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武馆开不下去了 咏春败类！ 远远看见自家武馆门上多了四个煞白大字，李长逸额头青筋毕露，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他攥紧双拳快步跑过去，正看见三个纹龙画虎的青年跨上“炸街”小摩托离开，其中一人还冲着武馆二楼比了个中指。 “丢雷老母，扑街仔！” 李长逸怒喝一声，抄起门口一根长棍就要追上去，猛不丁却听到熟悉的粤语：“你唔好追咗！（不要追了）” 他抬头看过去，师父梁国辉从二楼露台上冒出头，冲他喊话招手，老人头上缠了绷带，外面还套着弹力网，一副刚被人“开了瓢”的囧样。 李长逸咒骂两句丢下棍子,直接在武馆门侧外墙上蹬踏借力，像个猴子一样蹿上二楼露台。 这是他平时练武的地方，大约三十多个平方，西边靠墙摆一排泡沫箱种了瓜果蔬菜，东边竖着三个陈旧包浆的木人桩。 年过六旬的梁国辉左手拄拐右手锤腰，嘴里还埋怨着：“行楼梯唔好吗？留神我招牌！” 老人家体态偏瘦，大长脸上鹰钩鼻配阴鸷三角眼，横看竖看都不像个好人。 今天上身穿一件松垮的白背心、腰间黑短裤扎了条细皮带，脚上一双牛皮拖鞋，十足的市侩陋相。 他口中所指的招牌是“正传咏春拳馆”的牌匾，其实挂在露台矮墙外面日晒雨淋了十几年，早已破旧得不成样子。 李长逸顾不上那些，跑过去查看师父的伤势。 结果老人突然甩手一撩，拐杖由下往上刁钻地打过来。 李长逸条件反射地退步，瞬间扎下“二字钳羊马”接摊手：“又搞偷袭？！” 梁国辉嘿嘿怪笑，丢了拐杖扯下绷带，整个人精气神立刻发生了变化，背不驼腰不弯，面色红润声音洪亮：“来，讲手！” 看师父灰白短发浓密直立，绷带上干干净净没有血迹，李长逸松了口气，猜测这老头肯定又出去碰瓷了，并且十有八九是被人当众揭穿追到武馆来的。 师父明明有一身真本事，偏偏不走正道！ 李长逸想想就来气，主动进马正掌打向老人鼻梁。 梁国辉同样扎下“二字钳羊马”，以转马摊手连消带打。 李长逸后退一步，拳臂快速拦打，与师父进入了咏春拳特有的黐手对练状态。 梁国辉主攻，拳速极快，令人眼花缭乱，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的老人。 而且他的拳路和人品一样刁滑，上三路以寸劲发力黏手制敌，一会儿标喉打眼，转眼又杀颈封面。下三路暗腿偷袭，喜欢突然起脚撩阴，又或者踢打膝盖和踝腕关节。 就算是和徒弟对练，他出手也一样狠辣。 李长逸跟他学艺十年，其中有8年是在挨揍，剩下的时间是在养伤。 也就到了今年，他掌握了咏春听桥的诀窍，可以在拳脚碰撞中就感受到对方的发力方向，身体自然而然地做出反应或消或打，才算摆脱了苦日子。 师徒俩在露台上脚步辗转进退有据，拳风催动瓜果菜叶簌簌而动却不伤其分毫，居然打了近20分钟不分上下。 李长逸额头冒汗，感觉到师父力气衰减得明显，心中渐渐有些不忍：“拳怕少壮，师父到底是老了啊。” 他略有分神，拳意不坚定，马上就被梁国辉逮住破绽，一招偷袭到左肩上。 这一拳力道不小，李长逸踉踉跄跄后退三步，把西墙根的蔬菜架踩个稀烂。 “毁我瓜藤？今晚罚你唔准食饭！” 梁国辉跳着脚怒斥，却对徒弟伤到肩膀视而不见。 李长逸不敢辩驳，恭恭敬敬地沏上茶，端到老头手里：“师父，请饮茶。” 等到老头一饮而尽，他才按揉着肩头坐下，提起碰瓷的话题，苦口婆心劝说他老人家注意安全。 梁国辉翘着二郎腿，乜斜着三角眼，把茶杯往桌上一顿，顺势从怀里掏了一叠钱抛在桌上：“你懂个屁，你交学费好少，我唔出去抛头露面，点（怎么）保住武馆？” 李长逸终究压不住心中的火气，站起来反驳，自己一年孝敬五万块还少？您老人家但凡多收几个徒弟，武馆也不至于凋敝成现在这模样吧？如今网络发达，老头子碰瓷行径多次被人吐槽爆料，早就声名狼藉了。 “人家话你咏春败类啊！” 他指着楼下门上的大字，难过得不得了。 梁国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把桌上的钱推过来：“同我咁多年，委屈你啦。” “啊？” 李长逸瞪着眼一脸不可思议，入门学艺近10年了，从来都是他给师父孝敬钱财，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回头钱呢！ 他忍不住拿起皱皱巴巴的红票票，一张张捻开，数着数着眼圈就红了，这可是师父拿命骗来的钱啊，就这么都交给自己了…… 梁国辉拿起盖碗斟茶，又是破天荒地给李长逸也倒上一杯，语气忽然变得很沉重：“你大师兄叫我去德国发展，那边武馆赚钱快！外国人钟意我德高望重老师父，唔似国内，街坊嗌（喊）我一声‘梁师父’，点听（怎么听）都系‘梁师傅’的意思。” 听说师父要出国，李长逸兴奋起来，学着梁国辉的腔调：“带上我啦，我仲未出过国呢。” 梁国辉拉长了脸，拿过蒲扇一阵猛扇：“带上你？你冇钱冇学历，冇名气冇本事嘅一个打工仔，大使馆凭咩发你签证？” 梁国辉一通贬低，就好像徒弟上学没好好读书与他无关似的。 看李长逸一脸沮丧茫然的模样，他终于哈哈大笑，露出“捉弄到”的得意神色，递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手写了一个名字和电话。 老人大概意思是说，自己已托关系在体育局给李长逸谋了个出路，给这个人打电话，能获得一个集训队运动员选拔的机会，当上运动员包吃包住还有津贴。 老头说完起身回房间，李长逸有一种树倒猢狲散的凄凉感，忍不住跪地磕头，可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一声：“对啦，台上钱给我买机票，广州飞慕尼黑。散纸（零钱）记得仲（还）我！” “啊这……” 李长逸低头看着手里的八百块钱，这么点钱买国际机票？还要找零？ 知道自己又被这老头算计了，他摇摇头朝里屋喊了一句：“体育局是个咩工作？” 里屋过了好一会儿才飘来两个字：“滑雪！” ------------ 第2章 运动员跨界选拔 “点解（为什么）系滑雪？” 李长逸挺纳闷，自己8岁被带到广州生活居住，总共也没见几场雪，当地人冬天穿短袖，有搞滑雪的条件？还是拳击专业对口吧？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梁国辉才道出此番安排的缘由：“你心中有团火，烧起好危险，而家（如今）学咗咏春精髓，去打西洋拳迟早出人命，练普通体育项目就得嘞！” “又来，我明啦！” 李长逸嘟囔着扎起马步，他被罚不许吃晚饭，只能饿着肚子在旁边练一套咏春小念头，接着又去蹂躏木人桩，做完整套日常功课才下楼，擦门上的白漆、订机票等。 等伺候到梁国辉趿拉着脱鞋出门打牌，他才打电话向水产市场老板请了一天假，准备明日给师父送行。 结果第二天一早，梁国辉接过订机票“找零”的一千元钱，满意地拍了拍徒弟的肩膀，一个人打车去了机场。 他临走前才告诉李长逸，今天是运动员集训队选拔的最后一天，再不去就晚啦。 咏春武馆坐落在广州最大的城中村石牌，距离体校七八公里的路程，坐地铁也得五十分钟呢！ 现在已接近上午九点，李长逸不敢怠慢，胡乱吞了几口肠粉，在昏暗的“握手楼”和窄巷子间窜来窜去，大秀飞檐走壁一般的跑酷功夫，走捷径直奔地铁站。 他有一身功夫底子，在地铁站人群里钻来钻去，轻轻松松分开无辜群众，在关门之前挤进地铁车厢。 碍于他一身腱子肉，身高又比别人高一截，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等李长逸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体校，选拔真的已经快结束了，部分项目开始收拾软垫器具。 两个负责报名核实身份的男老师对他刁难起来。 一个说他不是在校生，没有入训资格；另一个说他没有运动员证，不给他做登记。 李长逸拿出纸条，指着“曲长歌”三个字想解释，没想到对方看也不看，直接动手推搡，还招呼保安把他赶出去。 眼看是小鬼难缠，李长逸忍住干架的冲动，站在校门口打了纸条上的手机号。 接电话的是个中年人，说普通话且声音浑厚挺客气，简单了解情况后让他稍等一下，保证马上解决问题。 李长逸挂掉电话满腹狐疑，也不知道这个曲长歌和师父是什么关系，靠不靠谱…… 几分钟后，体校里4个穿衬衣西裤皮鞋的领导一路小跑出来。 其中一位戴眼镜、留着偏分油头的白净中年男士，自称是校长陈立心，拉着李长逸的手嘘寒问暖，直言工作没做好。 看他如此恭敬热情，李长逸暗忖曲长歌的职位应该不低，他趁机狐假虎威，掏出手机回拨了电话：“你好曲先生，这边学校领导出来帮我处理了，谢谢你啦！” 考虑到对方说普通话，李长逸也没讲粤语。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笑声，说期待李长逸能层层过关晋级，将来入选国家队，光大师门等等。 客套几句挂断电话，周围四人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李长逸反而更好奇了：“这位曲先生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他没直接问出口，想着万一眼前这几位是势利眼，听说自己和曲先生不熟不给帮忙了咋办？打算过会儿给师父打电话问问。 有一众校领导众星捧月般陪伴，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操场上十几位工作人员全部加班，排队给李长逸一个人做各项测试。 选拔测试项目很简单，考验爆发力就测50米短跑，考验耐力就是10×30米折返跑，考验弹跳就去比立定跳远和纵向跳跃，还有一项是前空翻和后空翻，考验身体的灵活性和协调性。 陈校长顶着大太阳亲自给李长逸掐表，出了一脑门的汗。 有个年轻老师献殷勤，撑着遮阳伞过来，被他婉拒了，此时他心里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衰啊，都唔知青年仔水平，今天可能要犯错误，将个草包水货送省队嘞……” 没想到李长逸的表现完全超过他的预料，前空翻和后空翻都是连做十几个面部红气不喘，10×30米折返跑的成绩破了体校的记录。 50米短跑的测试成绩是6.7秒，达到国家一级运动员水准。 立定跳远的成绩超过2.96米，距离国家田径队集训水平不远了。 陈立心擦擦额头汗水笑开了花，体校有几个孩子也能达到各个单项成绩，但是像李长逸这么全能的可是凤毛麟角。 最后填报成绩时，陈校长激动得手指发颤：“李同学，你是从哪个省队退下来的吧？借我们体校的名额冲国家队吗？” 不怪他误会，广东人平均身高不到一米七，相貌特点很明显，而李长逸浓眉大眼高鼻梁属于南人北相，超过一米八的个头，刚才打电话说的是普通话…… 李长逸的回答让他们惊掉下巴：“唔系呀！我系广东人，正传咏春馆梁师父弟子。” 他一笔一划地在成绩表上填下个人信息： 姓名：李长逸 民族：汉 政治面貌：团员 学历：初中 年龄：18岁 身高：182厘米 体重：70公斤 …… 后面按部就班填写了身份证号、电话、住址等信息，在学习专业一栏上，他想也没想就填上了“咏春”二字。 之前撑伞的女老师板起脸来纠正说：“这里应该写‘民族传统体育专业’。” 陈立心却摆摆手，快速收了成绩单：“唔紧要,都得都得。” 他打了一手好算盘，李长逸这么优秀，还是个“野生”苗子，干嘛不拿来给体校贴金呢？ 所以他立刻安排人给李长逸调学籍信息，加急办入学手续。 哪怕这小子没在这里上过一节课，以后档案里也得留下他们体校的名字！ 一直到这个时候，李长逸还一头雾水，搞不懂这个选拔的目的是什么。 陈立心笑眯眯地做出解释：“2022年冬奥会要在北京主办，国家急需一批冰雪项目的后备人才，于是组织了运动员跨界跨项选材工作。” 这次选拔不限专业，练田径、体操、蹦床、技巧的可以报名，练举重、武术、篮球、曲棍球、皮划艇的也能来。 李长逸呆若木鸡，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道：“我？参加奥运会？” 校长先点头后摇头：“系呀，你已经有资格入集训队试训了，唔一定系滑雪，也可能系滑雪屐（滑冰）、雪车、雪橇、冰球呢。” ------------ 第3章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选拔结束后，陈立心要了李长逸的身份证，理由是要给他办入队手续，其实捎带手也给他办了入学手续，毕竟这么优秀的体育苗子，只有一个初中学历怎么说得过去呢？ 李长逸对这些一无所知，饿着肚子回武馆等结果。 他和体校的孩子们不一样，自幼爹不疼娘不爱，爷爷奶奶也不在，七八岁就被送到梁国辉身边吃苦，16岁初中毕业被师父赶去鱼市帮工，赚的辛苦钱几乎全都交给了师父挥霍。 如今那个倒霉师父拍拍屁股走了，他还得赚钱吃饭呢！ 只是回到武馆，他却傻了眼，店面被人砸了，家具摆设、生活用品和木人桩等练功器械都被拖到街上，弄得一地狼藉。 他看到一个胖师傅正把梁国辉珍视的“正传咏春拳馆”招牌拖上垃圾车，立刻冲过去勾腿推肩将对方放倒。 另外三个壮汉“呼啦”围上来，他们手里都拿着大锤长锹，模样气势汹汹。 李长逸毫不畏惧，双脚扎下马步，左手扶匾，右手掌心向上微抬，一副来者不拒，誓死守护武馆的模样。 周围街坊邻居听到动静都围上来，眼看着一场街头械斗就要开打，肥腻的包租婆跑过来解释，今早梁国辉打电话退了房，房里的东西都不要了，她找这些环卫处的人来收垃圾的。 “咣当”一声，牌匾倒地，李长逸沮丧无语，拿起手机就把师父臭骂了一通。 电话那头，梁国辉却说飞机要起飞了，有什么事等他下了飞机再讲，强行挂断电话并关机。 李长逸无处讲理，只能去自己房间收拾了点零碎物件和几件单薄衣衫，就被“请”出房门。 天空飘起细雨，李长逸正茫然不知所措，却又有几人过来找他收账，原来师父在附近店铺也有烟酒赊欠未清。 这些都是口头赊欠，李长逸无从分辨，可念在多年老邻居一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阿伯阿婆，他也不好翻脸，只能掏出手机打开付款码，任由人家将他银行卡里的余额一笔笔扫走。 墙倒众人推，大家围着他争先恐后扫付款码，一开始还有人给他解释师父买了什么，欠了多少，到后来大家就像是超市抢鸡蛋一样疯了，推推搡搡骂骂咧咧起来。 李长逸被这些看似年迈体弱的阿公阿婆挤得动弹不得，失望地仰起头，看着漫天阴云心如刀绞。 清完账单，李长逸的账户余额只剩下16.25元。 他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至少还能吃顿饱饭，只要有力气，他就能在这城市活下去。 他举着牌匾挡雨，快步走到巷口常去的快餐档口：“陈姨，老样子，一份的猪脚饭！” 从早上到现在，他只吃了几口肠粉，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放下牌匾刚落座，手机上忽然收到账单信息，提示腾讯会员自动续费，扣了15元。 李长逸沮丧地盯着手机上一块二毛五的余额，指甲抠进掌心里。 师父在飞机上，至少16个小时联系不上，他唯一可以求助的是三四年没联络过的母亲。 那个狠心的女人，在他心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样子，还不如肉案后面的陈姨看着亲切…… 他摇摇头，绷直的身子垮了：“算了，只要一碗白米饭吧。” 陈姨四十五六岁的样子，今天用一根筷子胡乱盘起头发，穿一件黑色旧T恤，外面罩着油腻围裙。 她有一双会笑的眼睛，弯弯的很好看，还能洞察到李长逸的窘迫。 几分钟后，她把满满一盘猪脚、广章、酸菜推过来，同时送上善意的笑容：“靓仔，我请你,今日免单！” 李长逸感激得有些哽咽，大口扒饭小口吃肉，扫清碗里每一粒米，连肉汤都吃得干干净净。 他终究没有拨通备注为妈妈的手机号，而是选择打开花呗付账。 陈姨捂着付款二维码不肯松手，可终究拗不过李长逸的心意。 看到小伙子这么执拗，她只好笑着摆手：“牌匾留低啦，等你发达咗再搬走。” 这可帮了李长逸大忙，他连声道谢，一步三回头地望着牌匾，离开了这爿小店。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委屈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李长逸哭着跑了起来，穿过阴暗的陋巷，漆黑的楼梯，他跑到了石牌村最高的一栋自建楼的楼顶。 他以前常来这里，俯瞰杂乱的城中村，再眺望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做一个把武馆发扬光大的白日梦。 如今师傅走了，武馆关了，这城市那么大，却没有一平米供他落脚休息，这街巷间川流着千万人口，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雨里，想给师父发条短信，告诉他自己上午测试的情况，再说说武馆关门的事情。 雨水打湿了手机屏幕，内容反反复复删改了好几遍，他只发出了问候：“师父，平安到否？到那边要注意安全，吃好喝好照顾好自己，不要怕花钱，我这边发了工资给你汇款。” 他想起自己的在水产市场的工作，还有十几天的工资没结，终于打起精神，一路奔跑而下，几个纵跃就消失在楼宇瓦舍之间。 水产市场是搞批发的，只在凌晨收发货的时间段忙碌，白天很冷清。他在腥臭的库房板凳上熬了两天，没等到师父的电话或短信，但是终于接到了体校那边的电话。 陈校长通知他下午过去，由专门的领队送他和队友前往河北省接受下一轮考验。 李长逸知道这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一定要出人头地，离开这潮湿昏暗的日子！” 他在仓库里用自来水冲了个凉水澡，找老板结清了十七天的工资，准备奔向未知的未来。 老板人不错，听说李长逸要去参加奥运会运动员选拔，特地多给了他500块，鼓励他一定要出人头地为国争光。 这举动让李长逸心目中的广州恢复了些温暖色彩。 他背上双肩包坐进了体校的大巴车，直奔白云机场，稀里糊涂与15个陌生人一起登机。 飞机上，邻座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纤瘦的身材和矮小的个头，完全不像是练体育的。 这女孩一入座就表现得很兴奋，主动和李长逸打招呼：“学长好，我叫司玲玲，2015级7班的，今年16岁，专项是艺术体操。” 李长逸离开校园3年了，平日接触的女性都是菜场阿姨和邻居阿婆，与女孩说话有些腼腆：“我叫李长逸，不是你们学校的，练过几年咏春。” 司玲玲仰着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带着崇拜的神色：“我们都听说啦！你可是打破校纪录的‘空降’大神哟！” ------------ 第4章 打疼了可不许哭 这女孩长得挺秀气，留着栗色波波头短发，用斜刘海遮盖了短圆脸和大脑门的两广特征，秀气的五官配上小酒窝，笑起来甜甜的，有一种元气少女的感觉。 李长逸笑了：“我可不是什么大神，只是恰好擅长跑跑跳跳罢了。” 司玲玲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大拇指朝外一摆低声说：“嘻嘻，看见我右后方那个靓仔没，他叫林睿，我们学校田径队的队长。我听说他对你挺不服气，你小心点哟！” 她歪头坏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李长逸向后瞥了一眼，不以为然道：“打架吗？我可没输过呢！” 司玲玲以为他在开玩笑：“嘁，吹牛吧你，练过咏春了不起啊？” “咏春就是很能打啊，你没看电影里，甄子丹说要打十个！” “讨厌！电影都是假的啦，人家又不傻！” “哈哈，逗你的。”李长逸切换到粤语，舒舒服服地仰在座位上：“其实我好细胆呢！” 司玲玲以为他又在开玩笑，配合着嘻嘻哈哈：“咦~细胆鬼！吃不吃薯片？还有鸡仔饼和腊肠，我带了好多呢！” 他们二人聊得热闹，分享着零食，殊不知后面的众位男生们可都很不爽呢，那嫉妒的小眼神…… 航班五个多小时就抵达了河北张家口，再转大巴车2小时才到崇礼的滑雪训练中心，其中一出航站楼就把李长逸冻坏了。 3月份的张家口平均气温在-8℃到7℃，崇礼雪场海拔高，气温肯定更低。 同行的学生都换上了羽绒服，唯独李长逸毫无准备，只能翻出两件替换T恤、一件卫衣和一条长裤一层层往身上套。 他随身就带了个双肩包，里面除了内裤袜子，能穿上的也只有这些了。 这身打扮在广东能过冬，在河北的滑雪场就要冻死啦！ 学员们幸灾乐祸，领队男老师可是有看护职责的，他拿出来一身毛衣和绒裤递给李长逸救急。 只是这位老师身高才一米七二，衣服与李长逸的体型差了两个码。 眼瞅着毛衣撑成了紧身衣，绒裤变成了七分裤，李长逸尴尬地笑了：“对不起啊老师，回头我找个商店买套新的还您。” 老师摆摆手，终究是没憋住笑，连带着整车人乐不可支。 李长逸也笑了，大大方方毫不在意，他们都是些校园读书的孩子，能有什么恶意呢，比那些冷酷无情只认钱的街坊邻居好多了。 他把注意力投向车窗外，大巴车一路驶来，看到了好几个白茫茫的滑雪场，不过山坡雪道上游客少得可怜。 中国的冰雪项目起步太晚，从2015年北京拿下冬奥会主办权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三年了，群众参与度仍然很低。就连上个月刚刚结束的平昌冬奥会，似乎也没多少人关注。 照这样下去，4年后的北京冬奥会岂不是会很尴尬？或许这就是国家跨界选拔冰雪运动员，搞集训的原因吧。 李长逸心里没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突击训练一群门外汉，真的能够达到奥运水准吗？” 眼看着又一个封闭雪场映入眼帘，雪道上终于热闹了一些，大概几百人撒在山坡上，全都穿着五颜六色的滑雪服，穿着双板滑雪板在雪里嬉戏。 大部分人明显是初学者，动作笨拙步履蹒跚，有人摔倒了爬不起来，其他人上去帮忙，结果一不留神碰倒一大片，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也有部分经验丰富的选手，轮流在大坡度雪道上飞驰而下，做着自由滑的各种专业动作，酷炫惊艳。 李长逸他们在山下车里看着有趣，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领队的女老师看着他们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泼冷水：“山上这批人可不是普通游客，他们是各省选拔出来的顶尖运动员，是你们的竞争对手啊！” 按照她的说法，只有PK掉这些竞争对手，大家才能正式进入集训队，系统学习冰雪运动的相应技巧，继而成为国内正式的冰雪项目运动员。 并且，集训队运动员在接下来的几轮考核中达标，才有资格成为国际雪联的注册运动员，从而获得参加国际比赛的资格。 这次广东省只选送了13人，而听说黑龙江、吉林、辽宁、河北、山东、内蒙等北方省份选送人数都在七八十甚至上百。 要和这些打小在雪地里摸爬滚打的人竞争，谈何容易啊！ 司玲玲刚刚还兴奋的表情立刻垮了：“哎呀，完蛋了，我要是被淘汰，回去可能就做不成运动员了。” 她是练体操的，十二三岁没选进国家队，练到十五六岁没出成绩，基本上是没希望了。 旁边一个胖乎乎的男生同样悲观：“你数理化成绩那么好，还可以考大学进体院当老师啊，我才完蛋呢，毕业只能找个工地搬砖去了。” 林睿从前方座位上站起来，朝后面喊：“宋廷你说什么丧气话呢！其他地方选送的人多，说明考核不够严。我们经历了最严格的测试，又不是走后门的水货，怎么可能输给外人？” 他有意无意地瞥了李长逸一眼，显然是意有所指。他们中传着谣言，说李长逸是托关系进来的，校长亲自“开后门”。 李长逸微微一笑，继续看窗外风景。他听司玲玲说过这谣言，完全没往心里去。 他很珍惜这次机会，别人失败了还能回去学习，还有父母和家庭做后盾，唯独他没有退路，连那脏乱腥臭的水产市场也没脸回去了。 他出门的时候就想好了，这次离开广州只为出人头地，将来要么荣归故里，要么客死他乡。 他的隐忍被林睿解读成了心虚，很快就有了整人的想法。 广东队进入雪场接待中心办了入住手续，其他几个男学员就凑在一起商量，应该尽早给李长逸一个下马威，让这个是走后门的水货早点知难而退，免得成绩太差丢广东队的脸。 反正报到日没什么安排，大家的任务是熟悉场地环境，林睿便主动找上门来，约李长逸一起在试训中心转转。 看到对方眼神躲闪，笑容伪善，李长逸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也正好需要解决点个人问题，没理由放弃这个立威的机会，于是直接伸手搂住林睿的肩膀：“好啊，我正想和大家熟悉熟悉呢！” 领队老师提醒他们注意安全，现在还没分到教练学习基本雪上动作，最好别去雪场，否则弄伤自己要后悔一辈子。 “我们保证不去雪场，就是去后院活动活动身子。” 林睿笑嘻嘻地答应着，拉着李长逸去了运动场，另外7人早就等在那里准备看热闹呢。 林睿脱下羽绒服扩胸、活动手腕脚踝，原地蹦跳的做热身时，李长逸摆了个咏春问手的拳架：“你们一起上吧，不过先说好，打疼了可不许哭。” ------------ 第5章 咏春门下“弹簧怪” 林睿惊呆了，目光朝其他男生扫了一圈：“啊？谁要跟你打架，在这里打架不怕被开除吗？” 李长逸奇怪：“不打架你们找我干什么？” “我们比跑步跳远，你要真是走后门进来的，趁早主动离开，别给我们丢脸！” 听到对法的真实想法，李长逸笑了，他眼珠一转：“我可以和你比一比，不过不能白比。” “什么意思？” “我要是输了，就按你们说的主动滚蛋。可如果我赢了，你这件羽绒服归我。” 羽绒服是李长逸急需之物。 不过他并不知道，林睿那件是新款的“加拿大鹅”，标价过万，否则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拿这个打赌的。 林睿也有点“肉疼”，不过出于对自己实力的信心，加上其他人都怂恿鼓动，他终于一咬牙：“没问题！” 第一局比试50米冲刺，两人走上起跑线，高下立判。 林睿摆出专业起跑姿势，李长逸站在一边看起来松松垮垮。 随着旁人一声令下，两人都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林睿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起跑反应足足快了0.5秒，不过李长逸常年在城中村奔跑，爆发力非比寻常，居然在落后两个身位的情况下反超半个身位撞线。 “林睿居然输了？” 宋廷看着手机上的秒表，惊讶地合不拢嘴。 一个自称是练咏春的，没受过任何专业训练的“大龄”青年，轻轻松松赢了苦练3年的林睿？ 林睿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他走过来查看宋廷记录的成绩，怀疑是不是自己没发挥好。 其他人跟着凑上来看，发现秒表记录的李长逸成绩是6.54秒。 50米的世界纪录是5.56秒，他们在寒冷的户外，没有充分热身的情况下跑出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仅此一项就足以证明李长逸有点真材实料，不过林睿仍然不服气，又提出比试跳远。 这也是他的专项优势项目，最好成绩能达到7.99米，虽然距离世界顶尖水平还有不小差距，可已经算是省队高水平，国内比赛运气好点也能拿奖牌的水准。 林睿先跳了个7.91米的成绩，发挥出了比较稳定的训练水平。 李长逸纳闷，选拔的时候不是比的立定跳远吗？可没说让助跑的！ 不过他看到林睿的成绩后放下心来，这点距离不算什么，以前在石牌村房顶上“跑酷”，同样的距离他也能驾驭。 他原地活动了几下，等学生们重新平整沙池后冲刺狂奔，准确踏板起跳，身体腾空后做了一个前空翻，双脚落地后稳稳站在沙池里，脚后跟的落地点正好是8米多一点。 宋廷又傻眼了，连忙大喊：“犯规！犯规！” 田径比赛的跳远项目是不许做空翻动作的，国际田联认为是危险动作，会取消成绩的。 李长逸对规则一窍不通，听到宋廷的解释，皱眉扬起了拳头：“犯个屁规！老子跳得是不是比他远？选拔测试的时候都不许跑的，他是不是也犯规了？” “这，这不一样……” 几个人七嘴八舌还要反驳，林睿倒是光明磊落，主动把羽绒服递过来：“对不起，我输了，我们错怪你了。” 剩下的项目不用比了，大家都已相信李长逸的测试成绩，全都纳闷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没听说练咏春拳还能练出个“弹簧怪”来啊。 李长逸笑笑，披上羽绒服故意岔开话题：“走走走，找个地方吃饭去，在这鬼地方待着又冷又饿！” 他准备请大家吃顿饭，趁机拉进距离增进感情。 在二楼的窗户口，两个领队老师和5个女生目睹了这一幕，同样惊奇不已。 他们跑下楼与李长逸等人汇合，一起去餐厅吃晚饭。 因为还没有正式入训，这顿饭是李长逸掏钱请的，本就囊中羞涩的他更加雪上加霜，不过这八百块钱他觉得花得值，至少全队人看他的目光都已柔和了许多。 林睿不自觉地把李长逸看成了劲敌：“你别得意，滑雪、滑冰可都是很考验技术的运动，我不会再输给你的！” 第二天一早，广东队去租了全套的雪具装备，包括头盔、雪镜、滑雪服、雪鞋、双板滑雪板、雪杖和膝臀护具等，还请了基础私教过来传授入门滑雪技巧。 这群从没滑过雪的靓仔靓女一上雪场就个七荤八素，李长逸却是个例外，他们咏春讲究“腰马合一，力从地起”，若是连脚步都站不稳，如何能发上力？ 滑雪时最常用的是刹车和转向，双脚的滑雪板需呈内八字站立，与咏春拳“二字钳羊马”差不多。 另外，多年在水产市场湿滑的环境下工作，也训练了他的平衡感。 弄懂这些之后，他很快适应了在平地滑行。 在他周围，司玲玲和林睿也适应得很快，显然他们自身优秀的身体素质和多年的训练发挥了很大作用。 雪场私教看三人实力不错，就不管他们了，他还有另外12个人要教（两位领队老师也趁机体验一把冰雪乐趣），哪顾得过来呀。 李长逸三人终究是年轻人心性，平地玩了一会儿不过瘾，坐上缆车要挑战山坡雪道。 他们怕与其他人碰撞发生意外，特地选了个人少的红标雪道，哪知道这个雪道坡度大且长，属于高级雪道，不是他们这种新人可以驾驭的。 司玲玲一下缆车就腿软了，滑倒在半坡上，身体压住了雪板，而雪鞋固定器的卡扣又填满雪疙瘩，这让她自己无法挣脱，李长逸和林睿都着急过去帮忙，又不小心撞在一起。 就在他们三个相互拉扯着要爬起来时，从更高处突然冲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姿态优雅速度奇快，在雪道上滑出一个个S形路线。 前面那人戴蓝盔，路过三人时故意搓起一片“雪墙”，劈头盖脸撒了他们一身，他嘴里还怪叫着：“呦吼，对不起！” 后面的人戴黄色头盔，比同伴更坏，从另一侧用滑板边刃搓起一堆雪戏弄三人，嘴里更不干净：“好狗不挡道，赶紧给我滚犊子！” 两人搓起来的雪中夹杂着不少拳头大的冰疙瘩，坚硬锋利的棱角砸到裸露的皮肤上生疼，司玲玲就很不幸被砸到了嘴角，发出一声尖叫。 ------------ 第6章 南北方言对骂「翻车」 林睿气不过，直起腰想追上去理论，可他一伸手却没摸到刚才插在身边的雪杖，因而控制不住身子，直接滑出去十几米远。 那地方坡度比较陡，他心虚选择了比较稳妥的办法，身体一歪侧摔在雪道上，可人倒了仍然忍不住往下出溜，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李长逸担心林睿出事，右手提起雪杖猛戳了司玲玲脚后跟的卡扣，把一大坨冰雪砸开，将她被别住的右脚从固定器里解放出来。 然后，他左手雪杖发力推动自己向前滑行，快速追到林睿前面。 将两根雪杖戳进冰雪里，全身重量都压在雪杖上，双脚也外八字形打开，利用滑雪板侧边推住雪道，他像道铁闸一样拦住了失控下坠的林睿。 这一番操作说不上多惊艳，但胜在简洁实用。 雪坡下面，两个肇事者已经滑到平地上，嘻嘻哈哈咋咋呼呼听不清说着什么，其中戴黄盔的手里胡乱挥舞着一根雪杖，赫然就是刚才路过时抽走的林睿那根。 而在李长逸的头顶，又有四个滑雪运动员坐着缆车路过，有男有女鼓掌欢呼，喊着：“加油！”“站起来！”等鼓励的话语。 李长逸仰起头看看上面，再回头看看下面，感慨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等会儿下了雪道一定得好好收拾收拾那两个扑街。 司玲玲抱着雪板、雪杖慢慢走下来，帮助林睿拆下滑雪板站起来：“这里太难啦，我看咱们还是走下去吧。” 林睿没说话，垂头丧气像斗败了的小公鸡。 李长逸笑了笑，送他一个台阶：“玲玲嘴角流血了，你扶着她慢慢下去，找医务室抹点药，我去抓住那两个衰仔理论，让他们给你们道歉！” 说完他略显笨拙地转过一条腿，让交叉的雪板回到垂直雪道的平行状态，这才双手一撑转弯滑下去。 这里到山坡底部有200多米的距离，他把两根雪杖夹在腋下，双膝弯曲雪板平行直下。 风从耳边呼啸，雪板摩擦积雪的声音让人兴奋，李长逸热血上头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啸，朝着那两个挑衅的家伙全速猛冲，时速差不多达到了五六十迈。 他这拼命的架势把头顶的观众给吓到了，女生在尖叫，男生在喊“减速”和“快躲开”。 坡底的两个人想躲，可他们二人滑的是单板，来不及松脱固定器，只能像企鹅一样左右扭胯移动，笨拙缓慢。 李长逸转瞬就到，他完全是下意识地做出来甩尾转弯动作，在对方身前十米左右到距离扭动腰身，无意之间完成了难度不小的“搓雪回转”。 他下山的速度太快了，滑雪板“甩尾”搓起的“雪墙”又高又厚，而他从雪墙中钻出来如同饿虎扑食的模样，让两个挑衅者看傻了，愣在原地没敢动弹。 李长逸正正好好刹停在了黄头盔那人身前，抬手将其手中的雪杖打掉：“你们别跑，给我朋友道歉！” 黄盔男这才回过神来：“干哈呀，凭啥呀！你们在那磨磨唧唧，挡道了懂不？你们不守规矩，还要俺们道歉？” 李长逸还试着讲道理：“现在不是规矩不规矩的问题，你们弄伤了女孩子！人家都流血了，看见没！” 对面那人有点词穷时，戴蓝盔的同伴抱着滑板走过来：“哎呦，还讹上我们了？那指定是她自己磕的！摔倒了磕滴！” 见同伴这么机灵，黄盔男赶紧跟上：“对，就是她自个儿磕滴！” 吵架这种事情，往往并不是比谁有理，而是比谁更有气势。 李长逸想好声好语地讲道理，人家东北大嗓门上来就是一套组合拳：“别哔哔了啊，急眼削你！一脚踹的你舶了盖儿卡秃鲁皮,弄碎你嘎拉哈,打得你满脑瓜子粘咕抓得,还手就得蹲笆篱子,还得流着哈喇子说道谦！” 李长逸愣了一下，因为完全没听懂！ 不过他猜到对方肯定没说好话，马上切换到粤语模式还以颜色，什么“扑街”“含家惨”“閪、鸠、贼”等词汇噼里啪啦往外蹦。 这场面就有点尴尬了，广东人不懂东北人说的是个虾米东西，东北人也听不懂广东人说的是什么玩意儿，只能动手了。 黄盔先往前推搡，李长逸条件反射地含胸转马，轻巧躲开了不说，还把对方晃了一下。 要知道黄盔男两只脚还卡在滑雪板里呢，这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忍不住就要往前扑倒。 本来他双手摇晃，已经要稳住身子的，可李长逸偏偏使坏，抬手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抚，来了个四两拨千斤。 于是这哥们就直接栽在雪地上了，并且是双膝跪地那种，看起来就像给李长逸跪下似的。 这下蓝盔兄弟可看不下去了，脱下滑雪板就跑过来抡拳头。 李长逸应战经验丰富，摆出“拑羊马问手架”，双手一前一后严守身体中线，等对方拳到跟前，才拦臂反打，一拳打在对方肩膀。 这招原本是袭击脖颈或者太阳穴的，他怕把对方打伤，才临时换了落点。 没想到那东北哥们打架经验也挺丰富，肩头吃痛之后不但不退，还立刻伏低身子，团身扑向李长逸的腰间。 这是欺李长逸双脚踩着滑雪板行动不便啊！ 如果是寻常人物，只这一下冲击就要被扑倒，接下来就是王八拳抡到脸上的结局。 偏偏李长逸扎马步十来年，下盘极稳，居然能够快速调整重心没有被推倒，而是变成了被对方推着倒退的局面。 两个人扭在一起，倒退滑出数米远。 此时李长逸低头面对对方腰背和后脑勺，有很多种手段制敌瘫软，就在他即将下手的时候，一个拿着扩音喇叭的男人出现了：“你们干嘛呢！谁要敢打架，立马给我滚蛋！”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一件橙色冲锋衣，还扎了个小辫子，戴着墨镜表情严肃。 李长逸就怕被开除，赶紧摇手：“误会，误会，我们三个闹着玩呢！” 那两个东北兄弟也赶紧松了手，站在一起赔笑：“老师，误会啊，俺们刚才就是和这大兄弟一起唠唠嗑……” 辫子男指着前面不远处：“那女生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流血了？” ------------ 第7章 使命在肩热血沸腾 李长逸回过头，看见司玲玲和林睿已经从山坡上下来了。 他正为难不知怎么解释，女孩先抢答道：“没事，我自己摔破了点皮，一点也不痛。” 辫子男来回审视着他们五个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本子：“你们都是哪个省队的？名字给我写一下。” “这下可糟了……” 李长逸无辜地摊开手：“老师，我们没犯什么错啊。” 东北二人组同样凑过来：“干哈呀？” 辫子男不耐烦地催促着：“让你写就写，哪那么多废话！” 两个东北学生还想软磨硬泡：“老师你能放了我俩不？我们是真没干啥坏事儿啊……” 辫子男没给他们好脸色，挨个把雪镜扯下来认了脸：“不写是吧？我找你们领队了啊……” “赶紧跑啊！” 就在辫子男与东北二人组对话时，李长逸突然发一声喊，雪杖撑地快速滑开。 他以前常在水产市场打架，遇到这种事情跑路实在是家常便饭。 林睿和司玲玲回过神来，马上撒丫子朝不同方向狂奔。 他们三人都戴着头盔和宽大的雪镜，一张脸也就露出口鼻下巴，凭借这点特征应该很难被人记住的，只要混到人群里就安全啦！ 辫子男没料到李长逸如此狡猾，恼怒地马上反身来追，结果东北两兄弟相视一笑，抱起滑雪板等装备朝着反方向跑了。 他们可都不是乖宝宝，在不知道对方意图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写下自己名字呢？ 那辫子男只追李长逸，可惜他穿的是普通运动鞋，在被压实的冰面上奔跑非常不便，这不才追出去十多米，脚下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哎呦哎呦”地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之前坐缆车上山的那四人正好顺坡滑下来，看见这位老师摔得不轻，赶紧跑过来帮忙，扶着他去了接待中心休息。 李长逸从远处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 司玲玲、林睿过来与他汇合，两人都有些惴惴不安：“我们是不是摊上事了？” 林睿笑嘻嘻地摇头：“不用担心，这集训中心有七百多人，那老师又没见过我们完整的脸，很难查到我们头上。” 三人绕了一大圈才回到广东队的练习区域，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体校女领队注意到司玲玲嘴上的伤，关心地问了两句，也被她以不慎磕碰搪塞过去。 大概是各省的运动员都到齐了，吃过午饭之后，试训队的高层组织了全体运动员大会。 露天运动场汇聚了近千人，首先升国旗奏国歌，接着主持人致辞后快速进入表彰环节。 由体育总局的领导给刚刚参加完平昌冬奥会并且取得优秀成绩的运动员和教练团队颁奖。 大概是想给李长逸他们这些新人树立榜样，领导们特地把参加平昌冬奥会的中国军团都拉了过来，在队伍前面站了好几排。 李长逸对颁奖和领导讲话都不太感兴趣，原以为站在人群里当好群众演员，该鼓掌的时候鼓掌就行了，可没想到台上那位领导讲话特别犀利，逐渐把氛围搞得很紧张。 一开始还挺平常，他肯定了奥运军团的精神面貌，表扬了男子短道速滑捍卫荣誉无愧“冰上尖刀”称号，赞扬了花样滑冰带伤夺银的战斗精神，对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取得2银1铜大加赞赏，可说到其他项目的成绩就很不满意了。 “181名运动员去韩国参赛，才拿回来1块金牌？2010年在温哥华拿了5块，2014年在索契也有3块，到了今年就剩一块了？你们再不努力，2022年是不是要挂零啊？！” 那人声音陡然提高8度，把许多原本昏昏欲睡的运动员们吓得一激灵。 后面，这位领导说话就更不客气了：“个别项目的运动员训练不充分、不扎实，不光参赛水平不够，在遇到困难和大赛压力下暴露出各种各样的心态，根本没有奋勇争先，努力上进的劲头，甚至有队伍出现违规违纪现象！你们是去为国争光的，不是去随便打卡旅游拍照片的！” 他的语气愈发严厉，那份压抑的怒火，让台下近千人战栗，李长逸都感觉到了压力。 “还有些运动员窝里横，队内耍大牌，到奥运赛场上就成了怂包软蛋！没错，我们国内冰雪项目起步晚，尖子运动员少，很多项目队内竞争压力小。但是，别以为国家离了你就不行！看看你们身后，这是我们从全国挑选出来的优秀苗子，他们会追赶你们，取代你们，淘汰你们！” 前方奥运军团的队列出现了轻微晃动，显然被领导的训话刺激了。 李长逸听到这里，和身边许多人一样，心头都升起疑惑：“就我们这些人？从小都没碰过雪板冰刀的青年仔，突击训练两三年就想参加奥运会？还想拿金牌？可能吗？” 台上的领导仿佛懂读心术一样，接下来就说到了这个问题：“新来的运动员们要有信心，对自己有信心，对教练组有信心，对我们祖国有信心，我们会用优秀的教练组、精良的器械、顶尖的场地、科学的训练和不畏艰难的精神，把你们锤炼成素质过硬的冰雪健儿。” “你们自己更要有壮志雄心，众志成城、不畏艰难、顽强拼搏、奋勇争先，团结奋斗，在北京周期实现冰雪运动竞技水平跨越式发展，在我们家门口的奥运赛场上创造属于自己的奇迹，要喊出我是‘中国制造’，向党中央、国务院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回报全国人民的期待。” 这位领导说话掷地有声，不知道是谁最先被点燃了激情，在台下振臂高呼：“上奥运，拿金牌，我是中国制造！” 接下来，整个运动场上都回荡着千人的怒吼：“上奥运，拿金牌，我是中国制造！” “上奥运，拿金牌，我是中国制造！” “上奥运，拿金牌，我是中国制造！” …… 李长逸听得热血沸腾起来，跟着举起右手握拳高呼，他感觉到了一种“舍我其谁”的使命感。 他的心里仿佛有个呼声：“你不是想要出人头地吗？你不是想让所有抛弃你、看低你的人后悔吗？参加奥运会，拿金牌是最好的途径！” 散会的时候，他忍不住向司玲玲打听：“刚才台上讲话的那人是谁啊？” ------------ 第8章 锤炼不是说着玩的 司玲玲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哇!刚才主持人介绍你没听到吗？他是负责我们冬奥运动员跨界选材工作的曲主任，全名曲长歌!” “什么？他就是曲长歌？” 李长逸几乎惊掉了下巴，原来他之前曾和这么严厉的领导通过电话？他电话里客客气气的，与现实的反差好大啊。 司玲玲歪着头看他：“喂，怎么啦？” 李长逸还没来的及回答，领队就叫他们集合了，接下来要趁热打铁正式进入试训的第一课。 李长逸怎么也没想到，等待他的第一课是为期7天的军训。 当地解放军部队支援了一个排的教官过来，完全按照军事化的标准严格操练他们。 老班长们毫不客气，一见面就分班分排，每10人分一班，30人为一排，每位教官管理一个排，简单自我介绍后马上开始站军姿和基本动作训练。 集训中心在山上，早上室外气温在零度左右，可教官们仿佛商量好的一样，整顿纪律的第一步就是要求大家脱外套，只穿昨天发下去的作训服。 早上集合的时候，老师们光通知让穿作训服，但没人说作训服外面不能穿羽绒服啊，现在突然被勒令脱掉，几乎所有人都冻得哆哆嗦嗦。 李长逸也不例外，他本来就没带几件厚衣服，赢来的羽绒服很暖和，所以他平时上身里面就只穿了一件T恤和卫衣，今天把卫衣换成了迷彩服。 这样的天气条件下，哪怕是东北人也没法只穿单衣在外面站着。所以教官们这个命令，引起了很多学员的不满，尤其是一些南方来的女生，反抗情绪格外强烈。 李长逸也受不了，不过他社会经验多一点，猜测这是军训教官们的下马威，这时候去闹事肯定没好果子吃，于是搓着胳膊原地跺脚，还拉住了旁边想跟着起哄的宋廷等人。 果然，下马威很快就来了，教官们严厉训斥那些大声抗议甚至离开队列的学员，将他们单独拉出教育，而其他学员则被要求列队跑圈，限时22分钟跑完五公里。 这是惩罚也是保护，跑一跑就暖和了，不至于冻感冒，倒是那十几个被单独拉出去教育的衰仔，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李长逸前后看了看，庆幸自己按住了宋廷，广东队这边没有人单独受教育。 五公里的跑步对普通新兵来说有难度，可对这些选拔上来的运动员来说却不难，他们整整齐齐地跑完全程，表现出了过硬的身体素质。 教官们也没有继续要求大家在寒风中站军姿，而是公布了军容风纪、谈吐举止、作息检查等内务要求，给大家半天时间回宿舍适应和整理。 大部分要求大家还可以适应和接受，但所有人上交手机、零食，禁止私自外出、禁止吸烟喝酒的规定，又一次引起了学员的不满。 他们吸取前面的教训，不敢跟教练硬钢，转而跑去和试训中心的教练老师们诉苦。 他们这一闹，唯一的效果就是，教练组马上下了一条通知：“北京奥运周期已经启动，根据集训保密要求，每个人都得主动把手机交给教练保管，如果不交或者少交，一旦日后查出来，奥运会的主力队员严重警告一次，罚款3万，跨界选材的新学员直接退队反省！另外，零食问题、吸烟喝酒的问题也一样，发现后严肃处理！” 这个通知直接把所有质疑声给压下去了，李长逸在宿舍的走廊和房间中看到了这样奇特的一幕。 所有人都在抓紧最后时间打电话，还有一些人一边打电话还一边往嘴里塞零食。 司玲玲更是抱着一大包零食逢人就送：“赶紧吃啊，你也帮我吃点，再不吃就来不及了。” 李长逸笑纳了一部分，站在宿舍三楼的走廊里，看着楼下操场上十几个人跑圈。 这些就是刚才看不清形势，被教官们拉去开小灶的刺儿头。 看样子思想教育结束了，等待他们的可不止五公里呢！ 他最初的抵触情绪已经消失了，反而觉得本应如此，只有这样才能锤炼出钢铁意志和吃苦耐劳的顽强作风。 不光他有这样的转变，很多人也自觉收敛脾气改正习惯，中午吃饭的时候都努力吃饱，全力备战接下来的“魔鬼周”。 他们还是太轻敌了，教官们是来传递顽强战斗精神的，是来发掘他们潜力与毅力的，训练科目可不只是踢正步、站军姿这么简单。 第二天凌晨四点钟，尖厉的紧急集合哨把所有人吵醒。 大家从困倦中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抱怨：“不是吧，半夜出去拉练？怎么和电视剧里一模一样……” 可他们经历的比电视剧里还要糟糕，从外面拉练回来，每个人的床铺、行李箱和储物柜都被翻过了。 教练组和教官们一共找到了22部手机和三大筐零食、香烟等违禁物品。 教官们挨个点名，让人上前领手机，同时发给他们的是教练组的处罚通知。 就按之前规定的，老队员警告一次，罚款3万，新学员退队反省，一点情面都不留。 有6个手机是老队员的，他们都认错交了3万元罚款，但剩下的16部手机都是新学员的，这些人悔得肠子都青了，全都痛哭流涕恳请教练组网开一面，甚至有人当众下跪求情。 在哭哭啼啼声中，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盖过了所有杂音：“都给我起来，像什么样子！” 李长逸抬头望去，正看见曲长歌从办公楼里走出来。他仔细端详着这位领导，目测四十多岁，眉毛浓密，眼睛狭长，配上高直的鼻梁，天生英气逼人，岁月沧桑又赋予他沉稳威严的气度。 那些学员在他面前如同羔羊一样懦弱，手足无措地站起来，一个个蔫头耷脑的。 有那心思伶俐的教练简单讲了前因后果，曲长歌沉吟了一下：“这样吧，先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下来，上午班子会上我们商量一下处理意见。” 那16人感觉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紧绷的身子明显放松了一点。 队伍解散去吃早餐时，他们都去找各自的领队认错求情，希望老师能够帮忙求情，还有家里关系硬的，直接借了老师的手机给爹妈打电话托省体育局里的关系呢。 可是他们请托之人听到曲长歌的名字立刻大摇其头：“曲主任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你们别白费力气了，准备去机场接人吧。” 果然，到中午的时候处罚通报就盖章贴出来了。 ------------ 第9章 军训就是一剂猛药 各位运动员、教练员、带队老师： 经过集训中心领导班子的讨论，决定严肃严格执行集训规定，对违规藏匿手机的运动员做出如下处罚，6位老队员给予严重警告处分，每人罚款3万元；将16位新学员退回省队反省，但是保留下一批再次入选的机会。 对违规藏匿零食、香烟等违禁物品的运动员给予警告处分，对其带队老师做出严肃批评，所有违规学员、运动员都要写检查深刻反省问题和隐患。 大家要深刻认识到这次事件的严重性和警示作用，赛场如战场，不听指挥，疏于自律的运动员终将害人害己，辜负祖国和人民的期望！ 双跨试训领导小组 2018年3月7日 16位违规学员当天中午就被大巴车送走了。 李长逸认为这个处罚结果还算人性，司玲玲却很不高兴，下午军训时一直噘着嘴。 她被没收了所有零食，还得写一份800字的检查，亏大啦！ 带队的女老师看出她情绪问题，晚饭后特地召集广东队全员开会，解释了教练组的良苦用心。 前两年我国曾有世界冠军级的运动员贪嘴吃零食，导致兴奋剂检测呈阳性，大好的职业前途毁于一旦不说，还影响了中国运动员的形象。而他吃的那些问题零食恰恰就是常见的方便面、火腿肠、牛肉干甚至肉松面包等等。 “你们是在备战北京冬奥会，如果苦练4年却因为贪嘴导致禁赛，甚至形成兴奋剂丑闻，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司玲玲、林睿他们作为体校学生，对兴奋剂是有所了解和警惕的，李长逸却是第一次听说，心中升腾起八卦之火，特想知道领队老师说的那位世界冠军是谁。 三个人在下面窃窃私语，换来的是老师的重点训斥和三份检查。 李长逸一脸无辜：“老师，我没藏零食啊！” “你吃过没？吃过就得写！” 宋廷等人在旁边捂嘴偷笑，没想到也引火烧身，搞得广东队所有人都要写检查，连那位无辜的男领队也没能幸免。 实际上第二天交上去的检查特别多，据说大部分省队都做了全员深刻检讨与学习。 经历了清退风波之后，无论是老队员还是新学员，全都老实多了，勤勤恳恳训练，认认真真服从，连接下来的极限拉练也都毫无怨言。 这次军训就像一剂猛药，让一颗颗脆弱的内心迅速强大起来，并且在这群年轻人的心目中种下了荣耀的种子，指引他们完成自己这一生肩负的责任和使命。 军训结束后，集训中心就要开始正式的冰雪项目分组与特训了。 当李长逸他们彻底放松入睡的时候，集训中心的办公楼里灯火通明，几十个主管教练正为抢夺心仪的苗子而争得面红耳赤。 这里面闹得最欢腾的，赫然是之前那位扎辫子的男教练。 只见他站到桌子上，扬着手里的一张纸：“诸位，诸位请安静一下，听我说好不好？我这里拟了个名单，我给你们念一下啊，上面的人我都要了，谁也别惦记……” 他还没说完，房间里二十多位男女教练就起哄，把他轰下来了。 “凭什么！唐槐你什么咖位，自己心里没点数啊？” “人家短道速滑还没吭声呢，哪轮得到你？” “就是，就是，还有花样滑冰和女子U池的，他们不先挑完，谁好意思张嘴？” 这个叫唐槐的扯着嗓子据理力争：“都是参加奥运会为祖国争光的，干嘛要分个三六九等啊？我这可是出金牌最多、潜力最大的项目，怎么就不能挑好苗子了？” 旁边过来个又飒又 A 的美女教练，直接把他按在椅子上：“你少在这里带节奏了！人家短道速滑今年在平昌拿了1金2银，北京冬奥会背的是金牌压力，你那破项目只要参加比赛就算完成任务，这能一样吗？” “嘶，疼疼疼……”唐槐咧着嘴皱起眉头抬起了屁股。 女教练赶紧松手后退：“怎么啦？我可没打你！” 唐槐慢慢站起来，痛苦的表情有些浮夸：“前几天在滑雪场摔了一跤，尾椎骨裂，压着就疼。” 旁边几个人一听都凑过来关心了：“啊？严重吗？为什么不住院？” 他们马上一唱一和起来：“就是，唐教练你可不能这么拼，我现在就打120，送你去医院啊。” 看他们嘴上嘘寒问暖，表情却都贱兮兮的，唐槐就知道这些人没安好心，直接拉长了脸：“滚滚滚，别在这假惺惺的，我还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我早就去医院看过了，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自动痊愈。” 之前那美女教练开个玩笑：“哟，亏你天天自诩滑雪名将，居然还摔屁股？你伤成这样还怎么教徒弟？我看你就老实待着吧，等我们选完了你再随便挑点歪瓜裂枣祸害。” 