一丝停顿，对女老师的提醒似乎充耳不闻。 经过长长的走廓，李锦忍不住朝两边教室瞧，有的教室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有的教室显得鸦雀无声，还有的教室正在围成小组讨论问题。每间教室看起来都有四五十个学生，桌椅和讲桌都是新的，油漆锃亮台面干净，深绿色的毛玻璃黑板显得高端大气。 论规模，论硬件和教职员工、学生数量，这里都要比小垦岛上的学校高级不知道多少倍。但是论老师的态度，显然不如小垦岛上的老师亲切。 赵老师在一间教室门前停下来，李锦抬头看了一眼，门上挂着白底红漆字的高一（3）班的牌子，马上又低头瞅着赵老师的皮鞋。 也不知道赵老师脚上的皮鞋穿了多少年了，鞋后跟磨得一边高一边低也就算了，就边后鞋帮都磨没了皮，露出一块灰突突说不清颜色的衬里，乍看之下像是脚后跟张着的一张小嘴。 他们站的位置是班级后门，可以清楚地看到前面的讲台上站着一位个子不高的女生。 女生正在领读英语，如果不看人只听声音，还以为是位成熟有魅力的外国女性。 李锦喜欢听英语，虽然她很少开口说英语，小垦岛上的学生也极少有爱说英语的，英语考试都是开卷互相抄答案，老师心知肚明，一视同仁。 等女生领读结束走下讲台，赵老师喊女生过来把李锦领进教室介绍给同学。 “她叫什么？我要怎么介绍？” “王雪梅，你让她自我介绍。” 见赵老师有点恼，王雪梅不敢吱声了。扭头朝前走，感觉李锦并没有跟上她的脚步，回身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李锦竟然站在原地没有跟上。 “喂，一会要下课了，你再不进去就得等下堂课介绍你了。” “我不用介绍了，我也不想在这个班级上课了。” 李锦瞪了赵老师一眼，把书包甩到身后，径直朝校长办公室走去。 刚才进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她就已经瞄到校长办公室在最里面，当时心里还想着如果一切顺得，就先在高一年级呆两天，找机会再要求进入高中二年级。可是现在的情形不允许她低调，反正都是要给爷爷找麻烦，那就给爷爷找一个大麻烦。 ------------ 第327章新同学（三） 赵老师可没想到李锦会来这么一手，眼看着李锦朝二楼校长办公室走去，赶忙跑几步追上李锦，让李锦站住。 “李锦你听到没有？我让你站住。”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为什么不能听我的？” 教书二十年，还没从来没有人敢挑战过他的权威。赵老师拉的脸老长，一双深长的眼睛狠狠地盯着李锦。越是看不惯这些从穷乡僻壤野毛山丘回到省城的子弟，就越是躲不开，才开学不到一个月，李锦已经是被强行塞进他的班级的第四个学生了。 “因为你不配呗。” 李锦笑着，那表情好像再夸奖赵老师。 赵老师被李锦的话给说愣住了，等李锦走远才回过神。 他竟然被一个学生给教训了！ “咚咚咚。” 校长办公室的门是半开着的，可以看见校长正坐在办公桌前和一位访客边喝茶边说话。 李锦礼貌地敲了三下，见校长望向她，连忙朝校长点了点头，高声报告自己姓名。 “呵，李锦，不简单，请进来吧！” 校长是位面皮泛红戴着圆边眼镜的男人，说完朝访客歉然地笑道： “得请你稍微等一等了，我得先把这位学生的问题给解决了。” “没关系，我看你忙。” 还有喜欢看着别人忙的人！ 李锦朝访客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访客手里握着钢笔，身前搁着一只黑色公文包，看起来是在给校长做纪要，不过两个人说话的方式应该不是上下级，再看那只黑色公文包上的字，心里顿时明白了，原来访客是省广播电台的记者来采访的。 这让李锦突然之间又想到三舅钱利民，如今三舅钱利民已经不做记者好多年了，也不知道他在哪家中学教书，工作得开不开心，会不会也像赵老师一样时常要应付像她这样桀骜不驯的学生。 “请坐！” 校长弯下腰递给李锦一杯茶水。 我的天，校长竟然会亲自给她倒茶！ 这种待遇和刚才倍受赵老师的刁难简直是天上人间的差距。 “李锦，你今天才来学校报到？有什么困难吗？” “我没有困难。” 面对校长的和颜悦色，李锦又不知道话要从哪说起了，显然她不是来向校长告赵老师御状的。 “先喝口水，不用急，慢慢说。” “嗯。” 李锦还真渴了，端起杯子咕咚喝了一口水，抹了抹下巴。 “我听说小垦岛上的水是涩的，也不知道涩是什么滋味……” 校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抬了抬圆框眼镜，似乎要驱走脸上的疲惫。 和校长离得这么近，李锦感觉有点似曾相识，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毕竟这十几年她经历过太多的人和事，就算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不是每个见过的人都能记住。 “古校长，你也知道小垦岛？” “我当然知道，当年我还差点坐错船去小垦岛。” “古校长，古灵的爸爸？你女儿叫古灵？” 一声古校长让李锦瞬间想起来了。 “你认识我女儿古灵？” “嗯见过一面。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古灵在读大学。没想到她还有小垦岛上的朋友。” ------------ 第328章新同学（四） 虽然和古灵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古灵的经历让李锦印象深刻，现在知道古灵已经成为天之骄女，她为古灵感到高兴。 当然她来找校长可不是打听古灵的。 古校长才从外地调来不到两个月，面对李锦要求进行入学水平测试的要求，一时拿不定主意。 李锦的理由很充分，如果学校真的是按学生的成绩才评为重点高中的，那就用成绩说话，所有转学来的学生只要成绩达到相应年级水平，就不能主观凭所学教材不同予以降级。 “这位同学的意见还挺有道理的！” “我不过是实事求，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李锦对广播电台的记者一本正经地说话。只见记者飞快地把她的话记在了采访本上。 这话难道不是人人都会说吗？记者迫切地记到小本上，好像从来没有听说一样。 李锦探头瞧了瞧，记者的笔迹龙飞凤舞，不过还是能看出来写的是“重点高中转学新生不满学校降级入读要求，大胆向校长建议进行入学成绩测试”。 嘿嘿嘿…… 李锦暗笑，没想到记者领会了她的意图。 刚才说出去一下的古校长这时领着一男一女走进来。 女的是教导处主任，男的是副校长，主管学生工作。 “小同学，你的建议非常好。不过测试工作不是说开展就开展的。” 三个人坐成一排，目光齐刷刷地盯着李锦。说话的是坐在左边的女教导主任。 要为了一个学生大费周章准备考场和测试卷子，肯定得不尝失。而且她了解过李锦的情况，李锦才十三岁，一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才上初中一二年级，李锦能读高一已经算超前教育了。 “李锦同学，你才从外地转学过来，如果能从高中一年级开始学习，有助于你打好基础。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对，只有打好基础才能学得更好，成绩也更稳固，到时候考名牌大学也更有把握。” 古校长初来乍到，虽然觉得李锦提的建议不错，对转校生相对来说更加公平，但是他不可能独自拍板，这事可不仅仅关系到李锦一个人，是关乎以后所有转校生，等于打破陈规建立新规。 既然两位学校领导的态度都很明确了，古校长不好再说什么，笑望着李锦，想看看李锦是否想通了。刚才在走廊他已经听说了赵老师怠慢李锦的事，只要李锦愿意就读高一，几个班随便她选。 “哦，原来你们都是这样的学校！” 李锦摊开手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学生对学校不屑，这等于打校领导的脸。 女教导主任马上拉下了脸，副校长的神情也瞬间冷了下来。 “小同学你要是觉得这个学校不好可以转学去其他学校。” “嗯，我是有这个打算。都说名师也高徒，强将手下无弱兵。你们都是校领导，做事却全凭主观推断。都不知道我的学习水平，就主观认为我的学习基础不好，你们谁见过盖房子要打两遍地基的？我觉得我的学习基础特别牢，不需要再浪费时间重新学习一遍。” ------------ 第329章新同学（五） 李锦说完拎着书包扬长而去，这可把几位校领导给尴尬坏了，一旁还坐着广播电台的记者呢！ 李锦在学校门卫签字注明有事回家，也不管门卫大叔在身后扬声问她是哪个班级的。她现在是无年级无班级无老师的三无学生，除非让她继续读高二，不然这样的学校不读也罢。 李锦早有心思外出寻访名医拜师学习医术，都说高手在民间，许多身怀家传绝学的中医师在医院和大学还真找不到。 九月末的上午阳光不冷不热，街上的行人不多不少，驶过的汽车也都慢悠悠的。 李锦慢悠悠地在街上晃着，目光偶尔扫过商店里的橱窗，看到自己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由得咧嘴笑了。 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做了许多年三好学生和班干部，可不是为了以后像钱利娟一样有一份工作，找一个丈夫，生一个孩子，然后慢慢变老走向人生终点。 发现不知不觉走到了图书馆，李锦仰脸看着省图书馆的大牌子，知道钱利娟此时正在里面工作，也不知道母亲第一天上班会不会也像她一样被同事领导排挤。 有人的地方就有人际纷争，即使是小垦岛那样的地方，明争暗斗也不少。 “唉，小娇娇！” 听到是晏北樵的声音，李锦抬腿就走。 省城这么大，为啥哪哪都能碰到晏北樵呢！ “叮铃~” 晏北樵按了一下自行车铃，把自行车横在李锦面前，一只脚踩地，一只脚搭在自行车脚蹬上。俯下目光好奇地望着李锦笑。 “我又不是老虎，为什么每次看到我都要躲？”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躲了？” 李锦白了晏北樵一眼。 可以肯定晏北樵并没有得罪她，小时候要她的那辆三轮车也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晏北樵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那种优越感让晏北樵好像一位上天悲悯人间的神，不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看人的目光，都让她觉得自己是趴在土里的可怜虫。 这种感觉绝对不是自卑，从小到大她还从不知道自卑是什么滋味，身边的人如果自卑，她还会给他们自信的力量。 “那好吧，是我看错了。小娇娇你这是要去哪，这个时候怎么没在学校上课？” “要你管！” 李锦避开晏北樵的自行车，朝斜边的岔路走去。 反正有大把时间，什么时候回家都可以。反正学校会第一时间通知爷爷，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挨爷爷的教训。 爷爷教训她的方式也只能是苦口婆心，这一点李锦早就料到了。只要爷爷妥协同意她拜师学医术，其他什么条件她都可以答应。 在爷爷有生之年做个乖乖不难！ 原以为晏北樵会追上来，走了一段路回头，发现晏北樵早没影了。 李锦的大拇指抠在手心上，暗怪自己低估晏北樵了。 空气中渐渐透出一丝寒意，阳光也变成了清冷的色调。街上的人流多了起来，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看到公交车过来，李锦跳上车。 ------------ 第330章等着挨训 插在裤兜的手触到一卷钞票，想起早上出门时还准备今晚在学校把饭菜票买了，没想到现在连学也不想上了。 人活一口气，争的就是公平，什么时候都不能被差异化对待。没有公平的世界没有未来！ 李锦敲了敲脑袋，觉得脑壳疼。 公交车的速度让李锦想起了在靠山村坐过的牛车。慢慢悠悠人还越来越多，站着的人互相挨挨挤挤偶尔有点小摩擦，坐着的人闭目养神不理凡尘。 每到一个站牌，售票员都要吆喝着给老人抱小孩的让座。 听到中央街到了，李锦赶忙跳下车。从中央街走回家还要几分钟，估计早上钱利娟也是从中央街车站坐的公交车。 还没进家门就听见李雨哈哈的笑声。 这时候钱利娟和李帅应该都还没有到家吧，兰姨正忙着做晚饭，她也不可能会逗李雨玩。 难道是爷爷在和李雨说话话？ 难道学校没有向爷爷告状？ 李锦推开院门伸长脖子朝屋里张望，玻璃上反射着落日余辉，根本看不清屋里有什么人。 屋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李锦只瞧了一眼，立刻认出是三舅钱利民。 “三舅！” “天啊小娇娇都长这么高了！要是在路上我准都不认识了。” 李锦兴奋地冲过去抱住了钱利民。 “都是大姑娘了还是这么调皮！” 当着李老爷子的面，钱利民不敢表现得过于热情。 “三舅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我三舅妈呢？” 李锦记得马玲，手里一直揣着马玲结婚时送的红手绢。 “你三舅妈上夜班，今天没空过来。我得到信就赶紧来看看，等一会你妈回来，咱们一起商量一个时间到我家吃个饭。” “我也要去！” “当然少不了你。” 钱利民抬手在李雨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李雨抱着钱利民的胳膊不撒手。 李雨第一次见到三舅，却一点也不觉得陌生，听爷爷和三舅聊天，他还能插一嘴逗个趣，惹得大家哈哈笑。 “今天你在这里吃个便饭，下次一定得带你媳妇一起过来，大家是亲戚以后还得互相照应着。” “是呀三舅，下次等星期天让小明哥和利伟舅舅也过来玩。” “行。” 钱利民点了点头，随即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站了起来。他晚自习还有课不能迟到，今天能过来认个门以后就方便走动了。 李爷爷赶忙戴上老花眼镜拿过纸笔，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写给钱利民。 钱利民收好纸片匆忙靠辞。 三舅匆匆地来了又匆匆地走了，连钱利娟也没等到，和她说的话也没超过十句，李锦目送钱利民走远的背影有点怅然若失。 三舅老了，才三十六岁，背好像都驼了。 看来当老师真的不容易！ 想到白天让她万分讨厌的赵老师和那位看起来像乡村妇女的老教师，李锦忽然觉得她做得有点过分，就算别人对她有成见，她可以用实力打破他们的成见，怎么能和他们针锋相对呢！ “李锦，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是的爷爷。” 家里有客人不方便教训孙女，现在客人离开了，是时候修理一下野性十足的孙女了。 ------------ 第331章挨训 “那你说吧！” “我不应该跟老师对着干，更不应该让学校领导为难。不过我觉得学校的转学制度不公平，爷爷总说不公平是万恶之源，我就是想给自己讨个公平。” 李锦说完发现爷爷的嘴角明显朝下弯，知道她的话对爷爷没有说服力，于是换了一副委屈可怜的语气，极力向爷爷证明她的学习能力被低估了，她也是想早一点学有所成。既然学校不接受她的建议，显然她也不适合在学校读书。她想寻找名师学医，学中医都是从小开始培养的。 “原来你想退学学医术！” 爷爷从来搞不清楚孙女脑袋里千奇百怪的想法，这会突然如此明确地提出对未来的规划，这倒让爷爷觉得非常意外，沉吟了一会，依然想不到要和孙女说什么。 这时李帅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老爷子赶紧让儿子过来听听李锦的想法。 李帅也没想到李锦会有退学的想法，而且退学还是为了学医，他就是医生，深知学医的艰难，要想成为一位好医生更是难上回难，不经过十几二十年的努力钻研，连做门诊的资格都没有。 “李锦，我知道你一向有主意。但是你要想清楚，一旦你选择退学学医就没有回头路了。虽然你还年轻，但是学医是个漫长的过程，不可能半途而废。” “我知道的帅爸爸。” 李锦很肯定地回答。 “我也是学了许多专业最后才一心钻研医学，也是这几年才有资格上手术台。” “我想学中医不用上手术台。” 李锦知道李帅想要跟她说什么，干脆打断表明自己的态度。 “瞧瞧这孩子！” 爷爷的语气不知道是赞许还是责备，反正不再质疑她的想法了，李锦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她也不知道天下哪里有名中医，还需要爷爷给她找到拜师之门才行。 “你先吃饭，明天还是得去学校一趟。你要证明给老师看你的学习水平，肯定不能说退学就灰溜溜地离开学校。” 爷爷对李锦拜中医名师的事不置可否。 吃过晚饭，李雨拉着姐姐问什么是中医，是不是像兰姨一样要给人按摩扎针炙。 李锦摇头却没有说话，这会她突然想到儿时的理想和现实有些矛盾。 那时她有特异功能可以造出各种药草，但是她不通医术无法用药草治病救人。可是现在她的特异功能还没有恢复，就算学会了医术却造不出珍奇药草了。 唉！ 望着天上的月亮长长地叹息一声。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 又是晏北樵，真是吃饱了饭撑的，闲得跑在别人家门外偷听。 李雨欢喜地跑到门外抱着晏北樵问明天还能不能坐他的专车。 晏北樵显得很为难地咂嘴歪头，斜眼看着李锦。 “这得问问你姐，如果你不坐专车你也没有得坐。” “为什么？” 李雨充满警惕。 “因为你姐是福运小财星，你要坐车得沾你姐的福运。” “我不信。” 李雨扭头望着李锦。 “我不坐车，我以后不上学了。” 李锦转身准备进屋。 “是吧，你想学中医，我可以告诉你去哪儿学。” 李锦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地望向他。 “骗你的，别当真！小雨，明天早北北哥来接你上学，唉，我也只能明天再让你坐一次专车喽。” 晏北樵拍了拍李雨的肩膀，潇洒地扬长而去。 ------------ 第332章不能说的秘密（一） 望着晏北樵远去的身影，李锦若有所思。晏北樵肯定不是开玩笑，要退学拜师学医的想法她只跟爷爷和爸爸说过，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要么是晏北樵有特异功能感知她的想法，要么就是晏北樵偷听到她和爷爷说话。 世上哪有那么多特异功能，晏北樵不过是个普通人，秦芳的预知能力还不能完全验证呢，而且她觉得秦芳的特异功能极有可能与她给秦芳换眼睛有关。 李锦抿了抿嘴，心里已经给晏北樵安了一个偷听的罪名！ “北北哥好帅！” “帅个球。” 李锦转身进屋。 李雨屁颠屁颠地跟着跑进屋。 爷爷正在听电话，看起来神情严肃的样子。也不知道爷爷是不是在跟学校领导联系，为了爷爷的面子也为了给自己争一口气，明天有必要去学校走一趟。 李雨溜进厨房向兰姨撒娇要吃的，兰姨掩上厨房门，看起来还真私藏了好东西。 李锦正要上楼，听到爷爷叫她，转头发现爷爷已经挂上电话在了，吐了吐舌头，垂下眼帘作出乖巧的样子走到爷爷跟前。 学校已经准备好测试题等李锦明天过去做水平测试了。 李锦挑了挑眉毛： “行吧。” “好好测，不要让老师失望。” “我不会让爷爷失望的。” 听出爷爷语气的无奈，李锦笑着扬了扬下巴。 钱利娟第一天上班就要加班，李帅骑着自行车去接她了。看到院子里越来越深的夜色，李锦趴在书桌上脑袋一片空白。对于明天的测试她一点也不担心，但是爷爷现在闭口不提是否同意让她去学医的事，这个就有点难办了。 去哪里找隐世名医呢？如果没有名师可拜一切都是空谈。 听到李雨敲门，“进来吧。”做为姐姐的威严时不时得摆一下谱。 “姐姐，这个可好吃了，兰姨说这里面有药，吃了能变聪明。” 李雨手里拿着一个荷叶包着的团子，扑鼻一缕清清药草香，献宝似地递到她面前。 “打开瞧瞧。” 李锦这时猛然想起兰姨会中医呀，肯定认得几个老中医呀，只要让兰姨帮忙迈进学医的门槛，以后她自有办法再提高能力往更高阶学习。 李雨小心地剥开一层层荷叶，露出一块糯米饭，咬开糯米饭可以看到红枣枸杞鸡肉黑豆…… “就这？” 失望写在脸上，但是不能浇灭弟弟的爱心。 “你吃呀！” 望着眼前这张可爱的小脸，好像她不吃一口就会伤心，李锦勉强咬了一小口。 糯米鸡饭入口香滑软糯，令唇齿之间充满香醇，咽进喉咙的那一刻，仿佛有一缕清凉慢慢渗出，滑过喉头落入食道肠胃，生出一种温热滋润的感觉，令人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李锦有些惊了，再低头看着李雨手里的糯米鸡饭，眼里闪出惊喜和难以置信。 她叫李雨回屋写作业，匆匆跑下楼。 难怪人都说真人不露相，兰姨绝对是药膳高手。 厨房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到兰姨正在擦洗锅灶。 李锦推开门喊了一声兰姨。 ------------ 第333章不能说的秘密（二） 从兰姨来到李家以后李锦就没怎么正眼瞧过兰姨，有时候看她给李老爷子按摩扎针一双漂亮灵动的眼睛还会充满敌意。今天站在她面前的李锦笑脸如三月春风四月艳阳，这让兰姨觉得有些恍惚，不敢相信眼前的小姑娘还是不是她认识的李锦了。 “兰姨，我想跟你学医术。” 李锦开门见山，语气无比真诚。 “你想跟我学按摩？” 兰姨朝后退了一步，再次仔细打量面前的小姑娘。 “你会什么我就想学什么。” 李锦步步逼近一脸真诚。心里为过去对兰姨的忽视和敌意感到愧疚。 “我会什么？啊，除了会做家务我还能会什么！” 兰姨哭笑不得，不明白李锦突然发了什么魔怔。果然还是她认识的李锦，从小就让人猜不透心思。 “你会医术。” 李锦眨着大眼睛，握住了兰姨的手。 “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哪能称为医术。李锦你别逗兰姨了，兰姨知道你今天在学校不开心，你爷爷已经帮你联系好了，明天你去学校直接拿出你的水平就行了。” 兰姨退无可退了，寻找话题试图摆脱李锦。 兰姨不动还好，她缩回手的瞬间让李锦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能量，一股来自异世大陆火热炙人的能量。 李锦愣住了，保持着刚才握着兰姨的手势，静静地盯着兰姨，迅速地判断兰姨是敌是友。 十一年了，如果兰姨是坏人不可能掩饰得毫无痕迹。平时除了出门买菜，整天围着灶台转，可以用深居简出来形容。 “你认识江篱吗？” “江篱！” 兰姨的神情微微一惊，随即镇定下来，咧嘴呵呵笑着问： “江篱是你老师？” 果然兰姨也在探究她是敌是友。 江篱是异世大陆的头号美人，行事高调万众瞩目，只要是异世大陆的人没有人会不认识她。 很明显兰姨知道江篱，却在故意伪装。 “江篱是我师姐。” 此时说出真相正合适，兰姨刚刚掩饰下去的惊诧又一次闪浮现眼里，随后长长吁了一口气笑了。 “你真是李锦，我当初还以为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人。” 兰姨下意识地望向李锦的双手，如果李锦真是异世大陆的造物天才，为什么十一年来一点也没有显示出超能力。 “我现在没有特异功能了。” 李锦摊开双手有些无奈，随后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 “你在异世大陆是医师？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兰姨急摇头，她丈夫是医师，结婚日久耳濡目染学了几手。至于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兰姨掩面而泣，过了一会才悠悠地说：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当时正在家里帮丈夫晾晒药草，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再睁开眼睛时，正坐在一列火车上，手里握着下车以后要联系的人，就跟着来到了这里……” “那你试过回去吗？” 李锦以为兰姨比她年纪大，肯定见识也多些，应该尝试过回到异世大陆的方法。 兰姨垂泪摇头： “回不去了，异世大陆肯定已经不存在了。” ------------ 第334章不能说的秘密（三） 兰姨一个人莫名其妙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当然尝试过许多方法想要回到异世大陆，可惜都失败了，直到她在去小垦岛的海边看到了丈夫的尸体，才确信异世大陆已经毁灭了。 能重生成了这个世界的人是幸运的。 “你很幸运，可以在这个世界从小成长起来。我丈夫重生成了一位渔夫，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他的样子和从来一模一样，我认得他脸上的痣。” 兰姨抹了一会眼泪，听见外面传来开门声，知道是李帅和钱利娟回来了，急忙准备热饭菜。 “你先回屋去，这是不能说的秘密，我们只要按照现在的样子生活就好。” “可是我想学医，我对其他事不感兴趣。” “可惜我也教不了你，如果我丈夫活着兴许还能帮上你的忙。唉，你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了，不能太任性，就做这个世界上一个孩子该做的事吧。” 兰姨一低头开火烧水，一边念叨着，转头发现李锦已经离开了，无奈地叹息着摇了摇头。 李锦从厨房出来看见李帅在给钱利娟倒茶，匆匆向父母打了声招呼上楼，回到屋里坐在桌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兰姨的话在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异世大陆已经毁灭了，她再也回不去了…… 安心在这个世界做一个普通的孩子，难道现在她还不普通吗？ 李锦抹了抹额头，感觉唇角弯着苦笑，从抽屉里拿出镜子，对镜自照。 镜子里的姑娘两条挑眉间透着英气，挺直的鼻梁让人觉得不肯服输，两片饱满线条锋利的唇紧抿着，双眼里绽放着清冷的光芒，她还是那个异世大陆的天才造物师李锦。 “李锦早点休息了。” 母亲在临睡前又习惯性地推开房门向她微笑着提醒晚安，李锦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拉灭了床边的台灯。 黑暗中望着天花板，眼前不停闪现曾经在异世大陆生活的画面。 如果她和兰姨都能重生，那么江篱师姐也有可能在这个世界重生了。 李锦这时突然想起了龙河村的那个身份神秘的孙长生，她相信孙长生也是重生人，而且在异世大陆还是位身份地位高阶的人。 脑袋里乱糟糟的，直到清晨才昏昏睡去。 隔壁房间的小闹钟叮叮响了起来，李锦感觉到身子软绵绵地没有力气，翻个身都有些困难。 听到李雨敲门喊她，有气无力勉强挤出“请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吃了兰姨做的糯米鸡饭，李雨的脸上红光满面地，站在那只像个浑身发光的小太阳。 发现李锦不对劲，李雨赶忙喊爷爸过来。 李帅摸了摸李锦的额头，马上喊钱利娟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李锦本来还能勉强睁着眼睛，听到李帅的话感觉眼前突然变得模糊了，眼皮沉沉地合上，身体有种向下沉的感觉。好像一直沉到了厚厚的棉絮上，身体顿时一阵轻松。 “不要睡，醒一醒……” 脸颊被拍得有点疼，额头上冰凉的感觉挥之不去。 ------------ 第335章不能说的秘密（四） 李锦高烧四十一度半，差点烧坏了脑神经。在医院躺了两个星期，李帅终于让她出院了。 天空中飘着毛毛细雨，冷雨秋风让人瑟瑟。 李锦站在医院住院楼的门楼下，看着一辆黑色轿车缓缓从半弧形走道开了过来。 钱利娟拎着一个袋子匆忙从收费处跑了出来，迎面冷风让她马上缩起了脖子，边走边从袋子里掏出一条围巾走到李锦身边给她围上。 “才刚康复一点就不注意身体，出门围巾也不戴！” 李锦朝钱利娟咧嘴笑了一下，扭脸看着快步走来的李帅。 李帅穿着医生白大褂可能走得匆忙没有系扣子，走路带风，白大褂有种衣袂飘飘的感觉。 “我爸好帅啊！” “又胡说。” “我帅爸爸本来就帅嘛！” 钱利娟扭脸看着走近的丈夫，眼神露出点点紧张。 听别人讲李帅长得帅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在小垦岛就经常听妇女们这么说，她只是暗自欢喜找了一个又帅又体贴的丈夫，可是今天听李锦说李帅长得帅，钱利娟感觉心里有种莫名的紧张感。 李锦住院的这两个星期，李帅坚决不让钱利娟去医院陪着，他就是李锦的主治医生，可以时刻照顾到李锦，没必要再搭上钱利娟的时间。 钱利娟在新单位有许多工作还摸不着头脑，上班第一天就因为搞错了图书分类，只好加班加点重新再整理一遍。她觉得李帅说得对，只是对女儿有些愧疚。今天特意请假接李锦出院，刚才在病房看到一个年轻护士和李帅说话时眼里放着光，纤柔的身体也时不时地靠近李帅，这让她的心里有点不舒服。 “回家要按时吃药，不要马虎大意。” “我知道了帅爸爸，你不要对每个病人都这么啰嗦，会让人觉得过度关心对你有想法的。” “我怎么关心你都不过度，你的小脑袋里呀整天都想什么呢？” 李帅拍了拍李锦的脸颊，笑容仿佛点亮了灰蒙蒙的天空。 “李医生快点去办公室，院长要找你。” 年轻护士站在门里用眼睛盯着李帅，仿佛对钱利娟和李锦视而不见。 “你快点回去吧。” 钱利娟推了推李帅的胳膊，随即望着丈夫走向那位年轻护士，两个人脚步一前一后消失在一楼大厅。 钱利娟不得不正视丈夫的帅气了，如果再选择迷糊下去，恐怕李帅要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她知道他们的婚姻基础并不牢靠，也不敢肯定李帅对她的爱有多么深厚，更对自己人到中年有深深的恐惧。 轿车在院门前停下时小雨停了，看到爷爷大冷天穿着单薄出来迎接她，李锦上前挽住爷爷的胳膊赶紧进屋。 “爷爷，谢谢你帮我找车接我出院。” “不要谢我，是晏爷爷帮你叫的车。” “晏爷爷是爷爷的朋友，我谢谢也是一样的。” 李锦呵呵笑，心说爷爷特意强调晏爷爷安排车接她出院，当然是为了帮晏北樵拉好感。 她已经知道了爷爷和晏爷爷之间秘密答成的协议，可是她长大才不要结婚呢，男人可有可无，结婚哪有搞事业香。 ------------ 第336章不鸣则已（上） 听到敲门声就知道是李雨在外面，李锦故意不吱声。 “姐姐，我有东西给你。” 李雨的声音小心谨慎。 李锦无声地笑了一下，两个星期没见面，她还真有点想李雨的。每次李雨在她身边围绕都能让她想起在靠山村生活的时光，有时候看李雨笑嘻嘻的模样仿佛看到了王小明和钱利伟。 现在李雨也长大了，不再像过去那样时时缠着她了。 “进。” 李雨听到让他进屋马上推开门，先是探头观察一下李锦的神情，再关上门快步进到李锦床边，从背后转过手，手里捏着一封信。 “北北哥给你写的信。” “晏北樵？” 如果李雨不提李锦几乎把晏北樵给忘了。 “北北哥回BJ上学了，他知道你生病了。” “你告诉他的？” 李雨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听到母亲在外面喊他，把信赶紧塞进李锦手里跑了出去。 李锦看着信封上的字，不明白晏北樵给她写信能写些什么内容，她和他可无话可说，别想找她套近乎。 明天要去学校测试她的学习水平，这会她可没心情看信，何况还是晏北樵的信。随手把信塞进抽屉躺到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心里想着明天学校会给她测试什么内容，如果她通过了是继续读高二，还是依然选择退学拜师学医。找不到好老师学医也只能是空谈…… 一夜露重秋寒，李锦裹紧身上的秋衣，望着院子里那棵老树上一片摇摇欲坠的黄叶。听到李雨喊她，转头看到李雨已经坐上了爸爸的自行车。 在学校门口下车，李锦不紧不慢地朝高中部走去。 李帅望着李锦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儿女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他也不能强加意志给他们，只希望他们都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估计李帅应该骑车走了，李锦停下脚步转过身朝校门口望去。李帅穿着深灰色外套的身影刚好转过街角。 估计快上课了，身边不时有学生跑步上楼，等她蹬上三楼楼梯时，叮铃铃清脆地上课铃声骤然想起，她正好站在电铃下面，乍响的铃声让她微微一颤。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李锦站在门口喊报告。 “进来吧。” 女教导主任皱着眉，神情比上一次还要难看。 “我叫李锦。” “我知道你叫李锦，你先等一下，我马上安排你在这里做测试题。” 女教导主任敲了敲她面前的办公桌，随后走出办公室。 李锦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把书包放到办公桌脚边，看着办公桌玻璃台板下压着的几张照片。 七八张照片都是合影，每一张照片上都写着合影日期和名称。 其中一张照片是女教导主任站在台上举着锦旗和奖杯，照片上写着“1982年度省实中学三八妇女红旗手”。 台面上放着一盆文竹，姿态清雅叶面油亮，李锦还是第一次看见文竹，感觉文竹的形态特别好看，心想着如果能在自己的桌面上也摆上一盆，应该会赏心悦目。 ------------ 第337章不鸣则已（中） 一阵脚步声马上到了门前，和女教导主任进来的是赵老师。 真是冤家路窄啊，为什么要让高一的老师来测试她呢！ 李锦抬起桀骜不驯的眼眸。 赵老师好像不认识李锦，瞥了李锦一眼把手里封好的试卷拆开放到李锦面前。 “我要测试高二的试卷，不然无法代表我的学习水平。” “这就是高中二年级的试卷，给你一个小时，时间到了我马上收卷。” 赵老师像尊门神一样挡在李锦面前，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李锦手里的笔。 女教导主任走到赵老师身边耳语了两句，然后走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早自习半个小时下课，清脆的铃声响起来，赵老师的手指像弹钢琴一样在桌子上弹了两下。 “不要分神，还有四十分钟。” 李锦抬起头朝赵老师笑了笑，发现赵老师的脸好像糊了一层面具，一点表情也没有。 胸有成竹，下笔有神。 第一堂课上课铃声响起，李锦放下笔站起来伸了伸腰。 这时赵老师正背对着她在倒水，转过头看到李锦正站着伸懒腰，手抖了一下，杯子里的水洒出几滴在他的裤子上。 “我做完了。这是你们学校高二的试卷？我怎么觉得比我上高一时学的还要简单。” “不可能！” 赵老师上前拿起试卷，一行一行望下去，目光越来越惊奇，然后转身快步拉开门出去，留下李锦一个人在办公室里。 既然没人管她，李锦也不客气，自己拿起杯子倒水喝，伸手抚摸着桌上的文竹，简直有点爱不释手。 第一堂课下课，教导主任和赵老师还没有出现，李锦在办公室里有点坐不住了，拉开门站在走廊上。 从楼道里不断涌出来的学生们渐渐聚拢成一行行队列，随着第六套广播体操的音乐声开始做早操。 看着学生伸展扩胸，李锦也有点蠢蠢欲动了，太久没有运动感觉全身都僵住了。 “第五节伸展运动，1234，2234……” 李锦旁若无人地伸展手臂下腰，这时听到有人叫她，慢慢直起身，看到女教导主任和古校长朝她走来。 李锦迎着两位校领导的目光露齿一笑。 女教导主任的神情瞬息万变。 “李锦到办公室里说话。” 古校长热情地伸手请李锦进屋，好像不是在对一个学生，而是在招待一位贵客。 李锦很受用，不论什么时候做人要想得到别人的尊重都必须得用实力说话。 “校长，我的测试成绩怎么样了？” “好，非常好！” 古校长笑着说完，朝女教导主任望了一眼。 女教导主任黑着脸皱着眉马上说： “李锦同学，鉴于你的测试成绩特别优秀，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再让你测试一下高三的试卷，然后再根据你高三试卷的测试结果再决定让你就读哪个年级。” “没问题！” 李锦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也没底，她在小垦岛上学的教材确实和省城高中的不一样，原本在小垦岛中学开学她也只是入读高二，只是她提前看过高二的课本，能过目不忘而已。 ------------ 第338章不鸣则已（下） 赵老师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位男老师。 古校长抢先和三位老师打招呼，然后和教导主任走到门外，两个人站在走廊上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办公室的门敞开着，秋风忽忽地吹来，李锦缩了缩脖子。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设计的学校，只有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门外是个小走廊，夏天小风一吹还觉得挺惬意，春秋冬季气温低再加上西北风就受罪了，就算屋里有暖气也要比其他办公室低两底。 “那咱们开始吧。” 三位老师一左一右一后把李锦包围在中间，站在右边的赵老师变魔术似地拿出两份试卷放到李锦面前。 “这是一份高考模拟题，你能做多少做多少。时间一个半小时，可以随时交卷。” 赵老师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关心她不让她为难自己，仔细品却透着一股轻视的意味。 李锦本来也没想逞强，也是想着能做多少是多少的心态，可是被赵老师这话一激，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既然都让她做高三的题，那就表示只要她测试合格就可以跳级读高三了，明年七月份可以参加高考，掐指算算也就十个月的时间。那她也不用怕浪费时间退学了，参加高考报中医学院也不错，还省得让爷爷为难给她找师傅了。 下笔哗哗写了两页，看着物理化学试卷眼睛开始变得迷离，学习是最做不了假的，没有学过当然不会。 李锦咬着嘴唇紧握着钢笔，几次想拿起试卷交给老师算了。 可是心里好像有个声音不停在鼓励她，只要用心写就能写出答案。 可能是看出李锦踌躇着不会做题了，赵老师开始和另外两位老师低声聊天。另两位老师都是高三班主任，给李锦做的试卷是他们用来给班里学习尖子备战高考的。 虽然才上高三，每个高三班的学习尖子都已经被班主任给重点揪出来进行特别培训，就是为了增加高考重点高校升学率。 “这套题我们班没有人能做及格，还是得等明年开春以后再拿给学生训练好一些。这学期还有新内容要讲，开始全面复习以后我估计这套题我们班有人能做出来。” “年年高考都有加分题，一般学生就算了，尖子生拼的就是加分题，要上北大清华加分题必须得拿下。” “赵老师今年带高一要轻松多了。” “我还是去年扒了一层皮才下来的，你们熬过明年也能轻松两年了。” 三个人虽然说话声音低，但是语气轻快气氛热烈，好像已经忘了他们正在给李锦监考。 “咳~” 赵老师意识到校领导还站在门外，赶紧朝两位同伴出声眨眼示意。 脑壳疼，李锦抬起头敲了敲脑袋，脑袋里好像突然之间被薄荷给冲刷了一遍，一股清凉的感觉传遍全身，再低下头时，发现眼前的卷子不停闪现出各种数字符号。 难道是答案？ 李锦把飘浮在眼前的一串串符号数字写到纸上，每写一串飘浮着的字母就像尘埃落定人席卷上闪出一点星光。 神奇！ ------------ 第339章天才 李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知道监考的老师能不能发现她眼前的奇迹，偷瞄身边的赵老师，发现赵老师的双手突然拄到办公桌上，一颗发型凌乱的脑袋俯看直来，正一脸错愕地盯着她的试卷。 发现赵老师的神情有异，另外两位老师也俯看下来。 “啧啧，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呢？” “绝对是奇迹！” 李锦此时已经两耳不闻一心做题，笔墨字迹好像一行行油印出来的标准答案，把三位老师的眼睛都看直了。 李锦刚放下笔，席卷就被赵老师抽起来，放在试卷上的铅笔被甩开吧嗒滚到花盆边。 李锦把钢笔收好，目光又落在姿态优雅的文竹上，心里想着要怎么描画如此让人心动的植物，眼神突然恍惚一下，发现花盆里的文竹已经增加了一倍。 天，难道我的特异功能恢复了？ 幸好三位老师都凑在一起观看李锦的试卷，没人注意到花盆里的异样，李锦麻溜站起来走到一边，就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意念，再让人发现她的特异功能，那她可真成了奇迹了。 难怪刚才突然之间有如神助，原来是意识复苏，她又成了造物天才，这次还能用意念攫取未知，把别人脑海里的意识反映到她的眼前。 李锦暗自惊心，靠在墙边忘着自己的一双手。 “不得了，古校长，这位同学是个天才，我觉得有必要因材施教，尽快对她的智力进行开发和全方位培养。” “李锦确实非同凡响，我觉得以她现在的测试水平，完全有资格保送BJ大学。” “我觉得可以送李锦去科大少年班，她一定是咱们学校有史以来的奇迹。” 三位老师一人拿着一张试卷围着古校长说话，把古校长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们三位别激动，有话慢慢说。先让李锦同学出去，等校长做完决策再通知她。” 李锦乖乖出门，关上门马上跳了起来。十一年了，她几乎已经要忘了她还有特异功能这件事，今天特异功能却奇迹般地复苏了，还令她有了另一层应用。 想到刚才那些飘浮的题目答案很可能是几位老师脑海里的影像，她的心怦怦颤动。 “行，我先带李锦去我们班。” “唉，为什么要让李锦去你班，李锦肯定要去我班。” 两位高三年级班主任争执起来，争得脸红脖子粗一声比一声大。 赵老师上前拉开两个人，一手拉着一位老师的手，让古校长做决定。 两位高三班主任都是学校的顶梁柱，两个人的班级里都是尖子生，把李锦这样的天才学生放到谁的班都会让另一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既然两个人谁都不能得罪，古校长灵机一动： 让李锦去高三四班吧。 “啊！” 屋里传来一阵惊呼。 李锦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大家的惊呼声都透着难以置信。难道高三四班有什么玄妙之处？ “古校长你可不能明珠投暗啊！” “是呀古校长，天才也有可能被埋没的时候。” “古校长您得慎重！就算不让李锦去他们两个班，也不能去高三四班呀，三班也还是可以的。” 赵老师的语气显得非常沉重，爱才惜才之心人共有之，他可不想因为古校长想一碗水端平让天才陨落。 ------------ 第340章纨绔子弟班（一） 高三年级一共有四个班，一班二班三班各有四十名学生，四班有三十四名学生。其中一班和二班是按照年级每次初末考试成绩排名前八十，由老师抽签各抽四十名到自己班级，是公认的的尖子班，成绩排名八十名以后的归在三班，三班的学生如果头悬梁锥刺骨拼命努力还有可能排进尖子班，而四班的学生一直是考试成绩最末的三十四位，从高一开始到现在，学生名单从没变动过。 如果说省实高中是重点学校，就算排名靠后的学生成绩也比其他学校的学生好，那就大错特错了，正因为是重点高中，各路托关系走后门把自己家不能凭成绩考进来来的孩子强塞进来，形成了一个特殊的纨绔子弟班，不但学习成绩不好，行为作风还特别差。低年级时还知道有所顾及，到了高三就完全放飞自我，老师也不敢管，学校领导也睁一只眼，只希望能顺利送走一批纨绔子弟，不给学校惹麻烦就行。 要把天才放在纨绔子弟班，赵老师觉得古校长一定是疯了。 “都不要争了，校长都安排好了你们争也没意义！” 女教导主任挥了挥手，总算结束了一场争斗。 只要能让她上高三年级，去哪个班都没关系。李锦并不觉得学生能起什么风浪，何况她也不怕风浪。 她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如果真有人敢欺负她，那受罪的可绝不是她！ 高三四班的班主任安敏得到消息，马上到教导主任办公室来领人了。 看到李锦稚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脸蛋和清纯无辜的大眼睛，安敏有些意外，翻开李锦的学生档案神情更加惊奇了。 “你才十三岁？” 李锦点了点头。 安敏上下打量李锦，李锦的个头身材比她班里的女生都要高挑，年纪却足足小了三四岁。 “跟我走吧，正好班里还有一个空座位。” 安敏转身上楼，柔软的腰身和挺拔的胸口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不过李锦判断安老师应该有三十多岁。 因为高三一班和二班的班主任都极力强调安老师的教龄刚满十年，今年才开始带高三班，她从高一带上来的这届高三学生比往年的纨绔子弟班都更放荡，虽然没给学校惹什么大事，但是小事也没少惹，特别是班级里的女生各个浓妆艳抹和男生出双入对，引得其他年级的学生非常不满。 “不用紧张，你在班里年纪最小，我会让大家关照你的。” 安敏回头笑眯眯地看了李锦一眼。 李锦垂下眼帘盯着安敏的半高跟棕色皮鞋和米色的毛料西裤。 如果不是安敏亲自来接她，她一定觉得安敏不像老师，更像一个演员。读了十年书，也算见识到了不少的人，还没见过这么妩媚漂亮的女人，而且还是女老师。 经过高三一班二班三班，教室里都只有老师在讲课，显得安静肃穆。快到高三四班教室门口，立刻传来哄哄的吵闹声。 安敏在教室门口站定，见李锦跟在她身后，伸手拉着李锦的手和她并肩站着。 ------------ 第341章纨绔子弟班（二） “安老师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声音透着急切，好像安老师来了是件很可怕的事。 李锦也以为安老师进场学生们会自然地安静下来，结果出乎她的意料，学生们听到安老师来了，教室顿时响起“安老师来了”各种语气版本时高时低鹦鹉学舌声。 安敏也不恼，好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拉着李锦的手走上讲台。 看到有新同学加入，教室里慢慢安静下来。 安敏清了清嗓子，先是对教室里的学生们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随后笑眯眯地望着李锦，让李锦向同学们作自我介绍。 “我叫李锦。” 李锦目光滑过教室里的每一个人，一眼就看到教室最后面靠窗的座位是空的，估计她一会应该就坐那里。 窗外可以看见一片小树林，白杨树的叶子已经掉光了，没有树叶的小树林显出一种清风秀骨的美态。 “完了？你再多介绍一下自己啊。” 听到安敏的提醒，李锦从小树林收回目光，感觉做为学生似乎除了名字好像并没有什么好介绍的。何必浪费大家宝贵的学习时间呢！ 她摇了摇头，猛然之间要记住三十多张陌生的面孔，大脑还蛮辛苦的。 “不过关，重来。” 坐在第一排的男生拍着桌子抗议。 “要介绍身高体重年龄家庭住址和父母单位。” 坐在正中间的一个女生提醒道。 “听到了吗？大家都是这样介绍自己的，你不能例外噢。” 安敏的手搭在李锦的肩膀上，一根手指落在她的脖子上。李锦感觉到那根手指的柔软和温度，脸色立刻有些不自然。 除了小时候自己的母亲，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碰触过她的身体。 “还不好意思了，是不是乡下来的呀？快看她穿的鞋。” 坐在第一排斜对讲台的一个小眼睛的男生早就打量了李锦了全身，这下终于发现新大陆一样向同学们展示他的推理了。 李锦并没有觉得自己的鞋有什么不对，发现两个女生站起来想要看她的鞋，干脆从讲桌后面走出来，让大家看个透彻，也顺便摆脱安老师的过于亲近。 “她穿着布鞋！” “真的耶，是老布鞋，乡下人穿的那种。” 有人掩着嘴惊呼道，女生们纷纷站起来伸长脖子盯着李锦的鞋。 “你们没穿过布鞋？很舒服的，这是我姥姥给我做的，我今天第一次穿，一点也不硌脚，老舒服了。” “被我说中了吧！” “果然是乡下人耶。” …… 教室里顿时开了锅。 安敏走到李锦身边，帮李锦介绍。 “她才十三岁！难怪看起来像小孩。” “十三岁怎么可能上高三，是不是搞错了？” 安敏的介绍又引起教室里一阵骚动。 安敏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好像无论这个教室里闹成什么样她都是一个旁观者。 “李锦的爸爸是医院的主任医生，她的妈妈在省图书馆工作。她家住在河西大院，是一栋二层小楼。” 安敏对李锦的档案材料过目不忘如数家珍。 说完望着学生们一张张惊诧的脸。 ------------ 第341章纨绔子弟班（三） “她爷爷是将军！” 男生们露出羡慕嫉妒的神情，女生们不敢说话了，双手搭在桌上慢慢坐下，再看李锦脚上的布鞋感觉那就是将军家的家风传统，是一种荣誉和象征。 “李锦三岁上学，一直在海防基地读书，转学到咱们学校时正读高二。” 安敏顿了一下，目光柔和望着全班学生。 “她读高二怎么到咱们高三班？” 安敏就等学生提出这个疑问，马上说： “因为李锦进行知识水平测试，完全达到高三年级的水准，所以特别转入咱们高三四班。大家表示欢迎，鼓掌！” “不可能吧！” 有学生小声嘀咕。不过被安敏带头的掌声给淹没了。 教室里零星响了一阵掌声以后，安敏领着李锦走到教室最后靠窗的座位，拉开椅子等李锦坐下，转身走上讲台。 “今天大家继续复习第十课，把昨天划的重点内容争取背上来了，下午放学前我来给大家考试。” 安敏拉开椅子坐下，从抽屉里取出教案低头认真地看了起来。 安敏盯着教案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满脑子都在想校长把李锦安排在她的班有何用意。 如果李锦真的是学习天才，那应该放在尖子班为学校的升学率做贡献。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校长是受人所托，特意让李锦以水平能力测试的方式跳级读高三，以李锦的家世背景安在她的班就合情合理了。 在这个班，她这个班主任还不如班长盛一鸣有权威，她只要做到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和颜悦色就好。 想到盛一鸣，安敏抬起头朝教室后面看去，盛一鸣正趴在桌子上，似乎刚才教室发生的一切他都置身事外。 这可不像盛一鸣的性格，盛一鸣一向最关注班级里的大事小情，如果没有盛一鸣帮她维持班级秩序，恐怕仅凭她的颜值是压不住这群纨绔子弟的。 安敏之所以从籍籍无名的政治老师成为一名高中班主任，是因为盛一鸣领着纨绔班的学生向学校请命，他们的理由是安老师教课生动有趣，他们只愿意听安老师的话，换任何一个老师做班主任都不行。 盛一鸣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教室里很安静，大家都抱着政治课本在埋头苦头。 安敏站起来看到学生们都在政治课本的掩饰下打盹，嘴角弯了弯也没说什么，这种情况早司空见惯了。学生们能假装看书让查岗的校领导不发现异样也是一种本事。 李锦坐在教室最后就像一位压住镇脚的将军，同学生的任何小动作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发现大学都假装学习，她当然不能随波逐流。翻出课本放在桌上，拿出笔准备划一下重点。就算她能下笔有神写出答案，到底还是要过一遍学习内容的。 突然感觉到一阵风朝她的脸上袭来，她抬起手挡开，一个揉得结结实实的纸团落在课桌上发出“吧嗒”一声。 李锦扭脸望着袭击她的人。 盛一鸣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被李锦隔着走道一把抓住了。 “干嘛打我？” “李锦的声音不大不小。” 这时安敏也刚好走到跟前。 ------------ 第343章纨绔子弟班（四） 李锦不是一个爱告状的人，见安老师走过来她松开了盛一鸣。 在安敏看来李锦抓住盛一鸣的手可能是发现盛一鸣生病了，快走两步到跟前拍了拍盛一鸣的肩膀。 “盛一鸣你不舒服吗？” 盛一鸣歪过头先是瞅了李锦一眼，随后仰脸对安敏笑着摇了摇头。 “趴在桌子上不舒服，如果真不舒服不用硬挺着，可以回家休息。” “谢谢安老师。” 盛一鸣从书果里掏出书包挎在肩上，扭头又看了李锦一眼，见李锦瞪眼瞅着他，马上眨了眨眼睛。 “回头见！” 盛一鸣的眼神让李锦想起了钱利军，不过不得不承认盛一鸣比钱利军长得帅气多了。挺拔均匀的身材再配上一身熨烫服帖的衣裤，说不出的潇洒风流。 可惜了这样的人竟然是个不爱学习的逃课鬼！ “盛一鸣走了！” 盛一鸣的离开让假装看书迷糊打盹的学生们清醒过来，教室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安敏站在教室后面扫视着学生们，不紧不慢地说道： “如果有谁也想回家可以举手报告，我是不会拦着你们的。高考是大家迈上新生活的门槛，只有拿到通行证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天之骄子。你们以为盛一鸣经常请假回家是因为他不想参加高考吗？” “不然哩？” 前排矮个子男生扭着身子盯着安老师挑着眉毛一脸质疑。 “盛一鸣和你们不一样，他是要考飞行员的，明天春天就可以离开学校了。” “不可能！盛一鸣昨天还跟我说他要考建筑学院当建筑师。” “我有必要和你们说谎吗？” 下课铃声适时地响起来了，安老师如释重负地走出教室，回头看向教室最后的李锦，有点担心小小年纪的李锦会不会被学生们欺负。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盛一鸣不在班上真让人有点不安心。 李锦感觉到教室门口有人在盯着她瞧，扭脸望过去，只看到安老师离开的一抹身影。 她又趴窗户望着窗外的小树林，已经有学生跑出教学楼冲到了小树林里。 高中的学生不像初不学生那么欢快，冲到小树林里的几个学生站在那里好像在聊天，有人插着兜，有人抄着袖子。老远俯看下去，像一个个袖珍小人。 “李锦，你家和盛一鸣家住在一起呢。” 说话的女生梳着一根高马尾，高马尾上扎着一根红底白点的蝴蝶结，白白净净的瓜子脸上两条眉毛又黑又挑，看起来非常明艳。 “盛一鸣？” “你会不知道盛一鸣？你家不是住在河西大院吗？盛一鸣家也住在那里。” “哦。” 李锦并不关心和班级里的同学是邻居。 “盛一鸣是咱们班班长，没想到他要考飞行员，从来没跟大家透露过。隐藏得很深！” “难怪很少看他上晚自习，还经常逃课。” 两个女生相视以后目光马上分开，只那么一瞬，李锦已经看出她们两个眼底的敌意。 她俩在为盛一鸣吃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到这个世界就在靠山村浸染了妇女们爱八卦的习气，李锦突然觉得她对别人的细微感情能一眼看穿。 ------------ 第344章受人所托（上） 下午放学收拾书本，目光落到课桌脚上的小纸团，小纸团好像写着字，拣起来展开，“小娇娇”三个字让她感到微微吃惊。 学生档案里可没有写她的小名，自从十岁以后连家人都很少再称呼她小娇娇了。 难道是巧合？盛一鸣不可能知道她的小名。 学校食堂晚餐时人不算多，李锦一手拿着饭盒一手插在裤兜里跟着队伍向前移动。在一群穿校服的学生里显得特别醒目。 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回头看见盛一鸣，她愣了一秒。 “你家给你带的饭，你回教室吃吧。” 盛一鸣举了举手里的网兜，网兜里是两个圆形不锈钢饭盒。 李锦以为盛一鸣会把饭盒给她，没想到他转身走了，急忙从队伍里出来跟上他。 他的脚步很快，无视经过身边扭头热切望着他的女生们。快到教学楼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李锦上前一步跨到他身旁。 知道她跟上来了他转头走进教学楼，李锦喊住他问： “你小纸条上写的什么意思？” …… 他好奇地看着她，好像这个问题很蠢。 “你是班长，不能羞辱同学。” 他以为她年纪小就是小娇娇？必须得纠正他的偏狭。 …… 盛一鸣盯着她一张一合盛气凌人的小嘴巴，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李锦这时忽然想起来了，盛一鸣为什么会知道她家还帮她带饭到学校。 “受人所托。” “谢谢啦。” 既然盛一鸣很少上晚自习，没必要让他上楼去教室了。两个饭盒也不沉，李锦伸手要拿网兜，盛一鸣回身蹬蹬上楼了。 他受人所托这么尽职尽责，倒让李锦脸烫了。 和他前后脚走进教室，感觉到所有的目光立刻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女生的目光充满妒嫉，男生的目光又惊又喜，前排矮个男生跳起来跟在盛一鸣身后直呼“老大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去，看书去。” 他斜瞪一眼，短个男生马上坏笑着眨眼，目送他和她回到座位上。 盛一鸣把饭盒放李锦的课桌上，转身拉了拉校服的裤缝慢吞吞地坐到椅子上，从课桌里拿出一本英语书挡在脸前。 没人能看清盛一鸣脸上的表情，女生们围在一起小声议论，考飞机员不用考英语吧。男人们互相挤眉弄眼，目光在李锦和盛一鸣之间来回打转。男生和女生的目光最后都定在李锦的身上，不知是谁小声嘟哝一句： “人家是门当户对。” 这帮学生不想着高考考个好大学，脑袋里全都燃烧着青春期荷尔蒙。 晚自习两堂课很快结束了，下课铃声一响，教室里桌椅板凳一阵碰撞，同学们争先恐后挤出教室。 李锦不慌不忙收拾好书包站起身，瞄了一眼隔壁的盛一鸣，盛一鸣的面前还档着那本英语书。 哼，跑学校来装模作样，不如在家躺床上舒服。 走到一楼拐角，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抬眼望去，和盛一鸣的目光撞到了一起。放学又不用赶时间，也不知道他跑什么。 ------------ 第345章受人所托（下） 看到她，他眼角微微弯了一下，随即跳下两个台阶跟上她的脚步。 李锦瞧了瞧身旁有些莫名其妙的家伙，难不成这家伙对她一见钟情？ 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只要他敢开口她就怼死他。 “坐我车回去吧。” 他的声音不容抗拒。 “又是受人所托？” “嗯，走吧，明天中午我开始教你骑自行车。” 盛一鸣拍了拍自行车后座，眉眼都没抬一下，好像她根本不会拒绝他，肯定会乖乖坐他的车。 “我走路回去，反正也不算远。” 大致估算过，走路回家半个小时应该可以了。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 他抬起眉眼，冷冷地盯着她。 …… 李锦没戴手表，爷爷送给她的一只少女都会喜欢的粉色电子表，可惜她不喜欢。 “你可能不太了解这个城市，晚上十点以后可能随时从黑暗里蹿出坏人。坏人要么抢钱要劫色，你觉得坏人看见你会怎样？” 这个问题她可从来没有想过。 她下意识抱住胸口。 “上车，我困了。” 盛一鸣丝毫不掩饰当成她的面打个哈欠，随即跨上自行车，那意思你要不坐他直接走了。 李锦抬脚斜坐在自行车上，他猛踩几下，自行车飞奔出了校门。 还有两天就是中秋节了，今晚的月亮虽然不圆却出奇地亮。 沉默的氛围有点古怪，她觉得有必要为自己刚才的自作多情翻供。 “是我爷爷托你帮我送饭带我回家的？” “不是。” “那是我爸爸托你的？” “不是。” “那是谁？” 李锦有点急了。在河西大院除了爷爷和帅爸爸她可想不出还有谁可以托别人照顾她。 “你会不知道？” 听出盛一鸣语气的疑惑，她更急了。 “你告诉我吧，我不想猜。” “晏北樵。” 听到晏北樵的名字，李锦差点从自行车上掉下来。晏北樵又怎么会知道她会和盛一鸣在一个班，又是什么时候委托盛一鸣关照她的，为什么要关照她？这次回来和他见面那天开始，她对他就没有过好脸色。 …… 盛一鸣转过头看了李锦一眼，见她确实不像在装模作样，淡淡地吐出一句： “北北和我是发小，早上打电话给我托我尽量关照你。” 原来在她坐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等着安敏来接她的时候，已经有人通知到晏北樵她被安排在高三四班了。 晏北樵这是干什么？手伸得比我的爷爷和爸爸还长！ 李锦不说话了，一路沉默着想心事。 越是不理解晏北樵的所作所为，越想找他问问。 “明天中午跟我学自行车，一个小时你应该能学会。” 盛一鸣说完骑着自行车走了，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李锦闷闷地推门进屋。 爷爷特意等她回来关心她学习，这让她有点内疚，向爷爷保证会努力学习考上医学院。 爷爷哈哈笑了。 “你想拜的老师已经帮你找好了，不过你能通过高考考到她的门下最好。” 事情出乎她的意料，惊喜激动不安让她失眠了。 ------------ 第346章聚焦（一） 趴着床头伸手从抽屉里取出电子表，先在手臂上戴了一下，感觉粉红色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从今以后要做一个遵守时间的人。笑眯眯地摘下粉红电子表放到桌上，目光滑过抽屉里那封信，犹豫着拿出来拆开。 晏北樵的信很短，没有开头没有落款，看起来像张便笺。 好好努力，你师傅在BJ等着你呢，不要让她失望，用成绩说话。 李锦弯了弯嘴角对晏北樵的这封信竟然有点失望，还以为他会给她写什么惊奇的内容。收好信仰躺在床上，她又意识到不对了，信封上的邮戳日期是五天前的，她要去BJ拜师是今晚爷爷才告诉她的，晏北樵怎么会提前知道的？ 他还真是一个谜！ 迷迷糊糊睡着了，再睁开眼睛时刚好隔壁的闹铃响。 天空阴沉沉地，气温倒不觉得得冷。难道昨夜的月亮是临时客串的，并不管今天的天气晴朗？ 李雨屁颠屁颠跟着爷爷上了小汽车，今天爷爷要去参加一个座谈会，早早就来车接他了，刚好顺路，李雨当然不能错过。 “可以挤一挤还能坐一个人。” “不用了，我骑车带她。” 李帅拒绝了司机的好意，朝父亲和儿子挥了挥手，对其他几位老人点头微笑，目送小车离开。 “李锦。” 盛一鸣扬着手，好像怕李锦坐上李帅的自行车让他扑个空。 “一鸣啊！” 李帅笑望着盛一鸣近前。 李锦还以为两个人不认识，原来李帅也是看着盛一鸣长大的，难怪盛一鸣会和晏北樵是发小。 “那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叔叔。” 李锦还是第一次听出盛一鸣热情的语气。 不等他喊，她乖乖坐上自行车。 上午最后一堂英语课老师让英语课代表舒尔佳领读课文，舒尔佳领读一遍，老师觉得不满意，舒尔佳提议大家可以分小组朗读，就近结对。 得到老师同意，舒尔佳的脸上挂着一抹居心叵测的笑意。 “就近分组是前后分还是左右分。” 学生的座位都是一人一桌左右隔着走道，如果说就近肯定是前后座最近。 “当然是左右座了，并肩朗读可以卡到彼此节奏才有效果。” 舒尔佳笑意渐深，回头望向李锦和盛一鸣。 学校里都在传昨晚在大庭广众之下，盛一鸣和李锦并肩挽手从学校食堂离开，一起上楼还在楼梯转角耽搁了一会才回到教室，要说两个人之间没什么不可能。 虽然学校三令五申禁止学生早恋，但对于纨绔子弟班不起作用，只要不违反学校的红线，抓到男生女生在一起的确凿证据，他们就不会受到处分。 “那从我们开始吧。” 盛一鸣站起来说道。 李锦被动地跟着站了起来。 看到学校香艳传闻里的男女主角，同学们莫名有些兴奋，也深深领会了英语课代表舒尔佳的意图。 这是要让李锦在盛一鸣面前出丑啊！ 从偏僻小岛转学来的英语口语怎么能跟外交翻译官的孙子比呢！ ------------ 第347章聚焦（二） 李锦的舅舅躲在江氏中医馆门口的老槐树后，看见李锦的母亲出门往后院去了，正要上前溜进中医馆，这时看见李锦撑着一把大红油纸伞迈出门槛走了出来。 李锦的舅舅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李锦已经病倒卧床一个多月了，按医生的诊断，顶多还能再活个十来天。李锦具体得的是什么病，几家医院的医生都检查不出来了，但是可以肯定李锦的生命体征正在悄然消逝。 李锦的母亲只好把李锦带回家，四处寻找民间偏方土法，希望能另辟蹊径把李锦的命给救回来。 请来的各种仙佛大神都已用尽浑身解数，李锦还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李锦的母亲哭红着眼睛去找哥嫂商量，开始着手准备李锦的后事了。一个多月前，李锦的父亲因为意外过世，这会又要送走女儿，李锦的母亲已哭干了眼泪。 李锦的母亲蹒跚着脚步，连雨衣也没穿，冒雨朝后院走去。如果此时她能回头看一眼，肯定能看见女儿撑着大红油纸伞的背影，也许故事就完全不同了。 李锦的舅舅趴在大槐树后，目送李锦撑着大红油纸伞消失在黄昏暮雨中。 “难道是回光返照？” 李锦的舅舅愣了一下神。 雨水顺着雨帽滑进了他的后脖颈，凉丝丝地，激灵一下，他抹了抹脖子，猫腰溜到江氏中医馆门前，双手轻轻一推，双扇木门打开了。 为了这一刻，李锦的舅舅都等了二十年了。只要能拿到那个宝贝，给两个儿子买楼买车娶媳妇，人生实现财富自由都不是梦…… 雾津市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雨，噼里啪啦劈头盖脸。 郊外狭道上，一抹纤秀的身影在大红油纸伞下不紧不慢地走着。夜幕降临，郊外小道，人迹罕至。 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青山陵园了。 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山坡，突然牵动嘴角无声地笑了，一双洞若观火的双眼，在大红油纸伞下闪闪发亮。 “偷袭我，找死！” 娇喝着猛地转身，大红油纸伞好像一朵盛开的莲，挡住了偷袭者的拳头，她从莲下挥出手掌。 红酥手打在偷袭者的胸口上，只要指尖用力朝心口压下，偷袭击者必定会经脉剧痛倒地昏迷。 这时她盯着偷袭者的双眼，愣住了。 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呢？ 这双眼睛空洞无神没有半分生气，袭来的双拳和身姿好像被机械控制显得僵硬死板。 偷袭者石化在原地，保持着偷袭的姿势。大雨如瀑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几缕额发因为饱浸雨水形成两道“S”形，不停滑落的雨水在他脸上唇边恣意横流，他的浑身都在滴水，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真奇怪！ 她上下打量着偷袭者，同时用心感受着。 奇怪的是，她竟然感受不到偷袭者内心哪怕一丝一毫的恶意。 感知人心之恶可是她的看家本领，这会怎么失灵了呢！ 一道汽车远光从近旁大路扫过，偷袭者的脸更加清晰地映进了她的眼里， ------------ 第348章聚焦（三） 李锦总算看明白了，盛一鸣是全校女生的北斗星，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他呢。 和盛一鸣走得近必然招惹全校女生众怒，虽然她不怕，但没必要。以她的资质学骑自行车简直手到擒来，不到半个小时已经可以骑着自行车在小树林里自由穿行了。 “我可以了，还给你，谢谢，明天不用再麻烦你了。” 李锦把自行车还给盛一鸣，急于撇清和他的关系，说完快步朝教学楼走去。 楼上楼下或明或暗一直关注盛一鸣和李锦的同学们，看到李锦撇下盛一鸣扬长而去，盛一鸣好像瞬间变成了一个木头人，在原地站了十几秒，才跨上自行车离去。 女生们心里哇哇叫，盛一鸣也有被冷落的时候。男生们不敢相信盛一鸣真的会对才转学来的小不点一见钟情。有好事的尾随他去自行车棚打探情况。 下午下课铃响，李锦坐直了身子，眯了一小觉感觉精神了不少，扭脸发现旁边的桌子是空的。 盛一鸣请假了。 难道他专程送我到学校然后教我骑自行车？ 盛一鸣把晏北樵的委托也看得太重了吧！就算是亲兄弟也不用做到这个份上。 今天是周六没有晚自习，下午放学铃声一响，李锦抓起书包第一个奔出了教室，那速度让第一排的男生看得目瞪口呆。 李锦拎着书包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正靠在学校的围栏边的盛一鸣。他垂眼看着地上一片焦黄的落叶，好像在想心事。 李锦不想惊动他，假装无视从他身边经过。 没有听到他喊她的名字，她吁了一口气。一口气还没吁完，身边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上车，最后一次带你。” “哦。” 她的大脑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机械地应了一声，看着他的车后座，车后座上垫了一块墨绿的绒面座垫，看起来是专门为她配的。 感觉斜坐上去绒面座垫可能会滑掉，大长腿比划了一下，横跨上车坐下。 他回头看着她的双脚搭在后轮轴上，蹙眉，淡淡地说：“注意安全。”随后转回头弓起上半身像赛车手一样朝前冲去。 最后一次带你。 李锦咂摸着盛一鸣的话。挺好！ 两个人一路无话，眼看就到家门口李锦叫着下车。 盛一鸣原地停下，不等李锦吐出谢谢两个字转头骑走了。 她对着他的背影弯起嘴角笑了，以后不会再有女同学因为盛一鸣讨厌她了。 钱利娟和三哥钱利民约好今天到家里吃晚饭，特意提前一个小时回家和兰姨一起准备晚饭。 厨房里不断飘来炸鱼炖肉的香味。 李雨一会来问一遍“利伟舅舅和小明哥哥什么时候到”，把她都快问烦了。 李雨没见过钱利伟和王小明，这份急切期待见面的心情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快到了，你去院子里等着吧。” 李雨也不知姐姐的话是真是假，应了一声蹬蹬跑了出去。 李锦趴在窗边望着院门口，只要三舅一行人出现她能第一个发现。 ------------ 第349章聚焦（四） 一辆小卡车慢慢悠悠地由远驶近在院门口停下。 从驾驶室里跳下来两个年轻人，两个人穿着蓝色帆布工作服，工作服背面印着利通百货的字样。 一个年轻人跳上车厢，抱起一个大纸箱递给站在下面的另一个青年。 大纸箱看起来很重的样子，下面的青年接得有些吃力，车上的青年马上跳下搭把手，两个人抬着大纸箱撞开虚掩的院门走进来。 李锦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见李帅骑着自行车匆匆走了院子，飞快地下车把自行车靠在墙上，上前拉开屋门。过了一会，两个青年从屋里走出来，其中一位又跳上了车，这回从车厢里推出一辆自行车。 看到自行车李锦的眼睛亮了，兴奋地跑下楼。 “好漂亮的自行车！” 斜梁双杠，造型精巧，一看就是女式自行车。 “给你买的。” 她以为李帅是给钱利娟买的，钱利娟上班要比她上学远。虽然钱利娟也不会骑车，但是可以学呀，一个小时学不会可以多学几天，只要不怕摔倒就一定能学会。 李帅拆去自行车外包装，让李锦在院子里骑着试试。 李锦招呼母亲过来一起试试。 “我不会骑也不想学，我心里素质差，就算学会了也不敢骑到马路上，看见车就慌。” 钱利娟抹着手里的水笑着。 “小雨过来一起骑。” 李锦以为李雨会兴奋地跟着她一起骑车，结果李雨翻了翻眼皮，嫌弃她的自行车不够大不够帅。 “不骑算了。” 小男孩就喜欢高大上。 两个工人正在拆解大纸箱，李雨在一旁问爸爸大纸箱里装的是什么。 李帅故意不答，把李雨急得抓耳挠腮。 “这是电视！咱家买电视了，我听我同学说他家有电视，电视可好看了……” 李雨的惊呼让推着自行车刚走到门口的李锦站住了。 看见摆在矮柜上灰黑色的机器里突然跳出画面和声音，她惊呆了。 李帅送安装工人出去，再进门时故意站在门口喊李锦。 李锦的目光全被电视给吸引了，听见李帅喊她嘴里嗯嗯应着，眼神一瞬不瞬粘在电视屏幕上。 “小娇娇！” “王小明，利伟舅舅！” 李锦站起来望着门口的两个少年，两个童年的小伙伴已经长成了少年模样，虽然模样没变，但那身高体格还是让李锦颇感意外。 “小娇娇都不认识你们了。” 钱利民从李帅身后现身，李锦这才赶紧迎上前。 “小娇娇，你比小时候好看多了。” 钱利伟说话时脸色变红了。 王小明摸着鼻子不敢正眼看李锦，偶尔偷瞄半眼再半眼，嘴里嘻嘻笑着。 钱利娟和三哥三嫂打过招呼又去厨房忙碌，李帅负责接待钱利民夫妻俩，李锦带钱利伟和王小明上楼参观。 “你家房子咋这么大呢！” “你家真气派！” “她家还有电视，还有两辆自行车。” …… 钱利伟和王小明一声一声地惊诧，李锦微微笑着不接话。 李雨像个小尾巴似地跟着王小明，觉得王小明的大脑袋让人感到特别亲切。 ------------ 第350章家事（一） 坐到饭桌上的时候大家已经不再拘束了，聊起在靠山村的生活，王小明和钱利伟比钱利民还要话多。 李帅知道钱利民有点酒量，特意准备了一瓶茅台，钱利伟看到茅台酒时两眼放光，抢着要喝，被钱利民给打开了手。 没成年不能喝酒。 钱利伟不敢说他和哥哥钱利军老早就开始偷偷喝家里的药酒了，有时候喝得两眼冒金光整晚睡不着，还会偷偷溜出去趴窗户看钱露睡觉。 “给我一杯。” 一直很少说话的马玲拿过一个小酒盅举到李帅面前。 李帅愣了一下，朝妻子钱利娟看了一眼，钱利娟抿了抿嘴望向三哥钱利民，钱利民挑了挑眉毛，随即从李帅手里拿过酒瓶给妻子倒了一点。 “倒满。我知道这是好酒，不会浪费。” 马玲说话时始终注视着面前的酒杯。 钱利伟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李锦，那意思我没有瞎说，马玲正在和钱利民闹分居，可能很快就要离婚了。 十一年没见面，马玲的样貌几乎没变，但是性格完全变了。原先爱说爱笑活泼开朗，现在变得阴郁寡言不苟言笑。 就算大家都笑脸相迎，她也依然阴郁着脸色，说喝酒好像要借酒浇愁一样。 看到马玲的神情不对，钱利娟说话时格外小心谨慎，就怕哪句话说错让马玲产生误会。 “再给我倒一杯。” 马玲一口喝光杯里的酒又把酒盅伸到酒瓶面前，酒瓶就在钱利民面前，他拿起酒瓶，感觉不能再给妻子倒酒了，毕竟这不是在自己家里，万一喝醉了岂不是让妹夫笑话，也让妹妹脸面无光。 钱利民转动酒瓶看着酒瓶上的文字故作惊讶： “这酒五十六度，喝一杯能醉倒神仙，我不能喝了，再喝回不了家了。” 钱利民把酒瓶递给李帅让他收起来。钱利娟随声附和“好酒不能贪杯”，赶紧往马玲的碗里夹菜。 马玲的酒盅还悬空端着，酒瓶已经被收走了，她望着酒盅嘿嘿笑了起来。 马玲的笑声很奇异，把大家都笑得懵懵地望着她。 “钱利民，我忍你很久了，不如今天咱俩就开诚布公地说出来吧。” “马玲，有话回家说，咱们是来坐客的。” 钱利民预感到了什么，伸手抓住马玲的胳膊，扭脸对妹妹妹夫尴尬地笑着。 “坐什么客！我就要说。”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钱利娟见势不妙，赶紧让几个孩子上楼去。兰姨也自觉地去厨房关起了门。 钱利娟拿来一盘水果嘱咐孩子们在楼上乖乖玩，转头匆匆下楼。哥嫂的家事既然摊到她这里来说，肯定不能让李帅一个人在那里为难。幸亏今天爷爷不在家，不然自己娘家哥哥的事真是笑话了！ 马玲也是当过老师的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不识大体了呢！ 夫妻之间要闹也得看清场合和人物，哪有嫂子找小姑家闹的。 钱利娟揪着眉心坐到饭桌边，和李帅面面相觑。 “利娟，你还不知道吧，你三哥有外面有人了！” 马玲借着三分酒意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 第351章家事（二） 与其说马玲在笑不如说她在哭更贴切，张着嘴眼角掉泪。 马玲的声音很大，李锦不用趴门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要偷听大人说话。” 李锦把李雨扯到一边关上门，让王小明和李雨玩跳棋，她把钱利伟拽到一边小声问马玲什么情况。 钱利伟显然要比王小明在家事上机灵多了，也更加会察言观色。他扭脸瞅了瞅王小明，发现王小明和李雨已经摆好了跳棋，一脸认真地看着棋盘，当真不怎么关心钱利民夫妻的事。 他挠挠了脑袋嘻嘻笑着，圆圆的脸盘因为挤出的笑显得更丰满了。 “你还有心情笑，快点说。” “三嫂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我也知道我挺能吃的……” “费话，我问的不是这个。” 李锦拍了拍钱利伟的脑袋。 钱利伟这下终于找回了小时候和小娇娇相处的感觉，刚才进门时如果不是钱利民叫一声小娇娇，他都不敢认李锦了。李锦长得亭亭玉立，比他学校里的校花还要灵秀美丽，都快要让他惊为天人了。 “你是问三嫂为啥说三哥外面有人？” 钱利伟明知故问，一又豌豆似的眼睛滴溜溜乱转。 “真啰嗦！” 李锦挑了挑眉，钱利伟不敢再故弄玄虚了。 钱利民的学校有一位叫柳慧的老师，柳老师也是教语文的，和钱利民在一个办公室，两个人经常一起交流教案和教学心得，有一次被马玲看到了，马玲认定那位柳老师和钱利民有问题。还跑去学校找领导告状，说为人师表的女老师勾引有妇之夫…… 竟然有这种事！ “嗯呐。” 钱利伟吧嗒一下嘴，眼睛盯着水果盘，想吃又不敢拿，得等李锦发话让他吃。 “我三舅没向我三舅妈解释，就愿意被诬陷？” “解释她可得听啊！” 钱利伟吞了吞口水，目光飞快地扫了李锦一眼又落在水果盘上。 “吃吧。” 李锦拈起一串葡萄递给钱利伟，钱利伟的脸笑开了花，伸出白胖泛红的手捏住，一颗一颗送进嘴里。 钱利伟吃完一串葡萄心满意足，继续补充刚才的话题。 学校处理了柳老师，把柳老师调到了另外一所学校降级使用，所以钱利民火了，回家和马玲分居了。 “是多久前的事？” 一个人的性格的转变不是一天两天的，马玲自己也说忍了很久了。 “不知道，反正我去他家借住走读时他们就分居了。我也是在学校听人议论才知道原因的。别再问我了，我知道的都给你说了。我妈明天过来看我，她应该不会再让我住在三哥家了。” 钱利伟抹了抹嘴上溢出来的汁水，又伸手拿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 李锦确实也问不出什么话，见水果盆都见底了，端起来下楼去添上。 她是想趁机再听听马玲还爆出对钱利民的什么不满。 果然听到马玲说柳老师曾经和钱利民是相亲对象，两个人在读大学时就暗度陈仓搞在一起。 “我为什么生不出孩子，还不是因为他不碰我！” 马玲的话让李帅端着的茶杯差点掉到地上。 “我求你闭嘴行不！” 钱利民火了。 ------------ 第352章家事（三） “你想打我？” 马玲望着钱利民高举的拳头，眼泪哗地下来了。隐忍了十一年，这一刻再也不用顾及颜面，抬手推翻了桌子。 杯碗碟盘掉到地上稀里哗啦响成一片。 “你打呀，我给你打，今天你要么打死我，要么我让你身败名裂。” 马玲梗着脖子仰脸盯着钱利民，钱利民已经松开的拳头又紧紧握起，怒睁的双目快要喷出火来。 看到哥嫂在自己家里开战，钱利娟叫苦不迭， “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话。” 李帅把钱利民拉进了书房。钱利民喊兰姨收拾残局，把马玲请到一边的沙发坐下。 马玲垂头抽泣着抹眼泪，钱利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听马玲的意思钱利民有外遇，如果占在马玲一边说钱利民的不好，等于承认哥哥作风不好，作风不好可不是小事，事关全家族的荣誉名声，这要是传到靠山村，母亲和姑姑还不得气疯了。自己在公公面前也肯定颜面扫地更无法面对丈夫。 可是如果占在哥哥一边等于认定马玲在说假话，没有妻子会无缘无故诬陷丈夫，也势必会使婚姻破裂。 钱利娟左右为难神情尴尬，绞着手指额头一层一层往外冒汗，好像她做了对不起马玲的事，在马玲面前卑微心虚。 