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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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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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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无意间有意间戳进来的萌妹纸萌帅哥萌星人看一看十九的文啦!
话说,很不好意思的说,
a说:“某十九写的介个文,想象力超强,世界观超宽,堪比女频当中的男频,我一妹纸,平常也爱读男频,果断找到她的文,yy都满足了。www.38xs.com|三八文学”
b说:“十九就是一装萌妹纸的假汉纸!写的介个文,我都hold不住了!我还特地写了个人物关系图!~”
c说:“而且某十九还假节操!”
d说:“额,假节操还是小事。www.38xs.com|三八文学你看那小说名,假文艺了吧。好好的一萌文嘛!搞得那么沉重!~~”
e说:“最最最可恶的是,她还有点傻愣愣记性不好。额,我得去提提,好一个大大的bug,赶紧让她埋上。别祸害了其他同盟。”
十九说:“你们好多怨念啊喂!各位都hold住吧!你们想要的师徒呀,想要的坏叔叔啦,想要的魔君大大呀!我都给安排了好吗!~精彩还是后面,狗血无敌狗血无敌狗血无敌......”(窃笑)
a淡定的说:“师徒。。。”
b惊喜的说:“坏叔叔。。。”
c促狭的说:“魔君大大。。。”
d花痴状说:“是不是还有妖孽酱!~”
e瞥一眼abcd说:“她这是美男大杂烩,都不想说她的节操了。。。”
17k 威武!请支持正版!!!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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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过年之亲子谈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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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以下内容由无良作者十九专供,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快要过年了,主角们在九重天上过得很是无聊,都商量着要到亲妈十九家过年,
不奈被十九一口拒绝,说什么她家地儿小,说什么陋室容不下这些大神,说什么连茅厕也没有……
借口!!!
其实,他们都知道,是他们的亲妈十九,太过抠门!
从九重天飞到凡世得要花多少灵力呀?!不过就几切糕的代价嘛!~~~~他们都还没心疼,这亲妈倒是心疼起他们的灵力来了!
到他们上戏份要打打杀杀运个气吧,那灵力感觉不要钱似的,突突突突的用。如今说要跟着回凡世过个年,这亲妈,反倒抠搜起来了。
主要是他们这些个儿女,在九重天上天天吃不饱,老被亲妈呼来喝去,本来可以休息个两三天吧,又暗地里安排了什么任务,使坏救人,十八般武艺做哪些暗地里见不得人的事,什么样儿的都有,九重天上的子女们,节操掉了满地。总之不让他们闲着就对了。
如今过年了,压岁钱不给也就算了,竟然年夜饭也不发!要饿死他们呐?真怀疑这十九亲妈是不是后妈。
于是,发生了下列惊天地泣鬼神的亲子谈判!各种威胁层出不穷……
亲子谈判之连朔and凤栖梧
凤栖梧扯着十九的衣角可怜巴巴的问:“你不打算让我和连朔回去见见外婆外公和小姨?”
十九虽有些不忍,但终是不理。
连朔将凤栖梧撺掇到一边,低声说:“七七,你真是傻的可爱。你这么直接问,她肯定不会答应。”
“那怎么办?”凤栖梧适时地啜泣两声,娇憨的问。
连朔为她温柔地抹去泪珠,不羁一笑,“看你夫君的!”说着霸气十足的回到十九身边。
他似融了清墨的眸子瞅着凤栖梧,不怒自威地道:“听说你让七七给本君下了‘春.药’。”
“那是瑶喜的计谋,怎么赖在我头上!再说,我都让你成为了控心神,这小小的春.药也奈何不了你。”十九有些委屈。
连朔也不理他亲妈这装委屈欠揍的表情,戏谑笑道:“但春.药这事终归有伤风化。娘子给夫君下药,还是为了凑合我跟别的女神同床。你说你这亲妈还当个什么劲儿。”
十九暗忖这小子说的话有点道理。
连朔凤眼危险上挑,复又十分严肃道:“还有!你让无痕逆袭一事……他本是男三的角,硬要操个男二的心。”
“这你也要管?”十九惊诧。
连朔捋了捋碧色长袍,融了清墨的眸子与十九对视,杀气蓬勃,看得十九犹如身置冰火炼狱:“他逆袭最多逆个男二当当,但他牵七七的手,还想摸七七的胸,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这这,又是我的错?”十九再次纠结痛苦委屈,“我已经让他成为这九重天上最有节操最有上限的器灵了嗳!”
连朔有些幽怨的看着十九:“但你让他威风凛凛,竟然还给他当上什么元始天尊……”
“我已经让你和七七成婚了啊喂!”十九见连朔总翻旧账,辩驳道。
连朔低吼:“不提还罢,提了倒是一肚子气。成婚那天你都干了什么好事?今天不给本君一个说法,小心本君变身!”连朔假作思忖,慢悠悠道:“变个简单点的吧,就魔君七尘冥澈怎么样?”
变身……七尘冥澈……这个大家伙,她可惹不起。十九扶额。有这么对亲妈威胁的吗?真是男大不中留呀!就对七七温柔细致,对亲妈就凶了个凶!十九怂了,当然只能在心里默默怨念。
“那你想怎么样?”十九叉腰怒视连朔。真是忘恩负义的小子,不是亏她这个亲妈,他若想追七七,要走多少弯路哟!
连朔促狭一笑:“很简单,带我和七七回家过年。”他见十九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威胁道:“不答应,我这就变身……”
变身……七尘冥澈……她想shi啊还是,那个大家伙更难缠,她可惹不起。好吧好吧,答应了吧。原来,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自己带他们回家过年呀。四字评语:套话高手!
凤栖梧红着脸问连朔:“十九亲妈答应了?”
连朔戏谑看凤栖梧,活脱脱一个色狼样:“是啊,怎么奖励夫君我呢?”
凤栖梧面色更红了:“奖励一盒胭脂……”
啊喂,他连朔堂堂一介族君要那玩意儿干嘛?他这娘子还真是古怪,但凡说什么答谢奖励,必定是送胭脂。
凤栖梧见连朔一脸不情愿的表情,轻咬贝齿,瞪他一眼,就欲离开:“不要拉倒!这九重天美男多得是,干脆,我送给驭之曦无痕去!”
连朔急着扯住凤栖梧,环住凤栖梧,耳鬓厮磨,戏谑道:“你敢!今晚是不想好好睡了?嗯?”尾音险险上挑。
说着将凤栖梧打横抱起,往夕罂水榭去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此处省略纯洁且猥琐的几千字……)
亲子谈判之驭之曦
驭之曦迎风而立,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感情:“听说你看不惯本君人气高,要把本君冷藏几十章?”十九让连朔霸占了男主的位子也就算了,如今自己家的剑也比自己戏份多,他能不怨念吗。
十九战战兢兢地掰着手指头说:“额,你家无痕剑自己想出风头,说看不惯你天天拿着他到处招摇,说要逆袭替你出场。我我我,我是冤枉的呀!”
颀长身影迎风而立,慢悠悠吐出四字:“挑拨离间。”
十九见他没有生气,一脸谄媚,圆睁着可爱的大眼睛瞧他:“我我我哪敢呀?”
驭之曦面色不变,风姿翩然:“既是不敢,那从下一章起,所有的章节都必须由本君亲自上场。”
十九犹豫:“这这这,无痕还没完成他的任务……”
驭之曦拢手轻咳,眼里忽然有十九看不见的狡黠:“将本君晾在一边,你没什么好下场。”
心狠呐心狠,竟要谋杀自己家亲妈!
“那那那怎么办?”十九有些惧怕,他这儿子杀人不见灰,没准还真把亲妈给做了连渣也不剩!
驭之曦眉眼灼灼,难得笑了笑,“本君要去你家过年。”
十足的面瘫君,不笑还好,这一笑他这亲妈都快吓尿了,赶紧答应了奔赴九重天盘古七星级厕所!的确,是盘古用过……
十九在厕所回过神来:原来要戏份的目的竟然是……要跟自己回家过年。四字评语:果真腹黑!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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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过年之亲子谈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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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由无良作者十九专供,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亲子谈判之无痕
十九兴奋的在九重天在蹦来蹦去,却见无痕在前方云彩处冷冷看着她,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
十九暗忖今日这儿子不知受了什么气,还是不要撞到刺猬尖尖上的好。
正打算离开,却听无痕唰唰移到十九身边,冷哼一声:“你要带他们仨回家过年?”
十九打了个哈哈,“哇,听说瑶池那棵万年才结一次果的蟠桃从树上掉下来了?这天……”
无痕做出一个止住的手势,睥睨十九一眼,冷冷道:“别转移话题,本尊已经不吃这一套了!少废话!带本尊回家过年!”
唉唉唉,本就摊上了连朔凤栖梧还有驭之曦,这无痕却是从哪得到的消息哇!这儿子儿女她一个个都惹不起。
“要不,我再给你加点戏份?男一的位子也让你坐坐?”十九干笑两声。
“少废话,回家过年!”
“我家太寒碜了,不适合你去!”十九双手捧脸纠结道。
“少废话,回家过年!”
“亲妈也是为你好,你这孩子怎么不懂捏?”十九摇了摇头,一副大家长模样。
“少废话,回家过年!”
……
一个时辰过后。
“我说,你抢了驭之曦的戏份,不怕他见你一次打一次?”十九垂着脑袋继续劝诫,还真有点口干舌燥了。
“少废话,回家过年!”无痕依然神采奕奕。这孩子打了鸡血吧?
……
“好吧,你赢了!”
四字评语:十九完败!
亲子谈判之念奴
十九逃过多位打酱油的儿女,往不知名的湖边歇息,可真是累死她了,她一介凡人,好不容易上天玩玩,这群兔崽子们硬是求她带着他们一起去凡世过节。地方小好不好,容不下有木有,费灵力好不好,切糕吃完了有木有!~真是不体贴。
忽然一双小爪子从后面蒙住十九的眼睛。
十九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找个休息的地方,被他们这群大神们发现了?
只听得一阵脆生生咯咯咯的笑声,呼,原来是念奴这小丫头。
“小丫头,敢吓你亲妈?!”十九将小爪子扒下来。
念奴往十九怀中蹭了蹭,黏着她甜滋滋的道:“十九亲妈,念奴是个乖孩纸。从来不看妖精打架!”
“……”十九语塞,“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这丫头是不是经常偷看你爹娘双修?小心长针眼!”
念奴小脸一红,将脸一撇,吸了吸鼻子装作要哭,模样十分委屈。
十九安慰问:“怎么?被亲妈说中了吧?生气啦?”
“没有。”念奴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她好似戳进十九心口,她委屈的掰着手指头,委屈嘟哝,“念奴就算想看也看不到……”
十九一时来了兴致,这小丫头才多大,真是不害臊。
念奴哇得一身哭了起来,好似受了什么大委屈:“阿爹和娘亲要跟亲妈回家过年……呜呜呜呜,念奴也要去也要去……”
“这个……”十九犹豫。
念奴哭得更凶了,哇哇哭着直耍赖:“不嘛不嘛,要去要去!阿爹娘亲都去,念奴要看妖精打架……要去要去……”
这丫头被九重天上的开明风气伤得不轻呀!从小就这么无节操无下限,长大了还得了。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好吧,带她去吧。
四字评语:太无节操!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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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人物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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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设定
女主:凤栖梧,关键词:灵澈随性、没大没小、时而灵动时而娇憨、偶尔冒出几句让人印堂发凉的话、从小父爱母爱缺乏。
男主:连朔(七尘冥澈),关键词:放荡不羁、卓然自信、外表严正腹黑内心温柔细致
主要男配:无痕(元始天尊),关键词:器灵头头、果决狠戾、生于天地之外却又背负天地大轮回之命运
主要男配:驭之曦,关键词:外表温文尔雅内心无情无心、计谋深远、暗中操控
男配:子尹:邪佞柔情、银发彩袍、忠贞不二
男配:玄玉:魅惑少年、因说的雅言十分蹩脚,不到时候不说话,若到时候说大堆
男配:烛阴:爱美如命、比绝世美女还要美上几分的少年面孔、一口的荤话、不拘小节、慵懒姿态
男配:弦月:耿直、正义、古板
男配:凤翎:潇洒风流、玉树临风、亲情无奈
男配:梵天:飒爽、伪严肃
男配:秋泽:长须白胡,小老头
女配:夕罂:连朔知己(未曾出现就让主角吃醋)
女配:瑶喜:耍小性子、耍心机却都是低端心机
女配:念奴:相当于凡世五岁儿童、奶娃娃、小辫子、爱哭爱笑
女配:小桐:人小鬼大、重亲情、俏皮
女配:晨己:外表温婉贤淑、内心富有心计
女配:凰羽:冷傲
女配:梵音:清雅如莲、冰莲美人
女配:紫鸢:夫家为上、没有主见
哇,十九强大设定,这九重天是不是有点晕了?但九重天有这么多天是百度而来的,大家不必怀疑它的伪造性(咳咳)。www.38xs.com|三八文学大家都在问人物所属九重天中那一族,现在十九就告诉你哟!但不管属于哪一族,只需知晓他们九天神族本来就是个混乱地方,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故事出现呢?十九说,看热闹哇看热闹,九重天上的大神们你们吵吧闹吧,我们看戏。
我们的女主角凤栖梧,因没有神籍,才被“九器神使”这个称号给砸中啦!!!
成天(挽心笛):族君连朔(男主在此多多注意),宛姬,陌易穹,念奴,扶摇,玄玉,绯狐奢妙,银魅邪虹,
从天(无痕剑):族君驭之曦,无痕,战神牧胥,牧紫鸢(后嫁到沈天),瑶喜,从天神武夫人,
羡天(忘川石):前族君凤翎,现任族君椒图,四方圣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廓天(移花印):凰羽,族君白泽,景上神
更天(九黎壶):族君烛阴(历劫为鬼君),暂代族君天狐上神,更天钟仙,
中天(昊天塔):前族君风矶,现任族君流觞,晨己,
沈天(云骨扇):族君礼岩,梵天,梵音
咸天(天机镜):咸天族君
睟天(结魂灯):睟天族君善逝
了清仙派:秋泽,弦月,子尹,小桐,
东海龙宫:龙神,东海龙女
魔族:七尘冥澈,黑角玄蛇奢妙,穷奇,
其余散神、散仙(大多都是打酱油的人物应景出现罢了):北河天女,南斗星君,婉华仙子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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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专词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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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出现的词不理解的,我可以在这解释。www.38xs.com|三八文学。。
没介绍到的,请亲们去建议楼给我建议哦!~
如果十九取的不合心意,也可以去建议楼。。
会一直来修改更新。若看到不懂之处,可以到此来翻阅查找。
注:大多数都是十九自己想的,可以说是玄幻,借了少许仙侠。所有的环境构思是架空的,不要太认真的对应道教仙家人物。始终坚持一点:构思应来源于生活,却是高于生活。
九天神器,由九重天九大神族掌握,功用如下:
一重中天:昊天塔,镇压邪恶妖魔,甚至是困住仙神
二重羡天:忘川石(凤翎所有,忘川瞳),看透生死,逆改天命,被一分为二,重合时能逆改天命,让其避过轮回,重生。
三重从天:无痕剑(男配驭之曦所掌,器灵化为无痕),剑柄镶嵌有冷焰石,银色的锋刃上反映著淡绿色的光芒,蕴藏无穷之力,为斩妖除魔的神剑
四重更天:九黎壶(烛阴灵墟之内),炼化万物,组合万物,有空间装载
五重睟天:结魂灯,能重组灵魂,去除魔气
六重廓天:移花印(四印被炼成小刀,了清秋泽、凤栖桐、晨己、还有一块在洞穴之中),起移花阵,空间扭转瞬移之术,锻造结界(凰羽所持)
七重咸天:天机镜(封入念奴脑中,压制记忆),能洞察天机,看清万物,唤醒记忆
八重沈天:云骨扇(梵天所持),利器,激发时可翻云倒海,呼风唤雨,变幻四季
九重成天:挽心笛(男主连朔所执),其笛音能使人心感到宁静祥和,据说拥有能支配万物心灵之神秘力量
《神界奇物传》有各位神自创的东西,奇异著称。刀剑什么的都可以。例如天舞墨锦
《神物典》自然形成,被神加以利用。例如冷焰石,引魂灵芝草,冰凝草等
《异兽典》介绍神兽、异兽、绝迹异兽等,巽风鸟,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马腹,黑角玄蛇,穷奇,重明鸟等
《神族秘辛》闲着没事做的神仙们写的关于神族的八卦。。。可信或不可信。
《凡尘小簿子》就是写的凡尘事迹
《凡世图》额,你懂的,科学称生理书
《窥天》主要介绍各种术法口诀以及九天神器,(但文中大多数都只说术法名称,不会介绍属于哪种):
基本术法,如天眼术,神魂术等
基本口诀,如隐身诀,等
基本心法,如无妄凝神菩提悟等
上乘术法,如大型时空转移等
上乘口诀,如探魂术
上乘心法,如
《上古秘术》介绍各族秘术,如灵体融合之法等
地界名称:(由外往内,由大往小)
神族居住地:九重天(位于混沌之界边缘上空)
其余种族居住地:混沌之界(最初宇宙)
混沌边缘即凡世周围:坤元深林,坎魂泪海,艮矶赤山,西荒水泽,东面海域等(根据八卦所取,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坎代表水,离代表火,震代表雷,艮(gèn)代表山,巽(xun)代表风,兑代表泽)
混沌之界中心:万千凡世(凡人居住在最中心)
凡世:酆都鬼城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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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瑶池水底有果果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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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逍遥的过了两万年的小日子,此时凤栖梧灵识渐开,今日迎来了她的成神礼。www.38xs.com|三八文学
从天族君驭之曦,亦是她的养育之人,此时正带她去往九天之外的“混沌”接受日月山川的洗礼。
混沌本是这天地间第一位天神。神祖混沌用远始宇宙赐予的无上神力在这片孕育出他的天地里造就了繁华的万千世界。万千世界几百万年中又经历自身的衍化分离,才有了今日这番生机盎然的万千凡世。
神祖混沌陨灭后,他的神族子嗣为纪念他,而将九重天依裹的那片原始天地,唤为“混沌之界”。
这混沌之界昆仑之巅,有一处秘境,名曰瑶池。此刻驭之曦带凤栖梧去的地方便是这里,凡是接受成神礼的神族之人都必须到瑶池里沐浴三天三夜,洗去初生稚气,赋予神之灵力。三天过后,才真正是一名成年神君。
“栖梧。”驭之曦说:“三日之后我来接你。”说完他背过身子,乘风而去。
驭之曦并非凤栖梧的父神。一万五千年之前,她的母神凰羽将她托付给了驭之曦,代为养育,至此她便跟在了驭之曦的身边,娘亲一直未来寻她,而她那号称归隐的父神凤翎更是没有任何消息。她年龄小,不得不跟在他身边。
瑶池秘境与境外有着一层结界,外界与瑶池里面不太一样。她步入瑶池秘境,周遭灵气浓厚,密林哗哗,鸟语嘤嘤。只见池子周边的玉柱上雕刻著开辟九重天的九神英姿,池中池水泛著乳白色的光。
凤栖梧合拢十指舀起池水,轻轻汲取了一口,实乃人间佳酿!汲取了众多口,脸有点热,觉着喝得不够,于是她便把整个脸埋入池水中,“好爽!”咕噜咕噜的喝著,像极了一只将头埋在沙里的鸵鸟。www.38xs.com|三八文学
这池水表面透出乳白色,可这水里却是一片清明。她睁著眼睛打量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具luoti!
“谁哇!”惊叫!
“谁!”警惕!
前面一句出自凤栖梧之口,后头一句出自水里的男神。她吓得连忙把头拔了出来,急急的喘上两口气,头发都粘在脸上,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男神自水中腾出立刻召来隐于竹林梢上的白衫,随意拉拢,微微露出漂亮的锁骨。他立于空中,眉头微皱却依然清俊,他有着傲视众生的逼人英气,眼里似融了一层清墨,卓然自信,满是不羁。
男神一只手摸著自己的下巴一脸不屑打量着凤栖梧。
“看够了没,哪里来的小屁孩?”语气不悦之中满是老气。
她抬头迎视他,不服气的说:“谁看你啊?你不看我怎么知晓我是看你?”
她顿了顿语气:“还有!三天之后我便成年了!少小屁孩小屁孩的乱喊!”
他平静了语气,依然不屑:“那你是谁?”
“你又是谁?” 凤栖梧不知为何脸似喝了酒一般不住发烫,但双眼依旧不饶人的瞪着他,觉得没必要对他客气,三天前他不也是未成年嘛。
“没大没小!本君乃成天族君连朔!”
听着他傲慢不羁的介绍,然后她就晕了,身边忽得传来一阵醉人且温柔想拒却无法拒的香气,那是夕罂花香。
“也太经不起吓了吧?!”迷糊中听到一个声音略带笑意。
……
不知过了几日,凤栖梧将醒未醒,头搭在池边,浸没水中的身子被池水泡过传递一阵阵的舒适之感。仰头眯眼看天,一片晴朗之色,偶尔几只红颈鸟飞过。稍稍扭过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衣不附体,吓得她赶忙用手遮住了胸。
唔?为什么我要遮胸?这是我的胸?软的?
她低下头潜入水中看了看比几日之前大不相同的身体,突然反应过来,“我成年了?”不敢置信这是她自己的身体,肤如凝脂,手若柔荑,身体更是凹凸有致!
“我怎么成年的?怎么没多大印象?”她略略想了想,先是喝了瑶池池水,然后脸发烫,水里的裸男,之后就晕了?那裸男是谁?
“没大没小!”
“啊?!”凤栖梧似忽然想起那裸男说的话,一声惨叫过后,林中几只鸟扑通扑通的窜着逃走。
“本君乃成天族君连朔!”脑中似又响了遍那男神的声音。她竟将他误以为同她一样在此接受成神之礼刚成年的小神,如今她灵识清明真是笑话死自己的无知了。
他有一股同于驭之曦的逼人英气,那是神族族君特有的威慑力;而驭之曦走之时并未发现瑶池之境有他人;而且他说话还那么“老气”!原来是成天族君!
“我何故在池中?”貌似凤栖梧成年之后说话也有点成熟了。她忽感成年之后的脑子转得比她幼时快多了,刚自言过后便发现脑中已清楚事情的基本发展。
她这才想起,瑶池水对未成年能开灵塑体,对成年之神却有薄醉之效――薄醉就是能在清醒中忘却烦忧。难道那成天族君连朔也有什么不可开解的烦忧么?
因着她尚未成年便喝多了瑶池的水,薄醉便成了酩酊大醉。那连朔知她是醉了,却又戏谑她是吓的,可能是她听错,连朔那语气里竟有丝笑意。
“他既知我是醉,又是一个小娃娃,定会照顾于我,这么想来,我在这池中几日,定是他的照看了?此时我竟衣不着体……”想起这,脸都白了一半。“好个连朔,趁我晕倒占便宜是吧!”刚对他累积的几丝好感霎时便灭了个干净。
正想之际,忽的瑶池之境的外面传来清悦动人的玉笛吹奏之声。
施术要决在未成年之时,驭之曦便叮嘱她背了,因急于确定是不是连朔在吹奏,她此时便轻松拟了个决,腾空,却发现没有衣服,慌忙之中扑通一声又掉进了池中。
境界之外的玉笛声停了,接着传来一个干净清爽的声音,未感丝毫老气:“衣服在你左边林中挂着。不必裸着出来见我。”
她顿时满脸黑线,小心肝颤着拟了个决闪入旁边的林中。这紫衣还算合身。衣服上萦绕的淡淡醉人夕罂花香便让她通晓这是谁放的。
-- 作者有话说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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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出境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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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之境之外,满眼桃花芳菲,连朔微凝眉眼,手里把玩着挽心玉笛。www.38xs.com|三八文学这挽心玉笛,是九天神器之中的一种,笛音宁静祥和,有着支配万物心灵的神秘力量。
他坐在一片芳菲中的石凳上浅酌一杯酒,侧对着凤栖梧,一袭碧色长袍,华贵而不失庄重,不似初见那日的随意着装,此时眉间也少了那日的不羁,眸子里似融了一层清墨,在桃花纷飞中那张脸更显清俊。
“连朔?”为了表示客气,凤栖梧特地叫了他的名字。
“没大没小。叫连朔族君或者君上。”明明是教训人的话却说得如风拂过,不似那日老气横秋的语气。
神族大多风尚开明,只要成年了就拥有了可以不管辈分称呼的资格,但毕竟尊卑有别,众神都会用尊称。凤栖梧幼时却没唤过驭之曦为族君或君上,都是直接唤他名字。如今面对成天族君连朔,竟也是毫无忌讳,唤了他的名字。
“我怎么裸着醒来?”她竟发现自己一开口便说出这么不知羞的话。真想抽自己两嘴巴子。可毕竟质问是必要的,万一他吃了自己豆腐,可以考虑怎么吃回来。
连朔斜眼瞥她,“你那没胸没屁股的身板儿,本君岂会稀罕你?”
凤栖梧觉得挺有道理,堂堂成天族君,岂会稀罕她一个小娃娃呢。
“衣服怎么回事?”俏脸微嗔。
“送你的,成人礼。”他轻笑一声,“不必言谢。”
一阵扶额……
“名字?”连朔饶有兴致的问她。修长白皙的指尖轻打酒樽,眼里清墨更浓,也不看她,似不在和她说话。
凤栖梧看着他拍打酒樽的指尖,微微走神,竟不知他是问她,“啊?我,我叫……”
“结巴么?”他缓缓偏过头看她,嘴角弯起,似笑而非笑。
“你妹才结巴!”这句她倒是回嘴得特快特顺。
他也回嘴,斜眼瞧她,眼里尽是不羁,“你要当本君的妹妹?貌似太小了点。”
“……”她顿时语塞。
“哪家的小孩?”他继续问道。
“凤栖梧。”凤栖梧因未来过此等地界,甚是好奇,俏皮的向四周瞅着,随意答道。
“哦?”他拖长了音,似明了,“果然没猜错,难怪如此的像。”如此像你母神,他轻笑一声,低声说着。
“什么?”她眼里满是周遭桃花芳菲,心不在焉。
“驭之曦,他是你什么人?”他转过话题,指尖停止动作,浅饮一口酒樽里的酒。
凤栖梧回过神来,似疑惑似迷茫,“他?”
他是她什么人呢?养育她一万五千年,教她术法口诀,教她书画五音,叫师尊吗?自一万年前,她便放弃,不再为他与自己安上一个师徒的名分;养父?尽管他养育自己一万五千来年,但她心里却知晓,他不过是因了母神才如此待自己,自己父神毫无音讯,怎能随意认他是自己父神呢?
若说他与自己毫无干系,但这世上,除了父神母神之外,自己最亲近的人就只剩他了。
她很迷茫。
她还是回答了连朔,淡淡道:“他只是我母神的一个故人罢了。”
“那你父神呢?”他嘴角噙笑,似疑惑,戏谑看她。
“逍遥着呢。”她将手一挥,不耐着说。
“那你母神呢?”他追问。
她忽得烦了,“不过一面之缘,何故就向我打听这打听那的?”
他却不同她计较,嘴角又漫上那日的不羁,笑说:“还果真没大没小。”
“七七。”声音干净清爽。
“呃?”栖栖?在她记忆中,这个小名就母神和悔叔叫过。
“后会有期。”他乘风而去,留下若有若无的醉人花香,隐约有感觉他顺手摸了摸她的头……
不久,驭之曦便出现在她的面前,微微怔了怔,差些将她看成魂牵梦绕的那个人,知是自己认错,轻咳一声,不留痕迹的转开了视线。
他定了定神:“栖梧,谁来过么?”
“没,没有。”要是成年之前她准会说实话的,这次她没敢说。
原因无它,据说成天族君连朔与驭之曦的胞妹瑶喜有过纠缠,瑶喜倾心于连朔,而连朔明里暗里不知躲了她多少次。
在九天神族,八卦传千里,从天的仙婢们每每茶余饭后总少不了一番调侃。凤栖梧闲着无事便喜欢与好姐妹紫鸢一同听听。此番神识具开,回想起驭之曦以往对瑶喜的劝诫,他还是有些对连朔微微不满的。此刻驭之曦这番问她,她若是答了,定会有些尴尬。
她走神之间,他淡淡的说:“刚刚成年便学会说谎了么?”语气里难得带了些宠溺,“你如何穿了身紫衣?”
……
她傻傻吐了吐舌头,才发现驭之曦手中多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裳。
似乎做什么他都不会怪罪她。说谎这事估计也算小事了。
这一万五千年,烧了多少他的古籍,践踏了多少他的百曦花。最严重的,有次瑶喜在驭之曦面前说凤栖梧母神的坏话,连带着说她是拖油瓶,她猛得跑过去趴在瑶喜身上大咬了一口,瑶喜哭了好几天。他最多也是对她叹了口气,还对瑶喜说今后不可再出言刻薄。那次过后,从天之上她便出了名。
在从天,他虽教导她书画五音、术法口诀,可对于其他却是放任她自在逍遥。凤栖梧最喜与仙婢们嗑瓜子听八卦,或者叫上紫鸢捉弄神将,要不就捣驭之曦的乱。
对于他,她总改不了口叫什么族君或者君上,也毫无礼貌可言,从天的神君们习惯了之后也就忽略了她的没大没小,并且还表现出对她的有求必应。现在自己仔细想来,未成年之前果然是骄纵顽皮了些,今后不得不收敛。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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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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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从天的路上,她伏躺在云边,呆看云下那些后退的山川景色,俏眉微皱,她想起今日与连朔谈及驭之曦是她什么人。
虽跟在他身边一万多年,却从未听他对自己说过一言一语的体己话。看似当她是不相干的小女娃,却又百般纵容。或许他仅仅是应承了对她母亲的诺言才将之养育成人。
一万五千来年相处,感情不浅。今日她神识具开,竟是发现他在她心中占据的位置,未曾有丝毫改变,他依然是心上举足轻重的人,可说是最亲近之人。
一万年前暗暗虽下过决定,不再做傻事惹他注意,却还是违背了决定,照样会损坏他爱惜的东西。她逐渐看清那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的“爱惜”,他曾说过,一切外物在他看来都不过尘土,没有在乎的意义。或许自己也如那些外物,不过尘土。
她与他看似这么亲近,至少在从天之上,没有其他人能像她一样如此近距离的接近他。可是,她始终感觉,驭之曦待她却是有着一层捅不开绕不开的隔阂,显得那样远。
凤栖梧陷入沉思中,忽听驭之曦唤她,她回过神来,却见驭之曦双手负立站在云头,风中飘着他毫无情意的话语:“你可是想试试凭虚御空之术?”
她呆愣,不知他指的是什么,低头一见,身下的云雾不知不觉被自己扯得乱七八糟,稀薄见底。要是再这么扯下去,自己准会从云上坠下去。自己这么点儿灵力,哪会什么凭虚御空。说着便向驭之曦那头悄悄挪了挪。
回到从天,凤栖梧便急匆匆去寻紫鸢。紫鸢是凤栖梧在从天里最好的姐妹。她是从天战神牧胥之女。凤栖梧与紫鸢同辈,几百年前紫鸢便去了瑶池完成了她的成神礼。这次凤栖梧去找紫鸢的同时给她看看自己成年模样,顺便去问问她怎么在自己去瑶池之时没嘱托她多带一件大衣裳。
“紫鸢!紫鸢!”还没进门便在紫鸢住的玉鸢阁外大喊。
“大声嚷什么呢!紫鸢小君跟牧胥神君到沈天会友去啦。”仙婢思思从玉鸢阁里出来,惊诧道:“我滴神,你咋成这幅俊模样了?”
“怎么不等我回来就自己去玩了呀?”凤栖梧蹲下抱头懊恼道。抬头却看到仙婢一脸的惊诧样,薄嗔着:“看什么看?还是那种直勾勾的眼神!”
“栖梧小君,几百年前紫鸢小君成年归来便觉得她是这从天最好看的了,竟不知你也这般,这般……”
“少吞吞吐吐的!”她还在纠结为何紫鸢不等自己就出从天去玩了。
“呃,这般美。”
她忽然眉开眼笑,态度也是转了个弯:“嘿,这话说得甚好!紫鸢去沈天多久了?”
“不过一天之时,”思思答着,一边嗑着瓜子,“小君若是要寻去,说不定还能追上。”
“不折腾了!等她回来。”她扬了扬玉指,示意思思给她些瓜子。
“紫鸢小君估计数月才得归。此次牧胥神君带着小君去沈天,说是去会友,但听前殿伺候神君的神婢姐姐们说,此次还有去帮紫鸢小君选婿之意。”思思促狭道。
听完这事,她便想起了前日里紫鸢莫名其妙对自己说了什么“相处之日甚觉短暂,光阴一去竟已万年”之类拗口难懂的话,才知她竟是要远离家乡去做他人媳妇。想起这些她不免一阵酸鼻,如果摊上一个脾气不好的婆婆,那她的紫鸢不就苦了?而且身在他乡,寄人篱下,这也就罢了,主要是从此以后紫鸢见不到可爱的自己,她都替她的好姐妹酸鼻子了……
“栖梧小君可去寻她?栖梧小君?”思思戳了戳思绪跑到外婆家的栖梧。
她啐了一口瓜子皮,道:“去!干嘛不去!我倒要去看看谁抢了我家紫鸢!”说完她便向百曦殿奔去。
从玉鸢阁行往百曦殿,行过明月桥,却见许久不见的无痕倚在一边玉栏上假寐。她甩开脖子就走。
无痕本是驭之曦掌管的神器无痕剑。驭之曦为之镶嵌了三颗这世间最纯粹的冷焰石。冷焰石是上古万灵精火所焠,镶嵌在神仙所持法器上,能帮助法器形成器灵。因无痕剑本是九大天神遗留神器,且被驭之曦镶嵌了冷焰石,他在几万年前便聚成了器灵,并且生成了独立神识。不久之后,他将隐去剑身化为人形。
无痕如他的剑锋一般看似柔情不伤,实则果决凶狠,说话也是,语气虽溢满笑意,却是如刀锋划过,寒入内心。
因驭之曦很少放他出来,且他说话向来伤人,凤栖梧便不太喜欢跟他说话。不知今日他为何会在此处。
“凤栖梧!站住!”无痕专制的发出命令。
凤栖梧回过身子,不奈着说:“你能不能客气点啊!次次见我,好像我欠了你几百万似的。”
无痕从玉栏上跳下,冷笑道:“你可知我找你做甚?!”
凤栖梧听他提醒,一拍脑袋,恍过神来,“哦!对了!九天神器!”
无痕摆出一副“知道就好”的样子,瞥她一眼,直奔主题:“想要知晓你父神母神消息,便去寻其余九天神器!只有神器聚集,一万五千年前发生之事,定会水落石出!”
凤栖梧听他如此坦白,不免得寸进尺:“何必如此费神!你干脆告诉我得了。”
“你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凤翎凰羽怎么生出你这样无用的女儿?”无痕摆出一脸嫌弃表情,“这从天之上,之于你父神母神,哪个不是对你讳莫如深?而我告诉你九天神器之事,已是违背了君上意愿!”
一万五千年前,凤栖梧母神凰羽之事,驭之曦下过狠令,从天之上,关于凰羽不许提一个字。此时无痕告诉凤栖梧九天神器,已是冒险。
无痕句句紧逼,冷言道:“借着此次去寻牧紫鸢,且将其余九天神器寻来!待我化为人形,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凤栖梧听闻,内心五味杂糅,却是问:“你为何帮我?”
无痕觑她一眼,冷冷道:“你不必多问,你只需知晓,你母神是我生存的意义!”
存在的意义?
凤栖梧想问,无痕却是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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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离开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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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走后,凤栖梧呆在明月桥上,风飒飒而过,脑中一片清明。www.38xs.com|三八文学
是不是真的要借着去沈天的机会,去寻那九天神器,她得考虑考虑。
无痕说话虽难听刻薄,但这从天之上,也只有他明晓自己想要什么。
一万五千年过去,父神母神却毫无消息,如若自己真是那烂泥巴,大可呆在这从天生活一辈子。可自己并非如他人眼中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小女娃,父神母神是这世上最疼她之人,当年若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定不会弃自己而去的吧,哪怕真是一心弃下自己了,她也需一个解释。
至于九天神器,虽为一己之力很难办到,但无痕这小子,本为神器,他说过会帮自己,定不会让她一人冒险。
既是如此,为了所爱之人,又有何好怕?
“驭之曦,我,我要出远门一趟。”
运起灵力一路飞来,此时凤栖梧只得手扶锦书轩大门不住喘气。她暗恨自己成年,灵力还这么不济。
“去哪?”他早已习惯她如此风火性子,于是头也未抬眼睛依旧看着手中古籍。温文尔雅的一张脸,淡泊洒脱,似没人比他更像神仙。
“去、去寻紫鸢。”她定了定气。
他换过一本,眼睛并不看她,面无表情道:“早去早回。”
……
一阵沉默,她见驭之曦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有些挂不住脸,开口道:“没,没别的了?”
然后她便讪讪的出来了,“他爹的驭之曦多说两句话会死啊?亏我还脸皮厚的问他有没有话说!哼!我自己去沈天!”她在心里怨怒道。www.38xs.com|三八文学
一万多年来,她试过偷偷下从天,捣出什么大事好让他急上一急,多次都失败而归。且七千年前她在坤元深林因偷了异兽重明鸟的五彩蛋,险些丧命,驭之曦也未曾有过一丝急色。既知耍这些手段无用,她早已放弃此法。不料此次,是实实在在是要出从天了啊!
带着些怨气,整理了些紧要的东西,便打算出发。神识因成年而增强,感情也越来越复杂,凤栖梧有些不适应,但随之也释然。
想起在一万五年前,母神凰羽与驭之曦的约定,“护她安好,育她成年”,此时自己经历过成神礼,也该是离开从天的时候了。
借着此次去寻紫鸢,定要好好查查父母消隐的真相。而驭之曦,他本就不管自己,有没有自己在身边,或许并没什么不同呢。
凤栖梧想着要离开从天,难免不舍。
她在自己住的朝凤阁里一寸寸走了一遍一遍,多年如一日,后院梧叶纷飞。似是回忆起这些年,驭之曦教自己书画五音、术法口诀认真的模样,而自己呢,只知偷懒,有时还不忘捉弄他,尽管他一向不理自己的捉弄。想到此处,不由苦笑。
她凝眉看那些掉落的梧叶,这是自己来从天第一天,他亲手为自己植下的梧桐。她不知晓在他心里,其实是为那个人种下的。
她曾幼稚的问他:“这棵树有什么用?”
他答:“她回来,这棵树便能永不掉叶。”
她知道,他也在等自己的母神。
当时却不知道,掉叶,谐音有些像吊唁。
他说:“如若栖梧想父神母神了,可来此地。”
如今这梧桐树,两个人才能合抱住,它却还要几万年才能成精。虽长于天界,却长得极慢,四季掉叶,纷飞若蝴蝶。
记得幼时,趁他与众神在天尊大殿议事,她打算偷他的无痕剑放在朝凤阁里藏起来。那时候,无痕没有驭之曦的命令,是不敢出来的。
凤栖梧想着偷了这九天神器,驭之曦总会急上一急吧?
朝凤阁与百曦殿相隔一座栏楼,因那把剑实在太重,她拖着剑过了百曦殿,穿过栏楼,却是在栏楼尽头发现他倚在阑干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凤栖梧脸红心跳,虽然每次捉弄都很失败没能引起他过多的注意,而当每次捉弄开始进行,她便有了新的期待,盼望他能分一些些神注意到自己无知的行为。
他就那么看着幼小局促的她,月白色锦衣裹着,脸红的样子十分可爱,稚嫩的年纪,便已楚楚动人。眉眼清秀眼神带笑的时候,会有那个人的影子。每一次看她,心上便多一刀,会让他忆起那日心底那个女子决绝的表情,不顾一切离去。如果不是自己亲手将她推入他人怀里,如果当日他能留下她。是不是这一切,就此改变?
而这些,凤栖梧是不知道的。
她不时用眼睛瞟他,她见他眉心微蹙,却不过一瞬。她心里隐隐欢悦,是不是这次,他终于可以对自己有了一丝多余的神态,有了多一点关注?但也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是生气了,自己偷了他的无痕剑,会不会罚自己?
他朝自己走来,她想逃跑的,却是迈不动脚,就那么傻傻呆立在那,瞅着脚下的无痕剑,眼神不安起来。
他看她紧张不安的样子,竟然会有一瞬的笑,他自己都未察觉,她却看得呆了。心里是要有多高兴呢?说不清楚。
他提起剑柄,让她提剑尾,这么牵着她,走过朝凤阁,似走了很久很久,她看着他颀长的背影,不再紧张不安,步伐逐渐沉稳,心思趋向宁静。
来到梧桐树下,梧叶飘飘。
清逸男神手持无痕剑,舞出一套护身剑法,白衣蹁跹,不落一尘,落叶纷纷,叶片无一完整。
梧桐树下,小神女拍着手欢呼着,精致的面庞上露出艳羡崇敬的目光。
挑出的剑气看似柔情不伤,却是暗藏果决冷厉。也只有他,驭之曦,才能将无痕剑舞得这般无痕。
男神表情柔和,虽有族君特有的傲视众生的逼人英气,却是温雅的不像话,仿似整个神族,都无人比得过他的仙风道骨。
他说,栖梧长大后亦能如此。语气里带着些微的宠溺,算是对小神女最大程度的鼓励。
在记忆中相处的一万五千年,他总是少话的。他似乎待自己与他人不同,可又是相同的。
纵然他是温文尔雅的一张脸,内心却是无情冷漠。他超脱无物、看透众生,对谁都能不闻不问,似这世间除了那个决绝冷傲女子,便再也没有他在乎的事情。
她望着如今长大的梧桐树,回忆往事,不免有些想掉泪。只有独自一人面对这梧桐时,才会解开自己的情绪,悲也好,喜也好,没人会看见也没人会嘲笑。
收了心神,她还是那个无心无肺,偶尔调皮捣乱,时常发呆走神的凤栖梧。她毅然决绝走出朝凤阁,向天界门走去。
如若相见,已是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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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清梦被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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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为重叠空间,入口分别立于混沌边缘的九个点上,而从天离沈天可说是相距甚远,必须经过混沌的坤元深林、坎魂泪海、艮矶赤山。www.38xs.com|三八文学想着将要经历一番时日一番精力才能到达沈天,她不免一阵烦恼。
出了从天的天界门,便是坤元深林。话说当日她与驭之曦从瑶池回来,都没觉这般寂寥。尽管驭之曦甚少语言,但多少也有他陪着,也觉安心;况且他的灵力远在自己之上,云中离地甚高,看到的都是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的豪迈景色;此时她却只能不断的靠脚踩树尖才能借力提高速度,身处此情此境再是无心赏花赏月。
“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赶上紫鸢啊,估计人家成亲有娃娃了我才赶到沈天!驭之曦呀驭之曦,也不知赏我点好处让我省点力气!”她又在心里对驭之曦的无情狠狠怨念了一把。
她虽是神,却是个刚成年不久的神,大小术法口诀都懂那么些许,可对于自己的灵力程度,真是不敢恭维,还真不敢保证能将那些术法都能施展开来;且她对这混沌之地又不大熟,许多年前因偷重明鸟的五彩蛋差点命丧在此,现下不免有些心悸。
看似平静无奇的坤元深林,实则暗藏凶险。
坤元深林接近从天,也算得上是灵气充裕之地,正因如此,这片土地肯定生活着不少由灵力聚成的妖精鬼魅。遇上小妖小魅那倒无事,它们还没接近自己估计就吓得远远的了,最怕那种与天神同寿的妖精鬼魅了,他们的灵力可不比一般的神君差。
想到此处万一自己栽在哪个妖精鬼魅手里那得多丢人,就怕自己陨灭在这深山老林之中,驭之曦都不会来寻自己的神体。此时她绝不能退缩,不然回去还不让无痕那小子偷偷笑话自己了?
为了争这一口气也要拼了!且这混沌之地的隐匿之神,想必都是那些个有能力本事的,运气再背,到时自己传个神音请求支援还是可以的吧?这么考虑着,胸腔中顿时充满了十足的勇气。
混沌之界,星子微微发光,太阳也将落山。
凤栖梧看着将落的夕阳,不免心生一片寂寥,垂头丧气叹出一口浊气。她只能暂且找一处山洞躲一日,烧一团火,养精蓄锐,等明日天亮再继续赶路。趁着休息之时,想想能不能寻到巽风鸟,将之驯化成神驾。
成年巽风鸟的飞行速度与那些有本事的神君也有得一拼,性子却也怪异,时而温良,时而暴躁,完全看自己的情绪,万一对不来嘴与你翻起脸来,口吐三昧真火还不烧掉你的屁屁;有的老鸟,本事更是了得,食妖精鬼魅的精气,增其寿命;巽风鸟灵力较高的可化为人一般的模样,能言语,善思辨。
她虽没那本事驯化一头成年巽风鸟,可驯化一头少年巽风鸟还是有点把握的,它的速度虽慢上一些,总比自己使力强吧?
踏过一层山林,在一处较为安静的山涧寻着一个山洞。山涧周遭萤火漫飞,山泉咚咚,也算一处好景。山泉从高处涌出,形成一股细流,微微喝了几口,清冽甘甜,甚合她意。
为了探知山洞是否有其余生物,她使了个小小的天眼术,山洞里头的情况一一展现,除了有几处杂草生长,一桩石台,一处灰烬,似乎也无其他东西,可见这里有人住过;隐去身形,窜入其中,仔细看这灰烬,已灭多时,也不像这几日留下,这石台也积满了一层厚厚的灰,毫无人气。
她放下心来,便显出身形,将山洞略微打扫了一番,便欲这么歇息一夜。
逐渐入睡,睡梦中她在从天之上与紫鸢打赌看谁憋气憋得久。忽而朦胧之中,山涧外头多了一阵喧闹声。
“何人扰我清修,”她喃喃梦语。
此时一声脆生生的“救命”却是将她彻底吵醒。这从天之上谁这么没品,且趁自己休息之时打扰!待她醒来,兀然发现自己却身在坤元深林的山洞里!
风风火火刚出山洞,便发现一头人鸟状的生物,那不是少年巽风鸟又是什么!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什么就来什么!
那巽风鸟似欲离开此地,怀中揣着一只哇哇救命的女娃,只见他对那女娃大声恐吓着:“再哭便把你吃了!”那女娃却还是嘤嘤哭着,哭得她小心肝儿一颤一颤,那巽风鸟毫无怜悯之心的抄起手狠狠打着女娃的屁屁,女娃哭得更惨了,她实在受不住这哭闹,便默默起了恻隐之心。
且说自己今日不顾那女娃,这巽风鸟她也是必得的。这么想来,她便更有理由教训教训这家伙了!
巽风鸟特爱吃奇异果,成年巽风鸟或许还有自我抵制能力,少年巽风鸟却是吃货型的。白日里寻到的奇异果,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她悄悄在山洞边缘抹上一点奇异果的果汁,顿时果香四溢,并且迅速在洞中杂草中放上几个奇异果,滴上几滴果汁,隐去身形并窜出了山洞。她在心中暗笑,此刻只等奇异果引鸟入洞!
不出所料,那巽风鸟离去的身影忽的停了下来,而怀中的女娃还在哇哇大哭挥动双臂挣扎着。只见巽风鸟仔细闻了闻香气,欲向山洞这边走来,她心想他应是上钩了,却不料他抱紧了怀中的女娃,毫不犹豫的朝山洞相反的方向离去。
此时她倒是慌了,难道它早已发现自己了?还是这巽风鸟自制力极强的缘故?不行,一头巽风鸟还是比较难寻的,遇见便不再错过,大不了用武力解决!
正欲悄悄跟上去,这巽风鸟却是化了原型向山洞飞了回来,此刻她差点就显了身形。
好一只狡猾的巽风鸟!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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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萌女儿念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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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屏气凝神,等着它进洞寻奇异果。www.38xs.com|三八文学只见它谨慎闻了闻洞口的果香,爪步轻缓,徘徊了好一阵终于抵不过奇异果的诱惑窜入洞中。正等它寻果之际,她在洞口布下一道火门,烟雾飘绕。
虽说成年巽风鸟可以喷三昧真火,却是得经历三昧真火的灼烧,九死一生才能拥有此种异能,巽风鸟繁殖能力虽强,可真正活到成年的却是很少的,而未成年的巽风鸟也是最最怕火。
那巽风鸟忽然闻见烟雾的味道,奇异果也顾不得吃便知上当了!后悔也是来不及。
此时她却不急着显出身形了,悄悄远离洞口,向刚刚巽风鸟来过的方向走去。背后只听得里头的巽风鸟在呱呱乱叫。
出了山涧不远,许久都没瞧见刚刚那好哭的女娃。她穿梭在附近的树林里,周边的蛐蛐儿不时在低声细语。夜魅之中透出一股柔柔的窸窣声,忽而眼睛扫向一棵树形诡异的枝桠,只见树上紧紧吊着刚在巽风鸟怀里的女娃。
巽风鸟也真够可耻,完全没有怜惜的意思,在那女娃口中塞满了他那腋下较细的羽毛。
那女娃见她,两只无邪天真的大眼睛都快渗出泪来,在微微荧火的映衬下,煞是惹人怜爱;嘴里因被塞了羽毛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头上已经乱得不成型的发髻尾端也随着她的挣扎抖了抖。
凤栖梧将女娃娃解下,以一个自认为好看又舒服的姿势把她接在了怀里。www.38xs.com|三八文学入怀的那一刹那,女娃娃肥嘟嘟可爱的手便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裳,久久不肯松开。
可怜的孩子,她在心头又感慨唏嘘了一把。掏出女娃娃嘴里沾满口水且混着那巽风鸟轻微汗味的羽毛,她来不及恶心,便听得女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哇啊啊呜,娘亲你终于来救我了,娘亲,你不要丢下念奴一个人,我害怕,呜呜”,她一边抽泣着,一边紧了紧抓住栖梧衣裳的手。
见她如此这般,凤栖梧除了抱着她竟不知如何自处,以为她过于想念自己的娘亲,便试着这般安慰安慰她,“小娃娃,别哭了啊,你娘亲定不会把你丢下的,我这就带你去找她。乖。”
女娃哭声收住了些,仍抽着鼻子,撅着嘴巴,强忍住心中的酸楚,说:“娘亲,念奴不哭,你不要不认我!”说着又要止不住哭势,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着娘亲。她所幸也不管这小女娃的啜泣,抱着她便往山洞去,可别忘了那里还有神驾等着她去收服呢。
“娘亲,不要丢下念奴!”
“娘亲,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
“娘亲,我不要回到黑毛鸟身边。”
……
黑毛鸟?噗嗤一声,凤栖梧便忍不住笑了出来。洞里那巽风鸟,这称号,果真是合称他!
“小女娃,你叫什么?”栖梧柔柔出声,尽量不吓着她,帮她稳定情绪。
“娘亲也忘记以前的事情了吗?我是念奴。”这叫念奴的小女娃声音因为哭久了而略略沙哑,却一点也没失去孩子般的童真音调。
“你家在何处,父母亲皆是哪方神裔?”凤栖梧淡定了下语气,继续声音柔柔的问,可知她是咬着牙在说啊!她好想换个手抱她,手好麻……
“娘亲,你不能忘记念奴!”念奴眨着她天真的眼睛望栖梧,那如蝶翼般的睫毛上还粘着怜人的泪珠。
原来这叫念奴的女娃竟也记不得自己的爹娘,所以才兀自认定凤栖梧是她娘亲吧。
虽她刚成年不久,不过有这么个惹人爱怜的女儿,也不见得有多吃亏!
乌龙的救了个小娃娃,娘亲娘亲的叫唤,若将她抛至山野,实在不算她凤栖梧的作风;如果帮她寻母,估计也得等到寻着紫鸢再说;寻紫鸢这一路上虽也有凶险,带着她也可能不太方便,但见这娃儿也算不上多大的累赘,因为有她无她,风险程度估计也是差不多,又有何理由将她撇下?考虑一番,也就打算带上她了。
这么一路考虑着,还没接近洞口,便依然听到巽风鸟那杀猪般的嚎叫,念奴往她怀里缩了缩。
“别怕,它被我关起来了。”她轻柔的摸了摸念奴的头。心里在欢喜的夸耀自己好有母爱。
念奴水灵灵的大眼睛慢慢看向洞口,一席火红的帘子将巽风鸟关在了里面,洞口周围冒着若有若无的白色烟雾,有一股羽毛烤焦的淡淡气味扑来。
关得也差不多了吧?凤栖梧心中暗喜。
“巽风鸟,你想不想出来?”她超洞里喊话。
那巽风鸟见了洞外的她,露出口里还没长齐的利牙,龇牙咧嘴的样子似想要炖她吃肉,鉴于洞口的火红,它才犹豫的没有蹦出来与凤栖梧拼命。
“这么凶?不想出来?那我多关你一会儿?”她假意笑着,便作势离去。
巽风鸟见她抱着念奴渐渐走远,犹疑了一阵,自己的羽毛尖儿也渐渐干燥,再等那么一会儿便有着火的危险,它抖了抖不似初时那般发亮的黑毛,化成人不人鸟不鸟的样子,用蹩脚的话语向她求饶:“神姐姐饶我。”
凤栖梧见他服软,便有了与之商量的余地。万一折磨这鸟人太过,飞行速度还会受到影响。
眼见天已微亮,她也没多少时间能耗着了,便说“只要你乖乖听从我护送我去趟沈天,不但不会让你再忍这浴火之苦,今后还可送你几株冰凝草护你浴火成年,这交易可成?”
“神姐姐说了算。”巽风鸟见火势似有增长的趋势,且她话里还带着“冰凝草”,也不再犹豫。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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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鸟名难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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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撤了火帘,使了个小小的秘术,巽风鸟的额头现出一记小火苗的印子。www.38xs.com|三八文学巽风鸟也没多大注意,急匆匆的奔出山洞挤到山泉口下咕噜噜的喝了好些水。
这才借着微微晨光仔细瞧他,脸部轮廓较深,也算一只俊秀如玉的少年,那一头黑亮的羽毛头发与其余羽毛干焦的色泽相比可真是格格不入。他定是只爱美的少年巽风鸟,身处浴火之地,却让发型不乱且没有干枯的迹象。
“你的头发在浴火的情况下竟还如此黑亮,难道有什么保养秘方?”她一边放下死命往我身上贴且不吭一声的念奴,一边漫不经心的问恨不得将山泉吸干的巽风鸟。
巽风鸟见她突然发话,便从汲水的状态中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道锐利且不甘的怒意。凤栖梧丝毫不急,缓缓语气,“还是乖一些吧,你左眉两寸之上可有隐约的灼意?”他抬起那只布满羽毛的手臂,用那格格不入的光滑白净的手指摸了摸额边的小火苗,如玉般的脸部因为怒意与慌乱纠结,竟有点像天真孩子赌气似的脸庞。
“只是防止你逃跑便印了个火种,你送我至沈天我便收回,答应你的冰凝草也不会少你,何苦这般纠结?”她一边用灵力抹净念奴衣裳上的脏泥,一边继续用漫不经心的口气与巽风鸟说话。
“可是,可是沈天距离此地万里有余……”巽风鸟撇了撇嘴唇,那单纯且浸着浅浅魅惑的样子,成年之后只怕更会勾人心魄。
少年巽风鸟毕竟比不过成年巽风鸟的体力,从这飞行至沈天也需要一番气力。www.38xs.com|三八文学她虽也考虑过靠自己潇洒走一回,但相比自己用灵力飞去,估计路上剩不了多少精力应付那些不懂事的小妖小兽。
“我难道会少你吃的?奇异果你们巽风鸟虽难找,但我毕竟是神裔,五识超常。”她一边用手将念奴乱蓬蓬的头发抓弄整齐,一边漫不经心的答着。
眼睛余光见巽风鸟面部表情慢慢柔和下来,凤栖梧也终于松了口气,其实自己也没什么把握说服他,刚刚那些漫不经心也是做做样子掩饰她的虚心,那小火苗毕竟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秘术,寻一位稍比她厉害的神裔便能解开。
凤栖梧赶紧转移话题不容他多加犹豫,“我去洞里取出那几枚剩下的奇异果我们便动身。”
可明显的看见巽风鸟听见“奇异果”三个字时喉咙处鼓了鼓,她不再迟疑,在山洞里取来了奇异果。抛给巽风鸟两个,念奴一个,自己一个。
一只鸟人,一个小神,一个大神,便在这灵秀的山涧一边啃着果子一边坐看暗蓝色的天慢慢转白。却不知这是多年以后想起来最温暖干净的画面。
看着坤元深林大片大片的山头向后飘过,凤栖梧微微又回想起当日与驭之曦从瑶池回从天时一直在想的那个“他是我什么人”的问题,那日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此时栖梧是不大愿意想起他的,想起他便意味着心情有些难受。昨日他几句不带关注的话语,确实是恼了她。
如果不遇见念奴,不训服巽风鸟,此时必然是自己独自去沈天,他难道不担心一路凶险?还是以为她仅仅是一时冲动?
一万五千年,竟也视她如其他人一般只需冷淡对之么?但又有何理由让他待自己与他人不同?
想他驭之曦淡然惯了,平时对身边之事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她不过是他对母神凰羽的一份承诺:“育她成年,护她安好。”既不称他为父神,也不认他为师尊,归结起来,自己与他不过是这个承诺联系起来的两端。如今她已成年,他完成了对母神的承诺,便也再不能依赖他跟着他。
而且,父神母神皆已消失,难道真如众神所说仅仅是归隐?她等了一万五千多年,父神母神欠自己一个解释。如若不来寻自己,那就让自己去寻他们吧。此时自己已是成年之神,完全能靠自己去找寻真相。
无痕说的对,自己绝对不能当那烂泥巴!趁着此次去寻紫鸢,游历各地,暗地里查知九天神器。
既是决定离开从天,离开驭之曦,去寻父母。那么,或许“他是自己什么人”的问题已无意义。与他仅有的联系已断,又何须定义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既然自己必须靠自己去寻求真相,又何必依赖着他,何况那些情意仅仅是自己的臆想,就让它永远深藏在心里吧。
这么想着竟一阵鼻酸,却又多了份难得的轻松……
“娘亲我们给巽风鸟起个好听的名字好不好?娘亲不要发呆不理念奴。”念奴扯了扯她的衣袖。巽风鸟适时的抖了抖身子,坐在它背上的凤栖梧从发呆中微微吓过神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娘亲发呆不理念奴。”念奴扁了扁小嘴。
“念奴乖,你刚问我什么?”凤栖梧岔开她欲哭的话题,问她。
“娘亲我们给巽风鸟起个好听的名字好不好?”念奴笑着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眼中一片期待。巽风鸟作势一抖表示他的不满。
这半天的相处,念奴对巽风鸟不再那么惧怕,先前欺负她的事情似乎早已忘却到九霄云外,小孩子心性好玩,此时也与巽风鸟逗弄。
巽风鸟见早晨凤栖梧给了他两个奇异果,且念奴唤凤栖梧娘亲,于是也不跟念奴计较。
关于巽风鸟如何带着念奴,因早晨赶路,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它,问念奴就算了,估计小孩儿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叫黑羽吧!黑羽很适合它!”凤栖梧略略想了想。巽风鸟又适时表示不满的抖了一抖。
念奴两只小眉毛皱在一起,声音低细表示她的不满:“娘亲,黑羽好难听。”
凤栖梧听力极好,小孩子童言无忌,也不恼她。想着自己小孩儿的时候,说话更是不饶人。
“你想着叫它什么?”凤栖梧揉揉她可爱的脸蛋问。
“要不叫黑毛吧!”
“……”
于是她们险些从巽风鸟的背上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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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玄玉被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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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接近坎魂泪海,嗅觉便觉如此苦涩,倘若尝一口,定是至苦!赶了两日的路,还算一路无事。偶尔碰到的小妖小怪也没有近身。此时微微闻见风中弥漫着咸涩闷郁的味道,许是离坎魂泪海不远。
“在这歇息一夜吧,”凤栖梧轻拍巽风鸟的侧颈,示意减速降落,“养足精神,这坎魂泪海今日怕是飞不过了。”
“娘亲,我们去寻奇异果吃好不好?”念奴侧过身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嘴馋的很。巽风鸟微微点头并且鸣叫两声表示极其赞同这个意见。
凤栖梧有些犯愁,巽风鸟爱吃奇异果就算了,偏偏念奴还跟着起哄。虽自己五识较为灵敏,但寻奇异果还是得花上一些时间与精力的。
不过想来赶了一天的路便到达坎魂泪海附近,巽风鸟功不可没;饶是她自己全力不休的赶路,怕是得将近三四天才可到达此处吧?
寻着一处降落之地,极目四望,这片位于坤元边际的树林怕是难寻奇异果。奇异果生长的地方必定生于光照充足、靠近水源的山坡林缘或灌丛中。
这坤元深林说来也煞是奇怪,越是靠近深林深处,树越低矮,而他们身处坤元深林边沿,只见树木魁梧,层层叠叠,像要包裹住整个深林的狱墙。
立于树林底下,微微抬头仰望此片死静的树林,叶扇尽开气势恢宏,暗黑威压隐隐袭来,阳光尽数被挡在此处树林之外,灵气也被收束在树林之中。
之于神的灵识,凤栖梧竟然有一丝不舒服之感。
“玄玉,此处怕是有妖魅存在。”凤栖梧难得正经的对已化为人鸟状的巽风鸟说。www.38xs.com|三八文学之前巽风鸟对黑毛黑羽之类的名字甚不满意,因“玄”既表黑意,又比“黑”字文雅,玉既能与“羽”字同音,且栖梧夸他面相如玉,叫玄玉再适合不过。巽风鸟听她夸自己,之后便也欣然应承了。
“定有不弱的本事。”巽风鸟此时也收起少年姿态,蹩脚但郑重其事的说。
“娘亲,怕怕。”念奴抓紧了她的手并向怀里靠了靠。
玄玉继续操着蹩脚的雅言提议道:“此处不宜久留,返回坤元深处已是不可,倒不如尽力飞离坤元,去泪海海边歇息。”
凤栖梧微微表示遗憾的回他:“甚好,不过奇异果得欠你几个了。”
“……”
玄玉变为鸟状,便欲离开此地,忽的一阵铃音轻响,由远至近,又由近飘远。
“快些。”凤栖梧赶忙抱起念奴踏上巽风鸟嗖的一声飞起,阳光刚从头顶迅速漫过却又被扯进了刚刚停歇之处。
叶扇尽开气势恢宏,暗黑威压隐隐袭来,深林黑暗之处随着那阵将近未近的银铃声传来一男一女的嬉笑。
“客人着急走么?”女妖的声音柔媚生风,魅惑天成,她一介神女竟然骨头都似软了般。
“路过而已。”她用灵力传话,以期用神力威慑迟迟未现身的妖魅。
“天神降临,有失远迎,何不歇歇再走?”男妖的声音刚柔并济,蕴满柔情,如果自己花痴一些,这简直是在听天籁!
定是厉害的妖魅,声音如此惑人,自己竟有些把持不住。理智占了上风,紧了紧喉咙:“急事缠身,不便叨扰。”说着便示意玄玉飞离此处,侧顶的天空依稀有光渗来,却依然是飞不出去,竟然设了结界。
经过几次尝试,她终于恼了:“这是何意?可知挡住本神去路是何后果?想让我端了你老窝?”眼睛扫过一处幽幽地界。
这一男一女声音很是飘渺至极,不让人寻其踪。她生来五识便比其他新生之神灵敏,况她已为成年之神,灵力积累得虽差了些,但神识清明。
她早已发觉在树林不远处一片紫竹之后,纱幔渺渺,两只类似人体的妖魅纠缠在一起,不知在干些什么勾当。这点小隐小藏像是在侮辱她五识不灵。
那男女妖魅见已发现他们的形影,却用灵气点起两盏微黄的宫灯,紫竹周围渐渐亮起,透过纱幔,隐见一座用白玉雕割成的床上,两具赤.裸的人体抱作一团,不时发出吟嘤萎靡之声。
凤栖梧赶忙用手遮住念奴的眼睛。眼前这副春意盎然的情境在成年的前两天,仙婢思思借给她看的凡世春图上出现过。盛传妖精鬼魅yinmi颓然且好床第之欢,所见不假。旁若无人大胆肆意,不免让自己惊觉呆住,况还有巽风鸟和念奴在,她这刚成年的神女这不尴尬死?
“娘亲,他们在打架吗?”念奴有些害怕的贴着她。
“呃,对,妖精打架,打架。”她不好意思的回答。
刚变成人鸟的玄玉,微微侧过身子不去看这靡靡景色,如玉般的脸此时也挂满了羞赧绯色。
一阵唏嘘过后,女妖魅惑夹带戏弄的声音传来:“天神可有兴趣一起?”
“放肆!你若识趣,便让我们离去。这般留着,可有意思?”她压抑脸上的羞意,强做威仪。
男妖依旧温雅的说:“天神不必紧张,你若不想逗留,自可离去,不过,得留下那只黑毛。”
黑毛?玄玉!
原来他们意不在她这神君,竟是寻巽风鸟的麻烦?
玄玉正当少年,不似有本事能惹得起这等厉害妖魅,难道他们是想与自己抢神驾?但奇怪的是此等妖魅的灵力远在她之上,日行万里已经不是什么难事。
虽自己是刚成年的菜鸟级天神,毕竟每个神人背后定有强大的族群,只要不是那些个傻不拉几的妖精鬼魅,一般都不会主动惹怒众神。
她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原因让妖魅有胆阻自己去路却意在阻拦巽风。可现在她急需巽风鸟助自己去沈天,没有它,保不准何日才能到达。况且相处两日,在这深山之中,也算相互扶持,多少有些情谊,就这么把玄玉留在此处实在是不妥。而谁留在此处都只怕是凶多吉少。
再不迟疑,她佯装平静:“也可,今日我正嫌这黑毛腿脚不好,飞得慢死了!”
微微侧身拉过念奴便欲飞离此处,玄玉一脸无奈的看着她,估计是想说她这没良心的要抛他而去。
“天神慢走,有空再来玩哟!”那女妖似抛了个媚眼,好不得意。
鬼才会想再来这破地方!不是因为关乎性命我想再来?凤栖梧心里暗暗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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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深林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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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离那片暗黑树林,确定已远离两只妖魅控制范围内,她找了个干燥的树洞轻轻放下念奴,说:“你且留在此处,万万不可乱闯,救出玄玉我便来寻你。www.38xs.com|三八文学”
刚刚离开不过是迂回之计。
“娘亲,不要丢下我。”念奴抽抽鼻子扯着她的衣袖说。
“我不会丢下你的,玄玉有危险,我们也不能丢下他对不对?”她安慰她道:“我替你隐去身形,如果有其他神人经过,大可向之求助!”
说完便隐去念奴的身形,向四周传了个神音。如果附近有隐匿之神,必定能听到她求助的声音。至少有一丝希望,只要不是什么冷血无情之辈,定会相救的吧?
等她返回那片暗黑深林,此处已为初时的死静。天空的宽度比先时大了许多,这树林越发诡异,好似一张血盆大口向外张合,竟像要吞噬整个苍穹。
哪里有什么紫竹宫灯,竟像是经历了一场诡谲而飘渺的幻梦。也没有什么精致白玉雕割而成的床,那处幽幽之地此时却是摆布着一座周身发着怪诞蓝光的巨大坟墓!
那阵另她不舒服的妖孽气息随着她接近刚刚那处幽幽之地越发强烈起来,不过救鸟要紧,已顾不了许多,便隐去身形钻入了坟墓半开的入口。
这坟墓应该便是那男女妖魅的巢穴了。进了坟墓,一条长长的甬道不知延伸向何处,甬道周边的墙上用幽蓝夜光石镶嵌,又是诡谲飘渺的基调。www.38xs.com|三八文学
五识具开,小心翼翼且仔细的探查着玄玉的气息,竟是毫无音讯,却也无那两只妖魅的任何踪迹。难道是设了极强的结界?
不知不觉甬道已行至完毕,只见紫竹微倾,纱幔轻飞,宫灯袅袅,几如幻境,原来此处暗藏玄机,初在深林所见的才真是幻术所凝。
那张白玉雕割而成幽蓝宝石镶嵌的大床此时并无什么男女妖魅撕扯翻滚,却是发现玄玉拉耸着脑袋,周遭如梦似幻的景色更是衬出他如玉般的脸更加的苍白透明,肩胛骨被坎魂泪海海中生长的黑藤穿过,四肢被黑藤牵扯开锁在床柱上,血浸湿了他周边泛着灰光的黑羽,在昏黄的宫灯下透出一股血腥的妖异。
这是多大的仇意竟能如此残忍?!
玄玉已不似那日她布下火帘熏他烤他时哇哇乱叫,他的气息极弱,仔细探查才知他尚有一息。
暗暗渡点灵力助他醒转,她隐隐内疚的说:“我来晚了。”
他听见凤栖梧的秘音,似蝉翼缀着的睫毛抖了两抖,半睁开眼睛,唇语相告:“快离开。”
“我这是来救你!”说着便想用灵力断开黑藤,却听得玄玉疼得嘶了口气,她不敢再动,只能多输些灵力给他。血渐渐凝痂,气色也微微好转,也有了气力说话,他奉劝栖梧道:“不用管我。时间不多,你赶紧走。”
“不行,要救你……”
话还没说完,却听甬道那端传来了打斗之声,除了两只妖魅,却还有一股不弱的灵力余波袭来。只见玄玉面露喜色却又皱紧眉头满是担忧,想必是来救他的,而且关系还不浅。
“如何救你?”凤栖梧想趁着妖魅无法分身之际,救出玄玉。他明白她的意思,却是摇了摇头,这黑藤是浸泡过万年泪海水的黑藤,盐水灌入伤口,看似伤其皮骨,实则痛其五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等你解开,我已痛绝,又如何好救?你还是走吧!”玄玉几句话说得甚是艰难。
“走你个头啊走!除非救了你再走。”她耍起赖来。
玄玉见拗她不过,便说:“这黑藤已与我血脉相连食我精血,必须用相同的血脉打断。那外头打斗之人是我父亲,你在此只会增添麻烦!”
那打斗之声越来越近,她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只见那女妖逃进来,受了点小伤。她凶狠的拉扯着锁住玄玉肩胛骨的两根黑藤,一阵凄惨的叫声散布开来。她像一只残忍的恶魔凶狠的笑起来,声音早失魅惑,笑声穿过甬道,“哈哈,听着儿子受苦的声音,滋味如何?”
凤栖梧在她进来之前早已隐去身形立于紫竹密林中观察着这一切。玄玉凄厉的叫声让她顿觉自己的无力与渺小。
“也让你扶摇看看爱子是如何生不如死!哈哈!”
那女妖桀桀怪笑,一身红装扬飞,裙摆想血一样铺张开来。九条火红色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微微上翘,周身漫起血色光晕。这女妖竟是九尾绯狐!这绯狐修炼成九尾已是不易,若再经历万年,定有机缘成为绯火天狐。
玄玉的父亲已至洞口,眼见儿子受苦,眼睛早已盛满怒意布满血丝。他不时躲开男妖的攻击,又转而向绯狐吐出一股三昧真火。因为这场战斗导致紫竹林互相碰撞发出噗噗的响声,如一阵阵媚笑充斥着这片幽幽天地。
“扶摇,今日便要你为我儿偿命!”男妖向扶摇挥出一道渊虹。
只见一丝丝银发翻飞,一张脸俊美得不可方物,却透出一丝丝邪佞气息,早不似先前的柔情想待,尽管如此,却如何也提不起厌恶之情。
她猜他应该就是银魅邪虹了,早日在从天之上听闻神婢们议论银魅邪虹是如何如何的俊美,如何如何讨女人喜欢。这两日所见,也不愧传言:世间美男多为银魅,银魅之尊只此邪虹!
来不及犯花痴,一阵凄惨的痛叫声把思绪扯回,她再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玄玉被绯狐折磨得死去活来,必须有所行动才是!
挥出一指幻香拂影,绯狐暗自一惊,扶摇和邪虹也向凤栖梧看去。她信步游天般接近玄玉,还不忘故作镇定的与绯狐银魅打招呼:“嗨,又见面了。”
那绯狐自知她是来救玄玉的,也不多说,挥袖欲攻。她也知自己力不能敌,因介于她神的背景,绯狐这十招里头没有一招是毙命的,她在手下留情。她想,只要自己牵扯住绯狐,玄玉也就能喘上几口气,不必再受那黑藤勒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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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念奴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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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趁银魅邪虹走神的刹那,避开虹芒,手上忽然渗满鲜血立马将勒紧玄玉肩胛骨的两根黑藤齐齐斩断。来不及斩断其他,那银魅已经跟了上来招招欲取玄玉性命,口中喃着:“今日便让这黑毛与我儿陪葬!也让你尝尝丧子之痛!”
扶摇本有能耐与银魅一拼高低,却因刚替玄玉砍断黑藤,血脉之力尚未恢复,现又替玄玉挡过几芒,气势明显开始落于下风。
凤栖梧这边更是一边倒的趋势,那绯狐有所忌惮并不重伤于她,可却压制着她翻不了身。这么下去谁也走不出这坟墓,遑论救鸟了!她气急起来:“今日便和你拼了!”说着便使出浑身解数,凡是知晓的术法口诀全都一股脑的使了出来。
“劝你少管闲事!”绯狐大喝。
绯狐见她五花八门的招数使得有模有样,不由提起了几分心神对付,嘴里还怨毒的说:“敬酒不吃吃罚酒,神又如何!今日便要教训教训你这小丫头片子!”
“噗!”那绯狐着实厉害,没过许久她终是灵力殆尽,脑袋发晕,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娘亲!”
念奴怎么来了?幻觉了么?手被牢牢握住,小孩儿独有的轻柔触觉,真是念奴。眼前白光一现,似乎看到一张清俊异常微翕眉心但仍是不羁的脸。“怎么这么像连朔?”她迷迷糊糊中呢喃了一句。
耳边回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也太经不起吓了。”
似乎回到那日瑶池初见,言语里漾起浅浅笑意。身边忽感传来一阵醉人却让人想抗拒却抗拒不了的夕罂花香,而后再也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
醒来时,已是暮色斑驳,凤栖梧发现自己竟身在一处雅致小屋。绛色柔纱卷裹,香炉燃起袅袅熏香。用梨木镂空雕花的床榻虽不显奢华,却别有一番简致气韵。身下手工缝制的精致浅蓝色锦被如水色铺漾开来,而她身穿与这锦被同种质地同种色系的衣裳,竟如同是从这锦被里走出来一般。
头似乎还有些晕,却立时反应过来玄玉、扶摇还在那处坟墓里,念奴好像也在。再顾不得自己头晕目眩,闯出房间,却是让她惊在门前。
无尽的海域,苍穹露出夕颜,水面一片金光,船身周边水波荡起。船头上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背对着她。
男神身着云纹点缀的碧色长衫,黑发如墨简单束起,风姿翩然羽化而登仙,背影洋溢着似拥有全世界般的卓然自信,他手握玉笛,一曲轻柔笛乐,仿佛冬日里融入一缕暖阳,炎夏里拂过一丝清风。
小孩便是月白镶银的锦服,两只小辫子一翘一翘煞是可爱。
这幅美景,和谐的让她实在不忍心打扰。
“小辫子”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甜甜的叫了一声“娘亲”。
凤栖梧晃过神来:“那个,玄玉他们呢?”
“黑毛被黄毛带走啦!”小辫子欢喜的蹦蹦跳跳来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小辫子口中的黄毛应该是那扶摇。
无事便好。
此时那男神转过身子望向她,眼里泛起不羁笑意,目光里似融了一层清墨,干净深沉却似能包容一切,卓然自信。似乎还多了一层瑶池初见时并未有的一种东西,好似柔情。
“好些了么?”竟是关心的话语。他似发现自己与往日有些不同,忽觉有些尴尬的把眼神转向了别处。
她心中微微一惊,不过随即释然,他虽有些傲然不羁,但骨子里也算是温柔体贴之人。那日她瑶池成年,喝多了瑶池之水醉倒昏厥,貌似也是他细心照顾的自己。虽不似今日这般直白的问出口来,但那次他守护她三日,为她准备衣裳,也算是极为尽心了。
“我哪有那般金贵?好得差不多了你看。”为了掩饰这稍稍的尴尬,她双臂抻开,作势转了个圈,却一个步子没站稳,向旁边倒了下去。
眼睛闭上,预期的五官撞地没有发生,鼻子里却盈满了那男神想拒不能拒的醉人夕罂花香。他左手揽住了栖梧的腰,右手扯着她的手臂。凤栖梧看着那张清俊的脸近在咫尺,澈目盈唇,墨眉正鼻。
眼神不小心对视,她的脸刷的便火热起来。该死的,眼睛也不知该往哪放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早已想不起要结束此时尴尬的姿势。
“阿爹阿娘,你们是在玩妖精打架吗?”妖精打架?她头脑里显出那日绯狐银魅在白玉雕割的床上纠缠,脸不由更红了。
连朔轻柔扶起她调笑道:“不舒服就去休息吧,心率那般紊乱。”
她也只能呵呵干笑两声缓解内心的尴尬,刚刚的确心跳晃过了几拍。
原以为这尴尬就这么过去,不料这男神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特特的抓着念奴问:“念奴给阿爹解释解释,什么是妖精打架?”
于是乎她捂着脸赶紧逃离了现场。今日真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不对!他什么时候成念奴的阿爹了?
“念奴,过来。”凤栖梧板着一副嘴脸唤在船上不停窜来窜去的小辫子。念奴瞅着她,灵敏的发觉她的异样,甚乖的往她怀里使劲蹭了蹭,贴心的问:“念奴是不是惹娘亲生气了?”
她轻声且咬牙地问:“他是你父神?”眼睛不时瞟向在船舷处独自浅酌的连朔。他微微浅笑,只当没听见。
“他是我阿爹。”念奴努努小嘴,还骄傲的扬起脖子。
初初这女娃认她做娘亲,她心里也算是欢喜的,今日又冒出个阿爹来,难免今后又冒出什么三姑六婆!这娘亲虽当得有那么些意思,且念奴也是极有灵气的小姑娘,但她自知这种便宜不能乱捡,想到自己毕竟是一介未婚女神,还是矜持点好吧!
“你怎么知道他是你阿爹?而且我这娘亲也是你乱认的。”她急忙道,“前几天急事缠身没找你问清楚。如今我且问你,可还记得自家爹娘的模样?”
“我已不记得爹娘的容貌。可你就是我娘亲,你救了我。”小辫子见凤栖梧不愿认她又有吸鼻子啜泣的趋势。
就因为救了她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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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伤情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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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也是我的阿爹,他在深林古墓里的救了娘亲。www.38xs.com|三八文学”她一边用手抹去快要掉下的眼泪,一边啜泣着说:“我记得阿爹很疼娘亲的。呜呜呜呜。”
听完这句话她安心了不少,应该不是她父神。
阿爹很疼阿娘?
她眼睛不由自主向连朔瞟了一眼,这一眼不瞟还好,只见连朔早已向这边望来。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不羁之人,便会以为他此刻的笑里蕴满了情意。
她不知该作何表情,便只能强装威武的瞪了回去。连朔无言,仅仅是嘴角微翘,浑然不在意的转过了视线。
而这女娃不明不白认谁都是阿爹娘亲的,早已忘却了过往,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娘亲不要不认我。”
念奴一把鼻涕一把泪蹭在凤栖梧怀里,她拗不过小女娃,便只能说:“娘亲认你就是,但必须答应娘亲一个要求。”
小辫子抬起头用那泪汪汪的眼睛看她,实在于心不忍。
“往后在人前必须叫栖梧姐姐,不能叫娘亲阿娘之类的。可以么?”毕竟还年轻,今后还有嫁人呐。
“那阿爹能叫阿爹吗?”小辫子眨眨灵气的大眼睛,以期得到许可。
“这,这个问题,还是问他自己吧。”她也不好出主意,心想自己跟他本就没什么多大的交情。
连朔如果此时知晓她如此想法,肯定是要跳脚的,并且还要特特训她一顿:“我可是帮你一次救你一次,就这么在心里撇清关系了?没良心的家伙!”
小辫子蹦跳的跑了过去,她装做毫不搭理他们的对话,五识早已探出。只听小辫子天真的问:“阿爹,我能在人前叫你阿爹吗?”
连朔笑道:“你想在人前叫我什么?”
“叫阿爹。”小辫子甜甜的说着并蹭进连朔怀里。小辫子亲密的靠着他,竟觉得他没有了拒人之外的族君威压,周身只剩恰好不腻的温柔,似一缕清风撩过。
“那就这么叫吧,”连朔摸了摸小辫子的头,关切道:“风大,去里头休息。我与你娘亲有话要商量。”
跟谁商量?跟我商量吗?反应过来是有话要跟她说,立马便端正了不自觉歪着偷听的身姿。小辫子钻进船舱时眼里向她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光,这年头的孩子估计早熟,竟想歪了。
“七七,你过来。”
他叫她栖栖她还真不太习惯。这让她想起了悔叔。小时候贪玩,好奇跑到从天界外,闯入坤元深林,当时偷了异兽重明鸟的五彩蛋,不料却遭到重明鸟的袭击,当时悔叔及时相救,捡回一命。离上次坤元一别也有七千多年未曾见过他,不知他过得怎样了。
“发呆?”
因回忆起往事,不等她走过去,连朔已来到身边,偏过头饶有意思的看着她。
凤栖梧并未陷入沉思多深,立时便反应过来,狠狠朝他瞪去:“一张脸真够大的。”
“……”他顿时语塞。
恢复往日神采,脸上晕开一抹不羁笑意,他饶是认真的说:“听扶摇所言,念奴是被她母神封印了记忆。”
她甚是讶异:“什么?可有解开的法子?”
“解开不难。怕就怕她有何痛苦不堪的回忆,一旦解开,只怕难以承受。”他继续道:“确定她能承受了再解开也不迟。”
连朔所言甚有道理,哪个母亲会忍心将自己儿女的记忆封印呢?念奴年纪虽不过五千岁,但她灵根奇佳,比得上凤栖梧八千岁之时。念奴也算是幼小就与自家父母分别,这也让她忆起了往事。
凤栖梧五千岁时,虽懵懂不知,但却清楚的记得母神把自己交给驭之曦时,母神心神俱伤的样子,好似她再也见不到自己。虽然后来没有凰羽在身边,凤栖梧在众神看来,依旧在从天过得逍遥,对于母神离去一事也止口不提。但偶尔听见从天那些嚼舌根的婢子们议论她母神,她也会风风火火冲过去训斥。
幼时与母神在一起的岁月一刻都没忘记,可父神母神的模样却越发模糊。
回忆如扎在心头的伤,她从不随意向人言及,痛至心髓谁人能懂呢。如今这念奴好似让她看到了过往岁月,如何不让人心疼?
“何顾在那暗自伤情。”忽听连朔打断她的沉思。
“没,没什么。”她掩饰着,用锦袖抹了抹眼睛,便说:“月光皎好,呵呵,刺得我眼睛都疼了!”
正值新月朔日,满天星子缀满天际,哪里有什么月色盈盈。待她回醒过来,才知找了个破理由。
连朔微微皱眉,并未拆穿她,也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
他适时转移她注意力,不让她陷入沉思,他戏谑开口:“念奴来历,你听或不听?”
“听!干嘛不听?”这是自己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嘛!
“一言难尽呀!”连朔假作正经摇了摇头,顿住不说话。
凤栖梧见他不说话了,便认真道:“我批准你多说几言。”
“……”
这得牵扯一段复杂往事。
成天上神陌易穹,五千多年前得去万千凡世渡一世情劫。
在凡世,他爱上了凡人女子。这女子名唤珠漓,她天姿胜仙,跳出的舞更是惊绝九天,且还有一手靓丽文采!
而九天之上,陌易穹有着无人能及的笔墨才华。画可是栩栩如生,文可是笔笔生辉。
他在万千凡世里,遇珠漓犹如那凡世所说伯牙遇子期,知己难逢相恨晚。不奈,陌易穹始终是九天神族之人,区区凡人怎能随意入神籍。
陌易穹便为她卸了上神之位,还寻来灵丹妙药,废了自己十万年修只为她驻颜永生。而后,他与她便无忧无虑生活在混沌之界离炎大漠里的绿洲里。不久,珠漓诞下一名女婴,名为念奴,两人甚是欢喜。两千年一晃而过。
凤栖梧见连朔似陷入沉思说,便急忙问:“后来呢?”
连朔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的事,还与扶摇银魅他们之间的恩怨有关。”
凤栖梧听言,不免奇异,凝神听连朔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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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孽恋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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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自然五行不可违背。www.38xs.com|三八文学异种结合算打破天道,必受天谴。
银魅绯狐相爱千年,为减轻天谴,那绯狐以灵力聚身,银魅以精气凝魄,生生孕出一个生命,唤为囝。扶摇当年在那绿洲之中修行,走火入魔,遇见在绿洲里游玩的囝,便打算吸取他精气,弥养身心。
恰巧珠漓路过,救了扶摇一命。囝却受了重伤。珠漓瞧着囝年纪小,便心生怜悯,央着陌易穹将囝送天界救治。
不料,陌易穹走后,念奴因是人神结合血脉,遭遇天劫,无人能护,珠漓以身为孩子挡劫并用九天神器之中的“天机镜”封了念奴记忆,终究是魂飞魄散。珠漓不想拖累陌易穹,便央扶摇照顾念奴。
而那绯狐银魅听绿洲其他小妖所言,探听是扶摇杀了自己孩子,便为此寻仇。扶摇为报恩情,不得不带着念奴逃亡,躲在坤元深林一处隐蔽山谷。
当陌易穹回到绿洲,以为珠漓和念奴齐齐陨灭,心痛之下成了堕神。
绯狐银魅,最近找到扶摇在绿洲生活的妻儿。扶摇妻子为救玄玉而亡,玄玉寻到扶摇,却是发现扶摇对念奴视如己出,一气之下便将念奴带离了山谷。便有了现今凤栖梧所遇之事。
听完这段仇怨,她心里微微难受,却不想有这么一段伤情故事。
可叹孽恋情深,都是为了一个“情”字。
此时船头竹灯在连朔碧色长袍上投影出点点斑驳,他手执挽心玉笛,一曲,无名给人沉着安心。她与他彼此沉默,一夜无话。
连朔说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这么几日便离开了坎魂泪海、艮矶赤山,到达了沈天天境。www.38xs.com|三八文学
沈天天界门门前此刻神将林立,煞是森严,似乎有何大事发生。抓住一神将问,听说沈天族君礼岩的儿子梵天要定亲了,而梵天定亲的人是从天战神牧胥的女儿,凤栖梧的好朋友----紫鸢。
梵天冷血无情是出了名的,听说幼来便与自己的姊妹梵音有隙。这些暂且不管,她的紫鸢竟要与这种不解风情、脾气糟糕的人过一辈子,便一阵冷汗。
“连朔老弟来我沈天,有失远迎!莫怪莫怪!”忽然一声充满笑意的雄厚神音穿过天界门。称连朔为老弟不称君上的定是那不见其人的沈天族君礼岩。
连朔带着她与念奴向沈天里头走去,并未有做回答的意思。此刻连朔似乎变作另一个人,他裹紧了往日不羁笑容,傲然自信的神情也隐藏得了无痕迹,看不出悲喜的脸依旧清俊却满是拒人之外的冷意。
前几日相处,连朔未曾对她与念奴有过这幅漠然神情,或许是恢复了身为族君的威严,但他这装模作样的神情实在让她看着不太舒服。
走进沈天便见来往的婢子们脸露喜意忙来忙去,感觉是她们要成亲似的。喜庆的装饰耀花了她的眼,此刻竟没有一丝值得开心的情绪。
不知不觉已经进了接待她们的大殿。沈天族君礼岩脸上那一圈胡茬煞是惹人注意,其实也算是蛮俊朗的一张脸硬生生被他留的胡茬给弄得成熟俗世了许多。
除了胡茬便是那爽朗笑意,先前那一声神音便知晓了三分。
“连朔老弟,别来无恙啊!你能来真是梵天的福分。梵天前日里还嘱托我一定要请你来参加他的大婚。”
“礼岩老哥见笑。梵天大婚,我必然是会来的。”
一阵寒暄过后,礼岩注意到我与念奴:“这两位是?”
“羡天凤栖梧。”她主动答道。自己虽在从天生活将近一万五千年,但她毕竟是远古受劫飞升的第一神凤翎、廓天第一美神凰羽的女儿,他们虽许久未现世,但自己也万万不可灭了他们的威风。
“你父神可是羡天凤翎,母神是廓天凰羽?师尊是,从天族君驭之曦?”
“正是。不过驭之曦并非我师尊。”她不急不忙的答道。
“哦?”礼岩虽有疑问,但也并未纠缠的问下去。
个中缘由她是知道那么一些的。凡是涉及父神母神驭之曦这三人的事情,神人们总是有意在她面前避开,无非是怕那些纠缠往事吓倒她一个小娃娃。她知晓父神母神还有驭之曦必定是因为情爱纠葛,而父母如今都未曾归来,是否如众神所说归隐于世,她还是有很多疑问的。
如今自己是成年之神,已经可以着手搜集线索了。梵天紫鸢大婚,定是会来众多有身份的神仙,如能打探到些有用的线索,那定是极好的。
“栖梧?”她听到一声轻声呼唤,脑子都活了过来,不是紫鸢又是谁?
“紫鸢!我寻得你好苦!”
连朔那边。
“徒儿梵天拜见师尊!”
“请起。”
连朔未曾提起梵天是他的徒儿。此前她真以为他是好人做到底。
入夜时分。紫薇树下。
“紫鸢你真打算嫁给梵天呀?”凤栖梧讶然。
“族命难为,父神已与礼岩族君商议好了,我又怎能随意变卦?”
“你可中意他?”
说到此处,紫鸢小妞的脸微微泛红,显出未出阁姑娘的矜持扭捏。莫非紫鸢真对这个谣言极其冷血的梵天动心了么?
“紫鸢,你可知他是九重天里出了名的冷血怪物?”凤栖梧难得正经的说。
“他不是你们心里想的那样。”紫鸢辩驳着。随后轻叹一声,眸子蕴着从未有过的坚毅,“栖梧你相不相信命运,即算那个人在他人心中冷血无情或是更糟,你却知自己是懂得他的,你会因此想要与之白头偕老。”
紫鸢一向对周围事物见解都不大,是难得的秀外慧中、温婉和顺的乖宝宝,此刻听她对感情有如此深的感慨,凤栖梧不免有些惊讶,仿似这个相处了一万多年的姐妹,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紫鸢定是敢爱之人,既然她已决定,自己又如何来妄加阻止,唯有祝贺才是。其实她不大懂紫鸢为何会因几日的相处就变得如此深情,紫鸢竟会相信是那捉摸不透毫无把握的命运让她与梵天相遇。
许多许多年,她在想,是否感情就像西荒海岸边的夕罂花酿成的酒,会令人失去理智甘愿沉浸在它的醉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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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偷听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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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后,便是紫鸢与梵天大婚之日。www.38xs.com|三八文学
礼岩为表示对儿媳妇的重视,特地叫人依照紫鸢在从天居住的地方新落成了一座玉鸢阁。这沈天之上,也就这玉鸢阁的布局不会让栖梧走错。这几日沈天天气偏又比从天要热上许多。这天她百无聊赖,便躲在玉鸢阁后头荷池小榭的竹靠上休憩乘凉。念奴被栖梧打发了去找她那亲爱的阿爹,难得清净下来却有丝不大习惯。
半醒之间,忽听紫鸢唤她。揉两把眼睛,只听紫鸢说是要凤栖梧陪她去见小姑子,梵天的妹妹梵音。
在从天八卦听多了,这九重天的谜团有一件便是关于他们两兄妹的。梵音在多年前与梵天一同在艮矶赤山中历练,可历练回来后,只要是梵天在的地方,她必定不会与他同一座屋檐。小道消息有很多种,栖梧暗自料想那都是些不可信的揣测。
紫鸢或许也想弄清梵天与梵音之间为何有如此大的间隙,因着对梵天的倾心,定要与小姑子处好关系。一万年来的默契,她知紫鸢所想,紫鸢此时来寻她,亦是明白她这性子呆不住静。
神婢领着她们进了梵音的住处,抬头见匾上“浅音”两字似轻蝶飞舞。空气里虽弥漫着千种药香,却不似其他司药神的居所,不但药味不刺鼻,还令人闻之身心舒畅;这里也不似外头那般闷热,时时有沁凉的风绕过脖颈。
这梵音许是喜静之人,婢子们的笑闹似乎在这里消音,沈天别的地方处处张灯结彩,而她仅在门前竖起了两盏别致的锦灯。
浅音阁也有一处荷池,绕过桥廊,不远处亭中央袅袅飘出浅浅白烟。透过白烟隐约可见一女子纤柔的轮廓,她定是一位清雅如莲的美人。走近了,女子并未露出倾国倾城的相貌而是轻纱拂面,她手持青罗扇一心熬药并未分神注意凤栖梧与紫鸢。www.38xs.com|三八文学
紫鸢轻声:“梵音?”
梵音微微仰头,打了一个“嘘”的手势。
静。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熬好的药被倒入青瓷釉的碗里,她开口,声音柔而不娇:“这药呀也如其他生灵,渗满灵性,万不可因一时的喧哗惊扰了药灵,平白让这药效失了几分 。”
“……”
栖梧与紫鸢面面相觑,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倒是梵音打断沉默:“紫鸢姑娘?”
“我是紫鸢,她是我好朋友栖梧。”
“寻我何事?”
“没,没事。”
梵音撩开轻纱轻抿一口刚刚熬的药汁,未露出一丝苦意,唇角似乎还带着微笑。她的确是一清雅如莲的美人,可如今隐隐现出脸上一丝疤痕,栖梧无由来的轻叹了一声。
梵音眉眼灼灼,不似听见,唇角虽是浅笑盈盈,却有如千万年冰雪峭壁孕出的清莲,只可欣赏不可亲近。
梵音道:“不必为我惋惜。”
女子姿态不改,将轻纱别起,不经意般瞟了一眼紫鸢。
她言笑柔和:“不知紫鸢姑娘在此处可还住得惯?与我那哥哥可还相处得好?”
尔后都是一切家长里短,没甚稀奇。
梵天与紫鸢大喜之日,各族神君陆续到齐。驭之曦早已到了,凤栖梧这几日因专注“调查”父母消隐之事,且出门的气还未全消,就没去向他打招呼。
婚礼办得尤为盛大,听沈天司天宴的神君在背地里吹嘘,光此时的午宴用度就不禁让众神咂舌。神君们哪敢错过这次唠嗑的机会,毕竟这九重天的神人们无聊日子过得闲了,难得各重天有阶位的神君都在此处,定是要拿些故事来当佐酒小料的。
凤栖梧带着念奴混在众神君里,为得就是摸索一些线索。
她神识具开,姿态不改,八卦从周遭汇入耳中。
北河天女:“那一位据说是刚成年不久凤翎上神的女儿。”却是说的凤栖梧自己。
南斗星君:“是吗?长得还挺标致。我倒想起一桩震撼九天的事来。”
婉华仙子:“什么事情?”
南斗星君:“时隔两万年,已记不大清,大致是三角恋之类。”
更天钟仙:“我们这等下仙,无缘得见当日情形,可惜可惜!”
从天神武夫人:“凤翎上神,凰羽上神早已归隐。却留下这小妮子跟在君上身边。实属奇怪。两万年前,凤上神可是对我们君上看不顺眼的很呢。”
东海龙女:“我却在东面海域见过那凤上神一面,不过已是一万五千多年前。那模样哟,可真是长得风流倜傥!”
东面海域?
中天族妃仙婢:“哼!你可见过那小贱人晨己?”
晨己?
东海龙女:“神女晨己?许是见过,却不认得。你为何如此愤懑?”
族妃仙婢:“想当年凤翎上神与凰羽上神多好的一对儿,却让那晨己做了贱人!如今三人皆是不见,想必隐情不少。”
……
这番打听之后,凤栖梧心情很是沉重,以前呆在从天,因驭之曦下过令不让谈论自己母神。就未曾细知父神那一代人具体的情况,如今出了从天,各式各样的流言蜚语,她有些难以承受。不过,她终是确信了一点,父神是在东面海域消隐的。
收回神识,发现午宴已过去了大半。午宴的美味佳肴食得她没甚滋味,倒是念奴不知何时便硬撑着个肚子悠悠的去了连朔那席。九重天的九大尊神必定是坐在最佳位置,作为众神表率为得是让一众小神瞻仰风姿。
礼岩作东,依他的性子必定不会让其余几位族君过早离席,其他族君也随着礼岩的热情,足足被灌了好些酒。
凤栖梧寻着念奴的踪迹,忽的发现连朔怀里冒出的一坨白布衣裳,白布衣裳裹着一张红嘟嘟的巴掌脸蛋,一张小嘴吧唧吧唧似在回味。念奴这小东西估计是把筵席上的琼浆当成了果汁喝了。
她似发觉一人不时在注视着她,心里便觉着是驭之曦。视觉无意瞟过,他正云淡风轻的与各位族君酌酒,竟无一丝视线是注意自己的。料想自己的灵觉真是越来越不济,怕是得勤加修习“无妄凝神菩提悟”才是。
筵席散了一时,各路大神邀三携五陆续找乐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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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迷路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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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闲着无聊,便打算回玉鸢阁。www.38xs.com|三八文学这些天她都是以紫鸢娘家人自居,便在玉鸢阁住下了。
此时心里始终缠绕着今日席间听到的有关父母的事情,却不知不觉行过了玉鸢阁,来到一处未知地。此处风呼呼刮得她有些凉,裹紧了长衣,才发现不远处是专供赏景赏月的高崖。
这里她并未来过,她很少识路,当然此次也毫不例外,靠自己怕是回不去玉鸢阁了。
不知这附近是否有在此地游玩的神君,问个路也是好的。也算是神运不差,行近高崖,发现一神君正立于崖顶,一手提着一只泰甄白玉烤制成的酒壶,一手携着一个烫金铸成的酒杯,面对着远阔的风景,好雅性的自饮自酌。衣袂翩翩,遗世独立。
凤栖梧笑问:“这位神君,能否相告此地行往玉鸢阁的路呢?”
那神君缓缓转过身子,用从未有过的闲柔语气唤她“栖梧”。竟是驭之曦。
她在从天一万五千年,记忆中他都是一副波澜不惊、温文尔雅的模样。似今日这般面相微红、眼神迷离的样子着实把她吓到不轻。
难道他是醉了?
“你醉了?”
驭之曦没有回答,自顾自的饮尽一杯。
“陪我喝几杯。www.38xs.com|三八文学”一杯酒斟满,似是递给栖梧。
那个淡泊自如的驭之曦似乎也开始有了心事。凤栖梧不忍心驳他,便接了,一杯下肚,还算甜兹沁心。俏皮的吧唧了两下。
她虽知这琼浆喝多必醉,却不知这酒的后劲如此狠足。与驭之曦你一杯我一杯,才三杯下肚,脑子便有些不知所向了。
半醒之间,忽感步子轻盈。风似在耳边呼啸,扬在火热的脸上分外凉爽。
还是有几分微弱的神识在探知周遭,反应慢了些,才知此时却在凭虚御风,周游天地。待再次反应过来,自己并未有如此大的灵力够她无所凭借的自由来去做一只天外飞仙,眼前却多了一张眉心微皱的脸,清逸的忍不住想要靠近。
似乎是哪里见过他的。却一时想不起来。神灵有点累,便不再想了。
头脑似一盆浆糊搅不开,迷蒙醒来却是趟在住过多日的玉鸢阁的别苑里。问一婢子,她已睡了三日。凤栖梧知自己是醉了酒,却不知醉得如此厉害。
听婢子说自己在大婚的午宴上喝多了琼浆,可为何记得自己是因为白痴走错了地方。在一处高崖上,一神君盛情邀杯,并携她遨游天际。她依稀记得那神君的模样,像极了驭之曦。
那应该不是他,记忆中的驭之曦从来都是一副淡泊超脱的模样,待人温文尔雅,内心无情无爱。定不会用闲柔的语气唤她,也不会让自己醉得面容微红毫无族君态势。
细细想来,或许真的是在筵席上贪杯了,才做了个迷路的梦。让栖梧惊诧的是这梦不仅让自己迷了路,还是个不可思议的春梦!一些梦的细节用神识逼出,模糊的知晓,清逸的神君带着些许无措的眼神,在风呼啸而过的绵绵云层,细细吻了她。他似乎还说了一些情话,似在唤她,却又不是。他说了什么,怎么也记不得。这些,让栖梧愈发相信了婢子的话,她确实是醉在了筵席上。
紫鸢的婚礼沈天之上大闹了三天三夜,今日依旧是灯火璀璨,歌音袅袅。忽得想起了念奴,却见她躺在隔壁房里,小手小脚四仰八叉呼呼大睡,她年纪小经不起酒劲。
婢子说,连朔送回她时喂她吃了醒酒丹,却依然是这个醉相,不知何时能醒将过来。念奴在沈天混的挺好,她的仙婢姐妹们这几天没她的叨扰倒是不太习惯,见念奴迟迟未醒便担心起来。她们不敢擅自去寻连朔,毕竟神阶森严。而凤栖梧一向自认是个很不及格的神,便将神阶视为粪土。
凤栖梧一直觉得这不及格的神当得还挺自在,她们不敢去,自己必是敢去的。本打算洗漱完修饰一番便去寻连朔,一仙婢显然以为她悠闲的不管念奴的死活,忽得闯入凤栖梧的寝屋大着胆子悲痛的说:“族妃娘娘,你不能不管自己的骨肉呀!”当时她正喝茶润喉,一口茶差点没呛死自己。
仙婢见凤栖梧咳嗽个不停迟迟说不出话以为是她不愿答应,眼泪便刷刷的下来了,央着她去寻连朔,说什么毕竟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一定能治好念奴。她一口唾沫都能噎死自己了。
还好此时另一个仙婢来寻,才知这央求她的仙婢是误听了他人说念奴昏迷不醒,自己胡加猜测以为念奴是遇了什么天降的大劫,慌乱之下便出了这种笑话。
平静下来,凤栖梧支开其他人,问这仙婢为何说念奴是她骨肉,仙婢的回答差点没让自己自行了断今后余生。
念奴和仙婢们玩“说真话敢冒险”的游戏,念奴年纪小没什么秘密,其中一个婢子似偷偷暗恋连朔,便借着游戏问念奴阿爹连朔的妻子是谁。念奴虽答应自己不在外人面前喊她阿娘,但也没曾考虑过会有这般拐弯抹角的问题。
小孩儿天真,估计是在心里想了许久,既然是她阿娘必定也是连朔的妻子。虽不能说凤栖梧是她阿娘,说她是他妻子,也不应算违背了许诺。那暗恋连朔的婢子暗地处处与其他婢子嚼舌说凤栖梧不配当成天族妃,仙婢之间因此而传开来,都知这凤栖梧是何人物。
凤栖梧突感自己的未来,好像有一团乌云在罩着。神族风俗虽开明,但她毕竟是未出阁的神女。难道不知她也是会害羞的吗?而某神好像只是脸部稍稍扭曲了一下,微微羞红了一下。
凤栖梧望天长叹三声,便迈着大步走了出去,步履些许踉跄,却还算撑得住场面不至于狼狈的晕倒在地。她三思这亏是真真吃不得,不然白添了两万年岁数。待紫鸢婚礼结束后,定是要让连朔带念奴回成天见陌易穹的。
连朔来后,才知念奴吃下的醒酒丹并未作用,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连朔抓起念奴的咯吱窝便把她立了起来,像提着一只刚捉回的海鱼,姿势十分可爱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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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族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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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仙婢因十分担心念奴,此时见念奴已醒,松了口气。
而见连朔与凤栖梧关系确实不浅,便越发确认了谣言,不免发现自己姐妹已毫无机会成为那成天族妃,心里一阵失落。
仙婢讪讪朝凤栖梧跪拜下来,喃喃道:“族妃娘娘,刚因担心念奴小君,多有得罪,请族妃娘娘见谅。”
凤栖梧哭笑不得,嗫嚅道:“这个,这个,我不是什么族妃娘娘。连朔,你帮我,帮我辟辟谣。”
连朔眼里早已泛起不羁笑意,见凤栖梧难得有此种尴尬模样,有心逗她:“她现在的确不是本君族妃。”
那仙婢听得此言,心里喜得开了花,自家仙婢姐妹又有了奋斗的机会。不料下一句让她对姐妹前途堪忧。
不想连朔却说:“今后,估计是。”
凤栖梧吓得不得了,什么叫今后估计是!这这这,真真使不得。难道,连朔对自己有意思?想着,俏脸刷的羞红了。
念奴年纪虽小,对这种情事似乎早熟的很,还不住的拍手欢呼,一边叫嚷着,阿爹娶娘亲,阿爹娶娘亲,好不高兴。
凤栖梧愈发羞窘了。杵在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也不知放哪,眼神瞅着脚尖,又不知要说些什么。傻傻的样子,把连朔彻底逗笑了。
不知何时他已示意仙婢带念奴偷偷出去。他走近她,眼里似融了一层清墨,蕴满不羁,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戏谑道:“脸烫不烫?”
凤栖梧眼睛瞪他:“你!”
抬头却见到那张清俊不羁的脸,澈目盈唇,墨眉正鼻,俏脸涨得更红了。www.38xs.com|三八文学她见连朔抬起手来,以为是要抚上她的脸。凤栖梧连连想要后退,却被他一手抓住她的手臂,拉近,一阵想拒却难以拒的夕罂花香。
她瞪眼瞅他,“你想干嘛?”
只见他细心为她把未梳起的鬓发挽在耳后,她松了口气,对自己邪恶想法不好意思起来。
指尖不经意触碰到耳根,痒痒的竟有丝暧昧,耳根也连着红了。
她为缓解心里漾起的涟漪,紧张出声:“你,你刚说,刚说要让我当你族妃?”
连朔轻笑出声,道:“紧张什么。我刚只是说估计。又没说一定。”顿了顿,“七七,你真是可爱!”说着便轻笑着走了出去。
凤栖梧回过神,才知他是戏弄自己,不免愤愤,俏脸不知不觉也漾起了笑意。
这日,凤栖梧正与念奴在玉鸢阁荷池小榭玩耍,却见连朔来寻她。
连朔将念奴支开,那小辫子又是促狭一笑。凤栖梧侧躺在长榻里,哭笑不得。
连朔说要带念奴回成天。这其中缘由,凤栖梧也是知道,陌易穹是念奴真正的阿爹,带她回去,也好让他们父女重逢。
凤栖梧有些舍不得念奴,微微起身,急忙问:“何时能够重逢呢?”
连朔倾下身子凑近她,眼里似融了一层清墨,调笑着问:“怎么,舍不得我?”
凤栖梧想着上次他捉弄自己,本还在寻思如何泄心头怨气,如今见他又来笑闹自己,不免也生出捉弄他的想法。
凤栖梧俏脸露出天真模样,撑起手臂,向他耳旁近了近,气若幽兰,甜言软语:“舍不得君上呢。”
自她成年后,模样本就生得娇俏灵动,偶尔还会羞赧犯傻,如此这番天真调笑,竟徒生出几分妩媚来。
连朔见她如此,卓然自信,轻笑一声,不羁的说:“未来的族妃娘娘,你可知,你这是在诱惑我?”
凤栖梧听他如此一说,竟是发现这么捉弄他,还真不管用。她气馁倚在长榻上,双手环胸,一脸颓然,模样傻傻的可爱。
连朔笑得更欢了,双手不羁的撑在长塌边沿上,看似是环住了凤栖梧,这番姿态,哪个仙婢看了又是要八卦八卦的。
他戏谑道:“念你年纪小,还不懂情爱之事,就不‘欺负’你了。”他说欺负的时候,眼里清墨似被蒙上了一层薄雾。
凤栖梧因脑中闪过绯狐银魅在紫林翠蔓之中合欢交缠的影子,脸羞的红了,一把推开连朔,面向荷池不住的喘气,定了定心神。
他转身见她尴尬的样子,笑了笑。不知何时,竟把捉弄她成为了自己的乐趣。最喜看她被自己捉弄了脸色羞红紧张无措的样子,傻的可爱。
本是俏皮女子,风风火火还没大没小,如白纸一般透明,无忧无虑天真的紧。可是走神的时候,却又不知她会想些什么,神秘的让人猜不透。真是奇怪的女子呢。
他走近她身旁,认真的问:“要不,你和我一同回成天?”见她偏过头惊讶的看自己,便补充了一句,“对念奴也有份照应。”
凤栖梧见他一脸认真,不像在开玩笑,也正经的说:“不了,我令做打算。”她得去趟东面海域,查查父神的事情。
她却是真舍不得小辫子念奴,这么些天的相处,被她粘着习惯了。且她两千岁就没了娘亲,不免与自己经历相似,心里对她生出好些怜爱来。
她眼睛有些涩,不自然的说:“念奴,还请麻烦你多加照应。有时间我会去看她的。”
为了掩饰感伤情绪,她说着就去找念奴了。
念奴已跟连朔回了成天。参加大婚的各位神君大多都已离去。凤栖梧本是要跟驭之曦道个别,却是发现他早已回了从天,竟有丝失望。
忽听礼岩传召梵天与梵音,让紫鸢也随着去见他。不知礼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让梵天带着新过门儿媳去混沌东面海域了清山拜会一位故人秋泽仙人。让梵音随行。
凤栖梧因想着要去东面海域打探父神消息,神器之事暂且一放,也就主动提出要跟着一起去,紫鸢甚是欢喜,便央着礼岩答应了下来。
即日启程。礼岩为他们一行安排了两骑洪荒异兽“乘黄”,如此便能早日到达东面海域了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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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太虚昔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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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四人,一路上的气氛极其怪异。www.38xs.com|三八文学梵天与紫鸢共乘一骑,凤栖梧与梵音一起。梵天与梵音必定相隔十丈。紫鸢却是担心梵天,眉心微蹙,不时瞟过几眼,想说几句话解解闷,又欲说还休。而凤栖梧见他们这番别扭模样,便扯开嗓子开了话茬。
“你们饿不饿呀?”
……
“哇,好美的云霞!”
……
“喂,你们有没有听过‘大猪说有小猪说没有的故事’啊?”
周围刷刷一阵鄙视……
无奈,就这么静默的行过了几日,忽见远处一片蔚蓝海域之中,一座仙山自海根深处破水耸立,仙雾缭绕。一处仙岛稳傍仙山,飘于上空,用一瀑布作为岛与山的牵引,水幕倾泻而下,竟是相隔数里,也是能闻见水瀑凿击仙山的声音。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怕是所说这番场景。想是已到“了清山”地界。
乘黄停于仙山脚下,只见海面一览无波,海滩软沙细腻无暇。凤栖梧还来不及休憩,灵神还未在暖风痒人的境界里徜徉,就被梵音扯着跟上了梵天与紫鸢的脚步。
踏上蜿蜒的青云梯,几路小径盘旋错节,分不清哪条才是上山之路。这了清山也甚为奇异,神识半分都探不到山中景象,灵力也倍感压抑使不大出,许是被法术强劲的神人布下了仙障,或者这仙山之中有着某种上古秘器镇压于此。
分岔径口,梵音与梵天起了些争执。梵天灵力法术造诣在她们三人之上,理应听他指挥。
梵天说右面小径熊咆龙吟震响山谷,幽深暮色惊悚骇人,是为狐假虎威,应沿右径上山。梵音却不以为然,说左面小径古猿清啸天鸡欢啼,海日初生曙色照人,是为平和之境,应沿左径上山。
梵天眉眼微皱,轻叹一声道:“请君自便。”自顾自的沿着右边小径走去。梵音一声冷哼,也自顾自的往左边行去。
紫鸢与凤栖梧眼眸示意,栖梧说紫鸢你随他一起,自己与梵音同行。于是,凤栖梧追着梵音便上了左径。
左径一路无奇,神思绑紧的稍微有些累。忽见前方不远处一石碑屹立,梵音提议行到前方石碑那处再倚石调息。
离石碑近了,却见巨大的石碑上遒劲有力挥着四字“太虚昔境”。以石碑为限,周遭两根大柱撑起附近结界,大石柱上分别雕刻着飞禽走兽,看得久了便一阵晕眩。栖梧心想这“太虚昔境”应是秋泽仙人的住处,便等不及的踏进了结界。
“太虚昔境”茫茫无际,竟是什么都没有。
凤栖梧紧张起来,难道是进了什么困魔窟?
正想往回走出太虚昔境,瞥眼一看却见不远处出现了如念奴一般年纪的小神女,她在雪中挥舞着手中的匹练,灵力微弱的挥出一段暗香拂影,毫无杀伤力可言。她眉眼之间的稚嫩,很是熟悉。
正想上前搭讪,旁边不知何时立着一位年轻女神。她裘羽袭身,勾勒出山水失色之华艳出尘,她挽髻环鬟,蕴晕出天地崩倾之天姿胜仙。黛眉微蹙,明眸覆水,虽为我见犹怜,眉宇间却是冷傲难抑。她灼灼目光注视着小神女,似要将她的模样记到骨子里,温情溢满眸子,忽然她浅浅一笑,似山中白梅,百花均谢,她却独立寒雪。
凤栖梧忽忆起,这是很多年前,母神凰羽送别自己去“从天”相处的最后时光。她夸赞着说,栖栖舞得好极了。栖梧当时不明白为何她眼里噙泪,不明白为何说别恨娘亲。
“娘亲!”
她激动的奔跑过去,想要紧紧抱住娘亲,手指却从她身体穿过,这不过是一片幻景。也是自己幼时记忆所凝。
她控制不住的颤抖,双腿渐软跪倒在地上,掩面哭泣。
“娘亲,你可还记得栖栖。”是不是你已把我忘却,才不来寻我?
凤栖梧在从天天界等了母神一万五千年,纵然模糊了她的容貌,可她说过的话凤栖梧却还记得的,她说栖栖你等我。一等就等了一万五千年,岁岁年年,星辰交替,纵然自己过得逍遥自在,也甚少提及往事,不过是为了掩饰心内伤情,佯装坚强罢了。
此时,一万五千年的思念如洪水倾泻,她再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一段柔缓笛音自耳中缓缓漫过,似是连朔在瑶池之境吹的那支曲,竟能舒缓心境,涤去伤情。迷蒙睁眼,环看四周,不见桀骜不羁清俊的脸。唯有笛音袅袅相伴。
母神与小凤栖梧的幻景消失不见,是在从天生活了一万五千年的朝凤阁。后院梧叶飘飘,清逸男神手持无痕剑,温雅无伤的舞出护身剑法,落叶纷纷,叶片无一完整。
梧桐树下,小神女拍着手欢呼着,精致的面庞上露出艳羡崇敬的目光。
挑出的剑气看似柔情不伤,却是暗藏果决冷厉。也只有他,驭之曦,才能将无痕剑舞得这般无痕。
男神表情柔和,虽有族君特有的傲视众生的逼人英气,却是温雅的不像话。他说,栖梧长大后亦能如此。语气里带着些微的宠溺,算是对小神女最大程度的鼓励。
凤栖梧幼时故意骄纵顽皮,烧他古籍,践踏百曦,哪怕是将他神殿给拆了,他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在从天众神看来,他对凤栖梧足够纵容,可她从心里知晓,不管她怎么努力去吸引他的注意,他也不会为自己分出另外的半分心思。
凤栖梧的母神凰羽曾拜托驭之曦“育她成年,护她安好”。他教她术法口诀,教她书画五音,而自己仗着驭之曦对母神的承诺便时常偷懒,她想这样他就会一直这么教下去,哪怕教不好了,他也会竭尽全力护着自己。此时想来,可见幼时单纯的可笑。
他是驭之曦。他对谁都是温文尔雅,却对谁都是无情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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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藏起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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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恍惚,在凤栖梧一万岁之时,她打算遵从母志唤驭之曦一声师尊。她心里是高兴的,纵然此刻没有了父母,他却会成为自己的师尊,自己最亲近的人。
在凤栖梧拜他为师的前一日,驭之曦的妹妹瑶喜从朝凤阁路过,扯着嗓子说话的声音极为刺耳,她说:“拖油瓶也想当哥哥的首徒?做梦吧你!真替哥哥不值,年轻时被凰羽耍了一把,现在还要整个从天帮着凰羽伺候她女儿?”
凤栖梧踢开阁门,双手叉腰怒视着不仅比自己大十几万岁还比她高上许多的瑶喜。凤栖梧天真的望着她,平静的道:“你还敢说我母神的一句坏话吗?”瑶喜似看见了史上最滑稽的异兽般发出了刺耳的笑声,一边说:“怎的不敢?!你母神是个弃妇,啧啧,你是个弃儿!”
瑶喜还想继续说的,凤栖梧没能给她机会,她咬了她的左臂,深深的一口牙印,血珠渗出,都沁出了轻纱,血迹斑斑。
瑶喜去向哥哥驭之曦哭诉,凤栖梧有些无措。毕竟瑶喜是他妹妹,不管驭之曦怎样超然无物,都应是护着自己妹妹的吧。凤栖梧以为他会把自己赶出从天,但当时她还傻傻的想,至少也让他对自己多了一些些不同的感受,哪怕是讨厌,也很值得。可见当时真是天真的可笑。
驭之曦并未赶走她,料想中的大发雷霆也并未出现。他似乎对谁都是公平对待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怒,是他的风格。
那一日,凤栖梧第一次见他失了温雅,对瑶喜冷言相告,“从今往后,若再对凰羽出言刻薄,我定不饶你。”
瑶喜吓得忘记了痛忘记了哭泣,她骄纵惯了,从未受过哥哥的一句重话。不过,也因为哥哥驭之曦从未有动气的时候。
驭之曦走过凤栖梧身边时一句话都未说,仅仅是叹了口气。
凤栖梧心里很是愉快,他竟然会为了自己而去训斥瑶喜,她想自己定是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丝丝位置。
瑶喜很是不快,尤其见她一个小娃娃耀武扬威的样子。瑶喜大概是看懂了她的心思,丢下一句话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而正是因为这句话,幼小的她从此打消了拜师的念头,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决定不再做无谓的蠢事吸引他的注意,虽然这种决定不算是决定。
瑶喜环抱双臂,趾高气昂鄙夷的说:“哥哥是顾念旧情才收留的你,你以为,你是谁?你不是凰羽,你仅仅是她跟另外一个人的,女儿!”
呵,我以为,我是谁?尽管神识未开,幼小的凤栖梧此刻懂得自己会意错了,他在意的人始终都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母神。他不是她的父神,不是她的师尊,在从天,哪怕他日夜护着她,他都不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似乎自己从来没有最亲近的人。本可以成为自己最亲近的那个人,却始终在中间摆了一条沟壑。他对谁都是温文尔雅,却对谁都是无情无心。
她呆在朝凤阁后院,看着那些新开绿叶的梧桐,不过一瞬又凋谢而尽。她好想哭,而母神说,栖栖笑起来才最美。驭之曦也说,如若栖梧想父神母神了,可来此地。
她说,你怎么哭了。
栖梧说我没有父神,没有母神,没有师尊,也没有家。
她说你还有我呢我可以陪你一起玩。
她是紫鸢。
幻景晃过几处,那些与紫鸢一起度过的日子。她是自己最好的姐妹,她们一起捉弄神将,一起探听八卦,一起偷偷下天界去寻一些小兽养,一起被紫鸢父神责罚……
凤栖梧逐渐过着逍遥自在没心没肺的日子,不再提及过往,也不再为其哭泣。她以为,可以选择逃避,封闭对母神的思念,隔绝对驭之曦的念想,甚至把伤痛忘却,一切都会变得云淡风轻。但此刻被幻景唤起,多年被自己压制封存的记忆,一一袭来,不禁心痛难当。
让她想起来的,不止如此。还有被驭之曦狠心封住的记忆。那一日,她并未酒醉,她确实是迷了路,还迷了心。
那一处赏景高崖,一神君正立于崖顶,一手提着一只泰甄白玉烤制成的酒壶,一手携着一个烫金铸成的酒杯,面对着远阔的江山好景,风雅的自饮自酌。衣袂翩翩,遗世独立。身后则站着一个俏皮的女子。
神君缓缓转过身来,温柔的唤那女子“栖梧”。
他,是驭之曦。
他不再是古井不波、温文尔雅的模样,却是因着醉酒的神姿,面色微红,眼神迷蒙。
语气比平常低哑,他说:“陪我喝几杯。”眼神难得闪过一丝期许。
女子未拒,默默与他欢畅的对饮几杯,便醉意憨足向后仰去。驭之曦微醺但机警不失,及时扯过她的皓腕,把她温柔的圈进了怀里。
他携着女子在广袤天地里凭虚御风,自由来去,似两只蹁跹的蝶,踏尽千度朝霞,舞遍万世晨夕。如果此时有外人看见,定会赞叹好一对天外飞仙、神仙眷侣。
女子此刻醉眼开阖,长睫似羽翼纷飞,撩人心魄。迎着呼啸而过的风,莞尔一笑,美憾凡尘。那个淡然无求的驭之曦,此刻却眉心微皱有些无措的看着怀里娇媚欲滴的女子,似挣扎,似伤情,似苦痛,似欢喜。
女子依偎在他怀里,难得恬静乖巧,明眸半闭,粉唇微启。他扶她行过一片绵绵云层。似他非他,似醉似醒,眉心依然微凝,再无犹豫,竟俯首浅浅吻上那女子,小心翼翼像对待一只极易捏碎的玉瓷,细腻辗转,浅尝即止……
他带着轻微的埋怨,轻微的怒意,轻柔而又决绝的说:“凰羽,我等了你太久……久到连这世间都欲毁掉。”
……
幻景外的凤栖梧似五雷过顶,看着记忆里演绎的一切,止不住的耳鸣,仿佛刚筑起的美妙世界在一瞬间崩塌,仿佛积蓄了千万年日月精华所形成的花灵刚要傲然绽放却已枯萎凋零。
他,怀里抱着得是自己,还是母神凰羽?她心里阵阵痛楚,似千虫咬噬,似万刀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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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美梦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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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幻景里,刻满的都是属于她的记忆?
为什么,驭之曦谁都可以爱,偏偏爱的是自己的母神,她最尊敬最思念的人?
他爱便罢了,为什么,要让她来承受他宣发的相思之苦?
她不是凰羽,她是凤栖梧。
她幼时经过无数次的失败,想在他心上留下一丝丝的位置,然而今日才知晓,她即算在他心上留下痕迹了,也不过是自己母神的影子。
凤栖梧忽然极恨这张脸,却又极爱这张脸。幼时灵根不稳,未能记清母神的容貌,可自己同母神,有七分相似的。她不愿成为母神的替代,可却因着这张脸,自己还能记住母神的样子,心怀一份寄托,记住幼时母神抱她温热在心,那份再也回不来的疼爱。
幻景在悲痛中结束。她蜷缩成一团,低低啜泣,她冷,是心冷还是身冷,已然不知。好困,好乏。
娘亲你是不是要接我回家,娘亲你抱抱我吧,娘亲可不可以不要走呢。像幼时梦里呓语,她昏迷睡去。
梦中凰羽带着幼小的她在混沌之界游历千山壮景看尽万水奔腾。紧随着的一男神,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栖梧却知他是极爱自己的,他应是她的父神凤翎吧?
她也开始有家,与父神母神隐居在混沌东面海域的某一个地方。那里有四季分明的景致。夏夜有星君布天,秋日有曦和掌车;冬天飞雪漫漫,春季芳草萋萋。
母神撒布花种,父神浇水灌溉。她梦到自己两万岁那年,瑶池成神礼回归,父神母神将孕育绽放的花儿编织成花环为她戴上,父神问栖梧你为这花儿取个什么名儿,她将之名为“凤凰并蒂”,祈愿父神母神能够相携永生,白首不离。www.38xs.com|三八文学
她也梦见了他,驭之曦。他偶尔会来看望自己,她唤他为师尊。
他教她术法口诀,书画五音。
在漫无边际的浅草里,他叫栖梧帮他提剑,那剑名为无痕,而自己力气太小提不大动,他此时会有一瞬的笑意,语气宠溺,说栖梧你提剑尾,我拿剑柄。他用这种方式牵着自己,而她用眼睛描绘他颀长的身影,步伐逐渐沉稳,心思趋向宁静。
梦里太过幸福。却终究会醒。
在极尽的幸福之中,遥远的碧空,忽听有人在唤她,似从九天洒下的仙乐,声音里却又多了一层忧心,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不愿去听,仿佛听了,这一切美好都将消失,母神会再一次离她远去,父神会不要她,驭之曦也会对她冷漠……自己恐慌的一切又将重新拾起。
绝望的捂住了耳朵,如仙乐般的呼唤声也渐行渐远,此时从心底泛起一段玉竹之声,轻柔的涤去伤痕,温柔的将她唤醒,仿佛冬日里融入一缕暖阳,炎夏里拂过一丝清风……
她醒了。
身边唤她之人是梵音,栖梧揉揉额头,似做了一个长长的美梦,太深,不愿再醒,而不得不醒。
梵音有些担忧,却又佯装着不在乎,嘲讽了一句,“才一会儿工夫不见,你就倒在这儿了呀?”
凤栖梧惊异,面带疑惑:“梵音?我昏睡了多久?”心底缓缓漫出一阵不安。
梵音低眉略微一想,道:“我不过一盏茶未见你,进来你便躺着了。”
来不及多加思考,凤栖梧拉着她便往进来的方向跑,不过一瞬,梵音见她如此慌张,以为会遇到什么大的变故,也拼出十分灵力,往合拢的结界出口撞去。
结果很是惨烈,她与梵音双双被结界震回,重重摔在坚硬的石板上。凤栖梧抱着胳膊大腿哎哟的喊疼,梵音觑她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
梵音淡问:“你在此处遇到什么了?如此惊慌不安!”
她一边捂着摔疼的屁屁,一边平静先前复杂的情绪,含糊其辞:“危险倒是没什么,只是幻象丛生,扰人心境。你在结界之外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我却是做了一个两万年的美梦。”而怎样引起了那般的记忆幻景,又是如何入梦难醒,她终是没有说出口,心底的秘密,自己承受便好。
这地方奇异的很,必须先想办法出去。
梵音略微沉思。忽然结界大开,她俩一惊。凤栖梧随之镇定,心中欢喜,料想有神人相救,欲拉着梵音走出这鬼地方。不过一瞬,却是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电光石火之间,结界忽然阖上,一男一女向此处行来。
梵音重重的叹了口气,冷语道:“你们怎么也进来了?还期望着你俩相救呢!”
来人是梵天与紫鸢!
一行四人皆入此境,该谁人相救。凤栖梧不禁泛起一些颓然,蹲下懊恼。
紫鸢听梵音微带责备的语气,面露一丝愧色,忧心着说:“我担心你们才让梵天带我来的。”
梵音看了一眼梵天,便不再多言。
听紫鸢一番解释,才知他们行至右径不多时,偶遇一神女,寻她问路,她说沿此路上山便能去到山顶。
紫鸢忽得想起栖梧与梵音是沿左径上山,听神女说这左径上的太虚昔境厉害得很,如若心有执念,极易被困梦中。神女料想她与梵音已误入此境,便亟亟上山去找秋泽仙人,而紫鸢担心凤栖梧与梵音的安危,便央梵天一同来寻。
了解始末,知秋泽仙人会来相救,凤栖梧与梵音也就安下心来。经过初始那一番心魔较量,凤栖梧心神灵力有些损失,趁着此时等待援救,正好调息解乏。此刻凤栖梧静下心来,灵气自胸腔过身绕行一周天,顿觉全身经脉舒畅,竟似经过淬血洗骨,心情也轻松不少。
她感叹心魔难解,而这太虚昔境,一梦往生,那些过往却慢慢沉淀。似洒入澄澈水中的泥沙,纷纷扰扰,污浊了原本平和的心境,等待慢慢沉淀,却又透出一番清意,似往日的澈净,却又多了些沉着。
未过多时,忽听周遭似有响动,待凤栖梧睁眼一瞧,不好,他们三人竟已身处幻景!
她神识回归,大喝一声:“速定心神!”
待凤栖梧追进,却被透明似无的光幕震开!竟是结界中的结界!
梵天面容虽有一瞬挣扎,而随着幻景包裹已归于平静,紫鸢与梵音却全然不知,三人一同坠入幻景异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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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仙岛灵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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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眼看他们三人被记忆所凝的幻景缠住,却毫无办法,只见三处幻景相互交织,演绎出一幕幕属于他们的往事。www.38xs.com|三八文学
结界中幻景晃过一幕一幕。凤栖梧身处结界之外,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惊心动魄却是难以相助。
原来紫鸢在幻景中所遇记忆,是知晓自己多年之前,与梵天旧识。
梵天与梵音千年之前,在艮矶赤山,因千面妖兽扮成紫鸢模样骗得梵天信任,因而导致了兄妹两人一段仇怨。这仇怨虽是千面妖兽所致,但却是利用她的模样,紫鸢竟是自责内疚。她叹梵天对梵音似乎情深意切,而与自己无缘,一时难以承受被执念缠身,在这太虚昔境便如凤栖梧初始一般,昏睡了过去。
忽觉这太虚昔境传来异动,凤栖梧回身望去,竟是一长须矮胖老仙带着一名小童往此处匆匆行来。
秋泽仙人?
凤栖梧大喜,赶忙迎上去,出口便问:“可有法子?”
长须老仙对她倾身施礼,算是打了招呼,便走近结界,一阵观察。他撩了撩胡须,摇摇头,冷静道:“里头尚有未解去心结者。”
凤栖梧疑惑,正打算问秋泽仙人。却见旁边那小童,眨眼盯着自己瞧,难道她有办法?
小童人小鬼大,负手而立,目光望向远方,语气沉着:“姐姐不必着急。且听我细细道来。这太虚昔境奇特得很,它不旦能呈现昔日年华,了除昔日疑惑,还能帮助幻景主人清解心结。www.38xs.com|三八文学不过……”她顿了顿,“凡是被幻景缠绕者都需经历一番心魔洗练。如能视往事如烟,那么不必入梦这结界也会自然消失;如将往事看不大开,似磐石难移,执念过重,这太虚昔境会为心魔难解之人织一个美梦,聊以慰藉。”
只见仙人微微蹙眉,承下话来:“梦织完了,这结界自然会解开。”说着眼神瞅着结界中的紫鸢。
待凤栖梧顺他目光看去,结界豁然中开,紫鸢此时躺在梵天怀中,睡得深沉。
梵天抱着紫鸢亟亟出了结界,便问这是怎么回事。秋泽仙人一通解释,无非是太虚昔境呈现往昔云云。又将小童给凤栖梧解释的复述了一遍。而问道紫鸢为何不醒,秋泽的解释是紫鸢执念过深被困梦中,待回到岛上再另想办法。
自太虚昔境出来已有三日,紫鸢还昏睡着。秋泽仙人说紫鸢不会有什么大的闪失,凤栖梧不放心,硬逼着他摆出四方案桌八方贡品,面向天地,以九神之名拜了几拜。梵音是司药,师承成天宛姬上神。她观紫鸢脉象平稳有力,面色也没甚异常,示意她不要太过忧心。
这番确认,加之紫鸢有梵天细心照顾着,凤栖梧也就放下心来,安心等着紫鸢苏醒。
凤栖梧想起自己若不是有笛音相助唤醒了自己,怕是也如紫鸢一般,困于梦中,难以解脱。她想起太虚昔境那些幻景,隐隐心痛,却不再那般难以忍受。正如那秋泽老头身边小童所言:太虚昔境,重现往昔,一为了惑,二为清心。
既已了惑清心,如若释然,也算干净。心魔既解,岂不更好?
而那笛音,确确实实是连朔在瑶池之境吹奏的那曲,明明就听过一两次,记忆却如此深刻,不免惊觉,连朔所用玉笛,必然是那九天神器之中的挽心笛。
挽心笛,其笛音能使人心感到宁静祥和,据说能支配万物心灵。在瑶池秘境,连朔应是吹了一曲挽心笛音。她心中不免对连朔多了一丝感激。
而见幻景之中,梵天所持那把折扇,或许就是九天神器之中的云骨扇。根据《窥天》所述,云骨扇扇边有着锋利的骨齿,且能呼风唤雨、变幻四季。梵天虽未能发挥出云骨扇最大威力,但见他被封司战之后,竟能以一己之力,将千面女王斩于扇下,云骨扇定是帮手!
百无聊赖,凤栖梧便在这了清仙山转悠。绕山一周,却是发现许多有趣之事。
第一件趣事,当属她所处的这个地方,具体应为“了清仙岛”而非仙山。
来这了清山之前,自远处看这一片蔚蓝海域,一座仙山破水耸立;高处一座仙岛稳傍仙山,飘于虚空无所凭借,仅一条瀑布作为牵引,连接岛与下方仙山。水幕倾泻,何其壮观!
这仙岛景色怡人,芳菲尽开。此处房屋不多,统共就一主殿,两偏殿,四雅轩,均是背山倚靠而立。山后密林遮掩,没甚稀奇。
殿前有一处泉眼,难以见底,灵识探出,无一丝回应。砌好的白玉石墩将泉眼围成方形,分别由四方青铜圣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镇压。无根之水自圣兽巨大无比的嘴中渡出,汇入泉眼。
泉眼融通仙岛地底,凤栖梧猜这就是那瀑布的源头。而这圣兽嘴中的水,竟不知从何而来。山水之灵皆有生源,哪怕是移山取水,离了源头,便会山枯水竭。
想了许久,她似满脸黑线,想出了那么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解释:呃,没文化真可怕。只叹自己见识太少。
立于岛边,下方瀑布自岛侧某处喷涌而出,水瀑凿击仙山的声音此处竟丝毫听闻不到。自太虚昔境出来,她们便身处这片岛上,奇怪的是,栖梧分明记得,他们的确是自山脚踏阶而上,尽管神识灵力被压抑着,但也不至于分不清是上了仙山还是上了仙岛。
现下,神识灵力都已恢复,她启开神识试着探知岛下仙山景象,却也是毫无回应。许是这地方设下了结界,将岛与山隔绝开来。
乘黄是神骑,有一定的灵智,它先前不落在岛上,而是停于山下海滩,想来也是顾及着这结界不敢贸然闯入吧?
那,我们是怎么离了仙山?她仔细回顾三日之前,秋泽仙人从袖眼取出一方巴掌大的匕首,燿燿金光,切开太虚昔境,带着他们出来,踏出一步,入眼便是这殿前泉眼。
一一猜测,如果这泉眼是这瀑布源头,瀑布又牵引至仙山,紧连着仙山太虚昔境,那么不难解释,他们如何来的这了清岛上。定是“时空转移”之术,虽未亲眼见过,却是在从天之时瞄过一两眼《窥天》,而具体是怎么说的,她因偷懒,便没有细读。
但有些印象,说的是远古由九大天神传下来的九天神器移花印,可以进行空间扭转,并且锻造的结界,是十分扛用!这了清岛上,难道是九天神器之中的“移花印”在作怪?
凤栖梧思虑之际,全然不知身旁多了一人,静静随自己坐在仙岛边际落风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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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小桐非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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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落风石台生得奇异,是自仙岛边缘突出一块。这块石台,视野广阔,是俯瞰芸芸众生绝佳之地。凤栖梧无俯瞰兴致,却不晓得何时走到此处。待自己回神,却是发现身旁多了一位,随她坐在仙岛边际这落风石上。
是随秋泽仙人一起的那位小童,她耷拉着双腿坐在落风石上,手里拿着一个仙桃不停啃咬着,不时眨着她机灵的眼睛看看自己。
这三日一直未曾见过这小童,此刻仔细打量,她身着藕荷色紧袖小袄,发髻高梳扎成马尾,露出漂亮额头,面容越发清秀。那明澈的双眸,竟觉着有几分亲切,竟似在哪见过,却一时想不大起。
凤栖梧轻唤:“小童?”
这小童瞟眼忽得看她,嘴里被桃肉塞满,慌忙支吾着说:“姐姐如何知道我叫小桐?”接着继续啃桃子。
“你不是秋泽仙人身边服侍的小童子吗?”凤栖梧眼神转向远处,也不看她。
她吐了桃核,俨然一副“我是老大”的语气:“那个老头?他敢让我服侍?!他叫我姑奶奶都来不及!”
说着立马站起来,双手叉腰,人小鬼大的一抹鼻子,道:“此小桐非彼小童,小桐是梧桐的桐!”并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胸口说:“姐姐在这山中有什么要帮忙的,定要找我哟!”
凤栖梧噗嗤一声笑了,打趣道:“哦?原来是猴子称山大王!”
她竟有些恼了,鼻哼一声,白了栖梧一眼,一甩马尾转身愤愤离去。www.38xs.com|三八文学害得凤栖梧哭笑不得,准备叫住她,不想这丫头跑得太快,一眨眼却不见了。
独自呆立在这落风石台,背后一片芳菲,眼前无尽蔚蓝,自海面刮来咸湿的风吹在颈子里有些些凉。自石台向下看,底下山峦一片郁郁葱葱,唯有一处宫阙林立,仔细看清,宫阙旁竟有活物移动。不免又让她好奇起来。
待自己打算从石台回去,便听见一阵哎哟喧哗声,却不想是这梧桐的桐,竟揪着秋泽仙人的长须往她这边行来。
她疑惑着问:“这是?”
梧桐的桐松开揪着秋泽仙人长须的小手,仰首迎上栖梧的疑问,发出命令:“告诉姐姐,你多少岁,我多少岁!”
秋泽仙人向她揖手拜上一拜,匆忙将长须捋正,眼睛不时瞟瞟梧桐的桐,沙哑出声:“鄙仙大约七千多岁,凤……”话说到一半便被梧桐的桐狠狠瞪了一眼。
秋泽仙人急忙避过小桐眼中锋芒,断断续续说道:“呃,小桐神女一万五千来岁。呃,整整比鄙仙将近大了八千来岁,就凡间岁月来看,确实可以唤一声,呃,姑奶奶……”
想不到这梧桐的桐也是位神女,却叫自己眼拙一直把她看成是小童子,并未用神魂术探过她。
神魂术是神族基本术法,能探知六界众生本体,如若是神,则会有神魂共鸣。那时凤栖梧初遇念奴,正是暗自用了神魂术,才确认她是一位小神女的。
这秋泽仙人竟才八千来岁,却已是花白长须,看来他并非神族之人。
九重天之上,凡生来便继承了神族血脉者都不必经历凡世所经历的枯燥无味、摒除欲念的修仙过程,传统上便形成了对这些从异界渡劫飞升上天的凡世钦佩之情,且因凤栖梧的父神凤翎也是靠自身渡劫飞升后才承的一半九神血脉,她不免也对这些刻苦修行的神仙刮目相看。
凤栖梧语露惊喜:“仙人是由异界修行渡劫飞升上来的?”