她的话引起了共鸣，大家一致点头称赞，怼得唐槐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这是中国第一次推出跨界跨项选拔机制，房间里这些年轻教练，分别“承包”了短道速滑、高山滑雪、单板滑雪、钢架雪车、单板障碍追逐、平行大回转、北欧两项等31个项目组，进行大规模选材和培训优秀苗子。 唐槐负责的“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是中国从未涉足过的，完全是从零开始，也难怪他这么着急冲动抢人才了。 单板滑雪障碍追逐是5至6名运动员同时出发，在雪道上要过高台、急弯和陡坡，最先冲过终点的选手获得胜利。 比赛中运动员要完成跳跃和在空中翻腾、转体等动作，飞落到雪上后还要继续滑行，除了滑雪技术外，对运动员力量、爆发力、灵敏协调、平衡及神经肌肉控制等要求极高。 他手里这张名单，是从各省队要了档案资料，再花时间一个个细心观察，用国外最先进的科学体能量化指标去衡量考察过的，可以说纸上这25个人，是这700多新学员里身体素质最好的苗子。 不过他过早暴露意图，马上就见识到了体育圈子里的人情世故，几乎所有人都主动给功勋项目让路。 刚才那位与唐槐针锋相对的女教练成了主持人，拿出一份学员成绩单开始念名字。 几位“夺金大佬”选定最顶尖的几人之后，才轮到其他项目按照往年的奥运成绩排序选人。 唐槐这个项目组历史成绩为零，别说奖牌，连名次也没有，自然靠边站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揣着名单躲在到一边，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生闷气。 ------------ 第10章 良驹还需伯乐识 “这里还有个叫李长逸的，有没有人要？” 在第一轮“掐尖”选拔进行到尾声的时候，美女教练的这句话引起了唐槐的注意。 唐槐拿出他那张皱皱巴巴的白纸，最后一个人名赫然就是李长逸。 不过他抬头张了张嘴，却没出声。 在他前面还有十几个项目组没选人呢，这时候开口，很容易被人截胡的。 他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退后半步左右观察。 女教练细看了李长逸的选拔成绩：“我看他素质不错啊，这批学员里能进前20呢。” 有老资格的同志发话了：“顾千瞳，你再看看他年龄，这孩子都十八啦！” 旁边又有人陆续嫌弃补刀：“啧啧，广东人啊，肯定没练过冰雪技术，基础太差。” “你看他的专项填的是啥呀，咏春拳？” “我了个去！可能真的只练过咏春拳吧，叶问的徒孙？” “哈哈哈，不知道他能不能打得过甄子丹呢!” 大家扯远了话题，但是谁也没说要李长逸。 大家都知道，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很短暂，年龄和伤病是最大的敌人，李长逸身体基本定型，4年之后都22岁了，成长空间远不如其他十五六岁的孩子。 那位被叫做顾千瞳的女教练捂脸一笑：“哎呀，是我草率了。这个没人要是吧，那下一个是……” 唐槐终于喊出口：“等等，我要了。” 顾千瞳皱起眉头：“唐槐你脑子进水啦？后面还有更好的啊，你要是真喜欢这小子，等选完前两轮再要他也不迟啊。” 唐槐故意赌气：“我乐意！就是这小子害我摔伤了尾椎，我非得把他弄到队里好好修理！” 大家忍不住侧目：“咳咳，为人师表，注意德行啊！” “就是，小心人家告你故意针对啊。” “好吧好吧，我换个说法总行了吧？我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特别想通过艰苦训练把他培养出来。” 唐槐的玩笑话引来稀稀拉拉的笑声，显然并没有得到诸多教练员的认同，不过大家都没再讨论这个话题，毕竟唐槐选走一个废物，对他们下一轮选人有利。 顾千瞳是按照各省汇报的选拔成绩往下念的，选完前两轮之后，大家就没那么斤斤计较了，大佬们大笔一挥就带走十几个人名，快速决定了700多人的命运。 唐槐除了前两轮选到了李长逸和另外一叫乌力罕的蒙古族小伙外，其他20名队员全是成绩倒数的。 他用手指弹了弹最终名单，忍不住苦笑摇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给他一把烂牌啊……” 不过看到李长逸的名字后，他还是有些得意，忍不住哼起了粤语歌《红日》：“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大家都只看纸面成绩，根本没见过李长逸从超过40度斜坡上冲下来的一幕有多么惊艳。 那天他在雪场外面溜达，盯着红色雪道找人才，早早就看见李长逸他们三个菜鸟去找虐的身影。 三个人步履蹒跚的姿态，必定是初学者无疑，所以他一开始的注意力放在滑单板挑事的两个东北选手身上。 可后来李长逸突然暴走，从半坡上呼啸而下的举动，还真把他吓坏了。 要知道那段坡道非常陡峭，垂直落差超过50米，高速滑下去受伤概率超过70%，很多老运动员也会胆怯，必然选择使用“卡宾”技术通过连续转弯来抵消速度。 换成他本人巅峰状态下虽然也可以一冲到底，但是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准确地使用“搓雪回转”精准地刹停在目标跟前。 那一幕给他的印象太深了，考虑到李长逸初学者的背景，做出这种动作一定是偶然的，并且是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忘我状态，才能突破极限。 从在运动心理学上，这是很典型的“Clutch现象”，大意是“关键时刻极端压力下超常发挥”。 唐槐自己就有过那种感觉，可惜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后来再也没有碰到过。 他相信，李长逸有不断突破极限，甚至创造奇迹的能力！ 因此，哪怕摔伤了尾椎骨，他也没有丝毫的责怪之情，反而拖着伤到处寻觅李长逸的身份和踪影。 他是没见到李长逸的全貌，可他认得那两个东北学员啊，揪住二人一番盘问，马上就抓到了李长逸的重要特征：“说粤语，广东人！” 再暗中观察一下广东队的军训日常，司玲玲嘴唇的伤又是一个重要线索，她平时喜欢和李长逸聊天，而李长逸又是广东队唯一一个大高个，一切就再明显不过。 不过他也知道，李长逸确实也错过了最好的塑造年龄，不能用常规办法训练他：“得好好琢磨个计划呀，嘿嘿。” 仿佛是有所感应，睡梦中的李长逸没来由一阵烦闷，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总有一日……出人头地……唔系咏春败类……” 第二天上午集合分组，所有运动员都重新分组编组，林睿进了冰球队，司玲玲被选去练冰壶，宋廷被拉进了钢架雪车，李长逸自然收到了学习单板滑雪障碍追逐的通知。 大家都对这个分组很不满意，因为完全与兴趣相悖，与能力不符啊！ 司玲玲是练体操的，身材纤细矮小，柔韧性不错，还有一定的舞蹈基础，对口项目应该是花样滑冰，想不通教练组为什么要把她拉去练冰壶这种“小儿科”。 宋廷身子壮实可胆子小，钢架雪车又叫卧式雪橇，运动员头朝前趴在一块铁板上，唯一的护具就是头盔，可最高滑行时速能超过130公里,可以说是不折不 扣的“贴地飞行”，这不是要他命嘛！ 林睿同样不开心，冰球赛的身体冲突比较多，甚至还有专门负责上场打架的“战斗位”，他觉得这项目应该很适合李长逸这种武夫，组个功夫队、散打队去打冰球，说不定有奇效呢！ 类似的抱怨还出现在其他队伍里，似乎没几个人愿意接受这个选拔分组，他们向各自的带队老师反映后，教练组拿出了一个安抚的措施：“先练着，六月份给予一次跨项重选的机会。” 李长逸拿着手里的通知书苦笑：“上了贼船容易，下船就难喽，这才3月中旬，到6月份恐怕很多人直接被淘汰了，哪还有机会重选呀……” ------------ 第11章 初识单板障碍追逐 一语成谶，真是上了贼船！ 当李长逸背着仅有的行李去小会议室报到，一进门看见唐槐那标志性的小辫子，立刻傻了眼：“我丢……冤家路窄，希望佢(他）唔认得我。” 他抱着侥幸心理，低眉顺眼地送上自己的报到条。 唐槐冲他笑：“哎呦喂，这不是李长逸嘛，咱俩还真是有缘分呐！” “教练您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你少跟我玩这里格楞，才几天啊，就假装不认识了？你他妈对得起我这摔折的尾巴根儿吗？” 唐槐夸张地按着后腰卖惨，李长逸不好意思装傻了，赶紧表示关心：“我看看，严重不严重啊？我有个祖传的跌打方……” 大庭广众之下，唐槐当然不可能脱下裤子让别人看自己的伤，甩甩手驱赶他以及其他过来嘘寒问暖的学员：“滚滚滚，都给我坐回去！” 李长逸胁肩谄笑着坐到会议桌前，心里盘算着这下完了，遇上个记仇的，未来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唐槐走到椭圆形会议桌的前头，扶着一把椅子站着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恭喜你们，遇上我这样的好教练，是你们这辈子最好的福气！我呢，之前是咱们国家为数不多的，在FIS（国际雪联）注册的单板障碍追逐项目运动员！啊，现在是持有瑞士SSSA Level 2教练证的Boarder Cross（单板滑雪)教练……” 这臭屁自恋、中英混合的开场白，唬得台下24个人一愣一愣的。不过还没等他说完，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不好意思啊，来晚了。” 一个又高又壮的小伙子走进来，其高颧骨、深眼窝的容貌特征，让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他是个少数民族的运动员。 “乌力罕！你小子胆子不小啊，第一天报到就迟到？！” 那小伙子咧嘴一笑：“我看人家都在运动场上集合，也跟着去找了半天，后来才知道咱们队待遇这么好，单独有个会议室呢！” 他这么一吹捧，唐槐马上得意起来：“这就是你们遇到好教练的结果，不用像他们那样苦哈哈地去外面受冻！” 这个时刻不忘自吹自擂的教练，给了李长逸一个浮夸印象，他忍不住提了个问题：“教练，您那么厉害，一定拿过很多冠军吧？” 天地良心，他本意是想捧臭脚拍马屁的，可没想到拍到了马蹄子上，唐槐偏偏从来没有拿到过金牌，别说金牌，就是银牌、铜牌也没有！ 单板滑雪在我国起步太晚了，障碍追逐项目更冷门，全国都找不到几个职业运动员，更不可能组织正规赛事了。 唐槐年轻时参加过两次“沸雪”（国际顶级单板滑雪比赛Air&Style），第一被吊打，第二次是伤退，并且是遭遇了报销职业生涯的骨折大伤。 职业生涯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荣誉，就是唐槐最大的心病。 可是当着这群新人的面，他又不能说实话，只好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嗐，别提了，我年轻时在单板赛场纵横驰骋，打遍国内无敌手！可惜天妒英才啊，参加国际大赛表现太抢眼，被老外陷害了摔断了腿，从此就只能给你们上上课啦。” 乌力罕并不知道唐槐与李长逸之间的纠葛，他为刚才没能抢到拍马屁的机会而后悔，这会儿马上找补回来：“老外真可恶！我们一定要好好训练，去国际赛场上吊打他们，给教练报仇雪恨！” 有他在前面表决心，其他人马上就跟上附和。 李长逸抿着嘴没说话，这个蒙古小伙不像外表那么粗犷简单，这时候带节奏明显是想压自己一头呢。 本来队员们情绪高昂是好事，可没想到唐槐却不按套路出牌，做出了暂停的手势。 “你们啊，有激情是好事，但是盲目乐观自信就不行了，先了解一下什么是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吧。我提前给你们透个底，在这一轮三个月试训结束后，你们25个人中，最多只能留下5个。”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大家原本平静友善的目光，马上就变得犀利起来。 唐槐打开投影仪，在大屏幕上播放起了比赛视频，包括索契冬奥会、平昌冬奥会以及瑞士、新西兰的积分赛和世锦赛、世界杯分站赛的内容，在大家观看视频的过程中，他讲解了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的基本情况。 【滑雪障碍追逐是4至6名运动员同时出发，在雪道上越过高台、急弯和陡坡，最先冲过终点的选手获得胜利。】 “A级赛道一般长度一千多米，落差200多米，差不多相当于从70层楼上冲下来，因此冲刺时最高时速在七八十公里。” “你们要克服自身重力、摩擦力、离心力，穿过23个障碍，飞落到雪上后还要继续滑行，因此对力量、灵敏、平衡协调能力要求很高。” 唐槐在介绍这个项目时明显带了偏见：“北京冬奥会上，除了我们单板项目组外，还有个自由式滑雪也包含这个比赛，不过那个是又土又丑的双板项目。” “又土又丑？”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深深的鄙视意味。 有个身材健硕的女生趁机捧臭脚：“就是，单板多酷啊，我看双板还得撑俩拐棍儿，就是老年人的玩意儿。” “咳咳咳……”大概是小姑娘这话实在有点过了，唐槐被口水呛到，连续咳了好几声，末了才贱兮兮地小声道：“咱关起门来怎么说都行，可要是在外面这么说，小心挨打哟。” 在大家哄笑中，那个女孩倔强昂头：“干哈呀，他们老爷们儿还敢欺负银儿？你看我削不死他们？！” 她站起来蜷起胳膊，露出强壮的肱二头肌。 这个女生之前练举重的，身高171厘米，体重超过70kg，又高又胖的身材令人不忍直视，不过那白生生、胖乎乎的圆脸还是挺可爱的。 “哇哦！” 男生们忍不住起哄。 “武缨，你快点坐下，别给我惹事！”唐槐捂脸苦笑地阻止她：“滑雪圈的鄙视链很深，单板和双板相互看不起是很正常的现象，不过现在大家都为国争光的队伍，不能说影响团结的话。” “唉呀妈呀，唠唠嗑还上升到影响团结了，这帽子太大，我可整不了！” 这个名叫武缨的彪悍女大大咧咧坐下，脸上红光满面，让人印象深刻。 介绍完基础知识，唐槐顺便播放了一组发生的重大事故的比赛集锦。 “障碍追逐是冬奥会最高危的项目之一，挫伤肌肉、摔伤骨头是家常便饭，高位截瘫甚至死亡也不是没有，你们若是害怕，随时可以向我打报告退出。” 唐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手掌重重拍在椅背上：“但是，只要留在我队里一天，就得绝对服从指挥，不准质疑我的安排，不准叫苦叫累，不准背后嚼舌头，不准拉帮结伙，更不准越级打小报告，听明白了吗？” ------------ 第12章 这教练是个魔鬼吗 唐槐的“五不准”，让李长逸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教练这么霸道，往往就意味着接下来要虐人了！ 他师父梁国辉就是这种人，常常出其不意地偷袭，把自己揍个鼻青脸肿，还不准哭，不准质疑师父动机，不准出去宣扬，更不准偷偷去看医生找警察。 果然，上午连续两个半小时的基础知识学习之后，唐槐笑吟吟地问道：“都坐累了吧，要不咱们休息休息？” 大家欢呼点头，对这位教练的好感度大增，可没想到唐槐马上大手一挥：“走，操场跑圈去，休息休息脑子！” 他也不说要跑几圈，就掐个秒表往场边一站，嘴里就不断催促：“太慢了！我奶奶都比你们跑的快！” “再快点，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再跑5圈就能去吃饭了！” “加油，你们是这操场上最靓的仔！” “哎，前面那谁，不要停，带大家再坚持一圈！” “好了好了，这次真的最后一圈。” “别停下，跑着去餐厅吧，再迟就没饭吃了！” 餐厅后厨都开始打扫卫生了，看见这二十多个年轻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直接都蒙了：“这都几点了！早没菜啦。” “啊？这可怎么办？” 大家饥肠辘辘地看向唐槐，结果后者依然一副很拽的样子，直接推门进了后厨。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又或者做了什么，反正出来的时候洋洋得意：“一会儿就上菜，给你们开小灶！” 厨房里一通忙活，7位炒锅师傅同时开伙，学员们十几分钟之后就吃上了精致的饭食。 大家忍不住对唐槐刮目相看，觉得这位教练神通广大。 可刚有的那点崇拜和好感，吃完饭就烟消云散了，因为唐槐没给大家休息时间，直接带队去抢占了健身房。 没错，当别的队伍吃完饭睡午觉的时候，“唐家军”已经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了。 他们霸占了1500平方米的健身房，按照各自短板情况被分去不同机器加练。 有两个项目组想要进来一起混练，都被唐槐霸道地撵走了。 起初别的教练没太当回事，毕竟在他们看来，雪季马上结束，趁着气温还凑合，多上雪道学习技术是正事，健身房那边只是补充，调整一下时间，等唐槐他们训练完再来就是了。 可万万没想到，唐槐的项目组在健身房一练就是一整天，根本不给别人机会。 顾千瞳和一众主管教练都不乐意了，在微信群里对唐槐一通声讨，还跑去向曲长歌和其他领导告状，说他这是搞“关门主义”！ 一旦上纲上线，事情就很麻烦，曲长歌不得不亲自到健身房找唐槐谈话。 唐槐委屈：“是他们先欺负人的，您看留给我的这些学员，体能、身体素质都是最差的，我不赶紧补齐短板，怎么提升和进步？” 曲长歌板着脸：“那也不能霸占公共资源！这健身房能同时容纳三百人训练，你二十多个人全占了，练得过来吗？” 他说的没错，那么多跑步机、椭圆机、划船机、蝴蝶机、动感单车、双轴推胸训练器等都闲着呢，怎么就不能大家一起练？ 唐槐在曲长歌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蔫头耷脑地认错道歉，主动打开大门邀请其他项目组进去锻炼。 不过这人背后搞事情也是一绝，看见别人上器械，他就在旁边阴阳怪气地瞎捣乱，一会儿说人家练错了，一会儿又说实力太差，还不如他组里的李长逸练得好。 转头就叫李长逸过去和人家比试比试。 李长逸若是赢了，就对人家各种挖苦讽刺：“啧啧，连我们组最弱的都比不过，赶紧卷铺盖回家吧。” 要是李长逸输了，他就大声训斥：“怎么回事，连这样的饭桶你都输？你还有脸在我队里混？” 这话看似是骂李长逸，可顺带着把人家学员也骂了。 这种人是典型的健身房毒瘤，若不是顶着教练的名头，早被人揍得找不到北啦。 李长逸心情也不好，唐槐摆明了是在针对他，自己又不是力量、耐力、爆发力样样优秀的六边形战士，怎么可能全面碾轧人家？ 你要比卧推，比举重，干嘛不让武缨上？人家东北姑娘是专业练举重的，上肢和腰腹力量上吊打全队男生呢！ 其他组的男生比不过本队一个姑娘，打脸效果岂不是更好？ 况且那姑娘咋咋呼呼，早就撸起袖子跃跃欲试了。 他更想不通的是，大家都是来练滑雪备战冬奥会的，跑健身房里泡着是怎么个意思？在健身房里称王称霸能拿世界冠军吗？2017-2018的雪季马上就要结束了，他连双板还滑不好呢，直接上单板来得及吗？ 事实证明，唐槐根本没打算安排任何雪上训练的计划，他摔伤了尾椎骨，压根就没法教弟子滑雪。 唐家军每天早上6:30起床，7:00集合吃饭，15分钟之后就要去运动场慢跑热身。不到8：00就会抢占健身房的主要器械，然后开启地狱模式的训练。 唐槐为了提高效率，要求轮流休息，并且休息的时候就去做监督员，督促正在训练的队员姿势到位力量用足。 餐厅那边照旧每天都给他们开小灶，伙食与其他人吃的大锅菜明显不同。 更奇特的是，也不知道伟大的唐教练用了什么手段，把医疗保健团队也给拿下了，专门的理疗师、按摩师会跑到健身房里观察学员，为每个人制定单独的增肌和放松计划。 比如训练之后很多人被逼着去12℃的冰水里泡泡，那冰爽真是让李长逸刻骨铭心。每天训练之前要领一个指引条，按照上面的任务完成训练，每天几乎还得做自我评价。 唐槐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他在每天训练结束的时候，会神神叨叨要求大家做呼吸冥想训练。 看大家闭着眼，强忍着笑装模作样，唐槐表现的很严肃：“你们不要笑，这不是玄学，已故篮球巨星科比，现役足球巨星C罗都做冥想训练，这是顶级训练法，真的能让你们的身体达到深度放松状态，并且有可能激活潜力突破极限。” 李长逸偏偏不爱用他的办法：“教练，我完全赞同你的训练方法，不过我们咏春拳自有一套冥想功法，我……我们互不干涉好不好？” 唐槐斜眼看着他，鼻子里：“把‘五不准’背一下！” “不准质疑教练的安排……”李长逸嘟囔完，乖乖坐下闭眼，不过与教练说的放空大脑专注呼吸不同，他是在闭目养神，做无声的抗议！ ------------ 第13章 体能训练寻找极限 咏春真有类似冥想的“内家拳”修炼法门，就藏在那套看似简简单单的“小念头”里。 这套基础拳法中“一摊三伏”和“秘传桩功”训练，都是以二字钳羊马的正身扎马结构为基础，同时配合呼吸，通过双手在身体前合理的空间位置支撑定位来完成的。 李长逸过去10年练功不辍，最近师父走后没有人监督，自律性就差了许多。 这是人之常情的惰性使然，不过他毕竟习惯了练功，一段时间不碰就浑身不舒服。 今天唐教练提出冥想，恰好激发了他的练功欲望，晚上回到宿舍，他旁若无人地加练起来。 同宿舍里的队友曹黎嫌他影响自己看电视，故意在李长逸练拳调侃打扰：“你这咏春啊，我看着比甄子丹耍的还好看呢！” 这句话里“耍”字咬得很重，显然带了些贬义。 李长逸心神不宁，只好收功谦虚地摇摇手：“比不上，比不上。” 曹黎得寸进尺：“你说你啊，长得帅又会功夫，干嘛苦哈哈地当运动员呢？你应该投身影视圈当个功夫明星啊，那个来钱多快！” 李长逸听出其中奚落贬低的意思，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哪有那个命呀，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出去练。” 门外走廊里静悄悄的，大部分人都累了一天，又没有手机可以玩，都很自觉地看会儿电视就早早洗漱睡下。 他深呼吸，排除杂念，认认真真地摆出拳架： 双膝微曲，双手迅速上提至胸前轻握拳，并拉至两肋旁停住;保持双拳上提、拳心朝上、双肘后拉的姿势； 双脚以脚跟为轴，同时向两侧旋转分开，先呈一字形,再反过来以脚掌为轴.双脚同时向两侧旋转分开，呈八字形； 站定后双脚十趾抓地，足心含空，双膝内扣，腰胯前挺上提，收臀提肛含胸拔背…… 这是一个标准的“二字钳羊马”，他闭上眼睛默念128字桩功心法，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 连续多日的军训、拉练，再加上在健身房里泡了数日，他的身体发生了比较明显的变化，现在打“小念头”也有了不一样的体验，隐隐有一种即将突破升级的奇妙感觉。 李长逸忍不住稍微改变了对唐槐的看法：“这个懵仔看起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呀！” 一套功练完之后，他不但不累，反而神采奕奕精神亢奋，很想找个人痛快打一架，只可惜师父不在没有合适的对手，他只能去冲了个澡冷静一下。 曹黎嫌李长逸进门开灯和洗澡影响自己休息，故意用被子蒙头表示抗议。 第二天他就向唐槐提出了换寝室的要求，理由就是李长逸大晚上不睡觉，非要练劳什子的咏春，影响他休息。 唐槐听了眼前一亮：“你看看人家多努力，你怎么好意思睡觉呢？你应该为有这样努力的室友而高兴啊！” 紧接着，他又当着全队的面大肆表扬：“半夜加练，全基地也找不出第二个来，李长逸你让我刮目相看！” 从他夸张的表情中，李长逸读到了一丝危险，心里突然一突：“不妙……” 果然，还没等李长逸说话，唐槐就宣布：“看起来我对你的体能极限评估有误，今天增加20%的训练量。另外，3个月的考核期也快到了，其他人也要以李同学为榜样努力，我看从今天起，每个人的训练量都加10%吧。” “啊？” 大家都傻了眼，他们现在每天的要完成很多组动作训练，包括但不限于60秒俯卧撑、60秒引体向上、60秒仰卧起坐、120秒背肌、12分钟耐力跑等训练，许多人硬拉极限，已经苦不堪言了。 别说再加10%，俯卧撑和引体向上再加1个都要崩溃呢！ 大家刚产生抱怨和质疑的情绪，唐槐一阵拍手：“嗯？忘了五不准啦？是不是都想被开除？” 所有人立刻噤若寒蝉，曹黎斜眼看向李长逸，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乌力罕双臂张开，伸展了一下筋骨：“都别抱怨了，操练起来呗，感谢榜样哥的激励！” 这人简直是天生的节奏大师，三言两语就把其他人带得也阴阳怪气，把矛头指向了李长逸。 向来大大咧咧的武缨没做声，她的目光像黏在李长逸身上似的，带着朦朦胧胧的崇拜感。 也就从这天开始，这位东北姑娘训练格外努力，每天咬着牙练到汗流浃背，若是训练任务完不成，谁劝也不会停。 连续经历了两周的魔鬼训练，到了4月4号这天训练结束，所有人都撑不住了。 大家横七竖八躺倒一片，真是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 等到放松和恢复训练的冥想课时，健身房里直接鼾声一片。 唐槐可不心疼他们，一个个踹醒：“谁让你们睡了，这种时候要专注呼吸，突破极限就在这一节骨眼了！都给我坐直，看人家李长逸现在多精神！” 李长逸烦透了，终于忍不住开腔：“唐教练，你老盯着我干嘛？” 唐槐回以标志性的坏笑：“因为你最优秀啊！我让他们以你为榜样，不应该吗？” 李长逸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大家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坐起来，跟着唐槐的指令一呼一吸，勉强做了20来分钟。 这其中曹黎、乌力罕等多数人只是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只有武缨等个别人首次摸到了忘我的玄妙感觉。 唐槐仔细观察着他们训练结束后的精神状态，拿出一个小本子做着记录。 这是他的秘密武器，上面主要记录了李长逸、乌力罕、曹黎等十几个相对拔尖运动员的名字、作息规律、训练计划、每日完成情况、进步情况和精神状态等。 不过今天在本子的后面，他加入了一个人的名字——武缨。 这个女生身材又高又胖，本应加入钢架雪车这种比较依赖重力和惯性的竞赛项目，无奈之前的综合选拔成绩在七百多学员里垫底，才被分到唐槐的项目组里。 唐槐期初也不看好她，随便拿其他人的训练计划删删减减应付，没想到这姑娘格外倔强，明明每天都逼近极限，可第二天的训练数总能轻松创新高。 反倒是一开始被他略微看好的曹黎，日复一日重复着第一天的训练计划，毫无进步的主动性。 ------------ 第14章 想把教练“炒鱿鱼” 唐槐在晚饭后去了曹黎的宿舍谈话。 按照档案资料和这段时间的观察，他认为曹黎的天赋其实不错，之前一直接受冲浪训练，也有远超于其他人的技术积累，相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比较适合单板滑雪的苗子。 可这小子缺点也很明显，就是缺少自我鞭策的狠劲，每天训练得过且过，一直没有完全释放潜能。 李长逸看见唐教练那一翘一翘的小辫子就烦，主动找个借口出门溜达，完全无视了曹黎求助的眼神。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宿舍里上演了恨铁不成钢的“男子单打”，唐教练如狼似虎毫不留情地把这个懒散弟子修理了一通，直到对方哭着写下保证书，从今以后端正态度积极训练绝不偷懒。 据说李长逸回宿舍的时候，曹黎已经被打自闭了，蜷缩在被子里蒙头啜泣，大家一度以为唐教练与他发生了点什么…… 李长逸好意问候，被曹黎呛声怼回，他便冷了脸不再搭理对方。 白天有唐槐不怀好意的针对，乌力罕时时刻刻的排挤，晚上还要面对曹黎这个小肚鸡肠的家伙，他真是受够了，萌生了离开这个项目组的想法。 不是说6月份试训结束有“跳槽”的机会嘛，他刚才就去外面溜达了一圈，找司玲玲打听其他项目的情况，早做打算！ 这小妮子交际能力不错，加上冰壶项目对体能训练的要求比较小，她有足够的空闲时间和精力去到处打听，现在已经把31个项目组都摸透了。 在冰壶队的宿舍走廊里，她和李长逸聊了好长时间。 听到他有跳槽的打算，她马上提供了最佳建议：“说真的，你耐力那么好，我觉得你应该去速度滑冰，冲击5000米或者10000米的奖牌！” “类似长跑那种的？” “差不多吧，更快更激烈，我觉得和赛车很像呢！他们滑起来唰唰唰，时速接近100迈呢！” 李长逸有点心动了：“噢，那项目有冲击金牌的希望？” 司玲玲认真点着头：“还行吧，平昌冬奥会上，高亭宇在速度滑冰男子500米中拿了铜牌。我们在500米和1000米的项目上优秀人才很多，长距离上是弱项，你去了正好可以补充短板。” 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李长逸忍不住好奇：“你了解这么透彻，是不是也选好了跳槽的下家？” 没想到司玲玲却笑嘻嘻地摇头：“不啦，我这辈子就练冰壶了。” 李长逸觉得惊奇：“你不是想去花样滑冰的？” “那时我不了解冰壶运动啊，来了队里我才发现，这简直是我的本命项目，教练对我也特别关照，我没理由换去花样滑冰重新开始。” 司玲玲给他简单讲了讲冰壶运动，这项目又称“冰上斯诺克”,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属于兼具技巧和智慧的运动。 司玲玲作为体育生，数理化成绩却很好，显然是她被拉入冰壶队的主要原因。 这项目对运动员的年龄和身体素质要求不高，她若是能保持良好的竞技水平，能够参加很多届冬奥会呢。 说到最后，司玲玲绕回了之前的话题：“其实，你们那个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我也了解过，同样是竞速项目，比速度滑冰难度大也更刺激。这项目兴起时间短，我认为拿奖牌的难度相对也低很多，建议你再考虑考虑。” 李长逸摇头又点头犹豫不决，看看时间挺晚了，赶紧告辞回宿舍。 他走后，冰壶队的女声宿舍里爆发出一阵欢腾，好几个宿舍的女孩都涌入司玲玲的房间，询问刚才那个又高又帅的男生是不是她男朋友。 司玲玲脸红摇头：“不是不是，他不是我们体校的，我们也是才认识没多久。” 大家马上起哄：“嗷，一见钟情？” “哎呀，不是啦，他只是找我打听点事情，没有别的意思。” “那姐妹们还有机会喽？” “你们真讨厌，没看人家小妹妹脸红了嘛，肯定是还没捅破窗户纸而已。” “哇，见证恋情啊，看好你哟，加油！” “主动点，小心被人家抢走呀！” 李长逸并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在女生那边引起波澜，他沉浸在对未来的迷惘中。 回宿舍后，曹黎狗咬吕洞宾的糟糕态度，让他离开的念头更加强烈。 不过真正做决定之前，他还想征求一下师父的意见。 恰好第二天是星期天，集训中心难得的休息日，教练组允许大家给家里打电话保平安，恰好第一个月的训练补助也发下来了，给大家提提气。 李长逸拿到手机查看消息，有梁国辉发来的两条短信。 第一条是一个月前：“醒木仔，我到德国了，你大师兄照顾得很好，不用挂念。你好好训练，等混出名堂来可以找我，要是混不出来，以后就别说是咏春门下。” 第二条是上周发的：“对啦，德国这边消费好贵呢，酒吧里一杯啤酒要上百块，你别忘了给我转生活费！” 李长逸皱着眉头看了看银行的到账通知，第一个月的训练补助也就三千多，还不够师父几天喝酒的呢。 他咬了咬牙，全都转到了梁国辉的银行账户，然后给老头子打电话。 结果对方拒接了，转而用微信回了语音消息：“做咩呀？国际长途好贵。” “师父，生活费我畀你打过去嘞。” “好呀！” “我有一个问题，曲长歌同你系乜嘢（是什么）关系？” “勉强算你师兄啦。” “哇，好犀利啊！我有事请佢帮手，佢唔会拒绝吖？” “哎呀，你自己去问啦，迈来烦我！” 梁国辉不耐烦的强调，却让李长逸很温暖，过去十年都是这样被师父怼的，早就习惯了。 没想到曲主任和自己师出同门，这关系太到位了，他马上打电话与师兄攀交情。 曲长歌接到电话也挺热情，直接让李长逸下午到办公室里坐坐。 感觉自己抱上了大腿，李长逸整个人精神焕发，脸上的笑容和得意怎么都藏不住了，惹得同宿舍的曹黎又是一阵狐疑猜忌。 ------------ 第15章 好钢一定用在刀刃上 “来，饮茶。” 当李长逸敲门进去，曲长歌热情地引他到沙发上坐下，一套潮汕工夫茶起手。 李长逸想要伸手帮忙，被曲长歌制止：“抛开年龄身份职位这些虚的,咱们是‘长’字辈的师兄弟，师兄我招待你，事但啦。” “这怎么好呢……” 李长逸拘束地搓了搓手，但抵不过对方的热情，只好顺势夸赞对方沏茶手艺。 曲长歌爽朗一笑：“其实我久不在家乡，生疏得很了。” 他嘴上这么说，烫杯、洗茶、凤凰三点头手法特别熟练，最后左手手指轻叩茶几，右掌向上伸出，来个“请”的姿势。 李长逸循着对方的节奏闻香、啜味，一杯茶之后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了。 “小师弟，师父隐居市井，过去15年都没与我联系，怎么样，他身体还好吗？我自从接到他电话一直惦记着去探望，可惜这边总是抽不开身，另外我的功夫都放下了，也没胆接他的招，哈哈。” 李长逸读到他的意思，会心一笑：“不会啊，师父这几年脾气好转，下手也轻多了。不过，你现在想见他不太容易。” 他把梁国辉关了拳馆前往德国的事情讲了，但隐瞒了碰瓷被人识破的丑闻。 “我猜到他一定有事，不然不会找我安排你。”曲长歌点了点头，突然一脸羡慕：“还是大师兄厉害啊，能把师父接过去侍奉。” 李长逸有些不解，梁国辉那悭吝性格，一般人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就是亲生儿子都未必愿意侍奉养老，他是怎么忽悠着门下弟子这么孝顺的？ 他顺势问了句：“师父从未跟我讲过您和大师兄的事情，我一直以为他只收了我一个徒弟呢。” 曲长歌笑着解释，梁国辉早年在两广地区的名气可不小，陆陆续续收了6个徒弟，他是第6个，算起来李长逸应该是第7个。 “我1994年入门，是当时最小的弟子，只见过大师兄崔长庚，二师兄张长庆，其他师兄似乎和师父闹了些不愉快，很早就离开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连他们的名字也不记得了。” 他一边说一边露出遗憾之色，说自己其实只学拳4年，16岁便随父母北上了，基本上没学到咏春精髓。 两人叙旧良久，一壶茶喝到寡淡，李长逸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便主动说明了来意：“师兄，我现在有些迷惘，想向您请教。” 他讲了唐槐奇葩的训练计划，眼看着滑雪季已经结束，大家还没摸过雪板，再就是队内日常针对和排挤情况…… 曲长歌洞若观火，一下子就看透了李长逸的小心思，他不自觉地切换到领导谈心的样子：“师弟啊，你要是想听我的意见呢，我可以给你讲一讲。但先说好，你若是觉得师兄大权在握随时可以帮你开个后门，想去哪就去哪，哪里吃香去哪里，可就大错特错了。” 李长逸脸红了，赶紧辩解：“我不是……” “你听我说完。”曲长歌摆摆手，表情严肃：“你的选拔成绩我看了，我后来又特地和陈立心校长聊过，核实了成绩真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你能来到河北，靠的不是师父的推荐，不是我的关照，而是你自己的综合实力。” 李长逸微微点头，略微体会到曲长歌刚正不阿的意思。 紧接着这位师兄又说到：“2022年的冬奥会是在我们家门口举办，你们是倾全国之力培养的运动员，我们教练组当然会做到优中选优，把好钢用在刀刃上。你现在就是淬炼成钢的过程，完全不需要考虑未来会怎样，若是挑肥拣瘦或朝秦暮楚，只会影响队内关系，与教练生出矛盾，那么受害的一定是你自己。” 李长逸脸红了，他的目光确实太短浅了，只停留在个人出路上，甚至还想找一些捷径去走。 他道歉，准备起身告辞，曲长歌按住膝头：“不慌，你能找我谈想法，我还是很欣慰的，我就给你多说点事情吧。” 他先讲了调换项目的流程和方式，这需要先由教练组31位主管教练讨论，再上报教练组领导班子开会讨论，绝不是某个人能说了算的。 如果李长逸能够通过本轮筛选，但唐槐认为他不适合单板滑雪，会推荐他去其他项目。 另外，运动员也可以自己提出调换申请，但无论哪一种方式，都需要目标项目教练接纳才行。 似乎看到李长逸的心思还在摇摆，他终于还是讲了选秀那一幕：“师弟，你调换项目的难度还是很大的，主要是你的年龄是劣势，恐怕很多教练不太愿意接受。之前分项目组大部分教练都不看好你，只有唐槐点名要你，不惜消耗了一个首轮选材的名额，很多人等着看他笑话呢！” 李长逸惊呆了，他一直以为唐槐记恨自己公报私仇呢，没想到对方却是真心把自己当宝？ 沉浸在不可名状的情绪里，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曲长歌办公室的。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有一本书，是曲长歌赠送给他的，书名是《快过闪电：博尔特自传》。 曲长歌在扉页上写了一行字：“冠军之心，磐石之志！” 李长逸超过这八个字里，看出了师兄的厚望和指引，他回头看了看那间办公室，心中再没有了彷徨与动摇。 他跑去了唐槐的宿舍，想弄懂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唐槐半趴在桌上，正低头在那个小本子上写字：“你听谁说的？” “一个朋友，这不重要，请你回答问题。” 唐槐摇头叹气：“哥们儿，这事儿说起来挺丢人的，我他妈受排挤啊，最好的都被人家抢走了，我没得选只能要你了！” 李长逸眉头挑起来了：“七百多人呢，你没得选？” 唐槐抬头看着李长逸，语气立刻变得沉重起来：“我说句实话，就凭你们这些人的身体素质和天赋，就算是从小培养冰雪技巧，能参加冬奥会不会超过10个，零基础练三四年就想拿奖牌，简直是天方夜谭！我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 第16章 可以狂，但不能狂妄 李长逸攥拳瞪眼，语气迟疑：“我也没希望吗？” “你要是足够优秀，会沦落到SBX（单板障碍追逐）这样的冷门项目？” 李长逸如遭雷击，直勾勾地瞪着对方。 对他来说，唐槐这句话这就像给他的运动生涯判了死刑，既难过又无助。 “既然我们这么不堪，你为什么留在这里？” “哈哈，这里工资高啊！” 唐槐再次用大实话噎得李长逸说不出话来，他只好生气地往椅子上一坐：“那照你这样说，我们干嘛还要训练呢？大家一起混日子挣工资得了？” 唐教练把小本子合上，认真地看着他：“哎，也可以啊，只要你愿意，我绝对满足你。” 从对方犀利的目光中，李长逸读到了一丝失望，同时也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压力，压的他忍不住挺直腰杆抵抗：“哼！我可不会被你吓唬住。我一定要拿冠军给你看看，也要让其他看不起我的人后悔！” 他双手握着那本薄薄的册子，默念着“冠军之心，磐石之志”八个字。 唐槐哂笑，甩手递过来一摞纸条：“年轻人可以狂，但是一定要有狂的资本，你现在还差得远呢，回去加练吧，对了，把其他人也叫上。” 李长逸呆住了：“今天是休息日啊，大家难得放松的时间……” “我这是为你们好，还有27天开展第一轮筛选，你们这群歪瓜裂枣不加倍努力，如何赶得上前面的七百多竞争对手？” 唐槐挥挥手赶他出门，自己却没有去健身房的意思。 这可给李长逸出难题了，他自己去加练很容易，但是通知项目组另外24个人一起练就难了，人家会听他的吗？ 李长逸离开学校三年了，淡忘了集体学习与生活的经历，相对来说有些孤僻和自闭，加上他在队内的人缘不佳，对这个事情还真有点怵头。 “好鬼死黑仔啊（真他妈倒霉）！” 他抓狂地拉扯了几下头发，终于下决心挨个敲开宿舍的门：“给，今天的加练计划，唐教练刚发的。” 许多人拿到纸条立刻发出哀嚎，不等李长逸走远就开始抱怨咒骂，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并且不仅仅是骂唐槐。 李长逸听得烦心，刚才对唐槐升起的一丝好感又开滑坡。 他只能上了跑步机，用挥汗如雨来清理脑子里的负面情绪。 奇怪的是，二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人跑来训练，整个健身房空荡荡的，只有十来个勤奋的外人在挥汗。 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李长逸决定再去喊一遍。 这时又高又壮的女生走过来，一把拉住了李长逸的胳膊，并且小声说：“我来啦，我来啦。” 待对方摘下毛茸茸的棉帽和围巾，李长逸才认出是武缨，他惊讶地问道：“其他人呢？” “唉呀妈呀，你可憋等了，他们不会来的。”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休息日啊，唐老鸭没理由强迫他们来训练。” “唐老鸭？这是你们给教练起的外号？你们也太胡闹了。”李长逸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一笑了之，如今不一样了，他知道唐槐是真心待人，那就不忍其被诋毁。 武缨摆摆手：“管他呢，反正大家都这么叫。我跟你说啊，他们还打算坑你呢。要是唐老……唐教练追问，他们就一致说你没通知到位。” 李长逸立刻火冒三丈：“这群扑街含家惨@#&*%…” 他撸起袖子准备挨个揍一顿的，却被武缨拦住：“哎呦我去，你可别虎了吧唧的，万一闹出事来给你弄个开除处分可咋整？” 这姑娘着实强壮，胳膊一张开，李长逸还真不好动手，只好歪着头看过去：“既然他们都不来了，你为什么不跟着休息？” “嘿，我闲不住，这一天不训练，我在宿舍待得五脊子六兽浑身不舒服。我看啊，你也甭理那些二愣子，加练还不是为了我们自己好嘛，对吧。”武缨把羽绒服一脱，直接拉着李长逸上了卧推架。 这项训练有一定的危险性，必须得有人在旁边提供保护。 李长逸心不在焉地帮她装上杠铃片，入手感觉一沉，定睛一看居然是60千克的重量。 再看看人家姑娘若无其事地推举起来，似乎这才是热身呢。 他刚夸赞两句，武缨就接话：“换你来吧。” “这……我试试吧……” 李长逸躺下去，还好不算丢人，他常年的锻炼可以驾驭60千克的重量，但若是上到80千克，恐怕就要出丑了。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武缨拿起10千克的杠铃片就要往上装，李长逸只好拿起唐槐的纸条：“我今天没有这个训练项。” 李长逸对武缨肃然起敬且敬而远之，被一个女孩拉着撸铁，还撸不过她，很丢人的。 他们各自按照教练的计划训练，武缨总有意无意往李长逸身边凑，查户口一样问东问西，刨根问底纠缠了一下午。 李长逸不好意思离开，只好再次拿训练抵挡对方的热情，两个人居然认认真真练到天黑，练日常的冥想也没落下。 唐槐在健身房外站了一会儿，把一切看在眼里，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训练课，他没有过问加练的事情，没有责罚任何人，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很多人窃喜，觉得自己赚到了。 但殊不知自己正在被教练放弃。 曹黎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他前天才刚被教练修理过，哭着求饶并承诺认真训练的，可转眼就忘了。 唐槐打开小本子，本打算撕掉其中的几页，不过看看当前认真训练的这些人，还是忍住了：“唉，再观察一下吧，说不定还有可造之材呢。” 训练日复一日格外枯燥，并且由于雪季结束，除了室内的滑冰等项目还可以继续练技术外，其他雪上项目都已停了，大家只能都涌到健身房里来练体能。 作为健身房毒瘤，“唐家军”霸占了一批器械，从早到晚轮流训练从不间断，这让不少排不上队的项目组心生不满，又闹到了教练组领导班子。 唐槐据理力争：“这回可不赖我们！凡事儿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我们大清早去训练，他们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还想让我们让器械？充什么大爷呢？！” ------------ 第17章 想进国家队先过体能关 唐槐这话有些夸张了，其实各项目组的训练计划不一样，人家只不过是来健身房之前做了其他科目的培训而已。 “双跨试训领导小组”了解了实情后，做出了过渡调整：“考虑到崇礼试训中心还在建设阶段，暂时不具备满足全部队伍同时训练的需求，我们把健身房做了5个分区，实行错峰预约制度。各项目组根据训练需求预约时间进入训练，保证每个运动员每天有3小时的训练时间。” 唐槐很不满，这损害了他们组的利益啊！ 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只能调整训练计划，保证李长逸等几个重点人才的训练成长，至于其他人，加练偷懒事件之后，他就不怎么耗费精力心神了。 事实上，在31个项目组里，其他30个组早就这么干了，教练只重点培养几个人，大部分试训者是不会得到针对性训练提升的。 这一点，在接下来的淘汰赛中清晰无误地展露出来。 5月中旬，实训队第一轮选拔将正式拉开帷幕，745名学员和177名老运动员一起竞赛，从中选拔出首批国家冰雪集训队正式成员。 所有试训学员摩拳擦掌，只要通关测试项目，就可以正式成为冰雪项目运动员了。老资历的国家队运动员，也要检验这两个多月的训练成果。 可考核项目一公布，大家就都傻了眼。 他们花了不少时间去学习的冰雪运动技巧，居然完全不在考核范围。 考核科目共分三大类，分别是基础体能、躯干稳定性和力量均衡性、板块体能三组，每组满分100分，共300分。 总分不低于240分、且三组测试成绩均不可低于75分算达标。 以基础体能为例，包括卧推、深蹲、30米冲刺、3000米跑等10项，每项10分。 男子运动员3000米跑必须在11分钟内完成才能得到满分；深蹲的负重则要达到自身体重的1.2倍才能得到满分。 这个考核标准很高，90%的中国人是难以达标的，就连这批优中选优的体校苗子也大感头疼。 唐槐之外的30位主管教练全都不理解，既然是选拔冬奥会的苗子，为什么不把技术列入考核项？ 面对众人的质疑，曲长歌拿出了体育总局的一份文件:《关于开展体能达标测试工作的通知》：“诸位都是专业教练，体能的重要性，我想就不必再赘言了。这批孩子大多是独生子女，从小生活条件优越，吃苦精神意志品质无法与老一辈运动员相比。如果连体能关都过不了，他们的成长空间是有限的，也就不具备倾国培养的价值。” 看到大家不服气的表情，曲长歌也留了个活话：“当然，我们也不会为优秀苗子彻底关上大门，他们这一轮考核被淘汰，只是退回省队反省和补短板，后面还有再次‘复活’的机会。” 话虽如此，可被国家队劝退可是很丢人的，绝大多数人恐怕是一蹶不振再难出头了。 众位教练垂头丧气地走出来，都感觉这次考核要糟糕，只剩下一周时间了，就算突击训练，效果也不大。 只有唐槐抿嘴憋着笑默默跟在后面。 顾千瞳偶然回头看到他的表情，马上察觉到不对劲，凑过来推了他一把：“喂！老唐，你甭这么贼眉鼠眼的，这下你可沾大光了是吧？” 唐槐拉她衣袖，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嘘，别给我招惹麻烦。” 顾千瞳环臂抱胸，上下打量着唐槐：“哼，到底是北京来的，上头有人给你泄题是不是？” “这话怎么讲？”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第一轮考核的项目是体能？要不然怎么一门心思窝在健身房里？” “冤死了，冤死了！”唐槐忍不住叫起来：“我他妈摔伤了尾巴根啊，根本没法做雪上训练。再说了，你看看雪场上天天跟下饺子一样，哪有我们Boarder Cross的训练空间啊！我纯粹是剑走偏锋歪打正着而已。” 顾千瞳白了他一眼：“我信你个鬼啊！我们怎么都没这么好运气？” “嘿嘿，我看啊，根本原因还是你们的训练理念落后，重技巧轻体能，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呢！要知道体能才是稳定成绩和减少伤病的基础啊。” 唐槐的话一出口就犯了众怒，引起多位老资格教练的不满，一个男的卷起袖子，一看就是个火爆脾气：“哎呦呵，我们都是体育大学出来的，理论体系训练方法还比不上你一个野路子出身？” 旁边俩女的赶紧发话降火：“我们也不是不知道体能重要，可这批学员最大的短板还是雪龄太短，不趁着雪季多练技巧，拿什么上奥运？” “就是就是，领导一拍脑袋做决定，根本没考虑实际情况!” “那也是领导的问题，唐槐你这臭小子，连一点国家荣誉都没拿过，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眼看着这些人又要拿金牌说事儿，唐槐感觉腻歪透顶，直接撂下狠话：“专业？鬼知道你们在大学里上了几天课，又学到了多少皮毛！不信咱们走着瞧，就让你们看看这次大比武谁能笑到最后！” 唐槐撸起袖子，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度。 顾千瞳冷笑：“看把你能的，你都提前训练了俩月了，我们就剩下一周时间，这能比？” 唐槐贱兮兮笑脸相迎：“不敢比？我那群歪瓜裂枣可是排名垫底的，笨鸟先飞很正常吧？” “嘁，懒得理你！” 顾千瞳气呼呼地走了，直接召集她“跳台滑雪”的运动员去健身房集合，突击训练体能。 她还专门挑与唐槐挨着的时间，好霸占健身房多练3个小时。 唐槐却一反常态，不但没有据理力争夺回属于自己的训练时间，反而拉着李长逸等弟子去操场，每日就是跑步、拉伸、徒手操、按摩、水疗和冥想等，降低了训练负荷。 这也是有科学依据的，运动员在参加大型比赛之前降低训练负荷,保证其生理和心理在比赛中达到巅峰状态,称为赛前减量训练。 在赛前减量训练期间,减少训练强度,提供适当的时间以利于剧烈运动引起的组织损伤的修复和增加能量的储备。 顾千瞳等诸多教练不是不懂，他们只欠账太多了，不能不补。 一边是准备充分，一边是临时抱佛脚，取得的考核成绩可想而知。 ------------ 第18章 “土教练”遭遇信任危机 周日下午，整个崇礼基地笼罩在落寞沉闷的氛围里，十几辆大巴车过来接人。 超过八成的学员和近半数的国家队主力面临着劝退反省，745名试训学员只有122人达标可以留下。 包括顾千瞳的“跳台滑雪”在内，有7个项目组体能达标人数不足3人，主管教练遭到严重警告。 唐槐却获得了季度最佳教练员的荣誉证书和奖金，因为他的“单板障碍追逐”项目组一共25人，有19人达标。 李长逸获得了279分的好成绩，在九百多位新老运动员中排名第8，比他之前试训选拔的名次提高了17位。 队内第二名乌力罕获得271分的成绩，整体排名前进了7个位次，也算是不错。 其他十几个队员也不错，虽然成绩大都是勉强过了240分及格线，但考虑到他们之前排名倒数的身体素质，这个成绩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进步最大的是武缨，这个胖姑娘虽然只是考了240分压线过关，但是和她最初的排名相比，进步了六百多名呢！ 这些成绩让唐槐嘚瑟得不得了，拿着奖金和证书到处显摆，把之前看不起他的那些功勋教练奚落了个遍。 顾千瞳那边当然也没落下，他是特地跑到人家宿舍去的：“诶呀，听说你们组倒数第一啊？怎么弄的，也太不小心了……” “滚！” “别狗咬吕洞宾啊，我是想过来帮帮你的。” “你骂谁是狗？” “啊呸呸呸，你瞅我这张嘴，我这里有全套的欧美Athletes体能训练系统，真的超级管用……” “滚开！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 顾千瞳练推带踹直接把唐槐赶出了门，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生闷气。 她认为这次体能考核不公平，并不适合许多项目，比如冰壶、花样滑冰还有她的跳台滑雪。 跳台滑雪是利用重力加速通过助滑坡，整个身体在空中飞行约4-5秒钟后，落在着陆坡着陆，继续滑行至停止区停止的项目。 它比的是跳跃距离和动作姿势，对运动员的胆量、平衡力的要求比较高，但是对耐力和上肢力量的需求不大。 所以顾千瞳认为不应该一刀切对待自己的队员，这三十个队员好不容易克服了心理障碍敢上跳台了，直接遣送回家的话，自己两个多月的辛苦不白费了？ “不行，我得去争取一下！” 