李锦很想过去帮帮钱利娟，可是她一个未成年少女显然不适合参与这样的家事。远远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个女人，心里反复琢磨也琢磨不出一个所以然。 特异功能可以帮她读取老师头脑里的试卷答案，却读取不了女人的心思。 “嫂子。” 钱利娟憋了好久还是忍不住叫一声，凑近拍了拍马玲的胳膊。 “前两天李锦出院我去医院接她，看见一个小护士对李帅特别热情，我当时心里很高兴，总觉得那位小护士和李帅的关系不一般。后来我才知道人家那位小护士有男朋友马上就要结婚了，是我自己想多了。有时候咱们做女人的就是太小心眼了。我三哥不是那样的人，你没见他刚才被你给气急了吗，如果他真要是和你说的那个女老师不清不楚，他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不知是不是钱利娟的话真的打动了马玲，她抬起了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钱利娟。 “婚姻不能太较真，除非你不想好好过了。” 钱利娟苦笑，摇头叹息。 “我可以忍受他的冷落，但我绝不能忍受他有外遇。” 马玲的声音明显弱了几分，之所以这一刻要在小姑子家对钱利民发难，也是因为这些年钱利民和她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早就没有了亲近。 “那种事真的不能随便说。” “那还非得捉奸在床？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我是女人，女人的直觉一向很灵。你也不能对李帅大意，我看他还像以前一样帅气，你比以前看着憔悴了不少。女人生了孩子和没生孩子就是不一样的。” 马玲和钱利娟以前接触不多，不过刚才钱利娟和她掏心窝说私房话，这让她感到亲近贴心，也想跟钱利娟说点掏心窝的话。 ------------ 第353章家事（四） 李帅和钱利民从书房出来的时候，钱利娟和马玲还在说悄悄话，对靠近她俩的两个男人一点没察觉。 李帅咳着示意，钱利娟急忙站起来，马玲飞快地看了钱利民一眼又转头垂下眼帘。 “嫂子，三哥知道错了。” 李帅边说边笑，钱利民窘着脸，钱利娟觉得莫名其妙，马玲沉吟不语。 李锦趴在楼上的扶栏边看着楼下四个奇怪的大人。 李帅都帮他开场了，钱利民不好再用沉默和马玲对抗，他是觉得柳慧不错，可也没有非分之想。柳慧一直未婚不是因为对他痴情，想等他离婚，而是柳慧要照顾表姐，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那你为什么一直和我分居？” 这才是马玲最关心的问题。 “三哥你快说话呀！” 看着钱利民刚刚舒展的眉心又揪了起来，钱利娟替他着急，系里心里的疙瘩既然要解就得完全解开，哪有解开一半还留一半的。马玲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钱利民却无缘无故和她分居，还让借住在家里的两个孩子以为是她对他们有意见，好人难当，里外不是人总得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为什么要闹，还不是因为钱利民的冷落让她得找一个引起他注目的方式嘛。 “咱们回家再说。” 钱利民喊钱利伟和王小明下楼。 要在妹妹妹夫面前说难言之隐不如杀了他。 李锦转身推开门，正好钱利伟和王小明走出来，李雨拉着王小明的胳膊让他以后经常来陪他下棋，王小明嗯嗯应着。 “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我不回家。” 马玲的父母从西北调回来没多久就过世了，她现在无牵无挂，唯一让她不甘心的就是钱利民对她的态度，如果钱利民对她的态度不变，就算钱利民没有外遇，她的生活也还是死水一潭。 “那我先回家了。” 钱利民脾气又上来了，拉着钱利伟和王小明出门。 眼看着刚要扭转的局面又翻车了，李帅一把攥住钱利民的胳膊，让他不要意气用事，夫妻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疙瘩，又不是原则上的问题，把话敞开了说明白，还能把日子幸福地过下去。 钱利民牙酸地咧嘴，身体有问题他也不想啊，就是怕被老婆发现才要躲开单独睡呀。 “行，你想怎样就怎样，我都听你的。” 心口涌起一股热辣辣，他岂会不知马玲想要怎样，马玲想要孩子，但他给不了她。想让她离开，她又一直隐忍着不愿意，他都想默认搞破鞋了，马玲也只是大闹一场，还是不愿意离婚。 唉！ 深深地叹息无奈。 “哥你回家好好对嫂子，嫂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 钱利娟把马玲的手交到钱利民的手里，钱利民有种被兔子咬着的感觉，手腕抖了一下，马玲紧紧抓着钱利民的手，扭头朝钱利娟挥手告别。 兰姨用热水泡了洗衣粉涮拖把擦地，已经擦了两遍了，地上还有一层油渍。 “三舅和三舅妈为什么吵架呀？” 李雨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大人的故事。 “他们没吵架，吵架是不文明的行为。爸爸给你开电视看，只能看一个小时。” ------------ 第354章家事（五） 李锦对看电视没什么兴趣，黑白电视机里的画面看起来还不如窗外的风景好看，敏感的耳朵也受不了电视机的杂音。上楼回房躺到床上，眨着眼睛睡不着。 除了长成少年胖墩墩的钱利伟和依然大脑袋王小明让她觉得惊奇，更多的是对三舅钱利民外遇的胡思乱想。 以她对三舅的了解，如果不是真有好感，三舅是不会跟别人走得很近的。 柳慧的确和钱利民渊源不浅，两个人考上同一所大学又分配在同一所中学，难免不会暗生情愫。 唉！感情真是难以琢磨的事…… 挥去脑海里不该她想的问题，眼前又浮现出晏北樵的脸。要不要给他回信呢？ 那张短短一句话的信有必要回信？ 不用，得回一句。 两种答案交替在她脑海里闪回，终于爬起来拉开抽屉拿出信纸，坐在桌前摊开纸握着笔，歪头苦思。 “你说的那所大学很好吗？校长说我的成绩可以保养大学少年班。” 跟他有必要炫耀？ 撕掉重新起笔。 “等着，明年BJ见。” 只有比他写的字更少才更胜一筹。 装进信纸粘好，明天得去邮局买邮票寄信。 邮局离家有五站地，大清早出门坐公交车昏昏沉沉差点坐过站。下车看了一下时间还不到八点。 邮局还没开门，她靠在邮局门口缩着脖子，感觉今天气温聚降，冷风直往衣领里钻。 对面马路是一排临街的铺子，只有一间早点铺子开着门，门口摞着一人高的铝皮蒸笼，热气腾腾中有人影晃动。 空气不时飘来肉包子的香味，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大葱猪肉馅的。 早上兰姨做的是发面糖饼和小米山药粥，李锦吃得很饱，可是这会闻着肉包子味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街上人不多，马路上的车辆更少。偶尔有自行车从面前经过，骑自行车的人都眯眼缩脖忍受着冷风的侵袭。 一个路人边走边扭头看她，看一眼也就算了，走过去以后又回头看她。李锦从衣领着探出脖子朝那个人望去，本眼送他一个大白眼，当她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一瞬间眼睛直了，双脚像被钉住了一样。等那个人走远了，才想起来去追。 “大舅，大舅！” 钱利国站住回身，看见李锦朝他奔来，一脸惊喜地张开双手迎上前抱住了李锦。 “我以为我认错人了，真是我们家的小娇娇。” “大舅你没变样，你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钱利国穿着深色毛料西装，脚上蹬着牛津底皮鞋，西裤上的裤线好像火车轨道一样笔直。 “你啥时候到省城的？住在哪，如果你不叫我都不敢认。你的眼睛还是小时候那样……” 钱利国退后一步打量着李锦。 李锦忙不颠地说明家里住址，邀请大舅去家里坐客。 “我妈一直想联系你，但是大家都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昨天我三舅三舅妈到我家来了……” 李锦一口气说许多话嗓子进风咳了起来。 钱利国心疼地挡在她面前轻拍她的背。 “不着急，大家早晚都要见面的。” ------------ 第355章不要告诉他 等李锦神色恢复如常，钱利国从兜里掏出一卷钱塞给她手里，让她回家告诉父母，等他有机会肯定会去看他们。 李锦抓着钱利国的手以为他马上就能跟她回家见见钱利娟，兄弟十一年没见面，肯定会着急想见见，就算钱利国不着急见妹妹，也该给她留个地址以便联系，但是钱利国拍了拍她的手，脚步匆匆地走了，很快消失在街角。 和大舅匆匆相见这一面好像幻觉，李锦寄完信一时没有了目标，想起口袋里有学生证，可以去图书馆办一张借书证，坐了两站车在省图书馆下车。 图书馆的台阶上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等着开门进馆了。 “喂，小娇娇。” 听到盛一鸣叫她，李锦皱起眉，在公共场合他竟然叫她小名！ 李锦没有回头，假装没听见，继续朝前走。 肩膀被他拍了一下，还伸过垂下的目光看她，让她不得不对视上他的眼睛。 李锦揪了揪了嘴角没说话，翻上的白眼应该让他明白她的心情。 “你来借书哇？” 到图书馆来还能干什么！ “嗯。” 声音从嗓子眼儿里压出来，眼神也气势汹汹的。 “我来听航空知识讲座。” “她是谁呀？” 站在盛一鸣身后的一个女生歪头打量李锦。 李锦不想关注不相干的人，更不想听盛一鸣介绍。如果盛一鸣再叫她小娇娇就跟他撕破脸。 目光向下本来想看看刚才被前面人的后脚跟踩中的鞋尖，无意中滑过盛一鸣的手，盛一鸣的手上牵着女生的手，两只白净泛着青春光泽的手牵着十指，看起来很亲密也很协调。 她愣了零点一秒赶紧望了一眼自己的鞋尖，鞋尖上没有踩出鞋印，大城市的马路干净整洁，不像乡间小路灰尘暴尘，踩一脚就是拓下一个鞋底子。 “她叫李锦，是我同学，学霸，学校要保送她上大学，不用参加高考，你羡慕吧？” 盛一鸣笑着转回头，对上李锦瞪圆的眼睛，浑身一哆嗦。抹了抹嘴角拉着身后的女生往前走去，图书馆的大门开启，盛一鸣牵着那个女生径直拿着门票进场了，在进门的那一刻他扭头朝李锦的方向看了一眼。李锦赶忙转移目光，她可并不关心盛一鸣和女生的关系。 等她走进图书馆大门，立刻懵了，面前两部电梯缓缓上下，左右两边还有通道，纵深望去全都是书架，要到哪里才能办借书证，还得找个人问问才行。 犹豫着决定还是朝一楼纵深处去，一般服务台都会在一楼。才走两步，看到面前山一样挡道的人，她往一边让了让，那人跟着她的方向移动。她又往另一边让，忽然听到说： “李锦，刚才那是我妹，她要借外文书。” “……” 盛一鸣手里抱着一架飞机模型，从飞机翅膀上看着李锦，神情又严肃又认真。 “我不会告老师的，再说安老师也不会管这种事。” 李锦说完侧身从盛一鸣身边过去，衣袖又被他一把抓住。 “我妹喜欢晏北樵，你不要告诉他。” ------------ 第356章娘家人（一） 公交车门咯吱关上，冷空气瞬间被隔绝在车外，周身有了温暖的感觉。经过公园站，下车的人比上车的人多，车厢里的空气还是有些闷。 最后一排座位的车窗可以打开，李锦想了想还是决定坐过去透透气。 还有一站地到家，头脸在打开的小窗边呼吸着新鲜空气倒不觉得冷了，头脑也变得清醒了不少。 盛一鸣为什么特意跑来告诉她那个女生是他的妹妹，他的妹妹喜欢晏北樵，还担心她会告诉晏北樵。 诡异！ 她垂下眼看着手里的借书证，如果不是盛一鸣帮忙她今天还办不成借书证。谁能想到图书馆是盛一鸣的曾祖父捐建的，盛一鸣是图书馆荣誉会员…… 河西大院到底是个什么所在，她只认识晏北樵和盛一鸣，两个人的家世背景就让人仰视。 灰白色河西大院的牌子挂在门楼的水泥立面上，如果经过时不特意打量很容易忽视。 钱老三媳妇伸手揪住走在她前面的钱老二媳妇，扭脸示意目的地到了。 钱老二媳妇探头朝院里看了看，长长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挎在臂弯里的包裹，和钱老三媳妇并肩朝院里走去。 门岗有人喊她们站住，询问两个人要去哪户，拨打内线电话确认。 “哎哟妈呀吓死我了！” 钱老二媳妇僵着身子机械地跟在钱老三媳妇身走。刚才警卫给她们敬礼把她吓了一大跳。 “妹子，你说利娟还能认得咱们吗？” “咋这么问？” 钱老三媳妇的目光继续盯着一栋栋小楼的门牌号。 “十几年没联系了，咱们和利娟到底隔着一层呢。我叫大嫂一起来，她又不乐意。” 钱老二媳妇停下脚揉了揉心口，身子没那么僵了，镇定了不少。 看到要找的门牌，钱老三媳妇眼里闪光，快走几步到院门前停了下来。 钱老二媳妇紧忙跟上。 李锦抱着两本书，远远看见自家院门前站着两个探头探脑的妇女，等看到两个人的侧脸，马上认出是二姥姥和三姥姥。 走近喊了两声，两个姥姥转头，一脸惊诧，随即认出她，高兴得迎上前抱在一起。 一阵热烈的问候以后，李锦推开门请她们进屋。 家里只有兰姨在，李帅和钱利娟接到电话出去了，兰姨的神色欲言又止。 听到动静的李雨站在楼梯口好奇地打量着她们。李抽喊李雨下楼叫二姥姥三姥姥，跟兰姨去厨房沏茶的机会，让兰姨说发生了什么事。 爷爷突然病了，正在医院抢救，听电话里的语气，应该很严重。 两位姥姥风尘仆仆地来坐客，家里肯定得有人招待，她去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如果需要她和李雨过去，李帅肯定会打来电话。 李锦端着两杯茶放到茶桌上，钱老二媳妇和钱老三媳妇互相瞅了一眼，一起问： “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她还没回答，电话响了，李帅让李锦马上带李雨去医院，现在出发门岗有车接他们。 爷爷怕是不行了！ ------------ 第357章娘家人（二） 李雨的房间被临时当成客房给钱利娟的二婶三婶住，兰姨换上新床单和枕套，客气地询问两个人还有什么需要，钱老二媳妇和钱老三媳妇连忙摇头。 她们原本是想跟着李锦一起去医院探望李老爷子的，李帅非要让她们先住下。寻思着万一李老爷子出事，家里确实也需要人帮忙，两个人这才跟着兰姨上楼落脚。 家里静悄悄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坐在床头一时没了主意。 “妹子，万一小娇娇的爷爷没了，你家大军的事就没希望了吧？” 越是为这事心焦嫂子却偏要火上浇油，钱老三媳妇尽量保持脸色平静。 “如果大军不能分配到省城就只能去县城了，你看钱利安在县城干得也挺好的，到时候找一个当地的媳妇小日子也还可以的。你家小伟倒是挺有出息的。就是钱利民两口子闹不和，让他一个半大小子夹在中间难做人。能去学校住读就别心疼钱。咱们现在也不差钱，山货的价格一年比一年高，你和老三今年也挣了不少……” 听着钱老二媳妇絮叨，钱老三媳妇更是无话可说，默默望着窗外，盘算着心事。大儿子打了复远报告已经批了，再不帮他打算恐怕要回县城也难，如今退伍复员的青年回乡的也不少。 妯娌不答她的话，钱老二媳妇也不说了，蹲在地上解开包裹查看带来的山货。 用旧报纸包着的腊肉浸出了油，油汪汪的大字《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更加清晰震撼。 “这棵老山参如果泡酒喝肯定比炖汤喝对男人要好，可惜李帅不喝酒……” 十几年过去了，钱老二媳妇对夫妻之事也渐渐淡了，以前还想着到省城给丈夫瞧瞧毛病，现在只想着老两口能健康长寿。这次特意把珍藏的老山参带来送给李帅，私心也有一点，希望和李家打好关系，以后能给几个外孙女进城铺条路。 明天是中秋节，李爷子没能看到中秋的月亮，一手握着大孙女一手握着小孙子溘然长逝…… 汪桂珍得到消息风风火火赶到省城，她执意要住在儿子家，两个妯娌也不好再住在李家，再说他们也根本帮不上钱利娟和李帅的忙，有专门成立的治丧委员会处理李老爷子的身后事。 老姐仨一起挤进钱利民家的大卧室，幸好钱利伟和王小明在学校分到了宿舍床位，钱利民和马玲住进了小房间。 汪桂珍已经听女儿说了钱利民和马玲的事，她不动声色观察两个人的日常相处。住了两天，终于发现钱利民每天下晚自习回来为什么要在饭桌上批改作业到深夜了，就是为了不去房里和马玲同床。 这天晚上支开两个妯娌和马玲去逛街，汪桂珍把正要出门的儿子叫到跟前。 钱利民是最了解母亲的，母亲一向爱唠叨操心，这次到他家来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样子，就知道母亲心里藏着事。这会听到母亲叫他，立刻明白他和马玲的事已经兜不住了。 ------------ 第358章娘家人（三） 钱利民艰难地向母亲表明他的难言之隐，红着脸逃似地离开家，留下汪桂珍一个人懵懵地坐在屋里，半天脑子还没反应不过来。 男人咋会有那种毛病呢！ 晚上躺在床上，汪桂珍翻来覆去睡不着，小声问钱老二媳妇知不知道男人那种毛病，这下可问对人了，钱老二媳妇叭叭和汪桂珍说得没完，把一边的钱老三媳妇听得脸红心跳。 “你说那毛病该不会是老钱家遗传吧？还好钱老二犯病晚，总算还生了两闺女。” 听到这话钱老三媳妇立刻紧张了，莫不会自己的儿子也贪上那毛病。 “有些毛病一代会出一个。” 汪桂珍琢磨着自己的两个小孙子会不会贪上，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给钱利民把病治好。正规的医院治不了就找隐藏在乡间的老大夫，只要肯下功夫，就没有瞧不好的病。 “一定得试试，利民还年轻，没个孩子日子长了夫妻也过不到头。” 三个女人各怀心事闭上眼睛终于睡着了。 马玲推开门探头朝饭桌看去，钱利民趴在桌了，面前摞着一堆作业本，看不清他的脸，估计困了在打盹。 她轻手轻脚走到桌边，从一摞作业本望下去，钱利民闭着眼睛微微发着鼾声。 她看着他头上若隐若现的几根白发，莫名有些心酸。转眼他们结婚已经十一年了，可是好像才刚刚认识一样，连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都从没注意过。 马玲从椅背上拎起外套披在他身上，钱利民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她以为他醒了，垂手站着没动。 钱利民醒了，但他没有睁眼，熟悉的气息就在身边，他怕睁眼和她无话可谈。 唉！ 她幽幽地暗叹，转身回到小房间关上门，不再奢望丈夫会和她同床共枕。 房门扑簌开了，一缕凉风带着他的气息来到她的床边。 马玲睁开眼睛，钱利民正背对着她在脱衣服。 躺着看他，他显得更加高大了，略长的发际和耳骨还是那么迷人。她的心里扑通怦动，就和当初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马玲转过身不敢再看他，一只手按着胸口，听着脑海里传来一阵阵怦怦的声音。 钱利民脱下外套，犹豫一下又把薄秋衣也脱了，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和薄线裤，拉开被角小心钻进被窝，探头看了马玲一眼，然后伸出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 马玲没动，脑海里的怦怦声更响了，屏住呼吸感觉着他的呼吸。他的手滑上来停在她的手上，他手里的温度让她有种久违的温暖，身体好像被点燃，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 钱利民搂着妻子感觉周身越来越暖，等妻子的身子挨着他的，好像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身体冰凉僵硬，环着妻子的手木木地收了回来，仰脸躺平望着天花板，脑海里又浮现出新婚之夜的画面。 新婚夜马玲没有落红，钱利民也并不在意，但是马玲不停跟他解释，她和前男友只是拥抱亲过嘴从没深入过。 看着马玲急于解释的脸，那一刻钱利民感觉一股冰凉从脚底升起，从此以后只要和妻子挨着肌肤，激情烈火就会自动熄灭…… ------------ 第359章娘家人（四） 深夜礼堂里的气温越来越低，李锦裹紧身上的格子尼大衣，扭脸看到李雨歪着脑袋睡着了，靠在墙壁上的身子摇摇欲坠。 她伸手推了推他，李雨恍然睁开眼睛，随即扁了扁嘴眼泪又流出来了。 李雨跟爷爷的感情要比李锦要深，从知道爷爷再也不会和他说话的那一刻起，李雨的眼泪就没有停过。 一个十岁的男孩子这么能哭出乎李锦的意料，劝也劝不住，只能看着他哭。 李锦也很想多流一些眼泪，她的心里是敬爱爷爷的，可是理智却告诉她，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与其沉痛悲泣亲人离世，不如努力活出自己人生的精彩。 钱利娟转过身看到儿子又哭了，跪走两步把李雨拉进怀里，抚摸着他的脸轻声劝慰着。李雨终于止住了眼泪，没过一会，又困得眼皮打架身子摇摇欲坠。 今天是他们给爷爷守灵的最后一夜，谁也不愿意半途离开去休息。 钱利娟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儿子的睡相，摇了摇头，又转回身垂下头继续跪会在丈夫的身边。 李帅已经好久没有说话了，曾经意气风发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最后却对父亲的病无能为力，这让他深深地自责。更让他遗憾的是父亲一辈子吃苦，好不容易离休可以安享晚年，却并没有享受到含饴弄孙的乐趣。 李锦抬头望着爷爷的相片，相片里的爷爷要比平常看起来年轻笑容也更加亲切。 她知道爷爷放心不下她的前程，她也没有来得及向爷爷表明理想，那时任性逃学想离家拜师学医，现在她只想告诉爷爷她会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求师没有捷径，只有自己强大才能学到真本领…… 爷爷对不起！ 直到这一刻她的眼泪才山洪爆发涌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葬礼结束，汪桂珍急着回家，钱利娟拉着母亲眼泪汪汪地恳求她留下来多住几天。李帅不由分说把汪桂珍的行李拎着放到车上，丈母娘住女儿家天经地义，钱老二媳妇和钱老三媳妇巴不得跟着去。 大轿车在院门前停下，李帅下车打开车门，扶汪桂珍下车。 望着眼前别致的小楼，汪桂珍的眼里闪烁了一下，她为女儿高兴，女儿能从农村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汪桂珍做梦也不敢想的。 “是不是吓倒了，我也没想到利娟住这么好的房子。我听说这里住的都不是普通人，门口的警卫都不是一般的小兵。” 钱老二媳妇凑近汪桂珍小声说道，被钱老三媳妇拍了拍后背示意她不要让李帅听见。 钱老二媳妇和钱老三媳妇又住进了李雨的房间，李雨和母亲一起住，李帅一个人住在父亲的房间。 汪桂珍不想挤到李锦，非要到楼下和兰姨一起住，钱利娟劝也劝不住，兰姨很自觉地把房间让出来，找钱利娟商量想离开这里。 兰姨说话时朝趴在门口的李锦望了一眼，李锦看出她有心事，等钱利娟上楼找李帅商量兰姨要离职的事，李锦当上问兰姨为什么突然要走。 她当然知道兰姨要离开肯定不是因为汪桂珍抢了她的房间。 “我感觉到周围的气场不对劲，应该又有异世大陆的人物出现了。不管是敌是友，我不想引起注意，我年纪大了，保想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 ------------ 第360章娘家人（五） 兰姨是父亲的亲戚，父亲不在了，在这个家也有十多年了，父亲不在了兰姨就离开，知道的是兰姨自己要走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把兰姨赶走了。兰姨已是花甲老人，哪能让她孤身一人漂泊无依。 李帅说什么也不答应让兰姨离开，兰姨已经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他们会为她养老送终。 看着李帅和钱利娟热切的眼神，兰姨又感动又尴尬，经过这十多年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是时候好好过自己的人生了。 兰姨说不过，便也不再说了，把汪桂珍让进屋里睡在床里，她和衣睡在床边。 天刚蒙蒙亮，汪桂珍感觉到床边簌簌响，睁开眼睛看到兰姨拉开门出去了。过了一会大门轻轻响了一下，汪桂珍急忙爬起来穿衣下床，走到客厅隔着玻璃窗只看到兰姨走出院子的背影。 兰姨空着手走了。 李帅和钱利娟都不相信兰姨就这么离开了李家，但是直到中午兰姨也没有回来，钱利娟傻眼了，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有兰姨的生活，兰姨不在，娘家又来了这么多人，她一时有点手忙脚乱。 “都是娘家人不用讲究，我们再呆两天也该走了。大嫂，你是不是要长住些日子呢？咱们村子再过几天就该下大雪了，回去也没啥事，不如你留下陪陪利娟，小娇娇也得有人照顾。我看她们姐弟俩上学挺辛苦的。” 钱老二媳妇拿过围裙系在腰上，从厨房的菜篮子里拿出一把青菜手脚麻利地摘了起来。 钱老三媳妇也赶紧跟过去帮忙，因为侄女的公公去世，她来这几天一直没有机会开口求李帅帮忙，现在只能继续等着。好在汪桂珍也来了，她住在这里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汪桂珍皱着眉头拿不定主意，这个时候女儿确实需要有人帮忙，可是家里还有一摊子事也不能放手不管呀，那陈小红还不得把家给翻底朝天啦。 “妈你就多住些日子吧，反正有二婶三婶陪着，要是闷了就去公园商场逛逛，不愿意出门在家也可以打打牌。对了，这里有俱乐部，你们也可以去看看电影。” 钱利娟转头看向李锦，这两天李锦几乎不怎么说话。 “李锦，你下午带你姥姥看电影去吧。” “行。” 李锦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窗外，今天太阳不错，适合老人出门遛弯。因为爷爷的事她请了几天假，明天该上学了，也只有今天有时间陪三位姥姥。 俱乐部门口的海报花花绿绿的，看了一眼时间，可以看下午两点的歌舞片。 买完电影票，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站在俱乐部门口干等着显得傻乎乎的，李锦提议先散步晒晒太阳，开场前五分钟进场也不迟。 三位老太太边走边聊天，钱老二媳妇又说起钱利娟的病，钱老三媳妇急忙打断她，那天晚上起夜时她亲眼看见钱利民小两口亲热着呢。 “真的假的？” “那种事我还能胡说？” “那敢情好！” 老姐仨儿哈哈笑了起来，汪桂珍笑得眼睛里闪着泪花。 ------------ 第361章娘家人（五） 电影散场时太阳还很暖和，她们慢悠悠地在阳光里朝前走着。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李锦转回身，看见盛一鸣快步朝她走来。 这个时候学校还没放学，盛一鸣却出现在这里，显然他又逃课了。不应该说盛一鸣逃课，在安老师的眼里，盛一鸣逃课就是请假。 “他是谁家的大小子呀？” 在三位姥姥明晃晃直愣愣的目光中，盛一鸣走到李锦跟前，先朝三位老太太点了点头，然后盯着李锦问： “你明天该上学了吧？” “嗯，明天去。” 李锦觉得三位姥姥的目光内容太丰富，急于摆脱盛一鸣，“明天见！”转头拉着姥姥的手往家走。 盛一鸣上前一步拦在她面前，看着她的脸蹙着眉心欲言又止。 这下三位姥姥都停下脚步瞧稀奇了。 “小娇娇，他是你同学呀？” 听到钱老二媳妇的话，盛一鸣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随即又望着李锦： “我刚听说你不能保送上大学了。” “哦，不能保送就不能呗，我也没指望保送上大学，我又不是考不上。” 虽然心里觉得惊奇，但是她的脸上保持着沉静，惊奇的是盛一鸣从哪得到的消息。 “我也上不了航天学院了，我也得参加高考……” 盛一鸣的目光闪过一丝痛苦，又看了李锦一眼转身走了。 “小娇娇，他叫啥名字，看着怪招人喜欢的。我看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我听说城里的孩子上学时都早恋，就是结婚比咱乡下晚一点。” 李锦龇牙突然感觉到冷风吹得她牙酸。盛一鸣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她一点也不关心呀！ 一路上她都沉默着，任凭三位姥姥的八卦之心泛滥。 她们在客厅坐下，钱利娟买菜随后到家，大家围坐在沙发上摘菜，电话响。 门岗打来电话有位叫陈小红的女士要找李家。 “陈小红？我二嫂？” 钱利娟重复一句。 坐在沙发上的三位老太太立刻惊诧地张大嘴巴。 “她咋来啦？” 汪桂珍闭上嘴朝钱老三媳妇看了一眼，钱老三媳妇也赶紧闭嘴不说话了。刚才突然听到陈小红的名字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她咋来啦”，仔细一想陈小红是钱利娟的二嫂，比她跟钱利娟的关系要更近一些。嫂子到小姑子家串门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汪桂珍闭上嘴眼神就沉了下来，她知道陈小红来做什么。 几个儿子现在只剩下钱利泰一个还在乡下，陈小红央求过她几次，想让她找李女婿帮忙给钱利泰在城里安排个事做。她一直没搭理儿媳妇的这个话茬，这次匆匆赶到省城，也没跟二儿媳妇打招呼。 真是不省油的灯！ “我去迎迎。” 钱利娟哭笑不得，娘家人的队伍又壮大了，晚上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排睡觉的房间了。 “我去做饭。” 钱老二媳妇拣起钱利娟放在桌上的围裙自觉躲开是非之地。 李锦对陈小红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她得好好想想高考和前途，恐怕还得关注一下兰姨说的，可能即将到来的异世危险人物。 ------------ 第362章娘家人（七） “二嫂快进屋吧。” 钱利娟拉开门，陈小红抹了一下鬓发迈进门，抬眼望见屋顶贝壳形的吊灯，张嘴暗自惊叹，再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婆婆，咧嘴笑着招呼。走了两步才想起什么，回头喊： “小草快点进来，磨蹭什么。” 被称作小草的姑娘个子不高，露出的皮肤泛着小麦色，眼睛盯着脚指尖，精瘦的肩膀看起来弱不经风。 陈小红拉着女儿进屋，钱利娟跟在身后看着这对母女别扭的身影，脸上的神情很难形容。 小草－－钱露。 李锦记得陈小红早产还是李帅给接生的，李帅当时说第二天要送陈小红去县城医院调养，第二天陈小红恢复得不错就一直呆在婆家坐月子。 为了给孩子起名钱利泰和陈小红还吵了一架，最后才确定小名叫小草，大名叫钱露。 “小草快点叫姐姐，小娇娇可是福运小财星，你以后要好好跟姐姐学。” 钱露抬起头看了李锦一眼又飞快地垂下头。 钱露那一眼怯怯的眼神让李锦觉得心酸，这得是多没见识和胆怯才会养成这样看人的习惯。 陈小红把女儿推到李锦面前，顺势坐到婆婆汪桂珍身边。也不管汪桂珍的脸色有多难看，热情的赞美着别墅里的摆设装修，看到矮柜上的电视机，非要让钱利娟打开给她瞧瞧新鲜。 钱老三媳妇瞅着陈小红欲言又止，钱利娟神情尴尬地打开电视，电视屏幕上一片雪花。 “现在没有节目，得晚上才能看电视。” “这样啊！” 陈小红转头撇了撇嘴。 十一年了，她的模样早没有了从前的娟秀和清纯。 “小娇娇，你一定不记得小草了，她是你妹妹啊。那时候你妹妹老好哭，小娇娇喜欢趴在门框看妹妹，有时候还会爬到床上逗妹妹玩。” 李锦确实不记得陈小红说的那些画面了，但她记得陈小红不肯给女儿喂奶，是她用了一些手段让陈小红爆奶水，钱露才有了奶水喝。可是没想到喝母乳长大的钱露竟然这么瘦小，好像营养不良似的。 钱老三媳妇自觉让出座位去厨房帮忙，陈小红不客气地拉扯女儿坐下。 “二嫂你喝茶，我去做饭。” “有二婶和三婶做饭就够了，你坐下咱们唠唠嗑嗑呗，都多少年没见了……” 陈小红掐着手指，惊呼：“有十一年了，时间过得太快了。咱们都老了，孩子们也都长大了，我家小草都十一岁了，我家钱图也都七岁了。啧啧啧，我说错了，利娟没见老，城里就是好哇，我看街上走的女的一个个的都白白净净的，哪像咱们乡下人都是黄脸婆……” 听着陈小红喋喋不休，汪桂珍的脸都抽成一个核桃皮了。 “你跑来干什么？” 汪桂珍压低声音扭脸看着陈小红说道。 “妈，您能来我为啥不能来呀，利娟是我妹，她叫我嫂子呀。” “别废话，利娟的公公刚过世，你别过来添乱。” 平时在家汪桂珍跟儿媳妇说话不多，开口也是客客气气的，这会突然语气严肃面容冷厉，陈小红立刻觉得受到了欺负，腾地站了起来。 ------------ 第363章娘家人（八） 陈小红来肯定不是跟婆婆吵架的，但是婆婆给她脸色，她当然不能默默承受，腾地站起来本来想对婆婆发火回怼过去，但是转念一想，成大事还得忍，当着李帅的面提出要求，到时候婆婆愿意说啥就说啥，反正是拦不住了。 “好热，屋里咋这么早就开暖气了？” 陈小红拉开外衣露出一身零碎毛线织的彩色毛衣，用手在脸边扇风，呵呵笑着压抑着心里的火气。 “小娇娇，你家楼上是什么房间呀，让二舅妈上去看看呗。” “可以。” 陈小红和汪桂珍针尖对麦芒一瞬间就要爆发，这会硬生生忍住了，李锦瞧出陈小红这次来目的不简单的。 陈小红把女儿也带来的，还让女儿和她攀姐妹，看来此行的目的应该与钱露有关。也不难理解，钱利伟和王小明都在省城读书，陈小红也想让女儿钱露到省城读书。 “你上几年级了？” 李锦拉着钱露的手上楼，钱露的手很暖，热乎乎地抓在手里好像抓着一个小火炉。 “初中一年级。” “……” 李锦愣住了，钱露今年十一岁，她以为她今年上小学四年级。 “我家小草五岁就上学了，学习还挺好的，年年都得三好学生。” 陈小红显得很兴奋，女儿争气，她也要为女儿争个好前程。 “也没有特别好，我上的中学不是重点学校。” 钱露低垂着头，每上一级台阶都非常小心，一只手很自然地伸向母亲，扯着陈小红的衣袖。 “你自己好好走，扯着我不舒服。” 陈小红打开女儿的手，感觉到身后有动静，扭头看见汪桂珍也跟上了楼，绽开的笑容马上收拢了。她估计婆婆这会应该知道她为什么来了。 “这是我的房间，我的房间最小，床也小。” “不小不小，你和小草睡一起都挤不着。” 陈小红拍了拍李锦的床铺，赞叹着睡床肯定要比睡炕舒服。汪桂珍准不丁冒出一句： “睡床腰疼，睡火炕才舒服。” 陈小红嘿嘿笑着没有接话，转头推开李雨的房间，看见房间地上放着的两个大包裹，假装吃惊地问： “二婶和三婶睡这屋？那小雨睡哪？我记得小雨应该跟小草差不多大。” 只有她一个人说话，陈小红回头发现汪桂珍和李锦都没有跟着。她可没那么忌讳，一个人参观还自在些，推开李帅和钱利娟的卧室，看到宽大的双人木床，坐在床边弹了几下，见门外没人缓缓躺下，伸长四脚感受大床的舒适。 突然听到楼梯响，陈小红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扯了扯身上的花毛衣闪出屋外，几步跨到李锦房间。 “你是谁？” 李雨站在楼梯口奇怪地看着陈小红。 陈小红的手还没来得及推开李锦房间的门。看着站在楼梯口的男孩，陈小红反应过来，笑着问： “你是小雨吧，我是你二舅妈，快点进屋见见你姐姐小草。” 陈小红推开门喊钱露招呼李雨，探头发现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 第364章惊呆 看着茶几上的果盘和点心盒子，钱露暗暗吞口水，怕别人看见，从垂下的眼帘打量着身边的李锦和汪桂珍。 “到姑姑家不用客气，吃吧。” 汪桂珍拿起一块油汪汪的点心递给孙女，香喷喷的气息让她的喉咙也忍不住滚动一下。 “姥姥吃点心。” 李锦拿起两块点心给姥姥和小表妹一人一块，转头看到从楼梯上下来的陈小红和李雨，嘿嘿笑了一下。 李雨最近在换牙，什么东西也吃不了多少，早上掉了一颗大牙疼得嗷嗷叫，李帅带他去医院把邻近的蛀牙也拨了，这会脸蛋还鼓鼓地肿着。 “你们怎么下楼也不叫我一声？” 陈小红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八宝点心盒子，点心诱人的色泽和香气很难让人抵挡。 没人理她，只好自己坐到女儿钱露的身旁，看着女儿一手一块点心小心地咬着，咽了一下口水问： “好不好吃呀？小草，看你姑姑家多好，以后你一定要听姑姑的话，跟着小娇娇姐姐不会吃亏的。” “别跟孩子乱说话。明儿我让利娟买票咱们都赶紧回去，家里不能没有人照看。” 汪桂珍听出了陈小红的意思，脸拉得老长。 “有大姑在家照看着呢，再说二叔、三叔和利泰一起吃饭喝酒快活着呢。” 陈小红扁了扁嘴。 “你想呆多久？利娟要上班哪有功夫搭理咱们。我跟你说，小草来省城看看就行了，别想有的没的整那些幺蛾子。” “……” 陈小红朝婆婆翻了翻白眼，心里有主意不需要和婆婆多话。 这会李雨已经听李锦介绍了钱露和陈小红的身份，眼巴巴地望着两个人。这段时间突然多了许多亲戚，他还理不清大家的关系。 陈小红招呼李雨过去，李雨很自然地走到钱露身边，开开心心地喊了一声姐姐。 钱露像只受惊的小鹿，不等李雨再靠近说话，惊慌地躲到了母亲身后，把两只手里的半块点心也一齐塞进了嘴里。 因为吃得太急两个半块点心卡在了她的喉咙里，钱露剧烈地咳嗽，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咳出了泪。 汪桂珍把一杯水让钱露喝下去，钱露咳得双手抓着脖子，汪桂珍根本找不准机会给她灌水。 “怎么咳成这样！” 陈小红觉得女儿给她丢脸，抬手使劲敲着钱露的后背，拿过婆婆手里的水杯抓住钱露的下巴仰脸灌了进去。 “别硬灌再呛着她！” 汪桂珍的提醒已经晚了，钱露剧烈地咳着想要躲开母亲，挣扎着双手抓住了面前的沙发扶手。 “喝完水就好了，躲什么躲。” 陈小红伸手去抓女儿的手。 钱露猛地把三人沙发抓举了起来，随后朝地上倒去。 眼看着钱露倒地就要被沙发砸中，李锦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手拉住钱露，一手扶住了沙发。这时她才想起特异功能，意念之间沙发归位，钱露也把卡在喉咙里的点心顺利咽到了肚子里。 汪桂珍陈小红和李雨看着刚才的场面一个个都惊呆了。 等李锦扶钱露坐下，李雨才怯怯地叫了一声姐姐。 ------------ 第365章不好拒绝（上） 李帅打电话回来听说家里又多了两位客人，又邀请钱利民过来一起聚一下。 王小明和钱利伟都向学校请了假，跟着钱利民和马玲一起过来。 折叠桌拉开，大家围桌而坐。李帅特意给孩子们买了饮料，大人们喝果酒。 “难得大家能聚到一起，第一杯都干了吧。” 李帅站起来敬酒，孩子们都跟着站了起来。他连连摆手让大家坐下，一家人不用拘束。 放下杯子，陈小红马上倒酒敬李帅和钱利娟。等二人端起杯子，她马上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钱露要在钱利娟这里借读，希望能考上一个好大学。 “小红我叫你别乱说话，你是不是喝多了。小草才多大！”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汪桂珍想拦着也拦不住。陈小红也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说完盯着李帅，等李帅给她答案。 “二嫂，先吃菜吧，光喝酒不吃菜伤身体。” 钱利娟很为难，公公刚去世，兰姨也离开了，她和李帅才回省城也没多久，虽然李帅在这个大院长大，但是也在外漂泊许多年了，城市的变化日新月异，他们还没有完全适应新工作新生活，两个孩子也时不时在学校闹出状况，再让一个乡下的青春期女孩子一起生活，无疑于自找麻烦。 “我知道家里多一个人生活会不方便，如果我有更好的法子肯定也不会来麻烦你们。我也是想让小草有个好前程，你们看她长得这么瘦小，如果再不能读书将来可怎么办呢？总不能让她一辈子都困在乡下吧。小明和小伟都能到省城读书，小草比他俩不差一些。不能因为小草是丫头就另眼对待。我不求利民，我知道利民的日子也不好过。” 钱利民的脸扭着了苦瓜，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二嫂的话。换个角度想想，二嫂的话颇有几分道理。 马玲低头吃菜，除了进屋时和婶子婆婆打过招呼以后就没再说话。 “二嫂为了孩子打算没错，我们能帮上的尽量帮忙。小草，你愿意到姑姑家读书吗？” 李帅放下杯子笑着问钱露。 钱露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李帅一眼又马下低下头，点了点头，双手在桌子下面扭着，都快扭成中国结了。 “小草早就盼着到省城读书呢，还用问嘛！谢谢妹妹妹夫，以后小草就是你们家的闺女了。” 这么顺利就得到了李帅的首肯，陈小红乐不可支，仰脖喝了三杯果酒。 果酒度数不高，但也醉人。或者酒不醉人人自醉，陈小红醉倒在桌上呵呵笑着。 汪桂珍拧着眉头唉声叹气。 她当然也想孙女能有好出路，可是一个孩子放在别人家里养又不是一天两天，出钱出力不说，责任可不是一般地大。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向女儿女婿说体己话，如果小草在这里生活不方便就赶紧通知家里，她会马上过来接走。 “我喜欢这里，我不回家。” 钱露抬起眼睛飞快地瞪了奶奶一眼，感觉到李锦在盯着她，朝李锦看去。 ------------ 第366章不好拒绝（中） 李帅这么痛快就答应了陈小红的要求，钱老三媳妇也不再犹豫了，学着陈小红的样子倒酒举杯，她想请李帅帮忙把大儿子钱利军安排到省城工作，不论做什么工作都行，只要能在省城就行。 听到这话汪桂珍腾地站了起来，想对妯娌发火又觉得在女儿家里发火伤的娘家人的面子。只好忍住火气换上一副柔和的口气让钱老三媳妇坐下说话。 “我的要求也不高，就算让我家大军在这里当个看大门的都行。当妈的肯定都希望儿女有个好前程，我就希望大军复员能在省城落户。大嫂我知道你怕给李帅添麻烦的，我知道李帅不是怕麻烦的人，不然也不会明里暗里帮这个家那么多忙。既然帮了那么多忙也不差我家大军这一次，只要入冬前能给我家大军落实省城工作，我和钱老三愿意下辈子给利娟李帅当牛做马。” “……” 真是按住葫芦浮起瓢。 李帅面露难色，有时候正好赶巧能帮到老钱家就顺手帮一下，并不是他走歪门斜路要帮丈母娘家。 李锦一直望着钱露，想不明白钱露为什么力气那么大。要知道那个实木三人沙发至少有几十公斤，以钱露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能把沙发推开一点都难，她竟然把三人沙发给举起来了…… “三婶，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要让大军复员到省城我可真没有办法。” “是呀三婶，李帅现在一名医生，他也管不到复员分配的事。就算能管到复员分配的事，也得根据规定办。” 钱利娟已经看出丈夫左右为难，明知道帮丈夫说话会让婶子心生怨恨，可也没有办法呀，再这样下去她的家成了娘家人欲取欲求不尽的所在了，恐怕到时候她和李帅的日子也到头了。 “利娟呀，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瞧瞧我才提这么一点要求你就推三阻四的。我知道你公公身份显贵，虽然你公公不在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情还是在的。只要李帅肯出面，总能找到关系帮忙的。找人办事需要疏通关系，我有预备钱，就算砸锅卖铁我咬咬牙也能凑上。” “不对吧，我可听说树下猢狲散。你就别为难李帅了，我看李帅这几天都瘦了一圈，他也不容易。” 钱老二媳妇拉了拉钱老三媳妇，希望钱老三媳妇不要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说这种事，这种事肯定要私下谈的，哪能放到饭桌上说呢！ 钱老三媳妇既然已经把问题摊到了饭桌上，肯定也收不回去了。不管怎样都要李帅给她一个答案。 儿子的前程也是她晚年幸福生活的保证，这会可不是顾着脸面的时候。 “三婶，大军的事我真办不了。” 李帅不再为难了，实事求是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当初他也没用过父亲的关系办过任何事，现在更不可能利用父亲的关系做违规的事。 桌上的气氛顿时紧张了，大家都不说话了，钱老三媳妇不停倒酒独自干杯喝闷酒。 ------------ 第367章不好拒绝（下） 这么多年眼看着汪桂珍的儿子们一个个的都有了出息在城里落户，她也一直盼着以后借着侄女的贵婿给儿子谋个好出路，儿子是顺利当兵了，可是现在临门一脚却折戟了，万一大儿子分回靠山村，那她还有什么指望。 长子是要继承门楣的！ “唉！” 马玲长长地叹息，抬起眼帘，环视一下桌边的人，目光最后落在钱利民身上。 “钱利民，我想好了，咱们离婚吧。” “……” 钱利民以为自己听错了，马玲以前说过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他，不可能让他有机会和其他女人结婚，就算他喜欢上了其他女人，也让那个女人成为破鞋不得好下场。 “离吧，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没意思。我想换一种生活方式。” 马玲说着站了起来，端起面前的果酒笑着说： “祝你前程似锦，咱们各自安好。明天去办离婚手续。” 马玲仰脸一饮而尽，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你媳妇是不是疯了？” 汪桂珍一把抓住钱利民。 “……” 钱利民也希望媳妇刚才说的是疯话，他可以发毒誓，对马玲从无二心，更没想过要和马玲离婚。 “是不是马玲外面有人了？” “不可能！” 钱老二媳妇转着眼珠，若有所思。 汪桂珍张嘴说不出话，摆手让王小明和钱利伟吃完离开桌子去看电视。这种事肯定不能让孩子们听到。 李帅和钱利娟面面相觑。 李帅让李雨去开电视。 钱老三媳妇低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无奈中。 感觉到指尖传来一股灼热，钱露细瘦的小手搭在她的手上。 “姐姐咱们也去看电视吧。” “你去吧。” 李锦滑开钱露的手，钱露的嘴角往下弯了弯，挨着李锦坐下。 桌上的气氛再次陷入诡异，谁都不愿打破沉默，好像谈论哪个问题都是雷区。 李锦朝姥姥汪桂珍挪了挪，小声说： “姥姥，前几天我看见大舅了。他穿得很帅，还说有机会来看我们。” “利国？！” 听到大儿子的消息，汪桂珍的目光迸出两点晶亮。 “他没说啥时候来看你们？你在哪里看见他的？” 许久没有钱利国的消息，突然听说钱利国的行踪显然要比马玲向钱利民提出离婚更让老钱人激动。 李锦大概讲了一下那天看到钱利国的情形，汪桂珍拍腿叹息，都来到省城了，却不能见到大儿子一面，也不知道大儿媳妇和大孙女住在哪，没有一个当妈的会遇到这种情形。 “原想以为老大最懂事，没想到就数他最不让人省心！” 汪桂珍嘴里数落着大儿子钱利国的种种不是，心里却涌起满腔的思念。 “利民，你想办法找找你大哥。他又没犯法，为啥总是躲着家里人。这次是被小娇娇看见了才知道他的下落，要是没看见他人，他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和家里通个信呢。” “妈，大哥的事我可以想办法帮忙找找。大嫂是省城户口，我有个同学在派出所做户籍民警，应该能查到他们的住址和联系方式。” 李帅的话音刚落，钱老三媳妇咯咯笑了起来。 “还是亲兄弟好呀，堂兄弟到底还是隔着一层。找大国就能托人找关系，给我家大军安排一个工作就一口回绝。” 钱老三媳妇受刺激的笑声听起来让人浑身不舒服。 ------------ 第368章糖心月饼 一阵热闹的锣鼓从电视机里传来，中秋晚会开始了。 “今天是中秋节呀！” 大家各自怀揣心事竟然都把这个节日给忘了。 “我买了月饼。” 钱利民从黑色尼龙拎包里取出一盒月饼。马玲的离开并没有让他担心什么，或者说他们十来年的婚姻他已经习惯了马玲的任性。除了当年参加高考他与命运拼搏了一回，凡事他都信奉顺其自然。 一盒六块月饼，掰开了一人一块。窗外一轮圆月爬上了树梢，触景生情，每个人的目光都变得柔和了，拿着半块月饼，默默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 钱露贴着她的手还是那么烫，时不时抬眼看她，眼神怯怯地又透着几分讨好。 既然父母都答应让钱露过来读书了，多一个小伙伴也是好事。李锦轻轻握了握钱露的手，眨眼吐舌头逗她笑。 钱露笑起来很好看，圆圆的眼睛弯起来像月牙。 孩子们看电视说说笑笑着，大人们依然沉默着。 “利娟，明儿给我和你婶打火车票，我们得回去了。” 汪桂珍打破了沉默。 说好母亲会多住几天，这才来两天就要走，钱利娟下意识地望了望丈夫李帅。 “是呀，我们得回去了，这都出来好几天了。” 钱老二媳妇顺势看了钱老三媳妇一眼。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再住下去等于碍人家的眼。扭脸凑近钱利民小声说： “你也该回家了，别让媳妇真生气跑了。” “不着急，她就那脾气。” 钱利民尴尬地笑着，咬掉一大口月饼。如果能离婚对他和马玲真的是一种解脱，他再也不想每天晚上提心吊胆无比内疚地过日子了。 “媳妇还是要哄的，离婚也未见得能找到更好的。我知道的但凡二婚头没有一个过得好的。” 这边钱老二媳妇对钱利民掏心掏肝劝说夫妻相处之道，那边汪桂珍一口咬定要回家，钱老三媳妇始终默不作声。 钱利娟窘着脸不知道是该硬留母亲住下，还是按母亲的意思送她们回家。 “嗯哼。” 李帅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抬眼看着钱老三媳妇。 钱老三媳妇低头盯着手里的半块月饼，似乎在数月饼的糖心青红丝。 “三婶，要不这样吧，”李帅顿了一下，“我看看医院有没有合适的职位，如果大军愿意就到我们医院工作。” “医，医院？大军哪会医术啊！” 钱老三媳妇刚刚闪出兴奋的神情变成苦笑不得，也不知道看着金贵精神的侄女婿咋突然变傻了，要把一个复员兵安排到医院工作。 “别误会，我们医院除了医生还有其他岗位，正好医院最近在安排相关空缺岗位招工……” “该不会是去太平间看门吧？” 钱老二媳妇不等李帅说完插一嘴，撞上钱老三媳妇和汪桂珍一齐朝她瞪来的眼神，讪讪地笑着：“能做办公室最好，大军咋说也是连长级别的。” “什么岗位我不好说，如果大军愿意服从安排，应该没问题的。” “那敢情好！李帅，我先替大军谢谢你。” 钱老三媳妇激动地站起来给李帅鞠躬。 ------------ 第369章无奈的快乐 第二天一早李帅借来一辆车把两位婶子和陈小红送去了火车站。 陈小红临上车前一口一个妈地叫着，她让汪桂珍放心，她会把家里照顾好的，等钱露将来有出息了，她和钱利泰也搬到省城来。 “妈你就安心在小妹家住着，有什么需要打电话回家，我马上和利泰就能赶来。” 陈小红摸一把女儿的脸蛋，目光有点湿扭身钻进车里。 汪桂珍拉着钱露的手站在车边，抿着嘴一句话也没说，看着车窗里伸出来的三只手，机械地抬起手挥了两下无力地放下，看着车子走远，她俯下身扯了扯钱露的手，示意钱露看着她。 “小草，你要是想妈妈了怎么办？” “……” 钱露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要好好读书，不要让你妈失望。” 汪桂珍叹息着转过身，推开院门又朝外面定定地望着。 女儿女婿工作忙，又要管老钱家一大家子的事，她如果不留下来，女儿一个人肯定照顾不过来三个孩子。以前李老爷子在时可以请保姆，现在李老爷子不在了，家务事全都得女儿一个人做，趁着还能干得动，她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电话叮铃铃响起来，汪桂珍紧走几步拿起电话筒，听到儿子钱利民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 “你和马玲咋样了？” “没咋样，妈，我已经了解过了，可以把小草的户口转到我的名下，这样小草在省城读书就方便了。” “啥？” 汪桂珍理解不了小草的户口与读书有什么关系，钱利民解释，按照政策教师子女可以享有随读的优惠，这样小草到他的学校读书，不用像王小明和钱利伟要交钱借读。 汪桂珍听明白了，转头高兴地招呼钱露接电话谢谢三叔。 “谢谢三叔，我会努力学习的。” 在别墅住了一晚，紧盯着李锦的言谈举止，钱露已经学得有模有样抛却了羞怯，说话的声音甜甜地。 钱利民差点以为听错了，愣了一下随后呵呵笑了。 钱露说完把电话递回给奶奶，汪桂珍知道儿子工作忙也不多啰嗦，快要挂上电话的时候又突然想起来问： “如果把小草落户在你家，会不会影响你和马玲以后生育，我可听说现在计划生育，当老师的管得更严。” 母亲的话把钱利民说愣了一秒，随后干脆说： “不影响。” 放下电话，钱利民从衣兜里掏出离婚证，十一年的婚姻转瞬之间就结束了，让人有种做梦的感觉。 马玲离去的背影潇洒漂亮，好像在一起生活十一年，他才第一次认识她。 好，很好！ 钱利民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 学校的教师宿舍很紧张，好不容易给他腾出一个单间，带着一个行李袋搬到宿舍，从此开启了快乐的单身生活。 开始几天钱利民觉得他的单身生活很快乐，在学校食堂解决一日三餐，巴掌大的单间也不需要几分钟打扫卫生，唯一的难题是洗衣服，不知道怎么被班里的女生知道了他的困难，女生们组成课外劳动小组，轮流到宿舍帮钱利民洗衣服。 ------------ 第370章也许（一） 中午放学的时候，李锦决定回家看看，今天只有姥姥一个人在家，肯定会有点不适应。骑自行车回家吃饭再回来不耽误下午上课。 崭新的自行车在学校的车棚里极其显眼，她紧走几步拿出车钥匙，弯腰开锁，直起身，感觉到有人拍她的肩膀。 “干嘛？” 看到盛一鸣，李锦很自然地退后一步。在这个学校谁招惹上盛一鸣，谁就是全校女生的公敌。 “我的自行车胎爆了，你带我一程吧。” 顺着盛一鸣的目光，停在一旁的一辆赛车型车笼头的自行车后轮果然是瘪的。 带还是不带？ 前两天他骑车带她上下学有两三次呢！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李锦爽快地拍了拍后车座：“坐吧。” 盛一鸣挑了挑眉毛伸开长腿跨座在自行车上，李锦用力拉了拉自行车笼头，总算没有出丑。 自己骑车和带人骑车的感觉完全不同，特别是在人群中享受高度注目视的时候，简直像从桑拿房里出来，大汗淋漓。 总算出了学校，没有了让人如坐针毡的注目礼，身体自然放松下来，冷风一吹，有种透心凉的感觉。 她打个哆嗦。 他喊停。 在街边停下，他跳下车说了一句“等一下”，飞快地跑向路边的一间店铺，很快出来，手里多了一杯冒热气的饮料。他把饮料递给她： “红糖姜茶，对女生好。” 他上前扶住车笼头，目光望向前面的红绿灯。 捧着热茶手心暖暖地，脸上也有鲜活的颜色，刚才被注目礼扎心的感觉变成了极度舒适，望着他斧雕石刻的侧颜，喝一口甜辣的茶饮，简直不要太暖心。 “晏北樵升职了。” 他淡淡地说，目光依然盯着前方，似乎有意回避她的目光。 “他在读书升什么职？” 李锦觉得莫名其妙。 “他读的书不是一般的书，他说过你本来也应该去的，但是你拒绝了。” 他回过头看着她，那目光透着不可思议。 “我没拒绝过什么，我只想学医罢了。” 李锦转着茶杯，蕴蕴的热气让她的双唇像在晨雾里开出的花。 “加油！” 盛一鸣跨上自行车。有梦想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能为坚持构想的更让人佩服。 姜茶一时喝不完，看他已经跨上了自行车，李锦斜坐在后座上。 “你为什么不能上航空学校了？” 喝人家的嘴短，忍了好几天的疑问全当关心提出来。 李锦斜着看着盛一鸣的侧脸。 他的下颚骨很明显，是那种圆中带方的感觉，不像晏北樵是流畅的一道弧线。 去，干嘛要想晏北樵呢！他在BJ意气风发还要远距离指点江山，操控发小为他做事。 李锦噗嗤差点把含在嘴里的姜茶吐出来。 “体检结果我色弱。” “色弱是什么？” 这不能怪李锦的认知，在她的世界从来没有听过这两个字。 “对颜色辨别能力差。你看前面的红绿灯，我对绿色的辨别力差。” “还有这种毛病！不能治吗？” “先天的，治不了！也许等你医术有成可以帮我治。” 盛一鸣扭头对李锦露出一抹苦笑。 ------------ 第371章也许（二） 秦芳的瞎眼都能被她给治好，盛一鸣的色弱应该不难治吧！ 李锦在心里反复琢磨着。 在家门口下车，盛一鸣把自行车交给李锦，转身准备离开。李锦叫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三颗糖果。 “你能看出这是什么颜色吗？” 三颗糖果的包装纸一颗红色一颗绿色一颗黄色。 竖在指尖，中午的阳光下看着亮晶晶地。 盛一鸣尴尬地笑了。 “我是色弱，不是色盲。你的糖纸那么鲜艳，我当然能看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我懂了。” “走了！” 盛一鸣挥了挥手，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钱露从窗户里看到站在院门口的李锦，兴奋地跑出屋，打开院门，像根小尾巴地跟在李锦身后，看她停自行车，跟她一起进屋，一起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小娇娇回来了？饭菜马上就好了。你妈也不知道回不回来吃，你爸早上出门时说中午不回来吃饭，晚上可能也会回来得很晚。” 汪桂珍从厨房探出头说完，又赶紧回身用锅铲去翻菜。中午为了点燃液化气灶，吓得她心惊肉跳，最后才弄明白液化气灶自带点火开关，压下去再扭转就能开火。 “我妈如果不回家吃饭会给你打电话的。” 李锦估计钱利娟也肯定放心不下汪桂珍一个人在家。 钱露盯着李锦手里的半杯姜茶舔着嘴唇，李锦把茶杯递给她。 “谢谢姐姐。” “你不用跟我总这么客气，以后我们一起上学好不好？” “好。” 钱露喝了一口姜茶露出一抹满意的笑，仰脸又说： “我三叔，嗯，也是你三舅，他说我可以跟他落户，我可以去他的学校读书。” 钱露为自己表达准确满意地点了点头。 “哦，你要去那边的中学呀，距离有点远呢！” 李锦当然不便给钱露读哪个学校作参谋，更不明白钱露眼着钱利民落户是什么概念。 “姐姐，我可以一直跟你在一起吗？我很喜欢你。” 钱露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说完把头藏在了李锦的胳膊后面，偷偷观察李锦的反应。 李锦满脑子都是要怎么治好盛一鸣的色弱，如果色弱影响了盛一鸣做飞行员，又何必要等到她医术有成，现在凭她意念造物的能力完全可以为盛一鸣换上健康的视力。 李锦也不敢确定能不能完全治好盛一鸣的色弱，但是可以试一试。 扭脸发现钱露在盯着她看，她拍了拍钱露的小手，这时想起钱露那天神奇的举动。 正好屋里也没有别人，可以让钱露再给她表现一次。 钱露对李锦的话言听计从，抬手举起三人实木沙发，还在屋里来回走了一圈。 “姐姐，我可以放下了吗？” 看着钱露面不改色气不喘淡定的神情，李锦的心里直呼天了撸，这是大力神下凡了。 钱露当然不可能是什么神仙下凡，和她相处这两天也可以相信她不是什么异世穿越来的奇人。 难道说钱露吃了她帮陈小红特调的母乳才拥了力大无穷的能力？ 李锦拉着钱露到院子里，让钱露把她举起来。 李锦没有三人沙发一半的重量，对钱露来说就像举着一片树叶一样轻松。 钱露瘦小的身板却拥有大力士的异能。 ------------ 第372章也许（三） 电话叮铃铃响，王小明打来电话约李锦周日和钱利伟一起出去玩。 李锦看了一眼挨着她的钱露，必须得带钱露一起去呀，钱露听了两个脸蛋立刻兴奋地变红了，对着李锦甜甜地笑着。 如果钱露有大力异能，秦芳有预知的能力，那王小明和钱利伟吃了她给的红果果肯定也拥有某种特殊能力，周日出去玩正好可以验证一下。 “小草你过来一下。” 汪桂珍从厨房探出头，看到李锦在接电话，目光闪出一丝疑惑，李锦马上解释是王小明打来的。汪桂珍点了点头，让钱露进厨房。 汪桂珍要教钱露学做饭，女孩子最要紧的是手脚勤快会持家。 “小娇娇姐姐为什么不用学做饭？” 钱露歪着脑袋看着奶奶。母亲教她凡事都要跟李锦学，只要和李锦的关系处好了，才能在这个家站稳脚跟，只要在这个家站稳脚了，将来才能有好日子过。 “你哪能跟小娇娇比哟！傻孩子，你姓啥，小娇娇姓啥？” 汪桂珍愁上眉头，就算大孙女再懂事能干，那也是女儿的拖累，现在是看不出影响女儿女婿的感情，将来谁知道呢！ 养大一个女孩本来就比男孩要操更多的心，自己的儿媳妇不懂事，她不能不懂事啊…… 钱露从厨房出来时两只手上还在滴水，汪桂珍追出来用抹布擦钱露的手，钱露看着泛着油腥的抹布在她的手背上抹来抹去，扁了扁嘴唇，直到奶奶放下她的手，还是没敢说话。 饭菜摆上了桌，钱利娟还没有回来，怕耽误李锦上学，汪桂珍让李锦一个人先吃，她在窗前朝外张望。 钱露站在一旁抿着嘴，目光忍不住朝饭桌上看，又怕李锦看出她饿了在偷看，双手按着肚子强装淡定。 李锦喊钱露一起吃饭，钱露把头摇成拨浪鼓，听奶奶的教导以后，她终于明白了，在这个家里并不是要跟李锦学，而是凡事都要最后一个想到自己。她只是借住在这里的乡下孩子，不可能跟城里孩子一样无忧无虑。 钱露不想马上吃饭，她当然也不能勉强。 钱利娟回来了，李锦也准备上学了。 汪桂珍帮着给女儿盛饭，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老家县城前阵子开的公审大会，隔壁村那个曾经害得钱利泰差点坐牢的那个男人严打被处决了。 李锦正推开门要出去，听到姥姥的这个消息不由得眉心一跳。不等她问，钱利娟先问那个人犯了什么罪。 “哎哟，那可老鼻子罪了。翻墙入室抢劫，掘墓偷盗文物……” 汪桂珍啧啧地数落着一干罪状，又神秘地压低声音说： “我听人说那个人会飞檐走壁水上飘行，如果不是这次严打可能还抓不住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那么神！” 李锦带上门走到院子里，神情有些不好了。 当时只想着把二舅从牢狱的官司里解救出来，用自己的护心晶果把那个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没想到给了那个人神奇的异能，那人非凡没能用异能造福一方却用异能犯罪祸害人。 以后再不能随意造物给不知底细的人，万一再让坏人得到异能作恶，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 第373章也许（四） 只要她出手造物就能让人拥有特异功能，那还要不要给盛一鸣治眼睛呢？虽然还不能确定用什么方法给他治…… 骑在自行车上，满脑子都是给不给盛一鸣治眼睛。快到大院门口的时候，一个西瓜似的皮球骨碌碌滚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滚到她的自行车前轮上。 要刹车已经来不及了，感觉手把不听使唤颤动了一下，身子随着自行车朝一旁倒去。 说是迟那是快，一道人影如穿云掠月飞奔而来，就在她的身子刚要挨地的时候，一把将她掠起，稳稳抱在怀中。 “你，放手。” 如果不是因为精神不集中，凭她的本事哪至于被一个破皮球给绊摔跤，可是又不能不感谢他出手相助。 李锦朝盛一鸣尴尬地道谢。 “不客气，我在等你的顺风车。” 盛一鸣掰直了车笼头，喧宾夺主跨上自行车，李锦别无选择，只能坐上后座。 一路沉默着，似乎没什么话好说。 “我以为你下午不上学了。” 盛一鸣习惯性缺课，李锦自然也没想过中午放学盛一鸣坐了她的车，下午上学还会坐她的车。 “不上学我不成了小混混？” “……” 最近到学校门口找女生交朋友的社会青年不见了，小混混成了最不堪的标签，盛一鸣主动往自己的脸上贴小混混标签，怎么听都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 “你就那么想当飞行员？” 李锦盯着盛一鸣的侧脸，他的腮骨明显咬紧，好像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李锦也不在说话了。 快到车棚时跳下车，她把车钥匙扔给盛一鸣，盛一鸣接过车钥匙默默去停车锁车。很快追上她，他和她前后脚上楼，一起走进教室。 下午第三堂课英语自习，舒尔佳坐在讲台上俨然成了老师，叫全班同学听写单词。 念了两个单词可能觉得气氛不够严肃，她敲了一下讲桌，喊做小动作的同学到黑板上听写。 “李锦。” 突然被念到名字，李锦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还在想着刚才上课前老师叫她去办公室说的消息。 学校已经把她的名字报上去了，等审核通过以后再经过考察，她就可以顺利保送大学。保送的大学没有医学专业，这让她有点踌躇。反正保送也不是百分百通过，并不耽误正常参加高考进入医学院。 “李锦，我叫你上黑板听写。” 舒尔佳对李锦迟钝的反应露出一丝讥笑。 此刻李锦不想和任何人结仇，叫同学听写也算一个课代表的正常权力。 她稳步走到黑板前拿起一根粉笔，刷刷听写单词一个字母都不会卡壳。 舒尔佳几次回头发现李锦都在她的读音还有余韵时就写出了单词，于是故意加大难度，把父亲刚给她买的一本高考英语模拟试卷里从没在课本里出现过的生僻单词报了出来。 底下的同学互相交头接耳，纷纷表示不会写，没听过，让舒尔佳再读两遍，大家想根据读音拼出单词。 连班长盛一鸣都认为没听过的生僻单词，肯定能难住李锦，舒尔佳又读两遍，嘴角挂着一抹傲笑转过身，看到黑板上李锦早已拼好的单词，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 不可能！她怎么会？也许是凑巧了。 ------------ 第374章传奇 李锦不仅会课本上的知识，拿给她任何一份高中试卷她都能完美解答。 这天周五，古校长特意召集两位在高校任教的朋友到他办公室，喝过一轮热茶以后，古校长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让两个朋友当场出一份大一年级的高数试卷。 不等两位朋友提出疑问，古校长把李锦的特别当成传奇说给朋友听。两人听后也是大惊，非要马上见见古校长所说的传奇学生。 “你们先出试卷，我叫人去请那学生过来。” 对于有多年教学经验的两位讲师，出一份测试卷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李锦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敲门的时候，一份高数试卷已经躺在办公桌上等着她了。 古校长简单交待了几句，拉开椅子让李锦坐下答卷。 第一眼看到试卷上手写的题目，李锦的脑子轰地一下，随即冷静下来。按照以往的经验，并不是她会做那些题，而是她手里握着的笔很自然地写出了答案。 握着笔的手心慢慢渗出了汗，潮潮地，笔尖写不出一个字。 两位大学老师对望一眼把目光齐刷刷投向古校长，那意思刚才是不是把牛皮吹大了，一个高中学生就算是学霸也不可能做出大学的试卷。 古校长神色尴尬，看着李锦迟迟不落笔，躲在眼镜后的皱纹快要抽成了两道沟壑。 “李锦，不会做不要为难自己。” 古校长说话的时候，两位老友站起来走到李锦身后打算收回试卷，顺便再打趣一下古校长。爱才可以，但也不能拔苗助长。 就在两位大学老师站到她身后的时候，李锦的笔落了下来，娟秀的字迹很快写满了试卷。 “这，这是什么情况？” 两位大学老师看到李锦的试卷都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虽然是当场出的这份试卷，但也是最近测试大学生才用过的题目，难度不算低。 “真的答出来了！” “全对！” 毕竟是自己出的题目，答案都在脑子里，看一眼试卷就知道对错了。 李锦放下笔，搓了搓手心，释然地弯唇笑了一下。她笑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开始看着试卷一脸懵，等两位出卷人站到她身后就会自动写答案，原因只有一个，她可以读取他人大脑里需要的片段。 这样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她会写从没学过的英语单词，因为她从舒尔佳的大脑里读取了单词的拼写。 太神奇了！ 这个惊人的发现比再次恢复异能还要令她兴奋。造物的最高境界是境有心生，能读取别人的心思无疑于可以劳心治人。 仿佛一夜之间，李锦成了省实高中的传奇，不论是教职员工还是学生，每个人都知道她完美的解答了大学试卷。 为了躲避烈火似的注目礼，她不得不尽量挑人少的时候和地方出行。 明天周日，是和王小明、钱利伟相约出去玩的日子。 下课铃一响，李锦抓起书包冲出教室，直奔自行车棚。 看到盛一鸣站在她的自行车旁边，李锦愣住了。今天似乎没见到盛一鸣上课，怎么神出鬼没出现在这里。 ------------ 第375章树大招风 盛一鸣没有解释什么，但是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打气筒，李锦就知道她的自行车又被人拔了气门芯。 所谓树大招风，人怕出名猪怕壮。有羡慕她的把她当成学习榜样的学生，也有嫉妒她想让她身败名裂的学生。已经有人向学校举报她和盛一鸣早恋了，好在安老师根本不当回事，古校长找她谈过话，也替她向其他校领导澄清了。 盛一鸣把打气筒绑在自己的自行车上，转头看到李锦上车，朝李锦点了点头：“先走了。” 大长腿在地上一蹬，他的自行车已经骑出几米远。 李锦突然想起什么，紧蹬几下叫住盛一鸣。 盛一鸣紧急刹车，转过头，目光迎着李锦靠近。 “明天你有空没？” “……” 盛一鸣望着李锦，目光让人捉摸不定。 他也被校长找去谈话了，即使不能考飞行员，也不要泄气，人生的路不止一种，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重新树立人生目标，一定可以到达幸福的彼岸。 校长的话很好，但对他不起作用。如果不能考飞行员，他也再没有人生目标。 “我明天想请你去动物园玩，感谢你帮我办借书证。” 盛一鸣的态度反倒让李锦变得落落大方，说完端庄地笑望着他，等他的答复。 “好，出门前你给我电话。不过办借书证不用谢我。”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便签纸，便签纸上记着一串电话号码，好像早有准备，就等着李锦找他要电话。 盛一鸣把便签交给李锦转身骑车远去，李锦看着盛一鸣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牙酸。 “我可没有找你要电话。” 钱露的入学手续已经办好了，周一就可以去上学，考虑到学校离家太远，钱利娟想给钱露办住读。 听着女儿和女婿在讨论给十一岁的钱露办住读是否合适，汪桂珍沉着眼皮半天没说话，拉着钱露的手心里七上八下的。 既然钱露已经可以放读钱利民所在的学校，钱利民又决定收养钱露，那么让钱露去钱利民家住是名正言顺的，何必让女儿女婿为这事为难呢！ 李雨悄眯眯地观察着钱露，已经相处三四天了，可是他对这位比他短半个头的小姐姐还是很好奇也很陌生。钱露几乎不跟他说话，吃饭行动都尽量不跟他照面，只有偷偷观察才能看清楚小姐姐的长相。 “为什么不让小草去我们学校读书呢？” 李雨听出父母在讨论小姐姐的住读问题，给出他的想法，随后又不好意思地别过头，不想让钱露看到他的脸。 “傻儿子，省实中学哪能说进就进的，能进省四中已经非常好了。” “利娟，要不让小草住你三哥家吧。小明和小伟都住过他家，马玲应该也习惯了。小草可比小明和小伟让人省心多了。” 汪桂珍抬脸看着女儿，这是她能想到的两全齐美的办法。 客观上说钱露住在钱利民家当然是最方便的，钱利民住的是学校分配的房子，从家里到学校走路用不了五分钟。 李帅没有疑义，钱利娟担心二嫂觉得是她嫌弃侄女，不好马上表态，正好第二天是星期天，决定先去钱利民家看看再说。 ------------ 第376章动物园一日游（一） 星期天，阴，北风冷嗖嗖地。 李锦和盛一鸣在动物园站下车，远远看见一胖一瘦两个少年缩脖端腔站在动物园门口东张西望。 看见李锦和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朝他们走来，王小明马上扯了扯钱利伟的衣袖，示意他快看和李锦一起来的男生。 “小娇娇有对象了？” 钱利伟声音不大，却把自己吓了一跳，赶紧看了王小明一眼，还好王小明一直盯着李锦身边的男生，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那谁呀？” 钱利伟甩了甩胳膊晃了晃手腕，一脸不善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盛一鸣。 王小明快走几步迎上李锦，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盛一鸣身上打完转，朝李锦憨憨地笑了一下，吧嗒着嘴朝盛一鸣扬了扬下巴。 “我同学，刚好碰上了。他叫王小明，我表哥。他叫钱利伟，我的小表舅。” 李锦伸手指了指王小明和钱利伟，算是给盛一鸣介绍了，随后拿过王小明手里攥着的门票，悠闲地走进动物园大门。 盛一鸣听到李锦对他轻描淡写的介绍，挑了挑眉毛想笑，他就这么没有介绍的必要？朝王小明和钱利伟点了点头，在他俩充满敌意的目光中跟上李锦。 王小明站在原地愣着，钱利伟捅了捅他的胸口才想起来走进动物园大门。他买了四张门票，以为钱露会来的。 钱露跟着奶奶汪桂珍和姑姑姑父去叔叔钱利民家了，此刻正坐在小车上好奇地打量着省城的繁华。 李锦看似漫不经心，心里却在盘算哪种动物的眼睛能匹配上盛一鸣的眼睛。 除了要选择眼形和盛一鸣匹配的动物，还得要和盛一鸣有缘的动物才行。 “李锦，你同学好像不喜欢看动物吧？” 钱利伟抽了抽鼻子，眼前是梅花鹿园，强烈的气味让他的胃不停翻涌，掩住口鼻也无法阻止气味对他的袭击，只能说完话马上撤退几米。 李锦扭回头，发现盛一鸣虽然就站在他旁边，但是他的目光却对着天际，好像眼前的梅花鹿根本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她当然知道动物园对盛一鸣来说应该儿时就看腻了，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说，进动物园都是一种折磨。 尽管天气阴阴地，冷风嗖嗖地，也阻挡不了想要看动物的小朋友的热情，家长们被孩子拉着手欢快地叫着跳着，在各个园区流连。 他们几个少年在人群中就显得格外耀眼。 算了，没缘分！ 李锦微微叹息，本来她暗戳戳地想盛一鸣的眼形和梅花鹿有几分相似，现在看来盛一鸣和梅花鹿没缘分。 “不喜欢看动物还跟着你来动物园，我看他没安好心……” 钱利伟凑近李锦小声嘀咕，离开了梅花鹿园感觉世界都清朗了不少。 “小伟舅舅，我昨天看了一个故事。” 李锦故意卖个关子。 王小明和钱利伟一左一右都凑近了些，眼里闪着好奇，想听她有什么好故事。盛一鸣虽然没有凑近她，明显感觉他的侧脸偏过了一点，也在等着倾听她的故事。 ------------ 第377章动物园一日游（二） 李锦想说钱利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担心她的言词过于尖锐，钱利伟的自尊心会受不了。钱利伟毕竟比她大一辈，面子还是要给他的。 李锦慢悠悠地说起了苏轼和佛印的故事。 “见心见性，心中有佛眼中就有佛。心里装着屎，眼中所见皆是屎。” “靠！苏小妹还带这么损她哥的。不过也是事实，做人要心存善念，好人会好报。” 王小明抹了抹被北风吹出泪的眼睛。从小他的眼睛就水汪汪的，在乡下上学同学只当他好哭，到了省城中学，同学都说他的眼睛叫桃花眼，看女生的时候总是含情脉脉的。王小明直呼冤枉，他对省城的女同学根本不敢正眼多看一眼，更别提含情脉脉了。 别看钱利伟长得胖乎乎的，他的文科成绩特别出众，李锦的故事还没讲完他就听明白了，李锦是说他不该怀疑盛一鸣的居心。 确实，同学之间当然是同窗友谊，不能因为性别不同就怀疑人家别的关系。 这么走了大半个小时，盛一鸣和李锦之间若即若离，说话都没超过十句，按照同学之谊他俩都显得生分。 “我去那边看看，好香。” 钱利伟抽了一下鼻子，扭头朝斜岔路走去。三岔路边立着一块指示牌，牌子上的箭头指向岔路深处。 鸟园。 “你们闻到香味了吗？” 王小明和盛一鸣面面相觑，朝李锦摇了摇头。 李锦又猛吸了一口气，也没闻到任何香味。按说她的听觉和嗅觉都比普通人要敏锐，怎么钱利伟能闻到的味道，她却闻不出来呢？ 钱利伟也没必要撒谎借口离开吧！ 走了几十米，鸟园的招牌露了出来。 半空中隐约覆着一张大网，穹顶似的园区里各种鸟儿扑棱着翅膀不知疲倦地从一处掠向另一处。 空气中果然有一缕丝丝香味，抬头只见几只大嘴蓝羽的小鸟掠过，香味正是从它们身上弥漫开来。 钱利伟仰脸对着蓝羽大嘴鸟吹口哨，看起来很惬意的样子。等他们走进，他才发现，指着蓝羽大嘴鸟介绍那是海狸鸟，自带体香，如果能提取它身上的腺体，应该可以炼出香料。 几个人正听钱利伟绘声绘色地介绍，忽然一只振着长翅的大鸟俯冲过来，惊得王小明急忙后退，差点被地上的一颗小石头绊倒。 钱利伟上前扶王小明起来，王小明惊魂未定地盯着大鸟。 大鸟收拢双翅站在隐形网后看着王小明，好像在和他对峙，尖利的鸟喙一张一合，发现咕噜声。 “它饿了，在这里它吃不饱。” 王小明的话比他刚才差点摔倒还让人吃惊。 “你听得懂它的话？” 王小明转头看着李锦，对李锦的问题沉吟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可能吧，小时候我好像就能听到鸟对我说话，但是我不敢告诉别人，我怕他们说我是疯子。” 王小明不敢确定，朝大鸟鼓起嘴咕噜了几声，大鸟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一颗鸟头竟然对王小明点了几下。 “它想让我放它出去。” “那不如就放它回归大自然吧，吃不饱还困在这里也太可怜了！” 钱利伟的提议让大家又是一惊。 ------------ 第378章动物园一日游（三） 李锦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钱露来了。钱露依然穿着昨晚上穿的那件灰白的帽T，一头短发随意地搭在脸侧，微黑粗糙的面孔像一个男生，好在她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再加上一副瘦削的身材，倒也显出几分书倦气。 李锦瞅了钱露一眼，转身打开门让她进屋，决定不出门了。 与其上门去找廖西元，不如姜太公钓鱼坐等鱼儿上钩。把冷酷的事变得新鲜有趣一些，成就感肯定加倍。 李锦昨晚一夜没睡，翻遍了廖西元的各种社交媒体信息，对廖西元的渣已经有了更深的认识。 “我爸和你大舅去市公安局了，村里好几个人跟去了。” 钱露轻车熟路地穿堂过室，经过江篱父母房门口时，探头看见窗边那架缝纫机上搁着一件樱粉的裙服，立刻兴奋地冲过去，抓起裙子先在手心里揉搓，然后又贴在脸颊上眯眼陶醉的样子。 “你妈对你可真好啊，每季都给你做好几件新衣裳。她总说网上买的古装布料不好，绣花也不如她手绣的好看。” 钱露依依不舍地放下裙子，走到门口，发现李锦不像以前那样对新衣服充满渴望了。 李锦清淡着一张小脸，连那件樱粉襦裙看都没看一眼。 “江篱，啊不，李锦，你没事吧？” 钱露这时才意识到手里的半成品裙子，是江篱的妈妈没有完成的遗作。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自从十四岁被父母改换了名字，李锦的心里一直对父母耿耿于怀。父母分不清人心的好坏，她可不能容忍别人对她有半点坏心眼。 钱露真的关心她。 李锦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钱露急忙跟了上去。 今天焦河村的村干部和江篱的舅舅都去公安局了，数十年太平无事的焦河村竟然出了人命案，村干部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虽然江篱的母亲是在城乡交界的省道上被汽车撞倒的，但也算焦河村的大事件。 