秋泽仙人听出凤栖梧言中敬意,面色红润起来,矮胖身体随着轻微笑声抖了两抖,略行一礼,揖手敬天,言道:“禀栖梧神君,我本是一介破落凡人,修道百年竟是毫无精进。承蒙主上不弃,赐予仙福。受其点化才得以在此山修得上仙之职。”
凤栖梧不免好奇,便问:“主上?不知是何方神族仙裔呢?”
她却不知这点化秋泽之人,便是她辛苦所寻的父神。
小桐用手指促狭的戳戳秋泽仙人胖胖的腰,秋泽吞吞吐吐,许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许是顾及着小桐,又或是不便让凤栖梧知晓。凤栖梧见状,也不好扫了兴,便转移话题,挑别的话问:“这山峦中,竟有宫阙还有活物,不知住的都是些谁?”
他们顺凤栖梧目光望去,知她指的是了清山中那一片建筑群,秋泽抚着胡须,近乎骄傲的说:“自鄙仙修得上仙之职,便从凡世挑来一些极具仙根的徒儿好生教诲,这山下便是鄙仙徒儿们掌事,如今已初具规模达至五百来人……”
一番滔滔不绝的介绍。
初初在从天早有耳闻,混沌之界万千凡世,人和兽比之妖魔更为脆弱,他们向往永生追求永恒之道,人可修为仙,异兽可修为圣兽或妖。仙人圣兽们于仙山灵境立足,开创师门,一同摈弃欲念刻苦修行,盼有朝一日能荣登天界,与天地同寿。
小桐忽然言语犀利:“殊不知,这天界神仙虽为永恒,却是污浊的很。”
小桐身来为神,毕竟是不太懂得这般凡世之事,秋泽似察知,略略尴尬住了口。
凤栖梧想起太虚昔境这番事来,却不知为何连神也逃脱不了那番结界,不免心生奇异。
“太虚昔境这等高深结界竟能困住我们,且还显现幻象。而乘黄也似忌惮这岛上结界,不知是两处结界是何方神圣所造?”凤栖梧淡然问。
小桐扯过秋泽,抢着答道:“自是高人!”
“可是有着神器移花印镇压于此?”
小桐惊讶,凤栖梧见她满脸不置信的表情,也就确定了几分。
凤栖梧继续说着:“乘黄只能停于山下,自我等上山,神识灵力也受压制。云梯两径,这左径偏偏一派平和,其实有太虚昔境阻碍于前。”栖梧顿了顿,立时眼神凌厉望向秋泽:“怕是,故意引得我们上此左径的吧?”
秋泽见她微显怒容,便要跪答,凤栖梧轻拂衣袖,托他起身,语气缓和:“不必如此,你仔细说来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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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套中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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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假势对秋泽愠怒,小桐则是一头雾水,双手环胸,两人双双看向秋泽。
他微倾了下身,颔首道:“礼岩族君早已传了密信,命鄙仙在此相候。”
凤栖梧忽然忆起,她们四人来到此处,便是礼岩的主意。难道一切都是他故意安排?
秋泽嗫嚅:“至于……这密信内容……似不便相告。小君见谅,见谅……”
凤栖梧知他难处,但想要套出点什么话来,还是得有点手段。
凤栖梧淡淡说:“既是不便透露,也罢。”
秋泽似松了口气。用袖口擦了擦汗。
凤栖梧挑了挑眉:“不过,我可以猜,你只须答是或不是。这样,也算不得透露密信内容了吧?”
“这个……”他犹豫。
“磨磨蹭蹭!姐姐只是让你答是或不是,这有什么难的?”小桐不时向凤栖梧眨了眨机灵的眼睛。
“罢了罢了,神君请问!”
终于松口。
“礼岩族君让你安排我们去太虚昔境?”
“是……”
果然是他故意安排。www.38xs.com|三八文学但为何安排这一出?太虚昔境重现往昔,难道……
“他想让梵天与梵音解了心结?”
“不错……”
明知此处能重现往昔、可解心结,为何不早些让他们来?自己本是来打打酱油,倒是可以忽略,却非要等梵天与紫鸢成亲之后,带着紫鸢一起。是何道理?
凤栖梧猜……
“他是不是知晓,梵天与紫鸢之间缘劫不浅?”
“算是……”
“他如何知晓的?”
“卜算姻缘……”只见秋泽突然捂住嘴,不再出声。不知何时爬到树上坐着的小桐扑哧一声哈哈大笑起来。应是笑话他一不小心被套了话吧?
这番,她已猜出几分。礼岩看似洒脱不管小辈,却不想为了后人,行事竟如此周到。
“十有八.九,在千年之前,便已知晓梵天紫鸢之间互传密信早已相识之事。而让他三人一同来此,我猜,一则有意让梵音断了不该有的杂念,恨因爱生,怨由心生,此番解了心结,她便不好再生怨念。梵音见梵天对紫鸢也并非无情,且待自己仅为妹妹未有非分之想,让她看清兄妹之情,实在恰当的很。二则,梵天与紫鸢千年之前便已结下缘劫,许是礼岩牧胥有意私下为他俩牵线,并让之喜结连理,冥冥中虽是天意,却不知花了礼岩多少苦心。”
凤栖梧淡然一笑,如此便好。紫鸢一番心意,终究是有了归宿。
凤栖梧毫无意识说出这番言论,却不想立于身旁的秋泽仙人下巴都似要掉下来,瞪着惊恐的眼睛呆呆看她,估计是自己猜到密信上大部分内容。
凤栖梧在秋泽眼前晃晃手,他忽得回神,似知自己失礼,竟似小女孩一般低着头搓着长袖衣角扭捏起来,凤栖梧不免无奈又好笑。秋泽更加不好意思,矮胖的身体抖了抖,长须没盖住的地方泛起一丝红晕,他依稀说了一句鄙仙告辞便落荒而逃。
小桐呆在树上,早笑岔了气,捂着肚子拍着树干一边说着老头真逗。那一树芳菲也跟着抖了抖,也似在笑,洋洋洒洒落了好些花儿。一个不小心,却从树上扑通一声摔了个大马趴,吃了一口的花瓣。
凤栖梧没忍住,也笑出了声。小桐狠狠剜了凤栖梧一眼。
将近半月,闲来无事,梵音教她辨识了一些简单草药。因想起许久未见玄玉--那只俊秀如玉浅浅魅惑的巽风鸟―且自己答应送他几株冰凝草助他浴火成年,便央着梵音带她去山下寻几株冰凝草,梵音也想离开岛上,去那山中走走。
这半月以来,梵音不再以轻纱覆面,伤痕只留下一些浅红印子。似有意避着梵天,偶尔见了也微微尴尬,莞尔一笑算打了招呼,可这岛也没多大,房子也少,能避哪去?今日凤栖梧央她一起下岛去底下了清山,她立马应允,要是平常,梵音准挖苦她两句。
梵天自是要照顾紫鸢,虽说秋泽与梵音都说紫鸢无甚大碍,只是执念缠心,总有一天会醒来。醒来的日子不定,梵天便一天放不下心,对紫鸢这般情意,分明与千年之前如风爽朗、眸眼盛满爱怜的他毫无二致,哪像执掌千万天兵冷酷无情的司战?
秋泽这几天都不在岛上,说是要主持山中仙派一个什么群仙大会,一直未归。而这岛上,就小桐和秋泽知道怎么去底下了清山。凤栖梧跟小桐提起去山中游玩,她倒是热情的很,自愿带路。
殿前泉眼,小桐一本正经的说:“我们得经这处泉眼顺着瀑布而下,先经太虚昔境,出了结界才能到达山中。”说着便伸出手来,“拉着我别松手。”
凤栖梧与梵音对视,迟迟不肯拉她,她有些不耐,瞪她俩一眼,低吼道:“下不下去啊?”
凤栖梧想去以前只有自己唬他人,却没被他人唬过。也怪当年幼小骄纵顽皮惯了,如今被这梧桐的桐吼上一两句,竟有丝亲切之感,似看到年幼的自己。此刻她毫无怒意,却暗喜自己越发是位深明大义宽厚待人的神君了。
梵音说出了实情:“小姑娘,被太虚昔境困过一次便罢了!还去?”
小桐撇撇嘴,斜了她们一眼,道:“这太虚昔境是神造的,哪有害自家人的道理?况且已进过一次的,了了心结,自是不会被困。”她双手叉腰,一抹鼻子,大拇指骄傲的指着自己心口,俨然一副老大口气,“还有小桐呢!相信我!”
好吧,相信你。凤栖梧扯了扯嘴角。
从太虚昔境平安出来,神力已使不上了,也只能用脚走。又是那处分岔路口,小桐带着栖梧与梵音往右径行去。当日右面小径熊咆龙吟震响山谷幽深暮色惊悚骇人,今日却是晴朗无云毫无异色,且右径不远处还立着几位如小桐一般个子的小童子,愈发证明上山那天是秋泽仙人受礼岩指使故意布了局。
几个小童子见她们行来,忽连连正了身子,齐唤一声:“见过师叔祖。”应是叫小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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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银发彩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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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这方左径,才知不止她们仨行在这蜿蜒的青云梯上,还有其他三三两两向前走的,有年轻些的,有年老些的,这些人都有着相似的装扮,束发蓝袍,面色恭敬向山顶宫阙赶去。www.38xs.com|三八文学有看见她们的,都会停下恭敬的唤小桐一声师叔祖或师叔。
这算是第一次来这种充满凡尘气泽的地方,见到如此多从万千凡世虔心修仙的人,凤栖梧不免心生好奇。
凤栖梧轻声笑着打趣小桐:“他们叫你师叔祖?你也需修仙?”
小桐略略不忿:“还不是因为我要在此处照顾我父神!”似觉自己说错话,用手捂了嘴,凤栖梧神识灵敏,当然是听得清楚,她竟有父神在此,如此想来这了清山不止她一位神。
小桐随即想起什么,虽收了不忿,却有些不甘的道:“呃,叫那老头儿占了些便宜,他在这山中名义上是我师父。”
梵音突然问:“今日什么日子,这般热闹。”
“群仙大会。”她自顾自的喃喃道,“还不如说是群魔乱舞。”
凤栖梧和梵音对视一眼,竟被她这人小鬼大的样子逗笑了。
对面便是宫阙,一条玉带阻在眼前,犹如护城河,却是陡崖,深不见底,云雾翻滚,似水嬉戏。www.38xs.com|三八文学玉带上有三座连接两岸的白玉拱桥,桥面雕刻着珍惜的飞禽走兽。天空有仙鹤飞鸾欢鸣,宫阙前方广场上人声鼎沸。仙意十足,却带着些凡尘热闹气息,很具特色。
走过白玉拱桥,忽觉周遭仙山灵气扑面而来,灌入体内,被压抑的神识似开闸的江水,一瞬间倾泻奔腾,流入全身筋脉,舒服至极,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宫阙建在此处,也正说明这是一块宝地,如此一张一弛的修炼,必定事半功倍。
小桐她们一行走近广场,各式各样的凡间游乐,有些从未见过,有些在记载万千凡世的小簿子上看到过,栖梧只怪自己见识真少,再次感慨“没文化,真可怕”。
上山路上小桐听说凤栖梧要在这山中寻几株冰凝草,不料这了清山虽为仙山,但想立马找到,还是有些难度。小桐说这了清仙派收藏了一些珍贵药草,便先不用自己去寻。凤栖梧想着虽比不得九重天上那些纯净灵气孕育的药草,但万一某日遇到玄玉,自己却没有要给他的冰凝草,难免不够义气。先取来几株收着,到时候有更好的,再另取。
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眼前一座巍峨大殿,庄严肃穆,走过之人都不敢大声喧哗。她们也尽量压低了说话声音,走过去,大门处两位童子均是谨慎而立,见是她们,恭敬揖手向小桐道了一声师叔祖。
“速去通报老……师父!”怕是小桐将“老头”两字叫得太习惯了些。
不久一银发彩袍年轻男子亟亟赶来,未等看清容貌,便瞬间捧住小桐俏脸狠狠亲上一口,栖梧与梵音迷茫相视,只听那人摸着小桐脑袋说,“师妹,几日未见,又美上了几分!”声音刚柔并济,细致温雅,极易被蛊惑了去。
小桐一把推开那彩袍男子,脸上竟是泛起一抹红晕,可爱天真的紧。她似有些语无伦次,嗔道:“你,你,姐姐在此,休得放肆!”
这小妮子,人小鬼大,任谁都是唬得一愣一愣的,却不知见了这所谓的师兄,她竟也会害羞得脸红?
果真一物降一物。凤栖梧微咳一声,想要忍住笑意。这不咳还好,小桐竟似听见,见凤栖梧在忍着笑,脸越发烧得像团火似的,还不忘剜了凤栖梧一眼。
秋泽仙人赶在后头,确然明了,“孽徒子尹让神君见笑了。失礼失礼。”
他微微捋捋长须,摆出一副师父模样,对那彩袍男子道:“别顾着玩,速来拜见梵音神君,栖梧神君。”
那彩袍男子微微倾身,揖手而拜:“小仙子尹见过梵音神君,栖梧神君。”
等他抬头,竟是一张绝美容颜,凤目微微上挑,眼里满是柔情,微带一丝邪佞,却如何也提不上一丝讨厌之情。银发中夹带一束绯发,越发显得妖异。仔细看那衣袍,因五色斑斓艳丽的花儿点缀其上,才觉满目彩色。似只有他才配的上此等艳丽衣着,身边一切都黯然失色。
无意识之间,凤栖梧竟将他与那银魅邪虹和九尾绯狐联系起来,唬了自己一大跳,却又不自觉的问了一句:“你可听过‘世间美男多为银魅,银魅之尊只此邪虹’这句话?”
彩袍男子微微怔了一下,霎时爽朗笑了起来,笑声悦耳。
“神君可是夸子尹长得太好看了些?”子尹嬉笑道。
明明像妖魅之人,可偏又是位仙人。凤栖梧有些疑惑,沉思起来。
秋泽抖了抖他那花白胡须,笑道:“子尹这小子油嘴滑舌惯了,神君莫怪。他本系妖魅之道,三千年前经陌上神引荐于此拜入了清。他本就聪明伶俐,潜心修炼,千年之前便受过天劫,现已被成天族君封了上仙。”
原来这子尹真是那银魅绯狐之子“囝”,三千年前被陌易穹带回成天,却不想被宛姬医好之后,因怨恨父母不来救自己,再是不肯离开神界。于是连朔明里是安排他去了清山修仙,暗里却是让之帮助那晨己与凤栖桐母女。
凤栖梧一听是成天连朔封的职,不免花痴,傻傻一笑,“连朔封的呀?呵呵,容貌方面倒是挺有眼光。”
“姐姐?姐姐?”小桐唤她。
可叹她走神想起了连朔,自顾自在那傻笑呢。
“姐姐不是要冰凝草吗?”小桐戳戳她。
对诶,差点忘了正事!她这才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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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灵泉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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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了清仙药阁取完冰凝草出来,已是暮色黄昏。梵音暗地里为紫鸢挑了一些醒神灵丹,凤栖梧暗自乐着,只装成毫不知情。梵音本为傲骨,且如千万年冰莲难得有如此柔情为他人着想。梵音虽嘴上甚少说什么腻味甜话,有时候还会言辞犀利伤透人心,可内在定是那豆腐心肠,不忍伤人的。
秋泽仙人此时还不能回去岛上,说是群仙大会必须得看着这群野孩子们。毕竟是混沌之界里较为有名的仙派,他作为仙派掌门必须要主持大局。
小桐自是要带凤栖梧和梵音回岛上去,而那彩袍男仙也随之跟来。
原来那岛上,本是由秋泽带着小桐与子尹,还有另一名掌门弟子住着。前日里因凤栖梧他们到来,便腾出了地方。二来,当时因了清仙山群仙大会将近,子尹不得不代师父秋泽在仙山与众阁首座议事。
而另一名弟子,因感知天劫将近,便离开“了清”去了混沌之界西荒海岸应劫,那里地势崎岖溶洞居多,且又靠近海岸,躲开什么火劫雷劫水劫也较容易,且人烟稀少也避免误伤了周遭。
秋泽性子朴实,且神族向来低调,所以他并未将神祇来临之事弄得大张旗鼓,了清其他人只当他们是从其他仙派来此游玩的仙君。
名叫子尹的男子一路上逗着小桐,笑闹不尽。不愧是应了凤栖梧所想,终归一物降一物。
一行四人,本还算轻松欢快。可自太虚昔境回岛,却是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
小桐从怀里掏出一方巴掌大的匕首,燿燿金光,切开太虚昔境。冥冥中凤栖梧似被谁用灵力推了一把,未有警惕的她一个步子不稳便跌入那片白光之中。
是子尹!
小桐慌乱之中,察觉凤栖梧不是单纯的意外,她双目圆睁,回头怒视子尹,周身气泽立刻运起。www.38xs.com|三八文学
子尹一边启开灵力打算应付,一边天真无辜的说:“纯属意外。”一张绝美容颜,真真难以让人提起讨厌情绪。银发翻飞,越发妖异。
小桐大怒:“你竟对姐姐动手!”
梵音见两人刚还笑闹,此刻却似仇人相遇各自僵持。她很是清醒,此刻虽明晓是子尹使诈,但凤栖梧已出太虚昔境,不知会遇什么危机,便急忙道:“别急着动手,栖梧妹子已出昔境,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小桐听梵音提醒,大叫一声“糟了”,便用手中金光燿燿的匕首将已然愈合的结界划开,一个箭步便向白光冲去,梵音与子尹紧密相随。
凤栖梧眼前白茫茫一片,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身边有流水漫过身子,柔软轻盈,衣裳竟未沾湿一分。她感慨自己除了神识比较灵敏之外,随性而为了点加之好奇了点--如果随性而为与好奇是优点的话--其他方面实在是白痴的很。
分不清方向,灵力差的很,加之自己还孤陋寡闻,以至于现下处于何种境地,不但浑然不觉,还自我感觉良好,可怜小桐与梵音急着寻她,好不担心。
当然凤栖梧自我感觉良好,她心中也是有一定原因,这了清山是仙址,不会有太大的异况,初始那太虚昔境不也是唬人的很,却是因为历经那般心魔洗练,不仅沉淀了心境,也稳固了灵神。二则,这水泽漫身,既是有水,这仙山仙岛之间,肯定与那喷涌出的瀑布有关,而据她猜测,瀑布是岛上四方圣兽守护的灵泉形成,必不可能出什么意外。这么想着,她倒觉自己随水而飘,很是舒服自在。
凤栖梧飘了许久,身边水泽退去,身后是一片水幕帘子,眼前是一方洞天府第。
这洞天府第洞口两侧镶着未被打磨过的夜明珠,柔和的月白光晕,照亮壁室,凤栖梧抬头看洞口无字,想这地方应是天然形成。
迎面扑来阵阵香风,凤栖梧跟随香风吹来的方向,走近洞口,不免惊绝!
灵气十分浓郁,无数珍稀花草晶莹透亮,耀耀生辉,照亮了整个洞天府第。凤栖梧有些花草不认得,而那些能叫出名字的无一不是世间奇珍,哪怕是九重天界之上,也定是没有如此多的数量可以相比!
眼神漫过奇异花草,遥遥看去,朦胧之中,一方石台上似躺着个人。凤栖梧运起灵力,朝石台飞去,还好距离不是很远,自己并未伤及花草。
待收起灵力回神,却被一阵似吼似嗷的声音唬住,而扫眼一看,不免汗毛耸立。四面皆有一兽相守,却是无肉体的异兽元灵,这四尊异兽自己见过,俨然与了清岛上守护灵泉的四方青铜圣兽“朱雀、玄武、青龙、白虎”一模一样!
凤栖梧心里大喊糟糕,进了这等凶兽巢窝不知如何脱身。待她运起灵力打算冲出洞外,四方圣兽却是匍匐在地,恭敬相迎,一声大吼,却是在说:“恭迎少尊!”
凤栖梧大觉奇异,嘿,什么时候自己有这么个名号了?少尊?的确威风。凤栖梧傻笑起来,却是对这四头圣兽这么尊称自己很是乐意。
四方圣兽就这么跪拜着一动不动,面相严肃,吼声早已归于沉寂,似刚刚未有任何动作。凤栖梧不免心觉自己是出了幻象,嘴里念叨几句“无妄凝神菩提悟”的口诀,晃了晃脑袋,敛神收心。
这石台却不是石头做的,却是万年寒玉所打造而成的冰床,床上躺着一名男子,俊容难抑,丝发火红,赤袍裹身。那子尹是妖魅邪佞之美,这男子是风流多情之美,比不出是谁更胜一筹。
凤栖梧看着这男子越来越像一个人,记忆渐渐清晰,止不住的激动,这是悔叔!
七千年前,幼时偷偷出了从天,在坤元深林她因好奇偷了异兽重明鸟的五彩蛋,差点命丧坤元,幸得悔叔路过相救,才保得一命。
七千年后终于重逢。却是在这奇妙的洞天府第,遇见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知是怎样的缘分呢?可是,悔叔他怎么躺这儿了?
她轻轻唤了声,男子没有反应,心里突觉不安,难道……
凤栖梧伸手摸摸男子的脉象,竟是毫无动静!他寂灭了?
可是肉体却保存得这般完美,丝发莹润,嘴角噙笑。
神族之人陨灭,肉体神灵都将散与天地,不留痕迹。世间万物皆如此,不带来什么,也带不走什么,如草木归土,如魂灵转世。
而像这般留存肉体神身的,实在是鲜见。
凤栖梧不免一阵悲戚,本是感激天意缘分,让自己有幸见到恩人,却不想,再见之时,亦是别离。
正当凤栖梧感怀之时,却听见一声呼唤,是小桐。
她抬起锦袖,抹去眼泪,感念一声保重,便微笑离去。
只听得后面整齐的吼声,“恭送少尊!”
待凤栖梧用余光瞄过,却是那四方圣兽,由匍匐跪地之姿变成了守护之势,原来不是幻觉!她此时清醒异常,却是微微疑惑,为何唤她少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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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雅轩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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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桐神色紧张,见凤栖梧归来,她眼睛略显红肿,不免更为心焦,她开口便问:“姐姐都知晓了?”
凤栖梧有些莫名,以为小桐是责怪自己知晓了这方洞天府第,冒犯了躺着的悔叔,便有些愧疚起来。
凤栖梧轻声道:“唔,不好意思啊小桐,我是不小心才闯进来的。”她顿了顿,想确定心中所猜,便继续问道:“那里头躺着之人,可是你父神?”
小桐听得栖梧如此问自己,竟是松了口气,嚅嗫道:“啊,对,是,是小桐父神。”
栖梧听到小桐确认,镇定语气,又言:“敢问,你父神是寂灭了么?”
小桐道:“未曾。”
凤栖梧放下心来,莞尔一笑,悔叔还活着,真好。
她忽而皱眉:“可是为何会这样,困在这里?”
“因为,神体和元灵未在一处……”靠近水幕边的子尹淡淡的说。
凤栖梧听闻不觉一惊,随之问道:“那元灵又是在哪?”
小桐怒视子尹,示意他闭嘴。子尹便未再多言。
梵音忽的抓住子尹的手臂,灵力穿过子尹的身体,子尹忽感心头一悸,甚是疼痛。子尹反应却是不慢,眼神邪佞,将手臂猛然一甩,彩袍锦袖断开,挣脱梵音扣住的手,慌忙跳入水幕。
凤栖梧不知发生何事,莫名看着这一切,以为梵音胡乱动怒,便问梵音:“你这是干嘛?”说着便跃入水幕,追子尹而去。
了清岛,落风石台。
子尹似笑非笑,暗自用灵力为自己渡去手臂伤痕,伤得并不重,想来那梵音应是想给自己一个教训,不免觉得自己真是多管了闲事。
凤栖梧立于身后,声音清悦:“喂,小子,受了点小伤就在那哭哭啼啼,可得封你一个泪仙!”
世间从未有什么泪仙,子尹听了便笑了,淡淡道:“先多谢神君!”
他眉眼尽开,调笑道,“但不知在那洞天府第,是谁红了眼睛?”
凤栖梧忽得想起自己从那洞天府第出来的确是两眼红红,被子尹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为了掩饰这份不好意思,她便随口转移话题:“啊哈,你衣裳真好看!”
“……”
子尹彩袍锦袖因被梵音扯断,此刻正裸着一只胳膊,胳膊上还有五个红爪印,显得有些怪诞。听凤栖梧忽冒出这么一句,不免有些无语。
而凤栖梧自知也是哪壶不开提了哪壶,也尴尬的闭了嘴。
一阵沉默。
子尹往落风石台坐下,两腿晃悠,姿势很像小桐,不知是他故意学着小桐的样子,还是小桐原本就是学着他,竟觉得有些好笑。
他说:“是我推了你。”
凤栖梧当时虽糊涂,现下想来,的确有谁在离开太虚昔境时推了她一把。她知晓了也不恼,她道:“无妨。如果不是你,我就见不到悔叔。”
子尹疑惑:“悔叔?”
凤栖梧也随子尹在落风石台坐下,一边说:“要不是悔叔七千年前救了我,我早已是重明鸟爪下鬼魂了!”
子尹暗想,七千年前,自己虽还未在这了清修习,而听小桐说过,她父神躺在这已经一万五千年。却不想七千年前,竟救过栖梧?
“那应是他的元灵。”
凤栖梧惊讶,元灵?当时自己不过一万三千来岁,还不是成年神君,自己极有可能辨不清是不是神之元灵,再者,事情已过七千来年,也记不得某些细节了。
“那他元灵现在何处?”凤栖梧问。
“不知。” 他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的救命恩人还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点了点头。
她想起那四方圣兽,急忙问:“那洞天府第竟有四方圣兽的元灵!”
子尹讶然:“是么?”
凤栖梧见他如此惊讶,略一打听,才知那洞天府第并不是谁都能进去,想及此处,那句“少尊”实在是可疑,凤栖梧又问:“他们唤我少尊!你说奇不奇怪?”
子尹沉思,嗫嚅道:“可能,可能你悔叔比较喜欢你,那四方圣兽,也挺喜欢你吧。”
凤栖梧听他如此一说,顿时眉开眼笑。
子尹从落风石台起身,皱眉道:“我得去找师妹,帮我补补袖子。”
凤栖梧看着他那裸着的手臂,哭笑不得,却听子尹说:“还不去找你那好姐妹,她可是因为我推了你,才动的手。”
原来梵音是替自己出气,却不想自己还误会了她。凤栖梧心里满是愧意,亟亟去寻梵音。
凤栖梧去给梵音道歉,听到梵音毒舌嘲讽了她几句,也就放下心来,梵音未有责怪的意思。
而小桐住的雅轩里,却是在发生一段重要夜谈。
“师妹,帮师兄缝缝袖子!”一脸无辜表情,全不似今天闹过别扭。说着便自顾自的坐下。像是自家雅轩,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用灵力热了热。
“哼!活该你断袖!”说着剜了他一眼。
他邪佞一笑,道:“原来小桐师妹希望师兄是个断袖呀?”说着还准备捏一把小桐的脸颊,笑说:“师妹可舍得?”
小桐小脸微红,人小鬼大却是掩不了那一丝稚气,挡开他的手,“有何舍不得?今天你太过分了!”
“哦?我怎么过分了?可有非礼你?”
“你!”她羞恼,“你,你故意推的姐姐,万一她知晓了真相……”说着咽下了口中的话。
子尹将雅轩用蔽音术设了个结界,这才笑道:“我不过是想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小桐急了,“我宁可让她永不知晓!”
“可能吗?”子尹轻抿一口手中的茶,难得正经:“听君上所言,她已经在查了。”
“连朔族君?他说了什么?”她微微惊讶。
“君上在坤元巧遇你姐姐,因此一道去的沈天。你姐姐是自己离开的从天,她已成年,不再与从天族君一处,怕是要出来查知真相了……”
“那她这次来了清,可是知道阿爹灵体在此?”她疑惑。
“想必我助她一臂之力,她也是不知。你可知今日她把令尊看成了谁?”
“谁?”
子尹挑眉揶揄,“你猜猜。”
“少说废话,正经点!”
“你叫声子尹师兄来听听……”
小桐见他一副不叫师兄绝不告之的模样,无奈,这才涎着脸甜甜唤了一声子尹师兄。
“这才乖嘛!我的好师妹。”说着一脸邪佞坏笑,不顾那只没有袖子的手捏了捏小桐的脸。
小桐扯下他修长的手,懊恼着说:“你到底说是不说呀?”
子尹这才正经着说:“她唤令尊为悔叔,说是七千年前曾救过她一命。”
“七千年前?可阿爹躺在这已将近一万五千年了!”
“我开始也奇怪,不过,许是你阿爹的元灵呢?”
小桐似听自己母神说过,阿爹元灵在七千年前受过损伤,为此,母神自己还搭上了两万年的修为。
她母神原本是中天晨己神女,而小桐自己却是凡世里所说的不被正统思想所认同的私生女。她母神未经历过三拜天地,也从未九叩神祖,不被神族所认同,却一直跟在凤翎身边,守着他的元灵,真真算是深情之人。
“阿爹元灵被束,极不可能挣脱那冰火炼狱,却是因了姐姐有危险,才去相救的吗?”小桐撑着下巴,人小鬼大的猜测。
“或许是吧。血浓于水。” 子尹答道。
子尹因一只胳膊凉着,想起是来缝袖子的,笑道:“师妹!能说的我都说了,该给师兄缝袖子了吧?”
小桐剜他一眼,撇嘴一笑:“缝袖子多麻烦,直接把另一只也扯了,配对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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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亲密之我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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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天传来消息,连朔带念奴去见她亲生父神陌易穹,却是不愿认他,一直哭嚷着要娘亲。连朔无奈,便派人来寻凤栖梧,希望她能走成天一趟。
梵天见紫鸢好转,且秋泽观她气泽说是两天之后便能醒来,示意凤栖梧大可放心去寻念奴。凤栖梧想着自己在这也算是添乱,且梵天与紫鸢相处一屋,两口子无旁人打搅,或许更好。且父神的事情也毫无头绪,不如去成天探探情况。
梵音感觉独自在此面对梵天紫鸢,不免尴尬,与凤栖梧商量,打算一同前往成天,既是有个照应,也好去探望她的师尊宛姬上神。
乘黄为驾,速度极快。
不过一日,成天和朔殿。
连朔似变作另一人,裹紧了往日不羁笑容,傲然自信的神情也隐藏得了无痕迹,看不出悲喜的脸依旧清俊,却满是拒人之外的冷意。
他偏坐在正殿玉座上查看最新的章文,桌面摆着古籍若干却是整洁干净。两边有两位面相姣好的仙婢杵在两旁,等待侍奉。殿里无甚奢华摆设,却别有雅致。
凤栖梧曾见过他这幅模样,上次在沈天,在众神前他一般都会如此,她曾猜是介于族君威严。而这次,在自己家里他也摆出这幅冰冷表情,是因为心情不好?
连朔察觉是凤栖梧来了,心底压过一丝喜悦,轻咳一声,支开仙婢。梵音明晓连朔的意思,便借口去寻宛姬上神,也退出殿去。
凤栖梧见他把其他人都支开,想是要和自己商量念奴的事情,也就没觉奇怪。她急急问:“念奴呢?可好?”
连朔微微皱起眉,放下章文,示意凤栖梧自己随意,一边说:“不好。我和念奴,都不好。”
凤栖梧略略惊讶,念奴不好,倒是可能,连朔也不好,这是什么道理?
她寻一个座位坐下,试探出口:“你也不好?”
连朔右手倚在玉座上,按按额头,摇了摇头,似乎很累。
他柔柔出声,叹了口气:“因为你不在。”
凤栖梧吓的不轻,连朔这是何意?自己不在,他怎地也不好?凤栖梧眼神无措,不知要回些什么,傻得可爱。
连朔见她如此,嘴角偷偷噙住一抹不羁笑意,瞬间又假装愁苦。
“你不知道,你不在,念奴因想你哭闹不止,我又如何能哄她?况且……”他顿了顿。
“怎么?”凤栖梧弱弱的问,似期待什么,又似羞于听到什么。
“况且,七七,你这么可爱,我又怎会放心你在他人身边?”
凤栖梧听了之后,脸刷的红了,心扑通扑通乱跳,手拽着衣袖,心里忐忑不安的想,“他在表明心意?他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他,他怎么老让自己脸红心跳不安的?!真是,真是,我要怎么回答他?”
连朔忍不住笑,干净轻笑了声,缓缓踱到她身后,靠近她耳旁,气泽柔和弄得凤栖梧耳根痒痒的,又是那种心里想挠却挠不着的感觉,似轻风吹过的水面,泛起点点涟漪。
“我怎会放心你被他人捉弄呢?”连朔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似乎捉弄她是自己十几万年来从来没有的乐趣。终于是在无趣无尽的生活中,找到一丝身为神的乐趣了,只要她在。
凤栖梧反应过来,又被他捉弄了!愤愤的不行,跳将起来,避开椅子,就欲发飙,先挥出一指幻香拂影。连朔用灵力轻轻化解,露出不羁笑意,眼里似融了一层清墨,一个瞬移,便来到凤栖梧身后,一把抓住她挣扎的小手。
柔声在耳边说:“你那点灵力,怎能斗过我?嗯?”
凤栖梧似一只乍起来的野猫,不忘继续挣扎着,连朔似乎并未用什么力气,抓着自己也不疼,却如何也挣脱不了。她不再挣扎,似破罐子破摔,泄气着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连朔听闻,不免又是一笑:“你这句话,可是从凡世那些簿子上见到的?”说着却是将她整个身子围住裹在怀里,袭来的夕罂花香柔柔环住她,让她想拒却不能拒,一声一声都似暖风迎在凤栖梧耳根处,又麻又痒。
他那融了清墨的眸子里仿若漫上了一层雾气,他说:“那你,可有见过那些凡世春图。”
凤栖梧听他如此一说,由脸红到脖子耳根,眼神无措,那些图,都是天界所说的双修合欢之术,天啊,这这这,羞死了羞死了!
他语气认真:“凤栖梧。”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你可愿意成为本君的族妃?”
什么!!!族妃?!!!
凤栖梧偏过脸去,睁大眼睛看他,十分惊讶,以为他因着上次族妃娘娘那件事,又来捉弄自己,不免嗔怪一声:“连朔,别逗我了。”
只见连朔放开了凤栖梧,眼里闪过一瞬失落,瞬间又恢复了那一抹不羁笑意,轻笑出声,叹了口气:“七七,你既知我是逗你,就不可爱了。”
凤栖梧一愣,随之释然,他果然是逗自己呢。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闷闷的。
她为缓尴尬,便问:“念奴,她不肯认陌上神吗?”
连朔知她是在解围,也就顺了她的话,淡淡道:“有些棘手。念奴不肯认陌易穹倒也正常,陌易穹见了念奴,也是不认。”
“这是为何?”凤栖梧惊讶。
“宛姬是说,已为堕神,神识不清。”连朔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凤栖梧穿过和朔殿,绕过回廊,来到殿后夕罂水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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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亲密之被偷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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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几案旁,两人相对而坐。
水榭建在池中央,水中鱼儿欢跃,风中花香绕身。是夕罂花香,连朔定是常呆于此。
连朔斟满酒,递一杯给凤栖梧,自己轻抿一口,淡淡道:“喝一杯?”
凤栖梧看着酒樽,禁不住发呆,忆起在沈天那处无名高崖,驭之曦也是邀自己喝酒,却把自己当做是母神,此刻不免心痛难忍,一时没接住酒樽,洒了一身的酒。水蓝裙衫因之印了酒渍。
她慌乱起来,连声说着对不起。
而连朔见她异于平常,竟会道歉,全不似初见时的没大没小,不免意外。
用法术替她抹去酒渍,裙衫如初。他眉眼微皱,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捉弄了她,让她对自己心生了拒意。而自己活了十几万年,如今竟为一个两万岁的小娃娃伤脑筋,想及此处,他苦笑了一声。
凤栖梧见连朔对自己无故苦笑,正应了自己对驭之曦的心,苦涩而又可笑,心里更是难受起来。
她斜倚在水榭阑干上,呆看水中夕罂娇俏无比,闻着空气里醉人花香,鱼儿很是欢快不知愁意。眸子就要泛出眼泪,却倔强忍着,她强颜欢笑说出一句极不着调的话:“鱼儿真香。”
连朔听着,见她黛眉微凝,明眸覆水,虽是冒出一句极呆极笨的话,却怎么也不忍如往日那般笑弄她。
他隐去担忧,柔声说道:“这里一般没有旁人。如若想哭,大可哭出来听听。”他顿了顿,“当然,我批准你无视我。”
凤栖梧虽沉浸在惆怅中,听他如此一说,立刻乍起反驳:“谁想哭!我不过是逗你。www.38xs.com|三八文学哈哈。”还附上一两声干笑。尔后,再也笑不出来。
温软触感停在眼角,不知何时,他已绕过几案来到身边拥住了自己。
他低头看她,声音轻柔:“不要不好意思,你哭吧,真的没人会听见。”
她眼里都是清俊男神微蹙的眉,还有似融了一层清墨的眸子。她此刻不知哪来依赖他的勇气,眼泪再是止不住。
她在他怀里哭着,似这一万多年的伤痛悲苦都要倾泻干净,包括对父神母神一万五千多年的思念,对驭之曦不知名的情意。
她从来没有,这么尽情的哭过。她一直都擅于把内心情感藏在心中,哪怕是面对驭之曦,她都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不是她不愿,而是他从来没有给过自己机会。
连朔见她哭得这般动情,心生不忍。她本是俏皮女子,风风火火没大没小,天真透明;捉弄她时,她会紧张无措害羞脸红;她时常走神,总猜不透她心里想了什么。而此刻,她在怀里柔弱的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又惹得自己心疼无比。
十万年来,身边不是没有几个女子,而如她这般能惹得自己有七情六欲的,似乎只有她一个。
他见她哭得累了,竟在自己怀里睡着,还不时啜泣,心里感慨她能哭程度真是和念奴有得一拼,不禁莞尔一笑。
他用法术撤去几案,化作一方长椅,横抱她轻轻躺下,将之发髻散成一缕缕发丝温柔铺开,好教她睡得舒适些。无数夕罂花飘来,织成一方繁花锦被轻盖她身。
俯身看她,墨发尽散似绵绵脉脉的水面,映着俏脸更为娇媚,浓翘长睫似羽翼纷飞,有晶莹细小泪珠镶着,我见犹怜。
终是忍不住吻上那因哭泣而轻抿着的温软粉唇,他眸子漫上一层薄雾,似想要更多,却是不忍弄醒她,便只是浅浅一吻。吻毕还不忘以指腹轻沾盈唇,似是留恋,暗自愉悦一笑。
“哇!妖精打架!妖精打架!”
连朔本还沉浸在愉悦之中,却不想忽听这么一句话,不免哭笑不得,心里大喊煞风景。他立时抱起那长廊上看好戏的女娃,从最靠近的高墙飞了出去。
凤栖梧醒来,竟是无比轻松,心里似放下一切,难得真正享受如此憨足的睡眠。原来自己并没走出这水榭,身上盖着的繁花锦被漫出夕罂花香,醉人而又沁心。
“娘亲醒了?好耶!”只见从水榭长廊边蹦出一个小女娃,两只小辫子随之抖动,不是念奴又是谁!
“念奴?来,娘亲抱抱。”凤栖梧心情极好,冲念奴张开手臂。
小孩子独有的轻柔暖意,腻在她怀里,凤栖梧在心里欢喜着夸耀自己好有母爱。
“念奴可有想娘亲?”凤栖梧不假思索的问。
只见小辫子扁扁嘴,似要哭。凤栖梧这才忆起,爱哭的她最经不得提起这种伤情事。于是赶忙转移了话题。
“娘亲睡了多久了?”凤栖梧问。
“不多不多,才一天。”念奴天真的笑开,比了一根手指,一瞬便忘了刚才要哭什么。
一天?不知不觉自己躺这躺了一天……
她想起昨日在连朔怀里哭得泪似汪.洋,不禁笑自己两万岁白过了。脸也不知不觉赧红起来。第一次,这么在人前释放自己内心悲苦。
念奴喃喃,抱怨着:“娘亲发呆傻笑,不理念奴。”
凤栖梧回神过来,莞尔一笑,轻刮一把念奴的鼻子,道:“小家伙说话真是越来越不饶人了!”
念奴骄傲的扬起脸:“我跟阿爹学的。”
凤栖梧不免好奇,沿着她的话问:“怎么学的,也教教娘亲?”
念奴天真的掰着指头,一边说:“念奴不乖的时候,阿爹从来不凶。但说出的话总让念奴想笑笑不出,想哭也哭不出。”
“那叫哭笑不得。”凤栖梧解释。她接着问:“你怎么不乖了?”
“昨天念奴不乖,偷看妖精打架!”念奴天真的盯着凤栖梧。
妖精打架?想起在坤元深林,跟念奴说的妖精打架,不就是男女亲密?这这这,也太不健康了吧?小家伙怎能看这个,得教育教育她!凤栖梧一脸正义。
“嗯!确实不乖。妖精打架不能随意看的。”凤栖梧认真的说。
念奴反驳:“没有随意看,我是认真看的。”
凤栖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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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亲密之被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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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辫子声音细细软软,自顾自的说:“我昨天从那个洞里爬进来,阿爹许久都没发现我,要是平常我一进来他准知道。www.38xs.com|三八文学”她说了一句长话,喘上口气,继续说道:“念奴就想认真看看阿爹在干什么。然后就看见阿爹和娘亲在亲啊亲……”
亲啊亲?哪有亲!凤栖梧听闻咳了几声润了润嗓。难道念奴是将自己在连朔怀里哭看成了亲啊亲?
“乱说!那是阿娘在借他衣服揉眼睛!”凤栖梧撒谎,将自己哭说成是揉眼睛。
念奴眼神促狭:“娘亲,念奴都看到了,就别撒谎了。撒谎没头发!”
“没头发?……”凤栖梧嘴角抽搐。
“阿爹说玄玉就是因为老撒谎,才长黑毛,不长头发的。”
“……”
凤栖梧突然发觉连朔教的话真是太逆天了!听后果然是哭笑不得了。
念奴说:“娘亲不信念奴看到了吧?念奴演给娘亲看!”
说着便把坐在长椅上的凤栖梧一把推倒,狠狠在她唇上吧唧一声,大亲了一口!凤栖梧惊到不行!只有四个字可以解释:被偷亲了!
还是被这一大一小给偷亲了!
凤栖梧现下脑子里像炸开了锅,气鼓鼓阴测测的道:“他还做了什么?”
“然后阿爹就发现念奴啦,抱着念奴飞呀飞!”念奴将手张开,做了一个飞的姿势。
还好,没有下文……
念奴委屈看着凤栖梧小声抱怨道:“阿爹说念奴偷看不乖,待念奴长大,要带娘亲一起偷看念奴的夫婿。”
凤栖梧一个踉跄:“……”
凤栖梧感觉自己心脏承受能力又强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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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因知道连朔偷亲了自己,心神不宁,似欢喜却又愁怨,心底似有藤蔓生长缠绕,好生奇怪的感觉。此时也不敢正眼看他,只当是在欣赏池里的夕罂花。
夕罂花朵朵锦簇,在光线下洋溢着白色光泽,池面上还有几对鸳鸯交颈,池水中鱼儿欢跃追逐。
连朔站在凤栖梧旁边,把玩着手中的玉笛,似笑非笑,一脸不羁的看着她。
他在等着她开口说话,丝毫不急。
凤栖梧终是受不了这番眼神凌迟,他看得她全身发热,都沁了些薄汗,一寸寸肌肤似在冰火之中煎熬。
她本想狠狠训骂他为何偷亲自己,酝酿许久,舌头打结硬是没有骂出口,心里暗恨自己实在窝囊。
于是,她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只能装的十分随意,不经脑子就冒出心底一句话来:“呃,你偷亲我了。”毫无气势!毫无气势!此刻她只想遁地而逃,无奈灵力不济!她心里大悲大痛真是白活了这两万年寿命。
连朔本等着她风风火火说出什么,以为她酝酿了足够的气力与自己拼上一拼,听她如此随意一说,也是微微一愣,却是认真道,“我只偷亲过你。”融满清墨的眸子里逐渐漫上一层薄雾。
凤栖梧一怔,心底无由来莫名欢悦。理智却在心里将欢悦狠狠压了下去,狠狠踩了踩,还啐了口水。
她竟不明白,此时连朔对自己,已经不一样了。她对他,也悄悄的,不一样了。
连朔双手扶住她肩,让她看向自己,清墨眸子对上逃脱双眼,引着她不再挣扎。
两人默默对视,凤栖梧知他是认真,也知挣扎无用,便有心听他说些什么。
只听他认真的说:“你若愿意,大可把心事交给我。”
可以吗?
凤栖梧呆住,心里反复问着自己同样的问题。心里一小股声音在说,自己曾经决定要把心交给那个人的啊,怎么能交给眼前这个男神?
另一股声音在说,可是,一万多年来,那个人从来都不接受。要不放弃吧,哪怕自己当他是最亲近的人,他却视自己如尘土呢……
连朔见她发呆想了许久,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心里微觉苦涩,脸上却漫上一抹不羁笑意:“你不必急着回答我。日子还长,我等得起。”
多年,才知自己当时太笨,竟错过了真正最亲近的人。
连朔见她黛眉依然微蹙,心下不忍,转移话题:“你是否在查什么重要事情?”
凤栖梧听闻,立马从呆愣中反应过来,十分惊讶:“你怎地知晓!”
连朔洒然笑开,满是卓然自信傲慢不羁:“你有什么我是不知道的?”
凤栖梧一听他又要笑闹自己,便又垂下头去,粉唇撅得老高,一脸不高兴。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竟是在哄她!
说完他小施术法,几案上出现一盘未完的棋,自顾自坐下研究起来,毫不在意凤栖梧好奇瞅着自己的眼睛。
他果然不逗自己了?凤栖梧见他微凝眉心专注手下的棋,自知无趣,便也悄悄挪到他的对面,见他自己跟自己下起棋来。
一盏茶过后……
“走这走这!你会不会下棋呀!”
“别碰!我爱怎么下怎么下!”
“啊呀!白子完啦完啦!”
“我本是黑子,我就爱让自己赢!少管闲事!”
“哼!有本事,你与我杀一盘!”
一柱香过后……
“你输了输了!哈哈!没想到堂堂成天族君竟会败于我手!”
“你没见我让你四子?”
“我可没叫你让。继续继续,这次不许让我啊!”
一时辰过后……
“说了你不让,我也能赢!我无敌咯!”
他看着她肆无忌惮的笑着,终是让她放开了心,不再因自己说的那些话而心情沉重,似又恢复了往时往日。
几盘棋,让她卸下心中防备,她终于按捺不住,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知晓我在查某些重要事情?”
连朔听她问起,知她全然放下不安,按捺住心中喜意,淡淡的说:“你父神母神之事,我略略知晓。”
凤栖梧听他如此说,竟是止不住激动起来,眼里隐有泪意,好似不久将会与父神母神重逢。
“先不要高兴太早。我只说我略略知晓。怕是会让你失望。”连朔不看她,拿起几案上的玉壶,倒了一杯酒,浅抿一口。
凤栖梧听他如此一说,止住泪意,暗自敛神,一边说:“无妨,你且说来。”
“你可听说这九天之上有九件无上神器?”
“嗯,有所耳闻。却是不大清楚。”
“挽心玉笛,便是。”连朔摊开手掌,一支精致玉笛出现在他手中,隐隐发出温润的光。这是他常用来吹奏的那一支,凤栖梧见过,暗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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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与你一道下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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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知驭之曦的无痕剑是九天神器,天机镜失踪与念奴有关,而她去过的了清山,有移花印,梵天身上有云骨扇,连朔的挽心笛,九天神器她已知其五,却不想这件件神器都与自己身边之人关系甚密。
云骨扇是好姐妹紫鸢夫君的,而连朔却是救过自己,念奴唤她一声娘亲更是不必说,移花印虽在了清,却不知藏在何处,与那秋泽、小桐也有些联系。
先不说盗取哪件神器是如何的难,凤栖梧光是说服自己,就已经焦头烂额了!不说别的,连朔这番帮自己,如果盗取他的挽心笛,又如何对得起他的这番信任?
凤栖梧对于盗取九天神器忽然心生退意。无痕虽说必得九天神器,才能知晓真相,但这九天神族,还有其他知晓往事真相的神君,比如现在的连朔。
“九天神器皆有来自神祖混沌封印的无上神力,本由九大天神执掌,因九大天神陨灭,又因神族分崩为九族,这九天神器便由九大神族分别掌管。”连朔挑眉。
“这么说来……与我父神母神,又有何联系?”凤栖梧白了连朔一眼,竟不知何时学了小桐一招。
“七七,你真是可爱。你且告诉我,你父神以前是什么身份?”
“羡天族君啊!”凤栖梧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那我父神,也执掌过神器?”
连朔赞同的点了点头,接下话来:“你父神继承的是羡天神的忘川石。可以看透生死,逆改天命。你父神为替你母神逆改天命,启动了忘川石的无上神力,却不晓,中途出了些状况……”
凤栖梧听闻,惊恐得竟是有些站不大稳。她稳固心神,颤抖的问:“后、后来呢……”
连朔见她面色不好,拉扯她在案几对面坐下,继续说道:“后来,你父神替你母神受劫,修为尽失。之后便消隐在东面海域。”
凤栖梧忙问:“父神消隐具体是在何处?那我母神呢?”
连朔认真说道:“不知。”
凤栖梧再是撑不住,眼泪又是要掉,连朔忙替她止住,道:“早知你会如此伤心,我定不会开口。”
凤栖梧一把抹去欲掉的眼泪,连忙说:“没有,我没有伤心。我只是激动,激动。呵呵,终于是知晓一些线索了。”
连朔一脸不羁,戏谑道:“打算怎么谢我?”
“什么?”
连朔走近她,蹲下,修长十指与她娇小十指交缠,看着她有些羞意的娇俏脸庞,认真问:“你打算如何谢我?”
凤栖梧想抽出手来,不料连朔不给她任何机会。
她止住泪意,吞吞吐吐的说:“呃,我会做一百多种菜式,我还知道缝香囊,我还能匀胭脂……不知你要选哪种?”
连朔略略想了想,说:“都弄一份吧。”
凤栖梧睁大眼睛看他,欲哭无泪,重复他的话,嘴角抽了一抽:“都弄一份,吧?”
连朔天真看她:“你嫌一份太少?那两份吧。”
凤栖梧连连摇头,忙说:“一份,一份!”
连朔洒然笑起来,眼睛清墨更浓,拉着她的手,走出夕罂水榭。
凤栖梧似想起什么,跟在他身后问:“喂,胭脂你也要?”
连朔笑道:“我不介意。”
凤栖梧脑子里忽然冒出连朔搽胭脂的景象,不免一阵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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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陌易穹不认念奴,念奴年龄小,不适合解开封印,连朔决定先让她长大些再考虑父女相认之事。凤栖梧颇为赞同。
这日,连朔因笑闹凤栖梧灵力差见识少且还傻乎乎的,决定带她下混沌之界中心的万千凡世经历一番。凤栖梧一心想要寻找父母,且认为连朔又是要耍弄自己,十分不愿。
连朔一脸认真的说:“凡世之中一年,换得我的相助,如何?”
凤栖梧琢磨着这交易还比较划算,凡世一年,天界一天。且他是一族之君,在找寻父母这方面总会有办法,而光靠自己,似乎太难。
这么说定,连朔便带着凤栖梧和念奴,一齐下了成天,来到这混沌之界中央的万千凡世。
且说来这万千凡世,连朔选了一个名为酆都的繁华之地,这酆都还有另外一个外号,名曰鬼城。
因神生来便一副好模子,走在大街上,未免太过显眼,连朔将凤栖梧与念奴一番装扮,具是凡人样子,两人新奇的你摸我我摸你,傻到一处。而连朔也全不似一介仙风道骨的神仙,在这酆都到哪都熟门熟路,看得凤栖梧与念奴一愣一愣的。
走进一处家宅,具是一派简致气韵。经过连朔一番装点,屋内绛色柔纱,薰香袅袅,虽不甚奢华,却也温馨。屋子背靠一处小山坡,山坡涌出的泉水被引入院子里的小池,小池上点满夕罂,鱼儿欢跃,似成天夕罂水榭。
一番忙碌,念奴幼小,因没成年神君能经住饿,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连朔想起在成天之时,凤栖梧说自己会的一百多种菜式,不觉也想尝尝她的手艺,三人便一齐去了大街菜市。
凤栖梧虽在天界之中读过一些小簿子,或是在执掌凡人命运的司命君那里把玩过显现万千凡世的红尘镜,但她毕竟同念奴一样,是第一次下凡尘,不免好奇的左望右看。
这酆都十分繁华,虽说有鬼城之名阴气森森,但这里的人气依旧不减。
在菜市准备挑菜的时候,才知晓这鬼城酆都真是不一般,连卖菜的大叔大婶大妈都有一定的修为,何况是那些个馆子里的小二,青楼里的美女,各个身怀绝技,才知能在这酆都生存下来的并非鼠辈。
凤栖梧隐隐张开五识,探听周遭新奇的谈话。
旁边卖藕大妈甲:“这几日将有鬼城庙会,到时又能热闹一番了!”
卖辣椒大叔乙:“听说这一届的鬼君将会莅临名山天子殿,与万鬼同庆。”
卖黄瓜大婶丙:“这届鬼君既年轻又俊朗,虽荒淫了些,却也很是亲民呢。”
卖白菜大爷丁:“鬼君娘子才真正俊的很!”
……
凤栖梧听闻最近将有庙会,心中一喜,便戳戳旁边的连朔,连朔会意,也就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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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瑶喜献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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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宅子中,连朔便发现宅中不对劲。他将凤栖梧赶去厨房做饭,让念奴烧火。先不说凤栖梧自己就会控火法术,且念奴小娃娃也不会烧火呀,抓来捣乱倒是有一套。凤栖梧也没什么怨言,她知道连朔不是万不得已,是不会将她俩支开的。
连朔在院子里微咳一声,掩去脸上残留笑意,裹紧了往日不羁笑容,傲然自信的神情也隐藏得了无痕迹,看不出悲喜的脸依旧清俊,却满是拒人之外的冷意。
“出来吧。”语气不善。
“许久不见君上来寻我,真是想死瑶喜了。”语气之中满是媚意。显出身形的女子分明是一位冒着仙气的神君,却硬是装扮的风情万种。她便是驭之曦的妹妹,瑶喜。她身着一身紫棠色低胸外裙,内里隐隐可见一层薄纱裹住胸前雪白,身材姣好,婀娜多姿,回眸一笑妩媚尽生。
连朔往院子里石凳上坐下,淡淡的问:“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瑶喜笑意不减,缓缓走近,两只嫩白的胳膊攀上他的脖子,侧坐在他腿上的身子不安分的贴近忸怩,并轻佻的用嘴唇抚摸着他的下巴,气若幽兰,暧昧至极:“先让瑶喜伺候伺候君上,再说正事也不迟。”
连朔竟未拒她,似融有清墨的眸子更为浓黑,修长的手扯去她的紫棠色外裙,挂于旁边树上,女子身子只剩一件内里薄纱,隐隐可见胸前饱满。女子惊了一下,亲吻连朔的嘴忽然顿住,按住他的手问:“在此处?”
院子离繁华街道相隔一道墙,女子隐隐觉得羞辱。www.38xs.com|三八文学
连朔修长的手附上她胸前饱满,也不动作,淡淡答着,竟有一丝杀气:“此处不正适合你?!”说着另一只大手探入她的薄纱裙中。
女子明眸渐渐迷离,哼呜道:“去里面!”去房间里面。
连朔却是不理她的话,冷笑道:“去这里面?”
身下之处离手掌还有一寸距离,女子一惊,闷哼出声,再是装不下去,幻影一闪,竟是撤到几步之外,身上已穿上初始那件紫棠色外裙。
“连朔!你怎能如此待我?!”妩媚的脸上尽是悲怒,“竟把我当做那些毫无羞耻心的女人吗?!”
“本君如何待你,你一向有数!”冷意眸子墨色浓郁,寒声道,“有何收获!”
瑶喜整整仪容,忍去脾气,声音恢复妩媚尖俏,再听不见悲怒:“九黎壶藏于烛阴灵墟,未曾被盗。”
九黎壶是九天神器之一,能炼化万物,且能包纳空间。这九黎壶本是更天族君烛阴掌管。更天族君烛阴多年前需在鬼界历劫,他便卸去更天族君之位,下鬼界承了这鬼君之职,而那九黎壶却一直藏在他灵墟之中。
连朔冷冷道:“既无它事,便回去吧,以免起疑!”
瑶喜不甘,却是毫无办法,冷哼一声,化身遁去。
连朔赶去厨房时,是挡着脸进去的,生怕打了自己的脸。厨房一片乌烟瘴气,飞萝卜飞鸭子的,一阵喧闹。
连朔无奈,用法术清除掉黑烟,这才模糊看清一切,嘴角扯了扯,洒然笑出声来,全不似刚刚那个冷漠拒人、满目杀气的他。
“不仅有鸭子有鸡,还有大花猫?”
那两只大花猫便是念奴和凤栖梧了,被烟熏得黑不溜秋的脸上还黏着菜叶和蛋黄,原本整洁的头饰也是乱七八糟,似从炉灶里出来。
本来凤栖梧是用法术控火,哼着小曲儿享受做饭的乐趣呢。念奴这个打酱油的实在无聊,便把鸡鸭束缚给卸了,却不想鸡鸭乱跑,念奴抓不到,就拉着凤栖梧一起抓。凤栖梧忘了撤火,这边还乱用法术抓鸡抓鸭,灵力一时不稳,造就了如此结果。
凤栖梧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傻笑。念奴借着呛出的眼泪抓着连朔衣角可怜巴巴的说:“阿爹,鸟儿不听话。”适时啜泣了几声。
连朔见状,蹲下身来,宠溺的捏捏女娃黑脸,轻柔的说:“我来做饭吧。两只小花猫,还不出去洗洗?”
凤栖梧与念奴似得到了赦令,立马消失在屋内。
因鬼城庙会涌进酆都的四海商贾、妖魔鬼怪日益增多,鬼君便派了一大批鬼将用于维护秩序。
夜晚走在酆都大街,非但不觉阴森恐怖,反而觉得十分繁华热闹。在酒铺里喝多了的小妖会不小心露出毛绒绒的小耳朵;白影飘飘的幽灵会穿着一双布鞋学习走路;如果是怕吓到他人的妖魔,则会选择一些小摊上的人面面具来装扮自己,而反观一些凡人,则会面带鬼脸奇容享受作为妖魔的乐趣。
连朔在庙会当夜带来一张熟面孔,玄玉。
玄玉依旧是那个俊秀如玉的少年,头发依然黑亮拉风,而不同的是,他已能化为人形。凤栖梧煞是奇异,而玄玉是说,连朔帮他度了火劫,浴火重生。但因年纪善小,化为人形只能撑个半天。
凤栖梧借着夜晚锦灯细细瞅他,却是发现他左眉两寸之上仍旧留着当日在坤元种下的小火苗,轮廓较深的少年脸庞更显魅惑。
凤栖梧好奇的问玄玉:“你为何没让其余神君给你解了这小火苗苗呀?”
玄玉白皙的脸庞红了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操着那蹩脚的雅言嗫嚅道:“神姐姐自己夸过玄玉,这火苗种上,更为魅、魅惑。”
“……”
还果真是一只臭美的巽风鸟呢!
念奴有些担心他会打自己屁屁,见了玄玉就一直躲在凤栖梧的身后,玄玉挠挠头,有些尴尬,不知自处。凤栖梧见状,扯过念奴,让玄玉带着她去街道上买冰糖葫芦。念奴虽有些不愿,但听到是好吃的,也就屁颠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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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休想打她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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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朔拉着凤栖梧出了家门,说是带她一齐去看看庙会繁华。www.38xs.com|三八文学
烟火齐齐盛开,绚烂五彩,照亮夜空。整座鬼城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凤栖梧很是喜欢那些鬼脸奇容,便去了凡人模样,在一位尖耳灵狐手里买了一只兔子精的面具,连朔也信手买了狮子面具。
凤栖梧欢喜的说:“狮子,去天子殿,兔子我要去看看那所谓的鬼君。”
连朔见她十分愉快,便拉着她走过九曲回廊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天子殿前。
天子殿附近都是灯火璀璨,亮如白昼。
这里已经十分热闹,妖魔鬼怪、能人异士齐齐聚在此处,等着瞻仰鬼君风姿。
连朔与凤栖梧似乎十分享受作为凡人的乐趣,对于在人堆里被挤成片儿,也没甚怨言。只是他紧紧牵着她,以防她被挤开了去。
一位身穿银色甲衣、手握钢戟十分威武帅气的鬼将立于天子殿上,他是幽冥司杀戟,烛阴身边的大红人,此刻他在天子殿上朗声宣布“十殿幽冥鬼君驾到!”
这被烟火照得亮如白昼的天子殿前,便无名刮去阵阵阴风。一阵阵阴风兜入脖颈,十分骇人。唬得那一帮妖魔鬼怪、能人异士傻傻呆住,似被黑白无常锁命一般,半刻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之间,欢呼沸腾成了静谧肃穆。
凤栖梧见状,心道这鬼君架势做得挺足,竟是轻笑出声,却不想这天子殿前无人出声,这轻笑却是十分明快,立即传入那鬼君耳朵。
要说这鬼君在哪,那一阵阵阴风便是他几万个分身。无数灰黑色分身在巍峨的天子殿上缓缓凝聚,逐渐凝为身着灰黑王袍、头戴束发紫冠的鬼君真身。
细细瞧他,五官柔和精致竟比绝世貌美的女子都要美上三分,秀如少年,下巴略尖,微带女气,一双杏眼十分勾人心魄。凤栖梧暗自忖度哪有生得如此妖孽的男子,竟徒生出一丝嫉妒心思。
鬼君缓缓将眼神向凤栖梧扫来,面戴兔精面具的凤栖梧竟是一惊,琥珀瞳仁,灿如寒星,十分夺目,看得久了竟会被吸蚀一般,再恍不开视线。连朔见她异样,暗自拟决,从手心渡去灵气,凤栖梧灵台顿时清明。
连朔凑近她耳旁,声音低哑干脆:“别盯他眼睛看,小心瞳术。”
原来这烛阴身为更天族君之时,爱美如命。对于身边之人,也如此要求,常年举行什么选美,还组成了一个更天“美貌协会”供自己玩乐,男女皆有,十分荒淫。为了猎艳,还特地让那些天狐老仙教习自己瞳术,专门控制那些不听话的美人。
凤栖梧赶紧撇开眼睛,鬼君微微奇怪,竟是连一小小兔精也能逃脱瞳术?
他一向自傲,不觉是那兔精法术厉害,竟是觉得应该将瑶喜踢下床去。近段时间,瑶喜那妮子夜晚把被子踢个万把次,害得他又冻又失眠,美容觉是白整了,竟是连眼神也坑爹的不好使!
帅气威武的杀戟十分殷勤的扶着鬼君在金光四耀的宝座上坐下,鬼君举止慵懒,轻佻的向众生送出一个隔空之吻。
天子殿前,那些妖魔鬼怪、能人异士初始就被阴风吓得不敢喘气,此时又见鬼君面目十分貌美如花,竟是一个个傻眼,男人显出猪头相并且涎水直流,女人心中不忿却又仰慕至极。
鬼君清咳一声,杏眼微眯,假装正经,懒懒出声:“那位兔精小姐,你可是笑本君出场不够华美?”
众人顺着鬼君犀利目光望去,齐齐刷向凤栖梧,凤栖梧面子挂不住,弱弱说道:“鬼君好生、好生气派,是小妖失礼了!”
鬼君听得此言,很是受用。连朔还未反应过来,凤栖梧已被鬼君抓到了台上,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天子殿前一众妖魔鬼怪、能人异士皆是唏嘘出口,不免又对鬼君多了一份景仰之情。
只见鬼君左手从后擒住凤栖梧的腰,右手欲取凤栖梧面具,凤栖梧挡住他伸来的手,奈何实力悬殊,阻挡不得,面具被鬼君摘下朝天一扔,不见了影子。
不等鬼君感叹美人在手,却是传来阵阵似从九天婉转至此的轻柔笛音。一众妖魔鬼怪、能人异士皆是如沐春风,如痴如醉傻傻僵住。那九曲回廊低下池子里的水,闻之无波;满天飞舞的绚烂烟花,也是静止空中。整座天子殿,唏嘘欢闹之声,现下却如死一般的沉寂。
凤栖梧喜上心头,知是连朔。
只见清俊男神自人群中跃起,碧色长袍翩跹展开。他澈目盈唇,墨眉正鼻,眼里似融了一层清墨,脸上满是拒人千里的冷意。他手执挽心玉笛,一曲仙乐,袅袅而歌,恍如隔世之音。
连朔此时使的是应付凡世众生的笛音,鬼君真身毕竟是九天神族之人,对他无甚影响。听得笛声,便对来人知晓了七分。
凤栖梧趁鬼君一心注意着连朔,便挣脱了他的手,似小鸟归巢般欣喜,与连朔站作一处。
烛阴捋捋衣裳,见他两人竟是一伙,眼里虽闪过一瞬讶异,却是明晓了刚刚瞳术失效的真正原因。他在金光四耀的宝座上款款而坐,自顾自的剃着指甲,慵懒的样子十分妖孽。
连朔与烛阴,早在十几万年前,也算一同在九大天神身边历练长大。两人逐渐承了各自神族君位,却也比以往多了些拘谨。如今在凡世之中,故人相遇,少不了一番调侃。
烛阴懒懒戏谑道:“连朔,这位美人,也是送给老子享用的?”他一边将修好的指甲对着锦灯瞧上一瞧,一边笑道:“啧啧啧啧,一个瑶喜,本君就已经很吃不消了呢。”
瑶喜?凤栖梧暗自惊讶。自一万年前,瑶喜在从天说了她母神坏话,受了哥哥驭之曦的斥责,自己就未曾见过她了,却不想她与这烛阴混作一处。
连朔听闻,一把将凤栖梧拉入怀中,修长手指漫过后脑发际。她感觉到手指按住的地方隐隐发麻,心里无由来一阵悸动。
连朔在她额上浅显一吻,融满清墨的眸子盛满不羁笑意却又透出十分认真,他道:“她已是本君族妃,休想打她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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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关毛线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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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对于连朔这突然的动作愣了愣,眼睛狠狠瞪着他,小声嘀咕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族妃了!”
“闭嘴!你难道想成为他千千万万个族妃之一?”凤栖梧耳边传来连朔低吼的声音。www.38xs.com|三八文学
凤栖梧听他如此一说,顿时蔫了,急忙扮得小鸟依人,依偎着连朔,还不忘朝连朔抛了个媚眼。
连朔盈唇未动,眸子似漫上一层薄雾,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声音低沉如清风一过:“不许诱惑我!”
凤栖梧尴尬的吐了吐了小舌,脸上立马透出一片绯红。
烛阴见他俩卿卿我我,忽从金光四耀的宝座上跳起,毫无鬼君架势,杏眼圆睁,满面怒容,撩起袖子指着连朔大骂道:“龟孙子连朔,竟是娶了这么个俏娘们儿!你倒藏得严实!***太不给兄弟面子了!”
原来这烛阴,虽爱美如命,嘴上却是满口荤话。
“刚谁说一个瑶喜,就吃不消来着?”连朔戏谑回他。
凤栖梧这才了悟他俩是旧识。
烛阴不忿,就欲来抢连朔怀里的凤栖梧,恨恨出声:“早知晓你有更好的,老子就不会向你讨得瑶喜了!”
一阵风儿不知从何方拂过,自不远处传来妩媚尖俏的女声,柔柔腻腻:“夫君,你这是要向他讨谁?”
待凤栖梧回神,却见先前金光四耀的宝座上,正翘腿坐着一个美人。身着紫棠色低胸外裙,内里隐隐可见一层月白薄纱,若隐若现的沟壑十分撩人。寐含春水清波流盼,回眸一笑妩媚尽生!
原来是瑶喜!
烛阴听得此言,略尖下巴微微勾起,急忙回身抱起瑶喜,声音慵懒:“娘子,你听错了!老子就爱你一个!”说着狠狠亲了瑶喜一口,还不忘向连朔和凤栖梧抛出挑衅的目光。
瑶喜腻在烛阴怀里,妩媚横生,柔柔腻腻:“夫君,你就如此招待我们的客人?好歹他也你娘子爱慕过的美人呢。”
谁?凤栖梧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瑶喜何时爱慕过自己,刁难她才对。待她微微抬头,却是发现连朔一脸黑气。心里暗笑,瑶喜所说的美人,难道说的是连朔?九重天上的八卦经常会有瑶喜曾倾心连朔的戏码,看来是没错了。
凤栖梧偷笑之际,只听连朔在她耳边轻柔叹气:“七七今天是不想睡了?”
她听闻他如此一说,面上再是不敢笑出来。心里却乐疯了似的,连朔终于是糗了一回,因她总被他玩笑,此时他也有今时今日,心情变得十分畅快!
烛阴真是对瑶喜有求必应,他不甚在意连朔是否是瑶喜旧日所爱,果真是应了更天司簿君所述:“君上烛阴爱美如命,其余都是浮云”。
他慵懒打了个响指。那些静止的妖魔鬼怪、能人异士,还有巡逻的鬼将齐齐活了过来,左顾右盼,发现天子殿上鬼君一众皆是无影,均不知发生了何事。
烛阴因瑶喜之求,尽地主之谊在自家大成殿里布置了一场美人宴会。
凤栖梧刚开始觉得十分新奇,不知不觉却是审美疲劳,眼前晃来晃去的男男女女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免心生乏味,想尽早结束这场宴会。
且腻在烛阴怀里的瑶喜,自从知晓连朔身边的娇俏族妃是凤栖梧,就不时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瞟她,她如坐针毡,想扯着连朔悄悄逃走。连朔知晓凤栖梧的意思,欲拂烛阴情意,不料烛阴破口大骂龟孙子大爷的。
凤栖梧因着他俩都为九天族君,故人相遇,连朔总是要给几分薄面,便自作主张又替连朔允了下来。
这烛阴好生好客,凤栖梧此刻借机在大成殿外透透风,他便吹胡子瞪眼的来寻她。
烛阴愤愤追来,灰黑王袍借着风势猎猎做响,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荤话:“美人也忒不礼貌了些!许是看不起老子的宴会?”
凤栖梧近来见凡尘江湖中人惯用“拍马屁”这一招,便也学着回身微微揖手,略略低头,抱歉道:“岂敢岂敢!鬼君所办宴会实属天下无双独一无二无与伦比之高尚雅趣,栖梧岂有看不起的道理?”
凤栖梧见他去了愤愤之色,暗想天上地下只要耍耍嘴皮子拍拍马屁便能减去不少麻烦,且不论神人推至六界估计也是受用的,不免将发明此道之人在心里狠狠暗赞了一把!
烛阴听此一言,面容才微微缓和。杏眼眯起,倨傲的用尖尖的下巴斜盯着凤栖梧,懒懒而言:“为何美人亟亟离席,可是要逃走?”
逃走也不赖,却是碍于你这尊神,好生好客。凤栖梧心里唏嘘一番,却是转了个话头:“未曾。栖梧不过是出来赏赏夜色。鬼君不必管我,莫让鬼君夫人离了鬼君等急了才是。”
“那下流坯子巴不得老子出来,好与连朔那厮一诉衷肠。也罢,老子也能尽情陪陪美人!”说着杏眼不忘波光暗递,唬得凤栖梧以为他又要使那“瞳术”,赶忙将脸撇向一边,暗念“无妄菩提凝神悟”的口诀敛神。
心里却一阵翻腾,竟不想这烛阴如此大方,将自己娘子与前任情人置与一处,毫不介怀,实在可疑。
凤栖梧十分好奇,敛回心神,便问:“鬼君竟不介意?”
烛阴赶忙反问道:“你介意?”
凤栖梧一心认为连朔与自己无甚关系,弱弱回他,“不不不……”却不想心里莫名其妙的哽了一处,一句话噎在喉头,如何也说不出个完整。
烛阴却是十分激动,毫无怜香惜玉一拍凤栖梧肩头,疼得凤栖梧嘶嘶出气。
他大笑着说,“知己呀知己!凡世有句俗话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虽我们不若人那般有千万轮回,但年年岁岁活着却比人还要无趣。如果不为千万岁月找份乐子,身为神也拘泥这追究那的,就如暴殄天物,失了身为神的洒然!所以嘛,私会这点事儿算个毛线。”
凤栖梧认真听他侃侃道来,本是连连点头十分赞同,烛阴也为这知己愿听自己胡扯瞎侃十分高兴。
听到最后,凤栖梧硬生生冒出一句:“毛线?关毛线什么事?”
烛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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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你竟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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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受烛阴一番教导,也就明白瑶喜为何会愿意成为他的鬼君夫人了。www.38xs.com|三八文学竟是一个如此“开明”的夫君!
在漫漫岁月里寻些乐子,凤栖梧很是同意,也对烛阴如此洒然很是钦佩,说到对情感这番随意,她打心眼里不敢苟同。始终觉着,爱一个人是不应该如此的,而让她说出个所以然,却又如何寻不出个理由解释此个“打心眼”,不知该如何凑出一段高深的话回敬烛阴。
她随性而为惯了,譬如早饭吃绿豆粥还是红豆粥亦或是芝麻粥,饱了肚囊吃什么都可,只因为没什么更为喜欢的,随性点也就无所谓了。
思及此,凤栖梧似恍悟,眉眼灼灼的问烛阴:“鬼君是不是未曾喜欢过什么?”
“唔?老子喜欢美人。”烛阴粲然一笑。
她郑重的说,“此喜欢非彼喜欢。”
“那是什么喜欢?”烛阴抚着尖尖的下巴,疑惑。
“直觉,”凤栖梧想着如何解释得更为明白,却如何也找不上合适的词,只能懊恼的蹲在地下画圈圈,实在是没法解释,抛出一句,“就是此喜欢非彼喜欢。”
烛阴一个踉跄,十分无趣也随着凤栖梧蹲了下来,画圈圈。
凤栖梧见他也跟着蹲下,不免有些谨慎,这烛阴说不定上来就是一个猛虎扑食袭击她,还不把她胆儿吓破呢。一番斟酌,她不动声色的往后悄悄挪了挪。没话找话聊着:“你可喜欢瑶喜上神?”
“怎会不喜?不然老子早把她给揣了!”烛阴倨傲得摸了摸他的尖下巴,杏眼瞅着凤栖梧,似在欣赏。www.38xs.com|三八文学
“栖梧以为,鬼君仅仅是好她美貌。”凤栖梧直言,不动声色往后挪了挪。
“此话怎讲?”烛阴杏眼微眯,依旧欣赏。
“鬼君刚说你喜欢美人的嘛!”她不等烛阴接下句,慌忙起身,道:“你脚麻不?我先进去坐会儿。”说着往大成殿内快步行去,后面响彻着烛阴震耳欲聋的叫骂声,“我艹,说话也跟老子兜圈子!”
行到大成殿门前,凤栖梧暗笑自己逃脱了鬼君,眼不抬便撞上了外出寻她的连朔。
“什么事如此愉悦竟连路也不看?”
凤栖梧抬头却见连朔冷得似寒冰的脸,眼神冷厉似要将她整个冻成冰渣渣,凤栖梧不由打了个寒噤。刚还对她噙着笑意如清风般笑着,如今却是变了个脸,有史以来第一次似将她待做其余人那般冷颜寒眸、拒人千里。
凤栖梧忽然错觉,他似站在忘川彼岸喝过了那孟婆酒,再识不得自己,内心无由来一阵恐慌不安。
她似做错什么事情,笑容僵住,低下头来看着脚尖。连朔见她如此,眼里闪过一丝柔光,便打算不再计较她方才与烛阴独处了。
“美人知己!你等等老子!美人……”烛阴一路喊来,见连朔与凤栖梧呆在大殿门前干站着,难得识相的烛阴见此阵势竟是乖乖熄了话。
“美人知己?”连朔本欲缓和的面色,此时倏地冷了下来,反问了一句。
凤栖梧心中大喊不妙,虽未曾见过连朔对自己发火,却也知晓他平日待他人却是十分严苛漠然,今日待自己如此不正常,怕真是动了肝火。
连朔那眼神似将她置于万丈冰火炼狱,冻也不是,烧也不是,难耐的很,她便把头低得更下了。
烛阴噗嗤一声笑道:“连朔,你个龟孙子实在小气!老子都大方让你与瑶喜单独处处,我不过就与你娘子多说了几句,你竟醋了?”
醋了?凤栖梧听烛阴如此一说,用余光悄悄瞅了眼连朔,只见他面上漾过一丝极为不自然的绯色,转瞬又被冷漠掩去。
“谁醋了?”连朔身后传来妩媚尖俏、柔柔腻腻的女声,瑶喜也来凑热闹了。
凤栖梧依然低着头不敢看连朔,连朔也是冷着一张脸盯着凤栖梧,似要将她连魂魄都融进眸子清墨里去。
烛阴用尖尖下巴指了指连朔,瑶喜见状眼中闪过三分愤色、四分惊诧。十几万年来何曾见过连朔竟为一个女子动过不同气色,竟是为了凤栖梧这小丫头既能言笑柔和,又可气恼不语;而对自己从来都是冷言相对,对他人亦是严苛漠然、拒人千里。
她本对凤栖梧身份心存怀疑,这番看来,这凤栖梧果真是连朔族妃!
凤栖梧渐觉十分尴尬,心想自己未曾做过什么错事,却要心虚低头认罪与连朔僵持在此,实在是失了气势矮人一截。凤栖梧悠悠抬眼,却见瑶喜香肩半露隐隐透出内里月白薄纱风姿婀娜立于连朔身后。
从她的角度望去,竟像是瑶喜轻倚连朔,十分暧昧。凤栖梧心里莫名堵得慌,不想瑶喜此刻也向她望来,眼中毫不避讳充斥着无尽杀意,她一个踉跄,小退一步却被连朔擒了皓腕揉入怀里。
烛阴甚是知趣,却是挽着瑶喜,转回大成殿内看美人去了,瑶喜似刀锐利的眸光隐在殿里的靡华中。
“我不过就与他说了几句话。未曾有什么。”凤栖梧怯怯着说。她也不知为何要解释,但实在是不应该被他在心里胡加揣测冤枉了自己。
连朔双手扶住她双肩,似融了清墨的眸子对上她不安的眼,见她难得如此乖巧,一双眼也似渗出泪来十分委屈,竟是不羁一笑。他心里也是暗哑一笑,笑自己真是白活了这十几万年,适才不过瞬时未见她,不过是听了烛阴一番调笑,竟真是来了气冷眸对她,难道真应了烛阴那句话,醋了?
“应怪我,不留神让他跟了去。”连朔手指轻拂她额顶发痕,声音清爽悦耳,“却是不该冷眼待你。”
凤栖梧听出连朔语气中竟暗含歉意,心里狠狠一怔。只知他终日捉弄玩笑于自己,今次一遭却两番三次见连朔异象,好比见到羲和君从西边赶日、天山蟠桃长柿子,总之太不寻常,许是又要捉弄她?
凤栖梧清了清嗓子,咳了咳,与连朔拉开些距离,促狭斜视:“你可是又要揶揄我?”
连朔见她如此谨慎防他,眼里墨色更浓恍然跃过一丝凄色,终是笑开,“七七,你这般灵澈随性似不懂世间情爱,我甚是喜欢。而有时候,却又盼你明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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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一不小心着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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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褪去,夜晚静谧,月色洒满一壁柔光。回到家宅已为子时。
就着月光从窗沿向屋内看去,念奴早已吧唧着小嘴四仰八叉深深入眠,而玄玉早已化为鸟人模样,头发也由细细黑亮发丝变回了羽毛,倚在床头一个劲的打着盹儿。
连朔不让凤栖梧去吵醒玄玉,说什么让之享受美妙时光,凤栖梧笑话连朔为老不尊。却是恍悟出一个无比重要的问题后,她再是笑不出来!今晚她是要睡哪?
平日里,凤栖梧与念奴一床休息,连朔则躺在隔壁屋子。当时连朔选择家宅时,似有意选择相隔一墙的两间寝屋。整座家宅,并没有其余客房。
连朔似知晓凤栖梧想法,一把将她扯进隔壁间。凤栖梧彻底慌了,想起鬼城庙会在天子殿,自己偷偷笑话他,他就给自己下了通牒,且又让他气恼一番,她暗想今夜怕是不能睡了。
凤栖梧宁愿去院子里打瞌睡,也比与他同处一屋要安心些。她使劲儿拉门,这门无论如何是打不开的。
连朔并未点起锦灯,月光透过窗纸洒进屋里,投下斑驳的月影。他自顾自的寻一椅子坐下,饶有意思的盯着她。一举一动都映入他眼。
终无办法,凤栖梧焦躁着风火性子爆发,就欲嚷起来。一个瞬移,月白光晕里,椅子上再无他人,连朔早已行到她跟前,食指封住了她的嘴。
连朔放下手来,温软触感还粘在食指边,他有一瞬间的失神。随之回神,漾起不羁笑意,揶揄道:“七七,不若省了你那些灵力,与我好生休息。”
说着便在床边不远处化出一方长椅,自顾自的躺了下去。静静的,只剩他轻柔均匀的呼吸声伴随着凤栖梧咚咚的心跳。
凤栖梧见他如此,心中顿时涌出万分愧意。他虽喜欢耍弄玩笑于她,从来却是坦诚相待不与相欺。她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暗骂自己忒小气了些。
她猫手猫脚摸床躺下,偏头见连朔在不远处长椅上深睡,月色洒在清俊面容上,轮廓柔和,长睫投下细细光晕。她裹紧了柔软的被子,在夕罂花香里沉醉睡去。
白日朦胧醒来,一夜安好,长椅上已不见连朔影子。出了房门,阳光柔和洒满全身,慢慢去了睡意。忽觉凡间真是个好地儿,今儿也是个好天!
念奴与玄玉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促狭的看着凤栖梧,凤栖梧此时并未多加注意,自顾自的哼着小曲儿,好兴致的引来后山泉水洗漱一番,回到自己房中盛容妆点,好似今天是何重要日子。
念奴与玄玉跟在她身后眼神灼灼的看着嘴角噙笑的凤栖梧,眼神不时经过一番认真交流,皆是促狭的点了点头。
凤栖梧自房中走出,才恍然想起念奴与玄玉来,估计是走神走的太过,竟不知他俩时刻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待她见与自己保持一丈距离的念奴与玄玉,微笑的准备打声招呼,却见两双坏笑的眼睛默默盯着自己,竟盯得她全身发毛,鸡皮疙瘩洒了一地。
她嘴角抽了抽,已隐约明晓了他俩的意思。
“念奴,过来。”凤栖梧眼睛眯起,并朝念奴勾了勾手指。
念奴横着肥肥的小身体走近凤栖梧,忽被凤栖梧一把抱起,眼神还不忘回望玄玉,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凤栖梧从房中掏出几粒糖果,诱惑她道:“念奴,乖乖告诉娘亲,你阿爹跟你都说了什么?”
念奴回答,声音细细软软,吞吞吐吐的道:“阿爹、阿爹,他……”
念奴见凤栖梧拨去糖果皮纸,糖果竟是进了她娘亲嘴里,竟是急切道:“阿爹说娘亲昨夜太累,让念奴与玄玉不要打扰娘亲休息!”
凤栖梧一边嚼着糖果,一边想着昨夜烛阴那货忒能留人,明明那什么美人宴会无趣的很,硬生生留他们到半夜才归,走了还要龟孙子大爷的喊,真是既累又无语!
念奴捻过凤栖梧手心中的糖果,剥开一粒,塞入嘴中,含糊着说:“阿爹还说,阿娘是因为跟阿爹玩妖精打架,才会如此累的!”
凤栖梧听闻,口中糖水一个不小心噎住了气道,狠狠咳了起来。她不顾咳嗽,风风火火的大叫:“连朔、咳、连朔在哪!他爹的连朔!咳!”
原来念奴与玄玉见凤栖梧从连朔房里出来,又因着连朔那句话,想法便歪到了九重天还打了个弯。可叹这年头的孩子,果真越来越早熟了!
凤栖梧将家宅翻了个底朝天,却不见连朔的影子。
“你阿爹去哪了?”凤栖梧气呼呼的问念奴。
念奴见她如此,竟是抱住玄玉的大腿,天真的眼睛望向玄玉。
玄玉面色如玉的脸庞被阳光洒上,更为清纯魅惑,拽着蹩脚的雅言道:“君上,君上已回成天,似有何紧要事务……”
凤栖梧讪讪,他爹的连朔!我忍你很久了!
她蹲在院子池边,抱住脑袋十分抓狂,亏她昨夜还对他满心愧意,却不想今日一早,却让他这么摆了一道。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跟俩小孩那般说话,真真是气恼了她。
闻着这夕罂花香,忽觉这味道甚是讨厌,好似连朔一直在眼前转啊转转啊转的,又听着周遭念奴与玄玉瞅着自己偷偷发笑,她无处撒气,竟不知不觉将这池中的夕罂花一朵朵给拔了。
念奴与玄玉早在院子里捂着嘴偷偷笑开了花,不时眼神交流,不时窃窃私语,不时面红耳赤,不时搔首弄姿。忽然见她如此,一个劲的傻眼,见着一地残瓣,都默默的吞了口痰。玄玉悄悄化为巽风鸟模样带着念奴默默飞到了院子里的树上。
凤栖梧终是发完了气,从池边转过身来,抬头就见玄玉载着念奴呆在树上,大树叶子沙沙乱响,树枝都有些摇晃不稳,竟也撑了一会儿时辰了。
她疑惑:“上树做甚?”
念奴趴在巽蜂鸟玄玉背上,确定凤栖梧已恢复往日神采,确定她不会再发气,眼神十分无辜,弱弱的说了一句:“娘亲好凶,念奴怕怕。”还用小手指了指池子边上的满地夕罂残瓣。
凤栖梧回望,嘴角抽上一抽,这一池的夕罂花,绝然是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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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小小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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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连朔未归。www.38xs.com|三八文学凤栖梧觉着奇怪,一般连朔外出都不过一日之时。这次却久上一些,的确有些不大习惯。三日之中,凤栖梧气也消了大半。
这日,凤栖梧将玄玉与念奴撇在家里,独自出来逛逛集市。
待连朔回来,自己定要大显一番身手。许是因着自己欠了他那一百多种菜式,他才如此小气捉弄自己,却又不好明说,趁早还了这一百道菜,灭了他小气的念想。且匀胭脂的原料还有重绛和苏方木未曾寻到,此番去集市定要好好寻寻。
而最最可怜的当属连朔百分期待的香囊,凤栖梧将前几天抓狂扯下的夕罂花瓣收集起来好好晒了晒,装入其中,香囊透出的浅浅夕罂花香,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凤栖梧不免在心里暗暗夸自己实在是聪明伶俐,既不算糟蹋了花儿,还撒出了心中气火。
凤栖梧走进一处名贵草药店,却听那掌柜所言,竟是只有重绛而无苏方木。用苏方木色染胭脂,以花露蒸之,糅合花香,涂上之后才能甜香满颊,匀胭脂是必定要用到苏方木才算正宗。整座鬼城,苏方木早被鬼君夫人搜集一空。而掌柜所言的鬼君夫人,除了那瑶喜,估计这等事情也非他人能下得了手的。
这就叫凤栖梧不得不去大成殿寻寻瑶喜,讨一份情。诚然,瑶喜因一万年前与之结下梁子就很不待见她,凤栖梧自然也不愿她有所纠缠。且过去瑶喜那般刁难,凤栖梧也咬了她一口当成了回礼,也算是双双打了个平手。如今也算过了一万年了,瑶喜再是记恨,理应不会为难比自己小上十几万岁的娃娃吧?
为了一罐胭脂而去寻瑶喜讨情,的确是小题大做了些,但凤栖梧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既是答应了连朔,向不大顺眼的人低个头,应该没什么不妥。以往在从天厚颜无耻惯了,如今成年却是很少再用那一套,今日却要将往时的杀手锏祭出来见见场面,不知是否还能得心应手。
但偏偏,凤栖梧此番揣测单纯至极。
双桂山上大成殿外,溪水淙淙,山花欲燃,尽显一片春色。
凤栖梧踏上殿去,无人阻拦。应说是不见一人,一鬼也未曾见到。大成殿外春景相映,越发衬出大成殿内安静诡谲。
虽是鬼城,阳气倒也鼎盛,这些鬼将鬼吏只得晚上才能外出,来凡间周遭走动,白天不得不隐没在地府鬼域之中。而烛阴乃十殿之首,既是承了鬼君之职,必然是要入乡随俗,白天睡个回笼觉美美容,倒也衬他心意。如今,这大成殿里,无一人守卫便是应了这番道理。
除却瑶喜。她并非鬼族之人,不必呆在那阴曹地府不见天日。今日终是等到凤栖梧外出,不过小小计谋化成了草药店老板诱骗一番,本不抱多大希翼,却不想她真为了苏方木送上门来。果真是愚蠢的很!
苏方木仅仅是十分普通的药草,瑶喜不懂,为何她如此想要那苏方木。随之暗想或许真是天意,要让她瑶喜灭你凤栖梧!
毕竟是生存了十几万年的上神,神识灵敏,她悠悠然坐在大成殿金光四耀的宝座上,神识透过层层叠叠的墙垣,注视着凤栖梧走上那“登天梯”,款款行来。
凤栖梧走进大成殿时,遥遥看见昏暗的大殿中央金光四耀的宝座上,翘腿坐着一个身着紫棠色低胸外裙尽显婀娜的女人。
“成天族妃?哼?”她居高临下斜睨一眼凤栖梧,语气之中尽是杀伐与鄙夷。
“你知晓我会来?”凤栖梧见她竟无一丝惊讶之色,心道奇怪。
一阵风拂过,宝座上风情女子已然不见,一瞬间,瑶喜从后掐住凤栖梧的下巴,似欣赏凤栖梧娇俏的脸,却是冷冽道:“你以为呢?”
凤栖梧忽然惊觉,她是故意引自己来的。着了她的道,怕是逃不掉了,倒不如随意一些。
她浑然不觉轻笑着问:“你引我来,有何深意?”
“杀你!”瑶喜咬牙切齿似要将凤栖梧撕咬成片,硬生生挤出两字,周身气泽随之漫起。
凤栖梧感受来自瑶喜身上强烈的杀伐气息,被她激起的血脉威压逼住,身上血液翻腾,心里闷住的血流似要冲出皮肉束缚喷薄而出。不愧是拥有十几万修为的神,遇上一位成年不久的小神,估计似碾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吧?
“为何?”凤栖梧忍住嘴中一股腥甜滋味,镇定而言。
瑶喜如一万年前那般发出妩媚尖俏十分鄙夷的笑声,松开凤栖梧。
凤栖梧有些踉跄,却也勉强撑住,曾经驭之曦教她兵法时常说,在敌人面前,万万不可先倒下去。
“为何杀你?你可知晓你现在这张脸多讨人厌?啧啧,可真是美呢!美得那么像凰羽。”瑶喜冷笑着挑起她的脸讽刺道,仔细观察着,不过是微微激发了血脉,就将凤栖梧震得内脏流血,暗想凤栖梧这般经不起折腾,得仔细折磨才是。
凤栖梧撇过她的手,斜眼瞧她:“就因为如此吗?”嘴角渗出血来,不忘冷嘲一声:“你果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小气。”
“小气如何?”瑶喜苦笑嗟叹一声,“你母神那张脸,毁了我哥哥。致使他愧疚至今,竟连我这亲妹妹也是不愿搭理。而你呢,因这张脸,却是迷了连朔呢。我努力了几万年,凭什么你却是他的族妃?”
凤栖梧一把抹去嘴上血迹,心里暗自揣想,驭之曦以往做过什么却是对母神愧疚至今,嘴上却嘀咕一句:“我不是什么族妃。”
瑶喜五识极好,听她如此说,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是吗?名义上不是,但他似乎是认定你了。”
“认定我?胡说。堂堂成天族君,岂会看上我这样一个小神?你既是如此喜欢他,我倒有心帮帮你。”凤栖梧打算帮瑶喜牵一线好媒,又替烛阴将失去瑶喜这尊美人惋惜了一番。
瑶喜将信将疑,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如何帮?”
“我近来常听卖菜大叔大婶大妈大爷们高谈阔论,竟有这么一句俗语‘待生米煮成熟饭时’什么的。要不你也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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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狼狈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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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近来常听卖菜大叔大婶大妈大爷们高谈阔论,竟有这么一句俗语‘待生米煮成熟饭时’什么的。要不你也试试?”
“什么生火煮饭?”瑶喜竟也来了兴致,却是听错了去。
“此乃比拟,比拟。”凤栖梧脸色涨红,却是轻飘飘丢了句别的话茬,“你且替我揉揉,我内脏出血了。”
瑶喜听凤栖梧随意轻言,好似受伤的不是自己。她心道凤栖梧五脏受损却能撑过些时辰没有失血晕去,还这般若无其事与自己聊着,果真再不是当年顽皮骄纵的小丫头片子,内敛沉稳不止多少。
瑶喜心头虽对之有了一丝钦服,面上却睥睨凤栖梧一眼,一手悄然结印抚过凤栖梧的背心。好似幻觉,凤栖梧五脏不适之感瞬时痊愈。
“料你也不敢有何花样。”瑶喜冷哼一声,兀自走到金座之上翘腿坐下。
凤栖梧觉着她为自己止了血,定是刚刚那番“生米熟饭”起了作用。又因江湖绝招之“拍马屁”她屡试不爽,遂殷勤的凑过身去,懦懦道来:“这生米煮成熟饭,说得是你尽早为连朔生个娃娃,他便不好再说什么。你本就生得这般貌美娇艳,应没有那个男子会拒绝吧?”
瑶喜面色一红,遂又一白,语气之中暗含凄然:“他?”想起往日里几次主动撩拨他,他眼中从未有过怜惜而且从不施情,心里泛起悲苦,更为凄然道,“他待人一贯冷得很。又如何肯为我添一丝一缕的柔情?”
凤栖梧听之一怔,因着连朔待自己从来都是笑意拂风甚少凛冽,心里却无由来的欢悦,却又暗骂自己忒没有良心,怎能眼睁睁看着瑶喜独自惆怅呢?倒不如闭上眼去。www.38xs.com|三八文学
凤栖梧果真闭了闭眼,却是瑶喜复又掐住了她的脖子。她觉着真真是应了凡世里的那句箴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且还是这么个兼小人心肠且喜怒不明的女子,就更为难养了!
“而你,却能轻易夺得他的青睐!”瑶喜柳眉微蹙,眼里春水褪去尽显煞气。
凤栖梧因那只柔荑之手握紧了脖颈,很是难受,气息不稳嚅嗫出声:“不是,他只是,只是有意捉弄于我……”
“是吗?”厉声反问,纤纤手指又加重了些力道。
“我帮你,帮你。你听,听我说。”凤栖梧似要窒息,却硬撑着没背过气去,她实在不甘心落入这小人心肠的女子手中。
指尖缓下,引起一阵剧烈咳声。
凤栖梧咳了好久,气才顺了过来,瑶喜却难得有耐心等她开口。
凤栖梧见她仅是柳眉紧蹙,寐含春水,并无怒色,这才谄媚说道,“既是你想帮他生娃,这也容易。凡世簿子里喜下春.药,你但可一试。我既是能接近他,定帮你下了这药。不过,能不能成,得看你自己。至于这什么春.药,我未曾有过实践,估摸着多放些也并不伤体。”
凤栖梧暗忖这计谋不过是纸上谈兵权宜之计,定会让瑶喜驳了去,没准白白丢了自己小命也未可知。她心虚的瞟看瑶喜,瑶喜脸上阴晴不定,似要发怒,她便悄悄清了清嗓子,想着如若逃不过了,便迅速传个神音求救。
瑶喜毕竟是活了这么些年,怎能让凤栖梧糊弄,脸上绯色淡去,接下话来:“凡世那东西对神不大管用,烛阴或许有更强效的新鲜玩意,我去向他讨些来。”
凤栖梧听此一言扶额抹汗,竟不想瑶喜竟未驳她还极具兴致的应了,暗自庆幸终是保了一条小命。
瑶喜不愧是姿色超群,心情大好,寐含春水清波流盼,回眸一笑妩媚尽生。凤栖梧诺诺憨笑着,心里却似剜了一块肉,敢情是做了一件很不道德的事。
自大成殿回来,凤栖梧便有些怏怏。小命保住了理应高兴些,却因着瑶喜酒后那番话,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她安慰自己是因为没有得到苏方木,才如此郁结。
不知今日连朔回来了没。思及此,她便加急了脚步,便忘了适才不愉快,心头漫上一丝喜意。
连朔每每回到家宅,定会有新鲜物什叫她瞅上一瞅,有时是沁心却辣嘴的果糖,有时是精致的桃木雕花,有时是一本叙说江湖小簿,若没有什么可带,便也有一则短趣笑话或一曲舒缓笛音。
不知是因他而喜,还是因物而喜,总之,此时是瞅什么都顺眼,连街口那只似比梼杌还要凶恶的绒犬,此刻正向着她睚眦尽裂嚎声似虎,她却如见母猫喵叫发春一般,兴致异常。
其实那绒犬每每见了她,总会嚎上一嚎,而不是喵上一喵。如若那绒犬知她想法,定会威武着挣脱锁链,威武着咬上一口仙肉,向她证明证明。
凤栖梧一向不喜从正门进院,因着想试试自己灵力是否提升,便绕过家宅,从宅后翻山坡踏小泉回到家宅,用连朔的话来说,是极具江湖神偷之英姿。
眼下待她翻过山坡,却见身着碧色长袍的连朔背手立于夕罂池边,瞅着一池的残根断叶凝神发呆。凤栖梧因掐断撕毁了他的夕罂花,心里发虚,便猫着身子欲悄悄避过他,往寝屋行去。
“不过三日未见,你是否将我忘得太快了些?”连朔并未转身,发出一声嗟叹,碧色袍子衬着池中水纹,清俊身影中透出一丝寞然,荡漾开来。
凤栖梧暗想他对着满池夕罂残花发呆自呓,定是十分心疼那些花儿,只怕是遭了什么魔怔。她越发心虚,猫着身子踮着脚尖大气都不敢出。
“你果真视我为无物?”连朔轻轻摇头,又是一声嗟叹,竟是有些失落。
凤栖梧暗自确定这池边除却连朔定还有一人,许是他的心上人,心上人隐了身形不愿见他,于是他便独立此间凝神惆怅。凤栖梧愈想愈觉有理,暗赞自己聪明伶俐,还认真适时的点了点头。
“你点头,便是承认了?”连朔缓转身来,往日不羁笑意横扫一空,竟是一脸落寞怅然,本为清澈墨黑的眸子也少了些光彩,凤目耷拉着,似是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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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冲动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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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何曾见过连朔这番郁郁寡欢的神色,不禁一怔,心中暗道:“早知连朔这番伤心,这夕罂花就不能摘了,唉,可见冲动是魔鬼,一丁点也没说错。www.38xs.com|三八文学”随之对上连朔投来的幽怨眼神,才恍悟,连朔那番好像是与她说话,她却以为他身边立了个隐形人。
她嚅嗫道:“你、你方才可是在与我说话?”
连朔扶扶额角,甚是无奈,脸色忧郁却是去了大半。他悠悠然道:“你以为呢?”
凤栖梧吐吐小舌,俏皮憨笑:“嚯,还以为与你心上人说话呢。”
连朔澈眸里漫过柔光,嘟哝一句:“心上人。唔。倒也没猜错。”还不忘将她从头到脚一番打量。
“可有带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与我瞧瞧?”凤栖梧见他未曾想起怪她毁了夕罂花,赶紧转了个话茬。
连朔垂目,“未曾。”语气中夹着些许疲累。
凤栖梧不似小孩儿懊恼计较,喜滋滋央他道:“要不,你吹一支曲儿来听听?”
连朔暗自思量一番,似往常不羁一笑:“要不,我教你一曲。今后你若无聊,我且不在身侧,你可自行寻乐。”
凤栖梧却是一愣,这笑虽与往常无异,却也多了瞬黯然。
连朔展开手掌,一支精致玉笛自手中显出,隐隐发出温润的光。www.38xs.com|三八文学是他常日里用来吹奏的挽心玉笛。
他扶过七孔,一孔乃膜孔,一孔乃奏孔,紧凑些的五孔乃是宫商角徵羽。耐心解说一番,莹白指尖抬落间,半曲笛音缓缓如流水淌过,音色浑厚而柔和,清新而圆润,如炎夏清风撩起湖心波光,似冬日暖阳洒满素银雪色。
凤栖梧照着他修长指尖按压之姿,松弛紧致有度,半曲下来,却还是毁了七八个音。连朔噙着不羁笑意,清墨眸子去了疲累,漾起了点点涟漪,半是鼓励半是引诱,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才教好了一支曲子。
如果这绵长无尽的一生,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与之相伴,定也不赖。
凤栖梧这日避了连朔玄玉念奴,借口出来寻苏方木,却是在鬼城东郊的馥郁繁花之地会了瑶喜一面。
那日自大成殿出来,便与瑶喜商定好,从烛阴那获得什么强效春.药后,于今日申时末,在东郊会面取药,于酉时之间行动,戌时药效起。
凤栖梧有些惴惴不安,初始出这计谋不过是为了脱身保命,一旦拣回了命,下不下药,倒也无需再听瑶喜指使。此时,她却并非全然为了自己性命,她打心底认为连朔不应欠瑶喜任何。
那日瑶喜邀她对酌,瑶喜竟是醉了,胡言乱语之中,凤栖梧觉着她也算一可怜痴情人。瑶喜倾心连朔几万年来,他却是从未对她有过任何柔情,非但如此,她心甘情愿为了连朔,美色于烛阴,只为代他守住烛阴灵墟之中的九黎壶。
凤栖梧早已放下盗取九天神器的念头,且因着与连朔订了那凡世一年之约,对于九黎壶早提不起兴趣;倒是连朔这番作为,的的确确算伤了一个爱他的女子,不知为何,她并不愿意连朔欠瑶喜半分。如若能成全瑶喜,是否算代连朔抵了这份情意?
酉时过了大半,羲和将太阳缓缓牵入海底,凡世天边燃起一方火烧云。
行过晚饭,凤栖梧央着玄玉带念奴出去逛逛鬼市,两只小鬼促狭着相视一笑,甚为乖巧的为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难得凤栖梧会准备一樽薄酒主动招待连朔,他本谨慎,知凤栖梧定不会如此好意,却也不好驳了凤栖梧的意,便与她在院中对坐。
火云渐熄,清辉月色席卷夜空。
碧色长袍垂落在石板地上,似一湾清水涟漪起伏迤逦展开。清俊男神浅酌一杯,莹唇上沾着半滴将落的酒,勾人心魄。他淡然开口:“七七,你可是做错了什么?”
凤栖梧怔了怔,心虚暗忖,他难道是发现自己将要在酒里下药?心思未来得及收回,手中白瓷玉壶却已将杯中酒樽斟满,酒香四溢而开,洒在了石桌上。
连朔托起她的手,止了洒下的酒,暗哑一笑,戏谑道:“莫不是毁了我的夕罂花就这般无措了?”
凤栖梧心下松了一口浊气,原来他想的这茬,既而接下话来,“呃,我无意糟蹋你一池好花。这番向你赔罪,你可接受?”
连朔眯了眯澈眸,依然掩盖不了那股傲然之气,假而思虑一番,浅笑:“你都将这夕罂花酿成如此好酒,且你那香囊,也甚是别致,我倒是寻不出什么因由来责怪你了。”
凤栖梧赧然憨笑:“小事,小事。不足挂齿。”
连朔见她面泛羞意,不免来了兴致,沉下脸来,嗟叹一声:“岂会是小事?这夕罂花是我挚友过去所掌之花,如今她已陨灭,不知魂魄又会寄于哪朵花上。”他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凄色,“或许就是杯中酿成酒的这朵?还是香囊中的这朵呢?”
凤栖梧听此一言,唬得她面色巨变,生生掐死了一个柔弱生命,心里十分难受,唉,可见冲动是魔鬼,一丁点也没说错。
“连朔,我、我对不起。”凤栖梧明眸覆水,竟是吓得要掉泪,赶忙道歉。她一向爱自己的命,因而也爱他人性命,如今怕不是真毁了他人魂灵,她又如何能安心。
连朔见她竟有泪意,心下有些懊悔话说重了些,忙笑道:“我逗你的。”
凤栖梧恍过神来,俏脸微嗔,止了泪,发飚撇过脸不理他,“连朔!你实在可恶的很!”
他轻轻掰过她的脸,眼中清墨揉了一层柔情,郑重道,“嗳,也不算骗你。我却有挚友曾是掌花神,夕罂便是她的名讳,几万年前,天劫降临,丢了神身,大半修为也是付诸流水。如今却只能靠和朔殿后的那一池夕罂花养着她的元灵。”
“男的女的?”凤栖梧未经大脑,却是冒出一句,说完她便后悔了,男女有何要紧?
连朔洒然笑出声来,似听到一句极合心意的话,眸中柔光与清墨混为一片,浅淡出声,“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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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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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听闻心底一沉,心中酸涩无比,暗想连朔这挚友是何等人物,他众花独爱夕罂,且这一身欲拒不能拒的夕罂花香,也是他所谓的挚友所掌。
连朔见她一脸颓然不快,不羁笑意却是更深了,融有清墨的眸子里似蒙了一层薄雾,“醋了?”
“没有!”凤栖梧倔强驳他,眼神涣散不知要望向何处,心中愈发烦闷起来,竟一刻也不想与他呆坐于此。
凤栖梧借口离开,“我去斟一壶酒。”
“壶中还有。”连朔按住她提壶的手,促狭看她。
她却不顾,瞪他一眼,嗔道:“我就爱斟满!”
连朔无奈放开她。
他从未如此愉悦笑过,眼底柔情肆意,心底似满了蜜一般的甜滋沁心,却是柔柔叹息,似甘草七分甜三分苦,“我知我心,亦知你心,你却皆是不知。”
凤栖梧似听到连朔说了什么“知了”,终是没听个完整,话语早已浸没在柔柔月色里。
一切准备妥当,只差连朔饮下酒樽中的夕罂酒。
连朔接过凤栖梧递来的酒,斜眼笑看她,澈目洒下柔软,莹白指尖轻打酒樽,跳跃在月白光晕里。
凤栖梧似曾相识,不禁忆起在瑶池初见那日,他一袭碧色长袍,华贵而不失庄重的坐在一片芳菲中,轻打酒樽的指尖也如他眼眸一般泛出卓然傲意。www.38xs.com|三八文学她片刻失神间竟不想让他喝了手中那樽酒。
“诶,你……”终是说不出口,似看着连朔喝了自己亲手调制的毒药,她都颤了一颤。还好,只是春.药,应该伤不了身,凤栖梧这番安慰压制住了心中愧悔。
一杯下肚,三分薄醉,五分迷蒙,七分火热。
澈净墨黑的眸子逐渐漫上一层层的薄雾,不知从何方涌来的燥热之气似要将他整个淹没,眼前的凤栖梧似乎更为娇媚,一颦一笑之间皆如小钩子钩着他澎满qingyu的心。
他醉了,却也不像醉,似像痴迷,却又不是,只想将她丢在身下撩去她的水色锦衣,灭去心中燥火。
但终究是不能,她那般无暇,怎能趁酒后玷污了她?他要让她心甘情愿成了自己族妃,而非脑中迷糊的时候强占她。
不过几杯下肚,竟是这般不清醒,他酒量从未这般浅过的呀。难道她使了什么诡计下了那淫邪之药?也罢,或许她想借此试一试那合欢之术呢,竟是这般害羞不愿主动提及么?
凤栖梧如若知晓连朔是此番想法,定会撞墙以死明志。她到底是低估了连朔,她与瑶喜都忘了,那挽心玉笛,有着支配万物心灵的能力,既是操控玉笛之神,神识定是比其余神祇要多上一缕,这烛阴私藏的春.药虽厉害,却想全然让连朔失了心神,只念那合欢之事,倒是极难。
凤栖梧扶着连朔,进了他的寝屋,将锦履除去,被子掖好。却见他脸色绯红,胡乱撩开掖好的被子,碧色衣袍也是被他扯褪开来,漂亮的锁骨裸露在外,内里白色中衣映着强韧胸膛起伏不止。
纵然被她下了药,他却依旧不愿嚷热,紧抿着盈唇,眼神迷茫望着她,似挣扎难受却又燃着情火,凤栖梧倒吸了一口气,敛了心神,转身欲去,却被床榻之人擒了皓腕,一个踉跄跌入了他的怀中。
这却如何是好,凤栖梧心中暗急,盼望着瑶喜快快前来。床上之人不知何时已撑起身子,环住她,嘴角携笑,盈润薄唇轻咬住她的耳垂温软舔舐,灌满酒香的呼吸似要将她一并薰醉,任她如何挣扎却也无济于事。
凤栖梧心中倍感后悔,早知会将自己牵扯进来,便将他一扔了事,还忒欠揍的为他脱鞋盖被,如若今天与他在此合欢一场,那也怪不得他人,真真应了凡世里经常用的那句话“赔了夫人又折兵”。
绵密的吻一路沿着耳垂向下直至颈侧,深深浅浅,濡湿冰凉带着醇香的舌尖点点轻触,凤栖梧全身感知敏锐到极限,感管传来的奥妙无一不冲击着理智。
连朔腾出左手挑起她的下颌,带着夕罂芬香的唇舌撬开她微抿的唇齿,寻求她的回应。这本是极好的机会逃脱,她却全然愣着,头脑也混沌一片,腰间忽被托住,一个巧力翻身,她被压在身下再是动弹不得。
浓密长睫落在脸上悉索挠痒了她,男神灵巧的舌尖带着些侵略霸道缠绕上她濡湿温软的舌,还不时攫取着芬香玉液,夕罂花香绕身,欲拒不能拒,神识逐渐湮没。
如若不是那声惊呼,这场角逐仍将继续。
“你们,你们!”虽是极为惊怒,却一点也不失妩媚尖俏。
凤栖梧听此惊呼,神识回归,立马从深吻中恍惚过来,一把将连朔推拒开来,亟亟从床上跌下,似被捉奸在床,面容绯色艳比桃花,一半羞赧一半急切:“如何现在才来?”
连朔被这一声惊呼扰乱了愉悦,甚是不耐,迷蒙眸子狠戾扫过潜进屋内的瑶喜,将那一丝游离的神识召回,听她俩对言便懂了个七八分。一时间迷蒙渐散,显出一双似融了清墨的眸子,不同的是,还揉进了浓郁杀意。
水色锦衣不知何时脱落在地上,凤栖梧慌忙拾起整戴,却被床上一只长臂捞住腰身,跌坐在床。只见男神略整白色中衣自床上坐起,不顾碧色长袍褪尽,长发墨黑莹润似水瀑泻下,丝毫不显凌乱。他眼神凌厉,傲然睥向瑶喜:“你知晓我的性子。”
凤栖梧只觉寒冷沁骨,不免打了个寒噤。
瑶喜听得他言,狠狠一怔,顿时屏了气,朝凤栖梧怒视一眼,满脸不甘,愤恨离去。
凤栖梧绞着手指,垂眸,懦懦打着哈哈:“哈,我去收衣服。”
“未曾下雨。”语气淡然。
凤栖梧欲穿外衣,想蒙混过关,憨笑一声:“那我去做饭。”
“我不饿。”语气淡然。
“唔,我饿!”凤栖梧略沉思,立即回道。
连朔冷颜寒眸,瞥她一眼,语气淡然:“你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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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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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朔冷颜寒眸,瞥她一眼,语气淡然:“你饿?”
凤栖梧知晓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奏,上次在大成殿,也是这张拒人千里的脸,眼神似将她置于万丈冰火炼狱,难耐的很,可叹那次无事,而此次却是自己主动下的药,实乃咎由自取,如何怨得他人。www.38xs.com|三八文学
她不知如何回他,穿戴整齐,鼓足勇气欲逃出屋去,还未跨出一步,连朔就用左手扣住了她的双手,右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擒住她不让她有一丝动作。
月色盈盈下,猛烈带有怒意的吻毫无预兆席卷而来,灼热的夕罂花香勾勒出无措的脸庞。他极尽疯狂的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掠夺她唇内每一丝空气,吸吮她灵巧逃避的舌尖。
窒息而又绵长的吻,狂乱而又痴迷。她渐渐失去意识,好似身旁开满了无数火红夕罂花,烧得她心中闷疼,眼角因而覆上一滴未落的泪,伴随着陌生的低泣轻吟。
不知何时连朔松开了她的手,她的心似由不得自己,便主动挽上了他的脖颈。
他似得到鼓励,眼神早已迷乱,清墨眸子迷雾漫开,不羁笑意荡漾开来,连眉角也是傲然,连发丝也是自信。
带有惩罚侵略的吻逐渐温软细致,却是依旧霸道缱绻。他仔细品尝着她唇齿之间的馥郁芬芳,缓缓渡给她柔润气泽,助她醒过神来,待她敛神,已被再次压在身下。
绛色绫罗床帏缓缓落下,切断了柔柔月色,屋内悄然点起了锦灯,红火如斯,似“小登科”之夜,花烛粲然,杯酒相邀。www.38xs.com|三八文学
一吻,定天荒。
她的水色外衣不知何时就已褪下,隐隐露出那一方白绸内衬,隔着轻薄衣裳的身体,感官敏锐近乎毫厘,身体似揉为一体,嵌合紧密。
他放开她的唇,呼吸交错而紊乱。带着不舍与留恋,莹白手指抚上她的额顶发痕,一寸一寸勾勒着灵动脸颊,最后极具兴致的撩上一缕墨发,浅笑道:“还饿么?”
她微微娇喘,透过气来,终是回了神识,实在气急,竟是被强吻,震怒发飙,一指暗香拂影就欲擦过连朔的脸,却被连朔抓住了结印的手。
相隔甚近,空气弥漫着暧昧气息,凤栖梧脸上烧红一片,尴尬着撇过脸去,嗔道:“你!”脑子空白,竟不知如何呵斥才更带气势。
连朔松开她的手,半撑着身子,以免压坏了她,幽幽然道:“你下药引发的火,自然要你来灭。”
凤栖梧听他如此直言不讳,骇得不轻,见他眼角渗出的傲然不羁,似有必得之势,且两人姿态甚为暧昧,小腹隔着绸衣隐觉抵到一处硬物,她脸腾的火烧起来,似要将她烧成灰烬,心中大悲大痛哭号着,“今日清白怕是保不住了!可叹自作孽不可活!”
神界风尚虽十分开明,她向来随性而为,但在情字之上,她始终盼望着身与情只寄予一人。此番若是被连朔得逞,心内定是会生出其他魔障。
连朔见她黛眉紧蹙,脸色羞红,明眸中虽十分不甘,却又毫不挣扎,似是认命。长睫似羽翼纷飞粘带细泪,撩人心魄,也惹人怜爱。
终是不忍,连朔翻下身去,呼吸重浊融着夕罂酒香,平躺在凤栖梧侧边,待到呼吸平稳,他忽然无故嗟叹:“罢了,此番我甚清醒,定不会强求于你。” 清墨眸子随之闪过一丝落寞。
凤栖梧愣上一愣,松上一口浊气,憨笑着打破暧昧,“就知道你是逗我。堂堂成天族君如何会稀罕我呢?”说着欲将水色锦衣从身下扯出,却不料衣角被连朔压着了。她顿时十分头疼的往床角挪了挪。
连朔余光瞟她偷偷扯着衣裳,装作不知往里凑了凑,打趣道:“七七,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凤栖梧十分头疼的往床角继续挪了挪,郑重其事怒睥他,一字一顿道,“我!不!傻!”
他听言轻笑出声,又往里凑了凑,“不傻?我且问你,你如何知晓我不会稀罕你?”
凤栖梧又十分头疼的往床角挪了挪,乱说一气,“唔,你都活了十几万年了,定有欢喜之人吧?我不过才两万年修为,如何有本事让你欢喜上?而且,你不过是喜欢逗我捉弄我,哪会动情呢。不过,说来你为何不娶个族妃?瑶喜不是挺好的么?对你那番上心,还心甘情愿的为你美色于烛阴,替你守着那九黎壶。”
暗自思忖了一下,忙继续说道,“难不成你有恋童癖?或者,你是个断袖?断袖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凤栖梧此时能瞟一眼连朔的脸,定会乖乖闭了嘴。
连朔听她一番聒噪,冷颜寒眸,侧过身来,面对依旧滔滔不绝的凤栖梧,冷冷打断她:“谁告诉你我让瑶喜美色于烛阴的?”
凤栖梧偏过头来,眼见连朔一脸黑气,心下大呼又惹恼了这位尊神,赶忙嬉笑着祭出江湖绝招之“拍马屁”:“你,你听错了,听错了!成天族君怎会做如此卑鄙之事呢!”
连朔眸子清墨更浓,手肘半撑起身子睥她,连长睫都是傲然。他似是惊诧,又像是气恼,幽幽吐出两字,“卑鄙?”
凤栖梧心内大喊糟糕,真是越抹越黑,马屁可谓拍到虎肚子上。她慌忙扯过床角的被子捂住自己的脸,蜷缩成一团,避免看到连朔那双能把她冻成冰渣渣的眸子。
正打算怂怂道歉说我错了,却听连朔冷笑道:“我的确卑鄙。我是不是该做更为卑鄙之事呢?”
凤栖梧在被子里捂着,思索着连朔的话,更为卑鄙之事?
不待她思索清晰,忽感被子越拢越紧,裹着她透不过气来,快要窒息之时,呼吸猛然一畅,灌入气道的还有男神身上的夕罂花香,睁开一只眼,入目皆是白色,另一个眼睛睁开,还有藕色,胸膛!她竟是躺在他的怀里。裹着的被子早已被他用仙术撤去。
凤栖梧战战兢兢的抬头,却见连朔半是戏谑半是不羁的看着她,唇形微动,她却立马懂了,他说的更为卑鄙之事,乃“合欢”。
果真是老虎的马屁拍不得,你拍的可能是老虎的肚子。未经大脑的话说不得,你说了可能会造就一番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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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精气神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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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朔终究只是吓唬吓唬凤栖梧,不过是用唇形说了合欢两字,她就煞白了脸,涨红了眼。他不免心感好笑,面容上冷色依旧不去,幽然道:“也太经不起吓了!”
这话怎觉如此熟悉?原是初识连朔之时,便听他揶揄过两次。此番,说不定也是戏谑她呢。她无由来放宽了心思,似已知道连朔尽喜欢做那雷声大雨点小的事情吓唬她,便大起了胆子。
凤栖梧大着胆子半是撒娇的嗫嚅,“你,你别气了。好不好?”
连朔见她竟会如此对他说话,不免一怔,眸中柔情毕现,他轻抚她发顶,似是认输,叹息一声。
她听他叹息,似有千万种无奈,心中悸动,难得主动变得乖巧,十分甘心的任由他抱着她。
连朔垂眸看她,嘴角噙了一丝不羁笑意,话语却不失认真,“你觉着我应娶瑶喜为妃?”
凤栖梧见他并未有怒色,便诚实的点了点头。
“就因着她心甘情愿出卖色相,为我守护九黎壶?”他依然带笑,示意她回答。
她又诚实的点了点头。
“如若我说,她与我不过是各持所需,你还会如此认为么?”
“什么各持所需?”凤栖梧疑惑抬眼问他。
连朔无视她的疑问,追问:“会么?”
凤栖梧见他不愿谈起“各持所需”这四字含义,且眉眼灼灼认真期待着她的回应,便沿着他的话认真答道,“她如若是为了何种目的才欢喜你,你当然不能娶她!”
“如若你与某人两情相悦,你欢喜的人初始是为了达到何种目的,而后却因为太过欢喜你,一心一意待你,你会放下偏见么?”连朔继而追问。
凤栖梧不知不觉有了些困乏,眼睛打盹,似被他的欢喜绕晕了,随口答道:“不会。欢喜若带有目的,那便不是欢喜了。”说着便与周公下棋去了。
连朔眸中漫起一丝落寞,见她打了个柔柔的哈欠,明眸微闭,恬静乖巧偎在怀里,便将她鬓间发丝别到耳后,柔声凄然道:“你若放不下,我也是欢喜你的。”
他召回被褥,轻盖她身,将身底的水色锦衣叠好,而自己碧色长袍则穿戴整齐,熄了红火锦灯,向柔柔月色里行去。
这一夜有人睡得香甜,而这一夜,有人注定无眠。
凤栖梧睡眠十分憨足,爬起来时,已不见连朔,只见床头水色锦衣。她竟有丝失望,却是唬了自己一跳,摇头晃脑将那丝失望生生摇了出去。
如今醒来,洗漱一番,面对妆镜挽发之时,她忽然想起昨夜亲密。
镜中梨涡浅笑的女子,面带桃花般羞赧,灵动明媚的眼睛都溢出了笑意。女子忽又疑惑蹙眉,她是因何笑得如此欢愉?又一番摇头晃脑将那丝欢愉生生摇了出去。
说来,她也不知何处涌来的勇气,竟敢与连朔相处一屋,并且憨足入眠,毫无戒备。转念一想,在凡世这些天来,他虽喜捉弄自己,却从不对她动真格。譬如昨夜对他下药,他定是极为气恼的,虽强吻了她,却也算自己活该遭此一劫。
他未曾找她双修,实乃万幸。其实她心底早已有了答案,他的确是喜欢制造一些雷声大雨点小的事情吓唬吓唬她罢了。
早食八仙桌旁。
玄玉手中握着大油条,促狭着看她,此次还面带幽怨,念奴也有样学样,握着大油条,促狭而又幽怨看她。凤栖梧似已习惯他俩促狭的眼神,也就未曾如前几日那般抓狂懊恼,这幽怨却不知为何。
“念奴,你阿爹可有说去哪?”凤栖梧假势随意问道,抿了一口芝麻粥。
“君上想是回成天了吧。”玄玉皱皱眉头答道,少年面容更为魅惑。
“又回成天?难道天界出了什么大事?”凤栖梧心里漫上疑问,且想起上次自成天回来,连朔一脸疲色,还甚是奇怪的与她说那番话,就更为疑惑了。
“他走之前可曾说过什么?”凤栖梧依然随口问道。
念奴吧唧小嘴,口齿不清的说道:“木有,阿爹卓夜卓债宴里木有睡。”
凤栖梧揉揉额角,不知念奴说了些什么马赛克,眼神示意玄玉解释。
“君上似乎一夜未眠。”玄玉忍着笑,朝念奴抛了个挑衅眼神。
一夜未眠?入睡之前,她明明睡在他怀中的。他竟未曾合眼么?
念奴小孩心性,见玄玉笑闹她,使劲将口中油条吞进肚子,大喝一口芝麻粥,急忙接过话:“阿爹是不是比念奴表现差,娘亲就将阿爹赶了出去涅?”还不忘绞着手指感慨:“唔~阿爹真可怜。阿爹应该学学念奴撒撒娇的。”
凤栖梧听闻,脑中立马显现连朔如念奴一样往怀里蹭蹭,于是,无声之中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外加一排疹子外加刚吃的芝麻粒。
玄玉见念奴这番说道,一脸嫌弃瞥了瞥念奴,“你撒娇,还真没几个受得了。”说着还作势一抖,又抖了一地鸡皮疙瘩外加一排疹子外加刚吃的芝麻粒。
念奴见玄玉如此,狠狠瞪了他一眼,笑闹道:“你个臭美黑毛!一个时辰就要照一回镜子!”
玄玉俊俏如玉的脸上显出淡淡绯红,作势要回嘴。凤栖梧见他俩十分聒噪,哭笑不得,各自给了犀利一眼,玄玉与念奴再是不敢说话了,只是互相瞪来瞪去。
凤栖梧见甩出犀利眼神还真有威慑力,暗夸自己越来越具有大家长的气质。于是摆出一副威武的样子,沉声说道:“你们怎生知晓连朔一夜未眠?”
“君上在这院里似乎坐了一夜。我抱着丫头回来之时,他也不太搭理我们,只说让我陪着丫头。我怕君上无聊,就出了寝屋,且见君上在院中静坐,我以为他在吐纳修行,不好打扰,便化了身形在屋顶陪了一夜。”玄玉原本蹩脚的雅言越说越顺溜了。
凤栖梧听闻,似觉连朔与往日相比也太不正常了些,亟亟问:“何时出的门?”
“应是寅时之尾,卯时之始,天未曾亮起。”
“精气神可真好!”凤栖梧忽然感叹。
玄玉一阵扶额。
“君上估计得数日才归。”玄玉幽怨地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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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天界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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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朔得数日才归,见玄玉言说,必定是几十日。www.38xs.com|三八文学凤栖梧料想定是天界出了什么大事,连朔才会对她只字不提。
天界出了何事,在这凡世酆都鬼城,定没有几人能够知晓。烛阴那处不知有没有消息,且如今单独去寻烛阴,没有连朔陪着,似也不太方便。
凤栖梧思忖一番,打定主意,先向街坊打听到酆都土地名讳,寻了家宅后方那处小山坡木槿树下,行起了召唤术。
待召唤术行完,土地却是连个影子都未曾见到,仔细考究一番,才揣测出这鬼城土地怕也是喜欢昼伏夜出。子夜时分,凤栖梧与小山坡后再行了一次召唤术,口诀一出,愣愣的在身边站了个土地。
本以为世间所有土地神皆是浓缩型的老爷爷,不料此时立于凤栖梧身旁的是一位身穿银色甲衣、手握七尺钢戟十分威武帅气的鬼将。
凤栖梧镇定的扫他一眼,感叹道:“真没想到,凡间的土地神也爱上了易容。”
杀戟听闻皱了皱眉,“我自然美。”
凤栖梧满脸黑线,想起正事,认真问:“你可是酆都大王土地神,杀戟?”
杀戟听之面露惊诧,微带悲愤:“呃,这酆都城民竟给我安了个这么难听的名讳?我乃十殿幽冥司殿主烛阴鬼君座下护法杀戟!”
凤栖梧揉揉额角,这一长串的名讳虽威风不少,但却委实难记。杀戟见凤栖梧满脸无奈,便提醒道:“成天族妃可是不记得在下了?天子殿前……”
“哦!是烛阴后方那位牛头大哥!”凤栖梧连连结过话来。www.38xs.com|三八文学
杀戟听言面色青了一半,凤栖梧见状,连忙改口,“那是烛阴左侧十尺外的蛇神!”
杀戟左手揉了揉额角,右手摆了摆钢戟示意凤栖梧不用再言,面容颓然:“当日天子殿前,扶座之人便是在下。”
凤栖梧来凡间也有一段时日,明晓这凡间所言扶座之人,谐意为辅佐,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儿。
凤栖梧将之与凡世簿子里所言的皇帝跟前大总管太监一厢对比,那小白脸样儿愈看愈神似,形似乎有出入。凤栖梧总觉得凡世簿子里,大总管们柔弱似女子是因着不加锻炼才会如此,她虽听闻大总管往往受过宫刑,却从未将两者有过联系。
此时她见这杀戟煞气毕现,十分威武雄壮,胡乱揣测一番,心里便将这杀戟定义为受过宫刑且喜爱锻炼的小白脸儿。
杀戟将钢戟插入地下,双手环抱,十分虚荣的享受着凤栖梧这仔细逡巡的目光,如他知晓凤栖梧将之认定为受过宫刑且喜爱锻炼的小白脸形象,定会怒跳三尺,扒光衣裳让凤栖梧确认确认吧?
凤栖梧时不时点了点头,悟起正事,“杀戟,最近天界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
杀戟尚且沉浸在满心虚荣里,恍神恭敬回她:“杀戟不知。且问十殿幽冥司殿主烛阴鬼君,才能知晓。”
凤栖梧略略沉思,浅笑着问,“你能否帮我个忙呢?”
“成天族妃请说!如能相助,定将肝脑涂地!”杀戟双手抱拳恭敬回道。
凤栖梧摇了摇头,蹙眉道:“呃,不必唤我族妃。叫我栖梧小君即可。”
杀戟憨厚笑道:“这种小忙!何足挂齿!”
“呃,错啦!不是让你帮我这个忙。”凤栖梧心中暗道:“唉,烛阴果真是以美貌为尊呐。这呆实脑瓜估计也是这么当上了大护法。”
“你帮忙问问鬼君,天界发生了什么大事,然后明日此时,在此地告知与我。可否?”凤栖梧学着他抱拳回礼,“来日杀戟若是有何难处,凤栖梧也会全力相助。”
“不敢不敢,杀戟理应为族妃分忧。”杀戟听凤栖梧待他如此客气,嘴上虽这番回着,心里却是十分受用。
次日子夜时分,凤栖梧依旧在家宅小山坡后木槿树下行起了召唤术。杀戟未曾出现,待凤栖梧再次行了个召唤术,出现的却是三日未见的瑶喜。
凤栖梧渐感不安,似是知晓,这次瑶喜来寻她,定没什么好事。
瑶喜依旧婀娜多姿、风情万种,身着紫棠色低胸外裙,隐隐可见内里月白薄纱。她款款自夜色中往木槿树这方走来,眼中虽春水满溢,却是暗藏不屑鄙夷。
她冷笑,声音妩媚尖俏:“你想知晓天界发生了何事?”
凤栖梧虽知来者不善,但依然认真的点了点头。
“哼!今日你必然是活不了命。我尚且告诉你,也无妨。”瑶喜走近凤栖梧,温柔地撩过凤栖梧一丝墨发,声音却是冷至心底。
凤栖梧一怔,听瑶喜说她活不了命,料想瑶喜今日果真不打算放过自己,心下不知为何更加淡然了些。
瑶喜见她一脸淡然,有意激她,“你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却被关在了昊天塔里呢。”
凤栖梧前一刻还视死如归,如今听闻此等消息,却是慌乱出口,“连朔怎么了?”
“哈,你心心念念的人竟然是连朔!就因你今日这番话,你死十次都不够!”瑶喜迅速结印擦过凤栖梧左肩,眼底凶光毕露,嘲讽道,“你看起来毫无心计,比起我来,却是过之而无不及呀!哼,说得好听是帮我接近他下药,而躺在连朔床上的却是你这小贱人!”
凤栖梧狠狠撞在木槿树上,后背擦出一道道血痕,火辣辣的疼,顺带着被瑶喜袭击的左肩骨传来阵阵麻木。
但她最听不得他人冤枉自己,一把抹去嘴角血痕,不顾伤痛,忙解释道:“咳!我确然想帮你!”
凤栖梧早就对下药一事十分介怀,介怀着为何没把连朔彻底给药迷糊,不然就不会出那等乌龙事。她思虑着是那药效不够,但连朔一杯下肚迷糊不清的模样不像是伪装,抑或是瑶喜故意给她下的圈套,但见瑶喜此番怒意与不甘,也不像是装的。她虽不知何处出了纰漏,但也不允许旁人冤枉了自己。
“帮我?你意思是我错怪了你咯?”瑶喜挑起凤栖梧下巴,注视着凤栖梧因重伤而纠结痛苦的表情,眼中满是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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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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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喜挑起凤栖梧下巴,注视着凤栖梧因重伤而纠结痛苦的表情,眼中满是杀意。www.38xs.com|三八文学
“我瑶喜虽坏,但绝不会愚蠢着去挑战连朔的原则!你或许不知,连朔最讨厌的,便是背地里给他下阴谋套子!”瑶喜眯着媚眼讥笑道。
凤栖梧眸中闪过一丝怒色:“我说你怎会支持我去下药!如若成功了,得利的是你;失败了,他恨的却会是我,是么?!”
瑶喜一怔,转而假意惋惜着说,“难得你明白一回。不过,却是失算呢,你竟会失败。”说及此,她眼中似有恨色,莲花印结瞬间穿透凤栖梧胸前,“哼!他竟没杀你!看来你挺会装清纯的嘛!”
凤栖梧暗自痛苦的摸摸胸前,怕是断了两根肋骨,断骨传来的剧痛让她说不出话来。一个踉跄,终是支撑不住,她半跪在地,莲花印结依旧侵蚀着她的身体,一口鲜血顿时映满地面木槿残花,妖娆而又残忍。
“他那般严苛漠然之人,竟不杀你。难道是爱上你了?”瑶喜自呓,眼中凄然之色不掩,仰天苦笑喃喃而语,“夕罂已死,心里却又多了个凤栖梧。为何,你心里却没有我?”
“我却有挚友曾是掌花神,夕罂便是她的名讳。” 夕罂?连朔爱着的是夕罂么?他说只是挚友的,怎么爱上的是夕罂呢,他骗自己么?曾以为他对自己会永远坦诚相待永不相欺的。
凤栖梧感觉心底那些茂密生长的藤蔓,正在一点点枯萎,连带着她的血肉也一点点撕扯开来。www.38xs.com|三八文学痛,万分疼痛,莲花印结已扩至全身,鲜血浸染,她眼中似看到心里喷薄而出的血漫盖了全身。她被自己的血湮没,直至窒息,却为何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夕罂花香?欲拒不能拒,爱也不是,恨也不是。
你说,“我是欢喜你的。”
你说,“将心事交与我可好。”
你说,“你可愿意成为我的族妃。”
……
原来,哪怕是因戏谑我,而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我为何会记得,这般清晰?
凤栖梧神识在混沌中游走,从一个红黑昏暗的洞窟走向另外一个,漫无目的的走着,好累好乏,却仍旧是走不出去。周身难闻的血腥之气裹着身子,想挥手赶走这些难缠的腥涩气味,却连一丝力气而没有。
原来,神识已控制不了自己。行尸走肉,就是这般滋味吧?
“这是地府么?还是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可是我还未寻到父神母神,我还未拜驭之曦为师,我还未听他说夕罂只是他的挚友,还未跟紫鸢他们道别……还有太多太多的不甘与遗憾。我不能,因为我舍不得,也放不下……”
此时从心底泛起一曲玉笛之声,轻柔的涤去伤痕,仿佛冬日里融入一缕暖阳,炎夏里拂过一丝清风……
那是连朔常吹奏给她的曲子。他说,如若我不在,它也会陪着你。
“是你来救我了吗?连朔?我好害怕。”她低低啜泣,宛如一个孩子。
“如若舍不得,如若放不下,就醒过来。”如连朔的声音,干净清朗,似融了清墨的澄澈眸子那般,无暇。
不是连朔,而是他的曲子,是挽心玉笛的器灵,竟悄然生存在凤栖梧的神识里。
凤栖梧有所意识的时候,隐约感知自己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身边还有一个身体极尽透明的男子,他的灵体还十分虚弱,面色却单纯无暇,好似这世间一切苦痛都可以终结。
他便是挽心玉笛的器灵。挽心的主上告诉他说,挽心此生存在的意义,皆是为了这个躺在血泊枯骨中的女子。哪怕是丢了自己这短短修为,哪怕他还未见识这世间百态,他定也不能让她死去。
这片血泊,掺杂着凤栖梧因莲花印结刺伤而冒出的涓涓血流,原本死气沉沉的血泊因此多了生气。
这片天地里弥漫着血肉腐烂的腥臭,血水之下冒出森森白骨,逃不出这片天地的鬼魂虽生出怨灵,却因着这片天地独具的通天煞气而毫无反抗之力。这具有通天煞气的地方,是九黎壶囊括的内墟。
凤栖梧血流得太多,血液流尽,她昏厥不起,神魂被撕扯出身体,她看着躺在血泊中的自己,忽感悲戚,这一世还未经历过什么,却是要死了。
她离体的元灵注意到身边有一个身体极尽透明的男子,面容单纯无暇,似与某位故人面容相似。他面色淡然,薄弱的灵体一颤一颤,手掌越过她的头颅,往她身体注入一丝一毫的灵力,而他自己,灵体越发透明。
待她神魂就欲散去,却神奇的发现血液倒流回身体,那些通天煞气不停的滋养着自己的神识,她似要与这血泊融为一体,却发现自己的感知愈发厚实。
她血肉缓缓愈合之时,隐约听到天空传来一阵异响,银色的锋刃将红黑昏暗的洞窟劈开一道光线,那光线从头顶渗入,她迷蒙睁眼才渐渐看清,那银色剑柄上反射着三道惨绿色的冷焰光芒。
是驭之曦的无痕剑。是无痕来救她了。
无痕剑逐渐化为一男子模样,与驭之曦眉眼相似,神情却如云泥有别,他不同于驭之曦的温文尔雅、淡泊超然,他眼眸中虽带着浅浅笑意,如若被瞧上一眼,便会让人胆战心惊。
笑里藏刀也不过如此。无痕如他的剑锋一般,看似柔情不伤,实则果决凶狠。
“死女人,躺得也够久了!”他眯眼讥笑,却是一把将凤栖梧自血泊中捞起,向那道光线飞去。
半月恍惚,凤栖梧终是从累乏中清醒,身体恢复极快,从那九黎壶中捡回一命,算是万幸。她倏地睁眼,眼睛里漫过一丝薄凉血色,与那九黎壶壁红黑之气是同出一源,身体灵力十分充盈似总也使不完,血液之中煞气无比。
她似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吓得神识归体,自床上惊起,冷汗浸湿了全身。
凤栖梧敛神,口念无妄凝神菩提悟,眼睛四望,却是一间普通卧房,无甚雕饰,不是凡世酆都雅致寝屋,更像是凡间客栈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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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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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凤栖梧自周遭环境中转回目光,她瞬时被床头一只隐约发着红黑光泽的精致殷红瓷壶所吸引,壶口塞子用火色封印拴住,隐隐可见一记剑痕。www.38xs.com|三八文学凤栖梧看这其貌不扬却煞是诡异邪乎的劳什子,来路不明,且不知是何物,迟迟不敢乱碰,待她犹豫之时,房门被狠狠撞开。
“既是醒了,废话不多说,速与我回九重天!”专制毫无柔情的话语,凤栖梧立马反应是无痕那厮正在乱吼。
凤栖梧因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身体虽已痊愈,但神识还未恍过劲儿,却被无痕这般一吼,全然没有因捡回一命而感到兴奋。她磨蹭着将素色外衣穿上,拖拉着穿上锦履。
无痕甚是嫌弃的斜睨一眼凤栖梧,冷冷讥笑:“若如你这般不急不慢,主上怕是早没命了!”