她忽然一咬牙，踢开椅子直接去了隔壁，纠集了另外七八个教练，一起去了曲长歌的办公室理论。 然而曲主任的直脾气是出了名的，根本不可能向他们低头：“强调了多少遍了，体能是优秀运动员的基础，直接与伤病挂钩，你们改不了轻视体能的毛病，就培养不出拿冠军的选手，就算有个别天赋出众的也会被你们练废，无法维持长久巅峰的职业生涯！” 他指着冰壶教练开怼：“你们冰壶队连年闹伤病，老队员个个带伤，手腕、肩膀、腰背的伤还不就是因为平时体能训练不足，肌肉群无法提供足够的保护吗？说的时候都懂，一训练就忘啦？” 那位教练被训得像个磕头虫，连连认错道歉，不敢有半点反驳。 曲长歌又把矛头指向了顾千瞳：“你们跳台滑雪，飞行距离上百米，两个山头之间落差几十米，落地的时候膝盖的冲击力多大啊，没有强大的体能训练，运动员如何能跳、敢跳？又如何跳得高跳得远？”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只是惋惜这批运动员，他们好不容易……” “我不是说过了，他们回去反省，好好补足短板，还有机会重新招回国家队，他们要是这点心里压力都承受不住，趁早放弃吧。” 曲长歌大手一挥赶走众人，自己双肘撑在桌上揉起了额头，把六七百人劝返，他的压力才大呢! 北京冬奥会的目标是“全面参赛”，109个小项一个都不能少。 这109个小项里，大约有三分之一是此前中国从未开展的，有的项目比如有舵雪橇，不但器材搞不清楚，连这个项目的英文名都没听过。 中国代表团必须从零开始组建队伍，体育总局为此特地制定了“扩面、固点、精兵、冲刺”的备战计划。 2018年是“扩面”之年，国家用超常规的跨界选材，从全国海选优秀的苗子培养。 他曲长歌大笔一挥，直接把600个新学员开回家了，另外还有七十多个国家队主力也被赶回去反省，这件事若是操作不当影响了运动员的报名积极性，会让“扩面”工作陷入困境，那他可就是民族罪人了！ 本来顾千瞳他们跑过来“闹”，相当于送了他一个台阶，他完全可以借机开个领导班子会讨论一下，以警告之类不痛不痒的处罚来替代劝返的。 可曲长歌刚正不阿精益求精的态度，彻底堵死了这条路。 此举固然有利于冰雪项目上水平，可也给他埋下了不可估量的整治隐患。 他走到窗前，看着大巴车一辆又一辆地开走，车里那些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说不定就有被埋没的世界冠军呢。 “我们的主管教练们理念落后，训练方式保守，还需要系统学习。”他回到桌前，在第一次跨界选材工作总结报告上写下这样的建议： “2007年我们聘请了加拿大籍外教丹尼尔，所以中国女子冰壶的成绩突飞猛，短短几年间跻身世界强队行列。如今我们需要用同样的办法，借助国际冰雪组织帮我们选配教练，迅速把我们过去没有的项目组织开展起来，把运动员训练出来。” 这段话简单来说就是找洋教练，给本土教练们上一课。 他作为跨界选材的主管领导，这项建议很快就得到了领导小组的表决通过，官方说法是：“整合优质资源，招募国际一流教练，为各冰雪项目国家队建立全方位的保障团队，全力保障队伍训练比赛。” 领导班子内部还通过了一项决议，就是尽快开展第二批跨界跨项试训选拔工作，保证人才供应不断档，早日实现今年的“扩面”任务。 考虑到夏天各项目的训练需求不同，不可能再集中到某一个试训中心统一开展工作，他们决定将权力下放，让主管教练们自己去各地选人，最后由“双跨工作领导小组”统一考核。 曲长歌完全是一片公心，却不料这些决策日后会对自己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 ------------ 第19章 “唐家军”只留五个人 淘汰了几百人之后，崇礼试训中心变得空旷了许多。 几支建筑施工队开进来，要建设冬奥会场馆项目“国家跳台滑雪中心”，据说这个中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雪如意”。 李长逸望着泥泞的大工地，想象不出未来的样子。 雪季结束了，他和其他留下来的二百多名新老运动员，仍旧泡在健身房里苦练体能。 大家都知道高层对体能的重视性，他们只是过了第一关，后面的考核会越来越严，谁也不敢彻底放松。 教练们现在却都很闲，多数项目组都只剩下了三四个运动员，像顾千瞳的“跳台滑雪”组只剩下一个独苗，每天上午练2.5小时，下午练3个小时，之后就无所事事了。 唐槐领着19个徒弟天天凡尔赛式叫苦叫累：“当初就不应该把你们都练出来，看把我累的，这一天天的，没完没了！” 他阴阳怪气讽刺其他项目教练：“早知道他们那么菜啊，我就应该放放水，减少十个八个的也一样拿奖金，关键还轻松不少。” 他还故意大声朝弟子们吼：“你们啊，也别太努力。万一一不小心真拿上几块金牌，抢了大佬们的风头？我以后还怎么在教练组待着？” 他越这么说，其他教练脸色就越难看，而组里气氛也越活越，19名弟子尝到了科学训练的甜头，意识到唐槐的优秀，背地里“唐老鸭”这个外号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 就在很多人信心满满，愿意跟着唐教练学习单板滑雪，冲击障碍追逐项目的冠军奖牌时，唐槐却没来由地搞了一次“清洗”。 这天一早，他拍了拍手：“障碍追逐项目组的人暂停训练，过来听我说件事。” 他讲的是调换项目的事情，之前上头不是承诺过，通过考核之后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嘛，这政策落地了。 “建队第一天我给你们讲过，我这里只留5个人，你们很多人并不符合我的选人标准，就算勉强留下来，也不会得到国际比赛机会的，不如趁早找个下家。” 他这话一出口，嬉笑轻松的热闹气氛立刻变了，19个学员面面相觑，不知道教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们昨天刚送走了6个被淘汰的队友，难道马上就轮到自己被踢出队伍？ “我给你们一天的假期，去其他项目组逛逛，多看多问多请教，明天中午告诉我你们的选择。我提个醒啊，考核排名靠后的自觉点，你们天赋不行，在我这里再努力也白搭。” 武缨刚从跑步机上下来，她跑得满脸通红，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往下掉，喘着粗气嘟囔着：“教练，你直接点我名就行，我不介意！” 她已经进步了600来名，不过在晋级的这批人中仍然是排名倒数第一。 唐槐一点面子也不给，马上补了一句：“对，武缨，我说的就是你，我建议那你去冰壶队问问，他们一个冰壶重40斤，玩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叫苦连天，你该去撸起袖子给他们上一课！” “扑哧” 有人没忍住笑，于是大家就都哄笑起来。 武缨也笑了，没心没肺的样子。 李长逸莫名心疼，瞪着唐槐暗自腹诽：“又说人家胖，这是歧视啊！他怎么能这样？” 如果没有与曲长歌聊过，李长逸肯定第一个报名离开，可得知唐槐对自己青眼有加，过去的种种针对都是正常磨砺，他已不想调换项目了。 曹黎是第一个提出调换申请的，他在体能考核中的成绩并不好，引体向上和腹部耐力测试减分很多，为了不被淘汰，最后在攀爬机上拼到虚脱，才保住了机会。 这小子早已和“单板平行大回转”的教练勾搭上了，他本身有冲浪的底子，体能又练上来了，训练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唐槐笑着点了头，还亲自把曹黎送了过去，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愠怒。 有了这么个开头，其他旁观犹豫的人终于敞开心扉，一个个报出了调换申请。 他们没体验过单板滑雪，畏难的情绪比较高，再考虑个人兴趣和之前的训练基础，准备投奔到滑冰、雪橇、冰球、冰壶等项目去。 不过，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曹黎那么好的运气，运动员提出申请，也得对方教练同意接收才行。 像短道速滑、速度滑冰等热门夺金项目，本身牛人大神比较多，通过考核留下来的还都是排名前10的选手，唐家军这些歪瓜裂枣人家是看不上的。 唐槐忙活了一下午，再清点队内人数，发现还剩下9个人，其中1个是换了俩项目组也没送出去的，剩下的8个是不愿意离开的。 他苦恼地挠头：“你们怎么回事啊，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留在我这里没前途的，懂不懂？赶紧再看看，还有哪个项目缺人比较厉害的，我把他们教练拉过来。” 李长逸扭头看了看乌力罕，他真是很希望这个窝里横的妖孽赶紧滚蛋，可对方环抱双臂表情冷漠玩味，显然是没有离开的打算。 在乌力罕的后面，其他人神态各异，但是目光却都很坚定，谁也不肯轻易离开的样子。 这其中，尤以武缨最为坚决，哪怕她的成绩垫底，也绝不会退缩的样子。 唐槐皱着眉头看着他们，揪着下巴上的胡茬咂摸了好一会儿：“诶？有了，她那里不是正好很缺人？” 他直接打电话给顾千瞳：“来啊，给你个惊喜……你过来就是了，保准是个大惊喜……骗你小狗，不不不，我是狗，真的，真的……” 按照他的想法，把顾千瞳骗过来，硬塞4个人去“跳台滑雪”，这样两个组都成了5人编制，岂不是很完美？ 然而这却是一桩强扭的买卖，顾千瞳还在闹情绪，一个都不愿意要，而自己这边9位队员也没谁愿意离开，场面一度很尴尬。 唐槐很没面子，只好跑到教练组的群里公开“贩卖”，他贴出9人的考核成绩和档案资料，承诺送出去的都是优秀人才，成绩最差的武缨和年纪最大的李长逸留给自己。 如此“低三下四”，唐槐才勉强把人数削减到了5人。 所有人都纳闷，这唐槐是不是疯了，好端端的队伍，怎么就自己拆散了？ ------------ 第20章 出发，目标新西兰 当天晚上，唐槐终于完成了队伍的精简，他把剩下的五个人叫到了餐厅，以茶代酒庆祝“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集训队”正式成立。 留下来的五个人，分别是李长逸、武缨、张志旺、李萍萍和乌力罕。 本来乌力罕是这组综合条件最好的一个，妥妥要被选走的，可这小子故意搞怪，跟来选材的教练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悄悄话，蹩脚普通话里夹杂着蒙古语，人家一看交流都有障碍，谁还敢要？ 正好唐槐也不舍得放乌力罕走，双方一拍即合就找另外一个倒霉蛋顶替出去了。 在吃饱喝足之后，唐槐公开了他这么做的原因：“实话告诉你们，被我送出去的，都是些三心二意意志不坚定的，以后你们跟了我就得铁了心练SBX！”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摸出那个小本子，一页一页地翻着，将其中一大半资料扯下来撕个粉碎，碎纸片撒了一地。 做完这些他才摇了摇手里的本子：“现在，这里面只剩下你们五个最优秀的人了。就算你们在接下来的几轮考核里被淘汰，回去也要给我坚持单板滑雪的青训工作。从今天起，你们要扛起中国单板滑雪障碍追逐的未来，我会以你们为班底，打造一支惊艳全世界的竞技队伍！” 乌力罕的跟前正好落了一张残页，上面有曹黎的名字。 他拿起纸片很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教练，我不太明白你的选人标准啊，某些人怎么看也和优秀不沾边吧？” 他的目光瞥向了对面的武缨，显然是在介怀对方的体能成绩。 武缨重重放下筷子，下意识地开始撸袖子：“你瞅啥？” 她气势很盛，似乎只要乌力罕敢回一句“瞅你咋地”就要掀桌子干架了。 好在唐槐及时开口：“考核成绩不是我选人用人的唯一标准，武缨的底子差，不代表她的天赋和成就不行。将来的成就啊，你乌力罕未必比得上！” 乌力罕趁机耍宝：“教练您这么说，我还真想和杠铃妹妹比一比了，当然，比什么都行，除了举重啊！” 武缨的胖和举重被他们玩成了梗，言语之中尽是歧视。 李长逸看不惯这个，放下筷子想打抱不平，唐槐却哈哈一笑：“行啊，队内良性竞争是好事，我就给你们做个见证吧，三个月之后比单板滑雪的速度，怎么样？” 武缨火气还挺大：“比就比，我要是输给这瘪犊子，就直接退队！” 大家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劝阻：“不用吧，闹着玩而已。” “是啊，用不着搞这么大啊。” “哎呀，教练开玩笑呢，现在是夏天啊，根本没法比滑雪的……” 唐槐站起来了，吃饱喝足潇洒地转了一圈：“哎？谁说我开玩笑的？明天早上八点集合，公安局的同志来给你们集中办护照，我要带你们去新西兰的Cardrona，恭喜你们正式成为滑雪人！呐，你们两个的比试可是不能反悔啦！” 他走后，饭桌上先是沉默，然后乌力罕问了句：“卡什么那？是个什么地方？” 武缨大大咧咧地回怼：“管他呢，反正是国外！哇啊啊，要出国滑雪啦，太棒了！” 实际上，出国做反季节雪上训练是“双跨试训领导小组”早就定好了的，不同的项目去不同的国家集训。 前往新西兰瓦纳卡湖区的“卡卓娜滑雪场”的，除了唐槐的单板障碍追逐项目外，还有自由式滑雪大跳台、坡面障碍技巧、平行大回转等队伍，运动员、教练员、队医、领队、翻译等一共41人。 李长逸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机会出国了。 之前被师父嘲笑没钱、没学历、没名气、也没本事的打工仔，如今居然可以公费出国滑雪了！ 他拿到手机后立刻给梁国辉发信息，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可惜他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收到师父的回应，心焦急躁的他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担心老头子的安危，再不管国际长途收费贵了，直接打电话过去。 结果前两次无人应答，第三次终于接通了，劈头盖脸一通臭骂：“痴线啊！大半夜打电话，你唔瞓觉呀？” 半夜？睡觉？ 李长逸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中国和德国有6小时的时差，他这边是早上8点，人家那边还是凌晨2点呢。 他赶紧道歉：“唔好意思呀师父，我就系想同你讲好消息，一激动唔记得时间喇！” 梁国辉不耐烦地说道：“哎吔好好，微信上讲啦！” 两人通过微信语音聊了一会儿，李长逸长话短说，一口气把他与曲长歌见面、体能大比武的成绩、正式进入国家集训队和马上要去新西兰滑雪等事情分享出来。 “哈哈，睇好你啊，醒目仔！” 梁国辉的声音里透着激动，但是明显也有疲惫感，李长逸不想耽误他睡觉，汇报完毕之后叮嘱老头吃好睡好保重身体。 过了好一会儿，老头发过来四个字：“再接再厉，为国争光！” 此时的李长逸对为国争光还没什么感觉，直到他抵达了新西兰瓦纳卡湖区的“卡卓娜滑雪场”，才知道这份责任和荣耀有多重要。 新西兰在南半球，四季与中国相反，那里6月份进入雪季。而卡卓滑娜雪场雪道长，号称拥有世界一流的初学者设施，条件比崇礼那边好很多，是障碍追逐项目反季节雪上的训练的理想地点。 唐槐表现得尤其兴奋，在皇后镇的弗兰克顿机场下飞机后，他张开怀抱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舒服，通透！” 顾千瞳试探着轻轻踢了他屁股一脚：“怎么，到了国外发现人家的空气都是甜的？” 唐槐眉毛鼻子拧成一团，烦闷地回头：“你干嘛老针对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我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还不行？” “就看不惯你小人得志和崇洋媚外，哼！” 顾千瞳至今仍对体能大比武耿耿于怀，自己千挑万选的优秀苗子几乎都淘汰了，反而是唐槐手下那群歪瓜裂枣，如今大都成了国字号运动员，这算什么事儿啊？她一肚子火发不出去，习惯性地拿唐槐撒气。 不过通过刚才那一脚试探，她倒是看出来了，唐槐屁股上的伤应该是好了。 集训队没有在皇后镇逗留，直接乘车前往瓦纳卡小镇。 大巴车开上89号公路，在蜿蜒的皇冠山脉峡谷中盘旋而上，两侧是连绵不断的山丘，但是植被只有黄得发亮的草丛，一棵树都看不到。 大巴车开得很慢，南阿尔卑斯山脉单调而荒凉的景色让人倍感无聊，李长逸连举起手机拍照的兴致都没有。 直到抵达峰顶观景台，景色才豁然开朗起来，由近及远是枯草中的柏油路、陡峭的崖壁、白皑皑的雪山，再远就能看到山下冰蓝色的瓦纳卡湖和依湖而建的别墅群落，到处都是令人目不暇接的迷人风景。 唐槐似乎对这里比较熟悉，指着右手边的雪峰说：“看到那片雪坡了吗，对，有缆车和小火车的那一片，那就是卡卓娜滑雪场，你们学习和训练的地方！” ------------ 第21章 出国训练可不是来玩的 他们路过了卡卓娜滑雪场，但是没停车，山顶度假村的住宿消费比较贵，为了节省开支，领队将驻扎地选在了山下湖畔小镇里。 瓦卡那小镇不大，沿湖矗立着许多高档酒店和精致餐厅，还有高尔夫球场和别墅群。 那些别墅风格迥异，各家门口都是豪车，后院直通私人码头，停着各自的游艇。 小镇不大，街上大多是背包游客在闲逛，其中不乏金发碧眼的帅哥美女，纵然穿着羽绒服也无法遮掩他们健美的身材。 粼粼湖面上横着独木舟，有人冒着寒意垂钓，他们的大巴车专门停下来，让大家欣赏了当地最著名的网红景点——孤独的树。 这是一棵在湖中生长了80年的老柳树，曾有一名摄影师拍摄它的照片获奖。 蓝宝石一样的镜面湖泊里，孤零零站着一棵老树，自然弯曲的树身仿佛是一个驼背老人俯身舀水，背后的雪山衬托着老树分外孤独。 李长逸用手机拍下这个画面，发了一条朋友圈状态：“这是我训练的地方，也是梦想起航的地方。” 很快就有不少点赞和留言，水产老板夸他有出息，初中老师追问他的境遇，许久不联络的同学也都冒出来问候了，热情得让他很不习惯。 不过，司玲玲、林睿、宋廷等人祝福还是让他很温暖的。广东队实力不弱，送来的15人，有12人成功通过了体能关。 由于各自项目不同，他们分散到全球各地训练了，来新西兰的只有李长逸自己。 抵达酒店之后，大家领取了统一的滑雪装备， 滑雪板、雪杖、手套、头盔、雪镜和护具等都是各组教练精心选配集中采购的。 只有滑雪服让大家很不满意，通体深蓝底色，前胸后背为白色碎花方格的图案，近看像鳄鱼皮的纹路，远看像东北二人转的花格子大棉袄。 就在众人叽叽喳喳吐槽时，领队邵振东召集所有人开会，强调了外出纪律和训练的目标计划：“出了国门，你们就代表着中国，不要给祖国丢脸，听明白了吗？！” 这位领队个头不高，戴黑框眼镜，长了一张正气脸，目光炯炯有神。 大家领取各自的房卡时，还拿到了一张纪律卡，上面列举了“十要十不准，八注意九严禁”的内容，包括要穿戴统一服装、要保管各自装备和不准在外饮食、注意相互照料、严禁私自外出等诸多内容。 纪律卡的背面则是本次新西兰雪上训练的大致计划，本次集训为期1个月，分为前期的基础训练和后期的专项训练两个阶段。 前两周主要以基础滑行训练为主，通过在不同雪道和地形上滑行练习，巩固和提高了运动员的滑行技术，强化对雪板的控制能力和对不同地形雪道的适应能力。 后两周时间就是各组教练根据专项特点分别制定和实施有针对性的训练计划。 李长逸原以为在国外会比较轻松，哪知道这次集训比在崇礼时还要忙碌紧张。 他们每天早上6:30起床，紧张洗漱和吃饭后，7:15就要集合乘车前往雪场。 卡卓娜滑雪场坐落在皇后镇与瓦纳卡镇中间，大巴车需要40分钟才能抵达。 早上8点钟，雪场正式开门营业，大家和来自其他国家的运动员一起，排队坐小火车上山进入训练区域。 认认真真做完全套热身运动后，真正开始训练时往往已经9点钟。 唐槐在那里向弟子们传授推破、跪起、立刃、正反脚、回山等基础单板滑雪技术，教导他们试着从绿色初级雪道上慢慢滑下去。 他们一上午要山上山下往返几十次，不断纠正动作一直练到12点以后，大约下午1点才能回酒店吃饭。 午休之后又是没完没了的体能训练和理疗冥想等。 对于李长逸来说，这些日常训练都挺好，不算累还有趣，他每天犹有余力加练1个小时的咏春小念头和二字钳羊马。 真正让他感到无趣和头疼的是晚课，每周一、三、五是滑雪知识和雪板养护课，二、四、六是英语课，周日上思想政治课。 李长逸只读到初中，并且毕业三年了，那点英语知识早就忘光了，现在要他在课堂上大声读常用的社交语句，简直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在一次次被翻译老师逼着跟读并纠正发音后，李长逸几乎承包了课堂所有笑料。 他很难堪，放学时嘟囔抱怨着没必要学英语：“运动员嘛，有几个擅长学习的？比赛发挥好不就行了？每天浪费这么多时间学鸟语，还不如多给雪板做做养护和打蜡呢！” 唐槐平时讲话就喜欢掺杂英文单词，听到李长逸抱怨，直接拎着课堂笔记打他的后脑勺：“别给自己找借口，你不好好学习，怎么能搞懂Freeride Boards、Alpine Boards、Freestyle Boards的区别？我给你讲heel side和toe side，你听得懂？搞得懂什么是ollie，什么是Combo trick吗？不好好学习，连课程你都听不懂！” 李长逸不服气，习惯性地使用咏春摊手拦住笔记本的连续攻击：“教练，您好端端的中国人，干嘛总说些乱七八糟的鸟语？” “嘿？你还敢犟嘴还手？你们以后少不了出国比赛和训练，没有基本的英语基础，你连自己在哪个赛道都不知道，还比个屁啊！” 唐槐在这边呵斥李长逸，却看到乌力罕等人在旁边捂嘴笑，他马上没好气地一指：“你们四个也过来，别觉得和自己无关似的，今天晚上都给我安装个百词斩APP，每天不打卡完成10个单词的学习不许睡觉！” “啊？我们也要学？不用了吧，我们上课表现得挺好啊。” “废什么话，忘了我的五不准了吗？不想学可以啊，马上收拾行李滚蛋！” 从这天起，“唐家军”就开始了白天与雪板作斗争，晚上死磕英语单词的幸（bei）福（can）日子。 在滑雪方面，李长逸表现出了不错的天赋。 第一天领了装备上雪场，他把双脚塞进固定器，一挺腰板就站稳了身子。 “单板滑雪先学如何在雪地上站好站稳，你们看好了，今天讲坐起，像我这样一只手抓住单板前刃，另外一只手将身体推起，同时核心发力……” 唐槐还在絮絮叨叨讲述要领，看见李长逸突然站起来，忍不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单板上手难，同样是第一次上单板，武缨、李萍萍和张志旺坐在雪地里根本都不敢动弹。 正当他目光扫过五个人时，却看见乌力罕用了一个漂亮的翻身跪起，身法娴熟地张开双臂滑了出去。 唐槐担心他有闪失，慌忙喊着：“哎我去，你行不行啊，不行就往前跪摔……” 乌力罕向后摆了摆手，怪叫着滑到了几十米外的坡底，并且稳稳停住没倒。 唐槐这才放下心拍了拍衣袖上的雪：“这个臭小子有点基础啊，奶奶个腿的，藏挺深啊。” “教练，这不公平！” 武缨刚摔了个屁股墩儿，噘着嘴坐在地上，一副要哭的样子。 她还惦记着与乌力罕的比试呢，看到对方这么娴熟，心情立刻灰暗下来。 听到武缨这么说，唐槐笑了：“傻姑娘，三个月之后你未必会输给他！” 武缨大眼睛忽闪忽闪：“真的？” ------------ 第22章 青铜段位：学推坡 唐槐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还能骗你不成？这就像小孩子学走路，大部分人一开始是步履蹒跚，个别人能小跑几步，但这并不能代表最后谁跑得快啊！” 想想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武缨脸上的愁云逐渐散去，有一种破涕为笑的羞赧模样。 唐槐也不等乌力罕回来，直接开始了初级滑雪教程。 “单板滑雪就好像打游戏升级一样，练会一招，才能解锁下一招。别上来就问triple cork（三周后空翻）该怎么练，把大象关冰箱还得三步呢，单板也得一步一步来。” 他们第一步学习的是穿板、摘板，学会单脚穿板走路、滑行，双脚穿板蛙跳、左右横移，判定前脚等等，简单来说就是穿上板子找找感觉。 “我们SBX入门难但是进阶很容易。你们这周学会Braking（推坡制动）和Revert（换刃），差不多就是青铜段位了。把这些技巧练熟，再掌握skidding（搓雪）和carving(走刃）就是白银，能够熟练掌握ollie（豚跳）和一系列平花动作，就是黄金级选手。” 他夹杂了一堆英文单词，李长逸他们若不是最近恶补了不少滑雪术语，这时候肯定会蒙圈。 不过，大家显然对“段位”的兴趣更高一些，张志旺追问道：“教练，黄金段位上面是不是还有钻石、星耀和王者啊？你刚才说的triple cork是什么段位？” 唐槐坏笑着伸出手：“哼哼，你平时也打王者荣耀啊？你什么段位啊？手机拿出来看看！” 集训队考虑到出国后联络需求，把手机发还给了大家，所以晚上休息的时候，运动员们还是有时间玩一玩的。 唐槐直接夺走手机，删掉所有游戏APP，下了严苛的命令：“我不管其他教练怎么管，在我这里，谁也不许玩手机游戏，你们在队里一天，就得全身心投入到训练中去，努力提升自己！” 在他的督促下，李长逸、李萍萍等人都自觉地拿出手机删掉游戏，武缨摆了摆手：“我从来不玩游戏的。” 唐槐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熬夜刷剧也不行！你们要相互监督，每天晚上10点准时熄灯睡觉，一定要保证第二天的训练状态！” 不怪他这么严苛，这些运动员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自制力几乎为零，一旦沉迷游戏和电视剧就难以自拔，玩个通宵是常有的事情，第二天训练没状态不说，还很容易受伤。 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才刚开始学习滑雪，到北京冬奥会时满打满算也就三年雪龄，国外运动员可都是从小滑雪的，不严格训练怎么能追得上人家？ 武缨看了看远处传送带上的乌力罕，咬了咬嘴唇：“教练你说的对，我要加倍努力！” 她说完一狠心欠身，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大家刚欢呼给她点赞，就看她摇晃着上身和双臂扑倒在雪里:“唉呀妈呀……” 一上午，唐槐就只给四个人补课，教他们如何站起来，找到惯用脚，学习前后刃推坡，至于乌力罕，这小子滑得不错，可以一边凉快去了。 前后刃推坡是最基础、最重要的单板要领。 滑雪板的两条长边叫刃，它有一条相对锋利的钢边，脚尖附近叫前刃，脚后跟处就是后刃。 推坡就是横在雪坡上，把刃切到雪里，通过控制板子与雪坡的角度，逐渐加速或者减速，掌握好推坡技术就能勉强从雪坡上往下滑了。 前刃推坡是面朝山顶，屁股朝山下，把雪板横在雪坡上，脚尖附近的刃切入雪中，外人看是相当于倒着往山坡下滑，只要膝盖往前跪，滑雪板就会向后翘起，那么脚尖处的刃切入雪中越深，速度就会变慢，跪到一定角度就会刹住。 “注意，前刃推坡时，后刃要一直保持抬起的状态，不能完全放下去。你们看，如果你控制不好角度，后刃会卡进雪里，惯性会让你们向后摔倒，很危险的。” 唐槐一边讲一边演示，慢慢滑下去十多米远。 李长逸觉得没什么难的，轻轻松松就跟了过去，结果武缨又快哭了：“李长逸，你也练过？” “没啊，怎么了？” “怎么了？教练教的是前刃推坡，你用的是后刃啊！” 李长逸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不一样的地方，他笑了：“不就是反过来嘛，前刃推坡就是屈膝下跪的姿势，后刃推坡就是向后坐下的姿势，道理都是一样的。” 唐槐再次竖起大拇指：“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小子很有前途。” 他指着李长逸对后面三人喊：“你们仨别愣着，就学他的样子滑下来，都戴着护臀护膝呢，别害怕摔。” 武缨三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站起来，可马上就一秒破功相互拉扯着摔成一团。 唐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只能再从头说一遍如何站起来，如何推坡等。 在这期间，乌力罕闲着无聊，又潇洒地滑了下去，经过李长逸的时候他还招了招手，挑衅一般让他跟着自己。 李长逸没搭理他，眼观鼻鼻观心摆了个站马步的姿势，感受着感受固定器背板给小腿的压力，寻找控制雪板的感觉。 他之所以比其他人学得快，还是得益于十几年的下盘功夫。 单板初学者的最佳站姿，就是能做到不论任何时候，都保持重心置中，双腿均匀承重。 咏春所传的二字钳羊马，要求“腰马合一”，双脚内八字站位，双膝微屈上身挺直，腰、胯、大腿该松的地方松，该紧的地方紧，与单板滑雪的站姿要求异曲同工。 如果用现代科学解释，前刃滑行时与扎马步所用到的肌肉是一样的，受力的都是大腿上的股四头肌。后刃滑行时主要起作用的是臀大肌，扎马步恰好都会练到这些。 另外，真正让李长逸与武缨等人拉开差距的，是他常年练拳，对身体中枢核心区域的掌控非同一般，在下肢做动作的时候，上肢姿势保持不变，而上身转动时又可以保持下肢不受影响。 这样他就能随时根据坡度、雪道、雪况等因素灵活地调整身体来维持重心置中。 唐槐很满意李长逸的表现，这才是优秀运动员应有的表现，他相信，用不了多久李长逸就能在集训队里崭露头角，到时候自己就能扬眉吐气喽！ 当天晚上，他拿出小本子，在李长逸的名字下面画了个六角形，按照力量、速度、耐力、弹跳和爆发力、协调性六项，做了10分制的量化数据分析。 ------------ 第23章 女孩子主动发照片？ 唐槐握着笔有点犹豫：“李长逸的身体协调性是真好，打9分吧，留点进步空间。参考长跑成绩，耐力应该有8分？还是打7分吧！力量和爆发力打个6分及格，板上速度和弹跳还看不出来，待定。” 他翻了两页，又在乌力罕和武缨等人的名字下面画了同样的图形，不过其他人的数据都是空白，而武缨的力量和爆发力上，唐槐毫不犹豫地填上了9分。 他看好武缨，除了这姑娘有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外，还有这超乎常人的力量。 障碍追逐赛对力量的要求很高，其中双臂力量影响出发，发令枪一响，运动员就用双手猛拉把手，给自己一个强大的出发动能，才能快速从高台上跳下去。 另外，腰背核心肌群的力量，也是支撑高速过弯和跳跃压板的基础，武缨的优势要到后期才能显现。 唐槐翻开自己那套英文体能书，琢磨着适合武缨的特训计划，而他的五位弟子此时却躺在床上叫苦连天。 在雪场“奋战”了一天，所有人胳膊疼、腿疼、以及说不出到底哪疼，反正浑身都难受。 李长逸破天荒地没有加练咏春拳，他上午有点急于求成，也摔了好几次，下午体能训练和晚上的英语课“折磨”让他身心疲惫。 他在微信上与司玲玲聊天，忍不住说起这天的遭遇：“我跟你港，滑雪睇唔太攰（看着不太累），实际上对体能消耗好大！。” 司玲玲发过来一张照片：“噉呀（一样啊），我哋冰壶都好攰（累），我练投壶嘅时候，感觉手臂膊头都要废咗。” 摄影师找的角度很好，正拍到她投壶的一瞬间，栗色短发被风吹开刘海，露出姣好的面容，一双美目坚定执着又带着盈盈笑意。 通常女孩子主动发照片，说明是对你有感觉啊，可李长逸偏偏神经大条，没有get到其中的深意，回了一句：“讲真，我仲想睇你变真身保洁阿姨擦地板，哈哈哈！” “哈哈，是这样吗？” 司玲玲还真有刷冰的照片，她一口气发过来三张，有在弯腰认真忙碌的美照，也有不小心摔倒和跪在地上很狼狈的瞬间。 李长逸开怀大笑，夸赞她的队友摄影技术好厉害，这么生动有趣的图，一定得好好收藏。 司玲玲嘟着嘴：“我也要看你训练的照片。” 这可把李长逸难住了：“我冇呀，训练时冇人影相。” “冇可能，问你队友。” “真冇呀，大家训练好认真。” “哼，不理你了！” 司玲玲原本只是说个气话，没想到李长逸傻不愣登地回了句：“咁夜嘞，听日仲要返工，早唞啦（这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的，早点休息吧）。” 他是真累了，把手机一关，转眼就起了鼾声，对面的司玲玲却辗转反侧，揉搓着被角：“傻猪猪……” 她现在在陕西西安，心却飞去了新西兰。 冰壶队没有出国训练，而是跑到了西安体育学院忙着开展新一轮“扩面”选材工作。 “双跨试训领导小组”将选材权力下放，像冰壶这样有国手坐镇的优势项目，当然有优先挑人的权力。 这次他们抢先发布选拔消息，吸引了全国14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314名优秀苗子报名。 项目组教练痛定思痛，专门挑体能好的孩子，留下了60名试训新人。 算上老一代国手和司玲玲等新人，整个冰壶队达到了72人之多。 他们要在之后一个月的时间里集中进行冰上训练和二、三阶段的筛选，最终保留24名运动员（男、女各12名），再前往加拿大的卡尔加里外训。 由于队内竞争激烈，司玲玲的训练并不轻松，一只冰壶的重量大约40斤，她每天要投100至150个左右。 不光是她，进入国家集训队的每一个人，都面临着激烈的队内竞争，都在拼命提升自己的竞技水平。 林睿所在的冰球队是竞争最残酷的，他从崇礼体能比武中胜出后，直接调往芬兰，与提前在那里集训的老队员们一起训练磨合。 冰球是高强度对抗的竞技项目，闭门造车是没法提高成绩的，教练组提出了“大国家队”的备战概念，一共成立了7支国家集训队，并且前往不同国家学习训练和试错，最终只有一支队伍22人能为国出征奥运。 林睿作为一个从没有接触过冰球的田径运动员，想在三年时间里，从几百个新老队员中脱颖而出，难度可想而知。 还有宋廷，由于实在没胆驾驭钢架雪车这种危险运动，他主动申请调换项目，结果被教练送去了“冬季两项”。 这个项目比的是越野滑雪和射击，宋廷随队去了北欧，每天背着步枪在阿尔卑斯山脉在雪地里摸爬滚打几十公里，比原来趴在雪车上呼啸而下要辛苦十几倍。 更难的是，他需要在剧烈滑雪之后快速降低心率稳定射击，如果不慎脱靶还要加罚滑行一个150米场的圈道。 他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个项目，已经不止一次在广东队的群里叫苦，天天盼望着还有再次调换项目的机会。 大家看在眼里，表面上不断地安慰和鼓励，实际上每个人都知道，这小子的前途一片黑暗，恐怕很难走到国际赛场了。 李长逸早上醒来，看到他又在群里吐槽教练和队友，忍不住想起了《快过闪电》中博尔特的故事。 因为天生两条大长腿，起初所有人都认为飞人不适合短跑。他自己也没信心练田径，梦寐以求想成为板球运动员。 是睿智的启蒙教练纽金特开发了博尔特，让他放弃玩得得心应手的板球，走上了田径场，最终成为一代传奇。 宋廷运气不太好，既没有碰上合适的项目，又没有遇到慧眼识珠的教练，如今的他无法抗拒对钢架雪车的恐惧，又吃不了冬季两项的苦，等待他的也必然是更加坎坷的道路。 他从包里拿出那本书，摩挲着扉页上“冠军之心，磐石之志”的赠语，忍不住感激曲长歌的那一番指点。 若没有那天下午的对话，恐怕他也要走上与宋廷一样的道路了。 ------------ 第24章 可能被取代的危机 宋廷的经历成了反面教材，让李长逸格外珍惜眼前的机会，所以早上在餐厅见到唐槐的时候，他忍不住送上感激的笑容和拥抱。 唐槐反而吓了一跳，赶紧推开他：“哎呦我去，你干嘛啊？” “嘿嘿，没什么，就是看见你就觉得开心。”李长逸调皮地切换到粤语：“我好中意你啊！” “滚一边去，老子可不是弯的！” 唐槐甩了甩后脑勺的小辫子，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似的，端着餐盘凑到了顾千瞳的桌上。 顾千瞳今早的心情不好，确切地说，自从体能大比武淘汰了她大部分弟子后，她就没有一天开心过。 她耷拉着眼皮对付盘中的食物，完全不想搭理唐槐。 唐槐却没话找话，推了一杯热牛奶过来：“外面天冷，喝点热乎的。” 顾千瞳警惕性十足地瞥了他一眼，叉子搅动盘中意面，加快了进食速度。 “慢点吃，我收到一个和你有关的小道消息，有没有兴趣听？” 女人皱眉，抬起了头：“嗯？” 唐槐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咳咳，先说好啊，我透露给你呢，就是想你有个心理准备，你可千万别再去找领导闹啊，要不然我就要倒霉了。” 顾千瞳起了疑心，停下手里动作：“到底什么事？” 唐槐大口咀嚼着面包卖关子：“嘘嘘，小声点啊，你这样让我怎么说啊！” 顾千瞳瞪着眼，终于还是放下叉子、伸长了脖子，并且压低了声音：“少废话，有屁快放！” “我呀，刚收到消息，总局有关领导去奥地利考察了跳台滑雪国家队，与他们的资深教练、多名功勋运动员做了深入交谈。” 顾千瞳歪着头：“什么意思？” 她负责的就是跳台滑雪，领导去国外考察，没道理不带上她呀。 唐槐欲言又止，低头猛吃了几口饭，最后憋了半句话：“你自己想想吧。” 顾千瞳死盯着唐槐，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估计她能把唐槐身上的肉一下下剜下来。 被她看着发毛，唐槐费力吞咽下口中的食物，抢过刚才那杯牛奶仰脖子猛灌，然后才鼓起勇气：“我可是听说，上面打算两条腿走路，一方面努力培养本土运动员，另一方面开启大规模的引援工作，归化顶尖运动员和签约优秀外教一起搞。你早点做好心理准备吧。” “准备什么？！” 顾千瞳的声音又短又急促，似是问句，又像是恼羞成怒的斥责。 唐槐知道她是个聪明人，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赶紧找借口离开：“没什么，我吃饱了，拜拜!对了，保密啊，千万别说我告诉你的！” 其实现在局面已经很明朗了，领导们去考察跳台滑雪项目，却把她这个主管教练支到新西兰，显然是准备让她靠边站了。人家物色了优秀的外国选手和教练，她顾千瞳还不得腾出位置？ 话说，这事可能和前阵子的体能大比武有关，谁让她带的队伍在第一次体能垫底呢，27个苗子只有1个体能过关，这成绩也活该被淘汰啊！ 顾千瞳攥紧了叉子，心中百转千回，久久不能起身,直到领队催促才快步跑上大巴车。 车上有七八个空座，可她偏偏走到了唐槐那边，冲着邻座的李长逸扬起下巴：“起开！” 李长逸被她盯得发毛，赶紧欠身腾出位置。 后面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心一笑，他们有的窃窃私语，有的相互传递着八卦的眼神。 两位当事人正忙着掰扯消息来源和可靠性，根本没工夫考虑流言蜚语。 唐槐说的这个消息可太重要了，不光涉及到顾千瞳自己，恐怕31位主管教练人人自危呢。 “我真不知道什么内幕啊……道听途说，道听途说而已。” 唐槐皱着眉头，一脸无辜地摊开手。 顾千瞳怎么会信呢，追问不出来就“大刑伺候”，一肘子捣在 唐槐的腰上：“谁告诉你的消息？都哪几位领导去的奥地利？回国了吗？” 唐槐很为难，眼珠子一转用上了缓兵之计：“大姐，你问的这些，我现在也答不上来啊，要不你宽限我两天，回头我打听清楚了再回你？” 他一边说，一边朝前面努嘴，示意隔座有耳，很多话不方便说。 在他们前面坐着的是总领队邵振东，牵扯到上面大领导的事情，让他听到不好。 顾千瞳只好偃旗息鼓，把头扭到另一边，看着窗外单调的枯草雪峰,盘算着回国之后再去找曲长歌谈一谈。 要是曲长歌那边说不通，那就再去找冰雪中心的上级领导，说什么也不能这么窝囊地让出位子…… 唐槐看着她美丽的侧颜，忍不住升腾起几分怜香惜玉，低声安慰了两句：“别想太多，咱们都是外聘教练，一切以成绩说话，抓住眼前机会把运动员培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顾千瞳横了他一眼：“用你讲？！” 接下来漫长的35分钟车程，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再没有任何交流。 训练的过程比较枯燥，唐槐领着弟子去了昨天的初级赛道角落里热身、复习昨天的动作。 乌力罕穿戴好装备就开始嘚瑟，他像企鹅一样挪到武缨身前：“杠铃妹妹，要不咱们那个比试就算了吧，哥哥实在是不想欺负你，就凭我现在这个技术，轻轻松松甩你十条街！” 武缨气鼓鼓地扬起拳头：“找揍？” 他碰了一鼻子灰，还不长记性，转头又去挑衅李长逸：“敢不敢跟我一起滑下去？” 李长逸依旧懒得搭理他，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已经从唐槐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善。 果然，唐教练上来就是一记爆锤：“会点基础动作了不起啊？来，滑给我看！” “啊？” “滑啊，你给老子滑啊！” “哎呦，你干嘛推我啊……” 乌力罕摔了个大马趴，扭头怒目。 唐槐却若无其事地看向李长逸等人：“今天的训练科目之一，就是让你们学会安全地摔倒。这位运动员刚刚做了错误示范，大家一定不要学他！” 然后，他按住趴在地上的乌力罕，一本正经地讲起了训练要领：“向前摔时，你们要抬起肘部，双手贴近胸口，顺势倒地的同时，还得依靠惯性向后抬腿；向后摔时要收紧下巴贴近胸口，倒地瞬间要克服恐惧，绝对不能用手臂手腕撑雪！” ------------ 第25章 叛逆、放肆、冲！ 唐槐讲的这些禁忌是滑雪界的常识，都有血淋淋的教训。 然而人体倒地的时候，本能地会张开手臂保持平衡，需要反复训练才能克服，因此唐槐准备的训练科目之一，就是趁着大家滑不快时多摔多练，直到让他们变成肌肉记忆，学会正确的自我保护。 这些原地的倒摔训练看起来好像很傻，但其实对于保护各个关节，练习应激反应极其重要。当保护动作成为习惯后，就会在危险发生时派上大用场。 他“蹂躏”完乌力罕，接着又要对其他人下手，李长逸笑了摆手：“教练，我从小被师父打出来的，倒地保护早就形成本能了，不用练。” 唐槐很不爽：“放屁！你说不用练就不练？你是教练还是我是教练？五不准再给我背一遍！” “不准叫苦叫累，不准质疑教练的安排……” 李长逸耐着性子背到一半，突然感觉唐槐踩住自己的雪板，同时肩膀微抬。 他知道对方要玩偷袭，立刻沉腰坐马，含胸后仰躲过面前一推，同时以内拍手抓住唐槐手腕往怀里拽。 唐槐右手推空，又被李长逸趁势向前拉扯，他为了稳住身子下意识发力收回手臂，没想到却让李长逸趁机借力挺身，以日字冲拳打过来。 看过电影《叶问》的，应该对这招印象深刻，就是如疾风骤雨一样击打面门的连环拳。 李长逸当然没有殴打教练的想法，他只是调皮亮一亮拳法，警告唐槐不要太过分，所以拳头都精准地停在了对方鼻子前方三四厘米的地方。 仅仅是拳风扑面，唐槐就觉得脸皮生疼，惊慌失措之下仰面跌倒，当着大家的面摔了个四仰八叉。 最难堪的是，他在摔倒的时候双手后撑，做了个比乌力罕还要严重的错误示范。 这下可就丢人喽，唐教练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抬脚又去踢李长逸。 李长逸下意识想用拦门脚，可自己双脚锁在滑雪板上，完全没法做动作，只能结结实实生受了这一脚。 “扑通”一下，李长逸仰面朝天摔在地上，不过他的动作还真标准，双手护在身前，用厚实的脊背承受撞击，完全没有手上动作。 既然人家已经很给面子地跌倒，唐槐纵然羞恼，也不好再上去动手，毕竟从李长逸满脸的笑容来看，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他反应也挺快，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哎，对，看到没，就是这姿势，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少受伤的可能。不要怕摔，你们身上有护具，脑袋上有头盔，姿势到位是绝不会有问题的。” 武缨等人看出教练心气不顺，一个个都很乖巧配合地被他推倒在地。 不过大家太配合了，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反而没什么意思。 唐槐很快就腻歪了，故意点名李长逸替自己推人，他则跑到一边插小旗圈出一块安全场地，准备接下来的滑行训练。 滑雪场每年都会发生事故，圈外有老车王舒马赫滑雪时头部遭受重创昏迷不醒，还有施瓦辛格曾撞断右股骨和一位德国总理盆骨骨折。 圈内的事故更严重，2012年加拿大先后两位滑雪名将死在赛道上。 卡卓娜滑雪场在圈内名气很大，最近的客流量每天都在创新高，他可不希望自己这些宝贝徒弟遭受无妄之灾。 唐槐明明是处处为徒弟们着想，可他做事的方式却总是让人反感，比如现在，李长逸和乌力罕就都很不爽。 李长逸不想干这种摔人得罪人的活，可教练的安排不容置疑。 乌力罕也不甘愿被李长逸摔打，眼神中带着不善，传递出的意思是：“你他妈敢推我？” 他这么蛮横，反而激发了李长逸的火气，上下打量了一通，出其不意地进步侧身膀手，以肘关节击打乌力罕的前胸，同时右腿侵入对方双腿之间。 出于对胯下部位可能遭袭的恐惧，乌力罕的慌了，先是下意识后撤，结果双脚卡在雪板里，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后仰，摔倒的时候自然又本能地伸手去撑地。 李长逸没有任他摔倒，抓住滑雪服的衣襟把他扯了回来。 乌力罕涨红了脸，看看旁边武缨似笑非笑的表情，有点下不来台：“我刚才没准备好，有本事……有本事跟我比滑雪！” 李长逸轻蔑一笑：“孩子气！” 他不愿意理会这小子，走向下一位，其实他还真的挺适合干这个的，咏春拳法变化多端，打的就是出其不意，就算对方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还是会被惊到。 武缨尖叫一声仰面倒地，不过手部动作还是挺标准的…… 对乌力罕来说，被无视就是最大的羞辱，李长逸越不搭理他，他越气恼，直接反手抓住李长逸肩头：“从这里滑下去，谁先到坡底小旗子那谁赢！” 李长逸可不惯着他，随便一式“膀手揆打”，不但挣脱了拉扯，还反手一拳锤在对方肩头。 乌力罕再次被打翻在地，这下真的暴跳如雷了，当即打开固定器丢开滑雪板，抡起拳头朝李长逸冲去。 打架这种事情，李长逸从没怕过，虽然师父不让他和外人动手，可也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教他做人”的道理。 过去三年在水产市场上，他可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 只见他把坚硬的滑雪靴往雪地里一杵，标准的沉腰坐马，同时左手收于腋下，右手前伸掌心向上，做咏春“问手”姿态，整个人就发像压紧的弹簧一样蓄势待发。 对面的乌力罕怒火上头，开肩摆拳中门大开，浑身都是漏洞。 李长逸眼睛一眯，轻巧地后仰躲过这一拳，同时抬手往对方肘部一推，同时右腿别其支撑腿。 乌力罕再次失去平衡，这次是朝前扑倒，在雪坡上摔了个狗吃屎。 唐槐从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头皮发麻血压升高，赶紧吼了一嗓子：“你俩干什么呢！” 他跑过来，扶起乌力罕对着李长逸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李长体逸听着委屈，明明是你安排我放倒他们，怎么连我也批上了？ 他忍不住抱怨：“教练，这个可不怪我，你让我帮助他们训练的，他不服从管理啊。” 乌力罕马上反驳：“他哪是帮助训练啊，直接动手打我！” “我没打，都是虚招！” “闭嘴！”唐槐黑着脸，涂抹星子喷了李长逸一脸：“虚招你个大头鬼啊！小兔崽子，刚才要是让邵领队看见了，分分钟让你卷铺盖滚蛋！你今天不用练了，到休息区反省，写一篇800字的检讨给我！” “我顶你个肺！” 李长逸扛起雪板，絮絮叨叨地走向休息室，感觉自己快气炸了。 明明是乌力罕先挑事动手，凭什么只处罚自己？ 更何况自己处处留手，小心翼翼避免伤了对方，已经是很克制和仁慈了，结果就落得个人善被人欺？ 还有，唐槐这人的心眼真是比针眼还小，自己刚才不过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又没真打他，至于这么打击报复？ 八百字的检查啊，也太难为人了，还不如罚他做体能呢！ 他恨恨地想着，低头走着，没想到进入休息室却正好遇上了领队邵振东。 人家手里拿着望远镜，显然早把刚才的一幕看在眼里。 “小伙子，怎么不练了？” “啊呀，邵队，我……”李长逸头皮发麻，只好如实解释：“我刚才犯了点错误，唐教练让我过来写检查……” 邵振东扶了扶黑框眼镜：“噢？犯了错啊，你给我讲讲，犯了什么错？” “其实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我都是按照教练要求做的，我们今天在训练安全摔倒，教练他……”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因为想起了唐教练的“五不准”，其中一条就是不准越级打小报告。 “然后呢？怎么不说了？” “我忽然想明白了，我今天有点过分了，仗着自己有点功夫，先吓教练又摔了队友，都是我的错。” 师父总说他“心中有团火，烧起好危险”，所以安排他初中毕业后去水产市场磨炼，整天被人呼来喝去，学的就是一个字“忍”。 今天这个事其实微乎其微，忍一忍就过去了，没必要惹到领导过度关注。曲长歌之前也提醒过他注意与主教练的处好关系嘛。 邵振东暗暗点头称奇，他虽然离着比较远，可目睹了“打架”的全过程，唐槐只处罚一方的处理方式明显有失公允，这个李长逸对此没有怨言，这份隐忍和心机非同一般啊。 他笑着拍了拍李长逸的肩膀：“小伙子，你很不错啊，备战北京冬奥会时间紧任务重，要把时间和精力都得用到提升竞技水平上去，训练再加把劲，把目光放远一点，你的竞争对手在国外。” “是是是，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 看到对方没有追究怪罪的意思，李长逸长出一口气，从存包柜里找出笔记本，准备写检查。 只是当着领导的面，他抓耳挠腮一个字都写不下去。 邵振东看他一脸愁容，哈哈一笑：“算啦算啦，你们在滑雪场的每分钟花的可都会大把钞票，哪能浪费在写检查上，你去和唐槐说一声，他的训练计划得改一下，抓紧上项目学技巧，这些基本功啊，咱们回了国一样练。” 这话特别对李长逸的胃口，他苦恼的表情立刻变得阳光灿烂，磕头虫一样点头，抱起自己的滑雪装备就往山坡上跑。 邵振东笑呵呵地喊了他：“哎，坐缆车上去呀！” 李长逸回头招手道谢，对这位总领队的好感直线攀升。 不过，几分钟之后，唐槐听到李长逸带的话就不高兴了，每天的训练课程都是自己精心设计的，他邵振东纯粹是个外行，懂个屁啊！ 正常情况下，领队和教练是两个不同的岗位，通常来说领队是运动协会的官员，职责主要是生活管，教练们签的是外聘合同，负责训练和比赛战术安排，相互之间不应该干涉。 不过抱怨归抱怨，他还是悄悄调整了训练计划。 最近形势微妙，教练组面临着大换血，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被外教取代，他可不敢顶撞和违背官老爷的意愿。 “既然领导发话了，今天就破例拔苗助长，直接教你们走刃吧。我先做个示范，都看着点。” 他不情不愿地说着，正要启动之时，看见李长逸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忍不住又蹿火：“别在这嬉皮笑脸的，认真看着点，对了，你那800字的检讨，今晚睡前必须交给我！” “啊？” 李长逸哭丧着脸，不敢顶撞半句。 只见唐槐斜着滑出去，滑雪板前后刃转换，在机械压实的“面条雪”上留下一道细细的划痕。 他的姿势很优雅，一会儿身体前倾，几乎趴到雪面，一会儿又极限后仰，屁股擦着雪，在雪道上滑出了顺滑的S形。 可惜后面5个弟子不解其中的高明。 李长逸本来就带着怨气，自然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感觉一般啊？要速度没速度，要难度没难度。我们这不是竞速项目吗？” 有他这么一带头，其他人都打开了话匣子。 武缨撇嘴：“是啊，连积雪都扫不起来，一点也不酷。” 乌力罕忍不住跟着附和：“嘿嘿，我怎么觉得他还不如我滑得好？” 李萍萍拍了乌力罕的左肩：“真的耶，你起个头，我们一起滑下去，给唐老鸭一个惊喜怎么样？” 她这个提议激活了大家的叛逆心理，来滑雪场好几天了，被唐槐管教着太拘束了，一直都没捞着痛痛快快滑一次呢！ 滑不好又怎样，会摔倒又怎样，冲就是了，哪个滑雪运动员不是从雪里摔出来的？ 于是，乌力罕第一个怪叫着冲了出去，其他三人紧随其后，享受着风驰电掣的快感。 五个人里只有张志旺没说话，慢吞吞地收起正在录像的手机一压滑雪板的前端，稳稳地滑下去，从身形姿态上看，竟是一点也不比乌力罕差。 ------------ 第26章 走刃，制胜之道 “看见我的carving路线了吗，那条细细的划痕，就是人板合一的最高境……哎？谁让你们下来的？” 唐槐滑到坡底，兴冲冲地回过头喊着，想要给弟子们解释和炫耀自己的技术，没想到话刚说半截，就看见五个憨批弟子放直板滑下来，早已破坏了他在雪面上的杰作。 “追上你啦！哈哈，教练你滑得也太慢了。” 乌力罕抢在前面滑下来，“战胜”李长逸的喜悦让他兴奋，居然冲到唐槐跟前大放厥词。 唐槐气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看把你能的，从外面学了点野路子就觉得了不起了？只会放直板，你他妈幼儿园还没毕业呢，就想参加高考？” 乌力罕被训懵了，完全搞不懂自己又错哪了。 武缨等人见势不妙，赶紧在数米外急刹，后面的李萍萍和李长逸来不及反应，与她撞成一团。 张志旺本来跟在最后面，看前面的人摔了，不只是惊慌失措忘了坐摔刹车的办法，还是自信技术过硬，居然并不减速朝着众人滑过来。 眼看着滑雪板撞过来，李长逸做了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一招膀手拦打，从侧面推了张志旺一把，将他摔在地上。 这还没完，他解开雪板固定器，一步抢过去薅住张志旺的衣襟：“想要人命吗？” 这张志旺拉下雪镜，带着一脸愤恨，连声说着：“你搞什么啊，推我干嘛？我心里有数，根本撞不到你的……” 李长逸才不信这鬼话，他滑下来的时候看过后面，张志旺与大家拉开了足足十几米的距离，滑行速度又不快，就算技术不行，也绝不应该撞过来的。 在他看来，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这小子蔫坏，想要故意撞伤自己！ 眼看着李长逸又提起了拳头，唐槐在前面没好气地吼：“干嘛呀，记吃不记打是不是？” “哼！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李长逸不情愿地松开对方，指着鼻子威胁道。 唐槐丢下乌力罕，跑过来拧李长逸的耳朵：“你小子今天中邪了？怎么跟谁都挥拳头？练过几年拳就了不起吗？” 李长逸不敢反抗，只能咧嘴辩解：“他故意撞我。” “扯淡，我就光看见你欺负人了！” 唐槐心虚地朝不远处的休息区看了一眼，他不打算追究和激化矛盾，在领导眼皮子底下，还是老实点吧。 拽着李长逸的同时，他招呼其他人：“都别杵在那看西洋景了，滚过来上课！” 等五个人围过来，他蹲下用手扫了一片平整的雪面，手绘示意图，讲解刚才自己滑行的S形路线和用意。 这叫做 Carving，在滑雪中解释为刻滑或者走刃，就是把雪板的刃立起来滑行。 “与Carving相对应的是Skidding，雪圈翻译是搓雪，就是利用雪板增大接触面积，实现大幅减速。” 唐槐简单示范了两个动作的脚下区别：“走刃一条线，搓雪一大片，这是很好区分的两种形式，你们可以脑补一下摩托车手极限压弯和汽车拉力赛漂移过弯的区别。” 众所周知，雪板与雪道接触面积越小，摩擦的阻力越小，对速度的影响就越小。 高速滑行时，最有效的转弯发生在滑雪板指向与其速度相同的方向，而这个技巧就是走刃。 所以，走刃是比赛弯道中必须掌握和运用的技巧。 他又在地上画了几道弯：“我们SBX本质上是一个竞速项目，赛道长度在1千米左右，垂直落差通常有两百多米。” “在不考虑23个障碍物的情况下，你们在直线路段的速度都是一样的，真正能与对手甩开距离的地方，就在这5个大弯道。” “所以，Carving就是我们项目最核心、最基础、最有用的技巧，比赛制胜的关键。” 唐槐特别强调了一遍后，抬头看向五人：“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啦！” “大声点，重复一遍！” “明白啦，Carving就是我们项目最核心、最基础、最有用的技巧，比赛制胜的关键！” 李长逸认真听，跟着吼，脑子里浮现出摩托车比赛时弯道超车的画面。 他们乘缆车回到雪坡上面，唐槐让五个弟子依次滑下去，自己在后面拿手机记录他们滑行的全过程，拿视频讲解滑行中的错误动作和改正方式。 只是大家推坡换刃的基本功不扎实，走刃的过程就很艰难，一会儿向前扑，一会儿向后跌，就没几个能顺畅滑完的。 最惨的是一直沾沾自喜的乌力罕，他之前习惯了放直板，改正技术动作可比第一次学难得多，所以一学就会一做就废，反复挨批稳稳拉住了教练的“仇恨”。 唐槐当然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可他也没办法，谁让领导发话了呢：“没事，就这么摔吧，摔着摔着就会滑了。” 这句话乍一听有些不负责任，但确实又是这么个道理，人体的协调性和平衡性，往往就是在一次次失败中建立起来的，比如轮滑、自行车、滑板等项目，讲再多的理论都比不上实际摔几次。 李长逸的协调性最好，也是第一个完整滑到坡底的学员，有他开了头，后面四个人也都逐渐掌握了技巧，能够勉勉强强完成一次走刃刻滑。 虽然从雪面痕迹上来说，他们走的是Z形路线，而不是圆润的S形，但是考虑到这是大家第二次上滑雪场，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休息区里，一直拿望远镜监督训练的邵振东满意地点着头：“这才对嘛，你摔倒训练是很重要，但也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还是得在实际滑雪中活学活用嘛！” 结束一上午的训练后，他拿出一个考评表，在唐槐的名字后面写上了评价：“障碍追逐项目组运动员进步明显，从学着穿滑雪板到驰骋雪场只用了两天。综合全员教学成果来看，唐槐应该是这次来新西兰的8个项目组中比较不错的教练，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 ------------ 第27章 都不是省油的灯 此时的唐槐正坐在大巴车上闭目养神，还不知道上午的妥协,给他帮了大忙。 在他周围，五名弟子正相互帮忙撸袖子擦红花油，虽然他们训练的时候都戴了护具，但是关节扭伤和磕碰淤青还是免不了的。 李长逸今天的冲动举动让他在队内的关系糟透了，以至于乌力罕和张志旺都不会帮他擦药，倒是杠铃妹子武缨大大咧咧地一拍他肩膀：“哪儿疼啊？” “嘶，我丢……” 李长逸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瞪着眼看过去。 武缨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对不住啊，劲儿使大了。我好心帮你擦药啊。” “谢谢，不用了，我哪都不疼。” “咋可能？别是不好意思吧？” “真的不用了，我从小被师父打，这种程度的摔打早就习惯了，没有伤。” 李长逸揉着肩膀，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两人拉拉扯扯之间，其他组的运动员陆续上车了，看到这一幕都对李长逸送去同情的目光。 很显然，武缨对李长逸过分热情了，而她膀大腰圆的模样，与李长逸蜂腰猿背,鹤势螂形的外形，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点，谁看也觉得不般配。 “吵什么啊，上午的训练科目太轻松了？” 唐槐对弟子们的吵闹有些不满，三角眼微睁，呵斥了一句，现场立刻就消停了。 大巴车驶回住宿宾馆的路上，邵振东见缝插针开了个总结会，重点表扬了唐槐的单板障碍追逐项目组，称他们一天当两天练，花了最短的时间完成了基础训练，号召大家向他们学习，尽快进入第二阶段的教学训练。 这会儿唐槐也不困了，精神抖擞地站起来拍马屁，吹捧说是邵振东指导得及时，安排的滑雪场好，训练保障做的到位云云。 有他这么一带头，其他几个教练也跟着说好话，大巴车内的氛围一度热烈欢腾。 顾千瞳坐在最后面翻白眼，看不起他们阿谀奉承的模样，赌气扭头看向窗外的单调枯燥的景色。 她还沉浸在“被取代”的忧虑中，思索着一会儿回了宾馆，要关起门来给国内的朋友和老领导打电话探探虚实，以免最后木已成舟无法挽回。 能进入冰雪中心成为主管教练的，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唐槐上头有人，顾千瞳这个前奥运冠军难道就没有门路？只不过她脾气硬，不愿意老打扰老领导罢了。 只是，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双跨选材领导小组早就在国际雪联那边放出了“高薪诚聘广纳英才”的消息，冬奥会109个项目全部敞开，就连短道速滑、速度滑冰、冰壶等功勋项目也不例外。 也就是说，现在的31位主管教练，都有可能被洋教练替换掉。 其中，她顾千瞳是板上钉钉要被拿掉的了，因为奥地利前跳台滑雪世界冠军埃尔弗雷德，已经准备与冰雪中心讨论薪酬合同了。 人家早在1994年利勒哈默尔冬奥会上就拿过金牌，次年开始执教，培养出来了四个奥运选手。 不说这些耀眼的成绩，就凭人家20多年跳台滑雪的专业经验，也足以让田径出身的顾千瞳靠边站了。 “啊？这样啊，我明白了……” 她听到这些消息后，悄悄擦去眼角泪水，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您放心，我会服从组织安排，毕竟人家水平比我高，也更能帮助我们为国争光不是？” 从小就不服输的她，这一次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坚持了。 北京冬奥会是中国冰雪运动大突破的关键，许多项目从无到有，第一任主管教练可是创始人，早晚名垂体育史啊。 老领导也不希望顾千瞳错过这个机会，电话挂断没多久就又打回来了，给她提供了一个退路：“教练做不成，还可以当领队嘛。今年主打扩面工作，每一个项目组都要引进大量运动员，管理和后勤保障工作可是很繁重的。” 顾千瞳眼前一亮，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发生了转变，像个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去了健身房。 她心情好，路上遇到了唐槐，还开玩笑地说要请他吃饭，感谢他及时通风报信。 唐槐微微一笑，欣然答应。 在他看来，顾千瞳果然不简单，背后一定也有大佬支持，才能化解如此巨大的危机，这么好的资源可得好好利用起来，将来互通消息和相互帮助岂不是更加顺风顺水？ 他正在这里胡思乱想，手机上忽然收到消息，张志旺给他发了一段视频。 “这是什么？” 唐槐疑惑地打开，入眼就是白茫茫的画面，显然是今天上午训练时拍的，主要内容是李长逸带头说质疑教练水平的内容，武缨、乌力罕、李萍萍等人的话也都悉数收入。 “奶奶个腿的，搞事情啊！” 唐槐气呼呼地揣起手机，直接跑到健身房门口：“张志旺，给老子过来！” 他没有去教训背后说坏话的李长逸，反而把打小报告的张志旺拉到外面。 他掂着手机：“这视频是怎么回事？” 张志旺显然还没有摸到唐槐的脾气，贼眉鼠眼地四周张望一圈，才凑近了低声道：“教练，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背后说你坏话，还给你起外号……” 唐槐低头又看了一遍视频，眼皮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张志旺：“直说吧，你是想获得我的特殊照顾，还是想把其他人都挤兑走？” “哎呀，瞧您说的，我哪有这种想法，就是单纯看不惯他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训练吧。给他们带个话，今天的体能训练量增加20%，晚上10点到我屋开个小会。” “好的！”张志旺点头答应着，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教练，您批评他们的时候可别暴露我啊。” 唐槐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不耐烦地摆手赶人。 看着此人志得意满离开的背影，唐槐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 接纳张志旺的“好意”，把他当成自己的眼线，随时盯着李长逸等人，显然是一个很不错的驭下之道。 不过，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 第28章 狠刹队内歪风邪气 唐槐摆弄着小本子，目光停留在张志旺的名字上。 这小子以前是练自行车的，曾经两次入选国家队又被淘汰，原因是身体天赋有限，爆发力不够。 唐槐看上他的是天生大心脏，心理素质稳定和极佳的细节处理能力。 单板障碍追逐项目比赛过程与自行车比赛有不少相似点，A级赛道的赛程一般在60至90秒之间，选手的平均速度超过70公里/小时，最高可达90公里/小时以上。 由于场地距离长、地形复杂，运动员又是同时出发，必须抢占领先位置和最佳滑行路线，每一次跳跃的落点，每一个弯道的路径选择，甚至出发时的一点迟疑反应，都能决定最终奖牌的归属。 唐槐调阅过张志旺的训练档案，还专门找来了他骑行比赛的录像，发现这小子比赛经验丰富，在身体天赋不足的情况下，总能给国内一流车手造成巨大压力，显然是用脑子比赛的人。 从今天打小报告和故意招惹李长逸来看，此人确实比别人多个心眼，只是这些聪明劲没用对地方。 唐槐反复考核后，终于还是在当晚做了一个决定，首先宣布训练总结会的主题是“强调团结，狠刹队内的歪风邪气”！ 他这么一说，张志旺、李长逸同时脸色一变，显然都心虚得不得了。 唐槐还算给张志旺面子，没有在会议上揭露他打小报告的事情，反而再次拿李长逸“开刀”，严厉批评他仗着拳脚欺凌队友的行为。 李长逸早料到有这一劫，当场拿出他的八百字检讨书念了，算是承认错误，向今天被自己拳头招呼过的唐槐、乌力罕、张志旺鞠躬道歉。 可谁知道唐槐觉得这还不够，专门拿了个小方凳，让三个男生一站上去。 那凳子面只有二尺见方，仨人同时上去的话，每个人只能踩半个脚掌，上身挤挤挨挨谁也站不稳。 加上他们本来相互嫌弃，谁也不愿意碰触对方，所以尝试了很多次都没能成功。 女生们在旁边嘻嘻哈哈起哄，出主意说让他们三个抱在一起才行。 李长逸没办法，只能羞羞答答地张开手，乌力罕和张志旺也只好配合着张开双臂，三个大小伙子紧紧搂在一起才终于在凳子上站稳。 唐槐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哎呦，不错，保持住，坚持一分钟！你们哥几个抱这么紧，都别绷着了，给爷笑一个，要不然今天晚上罚你们三个睡一张床啊。” “哈哈！好啊，好啊！” 两个女生拍手叫好，凳子上的三个人扭扭捏捏，终于还是咧嘴笑了，这一笑就停不下来，三人的误会和偏见也算是逐渐冰消瓦解。 唐槐趁机总结发言，提醒他们别忘记来这里的目的和使命：“都他妈听好了，老子向来光明磊落，最讨厌蝇营狗苟和投机取巧，你们好好训练，每天进步一点点，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谁要是再打架斗殴和相互算计，赶紧给我滚蛋，别耽误老子工夫！”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似乎每个人都觉得说了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哦不，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武缨就大大咧咧地送上憨笑：“哎妈呀，教练你说得也太严重了，我们可都老老实实的……” 唐槐咬着牙，青筋暴起，努力挤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吼道：“喊外号也不行！以后我要是再听到谁说唐老鸭三个字，看我弄不死他！” “扑哧！” 后面的李萍萍憋不住笑出声，马上就遭到唐槐的针对：“小丫头片子还敢笑？是不是想去外面吹吹风？” “啊？不要不要，我错了，教练，我改我改……” 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撒娇求饶。 这女孩修了平直眉、配上大眼睛、小巧鼻头和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今天戴一顶红色毛线帽子，包裹了浓密黑发，只在额前露出斜刘海，让她的脸型看起来又瘦又好看。 加上这姑娘以前是练竞技体操的，就是平衡木、跳马、高低杠那些，身体柔韧性和平衡感都非常不错。 此时依偎在唐槐跟前抱着胳膊撒娇，还真让唐槐没法抵抗。 瓦纳卡湖区的冬季特别冷，此时虽然还是早冬，室外气温已经在零度上下，现在又是半夜十点多钟很不安全。 唐槐只是想敲打众人，并不愿意多生事端，于是借坡下驴，赶紧抽出胳膊挥手赶人：“行了行了，散了吧，都赶紧回去休息，睡觉的时候好好琢磨琢磨今天学到的动作和教训！” 这一晚的教训，比白天的训练更重要，唐槐第二天就明显感觉到了变化。 李长逸与其他人的互动多了，张志旺和李萍萍也融入了圈子，大家训练中相互帮助，氛围明显变好了。 唐槐看着努力训练的众人暗暗点头，放弃勾心斗角，营造风清气正的队内环境，显然是一次正确的选择。 现在就剩下武缨与乌力罕之间的较劲了，这种良性竞争有助于大家积极进步，唐槐喜闻乐见还故意煽风点火。 学习氛围好了，进步就愈发明显，从零基础到走刃刻滑一般至少需要5天的系统训练，这5个孩子3天就掌握了。 唐槐很欣慰，开始传授豚跳（oliie）了。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简单，但难度不小的基础技巧，简言之就是利用爆发力突然蹬直双腿，同时手臂上扬带动身体向上跳跃。 唐槐在前面示范了几个原地豚跳，讲力学原理，讲分解动作，李长逸不耐烦了：“这么简单，还用分解？” 乌力罕习惯性地怼他：“你咋这么能呢？无师自通？” “这有什么难的，不是有手有脚就行？” 俩人小声，正好被唐槐看见，指着鼻子就骂上了：“你俩嘀咕什么呢？” 乌力罕蔫坏惯了，马上笑嘻嘻地把李长逸卖了：“报告教练，李长逸说这个简单，一看就会，愿意给大家表演一下。” 如果不是这两天关系改善，相互之间加深了了解，李长逸肯定又要生出怨气来了。 唐槐戳了戳李长逸的头盔：“哎呦呵，行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李长逸也不含糊，直接上板做起了原地的豚跳动作，他弓腰屈膝身体像弹簧一样，还真能像模像样地跳起来。 唐槐眼前一亮，这小子还真是个天才！ 不过他瞬间掩饰了惊喜之色，故意板起脸来：“嘁，只学了点皮毛罢了，高度不够、姿态不稳，高速滑行的时候就暴露问题了，你距离真正的高手还远着呢，给我回去，继续做分解动作，感受身体核心发力，感受双膝的力量！” ------------ 第29章 一步到位，上赛道！ 李长逸不敢违逆教练的安排，退回队伍里继续练习基本动作，跟着教练的口令抬脚、发力、跳跃等，动作轻松写意毫不费力。 他越是这样，身后的武缨就越难过，因为这姑娘感觉自己完全跳不起来。 休息的时候，她揪着李长逸的袖子请教诀窍。 李长逸学东西快，可不代表他会教，只能一遍遍示范：“没多难啊，你看就这样蹬腿，腰部用力，上身打开，整个人就起来了。” 还是唐槐经验丰富，看出了武缨的弱点：“你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敢做，李萍萍也是这个毛病，看来得用点非常手段，都跟我过来。” 五人跟在后面一头雾水，唐教练野路子可真多，这次又不知道要搞什么飞机了。 结果一行人滑到坡底，唐槐给每个人递上一把雪铲：“一起动手，在这里垒个雪包。” 按照他的指示，三个男生负责刨雪，两个女生再把雪堆到一起压实，不一会儿就做了个半米高的“迷你跳台”。 “你们不是不会跳，不敢跳嘛，那就直接上跳台，感受一下腾空和落地，习惯了就不恐惧了。” 还别说，唐槐的这个办法挺奏效，包括李长逸在内，每个人从跳台上摔几次，逐渐掌握了腾空和落地时的技术要领。 原本学oliie、noliie和straight jump要三五天，克服了心理障碍后，他们两天就拿下了。 到后来，李长逸甚至主动增加难度，拖过来一张桌子摆在雪包后面，力求跳得又高又远。 可是他没想到，这居然是错的。 由于障碍追逐赛道的特性，并不是跳得越高越好，也不是越远越好。 唐槐拿出了2018年平昌冬奥会的比赛视频，反复讲解跳跃的技战术要领：“关键是要利用技术和时机，让自己在着陆的时候落在适合加速的下坡上。利用好每一个下坡，就能取得领先优势。” 他将画面定格在其中一场比赛上，一位女运动员出现失误，居然卡在了出发坡对面的上坡处，失去动能的她只能重新出发，直接失去了晋级决赛的机会。 李长逸嗤笑：“这种错也能犯？这人也太业余了吧？” “业余？人家是冬奥大神，你连正规赛道还没上过，怎么敢评头论足？我告诉你们，咱们这个项目充满了不确定性，任何细节做不到位，都可能影响成绩，这恰恰是SBX的魅力所在！” 李长逸不服气，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教练，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挑战完整赛道？” 唐槐挺喜欢这小子不服输的劲头，笑呵呵地泼冷水：“着什么急啊，你们还差得远呢！正常情况下，应该先分阶段、逐项分解训练，等你们学会每一个障碍的跳跃技巧要领，半壁弯的合理路径，才进入专项场地做衔接技术训练。” 李长逸敏锐地察觉到唐槐话中的伏笔：“那不正常的情况呢？” 唐槐撇撇嘴：“遇上我算你们走运，许多功课我都提前替你们做了。”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卷手绘的图纸，这上面详细记录了障碍追逐赛道的布置和参数，包括出发坡的高度、波浪包的坡度和最快通过速度、半壁弯的最优走刃路线、小跳台的最佳落点等。 他把这些拍成图片，发到大家微信里：“今晚好好研究一下吧，记住我画红线的地方，明天我带你们上A级赛道！” 当天夜里，邵振东收到唐槐的场地预约请求时，也是愣了一下，反复确认了一番：“你确定他们明天能上？” 唐槐嘿嘿一笑：“邵队，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百见不如一干，真让他们去赛道上摔打一番，才能够认清差距和不足嘛，我看没问题的。” 这话很对邵振东的胃口，他马上找翻译过来安排上：“那就试试，不行再换，但是有一点要注意，千万注意安全，别出事故。” 唐槐拍着胸脯打包票：“你放心，我的人，我心里有数！” 从3月份试训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天，李长逸终于踏上了正式赛道。 他站在出发台上兴奋地大吼大叫，望着两百多米落差的赛道豪情万丈。 唐槐还算小心，叮嘱李长逸他们慢一点，一个一个地上赛道，以熟悉赛道和滑完全程为主要目标。 真上了赛道，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出现了。 出发坡有三米高，紧连着一个相对平缓的上坡，这是利用高落差来获取初始速度进入赛道的关键，李萍萍站在出发台上两腿发抖不敢跳。 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女汉子武缨，也紧张得脸色惨白，唐槐在旁边鼓励了半天，她终于横下心要冲下去时，却遭到教练的严厉批评：“你干嘛闭眼啊？闭眼跳下去还能站稳吗？这不是找着受伤吗？平时看你挺麻利的，怎么这会儿给我扭扭捏捏的了？就你这样啊，我看也别练了，回去举你的杠铃吧……” 武缨被骂得脸颊通红，连续几个深呼吸，终于发出一声怒吼，咬牙冲了出去。 其实她早就掌握了落地技巧，只要克服恐惧，滑得还是很稳的。 李萍萍看在眼里，再看到唐教练一脸坏笑地走向自己，马上尖叫一声：“你别过来啊，我，我，我跳……” 她确实做到了，可是却又卡在第一组连续波浪包上了。 总结原因，一方面是出发力量不够，获得的动能小，另外就是膝盖僵硬没有掌握减震技巧。 两个女生都跳下去了，剩下三个男生就不能落后了，他们相互较劲，比的是谁一口气滑得远。 乌力罕连续过了三个障碍，跌倒在第一个“半壁弯”处，这里是考验走刃刻滑的地方，他对走刃掌握的最差，加上较快的速度和心理紧张影响了发挥。 李长逸摔在他最自信的小跳台下面，腾空跳跃后无法找准落点，一屁股摔在雪坡上，要不是有护臀垫着，这一下可够他受的。 反倒是一直低调的张志旺，第一次上赛道就滑完全程，慢悠悠地通过了终点。 他高举双臂，兴奋地振了几下，迎面遇上了邵振东鼓掌拥抱：“小伙子，优秀！” ------------ 第30章 姑娘你任务艰巨啊 赢了李长逸和乌力罕，又得到邵领队的赞扬，张志旺咧开大嘴，笑了一整天，上下窄中间粗的大长脸上挂满了得意。 唐槐照例拍摄了每个人的赛道表现，逐一分析失误原因。 “武缨你得减肥啊！身体重惯性大，加上你跳跃腾空的平衡力不行，落地的时候跟个炮弹似的，身体吃不消的。” 东北妹子忍不住撸袖子：“哎妈呀，减多少？你给个目标！” “你现在多少？” “一百二吧。” 唐槐歪着头，一脸坏笑：“多少？” 武缨害羞地跺着脚：“哎呀，教练你真讨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非得逼问人家体重，我悄悄告诉你……” 结果旁边的乌力罕使坏，非得拉住她的滑雪服：“别藏着掖着了，我们又不瞎，你怎么也得有150斤吧？” “你怎么这么烦人呢？”武缨抬手就是“降龙十巴掌”打跑他，马上扭扭捏捏回答教练的话：“真讨厌！人家才140斤……多一点……” “才140斤……姑娘你的任务很艰巨啊。”唐槐拿出了小本子给大家念：“我分析了2010年以来优秀单板运动员的身高体重，直接说结论吧，他们夺奖牌的平均年龄是25岁，男子平均身高179.71厘米，体重83千克；女子平均身高172.57厘米，61千克。” 武缨满不在乎：“嗐，不就是甩掉二十多斤肉嘛，教练您放心，我一定能减掉！” 唐槐斜眼看她，表情逐渐严肃：“要多久？” “一……俩月？要不到年底吧，年底肯定完成任务！” “不行，给你三个月时间。东北十月份陆续进入滑雪季，到时候体重必须达标。” “成，没问题！” 武缨拍着厚实的胸脯，一脸坚决。 她早就想减肥了，哪个女孩不爱美呢，过去是举重运动员，保持体重是比赛要求，如今成了滑雪运动员，减肥也是应该的。 唐槐转头又看向其他人：“你们自己对照一下体重和身高标准，该增重的增重，该减肥的减肥啊，李长逸你三个月后要给我增重20斤啊！” “啊？为什么？” 李长逸一脸懵，这说着杠铃妹妹呢，怎么矛头又对准自己了？ 唐槐拿出手机：“你看看这段视频，以你的训练水平，刚才是不应该摔的，为什么雪板使劲朝前伸了？” “我这不是想起您画的最佳落点了嘛，发现自己跳得不够远，想再努力一下……” “对！你跳得不够远，主要原因就是体重太轻了，重力加速度不够，我看你现在的体重也就130，比武缨还轻，先给我增重20斤再说。” 他说完忽然又扭头看向武缨：“说起来正好哎，她减肥你增肥，她省下来的伙食你都吃掉不就行了？” 乌力罕趁机起哄：“对对对，我看行，你俩平时关系就不错，待一块相互监督吧！” 这小子其实没安好心，他看上李萍萍长得甜美可爱，又觉得李长逸俊朗健壮，是头号竞争对手，还是先把他推给杠铃妹比较好。 至于张志旺，大长脸皮肤黝黑，丑得跟表情包似的，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李长逸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过，他对谈情说爱没兴趣，加上杠铃妹又没什么吸引力，只当是教练和队友开玩笑。 武缨却脸红了，低头踢着坚硬的雪面不说话。 李萍萍看出不对劲，午休时悄悄问她：“怎么啦？你是不喜欢上李长逸了？” “哪有！我……” “哎呦，还不好意思了，喜欢就大胆追嘛，我看唐教练也是故意给你制造机会呢！以后啊，你就……” “哎呀，没有没有，我又胖又丑，他不会喜欢的。” “可别啦，我就觉得你五官挺精致的，只要瘦下来一定很好看，回头我教你化化妆，保准大变样。” “真的？” “当然啦，你没听说过嘛？每一个胖子都是潜力股！加油呗！” 李萍萍给她鼓劲打气，同时自己心里却在打鼓，因为她太瘦了，教练也逼着她吃肉增重呢，要是胖到120斤，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 运动员增重可不是单纯增加肥膘，唐槐给每个人都制定了详细的增肌食谱，大量补充蛋白质，尽量减少碳水化合物的摄入，坚决戒掉高糖饮料和油炸食品等。 等唐槐做完全部功课，已经是深夜，伸个懒腰，活动一下有老伤的肩膀，忍不住为当初削减队伍成员感到明智：“贪多嚼不烂，这五个人啊，能练出两个来就算是老子一生最大的成就。” 其实到现在，他还没有确定到底谁能走到最后。 武缨核心力量好，平衡力差； 李萍萍平衡感极佳，可力量不行； 乌力罕速度快，心理素质不好； 张志旺冷静机敏，就是身体素质一般； 李长逸各项能力都不错，然而性格冲动不冷静。 其他人的问题都可以从后天训练中加以弥补，唯独李长逸这个性格脾气，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 单板障碍追逐的比赛，赛道长度一般在800米到1300米之间，滑完全程一般不超过90秒，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过二十多个障碍物，五个半壁弯，对运动员的身体和精神都是极大的考验。 同时还因为四到六名选手同时出发，难免出现相互卡位、碰撞、阻挡之类的情况，如果李长逸一直都是这种一点就炸的脾气，以后恐怕很难在大赛中崭露头角…… 唐槐思量着弟子们的优缺点睡不着，同样辗转反侧的还有隔壁的邵振东。 他正在琢磨明天的场地安排，唐槐提前一周进入国际A级赛道训练给了他很大的触动和冲击，他在想，既然单板障碍追逐项目组能够实现跨越式发展，双板项目组是不是也可以？平行大回转呢？坡面障碍技巧呢？ 看着运动员们每天花着大笔钱在这里练基本功，他总是不甘心，这本应该在崇礼或者可可托海、亚布力练的东西，甚至在国内找个室内滑雪公园也比来新西兰便宜划算啊。 这一天晚上，他终于做了决定：“明天通知所有项目组调整训练计划，争取提前进入专项赛道做适应性训练！这样就相当于多了一周的时间来体验国际级比赛设施了。” ------------ 第31章 拔苗助长，伤兵满营 说干就干，邵振东在第二天的总结会上做了动员，强调集训队经费有限，时间有限，要求大家尽快适应雪场环境，早日进入高水平赛道。 他板着脸，先来了个下马威：“一周过去了，我看有相当一批运动员进步不明显。给你们留点面子，这一次我就不具体点名了。” 全车人都低着头不说话，揣测着领队这是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邵振东习惯性地拿了唐槐来举例子：“你们这样浑浑噩噩混日子有什么意思？你们看看单板障碍追逐，人家唐槐教得又好又快，那个谁第一天连雪板都不会穿，昨天上专业赛道已经能滑完全程了，今天又练了半天，这效果一下子就出来了！再看看你们呢？还在平地上磨蹭呢！” 唐槐皱眉挠头，感觉后脊梁发凉，心里暗暗嘀咕：“糟了，又被人嫉恨了。” 同时，张志旺也很失望，合着昨天的惊艳表现都白费了，邵领队根本没记住自己名字。 前面的邵振东还在苦口婆心地催促大家努力加油：“这咱们大老远跑到新西兰是为了使用这里的高水准赛道和设施的，要是光练基本功，国内随便找个雪窝子不行吗？” “下周一，所有人都给我进入比赛场地，适应和学习比赛内容！一开始可以慢一点，稳一点，但是决不能停滞不前！” 他三言两语就定了调子，全车人谁敢反驳？ 本来按计划，周日是全队修整日，大家可以去小镇上逛逛，放松心情开拓眼界，顺便到超市买点生活用品和纪念品，结果领导这么一发话，自然全都泡了汤。 大家不敢向邵振东抱怨，怨气全都撒在唐槐和他的五个队员身上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体能训练的时候、不断有教练阴阳怪气地讥讽唐槐真会出风头：“你投领导所好，花式拍马屁不要紧，别把我们坑了啊！” “就是，显得自己多能似的，不知道拔苗助长的后果有多严重吗？” “我看啊，就是你搞得队内乌烟瘴气的，这样下去还怎么教怎么练？” 唐槐懒得和这些鼠目寸光的家伙计较，只是冲着人群外的顾千瞳笑：“他们还蒙在鼓里呢？” 顾千瞳抱着胳膊看热闹，见唐槐引火过来，马上送上白眼，扭头看向窗外。 “那好吧，我给你们透个底。” 唐槐把上峰的洋教练替代计划抛了出来，立马让这些教练炸了锅。很多人陷入了焦虑和紧张的氛围中，担心自己的饭碗保不住。立刻着手制定新计划，增加训练强度，试图用训练成绩来稳住位子。 反倒是顾千瞳，因为已经知道自己这边无法挽回，破罐子破摔一般，坚持按部就班地完成基础练习。 邵振东对她无可奈何，谁让他不懂跳台滑雪呢，乍一看从几十米的高空冲下来，滑行四五秒钟，飞过上百米的距离，也确实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万一赶鸭子上架摔死人可就遭了。 他们这边一窝蜂钻到专业赛道上，可给卡卓娜滑雪场经营方出了难题，作为世界级的滑雪公园，来这里训练的可不光是中国集训队，还有欧美、日韩、印度和新西兰当地的运动员。 大家都要用赛道，必须提前预约排期，中国队之前预约的后两周时间，现在突然提前一周，就只能在碎片时间中见缝插针了。 这样做有利有弊，好处是可以参观其他运动员的训练，坏处是外国人也同样可以看到中国队的训练。 由于中国集训队大部分人是新手，初入高难度比赛场地，免不了要摔跤，每一次失误都会承受赛道外面那些外国人的嘲笑和口哨声，这让大家格外窝火。 日常训练心态很重要，如果不能心平气和就很容易出问题，这不，时刻被外国人围观起哄，咱们的运动员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就不断出现摔倒、跌落等状况。 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平行大回转那边，主动跳槽过去的曹黎，成了第一个受伤的运动员。 他那个项目场地长936米，出发点与终点的高度差接近200米，平均坡度18.21度。 坡度越大，下滑的速度就越快，可运动员还需要绕过二十多个旗门，这些旗门左右分布，间隔8米，滑完全程就是靠一个又一个S形的路线，考验的是选手的高速走刃刻滑的能力。 曹黎第一次上这么高难度的赛道，难免紧张控制不好立刃角度，结果出现了很低级的卡刃现象，整个人在半坡上摔出去，伤了下巴。 队医判断是脱臼、软组织挫伤，不排除骨裂。 滑雪场没有足够的医疗设备，只能立刻送当地医院拍片检查，看着越野车疾驰而去，大家的心情都跌落谷底。 当天的雪场训练结束后，邵振东给所有人开会，强调安全意识，尽量避免受伤。 然而他们本来练的就是在雪地里摸爬滚打的极限运动，哪是喊喊口号就能避免伤病的？ 教练们急于求成，训练难度和强度都超过了正常范围。 加上当地气温很低，身体肌肉在低温下粘滞性会升高，他们重复着各种训练动作，一遍遍冲击着肌肉造成劳损。 于是，接下来的训练里，集训队好像中了邪似的，接二连三发生训练事故，几乎天天有人受伤，作为总领队，邵振东不是在医院里，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忙得不可开交。 唐槐这边的运动员们也没能幸免，虽然之前已经特别训练过自我保护，可毕竟仓促之间训练不够扎实，武缨、乌力罕等人在高速滑行和跳跃落地中都出现了肌肉拉伤、关节肿痛等小毛病。 李长逸是唯一没受伤的，可他常年在广州生活，突然跑到天寒地冻的地方就水土不服了，加上训练出汗多，风一吹就得了重感冒，头重脚轻浑身软绵绵的，因此不得不请假休息两天。 谁也没想到，这支集训队训练才进入第三周，就饱受伤病困扰，士气直线下降。 ------------ 第32章 新西兰特训提前结束 当一位坡面障碍技巧的运动员不慎骨折，惨叫着被抬出滑雪场时，运动员们怨气上升到了顶点，对户外雪上训练科目产生了抵触情绪。 邵振东同样很不满意，每天的总结会上都要开骂，指责列位教练员没有保护好他们。 教练们夹在中间两头受气，终于忍不住“揭竿而起”。 他们中许多人联合起来写了一封举报信，签字拍照后发给了双跨选材领导小组的几位正副职领导那里。 内容就是邵振东干预训练，为了个人政绩胡乱指挥，逼迫大家拔苗助长，以至于造成大范围的伤病。 他们出于一时激愤，天真地以为上峰会为他们做主，却并不知道邵振东的所作所为，都是得到领导班子同意的。 这顶“主帅无能累死三军”的帽子，其实直接甩到了曲长歌等人的头上。 正在欧洲考察的曲长歌不得不主持召开了电视电话会议，与领导小组班子成员商议这件事的责任和处置。 他们一致认为邵振东的“略显激进”的干预训练，“初衷是好的，路子是对的”，反而认为是这批运动员不行。 老一辈运动员不都是从吃苦耐劳、轻伤不下火线中走过来的？只是小小伤病就闹情绪，这样的队伍是不合格的！ 邵振东听到风声，也写信申诉，说有几位主管教练执教方法落后，没有科学合理地保护好运动员。“人家唐槐的障碍追逐项目组，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受伤呢？” 曲长歌审视了联名举报信，发现唐槐确实没有在上面签名，结合其第一次体能大比武中15人达标的傲人成绩，似乎确实可以佐证邵振东的观点。 经过领导班子开会讨论，不管谁对谁错，领队与教练组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这集训队士气低下，已经没有必要再停驻新西兰，直接召回国内吧。 至于教练组举报反映的问题，就先以调查和诫勉谈话来处理，以免矛盾激化捅到网络上去。 至于调查结果，教练组马上面临大换血，世界杯、世锦赛和冬奥会的时间一天天临近，谁还有功夫计较草创阶段的是非对错？ 对于领导层来说，这样的处理属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下面的教练、运动员就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影响。 首先，这批运动员本来就是半路出家，接触冰雪运动的时间有限，国内现在正是盛夏，恐怕要荒废数月时间。 其次，国内无论是河北崇礼、新疆可可托海、黑龙江亚布力还是北京二七厂的比赛设施，都才刚动工呢，就算到了冬季，也没有顶级赛道和训练设施可用。 更倒霉的是，由于邵振东记恨教练们打小报告的行为，突然通知所有人收拾行李，两小时后集合由大巴车直接送去机场，没有留下一丁点自由活动的时间。 集训队41人在新西兰驻训了三周多时间，每天两点一线往返于酒店和滑雪场，根本没有机会领略瓦卡那湖区的风光，连附近的超市都没机会逛一逛。 他们提前3小时抵达皇后镇的弗兰克顿机场，飞机起飞后再花两个半小时飞到奥克兰机场中转，折腾了半天还没离开新西兰境内。 大家闲着无聊，候机的时候去免税店买了点纪念品，算是多少给这趟新西兰之旅留下点纪念。 李长逸手头拮据，跟着大家在免税店里逛了逛，最后只花一点钱买了套明信片。 他发微信向师父要地址，准备邮寄到德国去，结果梁国辉却只说：“喂，明信片冇意思，钱打过嚟就好啦！唔驶银行汇款，支付宝同微信转账都得。” 李长逸苦笑，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花销好大，师兄不给你生活费吗？” “你兄好抠门丫，我都要饿肚子了，快点发个利是先……” 微信传递来的语音里，梁国辉的声音苍老又急躁，李长逸一着急把这俩月的训练津贴都转了过去，自己只留下几十块零钱，盘算着自己在集训队没什么花销，应该可以撑到下月10号“发饷”。 可是他忘了这里是机场，距离登机还有4个小时，中间一顿午饭需要自己解决，另外他还收到了手机欠费通知。 他办的联通国际畅游套餐只有1G的流量，之前在滑雪场消耗了一部分，今天与师父发微信，再看看朋友圈之类的，很快就耗光了。 李长逸站在航站楼里，再次尝到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艰辛，他思来想去，还是只好找武缨借钱 周转。 这是李长逸第一次主动找自己帮忙，武缨很开心，不但替他充话费，还请他吃午餐。 李长逸不太好意思，连声说等下月发了补贴还她。 却被这姑娘大手一挥：“噶哈呀，你觉得我是那种抠抠索索的人吗？” 李长逸赶紧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见惯了人情冷暖，不习惯欠人家的。 俩人点了套餐边吃边聊，李长逸第一次向外人说起师父走后，自己被街坊邻居收债的事情，讲了陈姨送的那碗猪脚饭，讲了水产市场老板送的五百元钱。 武缨惊讶地看着他：“啊呀，你把所有钱都转给师父了，接下来的生活怎么办？” “还好啦，队里管吃管住，基本上没什么开销。” “那也不行啊，咱们回国之后去南京训练基地，许多东西都得重新置办，林林总总很多花销的，你这样可不行！这样吧，我先转你一千块钱，不够你再跟我说。” “不行不行，我用不到……” 武缨板着脸：“听话，这钱是借你的，等你发了津贴再还我呗。” 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教育，李长逸觉得挺不好意思，可是他也真需要钱，只好收下了，并且再三承诺下个月一定还钱。 武缨才不在乎他还不还钱呢，笑嘻嘻得仿佛大赚一笔似的，还主动将自己盘子里的鸡肉夹到李长逸那里。 这就有点不过了，李长逸赶紧阻挡，可小姑娘又找到了理由：“别客气，教练不是说了嘛，我要减肥，你要增重，咱俩相互监督！你监督我少吃，我同样要监督你多吃！” 李长逸心虚，左右看看没有熟人，又觉得刚借了人家的钱，不好意思拒绝好意，埋头把肉吃了。 此时的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算不算吃软饭？” 不过，抬头看看武缨胖嘟嘟的笑脸，他赶紧扫走胡思乱想，专心对付面前的饭食。 ------------ 第33章 新一轮跨界选材开启 还真多亏了武缨的这一千块钱，李长逸才能应付接下来的意外花销。 他们并不是直接前往新的驻训地点搞封闭训练，而是先后辗转上海、南京、青岛多地落脚，一路上生活开销还真不小。 回国航班于当地时间7月17日晚上11点从奥克兰起飞，次日早上7点15分到达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在浦东机场停车场的接机大巴车上，这支集训队召开了最后一次全员会。 邵振东站在车头导游位上，心情沉重地望着四十张困倦的面孔，念了来自双跨选材领导小组的决议。 决议大概意思是肯定了他们在新西兰的训练成果，对伤病困扰表示遗憾，鼓励大家再接再厉，以这批运动员为班底，发挥尖兵作用，早日组建成高水平的国家队。 根据高层指示，2018年的“扩面”任务时间紧任务重，各项目组在上海休息一天后，立刻分赴江苏、山东、辽宁、黑龙江、河北等地大规模选材试训。 文件念到最后，邵振东声音低沉：“领导班子会安排新的领队，指导和完善后勤保障工作，我就不再跟随大家服务了。” 他说完就下车了，并未跟随大家前往市区酒店落脚休息。 他一离开，车内的氛围马上活跃起来，有几位教练将这解读为邵振东被撸了，忍不住眉飞色舞地与车上人吹牛邀功，说是他们的举报信发挥了作用。 唐槐的目光投向车外翠绿风景，嘴角挂着不屑一顾的嘲讽。 在他看来，车里涂抹星子飞溅的这几位，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据他得到的内部消息，邵振东的所作所为都出于公心，其传递的紧迫感，是认真负责的表现，所以官位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说不定风头过后还会不降反升更受重用呢！ 倒是这几位背后告黑状的教练，能力不行还占着茅坑不拉屎，马上就要被替换掉啦。 上峰表面上将大家分散到各地去“招兵买马”，实际上却是将这几位刺儿头分散开各个击破。 因为这些人平日里对自己多有讥讽，唐槐懒得提醒他们，他唯独关心顾千瞳，想看看这女人将如何PK掉奥地利的埃尔弗雷德。 这可是高层之间的碰撞，有趣的很！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发了一条私信过去，询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顾千瞳的回应模棱两可：“去南京啊，站好最后一班岗。” 唐槐更觉有趣：“哎呀，好巧啊，我也是，一起呗？” 南京体院下周将举行大规模的双跨人才试训选拔，届时将汇聚南方六个省的优秀体育苗子前来试训，这是一个扩充队伍的好机会。 据说冰壶、短道速滑、速度滑冰、钢架雪车、高山滑雪等项目组正在那驻训呢，上一次瓜分人才时被这些项目的主管教练排挤，唐槐可记着仇呢。 每次一到选拔人才，唐槐就格外精神，他在酒店辗转难眠，第二天一早拉上顾千瞳等人直奔高铁站，转去南京体育学院的学生公寓落脚。 “这次可一定得找回场子！” 安顿好食宿情况后，唐槐把李长逸等人叫到一起，宣布给他们放假三天：“除了不能出校园外，其他爱干嘛干嘛，但是有一个小任务，你们要留意下这里的学生，遇到身体条件出色的，把姓名、班级、年龄、籍贯和手机号之类信息给我要来，男女不限，越详细越好！” 联想起之前被唐槐追着要记名字的事情，李长逸忍不住笑了：“教练，你倒是说个标准，想要什么样的？” 唐槐冲着他们指指点点：“就找你们这样的，三天之后，每人交10份情报资料。” 李萍萍楚楚可怜：“教练，这也太难了吧？减少几个行不？” 乌力罕在旁边嘟囔：“说好的放假休息呢？” 武缨直接撸起袖子：“我宁可不放假，我还有20斤肉要减呢……” 唐槐叉着腰：“怎么着，我说话不好使了？选拔人才关系到我们队的荣誉，也关系到你们将来要和什么样的队友并肩作战，如果不想被猪队友拖后腿，就都给我认真点。” 他之前探听到消息，上头计划2018年组织三次大规模的跨界海选，唐槐要抓住机会选出三个梯队的苗子来。 一队做主力，二队为替补，后面再设置一个青训队，以此来完成能上能下循环竞争的局面。 见到教练要发飙，大家不敢再讨价还价，立刻去校园里溜达。 大家都是第一次进入大学校园，入眼是郁郁葱葱的大树，还有许多民国时期的老建筑，感觉一切都很新奇。 校园里学生很多，又有部分省队的试训学员提前抵达，让校园里热热闹闹充满了朝气。 李长逸他们惦记着唐槐安排的任务，看谁都像是教练稀罕的人才，只是都不好意思上去跟人家搭讪。 最后还是李萍萍先开张，清纯可爱的漂亮姑娘总是让人不忍拒绝，她很快找了两个女生攀谈，询问竞技体操的训练馆在哪。 她原来的专业就是竞技体操，教练不是说照着自己的样子找嘛，那就先去体操馆看看咯，到时候装作虚心好学的样子请教，也很容易打开话匣子。 有她开这个头，其他人有样学样，壮着胆子去找人问路，去各自熟悉的领域探访。 只有李长逸有些为难，他可不认为这所大学会有一个咏春拳专业。 武缨看他为难，也赖在旁边不走：“哎呀，我最了解举重了，一个个都是胖墩儿，根本就不适合单板滑雪！我看我们还是去篮球场之类的地方碰碰运气吧？” 李长逸不好推辞，反正三天时间呢，先熟悉熟悉环境呗。 结果走着走着，李长逸居然遇到了熟人。 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挡在面前：“哎呀，李长逸！点解你喺呢度？你唔系喺纽西兰特训吖嘛？” 李长逸上下打量着对方，惊喜中透着难以置信：“宋廷？我丢雷老母啊，三个月冇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嗐，唔好提嘞！”宋廷扮哭脸，又说起训练中的伤心事：“我教练个变态，日日逼我走马拉松，能不瘦啦？” ------------ 第34章 这是病，得治! 李长逸想起宋廷总在微信群里卖惨，忍不住笑着拍拍肩膀：“加油，你咁努力，一定可以练出成绩！” 宋廷马上换上阳光灿烂的笑容：“喂，又见到你真好。司玲玲同其他朋友都在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忍不住看了旁边的武缨一眼，好奇这个胖姑娘是干嘛的。 李长逸看了一眼旁边的武缨，想起她听不懂粤语，于是介绍道：“这是我队友武缨，我们正在熟悉校园环境。大家都好久没见了，要不咱们晚上聚一聚？” 宋廷冲武缨摆摆手算打个招呼，但显然并没有太大敬意，因为他的焦点始终在李长逸这边：“好啊，好啊，学校附近有一家烹小鲜知黄鱼，我们去那集合怎么样？” “行啊，没问题，五点准时到，我请客！” 李长逸当场答应，武缨在旁边阻拦：“不行啊，教练不让出校门！” 这就很让人讨厌了，李长逸摆摆手，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 四个月前，就是司玲玲、宋廷这些同伴们支援衣裳、不断鼓励和温暖着自己，才度过最凄惨的光景，他珍惜这份友谊。 宋廷嘿嘿一笑：“怎么能光让你破费呢？放心吧，我来安排，自然有人抢着埋单！” 李长逸本来手头就拮据，听他这么说，更是好奇：“谁啊？” “当然是陈校长啦！” “陈校长？是你们学校那位陈立心校长吗？” “当然喽，他这次亲自带队，送了一百多个学弟学妹来投奔我们，正好趁机敲他竹杠！” 看着宋廷得意洋洋的样子，李长逸第一次察觉，原来国家集训队队员这个身份这么吃香呢！ 宋廷还有事情要做，约好了时间地点就打算离开，临走的时候他特地打量了武缨几眼，脸上带着充满恶趣味的笑容。 武缨被他看得不舒服，故意大大方方伸出手：“宋廷是吧？很高兴认识你！” 看到武缨表情玩味，李长逸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意图，忍不住在旁边捂眼苦笑。 宋廷疑惑，可还是伸出了手。 谁会拒绝一个女孩子的握手呢，再说这女孩虽然胖一点，可细看白白净净挺可爱的呢！ 结果刚一搭手，他就感觉对方手掌粗糙，指头肚上都是坚硬老茧，并且像个铁钳一样箍住了自己。 他脸色骤变，想要往回抽已经来不及了。 武缨咧嘴憨笑，换上一口东北腔：“哎妈呀，你看人家这手，又软又宣乎，跟刚出炉的白面馒头似的……” 她说着还使劲揉捏几下，看宋廷身子都疼拧巴了才松手。 宋廷龇牙咧嘴，感觉手骨要被捏爆，用惊惧的眼神看了武缨两眼，赶紧灰溜溜跑了。 李长逸在后面提醒他：“别忘了去请陈校长呀……” 武缨气鼓鼓地跺脚：“哎呀，怎么就是不听劝呢！唐老鸭要是知道你私出校门，一定会惩罚的！” 李长逸微微一笑：“好啦，他要是问起我来，你帮我挡一下。就说我约了广东省队的领队喝茶，等回来立刻给他交一份详细资料。要是没问就算了。” 武缨直接懵了：“这也行？” “你刚才也听到了，广东队有一百多人呢，怎么都能挑出10个优秀的来吧？” 李长逸双臂抱在胸前，一副胸有成竹的得意模样。 陈立心当初帮了他很大的忙，于情于理都要好好感谢一番，这不正是一箭双雕的美事？ 武缨也不笨，眼珠一转马上换了口风：“行啊行啊，你多搞几个呗？到时候咱们交换一下，要不然你全弄广东的，唐老……唐教练估计会认为你糊弄他。” 两人这么一商量，最难的任务有了门路，心情都放轻松下来，走在校园里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这顺着林荫大道走不远，武缨突然被前面一个学院招牌给吸引住了：“快看，他们这里有教武术哎，你要不要进去踢馆？”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这里面教的是武术套路，表演性质的，姿势好看，实战很不经打的，你没看他们和跳舞的一块上课吗？” 李长逸望着前面的“武术与艺术学院”，根本没有进去讨教的兴趣。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们咏春不也是花架子？” “你不要小看咏春，打十个真不在话下。” 李长逸口气很大，却冷不丁听到旁边有人不服：“咏春啊，女人拳而已，还说什么打十个，胡吹大气！” 李长逸仿佛被踩了尾巴，立刻转身吼道：“你讲什么！” 一个与李长逸身高相仿，蜂腰猿背精壮利索的男生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些许敌意：“本来就是啊，不都说咏春拳起源五枚师太，由严咏春发扬光大嘛？这不就是女人拳吗？” 李长逸又冲动了，提起拳头就想教训对方，让他尝尝“女人拳”的厉害。 对方敢这么说，自然也是有点功夫的，见李长逸想动手，立刻做了一个弓步滚桥动作。 只见他身体低伏马步扎实，右臂内旋以肘在前，左掌收在怀里，明显是短手连打的刚猛功夫。 他这么一摆姿势，李长逸反而乐了：“这小子没实战经验啊！” 打架讲究的是快准狠和出其不意，你自个儿在那摆个拳架等人上来打吗？就好像小孩打架先报招式名字一样，这是病，得治啊！ 正好武缨担心出事，在后面拉扯劝架，他借坡下驴，轻蔑摇摇手指转身要走。 那小伙子看看四周，三三两两的学生驻足围观呢，他反而尴尬了，从后面追过来：“别走啊，有本事打一架啊，怕了吗？” 他讲话嚣张，动作更是过分，手掌直接拍在李长逸的肩上。 “寻桥转马，回肩顶肘！” 