钱露的父亲是村长，她来陪李锦，既是父亲的安排，也是她和李锦从小玩到大做为闺蜜来送温暖。 钱露心里越想安慰李锦，越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李锦在一个月内相继失去父母成为了孤儿，这事放在谁身上也不是几句好话就能安慰得了的。 钱露把李锦的衣柜里各式各样的汉服点评了一通以后，实在找不到话题了，只好说起自己就要订婚的事。 “订婚？你多大？” 见李锦似乎对她的话题产生了兴趣，钱露这时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早结婚，可是没办法，谁让我还有一个哥哥呢！” “你家要彩礼？” “嗯，我妈要二十万。在咱们焦河村二十万彩礼不算多。我表姐去年嫁人彩礼要了三十万呢。我长得也不算太差吧，总不能一分钱不要就嫁人。 我妈说，就算我家不要彩礼，婆家也不会高看我一眼。还会自鸣得意不花一分钱免费娶一个儿媳妇，如果再有嫁妆，婆家更会说赔钱嫁女儿没有好货。” ------------ 第379章动物园一日游（四） 苏木把拎在手上的中药包放到桌上，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值守的刑警已经带上门出去了。 “见到人了？” 盛一鸣双手抱臂端坐在苏木对面的椅子上，神情说不出的淡然超脱。 “见到了，这药就是她给你抓的。不过我忘了问，这个药是要泡着喝还是煮着喝……” 苏木看着盛一鸣，强忍着眼里的酸涩。 昨晚十半点盛一鸣被警察带走，到现在已经十多个小时了。 “怎么喝都行。” 盛一鸣拿过药包，似乎很欣赏李锦给药包打结的手法。 “律师要今晚才能到，你再坚持一下。” 苏木想伸手握住盛一鸣的手，发现盛一鸣目光凛凛地看着他，吓得急忙缩回了手，低头捏着手指继续说关于聘请律师的事。 “我没有撞人，更没有杀人。我相信法律会给我公正的裁决，你回去告诉我姑父，不要动用家里的律师团，律师团应该做更重要的事。” 盛一鸣靠向椅背，说完示意苏木可以离开了。 苏木错愕地盯着盛一鸣，以为盛一鸣还没有明白案件的严重性。 “明天再去江氏中医馆看看，就说不知道配的药怎么喝。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连续十四个小时的审问，盛一鸣并不觉得疲倦，他相信那句古话，清者自清。 从问讯的内容得知凶案发生的时间，那时他正在雨中漫无目的地寻找目标。 他没有时间证人，也没办法向警方交待为什么他的车会有撞击的痕迹，更没办法说明视频监控拍到他撞人，并将人抛到湖里的画面。 看来有人要陷害他，才到雾津市两个月，有人就按捺不住了。盛一鸣相信他在雨夜不受控制地产生袭击人的冲动，也一定遭人设计陷害。 尽管他查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办法查出一点线索。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天气预报大雨前，将自己置身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盛一鸣没有撞人抛尸，但他的内心深处有强烈的罪恶感。一个月多月前的雨夜，他袭击了一个男人，眼看着那个男人滚下山道掉进了壕沟里。 昨夜如果不是及时警醒，可能那个女生也会遭遇不测吧。幸好那个女生会魔术！不对，她会看病抓药。 盛一鸣盯着中药包一时出神。 想到李锦在他胸口按下的一片焦痕，他的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厉少……” 盛一鸣抬起头，发现苏木还愣愣地看着他，拍了拍桌子，叫苏木回去工作，不要因为他的事情打乱了工作节奏。 “可是你不在公司，我要做什么？” 身为盛一鸣的特别助理，苏木的工作就是二十四小时陪着盛一鸣，不但照顾盛一鸣的生活起居，还要辅助盛一鸣接管厉城集团的各项事务。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盛一鸣的语气透着严厉。 苏木不敢再恋恋不舍，当务之急必须封锁盛一鸣被公安抓捕的消息，尽快请律师把盛一鸣保释出来，争取无罪辩护。 “记得明天去江氏中医馆。” 盛一鸣说这话时苏木已经走到门口，苏木转身好奇地望向盛一鸣，然后点头说是。 ------------ 第380章鸟园深处（上） 鸟园深处的草木要比外围茂盛得多，虽近初冬，一些长青树依然碧绿如盖，在瑟瑟寒风中骄傲地挺着枝杆。 因为生人闯入，安逸惯了的鸟儿们有的惊慌失措拍打着翅膀寻找安全所在躲避，有的傲娇地站在高枝上睥睨着地盯着地上平凡的人类，一副经历过风浪的样子，还有的把头探了探又埋进翅膀下，佛系随缘继续睡觉，也有好管闲事的小鸟在她头顶盘旋着，始终不离她头顶两米距离。 在各种鸟鸣声中，李锦在寻找那只大鸟。从外围走虽然可以直接看到大鸟，但也可能会在半路就被游客发现，从鸟园的直径穿过去最稳妥。 两只好事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像是相互交流情报，在李锦的头顶忽高忽低跟进了一会，其中的一只掉转方向朝斜旁展翅高飞，很快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了。 “李锦，李锦——” 听出是盛一鸣在呼喊她，李锦急忙回身，重重的密林中看不见盛一鸣的人，但是可以听到他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是怎么进来的？ 李锦很好奇那一尺见方的隐形网缝隙可以容得下盛一鸣矫健的身躯。不过既然盛一鸣追进来了，别再让他找错了方向，她扬起嗓子对着盛一鸣的方向喊道： “我在这。”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林木的晃动，盛一鸣的身影终于出现了。 李锦原地踮了几下脚尖驱赶想要落在她身上的小鸟，看见盛一鸣朝她招手，她也挥了挥手臂。就在她挥手臂的时候，一直在她身边盘旋的小鸟啪嗒掉在了地上。 这时盛一鸣刚好跑到李锦的身边，歪头看着掉在地上的小鸟，一脸惊诧。 李锦头顶上有一只小鸟在打转，盛一鸣跑过来时想要不注意都难，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小鸟无缘无故掉落在地上，看起来像是摔死了一样，他怎么会不惊诧呢。 “不是我打掉的。” 李锦说着蹲到地上，伸手摸了摸小鸟的呼吸，感觉小鸟没有摔死，赶紧拿到掌心轻轻抚摸。 小鸟元气回魂似地振动了两下翅膀，随后两只尖尖小小的脚丫踩着李锦的手心站立起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李锦的眼睛看了一下，忽然展开翅膀直飞上天，转了一圈朝斜旁飞走了。 “吁！” 李锦心虚呐，刚才她心里想着小鸟总是跟着她真烦人，和盛一鸣挥手招呼地时候，不经意间意念泄出，小鸟受到控制摔落在地上。 小鸟幸好没死！ 不然今天私闯鸟园的罪名又增加了一条。 盛一鸣当然相信李锦能打落小鸟，这种小鸟以灵活机灵著称，经验丰富的猎人都很难打落它们…… “不要往前走了，从这里插过去再沿着外围一定可以找到那只鸟。” 盛一鸣的目光眺向鸟园深处，随即指向一旁稀疏的林间小道。 “都走到这了为什么不能往前走？” 李锦捕捉到了盛一鸣眼里露出的一丝担忧。 “前面有危险，那只有一只白色鹰鸟，不靠近它还好，一旦让它觉得有人靠近就会发动攻击。” 盛一鸣说着身体不自然地僵了一下。 ------------ 第381章鸟园深处（中） 盛一鸣儿时经常到动物园看鸟，鸟园里的鸟品种不少，但是飞来飞去也看清什么。偶尔有几只毛色亮眼的会让小朋友觉得好看，大多数时候都让人觉得鸟园有隐形网隔着，又不能和鸟儿互动，相比其他园区显得无趣。 一般的小朋友在鸟园前不会过多停留，而盛一鸣却不一样，每次他都只喜欢呆在鸟园前，盯着那些鸟儿一看老半天。父母陪他到动物园看鸟，开始还觉得有趣，时间长了便成了一种折磨，太浪费时间了。等他长大一些，他和同学小伙伴一起到动物园去，父母终于解放出时间，便也由着他去。 一次他一个人在鸟园观望，一只大白鸟突然飞到他面前，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他当时一动不敢动。不是因为害怕大鸟会伤害他，而是他从大鸟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属于普通鸟类的神采…… “那也不能说大鸟危险啊？” 李锦听完盛一鸣的解释，觉得盛一鸣那时才十来岁，心智还不算成熟，哪有鸟会有人类才有的神采。 盛一鸣就知道李锦不会相信他的话，摇头苦笑。 “我那时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到动物园看鸟，每次那只大鸟都会从天而降盯着我。” “这么神奇的么？” 李锦来了兴趣，也不急着去找那只挨饿的大鸟了。盛一鸣描述的大白鸟显然更有故事。 盛一鸣每次看鸟都被大白鸟紧盯着眼睛，那种压迫感让他非常不自在。于是有一天傍晚他躲过了闭园清场，带着预先准备好的大绿化剪，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剪开了隐形网，缩着身子举着大剪子朝鸟园深处走去。他知道那么大的鸟肯定栖息在鸟园深处最高处，在太阳收起最后一抹余辉前，他终于看到了那只大白鸟…… 听到关键时刻李锦紧张又充满期待地盯着盛一鸣。 “大鸟没有攻击你吧？” 如果盛一鸣被大鸟攻击不可能现在浑身完好无恙地站在她面前。 盛一鸣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一下头，目光再次眺向鸟园深处，淡淡地说： “它用巨大的翅膀把我拍倒在地上，我昏倒了。” “啊！” 这算是一段不堪的往事吧，破坏公物和动物园游园条例，还出差被大鸟拍倒昏迷，在医院躺了三天才惊魂安定。除了父母和动物园的工作人员，他不想再有人知道这段往事。 但是今天竟然不知不觉向李锦说出了尘封在他心里的秘密，盛一鸣的脸色有些红，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也冒出了汗。 “我不骗你，跟我走那边吧。到时候咱们可以从鸟园管理员出入口出去。” 盛一鸣见李锦似乎被他的故事给听迷懵了，站在那里目光定定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嘘，别动！” 李锦的声音很轻，好像是耳语，脸上的神情迷迷蒙蒙地，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盛一鸣也懵了，拉着李锦的手好像触电了一样双腿颤抖了一下，身体僵硬不会动了。 ------------ 第382章鸟园深处（下） 盛一鸣的身体僵硬着不能动，目光在李锦的脸上打了一个旋，顺着她的目光撇过头，这一看不要紧，本来就僵硬的身体顿时失去了知觉，惊恐的目光不知道逃避，定定地盯着面前一米远，半空半悬的大白鸟。 大白鸟无声无息突然出现让李锦也很意外，刚才听盛一鸣的意思，根本在动物园的鸟园目录里找不到这只大白鸟的介绍。 她盯着大白鸟的眼睛，确实如盛一鸣所说，这只大白鸟的眼睛有种人类才有的神采，像是能看透人心想与人交流。 “嘿，我是李锦。” 李锦握了握手掌心，如果大白鸟想攻击她和盛一鸣，她可以随时出手制止。 大白鸟淡定地抿着嘴，似乎想听李锦继续说话。 李锦仔细打量大白鸟的羽毛和身形，总感觉和她在异世大陆看到的大白鸟有三分相似，当时她在靠山村造了一只大白鸟骑去县城，那只大白鸟如果和眼前这只大白鸟站在一起，看起来一定是兄弟。 “你来自哪里，是被困在这里吗？” 李锦的语气格外温柔，神情格外友好。 大白鸟仿佛感应到了李锦的善意，两只粗壮的长脚朝前移动了几步，几乎要贴到盛一鸣的后背了。 李锦把盛一鸣拉到身边，盛一鸣这时终于能动了，仰脸看着大鸟想要说点什么，张开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难道要找大白鸟理论八年前为什么把他拍晕？ 大白鸟的嘴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哝声。 李锦的心怦地一声，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大白鸟发出的低沉声音虽然短促，但是足够李锦辨认出那是她异世大陆师尊的声音。 师尊常常地教训她或者教学前用这样低沉的声音咕哝一声，示意她要守心专注…… 两滴温热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涌出眼眶，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 大白鸟的眼睛里也闪动着泪花，盛一鸣惊奇地拉着李锦小声说： “快看，大鸟会流泪，它有人的感情！” 盛一鸣的话提醒了李锦，如果她要和师尊说话，肯定不能让盛一鸣发现。 “你看那边是什么？” 不等盛一鸣的头完全转过去，李锦抬手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不轻不重，足够让他昏倒，一定不会得脑震荡。 李锦扶着盛一鸣缓缓倒在一堆落叶上，马上站直身喊了一声“师尊”。 大白鸟微微点头，鸟喙一张一合激动地想要说话。 除了刚刚发出的那声低沉的鸣叫，它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只能悬空拍打着翅膀，眼里扑簌掉泪。 “师尊你可以写字。” 李锦不明白师尊遭遇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师尊穿越而来变成了大鸟困在这座鸟园，一定吃尽了苦头。 李锦的话提醒了大白鸟，它一边点着头，一边落在李锦打扫出来的一片泥地上，抬起脚用力在泥地上写下两个字：江篱。 “我的江篱大师姐？她怎么了？难道她也在这座鸟园？” 李锦看到江篱两个字紧张得呼吸急促。 大白鸟摇动脖颈，眼泪掉得更快了，像飞洒的雨滴。 ------------ 第383章真相 可能因为过分悲痛，大白鸟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李锦赶忙上前扶住它，嘴里叫着“师尊”，眼泪像溪流一样止不住。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大白鸟救出去，盛一鸣能用一把绿化剪剪破隐形网，她可以使出异能把隐形网给掀翻。就算惊动了全动物园，全省城也要把师尊从水深火热里解救出来，让他变回人形，享受做人的尊严与快乐。 李锦的心情极其复杂，抚摸着大白鸟的胸口，感觉着大白鸟用翅膀拥住她的温暖。 大白鸟的心情终于平复了，重新在泥地上站稳，止住眼泪，再次用力写下一行字： “偷我秘镜颠覆大陆斩灭全族。” 看到这句话，李锦张大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颤声问： “师尊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大师姐江篱干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干？” 大白鸟此刻已经挥去伤痛眼里露出愤怒，挥着沉重的鸟爪，写道： “她想成为统领，可惜她不知道秘镜的使用方法，被反噬了。” “她死了？” 一波又一波的震惊让李锦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她一直记得那天和大师姐一起在高颠上驭鸟，大师姐还夸她本事越来越好，将来不知道要什么样的才俊才能降服她…… 眼前历历如昨，大师姐竟然毁灭了异世大陆，幸运的穿越到了这里，那些不幸的族人都不知道因何而死…… “她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样子应该和以前不同了。你要小心！” 大白鸟艰难地写着一行一行字。 李锦终于知道了全部真相。 江篱偷走了师尊的秘镜，把师傅困在了一只大白鸟的身体里，在异世大陆毁灭的一瞬间，一股力量把师尊带到了这个世界，落在了这片鸟园。 “师尊我带你出去。” 李锦就要使出异能掀开隐形网带大白鸟离开，大白鸟伸开翅膀阻止了她。 “难道师尊不想出去？” 李锦奇怪了，哪有人会喜欢做一只鸟！ 大白鸟已经干涸的眼里又涌出了两滴泪，用尽力气在地上写出一行字： “我的寿限已到，你把我的眼睛换给这个少年吧。看到他就等于看到了我……” 大白鸟的脚在划出最后一个字的笔画时，身体轰然向地上倒去。 李锦吓坏了，张开双臂想要抱住倒下的大白鸟，身体却被大白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到一旁。 大白鸟倒在地上，张开的翅膀拍打几下慢慢合拢，望向李锦的双眼露出一丝笑意，鸟喙张开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那是一种心事已了满足的叹息！ 李锦摸了摸大白鸟的气息，师尊已经平静地离开了…… 盛一鸣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身体凌空飞起，眼前不断变幻着各种光怪陆离地看不清的画面。他猛地眼开眼睛，发现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翻身一骨碌爬起来，推了推伏在病床前打瞌睡的母亲。 “一鸣你醒了，你可吓死我了，你都昏迷三天了。再要不醒就得转去BJ了……” 看到母亲又哭又笑又惊又喜的表情，盛一鸣摸了摸额头，记忆还停留在动物园的鸟园里。 ------------ 第384章成了废人 这个时间的太阳最暖，把外套照得热烘烘的。汪桂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伸手解开夹袄立领的扣子，用手在领口扇了扇，透了一丝风，脸上的潮热退去，感觉浑身舒畅了不少。 “李锦，进屋吧。” 李锦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的军绿色羊毛毯子，细微微的羊绒在阳光下好像在膨胀，羊毛毯子严严实实地掖着她的下巴，露出的鼻头微微颤动着，呼吸短促微弱，双眼轻合无声。 “我可怜的小娇娇。” 俯看着李锦毫无生气的脸蛋，汪桂珍的眼里又泛起泪光，上前抱起她，慢慢走进屋里，放到长沙发上。 重新整理好盖毯，汪桂珍拍了拍她的脸颊，问她想吃点什么。 李锦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慢慢集中在汪桂珍的脸上，咧开嘴角勉强牵出一丝笑。 “喝粥。” “好，姥姥给你做小米粥。你要不要看电视？” 李锦摇了摇头。 “乖，一切都会好的。” 汪桂珍如释重负，抬手抹了抹眼睛，转身走进厨房。 李锦去动物园一趟，回来当天晚上一直高烧不退。李锦的高烧原因不明，把李帅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以说他是医院里最好的内科医生，也无法帮李锦退烧。医院紧集成立专家会诊小组，针对李锦的病情做了几套救治方案。 钱利娟一直守在李锦的病床边，看着李锦渐渐失去生命体征，恨不能用自己的命换李锦的命。握着李锦烫人的手，不停呼唤着小娇娇，轻声哼唱李锦小时候最爱听的歌谣。 两天后李锦的烧不药而退了，只是整个人像失去了筋骨，软绵绵地立不成，坐不成，只能躺着。李帅给李锦做了所有能做的检查，每一项健康指标都很正常。 与其在医院里无药可医，不如回家慢慢调养，李帅为李锦去学校办了长期病假。古校长担心李锦的状态无法再进行保送大学少年班的流程，李帅也只能无奈地表示遗憾。 这是李锦在家休养的第二天，她知道她没有病，高烧是因为师尊羽化而去令她肝胆俱焚，身体无力是因为帮盛一鸣换上大白鸟的眼睛用尽了她的元气。 再一次失去了异能，要恢复身体行动自如也不知道要用多长时间…… 现在的她形同废人，别说上学，就是饮食起居洗澡上厕所都需要人帮忙。 门铃响了几声，厨房的门关着，不见汪桂珍出来开门。 也不知道是谁来了？ 最近因为大家都关注着她的身体状况，算是暂时平息了钱利民离婚引起的骚动。 做为单身离异中年男人，法律上不允许钱利民领养未成年少女。失去了领养钱露的资格，钱利民虽然遗憾，但也没后悔和马玲离婚。为了避免再被母亲痛骂，他申请调动到了郊区的一所中学。 “咚咚咚。” 李锦望向窗外，看到盛一鸣，目光愣了一下，盛一鸣这么快就出院了？ 盛一鸣的一只手呈拳头状叩在玻璃上，一脸焦虑地透过玻璃窗望着李锦。屋里光线弱，他看不太清楚李锦的脸，只能看到李锦身披着毛毯半卧在沙发上的侧影。 ------------ 第385章肩负使命 盛一鸣看不清李锦，李锦却能清楚地看到他。虽然他背着阳光，但是他闪亮的眼睛像两点夜空的星星，让李锦看着怦然心动，那是师尊留在这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师尊一定能感受到盛一鸣的视角所见到的一切吧！ 李锦轻轻呼出一口气，感觉心跳变得有力了，呼吸也比刚才顺畅了许多。 当时她强忍悲痛帮盛一鸣换好眼睛带到鸟园外面，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看到盛一鸣依然昏迷不醒…… 她从毛毯里艰难地挪出右手，一点一点举到肩头，朝盛一鸣挥了两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看到李锦朝他挥手，盛一鸣激动地跳了起来，双手撑单杠一样撑着窗台，两只长腿一前一后抵着砖墙，控制好身体，可以稳稳地观察李锦的状态。 李锦又挥了挥手，随后手腕有气无力地垂了下来，也不知道盛一鸣会不会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很颓废，她努力挤出一张笑脸，歪了歪头，然后滑倒躺下，装作困倦睡去。 盛一鸣没有看到李锦的笑脸，看她滑倒躺下，以为她的身体又不舒服，急忙跳下窗口去按门铃。 汪桂珍打开厨房门端着米粥的锅出来，听到门铃响，急忙去开门。 “奶奶，我来看李锦。” 盛一鸣转头准备地望向李锦的位置。 汪桂珍也转头看向李锦，发现李锦躺着无声无息，应该是睡着了，不然不会门铃响也没叫她。 现在对于李锦来说能睡一个安稳觉显得特别珍贵，汪桂珍不想打扰李锦，客气地劝退盛一鸣。盛一鸣也没坚持，说了一句“我明天再来看她”，转身离开了。 汪桂珍望着盛一鸣离去的背影，眼角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即好像想起什么，眼里又浮现出一丝疑惑。 米粥差不多温了，看到李锦的手臂动了一下，汪桂珍赶紧俯下身问她要不要起来喝粥。 李锦装睡了半天，正好需要这个台阶。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李锦可以握着勺子自己喝粥了。 汪桂珍急忙向女儿女婿报告这个好消息。放下电话，她坐到李锦身边，看她吃下每口粥，都觉得心里甜滋滋地。 “刚才你同学来看你了。” “……” 李锦知道姥姥说的是盛一鸣，没接话。 汪桂珍觉得有必要再说几句。 “我听你妈和你爸说，你爷爷在的时候想和晏家结亲，就是那个叫北北的小子，我记得他那年去靠山村时才五六岁，现在也该十六七岁了吧，应该和刚才来看你的同学差不多大。个头也应该差不多一样高吧，城里的孩子都长得好，听说他现在BJ呢，将来前途差不了。” 汪桂珍的话外音不要太明显，李锦听着心里扑通扑通地。 难道在大家的眼里，她和晏北樵已经结成了娃娃亲了？她和盛一鸣的一举一动都让人误会成了少男少女的恋爱？ 不论大家有哪种想法，都让李锦觉得太搞笑了。盛一鸣在她眼中除了是同学邻居，现在还多了一层师长般的亲近，她才十三岁，早恋都嫌太早，娃娃亲那是长辈之间的玩笑，她身负着师尊交托的责任使命，别说现在，就是将来也不会恋爱，不能重整异世大陆，也要肃清族人仇敌。 ------------ 第386章知人知面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她曾经那么敬慕的大师姐江篱，竟然会欺师灭族呢！ 为什么呢？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黑化成为恶人…… 李锦想不明白，更不知道江篱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叫江篱这个名字。以她现在的状态，别说要对付曾经的大师姐江篱啦，就是对付小弟李雨都难。 李雨背着书包跟在钱利娟身后进门，看见李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高兴地指给母亲看。 “姐姐好了，姐姐可以坐着了！” 李锦看着他兴奋的脸蛋，感觉心里酸酸的，原来现在她能坐着都令全家人这么高兴。 唉！ 钱利娟让儿子不要打扰李锦休息，放下背包挽起袖子，走进厨房替换母亲。 汪桂珍心疼女儿上了一天的班，不肯让她插手厨房的工作，钱利娟拧不过，只好摘下围裙回到客厅。 这段时间为了李锦的病钱利娟憔悴了不少，整理了一下头发走到李锦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关切地问： “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嗯，还行。” 李锦笑了笑，脸上看起来多了一丝生气。钱利娟感到安慰，点了点头，又说： “盛一鸣从医院回来家门没进就先过来看你，他说你生病都是他的责任……” 关他什么事呢！ 李锦听着钱利娟的话暗暗觉得好笑，不过盛一鸣对她的关心还是让她觉得感动。 钱露住校了，一个星期可以回来一次。有王小明和钱利伟关照着，倒也不怎么让家人担心。 吃过晚饭，电话响了。 钱露去上学的第一天早晨，李锦被救护车拉走了，她一直担心李锦的病情，每天晚饭过后的时间都会在学校收发室打个电话过来了解李锦的病情。 汪桂珍高兴地向钱露报喜，可以清楚地听到钱露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语气欢快地说这个星期天会早点过来。 时钟指向晚上九点半，李帅还没有回来。钱利娟打电话到医院打听，内科的值班护士告诉她李帅今天正常下班。 平时李帅晚回家都会打电话向妻子报备，今天晚回来三个多小时，竟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有，钱利娟的心情忐忑起来。 一会想到李帅会不会和哪个病人家属私下会面，一会又觉得李帅可能和哪个小护士在约会…… 看着钱利娟忐忑不安的神情，李锦已经猜到了她的心事，这倒不是特异功能，而是凭着敏锐的第六感直觉。 “妈，我困了。” 李雨打个哈欠。 钱利娟望了一眼窗外，正要带儿子上楼睡觉，这时屋门打开了，李帅回来了。 看到李帅，钱利娟露出惊喜，快步迎上去，这时李帅侧过身，对身后的人说“请进”。 看到李帅带回家的女人，钱利娟的脚步停住了。 进来的女人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头墨色长发光溜溜地挽在脑后，脸色白净，双目透着灵慧的光彩，走进门里换鞋，被李帅伸手拦住了。 “不用对我例外。” 女人呵呵笑着换下脚上的三厘米猫跟小牛皮鞋，换上一双灰白的家居拖鞋走进客厅。 ------------ 第387章神医（一） “她是？” “你好，我是李木兰。” 李木兰的声音透着浑厚，对着钱利娟充满警惕的目光微微一笑。 乍看之下钱利娟以为李木兰大概三十来岁，等李木兰自我介绍今年五十二岁了，把她惊得瞪大眼睛再次打量李木兰，不论是皮肤的紧致还是身材的线条，怎么看李木兰都不像一个五十二岁的女人。 “可能是因为我没有结婚吧，女人结婚以后要操心的事比较多，我不结婚没有家庭的牵绊，只要想着我的医药事业就好了。” 汪桂珍本来已经上楼了，这时听到楼下动静也下来了，听说李木兰是李帅请来给李锦看病的，汪桂珍有点激动，不住口地称呼李木兰李大妹子，李木兰开始听到汪桂珍这么称呼她还有点尴尬，听多几次也不在意了，洗了把手脸让钱利娟带她上楼给李锦看病。 李帅趁机向丈母娘解释，李木兰是BJ来的国医大师，一般不给人看病，专心研究药理著书，许多人带着重金登门请她出诊，她都推给其他医师。今天能请到她来，那是因为晏北樵的姑奶奶专程去请的，李木兰的父母受过晏家的恩惠，李木兰和晏北樵的姑奶奶是义结金兰的姐妹。 听到这话汪桂珍惊得吐了吐舌头，心里直叫哎哟妈呀，原来是女婿请来的神医，她还巴巴地叫人家大妹子，还好神医不计较，要是因为被乡下老太太称为大妹子心里不高兴，肯定会影响瞧病人的心情。 汪桂珍慌不颠地上楼，看见李木兰正撩开被子查看李锦的腿脚，赶紧上前帮忙，拉平床褥，抚平被角。 “老姐姐不用忙，如果方便可以取一碗热水来。” 被神医称作老姐姐，汪桂珍的脸腾地通红，额头瞬间渗出热汗，感觉周身火辣辣地。果然是大都市来的神奇，心脑宽广不和她一个乡下老太太计较，还给她在女儿女婿面前撑面子…… 李木兰随身带着一个玄色布包，布料的纹理看起来一丝丝地，打开来散发着微微的药草香。 她取出一个暗色小瓶，用小指指甲弹开瓶口上的蜜蜡，伸到鼻下闻了一下，然后对着灯光倾斜着瓶身微微晃动几下。 灯光下，晶莹的小瓶显出了透明的质感，隐约可见瓶子里有许多跳动的黑点。 “是不是虫子卵？” 汪桂珍侧头对女儿小声嘀咕，钱利娟没敢说话。 既然李帅说李木兰是神医，李木兰的气度也确实与众不同，又是晏家通过关系才好不容易请来的，李帅驱车一百多公里去机场把人接来，人家到家连口水都没喝就给瞧病，再在心里怀疑人家神医的本事，那不是等于打李帅的脸。 但是瓶子里的黑点看起来太像将要孵化的小虫子了，汪桂珍和钱利娟想要凑近瓶身看得仔细些，李木兰不等两人靠近，翻手把小瓶里的东西倒进了汪桂珍刚刚端来的热水碗里。 无色无味的热水瞬间变成了一碗墨色的汁液，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异的味道。 “这是啥味儿？” 汪桂珍扇着鼻子，眼睛紧盯着水碗，大气不敢喘。 李木兰也不解释，一手端起水碗一手扶起李锦的脖颈，让李锦张开嘴，把一碗药汁慢慢倒进了李锦的嘴里。 ------------ 第388章神医（二） 一个进门没问她一句话，只是掀开被子捏了捏她的腿脚的老阿姨，端了一碗莫名其妙的药水往她嘴里灌，李锦当然是拒绝的，可是也不知李木兰使了什么手段，托着她脖颈的手没感觉到用力气，却让她口齿失去抵抗，乖乖喝下药。 一向敏感的鼻子这会连药是什么味道还没闻出来，一碗药水已经流入肚腹，口齿间有种沙沙的感觉，好像吃了一把海滩边的细沙，很快肚子里热乎乎地，让她想起了小时候住在靠山村的热炕头。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很难用准确的语言来形容。 “躺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钱利娟显得很开心，李帅的脸上也溢出喜悦。汪桂珍倒没看出李锦有什么不同，继续好奇李木兰给李锦喝下去的是什么东西。 “医院的检查报告我都看过了，虽然各项检查都正常，但这孩子身上的病不轻……” “啊！” 在大家的惊叹声中李木兰顿了一下，又说： “你们不用担心，她会好起来的，只是需要时间。” “需要多长时间？” 李帅知道李木兰行程紧张，顶多在这里能停留三天，如果三天还不能治好李锦的病，下次再要请李木兰就难了。身为一名医生，不能治好自己孩子的病已够让他感到丧气了，眼前终于有神医可以帮李锦治愈，他当然也想跟着学习一下，就算李木兰离开了，他也可以照猫画虎继续医治李锦。 “这个嘛，可能需要五年，也可能需要十年……” “天，那么久！” 钱利娟和母亲异口同声发出惊叹。 震惊于喝药过后的感觉，这时李锦才听到大家在谈论她的病情，听到李木兰说要五年或者十年她才能恢复，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骨碌从床上的被窝里爬了起来。 “我没病，我已经好了。” 李锦冲口而出的话让大家停在李木兰身上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她。 随后，李木兰笑了。 汪桂珍赶紧上前拉起被子帮李锦盖上，担心她受凉。 钱利娟和李帅的表情很复杂，他们相信李木兰是神医，但是神医治病不都是手到病消吗，看李锦的状态，怎么都不像要救治五年十年的样子。 李帅咳了一下，让自己保持镇定。医生和患者的关系是相互信任，如果不相信医生的话，医生当然也没必要非要给病人医治。他是完全相信李木兰的，不过五年十年的治病周期显然超过了他的预期…… “李医生，无论五年还是十年我都可以坚持给孩子治病，您开方子吧。” “啊？哈哈哈。”李木兰爽朗地笑了起来。 “不止是时间的问题，这孩子得跟我去BJ，换别人治我不放心。包括你！” 李木兰指了指李帅，神情并没有鄙视的意思。李帅的脸有点挂不住。 “为啥不能把治病的方法告诉李帅，他是孩子的爸爸，肯定不会随便更改治病的方法。难道你治病的方法是秘密不让人知道？” 女婿问不出口，汪桂珍可得要个说法，不过一个看起来不算大病要治十年，她就算是不识字的乡下老太太也觉得太扯了。 ------------ 第389章神医（三） 看出母亲的架式不对，钱利娟赶紧把母亲拉出房间。李帅这会也下定决心了，如果李木兰能把李锦的病彻底治好，付多大的代价都无所谓。 听钱利娟说过，李锦从小就有时不时昏迷一段时间的毛病，每次从昏迷中醒来都有些失神的样子，现在看来那时的病根变得严重了，这次昏迷醒来就快变成植物人了。 “如果李医生不方便换人医治，让李锦去您那治也行。多少钱我们都出，五年十年都不是问题，只要李锦很健健康康不再有昏迷的毛病。” “呵，我可没说要钱！” 李木兰又笑了，望向端坐在床上披着被子的李锦，上前伸出食指抬了抬李锦的下巴，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是不是在想这是哪里来的女骗子，你没病却偏说你有病，你觉得过几天你自己就能好对不对？” 别说，李木兰的几句话还真是李锦心里在寻思的，不过她还多了一句，这位女神医看病竟然不收钱，是不是看出她的底子是异世人，想要拿她做试验？ 李锦眨巴着眼睛对视着李木兰的目光，能感觉到眼前的女医生目光坦荡不是骗子，似乎女医生的脑海里有数不清的药草名字在转动，让她的脑袋跟着转动却来不及反应。 “我去，我要拜她为师。” 李锦说着掀开被子下地就要对李木兰跪地磕头。 李帅惊得赶紧伸手去拉。 李木兰倒退几步俯视着近前的李锦哈哈大笑起来。 “我可从来不收徒弟，何况你还是病人。” 李木兰说完拉开门出去了，根本不给李锦拜师的机会。 重新回到床上，她拉了拉李帅的胳膊问： “晏北樵说我要拜师学医可以去BJ，难道他说的不是这位李医生？” “先不要想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病治好。不要以为自己没有病，没有病就不会出现这么多奇怪的状况了。” 李帅若有所思，实在琢磨不透李木兰要带李锦去BJ治病的用意。 “有什么好奇怪！她现在不收徒以后不一定不收，我跟她去BJ。” 李锦下定了决心，躺回床上开始盘算起未来和李木兰相处的生活。 李帅出去带上门，这时才忽然想到李锦喝了李木兰的那碗药水竟然能够下地走路，说话的语气也比喝药前多了三分力度，看起来有种药到病除的感觉。 就这样还要治五至十年？ 李锦迷糊着睡了一会，听到窗外风打窗框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屋里开着一盏小灯，桔光的光里李木兰坐在桌边在写着什么。 桌上的夜光闹钟显示十二点十分。 这么晚了她竟然不睡觉，中医师不是都讲究养生吗？ 李锦犹豫着要不要叫李木兰。 “睡不着吧？这个时候你也该起来了。” “……” 难道李木兰背后长了眼睛？ 李锦没见李木兰回头，她睁开眼睛以后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李木兰背后肯定没长眼睛，只有一种可能，她计算着药效，那碗药的药力正好在这个时候发挥最大效果。 ------------ 第390章神医（四） “跟我走你会想家吗？” 李木兰放下笔转过身，随手把椅子搬对向床，目光闪闪地望着李锦。 “想家，哪有不想家的孩子！” 李锦对视着李木兰的眼睛，想要从中窥出李木兰带她进京的目的。她才不相信她的毛病需要治五年，治五天都嫌时间长了。 “那你不想跟我走？” “想啊！我想跟你学医。我老早就立下志向学医，治天下一切疑难杂症。” 李锦故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成熟，以便让对方觉得她不是童言童语草率对待。 “嗯，这个我听北北说过。” 北北…… 我天，还真是晏北樵信里提的那位大师。 “跟我学医不仅仅要天姿好，肯吃苦有耐心，最重要的是德行要好。你现在年纪还小，不要说学医，能先看懂医书再说。” 李木兰站了起来，转过身拿起桌上的一碗水。水汽刚刚消散，正好入口。 等李木兰把药碗端给她，李锦忽然明白了什么，仰头一口气把药水喝完，然后起身跪在床上对着李木兰咚咚咚磕了三个头。 还好床铺的褥子够厚，不然要磕在地上，她这么用力的磕法，脑门肯定都得磕出血喽。 李木兰似乎早就预料到李锦会给她磕头，坐在椅子上纹丝没动，等李锦磕完头坐直了，才缓缓开口。 “你愿意认我做师傅，不代表我愿意教你学医。你该睡觉了，早上五点十分我再来。” 李木兰拿起桌上的本子和笔拉开门出去了。 李锦傻傻地坐在床上，脑袋空空的什么也想不起来，过了一会张嘴打了一个哈欠，眼皮一沉躺下睡着了。 五点十分她睁开眼睛，果然李木兰端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伸手拿过药碗递给她。 李锦接过药碗仰头一口气喝光了，把药碗交还给李木兰。 李木兰又拿起本子和笔打开门出去了。 两个人无声却非常默契地完成了彼此的任务。 李锦又呆呆地坐了一会，相个哈欠躺下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火车的软卧车厢了。 软卧车厢里正播放着音乐，若有若无的音乐声让人很放松。车轮在铁轨上发出咔嚓咔嚓声，偶尔夹着一声火车长鸣。 难道是在做梦？ 李锦不敢相信她就这么离开家登上了北上的火车。要离开家五到十年外出治病，怎么都得有一个隆重又伤感的告别仪式吧…… 对面床铺没人，包厢的门是虚掩着的。她伸脚下地，拉开车门朝走道望去，铺着地毯的走道上没有人，两节车厢的接头处有人在吸烟。 关上门躺回软卧上，感觉不像是在做梦，行李架上放着她熟悉的大皮箱，那是上次一家人去靠山村时用过的行李箱。 两张床之间的桌板上放着一个熟悉大碗，那里她喝药的碗…… 我是昏睡着被抬上来的？ 对于如何上火车的她是一点记忆也没有。 门开了，李木兰拎着保温瓶走了进来。看到李锦睁着眼睛盯着她，嘴角展开一抹笑意，把保温瓶放到桌板底下，然后坐到对面床铺上，笑盈盈地说： “醒了？上火车之前你睡得很香。” ------------ 第391章兰医堂（上） 听李木兰这话，李锦心里有气，原来她是昏迷着上车的，难怪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又不是危重病人要争分夺秒送去治疗，离开家连一个向家人告别的机会都不给她，正常人怎么会这么干！ “早上你给我吃了什么？” 李锦的语气不客气，丝毫不掩饰她对李木兰的不满。 “呵闹小脾气了？” 李木兰不慌不忙地从床头的架子上拿下来一个皮包。李锦以为李木兰要向她解释早上五点十分那会她给她吃了什么药，结果李木兰从皮包里取出一个本子和一只笔，靠在床板上打开本子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李木兰好像忘记了李锦的存在，更不会在意李锦在生她的气，写了一页又一页，嘴角和目光跟着笔下的字时而露出笑意，时而显出忧心。 还有这样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李锦的心里火冒冒地，但是知道不能对李木兰发火，不管李木兰做得是对还是错，总归是长辈，现在也算半个师傅，她可以对李木兰生气，也仅仅只能生生闷气。 干脆转过头不看李木兰。 眼不见心不烦，还好家里有电话可以随时联系，等在BJ落脚以后可以给家里打电话，把没有告别的话补上，不能让姥姥担心，不能让李帅和钱利娟担心，更不能让李雨、钱利伟、王小明和钱露担心……还有盛一鸣，也不知道盛一鸣的眼睛怎么样了，能顺利通过飞行员体检吗？是不是初次体检没过就没有再次体检的机会？ 火车和铁轨碰撞的咔嚓咔嚓声就像一首催眠曲，李锦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耳边听到李木兰叫她起来喝饭。 端着一碗看不出是什么米和菜煮成的烂糊糊，李锦有些哭笑不得，看了一眼李木兰的饭碗，也是一碗和她一样的烂糊糊。 “吃吧，吃完继续睡。明天中午就能到了。” “这是火车上的饭？” 李锦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有品相的饭菜，如果是火车上提供的，一定要让他们退钱。 “是我借餐厅的厨房亲自煮的，你不想吃？” 看着李木兰吃得很香的样子，李锦不敢说不想吃，用勺子挖了一口送里嘴里，味道不算难以下咽，起码比连着喝了三碗的那个黑药水味道好一点…… 火车缓缓驶入BJ车站。 看着灰蒙蒙的天和为车站外急急匆匆的人流，李锦有点头晕，身体摇摇晃晃的想要倒下。 “靠着我别往地下倒。” 李木兰一手拎着李锦的行李，一手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眼望着面前穿流的人流和车流，一脸淡定从容。 人不能总是躺着，躺平只是看起来舒服，一旦立直就会血流不畅容易晕倒。 “来了！” 李木挥抬起手朝前面的车流挥了挥手，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见又赶紧放下拉住李锦。 李锦像只随风飘摇的不倒翁，终于在李木兰第四次挥手的时候，看见一辆白色大轿车驶来稳稳地停在她们身边。 从车里下来一位干净利索的小伙子，小伙子先拉开车门请李木兰和李锦上车，随后把行李放进后车箱，坐上驾驶位，扭脸微笑着看着李木兰，等李木兰发话。 “去兰医堂。” “好哩。” ------------ 第392章兰医堂（中） 片片红枫在红墙绿瓦间展现着醉人的秋韵，天高云淡，秋风不寒。 “到了。” 听到司机愉快地报站，李锦从车窗边收回目光朝另一边望去。 一座院子的门口挂着一块核桃色木牌，木牌上雕刻着“兰医堂”三个暗红大字。 李木兰不慌不忙下车，扭头招呼李锦进门，司机拎着行李跟在她们身后。 院门外胡同狭长，院门里豁然开朗。东西厢房和正房是一溜红墙绿瓦的古式建筑，青砖铺地，围墙遍植青梅，看屋梁门楣处处雕梁画栋，一派古代豪门贵府的气派，如果不是看到从屋里迎出来的两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姑娘，李锦还以为穿越到了古代。 迎出来的年轻姑娘从司机手里接过行李，谢过司机，便一左一右把李木兰夹在中间，关切地问候着，说笑着一起走进室内。 司机出去关上大门，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都市的车水马龙和红尘滚滚被隔绝在天外，只有头顶那方天空飞过的小鸟啾啾秋鸣，预示着这是一处现代人的居所。 兰医堂，给人看病抓药的？ 可是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是给人看病的所在，开门迎客，闭门谢客，这处院子虽然在城中心，却藏在胡同深处，一路走过来的胡同也未见到其他住房。看起来像是皇城根背面的私密所在，胡同口也没见到指标牌路标之类的，如果不是熟人，根本找不到这里。 “李锦，李教授叫你进屋。” 刚才拎着行李进屋的时尚美女站在正屋门口瞅着李锦招手。 站在太阳底下这一会功夫，浑身不停往外冒汗，看向屋门里招呼她的美女眼神模模糊糊的。大脑好像也不好使了，一时没明白美女所说的李教授是谁。 李锦慢腾腾地走近，感觉脚步特别沉重。好在美女也不着急，目视着她不断上下打量。 “你是李教授的亲戚吗？” 李锦走进屋里，身上的汗瞬间消了，皮肤乱孔有种凉嗖嗖的感觉。 “你管李教授叫什么？” 估计应该是没有听到她的问题，她又换了一个方式问道。 “李教授是李医生吗？” 李锦这话等于回答了她的问题，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 “你也姓李，我还以为你是李教授的亲戚呢！我叫江篱，是李教授的学生。” “江篱？！” 李锦的心猛地拎了起来，难道是她的大师姐？师尊要她小心提防的人？ 李锦偷偷打量着江篱，江篱走在她身前半步，乌黑发亮的长发高高梳着干净的马尾辫，上身穿着合体的黑夹短夹克，皮夹克的下摆刚好卡在她纤细的腰身上，下身穿着微嗽牛仔裤，衬得她的两条腿又直又长。 如果用姣好的身材来形容江篱的身材都觉得逊色了，真是前凸后翘增一分少一毫都觉得不完美。 “怎么你听说过我的名字？” 汪篱回过头，目光闪过一丝疑惑。 “没有听过，名字真好听。” 李锦赶紧掩饰刚才证据的震惊，这时也看清了江篱的脸。 ------------ 第393章兰医堂（下） 江篱的身材是火辣的，她的脸却是清冷孤傲的，即使是在笑的时候也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寒意。 李锦转过头，不想让江篱再看出她的心思。世上重名重姓的人太多了，在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最好是沉下心以不变应万变。 李锦的个子虽然比她高一点，但是一张稚气的脸还是未成年少女。刚才听到李木兰说到李锦的名字时那一瞬那的震惊，此刻已经完全平复了。 不过是一个来养病的富贵人家的小丫头罢了！ 经过两道圆拱门，江篱推开一扇木门，侧身站在门边，示意李锦进屋。 “好好休息吧，等你醒了李教授应该会通知你要做什么。” 看着江篱带上门出去，李锦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现在是个废人，万一被人发现她的另一重身份，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不论此江篱是不是彼江篱，她都必须谨言慎行隐藏身份。 屋里的桌椅和衣柜都是刷着清漆的现代样式，一张挂着淡黄帐子的床稍显古风。床边的青石地板上摆着她的行李。 在软卧上躺了将近二十个小时，此刻她一点也不累，不过既然江篱说了让她休息，想必她也不可以出去走动。兰医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可以慢慢再研究，先要找到恢复异能的方法才能有给族人报仇的机会。 窗外一道人影晃了一下又消失了，感觉像是和江篱一起迎接李木兰的另一个时尚美女。 难道她在监视我？那就上床休息好了，舒服不过躺着。 李锦脱下外衣上床，拉开被子盖在身上，白色的被头散发着沁香，好像带有某种催眠的作用，躺下一会就觉得迷迷糊糊的。 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夹着两个人低低的耳语。如果不是李锦的听觉敏锐，一般人很难听见她们故意压低的声音。 “李教授该不会是想收她为徒吧？” “不可能！” 江篱说这话时的声音明显透出愤怒。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亲耳听见她答应那位晏家小少爷的。兰医堂从来不收徒，也从来不让男人入内，现在晏家小少爷也来了，我看李教授把随身带着的单方也给那个小姑娘喝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收她做徒弟嘛！” “别说了，心烦。” “我比你还心烦呢！你跟李教授才七年，我都跟了她十三年了。她一直不肯教我，我也不想再耗下去了，我男朋友一直催我结婚，如果这次再拖下去，我男朋友就要娶别人了。” “……” 脚步声在窗前停下，说话声也沉默了，窗玻璃上映着两张姑娘的脸，她们打量着侧身躺在床里的李锦，随即歪了歪嘴角又一起离开了。 李锦仔细咂摸着两个人话里的意思，兰医堂不收徒，不让男人进。哪有看病还挑男女的，看来这里还真不是给人看病的地方！ 晏家小少爷，难道晏北樵来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有种他乡遇故知，酝酿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可以找到倾吐的地方了。 ------------ 第394章废物 感觉到脸上突然热辣辣地，好像晏北樵在亲吻她，她的双脚猛地踢了一下，从睡梦里醒来，原来是一场梦！ 好害羞的感觉，怎么会梦到晏北樵在亲她呢…… 真是流氓！ 李锦拍了拍自己的脸，让大脑清醒一点。 窗外日光已尽，屋里一片昏暗，家具摆设影影绰绰的。摸索着从床底下找到鞋，穿在脚上，总感觉哪里不对。 上床前她记得两只鞋的鞋尖是整齐地对着床的，现在怎么在床底下了呢？ 肯定有人把她的鞋踢进了床底，在她睡着的时候有人进了她的房间。她霍地下床走到门边，伸手拉门，发现门上的弹簧锁锁住了。按下门旁的开关，灯光大亮，看着门锁，她又想起来了，江篱出去的时候只是顺手带上了门，并没有压下弹簧锁死。 一定有人进过她的房间！ 李锦的额上顿时冒出一层冷汗，以她的敏锐竟然不知道有人进了她的房间，而且那人还走到了她的床边…… 真成一个废人了！ 李锦抓着门把手半天没有开门，这时听到门外有人快步走来，在门前停下敲门。 江篱喊李锦跟她去见李木兰。 李锦估摸了一下起床走到门边的时间，等了一会打开门。 汪篱诧异地看着李锦，她没有听到李锦下地走路的声响。 李锦故意颠着脚走路，身体姿势极其不协调，回答江篱的问话也慢半拍，显得脑袋不灵光的样子。 还真是个废物点心！ 江篱嘴上没说，脸上已经表明了，再看李锦的目光更加孤傲不可一世。 李木兰端坐在一张超大的八仙桌后，听见江篱说话缓缓抬起头，放下手里的茶碗，笑着招呼李锦到她身边坐。 一位管家模样的大嫂端上饭菜汤水，李木兰指着红泥瓦罐里的汤说： “这是加了中药煲的滋阴润燥的汤，你得把一罐都喝完了。” “李教授您不喝？” 江篱指了指桌上的红泥瓦罐，显得不可思议。明明是晏北樵拿来给李木兰滋补的上好中药，李木兰却让李锦一个人独享，就算李锦身份高贵，最起码可以一起分享一罐汤吧。 “我什么时候晚饭喝过汤呢？” 李木兰抬眼瞅了瞅江篱。把李锦带回来，她已经预估到一直在她兰医堂帮忙的两个医大学生的态度了，如果她收李锦做徒弟，肯定会让两个医大学生感到不公平。所以她不能明面上收李锦做徒弟，只能以调养李锦身体的名义，把李锦带到兰医堂。 “也是，李教授晚饭只喝茶。” 江篱笑了笑，小巧的嘴露出四颗漂亮的贝齿，又抿成一道弧线。 红泥瓦罐里的汤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李锦也不客气，反正她是病人，在这里吃穿用度李木兰也不收她的钱，不喝白不喝。 拿起面前的汤勺舀了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送进嘴里，汤水在口腔里碰撞打旋，齿颊间无比熨贴香滑，缓缓滑入喉咙进入胃里。 “晏北樵说明天还要过来，他以前可没这么勤快。” 江篱是对进门的同伴说的，李锦正舀起第二勺送进嘴里，听到这话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强忍着咳嗽吞进了肚子里。 ------------ 第395章伪装（一） 晏北樵真的来过了，那么说那不是梦？不可能！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她立刻就醒了，晏北樵哪有那么快就离开了…… 李锦埋头边喝汤边想着刚才的一幕，又不好意思直接问李木兰，晏北樵是不是去看过她，只能越想心里越糊涂。 “你们两个不要编排晏北樵了，晏北樵是受他姑奶奶的委托才来看我的，他离兰医堂近，过来方便些。他最近功课更紧了，过完年还要外调实习，哪有那么多时间游手好闲到这里玩……” 李木兰说话时没有看两个学生的神情，如果看到她俩一脸不悦，肯定知道她们明着是在说晏北樵的不是，实际是在编排她，这么多年都不肯教她们独门医术，对一个才来的小姑娘却格外热情，吃饭都要陪着。 人和人不能比，李木兰对她们和对李锦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李医生……” “叫我姨奶奶吧，你跟晏北樵一样叫，我听着舒心。” “姨，奶奶。” 李锦有点懵，她咋就要跟晏北樵一样称呼李木兰呢？是想证明她对她和对晏北樵一样亲近，还是想拉仇恨让两位随时窥视她的小姐姐更嫉恨…… “说吧，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在这里要住至少五年，到时候身体养好了，我再把你交给晏北樵，让他带你回家。” “……” 这话更让人耳热心跳不知所措了。 好在李锦给自己暗示过了遇事要镇静，藏拙也好势藏锋芒也罢，现在就当一个废物病猫才是上上策。 “姨奶奶我头晕。” 李锦扶额歪头，一副要昏倒的样子。 李木兰也不急，先是看了一眼红泥瓦罐里的汤，李锦已经喝得只层一锅汤渣，又摸了摸茶壶，感觉茶壶已经温了，喊江篱去换新茶，等她回来再泡上，嘴里念叨着： “不喝三壶茶浑身没劲。” 然后拍了拍李锦的脸颊： “不要睡，不能睡，喝了这红泥瓦罐里的汤至少得消化三个小时。” 李木兰说完拉着李锦站起来走向室外。 深秋的夜一片冰凉。李锦刚一出门浑身就打个哆嗦。 李木兰像是没看见，拉着她的手径直朝东厢房走去。和正房的复杂结构比起来，东厢房就是简单的一个大通间，开门进去一眼望到头。 屋里三面靠墙都是顶天立地的药柜，屋子一角有一个烘焙的大锅，大锅上吊着一个银丝筛网。下面的锅灶架着一个大风箱。 见李锦好奇地盯着银丝筛网看，李木兰随口介绍道： “这是过滤药渣用的。这口大锅是用一整块崖山石打磨出来的，有一千年历史了。” “一千年！” 李锦的惊讶让她忘记了刚才还在装病头晕，惊奇地弯腰伸手在石锅里摸了摸，感觉锅壁温温热热滑滑的，指尖弹碰之下，石锅发出铮铮微不可察的声音。 “好神奇啊！” 李锦忍不住赞叹，虽然她不懂这口石锅的药用价值，但是单凭一千年的岁月，也知道这口大石锅是珍宝。 “你去那边躺下。” 李木兰指了指屋子另一角。 ------------ 第396章伪装（二） 李木兰指的是一个架子床，远看平平无奇，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个玉石板床，床下是一个地坑，看起来可以烧火的样子。 “躺这上面？” 李锦指着玉石板床，心想李木兰这是要给她治病？ 李木兰点了点头没说话，转身走到门后的架上拿出一篓银炭。 看李木兰这架式是真要给她治病了，银炭生火烧热玉石板，躺在发热的玉石板上可以疏通全身经络达到健身理疗的效果…… 李锦合衣躺上玉石板，玉石板温温的，好象被烤过以后的余温。大字形摆开身体，感觉特别舒坦。这样治病还真是一种享受呢！ “感觉怎么样？” 听到李木兰问她，李锦随口说：“舒服。”闭着眼睛享受着玉石的余温。 “这是火岩石，比那口石锅的岁月还要长。” 李木兰叹息一声，让李锦下地生火烧炭。 舒服不过一分钟就让她干活了，难道生火烧炭也是治病的流程？ 李锦口无遮拦问道。 李木兰望着手边的炭篓没有搭理李锦，似乎陷入了沉思。 哪有这样对人的，虽然她还是个孩子，也不能这么忽视她的存在吧。 “我不会生火，我没生过火。” 李锦想撂挑子不干了，这间屋里浮动着各种药草的味道，闻久了让人昏沉沉地。 这回李木兰听到李锦的话了，还听出了她语气的不悦。拿起地坑边的炉铲，把一篓银炭全部倒进地坑，用炉铲铲出均匀的缝隙，用火柴点燃一块油纸扔进炭堆里。 一串火星从炭堆里蹿起，噼啪几声过后映出一片红色。 李木兰把炉铲递给李锦，让她看着火势，要保持炭火均匀地铺满玉石板床底。 “李医，哦姨奶奶，我一会可以给家里打个电话吗？” 李锦扭脸看着李木兰。 “当然可以，你一会找江篱，她会带你去打电话。” 提到江篱，李锦正好趁机打听一下江篱的身世。按照李木兰说的，江篱十八岁从一个江南小镇考入中医学院，一次听过李木兰客座授课以后，便有拜李木兰为师的想法，带着礼物找到兰医堂拜师。李木兰当然拒收徒弟，江篱却赖着不肯走，这一赖就是六年，如今江篱是在读研究生，却不好好跟着研究生导师，每天都往兰医堂跑，有时候在兰医堂一呆就是三五天，害得她的导师对李木兰颇有微词。 “现在的年轻人要是较起真来，真拿她们没办法。” 李木兰望着炭火笑了一下，目光却显出无奈。 “姑娘大了总要嫁人，她们早晚会离开这里的。” “姨奶奶为什么不肯收徒弟呢？把医术传授给更多的人才能造福更多的人。” “……” 李木兰尴尬地咧着嘴，然后哈哈笑了。 “原来小娇娇的思想境界这么高呢！难怪晏北樵总说你是天才，与众不同。” 呵，李锦可不想接受晏北樵的夸奖。两岁那时见他，他戏弄她背诵诗词，炫耀他的文学底蕴，十二年以后见面，他又戏弄她看电影，彰显他家的地位。就连李木兰专程给她治病，也是晏北樵在显示他家的人脉和能力。这样的家伙哪会真心夸赞她呢！ ------------ 第397章伪装（三） 银炭由红红火火转过暗淡的灰白，终于熄灭了。 烧炭用了两个多小时，李锦着急给家里打电话，见炭火熄了马上放下炉铲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现在上去平躺着，什么时候感觉不到玉石板的温度了，什么时候再下来。按照我的估计，你可以在这里睡到明天早上五点。” 李木兰拄着双膝站了起来，白天时看她走路的姿态很轻盈，这会感觉她有些疲倦。 “我要打电话。” “有重要的事吗？” 刚才李木兰明明答应她可以给家里打电话，现在又这么问她，难不成是老糊涂了？ 李锦望着李木兰优雅粉润的脸庞，就算看起来再年轻，经过几十年的岁月风霜，骨子里还是垂垂老去的。 “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明天再给家里打电话吧。” 李木兰上下打量李锦，又从门后的架子上拿来一块羊毛毯。 “把衣服脱了躺上去效果更好，你身体的底子寒，要这样烤至少五年。” “……” 李锦正在想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给家里打电话，还想跟李木兰说至少给家里报个平安，听到她这话惊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要每天像烤腊肉一样躺在玉石板床上睡觉，一烤还要五年，那哪里还是舒服了，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好么！ “晏北樵下午给你家里打过电话报平安了，如果你还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跟家里人说，还是明天说吧。” 李木兰不再给李锦说话的机会，走到门边旋下灯的开关，拉开门出去了。 屋里陷入一片昏暗，除了面前看起来热腾腾的玉石板床的反光，其他的一切都隐去了棱角藏在昏暗里。 李锦抱着羊毛毯，瞅一眼玉石板床，再瞅一眼房门，最后还是决定出门去打电话，顺便再试探一下江篱，看她是不是她的大师姐。 只要跟江篱说靠山村曾经发生过的灵异故事，如果江篱听到孙长生的故事神情镇定，就说明她已经猜出孙长生是她曾经的爱人…… 拉了两下门把手，屋门打不开，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李木兰竟然把她锁在屋里了！ 抬起手想要砸门，拳头已经高高举起了，转念一想李木兰把她锁起来可能并无恶意。也许那张玉石床真的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李锦转回身回到玉石床前，伸手摸了摸，玉石板的温度和靠山村腊月里的热炕头差不多。脱去衣服躺下盖上羊毛毯，不一会浑身就冒出一层热汗，似乎能感觉到热汗滴落在玉石板上发出的嘶嘶声。 热汗渐渐在皮肤表面干涸，床板的温度极度舒适。空气里的药香实在太好睡了，迷迷糊糊闭着眼，耳边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像是倾听屋里的动静，随后又到了窗前。 万籁俱寂，无声无息的感觉让睡意更浓了。 也不知那个人走没走，为什么只听过来的脚步声，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眼前仿佛多了一道阴影，李锦的心蓦地紧张了起来。 有人到了她的床边，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 第398章伪装（四） 屋门是锁着的，窗户也是紧闭插着销子的，这人能无声无息地进来，肯定不是普通人。 李锦一动不敢动，知道对方就在她床边，可能正俯身凝视着她，只有保持均匀的呼吸，才不会惊动对方。 她现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在这种情形之下，只有以不动应万变了。 李锦的样子看起来平静安逸，唇角还勾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似乎沉浸在一个甜蜜的梦里。 江篱退后两步，看了一眼地坑里烧成灰烬的炭火，目光透出一股寒意。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一年了，她无时不刻不在想着那个负心的男人。只有亲手把那个男人撕成碎片才能解开她的心头之恨。 为了找到那个离开异世大陆的男人，她听信了古书的记载，偷了师尊的秘境，以为穿过秘境就可以追随那个男人，没想到秘境破裂，整个异世大陆瞬间灰飞烟灭，那一刹那她看到了师尊恨极了她的目光，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呸呸呸！ 江篱极力拂去脑海里不断涌现的往事，目光如炬，环视室内的药柜和架在屋角的大石锅，一切都和她以前看到的一样。 六年时间，她几乎把兰医堂的每一寸空间都翻了一遍，依然没有发现传说中的美颜奇书。 相传兰医堂的创使人李兰堂得到了一本古奇书，研制出了一种奇药－－神颜丹，只要服上一颗神颜丹，就可以变成任何一种自己想要的容貌而且百毒不浸容貌保鲜。 如果有了神颜丹，还愁找不到那个负心的男人么！ 她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得了一副不错的皮囊宿主，而且还和她拥有同样的名字，但是江篱还是不满意这副容貌，要想寻遍天下找到那个男人，仅靠一副容貌是不够的，那个男人的本事大得可怕，随便挥一挥手就可以幻化出这世间最可怕的毒物。只有服了神颜丹，才能对抗他的强大，才有制胜的可能…… 江篱摸了摸腰腹，感觉纤细的腰肢上还残留着那个男人掌心的温度。 也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以任何一种容貌出现在这个世上。异世大陆来的人通常只能投身一个宿主，而他可以随意更换宿主…… 传说中记载神颜丹配方的奇书是一本牛皮册子，只有巴掌大小，会藏在哪里呢？ 三面墙的药柜有上千个抽屉，江篱已经查看过每一个抽屉。李木兰的房间她也搜查过三四遍了，连床底下的蜘蛛都认得她了。 江篱走到大石锅前，拿起银筛网晃了晃，无趣地扁了扁嘴。如果实在找不到神颜丹奇书，也只能离开这里了。与其在这里浪费大好时光，不如想想怎么在这里开创自己的事业，再暗中寻找那个负心汉。 从眯着的眼帘下看到江篱来无声，去无影，李锦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以肯定，这个江篱就是她的大师姐！ 原来她和大师姐一样，都拥有异世大陆一样的名字。只是她们的容貌都变了，身份地位也完全不一样了，谁能想到最讨厌钻研医术的江篱，这一世会苦寻名医要拜师学艺呢！ 就算李木兰不肯收江篱做徒弟，以江篱医学院研究生的身份也是非常了不起了。 ------------ 第399章伪装（五） 苏木把拎在手上的中药包放到桌上，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值守的刑警已经带上门出去了。 “见到人了？” 盛一鸣双手抱臂端坐在苏木对面的椅子上，神情说不出的淡然超脱。 “见到了，这药就是她给你抓的。不过我忘了问，这个药是要泡着喝还是煮着喝……” 苏木看着盛一鸣，强忍着眼里的酸涩。 昨晚十半点盛一鸣被警察带走，到现在已经十多个小时了。 “怎么喝都行。” 盛一鸣拿过药包，似乎很欣赏李锦给药包打结的手法。 “律师要今晚才能到，你再坚持一下。” 苏木想伸手握住盛一鸣的手，发现盛一鸣目光凛凛地看着他，吓得急忙缩回了手，低头捏着手指继续说关于聘请律师的事。 “我没有撞人，更没有杀人。我相信法律会给我公正的裁决，你回去告诉我姑父，不要动用家里的律师团，律师团应该做更重要的事。” 盛一鸣靠向椅背，说完示意苏木可以离开了。 苏木错愕地盯着盛一鸣，以为盛一鸣还没有明白案件的严重性。 “明天再去江氏中医馆看看，就说不知道配的药怎么喝。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连续十四个小时的审问，盛一鸣并不觉得疲倦，他相信那句古话，清者自清。 从问讯的内容得知凶案发生的时间，那时他正在雨中漫无目的地寻找目标。 他没有时间证人，也没办法向警方交待为什么他的车会有撞击的痕迹，更没办法说明视频监控拍到他撞人，并将人抛到湖里的画面。 看来有人要陷害他，才到雾津市两个月，有人就按捺不住了。盛一鸣相信他在雨夜不受控制地产生袭击人的冲动，也一定遭人设计陷害。 尽管他查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办法查出一点线索。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天气预报大雨前，将自己置身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盛一鸣没有撞人抛尸，但他的内心深处有强烈的罪恶感。一个月多月前的雨夜，他袭击了一个男人，眼看着那个男人滚下山道掉进了壕沟里。 昨夜如果不是及时警醒，可能那个女生也会遭遇不测吧。幸好那个女生会魔术！不对，她会看病抓药。 盛一鸣盯着中药包一时出神。 想到李锦在他胸口按下的一片焦痕，他的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厉少……” 盛一鸣抬起头，发现苏木还愣愣地看着他，拍了拍桌子，叫苏木回去工作，不要因为他的事情打乱了工作节奏。 “可是你不在公司，我要做什么？” 身为盛一鸣的特别助理，苏木的工作就是二十四小时陪着盛一鸣，不但照顾盛一鸣的生活起居，还要辅助盛一鸣接管厉城集团的各项事务。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盛一鸣的语气透着严厉。 苏木不敢再恋恋不舍，当务之急必须封锁盛一鸣被公安抓捕的消息，尽快请律师把盛一鸣保释出来，争取无罪辩护。 “记得明天去江氏中医馆。” 盛一鸣说这话时苏木已经走到门口，苏木转身好奇地望向盛一鸣，然后点头说是。 ------------ 第400章伪装（六） “姨奶奶，我今晚还睡在这儿。” 李锦扬起声音对着李木兰的背影说道。 李木兰脚步没停，抬起右手背对着李锦挥了挥，说了一句“随你”。 李木兰今天有课，和两个女学生很早就出门了。 李锦被苏叶叫到饭桌前吃早饭，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给家里打电话时的情形。家里人都很牵挂她，一再嘱咐她好好听李木兰的话，五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了…… 原来大家都知道五年时间她得一直呆在这里，家人不能来探望她，她也不能回家去探亲。 “快吃吧，都快凉了。” 苏叶把粥碗往李锦面前推了推。 两碟小菜和一个油饼，一碗袅袅冒热气的黄金小米粥。李锦拿起白瓷小勺搅了搅，小勺下面露出一颗剥了皮的白煮蛋。 小菜味道很好，热乎乎的小米粥又让她想家了。如果五年以后和家人见面，大家还能认得她吗？ 惆怅挥之不去，想要和人说话。李锦拉了拉苏叶的胳膊，仰起小脸问：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现在还有你啊。” 苏叶的声音很好听，像山间的小溪水。 “我是说这么大的房子为什么这么少人？我还以为这里会给你看病，还有病人住宿呢！” “也会有，不过不常有。” 苏叶看着李锦吃饭的样子，目光充满慈爱。能有一个说话的人让李锦的心情好多了，问的问题多了，苏叶的耐心让她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聊到江篱的话题，苏叶显然有意回避。李锦估计苏叶应该也发现江篱的与从不同。或许江篱自持异能，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也无须谨慎小心。 “苏阿姨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李锦只是随口问问，却发现苏叶的神情微变，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直系的亲人只有我一个人了，还有一个堂侄在你家那边做点药材生意，也有好几年没见着了。” 苏叶很快恢复平静，说话时放缓了语气。 听起来是个可怜人，李锦不好再多问。吃完饭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感觉时光仿佛停顿了。要这样度过五年，那还不得把人急死了！ 苏叶拎着一只小篮子走到李锦身边问她想吃什么，中午十二点开饭。才吃完早饭，就想着中午吃什么，李锦一点胃口也没有，看了一眼苏叶拎着的小篮子，见篮子里是一些晒干的药材，摇了摇头表示随便吃什么都行。 苏叶“嗯”了一声，拎着小药篮走进药房，很快药房里传来粉碎机的声音。 一队灰鸽子咕咕咕从头顶飞过，李锦仰脸一直看着灰鸽子飞得不见踪影了才收回目光。 心中有大仇大恨，身体却像个废物，仇人在眼前却不能挑明质问报仇，还要伪装成病殃子防止被仇人识破。 她掐了一把大腿，感觉真真切切地疼。 龇牙咧嘴从靠椅上站起来，本来打算回房间找些东西消遣，无意中看到西厢房的门是虚掩的，起了好奇。扭头瞅了瞅东厢房，破碎机的声音还在继续，苏叶这会应该关注不到她，就算发现她偷偷溜进了西厢房，应该也会原谅她年轻好奇心重，再说又没有人警告她不许进出西边的房间。 ------------ 第401章伪装（七） 江篱的舅舅躲在江氏中医馆门口的老槐树后，看见江篱的母亲出门往后院去了，正要上前溜进中医馆，这时看见江篱撑着一把大红油纸伞迈出门槛走了出来。 江篱的舅舅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江篱已经病倒卧床一个多月了，按医生的诊断，顶多还能再活个十来天。江篱具体得的是什么病，几家医院的医生都检查不出来了，但是可以肯定江篱的生命体征正在悄然消逝。 江篱的母亲只好把江篱带回家，四处寻找民间偏方土法，希望能另辟蹊径把江篱的命给救回来。 请来的各种仙佛大神都已用尽浑身解数，江篱还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江篱的母亲哭红着眼睛去找哥嫂商量，开始着手准备江篱的后事了。一个多月前，江篱的父亲因为意外过世，这会又要送走女儿，江篱的母亲已哭干了眼泪。 江篱的母亲蹒跚着脚步，连雨衣也没穿，冒雨朝后院走去。如果此时她能回头看一眼，肯定能看见女儿撑着大红油纸伞的背影，也许故事就完全不同了。 江篱的舅舅趴在大槐树后，目送江篱撑着大红油纸伞消失在黄昏暮雨中。 “难苏要道是回光返照？” 江篱的舅舅愣了一下神。 雨水顺着雨帽滑进了他的后脖颈，凉丝丝地，激灵一下，他抹了抹脖子，猫腰溜到江氏中医馆门前，双手轻轻一推，双扇木门打开了。 为了这一刻，江篱的舅舅都等了二十年了。只要能拿到那个宝贝，给两个儿子买楼买车娶媳妇，人生实现财富自由都不是梦…… 雾津市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雨，噼里啪啦劈头盖脸。 郊外狭道上，一抹纤秀的身影在大红油纸伞下不紧不慢地走着。夜幕降临，郊外小道，人迹罕至。 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青山陵园了。 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山坡，突然牵动嘴角无声地笑了，一双洞若观火的双眼，在大红油纸伞下闪闪发亮。 “偷袭我，找死！” 娇喝着猛地转身，大红油纸伞好像一朵盛开的莲，挡住了偷袭者的拳头，她从莲下挥出手掌。 红酥手打在偷袭者的胸口上，只要指尖用力朝心口压下，偷袭击者必定会经脉剧痛倒地昏迷。 这时她盯着偷袭者的双眼，愣住了。 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呢？ 这双眼睛空洞无神没有半分生气，袭来的双拳和身姿好像被机械控制显得僵硬死板。 偷袭者石化在原地，保持着偷袭的姿势。大雨如瀑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几缕额发因为饱浸雨水形成两道“S”形，不停滑落的雨水在他脸上唇边恣意横流，他的浑身都在滴水，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真奇怪！ 她上下打量着偷袭者，同时用心感受着。 奇怪的是，她竟然感受不到偷袭者内心哪怕一丝一毫的恶意。 感知人心之恶可是她的看家本领，这会怎么失灵了呢！ 一道汽车远光从近旁大路扫过，偷袭者的脸更加清晰地映进了她的眼里，一张亦中亦西，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一张年轻新鲜，不染一丝尘埃的脸。 ------------ 第402章伪装（八） 手掌下感觉不到他的心跳，这还是一个活人吗？ 强烈的好奇心让她悄悄收回了手上的力道，在偷袭者的胸口按了一下，然后轻轻滑开，顺势在偷袭者的鼻尖探了探。 有热气，到底还是一个大活人呢！ 胸口突然失去了支撑，偷袭者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后脚跟踩到了一粒石子，一时站立不稳，身子摇晃着朝地面摔去。 唉？这个怪人是不是有病？ 脑海里闪出一个想法，就在偷袭者倒地的瞬间，她伸出手将他扯了起来。 偷袭者站稳了脚跟，用力甩了甩头，如大梦初，一双幽幽的眼睛透出两点寒星。 “你是谁？” “你是谁？” 她看着偷袭者眼里闪现出的光芒。 “我叫苏木。” “苏木，好像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 她并无意和他套近乎。 “是吗，我也是最近才在网上看到一个相似的名字。” 她眯眼继续打量苏木。一个没有恶意的人为什么要偷袭她呢？ “你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苏木的国际化口音很好听。 “我叫李锦，苍翠的苍，树叶的叶。” “李锦……” 苏木望着李锦身后黑幽幽的山坡，像是自言自语。 “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等了十几秒，不见李锦给他答案，苏木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显得阴郁深沉了许多。 “如果，我说如果，刚才我没有伤害到你，那么，请你离我远一点。” “离远一点！啊哈，我还想说请你离我远一点。” 被一个男生这么教训，李锦立刻火大，真想让面前的家伙尝尝什么是心焦骨疼。不过念在这家伙从头到脚对她都没有一星半点的恶意，她总不能无缘无故伤人。 人在高处，要有悲悯之心。 李锦安抚着澎湃的心情。 “你是没有伤害我，但是我伤害了你。如果你不治疗的话，恐怕活不过一个月。” 李锦盯着苏木的胸口，一片焦痕正在苏木的胸口慢慢绽开。 苏木顺着李锦的目光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口上绽开一片焦叶似的痕迹，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第2章出事了 一辆警车呼啸着从近旁的大道急驶而过，很快消失在茫茫雨幕里。 李锦从警车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又望了苏木一眼。 “你考虑一下吧，要么请我把病治好，要么回家等死，我没必要骗你。我还有事，不想耽搁了。” 李锦朝苏木晃了晃绵绵的小手，说完朝山坡走去。 只那么一瞥，苏木已经看到了李锦掌心上透出的火焰似的红光。 “魔术师？” 苏木对着李锦的背影没有说出口。 山坡上的风明显大了些，大红油纸伞被吹得不在安分地静卧在李锦的肩头，扑拉拉朝一边飞去。 李锦干脆收起伞，本来想把伞扔了，伞尖触地时感觉可以当成一根登山杖，于是拄着大红油纸伞登上了陵园的台阶。 自从她睁开眼睛以后，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唤她，那个声音就在陵园深处。 “李锦，我要怎么找你治病？” 听到苏木在身后喊她，李锦并没有回头，随着登山的脚步有节奏地说： “焦河村，江氏中医馆。” ------------ 第403章伪装（九） 俯看窗外城市闪烁的霓虹，仿佛是在脚下盛放的烟火。 玻璃窗映着一张男子若隐若现的脸。 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男子的身体微微朝前倾了倾，放在身体两侧白净的手指，很自然地抓住了轮椅的手扶圈。 进来的是位身姿曼妙的女郎，女郎的神情显得小心谨慎，走到男子身旁俯下身轻声细语。 听到女郎说了一句，男子马上喝住，让女郎大声说出来。 女郎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自然，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鼻尖，鼻尖细微的冷汗在她的指尖发寒。 女郎稍微顿了一下，放大声音说道： “十四年前李锦随父母迁入雾津市，改名关媛，后来考入雾津医科大学，毕业以后嫁给了她的大学学长。一个多月前，关媛因病去世，葬在雾津郊外……” “什么，已经死了？她怎么能死！该死的家伙，她不能死，她必须死在我的手上，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男子激动得几乎站立起来，随即又瘫坐在了轮椅上，双手死死抓着轮椅手扶圈，指甲几乎要抠出血来，充血的双眼定定地盯着玻璃窗外，眼前不停晃动着那张令他恨之入骨食之方快的少女的脸。 看到男子暴怒的样子，女郎顿时噤若寒蝉。 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男子听完电话，定格在玻璃窗上扭曲痛苦的脸恢复了平静，朝女郎挥了挥手：“安排下去，明天去雾津。” 大雨来得急去得也快，空气中充满了草木的味道，夜空也变得明亮了几分。 手中的油纸伞这时显得有些累赘，似乎还越走越沉。抬眼望去，焦河村路口就快到了。 江氏中医馆门前挤满了人，一张张好奇的脸在医馆门口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恐怖。 