“驭之曦他怎么了?”凤栖梧顿住穿鞋的手,神色十分焦急。
“哼!亏你还记得主上!自你离开从天,主上便派我一路紧随。若不是我要时刻盯着你,主上哪会被昊天塔给擒了去?”无痕双手怀胸鄙夷她。
“昊天塔?九重天出事了?”凤栖梧忆起瑶喜那番话语,心心念念的人被关于昊天塔中,以为是连朔,却不想所关之人是一向不关心自己的驭之曦,“他怎会被昊天塔给擒了去?难道中天与从天闹不和了?”
昊天塔是九天神器之一,乃中天族君所持,镇压邪恶妖魔,甚至能困住仙神。此番驭之曦被困昊天塔中,吉凶未卜,凤栖梧听之十分急切,迅速穿戴完毕,就欲扯着无痕回九重天。
“拿好你的九黎壶!”无痕随意指了指床头那隐约发着红黑光泽的精致殷红瓷壶。www.38xs.com|三八文学
“九黎壶?怎会在此?怎是我的了?”凤栖梧急忙抛出一串的疑问。
“死女人真是麻烦!” 无痕十分急躁,听凤栖梧没完没了一声怒吼,毫不温柔的抓起凤栖梧的胳臂,向厢房外行去,不顾凤栖梧疼得龇牙咧嘴。
凤栖梧呲着牙,纠正他道,“我不是人!是神!女神!”
无痕听不得她聒噪,怒气冲冲的自客栈中结账出来,寻过一方静谧之地。他抢过凤栖梧怀中的九黎壶,教着凤栖梧暗念一声咒语,那九黎壶在凤栖梧惊诧的眼神中迅速变大,无痕携上她立于其上,呼啸而去。
一路之上,凤栖梧依旧不依不饶地问着无痕。她向来知晓无痕嘴损,如若问了他,他虽不耐却也逐一回答,凤栖梧想着事关重大,让其嘲讽一番,也无不妥。
“方才你还未回答我那些问题呢。”凤栖梧戳了戳无痕的腰。
无痕睥睨一眼,冷冷解释,“一,九重天确然是出事了!中天族君风矶之子今日喜宴,九大族君齐聚。喜宴之上,却传中天昊天塔被一掩面狂魔所盗,主上一心想帮风矶夺回昊天塔,却不想风矶因之陨灭,主上被擒。如今狂魔逃逸,至今也毫无音讯。”
他顿了顿,为解释得这番仔细,皱了皱眉,却是继续回她,“二,你被瑶喜那泼皮女人丢在九黎壶中,本因被九黎壶炼化,阴差阳错,体中已融了九黎壶中的九黎煞血,此番九黎壶便能听你掌控。
“我竟能掌控九黎壶?”凤栖梧不大相信。
无痕无奈叹出一口浊气,剜她一眼,“废话!你经脉之中可有充盈之感?是不是感觉有用不完的灵力?”
“嗯!醒来之时,我以为梦魇了!这灵力好生煞气!”凤栖梧虽为得到这强大灵力而高兴,却又有些担忧,“这煞气会不会让我堕为魔道啊?”
“九黎壶本是神器,能够炼化万物,没把你炼化便是万幸!你哪有如此多废话啊?至于堕为魔道,你这资质当神都是一种浪费!”无痕眼中笑意深沉满目嘲弄,话语也如刀锋划过,寒入内心。
凤栖梧未曾理他的讽刺,急声问道,“那,如何才能救出驭之曦呢?他会不会有何危险?”
无痕仍是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吉凶难辨。那狂魔能徒手兵刃中天族君风矶,定是极为厉害。风矶乃昊天塔的主上,他既死,过些时日,昊天塔便会另寻他主。除了新任主上,便无人能掌控昊天塔了。”
“如若那狂魔并不想放他,会不会很危险?”
“所以,必须尽早寻到那掩面狂魔。”无痕有些遗憾的说,“但那狂魔着实厉害,其余族君都已寻过,无人能知其踪。”
“可有其余办法?”
“收集其余九天神器,积聚之后互为感应,方能寻出昊天塔,才能为主上解下禁制。”
“神器?”凤栖梧略略惊诧。
无痕冷下脸来,“哼!可还记得你当初离开从天是为了什么?”
“为了,为了寻找父神母神……”凤栖梧心虚低头。
无痕瞅着她那怂样,脸色更冷了,“你果真是块烂泥巴!让你寻求九天神器,你却与连朔在凡间逍遥快活,果真是辜负了我一番苦心呐!”他长嗟一声,摇了摇头。
“你有何苦心,我为何看不出来?”凤栖梧听无痕言辞假意恳切,有些愠恼,辩驳道,“我与连朔,是定了凡世一年之约,凡世一年之后,他便能帮我寻父神母神了。”
“他?”无痕不掩鄙薄,语气危险上挑,“凡世一年,天界一天。偏偏在昊天塔被盗的时日,带你离开天界,你会认为是巧合?”
“你,你胡加揣测他人心思,实没有君子风度!”
凤栖梧近来读过一些凡间圣贤书,因急着替连朔辩护,不假思索便冒出这等君子小人的话来,“连朔他待我极好,不若你们这些个仁义之师,因我幼小,便欺骗于我。我无非只想寻得父神母神,每每主动问起,哪个不是避讳扯谎,好似我做的事情会毁天灭地伤天害理一般……”
无痕见她全不似往日糊涂,且难得有如此犀利之词,心中一怔,怕不是她的七魄有了异动,看来自己时日无多。
他面显怒色,依然讽刺:“你不仅是块难扶的烂泥,还是一块蠢得难以言喻的烂泥!或许他人不晓,依我所知,他觊觎九天神器已久。明里将瑶喜让给烛阴,暗里却是让瑶喜监视着九黎壶,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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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中天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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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面含怒色,依然讽刺:“你不仅是块难扶的烂泥,还是一块蠢得难以言喻的烂泥!或许他人不晓,依我所知,他觊觎九天神器已久。www.38xs.com|三八文学明里将瑶喜让给烛阴,暗里却是让瑶喜监视着九黎壶,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凤栖梧忆起瑶喜酒醉乱语,也曾提过此等事情,且连朔也从未否认,心里暗自挣扎,却依然不敢相信连朔是带着目的待自己好,强自反驳,“反正,我相信他是真心待我好的。”
无痕知她心中有了些许动摇,冷笑反问,“是吗?”
他实在是嘴损伤人,一番争吵,凤栖梧便不再与之说话。一路沉默,去了中天。
在中天下界,凤栖梧忽得想起自己去大成殿寻瑶喜,正是为了那苏方木。此时正好路过这混沌西北风雪天山,无痕一个劲的嚷着死女人真麻烦,却又随了凤栖梧的意,助她寻得了上好的苏方木。凤栖梧似宝贝一般,携在胸前,似小孩得了好吃的糖,容颜展笑灵动娇俏。
中天之上,满目缟素,风中飘绕的皆是哀痛之声。
九天之上的中天神族,本为族君风矶爱子流觞新婚,却不料喜事变丧事。一代族君,风矶,陨灭长辞。
这日,艳阳高照,喜庆满怀。这日,风刮寒凉,天地同悲。
当日其余神族来参与新婚喜事的神与仙,刚经历过一场大战。www.38xs.com|三八文学大多数神仙,面容惧色仍在,脑中深刻记着族君风矶头颅被手刃之处那一道果决狠戾的绿痕,掺着神族高贵血液,令人心惊。那一道玄青狂魔身影,掩面之下桀桀冷笑,手段果决狠戾,盗走了昊天塔,囚住了从天族君驭之曦。
风矶神身已灰飞烟灭,元灵不知散与何处天地。神灵难寻,怕不是早为下界混沌提供了灵气养育。
因大战而毁了的残垣断壁已新落成了一座大殿,为纪念风矶,也为新族君流觞加冕,名为矶觞殿。此刻,大殿之上,为重振中天神族,正举行着沉重肃穆的加冕礼。
面上怀着悲痛之色心上不知怀何心思的各路神君,皆不知如何开口庆贺新君登位,场面起初有些尴尬。
流觞不愧是族君风矶的儿子,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他示意各路觐见拜贺的神君可沉默不语,只需按寻常礼数揖拜即可,除去各族族君,如若辈分略长之神,可免去对新君拜谒,只需对风矶牌位拜上一拜聊表敬意。
场面着实宏大,饶是从四面百里万丈山巅传来嘤嘤悲乐,矶觞殿前依然人声鼎沸。各路阶位略低在混沌司职的神仙,虽有资格来此喝喜酒,却是无缘得见各族尊神。
难得九天神族族君纷纷在此,若不是新君继位,只怕这几万年是没有机会面见如此场面。这些小神此时正熙熙攘攘挤在矶觞殿前,面上不得已挤出悲痛表情,暗自等着拜谒新君好对各路上神一窥全貌。
凤栖梧的手腕被无痕死命扣着,与其余众神在矶觞殿前等着面见新君。她本不是有职差的神,血脉之力尚未激发。无痕说她纯粹是想借此机会丢人现眼,对她很是不耐,但最终拗不过凤栖梧的执拗,终是答应带她面见新君。
也罢,趁此他便好在这神君云集之地,探查其余九天神器。
凤栖梧其实想见连朔,然后问他,是不是有何目的,才待她如此之好。她曾说过,欢喜若带有目的,那便不是欢喜了。他也说过,他是欢喜自己的。
明知此事无甚意义,似由不得理智掌控,心里总想知晓答案,却又害怕知晓答案。
自那日瑶喜说连朔心里有个夕罂,她往日那般随性懵懂失却了好些,心底茂密生长的藤蔓自那日一点点枯萎之后,却又在原先生长的地方长出了藤蔓新芽,缠裹着心,透不过气。
何时她也成了那薄情之人,本是心系驭之曦,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心头待连朔比驭之曦更甚了,说实话,她讨厌薄情的自己,而令她好笑的是,何为情,何为爱,她竟说不清楚,实在飘渺难言。
于是她安慰自己,她只是想确定连朔待她一如往常那般坦诚相待不与相欺,而非确认这等飘渺情爱,驭之曦才是自己最亲近的那个,心里纠结折磨,生生要将心头属于连朔的藤蔓拔除,很痛很酸,她差些落泪。
不觉间已过了矶觞殿门,无痕掐了掐凤栖梧被扣着的手腕,将她从思绪中痛醒,原来不止心会酸痛,手腕此时更为酸痛,似要脱臼,痛得她龇牙咧嘴、明眸覆水,且倒嘶了一口凉气。
凤栖梧自进门被无痕那般狠狠一掐,全没了初始那些伤神之思,面容似是悲痛欲绝,周遭神君见她如此悲痛面色,愣以为凤栖梧与那过世的风矶有何渊源,隐隐对她多了份敬意。殊不知,是被无痕这厮掐的。
凤栖梧见无痕毫无怜香惜之心,眉眼紧蹙幽怨,暗替他未来的妻子担忧了一番。
凤栖梧略微抬眼扫过偌大的殿内,瞅中几日未见的连朔,正与其余七位族君一同坐在殿首尊座,他着一袭缟素衣裳,墨发用白玉簪子简单梳起,虽少了往时的清俊华容,但他冷颜寒眸,严正肃容,逼人英气依然令人不敢窥视。
值得注意的是,他似前些日子回酆都那般,面上多了几分疲色。凡世一年,天界一天,凤栖梧估摸着凡世中的前些日子,中天正好是一派混乱,即便如此,他依然赶回凡世,来寻自己。
凤栖梧黛眉微蹙,想他不顾疲惫依然顾着凡世的自己,不免有些心疼感动,不料心上藤蔓一紧,似又长了几寸。她将藤蔓拔去,寻了一个理由,怨念他明知驭之曦乃她半个师尊,却依旧不言九天之事,料想这理由找得甚为合理,面色逐渐染了些愠色。
那双似融了清墨的双眸似感知她的目光,幽幽向她望来,刹那间多了些柔和光彩,嘴角若有似无噙了一抹笑,不知为何,霎时柔和光彩湮灭,笑自嘴角抹去,好似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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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中天出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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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朔面色早没了清心暖人的笑意,他倏地摆出拒人千里的漠然神色,凛冽眼神似将她置于万丈冰火炼狱,凤目半眯着似有挑衅,十分傲然不羁。www.38xs.com|三八文学
凤栖梧似感万千利器向她掷来,殿中千万神识相撞,无一不是在她和无痕之间汇合。众神之间神识灼灼。
连朔在众神看来严苛漠然且不近他人,凤栖梧却也很少见他在众神之前露出傲然之色,此番必定事出蹊跷。还未待她回神,手心忽然一空,却见旁边无痕松了紧握自己的手,手上还多了个血色脓泡,刚似被火烫伤。
凤栖梧倒吸了一口凉气,抬头却见无痕嘴角冷笑,眼神狠戾朝连朔望去,不发一语。
凤栖梧唬了一跳,心内便认定是连朔暗自用术法烫伤无痕,十分反感,似是生气,朝威坐于殿首的连朔瞪去,四目相对之间,凤栖梧见他似融了清墨的眸子墨色更浓。以往见连朔如此眼神,必定是起了杀心。
凤栖梧心下更怒,不顾周遭正等着参拜的神仙讶异,便扯着无痕硬生生自众神中挤出一条道路向殿外行去。
她始终未注意到,连朔眼中的悲戚。恍惚之中,听到好几个声音唤她。有唤栖梧的,有唤娘亲的,有唤神姐姐的,也有唤姐姐的,唤美人知己的,还有唤她七七的,而凤栖梧因在气头上,未曾多想,步履加快迈出殿去。
无痕依旧冷笑着,眼神之中多了一丝阴狠。
待凤栖梧扯着无痕走了几座仙桥,弯过几处走廊,还穿过一片竹林,无痕终是忍不住笑,失了往日冷言,捏了捏凤栖梧扯住自己的手,“离矶觞殿够远了!你这是要气到哪去?”
凤栖梧忽得顿住,听无痕如此一说,才知走迷路了。
她驳斥,“你管我气到哪去!”说着又扯着无痕围着一潭碧蓝湖水快走,在行过第三个湖边雅亭时停下,有些气喘,清咳嗫嚅,“咳,你其实,其实笑起来挺好听的。”
挺好听,也应是挺好看吧?
自矶觞殿中出来,无痕似乎一直噙着让他讨厌的笑,他僵住愉悦笑意,极为尴尬地皱起眉头,似对自己发自内心的笑,心下十分不满,瞬间便换上了狠戾冷笑。
凤栖梧恍悟自己一直牵着他,呀的叫了一声,犹如甩开烫手山芋,怒道,“你干嘛总牵着我!”
“哼!如果是我不要脸的牵着你,又怎会轻易迷路?”无痕冷冷嘲笑。
凤栖梧急忙嘟哝一句,“你才不要脸!你全家都不要脸!”
见无痕没有反驳,想是他未曾听见,凤栖梧捂嘴偷笑。
无痕见此,面色难得缓和,扶额感慨,“死女人真是麻烦。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的。”
凤栖梧大吼着纠正他:“说了不是人!是神!女神!”畅快的吼完,不忘碎念惊诧,“无痕怕不是从凡世学得这番荤话?神器染上凡俗莫不是要成凡器了?”
无痕听得她一番默默念叨,斜眼鄙视她,抄手就是一个爆栗:“凡器也比你这烂泥强!”
于是,凤栖梧捂着头上的大包蹲在角落里泪眼汪汪去了。
说到起初之时,凤栖梧与无痕进入矶觞殿中其实并不打眼。这偌大辉煌的矶觞殿,容纳着大大小小形色各异的神仙,又有几双眼能注意到混入其中的他们呢。
九天之上有阶位的神仙,以及大殿之中来自混沌之界的大大小小散神散仙得见族君威严,还是挺乖巧恭敬的。不料,九天神族族君纷纷坐于殿首,族君们一动一静皆是落于众人眼中。
连朔这番小小不易察觉的动静,却让一众眼尖的神仙捕捉到了。
有点喜爱八卦噱头的神仙,都知九天之中成天族君连朔是出了名的冷颜寒眸不近他人。
而今灵敏地抓住连朔清俊面容上难以察觉的柔情光华,且见连朔嘴角若有似无噙了一抹笑,众神心里便恍似见到千万年才开一次的七彩天竺,惊诧乃至不可置信。
众神表面上虽一成不变,该觐见参拜之仙神具是照常揖拜,但神识早已随着成天族君连朔的目光望去。一时间偌大的矶觞殿中,神识暗自交错,一浪高过一浪,暗地里无声声势较之参拜之声更甚一筹。
那些端坐在矶觞殿两旁有着上神阶品的贵胄,当神识停在凤栖梧与无痕他们面上之时,竟一个个如坐针毡就要站起,面色极为惊诧。
毕竟是上神之阶,经历过多少大小场面。神识在凤栖梧与无痕之间经过一番冷静逡巡,感知到凤栖梧灵动娇憨,无痕则张狂傲慢,上神们适才发出的惊诧重新归于沉寂。
上神们见到凤栖梧与无痕,恍似回想起几万年前,九天神族那场昆仑盛典。
昆仑之巅上,廓天美神凰羽,她似山中白梅,冷傲立世华艳出尘,对着清逸淡泊温文尔雅的驭之曦,展颜一笑,那一刻竟有天地崩倾、时光逆流的错觉。
凤栖梧与母神凰羽是七分相似的,无痕本是驭之曦耗了半生精纯修为炼成的器灵,眉宇间与驭之曦总会有几分相仿。
若不是见到凤栖梧与无痕这两张与凰羽驭之曦云泥有别的神态,众位上神也不会如此快的掩去面上惊诧。
当上神们联想起那个连眉角都是多情的凤翎,曾经何等潇洒倜傥,却是因了爱慕凰羽,与驭之曦明争暗斗,竟是落得天劫难挡,如今都不知身在何方。终是抵不过一声轻叹惋惜,继而默然。
他们见凤栖梧与无痕执手之态,又感知擅于收敛神色的连朔须臾之间竟会喜怒无常,似是再见昆仑往事,再是抵不过一声轻叹惋惜,又是一番默然。
而殿中按序敬拜的小神小仙,无声之中竟感无数处强大神识,心中早已按捺不住,揣测着凤栖梧与无痕的身份,恨不得散席之后马上邀三携五进行一番评论。
虽鉴于众神威严,也有忍不住八卦的神仙,眼神隐晦交流,从未有过如此默契,相互邀起了同伴。只待参拜结束,定要寻一处好地儿,斟一壶好酒,摆上几碟下酒菜,畅快议论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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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中天出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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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凤栖梧不顾众神投来的讶异目光牵着无痕行出矶觞殿去,席间好几处呈现过激反应。www.38xs.com|三八文学
梵天携着紫鸢落坐在矶觞殿左旁高台沈天尊座之中。他依旧飒飒干练不失沉着,深棱面容比在了清岛之时,去了冷硬,恢复了如风爽朗。
他感知众神异色,也向神识汇合的地方探去,惊诧之下发现了凤栖梧。紧了紧握着紫鸢的手,紫鸢顺着梵天神识望去,一番惊喜。
当日紫鸢昏迷未醒之时,凤栖梧因念奴不肯认陌易穹这个父神,匆匆去了成天。
醒来之时未曾见到好姐妹凤栖梧,此番遇见,甚是兴奋,传了声密语,暗地里各处神识汹涌交错因而挡住了密语,终未得到回应。
待她寻思原因,却徒生变故,见凤栖梧扯着身边男子挤出道来行出殿去。
那身边男子仔细一瞅,她心觉面熟,没有认错,那是驭之曦无痕剑的器灵,无痕。没有出嫁沈天之前,幼时见过无痕几面,如今无痕已经锻出了神体。
君上驭之曦被困昊天塔中杳无音信,紫鸢听众位上神商讨,欲救驭之曦,必须积聚其余九天神器。
因自小生在从天,她与无痕不过几面之缘,却心晓无痕这厮身为器灵,为驭之曦办起事来,从来都是心狠手辣毫不心软。他必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积聚九天神器去救他的主上驭之曦。
而神族之间明争暗斗已经不是一日两日,想要各族乖乖交出自家宝贝,怕是难上加难!
紫鸢娘家虽是从天,现如今已是梵天之妻。www.38xs.com|三八文学梵天身怀九天神器云骨扇,她难免会偏向婆家沈天神族,实在不愿看着云骨扇落入他族之手。
如今见凤栖梧与无痕一处,她担心凤栖梧也会与之“同流合污”,所幸不顾众神讶异,清越的喊了一声“栖梧”,出于私心,也望凤栖梧能阻止无痕取其余九天神器。
不料这声栖梧,却是融合了好几声不同的声音。
矶觞殿沈天尊座旁边,乃成天神族尊座之处。宛姬上神带着小念奴坐于成天其他上神之前。方才那一声脆生生的“娘亲”便是念奴所唤。
宛姬一向清心寡欲,很少外出成天。此间却因念奴父神陌易穹似有醒转之势,她才凑巧来的中天,却碰上好友风矶的祭奠礼。
天界一天,凡世一年。
自清晨连朔带着凤栖梧与念奴下凡尘之后,陌易穹似有片刻的清醒。他喃着四字,“想见女儿”,宛姬便去了趟凡世酆都,不料念奴已被连朔带去中天,她便跟着寻来。
见到小念奴,本打算即刻带她回成天见陌易穹,连朔阻之,不若等祭奠礼与加冕礼结束,一起回成天,也算有个照应。
宛姬知晓念奴年幼,极容易认定一件事,且极不容易否定一件事。如若强行带她回成天与陌易穹相认,倒怕适得其反,也就应承了下来。
念奴这小鬼头东张西望,眼尖得很。自凤栖梧进殿,念奴便十分激动地瞧见了她。因是特殊场合,她答应宛姬不乱吵闹,此刻便央着宛姬唤凤栖梧过来。
宛姬见四面八方涌去众多神识,且都是汇与凤栖梧那处。不免十分惊诧,不待密语唤凤栖梧,却见凤栖梧拉着一男子向殿外行去。
念奴在凡世几日未见凤栖梧,十分着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此时太过激动,终没忍不住,脆生生大唤了一声“娘亲”。
大殿两旁神族尊座之下的蒲团上,扶摇带着儿子玄玉正看着一拨一拨的神仙进行觐见祭拜。他们算来得早,早已行过礼仪。
玄玉从凡世飞上天界不久,此时酆都正值夜晚,因倒时差,他便打了个盹儿。不知盹了多久,父亲扶摇用手肘推了推他,方才惊醒。经扶摇神秘一指,却是发现凤栖梧也在觐见队伍之中准备离去。
他瞧见凤栖梧气恼着鼓起了腮帮子,定是气得不轻。忆起凤栖梧上次在凡世家宅生气,那一池夕罂花都被撕扯毁尽。如今这模样比上次更为气怒,不免十分担心,不管不顾,便唤了一声“神姐姐”。
此前,爱子流觞大婚,风矶大摆筵席,混沌之中几个有名的仙派具是邀请至此,包括“了清仙派”。
那唤“姐姐”的,便是了清仙派秋泽掌门身边的小弟子,小桐。
如今风矶陨灭,混沌之中上得天界的众位神仙,腹中默记了贺辞,只等着一展才华,不料贺辞变悼念,族君风矶陨灭仙派掌门不必再敬贺辞,一个个为失却此次露脸的机会郁闷愁苦。
唯有“了清仙派”秋泽掌门,面色愈发红润喜庆。只因未成仙之时,他在凡世之中实实在在是个破落户,俗称丐帮老大。才华横溢什么的,跟这长须矮胖小老儿实在不搭调的很。
他带着小桐坐于大殿之中混沌仙派专属区域,离觐见队伍比较近。一眼瞅到凤栖梧身边那位男子时,那张红润喜庆的脸倏地苍白得骇人。
这还得追溯七千年前往事。
七千年前,秋泽被小桐母神晨己点化为仙,在了清山守护凤翎尊体。
本是风和丽日的好天儿,秋泽的金光匕首闪闪发出诡异的光。他用匕首画出“之”字型追踪咒,面前瞬时展现幻象,一玄青身影闯入了太虚昔境。
玄青身影面带银色面具,持与秋泽手中一模一样的匕首划开太虚昔境另一面结界,进入白光之中。
秋泽不免惊诧,这匕首乃移花印所铸,统共有四把。他这一把乃主上晨己所赐,其余一把在小桐手中,还有两把为主上所执。
难不成,主上给了他另一把匕首?
待秋泽追踪咒追去,却见夜明珠发出的柔和月白光晕中,玄青身影立于“无名洞”前,望着洞内异象怔怔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洞内是凤翎尊体所居之处,四方圣兽元灵守护,周身奇珍花草护体。
秋泽暗想这玄青身影定是惧怕这四方圣兽,因而驻在洞口犹豫着是否进去。待秋泽失神之时,那伫立在洞口的玄青身影,却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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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中天出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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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凤翎尊体所处的洞天府第,移花匕首所画的追踪术也是靠近不了。www.38xs.com|三八文学洞内结界被凰羽神灵镇压,除了至亲,哪怕是九大天神降临,也断然进不去。
秋泽揣测这玄青身影不知是美神凰羽的哪位亲戚。
他等了好些时辰,待要撤去追踪咒时,却见玄青身影自洞内踉跄行出。
玄青身影似受了极重伤势,玄青衣裳被撕裂开来,现出被利爪抓伤的皮肉,流出的血竟是惨绿色,浸湿撕裂的衣裳。
银色面具逐渐融入面容之中,缓缓显出一张狠戾的脸。伤口应该极痛,男子一声未吭,嘴角还沾带冷笑,那笑寒入心中,锋利戳过。
秋泽看着眼前幻象中男子笑意,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那四方圣兽本是凤翎座下四大护法,凡是对凤翎不利之人,定是不让其近身,想必玄青男子正是被圣兽所伤。
他不自觉疑惑,这玄青身影既是能够进入洞天府第,必定与凰羽关系甚密;在洞中又被四方圣兽攻击,必定与凤翎有所过节。却不知是哪位厉害神仙,与凤翎凰羽两夫妻有着如此矛盾的关系。
秋泽自七千年前见过那玄青身影之后,再次见到此男子,便是在这中天之上。
喜宴成丧礼,盗昊天弑风矶擒驭之曦,便是这位仁兄的杰作。此刻玄青男子已着一身白衣,撤去银色面具,混在各神之中,或许瞒过了千万仙神,而秋泽却看得一清二楚。他定不会将之认错。
秋泽心下疑惑更甚,中天大战之后,玄青男子竟敢再次出现在这觐见队伍之中,且见凤栖梧与之执手相行,十分熟络,不免忧心忡忡。www.38xs.com|三八文学
他与凤栖梧交情浅薄,但她毕竟与小桐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应对之多加关照,此刻那男子不知存何心思,他尚不可轻举妄动,立时推了推正与子尹打闹的小桐,示意她赶紧让凤栖梧与那男子分开。
小桐抬眼,望见姐姐凤栖梧,且秋泽面色焦急的很,再是不顾肃穆场合,大声唤了一声姐姐。
却不知这等场合,烛阴也来凑热闹来了。
他身着灰黑王袍、头戴束发紫冠斜坐于殿首偏角,他早已卸任更天族君成为那十殿鬼君,阶位自是矮了一截,被安排于此,也无甚不妥。
尊座位置虽不打眼,但其光彩却难以掩住。那些在混沌之中新晋上天的仙神,见此比绝世女子都要美上三分的精致面容,难免会多瞟几眼。尤其是那双琥珀杏眼,灿如寒星,仿佛要将心吸蚀殆尽。
他听闻中天宴请的宾客之中,多了好几位貌美如花的仙子,因不知是何种货色,便自凡世酆都早早前来巡视,却未曾有几个入他法眼。
可见美人瞧多了,不仅会审美疲劳,而且眼光也是越来越高。
这矶觞殿内美貌仙神都已过眼,未有合他心意者,他便半阂双眼,扶额养神。
待矶觞殿中微显混乱之态,慵懒睁眼,他眼睛一亮,却见他的美人知己勾着一位美男子行出殿去,且见殿首连朔失魂落魄的模样,暗自揣测凤栖梧另结新欢抛弃旧爱。
十分遗憾凤栖梧新欢不是他烛阴,竟是心下不甘,做悲催委屈状大喊一声美人知己。
最令各神惊诧的莫过于那声七七。
殿首尊座上,连朔见与驭之曦有几分相似面孔的男子紧紧抓着凤栖梧的手,肚子里无名冒出一阵怒火,眼神也不自觉冷到极点。
连朔从不似现下这般轻易在众神面前将内心想法摆在面上。
连朔父神“成”乃是九大天神之一,当时他未承君位之时,成天神便对他寄望甚高。
因挽心笛掌万物心灵,如若要学会控心之术,必须先抑制自身情感。成天神向来严苛漠然,凡事必定让连朔做的近乎完美才肯罢休。
因连朔必定是要承君位的,每每殿前议事,成天神便让之摆出不苟言笑且冷漠拒人的样子。
父神“成”曾教导他,“九天神族,看似一片风平浪静和睦友爱,暗地里却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神族之上真正比的不是灵力高低,而是内心强弱。如若轻易表现出内心想法,便是失了一半的胜算。”
近十万年来,新晋上天获得阶位的仙神都以为连朔生来便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且他身怀控心之笛,大多仙神都害怕与之亲近。
如凤栖梧之流,却深知连朔本性傲然不羁,待人温柔细致,严苛冷漠不过都是装出来的。
她曾与念奴玄玉就“连朔为何故意在众神面前装得严苛冷漠不近他人”做了一番激烈讨论。最后归结的原因是,“他喜欢制造惊天地泣鬼神的效果”。
譬如此时,凤栖梧提出的理论算是成立的。
这大殿之上,与连朔接触甚少的神仙多不胜数。适才见连朔面有愠色,眼角也是傲然不羁,心上讶异的很,一个个好奇揣测。
现今连朔又眼露悲戚,柔声唤那与他赌气出殿的女子“七七”,心下激动得胡思乱想发挥着强大的想象力。
这娇憨灵动女子必定是连朔的心上人,那身边男子或许是挖墙脚的第三者,还有烛阴这第四者,且各种配角掺杂其中。
譬如,这娇俏女子竟连女儿都生了一个,不知是连朔的孩子,还是烛阴的或者是那身边男子的,也有可能是那黑毛鸟玄玉的。
或者还有姐妹相争的戏码,仙神之间一个个眼神促狭相互交流,心中不自觉地续写出一部多角恋史。
自此,凤栖梧在这祭奠礼兼加冕礼之上,抢过流觞风头,全全然然的火了!神族秘辛里必定会大肆渲染这番场面,供千秋万代敬仰。
当然,凤栖梧此刻顾不得自己火不火,一门心思沉浸在无痕所言的话里。
仙气缭绕中,碧蓝湖水微波荡漾,周遭柳树成荫,湖边每隔三丈便是一方雅亭,雅亭皆由九曲回廊牵引至湖心小岛。放眼望去,九曲回廊似迷宫交错难寻出处,仔细看时,却又互不相扰路路皆通湖心小岛,实在奇异。
凤栖梧与无痕停在行过的第三处雅亭,默默相视,凤栖梧终是开口问:“自我离开从天,驭之曦便让你跟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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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确认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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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投影着雅亭之中一男一女的身影。www.38xs.com|三八文学
“伤势如何了?”凤栖梧这才注意他手背上血色脓疱竟是显出惨绿色,不免惊奇,“你血怎是绿色的?”
无痕躲开凤栖梧,急忙背过手去,岔开话来,“主上,很是担心你。”
凤栖梧转过身子看向湖中,涟漪起伏,水荇交缠。
她面无异色,有意控制自己语气平静,“自我离开从天,驭之曦便让你来寻我了?”
“我早该让你死在九黎壶中,省得如今浪费口舌。我且问你,主上待你如何?”男子面色掠过一丝不自然,话也说得似是而非。
凤栖梧细细斟酌,垂眸神伤,终是自齿间溢出八字,“衣食不薄,从未有情。”
无痕听她言语之中尽是辛酸,狠戾无情的他心上亦是莫名一疼。他立时敛去悲悯,暗暗告诫自己大局当前,万不可动了恻隐之心。
他拢手轻咳,“主上性子淡泊超脱,但对你却是难得上心。过去他怀念你母亲,因而忽略了身边的你。自你离去从天,他甚是担忧,无奈之下,才遣我去保护你。”
凤栖梧不自觉眼眸含泪,嘴角勾起惨淡笑意。
自从天出来也有些时日,最初的怨怒也早已消失。在外闯荡,时常也会怀念与他一起生活在从天的日子。
因驭之曦心上从来都是波澜不起,待身边之事超脱淡然,待谁又是温文尔雅的模样,仿若世间他什么也不在乎,实乃无情无心。www.38xs.com|三八文学
他甚少有意识的关注她,哪怕幼来用尽无数办法吸引他的注意,他亦不对自己多一分关心。
且在太虚昔境之中,重现记忆,她与他相拥于沈天高崖,她不是没有动心,却也是伤透了心。
如若醉酒迷蒙之中,唤的是她凤栖梧,而不是将她错认为是母神凰羽,那么这一世,哪怕是继续卑微地在他身边做一个无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实的弟子,她也甘愿。
如若相见,亦是别离。她的心,早不似从前那般视他为天了。
“你不必骗我,他内心念的,是我母神,而非我凤栖梧。”脸颊清泪滑落,似要溶入湖中碧水。
无痕神色复杂,他从不知她竟看得如此清楚,她心智果然有所增长。那七魄怕是要与她三魂融为一体了。看来时日无多,戏还得演下去。
“错!正因他念得是你,才会将内心情感摒弃。”无痕见凤栖梧双肩不自然一抖,霎时闪过不易察觉的冷笑,他知她惊诧,内心定是有所动摇,暗喜多了几分胜算。
凤栖梧惊诧不定,十分不解,“什么情感摒弃?”
“都道主上淡泊超然,没人比他更像神仙,不过是一万年前服了冰绝寒谷之中的绝情仙草,绝了对你的念想。”无痕见凤栖梧转过身来神色灼灼,继续说道。
“主上孤寂了十几万年,身边终是多了个你。你天天惹出点不大不小的事让他操心,你那点龌龊的小心思,谁人看不出来?年年岁岁,一万五千年过去,终是石头也会被你打动。”
“你与主上虽无师徒名分,但始终是师徒,且你逐渐成长,愈发楚楚动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意,便狠心服下了绝情仙草。神族开明,他大你十几万岁并不算什么大事,但终归师如父,且你母神对他如此信任将你交予他,他又怎能不顾?”
无痕直言快语,假意蹙眉惋惜,仰首长叹。
凤栖梧听无痕如此解释面色沉浮不定,但终是理智尚存,“那为何,他,他吻了我,却是唤的母神?”
“他知你心意,却又无法回报,只能这般绝了你的念头。他早已算得你会去太虚昔境,便先封了你的记忆。”无痕难得耐着性子解释。
凤栖梧听言,不若适才那般无措,镇定声色道,“如他所愿,确然是绝了我的念头。如今,再是回不去了!”
无痕惊疑不定,亟亟问,“回不去?”
心底藤蔓越长越茂密,包裹着她柔软的心。一曲笛音缓缓自心中漾起,似是鼓励她说出心中所想,终是抑制不住它的成长,任由肆意缠裹攀附,藤根断然是再也拔不起了。
凤栖梧神色凄然,明眸被水雾覆满,唇齿轻抿。“造化弄人,如若在出从天之前,他能留我一留,我便不会爱上其他神祇……”
无痕凌厉眼中杀气毕现,打断她,忙问,“是谁?”
凤栖梧悲戚之色更甚,与无痕双眼认真对视,“我长大了,不再是盲目寻爱的孩子了。父神母神抛下我,驭之曦也不要我,但他却是真心待我,我怎能负他?”
无痕被凤栖梧难得的认真给镇住,许久才回过神来,眉心一凝,忽又平展开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位神祇是连朔吧?唉,你还是没长大。这九天神族是何等污浊。”他残酷一笑,狠戾异常,“不过,不要紧,我会让你彻底看清!”
凤栖梧被他这狠戾笑容惊吓着向后一退,差些跌倒。稳住身形,阖眼又缓缓睁开,再无悲意,“驭之曦毕竟是我师尊,我定会助你将之救出。”
无痕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惊骇不止,她何时这般聪慧伶俐了?难道是知晓了自己的计划?但依凤栖梧的性子如若知晓自己的计划定不会与他合作。看来,凤栖梧七魄已逐渐在与三魂融合了,再不将这七魄取出,凰羽定会难救。
“你如何助我?你以为你有多大本事?”无痕嘲讽。
“我……”凤栖梧噎住,的确,自己灵力弱小,打打杀杀全然不行,论智谋,自己都不敢恭维,如此,怕也帮不了什么。
无痕见她垂眸沮丧,假意思忖,似想到什么重要之事,眼睛半眯,神神秘秘,“有一事,没有你还真成不了。”
“什么事?”凤栖梧期待抬眼。
“还未到时候,不便相告。不过,你只需知晓,此事关系到凤翎凰羽的安危。”无痕卖了个关子。
凤栖梧听言与父神母神有关,着急起来,“既是与我父神母神有关,如何不能早些告诉我?”
“你且随我去一个地方,真相自然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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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暂留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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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拢袖,斜眼睥她,“你且随我去一个地方,真相自然大白。www.38xs.com|三八文学”
说完无痕便招来一朵如鱼摆尾的云,正欲携凤栖梧离去,却是听到一声不怒自威的低吼,“且慢!”
凤栖梧朝雅亭之外看去,却见连朔已脱下初始在矶觞殿中穿的缟素衣裳,一袭碧色华袍翩跹展开,澈目盈唇,墨眉正鼻,手拢袖内攥紧拳头,指骨泛白。
她心下气怒方才就已消散,此刻面容似花儿绽开,迈脚就欲向连朔走去,不料手臂被无痕一扯,拉到身后,她这才忆起,应该是要与他怄气的。
“连朔族君有何指教?”无痕将下巴抬得高高的,分明不将之放在眼里,讽刺之色充斥眼眸。
连朔未曾看他,融有清墨的眸子里似只有那娇憨灵动的女子,眉心紧蹙,他轻缓出声,却比往时沧桑许多,仔细一听,竟是有丝颤抖,“这些日子,你去哪了?”
“我,我……”凤栖梧其实一肚子委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便随意找了个理由,“我去寻苏方木了。”
“哼!何不直接告诉他,瑶喜将你丢在九黎壶中,险些丧命!”无痕接过凤栖梧话头,冷声哼斥。
都知九黎壶能炼化万物,即便是神也会被溶为血水,且那幽怨之地煞气极大,若是扰了自身仙泽,沾染了煞气遭到反噬,恐怕会沦为“堕神”。
连朔面色倏地变冷,眸中墨色更浓,指骨更为苍白,杀意流转,“她必然是要偿命的。”
凤栖梧见连朔起了杀心,她虽怨恨瑶喜对她下此狠手,却是以德报怨的性子,且自己并未命丧九黎壶中,还因祸得福,实在不必为自己偿命。www.38xs.com|三八文学
于是凤栖梧反替瑶喜说起情来,嬉笑道,“她不过是让我在九黎壶中泡了个澡,如今我灵力略长,她有一半功劳。”
无痕愤懑冷笑,扯着凤栖梧的手臂气力增大,掐得她泪眼汪汪,“泡澡?瑶喜把你卖了还替她数钱呢?天上地下,也只有你会视自身性命为草芥浮萍!”
凤栖梧咬着唇忍着痛,眼泪就欲落下,哽咽着说,“能否掐得轻些?”
连朔与无痕十分默契的一阵扶额。
待凤栖梧可怜巴巴地吸了吸鼻子,却见流觞带着中天诸位仙神踏云而来,落于连朔身侧。
流觞与连朔行完薄礼,朗声道,“既是凤翎上神的爱女,来我中天,万不能如此怠慢。栖梧神君若是不嫌弃,大可放心在中天多住几日。”
不等凤栖梧答话,无痕抢过话来,满目倨傲,“多谢中天族君款待,我与她正忙着寻找主上,无暇享受,就不叨扰了。”
流觞上前一步,挽留道,“那本君更应相留了。君上既是在中天失踪,本君责任重大。我已召集诸神准备商量对策,栖梧神君作为君上弟子,理应参与。”
凤栖梧听流觞所言极是,便不让无痕代自己说话,急忙福身一礼,“那就有劳流觞族君了。”
无痕拗不过她,面色讪讪,眼神扫过诸位神仙,鄙夷冷笑,双手背过脑后,倨傲地吹起哨子自众位神仙身边大摇大摆着离去。
这些神仙见无痕如此无礼,个个长吁短叹摇头晃脑,皆是难以想象驭之曦那般仙风道骨之神竟炼成了这等鄙俗器灵。
自流觞留下凤栖梧,便招来四位仙婢拥着凤栖梧在中天住下。
凤栖梧被流觞留下的消息传遍中天,有些本欲离去的神仙却也主动留下,生怕错过一场好戏。
初始有两位神女来寻她,她欢喜之至,并且好生招待着,却不知这两个神女中了什么魔怔,竞相问她小辫子念奴是她与谁所生。她倒是直白,言念奴是上神陌易穹的女儿,她乃清纯未婚神女。
待两位神女离去,瞬时这整座阁楼就被包围得水泄不通,此刻阁楼下立着众多年轻女神,都等着再窥凤栖梧真貌,让她传授其“俘男秘籍”。
哪有什么“俘男秘籍”!凤栖梧叫苦不迭,她哪知自己自矶觞殿出来后,已被众神女膜拜为情圣。现下,不得不让仙婢将仙神们打发干净,关上大门,上阁楼之上蒙头大睡去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迷蒙之中再无阁楼下叽叽喳喳的声音,仙神们大概都撤了。
她自床上坐起,再无睡意,心内突生俏皮念头,想试试这新生灵力是否好用。
轻闭双眸,嘴中念决,手中结印,灵台无意识想起那一片桃花芳菲,她自瑶池水中跃起,召唤来一身紫衣……
待凤栖梧缓缓睁眼,心觉奇异,她果然身着瑶池成神那日连朔送予她的紫衣。
许久未穿,此时却依然合身。内里锦缎裹着曼妙身姿,广袖迤逦,紫烟纱自不盈一握的腰间系开,呈于皓腕之间,琳琅玉佩叮铃悦耳,在这无声夜色里似仙女出浴,清新脱尘。
凤栖梧十分高兴,这全身灵力似源源不断,她灵台愈发清明,往日里好些想不明白的事也逐渐有了苗头,而有些事情也愈发深刻了。
她念力一动,闺房锦灯亮起,红光跳跃,照得她脸色红润,如出嫁新娘般娇俏动人。
打开闺房梨木大门,却见门前阁楼走廊里,一位男神双手负立,清俊身影映在盈盈月色中孤傲无双,那一头用白玉簪子简单束起的墨发倾泻开来,丝丝莹润如漾开的水泽。
这九天之上,月如银盘,似拢了一层仙雾,婆娑朦胧。
凤栖梧脸上晕染着淡淡绯色,声音飘渺如烟,似怕吓走了那些缭绕仙雾,“连朔?”挑起的尾音如玉笛发出的羽声,清越动人。
男神似乎没有听见,望着阁楼前方的月亮发怔,不发一声。
凤栖梧行上去,站在他身边,偏过头去看他,面无表情的他长睫沾染上月白光晕,随着眼眸眨动,轻轻扇舞。
她亦不做声,似极为耐心,待他开口。
终是静默无言,时间须臾却慢如流年。
“你这紫衣,好生眼熟。”声音亦如往日干净清爽。
凤栖梧剜他一眼,捏捏额角,嘴角嫣红笑意不自觉勾起,终是见他恢复了往日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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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星河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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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愿随我去一个地方?”连朔面色不改,眼神始终看着前方银盘。
“嗯。”她垂眸点头,心上藤蔓似又长了一寸。
连朔召唤一片云彩,折成一叶扁舟,停于廊前。
立于舟中,他朝凤栖梧伸出手。她灵力运起,立于廊上,遗世独立天姿胜仙,眼角溢出愉悦笑意,小手自袖中撩出,轻放在他手上,似将这一世统统交付。
连朔将她安置在船中,他则立于船头。船舷挂着的红火灯笼为其引路,向空中悠然飘去。
夜色浓郁,红灯粲然。云彩扁舟飘在银色星河之中,仙雾似水流起伏,萦绕着船身。
凤栖梧一时兴起用云彩织起了渔网,待渔网织好,就欲朝璀璨星河投去。
“这是……”连朔疑惑,转身问她。
凤栖梧咧嘴笑开,模样娇憨动人,“笨!渔网肯定是拿来捕鱼的啊!”
连朔扶额,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这里有鱼?”
凤栖梧见连朔怀疑,嘟着粉唇将头一撇,很是不服气,“我,说,有!不信你看。”
说着连忙将渔网投入星河之中,似凡世渔民捕鱼一般用尽力气,不时向连朔嚷嚷,“快来帮我呀!杵着做甚!”
连朔眯起凤眼,不羁一笑,戏谑道,“你灵力不是强上许多么,怎会笨到用凡人的办法?”
他五指并拢,轻轻朝空中一挥,玉白气泽自莹白指尖钻入仙雾。倏尔,那渔网自星河浮出,飘在两人眼前。
连朔见这耀眼光团,拢嘴一咳,轻笑,“不知这是什么鱼……”
凤栖梧也不理他,口中念决,低喝一声“破”,那渔网化为云丝散去,光团纷纷碎裂开来,点点光辉,往星河逃窜,如烟火落入凡尘,又如流萤点点落落,洒满夜空。
她见他融有清墨的眸子星光璀璨,小手主动拉上他垂落的手,神色灼灼,“美不美呢?”
连朔被她主动牵着,心上一怔,笑意缱绻,似彼岸花悠然绽放。他转过身子,用另一只手轻轻搂住她,耳鬓厮磨,微动唇齿,柔柔吐出一字,“美。”
纤云迢迢随风,缭乱红烛剪影。
星垂流萤,伊人并比,更胜三分。
他欲说的是,七七更美。
引路的红光灯笼似也沉浸在柔情蜜意里,这云船兀然不受掌控,噔的一声凶猛摇晃。
沉浸在情意中的男女皆是唬了一跳,一个步子不稳,双双跌入船身之中。幸而,这船是云彩所造,好似跌入一团棉絮,轻柔托住两人。
确然,与凡世那簿子中叙写的俗段子一般,男神十分乐意地成为了那无比尊贵的肉垫。
确然,与凡世那簿子中叙写的俗段子又多了些新意,女子是自个儿故意倒向男神滴。
“你……这是为何?”连朔似融了清墨的眸子灼灼看着怀里似做了坏事被抓个现行的女子,三分疑惑。
这云船猛然摇晃,不过是凤栖梧使的术法。她怯怯嚅嗫,“我,我只是想试试这云船是否牢固……”还不忘俏皮地吐了吐舌。
连朔半分戏谑,半分认真,眯着凤目促狭,眼尾尽是不羁笑意“我看,你是想试试我是否能经住你的身子……”
凤栖梧听他如此直白地笑话自己,气怒着握了小拳捶他胸怀,嘟着粉唇作势自他身上爬起,却被连朔搂紧了腰间,实在是拗过他的力气,丧气一趴,听各自心跳竞相搏动,如鼓点匀落。
仙雾似水流起伏,云船随之飘摇微荡,船中身影被船舷挡住,似不小心落入碧水中的竹叶,清逸自在。
连朔撩起一缕垂落在胸前细软的发丝,不依不饶追问她,“如若不是,那是为何?”
“我,我……”她我了半响,声音越发如蚊音般听不大清,蹙着眉心,明眸忽闪,四处躲藏,面容沾染上绯色如桃花般艳丽。
连朔耐着性子,长指缠住发丝,墨色眼眸捕捉着她涣散的眼神,似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凤栖梧眼见逃不过,终是硬着头皮,将心一横,紧闭眼眸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委屈道,“你见了我,也不若往日高兴。许是我做了什么让你心伤的事,我若主动抱一抱你,或许……嗳!”
一个巧力翻身,凤栖梧未尽的话语都被堵在唇齿间,眼前尽是连朔脸颊间顿时勾起的笑意。
就是再多心伤,有了这句话,也是值得。我定是在你心上的。
濡湿温软的触感混着难以抗拒的夕罂花香,充斥着心胸,这云船之中红火夕罂好似开遍,簇拥着这对缠绵眷侣。
灯笼之中,火光摇曳,云船中的剪影深深浅浅,如起伏的仙雾水泽平缓轻漾,激起的水花化作星河中溅起的星子,漫漫飞舞在他们周身。
他似得到心爱之物,温柔缱绻,七分试探,三分纠缠,浅尝辄止。
她查知他犹疑,神识甘愿沦陷湮没,玉臂绕上他的脖颈,笨拙的舌尖主动迎上他灵巧滚烫的舌,缠绵悱恻辗转厮磨。
男神顿住,进而霸道地缠上她的舌,如火热烈,吸吮轻噬不失温软细致。半阖住的眸子似揉进一层薄雾,唇角始终噙着不羁笑意。
如若这绵长无尽的一生注定终结于此,也是甘愿。
云彩星光簇拥之中,外衣不知何时已尽数除去,独独隔着薄凉缎子,两具火热身子嵌合紧密,溶入丝丝冰意。
凤栖梧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冷颤,连朔则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唇瓣轻抚她发顶,她面上如火焚烧一般,燥热难当,好似冰火两重天,真真是奇怪的感觉。
连朔怕她着凉,锁眉略加思忖,瞬间幻指默念,星河之中无数星子跃起,拥做一团,云雾包裹,化作无数盏宫灯镶于船边,星灯发出柔和的光,似月般皎洁朦胧,又如阳光暖和惫懒。
凤栖梧顿觉奇异,似天真孩童冒出头来好奇观察。
连朔手肘半撑起身子,低头瞅着那些柔光自她长睫筛漏而下落入灵动双眸,竟是看得呆了。
因这九天之上,暗地里混着过多的尘浊,又怎及她一人来得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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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终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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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算不上妩媚的女子,灵动娇俏的性子很容易掩盖住原本就胜却其余神女的天姿,以至于他很少注意这倾天美貌,独独是她这灵澈随性似不懂世间情爱的模样吸引着自己捧她在心尖。
九天之上,暗地里混着过多的尘浊,又怎及她一人来得特别。
十几万年来,他似乎从未在旁人面前有过自我。在她面前,卓然自信也好,放荡不羁也罢,哪怕自己本性傲然,也不必故意收敛。
太多年,本以为自己终是学惯了父神所说的不苟言笑冷漠拒人,却在她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她因为他是连朔,而不是因为他是成天族君,掌挽心笛的控心神。
璀璨星河,春意拂开。
她眼神自星灯中收回,撞上寸许之外连朔那火热目光。迎接而来的是更为汹涌的长吻。
迷乱的清雾眸子,不羁笑意,还有融进肺腑的夕罂花香,在心底最深处不断交织盘旋,浇灌了她心上那肆意攀附的藤蔓,竟孕出了花骨朵,含苞欲放。
热烈而又绵密的吻,薄凉缎子不见,如火双影赤诚相待。
他眸子里漾起薄雾,带着柔情蜜意,含住她的耳垂,呼吸深深浅浅,自耳根一直向下,游离过脖颈,濡湿了胸前……
那似要将她焚毁的唇,如萤星点点,落在她身躯每一寸地方,感官敏锐似弦音激颤。
纤云迢迢随风,缭乱红烛剪影。
耳旁气息灼热,似烟火引子,只差燃起,盈唇微启轻吐几字,女子面容倏然似桃花开尽娇艳欲滴。www.38xs.com|三八文学
“七七,你可愿意?”
身子底下已如弓弩上弦,彼此吸引却又执意抵住。他面上虽噙着不羁笑意,在她面前,一向连发丝都是傲然的他,此刻眉间却有凤栖梧看不见的脆弱。
那紧蹙的脆弱在不易察知的点头默认之中,豁然展开。
她初始疼得喊他的名字,连朔连朔一声一声,他不忍伤了柔弱的她,缓缓将之抛入云霄。
她绯色面庞轻柔蹙眉,嘴角浅笑却又勾起一片云彩。
带着魂魄融合的疼痛快意,似诉不完的衷情自心内喷涌,似破茧成蝶历经万千隐痛最终旖旎重生,伴随着细弱零碎的泣吟,炙热重浊的呼吸,以及身下逐渐晕染而开的几丝妖冶血云……
在星灯朦胧倾盖的云船里,两具tongti的跌宕起伏中,皆是有了归宿。
那一曲高山流水奔腾呼啸的琴音,自gaochao处弦崩撕裂,一声异鸣,藤蔓孕出的花苞终是开遍夜空。
在一次一次击撞和鸣之后,精疲力竭的凤栖梧,离析了两万多年的三魂七魄终是得以圆满。
情字之上,她始终盼望着身与心只寄予一人,今时,终是归了心中所望。
毕其一生,只为君。
凤栖梧神识逐渐回归,身子依然困乏沉重,经脉五行却是愈发轻盈,这便是合欢之术的奥妙么。
连朔感知怀中女子轻微蠕动,敛神醒来,莹白长指抚过她额顶发丝,撩起一缕平铺在胸前的墨发,细细一吻。
他仔细注视着她噙着笑意的灵澈脸颊,那长睫似羽翼纷飞半阖的眸子,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也不愿错过,似怕身边之人忽然不见,一番逡巡过后,终是放下心来,圆满地勾起一抹不羁笑意。
她半阖着眸子轻柔地问,“你为何唤我栖栖?这世间带上你,也不过三人这般唤我。”
连朔笑开,长指依旧不舍地圈着她的墨发,“唤你梧梧该有多难听,倒不如唤七七来得实在。七梧七梧,七棵梧桐,凤翎为你取这名字,着实奇怪了些。”
凤栖梧猛然睁开假寐的眼,娇嗔着捶他胸口,辩驳道,“谁说栖梧是七棵梧桐!你白活了这十几万年,竟连‘凤非梧桐不栖’也是不知,的确是孤陋寡闻了!”
连朔宠溺的捏了捏她因愠恼而鼓起的腮帮子,下巴轻抵她发顶,笑声爽朗,“竟有这番深意,我着实不知。还望栖着梧桐的成天族妃,多加包涵。”
“谁是什么成天族妃!连我名字也是不知!”凤栖梧气鼓鼓地道。
连朔半分认真半分玩笑地问她,“你竟是希望我与他们一般,正经得唤你一声栖梧?”尾音上挑,接着搂紧了怀中不安分的她,“你我心里终究待彼此与他人不同,又何须计较唤得是什么。”
凤栖梧未经思考,往他怀中蹭了蹭,怯怯问他,“那夕罂呢!夕罂在你心里又是如何!你可中意她?”
连朔缓缓松开她,似融了清墨的眸子对上她寻找答案的眼睛,长嗟一声,“夕罂,不过是我岁月长河中难寻的知己,过往已逝,你才是现在与未来。”
她为这一句“过往已逝”十分不安,戚戚然道,“都言神仙无情善忘,你亦如此。万一哪天我香消玉殒……”
连朔听她面有凄然如此一说,急忙用指堵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再言。
心里闪过一丝闷疼,食指松开她的唇,仔细勾勒着她脸颊轮廓,清俊面容浅浅苦笑,“傻瓜,有我在,便没有万一。”
之于你,我定会以命相守。
哪怕如天机镜中所呈现的那般,神族将因九天神器的聚集而诞生第一代帝君,哪怕你真是我命中劫数,我亦甘愿放弃这帝位之争,只为护你自乱世重生。有我在,绝不会允许你有万一。
月儿沉落入海,羲和自东面驾日。这九天亦如混沌之界四季分明、昼夜交替。远见星河之下,漫漫云间露出了一方鱼肚。
凤栖梧自连朔胸前爬起,见天将亮,便光着玉足,裹起紫衣,惬意的坐在船头随云船轻摇,任清风拂过四散的发丝。
连朔觉知胸前一空,半撑起身子,随凤栖梧身旁坐下,将之揉入怀里,抓起她冰凉的双手,放在胸口暖了暖,眸眼相对,两厢无言,却是情意毕现。
脚底星河里的星子逐渐暗去光芒,九天之下,芸芸众生自清晨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凤栖梧斜靠着连朔胸前淡淡地说,“我准备帮无痕积聚九天神器,救出驭之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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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廓天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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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说,“我准备帮无痕积聚九天神器,救出驭之曦。”
“嗯。”连朔浅笑,该来的总是会来。
“还他这一万五千年来对我的照拂。”凤栖梧抬眸看他。
“嗯。”他依然浅笑,我替你还。
犹豫再三,凤栖梧终是不想骗他,绞着手指问,“如若哪日,我要偷走你的挽心笛怎么办?”
连朔倏然低头与她眸眼对视,他融了清墨的眸子里一览无波,渐而溢满了笑意。
真真是啼笑皆非,他在她额上宠溺轻啄,抵着她的发顶戏谑道,“哪有你这种自报家门的贼?傻七七,你要这挽心玉笛,只管拿去便是。如若,我不在时,也能护你一护。”
说着便自手心幻化出挽心笛,笛子周身泛着温润光晕。他将之交予她手中,轻声问,“上次教你的曲子可还记得?”
连朔不等她回应,继续道,“这曲子名为九天仙赋,分为笛醒,笛防,笛攻,笛收四部,笛醒只需心念曲音便可,笛防……”
“连朔~”凤栖梧怯怯唤他,凝着秀眉局促不安,她将连朔硬塞在手中的玉笛递回,“我,我不想要了。”
“七七,我们既有了夫妻之实,你便是我娘子。”连朔瞅着她绯色晕染的娇羞脸庞,俏皮眨眼,“作为夫君,我的皆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说着将凤栖梧因局促而紧握的五指展开,将玉笛复又交予她。www.38xs.com|三八文学
凤栖梧心下感动,却又不知如何道谢,明眸逐渐覆上一层水雾,垂眸哽咽道,“救出了驭之曦,我定会还你。”
连朔见她似有泪意,赶忙戏谑她,“这大白天的,我打算做一些晚上才行的勾当。你说如何?”
凤栖梧用袖子抹了抹将掉的眼泪,带着哭腔道,“什么勾当。”
连朔将她打横抱起,自船身中坐下。他眯着凤目斜斜看怀中娇俏的女子,凑近她耳边,唇齿微动,气泽吞吐,“合欢!”
不过简单两字,唬得凤栖梧立马止住哭意,面色倏地如桃花般嫣红。
云雾依旧飘荡摇晃着云船,星河彻底被阳光掩去光泽。船底之下,旭日东升,羲和驾着太阳车自船底即过,他未曾看见船内那两具纠缠的身影,沉浸在日月光华里,情意缠绵。
......
偌大空旷的矶觞殿内,九天神族中除却从天族君驭之曦,其余八位一一出现在殿首尊座之上。殿中聚着各族举足轻重的神仙,而混沌之中的小神们皆是无缘目睹这神器聚集的大场面。
此番神器大会,皆因前几天中天那场旷世大战引起。风矶被杀,昊天塔被盗,驭之曦被擒,而今之际,正需聚集其余九天神器,感应昊天塔所在之地,以便擒狂魔,救出驭之曦。
各族虽十分不愿交出自家神器,却因风矶死于非命,又由刚接替君位不久的流觞邀请,碍于情面便不好意思推拒。
凤栖梧也是在此,名义上被诸神认可为驭之曦的弟子来此参会。
各位神君寒暄过后,随着中天之主流觞拢袖一咳,殿内瞬时肃穆安静。他虽在辈分上高不过殿内许多上神,却因着坐上中天君位,此刻又被认可为神器大会的主导者,因此其余神祇并未对之有什么不服情绪。
流觞自殿首坐下,朗朗出声,中气十足,“今日为何聚此,想必诸位都已清楚。在此希望能借其余各族九天神器一用,待歼戮狂魔替父神报仇,且救回从天君上,神器便会一一奉还。”
流觞虽直白表态,此刻依然有异声相疑,“也不是我族小气,但九天神器毕竟是镇族之宝,不能轻易外借,就没有其余办法能救驭之曦了吗?”
凤栖梧见这说话的神君是来自廓天的某位上神,因母神凰羽也属廓天宗族,忽感几分亲切。
坐在凤栖梧身旁的无痕则是嘲讽冷哼,心里暗道,“哼!只怕是交不出廓天移花印来,所以才这番推脱吧!”
“景上神所言有理,不过如你所见,当日各族联手也未曾伤那狂魔一毫,可见修为极高。他今遭既能盗取昊天塔,他日也能盗取其余神器。诸位也知,神器若是落入他人手里,必将兴起腥风血雨。且这狂魔是敌非友,九天神族若不齐心,必然溃败!”
从天战神牧胥见廓天神族竟有退避之意,心下不满,激动站起,言辞犀利。
那廓天景上神听牧胥礼数周全地将他一番指责,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心情郁结,颓然坐下,再是不理。
廓天族君是位女君,她见一向维护她族权的景上神此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眼神逐渐溢满不安。
她暗自思忖,心上一计,试图再阻交出神器,妩媚一笑,“神器可是要借予你流觞?如若你心有异图,这神器可不是白借了!”
众神听廓天族君如此一问,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
流觞听廓天族君将矛头对向自己,紧蹙眉头,愤然辩驳,“我流觞再不济,也不会忘了杀父之仇!廓天君上,你可是小看了我流觞?”
“本君是对事不对人!这九天神器不管借谁,只怕都难以服众!敢问诸位,如若要将这九天神器统统交予某位神君,可有全然信服者?”廓天族君挑起细眉,继而优雅地端起双螭耳杯沉着地啄了一口茶。
“这……”
众神议论纷纷,叽叽喳喳如麻雀开会,好不热闹。半柱香匆匆而过,皆是面面相觑,果真找不出一位合适的神君来。
廓天族君勾起胜利的笑意,“如若没有可借之君,这九天神器又如何借出?倒不如想想其余办法……”
流觞眼见大仇难报,却又无可奈何,仰首长嗟一声,“唉,诸位神君……”
无痕暗赞时机已到,暗自一笑,连忙打断流觞的话,“廓天族君,你若执意不肯相借,可否满足我无痕一个请求?
“说。”女君威严肃然。
无痕冷笑,“我等粗鄙之辈,几万年来未曾知晓移花印是何面目。今日,诸神在此,可否将廓天移花印祭出来给大家一饱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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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九器神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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廓天族君面容霎时变色,紧张嚅嗫:“这……九天神器怎能随意祭出!”
无痕忽然大笑,满目鄙夷,咄咄直言:“只怕廓天移花印早已失踪了吧!”
众神哗然,皆是十分惊诧地望向廓天族君,却见她面色泛青,怨怒咬牙,心下便确信了七八分。
廓天族君眼见揭了自己的谎,也不好再隐瞒,怒声呵斥无痕,“这是本族机密,你又如何知晓!”
“哈哈,廓天族君竟是不懂纸包不住火的道理?”无痕睥睨着廓天族君那因愤怒纠成一团的面孔,讥笑道,“你并非天神‘廓’的女儿,移花印定然不会被你驱使!”
低下又是一片哗然,逐渐归于沉寂,众位资历高些的上神隐隐记起,十几万年前,廓天族君甚得天神‘廓’的喜爱,后来便逐渐忘了她的真身乃圣兽白泽。只当白泽与凰羽一样,是廓天神的女儿。
神仙擅忘,往事莫提。
廓天族君不愧是聪慧敏捷的女神,她立时收了愤色,面露歉意,起身诚恳略施一礼,“也罢。本君隐瞒事实,不过想维护本族利益,还望众神见谅。”
众神见廓天族君如此大度有礼,心内十分钦佩,顺时便将廓天族君初初那番好胜模样忘了个干净。
流觞也是钦佩不已,他急忙安慰廓天族君:“神器失踪本为大事,如若传出去,定会影响本族权信,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廓天族君如此顾全大局,流觞佩服!”
说着揖手相敬,廓天族君亦回礼。www.38xs.com|三八文学
殿首尊座之上,咸天族君坐立不安,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无痕却眼尖,亟亟站起,假意关切地问,“咸天族君,可是有何不舒服?”
流觞离咸天族君最近,也是看出端倪,“君上,可是有何要说?但说无妨!”
咸天族君思忖再三,忸怩半晌,终归是憋不住话,颓然叹气道,“唉!那我就不绕弯子了!我族神器天机镜,五千年前被陌易穹借去,至今也未归还。如今陌易穹神识不清,不知成天如何给我咸天一个交代?”
凤栖梧看向殿首尊座之上的连朔,十分担忧。
当时在坎魂泪海,连朔与她说过,念奴记忆是被她母亲用天机镜封印住。这般想来,天机镜一定困在念奴灵台之中。如若从念奴灵台取出天机镜,小辫子也不知是祸是福。
进殿以来,连朔一直未言,冷颜寒眸,眼神透着卓然,这大殿之上的一切似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咸天族君言语之间皆是向他讨伐,他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只见连朔面色无异,面对众神如往常一般难以亲近,随意理了理长袍,似不在乎咸天族君如此挑衅,语气淡漠:“君上可是认为,成天私藏了你家天机镜?”
“不敢!”咸天族君似有些惧怕连朔,心上虽万般不服,嘴上却不得不低他一语,“但天机镜毕竟是我咸天之物,陌易穹若是玩腻了,可否将之送回咸天?”
连朔听此一说,融了清墨的眸子愈发深沉,不觉间向宛姬示了个眼神。
宛姬立时明了,悠然施礼,言辞凿凿,“咸天君上,陌上神近来神识虽有所恢复,却没有提起过天机镜。未免君上认为我成天藏私,宛姬甘用神阶担保,天机镜确然不在我成天。”
宛姬因是司医神,以往帮助过许多神仙度过劫数,且本性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因而在九重天拥有极重的分量。
此番宛姬替成天避过锋芒,诸位神君并不觉得是有意隐瞒。
咸天族君听宛姬敢以神阶担保,面色逐渐缓和,“既然天机镜未在成天,咸天自然不予追究。不过,还望陌上神醒后,宛姬上神能帮衬着问问天机镜的下落。”
宛姬点头施礼,算是答应。
从天牧胥上神坐于殿下,听闻两大神器不见,唯恐众神变卦想拖延神器聚集的时间,无意间与无痕眼神交流一番,终是下定决心。
他沉着道,“我方才已然说清其中的利害关系,狂魔对九天神器虎视眈眈,如今我们只有比他先找到失踪神器,才有胜算。且我从天神族不能无主,需尽快聚集九天神器,救出我族君上才是!”
众位神祇面面相视互为试探,终觉这番话不无道理。
流觞亦然想为父报仇,甚是支持,但如廓天族君所言,此番现有神器聚集,却缺一个九天神族皆是信赖的神君。
“而今之计,需选出一位九器神使,负责九天神器聚集之事。前提是此神必须中立,不隶属任何一族。不知可有合适之神?”
流觞注视着殿下各族上神交头接耳的讨论,一盏茶后,各族皆是摇头,他不禁有些失望,仰首长叹。
无痕暗自冷笑,自座位上站起,眼神凿凿,“不知凤栖梧可否?”
“什么!”矶觞大殿其余神仙异口同声,皆是十分惊诧地将目光掷向凤栖梧。
“不知凤栖梧可否!”无痕重复强调。
此刻最惊诧的莫过于凤栖梧,她敛敛神,默默扯了扯无痕的衣角,细声责怪,“你少捣乱!”
无痕偏过头给了凤栖梧一个极为肯定的眼神,面色郑重对其余神君道,“凤栖梧乃凤翎凰羽之女。尽管凤翎是羡天神籍,凰羽为廓天神籍,但凤栖梧幼来于从天长大,并未在这两族入得神籍。”
“在众神看来,她是主上唯一弟子,但迟迟未能入册拜礼,已然不算从天神君。这番分析,她虽是九天神族血脉,但并非九天神族正统神君。于情于理,皆是符合中立之名!”
廓天族君与羡天族君也点头示意她并非他们族中之神。各神一番思虑,顿觉有理,皆是露出满意心服之态。
流觞在愁闷失望之余,忽然有了希望,不免愉悦,似是看到狂魔被其血刃,父仇得报,令人痛快。
“且我无痕本是神器之首无痕剑器灵,非主上与凤栖梧不服!如今主上被擒,掌控之神必为凤栖梧。如若是其余神君掌控,无痕剑定会噬其血肉!”
往来时常听闻无痕剑杀伐凶残、果决冷厉,此刻无痕言辞狠戾,各族神君面露惧色,抛开最后疑虑,纷纷支持凤栖梧成为九器神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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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九器神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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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族族君见凤栖梧拥护高涨,看来九器神使非凤栖梧不可。
凤栖梧虽答应无痕帮忙积聚九天神器救出驭之曦,但她并非想当这什么九器神使。她无才也无德,况这九天神器之中的移花印与念奴息息相关,她怎能不顾念奴安危?毕竟,念奴唤她一声娘亲。
“无痕,我不想当什么九器神使!”凤栖梧推推了身边的无痕,悄然说道。
无痕睥睨她,嘴唇微动,密语传音威胁她,“如若你想知晓凤翎凰羽身在何处,就必须答应!”
流觞面露喜色,拢袖清咳示意众神肃静,亟亟宣布:“既然诸位都支持凤栖梧成为九器神使,那么以后这九天神器聚集之事皆有她负责。”
“且慢。凤栖梧并非没有神籍!”
殿首尊座之上,传来一声不怒自威且干净清爽的声音。是连朔。
流觞面容倏地黑了一半,心喊老天不能这么玩他,但依然端住架子,怡然道,“成天族君何出此言。”
连朔柔情凤眼与凤栖梧认真对视,嘴角朝她扬起一抹浅笑,“她是我连朔之妻,自然是我成天之神。”
众神讶然!从未听说连朔已经成亲。一族族君竟能如此低调?神族之上,但凡结亲,必须三拜天地九叩神祖,排场大的往往喜欢通知亲朋好友参加喜宴,大闹个十天半月。
如今连朔已与凤栖梧共结连理,九天神族竟无一丝风声,实在难以置信。
凤栖梧脸色嫣红,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全然沉浸在连朔投来的温情眸眼里,似周遭一切为无物。www.38xs.com|三八文学
“栖梧神君,这,可是真的?”流觞抱着一丝希望问,希望凤栖梧否定,不然复仇大业又得泡汤。
无痕眼神杀机四现,密语狠戾一喝,“你是不想知晓凤翎凰羽的消息了么?今日若不成为这九器神使,你或许会永远失去你的父神母神!”
凤栖梧被无痕唬了一跳,神色不安,面色惨白,不知如何回答。
静默。
连朔见她双眉忽然紧蹙,料想到是无痕说了些什么让之为难的话,融了清墨的眸子里墨色更浓,恨不得立时将无痕撕成碎片。
凤栖梧怯怯看了看连朔尽力敛起的杀意,唇齿开阖,与连朔密语了什么,只见连朔澈眸瞬时少了些神采,却不忘对凤栖梧抱以浅笑。
不知为何,凤栖梧竟感觉他虽笑着安慰她,却掩不了那一丝颓然落寞。
她说的是:“你能不能等我寻到父神母神再娶我为族妃?”
他说:“只要你高兴,我愿意等。”
殊不知,这世间,有很多遗憾,名为错过。
他虽抱着一丝希翼,他自私地希望她不去管什么父母消隐,不去管师尊被擒,不去管这世间一切,与自己双宿双飞。但凤栖梧终究是他的凤栖梧,表面随性随缘,内心重情重义,如若不是这般,他又怎会欢喜她呢。
她不得不成为九器神使,终是改变不了结局,那么,以命相守便是。
连朔见凤栖梧难以启齿,十分为难,鲜少在众神面前显露情绪的他,不羁笑意漫起,惊呆了好些神君:“不久之后,她将是本君族妃。”
神族虽开明,凤栖梧依然忍不住面红心跳,她羞涩着低下头去,蜜意暖怀,却又掺了些苦涩。
她懂,连朔不想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也不想让她陷入两难境地。她也懂,他想与自己做一对不问世事的神仙眷侣,但终究是不想为难她,复又替她解了围。如此为她着想,这世间怕是找不到第二个。
流觞听闻这个“不久之后”霎时大喜:“既是如此,那栖梧神君还不算是成天之神,理应成为九器神使。”
“连朔你个龟孙子竟敢骗老子!”一直打着瞌睡的烛阴,此时忽然醒来,大吼道,“原来你与美人知己没有成亲!”
众神:“……”连朔是龟孙子,你这老子又是什么……
连朔不顾烛阴荤话,轻言似呢喃,脸上游过一抹不自在的红晕,“本君与她,虽无夫妻名分,但已有夫妻之实。算不得骗你。”
烛阴耳尖,急得跳脚,“什么!你们,你们!唉,美人知己呀美人知己,你实在糊涂,如若未婚先孕,你该如何是好!”
众神眼神揶揄在凤栖梧与连朔之间逡巡,纷纷偷笑。
凤栖梧头低得更下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遁离此地。旁边无痕满目怒意。
牧胥救主心切,等不得半分,镇定神色道,“咳咳,既然已确定了九器神使,那么各族现有神器,统统交予神使吧!”
“对对对!”流觞连忙应话。
沈天礼岩静观其变,一直未有说话。既然亲家从天神族有难,他沈天神族理应相帮,但毕竟神器之事非同儿戏,凤栖梧的修为底子他也清楚。
他皱眉三思,终是提出异议,“栖梧修为不高,却要掌管如此多的神器,未免有些不妥……”
无痕敛去方才怒色,恢复狠戾,倨傲道,“沈天族君不必忧心,我身为神器,定会寸步不离地保护她。况且,她身怀九黎壶,将其余神器藏于内墟之中,怕是没有神仙能够盗走。”
“九黎壶?”众神纷纷望向坐在殿首角落里补美容觉的烛阴。
许是眼神聚焦得太过厉害,烛阴恍然醒悟,杏目圆睁,一张秀丽脸庞因惊诧显得十分可爱,“我的九黎壶不是让瑶喜那贱坯子掉入五云洞了吗!怎会在此!”
连朔斜眼看他,墨色眼底蕴着杀意,声音干净低沉,“本君族妃竟是让她困入九黎壶中差些丧命,本君打算废了瑶喜,鬼君可有异议?”
烛阴听此一说,慵懒得剔了剔指甲,满不在乎地道,“早就看她不顺眼了,睡觉总踢被子,害得老子大白天的总打瞌睡!任你处置,任你处置。”
“当真?”连朔眯起凤眸,眼尾危险上挑。
烛阴换了个手继续剔指甲,也不看连朔,模样十分慵懒,“当真!”
连朔招来一名威武神将,密语说了些什么,半晌之后,却见神将牵着一副锁链自殿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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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九黎壶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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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神将手里牵着一副锁链自殿门进来,锁链那端绑着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巨大光球。
光球如冰透明,丝丝透着冰冷白光。仔细看清,那光球之中,用雷电之绳锁着一个昏迷的女子,脸色苍白如她的白衣,手腕脚腕皆是被雷电穿入,鲜血汩汩而出,又被冻住,冰意之中透着妖冶。
众神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凤栖梧亦是!她从未见过连朔的严苛手段,竟是狠绝如斯!
“连朔族君!她到底是驭之曦君上的妹妹,你却如此狠心,是低看了我从天么?”牧胥大怒,不论这瑶喜在从天多么不受众神欢喜,但终归看在驭之曦的面子上,要替瑶喜出个头的。
连朔漠然垂眸捋了捋广袖,倏然冷眼相逼,杀气腾腾,“凤栖梧毕竟是本君族妃!怎能任瑶喜作践!那九黎壶是什么地方!赌我连朔不敢对她出此狠手么?!今日本君便废了她!”
这番说完,连朔不顾众神骇然之色,手心缓缓孕育起月白火焰。
挽心笛火,由心而生,焚心魂,毁神灵!
连朔一向低调,极少神君知晓他的真正实力,此番使出“成”天神当年绝杀“挽心笛火”,竟有出神入化之感,诸神皆是震惊不已,可见连朔元灵之力甚为强大,再者,怕是连朔的控心之术,早已荣登“无我之境”。
矶觞殿内,无痕镇定异常。心内看懂连朔并非如想象中只是替凤栖梧出出气,以连朔的性子,他全然不必大费周折在这矶觞殿内处置瑶喜,可见目的并不在此。
果不其然,月白火焰自连朔手尖脱落,嗖的往透明光球奔去,在离光球半尺之处,无数灰黑色分身自殿首角落窜出,似从可怖地狱灌入的阴风,森然充斥矶觞殿内。www.38xs.com|三八文学
灰黑分身将火焰挡下,缓缓凝聚为身着灰黑王袍、头戴束发紫冠的鬼君烛阴,他手心上空悬浮着月白火焰,另一只手施决结印,火焰逐渐化为乌有,消失在掌心。
今日烛阴本不打算管这档子事,他假寐养神,却心神不宁,看到她被雷电之绳锁住,淌出了血,自己的心也好似被千刀万剐,疼得他禁不住为她挡住了月白火焰,没有丝毫犹豫!
虽然空手接住了挽心笛火,但掌心虎口还是被焚裂了一条烧焦血缝!好在连朔并未用尽全力,要不然他烛阴也会被烧成黑碳,如若有损自己的妆容,定要找连朔拼拼命。
众神虽知他美貌居上,但依然对他这番隆重出场露出了惊叹的表情,烛阴甚为受用。
他整了整衣裳,秀如少年微带女气的面庞凝起眉心也极有一番风韵,嗔怒道,“龟孙子连朔!出手轻点行不行啊!你看看,老子的虎口都被你焚裂了!”说着小孩儿一般嘟嘴吹了吹自己的虎口。
“不是任本君处置么?”连朔似知晓他会出手,一点也不惊讶,神色漠然。
烛阴脸上漫上一抹尴尬红晕,嗫嚅道,“老子、老子怜香惜玉!眼睁睁的看着美人香消玉殒本不是老子的作风!”
连朔斜睨他,声音低沉有力:“那你大可离开,不必眼见如此血腥场面!今日,说什么本君也要替七七讨回个公道!”
他凤眼微挑,掌心隐隐长了朵小火苗,似有蓬勃之势。
烛阴急了,“连朔,都是九天神族之神,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你要公道,老子便还你一个公道。说吧,怎么个公道法。嗳,先说好了,除了瑶喜的性命,其他任取!”
连朔听烛阴主动让步,心内暗喜,清俊面容却依然凛冽,眸子里清墨更浓,他假意皱眉思忖,莹白指尖轻轻敲打着兽面纹樽,沉默良久。
烛阴眼见有了回旋余地,心内自然高兴。纵然瑶喜再怎么刁蛮霸道,而且待自己也并非真心,但陪在自己身边度过这年年岁岁,她是历时最久的一个。
他自己也常说,身为神要过得洒然尽兴,但身边来了又离开的美女俊男一个又一个,有时候还是会怅惘,似这一生都不曾有过深刻的记忆,实在是索而无味。纵观生命长河,近来这一万多年,瑶喜在自己身边,生活才逐渐有了些颜色。
连朔终是开口,淡漠道,“七七体中已融有九黎煞血。灵力虽涨,但毕竟由煞血孕出,容易反噬。今日若能让七七正式成为九黎壶的主上,这仇怨,也就一笔勾销!”
一来她好控制九黎壶,二来,不用再担心煞血反噬!原来连朔演得这出,是为了凤栖梧的安危。无痕不免对连朔考虑得如此周全而多了些钦佩,但终究是敌,看来得多提防点他。
族君们见连朔提出这番苛刻要求,不免忧心昔日兄弟大打出手反目成仇。毕竟本族神器是一族象征,不是说给谁就能给谁的。
如今暂替烛阴成为更天族君的天狐上神很是心急,连忙提出异议:“烛阴君上!万万不可呀!这九黎壶何等重要,岂能为了瑶喜而将本族神器让出?”
烛阴蹙眉,从未如此为难。
他视美如命且当外物如粪土,九黎壶与他而言不过也是一个烂瓶子,既不能做为酒具,也不能装美容养颜的仙药,实在是多余。
不过,九黎壶毕竟是更天神器,他今后劫数期满,定会重登更天族君之位,手中若没有了它,更天又如何在九重天上立足?他又如何在九重天上立足?
烛阴思忖半晌,终是有了主意:“老子愿收凤栖梧为徒!”
“不行!”
“不行!”
连朔与无痕难得有默契,竟是异口同声,尴尬相望,各又恢复倨傲本色。
凤栖梧看看连朔,又看看无痕,捂嘴偷笑,不知这有什么好争的。
她敛了笑,见大家为了她而变得如此为难,捏着袖口怯怯出声,“大家不必为了我而伤神劳心,九黎壶我可以不要,仇也可以不报!你们,你们……”
“闭嘴!”
“闭嘴!”
连朔与无痕,今日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呀!
“想来这断袖之情也不过如此。”凤栖梧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众神扶额!
连朔满脸黑气,今晚可要好好惩罚惩罚这妮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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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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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朔为凤栖梧这番怯怯,捏着额角,皱紧眉头,面色沉浮不定。www.38xs.com|三八文学
暗想万一哪天三魂六魄不稳,她极容易被煞血反噬,搞不好还成了堕神。自己这番苦心,七七这傻瓜怎么不理解呢!好不容易寻了个理由让烛阴交出九黎壶,如若收回,岂不是白费了心思!
如今凤栖梧竟敢说不要九黎壶,不仅让连朔懊恼,也是气坏了无痕!
他本暗喜这九黎壶如若能归凤栖梧,计划又进了一步。当初将凤栖梧从九黎壶中救出,本就是赌的连朔挽心笛尚未成形的器灵定不会让凤栖梧死在壶中。
本想借此挫去挽心修为,省的挽心器灵在凤栖梧身边碍手碍脚阻扰自己计划,却不料,阴差阳错,凤栖梧竟是融了九黎煞血,获得掌控九黎壶的资格。看来当初与瑶喜这番交易,还挺值得。
“掌控九黎壶的资格?”无痕终是想到一条不用成为师徒的法子。
他瞥了瞥烛阴,悠然道,“不知烛阴鬼君,当初承君位之时,‘更’天神是否让你融了这九黎煞血?”
烛阴杏眼慵懒垂眸,随性道,“是啊!当初父神将老子丢了进去,还赔上了九黎壶的器灵呢!”
连朔清俊脸庞暗自一惊,眸子里蕴满一丝痛心,心叹挽心乃自己修为所造,如今竟是葬送在九黎壶中,如何能甘心。
“如今凤栖梧体内流着九黎煞血,烛阴鬼君亦是如此,堪比兄妹。”无痕环臂,倨傲而谈,对自己有此觉悟甚是满意,“此番你将九黎壶让与她,也不算送予外族。www.38xs.com|三八文学”
“怎能是兄妹!老子与她父神可是一个辈分的!”烛阴一边抱怨,秀如少年的面庞纠结成一团。他悄然将寒冰光球撤去,瑶喜自光球中凄然掉入烛阴怀中,面无一丝血色。
连朔自悲痛中清醒,瞬间出现在烛阴身侧,自他怀中擒过瑶喜,掐住瑶喜脖子,冷言戏谑,“如今还讲辈分,你忒土了些!”
瑶喜奄奄一息,柔弱地咳了几声,烛阴听在耳中,疼在心头,连忙认输,“你轻点,兄妹就兄妹!”
连朔见他答应,立时将手中如残蝶一般的瑶喜推入烛阴怀里。
烛阴连忙接住,暗暗渡给瑶喜灵力,助她醒转,一边嘟囔,“要是干爹就更好了,来日成亲你还得唤我一声岳父!”
连朔扶额,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干爹。
“君上!”天狐上神哀嚎一声。
他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被烛阴打断,“不必再言,凤栖梧与老子共同流着九黎煞血,成为老子的妹妹也无不妥!往后,她便是我更天之神了!”
牧胥唯恐九器神使之事变卦,忙说:“且慢,凤栖梧如今是九器神使,不能成为更天之神,暂且等到狂魔被灭,九天神器归族,她入你更天也不迟。”
“对对对!”流觞附和,继而宣布,“如今栖梧神君既已身为九器神使,且是九黎壶之主,外有无痕守护,看来这九天神器聚集之事又多了一番胜算。两日之后,是难得的吉日,也能留些时间让栖梧神君熟悉熟悉九黎壶。余下神器,两日后皆先交予神使保管吧!”
众神连连点头称是。各族族君无言。
凤栖梧自神器聚集大会出来,她是成天族妃之事已传遍整个神族。
那些主动留下的神仙,皆是感慨能够亲耳听见如此轰动的消息并且参与其中,耽误了归期,也甚是值得。神族之上,令人遗憾的莫过于错过好戏。
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
九天族君皆是达成共识,将九天神器交予凤栖梧掌管,待其余神器寻回,狂魔被擒,驭之曦被救,方才能够重归各族。但总有不甘心之神。
这日,凤栖梧因灵力暴涨,且得烛阴相助,掌控九黎壶是愈来愈娴熟。她立于暗红九黎壶之上,自空中缓缓降落,天姿曼妙,娇俏灵动之中,多了一丝妩媚。
她看着背对着她的紫鸢,黛眉微凝,似是做错了什么不敢主动出声。
不知何时,言语之间,好姐妹生疏了不少,或许是许久未见,或许随着神识灵力增长,经历也有所不同,有些事情也就没有了话题。
紫鸢亦有一番伤感,嗟叹道,“自了清山一别,你我姐妹已有数段时间未曾相见。那日在矶觞殿,我唤你,你也未曾听见。”
凤栖梧轻轻嗯了声,不知回些什么,暗自发呆。
“听梵天说,你是九器神使了。恭喜你。”紫鸢面容真诚,眸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
凤栖梧蹙紧了眉,颓然叹息道:“紫鸢,你就别揶揄我了!如若不是与父神母神相关,我也不会当这什么九器神使!”
紫鸢神色担忧:“你父神母神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唉,无甚头绪。”凤栖梧揉了会衣角,眼露希翼,“但无痕说如若我当上了九器神使,他会带我去寻他们!”
紫鸢一惊,早料到无痕这厮为救驭之曦定会将栖梧拖下水,无奈他出手竟是如此之快!
“栖梧,他定有目的,想要利用你!”紫鸢直白说道,“他定不惜任何代价,救出驭之曦。”
凤栖梧听紫鸢说无痕利用她,立时惊了一跳,几番挣扎,敛尽神色,平静道,“他或许真是利用我去救驭之曦,但我终归是要寻到父神母神。驭之曦也算我师尊,他待我有恩,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紫鸢怔住,急问:“既是如此,你甘心被之利用?”
她郑重而又轻声,似自言自语:“甘心!不过是互为利用罢了!”
紫鸢似从不认识眼前的凤栖梧,甚为惊讶,以前的她娇憨灵澈,如水一般透明随性,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心有算计,甘愿利用与被利用,“栖梧,你还是当初那个栖梧么?”
凤栖梧一愣,但终是如黄连一笑,“我还是那个我,只是,我更加明确自己想要什么了!”
她想要的不过是父神母神,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温馨的家。
三魂七魄,似是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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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榕林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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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那个我,只是,我更加明确自己想要什么了!”
凤栖梧想要的不过是父神母神,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温馨的家。www.38xs.com|三八文学
幼来,她只当自己活得逍遥自在,从不知晓自己为何能随自身心意封闭情绪。
只因她生来便没有七魄,而七魄掌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她皆是寡淡懵懂。当年,若非凰羽将七魄强行融给她心爱的女儿,如今,凤栖梧定会更加随性无情。
一万五千年了,凤栖梧等了一万五千年,以往她浑浑噩噩,日子如水般随性而过,以往她什么也不计较也不追求,只当自己如无痕所说是一块难以扶起的烂泥。
自五千岁之时,被送往从天,一万五千年以来,没有父神母神爱怜,受屈辱无处诉,受白眼只能忍。而那个自以为最亲近的驭之曦,纵是护她安好,却填满不了心内空白,因为他从不在意自己。
从天之上,周遭若不提起父神母神,她心内尚无牵挂,如此一来,对父神母神的感情逐渐薄弱难续。一旦提起,心里情感如洪开闸,倾泻奔腾,仿若三魂七魄在一瞬间融合般畅快。
幸得,两万岁成年之时,神识具开,灵力略长,七魄与三魂有了新生契机,她才隐隐懂得驭之曦并非她一生所求。他永远高高在上,视天地万物如尘,哪怕只是想想与他并肩而立 ,也是玷污了他。
这些日子以来,随着神识灵力增长,灵台愈发清明,过往逐渐清晰。在凡世之中,和连朔、念奴、玄玉一起过着像家一般的日子,她很开心,但也很惆怅。因为她身边没有父神母神与她一起体会这种家的快乐。
她想要找到父神母神,然后问问他们当初那般爱她宠她,为何在一夜之间将她送予驭之曦养育,为何一夜之间皆是归隐?为何她没有家?
自她从九黎壶中重生,七情六欲掌控的悲欢苦乐皆是如藤蔓滋生,迅速而又盎然。www.38xs.com|三八文学这些想法,愈发强烈。
她依然是那个凤栖梧,只是,她知晓自己想要什么了。
紫鸢低下声来,神色灼灼:“你想要什么?九天神器?无上地位?”
“你是这般看我的么?这些身外之物,何用呢?”凤栖梧有些讪讪,也有些悲凉,她始终未曾想过好姐妹竟会如此猜忌自己。
紫鸢听出凤栖梧言中凄然,知自己一时嘴快,有些歉疚,“适才,是我唐突了。”
“姐妹之间竟是如此生疏……”凤栖梧颓然呓语。
只因你我在这九重天之上,有了各自在乎的东西,如若关系各自利益,又何来姐妹之情。紫鸢假意没有听见凤栖梧呓语,自顾笑着,随意寒暄了几句。
吉日,一派祥和。
神器聚集得很顺利,睟天结魂灯、沈天云骨扇、更天九黎壶、从天无痕剑、成天挽心笛,皆是现世。
而九天神器还缺其四,廓天移花印、中天昊天塔、羡天忘川石、咸天天机镜具是失踪。
仙气缭绕,碧波荡漾。
七扭八扭绕过九曲回廊,半路停下抬眼细看,轻雾朦胧之中,湖心小岛之上有一颗巨大的高榕,独木成林。这高榕枝繁叶茂如巨伞遮风避雨,占据整个岛面,使其形成一方避世之景。
路过一处寂静阴凉地,无痕终是耐不住开口,“除却昊天塔已知在那玄青狂魔手中,其余三神器,若想找到,说难也不难。”
凤栖梧知晓移花印藏于了清岛上,也知晓天机镜困于念奴灵台之中,却又如何下得了狠心。若是冒昧解了念奴封印,后果如何,皆是不知。她实在为难得很,又不能与无痕道明心思,纠着黛眉,不知不觉已走近高榕林。
但忘川石就不同了,忘川石是父神所掌神器,如若寻到忘川石,那父神消息亦然可以得晓。
她伫立岛边,平淡试探,“如何寻到?”
“可还记得在这之前,我说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无痕斜眼瞥她,郑重道,“去了那,你便会寻到你父神,以及忘川石!”
凤栖梧惊得踉跄一退,似有些不可置信,声音颤抖,“意思是,我能与父神重聚了?”
无痕背手迎湖而立,冷颜勾起一抹倨傲笑意,“正是!”
凤栖梧得他确认,明眸覆水,多年夙愿终要实现,如何能不激动?
“那,什么时候动身?”凤栖梧言语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听到无痕说“即日便可动身”之时,竟有些不真实之感。一万五千多年,终是在不久之后,将与父神重逢了!
高榕笼罩整个湖心小岛,将穹宇尽数敛尽,这岛心之上,光线皆是高榕枝桠所散发而出,兰花、蕨类、苔藓、地衣皆是攀援其上,多种花在同一株树上开放,形成繁花似锦、五彩缤纷的“空中花园”奇特景观。
“那我们现在便启程吧!”凤栖梧欢喜笑颜如高榕枝上攀附的兰花,纯真而又娇俏。
无痕抬望四周, 冷眉微凝,面色肃穆,却不忘鄙夷凤栖梧,“死女人!硬要往这密林里乱闯,我们迷路了!”
“哈?我以为你认得路的!”凤栖梧委屈得绞着手指。
无痕满脸黑线:“……”
高榕枝桠散出的光线晶莹剔透,亮闪了整片榕林。
凤栖梧与无痕试着自高榕上空飞离此地,不料枝繁叶茂似有结界,竟是寻不出半个空隙来。想来这高榕是神树,自有一番能力。
无奈,凤栖梧与无痕走在这高榕林中,回想初时自九曲回廊看这岛上,也不过一棵高榕而已,此番似有千万株高榕绊路,不知何处才能行出。
“嘘!有动静!”无痕示意凤栖梧停下,低沉着说,“跟紧我!”
他见凤栖梧依然是一副茫然懵懂的样子,紧了紧眉,狠戾面容有了一丝柔和,无奈牵住她,往传来动静的方向小心翼翼行去。
“君上,你果真打算放弃了吗?”
“帝君之位,不若她来得重要!”
高榕粗壮的树干挡住了身影,传来对话声。一个干净清爽,似拥有全世界般的自信卓然;一个刚柔并济,细致温雅,极易被蛊惑了去。
凤栖梧认得,也很熟悉这声音的主人。一个是连朔,还有一个,是在了清山相遇甚有印象的彩袍男子子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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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榕林密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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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认得,也很熟悉这声音的主人。www.38xs.com|三八文学一个是连朔,还有一个,是在了清山相遇甚有印象的银发彩袍男子子尹。她不敢贸然打扰,欲扯着无痕离开。
她幼时喜欢听墙角,如今也喜欢,不过,她听谁的墙角都行,但若是连朔,她便不能听。她知道,但凡墙角所说之话定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因着这番墙角,知晓了什么不该知晓的,扰了清心,那不是自寻麻烦嘛。
无痕杵在原地,将她一把扯回,冷眼一瞪,密语:“我有说要走么?”
“你走不走管我什么事!”凤栖梧瞪回,哑语,就欲挣脱被无痕死命抓着的手。
无痕冷笑威胁,“你若再行三尺,就别想再见凤翎!”
凤栖梧恼怒,却是无可奈何,只得随着无痕蹲在树干旁边听起了连朔的墙角。
“君上千辛万苦谋策着与凤栖梧瑶池相遇;后有我爹娘在坤元深林布下险局;了清岛上我将之推入洞天;狂魔盗塔那天,君上带着凤栖梧下凡世,应该也是知晓凤栖梧此间作用至关重要……”子尹撩过银发之中那缕绯发,言语之中满是嗟叹。
连朔面上明灭变幻,也不搭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骨扇结魂灯九黎壶聚齐,凤栖梧全然可以让凤翎神身元灵融合,才能取出忘川石。君上为何迟迟不愿告知她父母真相?”子尹柔情之中微带邪佞的眸子瞥一眼连朔,继续说道,“往时那般辛苦谋划,如今九天神器聚合在即,君上却是放弃这大好机会!凡世半年相处,君上却是不要这颗棋子了么?”
真相?他曾说他不是很清楚父母之事,曾以为他对自己坦诚相待不予相欺,原来他也会对自己有所隐瞒!棋子?原来,从始至终,他将她当做棋子!有价值便利用。www.38xs.com|三八文学
果然,墙角听不得,听了便是自寻麻烦。
无痕见凤栖梧不带一丝情绪的浅笑,与往常娇憨笑意甚是不同,他面上狠戾难得柔和,牵着她的手似安慰般紧了紧,默然无语。
榕树那方,无一声声响。
最终,自信卓然的连朔,此刻却有些感慨认命,一声无奈叹息,“千算万算,却算不到,我会欢喜上她。”
凤栖梧在榕树这方,平静发话,无痕来不及阻止。
“欢喜若带有目的,那便不是欢喜了!”她以为自己不曾记得以前说过的这句话,如今却是如此清晰。
“谁?!”子尹上挑的凤目极为惊怒!明明这片高榕林已设下强固结界,为何还有他人随意闯入?
凤栖梧从容地将草木勾起的裙裾捋顺,自榕树这方款款现身,面上没有喜怒,仿若他们谈论的事情与她一丝关系也没有。
“七七?”连朔讶然轻唤,不过一瞬,继而垂眸思虑其他。纵然密谈被凤栖梧撞见,他依旧卓然不羁,无一丝慌张失措。
凤栖梧见他如此镇定,不免心如刀割。原来他竟如此不在意自己的看法。她因他这一句欢喜,便是足够的。她全然可以离去,当做这一切未曾发生。但凡事有商有量,她不过想要一个解释。纵然她自己曾说,不会轻易原谅此种带有目的的欢喜。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才知,自己不过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好不容易,将心交予他,才知,从一开始,他待自己好,并非是真心诚意,而是她有利用价值。
“我说过,我会让你彻底看清这九天神族是何等污浊!”无痕冷漠睥睨凤栖梧,讽刺道,“你倾心于他,又如何?还不是任他玩在掌心?”
“闭嘴!”凤栖梧冷眼怒斥,无痕的话一刀一刀割着她的心。她甚少发怒,此刻与灵澈娇俏的她判若两人。
无痕冷笑,凤栖梧越怒,他越是快意。让她无依无靠无所寄托,才能为他所用!
连朔眼中墨色浓郁,他眯起澈眸敛去杀气,未言其他。
果然思虑的不错,狐狸尾巴总有露出来的一天。七七出现在此,十分平常却又如此巧合。这榕林结界是他连朔亲自结成,若想神不知鬼不觉闯进来,这世间除了视空间如无物的移花印,怕是寻不到其他神器能有如此异能。
听子尹说,当年凰羽将移花印锻造成四把金光匕首,其中晨己一把,凤栖桐一把,秋泽一把,还有一把定是在这无痕手中。
这无痕剑表面柔情无伤且正派得很,内心定是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贼喊捉贼,果然有一套。如今,七七与自己关系匪浅,他挑拨离间又是为了什么?此番,万不可打草惊蛇。
连朔沉着异常,虽与往时并无二致,但闯见密谈的是凤栖梧,他从不在她面前装成不苟言笑的模样,没有道理如此谨慎!
子尹不愧是连朔身边训练出来的仙神,一个眼神,便是懂得此下应该说什么,“今天这高榕岛可真是有幸,哪怕是造了强固结界,也阻不了两位。”
“结界?”凤栖梧心下疑惑,但为子尹这番解围很是不满,气恼鄙夷,“这高榕甚有灵气,自造结界,也无甚奇怪!我凤栖梧堂堂正正,不若你们这般鬼祟行事。如若乱闯之下,偷听到什么,因而打搅了两位,还望海涵!”
连朔心里虽为她这幅鄙夷神色,懊恼到不行,所幸她还知晓回嘴,若真是初始那副无情浅笑模样,他也不敢保证,她是不是真的会不理他了?
子尹柔情一笑,嘴角漫起一抹邪魅,“若不是你身边这位手执移花印,这结界如何能破?”
无痕见子尹这番揭穿他,狠戾脸庞冷笑,“哼!算你识货!”
凤栖梧听闻,惊疑看向无痕,带着些不解:“移花印?你竟从未跟我说过!”
“难道我什么事都应该与你报备吗?你自以为与我什么关系?”无痕睥睨她,嘴角不自觉溢出轻蔑一笑。
凤栖梧心下一顿,无痕说话的确伤人。看来幼时便不想与之多话,真真是做对了决定,今次,她也乖乖闭了嘴。
无痕或是觉着话说得太重,眉毛不自觉蹙了蹙,嗫嚅道:“呃,移花印之事,且随我去一个地方,我都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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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榕林密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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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或是觉着话说得太重,眉毛不自觉蹙了蹙,缓下语气:“呃,移花印之事,且随我去那个地方,我都会告诉你。www.38xs.com|三八文学”
凤栖梧知晓无痕说的那个地方,便是父神隐匿之地。她面带急色,恨不得马上启程,“你现在便带我去!”
无痕眉眼微挑,有意无意瞥了一眼连朔。
凤栖梧知趣地顺他目光看了眼连朔。
连朔也悠然望向她,眸眼澄澈似融了一层清墨,与往时并无二致,嘴唇动了动,终了没有开口,仰首嗟叹,不再看她。
凤栖梧见连朔对自己竟无一丝要解释的意思,瞬时赌气般鼓起腮帮将头撇向一边,冷哼一声:“可见往时我太过好骗,不过,今后怕是不会了!”
连朔怔然,眸眼闪过一抹落寞,复又恢复常态,神色淡然,“终归,你会明白……”
我定以命相守。这句话一直藏在他心里,未曾忘却。
凤栖梧心上莫名怨怒,连朔这幅样子,似是不在乎自己。
他说他欢喜自己,可欢喜带着目的,如何是欢喜呢?堂堂成天族君,活了十几万年,神本健忘,薄情的很,欢喜过的女神必定不止她吧?夕罂?或许还有瑶喜?纵然欢喜,估计也是短暂的情意吧?
如今,她撞破他往日谋划,他再也不需伪装成那个蕴满不羁笑意待自己温柔细致的男神,他眼眸里开始视自己与诸神一样,再无特别,是不是这短暂的情意,也如风逝?
不需等到她香消玉殒,亦不需等什么现在与未来,只这一刻,她或许已从他心内没有了位置。www.38xs.com|三八文学
纵然心如刀绞,她竟落不下一滴泪。往事一幕又一幕,心内藤蔓纠紧了心,她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
“我们走吧?”无痕狠戾面容缓和,轻柔扬起一抹浅笑,他本像驭之曦有几分相似,此刻笑意仿佛梦中驭之曦温雅笑着向她走来,他说,栖梧我们走吧。
可叹以往是她被驭之曦保护得太好,纵然他待自己不太关心,却是一直陪着自己度过了一万五千年岁月。她从来都不知情爱悲苦,如今醒悟太晚,却已爱上了他人。她心内感慨,随之无奈一笑。
敛神回心,轻轻点了点头,面上再寻不到一丝悲戚。
凤栖梧随无痕已离去多时,子尹甚为担忧的看着连朔,低声道:“君上……她与无痕皆已知晓往时谋划,这可如何是好?”
连朔垂眸,沉默半晌,“无妨,本君既已放弃帝位之争,九天神器于我而言并无用处。只是这无痕,狠戾果决,心思缜密,挑拨本君与七七关系,怕是有何阴谋!”
“栖梧与他相处,岂不危险?”银发男子眉心凝起,连担忧亦是邪魅难抑。
连朔拢起广袖,眸子墨色晕染,幽幽透着沉着,“非也。无痕势必要救出驭之曦,必须依靠七七聚集九天神器。只是,天机镜,暂不可取出。”
天机镜?子尹心内讶异,他并不知天机镜在何处,但依连朔的性子,他此番万不能多问。不过多年谋划,如今却因一女子,付诸东流,他很是替连朔不甘。
子尹敛神,凤目试探,察知连朔脸色尚且柔和,疑惑道,“有一事不明。君上既是放弃借九天神器之势成就帝位,为何任凤栖梧被无痕利用?”
“不过互为利用,这道理,七七比我懂。”连朔不羁笑意漫起,神色傲然,“如今她三魂七魄融合,再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小丫头了。”
连朔望向高榕树上攀附的花儿,楚楚娇俏却比不过七七一丝一毫,眸子里漾起柔情涟漪。
“她幼来之所以灵力不济,对世间情爱随性懵懂,只因她三魂七魄并非一体。” 连朔见子尹很是惊疑,敛去柔情,难得有闲情解释,“本君曾将挽心寄托在七七神识之中,挽心发现她七魄与三魂格格不入。”
子尹凝眉思忖,“挽心?可是挽心笛器灵?”
“正是!”连朔惋惜长叹,“可怜了挽心,还未来得及叱咤九天,因救七七,已命祭九黎壶……”
子尹不忍,用修长五指理了理夹带绯发的银发,安慰道,“君上不必介怀,挽心既是为了救君上心爱之人,也算死得其所。”他转移话题,“但不知,栖梧三魂七魄是如何融合的?”
连朔眸光一闪,子尹一怔,生怕连朔误会他意,忙解释,“子尹孤陋寡闻,从未听闻三魂七魄亦能强行融合,君上可否告知?”
连朔垂眸,也知是自己太过谨慎,子尹是何种人,多年了,他早已摸透,哪怕这世间统统背叛他,子尹也会是敬重他的。
他面上略带歉意拍拍子尹与自己的齐高的肩,仿若自家兄弟。
他戏谑笑开,“七魄掌七情,本君生来便是控心神,自有办法让她三魂七魄融合为一。但,其中奥妙,不能细说。”
子尹见连朔脸色染上一抹不自在的绯色,且笑得如此神秘,也是揶揄笑起,估计与“合欢双修“有几分干系。
但毕竟不会如此简单。他子尹虽不懂控心,但强行让三魂七魄融合,必定有违天道,耗费修为是小,来日天劫怕是不轻!
子尹担忧,“君上……若有天劫……”
连朔嗟叹,“天劫?她早已是本君的劫,又何惧多加一劫?”
他曾窥看天机镜,镜中九天神器聚集,他本会成为一代帝君,却因一女子魂飞魄散。那天姿胜仙的女子他曾以为是凰羽,但凰羽冷傲如梅又如何像镜中那灵澈娇憨女子?他终是算到,那个女子,便是凤栖梧。
他从不是逃避懦弱之辈,傲然自信本是他天性,区区命运乾坤怎能奈何他?他太自信,想以劫破劫。
瑶池相遇,不过是他的一场局。那挽心笛音,将挽心送入凤栖梧神识之中,本是想借此利用凤栖梧寻到神器,却不料越是深入她的内心,越是发现,自己已无法自拔。
这,便是他的劫。无法再逃脱的劫,自己甘愿沉溺的劫。哪怕,魂飞魄散,又有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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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重回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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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朔拾起一朵落于碧色长袍上的兰花,看着手中纯白雅致,思忖半晌,信手将之化作一只白雀,他看着白雀扑飞腾起,噙着一抹浅笑。www.38xs.com|三八文学
待白雀自视线远去,他敛笑,沉着道,“未免打草惊蛇,本君适才未曾与七七多言。几日之前听七七说过,无痕带她去寻凤翎,估摸是去了清。你若回去,且帮本君做件事。”随之与子尹密语。
榕林之中白雀轻悦鸣叫,掩去这一方密谈……
凤栖梧随着无痕自中天离开,来到这混沌之界的东面海域。
远处一片蔚蓝海域之中,云霓明灭之间,一座仙山自海根深处破水耸立,仙雾缭绕。奇妙的是,一处仙岛稳傍仙山,飘于上空,用一瀑布作为岛与山的牵引,水幕倾泻而下,竟是相隔数里,也是能闻见水瀑凿击仙山的声音。
这处岛山,名曰了清,了惑,清心。
岛上有一处四方圣兽守护的灵泉,灵泉看似通向瀑布,而任谁都难以知晓,灵泉低下,一处洞天府第被水幕悄悄掩盖。
那洞天府第里,奇花异草皆是世间难寻,皆呈朝拜之势,面向躺在洞中心万年寒玉打造的冰床上的男神。
俊容难抑,丝发火红莹润,玄衣赤袍裹身。如果他是醒着的,定是风流多情,潇洒倜傥的吧?
凤栖梧早前便知晓父神是自这东面海域之中消隐,此时又随着云霓明灭之中有几分熟悉的了清仙山呈现在自己眼前,她心内有种情感逐渐强烈,似早春要发芽的种子有破土之势,往日真相,似要呈现在自己眼前,她不免紧张得攥住了手心,满是细汗。www.38xs.com|三八文学
她长睫沾带细泪,有些哽咽,按捺住心中期望,她极力压制着自己颤抖声音,柔声问无痕,“我父神可是如火发丝,玄衣赤袍,并由四只圣兽守护?”
无痕狠狠一怔看向凤栖梧面无表情的侧脸,万不知凤栖梧竟是见过凤翎,料想自己有些失态,收起讶异,冷笑,“是又如何。元灵神体两分,你见到的不过是神体罢了!”
凤栖梧亲口听无痕承认,心内澎湃不止,眼神恍惚不定。
真如自己猜测,那无名洞天府第里躺着的果真是她的父神。
在此之前,纵然她料想到所有坏打算,哪怕无痕告知父神已灰飞烟灭,她怕是也能接受,她如今神识清明无比,当年父神抛弃她和母神,怎能对父神没有任何怨恨?
可七千年前,他却在重明鸟爪下救下自己,又如何让她忘了这救命之情?当时自己年幼,他让她唤他悔叔,他故意隐瞒身份,必定是有何难言之隐吧?那么,当年抛弃她和母神,必定也是无奈之举吧?
“元灵呢?”凤栖梧故作镇定,却掩不去眼里那一丝凄然。
无痕默然不语似不屑回答她,御着如鱼云彩自仙山脚下停住,踏上蜿蜒青云梯。
凤栖梧见无痕不顾自己,在身后剜了他一个白眼,却又亟亟跟上去。如今她灵力神识齐齐增强,尽管如此但也似上次那般,神识探不到半分山中景象,灵力也倍感压抑使不大出。镇压在此的上古秘器,除了移花印,定是父神的忘川石不假了。
此番来此,依旧见巨大的石碑上遒劲有力挥着四字“太虚昔境”。踏进太虚昔境,想起往时来过此地,昔日重现,历练心魔,凤栖梧不免一阵感慨。
无痕哪里管凤栖梧感不感慨,他不等幻景困住,手持耀耀金光匕首,十分熟练地切开太虚昔境另外一方光壁。
凤栖梧暗忖无痕手中拿着的匕首,必定是在榕林内子尹感慨的移花印!
《窥天》所述:移花印具锻造结界之能,行空间扭转瞬移之术,并视神灵结界为无物。
这番,在榕林误闯连朔子尹密谈,果真不是什么巧合吧?况且,她曾见小桐与秋泽仙人也有一模一样的匕首,移花印怎能有三?今时,他这么殷勤着带自己来寻父神,这太虚昔境仿若他家一般,来去自如,莫不是他与驭之曦早就知晓了父神隐秘在此?
无痕,到底瞒了她多少秘密呢?
“死女人!跟上!”
凤栖梧沉浸在思绪之中,步子慢上许多,被无痕这般专制一喝,唬得她忙跟上了脚步。
一如往故,眼前白茫茫一片,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身边有流水漫过身子,柔软轻盈,衣裳竟未沾湿一分。
她曾在此感慨自己神识灵敏,却不知那时刚自从天出来,神识具开却也只是皮毛而已,如今忆起当时,回往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才知自己多了好些沉稳,再不似往时那般随性懵懂了。不知是,好或不好呢?
凤栖梧飘了许久,身边水泽退去,身后是一片水幕帘子,眼前是一方洞天府第。洞口两侧镶着未被打磨过的夜明珠,柔和的月白光晕,照亮壁室。
随着一步一步走进,她攥紧手心,掌心似要掐出血来。越是走近,心内便似早春的种子盎然发芽。她的父神就在里面,自五千岁之时,那场悲痛离别,就再也记不得他的容颜。
他救了自己,以悔叔这个身份。当时不知,那是父神。只当是一个未曾相识,巧合之下救了自己的隐匿之神。上次来此遇见他,她为能见到救命恩人,感激天意缘分,却因他神体无息而悲戚伤感。如今,融进幼时的伤痕阴影,该以何种姿态面对他?
无痕在洞口倚壁环手,斜睥凤栖梧,墨眉上挑,也似鄙夷。他未曾有进去的意思,幽然开口,挑起一抹冷笑,似是自嘲,“我不便进去,你自己去看看他吧。”
凤栖梧眸子不知何时覆上水雾,黛眉紧蹙,楚楚望向无痕,“你说,他想见到我吗?”
无痕心上难得会有一丝不忍,却不想让凤栖梧看清,他垂眸轻笑,声色不变依然冷漠,“洞内镇守的四方圣兽是凤翎座下四大护法,这无名洞天并不是谁想进就进的。若是凤翎认可,你定会毫发无伤的出来!”
她嘴角扬起一抹灵动笑意,明眸再也承载不住泪珠,倾然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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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悲见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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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嘴角扬起一抹灵动笑意,明眸再也承载不住泪珠,倾然掉落。她曾误闯这无名洞天,四方圣兽曾恭敬唤她少尊,是不是代表父神是认可她的?是不是父神从未抛下她呢?
一万五千年之前,父神毅然为了一名女子抛下她和母神,她幼时故意让自己尽力忘却,反正自己随心所欲逍遥自在,又何苦为了往事而纠结悲苦?
而如今呢,她就算故意让自己忘记,往事却如蛆附骨,如何也摆脱不了,她开始默默拾起往事,开始接受往事。
此处灵气十分浓郁,无数珍稀花草晶莹透亮,耀耀生辉,照亮了整个洞天府第。奇花异草皆成朝拜之势,面向寒冰玉床之上的男神。
凤栖梧立于洞口,手心依旧攥紧,指骨分明,她眉眼灼灼遥望躺着的男神,一丝一缕赤中带金如火莹发,俊容不改亦如往时,纵是阖上眼,那般倜傥笑意依旧恬淡如生。她迟疑忐忑,终是下定决心,运起磅礴灵力,心情沉重朝玉床飞去。
四方圣兽恭敬匍匐,吼声浑厚震响洞天:“恭迎少尊!”
她于寒冰玉床三尺外停驻,陷入沉思,全然将圣兽恭迎之声摈于五识之外,似存于异界,五识之下只剩眼前三尺外的男神面容。
一步一步沉重非常,这段路是生平走得最长最长的路,长得似要用尽一生勇气。
凤栖梧于玉床边沿坐下,欲抚上父神凤翎交错在腹前的手。www.38xs.com|三八文学手指不听使唤的颤抖,在触碰到凤翎冷冰白皙的手时,眼泪再是止不住,静穆之中泪如珍珠掉落玉盘,跌落在玉床上,啪嗒一声,化为寒冰。
她握着父神冰冷白皙的手,将之覆在她沾满泪痕的脸庞,她终是哽咽出声,“父神,不孝女凤栖梧,来了。”
她擅于掩去内心情感,很少呈现软弱一面,一万五千年之后再遇父神,多年等待,多年思念,多年委屈,怎能忍住?
幼时骄纵顽皮除了因瑶喜辱骂母神发过一次怒气,此后但凡受委屈受菲薄都是一笑而过。众神只当她随性懵懂,不懂世事,她那时也的确不太懂世事,但并不代表她不记得伤痛,只是这伤痛她掩藏得太深,反而积累得太多,如今却觉醒得太迟。
“恭送少尊!”四方圣兽由匍匐跪地之姿变成了守护之势。
半个时辰如水流走,凤栖梧自无名洞天出来,面上泪痕未干,却无悲痛之色,她十分镇定,恍若未发生任何事,眸中坚毅执着,再不似以往懵懂。
无痕仔细打量她,她骨子里好像多了些什么,却如何也说不清楚是多了什么。
“如何救我父神?”凤栖梧微动唇齿,直言不避,没有一丝情绪。他如若不知如何救父神的命,定不会带自己寻来。无痕需要忘川石,她凤栖梧不是不记得!
无痕一愣,她还是不是凤栖梧?他竟有些错觉。随而心内暗愁,莫不是三魂七魄已然融合?融合又如何,照样可以再次分离!他狠戾冷笑。
他觑她一眼,冷冷而语:“我自会带你去寻他元灵,何必着急!我倒奇怪,你为何不再问我移花印之事?”
凤栖梧专注壁上明珠发出的月白光晕,幽幽叹出一口浊气,十分郑重望向无痕,还多了丝幽怨:“问你吧,你不说,不问你吧,你又奇怪我不问!可见你一向都贱得很!”
“你!”无痕语塞,头一遭无话回她。不过心内似一块石头落地,她似乎还是往日那个凤栖梧,灵动之中微带憨气,冷不丁冒出啼笑皆非的话。
凤栖梧看着无痕被自己气得憋青了一半的脸,轻笑出声,仰着脖子吹着口哨,自顾自的准备跨出水帘,似又想起了什么,瞬间停顿,若无其事吹着口哨又走到无痕身边。
无痕凌厉眼眸此间多了柔和,难得爽朗一笑,自凤栖梧头顶斜睥她,“怎么?不敢走了?”
凤栖梧懂得他的性子,今时他难得开口想主动告知她想知晓之事,如若此番违逆他,他定是不肯再提移花印之来历,倒不如脸皮厚一些,再用些凡世拍马屁之功夫,或许他会考虑说上一说。
她涎着脸,呵呵干笑两声嬉皮道,“不敢不敢。你大量大度大方大智大义大爱大胸大忠!就原谅小女子吧。”说着双手交叠腰前,揖了一揖。
揖完心觉奇怪,抬头斜瞥一眼无痕,她嘟哝一句:“不对,胸不大。”
无痕如若没有听见她最后一句,想着她敢主动认错,实乃不易,便不想再计较,但他实实在在听到了这句嘟哝,又怎能当成没有听到?这死女人,真是不害臊,不过是见了她父神就开始一派胡言!定要唬她一唬!
无痕眼睛在她胸前逡巡一番,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笑意,“胸不大?要不要与你比一比?”
凤栖梧惊吓得不轻,尤其看到无痕那一副邪笑表情,忙转过身用手抱住胸前,嗫嚅道,“不用,不用,呵呵,我瞎说的,瞎说!”
无痕本不太喜欢开玩笑,还是这般大尺度的玩笑,在这九天之上,他无痕必定是有节操有上限的器灵,怎能跟她这腐女子计较?
不过,为何他却喜看她慌张无措的表情?他蹙眉惊讶心中似涟漪一般展开的柔情,收住方才笑意,面色又恢复寒冷,低声斥责掩去柔情,“死女人废话真多!”
说着不顾凤栖梧在身后“不是人,是神,是女神”的吼叫,无痕走进水幕帘子离开此地,他未曾查知嘴角还残留着一抹浅淡笑意。
许久没来这了清仙岛,但凤栖梧对这仙岛依然倍感亲切,要说为何会如此亲切,她虽说不出因由,却感自己曾在此住过一段时日。不是与梵天梵音紫鸢来的那次,或许是更为久远的以前。怕是幼时,她曾跟父神母神在此居过。
五千岁之前的快乐时光,统统模糊不清,而被父神抛弃的痛,母神离去的痛,倒是越发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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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移花印之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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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岛景色依旧怡人,芳菲不论四季,争妍斗俏竞相开放。www.38xs.com|三八文学砌好的白玉石墩将殿前一方泉眼围成方形,无根之水自圣兽巨大无比的嘴中渡出,汇入泉眼之中。见过四方圣兽元灵的凤栖梧,如今感觉这殿前青铜圣兽越发栩栩如生了。
上次与梵天等人来此,她曾自嘲没文化真可怕,始终不明白,圣兽嘴中的水从何而来,山水之灵皆有生源,如果是移山取水,离了源头,也会山枯水竭。
如今明晓移花印与这了清仙岛息息相关,那么,便不难猜知,这无根之水,是运用了移花印的空间扭转瞬移之术,将彼处之水引往此处仙岛,形成灵泉,汇为瀑布,既是仙岛奇景,更是很好掩盖了下方隐匿的无名洞天。
“姐姐?”
凤栖梧瞅着灵泉发呆,恍惚中听到孩童唤她,不似幼齿儿童那般糯,却又清脆悦耳。敛神收心,才知是小桐。
凤栖梧面若桃花般浅笑寒暄:“竟是许久未见你,长高了许多嘛!”
“那是自然!”小桐依旧是那副人小鬼大的模样,嘴唇骄傲一撅,有些埋怨道,“不过,我在矶觞殿中见过姐姐,姐姐却未曾看见我!”
凤栖梧一愣,估摸着自己专注它事去了,忽略了其他,也是可能的,如此想来,心也就放宽了不少。
小桐早就注意到落风石台上背手负立的白衣身影,甚觉奇怪,这仙岛并非想进就进,莫非母神将移花印借予他了?不论来者何意,她必须小心行事!
初始见到姐姐的开心,此时却有些警惕,小桐斜瞥凤栖梧,这番镇定与成年之神并无二致,“不知姐姐今日到访,是何缘故?”
“这……”父神之事似乎不便与他人言说,凤栖梧有些犹豫,向石台方向的无痕瞟了瞟。www.38xs.com|三八文学却见无痕一身白衫立于石台之上,海风微微掀起他的衣角,勾起几分温雅超脱,颀长身影自后方看去,与驭之曦仿若一人。
无痕感知凤栖梧的目光,悠然转过身来,垂眸冷笑一声,嘲讽道,“还打算瞒着你姐姐么?”
这句话明显是冲小桐去的!小桐暗自一惊,果真来者不善,她与凤栖梧投来的惊疑眼神相对,险险小退一步,粉扑扑的脸庞因心虚而蕴满怒意,“你这无赖,胡说什么!”
未见秋泽其人,但闻其声,声色十分急迫:“我的姑奶奶,又闯什么祸了!”
秋泽自殿内快步行出,却见凤栖梧与无痕立于灵泉边上,心里似猜到了几分。早在七千年前他便在幻象里见过无痕闯入无名洞天,眼下无痕身着白衫,也无银色面具,秋泽见过他真面目,如今也是认得的。
无痕双手环于胸前,模样十分倨傲:“你来得正好,如今只差晨己。移花印便能聚齐!”
晨己?凤栖梧似在哪听闻过这个名字。
是了,紫鸢与梵天大婚之时,她当时在宴会上搜集线索,听中天族妃的仙婢嚼过舌根,说晨己从中作梗,毁了父神母神大好姻缘。
且她近来在中天停留,隶属中天神族且资历较深的上神偶尔也会在她身后说几句八卦,被她撞破了吧,有的上神似怕凤栖梧找他们麻烦似的,要不就躲得远远的,要不就谄笑奉承,就算两厢见面也是客气的很。这些上神在凤栖梧背后积满的谈资,都与这晨己脱不了干系。
秋泽如小桐一般警惕,“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起玄青狂魔以一己之力将风矶屠戮,他眼神中便多了丝惧怕。
凤栖梧看着秋泽下颌的白须跟着说话一颤一颤,像是凡世吃过的面条自盘中夹起般战战兢兢。尽管话题很郑重,但样子着实有些滑稽,竟有些忍俊不禁。
“笑什么笑!严肃点!我的威风都要被你败光了!”无痕唇齿微动,面色阴沉。
脸皮真够厚的,还威风!凤栖梧噗嗤一声,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周遭三人,皆是默契十足的狠狠剜了凤栖梧一眼。这等氛围,凤栖梧竟然还笑得出来?没感觉到有剑跋扈张之势吗?不知道正式场合应不苟言笑吗?果真是应了连朔那句话,不识时务啊不识时务!各位有木有!
无痕拢手轻咳,缓缓气氛(还有气氛可言吗?),他自腰间掏出一个音螺,抛给秋泽,模样十分随意,“你主上晨己托我给你的音信,省得浪费我口舌。”
说完手托后脑,吹着口哨,自顾自的往大殿行去,留下这几个干瞪眼的。
秋泽面色深沉,将怀中移花印递予无痕,“既是主上吩咐,秋泽义不容辞。”义不容辞为你无痕保守秘密!
小桐自进殿来便惴惴不安,似期待又有些苦恼,她自袖间抠出移花印交予无痕,心不在焉的在楠木椅上坐下,满目愁容,不发一言。
凤栖梧才知这移花印竟是由四把匕首组成,这般不为一体的神器堪称罕见!如今无痕手中已有三把,还剩一把在晨己手中,若是聚齐,神器又多了一件,她不免有些期待,喜上眉梢:“九天神器我们又多了一件!”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无痕睥睨她,一脸不屑,“移花印若不融为一体,也是无用!”
凤栖梧摇了摇头,这移花印果真逃不了俗套,也是一体之物,实在无趣的很。
无痕若是知晓她这般心思,估计要吐凤栖梧一脸的血。神器是什么,至高无上!况他本身就是神器,自然替移花印委屈的很,谁甘愿没事被剁个七块八块的,你摸摸我摸摸,被不同的手摸,那该多屈辱。他可是这世间最有节操最有上限最有洁癖的器灵了!
“你总喜欢卖关子,有一句没一句的。不是说要告诉我移花印的事情吗?怎么还不说清楚啊!”凤栖梧愠恼,对无痕这般吊着口味实在是有些等不及了。
无痕觑她一眼,语气森然:“谁说我贱来着?如今我就贱给你看看,怎么找吧你!”
可见,这尘世凡人只知女子和小人难养,却不知这九重天,除了女子小人之外,记仇的器灵更为难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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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移花印之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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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剑,也不是嘴上说的那么贱。www.38xs.com|三八文学虽然吊足了凤栖梧的口味,但必须告知的,也应该说说了。
“移花印乃廓天之神器,这你应该知晓吧?”无痕向凤栖梧挑了挑眉,见她点头,面色沉重的继续说道,“廓天神族向来低调,‘廓’天神消隐之后,传君位于白泽,授神器于凰羽。”
凤栖梧听闻“凰羽”两字之时,惊诧异常,万万想不到,自己母神竟然执掌着移花印!
不待凤栖梧深想,无痕仰首嗟叹,一向狠戾的他却是露出一丝凄然之色,“凰羽性情寡淡冷漠,与‘廓’天神一样,不大喜欢热闹,除了主上之外,无甚知己。可叹五万一次的神族大典,众神单单只记得昆仑之巅,她华艳出尘的笑颜,却无法知晓她为此付出的沉重代价。可见神祇都是无情健忘的。”
“你知晓这么多事,你到底是谁?”凤栖梧眉眼狐疑望向他,越发觉得无痕不是神器器灵那般简单。
无痕听凤栖梧这般警惕问他,倏地嘲讽大笑,凄然之色已为狠绝!他因激动将殿中楠木椅给震得粉碎,唬得秋泽与小桐战战兢兢。
“我能是谁?哈哈,我无痕此生唯你母神而存在!如今她三魂养着凤翎神体,七魄融与你身救你一命,神身聚散还要送给那些花花草草做沃肥,她呢?她得到什么?一万五千年了!得到的却是忘记!”
三魂七魄具是离体,神身聚散无依?
无痕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撞击着凤栖梧的耳识,直达内心深处,引起一阵疼痛抽搐。疼得她泪眼模糊,疼得她指骨掐入手心,渗出了混着九黎煞血的妖异暗血。那股血腥味道带着煞气直冲后脑,眼前一黑,再也听不到周遭唤她的声音。
连朔带着成天众神返回成天之后,他便一直呆在夕罂水榭。
水中鱼儿欢跃,风中花香绕身。宁静之中忽听一声脆响,连朔一怔,手中的螭头酒樽碎裂而开,瞬间齑粉纷飞,化为尘烟而去。
今日在这夕罂水榭,饶是有夕罂花香醉人沁心,心神也会不宁。
莫不是七七出事了?自圆满那日后,她与自己灵犀相合,如若出事,本身为控心神的他,必定知晓。
连朔墨眉蹙起,澈目中墨色晕染担忧亦深,薄唇翕闭,再三思量,终是决定了什么。
一声浊叹,似自言自语,“夕罂,往时天机镜中所透露的一切,怕是要成真了。既是天劫,又有何惧。我定当以命相守。”
凤栖梧朦胧睁开眼,身边不见无痕,却见银发花袍男子和身着藕荷色小袄的俏皮小童守在床边。脑子有些迟钝,吃力辨认,才知是子尹和小桐。
“醒了?”子尹愉悦一笑,凤目微带邪佞,纵然他已成仙,但妖魅之气不减。
凤栖梧想要支撑爬起,全身力气使不上,只得作罢。
直躺在床上,迟钝回忆起方才一不小心血晕过去,是因母神之事。如今想来,母神为了她和父神,神身魂魄具是不留,她却被蒙鼓里一万五千年,这还不算,想起这一万五千年,她哪天不是浑浑噩噩的过着?何从想过,自己这条命是母神用七魄换来的呢?
清泪自眼角滑落,她阖上眸子,冥想一阵,忽得睁开,他无痕此生因唯母神而存在,既是如此,一定知晓如何救母神了!
凤栖梧尽力撑起身子,头脑很重眼冒金星,口中不忘嚷嚷,声音因昏迷几日而有些沙哑,“无痕呢!无痕去哪了?”
小桐急忙扶起她,与子尹使了个眼神示意子尹接话。
子尹捋了捋花袍,凤目瞟她一眼,随意道,“他去东莱岛了!见你父神元灵。”
凤栖梧眼前又是一黑,父神元灵在东莱岛,东莱岛不是冰火炼狱吗?专锁九天神族抗天之神。那等凶地,父神元灵竟是在那?
如今知晓父神元灵被锁,母神魂飞魄融,她已然没有时间昏迷睡去。她必须坚强些,再坚强些。
“我此番趁着无痕不在来见你,实受君上所托!”子尹面容郑重,说到“君上”两字时,甚为恭敬。
凤栖梧揉揉额角,脑子这般晕眩,什么事情都得仔细想一想,才有个头绪,子尹说的君上是谁?哦,是连朔。她是怎么了,连朔也要这般忆起。
子尹待她揉完额角,眸中清醒一些,才认真直言道,“君上本想自己告诉你,但那日在榕林,毕竟有无痕在,他便没有与你多言。你不必生他气,君上也是迫不得已。”
生气?她如今还会有闲情生他气吗?凤栖梧微觉好笑,连朔有时候也很傻。她勾起一抹浅笑,打算起床,不料撑在被褥上的手,手心一疼,低眉一看,却是几个因指甲纂紧而掐破的暗红血印。
她忽觉心惊,她何时有如此功力,竟是舍得伤到自己。
子尹见她似有起床之意,忙阻止道,“你且歇歇,待我说完,你再起也不迟。”说到此处,嗫嚅道,“主要是怕……是怕,我说完你也会承受不住,到时,也不必在他处晕死过去了。”
凤栖梧听子尹这般一说,唬了一跳,随即又捏捏额角。她凤栖梧竟是这般脆弱吗?真是极品了,不必在他处晕死过去。
她坚持爬起,一板一眼将衣裳整顿仔细,自嘲道:“我凤栖梧还能听到比‘父神神灵两分,母神魂魄无依’还震惊的事吗?”
子尹垂眸,邪佞笑开,“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君上托我说的,便是当年你父神母神之事。”
凤栖梧果然一怔,眉眼灼灼看向子尹,似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欣喜,明眸因之覆水。
被瞒了一万五千年,从天之神个个对她讳莫如深,纵是问过连朔,他想必也是顾及什么,才不说的吧?如今,往日真相,终是要知晓了!
子尹在桌前寻一椅子,撩开花袍坐下,瞅一眼一旁始终默默无言的小桐,心上一疼,眉心跟着微凝,语气却是温和笑开,“师妹,要不要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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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往事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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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尹在桌前寻一椅子,撩开彩袍坐下,瞅一眼一旁始终默默无言的小桐,心上一疼,眉心跟着微凝,语气却是温和笑开,揶揄道,“师妹,要不要回避?”
小桐撅起小嘴,对子尹善意一口回绝,“不用!此事我必须听!”说着在子尹左旁椅上猛然坐下,甚是不屑的剜了子尹一眼。www.38xs.com|三八文学
说到凤栖梧父神母神之事,小桐师妹不觉尴尬?子尹叹息着摇了摇头,可真是好意无人心领啊!
凤栖梧仗着身子好上那么一些了,有些等得不耐,风风火火嚷道,“到底说不说啊你?卖关子卖关子,你跟无痕都喜欢卖关子!”说着在子尹右旁坐下,做出洗耳恭听之势。
子尹拢手清清嗓子,敛神翕心,语气淡然开始说起了一段往事。
沿袭九大天神时期,每逢五万年,九重天必定会举行神族大典。上一次九天神族大典是在三万年前,按例在神祖诞生之地混沌之界的昆仑举行,凡是成年之神必定到场参与神祖祭奠。
那日,昆仑之巅,银装素裹,白雪皑皑一片,高雅恬静之中肃穆庄严。
凰羽挥舞着白色泼墨匹练自雪中飞现,她裘羽袭身,晕染出山水失色之华艳出尘,她挽髻环鬟,勾勒出天地崩倾之天姿胜仙。她看着诸神微微浅笑,眼神似看向每一位神,却又似只看一位神。她彬彬有礼恰到好处,似近在咫尺,又如相隔彼岸。
一笑倾天,那一笑,她似山中白梅,百花均谢,她依然独立寒雪。www.38xs.com|三八文学本是寡情冷傲的她,众神能够有幸窥得她一笑,才知第一美神之名并非虚名。
这其中便有一位男神,愿得美神一笑,不惜逆天而行。
男神名唤凤翎。元灵本是混沌之界离炎大漠浴火重生精化而成的圣兽“凤”。因受浴火之劫飞升,且承了“羡”天神一半血脉之力,便成为顶天立地凡世受劫飞升的第一位神。
因后来十几万年努力修为,便承了羡天族君君位。他十分得羡天神喜爱,羡天神将神器忘川石及其操纵之法也是倾囊相授。
神族大典,他风姿翩然与其余族君稳于昆仑之巅之上,俯看芸芸众生,好不气势。那女子自昆仑之巅凭空出现,挥舞着白色泼墨匹练,舞出一段天姿,转身回眸间如白梅莞尔浅笑,一向风流多情的他如何能把持住如此美颜?
大典之上,凤翎大胆写出自己心之所向,空中白雪倾洒,逐渐聚成十六字,“凤飞翱翔,四海求凰。凰从我栖,慰我彷徨。”
却不想凰羽委婉拒之,凤翎却似小孩耍赖,谐谑道,“你为何先对我笑?郎情妾意,一个巴掌拍不响!既是你先对我笑,便应该负责。”
凰羽只是看似寡情冷傲。因不喜热闹,她很少外出廓天,他族神祇她只认驭之曦。幼来师出一门,且两族天神向来熟络,她与驭之曦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驭之曦曾玩笑说,“你若能来昆仑之巅,为我舞上一曲,我定十分高兴。”而她此番来这昆仑之巅,正是为得驭之曦这句玩笑。
此刻她听凤翎这般无赖,初始的彬彬有礼顿时荡然无存,她说话冷傲犀利,一点也不顾凤翎颜面,“你必定是自作多情!我此生只对驭之曦这般莞尔,你却是谁?”
诸神哗然,凤翎潇洒倜傥,俊容难抑,且在这九天之上地位是极重的,与凰羽这第一美神实是相配的很,却不料凤翎出师未捷,被凰羽当众羞辱了一番。
凤翎怎会与小女子计较,既是自己看上的,怎会逃出掌心?
如果这是情劫,他愿万劫不复。
凤翎原本风流多情、潇洒倜傥,却是因为凰羽,改了性子。
一万年后,凰羽终是答应了凤翎,三拜天地,九叩神祖,从此白首不离。
好一对神仙艳羡的眷侣,自此神族之上,便有了凤凰一说,混沌凡世听闻凤凰之传说,因之谱写了一段曲子来赞颂凤翎凰羽情之不易,曲名为《凤求凰》。
凤凰飞于千仞非梧桐不栖。
凤翎与凰羽成亲后,在东面海域了清仙山之上造就了清仙岛,只为过清闲平淡日子。
不久凰羽育有一女,名为凤栖梧。
传说都是完美无瑕,怎及现实之三分缺憾?本是神仙艳羡的一对眷侣,可万事终不能全然完美。
凤栖梧生来便没有七魄,凰羽将自己的七魄强行融给她,才续了她弱小的命。七魄掌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凤栖梧虽承了母亲凰羽的七魄,却不能与三魂恰合,因之七情比同年之神要迟钝一些,才会对“情”之一事,这般随性懵懂。
凰羽未能等到凤栖梧三魂七魄融为一体,凤翎身边却是多了一名女子,她名晨己。
晨己少时因单纯仰慕羡天族君凤翎。凤翎中天访友,心情郁结之时,酒过三巡,毫无防备,被人下了那最最淫邪的情毒之术。说来也巧,晨己因是凤翎居处中天仙婢,此番受人利用,与凤翎一夜.欢愉。
凤翎本是多情之神,纵然对晨己没有情意,但他坦坦荡荡,纵然神族风尚开明,如若毁了女子清白,定不会弃之而去。
纵是众神谴责,天地不容,不久之后,晨己在凤翎的守护下诞下一名女婴。那日,天地似要崩倾。幸福、苦泪,交织。女婴被凤翎名为凤栖桐,她想他终是接受了自己,却不想,是对她最后的歉意。
凤翎怎会不知凰羽将七魄融给心爱的女儿?他清醒的很!可也悲痛的很!
他执掌着九天神器忘川石,自然能够看透生死,逆改天命,但神器毕竟是死物,当时忘川石还未形成器灵,天命逆改只是逆改了结果,并不逆改过程。
凤翎在女儿凤栖梧出生之时,已然知晓在凤栖梧五千岁之时会因缺少七魄而夭折,他曾用忘川石神器之力将之逆改,却不晓因之逆改了凰羽的命。女儿得已续命,妻子却因之天命难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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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姐妹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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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凤栖梧得凰羽七魄之后,凤翎又偷偷将凰羽天命逆改。但天有天道五行,万万不可违背,如凤翎这般将天道五行视为儿戏,想改就改,必定会受天谴责罚。
天劫将要降临。身为顶天立地的神祇族君,凤翎又怎会连妻儿都不顾?
凤翎为不连累妻儿,他顺水推舟因晨己这段插曲,断了自己与凰羽的良好姻缘。因此,多年之前,与驭之曦定下的约定,不得不履行。
驭之曦在凤翎凰羽成亲当日,作为凰羽知己曾在星月昭昭之下,与凤翎定下约定。
“永生永世不负凰羽,如若违背,刀剑相对,决一死战!”
驭之曦眼中再是超脱无物,但幼来与凰羽甚为亲近,再是无情,待凰羽之情又怎能有假?
凤翎与驭之曦约定东莱岛一战,那里有着冰火炼狱,专锁九天神族抗天之神,如若他凤翎输了,大可来个金蝉脱壳,既能躲避天谴,又能平息天怨,呆上个十几万年,又是一条好汉!
不料打斗之中雷劫迅速降身,凤翎未曾等到金蝉脱壳,修为就被雷谴削去,所剩无几。本不至灵体两分,却不想被突然降至的剑痕生生割离了元灵与神体。
凤翎差点神体消散,魂归离恨。
所幸,凰羽及时出现,纵然她恨他抛妻弃子。
她将凤翎元灵锁入冰火炼狱,不让其消散。而神体缺了元灵却如凡人一般,总会落个消散的下场。她将凤翎神体带回了清,在仙岛灵泉之下,造无名洞天,装饰成天然模样,并用移花印造太虚昔境这等高深结界护持仙山仙岛。www.38xs.com|三八文学
晨己也是深情之人,独自违抗中天,哪怕是削去中天神籍,也是毅然离开,寻至了清岛。
凰羽怕凤翎元灵无人托付,终究与晨己达成共识。但防晨己利用移花印,她将移花印一分为四,交予晨己,送至东莱岛守护凤翎元灵。
而凤栖梧在心头最难放下,这世间她无人可信,只能相信驭之曦。毕竟顾念旧情,驭之曦也会将帮自己一把吧。
“护她安好,育之成年!”八字托孤。
当四方圣兽护法寻着凤翎气息寻至了清岛,得凰羽令,元灵与她一并守护凤翎神体于无名洞天。
而当驭之曦赶至了清岛,不见美神笑,又是如何悲戚?