前一秒还是松松垮垮的李长逸，突然爆发出强大的气势，动作迅捷刚猛，只一瞬间就把对手撞得连退七八步，一屁股摔在地上。 这还是他收着力道，故意避开胸口要害的缘故，要不然只是这么一交手，那小伙子好几天下不了床。 他再次摇动手指：“你不行，真的不行！” ------------ 第35章 咏春·日字冲拳 对方气坏了，胸膛快速起伏，握紧的双拳青筋毕露，一骨碌爬起来，习惯性地又摆了个“虎掌”姿势，身形还真如猛虎下山似的往前一扑。 李长逸对战经验丰富，一下子捕捉到对方的弱点，上面故意以咏春问手虚晃，实则偷偷使了个拦门脚，一下子踹到对方膝盖下方的胫骨上。 “哎呦我去……” 那小子只觉得右小腿一疼，再次跌坐到地上。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无数个拳头在眼前乱晃，虽然每一拳都没打实，可拳风吹得面皮生疼，惊骇得紧闭双眼不敢再做反抗。 李长逸一套日字冲拳打完，笑嘻嘻地拍了拍对方的脸颊：“服不服？服不服？” 那小伙缓缓睁开眼，满脸的汗珠：“服……服了……” “呵，咏春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 “哼，早这么识相多好，白挨一顿打！” 被打倒的小伙不甘心，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学长，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系的？” “做咩啊，靓仔？想找老师告我啊？我跟里港，系你先动手搞我啊，我系正当防卫，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啦。” 李长逸将他顿到地上，晃晃脖子，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武缨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眼睛里满是崇拜：“哇塞，太帅了！你刚才动作也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开眼了吧？早跟你们说我的拳脚很厉害的，都不信！”李长逸开始摆谱：“我练的可是正传咏春，跟他们的武术套路表演是两回事。” 李长逸自我感觉良好，根本没有打了人应该跑远点的觉悟，继续在学校里溜达着。 手机信息提醒不断响起，原来是司玲玲听到消息，嗔怪他到了南京为什么不和自己联系。 李长逸找了个借口，说一路旅途忙乱状况百出不得闲。 武缨在旁边偷眼瞧到微信备注名为“司玲玲”，再看李长逸删删改改编瞎话，忍不住酸溜溜地撇嘴：“哎呦喂，真敷衍！这人谁啊？你……女朋友？” “不不不，就是一个普通朋友，我们一起从广东选拔上来的。” 李长逸很诚实，可是莫名其妙又有些心虚。 接下来要不断给司玲玲回消息，守着武缨总觉得很尴尬，他只好笑了笑：“那个，我提前去知黄鱼订个包厢，你回去帮我打掩护好不好？要是教练问起来，你就按之前说的解释。” 武缨翻个白眼，一巴掌拍在李长逸肩头：“切，瞧你那样！去吧去吧，教练那边包在我身上！” 这一掌劲很大，李长逸喊了两声疼，一溜烟跑了。 武缨站在原地表情幽怨，先看看自己厚实的、布满老茧的大手，再看看鼓起的肚腩，终于一咬牙一跺脚，化悲痛为动力，杀奔健身房了…… 另一边，司玲玲是第一个跑去知黄鱼餐厅的。 得知李长逸已经提前去订包厢，她也无心训练，向教练请假早退了。路过宿舍的时候，她梳洗打扮了一番，还把母亲寄来的广州小吃全都打包带了过来。 大概是太想念了，她一见到李长逸就忍不住送上拥抱，浑然忘记了少女的矜持。 面对司玲玲的热情，李长逸既诧异又尴尬，双手不知道该往哪放。 偏巧宋廷和几个同伴从外面走来，进门看见司玲玲双臂吊在李长逸脖子上，大家立刻起哄开玩笑起来。 少女马上跳下来，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羞红了脸。 李长逸不忍她被人笑，马上挡在前面做收声状：“嘘，别闹，让你们陈校长听到可不好了。” “什么事情还得躲着我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长逸话音刚落，陈立心就走进包厢了，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学生。 大家见到校长当然不敢再调笑，打个“哈哈”相互掩护着，试图把这件事圆过去。 别看之前宋廷牛哄哄地说要敲竹杠，毕竟只一个学生，见了校长立刻蔫儿了。 李长逸很社会地与校长握手，学成年人那样寒暄问候。 陈立心毫不介意，趁机表示今天没有老师、校长和学生的身份，都是忘年交的好朋友，招呼大家落座。 他做主陪，拉了李长逸坐主宾位置，并且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他还特地带了一箱广式菠萝啤。 “我知道你们队里都有严格规定，今天每人只许喝一杯，不碍事。” 陈立心的话马上换来司玲玲等人的欢呼，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融洽起来。 菠萝啤虽然名字带个“啤”字，其实这两年卖的是无酒精的碳酸饮料，广州人的“肥宅快乐水”。 李长逸以前也很爱喝，只是集训队禁酒禁碳酸饮料，加上崇礼和新西兰都买不到，已经许久没有碰过了。 等上菜的时候，陈立心准确叫出了宋廷、李长逸、司玲玲和另外4人的名字，又向大家介绍两个学生：“女孩叫白旌，男生叫王子山，你们的迷弟迷妹，哈哈。” 大家见校长放低了姿态，陆续打开了话匣子，讲讲体校旧事，聊聊国家队逸闻，再吐槽一下各自的教练，饭桌上气氛逐渐热烈。 陈立心作为学校的校长，自然要关心各位运动员的训练和生活，询问他们在国内和国外集训的情况。 宋廷率先打开了话匣子，他随队去了北欧，每天背着步枪在雪地里摸爬滚打几十公里，吃尽了苦头。 这小子很会编故事，讲讲阿尔卑斯山脉的奇闻异录，很快成了酒桌上的焦点。 陈立心带来的两个学生主动给宋廷敬酒，争着与他合影，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就好像是看待世界冠军似的。 司玲玲好胜心强，看不惯这小子靠吹牛皮独领风骚，忍不住揭穿他：“校长，你别被他骗了，冬季两项是欧美传统强项，小宋同学要是能进决赛就烧高香啦，我们冰壶队才是真正有实力冲击冠军的！” 陈立心呵呵一笑，顺势转过话题：“我查过资料，女子冰壶夺过冬奥会铜牌，拿过世锦赛冠军。” 司玲玲眼波流转，粉嫩的脸蛋上挂着骄傲，讲她在队内表现惊艳，成为了重点培养对象，有望在年底作为主力队员征战青年锦标赛等好消息。 ------------ 第36章 被人关照的感觉真好 司玲玲入队半年就能去参加世界级的比赛，这可比宋廷不着边际的吹牛强多了。 白旌一脸崇拜羡慕：“师姐，你们冰壶队还招人吗？” “招啊，你要是有兴趣，加个微信，明天我带你去见教练提前试训一下。” 她这一发出邀请，李长逸马上想起自己也有这方面的任务呢！ 因为他不是体校的学生，和大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落座之后一直比较安静，以至于都没什么存在感。 想了想只能端起饮料与陈立心碰杯，顺便讲一讲感谢的话。 陈立心刚才拉李长逸做主宾位置，当然最看重的就是他了，天赋好，背后还有曲主任的关照，一定会有大成就。 刚才他主动提起国外训练，就是想吹捧李长逸的，没想到被宋廷截胡。 这会儿见李长逸站起来，他便马上高调地向两个学生介绍：“这位也是你们学长，学校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传说中的空降大神李长逸，就是他了！” 王子山端着杯子站起来，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哇！学长果然一表人才气度非凡啊！” “陈校长过奖了，我初中毕业就没学上了，怎么敢说是大家的学长……” “你放心啦，你的学籍档案已经调到我们学校里了，走的是特招手续，以后你就是我们体校的一员，只要比赛成绩好，就能读大学，甚至读个研究生都没问题啦！” “啊？真的？哎呀，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我……我先干为敬！” 李长逸得到这么一个惊喜，激动得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端起饮料一饮而尽。 司玲玲真心为李长逸高兴，立刻端着杯子站起来，招呼大家一起庆祝，表面上是祝贺母校又多了一个优秀人才，实际上是欣慰自己的男神迎来光明的前途。 陈立心看着这些孩子们长大了，懂事了，马上要为母校争光了，也特别欣慰，他打破了自己定的规矩，让王子山和白旌再开饮料给大家满上，端起杯子说出了自己的一个请求：“照顾一下学弟学妹们。” 作为体校领导，他今天如此宠溺这群孩子，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第一轮的双跨选材工作，广东省只输送了15个人，他作为主要负责人，遭到了上级的严厉批评。 好在后来的体能大比武中，李长逸、林睿等人表现都很好，广东选送的人才达标率极高，才让他悄悄松了口气。 这第二轮选送为了表示重视，他挑选了一百来人，亲自带队送过来。 不过自家人知根知底，这批孩子的身体素质参差不齐，能不能练出成绩，全靠是否找到合适的项目。 今天和李长逸等人相聚，除了增进感情，他还想打听各队内部情况，搞点内幕消息，以期报志愿的时候精准投送。 司玲玲那边情况表复杂，冰壶队一个月前刚刚在西安完成了自主扩面工作，目前队内人数已经超过了40人，再掐几个尖子还行，若是大规模扩容很难。 宋廷把钢架雪车列入了黑名单，吐槽了半天，极力劝说校长千万别对那项目报太大希望，而他所在的“冬季两项”又特别辛苦，淘汰率惊人，他自己也还没获得主力位置，不敢说多好。 其他四人也差不多，毕竟都是刚刚跨界进入，基本功还没学全呢，只能提供一些填报志愿的建议。 唯独李长逸哈哈一笑，拍着胸脯打包票：“校长您把省队所有人的档案发给我，我明天就交到教练手里，保证单板障碍追逐优先从广东队里挑人！” 乖乖，一个普通的运动员，能说出这么豪气的话，桌上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原来真正的“大佬”在这呢！ 陈立心乐开了花，当即将资料包发到李长逸微信上。 不过他也不完全把宝压在李长逸身上，单板障碍追逐只是一个小项，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吸纳二三十人而已，一轮轮淘汰之后能留下并且参加冬奥会的，恐怕也不超过10个人，这里面能有几个广东籍的，谁也说不准。 他真正看重的是冰球这种集体项目，组建一支标准冰球队需要23名运动员，男女两队就要46人，需要的试训人员恐怕要超过百人。 更重要的是中国刚刚提出了“大国家队”概念，要放开思路成立7支国家集训队。 这需要的人才就多了，几百人报名都不够用。 所以酒足饭饱之后，他有意无意地问起了林睿的近况。 宋廷与林睿关系不错，当即答道：“他啊，还在芬兰呢！据说要参加当地的冰球联赛，以赛代练，至少半年回不来。” “噢，把他微信推给我，回头我找他聊聊。” 陈立心怕李长逸误会，又特地解释了一下：“我这里有几个苗子之前是练曲棍球的，专业上比较对口。” 李长逸笑笑并不在意，他本就是捎带手完成教练布置的任务，具体最后选谁、选几个，全是人家唐槐说了算。 他甚至相信，只要唐槐盯上的人，管你以前是练什么的，一定都会划拉到自己麾下，所以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 就在宴席即将进入尾声时，李长逸忽然接到武缨的电话，对方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急促：“你快回来吧，教练发火了，我顶不住。” 李长逸想不通队里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刚刚才在酒桌上吹了牛，马上就被一个电话叫回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他只是答应着，根本就没立刻动身。 坐在旁边的司玲玲挺敏感，靠过来问：“谁啊？找你有急事？” 李长逸碍于面子编了个理由：“没事，队友找我打牌，不要紧。”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结束宴席之后还慢悠悠与其他人一起走了一路。 结果等他回到住处，还没来得及上楼，就被唐槐带人堵在楼梯上。 唐教练气得一把揪住李长逸衣襟：“混蛋玩意儿，你是不是又打架了？” “没啊，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长逸反手挣脱，看着唐槐和他身后的武缨、乌力罕、张志旺等人，觉得很蹊跷。 “哼！视频都有了你还承认？！” ------------ 第37章 打人视频上了热搜 唐槐拿出手机，上面赫然是路人视角下，李长逸在武术与艺术学院外面大展神威的场面。 视频拍摄者用字幕介绍了事情经过：“号外号外，2018年7月18号下午，南体学院武术系遭校外人员踢馆，南拳传人当街迎战，结果被咏春传人按在地上打。” 这视频处理过，重点放在了李长逸那套日子冲拳上，还插入了电影《叶问》里甄子丹的连环拳经典偏单做了对比。 电影里的桥段居然在校园里复原了，视频不光南体学生圈子炸了窝，甚至有人上传到了微博上。 视频下面的留言五花八门，有赞扬的，有诋毁的，有说风凉话的，还有要跟风来踢馆的，学校怕引发严重舆情，专门派人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 挨打的学生很容易找到，可打人的李长逸无处可寻，学校领导想起最近过来了许多冰雪集训队成员，马上发来协查请求。 集训队这边很重视，外联负责人将视频转发到教练群里，马上引起了大家的讨论,然后多位教练疯狂@唐槐。 练过咏春拳的，除了他唐家军的李长逸还有谁？ 唐槐看了视频，虽然只有背影，可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李长逸和武缨，他压着火先找武缨了解情况。 武缨心知不妙，一边往唐槐的住处跑，一边打电话解释了事情经过，“教练，是对方挑衅和先动手，李长逸只是自卫反击，而且他很克制，并没有伤人，我觉得没必要小题大做吧？” 唐槐忍不住发飙：“小题大做？现在视频被捅到网上，学校声誉遭到严重破坏，人家副校长和教导处主任都找我要人呢！你说事情大不大？你赶紧打电话，让李长逸立刻滚过来！” 武缨没办法，只好打了那通电话。 哪知道李长逸胆大包天，居然敢把教练的召唤不当回事，愣是把唐槐晾了半个多小时！ 唐教练在等待的时候越想越生气，带着武缨直奔宿舍要抓李长逸问罪。 武缨一路上紧张得额头冒汗，心说李长逸不在宿舍啊，这不是要露馅了？ 果然，唐槐在宿舍扑了个空，追问李长逸的下落，武缨没办法，只好说出了知黄鱼餐厅的位置。 “胆大包天啊，居然跑去校外？武缨你很好啊，这种时候还包庇他？等着，你也要背处分！” 唐槐脸色铁青，指着武缨鼻子骂，然后带着一干人等要去酒店抓人呢，结果双方就在楼梯口撞个正着。 他拿过手机看了视频,还在那耍宝：“我丢！这谁拍的啊？怎么光拍背影？我这么帅的一张脸不配上镜吗？” 他完全想不明白这事有什么要紧的，不就是开了个玩笑嘛！ 唐槐夺过手机，脸色铁青：“还在这嬉皮笑脸，怎么就是管不住你的拳头呢？你现在可是国家队的运动员，言行不当就是给国家队抹黑！” 他这么一说，李长逸才认真起来：“那现在怎么办？” “马上跟我去教导处道歉，先好好认个错，再听听领导怎么处置。” 他这么说，其实还是存了护犊子的想法。 事情已经弄明白了，李长逸在武术系门口大放厥词，惹人家学生不满，双方切磋了两招而已。 李长逸占了上风，但是没下狠手，对方基本没什么大碍，尤其是视频里拍的那一通连环拳，压根就没落到脸上。 所以，只要李长逸服软道歉，学校里出个通稿，这件事差不多就能平息下去了。 武缨也在旁边敲边鼓：“快点吧，人家副校长都等老半天了。” 李长逸不情不愿地跟着教练往教学区走，一路上饱受体院男生女生的指指点点，显然陆续有人从穿着上认出了他，视频里打人的咏春高手。 他故意昂起头，学古惑仔电影里的那种拽酷、用鼻孔眼看人的样子，唐槐回头看到这番模样，鼻子都快气歪了：“你这样真的很欠揍！” 李长逸跟他讲起了粤语：“我师父讲啊，有错就要认，挨打就立正！” 这话没毛病，唐槐反驳无力，只好拿出杀手锏：“收起你那套吧，我跟你说，你这次捅的娄子不小，要是处理不好很可能会被开除的！” 这话还真把李长逸唬住了，好不容易进入了国家集训队，还获得了考大学的资格，他可不想被打回原形，再去幽暗昏沉的城中村谋生。 他马上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跟着教练，让说什么说什么，让怎么做怎么做。 学校那边其实还好，先有负责宣传的老师询问了情况，与那位挨打学生的说辞做了对照后，实事求是地写了情况说明： 18日，网传我校两名学生当街打架，我校领导班子非常重视，连夜展开调查。 经查，视频实为武术专业的学生相互切磋学习，双方讲武德点到为止，并不存在一方将另一方按在地上暴打的情况，目前涉事两名学生均身体健康，没有任何伤情。 考虑到双方都没有穿戴护具，也没有在规定的场所，这么做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学校对两位同学做了严肃批评。 在通报完案情之后，他又加了一段：“我校传承国粹，素有尚武之风，校内保存着民国时期古建筑国术场，每年都会举办国术短兵争霸赛暨学期末交流总结会，学生掌握一些拳脚功夫，实在不足为怪。” 通报隐去了李长逸国家集训队运动员的身份，显然是照顾国家队面子。后面放上的这段冠冕堂皇的解释，几乎相当于招生广告，就差写上“欢迎大家踊跃报考”了。 这位老师把通稿打印出来，交给教导处的值班领导过目，等领导层层审过签字之后，就可以对外发布了。 唐槐等人跟着来到教导处，却在这里卡了壳。 教导处主任两鬓斑驳肤色古铜，高鼻梁薄嘴唇，双眼不大炯炯有神，坐在那里腰杆笔直自带威严气度。 看过通稿后放在一边不置可否，却面色沉重地看向李长逸：“你的咏春拳是跟谁学的？” ------------ 第38章 有我在还能让你吃亏？ 李长逸恭恭敬敬回答：“我师父叫梁国辉。” 他挺新奇的，进入体育圈子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师承。 “怪不得，咏春梁国辉啊，年轻时也很有名的，现在应该有六七十岁了吧，身体还好吗？” 李长逸惊异起来：“家师今年64岁，身体硬朗，请问您和他是故交？” 没想到这位副校长一脸悻悻：“我年轻时闯荡广州，与他切磋过。我姓高，打南拳的，回头你问问他还记不记得我。” “啊这……” 李长逸刚刚还想攀交情，听他这么说，再看那怨愤的表情，这话马上接不下去了，只能暗暗祈祷这位高姓领导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别在这里给自己穿小鞋。 结果是怕什么来什么 ，高主任两指敲着桌子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向唐槐：“唐教练是吧，这通稿你怎么看？” 唐槐油滑，双手接过通稿看了一遍，胁肩谄笑道：“我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看不出什么门道，请贵校领导定吧。” 高主任却板着脸：“视频我看了，爆料的孩子不懂事，扯什么踢馆，还说南拳败给了咏春。通稿中对这些含糊其辞，很难堵住悠悠众口。就这么发出去的话，我们武术系恐怕是在圈里抬不起头来了。” 唐槐挺意外，这高主任的关注点怎么在这？ 他试探着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这样吧，通稿可以这样发，但是还要再举办一个学术交流会，我们请专业的裁判过来，看看南拳和咏春到底哪个厉害，若是舆情控制不住，我们还可以用交流会做补救。”他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吸溜了一口，根本就不是商量的语气。 唐槐马上明白了，这高主任一定和武术系有牵扯，李长逸打了人不能白打，吹出去的牛皮也得付出代价，人家要找回场子啊。 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李长逸现在是备战冬奥会的单板滑雪运动员，时间紧任务重，决不能有任何闪失差池。” “噢，这样啊，那通稿得改改，李长逸的身份就实事求是，写你们国家集训队吧，省的日后曝出其他丑闻，让我们体院背锅。” “哎？别别别，视频里不是没露脸嘛，咱们再好好商量行不行？” 唐槐赔笑，轻轻按住高主任的手。 这件事可大可小，一旦定性为打架，还和国家队牵扯上，李长逸肯定要受处分，没准还真可能被劝退反省，那可就麻烦了。 李长逸看到教练为了自己如此低三下四，眼眶都红了，梗着脖子站出来：“教练，我可以接受这个条件！您放心，保证不耽误日常训练。”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外头待着去！其他人也都出去，看着就来气！” 唐槐恼火地瞪了一眼，把李长逸和武缨等人赶出了门，他转头继续和高主任求情，宁可耍无赖也绝不松口同意让李长逸去和武术系的搞交流。 李长逸心里很难受，想不通唐槐为什么如此低声下气。 被迁怒赶出门的武缨、乌力罕等人也感觉很没面子，在走廊里烦闷地转悠。 这其中乌力罕自然忍不住碎嘴，抱怨李长逸给教练惹麻烦，要是牵累到集训队，一定饶不了他。 武缨板着脸给李长逸叫屈：“这都解释了几遍了，是他们学校的人先动手，李长逸是自卫！你不能窝里反吧？” 张志旺出来当和事佬，提醒他俩这是学校的办公楼，大晚上的能不能别吵？ 气氛沉闷下来，过了几分钟，办公室内传来电话声，然后门就打开了，高主任黑着脸走出来，冲着李长逸怒哼了一声，捧着通稿草稿快步上楼请示副校长了。 唐槐慢悠悠地走出来，表情轻松安逸，招呼着大伙：“好了，没你们的事了，回去休息吧。” 李长逸惴惴不安地凑过去：“教练，这里怎么办？” “有我在这里，还能让你吃亏？走吧走吧，对了，别忘了背单词，谁的英语百词斩打卡要是敢中断，我饶不了他！” “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惦记着百词斩，真是无语了。” 武缨嘟囔着边走边拿出手机，抓紧时间补作业。 李长逸跟在后面，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其实他还挺期待那个所谓的学术交流会的。 习武十来年他从未与“武林人士”交过手，除了每日与师父黐手粘打外，也就是教训一下水产市场上不开眼的小混混，根本没发挥过真正的实力。 今天见识过那小伙子的南拳，走的是硬桥硬马的路数，如果应用在实战中，应该会挺生猛的吧…… 到了夜里10点左右，通稿终于发出来了。 校领导删改了通稿，为顾全大局只留下简简单单两句话：“18日，网传我校两名学生当街打架，经查是一起口角误会，双方比较克制，并未有人受伤。学校对二人做了严肃批评教育，目前双方已和好如初。” 这份解释把所有可能节外生枝的部分都砍掉了，虽然生硬无比，但非常安全。 只要教练和老师回去约束好涉事双方，这件事就算过去了。网络上那么多明星八卦抢热搜，这种社会新闻很快就会沉下去被人淡忘的。 唐槐开心了，这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处置方式对他有利，于是跑到副校长办公室道谢，吹捧了半个小时。 他回到宿舍的时候，却看见李长逸坐在门口楼梯，攥着手机打瞌睡。 照理说现在才夜里11点，年轻人精力旺盛的时候，可他脑子里全是英文字母，完全招架不住困意。 唐槐用脚尖轻捅：“回宿舍睡去！” “啊？教练你回来了，我就是想感谢您，顺便解释一下……” 李长逸揉揉眼站起来，话没说完就被唐槐打断了：“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你好好训练提升水平比什么都强！还有啊，以后管住你的拳头，别再给我惹是生非了！” 李长逸不服气：“要是他们惹我，我也不能还手吗？” “不能！你可以跑，也可以仗着身体好功夫好故意挨几拳，事后找警察治他们，就是不能还手！” “这也太怂了！” “错！这不是怂，这是智慧！” ------------ 第39章 教练组“大换血” 唐槐戳着李长逸的脑门：“傻小子，你好好琢磨琢磨，今天那个高主任没安好心啊，他说的学术交流，明显就是要替南拳传人出口气啊。你要是答应了，人家指不定会拉出多少人和你车轮战呢。” 看李长逸张嘴还想犟，他马上又补充：“就算你无比生猛，一路过关斩将全都打赢，这姓高的亲自下场，你敢和他动真格的？又或者他请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出来，你敢打吗？你付得起医药费吗？” 李长逸被问住了，他以前和人打架，动手之前从来不想对方身份地位，因为那些人都没地位。 可现在遇上高主任这样位高权重的，有无数种方式在拳脚之外打趴自己，他还真不敢动手了。 唐槐最后语重心长地说：“你啊，最大的问题就是遇事不冷静，容易冲动上头，你得好好克制一下，否则以后吃大亏，我都护不住你！” “那这次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看情况吧，你这两天小心点，不要单独出门，遇到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们不会在这里驻训，两天后选完试训人员就转移了，等离开这里就不怕被算计了。” 唐槐打的如意算盘劈啪作响，可他还不知道高主任正在背后递刀子呢。 这人气度不行，唐槐在办公室软磨硬泡耗时间，最终利用副校长压了他一头，他马上以牙还牙，讲事情捅到冰雪中心领导那里去了。 按照组织架构，冰雪中心（虚构部门，对标国家冬季运动管理中心）是比“双跨选材领导小组”还要高一级的管理部门，问责一个小小的外聘教练，处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运动员，都是很轻松的事情。 万幸唐槐的后台关系硬，李长逸也有曲长歌关照，加上他们这段时间的教学和训练成果不俗，最终双双免于处分，只是内部通报批评了一下。 曲长歌还没有回国，打电话给小师弟，语气严厉地告诫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替他开脱，以后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能让师门蒙羞，更不能影响国家队的声誉。 片刻之后，唐槐也接到曲长歌的电话，劈头盖脸一通臭骂：“五个人都管不好，你到底有没有能力带好队伍？干不好趁早滚蛋！” 唐槐赶紧道歉，唯唯诺诺腰都弯到九十度了。 不成想他态度这么诚恳了，曲长歌还是不满意：“马上要扩面了，你们队扩充到40人，就你这个能力，我实在是很担心啊，再给你安排个领队吧，找个严厉一点的。” “不是，曲主任，您再信我一次，我真的可以带好队伍，不用别人掺和……” “这是领导小组班子成员集中讨论决定的，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唐槐还没说完，曲长歌就把电话挂了。 唐槐抱着手机犯嘀咕，多大点事啊，还需要领导小组集中讨论？ 他突然一抬眼皮，隐约猜到上级可能有大动作，肯定和教练组大换血有关。 十几位洋教练“空降”过来，只抓训练成绩，那原来生活管理和队伍建设权力就只能移交给领队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马上给背后的“大佬”打电话，探听高层那边的风声。 结果还真让他猜对了，对方通过微信发来一个会议文件。 集训队的管理体系昨天刚刚确立，根据冬奥会7个大项滑冰、滑雪、雪车、雪橇、冰球、冰壶和冬季两项，各自设有一名领队。 领队下面设立15名副领队，负责协助管理高山滑雪、跳台滑雪、单板滑雪、短道速滑、花样滑冰、冰壶、冰球、雪橇、冬季两项等15个分项。 这15个分项下面再细分不同比赛形式，总计109个小项。 以唐槐负责的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为例。 他这个项目分男子组、女子组和混合团体三个小项比赛，与单板平行大回转（男、女）、单板U形场地技巧（男、女）、单板坡面障碍追逐（男、女）、单板大跳台（男、女）一起，都隶属于单板滑雪分项管理。 对方提醒他先不要瞎打听，这个文件不是秘密，只是刚开完会，还没来得及对外发布，但是7名领队、15名副领队的人选问题非常敏感，还没有完全定下来，谁也不敢乱传。 唐槐脸上突然浮现坏笑，发微信询问：“领队、副领队这块我不问，我现在就是好奇，都哪些倒霉蛋被替换掉了？” 十几秒后，那备注为“领导”的人发过来一个表格，上面是这次被替换的人名、项目名和替换外教的信息档案。 唐槐认认真真地看了，第一个人名是顾千瞳，跳台滑雪项目组教练，外教是奥地利的埃尔弗雷德，1994年利勒哈默尔冬奥会的金牌选手。 他忍不住摇头惋惜：“啧啧，咋整的啊，都提前给你透露消息了，怎么还是被挤走了？” 划拉一下屏幕，再看第二个人，他马上就又开心起来：“奶奶个腿的，赵之峰你也有今天！当初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拉一伙人排挤老子，现在被扫地出门了吧？哈哈哈！” 这个赵志峰是冰壶队的教练，中国冰壶女队曾经拿过奥运会铜牌，可惜最近几年成绩没什么起色。 之前曲长歌在工作汇报里就拿冰壶队当过例子，建议聘请外教来提升水平。这次签约的外教是加拿大的卡洛琳，2010年温哥华冬奥会的银牌获得者。 第三个是关珂，冬季两项的教练，请来的外教是挪威的比约达伦。 唐槐看到后面的个人介绍，惊讶地狂拍大腿：“我去，这外国人牛批啊，2002年盐湖城冬奥会冬季两项项目，他一个人独得男子10公里、15公里、12公里追逐赛外加4×7.5公里接力的四枚金牌！” 他忽然感受到非常大的压力，无心再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往下翻。 体育总局这次可是下了血本，高薪找来世界顶尖的教练培养帽子，自己这个SBX教练之所以没有被拿掉，除了第一阶段的训练成绩出色外，恐怕也和没物色到更出色的外教有关。 单板障碍追逐2010年才成为冬奥会项目，第一批冠军选手很多还没退役呢！ 唐槐紧迫感爆棚，在屋里坐立不安，终于拿起手机下通知：“交作业啦，诸位爱卿，快快把你们的情报给朕呈上来！” ------------ 第40章 唐教练格局低了呀 才过了两天时间，五个人居然都提交了10份资料，这个效率让唐槐感到惊讶。 他把文档挨个打开看了，马上就明白了这些家伙偷奸耍滑的把戏。 李长逸直接搞来广东队的档案资料，启发了乌力罕、李萍萍等人，他们有样学样直接去各省带队老师那里拜访，要了全部档案资料。 回来之后又相互交换混成一堆，显得像是自己认真调查了一样。 唐槐需要的是面对面考察和评价，通过观察找出每一个人的闪光点，从而决定要不要招入队里。 要是光看数据和文字档案，他打个电话就搞到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他把五人喊来，当面戳穿了这个把戏，惩罚他们立刻去练体能，并且比平时要加练30%。 没成想大家还挺乐意呢，屁颠屁颠走了，留下唐槐孤零零地怀疑人生：“我是不是真管不了他们了？” 其实对众人来说，一天到晚追着人问东问西很难为情的，用乌力罕的话说，像是搞传销的诈骗分子。 与之相比，练体能就舒服多了。日常训练已经成了习惯，他们两天不出汗浑身不爽利。尤其是正在减肥的武缨，无时不刻不在担心体重反弹呢。 现在教练赶他们去锻炼，当然正中下怀了。 这边，唐槐赶走了徒弟马上就后悔了，这明天就要正式开始选人了，自己总不能闭着眼乱选吧？ 他只好翻出五人提交的资料，照着档案资料先草拟个名单出来，等面试之后再做打算。 他这边还没看两眼呢，顾千瞳突然敲门造访，说要跟他聊一聊明天选材的问题。 她穿着红白相间的运动装，抱着一摞纸质资料，毫不客气地坐到桌边开始整理。 唐槐以为她还不知道上级安排，看着瘦削刚毅的侧颜，顺滑的马尾辫，忍不住替她难过：“姐们儿，别白费力气了，没用，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哎呦呵，怎么了这是？你平时不这样啊，失恋了？被人甩啦？” “切！我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钻石王老五，追我的姑娘排到校门口，从来只有我甩人，还没给人家甩过！” “那你这么垂头丧气干嘛？” “这不是同情你、可怜你嘛，这叫共情懂不懂？” 顾千瞳扑哧一笑，已经明白唐槐为什么这么说了，她故意装傻：“我怎么啦？用得着你可怜？” 唐槐实在是忍不住了：“哎呦，你还不知道呢？那奥地利的埃尔弗雷德合同都签了！你马上就不是国家队教练了，还瞎操这份心干嘛？！” 顾千瞳板起脸来：“你才是瞎操心！就算我即将离开跳台滑雪，也得站好最后一班岗啊！只要我还是备战冬奥会国家集训队成员，就一定得为中国冰雪运动负责啊！”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让唐槐觉得惭愧，看看人家这觉悟，自己格局低了呀！ 他只能耐着性子，看顾千瞳将那些资料摊开，铺满了一桌子：“这是我从700多个试训学员中筛选出来的，一共100人，都是体能测试优秀的孩子，你看一下。” 唐槐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心不在焉地应付道：“唔，挺好，你辛苦了。” 这也太敷衍了，顾千瞳马上板起脸来：“啧，就没个正形，我是觉得你眼光毒辣看人贼准，才过来和你商量的。” 唐槐干脆往床头一靠：“商量个毛线啊，你把好的都划拉到跳台滑雪去了，再给我留下一队废柴，还跑来显摆？哼，你自个儿玩吧，尽兴就好。” 顾千瞳终于不和他打哑谜了，清清嗓子站直了身子：“我先给你透个底，任命很快要公示了，我会成为单板滑雪的副领队，为你和150个集训队试训运动员负责！” “啥？” 唐槐吃了一惊，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上下打量着顾千瞳，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从外聘教练直接转任体制内的副领队，这跨度也太大了吧，她背后到底站着哪位大佬啊，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顾千瞳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你也别惊讶，我本来就是体协的人。现在队伍建设人才稀缺，我们这些曾经拿过奥运会金牌的人，身份待遇和你们不一样，从教练到领队只是转个岗而已。” “乖乖，世界冠军好牛啊，那你怎么不留在跳台滑雪那边？没事儿找找埃尔弗雷德的麻烦，不是挺爽的吗？” “干嘛呀！我可是一心要为中国冰雪运动添砖加瓦的，留在那边给教练和运动员添堵，不利于运动员提升成绩！” “这个这个……”唐槐忽然觉得脑壳疼：“那你为啥要来祸害我们单板滑雪呢？” “祸害你个大头鬼啊！我这不是被领导骂了嘛，说我观念落后水平低下，我寻思着从哪跌倒就得从哪爬起来，你唐槐现在是领导手里的香饽饽，走到哪都夸一番，干脆就过来向你学习呗，近距离观察，更容易取经。” 顾千瞳讨好地笑着，然而唐槐心里却发毛，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顾千瞳了，这女人泼辣性子可不得了，能纠集一群人去堵领导办公室的门，会是一个善茬吗？ 这时，他突然想到，曲长歌之前说要给他配个严苛领队，敢情说的就是她呀，乖乖，这也太可怕了吧。 他正在这里胡思乱想，顾千瞳不耐烦了：“你傻愣愣地看啥呢！赶紧过来啊，看看我选的这些人怎么样，有不合格的趁早剔除！” 看她雷厉风行掌控全局的模样，唐槐就知道自己得干点什么了，要不然任由她大包大揽，这“唐家军”恐怕要改成“顾家军”了。 他抽过一把椅子，反过来坐下，双手抱着椅背：“行啊，我可以帮你，不过咱们得约法三章！” 顾千瞳横了他一眼：“哎呦，什么意思啊？” 唐槐很严肃认真地讲：“你看啊，你以前是教练，现在是领队，工作起来很容易搞混身份，咱们先划清职责分工，省得以后工作不好开展。” “那你说吧，都什么条件？” ------------ 第41章 对身高的莫名偏执 唐槐随手找了张档案纸，翻面铺在桌上，提笔写下“约法三章”四个字，然后就犯了难：“嘿嘿……我一时半会想不出来，等我琢磨明白了再写。反正肯定有一条，你我要恪守本分，谁也不能对对方的业务范畴指手画脚。” 顾千瞳翻个白眼，一脸不屑：“嘁，我要负责好几支队伍呢，谁稀罕管你这一小撮人！” 唐槐无奈苦笑：“可别了，现在说得好听，回头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就拿这次新西兰外训来说，还不是被邵振东给搅黄了。” “你怎么这么说他呢？人家可是大会小会都拿你当典型，把你夸得跟朵花似的。要不然你能保住教练的位子？” “哎呀，我也是被他利用了，有苦难言啊。你也在，难道没有深受其害的感觉？” 顾千瞳再次送上白眼：“呵，喂不熟的白眼狼！” 唐槐这才想起对方已经转变身份，立场自然也倾向于领队了，赶紧谄笑：“哎呀，你放心，你当领队，我绝对不敢有二心，一定带头服从管理，为运动员们做好表率。” “省省吧，我只是负责单板滑雪的副领队，滑雪的领队嘛，应该还是邵振东。” “我去，咳咳咳……”唐槐被口水呛到，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他什么来路啊，捅这么大篓子还不降反升？牛批啊！” 顾千瞳抖了抖纸质材料：“上头的事情，我们就别瞎猜乱想了，赶紧把面试人选定一定。我可是听说了，冬季两项和冰壶队那边也都忙着呢。” 接下来的大半天时间，两个人就凑在一起忙活着，从档案数据中筛查可造之材。 唐槐要的人首先身高要求男的在一米八左右，女的不能低于一米六八。他信奉西方的论文数据，认为其他的能力都可以后天训练，唯独身高是不能补强的，所以一开始就要摒弃天赋不行的。 这次试训选拔汇聚的主要是南方多省的运动员，身材普遍较矮，所以光这一项就筛掉了一大半。 接下来再把六十米跑、立定跳远、纵向跳跃等项目的成绩画一条及格线，有任何一项不及格的也都剔除。 于是就只剩下75人符合唐槐的面试条件了。 顾千瞳皱起眉头：“这不够啊，这些人确实很优秀，可也同样会被其他项目关注，鬼知道能分到几个呢！” 唐槐毫不在意：“宁缺毋滥吧，年底不是还有第三轮跨界选材吗？” 顾千瞳着急了，嗓门明显高了八度：“可是咱们今年的任务指标是扩面啊，我们需要补充150人呢！” “你想过没有，一个孩子本身天赋不好，我们为了凑数把他招进了国家队，日后再无情抛弃掉，这是何等的残忍？”唐槐语气同样有些冲，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地总结：“对一个人最大的伤害,莫过于先给他希望,再让他绝望！” 顾千瞳贝齿轻咬嘴唇，完全不服气：“可是，前国家队成员，这本身也是一种荣耀啊！有了这层镀金，他们将来体校毕业之后，日子也会好过一点。” 两个人第一次合作就闹翻了，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顾千瞳收拢材料气鼓鼓地离开，摔得房门震天响。 唐槐烦闷地轻拍桌子，心知这接下来的日子，心里同样一团乱麻。将桌上的白纸揉成一团准备扔进垃圾筐。 可揉搓了两下，他看到反面有字就停住了。 这是一份试训学员档案，刚才他翻过来要写约法三章的，顾千瞳没有带走。 展开看了看，发现是广东队的一个孩子。 王子山，汉族，广东湛江籍男子跳水运动员，16岁，身高172CM，体重63kg。 “又瘦又矮，还是算了吧！” 他摇摇头，继续手上动作，将纸张揉成球丢进垃圾筐。 这个王子山就是前天夜里，跟随李立心出现在饭桌上的那个男生，李长逸觉得这小子聪明伶俐，体测成绩也比较突出，还拍着胸脯说一定可以帮他录取呢。 结果唐槐无意中给李长逸上了一课，这人啊，没实力千万别吹牛。 王同学与单板滑雪是有缘无分了，只不知道跳台滑雪、高山滑雪或者其他项目会不会录取他。 整个广东队符合唐槐条件的人很少，毕竟广东人的平均身高在那摆着，像李长逸这样一米八二的个头并不常见。 顾千瞳走后，唐槐又打开了李长逸等人提交的名单，根据自己的喜好删删减减，最终挑出了20个重点考察对象。 他直接给各省带队老师打电话要人，绕开教练组的安排，也没通知顾千瞳，自己提前一天做了面试。 面试地点恰好就选在了空旷偏僻的国术场。 这个地方是个下沉式的八卦图形，其中八卦为看台，阴阳鱼是运动场，场地不算大，20人接受了唐槐的测试。 测试的内容出乎意料，居然是玩滑板！ 唐槐去附近文体店买了四个滑板，把20人当成了学生，来了个现场滑板教学。 滑板和单板滑雪一脉相承，技巧上有很多共通之处。国外顶尖运动员在雪季结束后都会用滑板来保持竞技状态，所以能玩好滑板的人，也一定能成为优秀的滑雪运动员。 我国滑板运动普及率不高，这些常年住校训练的体育生平时也很少接触到滑板，所以大家的起点差不多，那么一节课下来，每个人的运动天赋一目了然。 通过这20人的测试，他选出来了10个人，都是平衡感比较强的。 唐槐索要了他们的身份证，拉他们进了“SBX训练营”微信群，宣称明天一早会直接帮他们办好入队手续，不必参加其他项目的试训了。 唐槐叮嘱了录取的十人:“今天下午的面试，你们务必要保密，以免节外生枝，影响另外10位同学的录取。谁要是嘴贱走漏了风声，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他吓唬人很有一套，至少眼前这些孩子们惊惧地低下头。 不过等他转过头来，马上就又笑眯眯，像个拐小孩的坏蜀黍：“这边落选的同学也别气馁，能够站在这里，就已经说明你们是700多人中的佼佼者，只是不太适合单板滑雪而已，但是后面还有跳台滑雪、滑冰、冰壶、冬季两项等其他项目等着呢，加油啊，无论你们去了哪个项目，以后我们都是中国冬奥的一员了，是一家人。” ------------ 第42章 建立“传帮带”体系 “奶奶的，谁把唐家军的群名给改了？SBX训练营,这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训练SB的群啊……” 乌力罕坐在划船机上擦汗，左手举着手机忍不住吐槽。 旁边在练大腿肌肉的李长逸斜瞄了他一眼：“你暴露了。” “暴露了什么？” 李长逸指了指脑壳：“暴露了这里，正常人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乌力罕把毛巾揉成一团砸过来了：“滚！” 李长逸眼皮都没抬，一拳就把毛巾凌空打了回去：“你还不信，这个群名肯定是唐教练改的啊，这货说话不夹几个英文单词就不知道怎么表达。如果我没猜错，新加入的这些人，应该就是我们的新队友了。” 他仔细查看了这些人的备注姓名，再与广东队的档案做对比，然后就傻了眼：“怎么一个都没有？这可不好交代了了……” 武缨听到他们交谈走过来：“别着急，应该还没招完。这才10个人，我们不是要招到四十人嘛。” 可实际上再也不会有新人入群了。 当天晚饭后，唐槐在群里下通知，要求所有人明天一早在校门口集合，大家坐高铁离开南京。 按照教练组的计划，7月21日是各教练组与七百多试训学员集中面试和双向选择的日子，唐槐却把10名新人和5名老队员带上了高铁，来了个先斩后奏。 唐槐这一次特立独行，把所有人都摆了一道，教练组那边意见很大，许多教练上纲上线批评唐槐是利己主义者。 可是光告状有什么用，这十个人已经离开南京了，“跨界选材”工作不能因为他们延后啊。 唐槐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戏，特地发视频卖惨：“各位领导，这次是我不厚道，我向大家道歉赔罪。但是有一说一，在崇礼的第一轮跨界选材，分我的全是成绩倒数的歪瓜裂枣，我可没说什么吧？这次我找补一下，35个名额只挑了10个人，不过分吧？我把工作做到前面，还不是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嘛，怎么就不能包容我的一腔拳拳报国之情？” 正所谓高调做事低调做人，姿态放低点，思想拔高点，对手再死咬就显得格局不行了。 领导层听他这么一说，感觉这件事的影响似乎也没多大，优秀的苗子练啥不都是为国争光吗？肉烂在锅里，肥水又没外流。 所以最后出了个诫勉谈话的处罚，杜绝此类事情再发生。 唐槐带队在江苏宜兴下了火车，一路上都非常得意，这次可赚大了，既得了10个优秀苗子，又躲开了武术系的潜在“威胁”，还提前抵达驻训基地，宿舍随便挑，高科技训练设施随便用，简直不要太爽。 这个基地位于宜兴芳桥阳山荡风景区，由一家体育公司协助提供住宿、器材存放、水中技巧、陆上力量训练、后勤、交通、医疗等保障工作。 现在是夏季，国内没有合适的室外雪场，以前的解决思路是要么花大价钱去南半球“追雪”，要么天天举铁、划船、跑步、滑滑板、骑自行车等练体能。 不过这几年科技进步，已经很好弥补了这种季节缺陷，那就是陆地滑草和水上训练。 唐槐定下的Off Season训练计划中，除了日常体能、蹦床学习和常规的滑板公园技巧学习外，新增加了动力冲浪板训练、滑雪模拟机训练和室外滑草赛道。 他自己都感慨：“珍惜吧，你们赶上好时候了！看看国家对你们多重视，搞来这么多好东西，我年轻时要是有这么好的训练条件……” 他说不下去了，一方面感慨自己生不逢时，另一方面又害怕新徒弟们问起自己拿过多少金牌。 其实经过这近半年的相处，李长逸他们这些老家伙已经看出来了，唐教练的国际大赛成绩应该不咋地。 另外，当初他自我介绍时吹牛皮，说的什么FIS（国际雪联）注册运动员，其实门槛并不高。还有他说的瑞士SSSA Level 2教练证也挺好拿的…… 不过大家都没有戳穿他，因为从南体教导处里，唐槐卑躬屈膝放弃尊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个真心呵护他们的好教练。 为了便于管理和训练，唐槐根据之前的队伍建设规划，将15名弟子平均分成了三支队伍，李长逸、乌力罕和张志旺三人分别担任队长。 三个男生本来就是相互较劲的状态，这种良好的竞争关系可以传递到所有队员那里，促进训练水平的提升。 加上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训练基础，可以帮助队员纠正训练动作，分担一定的教学任务，唐槐就能腾出精力去观察学员，做针对性的计划。 就目前来说，三支队伍没有主力与替补的说法，大家一起训练相互竞争，每个月最后一天要上赛道举行排位赛，以此来确定训练水平的高低。 他还特地放出话去，队长的位置也不是固定的，谁队内排位成绩高谁当队长。李长逸等人有新西兰外训的基础，一开始是比较沾光的，但优势不是特别大，如果他们训练松懈，很快会被其他人追上。 哪怕是现在，他们也还面临着另外两个女生的竞争。 武缨与李长逸是减肥增肌二人组，这次分到了一队里，而李萍萍被分到了张志旺的三队中。 这是唐槐故意为之，他早就发现乌力罕这小子不老实，没事儿总去撩拨李萍萍，这不是好现象。 这些孩子正是青春懵懂期，生理和心理都不成熟，过早地把精力放在谈情说爱上，不能很好地控制调节自己的情绪和冲动，最终只能歪曲甚至玷污了纯真而美好的感情，给双方带来痛苦，最后葬送才华、事业和前途。 在他看来，李长逸与武缨是俊男肥女，李萍萍与张志旺是美女丑男，这样相对来说是比较安全的。 至于感情早熟的乌力罕嘛，这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为了避免其他女生被嚯嚯，另外四名队友就全安排成男生好了。 他自以为是，可惜忘了世上有一句名言：“没有不拱白菜的猪，也没有不希望被猪拱的白菜。” ------------ 第43章 科技加持的冬雪夏练 作为一个35岁的单身狗，唐槐对谈恋爱的事情真是一无所知。 感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相互吸引的事情，简单分个队就能拦得住吗？那些异地恋的，隔着千山万水也一样爱得死去活来呢！ 乌力罕此时心里正偷着乐呢，这样分队之后，自己和李萍萍不存在竞争和上下级关系，每天又仍在一个训练场见面，简直不要太美好。 他找了个机会，约李萍萍单独见面，送了块南京雨花石。 他们这段时间去了很多城市，可一路上行程匆忙，除了在奥克兰的机场免税店有机会采购纪念品外，上海和南京都是封闭式管理，李萍萍总觉得遗憾，说自己来过，又等于没来。 他知道自己机会来了，昨晚偷偷跑到夫子庙买了这块拇指大的石头。 卖石头的人说，一万颗鹅卵石中才有一颗雨花石，一万颗雨花石中才有一颗精品! 就冲着精品二字，那老头就要价四百块。 乌力罕一冲动就买了，回来的路上就后悔，觉得自己被坑惨了，可当李萍萍开心收下，还说了“好漂亮、很喜欢”，他就觉得这钱没白花。 几乎所有的感情，一开始都是正面的，积极的，有益于身心和事业的。 自从李萍萍收下了礼物，乌力罕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每天都是训练最积极的一队。 唐槐还以为是任命他当队长的缘故，为自己的因材施教沾沾自喜。 趁着现在单板滑雪的大部队还没有抵达，他们尽情享用着宜兴训练基地的设施。 年轻人玩心重，看见电子设备和机械设备就抢着玩，所以在动力冲浪板和滑雪模拟机上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动力冲浪板这玩意儿确实有意思，从外貌看是个两米多长、半米宽的机械冲浪板，前面装着操纵手柄，有电子打火开关按钮以及油门控制器,尾部配有330CC单缸水冷二冲程发动机和喷泵系统。 李长逸等人经过简单训练掌握平衡之后，就可以拉着操纵手柄站在水面飞驰，最高时速可以达到55公里。 不过这个项目有一个限制，那就是要求运动员必须学会游泳，以免发生溺水危险。 乌力罕作为蒙古人，是个典型的旱鸭子，偏巧他的队友也都是同样情况。 现在时间紧迫，唐槐告诉他们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学习游泳上，直接去室内模拟滑雪系统学习就行了。 模拟滑雪系统的原理有点像跑步机，机身为可调坡度和左右摇摆的斜面，上面覆盖着特制的3D雪毯，毛茸茸的雪白模拟草丝，喷淋上自来水后会变得非常顺滑。 在滑雪机的四周有保护装置，对面有巨大的观察镜，可以随时观察滑雪姿态以便纠正动作。 除了这个大家伙外，室内训练场还配备了5台滑雪辅助训练器，这个东西长度和一辆自行车差不多，主题是一个扶手框架和两根圆弧形的滑轨。 滑轨中央有一个模拟滑雪板的踏板，运动员站上去之后可以左右摆动身体，在滑轨上模拟滑雪时的走刃姿态。新手必须始终抓住扶手，但是熟练之后解放双手，就可以完全模拟滑雪姿态了。 李长逸不止一次地感慨：“嗐，有这么好的东西，咱们干嘛还大老远跑到新西兰搞外训呢？我看以后就别去外面追雪了吧。” 他之所以这么说源于新西兰重感冒的糟心经历，作为一个广东人，天天在零下十几度的雪地里摔打，几乎要产生心理阴影了。 另外，去国外滑雪所有器材都要运动员自己背，每人除了各自的行李外，还要携带巨大沉重的雪板包，转换交通工具的过程相当痛苦。 每次听他这么说，武缨就笑他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这里还有十个队友没去国外体验过呢！ 是啊，小伙伴们都盼着出国呢。 有一天训练结束后，大家又坐一起冥想，就有新队员忍不住问教练，有了这么多替代训练器材，是不是他们都没机会出国外训了？ 唐槐哈哈一笑，给大家吃了定心丸：“怎么可能！这些东西再好也是假的，你们不去真正的雪地里摔一摔，感受一下冰冷的雪粒子在脸上摩擦的冰凉刺痛，就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滑雪运动员啊！放心吧，10月份还会出去一次的，去德国和奥地利！” “哇塞，太好了！咱们也有机会出国呢！” “哎呀，我还没坐过飞机呢，太期待了！” “是啊是啊，感觉只有出了国，才算是真正的国家队运动员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李长逸也不抵触了，反而精神抖擞地追问去德国什么地方。 