不知是谁最先看到了李锦，然后张嘴喊了一声，人群马上朝李锦涌来。 人群洞开，露出了中医馆门旁停放的一辆警车。 江篱的母亲被人开车撞倒并扔进了湖里。 目击的村民向李锦描述时，还显得心有余悸。 李锦面无表情地推门走进中医馆，又反手将大门锁上，跟在她身后的警察没想到会吃闭门羹，一头差点撞到门板上。 第3章神经病啊 警察没能敲开江家的门，屋门反锁，任谁也叫不开门。 江篱的舅舅见状，主动上前向警察解释，一些熟悉江家的村民也跟着帮腔。 江篱的父亲上个月突然去逝，江篱随后也病倒了，江篱的母亲现在又出事了，小女生遭受这么大的打击肯定接受不了，而且江篱从小身体就不太好，这场病还不知道结果咋样呢…… 李锦背靠在门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议论。她并不关心江篱的母亲的死因，她只关心那个曾经叫关媛的自己。 “渣男的卑劣如此地明显，如此地不堪，那个天真的关媛啊，是怎么蠢到活成那个样子！为一个男人抑郁而终，简直是神经病啊！ 明明我们是一个人，不是吗！” “江篱，你没事吧？要不要让你舅妈陪你一起睡？” 大门被拍得震山响，叫唤了半天没有回应，江篱的舅舅拉扯着媳妇朝后院走去。 ------------ 第404章特殊关系（上） 苏叶进来的时候脸还红着，目光也不敢看向李木兰，惴惴不安地坐在李锦身边，双手交叠在桌下的膝盖上，呼吸短促心跳加快。 谨小慎微地过了三十多年了，今天一时大意竟然忘了家里还且位远道来长住的小客人，被窥见了她和李木兰的秘密，也是她心底最深的隐痛。 李锦盯着桌下苏叶那双白净匀称的双手，这会终于明白了李木兰那句话的意思，苏叶是这里的管家，不是平常意义的打扫做饭的阿姨。可是李木兰为什么要对苏叶做那样的事呢？ 太变态了！ 李锦也不愿意对上李木兰的目光，尽管李木兰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总觉得这时李木兰的目光透着邪气，不再像初次见到她时的那种感觉了。 “苏叶，那本书自焚了……” “真的？！” 苏叶的双手拿到桌子上，眼里露出惊喜，看着李木兰意味深长的目光，脸上的红晕消去了大半。 “真的！小孩子不会撒谎，也不会撒那样的谎！” 李木兰对苏叶许以点头肯定，目光落在李锦的脸上，看着李锦垂着的眼帘，缓缓地说： “李锦，我没有看错，你是兰医堂的继承人。” 听到这话李锦不得不和李木兰接触目光了，看着李木兰闪着兴奋的目光，心想这老太太难不成厌倦了苏叶那样的熟龄女开始喜欢上少女了？ 看出李锦眼里对她的轻视和疑虑，李木兰抹了抹眼睛，身子靠后椅背，右手食指和中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似乎在组织语言怎样打消李锦的疑虑。 “姨奶奶，我想早点回家。我没病了，你看我现在行动自如什么毛病都没有，就不在你这里浪费粮食了……” “哈，哈哈哈……” 李木兰被李锦给逗得笑不拢嘴，随后一本正色说： “我听苏叶说了，你怕挨饿，想回家我理解，但是我不能让你回去。” 李木兰明白李锦不接她的话茬，故意转移话题。要让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明白为什么让她继承兰医堂，似乎得从解释清楚她和苏叶的关系说起。 李木兰是苏叶的丈夫！ 李锦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李木兰又重复了一遍。 她的心扑通一下，感觉三观炸裂五脏悬起，李木兰果然是个大变态，如果在这里再多呆一分钟，她也会被污染了。 李锦腾地站起来，转身就要去给家里打电话。 “李锦你别激动，听他慢慢说。” 苏叶拉住了李锦的手。 李锦嫌弃地抽出手，此时苏叶在她眼里是污染源，碰一下都与大变态沾上关系。 “我是她表哥。” 李木兰的声音不大，但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陡然响起，仿佛在饭厅里回荡萦绕。 原来李木兰是男人！ 李锦不用苏叶拉扯乖乖坐下了。李木兰和苏叶的故事吸引着她，误会李木兰是大变态让她的心里充满内疚。 “婚姻法规定近亲不能结婚，表哥不能娶表妹。” “……” 李木兰望着李锦机灵的眼神，露出一脸无奈的苦笑。 ------------ 第405章特殊关系（下） “隔了三代的表亲不算近亲，我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苏叶侧头看着李锦解释道。 李锦不再纠结李木兰和苏叶结婚合不合法了，开始纠结苏叶为什么要嫁给一个男扮女装的男人。又不是唱戏的男的要反串女角，李木兰可是名医，她以女人的面貌面对世上，等于欺骗了天下所有人，包括晏北樵的姑奶奶。难道做为李木兰的闺蜜，晏北樵的姑奶奶都没有发现李木兰是男人？ 知道李锦心里一团疑惑，李木兰不急不许地讲起往事。 那时他叫李木堂，李木兰是他的妹妹，兄妹俩相差一岁。兰医堂的家传绝学传男不传女，李木兰乐得当个大小姐只负责貌美如花。 李木堂学成家传绝学焕颜术的第二年，父母意外葬身火海，兰医堂被烧得只剩下一口石锅和一张玉石板床。李木兰投靠苏叶家暂住，李木堂学着祖先踏遍万水千山摇铃行医，慢慢积攒可以重建兰医堂的钱。 五年以后，二十三岁的李木堂去接妹妹回家，对已经出落得婷婷玉立的苏叶一见钟情，李木兰和苏叶早就形影不离，拉着苏叶去家里坐客。苏叶这个客变成了李木兰的嫂子，开始张罗给李木兰相亲找婆家。 就在相亲的头一天晚上，李木兰吃过晚饭回房睡觉，第二天早上人就死了。身为走方郎中，李木堂却偏偏查不出妹妹是怎么死的，而这时苏叶的脸色也不好了，冷汗不停往外冒，惨白着脸感觉浑身骨头都像被砸碎了似地疼。 李木堂慌了，拿出一颗野山参须给苏叶含在嘴里，急忙去取银针过来扎遍苏叶身上的穴道。苏叶的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 “一定是中毒了吧？” 李木堂对李锦点了点头。 “有人想要窃取李家的秘术，不惜痛下杀手。我从来不吃晚饭，所以才避开了一劫。苏叶只是陪我妹妹吃了一口，也中毒了。可惜我妹妹至死都不知道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她。苏叶也落下了病根，那种无名毒无色无味入骨很深，就是神仙也无法根治。” 李木堂叹息着，目光突然一凛又说： “我就算现在也无法为我妹报仇，将来总有一天我要让凶手以命抵命。” “你知道谁是凶手？你为什么要扮成你妹妹的样子？” 李锦实在忍不住了，李木堂不再故作女声，一副男人的嗓音配上他女人的容貌说不出来的奇怪。 “他知道，那个人很可怕，我们斗不过他，只能躲着他。” 苏叶起身走到李木堂身边握了握他的手，挨在他的身边坐下，双手挽着他的胳膊，无声地安慰着他。 李木堂陷入悲愤中，眼睛里雾蒙蒙的。 “他如果不扮成李木兰，很可能活不到今天。他的父母和妹妹都是那个人害死的……” 苏叶一脸幽怨地的补充说明，让李锦刚刚安稳的心又跳了起来。 这得是多狠的仇家呀，为了一本所谓的医学秘术杀人全家，害得唯一的幸存者要隐藏真面目活着，男不男女不女，夫妻不像夫妻，简直是天理不容。 ------------ 第406章心无杂念 “李锦，你答应我，好好学本事，将来替兰医堂报仇。我知道只有你可以对付他！” “我？为什么呀！” 李锦腾地站起来。 她不怕恶人，恨不得消灭天下恶人。她是不明白李木堂为什么三番两次要把兰医堂传承给她。 “因为你是兰医堂选中的人。” 李木堂抹了抹脸，露出了本来的样子。国字脸，长鬓眉，眼睛细长，宽嘴窄唇。原本看着中等均匀的身材也显得挺拔魁梧了不少。 “那本书就是兰医堂的秘术，只有看得懂的人才会让那本书自焚。” “……” 李锦无语，原来那本书还有这样的秘密。有人为了那本书杀人放火，而她只是一个少女，却要担负起为兰医堂报仇的重任。 “你只要继承兰医堂的秘术就好，其他的不需要你考虑。” 李木堂显然看出了李锦的心思。 这时院里的门铃响，李锦刚一转眼，再扭回头时，李木堂又变成了李木兰的模样。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兰医堂的秘术就是变换人的模样。这也太神奇了！ 如果可以随心所欲地变换模样，那可以说是畅行天下了。试想一下如果变成一位长官的模样，岂不是可以统率一个军团。如果变成一位商业奇才，信手就可以拿到亿万财富…… 不敢想，不可想！ 以李锦的见识已经觉得兰医堂的秘术可以让人称霸道天下了，如果是一位心思缜密穷凶极恶的人拥有了这样的本事，那岂不是要引起世界大战！ 苏叶领着晏北樵进来了。 晏北樵看到李锦马上笑呵呵地打招呼。李锦的思绪还没从世界大战中抽离出来，看着晏北樵没有说话。 “怎么看见我不开心吗？我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我算算啊，”晏北樵掰着手指好像在计算的样子，又说： “五十九天十三个小时十四分钟二十五秒，你说我记得清楚不清楚？” “请喝茶。” 苏叶及时端上一杯茶给李锦解了围。 李锦微垂着头默念着烂熟于心的秘术，这会知道了秘术是可以让人变身的口诀，理解起来就没有那么难了。 不受外物所累，不为他人所扰，心无杂念，肌体发肤骨肉五官皆可所心而塑…… “她的病好些了吗？” 李锦不搭理他，晏北樵不以为意，继续保持着他的高度关心。 “你可以放心，李锦的身体底子不差，我看不用五年她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李木堂恢复了用女声说话，配合她的眉眼神情，任是神仙下凡也看不出他是个男人。 李锦在心里越发地佩服兰医堂的焕颜术了，即便是在大家说话声中，也能保持深长呼吸心无杂念。 “她想学医术，唯一能教她医术的也只有您了。五年能学得会吗？” 晏北樵的表情严肃起来，这让李木堂也不得不重新审视他能教授李锦哪些医术。除了不得不外传的家传焕颜秘术，他愿意倾囊相授凭生所学，包括以李木兰身份从不示人的无极银针术。 “五年学不会可以学十年，我相信她是个可造之材，只需要加以时日。” ------------ 第407章树欲静而风不止 江篱的舅舅躲在江氏中医馆门口的老槐树后，看见江篱的母亲出门往后院去了，正要上前溜进中医馆，这时看见江篱撑着一把大红油纸伞迈出门槛走了出来。 江篱的舅舅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江篱已经病倒卧床一个多月了，按医生的诊断，顶多还能再活个十来天。江篱具体得的是什么病，几家医院的医生都检查不出来了，但是可以肯定江篱的生命体征正在悄然消逝。 江篱的母亲只好把江篱带回家，四处寻找民间偏方土法，希望能另辟蹊径把江篱的命给救回来。 请来的各种仙佛大神都已用尽浑身解数，江篱还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江篱的母亲哭红着眼睛去找哥嫂商量，开始着手准备江篱的后事了。一个多月前，江篱的父亲因为意外过世，这会又要送走女儿，江篱的母亲已哭干了眼泪。 江篱的母亲蹒跚着脚步，连雨衣也没穿，冒雨朝后院走去。如果此时她能回头看一眼，肯定能看见女儿撑着大红油纸伞的背影，也许故事就完全不同了。 江篱的舅舅趴在大槐树后，目送江篱撑着大红油纸伞消失在黄昏暮雨中。 “难苏要道是回光返照？” 江篱的舅舅愣了一下神。 雨水顺着雨帽滑进了他的后脖颈，凉丝丝地，激灵一下，他抹了抹脖子，猫腰溜到江氏中医馆门前，双手轻轻一推，双扇木门打开了。 为了这一刻，江篱的舅舅都等了二十年了。只要能拿到那个宝贝，给两个儿子买楼买车娶媳妇，人生实现财富自由都不是梦…… 雾津市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雨，噼里啪啦劈头盖脸。 郊外狭道上，一抹纤秀的身影在大红油纸伞下不紧不慢地走着。夜幕降临，郊外小道，人迹罕至。 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青山陵园了。 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山坡，突然牵动嘴角无声地笑了，一双洞若观火的双眼，在大红油纸伞下闪闪发亮。 “偷袭我，找死！” 娇喝着猛地转身，大红油纸伞好像一朵盛开的莲，挡住了偷袭者的拳头，她从莲下挥出手掌。 红酥手打在偷袭者的胸口上，只要指尖用力朝心口压下，偷袭击者必定会经脉剧痛倒地昏迷。 这时她盯着偷袭者的双眼，愣住了。 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呢？ 这双眼睛空洞无神没有半分生气，袭来的双拳和身姿好像被机械控制显得僵硬死板。 偷袭者石化在原地，保持着偷袭的姿势。大雨如瀑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几缕额发因为饱浸雨水形成两道“S”形，不停滑落的雨水在他脸上唇边恣意横流，他的浑身都在滴水，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真奇怪！ 她上下打量着偷袭者，同时用心感受着。 奇怪的是，她竟然感受不到偷袭者内心哪怕一丝一毫的恶意。 感知人心之恶可是她的看家本领，这会怎么失灵了呢！ 一道汽车远光从近旁大路扫过，偷袭者的脸更加清晰地映进了她的眼里，一张亦中亦西，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一张年轻新鲜，不染一丝尘埃的脸。 ------------ 第408章最后的晚餐 “今天算是我最后的晚餐了……” 晏北樵正吃得高兴，突然伤感起来。让在一边坐陪的李木堂露出一脸诧异。 “是要出任务了吗？” 苏叶关切地问。 “晏北樵点了点头，望着李锦，希望李锦也能给他一点关切。 李锦仔细品着素汤，她知道素汤的基底是珍惜的药材熬制的，每一口都很珍贵，慢慢喝也能增加饱腹感，不至于睡到半夜饿醒了，或者做梦吃东西。 “是的，我要去执行任务，可能要去很久，也许要去五年吧。” “那还好，你年轻，多经历一些事是好事。” 苏叶微微笑着看向李木堂。 李木堂回给妻子一个温暖的笑脸，随后问晏北樵要去哪里，问完又自嘲地笑了，晏北樵要执行任务，肯定属于机密。 “这个倒不算特别机密，有些人是可以告诉的。” 李锦这时才听到晏北樵要离开BJ了，心里微微一喜，晏北樵不来打扰，她就可以心无杂念地学习秘术了。不然晏北樵有恩于她，见了面还不得不招呼。 李锦望向晏北樵的目光透着欢喜，嘴角勾着笑意。 总算得到了李锦的回应，晏北樵为了她的欢喜笑意而激动。 “我要去西域沙漠，肯定没有苏阿姨做的这样好菜。明天一早出发，以后无法联系你们，你们也无法联系我。” “那是很荒凉的地方吧！” 苏叶有些吃惊。李木堂补充说： “岂止荒凉，那里是无人区，无人区，人都没办法生存……” 李木堂有些担心，想伸手拍拍晏北樵的肩膀以示安慰，伸出的手又顺势缩了回来。男人之间拍拍肩膀是安慰，女人拍肩膀就显得粗鲁了。 “我相信晏北樵会生存的很好的，他不是一般的孩子。” 人和人的缘份就是这么奇怪，李木堂第一次见到晏北樵就很喜欢他，宁愿为了晏北樵打破兰医堂不让男人进门的规矩，为此引得两个女学生的不满，他也只是笑笑不做解释。 虽说女人心细，容易发现他是假扮李木兰的破绽，但是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更准，很容易识破男人假装女人的特别之处。就算兰医堂的秘术再绝，也只是能改变人的外形容貌，无法改变人的性别和本质。 “李锦才是不一般，我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只是比一般人多了一分勇敢。” “勇敢最难得，不用谦虚了。” 再说离别的话容易伤感，李木堂打住话题，要给晏北樵熬一副药喝，防止他到外地水土不服，再配一些药丸，驱寒强身。 李木堂说着就要去准备药，晏北樵急忙起身阻拦，他这次来除了想蹭一顿丰盛的晚餐，还想泡一泡兰医堂的药池。 “都说兰医堂的药池一泡三冬暖，再泡天地不寒，三泡长生不老，我一直期待着这个机会，今天终于被我等到了。” 李木堂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了，他今天拿到的泡池药材都是晏家从异地专门调配来的，晏北樵当然知道今天他要准备药池了。 ------------ 第409章药浴（上） 药池里的水是由外面的一个煤炉烘暖，水温始终保持在四十多度，让人觉得浑身热腾腾地，又不会烫着。 李锦坐在池子里，望着门口刚挂上的竹木帘子，估计晏北樵就快进来了。 李木堂让她和晏北樵一起泡药浴，她也很无奈啊！药浴的持续效力就那么长时间，如果她坚持和晏北樵分开泡就等于浪费药材，更显得她特别矫情。 只要坚持一个小时，晏北樵就可以离开了。 李锦往药池里面又挪了挪，试图掩进最昏暗的雾气里。 门开了又马上关上了，竹帘子微微晃动一下，晏北樵出现在蒙蒙雾气中。他脱去浴袍随手挂在墙上的挂钩，信步走到药池边，先是弯腰探了探水温，迈进一只脚，嘴里发现了一声赞叹，另一只脚随即迈进池子里，沿着池壁缓缓坐下。 水雾很浓，只能看见晏北樵一个朦胧的身影。看见他迈脚走进药池子时，李锦赶忙别开目光，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背心。苏叶一再交待她竟然少穿些，多露一些皮肤出来，才能更好地吸收药效。她当然想吸引更好的药效，如果不是因为晏北樵，她一个人可以赤身享用这个药池。 晏北樵不时扭头朝门口看，他以为李锦还没进来。这时听见苏叶在门外说到时候她会撤掉火，如果感觉水温了就可以离开药池出去了。 晏北樵这时听明白了，原来李锦已经在药池里了。 “小娇娇。” 李锦隐在最暗处，晏北樵一时没发现她。听到他叫她，更加禁声屏气，就差把整颗头没进药池里。 “我知道你在那，不想理我？” 晏北樵朝着药池最暗处说道，因为李木堂交待要把整个身体没入药水里，说话的时候水面浮动之下，药水差点涌进他的嘴里。 他抹了一把口鼻，身子稍稍探出，对着李锦的方向又说： “你再出声我就过去抓你了。” “别过来！” 李锦害怕了。晏北樵那么想泡药池，肯定会听李木堂的嘱咐尽量让身体全浸在药水里，刚才看他褪去浴袍的身影，就算没有光着身也仅仅穿了一件裤头。 让几乎光身的晏北樵靠近，岂不是害羞死人了…… “嗯，我不过去。不过你得陪我说说话。不然太闷了，我快透不过气了。” 晏北樵重新坐在池子里，露出的脑袋望向李锦，终于发现了李锦露在水面上的脑袋。 李锦的头发高高挽在头顶，露在水面上的脑袋看起来像一座灯塔。 晏北樵笑了笑，又说： “我要去沙漠了，以后想要泡澡只能等五年以后了，五后以后我来这里找你，到时候咱们再一起泡澡。” 哪个要跟你一起泡澡，现在只是情势所逼没有办法！ 李锦腹诽，嘴上却“嗯嗯”漫不经心地应着。如果可以选择，她当然更愿意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享受药浴时光。 五年以后她就十八岁了，到时应该学到了兰医堂的秘术，也得到了李木堂的医术，如果再能恢复异能，她又怎么会继续呆在这个地方呢！ ------------ 第410章药浴（下） 受人恩惠，当然要报答，就算李木堂不说，她也会想方设法找到迫害李木堂全家的那个坏人，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还有江篱，听李木堂说江篱已经联系了老家的医院去实习，明后天就启程。只要知道江篱的行踪，就不愁以后找不到她报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谋而后动，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做事冲动不计后果。 也不知道盛一鸣怎么样了？ 因为给盛一鸣换眼睛，李锦失去了异能，但她不后悔，盛一鸣是个有志向的人，能帮助有志向的人等于为社会做贡献，比报仇更有意义。 “盛一鸣问你好……” 晏北樵突然说一句，语气透着意味深长。 “我都忘了给他打电话，明天中午等他放学我就联系他。” 李锦听出几分酸酸的味道，故意扬了扬声音显得很开心。 “那你可要失望了！” “哦？” 晏北樵呵呵笑了起来： “哦什么哦？看来你真不知道盛一鸣已经到BJ了，我可以帮你联系他，看他什么时间有空，我让他来看看你。” “……” 晏北樵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李锦不敢接话了。她本来对盛一鸣也没有什么，只是出于对盛一鸣不能实现梦想的同情，才会出手帮助他，也才显得和盛一鸣走得近一些。如果按照晏北樵的意思，好像她对盛一鸣有特别情感似的。 李锦的沉默让晏北樵以为他说中了她的心事，心里的不免涌起一缕隐隐难言的痛楚。他往前走了几步，想要靠近李锦一些，看见李锦紧张地拎着衣领，他走到水池中央又原地没入药水里不动了。闭上眼睛沉浸在药香里，心神放空，世界变得通透。 看到晏北樵起身朝她走来的那一刻，李锦的心拎到了嗓子眼儿。她了解晏北樵的性格，外表看起来纨绔风流凡事不屑一顾，但骨子里对事认真，喜欢不经意间达成自己的目的。 如果晏北樵向她挑明了，是他帮助她争取到了拜师的机会，要她表示感谢，她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晏北樵安坐无声，李锦的心悬得更高了，都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晏北樵这是要使什么大招吗？ 晏北樵一惯以来喜欢捉弄她！ 李锦拎着自己的线衫领子，感觉快要窒息了。 “水温了……” 晏北樵睁开眼睛双手拍打着面前的池水，长长地舒展了一下双臂，转回身站起来，池水像瀑布一样从他的肩背流下，坚实有力的肌肉被墨色池水打出更加明显的线条，随着他朝池边走去的动作，好像在幕布展示的一副副动态人像背影。 “你可以再泡一会，我先走了。” 晏北樵披上浴袍拉开门离开了。李锦泡在池水里脑袋懵懵的。 池水还是原来的温度，浸在身上热汗从额间不断迸出。确定晏北樵并不是因为水温才离开的，李锦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是生气了。也好，这样就少了许多麻烦。她和晏北樵是两个世界的人，将来注定不会在一起。 终于可以一个人享受药池了，她飞快地脱掉线衣和线裤，皮肤浸在药水里的感觉和隔着一层线衣完全不同。 ------------ 第411章心如止水 俯看窗外城市闪烁的霓虹，仿佛是在脚下盛放的烟火。 玻璃窗映着一张男子若隐若现的脸。 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男子的身体微微朝前倾了倾，放在身体两侧白净的手指，很自然地抓住了轮椅的手扶圈。 进来的是位身姿曼妙的女郎，女郎的神情显得小心谨慎，走到男子身旁俯下身轻声细语。 听到女郎说了一句，男子马上喝住，让女郎大声说出来。 女郎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自然，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鼻尖，鼻尖细微的冷汗在她的指尖发寒。 女郎稍微顿了一下，放大声音说道： “十四年前李锦随父母迁入雾津市，改名关媛，后来考入雾津医科大学，毕业以后嫁给了她的大学学长。一个多月前，关媛因病去世，葬在雾津郊外……” “什么，已经死了？她怎么能死！该死的家伙，她不能死，她必须死在我的手上，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男子激动得几乎站立起来，随即又瘫坐在了轮椅上，双手死死抓着轮椅手扶圈，指甲几乎要抠出血来，充血的双眼定定地盯着玻璃窗外，眼前不停晃动着那张令他恨之入骨食之方快的少女的脸。 看到男子暴怒的样子，女郎顿时噤若寒蝉。 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男子听完电话，定格在玻璃窗上扭曲痛苦的脸恢复了平静，朝女郎挥了挥手：“安排下去，明天去雾津。” 大雨来得急去得也快，空气中充满了草木的味道，夜空也变得明亮了几分。 手中的油纸伞这时显得有些累赘，似乎还越走越沉。抬眼望去，焦河村路口就快到了。 江氏中医馆门前挤满了人，一张张好奇的脸在医馆门口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恐怖。 不知是谁最先看到了李锦，然后张嘴喊了一声，人群马上朝李锦涌来。 人群洞开，露出了中医馆门旁停放的一辆警车。 江篱的母亲被人开车撞倒并扔进了湖里。 目击的村民向李锦描述时，还显得心有余悸。 李锦面无表情地推门走进中医馆，又反手将大门锁上，跟在她身后的警察没想到会吃闭门羹，一头差点撞到门板上。 第3章神经病啊 警察没能敲开江家的门，屋门反锁，任谁也叫不开门。 江篱的舅舅见状，主动上前向警察解释，一些熟悉江家的村民也跟着帮腔。 江篱的父亲上个月突然去逝，江篱随后也病倒了，江篱的母亲现在又出事了，小女生遭受这么大的打击肯定接受不了，而且江篱从小身体就不太好，这场病还不知道结果咋样呢…… 李锦背靠在门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议论。她并不关心江篱的母亲的死因，她只关心那个曾经叫关媛的自己。 “渣男的卑劣如此地明显，如此地不堪，那个天真的关媛啊，是怎么蠢到活成那个样子！为一个男人抑郁而终，简直是神经病啊！ 明明我们是一个人，不是吗！” “江篱，你没事吧？要不要让你舅妈陪你一起睡？” 大门被拍得震山响，叫唤了半天没有回应，江篱的舅舅拉扯着媳妇朝后院走去。 ------------ 第412章静心学医（一） 晏北樵翻身下床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又停住了，转头望着李锦说：“一定要等我。”说完飞快地奔出门离开了兰医堂。 等你个大头鬼！ 李锦重新锁好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初吻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没有了，还是被最讨厌的晏北樵给吻没的，那滋味真真是又羞又恼恨不能要杀人…… 不知是不是泡药浴的原因，尽管心里万分懊恼，可是躺到玉石床上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天刚亮，李木堂在门外叫李锦起来练功。 学医又不是学武术，怎么还要清晨起来练功呢？ 李锦也不敢多问，穿好衣服来到门外。 李木堂穿着一身银灰的长衫长裤，脚上蹬着一双白底交口灰布鞋，站在晨光里又帅又飒。苏叶站在厨房门口一脸幸福地望着他。 “师傅。” “跟我练柔术。” 李木堂说话间身子已经矮了一截，双臂向麻花一样绞在一起。 李锦哪见过这种姿势，让她跟着学，就是想依瓢画葫芦也学不像呀。 “泡药浴时不能分神，以后注意了。” “是。” “跟我继续做。” 李木堂换成了简单的姿势，看起来像瑜珈功夫。 这个李锦在行，做为少女最骄傲的资本就是身娇体软。 看到李锦的姿势还算标准，李木堂点了点头，让李锦继续保持后弯，他走进厨房和苏叶说话去了。 李锦像只小鸡一样倒挂在药房的墙上，不一会身体就吃不消了，两只手从墙面上慢慢往上移。耳边传来李木堂的声音：“吃得苦中苦，方能成秘术。” “她还是个孩子……” 苏叶似乎想为李锦求情。 “按她这个样子恐怕十年也不见得学成秘术。” “哦？你不是说她的天姿非同寻常吗？” “天姿高还得心思静才行！这孩子心事重，情绪也很不稳定。” “我看她挺乖巧的。” 苏叶并不想和丈夫争执，只是不想李锦听到他们夫妻的对话会伤自尊心。她示意李木堂看看李锦的动作。 此时李锦已经从后弯的姿势变成了倒立，蹬直的双腿紧贴在墙面上，一双手紧紧压实地面的青石砖，从倒立的角度看世界，感觉神清气爽，肢体的重量仿佛不存在了，轻盈的感觉充满全身。 李木堂说她心思不静，难道昨晚李木堂看到她跟晏北樵之间的亲密了？ 应该不能吧，当时她和晏北樵在厨房里，门是锁着的，屋里没有开灯，从窗外是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的。 李锦的脸色不自然地红了。 除了晏北樵让她心思乱，她的心思纯净得很。 “她心里有仇恨，我怕她会急于求成反受其害。” 李木堂的声音压得很低，李锦还是听到了。与其说她心中有仇恨，不如说她的心中充满铲除邪恶的正义……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面前多了一道阴影，李锦缓缓睁开眼睛。 “下来吧，大脑长时间充血不好。” 不等李锦下来，李木堂伸手扶她站立起来。 一整天李锦都是跟在李木堂身边学药理，李木堂在一旁眯眼听她背诵，听到满意处微点头嘴角轻笑，端起茶碗哧溜喝上一口热茶，很是享受的样子。 ------------ 第413章静心学医（二） 傍晚的时候有人按门铃，苏叶放下碗筷去开门，很快回来说有一个叫盛一鸣的要找李锦。苏叶望着李锦，等着她的反应。 “跟他说我没空，让他以后也不要来了。更不要往这里写信。” 李锦说完继续喝素汤，现在她知道了，一日三餐和药浴睡玉板床都是学习秘术的条件，只有持续不断静心修习，五年以后才有可能学成秘术。任何一点心思波动都会影响修习秘术的成果。 李木堂说当年他是学成秘术以后才遭遇家庭变故的，如果在没有学成秘术之前遭遇那场大火，恐怕他一辈子也学不成秘术，心思变了很难再恢复纯净，没有纯净的心思就无法发挥秘术的精髓。 “那我去跟他说。” 盛一鸣温文尔雅，苏叶对他的印象很好，把李锦的话复述给盛一鸣，看到盛一鸣眼里的失望，她也跟着有些伤感，安慰盛一鸣等李锦在这里养好身体会去看他，盛一鸣急忙摆手。 “我知道她要这里休养五年，祝她早日康复。五年以后我再来看她吧！” 盛一鸣朝院子里探了探头，希望能看到李锦的身影。在他的印象中，李锦还是那个浑身不能动失去生气的小女生。可惜院子里只有斜阳残照，看不到李锦的倩影。 苏叶连忙点头，正要关上大门，盛一鸣又说：“麻烦阿姨帮我转告李锦，我已经考上航空学院了，谢谢她为我做的。” “她为你做了什么？” 苏叶一头雾水，盛一鸣没有说话，露出一抹微笑转身大步离开了。 一直看着盛一鸣的背影消失在小巷苏叶才关上大门。 小姑娘招桃花，两个来看她的少年都是如此优秀，换作旁人早心猿意马了，她却稳稳当当地，并不把两个少年看在眼里。 苏叶暗自哂笑，仿佛想起了自己的花季雨季。 苏叶回到饭厅的时候李锦已经离开了。李木堂已经教会李锦调制药浴水，李锦决定把药浴用的药材提前准备好，按每天用量分成等份，到时候只要拿一份药包放进药池里煮就可以了。 李木堂不置可否。现在家里没有外人在，不用担心药方外流，李锦这样的做法倒也省事。 苏叶跟李木堂说起盛一鸣要交待给李锦的话，李木堂叹息一声。学秘术的人最好一直独身，不然万一被另一半看到焕言后的模样会引起慌乱，秘术之所以称为秘术，就是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你不是也结婚了吗？难不成还想让李锦当老姑娘终身不嫁？我看那两个少年都不错，都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现在李锦年纪小不懂儿女情长，等她再长大一些，不用你看着，她自己也会处理感情的。我可不想她终身不嫁人。” 相处几天，苏叶已经把李锦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了，以前从来不会跟李木堂争论什么，今天为了李锦的将来抢白丈夫不少话。说完意识到她对丈夫的态度有些急躁了，又上前给李木堂按摩额头。 关起门来自成天地，不用再对外人日夜提防着，夫妻俩的关系也从未如此地如胶似漆充满甜蜜。 ------------ 第414章静心学医（三） 每天三餐吃斋喝素汤，练柔术背药理，泡药浴睡玉石床，心无杂念不为外物所动，时间飞逝，转眼到了新年。李木堂和苏叶商量让李锦回家过春节，毕竟李锦还是个孩子，离家太久家人想念日深。 李帅碍于李锦在兰医堂修养病体不好经常打电话过问，每个月和妻子一起守着电话打给李木堂，了解一下李锦的情况也是小心翼翼地，只要李木堂不提，他们也不好意思让李锦接电话。 当然他们不知道李木兰是李木堂男扮女装的，如果让他们知道真相肯定一刻也不敢让李锦留在李木堂身边。更不知道李锦跟李木堂学医术，修习兰医堂的秘术…… 这天钱利娟接到李木堂打来电话，马上叫丈夫过来一起听。 李木堂从来没有主动给他们打过电话，钱利娟以为李锦出了什么事，紧张地握着电话大气不敢喘一口。 李木堂用李木兰的声音说，春节可以让李锦回家一趟。钱利娟马上激动地表示会去车站接李锦。汪桂珍听说李锦过春节要回家来，也赶忙走到电话边抢过电话说话。 听到是李木兰的声音，汪桂珍马上说要和李锦说话，李木堂朝苏叶示意，苏叶立刻去叫李锦过来听电话。 汪桂珍听到李锦的声音先是激动地一直问“过得咋样，有没有想姥姥”，随后又念叨起钱露、钱利伟和王小明的学习成绩，接着又说李雨也出息了，期中考试考全年级第一，最后几次测验都是一百分…… “姥姥，长途电话费很贵的，我知道他们学习都好。” 听到长途电话费贵，汪桂珍马上捂了捂嘴，长话短说问李锦哪天回家。 李锦没想过回家，被姥姥这么一问愣了一下，扭脸看向师傅，李木堂点了点头。 “姥姥我今年春节不回家，明年也不回去了，等五年以后我完全好了再回去，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在这边挺好的。不说了，挂了。” 怕抵制不住内心思念亲人的洪流，李锦赶紧放下电话，跟李木堂说过年不回家，然后跑出了房间。 只要亲人们都好，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回去一趟起码耽误十天半月，能争取早一天学成医术和秘术多一分钟都不能耽误。只有学成医术武装自己，变得强大有实力才能回报家人。 李锦不肯回家过春节让苏叶有些意外，这时才真正觉得李锦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心里也更加喜欢了…… 李锦像小鸟一样被关在兰医堂已经大半年了，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李木堂决定带李锦外出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苏叶特意给李锦买了一身春装，又在她的马尾辫上扎了一个粉色的蝴蝶结。看着李锦跟在李木堂身边走出门，苏叶的眼睛湿润了，如果当年她的孩子没有流产，她也可以享受到做母亲的快乐。可惜她和李木堂注定不能有孩子，在外人面前她们是姑嫂情深。 大街上车水马龙，李木堂拉了拉衣裳袖子，又理了理女装的下摆，抬起手抹了抹鬓边的盘发，低声问李锦一会到医学院记得不要说错话。 李锦连忙点头。 ------------ 第415章静心学医（四） 在外人面前李木堂是她的姨奶奶，她在姨奶奶的兰医堂养病。 李木堂对李锦的正确答案微微一笑，迈着半高跟黑皮鞋朝公交车站走去。 李木堂是享受专车接送待遇的专家，今天为了让李锦欣赏一下首都的繁华，他特意选择和李锦一起坐公交车。 从东城到朝阳，本来坐地铁更快一些，李木堂也不赶时间，选了一条旅游线路和李锦上了车。 刚上车的时候车厢里人不多，经过天安门以后上车的人越来越多，很快站着的人都要挤不下了。 李锦几次想要给站在身边的大人让座，李木兰都按她坐好，“你是病人。” 李木兰说着掐了一下李锦的人中，车上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一老一少两个姿容不凡的女人。 车上的售票员高声报站，在刚上车的人流拥挤下摇晃着卖票收钱。 突然有人惊叫一声：“有小偷！” 一道人影说是迟那是快从即将要关严的后车门门缝里硬挤了出去。 公交车缓缓起步，驶向大道。 被偷了钱包的女子拉着被割开的单肩挎包欲哭无泪，见车上的人无动于衷，又拧起两道柳叶眉质问售票员为什么不让司机关严门把小偷拉去派出所。 四十多岁的老售票朝女子翻了翻白眼，从挎包里掏出一包瓜子“呸呸”地嗑了起来。 “你们BJ人欺负外地人是不是？” 搞地域攻击车里的BJ人不干了，一位BJ大爷站起来冷着眼问那女子： “偷钱包的都是外地人，你凭什么往我们BJ人身上泼脏水。” 女子也不示弱，和BJ大爷对吵起来，刚刚还是被偷钱包的可怜人变成了被大家群嘲的外来流莺…… 公交车刚到站，女子灰溜溜地下车走了，只留一道穿着黑色超短裙和大红羊毛衫波浪披肩发的背影。 因为公交车上的各种议论，李木堂坐不住了，叫李锦和她提前下车，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中医药学院。李锦坐在黄面的上望着窗外的街道，从公交车高高在上的视线相比，坐在出租车里看到的景致要差一些。不过车里安静了许多，心情也不用像刚才那么紧张了。在公交车上隔得远，李锦并没有看到小偷行窃的过程，不然以她的性格肯定会出声制止。 “刚才的小偷一定是外地人吗？” 李锦还在想着车上的地域争论。李木堂尴尬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当然不能随便断论。 出租车司机听到李锦的话嘿嘿笑了起来。 “现在阿猫阿狗都跑BJ来捞钱，我们这一行也快被外地人给占领了。” “师傅，话可不能这么说，哪里人都有好有坏，有竞争才有进步。城市要发展离不开人才，能走出来的都是人才。” “呵，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司机扭开车上的收音机，收音机播放着歌曲。 “请到天涯海角来，这里四季春常在……” 轻快的旋律让人心情舒畅，一曲终了，中医药学院到了。 ------------ 第416章好似梦一场（一） 李锦怎么也没想到，临风城的中心，会是一栋老旧破败的房子。 三层小楼只有二楼住着人，一楼的院子里杂草丛生，掉漆的院门好像随时要倒塌。 “这栋房子位置非常好，虽然外表年久失修，不过室内物品一应俱全，也都保养得不错，住人还是挺不错的。因为这里属于文化遗址保护范围，没有上面特许，是不可随意翻新改造的，你看合适就租，租金已经是白菜价了。” “租！” 李锦没有犹豫。 房东扔下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生怕租客反悔退房。 天边的落日映着东方刚刚挂起的一轮明月，日月同辉，时间刚刚好。 李锦推开院门，穿过杂草进屋，从衣袋里掏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白色珠子放在木桌上。 白色珠子静静地立在桌上，随着窗外天色渐暗，颜色越发显得白亮。 什么时候白珠变成红珠，仙差之旅才算圆满成功。 李锦双肘撑在桌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白珠。 楼上响起沉重的拖沓声，好像车轮从头顶滚过，反复几次以后车轮声消失，传来男人的大骂声。 一件白花花的东西从窗前划过，“噗”地一声，掉在了院子里。 一块成人纸尿裤勾在一棵小树枝上，摇晃了几下，不等李锦走近，又“呼啦”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朝楼下扔东西？”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二楼阳台探身出来，朝李锦歉然地说道：“对不起，我马上下去拣。” 女人很快下来拿走了纸尿裤，楼上又传来了男人的大骂声和女人压抑的哭泣声。 真是一对怨偶！ 天色眨眼之间黑了下来，李锦坐在黑暗中继续盯着白珠。 白珠是造梦仙珠，时机到了自会开启造梦仙幕。 仙尊命李锦带着仙珠下界造梦人间，如果一切顺利，三年之后应该可以圆满完成任务。 仙界一日，人间一年。人间一日，梦境一年。 “哗~” 白珠像流水一样发出哗哗声，随后渐渐绽开一片白茫茫的光，房间顿时亮如白昼。 李锦被仙家宝贝的神奇给震撼了。 李锦是刚刚飞升成仙的小仙女，是仙界最没地位，最没存在感的小透明。得此造梦人间仙差，不知惹来多少仙界小姐妹们的妒忌，她可不敢有一丁点马虎。 李锦盯着白茫茫的光等待着。 白光渐拢，汇成一道巴掌大小的白色光幕。 白色光幕闪烁着，很快第一个登陆用户已经完成了身份注册验证。 此刻临风城中，许多人都收到了造梦邀请，只要他们登陆手机上出现的造梦APP，阅读同意造梦协议，就可以实现他们的人生梦想，曾经的遗憾都可以在梦境中弥补。 苏南理，男，32岁，居住地址：临风城凤凰大道99号…… 苏南理很快进入了梦境生活。 如果梦境中的生活不如所愿，登陆者可以随时退出重新回到现实世界，仿佛做了一场梦，随即遗忘干净不留一丝记忆。 每天的同一时间段，临风城的大部分成年人的手机上，都会出现造梦APP，拥有一次登陆造梦APP的机会。 下一个造梦地点是雾津都和向阳州。 ------------ 第417章好似梦一场（二） 向阳州是李锦曾经修仙的地方，也是她完成仙差回归仙界的地点。想到在向阳州盘云山修仙的日子，李锦不免有些想念大师姐了。又过去十年了，大师姐也该飞升成仙了吧。 李锦弯眼笑着，目光再次回到白色光幕上。 光幕上还是刚才那位登陆者－苏南理。 此刻苏南理已经走入一片翠竹掩映的寺庙，寺庙的窗格里透出灯光。 暗夜灯暖，苏南理的身影映在窗格上久久不动，看样子是想在禅寺里修身养性。 十分钟过去了，第二个登陆用户迟迟未现身。登陆造梦APP的用户少倒不要紧，但要质量高。造梦APP具有自动识别登陆者真实身份的功能，只有那些心存善念的人，才有资格实现一次人生梦想。 光幕闪烁，第二和第三个用户几乎同时进入梦境，看见他们填写的居住地址，李锦愣了一下，“枫林路1号”，竟然是楼上的邻居。 两个人迅速进入了梦境生活…… 一个小时的时间，陆续有四十多人成功登陆了造梦APP，。 李锦希望他们的梦想之旅可以弥补现实人生的遗憾，只要他们的沉睡时间不超过三十天，都可以从梦境的三十年中实现梦想，醒来回到现实继续人生。 如果他们不愿从梦境中醒来，那他们的现实人生将宣告终结。 李锦不知道进入梦境中生活的人，是不是能过上他们的梦想生活，但是他们进入梦境的激动心情，却是仙珠变色所需的原料。 一个小时截止，造梦APP不不再有新用户登陆。李锦一时之间似乎有些无所事事。 楼上静悄悄的，周围也静悄悄的。做为临风城的中心，这栋三层小楼却独享清幽，门外只有一条单行道，人影也不见一个。 站在朗朗月色下，看着满园的丛生杂草，李锦决定改善一下居住环境。双手挽个飞花流星式，满院的杂草好像得到命令，顿时缩地成泥，随即从泥土中冒出一片错落有致的绿枝，转眼绽放出一片花海。 就连窗前的那株残枝矮树，也变得身姿挺拔，开满了粉红的五瓣花。 鲜花丛中的青石小径上积满了陈年落叶泥垢，李锦挥了几次衣袖，终于确定她的仙力不能呼风唤雨洒水除泥，只好拿起立在墙边的扫帚，从屋门朝院门口扫去。 一辆红色敞篷车由远及近，到了李锦身边猛地刹车停了下来。 开车的青年看了李锦一眼，然后望向李锦身后的院子。 “北乔，如果没记错，咱们早上出门时这里还是一片杂草。这些花是怎么移植过来的？” “关你鸟事！” 苏木对于自家的院子并不感兴趣。 “破楼配不上这些花。” 舒羿呵呵笑着，目光在李锦身上打量。 “你住这？” 刚刚红色敞篷车一个急刹车，把李锦好不容易聚拢的垃圾给冲得四下飘散，李锦压着心里的怒火，不想理会舒羿的搭讪，把垃圾重新扫拢，拎着扫帚进院锁门。 舒羿一直盯着李锦的背影消失在门里，又抬头望向二楼黑洞洞的窗口，眼里闪出一丝狐疑。 ------------ 第418章好似梦一场（三） “还不走哇，等着人家请你吃屋喝茶？” 一直闭目养神的苏木睁开眼睛，斜睨着舒羿。 “这妞不错，比那些网红小明星耐看多了。” 舒羿转头对苏木呵呵笑，说话的语气极其认真。 “土！” 苏木吐出一个字，抬手在舒羿的肩上拍了一下。 舒羿知道这会晏二少是真的累了，必须得马上回家休息。连续三天的私人海岛狂欢派对，晏二少的身体透支严重，哪怕是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那个妞的造型是土了点，不过只要收拾一下，肯定风华绝代。” “切，你肯定对风华绝代有误解。” 此刻苏木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扑倒床上大睡三天。别说是风华绝代的美女，就是仙女下凡送到他怀里，他也不会有半分心动。何况他也从来没有心动过，和美女交好不过是一场接一场的欢乐游戏。 “话说这里怎么住人了呢？” 苏羿伸头再次望着二楼的窗口。 “你明天找老丁聊聊。” 苏木又闭上了眼睛。 “好。” 舒羿不敢再打扰苏木。 老丁负责看管晏家这处老宅，竟然胆改私自把房子给外人居住，恐怕是不要命了。 红色敞篷车飞驰起来，舒羿忍不住再次回头望向那栋隐入暮色的破败小楼。 子夜时分，倦意袭来，李锦收起白珠合衣上床。眼前总是浮现着第一个登陆用户的身影，过去两个小时了，梦境里已是悠悠月余。 在一个月的梦境时间里，苏南理已经剃度出家，成了无为禅寺的一位和尚。 这个人的梦想怎么会是做和尚呢？ 李锦无法理解苏南理的梦想，也不好判断苏南理登陆造梦APP是否有利于仙珠改变颜色。 窗外月朗星稀，空气中充满芬芳。 李锦翻来覆去睡不着，小仙女也得吃饭，得考虑明天的营生了。现在唯一的仙力就是随手栽花，卖花应该是不错的生意。 正在李锦满脑子生意经的时候，突然看见一道红光从天边骤然而来，眨眼之间消失在夜色里。 “不知是仙界哪路神仙下来了。” 李锦对于天神下界的风光也有耳闻。天神下界通常不会显露真身，喜欢依附在凡人身上才能行事自然。 不过据李锦所知，仙差都是由小仙们承担，很少有天神会下界自讨苦吃。 晨光早早地亮了。 李锦从园子里摘了几朵鲜花用晨露泡了，早餐算是解决了。 打开造梦仙珠查看登陆者的情况，似乎每个登陆者都还沉浸在重新选择人生的兴奋之中。 只有苏南理坐在无为禅寺的唱经阁里，一下下敲着木鱼，嘴里默默念着什么，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临风城集贸市场门口，商贩们不断朝人来人往的人群吆喝着各自买卖。 李锦抱着一捆鲜花出现在集贸市场，马上引起人们驻足观望。李锦抱着的鲜花太美了，鲜花衬着新鲜的美女，看呆了几个站在车上的大汉，一时忘了张嘴吆喝生意，口唇间满是垂涎。 李锦目不斜视，一手抱花一手护花，穿过人流走向集贸市场旁边的一家花店。 ------------ 第419章好似梦一场（四） 对于李锦主动上门推销，花店老板娘连声拒绝，不过她的眼神骗不了人，李锦的鲜花实在太美太稀奇了。 “价钱合适的话，可以试着卖卖。” 老板娘的眼里闪着狡黠，她想做代卖。 “两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妈呀太贵了！我说姑娘，你懂不懂行啊？两千块可以买下我整个店里的花了。你这些花最多一百，一百都算多了，要不是看这花的颜色新鲜，我顶多给你八十。” “我的花花期长，香味好，颜色靓，放在家里一两个月不会凋谢。两千，不要我找别家。” 李锦转身出门，老板娘立马跟上。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没必要骗你。” “行，我今天豁出去赔本试试。” 李锦清冷的气质让老板娘折服了。 老板娘掏出手机摆好扫码付款的架式。 “我没手机，你给现金吧。” “这年头没有手机还能活？” 老板娘现出惊讶。 “刚丢了。” 李锦不紧不慢地说。 “你必须保证给我是独家供货。” 花店老板娘精明地捏着钞票不撒手。 “没问题，集贸市场这块只给你一家卖。” 李锦拿到两千元现金，决定去买一部手机，她想看看造梦APP显示在手机上是个什么样子。 从昨晚第一个造梦者正式进入梦境生活，已经过去八个小时了，梦境里的时间已过去半年。 二楼的那对夫妻都开始了各自的恋爱。 “听说苏南理失踪了。” “真的吗？不会吧！像他们那种人出门不是都有贴身保镖助理啥的跟着吗？咋会失踪呢？” “那我可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被绑架，不然绑匪肯定要联系他的家人。他家人也早该报警了，据说是和情人私奔了，网上都传疯了。” “切，我不信！苏南理又不像他的弟弟苏木风流成性，每次看到苏南理的新闻，苏南理都是一副高冷禁欲的样子。” “以前听说有个很红的女明星想要勾引苏南理，苏南理直接把那个女明星给废了。我敢肯定，苏南理不喜欢女人。 “得了吧，别忘了苏南理已婚生子，他的妻子还是雾津都的第一美人。” “坐等吃瓜。也许会有反转！” 几个手机店员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八卦新闻。 李锦起初没注意，直到反复听到苏南理的名字，才想起苏南理是她的第一个造梦用户。 此刻苏南理应该睡在某个隐密的地方吧…… 李锦不能说破苏南理的行踪。造梦仙女必须得保守造梦者的秘密。 拿到手机，李锦学会了手机收款和支付，马上决定去出租屋附近的皇后大道做鲜花生意。 在皇后大道路口摆个鲜花摊卖花，既可以赚到生活费，又可以观察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人是一种乐趣。 李锦在皇后大道选中一个不错的位置，准备回出租屋装一桶鲜花过去试点销售。 出租屋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肩宽背阔腰窄腿长，站在午后的阳光里好像天神下界。 男人的目光追随着李锦的脚步。 ------------ 第420章学成出师 五月十四日星期天，半夜的一场大雨到了清晨转为迷蒙的小雨，雨雾如烟袅袅笼罩着兰医堂的院子。 李锦像往常一样穿戴整齐，准备出门看人。 四年来每个星期天，李木堂都会让她一个人上街走进人群中，观察行人的容貌体态，为了焕颜秘术做必要积累。 李木堂叫住李锦，从今天开始她不必再上街了。李锦一脸疑惑，以为师傅又有什么新想法或者担心她的安全。五年前那场意外被劫虽然一直没有查到幕手黑手，但是她也算平安回来了，并且这四年多来她时刻保持警惕，从不惹事也尽量不惹人注意，走进人群中没人会发现她有什么与众不同…… “你可以出师了。回家吧，你家人都盼着你回家过生日呢！” 李木堂的话让李锦有些难以置信，她还没有给李木堂展示过所学成果，李木堂就让她出师了，似乎有尽快摆脱她的嫌疑。 “师傅，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李锦的第一反应是李木堂的仇家又出现了，不然最近他不会一直以李木兰的面目示人，即使在家里，和苏叶也保持着客气礼貌分房而睡。 “连我的话也要怀疑？你已经完成了学业，我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你走吧，我给你订了下午的火车票，明天晚上你就能到家。” 李木堂哈哈笑着拂了拂衣襟，转身走进药池房间。 就这么悄没声地结束了她的学徒生涯，李锦有点不甘心，总想再和师傅多说几句，跟着李木堂身后走进西厢房。 苏叶正在弯腰洗刷药池内壁，扎在脑后的头发掉落下来两缕，搭在汗湿的额头上，随着她起起伏伏的动作，在她额前湿嗒嗒地摆动着。 “不要刷了，从今天开始这个池子用不着了。” 苏叶直起腰，手里的大板刷不停往下滴着泡沫水，落在药池壁上汇成一道道泡沫瀑布。 苏叶没有问为什么，她对丈夫的话一向不追究根底。抬脚从池子里爬出来，转回身顺着李木堂的目光一起看着药池。 “是时候换一种活法了……” “师傅，你要把药池给打掉？” 看得出李木堂的目光中透着对药池的不舍，李锦恍然大悟，问完盯着李木堂的眼睛，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木堂扭头朝她笑了笑，然后双手背在身后走了出去。 “记住，出了这道门我就不是你师傅了。这里我要重新装修一下，兰医堂是时候接待病人了。” 李木堂要在兰医堂接诊看病，李锦觉得是大好事，看病既可以救人还能增加收入，总比给那些药厂检测药方更有意义，也更能体现名医的价值。 但是总觉得李木堂的神情透着几分无奈，知道问也是白问，苏叶都不知道原因，李木堂更不可能告诉她了。 下午李木堂一直把李锦送到火车上，列车员催促火车就要开了，送站亲属需要马上下车。 李木堂握了握李锦的手又马上松开，随即转身快步离开。 火车轰隆隆启动，李锦隔着车窗朝站在站台的李木堂挥手，直到看不见李木堂的身影才坐回卧铺，从兜里拿出刚才李木堂塞给她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不要再来BJ，小心叫苏木的人。 ------------ 第421章人在旅途（上） 苏木？似曾相识的名字…… 李锦终于想起来苏叶有一个远房侄子叫苏木，苏叶是李木堂的妻子，苏叶的远房侄子也算是李木堂的亲戚，李木堂说的苏木应该就是这个人，难道苏木是李木堂的仇家？为什么不让她来BJ？因为苏木也在BJ？ 李木堂宁愿写纸条也不肯当面跟她说，必然有其理由，看来苏木是位危险人物。李锦到卫生间把纸条撕成碎片，看着纸片从漏洞掉入铁轨瞬间飘散，打开车门回到床铺。 卧铺车厢有一半是空的，应该是其他站预留的铺位，到了傍晚，车厢里人多了起来，人们忙着准备晚饭，有的泡面有的泡茶泡奶粉，走道上来来回回都是人。 李锦这时注意到窗边的弹簧座椅上有一个男人，从下午上车似乎一直没有挪动过，手里拿着的杂志也没见翻动几页，目光偶尔从杂志上面穿过朝她望过来，只要她朝他看去，他的目光就匆忙收回到杂志上。 那是一本《大众电影》，封面女郎穿着清凉的夏装，一头波浪长发斜斜地披在一边肩膀上，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笑容明艳动人，看起来又性感又充满野性。 从男人身边经过的人总会斜视几秒封面女郎，再带着各自鉴赏的细微表情走过去。一位青年忍不住朝男人开口借阅，男人迟疑了一下，在青年保证看完即刻归还，才有些不情愿地把手里的杂志递给青年。 青年如获至宝坐到李锦对面的铺位翻看杂志，那个男人开始目光飘向窗外，很快又站了起来，立定侧身给经过的一位端着泡面的女人让路以后，目光坚定地望着李锦走了过来。 因为有了借阅杂志的情谊，李锦对面的青年热情地往床头挪了挪，给男人让出一个位置，男人也不客气，双手搭在膝盖上，一副君临天下的坐姿。 离得近了李锦才看出男人大概三十多岁，头发精短，五官端正严肃，即便是坐着也挺直着腰板，看起来像是经过训练的人士。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男人自己坐在窗边时倒不觉得他气势威严，和梳着三七分头一身牛仔装打扮的青年对比，就像一个将军和一个小混混的。 可能青年也感觉到了男人的威势，快速地翻看了一遍杂志内页的彩图就赶紧把杂志还给了男人。 男人把杂志卷起来握在手上，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转脸望向车窗外，好像车窗外有吸引人的风景。 车窗外是掩尽无边夜色的原野村庄，如果不是趴在窗玻璃上连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原野和村庄也看不见，只能看见火车里车灯的反光和映在车窗上的旅客人影。 这个男人在监视她！ 李锦意识到这一点，心里陡然紧张起来，仔细回想了一下从上车以后的行踪，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按照李木堂多年来的反复警告，她从不敢在外人面前露出学医的本事，更不会泄露一点特异功能。就连李木堂和苏叶都看不出来她拥有意念造物的异能。 是的，就在初潮来临的那个夜晚，她的特别功能又恢复了，经过这几年的不断强化，又比从前更精进了。 ------------ 第422章人在旅途（中） 火车车轮发出咔嚓咔嚓剧烈的摩擦声突然减速慢慢停了下来，车厢广播临时停车。 刚刚吃过晚饭的旅客安静下来的车厢，因为临时停车又热闹起来，有人去车厢接头处吸烟，有人去门口询问列车员停车原因，对面铺的青年站起来朝男人微笑示意要出去，男人斜过双腿，青年赶忙走过去，在走道上前后观望了一下，也跑去问列车员临时停车时间要多久。 男人回正双腿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故意碰了碰李锦伸在走道的双脚。借着说“对不起”，男人有意和李锦攀谈。 知己知彼，李锦也趁机想摸一下男人的底细。 听说李锦在BJ养病五年连学业也耽误了，男人显得很吃惊，随后摇头表示这个年代如果没有大学学历很难有好的发展。 李锦显得很惆怅，谁不想上大学呢，大学生是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但凡身体条件允许，她也不会在高考前去治病啊。 “一定是很严重的病吧？不然不会治五年那么久……” 男子关切地问。 既然是跟踪她的人，当然对她的情况有所了解，所以李锦并不打算向男子撒谎隐瞒病情，何况兰医堂要接诊治病了，也不像过去那样要养在深闺不让人知道了。 李锦大概描述了一下她有无原因昏迷和全身瘫痪的症状。男子听得一脸错愕，不敢相信地看着貌美如花身材健美的李锦。 “现在完全康复了？” 李锦对男子点了点头。 “算是吧，你是第一次去滨城吗？那里现在早晚还要穿薄外套，外地人第一次去会不习惯昼夜温差大。” 也是时候打探男子的底细了。 “说起昼夜温度哪里都比不上西北边疆，我以前支援边疆在那工作了四五年，现在去哪都不会水土不服。” 男人大方地介绍他叫齐力，在天津工作，去滨城出差。随后反问李锦到哪站下车，听说和他目的地相同，露出一脸愉快的笑容。 “朋友们都喜欢叫我力哥，能一路同行也是缘份。对了，你叫李锦是吧，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容易，到站以后我送你回家吧，我有车来接站，反正也顺路。” “顺路？你知道我家住在哪儿？” “这，呵……给力哥一个机会。女孩子一个人出门确实不安全，到站天都黑了，让我送你一程我也好放心。” 戏演得还挺足，怎么不去考电影学院呢！ 李锦对齐力的讨好并不感冒，谁知道他是不是想把她拐带走。五年前去医学院那次，她一时走错了路，就被人给拐上了车，幸好有医学院的学生见义勇为，不然可能现在她在哪个大山沟里给人当生育工具呢！ 李木堂始终觉得拐带李锦的人口贩子一定是受人指使另有目的，不过已经过去了五年，李锦总算平安无恙，也就不再提那次事件了。 今天突然出现的齐力，应该不仅仅是跟踪她这么简单吧。 李锦在心里反复权衡，最后痛快答应齐力下车一起走，顺口报了一个三舅教师宿舍的地址。 ------------ 第423章人在旅途（下） 李锦说出家庭住址的时候，发现齐力的目光明显闪烁了一下，这说明齐力知道她家住址。 但是齐力没有问，李锦也就不解释了，跟踪者果然对她了如指掌。 火车重新启动，穿行在茫茫夜色中。 对面铺青年回来的时候，齐力要和青年交换卧铺号牌，青年虽然不太乐意换去一个老大爷的对面床铺，但是齐力把《大众电影》杂志送给了他，也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朝李锦看了一眼，李锦低垂着眼帘，从没和他交换过一次眼神。 “谢了。” 青年拍了拍杂志对齐力笑嘻嘻地说完走向后面床铺。 这年头中年男人更好色，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发现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出门就挪不动腿了，还美其名曰一起下车。 青年躺在床上仔细品阅了一番杂志内页的名星照片，然后把卧铺号码拿在手上把玩。这时看到李锦朝卫生间走去，他探了探头，发现齐力已经躺下了，然后趿上鞋快步朝卫生间走去。 李锦在水房装了一杯热水正要返回，迎面被青年拦住了。 李锦朝青年翻了翻白眼，青年马上小声说： “你对面那男的和你不是一个车站下车，他的车票是到终点站的。你小心点他，我看他不像个好人。” 青年不想惹事，说完赶紧溜进卫生间。 李锦早就警觉，就算齐力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也不怕，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消失在齐力面前。五年药浴睡玉石板床练习柔术缩骨，她的焕颜术比师傅李木堂青出蓝胜于蓝，何况她还有异能，随时可以惩治对她动手的坏人。 李锦端着水杯回到床铺，余光看到齐力面对隔墙似乎睡觉了，身上的毯子从脚底一下裹到腋下，一件外套掖在下巴上，看起来确实是经常出差的人，能随时随地让自己保持舒适的状态。 李锦把水杯放到两床之间的小桌板上，躺到卧铺上拉上毯子，毯子还算干净，并没有难闻的脚丫子味，不过她还是把下巴的位置留出来，用外套盖在上身。 咔嚓咔嚓的声音好像奏鸣曲，熄灯以后车厢里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 李锦的呼吸一向很轻，此刻一点睡意也没有，为了让自己更像是睡着了的状态，特意加重了呼吸声。 她知道齐力一直在装睡，很可能就等她睡着了有所行动。 不知过了多久，偶尔两辆火车在铁轨交汇时闪过的光亮让车厢里燃起一抹旖旎，一切又归于沉静。 平躺了许久，她决定翻个身，正对着齐力的背影，可以更好的监视他的行动。 李锦微眯着眼睛，在夜色里很难看出她的视线。 听到李锦翻身的声音，齐力睁开了眼睛，在心中默数了六十秒，轻轻起身，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粒药片，打开小桌板上的水杯盖，把药片扔了进去，看着白色的药片打着旋融合在水里，重新盖好杯子，回到床铺躺下。 可能是神经终于放松下来，齐力很快睡着了，微微的鼾声伴着磨牙声许久不断。 李锦盯着小桌板上的两只水杯，咧嘴笑了。 ------------ 第424章坏人自食恶果 李锦晾的一杯水是留着第二天清晨漱口的，既然齐力往她的水里下了药，那这杯水还得当着齐力的面喝几口才能打消他的疑虑，于是清晨车厢里的广播响起的时候，李锦伸了一个懒腰从床铺上坐起来，端起小桌板上的水杯喝了两口。 “哟，都六点四十了。” 齐力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英纳歌金表，睡意朦胧地打着哈欠。他这一宿睡得极不踏实，总是不放心给李锦的水杯里下的药被倒掉了，几次惊梦睁开眼睛，看到小桌板上的水杯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再偷瞄着李锦的睡相，李锦睡得安逸深沉，瞄久了眼皮沉重闭上，很快又再次惊梦眼开眼睛…… 功夫不负有心人，李锦终于喝水了！ 齐力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坐起来整理衣领，拿起自己的水杯一口气喝完，然后向李锦传授他多年保持清晨喝一杯凉白开养生的习惯。 “人体百分之八十都是水分，多喝水可以净化身体，促进身体垃圾排出体外……” 李锦端着水杯微笑着听齐力夸夸其谈，直到齐力收声，她的一杯水也喝完了。 车厢广播餐车已经准备好早餐，齐力走去餐车吃饭。 看着齐力脚步轻快地消失在走道尽头，李锦拿起齐力的水杯闻了闻，又把水杯底对着光打量。齐力下的药无色无味不留一丝痕迹，看来只能通过服药后的状况才能判断是哪种类型的药。 五年来，李锦熟记世面上所有中西药物的功效和成分，除非是没有面世的药，不然她都能判断出来。 齐力吃过早餐回来又坐回了他昨天坐在窗边的弹簧凳上，看起来像是在欣赏窗外的风景，但是李锦能感觉到他不时偷瞄着她。 齐力可不是在偷瞄李锦的美貌，而是在观察吃了他下的药以后的反应。 李锦靠在床铺上一副悠哉游哉的神情。 齐力皱起眉头，翻过手腕看了一下大金表，按说这个时间李锦也该有所反应了……正奇怪是不是药片失效了，他发现大金表表盘上的阿拉伯数字飞舞起来，旋转着放大越来越看不清楚，浑身也像被抽走了精气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大脑突然之间一片空白，整个人朝小桌板趴去，眼皮吧嗒合上再也睁不开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昨天夜深人静之时，没人注意到李锦用意念挥手之间把下了药的水转入了齐力的水杯，再给自己造了一杯甘泉水，今天齐力自食恶果喝的是自己下了药的水。 经过仔细考虑，李锦决定还是不叫乘警来收拾齐力了，万一乘警问起来为什么知道齐力下药当时不喊人帮忙，她很难说得清当时的想法，再牵扯出李木堂和李帅，哪方面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李锦走过去叫了齐力几声，齐力双手垂在膝下没有一丝反应。 “才吃过早饭又睡着了……” 李锦在众人投来的目光中用巧力把齐力送回床铺，等齐力躺倒，她试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翻了翻他的眼皮。 齐力服下的应该是新型迷药。 李木堂教她研究了五年的中西各类型药物，倒没教她研究那些旁门左道的黑药。 以后得补上这一课，关键时刻可以防身。如果不是齐力跟踪技巧太过拙劣，被李锦识破了，所以时刻提访着，万一有人悄无声息地给她下了迷药，还真保不准就着了道呢！ ------------ 第425章花样年华（一） 新房东的联系方式还是需要的，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万一遇到什么特殊情况，起码有一个人可以联系。 李锦接过苏羿递来的名片，看到名片上“苏木”三个字，马上想起了苏南理的名字。难道他们是兄弟？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发现李锦盯着名片发怔，苏羿笑着问。 其实不用问苏羿也知道，凡是临风城中的美女，有哪一个在收到苏木的名片后会不惊喜激动，不过她们却不知道伴随惊喜而来的还有什么…… 金色名片散发着丝丝果木香气。 李锦收好名片淡淡地说道： “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你们，每个月你们按时来收房租吧，如果我要退租会提前通知你们。” 李锦的神情并无半分惊喜，这让苏羿万分奇怪，不过转念一想，估计李锦是才到临风城的外地人，并不知道苏木在临风城的地位。 李锦说完打开院门进去，根本不想再跟苏羿再多说一句。她知道苏羿和苏木都是富家少爷，跟这种人多话只会招惹麻烦。大师姐曾反复警示过，世间的男人不可信不可亲近。 “李锦，你楼上的邻居还好吗？” “不清楚你指的是什么，我还有事。” 李锦觉得苏羿的提问莫名其妙。既然这栋破楼是他们的房产，他们自可以亲自去查看租户的情况。 “嗯，我去看看。不打扰你，记得有事打电话，晏少一定会非常乐意接听你的来电。” 苏羿说这话时李锦已经走进屋内。他在李锦的院门口站了一会，似乎在欣赏满园的鲜花，又似乎在窥探二楼住户的动向。 苏羿好像很关心二楼的住户呢！难道他们有什么恩怨，想到昨夜初次见面时，苏羿对着二楼窗口目露寒星，李锦决定查看一下二楼那对夫妻在梦境里的情况。 二楼的男主正在梦境里大摆喜晏，伴娘团众星捧月，身穿龙凤吉服的新娘，头上身上满是金饰，好像一个浑身发光的金人。新郎举杯敬酒，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瘫痪男人回到年轻时，果然换了老婆！ 再看二楼的女主，正在大学校园里读书，清风绿柳下，长发飘飘白裙摇摇，青春文艺气质动人。 这就是所谓的各自安好吧！ 梦境中的每个人似乎都找到了生活的目标，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李锦滑动白色光幕，再次看到了苏南理。 苏南理坐在无为禅寺的唱经阁里，双腿盘膝双目微合，手持佛珠口唇翕动，光影闪动，日月转换之间，梦境时光已逝去一天又一天。 枫林路，一栋白色房子被夕阳染成了桔红色，房门旁挂着一块刻着“白庐”的木牌。 苏羿打开大门，目光在昏暗的客厅里扫了一眼，然后走向里面卧房。他以为苏木还在昏睡，小心地推开一道门缝，突然看到苏木坐在床上，目光炯炯地望向他，不由得身子微微一颤。 “北乔，这么快就醒了？” 苏羿打开灯走近苏木，灯光下苏木的目光柔和了些。 ------------ 第426章花样年华（二） “我又酿了一坛黑加仑酒，你要不要现在尝尝？” 苏羿的手搭在了苏木的手上。 苏木像被蛇咬了似地飞速缩回手，随即跳下床。 “我不渴。” 苏木说完快步走进浴室。 浴室镜子里，一张清逸绝尘的脸让他既熟悉又有些陌生。脑海里还在不断冒出许多光怪陆离的画面。 他已经成功降临人间，并且变成了一个和他相貌一样的青年－苏木。 此后他将以苏木的身份生活。摸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苏木，纨绔浪子！” 显然他非常不喜欢苏木的身份。不过这算是在没有仙界通行令的情况下，上神下界不错的身份了。 浴室门打开，氤氲的热气随着扑了出来。苏羿急忙拿起浴袍递到苏木的手上。 苏木看了苏羿一眼，歪了歪头，接过浴袍套在身上，随后扯下围在腰间的白色浴巾。 “有事？” 苏木伸手抹着头顶微卷的短发，走到落地窗边，望着窗外漫天的晚霞，脑袋里的思绪慢慢理顺了。 “啊，有事。” 苏羿顿了一下。 “我已经把老丁处理了，不过没让那个妞搬走，老丁已经收了那个妞的租金，和那个妞签了一年的租房合同，咱们不能无缘无故让人搬走。” 苏羿的声音有些低沉。从他遇到苏木的那一天起，苏木从来不会用刚才那样疏离的目光看他，更不会出语示意他不该呆在房间里。 苏羿观察着苏木的反应，很想告诉苏木，今天他再次看到李锦，可以肯定李锦会是一个不错的“女友”选择，他能闻到李锦身上散发出的纯净清雅，不沾俗世浊流的味道。 不等苏木说话，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 苏羿把满腹的话咽了回去，快速拿起手机递到苏木手里。 “是老爷子的电话。” 苏羿担心苏木不愿意接听电话，递到苏木手里时已经按下了通话按钮。 “嗯，好，我马上到。” 苏木接电话的态度让苏羿感到吃惊，以前苏木接听晏老爷子的电话从没有这么温顺的语气。 苏木今天是怎么了？ 苏羿一脸狐疑地看着苏木换衣服出门，这才想起要跟上。 苏羿抢先一步打开车门。 “老爷子想你了？” 苏羿身为苏木的特别助理，除了要保护苏木的安全，还要陪苏木吃喝玩乐，帮苏木选“女友”玩刺激，最重要的是负责让苏木有钱花又不受家族规矩的束缚。 自从晏老太爷把白庐赠给苏木，白庐便成了苏木的世外桃源，晏家上下再没过问苏木的私生活。 苏羿知道晏老太爷是不会想念苏木这个不孝子孙的，晏老太爷对苏木只有怨念，并且怨念极深。 苏木注视着前方道路，似乎没有听到苏羿的问话，苏羿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苏木转头看着苏羿，似乎在探究苏羿心里的秘密。 苏羿又一次被苏木疏离的目光给刺痛了。 “你知道老爷子病了吗？” 苏羿愣了一下，心里的刺痛感突然消失了。原来苏木是关心钱袋子的安危，不是厌弃他了。 ------------ 第427章花样年华（三） “知道，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你……” 苏羿发现苏木并没有在听他的解释，只好收住话茬专注开车。 红色超跑从凤凰大道路口飞驰而过。 李锦正在路边摆放鲜花摊，突然感觉到眼前划过一道耀眼的红，抬眼看时，只看到两道红色跑车的尾灯。 苏木和苏羿从医院的电梯里走出来，立刻被一群记者给包围了。 苏羿沉下脸警告记者不要胡编乱造进行不实报道，伸着双臂护着苏木走向门禁森严的特护病房。 晏老爷子的病房里站满了人。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看见苏木，马上从人群里挤出来扑到苏木的身边，抱住了苏木的大腿，糯糯的叫着：“叔叔，叔叔。” 稚气的童声让病房里沉闷的空气有了一丝生气。 “阳阳。” 梁婉伸手去拉儿子，晏阳依然抱着苏木的大腿不放。 苏木从来不知道侄子对他会有如此的热情，弯腰正要抱起晏阳，晏阳扬起圆嘟嘟的小脸问道： “我妈妈说，你把我爸爸给藏起来了……” “阳阳！快过来。” 梁婉用力扯过儿子，漂亮精致的脸上满是尴尬。 围在床边的医生这时散开，为首的医生连连摇头，示意病人家属跟他去办公室。 苏羿抢先一步跟医生走出病房。 梁婉拧了一下眉心，走到病房门口叫住苏羿。 “你能代表病人家属？” “那不能。” 苏羿的脸色不变，他早见惯了晏家大少奶奶的威风。 “不能就让开。” 梁婉牵着儿子的手，高挺着胸脯从苏羿身边走过。 苏羿回到病房，这时才看到病房里还有一位不想见到的人，苏木的表哥韩深。 韩深冷眼盯着苏木。 晏老爷子口唇泛白，双目深陷，插着管子的身体瘦如一把干柴。不用医生说，苏木也知道晏老爷子的时间不多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 苏木抬眼看向韩深。 苏木刚才接到晏老爷子的电话时，晏老爷子还能在电话里训斥他，让他马上到医院，有事需要他见面说。这才不到一个小时，老爷子就病危了。 “这得问你了。” 韩深推了推无框眼镜，白净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轻笑。 “问我？这倒奇怪！” 苏木挑了挑眉毛。 韩深一向说话做事出人意料令人难以琢磨，苏木虽然和韩深一起长大，对韩深斯文外表下的心思却并不了解。 “前几天你去哪儿了，都干了什么？” “管你什么事！” 苏羿讨厌韩深故弄玄虚的样子。 苏木在自家海岛开派对，韩深的耳目当然会报告给他。 “呵，你是什么身份，敢跟我这样说话！” 韩深一脸阴狠。 苏羿被韩深的话给激怒了，握着拳头朝韩深走近。苏木把苏羿拉到一边，让苏羿先去病房外面等。 “你有话直接说。” 韩深还没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刚才他从苏羿的乌黑的眼里看到了两团燃烧的火焰。 “我没话说。” 韩深觉得没必要在病房里呆下去了。 律师因为晏老爷子昏迷不醒无法在遗嘱上签字已经走了。没能帮梁婉拿到想要的遗嘱，他也不想暴露和梁婉的关系。 ------------ 第428章花样年华（四） 十五岁的李雨已经和父亲一样高了，笑起来还像小时候一样斯斯文文地，和李锦打过招呼去厨房帮忙盛饭菜。 李锦回来得匆忙，没能仔细给家人选择礼物，临时在兰医堂的药房配了几味醒神的香药做成香囊送给大家。汪桂珍拿着墨绿的香囊像捧着一个宝贝似地不舍得放下，不停催促李锦多吃菜。 明天钱利国要请大家吃大饭店，李帅因为有一台手术走不开，只好给钱利国打电话致歉。钱利国让李锦听电话，听到那头大舅一直叫小娇娇的声音，李锦又想起了大舅亲手给她编的草背篓，第一次坐在草背篓里去东方红林场给回应大舅讨公道的情景历历在目。 “我家小娇娇长大了，明天大舅要给你一个大红包。” 听到有大红包收，李雨一改斯文的模样抢过电话连声说他也要。 钱利国哈哈笑着表示人人有份。 放下电话李雨向姐姐讲起大舅家刚搬的大别墅，大别墅的前院有喷水池，后院可以踢足球，还有秋千架可以荡秋千，比他们家的小楼要豪华多了，只有城中身份最显赫的人才能住在那里。 “又替你大舅吹牛。”汪桂珍打断了李雨的话，把菜碗往他面前推了推，让他赶紧吃完上楼复习英语。 李雨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了。 钱利国住在豪华大别墅，家里有司机有保姆，一直想接母亲同住，汪桂珍连去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她不想面对马玲。 五年了，钱利民离婚以后一直单身不娶，马玲却再婚还生了一对双胞胎，这等于打钱利民的脸，不是马玲生不出孩子，是钱利民无能。 “妈，我三哥明天去不去吃饭？” 大哥难得有时间请全家人吃饭，钱利娟当然乐于赴宴，可是想到三哥和大嫂之间的关系，也替三哥钱利民感到尴尬。 “利民要外出学习，明天肯定去不了。” 汪桂珍心想就算钱利民有时间也肯定不能去呀，就算钱利民的心再宽，看着自己以前的媳妇抱着她和自己大哥生的孩子也辣眼睛啊！ “我到时候去学校看我三舅，顺便再请教他问题。” 李锦很想家庭聚会大家都在，可是她也知道三舅和大舅的关系已经变得复杂难堪，两个人肯定不愿意同框出现，她也只能分别相见了。 夜里钱利娟几次驻足在李锦的门外听动静，女儿回来了总让她有不真实的感觉。 李帅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让她不用再担心了，李木兰说李锦已经完全好了就肯定不会再有问题了。钱利娟点头笑着回到卧室，脸贴在丈夫的胸口问： “小娇娇长成大姑娘了，现在不用再担心她的病，但是也该为她的将来做打算了。要不送她去当兵吧，在部队考军校什么的前途也不错，到时候也能配得上晏北樵。” 李帅一听乐了，原来妻子想的是女儿的婚姻。 晏家一直关注着李锦养病的情况，晏老爷子前几天还特意让保姆送过来一箱野山参，说是等李锦回来可以补身体。 晏家看中的是两家世交知道根底，亲上加亲倒是好的，可是女儿的事业前途可不能仅仅是为了匹配一桩婚姻。 ------------ 第429章花样年华（五） 钱利国订的是聚香楼大饭店VIP包房，下午六点开席。大清早汪桂珍就跟钱利娟说好，晚上吃完饭就赶紧回家，不想和马玲多呆一分钟。钱利娟笑着点头，出门时跟母亲约好，等她下午五点半下班回家再一起坐车去饭店。 为了晚上的聚会李雨请假不上晚自习了，临出门前请姥姥帮忙把他的衬衣和西裤熨烫一下，晚上他得穿得正式一点，聚香楼是全城最贵饭店，穿得邋遢是不让进门的。 “不让进门就不吃了，还省钱了。” 汪桂珍嘴上这么说，等李雨前脚刚走，她就拿出烫衣板把李雨的衣裤给烫好了，又想起女儿晚上可能会藕色连衣裙，也顺便一起熨烫了，经过李锦房间的时候看到房门是虚掩的，估计李锦已经起床了。 轻轻叩门，没有听到动静，推开门探头看了一眼，李锦不在屋里。于是站在门口朝卫生间望去，看到李锦从卫生间出来，汪桂珍把李雨的话重复一遍，要去聚香楼得穿着体面一些。 李锦可没有想到要穿什么去吃饭，在BJ的五年她又长高了五厘米，现在一米七四的个头，骨肉匀称，身材比例完美，随便穿件T恤牛仔裤都青春飞扬美丽。 哪有小姑娘不爱美的，汪桂珍不相信李锦对打扮不感兴趣，跟着进屋，把李锦的衣柜打开，还真没发现一件像样的衣裙。以为李锦昨天带回来的行李里有衣服，结果打开来发现里面是几本发黄的书和一些晒干的药材，只有一小包换洗的贴身衣物。 汪桂珍一脸失望，随即又替李锦愤愤不平。 “都怪你妈这些年都不给你寄点钱，在人家里白吃白喝还治病已经不错了，哪能还让人家给你买衣服。走，跟姥姥去商场，姥姥给你买裙子去。” “姥姥不用您给我买衣服，如果需要我以后自己会买的，我随便穿什么都能出门，不用听李雨的，就他喜欢讲究。” 李锦朝姥姥撒娇，抱着姥姥不放手，脸在姥姥的身上磨蹭着，久违的撒娇感觉太好了。她决定这两天尽情享受和家人团聚的时光，至于找江篱报仇，替李木堂寻找仇家暂时不作打算。 多年来形成的生物钟，早上五点李锦就醒了，意识到身在家中，身心陡然放松，起来在院子里练习了两遍柔术，听到屋里有人出来才回到楼上睡个回笼觉。这会整个人更加容光焕发美丽非凡。 “都多大了还这么没正形。” 汪桂珍抱着李锦呵呵笑着，嘴里责备着心里却是很享受这难得的祖孙之乐。 中午的时候钱露来了，钱露的变化很大，李锦几乎认不出来了。 “奶奶，你看姐姐真不认识我了。我看姐姐的样子倒是没什么变化，不对姐姐又长高了。” “是呀，你姐又长高了，真愁人，要是男孩子不长个一米九都配不上她。” 钱露听到奶奶这么说笑得更灿烂了，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个子高，在学校总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现在跟李锦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 第430章孩子们都长成大人了（上） 钱露今年下午没有课，等不及晚上聚会，提前跑来见李锦。姐妹俩很快熟悉起来，一起相约去商场买裙子。 