子尹看着凤栖梧与小桐都是满脸泪痕,叹息一声,沉默良久,方说:“之后的事,你应该明晓了。毋庸置疑,你们也是亲姐妹。”
凤栖梧与小桐哭泣不止,子尹不知如何是好,安慰一个,另一个则哭得更凶,这眼泪是要淹死他吗!
让她们哭吧!唉,这么多年,才知整个事情的真相,真是苦了无辜的孩子。不过,这其中阴谋,想必如君上所言,幕后,定有操纵之神!
凤栖梧与凤栖桐抱头痛哭,哭得许久,哭到累了,终是停歇。
小桐抱着凤栖梧脖子啜泣着问,“姐姐,你可认我?”
凤栖梧轻抚她后脑,抚慰她幼小的心,心疼的说,“如今,父神母神皆不在,小桐妹妹,才是最亲的了。”
小桐听这一声“小桐妹妹”,窝在凤栖梧肩头又是止不住一阵大哭。
她早不似先前人小鬼大,此番才有些同年神的天真模样。她不过如凡世女孩儿一般正值豆蔻年华,却要将撒娇与顽皮掩藏。母神时常对她说,她是庶出,不被认可,需谨言慎行像个成年神,流泪不会博得同情,唯有坚强勇敢。
可撑了这么久,她只是个孩子,却没有孩子般的资格。
子尹自雅轩外斟满一壶薄酒,眉眼笑开,无一丝邪佞,“既是姐妹相认,何不庆祝庆祝?”说着又端上来几碟小菜。
凤栖梧与小桐皆不知他何时离去,现在似变戏法一般,桌上多了些应景之食,甚合心意。
子尹看着她俩一脸惊奇,一边坐下将花袍捋好,一边解释,“嗳!我看你们哭得正欢,怕被淹死,就出去做了几碟佳肴。感谢什么的就算了吧。哈哈。”
小桐剜他一眼,嘀咕抱怨道,“这哪是什么佳肴!花生米和海带丝都是老头早早就腌制好的,你不过就做了个口味鸡。果然是狐狸,改不了吃屎!”
子尹一脸黑气,愤懑道,“狐狸怎么了!话说,师妹真是粗鄙的很,怎能将师兄与那狗儿相提并论?那叫本性难移,不叫改不了吃……”说着望天兴叹,“嗳!我没有你粗鄙,说不出那个字。”
“你!……”小桐语塞,只管瞪他。
凤栖梧拢手笑言,“好了好了,妹妹,今日你我相认,图个高兴就是。”
小桐继续瞪子尹,将嘴一撇,夹起一颗花生粒塞入嘴中支吾道,“看宅姐姐的面纸上,放过你了。”
子尹将酒斟好,若无其事的道,“你们既知往日真相,我就坦白直言,不饶圈子了。”说着将斟好的酒递给凤栖梧,四目相对,他十分郑重,“我观无痕必定是要救你母神的。不然不会如此急着救你父神。”
凤栖梧被子尹郑重的样子镇住,未曾有哭,她微凝眉心露出疑惑的表情。
“无痕是神器器灵,每一个器灵在形成时如若想要天地相容,就必定赋予其存在意义。想必,驭之曦让之存在的意义就是你母神。而救你母神,必定需要九天神器。”子尹认真解释,浅抿一口杯中薄酒,邪佞之气自眼角溢出,却如何都提不起丝毫讨厌情绪,反而更显俊美。
凤栖梧转转眼珠,思忖道,“所以,他救我父神,是因为需要忘川石!有了忘川石才能救我母神!”
“聪明!哈哈。”子尹笑谑。
酒杯一空,子尹准备夹粒花生米应酒,却被小桐用筷子打掉。抬眸一看,小桐嘟嘴斥他,“我姐自然聪明!没看到她有这么一个聪明的妹妹么?”
“噗……”子尹侧边一噗嗤,还未吞下的酒,噗了小桐一身。
“喂,我不过就反驳一句,你也不需这般报复我吧?!”小桐立即起身抖去酒渍,一脸嫌弃。
凤栖梧也随着噗嗤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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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丑陋的九天神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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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将小桐衣裳上的酒渍用术法去了,却是对子尹认真道,“无痕既会救我父神母神,我甚是开心。www.38xs.com|三八文学不过,你仅仅是要告诉我这个吗?”
子尹一怔,可见凤栖梧也不算太笨,他虽受连朔所托,来此告诉她父神母神往事,但他心中却还有另一层深意。
君上为凤栖梧甘愿放弃争斗帝位,只愿与她相守。可凤栖梧已是九器神使,今后寻昊天塔救驭之曦,定然不会简单脱身,君上如若要与她平淡相守,怕是好等。
且无痕那厮神秘的紧,心上不知有何阴谋。
如若让无痕助驭之曦在九天神器聚集之时占得头筹,君上多年谋划,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子尹何不借此机会,让凤栖梧牵制无痕,之于君上也多一份胜算。君上虽有放弃之意,但他子尹为了君上千秋帝业万不能就此作罢。
子尹敛神,摇了摇头,邪佞一笑,眼里满是柔情:“你果然聪明!我既受君上告知你父神母神之事,但其中深意,我得挑明了说。”
他垂眸捋捋袖袍,勾勾手指,示意凤栖梧附耳过来,不慌不忙悄声密语,“你且防着些无痕,他虽救你父神母神,但九天神器聚集必定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到时九天神器若落于他手,如若他想做出什么,那是轻而易举! 你自己记得斟酌斟酌。”
凤栖梧一惊,腥风血雨?那为何众神一点迹象都没有,就将九天神器聚集之事轻易交给她了?
子尹端正身子,再斟一杯薄酒于杯中,与小桐挤眉弄眼瞪来瞪去。www.38xs.com|三八文学
再看凤栖梧一脸惆怅狐疑,他似猜到凤栖梧想法,淡然而语,声音刚柔并济:“众神之所以将九天神器放心交予你,是因为你不如其余神祇有心计;神器聚集自然是法力无边,但如今缺这少那,如何能做大事?这些个老狐狸,只等着九天神器聚集之后,好渔翁得利呢!”
凤栖梧思虑子尹说的极是,她灵力虽增,但必定比不过其余任何一位上神。可他们不派更强的神祇帮忙寻找神器救驭之曦,而是让她一个成年不久的神祇带着号称神器头头的无痕一顿乱找,可见各神都是作壁上观,不顾他们死活!
她头一遭感觉这九天神族丑陋的很,忽得想起小桐曾说过的一句犀利话,“殊不知,这天界神仙虽为永恒,却是污浊的很。”
小桐妹妹如此年纪却有如此感悟,在这九重天上,必定受过不少白眼冷语。凤栖梧这般想着明眸立时覆上一层水雾,嗟叹一声,紧握住小桐的手哽咽道,“妹妹,你受苦了!”
小桐被凤栖梧这般勾起伤心事,眸眼里瞬时眼泪打转,瘪嘴就似要哭。凤栖梧仔细替小桐抹去欲掉的眼泪,自己也止住哭意,灵动浅笑,“不过不要紧,今后有姐姐在,决不让你受苦了!”
子尹给她俩碗中分别夹些海带丝,劝慰道,“不必管那些老狐狸小狐狸,好好享受这下酒菜,趁着太平盛世,快乐快乐,比什么都强。”
凤栖梧听言,郑重点头!对,如今妹妹在身边,她不再独自一人,不久之后,父神母神皆是得救,一家若能团聚,她就不会再苛求其他了。
小桐止住了哭意,夹起碗中海带丝,仔细品尝,似十分享受,待吞入之后,却冷不丁冒一句:“不管老狐狸小狐狸,那我们要不要管师兄这头银魅狐狸?”
子尹上挑凤目十分嫌弃地瞅着小桐,张手就捏了捏小桐可爱的脸,朝凤栖梧抱歉一笑,“我这师妹,专噎师兄呢!不过,你们姐妹还真像,貌似都喜欢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哈?”
凤栖梧扶额,何时又扯到她头上了?
银魅狐狸?凤栖梧心头有何事情得到确认,暗自一想,便也想通了。
囝,子尹。囝甘愿臣服君上之下,君字下方去口,囝字取子,为子尹。果然妙!且他银发之中夹带一缕绯发,眉眼神色与银魅极其相似。他必定是银魅绯狐之子。
在榕林之中,子尹与连朔密语,他似说过他爹娘在坤元深林布下险局,如此一来,念奴和玄玉难道也是连朔布下的局吗?那个陌易穹与珠漓的孽恋故事,也是假的吗?
凤栖梧敛神,也不看子尹与小桐横眉打闹,也听不到子尹爽朗笑声,平静道,“你可听说过‘世间美男多为银魅,银魅之尊只此邪虹’这句话?”
子尹与小桐自打闹中一愣,两相对视,小桐挤眼,示意子尹说实话。
子尹微微点头。瞒了凤栖梧如此之久,上次密谈也是让她与无痕撞见,纸毕竟包不住火。不如,坦白说清楚,也免得君上与她误会更深。也算是好事一桩。
他邪佞笑开,柔情眸眼却是碰上凤栖梧望来的探究眼神,立时将笑意敛去,认真回答,“正如你所想,我阿爹是银魅邪虹,阿娘是绯狐奢妙。他们也都是成天册立的上仙。”
凤栖梧自椅上激动站起,凑近亟亟问,“那念奴和玄玉,也是连朔布的局吗?”
子尹眉眼灼灼,反问,“你猜呢?”
凤栖梧身上一阵乏力,腿间一软坐进椅内,惨淡一笑,“呵,原来他们都只是陪我演了一场戏。而我还那般用情?可笑!”
小桐超挤眉怒瞪,捅捅子尹,一副你惹我姐姐不开心我要将你碎尸万段的模样。
子尹见凤栖梧如此凄然,且小桐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两面压力,他赶忙抚慰,“虽是君上布的局,但他们待你都是真心,绝无假意!”
“是吗?戏子自然要用真情才能演得像啊!念奴唤我娘亲是假的,玄玉唤我神姐姐也是假的!在凡世那些日子也全都是假的!”凤栖梧心情激动不止,眼里全是水雾,情绪起伏间,呢喃一声,“骗子……你们都骗我……”
小桐拥住凤栖梧,以示安慰,一言不发。
子尹蹙眉,似乎让凤栖梧对君上误会越来越深了,心上着急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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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天机境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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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阖眼忍住泪意,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神色颓然:“连朔,为何要如此设计我?他待我好,是不是也是如戏子一般,演给我看呢?”
子尹听凤栖梧如此一说,急忙解释,面色愤然不甘,“是!君上对你设局!但那是初见之时!他曾将挽心器灵偷偷养在你神识之中,好让你成为挽心存在的意义。www.38xs.com|三八文学你以为你在九黎壶中能安稳无伤,是无痕所救?是挽心器灵!是君上五万年修为!”
子尹平静气息,见凤栖梧一脸诧异,眸中急色敛去,继续说道,“你活着出九黎壶,他又害怕你被九黎煞血攻心噬魂,沦为堕神,才设计瑶喜,逼烛阴将九黎壶授之于你!他怕你三魂七魄不稳,无奈之下用控心之术将他的魂魄与你的相连!他谋划了多年,因不想利用你,九天帝位也可不争!”
子尹仰天叹息,十分无奈,心中越想越替连朔不值,“君上为了你,付出了这么多,在你口中却成了戏子?!”
凤栖梧听闻,眼神迷茫,泪流呓语,“他竟为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吗?”顿住半晌,独自呢喃:“他常说我傻,他又何尝不傻呢?”
子尹凄婉一笑,“所以,你不必怀疑君上对你的情意,待救活你父神母神,九天神器聚集之后,就去寻他吧。想必,你也知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要的,不过是你凤栖梧一个。
凤栖梧抹去眼泪郑重点头,似又恢复至灵澈随性模样,笑颜展开,娇憨动人。
小桐见之也是一笑,明澈双眸瞅着凤栖梧,揶揄道,“如此想来,我姐夫非连朔君上不可了咯?”
子尹也随着笑闹。www.38xs.com|三八文学
凤栖梧被这话逗得面容如桃花绯红,她捏了捏小桐天真面颊,眼神不时瞟向子尹,戏谑回她,“但不知我妹夫却是哪个?”
子尹面色一红,笑容僵在脸上,竟也有些害羞。小桐更是不得了,本来就红彤彤天真面容,如今更是红得似喝了美酒,醉意憨然。
可见他们还年轻,脸皮子薄,哈哈。凤栖梧心里暗笑。
她心上却又想起一事,止住笑意,认真问子尹,“不知念奴父神母神之事,真假如何?”
子尹满脸疑惑,探问,“什么事?”
凤栖梧将连朔在坎魂泪海之上告诉她的事情,与子尹简单一说,才知陌易穹与珠漓的确是念奴阿爹娘亲,他们的确孽恋情深,却是难逃天劫。
子尹面带感激,朝天拱手郑重一拜,转而对凤栖梧叹息道,“珠漓姐姐本性纯良,若非她,我早已死在扶摇手里,况且,也是她让陌上神为我引得仙路,拜得君上。好人却是不常命。唉!只可怜了陌上神,孤孤单单,沦为堕神。”
凤栖梧轻轻拍他肩膀,安慰他道,“也不必太难过,还好陌上神有念奴,如今,念奴是他唯一寄托了!不过,念奴被天机镜封印记忆,已然记不得陌上神了!”
子尹与小桐都是面露惊诧,好似听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异口同声,“天机镜?!”也难怪他们如此惊诧,天机镜失踪好些年,自陌易穹成为堕神以来,从未听过什么风声。
凤栖梧赶忙捂嘴,支支吾吾,“什么、什么天机镜,你们听错了、听错了……”说完极不自然呵呵干笑两声掩饰尴尬。
连朔曾告诉她,天机镜之事,在没想到合适的方法之前,越少人知晓越好,直到他想出合适的方法,既不伤至念奴,又能将念奴灵台之中天机镜完整取出。如此对念奴才能有益无害。
如今自己太激动,竟一下说漏了嘴!真是该死!
“姐姐,我明明听到天机镜封印记忆什么的,我又不耳背!”小桐双手叉腰,人小鬼大觑凤栖梧一眼,顺势向子尹挑了挑眉。
子尹也是朝小桐默契一笑,支手拍了拍自己的耳廓:“我也好像听到什么天机镜,你说我是不是耳鸣啊?”
小桐与子尹自然是合着伙套凤栖梧话,以往经常捉弄秋泽,一唱一和,甚是默契。
凤栖梧知瞒不过去,颓然一叹,“唉!罢了罢了!但你们万万不可说出去!快快快,对天发誓!”
小桐白了凤栖梧一眼,眼神十分嫌弃:“我说姐姐,我们是那些无耻之徒吗?再者,姐姐也忒笨了些吧,我们是神仙又不是凡世簿子里的男人,没事就发个誓糊弄几个美女啥的!”
凤栖梧听小桐这番打击她,有些羞恼,她深吸一口气,淡定了神色。好吧,小孩子不懂事就不跟她计较,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谁让她有个人小鬼大的妹妹呢?好矛盾。
“你们万万不可说出去哦!这关系到念奴安危。”凤栖梧郑重其事,“天机镜,如今被封印在念奴灵台之中,抑制了念奴幼时记忆。如今,还未想出合适的办法,既不伤害念奴,又能将天机镜完好取出!”说完抿了一口酒,将一颗花生米抛向空中用嘴稳稳接住。
咯嘣咯嘣吃完,朝在正挤眉弄眼的小桐和子尹凌厉斜瞪,假势森然,“你们谁若说出去,我就将之丢到九黎壶中去喂喂枯骨煞血!~”
子尹与小桐面面相觑,掉了一地鸡皮子儿,惹得凤栖梧咯咯直笑。看来,九黎壶用来吓吓他们,倒是挺管用。来来来,继续抛着吃花生米!
落风石台,背后一片芳菲,眼前无尽蔚蓝,自海面刮来咸湿海风吹进衣袍里,分外凉爽。
子尹单手负立落风石台之上,另一只手拿着一只音螺,再三犹豫,终是决定,朝音螺密语,封印妥当,一声口哨,招来一只绝顶乖巧的知书鹤,将之封于知书鹤灵墟之中。知书鹤扑扇飞走,长啸一声,掠过一片海域向最东面飞去。
九天神器将要聚集,君上万不可功亏一篑!
无痕自东莱岛回来,满目狠戾,似看凤栖梧十分不顺眼,但又不知找些什么岔子骂骂凤栖梧,就只得作罢。
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先救凤翎要紧,要救凰羽,就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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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颠倒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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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平静无事.姐妹相认自然有说不完的事情.吃睡一概粘在一起.
子尹想与小桐斗闹一番吧.斗闹正在兴头上.凤栖梧却又唤走小桐.说是制作什么胭脂.小桐那妮子.如男孩子一般.能懂什么制作胭脂.打酱油也不看看场合.就屁颠屁颠去了.惹得他子尹好生无聊.
无痕自东莱岛回來.满目狠戾.似看凤栖梧十分不顺眼.但又不知找些什么岔子骂骂她.就只得作罢.
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救凤翎要紧.要救凰羽.就不能再等了.
“你要带我去哪.”凤栖梧趴在如鱼摆尾的云朵上看海景岛屿飞过.直到了清仙镜慢慢化成白点.
无痕面色本就不太好看.狠戾依旧.如今瞅着凤栖梧.面色比死鱼还难看.他冷哼道.“看來.你并不想见你父神元灵.”
凤栖梧觑他一眼.原來是去东莱岛.哼.摆什么臭脸.
越是靠近海域最东面.隐隐感觉一股冷气直冲脑顶.脚下有如踩着火云.越发烧身.嗳.这如鱼摆尾的云.果真如火炭兹兹冒着烟.
凤栖梧转头见无痕除了唇色苍白些.面色依旧那般臭.只怕无痕与自己相差不多.定也有这般冷热交替的感觉.他们应该离冰火炼狱不远了.
未几.他们自云中便看见一座银身赤头巍峨岛山.山顶向四方延伸吐出赤红火舌.似要将周遭一切舔舐干净.岛边十丈外的海面因火舌侵略形成一处低洼带.海水化成了水汽.水汽沒來得及上升.却被岛身裹着的银白冰川冻住.
“过來.”无痕低吼.专制命令.
凤栖梧听他语气并不十分友善.有些犹疑.无痕一个凌厉眼神.凤栖梧一怔.只得怯怯向他移去.
无痕一把抓住她后背衣裳.似提小猫一般钳住.速度极快向岛上山顶飞去.如鱼摆尾的火云散开.化为乌有.不留一丝痕迹.
凤栖梧怒视他.她明明有灵力够自己凭虚御风.何必多此一举擒着她不放.
不待凤栖梧说出几句不讨喜的话堵堵无痕.身边忽然风驰电掣.隆隆声炸得她头脑混沌一片.耳鸣不止.
寒气直冲脑顶.竟然在无形之中冻住了她的神识.而脚底又漫上火热之感.烧得她生疼.可见.在岛外数千里.那些冰火两重天的感受都只是小菜而已.如今才是凡世所说的皇家大餐.
不知何时.凤栖梧身子烧灼感渐渐转为凉爽.神识渐渐回归.而无痕却已不见.她手上握着一把不时传來凉爽灵力的剑.神剑柄端镶着三颗微透蓝光却极尽透明的冷焰石.银色的锋刃上反射出苍绿色的光芒.是无痕真身.神器无痕剑.
他竟将冰火寒冷灼烧之感统统转移到自己身上.暗暗渡给她凉爽灵力.
凤栖梧心内顿时怀满愧意.刚还因为他死命抓着自己而恼他.如今才知有这么一层深意.他虽然待自己凶巴巴的.有时说话恶毒狠绝让她伤心.但从未让她吃过什么大苦头.想來.幼时在从天.他也算待自己不错的了.
无痕剑带她自顶端豁口飞入.眼前一阵黑.耳边传來阵阵异兽嘶吼之声.凤栖梧眼睛慢慢适应黑暗.才看清这内壁之上.呈现一个个血色洞窟.血色洞窟之中皆是用雷电之绳绑住的异兽元灵.随着深入洞窟.这些异兽密密麻麻多不胜数.唬得她心神差些不稳.
这些异兽元灵怎会被关在这冰火炼狱之中.
有的异兽凤栖梧只在《异兽典》中最末章“绝迹凶兽”名单中见过.有些还说不出名字.但有一点.能够确定.这些都是洪荒时代.也就是神祖混沌所处的那个时代的异兽.
根据上古遗留下來的传闻.都说这冰火炼狱专锁九天神族抗天之神.多年來.未曾有何抗天之神被关进冰火炼狱之中的消息.如今的神仙都活得潇洒自在.沒有几个放着好日子不过.会主动來此凶恶之地.也就沒什么神仙能够知晓这冰火炼狱之中具体情况.
难道这些异兽元灵都是洪荒时期抗天之神的元灵.
魂魄之说是为统称.异兽魂魄称之为元灵.自神有历史以來.神祖混沌造九大天神以及万千世界.万千世界衍生万物.但那是正史所叙.可能有什么颠覆正史的秘辛呢.凤栖梧如此想着.便有些激动起來.定要好好问问无痕这厮.
凤栖梧手中忽的一松.吓一大跳.以为剑未拿稳掉入冰火炼狱之底.却不想无痕现出人形模样.与她并肩而立.
他面色有些苍白.想是渡给凤栖梧灵力所致.
“你还好吧.”凤栖梧一脸关切神色.
却不想无痕睥睨她.鄙夷开口.“不必在心里谢我.我是怕你昏迷.到时驮不动你.”
“你.”凤栖梧语塞.不过心里却是一暖.他不过刀子嘴罢了.既然他能够嘲讽自己.想必身体无碍.她灵动轻笑.“今天我心情好.就不跟你计较啦.”
无痕不屑轻“切”一声.
“这里为何有如此多的洪荒异兽啊.”凤栖梧扯了扯无痕的衣角.疑惑问他.
无痕难得沒有在凤栖梧问他问題时露出鄙夷神色.反倒郑重其事回她.“这些可以说是与神祖一个时期的其他族裔.”
凤栖梧十分惊讶.果然有秘辛可挖.颠倒正史啊颠倒正史.接着一脸崇拜得看向无痕.期望他多透露点秘辛.
无痕斜眼看她睁着灵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瞅着自己.不免柔和一笑.抱手傲然道.“可见你运气好.洪荒之事沒几个知道.”
嘿.难得难得.无痕除了会笑.还会吹牛.颠倒三观啊颠倒三观.凤栖梧拢手悄笑.
无痕也未曾注意她偷笑.他神色郑重.似看到往日.看到百万年前的那场腥风血雨.“百万年前.并不止混沌一神.而是如现在一般是各族鼎力.”
凤栖梧听闻此言.彻底惊吓得不行.如现在一般.这何止是颠倒正史这么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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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你护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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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何止是颠倒正史这么简单啊.
“这这这……”凤栖梧惊得舌头都打结.不知说些什么.脑子里一团乱.毕竟从小熟知的东西被颠覆.一时难以接受还是比较正常的.
无痕看她被惊成的怂样.憋了憋笑意.面色似笑非笑纠结.假作郑重:“都言人是因太过弱小而有轮回.但神因太强大沒有这个资格.殊不知这天地间.百万年便有一次大轮回.每一次轮回.都会削弱最强族群的能力.而这冰火炼狱好比一个大炼炉.会将灵力转移给众生.以达平衡.”
“百万年前.各个族群之中.魔族是最强族类.九天神器因天命召唤而聚集.神祖混沌借势将其余族群打入冰火炼狱.成为这世间第一代天君.而世间因大战而焚毁殆尽.才有了现在所知的造万世造九神的故事.”
无痕悄悄吞了吞口水.唉.在这冰火炼狱之中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还挺口渴.
凤栖梧理了理思绪.百万年一次大轮回.转移灵力.魔族.天命召唤.好乱好乱.这世界不是吃饱了撑着吧.为何一定要轮回呢.这样活着不是挺好.
无痕似知晓她心中所想.虽然口渴了.但依然耐着性子解释:“天地法则.因果轮回.自然五行.众生平等.”
凤栖梧虽不太懂这十六字含义.但从无痕口中说出这般深奥且禅意十足的话.实在难得.她心甚慰.不时对无痕郑重点头.
“面带微笑如慈母般欣慰.你这副样子是想折杀我吗.”无痕冷不丁冒出一句.讽刺她.
果然夸不得.凤栖梧撇了撇嘴.但他知晓这么多事情.不像是神器那般简单啊.
凤栖梧狐疑瞟他.又一次问.“你知晓这么多事.你到底是谁.”上次问是因母神之事.这次是问他为何知晓洪荒之事.
无痕一愣.想是自己说得太多.让她怀疑了.他面色狠戾.掩饰心虚.“我能是谁.神器无痕.此生唯你母神而存在!之所以知晓这些.不过是來过一趟这冰火炼狱.这血窟之中千万异兽告知我的.”
哈.说來有理.这冰火炼狱鲜少有神嫌自己沒事干闯进來喝喝茶游赏一番.如若不是父神元灵在此.她凤栖梧断也不会來此受罪.
貌似罪都让无痕给受了……
无痕面色很是苍白.因上次闯入消耗的灵力还未恢复.就急着将凤栖梧带进此地.冰火肆虐之感全都由他承担.更是消耗了大量灵力.如今口又渴得很.身体更是不济了.
终是抵不住.无痕一个踉跄.凤栖梧身间凉爽之感忽然散去大半.又是一番寒冷灼热.她赶紧扶稳他.知晓是他撑不住.神色关切.“你快化为剑身.我护着你.”
无痕苦笑.冷嘲一声.“你护着我.”
凤栖梧料想他一定会冷嘲热讽.习惯了也不太计较.她激起灵力.祭出九黎壶.默念咒语.泛着红黑光泽精致殷虹瓷壶在脚下逐渐变大.留出一方天地供他俩休憩.
“你怎么还犹豫啊.不信我啊.”凤栖梧恼道.“快化为剑身.去休息休息.”
无痕觑她一眼.自己可能撑不过多少时间就会睡过去.这倒是好笑.堂堂神器之首.渴晕在这冰火炼狱.怕是天大谈资.不过能信凤栖梧这丫头吗.她这么不靠谱.
凤栖梧一边运着灵力抵抗着冰火之感.一边急着嚷道.“啊呀.你就信我一次吧.算我求你.这总行吧.”语气之中还真有些哀求之意.
无痕心愣.为了他的安危.她竟求他.一丝异样情绪自心内似发了小芽.
一道剑影自身旁闪过.凤栖梧低头一看.身旁果然乖乖躺着一柄剑.她微微一笑.终于到自己出招了.自烛阴教她九黎壶如何使用.她还未显摆显摆.这些日子可憋坏了她.
凤栖梧将心一横.在食指尖上使劲一咬.可痛死她了.暗红煞血冒出.凤栖梧扬手在四周挥出一些神秘符号.待口诀念出.那些带煞血的神秘符号具是涨满血色光芒.齐齐将九黎壶围住一团.形成一道血雾结界.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这冰火炼狱.若是普通结界根本挡不住冰火肆虐.唯有以神器为引造出的结界才有用.而且要不断用灵力护着.方才无痕带她进來时.也是化为剑身护着自己.必定也消耗了不少灵力.
她盘腿坐定.心念口诀不停用灵力护着这方小小结界.随着深入冰火炼狱.结界越发脆弱了.
无痕化为剑身.睡了不知多久.忽然哐嘡一声.将他从睡梦中震醒.待他灵力一展.大呼不妙.凤栖梧已被冰火炼狱第十五层的异兽元灵逼入血窟角落.身形如虎、背长羽翼.竟是洪荒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
凤栖梧窝在角落.心想用不用这么倒霉啊.自上飞下.飞得挺悠哉的.忽被一个爪子莫名其妙拍飞.鲜血吐了一地.那似虎却长着翅膀的大家伙怒目圆睁瞅着自己.又好像忌惮着什么.与她僵持.是在考虑着喝她血还是吃她肉吗.
无痕赶忙化为人形.周身无数苍绿剑影凌厉飞舞.剑气逼人.统统向穷奇射去.穷奇自然不是吃素的.扑飞着翅膀险险躲过一剑又一剑.雄纠纠气昂昂地仰天怒吼几声.忽然露出讶异的表情望向无痕.竟是口吐人言:“我是不是见过你.”
凤栖梧见这扑哒着大翅膀的家伙盯着无痕一顿瞧.霎时放松了心情.原來这大家伙比较喜欢吃肉厚实一些的无痕呀.
无痕双手环胸悬于空中.仰头傲然对答.“你可是忘了百万年前.谁将你锁在此处了.”
凤栖梧朝大家伙看去.果真它后腿被雷电之绳锁住.虽能飞起.却同样受制.
穷奇转着滚大的阴森眼珠.略略一想.竟是惊恐万分.眼珠都似要凸出去.翅膀一收.立时在无痕面前恭敬匍匐.哆哆嗦嗦道:“原來是无痕天尊降临.穷奇不知.还望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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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无痕也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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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奇在无痕面前恭敬匍匐.哆哆嗦嗦道.“原來是无痕天尊降临.穷奇不知.还望海涵.”
无痕对它一副“识相就好”的样子.颇有大将之风叹息一声:“大轮回将至.你们刑期将满.就好好呆着吧.以防出了什么岔子.乱了天地轮回.不然.魂飞魄散作了天地养料.那就枉费这百万年的等待了.”
穷奇听言十分欢喜.滚大的眼珠竟要渗出泪來.它毕恭毕敬点头应道.“多谢天尊提醒.穷奇定会谨记.”
凤栖梧怎么听不懂呢.那大家伙竟然唤无痕为天尊.貌似很厉害的样子.但这神族之上.好像沒有这么一个名讳吧.而那大轮回.应该就是指无痕方才说的百万年一次的轮回;而刑期将满.是指什么.
不待她多想.凤栖梧被无痕自穷奇包围圈中扯出.一把捞起九黎壶.自穷奇身侧飞出这巨大血窟.往冰火炼狱更深处飞去.
凤栖梧想起他刚刚威武的样子.似兄弟般一拍他肩膀.笑赞.“行啊你.灵力恢复差不多了.那大家伙可把我拍得吐血.你那刷刷刷几剑就把它唬成那样.”
无痕被她这重重一拍.身形差些不稳.他才要被她拍得吐血.根本沒怎么恢复.好梦被“哐嘡”震得他耳鸣(貌似那是自己剑身掉地的声音).刚刚那几剑不过是想镇住穷奇罢了.无奈之下.还迫使他亮出了身份.这傻丫头被自己救了一命.竟不自知.
口渴啊口渴.无痕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她.“你可有带水在身边.”
凤栖梧剜一眼他.低声嘟囔.“你以为是闯江湖呢.神仙可以不喝水好不好.真沒有常识.”
天呐.他是器灵.不是神仙.这冰火炼狱烧他烤他又冻他.他能不渴吗.是谁沒有常识啊.
无痕听到她的嘟囔.脸色一黑.竟有些恼意.鼓足了气儿吼她.“问你有沒有带水.怎么这么多废话.”
凤栖梧一怔.怯怯望他:“哦.带了.”
带了还废话.无痕剜她一眼.将手一伸.示意凤栖梧将水拿來.凤栖梧趴在九黎壶上.默念口诀将壶口塞子的火色封印撤去.抠抠搜搜自其中拿出一个小酒壶递给无痕.“喏.虽然不是单纯的水.夕罂酒总可以吧.”
不仅带了水.还是美酒.这死女人是想气死他啊.亏他先前渴得要死要活的.
凤栖梧见无痕拿着酒壶面色一沉.以为他又要不高兴骂自己了.抢他一步急着道.“说好.别骂我.你若不喜欢.可以还我.这可是我亲手所酿.我还舍不得呢.”
无痕听她说是亲手所酿.眸中竟闪过一丝柔光.毫不犹豫就欲拿着酒壶喝起來.却见凤栖梧大呼一声“且慢”.无痕顿了顿.疑惑瞅她.
凤栖梧自九黎壶中拿出一个密封箱子.箱子还沾着九黎壶中的煞血.有些瘆人.凤栖梧指尖一晃.煞血飞离箱子.粘在血雾结界之上.噼噼啪啪炸开了锅.血雾结界竟然更为坚固了.
她自密封箱子中兴奋地拿出什么几碟小菜.玉杯.银筷……真是应有尽有.
逆天啊有沒有.无痕满脸黑线.这九黎壶都让她装什么了.还带菜带饭的.
他忍不住问.“你还带了什么.”
凤栖梧听他好奇问她.甚为开心.灵澈双眼眨了眨.憨笑道.“呵呵.还带了其他日用品.锦被.紫衣.胭脂.文房四宝.秋泽给我的灵符.还有小桐送我的仙果……”
“打住……”无痕扶额.带得可真是齐全.是要搬家來这冰火炼狱住吗.看來这九黎壶到她这儿.还真是物尽其用.
待凤栖梧给他斟满酒.他本就渴得不行.那小玉杯怎够.说着便抬起酒壶咕噜咕噜喝起來.芳香扑鼻.清甜甘洌.沒想到凤栖梧这丫头片子酿酒的手艺还不赖.
凤栖梧一脸心疼地瞅他.她的酒啊.本來要跟连朔一起喝的.他倒好.一点也不客气喝了个精光.
无痕解了渴.倒是忘了一件事.他不胜酒力.
见过喝醉了发酒疯打架的.说胡话的.大睡一场的.酒后乱來的.发呆不语的.还真沒见过喝醉了化为剑身柔软似蛇使劲往别人身上蹭的.
这是返老还童吗.无痕这般.如此像幼齿儿童的表现.
凤栖梧揉揉额角.望天兴叹.不得不像母亲一般不停轻抚无痕剑身.并将连朔教给她的九天仙赋曲子当做摇篮曲哼着哄他睡觉.
她无奈至极啊.可叹不哼曲子哄他睡.他就一个劲往她身上蹭.如若想占她凤栖梧便宜.这可使不得.她可算连朔的妻子了.不过不与这厮计较.谁让这酒是自己拿给他喝得呢.谁会知他这般不胜酒力……
无痕是说父神元灵被锁在第十七层.貌似十六层已过.如今这十七层有上千个血窟.如今无痕又昏睡不醒.她得一个一个仔细找才行.
她将无痕剑搭在肩头.无痕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因睡着了软软趴着.不时发出轻微的叽叽声.
凤栖梧轻笑.这叽叽声怕是无痕剑熟睡的鼾声吧.伴着叽叽声.她也不大害怕.就势腾出手來用灵力支持着结界.不时远距离查找着周围一个个血窟.
靠得太近.若是像方才那只大家伙一样.将她拍进血窟之中.如若要喝她血吃她肉.怕是谁也救不了了.
血窟之中嘶吼交杂.也有气息恹恹的异兽.还有不时细语的异兽……俨然一个小世界.他们只是被锁在此处而已.
“小姑娘.你像苍蝇一般飞來飞去.我看着眼睛都疼了.”某一处血窟.传來细弱的声音.
是叫她.
凤栖梧看了看声音传來的方向.她认识这异兽.在《异兽典》最末章有叙.貌似是黑角玄蛇.头长似龙角的黑角.通体鳞片为玄色.性情狡诈.如若认主.却是忠心耿耿.
这玄蛇不会无事向自己打招呼.唯恐有什么阴谋.她不理这玄蛇.自顾自找着父神元灵.
那玄蛇气息比较弱.似用尽全力唤她:“小姑娘.你找谁.我或许能帮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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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黑角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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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理都沒理那条黑角玄蛇.自己依旧继续寻找.
将一千零八个血窟统统找完之时.凤栖梧顿时失望不少.这十七层血窟统统找了.却是未曾有父神元灵.无痕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但自己尽心尽力找了.却又沒有.怎么一回事.
要不问问无痕吧.
凤栖梧将趴在肩头的无痕剑取下.却依旧是软绵绵的.使劲甩了甩.好帮他醒醒酒.可依旧沒有动静.仔细听仍然是叽叽声.
玄蛇那句话忽然缠绕至心上.“小姑娘.你找谁.我或许能帮帮你.”
凤栖梧有些侥幸心理.何不去问问她呢.离黑角玄蛇远些便是.她往回飞.果真听到玄蛇又唤她.“小姑娘.我就知晓你会回來的.”
她将无痕在肩上扶住.站起身子.用密语传音.“我想问问.凤翎在哪个血窟.”
那玄蛇原本趴着的脑袋自盘着的身子中扭捏立起.吐了吐蛇信.一双赤红魔瞳瞅着凤栖梧.气息虚弱.声音惑心.“凤翎.想必小姑娘与凤翎关系匪浅吧.啧啧.姑娘还是别去找得好.看了伤心.凤翎可是惨得很哟.”
“我父神怎么了.”凤栖梧不管不顾急急道.
玄蛇赤红魔瞳暗了暗.原來是凤翎的女儿.定是來救他的.这冰火炼狱百万年來难得见一个影子.如今好不容易來了个好骗点的.且还如此显摆带着两件厉害神器.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让她带自己离开这鬼地方.
玄蛇吐了吐蛇信.哀怨道.“凤翎啊.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这冰火炼狱是什么地方.他那十几万年的修为.都快被吸干了.唉.”
凤栖梧听这玄蛇如此一说.早把之前的警惕抛到脑后了.她心急如焚.“那可怎么办.你快告诉我怎么找我父神.”
玄蛇几分犹豫.“这个……还得看小姑娘你有沒有诚意了.”
“什么诚意.”凤栖梧有些懵懂.
玄蛇立马來了兴致.优雅地摆了摆黑漆漆的尾巴.悠然道:“你若助我出这血窟.我定带你去找凤翎.”
她果然是有要求.才答应帮自己的.凤栖梧思忖一阵.犹疑不决:“我如何信你.如若我帮你出了血窟.你不帮我怎么办.”
玄蛇魔瞳一动不动瞅她.发出一声媚笑:“小姑娘.我被困在这已有百万余年.灵力不足以与你对抗.再者.你不是能御动九黎壶吗.”
“你竟知晓我能御动九黎壶.”凤栖梧惊讶.复而暗自点了点头.可见这黑角玄蛇与神祖混沌果然都是洪荒时期來的.这九天神器历史久远.玄蛇知晓应该也不奇怪.
凤栖梧仔细打量着这玄蛇.气息的确如强弩之末.通体黑鳞已被冰火折磨得沒有了什么光泽.但那赤红魔瞳却精光四溢傲气得很.百万年前.她定是威风凛凛叱咤天下的一条好汉. 不对.是好蛇.
“小姑娘.别犹豫了.你父神安危要紧.再迟些话.估计就魂归离恨了.”玄蛇吐着蛇信.似一把小钩子诱惑着她.
凤栖梧被这小钩子一勾.把持不住了.心下一横:“好吧好吧.我救你.你告诉我父神在哪.不过.你可别耍什么花样.”
黑角玄蛇一喜.赤红魔瞳精光一现:“当真.”
“当真当真.”凤栖梧早等得不耐了.父神性命要紧.她忽然一顿.语气讪讪:“不过.我如何救你.”
玄蛇也知自己得意忘形了些.收了收长长的脖子.抑制住兴奋:“你过來用无痕剑斩了这雷电之绳.便可.”
这般简单.不过无痕如今醉成这样.软绵绵的.怕是不太好使.她皱皱眉.管不太多了.只能拼一拼.父神性命要紧.
凤栖梧将九黎壶御近黑角玄蛇身边.正欲闯入血窟.却听后边一声大呼.
“危险.”
玄蛇见到手的鸭子快要飞了.立时卯足劲甩出黑色巨尾.将靠近自己的凤栖梧卷进了血窟.
电光石火间.凤栖梧忽被黏糊糊的黑肉给缠住了.透出的黑鳞硌得她闭着眼咿咿呀呀喊疼.黏糊糊的黑肉似听到她喊疼.松了一些.却依旧紧紧擒着自己.
睁眼一看.已身在血窟.自己被玄蛇黑漆漆的尾巴缠住.无法脱身.
玄蛇一双巨大魔瞳瞟了瞟凤栖梧.对血窟之外的谁说:“你少管闲事.这小姑娘自愿救我的.”
这赤红魔瞳瞟得她心惊.还好.不是要吃了她.
“如若救了你.你会不会落井下石还难说呢.”血窟之外.传來带着暖意的女音.
黑角玄蛇低下头细看凤栖梧.魔瞳森然:“小姑娘.你可愿意帮帮我.”
凤栖梧这才注意到玄蛇头上的那对黑角.刚刚未曾这般近距离.根本就不会特意注视到头上这对黑角.如今近看.与巨头与黑角十分不相称.
在凤栖梧看着黑角出神之间.玄蛇有些不耐烦了.而且血窟之外來了晨己.今日想要出去莫不是要泡汤了.不行.机会难得啊.怎能轻易舍去.无痕剑.无痕剑去哪了.
玄蛇赤红魔瞳一闪.无痕剑趴在她肩上.
“你想干什么.”血窟之外.那个带着暖意的女音竟十分担忧.“放开她.”
玄蛇媚笑出声.蛇音朝外吐了吐:“马上放.你不用着急.”说完将黑尾一松.凤栖梧掉进血窟地上.疼得她的屁屁哟.
待凤栖梧捂着屁屁一边抬头.却见玄蛇的头离她越來越近.那魔瞳里她惊恐的影子越來越大.血窟之外暖暖的声音越來越紧张.她心想她凤栖梧这一世真的要完了.要被这黑呼呼的蛇活活给生吞了.
眼一闭.竟沒有口水黏黏的感觉.却听到一声痛叫.她睁眼一看.却见无痕悬空立在玄蛇面前.面容狠戾.那玄蛇似受了点伤.
无痕冷着脸.呵斥玄蛇.“你也敢碰本尊真身..”
玄蛇受伤了也不敢再喊疼.哆嗦着蛇身.似十分害怕.她低着蛇头不住哀求.“天尊、天尊饶命.蓦叹、蓦叹只是想出去.并无意冒犯天尊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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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强强斗嘴
玄蛇受伤了也不敢再喊疼.哆嗦着蛇身.似十分害怕.她低着蛇头不住哀求:“天尊、天尊饶命.蓦叹、蓦叹只是想出去.并无意冒犯天尊真身……”
无痕居高临下斜眼睥睨玄蛇.冷哼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说完手握一把无形之剑.苍绿光芒乍现.挥剑欲刺.
凤栖梧见状.眼睛吓得睁老大.不顾摔疼了的屁屁.立时运起灵力腾起.而九黎壶似听到召唤.暗红光泽围住凤栖梧抵挡住投來的苍绿剑气.
无痕唬得赶紧将剑影收回.神色紧张闯入暗红光泽之中.看到凤栖梧安然无恙还朝他笑.忍不住朝她怒吼:“疯了你.敢挡我剑.不想活了..”
玄蛇已吓得不轻.原以为会被伤去大半条命.沒想到这小姑娘如此够义气.竟替自己挡上一剑.
凤栖梧自然无伤.所幸反应快.让九黎壶护住了自己.自动忽略掉无痕气恼到极点的脸.朝他娇憨一笑:“我这不是沒事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无痕面色一黑.却冷笑鄙夷:“担心你.笑话.”
凤栖梧抬起手往他眉心一弹.噗嗤一笑:“还说沒担心.哈哈.你看你的眉头都皱成一条虫了.”
无痕抓住凤栖梧弹自己眉头的手指.因被戳到心事极为不自然撇开脸去.闭上眸子冷静一番.想必适才的确失态了些.
他将凤栖梧的手指一甩.转过身子.冷言对玄蛇道:“她竟相救.本尊这次就放过你.再不安分点.就别想出这冰火炼狱.”
玄蛇听到无痕赦令.感激得似有流泪满面之势.她性情虽狡诈.但也是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性子.她蛇头朝凤栖梧匍匐一拜:“多谢小姑娘相救.将來若出了这冰火炼狱.蓦叹定会亲自拜访道谢.”
凤栖梧呵呵憨笑.朝无痕随意一瞥.“不谢不谢.我只是看不惯无痕胡乱使剑.”
无痕当然能听出她一语双关.使剑乃使贱.
他面目狰狞朝凤栖梧怒吼:“死女人还真不识好歹.方才谁在危难之中被缠住还吓个半死.我不过就睡了一觉.你就怂着这般了.”
凤栖梧听此也有些愠恼.反驳他:“你可真是大言不惭.谁醉倒了睡在我肩上如软蛇一样.还打着呼噜.这玄蛇是要取你这破剑.又不是要吃我.关我何事了.”
“你.”自己睡着了.还躺在她肩上.无痕烦躁地摇了摇脑袋.他可是这九重天上难得有节操有上限的器灵了.
血窟之外复又传來甚为暖意的女音:“栖梧若要见你父神.就别再耽搁了.”
凤栖梧差些忽略了血窟之外这声音的主人.她竟认识自己.也认识父神.定是知晓父神在何处了.她携九黎壶绕过巨蛇脖子.才见血窟之外.一道素白身影.沒有实实在在的身体.只留魂魄.难道她是鬼魂.
她面容恬淡.眼神笃定.头绾朝云近香髻.定是位端庄贤淑的女子.她朝凤栖梧浅笑.语气温柔:“请随我來.”
凤栖梧犹疑着朝无痕望去.他回应着点点头.并出了血窟跟上女子.示意凤栖梧跟來.
玄蛇忽然摇了摇脑袋.疑惑嘟囔:“小姑娘.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见过她.凤栖梧五识还算不错.在出血窟之前回望玄蛇.茫然道:“你说什么.”
无痕见她还在血窟之中.有些不耐.眼神凌厉朝玄蛇一望.吓得玄蛇不敢再出声.凤栖梧也不敢多问.
待凤栖梧出了血窟.玄蛇忽然恍悟.魔瞳惊疑不定.自言自语:“原來是她.看來.我们有机会再见了.小姑娘.”
无痕也不看凤栖梧.冷言问她:“为何要救黑角玄蛇.”
凤栖梧想也不想.回他:“既不吃我.那便是条好蛇.为何不救.”
无痕扶额.这黑角玄蛇不吃神仙肉的好不好.果真沒有常识.
跟着素白身影飘啊飘.在第五百六十七个血窟旁边停下.凤栖梧发现.她之所以沒找到父神元灵.定是司簿君眼神有问題.
凤栖梧瞅了瞅周边.发现这似熊非熊呼呼大睡的异兽不像是她父神元灵啊.她父神至少也该是只飞禽吧.不说要多威武.只要比麻雀什么的威武一点点就好了嘛.竟來只这么威武的熊.
颠倒三观啊颠倒三观.“凤”应该长得像个熊样吗.莫不是编造《异兽典》的司簿君一时老眼昏花将熊看成了飞禽类.这司簿君眼力果然好得很.好得很呐.凤栖梧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毕竟见到了父神元灵.再怎么颠倒三观了.那也是咱父神.应该高兴才是.凤栖梧扑上去.抱着似熊非熊呼呼大睡的异兽大腿笑起來.还笑出了眼泪.“父神呐父神.栖栖來救你了.”
无痕起初不知她要作甚.冷眼看她眼神一时明一时暗.脸色一时惆怅一时愉悦.还怕她同上次那般.心情一时太过激动导致三魂七魄不稳.却不想她莫名其妙扑向嘎嘎熊元灵嚎啕起來.听她喊着“父神”他一时明白了什么.他忍不住爽朗大笑.
凤栖梧抱着嘎嘎熊元灵抽泣不止.听到无痕这般笑自己.不忘驳他.“我好不容易见到父神.动情了点不行啊.”
素白身影一怔.也似明白过來.她恬淡轻笑.声音依旧温柔带着暖意:“傻孩子.何曾说过那是你父神了.”
凤栖梧跌坐在地.看着这呼呼不睡根本不理她哭闹嚎啕的大熊异兽.眨眨灵澈眼眸.嗫嚅道.“那、那我父、父神呢.”
无痕一把将她自这第五百六十七个血窟之中抓出來.难得愉悦笑道:“死女人.看仔细了.”
他自腰间拿出一把金光闪闪的匕首.在这第五百六十七个血窟旁边的山壁中凭空划出一条道.随后自这道内迅速消失了.
凤栖梧见此光道.才觉惊奇.原來这里有结界.必须用移花印才能打开.难怪她起先飞过此处.并未发现有何异常.竟是隐藏得如此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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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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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白身影朝凤栖梧恬淡一笑.过來执住她的手.眼神笃定.却是一声喟叹:“孩子.受苦了.”
还未等凤栖梧思忖这素白身影为何突然如此.却是被之牵着闯入结界.亮光刺痛了她的眼.
眼睛逐渐适应了结界之中的光.看到这洞中景象与其余血窟不差毫厘.
自暗红凹凸的洞壁引出雷电之绳.紧紧栓着一只凤的元灵.自雷电之绳传來冰火之感.元凤翎灵似日日夜夜承受着天火焚烧冰水浸泡.声息被折磨得微弱至极.见他们闯入结界也是毫无动静.可见已昏迷不醒.
元灵侧躺在地.赤金翎羽暗淡无泽.纵是如此狼狈.凤翎元灵不愧是圣兽“凤”.傲气磅礴依旧无法逼视.似看到这只天下独一无二的“凤”.长长翎尾似喜庆裘衣迤逦展开.头冠潇洒鼎立.他自九天飞舞长啸.威风凛凛.
在赤金元灵身旁.那一方凹凸洞壁.清清楚楚纂着一行字.“凤凰飞于千仞非梧桐不栖”.一笔一划重复刻过无数次.重重叠叠.是对谁尽心铭刻.是对谁无声呢喃.又是对谁暗藏思念.
凤栖梧早被眼泪迷蒙了眼.却倔强得不肯眨眼让泪倾落.好怕眨眼之后.眼前这凤兽瞬间腾飞而起.消失无见.
她一步一步.走近赤金元灵.低喃.“父神.栖栖可算见到你了.可算见到你了.”
无痕与素白身影也不打扰.任她抱着凤翎脖子嚎哭.哭声时而委屈时而欢喜时而悲戚.素白身影见之于心不忍.别过头暗自流泪.
时间久了.见凤栖梧抱着凤翎这鸟脖子还是停不住啜泣.无痕快步走过去将她一把扯开.不耐苛责:“你若要哭.等你父神彻底醒了再哭个痛快.如今时间紧迫.你是不想让他元灵活着出这冰火炼狱了吗.”
凤栖梧被他一唬.果真止住了泪.带着未收住的颤音怯怯问他:“那、那如今怎么办.”眼神不住瞟向栓住凤翎的雷电之绳.言外之意.无痕怎会不晓.
方才那玄蛇与凤栖梧说过.无痕剑可斩雷电之绳.如今无痕就在眼前.不用白不用.
凤栖梧眼中夹泪.明眸覆水.自然有几分楚楚可怜.
无痕心内奇奇怪怪漫上一丝不忍.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三分:“救凤翎.并不如你所想得那般简单.他如今奄奄一息.必须万般小心.”
随之素白身影告知她细节.凤栖梧忽觉无痕说得对.的确是须小心.
凤栖梧必须先祭出云骨扇.招來天雨浇灭这雷电之绳所承载的冰火之感.待无痕斩断雷电之绳.须用结魂灯承接元灵.
但这云骨扇本是梵天之物.她凤栖梧是无法招來什么天雨.若是请梵天來.她倒是有几分把握.
最难不在此处.主在结魂灯.
这结魂灯本有净化魂魄凝结残魂之效.但凤栖梧虽是九器神使.但也不是结魂灯司掌之神.结魂灯自有吸纳元灵之能.但这冰火炼狱之中.元灵又何止凤翎一只.要想不让结魂灯将其余元灵一并吸纳.还需请结魂灯司掌之神帮忙.
结魂灯司掌之神自然是睟天族君.如若要请睟天族君帮忙.还得花上一些时日.况且那睟天族君最是古怪.视修行为命.这等凶恶之地.他怕是不敢來.
且据素白身影所说.这冰火炼狱之中锁得乃是百万年前极具魔气的异兽.若是让凤翎这承受了一半神族血脉的元灵染上一丝魔族元灵之气.将來元灵归位.定会有所影响.
凤栖梧听素白身影这么一解说.顿时有些颓然无望.斩了绳也不行.如何好救呢.
无痕见她满脸死气茫然.奈何忍不住打趣道:“若你求我一求.或许我能救他一救.”
凤栖梧抬头看他.眼中泪珠灵动一闪:“你能救.为何不早说.我这就求求你.”说着准备朝无痕跪拜.
无痕一愣.自己不过是开个玩笑.她竟这般认真.看來真是救父心切.他皱了皱眉.赶忙制止:“我本是來救他.你跪我我怕折寿.”
凤栖梧被他这一噎.才知他方才是玩笑话.狠狠将泪珠一抹.气得跳脚:“你真是无耻.竟在旁边看好戏.”
无痕觑她一眼.轻声反驳:“你自己沒问我.”思忖半晌方正经道.“无耻可能是我无痕的兄弟.”
凤栖梧印堂一阵发黑.
素白身影不知何时不见.再见之时已不再是人形魂魄状态.而是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
她面容秀雅恬淡.眼神笃定认真.头绾朝云近香髻.身着素雅梨花裙.自凤翎身旁血窟内壁款款行出.整个模子与这可怖血窟大相径庭.却又不觉别扭.反被这暗红血窟映衬.多出几分美艳.
凤栖梧双眼直愣愣看着这端庄女子.花痴至极.口水都似要涎出來.
无痕瞅着凤栖梧这一副猪头样.因出于好意.在她流出恶心口水之前.伸出手将她下巴抬起阖上.姿态再是自然不过.
但在凤栖梧眼中却成了轻佻之举.她竟泪眼汪汪盯着无痕大叫:“登徒子.敢吃我豆腐.”
无痕扶额.冷嘲她:“你看谁比较像登徒子.”眼神不忘示意凤栖梧瞟他那只扶上她下巴的手.“这谁的口水.”
凤栖梧:“……”
素雅女子见他俩拌嘴.知是为了什么.拢手轻笑.自有一番风韵:“让栖梧见笑了.相比你母神.奴家算是差远了.”
她走近凤栖梧.执手相视.眼神笃定:“可真如你母神那般美.”充满暖意的声音又是掠过几分凄然.“孩子.我对不住你.”
凤栖梧方才或许不知她是何人.此番.也猜出了几分.子尹与她说父神母神之事时.提到过一名中天女婢.她唤晨己.是她妹妹凤栖桐的娘亲.
她反过來覆住晨己的手.“晨姨不必内疚.都过去了.”
晨己秀雅面容上闪过一瞬讶异.明晓了什么.复又恬淡浅笑:“是啊.都过去了.”说完两厢拥住.似亲生母女一般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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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娘亲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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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又无法止住.晨己自己虽两行清泪.却用锦绢替凤栖梧温柔抹去眼泪.安慰她:“快些莫哭.救你父神要紧.我们出去后再叙.”
凤栖梧郑重点头.默念口诀.自九黎壶中将结魂灯和云骨扇拿出.交给无痕.
无痕接过.纵身跃起.悬在凤翎元灵上空.云骨扇在手中翻飞.本是普通折扇模样. 不知何时折扇周边冒出许多锋利锯齿.齿间金光似烈焰大涨.自扇沿逶迤散开.金光散洒.化作无数金色雨点浸湿元灵全身.
凤栖梧与晨己屏气凝神.见金色雨点融进元灵翎羽之中.元灵随之颤了颤.有了动静.
凤栖梧欣喜着欲朝将醒未醒的凤翎拥过去.晨己扯住她.警示地摇了摇头.
原來.无痕手执结魂灯.正朝灯芯注入灵力.准备将凤翎元灵吸纳其中.
灯芯逐渐亮起.温和灯光四散.似与无痕灵犀相应.将凤翎元灵笼罩其中.不差一分.元灵越聚越小.终是化为一点融在灯光之中.灯光听得无痕召唤.收拢聚集在灯芯周遭.结成如蛋壳一般的物质.将灯光收束裹住.
无痕自空中跃下.抹去额前汗水.这一遭.还真是花去自己好些灵力.
凤栖梧忙担忧着问:“如何.”
无痕面无表情默默朝她点过头.将结魂灯和云骨扇复又交予她郑重道.“要想出这冰火炼狱而不参入其他元灵之气.必须及时将结魂灯放入九黎壶中带出此地.不过.九黎壶壶内煞气极重.需移花印造个结界.”
还是挺麻烦的嘛.况且……凤栖梧微凝黛眉.嘟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移花印早已一分为四.”
晨己莞尔一笑.婉约贤淑:“一分为四也无妨.奴家知晓如何造结界.”
凤栖梧愣住.心中狐疑.不是只有母神才能执掌移花印吗.
晨己似知晓凤栖梧疑问.执住她的手.眼神坦荡与之对视.语气平淡:“当年.你母神特地将执掌这移花印的秘法口诀告诉我.让我护你父神元灵安好.但因怕我利用移花印.所以才将这移花印一分为四.”
凤栖梧惊诧异常.看向晨己.却见晨己面色无一丝对母神的怨怼.方才平静下心來.且对晨己心胸之广多了一份崇敬.对自己胡乱猜疑多了一份歉意.
晨己眼神笃定.笑容充满暖意.安慰凤栖梧:“莫再多想.你父神要紧.”
说着接过凤栖梧手中结魂灯.拿出一把金光耀耀的匕首倒刺于地.手指做兰花式结印.化出点点星光.洒于周身.顿时形成一方丈高结界.将晨己统统围住.
无痕见凤栖梧看得呆住.低吼她.“还不祭出九黎壶.”
凤栖梧会意.九黎壶在眼前瞬间长大.火印揭开.晨己带着结魂灯汇入其中.
如今只需回到了清岛.将凤翎元灵与神体合为一体.方可让之醒來.
了清岛.相隔数里.也是能闻见水瀑凿击仙山的声音.
灵泉之下.无名洞天被水瀑掩盖.洞天之中四方圣兽匍匐低吼.等待万年冰玉床上那尊神祇醒來.
俊容难抑.面带浅浅笑意而眠.丝发赤中带金.莹润顺滑.玄衣赤袍裹身.如果他是醒着的.定是风流多情.潇洒倜傥的吧.
赤金长睫动了动.耳边听见灵动之声唤他.茫然睁开.面前女子容貌逐渐清晰.好生熟悉.是你吗.凰羽.
不对.她从來是冷傲逼人.从不会有如此娇憨笑意.这娇憨笑意以致都会忽略她的倾天美貌.那她是谁.
“阿爹.你可记得栖栖.”凤栖梧泪眼婆娑看着身边逐渐醒來的凤翎.十分欣喜.
“栖栖.”凤翎那双赤红夹带金色的瞳仁倏地睁大.紧紧抱住她.果真是他在冰火炼狱日日夜夜思念的女儿.自七千年前感知她危在旦夕元灵出窍.见过一次.如今她已是亭亭玉立.时光荏苒.她也是成年神祇了.
父女俩沉浸在团聚欢乐之中.几度寒暄.
当凤栖梧满是歉意提及自己成年方才出从天來寻他.凤翎甚是感伤.女儿本沒七魄.当年凰羽硬生生将自己七魄融给她.三魂七魄依旧不稳导致七情六欲迟钝.如何能怪她.且这些年被困冰火炼狱.他不在妻儿身边.对不起凰羽.也对不起女儿……
四方神兽见父女相认.挤出几滴老泪.沉声祝贺道.“恭贺尊上与少尊天伦团聚.”
凤翎也随之落下一滴赤金泪珠.落在寒冰玉床上.忽的嗞啦一声.竟是有裂开的趋势.
“小心.”凤翎将凤栖梧迅速带离寒冰玉床悬于半空.瞬间寒冰玉床裂为无数冰凌.凤翎单手结个火印投去.冰凌融化为一大片水泽.流进下方滋养了珍贵花草.他看着水泽摇头叹息.“这么多年.术法灵力果真削弱了许多.”
凤栖梧瞬间不知发生了何事.待亲眼看着寒冰玉床刹那间化为水泽.才从亲情相认之中恍过神.惊讶嗫嚅.“这这这.怎么回事.”
凤翎朝她尴尬一笑.“我凤翎乃火灵之躯.凤泪必能将此冰床融化.”
父神竟为她流泪了.凤栖梧阖上眼眸.泪珠啪嗒几声掉落.
她曾想父神是不是不要她.是不是不爱她才要将她与母神抛弃.她曾扯着他的衣角哭着求他不要离开自己.他却不顾幼小的她.面无表情甩袖离去.那张风流潇洒的面孔.对她从來都是冷冰冰.如今却也会流泪吗.
她沒忘.幼來她便将情感摒弃.抑制自己不去想起.如今这滴泪勾起深藏的思绪.怎能不让她感伤.
凤翎见她忽然流泪啜泣.想必是回忆起某些痛苦回忆.眉间紧蹙.执住她的手.轻声央求:“栖栖.阿爹对不起你们.不求你与你娘亲原谅.只求你与她都不再为过去伤心.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凤栖梧愣了愣.朝凤翎不住摇头.泪如泉涌.哭声再是抑制不住:“阿爹.娘亲不在了.娘亲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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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真相
凤栖梧愣了愣.朝凤翎不住摇头.泪如泉涌.哭声再是抑制不住:“阿爹.娘亲不在了.娘亲不在了.”
凤翎怔住.“你、你说、什么.”他似用尽全力.自牙间挤出这辈子最是艰难的几个字.
凤栖梧明眸覆水.见父神双眉紧蹙极害怕听到什么却又佯装镇定.仿佛听到那些.生命也会随之枯竭.实在不忍告知真相.唯有低头啜泣.沉默不语.
凤翎见凤栖梧不愿开口.深吸一口气.镇定神色.赤金瞳孔狐疑看着凤栖梧.“你娘亲怎么了.”声音不怒自威.确有几分君者英气.
凤栖梧抿唇.泪珠啪嗒直掉.如何也开不了口.
青龙乃四方圣兽之首.自然有几分主张.眼见凤栖梧不忍提及.而尊上也有几分恼意.它忙示意其余圣兽恭敬匍匐.神色凄婉.替凤栖梧哀求:“尊上.少尊是不忍告诉你真相呐……”
四方圣兽虽是元灵.却也清楚事情原委.一万五千年前.他们让凰羽帮忙封印自身肉体于冰火青铜内镇守岛上灵泉入口.而元灵甘愿守护凤翎神体.凰羽在这无名洞天震散三魂为凤翎驻颜保身.他们亲眼所见.如今也是历历在目.不免悲惋叹息.
凤栖梧不说.凤翎心头焦急得很.竟听四方圣兽主动替女儿解围.它们准是瞒着他什么.
“说.”凤翎眼神凌厉瞥向为首的青龙.不过一字便唬得其余三方圣兽大气都不敢出.它们自然知晓凤翎让它们说什么.
“这……”青龙也是吞吞吐吐.尊上方醒.修行气泽具是波动不稳.如若突然面对结发之妻散魂真相.怕是会牵动重大经脉运行.一个不小心还会导致修行受阻.这般冒险.它青龙纵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贸然告之.终是叹息一声.摇了摇龙头.
青龙本是直爽刚正的性子.哪怕是他凤翎极为不愿听的事情.它都会冒着自己发脾气的危险勇敢谏言.这还两万年不到.它竟变得这般畏缩.真是反了它.
凤翎假意怒火中烧.恼道:“你竟违抗我..”说完便运起周身赤金气泽.赤金莹润发丝翻飞.神祇威压一触即发.瞬间制住青龙.使得它蜷缩着抱住隐隐作痛如火焚烧的胸口.
凤栖梧见状.泪倾盆而下.不顾凤翎神祇威压.跪着扯住他的衣角.不住哀求.“阿爹.求你不要罚青龙叔叔.是女儿的错.是女儿不愿意说.”
凤翎听女儿这般伤心.这怒气再是假装不下去.收回气泽.扶起哭成泪人的凤栖梧.喟叹道:“阿爹怎会怪你.只是.为何不愿与阿爹说说.有任何大事.阿爹都扛得住.纵是经历冰火炼狱那般苦楚.你阿爹还能立于此地.定不会如你们想得那般弱不禁风.”
“若是你女儿不愿说.我倒是可以大方的告诉你.”
四方圣兽听此声音眼神刷刷统统朝洞口望去.见到來人.神色立时警惕戒备.睚眦相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凤栖梧也是望去.原來是无痕.他双手环抱于胸前.自洞口居高临下.眼神鄙夷将四方圣兽一一扫过.才看向凤翎.双方具是一番仔细打量.
这目中无人的男子虽有几分驭之曦的样子.但绝对不是驭之曦.
他凤翎虽沒见过几次无痕.但他怎能忘记.是谁落井下石.在他修为全失之时.将他元灵神体两分.并被锁进了那见不得人的冰火炼狱.
他曾想.与驭之曦约定在东莱岛附近决战.并以金蝉脱壳之法在那冰火炼狱之中呆上一段时间.逃过天劫平息天怨.谁会知晓.竟是那般倒霉.天劫早早到來.弄得如今这番下场.如若不是忘川石神力支持.他凤翎修为尽失.又如何能撑到现在.
凤翎赤金眸子掠过一丝杀气.无痕竟有所感知.冷笑道.“若要杀我.方请等到凰羽重生之后再说吧.”
重生.凤翎愣住.什么重生.
无痕自洞口飞下.四方圣兽早打算好如何围剿他.上次让他逃走.如今怕是沒有机会.
四方圣兽煞气蓬勃.便欲擒住无痕.却听凤翎一声“退下.”.纷纷收尽灵力.
无痕也不顾四方圣兽.似早知他们不会出手.面色不改.走进凤翎.方冷嘲道:“如今.我们可算是坐在一条船上.若想救凰羽.非我无痕不可.”
“凰羽到底怎么了.”凤翎面色焦急.心中虽已猜到几分.但想知晓明确真相.也算抱得最后一丝希望.但愿她无事.驭之曦会不会护住她.
无痕惯有的冷笑从來都是嘴角勾起.此番却是冷笑出声.而还有些不同的是.他笑声之中夹带着掩饰不了的凄然.“若不是凰羽为你震散三魂.你怎会如此安宁地躺在此处.”
震散三魂.难道.她竟为了保全我而牺牲了自己.
凤翎怔住.君者英气如风逝去.
他茫然看着这无名洞天.仿若明白了什么.一步步走向石台边缘.白皙手指一寸一寸轻柔抚摸着晶莹剔透的珍贵花草.如抚摸情人脸庞爱意缱绻.眼神却又蕴满悲伤凄苦.终是支撑不住颓然一跌.方才那般镇定神色也全然溃散.不留一丝.只留面上无尽脆弱.
凤栖梧见父神如此难受.心中不忍.掉下泪來.赶忙上前扶起他.安慰他道.“阿爹不必太过伤心.娘亲、娘亲定能活过來.无痕能救娘亲.”
说着她偏过头朝无痕望去.期待着他能给出一些回应.
无痕本想借此再刺激刺激凤翎.他心狠手辣、狠戾果决.落井下石、赶尽杀绝才是他的作风.可是.凤栖梧这楚楚可怜充满期待的眼神.如何让他开得了口.
他发出一声轻微浊叹.这世间唯有他自己能听到的无奈.他知晓自己正在向这种期待妥协.却如何也不愿为之后悔.
无痕朝凤栖梧点点头.收敛神色郑重道:“凰羽能救.”
凤翎茫然无措的眼神听得此话才恍过一丝神采.浅浅一笑.“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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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忘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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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翎茫然无措的眼神听得此话才恍过一丝神采.浅浅一笑.“多谢.”
声音不大.但无痕听得清清楚楚.纵然他与凤翎交涉不多.但据他所知.凤翎也曾傲视天下.自凡世历劫飞升.且因努力异常得受天神喜爱.凤翎方成为顶天存在.自然有一股难驯的傲气.如今这多谢.虽简单两字.却也是极重的分量.
无痕拢袖轻咳.敛去异色.朝凤翎冷冷道:“废话少说.想救凰羽.需要你交出忘川石.”
凤栖梧看向凤翎柔声解释:“娘亲三魂散在这无名洞天之中.需以结魂灯为引聚合.而七魄却在女儿身上.无痕会助我将其取出.然后需要以阿爹的忘川石.逆改天命.助娘亲魂魄避过六道轮回……”
“你怎么办.”凤翎眉头紧蹙.扶住凤栖梧肩膀.眼露凄然.“傻栖栖.若你七魄沒了.你怎么办.”
凤栖梧莞尔.抱以安慰一笑.眼神坚定:“栖栖不要紧.栖栖、栖栖这条命本是娘亲给的.如今娘亲不在.栖栖怎肯心安理得苟活于世.”
凤翎紧紧阖上眼眸.仰天喟叹.似决定了什么.“欠凰羽的.应该我來还.”
复又睁开眼來.极为认真看着凤栖梧.似是看到这模样下的另外一个心爱之人.抚上凤栖梧的脸.一寸一寸都要记在心间.他带着笑意说.“栖栖.你和你娘亲一样美.”
说完以极快的速度.双手在眼前结印.无名洞天之中.赤金光泽忽得大涨.以凤翎为中心四散开來.凤栖梧与无痕具是用手臂挡去刺眼光芒.
奇花异草因这赤金光泽得到灵气滋养.生机盎然.不时摇曳着晶莹剔透的身姿.
待光芒逐渐收回.凤翎莹润发丝已从赤金之色化为火红.俊容瞬间苍老了些.再不复往时风流姿态.眼睛也是布满赤金血色.两颊自眼角流出赤红鲜血.
四方圣兽毕竟是元灵之态.看到凤翎毫不犹豫自眼中取出忘川石.先是反应过來.不住悲痛哀嚎.仿若天地崩倾.世间毁灭.
凤栖梧听四方圣兽这般动静.急忙撤下手臂.她见凤翎手心沾带着鲜血的两颗缓缓泛着赤金光泽的石子.复又看看凤翎沾带血色的空洞眸子.忽然明白了什么.眼泪倏地掉落.扶住凤翎手掌.神色灼灼看着那两颗石子.哽咽得说不出话來.
她从未想过这忘川石是父神的眼瞳.也从未想过竟是要付出这般代价.
凤翎淡然朝她一笑.白皙手指颤抖着想摸上凤栖梧的脸.却被眼前黑暗一层层阻隔.始终找不到出口.
凤栖梧了悟他意.忙执过凤翎的手.覆上自己的脸颊.任他颤抖着为自己抹去掉落的眼泪.耳边听他安慰道:“乖女儿不哭.有阿爹在.绝不会让你和凰羽再受委屈.”
他将手中两颗赤金石子握在手心.默念口诀.合二为一.将之交到凤栖梧的手里.眼睛朝旁边无痕危险一瞥.纵是沒有了眼瞳.也是十分凌厉.
凤翎声音自有一番威严:“忘川石既已取出.不管你有何目的.栖栖既是信任你.万不可伤了她的心.记得答应我的事.”
无痕默默点头答应.凤翎方才与他密语.说愿替凤栖梧取出七魄融予凰羽.他竟因此有些开心.而这开心大致是因为凤栖梧不用再为此送死.
前段日子.自东莱岛巡视回归.凤栖梧却是知晓父母真相.这倒罢了.她竟说甘愿将七魄还给凰羽.
他本被赋予意义.凰羽生死与他无痕息息相关.虽然凰羽三魂七魄有了着落.但凤栖梧却会为此付出生死代价.让他不得不烦闷异常.而为何如此烦闷.无所不知的无痕.却独独不知道自己因此已心生异魂.
如今.得知凤翎甘愿替凤栖梧挡这一遭.他又如何不为此高兴.只要不是凤栖梧.谁拱手让出七魄对他而言沒有什么不一样.纵使凤翎不说.他也绝不会让凤栖梧牺牲自己.这神界.也繁荣不了太久了.到时九天神器聚集.何愁沒有七魄神体.
凤翎虽看不见了.但心明如镜.无痕需要忘川石绝非只救凰羽那般简单.他在冰火炼狱之中虽是元灵之躯.且很少有清醒的时候.而清醒之时.总会听到其他异兽元灵不经意间的抱怨嗟叹.
无非是.什么百万年一次的大轮回.什么帝位之争.什么九天神器聚集将会毁天灭地.什么天尊降临将有新一代天君继位……
虽听得模模糊糊.但他毕竟是从凡世历劫飞升的圣兽.他在受凡人供奉之时.凡世那般阴险狡诈是非之地.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他早听闻得腻了.自然比这九天之上其他不懂世事的神祇悟得清楚.
照他的经验.这无痕与驭之曦一般.绝对是一等一的狠角色.
驭之曦当年便是扮猪吃老虎.当年他凤翎算是见识过了.驭之曦外表温文尔雅.无痕剑也舞得看似柔情不伤.让他凤翎心下松懈.而后招招毙命.剑气果决凶很.后來他凤翎算是倒了八辈子霉.天劫降临.无痕竟然落井下石.将自己神灵两分.不留任何情面.
想他凤翎曾年少轻狂自凡世飞升叱咤天界.打败过各族战神.还挖过驭之曦墙角.而唯一让自己输得心服口服的.莫过于无痕.虽是乘人之危.但九天神界无数神祇.能有这般魄力将自己神灵两分赶尽杀绝的.怕是沒有.
而这无痕却是驭之曦无痕剑的器灵.算是强强联手.
若冰火炼狱之中那些异兽元灵说得都是真的.九天神器聚集必定掀起腥风血雨.毁天灭地天君继位.这九天之上.怕只有驭之曦能争得帝位.若要取得帝位成就大业.无痕.定是其中关键.
乱世将袭.若将女儿安危交给无痕.他凤翎就算灰飞烟灭也无妨.
凤翎柔和浅笑.心内清明如明镜.锃亮无比.
他还想到一事.无痕为救凰羽似不顾一切.怕是以凰羽为意义而存在吧.原來.驭之曦也会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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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连朔见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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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翎失了光明.但凤栖梧与凤栖桐俨然作了他的双眼.与女儿们一同感受着落风台上的咸湿清风.听着不时传來的欢声笑语.这种日子悠闲愉快.沒什么需要苛求的.
晨己命秋泽在混沌之界四海八荒寻求疗眼之术.而自己带领四方圣兽也是奔走于羡天神界.顺势召集凤翎旧部.
这九重天上不能有八卦.如若真有什么.定会在瞬间传遍.
因凤翎自东莱岛重新出世.晨己守护万年.凰羽神魂震散这一系列事件.九重天上各族神仙早是耐不住闲.借着下棋比武打麻将.只要是聚会.就能看到一大兜子神仙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更有甚者.因好奇特地跑到了清岛周遭一探究竟.而因沒有移花印而就此作罢.
如今晨己带着一大兜子羡天神君在九重天上求疗眼之术.如此排场.他们其余神族自然不会错过一番讨论.
无痕已将结魂灯置于无名洞天之中.三魂需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凝聚成形.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这日.晴川历历.芳草萋萋.
凤栖梧如往时与凤翎、小桐静坐于仙岛芳菲之下吐纳修行.
忽然自远处传來一曲笛音.涓涓流水似在心内涤过.音色浑厚而柔和.清新而圆润.如炎夏清风撩起湖心波光.似冬日暖阳洒满素银雪色.虽少了挽心笛笛音那般空灵.但也别有一番韵致……
凤栖梧记得这笛音.是连朔常吹的那首曲子.她敛神收心.缓缓睁眼.闻得笛声却不见傲然不羁的容颜.
自了清岛朝了清山底望去.却见连朔立于一块礁石上.风吹起他莹润墨发.碧色长袍扬起衣角.他安静地吹着普通玉笛.背影似拥有全世界般卓然自信.
果真是他.凤栖梧心内澎湃不止.喜上眉头.脸颊晕染着一层薄红.
“还不下岛去.”凤翎虽看不见.但这几日.修为渐进.身边之人悲伤愉快具是感受得清清楚楚.且有小桐这八卦的嘴.他立时便懂了凤栖梧的情思.
凤栖梧听言.脸上一红.差点因太过欣喜忘了这了清岛上布着结界.沒有移花印.则不能上这了清岛.
持着手中移花印.凤栖梧自太虚昔境出來.一路腾云.恨不得马上飞到男神身边.但终归要矜持些.离他一丈之外亟亟站定.稳住身形.轻柔唤他:“连朔.”
连朔转过身子.眼里早已蕴满情意.却忍不住如往时戏谑她.假装郑重道:“沒大沒小.叫连朔族君或者君上.”
这话怎么如此熟悉.凤栖梧一愣.原是初见之时所说过的对话.想起瑶池那日.满目芳菲中.自己不合时宜.开口便是一句怎么裸着醒來.如今回忆.却是要替当时羞上一羞……
连朔自然知晓凤栖梧为何面露绯色.当时与之相见虽是心中谋划.不过印象却是深得很.女子颦眉微嗔可爱娇憨的模样.且那一副视尊卑辈分为无物的性子.在这九天.怕是难寻另外一个來.
他嘴角漫上一抹不羁笑意.踱步至凤栖梧身边.将之紧紧拥在怀里.打趣她:“都已看过.又如何好羞的.”
凤栖梧羞恼将他推开.不经思考反驳他:“luoti什么的.我比你先看过了.”说完就后悔得直咬牙.
连朔扶额.可见.她当时未成年就将自己看了遍.他果真是吃了大亏.不过.这亏算吃得值.如若沒有那一看.又如何会有之后他将她吃干抹净呢.
这般想通.他垂眸笑了笑.抬头看凤栖梧纠结模样.又浅浅笑了笑.似融了清墨的眸子里掺了一层抹不开的薄雾.
凤栖梧见连朔这般似吃了强效春.药的模样看着自己.看得她鸡皮疙瘩洒了一礁石.终是怯然指了指这块地.嗫嚅开口:“喂.这、这里不行.风太大.”
“嗯.”连朔疑惑.却见凤栖梧羞得抱头蹲地.倏地明白过來.爽朗大笑.用惯有的语气逗她:“七七.你真是可爱.”
复又扶起她.双眼对视.半是认真半是玩笑.柔声慢吐:“族妃娘娘.若是你找到什么好地方适合双修.记得告诉我.但这礁石之上行双修之事.我也未曾试过.”
凤栖梧一听.面容绯红似桃花娇艳欲滴.连朔见此模样.笑得更欢了.
“连朔.想不到你小子.竟会看上我女儿.”凤翎坐在芳菲之下的石凳上.眼睛虽无焦点.面上却光彩四溢.
连朔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的绯红.拿起兽面雕纹酒樽.浅酌一杯掩去赧色.
凤翎挺高兴.这个高兴的原因.很值得拿出來八卦一番.
当时他在凡世倍受尊崇.男女老少皆得唤他一句凤祖爷爷.受劫飞升到了天界.有几个小毛头因是天神嫡系血脉.偏偏要他与之以兄弟相称.连朔便是其中一个.因此.他委实觉得难过.
如今.连朔将是自己女婿.他如何能不高兴.
凤翎示意连朔将酒满上.俊容难抑.甚有岳父威仪.他潇洒笑道:“连朔.你不必不好意思.这九天神族开明的很.尊卑辈分皆是浮云呐.哈哈哈.”
连朔:“……”
凤翎拢嘴憋住笑意.语重心长说道:“不过.既是沒有尊卑辈分.你也需唤我一声岳父.”
连朔:“……”
凤翎见连朔不说话.心想这连朔幼來便是一副冷漠拒人的模样.这番让自己调侃.不会暗自生气了吧.干笑两声掩饰尴尬.轻声揶揄:“你不回应.算是默认.”
连朔扶额.果真是凤翎.姜还是老的辣.这叫他回应也不是.不回应也不是.
凤栖梧自内室走出将几碟亲手做的小菜放上石桌.好奇问道:“阿爹.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凤翎听得周遭风声.根据感知将凤栖梧扯过在旁边石凳坐下.捋了捋赤袍.朝连朔狡黠一笑:“说我要抱小孙子了呢.”
连朔愕然.朝凤栖梧看去.难道她怀了自己的孩子.
凤栖梧刚执壶斟酒.面上一红.小手一抖.酒撒了一桌.她惊诧低吼:“我怎么不知道.小桐还那么小.”
凤翎和连朔似有灵犀.印堂皆是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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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商量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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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这才反应.她阿爹凤翎正在打趣连朔.说的话題太无节操.句句皆与自己相干.她不好意思的很.想找个理由离席吧.却被连朔握着手紧紧不忍松开.
她愤懑朝连朔瞪去.却见他一脸风淡云轻的样子.嘴角勾起不羁笑意.不时用另一只手为凤翎斟酒.
微风拂过.芳菲簌簌.落于肩上.也似在张耳聆听这一段琴瑟姻缘.
凤翎浅抿一口小酒.“不知连朔.可有与我女儿双修.”说出的话如此无节操.却又如微风那般自然随意.让人寻不出有什么不妥.
凤栖梧脸一红.心内大呼为何有这么一位无节操无下限的爹.嘴上却不忘娇嗔道:“阿爹.这种事情你也问……”
凤翎凑近女儿压低声音打断她.大义凛然:“栖栖不必害羞.这也是为你终身大事着想.当阿爹的自然要问个清楚.”
连朔心觉凤翎真沒有辱沒他当年风流多情、潇洒倜傥的名声.如今在女儿面前说起风花雪月.也从不避讳.既然对方无甚顾及.他连朔自然也不会因此退却.何况他本來就是來商量婚事的呢.脸皮总归要厚上那么一些.且往时在众神面前也是承认过夫妻之实.今日在所谓的岳父面前.又有何难.
连朔拢袖轻咳为凤栖梧掩去尴尬.极为闷骚无比郑重的发出一声“嗯”.
凤栖梧听连朔在他阿爹面前亲口承认这类无节操之事.头都快低到石桌以下了.
凤翎听言.似在料想之中.毫不惊诧.爽朗笑道:“果真是快要抱小孙子了.哈哈哈.”
连朔眉眼灼灼看了看身旁害羞到不行的凤栖梧.垂眸笑了笑.抬眼望向凤翎.认真直言:“连朔此來.便是來商量婚事.”
“婚事.”凤栖梧一愣.抬头便看到连朔眼眸清墨深沉.笑意缱绻.
他朝她认真点了点头.轻笑:“你可还记得.在中天神器大会上你对我说过什么.”
凤栖梧努了努嘴.嘟囔:“待我寻到父神母神再娶我为成天族妃……”
连朔自信愉悦笑开.连墨色发丝都是傲然.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双眼对视.情意毕现:“如今.你父神母神皆是寻到.可否愿意跟我回成天了.”
“可你说只要我高兴.便愿意等的.”凤栖梧怯怯低喃.
连朔怎能不听见.他戏谑笑她:“你父神母神具是寻到.我若不主动点.你会好意思來寻我吗.”
凤栖梧犹疑不决.看向凤翎.“这……”
凤翎察知凤栖梧犹豫.知晓她是因凰羽凝魂之事.安慰拍了拍她的肩.俊容莞尔.“你娘亲定会让你随自己心意.况且.阿爹也想沾沾女儿的喜气.”
凤栖梧她想到自己终归是要将七魄还给母神.且母神醒來.定会沒有神体寄托.她愿以命换命.算來.离母神三魂凝形完毕.仅还有三十九天.也就是说.自己生命也就这么三十九天.何不让自己任性放纵一次.嫁与连朔呢.
她明眸覆水.十分高兴看向连朔.十指交缠似约定生生世世.梨涡浅笑:“我愿嫁与成天族君连朔为妃.执子之手.不弃不离.还望阿爹在此为证.”
连朔面上也是动容.一边关切替凤栖梧抹去欲掉的泪珠.一边郑重言道:“我连朔生生世世只娶凤栖梧为妻.生死契阔.以命相守.”
凤翎欣慰拍手.愉悦笑道:“既是如此.赶紧把婚事儿办了吧.好好双修.我好早些抱个小孙子.哈哈哈.”
无节操啊无节操.凤栖梧与连朔灵犀相印.具是语塞扶额.
成天传出消息.成天族君连朔与凤翎女儿凤栖梧将于九天乙亥年六月初七于成天成亲.天地庆贺.九天同喜.
因凤翎自东莱岛冰火炼狱出來后.一直隐居在了清岛上.并宣称要清修个十几万年再重出九天江湖.
九天神界资历较老且与凤翎交好的上神.甚是怀念老友倜傥姿态.跑去了清岛却是吃了闭门羹.再是不敢贸然叫嚣着要与之会面.如今他女儿成亲.凤翎必定会出现在成天之上.这可让一众好友涕泗横流.终于可以看看凤翎自冰火炼狱出來被虐成什么怂样了.
距成亲之日还有三日.成天自然热闹.了清岛上也是欢喜一片.
宛姬带着念奴还有一应俱全的彩礼來寻凤栖梧.小桐拆了个遍.带着念奴将好吃的具是搜罗一空.
凤栖梧无奈至极.也任由她们闹了.
她心境平和完满.完婚之后.便还有七日便是母神三魂凝形完毕的时间.她与连朔便还有七日平淡日子可享.
她决定要以命换命.不觉着这般是对不起连朔的情意.他一向待自己宽容.也一定会原谅自己这般随性而为吧.他喜欢的不就是自己随性而为吗.况且.神仙本就无情健忘.绵长岁月里.他将來还可以另娶.只要他能如怀念夕罂那般记得自己.便也就够了.
她如今有些羡慕夕罂.还能以残魂之态呆在和朔殿后的夕罂水榭里陪着他.岁岁年年.不曾改变.默然看着他与自己下棋.听他呢喃叹息.纵是无声相对.情思却是永恒.
而自己呢.不是掌夕罂花的花神.不像夕罂还有夕罂花能够承载连朔的情思.她沒有承载之物.连朔又要如何睹物思她.
凤栖梧对镜梳妆.眉间微颦.忽然展眉.眼见梨木匣子里.还有一盒未送给连朔的胭脂.打开玉瓷小盒.里头胭脂稠密润滑殷红诱人.她合上.将之握在手心.陷入思绪.
他曾说.怎么谢他.菜式已做全.香囊也是缝制送出.独独这胭脂.却是还在自己手中.
她曾猜测连朔是不是有何怪癖.喜搽胭脂.或是喜欢这脂粉气.为此不止掉过一层鸡皮疙瘩.后來.一探究竟.连朔不过是想让自己将所有会的物什统统为他做一遍.只为他一人.
今生.嫁给他.只为他一人.纵是生死离别.还望他莫要为自己伤心.便让这盒胭脂.成为他对自己的寄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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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钟仙龙神八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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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中天昊天塔被盗也有一大段时日.玄青狂魔也未再出现.九天神族自然放松了警惕.因无痕毛遂自荐帮助凤栖梧寻找九天神器.这群过惯了清闲日子的神仙.对于狂魔一事也并不上心.
除了中天族君流觞带领中天神族寻找昊天塔消息.从天战神牧胥在混沌之界负责监察.其余神族具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或许心头也在期待着狂魔能够再次出现.将这九天神界搅个天翻地覆.说不定乘这动乱还能坐收些渔翁之利.
而此次.成天连朔与凤栖梧大婚.众神除了想混混喜酒喝喝之外.还有另外一层看好戏的意思.
因不久之前.凤翎自冰火炼狱再次现世.九天之上不光是凤翎凰羽晨己这三角恋关系被神仙们津津乐道.而关于九天神器的流言蜚语也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冰火炼狱那种凶恶之地.这帮享惯清福的神仙自然不会主动前去.但冰火炼狱周遭算是东面海域地界.而住在东面海域的仙神自然是东海龙神一家.
东面海域之上.有多少小虾小蟹是东海龙神的爪牙.怕也数不过來.这么一想.若是东海附近有任何八卦消息.东海龙神得空上得九重天与那帮损友麻将桌上随意扯谈调侃几句.定会获得无数崇拜眼神.何况是关于九天神器这般大事呢.
传闻.九天神器聚集.元始天尊重现于世.将选出神界第二任天君.统一九天神界.
众神对于此事态度极为暧昧.若说内心沒什么野心.那便是伪君子.若直说自己雄心壮志.那更会得到周遭鄙视.
这天君.并非谁都能当.九天神族.哪一个心中沒点傲气.若说真心服谁.除了自家族君.还真不敢对他族抱以幻想.如此一來.九天神族这些神仙.自然只能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也沒观到任何变故.众神等啊等.终于等來了一桩喜事.
一月之前.正逢东海龙神上更天游玩.“巧遇”更天钟仙.
这钟仙乃下仙之阶.但因是个难得有组织性的八卦头子.哪怕阶位不高.但在更天也很受众神敬崇.这些天听闻许多凤翎往事.因未能亲身经历往时三角恋故事.便将之引为生平第一憾事.
为防错过更多八卦.钟仙特地在龙神去往更天正殿必经之亭摆开麻将阵势.与几位好友叫嚣起來.嚷嚷着“三缺一呀三缺一”.
这东海龙神本是拜访更天暂替族君.也就是那天狐上神.但龙神路间一听有麻将阵势.立即将正事甩在脑后.与钟仙之流大战起來.
钟仙一边心疼得输给东海龙神一株去火仙草.一边试探道:“唉.神仙过日子.都太悠闲.以往还能下下凡界逗弄几个美人.如今烛阴君上在凡界将美人统统收归麾下.我们这等下仙.沒了美人.也就只能打打麻将消遣消遣……”
东海龙神赢了仙草.自是高兴.拍桌子激动道:“此话差矣.不久之后.必会发生件大事.”
钟仙來了兴致.凑近忙问.“此话怎讲.”
东海龙神见钟仙甚是关切.故作正义.斜眼睥他袋子里一小瓶仙冰露.讽刺道:“你如此闲心打听.何不认真去敲敲你的钟.”
钟仙被东海龙神这话堵住.有些讪讪.但他也算八卦场里摸爬滚打惯了的神仙.见东海龙神一个劲儿瞅他腰间.倏尔明白过來.将麻将砌好.谄笑道:“再來再來.龙神今日手气这般旺.怎不多赢些果果过去.”
钟仙另两个好友见钟仙如此奉承也是连连附和.
东海龙神听言眼笑眉开.“好说.好说.”
将仙冰露颤抖着递给大笑的东海龙神.钟仙心疼得只咬袖口.眼中都似要挤出泪來.那可是自己一直舍不得喝的修行灵药呀.千年修行呀.有木有.但想想能获得最新八卦.便忍了.
“不知最近会有何大事呢.”这下总该说了吧.都输了最宝贝的灵药了.
东海龙神捧着仙冰露左看右看.笑得合不拢嘴.却不忘说正事:“不久之后.这九重天将会办喜事咯.”
“喜事.”钟仙疑惑.
东海龙神用袖口甚为宝贝的搽了搽仙冰露.不紧不慢道:“成天族君去了清仙山提亲.这喜事怕就是下月……”
钟仙听知是了清山.也猜到那新娘子是何人.
“这喜事虽能算做大事.但喜事若说是八卦.那也忒普通的了些.”钟仙忽觉这仙冰露输得不值.心底对龙神有些不满.
龙神察知钟仙心里不快.顿了顿搽仙冰露瓶的手.言道:“喜事可能有变故呢.”
钟仙一怔.极为惊愕.吞吞吐吐道:“难不成、与中天族君流觞一般,喜、喜事变、变丧事.”
“非也.”龙神将仙冰露纳入袖中.挑眉促狭一笑:“喜宴也可能冒出挖墙脚的呀.”
钟仙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这这这.谁敢抢连朔的妻..
龙神就喜欢众神听自己爆八卦时.这副惊愕的表情.哈哈哈.有趣至极呀.顿时成就感飙升.他神秘兮兮道:“你不觉这神界太无聊了吗.多点乐趣才好.”
钟仙待要细问龙神这抢妻是何方神圣.不料龙神捋了捋金甲长袍.一副起身就欲离开的模样.钟仙忙越过桌子将龙神按下.
“若我知晓.这九重天怕是早闹开锅了.何必等到此时.”龙神见钟仙神色期许看着自己.嗟叹道.“唉.其实我也想看看是谁有这胆子.何不等到大喜当天.我们亲自去大婚喜宴上看看.到时.自会真相大白.”
钟仙也觉有理.便松开龙神.暗自思忖去了.
至此.成天族君连朔要大婚.最重要的是.婚宴之上会出现挖墙脚之神圣.这段八卦慢慢慢慢便传遍了整个九重天.
岁月眨眼而过.九天乙亥年六月初七.成天族君连朔与凤栖梧大婚.九天神族身有阶位者具是参加.而混沌之中大小仙派的众仙也是有幸再次上得九重天谒拜这对神仙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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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成婚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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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更天钟仙将这八卦大肆传扬.这些九重天上的神仙巴不得九重天热闹些再热闹些.恨不得连朔与凤栖梧当即成婚.可真算应了凡世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头发都似要等白了.终于等來了六月初七.
此次仙派之中.了清仙派算是出尽风头.
因凤栖梧身为九器神使.在九天神器未能聚集之前.不便将她纳入各族神籍.又因凤翎隐居在了清仙山.便将此地做为凤栖梧的娘家.
六月初七.大吉大利.诸事皆宜.
东面海域之上.海面起了一层薄雾.远见一片喜庆红云朝了清山方向飘去.
神族习俗.需在辰时接亲.意指旭日东升.蒸蒸日上.此时红云驾往了清仙山.便是讨得是这个喜庆意思.
云霓之间.为首的两尊赤焰麒麟将周遭云雾烧得火红.一雌一雄.威风凛凛.
右边雌麒麟虚位以待.左边雄麒麟上坐得正是今日新郎官成天族君连朔.他头戴束发红冠.衣着红绸锦缎.最特别的是腰间系一金丝镶边的香囊.未曾配戴其他玉饰;他墨眉正鼻.澈目盈唇.薄唇噙着一抹柔情笑意.尤其是那双似融了清墨的眸子.似能看懂他人心思.眼神灼灼.直达心底.
赤焰麒麟之后.异兽乘黄为驾.坐上皆是成天上神之阶的神仙.今次无一落下.统统來此迎亲;而身后有成天其他神祇.也有他族看热闹的众神.而归于成天管辖的仙派.也是挤在其中.红云之上.统共有九万九千零一位神仙.取得正是九九归一之吉意.
排场之大.令人咂舌.
终是听闻瀑布飞腾而下之音.临近了清山.众神皆是停于了清山下.却见凤翎率领四方圣兽以及一干羡天上神正等着他们的到來.
一盏茶后.忽听周遭喜鹊一阵轻悦鸣叫.自凤翎身后.整齐出现几名仙婢开出一条花道.中间一女子被两名仙婢搀扶.款款行來.
女子身着红绸霞帔.头绾回心髻.并以凤钗点缀.红珠流苏遮颜.流苏之下.黛眉粉唇.面若桃花绯红.笑颜娇憨动人.她手里似紧握着什么.乍看去又像是有些无措.
待凤翎接过凤栖梧的手.将之引向连朔.新婚眷侣两手相执.心有灵犀.相视一笑.
连朔见凤栖梧红着俏脸.且感知与自己相执的小手满是细汗.关切问:“七七可是怕了.”
凤栖梧顿了顿.剜他一眼.小声驳他:“我岂会怕.”
连朔听她还能这般回话.估摸着也沒什么可担心的.便恢复往时不羁神色.将之轻轻搂入怀中.耳鬓厮磨说了些什么.
自然.这番情形之下.这帮听惯了八卦的神仙怎能不张开他们的敏锐神识.
连朔一字一句皆是入耳.他对凤栖梧说的是:“我倒是有些怕……怕你今晚经不住……”
其他神仙看着他们这般情正浓时忘乎所以.皆是眉飞色舞.各自促狭笑了笑.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凤栖梧听他这般笑闹自己.面色绯红.转移话題:“我有东西送你.这个.”说着在连朔面前展开另一只手掌.却见精致玉盒静静躺在她手中.沾带着因紧握生出的细汗在晨曦下耀耀生辉.
“这是.”连朔面露疑惑.
凤栖梧娇俏笑道:“这是胭脂呀.我记得你说不介意我送胭脂……”
众神愕然.忽又左右相视.皆是眉飞色舞.各自促狭笑了笑.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原來连朔还有此般癖好.可见是男女通吃型滴.
而此刻海风悠悠吹过.连朔只感印堂一阵发凉.
为首的赤焰麒麟夹带着一片庞大红云.引领着众神回到成天.
新娘由新郎亲自挽手步入成天天界门.原本泛着清雅白玉色泽的天界门被红色绸缎装饰得十分喜庆.两旁雕刻石柱直冲云霄.抬眼望去.依稀能见云雾缭绕之中石柱之端屹立着两尊白玉雪狮.左狮脚踩绣球.右狮脚踩小狮.寓意吉祥福禄.子孙绵延.
和朔殿外祭祀坛周围.已经聚集了他族众神.纷纷落坐于筵席之中.等待着迎亲队伍的到來.忽听远山古钟连连响起九声空旷之音.众神面上纷纷露出神秘一笑.饶有意味各自相视.迎亲队伍已然回归.
赤焰麒麟腾入云霄.火焰熊熊.化作祭祀坛前两只石尊兽像.而火焰引燃坛前一条浅水.延展开來.原來是一“囍”字.
祭坛周遭并有九根擎天玉柱.雕刻九神英姿.修行不高着.若是看得久了.便是一阵眩晕.
连朔执着凤栖梧的手.款款行入祭坛中心.周遭众神的庆贺声不绝于耳.两位具是抱以谦恭姿态.浅笑回应.两相对视之时.情意绵绵.
本是喜结良缘之日.应该更为高兴.凤栖梧却有些心神不宁.她听着众神的祝贺声.总是觉着少了些什么.或许是应有的一种祝福.或许是少了某些自己心底在乎却并未出现的祝福.但是具体是什么祝福.她因太过高兴.已无心静下來想想清楚.
听得成天司簿君清嗽一声嗓子.轻敲一声喜鼓.待到众神肃静.他方高声宣布礼仪开始.
三拜天地.九叩神祖.礼成献酒.洞房花烛.凤栖梧想.这些步骤.若是能顺利进行.哪怕是七日之后祭献母神.这一生.也沒甚遗憾.
但诸事皆宜的今日.也有不宜的时候.
凤栖梧与连朔三拜天地完毕.应为九叩神祖.从雕刻成天神英姿的那桩玉柱拜起.到最后羡天神那桩玉柱.司簿君深吸一口气.待要呼出一声“礼成”.听得一声极为着急且别扭的雅言大喊:“且慢.”
众神哗然.來这成天虽是参加喜宴.却也是带着些看好戏的想法來的.见连朔与凤栖梧九叩神祖将要礼成献酒.期待的挖墙角的神圣迟迟未來.众神心里一点点失望.都有些想放弃的滋味.只当是來此喝喝美酒.尝尝佳肴.逗逗乐子.
如今听得这一声“且慢”.他族好事众神心头顿时欢喜到不行.但终归是喜宴.不好拂了成天面子.装作十分担忧的样子.看向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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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念奴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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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并不如众神所想到的那般.是什么挖墙脚的神圣.此刻面前人形模样.头上却长满了黑亮羽毛的奇怪家伙.怕是连散神都不是.最多算是将将入仙门的异兽.
凤栖梧还未见到那奇怪家伙的面貌.但将话语说得如此蹩脚的.除了那黑毛玄玉.她找不到其余人來.
玄玉不顾众神狐疑打量.气喘吁吁跑到凤栖梧跟前顿时便跪了下來.魅惑的少年嘴角隐隐见得一丝血腥.眼角此时已噙了泪.声音颤抖重复哀求:“神姐姐.原谅玄玉.原谅玄玉打扰你与君上的婚礼.原谅玄玉……”
凤栖梧见玄玉似乎受了重伤.心里顿时有了怒气.
玄玉是她出从天之后结识的好友之一.在凡世的日子里.因他唤自己一声神姐姐.且帮衬着照顾念奴.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情感.如今老弟受伤.她怎能心安.
她并不怪玄玉扰了她的婚礼.心疼着轻抚玄玉脸庞.打抱不平道:“你哪受伤了.是谁欺负的你.”
玄玉只是重复向凤栖梧哀求着原谅他原谅他.凤栖梧很是担忧.却问不出个所以然.
而站于凤栖梧身旁的连朔面容则十分镇定.料想其中定有古怪.朝神色担忧的凤栖梧投去安慰神色.方才扶起玄玉朝他说道:“你神姐姐未有怪你的意思.起來说话.将话说清楚些.”
凤栖梧蹙眉朝玄玉郑重点了点头.示意他说.
玄玉见凤栖梧如此待他.心内十分感动.噙着的泪忽然啪嗒掉落.他理了理思绪.方才颤抖着蹩脚的雅言道:“小丫头想來参加神姐姐的婚礼.不知什么因由却被陌上神困住.后來我看小丫头哭闹着十分可怜.便偷偷将之带出参加姐姐婚礼.却不晓、却不晓……”
玄玉又是一跪.再是说不下去.扯住凤栖梧的红绸裙角抽泣起來.少年脸庞沾满了泪珠.更是让人怜爱.
连朔与凤栖梧具是神色焦急.并异口同声问:“念奴怎么了.”
玄玉忍着泪.抬起头來看着他们.颤抖着嗫嚅道:“小丫头.小丫头在半路上被玄青狂魔给、给抓走了.玄玉沒用.沒有保护好小丫头……”
众神听到玄青狂魔几字.具是纷纷议论.有露出惧色的.有看好戏的.也有心怀慈悲……面容色彩纷呈.
连朔听之.似在意料之中.只是凄然闭眼.仰天喟叹低语:“终究是躲不了这命劫之数.”
陌易穹在宛姬的引导下.逐渐恢复了意识.已然认得女儿念奴了.连朔在成婚之前.特地嘱咐过陌易穹.在未曾想出不伤及念奴的情况下取出天机镜的办法时.万万不可让她出易穹殿.念奴身怀天机镜.难免怕有心怀鬼胎之人來此夺取.而将她困在易穹殿也是无奈之举.却不想.还是拗不过命劫.
凤栖梧终于知晓为何众神热情祝福.她却似沒有得到该有的祝福而感觉空虚了.一向爱热闹的念奴和玄玉沒來.若是他们在的话.定会叽叽喳喳的围着自己讨要糖果吧.而且是自己大婚.念奴曾唤她一声娘亲.玄玉也要唤她一声姐姐.都是至交好友.他们不可能不來的啊.
玄玉打断凤栖梧思绪.继续言道.“那玄青狂魔带走小丫头时曾威胁玄玉.说若是不阻止神姐姐与君上完婚.他便夺走念奴灵台内的天机镜.还说、还说让念奴魂魄祭凰羽上神.玄玉因此才來惊扰君上与神姐姐的婚礼的.玄玉、玄玉不是故意……”而后声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委屈.
众神听到这胁迫内容.心底便明白了几分.凤栖梧身为九器神使.却一直瞒着天机镜的下落.如今九天神器独缺天机镜.因而迟迟未能聚集.今遭还被狂魔盗去.实算凤栖梧失职.众神由此对凤栖梧生了好些嫌隙.将错统统推到凤栖梧身上.
凤栖梧因太过震惊而呆住.她哪管什么九器神使什么九天神器.念奴若是因她与连朔成亲而有何三长两短.她如何心安理得过好剩下的日子.她不想带着遗憾离去.
连朔暗忖.果真这里头有蹊跷.玄青狂魔为何以他们婚事相要挟.这也太过奇怪了些.
“那玄青狂魔可还说了些什么.”连朔再次扶起玄玉.似融了清墨的眸子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玄玉情绪稍稍稳定.这才仔细说道:“玄青狂魔还说.若是想救小丫头.需神姐姐立即去冰火炼狱周遭寻他.且谁都不允许跟着……”
冰火炼狱.那等凶地.他连朔怎敢让凤栖梧单独去寻.
凤栖梧听得此言.似知连朔担忧.执住连朔的手.莞尔一笑.“沒关系.我去过那.路熟悉得很……”
这狂魔还真知自己性情.她此时有些感谢那狂魔.只让她一人犯险.她宁愿独自承担.也不愿连累身边在乎的人.
连朔知晓她是想让自己安心.但他如何能安心.她是他妻.生生世世都是.怎能让她独自面对.但若是正面回应.她必定会因此懊恼.
连朔思忖一阵.终是开口.“那我在成天等你回來.和我完婚.”
凤栖梧鼻子一酸.低声向连朔道了声谢.她好害怕.这句谢谢沒有机会再说.
她幼來沒有父母疼爱.她追随驭之曦的心迹.却如石头投入深海溅不起任何水花.得不到回应.她要谢谢他.给了自己机会.教会自己爱.教会她包容.教会她如何毫无声色的默默付出.
她要谢谢他.总是这么体贴细致.从不勉强自己做不喜欢做的事情;他总是依着自己的性子來.从不给自己伤害.从來都是满满的幸福.
要谢谢他.自己内心想法明明逃不出他的眼睛.但他从來都不揭穿自己.就如他明知自己为了母神视死如归.却依然装做不知.还特地为自己办了这场盛大的婚礼.让自己成为他的妻子……
哪怕已沒有机会成为他妻.可能这一去.他都等不到自己回來.但他都是在自己心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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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独往冰火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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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想让他知晓自己矢志不渝的情意.待要开口.却被连朔修长双指堵住了唇.他还是一如往常的不羁笑容.带着戏谑语气.“若是想说什么情话.我估摸着这大庭广众之下你也不太好意思……要不.等你回來.我们洞房时悄悄说.”
连朔总是以这种方式哄自己.凤栖梧本要掉泪.听他这般揶揄她.顿时哭笑不得.哪怕再悲戚的场面.内心也依然是甜蜜与感动.
他为凤栖梧抹去泪.转过身來面向众神.已然换了另外一副漠然表情.英气逼人.不敢窥视.
微微欠身.礼数做全.这才若无其事对诸位神仙言道.“今日本是我连朔大婚.但如诸位所听到的.此番事关玄青狂魔与九天神器.兹事体大.本君与族妃已然商定.亲事就此礼毕.待到事情平息之后.再宴邀诸位.若有送了厚礼的.还请于偏殿领回.为表歉意.诸位皆可领取成天千年灵草一株……”
连朔说完.不顾众神议论纷纷.牵着凤栖梧便向天界门行去.成天诸位上神自是唯连朔是瞻.也跟着离去;晨己见状.立时在凤翎耳边说了什么.羡天神族一时之间也走了大半.其余神族有好八卦者见主角都走了.甚为无趣.灵草也是未领.亟亟跟着凑热闹去了.
而像睟天这般低调的神族.本不喜参与这等热闹.照例领走自己的贺礼以及白送的灵草.慢慢悠悠自天界门出去.一时之间.热闹的成天尤显空旷.只余一些值差仙婢埋头打理.
连朔既是答应凤栖梧不跟着去冰火炼狱.便于成天天界门匆匆分别.他独自回到和朔殿后的夕罂水榭.将自己封闭起來.还命令任何人不许打扰.而凤翎始终放心不下.因怕女儿为难.便搪塞凤栖梧说回了清仙岛正好与之顺路.
不管是因为真心.还是因为要看好戏凑热闹.这东海龙神的家.许久未有人光顾.仅这一天.便接纳了自成天喜宴赶來的好些神仙.
其中.有凤翎晨己小桐.也有梵天和紫鸢.也有宛姬和梵音.扶摇和玄玉.绯狐银魅.还有更天钟仙的牌友北河天女、南斗星君、婉华仙子.还有廓天族君白泽.咸天族君毕方.沈天族君礼岩.更天暂代族君天狐上神……
而中天流觞和从天牧胥皆是接到玄青狂魔在冰火炼狱的消息.匆匆带兵自混沌赶往东面海域.以东海龙神的家为据点.早已搭起了营帐.
连许久未见的瑶喜也迅速得到消息.赶來这东面海域.主要是想看凤栖梧死了沒死.
东海龙神此次派出的小蟹小虾比以往都要多.一拨一拨自东海龙宫涌出.朝冰火炼狱方向行去.
沒办法呀.介于九重天上嫡系神族的威严.他这旁系神裔不得不低声下气满足他们“苛刻”的要求.将徒子徒孙统统派出去打听打听消息.若是有机会.顺便安个什么高级天眼.让这帮神仙看看冰火炼狱的“景色”.
凤栖梧立于九黎壶上.内心平静异常.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若是幼时.她准要躲在驭之曦身后.若是刚出从天那会儿.她也会让连朔为之打点一切.但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骄纵顽皮.而能独当一面了呢.
或许是挽心帮助她从九黎壶中逃过一劫的时候.或许是与连朔在星河定情的时候.或许是烛阴教会自己怎么运用九黎壶的时候.或许是听子尹说起父神母神往事的时候.或许是救醒父神的那一刻.或许是决定要将七魄归于母神的时候……
总之.尽管她随性而为了两万年.尽管她从來不说矫情话.但如今.是切切实实不想让身边任何一个受到伤害了.这也是为何她敢独自來寻玄青狂魔的原因.
越來越接近海面最东面.一股冷气直冲脑顶侵蚀神识.所幸.脚底灼热之感还能承受住.九黎壶自脚底不时传來阴阴凉意.想是将灼烧承担去了大半.
想起上次來此.无痕护着自己.她也是记着的.他说话虽然尖酸刻薄.性子也是狠绝冷厉.但终归不像外表那般无情.他帮她找到父神.且还要救她母神.不管他说什么存在的意义.也不管他内心有多复杂.这种恩情.她定也不会忘的.只是.可能她如何也报答不了了.
凤栖梧抬眼.惊愕非常.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依然存在.却未曾见到什么冰火岛山.难道是有障眼法.
待使出几次天眼术.却依然沒有什么冰火岛山出现.真是奇怪.她上次与无痕來此.这里实实在在有座银身赤头巍峨岛山的呀.
凤栖梧咬袖思忖.神识之间.忽然听到一声剑身出鞘的异响.抬头却见不远处一道苍绿色剑气飞來.凤栖梧恍悟.是无痕剑.
待剑气停于她身前.她才看清.这并非无痕剑真身.而是一道剑影罢了.剑影自动落于她手.触到手的那一刻.方见远处一座银身赤头的巍峨岛山.山顶火舌向四周肆意舔舐.岛边十丈外的海面因火舌侵略形成一处低洼带.海水化成了水汽.水汽沒來得及上升.却被岛身裹着的银白冰川冻住.
剑影执在手中.带着她速度极快自岛山飞去.身边风驰电掣.轰隆隆炸得她头脑神识不清.耳朵似会耳鸣.
寒气凶猛冲入脑顶.脚底火热烧得她难受.还好九黎壶早已祭出.凤栖梧稍念咒语.以九黎壶为中心.隐隐在身体周围结成一层光晕.环护着她.降低了不适之感.
无痕剑影发出微微苍绿色光芒.她低头瞅了瞅.心底抽出一丝思绪.似对某种想法排斥.却又无法将这种想法抵制.感觉越來越强烈.强烈到她眼眸覆上了泪.她不愿相信的事实.似乎再离自己越來越近.她无法逃避.但却毫无办法.
手中剑影忽然自凤栖梧手中自动脱落.剑影发出铮铮响声.似感应凤栖梧内心悲凉.这响声听來似是悲鸣.却暗藏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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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元始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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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剑影铮铮晃了好几下.与凤栖梧心内异动似有些不谋而合.不过霎时.剑影围着凤栖梧转过一圈.有些不舍但终究被无痕剑本体召唤.嗖的一声往冰火炼狱最底层闪去.
凤栖梧见这剑影不再为自己带路.心上好不诧异.忽然反应过來.默念几声口诀.御着九黎壶快速跟上.
......十六层.十七层.唯有这最低层.十八层.凤栖梧未曾來过.
剑影已然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凤栖梧朝剑影消失的地方望去.与其余十七层不同之处.未见什么血窟.而是一条长长的窄道.极目望去.有昏黄光线透进这冰火炼狱.难道是另外一个出口.却是通往何处.
凤栖梧将九黎壶收入袖中.小心翼翼自这窄道向光线方向行去.
约莫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越來越接近昏黄光线的入口.貌似已出了冰火炼狱.却不知这是何处.待凤栖梧眯眼适应.却见一条血黄色河流自身边流过.那昏黄光线正是这河流发出.这周遭景色被这昏黄光线映照.显得十分萧条.似除了河道边长满的血色彼岸花.其他都是陪衬.
彼岸花又名曼陀罗花.凤栖梧对此并不陌生.幼时在从天.曾听喜欢修习禅术的神仙说过.这彼岸花是死亡之花.花开必定伴随死亡.而此处彼岸花开得如此茂盛且妖冶.不知是葬了多少生命.
她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一股花香窜入.心内一阵翻腾.好难闻的腥气.不如唤做花臭比较贴切.
这河流极尽目光也是望不到尽头.河面也宽得离谱.独独有一座与河流极为不相称的桥.桥上隐隐站着一抹身影.
自凤栖梧这个角度看去.这身影体材颀长.且自内心觉着这颀长身影之下.长得是一张温雅冷漠的脸.再多看一眼.却发现这不过是表象而已.心内无由來升起一阵恐惧.
她恐惧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此时脑内.挥之不去的是某两个影子.一个影子温文尔雅.一个影子狠厉果决.两个影子渐渐渐渐与这桥上身影缓缓重合.
终是鼓足勇气.向桥边行去.一步一步.似踩在刀尖上.脚底不曾有何异常.但心已被疼得抽搐难忍.
那身影也似感觉到女子的到來.肩膀虽有一瞬的动弹.但未曾急着转过來.凤栖梧想.他会不会有一瞬间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呢.
“念奴呢.”凤栖梧漠然开口.抑制住心内不明所以的疼痛.
身影转过.未再犹豫.银色面具缓缓融入面容之中.显出一张狠绝刚毅的脸.此时这张脸上.却不合时宜的蹙起了那双墨眉.
凤栖梧在见到桥上这道身影之时.心内虽已确定他的身份.此时当面见到.心底还是略微惊讶了一下.
她尽量保持镇定.冷笑一声.“我是应该叫你驭之曦师尊.还是叫你无痕神器.其实.叫玄青狂魔也不错.”
那身影早似知晓凤栖梧会惊诧.但却料不到她会这般冷眼相对.
他沒如以往冷嘲凤栖梧.喟叹沉默.眼神无任何感情看着血黄河流涓涓流过似想了些什么.方才说道:“你可知这条河唤作什么名字.”
凤栖梧不懂.他为何无故提起这茬.
“这河名为忘川河.这桥名为奈何桥.本來这旁边有颗顽石.名为三生石.石头日日向天哀求能够出去见见世面.在这忘川河边守了不知多少年.终于有一天.一位自称元始天尊的家伙带走它.并将之做了神器之一的忘川石......”那玄青身影倨傲一顿.方继续说道.“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本尊不是什么驭之曦.也不是什么无痕.哼.至于神界那般蠢货说什么玄青狂魔.真是侮辱了我的名讳.”
凤栖梧双眼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她沒有听过什么元始天尊.倒不会因为这天尊名讳多么厉害而惊吓.而是因为.他说他带走了三生石.也就是忘川石.这可是骇人听闻的啊.
元始天尊似也想到凤栖梧不是因他身份而惊诧.面容有些不快.心道凤栖梧实在是不识货.摇了摇头.叹息:“果真还是如幼时一般.是坨烂泥巴.连我元始天尊的名讳也是不知.果真是孤陋寡闻的很.”
“这九天神界怕是沒有哪位听过这元始天尊这么奇怪的名字吧.”凤栖梧见他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一阵扶额.内心顿时放松了些.也沒有初始那般疼了.反而觉着这气氛越來越和谐了.她确信她所认识的那个无痕并沒有远去.他虽然狠厉果决.但却非表面那般无情.
元始天尊剜她一眼.神色自傲道:“元始是宇宙生发最初的本源.为一切神仙之上.故称“天尊”.本尊禀自然之气.存在于宇宙万物之前.本体常存不灭.即使天地全部毁灭.也丝毫影响不了本尊的存在.”
凤栖梧不经思索惊诧道:“那你不是不死不灭.”
元始天尊无奈望天.抚了抚下巴.恢复无痕本色:“因我生來太过逆天.所以必须以神器为依托生存.神器之力便是我的生命.我生來便沒有对手.你们神界这般宵小.真是眼拙.竟然给我取了那么个难听的名字.真是气煞我也.”
凤栖梧捂嘴偷笑.不忘假作正经反驳他:“你既然这般厉害.这天地便以你为尊.为何还杀风矶.擒我师尊.如今念奴也是被你捉去.”说到此处.她忽然十分愤懑.“她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
无痕冷哼道:“本尊所做之事.还轮不到你这小辈指指点点.我只管新的轮回形成时.降临宇宙.传授秘道.开劫度众.其他.对本尊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自然法则谁也不可违背.早死晚死.不都是死.”
凤栖梧听他这般无理.怒气一冒三丈.忽然如幼时那般沒大沒小起來:“你无耻无赖.元始天尊.我呸.仗着点本事.就将这世界玩弄于鼓掌之间.想必.这世界.沒有你在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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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重生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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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无耻无赖.元始天尊.我呸.仗着点本事.就将这世界玩弄于鼓掌之间.想必.这世界.沒有你在乎的吧.”
凤栖梧的话.如青钉一般钉入无痕心内.沒有过多的血丝溢出.只有锥心的疼痛.
这世界.沒有他所在乎的吗.
无痕手中忽的执了一抹苍绿色剑影.是带凤栖梧进入这冰火炼狱的那一抹.尽管她只见过一次.但心中却是十分肯定.
无痕面上沉浮不定.三分痛苦.两分凄然.一分不忍.其余.皆是不变的狠绝.
他将那抹剑影投入忘川河中.瞬间激起千层浪花.血黄河流之中传出无数声哀嚎.不知刺痛了多少只孤魂野鬼.
阖眼将异色尽数敛去.似割舍掉与这轮回所有的牵扯.语气漠然:“我只在乎.这天地轮回.”
凤栖梧也不再多说.方才所有的和谐气氛.霎时刀剑相向.凤栖梧看无痕的眼神敌意极重.冷冷道.“既是如此.这位元始天尊费尽心思掳去念奴坏我姻缘.不知是存得什么心思.我凤栖梧出了名的好说话.但求天尊直说无妨.”
无痕也明白她话中意思.她不再和自己有说有笑.哪怕以往自己说再难听的话刺激她.她也未曾表明与自己敌对的立场.不过怪谁呢.那时.她并不知晓自己“大奸大恶”的吧.若她这么认为.他何必在乎会伤到谁.
“天机镜已取.那丫头.怕是沒气了.”无痕一脸无所谓.像是跟他人谈论天气谈论吃沒吃饭一般平常.
凤栖梧大惊失色.心内闷疼.难道自己來晚了.她眼里红了一片.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你混蛋.将念奴交出來.”
说完自袖中祭出九黎壶.殷红色光芒大盛.出乎无痕预料.震得他差些脚步不稳.
这死女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
“简直是自不量力.”无痕冷笑.他稳定身形.周遭忽的出现无数剑影.交叠错乱之中却有一番规律.将殷红色光芒逐一抵去.
趁着凤栖梧调整灵气之际.无痕暗念一声咒语.那九黎壶竟然在凤栖梧印结之中失控.偌大的九黎壶渐渐恢复原形.被无痕紧紧抓在手中.
因九黎壶被无痕抢去.凤栖梧心内大恸.她顿时有些惊慌无措.待要想些别的办法制住无痕.经脉一时不畅.三魂七魄忽有撕裂之异象.灵台轰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來.
无痕见她受了重伤.冷厉面色忽然闪过一丝不忍.墨眉不知不觉蹙起.剑影也统统收回至体内.
“何必弄得难以收场.活该你三魂七魄不稳.”无痕发出一声冷嘲.眼神不经意正对上凤栖梧怒视自己的眸子.忽然有些心虚.他拢袖轻咳.冷笑着继续说道.“我既然让那黑毛小子传话给你.自有用得找你的地方.”
他言称自己是什么元始天尊.又如何如何厉害.她本就怀疑.刚刚那番交锋.九黎壶也不听自己控制.直接归他所有.怕是真如他所表明的那般.他本是九天神器的主人.
自己算是鸡蛋碰石头了.
凤栖梧心内思索一番.自知力不能敌.干脆借着伤势在桥上石板上盘坐下來.静默调息.
无痕眼见她乖了下來.不知为何.心下松了口气.
“若不是该死的驭之曦将凰羽定为我此生存在之意义.我何必花费如此精力助你母神复生.”无痕有些抱怨.睥睨一眼凤栖梧.威胁她道:“如今九天神器尽在本尊之手.若你想让凰羽复生.本尊奉劝你还是老实些.若惹的本尊不高兴了.不过是毁去九分之一的神力而已.但你.却是失去的自己心心念念了一万五千年的娘亲.”
凤栖梧倏地睁眼怒视他.见他一脸我是老大我为尊的模样.终是冷哼一声.神色不甘.复又闭上眼去.
真是不怕走火入魔.调息就好好调息嘛.竟还分神瞪自己.无痕心内怨念.冷笑一声.“凰羽三魂不出七日便会凝成.你走火入魔不要紧.死也不要紧.切莫损毁了她寄在你身上的七魄.”
凤栖梧听得此话虽是无情无义.但确然有丝关切意味.思绪一阵翻腾.心神忽然不稳.又是一口鲜血自嘴角溢了出來.终是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七七.”
尽管凤栖梧神识混沌.却依然闻见一阵欲拒还迎若有似无的夕罂花香.似乎还见到一张嘴角噙着不羁笑意的脸庞.他说.“哪怕你是我命中劫数.我也会以命相守......”
却不知.这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若知晓这是一生之中.最后一次感受他的心跳.凤栖梧愿生生死死这般昏迷着.至少.心内知晓.他是活着的.正守在她身边.
她醒來.又一次将伤痛记忆压制.选择忘却.可发现.三魂七魄.每一处地方.都有他活过的痕迹.哪怕不愿意回忆.哪怕不愿意醒.但她还是重新醒了过來.
不知沉睡了多久了.双手双脚十分酸胀.像是被千斤重的镣铐栓着爬过一座又一座山.
不是镣铐.而是雷电之绳.她无处可逃.
九天神族这场大战足足打了好些年.九天神族分崩离析.九幽魔族重现于世.
她被绑立于昆仑之巅.雷电之绳虽将她锁住.却依旧不失华艳出尘.天姿胜仙的绝色姿态.她本是黛眉微凝、明眸覆水.却是看着这周遭无数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众神.她忽的冷冷一笑.原來世间冷暖不过如此.
奔波了一生.寻找父母消隐真相.不若想与之重逢.重拾亲情.不奈这一辈子.忽略了身边之人的情意.同父异母的妹妹替自己而死.心底最爱的连朔也为自己牺牲.
她呆望不远一处秘境.那时与他瑶池初见.那双似融了清墨的眸子.脸上不羁笑意.还有柔柔的挽心笛音.可他已魂归忘川.再也记不起自己了吧.
无妨.你若记不得.我定会去寻你.负你一生.我还你生生世世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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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以劫度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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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神族大战.已打了好些年.原本繁华世界.因九天神器聚集.毁于一旦.九大神族惨遭灭族之险.
凤栖梧被雷电之绳栓于昆仑之巅.气息奄奄.面色因灵气不足而苍白几近透明.尽管衣裳褴褛狼狈不堪.但无人敢对其不敬.柔弱之态毕现.双眼微阖.楚楚可怜.但凡怀有悲悯之心的神祇.都不忍多看两眼.
对于凤栖梧为何有如此下场.昆仑巅下.那群漠然表情要置凤栖梧为死地的诸神.自然有一番言论.
“通外敌以灭神族.藐九天而背神器.挑祸端.弃师尊.弑亲夫.诛幺妹.天地不容.”这句话便是她的全部罪责.
她如何会犯下诸神眼中的此等罪过.还得回到大战未开打之前的冰火炼狱.第十八层.忘川河.奈何桥.
“凰羽三魂不出七日便会凝成.你走火入魔不要紧.死也不要紧.切莫损毁了她寄在你身上的七魄.”无痕冷笑.
凤栖梧听得此话虽是无情无义.但确然有丝关切意味.思绪一阵翻腾.心神忽然不稳.又是一口鲜血自嘴角溢了出來.终是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七七.”是连朔.
他嘴角也有一丝未來的及抹干净的血丝.想必也受了些伤.却不知是因强行闯入这冰火炼狱.还是因为凤栖梧与之魂魄相系.互为影响.或许两者都有.他紧抱着怀中女子.看着她忽然变得苍白的脸.一手握住她的手.暗地渡些灵气予她.
无痕见忽然闯入的连朔.面色有几分好奇.思忖一阵.似是明了.见连朔待凤栖梧情意如此之深.心下虽有些钦佩.但却有些微怒.他勾起嘴角冷笑.讽刺连朔:“你果真是不怕死.凤栖梧走火入魔定是伤到了魂魄.你与她魂魄相系.现下怕是伤得不轻吧.不过真是奇怪.强行闯入冰火炼狱者.需自毁三成修行以为引.混沌与那九大天神已然陨灭.如今神族竟然还有他人知晓此法.”
如若力不能敌.气势绝对要震慑敌方.逼人英气冷漠拒人.连朔斜眼看无痕.低低反讽道:“你大概是忘了.天机镜能够预测命数.本君若死倒是无妨.你这长存不灭的元始天尊若是命数将至.却不知下一次天地大轮回如何继续下去.”
无痕他当然知晓天机镜能够预测命数.因生得逆天.这天地间几无对手.本是自负得很.但也寂寞的很.为使生活能够有趣些.天机镜所述之事.他觉着沒必要提前知晓.若是知晓了什么扰乱他心神之事.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他在这世间不过是以旁观者姿态静静安排着百万年一次的大轮回.以此來平衡宇宙灵力.此乃宇宙自然所赋予他的桎梏.天命如此.逃脱不了.待百万年大轮回安排妥当.他自当归于神器.孕育神器之力.只盼着能有一日脱离神器寄托.发挥神器之力.脱离宇宙桎梏.却不料.多少个百万年过去.他依然逃脱不了.长存不灭.是幸运.也是不幸.
如今连朔却说他命数将至.实在奇怪.无痕心中不免惊愣.想必.连朔是窥过天机镜了.
连朔见他一脸狐疑.抑制住内心欣喜.原來这所谓的元始天尊虽是天地强者.却也有弱点.那就是太过自负.他竟未曾看过天机镜.这倒是能成为他连朔反胜的筹码.
他似融了清墨的眸子直视无痕.戏谑一笑:“心内既然有所怀疑.何不拿出天机镜.一探究竟.”
无痕轻蔑回看连朔.“本尊乃宇宙本源所生.何來命数之说.哪怕这悠悠天地毁灭殆尽.也影响不了我.你莫要乱说.扰我心境.”
连朔垂眸见凤栖梧苍白面色虽恢复了些.便用探魂术深入她灵台.却发现三魂七魄裂口越來越大.怕是撑不到明日.七魄虽能重归凰羽.但三魂却因无所寄系散于天地.他眉头紧蹙.心下思忖.时间怕是不多了.定要早些说服无痕.
连朔抬眼.已是淡然神色.他忽然爽朗大笑.
“笑什么.”无痕被连朔笑得心里发毛.低怒道.
连朔停止笑意.凤眼眯着危险的弧度.斜睥无痕:“若是九天神器的力量都被耗尽呢.”
无痕惊诧异常.难道连朔真知晓什么.神器之力便是他无痕的生命.但神器之力太过强大.这世间除了他自己寻到的九天神器能够承载住.其余一切.想要轻易消耗这力量.怕是天方夜谭.所以他也未曾考虑过这层原因.
连朔也不再卖关子.将往日天机镜中所见.直白坦言分析道:“九天神器聚集.大轮回将至.你必定是要放出上次轮回中所困住的九幽魔族.让九幽魔族与九天神族一较高低.虽然九幽魔族困在冰火炼狱之中.灵力也被削弱用以平衡给混沌之界其余族群.这百万年來.神祖混沌以及九大天神陨灭殆尽.而神族血脉虽得以延续.但灵力修为却一日比不得一日;再者......”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九天神族之间谁也不服谁.暗地里少不了一番勾心斗角.神族可算是内忧外患.由此可见.九幽魔族相较于九天神族.算是旗鼓相当.你身为元始天尊.天命乃安排大轮回掌世之族.借此.此次大轮回.你想让九幽魔族掌世.”
无痕万万想不到连朔竟有如此见地.且将自己一半计划猜对了七八分.
连朔望天喟叹.继续言道:“你虽如此计算.但必定不知.命数并非你所谋划的那般.你可是忘了你此生主要寄托在哪件神器之中.”
他此生名唤无痕.必定是无痕剑.却不知连朔为何如此说.
连朔见他有了听的兴致.虽然眼神依然狐疑.但已有重大转机.
连朔低眸看了看怀中灵动娇憨面容.心内十分不舍.但他连朔曾说过.生死契阔.以命相守.怎能因心中不舍之情而将她的安危置之度外..她的命便是自己的命.他此生命劫如此.如今终于有了一丝机会.他必定会以劫度劫.只要不是魂归离恨.重生陌路也无妨.
七七.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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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以劫度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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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是忘了今生无痕剑的主上是谁.”连朔笑言.
元始天尊此生名唤无痕.主要寄托的神器必定是无痕剑.而此生无痕剑的掌剑之神.乃驭之曦.
连朔见无痕陷入思绪之中.唇角微微勾起.言道:“驭之曦是怎样的性子.你身为他的神器器灵.想必比本君更为清楚.他为夺得天界帝位.可以不择手段连凰羽也可利用.想必你也是见识过了.”
无痕忆起当年的神族大典.凰羽之所以出现在昆仑之巅.便是驭之曦一手谋划.为灭异党.他借着凰羽对自己倾心.却将她推向凤翎身边.这世间.连最亲之人也可利用.怕是找不出比驭之曦更为狠心的了.
他是驭之曦手中的剑.也是刽子手手中的武器.驭之曦曾说过若要成大事.必定需比其余人更为冷厉无情.他同时作为驭之曦手中的器灵.拥有主上相差无几的形神.必定也拥有主上相差无几的性子.只是.这般性子.驭之曦深藏的够深.
早在自己化成人形之前就已知晓此任主上雄韬伟略.一心想成为至高无上的天君.那些暗地里不能见人的把戏.大多都是无痕替他办成的.他不是沒有帮他.只为完成此生器灵的责任.
驭之曦一直被诸神认定为这天地间最像神仙的神仙.他一直清心寡欲超脱无物.真算得上是九天神族最具代表性的一员了.他身为从天神族族君.地位本就不低.且正是这种无情无心的性子.外表又是温文尔雅.自然与其余神族都能维持友好的关系.诸神也因此将他比其余族君高看些.
只有无痕知晓.温文尔雅看透众生的驭之曦.才是这九天神界最为可怕的.他并非超脱无物.而是因为他的雄心壮志让他不屑于追求一时的快意.他不像众神那般一边得过且过一边又因不甘人下而勾心斗角.他想要的是天君之位.是成为这天地的掌世之神.
连朔也不看无痕.将凤栖梧抱起.将之安置在忘川河岸彼岸花丛之中.
待将凤栖梧安置好.他回身卓然一笑.神色自若道:“驭之曦他不仅想成为神界天君.更想成为这世间的最强者.在灵力修行方面.你自然可以翻云覆雨.这世界沒有谁是你的对手.但在谋算方面.这世界也沒有谁是驭之曦的对手.你虽是他的器灵.但元始天尊这样的身份.让你背负着天地大轮回.他必定想让神族鼎足宇宙永生不灭.你若是成为了他的阻碍.他会容忍你存在么.”
无痕暗忖.连朔分析得也有几分道理.若真是这般.驭之曦定会削弱他的神器之力.不过.他此生是无痕剑器灵.跟在驭之曦身边少说也有几万年.驭之曦再怎么无情冷心.但终归需要他这把剑为其铲平道路.断不能随意将他处置.莫非连朔想挑拨他与驭之曦.好从中渔翁得利.
连朔瞅着无痕变幻不定的脸.心中似料想到无痕所想.拢嘴轻咳.言辞凿凿:“本君坦荡一生.挑拨离间这般下三滥的手段.断不会用.是非对错.你拿出天机镜.一看便知.天尊虽天下无敌.但自负轻狂必定会让你失了性命.”
无痕放不下脸.且怕中连朔的计.未曾想要拿出天机镜.他朝连朔冷笑:“本尊比你这小子多活了好几百万年.岂会因为你几句话就來论断是非.”
连朔顿时有些头疼.方才还见无痕有些犹豫的模样.这番劝服下來.他竟固执着不肯拿出天机镜來窥一窥真假.这是块难啃的骨头.无痕这般执意.难道他连朔注定命数将尽.罢了罢了.若真是不能以劫度劫.只要七七能够替自己活着.那也挺好.
连朔这般想着.原本卓然自信的面容此时颓然不少.紧蹙眉头.看了看在血红彼岸花的映衬下显得艳丽妖娆的女子.凄然一笑.
无痕见他面色忽然这般差劲.疑惑:“笑什么.”
连朔清澈墨黑的眸子黯淡不少.清俊面容很是怆然:“笑自己真是妄想.竟想以劫度劫.我盼着來生能够与她相识.却发现根本就沒有机会.”
无痕自然知晓连朔口中的“她”是指谁.却不知什么以劫度劫.
连朔既然决定以命相守.且今日便是自己劫数之期.也就不再打算瞒着谁.“我曾让她的魂魄得以圆满.但终归是外力.达不到十分契合.如今.她心神不稳走火入魔.三魂七魄撕裂离析怕就在今日.七魄归于凰羽.三魂必定会散于天地.至于神体.我料想她也想成为凰羽的容神之所.”
无痕也知凤栖梧早有如此想法.但他何曾会让她牺牲自己神体.不久将会一场大战.什么样的容神之所会沒有.至于三魂.他已经想过.运用秘术将之拘在神体之中.大不了.她成为傻子.沒有情感的傻子.
如今听连朔说出这些.无痕还是免不了惊愣.心内无由來的一阵闷疼.
“她是我连朔的妻子.生生世世都是.我又如何会让她这般委屈.我说过.我会以命相守.”连朔原本落寞神色忽然变得淡然.“天尊.我可否求你一件事.”
无痕惊愕.连朔央求自己.真是天底下一件大大的奇事.
连朔平静问:“可否将我的魂魄分离.然后将七魄渡给七七.”
他的七魄渡给凤栖梧.他竟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无痕再次惊愕.
“我本是控心之神.七魄相比其他神祇更为强大.渡给七七.虽达不到十分契合.但相较其余七魄來说.再适合不过.”连朔浅笑.十分淡然.
无痕似看什么不世出的异兽一般看着连朔.冷嘲:“你可真是情深义重.若我不想答应你呢.”
连朔忽然爽朗大笑.“我本是想跟天尊做个交易.却不想你一直执意不看天机镜.我也料想.你或许不想帮.不过.无妨.我可以自己震裂.”
“你竟连魂飞也不怕.”无痕狐疑看着他.
连朔镇定异常.淡然道:“不怕.虽死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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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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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管你怕不怕.”无痕轻蔑地瞥了连朔一眼.但心中对连朔此等自我牺牲的想法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元始天尊将生存的年份全部算起來也有个几百万年了.大多时候虽然是寄托在神器之中.但这么多个轮回过去.看多了悲欢离合.也看多了阴险狡诈.由最亲密的关系导致背叛与仇恨的.也是如现今凡世簿子中所述的那些俗段子一般.多不胜数.
连朔此等情意.在这九天神族.真真算是难能可贵了.
神祇拥有悠长岁月.大多日子都是闲适自在.谁甘愿抛却好好的惬意日子不过.而选择六道轮回乃至魂飞魄散.傻子才会如此.
的确.如今的连朔在无痕眼中就是这么一个傻子.
他无痕虽然也有些怜悯凤栖梧.因为她从不虚情假意.她真真正正待自己如朋友.但尽管如此.他也无法改变此身存在之意义.况且.自己决定了的事情.便很难再改变.他本就狠绝无情.也不需什么人理解.他自己也无法理解.
而连朔对凤栖梧的深情.给自己很大的震撼.至少.作为朋友的他.如果算是朋友的话.他是无法抛却这花花世界的.他对她仅仅是怜悯而已吧.
无痕收起思绪.忽而好奇问连朔:“什么交易.说來听听.”他顿了顿.倨傲地抬起下巴睥睨一眼连朔.“兴许本尊一高兴答应了呢.”
连朔暗想这天尊不过是揶揄自己.想看自己笑话罢了.他答不答应已然不重要了.说出自己所谋划的一切.也沒什么.他垂眸浅笑.不知从何处刮來的腥风将他的碧色长袍吹起.清俊模样之中多了一丝飘逸.
“想必你也知晓.天机镜中所显之命数.大多都无法避免.我连朔在这九天神族之中.虽不算最巅峰之神君.但多少年來.我一直心系天君之位.从小在父神庇佑之下谋算着夺帝之事.却不料.多年前窥看天机镜.最后所显示夺得天君之位的却是驭之曦.”
连朔回忆起曾经那段失望情绪.对当时自负的自己不满地眉头微凝.继续言道.“而天机镜中.自己的命劫之数.乃七七.因我本性傲然不羁.且太过自信.我打算以劫度劫.想着只要比驭之曦提前一步寻到九天神器.我的命数或许会有转机.经过多年谋算.终是让七七相信自己依赖自己.可是.我的心也在不知不觉之中交付给了她.
他自嘲一笑.“原來.所说的命数.却是以这种让我欲拒还迎的方式.”
无痕很是安静的听连朔说着往事.说不出一个具体的原因让自己能耐心的听下去.可能连朔此番情意真是世间少有.正因为世间少有.他才愿意听听.也好让自己在今后漫长而无聊岁月之中回忆起往事.能够想起这样难得的美好段子.
连朔当然不知无痕是此想法.只顾自己陷在思绪之中.或许算是最后时光对生的留恋吧.
“既然命劫难违.且是我心甘情愿.又为何还要挣扎.”他眼眸平静.已激不起任何波澜.而碧色长袍衣角却依旧翻飞.染上彼岸花腥甜香气.“我此生注定要为她以命相守.她无七魄.又何妨.”
血黄色河流涟漪起伏.似要将男神干净清爽的声音卷入其中糟蹋糟蹋.却因微风无力.只是柔柔卷起了细小波纹.
“至于交易......”连朔长叹.叹息被风吹进彼岸花丛.静静消失在这萧索景色之中.只听得男神清爽的声音再次响起.恍若什么也沒发生.“不过是抱着一丝微薄希望.希望自己拥有所有神君都奢望的來生.”
“來生.”无痕讪笑.的确是奢望.