他师父梁国辉现在不正在德国慕尼黑教拳嘛，说不定有机会探望一下呢！ 说起来还巧了，唐槐说的外训滑雪场是德国楚格峰冰河滑雪场，就是要从慕尼黑坐火车过去，也就是说只要提前约好时间，他完全可以与师父相聚几小时。 有了这么个好消息，大家伙的训练热情就更高了，毕竟只有练好基本功才能真正驰骋雪场嘛。 唐槐的“传帮带”策略初步看来效果还行，基础滑雪技巧，像如何上板、站立、推坡、回转、落叶飘、豚跳和走刃技巧，李长逸等三位队长都可以代为传授。 他可以溜达着观察每一个运动员的特点，研究和讲解手臂、躯干、核心肌群发力细节，纠正错误动作等。 另外，他还需要花许多时间制定不同运动员的体能训练计划，应付接踵而来的领队班子和其他教练的“干扰”。 当然，所谓的“干扰”其实是唐教练的恶人先告状。 这家伙习惯了多吃多占，之前训练基地就他们15个队员，各种设备设施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现在坡面障碍技巧、U形场地技巧、平行大回转和单板跳台的运动员都来了，加起来上百人呢，基地里的设备有限，唐槐就不能随心所欲了。 所以他每天不得不拿出时间，去和顾千瞳与其他教练打嘴仗磨时间。 李长逸他们继承了教练的光荣传统，轮到自己时关起门来猛练，等别的运动员来训练，他们却不走开，就站在旁边看，还指手画脚，拿对方当反面教材做讲解，简直是要多气人有多气人的无赖。 ------------ 第44章 新官上任，立威！ 顾千瞳决定跟唐槐好好谈一谈了。 在各队完成南京跨界跨项选材的当天，上级部门下达了7位领队15位副领队的任命通知。 邵振东担任滑雪大项的领队，与四个副领队一起坐镇北方，指导自由式滑雪、高山滑雪、越野滑雪和跳台滑雪4个分项。 顾千瞳负责单板滑雪，因为夏训基地在宜兴，便带着一百多个苗子与唐槐等人碰头。 她知道自己任务艰巨，必须拿出百分之百的精力和能力来促进队伍建设，用最好的训练成果回应外界的质疑。 这几天，多位教练吐槽单板障碍追逐项目组霸占训练器材、干扰教学,甚至还有人说他们欺凌新队员，调戏女队员。 这些可都是影响团结稳定的严重问题，她要是不管，马上就要被捅到上级那里去了。 考虑到前不久才与唐槐不欢而散，她决定先柔和一点，提前准备好和蔼可掬的笑容：“最近怎么样啊，家里老人身体都好吧？半年多没回家了吧？” 唐槐随口应付着：“还行，他们身子骨硬朗，退休生活别提多滋润了。” “我猜叔叔阿姨肯定想念你，只是怕耽误了工作，不愿意说出口而已，你平时多打打电话，周末休息的时候回去探望一下，要是时间不够啊，我可以给你安排个假期。” 听她云山雾罩地兜圈子，说到了休假这个话题，唐槐警惕起来，先拉家常再聊工作，这是领导谈心术的套路，有坑啊！ 他赶紧直起身子表情严肃而热切：“谢了，真不用。咱们单板滑雪国家队刚刚官宣成立，大伙正是热火朝天干劲十足的阶段， 都恨不得24小时钉在训练场上呢，我哪能掉链子？” “别别别，你这样用力过猛会熬不住的，咱们讲究科学训练，也得劳逸结合对不对？这周还有三天，我给你放个假吧，你的队员有其他教练帮忙盯着，实在不行我也能代劳。” 话说到这个份上，唐槐明白了，人家这是给自己穿小鞋呢，表面上是放假休息，实际上对外释放的信号是：“都老实点，惹毛了姑奶奶随时让你们滚蛋！” 了解到顾千瞳意图后，他绷直的身子反而放松下来，往椅背上一靠，居然翘起了二郎腿，把椅子腿翘起来，一颤一颤地晃着：“我说，你这就没意思了，我哪里做的不对直说呗，跟我玩什么心眼啊？” 顾千瞳板着脸：“严肃点！好几位教练向我投诉，说你们队简直是一群流氓无赖，好好的苗子都被你教坏了！” 唐槐眉毛一挑，整个人噌得一下就站起来了，眼神中带着戾气：“谁他妈在背后烂嚼舌头呢？这都是污蔑，我们队可都好着呢，关起门来刻苦训练，根本不惹事。不信你看看去，走，你现在就跟我去看看，眼见为实！” 他一把抓住顾千瞳的手腕，连拉带扯地直奔滑雪机训练室。 现在这时间段是平行大回转项目组在训练，人家30来人围成一圈听外教科特尼克·彼得授课，宫乃莹等几位参加过平昌冬奥会的国手在设备上训练，没有唐槐的弟子在旁边捣乱，秩序井然。 再去湖边看看坡面障碍技巧的运动员们在水上飞驰，动力冲浪板并没有被李长逸等人霸占。 顾千瞳这下就尴尬了，她在崇礼见识过唐槐的蔫坏，知道那些教练说的是八九不离十，可偏偏忘记了让大家留下证据。 如今碰上唐槐耍赖，她第一次摆官威却落了个理屈词穷，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你的人呢？是不是提前藏起来了？” “瞧你说的，就好像我知道你今天要干什么似的，他们是运动员，现在当然在训练了！” 唐槐贱兮兮地领着顾千瞳去了一组训练棚，其实今天也确实巧了，唐家军提前训练了三天，那些科技设备玩得有些腻了，所以这几天穿插了新的训练科目——蹦床。 蹦床是非常锻炼协调能力的器材，它可以增加滞空时间，让运动员从容找到抱膝、转身、翻滚技巧；下落时又可以锻炼髋、膝、踝的稳定性。 就连动作失败失去平衡，也可以趁机锤炼坐、跪、背、腹等安全落地的摔倒技能。 可以说，要想练好滑雪本领，蹦床是必不可少的训练项目。 多数运动员没玩过，训练兴致很高，只是他们技术不行，经常跳歪了掉到垫子上，这让训练室内不断响起一惊一乍的尖叫和欢笑声。 唐槐似乎很想显摆一下，冲着李萍萍扬了扬下巴：“去，给我们顾领队展示一下高超技巧！” 小姑娘冲顾千瞳甜甜一笑，一个健步跳上蹦床，先试着做了几个抱膝之后，直接开始做前后空翻和转体动作。 作为一个体操运动员，她的蹦床训练经验无比丰富，所以这项训练就由她做指导，唐教练都得靠边站。 “不错啊，你的鬼点子真多，让这些运动员相互取长补短，是个好办法！” 唐槐嘿嘿一笑：“我们的项目还多着呢，明天大家一起去外面骑自行车拉练。” “去外面？马路上？安全问题怎么办？” “放心吧，张志旺是自行车运动员，昨天出去考察过路线了，这阳山荡景区周围车少路宽风景好，很适合骑行的。” 唐槐信心满满，极力表现出自己这边花样很多，不需要跟其他项目争夺训练器材的样子。 可没想到顾千瞳却趁机说道：“看你安排得这么妥当我就放心了，回去过个周末吧。” 唐槐瞬间从天堂跌到了地狱，脸色难看至极：“啊？你这……玩我呢？” 顾千瞳背着手，冷冰冰地斜了他一眼，朝着前面的运动员大声宣布：“都听好了，唐教练明天开始休假，在他回来之前，你们将由我直接管理。这段时间的一切训练安排暂停，都给我抄写和背诵集训队管理规定去。” 唐槐急了：“顾千瞳，咱们说好的，你是领队我是教练，互不掺和对方的业务范围！” 顾千瞳冷笑：“我没插手啊，你们以后该怎么练就怎么练，训练和比赛还是你唐教练说了算，但是接下来一周时间他们归我管，是我说了算，因为要军训了！你在这待着也没用，不如回北京好好反省反省。” ------------ 第45章 国家队的一条铁律 胳膊拧不过大腿，唐槐“灰溜溜”地离开了基地。 顾千瞳自认为这件事的处置很完美：首先，就地解决矛盾，防止事态扩大；其次，安抚了其他教练和运动员的情绪；第三，变相树立了权威，告诉所有人自己不是好惹的；最后，给了唐槐一个最轻最轻的口头处分。 说白了，她其实还是向着唐槐的，感谢他在新西兰时的通风报信。这次的处分虽然面子上难看，可休假这种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其他教练求而不得呢！ 然而人心总是复杂的，基地里这群运动员都是少年心性，听到唐槐被处分赶回家了，都高兴坏了，在餐厅和洗漱间里对李长逸等人各种奚落挖苦，制造了不少小摩擦。 要不是武缨拦着，又有前面打架的事情做警示，以李长逸冲动性格，恐怕早就出现打群架的事情了。 “唐家军”的运动员们咽不下这口气，他们把这件事归咎于顾千瞳的小题大做，反感她的一切安排。所以他们悄悄商量了一下，决定发起无声的反抗，表达对这位女领队的不满。 接下来的军训，15人就跟丢了魂似的，每天板着脸机械地完成教官的指令，相互之间很少说话，整天都见不到笑容。 这就很奇怪了，都是爱玩爱闹爱惹事儿的年纪，怎么全都死气沉沉的？ 负责训练他们的教官反复调动气氛，奈何李长逸等人全都低眉顺眼不说话，三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至于惩罚嘛，让跑步就跑步，让做俯卧撑就做俯卧撑，哪怕累得做不动了，也咬紧牙关不做声。 教官反而心虚起来，悄悄打听这支队伍是不是经历了什么悲痛和挫折。 顾千瞳得知此事后，跑过来查看情况，认定这是唐槐在作妖，指使队员搞对抗，于是打电话把他骂了一通。 此时唐槐躺在沙发上，舒舒服服享受着难得的假期，根本没把顾千瞳当回事，等她骂累了才问道：“所以，你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什么？管不了了请我回去吗？” “我呸！没了你我还带不好队伍了？” 顾千瞳气呼呼地挂了电话，撸起袖子直接去给15人训话，说管教不好就直接把他们全部开除。 李长逸嘴角挂着冷笑，这种话也只能骗骗小孩子。你指责一个人有问题实属正常，可要是指责一个团队15人都有问题，那到底是谁有问题？ 顾千瞳能感觉到，很多人都在等着看笑话，包括个别教练！ 她必须在军训结束前搞定这些孩子，经过两天的暗中观察和打听，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早恋！ 乌力罕与李萍萍平时眉来眼去勾勾搭搭的小动作，可逃不过群众的眼睛，还有武缨平日里总腻在李长逸身边，这也很不正常。 于是，一场整顿国家集训队恋情的运动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首先是公文下达铁律，单板滑雪集训队要营造风清气正的训练环境，决不允许有任何早恋情况分散精力。 在外面有男女朋友的，要当着教练的面立刻写信分手，队内谈恋爱的，必须在7月31日中午12点前向教练承认错误，宣布分手并且写下保证书。 如果违背规定，在12点之后还藕断丝连或者死灰复燃的，立刻下放省队。 拒不承认错误，偷偷摸摸搞地下恋情的处罚更严重，直接从国家队除名，以后都不再录用。 规定的最后还放上了一个电子邮箱，接收任何人的匿名检举。 这一招的厉害之处是，你要是不主动承认，被揪出来后果很严重。你要是承认有恋情，就相当于自首，会记录在案，虽然现在不追究，但保不齐以后会拿出来说事儿。 规定一经公布，立刻在宜兴基地里产生了轩然大波。 整个基地里可不止乌力罕与李萍萍这一对儿，大家都是青春懵懂的年纪，满脑子的情比金坚海枯石烂，相互吸引产生恋情，或者几个男生追求同一个女生的事情再寻常不过，这道禁令成了对他们感情的最大考验。 事实证明，绝大多数早恋都经不住考验，在“坦白从宽”倒计时的最后一小时里，有56人承认自己正在谈恋爱，其中有11人承认是队内恋情。 顾千瞳一开始只盯着唐槐队里的人找茬，没有发现这个数字中存在的问题。 看到乌力罕和李萍萍都坦白了，她一度感到失望，觉得少了一个吓唬他们的机会。 可是寻摸了一圈，没有看到李长逸和武缨的名字，这让她心里有了想法。 31日下午，她在训练场上召开了全员会，把主动自首的这56人都叫出来，其中45人需要当着大家伙的面视频分手。 他们要将分手的原因讲明白，告诉对方以后不要再与自己联系，并且挂断电话后要将对方的电话、微信、QQ等删掉。 做完这些还要写保证书，日后接受大家的监督。 这个过程挺残酷的，众目睽睽之下，45人哭得稀里哗啦，其他队员也忍不住抹眼泪，一股哀伤悲壮的氛围在人群中弥散。 顾千瞳也哭了，甚至有些自责，觉得自己这次大概是过分了一点。不过考虑到它所产生的警示教育意义，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始了第二项：“好了，队内谈恋爱的出来，为了对方的前途与梦想，你们应该斩断这份情感。” 从队伍里陆陆续续走出来11个人。 看着最后那个孤零零的男生，大家都懵了：“怎么还有个落单的？” 这时候那男生突然情绪崩溃嚎啕大哭起来：“你为什么不听话？这让我怎么办？” 大家都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呢，从人群里走出一个女生，哭地梨花带雨：“对不起，我舍不得你呀，我真的做不到。我会离开，在外面等你，一直到你退役……” 男生抱怨着，却紧紧拥抱着她：“怎么那么傻呢！你这样不值得啊！” 顾千瞳脸都气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跑出来秀恩爱了？教练呢，平时是怎么管的？” 他们的教练赶紧站出来解释，这里面有个误会，两个孩子之前商量着分手来着，结果最后只有男生坦白了，女生却宁可退队，放弃前途也绝不分手。 听到这个解释，所有人脑海中都冒出同一个念头：“这是真爱啊！” 然而顾千瞳却一拍桌子：“反了天了！都下放省队，一个不留！” ------------ 第46章 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 也不怪顾千瞳如此冷酷无情，今天开这个会的目的是斩断“孽缘”，结果两个孩子非要上演这么一出“情深似海、相濡以沫”。 台下一百多人哭得稀里哗啦的，这会还怎么往下开？ 剩下的5对男女还怎么坦然分手？ 这队伍风纪还整顿不整顿了？ 她尖厉的声音打破了所有人对爱情的幻想：“面对现实吧，该分手的分手……” 乌力罕面无表情地在分手承诺书上签字，然后将笔递给李萍萍，回头四目相对时勉强笑了笑。 李萍萍却抽抽搭搭地哭了，颤巍巍地写下名字，却把一块雨花石留在了纸上。 这只是一张普通的A4纸，却割裂了他们朦朦胧胧的爱慕与好感，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却又像是爱情的试金石，称出了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分量。 “好了，现在，你们要面对面站好。” 顾千瞳的声音有些颤抖：“请看着对方的眼睛，说一声谢谢。你们要感谢对方为你付出过最纯真的感情，同时也要感谢对方为了你的前途，放弃了最美好的初恋。” 就在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时，唐槐突然从远处走来，一开口就泼了冷水：“乖乖，搞得这么煽情，你们这到底是分手大会啊，还是定情大会？” 顾千瞳恼怒地跺脚：“谁让你回来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我在休假啊，行动自由，提前回来看看宜兴的风景还不行吗？” “那你滚一边去，不要打扰我们的会议！” 顾千瞳呵斥着，宣布会议进行第三项，就是打开检举邮箱，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当场核对验证。 邮箱里只有一封邮件，是某人举报李长逸与武缨的：“这一男一女整天形影不离，说没问题，谁信呢！” 李长逸的怒火蹭得一下就起来了，一边走向顾千瞳一边怒吼着：“那个冚家铲在污蔑我？有本事站出来，看我打不死你！” 其实大部分人看到他们二人后，也会觉得这有点不太靠谱，李长逸身形修长，五官外貌也很优秀，武缨胡乱扎个马尾辫，穿着大号运动服也遮不住豪放型的身材，他们站在一起，倒像是一对好兄弟。 “闭嘴！人家说什么你就听着！” 唐槐在旁边吼，才让李长逸消停收敛起来。 顾千瞳要了李长逸与武缨的手机，检查了微信和QQ的名称备注、聊天记录等，然后面无表情地对外宣布：“他们没有什么异常，日常交流不多，就是普通队友。我认为这个举报不成立。” 她转过头来，看着李长逸：“好吧，你们两个可以留队训练，但是同样要写下保证书，接受大家的监督。” 李长逸目光像刀子一样从所有人面前扫过，轻蔑地拿起笔填上名字。 武缨咬着嘴唇，双目垂泪快速在纸上划过几笔就把笔丢往桌上一丢。 她表现得像是被冤枉而气哭，又有些不舍和决绝，顾千瞳多盯了她两眼，把桌上的保证书都收好，宣布：“从今天起，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只是并肩作战的队友，再不可有任何逾越的情愫，否则便是摧毁对方的梦想，葬送对方的前途！散会！” 唐槐拉着顾千瞳往办公室走，一路上念叨着：“哎呀，怎么还动真格的呢？我看那女生哭得哟，太可怜了。他俩真的要退回省队？” 顾千瞳也很气恼：“还能怎么样？我本来是想吓唬一下这些小家伙，哪想到她自己非要往枪口上撞，我要是不坚持规定，以后怎么镇住这些人？” 其实她并没有打算开除谁，在那个举报邮箱里，还有好几对没有坦白恋情的邮件，她提前看完就删掉了，暗地里与教练沟通处理就是了。 最后留着李长逸和武缨的纯粹是走个形式，敲打一下唐槐手底下这个刺儿头。 唐槐对顾千瞳看得很透，这女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个风纪整顿他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是大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听说两个孩子以后无缘国家队，他忍不住抱怨：“哎呀，好端端的，你整这么一出干嘛？你看看这帮小子们，一个个蔫头耷脑的，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训练都要受影响了！” 顾千瞳眉毛都快竖起来了：“怎么着？你还赞成他们早恋了？万一情到深处有了亲密行为怎么办？他们大部分还没满18岁呢！” 唐槐赶紧撇清自己：“哎，你可别冤枉人啊，这是原则问题，我立场很坚定的！一开始分队我就做了预防的，决不允许这些小家伙们太过分。但是吧，我觉得私下里教育教育就行了，搞得这么个局面，军心不稳啊。” “那就把思想道德教育课跟上啊，你们做教练的，队员情绪管理这块不用我教吧？”顾千瞳三言两语就又把工作甩过来了。 唐槐眉头一挑：“按照分工，这个工作好像应该你领队来干吧？国家集训队管理条例呢？拿来给我瞅瞅。” 他也不管顾千瞳同不同意，直接从桌上翻找起来：“哎，找到了，你看啊，领队职责是负责队内党务、思想政治工作、业务和文化学习，监督教……啊，你看，前面这句话就写得很明白了，身体归我管，脑子归你管。” 顾千瞳抱怨：“一百多人呢，我可管不过来，反正思想跟不上，成绩就上不去，你们教练别想偷懒！” “那就把排位赛搞起来吧，给他们点压力和动力！” “什么排位赛？” “就相当于月考吧，树个大牌子，把每个人的名字、名次写上，再写上重要比赛的倒计时……” “好主意，你放手去做吧。” “哎呀我去，怎么又是我干？这些不应该是你这位领队负责吗？” “排位赛啊，比赛的事情，我是不能插手的。需要什么你就去买，回头我给你报销就是了。” 顾千瞳耍个小无赖，其实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她还是挺随和的，至少唐槐是从不把她当成什么领导，经常吊儿郎当没个正型。 ------------ 第47章 排位赛·赌约之战 接下来的军训过程与上次差不多，通过整理内务、站军姿、走队列等强调纪律和服从性，中间搞搞拉练，参观太华山抗日根据地纪念馆，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等。 这支经过锤炼的队伍回归正常训练之前，顾千瞳发布了两个重要通知，一个是每月最后一天举行排位赛，各项目组队内考核，一切拿成绩说话。 另外就是三个月之后给予一次更换项目的机会，这应该是他们运动生涯中最后一次“跳槽”机会，一切以运动员为中心，教练可以给与指导，但是不得阻拦和推脱。 有了排位赛这个目标，优秀的运动员们仿佛找到了方向，卯足了劲训练和学习，以求在第一次比赛中一鸣惊人。 就算平时表现差一点的，也开始努力加练，以求三个月后再找个好下家。 他们去外面骑行拉练，提升耐力水平，在碗池里练滑板，寻找膝盖在波浪包上收缩伸展的感觉，在跳水台上练习压板动作和落地角度，以求腾空时间越短越好，还有之前提到的动力冲浪板，利用水里波浪起伏寻找滑雪的感觉。 武缨几乎是唐家军中最刻苦的一个了，皮肤晒黑了，身体瘦了一圈，连续很多天练到呕吐，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 这姑娘较真，还惦记着之前与乌力罕打赌的事情，三个月的约定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如果这次排位赛她的名次低于乌力罕，就要主动离队。 经过两个多月的训练，她已经完全弄明白了单板滑雪障碍追逐的门道，其实就是四个主要阶段：出发阶段建立优势，障碍跳跃找准落点，半壁弯道卡住位置，最后冲刺完活。 她的优势是第一阶段，单板滑雪障碍追逐的“起跑线”在高台上，每个赛道出发点前有两根柱子，运动员可以双手用力拉拽，从而获得出发动能。 作为前举重运动员，武缨的双臂和核心躯干的爆发力超凡脱俗，几乎每一次赛道测试都能第一个冲出去。 但是，第二阶段穿越障碍就是她的弱项了，这个阶段赛道上有很多上下坡的台子，她需要不断地下坡、上坡、再下坡、再上坡，中间还有连续波浪包，考验膝盖收缩和跳跃落点。 她身躯胖，膝盖负荷大，落地又不稳，经常摔个滚地葫芦。 再往后剩下的两个赛段，就是半壁弯和冲刺跳台，她弯道走刃不错，乌力罕直板冲刺强，总的来说半斤八两。 不过，男女运动员在身体素质上的差距，反映到竞技水平上还是很明显的，从每一次完赛数据来看，武缨平均落后2.4秒左右。 乌力罕不想比，和女孩比赛赢了脸上没光，输了更没面子，怎么看都是赔本的买卖。 他故作大度多次表态，说赌约不算数，当时大家都是刚接触单板滑雪，相互闹着玩而已。 可唐槐偏偏要当搅屎棍子，每隔几天就得把这事儿翻出来说道说道，并且坚定地认为武缨会超越乌力罕，这种枉顾事实的迷之自信，搞得所有人都想看他被打脸。 武缨几次三番地向唐槐求教，如何才能发挥优势超越乌力罕，他总是笑而不语，一直到比赛前几分钟，他才偷偷传授了技巧经验：“大胆滑，你就赢了！” 武缨疑惑不解：“就这么简单？” “对你们现阶段的比赛水平来说，就是这么简单！加油！” 唐槐拍拍她的肩膀鼓励了一句，但转过头又与另外几个人窃窃私语一番，似乎每个人都指导了制胜之道。 武缨幽怨地看着唐槐的背影，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这一组是四个人参赛，除了武缨和乌力罕外，还有两个是张志旺队里的，训练时间短，能滑完全程就算是成功的那种。 发令枪响，武缨双臂反拉，同时腰腹发力，抢先“飞”了出去，从当初在新西兰第一跳时的犹犹豫豫，到现在如天神下凡般神勇，她真的进步太多了。 乌力罕紧随其后，大约只落后了半个身位，这一点让唐槐都大感意外：“这小子平时没少偷偷补短板呀！” 至于另外两位选手的表现，就有点像小企鹅第一次跳进海里那样，犹犹豫豫畏畏缩缩，最后扑通一声摔下去，半天爬不起来…… 比赛刚刚过去了几秒钟，但是在武缨看来，仿佛有一年那么漫长，看着一个个三角旗门飞速掠过，听着滑雪板摩擦塑料草皮的“嗤嗤”声，感受着五脏六腑在上坡下坡中颠簸难受，她真希望马上就能看见终点线。 她的前面没有任何对手，但是她知道，乌力罕一定在身后不远处，只要有一个跳台落地不好，一个半壁弯没卡准路线，就会被对方超越。 过去的一个月里，她起步好，但是中途差，经历了无数次被人超越，几乎成了难以打破的魔咒，她可不想…… 无论她想不想，乌力罕都轻松超了过去，这就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这小子腾空姿态好，落点选的准，再加上精通放直板时的提速，刚滑了四分之一赛道就超过了武缨。 看着对方矫健的身姿和越来越远的背影，武缨心里忽然升起绝望：“我不行，追不上就是追不上……” 然而就在这时，乌力罕的背影突然在眼前放大，以至于武缨都可以看清对方滑雪板尾部的图案。 “他减速了？有机会！” 她马上想到了，前面是第一个半壁弯，是乌力罕的弱项。 “大胆滑”三个字浮现脑海，武缨终于明白教练的意思，就是弯道大胆加速超过去！ 她迅速调整重心，身体大幅度前倾，利用滑雪板边缘锋利的钢刃切入赛道，从乌力罕的右侧内道冲了过去。 乌力罕只是一个疏神，就被武缨超过，他当然不甘示弱，马上奋起直追。 这个赛道有23个上下坡障碍，只有5个半壁弯，他还有机会超过去并且拉开距离。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现实却是他多次借助坡面跳跃拉近距离，但总是在下一个弯道被甩开。 武缨的滑雪板扰起的尾流水雾吹了他一脸，吹了个透心凉。 81秒之后，他目送武缨快速冲过终点，自己只能落寞地吞下失败的“苦果”。 终点减速坡上，武缨兴奋地大吼大叫，一把抱起唐槐转圈，仿佛拿了世界冠军一样兴奋。 ------------ 第48章 排位赛·弯道为王 所有人都在欢呼，只有唐槐脸都绿了：“我去，停、停、停……放我下来啊……” 这姑娘还穿着滑雪板呢，就这么把自己“举高高”，还不住地转圈，万一控制不住……自己的屁股岂不是又要摔成几瓣儿？ 武缨实在是太兴奋了，下意识地做出这样的举动，待反应过来，自己也吓着了。 这自主意识一旦重新接管身体，她马上就支撑不住了。 要不是李长逸眼疾手快，从后面托了一下，她和唐教练就都得摔在地上了。 唐槐当众“出丑”，面子挂不住了，正看见乌力罕站在旁边跟着大伙一起笑。 他马上就把乌力罕当成了出气筒：“你怎么搞的？啊？我之前怎么给你讲的，让你大胆滑，让你大胆滑，结果呢？你过弯的速度还不如八十岁的老太太！” 乌力罕笑不出来了，苦着脸：“我后面已经很快了。” “快个毛线，看看你们的成绩，武缨81秒，你83秒，这成绩也好意思说快？你知道奥运冠军都六十多秒吗？你知道差20秒意味着什么吗？” 仿佛是动了真火，唐槐怼完乌力罕，马上转过头骂骂咧咧地朝其他人吼：“奶奶的，第二组准备，给我大胆滑，听见了吗，大胆大胆再大胆！” 武缨拉长了脸，眼神幽怨得像个锥子，恨不得把唐槐戳成筛子。 敢情这家伙跟每个人说的诀窍都是一样的，就是“大胆滑”啊。 其实这恰恰是唐槐的精明之处，现在是夏天，基地里的赛道是塑料草叶做的滑草赛道，喷上水雾后模拟雪场，其效果与真实的滑雪场赛道还是有差距的。 感受过新西兰顶级赛道的老队员，能够明显感觉出滑草赛道摩擦力大，立刃抓地力却差很多，因此平时训练的时候，大家都很控制速度，以免冲出赛道受伤。 但是这次是排位赛，谁胆子大、豁得出去，谁就更有可能胜出。 拿第一场比赛来说，乌力罕认为这只是队内的一次普通对抗，根本没必要冒着重伤风险倾尽全力。 可武缨不一样，以她的禀性脾气，如果输了肯定会一气之下履约离队，所以她把这比赛看成生死之战，必然不顾一切全力以赴。 结果显而易见，武缨一骑绝尘，乌力罕只有跟在对方屁股后面吃土的份。 有了第一组做例子，第二组比赛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长逸和张志旺同时站上出发台，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队内榜一的争夺战了。 这俩人的技术特点很有趣，李长逸身体条件出色，协调能力一流，全赛道四个阶段几乎没有弱点。 和李长逸相比，张志旺身体素质略差，不是速度、耐力、爆发力中的某一项差，而是全面差了一个档次，但是他精于算计，善于在比赛过程中制造机会，寻找最佳落点和线路，平时的训练成绩相当惊人。 这俩人平时就相互不服气，私下里对比训练成绩是半斤八两，这次就很有悬念了。 和上一组一样，他们这边也配了俩炮灰选手。 站在高高的出发台上，和两位队长同台竞技，人家两个新人本来就紧张，张志旺还给他们施加压力：“喂，一会儿躲远点，别挡老子道！我这滑雪板上的钢刃可锋利的很，刮上就得掉层皮。”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移向李长逸，摆明了指桑骂槐。 李长逸抿嘴一笑，冲着俩人喊：“不要听他的，认真比赛，拿出平时训练的本事才是对我们最大的尊重。” 他这么一句话，马上赢得了对方的好感，但是也招惹上了张志旺。 对方猛然转过头来，满脸怒容。 李长逸摇了摇食指，眼神都飘到天上去了。他很喜欢这个动作，既能表达轻蔑，又让对手无可奈何。 这俩人互相玩心眼，还没开始比赛就已经有火药味了。 唐槐看着他们的小动作，嘴角挂着坏笑：“这种调调，我喜欢！” 竞技比赛本来就是对抗游戏，礼貌什么的，平时做做样子就行了，真上了赛道有拿出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勇气和狠劲儿才行。 当年他参赛的时候，可没少被外国人针对，什么阴谋阳谋损招都经历过，要不然也不至于重伤退役…… 唐教练浮想联翩的时候发令枪响了，李长逸等四个人同时从出发台上飞跃而下，水平居然不分伯仲。 看得出，那两个“炮灰”选手反应挺快，平时训练也都很扎实。 但是滑雪这项运动很吃经验，接触时间短的控板能力就弱，无论爆发力还是平衡力都要差许多，所以在第一组波浪包过后就明显落在后面了。 李长逸和乌力罕并驾齐驱，过雪包、飞跳台、落地控板、张臂开肩……动作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果没有半壁弯，说不定他们会保持这样的速度并排冲到重点。 这时候，弯道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有弯道就有内外道之分，走内道距离短速度快，便是甩开对手的绝佳机会。 李长逸的出发点在1号道，滑到这里就是内侧雪道，这是先天优势。不过他的支撑脚是左脚，也就是右脚在前左脚在后，所以过弯的时候用的是“屁股擦雪”的后刃。 张志旺恰恰相反，他左脚在前右脚在后，此时过弯是身体前倾俯身摸雪的前刃动作。 他们现在的技术还不够纯熟，前后刃发力有差距，明显是俯身的前刃更容易用上力量。 所以在第一个弯道上，张志旺凭着这个小细节获得了更快的速度，滑雪板渐渐探出了大半个身位。 不仅如此，这家伙得理不饶人，带着坏笑摇了摇食指，故意往李长逸的前方切过去，企图抢占内弯有利位置。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举动，此时双方时速大约在55公里左右，只要李长逸一个不冷静，两人撞在一起必然要受伤。 那一刻，所有人都盯着两块滑雪板，看它们渐渐靠拢，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空气似乎粘稠，时间近乎凝固，李长逸轻微移动了重心…… ------------ 第49章 排位赛·破风逆袭 “唰”的一下，李长逸减速避开了，为了维持平衡顺势抹到了外道，此消彼长之下，一下子拉开了与张志旺的距离。 观战席上众人长出一口气，马上又乱成一团，有人抗议投诉张志旺犯规，有人瞪眼攥拳给李长逸加油打气，但是更多人喟叹惋惜，都觉得胜负已定再无悬念。 唐槐抱臂胸前，嘴角带笑：“别着急，还有4个弯呢！” 接下来是一段直道，一组波浪坡和几个跳台，张志旺在前，李长逸在后，二人相差大约两三米的距离，又一次进入了“影子模仿术状态”。 然而奇怪的现象出现了，明明是动作、路线、落点一模一样，可李长逸居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拉近距离！ 张志旺能够感觉到对方在接近，听到对方滑雪板摩擦塑料草皮的声音，在下一个弯道中，他的余光还能看到对方的身体动作等。 他忽然有些慌了：“怎么回事，他怎么也会这个战术？” 这一幕对他这个前自行车手来说太熟悉了，就是破风战术！ 这种战术在自行车、赛车甚至中长跑比赛中都很常见。张志旺身体素质不够出众，过去在骑行比赛中就是无数次使用这个技术，才能以二流运动员的身体与一流车手较量。 只是没想到这次被李长逸给利用算计上了。 观战的唐槐也被惊艳到了：“Draft！好小子，有点意思啊！” 李萍萍乖巧懂事地捧哏：“教练，抓服特是什么意思啊，讲讲呗？” 唐槐盯着赛道，随便一摆手：“等会儿再说，先看比赛。” 照他们现在的速度，完赛时间也就一分多钟，他可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过完倒数第二个弯道时，李长逸已经追到了非常近的距离，他的滑雪板板头几乎与张志旺的板尾“亲”上了。 不过，此时的他并不轻松，张志旺太狡猾了，死死卡住最优路线，不给他突破的机会。 最后五分之一的赛道，还剩下一个半壁弯和四个又高又长的冲刺跳台，也就是说，他惟一的机会就是最后那个弯道了。 “奶奶的，拼了！” 甫一入弯，李长逸咬牙发起了突破冲锋。 只见他前面的右腿向左一领，雪板猛然切向张志旺左侧的内道。 张志旺早就防着呢，马上切换重心紧紧卡住内道，滑雪板几乎是擦着三角旗门滑过，如果李长逸蛮不讲理撞上来，这就属于恶意犯规，后果很严重的。 就算只是队内比赛，李长逸这样做也给人“输不起”的印象，以后也别想抬起头来了。 可接下来的情况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长逸刚才的动作居然是虚晃，待张志旺重心偏移后马上拨动滑雪板，抹向右前方的外道！ 连唐槐都觉得意外，忍不住攥紧拳头语无伦次：“咦？不对，啊，我知道了……” 他嘟囔这两句时，李长逸已经高速驶入了外道，动作看起来和第一次被挤出去差不多，但是这次轮到李长逸前刃过弯，完全没有一丝减速迹象。 有一个常识，汽车高速过弯时，猛打方向转急弯很容易翻车。 张志旺现在就面临这个危局，他被骗到了内道，为了不“翻车”就只能搓雪减速，而李长逸在外道转大弯，仍旧可以保持较高的速度。 两人此消彼长，等出了这个弯道，张志旺必然被超越。 他下意识地再次变道，希望重新挡住李长逸的路线，哪怕挡不住，给个干扰也行。 要知道，李长逸现在的速度很快，在巨大的惯性和重力的相互作用下，想要安全闯过这个弯道，就必须合理利用身体和滑雪板的弧度韧性等一切条件，尽可能伏低身体保持平衡。 只要这个平衡被打破，那就是摔出赛道的结局！ “哼，垃圾！” 李长逸当然不会让他得逞，抬高滑雪板立刃角度，同时双膝猛跪向“雪面”，整个身体几乎横过来，右手、肋部擦着地表，像一阵风一样扫过塑料草皮。 在不到2秒的时间里，李长逸的肩、腰、胯、膝盖、脚踝、手臂6个部位完美配合，以视野、重心、速度和回转半径之间的平衡姿态，成功在出弯时超越了张志旺！ “呀呀呀呀，漂亮！” 唐槐忍不住挥舞拳头，身边更是尖叫和欢呼不断，这一刻所有人都成了李长逸的拥趸。 接下来就没有太多悬念了，稳稳越过四个冲刺跳台，李长逸以74.4秒的成绩冲过终点。 张志旺被超越之后心态不稳，后面两个跳台的节奏已经跟不上李长逸，所以成绩慢了1秒左右。 同组另外两个“炮灰”选手成绩接近90秒，不过完赛后也收到了大家的鼓励。 唐槐很激动，趁热打铁暂停了接下来的排位赛，提着小黑板把15人拉到一起，现场讲解刚才比赛中的精彩战术。 Draft可以理解为破风，我们周围被空气包裹，任何移动过程都存在空气阻力，这包括摩阻和压差阻力。 一般速度越快，阻力就越大。 高速运动中，前面的运动员打破阻力后，身后会形成涡流，为后面的选手拉出一个低压区，有人将其称为“真空带”，在这片区域里，空气的阻力降得非常小，于是后面的选手就可以追上前面的人。 其实真正困难的是后面的突破，由于技术难度大，原理也比较复杂，等以后大家练到一定水平有了具体心得体会再讲。 他敲着小黑板：“总之啊，你们也看到了，落后并不代表着失败，有时候甚至是一种战术，感谢两位队长给大家带来的精彩示范！” 在热烈的掌声中，李长逸向张志旺握手，有主动示好的意思。 张志旺错愕了一下，也伸出了右手。 可就在两手即将握在一起时，李长逸突然变了，变成了摇手指…… 张志旺脸色大变，怒目相向之际，却又被李长逸笑着一把揽住，来了个男人之间的拥抱：“靓仔，开个玩笑，别介意呀！” 连续被戏弄，张志旺却还得陪着笑，轻轻捅了对方一拳，再竖起大拇指：“哈，好兄弟，下个月再战！” ------------ 第50章 就算爬也要爬到终点 接下来的两组比赛中，只有李萍萍是老队员，她轻松碾压同组3个新人冲过终点线，可能正因为毫无压力，导致她的成绩并不好，比平时单人训练还要差几秒。 唐槐懒得再按照国际比赛规则去分大小决赛了，直接以滑完全程的时间作为排位标准，公布了这次队内排位赛的成绩。 李长逸74.4秒的成绩是当之无愧的榜一，接下来分别是张志旺、武缨、乌力罕、李萍萍等。 第二批入训的新人只练了一个月，能滑完全程的就能进入前十名，后面几个都是摔倒后直接放弃比赛的。 看着他们名字后面的“弃赛”二字，唐教练的好心情全给糟蹋了，他直接拉着全员去会议室开会，强调坚持完赛的重要性。 “我们SBX比赛赛道复杂，充满了偶然性，就连大神也会失误摔倒，但是他们从不放弃比赛。因为你会摔倒，你的对手也同样会失误。先摔的先站起来，就有机会超过后摔的。但你要是躺平了、放弃了，那就永远失败了！” 唐槐在会议室投影仪上播放了一段比赛视频，要用事实来说话。 这是平昌冬奥会男子组半决赛的录像，发令枪响，上届冠军法国选手沃尔蒂尔一马当先，另外五名对手紧追不舍。 第一个半壁弯处，沃尔蒂尔落点没找准被迫去了外道，被后面的大部队追上，甚至有人超越了他。 此时竞争非常激烈，5名运动员高速滑行中挤在一起，在下一个弯道处就发生了意外。 急于挽回劣势的沃尔蒂尔刚要突破，他身边两名选手先后摔倒，混乱的场面波及到他，连滑雪板都摔掉了。 眼看着前面两名对手绝尘而去，沃尔蒂尔没有放弃，他咬牙站了起来，一点点滑到了终点。 最终他的成绩落后第一名20多秒，但按照国际雪联的规则，仍然以小组第三名的成绩晋级决赛。 看着他步履蹒跚满脸痛苦的模样，谁又会想到，在半个小时之后的决赛上，他竟然重整旗鼓，以一骑绝尘的绝对优势冲过终点，成功卫冕。 “看到没，摔倒了很正常，只要爬起来就还有机会！你们每个人都要有一个坚定信念，那就是坚持比赛决不放弃，哪怕是爬，也得给我爬到终点去！” 唐槐大声吼着，嗓子都喊破音了。 那几个没有完赛的运动员羞愧地站起来，主动请求教练责罚。 唐槐一点也不客气：“那就罚跑圈吧，跑到吐再说。前进路上没有一马平川的坦途，唯有艰苦奋斗者，才能成为新时代的胜利者。你们都已经达到上赛道的水平了，以后就要严格按照‘三从一大’原则要求了。” 挨罚的出去跑步了，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三从一大”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以前唐槐说话夹英文大家听不懂，现在说汉语也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哎呦，几天不见，你理论水平见长啊？！” 人未到声先至，顾千瞳从外面探进半个身子，笑吟吟的模样，与她前段时间棒打鸳鸯的冷酷形成鲜明对比。 李长逸等人对她没有半点好印象，齐刷刷地低下头，一个个梗着脖子不说话。 唐槐黑着脸训斥：“都干什么呢？还不起立欢迎顾领队训话？” 顾千瞳站在门口没动：“行了，别装腔作势了，我就是过来下个通知，不过听你刚才说的这些话，看样子已经知道了？你们好好准备就行了，千万别出乱子！” 唐槐扬手笑着：“嘿，你放心吧，我们肯定让领导满意！” “啧啧，你果然消息灵通！这些事情知道得比我还早，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可得提前打个招呼！” 顾千瞳摆摆手走了，留下大家一头雾水，不知道两人打什么哑谜。 唐教练看门关上了，笑容马上就消失了：“明天曲主任来调研，咱们的训练科目调整一下，新学员以体能为主，都给我去健身房举铁踩单车跳蹦床，就一个要求，必须练到汗流浃背！” 紧接着他又指挥老队员：“李长逸去室内模拟滑雪机上练走刃，动作幅度要大，速度要快；乌力罕去滑滑板，跳台、波浪包可劲儿往高处蹦；张志旺你……算了，还是武缨吧，你去动力冲浪板那边报到，服从那边教练的安排；李萍萍跟我处理一下今天的比赛视频。” 张志旺茫然：“教练，我干啥呀？” “你……”唐槐看着他bi的大长脸挠了挠头：“你就正常训练体能，监督新学员们不要偷懒，尤其是看到领导进门参观的时候，拿出吃奶的劲儿给我猛练！” 布置完训练计划之后，他宣布今天下午停练休息，搞搞宿舍和个人卫生，该洗衣服的洗衣服，该剪头发的剪头发，务必拿出最好的精气神来。 运动员们离开会议室，马上就看到保安在基地里挂条幅，到处都是吃苦、加油、争光之类的口号。 其中一条条幅，就包含了唐槐刚才说的“三从一大”——从难、从严、从实战出发，大运动量训练！ 回宿舍的路上，武缨开了个玩笑：“哎我说，这些条幅还挺顺口呢，这边是流汗流血不流泪，那边是掉皮掉肉不掉队，我觉得还差一横批，都给我往死里练！” 乌力罕跟着乐呵：“其实啊，这些做条幅的还是不懂事，应该再加一个……” 说到这里，他清了清嗓子，扯直了脖子学唐槐的腔调：“就算爬也要爬过终点线！” 大家轰然大笑，许多人拍手称妙。 看得出，老一辈的教练苦口婆心地灌输“不抛弃、不放弃，做人要有精神支柱，做运动员要有拼搏精神”。 “零零后”运动员们却有不同的想法：“我既然伤了，那就赶紧上担架呗，拒绝治疗爬到终点有用吗？人生又不是只有一场比赛，如此固执坚持，万一小伤变重伤，甚至断送职业生涯，岂不是得不偿失？” 李长逸看着乌力罕与众人恣意欢笑的模样，已然明白这是思想观念上的差异：“大概这就是他会输给武缨的原因吧。” ------------ 第51章 被戳穿的弄虚作假 第二天上午，两辆中巴车和三辆轿车驶入宜兴训练基地，曲长歌被人前呼后拥地开启了考察调研工作。 他被领去看日常训练，阳山荡里武缨和各队顶尖选手破浪前行英姿飒爽；室内滑雪模拟机上，李长逸与曹黎等各队精英姿态优雅行云流水；紧接着又参观了滑板公园，看到了乌力罕等人轮流上阵风驰电掣。 顾千瞳跟在身边，介绍和夸赞着这些运动员优异的表现，变着花样吹捧领导安排的基地好，训练设施全，运动员水平提升快…… 曲长歌笑而不语，提出去看看体能训练。 曲主任狠抓体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顾千瞳当然有所安排，健身房里有集体做有氧操的，有互助撸铁的，有排着队拉单杠的，所有设备上都有男女运动员挥汗如雨。 见到领导来视察，那些孩子们个个鼓足了劲猛练。 曲长歌这次可没有走马观花，他走到运动员之间去，东看看西问问，随机找运动员聊天。 “坏了，忘了提前叮嘱他们别乱讲话！” 顾千瞳眉头轻蹙，赶紧跟过去，生怕有哪个小家伙向领导告状。 基地里一百多号人呢，保不齐就有谁心怀不满趁机捣乱呢。 在咱们国家，大部分人见到领导是拘谨的，只讲优点不谈缺点，就算有个别孩子特实诚，也只是提到动力冲浪板等高科技设备不够用的小问题。 “还好还好，无伤大雅。” 顾千瞳略微松了口气，暗自思量要不要趁机向领导哭穷，再拨一笔经费过来添置设备。 可没想到曲长歌接下来的问话却很尖锐：“是不是给你们第二批运动员排课少？那些设备需要等主力队员用完了才轮到你们？” 那倒霉孩子不敢吱声了，但是在他旁边，其他少年已经有人隐隐点头。 运动员实力不均衡，好东西先紧着主力用，这都是惯例，无论是领队还是教练都默认这个规矩，就连部分运动员也觉得没毛病。 可今天曲长歌非要抓住这个不放：“怎么回事？设备不够用为什么不打报告？都是备战北京冬奥会的苗子，中国冰雪运动的希望，为什么要分出个三六九等？你们这么做，新人如何能出头？” 顾千瞳赶紧承认错误，低头诺诺：“是是，您说的对，是我工作没做好。” “哼！我看你最近也进步不小啊？”曲长歌没好气地说道：“学会糊弄上级了！” 顾千瞳陪着笑喊冤：“这是从何说起呀，我们没有一点作假……” “狡辩！水上冲浪的那些人我在崇礼见过，滑雪机上的那几个小伙子也是老队员。他们都练了半年了，水平当然说得过去。反而是南京招录的这些，你把他们藏在健身房里什么意思，不让我看到真实水平？” 曲长歌目露精光，一下子就戳到了顾千瞳的“死穴”。 没错，突然接到领导要来调研的通知时，顾千瞳就产生了“粉饰成绩”的想法。 毕竟这一百二十多号人里，有八十多人才入训一个月，能有什么成绩进展？如果让领导看到他们在赛道上跌跌撞撞的样子，肯定要大发雷霆了。 她是这般想法，那些教练们又何尝不是呢？他们现在的压力更大，天天担心被洋教练或者新洋教练顶替。 于是乎，大家心照不宣搞起了弄虚作假。 眼看领导发火，所有人都低头不说话了，刚才还热火朝天呼喝不断的健身房，只剩下部分运动员的粗重喘息声。 曲长歌也不愿意为难他们，直接招呼着：“出去集合吧，让我看看真实的训练水平。” 就在外面太阳下，他现场挑选5个人去练习动力冲浪板，那些运动员平日训练不足，今天又格外紧张，上板后陆续落水，失败！ 他再挑几个看着不顺眼的，送他们上滑雪机，这一次稍微好一点，都是主修单板滑雪的，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学会推坡换刃和落叶飘了，滑起来还像模像样。 曲长歌不懂滑雪，就拉了唐槐过来询问：“他们水平怎么样？” 唐槐微笑：“动作幅度和姿势标准上差一些，一个月练到这个程度，还行吧。” “这里面有你的人吗？” “没有，曲主任，我什么水平啊，哪能教成这样？要不我随便叫两个上来对比一下？” 曲长歌摆摆手：“哼，不必了。” 唐槐看看他失望的表情，再看看顾千瞳等人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略一思索后提了个建议：“领导，您这次来着了，我们昨天刚搞了一次月考。比赛过程还是很精彩的，我昨儿个连夜做成了视频，要不您检阅一下？” 也就是唐槐这种“有背景”的家伙，敢在领导气头上进言。 而曲长歌此时恰恰需要一个人配合，于是借坡下驴：“那就看看，就在这里吧，大家也都看看，他要是糊弄我，你们得指出来啊！” “哎呦，瞧您说的，可不敢可不敢。” 唐槐让李萍萍端了个平板电脑上来，同时又解释这室外条件有限，视频会发到集训队微信群里，让大家在手机上看。 这视频相对粗劣，拍摄手法和仪器设备都是业余水平，可也包含了全景、特写等镜头，讲了比赛经过，也有细节回放。 李长逸与张志旺的比赛过程精彩，唐槐又连夜配上了解说，整体看下来居然还真带出了一丝紧张和激情。 更重要的是，他这视频要当教材用，没有掩盖新人的失败，反而特地放大了许多失误，通过腿部、腰部、脚踝的细节特写，来指出他们出发慢、提速慢、跳跃不够的原因。 曲长歌的脸色和缓了许多：“你这个做法不错，值得推广。回头我让人送一批运动相机过来，可以戴在头上记录自己滑行过程的那种。” “哎呦喂，领导您真是太懂行了，我们就缺这个呢！我跟您说啊，这些高科技辅助训练设备，人家外国早就普及了，我们就是不好意思跟局里申请。”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拍马屁，可是这话听着就是舒服，曲长歌拉长的脸上终于重新露出笑容：“你们赶上好时候了！申办冬奥会成功后，国家对冰雪运动的投入越来越大，跳台滑雪那边连风洞都搞到了。你们也赶紧拟个单子吧，我们尽快想办法解决。” 说到跳台滑雪，他饱含深意地看了顾千瞳一眼。 ------------ 第52章 中国体育的传家宝 顾千瞳低垂眼皮拉长了脸，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跳台滑雪是她跌倒的地方，如今听说人家搞得风生水起，她心里自然不舒服。 驭下之道张弛有度，曲长歌不想继续让她难堪，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好消息：“除了训练设施方面，大家有其他意见还可以单独找我聊。小顾一会儿把我办公室电话发到群里。另外啊，我今天还带了个好消息过来，上级部门关心大家的训练和生活，经研究批准，你们的训练津贴也要涨了，涨幅应该还不小。” “哇，涨薪水？太好了！” 这对运动员们来说可是大事好事，连李长逸都激动地带头鼓掌了。 训练场上马上恢复了生气，台下一片窃窃私语，大家都在猜测到底要涨多少钱。 “哈，具体涨多少我也不清楚，津贴是你们各省省队发放，我们只是出个指导意见，谁要是发的少了可以找我告状！” 看气氛到了，曲长歌开个玩笑开始了动员讲话。 “你们看啊，中国冰雪正处在历史发展的最好时期，国家为你们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大家还有什么理由不刻苦训练呢？还有什么理由不用你们的优异表现，来报效我们伟大的祖国呢？” “你们要知道，北京冬奥会备战形势异常严峻，备战任务异常艰巨，备战时间异常紧张。各冰雪项目队伍上赛季表现虽有亮点、有突破，但总体上不尽如人意。” “从我从今天的调研来看，你们都在成长，队伍正在壮大，但步子还不够大，速度还不够快。我们冰雪运动长期落后、全面落后、整体功能性落后没有得到根本扭转。” “按照现在这样‘四平八稳’‘按部就班’的备战节奏绝对是不行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指着对面的一根红色条幅说：“我今天一来就看到这个口号了，很欣慰也很亲切。当年我做运动员的时候，教练就用这个原则训练我们。” 大家扭头看过去，发现那条幅上写着“从难、从严、从实战出发，大运动量训练”，赫然就是“三从一大”训练方针。 曲长歌说这个方针来源于解放军的一名老班长，最初是用来操练新兵的。上世纪60年代，中国体育届整顿作风，提出向解放军学习，将这个方针应用到训练中来，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竞技体育是非常现实的，要想得到好成绩就要加倍付出努力。‘三从一大’强调是吃苦耐劳，是攀登世界高峰必须要付出超人努力的行为准则，它为中国体育造就出无数世界冠军，为许多体育项目的崛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它就是中国体育的传家宝！” “你们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要树立训练就是比赛，训练就要比赛的观念。要24小时打起精神，把1天当3天用，把每一次训练都当成生死之战，你看成绩会不会提高？只有一次次接近极限，你们才有机会突破极限！” 最后，曲长歌再一次强调体能的重要性：“强化体能训练、恶补体能短板是备战奥运的根本，一定要把工作落实到位，为运动员提供高水平的体能和康复训练。” “同志们，几代人筚路蓝缕艰苦奋斗，七十载风雨兼程玉汝于成。年轻队员珍惜机会，刻苦训练，争取早日成才为国争光啊！” 掌声雷动，曲长歌完成了调研和动员，匆匆赶往下一个集训基地，都没有时间与小师弟单独说一句话。 留在宜兴的一百多名单板滑雪运动员觉得这领导人不错，虽然严厉点，但明显是个接地气的好领导。 他们沉浸在涨工资的喜悦里，还不知道一切都是有代价的，接下来就要进入“魔鬼训练”状态了。 曲长歌离开的第二天，“三从一大”的条幅挂满了宜兴训练基地，教练员们仿佛打了鸡血，训练课从早到晚安排得满满当当，动不动就是去操场跑个20—30圈。 更让大家难以接受的是，以前的技术训练开始分解动作了。 以单板障碍追逐为例，唐槐把出发台、波浪包、小跳台、半壁弯都单独拿出来练。 仅出发台这个地方，一天就要练几十遍。 这需要大家全神贯注和全身发力，有电子辅助设备盯着，谁要是慢个0.2秒以上就要挨骂。 练完这个项目，所有人精神恍惚，就连在赛道外休息的人，听到发令枪声都忍不住哆嗦，俨然已经要形成条件反射了。 看似简单的体能训练，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过去只看数量，教练让做多少个深蹲，拉多少个引体向上，能做完就行。现在还要求动作、频率都得与体测科学指导标准严丝合缝 。 这些单项训练毫无趣味性，乌力罕、张志旺等人都特别厌烦，趁教练不在的时候总要吐槽几句：“太枯燥了，真是要一个动作练到吐，我感觉两条腿已经没有知觉了。” “累，感觉膝盖要扛不住了……” “这真是要把我们往死里练啊！” 然而他们又不敢偷懒，因为唐槐放出狠话，月底排位赛要加入体能指标，动作不标准、数量不达标的，直接影响排位成绩，连续2个月排位倒数的就别在这队待着了。 后来大家才知道，这一切源于那日曲长歌调研视察后，离开时随便举的一个例子：“过去我们短跑运动员始终无法突破10秒大关，总找不到问题根源。后来拿短跑运动员谢震业的体测数据，与博尔特、盖伊、布雷克、加特林等人的数据做对比，发现他身高和体重并不算差，可是在深蹲、下肢力量和卧推这几项的对比中，谢震业明显处于下风。直到这时候，我们才有了努力的方向！” 领导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诸位教练员还敢懈怠吗？纷纷找来世界冠军做对标，给自家运动员疯狂补短板。 在这样的环境下，像张志旺这种体能全面落后的，能不累么；对乌力罕这样喜欢偷懒的，能不严吗？至于李长逸，始终没有找到身体极限天花板的，那就更得往死里练了…… ------------ 第53章 考验忠诚的时候到了 唐槐因为在崇礼的体能训练成绩突出，被顾千瞳临时揪出来当兼职体能教练。 他那套所谓的“欧美Athletes体能训练系统”，可把所有人都折磨坏了，连队医都对他充满怨念。 “魔鬼教练唐老鸭”的外号在基地里不胫而走。 唐槐不止一次地威胁说，再听到有人喊这个外号就严惩，但是他越是严惩（无限跑圈、无限蛙跳、无限俯卧撑等），大家喊的就越响，完全无解。 