钱露说起这几年的变化，觉得变化最大的是堂叔钱利军。家里人都知道钱利军忙于生意不谈女朋友，其实钱利军在外面有不少女性朋友。 “可花心了！” 李锦不敢相信，儿时看起来像个瘦猴子似的钱利军会是个花心大萝卜。 钱露买了两个蛋筒冰淇淋递给李锦一个，按照李锦的常识是不吃冰的，可是不忍心败了钱露的兴致，接在手里犹豫着舔了一口。 “吃吧，我家现在也不差钱了。我爸的豆制品店生意挺好的，一年不少挣钱。我妈送我弟学围棋学吹笛子学画画，可劲培养他的才艺，我要是当初也有那么好的条件，我肯定不会考幼儿师范中专。” 钱露一边咬着蛋筒冰淇淋，一边又说： “你不知道，小军叔叔上次去我学校看中了我同学，又买项链又买花追求人家，等我同学答应和他约会，他又失踪不见了，我同学一直问我怎么才能找到他，我都不好意思说……” 钱露撇了撇嘴，被小堂叔连累在同学面前不好交待，想趁着今天聚会见到钱利军问问，就算始乱终弃不愿意和她同学交往了，总得要说一声分手吧。 “感情的事最好当事人自己解决。” “那他不该追我同学，我也是没办法，希望他今天最好出现。” 李锦没有接话，世上最说不清的事就是感情。可能前一秒还恨一个人恨得要命，后一秒可能就又爱得要死要活。爱情就是短暂的神经病，身陷其中的人难以自拔，旁人说不得管不得。 专柜里摆满了各式各色的衣服，看得人有些眼花缭乱，感觉哪件都不如她身上的白T牛仔裤舒服好看。 逛街的时间总是很快，不知不觉已经下午四点了，在钱露的建议下，李锦选了一件白色连衣裙，钱露选了一件红色裙子和白色无袖上衣。在店员不断折夸赞声中，两个人穿上新裙子走出了商场。 钱老二夫妻俩带着两个外孙女最先到达饭店包厢，钱红霞跟着钱老三夫妻俩随后走进房间，虽然都在一个城市，大家也有些日子没见面了，落座以后热烈地聊了起来。 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闹，钱红霞马上起身走到门口去迎，看见小孙子王小明，佯装生气责怪他在公众场合不懂规矩大声喧哗。王小明转头瞅了一眼钱利伟，那意思我又替你承受了不白之冤，你得补偿我。钱利伟会意地点头眨眼，随后走进屋里跟父母热情地打招呼。 等李锦和钱露一左一右挽着汪桂珍进门的时候，屋里的人都站起来一起上前迎接。 钱红霞拉着李锦的手直呼不敢认了，除了脸模子还有小时候的影子，这身量就跟电影画报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哪有那么夸张，就比普通的小姑娘长得高一点。” 钱利娟不想女儿被夸得太过容易产生虚荣心。 “孩子们都长成大人了，我们也都老喽！” 大家说笑着重新坐好，就等钱利国一家到来了。 ------------ 第431章孩子们都长成大人了（下） 五年前见到钱利伟和王小明还不觉得什么，那时大家都还是少年，现在他们都是青年了，王小明显得更加清俊，钱利伟又更加圆润了。两个人和李锦还像从前一样又怕又爱，坐在一起想说话又担心话题让李锦不舒服，支吾着等钱露开口。这五年，他们和钱露相处的时间多些，说起话来也更加不用顾及。 “小军叔叔今天不来？” “我哥他又不知道去哪出差了，你还指望他能来参加这个聚会？他最怕和家人坐在一起，我妈肯定又要催婚他。” 一杯热茶过后，孩子们聊得热络起来，钱利伟对哥哥钱利军极尽打压。钱利军做生意成功不成功钱利伟不知道，但是父母手里的钱越来越多他是清楚地，父母的钱当然是钱利军给的。 钱利伟会壮着胆子朝父母要钱买高档名牌衣服鞋子，父母嘴上说不能乱花钱，还是会满足他的要求。钱利伟手里有钱请女同学看电影下馆子，也会经常替王小明支付买学习资料和音像制品的费用。 钱利伟虽然花着哥哥钱利军挣的钱，但是他始终瞧不起哥哥的身份，做生意得有公司，钱利军整天拎着个皮包天南海北靠吹牛做生意，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那你可以跟你哥说。” 李锦觉得兄弟之间没什么不可以说的，钱利伟却吧嗒一下嘴表示对牛弹琴。 “能赚钱也是本事，只要不做坏事就好了。小伟叔叔，你要是能联系上大军叔叔帮我跟他说一声，我同学还等他回话呢，他不能就这么玩失踪对我同学不管不顾了。” 钱露不失时机地帮同学争取和钱利军联系的机会，钱利伟又吧嗒一下嘴，扭脸对钱露尴尬地笑了一下： “你还不知道吧，我家每天都有小姑娘打电话找我哥，我爸我妈问她们是不是我哥的女朋友，她们又说不是，你同学是不是承认是我哥的女朋友？如果你同学承认是，那她可以找我爸妈作主，我爸妈肯定会让我哥给你同学一个交待。” 钱利伟已经学聪明了，直接把烫手的山芋扔回给钱露，如果女方觉得心有不甘可以找他父母要说法，他可不想当传声筒，没有好处的事他才不做。 钱利伟的人生信条是损人利己的事酌情处理，损人不利己的事坚决不插手。 年轻人聊得热烈，长辈们说得更欢。钱老三媳妇和汪桂珍许久没见，拉着手不肯放下，非要让汪桂珍到她家去尝尝她刚学会做的黄米糕。在城里做黄米糕材料要比在乡下讲究多了，光是撒在黄米糕上的一层细碎的干果仁儿都有好几种。 汪桂珍笑着推辞，如今两个妯娌的手里都比她有钱，她替她们高兴。 就这时穿着旗袍的服务员推开了门，钱利国走了进来。 看到钱利国身后跟着走进来的人，大家都愣住了。 钱利国没有带媳妇马玲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位十七八岁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色蕾丝连衣裙，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上绑着一个暗红色丝绒蝴蝶结，进门时脚步停顿的样子好像在舞台上谢幕的姿势。 ------------ 第432章傲娇表妹 这个季节的北方还有些冷，光着腿穿轻薄的裙子就算穿的人不觉得冷，看着的人也觉得冷。钱红霞看着女孩的光腿咂着嘴，钱老三媳妇似乎猜到了女孩的身份，掩嘴和身边的钱老二媳妇小声说了一句。 汪桂珍听到钱老三媳妇的话神情立刻就不好了，盯着女孩仔细打量着。 见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他的身后，钱利国笑着退后半步，给女儿充分亮相的机会。 钱湘跟着父亲的介绍一一称呼众人，看到李锦时挑了挑眉毛： “你就是天才小福星？” 李锦被钱湘问得一愣，随即笑着否定。 “就是了，都是乡下人封建迷信。” 钱湘在父亲的身边坐下，伸手整理连衣裙的裙摆。对于桌上的美食不屑一顾，王小明和钱利伟跟她说话她的眼皮抬都不抬一下。 在她眼里在坐的各位都是乡下人，包括她的父亲。就算她的父亲已经是企业家了，按照她母亲的话来说骨子里的乡下人劣根性不可能改变。 “湘湘，别光坐着，吃点菜。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哪有力气跳舞。” 钱利国举起筷子要给女儿夹菜。 “我从来不吃晚饭，如果没别的事我走了，晚上学校还有活动。” 钱湘站起来就要出去，如果不是看在父亲给她一个大红包的份上，她才懒得过来认亲。 “我帮你跟学校请假了，你再多坐一会。” 钱利国伸手拉住女儿，钱湘甩开手瞪向父亲。钱利国不好再挽留，跟着女儿走到门外又掏出一百块钱让她打车回学校，目送女儿离开才转身回到包厢。 “天都黑了，你怎么不开车送她回学校？” “没事，打车也方便。” 钱利国对母亲笑了笑，他以为把女儿接来可以让母亲高兴一下，也能让叔叔婶婶改变对他的印象。他可不是色魔，当年强迫了城里的女青年才生下的女儿，他是真心喜欢蓝月，蓝月也是自愿和他在一起，钱湘可以说是他们爱情的结晶，虽然这份爱情转瞬即逝。 “钱湘长得漂亮气质又好，你让她自己打车也放心？” “……” 面对二婶的质疑，钱利国无言以对，他当然想亲自送女儿回学校，但是今晚是他宴请家人，如果他离开了，这晚宴岂不是要泡汤了。 “大家吃菜，都是一家人不用拘束，小明小伟你俩个多吃点。我听说你们大学的伙食不太行。” “我们学校的伙食老好了，天天有排骨肉。” 王小明和钱利伟异口同声，钱利国呵呵笑，他不过是随口一说，两个小子还当真了。 如今女儿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用零食和漂亮衣服哄哄就肯听他的话了。 钱湘一直跟着母亲蓝月一起生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足为奇。蓝月从始至终都嫌弃他，即使和他亲热也是一副嫌弃的神情。 钱利国不想再纠结和蓝月的过往，问起李锦在BJ养病的生活。大家也都很关心李锦这五年来都是怎么养病的，哪有医生给人治病不要钱，还要倒贴住宿伙食费的。 ------------ 第433章混乱的家宴 李锦曾经也和大家一样疑惑，后来才知道李木堂之所以不肯收钱帮她治病，一是因为还晏家姑奶奶的人情，二是为了把兰医堂的秘术传承下去，而李锦正是李木堂发现的最佳人选。 当然，这些原因她是不能跟家人们说的。每天在兰医堂泡药浴吃素餐倒也可以称之为治病调养。 “原来泡澡还能治病！” “其实人的五感都是治病调养的通道。” 李锦的解释让钱老二媳妇觉得有道理，跟汪桂珍打趣以后也要泡药浴争取长寿。饭桌上的气氛终于热烈起来，钱利国让服务员拿酒，他要和两位叔婶好好喝几杯。 长辈们觥筹交错，小辈们离开饭桌聚在一旁的沙发上聊天。钱露又说起她同学和钱利军的事，钱利伟被说得烦了，问她那位女同学是不是和钱利军上床了，如果以身相许了就让那位女同学直接到家里来，自然会由父母作主不让她吃亏，如果没有就别再纠缠，谈恋爱又不是必须娶回家，一味纠缠只会让人避而远之。 钱露不高兴了，很明显钱利伟是在向着哥哥钱利军说话。 两个人互不相让争执起来。 “你们别吵了，又不关你们的事。” 王小明试图劝架，效果甚微。 “你别担心，他俩见面就喜欢吵架，我都习惯了。” 王小明朝李锦解释。李锦摆弄着桌上的一副扑克牌，对钱露和钱利伟吵架并不担心。她在想刚才惊鸿一瞥的表妹钱湘。 这时服装员走进问哪位是钱利国先生，前台有电话找他。 “谁会打电话到这里找你？” “我去去就来。” 钱利国没有回答母亲，匆匆出门直奔大厅前台。知道他今晚在这里宴客的除了到场的亲人就只有妻子马玲了。马玲这个时候找他肯定是为了双胞胎儿子的事。 中年得子，还一胎得两个儿子，钱利国把一对双胞胎儿子当成了心尖子。 “喂，利国，不好了……” 听到妻子紧张的声音，钱利国的心悬了起来，赶紧问是不是儿子生病了。 “不是的，是钱湘，钱湘被人绑架了！” 听到这个消息钱利国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 “你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才有人打电话到家里来要找你，他说钱湘在他手上，要你拿十万元他就放人，如果报警他就撕票……” 马玲的声音被孩子的哭声掩盖了。 钱利国放下电话就往外面奔去，走了几步又想起得向包厢里的家人们交待几句，又回转身跑回包厢，说家里有急事必须得马上回去。 钱利国火急火燎地离开了，大家这时也吃得差不多了，纷纷起身准备回家，服务员过来找人买单。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身上也没有带那么多钱。 钱利娟从皮包里拿出皮夹，全部掏出来还不够付三分之一饭钱，涨红着脸跟服务员说去打电话，她想叫李帅过来买单。 大家只好又重新坐下，汪桂珍尴尬得脸都不知道往哪搁了，大儿子请客吃饭半道跑走了，肯定是被媳妇叫回家挨训了。请家人吃饭却不带上媳妇，换上谁心里都不会痛快。 ------------ 第434章绑架案（一） 和汪桂珍一样想法的还有钱老二媳妇和钱红霞，钱红霞忍不住说出了口，钱老二媳妇嘿嘿笑，汪桂珍黑着脸不说话。 “女人就是思想复杂，本来没有的事非得编排出事来。我看大国不是怕媳妇的人，如果真怕媳妇他也不会请咱们过来了，应该是家里真有事，你们老娘们别瞎想。” 钱老二有酒壮胆说起媳妇来也不用顾及了。当着大家的面钱老二媳妇觉得脸有点挂不住，不过跟吃饭没钱结帐比起来这点脸面也不算什么。 “要是利泰和小红在就好了，他们两口子有钱。” 钱利国特意请了弟弟钱利泰夫妻过来，两个人当时没有明确表示会不会赴宴。钱利国曾经拒绝了陈小红家的提亲，陈小红对钱利国一直心怀怨恨。现在钱利国发达了，陈小红心里的怨恨就更深了，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拒绝和钱利国来往当然是她最好的选择。 “我爸和我妈哪有我大伯有钱啊，我妈的钱都给我弟交学费了。” 钱露及时帮父母申明，这时她和钱利伟的口水仗以胜利告终，心情很愉快。 “别争了，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等着。” 汪桂珍伸手抚摸了一下钱老二两个外孙女的头，担心天黑外面冷把孩子冻着。大家鱼贯着往外走，看到钱利娟神色异样地快步走来。钱红霞问她李帅什么时候能到。 “十五分钟能到。” 钱利娟咽了一下口水平复心情，探头看了一眼坐在房间里的母亲，还是决定把惊人的消息告诉大家。 关上包厢门，钱利娟对回到座位上的叔叔婶婶们说，钱湘被绑架了。 大家惊得说不出话。 “你听谁说的？” 汪桂珍的声音更吓变调了。刚才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现在果然应验了。长得漂亮的小姑娘晚上独自一个人坐出租车去那么远的地方，家长就该格外关注才对。 “我在前台接到我大嫂的电话了，她以为我大哥还在这儿……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咱们能怎么办呀，赶紧去他家里看看啊！” “难怪大国刚才神色不对匆忙走了，遇到这种事肯定得报警。” 大家又都忘了要买单，急匆匆往外走，又被服务员给拦住了。一大家子人在屋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却也没有办法。 李锦看过报纸知道绑架案的特点，绑匪肯定会威胁家属不许报警。 大家都聚到钱利国家对解救钱湘也没有什么用，只会增加钱利国的焦虑，不如各回各家等消息。 李帅很快赶过来付了饭钱，又和汪桂珍钱利娟赶去钱利国家。 钱露不想回学校，王小明和钱利伟也想跟李锦在一起，四个年轻人决定行动起来解救钱湘。 “你们确定不上学了？” “最近没什么课，旷课一两节也没问题。” 大家虽然和钱湘才见一面，并且印象也并不好，可是钱湘被绑架燃起了他们心中的正义之火，解救钱湘就是抓坏人打击犯罪，每个人都斗志昂扬信心满满。 ------------ 第435章绑架案（二） “知道，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你……” 苏羿发现苏木并没有在听他的解释，只好收住话茬专注开车。 红色超跑从凤凰大道路口飞驰而过。 李锦正在路边摆放鲜花摊，突然感觉到眼前划过一道耀眼的红，抬眼看时，只看到两道红色跑车的尾灯。 苏木和苏羿从医院的电梯里走出来，立刻被一群记者给包围了。 苏羿沉下脸警告记者不要胡编乱造进行不实报道，伸着双臂护着苏木走向门禁森严的特护病房。 晏老爷子的病房里站满了人。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看见苏木，马上从人群里挤出来扑到苏木的身边，抱住了苏木的大腿，糯糯的叫着：“叔叔，叔叔。” 稚气的童声让病房里沉闷的空气有了一丝生气。 “阳阳。” 梁婉伸手去拉儿子，晏阳依然抱着苏木的大腿不放。 苏木从来不知道侄子对他会有如此的热情，弯腰正要抱起晏阳，晏阳扬起圆嘟嘟的小脸问道： “我妈妈说，你把我爸爸给藏起来了……” “阳阳！快过来。” 梁婉用力扯过儿子，漂亮精致的脸上满是尴尬。 围在床边的医生这时散开，为首的医生连连摇头，示意病人家属跟他去办公室。 苏羿抢先一步跟医生走出病房。 梁婉拧了一下眉心，走到病房门口叫住苏羿。 “你能代表病人家属？” “那不能。” 苏羿的脸色不变，他早见惯了晏家大少奶奶的威风。 “不能就让开。” 梁婉牵着儿子的手，高挺着胸脯从苏羿身边走过。 苏羿回到病房，这时才看到病房里还有一位不想见到的人，苏木的表哥韩深。 韩深冷眼盯着苏木。 晏老爷子口唇泛白，双目深陷，插着管子的身体瘦如一把干柴。不用医生说，苏木也知道晏老爷子的时间不多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 苏木抬眼看向韩深。 苏木刚才接到晏老爷子的电话时，晏老爷子还能在电话里训斥他，让他马上到医院，有事需要他见面说。这才不到一个小时，老爷子就病危了。 “这得问你了。” 韩深推了推无框眼镜，白净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轻笑。 “问我？这倒奇怪！” 苏木挑了挑眉毛。 韩深一向说话做事出人意料令人难以琢磨，苏木虽然和韩深一起长大，对韩深斯文外表下的心思却并不了解。 “前几天你去哪儿了，都干了什么？” “管你什么事！” 苏羿讨厌韩深故弄玄虚的样子。 苏木在自家海岛开派对，韩深的耳目当然会报告给他。 “呵，你是什么身份，敢跟我这样说话！” 韩深一脸阴狠。 苏羿被韩深的话给激怒了，握着拳头朝韩深走近。苏木把苏羿拉到一边，让苏羿先去病房外面等。 “你有话直接说。” 韩深还没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刚才他从苏羿的乌黑的眼里看到了两团燃烧的火焰。 “我没话说。” 韩深觉得没必要在病房里呆下去了。 律师因为晏老爷子昏迷不醒无法在遗嘱上签字已经走了。没能帮梁婉拿到想要的遗嘱，他也不想暴露和梁婉的关系。 ------------ 第436章绑架案（三） 钱利国是知名企业家，不说人尽皆知，起码在家具行业人人都认识他，家俱城开业的时候，他的巨幅海报铺天盖地从家俱城楼顶垂到楼下，每个经过的市民都会仰脸观望一下。 如果被人知道他的女儿被绑架了，那无疑于一个重磅炸弹投向大海，惊涛骇浪。就算这次女儿被成功接回家，以后难保没有坏人为了钱铤而走险再打他家人的主意。何况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被坏人绑架，就算完壁归来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怀疑清白。 钱利国不敢想像后果，捂脸蹲下。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没哭，当着妹夫的面更不能哭，但是心里已经落满了泪，无诉言说的痛比十八年前从东方红林场受冤回到靠山村时还要痛苦几倍。 李帅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依然劝说他报警，钱利国保持沉默。 “我觉得你爷说得对，这种事肯定得求助警察叔叔。” “能求助警察当然好，我觉得大堂哥一定有难言之隐。” 钱利伟白了钱露一眼，觉得女人头发长见识短。钱露不服气挤开他的位置，凑近李锦，等李锦的下一步行动。 今晚发生的一切李锦都看在眼里，对于老钱家的复杂关系也心中有数。大舅钱利国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为了促使钱湘的名声，此事肯定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刚才在饭店如果钱利娟够冷静，这件事都不应该让家人们都知道，特别是钱老二媳妇，那个大喇叭随时都能广播，幸好这里是省城，如果在靠山村，恐怕她早就憋不住要跟人播报这么劲暴的消息了。 李锦有过被绑架的经验，但那时没有人用她要赎金，钱湘这次的事情要严重得多，必须得想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既能救出钱湘，又能保全钱湘的名声。 “你们还是回学校吧，小明哥和小伟舅舅先把钱露送回学校。我也得回家看我弟回来没有，他说晚自习请假去吃饭，却没见他人，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李锦决定单独行动，越是隐秘的事越不能让更多的人参与。 在路口看着钱露和钱利伟王小明上了车，李锦没有按她说的回到大舅家和父母姥姥一起，而是独自坐上一辆出租车，她要重走一遍从聚香楼大饭店到省舞蹈学校之间的路。 发现出租车司机不停从车镜里观察她，她皱了皱眉头。 看到李锦对他起了厌烦，司机马上解释他是担心这么晚了李锦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安全。他也有一个上大学的女儿，从来不敢让女儿单独一个人晚上出门。 见李锦不说话，司机又问： “你是舞蹈学校的？” “舞蹈学校周围不安全吗？” 李锦反问，观察着司机的表情。 “倒也不是不安全，只是去那边要经过一个森林公园，白天还好，到了晚上黑漆漆的，经过那里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公园有什么好害怕的。” 李锦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当年她不就是被人绑到小公园的嘛。 ------------ 第437章绑架案（四） 经过森林公园的时候李锦特意观察了一下，正如司机师傅所说，晚上看过去森林公园一片漆黑，往森林公园大门口的马路上，几颗掉了叶子的老树在昏暗的路灯下看起来张牙舞爪有些恐怖。 李锦下了车，出租车急转掉头一溜烟朝城中开去。李锦望了一眼舞蹈学校的大门，大门紧闭，大门里灯光倒是一片璀璨，隐约可以听到教学楼里传来的音乐声。据说舞蹈学院的学生经常有演出任务，有时候排练到深夜甚至凌晨。 钱利国已经向学校核实过了，钱湘确实没有回过学校。李锦在隐蔽处变幻成钱湘的模样，大大方方地走到门卫室，请门卫开门。 在出入登记本上一眼就看到了钱湘出门记录，这时门卫要求她在归校一栏签名，李锦模仿钱湘的笔记签完，从门卫打开的小门走进学校。咣铛，小门在身后门严上锁。 李锦顿了一下脚步，顺着音乐声朝教学楼的练功房走去。 练功房里有不少人，男女学生结成对子在练习舞蹈动作。李锦的出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但没有人停下舞步。 发现学生们都朝门口看，舞蹈老师扭脸瞧见了李锦。 “不许停，继续跳。”舞蹈老师严厉地对学生们说完，转过身微笑着朝李锦走过来。 “钱露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爸爸要留你在家过夜，明天才送你回学校呢！” 舞蹈老师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了，身形保持得很好，脸上却藏不住岁月的痕迹。 李锦笑着点头，虽然换上了钱湘的样子，但是她对钱湘的一切都不了解，也不敢随便说话。 “小豪今天下午也请假了，我看你今天就不用练了，赶紧回宿舍休息吧。反正你和小豪是领舞，动作可以单独排练。” 李锦对于舞蹈老师的话只能点头，她倒想去钱湘的宿舍看看，但是不知道钱湘的宿舍在哪。转过身的时候她假装刚才崴了脚，舞蹈老师赶紧喊人扶她回宿舍。 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确实享受的待遇与众不同啊！ 李锦暗暗感叹着，扶着送她回宿舍的女生慢慢朝教学楼外走。 “钱湘，我还以为你跟小豪一起请假是出去约会放松呢！” 女生的笑意味深长，李锦品出点意思。婉约迂回地试探下，终于弄明白了，小豪和钱湘是同学，父亲和爷爷都是高官，跳舞纯属觉得好玩，再过两个月要出国留学，最近疯狂追求钱湘，想让钱湘跟他一起出国留学。平时两个人经常一起请假出校玩，今天下午两个人又一起请了假。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小豪被李锦列入怀疑名单，万一小豪追求钱湘不成因爱成恨把钱湘绑架了呢，这个绑架的理由非常充分。 “那就奇怪了，我看见小豪开车跟在你爸的身后离开学校的。” 听到这个消息李锦对小豪的怀疑更深了，不动声色地问出小豪的车牌车型和家庭住址，等那个女生离开，马上溜出学校。 ------------ 第438章真相很刺激（上） 最后一班公交车只有她一位乘客，坐在最后一排座位上，李锦仔细梳理着钱湘被绑架案。绑匪不傻，为了不被发现肯定不会用私家电话打给受害者家属。舞蹈学校周围没有公用电话，所以绑匪不可能把人藏在森林公园。如果绑匪有车，那他肯定有充分的时间把钱湘带到隐蔽地点再打电话找钱利国索要赎金。 小豪肯定是头号嫌疑人了！ 说巧不巧，小豪就住在河西别墅区，是她的邻居啊，跟她家只隔了三栋别墅。 看到一辆停在别墅院外的白色宝马车，李锦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小豪在家，这就好办了。 按下门铃，一位保姆跑出来开门，看样子保姆已经睡下了，边走向大门边系着衣襟。 保姆看到李锦的时候目光顿时愣住了。李锦马上明白保姆认得钱湘，因为她现在就是钱湘的样子。 “你找谁？” 保姆上下打量着李锦，李锦虽然是钱湘的模样，穿着的还是白天买的那件白色针织连衣裙，这时候觉得双腿有点凉飕飕地，脚上的皮鞋也热胀冷缩感觉有点顶脚。 “我找小豪。” “你是哪位？找他有什么事？” 保姆虽然上下打量着她，但是目光却是友善的。 “我是他朋友，有点急事。” 李锦笑着，目光朝二层楼亮灯的房间望过去，二楼的两面窗帘上映着影影绰绰的身影，但是看不出身影是男是女。 “你叫什么？是他什么朋友哇，不能什么人来我都让进。” 保姆见李锦笑着说话，她也笑着问。李锦这时必须得亮出杀手锏了，直接报出了钱湘的名字。 保姆显然愣了一下，随即问： “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妹？咋长得这么像呢，简直一模一样。名字也一样，真是奇了怪了。” 不等李锦回答，保姆又自言自语。 李锦仰脸盯着二楼的窗口，等保姆去传说，保姆也不再耽误，关上门转身小步快走回到别墅内。 二楼的那两面窗帘上的身影晃动几下不见了，过了一会，别墅门打开，走出来一个青年。 青年个子不高，目测比她矮半个头，纤瘦的身上穿着一套白色休闲西装。从远处走来脖子上挂着的银色项链闪闪放光。 小豪看到李锦显得很吃惊，下意识地扭头望向二楼窗口，然后按着心口似乎在平复刚刚的惊吓，隔着门问：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认识吗？” 以李锦的秘术，小豪不可能发现她是假钱湘。他之所以这么问只有一种可能，小豪把钱湘藏起来了。 “你真不认识我？” 李锦呵呵笑了，她就要吓唬吓唬小豪，说完伸手推开大门。 大门明明是上了锁的，李锦却毫不费力地推开了门，穿着白色连衣裙款款走进院里。一刹那，小豪以为见鬼了，惊叫一声反应过来，撒腿朝屋里跑去。 李锦的动作比小豪的动作快多了，不等小豪拉开门进屋，她已经抢先一步走进屋里直奔二楼。 听到楼下响动，钱湘从小豪的卧室走出来，猛然看见从楼下冲上来一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生，惊得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 第439章真相好刺激（下） 钱利国接到电话马上开车赶到小豪家，此刻钱湘已经清醒了，被父亲抱在怀里又羞又恼，挣扎着想要下地。这时看见母亲蓝月也来了，又赶紧别过脸不让母亲看到她的丑态。 此时李锦已经回到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听音乐。她知道明天钱湘的绑架案必定会真相大白，引起家人们的震动。 钱湘和小豪合谋要骗父亲的钱，借着父亲接她吃饭的机会上演了一出绑架案。她知道父亲肯定不会报警，因为蓝月绝对不允许女儿的名声被毁。 小豪愿意负担钱湘留学的费用，但是钱湘不想完全依靠别人，父亲有钱但是每次只会给她大红包，从不肯动大钱。以前只有她一个独生女的时候父亲尚且出手抠搜，如今父亲又有了两个儿子，对她肯定更不如从前了。 钱湘亲自策划的绑架案让老钱家人嘀笑皆非，钱利国咬了咬牙，拿出十万给钱湘出国留学。他知道，拿出这十万块钱，他和女儿的关系也从此了断了。 从小爱如掌上明珠的女儿，长大了却只把他当成提款机。这份难言的心酸让他情绪低落了好长一段时间。 没人知道钱湘被绑架案的破案经过，钱湘和小豪也很难解释得清，那晚看到的一个和钱湘长得一模一样的女生是什么情况。保姆更是不愿意参与主人家的纠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于给李锦开门一事闭口不谈。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钱湘达到了目的，也不再想那晚的古怪。两个月后钱湘和小豪一起出国了。 学校全都放假了，李锦依然处于休学状态。每天王小明、钱利伟、钱露轮流坐庄请她一起逛街滑旱冰打游戏倒也逍遥。她想等小伙伴们开学以后就去西南小镇找江篱报仇。 有了用秘术变成钱湘的经验，李锦对自己信心大增。让仇人多快活一日也许可能会伤害到更多的人。 至于考大学的事可以慢慢考虑，李帅和钱利娟有心送李锦也像钱湘一样出国留学，李锦当然不想他们花那个冤枉钱。她可不需要出国镀金，以她的医术不用上大学都能帮助更多的人，想考医学院不过是让自己行医名正言顺而已。如果李木堂肯认她作徒弟，她也可以以名医入室弟子的身份帮人看病。但是李木堂不乐意，她也只能掩藏名医徒弟的身份。 别人单学一个针灸就要学五年，她用五年时间学到了李木堂的毕生医术，李木堂为她骄傲，她也以师傅为荣，更想为师傅报仇。 报仇报仇…… 看着A4纸上写满报仇两个字，李雨张大嘴表示惊讶。 “姐，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报仇。你要是不相信我，我还可以叫小明哥和小伟舅舅一起帮你报仇。再不行叫钱露姐，她的力气比我可大多了。” “别瞎说，哪个要你报仇。我是在练习书法，你看这两个字我写得多好看。” 李锦把李雨推出屋外，拿起纸，看着满纸的报仇二字，已经等不及要出发去西南小镇了。 ------------ 第440章要远行 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声，汪桂珍急忙朝楼上喊李锦，“你爸妈回来了。” 医院组织的职工去北戴河疗养活动可以带家属，在李帅的一再劝说下，钱利娟终于同意陪李帅一起去。钱利娟不是不喜欢旅行疗养，她是担心自己出身农村，会让李帅的医院同事笑话。 看到父母兴高彩烈走进门，李锦决定趁这个机会向父母提出去西南小镇旅行。 “如果你一个人出门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都十八岁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十八岁也是孩子，何况你还是女孩子。除非有人陪你去。” “那我让钱露跟我一起去，要不叫小明哥和小伟舅舅也一起去？” 钱利娟摘下围在脖子上的丝绸围巾放到沙发靠背上，电风扇只起丝巾飘飘荡荡的，湖蓝和鹅黄相间的颜色特别好看。 汪桂珍从厨房出来看到沙发上的丝巾啧啧称赞。 钱利娟从拎包里取出几条花花绿绿的丝巾，是她在北戴河买回来送给母亲婶子们的礼物。 见母亲只顾着和姥姥在那边摆弄丝巾，李锦心有不甘，凑上前去撒娇耍赖，非要钱利娟答应。 “我说你不听，那你问你爸去。” 钱利娟把难题甩给了李帅。李帅正摆弄着这次出门前新买的索尼相机，抬头对李锦故意紧皱起眉头，他当然也不会同意让李锦一个人出远门，何况李锦所说的西南小镇并不是旅游胜地。 “说出你必须去的理由。” 李帅放下相机，一本正经地坐在饭桌前，看着对面的李锦。 必须去的理由当然是找江篱报仇，但是她不能说，只能随口编一个想去看看大西南风土人情的理由。 “没说实话！” 李帅的手指敲着桌面。 “我就是想去远一点的地方玩！” 李锦情急之下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把李帅给逗笑了，这时李雨打球回来了，进门看到母亲目光瞥向一边，似乎不愿意和母亲对视，对于母亲的招呼也充耳不闻。 “小雨，换掉球鞋再上楼。” 李雨转回身踢掉脚上的球鞋，光着脚对父亲微微点一下头，一手抱着蓝球一手握着一卷杂志匆忙跑上楼，砰地关上了房门。 “小雨这是在外面跟人打架了？” 汪桂珍把女儿送的丝巾装回塑料包装袋，瞅着李雨的背影摇了摇头又走进厨房。 “小雨最近开始和人打架了？” 李帅有点担心，以前李雨对父母可不是这种态度，每天早晚出门进门都会向父母打招呼，何况今天是父母出远门五天才回来，不说向见父母有多亲热，至少不该是这种态度。 “小雨是全校最乖的男生，他要是能和别人打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会打架的人了。爸，你就答应吧，我保证平安去平安回来，等我回来你想怎么安排我的前途都行。” 李锦也觉得李雨今天对父母的态度有点反常，但是她更关心能不能去成西南小镇。 李锦铁了心要出门，李帅当然不好阻拦，和钱利娟商量得负担四个孩子出门的全部费用。 ------------ 第441章弟弟的反常 “小明的费用咱们可以负担，钱露和小伟家里都比咱们富裕，我看就让他们自己负担旅行费用吧。我相信我三婶和二嫂也不会有意见的。咱们得给小雨准备出国留学的钱。” 听到父母提到出行费用，这个李锦可一点也不担心，凭她的本事随便造点东西出来都可以卖钱，如果她愿意随时可以成为城中首富，只是她不想太招摇，知足常乐，李帅和钱利娟的工资不高，也足够一家人丰衣足食了。 落实好可以一起出行的小伙伴，李锦终于安心了，迫不急待要去买车票，被李帅给拦住了，问清楚李锦要去的是和顺镇，马上打电话请朋友帮忙查看当地的气候购买连票。 拿到车票李锦非常激动，还有两天才出门，她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听到姥姥在楼下喊开饭了，迈着欢快的步子走出卧室。 “快点叫小雨下来，饭菜都凉了。你爸妈去晏爷爷家了，得吃过晚饭才回来。” 李雨的卧室门没关，看到李雨坐在写字台前的背影，李锦招呼他下楼吃饭。李雨好像受惊了一样“啪”地拉开抽屉把什么东西从写字台上划拉到抽屉里，然后站起来转过身，神情古怪地从李锦身边经过，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小雨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不会是生病了吧？” 李锦拉住李雨，对于这位比她小三岁的弟弟她一直非常关心的，顺手搭在李雨的手腕上，从脉象上看李雨很健康。难不成真是和别人打架受了欺负心情郁闷了？ “我没事。” 李雨滑开李锦的手慢吞吞地下楼。 李雨是那种不惹事也不怕事的孩子，就算被人欺负了也不会闷在心里，肯定会寻找帮助摆脱困境。 午饭后汪桂珍在一楼睡午觉，李锦敲开李雨的房门径直走到写字台前。 李雨看着写字台的抽屉显得有点紧张。李锦背靠着写字台盯着李雨的眼睛。 “你不会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不跟姐说，如果被我查出来你可就惨了。” “我不是说了嘛，真没事！” “嘴硬，想尝尝我的手段，我在BJ可学了不少让人张嘴说出心里话的法子。你想尝尝痛不欲生的法子还是要死要活的法子？” “……” 李雨微微一惊，瞪着李锦好像不认识了一样。他只知道姐姐是去BJ疗养的，可不知道姐姐还学会了刑讯逼供。 “行你不说是吧，那我可要动手了！” 李锦挽起袖子举起双手在耳边拍了两下，要让李雨开口太简单了，随便造些刺痒的毛球扔他身上就行了。李雨怕痒，那真是痛不欲生的感觉。 李雨意识到了李锦的手段，马上交叉双臂挡在胸前。 “行，你自己看吧，我不想说。” 李雨示意李锦看写字台抽屉里的东西。 拉开抽屉，里面是一沓杂志。 “是什么东西呢？” 李锦翻开最新一期《大众电影》，下面是《健与美》。她狐疑地扭头看向李雨。 “往下看。” 李雨的脸微微泛红。 ------------ 第442章封面女郎（上） 抽屉的最下面是一本封面劲爆的杂志，一行行标题足以让人血脉贲张，封面上的女郎更是清凉得衣不蔽体，身体扭动的姿势也分外诱人，和她清纯年轻的脸蛋形成鲜明反差。 像摸到一个烫手山芋，李锦赶紧缩回手。 “当我没看到。” 李锦红着脸赶紧往外走。少女怀春，少年骚动，谁的青春期没有过窥探两性秘密的时候呢！ 李雨为了一本两性杂志烦恼，她这个做姐姐的也是束手无策，千万不要让她给他解读什么生理烦恼。 “姐，你看清楚了吗？” “我都说了当我没看到，你别让咱爸妈看到，他们大人思想保守，肯定会把你的杂志给烧了……” “不是的，你误会了。” 李雨关上门挡在李锦面前，让她再去看看杂志有什么不同。 “我不要看，没什么好看的，太辣眼睛了。” “我晕，姐，那个杂志封面上的女郎是咱妈，你再仔细看看。” “啊，不会吧，怎么可能！” 李锦被弟弟给说懵了。 钱利娟今年都快四十了，长得只是比同龄人年轻一些，怎么可能成为那种杂志的封面女郎呢！ “别胡说，咱妈是正经人。” 李锦不相信又不愿意看杂志，李雨只好把那本杂志从抽屉里拿出来扔到李锦面前。 “你还不如我同学，我同学一眼就看出那个女的是咱妈。咱妈咋会干那种事呢，她年轻的时候缺钱？” 李雨又是咬牙又是握拳，内心五味杂陈。被同学拿来的杂志震惊和羞辱已经让他快要崩溃了，更害怕父亲看到这本杂志会发疯。 李锦这时终于看清楚了，杂志封面上的女郎是钱利娟，那张脸特别清纯干净，让人想起初恋，清澈的目光仿佛定格了时间，让人身陷其中难以自拔，丰满的三围和清凉劲爆的着装又引人遐想和骚动…… “不可能！这不是咱妈，不对，这张脸是咱妈，这个身体不是咱妈。” 李锦冷静下来认真观察封面女郎，迅速判断这张杂志封面照片是由两张照片合成的。显然杂志的主编很了解男性的需求，男人们通常渴望清纯面孔身材火辣的女人，所谓天使面孔魔鬼身材。 李雨拿起杂志依然红着脸，听完李锦的结论还是难以相信。 “就算这个封面女郎的身体不是咱妈的，可是这张脸是咱妈，大家只认脸，哪有通过身体判断人的。反正我没办法向别人解释，我快要郁闷死了。都不敢出门了，现在街边小报摊上都在卖这种杂志，我觉得咱爸很快就会发现了，如果被咱爸的同事发现了，那咱爸的面子往哪儿搁。” 这倒是个问题！ 李锦又把杂志拿到手上，看着封面女郎连连摇头，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销毁杂志。要销毁杂志可不容易，全城的报摊不说上千也有几百了，还不包括在街边兜售的小贩。 “姐，要不咱们去报警吧。” “这种事公安局是不会立案的。” 李锦深知这种事除了自家人着急，外人看的是热闹。 ------------ 第443章封面女郎（下） 对于李锦主动上门推销，花店老板娘连声拒绝，不过她的眼神骗不了人，李锦的鲜花实在太美太稀奇了。 “价钱合适的话，可以试着卖卖。” 老板娘的眼里闪着狡黠，她想做代卖。 “两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妈呀太贵了！我说姑娘，你懂不懂行啊？两千块可以买下我整个店里的花了。你这些花最多一百，一百都算多了，要不是看这花的颜色新鲜，我顶多给你八十。” “我的花花期长，香味好，颜色靓，放在家里一两个月不会凋谢。两千，不要我找别家。” 李锦转身出门，老板娘立马跟上。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没必要骗你。” “行，我今天豁出去赔本试试。” 李锦清冷的气质让老板娘折服了。 老板娘掏出手机摆好扫码付款的架式。 “我没手机，你给现金吧。” “这年头没有手机还能活？” 老板娘现出惊讶。 “刚丢了。” 李锦不紧不慢地说。 “你必须保证给我是独家供货。” 花店老板娘精明地捏着钞票不撒手。 “没问题，集贸市场这块只给你一家卖。” 李锦拿到两千元现金，决定去买一部手机，她想看看造梦APP显示在手机上是个什么样子。 从昨晚第一个造梦者正式进入梦境生活，已经过去八个小时了，梦境里的时间已过去半年。 二楼的那对夫妻都开始了各自的恋爱。 “听说苏南理失踪了。” “真的吗？不会吧！像他们那种人出门不是都有贴身保镖助理啥的跟着吗？咋会失踪呢？” “那我可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被绑架，不然绑匪肯定要联系他的家人。他家人也早该报警了，据说是和情人私奔了，网上都传疯了。” “切，我不信！苏南理又不像他的弟弟苏木风流成性，每次看到苏南理的新闻，苏南理都是一副高冷禁欲的样子。” “以前听说有个很红的女明星想要勾引苏南理，苏南理直接把那个女明星给废了。我敢肯定，苏南理不喜欢女人。 “得了吧，别忘了苏南理已婚生子，他的妻子还是雾津都的第一美人。” “坐等吃瓜。也许会有反转！” 几个手机店员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八卦新闻。 李锦起初没注意，直到反复听到苏南理的名字，才想起苏南理是她的第一个造梦用户。 此刻苏南理应该睡在某个隐密的地方吧…… 李锦不能说破苏南理的行踪。造梦仙女必须得保守造梦者的秘密。 拿到手机，李锦学会了手机收款和支付，马上决定去出租屋附近的皇后大道做鲜花生意。 在皇后大道路口摆个鲜花摊卖花，既可以赚到生活费，又可以观察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人是一种乐趣。 李锦在皇后大道选中一个不错的位置，准备回出租屋装一桶鲜花过去试点销售。 出租屋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肩宽背阔腰窄腿长，站在午后的阳光里好像天神下界。 男人的目光追随着李锦的脚步。 ------------ 第444章把自己震惊了 午后的阳光穿过小楼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李锦站在阴影里看着李面出神，没注意到李雨来到她身边。李雨顺着李锦的视线朝地上望了一眼，地上什么也没有，不明白姐姐在看什么。 “姐，我同学说他那本杂志突然自燃了，和电视里报道的一样，吓得他差点尿裤子。现在我终于放心了。” 李雨高兴地抓头。 李锦回过神扭脸看着李雨，想要笑一下表示确实不用担心了，但是震惊的心情还没平复，咚咚的心跳让她笑不出来。 刚才上楼发现放在她桌面的那本杂志也化成灰烬转眼连渣也不剩，她马上拿了几本旧书到后院试验，摞在一起的旧书也随着她的意念自燃成了灰烬。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异能已经达到了又一个境界，以前只能控制眼前的事物，现在竟然可以控制更广的范围。 姐，我听说晏爷爷是因为晏北樵的事突发心肌梗塞的。你说晏北樵会不会有危险呢？” 李锦也听说了，晏北樵和同伴执行任务的时候走散，已经在无人区失踪七十二小时了，所以才会联系家属报告情况。 “担心他做什么，他一向骄傲自大自作主张。” 李锦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尽是担心，她知道晏北樵只是看起来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对事比谁都认真，心思细腻遇事冷静。想起晏北樵离京前那个晚上在兰医堂药房对她说的话，李锦的心跳又加快了。 “五年后我来找你。” 五年了，言犹在耳，晏北樵却好像在这个世界消失了，突然听到他的消息却是真的失踪了…… “姐，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北北哥吗？” “叫得那么亲，他给过你什么好处啦？” 李锦双手抱臂转身就走，再继续和弟弟讨论晏北樵，她怕会暴露心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晏北樵会出现在她的梦里，或许就是从兰医堂那次和晏北樵一起药浴后的晚上吧。 “晕，我是那拿人好处才说好话的人么，姐，你变了，变得不善良了。我现在去医院看晏爷爷，你要不要去，我只问一次。” 见李锦停下脚步回身朝他点头，李雨嘿嘿笑了。关键时刻还是要拿出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 从电梯出来就是医院重症室家属等候区，几个妇女淹嘴抽泣着。李锦不认识她们，探头朝走廊里面寻找母亲和晏奶奶的身影。 “在那！” 李雨眼尖，看到母亲穿着天蓝色衬衣的背影出现在医生办公室里。 晏老爷子已经从手术室转入了重症监护室，按照专家会诊的判断，晏老爷子最好的结果是成为植物人。 晏老太太的眼睛又红又肿，看到李锦的时候眼里又满泪光。整个身体都依靠在钱利娟的身上，看起来随时都要倒下，伸手拉着李锦，哑着嗓子说道： “李锦呀，我家北北找不见了，这可怎么是好呢！我们晏家就这一根独苗呀，我还想他今年秋天回家和你把亲事给订了……” 这种时候李锦可不好反驳晏奶奶的话，她关心晏北樵的安危，但是不代表她要和晏北樵结婚。 ------------ 第445章特别行动团（一） 江篱的舅舅躲在江氏中医馆门口的老槐树后，看见江篱的母亲出门往后院去了，正要上前溜进中医馆，这时看见江篱撑着一把大红油纸伞迈出门槛走了出来。 江篱的舅舅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江篱已经病倒卧床一个多月了，按医生的诊断，顶多还能再活个十来天。江篱具体得的是什么病，几家医院的医生都检查不出来了，但是可以肯定江篱的生命体征正在悄然消逝。 江篱的母亲只好把江篱带回家，四处寻找民间偏方土法，希望能另辟蹊径把江篱的命给救回来。 请来的各种仙佛大神都已用尽浑身解数，江篱还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江篱的母亲哭红着眼睛去找哥嫂商量，开始着手准备江篱的后事了。一个多月前，江篱的父亲因为意外过世，这会又要送走女儿，江篱的母亲已哭干了眼泪。 江篱的母亲蹒跚着脚步，连雨衣也没穿，冒雨朝后院走去。如果此时她能回头看一眼，肯定能看见女儿撑着大红油纸伞的背影，也许故事就完全不同了。 江篱的舅舅趴在大槐树后，目送江篱撑着大红油纸伞消失在黄昏暮雨中。 “难道是回光返照？” 江篱的舅舅愣了一下神。 雨水顺着雨帽滑进了他的后脖颈，凉丝丝地，激灵一下，他抹了抹脖子，猫腰溜到江氏中医馆门前，双手轻轻一推，双扇木门打开了。 为了这一刻，江篱的舅舅都等了二十年了。只要能拿到那个宝贝，给两个儿子买楼买车娶媳妇，人生实现财富自由都不是梦…… 雾津市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雨，噼里啪啦劈头盖脸。 郊外狭道上，一抹纤秀的身影在大红油纸伞下不紧不慢地走着。夜幕降临，郊外小道，人迹罕至。 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青山陵园了。 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山坡，突然牵动嘴角无声地笑了，一双洞若观火的双眼，在大红油纸伞下闪闪发亮。 “偷袭我，找死！” 娇喝着猛地转身，大红油纸伞好像一朵盛开的莲，挡住了偷袭者的拳头，她从莲下挥出手掌。 红酥手打在偷袭者的胸口上，只要指尖用力朝心口压下，偷袭击者必定会经脉剧痛倒地昏迷。 这时她盯着偷袭者的双眼，愣住了。 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呢？ 这双眼睛空洞无神没有半分生气，袭来的双拳和身姿好像被机械控制显得僵硬死板。 偷袭者石化在原地，保持着偷袭的姿势。大雨如瀑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几缕额发因为饱浸雨水形成两道“S”形，不停滑落的雨水在他脸上唇边恣意横流，他的浑身都在滴水，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真奇怪！ 她上下打量着偷袭者，同时用心感受着。 奇怪的是，她竟然感受不到偷袭者内心哪怕一丝一毫的恶意。 感知人心之恶可是她的看家本领，这会怎么失灵了呢！ 一道汽车远光从近旁大路扫过，偷袭者的脸更加清晰地映进了她的眼里，一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一张年轻新鲜，不染一丝尘埃的脸。 ------------ 第446章特别行动团（二） 手掌下感觉不到他的心跳，这还是一个活人吗？ 强烈的好奇心让她悄悄收回了手上的力道，在偷袭者的胸口按了一下，然后轻轻滑开，顺势在偷袭者的鼻尖探了探。 有热气，到底还是一个大活人呢！ 胸口突然失去了支撑，偷袭者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后脚跟踩到了一粒石子，一时站立不稳，身子摇晃着朝地面摔去。 唉？这个怪人是不是有病？ 脑海里闪出一个想法，就在偷袭者倒地的瞬间，她伸出手将他扯了起来。 偷袭者站稳了脚跟，用力甩了甩头，如大梦初，一双幽幽的眼睛透出两点寒星。 “你是谁？” “你是谁？” 她看着偷袭者眼里闪现出的光芒。 “我叫苏木。” “苏木，好像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 她并无意和他套近乎。 “是吗，我也是最近才在网上看到一个相似的名字。” 她眯眼继续打量苏木。一个没有恶意的人为什么要偷袭她呢？ “你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苏木的国际化口音很好听。 “我叫李锦，苍翠的苍，树叶的叶。” “李锦……” 苏木望着李锦身后黑幽幽的山坡，像是自言自语。 “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等了十几秒，不见李锦给他答案，苏木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显得阴郁深沉了许多。 “如果，我说如果，刚才我没有伤害到你，那么，请你离我远一点。” “离远一点！啊哈，我还想说请你离我远一点。” 被一个男生这么教训，李锦立刻火大，真想让面前的家伙尝尝什么是心焦骨疼。不过念在这家伙从头到脚对她都没有一星半点的恶意，她总不能无缘无故伤人。 人在高处，要有悲悯之心。 李锦安抚着澎湃的心情。 “你是没有伤害我，但是我伤害了你。如果你不治疗的话，恐怕活不过一个月。” 李锦盯着苏木的胸口，一片焦痕正在苏木的胸口慢慢绽开。 苏木顺着李锦的目光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口上绽开一片焦叶似的痕迹，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一辆警车呼啸着从近旁的大道急驶而过，很快消失在茫茫雨幕里。 李锦从警车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又望了苏木一眼。 “你考虑一下吧，要么请我把病治好，要么回家等死，我没必要骗你。我还有事，不想耽搁了。” 李锦朝苏木晃了晃绵绵的小手，说完朝山坡走去。 只那么一瞥，苏木已经看到了李锦掌心上透出的火焰似的红光。 “魔术师？” 苏木对着李锦的背影没有说出口。 山坡上的风明显大了些，大红油纸伞被吹得不在安分地静卧在李锦的肩头，扑拉拉朝一边飞去。 李锦干脆收起伞，本来想把伞扔了，伞尖触地时感觉可以当成一根登山杖，于是拄着大红油纸伞登上了陵园的台阶。 自从她睁开眼睛以后，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唤她，那个声音就在陵园深处。 “李锦，我要怎么找你治病？” 听到苏木在身后喊她，李锦并没有回头，随着登山的脚步有节奏地说： “焦河村，江氏中医馆。” 说完人已消失在陵园门口。 ------------ 第447章特别行动团（三） 俯看窗外城市闪烁的霓虹，仿佛是在脚下盛放的烟火。 玻璃窗映着一张男子若隐若现的脸。 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男子的身体微微朝前倾了倾，放在身体两侧白净的手指，很自然地抓住了轮椅的手扶圈。 进来的是位身姿曼妙的女郎，女郎的神情显得小心谨慎，走到男子身旁俯下身轻声细语。 听到女郎说了一句，男子马上喝住，让女郎大声说出来。 女郎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自然，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鼻尖，鼻尖细微的冷汗在她的指尖发寒。 女郎稍微顿了一下，放大声音说道： “十四年前李锦随父母迁入雾津市，改名关媛，后来考入雾津医科大学，毕业以后嫁给了她的大学学长。一个多月前，关媛因病去世，葬在雾津郊外……” “什么，已经死了？她怎么能死！该死的家伙，她不能死，她必须死在我的手上，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男子激动得几乎站立起来，随即又瘫坐在了轮椅上，双手死死抓着轮椅手扶圈，指甲几乎要抠出血来，充血的双眼定定地盯着玻璃窗外，眼前不停晃动着那张令他恨之入骨食之方快的少女的脸。 看到男子暴怒的样子，女郎顿时噤若寒蝉。 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男子听完电话，定格在玻璃窗上扭曲痛苦的脸恢复了平静，朝女郎挥了挥手：“安排下去，明天去雾津。” 大雨来得急去得也快，空气中充满了草木的味道，夜空也变得明亮了几分。 手中的油纸伞这时显得有些累赘，似乎还越走越沉。抬眼望去，焦河村路口就快到了。 江氏中医馆门前挤满了人，一张张好奇的脸在医馆门口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恐怖。 不知是谁最先看到了李锦，然后张嘴喊了一声，人群马上朝李锦涌来。 人群洞开，露出了中医馆门旁停放的一辆警车。 江篱的母亲被人开车撞倒并扔进了湖里。 目击的村民向李锦描述时，还显得心有余悸。 李锦面无表情地推门走进中医馆，又反手将大门锁上，跟在她身后的警察没想到会吃闭门羹，一头差点撞到门板上。 警察没能敲开江家的门，屋门反锁，任谁也叫不开门。 江篱的舅舅见状，主动上前向警察解释，一些熟悉江家的村民也跟着帮腔。 江篱的父亲上个月突然去逝，江篱随后也病倒了，江篱的母亲现在又出事了，小女生遭受这么大的打击肯定接受不了，而且江篱从小身体就不太好，这场病还不知道结果咋样呢…… 李锦背靠在门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议论。她并不关心江篱的母亲的死因，她只关心那个曾经叫关媛的自己。 “渣男的卑劣如此地明显，如此地不堪，那个天真的关媛啊，是怎么蠢到活成那个样子！为一个男人抑郁而终，简直是神经病啊！ 明明我们是一个人，不是吗！” “江篱，你没事吧？要不要让你舅妈陪你一起睡？” 大门被拍得震山响，叫唤了半天没有回应，江篱的舅舅拉扯着媳妇朝后院走去。 ------------ 第448章特特行动队（四） 强烈的好奇心让她悄悄收回了手上的力道，在偷袭者的胸口按了一下，然后轻轻滑开，顺势在偷袭者的鼻尖探了探。 有热气，到底还是一个大活人呢！ 胸口突然失去了支撑，偷袭者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后脚跟踩到了一粒石子，一时站立不稳，身子摇晃着朝地面摔去。 唉？这个怪人是不是有病？ 脑海里闪出一个想法，就在偷袭者倒地的瞬间，她伸出手将他扯了起来。 偷袭者站稳了脚跟，用力甩了甩头，如大梦初，一双幽幽的眼睛透出两点寒星。 “你是谁？” “你是谁？” 她看着偷袭者眼里闪现出的光芒。 “我叫苏木。” “苏木，好像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 她并无意和他套近乎。 “是吗，我也是最近才在网上看到一个相似的名字。” 她眯眼继续打量苏木。一个没有恶意的人为什么要偷袭她呢？ “你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苏木的国际化口音很好听。 “我叫李锦，苍翠的苍，树叶的叶。” “李锦……” 苏木望着李锦身后黑幽幽的山坡，像是自言自语。 “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等了十几秒，不见李锦给他答案，苏木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显得阴郁深沉了许多。 “如果，我说如果，刚才我没有伤害到你，那么，请你离我远一点。” “离远一点！啊哈，我还想说请你离我远一点。” 被一个男生这么教训，李锦立刻火大，真想让面前的家伙尝尝什么是心焦骨疼。不过念在这家伙从头到脚对她都没有一星半点的恶意，她总不能无缘无故伤人。 人在高处，要有悲悯之心。 李锦安抚着澎湃的心情。 “你是没有伤害我，但是我伤害了你。如果你不治疗的话，恐怕活不过一个月。” 李锦盯着苏木的胸口，一片焦痕正在苏木的胸口慢慢绽开。 苏木顺着李锦的目光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口上绽开一片焦叶似的痕迹，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一辆警车呼啸着从近旁的大道急驶而过，很快消失在茫茫雨幕里。 李锦从警车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又望了苏木一眼。 “你考虑一下吧，要么请我把病治好，要么回家等死，我没必要骗你。我还有事，不想耽搁了。” 李锦朝苏木晃了晃绵绵的小手，说完朝山坡走去。 只那么一瞥，苏木已经看到了李锦掌心上透出的火焰似的红光。 “魔术师？” 苏木对着李锦的背影没有说出口。 山坡上的风明显大了些，大红油纸伞被吹得不在安分地静卧在李锦的肩头，扑拉拉朝一边飞去。 李锦干脆收起伞，本来想把伞扔了，伞尖触地时感觉可以当成一根登山杖，于是拄着大红油纸伞登上了陵园的台阶。 自从她睁开眼睛以后，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唤她，那个声音就在陵园深处。 “李锦，我要怎么找你治病？” 听到苏木在身后喊她，李锦并没有回头，随着登山的脚步有节奏地说： “焦河村，江氏中医馆。” 说完人已消失在陵园门口。 ------------ 第449章特别行动团（五） 强烈的好奇心让她悄悄收回了手上的力道，在偷袭者的胸口按了一下，然后轻轻滑开，顺势在偷袭者的鼻尖探了探。 有热气，到底还是一个大活人呢！ 胸口突然失去了支撑，偷袭者踉跄着朝后退了两步，后脚跟踩到了一粒石子，一时站立不稳，身子摇晃着朝地面摔去。 唉？这个怪人是不是有病？ 脑海里闪出一个想法，就在偷袭者倒地的瞬间，她伸出手将他扯了起来。 偷袭者站稳了脚跟，用力甩了甩头，如大梦初，一双幽幽的眼睛透出两点寒星。 “你是谁？” “你是谁？” 她看着偷袭者眼里闪现出的光芒。 “我叫苏木。” “苏木，好像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 她并无意和他套近乎。 “是吗，我也是最近才在网上看到一个相似的名字。” 她眯眼继续打量苏木。一个没有恶意的人为什么要偷袭她呢？ “你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苏木的国际化口音很好听。 “我叫李锦，苍翠的苍，树叶的叶。” “李锦……” 苏木望着李锦身后黑幽幽的山坡，像是自言自语。 “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等了十几秒，不见李锦给他答案，苏木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显得阴郁深沉了许多。 “如果，我说如果，刚才我没有伤害到你，那么，请你离我远一点。” “离远一点！啊哈，我还想说请你离我远一点。” 被一个男生这么教训，李锦立刻火大，真想让面前的家伙尝尝什么是心焦骨疼。不过念在这家伙从头到脚对她都没有一星半点的恶意，她总不能无缘无故伤人。 人在高处，要有悲悯之心。 李锦安抚着澎湃的心情。 “你是没有伤害我，但是我伤害了你。如果你不治疗的话，恐怕活不过一个月。” 李锦盯着苏木的胸口，一片焦痕正在苏木的胸口慢慢绽开。 苏木顺着李锦的目光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口上绽开一片焦叶似的痕迹，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第2章出事了 一辆警车呼啸着从近旁的大道急驶而过，很快消失在茫茫雨幕里。 李锦从警车消失的方向收回目光，又望了苏木一眼。 “你考虑一下吧，要么请我把病治好，要么回家等死，我没必要骗你。我还有事，不想耽搁了。” 李锦朝苏木晃了晃绵绵的小手，说完朝山坡走去。 只那么一瞥，苏木已经看到了李锦掌心上透出的火焰似的红光。 “魔术师？” 苏木对着李锦的背影没有说出口。 山坡上的风明显大了些，大红油纸伞被吹得不在安分地静卧在李锦的肩头，扑拉拉朝一边飞去。 李锦干脆收起伞，本来想把伞扔了，伞尖触地时感觉可以当成一根登山杖，于是拄着大红油纸伞登上了陵园的台阶。 自从她睁开眼睛以后，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唤她，那个声音就在陵园深处。 “李锦，我要怎么找你治病？” 听到苏木在身后喊她，李锦并没有回头，随着登山的脚步有节奏地说： “焦河村，江氏中医馆。” 说完人已消失在陵园门口。 ------------ 第450章特别行动团（六） 俯看窗外城市闪烁的霓虹，仿佛是在脚下盛放的烟火。 玻璃窗映着一张男子若隐若现的脸。 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男子的身体微微朝前倾了倾，放在身体两侧白净的手指，很自然地抓住了轮椅的手扶圈。 进来的是位身姿曼妙的女郎，女郎的神情显得小心谨慎，走到男子身旁俯下身轻声细语。 听到女郎说了一句，男子马上喝住，让女郎大声说出来。 女郎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自然，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鼻尖，鼻尖细微的冷汗在她的指尖发寒。 女郎稍微顿了一下，放大声音说道： “十四年前李锦随父母迁入雾津市，改名关媛，后来考入雾津医科大学，毕业以后嫁给了她的大学学长。一个多月前，关媛因病去世，葬在雾津郊外……” “什么，已经死了？她怎么能死！该死的家伙，她不能死，她必须死在我的手上，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男子激动得几乎站立起来，随即又瘫坐在了轮椅上，双手死死抓着轮椅手扶圈，指甲几乎要抠出血来，充血的双眼定定地盯着玻璃窗外，眼前不停晃动着那张令他恨之入骨食之方快的少女的脸。 看到男子暴怒的样子，女郎顿时噤若寒蝉。 手机铃声打破了室内的沉默。 男子听完电话，定格在玻璃窗上扭曲痛苦的脸恢复了平静，朝女郎挥了挥手：“安排下去，明天去雾津。” 大雨来得急去得也快，空气中充满了草木的味道，夜空也变得明亮了几分。 手中的油纸伞这时显得有些累赘，似乎还越走越沉。抬眼望去，焦河村路口就快到了。 江氏中医馆门前挤满了人，一张张好奇的脸在医馆门口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恐怖。 不知是谁最先看到了李锦，然后张嘴喊了一声，人群马上朝李锦涌来。 人群洞开，露出了中医馆门旁停放的一辆警车。 江篱的母亲被人开车撞倒并扔进了湖里。 目击的村民向李锦描述时，还显得心有余悸。 李锦面无表情地推门走进中医馆，又反手将大门锁上，跟在她身后的警察没想到会吃闭门羹，一头差点撞到门板上。 警察没能敲开江家的门，屋门反锁，任谁也叫不开门。 江篱的舅舅见状，主动上前向警察解释，一些熟悉江家的村民也跟着帮腔。 江篱的父亲上个月突然去逝，江篱随后也病倒了，江篱的母亲现在又出事了，小女生遭受这么大的打击肯定接受不了，而且江篱从小身体就不太好，这场病还不知道结果咋样呢…… 李锦背靠在门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议论。她并不关心江篱的母亲的死因，她只关心那个曾经叫关媛的自己。 “渣男的卑劣如此地明显，如此地不堪，那个天真的关媛啊，是怎么蠢到活成那个样子！为一个男人抑郁而终，简直是神经病啊！ 明明我们是一个人，不是吗！” “江篱，你没事吧？要不要让你舅妈陪你一起睡？” 大门被拍得震山响，叫唤了半天没有回应，江篱的舅舅拉扯着媳妇朝后院走去。 ------------ 第451章特别行动团（七） 此时警车早已消失在焦河村口，再无热闹可瞧，人们也已经散去。 一个穿着灰色帽T的姑娘一边敲门一边叫了几声江篱，想要表示一下闺蜜的关心。 “瞎叫唤什么，我叫李锦，我是李锦。” 方晴被怼愣了，小声嘀咕着，李锦是江篱的微信昵称，江篱是不是伤心过度犯糊涂了。这时听到母亲喊她回家，只好在门外说明天再来看李锦，然后怏怏而去。 屋里很静，中药材的味道充满屋里的每个角落。 从中医馆后门出去有两间卧室，一间是江篱父母的卧室，一间是江篱的闺房，再往后是一间灶房和杂物房，屋后有一片小院子，院里种着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有些才从土里露头，有些已经分枝打苞即将开放。 望着屋里古色古香的家具，李锦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这些古旧家具的颜色，看起来让人心情压抑，好像被禁锢的灵魂无法呼吸。可是她又不得不住在这里，现在她的身份是江篱，一个民间老中医的孤女。 放下床帐躺下，盯着帐子顶上绣着的蝴蝶和小花，李锦的眼神越来越亮。 天刚放亮，听到江篱的舅妈叫门，李锦打开了门。 “天不亮你大舅就让我起来给你做吃的，你一定饿了，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了，天天吃那点流食哪顶饿呢！” 江篱的舅妈把拎篮放到进门的柜台上，然后小心地观察李锦的神色。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李锦不像是大病将死的人，心里暗笑自己男人胡说八道，说人家姑娘昨天晚上是回光返照。 “还有事？” 李锦对拎篮里的饭菜比较感兴趣，对江篱的大舅妈没兴趣。 “啊，那啥，李锦，你中午想吃啥？” 只是一个晚上，焦河村的人已经都知道江篱脑子坏了发神经了，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真姓名了，只有叫她李锦她才会答应，才能和她说上话。 “中午和晚上不吃，不用管我。” 李锦重新关好医馆大门，站在柜台边吃完早餐，已经想好了打击报复廖西元的计划。 深深的无奈，比一刀结果更加折磨人，甚至能把人给逼疯。 既然廖西元让关媛未婚先孕，违背父母意愿不得不嫁给他，然后又在婚后对关媛使用冷暴力，让关媛像一朵凋零的花随风而逝，那么也要让廖西元尝尝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滋味。 发现自己的双手隐隐现出的红光，李锦急忙走向厨房将双手没入水缸里。 李锦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方晴来了。方晴依然穿着昨晚上穿的那件灰白的帽T，一头短发随意地搭在脸侧，微黑粗糙的面孔像一个男生，好在她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再加上一副瘦削的身材，倒也显出几分书倦气。 李锦瞅了方晴一眼，转身打开门让她进屋，决定不出门了。 与其上门去找廖西元，不如姜太公钓鱼坐等鱼儿上钩。把冷酷的事变得新鲜有趣一些，成就感肯定加倍。 李锦昨晚一夜没睡，翻遍了廖西元的各种社交媒体信息，对廖西元的渣已经有了更深的认识。 ------------ 第452章昔日小伙伴今天的战友 一眼望不到头的黄沙在烈日下像是在发光，直视一会就让人的眼前产生一层层的光晕。越野车风驰电掣穿过层层光晕，扬起一片片沙雾，世界显得不真实。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方晴的目光直视前方，从上车以后都没见她动弹过一下。方晴是特别行动团派给她的助手，和李锦见面以后说话没有超过三句。很难想像要和这样一位寡言面无表情的助手相处是多么地无趣，只希望能尽快结束任务就好。 越野车“嘎”地一声陡然刹车，方晴下车转身看着李锦下车。 李锦捂着鼻子眯着双眼，终于在一团沙雾中看清了面前的建筑，一片五六顶大帐篷连成的营地，不知是不是为了伪装，帐篷的颜色和沙漠一样，从远处看很难发现这里有人。 应该从空中也不出来这里是一片帐篷营地吧！ 李锦手搭凉棚仰脸望天，热气瞬间包围全身，汗水倏地从皮肤毛孔里渗出。听到方晴喊她，李锦微低着头跟着走进了帐篷。帐篷里的温度稍微比外面低一些，但还是像火炉一样炙热。 “她就是李锦。” 方晴说完站到了对方的身旁，好像她是对方的助手，李锦是个外人。 对面的男人二十七八岁左右，被高温炙烤的皮肤像水煮的龙虾一样泛着一层红红的油光，衬得站在他身旁冷白脸的方晴像个机器人。 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自我介绍叫骆川，是此次行动小组组长。 帐篷里一共有十一个人，骆川说此次行动小组一共有十二个人，争取明天一早出发。李锦以为骆川心急口误说错了人数，这时帐篷一角的传讯器响了，骆川拿起通话器嗯嗯应了几声放下，随即说：“还有一位同志晚点到，你先去休息，等人到齐了开会，明天开始行动。” 天空很快暗了下来，一轮橙红的落日在沙漠边缘跳跃着。 大漠孤烟直…… 也不知道晏北樵此时能不能看到这落日。 “太阳下山以后要注意保暖，万一挨冻生病会拖累别人。” 方晴的声音还是那么冰冷无情，说完走向骆川的帐篷。方晴梳着一头男人式的短发，在落日下的倩影挺拔利落。 应该是个能干的姐姐，可是为什么感觉对她充满敌意呢？ 李锦摇了摇头转身回到帐篷，帐篷里摆着三张睡袋，看样子还会有人入住，那么骆川说的还有一位同志晚点到应该是个女的。 听到汽车声时帐篷外的天已经黑了，骤然下降的气温冷得人牙齿打颤，人到齐了肯定马上要开会，李锦跑出帐篷又急忙回身抓起睡袋上的加长棉服套在身上。 停在帐篷后面的越野车身上盖上了一层保护衣，其他帐篷也有人陆续走过来。 李锦拉开骆川的帐篷帘子，猛然看到站在帐篷中间的姑娘心里扑通一下。 “李锦，我就知道肯定是你！” 秦芳激动地朝李锦扑过来，到了近前碍于身旁站着的都是男同志，想要拥抱李锦的双手顺势紧握住了李锦的双手。 昔日的小伙伴今天成了和她一起行动的战友，李锦握着秦芳的手难以置信。 ------------ 第453章沙漠风暴（上） 苏木心事重重地样子，说完赶紧拉开车门上车，黑色轿车一溜烟朝焦河村口驶去。 “病了？不能啊！” 李锦可以确定她那只用了一成特异功能的掌力，是伤不到苏木的心脏的，除非苏木被大雨淋生病了。 想到昨晚看见苏木时，他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样子，应该是在大雨中淋了很长时间了，如果不能及时换上干爽的衣服喝点姜茶，确实容易伤风感冒。 李锦转过身准备回到柜台后面去，一转身差点撞到挨在她身后的方晴。 “你给他抓药？你会看病？他给谁来抓药？” 方晴到底没忍住想多看帅哥一眼的冲动，苏木前脚刚出门，她就急吼吼地冲过去趴着门框偷瞄苏木。 怕李锦看出她的心思，方晴一连声地提问，黑框眼镜在鼻梁上动来动去，看起来有些滑稽。 李锦是没必要向方睛解释苏木的事情，至于为什么她会看病，更不能向方晴解释，她的另一个身分以前可是医学院大学生。 李锦抬眼看着柜台后面墙上挂着的营业执照，淡淡地说： “家学渊源，耳濡目染，中医瞧病也不算太难。” “天，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学医，只喜欢画画绣花呢！” 方晴像发现了新大陆。 李锦不想接方晴的话茬，江篱的这位闺蜜是个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住的人。 微博显示有更新，点开微博，果然看到那个人诗情画意的又一篇“言情”美文。 李锦昨晚注册的微博，只关注了一个人“爱在西元前”。 “今天是你离开的第五十个日子，我依然以为你还在我身边，清晨为你冲好咖啡，我拿着拉花杯，心想今天做一个什么图案，可以让你惊艳，手腕微微抖动了一下，才猛然想起，你已经不在了…… 你在天堂还好吗？ 有你在的每一天，我的世界都充满阳光，让我如沐春风精神勃勃。你不在的每时每刻，我都觉得阴霾晦暗无法呼吸。 我们一起曾经走过的三千七百四十个日子，是我今生最珍贵的礼物，是我余生最甜蜜的回味。” 微博配了一张男人侧身拿着咖杯啡凝视窗外的照片。 李锦盯着照片里的男人，很想知道摄影师是谁。微博文字已经够酸了，配图照片更让人酸掉牙齿。 这人设凹的太明显了！ “这是谁呀？你啥时候玩微博了？以前你可不喜欢玩微博，我刷抖音你都说我浪费时间。” 方晴凑到李锦跟前，盯着她的手机看。 “你觉得他帅吗？” “看身材还行吧！脸看不太出来，年纪好像挺大的啦，有三十没？” 方晴认真地研究微博配图，像发现新大陆似地一把拍在李锦的胳膊上，说： “这人粉丝有四十多万呢，是稀源药业的CEO呀！真的年轻有为呀！怎么会死老婆了呢？” 方晴也不管李锦愿不愿意，拿过李锦的手机，点开爱在西元前的其他文章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边读嘴里还边评论，放下手机时一副唏嘘不已的样子。 ------------ 第454章沙漠风暴（中） “他写的文章都好感人啊，我一直以为婚姻是男女双方利益的交换，只要彼此看着顺眼，一起生活能提高生活质量就行了。没想到世上真有彼此相爱痴情的夫妻。 哎哟我去，受不了了，我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他的妻子如果能活着多好，那么年轻怎么舍得丢下老公一个人走了呢，以后老公被别人抱，那得多难受……” 听着方晴的感叹，李锦的心里连连冷哼。 雾津市公安局。 苏木把拎在手上的中药包放到桌上，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值守的刑警已经带上门出去了。 “见到人了？” 苏木双手抱臂端坐在苏木对面的椅子上，神情说不出的淡然超脱。 “见到了，这药就是她给你抓的。不过我忘了问，这个药是要泡着喝还是煮着喝……” 苏木看着苏木，强忍着眼里的酸涩。 昨晚十半点苏木被警察带走，到现在已经十多个小时了。 “怎么喝都行。” 苏木拿过药包，似乎很欣赏李锦给药包打结的手法。 “律师要今晚才能到，你再坚持一下。” 苏木想伸手握住苏木的手，发现苏木目光凛凛地看着他，吓得急忙缩回了手，低头捏着手指继续说关于聘请律师的事。 “我没有撞人，更没有杀人。我相信法律会给我公正的裁决，你回去告诉我姑父，不要动用家里的律师团，律师团应该做更重要的事。” 苏木靠向椅背，说完示意苏木可以离开了。 苏木错愕地盯着苏木，以为苏木还没有明白案件的严重性。 “明天再去江氏中医馆看看，就说不知道配的药怎么喝。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连续十四个小时的审问，苏木并不觉得疲倦，他相信那句古话，清者自清。 从问讯的内容得知凶案发生的时间，那时他正在雨中漫无目的地寻找目标。 他没有时间证人，也没办法向警方交待为什么他的车会有撞击的痕迹，更没办法说明视频监控拍到他撞人，并将人抛到湖里的画面。 看来有人要陷害他，才到雾津市两个月，有人就按捺不住了。苏木相信他在雨夜不受控制地产生袭击人的冲动，也一定遭人设计陷害。 尽管他查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办法查出一点线索。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天气预报大雨前，将自己置身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苏木没有撞人抛尸，但他的内心深处有强烈的罪恶感。一个月多月前的雨夜，他袭击了一个男人，眼看着那个男人滚下山道掉进了壕沟里。 昨夜如果不是及时警醒，可能那个女生也会遭遇不测吧。幸好那个女生会魔术！不对，她会看病抓药。 苏木盯着中药包一时出神。 想到李锦在他胸口按下的一片焦痕，他的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厉少……” 苏木抬起头，发现苏木还愣愣地看着他，拍了拍桌子，叫苏木回去工作，不要因为他的事情打乱了工作节奏。 “可是你不在公司，我要做什么？” ------------ 第455章沙漠风暴（下） 身为苏木的特别助理，苏木的工作就是二十四小时陪着苏木，不但照顾苏木的生活起居，还要辅助苏木接管厉城集团的各项事务。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苏木的语气透着严厉。 苏木不敢再恋恋不舍，当务之急必须封锁苏木被公安抓捕的消息，尽快请律师把苏木保释出来，争取无罪辩护。 “记得明天去江氏中医馆。” 苏木说这话时苏木已经走到门口，苏木转身好奇地望向苏木，然后点头说是。 既然苏木没有病，为什么要让他两次去江氏中医馆？难道苏木对江氏中医馆的那个古装女生有兴趣？ 不能啊！ 苏木坐上车以后还在琢磨。他和苏木从小一起长大，在他眼里苏木对女生从来都没兴趣，就算少女选美皇后站到他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午后的空气有些闷，似乎又在酝酿一场大雨。 李锦双手托腮坐在桌子后面，望着门口出神。桌子四角已经磨圆了，黄花梨木的纹理显得温厚润泽。桌面上放着一个装满决明子的小枕头，砂色细棉布套子上，用墨绿丝线绣着“江氏”两个字。 据方晴说，江氏中医馆已经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了，江篱的爷爷和太爷爷一起创办了江氏中医馆，后来传给了江篱的父亲，医馆也从雾津市搬到了焦河村。 江篱的父亲为什么要把医馆搬到雾津郊外的乡下呢？显然在城里给人瞧病抓药能挣更多的钱。有传言，江篱的爷爷因为误诊得罪了权贵，怕受迫害只好隐居乡下。 焦河村的人没人见过江篱的爷爷，当年江篱的父亲和母亲坐着一辆三轮车到焦河村落户，只带来一张黄花梨木的老桌子。 焦河村是江篱的母亲的娘家，说起来也算叶落归根。 “听我妈说，你那时没白没夜地哭，长得又瘦又小，许多人以为你活不成了，幸好江大夫医术高明把你给养活了……” 方晴说这话时一直玩弄着桌上的小枕头，指甲抠在墨绿丝线绣的的字上，好像要把绣的字给抠掉。 她说这是因为江篱的父亲不在了，不然入夏以后，江篱的母亲会把小枕头的套子换成藕白的丝缎，丝缎上绣着翠绿的“江氏”。问诊的人把手搭在小枕头上，手腕上的感觉丝丝凉凉，没有一点夏日的粘腻。 方晴的母亲在外面喊方晴回家有事，方晴在李锦的肩上拍了一下，慌不迭地走了。 