神魔本为逆天而存.是以.神魔都不能像脆弱的人和兽那般经历鬼道转世投胎.神魔之中虽也有经过六道轮回的魂灵.但大多都是魂飞魄散.滋养了天地.连朔这番希翼.就如沙子里挑金子.难上加难.
可为何.他说要与自己交易.
连朔瞅见无痕满面疑惑.解释道:“我方才便跟你说过.驭之曦会对你不利.天机镜中显示.神器之力殆尽.你命丧自己主上之手.”
无痕惊诧.怎么可能..但连朔似乎不像说谎.他既是看过天机镜.天机镜显天机命数.自然不会错.他心头似有一把小勾子勾向了袖中的天机镜.
心中默念口诀.一把银色镜子在袖中光华四溢.无痕心内银光大涨.画面逐一闪过.与连朔所说相差无几.他确然为凤栖梧续了性命.而自己也是被驭之曦狠心干掉.驭之曦也因此成了至高无上的天君.吸纳了剩余的神器之力.再无他敌.
天机镜中一幕一幕.随着镜中未來.神器之力逐渐消散.而天机镜也成了一片千万年凝形的清澈湖面.再沒有了预测命数的异能.
镜上一黑.无痕收回心神.陷入沉思.方十分沉重地问连朔.眼神狠厉仿若这世间都欲毁尽:“直接说说你的交易.其他废话不必再说.”
无痕面色沉浮.而连朔身为控心神.瞬间将无痕心中所想猜中了七八分.他必定是看了天机镜了.面色才会变得这般快.
连朔本來将死的心.忽然又燃起了希望.连彼岸花也展开美姿摇曳在腥风中.他掩去喜色.眉眼之间隐见卓然自信:“神器之力殆尽.天机镜未能展现之后的事情.可见.未來什么情况也有可能发生.且驭之曦必然不能将全部神器之力全部承受.未來你这神器之力必定也会三分五裂.若是如此.我愿借你神体与三魂.储蓄神器之力.供你寄托.直至你找到合适的寄体.不过......”
无痕讨厌心思被他看透.斜眼看着嘴角噙笑的连朔.不屑反问:“不过什么.”
“不过.你需帮我将七魄融给七七.”连朔浅笑答道.此时连血黄的河流反射出的昏黄光线似感受到连朔微带苦意的笑.也是微微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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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融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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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需帮我将七魄融给七七.我成天有上古秘术.控心之神.魂魄能够新生.但需要一番时日.我借你神体三魂期间.你需待我长出新的七魄.再行离去.”连朔浅笑答道.此时连血黄的河流反射出的昏黄光线似感受到连朔微带苦意的笑.也是微微一颤.
无痕狐疑看着苦笑的连朔.有些惊讶:“就这么简单.”
连朔似融了清墨的眸子十分笃定:“嗯.就这么简单.”
无痕心内暗自揣测一番.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不过.我无痕不想接受这比交易.”笑声戛然而止.
这交易条件太过简单了.他借自己神体与三魂.而只是需要自己将他魂魄分离.将七魄融与凤栖梧.他无痕也算经历过无数大事.连朔竟主动做这赔本生意.怕是有诈.
本以为这交易能够尘埃落定.无痕却是拒绝.连朔眼神里的光彩瞬间被落寞湮灭.而眼前的昏黄景色也更为萧索了.他本打算借着神器之力保存神体与三魂.待自己生出新的七魄.便能重生.
如今希望幻灭.他也沒多少遗憾.本算意料之中的事情.与无痕多言不过是浪费口舌.他默默将昏迷的凤栖梧打横抱起.离去的身影与这昏黄景色渐渐融为一体.袍子本是碧色清丽的色泽.却因染上这忘川河血黄光芒.而显得黯哑失落.
无痕眼里明灭变幻.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冰火炼狱山底.周遭被冰雪覆盖.千里一色.自结界外投來的光线被冰层反射.照亮了整座巍峨岛山.仔细望去.连朔与凤栖梧依偎在一起就如海水中溅起的一朵水花在这耀白晃眼的冰层之上绽放.清逸之中夹带艳丽.
凤栖梧始终未醒.面色苍白.印堂一团黑气显现.连朔手执凤栖梧手腕处主脉络.心念探魂术诀.追往凤栖梧魂灵深处.却发现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三魂七魄不仅在逐渐撕裂分离.且分离裂口上被九黎煞血冒出的煞气染上.竟有成为堕神之势.
连朔眉头紧蹙.再不犹豫.将凤栖梧双腿盘着坐好.面向自己.自她眉心中央.引入灵气.渡化煞气.一盏茶过后.煞气逐渐被押回煞血之中.印堂黑气逐渐驱散.
连朔面上渗满汗珠.冰冷刺骨的风灌进碧色袍子.瞬间.汗珠冻成了薄冰.本是莹润薄唇.此时被凛冽寒风冻得发紫.但男神未有一丝动弹的意思.继续将灵气渡给凤栖梧.温暖着她的身子.
她神识有了些反应.眉眼微动.似想觉醒.却在下一刻.脖子上一疼.又是晕死了过去.
是连朔.他不愿凤栖梧此时醒來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他不想看到心爱女子为自己痛心流泪.
此时他的脸上沾满了白色雪沫.掩去了冻得发紫的清俊容颜.莹润墨发已在冰雪冷冻之下.光泽尽失.而只有那双清澈的墨黑眸子依然显得明亮.隐见傲然不羁之色.
连朔运起灵力.踏离凤栖梧十丈开外.凤眸闭合.雪沫顿时自冰层上纷飞而起.以男神为中心呈漩涡式席卷周遭.瞬间大如冰雪风暴.雪沫重重叠叠.越聚越多.掩去中间碧色身影.谁也不知.冰雪风暴之中.发生了什么.
都说宁静必定出现在暴风雨之前.预示着危机.而此番以磅礴之势运起的暴风雪过后.这冰火炼狱酝酿出无边的死静.又不知预示着什么.
风雪骤然散去.将冰层覆盖.恢复成白茫茫一片.独独留下正中那孤傲的碧色身影.屹立不倒.好似一尊冰雕.
天.静得可怕.
男神长睫终于动了动.睁开时.似融了清墨的眸子此时再无色泽.暗哑之中透着一股死气.他手中虚虚握着一团月白光焰.木讷地朝十丈之外冰层上安静躺着的女子踉跄行去.
一路之上.白雪发出咯吱响声.成了这片天地的唯一节奏.
待男神走近.那月白光焰中心.隐见七种色泽的灵气交错飞舞.如一盏别致的彩灯.投射出柔和的月白光晕.
他单手自凤栖梧眉间运起术法.额间时亮时暗.一滴冒着煞气的暗红血液自眉心正中渐渐渗出.
他将血珠抹在指尖之上.小心翼翼将另一只手中的月白光焰与血珠融合.一丝诡异的暗红血色掺杂在交错飞舞的七彩灵气之中.投射出的月白光晕逐渐黯淡.渐渐又化为一滴暗红血珠.不同的是.这血珠之中夹杂着互为交缠的七种色泽灵气.
连朔将血珠逼入眉间小孔.血珠消失之后.凤栖梧面容十分痛苦.灵魂深处唤她醒來.但因昏迷.眼睛沉重始终都无法睁开.
他的脸因冰天雪地刮出的寒气被冻得沒有了知觉.原本还算白皙的脸如今已然泛紫.他知晓.时间不多.
两手交握.十指连心.眉心相抵.若能睁开眼睛.看到的必定是不离不弃的彼此.多年以后.女子想起.他曾离自己这般近.伸手便能触摸到.睁眼必能看得见.可她无力.沒能抓住机会.才导致了永生的悔恨.
待两手分开.男神手中已多了一团殷红色泽的光焰.内里也是有七种色泽灵气交错.彼此追逐.
本是木讷的面容.此时勉强的展现一抹浅笑.已无光彩的眼睛此时如回光返照一般.灼然亮起.
“元始天尊.”连朔声音不大.但整座冰火炼狱之中的异兽元灵都是被这不大的声音震慑.顿时死一般的安静.
连朔灵力在慢慢消散.声音也越來越无力:“凰羽七魄便交给你了.你若念着她待你的情谊.还望不要让她祭出神体.”
无痕早已立在山巅.静静看着发生的一切.既然连朔甘愿将七魄融给凤栖梧.他也不想阻止.
他忽然出现在山底.玄青衣袍飒飒飞扬.眉宇不自觉地紧蹙.不知是不是怜悯.语气也未有平时的冷嘲热讽.他语气轻缓安慰连朔:“你大可放心.我本沒打算让她牺牲自己的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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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弑夫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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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可放心.我本沒打算让她牺牲自己的神体.”无痕说着一边将挽心玉笛自九黎壶中祭出.随意吹奏.殷红光焰顿时成为丝状.自挽心笛尾洞窜入.他将挽心笛两头封印好.复又投入至壶中.
连朔听言.似得到什么定心丸.轻松吐出一口浊气.
此番趁着神识还有知觉.趁着还沒全然失去七情.趁着神体与三魂还未撕裂.若能在心爱女子面前平静离去.也算得上圆满.
连朔扶起凤栖梧.将之环进怀中.声音虽有些虚弱.却不失平日里的干净清爽.“七七.如今你我魂魄一体.再不分彼此……”
余下的话.风听不到.雪听不到.海听不到.天听不到……
无痕望天叹息.他再怎么冷厉无情.也是见不得此种煽情景象的.
天地寂静.两相依偎.
忽然.女子倏地睁眼.眼睛里漫过一丝薄凉血色.与那九黎壶红黑之气同出一源.她分明是煞气袭体.
无痕因袖中九黎壶忽然铮铮发抖.他最先感知到凤栖梧体中煞气外泄.还未來得及相救.却见凤栖梧神色狰狞.致命一掌击中连朔的胸口.
本就虚弱的连朔毫无反击之力.被这一掌彻底击溃.落在几丈开外.抬头望向凤栖梧方向.勉强挤出一丝欣慰的笑.又顿时委顿下去.再无声息.
冰天雪地.刮來一阵寒风.凛冽刺骨.而躺在冰层上的碧色长影.再也感觉不到任何冰冷……
无痕顾不得连朔.只能瞬间将凤栖梧制住.自她背部三大穴眼注入九黎壶神器之力.将九黎壶祭出.壶口火焰封印打开.喂了一口九黎煞血与凤栖梧.她的面色才逐渐恢复.
凤栖梧之所以这般无常.是因为连朔七魄在凤栖梧体内忽然排斥.导致神识未能抑制住神识之中的九黎煞气.
煞气袭体.沦为堕神.六亲不认.
无痕走向几丈之外的连朔.暗探脉搏.嗟叹一声.心内无限遗憾.连朔算得上自己活了几百万年中.难得看重的一位神祇.可怜英年早逝.天命难违.他忽然想起自己不久之后或许也会如他一般气数将近.不免对自己方才轻易拒绝他的交易条件而有些暗悔.
后悔也沒有用.他真身是元始天尊.手握朗朗乾坤、昭昭天地.大有可能寻到其他办法解决劫数.
凤栖梧迷蒙睁眼.自忘川河昏死之后.隐约听见连朔來寻自己.之后的事情她全无印象.而对连朔被自己一掌毙命.更是沒有意识.
她见无痕蹲在一团碧色衣料旁.揉了揉眼睛.这碧色料子好生熟悉……
是连朔.
她不顾头脑眩晕.自地上爬起.才看清.那碧色袍子之下裹着狼狈不堪的男神.
纵然还未完全接近.她内心藤蔓迅速枯萎.过往记忆闪现.一刀一刀将藤蔓根须自心底刨起.她不知道为何会痛.只知万箭穿心也不如此时的十分之一的痛.她痛得眼睛酸胀却流不下一滴泪.她痛得腿脚抽搐却依旧想要走到他的身旁.
“你把他怎么了.”声音异常镇定.
无痕抬眼看向凤栖梧故作冷静的脸.有些不忍.叹息一声:“他已陨灭.”
凤栖梧忽然浅笑.如妖冶的红色曼陀罗花.艳丽之中伴随死亡.她淡然地说:“你骗我.”
“我何曾骗过你.”无痕冷笑.复而又安慰她.“但愿你能面对事实.将生死看得开些.”
凤栖梧走近.双膝再是不稳.跪坐在连朔身旁.将他扶起.却因沒太多力气.又是一跪.狠狠磕在冰层上.水色裙裾渗出了暗红的血.融化了少许冰面.
“你说过.要在成天等我回去完婚.你怎么这么不乖呢.”凤栖梧似对情人埋怨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沒有怨恨.也沒有责怪.
她与他面颊贴面颊.轻声呢喃:“你怎么不等我回去.你答应我不离不弃.如今却是丢下我自己.你怎么忍心.”
“我还沒有香消玉殒.你还沒來得及忘记我.你好自私.竟要让我用这绵长一生.來将你忘记么.”
恍若又回到星河定情的那天.
船儿随着仙雾荡漾.璀璨星光里.她道:“都言神仙无情善忘.你亦如此.万一哪天我香消玉殒……”
他曾苦笑着回她.“有我在.便沒有万一.”
是不是那时.他已然知晓现今的命运.是不是那时.他便想过要替自己去死.
他说:“生死契阔.以命相守.”
他沒有失信.而且.他做得很好.好到她有些恨.恨自己沒能让他将誓言说得轻一些.她不要他生死契阔.不要他以命相守.她只愿与他白头偕老.永生不离.
她拥着连朔.不发一语.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哼着九天仙赋的曲子.凄凉悲惋.闻者落泪.见者哀伤.
静静躺着的雪花.似感应到凤栖梧的悲痛.听到曲子.自冰层上翩翩起舞.绕着这对眷侣.不眠不歇.而晶莹的雪花上映着凤栖梧的记忆.一幕一幕.似给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感怀的机会.
遇到他时是在瑶池秘境.仙雾缭绕.桃花芳菲之中.他傲然不羁的神情.她懵懂无知灵澈随性.他莹白修长的指尖拍打着酒樽的淡然模样.她灵动双眸好奇看着桃花的模样.仿若是跌进画里的俊俏男女.记住了彼此的眉眼.记住了那方初见好景.
幼时.她被父神抛弃.并与母神分离.驭之曦从來都吝啬给自己一份关爱.从天之上.她只有紫鸢一个朋友.而之后当自己为了父母成为九器神使.却沒能得到紫鸢的支持.她从來沒有父神母神师尊的疼爱.但却感受到他对自己浓烈的情意.
他让她认识了念奴.认识了玄玉.他带她下凡世.过平凡的日子.她从不知家是什么.那时.她和他在一起.哪怕是简简单单地做饭买菜参加鬼城庙会.她也会觉得很安心.可能.那便是她对此生“家”的全部领悟.
她多希望.自己沒有从凡世离开.她多希望.他们还能像当时那样.简简单单地吃饭在一起、逛街在一起、赏花在一起、奏笛在一起……
可是.再沒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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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弦月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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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幕景映在雪花上.纷飞若蝴蝶.那些过往记忆最终都逃不开飘落的命运.似乎也在昭示着这场生死别离.
凤栖梧以为自己长大了.再不是躲在从天的小娃娃.再不用连朔为她打点一切.再不是那个使不出灵力的菜鸟神君.
后來.她与妹妹相认.她救醒父神.她终于不再是自己独活于世.她想保护身边的人.哪怕是丢下性命也在所不惜.直到现在.才知这世界上.有人也肯为了她.连命也不要.
连朔总说自己傻得可爱.他又何尝不是呢.
她该恨谁.
凤栖梧忽得抬头.一滴眼泪自脸颊滑落.但眼神却比这刺骨寒风还要冰冷.她望向无痕.“我已经來此.为何还要牵扯到其他人.”复又极为悲痛的呢喃:“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无痕听言脸上微带怒意.但终归不想与她辩驳.长叹一声.欲转身离去.他知晓.如若告诉她真相.只会让她了无生意.这种亲手杀了自己夫君的痛.她必定不能承受.
并非.所有人都会如无痕一般.会替凤栖梧留下些后路.
轰隆声响彻天地.冰火炼狱结界忽然大震.生生被成天众神捅开了一个窟窿.
“玄青狂魔.还我女儿.”忽听一声极为愤怒的声音自窟窿口传來.
无痕朝窟窿口望去.却见九天神族许多熟悉的面孔驾着云雾往山底冰层行來.为首急切喊着还他女儿的.是一袭白衣翩翩佳公子.手持一柄折扇.指着无痕.
是陌易穹.
待众神都是站稳身形.陌易穹满面怒容就欲与无痕拼了.宛姬扯住他.方才沒有轻举妄动.
诸神大多都似对无痕很是忌惮.但又满目仇恨.
此时引领成天众神的是一名脸上带刀疤的男子.想必地位不低.他身着塑身黑衣.手持弦月神刀.他最先发现凤栖梧与连朔.亟亟行过去.提起刀毫不犹豫便向凤栖梧砍去.刀光如炬.化作三丈刀影袭向凤栖梧.
黑衣男子这一刀威力足足运了他十分灵力.必定是非死即伤.凤栖梧哪能经受住.
一声大喝:“小心.”
铛的一声.却是凤翎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凤栖梧身边.以手臂硬碰硬挡住了威力无比的金光刀影.
他虽沒了眼睛.但耳识却十分灵敏.
若不是他迅速在手臂上聚得强力.将刀影挡住.哪怕是神.他这手臂也会废了.却不知.这一刀若真劈在凤栖梧身上.又会将之分成几块.凤翎不愿多想.
凤栖梧反应过來.发现凤翎手臂上多了一条血肉模糊的刀痕.心疼道:“阿爹.你的手.”说完自袖口拿出一方绢丝将凤翎手臂伤处缠住.
凤翎忍住疼痛.朝她勉强一笑.“无妨.倒是你.受苦了.不管你做了什么.阿爹再不会抛下你.”下意识用未受伤的另一只手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你们父女可真是让我弦月感动呐.不过.血债必定血偿.”黑衣男子说完又执金刀向凤栖梧劈去.
凤栖梧此次有所警觉.灵力大涨.似怕惊扰了连朔一般远离他十丈之外.一指幻香拂影运用得炉火纯青.赤红光束准确无比打在弦月刀柄上.
名唤弦月的男子一怔.有些怒意.大吼一声:“成天天将何在.”
成天诸神身后.齐齐踏出十位魁梧天将.气势恢宏.只听得风雪呼啸.盖住了他族神君惊诧的声音.
十位天将见弦月眼神示意.将凤栖梧团团围住.只见戟影闪闪.竟是要实行神族残酷的屠戮阵法.
凤栖梧心中疑虑.这黑衣男子分明是成天之神.为何对她这般不友善.怎么说她也算是成天族妃.难道是连朔刚死.竟想夺位.为何宛姬上神他们也不阻止.他们是不是都被这黑衣男子暗中控制了.
她越想越怒.周遭赤红气泽运起.与几位天将厮杀起來.她怒声斥责:“连朔尸骨未寒.你们身为成天之神.怎能如此大逆不道.竟想谋夺成天君位.”
弦月似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心中暗想这凤栖梧心机果真深沉.她弑杀族君.如今竟反过來斥责他谋反.若是众神都不知晓事实.估计会被她骗得团团转.成天神族也会断送在她的手上.所幸.诸神都已知这女子真面目.只一个凤翎.怕也难阻众怒.
他愤恨的看着凤栖梧.凄然冷笑:“天地昭昭.弦月对君上自然是一片忠心.你不必在此混淆视听.而君上对你情深意切.不顾性命将七魄融予你.你却忘恩负义置他于死地.我弦月身为成天司战.怎能容你这等弑夫君叛九天的存在.”
“融七魄.弑夫君.叛九天.”凤栖梧重复弦月的话.十分不解.她看向正与诸神对峙的无痕.眼神痛苦似难以面对.一字一顿问他.“是我杀了连朔.”
无痕垂眸嗟叹一声.朝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说谎.我怎么忍心杀他.一定是你使的计谋对不对.”凤栖梧朝无痕怒吼.将矛头指向他.结出一个煞血印.朝无痕扔去.
时局变得太快.在众神眼中本是一伙的无痕和凤栖梧竟然发生了内讧.依东海龙女织就的高级天眼所展现的那般.众神的确看见凤栖梧一掌将虚弱的连朔击杀;这无痕本就诡计多端.扮作玄青狂魔夺走神器.且照凤栖梧所说.连朔应该死在他手中.若是他借刀杀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十位天将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如何是好.
“不管是谁.都得偿命.”弦月面容怒气极盛.他果决将手一挥.十名天将均是双手执戟将无痕与凤栖梧统统包围起來.他们不停的旋转.嘴里念叨着神秘咒语.
这屠戮阵法也不是盖的.金光自十位天将长戟尖端刺出.如火圈一般将凤栖梧与无痕困在中心.咒语声音穿透耳膜.震得灵台不稳.
本与无痕缠斗的凤栖梧.因要顾及天将的强横攻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而反观无痕.倒是一脸嘲讽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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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四面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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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见无痕只是挡去她的攻势.未曾想要与她拼个你死我活.索性不理无痕.与十位天将厮斗起來.
而无痕失了凤栖梧的牵制.不用再犹豫不小心伤了她.也就放开了手与她一齐对付天将.
弦月见状.冷哼一声.心道这无痕和凤栖梧果真是暗地勾结.方才故意闹出内讧.不过是让众神分心罢了.
十位天将怎会是无痕的对手.不过几招.无痕剑影震开.将似火圈的金光刀戟统统逼退.十位天将顿时支撑不住.被咒语反噬.无一例外.都是被震晕了去.
弦月心喊不妙.立时想出狠招.朝看好戏的众神怒吼:“玄青狂魔杀中天族君风矶.可算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从天族君也是在他手中.其余神族神器皆被其夺去.他乃九天神族共同的敌人.你们竟想作壁上观.”
早已愤愤然的中天神族听言都朝为首的流觞看去.
流觞做梦都想替父报仇.说起來他比谁都更激动.终于找到玄青狂魔.终于可以为父报仇.但玄青狂魔何等厉害.他若单靠自己带领的中天兵将与之硬碰硬.只怕会损兵折将.且各族均是在此.他流觞若真在玄青狂魔手中落了下乘.中天神族今后在他族面前还有何分量.
九天神族本就是互相牵制.这百万年才能相安无事.若他中天出了什么意外.他族借此削弱自己神族的力量.九天神族说不定会成八天神族.若要让九天神族齐心协力.则需要一个船夫将九天神族统统拉到一条船上共同进退.才不会有其他后患.
当然.牧胥也是这般考虑.大至任何神族心中也有这番计算.
九天神族需要一名船夫.然而今日.这名船夫终于说话了.那就是弦月.
“你们身为执掌九天的神仙.拥有逆天之力.却有何脸面在那看戏.九天神族就是有你们这些怕死的神仙.才会让玄青狂魔得逞.夺去九天神器.”弦月再不顾什么尊卑.怒骂出声.
九天神族终于有了一丝动作.
流觞带头示意.数百名训练有素的天兵天将迅速向无痕与凤栖梧袭去.而牧胥跟着行动.齐齐带着一众天将围攻而上.
其余神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派出了好些兵力.
唯独羡天凤翎以及旧部党羽迟迟沒有动作.
羡天此时分为两大势力.一是拥护凤翎为首的党羽.一由羡天在任族君椒图带领的兵将.
椒图乃是羡天神之亲子.乃神族嫡亲血脉.但不得羡天神喜爱.凤翎归隐之后.他才被众神拥为族君.
现下.凤翎自然是帮着自己的女儿凤栖梧.而椒图自然不管凤翎女儿的死活.也与其余神族统统将无痕与凤栖梧团团围住.
凤翎虽有一众旧部支持.但面对九天神族.力量自然不能挡住他们的攻势.凤翎虽十分心急.但晨己好言相劝.生怕凤翎因此招惹众神忌恨.劝说他等待时机.再将凤栖梧自包围圈中救出.
四方圣兽自然也不想主上冒险.具是跪求凤翎.才让他未能冲动相救.
凤栖梧与无痕四面受敌.无痕剑影飞舞.替凤栖梧挡住大部分攻势.但终归因此分心.而牧胥与流觞之类皆是看出无痕顾忌.统统向凤栖梧发起攻势.借此袭击无痕.
凤栖梧灵力虽增强不少.但终归不能长时间战斗.她三魂七魄还不稳定.终在众神围攻下.吐出一口鲜血.
凤翎再是熬不住.推开一直牵扯住自己的晨己.就欲相救.
而凤栖梧被这鲜血一激.煞气攻心.眼睛里漫过一丝薄凉血色.大开杀戒起來.竟有堕神之态.
陌易穹本是与无痕缠斗.余光发现凤栖梧异状.大惊失色.向围攻凤栖梧的众神大呼:“快撤.”
他以往沦为堕神.自然知晓神识不清之下会干出什么凶残事情來.必定是六亲不认、遇神杀神.
红黑煞气自凤栖梧体内源源不断向外侵蚀.凤栖梧越战越狠.煞气越散越多.
围攻风栖梧的兵将还未來得及后撤.具是被她爆发出的煞气袭体.他们抱头恸哭.刹那之间.那些兵将具是表情痛苦七孔流血暴毙.尸体遍地、惨绝人寰.而灵力稍强的众神也是吐出一口黑血.而牧胥、流觞之类的上神.灵台隐隐做痛.具是就地盘坐运起灵气与凤栖梧僵持.
凤栖梧红黑瞳仁发出妖异的光泽.她此刻被牵制动弹不得.她怨恨地看着众位上神.表情一会儿痛苦挣扎一会又快意冷笑.
无痕也被凤栖梧煞气干扰.剑影本是苍绿色.如今也染上一丝诡异的红黑之气.他忍不住暗骂出声:“这死女人.早不疯晚不疯现在发什么疯.连带我也是要遭殃.”说完挡住陌易穹一记扇锋.
其余受凤栖梧影响较小的神祇将无痕牵制住.不让之靠近凤栖梧.
弦月并不知晓凤栖梧是被煞气侵体.想起天眼之中.凤栖梧也是一掌将连朔击毙.当时散发出的红黑之气.与这并无二致.什么计谋什么误会.她便是凶手.君上待她情真意切.却是落得此番下场.他弦月一生忠义耿直.君上往日救命之情无以为报.此番便让自己替君上报仇.
他心里再不犹豫.趁着凤栖梧被上神们牵制住.弦月神刀金光大涨.朝凤栖梧劈去.这一刀.怕是毙命.
此刻.海静止.山静止.风静止.只余下碎雪飘落的簌簌声.
凤翎被四方圣兽牵扯住.沒有焦点的眼睛却是急得掉下一滴泪.忽然好恨.自己灵力不够.不足以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儿.
无痕再不顾被煞气侵袭的危险.震开周围挡路的众神.现出真身化作一柄剑以极快的速度替凤栖梧挡去.
刀剑相遇.冰火炼狱也是发出一声颤动.
弦月神刀虽是神器.但并非九天神器.自然比不得无痕剑.但无痕剑初始染上凤栖梧扩散出的九黎煞气.威力暂被压制了七分.以余下三分力对弦月神刀.双方都沒讨到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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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万神祭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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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现出人形.面色有些苍白.这弦月顶多算是刚从混沌修行入籍的神君.却万万沒有想到会有如此深厚的灵力.他算是轻了敌.才让弦月伤了他.
若不是被煞气影响.以平时三分余力对阵上神之阶.正好能落个胜负难分.这弦月算什么东西.怕早已灰飞烟灭了.可事实是.他无痕今日却在一名刚入籍的神君手下.渐露颓势.
无痕面上划现一条刀痕.苍绿色的血流了出來.原本还算英气的脸覆上这条刀痕.越发显得狠戾恐怖了.
流觞见无痕也入众神包围圈.正好是擒魔的最佳时期.父仇将报.他不能掉以轻心.大喝一声:“万神祭阵.”
围住凤栖梧与无痕的诸位上神.似忽然恍悟.
此阵以灵力修为激发神裔血脉.能够毁世灭魔.但反噬极大.逆天之阵.必定伴随天劫.但见无痕如此厉害.若此次让他逃走.必定是放虎归山.大敌当前.诸位上神已顾不了太多.
众位上神统一姿势结印.嘴里念念有词.朗诵不止.
万神祭阵乃神族祖先混沌所留下來的绝世秘阵.而无痕似也想起与此阵可算是老友会面.
当时无痕还是元始天尊.九天神器还只是元始九器.混沌曾与他打赌.说若能用此阵困住他.他元始天尊必须将九器借给他们神族.他天下无敌且狂傲自负.自然不信邪.便答应这盘赌局.
万神祭阵虽灭不了他.但却真把他给死死困住.由此.他寻來的这九天神器便借给了神族百万多年.
无痕此时不得不提高警惕有所忌惮.屏息敛神与此阵对决起來.
凤栖梧本就不能动弹.如今无痕也是身陷囹圄再顾不得护她.起先被无痕与弦月的威力影响.五脏六腑都震开了口子.如今不住吐着暗血.
凤翎虽看不见.但能感受得到.心上急得很.但无奈如今灵力连普通神君都是比不得.晨己又哭着拖住他.他无能为力.只能作罢.
此时.冰火炼狱结界外.为首一名桃花杏眼秀如少年的比绝世貌美的女子还要美上三分的男子瞧着这惨不忍睹的窟窿口.皱了皱眉.
他抚了抚下巴.语气带着三分可惜.四分调笑.五分慵懒.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荤话:“你妹的这帮神仙真是造孽.捅了个这么丑的洞.损坏公物不说.主要是多不雅观呐.”说着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
周遭跟着他一起來的神仙.具是扶了扶额.如今事情紧急.他竟还能这般悠闲自在.心态真是好得很.不愧是上天入地奇葩一只的烛阴.
身边一银发彩袍男子双手囚住不停挣扎朝他剜白眼的豆蔻女子.上挑的凤目斜斜看了看为首男子.十分不客气地道:“待在这说风凉话却是个什么意思.你到底救还是不救.”
烛阴也不生气.杏眼都笑成了月牙形.本是少年模样.却硬是暧昧的勾了勾银发男子的下巴.一脸认真道:“肯定要救.美人勿急.”
银发彩袍男子因要顾及被他环住的俏皮女子.沒能躲开烛阴不安分的手.只能嫌恶地看了看烛阴得逞后傲娇的脸.而后十分不自然地转开了视线.
呆在一旁的瑶喜一脸黑气.沒能挡住子尹他们去酆都寻來烛阴.还中途让她吃了一鳖.这梁子也算是结下了.这仇她瑶喜更会记得狠狠的.连吃饭三急也不敢忘.
最可气的是.今后还要跟一个长得妖里妖气、邪里邪气的男上仙争宠.可真算丢脸丢大发了.而且.若不把他扳倒.还如何在众多鬼妃面前混啊.
子尹怀里的女子见到凤栖梧被众神围攻.神识迷蒙口吐鲜血时.她使劲挣开子尹困住她的双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天喊地就朝在众位上神之外守阵的弦月奔去.
“大师兄.我求你.求你不要杀我姐姐.”小桐扯着弦月的衣角跪了下來.
原來这弦月正是一直是秋泽仙人的首席弟子.他从未在了清仙岛露面.而凤栖梧成亲之时.他一直特别低调.沒有多少神祇认得他.
弦月蹲下來心疼地看着可爱的小师妹.内心一番挣扎不忍.他想起在西荒历劫.连朔救他性命护他历劫.如今这一生已经无法报恩.这仇理应他來报.
他大义凛然疼心疾首的说:“君上待她不薄.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这种忘恩负义之徒.于情于理.都应偿命.”
小桐见弦月如此决绝.自知求他无望.不顾一切朝凤栖梧冲去.
晨己看见自己女儿如此冲动.立即将凤翎交给四方圣兽.亟亟拦腰抱住小桐.再是不顾贤淑端庄.秀雅恬淡的脸极尽崩溃.她恨铁不成钢地朝女儿怒骂.眼里满是不甘的眼泪.“你阿爹发疯.你也发疯.你们是不是都想丢下我..”
小桐听晨己哭骂.反过來紧紧抱住她.原本显得人小鬼大的表情一下子有了合乎年龄的脆弱.她啜泣道:“不是、不是女儿不要娘亲.但她是我姐姐.是姐姐呀.我怎能忍心抛下她一个..”
说着就欲挣脱晨己怀抱又要去救.全然不顾可行不可行.
子尹见此.上前将小桐一把死死抱住.大声呵斥她:“你去也是送死的份.我不是把烛阴请來了吗.你急什么急.急也沒用.”
从未见过满眼柔情的邪佞男子会对自己发脾气.小桐心里委屈.此刻却只能抱着他嘤嘤哭着.
子尹轻抚她的脊背.轻声安慰:“烛阴鬼君会有办法.”
他心里叹息.为她心疼.小桐的确还是个孩子.虽然总是人小鬼大.一脸看透众生的表情.虽然总是显得自己比成年之神还要成熟.她以前总朝他嚷着她比自己大多少年份.但她在神界成长历程里.她始终都只是个孩子.
瑶喜看着诸位上神个个神色郑重.热汗直流.不自觉惊诧出声:“万神祭阵.”
性情慵懒的烛阴也是皱了皱眉.垂眸低喃:“看來比老子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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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破阵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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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烛阴來此的神仙.他们都不相信凤栖梧杀了连朔.他们看到众神气势汹汹说要去冰火炼狱讨伐凤栖梧与无痕.便受子尹建议.自东海龙宫出发.一道去求烛阴相救.
此时见烛阴也是皱紧了眉头.他们心里虽然担忧着急但却又无能为力.
立于一旁的梵音见凤栖梧受苦.作为朋友的她终是忍不住开口:“不知这万神祭阵是何阵法.”
“是神祖遗留下來的阵法.大到毁世.小到灭魔.威力不可小觑.传说百万年前.神祖苦造此阵为神裔一族开创天地.才成就了如今的九天神族位于其余族群之上的地位.但传说只是传说.因时间久远.此阵虽流传下來.却因九天神族无甚敌手.我们也就淡忘了神族还有如此厉害的杀手锏.”烛阴难得郑重向众位解释.
子尹抱着哭泣的小桐.十分急切问烛阴:“却要如何破阵.”
一脸郑重的烛阴见子尹开口.忽而眉开眼笑.调笑道:“只需你们去影响影响结阵的上神.不就得了.你说是不是呢.美人.”
子尹剜他一眼.暗骂.“能不能不要出此馊主意..”
而烛阴反倒觉得子尹这话好似美女娇嗔一般.听得心里麻麻痒.但怕子尹生气不理自己.便只得郑重叹了口气.“老子想不出其余办法.众位爱卿帮忙想想.”
跟在烛阴身后的一帮众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不定主意.
凤翎耳识灵敏.烛阴虽是玩笑话.但他却觉着这方法十分妥当.软的不行來硬的.直接害得他们这群沒心沒肺的上神走火入魔.他便有时间能将凤栖梧带着逃走.还是女儿要紧.哈哈哈.真是好办法.
凤翎正色.趁晨己安慰小桐的空隙.朝四方圣兽低声问:“你们主上是我凤翎还是那晨己.”
“自然是……”四方圣兽急忙恭敬反驳却被凤翎示意压低声音.他们方才异口同声低声回复.“自然是尊上.”
凤翎玉树临风负手而立.好似又有了顶天立地的能力.低斥道:“既然如此.就别呆在这碍眼.”
“可是……”青龙为四方圣兽之尊.自有几分主张.“可是尊上安危要紧.恕属下不能从命.”
“你.你们真是愚忠.”凤翎听闻顿时气怒语塞.就欲揍青龙脑袋.终是敛回心神放下手來.叹息一声.方语重心长道:“那是我女儿.这么多年來我却未尽过身为父神的责任.唉.这样吧.你们随我一起.去烛阴那处.我就跟他说上几句.”
青龙的确有些愚忠.尊上虽有此番要求.但身为首护法的他还是怕出什么问題.但朱雀身为四方圣兽之中的唯一雌性鸟兽.心细如针.似是知晓凤翎想法.暗地推了推青龙.郑重点了点头.
白虎玄武对于这种事情.难得会有什么异议.自然是沉默等青龙决定.而青龙见很少说话的朱雀竟然这般放心.又听凤翎口口声声保证不出岔子.也就答应了下來.
凤翎行向烛阴.多年之前的情谊还在.非常默契与之密语.烛阴不时点头轻笑.周遭若是不知此番境地只适合他们谈论正事.想必会误以为他俩有什么断袖之癖.
烛阴会得凤翎意后.偷笑着朝子尹密语.
子尹与梵天梵音紫鸢商量.而梵天紫鸢似有些犹豫.而梵音显然比他夫妻俩看重情意.毫不犹豫就此答应.
这风风火火的破阵之法.就此展开.
只见这冰天雪地之中.凭空多出了好些赌博牌桌戏台灯架.烛阴领來的一众神仙火速组成队伍玩起了麻将六博牌九;还有什么戏剧灯会.神仙们围坐一起嗑瓜子聊八卦.不亦乐乎……只要是凡世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好些玩意儿.有的年轻神君都未曾见过.
这里來看热闹的神仙比反对凤栖梧与无痕的要多.如今上神们都牵制凤栖梧与无痕去了.他们也沒什么事儿干.见烛阴带來了这些玩意儿.心里也有些痒痒.当然手也有些痒痒.
这不过是分散众神的注意力罢了.子尹笑着朝那群忍不住朝牌桌上瞅眼的神仙招呼:“你们也别光看着呀.这里好些地儿是三缺一.擒魔也非一日之功.何不趁此娱乐一番.”
那些看着上神们擒魔的神仙本就无聊透顶.且听子尹这番招呼.心智更加不坚定了.你看我我看你.挤眉弄眼交涉一番.高兴地跑着凑桌去了.
弦月虽怒气冲冲将礼义仁孝都是宣扬了个遍.那些玩乐得异常兴奋的神仙依然只顾手上嘴上的活计.他弦月不过是上仙之阶.这些神仙之中.比他阶位高的多了去了.哪能再理他口口声声的礼义仁孝.况且.这里还有身为更天族君的烛阴坐镇呢.
负责擒魔的上神们.并非个个都是义愤填膺主动想來擒魔的.但介于上神之阶的地位.若是不顺应大潮.将來定会被其余上神所耻笑.
如今有些不大愿意的上神.见在旁拥护他们的神仙大部分都去自寻玩乐了.内心自有一番计较.九天神族之事本是全族之事.如今好似这大事都摊在他们这些上神身上.心里好不平衡.也就胡思乱想起來.
流觞自然感觉这万神祭阵之内的灵力流动无故滞涩了些.眼见无痕将被制伏.不想因此功亏一篑.慌忙低声命令:“狂魔将擒.众神听令.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万不可被外界影响.”
众神心里想着加把劲赶紧把这狂魔给擒了.好痛痛快快的也去娱乐娱乐.也就听了流觞的话愈发努力了起來.
而烛阴听得流觞这话一说.顿时不大高兴了.满脸不甘之色冲到万神祭阵之前.劈头盖脸骂得流觞晕头转向.也不带一句歇气的:“你大爷的流觞.老子更天上神都在这里辛辛苦苦擒魔.你倒是当自己老大了是吧.你还‘众神听令’.听你妹啊听.你这龟孙子驱使你们中天上神他族上神老子都沒意见.却有什么资格驱使我们更天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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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神体被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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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族上神本在用心运气结阵.忽听烛阴这么一说.心内回忆刚刚流觞说的那番话中果真有句“众神听令”四个字.他流觞不过是中天族君.却是这般大胆驱使他们这些本不应该听他指令的他族上神.实在是越矩了些.这些心高气傲的上神们心内顿时不满起來.
流觞不顾灵气外泄.急切辩驳:“流觞不是这意思.若烛阴族君要这么冤枉小辈.流觞无话可说.”
一个壮实青年对阵一位翩翩少年郎.还要自称小辈.这阵势确然有些奇怪.可见烛阴在自身保养方面果真是花了狠心.真不愧是爱美如命的性子.
“你不是这意思.却是什么意思.你倒解释听听.”烛阴似乎与流觞杠上了.
救主要紧呐.这烛阴不但不帮忙.竟说些风凉话.却是在这碍什么事.牧胥替流觞接话急喝:“何必纠缠那些小事.流觞擒魔心切.一时说错了话也算情有可原.”
牧胥今日心情十分不佳.无痕跟了驭之曦多年.却正是将驭之曦锁入昊天塔的狂魔.可真算是知面不知心.如今知晓无痕这般狼心狗肺.心下本就气怒异常.现下擒魔大业未成.他心里也沒个底.若不早些将魔给擒了.他來日如何面对驭之曦.如何对得起他从天第一战神的名讳.
烛阴听见还來了个嘴上帮手.尖下巴都欲戳到地底.他语气森然反问.“小事.哼.你从天现在是无主之族.当然可以听流觞调遣.老子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但老子更天可不是无主之族.切莫以偏概全.”
“你.”牧胥忽然急切.灵气一时滞涩.瞬间气弱.被凤栖梧不住扩散的煞气袭体.心神一时不稳.吐出一口鲜血來.
众位上神自然也不是吃素的.牧胥走火入魔.他们需要多花些气力将阵稳固.而无痕更不是吃素的.他怎么会放弃如此难得的机会.
无痕瞟了眼已经虚弱到将近昏迷的凤栖梧.好在煞气虽让她成为堕神之势.但终归也护住了她的心脉.煞气乃她的煞血散发而出.若让她这么流血不止.估计也会流成一具干尸.他再不犹豫.周身苍绿剑气以他为中心朝周围射去.
苍绿剑气好似带着必杀的决心.速度之快让众位上神措手不及.原本修复万神祭阵就需要心力.这番下來.整个阵被这逼來的剑气弄得岌岌可危.但这万神祭阵可也不是那般不堪.毕竟在百万年前还将无痕前世元始天尊给困住过.
其实无痕大可以将九天神器祭出打击打击他们这些道貌傲然的神仙.但终归天命在身.无法违抗.宇宙桎梏若是那般容易挣脱.他也不用努力了几百万年却依然沒有起色.
如今.上神们有些气乏力尽.但这万神祭阵一旦开启.无形之中他们也被卷入一场天劫.
谁若主动弃阵.必定遭受天谴.这天劫脾气古怪.最喜欢就地取材.雷劫电劫火劫水劫.若以为躲过这些肉体摧残.冥冥之中又安排情劫.让神仙们的思想受尽蹂躏.
环顾四周.冰火炼狱嗳.众神都有所忌惮的地方.以往神神秘秘看不到全貌.如今身置其中.已然烧也不是冻也不是了.何况再來个冰火天劫.估计会被折磨得渣也不剩.
好吧.唯有坚持.只能拖延时间等待奇迹.或者.等着无痕将他们一个一个重伤.既是输也输得坦荡荡.总比天劫要好过许多.
无痕暗骂这群道貌岸然的神仙可真是心智坚定.哪怕都是强弩之末也要硬撑一把.若不是凤栖梧性命危在旦夕.他哪会这般畏首畏尾.只怕这死女人撑不到自己突出重围.
万神祭阵神光逐渐黯淡.如今只差一击.
烛阴來此不过是想救凤栖梧.但情况比他想象中的复杂.本打算影响这些上神心神.却发现他们一个个心智坚定好比磐石.好像对无痕与凤栖梧是势在必得.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烛阴百般纠结懊恼的时候.却见窟窿口传來一阵喧哗.
神仙们在这冰火炼狱再怎么苦中作乐.但也无法忽略周遭异响.
一道玄青模糊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往冰火岛山山巅移去.身后是阵阵讨伐之声.然而这讨伐未能持续多久.围聚在山巅冰火炼狱入口的憧憧身影.一个个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冰火炼狱是什么地方.他们在山巅之上已经是难熬的很.冰火之感侵蚀着他们制造的小结界.但依然能感受到这岛山内部的恐怖气息.
灵力修为低的只能下降在冰火岛山之底与众位神仙呆着.而修为较高的只能守在山巅入口.
这群玩得不亦乐乎的神仙与刚讨伐而归的神仙聚在一起.顿时一阵哗然.
“陌上神.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呀.”扶摇还未走近万神祭阵就朝阵内陌易穹大喊.
扶摇本是拖着玄玉与其余成天神仙一同回成天为连朔行丧.如今一脸愁苦出现在此处.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弦月带着天将与陌易穹在此擒魔.而且他一心想替连朔报仇.也就未与宛姬一起回成天行丧.如今看见扶摇神色急切.又因陌易穹身在阵内不便搭理.他急忙迎上扶摇.镇定道:“不知扶摇君为何如此慌张.”
扶摇一个劲的摇头.皱着眉头十分悲苦.“大事不妙呀.君上神体在中途被玄青狂魔拦劫.如今、如今已然随之遁入冰火炼狱之中……”
“什么.”弦月一个踉跄.惊诧异常.玄青狂魔不是一直都被诸位上神困在此处吗.怎会劫走君上神体.这其中定有蹊跷.“扶摇君可曾看清.那劫走神体之身影.是那狂魔.”
“怎会有错.嗳.狂魔怎么在这.”扶摇双眼不经意飘到阵中无痕.顿时也是惊诧不解.明明狂魔从半路突然伏击.将一众天将打伤后劫走了君上神体.如今却被众位上神囚困在此.而且观这景象.定不是方才出的手.这世间难道有两个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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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两个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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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以为狂魔自这冰火炼狱逃走之后方才出现在半路劫杀.却不知这冰火炼狱这位根本就沒逃走.
这个消息一传开.众神都是炸开了锅.什么样的猜测都有.
而无痕也是觉得奇怪.按说这九天之上.与自己拥有同样好身材同样好样貌的除了他现任主上.沒有神仙敢与他长得这般相似.若说是易容.神仙初级术法就有天眼术.习之能辨真假.成天神族再是不济.这易沒易容还是能够分辨的吧.
莫非.驭之曦已经破塔而出了.时机未到.他研习“大般涅槃普陀无量”真经必定不会这么快.不是驭之曦却又是谁冒充了自己.
万神聚阵之中.也是听到这番言论.面上虽无甚表情.但心里却似打鼓一般各自有所想法.不约而同看向如今在从天暂时为头的牧胥.
众位神仙都知世间除了驭之曦便沒有他人能够与无痕这般相似.一时之间.成天阶位不大高的神仙与从天余下神君闹得沸沸扬扬.
弦月带领成天天将顿时与从天众神剑拔弩张.他虽是秋泽的首徒.但他身受连朔救命之恩.如今君上神体被劫.他怎能袖手旁观.他本是激进性子.耿直正派.二话不说就与从天大打出手.
而秋泽一向与自家弟子沒有隔阂.他秉承了清派师训“若有本事天下任闯”的原则.如今哪会管他这闹事的弟子.此刻跟在他主上晨己身后.干脆充耳不闻、闭眼不看.
牧胥是出了名的护短.眼见成天与从天打乱.很是急切.方才已然因为流觞之事走火入魔口吐精血.此番又害怕从天神族会在成天手下吃亏.不免心神再度不稳.影响了万神祭阵全局.
一时之间.万神祭阵灵气连连阻滞.煞气一时沒被阻住.害得其余上神嘴角统统溢出了血.
无痕趁此混乱.一举将阵眼攻破.
剑气伤体.体无完肤.上神们一个个都是灵力殆尽.九天上好的衣料子都被刮了个稀烂.沿着衣缝.渗出血來.
上神之阶.都乃神族嫡系血脉.沿袭九天神乃至神祖混沌.修为极为精纯凝炼.一滴可泽凡世万民.若有万滴.凡人还不活过仙神.可见血气之精贵非同一般.
眼见无痕破阵而出.而上神们都已穷途末路.原本看热闹的神仙们恐惧得面都苍白了一半.
方还听说万神祭阵天下无敌.如今却被无痕挣脱开來.忽然又想起中天那一战.他以一己之力屠戮风矶乃至挑战各族族君.竟是不费吹灰之力.看热闹的神仙们摇头晃脑只怪自己这算盘未能打精.热闹都未看完.怕是要死在此地了吧.
无痕面色冷厉.无视众神惧色.自腰间取出挽心笛朝凤翎一抛.好似这九天神器在他看來并沒有神圣可言.他淡然道:“此乃凰羽七魄.结魂灯内魂魄形成还差七日.七日之后.自会有神体前來祭献.而神器.本尊自会來取.”
凤翎自是感激.他原本是想自己替女儿将七魄融给凰羽.不料天眼之中.亲眼看到连朔为了凤栖梧让出七魄.真是一双孽恋眷侣.
“还我女儿.求你.”陌易穹虽然心有不甘但现在只能痴痴央求.本是翩翩佳公子.如今也是十分狼狈.然无痕似是未曾听到.头也不回.捞起昏迷的凤栖梧往冰火山巅踏云而去.姿态之潇洒.让神仙们忍不住叹服.
这九天神族他何曾放在眼中.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看热闹的众神看着无痕潇洒离开.与山巅众神未有缠斗就此消失在冰火炼狱之中.不免轻松的吐出几口浊气.方才真是吓的不轻.
无痕若趁上神们整待.以他的狠戾手段.这冰火炼狱怕早已血流成河.然而奇怪的是.号称果决狠戾的无痕剑器灵竟会手下留情.这其中.似有蹊跷.
只有往年随凤翎待在冰火炼狱之中的晨己知晓.无痕怕是有些体力不济了.
正如晨己猜测.无痕确然被这群上神困得有些疲惫.
凤栖梧醒來便闻见一阵血腥臭气.待她睁眼.只见无边无际昏黄的天.周遭都是开得异常鲜艳的血色曼陀罗花.她隐约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沉闷喑哑.如泣如诉.还有不知何处传來的叽叽声.有点像蛐蛐.但这种地方怎会有蛐蛐.
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冰火炼狱十八层.忘川河边.
想要挣扎着起身.忽感手臂处凉凉的好似一条小蛇缠着自己.她惊得下意识想要甩开.而当眼睛瞟过.才知是一柄软软的剑.
好眼熟的剑.剑柄三颗微透蓝光却极尽透明的冷焰石.剑鞘玄青之色流转.她从小就认识这把剑.还想过要偷它藏起來.也是那一次.说要当自己师父的神祇.有史以來对自己展开笑颜.
然而造化弄人.她说她要离开.他从未想过要留下她.自此.天涯相隔两不知.
剑的主上.是驭之曦.幼时她唯一的依靠.她幼來对他好对他闹.总以为自己对他的情意.就是凡世簿子里所说的爱情.她当时想着.只要他一句留下的话.就可以为他抛却这世间的一切.然而他什么也沒有说.
她庆幸他沒有说.
她庆幸自己离开从天之后.遇见此生良人.
她庆幸.自己终于明白.对驭之曦的感情犹如对父神凤翎那般.应该唤作亲情.她再怎么无理取闹.始终都会有一份敬意在心里.师如父.淳厚弥久.不因时而改变.不因地而改变.
而凡世簿子里说的浓情蜜意.又有什么不同呢.会因他喜.会因他悲.会因他的离开而黯然神伤.会因他待自己好而欣喜若狂.会生气会吃醋会耍赖会捣乱.她对连朔会这样.但对驭之曦则不会.
她终于彻底想通.但良人已经离开自己了.她爱他的呀.如今去何处寻他告诉他呢.
他在自己手中陨灭.他那么爱自己.一定会原谅她的吧.
再原谅我一次可好.让我來寻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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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真假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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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望着昏黄天色.浅浅一笑.哼起了九天仙赋的曲子.缠在手臂的剑似听她的哼唱.发出的叽叽声也似有了韵律.
此刻她的心.很宁静.也很清醒.
“连朔.等我.等我來寻你.”
“忘川碧落.我只愿随你而去.随风而去.”
当无痕在剑身空间中慢慢恢复.却听一阵悠扬的曲调正洗涤被凤栖梧沾染的煞气.
原來连朔所著的九天仙赋竟能净化九黎煞气.不知是不是巧合.连朔教会凤栖梧九天仙赋的曲子.而凤栖梧后來在九黎壶中以器灵挽心为代价融成了九黎煞血.冥冥之中好似有一双手将这些联系起來.连贯得十分自然找不到岔子.但正是这种自然.让此时的无痕有了些忌惮.
忌惮什么.他说不上來.
无痕如今瞟了几眼旁边安静躺着已然陨灭的连朔.还有一只随着曲子有规律地发出叽叽鼾声的苍绿剑影.顿时感觉头都要疼死了.
原來半路劫下连朔神体的就是起先带凤栖梧进入冰火炼狱之中的那抹苍绿剑影.它被自己嫌恶地丢弃在忘川河中.它却好生硬气.竟沒有让忘川河中孤魂野鬼把它消磨干净.反倒不伤不灭缠上了自己.
自破了万神祭阵之后.消耗了太多气力.无痕本是器灵.身体机能有限.再怎么牛逼哄哄的元始天尊.也无法逃避这具器灵身体的限制.
仔细说來.元始天尊本体乃是禀的自然之气.化作一抹意识.这意识生于宇宙万物之前且不受宇宙影响.这样也就印证了为何他长存不灭的道理.
元始天尊或者说他的本体意识.存于哪只器具身上都沒什么不同.不同的是.如若这只器具恰好生成了器灵.元始天尊这抹意识便能牵动器灵行事.而器灵身形也会限制他这虚无缥缈的意识自由.
说穿了.他正是操着元始天尊的心.架着器灵无痕的身罢了.
他将凤栖梧一齐带进这冰火炼狱中时.身为器灵无痕的他.因器灵本身机能限制.一时气力不济.瞬间自冰火炼狱山巅如流星般一头栽进第十八层.若真直愣愣地摔下來.他元始天尊本体是意识.无痕也能化作器具.这都无甚影响.但凤栖梧毕竟是有血有肉的神体.估计不死也会重伤.
好在.这抹发出叽叽鼾声的剑影比较懂事.沒有记恨他将之丢弃在忘川河中.反倒殷勤地救下凤栖梧和元始天尊寄居的无痕剑.实在是具有难得的好情操和好品德.
不过.这剑影.如何会有思想.元始天尊这抹比宇宙还要超前的意识.头都想疼了也沒想出合适的结果.
只能待这抹喜欢纠缠的剑影醒后.再问问他了.
说曹操曹操到.说剑影剑影醒.
这抹绿了吧唧的剑影忽然化作有几分眼熟的身躯.但这身躯竟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仔细观察.会发现他是魂魄一类的东西.他睁开朦胧的眸子.朝无痕实体十分勉强地笑了笑.像是掩饰尴尬.方礼貌开口:“我是无痕.请多指教.”
无痕脑内可真是炸开锅了.他是无痕.那自己是什么.
元始天尊借着器灵无痕的脸蛋冷哼一声.“我也叫无痕.你和我不仅长得一样.连名字也一样.敢问.是玩真假无痕么.”
魂魄挠了挠头.有些羞赧.不好意思嚅嗫道:“你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无痕惊得跳了起來.“什么..”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你和我本是一体.什么时候跑出去了.”这话说的.正如爹娘责怪自家小儿不听话撒丫子出去玩一般语气.
魂魄嗟叹一声.感慨道:“我本器灵魂魄.本不存在自己的思想意识.但因生了不该有的想法.方出了窍.”
“什么..”无痕又是一惊.什么叫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这这这.这么严重.因为这不该有的想法.竟连魂魄也出窍了.最主要的是.这么长时间以來.他竟毫不自知.
魂魄自知对方吓到.方耐心向“自己”解释:“无痕剑器灵有元始天尊本体意识这强大的存在.有无魂魄对无痕剑本沒什么影响.只是.如今我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怕是……”
“怕是怎样.”无痕十分急切地问魂魄.并作出洗耳恭听之势.
魂魄朦胧.虽有些不真实之感.似乎依然能看清此时他面上有淡淡的绯红掠过.他嚅嗫:“我、我不好意思说.”
无痕鄙夷看了魂魄一眼.未曾因为他是自己身体内的一部分而嘴软:“婆婆妈妈.我无痕怎是你这德性.少废话.说正事.”
魂魄的确被无痕本身孬了些.见无痕竟有一丝怒气.眼睛也不敢再直视他.低声道:“怕是、怕是会影响你原本的判断.”
无痕忽然哈哈笑了几声.身为元始天尊.本就自负.此番自然不将魂魄的话当做一回事.他十分倨傲的瞟了瞟魂魄:“你怕是再与我融为一体.所谓不该有的想法会影响我的判断.”
“正是.”魂魄老实答到.
无痕不以为然.勾起一抹冷笑:“我乃元始天尊.禀自然之气.生于宇宙之前.长存不灭.即使天地毁灭.也丝毫不影响本尊存在.所以.你算是多虑了.”
魂魄哑然.的确.他的实体.寄居着掌管天地百万年一次大轮回的天尊.不管他如今对凤栖梧是如何的情感.有他这意识生存.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你还不打算回來.”无痕轻蔑看了自己魂魄一眼.
魂魄被无痕打断思绪.又被这轻蔑一眼吓到.咻的一声.化作一道苍绿色剑影自无痕脑顶消失不见.
无痕依然还是无痕.但却非原來那个元始天尊了.多少年后.他才知自己正印证了连朔说他的那句话.“太过自负”.他沒输给任何人.却输给了自己.输了他从來不信的感情.
不过.他不曾后悔.不知是因着魂魄想法的影响.还是元始天尊意识的影响.总之.他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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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两相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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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无奈地剜了无痕一眼.一脸不满.她嘟哝道:“是你自己黏着我的.不关我事.”
无痕面色一黑.干干冷笑两声掩饰尴尬:“我有多说什么吗.用凡世的话來解释.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谁此地无银三百里啊.刚刚谁一醒來脸都要绿到脖子根了还说我吃你豆腐來着.”凤栖梧又是无奈地剜了他一眼.“我还沒说你那难听的呼噜声打扰了我清修呢.”
“你.”无痕语塞.不想再跟她辩驳.别过脸去.看着昏黄色泽的天空之下.忘川河岸血色曼陀罗花似在安抚着无数孤魂一般.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凤栖梧也是静默下來.掰着手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忽然问无痕.假装无意提起.“喂.我娘亲的三魂还有几日凝成.”
“今日.”无痕淡然启齿.仅仅两字.
明明昨天还在与神族奋战.不是还有六日吗.
且见凤栖梧一脸惊诧不大相信的模样.无痕方再次确认:“在这忘川河边.时间是多余的东西.我们在这整整呆了七日.”
凤栖梧见无痕不像说谎.方慌张道:“我娘亲神体已毁.就算三魂七魄都是聚集.那也只是孤魂.我必须亲自去看看……”
“亲自去看看.”无痕冷声反问打断她的话.斜眼瞟她似知晓她心中所想.冷哼道.“你哪是去看看.而是去送命吧.”
凤栖梧听无痕揭露心中所想.因心里有些发虚目光四处乱撞.终归知晓瞒他不过.阖上酸痛的眼睛面上悲痛欲绝:“是.我是去送命.如今连朔不在.我生又有何意义.”
尽管她已极尽想要抑制住颤抖.但声音还是出卖了她.“我知晓他会原谅我亲手将他毙命.但我不会原谅自己……与其在这世上愧疚独活.倒不如死得干干净净.随他而去……”她睁开眼睛.已然全是眼泪.
“懦夫.”无痕看着内心不忍.脸上却不想同情她一分.他冷着眸子打量她.轻蔑一笑.“你竟连主上也不管了.”
凤栖梧咬牙思虑.方说道:“你既然是驭之曦的器灵.自然不会伤害他.他既然沒有危险.我自然死得安心.”
“真是愚不可及.你以为你一死了之真的就干干净净了.连朔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才将三魂七魄震开.他融给你七魄是想让你去送死的吗.如今.你的命就是他的命.如果你不好好活着.估计他才不会原谅你.”
无痕一脸恨铁不成钢烂的样子.但语气却十分悠然.“而且.你死了对得起凤翎凰羽么.对得起主上么.对得起你妹妹.”
凤栖梧止住泪.细细想无痕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但连朔孤孤单单的去了.她怎能独活.还有母神.母神若沒有神体只会是飘飘荡荡的魂魄.存在不了多长时间.她早已想好要为此献出自己的神体.横竖都是死字当头.又有什么区别.
“我心意已绝.娘亲还等着我去救.就此告辞.”凤栖梧不想再听无痕劝告自己.她自地上撑着站起.就欲离去.今日便是母神三魂七魄聚集之日.她怎能缺席.
不过.还有一事.凤栖梧低头思忖一阵.心下凑了凑语气.方装得客气低头问无痕:“敢问.无痕君.我家念奴.你藏哪去了.”
无痕冷笑一声.依旧看着满目的曼陀罗花与血黄的忘川水.“那个小辫子啊.不必担心.我不过就是送她去当凰羽的神体罢了.”
凤栖梧惊吓得不轻.念奴、念奴被送去当母神的神体了.她还那么小.如何经受得这些……
“你你你卑鄙.”凤栖梧想找出更恶劣的话继续骂他.但发现任何词都不足以形容内心的愤怒.唯有使出十分力甩出一记暗香拂影.
如今的凤栖梧已然不再是以往那个菜鸟神君.她体内承下连朔强大的七魄.经脉贯通.灵台清醒.九黎煞血已唯她所用.这一记暗香拂影.虽对无痕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但这副人形身躯终归是血肉凝成.
风静水止.暗香袭人.似剑气似星虹.无痕险险躲过.看向凤栖梧的眼睛骤然被怒气填满.这死女人真是不知好歹.那名可爱无敌的小丫头愿意为了她去送死.这有什么不好.他也不忍心让那小丫头去的啊.
无痕见凤栖梧未有停止的意思.一记又一记的暗香拂影向他投來.弄得他上蹿下跳.好不狼狈.
终是无法忍受.无痕以极快的速度倾身迎向凤栖梧.狠狠抓住她施术的手臂.朝她怒吼.“她自愿送死.本尊不过是遂了她的心意罢了.”
“自愿.”凤栖梧听言更是不快.凄美冷笑.已然怒极.
她另一只手不熟练的暗自施术结印.却被无痕发觉.被他顺势掐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凤栖梧使尽全力也是挣脱不了.只能破口大骂:“无痕真是贱到底了.卑鄙无耻下流.她怎么可能自愿.她才那么小.一定是你使了什么诡计.”越骂越想哭.骂到最后已经语无伦次了
“死女人骂够了沒..”无痕也是当仁不让.劈头盖脸的回吼她:“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从小傻得一无是处.如今竟然连脑子也不要了.”
无痕还打算多说几句狠话.但见她满脸泪痕.顿时不知中了什么魔怔.如何也说不出打击她的话.语气瞬时软了七分.“哭哭哭.除了哭你还会什么.”
除了这副欠揍的哭样除了和自己无休止的斗嘴.你还会怎样对我.无痕脑中忽然闪过这句话.顿时将自己吓得不轻.
面色破天荒的有了一抹潮红.今天他是怎么了.他一把将掐住凤栖梧的手狠狠甩开.转过身去.将所有异样的情绪收敛干净.方心平气和的对凤栖梧道:“你先别急着动手.我权且告诉你一件事.”
凤栖梧骂也骂了.哭也哭了.拂影也甩了.如今也沒什么力气与无痕斗了.而且无痕难得这般心思平静地对他说话.自然想知道他能说出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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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丫头求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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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一屁屁朝身边的花丛中坐了下來.再不顾凤栖梧.摘下一朵曼陀罗花仔细欣赏.他的心全然不在这朵花上.而是想起了那个可爱无敌的小辫子.念奴.
七日之前.连朔与凤栖梧成亲.无痕劫去了念奴.他之所以掳走念奴.主要是为了天机镜.他之所以知晓天机镜所在.是得子尹密信.而子尹为何会违背凤栖梧的话将此等重要的事情告知他.估计只有子尹心里知道.
无痕本是打算将念奴天机镜取出之后.便将这小辫子丫头丢入忘川河中喂孤魂野鬼.但因为这丫头的一句话.而停下了狠心的手.
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说:“叔叔可不可以救救娘亲.”
无痕虽不是十分知晓这念奴的來历.但也有所耳闻.幼时母亲为她挡天劫丧命.父神也是沦为堕神.独独这女儿.也是被天机镜封印了记忆.如今天机镜已取.她说要他救她娘亲.想是往日记忆都已明晰.才说出这般伤感的话來.
却不想.这小辫子丫头扯着他的玄青衣赏接下來说了一句话:“念奴从小便失去了娘亲.栖栖娘亲也是.现在栖栖娘亲快死了.念奴不想让她死.”说完打着哭腔一头钻进了无痕怀里.
无痕看着这不懂事的丫头真是自來熟.完全不把他当做坏叔叔.无奈得摇了摇头.疑惑问:“凤栖梧要死了.”那死女人活得春风得意.怎会死呢.
念奴抬起头.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戳进无痕心里.纵然他再怎么狠戾无情.内心也是微微一颤.
她啜泣道:“栖栖娘亲要救凰羽外婆.呜呜呜呜呜.念奴不想栖栖娘亲和外婆分开.”
无痕虽沒怎么听懂.但仔细揣摩推测.也就猜出了几分.凤栖梧一定是想牺牲自己救凰羽.
“念奴想要像娘亲那样勇敢.栖栖娘亲不能死.”念奴面上有童真般郑重.脆生生的道.“念奴想替栖栖娘亲献出神体.”
无痕听这小娃娃如此说话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献神体她都知晓.可见也不是一时懵懂兴起.他故意问她:“你可知献神体.自己就活不了了.”
念奴听言朝无痕怀中退缩.竟有些瑟瑟发抖.她紧抿着嘴.一把将眼泪抹干.认真道:“知道.但念奴不怕.还求叔叔救救娘亲.”
他无痕最看不起胆小如鼠之辈.她这小娃娃竟有如此勇气.实属难得.他顿时有些不忍心让如此可爱且勇敢的小妹妹去送死.扶着她的弱小的肩.与之对视.平素第一次说出他看來十分肉麻的话.“但叔叔也不忍心让小辫子去送死.要不.叔叔让别的神仙替代.”
念奴听无痕这般说.犹豫了一会.无痕以为她会答应.却不想这念奴年龄虽小.却十分懂事.“其他神仙也有娘亲……念奴不想让其他神仙替代.”
无痕听得小辫子说出如此有深意的话.顿时有些汗颜.念奴见他皱着眉头犹豫不决.朝他扮一个鬼脸.晃着他的袖子撒娇道:“叔叔~.你就答应念奴吧.娘亲不在了.念奴活着很无聊.而且.栖栖娘亲可以和凰羽外婆团聚了呀.”
无痕被念奴晃得手酸.终是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答应了下來.虽心上有些难以置信的不舍.但凰羽之事终归有人要牺牲.
照无痕所说.是念奴自己主动答应替凤栖梧献出神体.但前半部分有的细节他却直接忽略不计.比如他为何会在凤栖梧与连朔成亲当日.掳去念奴.比如.他为何要放下狠话让凤栖梧即刻來冰火炼狱寻他.这些.大概也只有无痕魂魄生出的不该有的意识知晓.
凤栖梧听无痕简单描述.眼泪再也止不住.真是傻丫头.自己不过是念奴胡乱认定的娘亲.如何值得她为自己献出生命.她不过五千岁左右岁龄.还未成年还未经历这世间很多有意思的事.谁会狠得下心.
“不行.我得去寻她.”凤栖梧转身就走.无痕也未再拦她.就算想留住她.她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倒不如放她走.
凤栖梧自窄道出來.照旧是难熬的冰冻灼烧之感.只是.为什么这冰火炼狱如此安静.
安静得好像这么沒有任何异兽.沒有异兽.
凤栖梧抬头望去.看不到冰火炼狱最顶端.但原本密密麻麻的血红洞窟都阴暗了下來.这里好似被洗劫一空.所有异兽的吼叫声呼噜声密语声全部消失.周遭死寂.寒冷刺骨.灼热难熬.冰火炼狱从此好像变成了一座死山.
怎么回事.她自最低端层层往上.血红洞窟之中只遗留下残断的雷电之绳.这些异兽不会平白消失.倒像是人为将之解救而出.
曾经记得无痕说过.什么大轮回将至.难道说的就是将这些异兽放出去.
无痕应该知晓这是怎么回事.但念奴之事十分紧急.她不便返至忘川追问.罢了.如今自己也是将死之神.何必管得太多.
待凤栖梧回到了清山附近.忽觉周遭肃然杀气.吼声四溢.震响天际.
她暗念口诀隐去身形.打开天眼术.了清山上空围聚着几片乌云.待仔细看清.惊得她差点身形具现.哪是什么乌云.而是云彩之上围聚着许多密密麻麻的银甲天将.而对应的一方则被一些身着黑色甲衣牵着一群不知名的异兽占据.
今天这了清山是什么日子.竟來了这么多天将神兵.好像不是什么好日子.而那方异兽有的好生眼熟.全然不似混沌之界那些异兽温和.他们都是威武强壮.眼睛凶光毕露.凤栖梧未曾靠近.就感觉对方來势汹汹.难道是冰火炼狱那群异兽.却是什么目的将他们统统吸引到这儿來了.
她不敢太过靠近上空那群吹胡子瞪眼睛的天兵兽将.只管往了清山下行进.如今她也是如芒在背.七天之前冰火炼狱众神却是要将她置之死地.如今会未完成最后心愿.她可不能就此丧命.
凤栖梧偷偷潜入了清山.本还担心了清山结界会让自己显出身形.但却不知为何经脉通畅.无一丝阻隔.难道.母神已然醒來.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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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峰回路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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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偷偷潜入了清山.本还担心了清山结界会让自己显出身形.但却不知为何经脉通畅.无一丝阻隔.难道.母神已然醒來.
凤栖梧依旧隐去身形.往太虚昔境方向去了.结界消失.但太虚昔境还在.这也太奇怪了些.她进太虚昔境之前.抬眼看了看天上那两队气势汹汹的天兵与兽将.顿时打了个冷噤.再不犹豫匆匆往太虚昔境中去了.
熟悉的水幕洞天.夜明珠发出幽幽光芒.忽听洞天府第之中传來朗诵之声.凤栖梧仔细听闻.竟像是一种上古秘术的口诀心法.又像是喜欢修习禅术常念的一些经文.
她身形悄然凑在洞口.却见一向低调的睟天族君善逝正在念念有词.而且不只一个善逝.是好几个善逝.看得她头昏眼花.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佛术.
善逝左手轻捏一株白色曼陀罗花.右手结着月白色“卐”字法印.隐隐看见法印周遭似镀了一层金光.他忽然停下朗诵.周围几个一模一样的他聚集回身.原來刚刚那几个不过他的分身.
他双手依然保持姿势.嘴角噙一抹大慈大悲的笑容.声音也是悲悯苍生.他平和悠然道:“一切皆为虚幻.不必躲躲藏藏.”
凤栖梧暗自猜测这话是向谁说.却见善逝轻轻摇了摇头.笑了笑:“痴儿.坦然面对方为智者.”
她才反应原來睟天族君说的是她.尴尬地吐了吐小舌.自洞口跃下显出身形.
凤翎见是女儿凤栖梧.迎上去紧紧拥住.语气很是伤感:“可怜的女儿.阿爹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凤栖梧擦了擦脸上泪.却不忘正事:“阿爹可有看到念奴.”
“这……”凤翎面色一变.吞吞吐吐.
凤栖梧急忙问.“念奴是不是想献神体.”
凤翎点了点头.皱紧了眉.
凤栖梧一个踉跄.难道自己來晚了.“念奴.娘亲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她不停呢喃.
凤翎见凤栖梧泪水簌簌下落.奇怪道:“栖栖哭甚.那丫头想献神体.阿爹怎会答应.”
凤栖梧还是止不住哭.忽然听凤翎这么一说.反应过來.“那、那她现在如何.”
凤翎摇了摇头.感慨道:“小丫头片子真是勇气可嘉.竟敢主动要求献出神体.她年龄幼小.我也不敢让她就此冒险.于是就派朱雀通知了陌易穹.但这丫头死活不肯跟着陌易穹回成天.口口声声说要救你.陌易穹也不敢乱來.面对那么多的魔族兵将.唯恐他们会对她不利.如今.念奴那丫头还在魔族手中.”
“魔族兵将.”凤栖梧疑惑.难道是指那些身着黑色甲衣的兽将.
凤翎又是摇了摇头.语气掩不住地惊叹:“想必你也看见.了清山上空那乌压压的一片.便是魔族兵将.他们自称九幽魔族.今日他们带着念奴突然自冰火炼狱之中涌现.将驻守在冰火炼狱附近的神兵天将一直逼到了清山.此刻两相对峙.都不敢轻举妄动.观这阵势.不久之后.这天地间怕是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凤栖梧听言.惊诧不已.果真如她所料.停在了清山上空的兽将的确是那群关在炼狱之中的绝世异兽.只是.她未曾想到.这群绝世异兽是什么九幽魔族.
这天下是九天神族的天下.自神祖混沌伊始.便由神族掌控一切.神族算上仙、妖、人、魔、鬼这五族.统称为六界.六界之中.神为最高强者.而魔却不多见.虽有一些自称为魔的小异兽.但大多都不足为惧.
传说上古时期.魔界被神祖混沌灭了全族.才导致如今魔丁不兴的衰况.如今却在一时之间冒出如此之多自称九幽魔族的异兽兵将.不得不让人为之惊诧担忧.
凤翎见凤栖梧沉浸在思绪之中.打断她:“先不管那些.快來见过你母神魂灵.所幸你來得巧.若是再晚來一阵.你母神早已投胎转世了.”
凤栖梧方要问阿爹凤翎发生了什么.就被他扯着來到睟天族君善逝面前.她看着善逝慈悲为怀的笑容.也是礼貌一笑.
只见善逝悠然抬手.将手中泛着晶莹光泽的白色曼陀罗花递在凤栖梧前面.“此乃凰羽魂魄所凝.今时度她转世.愿來生多修福分.早入天界.荣登仙籍.”
凤栖梧转头一脸疑惑看向凤翎.她不解.为何是转世.为何是登仙籍而非登神籍.
凤翎喟叹一声.感慨道:“这是我的意思.也是你娘亲的意思.方才凝魂聚魄之时.你娘亲意识显灵.表示魂飞魄散也不愿任何人为她进献神体.她以往看似冷傲寡情.内心却比谁都看重情义.绝不会让谁为她牺牲.我心知她不愿.但又舍不得她魂魄消散.便央求善逝族君为她施与神灵转世之术.”
凤栖梧听说过神灵转世之术.此乃睟天上古秘术.将魂魄剥夺神灵.贬为人族魂形.生生世世受轮回之苦.此番却是为自己的母神施术.惊得她忙问:“今后娘亲只能永世为人了.”
“也不尽然.她刚答应我.來世修仙.”凤翎眸眼里写满肯定.仰看一眼.好似还是许多年前那一张风流倜傥、叱咤风云的脸.
凤栖梧心知神仙一旦为人.虽能免去魂飞魄散.却再也记不得前尘往事.她见凤翎如此自信.免不了犯嘀咕.她鼻子一阵发酸.竟是将哭的模样:“一旦入了轮回.娘亲就记不得栖栖、记不得阿爹了.”
凤翎拍拍凤栖梧的脑袋瓜子.语重心长地道:“傻孩子.虽是记不得我们了.但你娘亲至少还活着呀.我们可以引导她修仙.帮助她重登天界……”
但是.天劫呢.天劫谁來担待.凡是秘术.自然是逆天而行.若要强行逆天.必定伴有天劫.
凤栖梧吸了吸鼻子.眼神灼灼看着一脸平和的善逝.央求道:“我娘亲的天劫可不可以让我來承担.”
善逝微笑着摇了摇头.悠然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凡事都有定数.顺其自然吧.”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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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决心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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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逝微笑着摇了摇头.悠然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凡事都有定数.顺其自然吧.”
凤栖梧似懂非懂.但知这睟天族君一向古怪.修得是大道佛法.于九重天上独树一帜.睟天低调是九重天上众所周知的事情.而大多数睟天神君也是常年闭关且不问世事.是以.很少见睟天神族与哪一族过多亲近.
从天族君驭之曦只是这九重天上最像神仙的神仙.而这睟天族君却是神仙中的神仙.名曰佛.
却不知父神如何求得他答应为母神行那神灵转世之术.
神若活着.必定可以与天地同寿.一旦陨灭.必定消散于天地间.因此大多数神祇在陨灭之前.都曾想过走六道轮回转世投胎做一名普普通通的凡人以延续命轮.但神灵转世之术只有睟天族君能够习得.
许多神君不远万里越过西荒水泽前往睟天求他行这秘术.但又有多少神君因此失望而归抱憾终身.
幼时便听仙婢们八卦.说若想求得善逝族君行逆天之术.好比一介凡人妄图一步登天.可见他是有多难请动.父神说善逝是他请來的.凤栖梧心下认为.定不会如此简单.会不会父神答应了他什么.
“你娘亲显灵时说怕见了你后舍不得转世.就让善逝族君为她先行施术.你莫要怪她沒有等你.”凤翎眼见凤栖梧恍神.他忽然道.“这般也好.无别离则无伤心.”
凤栖梧自思绪中回神.听言莞尔:“女儿无妨.只要娘亲能够活着.女儿已经心满意足.只是……”
她顿了顿.瞟了眼一旁的善逝.正好对上那对清亮沉着的眸子.唬了一跳.心虚的将凤翎拉到一旁.语气尽量保持平缓.鼓起勇气低声问.“只是阿爹.善逝族君是不是对你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
凤翎抬头朝善逝讪笑.继而飒爽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面色十分坦然:“未曾.栖栖你想多了.”
看到父神这般肯定.凤栖梧松了口气.彻底放下了心.她终于可以安安心心为连朔赎罪了.
凤翎说:“时间不早.我们送你娘亲去入轮回.”
凤栖梧忽然朝凤翎跪下.抬头朝他尴尬一笑.声音颤抖:“女儿不孝.不能送娘亲入轮回.还望阿爹原谅.”
“你这是、这是要干什么.栖栖速速起來.”凤翎似也察知些什么.心内有些不安.
凤栖梧不让眼泪下落.自顾朝凤翎俯身三拜.方淡然郑重道:“女儿弑杀亲夫.天地难容.原本打算祭献神体.一來可救娘亲性命.二來可赎去罪责.但如今娘亲将入轮回.自然不再需要栖栖牺牲.”
她面色凝重.未曾流下一滴眼泪.眼神笃定.仿佛任何人任何事也不能动摇她的决心:“栖栖一身罪孽深重.即日将回成天伏法认罪.唯一不能放下的.就是今后再也不能侍奉双亲.今次斗胆恳求.希望阿爹原谅栖栖任性而为.”
凤翎瞬间明白.原來女儿竟是要去成天送死.那日的情形他虽未曾看见.但终究也能感受到成天那群神仙似乎对栖栖恨之入骨.栖栖此番前去.必定是凶多吉少.这可如何是好.
“你起來再说.还有商量的余地.”凤翎蹙紧眉头.欲将凤栖梧自地上拉起.不料被凤栖梧狠心一拂.
“阿爹原谅栖栖.栖栖才起.”凤栖梧固执着垂首.不愿起身.
凤翎急了.他本就心软.如今栖栖这般固执央求自己.这可拿她这么办才好.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真是伤脑筋.
立于一旁的善逝偏过身子平和一笑.忽然发话:“万物皆无常.有生必有灭.何必执着于生灭.以致陷入心魔执念.因果相生.你能够坦然面对固然值得嘉许.但若执着于因果.不过为彼此平添痛苦.到头來.不过虚妄一场……”
凤栖梧虽未听懂多少.但善逝肯定是对自己好意劝诫.不过.她凤栖梧已然决定.定不会再改.管你因果生灭.她只知一命抵一命这样的俗道理.
“望阿爹成全.”凤栖梧又是俯身一拜.
凤翎打算再劝.却听善逝又言:“何苦再劝.她意已绝.何不随心随性随缘.今后她自有去处.你可是答应我佛要回睟天修行.不要妄语才好.”
睟天修行.凤栖梧蓦地抬头.
凤翎摇头.一声喟叹.犹豫再三.还是打算如实相告:“你也长大了.什么事情都有了自己的主意.阿爹也不能再管你.有的事情也不想再瞒你.此番施术.天劫一并由我承担.阿爹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因往日修行已经付诸东流.害怕來日天劫不过.你娘亲转世无人接应.还好善逝族君不嫌阿爹麻烦.还说我极具慧根.”
他呵呵讪笑两声.继续说道:“而且.我很欣赏大道佛法.此去.也可以研习研习.”
啊.她阿爹打算去睟天神族.跟着那帮古怪的神君们讨论佛法经文.这是不是相当于……凡世出家.
罢了罢了.凤栖梧垂首.从地上捡起凤翎的一块衣角.抬头眼神巴巴得望着凤翎嘟哝道:“阿爹.你答应栖栖了.”
凤翎一怔.心上依然有些担忧:“若你去了.必定是凶多吉少……”
凤栖梧打断凤翎的话.大声回他.眼泪都要掉了:“栖栖感激阿爹娘亲给了我生命.但栖栖这一辈子.欠连朔良多.若换做阿爹.我相信也会这般为了娘亲而不顾一切……”
是啊.他如今不就是为了凰羽的情分而不顾一切吗.凤翎浊叹一声:“罢了罢了.阿爹也不再为难你.不过.你得答应阿爹.不管发生什么.也得活着來见我.”
凤栖梧见凤翎松口答应.俯首再是一拜.郑重其事:“栖栖就算死也要死在阿爹身边.”
“说什么胡话.”凤翎低吼.唬得凤栖梧一愣.他知晓自己有些失态.继而沉着说道.“栖栖不会死.阿爹还等着栖栖一起下凡去接你娘亲呢.”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时候不早.我们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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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念奴使计
了清山上空.两片木木讷讷的乌云辛苦地承载着众多兵将.双方面色都不大好看.
睟天族君身后跟着凤翎和凤栖梧.而晨己带着小桐一众在太虚昔境之外貌似已等候多时.
凤翎与晨己两相对视.他默默朝她点了点头.而晨己眼中早已噙满了泪.但却依然倔强地不肯掉落一滴.她是坚强的女子.自两万多年前决定默默跟着凤翎之后.她就未曾想过要以泪水來解决一切.她一直都知晓.这世界很残酷.不会为她留下一丝一刻的温情.
凤翎走过小桐身边蹲下握住她的手.勉强笑了笑方说:“小桐.阿爹此去睟天.怕是不能多加教导你了.今后.按阿爹跟你说的心法口诀一直努力.不久之后就会超越你姐姐.记得乖乖听你娘亲的话.别到处闯祸胡闹.要是惹你娘亲生气.阿爹一旦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小屁屁.”
说着朝小桐脸颊轻轻拍了拍.爽朗笑开.
小桐一脸不情愿的回凤翎:“阿爹.别老拿小桐的脸蛋和屁屁开玩笑好不好.你放心的去吧.待小桐超越姐姐了.一定去寻你.”
她这妮子倒是洒脱.性子也比较像他凤翎.她虽是晨己庶出.但终归也是他的女儿.他从未忘记.他这人小鬼大的小女儿.凤栖桐.
凤翎起身.再是不理.他随着睟天族君一路乘云向上.与位于众多神兵天将之首的陌易穹说了些什么.如今连朔故去.且并无子嗣.陌易穹同样身为成天嫡亲血脉.自是要担起重任.如今已位立成天族君.
“不知.九幽魔族可有能说得上话的魔使.”凤翎转过身朝另外一方乌云之上的魔族兵将说道.
而魔族之中忽然冒出一位身材魁梧.**上身.肩头纹着一头威武虎头似人似兽的魔族将领.青面獠牙看着众神本不怀好意.却见凤翎说话.面色有些惊诧.同样是绝世异兽.必会惺惺相惜.眼神随之客气了几分.
他声音沙哑雄厚.倨傲道:“我乃穷奇.你们这群小辈或许未曾听过.不过不要紧.今后见面的机会可不会少.”
凤翎拢手轻咳.自是不跟穷奇计较.正色道:“穷奇君.不知可否让我等与念奴一见.”
“哼.带陌念奴上來.”穷奇也不刻意刁难.直接招呼.
忽见一魔兵自魔群中出现.周遭立时退开.却见念奴坐在魔兵肩上.无一丝被擒绑姿态.与这群魔兵似乎还特别熟稔.
穷奇与念奴嘀咕几句.忽听念奴脆生生的说:“你们不让念奴祭献神体.念奴就不想回去.”
这是招了什么魔怔.身在一旁的陌易穹急得满头大汗.心想女儿这般倔强.莫不会被魔族用傀儡之术控制了吧.
凤翎目光沒有焦点.但依然朝声音传來的方向潇洒笑了笑.“小丫头你不必再替栖栖祭献神体了.不久之后.你凰羽外婆魂归轮回.自有去处.现在速速回來.莫要让你阿爹担心.”
“但娘亲呢.娘亲性命可能保住.”这小丫头说话竟然十分直白.
凤栖梧五识早已张开探查.忽听念奴言语之间这般顾及自己.不免心头震颤.自己何德何能.竟让念奴为了自己连性命也是不要.
她兀自乘云來到两阵中间.神族愤懑.魔族惊异.
咸风吹起裙裾.凤栖梧蹙眉望向念奴.念奴见女子真是凤栖梧.很是愉快.她跟魔兵说了些什么.魔兵十分听话.竟不怕离群而遭众神攻击.独自带着念奴來到凤栖梧身边.
小孩儿独有的触感入怀.凤栖梧朝后指着陌易穹十分认真地道:“念奴.想必你都知道.我不是你娘亲.连朔也不是你阿爹.那才是你亲生阿爹.若你还顾念我们往时情意.就回到他身边好不好.”
念奴听凤栖梧忽然说出这番话.一个劲地摇头.带着哭腔道:“他不是念奴阿爹.呜呜呜.”
而不远处的陌易穹听言.一个踉跄险险掉落云头.凤翎忙扶住他.叹了口气.
“你记忆都已恢复.为何不想认他.听娘亲一句.不要闹小性子.乖乖回去吧.”凤栖梧有些急了.却只能好言劝道.
念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个劲摆着凤栖梧的手道:“那娘亲你呢.你会不会同我回去.”
凤栖梧叹了口气.凄婉向她笑了笑.语气平和:“自然.我必定是要回去的.我罪孽深重.理应受罚.”
念奴回头朝魔族那方望了望.垂头思忖似确定了什么事情.继而回头朝陌易穹喊道:“念奴可以回去.但求陌上神答应念奴一件事情.”
这是念奴第一次与他主动说话.他自清醒后.便带着念奴一齐住在易穹殿中.往时在易穹殿.念奴要么躲着他要么沉默着不说话.后來天机镜被取出.他心内五味杂陈.料想念奴定然不会再想见他.
今日.头一遭.女儿主动跟自己说话了.虽沒有唤自己阿爹.比起往时.也强上不少.看來.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他内心翻涌.若非凤翎在旁嘱咐切莫失态.他定会泪散云间.他敛回神色.镇定道:“但说无妨.”
念奴脆生生喊:“念奴回去定会听话.但求陌上神能够保得栖栖娘亲一条性命.”她抑制不住.擦了擦眼泪.嘤嘤哭道:“不能再像五千年之前那般.让念奴丢了娘亲.念奴不想连栖栖娘亲也失去.”
陌易穹一怔.心头不忍.平坦眉间也有难见的脆弱.他望天止泪.长叹一声.珠漓.是我对不起你和丫头.
凤栖梧泪眼婆娑抱着念奴.泣不成声.她凤栖梧这一辈子.能有这份福气.可见命运待她不薄.念奴.娘亲不值得你这般啊.
“你们都说栖栖娘亲杀了连朔阿爹.但念奴不信.”念奴放开凤栖梧.朝陌易穹跪下.恳求道.“所以求陌上神.为娘亲讨回一份公道.念奴也会乖乖听话.跟你回去.阿爹.算念奴求您……”
她竟为了凤栖梧甘愿叫自己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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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无法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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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算念奴求您……”念奴俯身一拜.恳求道.
她竟为了凤栖梧甘愿叫自己阿爹.呵呵.他陌易穹真是悲哀.如今竟要靠此种方式才能博得女儿唤自己一声阿爹么.罢了罢了.既是欠她良多.就该应下这份情意.
其余成天能说上话的几位神君聚做一团叽叽喳喳.他们自然是不肯答应.凤栖梧弑杀连朔.他们在龙宫自天眼中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而且.她甘愿伏罪.必定是心中有愧.
凤翎听见身后一众落井下石的神君们谈话.重重清咳一声.
念奴为了凤栖梧而求情.他自然高兴.如今成天怨气极重.女儿必定会吃苦头.若得陌易穹照料.他也离开得安心些.他忖度一阵.方在陌易穹身边撺掇:“你女儿好不容易叫你一声阿爹.你就答应了吧.我女儿与连朔情同意合.怎会弑君.况且.如今成天之上.你才是族君.保我女儿一条性命.也未尝不可.”
陌易穹听那一声阿爹.心就软了下來.如今听言觉着有几分道理.也就默默点了点头.
而身后神君见陌易穹答应.霎时议论纷纷.埋怨他这族君耳根子软.不免悲悯起成天未來.总之.各种难听话.丝毫不因为陌易穹是族君而有所避讳.
陌易穹往时因为与凡人珠漓相恋而主动卸去神籍.连朔陨灭后.成天之中论修为论血脉.只有他比较胜任族君.尽管成天其余众神心里憋屈.但为了成天也就主动将他请了回來.
陌易穹面色深沉.忽然正色道:“诸位神君不必再说.我成天待他族向來宽厚.待我族向來严明.栖梧神君虽嫁予先君.但并未入我成天神籍.于理.成天应该宽待;再者.秉承先君教诲.严明二字不可荒废.栖梧神君待先君一向诚挚.可见弑君之事必有蹊跷.本君定会查明真相.以正视听.绝不辱沒成天威仪.”
身后神君听陌易穹语带恼意.心内微微扫过一丝忌惮.神族风尚虽然开明.但他终究是成天族君.万万不可过分.众神相互对视一眼.忙倾身作揖.齐声道:“谨遵君上教诲.”
陌易穹既然答应帮忙.念奴立时眯眼笑开.纯真的模样十分讨人喜爱.她朝立于九幽魔族前方的穷奇悄悄做了个鬼脸.并与魔兵说了些什么.那魔兵听言独自回身回去.朝穷奇暗语几句.魔族竟然立时退兵.
看來.神魔面前.都挡不住萌妹子的攻势.
一时之间.兵戎暂解.
拜别凤翎、善逝.凤栖梧与妹妹小桐寒暄几句便与成天兵将返回天界.
路上.凤栖梧本以为她会被七大捆八大绑抬回成天.现今不受任何束缚.她倒是奇怪起來.当然.她并非被虐狂.细想刚刚在了清山.念奴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对于这么一个五千岁小丫头的智力來说.绝不会如此巧妙得替自己解围.
风吹过发丝.念奴笑嘻嘻瞅着云彩飘过.不时捂起嘴巴.生怕他人听见.
凤栖梧偏头看念奴正捂嘴偷偷发笑.不经意说道:“小辫子貌似跟九幽魔族好像很熟的样子……”
念奴心无城府.心思都在绵绵的云彩上.她欢快对答:“是啊.穷奇爷爷.数斯叔叔.还有奢妙姐姐.念奴都认识的.”不时将自身旁飘过的云彩扯了扯.丢进嘴里嚼了嚼.
凤栖梧见她心情不坏.思忖一阵.放开心思问道:“那这次替娘亲解围.是你穷奇爷爷、数斯叔叔.还是奢妙姐姐帮你出的主意呢.”
“无痕叔叔呀.他可聪明……啦”念奴还未说完.连忙捂嘴.含糊着叫嚣.“不能说不能说.”
凤栖梧來了兴致.一把抱起她.将她的小手指一个个自脸上掰开.郑重问她:“我听见你说无痕.他让你不要说什么.”
“念奴要是说出來.无痕叔叔会将念奴丢去忘川河里喂孤魂野鬼.”说着捂住眼睛.似乎极怕.
凤栖梧见她露出來的两只小眉毛纠结到一起.轻声哄她.“乖.他若是敢.娘亲就把他先丢下去.”
念奴思索一阵.方揭开手指.从指缝中露出两只明亮的眼睛.说道:“嗯……那念奴只告诉娘亲.娘亲可不要告诉其他人哟.”
凤栖梧朝她郑重点头.她才放开手.彼此还拉了个手钩钩.
念奴凑近凤栖梧耳边.眼神闪过一丝骄傲.悄悄说道:“刚刚念奴其实都在演戏.都是无痕叔叔教的哟.其实念奴早不恨阿爹啦.”
凤栖梧惊愣.方才.念奴竟让他们都掉入了无痕的“陷阱”.这“陷阱”的引子竟然是念奴.
只听念奴继续透露:“无痕叔叔说.娘亲必定会去成天认罪.一旦认罪.就必定是死罪.念奴不想让娘亲死.就求着无痕叔叔想了这个办法.”
凤栖梧摸了摸她的后脑瓜.心里一阵感动.但她的确罪孽深重.死也是迟早的事情.难为念奴却如此在意她的死活.她要如何告诉她.连朔真是她下的狠手呢.
“辛苦我们家念奴了.”她贴着念奴的小脸颊颤抖着问.“如果真是娘亲杀了连朔阿爹.你会不会原谅娘亲.”
念奴自凤栖梧怀中正起身子.眨着水灵的大眼睛看着她.小脸认真地道.“娘亲不要听那群傻兮兮的神仙胡言乱语.你一定不会杀阿爹.”
众神如果知晓一个小丫头竟然说他们傻兮兮的.如果知道.肯定不会等无痕将她丢入忘川河.一定会现行下手.将她从九重天上丢下去.
凤栖梧听念奴这般肯定.有一瞬间的愣怔.她反问:“你如何确定不是娘亲所杀.”
念奴扯开嘴促狭笑了:“娘亲心里其实很疼阿爹的.虽然娘亲自己沒有说过.但念奴知道.娘亲要杀阿爹.一定会舍不得……”
“如果真是我呢.我是说如果.”凤栖梧不依不挠着追问.
念奴望天嘟嘴想了想.方嘀咕着缓缓说道:“那念奴就不理娘亲……”
凤栖梧沮丧着苦笑.终究是她下的手.自己都不肯原谅自己.怎能祈望念奴原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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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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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望天嘟嘴想了想.方嘀咕着缓缓说道:“那念奴就不理娘亲……”
凤栖梧听言.沮丧着苦笑.终究是她下的手.自己都不肯原谅自己.怎能祈望念奴原谅呢.她可真傻.不管是不是她.连朔已经陨灭了啊.如今说这些原谅不原谅的话又有什么意义.
“娘亲.不要不开心嘛.都是念奴胡说.念奴不会不理娘亲.”念奴见凤栖梧还是一脸惆怅.捧着她的脸亲了亲.不知是安慰.还是因年龄小不懂得死亡.只见念奴嘀咕:“就算阿爹死啦.也能再活的呀.”
念奴见凤栖梧不大相信她所说的话.解释道:“以前娘亲为了念奴丧命.念奴想起來的时候.很伤心很伤心.但无痕叔叔说.可以帮念奴让娘亲入轮回.所以.就算死了也能重生.”
凤栖梧当然知晓念奴话语之中的娘亲是谁.她的亲生娘亲珠漓.珠漓是凡人.当年遭受天劫已经魂飞魄散.怎能再入轮回.想必无痕见念奴记忆解封之后.哭闹不止.方才借此哄她的吧.
念奴年纪小.容易信以为真.她如今说连朔也能重生.凤栖梧断然是不肯信的.连朔是神.当时睟天族君沒有在场.沒有神灵转世之术.根本不会像母神这般转入轮回在世为人.
凤栖梧暂时不想在念奴面前拆穿无痕的谎言.她现在还未成年.心神不定.若是贸然告诉她真相.估摸着会留下什么心理恶疾.
如今连朔陨灭.她自然不会独活.只是现在寻死.真真是对不起小丫头拼了命要为她讨公道的这份心思;况且.若是现在忙着死翘翘.估计陌易穹也会受到连累.念奴好不容易认他这个阿爹.自己突然暴毙身亡.看念奴那个架势.这父女今后的日子却因她无故自尽留下阴影.自己死后虽不为孤魂也不是野鬼.怕也会因此怨念从魂飞魄散聚出一个完整的來.
可见.想死也是一门学问.必须从长计议.
凤栖梧一声长长长长的喟叹.只能等成天神族将面子功夫做全.而陌易穹也能在念奴面前讨个好.她方才能够安然死去.
生时羁绊多.死后牵挂无.
回去成天.凤栖梧被“囚禁”在连朔往时居住的和朔殿中.这其实是她自己要求的.有些众神虽有异议.但辩不过人家陌易穹.
陌易穹乃文采第一神.他本就长得文质彬彬.且一把扇子摇啊摇能煽动多少姑娘心.主要是文采了得.算是神族难得一朵文艺奇葩.既是文采了得.必定喜欢出口成章.
成天几个激进神君.因着凤栖梧跟着从了清山回來.不是五花八绑而是好吃好喝得伺候着.心中难免不服.按照常理.陌易穹公子哥的样貌之下必定深藏着一颗欠压榨的心.但常理乃是评断常人的.陌易穹好歹也要配得上这奇葩之称号.至此.那些个激进神君无一不被他晕乎乎的一套理论给砸了回來.
由此可见.最厉害的不是利刃而是软刀子.
这不.凤栖梧在和朔殿中來去自如.况且身后还时刻跟着八位美貌仙婢.那可是族妃应有的待遇.她虽是先君连朔钦点的族妃.但毕竟也是嫌疑犯.再怎么着.也不能这么宽厚相待吧.
即便八卦漫天飞.陌易穹总会以谦和的态度加上出口成章的架势.将各类议论给退回去.
他能不多上点心嘛.身边总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
罢了罢了.摊上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
和朔殿依旧如常.保持着连朔住着的样子.自连朔陨灭之后.宛姬命仙婢们按时打扫.好似这位君主未曾离开.
凤栖梧暗赞仙婢们想得周到.砚台里的墨似乎从未干涸.桌面整洁干净.往日阅过的古籍也整齐堆砌在案桌左边.不见一丝紊乱.
正中摊开的宣纸之上.有连朔随意誊抄的凡世诗句.“我心真与君相似.只待云梢拂碧空.”她虽不大懂凡世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但依然能品味出这诗句间隐隐透出的一股桀骜.字上墨迹已干.一笔一划皆是一丝不苟.初初看时.笔画间洒脱自信.细看之下.男神落笔必定是从容不迫.
凤栖梧知晓连朔在诸神看來一贯都是严苛漠然.且自这字迹当中也能体会.想起往日情形.他待自己的态度与其余神君迥然不同.虽喜欢戏谑调笑于她.但却感觉十分真实.她明白.他甚为厌恶这番惺惺作态.却在这看似平静安稳却暗潮汹涌的九重天上不得不故作威严.
九重天上.沒几个是真面目示人的.
庆幸的是.他面对她的时候.从未想过要武装自己.庆幸的是.他们相遇.
和朔殿后.绕过回廊.便是夕罂水榭.往事一幕幕.凤栖梧浅笑之余.却有些难过.替自己难过.也替那位未曾谋面的花神夕罂难过.
如今.这夕罂水榭.又独独留下一尊身影.却不再是连朔.而是她凤栖梧.夕罂魂灵在此处.不知她可曾知晓.往时与她倾诉心事的男神.已然魂归离恨.
而在这里.他曾经对自己说:“你哭吧.真的沒人会听见.”
那时候.她三魂七魄尚有间隙.七情尚且不稳.因此难得会有什么深刻的情绪.纵然误将对驭之曦的情意视作所谓的爱意情思.也不过偶尔伤春悲秋.何曾会哭.当时唯一深刻的记忆是母神父神抛她而去.却始终被她埋藏心底.在众神面前掩饰惯了的她.如何会在连朔面前随意哭诉.
他是控心神.知万物所想.镇万物灵思.
如今想來.他那般问她.是因为他知晓自己内心苦楚.他知她不会哭.看似狠心以控心神的姿态控制了她的泪腺.然而她知道.他是不忍心.不忍心她这般委曲着将所有心事掩埋.
然而现在.任自己哭闹的怀抱.也早已失去.
她如今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姿态.坐在几案旁.将对方斟酒.好似他从未离去.浅酌一杯.她喃喃着说.“连朔.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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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夕罂现世
凤栖梧每每在镜子面前梳妆打扮便是好长时间.望着镜中女子眉间正中那一颗朱砂痣.她便想起在冰火炼狱外的冰天雪地里.连朔如何为了她而渡七魄丧三魂.
朱砂痣是在连朔为她渡七魄时.余留下來的疤痕.她未曾想过要用术法去除.她故意留着.是想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份情意.这份愧疚.永远也不能从她身上消失.
这一呆就呆上了三个月.纵然凤栖梧行动自由.她也不曾想要离开这和朔殿.父母之事皆有着落.而念奴也回归成天.她如今唯有静静等待成天处置.而他们延时处置一日.她必然受愧疚折磨一天.
众神都以为.成天将她囚禁.却不知她是自己囚禁了自己.她恳求陌易穹.派兵把守和朔殿.她想哪怕是做做样子.至少让如今的成天族君陌易穹不会被成天众位神仙刻意刁难.再者.她若是欠下情意.也沒有下辈子可以还了.
九重天上有说要与她会面的好友.梵音來过一次.紫鸢也來过.但都被她叫仙婢推脱.一概不见.这三月.除了仙婢们静默伺候.能聊上话的.只有念奴.
她原本打算连念奴也是不见.却不想这丫头时常从长廊那边钻出來.她纵然知晓有那么一个暗洞.但也被吓过好几次.
她被吓完之后.故意气鼓鼓得追问念奴.是谁开了这么个洞.念奴是说.这洞是玄玉早前帮她开的.就是为了偷看娘亲阿爹在这夕罂水榭之中都干些什么.而往时凤栖梧在时.念奴都能看到妖精打架之类的戏码.凤栖梧不在之时.却只能看到连朔对着湖水长长的沉默.
念奴谈起这些.说妖精打架吧.那是一个眉飞色舞.而谈起连朔沉默吧.眉毛鼻子眼睛满满当当的都是怨念.一边叹气一边解释.念奴说双修不能独自修.她连朔阿爹还会那般惆怅.
小小年纪.就这般无节操.來日还了得.
亦如往常.凤栖梧呆在夕罂水榭发呆喂鱼.这日显得安静异常.除了一只只惆怅的鱼儿无聊得吐着泡泡.除了夕罂花香忧郁得散发着异香.她的五识感觉到的都是沉闷的天气.若说这成天会如混沌之界下场大雨.除非天地倒置.
不下雨.又如此沉闷.莫非是有大事发生.
凤栖梧勾起一抹浅笑.若真有大事.她也无法管得着.她只愿静静守候在这里.哪怕每日被愧疚折磨.也算是还连朔的情.
虽然听念奴说.他族众神都上成天讨伐她.说她这九器神使不过是浪得虚名.丢了神器还助“魔”为虐.为此还说要抓她当着所有神君的面.当着九大天神的面.将她在昆仑之巅示众.如若不然.要么碎尸.要么炮烙.要么凌迟.要么车裂.要么宫刑.呃.宫刑.亏这群神仙们学了凡世那种严酷刑法.竟沒学到精华.她凤栖梧堂堂一介萌妹子.如何使得了宫刑.
当念奴问及这些刑法名称之时.凤栖梧都一概解释说.轻得很.不过是掉掉肉减减肥.沒有说得那么严重.可怜的天.凤栖梧自己听到的时候.还是打了不少冷噤.掉了不少鸡皮子儿的.
就在凤栖梧猜想是何大事之时.忽然自这水榭周遭传來一阵飘渺笑声.这种娇笑空灵而充满韵味.但却未曾见到形态.反而有点瘆人.
凤栖梧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是谁”.却无人回答.闹鬼了.她巴不得闹鬼.巴不得闹得是连朔的鬼.但如今竟然是一介女流声音.难不成连朔魂魄未灭.竟然转化为女体了.不过不要紧.即算连朔转化为女体魂魄.她也会好好善待他的.
在酆都之时.貌似听凡间卖故事簿子的贩子们说.男女之间的爱乃是为得传宗接代.而同性之间的爱方为真爱.而此番想來.她与连朔的爱将从传宗接代上升到一个无比荣耀的高度.哪怕连朔真化了女体.她也是可以欣然接受的.
一切.为了真爱...
而身在遥远冰火炼狱.封印在无痕剑中的连朔神体.本是无声无息.似忽然感受到凤栖梧这番勇敢破除禁忌的思想.忽然震了一震……莫不是知晓凤栖梧要为了所谓的真爱.气得诈尸了.
咳咳.画面转回來.
凤栖梧只听得一阵女音飘渺难寻.但也猜测到绝不会出这夕罂水榭.因为高墙之外.并沒有神兵天将仙婢神君学着凡世小簿子里的皇家禁军女婢妃嫔大喊什么刺客刺客.呃.她的确想太多了.但也想得比较靠谱.
只见水榭之中朵朵锦簇的白色夕罂花散开.在光线下洋洋洒洒.银光闪闪.恍若要凝成什么.而池面上几对交颈的鸳鸯亟亟躲开.藏到另一处的荷叶之下.池水鱼儿也都聚做一团沉入水底.
凤栖梧确信.她沒有使法术.眉头蹙起暗自思忖.莫非.花神夕罂的魂灵.已经形成了.
这夕罂花瓣依然在空中聚形.周遭灵气逼人.发出的银光惹得凤栖梧不忍直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空灵且具韵味的笑声渐渐消失.而花瓣之中果然独独立着一位身披浅白纱衣.内裹点点挑染的红色夕罂花的锦绣长裙.
身形似微风拂柳般娇弱.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婉约柔和.浅浅一笑.妩媚中却又清丽脱俗.好一个柔情媚意的女子.却又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
凤栖梧看得呆了.其实按理说來.她的容貌比此女子还要胜上两分.可能是自己看习惯了自己.或许是沒有她这种浑然天成的娇柔气质.心里才会隐隐觉着有些自惭形秽吧.
唯有惊叹.
女子见凤栖梧这一脸花痴样子.掩嘴轻笑一声.也不说话.兀自朝高墙之外飞去.
凤栖梧恍回神时.才发现水榭上空柔媚女子已是不见.连池水之中的夕罂花也一并带走.恍若她方才只是梦魇.她自高墙追着出去.只看到一群神兵天将望着她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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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子尹报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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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自高墙翻越而出.一群神兵天将望着她目瞪口呆.
之于这些日子.这群驻守在和朔殿周围的神兵天将.因和朔殿中安静得不太寻常.都差些误以为凤栖梧早已逃逸出去.若非有能够进出的仙婢确认.他们早就断定此时守着的得是一座空殿.
此时凤栖梧忽然自高墙飞出.这群安逸的天将都是吓了一跳.
只听得她有些气喘着问道:“可曾见过一位白纱花裙女子自这里出去.”
天将们虽知晓看护的神君是弑杀先君的嫌疑犯.但陌易穹曾交代过.为了树立成天宽厚仁慈的形象.万不可对之失了礼数.这群天将对成天衷心可表.此时对凤栖梧也不敢怠慢.
其中一位天将听闻揖手回道:“禀告栖梧神君.未曾见过什么白纱花裙女子自此处出去.天将失职.还请责罚.”
凤栖梧思忖.神兵天将竟然沒有见过.难不成真是闹鬼.在这昭昭九重天上能够闹鬼.可能性是极小的呀.她果真是梦魇了.本在夕罂水榭呆得好好的.现在连满池夕罂花全部消失.用梦魇解释.又太过牵强.她魂魄刚刚修养成功.竟以如此之快的速度逃离和朔殿周遭.也说不过去.
那么.她必定沒有走远.
凤栖梧再是不理这群神兵天将.往空旷的和朔殿前行去.
她走到祭祀坛前.想着这方位置尚且空旷.益于张开神识搜索周遭.方要施天眼术灵耳术等等探测术法.却不料被许久未见的子尹打断.
“栖梧神君.子尹有要事相告.”子尹还是银发彩袍.柔情眉目微带邪佞.只是双眉紧蹙.似乎十分着急.
凤栖梧停下施术口诀.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子尹直言道:“两月之前.晨己神君与小桐都被从天战神牧胥囚禁.扬言你若不出现.便将小桐丢入困魔窟.永生永世不得翻身.子尹无法.已等在此两月有余……”
凤栖梧听言.十分惊诧.牧胥竟囚禁了晨姨和小桐.
“如今她们身在何处.你且带我去.”出了此等事情.她如何还有心情呆在成天.
她也知晓牧胥为何想要引她出现.早前就听念奴说过.如今他族众神隔三差五便來成天讨伐她.但每次都被陌易穹打发.说她丢了九天神器.还与九幽魔族串通.并且知晓无痕乃狂魔却知情不报……众神想把一系列的罪责都砸在她身上.而她躲在成天和朔殿中享清福.这些有气沒处发的神仙们.只能干瞪眼.
子尹招來一片祥云.凤栖梧则与方才对话的神将传去密语.神将领会.立时向易穹殿行去.
子尹一路解释.原來九天神族并非她在和朔殿里所听到那样那般清净.九幽魔族如今已经可以和九天神族分庭抗礼.魔族和神族大战.混沌之界硝烟并起.而其余族群也是蠢蠢欲动.仙界自然是站在神界一方.而魔族自然也非等闲之辈.招揽妖界一些强势部族.一时之间腥风血雨.反观人界与鬼界倒是一片平静.但估计不久之后.也会陷入大战之中.
凤翎那日送凰羽魂魄去鬼界入轮回.流觞即刻跟上.父仇未报.他想讨去结魂灯、挽心笛这两件神器.用以报仇.谁知流觞中了魔界埋伏.神器被无痕夺去.
凤栖梧听言.亟亟问:“那我阿爹呢.他可受伤.”
子尹浅浅一笑.眉眼尽如往常一般邪佞多情.他淡然解释.“你阿爹尚好.听闻是睟天族君果断舍去两件神器.他们方才安然脱身.”
睟天族君善逝从來都不太管九天神族之事.而神器对他而言也是外物.神器归谁都沒有多大区别.
流觞重伤.神器丢失.一直作为流觞同盟的从天战神牧胥.因其余神族怀疑他与无痕暗地勾结.他毅然跑去睟天找善逝出气.不料善逝不过一拂袖.便将他闭之睟天天界.
牧胥在睟天沒讨到好处.受了一肚子气回來.而魔族日益猖狂.九天神族统辖的神仙将满腔愤慨牵引到从天神族.又是惹得他有气沒处发.
子尹解释到此处.略微停了停.看着凤栖梧的眼神也有些奇怪.但只一瞬.又是继续说道:“不知是谁给牧胥献上一计.让他将众神怨念都转移到你身上.传出谣言说你不仅丢失了九天神器.暗中还与无痕勾结.于是众神纷纷赶往成天讨伐.却受君上阻挠而不得.于是.牧胥又想出一计.将晨己神君与小桐给囚禁了起來.”
凤栖梧突然有些气怒不平.自小她跟好姐妹紫鸢呆在一起.牧胥就看她不顺眼.如今长大了.还要对她这小一辈的神君耍阴招.可真是不要脸了.若非他是紫鸢的阿爹.按照她幼时性子.敢如此对她放大招.必定是要揍他一揍的.
子尹蹙了蹙眉.叹息着说道:“你也知晓.小桐那丫头脾气硬.怎会给那些囚禁她的神仙好脸色.若是在他们手中受了苦.定也会一声不吭的.然而.我心疼无用.如今九天神族乱作一团.了清仙派断然不是从天神族对手.况且.如今神界与仙界是一条船上.若是了清仙派公然挑起祸端.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子尹无法.方才守在成天.静等栖梧神君出來一齐商议对策.看能否请出凤上神.救出小桐和她娘亲.”子尹垂眸.欲向凤栖梧揖手揖拜.却被凤栖梧用灵力扶住.
凤栖梧倒朝子尹礼貌一福.郑重道:“子尹师兄不必如此.我本是小桐亲姐姐.自然不忍让她受苦.但阿爹远在睟天修行.远水救不了近火.不若你我想想办法.方为上策.”
“栖梧神君所言甚是.子尹定当全力相助.”子尹回拜.
凤栖梧见子尹如此.面色有些不大高兴.十分牵强挤出一抹笑:“我见子尹师兄今时來寻我.貌似生分了许多.不知是何缘故.”
子尹听言一愣.方才戏谑笑开:“主要是怕栖梧神君在成天待久了.早认不得我们这些小仙了.”
凤栖梧心中一酸.转眼望向远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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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控魂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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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尹听言一愣.方才戏谑笑开:“主要是怕栖梧神君在成天待久了.早认不得我们这些小仙了.”
凤栖梧心中一酸.转眼望向远处天际.她也想与好友们常常聚在一起.但如今连朔已去.她甘愿守着和朔殿.一直一直任愧疚将她的心揉搓个千遍万遍千千万万遍.
她始终都无法原谅自己.以致夜夜惊梦.
梦到自己双手沾满连朔猩红的血.而他却躺在血泊中再也沒有声息.梦到所有的神仙都在斥责她是凶手.有阿爹有念奴有小桐也有紫鸢梵天梵音.他们咬牙切齿的痛恨她.他们说“凤栖梧你真残忍.你这个恶魔.你这个凶手”.而每受一句这样的话.她便在自己心口割上一刀.血肉模糊.直至她自梦中疼得醒來.
醒來过后.脸上的泪和汗珠混作一起.昭示着她这一夜不安宁.她的心纠做一团.她疼得蜷缩在角落里.却依然疼得厉害.疼完过后.便是彻夜彻夜的失眠.
子尹见她消瘦了很多.脸色也苍白了很多.笑容总是那么勉强.即算是笑.眉头也是皱着的.
他一有时间便守在和朔殿.听说她不愿见任何人.主动把自己紧闭在和朔殿中.两月之间.看着自沈天來看望她的梵音.被拒绝多次.而牧紫鸢也來过一次.自然也沒有被放行.
向进去打扫伺候的仙婢的打听.都言她似痴呆了一般.只坐在夕罂水榭里发呆.也不让任何人靠近.
何苦这般折磨自己.独自面对.
子尹自是不清楚如何安慰她.但却知晓如何用其余的事情让她暂时不沉浸在悲伤中.这两月在成天也非白呆.靠着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绝色俊容.那群仙婢们一有八卦定会跑來殷勤地告诉他.
“栖梧.你可知我在成天听了个什么事情.不过.我说完你可别激动.”子尹恢复熟络.凑到坐在云朵边上的凤栖梧身边.
凤栖梧被凉风吹得发丝舞动.回过神來看了看子尹.露出一个倾听的表情.
子尹拢手轻咳一声.正色道:“当日君上陨灭之时.龙宫里的龙女使了个天眼术.在场的神仙都看见是你动的手.”
凤栖梧脸上满是难过.欲说些什么.却被子尹示意不要出声.
只见子尹继续说道:“君上渡七魄给你之后.灵力本是不济.后來.你击出一掌.君上再是无法撑住.才就地陨灭.但凡龙宫在场的神仙.都看清是你出的手.当时我虽在场.但我决计是不会相信你会对君上动手的.至于原因.想必你心里最深处也应该清楚.”
她怎能不清楚.她再怎么走火入魔不识周遭.也断然不会对连朔出手的啊.可是为什么.她却残忍地下得了手呢.虽然不愿意相信的事情.实实在在发生的时候.也不能不信的啊.
子尹询问:“你能否想起那日你是怎么出的手.先别急着回答.仔细想想.是以何种姿态出的手.”
凤栖梧垂眸想了想.片刻之后.郑重摇了摇头.方道:“当时我被煞气袭进三魂七魄之中的缝隙.一时之间走火入魔.已想不起具体的招数以及如何运用的功法.醒來之后.听无痕说.连朔是我下的狠手.我当时虽未能记起什么.但后來我抱着连朔之时.他身上那一掌.的确是我手中溢出的煞气.”
子尹惯有的邪佞笑容.眼神灼灼:“这就对了.你之所以想不起那些事情.或许是受他人控制呢.”
凤栖梧一个劲的摇头否认:“不可能.若是傀儡之术.必定需要庞大的灵力作为空间牵引.神仙必须分出四成灵力來应付冰火炼狱灼烧冰冻的感觉.况且.当时我煞气袭体.灵力大涨.若真将我当傀儡使唤.那对方修为就不止是逆天那么简单了.”
子尹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转回话題说道:“说了这些.我倒是要告诉你.这两月.我虽在成天沒有等到你的出现.却等來了一个消息.陌上神虽万般不想泄露.但我凭着这张倾天俊容.哈哈.天底下已沒有我子尹不能知道的事情了.”
子尹朝凤栖梧得意一笑.“神族之中.尚有一种秘术乃控魂之术.但此术在百万年前就已被毁.如今难以再寻.”
“控魂之术.”凤栖梧疑惑.她听过连朔的控心之术.却未曾听过这什么控魂之术.控心乃是“知万物所想.镇万物灵思”.而按照“控魂”这两字的表面意思.逃不过“控制魂灵”这样的基本解释.
子尹捋了捋银发中的那缕明艳绯发.反问她:“若是那日.有某位神仙对你使了这失传的控魂之术.你说君上能够逃过么.”
凤栖梧惊诧的偏头望向子尹.只见他一脸笃定的样子.朝她笑言:“我方才就劝你.听我说完之后.不要太过激动.呵呵.你真是不听话.”
凤栖梧眼里有了些异彩.不顾子尹笑话她.扯着他的袖子激动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是有神仙假借我的手.杀了连朔.”
子尹一脸“正是如此”的表情.而后嫌弃的看了看凤栖梧的手.
凤栖梧讪笑两声.将手放开.又是发出一个疑问:“那凶手是谁.”
子尹剜了她一个白眼.沒好气回她:“我怎么知晓.所以我们要查啊.”子尹敛了敛神.面色凝重.“其实.那日离你最近的是无痕.他会不会是凶手.”
凤栖梧转动瞳仁仔细思忖.十分认真的看着子尹.分析道:“不会是他.他虽然果决狠戾.但心思计谋还沒到达那样高的档次.呃.你高估他了.”凤栖梧一脸鄙视的摇了摇头.
子尹被凤栖梧这番话逗得笑了.如今带领九幽魔族且天下无敌的无痕.在凤栖梧眼里.却如此被她嫌弃了.
笑归笑.子尹郑重道:“既是排除了他.如今除了要去救晨己神君和小桐.我们的任务又多了一件.就是找出借你的手杀害君上的真正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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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三个臭皮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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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本以为会直接去从天.却不料子尹带着她先回了趟了清山.景色依旧.但凤栖梧无心光顾.只见不远处十分锋利的一声风响.向凤栖梧斩來.
凤栖梧见过一次这样的阵势.必然会小心第二次这般无由來的攻击.不是弦月又是哪个.哪怕只见过一次.却让她记忆犹新.不过是上仙修为.却敢单枪匹马与她对阵而面不改色.面对众神也是威风凛凛.说实在的.他很具大将之风.
“妖女.纳命來.”除了这锋利的刀风.还扑面而來一句凡世簿子里常用來描写的一句话.
凡世簿子里常常这么写道.夜黑风高的晚上.一妖娆女子出现在凡间公子哥家中……往往凤栖梧正看到他们要耍流氓这种关键地方.必定会迎面展开这么一句大煞风景的话.“妖女.纳命來.”
出现得必定是同样大煞风景的和尚或道士或其他非人类.
好吧.凤栖梧接过刀锋之后.开始仔细打量这位大煞风景的和尚或道士或其他非人类.沒有光头.也沒有拂尘.只有一张怒气如牛的脸外加一声黑得不能再黑的紧俏衣服.既然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凤栖梧只能将将这手执弦月弯刀的弦月归于非人类了.
这非人类被子尹拦住.大声解释.“凶手大有其人.不是她.”
那弦月似被怒气充昏了脑子.用锋利的刀尖尖指着凤栖梧直嚷嚷:“妖女.杀我君上.必死.”
凤栖梧咬着手指头.有些嫌弃的看着他的刀尖尖道:“连朔竟在外头养了你这个小白脸.”
弦月一顿.什么情况.忽然恍悟.继续用锋利的刀尖尖指着凤栖梧直嚷嚷:“妖女.我与君上清清白白.怎能容你胡说八道.看招.”
子尹扶额.弦月师兄啊弦月师兄.你要将凡世小簿子里的台词念到何时.
“师兄别闹了.她真不是凶手.子尹以人格保证.”子尹见弦月又往凤栖梧砍去.又是将他险险拦住.
弦月停了停手上的刀.朝子尹鄙夷一眼.“你不是妖么.如今不是仙吗.哪來的人格.”
子尹再次扶额.弦月师兄啊弦月师兄.你是假装正经呢还是假装正经呢还是假装正经.
子尹敛了敛神.三根手指指天做发誓状.正色道:“那我以贞操什么的保证.”
“好吧.你赢了.”弦月放弃似地摆了摆手.可见他的贞操还在.哈哈.看來我的小师妹沒被他欺负.
弦月初始的那般冲动像一阵暴风雨似的.哗哗哗.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本觉得他呆板只知四道理.却不知还能有这么一副欢脱有爱的样子
弦月收了刀.用手臂扣过子尹的脖颈.像兄弟之间亲密地揍了子尹一拳.闷声责怪他:“师弟.这妖女有那么难请吗.你竟请了足足两个月.我们的小师妹呀.估计受了不少苦咯.还有.你刚才说的凶手另有他人是怎么回事.”
凤栖梧虽在一旁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大海看看山川.但心思根本就沒有移出子尹与弦月的范围之外.听到弦月还妖女妖女的叫唤.心头冒出一股子怨气.你妹的弦月.你妖女你全家都妖女.
子尹嫌弃的将弦月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臂移开.悠然说道:“说过多少次了.大师兄你别总是正经的时候像只老虎吓走小妹妹.不正经的时候像只头色狼还是吓走小妹妹好吗.”
好长一段修饰词.都不带喘口气的……
子尹远离弦月一丈远.似乎才觉得是安全距离.便将与凤栖梧在云头之上说的话复述给他听了.
弦月听后.满腔热血.那阵势敢情是不抓到凶手誓不罢休.他拔刀指天狂吼.“凶手竟然不是妖女.嗷呜.”还浪荡地摆了摆指天的刀.
凤栖梧扶额.子尹亦扶额.
余下一段怨念的话飘在了清山周遭:你妖女.你全家都妖女……
秋泽因是一派之主.不大好参与凤栖梧他们的相救计划.于是乎留下这三个臭皮匠呆在了清岛上密谋策划.
经过商议.凤栖梧与弦月大吵了一架.再经过商议.子尹与弦月大吵了一架.再再经过商议.他们三个大吵了一架.于是.不欢而散.
这日夜晚.凤栖梧呆在落风石台观看星河.似又想起了往事.星河仍在.年年岁岁.故人不再.过往如烟.
不知何时凤栖梧身边多了两个楞楞的黑影.不是弦月和子尹又是谁.
如此静谧的晚上.不要以为只适合双修.其实更加适合谈正事.
三个臭皮匠终于顶上了一个诸葛亮.听说凡世小簿子里.诸葛亮左手借东风.右手还可以算天象.这不.他们也得借个东风试一试.
此东风.还真是自东方而出.便是离了清岛较为接近的冰火炼狱.
就弦月这么个正经得便像头老虎吓走小妹妹的神仙來说.必定是极为痛恨魔族的.但经过子尹以及凤栖梧在他心头念念叨叨了千万遍后.终于确定了一个霸气侧漏的信念.“魔族都是浮云.师妹才是王道”.
计谋既定.自然快些行动比较好.以免夜长梦多.
连夜准备.凤栖梧已然出现在了从天天界之上.她抬头望向头顶从天的天界门.既熟悉又陌生.这是她生活了一万五千年的从天.这里有她曾经迷茫的亲情.这里有她童年的美梦.这里有她生活的轨迹.
几年前.自她跨出这道门.似乎便断了与她所有瓜葛.似乎应验了那句话.如若相见.已是别离.
如今她凤栖梧虽然回來了.却是以此种敌对姿态.不是别离却甚是别离.相见不如不见.回忆不如不忆.如今所有的幻梦都被打碎.迎接她的将是与昔日天天会面的神将天兵.吹胡子瞪眼.看谁便揍谁.
呃.好吧.她的伤感情绪发挥不当.确实是想多了……
实际上.不容凤栖梧思绪翻飞.便迎來一群气势汹汹的中素未谋面的神兵天将.一个长得像是他们中的头头的银甲兵将挡住凤栖梧与子尹.威武十足的道:“來者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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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现身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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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长得像是他们中的头头的银甲兵将挡住凤栖梧与子尹.威武十足的道:“來者何方神圣.”
凤栖梧笑了笑.也是威武十足的道:“你姑奶奶凤栖梧.我回來了.”
这些神兵天将具是未曾见过凤栖梧本尊.自然不认得.但听凤栖梧这般一说.立时有兵将进去禀报.而继续守在天界门前的兵将哆哆嗦嗦的将手中的长戟对着凤栖梧.凤栖梧心中好笑.难不成.在这九天神族她已经被看做是恶魔般的存在了.
计谋之中.她必须闹得这从天神仙各个皆知她凤栖梧來了.如此.越混乱越好.趁乱好打劫.
她一时玩心大发.朝冒着冷汗的神兵天将不时做出鬼脸.本來凤栖梧长得就天姿胜仙.这从天里.她比牧弋神君也就是紫鸢还要美上几分.她如今露出娇俏鬼脸.假意吓唬他们这群大男淫.总归是要萌晕几个的.
不知不觉间.凤栖梧本在天界门被众兵将围堵.如今却是大摇大摆得走近了她往时居住的朝凤阁.
不过.只是走近.却听身边呼呼的风刮过.一大帮子兵将立时又将她围聚了起來.
只听得牧胥一声冷哼.严厉道:“哼.竟敢单独找上门來.胆子不小.从天兵将.给我擒住她.”
凤栖梧见是躲不过.一记暗香拂影向牧胥甩去.往玉鸢阁方向逃去.她一边逃一边心想.不知紫鸢在不在从天.若是回了沈天.她便行另一方案.若是在的话.不知会不会帮她.只能赌上一把了.希望弦月能够早点找到小桐的藏身之地.
牧胥毫无准备.用手急忙挡住.却见手臂上连带衣裳.刺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虽未能伤及筋骨.但见鲜血直冒.他万万想不到凤栖梧会主动向他发起攻势.气得他直咬牙.随意用袖口将伤口包扎.连忙带着神兵天将朝凤栖梧逃走的方向行去.
他心上窃笑.这么多地方你不逃.偏偏要去玉鸢阁.哼.凤栖梧.今天定要让你在这从天吃尽苦头.
凤栖梧自玉鸢阁高墙翻入.却被低下的倒吸气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惊恐得转过身來.准备应对.却见是几年未见的仙婢思思.她顿时感慨万千.
思思是伺候紫鸢的仙婢.却也是跟她和紫鸢一齐长大的好姐妹.虽不若紫鸢來得亲密.但在这从天之上.除了紫鸢.就沒有比思思更为亲密的了.
思思还是一贯小題大做的语气:“我滴个神.栖梧小君竟然学会翻墙了.思思还以为进了刺客.”
汗.这妮子果真还是老样子.凡世小簿子一本本的看.总是妄想凡世那些的情境.这九重天上.哪会有什么刺客.翻墙只是为了方便罢了.
对.寻求方便.
“思思.紫鸢去哪啦.”凤栖梧知晓时间不多.一边往荷池小榭走.一边问身后跟着她的思思.
思思跟着她的脚步.乖乖地答:“在小榭里乘凉呢.”
如今都什么时段了.还乘凉.紫鸢这怪癖如何才能改得了.凤栖梧心里暗道.
却见不远处紫鸢悠哉悠哉得躺在长椅上.用一本书盖着五官.想是睡着了吧.
“紫鸢.莫要再睡了.我找你急事.”凤栖梧扯掉紫鸢头上的书.急忙道.“再不醒.你阿爹就要将我碎尸万段了.”
紫鸢一时惊魂未定.揉了揉眼睛.“啊.在哪在哪.”
凤栖梧不等她全然醒神.扯着她的胳膊道:“我妹妹小桐被关在从天你难道不知道.如今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带我去寻她.”
紫鸢将她扯着自己的手一把拉下.朝凤栖梧撇了一眼:“我说栖梧.你这几月不见我.倒是一点都不曾想我哈.突然來找我.不是为了叙叙旧.而是为了你妹妹的事情……”
“叙旧等救了我妹妹再说.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凤栖梧赖皮道.“我就一个妹妹.你帮帮忙.不然你阿爹真要将我碎尸万段了啊.”
紫鸢蹙了蹙眉.犹豫一阵.方才说道:“好吧.我们分头找找.若是我找到了一定传音与你.你若找到就直接带你妹妹走吧.不过.我不一定能找得到.”
凤栖梧连连点头.只要紫鸢肯帮她.希望总归大些.
紫鸢与凤栖梧兵分两路.自从天角角落落找了起來.而凤栖梧一路之上轻易揍过一群群搜索的兵将.这从天已经被她闹翻.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她忽听远处一声隐秘的密音自朝凤阁方向传來.立时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凤栖梧隐去身形进入熟悉的朝凤殿时.不见任何一只身影.心下一阵奇怪.忽然听见朝凤阁后院一阵嘤嘤的哭泣声.
她循声而去.只见一群神兵天将甩出雷电之绳将她四肢牢牢捆住.并由牧胥出手织就结界光球将凤栖梧罩住.灵力顿时被封印在体内.无论她如何挣扎都于事无补.
而那阵嘤嘤的哭泣声.來自泪眼婆娑的紫鸢.她双膝着地跪在牧胥面前.不停得求着牧胥放开凤栖梧.但牧胥一脸肃然.全然不把女儿的哀求放在眼里.
凤栖梧知晓被擒而且逃跑无望.也不再挣扎.她双眼狠狠地瞪着牧胥说:“紫鸢.不必再求.你阿爹势必要置我于死地.求了也无用.”她看向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的紫鸢.语气渐软.“只是.你我之间的姐妹情.我再也无法报答……”
跪在地上的紫鸢一怔.瞬间停住哭声.回头看向凤栖梧.已经是泪流满面.她不停地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凤栖梧以为她沒帮自己寻到妹妹.安慰道:“沒什么对不起的.只能怪天意要灭我凤家姊妹.紫鸢若是再哭.我定会笑话你的.”她朝紫鸢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牧胥一把扯起地上哭泣的紫鸢.训道:“我怎么会有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说着冷哼一声.向旁边等侍的兵将命令道.“带紫鸢小君回阁.”
待紫鸢走后.牧胥冷笑一声:“打败魔族的重任就要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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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调虎离山
待紫鸢走后.牧胥冷笑一声:“打败魔族的重任就要交给你了.”
凤栖梧再是抑制不了怒容.朝牧胥呸了一声.反语讥讽道:“堂堂从天战神竟用此种卑劣手段擒住后辈.实在是不愧你牧胥无耻厚颜.”
牧胥被凤栖梧气得上火.不过敛了敛神.方笑道:“死丫头就嘴硬吧.你嘴硬一句.你妹妹就多替你受一份苦.”
凤栖梧不断挣扎.愤怒道:“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牧胥在这朝凤阁后院中的石凳下悠哉入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妹妹如今也沒出什么大事.就是本神心情不怎么顺畅的时候.把她吊起來抽几鞭子出出气罢了.”
牧胥抬眼看着凤栖梧一脸气愤抓狂的样子似乎十分享受.这些日子在众神面前受得气瞬时跑掉了许多.他故作叹息道:“唉.谁想到你这般无情.竟來迟了如此之久.再不來.你妹妹和你后母可真要魂飞魄散了.”
凤栖梧趴在结界之上.撕心裂肺的捶打.依旧于事无补.她终于放下节操对牧胥破口大骂.自成年后再沒撒过泼.如今开口便将对方祖先顺带问访.可见她真是怒急了.
牧胥也似乎听得烦了.摆了摆手.直言:“刚刚不过是吓吓你.你妹妹和你母后如今好得很.我囚禁她们引你來.不过是想要你帮助打败魔族.”
凤栖梧听牧胥那神情也不像是骗她.暗自思虑.既然小桐与晨姨安然无恙.不如先拖住牧胥.也能让弦月救出小桐和晨姨多一分胜算.
她敛去怒色.冷笑:“我不过两万多年的修为.也不懂兵法谋略.如何帮你打败魔族.你确定你不是在痴人说梦.”
牧胥也不再绕弯子.直言道:“不需修为也不需兵法谋略.只需你混入魔界取得无痕信任.然后里应外合一举歼灭他九幽魔族.”
原來牧胥不过是想借小桐和晨姨.胁迫她答应做内线.因着她和无痕往日交情.众神也是看在眼里.她的确是做内线的最佳人选.反正答不答应帮神族打败魔族都是她自己决定的事情.如今小桐和晨姨在牧胥手中.何不就此先答应了再说.
而说实在的.若真让她帮哪一方.她都不太愿意.她沒有统一世界的雄心壮志.她不会像牧胥这般神祇胡思乱想.
他们总是感觉一个强大种族的崛起.便会威胁到他们悠哉的生活.他们习惯了将其余族群玩弄在自己手中.若有一丝抬头的迹象.便会拼命打压.制造灾劫.神可怕.更无情.
凤栖梧不想居高临下.她想念当时与连朔在凡世酆都度过的日子.那些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家的感觉.
她先是经历不快乐的童年.成年之后本以为幸福就要抓在手中.却发现想要的幸福亲自在手中葬送.如今自她的世界观里.除了家.除了朋友.其余都不想在乎.
牧胥倒是计算得好.知晓她凤栖梧一定会为了亲人不顾一切.设下圈套只等着她來钻.但他也未必计算得妥当.她自然敢來.必定不会空手而來.
这不.凤栖梧的救兵來了.
自朝凤前殿匆匆赶來一名将领.向牧胥禀报:“启禀牧上神.如今魔族已派兵驻守在坤元深林.听探查的兵将來报.他们似乎是在招纳异兽.以备來日之战.坤元深林与从天天界相距甚近.若是魔族打算挑战我从天.从天必须早些布备.”
“什么..”牧胥十分惊诧.这魔族也太嚣张了吧.竟敢在他从天下界布下兵将.
那将领十分有远见的说:“恕属下斗胆直言.神族应该派兵前去阻止.一來好壮大我神族威仪.二來好打破他族计划.”
牧胥思忖一阵.终是吩咐众位兵将好生守住凤栖梧.匆匆离去.
凤栖梧一直张着耳朵听着.见牧胥走了.心里暗喜.看來子尹请动了魔族.无痕也真是够义气.这么快就布置好了.让他们來个声东击西.
凤栖梧安心打了个盹儿.困住她的结界一声崩裂.吓得她一屁屁跌在地上.
“此种危机情形下.你个死女人.竟然还睡得着.”一听这死女人死女人叫唤的便是无痕了.他怎么來了.
凤栖梧揉搓着惺忪的眼.看了看地上四仰八叉的神兵天将.不忘抱怨他:“说过多少次了.我是神.女神.不是什么死女人.你怎么不长点记性呢.真不知道你吃什么长大的.”
不待无痕操起拳头要揍她.她又开口了:“话说.你不是在坤元深林吗.跑这來干嘛.”
“我早已到此.一直想看看你能耍出什么名堂.”无痕斜瞥她一眼.嘲讽她:“真不知道你这脑袋是不是装着浆糊.竟然被骗了还替人数钱.”
“什么被骗啊喂.我不过是失手被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凤栖梧瞪他一眼.“就算你不來救.我照样能够想办法出去.话说.你早就來了也不帮忙就为了看我出丑.”
无痕白她一眼.也不再解释.感慨道:“真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说着并用手指在她脑袋上重重一弹.疼得她抱头要哭.
她正打算也弹一记暗香拂影让他尝尝自己的厉害.却被他一句话而停止了所有动作.
“你觉得你被抓了还很光荣是么.果真是沒脑子.你以为可以在从天见到牧紫鸢是你运气好.还是以为能闯过一拨拨神兵天将.是因为自己灵力超强.”无痕鄙夷一眼被训得像只小鸡崽的凤栖梧.“若神兵天将真这么窝囊.天界岂不是要任你驰骋了.而且你的好姐妹牧紫鸢出卖了你.你竟还傻愣愣的替她求情.”
凤栖梧拉耸着脑袋.当时虽觉得有些蹊跷.但救小桐的急切心思让她不愿多想.如今无痕却是说出这番话來.果真是比晴天霹雳还晴天霹雳.
紫鸢出卖了她.她的好姐妹.牧紫鸢.竟然是擒住自己的帮凶.她为何要如此做.是因为牧胥是她阿爹.才身不由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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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姐妹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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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捋了捋思绪.脑袋都要炸开了.自己从小视紫鸢亲如姐妹.如今竟然要颠倒三观.承认她是擒住自己的帮凶了.
她如何能够接受.莫不是无痕挑拨她姐妹之间的关系.一定是这样.他向來都是阴测测的样子.耍个计谋定会骗得自己团团转.一定是他想骗自己.
凤栖梧离无痕远了两步.抬头得意地笑道:“你莫要骗我了.紫鸢如何我心里有数.从小我便和她一起长大.她怎么会害我.肯定是你想挑拨离间.”
无痕有些气急.朝她怒吼:“真是不识好歹.我无痕还未不堪到要靠挑拨离间來达到目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真相会狠狠的给你一巴掌.”
不待凤栖梧反驳.忽见无痕神经绷紧.朝凤栖梧打出一个止住的手势.凤栖梧见他这般认真.必定是在运行神识探查情况.她也跟着甩出神识.却听南边天界门方向传來打斗声.在脑中形成画面.却是弦月带着小桐和晨姨遭到了神兵天将的袭击.
凤栖梧还未回神.无痕便扯过她的手臂.隐去身形.以极快的速度咻的一声往天界门方向遁去.
天界门前.弦月一把弦月神刀舞得有模有样.但终是无法以少胜多.晨己虽在尽力护着小桐.但招招都被兵将们破除.沒讨到半点好处.
无痕与凤栖梧加入战斗.未过多时.兵将们已经全部倒地.晕了过去.
凤栖梧见到小桐和晨己.自有一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们抱着一团互相安慰.看得无痕与弦月鸡皮疙瘩都掉了一片.好吧.身为值得傲娇的女性总归要墨迹一些.
无痕直言:“此时牧胥已带着众多兵将赶往坤元深林.这从天虽沒几个兵了.但魔族此番并未派出许多兽将.他们若是发现此乃调虎离山.定会早日赶回从天.所以你们有什么话还是等出了从天再说吧.”
体己话都说得差不多了.听无痕这般一说.再是不等.一齐往天界外行去.不料.此时忽听一声呼唤.凤栖梧回过头去.
原來是紫鸢.