逆反情绪正在不断积聚，基地里的氛围变得压抑。 顾千瞳明显感觉到了危机，大家是来训练学习拿冠军的，可不是来吃苦受伤蹲监狱的。 她安排了休息日，允许集体外出逛街和团建等，希望藉此改善运动员与教练们的关系。 唐槐也趁机松了口气，催促顾千瞳赶紧打报告，申请几个专业的体能助教过来。 “体能教练这口黑锅我可不背了，吃力不讨好，天天被人骂得跟什么似的……” 顾千瞳核对完手头积压的报销票据，给了唐槐一个白眼：“你别在这里得了便宜卖乖！你把所有人的情况都摸了个门儿清，下个月换项双选心里又有谱了吧？” “咦？你咋冤枉好人呢，我哪能干那种事。” 唐槐表现得义愤填膺，说话时小辫子一翘一翘的。 “切，就你这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之前同意兼职体能教练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这两天看你找个别人私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看到瞒不住了，他只好恨恨地道：“嘿，哪个小兔崽子当了叛徒？” 顾千瞳签字落笔，揉了揉颈椎：“行了，你别难为孩子，这都是我自己看出来的。我劝你收敛点，要是闹到上面去，对谁都不好看。” 她现在是副领队，代理领队职责，要管着基地的生活开销、训练耗材等财务事务，还有设施维修、伤病送医等一大堆活，最近又要加强队伍党建工作，工作着实不轻松。 现在只希望唐槐这家伙让她省点心，别因为挖其他队的墙脚闹出矛盾来。 唐槐偏不答应，硬拿文件规则说事儿：“规定上不是说以运动员为中心嘛，他们愿意来，我就不能推脱。” 整个宜兴训练基地都是练单板滑雪的，其中许多技术都是相通的，比如单板平行大回转，就是死磕走刃；坡面障碍技巧就是各种腾空的公园技巧；在唐槐看来，这些项目的运动员一样可以来练障碍追逐。 在崇礼选材那次，他孤家寡人带十几个人的队伍很困难，加上那批人的身体素质一般，未来成就有限，所以一口气送走了十几个。 现在他有了李长逸等5个老队员当助教，分小队管理已经得心应手，自然希望优秀的苗子多多益善。 顾千瞳看他固执己见，只好劝他收敛一些，如果真的想要顶尖人才，不如把心思放到10月份的德国外训上。 2018年过了一大半，经过前两轮的跨界跨项选材，“扩面”工作成效显著，备战北京冬奥会的运动员已经达到三四千人。 可是光靠数量是没有办法在冬奥会上拿奖牌的，这支国家冰雪集训队最大的问题就是雪龄太短。 除了东三省从小培养的冰雪运动员外，集训队超过70%的运动员雪龄不足2年，其中更有相当一批人是像李长逸这样今年才上滑雪场的。 国家不能把冬奥会国旗国歌“飘、升、奏”的重任，全都寄托在这样的队伍上。所以双跨选材领导小组制定的工作方案，第三轮选材工作就是走出国门，在海外华人中选拔优秀滑雪运动员备战北京冬奥会。 唐槐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别逗了，海外选材才是最不靠谱的，你以为跟签个洋教练似的，多给点钱人家就来？归化运动员需要改国籍的，难……” 他话没说完就收声了，仿佛担心隔墙有耳似的。 顾千瞳可不管这一套，给他定了规矩：“反正下月启动换项双选，你最多只能要俩，多了我可不同意。” “行吧，两个就两个，多了我也不稀罕。” 唐槐拍拍屁股走人，看起来心情不错。 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打别队的主意，人家教练也不是吃素的，同样在想办法挖他的墙脚。 比如单板平行大回转的外籍教练，在看过李长逸与张志旺的比赛视频后，就对他超强的走刃技术赞不绝口，想安排人过来招揽。 曹黎是从唐槐这里跳槽过去的，又和李长逸在一个宿舍住过，被教练当成了最佳说客。 可是他们这次是找错人了，曹黎自私自利惯了，想的是李长逸水平比自己高，招过来就会抢自己的奖牌断自己的路子。 所以他见面后就没说外教的好话，还吐槽平行大回转没意思。 李长逸记得当初在宿舍练咏春被奚落的旧恨，耐着性子听了几句就扭头走了，实在是懒得给他好脸。 曹黎回去复命，这回气哼哼的模样倒不是装的。 那外教还不死心，见李长逸挖不动，又看上了张志旺，只可惜有曹黎从中作梗，断无成功的可能。 坡面障碍技巧的教练也不是省油的灯，私下里联络了乌力罕：“来吧，我们这边不咋需要走刃……” U形场地技巧的教练也曾对李萍萍死缠烂打：“你柔韧性和平衡感这么好，来这里一定能拿奖牌。” 只有武缨没有收到外队的邀请，她粗糙的技术和“过硬”的体重，任谁看了也要摇头。 “唐家军”除了四位元老被觊觎外，新队员也受到了招揽，他们也是唐槐精挑细选的好材料，经过俩月的训练，已经是锋芒初露。 考验队伍忠诚的时候到了，李长逸等五人信念坚定品格过关，唐槐也如愿招来了两个好苗子，可是没想到后院起火，队内居然有三个新人提出要离开。 原因很简单，唐教练这段时间的魔鬼训练，着实把人家练怕了，不敢再待下去。 像上一次亲自送走曹黎一样，唐槐笑容满面：“好呀好呀，去吧，那边更适合你们。” ------------ 第54章 我看你骨骼清奇…… 顾千瞳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唐槐会训斥甚至打骂那三个“叛徒”，专门跑过来准备劝架的。 “呵呵，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强扭的瓜不甜，他们理解不了我的良苦用心，留在队里迟早反目成仇，早点送走对大家都有好处。” 唐槐表面上很大度，可送走了顾副领队之后，马上就露出了獠牙，召集全队开会。 他这次是真的火大了，额头上青筋毕露，深陷眼窝的双眸闪烁精光，像匹豺狼一样在14个人面前来回走动，把那三人批了个体无完肤,他还用不带重复的脏话狠狠“慰问”了人家全家，断言他们进不了冬奥会，甚至待不到明年冬天。 李长逸被喷了一脸口水，觉得很冤：“教练，您这么生气，刚才怎么不指着鼻子骂？现在人都送走了，又拿我们这群忠诚弟子当出气筒……” “我当面骂他们有个卵用？他们自甘堕落，我好吃好喝送走拉倒，你们这些人才应该树立警惕观念，千万别学他们，耽误了大好前程，还害老子白费了这么多工夫！” 唐槐的涂抹星子再次狂喷，喷得大家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 一腔怒火发泄完了，他心里舒坦了才宣布解散，另外要每人写800字的批判报告，明早交。 当天晚上，14位运动员为了凑字数绞尽脑汁，几乎咬秃了笔杆子。 唐槐这招太狠了，光自己骂人还不够，还得拉上其他人一起批判，逼着大家统一思想。 当大家以为交上作业风波就会过去，没想到接下来就是队伍整顿调整，乌力罕遭到了重点针对，因为离开的那三人全是隶属于他的小队，这么看来，他平时的胡乱吐槽，显然对军心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唐槐把新来的两人送到一队，由李长逸指导；直接把武缨调去二队任队长，乌力罕降为普通队员，张志旺的三队保持不变。 他这样做明显是在鞭策乌力罕，逼着他在即将到来的第二期排位赛上拼尽全力。如果这次还是输给武缨的话，恐怕连主力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9月底，第二期排位赛如期举行，当地电视台还做了报道：“2018年9月30日，中国单板滑雪国家集训队在江苏宜兴训练基地举行了队内大比武，运动员们展现出了良好的竞技水平和精神状态。大家你追我赶、奋勇争先，拼素质、拼耐力、拼斗志，比能力、比信心、比精气神儿……” 新闻简讯不足一百字，似乎这次比赛不值一提，可是外行又怎能知道，这次排位赛基本上确定了国家队主力的名单。 3年零3个月之后的北京冬奥会上，中国代表团单板滑雪队的运动员，大部分就是从这次排位赛中脱颖而出的。 上一次排位赛暴露出的缺陷弱点，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加上一个月的魔鬼体能训练，让所有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乌力罕憋着一肚子怨气，点名要挑战武缨一雪前耻，并且放出狠话，要突破73秒的大关，言下之意是连李长逸的74.4秒也要挑翻。 唐槐笑得可奸猾了：“好，给你机会！我改一下比赛规则。” 这次排位赛分两个阶段，预赛阶段采用个人计时赛，根据完赛时间排序。 决赛阶段按照预赛排名分组，每组4人同时出发，各组成绩前2名者晋级第二轮。两轮淘汰赛后，选出4名运动员入围最终决赛。 乌力罕大喜过望，他最喜欢计时赛了，没有对手的干扰，他的完赛成绩可是相当高的，之前训练时已经多次摸到74秒的门槛。 反倒是李长逸，自从上次排位赛之后，训练中再也没有拿到过比74.4秒更好的成绩。这固然有同队陪练不够强的因素，可更多的原因是他的技术水平达到了瓶颈。 走刃刻滑的发挥始终不够稳定，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卡着完美路线过弯，过弯的速度也很少能够提到50公里以上。 跳跃障碍的落点总是不够完美，这和他始终没有跟上来的体重有关，武缨调去二队当队长后没有人天天监督他吃饭，增重计划停滞不前了。 所以在这次计时赛中，乌力罕以75秒的成绩排名第一，张志旺落后1秒排在第二，李长逸排在第三名，武缨和李萍萍的成绩分别排在第六和第七，第四名的位置被新来的女生范清婉占据，第五名的男生叫方瑞轩。 事实证明，唐槐的眼光是真毒，找来的这俩新人正在威胁到五位老队员的主力位置。 范清婉16岁，是个体态匀称样貌清秀的姑娘，比武缨高，也比武缨瘦，更关键的是人家从小就接触单板滑雪，雪龄超过10年，技巧方面提前点满。 崇礼选材时，她就是排名前十的好苗子，所有教练都抢着要。当时唐槐的名单里头一个就是她，只可惜被U型场地技巧的教练优先选走了。 谁叫人家是功勋教练，在刚刚结束的平昌冬奥会上带队拿到了一枚银牌呢。 唐槐对她念念不忘，这段时间兼职体能教练，终于逮住机会挖了墙脚。 实际上范清婉在那边待着也不开心，因为她前面有两位世锦赛冠军大神呢，竞争实在是太激烈了。 反而是单板障碍追逐这边，女队的成绩始终不太如意，她一来就轻轻松松超越了武缨和李萍萍。 至于排名第六的方瑞轩，这是个真正的小孩，15岁的年纪，留着呆板的学生头，小鼻子小眼睛，说话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总是唯唯诺诺的样子。 他之前是练单板平行大回转的，因为走刃技术出色受到外教的赏识，但是同队的曹黎小肚鸡肠，经常故意针对和欺凌他，唐槐就趁机过去一通忽悠：“少年，我看你骨骼清奇，不如跟我混？” 加入SBX大家庭后，李长逸作为其队长，平时并没有什么特别关照的举动，只是按部就班地传授经验，正常监督训练等，偶尔递个毛巾、扔几瓶水的举动，与曹黎相比就成了大好人。 感受到队内温暖的他，进步就非常明显了，这不，计时赛上直接来了个一鸣惊人！ ------------ 第55章 人送外号“伏地魔” 唐槐对这个排名也很意外，范清婉可能会超越武缨，这个他有心理准备，可万万没想到方瑞轩这小子今天状态这么好。 在记录成绩的时候，他忍不住猛拍其肩膀，连夸三声好。 李长逸作为方瑞轩的队长，此刻也非常高兴，冲小伙子竖起大拇指。 待看到武缨在旁边嘟着嘴生闷气，他忍不住过来揶揄：“武队，怎么弄的呀，连一个新人都比你快？” 乌力罕也走过来开玩笑：“杠铃妹妹，今天怎么滑这么慢啊，是不是害怕了故意躲着我啊？” 按照赛制，接下来的淘汰赛要先按照计时赛名次分组。 第1、8、9、14号为第一组；第4、5、12、13号为第二组；第3、6、11、15号为第三组；第2、7、10号为第四组。 这样分组的好处是前四名不提前碰头，避免高手提前淘汰。 乌力罕排名第一，十四进八和八进四的淘汰赛，面临的选手都很弱，基本上锁定了一个决赛名额。 而武缨与李长逸一组，只有在第二轮淘汰赛中爆冷赢了张志旺，才会晋级决赛与乌力罕较量，这个几率可是相当低的。 武缨本来就不高兴，见乌力罕过来挑衅，抡起滑雪板来挥舞：“滚滚滚！” “哎呦我去……” 乌力罕落荒而逃，大家纷纷侧目躲闪。 滑雪板加上固定器总重接近20斤呢，能把这东西当大蒲扇耍，该是啥臂力啊？ 唐槐黑着脸过来吼：“干嘛呢？干嘛呢？不想比赛了就赶紧滚蛋，别在这里碍事儿！” 武缨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只是她一肚子火没有发泄出来，接下来的比赛发挥就更糟糕了，居然在第一轮淘汰赛中失误摔倒，被排名第11的小将齐琦给赢了。 堂堂二队队长，连八强都没进，简直丢死人了。 唐槐也很生气，中断比赛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狠批了武缨一通，直接将小姑娘给骂哭了。 然而唐教练没有半点怜香惜玉，还趁机拿她当反面教材，敲打起了李长逸：“你也给我打起精神来，现在是比赛，你再这么吊儿郎当就危险了，范清婉都能超越你！” 李长逸挠头笑了笑：“我一直很精神啊。” 唐槐气得直瞪眼，挥舞双拳：“兴奋！兴奋起来，懂吗？调动激情！” 正如大家预料的，武缨被淘汰后，八强中有了齐琦、方瑞轩等三个新人，他们的实力无法撼动老家伙们，只能与李萍萍一起止步决赛。最终是1号乌力罕、2号张志旺、3号李长逸和4号范清婉角逐排位名次。 这不仅仅是队内最强实力之间的竞逐，甚至可以说是全国最强的四个人了。 发令枪一响，四个人飞跃出发台，相互之间的差距小得可以用厘米来测量。 紧接着是波浪包和小跳台，范清婉凭着经验与技术优势，渐渐抢出半个身位。 唐槐在台下看着暗暗点头，单板滑雪本质上是一个控制重心的运动。在低速时，你可以靠大脑发指令，身体做出反应来调整重心，从而实现加速、跳跃、转弯等意图。 可在高速比赛中，等待大脑思考后再调整重心，那就始终要比别人慢半拍，也就自然抢不到好路线好落点。 范清婉有十年雪龄，身体早就形成了肌肉记忆，所以轻轻松松就能超越三个男运动员。 不过，她毕竟是个女生，核心力量、爆发力远输于后面三个男生，所以接下来一定会被追上，现在就看她能坚持领先多久了。 乌力罕是第一个发起追击的，在他最擅长的直道上。 他今天的目标是赢李长逸，破队内最快记录，怎么能输给这个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柔弱女生？ 在第一个半壁弯之前，他已经追到了与对方并驾齐驱的位置。 那一刻他甚至用余光向后瞥了一眼，心想正好可以借助这个女孩卡住赛道，这样就能阻挡李长逸和张志旺两个弯道高手超车…… 然而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他的视线中只有张志旺，李长逸却不见了。 “怎么回事？难道摔倒了吗？” 刚才精神过于集中，他根本没有留意后面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外道有声音，是滑雪板钢刃与草皮底部固定件之间急速摩擦的“吱吱声”，只有立刃很高很深的时候才会发出这种杂音。 他猛然扭头看过去，赫然是李长逸从外道赶了上来。 他上半身低伏到极限，头盔几乎擦到乌力罕的护膝，肋部、肘部、手心摸着草尖划过，滑雪板看起来与身体齐平。 台下有人惊呼：“呼哇，快看，这样都不倒？神迹！” 唐槐同样吃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只是一秒多的时间，李长逸就从赛道的最外侧窜了过去，超过二人之后，他的速度丝毫未减一路狂飙。 另外三人因为过弯时必要的减速落在后面，等出了弯道再加速已经来不及了。 赛前所有人都觉得势均力敌的比赛，没想到竟然出现了李长逸一骑绝尘的画面，直道跳台上他越滑越快，弯道时更追求速度与半径的平衡，卡住最优路线划过，全程表现堪称完美，冲过终点的时间为72秒。 乌力罕率先被击垮了斗志，他在第三个弯道表现不佳，被范清婉甩开了。 始终被阻挡路线的张志旺终于找到了突破的机会，娴熟地使用了内道超车技术，再一次教育了对方什么叫弯道为王。 随后，张志旺同样使出“破风战术”，紧随范清婉滑过半程后，在最后一个弯道处实施了超越。 他极具侵略性的卡位能力，害得范清婉差点冲出赛道。 在大家的抗议和声讨中，他平静地冲过终点，捍卫了全队第二名的成绩。 唐槐制止了众人的喧闹，裁决张志旺的动作处于合理范围内，并不算恶意犯规，大家虽然义愤难平，但也无可奈何。 这次比赛之后，李长逸在比赛中的照片，被放大成了海报挂到了教研室里。 那是弯道超越时的瞬间特写，他身体与地面几乎平行，目光冷漠表情深沉隐含杀气。 SBX微信群里，有人脑洞大开，喊出了“单板伏地魔”的外号，马上就刷屏了。 ------------ 第56章 极限状态的Clutch现象 李长逸不喜欢“伏地魔”这个外号：“我又不是反派大坏蛋！” 可就像唐槐始终无法摆脱“唐老鸭”一样，“伏地魔”也成了他的标签，很快叫响了整个基地，成了集训队里最靓的仔。 许多人因为这个外号认识他，了解了他的事迹，便跑过来向他请教：“到底是如何做到极限的‘滑而不倒’ 呢？” 李长逸没有藏私，对每个人都认真讲解当时的状态：“当时什么都没想，就是觉得我可以，我能行，然后就去做了。感觉到了，动作姿势就到了。反正就是平时多训练，尽可能往极限上去做，别怕摔，摔着摔着就找到感觉了。” 他的态度很真诚，说了很多话，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大家并不满意，还想请他再示范一下。 这就有点得寸进尺了，李长逸拒绝了：“白搭，我平时做不出来。试过了，真的不行。” 人们马上就收起了恭敬与崇拜：“嗐，瞎蒙的呀！” “不一定，可能是故意藏一手呢！” “他也就会个走刃，没什么大不了的。” 越是陌生人，脸皮越厚嘴巴越毒，李长逸的队友们就不会说这些垃圾话。 一方面是唐槐营造的队内风气好，要求所有人光明磊落，不搞勾心斗角；另一方面也是朝夕相处，熟知李长逸的人品。 唐槐把李长逸的表现归结为“Clutch现象”，从运动心理学来讲叫作“关键时刻极端压力下超常发挥”。 “小时候听八路军老战士讲，他们打仗追小鬼子，曾经一下子跳过八九米宽的沟坎堑壕，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是超常发挥。” 他看向李长逸，眼睛里带着欢喜：“这种状态很玄妙，有的人会反复出现，有的人偶尔出现过一两次，更多的人一辈子都没经历过。” 当初他看好李长逸，就是因为这小子第一次上滑雪场就表现出了这种超水平发挥的特质。 “你们平时要认真做冥想，据欧美科学家研究，冥想有助于激活运动员的Clutch能力。” 李长逸笑而不语，内心其实不以为然：“好家伙，真能扯啊，你说冥想有用，我还可以讲每天打一趟咏春小念头才是关键呢！”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出来，他之前试过两次，唐教练和其他人一样，也看不起传统武术的。 买弄完有关运动心理学的知识，唐槐看到大家神情落寞有挫败感，知道还得给其他人树立努力的方向。 于是他煞有介事地拿出比赛视频，几乎一帧一帧地分析李长逸的姿态、发力情况等，寻找其中的科学奥秘。 “当然了，超水平发挥也得有身体基础才行，根据赛道距离与比赛用时，我们可以计算出每个人的平均速度，李长逸的数据是43.3千米/小时，乌力罕是42.9千米/小时，范清婉是42.7千米/小时，三人差距并不大。只不过他在加速，乌力罕不善弯道主动减速，二者一对比，才出现了震撼的视觉差。” 唐槐在纸上画了个图，做着数据计算，一群学渣在旁边似懂非懂。 “实际上比赛是不断加速的过程，我没有高速测速仪器，假设他们是匀速加速运动，李长逸入弯时的瞬时加速应该是……” 他列了个复杂的算式，忽然又拿笔划掉：“这么算没意义，我还是把视频发给专业人士吧。总之，李长逸是在超强的爆发力下，实现了身体惯性速度与转弯弧度的完美平衡。” “这说明过去一个月的魔鬼训练，让李长逸的核心肌群得到了全面增长，他的爆发力上了一个档次，因此在入弯时控板能力提高了。” 既然教练把一切归功于体能，那就继续去练体能呗，大家似懂非懂地散了，只有武缨很不甘心。 她的成绩一直稳压李萍萍，又当上了二队的队长，以至于飘飘然感觉成了队里的“大姐大”。 如今忽然冒出来个范清婉，力压自己一头，心里很不舒服。尤其是这次比赛，她的名次跌落到全队第9，这要是不尽快提升改变的话，以后就完了！ 李长逸看出她的心事，过来劝说道：“别灰心，你一点也不弱，下次比赛一定能扳回局面的。” “是吗？”武缨抬起头，泪眼婆娑，她这几天眼泪就没断过。 “哎呦，怎么还哭了，这可不像你啊！啧啧，咱们的目标是北京冬奥会，又不是只有这一次比赛，加油呀，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 李长逸说到这里忍不住开个玩笑：“你还记得在崇礼那会儿吗？你可是倒数第一啊，就算进步了600多名，也还是倒数第一呢！结果呢，你还不是一步步走到现在？你说，再差还能比那时候差吗？” 再没有比这句话更温暖透亮的了，武缨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她终于抹掉泪珠，重新燃起斗志。 李长逸很欣慰，顺便又稍稍点拨了她几句：“我看了你的比赛，感觉你的基础技术没问题，大概只有一个地方被忽视了。” “什么地方？” “是呼吸。” 李长逸做了一个武侠片里呼吸运气的动作：“你别笑，我师父教拳，拳架套路都是配合内功心法的，所谓的内功其实就是呼吸法门。我们遇到危险或者瞬间紧张起来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来集中精力或者用力，但是过于用力全身肌肉会绷紧，呼吸也就不自然顺畅，一呼一吸的节奏就坏了。” 他认为比赛的时候，应该是一个紧张与放松的调解过程，该加压用力的时候要加压，该泄力的时候要会放松。放松肌肉，也就是释放对雪板的压力…… 说到这里，他换上滑雪板，在滑雪模拟系统上做了个演示：“呼吸要均匀，找到滑行的节奏，比如走刃的时候，入弯要呼气，出弯时吸气，滑中弯或大弯的时候，可以尝试把呼吸的节奏放慢，尝试一下吧，这种效果非常好，最高境界是你会有一种飘逸的感觉！” 听完李长逸的讲解，自己再上赛道找一找感觉，武缨才终于明白自己的问题所在。 她跳下滑雪机，像个小雀儿一样开心跳跃，最后忍不住搂住了李长逸的脖子…… ------------ 第57章 咏春听桥原来是这么练的 “咳咳，注意影响……” 李长逸赶紧用了个咏春伏手挡在二人中间。 武缨只感觉到一股巧劲从手臂上传来，让自己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她脸红了：“不好意思啊，刚才我太激动了。” 李长逸也为自己刚才的莽撞后悔，赶紧解释：“没关系，可以理解。这里人多嘴杂，就怕有些人说闲话，顾副领队管得又严……” 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武缨揪着衣角没话找话：“那个，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你每次比赛都能赢呢？我之前听教练说，你还懂破风战术？” 李长逸挠了挠头：“哈哈，其实我也是比赛之后才知道那叫破风。其实比赛中全凭是一种感觉啦。我那时候不是被张志旺超过去了嘛，一心只想追回来，正好感觉跟在他身后风会小很多，便跟上去咯。” 武缨不太相信：“风会小很多吗？有那么明显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察觉到过？” 李长逸神秘地笑了笑：“咏春有一门高深莫测的听桥，我学了十年才摸到门槛。起初师父教我练功的时候，要买一条生猛鲜鱼放到水缸里，再闭上眼把手放到水里感知鱼游动的力量，久而久之就能通过水的波动来察觉力量传导变化。为了省下买鱼的钱，我在水产市场工作了三年！” 在他看来，鱼被水包着，人被空气包着，力量传导上是有一定相似性的，练过听桥功夫后，他的感知更敏锐，能够寻到风阻最小的路线。 “这么厉害吗？可不可以教我？” 李长逸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道：“哎呀，这都是笨办法苦功夫，我学了十年才不过是摸到皮毛，你们只运用破风的话，跟着教练学就行了，他有更科学的技巧嘛。” 这话倒也不假，破风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高明的东西，说白了就是跟在别人后面吃尾流，跟得越近越好。 真正的难度在于突破超越，这才是斗智、斗勇、斗狠的时候。 这这方面，张志旺才是真正的高手。 别看他总是被李长逸超过，成了队里的万年老二，可弯道的攻防经验上，他比谁都丰富。 武缨撇了撇嘴：“他？我才不去自讨没趣呢，李萍萍和他一个队，结果什么也没学到，这人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实际上可精明了！” 两人正说着话，李长逸的手机响了，他翘起了嘴角：“你先练着，我接个电话。” 那一瞬间，武缨眼神可犀利了，匆匆一瞥就看到了司玲玲三个字。 她有些气恼：“这姑娘怎么总给李长逸打电话发微信啊？他俩之间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她喜欢李长逸，但从未说出口过，起先因为自卑，后来是队内干涉。她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想着等自己减肥成功，等比赛拿了好成绩，等大家一起退役，总有一天会不顾一切地表白。 这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但是只要她能跟李长逸待在一起，就能有机会。 为了这个目标和理想，她可得把李长逸看紧点，不能让别的女孩子钻了空子，这个叫司玲玲的是个隐患，还有新来的范清婉，那小妮子身材、样貌和比赛成绩都比自己优秀，也需好好提防…… 她陷入了“宫斗剧”的遐想中，仿佛自己是那个处处被欺负的女主。 李长逸可不知道武缨给自己加了这么多戏，此时的他光顾着高兴了，司玲玲今天带来一个好消息：“逸哥，我要出国比赛啦！去芬兰的洛赫亚！” 隔着手机，能听出她兴奋开心，一蹦三尺高的样子。 李长逸回想起她元气少女般可爱模样，忍不住也笑了：“这就是你之前说的世界青年冰壶锦标赛吗？” “对啊对啊，今年我们要冲击A级比赛，很重要的！” “那你能上场吗？” “切，别小看我啦，我现在是主力二垒，主力哟！” “那就先预祝你比赛顺利，拿个好成绩回来呀！” 李长逸干干巴巴地祝福一句，已经准备挂掉电话了。 可没想到司玲玲那边却偷笑：“嗯，逸哥你也加油呀，我听说你现在很厉害啊，人送外号单板伏地魔呀！是不是只要参加比赛就能拿个金牌回来？” 李长逸很意外：“哎呀？你怎么知道的？其实我还差很多呢。” “嘻嘻，我不光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们也快出国了呢，可惜你去德国，我们在芬兰，有点远呢。” 听司玲玲语气，兴奋中带着点小遗憾。 李长逸忍不住摇头苦笑，这小妮子消息可真灵通啊，不知道是基地里是谁给她通风报信。 李长逸性格相对孤僻，除了队友外，外面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对司玲玲这种善交际的人总是很敬佩，交友广泛也是一种很强的能力啊。 刚才听她提起德国之行，他马上想起了师父梁国辉，自从上次给他转账之后，又好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慕尼黑过得好不好。 他拿起手机认真想了想，决定先发个微信：“师父，我要去德国外训了，可能会经过慕尼黑，顺道探望你一下吧。” 信息发送了，他捧着手机等了好久也没盼来个回应。 他忍不住担心了，又发了一条：“师父？” 这次对方发来了语音：“好了知道了，航班时间发给我，莫要耽误我打麻将。” “……” 李长逸摇头苦笑，这老头啊,开心就好吧，至少这次没有找自己要钱。 没成想，三秒之后要钱的语音就发过来了：“系喇，我又冇钱喝啤酒啦……” 明明有钱打麻将呢！ 李长逸拉长了脸，好心情一扫而光。 他只好又打开手机查看一下银行卡里的余额，曲长歌说的果然没错，薪水大幅跳涨，前两个月的训练津贴加起来有一万来块钱了。 他这才想起之前还借了武缨一千元周转呢。 先转账一千还账，再转四千给师父生活，他留下五千多以备出国所需，这样一盘算，钱包又要瘪了。 他满脸惆怅：“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 第58章 关于师父，全是槽点 武缨收下了李长逸的还款，对他的身世开始了刨根问底：“你父母是做什么的？他们不给你生活费吗？你师父是个高深莫测的白胡子老头吗？他现在还能打十个吗？” 李长逸不愿意谈论父母，他的童年一片晦暗，完全不想回忆，但是对于师父，他还是很乐意讲一讲的。 讲他老人家功夫如何精纯，年轻时闯荡“江湖”，打遍两广无敌手，做了很多见义勇为的好事。 但是讲了几句之后就讲不下去了，因为他忽然发现老头子其实也没几个值得吹嘘的事迹，相处十多年，记忆里倒全是槽点…… 12年前李长逸才6岁，被梁国辉收入门中就逼着学做饭学洗衣，他自己50来岁身体健硕却天天喝酒打牌不务正业。 拳馆挂着招牌，偶尔有人上门询问学拳的价格，他张嘴就要大几十万，直接把人都吓跑了，鬼知道这十多年是怎么过下来的。 李长逸上小学，他只有第一天早上送了一程，让孩子认了门，后面就再也没接送过。 他不关心李长逸学习成绩，只过问拳脚功夫，觉得练好“标、圈、伏、膀，捆、刮、耕、摊”的“咏春八手”比什么都重要。 等到李长逸初中毕业，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就直接打发去水产市场打工了。 最过分的是，李长逸这三年打工，起早贪黑地搬货运冰，所得薪水大概有10万块钱，几乎全都交给师父打牌挥霍了。 现在他老人家在德国，有大徒弟崔长庚照应生活起居，居然还三天两头找李长逸要钱。 武缨难以理解，扁扁嘴：“这样的师父也太不靠谱了吧，那你现在每个月还要供养他？” “怎么可以不管他？师父虽然对我严苛了点，可毕竟养我长大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李长逸说着，忽然又开心起来：“走，去问问教练什么时候启程，我可是越来越期待在德国见到他老人家了。” 武缨张了张嘴，再没说什么。 外训时间是由双跨选材领导小组安排的，10月初由顾千瞳带队，前往德国楚格峰冰河滑雪场。 运动员们在那里接受为期一个月的训练后回国，正好赶上黑龙江11月中旬进入雪季，可以实现两个雪场的无缝衔接。 这次外训还附带着海外选材的任务，顾千瞳联络德国和周边国家的大使馆广撒英雄帖，希望能够招到几个优秀的华裔运动员回国效力。 据说在欧洲的华裔圈子里，还真有些从小接触冰雪运动的苗子，有几个已经参加过国际U12、U15、U19等组别比赛了。 这些孩子最大的特点是雪龄长，像范清婉那种十年雪龄的，优势还是非常明显的。 唐槐再次对这任务表达了不屑，固执地认为此行不会有收获。 基地里大部分运动员都没出过国，眼看着日期临近，纷纷忙着网购各种冬季衣物鞋袜，几乎无心训练了。 眼看着基地传达室被快递箱堆满，顾千瞳马上开会强调纪律，所有滑雪装备由上级统一调配托运到目的地，个人物资一切从简，并且提前发放了“十要十不准，八注意九严禁”的纪律卡，由老队员负责监督背诵等。 10月8日，避开“十一”长假的旅游高峰，中国单板滑雪集训队终于启程了。 前一天夜里，李长逸和许多人都激动地没睡着觉。 他仔细询问了行程安排，飞机航程12小时，在当地时间清晨5点多抵达慕尼黑，然后再乘坐S8城铁线前往慕尼黑中央车站。 从中央车站坐火车，他们直接前往楚格峰下的加尔米施-帕滕基兴地区，当晚在格莱瑙小镇落脚休息，第二天乘坐齿轮小火车+缆车抵达海拔2962米的楚格峰冰河滑雪场，接下来的一个月就住在山上。 这样看来，李长逸在慕尼黑的停留时间很短暂，在中央车站等火车时的两个小时，算是唯一的空闲时间。 他把具体的航班和各交通工具换乘的时间点发给了梁国辉，明明很希望师父能来中央车站与自己见一面，却故意说：“时间太短，不能去大师兄的拳馆探望，很遗憾。” 梁国辉的回应很平淡：“唔紧要，我明天约人打麻将，鬼佬打牌好菜啊。” 师父的世界里，打牌永远比徒弟重要！ 李长逸挺失落，慕尼黑中央车站就在市区啊，这两步路也懒得走吗？ 抱怨归抱怨，他终究没有去质问老人家。 汉莎航空LH727航班是8号23点35分起飞，顾千瞳考虑到大家从宜兴坐高铁到上海还需要近3个小时时间，于是下午两点多就带队启程了。 李长逸兴致恹恹，加上昨晚没睡好，与队友们的兴高采烈形成了鲜明对比。 唐槐察觉不对劲，过来关怀慰问了几句，得知他只是为拳脚师父的冷漠烦恼，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提醒他打起精神来，担起小队长的职责来。 李长逸才懒得管呢，飞机起飞了，他歪着头看向飞机舷窗外，上面是黑漆漆的云层，下面是上海的万家灯火，立刻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飞机上三百多个座位，大部分乘客是中国人，漫长的12个小时，大家卡在经济舱逼仄的座椅中，除了吃就是睡，等到安然落地取了行李入关，看着周围金发碧眼的欧美面孔，大家才真正确认自己出国了。 顾千瞳清点人数，招呼大家一起行动不要掉队，这支148人的队伍朝着航站楼走去。 李长逸背着大号登山包走在最后，仿佛睡了一路还没睡醒。 正走着，突然听到前面喧哗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有人尖叫有人欢呼，所到之处一片热情欢腾。 他茫然抬起头，赫然发现一大片华裔面孔挤在接机点，正争着跟队友握手和拍照。 人群中有人打起欢迎条幅，更有人摇着一面五星红旗， 李长逸看了看，又低下头：“噢，大使馆准备工作还挺细致。” 可就在这时，他肩膀忽然被人拍到，同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喂，醒目仔！我带了全唐人街的好友来欢迎你啦！” ------------ 第59章 滑雪板中的兰博基尼 “师……师父？！” 李长逸吃了一惊，眼睛里瞬间弥漫一层雾气。 “点样？惊唔惊喜？” 梁国辉从人群中探出半个身子，张开手臂挥舞着两面小国旗，老人家满面红光精神矍铄，一双三角眼里满是骄傲和得意。 李长逸赶紧扑过去，隔着栅栏拥抱他，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下来了。 梁国辉轻拍他后背：“唔喊唔喊，都系大人，大庭广众哭鼻子，好失礼呀！” 李长逸带着一点小幽怨反问：“点解又吓我呀？唔系话要去打麻将呀？” 梁国辉明明是好心来接机，却偏要说个理由：“朝头早六点丫，麻将馆冇开门呢！” 李长逸轻轻给了他一拳，老头随便一式摊伏手化解，显然身体倍儿棒功夫也没落下。 他们师徒俩正嘘寒问暖，顾千瞳从前面走过来，还有一名陌生男子给她领路。 那男人是使馆工作人员，介绍了双方身份，特别说明今天这么隆重的场面是这位老人家张罗的，接近两百人是他约来的。为了今天这个场面，大家提前一周就开始忙活了。 梁国辉赶紧摆手：“湿湿碎啦，都系我朋友，为中国加油吖嘛，理所应当！” 说完他喊了几个老友，张罗大家一起与运动员们集体合影留念。 三位摄影师早就准备好了，力争以最短的时间、在最不妨碍公共秩序的地方，留下了最珍贵的画面。 那些华裔男女老少服从管理秩序井然，把148名集训队成员簇拥在中间，第一排展开欢迎条幅，最后一排有人挥动五星红旗，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笑容。 顾千瞳特地把梁国辉与使馆男子叫到前排中间，李长逸安排在梁国辉身后…… 合影之后，顾千瞳原计划是带队坐S8城铁去慕尼黑市区的，机场是始发站，两节车厢就装得下。 然而梁国辉力劝她最好改乘大巴车，集体行动若是出现掉队或者落下行李的事情很麻烦。 老人家摆出掌控一切的家长姿态，一摆手就招来三辆车，不由分说地将运动员们推上去。 顾千瞳只好笑纳了这番好意。 其实这些车诸多华裔接机者来时的交通工具，让给运动员使用后，他们就只能自掏腰包去坐城铁了。没有人抱怨，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坚持要给运动员们送行。 这一幕让集训队的少年们再次感受到了温暖，他们纷纷隔窗招手，挥动小国旗致谢。 李长逸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临走前忍不住给师父竖起大拇指，赞他宝刀未老，在这异国他乡也能如此吃得开。 梁国辉眉飞色舞：“哈哈，噉当然啦，我系咏春梁师父，好受尊敬呀！你都要努力呀，呢边个个都知，我徒弟喺国家队，将来要攞金牌为国争光！” 随着大巴车缓缓驶出停车场，看着师父的身形越来也小，面容越来越模糊，李长逸的眼睛又一次蒙上了雾气：“组织两百多人的集体活动很不容易啊，还得大老远跑到机场熬通宵，老头子肯定累坏了！” 顾千瞳和诸位教练也趁机给大家做了动员，今天只有短短十几分钟的会面，但是海外华人的热情让人心里暖暖的，大家一定要刻苦训练，不要辜负这份来自异国他乡的热情。 车上不少人重重地点头，那份感动久久不能平静。 当大巴车驶入慕尼黑中央车站的时候，其中一位大巴车司机找到了李长逸，送上了梁国辉留下的珍贵礼物。 那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奢华的雪板包，里面装了一块黑色的，设计硬朗酷炫的滑雪板。 唐槐走过来看了一眼：“哟，The Whip！啧啧，你师父对你真好！” 听到他这么说，武缨、乌力罕等队友一下子围了上来，都想看看这到底是怎样一块雪板。 李长逸对雪板一窍不通，趁机请教：“怎么讲？” “这款雪板是美国Cheetah Ultra Sports设计的，名字就叫The Whip，国内现在售价大概是人民币一万三左右。黑色板身、碳纤维+铝合金材质、固定器撑架中心镂空设计，赋予了它无与伦比的高科技气质，让人过目难忘，因此号称‘滑雪板中的兰博基尼’。” 唐槐说这些的时候仿佛如数家珍，还能说出这块滑雪板的设计者是一位美籍华人，设计耗时20年等。 李长逸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原来师父每次联络都吵着要生活费，实际上也并不都是为了喝酒挥霍呀！ 他抚摸着滑雪板，感受着来自亲人关怀的温暖，为自己之前的许多小怨言感到羞愧。 乌力罕毫不掩饰他的羡慕与嫉妒：“教练，这块板能参加比赛吗？” 唐槐点点头：“当然，它的特点是放弃了木质材料，全部采用碳纤维和铝合金材质，优势很明显，缺点也很突出。” 按照他的说法，碳纤维材质硬度高，立刃更稳，卡刃摔倒的几率会大幅减小。铝合金板刃与镂空设计减轻了重量也减少与雪的接触面积，从而减少摩擦力，让这个雪板在偏硬的机压雪道上走刃更灵活，并且速度更快。 听完他的介绍，好多人都眼红了：“哇，李长逸本来就擅长走刃，再配上这块雪板岂不是如虎添翼？” 唐槐笑着摆手：“滑雪板可不是越贵越好，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这块板子缺点在于对场地要求比较高，控制起来难度也很大。” 考虑到全碳纤维材质落地时会比较硬，设计师为了减震，在固定器下面安装了悬空支架，这样就增加了控板难度。、 另外，板底中心处镂空设计让它在粉雪（松软雪面）上滑行会铲雪，大幅增加阻力。 趁着等候火车的时间，唐槐给大家上了一节装备课。 国家队集中采购的训练板其实也是八千左右的高级板，就性能上来说并不比这个奢侈板差，最重要的是场地通用性强，无论是粉雪还是机压雪都有很好的表现。 运动员取得优秀的成绩有诸多的因素，装备是一方面，但是最离不开的还是科学的训练以及顽强的意志品质。 ------------ 第60章 怎么中看不中用啊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唐槐不希望弟子们刚入门就走拼装备的弯路，更不希望装备不行成为他们放弃努力的借口。 只不过，他说的道理大家都懂，可李长逸那块酷炫的滑雪板，始终牢牢吸引着每个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很期待，这样的滑板上了雪场到底有什么惊艳的表现？ 李长逸也非常想去雪场滑一下，心痒难耐地望着远处的皑皑雪峰。 然而现在已经临近中午，按照计划，他们还是要在格莱瑙小镇住一晚上，调整时差养足精神，明天才动身前往楚格峰的滑雪场。 格莱瑙是坐落在高大雪山下的旅游小镇，柏油路在大草坪上画出优雅的弧线，连接起一栋栋别墅样式的家庭旅店。 路上干干净净看不到一丝尘土，绿色的地毯从路沿一直铺到入户门，视线中全是修剪整齐的花草，完全看不到裸露的泥土。 旅店外观装修精致，米色的外墙点缀着绿色的窗户，黑色的坡顶有一根石砌烟囱，向外冒出袅袅白烟，很有田园诗意的感觉。 这里的人们好像特别喜欢鲜花，屋檐下、窗台上、大门口和路两旁都是星星点点的花朵绿植，装满水的喷壶也要整齐摆在一起。 从行政区划上来说，楚格峰属于格莱瑙小镇的范围，不过欧美游客更喜欢在比邻的加尔米施-帕滕基兴落脚。 所以中国单板滑雪集训队这148人，成了小镇上最大的游客团体，一来就打破了这个小镇的宁静。 各项目组分到了不同的家庭旅馆，“唐家军”居住的旅店前台是一位妆容精致的老奶奶，还有一位老爷爷在后厨做饭外，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服务人员。 午餐比较简单，先上大疙瘩汤，再来一份黑香肠和苹果派。 没错，就是疙瘩汤，这还是当地传统的皇室餐前菜。没有尝过大疙瘩汤的人，就不能算到过巴伐利亚（小镇所在的州）。 大家吃过简单的午餐后，便三三两两走出旅店，走进这童话镇一般的天地风景。 顾千瞳的管理相对宽松，允许大家在天黑前自由活动，在镇上采购点纪念品。 这应该是大家进入国家集训队以来最轻松的一天，接下来的一个月则要住在山上，训练会十分辛苦，住宿条件也要相对简陋一些了。 顾千瞳给大家“打预防针”：“11月中旬回国的行程会非常紧凑，没时间让你们逛街买东西。” 老队员们有新西兰外训的仓促经历，立刻冲进了小镇各个商店，新队员们有样学样，把第一天当成最后一天，不断地买买买。 武缨跑到一家木雕店，采购了红发小精灵、小蜜蜂玛雅等手工玩偶，暴露了她女汉子外表下隐藏的少女心。 李萍萍也差不多，居然买了两个价格昂贵的泰迪熊。 乌力罕买了一块价格美丽的机械手表，戴在手腕上到处显摆。 张志旺明显比较务实，在当地采购了一套刀具，直接去邮局走了快递。 李长逸自认为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一下午都窝在房间里，对着他的“兰博基板”爱不释手。 教练们的喜好就完全不一样了，唐槐买了个膳魔师保温杯还有碧然德净水壶。 顾千瞳选的银饰和MCM箱包等一大堆东西。 小镇上有卖滑雪装备的店铺，装修豪华品类齐全。 受李长逸的“奢侈板”刺激，几十位中国运动员挤进去长见识，店员一度以为来了大生意，忙前忙后热情接待兴奋得不得了。他只恨自己不会中文，无法将滑雪板的优势介绍出去。 哪知忙活了小半天，这些顾客只看不买，店里连一副手套都没卖掉。 这位店员搞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郁闷得整晚没睡，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向老板打报告，建议开通中国的支付宝…… 中国游客们倒是睡得很香甜，第二天清晨个个神清气爽，启程之前还在小镇上晨练跑圈，显示出了极高的组织性和纪律性。 上午10点多，乘坐齿轮小火车，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楚格峰。 这是德国境内最高的一座山峰，峰顶有一个巨大的金色十字架，非专业登山人士冬季很难接近峰顶，中国健儿们此行的目的地是距离峰顶350米左右的滑雪场。 大家一路远眺阿尔卑斯山系壮阔绵延的山峦景致，冲着云海和雪线举起手机拍照，好不欢乐。 这里有四条适合滑雪的线路，交通相对方便，医疗和救护设施也不错，非常适合中国队在此集训。 顾千瞳吸取了新西兰外训教训，特别强调了安全问题，要求各教练员循序渐进，分解比赛动作，尽量减少送医受伤的几率。队伍里也多了5个队医和2名体能助教，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一进入真正的雪场，所有人都兴奋得不得了，运动员们迫不及待地领回托运来的装备，跑到雪地里恣意撒欢，连教练也忍不住要上去找找感觉。 从南京加入的第二批运动员已经训练了近三个月，掌握了一身的比赛本领，可是还从没有在真正的雪道上滑过呢！ 李长逸领回了自己原来那块训练板，可大家都想看他的奢侈板效果，于是在众人的怂恿下，扛着那块“The Whip”上了赛道。 唐槐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嘴角挂起了坏笑，喃喃自语：“年轻人吃点亏是好事，正好收收心，当个反面教材吧。” 他刚才看过了，峰顶应该是昨天才下过一场小雪，有一层薄薄的粉雪覆盖在雪道上，李长逸那块板子在这种场地上很难有惊艳表现。 果不其然，李长逸踩板上雪道，刚滑出几米远，两脚之间的镂空处就搓进去了大量积雪，严重影响了他的发挥。 另外，这个雪板固定器高高凸起，减震效果有了，可控制雪板就不太顺畅。 他滑了十来米，感觉不太对劲，停下来准备回去换训练板。 武缨、乌力罕等队友都追过来了，站在旁边品头论足：“一般啊，似乎没我们发的雪板好用。” “看起来很酷，结果中看不中用。” “也不一定，可能你没适应，要不借哥几个试试？” 李长逸不想被人家说矫情小气，弯腰解开固定器，想让大家都体验一下。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大声疾呼：“闪开！” ------------ 第61章 终究是人红是非多啊 是曹黎！ 他从高处滑下来，故意装成险些失控的样子，喊叫吸引大家注意力，待众人回头和做出躲闪姿态，他却用了个落叶飘稳稳停在众人面前。 只见他拉起雪镜，贱兮兮地笑着：“嘿，伏地魔，新板不好用吗？” 武缨面带愠色呛声道：“要你管！” 曹黎挑了挑眉毛，仍旧冲李长逸挑衅：“问你话呢，怎么还要靠女人出头？” 李长逸本就讨厌这个外号，再想起与此人接触的种种不愉快，就像是看到苍蝇一样恶心，忍不住攥起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个字：“滚！” 曹黎冷笑，露出了狐狸尾巴：“哼，粗鲁！我要挑战你，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走刃NO.1!” 刚才他在山坡上看得一清二楚，李长逸明显不适应脚下这块滑雪板。如果趁机说服他与自己比赛，只要赢了，马上就可以声名大噪。 曹黎平时自认不如李长逸，但这次的机会千载难逢！ 他们这边正说着，周围又“刺啦啦”滑过来几个人，都是想和李长逸比一比的。 以前在宜兴训练基地，各项目组有自己的比赛训练区域和赛道，相互之间没太多交集，众人虽然不服气，但并没有什么机会比试较量。 今天所有人混在一面山坡上，大家就按耐不住了。 这边运动员聚集，吸引了教练员的注意，他们滑过来了解情况，见自己的弟子想踩着李长逸出名，他们便不做声了，反正只要看着别打起来就好。 这时如果唐教练出来吼一嗓子，完全可以替李长逸解围。 但这家伙打定了让李长逸吃点亏的主意，不但不帮忙，还帮倒忙：“人家这么多人上赶着找虐，你就屈尊赏脸，意思意思呗？” 武缨眉头紧蹙：“教练，你没看到吗？他还没适应这……” 唐槐这厮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要紧，不要紧，滑着玩，输赢都不代表什么。” 李长逸看出这里好多人都没安好心，他好胜心升腾起来了：“那好啊，等我换个板,虐不死你们！” “哎？别介啊，你这可是顶级板，咱集训队最贵最牛的一个，干嘛不让我们开开眼界？” 曹黎带头阻止，后面几个人帮腔：“就是就是，换训练板和我们比，你看不起谁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乌力罕都看不下去，站出来替李长逸挡事儿：“就看不起你们，怎么了？不服和我比速度，看谁先到坡底！” 曹黎早有打算：“去去去，我们要找伏地魔比走刃，你他妈算哪根葱？” 说完他继续挤兑李长逸：“是男人就痛快点!你不是号称走刃最强吗？难不成吹牛皮才是你的最强项？” 乌力罕还想争一争：“凭什么只比走刃？你们一天天只练走刃，对我们不公平……” 他还没说完，李长逸突然一声暴喝：“好，清场！” 只见他双目死盯着曹黎，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转头又对乌力罕及武缨等人说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用再争执了。” 听到这话，立刻就有人跑去山坡上面拉警戒线了，细看似乎都是曹黎的队友。 说起来这群人也不光是嫉妒李长逸，还记恨唐槐挖走了队里的受气包方瑞轩呢。 趁着这个时间，李长逸让武缨等人退远点，自己原地做了几个“跪、坐、跪、坐”的前后换刃动作，再试着找一找新雪板的感觉。 答应这个比试可不是冲动，孤傲如他，骨子里容不下失败，更容不下认怂服软。 就目前这个局面看，自己比试落败和拒绝比试，结果是一样的，都会被曹黎骑在头上羞辱，既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呢！ 曹黎也在做准备活动，看着李长逸略显生涩的动作，他心里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几分钟后，上面的人截住了滑雪散客，雪道空出了大概400多米的一段。 有人在中央拉了警戒线，算是将赛道一分为二，这样两人滑下去时互不干扰。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没插旗门的单板平行大回转赛道，是曹黎天天练，闭着眼的能滑的赛道。 唐教练抄着手在旁边看着，并没说什么呢，李长逸自己骑虎难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起点与终点处站了不少人，有中国的，也有外国的，显然大家对这个“决斗”挺感兴趣。 李长逸戴上雪镜，感受着扑面吹来的冷风，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又弯腰用手指摸了摸深浅。 表面松软的粉雪大概有二指深，再往下是坚硬似铁的冰川冻雪， 按照唐槐之前提到的优劣特性，这块“兰博基板”的铝合金刃坚硬顺滑适合走刃，或许把板刃立高一点，还有赢的可能…… “嘟！” 哨音急促而响亮，曹黎先动了，李长逸落后了一点点，他并没有立刻追求速度追赶，而是大幅度地摆动身体，寻找着这块滑雪板的走刃特性。 昨晚抱着这块滑雪板睡觉，他认认真真研究过板身，并且与日常训练的雪板做了对比。 木质训练板的韧性好，双脚用力蹬踏雪板，会让原本弓形的板身变成圆弧形，而这个圆弧恰恰是转弯刻画出完美曲线的关键！ 这块碳纤维材质的滑雪板很坚硬，韧性比木质板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加上双脚固定器架的减震设计，意味着李长逸无论怎么用力蹬踏，板身都不会发生较大的变形。 他再按照原来的方法去走刃，当然会很生硬。这就是为什么刚才试板时，原本应该S形的刻滑痕迹，全都变成了一个又一个Z形。 不过通过刚才在雪地中连续“跪、坐”练习，李长逸看着滑雪板卡在松软雪面上的印记，忽然有了新发现。 设计师肯定知道碳纤维材质的缺陷，所以抬高了固定器的高度，利用板头板尾的翘起弧度，强行增加了滑雪板立刃时的弧度。 当立刃达到90度的时候，滑雪板在雪面上留下的痕迹恰好是一个平滑的弧形。 也就是说，立刃越高弧度越接近完美。当立刃角度达到90°的时候，可以说是达到极致！ 李长逸知道，实际滑行中不可能达到90度，但是无限接近90度的滑行，就能让走刃刻滑变得无限完美。 那一刻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喜，哨音一响就急于验证自己的这个判断，至于比赛输赢，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 第62章 躁而求胜者多败 比赛、对手、观众、加油声等一切杂念杂音都消失了。 