江篱是江家抱回来的孩子，焦河村的人都知道，只有李锦这时才知道。 方晴前脚刚走，江篱的舅舅后脚来了。 见医馆的双扇大门打开着，江篱的舅舅走进来先关起一扇门。他担心别人误会江氏中医馆还再营业。 “中午吃了吗？” “吃了。” 李锦的目光依然盯着门外，有些问题她还没想明白。 “你自己做的？” 江篱的舅舅边说边整理衬衫的衣襟。 李锦没有接话。她能感觉到江篱的舅舅并不真的关心她吃没吃饭，哪个给她做的饭。她是占了方晴的光，方晴的母亲送来午饭，还嘱咐方晴多陪李锦呆一会。 ------------ 第456章是福是祸 李锦摸了摸火辣辣疼的脸，头痛欲裂，努力抹去眼睫上的沙尘，视线终于变得清晰了，黎明的微光里，可以看见头顶是一处沙丘，她的心猛地拎了起来。 高高耸悬在头顶的沙丘似乎随时会塌陷将她埋没，一个翻身滚出沙丘的阴影，拎着的心总算落下了。连续做几个深呼吸，缓缓站起来。 放眼望去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哪里还有营地帐篷的影子，更看不见一位同志。很难想像昨夜子时突然刮起的沙尘暴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她这是被刮上天再摔到地上昏睡了一觉吧！ 四五米远的沙窝里似乎有个人影在蠕动，看到那道人影李锦有些激动。 “秦芳——” 她边喊边朝秦芳靠近，秦芳终于站直了身体，但是没有移动脚步，似乎腿受伤了。 秦芳望着李锦走近，声音呜咽沙哑。 秦芳的两条腿都受伤了，剧烈的疼痛让她想哭，但是在这无人区哭又有什么用。她现在必须学会坚强才能胜利组织交待的任务。从一名普通的大学毕业生一夜之间被特招入伍，执行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和儿时的小伙伴做战友，这一切都来得太玄幻了…… “坐下别动！” 褪去裤腿，秦芳的腿上有一大片乌青，轻轻一按，秦芳受不了了咧嘴叫疼。 “跌打伤不碍事。” 李锦飞快地在秦芳的腿上点了几下，又冷不丁往她嘴里塞一颗红枣大的药丸。秦芳像被掐着喉咙吞下药丸，这时才感觉被李锦点过的皮肤肌肉有针扎的刺痛，却没看到李锦的手里有针，随即感觉到双腿好像被通了电流，热血奔涌着向心脏流去。她吃惊地盯着李锦，张嘴想要问李锦怎么会医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昨晚临睡前李锦跟她说过了，在BJ疗养期间已经久病成医，一般的小毛病她都能看，所以这次寻找晏北樵的特别行动团没有派随行医生。 “过一会就好了。” 看秦芳把裤腿放下，李锦拍了拍手挨着她坐下，眼望着太阳升起的地平线若有所思。 “李锦，现在咋办？” 秦芳四下张望，看不到尽头的沙漠让人惊慌。如果不是跟李锦在一起，她早就绝望了，早就听说过在沙漠无人区如果失温缺水只有死路一条。 “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李锦不说秦芳差点都忘了，她之所以被选中参加寻找晏北樵特别行动团，是因为她有预知的异能。昨晚钻进睡袋那一刻她感觉到身体悬空被风沙吹到半空，但是以她的经验并不知道那是沙漠风暴即将来临，还以为是白天坐车在沙漠上奔驰晕车的后遗症呢。 “等我想想。” 秦芳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如果不是那次在商场门前和一个男人擦肩而过，预感到那个男人要行凶，马上向正在巡逻的民警报警，在那个男人刚拿出刀试图劫持一位路人的时候，民警及时制服了凶手，她的异能应该还不会被发现吧！ 秦芳无法集中精神，脑海里始终在想她的异能到底是福还是祸。 ------------ 第457章神秘沙坑 “不行，我感觉不到。” 秦芳睁开眼睛，浑身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说完望着李锦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咬紧的嘴唇要渗出血来。 如果秦芳真的感觉不到什么就不会是这种神情了，她一定预感到危险或者——死亡！ 李锦肯定不能直接戳破秦芳的谎言，此刻她们是彼此的依靠，只有互相鼓励才度过难关。 “没事，不用哭，咱们起来去找其他人吧。” 按照骆川的计划，今天一早他们一行十二个人要向沙漠西边进发。晏北樵消失的沙丘位置已经被另一场沙尘暴给抹除了印迹。只能凭借罗盘指南针大概判断寻找路线。 “去哪里找？万一找不到他们我俩该怎么办？” 除了身上的衣服她俩没有任务装备，秦芳害怕她预感的那片黑暗就是她和李锦死亡的景象…… “有我在不用担心。” 食物和水都不是李锦担心的，她担心的是其他人如果平安无事，在没有寻找晏北樵的情况下，会不会又发起一轮寻找她和秦芳的行动。骆川在会上一再强调要保护好李锦和秦芳，秦芳是特种新兵此次参与行动是任务，可是李锦是社会人，万一因为参与这样的行动出意外无法向李锦的家人交待，更无法向社会交待。 没人知道为什么会让一个休学的高中女生参加这样的秘密军事行动。 太阳像一个逐渐燃烧的火球跳上半空，温度升高，身上的棉服成了行动的负担。李锦把外罩的棉服脱下捆好挂在肩后，秦芳也有样学样。看着李锦捆的造型比她的好，秦芳笑了。 “李锦，你干脆也参军吧。我觉得你比我有能力，不然他们不会把你找来，我记得小时候你帮我治眼睛，不然我现在还是独眼龙。你更适合做特种兵，你和我们部门的那些人应该实力相当，你们都很神秘。” “怎么神秘法？” 李锦随后问，目光盯着脚下沙漠的纹理，试图判断营地的方向。 “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都身怀绝技又不会让人看出来，随便一个人都能抵上千军万马，我什么都不会，有时候头疼大脑一片空白，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选错了人，我现在是你的累赘……” “嘘！” 李锦抬手示意秦芳不要说话，然后朝前面一片沙坑走去。 看到前面那个沙坑，秦芳脸上沮丧的神情顿时转为惊恐，张嘴想要制止李锦不要过去，又马上伸手捂住了嘴，瞪大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那片沙坑。 李锦的脚踩到沙坑的一瞬间，整个人突然消失了！ 秦芳回过神，一步一步挪动着双脚走到沙坑边。 沙坑和学校操场上的跳远沙坑差不多大，被风吹皱的沙粒形成一道道奇怪的纹路。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特别，伸出一只脚悬在沙坑边，却能感觉到脚底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 脑海中又浮现出一片黑暗，黑暗中似乎传来李锦的呼喊。 秦芳闭上眼睛抿紧嘴唇，一咬牙踏进了沙坑，两只脚踏落的一瞬间，感觉身体被一股力量拉扯着盘旋着下坠。 ------------ 第458章临风城（一） 临风城！ 不规则的玄色岩石上刻着三个大字，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光。四周传来的声音千奇百怪，石头城门里却看不到一个人。 李锦并不害怕，只是担心秦芳一个人是否能平安走出沙漠。如果刚才给秦芳准备一些装备就好了，有吃有喝起码能坚持到有人找到她！ 李锦转回身，身后黑漆漆地，看不出她进来的通道，她记得听到沙坑里有特别的声音想一探究竟，结果踩进沙坑被一股力量带到了这座临风城门口。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李锦正要迈进临风城的脚又缩了回来，秦芳从黑暗里突然出现，好像一束光让人心生温暖。 “你怎么也来了！” “我不放心你，其实我刚才感觉到了这里……” 秦芳凑近李锦小声说，目光警惕地朝四周打量，看到岩石上的“临风城”三个字，她的心咯噔一下。她也仅仅只是预感到了这片黑暗。 “我俩是不是死了？临风城是阴间的地方吧。” 秦芳从小听奶奶秦老太讲的鬼故事听多了，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浑身直打哆嗦。 “别自己吓唬自己。我怀疑晏北樵就是在这里失踪的，我们可能来对了地方。” 秦芳靠着李锦的身旁瑟瑟发抖，李锦伸出一只手搂住她的肩头，两个人一起走进临风城。 仿佛黎明前的黑暗，走进临风城不足十米，光线骤然亮起。 天空飞鸟盘旋，路边绿林茂密，空气中飘散着甜腻的花香。再走百米，已俨然是一副繁华城镇的景象，纵横交错的街道干净整齐，鳞次栉比的民宅商铺前都种有奇异花草，商铺门脸上悬挂着五颜六色的招牌，招牌上的字奇异怪状但又好像充满艺术气息…… 看着那些招牌，李锦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些招牌上都写的什么呀，好像甲古文一样。” 这时秦芳已经不害怕了，光明让人心生安宁坦荡。 “嘘！” 李锦把秦芳拉到身侧，这样可以随时保护她，目光警觉地打量着街道两边。秦芳虽然不知道李锦为什么不让她出声，但是可以肯定这里的景象不寻常，天光已经大亮，店铺的招牌也都闪着五光十色，但是街上和民宅的院子里都看不到一个人，耳边只有不断变化的细细琐琐的风声。 风声好像从不同的孔穴里发出，合成一种奇怪的乐声。 “嘎，嘎……” 突然一只大白鸟从高空中俯冲下来，吓得秦芳一把抱住了李锦。李锦迅速地靠向一边的街铺墙壁，把秦芳挡在身后，抬起一只手随时准备向大鸟还击。 大鸟在李锦头顶前面两米远的半空停住了，扇动着翅膀又发出了两声“嘎嘎”的叫声，一双杏核似的眼睛直视着李锦。 这是她在异世大陆驯服骑乘的大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难道是异世大陆的不为人知的城市？ 认出大鸟的一瞬间，李锦激动得张开双臂，她以为大鸟还会像从前一样飞到她面前俯下身听命于她，结果大鸟对她摇了摇头，随即转身盘旋着迅速离去。 李锦愣愣地望着大鸟离去的身影，心里莫名起了一丝恐惧。 ------------ 第459章临风城（二） 李锦双手托腮坐在桌子后面，望着门口出神。桌子四角已经磨圆了，黄花梨木的纹理显得温厚润泽。桌面上放着一个装满决明子的小枕头，砂色细棉布套子上，用墨绿丝线绣着“江氏”两个字。 据方晴说，江氏中医馆已经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了，江篱的爷爷和太爷爷一起创办了江氏中医馆，后来传给了江篱的父亲，医馆也从雾津市搬到了焦河村。 江篱的父亲为什么要把医馆搬到雾津郊外的乡下呢？显然在城里给人瞧病抓药能挣更多的钱。有传言，江篱的爷爷因为误诊得罪了权贵，怕受迫害只好隐居乡下。 焦河村的人没人见过江篱的爷爷，当年江篱的父亲和母亲坐着一辆三轮车到焦河村落户，只带来一张黄花梨木的老桌子。 焦河村是江篱的母亲的娘家，说起来也算叶落归根。 “听我妈说，你那时没白没夜地哭，长得又瘦又小，许多人以为你活不成了，幸好江大夫医术高明把你给养活了……” 方晴说这话时一直玩弄着桌上的小枕头，指甲抠在墨绿丝线绣的的字上，好像要把绣的字给抠掉。 她说这是因为江篱的父亲不在了，不然入夏以后，江篱的母亲会把小枕头的套子换成藕白的丝缎，丝缎上绣着翠绿的“江氏”。问诊的人把手搭在小枕头上，手腕上的感觉丝丝凉凉，没有一点夏日的粘腻。 方晴的母亲在外面喊方晴回家有事，方晴在李锦的肩上拍了一下，慌不迭地走了。 江篱是江家抱回来的孩子，焦河村的人都知道，只有李锦这时才知道。 方晴前脚刚走，江篱的舅舅后脚来了。 见医馆的双扇大门打开着，江篱的舅舅走进来先关起一扇门。他担心别人误会江氏中医馆还再营业。 “中午吃了吗？” “吃了。” 李锦的目光依然盯着门外，有些问题她还没想明白。 “你自己做的？” 江篱的舅舅边说边整理衬衫的衣襟。 李锦没有接话。她能感觉到江篱的舅舅并不真的关心她吃没吃饭，哪个给她做的饭。她是占了方晴的光，方晴的母亲送来午饭，还嘱咐方晴多陪李锦呆一会。 方晴有什么事呢？ 从昨晚到现在，李锦唯一能感受到对她真正关心的只有方晴一个。投桃报李，她当然也要关心方晴。 “你妈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和村长合计了一下，明天召集大家伙儿开个追思会，后天把你爸妈葬在一起，幸好当时买的是合墓……” 江篱的舅舅自顾自地说着，语气里没有一点悲伤。 一直望着门口出神的李锦，突然感觉到眼眶发热，两滴热泪涌了出来。 “别哭，不要哭了，你妈也算没白疼你。不要哭了，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一个孤女呢！” 江篱的舅舅起身去把刚才关上的门扇推开。 李锦不是哭江篱的母亲，她是哭自己又成了孤儿了。当年母亲强行给她催眠改名字的时候，她的灵魂被禁锢在无边黑暗里，陪伴她的只有孤独。 她已经习惯了孤独，但是不能被人提及。 ------------ 第460章临风城（三） “兰姨变年轻漂亮了，是有什么特别的法子吗？临风城会有什么危险？我刚才看见那只大鸟了……” 因为秦芳在跟前，李锦不想把话说得更深，只要提到大鸟兰姨应该就明白她说的是异世大陆可以骑乘的大鸟。 “……” 兰姨微垂下眼帘不敢看李锦的脸，幽怨的神情掩藏不住。刚才听到大鸟在门外嘎嘎的叫声，她就听出大鸟见到昔日的主人了。如果不及时把李锦藏起来，恐怕不出一个时辰，李锦也会变成和她一样，成为临风城第二零二二号居民。 李锦不明白兰姨返老还童了为什么还如此幽怨，当年为了让姥姥汪桂珍变得年轻一些，她造出香膏给姥姥抹脸，效果虽然还不错，但是跟兰姨这种直接回春花样年华时的容貌简直不好比。 这是一个套间，外间算是商铺，里面一间是卧室，卧室的前后两面墙壁上有细碎的光渗入，贴近了可以看见前后街道的情况。 秦芳不情愿地钻进卧室，知道兰姨要和李锦说私密的话，可是她又不会告密，没必要这么防着她吧。卧室里只有一张小桌和一张木板床，小桌上支着一面蛋圆形的镜子，镜子前面放着一把桃木梳子。小桌有一个刻着蝴蝶形状把手的抽屉，拉开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几样化妆品和饰品。 秦芳百无聊赖，想偷听外面的谈话，耳朵贴紧了门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世界仿佛静止了，目光只能捕捉里两面墙壁漏进来细碎的光里几粒袅袅飘散的微尘。 知道秦芳一个人被关在小房间里会对她有意见，可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她肯定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 李锦坐在兰姨身边等了好一会，还不见兰姨说话，不免有些急了。 “兰姨，这里的居民是不是都是异世大陆来的族人？你的脸是不是被人改造这样的？城主是谁？” 李锦的三连问让兰姨倒吸一口凉气，在她心里李锦还是那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没想到一开口直击要害问题。 兰姨点了点头，随即说起她来到这里的诡异经历。 离开李家以后，兰姨原打算去原主的家乡休养一段时间。在回乡的长途汽车上，她的耳边总会响起一个声音，那个声音指引着她改变行程，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里。 “我记得从长途客车下来时站牌上写着焦叶村。在村口的一颗老树底下我的大脑突然清醒过来，决定返程回乡。谁知道突然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我吸进了老树洞，再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临风城的石头城门。” 兰姨是在西南小镇进入临风城的，这让李锦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她和秦芳是在沙漠无人区掉进沙坑才来到这里的。 兰姨又继续说，看到临风城的城门她本能反应要离开，可是回过身看时，身后是一片坚硬的黑暗，伸手摸不着什么，却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的归路，只能顺着街道往城里走，然后看到了…… ------------ 第461章临风城（四） “你看到了什么？” 李锦的心跟着兰姨的神情变得更紧张了，紧握着拳头抿着嘴唇，想要马上揭开临风城的秘密。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她的身材完美五官精致，举手投足都让人移不开视线，仿佛是这座临风城里的一道光闪耀令人瞩目。街上的每一个人都向她行注目礼，她来到我身边，我不由得呆呆地凝视着她，她笑了一下，朝身后的随从挥了挥手，于是她的随从把我左右挟持着，跟着她走向一座熟悉的建筑。” 兰姨顿了顿，眼里现出光彩，那是她看到熟悉建筑时的心安。 “你肯定想不到，那座建筑就是咱们异世大陆的王殿。” “难道临风城是按照异世大陆的王城仿建的？” 王殿里住着异世大陆的王，李锦只在儿时跟师尊见过王，对王的印象只是她满身的金缕玉衣和高耸的头饰。 兰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随即又语气肯定地否认，“不是，临风城是异世大陆的境界世界，你明白吗？这里的一切和异世大陆是一样的，但是倒立过来的。唉，具体我也搞不懂，也需要我搞懂，我现在不能思考，每天像一个机器一样，按时完成里长交代的任务就行了。在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长生不老，如果肯乖乖听话也可以得长生。” “那岂不是比异世大陆更好！” “……” 兰姨起初也和李锦的想法一样，得长生不老又不用为生计发愁，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直到她发现有一种长生比死还要痛苦，不老容颜更是一种折磨。 “这里的人都长得一模一样，男人高大英俊，女人漂亮性感，但是这里没有婚姻，大家都日落而作，日出而息，彼此之间不可以交流。我没有办法跟你讲太多，总之这里不是一个你呆的地方，你和你的姐妹必须得想办法离开这。万一被发现，你就会变得跟我一样，这里现在有两千零二十一个居民。 如果没有猜错，异世大陆幸存的人都被吸引到这里，还有一些是受到异能影响的人。还好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异能，没有影响到别人，我知道一个姐妹和现世的人结婚了，那个男人也被吸引到了这里，不过他们已经认不出彼此了。我是因为年纪大，所以还能保留一点原先的口音，如果我不刻意说话，你肯定也认不出我。” 兰姨的话把李锦给说懵了，她用异能可没少帮助别人，秦芳的眼睛是她造的，盛一鸣的眼睛也是她给换的，还有钱露是喝了她帮陈小红催生的奶水长大的，王小明和钱利伟也都吃了她造的红果子…… 如果范围再广一点，整个靠山村人都吃过她造的野猪肉和野兔肉，难道那些人都会被吸引到这里来？ 李锦马上提出质疑，兰姨连忙摇头，那些不算数，只有和异世大陆的人结婚或者有肌肤之亲的人才会被召唤来。对他们来说在这里只是活着，而不是生活。生活需要情感，临风城最不需要的就是情感。 ------------ 第462章城主（上） 秦芳趴在卧室的墙缝边看着外面的街道，安静的街道上突然传来沉重的车轮声，脑海里突然感觉到一幅诡异的画面，惊得她马上退后几步，这才想起得跟李锦报告。 秦芳打开房门也不管兰姨会不会嫌弃她没有礼貌了，快步走到李锦身边俯下身耳语。 她预感到有人来带她们去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地方，那里看起来很豪华，里面的人也都气质非凡靓丽抢眼，可是有一种不好的情绪包围着她，她可以肯定不要跟那些人走。 秦芳和李锦说话的时候并不打算瞒着兰姨，看似和李锦耳语每个字都能让兰姨听清楚。 “你说的是王殿！不好了，有人发现你们了，这可怎么办？” 兰姨腾地站起来，却苦于屋里没有能藏人的地方。李锦拉着秦芳让她不要慌，与其在这里听兰姨交待临风城的秘密，不如亲自去探险，王殿里住着临风城的最高统治者。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去就去一趟，反正也死不了。” 在异世大陆她就是特例独行的天才造物师，在这个复刻一样的临风城，她又岂会怕别人。 李锦傲视的目光让兰姨有些害怕，临风城没有王，只有一个手段厉害诡异的城主。 “城主？” 第一次听说这么新鲜的词。 “城主是临风城最帅的男人。” “呵，你不是说临风城的男人都长得一样俊吗？最帅又能有多帅！” “这个……” 兰姨觉得她的词会有限，肯定无法形容城主的风姿，就算她对临风城活死人一样的生活充满抱怨，但是不得不承认城主是异伟男子，让人只敢仰视倾慕不能怨恨。 李锦抖擞着身上的战衣，找算等来人到了门她和秦芳就出去。她和秦芳都穿着野外迷彩服，背上背着大棉服，身形显得庞大而稳定，自然带有一种威严感。 “城主有名字吗？” 李锦只是随口一问，帮秦芳束好裤腰扭脸看向兰姨。 “城主叫苏木，他是城中唯一有名字的人，哦不对，还有一个有名字的女人，她长得跟我们也不一样，你应该也认识……” 兰姨盯着李锦的眼睛，心情复杂，脸上却恢复了平静。如果让人看出她还有着普通人的情感，想必她的生命也走到尽头了。 “我认识的？” 兰姨点头，缓缓吐出两个字：“江篱。” 听到江篱的名字，李锦的脑袋轰地一声，心脏都要蹦出嗓子眼儿了。 她还心心念念要去西南小镇找江篱，原来江篱就在近前。看来这一趟是来对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秦芳马上问江篱长什么样，她脑海里预感到的影像有一个美人，和兰姨长得不一样。 兰姨正要说话，车轮声已经到了门外，从屋顶泄下来的天光好像被什么给阻挡了，印在地上的光影少了一个角。 “白天只有城主和江篱可以出行，现在我帮不了你们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兰姨说完飞快闪身躲进了卧室，与此同时屋门砰地打开，瞬间有种华光万丈的感觉。 ------------ 第463章城主（中） 看到门口高达数米的花车，秦芳惊得忘了呼吸，用力捏着李锦拉着她的手，不让自己惊叫起来。李锦仰脸看着花车，惊叹花车的造型不是人力所能为，就算一般的造物师也绝不可能造出这么完美的花车。 整个车身被奶油色和金色鲜花包裹着，鲜花好像是从车身盛开的，散发着迷人的花香。最顶端由鲜花构成的拱形花伞下，江篱坐在花团锦簇的金色宝座上垂下眼帘。 “李锦，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不愧是我的小师妹，什么时候才能很好地保持低调。” 江篱从垂下的眼帘凝视着李锦的脸，嘴角轻启语调冰冷。 李锦知道江篱是指在BJ兰医堂时没有识破她的身份，看着江篱在药房翻找却装睡不语。这份定力和隐忍被江篱解读成了低调…… “大师姐别来无恙？” 李锦笑眯眯地仰着脸，感受着阳光的美好，镜像的世界阳光依然让人心生温暖通体舒畅，比刚才躲在兰姨的房间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把话挑明了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能再次见到你比什么都好，跟我走吧！” 江篱抬起手，食指微勾，涂着蔻丹的指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鲜红的血液凝聚在她的指尖。 江篱的手势显然是指挥花车的，花车掉头，露出了后面身着红衣的两队随从。 两个随从站在门口，那意思要李锦和秦芳出来。 看着从头到脚包裹着一身暗红袍子的随从，秦芳害怕不敢移动。 “有我在别怕。” 李锦挽着秦芳跟上随从的队伍。 花车通常都行驶得很慢，以便让沿途的观众可以尽情欣赏花车上的表演会展示的造型，可是街上空无一人，江篱坐在花车上这是演的哪一出呢？ 走出十几米远，李锦恨不得超过花车快点到达王殿。 从BJ回家的火车上，李木堂塞给她的小纸条上写着要小心叫苏木的人，这里的城主叫苏木，难道就是李木堂让她小心的那个人？不可能啊，苏木是苏叶的侄子，怎么可能跟异世大陆扯上关系，除非他被从异世大陆穿越来的当做了宿主…… 李锦边走边想，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与此同时手臂被秦芳揪得生疼，花车已经停下了，看不到坐在花车上的江篱在干什么，但是听声音，江篱在和什么人说话。 秦芳小声说：“那个姑娘会死，很惨！” 李锦正想问是什么姑娘，按兰姨说的，这里的人只要乖乖听话都可以长生不老，就算自己想死都死不了，只有经过城主批准的才有死的权力。 江篱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应该知道犯了什么错吧？” 江篱的声音还是那样虚无飘渺不带一丝情感。 “我没错，不是我主动的，你不应该怪我。” “呵，我不怪你，难怪怪我自己？” “是城主要那样……” “还敢顶嘴！” 江篱的手高高举起，涂着蔻丹的十指指尖朝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花车辘辘而动。 “压死了！” 秦芳抱紧李锦的手臂，闭着眼睛好像害怕看到恐怖的画面。花车开过去几米，地面上什么也没有。李锦拍了拍秦芳，示意她瞅瞅，如果说花车压死了人，地上应该有痕迹。 秦芳从李锦的胳膊下小心地伸出食指点了点地面上的一片深色，如果不细看，以为那是街道上的阴影，细瞧之下才能看出那是血肉绽开形成的花一样的印记。 ------------ 第464章城主（下） 随从们机械地跟在花车后前行，经过那朵血花一样印迹时，目光斜视不敢踩踏。 “这个女人好狠！” 秦芳只是小声嘀咕一句，以为高高在上离她还有数米远的江篱听不见，却不知道江篱是李锦的大师姐，听觉也是极其敏锐的。 “是谁在说话？” 江篱的声音飘忽不定，随从们更加噤若寒蝉，双脚不敢慢半步。 “这里是我的领土，想要说话得经过我的允许。这次就看在小师妹的面子，我不予计较了。” 江篱的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嘴里说着不与计较，纤长的指尖却朝身后的空中挥舞一下，看似挑起兰花指在拢头发，却是朝秦芳使出一股力道。 李锦早料到江篱会出手惩罚秦芳，暗暗准备着化解江篱的力道，还没等她出手，秦芳已经预感到会被袭击，先一步避开了，不过还是惊出一身冷汗，抿紧嘴唇看着李锦，这时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李锦微微摇头，示意秦芳不要再轻举妄动了。一路沉默着，耳边只有辘辘车轮声，偶尔江篱看到途经的房屋屋顶上冒出的一棵奇异的鲜花，嘴里发出赞叹的笑声，那声音仿佛带有某种魔力，在半空中盘旋往复经久不绝。 庞然大物似的花车缓缓停住，有人递上弦梯。白色的弦梯仿佛会发光，随着江篱每向下迈一步闪耀出一朵莲花形态的光。 以前江篱经常以渴望的神情说，旦凡女神都是风姿绰约的佳人，移动的步履都可以步步生莲，如今江篱没能成为女神，但她为自己造出这样旖旎的座驾也算达成心愿了。 “我要见城主。” 这时花车已经移开，可以看到江篱站在一座金色鸟笼一样建筑的庭门前，向门前身穿白衣的侍者说话。 站在门边的几位白衣侍者不知是聋还是哑，对江篱的话不理不睬，双手合十在胸前保持着闭目静立的姿势。 悄无声息地吃了一个闭门羹，江篱的面子挂不住了，身后一众随从都看着她，如果今天城主真不见她，那她以后在临风城的威信岂不是荡然无存。 “去向城主禀报，就说李锦来了。” 江篱挺了挺脊背，立在脖子后的打褶高领像一面金色扇子随着她说话微微颤动，说完她拉了拉身前金色华服的珠绣衣襟，今天穿着城主最喜欢的金色华服过来，肯定能惊艳城主的视线。 一位白衣侍者听完江篱的话马上转身进入内庭。 江篱朝她带来的随从们挥了挥手，随从们鱼贯着走向一旁的青砖小道，很快消失了身影。 江篱注视着已经没有人影的青砖小道尽头，这时刚才离开的白色侍者回来了，朝她弯腰比了一个请跟我来的手势，又转身望向李锦和秦芳。 “她们两个是一起的。” 江篱解释道，白色侍者犹豫一下，朝李锦和秦芳点了点头，然后走在前面带路。走进内庭反倒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到处金碧辉煌珠光宝气，比当年的王城还要气派。 见李锦和秦芳的目光好像不够用了四处打量，江篱嗤之以鼻，从嗓子眼里轻哼一声。 “见到城主有你们好受的。” ------------ 第465章苏木其人 一阵奇香从一面镂空的墙后飘来，李锦赶紧屏住呼吸，想要提醒秦芳已经来不及了，秦芳的身体软软地朝地上倒去，李锦强拉着她，才不致于让她直接躺在青石地上。 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青石地面上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李锦屏息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城主。” 看到男子，江篱的目光瞬间变得似水温柔，双手在胸前合十行礼，嘴角的笑容充满刻意的讨好。 被称为城主的男子并没有看江篱一眼，一双细长的眼睛注视着李锦，像要把李锦的骨肉看透。 从小到大李锦哪经受过这样的目光，何况对方还是一个男人，硬生生和男人的目光僵持对视，此刻比的是心里素质。 “不简单！” 苏木笑了，满脸赞许的笑容让江篱心生嫉妒。 “你先把她带去笼室，我先接待这位。” 苏木瞧了一眼秦芳，秦芳瘫在李锦的身上已经失去知觉。” “你是李锦吧，模样变了一些，不过还有从前的影子，难怪江篱第一次见到你觉得和她师妹相像，却不敢肯定。” 苏木右手旋着左手拇指上戴着的一枚白玉扳指儿，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好像一位耐心而有教养的大哥在和小妹妹谈心。 “嗯，你在兰医堂过得还不错吧，我那姑父还是很有本事的，他应该教你不少本事。你帮我瞧瞧，我这手上的疤还能好么？” 苏木说着把左手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摘下来，露出大拇指关节下的一粒云豆大小烧焦似的疤。 “咦，你怎么还不下去？” 苏木这时终于注意到了江篱。 江篱应了一声，脚步却没挪动，斜眼看着李锦，这时有些后悔不该把李锦带给苏木。李锦已经不是她在异世大陆时天真无忧的小师妹了，此时的李锦有着青春少女光洁的面庞和历经磨难的坚韧气质，穿着一身简单的男式迷彩夏装，长发高高挽在头顶，看起来说不出的干练俏皮活泼动人。 以江篱对苏木的了解，此时的李锦正是苏木一直渴望拥有的女人的类型…… “关在左殿笼室。” 苏木没有责怪江篱动作迟缓，反而又补充一句。江篱知道再不执行命令会惹恼苏木了，上前挽住秦芳的手臂几乎把秦芳拖出内庭。李锦想让秦芳舒服一些，暗中集中意念却没奏效。 “在王殿是使不出异能术的。” 苏木窥破了李锦的意图，说完谦和地笑着，让李锦跟他往里走。 李锦在兰医堂见过苏叶和侄儿苏木的合影照片，眼前的城主的确有着苏木的容貌，但是也说不出哪里不太对劲。 毕竟照片是静止的，人是活动的，动态下的人自然有另一番风貌，而且此苏木肯定不是普通人，从江篱对他低眉顺眼又极尽讨好的神态来看，这位苏木极有可能就是江篱在异世大陆时的恋人。 可是江篱的那位恋人不是穿越成了孙长生了吗？ 李锦边走脑袋飞快地转动着。江篱之所以欺师灭族，背后的黑手很有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位城主苏木。 ------------ 第466章感兴趣的 “小脑袋不要再想了，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木转过身对李锦温柔地笑着，再次窥破了李锦的心思。 李锦心下骇然，城主果然不一般，如果现在她想动手，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李锦的心跳加快，走在苏木身后更加不敢轻举妄动，此刻不止她一个人的安危，还有秦芳，无论如何都得保证秦芳的安全。 从镂空影壁一路沿着金光灿灿的廊道七转八转，苏木终于停下来，伸手推开门，一缕风自室内吹来，拂动着他披在肩上微波粼粼似的深褐色头发。 “请进吧，这间是我的密室。” 让人进入自己的密室，听这话就让人心生遐想。 李锦站在门口不愿意进门，这一脚踏进去，等于窥见了苏木的秘密，谁知道是好还是坏，从目前情形看，显然坏的概率更大一些。 “你想把我姐姐怎么样？” 这是李锦第一次开口向苏木提出问题。苏木微微一愣，随即温和地笑了。 “你姐姐当然也会像你一样被温柔对待。为什么不愿意进我的密室，不想知道我的密室里有什么么？或许是你感兴趣的呢？” 苏木眨着眼睛，那目光果然引起了李锦的好奇，她对苏木的秘密肯定不感兴趣，但是苏木能窥见她的心事，肯定知道此刻她心里最感兴趣的是晏北樵在不在临风城。 迈进一只脚，目光乍见之下，李锦震惊于内里的布局陈设和外面截然不同。外面是金碧辉煌的世界，内里却是一间通向外界的天然洞穴。 微风徐来，水滴潺潺，置身其中心身说不出地熨贴舒适。 “不用紧张，这里可以走出去。” 顺着苏木手指的方向，李锦朝岩洞口走去。风明显增强了，吹动着她的衣衫簌簌作响。 “不要停，再往前。” 苏木跟在李锦身后一米的距离，说话的声音伴着潺潺流水声显得更加动听。 果然像兰姨说的，城主苏木是位魅力超凡的男子，没有女人能抗拒他的魅力。 呸！怎么想歪了。 李锦晃了晃头，马上赶走脑海里迸出的想法，眼睛的余光发现苏木正凝视着她轻笑，立刻明白不是她想歪了，而是苏木能摄人心魂。 想到摄魂术，李锦的心咯噔一下，如果不是时刻紧绷心弦，想要摆脱摄魂术的控制是不可能的。她急忙调整好心境，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 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前方的那处暗影里一定藏着秘密。 “嗯，你自己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苏木停下脚步，扬了扬下巴，示意李锦朝前路尽头继续探索。 李锦已经注意到了，沿途都是奇异的药草，这应该和苏木药商的身份吻合。 “晏北樵！” 突然看到晏北樵站在前路尽头，李锦急呼一声奔了过去。 晏北樵双手缚在身后，站立的姿势仿佛一颗长青树，对李锦的惊呼没有一丝反应。 李锦奔到近前抓住他的双臂，发现他的双手不能动弹，摸到背后他手腕上的青藤，明白了，晏北樵被苏木用奇藤给绑住了。 “是不是你感兴趣的？” 苏木站在远处问道。 ------------ 第467章乖乖听话 “怎样你才能放了他？” 既然苏木能窥见她的心思，跟他说话也不用绕弯子了。 “好，我喜欢你说话的方式。” 苏木拍掌欢笑，俊美的脸在光影里闪着神一样的光彩，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彼此能突破心思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 “他对我并没有什么用。” 有那么多人不计代价要找到晏北樵，在苏木眼里晏北樵却是无足轻重的人，李锦扭脸看着晏北樵。晏北樵好似沉睡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闭着的眼帘上布满了丝丝缕缕的蛛丝露珠。他身后的崖石不断往下滴水，每一滴落下，都在他的脚边绽放一朵水花。他的军靴已经长出了青苔，几只微形白翅小虫在青苔上来回穿行。 按照特别行动团的报告，晏北樵失踪至今已经十七天了，但是从他此时的状态来推算，这里的时间要比外界快许多。 该不会临风城一日，外界已一年了吧！李锦突然有些担心在这里和苏木、江篱耗不起时间。 “没有用你就放了他。” “嚯！口气不小，你觉得没用的人，我会放他在这里呆着吗？” 苏木语气一转，目光直逼李锦。这时才露出他凌厉的眼神，李锦已经无所畏惧了。显然苏木想用晏北樵和她做交换条件，因为晏北樵对苏木没用，但是对她有用，而她对苏木有用！ “放了他和我姐姐，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 虽然不知道苏木会提什么条件，但只要他有条件就好，有交换条件就能让晏北樵和秦芳平安。至于她自己，她和苏木和江篱是同类，同类之间最后拼的是实力，就算打不过也大不了同归于尽。 担心苏木会窥破她的心思，李锦把心思深深隐藏起来，表面上流露出对晏北樵的关心和怜惜，拍着晏北樵的脸让他醒来说话。 “我来找你了，我知道你想见我，我来了，你快睁开眼睛，我带你离开这里，大家都在找你，你爷爷盼着你回家呢……” “果然是青梅竹马！” 李锦的这一招很好使，让苏木误以为她和晏北樵是情侣。 “好，我可以满足你，放他俩出去。不过，”苏木双手抱肘打量着李锦，这时李锦已经假装平静，睁大眼睛等着苏木提出放走晏北樵和秦芳的条件。 “不过，不能马上放他俩走。” “你要怎样？” 李锦盯着苏木泛着桃花似的眼睛，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过她并不担心，如果苏木想要兰医堂秘术，她可以篡改着默写一本出来。反正修炼秘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将来有一天总有机会逃出临风城。 “我要你乖乖听话。” “这个好办。但是你得给我具体放他们离开的时间。” 李锦认定了苏木就是想要李木堂传给她的焕颜秘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等她听到苏木说出的话，顿时惊得心跳加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都忘了隐藏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要你嫁给我，做我临风城的城主夫人。怎么样，惊不惊喜？乖乖过来让我抱抱。 苏木张开双臂，眼望着李锦。 ------------ 第468章答应他的条件 看着苏木张开双臂等着她扑向他怀里的笑容，李锦真想破口大骂，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想骂人，遇到事要么解决要么逃避，可眼前的事不能逃避更不好解决。 逃避意味着放弃晏北樵和秦芳的安危，苏木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俊美无害，听他吩咐江篱把秦芳关进笼室，就知道他根本不把人当人看待，江篱在他面前都像一只跪舔的哈巴狗。 解决苏木……从眼前的情况看，苏木深不可测，和他正面硬碰硬最好的结果可能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万一让苏木占了上风，那结果更惨，不但她得任苏木摆布，晏北樵和秦芳也绝无生还的可能了，苏木就是利用晏北樵来牵制她的，她如果不受控制，晏北樵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你先让他醒过来，我得确定他有没有受伤。” 既然苏木用晏北樵来要挟她，索性也不用再伪装了。 “也不早说。” 苏木呵呵笑着朝晏北樵挥了挥手。 李锦赶紧回到晏北樵身边望着他的眼睛。晏北樵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可能是闭着眼睛太久，乍一睁开受不了光线的刺激又赶忙合上了。 “晏北樵，我是李锦。” 李锦摇晃着晏北樵的胳膊。听到李锦的声音，晏北樵浑身一震，立刻睁开眼睛，猛然看到近在咫尺的李锦的脸，想要伸手拥住她，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无法动弹，因为用力挣扎两只手腕感到阵阵刺痛。 李锦试着想要解开绑着晏北樵的藤索，看到晏北樵因为刺痛强忍着痛苦的神情，李锦知道苏木是不可能让她使用异能的，这里是苏木的地盘，一切尽在他的掌控。 “不要动了，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李锦咬了咬牙，如果苏木真的可以放走晏北樵和秦芳，她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反正现在的身体也不是她自己的，以后有机会干掉苏木。 “看到他安然无恙了吧？” 苏木的声音终于不耐烦了，换作别人，早就被他的摄魂术给治住了，哪用这么啰嗦，还要强扮风流温柔。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得让他可以自由活动，这样绑着算什么！” “你答应他什么？” 晏北樵的嗓音沙哑，几乎听不出他原来的声音。 李锦的心像被人用刀剜了一下，赶紧别过头不让晏北樵看到她控制不住的眼泪。 “可以，我肯定不能让他就这样参加我们的婚礼。” 苏木笑得目光灼灼，伸出双手在肩头拍了拍。晏北樵依然在暗中挣扎的双手突然失去束缚，两只手臂像畸形一样扭绞在一起，随后才恢复正常，他伸手就要把李锦拉入怀中，与此同时一道白光划过，还没等他看清，李锦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推送到了苏木面前。 苏木伸出一只手环住李锦的腰，扬声对晏北樵说： “你自己走出来，会有人招待你的。说起来你算李锦的娘家人，到时在婚礼上得多喝两杯。” 李锦感觉自己被光束牢牢束缚在苏木身旁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晏北樵从她的视线里消失。 ------------ 第469章奇妙之地 晏北樵这时才明白过来，李锦为了救他答应和苏木结婚！ “李锦不要答应他，他不是人！” 晏北樵的声音被光带隔绝了，李锦听不到他的话，但是能看到他，他拼命挥舞着手臂，试图让李锦明白他的心意，但是转眼之间苏木和李锦就不见了。 他飞奔着来到门口，暗色木纹门是虚掩的，打开门入眼尽是金碧辉煌让他有些眩晕，还没等他站稳脚，不知从哪出来两名白衣侍者将他夹在中间，抬手示意跟他们离开。 “我要找李锦。” 白衣侍者显然不会听晏北樵的话，他也知道这样说是徒劳的，从他到这里的那一天起就没听过侍者们说过话，也没见过长得不一样的侍者，这里的男人和女人都长得一样。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独自行动，寻找通往奇妙世界之门，当时正午，太阳很烈，汗水不停从他的额头滑落，很快浸湿了前心后背的衣衫。再次拿出手抄小册翻看，小册子在强光下好像被融化了，字迹变得越来越糊涂，直到消失不见了。 晏北樵大惊，把小册子宝贝似地收进背包里，心想肯定是自己热晕了产生了幻觉。这本手抄小册子是他从秘密档案馆发现的，正好这次到沙漠无人区执行任务，他想趁机寻找一下小册子记载的奇妙之地。如果没记错的话，李锦的父亲就是在小册子记载的奇妙之消失的…… 耳边传来呼唤李锦的声音，晏北樵愣了一下，侧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那个声音又不见了。 难道是中暑的征兆会让人记起生命中重要的人，他始终记得给李锦的承诺，等他完成任务以后去兰医堂找她。他虽然没说找李锦什么事，但他相信李锦应该明白他的心意，他会对她的一生负责。 “只有李锦才能找到你。” 突然在耳边出现的清脆声音让晏北樵重复一句，随即他的通讯器掉到地上陷进了沙子里，还没等他弯腰去拣，双脚好像被什么给吸住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自脚底狠狠抓住他，转瞬之间他就来到了临风城，被侍者带到了苏木面前。 第一次见到苏木时晏北樵被苏木伟岸又潇洒的风姿给折服了，那时他并没有意识到危险，还以为他意外闯进了奇妙之地，小册子上没有记载奇妙之地的名称，想必就是临风城吧。 苏木把他带到密室，问清楚了他和李锦的关系以后突然笑了，不知是不是没有掩饰好，兴奋大笑让他的脸好像筛子一样绽开，身体也跟着脱落成一副皮囊，露出了本来面目——一只面目雄奇浑身白毛的四脚动物。 晏北樵惊得瞪大眼睛，反应过来马上往光亮处奔跑。身后传来一声猛兽的嚎叫，他的双脚顿时不能动了，眼前一片漆黑，双手也跟着被什么给绑住了，随后失去了意识…… 转过屋角，眼前是一排三尺见方的笼子，白衣侍者打开一个笼门示意晏北樵进去，晏北樵的目光正盯着旁边的一个金笼，笼子里坐着一个姑娘，姑娘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看外貌和那些女侍者完全两样。 这应该是同类！ 晏北樵想。 ------------ 第470章城主大婚（一） 等侍者离开，晏北樵敲了敲金笼栏杆。清脆的声响足够惊醒闭目养神的人了，可是隔壁邻居却没有反应。 “喂，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认识李锦吧？” 晏北樵认出秦芳的身裳，秦芳穿着和李锦一样的棕绿迷彩服。 邻居还是没有反应，晏北樵明白了，这位邻居应该是被苏木给使了手段昏睡过去了。 天光渐暗，也不知道此刻李锦怎么样了，晏北樵心急如焚，这时后悔刚才不该乖乖跟侍者来这里，而应该跑去找李锦。苏木肯定就住在这座王殿里，他该不会真的和李锦结婚吧…… 想到李锦被浑身白毛的怪兽骑在身下，晏北樵的眼里直冒火，握紧拳头捶打着金笼栏杆。一位白衣侍女走过来示意晏北樵不要砸金笼，晏北樵这时已近疯狂了，自责后悔难堪恨自己无能，各种情绪交织在心里，哪能听临风城侍女的劝告，赤红着双眼看着自己的拳头在金笼栏杆上砸出一道道血痕。 “你不用担心李锦，她不会有事的。你得为自己打算，找机会就赶紧逃。” 突然开口说话的侍女让晏北樵吃了一惊，侍女的话更让晏北樵惊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握着一对血色暗生的拳头问： “你是谁？你认得李锦？” “嘘！” 侍女警觉地四下望了望，随即悄声说： “我在李锦家做过保姆，我见过你。” “你是同类！” 又有一个同类这让晏北樵有些激动，随即听侍女说她是属于临风城的人，晏北樵的心凉了半截。 “你记住我是九四。” 兰姨指了指衣袖上绣着一图案，白衣袖上银色绣线绣着一个月饼大小好像随风舞动的火轮，火轮中间可以看出“94”字样。原来他们是按衣袖上的数字分辨人的。 “城主不需要分辨人，他对任何人都一样。临风城所有人都是他的侍者，都是他的供奉，江篱掌管着所有侍者的生死，掌管着所有人的容貌……” 兰姨一口气说得太多有些气喘，停顿了一下又紧张地环顾四周，又小声说： “今晚城主大婚，所以江篱顾不到这里，不然她可以听到王殿里的任何声音。白天被她的花车碾死的侍女，就是因为昨晚给城主侍寝被她听到了，这里的每个侍女都可能随时被城主抓去侍寝，每个人都会因此失去性命。” 兰姨叹息一声，这时才发现晏北樵的邻居秦芳，白天她见过秦芳，现在秦芳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让她倍感惊奇。 “看样子李锦是用自己换你和她平安离开这里，一会我会帮你们。现在必须得弄醒她，她一定是中了王城的软骨香。外来的女人都要过软骨香的关，看来城主是为了李锦才没对她下手。” 兰姨把手伸进笼室，指尖用力掐了掐了秦芳的人中。 “行了！我得先去干活了，晚点在婚宴上再行动。” 兰姨提起白袍匆匆离去，晏北樵紧锁眉头，已经打定主意绝不会独自离开让李锦在这里受罪。 ------------ 第471章城主大婚（二） 喉咙里像气泡一样发了咕咕几声响，秦芳醒了，睁开眼睛突然看到对面的男人注视着她，本能地朝后挪了挪，笼室仅供蜷缩着容身，想躲也躲不到哪里去，后背紧贴着笼壁栏杆，秦芳镇静下来。能和她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的人，肯定不是临风城的那些人。 “我叫晏北樵，你应该听说过我。” 晏北樵压低声音自我介绍。 秦芳何止是听说过晏北樵，沦落到现在的地步还不是因为寻找晏北樵嘛！ 没想到人是寻到了，却被困在这个古怪的地方，看样子想离开关非易事。她努力回忆着刚被关进笼子之前的情景，向晏北樵描述经过。 听着秦芳的话晏北樵连连点头，不过两个人都不认识江篱，更不知道江篱和李锦有什么过节，怎么李锦对江篱好像非常熟悉的样子。 说话间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四名男侍者的脚步声齐刷刷地来到了笼室前，同时打开了秦芳和晏北樵的笼室门，示意两个人出来。 还没有确定一会要怎样逃出这里，秦芳望着晏北樵，晏北樵瞅着秦芳，两个人都没有离开笼室的意思。 侍者显然不乐意了，伸长手臂一把揪住秦芳硬往外拖。 “不要碰我，别碰我！” 秦芳气极却拿侍者没有办法，侍都一个个的看着外表清秀俊美，真要动起手来好像各个都有神力。她哪知道临风城的侍者都是异世大陆来的异能人。 晏北樵从笼室里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 他现在的样子很狼狈，被囚在苏木的密室半个月，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如果说不吃不喝一个人顶多只能坚持七天。也许被囚的时候他达到了辟谷的境界？ 晏北樵注意到侍者们衣袖上的图案，担心一会看到九四会认不出来。 走在前面的两名男侍者袖章上是“12”和“13”，跟在他身后的两名侍者是“17”和“18”。从数字看他们应该是临风城最早的居民，也肯定是苏木的亲信。 “你们要带我们去哪儿？” 秦芳这会已经知道李锦和这里的城主达成了交换条件，她和晏北樵一样不会放弃李锦独自离开临风城。故意高声喧哗就是想引起城主的注意，为李锦制造可以逃脱的机会。 十二回头瞪了秦芳一眼，那目光好像结着寒霜，让秦芳瞬间从头冷到脚。 十三看到秦芳瞬间结了冰霜的脸颊，望向十二的笑容充满赞许。没有人说话，但是能感到他们之间的交流比说话更让人心慌。 “你还好吗？” 晏北樵拍了拍秦芳的肩膀，手腕微微用力，示意秦芳此刻不宜轻举妄动。秦芳对晏北樵点了点头，抬手按了按额角，直到此时她的脑海里还是一片金碧辉煌的王殿，停留在她和李锦跟着江篱候在王殿外的情景。 不能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事，也只能听晏北樵的指示，一会见机行事。 王殿的内宫，到处悬挂着一串串红灯，原本金色的纱帘也通通换成了鲜红色，金色和鲜红交相辉映，更加显得喜庆气派。 ------------ 第472章城主大婚（三） 四周响起飘渺玄妙的乐声，渐渐变得欢快喜庆。房间内的装饰已经被侍女们换成了吉祥红，触目尽是红色让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李锦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双手绞着一方金色娟帕，目光穿过重重纱帘望向帘后的睡床。长方形睡床一眼看不到边，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一间房。苏木刚才离开前指着那张床说，要在今晚让她体验到人间极尽的快乐。苏木细长的眼眸深不可测，脸上充满微笑目光却让不寒而栗。 屋门上的红绣球花“吧嗒”被撞开，江篱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环视四周，从李锦的身上掠过望向重帘后的卧床，身体好像被钉住僵直着，神情说不出地古怪。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的身体好像被激活了，反手关上门，红绣球花再次发出吧嗒响，她扭脸看着红绣球花，一股恨意涌上心头，一把将门上悬着的几串红绣球花揪下甩向一边的地上。 现在的首要敌人是苏木，还不犯不着和江篱撕破脸，从接触的过程可以感觉到，江篱还不知道她已经知道师尊被害和灭族的事。 李锦看着江篱纹丝未动。 “真没想到，数年不见小师妹已经学会攀高枝了。”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李锦装无辜已经驾轻就熟，心想和江篱周旋也许可以找到出去的办法，说着露出一脸委屈。 “你不知道吧，这座城里的每个女人都想成为城主夫人……” “我不知道，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是误入临风城的，你帮我出去好不好？” 李锦打断江篱。 按照以往的个性，被人打断说话江篱马上就会发飙，不说取人性命也会让人倍受折磨，才能体现她在临风城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权力。 不过此时她不能发飙，对李锦动手无疑于自寻死路。苏木看中的人必须得等他得到满足以后，才能随她动手，就算早上好碾死的那个女人。 真是想不明白，城里的女人已经都被她变成了一个模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虽然都一样漂亮，但是看久了也就没感觉了，苏木竟然还会相中同寝，而她的容貌是如此千娇百媚明艳动人，又是临风城的唯一，苏木却从不叫她同床，甚至连正眼看她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说会娶她做城主夫人了。 凭什么李锦才来，苏木就要娶她做城主夫人！ 江篱勉强让自己的脸色平和一下，走上前上下打量李锦的装扮，摇头表示不完美。 “城主夫人怎么能穿这么廉价的红裙子呢？一定是那些侍女不会办事。不过也难怪，临风城自建成以来从来没有办过喜事，这屋里装饰的红色都是临时染出来的，难免有瑕疵……” “大师姐，你放我走吧，我知道你喜欢城主，你才应该做城主夫人。你带我来肯定不是为了让我做城主夫人的。” 李锦再次打断江篱，江篱愣了一下。 是呀，她把李锦召唤来是为了让苏木得到兰医堂的秘术，等苏木达成愿望，她也会把李锦改造成侍女的样子。临风城只有她才是唯一无二的。 ------------ 第473章城主大婚（四） “我为什么要送你离开这里？” 江篱犹豫不定，如果说苏木只是一时兴起将李锦陪侍几天，过后她有都是机会折磨李锦发泄心头之恨，可是苏木直接就要娶城主夫人，李锦做了城主夫人就是她的主人，再想下手是不可能的了，说不定李锦会反过来把她变成侍女的样子。 江篱的眼神出卖了她的心思，李锦马上发动心里攻势。 “我可以给你兰医堂秘术，你送我和晏北樵、秦芳离开这里。我在这里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如果我真当上了城主夫人肯定第一个就对付你。” “呵，你的嘴巴还挺巧，难不成城主就是被你的巧舌给迷惑了？” “当然不是，我和城主都没有说过几句话，我觉得城主看上我是因为我年轻漂亮又新鲜，城中的女人都长一个样，城主肯定早腻烦了，不过我很好奇，师姐长得美又有本事，还能帮城主治理临风城，为什么不做城主夫人呢？” 李锦纯净的大眼睛望着江篱，几句话直击江篱的心里防线。 “哦不行，万一被城主发现你我都活不成。” 苏木深不可测，江篱不敢想像放走李锦的后果。她对李锦并没有深仇大恨，只是想要她的兰医堂秘术而已。 “这个不难……” 李锦附在江篱耳边交待她刚刚突发奇想的计划，江篱听得张嘴瞪眼不敢相信李锦竟会想到这样两全齐美的法子。 江篱取来纸笔，李锦默写出兰医堂秘术，当然她默写的是另一个版本，江篱站在她身旁一直盯着她写完最后一个字，立刻把秘术小册子抢到手里翻看一遍，如获至宝激动得脸颊绯红。 李锦提醒她不能耽误时间，苏木很可能随时会进来。江篱点头，然后和李锦交换衣饰。江篱要以李锦的面貌和苏木结婚，李锦变成江篱的样子带晏北樵和秦芳逃离临风城。这个主意虽然好，但是李锦可以随时变成江篱，江篱却没有办法变成李锦的样子。 “这个也不难，我有焕颜丹，服下以后再通过化妆术模仿你的样子。男人肯定是看不出来的，他们都是下半身动物……” 江篱自嘲地笑着开始装扮自己，这倒让李锦省心。看江篱渐渐有了七八分她的模样，李锦问明离开的出口赶紧出门。 临风城只进不出，江篱估计苏木的密室是唯一离开临风城的出口。如果那间密室不是离开临风城的出口岂不是自投罗网了。此时不能怀疑江篱，江篱愿意以她的面貌在临风城生活，她们的安危已经联系到了一起。 一路上不时有侍者和侍女经过，每个人都神情紧张地捧着自己手里的物件，默不作声地走向内庭。一直没有看见苏木的人影。她本来想找人询问笼室在哪里，随后意识到她现在的身份是江篱，如果打听笼室岂不是自暴身份。 “人都带到内庭了？” 苏木的声音传来，李锦马上闪身躲到一根金柱后。只见苏木穿着红底金绣的袍子从廊道的暗影里走近，身后的侍从点头应是，一位补充说： “那个男的把内庭的布置都砸毁了，正重新布置。” ------------ 第474章交换身份 可能憋了一天这时才可以说话，又有一位侍者说： “那个女的也像疯了一样四处乱砸，内庭被砸得不像样，可能一时半会也装饰不好。要么换个地方举行婚礼，要么就得延迟婚礼，不知城主等不等得急……” “还真有不怕死的！那一男一女现在怎样了？” 苏木转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儿，目光让人捉摸不透。两名近前的侍者一时不敢吱声，担心说错了会第一个倒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把他们又关到笼室了，就不该让他们上台面。” 声音从苏木身后两行侍者中发出来的，苏木转头盯着声音的来处，呵呵笑了。 “说得好，是不该让他们上台面。” 被城主表扬当然得站出来领功，一位侍者从队伍里走出来，见苏木朝他勾手指，欢喜地加快脚步。不等他走到身前，苏木朝前比了一个斜劈的手势，侍者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整个人瞬间变成两半，随即化成一缕轻烟消失在夜空中。 众侍者顿时噤若寒蝉，以为今天城主大婚喜事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没想到有人会因为一句话就此魂飞魄散。 质疑城主的决定那不是自找死路吗？ “婚礼照常举行，时间一刻也不能延误。” 苏木拍了拍手，嫌弃地撇了撇嘴，处罚一名侍者脏了他的手，需要重新净手焚香。 两行换上红衣的侍者跟在苏木身后朝新房方向走去，幸亏李锦躲闪及时，不然肯定会和苏木迎面碰上。 通红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门廊后，李锦决定去笼室，她记得白天江篱带秦芳去笼室的方向，大致辨认出方向快步朝前走去。 兰姨轻轻推开新房门，看到门旁地上的几串红绣球花，弯腰拣起重新挂好。 “现在生气发火都没用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嫁给城主也不算是坏事，起码不用担心被江篱迫害。” 江篱已经完成了模仿李锦的妆容，听到兰姨说话眼里浮现一层怒意，随即又收敛转为温婉乖巧的模样，转过身静静地打量走近的兰姨，注意到她衣袖上的绣字，心下了然，这就是早上跟李锦和秦芳在一起的侍女，没想到她竟然也溜进王殿了。 江篱忍着没有说话，先要看看兰姨来此目的。 兰姨是来报告李锦，恐怕无法按计划把晏北樵和秦芳带出临风城了，两个人大闹婚礼现场，现在还能活命都是奇迹了。 “知道了。” 江篱可不关心李锦同伙的死活，她只关心一会能不能瞒天过海和苏木真正成为一对夫妻。只要隐藏住心思，估计苏木也不会发现她是假冒的李锦。只要同了房，她就是正式的城主夫人了。 江篱的态度让兰姨觉得不对劲，再问一句： “那现在要怎么办？” “看情况再说。” 江篱随口答。兰姨这时觉出是哪里不对劲了，对方的声音不是李锦，她看着李锦长大，不论李锦怎么变声，她还是能听出李锦的音色。 新娘不是李锦还能是谁？ ------------ 第475章秘术的厉害 从新房出来，兰姨靠在墙边的暗影里搜肠刮肚苦思，突然恍然大悟，整个临风城谁不知道江篱一直想成为城主夫人，肯定不会眼看着城主夫人的身份落入他人手中。 江篱把李锦给害了？！ 想到这里，感到心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兰姨按着心口慢慢走向廊道。因为今天城主大婚所以取消了大家的劳役，编号一百以内的侍女进入王殿供差遣使唤。她负责在笼室附近清扫，这会也该回去了。 远远看见一袭熟悉的金缕衣朝笼室走去，兰姨的心立刻悬到了嗓子眼儿。 难怪刚才猜错了，在新房的不是江篱，那还能是谁？整个临风城没有第二号人物可以改换容貌。兰姨赶紧跟了上去，趴在墙角偷看笼室前的动静。 李锦走到晏北樵的笼室前立刻蹲亮明身份，晏北樵从金笼里伸出手，旁边的秦芳也激动地叫了一声李锦。 “我放你们出来，咱们一起离开这里。” 此时李锦的心激动得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儿。就怕苏木发现江篱是假冒的会找到他们寻仇。 笼室的栅门上并没有锁，可是用力拉了几下却打不开。 “李锦你自己跑吧，别让人发现咱们就一起完蛋了。” 秦芳有视死如归的决心，如果李锦能平安回去，她死了也能算英雄。 这时兰姨听清了秦芳喊李锦的名字，总算想清楚了，原来是江篱和李锦互换了容貌身份。 “你们快别说了，赶紧离开这里。笼室门有机关，我试试。” 刚才侍者带秦方和晏北樵去内庭时，兰姨特意观察了他们的手法，照样学样想要打开笼室，可是试了几次笼室依然严丝合缝。 “不能再耽误了，我能认出江篱，城主肯定也能认出她。” 兰姨急得就差抓耳挠腮了，来回转圈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李锦，你可以找人来打开笼室，你有这个权力。” 晏北樵已经完全镇静下来，他当然希望李锦能尽快安全离去，但也不想就此和李锦天人永隔，他要和李锦一起离开。 李锦瞬间明白了晏北樵的意思，她现在是江篱，没人会怀疑她的权力和命令。 打开笼室，白衣侍者等着李锦的吩咐。 “我带他们去见城主，你下去吧。” 李锦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淡定地挥了挥手。她学江篱的声音连兰姨都惊呆了，根本就是江离本人在场。 王殿里的侍者大多在内庭忙碌，一路上很少看见侍者。快到密室的时候，李锦问兰姨要不要跟她一起离开这，兰姨摇头，她已经在这里五年多了，早已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只要不跟江篱作对，不招惹城主，就可以平安度过一生，或者可以长生。 密室的门打不开，这倒出乎李锦的预料，兰姨这时想起王殿侍者们说过的话，密室只有城主一个人才能打开。 “要不我带你们去你们进来的那里，也许那里也可以出去。” 兰姨从没有离开临风城的打算，自然也不关注离开的出口，只是凭本能给出建议。李锦连连摇头，她相信江篱，临风城只有一个出口，之所以从没有人离开临风城，就是因为开启出口唯一的方法是苏木本人。 “或者会有其他办法，你们先等一下。” 李锦让大家到一旁躲起来，防止被人发现。随后使出秘术变成了苏木的模样，伸手碰到门上的那一刻，门无声地打开了一道缝。 ------------ 第476章消失的城 李锦的话让方晴惊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她看着李锦的脸，似乎看着一个陌生人。 镜子里的姑娘，一张鹅蛋脸清秀苍白，乌溜溜的长发顺从地披在窄薄的肩上，齐眉的流海下，一双春杏似的眼睛一眨不眨，身上的玄色绣银鹤宫装，透着一股高冷华美。 长得这么古典也就算了，还喜欢穿汉服，李锦对江篱的形象不太满意，可也别无选择，只能接受即成的事实，不然无衣可穿。 “叮咚！” 中医馆门口挂着的铜铃被人敲响了，有客人来了。 李锦扭过头望着卧房门口，不打算马上出去开门。 昨晚隔着门听村里人议论，“可惜了，江氏中医馆得摘牌了，以后村里的老人孩子不能享受一年两次的免费问诊了，更没有人给大家伙儿免费送药防疫症了。”江大夫已经不在了，村里人应该不会跑来看病。 “我去开门。” 方晴小步快跑冲向前面医馆，很快又跑回来请李锦出去看看。 看着方晴黑麻麻的脸上透出一缕羞红，激动的眼神在黑框眼镜后也掩饰不住。 “很帅吗？” 李锦随口问道。 “真帅，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帅的男生……” 方晴打住话头，好奇李锦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李锦对方晴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朝前面医馆走去。 方睛急忙追上李锦，一边整理头发的分线，一边朝前面张望，一颗心儿突突如小鹿乱撞，既想再次看到那个帅气的男生，又害怕再看到那个男生会控制不住表情. 她可是马上要订婚的姑娘了，按照母亲的说教，她得在家准备嫁妆，尽量少出门，更不能对陌生男子有想法。 方晴在医馆的理疗室门口停下，隔着柜台朝门口探头。这时李锦已经走到了医馆大门口。 医馆大门半开着，应该是刚才方晴打开的门。 门口没见到人，李锦推开了另半扇门，一手捋着衣袖，抬眼望向应声转身走近的男子。 来人不是苏木，年龄和苏木相仿，样貌虽然也很帅气，但和苏木精致的五官和冷俊的气质比起来还差得远。 来人自称叫苏木，是苏木派他来拿药的。 李锦这才想起来昨晚曾经在苏木胸口上拍了一掌，并吓唬他有一个月的性命之忧。当时只是觉得苏木很特别，想捉弄他一下，没想到苏木还当真了。 既然苏木派人来拿药，李锦总不能把自己捉弄人的把戏给暴露了。中医馆里最不缺的就是药材，三面墙的药柜上都标着药材名，随手抓几副强身健体驱寒散湿的药，用纸包好系成一串，像拎着一串四方粽子，像模像样地递给苏木。 苏木接过药包，问明药钱，麻利地用手机扫码支付给李锦六百六，然后点头致谢，快步出门。 看着苏木的背影，李锦扬声问： “苏木怎么不自己来？想除病根还得帮他诊脉才行。” 听李锦这么说，苏木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犹豫了一下说： “厉少病了，等他身体好些了再亲自来。” ------------ 第477章机密档案（上） “他写的文章都好感人啊，我一直以为婚姻是男女双方利益的交换，只要彼此看着顺眼，一起生活能提高生活质量就行了。没想到世上真有彼此相爱痴情的夫妻。 哎哟我去，受不了了，我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他的妻子如果能活着多好，那么年轻怎么舍得丢下老公一个人走了呢，以后老公被别人抱，那得多难受……” 听着方晴的感叹，李锦的心里连连冷哼。 雾津市公安局。 苏木把拎在手上的中药包放到桌上，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值守的刑警已经带上门出去了。 “见到人了？” 苏木双手抱臂端坐在苏木对面的椅子上，神情说不出的淡然超脱。 “见到了，这药就是她给你抓的。不过我忘了问，这个药是要泡着喝还是煮着喝……” 苏木看着苏木，强忍着眼里的酸涩。 昨晚十半点苏木被警察带走，到现在已经十多个小时了。 “怎么喝都行。” 苏木拿过药包，似乎很欣赏李锦给药包打结的手法。 “律师要今晚才能到，你再坚持一下。” 苏木想伸手握住苏木的手，发现苏木目光凛凛地看着他，吓得急忙缩回了手，低头捏着手指继续说关于聘请律师的事。 “我没有撞人，更没有杀人。我相信法律会给我公正的裁决，你回去告诉我姑父，不要动用家里的律师团，律师团应该做更重要的事。” 苏木靠向椅背，说完示意苏木可以离开了。 苏木错愕地盯着苏木，以为苏木还没有明白案件的严重性。 “明天再去江氏中医馆看看，就说不知道配的药怎么喝。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连续十四个小时的审问，苏木并不觉得疲倦，他相信那句古话，清者自清。 从问讯的内容得知凶案发生的时间，那时他正在雨中漫无目的地寻找目标。 他没有时间证人，也没办法向警方交待为什么他的车会有撞击的痕迹，更没办法说明视频监控拍到他撞人，并将人抛到湖里的画面。 看来有人要陷害他，才到雾津市两个月，有人就按捺不住了。苏木相信他在雨夜不受控制地产生袭击人的冲动，也一定遭人设计陷害。 尽管他查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办法查出一点线索。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天气预报大雨前，将自己置身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苏木没有撞人抛尸，但他的内心深处有强烈的罪恶感。一个月多月前的雨夜，他袭击了一个男人，眼看着那个男人滚下山道掉进了壕沟里。 昨夜如果不是及时警醒，可能那个女生也会遭遇不测吧。幸好那个女生会魔术！不对，她会看病抓药。 苏木盯着中药包一时出神。 想到李锦在他胸口按下的一片焦痕，他的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厉少……” 苏木抬起头，发现苏木还愣愣地看着他，拍了拍桌子，叫苏木回去工作，不要因为他的事情打乱了工作节奏。 “可是你不在公司，我要做什么？” ------------ 第478章机密档案（下） 身为苏木的特别助理，苏木的工作就是二十四小时陪着苏木，不但照顾苏木的生活起居，还要辅助苏木接管厉城集团的各项事务。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苏木的语气透着严厉。 苏木不敢再恋恋不舍，当务之急必须封锁苏木被公安抓捕的消息，尽快请律师把苏木保释出来，争取无罪辩护。 “记得明天去江氏中医馆。” 苏木说这话时苏木已经走到门口，苏木转身好奇地望向苏木，然后点头说是。 既然苏木没有病，为什么要让他两次去江氏中医馆？难道苏木对江氏中医馆的那个古装女生有兴趣？ 不能啊！ 苏木坐上车以后还在琢磨。他和苏木从小一起长大，在他眼里苏木对女生从来都没兴趣，就算少女选美皇后站到他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午后的空气有些闷，似乎又在酝酿一场大雨。 李锦双手托腮坐在桌子后面，望着门口出神。桌子四角已经磨圆了，黄花梨木的纹理显得温厚润泽。桌面上放着一个装满决明子的小枕头，砂色细棉布套子上，用墨绿丝线绣着“江氏”两个字。 据方晴说，江氏中医馆已经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了，江篱的爷爷和太爷爷一起创办了江氏中医馆，后来传给了江篱的父亲，医馆也从雾津市搬到了焦河村。 江篱的父亲为什么要把医馆搬到雾津郊外的乡下呢？显然在城里给人瞧病抓药能挣更多的钱。有传言，江篱的爷爷因为误诊得罪了权贵，怕受迫害只好隐居乡下。 焦河村的人没人见过江篱的爷爷，当年江篱的父亲和母亲坐着一辆三轮车到焦河村落户，只带来一张黄花梨木的老桌子。 焦河村是江篱的母亲的娘家，说起来也算叶落归根。 “听我妈说，你那时没白没夜地哭，长得又瘦又小，许多人以为你活不成了，幸好江大夫医术高明把你给养活了……” 方晴说这话时一直玩弄着桌上的小枕头，指甲抠在墨绿丝线绣的的字上，好像要把绣的字给抠掉。 她说这是因为江篱的父亲不在了，不然入夏以后，江篱的母亲会把小枕头的套子换成藕白的丝缎，丝缎上绣着翠绿的“江氏”。问诊的人把手搭在小枕头上，手腕上的感觉丝丝凉凉，没有一点夏日的粘腻。 方晴的母亲在外面喊方晴回家有事，方晴在李锦的肩上拍了一下，慌不迭地走了。 江篱是江家抱回来的孩子，焦河村的人都知道，只有李锦这时才知道。 方晴前脚刚走，江篱的舅舅后脚来了。 见医馆的双扇大门打开着，江篱的舅舅走进来先关起一扇门。他担心别人误会江氏中医馆还再营业。 “中午吃了吗？” “吃了。” 李锦的目光依然盯着门外，有些问题她还没想明白。 “你自己做的？” 江篱的舅舅边说边整理衬衫的衣襟。 李锦没有接话。她能感觉到江篱的舅舅并不真的关心她吃没吃饭，哪个给她做的饭。她是占了方晴的光，方晴的母亲送来午饭，还嘱咐方晴多陪李锦呆一会。 ------------ 第479章亲情温暖 李锦双手托腮坐在桌子后面，望着门口出神。桌子四角已经磨圆了，黄花梨木的纹理显得温厚润泽。桌面上放着一个装满决明子的小枕头，砂色细棉布套子上，用墨绿丝线绣着“江氏”两个字。 据方晴说，江氏中医馆已经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了，江篱的爷爷和太爷爷一起创办了江氏中医馆，后来传给了江篱的父亲，医馆也从雾津市搬到了焦河村。 江篱的父亲为什么要把医馆搬到雾津郊外的乡下呢？显然在城里给人瞧病抓药能挣更多的钱。有传言，江篱的爷爷因为误诊得罪了权贵，怕受迫害只好隐居乡下。 焦河村的人没人见过江篱的爷爷，当年江篱的父亲和母亲坐着一辆三轮车到焦河村落户，只带来一张黄花梨木的老桌子。 焦河村是江篱的母亲的娘家，说起来也算叶落归根。 “听我妈说，你那时没白没夜地哭，长得又瘦又小，许多人以为你活不成了，幸好江大夫医术高明把你给养活了……” 方晴说这话时一直玩弄着桌上的小枕头，指甲抠在墨绿丝线绣的的字上，好像要把绣的字给抠掉。 她说这是因为江篱的父亲不在了，不然入夏以后，江篱的母亲会把小枕头的套子换成藕白的丝缎，丝缎上绣着翠绿的“江氏”。问诊的人把手搭在小枕头上，手腕上的感觉丝丝凉凉，没有一点夏日的粘腻。 方晴的母亲在外面喊方晴回家有事，方晴在李锦的肩上拍了一下，慌不迭地走了。 江篱是江家抱回来的孩子，焦河村的人都知道，只有李锦这时才知道。 方晴前脚刚走，江篱的舅舅后脚来了。 见医馆的双扇大门打开着，江篱的舅舅走进来先关起一扇门。他担心别人误会江氏中医馆还再营业。 “中午吃了吗？” “吃了。” 李锦的目光依然盯着门外，有些问题她还没想明白。 “你自己做的？” 江篱的舅舅边说边整理衬衫的衣襟。 李锦没有接话。她能感觉到江篱的舅舅并不真的关心她吃没吃饭，哪个给她做的饭。她是占了方晴的光，方晴的母亲送来午饭，还嘱咐方晴多陪李锦呆一会。 方晴有什么事呢？ 从昨晚到现在，李锦唯一能感受到对她真正关心的只有方晴一个。投桃报李，她当然也要关心方晴。 “你妈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和村长合计了一下，明天召集大家伙儿开个追思会，后天把你爸妈葬在一起，幸好当时买的是合墓……” 江篱的舅舅自顾自地说着，语气里没有一点悲伤。 一直望着门口出神的李锦，突然感觉到眼眶发热，两滴热泪涌了出来。 “别哭，不要哭了，你妈也算没白疼你。不要哭了，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一个孤女呢！” 江篱的舅舅起身去把刚才关上的门扇推开。 李锦不是哭江篱的母亲，她是哭自己又成了孤儿了。当年母亲强行给她催眠改名字的时候，她的灵魂被禁锢在无边黑暗里，陪伴她的只有孤独。 她已经习惯了孤独，但是不能被人提及。 ------------ 第480章终生难忘 从后车窗已经望不到沙漠了，前方渐渐有了绿意生机。 归途让人兴奋，钱露拉着李锦不停讲话，王小明和钱利伟也伸长脖子抢着和李锦说话，李锦坐在他们的包围圈里想要闭目养神都没机会，更别提和晏北樵说话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机会问晏北樵身体感觉怎么样，最后时刻江篱挥手摧毁了临风城的出入口，扬起数米高的风尘让人几乎窒息，她及时护住了近旁的秦芳，却没能顾及到晏北樵。那燃着烈火黑烟的风尘有毒…… 看到前排座位的晏北樵仿佛睡着了，李锦及时阻止大家再高声说话。明天下午就能到家了，有话可以到家再说。 “秦芳如果也能跟我们一起就好了。” 王小明吧嗒一下嘴一脸遗憾，安静下来望向车窗外，心想秦芳这会应该踏上BJ的列车了吧。秦芳当特种兵了，他竟然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这次王小明和钱利伟钱露偷偷跑到沙漠无人区，如果不是骆川及时发现，他们三个早没命了。不过他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找到了李锦，本来以为李锦会带他们继续去西南小镇，结果李锦要回家，看神情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晏北樵因为爷爷病危忧心忡忡，李锦成功找到了晏北樵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也是一脸忧心忡忡呢？ 王小明用手肘捅了捅钱利伟，钱利伟也闭上了嘴。车厢里安静下来，车速越发地快了。很快坐上了去往滨城的火车，大家都各自躺在卧铺上休息，连日来经历的事让人惊心又疲惫。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恢复了体力，大家活跃起来。李锦也想通了，不管晏北樵中毒症状如何，她都会拼了性命救护他。 近乡情更怯，王小明他们三个开始担心回家会挨家长批，纷纷向李锦哀求，让李锦答应帮他们圆谎，就说此行他们一直在一起，只是出发的时候不同。 李锦点头，好在大家都平安归来，家长的气应该早消了，现在都担心孩子们的安全，骂也是嘴上骂两句，心里不知道有多兴奋儿女平安归来。 一辆七座大轿车停在火车出站口，等在车旁的人看到晏北樵急忙快步迎上前，晏北樵回头招呼李锦和王小明他们一起上车。 大家一起坐进车里，大轿车驶向医院，李锦跟晏北樵下车去探望晏爷爷，司机说会送王小明他们回各自家。 晏北樵的到来果然唤醒了晏老爷子，几位主任医生直呼奇迹。 “我作梦你被关在一个黑暗潮湿的地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好了，你回来就不要走了，你留在爷爷身边，这次必须听爷爷的，我跟你爸妈说，他们不敢反对我的意思……” 听着晏爷爷的话，李锦明白晏爷爷服下了她的护心晶果能感应到她看到的一些情景。苏木和江篱可以抹去普通人的记忆，但是对于李锦，那些在临风城的记忆已经刻入骨髓终生难忘。 ------------ 第481章中毒后遗症 正说着话，晏北樵突然咳了起来，先是一声一声缓慢地轻咳，随后连着剧烈地咳。 看到孙子咳得直不起腰，晏老爷子腾地跳下病床帮孙子敲打后背，又喊李锦赶紧呼叫医生过来。 这时李锦已经傻眼了，心想晏北樵中毒反应延迟了四十八个小时，如果不是她在跟着看着，谁会想到晏北樵是中毒的症状呢！ “北北，我的北北怎么啦？” 晏奶奶进门就看见孙子咳嗽得快要背过气去了，老头子紧张地又敲又拍孙子的后背，突然看到孙子的喜悦又被担心惊惧所代替。医生护士随后进来把晏北樵扶到一旁的病床上检查。 李锦不能直接告诉医生晏北樵是中了毒气，只能暗暗在手中捻出一颗药丸，趁大家都手忙脚乱的时候把药丸塞进晏北樵的嘴里。 晏北樵此时已陷入昏迷状态，医生吩咐护士把晏北樵推到抢救室抢救。 听到医生的话，晏老爷子像是被人抽去了精气神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晏奶奶一边哭一边喊着丈夫和孙子的名字。 本来是一个危重病人，结果孙子回来变成了两个，晏奶奶哪经受得了这种打击，一口气没上来也昏死过去。 “赶紧抢救！” 晏北樵还没推进抢救室，护士又把晏老太抬上推床往抢救室送。李锦跟着一起往抢救室去，顺手又给晏奶奶服下一颗药丸。 抢救室的门重重地关上，很快又打开了，一个小护士扶着晏老太太走了出来。 