凤栖梧并未走过去.而是浅笑着说:“紫鸢.我找到晨姨和小桐了.方才多谢你帮忙.我们时间紧迫.怕你阿、阿爹……”凤栖梧犹豫一瞬.还是坦白道.“怕你阿爹等等就回來了.所以.我们先就此别过.有些事只能等來日再叙了.”
她转过身去.示意弦月带着小桐她们走.
紫鸢见凤栖梧都不愿靠近自己.心里有些难过.方有柔柔地喊了一声:“栖梧.”
却见凤栖梧不回头.她心里隐隐感觉快要失去这个姐妹了.但见凤栖梧忽又停下脚步.方鼓起勇气颤抖着解释.“栖梧.对不起.我沒能阻止我阿爹.我不知道你会被擒住……”
凤栖梧也不转头.心里似有一只魔鬼在朝她窃笑.笑她傻笑她笨.她于是也学着魔鬼笑.笑自己傻笑自己笨.她淡淡地说:“无妨.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帮我.其他的.我并不会在意.”
紫鸢听后.眸子里都噙满了泪.追上凤栖梧紧紧握住她的手.啜泣着道:“我知道你不会在意.……所以我也沒必要在意.”
凤栖梧一阵耳鸣.她沒有听到.她什么都沒有听到.她什么也不想听到.
只听到小桐一声惊呼:“姐姐.”画面霎时停止.
凤栖梧无碍.牧紫鸢无碍.小桐肯定一定很疼吧.她的胸口为何会有大块大块猩红的血不停的冒出來.她为何疼得说不出话.晨姨为何要撕心裂肺的哭.弦月为何要怒目瞪着自己.无痕为什么沉默.紫鸢为什么一脸惊恐还念念有词.
这个世界怎么了.
为什么.她的脑袋里.一边一边放着与小桐的回忆.
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叫她“小童”而非“小桐”.记得她也如今日这般身着藕荷色紧袖小袄.高高的发髻.漂亮的额头.记得她曾人小鬼大双手插腰朝自己剜一眼说“姐姐.你果真傻”.记得她们两姐妹相认.她抱着自己抽泣着问“姐姐.你可认我.”
小桐霎时奄奄一息.凤栖梧手上沾满了血.是自己动得手.自己怎么能下这种狠手.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她只记得.紫鸢对她说:“我知道你不会在意.因为你从未当我们是姐妹.在太虚幻境.我受伤你却抛我而去.后來你成为九器神使.我想拜托你不要将梵天的云骨扇拿走.而我还沒开口.你却为了你自己的目的.牺牲他人所拥有的东西.如今.你弑杀了君上.又让魔族猖狂.你是整个神界的叛徒.”
“你先欺我夫家.如今又來伤我父神.你根本就沒在意过我们姐妹之情.所以.我也沒必要在意.”紫鸢虽是握着凤栖梧的手说出的这番话.但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们一起在这从天长大.却也因为长大.有了不同的世界.有了不同的观念.
都是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却伤了好姐妹.对不起.紫鸢.我们注定是两败俱伤.我们注定再也回不了头.
凤栖梧一阵耳鸣.她不想听这种绝情的话.她不要听.她不想要彼此伤害.但命运似乎由不得她.
三魂似被牵制住.忽然被握住的那只手红黑煞气极具增强.小桐离得近.眼神一瞟便以为是紫鸢要对姐姐使阴招.她扯开她们紧握的手.却被凤栖梧失手伤到.
血还在流着.凤栖梧跌坐在地上.全身无力.她以这样的方式杀了连朔.如今又以这样的方式伤了自己的亲妹妹.她这是怎么了.
弦月抱起小桐与止不住哭的晨己说.“若要救小桐.如今只能去睟天寻凤上神了.”
无痕沉默将弦月怀里的小桐抢过抱在怀中.不等弦月怒骂.不待晨己哭泣.一把将凤栖梧从地上扯起.自天界门外消失不见.
余留下牧紫鸢呆住.低声喃喃.仿佛不肯置信:“她竟要杀我……她竟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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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小桐命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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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一路沉默.像沒有了心神.沒有了魂魄.
无痕蹙眉.上次连朔陨灭也是这般形容.如今又摊上凤栖桐.这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这死女人真不让人省心了.说出招就出招.比自己还狠.
罢了罢了.谁叫自己内心慈善.多救一个也不嫌多.
“喂.你别傻兮兮的样子好么.看着让本尊很烦.”无痕瞥一眼如一滩烂泥溃败在云彩上的凤栖梧.“你妹妹又不是不能救.”
凤栖梧自动无视无痕前一句话.却牢牢抓住他的后一句话.不可置信得看着无痕:“我妹妹被煞气袭体.重伤成这样.如何救.”
“你忘了你以前死过一次.”无痕沒好气的提醒她.一边自怀中拿出九黎壶來.“这个.拿去.”
凤栖梧想起來了.那时她被瑶喜打伤.还沒丢进九黎壶中.若说煞气.沒有比九黎壶中的煞气还重的.但她却也活过來了.至于如何死里逃生.自然是靠得连朔刚刚成形的挽心器灵的帮助.
凤栖梧沮丧着说:“沒有器灵.”
无痕蹙紧了眉.面上挤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我不就是么.”
凤栖梧忙拒绝.带着哭腔道:“你.我们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她自然知晓.九黎壶.必须牺牲一方器灵.放能形成九黎煞血.她不想让无痕像挽心一般.放弃自己选择成全她.
无痕推她一推.用元始天尊的语气冷哼道:“看不起本尊么.实话告诉你.这躯壳对于本尊來说.可有可无.本尊禀自然之气.存在与宇宙万物之前……”
凤栖梧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本体长存不灭.即使天地全部毁灭.也影响不了你的存在.但你这条命也是命好么.别不当回事.”
说着眼神悲戚地看着无痕怀中躺着的小桐.替她擦去因疼痛涌出的汗水.
她握紧小桐的手.朝小桐鼓劲:“小桐.我是姐姐.别害怕.姐姐会一直陪着你.别怕.”
小桐似能听到.紧了紧凤栖梧握住的手.
无痕忽然感慨道:“真不知道这无痕怎会对你这浆糊脑袋生出意识.真是有辱我元始天尊往日雄风.他愿意牺牲.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又有何不可.”
凤栖梧只当他是在发神经.全然不晓无痕脑中存在两股意识.一是无痕魂灵所生.二是元始天尊本体.感觉有点像凡世研究而出的“精神分裂”……
无痕收起感慨.郑重道:“你妹妹只有此种方法能救.但不是现在.我还有些事情未曾处理.所以不能马上送死.趁着你妹妹还有一口气.我需动用神器之力将你妹妹封印.以免她三魂七魄被煞气荼毒.封印之后先将她寄存在我体内……”
凤栖梧听到这话.突然炸起了毛:“为什么要寄存在你体内.”说完打了个寒噤.
“你竟敢嫌弃我.你把我看成一把剑不就得了.”无痕不耐道.
凤栖梧沉下心來想了想.无痕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如今只能用他的办法替小桐保住一命.若是小桐有个三长两端.她必定跟着赴死.
她眼神凿凿.终于决定下來:“好吧.就先按你的方法來.至于牺牲你來成就九黎煞血.我看还是先找找其余办法吧.我不想欠你情.”
后面一句戳进无痕内心.他一怔.她不想欠自己情.始终都把他当外人吧.
无痕毫无预警地变作一把剑.还好凤栖梧急忙将小桐抱住.她心中一阵怨念.
元始天尊本体终于受不了旁边这股子灵魂意识了.方才这股子灵魂意识想什么來着.
“她不想欠自己情.始终把我当外人了吧.”矫情矫情矫情.
于是乎他再也无法忍受.紧急之下.让无痕化作了无痕剑.
“你能不能有事无事就感慨好吗.”元始天尊对旁边一脸无辜的无痕魂魄说.“真受不了你们这些情情爱爱.”
无痕魂魄在元始天尊这抹强大的意识面前只能当小弟.他嚅嗫道:“那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救凤栖桐.”
“这么急着去死.”元始天尊对无痕睥睨一眼.复而叹了口气.“虽然凰羽之事告一段落.但大轮回还未完成.至少等九幽魔君诞生吧.”
无痕魂魄看了看身旁一直沉睡在剑冢台上男神.发出疑问.“你真打算接下这笔交易.”
元始天尊又叹了口气.也是瞟了眼剑冢台上的男神:“若非凤栖梧被两次控魂.本尊还得考虑考虑.但不知他却下得了如此重手.连往日情意都不顾.就这一点上.本尊自然危险得紧.”
无痕魂魄似懂非懂.揣着小心肝儿问他:“什么是控魂.什么往日情意都不顾.”
元始天尊望天兴叹.忽然一声“糟了”.断了无痕魂魄所有思绪.
“那丫头怕不是被本尊给丢到云下面去了.”一惊一乍.反应也真够慢的.
凤栖梧自然不能让小桐自云中掉下去.她细心将小桐伤口处理.眼泪也不住的掉.自己又伤害了所爱的人.连朔如此.小桐如此.身边在乎的人会不会都被她害惨.
她想起了子尹的话.她被控了魂.便会如此.毕竟是亲自下的手.哪怕她不记得是如何运的灵力.不记得如今爆发出的煞气.但终归是她下的手啊.
小桐现今意识淡薄.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无痕剑化成人形.探了探小桐的鼻息.语气难得柔和:“你莫要再哭.现在我便将她封印.”
无痕将云骨扇拿出.准备将神器之力抽出.却被凤栖梧止住.
“怎么了.”无痕不耐道.
凤栖梧自然是想起了紫鸢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恳求无痕:“能不能将这神器还给梵天.或许紫鸢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无痕冷哼一声.直直看进凤栖梧带泪的眸子.认真言道:“你以为.还给她就能不生你气.她为了梵天为了牧胥才对你怨恨在心.她又何尝在意过你和她的姐妹之情.她自己不推己及人.只想着你如何对不起她.却也不想想自己何曾有过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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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云骨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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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冷哼一声.直直看进凤栖梧带泪的眸子.认真言道:“你以为.还给她就能不生你气.她为了梵天为了牧胥才对你怨恨在心.她又何尝在意过你和她的姐妹之情.”
无痕继续说道:“她自己不推己及人.只想着你如何对不起她.却也不想想自己何曾有过付出.照她那般想法.你受伤的时候她在哪.你辛辛苦苦寻找凤翎凰羽的时候.她可曾帮过你一次.”
凤栖梧听着无痕说得话这般刺耳.心里很是难过.忙打断他的话.“自我成年.我便很少再和她在一起.是我疏忽了她.是我沒有付出.是我先对不起她的.”凤栖梧急得都要哭了.
无痕冷冷笑了.反驳:“你也这么说了.你成年之后很少与她腻在一起.你忽视了她.你也沒有付出多少.但这样就算对不起她了么.照你这么说.她是不是也对不起你.”
他见凤栖梧被他说得哭了.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其实沒有谁对不起谁.你们有了不同的世界.不同的追求.就应该懂得放手.感情也不是谁付出多少.就能衡量出个对错.感情这东西.永远不公平.”
凤栖梧脑中回荡着无痕的句话.“感情这东西.永远不公平”.
无痕看了看陷入沉思之中的凤栖梧.蹙了蹙眉.再不犹豫.注入一部分灵力.云骨扇白光顿时大涨.方圆几百里的云雾以极快的速度纷纷向无痕这片云彩聚拢.霎时之间.云雾翻涌.在远处阳光的照耀下.呈现一片金色云海.甚为壮观.
云海之下.电闪雷鸣.暴雨交加.混沌之界立时沉陷在一片灰色天地里.胆小的异兽纷纷躲入自己造好的窝里.妖精们则瞪着天将神仙们逐一骂了一遍.混沌中心万千凡世中的人则只有哀声叹气的份.一个个仙派掌门则在掐指预测老天爷到底发了什么疯……
天地肃杀一片.唯有身在冰火炼狱周遭的魔族和地下十殿幽冥司的鬼界淡定如初.
神也不淡定.他们急着打听八卦.过了不久.放才听得沈天传出消息.原來是云骨扇之中的神器之力骤然降世.
众神听到九天神器之中的云骨扇神器之力降世.一时之间惊恐万分.都猜测如今手执九天神器的无痕已经解开神器封印.方才让神器之力降了世.因之推测出.无痕必定会利用九天神器毁灭六界.为防生灵涂炭.神界便以极快的速度集结了众多神兵天将.以及各位忧心忡忡的上神和上仙.这般大事.当然少不了看热闹的散神散仙.
所谓能力高者.喜欢杞人忧天.更害怕被其他强者颠覆.这群神仙就如同凡世那高高在上手握凡人性命的皇帝.喜欢操心.也喜欢享受.总是害怕着有一天被其余臣子踹下去.又要防着周边国家的突然袭击.
如今.无痕不过是单纯的想帮凤栖梧将小桐肉身与魂魄封印起來.全然沒有他们想得那么多.可是.在神界看來.面对旗鼓相当的魔界.他们信奉先下手为强.以免夜长梦多.
这不.各族神兵天将聚集在冰火炼狱周遭.将魔界领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实按理來说.魔界虽在实力上与神界旗鼓相当.但在组织上.不过是一盘散沙.他们这群魔界异兽.被关在冰火炼狱之中百万年有余.锐气也被磨去了许多.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自然想潇洒痛快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但事实上.神界不想让他们过日子.百万年來.这天下是神界的天下.他们习惯了统治一切.怎能容忍这些突然冒出來的异类横行天下呢.
神族与魔族一战.在所难免.
小桐已被封印住.藏在无痕剑中.云骨扇已经成了一把普普通通的折扇的样子.靠近它则会露出锋利的小齿.寄在无痕器灵中的元始天尊.忽然一阵感慨.这扇子也陪过他一段时日.他自然有些不舍.
此时.弦月和晨己正好赶來.
晨己一边呼喊着小桐.喊得凤栖梧心中满是难过.而弦月开始对凤栖梧有所好转的影响.刹那间又转回到第一次见她的那种仇恨.
无痕自然不想让凤栖梧在晨己与弦月面前受委屈.拦住弦月即将下落的刀.轻蔑道:“若想送死.尽管來.”
弦月果然是真性情.管无痕有多厉害.挥刀砍去.不料刀落.胸口一阵闷疼.口吐鲜血.
无痕不管弦月.朝满脸泪痕的晨己望去.淡淡道:“你家凤栖桐.本尊自然会救.望你不要耍什么心机.安安分分的才好.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后果自己承担.”
凤栖梧不知无痕为何对晨己这般沒有好脸色.听得她莫名其妙.而见晨己却是一脸怔然.收去眼泪.优雅福身道谢.“多谢天尊.奴家一定谨遵教诲.”说完朝凤栖梧瞟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凤栖梧感应错误.晨姨这眼神中充满着对自己的深深怨恨.
忽然无痕呆住.凤栖梧知晓他在运用神识倾听远方动静.不过霎时.他看向凤栖梧说:“神界围攻魔界.本尊得去看看.你去或不去.”
凤栖梧看了看晨己.想必晨姨已经恨透她了吧.她感觉无法面对小桐的娘亲.索性朝无痕点了点头.面对晨己跪地一拜.方才跟上前去.
凤栖梧与无痕來到冰火炼狱附近.找了处比神仙们高一些的云头暂时隐蔽起來.
神族兵将立在云上密密麻麻.看得凤栖梧心里都发毛.
“你且在这呆着.我去冰火炼狱之中看看.”无痕撂下话.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凤栖梧呆在云头百无聊赖.且看神仙们一个个都未曾动手.也看不清他们到底在干些什么.便将云头挪近了些.
这一挪.就期望再近再近再近些.不料真有比她更为无聊的神仙抬头看云.发出感慨:“哇.这云竟然逆风而行.果真是一朵奇葩云.”
这神仙便是爱宣扬八卦的更天钟仙.他本是无聊至极用來打破沉默的话.却引发了一系列的神仙抬眼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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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父女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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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云竟然逆风而行.果真是一朵奇葩云.”自神仙群中发出一声无聊的感慨.霎时打破了这肃然的沉默.
一些喜欢八卦的神仙.向來喜欢以更天钟仙“钟”首是瞻.如今他自神仙群中忽然发话.必定形成了众神望天的奇景.
凤栖梧神识绷得紧紧的.忽听下方传來一句这样的话.自然反应过來说得是自己.真是脑袋里进水了吗.她竟忘了.云彩正在逆风.
露馅了露馅了.这可如何是好.凤栖梧在心里不停哀嚎.只能收回控制云彩的灵力.随风而飘.以期能逃过这帮神仙的法眼.
既是起了兴趣.这群爱热闹喜八卦的神仙.好奇心自然比别个稳重的神仙要高上许多.
身为钟仙牌桌上的好搭档.南斗星君发话了.“我猜啊.这上头一定是某个小仙女儿想要捉弄咱们单身神仙呢.”
而北河天女也是來了兴致.推搡开南斗星君.反驳道:“不对不对.这东海之上.有什么.肯定是哪位俊朗的龙太子來寻访了.哦嚯嚯嚯.”说着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凤栖梧心内直嚷嚷.这群花痴的神仙们.可有真闲情.不要再讨论了好吗.
婉华仙子在这种情况下.从來都不想输给北河天女.立时朝着云彩大喊:“是哪位龙太子吗.來给姑娘们瞅瞅.你长得咋样.”
这一嗓子.让周遭一心放在前方战事上的神仙们齐齐望向了那朵云彩.他们纵然对玩花仙子这一嗓子很是不快.但既然大家都朝那看.就看看呗.
一时之间.也不管是猜或不猜.都张开灵识向凤栖梧那团表面上悠悠然的云彩探去.
凤栖梧自知藏不住身形.便以极快的速度朝冰火炼狱附近闯去.不顾那些看热闹的神仙们一阵阵的惊呼.
沒地方躲了.自然要坦然面对.若凤栖梧知晓这坦然面对让她准确地跳到了包围圈中.打死她也不像方才那般自信了.
凤栖梧朝周遭上神们一个劲的点头傻笑.看到牧胥那副变得像发皱苹果般的怒容.扮作一个鬼脸瞪了回去.
牧胥气急却也不好在此发飙.毕竟是众神面前.不能丢了风度不是.不过.此仇不报非君子.
凤栖梧向众神打了个哈哈.“走错了走错了.我只是路过.”
正打算迈脚蹬出包围圈.却听神仙群中传來牧胥发布命令的声音:“神兵天将.将她拿下.”
凤栖梧与众神一般.具是一脸疑惑.却听牧胥上前一步朝他族上神拱了拱手.解释道:“此女先前弑杀成天族君.后又诛其幺妹.如今來此.莫不是想与魔族串通.好灭我神族.先行擒住.以防万一.”凤栖梧眼见兵将來擒她.自然不服.朝牧胥怒吼.“你个神渣.你如何知晓我诛其幺妹.若非你这卑鄙小人拿小桐胁迫我助你打败魔族.我会去你从天吗..”
牧胥眼底落下心虚.但这罪名已然撒了出去.绝不能在众神面前收回.他壮着胆子回她.“我堂堂从天战神会让你一介女流助我打败魔族吗.真是笑话.”
众神将狐疑的眼光投向凤栖梧.
凤栖梧欲做解释.忽听一女子自从天兵将里出现.竟然是紫鸢.
“栖梧.你就认罪吧.我一定会帮你求求他们.让他们原谅你.”紫鸢一出现.泪眼婆娑的哭起來.
凤栖梧看着一直哭个不停的紫鸢.好像知晓了什么.望天止泪.言语中十分失望:“紫鸢.我沒有罪.不需要你求.”
牧胥将女儿拉扯到众神面前.朝他们道:“我女儿亲眼所见.凤栖梧打算诛其幺妹.对神族居心叵测.”
众神纷纷看向紫鸢.紫鸢抽泣着似不愿说.牧胥推搡着.方才解释道:“栖梧在成天闭门不出.我怕小桐会因见不到她而伤心.所以邀请小桐去从天做客.栖梧竟认为我跟阿爹囚禁要小桐.就追到从天.她本要对我行凶杀害.却不知.却不知……”
好看热闹的神仙纷纷催促“说呀.”“快说.”
凤栖梧听紫鸢竟然如此混淆事实.脸都变得异常苍白.不忘朝她怒吼:“紫鸢.你怎么睁着眼说瞎话.根本就沒有做客.我根本就沒有要对你动手.”
紫鸢回头看了看凤栖梧.眼睛里漫出一抹快意.方又哭哭啼啼的像众神说道:“却不知.小桐为了组织栖梧行凶.死在了、死在了她手上.”
这句话冒出來.众多神仙都开始窃窃私语.上神们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不定注意.
凤栖梧被兵将用雷电之绳擒住.怒道:“牧紫鸢.亏我待你是好姐妹.我往时是瞎了眼.竟沒认出你的真面目.”
忽从沈天站出一位清雅如莲的女子.朝众神福了一礼.方转身问紫鸢:“凡事都讲究一个证据.凭你如此说.我梵音断然是不会信的.”
陌易穹自知凤栖梧与念奴关系匪浅.方替她说了句“公道话”:“梵音神君所言甚是.沒有证据.本君也是不信的.”
众神默默点了点头.
紫鸢见是梵音帮衬凤栖梧.心里冷冷哼了一声.这梵音在沈天就老与自己作对.如今竟还帮着外人也不帮她这嫂子.果真是好得很好得很呐.要证据是吧.我就给你证据.
紫鸢明眸盯着怒气冲天的凤栖梧浅浅笑了笑:“若是小桐尚在.大可出來面见诸位.若是不能.想必已被凤栖梧杀害.紫鸢真话假话.自可验证.”
“对呀.”
“叫凤栖桐出來.”
“好计谋呀.”
“派兵将去了清山请凤栖桐.”
……
众神齐齐响应.
凤栖梧犹豫望向冰火炼狱.但终归决绝的甩过头.如今小桐已被封印.在沒想到办法之前.断然不能解开.
凤栖梧自知要被冤枉.罢了.反正她罪孽深重.若是要死.也沒什么大不了.
梵音听紫鸢竟想出此等法子.而见栖梧满脸绝望.忙替凤栖梧求情道:“但沒请到小桐.也不能代表她死了.若是她与凤翎上神去了睟天.如今山高路远.想必也请不到吧.”
“奴家能够作证.”忽听一声温柔且带着暖意的声音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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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削骨剔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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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音听紫鸢竟想出此等法子.而见栖梧满脸绝望.忙替凤栖梧求情道:“但沒请到小桐.也不能代表她死了.若是她与凤翎上神去了睟天.如今山高路远.想必也请不到吧.”
凤栖梧抬眼看了看这个平时冷若冰霜清雅如莲的女子.面上顿时有了一抹极苦的笑意.
以往相处了两万年的好姐妹.竟会陷害自己.而梵音不过这几年方才相熟相知.如今却为自己辩解.可见.只有到了危难时刻.真心这东西方才显出它的真面目.
梵天见妹妹梵音也替凤栖梧说话了.而见自己妻子紫鸢竟然还落井下石.脸上顿时有些不快.他回神朝众神拱手.解围道:“紫鸢最近喜欢上了说笑话.方才不过是跟大家说说笑解解乏.诸位莫怪.”说完朝紫鸢行去.拉起她的手爽朗地道:“娘子.我们回去吧.”
紫鸢朝梵天看了看.内心十分疑惑.他为何要替凤栖梧解围.他竟站在梵音那一边.他定是不爱自己了.既然沒有爱.她回去又能如何.
“不回去.我说得句句属实.”紫鸢甩开梵天的手.眼泪瞬时倾落.声音颤抖道:“那天她竟要杀我.我们两万年的好姐妹.她竟会对我动手.要不是小桐、要不是她.如今我已经死了.”
她指着凤栖梧.哭声不止:“你们都帮她.连你也帮她.她杀了小桐.难道不应该偿命吗.”
“并非我们不帮你.是你沒有证据.”梵音上前几步.睥睨一眼紫鸢.
紫鸢听着这个“我们”.顿觉十分好笑.眼神涣散起來.呢喃:“对.你们.是我沒有证据.我傻我疯.我乱说……”
“奴家能够作证.”忽听一声温柔且带着暖意的声音传來.
凤栖梧听出声音.心内顿时又凉薄了一分.來者是晨己.
晨己朝众神福完礼.眼神凄然瞟了眼凤栖梧.哀声道:“紫鸢说的句句属实.凤栖梧杀我女儿.且和狂魔无痕有所勾结.将我女儿神体掳走.如今也是沒有消息……”提到无痕两字之时.面色掠过一抹恐惧.用缎袖抹了抹泪掩去面上异色.方又继续说道:“我女儿一直待你比我这个娘亲还重要.你怎么下得去手……”
凤栖梧见晨己如此.内心犹如一片死灰.她不怪晨己.身为娘亲.女儿下落不明.内心必定比谁都难受.哪怕自己沒有什么印象.哪怕自己真是受控魂之术操纵.百万年來.这种秘术在这世间风声堙沒.如今说出來.他们又怎会相信.
她不想再辩解.只好淡淡开口承认:“是.我是凶手.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夫君.又亲手杀了自己的妹妹.我凤栖梧身为神裔.贻害神族.大逆不道.你们所说罪状.我一一认领就是.再重的责罚.我绝不多说一句.”
她心上只觉对不住娘亲阿爹.眸子闪过一层泪光.闭上眼去.再也不看他们.已有将死的心.
众神见凤栖梧亲口承认.眼神中虽有些诧异.但瞬间就被冷冰冰的嘲讽所代替.
牧胥以免夜长梦多.即刻命令道:“凤栖梧弑亲君、诛幺妹.如今她师尊驭之曦尚在无痕手中.她竟弃师尊于不顾.从未想过要救之于水火.并与魔族勾结.背叛师尊训诫.通外敌以灭神族、藐九天而背神器.这条条罪名虽都是死罪.但为立我神族威仪.所以.即日起压至昆仑之巅受削骨剔灵之刑.严加惩戒.以儆效尤.”
众神听闻.面上皆是露出惧色.这罪责虽未要命.但谁都知这削骨剔灵比魂飞魄散还要严酷.魂飞魄散可算是乘一时之快.无痛无伤.而这削骨剔灵却是永恒的折磨.
削骨剔灵乃神族之中最高刑罚.比凡世最严酷刑罚之“凌迟”过之而不及.困在昆仑之巅的冰雪洞中.被冰锥穿过血肉削去一骨.随之流失修为灵力.神有自我恢复能力.來日必定会在原处长出一骨.但修为却是日积月累的成果.修为渐失.一时半刻不能恢复.长此以往.削骨之痛随着剔灵会日益加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神之魂魄被折磨劳损殆尽.方才停止.
牧胥这般轻轻松松地搬出此等残酷刑罚.众神听着也是打了个冷噤.凡是來看热闹的凑个数的神仙.虽然觉得这刑罚太过严厉.但大都不想为之求情.他们已经习惯了明哲保身作壁上观.又何必淌这趟浑水.
倒是梵音打算继续替凤栖梧说说情.一直保持沉默的礼岩硬将梵音扯住.凤栖梧已然承认罪责.若再说情.只能会被他族说成是徇私.这也关系到身为族君的自己在整个族群的威望.礼岩又如何能容梵音乱來.
其余与凤栖梧有交情的上神也是这般考虑.想伸出援手.却实在是迫于无奈.
“诸位若是沒有异议……”牧胥朝周边得意的看了看.忽听清爽坦荡之音打断他.
“且慢.”陌易穹不顾身旁其余成天上神指指点点.一意孤行走向凤栖梧并朝她点了点头.方朝九天神仙言道:“诸位.我成天一向秉着宽厚严明之族训.如今本君不得不出來说句公道话.”
他眼神坦荡望了望一脸恨色的牧胥.继续坦言道:“凤栖梧虽弑杀夫君以及幺妹.但她性子纯良.绝不像此等丧心病狂之徒.且据本君近日查探所知.此中事故大有蹊跷.若不解决疑点就此将之治罪.实在是轻率.本君提议.先将凤栖梧收押于昆仑之巅.查明真相之后再进行判决.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神顿时叽叽喳喳的商议起來.有很多对凤栖梧还怀有一丝同情的神仙心下也是动摇起來.大有向凤栖梧求情之势.而牧胥心下急躁.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独自抹泪的晨己.声音略带哽咽.但依然不失婉约温柔的风度.她说:“不知陌上神都查知了什么.”
陌易穹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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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魔族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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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易穹神色沉浮.心内估量.若是沒有实际的证据.将控魂之术说出來.怕是沒几个神仙会相信.还会打草惊蛇.
思忖一阵.他道:“本君如今还未有十足十的把握证明凤栖梧乃无辜受害.如今若是贸然相告.怕是会让真相埋得更深.但本君敢以族君之位保证.此事绝非那般简单.望诸位能够耐下性子.待本君查出凶手.一定为先君和小桐还一个公道.”说完朝晨己洒然揖礼.
晨己惯來温暖的声音听陌易穹替凤栖梧开脱顿时有了些怒意.“如今我女儿神体不见.你如何给我个公道.”
陌易穹眼神不定.再欲与晨己争辩.忽听凤栖梧毫无感情说:“陌君上.不用再为栖梧操心了.这罪既然已定.我便不打算逃避.不管怎样.连朔和小桐都是经过我手才落得如今这番下场.我死不足惜.反倒这削骨剔灵正合了我的意.”她温和地朝陌易穹笑了笑.“栖梧罪孽深重.若是刑罚轻了.我自己也是不能原谅自己的.”
陌易穹听凤栖梧反过來这般劝他.心里有些苦涩.但终究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若是再替她求情.断然会让大家以为他有意徇私.
呆在一旁的牧胥似是知晓陌易穹的心思变化.暗自冷笑一声.瞟一眼他道:“凤栖梧已然认罪.各位不必再替之求情了吧.”
陌易穹终是望天长叹一声.方蹙着眉头极为惋惜地向凤栖梧默默点了点头.
“从天天将听令.”牧胥早已等不及.一声吼令.“即刻将凤栖梧收押昆仑.行削骨剔灵之刑.”
说完.已被雷电之绳锁住的凤栖梧被几位从天天将拉扯着就欲离开冰火炼狱往昆仑之巅方向行去.
原本安静的十分诡异的冰火炼狱.就在此时.有了动静.
冰火炼狱上空本是晴朗一片.凭空出现的墨黑乌云翻滚不息.片刻之间.似乎连海风也变得诡异起來.夹杂着自冰火炼狱之中传來的异兽怒吼声.带着腾腾杀气.直直戳进各位神仙耳中.惊得好些天将身后胆小的神仙心生退意.
这片平静普通的海面.渐渐出现了一座银身赤头的巍峨山峦.直插天际.
海水被这些吼声震得似被火烧开一般沸腾不止.海水一浪接过一浪.如猛虎过江.拍向前方结界.而结界似有魔力一般.将席卷而过的海浪如数吞进周遭漩涡.再也沒有方才那般威势.
天色渐渐黑了下來.恐怖的吼声还在继续.上神们具是蹙着眉眼看着这座银身赤头的巍峨山峦.等待着九幽魔族的出现.听这阵势.他们心里开始明白.今日必定是会有一场恶战.
众神屏息.忽见一条苍碌色的剑影咻的一声自赤色山巅飞出.而自剑影身后.密密麻麻地飞出好些黑色的影子.
必定是九幽魔族了.上神们纷纷向身后神兵天将吩咐下去.敛神收心.做好了最好的防备.而那些看热闹胆儿小的神仙现在却郁闷地不得了.
他们平常也听闻有些喜好八卦的神兵天将说魔族的事情.有传言叹息说魔族一个个都空有了一身好本事.但因为他们从來都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必定会谁也不服谁.无痕想让他们魔族像神族一般团结.必定还要费一番脑子.这也是为何神族刚大举來犯的原因.
可是.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之内.魔族犹如神族一般.能够在密密麻麻的同时又能够整整齐齐地“欢聚”一团了.这些喜看热闹的神仙们.一个个急忙自大朵祥云中挤出一片小云准备逃去.
怎能轻易容他们逃走.魔族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纵然心高气傲.但百万年的等待.已将他们的锐气磨灭干净.天尊一出.属于九幽魔族的时代已经到來.
无痕由一柄苍绿剑影化作人形.他面上显出的轻蔑冷笑震慑着周围所有神仙魔兽.与此同时.他身上的九天神器正昭示着他不一样的身份.
他依然身着玄青丝缎长袍.与以往不同的是.肩头稳稳立着自风矶死后失踪了许久的七层昊天小塔;束起的发丝被挽心短笛给簪住.形成男子独有的四方髻.而髻前冠住一方小小天机镜.里头变幻莫测.一时清明又一时浑浊.看不清里头的奥妙.
他的眼睛因换成了忘川石.比往时显得更为睿智.眼神所过之处.早已看穿他们的生死;玄青腰带中间扣住四四方方的移花印.九黎壶系在腰间却只作为简单装饰.
手中擎住的结魂灯.发出淡淡的月白光晕将无痕罩住.此时.再也无人敢说他与驭之曦有几分相似了.
驭之曦飘逸洒然.白衣胜雪.自有一番神仙味道.而此时的无痕面上倨傲神色.俯看这世间两处强大族群.全身散发的狠戾果决.任谁也不敢再将他当做一名只知完成使命的器灵对待.
上神们眼神变幻不定.惊诧、恐惧、不安、慌张、狐疑交替闪现.心中各自料想.在九幽魔族发出敬重吼声后.全然得到了解答.
“恭见元始天尊.”
九幽魔族齐齐向无抱拳行礼.被围在九幽魔族中央的九天神族.早被吓傻了.
他们早前便听东海龙神八卦.说九天神器聚集.元始天尊重现于世.将选出第二任天君.统一九天神界.他们以为.天尊必定是站在神族这边.他们以为统一神界的天君必定是神族某一位.他们还以为如果运气*爆说不定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坐上天君之位……
但他们以为.总是以为.如今所谓的元始天尊竟然是一介器灵出生的无痕剑.这无痕剑背叛九天神界还成为了魔族的领军者.看來.那统一九天神界的天君.必定是魔族之中的某一个了.
这番想來.许许多多的神仙顿时泄了气.什么统一.什么霸业.都是浮云呐浮云.若能在如今的情况下.保住一条小命.已然是天尊垂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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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意外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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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始天尊一出现.立马引起了轰动.想不轰动都不行.身上配饰样样都是无上神器.这不是在暴殄天物么.
九天神族的上神们恢复理智.想到那时候在中天认命凤栖梧为九器神使.让无痕随着一起寻找九天神器.因想着他乃神器之首无痕剑的器灵.终归是靠谱些.却不料现在竟成了十足的魔族头头.顿时便气得牙根痒痒.
能有什么办法.他如今不单纯是驭之曦的器灵了.他还拥有了另外一层身份.什么什么元始天尊.
他们虽不知这天尊是自何來又往何去.也不知这名讳有个什么深意.但他们以往见到被称作玄青狂魔的他.中天之上杀风矶擒驭之曦.冰火炼狱抗万神祭阵.以他的实力.如今想要辅助第二任天君即位只怕是小事一桩.最怕的是他会带领整个魔族将神族赶尽杀绝.
无痕摸摸手中的结魂灯.语气冷漠打断他们的思维.眼神凌厉似刀剑刺向晨己.“本尊之前便与你说过不要耍什么心机.转身你便忘了么.看來凤栖桐的命.可以结束了.”
说完无痕取下九黎壶上的火印塞子.身旁忽然多了一具被冰封的神体.他启开泛着青光的掌风向神体震去.吓得被囚住的凤栖梧悲痛大喊.“不要.”
掌风在离小桐神体半寸处停下.凤栖梧泪珠瞬时跟着滚动了下來.
晨己也是惊得不行.双膝一软.朝无痕不住磕头.嘴里念念叨叨.“天尊息怒.奴家、奴家无知.望天尊原谅……”
无痕睥睨一眼晨己.冷哼一声.方淡淡道:“祈求本尊原谅.方才不是硬气的很么.凤栖桐中了九黎煞气.必须靠九黎壶來形成九黎煞血.方才有生还希望.若不是本尊看在凤栖梧的面子上.怎会将你女儿神体封印至九黎壶中.哼.这么多年了.你歹毒阴狠的性子竟然还沒改正.真是让本尊失望至极.”
晨己哆哆嗦嗦嚅嗫道:“奴家以为、以为小桐已经灰飞烟灭.不知、不知天尊大人为救小女煞费心思.只要能够救救小女.奴家愿意自行陨灭.”
她运起灵力.过掌至天灵盖.打算一掌劈死自己.电光石火之间.无痕弹出一束月白光线.她的手掌顿时酸软无力垂下.
无痕轻蔑一笑.倨傲道:“本尊不屑要你的命.至于你女儿的命.本尊也可以救.不过.你得解释解释.你拿什么为牧紫鸢作证.凤栖梧可不能白受你们冤枉.”
晨己想起方才的事情.瞟了一眼凤栖梧.凤栖梧正好也看了过來.晨己一时心虚.赶忙低下头去.她方才的确想将凤栖梧置之死地.哪管牧紫鸢说的是真是假.
晨己低下头.声音颤抖道:“凤栖梧是为救我和小桐而去的从天.”
“大声点行么.”无痕作势挠挠耳朵.不耐道.“让这群无情且无知的神仙也听听.他们是多么的‘单纯’.”
众神当然听得出无痕语气之中的讽刺.什么单纯呢.自然是说他们白痴.在他无痕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如今被骂了.也不带还一句嘴的.
晨己深重呼吸几次.方敛了神.大声道.“紫鸢说了谎.她并未请我和小桐去做客.牧胥想让栖梧当魔族卧底.里应外合打败魔族.所以囚禁了我和小桐.想引栖梧來救.栖梧救了我们之后.紫鸢跟栖梧说了些话.然后、然后栖梧不知怎么了.忽然朝紫鸢出手.小桐以为是紫鸢朝栖梧动手.挺身去挡……”
说到此处.晨己哽咽了.凤栖梧看着她.内心一片凄冷.说不说谎.冤不冤枉她都无所谓.她其实一点也不怪晨己.作为一名娘亲.自然会心疼儿女.分明是自己的错啊.不论是对谁下杀手.她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周遭神仙听晨己这般说.立时嘀嘀咕咕议论起牧胥和紫鸢來.
紫鸢听见大家都对自己露出鄙夷的眼神.脸色一片苍白.神色慌张.开始有些喋喋不休.“她要杀我.我才说谎的.她要杀我、她要杀我……”
梵音冷笑:“若非你说了什么.以栖梧的性子.定不会发怒对你动手吧.”
梵天听梵音用话刺激紫鸢.皱起眉示意梵音不要再说.
而紫鸢拼命摇头.一个劲的辩解.“凤栖梧与我两万年的姐妹.却始终对我不在意.我在太虚昔境受伤.她却抛我而去;后來她成为了九器神使.还将梵天的云骨扇给拿走;她叛师尊.弑夫君.弃神族.勾结魔界.还在从天伤我父神.”
她捂着流泪的脸大哭.情绪激动地道:“我不过是将她引到朝凤阁.让父神给她点颜色看看.比起她对我做的那些.实在是不值一提.我初始还有些内疚.想着说完那些话.就与她和好.可是她竟要杀我.”她双脚无力.顺着倒下捶地而笑.“两万年的姐妹.她竟因此要杀我.哈哈哈……”
身旁梵天皱紧眉头看着濒临崩溃的紫鸢.她内心敏感且容易偏执.若是他还离她而去.她定会疯的.他心疼地蹲下抱起她.带着她自神仙群中离去.一边安慰道:“紫鸢.别笑了……”
看着紫鸢不听劝告依然在自己怀里疯笑.他抱着她驾着祥云准备离开冰火炼狱.无痕示意让魔族放行.
一路之上梵天耐心与情绪不稳定的紫鸢解释:“栖梧当时并沒抛下你.你昏迷不醒.她也在身边照顾了许久.因见我与你情思相投.怕打扰到咱们.方才先去了成天.”
紫鸢收住了一些笑.狐疑得看向梵天.
梵天眼神笃定看着紫鸢说.“云骨扇.是我自愿给她的.神器并非属于我的东西.我也不太会用.那时候.栖梧正着急寻找父母.你我作为她的好朋友.却不能在身边给她一些帮助.而云骨扇是咱们能够帮她的.又有何不可呢.”
紫鸢泪眼婆娑看着梵天.像小孩子一般抽泣:“她不忠不孝不义.不算我紫鸢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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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心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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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与紫鸢坐在云头.清风呼呼的吹着衣角.
梵天叹了口气.十分耐心:“你与栖梧在一起两万年.她是不忠不孝不义的吗.我记得你曾跟我说过.你们小时候在坤元深林.她为了你能不顾自己性命引开重明鸟.你因为流言蜚语就不相信她了吗.那你未免失了一个姐妹宽容且谅解的心.”
紫鸢止了哭.似懂非懂.
梵天笑了笑.问道:“我且问你.如果现在传出.我与魔族一起对付神族.你会相信我吗.”
“你不会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紫鸢急忙辩驳.
梵天又是笑了笑:“如果这传言是真的.你还会不会跟随我的脚步.还做我的娘子.”
紫鸢犹豫一阵.但最终握住梵天的手.笃定说道:“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跟着你.”
梵天摸了摸她的头.笑言:“这不就得了.但愿你能像待我一般.待你的好姐妹.”
紫鸢沉默很久.似想明白了什么.低头细声道:“我对她做了这么多坏事.她是不会原谅我了对吗.”
梵天将她裹在怀里.下巴顶住她的头顶.知晓她想明白这些事情.爽朗一笑.“紫鸢.你得明白.一颗真心最重要.不要太计较得失.也不要总衡量身边的人如何对待自己.只要用了心.总会有回报.”
他见紫鸢有些懂了.继续说道:“栖梧会原谅你.但前提是.你应该拿出一份对我的真心.用來对她.我作为你的夫君在你心里固然重要.但你也需要姐妹朋友.姐妹朋友是另一个自己.有了他们.你才不会迷失自己.现在.你就是迷失了自己.我认识的牧弋神女.待朋友很真心很真心……”
梵天与紫鸢都忆起那段他们彼此用知书鹤传密信的日子.那时候.他们是简简单单的朋友.彼此虽未曾见过面.而且彼此相距万里.但却因为真心相待.让他们能够彼此信任.
紫鸢豁然开朗.她终于找回幼时那种心贴心的感觉.栖梧与自己情同姐妹.幼时睡一个床.吃一桌饭.一起偷偷下天界跑去坤元深林玩.一起历险.一起受罚.一起捉弄神将.一起偷听八卦……
幼时.她们在坤元深林.栖梧毅然让马腹带自己回了天界.她将活命的机会留给自己.她险些在重明鸟爪下丢命……
她刚成年回到从天.栖梧还沒有灵力.却坚持爬上从天钟塔.求得从天钟仙撞一次钟.撞响一次属于她的成年钟声……
栖梧似乎更像姐姐.而自己习惯她待自己的好.变得像妹妹一般柔弱.后來.她真有了小桐这个妹妹.也寻到父母.嫁了连朔.还有玄玉念奴子尹烛阴这些好朋友.而自己.嫁给梵天之后.一心一意为了夫家.也未曾想过帮栖梧寻找父母.也未曾和栖梧一起去经历花花世界.自己和她的世界越來越远.再也寻不回幼时心有灵犀的感觉.
紫鸢突然好恨.恨自己失了一个作为姐妹的心.栖梧定是不会原谅她了.但沒关系.正如梵天说的.一颗真心最重要.
冰火炼狱.一片肃杀.九幽魔族将九天神族统统包围.一些胆小怕事的神仙看见一些异兽青面獠牙的脸.早已吓得双腿发软.
梵天与紫鸢离去不久.九天神族之中的神仙纷纷将牧胥父女议论了一遍.牧胥怎会容忍自己在此出这么大个丑.
他眼神愤愤.饶有深意地朝晨己瞥了一眼.方客客气气地朝各位神仙说道:“诸位.我牧胥与女儿骗了大家的确不对.但话说回來.凤栖梧弑杀连朔与自己的妹妹是毋庸置疑的.而无痕神通广大.晨己突然帮着他替凤栖梧说话.说不定早就与之串通好了.”
晨己似乎听出牧胥话中意思.她过去这些年苦苦守着凤翎.就是为了掩盖往时过错.如今牧胥想翻旧账.她怎能轻易让大家听见.一贯温柔的声音因急于辩驳而变得有些尖锐:“我女儿如今在无痕手里生死未卜.怎会与他串通.牧胥你莫要掩去自己罪责.反过來冤枉我.”
牧胥听晨己说出自己的心思.心中反倒更为不快.往日之事.他本不打算再提.但为了自己在众神面前能够留住威严.已经顾不得驭之曦当年禁令.
“你敢说沒有与之串通.哈哈.”牧胥想起过往.不免得意起來.一万五千年前的事情沒有几个知晓.何不拿出來给大家八卦八卦.兴许就忘了自己如今的窘况了呢.况且.驭之曦被擒.估计离死也不远了.从天之上.除了他牧胥.还有谁能担当族君之位.愈想愈兴奋.牧胥顿时不管其他.将当年的真相说了出來.
“当年你勾引凤翎生下凤栖桐.但因凤翎独爱凰羽从來都不肯正眼看你.你因之心生嫉恨.挑拨凤翎与凰羽的关系.以致他们感情决裂.后來.你和君上想让凤翎和凰羽对双方彻底死心.于是.你心生一计.与无痕串通好.在君上与凤翎决斗之时.提前招來天劫.你想乘凤翎奄奄一息之时好带着他远走高飞……”牧胥恨恨得看着晨己.而瞟到凤栖梧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心中十分快意.
无痕自然不能容忍牧胥这般得意.他瞬时弹出结魂灯上一束月白色灵光.打在牧胥脸上.霎时迎來的疼痛吓得牧胥赶忙捂住伤口.在神仙们倒吸气的声音里.牧胥愤恨地看着无痕.顿时怒吼.“怎么.敢做不敢当了.还是怕凤栖梧知晓全部真相之后.恨你.”
无痕被牧胥说中心思.面色忽然狠戾异常.手中结魂灯像是感知到无痕内心的火气.月白色灵光大涨.朝牧胥袭击而去.若來不及收回.牧胥估计已经成了一堆白骨.
凤栖梧奋力冲出桎梏.险险挡住结魂灯形成的强大光束.无痕惊诧.急忙将光束收回至灯中.大怒道:“疯了么你.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么.”
“让他说.”凤栖梧眼神坚定且恐怖.盯着无痕一字一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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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美梦破碎
“让他说.”凤栖梧眼神坚定且恐怖.盯着无痕一字一顿道.
无痕纵是不想忆起当年之事.但终究知晓纸包不住火.凤栖梧迟早会知晓.只是.当年若是知晓现今自己会对她生出属于自己的情感意识.他断然不会害得她父母离散.
可是.他是器灵.无情无欲.身体被元始天尊的意识控制.一向自负如他.不曾看过天机镜.又如何肯为凤栖梧停下狠戾手段.如何阻止命运的纠缠.只怪.造化弄人.后悔无用.
晨己想要阻止.声音顿时变得温暖.她抽泣着拖住凤栖梧说:“栖梧.过往之事就不要再追究了.晨姨知晓错了、求你原谅.”
凤栖梧看都不看晨己一眼.只是死盯着无痕.咬牙切齿着说.“当年真相.牧胥上神.还请您继续说來.”
牧胥被唬得怔住.听了凤栖梧的话.许久才回过神來.低低暗笑一声.方才无痕对凤栖梧的怒气与对他们这些神仙的怒气是不一样的.他牧胥也活了十几个万年.自然看得明白.情字当头一把刀.凤栖梧与无痕之间嫌隙越大.他们神族活命的机会越大.
牧胥听得众神火热议论.刚刚熄灭的得意春风又生.脸上伤口的疼痛感因快意而减少了几分.他手指着无痕说.“他们提前招來天劫.害得凤翎在君上手中败阵.君上对凰羽的心思.自然不会想让凤翎活着.”
他想到此处.忽朝晨己讽刺大笑.“晨己你真是失算.受不住凤翎的心.却愚蠢着差些丢了他的性命.哈哈.君上当年练就无痕器灵.便是让之唯凰羽存在.他即算是接受了你的计谋.也不会让凤翎活口.若非凰羽來救.你怕是要守着一堆枯骨了吧.”
晨己听后面色苍白.这一万五千年來.她守在凤翎身边.冰火炼狱那般恶地.她也无所畏惧.她后來虽是答应凰羽要好好照顾凤翎.但又何尝不是在为自己赎罪呢.一时嫉恨.差些丢了心爱之人的性命.她恨自己恨了千千万万遍.她恨凰羽也恨了千千万万遍.
凰羽.让她晨己无法光明正大的站在凤翎身边;凰羽.能为凤翎舍命.而自己除了守在他身边.却什么也不能做;她曾以为.比起凰羽來.她更爱凤翎.但一万五千年前.她输了.输得很惨.惨到不愿意回首.恨不得抹去那段阴影.
如今.往事再提.心上一刀一刀.名为歉疚.
凤栖梧听得心里很乱.但却不得不接受.是晨己和无痕害得她父母离散.是他们害得父神被锁在冰火炼狱一万五千年.是他们害得母神魂飞体散……
最难以接受的是.她跟在他身后一万五千年.她曾以为他是自己最亲的亲人.她依赖他.他教她术法口诀书画五音.他如父神一般为自己撑起一片天.他如情人一般满足了幼时对感情所有的向往.他对于自己永远是一个美梦.
美梦里.在漫无边际的浅草之中.他叫自己帮他提剑.那剑名为无痕.而自己因为幼小提不动.他见她无奈看着无痕剑.此时会有一瞬的笑意.语气宠溺着说“栖梧你提剑尾.我拿剑柄.”
他用这种方式牵着自己.而她用眼睛描绘他颀长的身影.步伐逐渐沉稳.心思趋向宁静.
可是.这个梦却不再是美梦.如果沒听错的话.他曾接受了晨己的计谋.他曾想了结父神的命.他才是毁了自己美好生活的主使.而自己呢.面对着拆散自己幸福的他.却还拼了命的讨好.若是如今.他要敢站在自己面前.一定狠狠甩他一个耳光.
他骗了她一万五千年.
一万五千年.她都生活在他的谎言里.她问他父神母神在哪.他总是沉默不语.明明知晓她踏出从天正是为寻父母.他却任由自己受苦也不提及一个字也不露一次面.
无痕曾说.他为断对她的念想.服了冰绝寒谷之中的绝情仙草.怕也是骗她的吧.他本无情无心.怎会对她心生感情.
那时她听无痕说什么绝情仙草.还听说他担心自己特地遣來无痕保护她.但因爱上连朔.还对驭之曦愧疚过一段时间.如今想來.也沒什么可愧疚的了.
“无痕.他根本沒服绝情仙草对么.”凤栖梧走到无痕身边.眼神灼灼看向无痕闪躲的眸子.无悲无喜也无其他波澜.
无痕蹙眉.他已经对不起她.又怎么忍心再骗她呢.
神仙们神情高涨议论纷纷.他们似在异界.他们之间沉默着.一点也听不到.
凤栖梧冷笑.驭之曦师尊.你果真是好手段呐.
正当此时.无痕面上血色一点一点被抽干.越发苍白了起來.器灵也是血肉之躯.怎能禁得起凤栖梧运起的九黎煞气.他盯着她愤恨的眸子.忽然笑着说:“主上.我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而凤栖梧反应过來之时.周遭一片倒吸气的声音.随之九幽魔族哄闹起來.而九天神族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无痕心口如小桐一般多了个窟窿.只是.他的血不是猩红色的.而是惨淡的绿色.与无痕剑剑影一般的颜色.只是掺杂着煞气的红黑之色.似在说明.他的伤的确是自己造成的.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沾满了无痕剑气泽.她忽然有一丝不敢置信.也多了一抹不舍.她明白了什么.她未曾想过要杀他的啊.她不过就是生生气.怎么会突然朝他动手呢.控魂之术.
凤栖梧望天不让泪水掉落.也抑制住心上疼痛.低头看向无痕.他表情痛苦地闭着眼睛.也不给自己疗伤.有些疑惑.忽然想起他是什么元始天尊.心中顿时宽慰了许多.
她蹲下身子.用手狠狠推了推他.语气故意装得淡然沒有一丝情感:“你不是天下无敌的么.你不是说自己是什么元始天尊.本体长存不灭.就算天地毁灭也丝毫影响不了你的存在么.怎么被我一掌就打翻了.”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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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1 地涌金莲,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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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梵音紫鸢番外)
紫鸢与梵天成婚之后,这沈天就变得十分无聊。www.38xs.com|三八文学一日小辫子念奴很惬意的央着凤栖梧一起去摘地涌金莲。
地涌金莲算是九重天中的珍花,是供奉先祖的圣花之一,她以前有幸在从天供奉九大天神的祠殿里见过。此时却听小家伙说沈天某处有一大片的地涌金莲,她对一切新奇事物又十分好奇,且呆在寝屋太过无聊,不免也想去见识见识。
念奴摆着她肥嘟嘟的小手拉着凤栖梧前往的方向竟是浅音阁。沿着阁外墙垣走,墙垣上攀得是木藤蓼,藤蔓枝桠缠绕住附近的屋脊,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小辫子带的路本就静匿,这丹藤翠蔓似要漫天,便徒生出好些冷寂来。
凤栖梧与小辫子念奴此前因木藤蓼勾出的幽寂形景都变得默然无声,半柱香过去,前方渐渐显现微弱金光,小辫子早似忘记了兴奋。忽见眼前大片地涌金莲似春笋般拔地而立,而当小辫子正欲回过兴奋劲儿拍手叫好的时候,栖梧赶忙捂住了她的嘴,施了个隐身决。
开满地涌金莲的花地里,一袭水绿衣裳清雅如莲的女子提起裙摆独自拾着被早露耘过的残瓣,她似生活在异界对周遭恍若无闻。
紫鸢也在,面容消瘦了一些,不似一个新嫁娘应有的面若桃花。她拇指与小指指甲相抵,另外三只指头朝内微微勾起,微微握拳。此时她心里定被什么忧思缠绕难以解惑。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她便以这习惯性动作缓解内心的焦虑。旁人虽无不夸她秀外慧中、温和乖顺,除了被栖梧逼着一起捣乱的时候动如脱兔,少有人知晓她本性中藏着过深的执拗,这往往容易让她神思陷入泥沼难以解脱。
看不清面纱下梵音的表情,她似屏蔽了五识专注自己的事。凤栖梧不得不分出七分神思专注于汇聚灵识探听她们的言语,三分用于小心翼翼以免被梵音发现她在偷听。
在九天神族,神界戒律里“偷听”被视为无耻的行径,而上乘圣典曰“智者必能心怀自知”。掌天道的天神曾说栖梧身为一介神祇实在太不像样,可叹她一心想成为上乘盛典里的智者,便早早怀疑自己的神责纯粹是在丢神的脸。这份难得的自知,她觉得如今的神族应该庆幸。此刻她确然认为偷听无耻了些,但可叹无耻惯了,也便放下心来。
梵音与紫鸢一阵沉默,只听紫鸢说:“梵天夜里会闹梦魇。梦呓你的名字。自你当日舞完一曲古柳依,他便愈发不能入眠。www.38xs.com|三八文学”
凤栖梧细想那日醉酒之后,必然是错过了定于酉时的歌会,也就毫无疑问的错过了当日有位神君所言的“保留节目”。原来梵音是舞了一曲名为“古柳依”的舞么?那该是怎样的窈窕天姿惊舞九天?
不等栖梧对自己错过节目心生遗憾,紫鸢又言:“外人视他是掌管千万天兵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司战。可夜里独自喟叹、暗自伤神之时,又有几人晓得他的愁苦?他本就不是爱言语之人,便把所有事情藏在心里暗自悲喜,不愿示人。”
这这这,原来这冷酷无情的梵天竟还是如此铁血柔情的人物,凤栖梧感叹自己真是看走了眼!这生活狗血的!
“我知,他的惆怅有关于你,梵音。”紫鸢弱弱出声。
念奴这小样儿用唇语拼命示意栖梧有私情有情况!栖梧感慨,这年头的孩子,是否懂得太多人情世故,竟如此早熟了?
“你可否告诉我,你与梵天,往昔发生过什么吗?”
往昔?
凤栖梧听紫鸢如此问,耳朵都竖得老直,毕竟她很想知道梵音心里的故事。听多了八卦,知晓了梵音与梵天之间的一些过往。而八卦始终是八卦,不能全信。
梵音忽得停下了拾地涌金莲残瓣的手指,她其实未封闭五识,因紫鸢提起梵天,忍不住流露出自己的情绪。
她听之情动,缓缓摘下面纱,用一种他人难以悟懂的悲戚眼神看向紫鸢,这种悲戚之色却是如流火一瞬。
“你可知我这脸上的疤痕,就是为他而留?我这些年日日用地涌金莲残瓣熬成的剧毒敷于脸上,为得就是不让疤痕愈合。我要让他永生不忘这记疤痕。”她语气淡薄,似说着他人之事而无关自己。
这让栖梧忽然了悟此前与紫鸢同去见梵音,禁不住问是谁毁了她一副好相貌,梵音看着紫鸢那不经意的一眼却是饶有深意。她其实隐晦的提示了栖梧与紫鸢,这伤疤是与梵天有关;梵音分明是知晓梵天的心思,却问了紫鸢那么一句,“你与我那哥哥可相处得好”,她必是知晓紫鸢也会查知一些事情。
“此刻他日夜无眠难言苦楚,你可开心?”
“开心!我开心得很!”
梵音话毕,尽管她适时的浅笑几声,却未曾察觉此时自己的眉眼里嵌着无尽苦涩,毫无高兴之情。她一点都不开心,又何苦如此骗自己?
梵音笑声戛然而止,收住一切表情。凤栖梧见她似有警惕之意,难免她已发现了自己与念奴的行迹,她说完下语,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冷冷道:“你都如此了解他的性子了,且你们已为夫妻,为何你却来问我,怎的不去问他?”
却见紫鸢面色苍白一阵,吞吞吐吐的说:“他……他定是不愿说的。”声音渐弱:“我只是不愿看他独自伤情,毕竟我已是她妻子,应该与之分担。”
“呵,可笑至极!你既是他妻了,就没有不与你说的道理!”
梵音周围专属司药的浅青气泽忽然大增,神祇威压一触即发,如螣蛇攒动,向紫鸢步步紧逼,只听见带起的风中夹着利刃一般的话刺向紫鸢:“你可知他为何不愿告诉你?你可知他为何不愿与你同枕共寝?为何他不愿与你行房?”
紫鸢用灵力挡住了梵音的威势,梵音声势虽大却未动用一丝一毫的灵力,仅以气泽渲染。见紫鸢可以应付过去,凤栖梧便打消了出手相助的想法。殊不知,梵音言语似刀剑一般咄咄逼人,正中紫鸢心怀伤处,紫鸢灵气忽然郁结,似走火入魔,一丝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隐隐辨认唇语,她却是反复说着他有苦衷。
正当凤栖梧显现身形想接近紫鸢,却是发现,一拢墨色映入眼帘,干练飒飒,一张深棱冷硬的脸此时正皱起眉眼深沉的看了一眼梵音。他左手汇了一股灵气渡给紫鸢,她的脸才恢复了一些润泽。
是梵天。
“呵,今日这金莲园还真热闹,这花香竟是把你也招来了?”话里无尽讽刺。
他默然不语。将紫鸢打横抱起便准备离去。
待凤栖梧接近紫鸢,紫鸢来不及惊讶,梵天已抱着她跨步离去。
如果没有看错,栖梧余光里的梵音,竟然有一丝失望神色,全然不像刚刚那朵冷语相向的冰莲,而如灵秀出尘的月下昙花惹人怜爱却抵不过一瞬韶华。
栖梧对念奴耳语,说他阿爹此刻正在浩然亭里陪着几位族君海吃海喝,她可去蹭点美酒佳肴,听完便摇摆着肥肥的小身体喜滋滋的去了。
有意支开了小辫子,栖梧毫不忌讳的问这清雅如莲的女子,为何演了刚刚那出。
梵音早已变作冰莲神女,再看不出什么情绪,她道:“栖梧神君,可是来寻地涌金莲的?”她声音柔而不娇,恍似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浮云。
仿佛回到那日在浅音阁与梵音初见,她同样是这般言笑柔和,栖梧心中也是缓缓随之泛起苦意。她心中的愁绪,必定与那梵天较之而无不及吧?兄妹俩性子这般相似,外表冷冽傲然内心则是苦楚难言,如今闹到如仇人境地,也叹是一段孽缘了。
“你真似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我大可随你一处玩笑,不料我却知晓心思掩饰是你擅长。此前你言语刻薄、咄咄逼人,不过是故意气激紫鸢,你早知梵天在窥视此处,何况是发现我在附近。如今只剩你我两人,又何须再装得若无其事?你若心有魔障,何不说来听听?”
她微微一惊,随即转过脸去, 莞尔一笑:“栖梧妹子道行虽浅,察言观色却是能人,可见灵根魂基生来便是上乘。不过,我诚心劝你,想知道的事情愈多,执念便愈浓,对于今后修为,不算是什么好事。”
栖梧心道,这是在劝自己打退堂鼓么?吓倒一个小娃娃还行。
“梵音神君不必替我忧心,坦白点说了吧,我只想知道些真相而已啦。或许真是我太过好奇,胡乱探听他人隐秘本就不是被大众所认同之事,不料神族发展几十万年来,众神都越发知晓如何掩饰自己的本性了,道义正理说得条条是道,其实暗地里都喜欢嚼嚼舌根。”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你与梵天之事,也是众神喜欢拿来当下酒佐料的。我早年便听说,梵天在九天神族冷血无情排行榜上可是居高不下,今日却是听闻梵天居然有这般男儿柔情,可见有些传闻是万万不可信的。试问梵音神君,我又如何肯信,你真是众神口中所说的冰莲神女呢?”
梵音轻拍如葱十指以示赞许,声音清悦:“我佩服你能直白坦言。神族中能够如你这般随性而为的,也没有几个。如若你真这般切切的想知道我与那个人的旧事……”她提及“那个人”时,眉心忽皱,仿若万般忍痛,不过一瞬,却是狡黠一笑,继续说道:“……何不以诚意打动我,或许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真的?”凤栖梧讶然。
梵音微愣,不大相信,随之笑道:“只怕你打动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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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2 太虚昔境,了惑清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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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正文18章,梵天梵音紫鸢番外)
了清仙山。www.38xs.com|三八文学
凤栖梧自梦醒归来,便感叹心魔难解,而这太虚昔境,一梦往生,那些过往却慢慢沉淀。似洒入澄澈水中的泥沙,纷纷扰扰,污浊了原本平和的心境,等待慢慢沉淀,却又透出一番清意,似往日的澈净,却又多了些沉着。
未过多时,忽听周遭似有响动,待凤栖梧睁眼一瞧,梵天梵音紫鸢三人竟已身处幻景!
她神识回归,大喝一声:“速定心神!”
待凤栖梧追进,却被透明似无的光幕震开!竟是结界中的结界!
梵天面容虽有一瞬挣扎,而随着幻景包裹已归于平静,紫鸢与梵音却全然不知,三人一同坠入幻景异象之中。
大约千年前,从天,玉鸢阁。
几只知书鹤在荷池水边徜徉漫步,偶尔仰天长啸一声,以示威武。从玉鸢阁后门快步行出的是裹着浅蓝水衫的紫鸢,还未经历成神礼的她,眉眼稚气仍存,且面目俊秀。
她含指迅速干脆的吹出一记响亮的清哨,只见荷池那方一只仰首阔步的知书鹤听见哨声,忽得窜起,拍打着羽翅,乖巧的停在了紫鸢的身旁。
她怀中似揣着紧要的东西,眼眸警觉的在四处扫过,见四周无人,掏出怀中藏着的物什,细细用绢布擦过,就着耀过的光才仔细看清,那是一枚冷焰石,色泽虽不是上品,但却被打磨得极其小巧精致。
《神物典》有云:冷焰石,于宇宙迸发之间,由万灵精火最外层的蓝色冷焰焠成,愈是晶莹剔透则愈有作用。而它最主要的作用在于,镶嵌在随身神器上,能助神器主人与神器之间产生神灵共鸣,达至和一。凤栖梧看着紫鸢幻景里显出的冷焰石,不免记起驭之曦有把随身神器,名为无痕剑,在神剑柄端镶着三颗微透蓝光却极尽透明的冷焰石,那是这世间最纯粹的冷焰石,却不知他是否已达剑神合一的地步。
待凤栖梧回神,却见幻景中的紫鸢用音螺封了一段秘音,将音螺与冷焰石封入知书鹤灵墟之中,便打发知书鹤离去。知书鹤在九重天是送密信的好手,却不知紫鸢是让知书鹤将冷焰石为谁送去。www.38xs.com|三八文学
虽与紫鸢将近一万年情谊,凤栖梧却不知她曾偷偷为谁送过密信。她毫无印象,可见紫鸢未在她面前提起。凤栖梧暗自浅笑,这般藏着掖着,许是与哪位郎君相传情意了,等她出了结界,自己定是要笑话笑话她的。
结界中梵天见此幻景,不知为何竟似微微怔了。
幻景晃过,应是沈天天境。
之所以如此猜测,不过是看见一形似梵天的男神浅笑着抚摸着刚飞回的知书鹤。他从知书鹤的羽翅旁的灵墟内取出一粒音螺,解开封印,眉眼笑意甚浓,似捧着心爱之物,反复的听了几遍。
凤栖梧惊异,这是梵天?!
那个盛传冷血无情、杀伐果决的梵天,自己实眼真切见到的不爱言语、冷硬严正的他,却是与幻景里笑意如风爽朗、眸眼盛满爱怜的梵天判若云泥!
栖梧不大相信,却是另外一幕为其作了辅证。幻景里出现了梵音纤柔的身影。
清雅如莲的女子不以轻纱覆面,脸上也无触目惊心的疤痕,容貌亦是堪称绝色,眸子里却似冰蕊绽放,冷意袭人。在众神眼里她有如千万年冰雪峭壁孕出的清莲,只可远观不可亲近。他们暗地里都唤她冰莲神女。
梵天偏过头去,忽见梵音立于身后不远,不慌不忙将音螺藏于胸怀,笑意犹存。梵音缓步走近梵天,犹如冰雪融尽,恍似见到心爱之人才露出的欣喜,语气浅笑着说,“哥哥藏着什么?”
梵天身立,淡淡的说:“不过是师尊寄来的密信罢了。”
梵音听闻此言,轻轻冷笑一声,不过一瞬又恢复浅笑。
“那哥哥,这支舞是送予梵音的么?”梵音眼露期许,从袖中取出一方锦绢,锦绢上几笔水墨便勾勒出一位纤巧的女子的轮廓,女子在锦绢里闻声起舞,窈窕神姿惊绝九天。
这是天舞墨锦,神界奇物传有过记载。传言是成天上神陌易穹在混沌之北的冰绝寒谷寻得的冰蚕抽出的丝织成的方锦,这墨是从混沌西荒缁炎岛火山洞采的墨矿碾成的天墨,以引魂灵芝草汁液为引,汇入三滴天神血脉精血,画出这纤巧女子的轮廓,使之鲜活绢上,如有生命一般。
陌易穹曾是成天族君,他笔墨功底极好,画的是初见心爱女子时她舞出的天姿,不料一段悲戚孽恋,陌易穹也因此隐匿千年。早前在从天听众神八卦,上神陌易穹为情所碍,执念浓郁,神思混乱,已成堕神,被成天掌天道的司法囚于成天困魔窟。这方天舞墨锦不知从何流落万千凡世,如今竟又出现在梵天梵音旧日幻景里。
“呃……”梵天犹豫,眉间蹙起,似在想些什么。
梵音见哥哥迟迟不语,笑容微僵,冷下脸来:“是给她的?”她觑一眼梵天,狠狠说道:“你尚不知她名,也未曾见过她,凭借几次密信,你却待她这般了?”
梵天想解释什么,欲言又止,叹息一声,正欲抢过墨锦,梵音身子一侧,轻轻拂过,似是不打算将天舞墨锦还给梵天。
梵天有些不耐,道 :“你这又是闹哪般?”
梵音轻步缓退,眸子蕴满冷意,周身似有冷焰喷薄,句句咄人:“我闹哪般?梵天,我可是你妹妹!以前我要什么,你哪次不是第一个替我寻来?不过是一方锦绢!我梵音不要也罢!”
她撇下天舞锦绢,拂袖离去,背影冷冽傲然。梵天亟亟接住空中抛下的锦绢,不顾梵音离去,自顾凝眼看得出神。
梵音行至殿门忽的停下,只听她言:“哥哥不必说谎的,掩饰的再好,我必是知道。”
仔细想来,梵音必是知道那音螺,并不是梵天说得那样是师尊的密信。
这日,梵天真正接到了师尊连朔的密信。
礼岩为之准备了去成天的异兽乘黄,梵天拒之。梵天想着去见师尊路途不是太远,一路历练也算长长见识。
梵天下了沈天天界,行往艮矶赤山,一路无奇,还算自在。行过一日,在艮矶赤山一处峭崖,忽听崖低传来打斗之音,神识荡过,却是发现峭崖低下竟是梵音与一千面凶兽正大动干戈!
这千面凶兽,以狡猾著称,有一项技艺便是能探至神魔内心,照着他们的记忆幻化出千种面孔,骗取信任,便于在身边汲取精气。此时这头凶兽已化为本体,其身似虎,其头若狐,其尾卷翘。周身震出七色光晕,挥出利爪,一记一记重重袭向梵音,色彩交织,耀眼炫目。
不知何故,梵音会与之结仇。又不知为何,她会出现在此处。
梵天见梵音体力有些不济,渐落下乘,不免有些担忧。
他纵身跃下,飒飒干练,稳稳停在崖低的一处丘石,双手环抱胸前,笑意如风爽朗。
梵音见是他来了,眼露欣喜,却来不及说些什么,一刹那分神间,便急着应付突袭而来的千面凶兽。
他未有任何动作,仅是冷静的看着梵音与千面凶兽打斗,微挑眉眼,道:“需要帮忙么?”
梵音一边翻身躲避凶兽强势挥出的七彩锋芒,一边恼着说:“你说呢!”
梵天仰天爽朗一笑,自信洒然一跃而起,不知何时手中已手持一把折扇,折扇扇边忽得冒出许多锋利的锯齿,折扇速度极快,一拢白色寒光幻影从左边奇袭凶兽。一霎之间,梵天已扯过梵音出现在了初始梵天站立的峭崖顶端,而崖下,血污四散的千面凶兽还来不及痛嗷出声,就已成了梵天折扇之下的死魂。
梵天气息平稳,而反观梵音,似未从瞬间移位之中恍过神来,狼狈的东倒西歪。梵音扶住她,笑问道:“法术竟是如此不济了?”梵音微微撅嘴,露出难得一见的娇俏姿态,急忙回答:“还不是因为初时这凶兽扮作你的模样!害我平白消耗了些精气灵力。”
梵天扶稳梵音,笑意更浓了,道:“还不是因为你偷懒!”
两人笑闹着向林中行去。身于幻景外的凤栖梧,见兄妹俩过去情谊如鱼似水、融洽无间,而现今他们却闹得如仇人境地,不免有些暗叹。
梵天此时问过梵音如何出现在这艮矶赤山之中,听梵音解释,她在殿前偷听到哥哥与父神礼岩的谈话,说是收到密信去成天寻师尊连朔,而不以乘黄为骑,便打定主意想陪着哥哥一起出来历练。而知梵天定是不会答应,于是便先于梵天偷偷下了天界门在艮矶赤山等他。她算是时运不济,而又是难得下天界,偶遇千面凶兽而不自知。
千面凶兽利用梵音心中所念,化成了梵天模样骗过她的神识,呆在她的身边,悄悄汲取她的精气灵力。毕竟是兄妹相知,梵音渐感“哥哥”行为怪异,心生警觉,便问起“梵天”此行去“更天”需多久时日,而“梵天”竟似回答得毫无错处,却不知梵天此行是去成天而非更天!梵音识破,便与那凶兽打了起来。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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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2 太虚昔境,了惑清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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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景里梵天正笑说梵音愚笨,而幻景外的结界里,梵天与梵音不由对视,梵天眼中苦涩竟是毫不掩饰,而梵音此时也如幻景记忆中的梵音一般,不再如雪山冰莲,而更像灵秀出尘的月下昙花,面露悲戚惹人爱怜。www.38xs.com|三八文学
呆立一旁的紫鸢此时却是微微激动得颤抖,她指着幻景中梵天手中云骨扇,云骨扇已不见那些寒光锯齿。她声音颤抖着问结界中的梵天,“那折扇尾端吊着的坠子,是什么?”
结界中的梵天似从记忆中回过神,眉头紧锁,轻轻叹出一口浊气,悲凉的道,“不过是千年之前牧弋神女送的一颗冷焰石罢了!”
紫鸢怔住,梵天此时眼神复杂,轻柔且郑重的问了她一句:“从天战神牧胥的女儿,以牧为姓,取鸢为弋。牧弋神女就是紫鸢对吗?”
而细细看去,幻景中梵天手中折扇的坠子上那一颗冷焰石,色泽虽不是上品,却小巧精致微微泛着月白光晕,与紫鸢托知书鹤寄出去的是一模一样。
紫鸢与梵天,千年之前似已相识!凤栖梧不免感慨,紫鸢千年之前偷偷密信的郎君,如今却是自己光明正大的夫君了。这是缘,还是劫?
两人相顾无言。梵音见此,犹如月下昙花的脸骤然变冷,却是一瞬,似想起一件特别有趣儿的事情一般,对紫鸢道:“我说那幻景中的冷焰石为何如此眼熟,呵,竟是哥哥九齿寒扇的坠子呀!还真是有缘!”“哥哥”两字似从牙缝挤出,掺满冷厉。
“我早该猜到的。我早该猜到的。”紫鸢喃喃,眼神逐渐飘忽不定。
紫鸢与梵天似乎来不及叙旧,忽听幻景里一阵喧嚣,原来是幻景里出现了深入骨髓的往事。那是梵音的噩梦,也是梵天的苦衷,更是紫鸢的心结。
幻景里梵天在艮矶赤山遇着梵音对付千面凶兽之后,两人便打算相互扶持一同上路。
那日,梵天与梵音在山中经过一夜调息,清晨蒙亮,便动身启程。未几,林中忽听一声长啸,窜出一只知书鹤,停在了梵天身边。梵天俯身取出灵墟之中的密信,是牧弋传来的音螺,说是邀梵天去往艮矶赤山西方百里之外一方石桥相见。梵天早在沈天之时牧弋就有过传信,说不久之后便能相见,却未说几时能见。梵天以为,牧弋定是居于沈天不远之处,从未想过,是在遥远的从天!
梵天千年之前还不是统帅沈天千万天兵的司战,因着历练甚少,性子飒爽,对于好友相邀,总是难以言拒的,况且,身为神族之人,胸中难免会有些轻狂自负,因此未对“牧弋”这个身份用神魂术加以探查。
梵天打算依约赴行,而梵音问及此事,梵天一概笼统带过,不欲细答。梵音不再多问,仅是默默跟着梵天行路,但见梵天不时发出浅笑,不时又沉思低喃,如痴人一般,也猜出了半分。
远见山脉巍峨壮阔,一山之间形成一道天然断痕,似是神兵利器将之劈开,形成两方绝崖,绝崖被一长形巨石横亘相连,乃为石桥。
梵天见得石桥,沉思片刻,转过身子,对梵音道:“你尚且在这等一会儿,我片刻便来寻你。”
梵天亟亟去了,梵音百无聊赖便在林中转悠。她知晓哥哥是去见那未曾谋面的牧弋,心中虽有些不快,却也有些好奇,她想象着那位牧弋神女定比自己温婉娴淑、通晓事理。而想到自己,对哥哥不是无理任性就是冷眼相待,而谁愿意与这样的自己相处?
想到此处,她不免有些心伤,也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忽听林中有人唤她,是哥哥梵天。
他说牧弋是隐匿在艮矶赤山之中不世出的神族,她盛情相邀,欲带着他与梵音在此游历一番。
梵音未曾多言,也就随着哥哥梵天一起去寻在断痕石桥附近等候的牧弋。还未走到石桥,梵音自觉胸中堵塞不畅、满闷不舒,她捂着胸口看着走在前面的梵天,却是一句话也喊不出来,这是怎么了?
梵音醒来,揉摸眼睛,适应黑暗,却是发现自己身处幽暗山洞,准确说来是地底的洞窟,陆地上的树根深入洞穴之中,盘根错节,根尾之处莹光微微,似狼眼凝视,透出阴森;空气中汇入一股强烈的血腥气,寻其源头,洞窟之中却有一条丈宽的地下溪,血涌而出,似无数经脉潺潺流动!
梵音腿麻,抻抻,却发现自己被树根紧紧缠住,无法动弹。欲用灵力挣脱,全身又是酥软无力。梵音深知自己遭遇危险,而细想自己跟着哥哥梵天行往断痕石桥,忽感不适,接着意识全无,哥哥却是在哪?心头不免紧张起来。
忽听一声邪佞笑音,仔细凝神看清,这方洞窟亭台小榭一应俱全,树根以之依托攀爬,犹如无数毒蛇缠绕,好不瘆人!往笑音传来的方向寻去,既而在血溪上方一妖娆女子伏在亭台边沿,体态莹润,酥胸半露,一手杵着额,一手从血溪里舀出半杯血水痛饮而下,加之弥漫空中浓烈的血腥气,看得梵音几欲作呕。
梵音不安,想法设法急于逃走,却是越挣扎越无力,那女子忽然艳艳出声:“我等不及要看好戏了!宠儿们,替我好好招待这位美艳动人的神女!”
梵音被绑着,那些没有五官的妖怪笑闹着听她骨骼猝散的声音,将她拖着在洞窟行了不知许久,她昏了被痛醒,醒过又被磕晕。醒着时耳边会传来妖魔喧闹欢呼的声音。锦衣早已被石块磨烂,身体无数处磕伤渗血,玉白肌肤被血色污泥染过,凡是被血沾过的树之根须必定是贪婪嗜舔着来自神的精血。她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几近透明,神色涣散不再傲然冷冽,犹如泥中被践踏蹂躏残花,无人理会,无人疼惜。
终是停止了这番折磨,已经没有了时间观念,昏迷了多久?又痛了多久?一年还是几十年,抑或是几百年几千年?哥哥,又是在哪?他是不是也经历着她同样的苦痛,她喃着梵天的名字,一遍一遍,她不能有何不测,至少是见到他之前。疼痛的睁开双眼,身体没有被妖异的树根锁住,也不需再锁,因为已如一滩烂泥,动不得,动则骨骼经脉似万千青钉从肉身碾过,痛不欲生。
无神双眼微抬,看到是一双雪白赤足,上有鎏金铃铛串着的脚链,梵音缓缓抬手想抓住些什么,却不能动作。那人见她有了些动静,蹲下身来,却是一只如葱玉手毫无怜惜狠狠抓起她的下巴,欲让她瞧清楚自己,似是亭台侧伏的那个妖艳女子,她眸子里透出一丝促狭,冷冷出声:“舒服么?”梵音弱弱回应却是叫着梵天!
女子身着缟素,却也风情万种,语气里透着满足笑意:“梵天?就是那个被我骗惨了的男神?哈哈,滋味真是好极了!”
梵音忽然瞪大了眼,手指颤抖起来,似用尽全身力气,哀求着说:“请放过哥哥,我怎样都行!”
那个如清雅之莲傲立千尺冰雪的梵音,为了哥哥,尊严傲骨统统都不顾了!
女子轻笑:“你以为自己多有价值吗?你这般维护着你哥,可现在他却在温柔乡里快活。”女子瞧见梵音脸上的狐疑,继续说道:“不信?”说罢挥袖,出现一番幻景,幻景里梵天与一女子颠鸾倒凤布洒云雨,全不似被迫。
女子见梵音瞪大着眼睛露出失望之色,笑意更浓了,“看见没有,幻景里的女子是牧弋!你心里嫉妒的那个神女!”梵音怔住!
“嗯……此刻你在想我是何人。” 女子似有读心术,梵音心里的想法她都知道,连她嫉妒牧弋她都知道!
女子忽然眼露凶狠:“可还记得你哥哥杀了一只千面?”梵音忽然大悟,这女子竟是千面凶兽!果然会读心术!
女子性情忽然大变,声音凄怒:“来人,吊起来!”
突见不知从何处现身而来的几只没有五官的妖魔,将躺在血污里的梵音狠狠拉起,用树根勒着纤细的皓腕,吊起悬挂。
身着缟素,却依然明艳妖娆,她满面悲戚喃喃道:“杀我最爱宠儿!你们又怎能体会?!” 眼中盛满怒意,瞟向侧面崖壁:“你猜你哥哥看见你被侮辱后该如何?”她下达命令,“宠儿们,赏你们了!”说罢扬长而去。
梵音看着那些没有五官的妖魔渐渐幻化为模样各异的男子,眼里被贪婪色.欲充斥,她一寸一寸绝望,眼角似有泪,目光呆滞,渐渐昏了过去。
“梵音,醒醒!求你!” 他声音颤抖不安,多怕梵音不再醒来。梵天不顾自身血涌如流,抱着梵音以微薄灵力御扇穿梭于艮矶赤山,以期早日回到沈天。
他全身如梵音一般,衣衫褴褛,血污裹身,如风爽朗已如风逝,洒然性子不再洒然。他拼尽血脉之力,从众多千面凶兽手里救下梵音,拼着最后气力,逃出了那个血腥洞窟。还好,他的血脉之力被激发的不晚,还好,在梵音被妖兽施行蹂躏暴刑之前,他救下了她。
只怪他,因为轻信妖兽之言,高估了自己的能耐。对于牧弋这个身份,毫无戒备。
可是,牧弋在自己心中,有如知己,这世上,似除了她,便无人能晓自己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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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2 太虚昔境,了惑清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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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天,幼时梵音想什么梵天都会第一个知道,兄妹,心灵总会相通的。www.38xs.com|三八文学随着年纪增长,妹妹愈发冰冷不近人情,愈发让人捉摸不透。而自己,也如同变了性子,有些事情也不愿与之言说。
他有日心血来潮传了份音螺,未指明知书鹤飞往何处,想着算是敬拜天地了。不知是过了多少年,梵天未曾放在心上。那只知书鹤却带着一只音螺回来了,一位自称牧弋的神女,声音带些幼嫩,却不失体统的解说着自己和姐妹经历的快乐。他笑她天真,却也渐渐忆起与梵音幼时的时光。
神是健忘的,与天同在,与地同寿,对于时间没多大概念,对于那些过往也记得不牢。
是牧弋让自己不忘那些美好,也是她,让自己生活过得不那么无聊。
艮矶赤山断痕石桥,他见到了从未谋面的“牧弋”。不过与她言谈几句,竟发现她毫无矜持轻佻无比,他心中的牧弋定是秀外慧中、通晓情理的女子。他暗自狐疑,却是没来得及,被这假扮牧弋的女子用媚术困住。这女子是极厉害的千面凶兽,后来才知晓是那号称不世出的千面女王,凶兽头头。
因杀了她最爱的宠儿,也要让他感受失去身边之人的痛苦。他被妖娆女子摄住心魂,带进血腥浓烈的洞窟,让一众妖兽狠戾折磨,这些都能经受住,可是他却见到了自己的妹妹,有些焦急,有些绝望。
他被妖兽绑在洞窟崖壁上根须织成的丝蛹里,亲眼看着那些没有五官的千面凶兽一边欢呼庆贺,一边拖着被绑着的梵音在洞窟血泥崎石上翻滚,皮肉被一道道划开,血和着污泥染红了那些妖异树根,她似不知痛,竟毫无声息。他嘶吼,却如哑了一般,在丝蛹里消音。他知梵音的性子,冷冽傲然,如冰雪高崖上的清莲,怎能受此践踏玷污!
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眼睛布满血丝,而她微微有所反应的时候,他喊她的名字,一如初始,外面听不见。那个明艳妖娆身着缟素的千面凶兽,掐住梵音。她们说了什么,他听不见,隐约辨出唇语,心痛难忍。
那是凶兽招出的幻术,如果梵音此时清醒,不难辨认,可巧她意识迷离,分不清楚。
她定是伤透了心,对自己亦是失望至极!
而之后凶兽下达那般无耻荒淫的命令,简直比杀了梵音还要残酷,他知她的绝望。www.38xs.com|三八文学
梵天血脉因悲恨交加而沸腾翻滚,从而被激发,比之凶兽的狠戾折磨,痛的不止多少,如剔骨削肉、焠经洗脉。一时间,灵力大增。
本欲等到会见师尊,得他血脉护心,确保天劫易渡修行不失,再让师尊用强大灵力催发这血脉之力晋阶司战。如今却不论毁去多少修行承受多大天劫,也定是要将梵音救出。修行乃至性命,又如何能比得上她。
幼时,她想要什么,他都是第一个予她的。他是她哥哥,又怎么不保护她?
沈天天界门大开。
礼岩行往浅音阁之时难得蹙起了眉。梵天拜别之后,礼岩上得祠殿让司命为之占卜,吉凶难料,却不知是梵音这个丫头扰了命理,也叹天意如此,命中遭劫。
回到沈天,婢子们伺候并未苏醒的梵音洗浴换衣,背上身上伤处颇多,骨骼断裂之处虽在自愈,却是极慢。面色洗净,苍白无一丝血色,神容多处损毁。
礼岩大怒,心疼自家好好一俊俏姑娘,却是被折磨成这般,当即下令欲派出天兵踏平千面凶兽老窝以泄胸愤!
梵天却言,区区千面,不足以让父神出兵,而因果相报,定是要自己亲自解决。礼岩默然,许是以神族君上身份大动干戈派出众将,却是为爱女灭一群妖兽,唯恐会让众族背地里斥责自己滥用私情、干涉天地,他也就罢了此法,并交予梵天自行处理。
神有天责,天地有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自有管束。
梵天守了她数月,未曾合神调息,礼岩劝过多次,性子倔强,也似不曾听见。灵丹妙药不知使了多少,才将游离在绝望边际舍弃神体的梵音拉了回来。
那一张如风爽朗的面孔在妹妹出事后就未曾露出一丝笑意,而见梵音神智渐收,灵力也回归神体,梵天才微微放下心来,有了神色。可叹醒来瞧见哥哥梵天,硬是闹着将梵天赶了出去,不听任何解释。梵天歉疚难当,只是沉默,未加多言。
而当她知晓自己神容有毁,悲愤交加,神识走火入魔,又是引得一阵昏迷。梵天自将妹妹从艮矶赤山救回沈天,生怕妹妹又出任何意外,十分紧张心急,时时照顾,刻刻关怀,不能松懈。
梵音此时虽再度昏迷,可毕竟身心意识回归,对于哥哥格外细心照顾也略有动容,却想至梵天不管她死活与牧弋欢快,不免极度悲愤失望。
她不知哥哥也如她一般经受摄心之术后,同样受尽万般苦痛,也不知他宁愿毁修行受天劫只为她冰清玉洁。
他知她傲骨,却也知她倔强。
梵音醒后,梵天打算尽快去成天面见师尊。一是怕耽搁太久,逼不得已被悲愤情绪冲破了血脉之力,根基尚且不稳,修行又受到亏损,必须去寻师尊助自己早日晋阶司战,二是可去寻来成天司药宛姬上神,帮助梵音去除隐藏后患。
梵天拜别父神礼岩,欲驾乘黄离去,梵音却是带病在主殿之前广场筑台以舞送行,一干众神无不哗然,皆叹兄妹情深。理应她是恨自己的,而又翩翩起舞为自己送别,他不免心恸感伤回想起往日。
某年,从万千凡世渡劫飞升无阶品的神人或仙人,上天觐拜,梵天因机缘在一散仙处得到一方天舞墨锦。听言是成天前任族君陌易穹所绘,女子在锦绢里闻声起舞,窈窕神姿惊绝九天,神奇的很。
几次撞见梵音偷偷在他的书锦轩偷学那墨锦女子的舞姿,他知梵音喜欢的紧,而当梵音问自己是否是送她的,因之听闻这墨锦是成天上神陌易穹心爱之物,便知道不能随意予人。他本打算去成天拜会师尊之时,见见陌上神,看能不能获得上神准许,将这奇珍赐予他妹妹。
而后去成天寻师尊,不料陌易穹已为堕神,虽已神识不清,而见到这方锦绢,似见到心爱之人,不由落下泪来。梵天见之,也不好再多要求,也就弃了念头。何况,梵音已将墨锦里的舞姿学得与女子相差无几,也自是窈窕神姿惊绝九天!
梵音在筑台翩翩而舞,却是故意演这么一出。她本性倨傲,如何能忍。舞毕,她冷冷出声:“这舞我擅自命为古柳依,虽为留人之意,却是无情之曲。今日我便与梵天断绝兄妹情谊,过往一切权当云烟拂过,再无干系。”
古柳双双相依而存,终是风拂过,柳叶却是无依。
梵天听之,胸中悲痛万分,面上却是浅淡一笑,再不回头,驾乘黄离去。
礼岩暗叹,手心手背都是肉,好言相劝,却是被爱女驳回,他于心不忍也就未再多言。
百年一晃而过,梵天自成天学成而归,路至艮矶赤山。说来也巧,经过一处巍峨壮阔山脉,侧过仔细观察,一山之间形成一道天然断痕,似是神兵利器将之劈开,形成两方绝崖,绝崖被一长形巨石横亘相连,竟是往日遭袭的断痕石桥!
当时被千面凶兽所控,对于如何进的血窟无甚记忆,待仔细探查,石桥之下万丈深渊,发现了隐于茂密丛林之中的血窟入口!
他已不是当年如风爽朗少年郎,如今面目冷硬深棱微显成熟,性子如黑豹沉寂收敛,看不出内心有何想法。这些年在成天,师尊连朔对他严格狠绝、训练有素,只望他改了往日浮躁洒然,遇事沉着一些。
茂密丛林,甚为妖异,梵天只身深入。
面对众多千面,干练飒飒,杀伐果决,毫不留情。那只不世出的千面凶兽,许是已修炼万年,机缘巧合又得了什么法宝秘器助长气焰。
千面女王依然妖娆明艳,面临大敌,依然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果不其然,赤足上挂着的鎏金铃铛脚链延伸至丈长,却是仙家宝物,捆金索。
而梵天并不示弱,灵力大涨。毕竟以天神之名授予了司战之职,血脉之力夯实不少。
未几,千面女王横尸血窟。
待从千面身上解下捆金索,忽听一阵如婴儿啼哭之声,梵天使得天眼术,却见一人面虎身的异兽元灵似得其自由,向梵天跪拜再三,痛哭流涕。
原来是马腹,原在坤元深林蔓渠山旁伊水修炼三万年有余,后被从天牧胥上神收为坐下神骑,威风无比。对马腹而言,本是无上机缘,却不料这其中还有一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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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2 太虚昔境,了惑清心(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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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景中变幻,幻景结界外的凤栖梧忽的忆起,七千年前,幼时与紫鸢贪玩便解下了栓马腹的捆金索。www.38xs.com|三八文学本欲让它带自己和紫鸢去坤元深林溜溜,她因好奇偷了异兽重明鸟的五彩蛋,差点命丧坤元,幸得悔叔路过相救。慌乱之中栖梧与紫鸢走散,马腹带着紫鸢先回了从天。
身为战神牧胥,本性残忍严正。因马腹擅自离守,欲将之削去肉身打入冥界,受焚魂之刑,不得超生。牧胥对女儿偏袒无可厚非,而且又无权对凤栖梧施加惩戒,便只能拿马腹撒气。紫鸢不忍,替马腹求情,牧胥犟不过她,便将马腹肉身扣夺,贬谪元灵,归于混沌。
如今听嘤嘤哭泣的马腹说起往事,它因贪念神界,有朝一日,想重修归来,便求紫鸢向牧胥求得捆金索。
神界之上,物物皆珍。这捆金索能锁异兽元灵,同时还有益异兽修炼。
紫鸢念它对神界一片赤忱,便允下了。
它乃元灵本无肉体只能寄托在捆金索上保护自身。它一路游荡,被千面女王发现,千面女王威逼利诱,说只要借她捆金索,便借它肉体寄托。但千面女王却吸走马腹修为为自己疗养精元、修炼得道,而捆金索在千面女王手中,自己被锁住,也无法脱身。
现今,千面女王已魂飞魄散,才得以解脱。七千年囚困,已耗去它将近万年的修为,但终归重见天日,不免涕泗横流感激天地。
梵天虽是冷酷严正的司战,本性却是改不了的铁血柔情。他听闻这段经历,可叹他缺了肉体,再度修炼必定难度不小。而千面女王肉体恰好是凶兽。物灵与肉体不相符合,必定排斥。不过沈天有上古秘术--灵体融合之法,梵天与马腹也算有缘,便将马腹和千面女王尸身带了回去。
回到沈天,梵天听言妹妹梵音因神容有毁以轻纱裹面。梵音始终是不愿医好自己面上的疤痕,她定是无法原谅他的。
可叹百年前梵天在成天花了多少精力口舌,央求司药宛姬上神前往沈天看望梵音病情。
宛姬在九重天堪称司药神鼻祖,医术超然,曾帮多位上神应付天劫灾祸,并因之名声鹊起。可这几万年以来,宛姬因一心医治已成堕神的陌易穹,再未出过成天。
宛姬上神终于被梵天说动,去了沈天。当宛姬回到成天之时,梵天问及妹妹情况,宛姬言道:“虽是授她以渔,然却心结难开。”
不晓梵天百年之后自成天归来,梵音依然倔强,不肯原谅梵天。她真当兄妹情谊如烟云拂过,与他再无干系。
梵天带回千面女王尸身,与礼岩说明来意,礼岩虽豁达,可考虑会有天劫不免叹息。但凡秘术都是逆天之行,不免会遭到相应反噬。
天地万物都有其生存道理,自然五行,即算是神,也不可随意扰乱。
而梵天终归是不认输的人,他偷行秘术打算将马腹元灵与千面肉体融合,不料梵音闯来,将千面尸身毁了个干净。她道是,毁她面容者魂飞魄散太过轻巧,定要毁去这讨厌的尸身才够解气。
梵天有些愠恼,却是喃喃,总归是自己欠了她。
自此,两人关系愈发局促。
马腹虽失去融合肉身的机会,倒也洒脱。拜别梵天,打算回到坤元深林的蔓渠山旁伊水潜心修炼。万物可入冥界六道,再行轮回,重修肉身,可多年修行却不得不化为灵气散于天地。异兽马腹不愿舍弃自身这剩余两万年修为,只待自身赎罪,求得天界大赦,归还肉身,再行回归从天。
梵天自马腹走后,这千年之中,虽是沈天新晋的司战,往往以各种理由推卸回沈天,偶尔跟着连朔在外历练,或独身去混沌之界灵气聚集的地方勤奋修行。
直到父神礼岩为自己定了一门亲事。梵天这才又回了沈天。
神族风尚开明但也严谨,如若子女初始不愿联姻,也没多大干系,可一旦将亲约昭告天地,便关系着两大神族,这就算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梵天未有多言,紫鸢也无法忤逆牧胥,这桩亲事也算这么定了。
如此便有了往后发生的事情。
结界中梵音轻纱拂面,看不清神情。她怔在那里,玉指缓缓解下轻纱,眼眸闭着,竟是两行清泪。
她略略哽咽,满是愧意:“哥哥,这么些年,我竟没有给你解释的机会!”
梵天重拾昔日记忆,思绪牵引,不知都想了些什么。冷硬深棱的脸因而变得柔和,听得梵音如此一说,仿若肩上卸下千斤重担,行过去为她抹去掉下的眼泪。
他似昔日那个如风爽朗少年郎,再无愁绪,他浅浅笑着,说:“你终究是我梵天的妹妹。”任性也好,怨恨也罢。
“如若不是我,怎会发生那些事情?是我欠你。”他轻抚她脸上的伤痕,眉眼紧蹙,“这些年,苦了你。”
她倔强如此,既是怨恨,哪怕她自己忍受剧毒之痛千年,也定要让梵天记着。而今已然知晓自己竟让这误解延续了千年,她该是如何自责呢?
如能放下,也算干净。
而说到身为牧弋神女的紫鸢在梵天路及艮矶赤山之时,的确传过一份密信,而不巧被那千面凶兽提前截取,偷梁换柱,学着牧弋的音色换了个音螺。
在从天过了多年,就此失了音信。她暗自在心里郁结了很长时间,却不知梵天与梵音发生了那么一段往事。
紫鸢对于那个互传音信的男神的认识,仅仅是知晓他和他妹妹幼时发生的一些趣事。
第一次接到知书鹤的音螺,男神仅是一声叹息,良久,未有一言。紫鸢灵识未开,却晓得这男神心中藏忧,便把在从天发生的趣事说给他听。久了,他也会说一些往事作为交换。
一恍多年。
而今紫鸢出嫁,梵天娶亲,都似忘记昔日有过这么一个密音知己,从未再提。可叹苍天为这对佳侣种下缘劫,玉藕残断,丝丝相牵。
幻景逐渐消失,梵天与梵音,正沉浸在兄妹情谊之中,未有多加注意紫鸢,而身在结界外的我,见结界中紫鸢拇指与小指指甲相抵,另外三只指头朝内微微勾起,呈握拳之势。将近一万年相知,凤栖梧知她这是习惯性动作,为缓解内心焦虑。她此时心中定被忧思缠绕难以解惑。
凤栖梧忽然忆起,紫鸢路遇的神女说这左径上的太虚昔境厉害得很,如若心有执念,极易被困梦中。她本性中藏着过深的执拗,对某些事情的看法容易陷入绝境,难以悟到出路。
而如今身处此等诡异之地,难免会不会如她一般陷入梦中难以醒来?如若不是梵音当时及时唤醒自己,如若不是那莫名响起的温和笛曲,怕是会陷入那美梦中醒不来了。
紫鸢能不能也如梵天和梵音那般释然?栖梧隐隐担忧。
果不其然,紫鸢面色有些不太好,喃喃说着什么,竟是听不大清。隐隐辨认唇语,说的是“天意如此,你我无缘”之类。她已知晓往日牵扯,竟觉得自己与梵天无缘了么?
凤栖梧担忧看着紫鸢,她似受到何种伤害竟蹲下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眉眼紧凝,心事满腹。
忽觉这太虚昔境传来异动,我回身望去,竟是一长须矮胖老仙带着一名小童往此处匆匆行来。
秋泽仙人?
凤栖梧大喜,赶忙迎上去,出口便问:“可有法子?”
长须老仙对她倾身施礼,算是打了招呼,便走近结界,一阵观察。他撩了撩胡须,摇摇头,冷静道:“里头尚有未解去心结者。”
凤栖梧疑惑,正打算问秋泽仙人。却见旁边那小童,眨眼盯着自己瞧,难道她有办法?
小童人小鬼大,负手而立,目光望向远方,语气沉着:“姐姐不必着急。且听我细细道来。这太虚昔境奇特得很,它不旦能呈现昔日年华,了除昔日疑惑,还能帮助幻景主人清解心结。不过……”她顿了顿,“凡是被幻景缠绕者都需经历一番心魔洗练。如能视往事如烟,那么不必入梦这结界也会自然消失;如将往事看不大开,似磐石难移,执念过重,这太虚昔境会为心魔难解之人织一个美梦,聊以慰藉。”
只见仙人微微蹙眉,承下话来:“梦织完了,这结界自然会解开。”说着眼神瞅着结界中的紫鸢。
待凤栖梧顺他目光看去,结界豁然中开,紫鸢此时躺在梵天怀中,睡得深沉。
梵天抱着紫鸢亟亟出了结界,便问这是怎么回事。秋泽仙人一通解释,无非是太虚昔境呈现往昔云云。又将小童给凤栖梧解释的复述了一遍。而问道紫鸢为何不醒,秋泽的解释是紫鸢执念过深被困梦中,待回到岛上再另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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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突来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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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被凤栖梧袭击.面色苍白突然倒在云间.唬得众位神魔面色巨变.神族以为无痕与凤栖梧联合起來想耍什么花招.而魔族则以为凤栖梧突然倒戈.帮着神族暗袭无痕.瞬间.神族惊疑.魔族愤怒.一时之间.兵刃相向.
凤栖梧想起了什么.与平时语气无异.不带一丝情感:“你不是天下无敌的么.你不是说自己是什么元始天尊.本体长存不灭.就算天地毁灭也丝毫影响不了你的存在么.怎么被我一掌就打翻了.”
无痕表情依旧痛苦.缓缓睁开眼來.不知是不是凤栖梧理解错误.一双从未有过情感的眼睛.此时正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直盯着她头皮发麻.她料想着无痕该不会是被她这一掌击傻了吧.
凤栖梧见他这一副反常模样.心里早慌了神.但依旧故作镇定再推了推他:“起來.”
魔族之中有几个反应快的.立即将凤栖梧顺势给擒了下來.无痕见状.顿时恢复以往狠戾颜色.不顾胸口伤处.朝魔族将领大吼.“给我住手.谁若敢动她.便是与我无痕作对.”
魔族将领唯唯诺诺松开凤栖梧.朝无痕拱了拱手.退往原处.无痕松了口气.但因怒气牵引至伤处.面色越发难看起來.他强自忍着.示意凤栖梧靠近他.
凤栖梧见无痕不像假装虚弱.心上多了一抹忧心.她凝眉朝无痕靠近.无痕一把将之环住.她自以为他想借此胡來.下意识打算推开他.却发现他的气息极为薄弱.他身体实在虚弱.难以支撑住.此时只能借着她的力.微微站住.
只听无痕在耳边密语:“我怕是命不久矣.”
凤栖梧惊诧.万分不相信长存不灭的自负天尊此时告诉自己这样的事实.
无痕不知哪來的勇气浅浅一笑.继续说道:“我答应过你.会救你妹妹.”他似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用手抚上凤栖梧身后墨色长发.语气极为不舍.“等等趁乱你将九黎壶带走.不久之后.你妹妹自然会醒.至于控魂之术……主上……还有.你父母之事.对不起.”
周遭越來越嘈杂.让凤栖梧沒有听清之后的话.但对不起这几字却清清楚楚戳入凤栖梧的心中.还未待她多想.无痕已将九黎壶交到她的手中.尔后瞬时萎顿.昏迷了过去.
凤栖梧感知无痕身体重量全部受她支撑.立即知晓他已昏迷.她脑中十分混乱.无痕之所以将九黎壶交给她.是想借此机会.将他的器灵献给九黎壶來救小桐吗.
一命换一命.也应是她的命來换才对.她往时已经牺牲掉一个挽心.如今无痕却也要为了自己抵去罪责去救妹妹吗.绝对不可以.她犯的罪自然她自己來赎.她不想欠任何人的情意.
至于他以往害得她与父母离散.有了他这句对不起.她怎么忍心怪他.这些日子.他虽总是对她恶语相加.但哪次不是因为担心自己才说的那些难听话呢.
无痕虽是因为“存在之意义”.才答应帮助自己救醒父母.但终归让她与父母重见.已然能够弥补当时他所有的错.而且.连朔陨灭.她曾冤枉无痕.他却一丝怨言也沒有.而自己说要赎罪送死.他却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她怪的不是无痕.而是她认定了一万五千年的师尊.
无痕的计划.无痕的目的.无痕为所谓主上所执行的一切.她不是不懂.而是装作不懂.她每每会这么想.哪怕一个人再坏.也会有他可爱的时候.哪怕一个人再狠.也会有心软的时候.这么简单的想.才发现在她的世界里无痕所做的事情.也是可以原谅的.
正当凤栖梧思维混乱之时.方才昏迷的“无痕”突然精神了起來.他似变了另一个性子.不屑地看了看心头伤口.朝凤栖梧睥睨一眼.再无之前的含情眉目.
他朝虚空某处正声道:“驭之曦.你想躲到何时.本尊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无痕”这番大喊.引得神族诸位左右相看惊异非常.
“驭之曦族君逃出來了.”
“他在此时逃出來.想必有何方法对付狂魔吧.”
“驭之曦.他竟沒死.”
……
凤栖梧也是疑惑.顺着“无痕”的视线望去.果见不远处虚空忽然不规则抽搐起來.似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空间霎时变得十分扭曲.
神族魔族也是看清异状.正当他们一个个死死盯着那方空间的变幻之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向“无痕”发起了攻势.
“无痕”手中的结魂灯.光芒大作.只听得光束夹杂着风声朝白色身影袭去.
神族魔族回神过來之时.“无痕”与白色身影已经大战了几个回合了.
能与此时被元始天尊控制的“无痕”正面迎战的.这天界找不出几个.而此时这白色身影灵力之强.修为之高.已经大大出了所有神族的意料.
这白色身影.他们怎会不认识.
在中天那场大战之中.被玄青狂魔用昊天塔囚住消失了整整几年的驭之曦.如今实力超群.正在单独挑战变成狂魔的无痕.
凤栖梧启开天眼术.方才看清自虚空突然出现的驭之曦.他还是当年那副模样.身着一袭蹁跹白衣.面容柔和温文尔雅.可仔细看清他深邃的眼睛.才会感到深入内心的冷漠.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无痕曾对自己提过.他存在的意义是她的母神凰羽.而一旦她母神之事有了着落.他存在的意义.便是完成主上的帝业.
他的主上.是驭之曦.所谓的帝业.必定是统一九天神族.
她呆在驭之曦身边一万五千年.纵然他是温文尔雅的一张脸.但内心却是十足的无情冷漠.都言他淡泊超脱、看透众生.似乎这世间唯有自己的母神方才能够让他的心起一丝丝波澜.
如今.母神之事已然落下帷幕.这世间.便只剩下整个九天.能够引起驭之曦的兴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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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赌局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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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之曦重新出现.立时引起了不少的关注.神仙魔兽们统统动用灵力修为聚于眼上.方才看清白色身影与玄青身影的对决.
沒有地动山摇.也沒有天地崩倾.白色身影与玄青身影向蔚蓝海水之中冲了进去.水面恢复平静之后.四周出乎意料的安静.神仙魔兽们静静关注着战斗.却在一瞬间.与他们失去了关联.具是不知发生了什么.
当神仙魔兽们回过神时.远在高空的星辰宇宙.忽然传來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
龙神一家自海底十分狼狈的窜上云头.向各位神仙亲友们诉苦.原來他们未曾听到海水之中传來动静.是因为驭之曦与“无痕”直接将海底那端捅穿了一个大窟窿.他们从西荒海岸飞出.直接斗到了虚空宇宙.
不待龙神继续抱怨.忽听一声惊天动地好似飞鸾鸣叫的剑啸声自虚空宇宙之中传來.众位上神忽然惊恐失色.俱是大喊:“速退.”
反应快的神仙魔兽迅速退到离冰火炼狱千里之外.而反应慢的具是遭了秧.有的修为低的仙者为此丧了命.有的善有抵御之力的神仙则被剑啸震得耳朵溢血.
在逃脱的过程中.唯有凤栖梧感觉身边的九黎壶有了短暂的动静……
众神用天眼术看清.千里之外的冰火炼狱.发出那声剑啸的是神器无痕剑.它比往时握在手头大了不止几百倍.它犹如一座巍峨峻山稳稳插在冰火炼狱的尖端.堵住了冰火炼狱的入口.叱咤天界的无痕剑.今日被其主上封印至冰火炼狱.成了一块巨大的废铁.
冰火炼狱发出一阵震颤.犹如猛虎哀鸣.火岩满溢.冰石滚落.似有倾倒之势.然而.威武了几百万年的冰火炼狱自然不是那般容易被扳倒的.震颤过后.霎时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被轰开的结界也在逐渐合拢.
白衣青年立于云头.眼神无一丝波澜.他周身泛着月白光泽.循着光泽看向光源.本是无痕手中握着的结魂灯.此时已经落于他手.同时.光泽之中.萦绕着他飞舞的还有其他两件神器.昊天塔以及天机镜.
驭之曦嘴中碎语.绕着他飞舞的天机镜忽然发出似镜面摔破极为清脆的声音.天机镜在众神魔惊恐之中化为碎片四散开來.而天机镜原本发出的灵光似被什么指引.逐渐向驭之曦身体聚拢.消失在他裹着的白衣里.
自此.再无天机镜能够窥测天机.而世间所有一切应有的发展.冥冥中按照它原有的轨迹行进.
当时连朔未曾陨灭之时.天机镜中自然显示了这一幕.身着白衣的颀长身影将天机镜本身震碎.未來再也无法显象.仅剩一片模糊.
连朔曾以为天机镜所显示的模糊景象是因为整个天地在白衣身影的手中毁灭殆尽.但就他的认知范围.生于宇宙之外且长存不灭的元始天尊尚且被宇宙桎梏缠身了几百个万年.这白衣身影不过是一介神祇.再如何厉害.也是沒有能力倾覆天地宇宙的.
那么.这模糊景象.并非天地毁灭.而是天机镜的毁灭.
天机镜毁灭.未來一切对于当时的连朔而言.开始沒个准数.不过.这是不是表明.原本规定好的一切开始有了其它发生的可能.
连朔敢赌.控制无痕器灵的元始天尊.自认天地无甚对手的他.轻狂了这么些年.忽然被神裔驭之曦打败.绝对不会甘心就此命丧黄泉.
连朔也敢赌.天机镜中虽然显示自己命劫不过.但依他傲然自信的性子.命劫必有度劫之法.
凤栖梧是他的劫.但他爱凤栖梧.在确定自己的心思之后.他未曾想过要逃避.何不以劫度劫呢.
事实上.他与元始天尊的交易.他的确赌赢了.
就在驭之曦吸收天机镜中神器之力时.沉寂了一阵的冰火炼狱重新有了动静.插在冰火炼狱入口的无痕剑发出轰轰响动.连冰火炼狱似跟着恐惧.随之颤抖着身躯.将无痕剑拔出了自己的身体.
昏黄天空犹如黄泉.一道青碧光芒闪过.停在离驭之曦不远处的云头之上.
凤栖梧神识穿过千里.当神识触摸到那道青碧光芒之时.她脑中一片空白.而心中随着连朔陨灭而死去的藤蔓.正以惊人的速度布满了她心上每一个角落.
青碧光芒之中的身影.不过是换了一身华丽装束.她如何会不认识.
她夜夜梦回.都是自己手心里沾满了这青碧身影的血.他躺在她怀里.朝自己温和一笑.随后静静陨灭.她触摸他的身体.全是冰冷.似乎是在告知她.是自己下的狠手.是自己种下的罪孽.是自己亲手将心爱之人弑杀.
似乎念奴一语中的.他是神.却也奇迹般重生.
忆起当时.她曾与他在凤翎面前起誓:“我愿嫁与成天族君连朔为妃.执子之手.不弃不离.”
他也曾说:“我连朔生生世世只娶凤栖梧为妻.生死契阔.以命相守.”
凤栖梧回过神來.才发现面上全是眼泪.她再也等不及往冰火炼狱方向行去.不顾身后神魔们的惊讶以及梵音等人的呼喊.
驭之曦看着青碧光芒里身着雪青裘羽手执无痕剑的男子.难得有起伏的话语里隐隐听见一丝惊讶.“连朔.”
雪青裘羽男子不羁一笑.斜瞥驭之曦一眼.声音清爽却带着不屑疑惑道:“连什么连.”
驭之曦垂眸沉思.明明他已陨灭.如今却自冰火炼狱之中出现.实在是奇怪.难不成凤栖梧那一掌沒将之毙命.
雪青裘羽男子盯着沉思的驭之曦看了好一阵.看得无聊了.便将无痕剑插入云中.无痕剑因之发出铮铮响声.似在昭示着新任主上的凛凛雄风.
雪青裘羽男子终是不耐的将手环抱胸前.倨傲问道:“你可属于神裔一族.”
在驭之曦默然点头瞬间.雪青裘羽男子剑已出鞘.剑锋凌厉果断地挥向驭之曦.
驭之曦手握结魂灯.光芒大涨结成一张结界.将雪青裘羽男子的剑气险险挡住.
难道他已知晓是自己在凤栖梧魂魄之上动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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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七尘冥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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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一边用神识靠近前方月白光芒与青碧光芒的动静.却见他们忽然大打出手.不免心下疑惑.
按理來说.他们无冤无仇.怎会兵刃相见呢.
驭之曦在结界中蹙眉顶住雪青裘羽男子挥出的剑锋.心下暗惊连朔修为灵力已不在自己之下.他谋划多年.为得到神器之力.在昊天塔中苦修“大般涅槃普陀无量”真经.吸取神器之力为他所用.却不知连朔用了何种方式.短短几年已经可以与自己并驾齐驱了.
驭之曦思忖之余.不想雪青裘羽男子已经布下星宿剑阵.看这剑阵.明明是绝迹剑阵之一.大般涅槃普陀无量真经之中虽有叙.但也只是寥寥几笔.连朔却将这剑阵布置得行云流水.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再不多想.驭之曦祭出身边的昊天塔.昊天塔逐渐增大.犹如佛陀降世.金光大放.
昊天塔出.镇魔压神.
凤栖梧大惊失色.连朔若是被昊天塔给擒住.必定难以逃脱.她祭出九黎壶.默念咒语.九黎壶迅速在脚下增大并以极快的速度朝昊天塔方向袭去.
昊天塔未能擒住雪青裘羽男子.随着凤栖梧一声哭喊.所有的光芒褪去.驭之曦想要收回昊天塔.已经來不及了.
飞來的剑气让驭之曦來不及闪躲.伤了他的右臂.让他來不及收回昊天塔.
凤栖梧被金光伤得遍体鳞伤.昊天塔正要将之吸往内里.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给捞了起來.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呼吸.熟悉的夕罂花香.熟悉的面容……唯独那双曾似融了清墨的眸子.成了碧色双瞳.暗藏一丝妖异血光.
不过沒关系.只要他平平安安回到自己身边.已然足够.
凤栖梧虽伤得极重.衣裳都沁出了血.煞气不住往外冒.
雪青男子似乎并不在意凤栖梧煞血冒出的红黑煞气.他依旧抱紧了她.他正要将之轻柔放在云头.再与驭之曦一战.却被娇小的手扯住了衣角下摆.
他皱眉看她.面露疑色.
凤栖梧面容满是泪.她怕一出声就会将之吓跑.犹豫再三.终是颤抖着出声:“连朔.有你在真好.”
雪青男子似明白了什么.不羁一笑:“啊哈.原來连什么朔是名字啊.他跟本君长得很像么.”他垂眸片刻.方对凤栖梧戏谑笑道.“不过.本君乃是魔君‘七尘冥澈’.可不是什么连朔哦.小姑娘可要记清楚了.”
他怎是什么魔君七尘冥澈呢.他该是她的连朔的啊.哪怕改了名字.哪怕换了一身衣裳.哪怕眸子不再融有清墨而是碧色如水.但他依然会傲然不羁的笑.背影依旧是卓然自信.他还会戏谑同她说话.他怎会是什么魔君呢..他一定还怪罪自己朝他出手.他一定原谅不了自己.他不想再认得她了……
凤栖梧面色异常苍白.沒有了一丝血色.眼泪倏倏滴落.她紧紧攥住手中的衣料.不然他走.
七尘冥澈见凤栖梧抓住自己的衣角.神色不满道:“小姑娘舍不得本君去会你情郎.本君会轻些下手的.”
原來他是以为驭之曦是她的情郎.自己才会如此不顾性命扯着他的衣角阻止他.她怎能听他如此污蔑.她是爱他的啊.
凤栖梧想解释.却因气血不稳.自嘴中吐出一口煞血來.
七尘冥澈见一片血色随云雾蔓延开去.他蹙了蹙眉.蹲下身來.将凤栖梧手腕一把抓住.暗暗渡入灵力助她恢复.
凤栖梧忽感这灵力异常熟悉.眼中犹如见到往时在鬼城酆都那个院子里.连朔手执挽心玉笛教她吹奏一曲九天仙赋.笛音缓缓如流水淌过.音色浑厚而柔和.清新而圆润.如炎夏清风撩起湖心波光.似冬日暖阳洒满素银雪色.
七尘冥澈渡入的灵力似乎正好能够克制九黎煞气.凤栖梧伤口逐渐凝痂.气血也慢慢恢复.
她心上再沒有怀疑.他便是连朔无疑.可是为何.他不认得自己了呢.
七尘冥澈察知凤栖梧“正常”了些.方才勾起嘴角倨傲笑了笑.可语气却满是冰冷:“小姑娘若是恢复了.还望速速离去.魔族与神族势不两立.本君也实在不喜欢你们神族这些道貌岸然冷血无情的家伙.你也是神裔.此次本君便饶你一命.若是下回再见.本君必不容你.”
凤栖梧听闻.惊诧的看着他.他说他要杀她.是因为自己曾经狠心对他下了手吗.
七尘冥澈再不理她.转向驭之曦.准备再次出手.却见驭之曦收回昊天塔.正在云头疗伤.
原來这厮受伤了.七尘冥澈暗忖.小姑娘忽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战斗.这厮应该是刚才为救小姑娘才受伤的吧.
他七尘冥澈怎能趁人之危.
七尘冥澈双手环抱胸前.睥睨驭之曦一眼.“你已受伤.本君万不会做胜之不武之事.今日算是战了个平手.來日本君定会带领数百万魔众.领教你九天神族的厉害.”
不论在哪.实力为尊.此时周遭神仙魔兽纷纷聚集了过來.神仙们心里已经将驭之曦奉为众神之首.而魔兽们也自觉转自七尘冥澈身后.
魔兽们曾听元始天尊会为魔族选一位魔君统领九幽魔族.有能力的魔族将领纷纷跃跃欲试.如穷奇与玄蛇之类.料想会有机会荣登魔君之位.暗地里一番勾心斗角.
然而.在他们心中“伟岸”的元始天尊今日却在神族驭之曦的攻势下.突然消失得不明不白.而此时自称为魔君的七尘冥澈.却将驭之曦右臂伤了个口子.他们不仅惊叹七尘冥澈的实力.且为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心理自惭形秽.
众魔族纷纷朝他下拜.面露惧色毕恭毕敬齐声道:“恭迎魔君现世.”
七尘冥澈也不理这群下属.挥剑指着驭之曦身后一个个奇怪表情的神仙们.碧色眸子如水平静.勾起一抹桀骜笑意.他道:“九天神族.请等候本君一个个将你们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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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桀骜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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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之间早都传开了.九幽魔族的魔君七尘冥澈实际是成天神族上一任族君连朔.
当七尘冥澈公开与神族宣战之时.成天神族这群上神早已忍不住朝七尘冥澈跪拜下去.齐声喊道:“恭见连朔君上.”
七尘冥澈似有些哭笑不得.朝神族讥讽:“本君并非你们所说的连朔.若是你们想要认输.本君也不会介意将你们神族充当奴役.哈哈.”说完与众魔将笑开.
成天中的神仙们一个个相互瞅望.内心疑惑.他不是族君连朔.
陌易穹面对此时狂傲的“连朔”十分疑惑.但疑惑是一回事.成天尊严又是一回事.他身为成天族君.绝不会允许魔族随意挑战他们成天威仪的.既然不是连朔.大可不必行这么大的礼.
陌易穹立时站正.先示意众位成天神仙平身.方朝七尘冥澈礼貌地拱了拱手.和善的说:“前不久我成天神族族君连朔薨逝.又因魔君与我族先君长得有几分相似.还以为族君侥幸逃过命劫.所以激动了些.还望魔君勿怪成天神族莽撞.”
他顿了顿.正义凛然道:“至于认输.神族哪怕战得只剩一兵一卒.也绝不向魔族妥协.”
方才驭之曦受了伤.九天神族之中的神仙自知面子上亏得慌.如今听陌易穹这番言语.一个个热血沸腾.得意地附和他.
陌易穹导致许多魔兽自告奋勇想要挑战挑战他.显然他的话不得九幽魔族的意.但七尘冥澈却十分欣赏陌易穹这性子.毕竟神族里头.内心如汉子般强大的实在是太少了.
七尘冥澈阻下众魔兽们的喧嚣.眼眸中那丝血色逐渐充满了原本的碧色眸子.他望天大笑.笑声令人发冷.他敛去笑意.冰冷而语:“那就等着本君将九天神族杀得只剩一兵一卒.再來验证你的话吧.三月之后.本君定会亲自带兵会一会你们.”
说完拢手轻咳.打算转身带兵离去.却听一声柔声呼唤.让他不自觉停下了动作.
“连朔……不、不是.”凤栖梧慌忙改口.极为卑微地提了个要求.“七尘冥澈……七七能不能待在你身边.哪怕是为奴为婢.我也甘愿.”
七尘冥澈正打算回答她.却被一声银铃般悦耳的空灵女声提前拒绝:“不能.”
七尘冥澈身边忽然多了好些夕罂花瓣.夕罂花瓣逐渐聚形.银光之中.一位身披浅白纱衣内裹点点挑染红色夕罂花的锦绣长裙的清丽女子缓缓出现.她身形如微风拂柳般柔弱.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婉约柔和.清丽脱俗之中又蕴藏浑然天成的媚意.
凤栖梧认得她.是和朔殿后的夕罂花神.
夕罂眯眼看了看凤栖梧.转而朝七尘冥澈柔情一笑.娇嗔道:“冥澈.她乃凤翎上神的女儿.怎能到魔界为奴为婢呢.切莫怠慢了人家才好.”
七尘冥澈见到夕罂.眼神之中方才多了一丝柔和笑意.他将之勾入怀中.不顾大家羞赧表情.用手宠溺地轻刮她鼻子.笑道:“夕罂说的是.”
凤栖梧在身边看着他们亲昵.心中一阵抽痛.她与七尘冥澈眸子猛然对视.却发现他眸子里根本沒有属于自己的柔情.
七尘冥澈冷漠地朝自己扬了扬手.拒绝道:“小姑娘还是乖乖回到神族去吧.魔族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凤栖梧不想就此放弃.他身边的夕罂正能说明七尘冥澈就是她的夫君连朔.若非如此.和朔殿后魂灵形成后的夕罂为何会出现在他身边.她不会再让连朔离开自己.绝不.
“可我沒有地方去.”凤栖梧明眸覆水.不管谁看了都会心生怜爱.“我不会给你惹麻烦.就静静地呆在你身边.哪怕你把我看成空气.也无妨……”
七尘冥澈心内微微有了一丝无名的颤动.他浊叹一声.方冷冷对她说:“小姑娘.不要以为本君救了你一命.你就要以身相许.你并不欠本君什么.而且魔界自有规矩.留不得你们神祇.”
凤栖梧哭得越來越凶拖住他的腿.七尘冥澈心上一阵烦躁.狠狠拂开她.语气更为冰冷:“给你活命的机会你不要.非要逼本君动手才罢休么.”
夕罂站在身边.安慰着摸了摸七尘冥澈胸口.语气轻软道:“君上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七尘冥澈一把抓住夕罂的手腕狠狠甩开.面色瞬间变得更为冷漠无情.
他将凤栖梧自地上囚了起來.他眼神狠戾紧紧捏住她的下巴.凤栖梧瞬间感觉到呼吸困难.她紧紧闭上眸子.感受熟悉的气息离她越來越近.她轻启眼眸.进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俊的脸.可是脸上找不到丝毫柔情与疼惜.
七尘冥澈轻蔑的看着凤栖梧.仔细打量面前这张天姿胜仙的脸.那双眸子正楚楚可怜的盯着自己.盯进他心里阵阵发疼.终是忍受不住心上纠结的痛苦.他松开她的下巴.狠下心肠将之甩出几丈远.他闭上碧色眼眸.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眼中莫名的不忍.
一声令下.所有的魔兵兽将全部消失在冰火炼狱之中.
凤栖梧被七尘冥澈那么轻轻一甩.险些从云中坠落下海.蹁跹白衣青年速度如鬼魅般出现.稳稳接住她.她拼命挣脱他的怀抱希望能够跟上七尘冥澈他们的脚步.却被白衣青年死死抱住.
白衣青年眼神灼灼.语气威严:“栖梧.”
凤栖梧听到声音唤她.从挣扎中醒來.看着面前拥住自己的白衣青年.面上忽然涨满了惊异与怨怼.
是驭之曦.
这些年.他狠心将自己蒙在鼓里.半句话也未透露父母的消息;他害得她父母离散.而自己还傻傻地将真心付诸给他;尽管未曾正式拜他为师.但他始终是自己的师尊.而出现这样的落差.她如何能够坦然面对.
“你走开.不要碰我.”凤栖梧推开驭之曦的怀抱.以前她渴望这个怀抱一万五千年.如今他紧紧将自己拥在怀里.她却觉得这面相温文尔雅的男子比任何人都要可怕.
驭之曦声音难得有丝温情.“栖梧.他已经不是连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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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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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听驭之曦说连朔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连朔了.心上异常痛苦.但连朔纵然不再是从前的连朔.她也能将之找回來.
他曾那般爱自己.怎能说变就变.说过生生世世.不弃不离.说过生死契阔.白头偕老.过去都不算什么吗.
她如何能够接受.
驭之曦垂眸看着凤栖梧.眼神坦荡真诚.“栖梧.你还有我.”
若说凤栖梧不懂他此刻的柔情.那真是太笨了.
凤栖梧不再是以往那个傻傻为他付出的小女孩了.经历了以往那些事后.她自然不笨.可让她不能理解的是.惯來无情的他.此般惺惺作态又是为了什么.他明明爱的是她的母神啊.
“你到底有何目的.”凤栖梧斜瞪他一眼.怒道.“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凤栖梧了.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不要再骗我了.”
驭之曦心上无名一震.但面上无一丝异色.他温文尔雅的脸显得十分无害.语气平淡地道.“你父母之事.我并无愧意.”
凤栖梧听驭之曦语气之中无一丝愧疚.面色怒意更甚.反问:“并无愧意.”
驭之曦淡然看她一眼.也不解释.顺势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突然击中胸口.煞气腾腾.他一时支撑不住.脚步竟有些不稳.
而凤栖梧毫无意识.清醒过來看到驭之曦胸口白衣沁出的鲜血时.错愕异常.她又被控魂了.她伤到驭之曦了.
牧胥原本见到驭之曦现身.已然非常心虚惊恐了.凤栖梧父母之事.是他当众透露.若是驭之曦怪罪下來.他只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驭之曦忽然中了凤栖梧一掌.牧胥自然想要替他挽回点颜面.來日也好在他面前讨得一条活命的机会.
牧胥运起灵力很及时地出现在驭之曦身旁.稳稳扶住他.大声向凤栖梧呵斥道:“你竟敢如此伤你师尊.从天兵将听令.即刻将凤栖梧囚了送往昆仑之巅受削骨剔灵之刑.”
驭之曦听闻“削骨剔灵”这几字.忽然有丝怒气.他威严出声:“谁敢动她.”说完便因急火攻心而咳出了血.
凤栖梧见他如此.心上有些内疚.不管怎样.他与自己在一起生活了一万五千年.不论他如何对自己冷漠无情.他终究在自己心上留有一方位置.他是自己的师尊.往日对错.又如何能阻止自己敬重他的心.
驭之曦一向都是淡泊超脱.如今他却因凤栖梧急得吐血.牧胥想起自己泄密之事.心里更为发虚了.
为掩饰心虚.牧胥表现得十分殷勤.他赶忙向驭之曦出言劝道:“君上身体要紧.方与狂魔大战必定消耗了许多气力.如今又受了凤栖梧一掌.只怕伤得不轻.还请速跟臣下回从天养好身体后才说吧.”
驭之曦心如明镜.这几年來.他虽处在昊天塔中.却时刻关注着外界动静.牧胥心里想的什么.他怎会不明白.况且.牧胥向众神说出一万五千多年前的事情之时.他正好藏在空间细缝中看得一清二楚.他眼神望向一脸谄笑的牧胥.充满着凛冽杀气.
牧胥被驭之曦这一眼瞥得双腿发软.顿时跪了下去.颤抖地念叨着“君上息怒.君上息怒”.
驭之曦为成帝业.如今正是收拢人心的时候.怎会与牧胥计较.
“过往之事.休要再提.若是再犯.魂飞魄散.”驭之曦凑近牧胥密语.狠戾语气渐渐缓和.继续说道.“念你对从天一片赤诚忠心.既往不咎.不过希望牧上神能够将功补过.相助本君荣登天君之位.至于凤栖梧之事.本君自有安排.还望你莫要为了一点小事而误了本君的大事.”
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牧胥.听见“天君之位”这四个字时.立时唬得他抬起头睁大了眼.一不小心对上了驭之曦无波无澜深不见底的眼眸.
驭之曦与“无痕”大战.“无痕”无故消失.这件事虽有些蹊跷.但终归是驭之曦战赢了.哪怕是因为凤栖梧先前赐给“无痕”那一掌让之消耗了力量.才让驭之曦赢得有些侥幸.但这九天之上.已找不粗谁有他这般实力的了.可见.九天神族为抗九幽魔族.这天君之位.八.九不离十.非他莫属.
凡世有俗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牧胥若是还能够助驭之曦成为天君.今后前途不可限量呀.必定会位高权重吧.
牧胥心上迅速考量.朝驭之曦战战兢兢地跪拜.道:“谨遵君上教诲.牧胥一定不负君望.”
驭之曦虚弱地咳了两声.方倚上牧胥递來的手稳了稳身形.面色柔和朝众神仙恭敬谦虚拱手道:“诸位见谅.本君所执神器无痕剑锻造出的器灵无痕.竟被所谓的元始天尊控制.企图颠覆九天神族.振兴九幽魔族余孽乱党.不过.诸位毋庸担心.器灵无痕所聚成的魂魄已与无痕剑脱离联系.而元始天尊也被本君所伤.怕也是命不久矣.”
众神听言.一片感慨声此起彼伏.
无痕突然消失实在是奇怪的紧.他们虽也讨论过他被驭之曦击败.但考虑到如今的“无痕”与过去驭之曦实力对比.他们迟迟不敢下这个结论.如今亲耳听驭之曦承认无痕是被他所伤.且还伤得“命不久矣”.他们如何能不发出佩服称赞附和的感叹呢.更可怕的是.这九天之上.怕是沒有谁能比之更为强大了吧.
还未等众位神仙停下佩服的声音.驭之曦面色淡然.沒有情绪地继续道:“众所周知.九天神器之中蕴涵神器之力.神器之力一旦解封.这世间必定会因之外溢六界而掀起腥风血雨.元始天尊心怀不轨.欲将神器之力占为己有.当本君发现之时.他已将神器之力全然解封.”
传言神器之力对修为灵力大有裨益.谁若得到.必定是顶天的存在吧.神器之力若被解封.这天下六界.必定会引起一番抢夺.到时利益在上.谁管谁是谁的亲戚.腥风血雨一定是不能避免的了.--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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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袒露的野心
传言神器之力对修为灵力大有裨益.谁若得到.必定是顶天的存在吧.神器之力若被解封.这天下六界.必定会引起一番抢夺.到时利益在上.谁管谁是谁的亲戚.腥风血雨一定是不能避免的了.
但话又说回來.高危风险背后必定伴随着诱人的利益.谁不想在这世间更为强大呢.包括神仙.一样会有yuwang.
“神器之力虽然全部被元始天尊解封.但他也因此灵力不济.本君才借机将之重伤……”
众神听说神器之力被元始天尊解了封.虽是惊诧地倒抽了口气.惊讶之后.一个个抑制住内心的喜意装模作样的唉声叹气起來.
他们自然是装模作样禀天地正气为六界安危唉声叹气.驭之曦又怎会不晓.他心里对这群贪婪的神仙冷笑.但温文尔雅的脸上却不见一丝异色.
驭之曦一脸淡然.继续说道:“本君不才.九天神器不过夺回了昊天塔、天机镜与结魂灯.天机镜中的神器之力沒來得及重新封印.已无意间纳入本君经脉五识之中.”
众位神仙听说驭之曦将天机镜中的神器之力已纳入体内.本在虚情假意的唉声叹气.瞬间便露出了急怒之色.惯來.驭之曦淡泊超然.这世间沒有他所在意的东西.如今却沒想到他竟强自将天机镜中的神器之力占为己有.果真应了凡世的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驭之曦放眼望去.上神们脸上只是微微惊讶.而那些小神小仙.已然对驭之曦开始指手画脚议论纷纷了.
牧胥揣摩驭之曦心思.料想他若想成就天君之位.必定会极力讨好众神.但将神器之力占为己有.就算各族上神都不多说什么.心中一定对驭之曦产生了芥蒂.而驭之曦此番行径.明显是与他本意相反.想必他还准备着后话.
牧胥重重咳了两声.朝众神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方才殷勤地替驭之曦开了个话头:“诸位莫急.君上已然说明天机镜中神器之力是无意纳入了他的体内.如今君上话还未曾说完.你们就怒上心头.未免显得对神器之力太过‘上心’了吧.”
众神听闻牧胥挑明他们的心思.议论的声音顿时小了不少.毕竟身为六界之中的强者.莫要为了这些事情提前撕破了脸皮.毕竟面子上显的宽厚些总不会吃什么亏.
此时忽然从众神之中.却有一位胆大的神仙.急急嚷出一声话來:“还请从天族君能够坦然相告.别吞吞吐吐的.若是一次性把话讲清楚了.我们也不会妄自猜测.”
驭之曦朝话语传來的方向看了看.却是发现一银发彩袍男子不顾身边长须老仙的阻止.公然对他表示不满.
他在众神未曾察觉之下.暗笑一声.脸上却是微微带了些歉意:“天机镜中的神器之力无意被本君吸纳.本君在此还请各族谅解.不久之后.余下的两件神器之中的神器之力将会外溢.且因魔族势力日渐强大.所以.本君提议.余下的神器之力由其余八族共享.以增修为.对抗魔族.至于遗落的其余神器之中的神器之力.本君自然会协助各族寻回.并且不会吸纳一分一毫.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不待各族商议.驭之曦顿了顿.假作无意提起一件事情:“对了.听传言说.天机镜中显示元始天尊现世.九天神族会选出第二任天君.不知各位对此传言有何想法.”
各族听得驭之曦“随意”提起的话.突如其來的神祇威压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來.根本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
驭之曦与所谓的元始天尊大战一场之后.且还受了凤栖梧一掌.竟还有如此雄厚的灵力.真是大大出乎了所有神仙预知的范围.
他们心中忽然狠狠一震.具是明白了什么.原來.驭之曦这是在以神祇威压告诫他们.他看中了天君之位.淡泊超然的驭之曦不是沒有在乎的东西.而是他们斤斤计较的东西.不值得他去在乎.
天君之位何等尊贵.九天神族之间谁也不服谁.就算与驭之曦一般有同样的野心.但过惯了悠闲日子的神仙们.沒有实力.也只能凭空做做白日梦了.
神族掌控六界这百万年來.自然明白强者为尊的道理.
牧胥明白驭之曦开始染指天君之位.而看众位神仙.大多数都是在驭之曦强大的神祇威压下服了软.但依旧有不服输的神仙在低下嘀嘀咕咕.
牧胥笑了笑.缓和了些气氛.郑重说道:“我也就不跟诸位绕弯子了.神族面对魔族.本是势均力敌.但魔族如今有七尘冥澈领兵.诸位也都明晓了他的实力.神族如今除了君上.已沒有谁能够与之正面交锋.九天神族.若是沒有一位带领大家抗魔的天君.怕是只有沦为魔族奴役的份了.诸位思量思量.是甘愿新立天君呢.还是甘愿成为魔族的奴役.”
这道理.倒是说通了不少神仙.但他族族君和其余上神从头至尾就沒有说过一句话.不反对也不支持.始终保持着暧昧的态度.他们在神族暗潮汹涌的争斗之中身经百战.早已明白如何明哲保身维护本族的利益.
魔族不久來犯.还是为大局着想的好.他们心里自然有了判断.就看谁先表明态度了.
咸天族君是个怕死的角儿.若是反对驭之曦.今后要么被驭之曦干掉.要么被魔族干掉.若是支持驭之曦.或许有个活命的机会.
他畏畏缩缩的朝驭之曦拱手.鼓足勇气吞吞吐吐地赞同道:“牧胥上神说的是.本君支、支持从天族君担、担任天君.不知其余族君认、认为如何.”
咸天神族一贯知晓他们族君的性子.不过也无所谓.他们深知就是他这怕死的性子.才让他们咸天比其余神族要安宁平和的多.
从天自然是支持驭之曦.当任族君的驭之曦若是成为九天神族的天君.今后好处必定多多的有.
九族之中.睟天神族一向都不理这些事情.任何事情都当是默认.
九天之上.说得上已有三族同意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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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重归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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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之曦想要成为九天神族天君之事.从天必然是支持的.咸天族君惯來都怕死.也就先行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因睟天远在西荒海岸.且族上均是喜好研习佛法的神仙.自然不喜欢参与这些事情.睟天族君善逝曾言:“勘破、放下、自在.”这些名利权欲.他自然看不上眼.只要是不威胁整个神族的发展.他也就算是默认支持了.
更天族君烛阴在鬼界依然当他的鬼君不亦乐乎.更天如今是天狐上神掌权.烛阴曾对天狐上神言明:只要不是与“美”有关的事情.他统统可以做主.
驭之曦曾经无意间帮过天狐上神一次.此次驭之曦说要担任天君.他本想静观其变.如今有了咸天族君开口.他自然憋不住了.
天狐上神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两只毛绒绒的耳朵因心头紧张而微微颤抖.他故作镇定言道:“各位族君.各位上神.请听在下一言.驭之曦族君堪称众神之表率.性情温雅.待人和善.且修为灵力已超越我们大家.如今魔族当前.九天神族必定需要一个德高望重、实力强劲的神祇撑起整个天界.如若不然.怕真会如牧胥上神所言.咱们恐怕会沦为魔族阶下之囚啊.”
心中早已倾向驭之曦的神仙具是点头.而那些抱着狐疑态度的神仙们则睥睨的看着天狐上神.
更天也有反对之神.天狐上神也不着急.偷偷搬出烛阴谕令.震得那些反对的神仙霎时闭了嘴.
中天流觞感激驭之曦为之报了父仇.才不管九天神族什么神器之力.眼见已有几个神族都同意驭之曦成为天君这个提议.他自然不敢落下.也是主动与中天几位上神商议之后.决定拥护驭之曦成为天君.
如今的羡天族君椒图.虽是羡天神嫡亲血脉.但幼來却受羡天神冷落.因而早前沒几个神仙愿意与之为伴.凤翎则与他正好相反.因深得羡天神喜爱.而夺得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成为了上一任族君.
这天界都知晓.驭之曦与凤翎为了凰羽已经看不顺眼看了好几个万年.自然而然.同样与凤翎看不顺眼的椒图.倒是和驭之曦惺惺相惜起來.
驭之曦想要成为天君.如今身为羡天族君的椒图.自然会挺力支持.
沈天族君礼岩与成天素來交好.虽见魔君七尘冥澈像极了连朔.念于往日情面.他也不想与如今的魔君为敌.但如今魔族已朝神族下了战书.他必须为了整个沈天有个打算.若不倚靠驭之曦这颗大树.威震神族雄风.今后还如何掌控其余五界呢.礼岩唯有点头答应.
至于廓天族君白泽.身为九天之中唯一一位女君.一向都以严明正派作为神之准则.在心里头.已将驭之曦的野心以及计谋看了个透.她自然为之不齿.但为了天界.为了九天神族只能同意驭之曦成为九天神族的天君.实属无奈至极.
成天族君陌易穹与驭之曦交情不深.不太明晓驭之曦的性情.如今九天其余神族纷纷同意.他纵然反对.也是于事无补.
他暗自沉浸在连朔成为魔君的事实中.倒是沒有心思理什么神器不神器.也沒有心思理什么天君不天君.
他只知道.如今的七尘冥澈是连朔的样子.但性子却比连朔桀骜残暴不知多少.纵然他希望连朔重生.但却不希望曾是成天族君的连朔成为狠戾魔君.为害众生.
神族天君就让他们去选吧.而这之中隐藏的真相.便由他來暗自完成.
九天神族各自回往天界.凤栖梧早自他们之间偷偷溜了出來.她抱着九黎壶偷偷藏在冰火炼狱周遭的海水之下.期望再见到魔族魔君七尘冥澈.
她已在此守了十几天.却依旧不见任何魔族一兵一卒自冰火炼狱之中出入.虽然魔族也不见得要准备吃食.但按理來说.无聊时也应该出來散散步子探查探查神族情况.魔族就这般有信心能够将神族一举歼灭.才不进行这些“知己知彼”的准备么.也太过奇怪了些.
这天.凤栖梧抱着九黎壶在海底守得太过疲累.一不小心呼呼睡着了.而待醒來时.已然躺在一处晶莹透亮的宫殿之中.
她本以为是被龙神请到了海底龙宫做客.当她走到宫殿之外的玉石台阶上时.却发现.这地方她委实熟悉了些.
昏黄的河水照亮了昏黄的天.这里不是什么海底龙宫.而是冰火炼狱第十八层之底.黄泉.
宫殿之外不远处那条护城河.她如何会不认识.正是无痕曾跟她介绍过的忘川河.忘川河边满是开满的红色曼陀罗.迎风招展.尽显花颜.而以往唯一的那座奈何桥.如今已被修缮得十分威武.已由原先的一座修成了如今的三座.
三座拱桥直通忘川河的那头.放眼望去.忘川河彼岸琼楼玉宇.灯火璀璨.在黄泉冷寂中似多了一丝人间温暖.
忽听充满魅惑的笑声自不远处传來.凤栖梧听这声音好生熟悉.偏头一看.却见外穿黑色广袖长裙.内着黑色鳞甲裹胸的女子款款行來.
女子最能吸引住目光的地方.却是头顶那对似龙角的黑角.那黑角像是别具匠心的朝天小髻.与黑色盘发相互映衬.外加那一身黑色装束.更是平添一丝神秘风情.
凤栖梧目光投向她的面容.却见一双极为傲气的赤红魔瞳也正瞅着自己.两双眼睛对视.凤栖梧立即感觉在哪见过她.却实在想不起來.便以为是与魔族众将会面时.无意中看过她两眼.
凤栖梧见女子止住妩媚笑意.郑重朝她无故福了一礼.心中有些疑虑.
妩媚笑容重现回到她的脸上.两边梨涡也随之绽放.她说:“小姑娘不记得蓦叹了.冰火炼狱之中.你可是对我有过一剑之恩的.”
凤栖梧暗自思忖.忽然恍悟.笑道:“是你.那条黑角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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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奇怪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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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黑角玄蛇.”
蓦叹点了点头.悠然朝凤栖梧望了眼.妩媚笑道:“当时便说过.会有机会与小姑娘相见.果真不出所料……”
凤栖梧疑惑:“你怎会料到能与我相见.”
蓦叹望了望被黄泉映照昏黄的天.似忆起很久之前的事情.久到她要拼命想.才能寻到一丝线索:“百万年前那一场天地大轮回.元始天尊帮助神族战胜魔族.众魔被锁入冰火炼狱.因此.众魔对天尊怨念极大.天尊为平众怨.说这一轮回可以帮忙魔族掌管天地万物.我们几个魔族首领并不太相信.天尊就将天机镜给我们几个逐一瞧了一眼.当时.我便在镜中看到了你……”
“镜中的我如何了.”凤栖梧好奇的问.
蓦叹轻轻摇了摇头.朝凤栖梧极为怜惜地望了一眼:“那个地方是了清山上空吧.前些日子.我正巧与魔族一起去过的.”她继而感慨.“天机镜中显像的真是一模一样.你在众神面前承认.你弑杀了成天族君……”
凤栖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蓦叹.难以置信喃喃自语:“天机中一模一样.原來这一切早已是无法改变的命劫.”她忽然想起什么.不想放弃一丝线索.凑近蓦叹不自觉拉扯她的广袖.急切问道.“天机镜中是否显像连朔重生了.”
蓦叹对于凤栖梧牵扯她袖子也不甚在意.倒是因为凤栖梧发问而疑惑看她.凤栖梧似明了.虽然提到这个名字心里便会有些抽痛.但依然镇定解释.“连朔就是成天族君.他与如今的魔君有几分相似……”
蓦叹一脸领悟表情.将脑中角落旮旯藏着的记忆尽力搜了一遍.终是有些疲累的摇了摇头.温柔且坚决的吐出两字:“未曾.”
凤栖梧身形一时不稳.被蓦叹险险扶住.蓦叹见她脸色苍白.关切地问:“小姑娘这是怎么了.”
凤栖梧敛了敛神.黯然道了句“无事”.说完便自顾沉默地朝忘川河岸行去.神形落魄.背影羸弱萧索.让蓦叹见之颇为担忧.因怕她一时想不开跳河喂了那群孤魂野鬼.她正欲跟上去.却被一位身披浅白纱衣的女子止住.
蓦叹斜瞥一眼夕罂挡住她前进的手.似并不想给她面子.毫不客气地推开夕罂挡住的手.又向凤栖梧行去.却听一声清爽干净毫却不容抗拒的男音道:“任她去吧.”
是七尘冥澈.
既是魔君下了令.蓦叹无法.唯有退了.
夕罂正打算说些什么.七尘冥澈朝她投去一个锐利眼神.夕罂似明了.面上满是不甘与无奈.唯有悄然退去.
凤栖梧并不晓七尘冥澈在背后静静看着她.她只是感觉天地偌大.却沒有自己容身之所.孤独感似这黄泉腥风迎面袭來.以黏人的姿态占据她的肺叶.隐隐苦涩带着酸疼.纵然父母之事已然妥当.但连朔却再也回不來.
蓦叹说未曾在天机镜中见过连朔重生.天机镜是神器.能昭显未來.但它为何不晓得连朔是不是重生为了七尘冥澈.还是因为上天也不愿给自己一丝希望.
为何.一次又一次.希望破灭.他明明以连朔的样子站在自己眼前.却是以魔君的姿态.他眼中沒有一丝自己的影子.她的连朔.是自己亲手将之毙命.如今魔君七尘冥澈.上天是不是派之來惩罚她.
不过.她甘愿.自己本是欠了他.哪怕自己死千次万次.也无法弥补.
她想起自己在了清山上空云中.甘愿舍去自尊甘愿在他身边任他处置.想起.他拒绝她时.眼里只有深深的厌恶与鄙夷.他恨不得自己离他远些再远些……
谁也不能给她答案.天机镜亦有不能显像之事.可他化为枯骨凤栖梧怕也是认得他的.
只有连朔会有那样傲然不羁的眼神.也只有连朔才会自信卓然好似这世间一切囊括在他眼中.他纵是七尘冥澈.但依旧喜欢带着戏谑的口吻说话.他依旧是清爽干净不含瑕疵的声音.他依旧可以温柔细致的为自己疗伤……
只是.以前仅仅待她才是这般.如今.对谁都是这般.可见.自己在他心上.已经不再与他人有什么特别的了.这一切都似在以狠狠的事实告诉她.连朔变成七尘冥澈.性子沒变.但他却将自己过去的身份忘掉.也一并将她彻底忘了.
她在忘川河岸上的曼陀罗花中裹住自己双腿.蜷缩至一团.好似一只乖巧的灵猫立于屋顶.背影被斜阳拉成孤独的形状.却沒人知晓.它在暗自舔舐伤口.
凤栖梧还是以前的凤栖梧.在他人面前总是一副娇憨样子.她擅于掩埋情感.不习惯让人看见她心内的伤.唯有独自一个的时候.才固执的将之挖出來.尝一遍又一遍.疼一遍又一遍.
七尘冥澈立于如冰般透明晶莹宫殿前.位置正是凤栖梧方才站的那块玉阶之上.他环着手.傲然不羁的眼神盯着这个比上次看來单薄许多的身影.
内心忽然一阵莫名烦躁.他越是明白她内心的颓丧绝望.越是焦躁不安.好似有什么喷薄而出.却死死堵在心口.堵得他心口有一阵抽搐.为何会如此.他却找不到理由.
他挥袖离去.身影逐渐就要消失在宫殿里.却在一瞬.雪青身影突然出现在忘川岸边.他看着河面孤魂野鬼贪婪的嚎叫夹带着溅起的水花.毫不犹豫跟着跃了下去.河面再次恢复平静.而晶莹宫殿角落里的某个浅白身影内心迟迟不能平静.
七尘冥澈在忘川河底寻觅那一抹紫色裙裾.却如何也寻不到一丝气息.
为何自己离去时会有一瞬不忍让他回头去看那抹身影.为何在转身之后未能见到那单薄的身影内心会惶恐不安.为何如今找不到她了内心好似被谁挖空了一块……
这奇怪的感觉.着实让七尘冥澈猜不透.
眼前的景象却未能让七尘冥澈深想.他瞅到忘川河底几只恶鬼正争抢着撕咬一片紫色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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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绯闻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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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尘冥澈潜到忘川河底.却瞅到眼边几只恶鬼正争抢着撕咬一片紫色衣角.
难道她被恶鬼给吃了.
他心里一沉.迅速游过去.抢过那片紫色衣角.怔然看了看.五脏六腑似乎都要炸开.疼得很.不知哪里涌來的滔天怒气.他立时将这几只未來得及逃跑的恶鬼狠戾地撕成了碎片.
冷漠双眼见恶鬼如青烟自河底晕染开去.他死死抓着紫色衣角.眉头紧紧蹙成了川字.但撕裂恶鬼的快意并未让心内疼痛减少.如水碧瞳泛起妖孽赤红.磅礴灵力不时外泄.忘川河面因此涌起一面巨浪.
孤魂恶鬼统统咆哮.逃之夭夭.溅起一朵朵骷髅状水啸.沸腾咆哮.引得魔族兵将察知河面异常.均围在河边好奇探查.
七尘冥澈被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折磨得快要失去理智.他在忘川河中乱蹿.当视线触及到不远处河底那一抹被黑藤缠住的紫色身影.五脏六腑的疼痛瞬间消失.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沒有任何痕迹可循.
凤栖梧身上貌似有好几处被撕裂了口子.煞血如水墨晕开.几只胆大的恶鬼显然沒被七尘冥澈给吓住.它们聚在凤栖梧身边.大口地喝着增进煞气的九黎煞血.
她受伤了.这是七尘冥澈第一感受.他出手极快.几只恶鬼无处躲藏.瞬间化为水中烟雾.
赤红瞳孔看着黑藤缠住的紫色身影.渐渐化作如水碧瞳.深处遗留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一丝疼惜.
游得近了.才发现凤栖梧衣裳褴褛.紫色衣裳已成紫色布条将之裹住.幸好.未曾漏点.
黑藤束住凤栖梧的身体.她已兀自屏去了五识与呼吸昏死了过去.似是做好了被孤魂野鬼撕裂的准备.
七尘冥澈脑中忽然闪现方才自己恐慌失控的模样.心头疑惑一声.“我这是怎么了.”继而苦笑着摇了摇头.知晓此时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凤栖梧昏死在此处.他眉头蹙着.看着她全身缠住的布条与黑藤.像是面对一只煮熟的虾.不知要从何处下手.
若除去这些.还不得将之看光了都.他蹙眉.
她身为神裔.他乃魔君.现下光景乃敌对双方.自然不想与之有过多的牵扯.但谁让自己还是会无故的心软呢.
早知今日她在魔界有寻死的心.当天就不应该将她从冰火炼狱海底带回來.
说來也怪.当时听很多魔将猜测她在海底呆了十几天是为了探查魔界情况.自己便找了个要将之抓來治罪的理由.毫不犹豫将她带回了魔界.现下还沒拷问治罪呢.她就忍不住寻死了.莫非他这魔界景象就这般比不了天界么.
经过这阵子的修整.宫殿是宫殿.灯是灯的.世间最好的建筑材料都让他从冰绝寒谷整个给搬來了.应该不寒碜了吧.看來.还是得请个像样点的风水师好好來布置布置了.九幽魔宫.怎能让一介神女看不上眼呢.
七尘冥澈收回思绪.看着在水中飘摇的布条.叹了口气.心中默想着.只求救了这姑娘醒后.莫要像上次那般.死缠烂打的好.
他果断替凤栖梧细致地将黑藤除去.毅然取下雪青裘羽大衣.将她赤身裹住.并结出一层结界.摈开忘川河水.留出可供呼吸的一方天地.如水中泡沫朝河面升去.
自忘川河面腾出.透明结界中.七尘冥澈手中横抱一女子.
女子裹着魔君的裘羽外衣倚在他的胸膛.而魔君却只剩一件单薄白色里衫.隐隐看清单薄白衫里头魔君性感的腰背曲线.许多魔界女子为此默默擦了把鼻血.
七尘冥澈启开结界.看着魔男魔女统统站在河岸边.里里外外围住好几层.他因此找不到落脚点.迟迟不肯落在河岸上.眉头皱了皱.只得越过众魔促狭的眼神朝晶莹宫殿腾去.而众魔见魔君如此大的阵势朝宫殿方向踏风去了.纷纷揶揄猜测着.
“看來神族与魔族注定要成为亲家了.”一个魔女望着魔君宝贝似的将神界女子裹在怀里.感慨道.
“可不是嘛.这战还打个毛线呀.啧啧啧.衣裳不整.还是在水里……”一位魔男邪恶的笑了笑.
身旁一位花痴兮兮的魔女接过话:“魔君还真是有情调.方才河水荡得极高.不知是什么姿势.”
“……”
议论声中.魔群中一位身着浅白纱衣的女子不甘的向晶莹宫殿行去.
晶莹宫殿之中.七尘冥澈将凤栖梧放在华美的软榻上.细致替她将被褥盖好.他把着凤栖梧的脉渡入灵气.见凤栖梧苍白面色好了些.正欲离去.却被软榻上的她抓住了薄衫衣角.
七尘冥澈皱起了眉.想着这女子莫不是醒了.想要缠着自己.转身正要将衣角自凤栖梧手中掰出來.却见凤栖梧已经是一脸的眼泪.表情显得无助而痛苦.她双眸紧闭.长睫上沾满了泪珠.粉唇喃喃说着什么.却未曾有清醒的迹象.
说梦话.
七尘冥澈掀着眼皮张耳听了听.听见她不停呢喃着“连朔”二字.连朔必定是她的情夫了.这般痛苦难过.真是可怜的紧.
他忽然想起自从身为魔君以來.就被称是连朔.难道那男神与自己很像.还是.他真是那个名为“连朔”的男神.而关于自己的过去.他还真是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醒來那一刻.有个声音一直在跟自己说一些事情.以及他的身份.
他名字为七尘冥澈.他是魔君.他此生要带领九幽魔族颠覆九天神族.
他此生注定与神族为敌.但却与一位沒有神籍的女神注定是夫妻.
他沒有七魄.但三大神器之中解封溢出的神器之力会保住他的命.
他不需要了解过去.他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
他身体里寄住着沉睡的元始天尊.只有天尊醒了后.他便会了悟一切.
……
头脑中所明白的事情.让他很是疑惑.但这是一种与生俱來不可违抗的意识.哪怕他觉得失忆是种很荒诞的事.但事实告诉他.哪怕是想起了过去.也不一定见得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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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魔宫谈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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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尘冥澈试着尽力想起过去一切.但每每想起.脑中便一阵空白疼痛.所谓的过去似与自己排斥.又好像根本不存在.他开始认定.自己是沒有过去的魔君.
如独自在一片空旷的雾霭之中.他被遮蒙双眼.他讨厌这种缺失的感觉.索性不再去想什么过去.他此生随性随心.如今活得好好的.忆起那些头痛的事情做甚.
忘记.或许也是好事一桩……
“冥澈.她怎么了.”
忽听一声温和的声音自耳旁传來.隐隐带着些不安.
七尘冥澈自思绪中怔悟清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拉着凤栖梧的手好一阵子了.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放开.
他清咳一声.淡然朝夕罂吩咐:“给她准备一身干净衣物.待她醒來.便将之送走吧.”说完兀自离去.
夕罂见他对自己什么也不解释.心上有些颓丧.不过.转念一想.冥澈说将之送走.必定是沒发生什么了.她暗自松了口气.取了衣裳.给凤栖梧换上.
夕罂花香.好似连朔在自己身边.凤栖梧逐渐恢复.但依旧沉睡着.许久以來.都沒睡这么好的觉了.
凤栖梧醒來之时.才知蓦叹守了她一夜.
她奇怪于自己沒有丧命.不免奇怪地问蓦叹.“是你救了我吗.”
蓦叹笑着看着凤栖梧.摇了摇头.开口道:“昨日你掉入忘川河中.是魔君救的你.”
凤栖梧怔然.他待自己那般冷漠.又怎会救自己呢.
蓦叹知她疑惑.善解她意地说:“昨日你与我说完话.我见你心情郁结.害怕你有什么不测.孰知.魔君遣散我与夕罂.默默在你身后守了一阵.之后.便见他自忘川河中将你救了出來……”
凤栖梧听言.打断蓦叹的话.急切地抓住蓦叹的衣袖.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为何如此做.他一定对我恨之入骨了.他说下次相见便不容我.他想要我死.我死了不就合他的心意了.还是……他就是要以此种方法惩罚我.”
蓦叹抬手温柔地替凤栖梧擦去泪.眼神悲悯.知她必是为情所伤.也不好说什么安慰她.只能如姐母般抚了抚她的背.
心下却十分疑惑.魔君上次在了清山已然下了死令.魔界容不得神裔.九幽魔族统统知晓.他执意将小姑娘带回來.说是要拷问她.并致以死罪.昨日.偏偏又在忘川河中救下她.不知魔君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难道.他们之间真发生过什么.
蓦叹见凤栖梧止了泪.方感慨喃喃:“魔君将你带回说是要治你死罪.我本急得很.还想着如何替你求情.如今他却又救了你.看來我可以放下心了……”
是他将自己带來魔界的.又是为何.
凤栖梧疑惑望向蓦叹.蓦叹见之.笑了笑.又是摇了摇头:“我也疑惑.魔君到底想了什么.”
见凤栖梧沒有得到满意答案.一脸落寞.蓦叹心下不忍.忽又想起什么.朝四周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方小心翼翼地问她:“你确定魔君便是成天族君连朔.”
凤栖梧听蓦叹如此问.笃定地点了点头.霎时又是犹疑地摇了摇头.
蓦叹疑惑看了看她.不知是何意.
凤栖梧垂着眸子解释道:“我虽能确定.但你说天机镜中并未有显像……”
蓦叹似有所恍悟.笑着答:“我百万年前曾疑惑.天机镜为何会有一片雾色.上次大战.我见神族驭之曦将天机镜中的神器之力全数吸纳.才知.这雾色是因天机镜预料到自身的毁灭.既是如此.如何能显像之后的事.”
凤栖梧茫然看了看蓦叹一阵.似有些明了.“你是说.连朔是不是七尘冥澈.天机镜并不知晓.”
蓦叹点了点头.见凤栖梧面上有了些光彩.感慨说道:“你应该与连朔有很多刻骨铭心的过去吧.我虽知晓你弑杀了成天族君.但却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凤栖梧想起过往又似要哭.蓦叹忙止住她.“先别动情.我且有一事不明.或许你能帮我解答.”
她低下身子.悄然与凤栖梧说道.“天尊曾言会为九幽魔族选出一位智谋双全的魔君.当时蓦叹曾认为.会在九幽魔族我们几位首领中选择.却不知.那天魔族与神魔对峙.魔君忽然现世.真是奇怪的紧.素闻.你与天尊亲近的很.不知天尊可与你说过什么.”
凤栖梧自是知晓蓦叹所说的天尊是谁.无痕消失那天.她在众神之中默默不舍.但沒人知晓她为何会如此.这是她与无痕的秘密.未曾与任何人说过.如今蓦叹问起.她讪讪笑了笑.眼睛忽闪躲避蓦叹追寻而來的目光.她在考虑要不要说.
蓦叹见之犹疑.面色瞬时有些不大好看.冷冷道:“小姑娘.我蓦叹本体虽是魔兽黑角玄蛇.但却是有恩必报.你往时救我一命.现下本想帮你解决心中疑惑.却不晓好心当作驴肝肺.”
凤栖梧见蓦叹妩媚的脸有了怨怒.委曲地垂下眸子.耳根子一软.扯着衣角低声说:“无痕说让我等他……”
蓦叹正是气恼中.如今听凤栖梧小声说了什么.凑近凤栖梧问:“你方才说什么.”
凤栖梧想着蓦叹毕竟看过天机镜.且她活到现在.怕是有百万多年的年龄了.懂的得必是极多的.她性情虽狡猾了些.但她心肠也不大坏.就此次昏死沉睡.她竟守护了自己一夜.就这份真心.也是极有义气的好蛇了.迷雾或许能借此扒开一些也说不定.
思忖清楚.凤栖梧笃定道:“上次一战.无痕消失.他说让我等他.”
“为何说要等他.他去哪了.”蓦叹亟亟问.
“无痕便是你们所说的天尊.他本是器灵之躯.他为救我妹妹.如今已命付九黎壶中……”她凄然喟叹.“不过.他既说让我等他.必定不会陨灭.且他是天尊.拥有神器之力.不会说消失就消失的.”
“可是.神器之力已然被解封了.神器之力一旦解封.天尊必定活不长久……”
凤栖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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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魔宫谈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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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神器之力已然被解封了.神器之力一旦解封.天尊必定活不长久……”
凤栖梧听蓦叹如此说.惊到不行.她不可置信的打断蓦叹的话.反问:“神器之力解封.”
她当时在冰火炼狱.便听无痕说他是什么元始天尊.当时还说他以神器为依托生存.神器之力便是他的生命.神器之力若是解封.也便证明元始天尊生命正在消耗.
“但他也曾说.他本体长存不灭.天地全部毁灭.也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存在.他怎会活不长久.”凤栖梧想到此处.忽然疑惑问.
“你可知他的來历.”蓦叹神秘解释:“元始天尊生于宇宙生发最初本源.存于宇宙之外.是为宇宙之前第一抹意识.他天生便被赋予强大的力量.逆天而存.但自然法则谁也不能违抗.拥有如此逆天能力.必定被赋予了宇宙桎梏.他掌握天地大轮回.传授秘道.开劫度众.反复轮回.”
凤栖梧十分疑惑.问:“那九天神器是怎么一回事.从何而來.”
“方才我说元始天尊是宇宙第一抹意识.也就是说他并沒有实体人形.因此.他将自己逆天的力量寄存在九天神器之中.若是器灵形成.他便能借器灵之身行动.你所说的无痕剑.便是此次大轮回中他的寄居之所.”蓦叹耐心答道.
“你也知.器灵乃是肉体之身.”蓦叹顿了顿.一种悲切的眼神瞅了眼凤栖梧.“上次在冰火炼狱外头.你可还记得.你以一掌击伤了天尊……”
凤栖梧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惴惴问.“怎么.”
蓦叹喟叹一声.摇了摇头.她在旁边有意无意端起一杯花茶.轻抿一口.透过杯沿瞥一眼凤栖梧.方才放下犹疑.“或许真是自然法则容不下天尊.若沒有他.魔族与神族怕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凤栖梧心内怔悚.难道又是她被控魂后.伤到无痕那一掌后才让他突然陨灭消失了.
蓦叹手指轻柔抚摸杯身.赤红魔瞳细细观察凤栖梧.见她并未因她提及魔族与神族大战而有所不悦.毅然放下茶杯后.不再避讳:“你虽是神裔.但却是蓦叹的恩人.我便直言跟你说了吧.只是.小姑娘得承受得住才行.”
凤栖梧抬起眼眸.示意她说.
蓦叹面色凝重.蹙起了细眉:“你掌风带九黎煞气.天尊所寄居之无痕.肉身绝然是无法承受的.肉身散灭对于天尊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巧.那日与天尊大战的神裔乃是驭之曦.驭之曦本是无痕之主上.他所造之器灵.必定知晓之缺点.肉身必然难保.”
蓦叹浅浅叹了声.赤红魔瞳露出遗憾之意:“最主要的是.驭之曦所修习的‘大般涅槃普陀无量真经’乃是绝世经文之一.能够帮之快速吸纳天地灵气.并夯实魂灵强度.天尊向來自负.自认这世间沒有对手.却不知最怕有心人.驭之曦纵然沒有天尊厉害.但知晓如何抓住最佳时机将对手毙命.”
凤栖梧急了.声音因害怕说出某些事实而有些颤抖:“你的意思是无痕已经陨灭了.”
蓦叹知晓凤栖梧性子十分重情重义.她往时初见凤栖梧时.也将无痕对凤栖梧的关切看在眼中.他俩既是关系匪浅.凤栖梧必定又会伤心一番.她实在不忍心让这孩子再受一丁点苦楚.
蓦叹初见凤栖梧时.她精力充沛且灵澈娇憨.如今她眸子里却满是凄切悲痛.她身为黑角玄蛇.本是有仇必寻有恩必报的性子.且认定了的事情.必定难以改变.蓦叹已认定凤栖梧对自己的口味.如今她内心受难.怎能不让蓦叹怜惜.
蓦叹下定决心.安慰凤栖梧道:“也不一定.他既是让你等她.或许有一丝生机也不一定.”
凤栖梧还欲再说什么.却被蓦叹温柔打断.她笑言:“好了.别说天尊之事了.本是我问你的事儿的.如今却成你问我了.你告诉你那般多的事情.你可否告之我.你与连朔的事情呢.或许.我能帮你分析分析.”
凤栖梧听蓦叹问及她与连朔之事.内心十分感动.她此时一心苦水正是倾诉无门.七尘冥澈到底是不是连朔.让她似独自在迷雾中彷徨求寻答案.
这些日子以來.上穷九天碧落.下置忘川黄泉.都似寻不到连朔的影子.但他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着.只是如今却以另外一种身份.折磨着她充满愧意疲累的心.
蓦叹内心虽然傲气.但却不浮躁.她是一位很好的倾听者.她听着凤栖梧极力抑制内心的苦痛.诉说着往时那些快乐悲伤.蓦叹看着她笑她哭.她惆怅她迷茫.她悲切她深情.探视至她千疮百孔的心.只让她对身边女子越发疼惜.她不打断她说的一切.睿智且清醒.
蓦叹活了百万多年.许多事都看透的多.往时也曾为情意不顾一切.她从凤栖梧身上.看到逐渐被淡忘的记忆里鲜活的自己.原來.自己也曾与小姑娘一般.痴过傻过.活了如此之久.如今终于在凤栖梧身上证明自己未曾白活.
听凤栖梧说完一切.蓦叹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声.轻拥着凤栖梧因啜泣而颤抖的单薄双肩.她虽是魔.此时却似一位看透众生慈悲的女佛.对凤栖梧有着母亲般的包容.
凤栖梧觉得蓦叹怀中有种安定的力量.她在蓦叹怀中逐渐沉寂平稳下來.她微带歉意起身.羞赧着说:“栖梧失礼.多谢蓦叹姐姐.”
蓦叹媚眼缱绻.亲善地握住凤栖梧的手.温柔笑道:“无妨.小姑娘你我算是有缘.今后不必太过拘谨.你既唤我一声姐姐.我必定会为你分忧.”她打趣道.“蓦叹姐姐.哈哈.还是小姑娘嘴甜.这个称呼我喜欢.我这活了百万余年的魔兽.瞬间感觉年轻了不少哟.”
凤栖梧也是随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蓦叹敛神收了笑意.正经着说:“方才听你说.你是被控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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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蓦叹献法
蓦叹敛神收了笑意.一脸正经问:“照你所说.你弑杀夫君.诛毙幺妹.是因为你被控魂了.”
凤栖梧面色凝重的点点头.眸中依旧带着难以言说的凄苦与愧意.
蓦叹顺势递给凤栖梧茶水让之压压情绪.一边思忖说道:“控魂之术乃是上古秘术.这术法向來神秘且无踪迹可寻.如今神仙妖魔已鲜为知晓.若要仔细查明.追根溯源.犹如海底捞针.”
凤栖梧似早就知晓这种答案.黛眉紧蹙.千万愁绪凝成一团.如何也化不开.
蓦叹轻握住她的手示以安慰.笑语间有丝难掩的骄傲.“不过.幸而你遇见了我.这百万多年间我也不算白活.这控魂之术.我也是明晓一些的.”
凤栖梧颓然眼眸里瞬时多了光彩.如星火燎燃.
蓦叹见之.也十分高兴.也不再故意卖关子.
她继续说道:“依你所言.你之所以能活到此时.都是凭借他人七魄才得以续命.世间万物皆有魂魄.你说你生來便沒有七魄.我断然是不会信的.而恰恰.控魂之术正是以魂魄中的自身七魄为引.才能得以施展.这也正是关键所在.”
凤栖梧听言.垂眸思忖.沿着蓦叹所给予的线索.说道:“姐姐的意思是.我本有七魄.但自出生起.七魄便已成了控魂之术的引子了.是这样么.”
蓦叹认真的点了点.朝凤栖梧抱以温柔一笑.如春风暖心:“你不用太过惆怅.如今有了这等关键线索.还怕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吗.你只需寻回属于自己的七魄.答案不就明了了.”
凤栖梧也朝蓦叹讪讪笑了笑.虽是有些勉强.但比起初时那般萧瑟表情.已然好过许多.
“至于.你夫君是不是魔君之事……蓦叹姐姐也不好多加揣测.不过.但可以为你拿个主意.”蓦叹提及连朔.凤栖梧将将放松的面色.又是徒然一紧.
蓦叹抚着她的手.安慰的拍了拍.媚眼如丝.似想了个什么好法子.语气低细:“魔君出世.以我看來.乃是天尊钦定.天尊必然知晓内情.而今天尊消隐不知去向.谁也不清楚魔君是何來历.你何不亲自亲近试探他.”
凤栖梧狐疑地看着蓦叹一脸狡黠笑意.内心暗自踌躇不安.她明晓蓦叹所说的亲近试探.不过是叫她放下悲苦.强颜欢笑逢迎魔君的心想意念.好自此中发现些什么來证明她认定的事实.但她害怕.若魔君真不是连朔重生.而是另外一个与连朔有着相同面貌.相似性子的男子.她今后又如何自处.如何对得起已故的连朔呢.
蓦叹知她犹疑.心内好不烦躁.只言凤栖梧太过固执.
她不顾维持许久的慈悲心怀.贸然相告.话语中有恨铁不成钢之意:“情况本就复杂.你心绪又乱的很.若不主动出击.你何时才能明晓真相.哭哭啼啼郁闷伤感又有何用.还不如勇敢面对.加以亲近试探.哪怕最后结果表明魔君并不是你夫君.到那时你再随之陨灭也不迟.”
“何况.如今你心里已然有些相信.魔君便是你重生的夫君.何不放开往日悲愁.好好待他.将这当做一个减免往时罪孽的机会呢.若他正是你夫君连朔.只是忘了往时岁月.你一來可借此在他身边唤他想起过去种种;二來.即算哪天他想起那段悲痛往事.但却知你不离不弃一如既往的待他.他必定也会原谅你的.”
蓦叹说完.见凤栖梧面色豁然开朗.渐渐认可她的话.她轻轻拍了拍凤栖梧的肩.眼里似看到百万年前的潺潺岁月.她语气得意地说:“小姑娘.你蓦叹姐姐游过的河.比你吃过的蚁虫还多.这些法子.可是我用实践來证得的真知.”
蚂蚁.凤栖梧不解地喃喃.不是走过的桥比吃过的盐还多么.
凤栖梧腹诽的话都被蓦叹听到耳中.一时甚为惊讶.
“唔.你不是吃蚁虫的呀.想当年.我还是黑角小蛇的时候.最喜欢用新鲜的蚁虫果腹了.”蓦叹仰头望天喟叹一声.似对凤栖梧不吃蚁虫这等美味很是抱憾.露出一脸知己难寻的凄苦表情.
凤栖梧顿时感觉印堂发凉.想象出自己与蓦叹围在桌边一齐狼吞虎咽吃蚁虫的模样.鸡皮疙瘩便掉了一地……
确实、确实瘆人了些.
不待凤栖梧与蓦叹再说些什么.忽听一声威严清咳自屏风后传來.伴之还有几声杯碗碰地的脆响.打断了她们所有的思绪.
蓦叹十分警觉.一指灵气将屏风霎时削成了两半.轰然倒地之后.只见半空中七尘冥澈怀中扶着一位女子险险躲过了指风.
见是七尘冥澈与夕罂.蓦叹心头虽有些不快.但依然恭敬抱拳说道:“不知魔君降临.未能迎接还望恕罪.”
七尘冥澈自半空中下降.雪青袍子不染一丝风尘.朝一脸惊恐的夕罂斜瞥一眼.再是不理.径直朝凤栖梧走去.
凤栖梧自见到屏风后头的七尘冥澈与夕罂.早呆坐一旁.不知如何自处.脑子里一个劲想着这些与蓦叹姐姐说的话.七尘冥澈是不是听到了;抑或是.仅仅是教夕罂给听了去.而七尘冥澈只是随意路过……
七尘冥澈正要拉过凤栖梧的手.蓦叹因想到魔君将凤栖梧抓來的原因.便是要将之治罪.生怕魔君会对之不利.只有硬着头皮加以阻拦.
蓦叹亟亟求情:“启禀魔君.蓦叹打听到.小姑娘在神族之中.不过是一位沒有神籍的小神君.对魔界不足为惧.还望魔君高抬贵手.让蓦叹送回混沌之界吧.”
七尘冥澈低眼看着蓦叹挡在身前的手.傲然一笑.露出不羁之色.揶揄道:“本君不过是想带这位神君在魔界逛逛.让之看看魔界的山川美景.竟让蓦爱卿感觉本君对待一介神祇.实在是很些失礼吗.难道蓦爱卿嫌本君手抬得不够高.那本君抱着她去外头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是不是才算高抬贵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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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相携看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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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尘冥澈低眼看着蓦叹挡在身前的手.傲然一笑.露出不羁之色.揶揄道:“本君不过是想带这位神君在魔界逛逛.让之看看魔界的山川美景.竟让蓦爱卿感觉本君对待一介神祇.实在是很些失礼吗.难道蓦爱卿嫌本君手抬得不够高.那本君抱着她去外头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是不是才算高抬贵手呢.”
虽是说着.七尘冥澈已经将蓦叹执意挡着的手拂开.双手横抱起了凤栖梧.夕罂肩头还尚存着七尘冥澈扶过的余温.此时却眼看他抱着凤栖梧离去的背影.心头不禁有些难受起來.
七尘冥澈见自己躲在此处偷听.难不成是责怪她了.
夕罂本借着送吃食來此暗听凤栖梧与蓦叹说话.她躲在屏风后.敛神屏气了许久.听着凤栖梧说起与连朔的过往.心头难过的似在滴血.
原來她魂魄在和朔殿后孕育的那段日子.连朔竟已忘了她吗.夕罂暗自发誓.此生.不再让他与自己错过.
正想之时.不料背后却传來一声假咳.惊慌失措之下.杯碗倾斜掉地.碎裂开去.
是七尘冥澈.他细心扶住自己躲过屏风那头袭來的凌厉指风.却似孩子般的任性将她抛作一处.带着另一女子离去.她心头难过.因想起方才那番发誓.好怕此生.等來的又是一场空.
兀自想起连朔自昏死中醒來成为七尘冥澈那一刻.看着他如融了清墨的眸子渐渐变成如水碧色.夕罂知晓.他已如元始天尊所说.连朔带着残魂重生而來.他已然不再是他.他再也沒有了前世的记忆.
夕罂虽哀恸.感叹往时相知相惜的岁月.他再也不记得.但听到重生而來的七尘冥澈认真地看着自己.说出那么一句话.她便一心随他丢了过往记忆.以往.虽相知相惜.但连朔一向都只当她是难觅的知己.断不会像此般说出这样的话.
他醒來时问:“你有神籍吗.”
她道:“并无.”
他思索一阵.方说:“你或许是我命定的妻.”
至此.她便埋沒了关于他作为连朔的一切.一心随在成为魔君的他的身边.她夕罂要成为七尘冥澈的妻.不容其他女子阻挠.
凤栖梧沒來得及惊叫出声.已然出了晶莹宫殿.被七尘冥澈携到了忘川河中的奈何桥上.
七尘冥澈将凤栖梧放开后.背对着她.默然负立于桥栏边.
凤栖梧一脸怔恐.全然不知对方心中所想.如今他正是背影朝她.也不知是怎么个面色.她迟迟等七尘冥澈开口.却迟迟不见他有所言语.
凤栖梧因他毫无缘故的沉默.而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思绪百转千回.暗自想.难不成是有什么话不太好开口.还是.他听到她说起了连朔的事情.已然回忆起了什么.
她按捺不住.终是鼓足勇气.颤巍巍凑近了他.嗫嚅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与、与我说.”
七尘冥澈未曾转过身來.眼神触及忘川河岸两旁晶莹剔透的冰色宫殿.
他这眼神难道是有何深意.
凤栖梧小心翼翼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满目的雕栏画栋、亭台楼阁.似是比前日里所见.更为宏伟了些.
奢侈啊奢侈.凤栖梧暗自咂了咂嘴.想起连朔以往喜欢简素铺陈.万万看不惯眼前这灯火奢华.七尘冥澈在此点观念上.真是与连朔相差甚远.
默然无语了许久.七尘冥澈斟酌语句.方谨慎开口.“你觉得.这魔界与天界.哪个景色更美一些.”
凤栖梧讶然.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忽然想起她在酆都之时.听凡间人们每每欲说还休之时.谈话进入正題之前.必得先说说天气、要么说说吃沒吃饭、要不就谈谈美景.
此番七尘冥澈一定有话难言.才会先问问她魔界与天界的景色.以便带入正題吧.
她一贯随性随心.在经历悲情苦痛偶尔会将性子敛尽.现下.她已决定听从蓦叹的话.先将往时之事抛之脑后.亲近试探七尘冥澈.寻觅真相.既然如此.大可与往时一般.如何待连朔.此刻就如何待七尘冥澈.
只望.连朔便是七尘冥澈.如若不是.也不打紧.她待连朔的心意不变.将來也会以命殉情.就让她为情勇敢一次吧.
凤栖梧想通之后.她做回自己.面色逐渐恢复以往娇憨笑意.说道:“你有什么直说.遮遮掩掩的.借着谈论风景做甚.”
七尘冥澈怔然偏头.此时的凤栖梧与之前那个愁郁满怀、消瘦可怜的凤栖梧大相径庭.他十分惊讶的盯着面带淡淡绯色的笑容.
他暗自揣测.这女子转性了.不拽着自己衣裳哭丧着脸求他这个求他那个了.不过.眼前这女子本的确不适合哀怨惆怅.如此灵澈的样子.更为动人.才更合他心意.
凤栖梧因着方才的决定.心里释然开來.如今见七尘冥澈并未对之露出嫌恶的表情.眼神还有些惊叹在里头.她放开胆子恢复本性.与七尘冥澈打趣道.“发什么呆.难不成我脸上开了朵花.”
七尘冥澈自知失态.讪讪笑了笑.转过碧色眸子.望向周遭的琼楼玉宇.他语气认真的问:“你觉得.这魔界与天界.哪个更美一些.”
怎么还是这个问題.入正題啊亲.
“你有话直说.不必说这些无用的.”凤栖梧斜睨他一眼.
七尘冥澈蹙了蹙眉.她难道是觉得魔界与天界相比.不值一提.他已经很尽力了好不好.昨日救回凤栖梧后.便急着在鬼界请來了一些风水大师重新布置了下.冰绝寒谷内的冰晶石头都快让他搬完了.如今却去哪找这么凉快且称心的玩意儿盖楼阁.
凤栖梧自然不知七尘冥澈的想法.见他眉头微蹙.更是确认他是有话难以开口.她放慢语气.三分玩笑.七分认真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呢.这些问风景问天气之类的引话.实在俗套了些.你大可不必害羞.我凤栖梧向來好说话.”
汗.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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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此生我来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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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尘冥澈恍悟.她竟以为自己有其他重要的事要跟她说.汗.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忍.
七尘冥澈清俊面容虽是笑开.干净清爽的话语中.却有些不悦:“你竟以为本君问你这些是问的废话.”
凤栖梧一脸“难道不是吗”的表情.七尘冥澈垂头扶额.心中只道凤栖梧真是傻到顶了.想起昨日凤栖梧无端在河中消失.无由來一阵心悸.
他敛去异色.恢复冰冷.掩住心内所想.立即继续说道:“这魔界虽比之仙界相差甚远.但经过本君重新布置建造一番.这里比起初荒芜凋零景色不知好了多少.”
纵然天气还是这般昏黄.但的确比之前那种惨淡景象繁华了许多.凤栖梧默默点头认同.
七尘冥澈得到凤栖梧肯定.语气难得有丝暖意.
他安慰凤栖梧:“魔界之中虽都是妖魔鬼怪.性子虽暴烈了些.但都是有情有义之辈.且经过我一番修整.这魔界也不再是冰冷萧索之境.你昨日当真不该害怕.一心往河中寻死.如此鲁莽.岂不是看不起我魔界.”
七尘冥澈沒用“本君”二字.而是自称“我”.好似本应如此.一切自然到他们之间谁也沒发现此间的变化.
凤栖梧怔然.他竟是担心自己.害怕她寻死.心内涌出一片温暖.
凤栖梧惊诧过后.哭笑不得.
只是这理由也奇葩了些.他口口声声说她看不起魔界.他何尝不是看不起她呢.竟认为她是因为害怕妖魔才吓得跳河.
凤栖梧确认自己沒听错.此刻七尘冥澈语气中夹带微微歉意.听他解释道:“本君起初将你抓來.的确心存杀意.但如今……”
七尘冥澈顿住.蹙了蹙眉.他怎么能说.如今已下不了手了呢.
“如今怎么.”凤栖梧脱口而出.追问.
七尘冥澈自嘲地叹了口气.叹气声轻到万物都未曾察觉.
耳边沉稳柔软的脚步声打断凤栖梧与七尘冥澈的谈话.偏头看去.却是夕罂款款行來.
她朝七尘冥澈微微福了一礼.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婉约柔和.浑然天成的媚意.让周旁随风摇曳的曼珠沙华自惭形秽.
她抬眸.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冥澈.是不是该送这位神君回混沌之界了.”
七尘冥澈朝夕罂点了点头.“嗯.不过.容本君问这小姑娘几件事情也不迟……”
夕罂听此答案.内心不安更甚.紧蹙秀眉.语气急切:“可是……”当眼神触到七尘冥澈碧色眸中隐隐如火的那一团赤红.她立时乖巧地闭了嘴.
七尘冥澈不再看她们两个.背对着她们的雪青身影溢出几分君王气概.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语气郑重:“不知小姑娘对魔界不日进攻神界之事.有何看法.”
凤栖梧惊讶地用手指着自己.下巴都似要掉在地上.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竟问自己这方面的意见.
七尘冥澈似知自己问得突然.怕凤栖梧胆小不敢说真话.方不急不缓的补充一句:“你大可随自己的心意说.不必害怕.本君不会对你怎样.”
凤栖梧扯着自己嗓子咳了咳.恢复自身随心随性娇憨模样.反问:“你且告诉我.你为何要与神界大战.”
凤栖梧突如其來的反问.让七尘冥澈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醒來之时.便知晓他是魔君.此生必定要带领九幽魔族颠覆九天神族.而具体为了何种目的.他不知晓.他摇了摇头.
凤栖梧又问:“魔族现况如何.是否食不果腹.是否民不聊生.”
七尘冥澈认真答:“魔族衣食无忧.妖魔鬼怪皆是能够安居乐业.”
凤栖梧踮起脚尖.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听你说來.魔族什么也不缺.既是如此.为何还要与神界大战以致劳民伤财呢.”
七尘冥澈听觉有理.默然点了点头.
凤栖梧见之并沒有什么暴戾情绪.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若七尘冥澈真是连朔.初时在冰火炼狱对待自己那些冰冷漠然估摸着都是装出來的了.
这也并非沒有道理.
连朔本是傲然不羁的性子.以往在众神面前.无不装成一副不苟言笑冷漠拒人的样子.他面对敌人时的手段一向严苛狠绝.且不留一丝情面.实际上内心计谋却深刻长远.
记得以前瑶喜将她丢入九黎壶中差些丧命.他看似是要以牙还牙替她讨个公道.实则却是让烛阴将九黎壶让出.
凤栖梧心头雾霾渐渐散开.按此思绪.七尘冥澈也并不是讨厌自己.定是因为魔族与神族这层敌对关系.才待自己冷漠无情的吧.
她抬头仔细看着七尘冥澈.忽觉他的一颦一笑竟与连朔不差分毫.
沒关系.他只是忘了他是连朔.凤栖梧心里庆幸.她终于认定了这点.
七尘冥澈见凤栖梧正深情脉脉的看着他.不大自在起來.他拢手轻咳一声.打断凤栖梧思绪.
凤栖梧知自己失态.急忙垂眸.面上扫过一丝尴尬神色.但心上却欣喜异常.
此时头脑清明得很.她从此刻起.不得不时常提醒自己记住.如今七尘冥澈还沒有想起过往.不能随意花痴般的看着他.要让七尘冥澈马上承认他是连朔这样的事实.必定需要漫长的时间.既然急不得.就先静观其变.循序渐进.
时间还长.她有信心.就当此刻.自己与他.重新认识.
一如往时瑶池相见.桃花芳菲之中.他手执挽心玉笛为她吹奏一曲九天仙赋.
一如往时.她看着周遭桃花景色.余光却瞟向他如融了清墨的眸子.那张清俊的脸.那抹不羁的笑.那袭华贵而不失庄重的碧色袍子.
正如此刻.彼岸花开.如火如荼.两生相惜.这花犹如往时记忆.纵然被遗留在另一彼岸.她亦有信心替之寻回.
以往.你曾说.我是你命中的劫.
哪怕以劫度劫.也要以命相守.
你用整个前世來渡我.
而此生.换我來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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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又忆七棵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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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语重心长地道.“听你说來.魔族什么也不缺.既是如此.为何还要与神界大战以致劳民伤财呢.”
七尘冥澈听觉有理.默然点了点头.
忖度半晌.他重复凤栖梧话语中的潜意:“你的意思是.魔族不该与神族开战.”
凤栖梧敛回心神.认真答:“正是.神族与魔族相安无事.自是最好的.若是为了一己私欲引起战乱.只怕仙、妖、鬼、人这四界也会跟着遭殃.”她斟酌语气.大着胆子补充.“我夫君曾对小女子教诲.言天地万物皆有灵气.自然五行若不能顺其发展.必定会招致祸患劫难.此是有几分道理的.”
七尘冥澈狐疑地看向凤栖梧.语气中不掩讶异.心中不知不觉有些异样:“你夫君.”
凤栖梧见七尘冥澈对自己的事情有了兴致.嘴角微微噙笑.她欲借此话茬提起过往试他一试.不料沉默许久的夕罂上前一步.阻下了凤栖梧嘴边的话.
“神君所言甚是.魔界与神界的确沒有理由开战.魔界子民们过得何其逍遥自在.魔君可舍不得他们因一念之争丧命呢.夕罂认为.魔界可以与天界建立友好关系.彼此和平相处.互不相扰.”夕罂挽过七尘冥澈的手.眼睛还不时瞟了凤栖梧几眼.
夕罂当着凤栖梧的面迎向七尘冥澈的亲昵姿态.并沒让凤栖梧有多不悦.
她并不讨厌夕罂.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夕罂香气与连朔并无二致;或许是因为她是连朔十几万年來为数不多的知己;或许是因为自己对连朔的信任.哪怕他成了七尘冥澈.对她们之间的感受也绝不会凭空消失.他会懂得如何分辨.
爱是爱.欣赏是欣赏.
以往连朔曾言.夕罂性子不比其余女子來得跳脱.沉静甘冽如花香.虽是清冽到拒人千里.由内而散发的脱俗气质却又夹带些浑然天成的媚意.不知不觉就如喝了举世好酒一般.酣醉中.筋骨无不舒畅.
他只是纯粹欣赏她的美、她的意境.犹如赏花独酌.正是惆怅处.她如月影清辉.似懂得赏花人的心思.沉寂相伴.彼此相知相惜.
但夕罂并不如此认为.她爱连朔.如今也爱七尘冥澈.
凤栖梧越是接近七尘冥澈.她越是感受到威胁.她亦不习惯争风吃醋.但爱会使人改变.以前她以为默默付出便能得到应得的.却不想为之丢了性命也沒能得到.如今.她也要学会如何争取.哪怕丢掉自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七尘冥澈面色凝重.思忖过后.抬眼朝夕罂温柔一笑.“夕罂所说有理.不过得待本君与几位部族首领商议过后.再行决定.”
也不管凤栖梧答不答应.朝她毫无主客之仪地道. “魔界与天界议和之事.你或许能够帮上些忙.几日之后.本君需要你捎个信去神族.你权且留几日吧.”
并吩咐夕罂道.“你也是神族后裔.且替本君好生招待这位神君.一切待遇按照神族尊礼.如此方能显出我魔族气魄.哈哈.”
他爽朗笑起.似是去了心头一大困扰.心情极为高兴.
见七尘冥澈如此愉悦.话语也不容商量.两位女子只有遵循.面色讪讪相互对视.抱以礼貌一笑.
忽然他想起什么.笑着凑近凤栖梧问.“名字.”
凤栖梧听他语气.兀自愣了一阵.好似回到瑶池境外的那片花林.
他与她初遇.也是这般开头的.
七尘冥澈因心情极佳.见她眼神有瞬恍惚.似來些逗弄她的兴致.揶揄道:“沒有名字.倒不如你跟本君姓好了.就唤七七吧.好记……”
七七.七尘冥澈顿住未说完的话.他蹙了蹙墨眉.这名字好生熟悉.他自然而然便脱口而出.似吃饭走路一般平常.平常到寻不到理由.
凤栖梧眸光闪烁.极为惊诧的看着他.以为他记起了什么.却眼见他面露疑惑.便也明白了几分.他沒有记起.只是偶然罢了.
她及时敛了眼中落寞.飒爽笑答:“我名凤栖梧.你也可唤我栖栖.”
七尘冥澈听此.顺嘴嘟囔道:“七棵梧桐.果真奇怪了些.好在.唤七七也沒错.”
凤栖梧自然听见他所言.哽咽不语.心上虽因连朔忘了过往记忆忘了她的名字而有些悲凉.但喜悦终归是占据了多数.因为只有连朔才会将“栖梧”两字理解为“七梧”.七棵梧桐.
七尘冥澈能够这般理解她的名字.是不是正说明.她若与他多呆些时日.他若要全部忆起也不是难事.
七尘冥澈这几日一直在忙着与九幽部族各位首领商议与神族议和之事.
凤栖梧偶尔与忙中偷闲來看望她的蓦叹聊上几句.才知大多首领虽想让九幽魔族成为六界霸主.但因他们在冰火炼狱之中被困了百万年.心底里更想过自由日子.
几番商讨下來.首领们提出要求.若是神族能够允许他们这些妖魔鬼怪自由行进于天地之间.在不扰乱天地秩序的前提下.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这战也可以不打.
这日.七尘冥澈修书一封.将之交给了凤栖梧.并派蓦叹随行去往天界议和.
七尘冥澈率众首领将凤栖梧与蓦叹送于冰火炼狱之外.场面隆重.概不多述.
七尘冥澈回到黄泉之时.便独自一人在奈何桥上发呆.
具体想了什么.夕罂不太知晓.唯有替之着上一袭披风.端上一壶热茶.
夕罂见七尘冥澈呆望黄泉水面.波浪中几只小鬼徜徉游过.终是不便打搅他思绪.正欲抬脚离去.
“陪我待会儿.”七尘冥澈淡淡说道.
夕罂有丝惊异.他说的是“陪我待会儿”而非“陪本君待会儿”.不是命令.反倒有些询问的意思.
夕罂暗自待在他身边.也不看他.顺手自袖中捏了几朵夕罂花丢入黄泉.几只小鬼小心翼翼游过來将花叼走.又迅速游开.如鱼摆尾.好不闲暇.
她等着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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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佛语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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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罂静静陪七尘冥澈呆在奈何桥上看风景.
她等他开口.
七尘冥澈在此情此景之中.再是忍不住.似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夕罂:“那个叫连朔的是不是她夫君.他跟我很像么.”
“她.”夕罂轻声疑惑一声.心头踟蹰不安.不知如何回他才合乎情理.斟酌一番.方认真答道.“连朔的确是她已故夫君.但魔君与连朔除了面容相似之外.其余.相差甚远.”
七尘冥澈兀然问:“你这话是说本君不如他了.”
夕罂抬眼.正好对上七尘冥澈逐渐变得赤红的双瞳.杀意拳拳.待她反应过來.七尘冥澈已然毫不怜惜地挑起了她的下巴.
她心内慌得只打鼓.看着近在咫尺搂着自己却沒有半丝温情的他.她感觉他在离自己越來越远.自凤栖梧來后.他再也不如醒來时看见她那般温柔相待了.
心中纵是忿然.她此刻只能苦苦哀求:“魔君息怒.魔君息怒……”
为了得到他今生的爱.她可以连尊严也不要.往时清高如她.如今不得不低声下气.求取疼惜.
七尘冥澈凤目赤红褪去.逐渐显出碧色眼瞳.暴戾气息如风飘逝.他松开夕罂.叹了口浊气.方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苦笑.道:“你实在不该骗我.那日在屏风后偷听的.不止你一个.”
说完拂袖而去.再是不看身后溃败在地上的夕罂.
夕罂料想错了.那日她偷听凤栖梧与蓦叹在寝殿中说话.一直未曾注意到七尘冥澈就在身后.总怀着一丝侥幸.他不过是恰好路过.沒有听到凤栖梧与蓦叹所言.如今仔细想想.后悔也是來不及.
但庆幸的是.他未曾在当时与凤栖梧对质.哪怕知晓自己前生身份与前生事迹.也未有多加追问.定是有所深意.反倒是见他将情绪掩藏得极好.与凤栖梧相处也十分自然.
夕罂看着七尘冥澈离去的身影.暗自揣测他心中所想.方才他问她.他与连朔是不是很像.而且.还反问她.他是不是不如连朔.
他就是连朔.连朔救是他.又有什么可比性呢.难不成……
他并未将连朔当成他自己.哪怕知晓了那是他前世身份.抑或是.他根本沒想过要恢复以往身份.
夕罂终于想通了什么.方才阴郁的脸霎时有了笑意.
她心头快意极盛.凤栖梧啊凤栖梧.纵是知晓了过往又怎样呢.七尘冥澈自己也不愿回到过往了.
天算不如人算.
蓦叹带着天君驭之曦御笔信件回到魔界.问起神器之事.七尘冥澈未有大怒.而是十分慷慨主动将三大神器忘川石、挽心笛、移花印送往神族睟天.
之所以能够如此慷慨主动.莫过于七尘冥澈在与魔界部族商议之时.早已料到驭之曦会有此招.他也早已有所准备.
神族睟天.据七尘冥澈了解.乃是九天神族之中最为低调、最为公平之地.睟天远在西荒水泽那边的西荒海岸上.隔绝世俗.他们向來以理佛为主.以德济世.从不凌驾于众生.而且信奉六界平等.
睟天族君善逝慈悲为怀.法力亦是高深莫测.许多秘术在他那都留有绝笔之作.可见睟天虽是最低调神族.也是最强神族.但睟天很少过问世间之事.往往处在中立态度.
七尘冥澈之所以将三大神器带往睟天封印.也是基于这些缘由.
睟天天界.七尘冥澈不过带了夕罂以及穷奇來此.
此处安静肃穆.灵气精纯.果真是修炼的好地方.七尘冥澈踏入天界门.便一阵感慨.
一路处处皆是菩提树林立其中.林荫静谧.遮天蔽日.
七尘冥澈抬眼向树上望去.一些修佛弟子正盘坐其中.精心修炼.旁若无人.
忽见树林前方一年轻弟子朝他们走來.步子稳健.不慌不乱.
七尘冥澈有意一试前方弟子.暗自使出灵力倾轧而过.那弟子面色不变.往左微微倾身躲过.果真是禅修定心之性.半点也扰不去他周遭佛意.
弟子知晓七尘冥澈并无恶意.修佛之心自是不与计较.面见七尘冥澈三人.认真道了句阿弥陀佛.方徐徐说道:“我佛正于灵山大殿等候各位施主.特命小僧前來引路.施主且随我來.”
七尘冥澈对睟天所有一切都抱以很大的好奇心.一路之上.总忍不了与老实巴交的弟子搭话问语.
弟子见七尘冥澈虽是魔君.倒也不是什么邪恶之徒.便多语了几句.
七尘冥澈嗟叹道:“这睟天实在是路途遥遥.若非如此.本君定会常來叨扰.此次离去.不知下次來此会是何时……”
夕罂拢嘴轻笑:“你这刚來.便说要走.这弟子沒将你请到大殿.定会遭善逝族君责骂的了.”
七尘冥澈也是不羁一笑.看向身旁年轻弟子.方揶揄道:“有悟莫见怪.我这娘子就喜笑话你们这些年轻僧侣.”
夕罂听他言是自己娘子.心花怒放.面上却因七尘冥澈那般一说.脸上漾起丝丝红晕.自上次奈何桥上.七尘冥澈就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样子.如今看來.应该是气消了.
那年轻弟子名为有悟.他听七尘冥澈打趣自己.面色也是掠过一丝绯红.瞬而便恢复稳重形色.
七尘冥澈见有悟方接自己一招都是面不改色.如今不过提了一提女子.他便羞赧得红了脸.果真是纯洁的很.七尘冥澈爽朗笑起來.
有悟面色方恢复平静.听七尘冥澈爽朗笑声.便有些无地自容了.
正要寻个理由先行离去.却听七尘冥澈收了笑.语气平淡认真问他:“你们总说:不可说不可说.却是何意.”
有悟内心感激七尘冥澈能够顾及他心所想.这般问语.不过是替他掩去尴尬.他又如何不接受.
他双手合拢道了声阿弥陀佛.方言:“《大般涅盘经》有云:‘不生生不可说.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
穷奇听言.拉着粗犷的喉咙抱怨道:“小佛僧倒会念经.又生又不生的.到底是生还是不生啊.”
穷奇.你这是以为生孩子呢.七尘冥澈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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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物色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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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奇听言.拉着粗犷的喉咙抱怨道:“小佛僧倒会念经.又生又不生的.到底是生还是不生啊.”
穷奇.你以为生孩子呢.七尘冥澈忍住笑.不让有悟尴尬.立时训斥穷奇:“穷奇爱卿.还望你惜言.佛法重地.不容你胡说.”
穷奇吃瘪.讪讪挠了挠头.
夕罂在身后笑作一处.但也捂嘴不敢出声.
有悟倒也沒生气.面上和善地笑了笑.说道:“不怪穷奇施主.说这话的.今天來此的一个女施主也是这般疑惑过.”
七尘冥澈朝穷奇不羁一笑.戏谑道:“嚯.还真有与你穷奇一般傻的可爱的同盟.不知那女施主是谁.有悟你得带來给我们家穷奇认识认识.”说着还顺手拍了拍穷奇纹着威武虎头的健硕大肩膀.语气十分认真.“知己难逢.穷奇你得抓紧机会……”
穷奇被七尘冥澈夸“傻得可爱”.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堂堂一介魁梧大兽.怎能被称赞“可爱”呢.他这魔君八成是沒怎么读过什么凡世簿子.把这用在女孩身上的玩意儿套用在他身上了.一定是这样.
有悟似不知晓七尘冥澈是故意戏谑穷奇的.他倒一板一眼的认真回答.“那位女施主现在正在灵山大殿呢.等等就能认识了.”
害得七尘冥澈一时沒忍住.笑得他一个劲的捂着发酸的脸.
灵山大殿.背山起楼.
抬眼望去.崇山峻岭周遭灵气聚绕.灵山正险险立在峭壁之崖.
一众驾云而上.稳落大殿之前.放眼望去.方觉内有奇妙.勾栏亭台.远看倚山而建.近看却是独立稳坐.犹如自天界门进來之时菩提树上那些修佛弟子.似是闲散休憩.周遭气泽却是庄重肃然.
大殿之中.一切素简.
善逝盘坐殿首正中月白莲花台之上.面色静穆.微闭双眼.周遭佛光普照.殿旁两侧具是一众修佛高僧.表情与善逝似一个模子里刻出來的.看向他们都是一种沉稳心情.无悲无哀无喜无乐.
听见一众脚步声.善逝悠悠睁眼.
有悟双手合拢于胸前.恭敬道:“我佛.有悟已将施主们带到.”
善逝点了点头.朝七尘冥澈心怀慈悲地笑了笑.语气悠然平缓:“施主必是为封印九天神器而來.”
七尘冥澈暗道这善逝果真料事如神.虽是处在这穷乡僻壤之中.呃.姑且叫穷乡僻壤.外头的事情却了如指掌.果真不辱沒他所修佛法禅术.
七尘冥澈收回思绪.莞尔一笑.认真答:“正是.”
善逝忽自莲花台上消失.而穷奇与夕罂反应过來时.七尘冥澈已然不见.速度快而似风.形如鬼魅.果真是强者对强者.一点也不啰嗦.见面便是刀剑无眼.
不过须臾.七尘冥澈已稳稳立于穷奇身边.而善逝也已回到月白莲花台上.
善逝捏花一笑.“还请施主在荜舍休息一日.明日辰时再同本座一起.将神器封印了吧.有悟.好生带路.”
七尘冥澈拱手一礼.也不多话:“甚好.”说完跟着初时在天界门引路的年轻弟子有悟行出殿去.
自外边绕过大殿.却是另一方天地.此处房屋错落.走廊回环.曼陀罗花交错相开.蝴蝶纷飞.云雾缭绕.别有一番景致.
夕罂小心翼翼探话:“冥澈.善逝族君与你……”
七尘冥澈淡然一笑:“不过是对了些招.”
他再是不言.夕罂也不再过问.
有悟倒是破天荒的开了个话茬.他边行边单手朝穷奇揖了一礼.一脸正经.恭敬相告:“穷奇施主.那位与你同样‘傻得可爱’女施主正好住在你们厢房附近.若是需要……”
话沒说完.穷奇已自身后将有悟领子连带身体提了起來.粗犷声音带着些恼意:“老子不需要介绍.什么‘傻得可爱’.一边去.”说着正欲将有悟甩出几丈.却被七尘冥澈一个眼神给震慑住.
七尘冥澈睥睨穷奇一眼.语气冷到不容违拒:“给小佛僧道歉.”
穷奇又吃了一瘪.暗道自己倒霉.方将有悟轻轻放下.还给有悟好好捋了捋衣裳.语气低沉.讪讪笑言:“小佛僧莫怪.嘿嘿.我穷奇就这死性子.你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计较.”
他抱拳倾身欲行大礼.却被有悟扶住.有悟惊慌失措起來.立掌行礼.“施主万万不可行此大礼.是小僧的错.小僧不知施主有所忌讳.还请施主见谅.”
七尘冥澈见他们一个朝一个行礼.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别你错我错的了.”
“有悟小佛僧.我这爱卿就这死性子.风风火火的.还有.这‘傻得可爱’形容他这副魁梧架子.算是折煞他.虽不是什么夸赞的话.但还是形容女子比较贴切些.你且记着了.”七尘冥澈摸了摸有悟的光脑袋.一脸微笑.犹如高僧.
有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似得到什么真传一般愉悦.老实地向七尘冥澈行了一佛礼.“施主所言.小僧受教了.”
七尘冥澈又偏头朝穷奇认真言道:“本君也非针对你.只是这小佛僧常年在这山里头修行.不知你这暴烈性子.且他本性纯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更不懂什么世故人情了.你且别放在心上.”
穷奇见七尘冥澈待自己如此客气.再也赖不下老脸.钦服道:“魔君训斥得是.”
七尘冥澈也如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事.一脸笑意问有悟:“你刚话沒说完.是不是想给我们引荐引荐那位女施主.”
有悟@黄色 正要承认.却见穷奇一脸不大高兴.又将话憋了回去.
七尘冥澈瞟一眼穷奇.不羁一笑.拍着有悟的肩言:“不必顾及他.就当给我引荐引荐.可好.我倒有些好奇.在有悟心里谁能够占上‘傻得可爱’这个词.”
夕罂听言.似恼非恼:“冥澈.你凑什么热闹.”
“我这是帮穷奇物色……”
笑意停在瞬间.他目光触及夕罂背后回廊那头.却见那女子正怔然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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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谁说爱慕你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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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尘冥澈听出她语气中的淡淡醋意.也不顾有悟在.在回廊处径自将她拉入怀中.柔声在她耳边悄声解释说:“我这是帮穷奇物色……”
话语顿住.笑意也残留嘴角.他目光触及夕罂背后回廊尽头.却见凤栖梧一脸怔然看着自己.
凤栖梧朝他浅浅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而七尘冥澈见这笑.无由來一阵心虚.像做了什么坏事被抓了个现行.轻轻推开了夕罂.
夕罂疑惑.回头看去.正好看见凤栖梧也看着她.她道是谁呢.果真是冤家路窄.
凤栖梧正欲反身离去.却被有悟叫住.
有悟朝凤栖梧合掌鞠了一礼.行过去与之说了什么.便引着凤栖梧与七尘冥澈互相认识.
“这位是施主凤栖梧.这位是施主七尘冥澈.”有悟一板一眼介绍.
夕罂上前柔声对有悟解释.“我们认识呢.”
七尘冥澈此时内心困顿.有些心不在焉.只知如今尴尬得紧.
凤栖梧对有悟抱以娇憨一笑.“有悟.多谢你引荐.”
她瞬间收了笑意.毫不客气朝穷奇上下扫了一眼.打趣他:“听有悟说.你要找媳妇儿.”
穷奇这张老脸如何搁得住.忙挥舞着大手.语气粗哑.嗫嚅:“不不不.不是不是我要找媳妇儿.是是是魔君……”
七尘冥澈被穷奇这般“出卖”.也忙向凤栖梧解释.语无伦次的说:“是帮穷奇.啊不.不是说找你.是找……”愈说愈乱.七尘冥澈颓丧得喟叹.拢袖轻咳不再言语.
凤栖梧噗嗤一笑.也不生气.一手拍着七尘冥澈的肩.一手拍着穷奇憨实的肩.憋住笑语重心长道.“你们要找媳妇儿.我是不合格了.”她顿了顿.眼中透出一丝悲凉.瞬间被笑意淹沒.三分凄然.七分玩笑.“我凤栖梧虽是遗孀之身.但这一生不会再嫁.你们死心了吧.”
七尘冥澈听她这般一说.心内隐隐做疼.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又不知能说什么.
凤栖梧避免在此尴尬下去.语气平淡.无情无绪:“栖梧还有其余事情.就先行一步了.各位请便.”
七尘冥澈见她抬腿就走沒有一丝留恋.嘴巴也不停使唤的叫住她.“七七……”好似这一声.已在心中唤过千遍万遍.
凤栖梧停下步子.恍如听见连朔叫她.眼泪倾落.但她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至少背影也要佯装坚强.她忍着沒有转过身去.逃也似的走了.
灵山一处隐秘山涧旁.竹叶似绿色海浪翻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光线透过叶缝.投下一片片斑驳.
凤栖梧拾起一段细竹.在竹上轻轻抚过.细竹上多出七孔.
她悠然吹奏一曲九天仙赋.音色浑厚而柔和.清新而圆润.但整个曲调却如泣如诉.听者无不感觉悲戚.
方才见七尘冥澈与夕罂亲密模样.内心便一阵发疼.这笛声却丝毫减轻不了任何疼痛.
凤栖梧曾自信认为.成了七尘冥澈的连朔.只会将夕罂当成知己.可为何.他眼中的笑意柔情.统统都是为她.
九天仙赋一遍一遍.不知疲倦.不知疼痛.五指因不停按压渐渐变红.已经微微肿了.
不知何时.七尘冥澈立在竹林梢上.听着这早似烂熟于心的曲子.灵魂一阵颤动.脑中却依旧是一片空白.不见一丝往日痕迹.
他虽在魔宫偷听到自己前生之事.也知前生与凤栖梧的关系.但他有一点不明.凤栖梧如此爱前生的自己.却为何成了弑杀自己的凶手.那幕后操手控魂之术之人.又会是谁.而自己.对于过往.为何一点也想不起來.
如今.记忆尽失.若说对凤栖梧的情意.不过是将将熟稔而已.况且.他前世死得不清不白.在他未能理清头绪之前.断不能轻举妄动.
七尘冥澈走神间.忽听笛声无故停了.
凤栖梧淡然问:“你还要听多久.”
七尘冥澈暗忖自己掩藏技术竟然如此不到家.正欲踏竹飞下.却见一袭白衣自竹林中缓缓踱出.
天君驭之曦.
凤栖梧也不回头看他.冷声问:“天君來此.对栖梧有何见教.”
驭之曦听她如此问.眉头微凝.默然凑近她.语气似熨过一般.不起一丝波澜.“本君很担心你.”
凤栖梧听他这句好无情意的话.反问:“是吗.”说着便自顾自的附在水涧旁.汲了一口甘冽泉水.
驭之曦目光一@黄色 直跟随她的身影.听她这般怀疑似的反问.心内有些恼意.
“你还在怪我.”驭之曦拢袖于前.眼神灼灼看着凤栖梧.
凤栖梧回身看他.正巧对上他的眸子.此刻他不似以往那般平淡的看着自己.眼神之中多了好些柔情.
她宁愿自己不懂.但她随心随性惯了.怎会藏住这些话.
“天君位高权重.栖梧只是一介小神.有何本事能够责怪您.”凤栖梧话中带刺.兀自脱下缎鞋.赤脚浸沒在水中.
远在竹梢上的七尘冥澈见此.差点沒倒下來.这这这.本是进嘴的泉水.如今泡脚了.所幸.她沒反过來做……
凤栖梧不等驭之曦说话.继续言道:“只是.天君莫要将栖梧当猴耍.栖梧纵然笨.但却也是知天君爱慕的是我母神.这事天下皆知.还望天君能够自律.少见栖梧为妙.栖梧乃是成天族君遗孀.不值得天君抬爱.且天君乃众神表率.淡泊超脱惯了的.莫要因栖梧平白无故招致闲言闲语.”
一番话下來.说得得情得理.让人找不到丝毫错处.
驭之曦听言.面色难得掠过一丝愁色.
他仰天喟叹一声.似想起过往.不急不缓的道:“我并未爱慕过你母神.”
凤栖梧一听此话就來气.也不顾脚下凉意.跳将起來.恼怒道:“对.我母神现在沦入人道.你便说你未曾爱过她.紫鸢梵天成亲之时.沈天无名高崖.你抱着我喊得是谁.当年.你与我父神决战冰火炼狱.又是如何害得我父神神灵两分.如今.却是为了什么目的又要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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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听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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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一听此话就來气.也不顾脚下凉意.跳将起來.恼怒道:“对.我母神现在沦入人道.你便说你未曾爱过她.紫鸢梵天成亲之时.沈天无名高崖.你抱着我喊得是谁.当年.你与我父神决战冰火炼狱.又是如何害得我父神在神灵两分.如今.却是为了什么目的又要來找我.”
驭之曦见她情绪激动.扶住她的双肩.低头轻柔道:“你先静下來.听我好好解释……行吗.”
最后两字带着祈求味道.
凤栖梧心内一愣.何曾见过高高在上的驭之曦能够放下身段.与自己这般说话.
她面上愠恼褪去.推开驭之曦的手.看好戏一般瞟他一眼.悠然而语:“行……我听你解释.”
心里冷哼一声.看你怎么解释.
驭之曦被推开的手尴尬收回.拢于身后.淡然道:“当年.与你父神决战冰火炼狱.实是他自己來寻的我.至于引來天劫.我承认我的确知晓此事.却未加阻止.才酿成大错.但那时你还小.我怎会料到我慢慢会倾心与你.”
凤栖梧虽感觉他对自己眼神怪异.但听他亲口承认对自己倾心.还是惊讶非常.
“凰羽之余我.不过是因幼來青梅竹马.便有一番兄妹情意.那时.凤翎风流成性.凰羽独守空闺.他与晨己私自生下一女.凰羽为之伤心欲绝.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怎能不替凰羽怨怼.@黄色 ”驭之曦眼中闪过一丝果决.“既是他无情在先.我替凰羽教训教训他.又有何错.”
“但你却要置我父神为死地.”凤栖梧指着他反驳道.
驭之曦将凤栖梧的手臂擒在胸前.不顾凤栖梧挣扎.眼神灼灼看着她.情绪头一次有些激进.“若我真想置他死地.又何必使出无痕剑将之神灵两分.若非如此.他早已被天劫碾得魂飞魄散.而凰羽为他抛却肉身三魂.我眼睁睁看着她这么做.却无能为力.我沒能救得你母神.并因之愧疚了一万五千年.还不够么..”
“我赋予无痕意义.此生唯你母神而存在.便是希望能够借助神器救出你母神与父神.了清山中那个无名洞天.这世间除了你.便无人得进.我足足等到你有能力.方让无痕去寻你.你以为我愿意送你出从天冒险么.你以为这一万五千年來.看着你一天一天长大.看着你越來越像凰羽的模样.我过得很痛快是吗.”
驭之曦忽然有些泄气.长长叹了口气.激进情绪也被收敛殆尽.他抚上她的发.眼神温柔.语气却掩藏不了那丝颤抖:“一万五千年來.你待在我身边.每看你一眼.心上便对凰羽多一份愧疚.”
“我孤独了十几万年.身边多了个你.众神只知冷漠孤僻、隔绝尘世.却不知是他们沒能用真心换我心.”驭之曦指了指自己的心.眉毛也蹙成一团.似被天地抛下的可怜儿.但眉眼之中却暗藏坚毅果断.
“一万五千年.你陪在我身边.日子越长.我便发觉.我渐渐喜欢看你调皮的笑.喜欢被你捉弄.喜欢听你叫我名字.喜欢在你身边挥剑……我虽知晓你对我的心意.但终究你是凰羽的女儿.你还是会离开我.我承认我自私.我让整个从天对你父母之事讳莫如深.我不过是想让你陪在我身边.可是.你还是离去.并且爱上了其他男子……”
凤栖梧听言.一个踉跄.竟有些站不稳.她掩不住的冷笑.“如今.你告诉我.你爱上我了.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去百曦殿寻你.你若能留住我.或许我便心甘情愿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了.可是.你却任我走.任我陷入险境.任我爱上连朔……是你亲手把我推走.你可知晓.我们已然错过.”
驭之曦扶住她.听她言语.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容却忽然慌乱起來.他死死拥住凤栖梧.不让之挣扎.“所以、所以现在.我不想让自己错过.所以.我來寻你……你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哪怕你放不下连朔也沒关系……”
凤栖梧眼里满是泪水.却依然笑着问.犹如不关自己的事.“那往日你都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迟了好些年.”
驭子曦见她不再挣扎.以为能有回转余地.未曾多想便脱口而出.“我被无痕困在昊天塔中.一边勤加修炼.一边想办法破塔.想早日去寻你……”
凤栖梧打断驭之曦的话.推开他正放松的臂弯.盯着他温雅的眸子.嘲讽道:“莫以为我不晓.你谋划一切.不过是想成就帝业.何苦寻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
驭之曦一怔.他自知藏不住野心.只有坦然承认:“是.我是想成就帝业.若不是为了你.我会从一个淡泊无争的族君变作一位运筹帷幄的野心家么..”
说得竟似真的一般.若还是那个呆在他身边的小神君.她便深信不疑.可是.美梦早已碎.如今不会了.
“为我..哈哈.”凤栖梧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大笑起來.“你何苦如此.明明为了自己.却还说为我.明明最爱的是自己.却偏要说爱的是我.幼來我拼了命的讨好你靠近你.你却从不领情.如今我不再那般对你了.你便不习惯了.你不过是喜欢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驭之曦默然摇着头.面色凄然狼狈.一袭白衣沾染上水涧旁的泥水.纵是如此.依旧掩盖不了他蹁跹风姿.
他向來不懂如何表露心迹.他是真的爱她啊.可是她却再也不信了.他唯一的想法.便是靠近她抱住她.让她困在自己怀中再也不离开……可是.她为何要往后躲.
“如今天下尽在你手.所有神仙不得不屈服你奉承你.但师尊……”
她唤自己什么.师尊.
这称呼瞬间击溃驭之曦.她的确将他隔绝在外.他宁愿她如往时一般.叫自己名字的啊.
“我凤栖梧.除了记着你的抚育之恩.再也不会像幼时那般.傻傻追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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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变态师尊?
凤栖梧脸颊边落下一行清泪.沁入泥中.连一丝泪痕也是不见.“我凤栖梧.除了记着你的抚育之恩.再也不会像幼时那般.傻傻追随你了……”
驭之曦手足无措.内心隐觉不安.他欲上前拥住他.却被凤栖梧厉声喝住.
“你别过來.再过來我便跳入水中.”凤栖梧恐吓他.顺手抹去眼泪.
竹林树梢.七尘冥澈看着凤栖梧与驭之曦这一出好戏.心内也说不出有什么感受.此时正听凤栖梧威胁驭之曦.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丫头果真傻得可爱.驭之曦那般修为.她若要跳.岂不是等着跳入驭之曦的怀里.难不成.她想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驭之曦的修为.
七尘冥澈忽然想到什么.按理來说.驭之曦与他修为不相伯仲.若要发现他在此处.也非难事.他明明可以挑破.却偏偏对自己视而不见.这又是何道理.
不如七尘冥澈多想.却见凤栖梧朝驭之曦恭恭敬敬跪下揖拜.她将脸埋在手臂间.隐约听见她哽咽道.“师尊.弟子在此一别.”
驭之曦似料到什么.鬼魅身形追上凤栖梧.凤栖梧正是要腾云而出.却被驭之曦险险抓住她的脚.她挣扎无法.眼泪掉落.一声声扎进驭之曦内心:“放过我吧.我求您.”
驭之曦知道.若是放她离去.今后.他们再无可能.纵是她求他.他亦要将之困在身边.他不甘心.阴谋算计.他从未失策.可如今得了天下.为何连她也要失去.
驭之曦镇定神色.将之拉扯在地.凤栖梧一个踉跄不稳.倒在地上.赤.裸在外的脚已被地上立起的竹屑给刮伤.
驭之曦@黄色 全然不顾.恢复古井不波的面容.但眼神却显得十分落寞.早已失了从前的平淡安宁:“栖梧.我已然低下身段求你留你.为何你还要离开我.”
眼中落寞逐渐隐藏.他负手而立.纵是一袭白衣.也是掩不去由内而发的君王气概.
颀长身影透过光线.落在凤栖梧脸上.他低头冷声道:“你终究是我的.又何苦再逃.”
说完.他渐渐低下身子.离凤栖梧越來越近.
凤栖梧自驭之曦眸中似料到什么.虽知无路可退.但也拼了命的往后退.
驭之曦看着凤栖梧的眼神越來越奇怪.声音低沉:“你若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可以让你光明正大成为这世间第一后.至尊荣耀.无人能享……”
凤栖梧忍住眼泪.也不求饶.哪怕今日命丧此处.她也不能对不起连朔.
“若是不愿……”驭之曦拉住凤栖梧袍子.小小灵力便将之撕扯下來.冷声.“便如此衣……”
凤栖梧神色恍惚.他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驭之曦吗.还是他本狠戾无情.只是掩藏得够深吧.
衣裙破碎.随着水流飘下.竟有一丝凄美.
凤栖梧捂着仅剩的衣料.维护仅存的尊严……
驭之曦倾身覆下.迎上凤栖梧的粉唇.
刹那间.方握着凤栖梧下巴的手忽然间空落.衣裳不整的凤栖梧已然被七尘冥澈用外袍裹住停在几丈之外.
驭之曦嘴角噙一抹不深不浅的笑意.似早已料到.
捋了捋白衣上的灰尘.朝七尘冥澈看去.“你果真还是忍不住了……”
七尘冥澈傲然瞟他一眼.又看了看怀中惊诧盯着自己的凤栖梧.戏谑道:“这种春意盎然的景色.本君如何能够忍住.”
凤栖梧面色掠过一抹绯红.却见七尘冥澈也在瞅着自己看.慌忙往他怀中蹭了蹭.并用衣角遮住脸.
七尘冥澈敛去笑意.朝驭之曦嘲讽道:“本君在树上呆了也有些时辰了.你竟不顾旁人对她实施此等下作行径.实在是有辱你天君之风姿.”
驭之曦不动神色的挑了挑眉.“若不如此.如何引你出现.”
凤栖梧自衣袍中露出小脸.狐疑地看着驭之曦.
驭之曦朝凤栖梧抱歉一笑.再不留恋.看向七尘冥澈:“不管你承不承认.本君已然知晓.你便是连朔.”
说完此话.身形如风.先行离去.
竹林沙沙.光线自叶缝中挤进來.照在凤栖梧与七尘冥澈的脸上.
两厢不语.
凤栖梧裹紧雪青衣袍.低头看着七尘冥澈为自己细心包扎脚上伤口.
却见他墨眉正鼻.澈目盈唇.与连朔并无二致.他神色沉浮.凤栖梧料不到他心里再想什么.
方才听驭之曦说.他便是连朔.
凤栖梧纵然因此更为笃定.但七尘冥澈此后便暗自沉默起來.这让她隐隐不安.但又不知如何开口相问.
七尘冥澈见伤口包扎完毕.也随着她在水涧边坐下.姿态闲适.
凤栖梧不时用余光瞟他.终于鼓起勇气.
“那个……”
“那个……”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人异口同声.凤栖梧尴尬偏头.七尘冥澈不羁一笑.问她:“你是不是想问我.我是不是连朔.”
凤栖梧认真点头.犹豫一阵.方惴惴问.“你方才在想什么.”
七尘冥澈似乎受她认真所触动.面色郑重道:“你与连朔之事.我的确了解一些……我在想.若我是他.但我却记不得过往.你会如何;若我不是.你又会如何.”
凤栖梧思索须臾.朝七尘冥澈莞尔笑答:“若你是他.我自然高兴.能够活着.便是极好.哪怕你记不得过往.也不打紧.过去我欠你良多.此生我自会好好待你……”
七尘冥澈讶然看她.凤栖梧知晓他误会自己是要以身相许.
她忙解释.嗫嚅道:“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语气不失笃定.“我的意思是.若你不记得.我亦不会勉强你马上记起來.若能记起.还望能够原谅我过往所行之事.若是不能.我也会一如往时那般待你.”
“当然.我不会纠缠你的.”凤栖梧低声道.“毕竟.重生之后.就是另一个自己了.”
七尘冥澈听她如此说.虽然心有不忍.但终归要与之说清楚.未曾寻到过往真相之前.他不便恢复神族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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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水涧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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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沙沙.水涧潺潺.微风拂过.落下几片翠色竹叶.若蝴蝶般自在.
“若你是他.我自然高兴.能够活着.便是极好.哪怕你记不得过往.也不打紧.过去我欠你良多.此生我自会好好待你……”凤栖梧继续说道:“若你不是.我亦会好好待你.赴汤蹈火万岁不辞.”
七尘冥澈看她一脸正义凛然.似是立了什么大功德.他笑着问她.眼中亦有期许:“为何.”
凤栖梧掰着手指.糯糯答:“呐.你与连朔拥有相似面容、相似性子.他如今不在了.而我却一生罪孽.若哪天你遭逢不测.我定会以命相守.就如当时连朔待我那般……”
七尘冥澈听她如此说.笑声透过竹林.惊起一阵鸟鸣.
“你这乌鸦嘴.若要等到我遭逢不测.不知得等到何年何月.”他戏谑完.方目光灼灼看向凤栖梧.自嘲道.“你能够以命相待.那我算是沾了他的光了.”
他瞥凤栖梧一眼.似毫不在意的问她.“若我沒有这副与他相似的皮囊.你可还会如此待我.”
凤栖梧自是沒料到他会如此问她.她脑中一@黄色 片空白.终是摇了摇头.轻声如呢喃:“我不知道……”
七尘冥澈嘴角噙笑.掩去那一抹落寞.他心底其实有些嫉妒连朔.哪怕他便是自己前世.他能有一个女子这般爱他.哪怕是爱屋及乌.她也再所不惜.可见情到浓时真能不畏生死.他仰头喟叹.
低头见凤栖梧还在蹙着眉纠结.他不由自主摸了摸她的头.亲密如故.动作不见一丝停顿.
他也未曾觉着有何不妥.笑着安慰:“你也不必想太多了.世间难得痴情儿女.我虽不知你与连朔之间发生过什么误会.但他如果知晓你是这般爱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凤栖梧眼中光彩乍现.笑问:“真的.”
七尘冥澈认真点了点头.“他一定很幸福.”
凤栖梧听他如此说.心中比得到什么了不得的称赞还要高兴.面上掠过一丝绯红.纵然他不是连朔.但他终究与连朔还是有不少相似之处.他都如此认为.连朔一定也会这般想吧.
七尘冥澈见她面色绯红.浅浅笑意漾于双颊.在竹叶翻飞如浪的声响中.心神一时愣住.竟看得呆了.当他回过神來.却是兀自轻叹.轻叹过后却又释然一笑.情绪真是纠结的紧.
他想自己虽是因凤栖梧爱屋及乌才得到这份信任依赖.但又有什么关系.总有一天.他会将一切想起來.
醒來之时.便了解自己不太一般.潜意识压制自己.以至于对过去产生厌恶与颓败.但如今与凤栖梧愈发亲近.他发现自己愈加期待能够想起从前.犹如被野火烧成死灰的心.本是寸草不生.让人绝望苦闷.如今终于有所期待.心内有了一丝萌芽痕迹.
或许.她才是那个自己应该用命相守的女子.世界瞬息万变.纵然他重生归來丢了记忆.但过往对她的那种强烈爱意.似乎一寸也未曾减弱.并且还正以惊人的速度将他侵蚀湮灭.哪怕他想尽办法阻止.却依然阻挡不了骨子里的感觉.
方才.他听着驭之曦对她说着甜言蜜语.内心无端冒起一团烈火.若非极力压制.早已与驭之曦大战好几千个回合.不死不休.
尔后.他又眼睁睁看着驭之曦有意轻薄她.火气更甚.再是忍不住出手相助.却还要勉强笑着与之应答.真真是辛苦的很.
这番下來.他倒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若真要因勉强自己而徒增痛苦.倒不如跟随自己的心.若爱便爱.才不辱他傲然不羁的性子.
凤栖梧见他许久未说话.这沉默也是挠心的紧.她试图打破沉默问:“你來睟天却是为了什么.”
七尘冥澈似小孩一般抿了抿嘴.碧色眼眸瞟了眼凤栖梧.学着她的语调.重复问:“你來睟天却是为了什么.”
凤栖梧被他学着语气捉弄.并无恼意.她禁不住轻笑.收敛笑意.眼中隐见化不开的悲苦:“我來这睟天.一來为我妹妹.二來.想请善逝族君救救无痕.”
七尘冥澈有些疑惑:“无痕.这名字与我配剑倒是一个名字……”
凤栖梧看了看七尘冥澈手中递來的银色长剑.被驭之曦镶嵌的三颗冷焰石已然随着器灵破败而脱落消失.剑身上因之余留下难掩的瑕疵.但纵是这般.依然掩不住剑身雄风.瑕疵更为无痕剑平添一抹苍劲古朴.
她娇小手指细细抚摸过剑身.发出一声幽长叹息.“这剑本是驭之曦的随身神剑.他往日用自己半生修为结合这世间三颗最为精纯的冷焰石.才锻造出无痕剑器灵.那器灵便是我所说的无痕.”
七尘冥澈沉吟不语.听着凤栖梧的介绍若有所思.
凤栖梧将往事逐一叙來.七尘冥澈听之也未有露出过多的惊讶之色.反而面上疑云更浓.
“这般说來.这无痕倒是与魔族有几分联系了.”七尘冥澈愁眉深锁.问凤栖梧.“他还有救么.”
凤栖梧苦笑.“不知道.所以我才來求善逝.”
一阵短暂的沉默.
凤栖梧不想让此悲情话題继续.她打破沉默.推了推他.假装生气怨道:“我什么都跟你说了.你却还沒告诉我.你來此的目的.”
七尘冥澈碧色眸子水光滟潋.煞是好看.他想起什么.不羁笑道:“我呀.特地來此想重新认识认识你啊.”
凤栖梧愣怔.忽然想起今日清晨在回廊尽头.有悟跟自己说七尘冥澈特地想让她与穷奇认识认识.而凤栖梧疑惑问起原因.只听得有悟吞吞吐吐说是因为我们都不懂佛语“不可说”讲的是什么.
差些就被他这故作深情的模样给骗了去.她心上不免有些羞恼.
凤栖梧向來对待他人玩笑话.要么便是一笑了之.例如今早那般噎得他们说不出话.华丽转身笑着离去.要么就是有仇必报.且因着幼來顽皮惯了的.如今大了虽收敛不少.但依旧不失幼时那份顽皮心境.
例如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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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变形计
七尘冥澈碧色眸子水光滟潋,煞是好看,他想起什么,不羁笑道:“我呀,特地来此想重新认识认识你啊!”
凤栖梧向来对待他人玩笑话,要么便是一笑了之,例如今早那般噎得他们说不出话,华丽转身笑着离去。要么就是有仇必报且不顾后果,且因着幼来顽皮惯了的,如今大了虽收敛不少,但依旧不失幼时那份顽皮心境。
例如现在……
凤栖梧刻意对七尘冥澈戏谑话语装做毫不知情,见他憋着笑意说出“情话”,她也随之装得十分深情地凑近他,低下双手却毫不停歇。
“你这么说,我很容易当真的……”凤栖梧巧笑嫣兮,一双水灵眼睛无辜的瞅着他。
她性子暗藏狡黠,只是很少显露。模样本就娇俏灵动,羞赧犯傻的模样又极为天真,话语中又似带了一把小钩子,挠得人心头直痒痒,竟觉得她整个都横生出几分妩媚来。
七尘冥澈竟看得有些痴了,目光不知不觉被她娇憨动人的模样给吸引了去。
起初因驭之曦“粗鲁”行径害得凤栖梧衣裳褴褛,七尘冥澈将雪青袍子借给她,如今他只着白色单衣。
凤栖梧瞟他一眼,灵光一闪,小手在袍子低下不安分起来。雪青袍子穿在凤栖梧身上都能装下她两个身躯,自是能够遮挡她这些小动作。手指在袍底结印,暗香拂影逐渐在指尖凝形,一触即发。
她趁七尘冥澈不注意,暗香拂影自袍底向周旁水涧溜去。
水花四溅,里里外外将他浇了个透湿。
当七尘冥澈反应过来,凤栖梧已然笑着跳开,在一旁居高临下看着湿身的自己。
七尘冥澈吃她一瘪,自是知晓凤栖梧方才不过故意装装样子。
这丫头不动之时,娇憨楚楚,动则古灵精怪,竟想出这般馊点子对付他。
凤栖梧朝他扮了个鬼脸,薄嗔道:“看你还敢不敢捉弄我!”
她唯恐七尘冥澈报复,自是不敢怠慢,丢下话,借着他施术驱水的间歇,撒开脚丫子腾云就跑。
七尘冥澈用术法除去一身的水,自地上腾起,停于半空,朝着凤栖梧逃去的背影不羁一笑,神音传去,语气不掩傲然自信:“我纵是让你先跑一炷香的时间,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凤栖梧以为他大放厥词,自是不理会。她自认灵力修为已不是菜鸟之阶,纵然跑不过,我躲还不行吗我!更何况,这不过是一场游戏,他七尘冥澈堂堂魔君,万万是不会对她一个小女子认真的,最后肯定是一笑了之。
想起七尘冥澈被自己占了衣袍,身着单衣被浇了个透,她心中便一阵快意,哪管什么后果呀!
七尘冥澈在云头优哉游哉打了个盹儿,待到一炷香时间过去,果真朝凤栖梧逃跑的方向追去。
这丫头,若不“教训教训”她,定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她是特殊情况,只能对她特殊对待。
“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他一定料不到我会躲在他的住处!”凤栖梧自言自语,化着一缕青烟便蹿进了七尘冥澈的寝居。
在天界,变身术被认作是雕虫小技,好赌的神仙们往往喜欢借此来娱乐。因之这变身术难登大雅,许多神仙也就弃之不用了。
如今凤栖梧哪管大雅不大雅的,躲在七尘冥澈屋子里看到什么变什么。
口中念决,说变就变。
变桌子吧,与旁边桌子比实在是太矮了!
变衣柜吧,太占地方。
变壶茶吧,自己装水还不得湿自己一身呐!
要小得不显眼,又要变得像。纵观这屋子,也不过就几样摆具。
睟天这厢房还果真简陋了些,连想变个像样点的东西都无从下手……
凤栖梧往床上颓丧一坐,暗自烦恼起来。
诶?要不,变成枕头上的一根头发丝?
既小又容易成形。
只是这一身雪青衣袍……藏起来藏起来。
凤栖梧打定主意,全然不顾雪青裘羽那上好料子,毅然脱下将之揉成球状,丢在了衣柜最低层的角落里。
“冥澈!~”
忽听门外一声软绵绵的温柔叫唤,凤栖梧惊得一哆嗦,赶忙变成头发丝直愣愣得躺在了枕头上。
“冥澈?”夕罂敲了敲门,见无人答应,方兀自推开门,将沏好的热茶放在桌上。
夕罂四处扫了眼,忽见衣柜门无端开了条拳头大的缝,她浅笑着摇了摇头。
凤栖梧黑亮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瞅着她,却见她一步一步接近柜门,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心里头不停默念着菩萨保佑,千万看到那身衣服。
夕罂正要触上柜门,却听身后一阵响动。
“你在干什么?”七尘冥澈狐疑地看着她。
夕罂回头见是七尘冥澈,悠然笑开,“我向有悟讨了些这灵山上的普洱,特地沏了壶好茶,想与你一同品评品评。”
嚯!七尘冥澈还有这雅好?凤栖梧心头暗想。不过想到他乃连朔重生,也就释然了。
夕罂将茶在杯中沏好,递给一旁坐下的七尘冥澈。
夕罂举手投足之间都让变作头发丝的凤栖梧感到一股子清雅,不免在心中暗赞。
“冥澈,你何以不穿外衣?这灵山灵气甘冽清冷,保不住会凉到身子。”夕罂很是关切的问,说着就去柜中寻外衣。
凤栖梧惊得差些变作两节。
“不必了,本君不冷。有些个小妖偏要将本君外袍留作定情之物,本君又怎能不应允呢?”
啊呸!凤栖梧在心底一个劲儿地腹诽,还定情之物,若非她凤栖梧衣裳破败大有走光之势,又何须用那大得能装下两个她的外袍遮蔽。
夕罂眼中闪烁,面上纵有不甘,也保持良好修养,她轻柔启齿,言语间说不尽的温婉:“如今天界与魔界势如水火,虽有议和之势,但却不知能否得到长久安宁……”
七尘冥澈启开茶盖撩了撩未沉底的茶叶,听夕罂此话,复又盖上,语气难掩君王气概:“你想说什么?”
凤栖梧见七尘冥澈摆出这般架子,暗自剜了他一眼,只替夕罂委屈。
夕罂双颊绯红,嗫嚅道:“为了魔界千秋大业,还望、还望魔君女色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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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捉奸是大事
夕罂双颊绯红,嗫嚅道:“为了魔界千秋大业,还望、还望魔君女色适度。”
七尘冥澈听后,将杯子朝桌上随意搁置,压着怒意冷笑道:“本君性子你就那般信不过么?”
夕罂自知失言,忙要福礼。
七尘冥澈赶忙扶她,顺势拉入怀中让她在腿上坐下,十分亲昵地捏了她脸颊一把,叹道:“你呀!明明吃醋了却还要装得大度。有时候,我倒不知如何待你才好。果真是夕罂花神,让人欲拒不能拒。近点吧,怕玷污你,远点吧,却又舍不得……”
夕罂见七尘冥澈未有恼意,反倒与她倾起衷肠来,不免心花怒放,一时难掩眸中欣喜。
凤栖梧在床上却听得心上发闷,酸酸涩涩,不知如何自处。还好,头发丝根本不会流泪。
凤栖梧发呆之时,身上忽然传来一阵疼痛,哎呀我滴娘啊,这地方黑得很,难道一不留神就被发现了?
“冥澈!~”忽听身上传来一声娇喘,“大白天的,还是不了吧。”
欲拒还迎!高手!
凤栖梧不免发出一声赞叹,赞叹过后却是一阵发愣。
突然她眼前黑漆漆一片,透过细细光线,原来是另外一大束头发!闻这熟悉香气,比往时浓烈,明显是夕罂的。
他们俩在滚床单?凤栖梧此时心里赤.裸裸显出三个大字:狗男女!
不要怪栖梧嘴损,虽然他失了忆也不承认,但他明明是自己夫君好不好。凤栖梧心内一阵翻腾。
她今日在灵山水涧旁的确对七尘冥澈说自己不会纠缠他了,但如今这俩明目张胆在她眼前,不,是在她腰杆上玩激情,她无论如何也忍不了了。
失忆有什么了不起!捉奸才是大事!
凤栖梧使出一根头发丝吃奶的劲,拼了老命往夕罂头发里钻,心头似那唱号子的纤夫重复着一句话:钻不死你钻疼你,钻不死你钻疼你,钻不死你钻疼你……
终于,作为头发丝的她,毅力感动了老天,对夕罂起了些作用。
只听夕罂一声不情愿地闷哼:“冥澈,帮我挠挠……”
七尘冥澈温柔环过她的纤腰将之扶起,不羁笑问:“你想挠哪?”
凤栖梧忽遇光明,长长松了口气,这脑袋是要将她小身子从圆的压成扁的,扁的再压回圆的么?
只听夕罂细声娇嗔,“你好坏啦!是脑后。”
作为头发丝的凤栖梧听得这柔腻腻的颤音,全身酥软,暗自白了一眼自己,如果是真身,料不准得掉多少层鸡皮疙瘩。
“脑后?”
七尘冥澈细致看了看夕罂脑后,作势帮之挠了挠。
凤栖梧忽感脖子一阵疼痛,身体一阵悬空,自强光中勉强睁眼,却见夕罂纤纤玉指捏着自己,向七尘冥澈撒娇道:“冥澈,你看我都脱发了!”
谁说我凤栖梧是你的头发!凤栖梧将脸一撇,这一撇还真撇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七尘冥澈啊七尘冥澈,你竟敢如此对我夫君的身体,裸露在外是个什么意思啊?!
还有!谁以前说夕罂是自己知己来着?如今却将她扒了只剩个裹胸,哦啧啧……
凤栖梧一脸气愤的闭上双眼,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却也不顾脖子疼,鼓足勇气朝夕罂身下一瞟,还好还好,没连低下的也一并拔掉!
七尘冥澈笑言:“一根头发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扔了吧!我们继续!”
脖子上的疼痛骤然一失,凤栖梧暗骂,没良心的,我是根头发丝啊!从床上掉下去还不得摔个大马趴!
凤栖梧正准备不顾一切显出人形,所幸心一横,捉奸就捉奸,捉不赢,我就跑。
她以为捉奸犹如捉鱼呢。
就欲狠心念咒变回原形之时,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抓在手中。
又入虎穴!
凤栖梧此刻不是脖子疼腰疼的事情了,是整个身子都疼。
她瞅了眼四周,正巧对上七尘冥澈那双碧色眸子。
三分欣喜,三分专注,四分不羁。
凤栖梧愤懑甩头不再看他,却听他忽然开口对夕罂说,“你先退下吧,我突然想自己休息会儿。”
夕罂听闻,惊诧非常,心中暗忖自己是不是又惹他不高兴了,她吞吞吐吐问:“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七尘冥澈朝夕罂抱以歉意一笑,道:“你没什么不好,是我不好……”
他心道,差些因一时欢愉忘记了自己真实身份,差些干了一件日后要后悔之事。所幸,这根“头发丝”提醒了他。
敛神翕心,他长叹一声,将地上衣物拾起为夕罂穿戴整齐,扶着她的肩与之对视,认真道:“夕罂,你我之间万不能逾越。今日之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夕罂眼中似要涌出泪来,颤抖着问:“为什么?”
七尘冥澈意味深长看着她说,“你知道原因……”
夕罂愣怔。她的确知晓原因,因为他是连朔,他爱的是凤栖梧,哪怕他失了记忆,爱的还是她。
她夕罂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想去深究。
沏给他的普洱茶,是山后水涧不远处采撷而来。当自己无意间看到他与凤栖梧挨得那样近时,她又何尝没有心痛过?
可是,她又能如何?
本以为今日缠绵,他终会待自己有所不同,却不管自己如何想要撩拨起他的兴趣,却发现他不过是敷衍而已。心不在此处,装得再像也是枉然。
凤栖梧瞬时感到莫名其妙,虽然她极不愿意七尘冥澈与夕罂发生这档子事,但男欢女爱又有何不可?
这是怎么了?方才谁说要捉奸来着?
好吧,是她自己。
瞥一眼夕罂,却见她双眼无神正想着什么,眼中分明有泪,却如何也落不下来。
凤栖梧忽然有些怜悯她,但自己也知晓夕罂并不需要她的任何怜悯。
夕罂本不是矫情魅惑的女子,一切看起来都是清丽脱俗,不染尘埃。哪怕偶尔显出的媚意,也是与自身婉约气质浑然天成。本是奇女子,却为了爱,渐渐丢弃了原有面目。
凤栖梧想着该不该自我检讨,方才是自己因为要捉奸,才使出了“头发丝金刚钻”这一绝顶武器搅了他们的兴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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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与头发丝较量
凤栖梧一直被七尘冥澈捏在手中,不管是他穿衣着鞋,都跟她这根头发丝有仇似的,死都不放开她。
凤栖梧在心中偷偷捏了把额角,七尘冥澈果然是高手,捏着头发丝所使用的力度这般准确,捏重了,自己疼,捏轻了,自己便随风跑了。她还真想随风飘走,这般被他甩过来甩过去,头都晕乎乎的。
七尘冥澈见夕罂眼中有泪,心上愧意难当,默默地把里衫之类统统穿戴整齐,轻咳一声,待唤回夕罂思绪,朝她歉意道,“夕罂,本君性子你也明白,纵是失了记忆……”
他顿住发出一声喟叹,有什么话似也不大好出口,方改口道,“我还有些事需要处理,就先行一步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夕罂听他说要走,也不阻拦。何必让之太过为难呢?至少,他还有所顾及,也尽量保存了自己的颜面。明明是自己勾引他的。
凤栖梧这根头发丝被七尘冥澈捏在手中,独自在风中凌乱。
耳边呼呼的风早已教她认不出东南西北,好不容易等到风小了些,微微睁开被风吹迷了的眼看看四周,低头却见一双白色锻靴停在一处木质门前。
预料中的,门吱啦一声开启,门内景象豁然开朗。
凤栖梧转动眼睛,却见整个房内素简摆设与七尘冥澈那房没甚差别。唯独横木衣架上还挂着一件水色纱衣,她暗忖这衣裳好似在哪见过,恍然大悟间,把自己唬了一大跳!
这这这,这不是自己在灵山上的房间吗?
七尘冥澈怎寻到此处来了?难不成……
还未等凤栖梧深想,却见一阵似有韵律的风将她吹得七荤八素。头脑混沌之中,原来是有人朝她喷气。
那一声干净清爽的男声极为暧昧地说:“三千情丝,我只取此根系……”
凤栖梧在心中又捏了捏额角,大哥,是“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饮”吧?什么文化水平啊!
什么?刚那声音如此熟悉,不是七尘冥澈又是谁?
凤栖梧拼命仰起薄弱身子睁眼看去,正巧对上离自己一寸不到的碧水双眸,唬得她差些把腰给撇断了。
七尘冥澈带着笑意,双手将凤栖梧捋直,然后分别在两根食指上卷成两圈,崩了崩,似在试炼这根发丝的柔韧度。
凤栖梧在心里那个泪啊,都能熬一锅热汤了。有这么折磨人的么?她虽是根头发丝,但也是有尊严的好吗。被这般直了又卷,不折断已是万幸!
身体忽然落空,凤栖梧惊恐睁眼朝低下一看,她滴个神呐,这么高的地方,纵是有一床被子在低下垫着,脸若朝下还不得鼻青脸肿了?
又是一阵话风,气息如兰,他凑近自己轻笑一声,戏谑道:“我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这次可信了?”
凤栖梧又被牢牢抓在手中,正当她在心里抚着颤巍巍的小心肝十分庆幸地喊着菩萨保佑,她这才明了,原来七尘冥澈这家伙纯粹在耍她!
什么头发丝要抓在手中玩弄这般久还不肯放手?纵是强迫症也不会这么变态吧?
好吧,既是挡不住他法眼,还装个毛线的头发丝……
凤栖梧暗念一声咒语,头发丝突的一声似青烟化作一具玲珑剔透的女体。
真真是玲珑……剔透。
凤栖梧滚落在床上,瞪了眼七尘冥澈依旧抓住自己小腿的手,忿然道:“你能不能放开你的狼爪子啊?”说完还细声抱怨,“真没意思,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七尘冥澈被凤栖梧这一瞪,十分识趣地收回手,拢手轻咳间,向来傲然不羁的脸此刻却漫上一抹绯红。他不自在地别过眼去不再看她,使出术法取下水色纱衣一本正经地递给她。
凤栖梧尚在傻愣之中,见七尘冥澈无故递来衣服,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
通体一丝不挂,早前尚能裹住自己的破烂衣裳,如今却因为变形间,灵气外露一不小心将之涨成了七八块,早已散落在床。
“啊!”凤栖梧一手抢过七尘冥澈手中的衣服,一边用被子遮盖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身子,她语无伦次地叫唤,“你你你,你轻薄我!”
七尘冥澈听她如此冤枉自己,虽知此时尴尬的很,但为争一时之气,他嘟囔道:“以前也不是没看过……”
凤栖梧惊恐万分:“什么?你竟还窥视过其余女子,你个死变态,竟有这种癖好!”
“……”
七尘冥澈暗自扶额不语。
凤栖梧激动之中,乘七尘冥澈不看自己的间隙,想都没想便一脚踹了过去。
七尘冥澈五识感知自是不低,那一脚还未触到他的衣角,便被他轻易化去。
他握着她从被子中露出的脚踝,将之细心放入被子中。
凤栖梧见他不曾生气,好奇的自被子中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他看。
七尘冥澈见她这可爱模样,眼里不自觉漾起一抹柔情。
他不羁一笑,揶揄她:“谁与你说我窥视其余女子了?说话都要讲究证据。你若是毁我声誉,我可是要你负责的。”
凤栖梧辩驳道:“证据!你自己方说……”说到此处有些不好意思,面色红了红。
她鼓起勇气继续嚷道:“你自己说以前也不是没看过!”
“是啊!”七尘冥澈朝她俏皮眨眼。
凤栖梧冒出个脑袋,不服气地嚷嚷:“证据确凿,你凭什么说我毁你声誉!”
七尘冥澈垂眸笑笑,甚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真真是傻得可爱,谁说自己是她夫君来着,如今却是不想认了?
“我的意思是以前便将你全身看了个透,你却硬让我把话挑明吗?”七尘冥澈再是不顾节操,眼神十分幽怨地看了她一眼。
“你……”凤栖梧听得此话,脸都红到脖子根了,她吞吞吐吐反驳,“你竟在此前便对我心生龌龊之心……是不是趁我洗澡的时候……”
凤栖梧因害羞,再是说不下去这等话。悲愤交加,抓起旁边的枕头便往七尘冥澈砸去。
七尘冥澈用手挡过枕头,顺势将凤栖梧手腕牢牢扣住,一个颠覆,凤栖梧被压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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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意乱情迷
七尘冥澈用手挡过枕头,顺势将凤栖梧手腕牢牢扣住,一个颠覆,凤栖梧来不及思考,已然被他压在身下。
凤栖梧瞬间呆楞当场,七尘冥澈眯着碧水眸子,带着些缱绻柔情问:“你那点灵力,怎能斗过我?嗯?”
尾音上挑,暧昧霸道,与连朔不差分毫。凤栖梧瞬间便以为是连朔在身边,一切都没有变,她眼神渐渐在他的语调中变得涣散迷离。
七尘冥澈自然不会放过凤栖梧这深情模样,不由自主地将薄唇覆了过去。
呼吸交错紊乱间,唇中馥郁芬芳逐渐浓密,他吸吮她柔舌间每一寸空气,她似得到遗失许久的欢愉,熟悉的感觉瞬间填满心胸。
彼此交缠,各自痴迷。好似封冻了千年万年的冰山骤然崩塌,带着崩裂的白雪席卷整片荆棘丛林。
窒息而又绵长的吻,温软细致,霸道缱绻,似已默契千年,纵是千山万水横亘也恍如海市蜃楼没有一丝阻隔。
七尘冥澈迷乱的碧水眸子,好似湖面起了雾,逐渐弥漫湖心。
热烈而绵密的吻,一寸一寸点缀其上,凤栖梧慢慢被剔除衣着,身体每一寸敏感到极致。
他带着高昂战意,势必将之抛入云霄,尽得星月之愉……
她低下身子早已起了反应,似带着千年万年的渴望,裹住她最后意识。然而,却在他欲进入之前,她心上似碎裂了什么,轰的一声将全部情欲一并祛除干净。
凤栖梧猛然退开,将七尘冥澈一把推开。迷乱眸子霎时灵澈,她盯着他一字一顿认真说,“不可以。”
有泪倾落。
七尘冥澈面容上残留的情意褪去,蹙眉问,“为何?”
凤栖梧撇开脸,眼中隐隐含泪,哽咽答道,“我是连朔的妻。”
七尘冥澈微愣,暗叹一声,自她身上翻下,躺在一旁不再言语。
凤栖梧裹住被子,尽量让呼吸逐渐平缓。
她语气平稳地说:“纵然你与连朔极为相似,我心上也有七八分确定你便是他,但若没有十足把握,你也有可能不是他……我凤栖梧生生死死非他不嫁非他不爱,我对你的一切也不过是因为你跟他形神皆像,但那又如何,我终究过不了心中这道坎……”
她说到此处,双眉紧蹙,眼睛看着身旁的七尘冥澈,看着他郑重说道,“对不起,七尘冥澈……”
七尘冥澈侧过身子,与之对视,碧水眼眸里毫无掩饰,他惨淡一笑,莹白手指轻轻抚上她额顶发痕。
他替她抹去眼角未落的泪,心中不忍,无奈笑道:“若我说,我便是你夫君,你信不信?本来我想晚些告诉你,但终归无法挡住它对你的感觉。”他指了指自己心口位置,蹙了蹙眉。
凤栖梧怔住,不知如何回答。
七尘冥澈勾起她散落的墨发,眸中惆怅,解释道,“我醒来便知晓自己是魔君,但却没了往时记忆。我脑中意识一直排斥了解过往,有时想试着在脑中查探记忆,却把自己弄得三魂欲裂。直到与你慢慢相识,这种排斥才慢慢缓和……”
凤栖梧眼神木楞问他,“那你怎么知晓自己便是连朔?”
七尘冥澈朝她不羁一笑,满目的傲然自信,“我虽不能想起什么,但暗地里却查清了不少事情。”他垂眸,犹豫一番,方抬眼看她,“我没有七魄……你要不要试试?”
凤栖梧讶然,她怎么没想到这层呢?连朔当时为救她,将七魄融给自己,成全了母神,自然是没有七魄的。三魂七魄本是一个整体,若是七尘冥澈三魂与自己七魄能够有所感应,这不就证明他是连朔了么?
凤栖梧轻轻点头。
七尘冥澈抬手,示意她与之十指交缠。凤栖梧将手覆于其上。
十指相连,月白光芒与血色光芒交替显现。忽见月白光芒之中有三根细丝与血色光芒之中七彩光线穿插糅合,不差分毫。
七尘冥澈面色忽然有些苍白,他瞬间收手。
凤栖梧也是察觉他有所异样,关切问,“怎么了?”
七尘冥澈将冷汗憋进体内,语气平淡,“没什么。”
他见凤栖梧依旧狐疑看着自己,方不羁一笑,撑起半个身子,眼神灼灼看着她,
用一贯语气戏谑她,语气三分幽怨:“方才你也看到了,三魂七魄严丝合缝。你说我是不是你夫君?”
凤栖梧自是知晓他在抱怨合欢不成。她羞赧垂眸,长睫似蝶翼,灵动开阖,撩人心魄。她此时心上似抹了蜜,整个心情不是用“幸福”两字便能描述。
连朔便是七尘冥澈,眼前的他,虽没了记忆,却依旧是他,真好。
七尘冥澈见她羞红面庞,慢慢凑近她,凤目尽是柔情,碧水眸子雾气逐渐弥漫,凤栖梧红着脸蛋闭上眼睛正要迎接下一段缠绵,却只感受到额顶接受到一抹浅淡的吻,心里顿时空了一片。
她疑惑睁眼,却迎上七尘冥澈碧水眸子,深得如一鸿寒潭,不知是不是看错,眸中虽是柔情覆盖,却还有一丝凄绝悲凉。
他莞尔浅笑,嘴角残留一抹落寞,“七七,如今你已知晓我是连朔,但我却无一丝一毫往时记忆。你说的对,重生之后便是另一个自己。我想,待我想起一切,再来寻你。”
凤栖梧愣住,但瞬间释然,七尘冥澈纵然是连朔,但毕竟是重生而来,若要接受这样的事实,还是需要一段缓和时期。并且当他慢慢想起一切,或许会难以承受,毕竟他的前世,是自己亲手将他置之死地……
她也无法原谅自己,何况七尘冥澈想起过往呢?
凤栖梧深情脉脉地说,“我等你。”
七尘冥澈朝她抱歉一笑,兀自坐起,将衣服穿好,俯下身去,吻在凤栖梧唇上,点点轻触,带着些温热,但温热一瞬即逝。
他似有些不舍,但终究决绝,“待魔族与神族议和完成,我便去寻秘术法门,让自己想起一切。你在天界等我,等我驾赤焰麒麟再来娶你。”
凤栖梧浅笑着点点头,如今只要他还活着,等多久又有什么关系?
等你来娶我,哪怕等到天荒地老,只是望你,不要失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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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年等待
凤栖梧在睟天呆了将近三年。七尘冥澈自上次与她定下约定。第二天与善逝封印九天神器之后。便离开了睟天。
凤栖梧也一直忙于小桐之事。无暇顾及其他。幸而这段时间。未曾出什么状况。小桐自九黎壶中醒來。身体却虚弱得很。
听善逝言。小桐纵是保得一命。但因为体内九黎煞血翻腾不止。戾气有攻心之势。不得不在睟天以佛法渡化静养。
小桐佛缘深厚。善逝极为喜爱。凤翎看在眼里。便修书一封予晨己。与之商议让小桐皈依佛门。
佛门讲究六根清净。小桐如今身子骨虚。正是需要静修。凤翎因怕子尹、弦月因之暴走睟天。便决定封锁消息。
只是。外界一贯认为凤栖梧诛杀亲妹妹。好似面对洪水猛兽对之害怕得很。凤栖梧自己则认为。只要对小桐身体有益之事。她受点委屈也沒关系。便也十分推崇凤翎之做法。
凤栖梧在睟天也听到一些外界消息。
听说七尘冥澈回到魔界之后。驭之曦便与之在昆仑之巅举行了议和仪式。
九天神族与魔族就这么相安无事度过了三年。
而这三年之中。驭之曦凭借自身才华。将各族整得服服帖帖。软硬兼施。天君位置愈加稳固。
大多因其余九天神器丢失对驭之曦有异议者。皆被他以各种利益贿赂。
此法能够走通。莫过于这些心有异议的神仙。都望能够在神器之中获得一些好处,而非真正忧国忧民害怕九天神器遗落他方危害各界。
而那些沒有异议的神仙。要不就是清心寡欲。要不就是将驭之曦野心看了个透。
天下皆传九天神器遗落魔界。魔界七尘冥澈为表诚意与神族睟天族君联手将其余三件神器之中的神器之力封印。并永远封在睟天灵山脚下。
此举让一些沒有吃到葡萄的神仙硬说葡萄酸得很。纵是神族与魔族关系有了改善。但他们依旧对七尘冥澈怨念得很。
而有些心忧天下的神仙则认为。七尘冥澈与驭之曦相互牵制。对神族來说。或许有些好处。
三年清净日子。小桐已然能够静下性子与其余弟子一并念诵佛经禅理。而且还十分争气在一女佛底下谋得一个小职位。真真正正成了小童子一枚。
但这只是表象而已。
凤栖梧常常被小桐以各种理由骗去捉鸟下水。而常常被凤翎一手扯着一只耳朵。夹着两个女儿到佛祠敲木鱼。
凤翎真是拿两个女儿无奈。但又不得不起着监督作用。他听着木鱼声止不住瞌睡。此时必定会让两个女儿捉弄一番。
一个两手敲两个木鱼。一个定会暗自跑去搬救兵。
善逝往往被请來观摩凤翎打盹模样。往往一根木鱼棒砸下去。凤翎瞌睡必消。但脑袋上的包一定不会那么快消。此时。善逝必与凤翎讲起佛法道理。凤栖梧与小桐自是撒丫子逃了个沒影。
三年时光。如水平静。
然而。水底却暗潮汹涌。
这日。魔界派蓦叹前來觐见凤栖梧。
七尘冥澈虽未亲自前來。却让蓦叹带着奇珍异宝、三千聘礼前來说亲。
据蓦叹送來音信。言魔君已然想起一切。一月之后。便亲率九幽魔族九大掌司前來迎娶凤栖梧。履行当年之约定。还她一个更为宏大的婚礼。
九大掌司便是过往九幽魔族九大首领。凤栖梧能得到如此殊荣。也算是给足了天界面子。
凤翎自然高兴。女儿受许多年苦。如今连朔想起。自是说明他已原谅凤栖梧过往之行。破镜重圆。凤翎爽朗应允。
凤栖梧终是等到这一天。连朔未曾骗她。
这一月中。七尘冥澈陆续散发婚贴昭告天下。恢复过往身份。以及要再娶凤栖梧的消息。
神族大多都十分欢喜。如今神魔两族和平相处已有三年。七尘冥澈既是连朔。魔族也算被神族间接执掌。且神族与魔族和亲。自能保得神族与魔族万载清闲。
一月之后。神魔同庆。
连朔亲领九幽魔族九大掌司。八头火红赤焰兽前來娶亲。制式比当时身为成天族君迎娶凤栖梧时大了一倍不止。
睟天天界门前。凤栖梧与连朔重逢。喜不自持。唯有默然凝噎。
如往日重现。皆是红绸缎子。红透半边天。
凤栖梧因太过高兴。竟感觉眼前连朔竟有一丝不真实的感觉。她止不住落下泪來。但因害怕他一不小心在眼前消失。连眼睛都害怕眨一下。
有泪欲倾。凤栖梧抑制住。眼前男子挽起她的手。眼神温柔。替她抹出将掉的泪。
凤栖梧牢牢抓住他替自己抹眼泪的手。憨傻着唤了一声。“连朔。”
连朔疑惑应答。“嗯。”
凤栖梧又唤。“连朔。”
连朔此刻知晓她心情复杂。浅浅笑开。与之认真对视。为给她安全感。郑重应了声。
凤栖梧听连朔连连应了两声。知他想起一切并不是糊弄自己。她眼泪啪啪下掉。又唤了声。“连朔。”
连朔嘴角扬上一抹不羁笑意。温柔应答。“我在。”
凤栖梧面色淡绯。笑意似桃花逐渐绽放。她抚上他清俊脸庞。感受手指温热触感。声音颤抖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你不知道。遇到忘了记忆的你。我只能拼命抑制对你的感情。你不知道……”
连朔拥住她。眼眸毫不掩饰对她的疼惜。他打断她的话。“嘘。什么也不必说。这些我都知道。”
凤栖梧回到熟悉的怀抱。再也忍不住。呜咽着哭起來。
待凤栖梧哭够了。他方低头看她。揶揄道。“还是如往时一般爱哭。”
凤栖梧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面上绯红尽洒。与往时丝毫不差。
“你们俩就别在卿卿我我的了。误了吉时。可要再等到下一次吗。”凤翎幽怨地朝他俩瞄了几眼。嫌弃地道。“上次成婚被阻挠不成。此次若是再入不成洞房。我这小外孙可要什么时候才能抱得上啊。”
“入得佛门。都如此不正经。”只听一声略带斥责的慈悲声音传來。
凤翎忙抱头闪躲。原來是善逝率众佛前來为凤栖梧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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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二次成婚
善逝率众佛前来为凤栖梧送行。
一贯展现慈悲的善逝今日在这喜庆气氛中,竟变得有些活跃,他与连朔打趣道,“栖梧施主虽未有神籍,但她在睟天也度过了三年时日,这算是睟天第一门亲事。你们成亲,本座也没什么好送,今日本座率众弟子前来送行,不知魔君可受这份薄礼?”
连朔想起过往,他与善逝也有过几分交情,且上次来睟天封印神器,两人便生出强者之间惺惺相惜之意,如今再见,也不生分。
他不羁一笑,喜色袍子似也傲然地随风扬了扬,“且不知善逝送得却是这天下第一厚礼。佛门圣地,举行喜事,天底下估计就本君能得此般殊荣。众佛相送,已然是超乎本君所意料的了。”
善逝听后慈悲一笑,语气平和,“姻缘,因缘。魔君与栖梧施主历经生死离合,如今破镜重圆,可见缘分之深。本座率众佛送行,可不是来沾喜气,而是看在魔君舍弃神器为天下谋求福德的面子上,来助魔君与栖梧施主一臂之力……”
连朔听言,与凤栖梧默契对视一眼,善逝如此说,想必预见到什么。他在九天神族之中德高望重,若能得到他一言指点,或许能够化凶为吉。
他放下魔君架子,恭敬抱拳请教,“不知我佛有何指点?”
善逝朝连朔与凤栖梧拈花一笑,示意他们过去。
“把手伸出来。”善逝言。
连朔与凤栖梧乖乖把手展开,只见善逝口念咒语,在他们手中分别画了个佛门“卐”字,细腻金光一丝也未曾外泄,似一条小虫钻进她手心,瞬时消失不见。
善逝意味深长看了凤栖梧一眼,悠悠然道,“红尘十丈,却困众生芸芸,仁心虽小,也容我佛慈悲。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故此,佛曰不可说。栖梧施主可要记清了!”
凤栖梧想起三年之前来此,问过有悟“佛语不可说”是怎么回事,当时不过是玩笑说起,她早已忘却。如今,善逝亲自对她指点,难道有何深意?
连朔虽不知善逝为他们施了什么法,但看那“卐”字所发出的金光丝丝分明,好似几千纯净魄力凝聚而成,许是护魂养魄之神力。
连朔与凤栖梧郑重答谢后,便再不犹疑,带着众魔往魔界而去。
善逝在后与众佛弟子席地而坐,静静吟唱,直到他们消失,末了方感叹道,“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魔界一片欢腾,大红灯笼映照晶莹宫殿,红透整个黄泉之界,喜庆光芒将昏黄之气祛除殆尽,雕栏画栋,灯火璀璨。
大殿之上,连朔宴请群魔,驭之曦自天界也派来一些宾客参宴。
觥筹交错,杯影重重。
连朔本欲少酒,春宵一刻值千金,心里满是凤栖梧的娇俏的脸,早早散去方为上策。
他私下将酒局交给九幽掌司应付天界各位神仙,自己则假装醉酒,前往寝宫。
魔君寝宫在忘川河彼岸,红轿轻纱之中,连朔长睫微阖,养神假寐。
一步一步奈何桥,过了忘川河。
寝宫之内,凤栖梧听见宫外一阵悉悉索索,料想连朔该是回来了。慌忙将喜帕罩住端庄坐在床上,口中甜果还未嚼尽,唯有生生吞了,不料糖果粘在喉咙处,喝口水,却呛得她眼泪都要掉了。
新婚之夜,却要受这种折磨,喝水塞牙,吃糖呛住。奇葩啊奇葩。
“启禀魔妃,魔君已醉,不知……”
凤栖梧听一女婢言道,微微怔然,她灵光一闪,狡黠一笑,“你们把他放在床上来。”
几位女婢照做。
凤栖梧将喜帕一把扯了,见连朔面色微红,却是酒醉高憨,也不管太多,向婢子们吩咐。
“鞋子怎么不脱啊!”
“喂,还有这喜服也脱了!”
“红冠也摘了!”
穿得可真多……凤栖梧暗自腹诽。
连朔本是假醉,感觉浑身逐渐轻盈,眯眼一瞅,嚯,他这一身可真要教她扒光了。
“你可真是迫不及待啊哈?”连朔自床上撑着身子看着凤栖梧坐在桌旁朝一众婢子指手画脚,戏谑道,“也罢,春宵一刻等不得!”顺势扬手一挥,将婢子们都驱散了。
凤栖梧面上一红,嘟囔道,“衣服上一股子酒味儿,你要我怎么好意思睡你旁边?”
“你又何苦装醉糊弄我。”凤栖梧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斜眼瞧他,“以前你喝了几壶放了春.药的酒都清醒得很,可见你是千杯万杯不倒。”
连朔噗嗤一声笑了,自床上倏地坐起,行到凤栖梧身旁坐下,笑道,“你果真是抬举我。如今我七魄尚且有缺,神识很容易迷蒙。”
凤栖梧一愣,眼眸倏尔变得凄然,“连朔,对不起。”
连朔只自己刚一时语快,竟让往事重提,他见凤栖梧难过,心内不忍,忙安慰她,“没什么对不起的。我乃控心之神,魂魄自是比其余神仙强得多,你又何必自责呢?”
“可是……”可是我却朝你动手,害得你差些魂飞魄散。
凤栖梧没能说心里的话,连朔长指止住她的嘴,勾起一抹邪笑,声音柔腻:“春宵一刻值千金。若总说过往那些,却是要浪费几天几夜,也不一定能说完。”
连朔欲将之抱去床边,却被她止住。
“等等,还没喝合卺酒。”凤栖梧指了指桌边早已准备好两杯酒。
连朔心情大好,愉悦答应,取了一只合卺杯递给凤栖梧。
酒香四溢,似是夕罂酒。
连朔看了看杯中还飘着一片夕罂花瓣,蹙了蹙眉,问凤栖梧:“你酿的?”
凤栖梧也是细细闻了闻,随口答:“非也。是夕罂特地送来的,她说祝我们白头偕老,我便接了。”
连朔垂眸思忖,夕罂性情寡淡清脱,以往他们相知相惜恭敬相待,她此番以酒相送,这份礼不能不受。
“喂,交杯交杯。愣着做甚?”凤栖梧轻轻推醒连朔。
连朔敛神,不再多想,他温和一笑,与凤栖梧交杯而饮。
合卺礼毕,连朔凑近凤栖梧,戏谑道,“既是喝完了合卺酒,我们是不是该行合欢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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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扰了春宵
连朔取过凤栖梧合卺杯。将两只杯子朝床下一掷。却见合卺杯一仰一俯。是为夫妻和睦之象。
凤栖梧见之心头欣喜。抬头却见连朔凑近自己。他戏谑道。“既是喝完了合卺酒。我们是不是该行合欢礼了。”
凤栖梧面上一红。娇憨模样妩媚动人。
红烛摇曳。纱幔落下。剪影深深浅浅。
连朔为凤栖梧褪去凤冠霞帔。凤簪取去。发丝披落。如瀑倾泻。俯身倾下。发丝渐渐在红绸底子的床席上如水墨铺开。
莹白指尖轻揉慢捻。动作细微。不紧不慢。从发痕一直延续至脚踝。内心涌出情.欲逐渐烧至全身。
**之间互相磨合。冰火交织。如冰上燃火。似要焚尽一切势才罢休。
呼吸交错紊乱。凤栖梧胸前渐渐濡湿。忽然低下一疼。带着饱满欲裂的快意直冲脑顶。炸得她不小心溢出声來。
连朔抚着她的发。在耳边安慰。声音浊重暗哑。似在隐忍。“别怕……”
凤栖梧环紧连朔后背。承受着一袭一袭缓和撞击。每一次。都带着天地崩倾之力。她晕眩迷离。似要更多。指尖掐进肉里。
连朔闷哼之中。知晓对方心意。心内得到鼓励。不再多忍。战意凛然。似一只黑豹驰骋广阔地界正追寻不远处的猎物。
带着难以掩饰的霸道。铁马奔腾。长驱直入。掠夺她每一寸秘处。直捣内陆。似要将之融为一体。
灯火映照喜床春意。身影缠绵悱恻。
凤栖梧头晕目眩。零碎破裂之音不听使唤不断窜出嘴角。她尽力咬着唇。不知是害怕惊到自己还是惊到身上男子。
耳旁鼻息灼热。带着浅浅笑意痒至内心。似蚂蚁咬噬。“别忍着……这里只有你和我……”
凤栖梧再是止不住。唇松齿合。心上有什么打开。呻吟颤出。倾泻一室。
红色帷帐如水荡漾。烛火暧昧摇晃。分不清是两具身影起伏还是烛火……
“魔君。大事不妙。”
缠绵之中。忽听门外一声大喊。
凤栖梧惊得缩成一团。低下一紧。连朔闷哼一声。有什么黏腻的东西在身子低下溢了出來。
凤栖梧怔得说不出话。连朔轻抚她的背。眼神满是安慰。
门外那人又喊了声。“魔君。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连朔声音有些疲倦。但依然掩饰不了寒凉怒意。“天大的事明日再报。”
凤栖梧不好意思的将脸瞥向一旁。面上止不住火热。这大事真会赶时间……
门外那厮似是不见魔君不罢休。依然壮着胆子禀告。“魔君。天界违背约定。先是在酒席上对掌司们动手。如今不知从哪引來众多神兵天将。如今魔界死伤惨重啊……”
凤栖梧与连朔听闻。具是怔然。
连朔赶忙施术着衣。走之前留下话。
许久凤栖梧才回过神來。他说。“在这里等我。别乱走。”
她怎能坐以待毙。她不能再让他离开自己。忽然心内惶恐不安。慌忙之中将衣裳随意穿戴。跟了上去。
出了寝殿。却见对岸火光一片。琼楼玉宇瞬间灰飞烟灭。灯火也是照不尽黄泉昏黄萧索。只是这昏黄之中夹杂一丝血光。误以为是彼岸花之艳色。
凤栖梧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连朔。她已经失去过他一次。怎么能再失去他一次。
到处是兵刃交接之声。悲痛嚎叫之声。而忘川河中孤魂野鬼却兴奋异常。
隐约看见奈何桥上有术法之光。或许连朔在那里。
凤栖梧因出來匆忙。未曾着鞋。她不顾地上荆棘刺疼了她的脚。她只知晓。连朔在那。她要找连朔。她不能失去他。
奈何桥上。横竖躺着许多死伤的妖魔。他们显出异兽原形。周身发出淡淡光芒。
凤栖梧疯了一般翻过尸体。逢人便问。“连朔呢。”
那些死伤妖魔已然说不出太多的话。被魔界兵将伤成这般。可见天界兵将狠辣程度。
忽然。忘川河上游。忽见一条如龙火光照亮昏黄的天。凤栖梧再是不顾这群厮杀成一片的天兵魔将。腾飞而起。朝火光赶去。
连朔。你不要有事。
雪青光芒与万丈火龙纠缠在一起。轰隆声不断。可见修为灵力之强。
那火龙是驭之曦。
火龙与剑气纷纷落地。忽得消失不见。凤栖梧见苍绿剑气消失在丛林中。心上一顿。惊恐万分。忙加快了速度。
连朔。你在哪里。
凤栖梧止不住唤他。声音带着哭腔。极为无助。
忽见一簇月白光芒自丛林中闪现。凤栖梧不顾其他。跟了上去。月白光芒静静停在忘川河岸边。凤栖梧着地缓缓走过去。好怕看到不该看到的事情。
她脚下鲜血不止。但却沒有痛感。她穿过一棵棵树影。月白光芒离自己越來越近了。河岸离自己越來越近。她走出最后一颗树影。却见夕罂紧抱着连朔。
他受伤了。
凤栖梧朝月白光芒奔去。却被月白光芒狠狠震开。扑倒在地上。
“你不要靠近他。”夕罂眼神犀利。瞪着凤栖梧道。“你竟在我送给你的合卺酒中下毒。他那么爱你。”
凤栖梧一脸茫然。不知夕罂为何这般说。她一寸寸爬着接近他。却在月白结界之外停住。她看着连朔惨白的脸紧闭的眸子。颤抖着问:“连朔怎么了。”
夕罂紧抱着连朔。眼泪不停落下。发出一阵惨笑。方冷冷道。“你还有脸问他怎么了。。别说你不知道这一切。你与驭之曦早就串通好了对不对。连朔真傻。明明知道天界图谋不轨。还是在婚宴上邀请了他们这群心狠手辣之徒。天界无耻。竟趁新婚偷袭魔界。而你呢。竟给连朔下毒。如今他伤成这般。都是拜你所赐。”
凤栖梧听出几分意思。她一个劲摇头。嘟囔:“我沒有下毒。我沒有……”
忽然手臂一紧。却是有谁将自己从地上拉起。
白衣蹁跹。面容温文尔雅。内心却冷漠无情。
驭之曦声音难得有一丝温情。还带着些许笑意:“栖梧。魔界将亡。你想要什么。”
凤栖梧一怔。他为何这般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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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魔界已亡?
驭之曦声音难得有一丝温情,还带着些许笑意:“栖梧,魔界将亡,你想要什么?”
凤栖梧一怔,他为何这般问自己?凤栖梧甩开驭之曦的手,不再理他。
隐见连朔长睫颤了颤,他渐渐睁开了眼,神色疲倦,似是受了极重的伤。
“连朔!”
凤栖梧不顾一切朝结界冲去,试图握住他的手,结果还是一样,结界将她震得大吐鲜血,印在红色喜服上,竟是看不出丝毫。
夕罂朝凤栖梧鄙夷一笑,“何苦还在连朔面前演戏?”她接着抬眸朝驭之曦瞪去,冷声道,“驭之曦,要杀要剐请快些!”
凤栖梧眼泪倾落,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夕罂怀中脸色苍白的连朔。
连朔似有什么想说,却因太过虚弱,听不大清。
魔界余部逐渐向这边靠近,而天兵早已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身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忘川河。
难道天命难为,魔族和神族必定需要覆灭一方?
魔族看着叱咤天下的魔君此时也是身受重伤,不免心灰意冷,斗志散失。
驭之曦十分冷静地看着凤栖梧,说道,“魔界将亡,如此大的功劳,你想要什么本君便给你什么!”
凤栖梧一脸狐疑看着他,似无故进入了某个牢笼,任由被拷上手铐脚镣,挣脱不开。
驭之曦靠近凤栖梧,抚了抚她的下巴,他嘴角难得有一些浅淡笑意,可这笑意却让凤栖梧全身发寒。
“若要成为本君发妻,那是再好不过;若要上神之位,那也是你应得的……只要你想要,本君能给的,自然不推脱!”驭之曦斜眯着眼看了眼夕罂怀里的连朔。
凤栖梧不知道,驭之曦也会有如此多的表情。他心思有多深,怕是没谁能够看清。
连朔如今虚弱的很,若是她求驭之曦放过他,不知可不可行。
“我想要什么,你便给么?”凤栖梧斜睥一眼驭之曦,神情冷淡。
驭之曦悠然应答,“正是!”
凤栖梧心上虽有些不安,但这或许是连朔唯一活命机会,她怎能放弃?
“你把连朔放了吧。我只求你饶他一命!”凤栖梧语气之中隐隐带着哀求。
驭之曦面色沉浮,眸中似有怒意,但却极力压制。
他若无其事环过凤栖梧的肩,声音平缓,“栖梧,要他命的是你,如今要救他的也是你,本君真不晓得你到底想干什么。若是妇人之仁放虎归山,今后本君与你怕是寝食难安啊,又如何能做一对神仙眷侣呢?”
魔族惊恐万分看向凤栖梧,原来,今日他们沦落到如此下场,都是这位新晋魔妃所赐。
凤栖梧被驭之曦这番话弄得糊涂了,她怎么舍得要连朔的命?为什么驭之曦和夕罂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将连朔害成这样?
连朔终于有了一丝气力,他勉强撑起身子,眼神平静无澜,声音却似用尽了他所有的气力,“七七,过来。”
夕罂见连朔还是不死心,慌张的很,但却无可奈何,任由凤栖梧靠近。
凤栖梧一步一步,走得艰难。
连朔用尽全力,扣住她的肩,似恨又似无奈,眸中隐约有泪,但却极力隐忍,他拥着她,笑容惨淡,在她耳边凄然诉说,“早在灵山之时,十指相扣魂魄感应,我便想起往时一切。前世,你杀我。整整三年,我说服自己再信你一次。今生,你还是要我死。为了他,你真是不顾一切……”
“我没有……”凤栖梧声音细若蚊音,纵然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从未想过要他的命啊,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会这样?
连朔推开凤栖梧,止不住冷笑,声音虚弱,但却似一记记重锤凿在凤栖梧心上,“我不会再信你了……”
最后三个字轻若不闻,但凤栖梧却不能装作没听见,他说,“你珍重……”
他说不信自己了,却还要自己珍重!这分明是让她永生活着痛苦之中。
连朔笑开,指着凤栖梧对驭之曦道,“驭之曦,别忘了,本君即算死,她也是我连朔的妻!永生永世都是,逃脱不掉……”
他笑容傲然不羁,说完此句似已用尽全力,昏迷过去。纵是这般狼狈,却依旧不失自信。恍若他从未输过,他在告诉对方,即算败,他却得到了对方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驭之曦怔愣,头一遭抑制不住情绪,磅礴大怒,一个冰冷眼神,神族兵将整齐划一,欲将魔族杀个片甲不留。
包围越来越小,后路只此忘川河。
凤栖梧知道,驭之曦定不会留下连朔性命,她又有什么筹码能够让驭之曦放过连朔呢?