晏北樵还在抢救，晏老太太守在抢救室门口，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李锦确定晏北樵吃了她的药丸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可能一时还无法完全解毒，毒气很可能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从他的身体代谢掉。 “北北这时回来就不让他再走远了，我跟你妈你爸都说过了，你妈你爸说听你的意见，你喜欢我家北北吧，我家北北可是非你不娶的，别看他嘴上不说，对你的喜欢都藏在心里，我知道的，晏奶奶也年轻过……” 这种时候只有说话才能缓解紧张的心情，李锦怎么好打断晏奶奶呢，不时点头回应晏奶奶。 钱利娟下班过来的时候，晏北樵已经转入了晏老爷子的病房，爷孙俩邻床而卧，一个像是睡着了，一个侧身紧张地望着。 “别看了，又要淌眼泪了。” 晏奶奶劝着。晏老爷子抹了一把眼睛又看向孙子。 李锦这时从医生办公室回来，看到母亲钱利娟来了，不好在悲伤的人面前表现兴奋，拉着母亲到走廊说话。 “我就知道你一定行，你是小福星。” 钱利娟泪眼婆娑，要说不担心李锦那是假的，从李锦走后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医生同意让晏北樵出院回家疗养，定期会派护士上门检查各项身体指标。晏老爷子觉得医生说得有道理，晏北樵的病是因为长期处于阴暗潮湿的环境与外界失去联系造成的，在医院也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回家有家人照料，经常晒晒太阳，应该很快就能恢复的。 晏北樵和晏老爷子一起出院了，李帅特意陪同他们出院，晏北樵的床挪到了窗边，只要阳光晴好，他能从早到晚沐浴在阳光里。 ------------ 第482章老虎发威（一） 此时警车早已消失在焦河村口，再无热闹可瞧，人们也已经散去。 一个穿着灰色帽T的姑娘一边敲门一边叫了几声江篱，想要表示一下闺蜜的关心。 “瞎叫唤什么，我叫李锦，我是李锦。” 方晴被怼愣了，小声嘀咕着，李锦是江篱的微信昵称，江篱是不是伤心过度犯糊涂了。这时听到母亲喊她回家，只好在门外说明天再来看李锦，然后怏怏而去。 屋里很静，中药材的味道充满屋里的每个角落。 从中医馆后门出去有两间卧室，一间是江篱父母的卧室，一间是江篱的闺房，再往后是一间灶房和杂物房，屋后有一片小院子，院里种着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有些才从土里露头，有些已经分枝打苞即将开放。 望着屋里古色古香的家具，李锦皱了皱眉头，她不喜欢这些古旧家具的颜色，看起来让人心情压抑，好像被禁锢的灵魂无法呼吸。可是她又不得不住在这里，现在她的身份是江篱，一个民间老中医的孤女。 放下床帐躺下，盯着帐子顶上绣着的蝴蝶和小花，李锦的眼神越来越亮。 天刚放亮，听到江篱的舅妈叫门，李锦打开了门。 “天不亮你大舅就让我起来给你做吃的，你一定饿了，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了，天天吃那点流食哪顶饿呢！” 江篱的舅妈把拎篮放到进门的柜台上，然后小心地观察李锦的神色。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李锦不像是大病将死的人，心里暗笑自己男人胡说八道，说人家姑娘昨天晚上是回光返照。 “还有事？” 李锦对拎篮里的饭菜比较感兴趣，对江篱的大舅妈没兴趣。 “啊，那啥，李锦，你中午想吃啥？” 只是一个晚上，焦河村的人已经都知道江篱脑子坏了发神经了，已经不知道自己的真姓名了，只有叫她李锦她才会答应，才能和她说上话。 “中午和晚上不吃，不用管我。” 李锦重新关好医馆大门，站在柜台边吃完早餐，已经想好了打击报复廖西元的计划。 深深的无奈，比一刀结果更加折磨人，甚至能把人给逼疯。 既然廖西元让关媛未婚先孕，违背父母意愿不得不嫁给他，然后又在婚后对关媛使用冷暴力，让关媛像一朵凋零的花随风而逝，那么也要让廖西元尝尝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滋味。 发现自己的双手隐隐现出的红光，李锦急忙走向厨房将双手没入水缸里。 李锦正准备出门的时候，方晴来了。方晴依然穿着昨晚上穿的那件灰白的帽T，一头短发随意地搭在脸侧，微黑粗糙的面孔像一个男生，好在她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再加上一副瘦削的身材，倒也显出几分书倦气。 李锦瞅了方晴一眼，转身打开门让她进屋，决定不出门了。 与其上门去找廖西元，不如姜太公钓鱼坐等鱼儿上钩。把冷酷的事变得新鲜有趣一些，成就感肯定加倍。 李锦昨晚一夜没睡，翻遍了廖西元的各种社交媒体信息，对廖西元的渣已经有了更深的认识。 ------------ 第483章老虎发威（二） “我爸和你大舅去市公安局了，村里好几个人跟去了。” 方晴轻车熟路地穿堂过室，经过江篱父母房门口时，探头看见窗边那架缝纫机上搁着一件樱粉的裙服，立刻兴奋地冲过去，抓起裙子先在手心里揉搓，然后又贴在脸颊上眯眼陶醉的样子。 “你妈对你可真好啊，每季都给你做好几件新衣裳。她总说网上买的古装布料不好，绣花也不如她手绣的好看。” 方晴依依不舍地放下裙子，走到门口，发现李锦不像以前那样对新衣服充满渴望了。 李锦清淡着一张小脸，连那件樱粉襦裙看都没看一眼。 “江篱，啊不，李锦，你没事吧？” 方晴这时才意识到手里的半成品裙子，是江篱的妈妈没有完成的遗作。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自从十四岁被父母改换了名字，李锦的心里一直对父母耿耿于怀。父母分不清人心的好坏，她可不能容忍别人对她有半点坏心眼。 方晴真的关心她。 李锦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方晴急忙跟了上去。 今天焦河村的村干部和江篱的舅舅都去公安局了，数十年太平无事的焦河村竟然出了人命案，村干部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虽然江篱的母亲是在城乡交界的省道上被汽车撞倒的，但也算焦河村的大事件。 方晴的父亲是村长，她来陪李锦，既是父亲的安排，也是她和李锦从小玩到大做为闺蜜来送温暖。 方晴心里越想安慰李锦，越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李锦在一个月内相继失去父母成为了孤儿，这事放在谁身上也不是几句好话就能安慰得了的。 方晴把李锦的衣柜里各式各样的汉服点评了一通以后，实在找不到话题了，只好说起自己就要订婚的事。 “订婚？你多大？” 见李锦似乎对她的话题产生了兴趣，方晴这时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早结婚，可是没办法，谁让我还有一个哥哥呢！” “你家要彩礼？” “嗯，我妈要二十万。在咱们焦河村二十万彩礼不算多。我表姐去年嫁人彩礼要了三十万呢。我长得也不算太差吧，总不能一分钱不要就嫁人。 我妈说，就算我家不要彩礼，婆家也不会高看我一眼。还会自鸣得意不花一分钱免费娶一个儿媳妇，如果再有嫁妆，婆家更会说赔钱嫁女儿没有好货。” 李锦对方晴的婚事确实感兴趣。方晴只比她大两岁，高中毕业以后一直在家闲着，这么早嫁人不可能得到幸福。 昨晚在半山坡上关媛的墓前，李锦站了很久。关媛所经历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在她眼前一幕幕闪过。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关媛从和廖西元相识的那一幕里扯出来。也许那样，关媛会如父母所愿，活成一个名媛。可惜，时空不能逆转，错误的姻缘葬送了一个年轻的生命。 李锦扭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透出两道冰冷。 “我们生活在一个方便舒适的时代，只要手机有网，银行卡里有钱，就能解决生活中所有的问题，为什么要结婚呢？” ------------ 第484章老虎发威（三） 小楼只有二楼住着人，一楼的院子里杂草丛生，掉漆的院门好像随时要倒塌。 “这栋房子位置非常好，虽然外表年久失修，不过室内物品一应俱全，也都保养得不错，住人还是挺不错的。因为这里属于文化遗址保护范围，没有上面特许，是不可随意翻新改造的，你看合适就租，租金已经是白菜价了。” “租！” 李锦没有犹豫。 房东扔下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生怕租客反悔退房。 天边的落日映着东方刚刚挂起的一轮明月，日月同辉，时间刚刚好。 李锦推开院门，穿过杂草进屋，从衣袋里掏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白色珠子放在木桌上。 白色珠子静静地立在桌上，随着窗外天色渐暗，颜色越发显得白亮，一道白幕渐渐清晰。 李锦双肘撑在桌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光幕。 楼上响起沉重的拖沓声，好像车轮从头顶滚过，反复几次以后车轮声消失，传来男人的大骂声。 一件白花花的东西从窗前划过，“噗”地一声，掉在了院子里。 一块成人纸尿裤勾在一棵小树枝上，摇晃了几下，不等李锦走近，又“呼啦”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朝楼下扔东西？”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二楼阳台探身出来，朝李锦歉然地说道：“对不起，我马上下去拣。” 女人很快下来拿走了纸尿裤，楼上又传来了男人的大骂声和女人压抑的哭泣声。 真是一对怨偶！ “哗~” 耳边传来流水发出的哗哗声，随后渐渐眼前绽开一片白茫茫的光，房间顿时亮如白昼。 李锦盯着白茫茫的光等待着。 白光渐拢，汇成一道巴掌大小的白色光幕。 白色光幕闪烁着，出现了一个男人的信息。 晏北城，男，32岁，居住地址：临风城凤凰大道99号…… 晏北城很快进入了梦境生活。 李锦弯眼笑着，目光盯着白色光幕。 光幕上还是刚才那位登陆者－晏北城。 此刻晏北城已经走入一片翠竹掩映的寺庙，寺庙的窗格里透出灯光。 暗夜灯暖，晏北城的身影映在窗格上久久不动，看样子是想在禅寺里修身养性。 十分钟过去了，第二个登陆用户迟迟未现身。登陆意念控制的用户少倒不要紧，但要质量高。意念控制具有自动识别登陆者真实身份的功能，只有那些心存善念的人，才有资格实现一次人生梦想。 光幕闪烁，第二和第三个用户几乎同时进入梦境，看见他们填写的居住地址，李锦愣了一下，“枫林路1号”，竟然是楼上的邻居。 两个人迅速进入了梦境生活…… 一个小时的时间，陆续有四十多人成功被意念控制。 李锦希望他们的梦想之旅可以弥补现实人生的遗憾，只要他们的沉睡时间不超过三十天，都可以从梦境的三十年中实现梦想，醒来回到现实继续人生。 如果他们不愿从梦境中醒来，那他们的现实人生将宣告终结。 李锦不知道进入梦境中生活的人，是不是能过上他们的梦想生活，但是他们进入梦境的激动心情，却是白珠变色所需的原料。 ------------ 第485章老虎发威（四） 一个小时截止，意念控制不不再有新用户登陆。李锦一时之间似乎有些无所事事。 楼上静悄悄的，周围也静悄悄的。做为临风城的中心，这栋三层小楼却独享清幽，门外只有一条单行道，人影也不见一个。 站在朗朗月色下，看着满园的丛生杂草，李锦决定改善一下居住环境。双手挽个飞花流星式，满院的杂草好像得到命令，顿时缩地成泥，随即从泥土中冒出一片错落有致的绿枝，转眼绽放出一片花海。 就连窗前的那株残枝矮树，也变得身姿挺拔，开满了粉红的五瓣花。 鲜花丛中的青石小径上积满了陈年落叶泥垢，李锦挥了几次衣袖，终于确定她的仙力不能呼风唤雨洒水除泥，只好拿起立在墙边的扫帚，从屋门朝院门口扫去。 一辆红色敞篷车由远及近，到了李锦身边猛地刹车停了下来。 开车的青年看了李锦一眼，然后望向李锦身后的院子。 “北乔，如果没记错，咱们早上出门时这里还是一片杂草。这些花是怎么移植过来的？” “关你鸟事！” 林凡对于自家的院子并不感兴趣。 “破楼配不上这些花。” 舒羿呵呵笑着，目光在李锦身上打量。 “你住这？” 刚刚红色敞篷车一个急刹车，把李锦好不容易聚拢的垃圾给冲得四下飘散，李锦压着心里的怒火，不想理会舒羿的搭讪，把垃圾重新扫拢，拎着扫帚进院锁门。 舒羿一直盯着李锦的背影消失在门里，又抬头望向二楼黑洞洞的窗口，眼里闪出一丝狐疑。 “还不走哇，等着人家请你吃屋喝茶？” 一直闭目养神的林凡睁开眼睛，斜睨着舒羿。 “这妞不错，比那些网红小明星耐看多了。” 舒羿转头对林凡呵呵笑，说话的语气极其认真。 “土！” 林凡吐出一个字，抬手在舒羿的肩上拍了一下。 舒羿知道这会晏二少是真的累了，必须得马上回家休息。连续三天的私人海岛狂欢派对，晏二少的身体透支严重，哪怕是他自己也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那个妞的造型是土了点，不过只要收拾一下，肯定风华绝代。” “切，你肯定对风华绝代有误解。” 此刻林凡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扑倒床上大睡三天。别说是风华绝代的美女，就是仙女下凡送到他怀里，他也不会有半分心动。何况他也从来没有心动过，和美女交好不过是一场接一场的欢乐游戏。 “话说这里怎么住人了呢？” 苏羿伸头再次望着二楼的窗口。 “你明天找老丁聊聊。” 林凡又闭上了眼睛。 “好。” 舒羿不敢再打扰林凡。 老丁负责看管晏家这处老宅，竟然胆改私自把房子给外人居住，恐怕是不要命了。 红色敞篷车飞驰起来，舒羿忍不住再次回头望向那栋隐入暮色的破败小楼。 子夜时分，倦意袭来，李锦收起光幕合衣上床。眼前总是浮现着第一个登陆用户的身影，过去两个小时了，梦境里已是悠悠月余。 ------------ 第486章老虎发威（五） 在一个月的梦境时间里，晏北城已经剃度出家，成了无为禅寺的一位和尚。 这个人的梦想怎么会是做和尚呢？ 李锦无法理解晏北城的梦想，也不好判断晏北城登陆意念控制是否有利于白珠改变颜色。 窗外月朗星稀，空气中充满芬芳。 李锦翻来覆去睡不着，小仙女也得吃饭，得考虑明天的营生了。现在唯一的仙力就是随手栽花，卖花应该是不错的生意。 正在李锦满脑子生意经的时候，突然看见一道红光从天边骤然而来，眨眼之间消失在夜色里。 “不知是仙界哪路神仙下来了。” 李锦对于天神下界的风光也有耳闻。天神下界通常不会显露真身，喜欢依附在凡人身上才能行事自然。 不过据李锦所知，仙差都是由小仙们承担，很少有天神会下界自讨苦吃。 晨光早早地亮了。 李锦从园子里摘了几朵鲜花用晨露泡了，早餐算是解决了。 打开造梦白珠查看登陆者的情况，似乎每个登陆者都还沉浸在重新选择人生的兴奋之中。 只有晏北城坐在无为禅寺的唱经阁里，一下下敲着木鱼，嘴里默默念着什么，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临风城集贸市场门口，商贩们不断朝人来人往的人群吆喝着各自买卖。 李锦抱着一捆鲜花出现在集贸市场，马上引起人们驻足观望。李锦抱着的鲜花太美了，鲜花衬着新鲜的美女，看呆了几个站在车上的大汉，一时忘了张嘴吆喝生意，口唇间满是垂涎。 李锦目不斜视，一手抱花一手护花，穿过人流走向集贸市场旁边的一家花店。 对于李锦主动上门推销，花店老板娘连声拒绝，不过她的眼神骗不了人，李锦的鲜花实在太美太稀奇了。 “价钱合适的话，可以试着卖卖。” 老板娘的眼里闪着狡黠，她想做代卖。 “两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妈呀太贵了！我说姑娘，你懂不懂行啊？两千块可以买下我整个店里的花了。你这些花最多一百，一百都算多了，要不是看这花的颜色新鲜，我顶多给你八十。” “我的花花期长，香味好，颜色靓，放在家里一两个月不会凋谢。两千，不要我找别家。” 李锦转身出门，老板娘立马跟上。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没必要骗你。” “行，我今天豁出去赔本试试。” 李锦清冷的气质让老板娘折服了。 老板娘掏出手机摆好扫码付款的架式。 “我没手机，你给现金吧。” “这年头没有手机还能活？” 老板娘现出惊讶。 “刚丢了。” 李锦不紧不慢地说。 “你必须保证给我是独家供货。” 花店老板娘精明地捏着钞票不撒手。 “没问题，集贸市场这块只给你一家卖。” 李锦拿到两千元现金，决定去买一部手机，她想看看意念控制显示在手机上是个什么样子。 从昨晚第一个造梦者正式进入梦境生活，已经过去八个小时了，梦境里的时间已过去半年。 二楼的那对夫妻都开始了各自的恋爱。 ------------ 第487章老虎发威（六） “听说晏北城失踪了。” “真的吗？不会吧！像他们那种人出门不是都有贴身保镖助理啥的跟着吗？咋会失踪呢？” “那我可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被绑架，不然绑匪肯定要联系他的家人。他家人也早该报警了，据说是和情人私奔了，网上都传疯了。” “切，我不信！晏北城又不像他的弟弟林凡风流成性，每次看到晏北城的新闻，晏北城都是一副高冷禁欲的样子。” “以前听说有个很红的女明星想要勾引晏北城，晏北城直接把那个女明星给废了。我敢肯定，晏北城不喜欢女人。 “得了吧，别忘了晏北城已婚生子，他的妻子还是雾津都的第一美人。” “坐等吃瓜。也许会有反转！” 几个手机店员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八卦新闻。 李锦起初没注意，直到反复听到晏北城的名字，才想起晏北城是她的第一个造梦用户。 此刻晏北城应该睡在某个隐密的地方吧…… 李锦不能说破晏北城的行踪。造梦仙女必须得保守造梦者的秘密。 拿到手机，李锦学会了手机收款和支付，马上决定去出租屋附近的皇后大道做鲜花生意。 在皇后大道路口摆个鲜花摊卖花，既可以赚到生活费，又可以观察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看人是一种乐趣。 李锦在皇后大道选中一个不错的位置，准备回出租屋装一桶鲜花过去试点销售。 出租屋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肩宽背阔腰窄腿长，站在午后的阳光里好像天神下界。 男人的目光追随着李锦的脚步。 “原来是他！” 李锦走近苏羿，仿佛视若无睹，掏出钥匙打开院门正要进去，苏羿不得不“咳”一声以示存在。 “李锦是吧？” 李锦回头看着苏羿，不明白这个昨夜开车差点冲撞她的男人，又来找她什么麻烦。 “我叫苏羿，苏州的苏，后羿的羿，我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来通知你，你租的这套房子是属于我们晏少的，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晏少，这是晏少的名片。” 苏羿边说边递给李锦一张金色名片。 新房东的联系方式还是需要的，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万一遇到什么特殊情况，起码有一个人可以联系。 李锦接过苏羿递来的名片，看到名片上“林凡”三个字，马上想起了晏北城的名字。难道他们是兄弟？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发现李锦盯着名片发怔，苏羿笑着问。 其实不用问苏羿也知道，凡是临风城中的美女，有哪一个在收到林凡的名片后会不惊喜激动，不过她们却不知道伴随惊喜而来的还有什么…… 金色名片散发着丝丝果木香气。 李锦收好名片淡淡地说道： “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你们，每个月你们按时来收房租吧，如果我要退租会提前通知你们。” 李锦的神情并无半分惊喜，这让苏羿万分奇怪，不过转念一想，估计李锦是才到临风城的外地人，并不知道林凡在临风城的地位。 ------------ 第488章香艳收获（一） 猜测终究不是事实，只有找到那几个打砸的人才能还原案件的全貌。晏北樵决定先回家再作打算，正准备出门，有人“咚咚”敲门。 敲门的声音不轻不重，礼貌而节制。 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三位姑娘，晏北樵一脸疑惑。 三位姑娘都穿着无袖黑色超短连衣裙，黑丝袜细高跟，站在暗红的地毯上，各个显得婷婷玉立。 见晏北樵没有马上请她们进去，以为客人被她们的美貌给惊艳到了。站在中间的高挑姑娘笑眯眯地说：“我们是贵宾房的服务员，可以放心请我们进去。” 没见过猪跑还没见过猪肉吗，哪有招待所的服务员会穿成这样，穿着超短裙不要说干活，就是稍微欠一下身子都能露底泄露春光。 姑娘说完侧身从晏北樵身边走进屋内，其他两个姐妹也跟着走了进去。 如果姑娘们不说这话还好，话语一出晏北樵马上就猜到了什么，这不是撞到枪口上来的黄色案件么！ 虽然没有执行过扫黄的任务，但是他可听到过这样的案情。起初他还不相信，哪有姑娘愿意自甘坠落用身体赚钱，是骆川告诉他大多数从事这种工作的都是被迫的，幕后都有或大或小的黑手操控着这种无本万利的买卖。 她们的幕后黑手会是什么人？ 晏北樵打消了马上离开招待所的念头，关上门转过身打量着三位姑娘。 高挑女轻车熟路走向红沙发半躺半卧下去，仰脸望着天花板，似乎不愿意看其他人。 另外两个姑娘一个身材娇小很自然地坐到了小床上，另一个丰满戴着长长假睫毛的姑娘站在屋子中央，抿嘴看着晏北樵，晏北樵英俊的外表让她意外又着迷。 “你们准备怎么工作？” 晏北樵双手抱肘，作出一副玩家的姿态，目光落在红沙发的高挑姑娘身上。 看到那姑娘卧倒在红沙发上的波浪似的姿势，顿时明白了红沙发与众不同的原因，神情不免浮现出一丝羞涩。 “老板是第一次来吧，看起来还会害羞呢！” 丰满姑娘笑着走向晏北樵，晏北樵装不下去了，急忙避开走向大床的窗边。 “第一次来就住贵宾房也太急躁了……” 坐在小床上的娇小姑娘小声说道，又急忙看了一眼红沙发上的姐妹。高挑姑娘摆弄着自己纤纤的十指，听到这话转过头变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对丰满姑娘努了努嘴，那意思赶紧工作，不能耽误时间。 丰满姑娘再次走近晏北樵，边走边说她们三个人一起是不能陪过夜的，如果想过夜可以选一个。 晏北樵哪想和这么多人一起说话，找一个问问情况就可以了，也省得被弄得这么窘迫。他指了指红沙发上的姑娘，“让她一个人留下，你们俩出去吧。” 其他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娇小姑娘撇了撇嘴从小床上起身，用力蹬了一下脚上的细高跟表示心里的不满。高挑姑娘是她们姐妹中的头牌，不论什么时候做出什么举动都还是最能吸引客人。 (本章完) ------------ 第489章收获（二） “咱们走吧。”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又年轻又英俊又有钱的客人，丰满姑娘有点不舍，又靠近几步对着晏北樵娇声问道： “我是说不能三个同时陪你过夜，但是现在我们三个都可以陪你玩，钱你都付过了的，不要浪费嘛！” 丰满姑娘仰脸望着晏北樵，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媚惑，深V领口里的两团雪白隆起诱人地颤动着，边说边把两只手搭到了晏北樵的胳膊上，试图靠上晏北樵的胸口，来一次亲密接触，在这次把姐妹都眼红的头牌高挑女给比下去。 看着丰满女媚俗的打扮和动作，晏北樵差点把中午吃的饭给呕出来。他没有动也没有开口，只用凛冽的目光注视着丰满女。 丰满女被晏北樵凛冽的目光给震住了，浑身打个激灵松开了手，朝娇小女瞥了一眼赶紧走向门口。 看到两个小姐妹都离开了，只能她一个人服侍客人了，高挑女不得不从红沙发上站起来，正要走近晏北樵，晏北樵让她呆在原地不要动，他有话要问。 “你只要如实回答完我的问题就可以离开。” 见到她就动手动脚的客人多了，还是头一次见到无视她的美貌只要问话的客人，高挑女愣了一下随后坐到小床上，翘起二郎腿，眼睛望着晃动的高跟鞋鞋尖，让晏北樵有话尽管问，只要她知道的都会如实回答。 “你是自愿做这一行的？” “嗯，自愿。不自愿怎么能服侍好客人呢！” 估计晏北樵会问这个问题，高挑女呵呵笑了起来，随即又紧张起来，“你该不会是警察吧？不对，强哥说这里很安全，警察从来不会查这里。” 晏北樵没有理会，继续问： “昨晚住在这个房间的客人都是什么人？” “哦，”高挑女松了一口气，“是三个男人，都挺年轻的，我估计他们都不过二十五岁，没什么技巧倒是挺会折腾人的。刚才出去的两个妹子昨晚上差点被那三个男人给折腾废了，吃了事后药才算安心了。” 见晏北樵好像没有明白她的话，高挑女又解释说，昨晚她有另外重要的客人要陪，所以提前离开了这里，她的两个小姐妹陪那三个男人过的夜，三个男人轮番折腾他们，还不肯用防护措施…… 晏北樵的脸色挂不住了，转过身望向对面的豆腐铺。 天已经暗了下来，看起来快要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凉，明天怕是要穿毛衣了。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高挑女已经看出了晏北樵的局促，年轻又单纯的男生是稀有珍宝，她的心也跟着波动起来，缓缓站起身走向晏北樵。 “小哥哥，既然来了就不要浪费大好时光，我陪你吧，保证让你欲仙欲死。” 就在高挑女的女就要搭上晏北樵的肩膀上时，晏北樵早在她走近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稍微用力就把她甩到了大床上。 “哟，原来你喜欢暴力。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姐姐今天就陪你玩一回。” 高挑女说着褪去了小黑裙。 (本章完) ------------ 第490章香艳收获（三） 小黑褪去露出一副凹凸有致白花花的身体，高挑女竟然只穿了一件小黑裙。 晏北樵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而且还是个姑娘，不等高挑女摆出诱人的姿势，他抓起床被兜头盖脸甩向高挑女，力道迅猛准备，刚好把高挑女包裹得严严实实。 高挑女挣扎着从被单里露出脸，正要开口质疑暴力花样不应该这么玩，晏北樵先开了口。 “老实点，如果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放你走，就当今天我没见过你，不然我叫警察过来，你自己惦量着办。” 晏北樵从裤袋里掏出证件在高挑女眼前晃了晃，高挑女虽然没看清证件上的字，但是明晃晃鲜红的国徽印章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顿时明白了晏北樵的身份不一般，赶忙收起狐媚姿态，一本正经地朝晏北樵点点头，紧张地等他的问话。 高挑女原来是一家舞厅的服务员，偶尔也会伴舞挣点外块，有一次请她伴舞的男人出手大方长得又风度翩翩，对她温柔体贴还绅士有礼，不像其他男人喜欢搂着她动手动脚说着流氓话。 男人请高挑女伴舞两三次以后，高挑女难免动了心，当男人请她做女朋友时，她娇羞地答应了。男人经常带她出入商场酒店买贵重衣饰吃豪华大餐，高挑女以为从此过上了电影里贵妇的生活，不时催男人和她结婚。 “当时我真傻一心想要嫁给他。他长得又帅又有钱，凭什么会看上我这种小地方来的没什么文化的姑娘，女人的美貌并不能让男人娶她们。” 高挑女陷入回忆，唇边露出一丝苦笑，见晏北樵认真地倾听着，又继续说了下去。 有一天在酒店客房喝了男人递给她的红酒，她很快昏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站着另一个男人，男人看起来三四十岁，健硕的上身肌肉丰隆有力，粗壮的腰上围着一条浴巾，一手夹着燃着的雪茄，一手捋着油亮的寸头。 房间里有陌生人，她的第一反应是跳下床往外跑，等她跳下床才发现身上什么都没穿，双腿好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尽管又惊又怕想要喊叫求助，张开嘴却叫不出声，重重地跌到床边差点摔倒在地板上。男人对她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这时才侧过身看向她。 “乖乖听话，不然后果会很惨。” 每次想到那个男人说这话时的神情高挑女的脸上还会露出惊恐。 “你被下药了？可以保留证据告那个男人。” “切，我告谁去！那个男人掌握着我们姐妹的生死。我告他等于找死！” 高挑女觉得晏北樵还是太年轻幼稚了，从小黑裙里摸出一根烟，拿起床头的火柴点燃，对着空中吐出一串烟圈。 “我可以帮你。” “我为什么相信你？万一你没扳倒那些人，我还是死路一条。我这样的人贱命一条，死了也没人会在乎的。” “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敬，你不能自我轻贱。我说到就会做到，我说帮你也是为了让犯罪分子得到应有的惩罚。” “……” 听到晏北樵的话，高挑女一口烟呛在嘴里咳了起来。 晏北樵闻不惯烟味，但没阻止高挑女继续抽烟，抽烟可以缓解情绪，此时高挑女有些激动。 (本章完) ------------ 第491章香艳收获（四） 天已经完全黑了，昏暗惨淡的路灯光将晏北樵的影子一会拉得很长，一会又缩得很短。他大步走在街上，凉风不时穿过他的衣领，扑打在他挺直的后颈。如果不是提着一口撑着，此时他很想打人才能舒解心中的愤懑。 几个善于伪装的男人用特殊药物操控着一群年轻姑娘心甘情愿为他们赚皮肉钱，如果不把这些人打掉还会有更多的姑娘受害。可是现在掌握的信息有限，要抓住那些躲在幕后的坏人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晏北樵再次打量着手心里的蓝色胶囊，眼神变得更冷峻了。 远远看到小楼的灯光，他加快了脚步，还没到门口，听到有人喊他，扭脸发现奶奶从一旁的小道颠颠地跑了过来，晏北樵急忙迎上前去。 老太太看到失踪一天的大孙子回来了，激动得嘴唇发抖问长问短，又上下拍打着孙子确定对方健康无事才算放下心，随后说起方晴离开了，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家里多一个外人，还是上面派来照顾孙子的，老太太总觉得缩手缩脚地，不过还是担心方晴的离开会不会影响孙子的工作，得到明确的答复，咧嘴呵呵笑了。 方晴在晏北樵的床上留了一封信，展开信纸只有一句话，“好自为之，后会无期。” 晏北樵笑了笑把信随手放进写字台抽屉，从拿出蓝色胶囊在灯下观察。蓝色透明胶囊里有一些细碎的颗粒，闻起来有一股奶香味，如果是小孩子拿到这种胶囊可能会当成糖果吃掉。 “北北，你在看什么呢？” 晏北樵转身看到爷爷站在敞开的门口，急忙站起来扶爷爷进屋坐。 拿起孙子递给他的蓝色胶囊，老爷子先在灯下打量，随后让晏北樵在桌子上铺上一张白纸，把蓝色胶囊拉开倒出里面的药粒，低头凑近闻了闻，随后神色现出惊恐。 “这药丸是从哪儿拿的？” “爷爷，你先别问我是从哪儿得来的，这颗药丸有什么问题吗？” 很明显爷爷知道药丸的作用，晏北樵紧张地盯着爷爷。 老爷子坐直了身体缓缓地点了点头，目光紧盯着白纸上晶莹的药沫，说起四十年前查封的一家药厂，那间小药厂因为私藏违禁药材厂被举报，当时查出许多箱用金铂纸包着的小药片。 “那些小药片闻起来就是这个味，金铂纸上写着的药名是醒脑片，后来化验才知道那些药片含有人肉成分，不但会让人服用上瘾，一旦停止服用还会出现幻觉，严重的会损伤神经功能变成精神病。 那批人都服法了，不应该呀……这药怎么又出现了，还做得这么好！” “是哪家药厂？现在还在吗？” 听了爷爷的解释晏北樵的面色更凝重了，有人竟然用人肉做药，不但违法简直是丧尽天良。 “那家药厂早不在了，我看你明天还是把这药拿去化验一下。我马上打个电话，希望不会出什么大事……” 老爷子走到门口又停住了，家里的电话明天才能修好，现在想提前跟朋友打招呼只能去借别人家的电话。 “不用麻烦了，我明天直接去公安局反映情况。” “也好，反正你的人事关系也快转回来了，早点过去看看环境。” (本章完) ------------ 第492章请叫我大佬（一） 林凡的这张脸可是苏羿花尽心力才保持得这么新鲜和完美的。如果不是苏羿利用人间怨念做药，藏于黑加仑酒中给林凡享用，恐怕林凡早在七年前的那场车祸中变成了丑八怪。 凤凰大道路口停着两辆城管车，被城管驱赶的小商贩们四下逃散。有的挑担，有的推车，有的挎包，奔跑之间马道上遗落下各种小商品。 李锦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身旁卖小首饰和牛仔裤的妇女们裹挟着朝枫林路跑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锦拉住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问道。 “城管来了必须得跑，不然被抓住今天就白干了，如果东西被没收罚款损失就更大了。” “为什么？他们凭什么不让我们做生意？” “影响市容，规定不许在街边摆摊。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再找个地方。” 小姑娘说得上气不接下气，撇下李锦，一左一右挎着两只巨大的帆布背包，跑向了对方的小路。 四周很快沉静下来，李锦拎着花桶一时不辨方向。她记得从出租屋出来，步行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凤凰大道路口。 此时面前的小路幽深漫长，好像总也走不完。路边除了修剪整齐的花草和树林，看不到一栋房子。 “该不会走错了吧？” 李锦掉头往回走，这时看到路边有块白色的指示牌，路牌上“枫林路”三个字不会错，她的出租屋就在枫林路上。 昨天租房的时候，房东说枫林路很安静，一共只有两栋房子。 转过一道弯，一栋白色建筑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了眼前。白色壁砖在夜色里闪着细微的光泽，乍看之下以为仙界宫宇。 “白庐。” 李锦看了一眼门牌念道，可以确定这就是同一条路上的另一栋房子了。 白庐和出租屋破败的小楼比起来，好比天上人间。 身后传来汽车声，李锦拎起花桶继续朝前走去。 “那个姑娘好像是出租屋那个……” 苏羿拍了一下脑门，一时想不起李锦的名字，转头发现林凡正盯着李锦的背影，好象被牢牢地吸引了。 “北乔，那个姑娘真不错，噢，叫李锦。” “跟上去。” 苏羿话音未落，林凡马上说。 苏羿咧嘴笑了起来。林凡到底还是风流好色的林凡！ 林凡注视着李锦的背影，心里又惊又喜。他能看到笼在李锦周身的仙气，那正是他想要寻找的。 红色跑车在李锦身旁缓缓停下。苏羿这次不敢再像昨夜一样鲁莽行事，他能感觉到林凡注视李锦的目光与往常不同。 可以说但凡临风城中的美人，只要被林凡瞧上的，只需林凡一个眼神，就会乖乖沦陷，林凡瞧那些美人的目光轻飘又无情，从未像今天这样透着痴迷和神往。 美女的背影才是最动人的吧！苏羿瞬间多了一个感悟。 李锦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车上坐的是昨晚那两个不正经的青年。 林凡下车大步追上李锦。 “请等一等。” 李锦当作没听见，继续朝前走，过了前方的弯道就能到出租屋了。 “李锦。” 林凡急了，上前一步拉住了李锦的手臂，因为用力过猛一把把李锦拉进了怀里。 ------------ 第493章请叫我大佬（二） 李锦的胸口毫无防备地贴在了林凡的胸口上。 李锦又羞又恼，反手扇了林凡一个耳光。 “臭流氓！” “哦，对不起。” 林凡显然比李锦更吃惊，随即松开了李锦的手，又担心李锦立足不稳，张开双臂环住李锦。 “走开！” 李锦气得咬牙，想要拿桶里的花枝爆打林凡一顿，却发现自己无法挣脱林凡的臂弯。 “放开我，不然我报警了。” 李锦的脸颊因为愤怒像染了两团红霞。 林凡慌忙松开手，窘迫得双手不知所措。 林凡实在太激动了，他没想到日夜苦寻的姑娘，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李锦白了林凡一眼快步朝前走去，转过弯终于看见了出租屋。黑洞洞的出租屋在夜色里好像一只怪兽，随时准备把人吞进嘴里。 摸着被林凡碰触过的胸口，李锦委屈愤怒恼火，却无处发泄。 刚才李锦在凤凰大道边卖花时，旁林的中年女摊主听说李锦住在枫林路，给李锦八卦了不少晏家的事，特别把林凡描述成前无古人后无前者的风流色魔。 说起林凡的风流艳事，女摊主露出一副渴望的神情，嘴里连连感叹，如果是二十年前，以她的美貌，林凡肯定也会追她当一回女友。 “李锦……” 耳边突然感到一热，李锦这才发现林凡不知不觉地一直跟在她身后。 “臭流氓，你还跟踪我！” 李锦摆开架式，手里握着的花枝爆长出尖刺，随时准备招呼林凡的脸。 林凡的脸实在太令李锦讨厌了，明明知道林凡是个风流色魔，绝对不能沾染的坏蛋渣男，可是林凡的脸却是那么明净俊美，让人望上一眼如沐春风心旌摇荡。 我不是颜控，他是色魔！ 李锦提醒自己大脑要保持清醒，绝对不能被男色给迷住双眼。 “滚开！别以为这个破房子是你的，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明天就搬走，再也不想看到你。” 看到李锦怒火燃烧的双眼，林凡赶忙退后两步。 “李锦，别误会。我是来帮你的……” “我有什么要你帮的，你走开！” 李锦避开林凡的目光，冲进院子反手锁上院门。 “如果你需要帮忙，可以默念三声“心存欢喜”，我会立刻出现在你身旁。” 林凡隔着门栏望着李锦朝屋里走去，也不知道李锦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林凡的话让李锦觉得太好笑了。 “默念三声心存欢喜？逗我玩呢，他以为他是谁啊！就算遇到危险我也会自己解决，我是小仙女，用得着一个凡人色魔献殷勤。无聊！” 李锦小声嘟哝着，没注意黑暗里正有一道人影悄悄逼近。 林凡在李锦的院门口又站了一会，看见屋里亮起灯光才转身离去。 苏羿亮着双闪车灯，目光一直盯着二楼的那扇黑洞洞的窗口，看见林凡走过来，他马上下车拉开车门，小心地护着林凡上车。 “苏羿，我想一个人静静。” “……” 苏羿望着林凡投来的目光，一时没有理解林凡的意思。 “我不需要助理，你明天搬出白庐吧。” ------------ 第494章请叫我大佬（三） 汽车转过街角，一栋栋掩映在绿荫繁花中的白色别墅出现在眼前。 从车镜里看到女儿戴上了眼镜，李帅扭头望向车后座上的女儿问道： “李锦，眼睛感觉好些了吗？” “嗯，还行。” 李锦半躺半靠在车后座上，一颗蓬松的丸子头被靠椅压在了头顶，伸手拂了拂掉落的碎发，缓缓坐直了身体，双手趴着车窗，嘟嘴望着外面陌生的街道。 “不要紧张，医生说你视线模糊的症状过段时间就会消失。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专心调养身体。 想要什么跟爸爸说，不用没日没夜地剪视频当什么时尚博主，当成爱好打发时间还行，当成工作没必要。 瞧瞧你，为了拍一个月全食视频摔伤，住一个月医院人都瘦了一大圈。” “我自己能恰饭。” 李锦向来和父亲不多话，一年到头能见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住院一个月，包括今天出院父亲也只来看过他四次。 听出女儿语气的不快，李帅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汽车在别墅区大门前缓缓减速。 站在门岗里的保安“啪”地立正敬礼，目送李帅的豪车驶入绿荫深入。 面前是一栋带院子的两层楼别墅。 李锦抬了抬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打量着院子里修剪整齐的花草，二楼窗下有一棵开满花的四季桂树。 微风不拂，花香阵阵。 这是父亲送给她的工作室，今天是她第一次入住。 “李锦！” 钱湘从二楼淡蓝色窗帘边探出头，朝李锦挥了挥手，随后人影一闪不见了。 钱湘是李锦的助理，用一年半时间把李锦从一个十几万粉丝的小博主，打造成了全网百万粉丝的网络红人。 “快进去看看吧，如果觉得哪里不满意再改造。” 李帅转头笑望着女儿。 伸出的手还没碰到门把手，门从里面推开了。 “欢迎来到李锦时尚工作室。” 钱湘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李帅，神情马上变得严肃，等李帅进门以后，朝李锦咧嘴大笑。 “你戴眼镜有种挺特别的味道！” “是老朽味？” 李锦对父亲给她配的金丝边眼镜并不喜欢。 “是知性的味道。” “咳，你知道的，知性跟我不沾边。” 李锦朝钱湘挤了挤眼睛走进屋里。 钱湘仔细打量李锦的眼睛，就怕李锦的视力还没有恢复。 “不用看了，我的眼睛没问题。今晚争取把视频素材剪辑出来做一期内容。” 已经断更一个月了，再不更新百万粉丝也不够掉的。 “不用那么着急，你还是等身体完全康复再开工啦。对了，我刚刚收到网络红人年中盛典发来的邀请函，你准备一下，看看做什么造型出席。” “这个先不着急。” 李锦一直对各种盛典年会不感兴趣。参会的人虽然多，真正聊得起来的人不多。 “只有五天了，哪能不着急呢！你是时尚红人，造型肯定不能输。” 真是应了皇帝不急太监急，钱湘拿李锦也是没办法。 李帅进门时接到电话，此刻正站在院子里通话。 ------------ 第495章请叫我大佬（四） 隔着落地玻璃窗，看着父亲曾经挺拔的身影变得微微有些驼，李锦突然记起今天是父亲的生日。 “李锦，我刚接到大股东的电话必须马上离开，抱歉不能陪你吃晚饭啦。” 不等女儿回话，李帅匆忙上车离开。 钱湘跟着李帅出去关好院门和屋门，从厨房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冰糖菊花水递给李锦。 “你爸好像总是很忙，不过你爸是真的关心你，特意拿来两罐菊花茶嘱咐我泡给你喝。” “如果我爸不忙工作，我哪有今天的好日子过。我家刚来广州时住在城中村，窗子都打不开，伸手就能够到对面屋里。夏天没有空调睡在小铁床上，床栏杆都是烫的。” 儿时的记忆有些模糊，但是夏日高温被床栏杆烫了小手让李锦印象深刻。 “真没想到你家还住过城中村！” 钱湘有些难以置信，她一直以为李锦出生就是白富美。 “骗你是小狗。” 李锦眨巴一下大眼睛，伸手拉开已经凌乱不堪的丸子头，一头柔顺长发像瀑布一样披散下来，倾刻间化身童话里的白雪公主。 钱湘就喜欢看李锦时尚多变的脸蛋，痴痴地望着说： “楼上卧室和衣帽间我已经整理好了，一楼的服装间恐怕得整理两三天。东西太多了，一时半会很难归整好。” 钱湘转头望着堆在一楼服装间门口的十几个大纸箱皱着眉头。 “慢慢来，急不了一时，你今天肯定累坏了，一会早点回家吧。那辆车子你就暂时开着，我住在这里也用不上。” “我看住在这里不算方便吧，周围连个小超市都没有。” 钱湘朝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望去，这里环境虽然好，但是出行购物并不方便。 “别忘了我有你，你开车可以载我。” 李锦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塞进钱湘的手里。 李锦捧着菊花茶并不急着喝，四下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一楼分成休闲区和工作区。休闲区摆着米色宽大布艺沙发和圆弧造型的木色茶几。 工作区放着一张超大木色长桌，长桌正对着落地窗，绿荫园景在落地窗上映出一张屏保画面。 用来做拍摄背景的大白墙墙脚立着一幅三尺多高的蓝黄色调油画。 “那幅画是你爸亲手放在那儿的。” 钱湘顺着李锦的目光看了一眼那幅油画，然后弯腰拖着两个大纸箱进了服装间。 这幅画是她十岁那年第一次从画室带回家的成品，满心欢喜以为可以送给母亲当礼物，没想到却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如果那天不是父亲非要送她去画室上课，她肯定可以送母亲最后一程…… 对于当年父亲隐瞒母亲的去世时间，李锦一直耿耿于怀。一股愤怒涌上眼眸，上前拿起画框转头塞进了沙发底下。 “吧嗒。” 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白珠从沙发上的挎包里滚落到地，在李锦的手指边停了下来。 白珠！ 如果不是白珠自己从包里掉出来，李锦几乎把这块白珠给忘了。 把白珠握在掌心，掌心顿时一片温热的感觉。 ------------ 第496章请叫我大佬（五） 钱湘走出服装间准备再拖两个大纸箱进去，看到李锦坐在桌边摆弄着白珠，赶忙走到跟前。 “你还带着这块白珠？” “怎么啦？” “不是我说你啊，我觉得这块白珠不吉利。你看你刚把白珠买到手就晕倒住院了。” “喂，你什么时候成了迷信分子？医生都说了，我摔倒是因为血糖低，那段时间减肥有点用力过猛。” 如果钱湘不说还好点，被她这么一说，李锦赶忙把白珠握在手里，就怕钱湘把白珠抢过去扔掉。 自己执意要买的宝贝怎么都要守护好。 “我不迷信，但是我觉得这块白珠可能有辐射，会对身体不好。” “如果有辐射商人就不会拿在手上了，商人都不傻。” “什么商人啊就是一个小贩子，小贩子当然不傻了，不然怎么会把一块白珠包装成白珠，在月全食的时候拿出来卖给你，还卖出了名牌饰品的价格。” “你又揶揄我！直接说我傻呗，反正我喜欢。” 李锦握着白珠咯咯笑。 “好吧，你是老大，我没意见了。” 钱湘喝了一杯水又去服装间整理。 李锦把白珠重新放到木盒上，趴在桌子上用指尖抚摸着白珠上的花纹。 当时买的时候还没觉得白珠上的暗红花纹特别好看，现在摆在原木首饰盒上，在窗外霞光的映衬下，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白珠散发着玄幻的晶芒。 服装间里有点闷热，钱湘从挂满外套裙服的衣架里钻出来，抹了一把额上微微的细汗，撸起T恤的袖子，用手扇风。 放在纸箱上的手机传来新消息提示音。 钱湘赶忙拿起手机，发现是条广告信息，有些失望。 翻看微信信息，给盛一鸣发出的十几条信息依然没有回复。 李锦生病住院一个月，盛一鸣竟然一条信息都没有，哪有这样追女朋友的！ 钱湘暗叹着，发现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是时候该回家了。 不过半个月小时前叫的外卖宵夜该送来了，还是等吃完宵夜再走。 客厅里冷气十足，钱湘从服装间出来不由得打个哆嗦。看到李锦穿着吊带裙对着电脑工作，上楼取来一件睡袍悄悄披在李锦的身上。 “你还没走呢？” 李锦没有回头，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我叫了宵夜吃完再走，回到家刚好可以泡个热水澡睡觉。” “不错不错。” “你也早点睡吧，别把眼睛累坏了。十二点前必须上床睡觉，手机不要放到床边，会影响睡眠质量……” 钱湘一直觉得自己的母亲很啰嗦，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很会啰嗦。 自从成为李锦的助理以后，越来越暴露了啰嗦的本质。 钱湘莞尔自嘲的笑意还没展开，送外卖的电话打来了。 别墅区不给外卖员进入，只能去大门口的门岗取。 “看来住别墅的都不吃宵夜！家里都有保姆，想什么时候吃什么都有人随时给做。” “那你做给我吃呀，我爸请的钟点阿姨做饭一般般。” 李锦转头对着钱湘的背影笑道，得到一声“想得美”的答复。 ------------ 第497章请叫我大佬（六） “要是你能一起住就好了！” “不要久坐啊！” 钱湘的声音伴着门锁咯噔响。 李锦笑着摘下眼镜站了起来，伸展手臂头颈摇动腰臀。看着面前的落地玻璃窗，动作突然定住了。 玻璃窗上映着一团白色的影子。 白色的影子动了起来，原来是一只大白猫！ 李锦急忙回头，只见一只站在楼梯上的大白猫伸了伸前脚，又蹬了蹬后腿，腾地跃起跳上了楼梯扶手，然后迈着猫步向二楼走去。 幻影？ 李锦这时才想起戴上眼镜，扭头再朝楼梯上看时，哪里还有大白猫的影子。 “一定是好久没撸猫产生了幻觉。” 李锦莞尔一笑，重新坐好继续整理视频资料。 门锁发出滴滴声，“欢迎使用，已开门”。 钱湘又抱怨一句门锁的开门声听着不舒服，特别是晚上听着这种女声有点不舒服。 “习惯就好了，要不明天换一个新的密码锁。” 李锦转过坐椅看着钱湘。 “换锁挺麻烦的，还是算了。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我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就搬来跟我一起合住呗。怎么样？你再考虑考虑，我会给你足够的私人空间。” “别，我还是喜欢窝居，住别墅会失眠。” 钱湘放下食品袋，把草莓酸奶和草莓蛋糕盒子拿出来放到茶几上。见李锦有些失望，拿起一块小蛋糕递给李锦。 “我不吃，你吃完赶紧回家吧，不然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李锦转动椅子，盯着电脑屏幕。 她知道钱湘一向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也不能强留钱湘搬过来同住。再说她一个人住也不会害怕，从十岁开始她早就习惯一个人独处了。 李锦几次抬头望向窗玻璃，希望能再看到那只大白猫的幻影。 甜品不能让她产生愉悦感，那只胖乎乎像颗大雪球的大白猫倒是挺让人想撸的。 “李锦，你断更的这一个多月粉丝留言要上门找你，不如你在参加盛典前做一期视频直播吧？” 钱湘边喝酸奶边翻看手机。 “直播什么好呢？我还没做过直播，总不能坐在那里和粉丝尬聊吧。” 想到直播尬李锦尴尬地笑了，她可从不卖力讨好粉丝，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我暂时也没想到直播什么好。” 钱湘舔着沾在唇上的鲜奶看着李锦。 “要不我直播带粉丝参观这间工作室？以前我就说过要装修一间理想的工作室。” “好主意！最近非常流行沉浸式体验，你带粉丝沉浸式体验你的工作室一定很受欢迎。” “服装间需要重点介绍。” “明白，明天我一定整理得妥妥的。” 钱湘有点兴奋。 已经深夜十一点半了。 钱湘把李锦推到楼上卧室。 “泡澡水我已经准备好了，你泡个澡必须在零点前上床睡觉。” “好啦，你快点回家吧。” 李锦把钱湘推出房间，站在门口看钱湘下楼出门。 很快院外传来汽车启动声。 李锦撩开窗帘一角，看着钱湘开着她的红色轿车离开了。 站在别墅门岗的保安朝开过来的红色轿车“啪”地敬礼。 目视红色轿车从门岗经过离开才收回手。 ------------ 第498章请叫我大佬（七） “有钱真好！” 钱湘从后视镜里看着高大挺拔的保安感叹着摇头。 手机发出哔哩哔哩的来电声。 看到是母亲的电话，钱湘皱了皱眉头。 “什么事？” “怎么每次跟你妈说话都是这种态度？” “有事快点说，没事我挂了，我在开车。” 钱湘抿着嘴。 “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关心你的婚姻大事。过年你就二十五了，再不找结婚对象都让人抢光了……” “我知道了。” “别急着挂电话，每次都不等我说完就挂电话！记住，找男朋友一定不能找穷的，嘴上说和他一起奋斗，等以后有钱了就变心。男人都一样，你爸就是有钱以后变心了……” “不要提我爸，我爸和你离婚不是因为钱，你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 “钱湘，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妈？我和你爸如果不在一起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听着母亲激动高亢刺耳的声音，钱湘拿开手机，双手紧握方向盘望着前面的街道。 “行了我不说你了，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对了，你爸下个月就要跟那个女人结婚了。” 手机屏幕熄灭了。 钱湘紧抿着嘴巴，伸手按了一下胸口，感觉心里隐隐地疼。 这时手机再次响起，她看也没看拿起手机张嘴就说： “你和我爸的破事不要再烦我啦！” “草莓你朝谁发火呢？是李锦的粉丝惹你生气了？” 听到对方是盛一鸣，钱湘急忙把车停在了路边。 “盛一鸣你怎么现在才打电话？” 钱湘因为激动声音有些哽咽。 “怎么啦？现在打电话有问题吗？是不是李锦想我了？” 盛一鸣握着手机笑得有些恣意。 “想你个大头鬼！” 钱湘吐出一口气。 “草莓，我这么久没去找李锦，她就一点也不担心我？一句也没有提过我？” 盛一鸣渐渐收拢起笑容，感觉像个委屈的孩子。 “没有。你又不是第一次玩失踪了，李锦早就习惯了。我得再提醒你一次，我叫钱湘不是草莓。” “为什么我给你发信息也不回？你知道李锦受伤住院了吗？在医院住了一个月今天才出院。你总说你是李锦的青梅竹马头号铁粉，关键时刻却不见你人。” “晕！李锦的伤严不严重，要不要紧？我现在就去看她。” 盛一鸣紧张得声音都变调了。 窗外的月光亮得让人有些心慌。 李锦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还有二十分钟零点，该睡觉了，不然让钱湘知道了她晚睡，又要向她的父亲打小报告了。 摘下眼镜按熄桌上的台灯站起来。 转过身发现从厨房的灯影里走出来一个男生。 又产生幻影了？ 李锦急忙回身拿眼镜，眼睛却不敢错过眼前的幻影。 眼镜没摸到，手指碰到了白珠，好像有一股电流从指尖传来，让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抓起了白珠。 “咦，你是谁？” 晏北樵端着咖啡疑惑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李锦正想说话，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地板在颤抖，望着晏北樵面目不清的脸握紧了白珠一动不敢动。 ------------ 第499章请叫我大佬（八） 晏北樵这时发现周围的空间似乎在扭曲，家具沙发的颜色不停变换着位置和样式，对面女生的脸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感觉到不对劲，晏北樵赶忙把手里的咖啡杯就近放到了身旁的矮柜上，伸手想要抓住李锦。 “不要过来！” 李锦这时反应过来，有人闯进了她家还试图要抓住她，得赶紧报警。 晏北樵虽然看不清李锦的脸，但是李锦的声音明显透着惊恐，想要解释点什么，刚张开嘴，突然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一块白珠砸中了他的胸口。 李锦抓起手机飞快地跑上楼梯，听到身后男生疼得“哎哟”地叫了一声。 晏北樵拣起李锦打中他心口的白珠，好半天直不起腰。 周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晏北樵抬头望着二楼那扇门，李锦跑进了他的卧室…… 李锦冲进卧室赶忙锁好门拨打手机报警。 与此同时晏北樵奔到二楼推开卧室门，发现刚才看到的那个女生并不在他屋里。 那个女生难道是幻觉？ 可是他刚刚似乎闻到了女生长发飘过他身边时的清香。 很快两名骑着电瓶车的物业保安来了。 李锦不敢出门，担心那个闯进来的男生还在楼下，告诉保安密码让他们自己进门。 “艾小姐，我们可以确定你家里没有人能闯进来。门窗都是上着锁，门口和周围的监控也没有查到异常。” 保安隔着门说道。 李锦打开卧室门出来，让两名保安陪她又检查了一遍，屋里门窗严实紧密，没有破窗进来的可能，厨房里也没有她看见男生端着的那种咖啡杯。 两名保安离开以后，李锦坐在桌边戴上眼镜，望着窗外的月光视线竟然有点模糊，摘下眼镜，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清透明晰。 后遗症竟然好了！ 目光落在桌面的木盒上，白珠不见了！ 如果刚才确实产生幻觉把白珠扔了出去，白珠应该落在屋里。 李锦把屋里的角落都找了一遍，白珠似乎凭空消失了…… 晏北樵走进卧室，把手里的白珠放到床头柜上，转身走进卫生间。 一只蜷缩在床上的大白猫抬起头，瞧了一眼晏北樵走进卫生间的背影，“喵”地叫了一声，重新又蜷成一团像颗大雪球。 晏北樵洗完澡换上洗旧的白T和沙滩裤靠到床上，一只手摸着靠在他身旁的大白猫球球，一只拿起床头柜上的白珠。 灯光下白珠上的暗红花纹似乎变幻着。 胸口还隐隐地疼着。 如果刚才看到的女生是幻影，又怎么解释这块白珠和被白珠砸疼的胸口呢？ 晏北樵的眼前又浮现出刚才看见李锦的画面。 与此同时，李锦洗完澡穿着吊带睡裙躺到床上，伸手调暗床头灯光，从枕头下取出眼罩正准备戴上，感觉到头发好像被什么给捋了两下。 李锦转过头看了一眼，随手摸了摸自己的长发，拿起猫耳朵眼罩刚套在头上，眨眼之间看到晏北樵坐在她身旁，正伸手捋着她的头发。 “我的天，你是谁？” 李锦慌忙跳了起来，拉过睡袍裹在身上，看着晏北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不是晏北樵突然出现在她身旁，她一定会以为晏北樵是入室的坏人。 ------------ 第500章侦察（上） 女人从外面锁门，说明白房子里没有人。女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眼看着转过小道消失不见了。李锦打消了跟踪女人的念头，决定进白房子看看。 晏北樵已经观察清楚了，这间白房子没有窗子，唯一的出入口只有大门。可是从大门进去，万一房子里有人就麻烦了，肯定不能让李锦涉险。 “你守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晏北樵说完就朝白房子走去，李锦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我去，你在这里等着，万一有人过来咱们可以里应外合。” 李锦当然也不愿意让晏北樵冒险。两个人谁也不肯留在外面，晏北樵急了，“你在外面放哨，这是命令，你必须服从。” “你，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命令？” 李锦不服气了，径直走到白房子门前打开了门锁。看着李锦开锁利落的手法，晏北樵惊呆了，经过多年的特别训练，开锁自然不在他的话下，可是李锦竟然能手指轻轻一拉就能打开门锁，显然要比他学过的开锁方式高明迅捷多了。 李锦哪管晏北樵的惊诧，打开门闪身入内关上了门，直接把晏北樵挡在了屋门。 都说艺高人胆大，李锦拥有超能力，当然不用担心遇到危险。 晏北樵伸手拉门，大门从里面关严以后从外面竟然打不开。想要呼喊李锦，又担心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却又不甘心守在门口让李锦一个人进去冒险，仰脸看了一眼白房子的屋顶，马上跃上大门旁的一棵大树，几个纵跳跳上了白房子屋顶。 没有安装窗户的建筑肯定会在屋顶做通风口，只要有通风口就能侦察到屋内的情况。 晏北樵顺利地找到了一处通风口，通风口里的风扇呼呼地转动着，室内的灯光被风扇的叶片搅成一片片晃动的光斑。 看到白房子里灯光通明，人影绰绰，晏北樵的心立刻拎了起来。李锦这不是羊入虎口了！他也顾不了许多了，与其从通风口冒险进入，不如光明正大从大门进去，直接把李锦抢出来带走。 拳头敲在大门上像是重锤擂在棉花上，除了手疼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正着急上火之际，无意间瞥见大门旁边有一个红色的按钮，赶紧用力按了下去。 果然是门铃，果然是慌乱让人降智。晏北樵自嘲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时大门打开了。 “你怎么跑来了？赶紧走，我只好想起有一个数据不对。” 晏北樵一脸懵地望着迎面出来的女人，女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快步走出白房子。 晏北樵这时想起来了，眼前的女人就是刚才穿着白大褂锁上白房子大门离开的那个女人，这女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北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 李锦紧紧握住了晏北樵的手腕，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晏北樵不敢相信地盯着女人，他好象明白了什么，顿时感觉心里涌起一股热血。 “你是李锦，你是怎么做到的？” 晏北樵指着李锦的脸，李锦背过身再转过来时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以后有时间再告诉你。” “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给我的惊喜太多了，我快要承受不住了。” (本章完) ------------ 第501章侦察（中） “说正经事。” 此时李锦可不想和晏北樵在BJ跟李木堂学习秘术的事，一来故事太长也太复杂，单是解释李木堂和李木兰的关系就得讲上半天，再来此行的目的是探查蓝色药丸的生产基地，可是白房子里是生产化验试剂的，根本没有药丸的生产线。 听完李锦的所见所闻，晏北樵沉思起来。 “那个女人是这里的药剂工程师，刚才化验室那边打电话过来请她过去。有一项化验结果出现了偏差。他们自然想不到我是假冒的，急于了解化验结果，我随口应付了过去……” 李锦突然停住了，晏北樵也发现了，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朝他们这边走来。如果等那女人回到白房子和同事说起来，李锦刚才的行动必定穿帮。 “管不了许多了！” 李锦不想做坏人，可是眼前的形势逼得她不得不做一次坏人。不等晏北樵反应过来，她朝女人使出异能，女人猛然感觉到心口被什么给扎了一下，随后大脑一片空白，晃悠了几下伸手扶着路边的大树缓缓坐到了地上。 “等她被发现的时候，她会失去今晚的记忆。” 李锦自嘲地笑了笑，跑到人家正常生产的工厂查线索，还不得已出手让无辜的人暂时失去意识，真是好心办坏事。 “快走吧。” 李锦招唤大鸟飞来，晏北樵这时从女人的白大褂衣兜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化验报告，没来得及看飞身骑上大鸟。 大鸟带着他们升上高空。从高空俯看白房子像一颗巨大的白蘑菇。晏北樵抱着大鸟的脖子盯着地面上的大白蘑菇，脑中灵光一闪。他喊李锦先回家，他还有事要办，说完拍了拍大鸟的脖子，大鸟听话地盘旋着朝白房子俯冲下去。 看着晏北樵又朝白房子降落，李锦当然不会独自离开，也跟着在白房子旁边降落。对于李锦跟来晏北樵并不意外，小声说：“跟我来。”然后拉起李锦的手朝白房子后面走去。 走出不到十米，白房子的屋檐变成了低矮的斜面，墙边安装着倒刺的铁丝围栏，要想走过去，只能弯腰低头小心地贴着墙面。 怕李锦被铁丝的倒刺扎着，晏北樵把自己的牛仔外套给她穿上，李锦也没客气，穿好衣袖的同时伸手朝铁丝网挥了挥，铁丝风瞬间被藤蔓缠绕拉扯着朝外面倒去。 危险解除走道的空间也宽敞了不少，尽管弯着腰，两个人的脚步却很快。虽然不知道晏北樵是要往哪里去，但是知道他肯定发现了什么玄机，他不说，肯定是想要证实什么。 前面没有路了，他们几乎蹲在地上行走。集中目力眺望，可以看到脚下是流水的深沟。 “应该就是这了。” 白房子看起来是座不起眼的平房建筑，从高空可以看出结构并不简单，应该有暗层，这里肯定是暗层的通风口。 晏北樵伸手寻找暗层的通风口，果然摸到了一片方格子铁丝网。 看到晏北樵从腰后拿出一把铁钳，李锦及时收回了将要使出的超能力。 (本章完) ------------ 第502章侦察（下） “咔嚓”一声，长方形的防护网应声断开，打开天窗，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李锦和晏北樵都不由得打个冷颤。 从天窗望下去是一间半地下仓库，仓库面积不大，一排排一人多高的货架上放着一个个白色纸箱。染着白霜的冷气从屋顶的制冷机里往地上倾泄，估计白色纸箱里的物品需要在极寒的条件下保存。从通风窗漏下来的暖气和染着白霜的冷气相遇，瞬间变成一点点水滴，滴在最上面的一个纸箱上，很快染湿了纸箱一角。 “要进去看看吗？” 李锦很想下去打开纸箱看看，万一纸箱里是他们在打的蓝色药丸呢，那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晏北樵也正犹豫要不要下去，以他的本事从天窗跳进去应该不是问题，他是担心李锦跳进去会受伤，随即想起李锦天下无敌的本事，正想说下去看看，这时仓库的门打开了，有人走进仓库，听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进来。 担心被人发现，晏北樵轻轻关上了天窗。天窗上立刻蒙上一层水雾又变成了一片冰霜，想要清楚地看到仓库里的情况是不可能了，只能隐约看到几个白色人影晃动。 过了一会，发现天窗下的人影不见了，晏北樵又打开了窗户，这次不用他说话，李锦抢先一步扔出一根青藤随即顺着青藤滑了下去。李锦身手敏捷动作迅速，又一次让晏北樵惊得满心赞叹，以李锦的身手绝对是他在BJ特训营里的头号学员，不应该叫学员，应该是头号人物，几个教官和李锦比都相形见绌。 晏北樵抓着青藤飞身跳下，这时李锦已经打开了货架上的白色纸盒。看到纸盒里的一瓶瓶蓝色药丸，李锦兴奋得快要跳起来了，拿起一瓶拧开瓶盖，取出一粒蓝色药丸掰开，凑近闻了闻，目光先是疑惑随后反复闻了几下，转而失望。 虽然蓝色药丸和晏北樵拿到的那颗外观一样，但可以肯定两者的药粉成分完全不同。李锦又打开一盒取出药丸辨认，依然满脸失望。 等她又走向一个货架准备拿药丸时，晏北樵拦住了她。 他们这样偷溜进药厂隐蔽的仓库又损坏药物，这是犯罪行为，如果再继续下去被人发现报警就麻烦大了。 “先回家吧。” 晏北樵把东西归整好，和李锦从原路返回。两个人骑着大鸟很快回到城里，在小区不远处的黑暗里跳下鸟背，并肩走向小区大门。 “那间白房子肯定是有古怪的，不然也不会连块门牌都不挂，里面的人也都显得很神秘的样子。我进去的时候他们和我并不多话，似乎各司其职惯了。而且那条小生产线上生产的都是试剂，冷冻仓库里放的却全是一样的药丸。说明他们挂羊头卖狗肉……” 李锦越说越激动，极力想证明今晚的收获。晏北樵默默地听着。 见晏北樵并不反对她的推测，李锦又说： “接下来该怎么办？长晟制药是我们最后的目标了。难道你拿的那颗药丸是在外地生产的？” “别急，明天等我消息。” (本章完) ------------ 第503章运气来了 晏北樵站在李家的院门口显得依依不舍，李锦又挥了挥手转身进屋。 看见外孙女这时才回来，汪桂珍又气又担心，冲口要教训的话还是换成了关心的语气：“怎么才回来？跑去哪儿了？我和你妈都担心死了！” 钱利娟并不在客厅，李锦朝二楼望了一眼，上前抱住姥姥的腰讨好地笑着，目光望向窗外，晏北樵总算走了，也不知道他明天会给她什么消息。 “你妈去晏家找过你，晏北樵也不在家，你俩出去约会了？” “姥姥，瞧你说的啥呀！人家还小呢，再说我爸我妈不是一直担心我的前途吗，我肯定得先有前途才能考虑别的事。” 李锦嘻笑着跑上楼，听到汪桂珍在身后说钱利娟去钱利泰家了。 “二舅家？二舅家的房子不是被推平了吗？” 李锦亲眼看见钱利泰的豆腐铺只剩一片废墟。 “你二舅一家搬去你大舅家了，你妈过去看看要不要添置家什，毕竟你大舅妈不如你妈心细……” 汪桂珍的言外之意是大儿媳妇对二儿媳妇有心结，陈小红虽然是被钱利国拒婚的，但是难保陈小红对钱利国还心存念想。两家人住在一起，别说当事人心里会有想法，就是她都觉得心乱。 “你妈看样子今晚是不会回来了，你给你妈打个电话，让她知道你回来了放心。” 钱利娟听到女儿的声音很高兴，嘱咐了几句又说让钱露听电话。 “钱露不是跟她爸妈在一起吗？” 汪桂珍接起电话一脸问号。 直到这时大家才发现钱露不见了，又是一阵心慌和忙乱，陈小红要报警，钱利国往钱露的学校打电话，确定钱露也不在学校，于是开车出去找。 外孙女平安回来了，孙女又不见了，汪桂珍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拿起手电筒要出去找钱露被李锦拦住了。以钱露力大无穷的能力，是可以放心她的安全的。 “我去找，姥姥你休息吧。” 李锦回屋想换身衣服，发现桌子上压着一张纸条。 “我要干一番大事，不用担心我。” 钱露留下的纸条没头没尾，但李锦还是马上猜到钱露所说的大事，应该就是惩罚那些砸她家豆腐铺的人。 滨城很大，要想找一个故意隐藏起来的人等于大海捞针，很快天亮了，李锦坐在一处花坛的水泥台上抹去被露水打湿的头发，突然看见迎面的朝阳里多了一道人影。 “姐姐。” 钱露笑眯眯地走到李锦身旁，李锦腾地站了起来。钱露示意李锦不要说话，拉着李锦一起坐下。 “看朝阳多美！” 钱露失踪的一夜没人知道她做了什么，不过自那以后她乖乖回到学校上课，一个月以后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被一家机关幼儿园聘用。 钱利国通过关系给弟弟一家买了一套市中心的商品房，离河西小区不远。钱利泰和陈小红也如愿进厂当了临时工。 晏北樵的工作关系正式调到了滨城武装部。侦察长晟制药厂白房子里冷冻储存的药丸的第二天，通过爷爷的关系，他终于知道了那些药的功能。当他和李锦说起那些是强肾壮阳药时，两个人的脸都不约而同地红了。 三个月以后，滨城晚报报道了市公安局扫黄战果，报纸上的黑白照片有些模糊，但还是能看出那个提供蓝色药丸的高挑女。 晏北樵一直关注着案情的后续，可是没有得到关于蓝色药丸的任何信息。蓝色药丸成了他和李锦心中解不开的谜题。 阳春三月，滨城晚报整版刊登长晟制药厂的招工启示。李锦马上报名参加招工考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锦相信她的直觉，她想要的答案就在长晟制药厂。 (本章完) ------------ 第504章新人 江篱的舅舅躲在江氏中医馆门口的老槐树后，看见江篱的母亲出门往后院去了，正要上前溜进中医馆，这时看见江篱撑着一把大红油纸伞迈出门槛走了出来。 江篱的舅舅惊得差点掉了下巴。 江篱已经病倒卧床一个多月了，按医生的诊断，顶多还能再活个十来天。江篱具体得的是什么病，几家医院的医生都检查不出来了，但是可以肯定江篱的生命体征正在悄然消逝。 江篱的母亲只好把江篱带回家，四处寻找民间偏方土法，希望能另辟蹊径把江篱的命给救回来。 请来的各种仙佛大神都已用尽浑身解数，江篱还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江篱的母亲哭红着眼睛去找哥嫂商量，开始着手准备江篱的后事了。一个多月前，江篱的父亲因为意外过世，这会又要送走女儿，江篱的母亲已哭干了眼泪。 江篱的母亲蹒跚着脚步，连雨衣也没穿，冒雨朝后院走去。如果此时她能回头看一眼，肯定能看见女儿撑着大红油纸伞的背影，也许故事就完全不同了。 江篱的舅舅趴在大槐树后，目送江篱撑着大红油纸伞消失在黄昏暮雨中。 “难道是回光返照？” 江篱的舅舅愣了一下神。 雨水顺着雨帽滑进了他的后脖颈，凉丝丝地，激灵一下，他抹了抹脖子，猫腰溜到江氏中医馆门前，双手轻轻一推，双扇木门打开了。 为了这一刻，江篱的舅舅都等了二十年了。只要能拿到那个宝贝，给两个儿子买楼买车娶媳妇，人生实现财富自由都不是梦…… 雾津市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雨，噼里啪啦劈头盖脸。 郊外狭道上，一抹纤秀的身影在大红油纸伞下不紧不慢地走着。夜幕降临，郊外小道，人迹罕至。 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青山陵园了。 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山坡，突然牵动嘴角无声地笑了，一双洞若观火的双眼，在大红油纸伞下闪闪发亮。 “偷袭我，找死！” 娇喝着猛地转身，大红油纸伞好像一朵盛开的莲，挡住了偷袭者的拳头，她从莲下挥出手掌。 红酥手打在偷袭者的胸口上，只要指尖用力朝心口压下，偷袭击者必定会经脉剧痛倒地昏迷。 这时她盯着偷袭者的双眼，愣住了。 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呢？ 这双眼睛空洞无神没有半分生气，袭来的双拳和身姿好像被机械控制显得僵硬死板。 偷袭者石化在原地，保持着偷袭的姿势。大雨如瀑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几缕额发因为饱浸雨水形成两道“S”形，不停滑落的雨水在他脸上唇边恣意横流，他的浑身都在滴水，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真奇怪！ 她上下打量着偷袭者，同时用心感受着。 奇怪的是，她竟然感受不到偷袭者内心哪怕一丝一毫的恶意。 感知人心之恶可是她的看家本领，这会怎么失灵了呢！ 一道汽车远光从近旁大路扫过，偷袭者的脸更加清晰地映进了她的眼里，一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一张年轻新鲜，不染一丝尘埃的脸。 手掌下感觉不到他的心跳，这还是一个活人吗？ ------------ 第505章氛围感 孕妇怕热容易流汗，才四月初戴四新就穿着无袖碎花孕妇裙，她站起来的时候很自然地捧着硕大的肚子，等赵珍丽离开以后，让李锦坐到她身边的椅子上，先熟悉打字机的打字原理，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打字机使用说明书递到李锦手中，便坐到靠墙的沙发上拿起一张报纸遮在脸前，很快双眼迷糊打起了盹。 老式铅字打印机原理很简单，只要把字盘上的铅字打到滚筒上的蜡字上即可。看了一遍说明书李锦就懂了，试着随便敲了几下。 “咔哒，咔哒”，打字机的手感略微沉重。她扭脸看向戴四新，遮在她脸前的报纸已经滑落，鹅蛋脸歪向一边靠在墙壁上睡得正香。 刚才赵丽珍喊姑娘们，可打字室只有戴四新一个人，难道是赵丽珍口误了？ 沙发边有一张新式办公桌，桌上放着一个灰白色外壳的小电视，李锦正寻思着小电视的用处，门突然开了。 进来的姑娘好像从西方油画里走出来的美人，丰腴高贵，一双好看的眼睛朝李锦扫了一眼，弯成两个月牙。 “你是新来的？” 鲍小云走到小电视前的椅子坐下，伸手按亮了屏幕。 “你不用学铅字打字，应该学电脑打字，新电脑应该很快就到了，你用这台学，自学很快的。” 把电脑错认成小电视，李锦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她可不是来学什么打字的，为了搜集长晟制药厂的罪证，她本来是参加招工考试想进制药车间的，结果阴差阳错被安排到了办公室当打字员。 不过也好，打字室和厂长办公室在一层楼，也许可以更快搜集到想要的证据…… 李锦大方地自我介绍，接过了鲍小云递给她的电脑使用手册和五笔字型说明书。 门帘挑起又落下，在隔壁办公的一位青年走了进来，他叫张凌，是行政秘书，长得白净斯文，说话语速很快，把手里的几张稿纸交给鲍小云，朝李锦点了点头。 “马上打字任务会很重，你得尽快学会，不然得天天加班，咱们都得挨领导批评。” 李锦对张凌笑着点头，张凌刚挑了门帘离开，另一位秘书走了进来。他空着手并不是来安排打字任务的，径直走到沙发坐下，故意把戴四新给惊醒。 “坏死了，小檀，你要是把我儿子给吓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敢不敢，我就是怕你贪睡影响孩子的智商。” “妖言惑众！” “我是檀言檀语，妖通常是指女人的，还得是漂亮的女人，好比聊斋里的妖，各个美艳动人。” “不正经，等柯书记给你上课，看你还敢不敢这么说。” 戴四新伸手捶了檀朝春一拳，嘻嘻笑了起来，变换了一下坐姿，不过已经是睡不着了，站起身回到打字机前的椅子坐下，双手托腮，继续和檀朝春打嘴仗。 这样的工作氛围让李锦觉得很放松，如果她要是真的来这里工作的就好了，可惜这间制药厂暗藏着秘密，不把秘密挖出来，还将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人肉药引，毁掉了多少姑娘的青春甚至性命。 ------------ 第506章员工宿舍 将近中午下班的时候，行政科来人带李锦去员工宿舍安顿。员工宿舍在家属区入口，临街排列，一共八栋五层红砖老楼。 一楼入口是宿舍管理处，看见行政科来人，宿管阿姨急忙跑出来迎接，一脸讨好地拎着一长串钥匙蹬上楼梯。 为了高效利用宿舍，最近改革了宿舍管理办法，从过去男女分栋住宿改成男女混栋合住…… 宿管阿姨边说边爬上了三楼，这时回头看了一眼李锦，目光露出一丝惊讶，随后又笑着说长晟制药厂本来就男多女少，住宿舍的女员工就更少了。这栋楼只有三层安排女员工住，都是双人间，一共十二个房间，目前只住了十一个人。 宿管阿姨打开307房间，走进去推开窗，嘴里不停夸赞这间宿舍风景好空气好，窗外对着向日葵田，出门去卫生间洗漱也方便。 长长的走廊上挂着各式衣物，正午阳光下随风轻摇。 已经是中午下班时间，两辆厂区机关通勤车在马路对面的停车场停下，人们陆续下车回家吃饭午休，很快街道上又恢复了宁静。 有半天假在宿舍安顿，可是李锦似乎并没有什么要安顿的。 房间不大，大概十来个平方，两张铁架子床中间摆着一张三屉桌子，桌子上放着两个暖水瓶，暖水瓶的瓶身和桌子上都印着红色小字，应该是行政后勤登记的公共物资编号。 窗外的风有点大，把墨绿色窗帘吹得哗哗作响。李锦关上窗子回身望向门口，进门的左手边放着一个双层洗脸架子，右手边是一个两开门棕黄漆的衣柜。瞅了一眼空荡荡的床铺，意识到被褥还是要置办的。 听说李锦要买被褥，宿管阿姨似乎早就猜到了，热情地给李锦指路，小区唯一的商场就在马路斜对面，出门转右走十几米就能看到了。 宿管阿姨说小区商场的物价要比外面贵，李锦很少购物，没有对比也感觉不到。拎着新买的被褥走出商场，听到身后的柜台里有人议论她，不由得留意了一下。 “那个就是新招工来的办公室打字员。” “听说是劳资科科长和办公室主任亲自从招工花名册里选出来的，肯定是因为长得年轻漂亮呗。” “二十岁不到，确实年轻。” “能进办公室的除了长得漂亮还得有背景吧，我不信她没背景，你看她的气质和一般人不一样。” …… 为这样的风言风语不值得浪费精力，李锦笑了一下，快步离开商场走向马路对面。 上楼必须得经过宿管室，李锦朝宿管室看了一眼，发现门是关着的，这倒省了打招呼的麻烦，有时候打招呼会引来无休止的闲聊很浪费时间。 蹬上几级台阶，突然听到宿管室的门呼啦打开，宿管阿姨仰着脸说： “李锦，有人要来找你，你赶紧收拾一下，人马上就到了。” 见李锦愣神的样子，宿管阿姨又补充说： “是厂部门岗打电话来通知的，你赶紧收拾着，等人一到我就喊你下来。” ------------ 第507章来访人物（上） “是谁找我？” “我说不清楚，一会见到了你就知道了呗。” 从宿管阿姨复杂的神情可以推断，一会要来找她的人应该来历复杂。不然如果是她的家人来看她，宿管阿姨也犯不着用那么复杂的目光盯着她。 管他是谁，来就来呗，肯定不会是晏北樵，晏北樵负责春季征兵工作下基层将近两个月了，李锦参加长晟制药厂的招工考试也没告诉他。 “大家都叫我周姐，你要是愿意也可以跟大家一样叫。省得叫我宿管我还怪不得劲地。” 李锦这时已经走过转角登上二楼的楼梯，听到宿管阿姨这么说，不得不折回身探头朝她点了点头叫声“周姐”。 “快去吧，别耽误了。” 周姐挥了挥手，却没离开的意思，见她守在一楼楼梯口，好像担心来人会闯上楼去。 看样子宿管比她更迫切想要见到将要来的人。 李锦觉得好笑，脸上依然一副淡然。回到307，把新买的被褥铺好，看到空空的洗脸架，才想起刚才忘了买毛巾牙膏。到底还是第一次独自生活，还缺少经验。以前去BJ也算独自在异地生活，可是生活方面都由师傅李木堂夫妻照顾，她压根就没为生活琐事烦过神，当时唯一让她烦神失眠的是不时到访的晏北樵。 也不知道晏北樵现在在哪儿，会不会去了靠山村，靠山村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听姥姥汪桂珍说，自从改革开放以后，靠山村的刘大锤和他的瘸腿儿子刘石柱放弃木匠活，搞药材种植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户，刘石柱续弦娶了一个黄花大闺女做媳妇，还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父子俩经常出现在县里的报纸和广播里，在靠山村的声望比秦老太的村长儿子还要响当当。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越大越会回忆童年，在靠山村的生活总是会不经意地出现在李锦的脑海里。难怪几个姥姥聚在一块就会说起在靠山村的生活，那时大家虽然都很穷，但是天天都能聚到一块唠嗑扯闲篇，不像现在虽然都住在城里，想要见上一面也很难都抽出时间。 “李锦，李锦，快点下来！” 细长泼辣的声音自楼下传来。 李锦打开门朝楼下应了一声，探头从走廊望下去，只看到宿管阿姨仰着脸朝她望着，并没有看到别人。 “快下来快下来！” 宿管说完快步转过楼角，一阵汽车喇叭声传来，随后刹车声在楼旁停下。 还是个开车来的！ 李锦不急不慢地下楼，走下低矮的楼梯间，一缕阳光直直地射来让她猝不及防地眯起眼睛。 “李锦，你好！” 眼前一抹白花花的身影，声音有些熟悉。 手搭凉棚睁大眼睛望过去，只见眼前站着一位身穿飞行服的青年。 “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盛一鸣！” 李锦看着盛一鸣有些出神。 才两年没见可是盛一鸣的变化实在太大了，被阳光晒成棕红色的皮肤像是涂了一层油彩，雪白笔挺的衬衣领口系着深色领带，头上戴着白色大檐帽，帽檐上绣着闪着金穗光泽的徽章。 ------------ 第508章来访人物（中） 平常也是能看见穿制服的青年，可是像盛一鸣这样穿着飞行员制服的帅哥可着实少见，特别是盛一鸣一身健康洋气的肤色，就跟外国电影里的男明星一样，合身的衣服下隐约显现着结实的腹肌和健实的翘臀。 宿管阿姨目不转睛地盯着盛一鸣，听到盛一鸣再次响起的男中音，感觉到喉咙里好像滚过一阵火辣甘醇的烈酒一样，咽了两下口水，转头问李锦： “是你对象啊？” 李锦猛然见到形象大变的盛一鸣因为激动脸色绯红，这时听到宿管的话脸色更加红了，想要解释一下，盛一鸣却抢先问宿管阿姨可以上楼参观吗，宿管阿姨连连点头。 盛一鸣绅士地向李锦做了一个请带路的手势，李锦尴尬地朝宿管阿姨笑了笑，赶紧上楼。 对付敌人她可以杀伐果断，但是面对这种局面李锦只觉得心慌气短，踩着楼梯总觉得盛一鸣的目光好像X光一样能将她透视。 盛一鸣的眼睛可是经过她的妙手复刻了她的师尊眼神的，那的确是有透视的功能…… “你怎么想起来找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李锦回过头等盛一鸣上前，绝对不给盛一鸣再透视她的机会。 “这个说来话长，到你宿舍咱们从头细说？” 盛一鸣从李锦侧着的身侧走上前，似乎窥探到了李锦的心思，嘴角浮起一丝会心的笑意。 盛一鸣不但外形气质变了，就连性格和说话方式也变了。 李锦盯着盛一鸣已经踏上三楼走廊的背影陷入沉思。原先的盛一鸣高冷桀骜不驯，即便不讨厌你也会表现出一副冷峻的神色…… 盛一鸣走到307门口停下脚步，扭头望着李锦，“如果没猜错，你应该住这间。” 盛一鸣哪里是猜的，从他停下车那一刻起，宿管阿姨恨不得把李锦的情况全都告诉他。 “猜对了，不过没奖励。” 李锦这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打开老式弹子锁推开门请盛一鸣进去，然后敞开着门和盛一鸣在屋里说话。 “窗外的风景还不错，比我的宿舍视野要好。” 盛一鸣一直面带着微笑。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李锦指的是在楼梯时问盛一鸣的两个问题。盛一鸣呵呵笑出了声。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我回来第一时间就给你家打电话，知道你被长晟制药厂录取了。然后我就马上开车赶过来了，厂区的门卫说机关办公室中午下班回家属区，然后就打电话到你这里的宿舍了。” 问题确实太简单了，李锦差点都忘了盛一鸣不但是她的高中同学，还是她的邻居。 “这么急找我有事？” “哦，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回来了？你看我的制服……” 盛一鸣抬起胳膊展示他的飞行员制服。李锦对各种制服没什么研究，只知道盛一鸣被航空学院录取了，这会应该还在航空学院学习。 见李锦对他的制服并没有多少惊喜，盛一鸣整理了一下腰带，低头擦了擦腰带扣上的闪亮徽章，抬起头朝李锦扁了扁嘴，显出几分委屈。 “好吧，我坦白，我就是想见见你。” ------------ 第509章来访人物（下） “我还没吃饭，你得尽地主之谊请我吃饭。” 担心李锦对他刚才的话会反感，盛一鸣马上转移话题，故意拍了拍肚子走出门。 宿管阿姨果然探头朝307张望，也不知她能看到什么。李锦假装不以为意，和盛一鸣一起下楼。 小区没有城区的大饭店，只有两家私人开的小饭馆，都在通往厂区的马路边，离宿舍楼不远，步行五六分钟就到了。 “得委屈你了……” 李锦指了指连招牌都没有的小饭馆，担心盛一鸣会嫌弃。 “我最喜欢吃土菜了，今天总算找到正宗的土菜馆了。” 小饭馆的四块玻璃窗上用红漆写着正宗土菜四个大字，盛一鸣显得很兴奋，猫腰低头走进小饭馆的半土坯红砖房。 屋里有东西两铺炕，炕上分别摆着三张桌子，东边的炕上已经有两桌客人了，其中一桌都是小青年，比划着手指在划拳，好像喝嗨了兴致，一个个高声说笑着。另一桌的几个客人有男有女，默不作声地夹菜吃饭，显得很拘谨，坐在炕沿边的姑娘一直垂着头，来回扒拉着碗里的饭粒。炕桌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青年，青年身上穿着卡其色工作服，不时打量炕沿边的姑娘。 李锦和盛一鸣走进小饭馆，好像一道光照亮了每个人，划拳的青年们停住了手，目光在盛一鸣和李锦身上来回打量。另一桌的中年女人嘴里发出啧啧声，情不自禁地说：“妈呀，这俩人八成是从电影画报里走出来的吧，也太好看了。” 老板娘热情地把李锦和盛一鸣请到西边的炕桌前，赶忙掏出小本子让点菜，一股自豪感自心底油然而生，突然之间明白了一句话“贵客进门，蓬荜增辉”。 李锦点了三菜一汤，很快上齐了，等她和盛一鸣举起筷子吃饭，东边炕上的两桌客人才恢复了正常，小饭馆又恢复了热闹。 李锦吃饭时不爱说话，盛一鸣几次提起话头见李锦不接茬只好自说自话。 “我现在才理解一个成语，秀色可餐，看你吃饭我都不觉得饿了。” “说明你还不饿。” 李锦抬头看了盛一鸣一眼，淡淡地笑了一下。她也不傻，当然明白一个男人说想见见你是什么意思。当时她就想向盛一鸣点破，因为盛一鸣让她请吃饭，她又把话咽回去了。 “饿，饿，饿，曲项向天歌……” 盛一鸣一直笑望着李锦，真的感觉只要就这么一直看着李锦，心里都无比满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脑海里就时不时地浮现出李锦的样子，他想过给李锦写信，提起笔又胆怯了。他知道晏北樵和李锦的关系，他不能让晏北樵误会。可是心中挥之不去的身影让他又抵制不住冲动，迫不急待地来了…… “你回来能呆几天？” 李锦放下筷子拿出手绢按了按嘴角。 盛一鸣诗词串烧朗诵，听李锦这么问，心头不由得一喜。 “回来应该就不走了。” “啊，为什么？你毕业了？” “嗯……” 盛一鸣没有马上回答李锦，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这么快就毕业了？” 李锦不敢相信，一脸疑惑。 “我学的是民航飞行员，已经到航空公司报到了。你没看出我的制服是哪个航空公司的？” 盛一鸣笑得更畅快了。 ------------ 第510章混个文凭（上） 目送盛一鸣的小车消失在马路尽头，街边看热闹的人也散了，李锦抿嘴笑了一下，朝长晟商场走去。 小地方的好处是人和人之间都认识，进来一个陌生人马上就能引来注目，正是下午上班时间，她和盛一鸣从小饭馆出来就一直被各种目光包围了。 背后还是有被人窥视热辣辣的感觉，李锦加快脚步走进了商场。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生活多长时间，生活必须品一样不能少。希望能尽快查到师傅的仇人，到时候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几卷纸巾和牙膏牙刷毛巾装了一大袋子，李锦拎着袋子走出商场，又听到商场售货员在低声议论她。 盛一鸣的来访让李锦瞬间成了长晟制药厂的名人，想要拒收这份荣耀是不可能的，女生长得美又有一个长得帅而且身份特殊的男朋友，在一个小地方想要不出名都难。 中午的太阳明晃晃地照在柏油马路上，空气中飘荡着沥青被炙烤的味道。 五月的阳光是无法融化沥青路面的，顺着气味望过去，一辆正在作业的沥青车就在停车场后面。 李锦掩住口鼻跑回宿舍，对探头朝她打招呼的宿管阿姨礼貌地称呼一声“周姐”赶紧上楼。 一切安顿妥当，仰脸躺到床上，身子很乏但脑袋却不肯闲下来休息，飞快地旋转着。 如果李木堂的仇人就是长晟制药厂的厂长，只要把那位厂长抓起来审问就真相大白了。身怀幻颜术不用担心被人发现本来面目…… 脑海里突然迸出来的想法让李锦更兴奋了，一骨碌坐起来，开始筹划绑架的流程。 要想人不知鬼不觉，必须得在深夜动手，最好选择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进行审讯，万一对方嘴硬不肯交待，还得准备打一场持久战，审讯的地方还得能保证必要的生存条件…… 思来想去觉得钱露学校附近的那片林子最适合做为审讯地点，李锦有种立刻过去打造审讯基地的冲动。 “咚咚咚~” 有人敲门。在这里没亲没故的，谁会来敲她的门？难不成盛一鸣又来了？ 李锦跳下床走到门口问是谁，门外传来一阵嘻嘻的笑声。 “大白天的怕什么？” 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鲍小云，李锦愣住了，这个时间鲍小云应该在上班才对。 “不请我进去吗？我老早就想看看女生宿舍是什么样了！” 鲍小云拎了一下红黑格子百褶裙裙角微微下蹲一下，像个在舞台上谢幕的女主角。李锦这才注意到她改了衣服，发型也从马尾换成了披肩发，一边鬓角垂着一根细细的辫子，看起来洋气又可爱，和早上在办公室看到的样子像换了一个人。 鲍小云进屋先是望向窗外的向日葵花田，随后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李锦的床上，她嫌对面床上铺的木板粗糙会刮花她的裙子，又说她下午请假要去市里上课。 “上什么课？” 以李锦看人的经验鲍小云不像是爱学习的样子。 “读夜校，我妈让我读一个大专文凭。” ------------ 第511章混个文凭（下） “要想在办公室有发展肯定得混个文凭，再过半年我就能拿到文凭了，我妈说等我拿到文凭可以转成干部管理岗。” 鲍小云并不在意李锦有没有听她的话继续说着。 从她工作的第一天起就想住员工宿舍，奈何父母反对，行政后勤也不肯给她安排。 市区夜校当然是晚上上课，下午五点出发都不晚。 李锦是新来的就能享受半天假，便宜当然不能让新人占了，鲍小云一时心血来潮也请了半天假，在家吃过午饭睡过午觉，故意比父母晚点出门，换上新衣服新发型才慢悠悠地来找李锦。 “我跟你说小戴生完孩子肯定也会调走，厂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打字员一定要年轻漂亮的，一般干个几年就得调岗了。你应该可以干五六年，前提是没有结婚生宝宝。” “哦，还有这种事？” 李锦可不想干那么久，如果能尽快找到仇人，明天能离开都不带一点留恋。不过总得附和一下鲍小云。 “不说那些了，你早晚会知道的。我听说你男朋友来看你了，好像是个飞行员吧，那你可得抓紧了，飞行员和空姐最配了，空姐都是又漂亮又有心机的，别让她们把你男朋友抢走了。” “噗！” 李锦正端着水杯喝水，听到鲍小云的这话差点一口水喷出去，在嘴里打了几个旋卡着嗓子眼咕咚咽下，眼圈立刻憋红了。 在屋里坐了一会，鲍小云觉得李锦实在是无趣，聊什么话题都跟不上她的思路，看了一眼手表，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可以提前去市区逛逛商场，告辞离开，临出门时不忘嘱咐李锦要加紧练习电脑打字，等下周要打印开会材料的时候得天天加班，现在就得有个心理准备。 宿管阿姨和鲍小云在楼下打招呼，听口气两个人比较熟悉，鲍小云一口一个周姨地叫着，周姨不住嘴地夸长晟的厂花只有鲍小云才是名副其实，其他的都是小青年们胡乱编排凑数的。 厂花？ 李锦觉得好笑，学校里有班花校花，乡下有村花，岛上有岛花，文工团还有团花，特别训练营还有军花…… 真是哪哪都有花啊！ 鲍小云说得倒没错，得尽快把打字技能学会，技多不压身。从包里拿出鲍小云在打字室时给她的字根表，先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意思，先把指法练起来。 以李锦的本事只要看一眼就把字根表都背下来的，手指在薄薄的印着键盘造型的塑胶薄膜上来回敲击，还真有点敲击键盘的感觉。不到半个小时，李锦的十指飞舞，俨然已经是熟练打字工。 一直以为楼上楼下如此安静应该是没住多少人，等到下午五点半的时候，耳边不断传来上下楼梯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工人们陆续下班了。住在同一层楼的舍友们相继过来和李锦打招呼，一位热心的大姐问李锦要不要去食堂打饭，李锦这时才想起她竟然忘了买饭盒。 拿着新买的饭盒就要去排队打饭，热心大姐笑着拿过李锦的饭盒，走到开水房打水消毒。 “原来我还不相信呢，现在信了，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家肯定有保姆吧？” ------------ 第512章惊雷过后 晚饭后女舍友们有的要拉她在小区散步，有的想邀请她一起去俱乐部跳舞，都被李锦拒绝了，她这里可不是消遣的，这个时候正好回宿舍研究行动方案，只等周日休息就去幼儿师范学院附近的林子着手准备。 可惜钱湘的舞蹈学校离得有点远，不然那片更适合这次行动。 李锦只去过钱露的学校一次，大概记得学校后面的那片小树林，小树林后面有条小河，一直通向市区内的清江。 冷清了一天的职工宿舍这时灯光通明热闹非凡。几乎每间宿舍门都敞开着，相熟的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打牌斗地主，还有一些比较文青的，坐在门口吹口琴弹吉他，哼着最火的流行歌曲。 坐在一楼楼道边抱着吉他浅吟低唱的青年甩着半长的头发很是陶醉，李锦从他身边经过，这时在他隔壁的两个青年立刻凑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让他赶紧看上楼的美女，嘴里啧啧连声夸赞长晟又多了一朵花。 青年没有抬头，吉他的弦律改成了《茉莉花》，两个青年跟着大声唱起来，伸长脖子盯着李锦上楼的身影，直到李锦走进宿舍关上门。 半夜突然起风了，窗帘被大风吹得呼呼作响，李锦起身探出窗外，这时看着黑幽幽的向日葵田，突然想起好像有些不对。现在才五月，按说四月播下葵花种子这时顶多才长到小腿高，可是眼前的葵花田长得一人多高密密匝匝，和季节不相附。她在靠山村生活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对农作物的生长周期还是了解的。 一道闪电从天边无声划过，白亮亮的光像是把深邃的天幕撕成两半，随后一道惊雷轰隆隆自远而近，好像在寻找目标，很快来到李锦的窗边“咔嚓”一声炸响。 李锦被吓了一跳，迅速关上窗拉上窗帘。回到床上重新躺好，感觉耳边依然“咔嚓咔嚓”声不断。 耳鸣了？ 双手捂住耳朵，世界终于清静了。双手刚刚放下，身体好像被电击了一样乱颤起来，是那种不受控制的乱颤。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了床栏杆，身体慢慢恢复正常，额头上全是汗。 难道刚才被雷击中了？如果被雷击中应该当时就昏倒了，不可能过后才发作。 李锦想不通。 打开灯坐到窗前，这时窗外几乎听不到一丝风声。拉开窗帘，窗外的夜空竟然闪烁着星光。这才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外面的世界怎么变幻成两重。 李锦更加想不通了。 一只不知从哪飞来的蚊子围着李锦嗡嗡乱叫，冷不丁落在她的脸上，长长的口器精准地刺进李锦的皮肤里。 忽然感觉到脸上一阵刺痒，李锦回过神，抬手朝脸上挥了一下。这要是以前，只要她伸手轻轻一挥，便是蚊虫的死期，连残尸都不带剩的。 可是现在，蚊子盯着她的脸吸得更欢了，终于找到一口鲜活甘甜的血液不吸到肚腹饱胀哪舍得松口。 忍无可忍，“啪”，李锦的手劲有点大，把自己的脸颊瞬间扇出一块红印子。 看到掌心里麻腿花蚊子瘪成条状，李锦的脸色顿时不好了。 ------------ 第513章奇异的向日葵田 异能消失了！ 从小到大异反反复复消失又重现，简直是不受控制防不胜防，正想利用异能替师傅报仇实施绑架，现在异能突然消失了，让她用什么办法对付那位隐藏极深不知根底的仇人…… 恨也好，怨也好，异能突然消失已经是事实，是按兵不动等侍异能恢复，还是另寻他法报仇，思来想去天已经亮了。 推开窗，晨风扑面，田野气质夹杂着一丝说不出来的异味。一棵棵向日葵朝阳而生，随风轻轻摇摆。地面上升腾着一层雾气。 看了一下手表，才早上五点十分，食堂要六点半开门，在宿舍是呆不下去了，李锦决定徒步去厂区，厂区也有食堂，慢慢走过去吃早餐正好。 身体有种被抽空的感觉，下楼梯时身体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一楼的宿管室大门紧闭，窗户上垂着窗帘，看样子宿管也要休息，并不是二十四小时盯着。 通往厂区的马路上偶尔有骑着三轮车的卖菜小贩从向日葵田边的小道过来，用力蹬几下驶向通往家属区的马路。先后有几个晨跑的青年经过李锦的身边，脚步不由得放慢，细细打量着李锦这个长晟新人，擦肩而过又回过身倒着跑几步，想要把李锦的背影也印在脑海里。 经过昨天的“万众瞩目”，李锦今天已经完全习惯被人窥视和注目，一直保持着淡然的神色朝厂区走去。 一阵风过，空气中那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又浓烈了一些。她停下脚步，辨别出味道就来自一旁的向日葵田。如果说这里的向日葵长得好是因为施了什么农药，但是很明显空气中的不是农药味。 就在李锦滑下马路准备迈进向日葵田时，一辆小汽车“嘎”地急刹车停下，一个男人打开车门冲向李锦，挥舞着双手喊李锦不要去向日葵田。 “为什么？” “这片向日葵不能吃，田里全是泥，你下去做什么，赶紧上来。” 知道李锦要去厂区男人执意要捎李锦一程。 “我是厂里的采购员，我姓罗，放心吧，我不是坏人。” 见李锦犹豫的样子，男子亮明身份。 “我怕给你添麻烦。” 车里没别人，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同车似乎不妥。 “不麻烦，你是新招工来的打字员吧，我和劳资科的黄科长很熟，当初他们选你的时候我也在场。” 听到这话李锦不再顾忌了，有机会了解长晟制药厂的情况不比她特意找人打听要强得多。 罗采购是个爱说话的，从李锦上车就一直说个不停。李锦也是一个好听众，不时会附和一下，再抛出话茬引出罗采购更多的话。 在厂区办公楼前下了车，罗采购朝李锦挥了挥手，小车一溜烟朝厂区仓库开去。 办公楼前有一列宣传橱窗，昨天经过时没有留意，这时候扫了两眼，发现一面橱窗里有张海报上贴着照片，照片里的人似曾相识，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李锦拍了拍脑门试图清醒，失去异能该不会脑瓜子也不灵了吧。 “是他！” 脑海里闪过一个机灵。 ------------ 第514章厂办的宣传橱窗 “齐力！” 脑中灵光闪过，李锦记起了当时从BJ回滨城时的火车上，一个叫齐力的男人一路上不停跟她搭讪，还在她的水杯里下了药，被她反手放倒了对方。那个男人自称齐力…… 照片下面用小楷写着“长晟制药厂副厂长鲁东吉”，文章内容是召开职工代表大会前的动员讲话稿。 贴近橱窗再看，感觉照片上的人脸和刚才看到的不太一样了，五官轮廓显出几分俊美和儒雅，难道是玻璃反光的原因？ 李锦又换了一个角度再看，照片里的人又和刚才看到的样子不一样了，模样竟然有几分像苏木。 李木堂曾经用纸条警告过她，“小心叫苏木的人”。在临风城她见到了苏木，确实是一个危险分子，差点要了她和晏北樵还有秦芳的命…… 可苏木已经随着临风城的尘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李锦定定地盯着照片，照片上的脸又渐渐变幻了轮廓。仿佛初升的朝阳折射到玻璃上在作怪。 不对，临风城的苏木是一只白色巨兽，只是变幻了苏木的外形而已，真正的苏木是个人，是苏叶的弟弟。 “叮铃叮铃……” 有人骑自行车从她身后经过，故意按响车铃想要引她回头。李锦假装继续浏览橱窗，这时又看到了一个姓鲍的总工程师获得省级科研贡献奖大幅海报。还有一张工会组织员工体检的通知，行文里有工会副主席戴苍龙的名字。 都说长晟制药厂的打字员都不是一般人，除了长得漂亮还都有家庭背景，显然这位鲍总工和戴苍龙就是鲍小云和戴四新的爸爸。 食堂离办公楼不远，内设小食堂用来招待来访贵客，也为办公区加班的职工提供小灶，有专用的小门通向里面的小食堂一般只在中午时开放。 在厂区食堂吃早餐的人不多，从窗口望进去也只有馒头包子和稀饭咸菜。李锦正不知道要打点什么吃，掌勺的大叔探头凑近打饭窗口压低声音说： “小食堂今天提供早餐，你可以去那边看看，肯定有喜欢吃的。” 大叔的声音很真诚，不像是要欺骗她的样子，何况她也没什么好被骗的。再看一眼窗口里的早餐，也确实没一样合胃口的，毕竟一夜未睡，嘴巴和胃里急需要补充美味和营养。 李锦朝那扇小门走去。 有人见李锦朝小食堂走去也想跟着过去，立刻被人拦住了。 “那边不是咱们去的地儿，老实在这边打饭。” “靠，差点忘了。咱不配！” 满脸写着不服气的青年盯着李锦的背影消失在小门后才转回目光，对于新升任为长晟厂花的李锦也彻底死了心。 工人和厂办之间是隔着万丈鸿沟的，就算想多看一眼厂办的美女都会被人鄙视嘲笑，更别想走近一步了。 “人家有男朋友，听说还是位飞行员，又帅又飒。你小子别作梦想屁吃吧。” “滚犊子！” 李锦没有听见男工们的议论，但是身后传来的轰笑声很大。有人被这轰笑声给惊扰了，从一道月亮门里探出头。 看到那个人的脸，李锦好像被钉住了。 鲁东吉，长晟制药厂副厂长。 ------------ 第515章不失时机 齐力和苏木都是认识她的，万一鲁东吉是他们的分身，这样面对面肯定会打草惊蛇。 李锦的反应很快，只稍定了一秒马上作出一副害羞窘迫的样子，脸颊也瞬间挤出两团，看起来红通通地。 “对不起，我走错门了，他们说这里也可以买早餐。” 任谁看见这样年轻可爱的女孩子都不忍责怪，更不忍心看她一脸窘迫手足无措。 鲁东吉朝李锦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走过去。 可以近距离接触“嫌疑人”当然机不可失。 鲁东吉朝李锦招完手就转身不见了，李锦快步走过去。跨过月亮门，眼前一亮。 如果说大食堂是简单粗糙的，这里可以用精致唯美来形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花鸟大屏风，三张圆形红木桌呈品字形摆在正中，每张桌子上都有玻璃转盘。金色转盘底座显得金碧辉煌。鲁东吉坐在靠墙的位置，在他身后的墙上挂着几幅装裱精美的字画。 见李锦进来，鲁东吉按了一下桌上的铃铛，马上从里间走廊跑来一位青年。 青年低头颔首面带讨好的微笑，不等他开口，鲁东吉望着李锦让青年拿一份营养早餐出来。青年没注意到李锦，全部心思都在服侍鲁东吉身上，这时发现鲁东吉的目光方向有些不对，这才看到莫名其妙出现在小餐厅的李锦。当下明白了鲁东吉再要一份营养早餐并不是想吃双份，而是要给进来的小姑娘。 虽然搞不清楚李锦和鲁东吉的关系，但是能让鲁东吉亲自给点早餐的肯定不是一般人。青年殷勤地应着，又朝李锦点头微笑，随即转身小跑着消失在走廊。 “随便坐吧。” 鲁东吉说完把最后一口牛奶一饮而尽，起身推开椅子走了出去。 就这么走了？ 李锦望着鲁东吉的背影心里抓狂，可也不好上前拦着。懊恼悔恨顿时塞满了胸腔，这种感觉可不曾有过。 看来真把她当成误闯进小餐厅的年轻员工了。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鲁东吉倒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人…… 这时青年端着托盘过来，发现鲁东吉已经走了，显得很惊讶，把托盘放到李锦的面前，和气地问李锦还有什么需要。 “多少钱？我有饭票菜票。” “不要钱，鲁厂长帮你要的都记在厂办的帐上。” “原来他是鲁厂长啊……” 不能和鲁东吉正面交锋，侧面打听一下或许会有收获。李锦故意和青年聊天。 “你竟然不认识鲁厂长？那他为什么给你点早餐？” 可能青年是长晟制药厂为数不多不知道李锦的年轻人，李锦才来两天，“美名”已经播撒在长晟制药的四方。 “我也奇怪呢？我是第一次见到他唉，鲁厂长是负责什么的？听你的意思是很厉害的人物。” “那当然，鲁厂长可是长晟制药厂的实际一把手，全面管理各项工作。这两天他重点抓业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两百多天他都在各地出差开会。就算回到厂里也要加班工作，这不昨晚加班睡在办公室，今天一早才能过来用早餐。你到底是谁？” 青年说着双手叉在腰间的白围裙上，没有了刚才的客气。 ------------ 第516章真操实干 这么多年势力眼见得多了，和一个食堂服务员没必要较真。李锦表明身份，在青年诧异的目光中开始享受营养早餐。 小食堂的食物跟装修一样精美，两块精致面点，一碗金黄小米粥，一颗茶香浓郁剥壳鸡蛋和一块焦香豆干，一碟翠绿小青菜和一碟凉拌黑木耳……赏心悦目色香味俱全。 “那你慢吃。” 青年的脸上露着讨好的笑。厂办打字员都属于皇亲国戚，肯定是得罪不得的。 李锦从小食堂出来特意绕到那栋白房子观察了一下, 发现白天看那栋白房子非常不起点，和厂区隔着扇小门，看起来像古代皇庭冷落的后宫，进出的工人也都显得无精打彩没有生气。 七点半，上班铃声响彻每个角落。听着“钉铃铃”熟悉的声音, 感觉好像回到了学校。李锦踩着铃声走进办公室。 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李锦担心第一天正式上班表现不够好，走进办公室时脸色有点窘。 “早！” 檀朝春正拿着杯子泡茶, 看见李锦进来笑着打招呼，他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笑得热情洋溢。 李锦微笑着回应，又朝面对办公室大门的张凌笑着打招呼，张凌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的皮肤很白，很少有男人的皮肤会像他那么白。 掀开门帘，发现打字室没有人，其他两位打字员还没到。 打开门窗通风，又把地拖了桌子擦了，才看见鲍小云踩着高跟鞋款款走了进来。 “噢对了，得让人给你配一把钥匙，不然等你加班的时候该进不了门了。一会我跟珍丽姐说说。” 鲍小云说着把挎包挂到衣钩，理了理裙摆坐进沙发里，好像很累的样子。这时檀朝春拿着一份文件进来，径直朝鲍小云走去。 “我好累, 李锦肯定也学会了, 你让她打字吧，总得练练手。” 鲍小云莺莺的声音非常动听，檀朝春转头看向李锦。 昨天练习了一下午，李锦确实学会了五笔拆字规则和打字指法，可是她还没用过电脑呢，都不知道电脑要怎么开，怎么进入打字界面。 “很简单的，开关在这里，然后进入这个界面……”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在厂办打字室是不存在的，教会徒弟师傅轻松。 鲍小云调出打字界面以后，也不管李锦瞧没瞧明白，让李锦直接试着打字就行了。打完字她可以帮忙排版。 “你试试呗。” 檀朝春把文件递给李锦。 《关于召开第二十七届一次职工代表大会的通知》，工会文件，要尽快发到下属车间，要得比较急。 檀朝春担心李锦昨天才来今天能不能胜任工作，可是又不好直接安排鲍小云来做，在这个办公室，他谁都惹不起。 他来自农村，大学毕业直接分配到这里做厂办秘书，属于没有任何背景靠山的，做事要比别人更加小心谨慎，如果没有考虑周到各方微妙关系，很可能被下放到车间。 在桌面上练习打字和实际操作还是有点差别的，李锦在键盘上敲了几下，马上适应了电脑键盘的敲击节奏。把手写的文件夹到打字架子上，眼睛盯着文件上的字，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 第517章长晟四朵花 “厉害厉害，你以前学过打字？” 檀朝春被李锦敲击键盘的速度给惊呆了。 “昨天下午练习的。” 李锦盯着文件稿，说话的功夫指尖又敲出一行字。 鲍小云放下报纸和茶杯从沙发站起来，她可不相信李锦打字会比她打字快。办公室采购电脑的时候特意派她去厂商处脱产学习了三天，学会打字以后速度也慢慢提上来的。李锦这才摸着键盘实操就有十指如习的速度，显然不科学。 看到灰白屏幕上一行一行上移的文字，鲍小云的脸色不好了。李锦不但实现了盲打速度快，差错率还低。 见檀朝春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到李锦身旁一边看屏幕一边较对, 鲍小云冷着脸走到门口。 走廊上撒满阳光，站在阳光里心情好了不少。鲍小云扶着水泥围栏望着投在楼下地面上的树影，树影随风摇曳，变幻着妖娆的姿势。 男朋友总说她是小妖精，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把她拴在身边。可惜她家里管得紧，每次见面都只能趁她在市区读夜校的机会。有时候赶上男朋友上夜班，还得提前和同事换班。为了换班还得请同事下饭馆，有时候还得搭一包大中华香烟…… “小鲍，李锦打好了，可以打印蜡纸油印了。” 鲍小云抬起头，正好瞥见对面办公楼三楼的窗户，一个青年朝她微微一笑，想必已经观察她有一会了。鲍小云皱了皱眉，扭身回到打字室。 她知道那个青年是母亲最近相中的女婿人选，医药学院毕业，长相标准个子适中，无不良嗜好。可是她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母亲特意把青年介绍给她认识时，她冷着脸连招呼都没打，更无视青年伸过来手。害得母亲在同事们面前尴尬得红了脸, 还好旁边有人提醒青年把手里的报销单放到会计窗口, 才算给母亲解了围。 “打印很简单，只要把文件导入排版系统就行了，把蜡纸装上打印机，再按排版界面的打印机按钮……” 鲍小云想清楚了，和李锦比拼打字速度毫无意义，打字快要承担更多打字任务，慢点打还乐得轻松。反正等她拿到学历证书就可以转为干部，按照父亲的安排调入档案室，每天看看报纸喝喝茶，没人注意还可以打毛衣，快活又逍遥。 李锦早就注意到了鲍小云阴晴忽变的态度，不过她可不是一个会因为别人的态度影响自己情绪的人。鲍小云愿意教她，她也谦虚学习。一套流程下来，她已经可以独立工作了。 中午的时候鲍小云叫李锦和她一起去食堂吃饭，不想回家挤班车。在哪都是吃食堂，李锦也乐得陪鲍小云一起。 随着下班的人流她俩走向食堂，经过她们身边的青年都会回头观望。 “甭理那些人，当作没看见！” 鲍小云骄傲地挺着脊背，一双眼睛直视前方天空。 不知是谁朝她俩吹了几声口哨, 有人大声说长晟第四朵花最美最鲜嫩。一帮穿着工装的青年肆无忌惮地说笑着。 鲍小云故意放慢了脚步，等青年们走远，撇嘴冷哼一声。 “他们说你是长晟第四朵花。这帮人整天吃饱了撑的，几朵花都没他們的份。” ------------ 第518章备受瞩目 食堂里人头攒动，鲍小云拉着李锦径直朝小食堂走去。还没到月亮门，只见张凌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她俩笑着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会一起吃饭吧。 鲍小云甜甜地笑应着，等张凌走过去对李锦挤了挤眼睛。她早知道今天中午小食堂要招待客人，行政科特意从市区水产市场采购了甲鱼。 李锦可没有跟陌生人一起吃饭的习惯，何况还是一桌子陌生的大叔。 “不用怕, 该吃吃该喝喝，他们不会让你喝酒的，问你啥你笑笑就行了，也不用认真回答他們。” “你经常这样？” “我从小就这样，不吃白不吃，吃惯就好了。有时候办公室还会安排饭局，想不来都不行。”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进了小餐厅。 三张圆桌已经坐满了人，乍看之下黑压压的，李锦也算见过大世面的，但在这样的场合还是不太习惯，站在门口显得有些怯生生的。 “小鲍，到这边来。” 鲍小云朝喊她的赵珍丽笑着走过去，回头正要叫李锦过去，坐在主桌的一个人招呼李锦过去。招呼李锦的是鲁东吉，这让全屋的人都愣住了。位高权重的厂长竟然招呼一个才入职一天的新人到身边坐，其中必有原因。 李锦早上已经见过鲁东吉了，并且对鲁东吉的印象不错，虽然没说上两句话，这会再见也算半个熟人，刚才还怯生生的目光马上变成喜悦，在鲍小云和赵珍丽惊慕的目光中, 大方地走到鲁东吉身旁的椅子坐下。 “这是厂办的新来的工作人员，小姑娘天赋不错，过目不忘。” 鲁东吉向身旁的贵宾介绍道。贵宾搞不清楚李锦和鲁东吉的关系，不敢轻易和李锦措施，也不好过于恭维，打着哈哈说长晟制药一向卧虎藏龙。 美味菜肴流水一样地端上来的，很快摆满了桌子。鲁东吉并未和李锦多话，不时端起酒杯向来宾敬酒，也豪爽地将来宾敬的酒一饮而尽。 席散，鲁东吉踏着沉稳的步伐和来宾步出小食堂，赵珍丽上前抓住李锦的胳膊。 “鲁厂长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 李锦心说你问我我问谁呀，早上在小食堂和鲁东吉碰面的时候，鲁东吉也没问过她的名字，在办公室她也没看到鲁东吉。 难不成鲁东吉就是那个隐藏很深的李木堂的仇人？不可能，近距离观察过鲁东吉，鲁东吉是个左撇子，不符合她要找的仇人特征。 回办公室的路上，鲍小云和赵珍丽故意落后李锦几步, 两个窃窃私语，偶尔夹着会意的笑声。 乡下女人喜欢背后戳人脊梁骨，城里女人也有这个爱好。李锦暗笑, 干脆不跟她们同路，溜达着朝白房子走去。 正是午休时间，阳光明晃晃地，厂区里难得安静。远远看着白房子，好像一颗剥了壳的鸡蛋。 一个女人从门里出来又反手把门关上，伸手解开白大褂的钮扣，露出裹在身上的暗红连衣裙。连衣裙的质地很好，在阳光下闪着微微光泽，随着她的步伐垂坠地贴合着她纤浓有度的身材。 ------------ 第519章裙带关系（一） 看清女人的脸，李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晚她混进白房子正是变成了眼前这个女人的样子。 女人并没有发现有人在观察她，走出一段路以后四下望了望，然后朝一条草木幽深的小道走去。早上李锦注意过白房子四周的环境，那条小道是通向停车场的近道。 女人穿着白色羊皮高跟鞋，走大路都要小心鞋尖被刮花了，怎么舍得走碎石铺的小路呢？ 李锦起了好奇，抬起飞毛腿跟了过去。碎石路有点硌脚, 两旁幽深的草木不但刮手刮脚，还有种寒风阵阵的感觉。 大中午地走在这条小道上却有点心慌慌地。好在小道不长，很快看见了停车场。 长晟制药厂每个车间都有专门的停车场，眼前的停车场属于办公室备用停车场，如果外来车辆占用了办公楼前面的停车场，办公用车就会停在这里。 显然今天办公楼前的停车位够用，备用停车场只有三四辆车。 女人站在路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裙，抬起脚看了看，大概是心疼白色羊皮高跟鞋。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最里面的树荫下，女人看见了黑色轿车，脚步飞快地奔了过去。 李锦是穿不惯高跟鞋的人，看见女人脚踩七厘米高跟鞋行走如飞不免羡慕，更羡慕女人穿着高跟鞋还能开车。 看样子是自己小题大作了，女人只是比一般女员工穿着要讲究一些罢了。就在李锦准备转身离开时，忽然看见女人拉开黑色轿车的后车门钻了进去，又飞快地关严了车门。 女人并不是来开车的！ 黑色轿车的车窗上拉着严实的窗帘，让人看不到里面的状况。也不知道女人在车里做什么，好一会也没见她出来。 一只小鸟从头顶飞过，啾啾叫着落在前面一棵大树上，又扑棱棱带起好几只小鸟啾啾叫着飞上天空，盘旋两圈又纷纷落到黑色轿车旁的树丛里。 不知是不是眼花, 李锦看见黑色轿车好像水面浮动的小船晃动不停。 揉了揉眼睛再看, 黑色轿车根本纹丝不动。她笑自己年纪轻轻怎么眼睛就花了，就算特异功能消失了，也不致于落下一个眼花的后遗症吧。 黑色轿车车门打开，女人迈下一只脚，纤细的脚腕配上白色高跟鞋很美，随后整个身体探出来，正要站直身体，好像有一股力道又把她拉了回去。 一只大手拉车门，女人雪白的脚腕没来及收拢就被架在了汽车驾驶靠椅背上…… 天！鲁东吉…… 鲁东吉敞开着衬衫的样子深深地印在了李锦的脑海里，她来不及多想，飞快地跑回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心口怦怦乱跳。 “你是不是病了？” 李锦坐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鲍小云不得不表示一下关心。 李锦摇了摇头，心里藏着秘密却无处诉说，这种感觉如烈火焚心令人焦虑难安。 鲁东吉是个色狼，难怪对她格外亲热…… 李锦不敢想，越想心里越不安。这时赵珍丽掀开门帘从秘书室走过来，看见李锦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要不我陪你去医院吧？” “不用, 我没事，一会就好了，可能是中午吃多了。” 李锦随口编排，赵珍丽信以为真。 ------------ 第520章裙带关系（二） 赵珍丽轻轻揉着肚子，好象被李锦传染了。 “我觉得今天中午的甲鱼汤不新鲜，我才喝了没几口，总感觉想要上厕所。” “我也觉得不对劲，但是今天是给鲁厂长设宴，行政科不敢采购不新鲜的食材吧！” 鲍小云好像也被传染了，双手摸着肚子。 李锦心说这两人还真会听风就是雨, 甲鱼汤她也喝了，并没有觉出不好，以她敏感的舌尖肯定能分辨出什么是新鲜美味。 赵珍丽和鲍小云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借题发挥，不满行政后勤总是找亲戚高价采购罢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见李锦也不插嘴，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演就没那味。 隔壁办公桌的电话响了，鲍小云快步走过去接听，回说两位秘书都去陪客户了就放下了电话。 靠在门口晒太阳，身上暖洋洋地, 比室内阴凉要舒服多了，谁都不舍得离开阳光的拥抱。沉默了一会，赵珍丽压低声音说： “张凌很可能就快升为办公室副主任了。” “不稀奇！” 鲍小云显出一副云淡风轻。 “早晚的事……” “也对，自从张秘书娶了生产科长的女儿以后，我估计他就要升迁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才半年多吧，他老婆刚怀孕。” 鲍小云瞥了赵珍丽一眼，没有接话。说到结婚她又想到了自己的恋爱，不经过家长同意的恋爱是没结果的。可是她实在不想放弃，母亲给她相中的男人个子矮长相普通，哪有自己的竹马长得高大帅气。 楼梯上传来蹬蹬的脚步声，赵珍丽扭脸盯着楼梯口。 “对了，早上忘了告诉你们，小戴身体不舒服，医生建议她卧床安胎，已经跟柯书记请过假了，恐怕得生完孩子以后再来上班了。” 说话的功夫, 一男一女出现在二楼走廊。 “不说了。” 看到两个人的穿着, 赵珍丽警觉地走了过去拦住了他们。 上了年纪的女人爬上二楼已经有些气喘，捶着心口喘匀了气才回答赵珍丽的问话。 她要找领导反映情况，今天必须得把事情解决了，不然就算死在这也不回去…… 赵珍丽笑盈盈地耐心听着老太太说话，搀扶着老太太的中年男人偶尔会插一句嘴。 李锦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也不太感兴趣，回到座位上坐好，才想明白接下来该怎样行动。异能消失绑架长晟药厂的老大是行不通了，好在精通焕颜术，只要从他身边亲近的人下手，拿到犯罪证据还是可行的。 鲍小云一直靠在门框上看着赵珍丽把老太太母子请进办公室才回到沙发上坐下，随手拉过一叠报纸挡在脸上，起来好像被报纸内容给吸引了。 “那俩人经常来，珍丽姐对付他们可有办法了。” 鲍小云冷不丁的话让李锦莫名其妙。 “为什么要对付他们？如果是无理取闹让保卫科把人带走就是了。” “那个老太太是老顽固，她到厂部上访的时间比我到这里上班还要久。她总说药厂污染了他们村的水源，但是她拿不出证据，质检所检测过没问题。我看她就是想讹点钱，这么多年了还不死心……” ------------ 第521章裙带关系（三） 鲍小云的脸在报纸后面是个什么表情李锦看不到，但是听她的意思，好像老太太确实可恶。 但是换个角度来看，如果长晟药厂真的没有问题，会如此和气地接待老太太这么多年来一直上访？ 上访的母子走了以后，办公室安静得出奇，让人有点昏昏欲睡。 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悄没声突然出现的人吓了李锦一跳，许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看过报纸一直靠在沙发上眯眼睡觉的鲍小云睁开眼睛，看见来人两弯眼睛笑成了月牙。 “小姨。” “今天太阳真好。” 鲍小云的小姨瞅了瞅李锦，然后抬手示意鲍小云不用让位，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昨天就听说打字室来了新人, 叫李锦吧？” 李锦笑了笑, 这时好像明白了一个词, 裙带关系。 长晟制药厂的人际关系真是复杂啊, 指不定谁和谁是亲戚。 “我小姨，在楼上档案室，还有两年退休，我正好可以顶上。” “别瞎说，我退休你也没资格接班，就算我儿子也不能随便接我的班。档案室的工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干的。” 鲍小云的小姨姓张，让李锦称呼她张姨，笑起来的样子很贤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快要退休的女人。 瞥见桌面工会文件的校对稿，她笑着说： “这次开职代会，你小姨夫又要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我小姨夫哪天不忙？” 鲍小云似乎对小姨夫有怨气。 “没办法，谁让他管着宣传科那么大一摊子，一个不留神出了问题就不得了……” “小姨，我妈说等我妹毕业了想让她去市区工作。” “不是都说好了进厂里电视台吗，怎么又变卦了？你妹形象好，进电视台没问题的, 考试选拔走个过场就行了。” “我妹不喜欢厂里的电视台，她说电视台的地毯有股臭脚丫子味。” “噗！这是啥理由，你得劝劝她。到时候只要进了厂里电视台就可以安排她去BJ进修，再想进市区电视台还是省电视台，就会简单很多。” 鲍小云和小姨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话，似乎忘了屋里还有一个外人。 李锦不想听别人家的家常，可是屋子就这么大，总不能擅自离岗吧。只好拿着电脑操作手册假装认真地看着。 秘书室电话响，鲍小云这才意识到她和小姨说的话都被外人听到了，赶忙朝小姨眨眼示意，然后跑去隔壁接电话。 鲍小云的小姨暗暗后悔刚才在外人面前说了太多隐私，可是说出的话也收不回来，只怪自己年纪大了，说话时经常忘了嘴上把着门。 不过长晟制药办公区又有什么秘密呢！裙带相连，随便是谁七绕八绕都能攀上个亲戚关系。 她笑着拢了拢鬓角的头发，瞅着李锦的侧脸，眼神起了疑惑，突然问道： “李锦，你和鲁厂长是亲戚吧？我看你们长得挺像的。” 李锦放下厚厚的电脑手册连忙摇头。 “真挺像的……” 小姨站起来准备走，李锦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鲁东来的妻子是不是在厂里工作？ 面对这个问题，鲍小云的小姨竟然口齿打结了。 ------------ 第522章裙带关系（四） 如果不是张凌回来鲍小云煲还能煲一个小时电话粥，恋恋不舍地放下电话，问檀秘书怎么没回来。 “小檀在宿舍写材料，这两天都不用来坐班了。羡慕啊！” 张凌带着几分酒气，笑着说话时露出一口白牙。 其实张凌除了个子矮一点，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鲍小云在心里感叹，其实张凌一米七三的个头也不算矮，不然也不会被招来做厂办秘书，就算存在裙带关系，长晟制药的用人标准也是不低的。只是鲍小云的要求太高了，她父母也不喜欢文科生出身的青年。 文科生多愁善感容易招惹桃花，就像她小姨夫一样。小姨夫有外遇，全家人都知道，只瞒着小姨一个人！ 想起小姨夫和那个披肩长发妹在夜色里搂腰散步的画面，鲍小云的心里极度不适。 可是这层窗户纸没人敢捅开，怕小姨受不了打击，小姨的身体从小就弱。想到这些，鲍小云刚刚和男友通话的愉悦心情消失了，不时看一眼时钟，盼着早点下班。 “鲍小云，鲁厂长的夫人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鲍小云的小姨结巴着没有给李锦答案，李锦还不死心，毕竟在这里她能打听的人也不多，特别是这种涉及大人物家庭的事。 “鲁厂长夫人？呵呵呵……” 正想着小姨夫出轨的事，李锦的问题正好撞到了鲍小云的枪口上。 鲁东来是靠着老丈人提拔上位的，老丈长在退休之前终于把鲁东来扶上了副厂长的宝座。可惜这时鲁的老婆怀孕流产了，从那以后就一直在家休养，每个月照常在行政科领工资，而且工资还年年涨。如果不是鲁东来生活作风有问题，现在早就当上厂长了。 这时听到隔壁张秘书在接电话，鲍小云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凑到李锦的脸边说，厂里的女工部长，幼儿园园长，小学的音乐老师…… 鲍小云一口气提起十来个鲁东来的出轨对象，李锦注意到其中有一位是化验科的化验员，应该就是中午在停车场看到的那个人女人。 “啊口味这么复杂？不会是真的吧！” “我可没必要瞎说，厂办人人都知道，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有些女人还想着上赶着送上门呢，也得看自己姿色入不入得了人家的眼。” 鲍小云说完，突然感觉到自己站位有问题，她应该憎恨已婚出轨的男人才对。 “那些女的图啥？” “图啥？当然是各有好处呗！具体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权力的魅力……不过这其中有一个人吧我就想不通，要长相吧也就一般，除了化验也没才艺，而且年纪也不小了，也就身材还说得过去，但是跟那些从年轻时就跟着鲁混的比就差远了。” “那厂长呢？不管管吗？生活作风问题不是很严重吗？都敢上古代皇帝的后宫了。” 李锦想引出厂长的话题，鲍小云似乎对话题又没有了兴趣，眼望着墙上的挂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 第523章左厂长 工作三天以后，李锦已经完全适应了在长晟制药的生活，伺机等待“敌人”的出现。 这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门卫打开电话到办公室，大门口有两个青年来找李锦。李锦接过电话，马上听出是王小明的声音，随即电话被钱利伟抢去，让李锦快点出去相见，他们都等不及了。 李锦已经知道请假得去找赵珍丽，赵珍丽却不在在办公室，她在门口等了一会，不免有点着急，这时张凌经过，告诉李我抽赵珍丽今天去市府交换文件，应该是直接从市区回家了。 “那我请假要找谁？” 张凌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笑了。 “跟我说也成，到时候我跟柯书记报备一下，提前十分钟离开不影响工作。” 张凌快步朝最里间的办公室走去。李锦记得赵珍丽介绍过，办公室比较特殊，除了书记办、主任办、秘书办、打字办和会议室挂了门牌，其他大领导办公室不挂牌。 最里间是厂长办公室，难道左厂长来上班了？ 李锦盯着张凌的背影心里竟然有点紧张。 张凌敲了敲门，应该是得到允许推开门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王小明和钱利伟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在她想要见到“敌人”的时候来！ 看到王小明和钱利伟欢喜地朝她挥手，李锦“恨恨”地咬了咬牙。 老朋友相见自然是要去下馆子撮一顿地，钱利伟也不客气，一口气点了六七道菜，王小明直呼太奢侈。 “反正是李锦请客怕啥！” “李锦才上班工资也不高，一会大家平均摊。” 王小明和钱利伟双双被保送研究生，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跑来找李锦分享。李锦也替他俩高兴，叫老板娘上酒。 老板娘每次上菜都能听到李锦和王小明、钱利伟的谈话，前后串连就知道了李锦有两个要去BJ读研究生的哥哥。 消息长了飞毛腿一样传开了，第二天一早上班鲍小云就问李锦有没有这事，她可知道那家土菜馆的老板娘最喜欢八卦了。 “他们不是我哥。” “我就说嘛，如果你哥能读研究生，你也不至于只读到高中。” 鲍小云为自己猜中感到兴奋，李锦随即说了一句： “他们一个是我姑奶奶的孙子，一个是我妈叔叔的小儿子。” “这么复杂！” 毕竟还是沾亲带故的，鲍小云又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李锦可不想和她扯没用的，这时看见张凌走进来，马上假装不经意地说： “昨天宿管阿姨说左厂长是神龙不见首的人物，问我在办公室有没有见到，我还真想见见呢，也不知道左厂长什么时候能在。” “左厂长哪里是想见就能见的，不过早晚能见到的，这届职代会左厂长要卸任了……” 张凌又露出招牌式的笑容。 “为什么要卸任？那鲁厂长会不会接替？还是空降一位新厂长？” “这个不清楚，踏实做好自己的工作吧。” 张凌把要打印的文件交给了鲍小云，鲍小云看了一眼马上露出惊诧的神情。 ------------ 第524章左厂长养生有道 鲍小云的神情引起了李锦的好奇，凑近了看到她手上拿的是一张任命书。 厂里那么多部门和科室，调配干部应该是很正常的事。鲍小云应该不至于如此大惊小怪，除非她觉得这份任命书与众不同。 鲁东来的出轨对象将要出任化验科科长，鲍小云能不能惊讶吗！ “难怪这些女人上赶着宽衣解带，好处不是一点点。” 鲍小云也说不上羡慕还是嫉妒或者鄙视，坐下噼里啪啦敲击着键盘。她一边敲键盘一边要看一眼键盘, 速度当然没有李锦盲打的快。见李锦看着她，她想表现一下前辈的资格，故意不看键盘，不过几秒钟，指法就乱了，只好灰溜溜又边看稿边看键盘敲字。 放在后窗边桌子上的老式机械打字机上蒙着的盖布被一阵风吹落在地上，李锦蹲下拣起来在手上抖了抖, 这时听见走廊上有人喊左厂长，马上拎着盖布跑到门口去瞧。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男人脚步不急不缓地从书记办公室门口经过, 赵珍丽和柯丽华都站在门口，一脸恭敬地向他问好。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李锦已经牢牢记下了左厂长的模样。细长的眼睛，细挺的葱鼻，细瘦的脸庞，薄削的嘴唇，五官和李木堂描绘的仇人模样没有半点一样。 难道是搞错了？ 左厂长很快下了楼，李锦又趴到走廊扶栏往下瞧。左厂长钻进灰色商务车开走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左厂长很不可思议？” 赵珍丽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李锦缩回头朝她笑笑，一时没弄清她的意思。 “看不出来吧，左厂长都快六十了，样貌还跟年轻人一样，如果穿戴再时尚一点，混在小伙子中间都像同龄人。左厂长养生有道，一般人学不来。真羡慕啊！” “左厂长的家人也在长晟工作生活吗？” “左厂长一个人住在市区，他家人应该在国外吧，现在但凡有点本事的都往国外跑, 左厂长那么有本事, 肯定不会让家人受委屈。” “你怎么知道左厂长有本事？我可听说鲁厂长全面负责长晟的工作，左厂长现在只是挂个名，偶尔出现也只是不得已配合工作，他始终拒绝媒体采访，低调得有些过头了。如果真是厉害的人，肯定想让更多的人认识他，也是为厂里打广告啊！” 李锦试探着看赵珍丽的反应，赵珍丽马上说出左厂长的厉害之处，十几年前有人亲眼看见左厂长被药剂车间突发的事故腐蚀了脸，不出一个月他就恢复了，虽然容貌大变，但是比其他事故受害者毁容可强多了。 “你知道吧，就是厂子西北角那栋白色蛋壳的药剂车间。是挂靠在长晟的一家私人企业，老板与左厂长是过命的兄弟。当年出那么严重的事故都被捂住了。” 赵珍丽的话仿佛从天而降的一道彩虹，瞬间让李锦明白了什么。 一个人如果达到了长生不老的境界，势必要不断变幻环境身份和容貌，才能不被发现身上的秘密。左厂长之所以低调，当然是因为活得年岁太久已经学会了深藏不露及时抽身。 不过这还只是一个推测，想要证实需要一点时间。 怎么才能接近这位即将离任的左厂长呢？万一他就这么消失在人海，以后再想找到他恐怕就更加困难了。这次还是因为师傅李木堂的学生无意中说起长晟制药有这么一号人物，李木堂根据所能查到的点点滴滴才得以确定。 绝对不能在自己手里把线索断了。 行事一向淡定的李锦不淡定了，失去了异能等于折断了她的翅膀，自信也大打折扣。 ------------ 第525章值夜班（一） 还有十分钟下班的时候檀秘书走进了办公室，他把手里厚厚的一叠稿纸放到张凌的办公桌上。 “工作报告写好了。” 张凌低头看了一眼首页上的标题《众志成城，攻难克艰，再创新辉煌！》，马上推了推眼镜笑了。 “好，很好，效率挺高！拿去打印吧。” 抬头发现檀朝春眼里布满血丝，马上收拢起笑容起身站起来，拍着檀朝春的肩膀让他赶紧去床上休息休息。 “肯定熬通宵了吧，不能光赶时间不注意身体。” “我没事。” 檀朝春连续写了两天一夜，张开嘴嗓子里都是干干的。 文件柜后面有一张午睡用的小铁床，有时候值班或者陪客户喝醉酒秘书就在办公室休息。 “不能仗着年轻就不爱惜身体。” 张凌重新坐下，俨然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两年前他也是为了写一份工作报告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咬文嚼字，后来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关键还是要搞好各方面的关系，文字报告写不出花来，关系搞好了前程可以铺满鲜花。 “那我先让她们打印出来你再修改？” “你自己校对好了就拿给鲁厂长吧，今晚鲁厂长和左厂长都在会议室值班。” “行。” 檀朝春如释重负，撩起门帘喊鲍小云和李锦赶紧打印，今晚必须得把初稿拿出来给鲁厂长审阅，在定稿前起码还得修改三四遍。 “一共二十多页，你俩分开打吧。” 檀朝春一手拿着一半稿纸想分别递给鲍小云和李锦，鲍小云没接，今晚夜校考试不可以请假，不能耽误她的前途。 鲍小云的前途檀朝春哪敢耽误呀，只好把另外一半稿纸也交给了李锦，连声说“辛苦了”。 李锦倒没觉得这点工作量有多辛苦，但是听说左厂长今晚要值夜班，心思可就活动了。小会议室在打字室这边走廊尽头，无论如何都要近距离接触一下左厂长…… “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想啊，两个人打字肯定快很多。那你和李锦辛苦了。” 鲍小云踩着下班铃声走出打字室。檀朝春望着她飘然而去的背影眼神有一瞬飘忽。 李锦无意见瞥见檀朝春那飘忽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 当初檀朝春刚分配到办公室时对鲍小云有一见钟情的感觉，随后听人说鲍小云是长晟制药的三朵花之一，“长晟三朵花，只能看摘不到”，厂里青年们总结的经验让他彻底打消了念头。家在农村父母无老保弟妹要帮扶，与其奢望爱情不如搞好工作。 檀朝春坐到窗边的小沙发上等待李锦打印文稿，不一会歪头睡着了。 隔壁门轻轻带上，卡簧落下吧嗒一声，张凌也下班了。 今天电影院上映《沉默的羔羊》，鲍小云昨天就说买好票了，张凌也急着回家和媳妇去市区看首映。按说长晟制药的两位大领导今晚一起出现在厂办会议室，身为办公室秘书肯定要陪同，但是柯书记早早通知大家照常下班。 鲁厂长和左厂长同时值夜班，让人不得不猜疑左厂长要把长晟制药头把交椅的宝座交给鲁东来了。 ------------ 第526章值夜班（二） “檀秘书，檀秘书——” 檀朝春梦游回归，睁开朦胧的双眼，发现自己竟然在打字室睡着了，脸有些窠窘。李锦哪管他的窘，赶忙把打好的报告放到他面前。 “哟，都七点半了。” 檀朝春看了一眼打印报告, 随即站起来。 “走吃饭去，加班肯定不能让你饿着。” 办公室加班都可以在食堂开小灶，餐费算办公室的福利开支。李锦和檀朝春走进食堂小餐厅，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里面桌边的鲁东来。 看见领导当然得赶紧打招呼，檀朝春笑着向鲁东来问好，鲁东来点头微笑，像是看见老朋友一样叫檀朝春过去一起坐。 鲁东来没叫李锦, 檀朝春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安排李锦。李锦倒识趣, 直接走到出菜的小窗口叫了一份工作餐。 鲁东来和檀朝春边吃边交谈着, 目光没朝李锦瞥过一下。 这也好，走时不用和他打招呼了。李锦走出食堂，天已经黑透了。厂区的路灯要比外面街道明亮一些，上夜班的工人不多，此刻都在生产车间，厂办这边显得很清静。 鲁东来要和左厂长一起值班，怎么只有鲁东来一个人在餐厅吃饭，难道左厂长不来了？ 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看起来像个怪物，李锦踩着怪物走得慢吞吞地，就算现在回到打字室也没事情做。 一阵淡淡的幽香萦绕过来，李锦急忙闪到一旁的树丛后。 一个女人从生产车间方向匆匆走来，挽在头顶的长发随着她的脚步不时掉落几丝碎发，碎发随风吻着她的脸。 是她？ 李锦识得这个女人身上的香气，这时看清了她的脸，心里难免惊讶。 女人似对撩拨脸颊的发丝没有感觉，双手插在白色大褂的衣兜里, 一直走进厂办公楼。蹬上厂办二楼，她在走廊站了一下，似乎在盯着走廊尽头的小会议室。 这个女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今晚鲁东来要在小会议室值班，女人竟然找到小会议室守株待兔和鲁东来相见？ 李锦摇了摇脑袋，觉得她的思路不对，女人并不傻，和鲁东来约会都要选在背人的车里，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地和鲁东来相见。 李锦记得这个女人叫丁小曼，刚刚从普通科员组长升任化验科副科长。难道是来和鲁东来谈工作的？ 丁小曼突然转身，好像听到背后有人叫她。她愣在原地好像僵住了，走廊上的白炽灯下，细巧的五官显得更加平庸了。 李锦并没有看到人叫丁小曼，但是看丁小曼的姿态非常奇怪。过了好一会，丁小曼慢慢地，几乎是挪动双脚朝里面办公室走去。 那是左厂长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仿佛无声打开一道缝，门里一星亮光也没有，丁小曼的身影如鬼魅般闪入其间，门重新关好。 树上不知是什么鸟唧咕叫着，李锦从树丛里走出来，不知不觉背心上冒出一层汗。 刚才的一幕太诡异了，丁小曼是鲁东来的情人，怎么又和左厂长搞在了一起！ 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都没有家庭，难道丁小曼天生妖娆媚姿吸引了他们？还是丁小曼迫于无奈不得已服从…… ------------ 第527章值夜班（三） “李锦。” 李锦的身影还是挺好认的，檀朝春下意识地呼喊一声。听到檀朝春叫她，李锦转过身，只见檀朝春和鲁东来朝她走来。这次算是正式面对面，李锦礼貌地向鲁东厂打招呼。 “鲁厂长好。” “李锦，怎么一个人走掉了，刚才在小食堂我和小檀说完话就不见你了。” “鲁厂长很关心你。” 檀朝春笑着，眼睛里仿佛闪烁着星光。长晟制药厂要进行股份改制，鲁东来的意思想让他做总经理助理，这天大的好事暂时还不能让人知道，憋在肚子里就像怀着一个宝宝，又惊又喜又隐隐觉得不放心。 “谢谢鲁厂长关心，厂区里应该很安全，一个人走走消消食，打饭的师傅给的份量太多了。” “哈哈哈……” 鲁东来笑得中气十足，李锦也跟着咧嘴笑，在上司面前表现出吃货的憨厚比让人觉得精明能干更合适。 李锦说话时暗暗注意着左厂长办公室的动静，窗口依然黑洞洞地，也没见到有人从门里出来。 上楼梯的时候，檀朝春侧身请鲁东来先行，李锦也跟着谦让走在后面。鲁东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踏上二楼走廊转过头问： “左厂长应该快到了吧？” 他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半了，超过约定时间半个小时。鲁东来这话当然是问檀朝春的，李锦识趣地侧过身。 “我马上打电话问一问小车班。” 檀朝春上前一步，紧跟在鲁东来身后打开秘书室的门。 “李锦到小会议室给我倒杯茶。” 李锦正扭脸盯着走廊那边的那道门，听鲁东来这么说赶紧回过头，鲁东来也刚好回过头看她。 “好的。” 李锦笑了一下。 宿管阿姨每次看到她都向她打听打字工作都干什么，每次她都没开口，宿管阿姨自问自答说打字工作可不单纯，涉及药厂的许多秘密，能接近领导的人都得提着小心打着精神才行。 李锦提着小心跟在鲁东来身后走进小会议室，鲁东来熟练地打开灯，狭长的小会议室里顿时灯光通明，让人眼睛一时不能适应。 两面靠墙是成排的沙发，每组沙发之间有一方小茶几，茶几上放着烟灰缸。最里面靠墙的电视柜上有一台二十四寸的彩色电视。 鲁东来走到最里面坐下，伸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 看到电视柜的玻璃门里放着茶杯和茶叶筒，李锦走过去要拿茶杯给鲁东来泡茶。 “你先坐吧。” 鲁东来叫她来泡茶却又制止了她，果然是项庄舞剑啊！李锦乖顺地坐到鲁东来对面的沙发上。 “我知道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想请帮我个忙。” 厂长和员工说话如此客气，神情还特别严肃认真，李锦意识到问题严重了，眨着眼睛没有马上回答。 “哦不用担心，我肯定不是让你做犯法的事。” 鲁东来向前探了探身子，双手从沙发扶手移到膝盖上，看着李锦的眼神更加严肃了。 “我只是一名打字员，能帮厂长什么忙呢？” “我已经想过了，还真是只有你能帮我。” 鲁东来覆着膝盖的双手撑起随即站了起来，像山一样在李锦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 第528章值夜班（四） 这个男人危险！ 李锦下意识地往后退，身后是靠墙的沙发，退两步就栽倒在沙发上，身子歪了歪稳住。 “鲁厂长。” 李锦几近严厉的称呼让鲁东来俯下的身体僵住，然后慢慢挺直，赫然一笑。 有点太着急，把小姑娘吓到了…… 鲁东来摩挲着自己的头顶呵呵笑着坐下，随即一本正经再次重申只有李锦能帮到他。 李锦安静地听着，同时捕捉到了走廊尽头传来的轻松脚步声。 有人来了，不过鲁东来可听不到那么远那么轻微的脚步声，见李锦已经神态如常不再对他有敌对的意思，清了清喉咙压低声音说： “我请你帮我看一份文件，然后默写给我。” 原来鲁东来看中她的是过目不忘，并不是她的“美色”，李锦浅浅地抿嘴，心里暗笑是自己多虑了。就算再色胆包天，鲁东来也不敢在会议室把她怎样。 都怪初夏的风太撩人，最近总是想起晏北樵，分开都快两个月了，晏北樵竟然一个电话也没给她打，更别说来见一面了。倒是盛一鸣、钱利伟、王小明和钱利军他们时不时打电话来问候一声，抽空还跑来请她吃饭。就连多年不曾联系的小垦岛上的小伙伴杨志远，听说她在长晟制药工作都跑来见一面叙旧。 时光飞逝，昔日立志要开飞机的盛一鸣和杨志远如今都成了飞行员，虽然不是他们当初想成为的空军飞行员，哪里需要去哪里，成为民航飞机驾驶员也一样威风。 “文件不长，我保证你不用费太多精力。” 见李锦目光闪烁迟迟不应，鲁东来又补充说： “我不会亏待你。” 鲁东来的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人还没进门只听见檀朝春在门外热情的招呼。 “我去拿些点心水果来，左厂长先请进。” “左厂长。” 鲁东来站起来目视门口，双手已经搁在腰间随时准备和上司握手。左炳南迈着四平八稳的脚步走进小会议。李锦这时也站了起来，识趣地拿茶杯抓茶叶倒水。 “知道你长期不吃晚饭也没敢打扰你在办公室休息，休息得好吗？先喝杯茶，小柯说办公室新进的茶叶都是谷雨前的茶尖，特别清口……” 鲁东来和左炳南热情地寒暄着，好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其实他们今天也就吃晚饭的时候没见面。 过份热情必有鬼！ 李锦把两杯茶放在鲁东来和左炳南面前的茶几上，乖巧地离开，她心里还惦记着那位丁小曼，这会应该还在左厂长办公室。不然她和左厂长一起出来肯定会撞上檀朝春，她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和左厂长共处一间黑漆漆的办公室吧。 才走到门外听到鲁东来大声叫她，停下脚，目光穿过长长的走廊望着对面尽头那道门。 “没烟了……” 鲁东来快步走出来大声叫李锦去买烟，然后悄声说： “你去左厂长办公室看文件，今晚务必给我默写出来。” 鲁东来最后一句话等于命令，李锦一时糊涂了。让她去左厂长的办公室？ “直接开门进去，快！” ------------ 第529章值夜班（五） 鲁东来说完打着哈哈摩挲着脑袋走回会议室。 “我要是能像左厂长一样不抽烟就好喽，可惜多年的老烟枪戒不掉，身上不带一包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李锦站在会议室门口听着鲁东来向左炳南真诚的表白，果然是老狐狸，谁又能想到他是明里暗里各一套呢！ 楼梯传来蹬蹬响声，估计是檀朝春拿水果回来了，李锦闪身躲进水池边，看见檀朝春走进会议室关上门才快步走向那道黑漆漆的门。 左炳南的办公室门和其他办公室一样刷着米黄色油漆，走到门口甚至可以看到新刷的大门闪着微微光泽。 “直接开门进去。” 鲁东来的话响在耳边，伸手推了一下，门果然开了。李锦的心咯噔一下，那个女人肯定在屋里。不然人离开办公室都会随手锁上门。 迈进一只脚，屋里黑漆漆的，前后两面窗上应该都拉着窗帘，外面的月光和路灯光都被挡住了。 手臂突然一麻。 明知道屋里有人会注意到她进来，可是没想到那人会躲在门后偷袭她。李锦被旋风扫落叶般扯进了黑暗里。 “鲁厂长让我来的。” 李锦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金钟撞耳。里 “我知道，不要多话。” 她可不是早就预谋了嘛！李锦这时想明白了，鲁东来先让自己的情人色诱左厂长，随后再让她来偷取文件，鲁东来想要的文件肯定是重要机密。 “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锦假装害怕，浑身瑟瑟发抖。 适应了室内黑暗，这时隐约看见丁小曼朝她翻了翻白眼。丁小曼关严门扯着李锦朝里面走。 “别害怕，不要你命，乖乖做事，有你好果子吃。” 丁小曼声音轻柔身姿柔美，细品还是能听出她话里的狠辣。 好果子吃，当年她可没少给王小明和钱利伟吃好果子，如今也会轮到她…… 一抹光亮朦胧亮起，丁小曼用绸巾包着一只手电筒，朝一个两屉柜晃了晃，示意李锦去看柜面上的那张纸。 “只能看不要碰。” 这间小屋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床和床边立着的一个两屉柜，一个抽屉拉开着，屉门上的圆扣弹子锁眼里插着钥匙。 既然不让她碰那张纸，李锦双手背在身后走过去，丁小曼紧跟着用手电照亮。 白绸下的手电光亮很朦胧，但以李锦的眼力足以看清纸上的字。 看到第一行字，李锦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师傅李木堂家传的秘术口诀吗？ 李木堂家传的秘术包括口诀和详述，等李锦学成以后李木堂当成她的面把秘术烧了，就怕焕颜秘籍落入坏人的手里。 为了保护秘籍，李木堂全家都死于非命，天下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秘术，就算李木堂的妻子苏叶也不知道。 这张秘术口诀是怎么来的？李锦盯着那页泛黄的纸出神。 “快点背下来，别耽误时间。” 丁小曼急切地催促着，如果这时候左炳南回来，鲁东来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她的付出也将付之东流。 ------------ 第530章天火 李锦背着手，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故意念出了声。 “龟息潜心，身形重塑……” 一声未落，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滚滚雷鸣，随即而来的闪电划破了夜空。 朗朗夜色电闪雷鸣，何时见过如此天相。人人纷纷出门开窗仰头张望。 忽然有人大喊，葵花田着火了。 很快消防车呼啸着开进长晟制药厂。 李锦站在门卫室，看着办公楼方向燃烧的熊熊火光。 当时闪电划过，她是看着那张秘籍陡然起火的。脑海里仿佛放电影一样闪过无数在异世大陆的画面，她忘了逃开，火苗蹿上了她的衣服。丁小曼惊恐地尖叫着逃出门去。 当火苗发出滋啦声撩上她的头发那一刻，李锦才恍惚惊觉，心里想着这大火来得突然，双手拍打着身上的火苗，跑出房间，火苗的势头更猛烈了，将她完全笼罩。 可是很奇怪，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烈火灼身的痛，反倒有舒适感。 “天啊！” 从小会议室冲出来的檀朝春看见走廊上烧成火人的李锦吓坏了，反应过来立刻冲去办公室拿来灭火器，一边喊李锦不要慌，一边对着她一顿猛喷…… “这火有点邪门！” “是挺古怪，只烧那一间屋，怎么都扑不灭。” 被大火熏得满脸油光的两个保卫科值班队员到门卫喝水，好奇地瞅着李锦。 他们已经听说了，办公室的打字员被大火焚身却毫发无损。 是的，李锦连一根头发都没受伤。 又有两辆消防车十万火急开进制药厂。很快市区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也赶来了。 李锦趁着夜色赶紧离开。 她又恢复了异能，骑着大鸟在暗夜掩藏着行踪。 从高空俯瞰，长晟制药厂的白房子已化为一片废墟。向日葵花田也成了一片焦土。 这场天火来得正是时候！ 重新拥有异能的感觉让李锦很兴奋。在夜空盘旋了几圈以后，发现了目标。 一辆黑色轿车在乡道上疾驰着。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不开车灯，黑车几乎融于夜色中。 李锦伏在大鸟身上俯冲向黑色轿车。在车子即将拐弯时挥手拦住了轿车的去路。 换作别人道路被树藤拦住肯定会下车看看，黑车里的人却没有，一个急刹车掉转车头，直接朝一旁的葵花田开去。 被烧成焦土的田里余烟袅袅，消防车和看热闹的人们早已散去。 李锦跳下大鸟，伸手搂着大鸟的脖子亲了亲，拍拍大鸟，示意大鸟离开。 黑夜下黑色轿车在焦土和余烟中前进，让李锦有种熟悉的感觉。那是逃离临风城时的感觉。 不过此刻她无比从容，看着猎物最后做着徒然挣扎。 眼前明明是一片雾蒙蒙的黑暗，突然变成了一道绿藤围栏，无论朝哪个方向开，满眼都是绿色蒺藜绿蔓，想要冲过去更不可能，蒺藜如钢刺，挨到玻璃就是一个洞。 车里的人慌了。 “这丫头越来越厉害了！怪我当初一时疏忽大意没弄死她。” 鲁东来恨得咬牙，一脚踩到底，黑色轿车发出急促的轰轰声停了下来。 鲁东来跳下车，眸光直视朝他缓缓走来的李锦。 ------------ 第531章圆满锦鲤 重重藤叶蔓枝在葵花田里疯长，很快把地中央包裹起来。 韩东来被树藤捆在重重包裹之中，毫无施展之力。 李锦从天而降，落在韩东来面前，双手抱臂，完虐的目光盯在他的脸上。 “小李锦，你想干什么？” 韩东来瞪着血红的眼睛，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愤慨不甘而不受控制地抽搐。 “我想看看你到底是谁？” 李锦的目光一瞬不瞬，猛然抬臂挥手，一道电光在韩东来的脸上划开一道深痕。 韩东来似乎感觉不到痛，脸上的肌肉依然抽搐着。 “你以为你的雕虫小技可以困住我？” “不然呢？” “痴心妄想！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癫狂的笑声，韩东来脸上的划痕越绽越大，像干涸的沟壑蔓延至他的脸颊额角。 没有血！ 韩东来的脸到底蒙了几层皮？ 李锦没有被韩东来骇人的模样吓到，反而向前靠近几步，锐利的目光可以清晰地看见韩东来的脸。 李锦暗暗握拳，时刻准备给面前的怪人以致命一击。 一阵狂乱的扭曲，韩东来的脸变换成一个个李锦见过的模样，终于安静下来，渐渐变成了透明。 透明的脸上五官却清晰异常，显得诡异吓人。 “你已经看到了，快放开我。” 此时韩东来已气若游丝。 “你是……” 李锦终于从这张透明的脸上认出了师姐江篱的男人。 “对，我是异世大陆天才陆念，你应该叫我姐夫。我和你大师姐早有夫妻之实，并且珠胎暗结。你师姐担心被师尊发现，一时失手才造成灭族之灾。你很幸运，提前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真正的自己！” 不知是不是因为吐露了心底掩藏太久的秘密，陆念的语气有了力道，被捆在身后的双手也伺机发力，准备摆脱困境。 “临风城的城主也是你？” 李锦想不通，大师姐江篱为什么会对那个怪兽城主俯首帖耳爱意绵绵，除非城主是她的挚爱。 “那个是我的分身。想知道更多，先放了我，听我慢慢给你科普。你这么年青有此成就实在是天才，天赋不在我之下……” “少废话！李木堂一家是怎么回事？” 陆念沉默着，胸口却起伏凶猛。 李锦看出陆念正在努力挣脱她的控制，但是徒劳的，现在只要她心念催动，陆念就算没有被绑住也逃脱不了。 徒劳挣扎了一会，陆念放弃了，深知现在身体被掏空的他，已经不是李锦的对手。 “你又知道李木堂家多少事？你真的相信李木堂的话？” 陆念的反问把李锦问住了。李家的事都是李木堂的一家之词，李木堂假扮李木兰也很怪异，逻辑上似乎说不通。但是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我只知道你害死了李木堂全家。” “嚯，李家果然好手段，利用一个孩子。小李锦，你还是不够聪明啊！” 说起前尘往事，陆念的声音又弱了。 李锦仔细听着。 李木堂的祖母原本是异世大陆的大医，是陆念祖父的爱徒，一次故意给师傅下药并委身其怀，偷到秘术当夜失踪，陆念的祖父懊悔自尽，临终前交代子孙必须收回秘术…… “我没有杀他全家，是他全家为秘术而死。” “此话怎讲？” “因为秘术之所以秘而不传，就是因为其邪恶。必得人命供奉才能练成，李木堂的父亲杀了他的母亲练成了秘术，李木堂杀了他的妹妹……。” 李锦不信，她练成了秘术与人命无关。 “有关，你爸爸在你练成秘术那天去世了。” “你胡说！” 李锦记得父亲在她小时候就故去了，当时爷爷给她看过父亲的照片。 “不信我也没办法。你父亲是医学生物专家，一直在荒漠腹地工作，误入临风城，我的分身亲眼看见他在临风城的时光隧道里死去的，他叫了你的名字，手里有你的照片。” 陆念描述的照片是李锦和钱丽娟去靠山村最近的县城拍的，只有亲眼所见，不可能说得那么仔细。 李锦茫然了。 陆念又说起临风城分身的事，用美男子苏木的模样做分身，分身很快体验到了权力和欲望的快乐，于是摆脱了陆念的控制， 分身因为对原身的抗拒，对陆念曾经的爱人江篱也冷落无视，抓得意外闯入临风城的李锦，妄想通过交欢获得李锦的异能，成为真正的人…… “人的欲念一旦膨胀就是灾难。我也想在这个世界上成为不死之身，拥有权力和财富，我的计划才刚刚开始，不然你会看到一个庞大的医药帝国。” 陆念叹息着，有些乏了，透明的脸孔转向一边。 “你让我去背诵那章秘术口诀，是想用我的命成全你练成秘术？” 李锦这时才反应过来。 “呵，你还算聪明。你看到的那些人都是我的分身。我需要定期给他们充足能量。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了，秘术已经毁了，我也失去了分身的能力。可能还会死……” 陆念注视着自己虚弱的身体，感觉精力正被抽干。 “好之为之吧！” 听到这话，陆念转过脸，发现李锦不见了，眼前的重重植物屏障也慢慢消失了，身体可以自由活动了，他马上躺倒在地上。 大地升腾起来的热力包围着他，他双手捧着脸，感觉到了脸上的温度。起身跑向一旁的水塘，水面倒映出他的脸。 他最不喜欢的那张脸，丁长生的丑脸。随即他又释然了，活着就好！ 李锦在小楼前小心地降落，待大鸟飞远缓缓舒了一口气。 小楼窗上映着灯光，让人心头温暖安心。 “我回来了！” 李锦推门迫不及待地喊。 “小娇娇回来了？真是小娇娇回来啦！” 汪桂珍上前拉着李锦，又扬声朝二楼喊。 “你猜不到谁来了？” 姥姥眉开眼笑，想必是表弟妹来了。 “李锦！我正在和小雨商量明天去接你回家。” 晏北樵边说边走下二楼，一把抱起李锦原地转圈。 “我们结婚吧！跟我去小垦岛做军嫂。” “……” 心跳咚咚响，太突然了，还没好好恋爱就结婚？ “我已经打报告了，你不答应不行。” “不行，我得和家人在一起。” 李锦故意背过身看着姥姥汪桂珍。 “都去都去，你爸你妈也去那个什么岛上，我也去，小明小伟和大军压境去。听说那个小岛现在可老好了，我还没看过大海呢！” 汪桂珍笑不拢嘴。 “答应我？” “说句好听的。” “我爱你……” 李锦脸红，听到下一句“塞北的雪”，立刻母老虎扑食把晏北樵按在了沙发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