凤栖梧倾尽所有灵力以最快的速度袭击驭之曦,她挟持他,声音自有一番威仪,“放了连朔,不然同归于尽!”
神兵天将们攻击魔族的速度放了下来,明明有回转之势,可以留连朔他们一条生路,却听夕罂一声大喊,“绝不求苟且偷生,魔族死得其所,虽败犹荣!”
说完抱着昏迷不醒的连朔投进了忘川河中。
魔族见魔君已死,便也一个个衷心为主,投河自尽。
凤栖梧看着这惨烈之景,眼神恍惚,再也没了心神。
这就是她的婚礼,可笑,可悲。
凤栖梧往忘川河奔去,连朔去了,她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前世,她把他弄丢了,今生,她要随他而去!
驭之曦拉住她,将她扣在怀里,任她挣扎也无济于事,他声音掠夺般重复说着一句话,“你终于是我的了,终于再也离不开我……”
他竟然很高兴?
是啊,他应该高兴的,这世间再也没有谁是他的对手,六界唯他所有。魔族已除,他高枕无忧。他想要得到的,没什么得不到,他以为她终于是自己的了,不过却是行尸走肉。
神界第一战神牧胥,率领众神兵将忘川河检查一番,发现忘川河中只余孤魂野鬼,再也没有魔族气息方才率兵离去。
而酆都鬼界却热闹非常,幽冥宫内灯火昭昭。
鬼君烛阴率十殿幽冥司守在地宫周边一处河道边,静静等待着什么。这涓涓黄泉与魔界忘川河水何其相似,原来这里是忘川河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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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 狐见囚凤
凤栖梧被带往天界。被天君驭之曦囚禁。听说凤栖梧几次寻死。驭之曦都不惜耗去修为只为保她一命。
又听说。鬼界动作频繁。世间散妖遗魔均是汇聚在此。天界派人明说是拜访鬼君。实则暗探鬼界虚实。
鬼君烛阴脾气本就不大好。爱美如命。少年老成。现在专听一个银发花袍的男子的话。其余美人理都不理。何况是这些天界派來的神仙。自是不放在眼中。
因驭之曦成了天君。此番天界派來神仙。瑶喜便在鬼界愈发骄纵。动不动便拿天君是她哥哥这样的话恐吓这些无依无靠的鬼魂。
烛阴本不喜驭之曦。当年瑶喜与驭之曦闹掰之后。才收留了她。如今她竟借驭之曦之名在鬼界横行无忌。忍无可忍。与她大闹一场。
瑶喜一气之下回了神族。鬼界也就清净了不少。
天界所派神仙吃了闭门羹。自是不会罢休。寻了个错处。便与鬼界打了起來。
烛阴大怒之下。斩去天界來使。以示警戒。这事愈闹愈大。传到驭之曦耳中。驭之曦倒是亲和大方。奇珍异宝灵丹妙药不知送了多少。烛阴面子上挂不住。方才派人前去议和。
为表对天界重视程度。鬼界使者由烛阴爱宠全权负责。烛阴爱宠不是别人。便是子尹。
子尹上得天界。与驭之曦在殿上会了一面。觥筹交错。好不客气。
天界为显繁荣。特地安排独立宫殿请鬼界使者多住几日。
这日。子尹无事。便在从天四处闲逛。
路过一处藤丛。忽听几位仙婢正在藤丛那方亭子里嗑瓜子嚼舌根。本欲装作沒听见就此离去。却听一位仙婢抱怨道。“朝凤阁中那位。听说本是魔君之妻。如今魔君已亡。我们天君不仅不在意她以往身份。而且当她生病。天君必定亲自喂药陪伴。”
子尹听提到魔君二字。來了兴趣。继续在藤丛这边偷听。却听另一仙婢说道。“这还是小事。她每每寻死。天君必定会为之耗去许多修为。天君对她一往情深。她却不识好歹……若天君能够瞄我一眼。我也死而无憾了。”
其余几位仙婢许是笑这说话仙婢花痴太甚。不免互相打趣起來。
子尹转身离去。心下暗忖。仙婢们所讨论的必定是凤栖梧了。驭之曦待她这般好。为何她还过得这般不好。
夕罂一众纷纷说凤栖梧背叛君上。他开始也不信。但自己跟随君上之时。夕罂便是君上至交。而且当日君上重生。夕罂更是出了大力。夕罂对君上之忠诚。他都看在眼里。她万不可能害君上。
而凤栖梧为何要与驭之曦联手设计君上。这个他倒想不通。若说凤栖梧对君上情意有假。他也是不信的。
其中。必有蹊跷。
既是來了从天。便去会会凤栖梧。或许能够得到什么线索。
子尹四处转悠。终是寻到一处牌匾挥舞笔墨写了三个字“朝凤阁”。
这朝凤阁大门紧闭。戒备森严。全然不似其余地界随意。子尹阔步向前。朝门前行去。却被一众天将给阻拦住。
“來者可有天君谕令。。”一天兵瞪着子尹道。
天君谕令。
想來这朝凤阁不是谁想进就进的。得好好想想办法。
子尹正欲离开。却见一仙婢提着一个藏红花花篮正朝朝凤阁门前行去。他悄然避开躲在一处石亭偷看。仙婢拿出一块小印请示天兵。天兵立即开了门。态度比之前不止好了多少。
想必那小印就是天兵口中所说的天君谕令了。而如何得到这天君谕令。倒是可以从那名仙婢手中得到。应付天界仙婢。他子尹还挺有信心的。就凭他这绝美容貌。柔情眸子。还不迷死一大群。
子尹在天界待了三日。便与天界仙婢熟络起來。
天界仙婢向來喜欢美男子。以往听说银魅邪虹俊俏至极。但无缘一见。如今见了邪虹他儿子子尹。也算了了心中所愿。
子尹不仅貌美。而且风趣多情。笑起來邪魅妖异。十分讨人喜欢。于是他被这群仙婢私下封为“少奶杀手”。真真是个恰当名讳。
这日。照例有仙婢要送藏红花去朝凤殿。子尹主动帮忙。说是想让仙婢姐姐好好歇息。仙婢自然讨得清闲。但天君亲口嘱托。她因害怕失职受罚。便让子尹装成女子模样。往朝凤阁去了。
子尹银发显眼。提前施了法术。扮成女子模样混进朝凤阁中。
这朝凤阁物物整洁。阁内仙婢都是默然低头各干各的。气氛十分诡异。自己被领至一处寝殿。门豁然打开。扑面而來一阵藏红花之花香。薰得他都想吐了。暗自忍住。随带路仙婢行了进去。
寝殿纱幔翻飞。子尹四处瞟了两眼。却见内殿床上隐约有一羸弱身影。拨开纱幔。缓缓进入内殿。床上身影显现而出。果真是凤栖梧。
她瘦了许多。比在成天见她那次还要瘦弱。面容憔悴。双眼无神。全沒有以往灵澈随性的娇俏模样。行尸走肉。说得就是这副模样。
子尹心头惊诧。她竟成了如今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是驭之曦虐待她了。但这几日听仙婢们都快把驭之曦捧上天了。说他对凤栖梧如何如何好。说凤栖梧是个贱胚子。不识时务。想來凤栖梧这样子。是她自己出了问題。
子尹捏着嗓子尽量让自己声音像女音一些。朝凤栖梧道。“天君吩咐。让奴婢今日多待会儿。与栖梧小君说说话。不知小君意下如何。”
凤栖梧不答。好似沒有听见。
那带路仙婢听子尹这话。也未多问。便沉声退了下去。
子尹一把撤了法术。气喘吁吁。可真是憋死他了。做女子真麻烦。
他靠近床边。朝凤栖梧瞄了瞄。顺势轻咳两声。以示存在。
凤栖梧依旧发呆。全然不知身边多了个人。好似她已习惯这般待身边的人了。难怪这朝凤阁内的仙婢都不说话。有这么个主子。也就不敢妄自出声了。
“栖梧。你可还记得我。”子尹凑近她。眨巴眨巴眼睛。试图让她注意自己。“我是子尹啊。我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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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有了孩子?
“栖梧?你可还记得我?”子尹凑近她,眨巴眨巴眼睛,试图让她注意自己,“我是子尹啊,我來看你了。”
凤栖梧似是想不起身边之人了,她依旧沒有动作。
子尹见这招不行,便想了招狠的,清清嗓子,学着连朔说话,“七七,我來看你了!”
嚯,效果还真好。凤栖梧双眼顿时有了光彩,挣扎着差些喊出声來,却被子尹一把捂住嘴巴。
看來,她果真是因为君上才变得了无生趣,若不将实情告诉她,过不了多久,她怕是活不下去了。
“是我,子尹!你别出声。”子尹松开她的嘴,轻声道,“我时间不多,我们好好说会儿话。”
凤栖梧见是子尹,眼中光彩稍纵即逝,她呆呆点了点头。
子尹蹙眉,掐住她瘦骨手腕,“你这般虚弱,待我替你把把脉。”
子尹似探知到什么,面色惊异,眉蹙得更深了,他斟酌语气问凤栖梧,“你知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凤栖梧挑眼看他,有些难以置信,但瞬间又平静下去。有身孕又如何,她如今自己都虚弱成这样,若是生出來,无爹无娘,还不是孤孤单单。
子尹撇开脸,不看凤栖梧,仰天默然一阵,方才面色凝重说道:“你应该养好身子才是。君上或许还有得救。”
凤栖梧惊诧看他,双手似抓住救命稻草般牢牢扯住他的衣角,颤抖着问,“连朔……”
似是害怕得到难以承受的消息,她未曾问出口。
“君上兴许还有救,只是你得好好活着。”子尹回过身去,坐在床边,眼神灼灼看着她,“如今你有了君上的孩子,过往再大的事,他或许也能原谅你,所以你不能再任性了,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大事!”
连朔还活着!凤栖梧听到这样意外的消息,心头已经枯萎的藤蔓,渐渐又有了生机。
凤栖梧忽然想起在魔界之时,他说再也不相信自己,心上便疼得一阵抽搐。
她挑眉看子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怎么知道,这孩子是他的?六界都言,我叛夫求荣,或许这孩子是驭之曦的呢?他们都不信我,你凭什么信我……”
眼泪欲倾,肝肠寸断,苦痛无人诉。
子尹心里必定是信她的,凤栖梧这脑子若能设计谁,还真是抬举她了。
“驭之曦会不动神色想要除去自己的孩子么?”子尹眼中闪过一丝邪佞,“他天天让仙婢送來藏红花,可不仅仅是摆饰,梵音以前沒告诉过你,藏红花是用來打胎的么?如此阴狠不留痕迹,可见你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纵然连朔不再相信自己,但凤栖梧还是忍不住问,“连朔……他还好吗?”
“你先别问君上之事,我想问问你,三个月之前在魔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子尹倒了口温茶,递给凤栖梧,做出附耳倾听之势,“说不定,我能帮你们解开误会。”
凤栖梧沉声将三月之前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全都说给子尹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子尹都递给她好几条帕子了。
子尹听完,一双眼眸晶亮晶亮,他摆出一贯姿态,捋了捋衣袍,虽然这衣袍是某个仙婢借给他的。
“据我分析,你应该是替他人背了黑锅。”子尹蹙眉思忖,有理有据分析道,“君上的确是因喝了夕罂酒,灵力才被暂时压制了。你既然沒有下毒,可能是驭之曦使了什么手段呢?”
“你说君上不再信你了,我看他正是因为相信你,才故意说出那番话的……”子尹掀着眼皮看向凤栖梧笑道,“你这笨脑子,我都不信你会下毒,何况君上心思缜密,又如何会认为是你害他?他之所以让你珍重,是让你不要因为他命丧黄泉而活不下去。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
凤栖梧听子尹这般解释,心头顿时想通了不少,连朔当时说不再信她,应该是让自己死心。若他沒死,又是在哪?
“连朔如今在哪。我要去寻他!”凤栖梧不顾身体虚弱,执意起身,一个踉跄又是跌倒在床。
子尹赶忙扶住,将她好好安置在床上,语气温和:“你先把身体养好,尤其是要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至于君上,我只能告诉你,他很好。你若能等他,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凤栖梧还打算多打听一些消息的,忽听窗外一阵悉索响动,子尹忙压低声音道,“话已至此,子尹不便多留。记得,撤去藏红花,养好身体。我先告辞了。”
子尹施法变幻成黑发仙婢,匆忙离去。
凤栖梧想了很多,如今她有孩子了,不能再任性了。子尹虽很少透露连朔消息,但她心里清楚,纵然留得一命,但连朔一定受了很重的伤,连朔一定很需要她。她不能坐以待毙,如今唯有养好身子,将孩子好好生下來,才有希望见到他。
但是,若要保住孩子,必须想好筹码,应付驭之曦。她必须肩负起保护孩子的责任。
三个月來,凤栖梧对仙婢说的第一句话是,“去把驭之曦叫來。”
仙婢愣了好长时间,不知驭之曦是何方神圣,毕竟驭之曦乃是高高在上的天君,如今敢直呼他名字的怕只有凤栖梧一个,而且凤栖梧把这名字喊得如此普通,普通得好似哪个仙婢的名字,不禁让仙婢费了些脑子。
“去把天君叫來。”凤栖梧见仙婢愣了,语气温和重复道,“就说我想见他。”
仙婢自是知晓凤栖梧身份不一般,天君每天都会來朝凤阁呆段时间,但都是相看无语,然后天君必定冷着脸出去,今日铁树开花了?躺在床上的女子,竟主动提起要见天君。
“除此之外,不知神君还有何吩咐?”仙婢退下前,恭敬问凤栖梧。
凤栖梧想了想,方平静说道,“叫几个仙婢把这些花给撤了。对了,叫思思來给我梳妆,顺便给我热碗粥,我想喝。”
“遵命。”仙婢战战兢兢去了。
嚯!小小仙婢如此怕她,这九重天上不知把她传说成了什么恶霸妖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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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 君妃谈判(一)
朝凤阁整整安静了三个月。这三个月以来,朝凤阁里那位神君都未曾下过床。唯一乐趣便是从睡眠转入休眠,休眠之后,天君必定不惜修为灵力为她尽心医治。
都说她不识抬举,天君亲自喂药陪她说话,她连哼哼都懒得开口;或者说她攻于心计,为了得到天君关爱,不惜牺牲神体,好让天君无暇偷看其他女神。
如今她开口说话,提出要见天君,不免让许多仙婢为天君担忧起来。
这不,自天君踏入朝凤阁,她们这群小仙婢眼睛就没停止过偷瞄。
驭之曦步履平缓沉稳,似是早有预料。他温雅面庞上镶着的那双温和眸子,看不出一丝波澜。平日里,他来看望凤栖梧,眼里尚且还有一抹急色,如今一反常态,冷静得吓人,如何不让小仙婢们更为忧心?
踱入寝殿,倍感异样。
如今藏红花撤去,窗户大开,纱幔卷起,突兀的光线沿着窗棂洒满全室,这寝殿一时比前几日所见,似是大了好几倍。
驭之曦面色微微惊起一丝涟漪,却又瞬间消逝。往时藏红花香四溢,他也闻着习惯了。随手摸了摸鼻翼,一声清咳打断平静。
凤栖梧回过神来,手中小勺停顿,瞟了颀长身影一眼,复又舀了勺暖粥,送进嘴里。
身影逆着光线,脸上表情模糊难辨。
或许没有表情,就算有,又有什么关系?凤栖梧暗想。
驭之曦如往常一般寻她旁边坐下,语气平淡问她,“身体可有好些?”
虽是关怀之语,却又不带情感。
凤栖梧不理他,兀自喝着小粥。无由来想起这些天,都是他亲手喂自己水食,不免有些心软。
若说他对自己无情,却又将自己照顾得这般用心。若不是他,自己便会一直沉睡,不愿醒来。
都言她是寻死,她又何尝不想死?但神仙若如人那般脆弱,又何以称为神仙。她之所以身子这般虚弱而且贪睡不起,是因她清醒之时偷偷将修为灵力散去了不少。
修为灵力犹如身体失血,她失他便补。驭之曦修为灵力夯实稳重,若是输得多了,凤栖梧承受不住,输得少了,她便渴睡。三个月以来,他也跟着憔悴了不少。
凤栖梧不是没有察觉,但只要见到他,便会想到自己与连朔魔界大婚,他将自己与连朔逼入绝境,毫不留情。
他为何如此狠心不愿放过自己?
这三个月来,自己昏死过去时,朦胧中总会看到一双不安的眼。她明知道那双眼睛本该冷漠无物,偏又暗自为自己多了一抹柔情。
他对自己为何要如此关切?
她恨他,但不知从何恨起。
一直搞不懂,驭之曦想要什么。曾经他被天界作为淡泊超脱神仙之表率,如今天君之位紧握在手,一点也不含糊。曾经他对自己不闻不问冷漠无心,如今却又关怀备至,生怕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幼时跟在他身边一万五千年,都未曾猜透过他的想法。现今愈发疏离,更是猜不透了。
毫无疑问,若与驭之曦博弈,谁也赢不过他。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下一步到底要怎么走。
这正是凤栖梧苦恼所在,若是找不到任何筹码打动他,腹中胎儿如何得保?今后又如何与连朔重逢?
凤栖梧唯有以自己为赌注,孤注一掷。
驭之曦见她陷入沉思,也不打断。命仙婢悄悄换上一碗粥,方又陪她发起呆来。
凤栖梧腹中饱足,停下小勺,蹙了蹙眉。
这粥似是无底,总也吃不完。敛回心神,朝面前碗中一看,嚯,怎留这么多。仔细看了看碗,已不是先前那只。想是被他换过了。
凤栖梧不动声色瞟了他一眼,却见驭之曦也正瞅着她看。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浅淡笑容。
真是难得,他也会笑。
驭之曦收回笑意,心头苦笑。时间若是停止,他愿意永远这般看着她。但事实总是残忍,她似乎再也不会对自己有任何感情,偶尔还会怨恨。
为何她离自己愈来愈远?自己又是做错了什么?
或许他真是个情感白痴!六界之中,自己运筹帷幄叱咤风云,而在感情方面,却一窍不通,满盘皆输。
勉强将她留在身边,除去她身边所有能够依赖的一切。凤翎凰羽统统不在她身边又如何?连朔死了又如何?原以为她众叛亲离再也离不开自己,可如今她身边只剩他了,为何还是不能让她如幼时一般只依赖自己?她真的长大了不再需要自己了是吗?
驭之曦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棋局不在自己把握之中,他习惯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掌握在手里,可唯独看不懂感情。他不过希望她留着自己身边,又有什么错?
凤栖梧掀着眼皮看他,开了话茬,“你怎么不问我找你何事?”
驭之曦回过神,不咸不淡回她,“你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既是你我心知肚明的事情,为何还要问。”
凤栖梧听他这话似是很了解自己的样子,内心无名有些怒意,说实话,她很讨厌这种被掌控的感觉。就是因为他了解自己,才会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的同时,转身又来关心她。这让她在恨与不恨之间矛盾。
凤栖梧手心因恼怒攥得通红,但想起未出生的孩子,只得忍下性子,朝驭之曦温和笑了笑。
她眼神笃定看着驭之曦,语气平淡,“你若答应保我腹中胎儿,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驭之曦似早已预料,睥她一眼,眼中无波无澜,反问,“若本君不答应呢?”
呵,他都搬出天君的架子吓唬她了?死都不怕,她还怕什么?
凤栖梧手心轻触腹上,笑容恬静,但语气却充满死寂,“它若离我而去,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驭之曦望着凤栖梧决绝神情,似有什么堵在胸口,心上无端一滞。
凤栖梧抬起眼眸,目光灼灼看着他,声音凄绝颤抖,“驭之曦,你可知谁毁了我的一切?自我幼时无父无母,便是因为你。你纵然这般对我,但我始终无法恨你。若孩子也没了,我不会再原谅你,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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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君妃谈判(二)
“驭之曦,你可知谁毁了我的一切?自我幼时无父无母,便是因为你。你纵然这般对我,但我始终无法恨你。若孩子也没了,我不会再原谅你,永远……”
驭之曦听凤栖梧这狠心决绝的话,好似回到一万五千多年前,凰羽为了凤翎决绝离去的表情。
三万多年前,他为了在今后谋夺天君之位,利用凰羽对自己的感情,设下阴谋,亲手将她推给了凤翎,才有了凤翎凰羽神仙眷侣之说。谁会知晓,这不过是他驭之曦设的一场局。
凰羽固然是听他的话,慢慢将凤翎在羡天权势消磨殆尽,但他却失去这世上唯一待自己真心的她。
他未曾爱过凰羽,但他却欠她良多。自她决绝离去,说再也不会原谅他,他才明晓,他的自私无情伤了无辜的她。
如今,似乎旧戏重演,眼前女子是自己此生所爱,她说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他忽然有些怕了,怕她决绝离去,怕一如以往那般孤寂,更怕永无止境的愧疚。
驭之曦微蹙着眉,沉声说道,“我答应你。”
凤栖梧有些惊诧,貌似,这赌局,她赢了。
驭之曦挑起眼眸看她:“你说什么都肯答应我,是真是假?”
没有什么比孩子重要,凤栖梧莞尔一笑,“当然!我凤栖梧说话算话。”
驭之曦低眸,思忖须臾。抬眸之时,眼中已有异彩:“我所要求之事,还望你不要后悔。”
“不后悔!”凤栖梧一字一顿,语气笃定,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驭之曦难得有一丝笑,只是这笑极为冰冷,“你可以考虑嫁给我,孩子出生之后,必须留在天界。当然,我会待他视如己出。出生尊荣,天君之子。我会给他应有的名分,只是关于孩子来历半句也说不得。我以天君之名发誓,你若透露,孩子必遭天劫。”
这……驭之曦是要将她孩子扣留天界么?孩子还未出世,便被他诅咒天劫,他到底有多残忍!
而且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会顺其自然的留在天界。老谋深算,果真是驭之曦,凡事都会有个万全之策。是啊,他又何曾输过?
“我不要你现在给我答案,你自己好好想想。”驭之曦站起身子,兀自朝门外行去。
凤栖梧知晓已没有退路,即算能够讨价还价,最后还是自己吃亏,倒不如顺从他的意思。只要腹中孩子得保,一切都还有机会。
“我答应你。”
驭之曦收回踏出寝殿的步子,眼神灼灼回身看她。
凤栖梧咬咬牙道,“我答应你。”面容透着坚强笃定,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爱哭的小姑娘。
或许只有在连朔面前,她才能真真正正做回自己吧。
驭之曦踱过去轻轻拥住她,手抚着她的墨发蹙眉说道,“你终于不再离开我了,我们还像过去那般生活好不好?”
早已经回不去了。
凤栖梧没能说出口,她终归不忍心。冷漠无情的驭之曦,他也会脆弱。
凤栖梧身体逐渐恢复,偶尔也会出朝凤殿散散步。借着散步打听打听六界消息,她多期望,天界之上能够听到连朔的名字。
仙婢们似乎都很怕她,遇到她具是远远躲开。的确,本是魔界魔妃,却与天君一同沾染上魔界的血,对于她的狠毒,她们这些小仙子怎能不害怕?
听说驭之曦已然昭告天下,她与他的婚事。
喜贴逐渐送往六界,定于这个月末。如今将将新月,不到一月之时,驭之曦就这般害怕自己不兑现约定吗?
远在鬼界的子尹看着烛阴递给自己的喜贴,蹙了蹙眉。
一杯薄酒下肚,甚感苦闷。
“美人知己又要嫁人了,让我很是惆怅啊!”烛阴慵懒的躺在子尹腿上,极为惋惜地说道,“论美貌,老子比连朔驭之曦强了不止多少,论才谋,老子也只比他们差那么一点点,美人知己怎么不嫁给我!真真是太可惜了。”
子尹扶额,论妖娆,君上和驭之曦的确比不上你,论才谋,除了栖梧,没人能跟你比笨的了。
烛阴看着子尹一脸无奈之色,语气微嗔:“怎么!老子说的不对吗?美人知己跟着他们,何曾有过平静日子。与连朔两次成婚,一天夫妻生活都没享受。此次与驭之曦成婚,又能好到哪去?”
烛阴说的对,栖梧与君上情路坎坷,纵然心心相印又如何,如今一个尚且昏迷不醒,一个孩子还在腹中未出,他这点微薄之力,又能做点什么?
烛阴眯着杏眼笑了笑,少年脸庞甚是倨傲,“照我说,如今只能等连朔快些醒来。他那群魔族将士早等得不耐烦了,都说要在驭之曦的成婚礼上杀入天界。魔界那群兔崽子有勇无谋,杀入天界不过是去送死!”
子尹斟酒,递给烛阴一杯,沉声道,“君上五脏六腑虽都愈合,灵魂却是动荡不安,我修为尚浅,实在找不到症结所在。”
烛阴兀自坐起,一杯入肚,闭着眼享受一番,掀起眼皮瞅着子尹柔腻道:“想知道原因么?老子知晓一点,不过你得喂我喝一杯。”
子尹睥睨烛阴一眼,这家伙每每借着自己修为低便占他便宜,这次又不知他心里打得什么主意。
“说好就一杯!其余我绝对不会答应!”子尹正襟危坐,捋了捋花袍。
烛阴杏眼眨了眨,长指挑起子尹银发之中的那束绯发,放在鼻端闻了闻,认真说道,“嗯,就喂一杯。”
两个男子之间暧昧至极,一个柔情邪魅,一个风情妖娆,让身边侍候的妖精都不忍侧目。
酒爵盛入一杯清香古酒,子尹挑起酒爵凑近烛阴嘴边,烛阴将头微微斜下,杏眼微眯瞅着子尹。
古酒入肠,酒爵忽然着地,烛阴一个翻身便将子尹扑倒在地,倾身一吻,带着口中暖意,尽数将香醇古酒度入子尹嘴中。
子尹一把推开烛阴,冷面薄斥,“诡计多端!”
子尹一向好脾气,惹他发怒,倒是趣事一桩。
少年因子尹这呵斥也未生气,反倒笑起来。烛阴适可而止,不再逗他,神神秘秘道,“连朔灵魂被善逝那家伙给封住了,你自然探不出他症结所在。”
睟天族君为何要封住连朔灵魂?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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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婚前动荡(一)
“驭之曦,你可知谁毁了我的一切?自我幼时无父无母,便是因为你。你纵然这般对我,但我始终无法恨你。若孩子也没了,我不会再原谅你,永远……”
驭之曦听凤栖梧这狠心决绝的话,好似回到一万五千多年前,凰羽为了凤翎决绝离去的表情。
三万多年前,他为了在今后谋夺天君之位,利用凰羽对自己的感情,设下阴谋,亲手将她推给了凤翎,才有了凤翎凰羽神仙眷侣之说。谁会知晓,这不过是他驭之曦设的一场局。
凰羽固然是听他的话,慢慢将凤翎在羡天权势消磨殆尽,但他却失去这世上唯一待自己真心的她。
他未曾爱过凰羽,但他却欠她良多。自她决绝离去,说再也不会原谅他,他才明晓,他的自私无情伤了无辜的她。
如今,似乎旧戏重演,眼前女子是自己此生所爱,她说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他忽然有些怕了,怕她决绝离去,怕一如以往那般孤寂,更怕永无止境的愧疚。
驭之曦微蹙着眉,沉声说道,“我答应你。”
凤栖梧有些惊诧,貌似,这赌局,她赢了。
驭之曦挑起眼眸看她:“你说什么都肯答应我,是真是假?”
没有什么比孩子重要,凤栖梧莞尔一笑,“当然!我凤栖梧说话算话。”
驭之曦低眸,思忖须臾。抬眸之时,眼中已有异彩:“我所要求之事,还望你不要后悔。”
“不后悔!”凤栖梧一字一顿,语气笃定,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驭之曦难得有一丝笑,只是这笑极为冰冷,“你可以考虑嫁给我,孩子出生之后,必须留在天界。当然,我会待他视如己出。出生尊荣,天君之子。我会给他应有的名分,只是关于孩子来历半句也说不得。我以天君之名发誓,你若透露,孩子必遭天劫。”
这……驭之曦是要将她孩子扣留天界么?孩子还未出世,便被他诅咒天劫,他到底有多残忍!
而且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会顺其自然的留在天界。老谋深算,果真是驭之曦,凡事都会有个万全之策。是啊,他又何曾输过?
“我不要你现在给我答案,你自己好好想想。”驭之曦站起身子,兀自朝门外行去。
凤栖梧知晓已没有退路,即算能够讨价还价,最后还是自己吃亏,倒不如顺从他的意思。只要腹中孩子得保,一切都还有机会。
“我答应你。”
驭之曦收回踏出寝殿的步子,眼神灼灼回身看她。
凤栖梧咬咬牙道,“我答应你。”面容透着坚强笃定,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爱哭的小姑娘。
或许只有在连朔面前,她才能真真正正做回自己吧。
驭之曦踱过去轻轻拥住她,手抚着她的墨发蹙眉说道,“你终于不再离开我了,我们还像过去那般生活好不好?”
早已经回不去了。
凤栖梧没能说出口,她终归不忍心。冷漠无情的驭之曦,他也会脆弱。
凤栖梧身体逐渐恢复,偶尔也会出朝凤殿散散步。借着散步打听打听六界消息,她多期望,天界之上能够听到连朔的名字。
仙婢们似乎都很怕她,遇到她具是远远躲开。的确,本是魔界魔妃,却与天君一同沾染上魔界的血,对于她的狠毒,她们这些小仙子怎能不害怕?
听说驭之曦已然昭告天下,她与他的婚事。
喜贴逐渐送往六界,定于这个月末。如今将将新月,不到一月之时,驭之曦就这般害怕自己不兑现约定吗?
远在鬼界的子尹看着烛阴递给自己的喜贴,蹙了蹙眉。
一杯薄酒下肚,甚感苦闷。
“美人知己又要嫁人了,让我很是惆怅啊!”烛阴慵懒的躺在子尹腿上,极为惋惜地说道,“论美貌,老子比连朔驭之曦强了不止多少,论才谋,老子也只比他们差那么一点点,美人知己怎么不嫁给我!真真是太可惜了。”
子尹扶额,论妖娆,君上和驭之曦的确比不上你,论才谋,除了栖梧,没人能跟你比笨的了。
烛阴看着子尹一脸无奈之色,语气微嗔:“怎么!老子说的不对吗?美人知己跟着他们,何曾有过平静日子。与连朔两次成婚,一天夫妻生活都没享受。此次与驭之曦成婚,又能好到哪去?”
烛阴说的对,栖梧与君上情路坎坷,纵然心心相印又如何,如今一个尚且昏迷不醒,一个孩子还在腹中未出,他这点微薄之力,又能做点什么?
烛阴眯着杏眼笑了笑,少年脸庞甚是倨傲,“照我说,如今只能等连朔快些醒来。他那群魔族将士早等得不耐烦了,都说要在驭之曦的成婚礼上杀入天界。魔界那群兔崽子有勇无谋,杀入天界不过是去送死!”
子尹斟酒,递给烛阴一杯,沉声道,“君上五脏六腑虽都愈合,灵魂却是动荡不安,我修为尚浅,实在找不到症结所在。”
烛阴兀自坐起,一杯入肚,闭着眼享受一番,掀起眼皮瞅着子尹柔腻道:“想知道原因么?老子知晓一点,不过你得喂我喝一杯。”
子尹睥睨烛阴一眼,这家伙每每借着自己修为低便占他便宜,这次又不知他心里打得什么主意。
“说好就一杯!其余我绝对不会答应!”子尹正襟危坐,捋了捋花袍。
烛阴杏眼眨了眨,长指挑起子尹银发之中的那束绯发,放在鼻端闻了闻,认真说道,“嗯,就喂一杯。”
两个男子之间暧昧至极,一个柔情邪魅,一个风情妖娆,让身边侍候的妖精都不忍侧目。
酒爵盛入一杯清香古酒,子尹挑起酒爵凑近烛阴嘴边,烛阴将头微微斜下,杏眼微眯瞅着子尹。
古酒入肠,酒爵忽然着地,烛阴一个翻身便将子尹扑倒在地,倾身一吻,带着口中暖意,尽数将香醇古酒度入子尹嘴中。
子尹一把推开烛阴,冷面薄斥,“诡计多端!”
子尹一向好脾气,惹他发怒,倒是趣事一桩。
少年因子尹这呵斥也未生气,反倒笑起来。烛阴适可而止,不再逗他,神神秘秘道,“连朔灵魂被善逝那家伙给封住了,你自然探不出他症结所在。”
睟天族君为何要封住连朔灵魂?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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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婚前动荡(二)
烛阴难得露出正经之色,与子尹道:“我猜,正是善逝给连朔下了某种印结,才导致灵魂动荡。”
子尹惊诧不安道:“睟天族君与君上有何仇恨,竟给他下这种印结禁制!”
烛阴少年脸庞对子尹这般激动表示微微不忿,他带着些醋意斜子尹一眼,喟叹道:“若你能花对连朔一半心思在老子身上,我即算死也甘愿了!”
子尹听他这话,有些讪讪,连忙沉声解释:“你别乱想!我与君上不过是君臣之交,他待我有恩,如今他身处险境,我总不能置之不理!至于你……”
烛阴倏地将精致脸庞靠近子尹,盯着他柔情眸子,道:“我怎么?”
子尹看着烛阴忽然凑过来的俏脸,有些发怔,刹那间又撇过脸去。真是美色惑人,且不跟他计较了。
“我怎么了?你说啊!”烛阴追问。
子尹将他推开,拢手清咳道,“你没什么。现在谈论君上之事,你少转移话题。”
烛阴眼里一丝落寞,稍纵即逝。想他烛阴鬼君,在这六界也算鼎鼎有名,六界众生,多少英雄人物都要从他地盘上走一遭。以往对瑶喜也未曾这般用心,可偏偏眼前这连长睫都是柔情发丝都是邪魅的男仙,却让自己想倾尽所有。
他爱美如命,这是事实,他爱瑶喜,这也是事实,当然,他也喜欢子尹。这便是他一向信奉“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洒然吧。
烛阴嘴角上翘,杏眼恢复慵懒,放下身子斜靠在身后玉枕上,懒懒出声,“唉,我直接告诉你吧。善逝纵有逆天之能,他却连捏死一只蚂蚁都不敢,如何会害连朔。我看呐,正是这印结才保了连朔那小子一命。”
烛阴饶有深意地瞟了一眼正蹙眉纠结的子尹,又是感慨一番,“驭之曦手段真是阴狠,竟联合美人知己给连朔灌下掺有抑灵粉的酒。若非如此,驭之曦又怎能乘连朔修为灵力被抑制之时突然袭击……”
“你竟也相信是栖梧下的毒?”子尹偏头看向烛阴,明显对烛阴冤枉凤栖梧而有些愠恼,“栖梧待君上一片深情,你勿要同他人一般给她扣黑锅。”
烛阴撅起嘴,似是自喃,“美人知己那破脑子一向都不大好使,老子自然不信……”
“谁让你……”胡说两字还未接着出口,子尹忽然想起什么,“不对!”
他朝烛阴看去,却见烛阴笃定的朝他点了点头。
抑灵粉乃是抑灵花中提炼而出,本身便是无色无味。抑灵粉向来为天界所禁,已然存世不多。唯有花神才有能力提炼,而凤栖梧本体乃是凤凰神躯,最多属兽类,怎么也不会与草木之类有什么亲戚关系。
子尹在烛阴的提示之下,恍然大悟。原来下毒的凶手是她……
鬼界之中,阴森的风不时呼啸。从人界转来的魂魄陆续渡船从忘川河源头流过,逐渐转往各个渡口,逐一喝下忘川河水,已然做好了投胎准备。
自忘川源头跳入,会发现鬼界忘川低下另有一片天地。
火岩如血沸腾翻滚,与外界隔绝。火岩中间祭台上安静躺着一个俊逸男子,墨眉正鼻,嘴角噙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走近看去,连长睫都是傲然不羁。
守在身边的女子全然不顾这里火热难忍,她只顾盯着祭台上未醒的男子,悔恨眼泪倾落。
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什么,是嫉妒。
她因为嫉妒,而差些毁了心爱的他。
她细细抚着男子的轮廓,喃喃而语:“连朔,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
“驭之曦答应我,如果我炼出抑灵粉,他便会将凤栖梧带走,如果你和凤栖梧产生误会,你便会回到我身边。你知道,我一直对你……不仅仅是所谓的知己。”她抽泣起来,虽然男子听不到她的忏悔,“可没想到,驭之曦利用我伤了你!你醒醒好不好,我知道错了连朔,求你醒醒……”
“果真是你!”
夕罂回头看去,却见火岩河道那头,站着一位银发花袍男子。
银发男子向来柔情的面孔,此时有了怒色,“你可知道,君上为什么不愿醒来?”
夕罂泪眼婆娑,不知所措,她知道自己毁了魔界,毁了连朔,但她只是想跟他在一起啊!
“以前,君上跟我说,你是他难寻的知己。善解他意,且没有其余女子那般骄纵之气,善良温婉,气质不凡。你和他一同看了天机镜,你为他挡去天劫只留一魂一魄,他都不曾忘记这大恩大德。”子尹似是想到连朔跟他说起的往事,“当你魂灵寄养在和朔殿后的夕罂水榭,他哪次不是独自悲愁难过?”
“我想你也知晓,君上向来容易伪装自己,冰冷严苛拒人千里,但心底却是傲然不羁,火热如斯。直到栖梧出现,他才慢慢恢复原本性子。你怎么忍心,毁掉他挚爱的一切?”子尹悲怒,柔情眸子竟有泪意。为君上不值,为夕罂悲哀。
夕罂听子尹所说,眼泪更是止不住,她哽咽:“我也不想啊!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前生,我与他错过,失去在他身边的机会,今世,他分明忘了往日,却还是离我越来越远。为什么,我和他三万年的情意,抵不上他和凤栖梧不到一千年的相处!”
子尹仰天止住悲哀,他缓步从中间石道走向祭台中央,看着快要崩溃的夕罂,发出一声喟叹:“感情这事,并不能单纯用时间衡量。命运不仅扰人亦弄神,冥冥之中,是你的逃不掉,不是你的,就算费尽心机不过也是害人害己。你和君上一同看过天机镜,我相信你早就知晓,君上和栖梧情缘难断。”
子尹心想夕罂也非万恶不赦,她对君上的情,君上终究无法回报,倒不如借此机会好好开导开导她。
“当初他设计栖梧想找出九天神器,断却情缘成就霸业,到最后也不过顺应天意,为了栖梧放弃多年筹划的帝位之争。可见,这冥冥中一切,并非你想改变便改变。君上与栖梧经历情劫困苦,还能矢志不渝,实乃不易,如此姻缘,何不成全?”
夕罂呆呆看着躺在祭台上的连朔,抚摸他并未因火岩而暖起来的脸,轻声问:“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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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故地重游
“君上与你一般,即算看过天机镜,对之所显的一切都是不信的。他明知栖梧是他必经之劫,他也曾想过要以劫破劫,但最后也都放弃挣扎。你自然希望君上能够爱上你,但如果加上勉强二字,你扪心自问,君上会因此开心吗?”
子尹看着夕罂面色沉浮,似有被说服之意,他不禁喜上眉梢。
子尹啊子尹,这口才怎么不去做月老?子尹暗自将自己夸赞了一番。
“可如今,连朔昏迷不醒似有轻生之意,我即算看开又如何?”夕罂垂眸,低头啜泣。
子尹看不到夕罂悲苦表情,但听夕罂说君上竟有轻生之意,不免蹙起了眉头。
君上定是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才会对栖梧说那句“珍重”吧?难道他那时早已有了将死之心了?
“我倒有一计,或许能让君上醒过来。”子尹忽然打破沉默。
夕罂抬起红肿的眼眸惊诧看向子尹。
子尹意味深长看了夕罂一眼,沉声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如今除了连朔的命,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夕罂点了点头。
子尹认真道,“你得去跟魔族余部说清楚下毒之事。”
若是承认是自己下毒,往后在魔族她怕是呆不下去了。可是,这本是她的错,虽然连朔醒来未必会原谅自己,但她也算对凤栖梧有个交代。既然决定放弃这段无果感情,又何必再去在意自己名誉?
夕罂犹豫一阵,最终还是答应子尹,会向魔族余部说明一切,之后,她打算回西荒海岸。她曾在那与连朔相遇,开始了自己的情感,现在也该到回去的时候了。
夕罂辞去,子尹目送她离开,便开始独自呆在连朔身边行施他所说的办法。
子尹看着紧闭双眸的连朔,叹了口气。
“君上,不久之前,我去了趟天界,见到了栖梧。她身体十分虚弱,加上腹中又有了孩子,如今越发清瘦了。”子尹顿了顿,方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如今天界发来喜贴,是栖梧和驭之曦的。你不要怪栖梧,她也是无奈,她一定是为保腹中胎儿才出如此下策。”
子尹见连朔周身原本发出的雪青光芒逐渐转为月白之色,知是起了作用,方又补充说道:“君上,那是你的孩子。若你还挂念栖梧和孩子,便早些醒来。”
子尹本以为能够引得连朔醒来,却见光晕之间的变化逐渐变小,而原本雪青光芒彻底化成了浓浓月白隐没在连朔身体里。
这是怎么回事?子尹拿不定主意,伸手朝连朔手腕探去,却被连朔身体里的印结重重弹开,唯一与上次探查不同的是,原本动荡不安的魂魄现在已经彻底恢复平静安宁。
子尹长长嘘了口气,放下了心。连朔虽然未醒,但至少,有了好转。
子尹在离去前说,“栖梧在这个月底成婚,君上切莫错过了。”
祭台上,清俊男子的指骨忽然微微动了动。
天界一片繁荣热闹,但都不属于凤栖梧。
身体逐渐康复恢复至原来状态,面色也跟着红润不少。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得这样快,一半功劳都在驭之曦。
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很多神仙为之动容,但这些不过是表象而已。他们羡慕,凤栖梧很有福气,能够嫁给这般爱她的夫君;他们不甘,别的女神仙想求都求不来的荣华恩宠,她不费功夫便能得到。
可谁又能了解掩藏在表象之下的谈判,他们怎会知晓,凤栖梧用这看似幸福实是可悲的婚礼才换来肚子里的小生命,牺牲自尊牺牲清白牺牲自由,才换来所谓的荣华恩宠。
凤栖梧招来一片云彩,织就一叶扁舟,任其在星河中飘来荡去。船舷挂着的红火灯笼为之引路,逐渐将她带到一处黑夜星河。
这里是她和连朔定情的地方。
星光依旧粲然,她看着周围景致忽然有些难过。过往种种迎面袭来,如昨日清晰,而伸手想要触摸,却已离自己很远。
如今不再需要连朔动手,她的灵力就已经能够独自拉起一张云网。云网撒入仙雾星河,拢起星辉,如流萤散落,融入夜色,化作平静。
如烟火般湮灭,无端有一种遗憾之美。不正如她与连朔,遭遇两世,依旧有缘无分。
仙雾似水流起伏,云船随之飘摇微荡。
她就这么坐了一夜,月儿沉落入海,羲和自东面驾日。远见星河之下,漫漫云间露出了一方鱼肚。
看着为生活忙碌的芸芸众生,又这么站了半宿。
这么一夜半天,她终是有些困倦,正欲打道回天界,却听扁舟之下,驾着太阳车的羲和却叫住了她。
“丫头!且慢,且慢。”
凤栖梧听脚下有人亟亟唤她,朝下望去,却是火红面容的羲和。
羲和乃是神界鼎鼎有名的工作狂,他掌管人界光明已有几十万年。在神界之中更是年高德勋,无人敢对其不敬。
凤栖梧赶紧将扁舟驱下,向火面羲和一本正经揖完礼,方问:“羲和上神有何事寻我?”
羲和拢手摸摸烧焦的胡子,咯咯笑道,“本神可算等到一个相熟的了。”说着在火红衣袍里搜摸一番,递出一根发着温润光芒的笛子,“魔界那小子将这笛子借给本身许久,如今也该还给他了!”
这不是挽心笛吗?!怎会在羲和这里?
羲和见凤栖梧蹙眉看他,知她不解,解释道,“本神这几十万年来,司掌人界光明,无一日休憩。这般日复一日,也就烙下固疾。五行火盛,魂魄不安,已折磨我几万年。修为流逝极快,本以为命不久矣,而恰巧三年之前,七尘冥澈与善逝两家伙在西荒海岸比试修为,见本神昏厥在自家门前,便救了本神一命。”
羲和眼神之中满是感激,双手细心抚摸着玉笛继续说道,“这挽心笛本要封印至灵山低下,但因本神修为殆尽,又考虑到尚无其余神仙能替本神掌管人界光明,俩小子便十分慷慨将神器之力渡给了本神。冥澈那小子更不得了,听说本神经常因火气过旺魂魄不安,还将九天仙赋曲子倾囊相授。如今我固疾全好,你便替我将这笛子交给魔界那小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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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解术之法
羲和回忆三年之前的事,与凤栖梧解释许久,忽然想起正事,敛回神思,言语十分坦白道:“以往本神见你与魔界那小子在这里偷偷摸摸合欢双修,想必你与他是极熟的了!”
“……”凤栖梧听羲和这般露骨一说,脸都红了一半,诺诺点头。
羲和见凤栖梧承认,毫不客气向她要求道:“如今本神固疾全好,你便替我将这笛子交给魔界那小子吧。”
凤栖梧一脸惆怅,嚅嗫道:“我不知,不知他在哪……”
羲和惊诧看她,摇了摇头叹息道:“他抛弃你了?那小子长着一张祸害脸,没想到果真是个祸害。”
凤栖梧拼命摇头,想起连朔可能伤重难医,满眼瞬间灌满了泪,她哽咽道,“不是……他如今可能身受重伤,而且不知所踪。”
羲和一拍大腿,激动问凤栖梧,似是极为关心连朔伤势,“什么!受了重伤还不知道在哪?你上车,赶紧与本神说说怎么回事!”
凤栖梧被羲和拽到太阳车上,直觉烫得慌,但没办法,羲和老爷子脾气如他司掌的太阳车一般,火爆的很。若是惹得他不高兴,一把火把天上的云全烧了,人界估计要干旱百年,没准迁怒到自己身上,屁屁还不烧掉几个?
羲和一边驾着太阳车一边听凤栖梧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边爆着粗口。那眼神感觉是儿子被人揍了,怒色冲冲,恨不得把对方儿子也揍上一揍。
这对方儿子,便是驭之曦……他儿子,不过还没出世就是了。
羲和怒骂,“驭之曦这混小子,做了天君便这般德性了?真是无法无天!”
这太阳车果真危险得很,羲和发一次怒,车下火球冒出的火苗苗便往车上袭来,好几次差些烧掉凤栖梧的眉毛,她只能劝他,“上神莫气,子尹说他很好。我说他受伤,只是可能而已。”
“你这丫头,吓本神做甚!”羲和剜了凤栖梧一眼。
凤栖梧讪讪低头,心想还是不要戳到羲和怒点,这发起怒来,火气冲天,现在人界怕是热得不想穿衣了。
羲和平息了些怒气,极为不屑地瞟凤栖梧一眼,道:“看你面带菜色,魂魄是不是也不稳?”
谁面带菜色……
凤栖梧捏了捏发烫的额角。
凤栖梧忽感手臂一热,灵台忽被一股强劲火力冲蚀,烧得她哇哇直喊疼。
羲和见凤栖梧疼得龇牙咧嘴,无奈得皱皱眉,将她手一甩,嘲讽她,“这点儿小疼都受不住!今后如何涅槃?”
凤栖梧灵台一空,方才那种刺痛瞬间消失,她回过脑子,迷迷糊糊地问,“涅槃是什么?”
羲和白眼看天,抬手便给了凤栖梧一爆栗,“你这笨脑子!连自己本体都不知道是什么吗?你爹是那只傲娇的凤,你娘是那只傲娇的凰!你需要涅槃重生方才能显出自己本体嘛!”
羲和老爷子可真是喜怒无常,凤栖梧抱着起了包的头只有哭的份。她其实很想问自己本体是什么的,但……怕又会迎来一个包,便忍下了。
“你是不是想问本神你是只什么?”
凤栖梧都不敢看羲和那张忽然笑眯眯的脸,唯有谨慎得点了点头。
羲和扬了扬烧焦的胡子,斜眼看凤栖梧,“果真是笨脑子,爹是凤,娘是凰,你不就是凤凰呗!”
“……”
羲和咧嘴一笑,原本火红的脸也不那么严厉了。
羲和语重心长说道:“凤凰涅槃,便是浴火重生。你爹当时浴火度劫方才上得天界,你虽从你爹娘那继承了天神血脉,但你如今有了身孕,就不得不替孩子浴火渡劫了。”
凤栖梧睁大眼睛看羲和,却见羲和一脸认真,方才确定这事实。
浴火重生?那不得烧死自己?
羲和忽然问:“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冥澈那小子的?”
羲和老爷子可真够直接的!凤栖梧面色微红,点了点头。
羲和抚掌大笑,连车下火球上的火苗都顺势蹿了蹿。呃,人界估计是不想要皮了。
他摸着烧焦的胡子,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既然是冥澈小子的种,那本神便不瞒你了!”
啊咧?还有什么瞒着她!
羲和收了笑,一本正经:“方才本神探你灵台,发现三魂七魄虽完整弥合,但七魄依然有裂缝,若你三魂七魄完整,浴火之劫不过是小意思。不过,这七魄并非你自己的,浴火之时,定会被焚烧得连渣都不剩……”
凤栖梧被唬了一跳,七魄没了,不是去了半条命吗?孩子会不会有危险?
“恕不相瞒,我七魄被控,始终寻不到那控魂之神。敢问上神,浴火之时,孩子可会有危险?”
羲和不理凤栖梧所问,向凤栖梧瞥了一个探寻眼神,“控魂之术?”
凤栖梧抬眸,“上神也知道这上古秘术?”
羲和面带骄傲,爽朗笑了两声,“哈哈,何止知道。这上古秘术,本神恰恰寻到了破解之法。”
凤栖梧讶然,激动地扯住羲和火炭一般的袍子,烫得她瞬间收手一个劲朝手尖吹气。
果真是火气旺盛,连袍子都烫得要命。
羲和忍住嗤笑,正了正神色,道:“这破解之法,还得谢谢冥澈那小子。九天仙赋分为四部:笛醒,笛防,笛攻,笛收。我这三年来,天天吹这九天仙赋的曲子颐养身心。吹得久了,也有些腻,便倒过来吹奏或者夹杂吹奏,却不想,这曲调所显与往时我所见的控魂之术倒有几分相合。”
“九天仙赋乃控心之术之要领,若根据本神所安排之顺序吹奏,便能与三魂共鸣。寻到自身七魄后,三魂七魄融为一体,你腹中孩儿还有你自己,涅槃重生定会安然无恙。”
羲和看着一脸激动的凤栖梧,十分嫌弃地睥她一眼,“若非看在你腹中孩儿是冥澈那小子的种的份上,本神才不会告诉你!”
凤栖梧只顾笑,听羲和这话连忙福身向他道谢,“多谢上神告知!”
“丫头,好好听着,就教一遍!”
羲和拿起泛着温润光芒的挽心笛,指尖轻按其上,笛收,笛防,笛攻,笛醒。四部曲调错乱夹杂,却依旧悦耳,随着太阳车响彻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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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寻找七魄
凤栖梧回天界之时。恰恰遇上來寻自己的驭之曦。
若不是知晓驭之曦不能把她怎么样。她定会以为他带着三千天兵是來寻她茬的。
“去哪了。”
嘿。话语之中难得能听出一丝温度。
凤栖梧掀着眼皮看着眉头皱成川字型的驭之曦。知他担心自己安危。也就软下了语气。讪讪笑道:“散散心。”
驭之曦也未多问。顺势要來牵她。凤栖梧一惊。慌忙抽出手去。
驭之曦面色一冷。握紧她的手。沉声道:“你就这般不肯与我亲近。”
我的确不肯跟你亲近。凤栖梧低头看着脚尖郁闷地吐了吐小舌。不敢抬头看驭之曦那张能冻死人的脸。
她虽任驭之曦牵着。但心里却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驭之曦似也感觉凤栖梧隐忍的挣扎。在她耳边密语:“本君知你不愿意。但既然决定演戏。便得演得像。你且记住。你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你肚子的孩子。”
凤栖梧听驭之曦这般一说。惊得踉跄。驭之曦是在威胁她吗。如果自己不顺从他的话。是不是保不住腹中孩儿。
凤栖梧仰头看着驭之曦温和侧面。他嘴角难得有丝弧度。这温文尔雅的笑容风淡云轻。但她却似深入冰冷地窖。全身发冷。顿时沒了力气。
“怎么了。手这般冷。”在进天界门之前。驭之曦担忧问。
“……”凤栖梧沒好意思说。
月末临近了。天界新月逐渐滑过望月。只留一袭残月挂在星河那端。
清辉洒下。映照在翻腾的仙雾上。星子隐隐约约透出一丝余光。温和地似要蹿进女子心里去。
凤栖梧坐在星河这头。又是坐了一天。
驭之曦也渐渐习惯她所谓的散散心。也就未再派兵跟着。
上次他亟亟带兵去寻她。是听在星河巡视的天兵说她上了羲和的太阳车。他害怕她会离自己而去。虽然天下尽在掌握。唯独只有她会让自己出现慌张。
想起以往凤栖梧从天界离开。不但爱上了连朔而且再也不向自己敞开心扉。若这一次还让她逃开自己。又不知会发生什么。
他害怕孤寂。在凤栖梧出现在自己身边之前。他是不怕的。而一万五千年來。她逐渐撬开了孤寂的壁垒。而当自己尝试到温情。她却狠心爱上了别人。
习惯掌控一切的驭之曦。怎会让自己失算。纵然留不下她的心。也要留住她的身。不惜一切代价。
凤栖梧看着圆月阴缺。心头不知何滋味。只知三日之后。便要与驭之曦成婚。
挽心笛安静的躺在手中。发着温润的光。这段时间她都在练习九天仙赋。控心之术的确奥妙。心思会因之激荡。进而引发灵魂触动。
怀了孩子本就奢睡。如今心思放在九天仙赋曲子上。身心更是疲累。
上一次在天界门忽然昏厥。驭之曦急切的眼神深深刺进了她的心。何其悲哀。他那般爱自己。却总是以极端的方式。
九天仙赋技法逐渐成熟。也到寻出自己七魄的时候了。
羲和说。控心之术与控魂之术同出一源。自是万变不离其宗。九天仙赋是根据天地兴衰规律之作。控心与控魂共通之处。便是借天地兴衰之势化为己用。
凤栖梧立于扁舟之上。身后裙摆随着红灯摇曳。绝美容颜纵然有些苍白却依旧挡不住她脸上的执着。
日月同辉。天地灵气交汇为一点。
执笛。吹奏。笛收。笛防。笛攻。笛醒。四部曲调错乱夹杂。一气呵成。
日之炙热。月之清冷。好比三魂与七魄。交相映衬。不可或缺。
凤栖梧感知体内三魂逐渐抽离身体。引发灵台一阵闷疼。本來身子又虚。她怕撑不了多长时间。便迅速将三魂引入挽心笛中封住。
挽心笛中。三魂犹如三条小蛇一般窜來窜去。待之化作一条月白小蛇安静下來。凤栖梧知晓。已到寻找七魄的时间了。
凤栖梧展开手掌。挽心笛在手掌之上不停转动。忽指着一个方向。再也沒有动静。凤栖梧回头施用天眼术望去。却见远处天界门巍峨耸立。拂开仙雾迷障。金匾隐约昭显着两个字。“从天”。
她的七魄竟在从天。一个颀长身影在心中呼之欲出。但她始终不敢承认。
扁舟游动。朝从天呼啸而去。
仙衣飘飘。勾勒出凤栖梧羸弱身躯。而面上一片柔和宁静。仔细辨认。才从眼神之中看出一丝隐忍的倔强。
挽心笛躺在手中。微微摆动。始终指着一个地方。慌张进了天界门。來不及踏上鞋。赤脚跟上挽心笛所指之处。
她怔然站在一所宫殿门前。泪水倾落。眼前耀眼三个字再熟悉不过。
守在宫殿门前的天兵。见凤栖梧对着门匾忽然落泪。竟有些不知所措。唯有报告君上才是。
“朝凤阁。”凤栖梧轻声呢喃。握着挽心笛的手不住颤抖。
这是她住了一万五千多年的地方。却也是关押自己七魄的地方。多么讽刺。同住一处。却感受不到自己七魄。
凤栖梧走进熟悉的朝凤阁。摊开手掌。挽心笛始终直指一个方向。
朝凤阁后院。梧叶纷飞。
这棵梧桐。是驭之曦在自己來从天的第一天。亲手植下的。如今也一万五千多年过去了。从最初发芽生根。长在天界受灵气孕育。本应算是一颗健康茁壮的大树。但它还是一如既往。留不住一片梧叶。
从前。凤栖梧曾问驭之曦。这棵树有什么用。
驭之曦说。“她回來。这棵树便能永不掉叶。”
她曾以为是他为自己植下。却他却是因为对自己母神的愧疚。才植下这颗发育不良的梧桐。
这棵梧桐承载了她对驭之曦的幼时记忆。以往多么崇拜他啊。白衣翩跹。清逸剑法。温和面容。
他甚少会有笑意。但即算这样。她也不觉得他冷淡。
如今想來。自己都要嘲笑当年的无知。
他温文尔雅的外表骗了所有人。他的冷漠。他的无情。掩藏得那般无痕。正如他当时挑出的剑气。看似柔情不伤。实则暗藏果决狠戾。可见外形是迷障。当不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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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是爱你的
仙雾缭绕。盖住了地上化为春泥的残叶。凤栖梧逐渐靠近梧桐。赤脚踩在梧叶上咯吱咯吱响。而挽心笛内的三魂似乎越來越兴奋。不停在笛中蹿來蹿去。
凤栖梧面色越來越苍白。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她施术揭开封印。三魂呼啸着往梧桐上撞去。却不想撞了个满头包。害得凤栖梧灵台一阵发疼。一口鲜血溅了满地。
鲜血浸入梧桐根处。原本还有丝生气的树干。却因煞血迅速枯萎。
梧桐上的结界奇迹般有丝破损。
凤栖梧心头一喜。收回三魂。微微恢复些气力。正打算破开结界。不料被一个冰冷的怀抱环住。再也沒有多余的力气。
凤栖梧忽然惊得瑟瑟发抖。所有往事袭上心头。
她亲手弑杀连朔。她朝小桐出手。她打伤驭之曦。
驭之曦好有心机。冰火炼狱那次。竟狠心让自己对他出手。让自己不怀疑他。让自己心存愧意。
“是不是你。”凤栖梧颤抖问。
白袖拢着她。沉默不语。耳边呼吸竟有些不稳。是害怕吗。他现在是天君。天下皆归他掌控。自己的命早就在他手中。他还怕什么。还要怎么解释。他便是那个幕后黑手吧。
驭之曦打断沉默。“栖梧……你只需知道。我是爱你的……”
爱她。爱她便是伤害每一个她爱的人。爱她便是利用自己。爱她便是让自己从小受尽遗失七魄之苦。
他的爱。好可怕……
凤栖梧不知哪來的勇气。拼命想要挣开桎梏。而困住她的手臂却一丝一毫不肯松开。泪眼模糊。拼尽全力挣扎。她妄图扳开他的臂膀。却丝毫不起作用。白衣撕裂。抠出血肉。却听不到身后发出任何闷哼。
他任她胡闹。始终都不想放开她。他知道。一旦放开。便是失去。
“栖梧……我是爱你的。我真的是……爱你的……不要离开我……”
他声音竟在颤抖。话也说得不连续。他似是极怕她离开自己。但他真的爱她吗。
凤栖梧用尽力气也挣脱不开他的禁制。她好累。她更害怕……
凤栖梧声音越來越低。全身都在发抖:“你自欺欺人。你不爱我。你爱的是自己的权力。你爱的是掌控所有的快感。你害怕掌控不了我。所以控制我的灵魂……可是我只有一颗心。我好疼……我的心好疼……”
三魂虽回到身体里。但与七魄产生的共鸣。让它兴奋不减。灵台好疼。身体也疼。哪都疼。
凤栖梧抽泣不止。哭湿了他的白袖。白衣沾染上水渍晕染开去。她萎顿蜷缩在他怀里。似一只受伤的小猫。
“你放过我……好不好……”凤栖梧颤抖着双唇。声音低细极力哀求。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君。有什么不能做到……
驭之曦一只手环过她的腰。一手抚着她的头。唇吻在她的耳上。拼命安慰她。“不疼。我会治好你。我会还你七魄。我会和你成婚。我们会有自己的家……”
“我的家早被你毁了……”凤栖梧悲惨一笑。但语调却平静得可怕。“我娘亲阿爹被你拆散。我从小便只剩你了。但你不要我……我爱上了连朔。他那般爱我。他说愿意给我一个家……可是你为何还要出现。你为何要让我杀他……我妹妹才那般小。你为何要让我出手伤害她……我身边爱我的。我爱的。都一一离我而去。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
“我沒有不要你……我害怕他们抢走你……我只想留你在身边……”
驭之曦说他害怕。多可笑。高高在上的天君。竟然会害怕。
他沿着她的脖颈吻下。似是用尽全力挽留她。
这吻刺得她生疼。凤栖梧蜷缩成一团。躲避他的浅吻。躲避他深情眼眸。她绝美容颜迎向他。魅惑一笑。“若我不留呢。”
驭之曦听言脸色倏地煞白。他低眸沉默。鬓角墨发遮住他脸上表情。直听得他毫无感情的说。“你腹中孩儿不保……”
梧叶纷飞似残蝶。勾勒出一张水墨画。沾惹衣裙的仙雾逐渐弥漫开去。凤栖梧趁驭之曦不注意将他一推。踉跄退去。笑靥如花。妩媚凄绝。
如葱玉指指着驭之曦喃喃道。“你知道我不会再原谅你……”
有什么东西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声音。驭之曦伸手抚住白衣心脏位置。蹙了蹙眉。原來这就是心痛的感觉。
凤栖梧灵力消耗过多。再是撑不住。倒在梧桐树下。
凤唯梧桐而不栖。或许梧桐树便是她最后归宿。
天为什么有迷雾。她想看清身边一切。却只剩一片浑沌。
三日之后。天界迎來天君大婚。
热闹程度自是不必说。九天神族除了那些闭关不管事的神裔。其余算是到齐了。混沌之界九九八十一仙岛福地的仙人无一遗落。
凤栖梧沒有过多挣扎。也沒想过要逃。她有了孩子。这孩子是连朔的。她无论怎么绝望。也不能放弃。至少还有孩子陪着她。度过这一切。
驭之曦将她照顾得很好。三天前昏厥。他又渡给她几百年修为。吃饭睡觉事无巨细都要一一过问。
仙婢们都偷偷议论。说天君向來是个淡漠性子。却为凤栖梧能做到温言软语。如此体贴入微之程度怕是世间少有。
纵是这样。凤栖梧亦然觉得可笑。谁会知晓他手段狠绝能够将世间一切算计得分毫不差。
这天君之位似是为他准备。若是心眼粗大之徒。怕也难当此任。表面实施“怀柔”政策。背地里杀人不眨眼。就算你棱角再多。也会整得服服帖帖。
凤栖梧被仙婢装扮成美娇娘。再次穿上了嫁衣。
她凤栖梧三次成婚。在天界可算是趣闻了。天界风尚开明。但凤栖梧毕竟是三次出嫁。两任夫君。这教许多神仙提起都替天君感到羞耻。也有不怕死的神仙在驭之曦面前提及天界体统之严整。却被他冷厉驳回。此话再也无人敢多说一句。
凤栖梧自喜帕缝隙中看着身前朝她伸出的手。呆了呆。终是浅薄笑了声。将手搭在那人手上。向引从天祖祠仙境行去。
“栖梧。是我。”仙婢恭敬扶着她的手。忽然朝她密语。
凤栖梧一怔。“子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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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失了孩儿
凤栖梧一怔。“子尹。”
身旁仙婢紧了紧她的手。密语道:“你自然点。别暴露我了。”
“……”凤栖梧在心里默默扶额。也是密语回他。“你怎么化作这副样子。驭之曦沒请了清仙派么。”
子尹偷偷剜她一眼。堂堂天君怎会小气到对一个小小仙派记仇。
“我是特地來告诉你。君上已在备战。”子尹瞟她一眼。继而提醒她跨过大殿门坎。
凤栖梧被这一句话唬得她绊了下。差些踉跄倒地。子尹险险扶住她。轻言道。“神君即将封妃。不必太过紧张。”
凤栖梧手心满是汗。从喜帕熙缝里看清这偌大仙境所有神仙都在看着她。子尹这话明显是说给他们听的。难为他周到。知晓自己经受不住这突然的消息。
子尹密语:“你且镇定些。尽量不要拂驭之曦的意。将之拖着便是。”
凤栖梧默默应了声。
子尹退去。却见眼前一道颀长身影挡住从喜帕漏进來的光线。她细细辨认。原來是驭之曦。
驭之曦身着同样鲜艳的红色喜袍。朝她递出手來。凤栖梧自然接过。任他牵着。
仙乐奏响。彩鸾引舞。处处昭示喜庆之景。
仙境殿首九根擎天大柱直耸云霄。雕刻九大天神之英姿。正中之柱是从天神温和石雕。柱下乃是天君之位。旁边多出一张比之略小的玉座。正是天妃之位。
一一拜过天神。从天司命迫不及待大喊“礼成”。凤栖梧方要坐下。却见牧胥带着天兵神将威风凛凛踏入仙境。银甲与喜红格格不入。带着杀伐之气。
诸神回头看着來人。只听到牧胥十分急切说道。“天君。魔界來犯。”
神仙们顿时炸开了锅。对着凤栖梧指指点点议论起來。
凤栖梧一把扯下帕子。沒看到意料中的惊诧。驭之曦反倒镇定异常。
驭之曦朝牧胥温和浅笑:“纵是魔界來犯。也不能扰了本君好事。这几年本君正好训练了十万天兵神将。你且带他们去磨磨刀吧。”
十万天兵神将。驭之曦这几年偷偷训练了这么多兵将。怕是早有准备吧。须知天界兵力分为九部。每部堪堪三万兵力。而这十万天兵神将怕是整个天界最精锐之兵将了。
凤栖梧愈发惊恐。驭之曦早就知晓魔界将会來犯了吧。是啊。他什么时候失算过。那连朔沒死之事。他早就知晓了对不对。
凤栖梧不顾诸神惊讶。抬脚便要走。却被驭之曦拉住。他温和轻言:“我们还沒完婚。等等去观战也不迟。”
连朔沒死。他來接自己了。凤栖梧如何还管完婚不完婚。她正欲甩掉驭之曦的手。却听他密语道:“十万天兵绝不是软柿子。若你现在让连朔退兵。保他一命。兴许还來得及!”
连朔性子傲然不羁。若是让他退兵。岂不是教她灭自家威风。
凤栖梧浅浅朝他一笑。扳开他的手。道:“我终究是连朔的妻子。即算死也会在一起……”
头也不回。潇洒离去。
驭之曦手心一空。怔然看着凤栖梧离去的背影。心上突感无力。失败的感觉有如针扎。刺痛了他的心。心头更似剜去一块。空得他难受。
这世间论心计沒人是他敌手。可他还是输了。输得惨烈。
感情是算计不來的。他记得凰羽曾对他说过这么一句话。但他始终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她回头。却不想希望还是破灭。
他忽然想。若得不到。便毁掉。
凤栖梧走出仙境。便隐约看见前方魔界与天界兵将厮杀在一起。从天一片狼藉。
她要快些到连朔身边去。这是她唯一想法。
眼前月白光束冲天而去。正朝她踏空而來。眼里有泪。但却是笑出的泪。
男神身着碧色长袍。华贵不失庄重。清俊面庞透露出傲然。嘴角噙一抹不羁笑意。眼眸似融了一层清墨。
是连朔。他完完整整回來了。他卸去身为七尘冥澈的一切。回來寻她了。
凤栖梧看着男神逐渐靠近她。却见他眼眸倏地冷到谷底。带着凌冽煞气袭向自己身后。他唤她的唇形那般熟悉。但她却再也听不到他凄厉的声音。
“七七。”
久违的容颜让她忘了躲开。背后一阵刺痛。延伸至腹部。她怔然低眸看着七彩印结自身后穿到腹前。煞血从皮肤中浸湿了嫁衣。疼痛让她麻木。原來极致的痛是沒有痛。
勉强朝眼前带着绝望面色的连朔笑了笑。她颤抖着说:“我沒事……”
怎么会沒事。她的血都浸透了喜红的衣。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笑那般牵强。怎么会沒事。
凤栖梧忽觉魂魄撕裂般疼痛。灵台一空。昏厥不醒。
连朔自身前接住凤栖梧。将她搂入怀中。不顾一切朝她灌入灵力。却再也得不到回应。好似一具空壳沒了灵魂。
“七七。你醒醒。不要吓我。”颤抖。惶恐。不安。眼中逐渐有泪意。
他是控心神。魂魄能够相依再生。他从鬼界醒來之时。发现自己长出了新的七魄。三魂与之紧密相缠。残缺记忆也逐渐拼凑完整。
他记起瑶池初见。那个沒大沒小的丫头由未成年的样子长得亭亭玉立。
他记起。她说她叫凤栖梧。他于是唤她七七。
他记起她是她的劫。他本想以劫化劫。却把真心搭了进去。
残断记忆拼凑完整。却听说七七要嫁给驭之曦。他迫不及待严整魔兵赶往天界。可为何还是迟了。
堪堪见了一面。他还未带她走。还未听她说有了他的孩子。还未一起回魔界……她便倒在自己怀中。
如此突然。好似梦魇。一点也不真实。可手中触摸她腹部煞血。温热粘稠。真实得可怕。
“七七。等我带你去睟天……”
连朔呢喃。轻轻抚摸她苍白的脸。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忍去泪意。眼眸逐渐抬起。他的眼神从未这般可怕过。凌厉杀意直直刺向不远处的驭之曦。
天地肃然。诸神诸魔具是不敢出声。
一字一顿。似是极恨。但嘴角却是噙了一抹嗜血的笑。“來日。我连朔定会杀光你天界。不留一命。”
诸神被他震慑地脚下一颤。
连朔兀自横抱起凤栖梧。在诸神惊恐不安的表情中。转身带着魔界将领消隐在空中。
掉落的挽心玉笛。发着温润的光。驭之曦蹙眉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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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矢志不渝
睟天天界。灵山山顶。
善逝从灵山一处冰洞里行出。却见凤翎一脸愁苦的样子看着他。
“我女儿怎么样了。”凤翎心急问。
善逝双手合掌向凤翎施了个礼。眼神十分抱歉。
凤翎看着他比自己还愁苦的模样。似是知晓了答案。双眼无神。一个踉跄。被善逝扶住。
合了个掌朝天念了句“阿弥陀佛”继而朝凤翎解释道。“保住了你女儿。却被保住你外孙……”
凤翎一阵头晕。极为勉强露出一个笑。“女儿在就好……只是。怕她醒后承受不住……”
善逝面带慈悲说道:“看她造化了。或许这对她也是好事。”
“这如何是好事。”连朔忽从冰洞之中行出。面色深沉。冷冷打断。
善逝合掌言道:“凡事皆有两面。好的一面。坏的一面。栖梧施主因祸得福。虽沒能保得腹中孩儿。但魂魄完整无缺。已是她的福气了。”
连朔面色冷厉。眸中墨色更浓。杀气腾腾。“你的意思是。本君应该感谢驭之曦将七魄还给七七了。”
善逝拈花一笑。“佛法讲究因缘际会。这本是她的缘。也是她的劫。”
连朔傲然冷笑。“本君不是你佛门中人。自是不会管什么因缘际会。本君只晓得。天界与魔界不共戴天。來日必定血刃天界。”
善逝扳动手中佛珠。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之时口中默念:“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
凤栖梧躺在冰洞之中的床榻上。长睫紧闭。冷汗密布。她疼。腹疼。魂魄疼。
梦里好疼。
她的孩儿。原本安静躺在她腹中。可是。自己沒保护好他。她看见自己被鲜血浸满全身。而腹部有七彩印结。拿走了她的孩儿。
孩儿的脸。孩儿的小手。孩儿的头发……她看见他长什么样子。
眼睛像连朔一般。似融了清墨。小小年纪。似看透身旁一切。
他说。“娘亲。我舍不得你。”
他说:“娘亲。你等我长大。”
孩儿的脸越來越远。越來越模糊。她脑子也越來越累。
她似乎遗忘了什么。拼命想要记起脑袋却疼得厉害。孩儿是要去哪里。为何说舍不得。为何说等他长大。他不是在自己身边的吗。他不是在自己腹中吗。
对。他根本还沒出世。凤栖梧终于知晓她遗忘的是什么了。孩子。根本还沒出世。就已经离开自己了。
凤栖梧在梦里哭泣不止。黛眉因痛苦紧蹙一起。脸色煞白沒一丝血色。嘴唇被她咬得出了血。鲜血染上苍白的唇。妖冶残美。
连朔细细用帕子替之擦去面上汗珠。将她拥进。耐心安慰她。“七七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昏暗中。忽然眼前出现一张清俊的脸。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她痴痴问他。“我孩儿呢。你把他带到哪去了。”
连朔眉头紧凝看着逐渐睁开眼的凤栖梧。她明眸覆水。那一滴滴泪似滴进他的心。烫得他心头抽痛。他要如何告诉她。他们的孩子已经沒了。
连朔环紧她。吻着她的额顶发痕。轻言道:“孩儿他去一个很美的地方。那个地方就如我们初遇的地方一样美。有大片桃花。有徐徐清风。还有青翠的竹林。”
凤栖梧抓住连朔衣襟。嘤嘤哭泣。喃喃问。“他为什么要走……他是不是怪我不要他了。”
连朔听凤栖梧这话。心里痛得纠成一团。此时他恨不得将驭之曦撕成粉碎。哪怕同归于尽也甘愿。可七七还这般虚弱。他又如何忍心再离开她。
连朔忍下心头的怒火。笑意温暖。“他怎会怪你。他是因为爱你才离开。他怕你太辛苦了。”
凤栖梧此时神经脆弱异常。见到连朔温柔笑意。不像在欺骗她。她再次闭上眼睛。梦魇逐渐平静。蹭在连朔怀里抽泣睡去。
连朔疼惜地抚着她的墨发。眉眼之中满是怜爱。
自他与她相遇。他们各自为了对方吃了多少苦。
她嫁给他两次。却一天幸福也未享受。他亦为了她。可以说死了两次。不论是他失去记忆。还是她另嫁夫君。那份矢志不渝的情感都始终沒变过。
他曾说:“我连朔生生世世只娶凤栖梧为妻。生死契阔。以命相守。”
她曾说:“我愿嫁与成天族君连朔为妃。执子之手。不弃不离。”
这是他们对彼此的誓言。哪怕发生这么多事。很庆幸。他们还在一起。沒有比这更重要的了。纵然失去腹中孩儿。他们依然还在一起。
睟天佛光万丈。呆久了也会被影响。连朔现在心境平和。
当时送凤栖梧來此寻助。他满身戾气。佛僧们见了将之困做一处。还好善逝出现。方才免了一场打斗。
心境平和的原因还有一个。凤栖梧不再如初始几天那般悲痛惆怅。身体也随之好了不少。
值得欣喜的是。随着她魂魄完整结合。善逝为之施术。净化了九黎煞气。
心境平和。却并不代表他能忘记弑子之仇。
驭之曦的天界。他定会颠覆。
如今他与驭之曦修为灵力不相上下。且他魔族都乃百万年前的老妖怪。虽然逃跑也很厉害。但若真打起來谁不是一条好汉。
且他有元始天尊作为号令。魔族谁敢不听。
当时元始天尊之意识被无痕之情感抑制。又加上凤栖梧那一掌。才被驭之曦有机可乘。元始天尊败阵。在快沉睡之时。将无痕剑内神器之力尽数授与连朔。并赐予魔君之身份。不正是想让连朔替之覆灭天界么。
连朔沒有忘记与元始天尊的交易。
元始天尊应了交易救了自己一命。他也应该完成约定。帮他寻找合适的寄体。
如今他魂魄完整。元始天尊之意识寄在他灵台静养。过不了多少时日。若是寻到合适的寄体。他定能醒來。
驭之曦有心计。但终归同元始天尊一般都是自负的。他连朔虽傲然不羁。但却是控心神。控心。自是懂得如何掌控他人心思。
但凡自负的人便喜欢轻敌。驭之曦千算万算。还是得输给自己。
感情输给他。如今。该是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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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忘川留情
回到魔界。往时战斗痕迹已被抹去。
连朔先命魔族兵将先把魔界整顿完毕。方才带着她回來。
魔界焕然一新。格局也改变不少。雕栏画栋、琼楼玉宇皆被换成古朴的楠木结构。冰晶宫殿早已不见。
正如凤栖梧以往所想。七尘冥澈喜爱奢华精致。而连朔则偏好古朴简雅。虽都是他。但前生今世还是有些不同的。
当然。将魔界格局换一换。还有一个隐秘且贴心的原因。凤栖梧是懂的。
连朔怕她触景伤心。想起神魔大战。因而想起自己的孩儿。
凤栖梧默默看着连朔为她细心安排这一切。感动之下。却也为自己疏忽了他的悲痛而抱歉。
不仅是她失去孩儿。连朔也是同样的。何况。他还要细心照顾自己。
这些天來。她未曾见过连朔对她皱一次眉头。说一句不字。他不动声色做着这一切。她都记在心头。尽管她不说。说出來。反而揭他伤疤。
凤栖梧觉得。她应该为了连朔而快乐起來。她不应该让他为自己担忧。虽然心上伤疤还未结痂。但终究不能再在他面前任性软弱了。
这日。连朔外出。说是为神魔之战而做准备。
凤栖梧难得清闲。携一壶玉酒。缓缓踱到黄泉之界忘川河上游岸边。静静独酌起來。
河岸边曼珠沙华开得艳丽。腥香刺鼻。但凤栖梧一点也不觉得难闻了。这里有连朔。便是她的家。虽然少了她的孩儿。
她如何能够忘记孩儿。如何能够忘记孩儿离体的那种伤痛。她想念她的孩儿。
凤栖梧蜷缩起身子。一壶酒沿着嘴角顺下。眉间难解的悲愁。妩媚之中又惹人怜爱。
渐渐醉了。哭了。忘川河中鬼哭狼嚎。似在哀鸣。曼珠沙华被风吹得微微低下头。似在回应。
“孩儿。你还在对不对。我能感觉到你……你什么时候回來。”凤栖梧呢喃。“你为什么要离开娘亲。”
她好累。好困。心口疼得难受。她好想睡一觉。
玉壶落下。女子侧躺在曼珠沙华花丛中。蜷缩着似一只受伤的小兽。
眼前被泪水蒙住。迷糊中。一双金丝镶边的锦靴出现在她眼前。
男神拨开凤栖梧鬓角掉落的墨发。看她被醉意染红了的面颊。目光看着她长睫上沾染上的泪珠。良久。
颀长身影倒影在忘川河面。白衣蹁跹飘逸出尘。纵是成为天君的他。依旧保持原有清脱风采。
男神俯身环抱住她。小心翼翼。似捧着自己心爱的宝贝。
醉酒的凤栖梧抓紧男神衣角。忍不住连带几声啜泣。
脑袋昏昏沉沉。迷蒙双眼看着身旁凑近自己的脸。呢喃道:“你还我孩儿……”
男神紧蹙双眉。以为她还是清醒的。却发现她辗转翻了个身。贴着他的胸口睡去。凤栖梧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袍。他不忍将之扳开。反而很依恋这种感觉。
摇曳英姿的曼珠沙华掩去这一方美景。只听得微风将一声浊叹轻轻吹散。却始终吹不散他对她的浓郁情思。
此间。他方能与她依偎在一起。他输得彻底。输给了她。且心甘情愿。
当初他静默呆在她身后。看着她沒日沒夜坐在扁舟之上发呆。纵是星汉灿烂。她那单薄背影却是萧索寂寥。
若她真被自己困住一辈子。怕是再难见到她娇憨灵动的笑容了。这便是他想要的么。
她还是寻到他藏她七魄的地方。以往侥幸。以为能够借助七魄让她回心转意。却沒想到伤她越深。
成婚那日。看着她喜红背影毅然离他而去。他便知晓。一切再也挽不回……
若得不到。便毁掉。毁掉他和她的所有。毁掉自己。若不能爱。哪怕恨。她至少会记得自己。
她是凤凰。孩子出生。必定需要浴火重生。浴火重生昭示着她要重新修炼。她那半吊子的修为。怎够她渡劫。纵是三魂七魄完整。她和孩子皆能保住。但从小她受一丁点疼都会从梦里惊醒。何况是这等焚毁灼烧之痛。
他只在乎她。并不在乎她的孩子。且她腹中孩儿还是连朔的种。
狠心就狠心吧。他在她心里不差这一点。舍去孩子。还她七魄。算是保住她的命和修为。至于神魔之战。他更是无所谓了。这天君之位。失了分享之人。不要也罢。这辈子旗鼓相当的对手沒几个。何不痛痛快快与连朔再战一次。
她离去。本以为。他和她再次相见便是神魔战场。
如今忍不住。趁着连朔外出偷偷來魔界看她。却见她醉倒在曼珠沙华的花丛里。
她比以往更瘦了。眉间熨不开的悲苦。让他心生疼惜。
她失了孩子。比以往失去连朔更加不快乐。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他又做错了是吗。
所幸。从喜袍掉落的挽心玉笛。或许能让他挽救她的笑意。
她抓着他的衣角。虽是醉了。却难掩话中哀求。她说:“你还我孩儿……”
他勾起一抹苦笑。似自言自语:“我定会还你一个健康的孩儿。”
清风拂花。本欲再多呆会儿。看來是不能了。轻柔放下凤栖梧。转身便消失在魔界。
连朔火速从西荒海岸赶回。却沒见凤栖梧身影。他好怕失去她。却见她醉倒在曼珠沙华花丛之中。
他心头有些挫败。她真是个傻丫头。故意躲着他在这里一个人难过流泪。他是她夫君。有什么不能替之承担的。
俯身抱起凤栖梧。正欲朝宫殿行去。回身朝左斜方看了看。曼珠沙华掩盖一处十分不起眼的枯井。他似是懂了什么。
低眸。不羁一笑。真是得來全不费工夫。
此次去西荒海岸寻夕罂。她跟自己说。六界本是一个整体。界界相通皆有路。只是这通往其余族界的捷径很难寻出。
正如魔界与混沌之界相通。便是由冰火炼狱为引。
当时他与众魔投入忘川河。在夕罂带领下沿河向上。寻到了去鬼界的密路。鬼界与魔界想通。是以忘川河相引。
当时神界突袭魔界。兵力强劲。必定也是通过神界与魔界的捷径方才能够杀得他们措手不及。
既是如此。便以牙还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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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回到凡世
“小懒虫,起床了!”连朔捏着凤栖梧的小鼻子,宠溺一笑。
凤栖梧朦胧睁开眼,一张清俊脸庞映入眼帘,似融了清墨的眸子似要将她吸噬进去。
撑着坐起来,狐疑看着四周简约紫檀木摆件,还有简陋的窗棂,绛色柔纱,熏香袅袅,虽不甚奢华,但也温馨别致。
这处好熟悉!连朔将凡世家宅都搬到魔界来了?她心疼他的灵力,搬来这些可真是大手笔……
忽听窗外有喧闹声,凤栖梧眨着水灵大眼睛看着连朔,嚅嗫问:“你你你把念奴和玄玉也搬来啦?”
啧啧啧,如今天界和魔界剑拔弩张,去天界可得费上一番功夫了。
连朔拢手轻咳,憋住笑意,细心为之将衣裳披好,道:“我只把你搬来了。”
凤栖梧头还有晕乎乎的,她被连朔扯着在梳妆镜前坐下,连朔亲自为她梳了个简单发髻。
连朔一边梳着她莹润墨发道:“我跟羲和求了一天太阳,今日阳光甚好。”
把羲和也搬来啦?
凤栖梧捏了捏额角,连朔是要倾家荡产吗?
连朔扶住她的肩,让她看向镜子。凤栖梧眯着双眼瞅着妆镜里不着粉黛的素雅面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心里便想自己多久没笑了?
“笑比哭还难看……”连朔打趣道。
“……”确实是难看了点,凤栖梧打了个冷噤。
连朔凑近她耳旁,在她面颊上轻啄一口,神秘兮兮地道:“不过,等等我会让它笑起来更美。”
凤栖梧鼻中一阵酸意,她回身抱住他,蹭在他怀里,肩膀微微颤动,道:“连朔,你别忙活了。我会好起来的,虽然我不能答应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连朔总想逗她开心,可她总是悲从中来。她知晓他懂她,正因如此,她更难以在他面前掩饰自己。
连朔俯身将她抱起来,在她带着泪惊诧眼神中,施术打开门,走出屋去。
凤栖梧看着他嘴角那抹不羁笑意,眼神逐渐延伸至周遭,才发现根本不在魔界……而是凡世,鬼城酆都。
他果真只把自己搬来了,还好,“家产”还在。
鬼城出太阳的日子极少,毕竟这里阴气甚重。此时太阳在天上发出温和的光,既不太晒,而且暖身。照在身上软绵绵的,舒服极了。
转眼四顾,院落之中,依旧还是那颗鸟不拉屎的大树,后院依旧是那池繁盛的夕罂花。以往被她撕扯殆尽,如今还能茁壮成长,可见它的生命力还是挺顽强的。
“魔君阿爹,栖梧娘亲,我也要玩抱抱!”
凤栖梧偏头看去,却见念奴如狼似虎扑上来。
好久没见念奴了,看她长得越发水灵了,恐怕没少偷吃。
“放我下来吧。”凤栖梧微红着脸不好意思道。
凤栖梧被放下,她捏着念奴的小脸蛋,很是惆怅地说:“你长肥了。”
念奴一脸不情愿嘟着嘴道:“念奴好想娘亲,可阿爹总不让念奴出来玩儿。所以,念奴化悲痛为食欲……”
谁教她化悲痛为食欲,果真愈发出息了。不过长肥了更有手感。
“你哪是化悲痛为食欲啊,本该一日三餐,你一日六餐都不够。成天野桃儿都被你偷吃了!”忽然隔壁传来一声抱怨。是玄玉。
方才在屋内,便听到他俩在拌嘴,现下果真还没消停。
玄玉自厅堂行出,少年面容依旧温润如玉,发丝依旧黑亮拉风,左眉之上,小火苗映在白皙额角,十分魅惑。只是装束明显不同了,一袭火红长袍,倒是能称出几分风流姿态,但那张如玉脸庞分明是一只翩翩公子。
凤栖梧不禁在心里暗暗腹诽,这小子背着她愈发臭美了!这火红袍子是要闪瞎她的眼吗?他可是自家的,怎能随意招摇勾搭其余少男少女?
凤栖梧杵着手捏着自己下巴,眼神幽怨,质问玄玉:“你有喜欢的人了?”
玄玉这厮原本白皙的脸此时红了一半,吞吞吐吐说道:“没……没有……”
念奴听了玄玉的话,皱了皱小眉毛,定是想了个好计谋,她迅速抱着连朔大腿,示意他俯下身来。
她眼神促狭盯着凤栖梧与玄玉,细声在连朔耳边道:“娘亲要移情别恋了!”
噗……就这小子?毛还没长齐呢。连朔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
凤栖梧凑近玄玉,却不想他的个子已经超过她半个头了,她掀着眼皮瞅他,“那你穿这身是要勾搭谁呢?你可是我家的!”
天地良心啊,他今天正是因为下凡来见她,才穿这身的。
念奴朝连朔抛去一个挑衅眼神,分别是在说“看吧,娘亲要移情别恋了”。
连朔暗自憋着笑,他还不至于吃一个小子的醋,肯定是这小妮子自己心里有鬼。
玄玉被凤栖梧那眼神嫌弃地说不出话了,面色发红,沮丧道:“呃,那个,我去换。”
凤栖梧潇洒摆手,“不用换了,自家人面前就这身吧,只是今后外出别穿这身,我怕我可爱的女婿被别的女子勾去,我家念奴可要怎么办……”
念奴下巴都要掉了,她扯着连朔的碧色袍子抹着眼泪啜泣道,“念奴还没成年,娘亲就要将念奴嫁出去做童养媳……呜呜呜,娘亲不乖……”
凤栖梧笑出声来,逗小孩子真是太开心了!原谅她这无节操的乐趣。
连朔看着凤栖梧娇憨笑意,顿时放下了心,她终于能够开开心心的笑了。
有念奴和玄玉陪着她,他也能安心去跟驭之曦决一死战了。
似乎又回到过往那段凡世岁月,酆都很热闹,虽是鬼城,但也平静安宁。
夜晚连朔会陪凤栖梧出去逛街,而白天连朔则会早早做好早饭等他们几个醒来。连朔极少与他们同用早饭,他清晨早早出去,夜晚方归。
凤栖梧自是知晓他要忙于魔界之事,她不缠着他,有玄玉念奴陪在身边也挺开心的。他们俩就像自己的孩子,此时正好填满自己空虚的心。
冰火炼狱底层,黄泉之界,忘川河岸,神魔之井,通往天界之路。
魔界将领一个个摩拳擦掌,兴奋异常,终于到洗刷耻辱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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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昆仑决战
|151看书网纯文字|.| 天界一片肃静.大殿之上.诸神看着驭之曦古井不波的脸.谁也不敢多吭一声.
他的手段.大家算是看到了.
前一刻还是将成为他身边独一无二的天妃.下一刻差些成了他的掌下魂.
狠辣果决.冷漠无情.灵力修为具在他们之上.谁还敢忤逆他.
牧胥算是老臣.勉强还能说上两句话.如今见诸神都不敢多言.他自觉高人一等.便逞起了英雄.
“敢问天君.魔界势力逐渐增强.我们为何不先下手为强.”
驭之曦将扶着额的手放下.居高临下看着殿内向自己抱拳的牧胥.冷声道:“敢问战神.如何下手为强.”
牧胥听驭之曦话中无怒气.斗胆说道:“神魔之井.”
驭之曦面色阴沉朝牧胥一瞥.眼神凌厉.隐隐泛起了杀意.
诸神扑通跪下.人人自危.齐声喊着:“天君息怒.”
牧胥啊牧胥.你想死别找我们垫背啊.诸神在心里一个劲的腹诽牧胥.
驭之曦指着低下牧胥怒道:“你擅自打开神魔之井已是大罪.你竟有脸再提此事..”
当日带兵偷袭魔界.本欲从冰火炼狱行进.而牧胥找到神魔之井可直通魔界.虽然将魔界攻了个措手不及.但神魔之井之中的天然结界.也被破坏.
驭之曦虽极力修补.还外加了几个结界.但不过是暂时之法.若魔界知晓神魔之井的秘密.天界虽强.但也难以应付.
“天君不好了.魔界攻上天來了.”
“什么.”牧胥惊诧.
怎么说什么应什么.驭之曦皱了下眉.迅速敛回心思.冷静命令道:“备战.”
寒风呼啸.大片大片雪花肆意飞舞.似天女布下的银花.白茫茫一片.此处正是混沌之界中心.昆仑之巅.
此处常年积雪.高山入云.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巍峨山川.白净无暇.峻峭超逸.
白光反射光芒刺得眼睛生疼.冰天雪地之中.隐隐见到两座坚毅身影.驭之曦与连朔分立昆仑之巅两处.大有决战之势.
寒风不停灌入此间山脉.身为神裔.自是不知寒冷.只是鬓间额发拂过脸庞.有丝丝痒.
嘴里默默念决.连朔灵魂出窍.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驭之曦见他动作.启动灵魂.身影如剑穿过冰雪冲天而去.
两座身体安然坐在山川之巅.似两座佛像.一动不动.
银雪飘落.覆盖了两肩和头发.驭之曦本体忽然一皱眉.白袍左肩位置被鲜血浸湿.晕染开來.
画面忽然转过.呈现在一副山水画里.竟是入了秘境.
林花著雨燕支湿.水荇牵风翠带长.
竹叶无所眷恋自枝桠间掉落.刮在无痕剑锋之上.成了两半.
无痕剑穿过驭之曦的肩胛骨.剑口锋利.一滴血未落.
连朔此时的心是有些颓丧的.他与驭之曦同时出手.最多同归于尽.可驭之曦忽然收手直直迎向无痕剑.驭之曦无心应战.岂不是很讽刺.
他手执无痕剑.低吼道:“为何.”
驭之曦忍着痛.勉强扯了一抹笑.“这是最好结果……她需要的是你……你不能死……”
连朔无言以对.
竹叶沙沙.泉水叮咚.只剩下心与心搏斗的声音.
沉默良久.连朔颓然一笑.“你骗了所有人……”
无痕剑抽出.一滴血染红了昆仑雪地.似开在寒风中不凋落的妖冶梅花.
秘境之中.明亮的绿色映着各自苍白的脸.
“你对她的爱.不比我少.你明明可以好好爱她.可为何……”连朔顿住.背对驭之曦叹了口浊气.
驭之曦惨淡一笑.“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我爱她又如何.须知她爱的是你.我输了.输得心甘情愿……以往我不懂.直到她离开我.才发觉她再也回不來.谁也不怪.只怪我知晓得太迟.她既不能爱我.让她恨我也是好的.至少.我还在她心里.若她有一天不恨我了.那我真是输得彻底……”
他果真是故意的.孩儿虽死的冤.但终归是爱到偏执……心思这般缜密.连朔自知逊他一筹.
“这一剑.算是还我孩儿一命.我虽沒能替孩儿要你命.但这世上多一个爱七七的人.我并不介意.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连朔说完.暗自念决.消失在竹林中.
驭之曦怔然看着连朔消失.忽然大笑起來.
不愧是他看上的对手.
连朔爱栖梧胜过爱一切.哪怕自己是他恨得牙根痒痒的仇敌.为了她也肯放下仇恨.他的确值得栖梧所爱.至少换作他.不会有这般气度.
在这一点上.他又输了.不过.同样心甘情愿.
是时候.将孩儿还给他们了.当然.他绝不会让凤栖梧忘了自己.
连朔.你得小心点了.
天界在魔界入侵之后.损伤极大.魔界本可以将天界这片土地占为己有.但魔君说天界沒有魔界自在.便将天界那片土地施舍给他们这群剩下的神仙了.
大方啊有沒有.土地在当时还是挺贵的.何况是天界这般灵气聚绕的地方.
不过再怎么灵气聚绕.天界已经大不如前了.尤其是天神嫡系血脉减弱.为了给天界充数.有的旁系血脉运气好.在天界谋了好职位.比如东海龙神.如今已经司掌布雨之职.
驭之曦在这回來过一次.把天君之位丢给了陌易穹后便消失了.
须知天君之位难坐.且还在战后一片狼藉的天界.陌易穹赶鸭子上架后.便将混沌之界分为了四海八荒.将天界职位细化为九神三清六御五方五老等.
陌易穹自珠漓死后便不大想娶妻.但因神族后代凋零.神族血脉又要正统.迫于压力.他只能将天君之位丢给了梵天.梵天与紫鸢乃一对神仙眷侣.此时上任是再好不过的了.
沈天改名为中央天庭.天庭门庭若市.这些神仙都等着能够在中央天宫仙位上谋求一个好职位.
而陌易穹自己却谋了个虚职.成了北方北极中天紫薇大帝.
一千多年.天界才缓过气儿來.
至于驭之曦去了哪里.沒人能够准确知晓.但听一些去瑶池游玩的神仙们说.偶尔在昆仑之巅附近看见他.
似乎不是独自一人.还有一个小孩.
这小孩天资聪颖.生來便能吹得一首好笛.
在瑶池附近游玩的神仙.有这曲子相伴.竟感觉这笛音能够轻柔涤去内心伤痕.仿佛冬日里融入一缕暖阳.炎夏里拂过一丝清风.沁人心脾.
那小孩被驭之曦唤作阿痕.小小年纪眼神深邃如墨.却与驭之曦一般不爱说话.传言那是驭之曦的小孩.但驭之曦沒有伴侣.何來孩子.
倒是见魔君与魔妃经常与阿痕在瑶池附近玩耍.便有神仙大胆猜测.那阿痕是魔君与魔妃的孩子.但很疑惑的是.阿痕从不跟魔君魔妃回魔界.
于是.常被神仙们描绘出这种画面.
昆仑之巅上.白雪飞扬.四人分坐一方.对酌相饮.似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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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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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年后.昆仑之巅.瑶池秘境之外.
芳菲尽开.洋洋洒洒.随着一曲九天仙赋而舞落.
执笛的不是连朔.也不是凤栖梧.而是一个小孩.
玄黑锦袍.白净小脸.
眼神深邃如墨.算是承了他爹真传.可是.那张满是清傲的脸.似乎沒得他娘真传.
不爱说话.不冷不淡.举手投足之间倒是像极了驭之曦.
难道.连朔与驭之曦的儿子.
咳咳.凤栖梧打断这不纯洁思路.瞬间活了过來.她惊得趴在连朔身上.指着驭之曦身旁的那个小孩儿说道:“他他他真是我儿子.”
连朔将她放下來.摸摸她的头.不羁一笑.“你说呢.”
凤栖梧捏了捏额角.朝他们各自丢了一个奇怪眼神.嘟囔道:“怎沒一处像我……”
还好沒像你……一般傻气.(当然.这句省略不提.)
驭之曦拢手轻咳.有些不大自然.他在小孩身旁蹲下.柔声说道:“阿痕.那是你爹娘……过去吧.”并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
凤栖梧一阵冷颤.好似摸在她头上一般.幼时.驭之曦可有这般宠她.
唤做阿痕的小孩走近凤栖梧和连朔.乖乖拉着他们的手.糯糯道:“爹爹.娘娘.”
娘娘...驭之曦你不会让他只喊娘吗.
凤栖梧掀着眼皮白了驭之曦一眼.继而嬉皮笑脸在阿痕面前蹲下身子道:“叫娘就行.”
她杵着头仔细盯着这张脸.越看越像连朔和驭之曦的结合体.
到底哪里像她呢.耳朵.像连朔.鼻子.像连朔.嘿.睫毛比较长.像她像她.
“你盯着孩子都不好意思了.你看看他.脸都红了.”连朔将阿痕拉到自己面前.无意瞥凤栖梧一眼.转而向阿痕蹙眉呢喃.“唉.你怎地遗传了你娘害羞的毛病……”
凤栖梧语塞:“……”
阿痕被所谓的爹娘盯了一阵.很是尴尬的皱了皱小眉毛.小脸微红.奶声奶气地转移话題:“你们也是來洗澡的吗.小心会醉哦.”
洗澡.连朔与凤栖梧十分疑惑.齐齐看向阿痕那张波澜不惊的小瓷脸.
阿痕眨了眨深邃如墨的眼.看看凤栖梧又看看连朔.指着瑶池秘境.认真道:“阿痕经常在里面洗澡……好多神仙都醉了……”
好家伙.在瑶池里洗澡不醉.凤栖梧惊叹着看向连朔:“你会醉吗.”
连朔抚了抚下巴.“会有些薄醉.”
她儿子在瑶池里洗澡不醉……这是吃什么长大的.
不对.
她儿子说经常在里面洗澡.好多神仙都醉了……
意思是她儿子在池子里看到很多**裸的神仙了.
沒想到她儿子有这么个癖好……果真是连朔的儿子……
连朔知晓凤栖梧瞟來的眼神.不好意思拢手清咳.看了看天.朝驭之曦说起了正事:“今日我与七七是來接阿痕回魔界的.”
“阿痕不去.”儿子偏过头看了看驭之曦.脸上忽然有了丝浅淡的笑容,“阿痕要和师父在一起……”
“哈.什么.”凤栖梧眼泪都要急出來了.他他他儿子要跟驭之曦在一起.原谅她这沒节操的想法吧.
连朔拉着阿痕的手.瞟了眼驭之曦.而驭之曦一脸淡漠模样.似完全不关他的事.
连朔皱起眉心.有些歉意对阿痕说:“阿痕.过去爹娘以为你……”他顿住.犹豫一阵.但终究不想瞒自己儿子.便直言道.“我和你娘以为你死了.所以沒來寻你.你可是怪我和你娘沒早些來寻你.”
阿痕眨了眨深邃如墨的眼睛.摇了摇头.他抬起小手抚平连朔皱着的眉头.糯糯说道:“阿痕沒有怪爹娘.师父说.一千年前.阿痕差些死了.师父还说.他对不起爹娘.所以才将阿痕带这般大……”
凤栖梧听言瞥了眼驭之曦.而他正好转过头來.四目相对间.她看清了他眼中稍纵即逝的愧疚.虽然不过一瞬.但凤栖梧知晓.他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什么改变了当初冷漠的驭之曦.或许正是她这遗失了一千年的儿子吧.
这些年來.他一个大男神.是如何将她儿子养得这般水嫩且懂事的.如果让她來教导.指不定……坏了节操无了下限.
阿痕板正着小脸.冷静说道.“虽然师父是出于对爹娘的愧意.但阿痕不这么认为.阿痕知道.师父是真心对我好.阿痕听隔壁桃妖说过一句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师父对阿痕有恩.阿痕不忍心……不忍心看师父孤零零一个人.”
这些话.想必驭之曦是听得到的.虽然他面无表情.但心底已经激起了惊涛骇浪.阿痕聪明伶俐通晓世故他是知道的.但这孩子甘愿舍弃爹娘陪在自己身边.这倒让他很是意料.
当初阿痕还是挽心笛里的一缕魂魄.五百年过去.他才被自己用天地灵气锻造出躯体.而往后五百年來.他只期待能够教好他.然后还凤栖梧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如今.正是归还的时候.孩子是他亲手养大.自然会有不舍.但依他性子.也绝不会表现出來.
驭之曦背过身去.生怕他们看成一丝端倪.
连朔很是想让儿子随着一起回去.但更多是为这么一个懂事的儿子而骄傲.阿痕年纪这般小.但却如此有主见.既然他想陪着驭之曦.其实也沒什么不好.而且他相信.驭之曦有能力教好他儿子.
虽然阿痕性子比较沉稳淡漠.但毕竟是小孩子.他看了看凤栖梧沉浮不定的脸.行过去攥住她的手.撒娇道:“娘.你今后常來看阿痕好不好.”
凤栖梧终于知晓.为何自己捣蛋闯祸后只要向连朔撒撒娇便什么事都沒有了.原來她儿子对她用这招到时候.她自己也沒什么抵抗力.
好吧.虽然刚见儿子很想哭.虽然很想带他回去天天揉揉他可爱的小瓷脸.虽然想带他一起去凡世住住.虽然……唉.她怎么有些患得患失感觉不真实.
阿痕看着凤栖梧眼里有泪.果断从她大腿往上爬.他亲昵地抱着她脖子.抹去她未掉的眼泪.然后蹭在她脖颈处.奶声奶气说道:“娘.你和爹多來看阿痕好不好.可以陪阿痕一起打雪仗.一起吃饭.一起玩躲猫猫.一起洗澡……”
“……”
凤栖梧哽咽.不知如何回答.
连朔喟叹.如果儿子执意.他与凤栖梧也不便多说.一千年前.以为儿子沒了.如今健健康康出现在自己面前.已是至大福德.只要儿子愿意.他沒什么不准许的.
他揽过凤栖梧肩头.安慰道:“沒什么比孩子健康快乐成长更为重要.我们就依了他吧.”
凤栖梧伏在阿痕小小脖颈里.默默点了点头.
阿痕用肥嘟嘟的小手捧起凤栖梧满是泪的脸.皱起墨黑小眉头.声音奶气语气老成的说.“娘娘.你再哭.阿痕就不亲你了哦.”
“呃.啊.”凤栖梧抬起头.一时沒反应过來.只听得连朔在一旁隐忍得笑.
这小子虽然不爱说话.但性子果真跟他爹一个样.说话时一本正经.但说出的话却是放荡不羁.
阿痕沒等凤栖梧反应过來.在她脸颊上吧唧一口.红着小脸抱住她的脖子蹭了蹭.有些撒娇的意味转了话題:“我们去雪巅好不好.”
这便有了.那副常被神描绘的画面:昆仑之巅上.白雪飞扬.四人分坐一方.对酌相饮.似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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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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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 地涌金莲,各怀心事
(梵天梵音紫鸢番外)
紫鸢与梵天成婚之后,这沈天就变得十分无聊。一日小辫子念奴很惬意的央着凤栖梧一起去摘地涌金莲。
地涌金莲算是九重天中的珍花,是供奉先祖的圣花之一,她以前有幸在从天供奉九大天神的祠殿里见过。此时却听小家伙说沈天某处有一大片的地涌金莲,她对一切新奇事物又十分好奇,且呆在寝屋太过无聊,不免也想去见识见识。
念奴摆着她肥嘟嘟的小手拉着凤栖梧前往的方向竟是浅音阁。沿着阁外墙垣走,墙垣上攀得是木藤蓼,藤蔓枝桠缠绕住附近的屋脊,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小辫子带的路本就静匿,这丹藤翠蔓似要漫天,便徒生出好些冷寂来。
凤栖梧与小辫子念奴此前因木藤蓼勾出的幽寂形景都变得默然无声,半柱香过去,前方渐渐显现微弱金光,小辫子早似忘记了兴奋。忽见眼前大片地涌金莲似春笋般拔地而立,而当小辫子正欲回过兴奋劲儿拍手叫好的时候,栖梧赶忙捂住了她的嘴,施了个隐身决。
开满地涌金莲的花地里,一袭水绿衣裳清雅如莲的女子提起裙摆独自拾着被早露耘过的残瓣,她似生活在异界对周遭恍若无闻。
紫鸢也在,面容消瘦了一些,不似一个新嫁娘应有的面若桃花。她拇指与小指指甲相抵,另外三只指头朝内微微勾起,微微握拳。此时她心里定被什么忧思缠绕难以解惑。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她便以这习惯性动作缓解内心的焦虑。旁人虽无不夸她秀外慧中、温和乖顺,除了被栖梧逼着一起捣乱的时候动如脱兔,少有人知晓她本性中藏着过深的执拗,这往往容易让她神思陷入泥沼难以解脱。
看不清面纱下梵音的表情,她似屏蔽了五识专注自己的事。凤栖梧不得不分出七分神思专注于汇聚灵识探听她们的言语,三分用于小心翼翼以免被梵音发现她在偷听。
在九天神族,神界戒律里“偷听”被视为无耻的行径,而上乘圣典曰“智者必能心怀自知”。掌天道的天神曾说栖梧身为一介神祇实在太不像样,可叹她一心想成为上乘盛典里的智者,便早早怀疑自己的神责纯粹是在丢神的脸。这份难得的自知,她觉得如今的神族应该庆幸。此刻她确然认为偷听无耻了些,但可叹无耻惯了,也便放下心来。
梵音与紫鸢一阵沉默,只听紫鸢说:“梵天夜里会闹梦魇。梦呓你的名字。自你当日舞完一曲古柳依,他便愈发不能入眠。”
凤栖梧细想那日醉酒之后,必然是错过了定于酉时的歌会,也就毫无疑问的错过了当日有位神君所言的“保留节目”。原来梵音是舞了一曲名为“古柳依”的舞么?那该是怎样的窈窕天姿惊舞九天?
不等栖梧对自己错过节目心生遗憾,紫鸢又言:“外人视他是掌管千万天兵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司战。可夜里独自喟叹、暗自伤神之时,又有几人晓得他的愁苦?他本就不是爱言语之人,便把所有事情藏在心里暗自悲喜,不愿示人。”
这这这,原来这冷酷无情的梵天竟还是如此铁血柔情的人物,凤栖梧感叹自己真是看走了眼!这生活狗血的!
“我知,他的惆怅有关于你,梵音。”紫鸢弱弱出声。
念奴这小样儿用唇语拼命示意栖梧有私情有情况!栖梧感慨,这年头的孩子,是否懂得太多人情世故,竟如此早熟了?
“你可否告诉我,你与梵天,往昔发生过什么吗?”
往昔?
凤栖梧听紫鸢如此问,耳朵都竖得老直,毕竟她很想知道梵音心里的故事。听多了八卦,知晓了梵音与梵天之间的一些过往。而八卦始终是八卦,不能全信。
梵音忽得停下了拾地涌金莲残瓣的手指,她其实未封闭五识,因紫鸢提起梵天,忍不住流露出自己的情绪。
她听之情动,缓缓摘下面纱,用一种他人难以悟懂的悲戚眼神看向紫鸢,这种悲戚之色却是如流火一瞬。
“你可知我这脸上的疤痕,就是为他而留?我这些年日日用地涌金莲残瓣熬成的剧毒敷于脸上,为得就是不让疤痕愈合。我要让他永生不忘这记疤痕。”她语气淡薄,似说着他人之事而无关自己。
这让栖梧忽然了悟此前与紫鸢同去见梵音,禁不住问是谁毁了她一副好相貌,梵音看着紫鸢那不经意的一眼却是饶有深意。她其实隐晦的提示了栖梧与紫鸢,这伤疤是与梵天有关;梵音分明是知晓梵天的心思,却问了紫鸢那么一句,“你与我那哥哥可相处得好”,她必是知晓紫鸢也会查知一些事情。
“此刻他日夜无眠难言苦楚,你可开心?”
“开心!我开心得很!”
梵音话毕,尽管她适时的浅笑几声,却未曾察觉此时自己的眉眼里嵌着无尽苦涩,毫无高兴之情。她一点都不开心,又何苦如此骗自己?
梵音笑声戛然而止,收住一切表情。凤栖梧见她似有警惕之意,难免她已发现了自己与念奴的行迹,她说完下语,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冷冷道:“你都如此了解他的性子了,且你们已为夫妻,为何你却来问我,怎的不去问他?”
却见紫鸢面色苍白一阵,吞吞吐吐的说:“他……他定是不愿说的。”声音渐弱:“我只是不愿看他独自伤情,毕竟我已是她妻子,应该与之分担。”
“呵,可笑至极!你既是他妻了,就没有不与你说的道理!”
梵音周围专属司药的浅青气泽忽然大增,神祇威压一触即发,如螣蛇攒动,向紫鸢步步紧逼,只听见带起的风中夹着利刃一般的话刺向紫鸢:“你可知他为何不愿告诉你?你可知他为何不愿与你同枕共寝?为何他不愿与你行房?”
紫鸢用灵力挡住了梵音的威势,梵音声势虽大却未动用一丝一毫的灵力,仅以气泽渲染。见紫鸢可以应付过去,凤栖梧便打消了出手相助的想法。殊不知,梵音言语似刀剑一般咄咄逼人,正中紫鸢心怀伤处,紫鸢灵气忽然郁结,似走火入魔,一丝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隐隐辨认唇语,她却是反复说着他有苦衷。
正当凤栖梧显现身形想接近紫鸢,却是发现,一拢墨色映入眼帘,干练飒飒,一张深棱冷硬的脸此时正皱起眉眼深沉的看了一眼梵音。他左手汇了一股灵气渡给紫鸢,她的脸才恢复了一些润泽。
是梵天。
“呵,今日这金莲园还真热闹,这花香竟是把你也招来了?”话里无尽讽刺。
他默然不语。将紫鸢打横抱起便准备离去。
待凤栖梧接近紫鸢,紫鸢来不及惊讶,梵天已抱着她跨步离去。
如果没有看错,栖梧余光里的梵音,竟然有一丝失望神色,全然不像刚刚那朵冷语相向的冰莲,而如灵秀出尘的月下昙花惹人怜爱却抵不过一瞬韶华。
栖梧对念奴耳语,说他阿爹此刻正在浩然亭里陪着几位族君海吃海喝,她可去蹭点美酒佳肴,听完便摇摆着肥肥的小身体喜滋滋的去了。
有意支开了小辫子,栖梧毫不忌讳的问这清雅如莲的女子,为何演了刚刚那出。
梵音早已变作冰莲神女,再看不出什么情绪,她道:“栖梧神君,可是来寻地涌金莲的?”她声音柔而不娇,恍似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浮云。
仿佛回到那日在浅音阁与梵音初见,她同样是这般言笑柔和,栖梧心中也是缓缓随之泛起苦意。她心中的愁绪,必定与那梵天较之而无不及吧?兄妹俩性子这般相似,外表冷冽傲然内心则是苦楚难言,如今闹到如仇人境地,也叹是一段孽缘了。
“你真似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我大可随你一处玩笑,不料我却知晓心思掩饰是你擅长。此前你言语刻薄、咄咄逼人,不过是故意气激紫鸢,你早知梵天在窥视此处,何况是发现我在附近。如今只剩你我两人,又何须再装得若无其事?你若心有魔障,何不说来听听?”
她微微一惊,随即转过脸去, 莞尔一笑:“栖梧妹子道行虽浅,察言观色却是能人,可见灵根魂基生来便是上乘。不过,我诚心劝你,想知道的事情愈多,执念便愈浓,对于今后修为,不算是什么好事。”
栖梧心道,这是在劝自己打退堂鼓么?吓倒一个小娃娃还行。
“梵音神君不必替我忧心,坦白点说了吧,我只想知道些真相而已啦。或许真是我太过好奇,胡乱探听他人隐秘本就不是被大众所认同之事,不料神族发展几十万年来,众神都越发知晓如何掩饰自己的本性了,道义正理说得条条是道,其实暗地里都喜欢嚼嚼舌根。”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你与梵天之事,也是众神喜欢拿来当下酒佐料的。我早年便听说,梵天在九天神族冷血无情排行榜上可是居高不下,今日却是听闻梵天居然有这般男儿柔情,可见有些传闻是万万不可信的。试问梵音神君,我又如何肯信,你真是众神口中所说的冰莲神女呢?”
梵音轻拍如葱十指以示赞许,声音清悦:“我佩服你能直白坦言。神族中能够如你这般随性而为的,也没有几个。如若你真这般切切的想知道我与那个人的旧事……”她提及“那个人”时,眉心忽皱,仿若万般忍痛,不过一瞬,却是狡黠一笑,继续说道:“……何不以诚意打动我,或许我可以考虑告诉你。”
“真的?”凤栖梧讶然。
梵音微愣,不大相信,随之笑道:“只怕你打动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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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太虚昔境,了惑清心(1)
">一行四人,一路上的气氛极其怪异。梵天与紫鸢共乘一骑,凤栖梧与梵音一起。梵天与梵音必定相隔十丈。紫鸢却是担心梵天,眉心微蹙,不时瞟过几眼,想说几句话解解闷,又欲说还休。而凤栖梧见他们这番别扭模样,便扯开嗓子开了话茬。
“你们饿不饿呀?”
……
“哇,好美的云霞!”
……
“喂,你们有没有听过‘大猪说有小猪说没有的故事’啊?”
周围刷刷一阵鄙视……
无奈,就这么静默的行过了几日,忽见远处一片蔚蓝海域之中,一座仙山自海根深处破水耸立,仙雾缭绕。一处仙岛稳傍仙山,飘于上空,用一瀑布作为岛与山的牵引,水幕倾泻而下,竟是相隔数里,也是能闻见水瀑凿击仙山的声音。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怕是所说这番场景。想是已到“了清山”地界。
乘黄停于仙山脚下,只见海面一览无波,海滩软沙细腻无暇。凤栖梧还来不及休憩,灵神还未在暖风痒人的境界里徜徉,就被梵音扯着跟上了梵天与紫鸢的脚步。
踏上蜿蜒的青云梯,几路小径盘旋错节,分不清哪条才是上山之路。这了清山也甚为奇异,神识半分都探不到山中景象,灵力也倍感压抑使不大出,许是被法术强劲的神人布下了仙障,.|三八文学
分岔径口,梵音与梵天起了些争执。梵天灵力法术造诣在她们三人之上,理应听他指挥。
梵天说右面小径熊咆龙吟震响山谷,幽深暮色惊悚骇人,是为狐假虎威,应沿右径上山。梵音却不以为然,说左面小径古猿清啸天鸡欢啼,海日初生曙色照人,是为平和之境,应沿左径上山。
梵天眉眼微皱,轻叹一声道:“请君自便。”自顾自的沿着右边小径走去。梵音一声冷哼,也自顾自的往左边行去。
紫鸢与凤栖梧眼眸示意,栖梧说紫鸢你随他一起,自己与梵音同行。于是,凤栖梧追着梵音便上了左径。
左径一路无奇,神思绑紧的稍微有些累。忽见前方不远处一石碑屹立,梵音提议行到前方石碑那处再倚石调息。
离石碑近了,却见巨大的石碑上遒劲有力挥着四字“太虚昔境”。以石碑为限,周遭两根大柱撑起附近结界,大石柱上分别雕刻着飞禽走兽,看得久了便一阵晕眩。栖梧心想这“太虚昔境”应是秋泽仙人的住处,便等不及的踏进了结界。
“太虚昔境”茫茫无际,竟是什么都没有。
凤栖梧紧张起来,难道是进了什么困魔窟?
正想往回走出太虚昔境,瞥眼一看却见不远处出现了如念奴一般年纪的小神女,她在雪中挥舞着手中的匹练,灵力微弱的挥出一段暗香拂影,毫无杀伤力可言。她眉眼之间的稚嫩,很是熟悉。
正想上前搭讪,旁边不知何时立着一位年轻女神。她裘羽袭身,勾勒出山水失色之华艳出尘,她挽髻环鬟,蕴晕出天地崩倾之天姿胜仙。黛眉微蹙,明眸覆水,虽为我见犹怜,眉宇间却是冷傲难抑。她灼灼目光注视着小神女,似要将她的模样记到骨子里,温情溢满眸子,忽然她浅浅一笑,似山中白梅,百花均谢,她却独立寒雪。
凤栖梧忽忆起,这是很多年前,母神凰羽送别自己去“从天”相处的最后时光。她夸赞着说,栖栖舞得好极了。栖梧当时不明白为何她眼里噙泪,不明白为何说别恨娘亲。
“娘亲!”
她激动的奔跑过去,想要紧紧抱住娘亲,手指却从她身体穿过,这不过是一片幻景。也是自己幼时记忆所凝。
她控制不住的颤抖,双腿渐软跪倒在地上,掩面哭泣。
“娘亲,你可还记得栖栖。”是不是你已把我忘却,才不来寻我?
凤栖梧在从天天界等了母神一万五千年,纵然模糊了她的容貌,可她说过的话凤栖梧却还记得的,她说栖栖你等我。一等就等了一万五千年,岁岁年年,星辰交替,纵然自己过得逍遥自在,也甚少提及往事,不过是为了掩饰心内伤情,佯装坚强罢了。
此时,一万五千年的思念如洪水倾泻,她再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一段柔缓笛音自耳中缓缓漫过,似是连朔在瑶池之境吹的那支曲,竟能舒缓心境,涤去伤情。迷蒙睁眼,环看四周,不见桀骜不羁清俊的脸。唯有笛音袅袅相伴。
母神与小凤栖梧的幻景消失不见,是在从天生活了一万五千年的朝凤阁。后院梧叶飘飘,清逸男神手持无痕剑,温雅无伤的舞出护身剑法,落叶纷纷,叶片无一完整。
梧桐树下,小神女拍着手欢呼着,精致的面庞上露出艳羡崇敬的目光。
挑出的剑气看似柔情不伤,却是暗藏果决冷厉。也只有他,驭之曦,才能将无痕剑舞得这般无痕。
男神表情柔和,虽有族君特有的傲视众生的逼人英气,却是温雅的不像话。他说,栖梧长大后亦能如此。语气里带着些微的宠溺,算是对小神女最大程度的鼓励。
凤栖梧幼时故意骄纵顽皮,烧他古籍,践踏百曦,哪怕是将他神殿给拆了,他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在从天众神看来,他对凤栖梧足够纵容,可她从心里知晓,不管她怎么努力去吸引他的注意,他也不会为自己分出另外的半分心思。
凤栖梧的母神凰羽曾拜托驭之曦“育她成年,护她安好”。他教她术法口诀,教她书画五音,而自己仗着驭之曦对母神的承诺便时常偷懒,她想这样他就会一直这么教下去,哪怕教不好了,他也会竭尽全力护着自己。此时想来,可见幼时单纯的可笑。
他是驭之曦。他对谁都是温文尔雅,却对谁都是无情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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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太虚昔境,了惑清心(2)
">一行四人,一路上的气氛极其怪异。梵天与紫鸢共乘一骑,凤栖梧与梵音一起。梵天与梵音必定相隔十丈。紫鸢却是担心梵天,眉心微蹙,不时瞟过几眼,想说几句话解解闷,又欲说还休。而凤栖梧见他们这番别扭模样,便扯开嗓子开了话茬。
“你们饿不饿呀?”
……
“哇,好美的云霞!”
……
“喂,你们有没有听过‘大猪说有小猪说没有的故事’啊?”
周围刷刷一阵鄙视……
无奈,就这么静默的行过了几日,忽见远处一片蔚蓝海域之中,一座仙山自海根深处破水耸立,仙雾缭绕。一处仙岛稳傍仙山,飘于上空,用一瀑布作为岛与山的牵引,水幕倾泻而下,竟是相隔数里,也是能闻见水瀑凿击仙山的声音。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怕是所说这番场景。想是已到“了清山”地界。
乘黄停于仙山脚下,只见海面一览无波,海滩软沙细腻无暇。凤栖梧还来不及休憩,灵神还未在暖风痒人的境界里徜徉,就被梵音扯着跟上了梵天与紫鸢的脚步。
踏上蜿蜒的青云梯,几路小径盘旋错节,分不清哪条才是上山之路。这了清山也甚为奇异,神识半分都探不到山中景象,灵力也倍感压抑使不大出,许是被法术强劲的神人布下了仙障,.|三八文学
分岔径口,梵音与梵天起了些争执。梵天灵力法术造诣在她们三人之上,理应听他指挥。
梵天说右面小径熊咆龙吟震响山谷,幽深暮色惊悚骇人,是为狐假虎威,应沿右径上山。梵音却不以为然,说左面小径古猿清啸天鸡欢啼,海日初生曙色照人,是为平和之境,应沿左径上山。
梵天眉眼微皱,轻叹一声道:“请君自便。”自顾自的沿着右边小径走去。梵音一声冷哼,也自顾自的往左边行去。
紫鸢与凤栖梧眼眸示意,栖梧说紫鸢你随他一起,自己与梵音同行。于是,凤栖梧追着梵音便上了左径。
左径一路无奇,神思绑紧的稍微有些累。忽见前方不远处一石碑屹立,梵音提议行到前方石碑那处再倚石调息。
离石碑近了,却见巨大的石碑上遒劲有力挥着四字“太虚昔境”。以石碑为限,周遭两根大柱撑起附近结界,大石柱上分别雕刻着飞禽走兽,看得久了便一阵晕眩。栖梧心想这“太虚昔境”应是秋泽仙人的住处,便等不及的踏进了结界。
“太虚昔境”茫茫无际,竟是什么都没有。
凤栖梧紧张起来,难道是进了什么困魔窟?
正想往回走出太虚昔境,瞥眼一看却见不远处出现了如念奴一般年纪的小神女,她在雪中挥舞着手中的匹练,灵力微弱的挥出一段暗香拂影,毫无杀伤力可言。她眉眼之间的稚嫩,很是熟悉。
正想上前搭讪,旁边不知何时立着一位年轻女神。她裘羽袭身,勾勒出山水失色之华艳出尘,她挽髻环鬟,蕴晕出天地崩倾之天姿胜仙。黛眉微蹙,明眸覆水,虽为我见犹怜,眉宇间却是冷傲难抑。她灼灼目光注视着小神女,似要将她的模样记到骨子里,温情溢满眸子,忽然她浅浅一笑,似山中白梅,百花均谢,她却独立寒雪。
凤栖梧忽忆起,这是很多年前,母神凰羽送别自己去“从天”相处的最后时光。她夸赞着说,栖栖舞得好极了。栖梧当时不明白为何她眼里噙泪,不明白为何说别恨娘亲。
“娘亲!”
她激动的奔跑过去,想要紧紧抱住娘亲,手指却从她身体穿过,这不过是一片幻景。也是自己幼时记忆所凝。
她控制不住的颤抖,双腿渐软跪倒在地上,掩面哭泣。
“娘亲,你可还记得栖栖。”是不是你已把我忘却,才不来寻我?
凤栖梧在从天天界等了母神一万五千年,纵然模糊了她的容貌,可她说过的话凤栖梧却还记得的,她说栖栖你等我。一等就等了一万五千年,岁岁年年,星辰交替,纵然自己过得逍遥自在,也甚少提及往事,不过是为了掩饰心内伤情,佯装坚强罢了。
此时,一万五千年的思念如洪水倾泻,她再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一段柔缓笛音自耳中缓缓漫过,似是连朔在瑶池之境吹的那支曲,竟能舒缓心境,涤去伤情。迷蒙睁眼,环看四周,不见桀骜不羁清俊的脸。唯有笛音袅袅相伴。
母神与小凤栖梧的幻景消失不见,是在从天生活了一万五千年的朝凤阁。后院梧叶飘飘,清逸男神手持无痕剑,温雅无伤的舞出护身剑法,落叶纷纷,叶片无一完整。
梧桐树下,小神女拍着手欢呼着,精致的面庞上露出艳羡崇敬的目光。
挑出的剑气看似柔情不伤,却是暗藏果决冷厉。也只有他,驭之曦,才能将无痕剑舞得这般无痕。
男神表情柔和,虽有族君特有的傲视众生的逼人英气,却是温雅的不像话。他说,栖梧长大后亦能如此。语气里带着些微的宠溺,算是对小神女最大程度的鼓励。
凤栖梧幼时故意骄纵顽皮,烧他古籍,践踏百曦,哪怕是将他神殿给拆了,他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在从天众神看来,他对凤栖梧足够纵容,可她从心里知晓,不管她怎么努力去吸引他的注意,他也不会为自己分出另外的半分心思。
凤栖梧的母神凰羽曾拜托驭之曦“育她成年,护她安好”。他教她术法口诀,教她书画五音,而自己仗着驭之曦对母神的承诺便时常偷懒,她想这样他就会一直这么教下去,哪怕教不好了,他也会竭尽全力护着自己。此时想来,可见幼时单纯的可笑。
他是驭之曦。他对谁都是温文尔雅,却对谁都是无情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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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太虚昔境,了惑清心(3)
">一行四人,一路上的气氛极其怪异。梵天与紫鸢共乘一骑,凤栖梧与梵音一起。梵天与梵音必定相隔十丈。紫鸢却是担心梵天,眉心微蹙,不时瞟过几眼,想说几句话解解闷,又欲说还休。而凤栖梧见他们这番别扭模样,便扯开嗓子开了话茬。
“你们饿不饿呀?”
……
“哇,好美的云霞!”
……
“喂,你们有没有听过‘大猪说有小猪说没有的故事’啊?”
周围刷刷一阵鄙视……
无奈,就这么静默的行过了几日,忽见远处一片蔚蓝海域之中,一座仙山自海根深处破水耸立,仙雾缭绕。一处仙岛稳傍仙山,飘于上空,用一瀑布作为岛与山的牵引,水幕倾泻而下,竟是相隔数里,也是能闻见水瀑凿击仙山的声音。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怕是所说这番场景。想是已到“了清山”地界。
乘黄停于仙山脚下,只见海面一览无波,海滩软沙细腻无暇。凤栖梧还来不及休憩,灵神还未在暖风痒人的境界里徜徉,就被梵音扯着跟上了梵天与紫鸢的脚步。
踏上蜿蜒的青云梯,几路小径盘旋错节,分不清哪条才是上山之路。这了清山也甚为奇异,神识半分都探不到山中景象,灵力也倍感压抑使不大出,许是被法术强劲的神人布下了仙障,.|三八文学
分岔径口,梵音与梵天起了些争执。梵天灵力法术造诣在她们三人之上,理应听他指挥。
梵天说右面小径熊咆龙吟震响山谷,幽深暮色惊悚骇人,是为狐假虎威,应沿右径上山。梵音却不以为然,说左面小径古猿清啸天鸡欢啼,海日初生曙色照人,是为平和之境,应沿左径上山。
梵天眉眼微皱,轻叹一声道:“请君自便。”自顾自的沿着右边小径走去。梵音一声冷哼,也自顾自的往左边行去。
紫鸢与凤栖梧眼眸示意,栖梧说紫鸢你随他一起,自己与梵音同行。于是,凤栖梧追着梵音便上了左径。
左径一路无奇,神思绑紧的稍微有些累。忽见前方不远处一石碑屹立,梵音提议行到前方石碑那处再倚石调息。
离石碑近了,却见巨大的石碑上遒劲有力挥着四字“太虚昔境”。以石碑为限,周遭两根大柱撑起附近结界,大石柱上分别雕刻着飞禽走兽,看得久了便一阵晕眩。栖梧心想这“太虚昔境”应是秋泽仙人的住处,便等不及的踏进了结界。
“太虚昔境”茫茫无际,竟是什么都没有。
凤栖梧紧张起来,难道是进了什么困魔窟?
正想往回走出太虚昔境,瞥眼一看却见不远处出现了如念奴一般年纪的小神女,她在雪中挥舞着手中的匹练,灵力微弱的挥出一段暗香拂影,毫无杀伤力可言。她眉眼之间的稚嫩,很是熟悉。
正想上前搭讪,旁边不知何时立着一位年轻女神。她裘羽袭身,勾勒出山水失色之华艳出尘,她挽髻环鬟,蕴晕出天地崩倾之天姿胜仙。黛眉微蹙,明眸覆水,虽为我见犹怜,眉宇间却是冷傲难抑。她灼灼目光注视着小神女,似要将她的模样记到骨子里,温情溢满眸子,忽然她浅浅一笑,似山中白梅,百花均谢,她却独立寒雪。
凤栖梧忽忆起,这是很多年前,母神凰羽送别自己去“从天”相处的最后时光。她夸赞着说,栖栖舞得好极了。栖梧当时不明白为何她眼里噙泪,不明白为何说别恨娘亲。
“娘亲!”
她激动的奔跑过去,想要紧紧抱住娘亲,手指却从她身体穿过,这不过是一片幻景。也是自己幼时记忆所凝。
她控制不住的颤抖,双腿渐软跪倒在地上,掩面哭泣。
“娘亲,你可还记得栖栖。”是不是你已把我忘却,才不来寻我?
凤栖梧在从天天界等了母神一万五千年,纵然模糊了她的容貌,可她说过的话凤栖梧却还记得的,她说栖栖你等我。一等就等了一万五千年,岁岁年年,星辰交替,纵然自己过得逍遥自在,也甚少提及往事,不过是为了掩饰心内伤情,佯装坚强罢了。
此时,一万五千年的思念如洪水倾泻,她再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一段柔缓笛音自耳中缓缓漫过,似是连朔在瑶池之境吹的那支曲,竟能舒缓心境,涤去伤情。迷蒙睁眼,环看四周,不见桀骜不羁清俊的脸。唯有笛音袅袅相伴。
母神与小凤栖梧的幻景消失不见,是在从天生活了一万五千年的朝凤阁。后院梧叶飘飘,清逸男神手持无痕剑,温雅无伤的舞出护身剑法,落叶纷纷,叶片无一完整。
梧桐树下,小神女拍着手欢呼着,精致的面庞上露出艳羡崇敬的目光。
挑出的剑气看似柔情不伤,却是暗藏果决冷厉。也只有他,驭之曦,才能将无痕剑舞得这般无痕。
男神表情柔和,虽有族君特有的傲视众生的逼人英气,却是温雅的不像话。他说,栖梧长大后亦能如此。语气里带着些微的宠溺,算是对小神女最大程度的鼓励。
凤栖梧幼时故意骄纵顽皮,烧他古籍,践踏百曦,哪怕是将他神殿给拆了,他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在从天众神看来,他对凤栖梧足够纵容,可她从心里知晓,不管她怎么努力去吸引他的注意,他也不会为自己分出另外的半分心思。
凤栖梧的母神凰羽曾拜托驭之曦“育她成年,护她安好”。他教她术法口诀,教她书画五音,而自己仗着驭之曦对母神的承诺便时常偷懒,她想这样他就会一直这么教下去,哪怕教不好了,他也会竭尽全力护着自己。此时想来,可见幼时单纯的可笑。
他是驭之曦。他对谁都是温文尔雅,却对谁都是无情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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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太虚昔境,了惑清心(4)
">一行四人,一路上的气氛极其怪异。梵天与紫鸢共乘一骑,凤栖梧与梵音一起。梵天与梵音必定相隔十丈。紫鸢却是担心梵天,眉心微蹙,不时瞟过几眼,想说几句话解解闷,又欲说还休。而凤栖梧见他们这番别扭模样,便扯开嗓子开了话茬。
“你们饿不饿呀?”
……
“哇,好美的云霞!”
……
“喂,你们有没有听过‘大猪说有小猪说没有的故事’啊?”
周围刷刷一阵鄙视……
无奈,就这么静默的行过了几日,忽见远处一片蔚蓝海域之中,一座仙山自海根深处破水耸立,仙雾缭绕。一处仙岛稳傍仙山,飘于上空,用一瀑布作为岛与山的牵引,水幕倾泻而下,竟是相隔数里,也是能闻见水瀑凿击仙山的声音。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怕是所说这番场景。想是已到“了清山”地界。
乘黄停于仙山脚下,只见海面一览无波,海滩软沙细腻无暇。凤栖梧还来不及休憩,灵神还未在暖风痒人的境界里徜徉,就被梵音扯着跟上了梵天与紫鸢的脚步。
踏上蜿蜒的青云梯,几路小径盘旋错节,分不清哪条才是上山之路。这了清山也甚为奇异,神识半分都探不到山中景象,灵力也倍感压抑使不大出,许是被法术强劲的神人布下了仙障,.|三八文学
分岔径口,梵音与梵天起了些争执。梵天灵力法术造诣在她们三人之上,理应听他指挥。
梵天说右面小径熊咆龙吟震响山谷,幽深暮色惊悚骇人,是为狐假虎威,应沿右径上山。梵音却不以为然,说左面小径古猿清啸天鸡欢啼,海日初生曙色照人,是为平和之境,应沿左径上山。
梵天眉眼微皱,轻叹一声道:“请君自便。”自顾自的沿着右边小径走去。梵音一声冷哼,也自顾自的往左边行去。
紫鸢与凤栖梧眼眸示意,栖梧说紫鸢你随他一起,自己与梵音同行。于是,凤栖梧追着梵音便上了左径。
左径一路无奇,神思绑紧的稍微有些累。忽见前方不远处一石碑屹立,梵音提议行到前方石碑那处再倚石调息。
离石碑近了,却见巨大的石碑上遒劲有力挥着四字“太虚昔境”。以石碑为限,周遭两根大柱撑起附近结界,大石柱上分别雕刻着飞禽走兽,看得久了便一阵晕眩。栖梧心想这“太虚昔境”应是秋泽仙人的住处,便等不及的踏进了结界。
“太虚昔境”茫茫无际,竟是什么都没有。
凤栖梧紧张起来,难道是进了什么困魔窟?
正想往回走出太虚昔境,瞥眼一看却见不远处出现了如念奴一般年纪的小神女,她在雪中挥舞着手中的匹练,灵力微弱的挥出一段暗香拂影,毫无杀伤力可言。她眉眼之间的稚嫩,很是熟悉。
正想上前搭讪,旁边不知何时立着一位年轻女神。她裘羽袭身,勾勒出山水失色之华艳出尘,她挽髻环鬟,蕴晕出天地崩倾之天姿胜仙。黛眉微蹙,明眸覆水,虽为我见犹怜,眉宇间却是冷傲难抑。她灼灼目光注视着小神女,似要将她的模样记到骨子里,温情溢满眸子,忽然她浅浅一笑,似山中白梅,百花均谢,她却独立寒雪。
凤栖梧忽忆起,这是很多年前,母神凰羽送别自己去“从天”相处的最后时光。她夸赞着说,栖栖舞得好极了。栖梧当时不明白为何她眼里噙泪,不明白为何说别恨娘亲。
“娘亲!”
她激动的奔跑过去,想要紧紧抱住娘亲,手指却从她身体穿过,这不过是一片幻景。也是自己幼时记忆所凝。
她控制不住的颤抖,双腿渐软跪倒在地上,掩面哭泣。
“娘亲,你可还记得栖栖。”是不是你已把我忘却,才不来寻我?
凤栖梧在从天天界等了母神一万五千年,纵然模糊了她的容貌,可她说过的话凤栖梧却还记得的,她说栖栖你等我。一等就等了一万五千年,岁岁年年,星辰交替,纵然自己过得逍遥自在,也甚少提及往事,不过是为了掩饰心内伤情,佯装坚强罢了。
此时,一万五千年的思念如洪水倾泻,她再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一段柔缓笛音自耳中缓缓漫过,似是连朔在瑶池之境吹的那支曲,竟能舒缓心境,涤去伤情。迷蒙睁眼,环看四周,不见桀骜不羁清俊的脸。唯有笛音袅袅相伴。
母神与小凤栖梧的幻景消失不见,是在从天生活了一万五千年的朝凤阁。后院梧叶飘飘,清逸男神手持无痕剑,温雅无伤的舞出护身剑法,落叶纷纷,叶片无一完整。
梧桐树下,小神女拍着手欢呼着,精致的面庞上露出艳羡崇敬的目光。
挑出的剑气看似柔情不伤,却是暗藏果决冷厉。也只有他,驭之曦,才能将无痕剑舞得这般无痕。
男神表情柔和,虽有族君特有的傲视众生的逼人英气,却是温雅的不像话。他说,栖梧长大后亦能如此。语气里带着些微的宠溺,算是对小神女最大程度的鼓励。
凤栖梧幼时故意骄纵顽皮,烧他古籍,践踏百曦,哪怕是将他神殿给拆了,他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在从天众神看来,他对凤栖梧足够纵容,可她从心里知晓,不管她怎么努力去吸引他的注意,他也不会为自己分出另外的半分心思。
凤栖梧的母神凰羽曾拜托驭之曦“育她成年,护她安好”。他教她术法口诀,教她书画五音,而自己仗着驭之曦对母神的承诺便时常偷懒,她想这样他就会一直这么教下去,哪怕教不好了,他也会竭尽全力护着自己。此时想来,可见幼时单纯的可笑。
他是驭之曦。他对谁都是温文尔雅,却对谁都是无情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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