李长逸的视野和听觉感官仿佛收窄了，只看得到面前的雪道，只听得到呼啸的风和板刃切开粉雪的“嗤嗤”声。 他用双脚感受着脚下滑雪板反馈的力量，忍不住用上了“咏春听桥”的功夫，把积雪的摩擦力、自身滑行的惯性力、身体的重力等全都感知到了。 他发现了自然的规律，当雪板的速度与积雪的摩擦突破平衡点，雪板边缘的弧度自然会带动身体转弯，这时只需要顺从地俯身或者后仰，就可以自然完成动作，根本不需要过多地用力蹬踏。 立刃的角度越大，板刃的边缘弧度就越完美，那么过弯的线路就越圆润，速度也就越快。 前两个S弯他还有些生涩，身体没有完全放开，但是滑过200米之后，他就已经完全“放飞”了，在前后刃转换中，每一次都能达到“擦屁摸地”（前刃俯身手能摸雪,后刃后仰屁股擦雪）的水准。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精神也越来越振奋，终于，仿佛是突破了临界值，一股强大的气息从胸腔涌出，让他忍不住放声长啸，如虎豹雷音般震荡。 这一声长啸之后，周围忽然响起连片的口哨声、欢呼声、尖叫声。 李长逸仿佛才睁开眼，转头看向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在冲他笑，为他鼓掌。 他略显茫然，回忆起这是在与曹黎的比试。 转头看向右侧的赛道，正看见曹黎气急败坏地摔了滑雪板，推开队友走向僻静处。 乌力罕、武缨等一干队友跑过来，簇拥着李长逸不断夸赞：“太牛了！” “永远的神！” “这块板子可真强，借我们体验一下？” 李长逸笑了：“没问题，不过在这之前，你们谁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沉浸在内省状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滑下来，怎么抵达终点的。 张志旺递过手机：“我录了视频，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这是终点视角，哨音响起，两个人就表现出了不同的风格。 曹黎的速度很快，他是真的拿出了全部实力，想拉大差距羞辱李长逸。 板刃立起来，在雪道上刻画出一条条S形曲线，每一个弯之间的距离都在8米左右。 看得出他平时训练没少下功夫，就算这里没有旗门，动作也不会走样。 反观李长逸，第一个S弯就比较生硬，前后刃转换时甚至险些失误，双臂不由自主地挥舞来寻找平衡，其速度自然也就大受影响。 前半程200米的距离，李长逸落后了整整1个S弯，任谁看都会觉得没有希望了。 可不知为什么，进入后半程之后，李长逸忽然开了窍一样，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滑雪板在加速，他的身体柔韧性发挥到极致，达到了“擦屁摸地”的境界。 连李长逸自己都生出了一个很中二的念头：“觉醒了，单板伏地魔回来了！” 视频里，他好像什么都没做，看不出身体如何用力，连双臂都减少了张开的幅度，但是滑雪板的速度就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 最后一百米，也就剩下两个S弯时，李长逸超越了曹黎。 就是这个时候，他突然昂头爆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如洪钟大吕绵绵颤响数秒。一直到滑过终点停下都没有立刻停止。 而曹黎不知道是受这个声音影响，还是心态急躁，最后阶段不顾一切地追赶冲刺，居然在终点线上卡刃摔倒了，要多狼狈有的狼狈。 虽然两个人冲线的时间相差无几，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这场比试曹黎输了。 细看曹黎最后气急败坏的表现，李长逸想起了师父之前说的一句话：“躁而求胜者多败”。 他冷笑一声，把手机还给了张志旺：“走，给你们讲讲我的新发现。” 他并不藏私，在回坡顶的缆车上，向武缨、乌力罕、李萍萍，包括张志旺讲了刚才走刃刻滑时的感悟：“是雪板带着你走，而不是你控制雪板，真的，就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众人似懂非懂，觉得还是雪板的问题，只有这种“高级板”才会有这种特性吧，反正他们平时滑训练板，总是需要双脚蹬踏用力的。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就轮流换上李长逸的“兰博基板”，体验一下人民币玩家的昂贵、奢侈、高科技感觉。 很快他们就失望了，这块雪板就像踩着高跟鞋跑步一样难以驾驭，镂空处还铲雪，如果不是李长逸刚刚有过精彩表现，大家绝对会认为这是块废板烂板。 不远处的休息大厅里，唐槐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坐在玻璃幕墙边，一边暖着手一边观察这几位得意弟子的表现。 看到他们对李长逸这块滑雪板的态度从崇拜、眼红到嫌弃和无奈，心里也算是有了点安慰。 李长逸刚才比试中的表现让他很惊喜，后半程无论动作还是速度都堪称完美，那是真正的“人板合一”的表现啊！ 唐槐自己曾经找到过这种感觉，可惜5年前在比赛中受重伤后，竞技状态直线下滑，无论怎么努力都找不回来了。 想着想着鼻子一酸，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在他身后不远处，顾千瞳同样端着咖啡，与另外两名教练闲聊着，她看着唐槐的背影，再看看外面雪道上的李长逸，心中满是敬佩。 这就是当初那个被很多教练嫌弃的“大龄少年”啊，也就是唐槐这样的伯乐才会认识到他的能力吧，换个教练说不定就教不出来了。 她甚至恍然生出了一种念头，如果这130来个运动员里只有一个人能拿奥运金牌，那个人必定是李长逸！ 不过她马上轻轻摇头，自己怎么会这么悲观呢？中国单板滑雪还是有很多优秀健将的呀！ U型场地技巧女队有奥运名将蔡雪桐和刘佳宇；单板平行大回转女队有国手宫乃莹；坡面障碍技巧那边也冒出来一个小天才苏翊鸣，这孩子才15岁，就能做三周空翻转体1620度，同样很有争冠实力！ “我大概是过于关注李长逸了吧，要是其他运动员也能有这么快的成长速度就好了……” ------------ 第63章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关注李长逸的可不只是顾千瞳，还有一群外国人，其中一人饶有兴趣地找到中国队的翻译，称想和李长逸认识一下。 领队不敢擅作主张，赶紧把此事汇报给了顾千瞳和唐槐。 李长逸后来才知道，这个人是黑默林，奥地利的滑雪运动员，自己在北京冬奥会上的最强对手。 彼时的黑默林刚在奥地利国内崭露头角，国际上还名不见经传，毫无单板滑雪障碍追逐的世界杯三连冠的霸气。 他与李长逸微笑、握手，称赞了那块The Whip滑雪板和李长逸的走刃技术。 出于礼貌，李长逸将滑雪板立起来，告诉翻译：“我可以让他试一下，但是你得跟他说明白，只是借他体验一段赛道，不是送他的，别给我拿走呀！” 翻译笑着与黑默林沟通，对方同样大笑，表示自己车里也有一块同样的滑雪板，以前不太会用，刚才看到了李长逸的走刃过程，感觉学到了许多。恰好又听说他是练障碍追逐的，于是很想认识一下。 “什么？这鬼佬也是练障碍追逐的？什么水平啊，要不要比一比？” 李长逸还是第一次见到外国同行，一下子来了切磋的兴趣。 没想到对方很谦逊，表示今天时间有些晚了，这雪道上业余人员太多，不够安全，以后有缘再一起玩。 黑默林的身后有一个四人小团队，在旁边催促他离开呢，于是他与李长逸交换了email后一行人就走了。 唐槐看着对方刻滑下山的背影，脸色有些沉重。 李长逸不明其意：“教练，他很厉害吗？” “如果我没看错，他下山时是循着你的走刃痕迹完整滑了一遍。” “啊？没那么神吧？这雪道上那么多人滑过去了，辙印早就没了呀。” 唐槐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呵呵，高手不是用眼睛看的。” “那你觉得他比我厉害？” “光看走刃半斤八两，他要表达的意思是你能做的，他也能做到。就是不知道障碍技巧怎么样，我抽空找朋友打听打听。” 唐教练的关系网错综复杂，搞几个国外运动员的情报还是很轻松的，当天晚上就弄到了黑默林的资料。 他把李长逸叫到走廊里讲了讲情况。 黑默林比李长逸大5岁，自幼痴迷和热爱极限运动，已经在奥地利国内小有名气，拿到了2018-2019赛季单板滑雪障碍追逐世界杯的入场券。 说到个人成绩，唐槐皱着眉头：“据说他计时赛最快成绩是67秒，比你快不少呢！” 李长逸忍不住失声飙粤语：“我丢！咁快？要做世界冠军丫！” “也不是不可能啊，他今年24岁，正是我从论文研究里写过的最佳夺冠年纪。将来北京冬奥会上，他一定是你的强劲对手之一。” 李长逸拿出对方写有email的纸条，眼神就不一样了，似乎从今天起他有了一个新的目标，那就是尽快提升竞技水平，早日突破67秒的大关。 唐槐看着他不服输的样子满心欢喜：“先别想太多，67秒是训练成绩，没有经过大赛验证的。你先把成绩稳定到72秒吧，自从排位赛之后，就再也没达到过呢！” 李长逸摩拳擦掌，可目光看向星光月白的雪道，马上又有些泄气：“怎么练啊，这里连赛道都没有……”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呗！你们几个今晚好好休息，楚格峰有四条主要滑雪路线，我们包了一小片山坡，明天先刨几个波浪包出来做分解练习。” 打发李长逸回去睡觉，唐槐拿出小本子，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长逸最大的弱点是雪龄太短，性格冲动发挥不稳定。人不可能每次比赛都有超常发挥的，如果不打好基础，一旦失去了那种感觉，经历几次挫折，可能运动生涯就完了。 所以他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李长逸一个人身上，还得广撒网，把其他人也练出来。 单板滑雪障碍追逐有三块金牌，男子组、女子组和混合团体组。 相对于男子组异常激烈的竞争，女子组拿奖牌的几率其实更高一点。他很看好武缨、范清婉和李萍萍的未来。 至于乌力罕和方瑞轩，有李长逸这个榜样在前面吊着，追赶进步的劲头还是很足的。 只有万年老二张志旺，唐槐打心眼里感觉对不住他。 这孩子很努力，可惜身体天赋实在有限，爆发力上不去，技术再好也白搭。 唐槐留他在队里就是当一块磨刀石用，先磨李长逸，再磨乌力罕和方瑞轩，磨到他年纪大了滑不动了，也就要放弃了。 从张志旺身上，他忽然想到了自己那短暂又荒芜的职业生涯。 “找个机会，让他拿个冠军奖牌，也不枉在国家队走一遭。有了荣誉，以后转行当教练也算名正言顺。哎对了，明年1月份的青运会应该是个难得的机会……” 他正琢磨着，顾千瞳居然从后面出现了：“你也睡不着？” “我……定一下这周的训练计划。” 唐槐把小本子合拢，似乎不太想让人看到里面的东西。 顾千瞳坐到对面沙发上揉了揉额头：“我一定是下午喝了太多咖啡的缘故。对了，有件事我得请教你，这山上的驿站太简陋了，没有健身房，怎么保证运动员的体能训练？” 唐槐笑了：“拉他们去修赛道啊，冰天雪地摸爬滚打，比健身房里的效果还好！” 顾千瞳眼前一亮，马上拍板定下来了。也就因为唐槐的这句话，可把一百多个运动员累惨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李长逸他们上午要做雪上技巧训练，下午就得刨坑挖雪修赛道。 雪场维护人员对他们做了要求和限制，在不破坏永冻层冰川的基础上，借助山体走势和自然坡度修几个小跳台，挖几个半壁弯还是允许的。 他们在雪地里忙活了半个月，在小峡谷中创造了一个个简易赛道，也给外国人留下了“中国基建狂魔”的特殊印象。 ------------ 第64章 禁止一切“平花技巧” 楚格峰位于德国与奥地利的边界，这里没有哨卡也不需要签证，分界线处立了一个雕塑：“行走的男人，一步跨越两个山峰。” 李长逸他们都跑过去，学着雕塑的样子站一站，走两步到奥地利打卡，再走两步回到德国，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基于这个便利，滑雪场主雪道上有很多奥地利的滑雪爱好者。 李长逸在休息时会跑过去围观，希望能再碰到黑默林，看看国外运动员的日常训练。 不过他并不知道，世界杯开赛在即，人家已经去瑞士备战了。 留在滑雪场里的外国人，大部分是普通选手和业余爱好者。雪道上还有很多孩子，小的只有五六岁，穿个迷你板也滑得有模有样，有些十二三岁的孩子开始玩单板，把回山、豚跳、刻滑甚至部分转体技巧都玩得很娴熟了。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非常享受滑雪的过程，不在乎谁比谁快，比的是谁动作更花哨，姿势更帅气，每每有人做出高难度的转体动作，便会获得欢呼与掌声。 李长逸大开眼界，没想到滑雪也能做出这么多酷炫的动作。 其中板头内转360、前空翻等技术他以前在跑酷中也经常用到，看到人家表演，他心里就开始痒痒，觉得外国人能做的，自己也可以做到。 找了个平缓的雪坡，他挑几个简单的动作试了试。 相对于走刃和简单的豚跳、POP跳，平花技术难度系数大，对身体协调能力、核心发力等要求很高，最重要的是还要克服恐惧。 就在他终于可以娴熟地做出板头内转180度时，唐槐突然出现在身前，劈头盖脸一通怒骂。 唐教练认为专业的单板滑雪障碍追逐运动员，就应该努力练习竞速的基础技术，这些花里胡哨的平花动作对于比赛没有多少帮助，反而会大大增加他受伤的几率，葬送短暂的职业生涯。 唐槐专门暂停了训练，把14名队员叫到驿站宿舍开会，集体观看国外运动员视频，用真实案例让大家对平花死心。 第一个视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一场国际级女子组比赛，领先的运动员一骑绝尘，眼看就要夺冠了。她在最后一个跳台处做了腾空抓板的耍酷动作，结果影响了落地平衡摔倒在终点线前，把金牌拱手送给了其他人。 另外还有几个训练视频，一外国小伙子在空旷无人的雪道上做出了顶级难度的平花动作“Andy rodeo 720”。 这个动作先是平地转体360度，再接前空翻720度，动作舒展姿势帅气，但是小伙子落地骨折躺在雪地里哀嚎。 还有其他看起来很简单的动作，运动员只是普通摔倒，却同样被抬上担架。 光这些外国视频还不够，唐槐又把范清婉喊出来，让她来讲讲之前在U型场地技巧项目中目睹的悲惨事故。 就在新西兰外训期间，她的队友连续做7个滑行翻转动作，最后不慎摔伤了肩膀，后来再也没有回到国家队。 李长逸看唐槐如此苦口婆心，哪怕心里再不以为然，也只好签下了保证书，承诺以后不再做训练需要之外的动作，如果违背承诺，一经发现就罚款2000元。 这可算掐住了他的七寸，每个月训练津贴才六千多，翻三个跟头就没啦！ 这件事虽然有效降低了队内不必要的伤病，可是队内也冒出了“唐老鸭到底会不会平花”的争论。 大部分人猜测唐槐的技术很烂，除了基本的走刃和跳跃技巧外啥也不会…… 接下来的日子有些枯燥，每日训练和修训练赛道消耗着大家的精力和体力；零下30摄氏度的寒风、刀割一样的八级大风、冻雨和暴雪天气的侵袭，让训练条件变得愈发艰苦。 等到11月初时，初入雪山的新鲜劲过去了，已经有人想家了。 顾千瞳难得给大家放了一天假，一方面是放松休息，调整一下心态，另外是要为第二天的海外选材试训做准备。 之前她广撒英雄帖，希望把欧洲华人华侨圈里滑雪苗子都搜罗到麾下。 除了向使馆求助外，她还与各国的滑雪学校和滑雪教练联盟联络，希望挖掘出最优秀的人才。 经过大半个月的努力，她终于找来了20多个少年来到楚格峰。 这些孩子都参加过各国国内U12、U15比赛，本身已有一定的实力，再综合考量身体素质、技术、潜力、年龄等因素选出来的，顾千瞳对他们抱着很大的希望。 试训选材只有一天时间，先由单板滑雪国家集训队队员做滑行表演，向那些华裔少年和家长展示训练成果。 顾千瞳趁机向他们介绍国家队跨界跨项选材规划，邀请他们一起备战北京冬奥会。 然而就像唐槐一开始断言的那样，这次海外选材的意义大于形式，很难有实质性的效果。 华裔少年的家长们表面上愿意支持国家队工作，但没有一个立刻下决心送孩子回国的。 唐槐懒得在这表面文章上浪费时间，汇报表演一结束就要走。 顾千瞳拉住他：“帮我掌掌眼，看看这小伙子怎么样？” “哪个？” “白衣白裤那个，连滑雪板也是白的。” “长得挺帅啊。” “去你的，我是认真的！他今年拿了澳大利亚国内障碍追逐的冠军，来欧洲是备战世界杯的，我费了好大劲才请过来的，正儿八经的世界级选手！” 唐槐听他说完这些，马上来了精神头：“澳大利亚还有这么强的运动员？我怎么不知道，快把他详细档案资料发我！” 顾千瞳笑吟吟地转发了文档，上面显示着此人名叫高熵，身高185厘米，体重84千克，国籍是澳大利亚，母亲是华人，父亲是白人。家庭住址、在读学校、宗教信仰和所获得的的荣誉等都是一长串英文。 身高体重都符合唐槐的标准，能拿到澳大利亚的国内冠军，技术应该也相当过硬，唐槐两眼放光，仿佛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猎物：“你等着，待会儿我去和他聊一聊。” ------------ 第65章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对话是在一种很尴尬的氛围下开始的。 唐槐两只手抄在袖管里，晃晃悠悠走过去，猥琐得像个人贩子：“高熵是吧？你家大人呢？” 高熵抱着滑雪板满脸警惕：“Who are you？” “我叫唐槐，中国SBX集训队的教练。” “没听说过。” “这个……我们队刚成立三个月，还没……” “我是说没听过你的名字。我研究过历届SBX世界杯、世锦赛和奥运会的冠亚军。” 人家说完锁紧固定器，“哧溜”滑走了，言下之意是你唐槐名不见经传，凭什么当国家队的主教练？这样的国家队又有什么前途？ 唐槐在风中凌乱：“这倒霉孩子能要？” 然而下一秒，看到高熵在雪道上纵横驰骋，飘逸的走刃一点儿不输李长逸，还能轻松做出了多个平花技术，再想到对方18岁就能参加世界杯，他马上找了块滑雪板觍着脸追了上去：“哎呦，你技术真不错诶，跟哪位教练学的？” “路易斯·班克斯，听过吗？” “噢，他啊，澳大利亚单板滑雪的传奇人物，他徒弟普林拿了2011和2013两届SBX世界杯冠军，不过现在不行了。Just so so。” 听到他这么说，高熵停下了：“嗯？你呢？你培养了几个冠军？” “我执教时间短，还没有运动员拿到国际比赛的入场券，不过后面的世纪杯、世锦赛、洛桑青冬奥会、北京冬奥会上，我们都会夺金拿牌！” “嘁，Big talk！” 高熵不屑一顾，催动滑雪板准备远离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 可唐槐却一把拉住他的滑雪服：“我说的是真的，我们真有这个底气。” 他开始滔滔不绝，讲述国家如何重视北京冬奥会，对备战运动员的培养做了哪些工作，把归化外国运动员的案例讲了讲。 就在两个月前，刚拿到全美花滑锦标赛新人组女单冠军的16岁女孩朱易，放弃了美国国籍回归祖国，将以中国人的身份出现在北京冬奥会赛场。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出生在澳大利亚，我的父母都是澳籍，我接受的教育、我的教练团队、我获得的资源，全都是澳大利亚的，真正需要我回报的应该是澳大利亚。” 看到少年毫无兴趣还是要走，他又开始利诱：“孩子，澳大利亚才多少人？你为澳大利亚拿到了世界冠军，也只是两三千万人为你欢呼，来中国，你是14亿人的骄傲！你知道拥有几亿粉丝是什么概念吗？广告代言接到手软，数钱数到手抽筋啊！” 殊不知，他这么一说显得字更加市侩，小伙更加反感了：“我玩SBX不是为了钱！” 高熵扯开衣袖，踩着滑雪板继续向坡下滑去。 唐槐脸色难看，他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再次追了上去。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废口舌，直接冲到对方前面，连续做了三个高难度的动作。 第一个是直线加速中的钟摆晃动，利用前后刃的快速切换，他稳稳挡住了高熵的前进路线。 第二个是板尾内转360度，这让他在滑行状态下还能朝后面转身，当面对高熵的手，他伸手指了指，做了个挑衅的动作。 第三个就是之前他放视频，严禁李长逸等人学习使用“Andy rodeo 720”。 他不但完整做出来了，并且从姿态上看还游刃有余的样子。 当他刹停在前面不远，高熵马上就停在旁边，眼睛里充满了崇拜：“Oh my god！太酷了，没想到你还是深藏不露的平花大神啊，刚才那个720度的怎么做出来的？我从没成功过。” 唐槐微微一笑，攻守易势：“也可以指点你几招，不过你得先和我的徒弟比试一场，证明你确实是这块料。” “比试什么？” “你们都是职业运动员，当然是比SBX了，我们在后面修了个简易的训练赛道。”唐槐露出狡猾的笑容，开始了激将法：“我听说你是澳大利亚新西兰大陆杯系列比赛上拿过金牌，难道不敢比？” 没想到高熵毫不犹豫地拒绝了：“NO!班克斯教练不允许我在外面比赛，我马上要参加世界杯分站赛，必须保持好的状态。” 唐槐知道这时候不能穷追猛打，否则引起对方的反感就麻烦了，他掏出手机，决定放长线钓大鱼：“你有WeChat吗？加个好友保持联络，等你比赛结束之后再来一起玩玩。” 被唐槐几个平花征服的高熵，已经收敛了傲气和轻视，态度谦恭：“一言为定！” 眼看关系明显拉近，唐槐再次开启套话模式：“你的教练和父母没来吗？” “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教练和队友在加尔米施-帕滕基兴呢。” “听着孩子，你长着英俊帅气的亚洲面孔，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你真应该认真考虑一下加入中国国家队这个选择。” “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一提起教练，高熵就紧张了，瞒着教练跑到楚格峰已经是触犯队规了，他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回去。 看着少年背起滑雪板往小火车那边跑，唐槐越看越喜欢，他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个视频发到对方微信上，并且留言：“我的队员有练举重的，有骑单车的，有学体操的，还有一个打咏春拳的，大部分接触滑雪不足半年。你很强，但是未必能赢他们。” 视频是最近在滑雪场录制的训练赛，比赛过程中大家争先恐后紧张刺激，每个人的技术特点都得到了体现。 他做这个视频本意是为了给曲长歌等上级领导汇报训练成果，所以剪辑时做了加速处理，镜头和特效的运用，大幅提高了比赛的激烈程度。 唐槐看出来了，高熵是个追求技术和不服输的性格，只有激发他的好胜心，才能建立长久的联络，这个视频正好适合拿来忽悠他。 光做这些还不够，他还给顾千瞳打电话：“高熵母亲是华人对吧？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电话里那头，顾千瞳正一脸焦急：“我正要找你呢，你把人家孩子拐哪去了？他妈妈刚给我打电话，说教练发火了！” ------------ 第66章 国际大赛冲出黑马 唐槐笑了，这不正好有机会和他母亲对个话嘛。 他马上告诉顾千瞳：“你别着急，小伙子已经下山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归队。你赶紧把他妈妈的电话发过来，顺便叫几个人带着担架来坡下面接我。” 顾千瞳奇怪，歪着头看向山坡下面：“接你？你怎么啦？” “嗐，别提了，腰上老伤又犯了，这会儿……杵在这不敢动弹了……” 之前唐槐严禁李长逸等人玩平花动作，就是因为自己有惨痛的教训。 这不，刚才为了留住高熵强行装逼，做完空翻720之后老腰就撑不住了。 他被人抬上缆车后，终于拨通了高熵母亲的电话，国际长途畅谈了接近一个小时，一点儿都不带心疼电话费的。 唐槐讲的还是老三样，一谈中国崛起，二讲爱国情怀，三论商业价值，再拿马术华天、花滑朱易、冰球郑恩来回国发展的例子来论证。 最后，真正让高熵妈妈心动的，是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儿子有一半中国血统，又长了一张帅气的中国面孔，如果他代表澳大利亚参加北京冬奥会，你认为14亿中国人会怎么看待他？” 直说得高妈妈心头一紧，马上约好了春节回国时面谈。 挂断电话的时候，唐槐开心了，咧嘴想笑，却又抽搐痛苦揉腰，表情萎靡。 队医给他做了简单的诊治，腰椎间盘膨出，伤不算严重，但是接下来的一周要卧床休息，尽量避免弯腰和负重。 李长逸和其他13名队员都跑过来探视，围在床前嘘寒问暖，女生甚至还开始抹眼泪。 “老子是瘫了还是死了？要你们这么围着！”唐槐大骂晦气：“滚滚滚，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你们回去继续训练，不要在这里偷懒。还有啊，每天晚上的英语和思想政治，改为顾副领队亲自给你们上，都打起精神来，别给老子丢脸！” “啊？” 所有运动员都噘嘴，苦着脸出门，再无半点同情怜惜之情。 后面几天，唐槐把每日的训练计划发到微信群里，遥控指挥李长逸等三位队长带队执行，同时邀请体能教练帮忙拍视频监督，动不动就在微信群里怼人。 不是他不信任队员，而是必须得给他们一定的压力，要不然这些少年的训练效果肯定会打折扣。 因为卧床无聊，唐槐闲着没事还特别关注国际雪联的赛事消息，一面想看到高熵到世界杯上脱颖而出，一面又不希望他过早地拿到奖牌。 毕竟高熵才18岁，年少成名便会增加许多傲气，以后想挖过来不容易，就算归化成功，入队之后也不好管教。 事实上，国际大赛高手如云，高熵只是在澳大利亚新西兰大陆杯赛事上有过几次不俗的表现，距离顶尖的高手还差得远呢。 这次世界杯瑞士莱克斯分站赛上，既有亚历克斯·普林这种老牌名将，又有贝利·布罗克霍夫这位上届冠军，还有刚刚拿到平昌奥运会冠军的沃尔蒂尔，高熵只能算是新人小将，连淘汰赛都没有冲过去，根本没有拿到世界名次。 这次杯赛中最大的黑马是黑默林，这位之前与李长逸见过面的奥地利选手，计时赛取得了66秒的好成绩，每一场比赛都是穿着红马甲一马当先，把一众老将远远甩在身后，毫无悬念地一路晋级、夺冠。 唐槐反复观看比赛视频，研究这个人的技术特点。 身体素质异常出色，力量、爆发、平衡、弹跳、协调等都是顶级，可以说比李长逸还要优秀一些。 技术特点上更是没得说，大概把乌力罕的直板加速与李长逸的走刃过弯加起来，再赋予张志旺的比赛经验，差不多就是黑默林本尊了。 做完这个分析，唐槐有一种预感，这个奥地利人将来必定会称霸赛场数年，成为一代传奇。 看着黑默林自信地站上领奖台，他忍不住有些沮丧，凭李长逸等人现在技战术水平，想要在北京冬奥会上拿个铜牌都很难，至于金牌，暂时还是不要自寻烦恼了。 “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缓缓爬起来伸展一下老腰，世界杯瑞士分站赛结束了，高熵可能会抽出时间再来楚格峰逛逛。 自己得赶紧恢复起来，要不然被高熵看见这副“半身不遂”的模样，肯定会拒绝加入队伍吧。 还有，集训队在楚格峰驻训已近满月，归国日期也快临近了，又要赶飞机坐火车一通折腾，这老腰可不能拖后腿呀…… 他正想着，突然“嘎嘣”一声，整个人又卡住了，只好“哎呦哎呦”地喊队医帮忙…… 李长逸这几天也在关注国际雪联的比赛，不过他没有教练那么多消息，只是被动关注了世界青年冰壶锦标赛。 起因是在广东试训微信群里，许久没有公开发言的林睿，分享了一张照片，是他和司玲玲的合影。 看背景是在芬兰的某冰壶比赛现场，司玲玲穿着比赛队服，林睿穿着普通羽绒服，两人头靠得很近，笑得很开心。 宋廷先冒出来调侃：“哎哟喂，几个月不见，玲玲更美了呀！” 紧接着好几个人也冒泡，送上赞美之词。 李长逸记起她之前说要比赛的事情，于是询问冰壶队的战况。 林睿感觉特别自豪：“玲玲这段时间可厉害了，开赛以来硬是拿到了8连胜，先后打败了苏格兰、韩国、瑞典、土耳其、美国等队伍，今天正在举行的是半决赛！” 宋廷马上夸赞：“哇，你去现场加油助威了吗？真羡慕啊，我要是也在芬兰就好了。” 他这句话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后面跟了一连串的“羡慕+1”。 林睿发了个笑脸：“我可是专门说动了教练，今天暂停训练全队都跑过来给她们加油啦。比赛开始了，我会给你们及时汇报战况.今天她们打俄罗斯女队，只要赢下这场比赛，不是金牌也是银牌呢！” 这个消息就更让群里的人沸腾了，包括陈立心和两位老师在内，大家都给司玲玲加油鼓劲。 要知道，如果广州体校输送的运动员在国际大赛中拿到奖牌，那可是能上省台新闻联播的，学校也会有相应的奖励。 ------------ 第67章 什么是快乐？ 微信群里一开始还挺热闹，可到后来中国队的比赛不太顺利，林睿就不说话了，只发一条条视频片段。 大家也不讨论了，默默看着中国队的年轻队员们连续失误，让俄罗斯队前半场就拿到了6分。 下半场，司玲玲和队友尽力挽救，终究是无力回天，以6比8告负，无缘决赛。 这意味着她们只能与另一组输了的瑞士队争铜牌了，胜负难料，阴云笼罩在中国队员们的心头。 比赛之后，司玲玲看到群里的消息，马上沮丧道歉，说自己今天没有发挥好，拖累了队友，也没能给祖国争光。 群里所有人都赶忙安慰她。 李长逸没有再说话，默默地祝福司玲玲在下一场比赛能发挥好。 其实下一场的铜牌争夺战，中国队发挥还真不错，只是对阵的瑞士队也很强，首轮双方互交白卷，然后比赛就开始进入白热化，双方比分交替上升，第十局时比分来到4比4。 没想到手握后手优势的中国队出现失误，被瑞士队偷了2分。 最终中国队功亏一篑，以4比6与领奖台擦肩而过。 这次比赛没有人在群里提起，李长逸是事后从新闻报道中看到的。经历了上一次的尴尬，大家显然很有默契地停止了讨论。 李长逸私信对司玲玲说了句很中庸平淡的安慰话：“挺可惜的，不过比赛就是这样，今年没发挥好那就明年再战。” 司玲玲秒回：“谢谢逸哥，我下次一定加油。你还在楚格峰吗？” “在啊，不过我们的训练也快结束了，计划三天后回国。” “我听说这阵子山上特别冷，你一定要注意保暖，别像新西兰那次再感冒呀。” “还好，这次多带了一些保暖衣，每天运动下来还很暖和。” 两人共同话题不多，聊着聊着说到了那天微信群里的照片。 女孩特别强调照片是林睿硬拉着她拍的，自己只是不好意思拒绝，没想到他居然发到群里去了。 这解释很明显暴露了女孩的心思，可李长逸偏偏不懂：“哎呀，拍得挺好看呀，你头发比以前长了。林睿也变样了，好像壮实了许多。对了，当初他不是不喜欢冰球的吗？现在看也乐在其中了。” 司玲玲不好继续表露心迹，便顺着话题讲起了林睿：“哪有呀！他是被困在冰球圈子里了，冰球队有规定，绝不流失一个人才，厉害的留下打比赛，差一点的就送回国内参加联赛，实在不行的就去搞青训，除非退役，否则根本没有提供调换项目的机会。” 通过她的讲述，李长逸才知道冰球面临的发展压力比其他冰雪项目都大。 日本札幌亚冬会上中国冰球队三战全败丢了32个球，却没有一次攻破对手大门。如果北京冬奥会上还是这个成绩，那简直是灾难啊！ 可偏偏这又是一个团队竞技项目，自己关起门来练是没效果的。必须把运动员丢到高水平比赛中去打磨锤炼才行。 芬兰是冰球强国，林睿所在的集训队加入其国内联赛，希望以赛代练，达到提升竞技水平的目的。 不过据说他们现在的队伍主力，以外援和华裔球员为主，林睿这种门外汉来了之后，依旧是天天练滑行和体能等基本功，日子过得很不如意。 说着说着，司玲玲感慨道：“原以为宋廷是最倒霉的，没想到林睿比他还惨。我们国家的训练体制是不是有问题？” 李长逸挺知足的：“我觉得还好吧，没有跨界跨项选材，我现在还在水产市场搬冰块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只知道努力训练，却只是把它当成任务或者长期工作，并没有发自内心地去喜爱这个项目。” “哎呀？你说的这个好有深度。” “这不是我说的，昨天比赛结束后，外教给我们开会讲的，他说我们应该享受这项运动的乐趣，适当减少纯技术方面的一味钻研。” “唔，你觉得他说的对？” “感觉有道理，他们外国人好像是这样子的，快乐训练，享受比赛。” 司玲玲的话让李长逸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之前看见外国人在雪里撒欢，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的场景。回到中国集训队里，大家总是板着脸，一天也听不到几声欢笑。 还有唐教练，严厉禁止大家做训练之外的动作，看起来是有效减少了受伤的几率，可是也消磨了大家对这项运动的兴趣呀。 他越想越觉得，冰壶外教说得有道理，自己应该去和唐教练沟通一下这件事。 没想到唐槐听到李长逸的这些想法，居然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真的是用蹦的，动作特别敏捷。 不过他落地后抬手就打：“谁给你灌输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享受运动的乐趣？享受比赛？快乐训练？做你的春秋大梦呢吧！” 李长逸与师父对练十年早养成条件反射了，看见唐槐劈手打过来，想都没想就用咏春的招式拦住了，甚至还差点一拳打回去。 幸好唐槐的小辫子招摇晃眼，及时提醒了李长逸收手。 唐槐看着停在半途的拳头，一脑门子黑线：“怎么着？你还想对我动手？翅膀硬了不服管了是吧？” 他一边说一边跳起来打，李长逸只好满屋乱窜躲闪。 两人一追一逃，唐槐忽然停下了：“哎？我腰好了？不疼了呢！” 他刚才情绪激动，也说不清是怎么乱动一气，居然阴差阳错暂时治好了腰伤。 此时心情大好，他也懒得再和李长逸生气了，把他叫到身边，好好讲了讲自己的良苦用心: “在我看来，享受比赛、快乐训练是一句废话，赢家用它装逼，输家拿它当借口！” “我问你，什么是快乐？你被乌力罕超过时，你快乐吗？你被张志旺挡在后面时，你快乐吗？你看着别人上台领奖，你快乐吗？你不快乐，只有超越他们，把对手打趴下，你才获得快乐！” “所以，想要获得快乐，你就必须埋头钻研技术，往死里抠细节，只有刻苦钻研，艰苦磨炼，你才能掌控比赛，掌握获胜的诀窍和能力，到那时候你才有资格谈享受比赛，谈快乐训练！” “你现阶段是打基础的时候，赶紧把这些歪理邪说从脑子里清出去，否则早晚会害了你！” ------------ 第68章 差点被讹一大笔钱 李长逸不完全苟同教练的观点，他觉得体育竞技项目不能一概而论，或许冰壶这种考验脑力的运动，崇尚快乐训练并没有错吧。 不过唐槐有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如果看到别人拿走“属于自己”的金牌，他肯定是不快乐的。 这次德国之行的所见所闻，近期世界杯赛的高手成绩，已经证明李长逸距离国际级水准还有不小的差距，如果不努力训练的话，以后很难摆脱给别人当垫脚石的命运。 基于此，后来几天的训练，他更加刻苦和珍惜了。 武缨和张志旺受他影响，也同样拿出拼命三娘（郎）的架势，继而引发全队打鸡血，就连全队整装回国的那天早晨，他们还跑去赛道上练了一会儿。 将要回国了，大家看着这片山坳、这条亲手刨出来的训练赛道，有些恋恋不舍。 就在他们背起板包准备离开时，有几个德国工作人员出现了，一口一个“China”地喊着，朝着这边跑过来。 在国外就是这样，没人认识你，当别人需要对你喊话时就以China来代替。这段时间，李长逸他们都被人这样喊过，大部分时候是被雪场管理人员警告，提醒雪场边缘哪些地方危险不可以去。 每次听到老外这样喊，他们都会有切身感受：“走出国门，你就代表China。” 今天那几个德国人神色不善，看手势和动作，似乎是要阻止他们离开。 李长逸等人愣住了，有什么问题吗？ 此时唐槐、顾千瞳和翻译都在驿站里收拾行李，整个集训队一百多号人都准备去坐小火车下山呢，山坳里只有“唐家军”的14个运动员，大家谁也不懂德语，怎么办？ 还好李萍萍机灵，拿出平时学习打卡的app，开始实时翻译德语。 原来人家是让他们把赛道铲平，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李长逸觉得对方是故意刁难，之前修赛道的时候他们可没提这个要求，现在大家都打包行李马上要去赶飞机了，突然来这么一手，摆明了是讹人嘛！ 他马上打电话给唐槐，请教练和领队过来处理。 事情并不简单，对方以楚格峰永久冰川属于世界自然遗产不容破坏为由，指责中国队修建的赛道违反自然规律，会对冰川造成不可逆的损害，要求离开前必须铲平，而且还要交一大笔罚款。 雪场经营方态度很强硬，提前赶来的警察也控制现场，不许任何人离开。 顾千瞳一下子傻了眼，揪住对方一个大胡子反复质问，当初安排大家修赛道之前，她其实和雪场管理方沟通过的，怎么现在又翻脸不认账了？ 没错，人家就是耍无赖了，反正只是口头商量，一没合同二没设计施工图纸，说你违规就违规，判你违法就是违法…… 一百多个中国人被十几个警察拦在雪场上，事情马上引起了当地游客的注意，很多人围观，并且举着手机拍照录像。 这给了中方团队的管理人员很大压力，这支新成立的国家队还没有为祖国争得任何荣誉，如果这事处理不好，给国家形象抹黑，那么他们所有人都别干了。 顾千瞳咬着嘴唇，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不过她很快稳住了情绪，先打电话给大使馆求援，再与滑雪场的管理人员交涉。 当务之急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再纠缠下去所有行程都要耽误，一百多人的飞机票、火车票、食宿安排等，经济损失不小，而且全队接下来的训练计划也要受影响。 最后，双方商议的结果是她和唐槐留下处理此事，交涉也好，交罚款也罢，甚至打官司呢，都不能耽搁队伍行程。 集训队终于开拔了，大家一步三回头，看着唐槐与顾千瞳被一大群老外围着，都充满了担忧。 等待使馆人员抵达的时间里，唐槐打电话咨询了法律界的朋友，发现无论怎么看，中国集训队都是理亏词穷，打官司很难有胜算。 顾千瞳六神无主，没想到第一次带队出国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索要几万欧元甚至几十万欧元的费用，这可就麻烦了！ 没想到就在这时，张志旺找到了化解危机的办法。 他坐在小火车上，把一组视频发给了唐槐：“教练，您看这些视频有用处吗？” 本来心烦意乱的唐槐，很不耐烦地打开视频，看着看着就气定神闲起来。 原来，张志旺平时训练爱拍视频，他头盔上总戴着运动相机，记录下了在楚格峰生活训练的点点滴滴，其中就有最初修赛道时，滑雪场工作人员在旁边走来走去指指点点的画面，甚至还有当地人为了彰显优越，主动提供迷你机械设备的镜头。 半小时后，当着中方使馆官员的面，德国人又睁眼说瞎话的时候，他把视频交了出去。 于是，中方官员发出了直击灵魂的追问：“视频里这个人是不是你？”“你不是说没同意施工吗？怎么还主动提供机械设备？”“你们没有签合同，凭什么要求中国人铲平了雪场才能走？” 那大胡子张目结舌，态度马上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说这是误会。 当地官员和警方也懵了：“这咋的了，怎么一眨眼原告变被告了呢？” 局面瞬间反转，中方这边开始咄咄逼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严重损害了中国体育代表团的形象，你必须付出代价！” 德国大胡子开始求情…… 折腾了小半天，考虑到各方面的关系和影响，中方还是选择了息事宁人。 滑雪场经营方通过媒体和社交平台发致歉声明，为中国运动员挽回声誉，顾千瞳这边也代表单板滑雪集训队出一份情况说明，算是做了解释。 坐在回国的飞机上，顾千瞳对唐槐充满了感激：“幸好有你那组视频，要不然老娘阴沟里翻船，这副领队是当到头了。” 唐槐勉强笑了笑：“别高兴的太早，这件事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我们还是走得太仓促了。唉，等着写检查吧！” ------------ 第69章 喜获平生第一枚金牌 唐槐觉得，其实离开楚格峰之前应该铲平赛道的，把一切恢复原样，这样可以彰显中国运动员的道德素质。 这次风波虽然从法律上来说没输，但是给外国人留下了口舌，人家可以发起讨论，从道德和环境保护上发起抨击。 从这点上说，他和顾千瞳仍然要面临着来自上峰的怒火。 至于会不会影响两人的前途，那就看后面的舆论形势了，如果真的被有心人拿来大肆炒作，两人肯定要倒霉。 听到唐槐这么说，顾千瞳一路上都处于焦躁不安的状态，拿手机不停地发信息。 回国后，曲长歌果然过问了此事，幸好两人处理得还算妥当，上级讨论后只是给了诫勉谈话和写检查的处分。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风波倒也不全是坏事，至少阴差阳错推动了高熵的归化决心。 那段时间澳大利亚单板滑雪队正在瑞士修整，有关中国滑雪队破坏楚格峰冰川的新闻在圈内疯传，尽管事后有澄清、道歉和解释说明，但是很多媒体断章取义别有用心，还是引发了环保人士和滑雪圈的讨论。 高熵因为华裔血统和标准中国人长相，被不少白人队友奚落调侃，偏偏他又能看到唐槐的朋友圈，知道事情的经过和真相，于是就不遗余力地去反驳和解释这件事。 可是外国人要的是真相吗？人家就是故意抹黑啊，所以他越解释，就越被所在的白人圈子排斥，于是第一次认真考虑要不要到中国发展。 他母亲也因为唐槐的劝说有些心动，娘俩就商量着回国过年的时候，到中国国家队去考察一下，看看那里到底有没有前途。 此时的李长逸还不知道有高熵这号人物，集训队回国后没有再去宜兴驻训，而是从上海转飞哈尔滨，直接前往亚布力滑雪旅游度假区封闭训练。 他们不是第一批抵达的，邵振东带领滑雪大项里的自由式滑雪、高山滑雪、越野滑雪、跳台滑雪已经提前入驻。 等到单板滑雪的一百三十多人抵达，备战北京冬奥会的所有滑雪运动员，大概上千人已经聚齐。 他们要在这里驻训，从11月份一直训练到来年2月份的春节。 在这期间，为了检验训练成果，亚布力几乎每周都搞全国性的比赛，省队与国家队同台竞技，其中又有几个不错的运动员被征召到国家队，算是为2018年的“扩面”工作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在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上，这边先后组织了全国锦标赛、全国冠军赛两场赛事。 两个赛事前后间隔一个月，虽然有全国各地省队运动员参加，不过并没有特别突出的苗子入唐槐法眼。 李长逸他们普遍认为，这两场比赛的难度，还不如队内月考排位赛。 国家队包揽了两场比赛的前10名，李长逸连拿两个男子组的冠军，张志旺依然是回回第二名，乌力罕和方瑞轩紧随其后，其他队员的名次也相对稳定。 倒是女子组争夺比较激烈，武缨突然爆发拿到了锦标赛的冠军；范清婉马上还以颜色，夺走了冠军赛的第一名。 在后一场全国冠军赛里，第一次增加了混合团体比赛项目。 这是北京奥运会新增小项，就是要求男女组队参赛，每个参赛队限报2支混合团体队伍。这个规定明显是在照顾地方队，这样他们至少能拿到一块铜牌，也算没白来一趟。 比赛过程采用计时赛赛制，男选手先出发，抵达终点后女选手出发，最终两人比赛用时相加就是团体成绩。 计时赛成绩排名前4的队伍入围决赛，角逐全国金牌，其余参赛队根据计时赛阶段成绩进行排名。 根据赛制要求，国家队只能组建两个混合团体队伍参赛，唐槐把李长逸与范清婉安排在一队，把张志旺和武缨安排在二队，至于乌力罕、李萍萍等人，就只能在场外观看了。 唐槐还在为那个破规定恼火，指着两队弟子吼：“放开滑就行了，各自为战，不需要战术！” 李长逸看了看张志旺，再看看另外两边的炮灰对手，感觉也真的不怎么需要战术。 通过这半年的训练，他已经摸透了张志旺的技术特点，说白了就四个字“蔫坏挡道”,只要被他抢到了位置，就会做出各种侵犯动作。有时候是用板尾磕碰，有时候是身体冲撞，反正不会让你轻松超过他。 对付这种流氓型对手，其实只需要一招，那就是到他前面去，让他追不上和摸不着。 李长逸最近几次比赛都是这样操作的，利用自己的爆发力优势，在出发时就遥遥领先，那张志旺反而成了他的屏障，阻挡了乌力罕等人的追逐。 所以比赛开始后，他毫无悬念地率先冲过了终点，领先张志旺两秒。 队友范清婉马上出发，由于她本来就和武缨实力相当，在两秒的优势下，一样轻松冲过终点。 赛后，武缨噘着嘴一脸不高兴，埋怨教练不公平：“谁和李长逸一组谁就能拿金牌！” 范清婉冷眉冷眼地看着她：“那可未必，你看总成绩，我与张志旺搭档，也一样赢。” “那是我没认真比！” “呵，那就是你的问题，就是你害得张志旺只能拿银牌！” “你……” 武缨被怼得说不出话来，没错，刚才这场比赛她落后两米出发，自觉追不上了就没有尽全力，最后总成绩上落后了4秒多。 张志旺黑着脸：“你们俩吵架能不能别带上我？” “只能拿银牌”这五个字，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啊！ 李长逸似乎成了他面前的高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逾越，有时候他真的会生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李长逸沉浸在拿到全国冠军的喜悦里，丝毫没有在意身后嫉妒眼红的目光。 对他来说，这两场比赛除了得金牌和荣誉外，还有一个附带的好处，那就是“涨工资”。 根据我国《单板滑雪运动员技术等级标准》，拿到全国锦标赛、全国冠军赛前三名，就可以评为运动健将了。 有了这个称号，训练津贴一下子上了两个台阶呢！ ------------ 第70章 训练场上怒摔滑雪板 李长逸和队友只看到了奖牌和奖金，却不知道这次全国锦标赛还有更大的意义。 通过成功举办这次比赛，中国冰雪中心开始与国际雪联对接，将国内赛事纳入FIS积分系列赛范畴，这样国内运动员就有了更大的机会走向世界舞台。 相应的，唐槐也在国际雪联为李长逸、张志旺、乌力罕、范清婉、武缨、方瑞轩和李萍萍等人做了注册，为将他们推向国际赛场做准备。 李长逸连夺两个全国冠军，广州体校那边也很有荣光，校长陈立心特地联络家乡媒体远程采访李长逸，还打算给他家里送喜报。 这一说起家庭身世，李长逸神色黯然，推说自己是孤儿，自幼被师父梁国辉收养长大，如今师父人在德国，广州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倔强地瞪着眼，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其实他手机里存着妈妈的电话，只是那个女人已经重组家庭，亲口说过不想再被打扰……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这个女人，他脑海中就忍不住浮现出卖猪脚饭的陈阿姨，吃了她家这么多年的饭，或许潜意识里已经把她替换成了母亲形象吧。 “校长，我改主意了，您刚才不是说要送喜报吗？帮我送到石牌村吧，送到一家名叫隆江金牌猪脚饭的快餐档口，顺便帮我告诉老板娘，师父留下的块匾我一定会回去拿的。” 李长逸只是单纯地想给陈阿姨报个喜，可没想到陈校长特别会来事儿，特地请了当地的舞狮队，带着放大尺寸的李长逸领金牌的照片，敲锣打鼓走进石牌村，大张旗鼓地宣传石牌出了个滑雪冠军。 当初武馆周边的街坊，得知此事后都在交口称赞。 他们尽说些“这孩子打小就聪明”之类的话，却全都忘了那个雨天，他们是如何争先恐后围着李长逸收账，连吃顿饱饭的钱都没给留。 在隆江金牌猪脚饭的档口，陈立心找到了老板娘说明来意。 陈姨很惊喜，马上就把咏春牌匾找了出来，用旧报纸和保鲜膜包裹得严严实实，显然保管得非常用心。 陈姨讲了讲她和李长逸的渊源，后来牌匾照片和“一饭之恩”的故事，被记者发表在了报纸上。 有那么一两个月，石牌村的老街坊们总会聊起李长逸，讲一讲这孩子小时候调皮捣蛋、被师父暴打的往事。 他们不懂滑雪，也不知道全国冠军的分量轻重，但他们知道，这个后生仔正在做为国争光的事情，说不定以后越来越有出息。 隆江金牌猪脚饭的生意也红火了一阵子，经常有人提起报纸的报道，赞她人好心善，如今店铺名字上的“金牌”二字，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在黑龙江那边，李长逸也把自己领奖照片、新闻报道发给德国的梁国辉，告诉他老人家的心血没白费，昂贵的滑雪板没有白买。 梁国辉明明很开心，但依旧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动不动就“不聊了，约了人打麻将。” 慕尼黑一别之后，老头再没主动开口要过钱，因为李长逸每个月都主动打钱过去，恭恭敬敬赡养师父，再无半点怨言。 李长逸也没有忘记感谢曲长歌，打电话汇报成绩，告诉他那天下午一杯茶的点拨有多重要，顺便也夸一下唐教练多专业和敬业。 看得出，此时的李长逸是真心感谢和感激唐槐。 但是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唐教练，却在算计着怎么杀一杀李长逸的锐气，给他补上一堂挫折教育课。 别看李长逸在国内已经“独孤求败”，那是因为国内运动员整体水平太差，真正上了国际赛场，他离拿奖牌还差得远呢。 唐槐看着日程表，忽然计上心头：“有了，就拿这个比赛来给这小子下个套儿。” 第二天一早，他来到训练场上，把所有队员叫到一起，宣布了一个新的赛事安排。 “全国第二届青年运动会要在山西举办，其中冰雪项目定于2019年1月份开赛，恭喜你们又得到一次刷奖牌的机会。” 女队的武缨与范清婉摩拳擦掌，男队大部分成员则兴致恹恹：“不用比都知道前三名是谁，我们还是洗洗睡吧。” 连张志旺也扭头看向李长逸，看样子已经蒙上了心理阴影。 可这时唐槐却说：“李长逸不能去，你们其他人可要把握住机会。” 他的目光特别停留在张志旺的脸上，传递的意思非常明显了。 张志旺和大部分人的表情都充满了惊喜：“什么？” 李长逸则是一脸愤慨：“为什么？” 唐槐斜眼看过来：“你都拿了俩金牌了，还不满足吗？” 李长逸当场就火了：“这算什么回答？体育比赛不应该公平竞争吗？难道还要搞平均主义？” 唐槐没理他，继续念着比赛规程：“单板滑雪定在1月14号在大同开赛， 这次比赛由各省代表团参与角逐，国家队不算作代表团成员，也就是说，你们都得回原单位参赛，占各省代表团的名额。” 说到这里，他扫视了其他人：“因为已经进入腊月了，大家辛苦一年不容易，我给你们提前放假，1月7号可以离队去山西大同报到，比赛结束后你们服从省队的放假安排，到2月11号正月初七归队训练。” 话音刚落，大家一片欢腾，唯独李长逸感受到了侮辱。 他刚刚连拿两个全国冠军，心里满是骄傲和优越感，唐槐莫名其妙的针对和当众无视他，让他心中充满了怒火。 于是他狠狠摔下手中的训练板朝外走去。 唐槐心中暗笑李长逸果然上套，但是表情却装作严厉，大吼一声：“你给我站住！把雪板扶起来！” “我抗议！凭什么不让我去参赛？！” “我让你扶起滑雪板！” “你先回答我问题！” “我再说一遍，把滑雪板扶起来！” 两个人仿佛斗气的公鸡相持不下，其他队员看不下去了，赶紧跑过来好言相劝。 但是唐槐拿出了教练权威，逼迫李长逸低头…… ------------ 第71章 被教练针对是啥体验 李长逸摔滑雪板本是一时冲动发泄情绪，但是唐槐故意上纲上线，说成是很严重的态度问题. 他吓唬李长逸：“这块滑雪板是国家提供的，代表着国家的培养和人民的厚望，你摔滑雪板什么意思？不想干了是吧？那好啊，滚蛋！别以为拿了两块国内的金牌就很了不起了，好像中国队离了你就不行了，你还差得远呢！” 突然之间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李长逸怂了，推开队友俯身扶起了滑雪板。 但是这还不够，唐槐马上又说：“你要是想留在队里继续训练，今天就把滑雪板扶起来，当着大伙的面认真打蜡保养！” 给滑雪板打蜡是个很细致的工作，要用到抹布、酒精、电熨斗、雪板蜡等工具，比女孩子敷面膜还繁琐。李长逸阴沉着脸埋头苦干，13位队友被要求站在对面看着，大家都尴尬得不行。 唐槐仍然在旁边挑三拣四，不断指出李长逸的错误动作。一会儿说他板蜡滴多了，一会儿又指出板刃边缘没有重新打磨。 总之，教练想要整人，可以找到数不清的理由，而运动员能做的只有一个——服从！ 感觉度过了人生中最屈辱最黑暗的一个上午，李长逸紧要牙关，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武缨赶紧过来劝慰：“一场小比赛而已，教练不让你去就不去嘛，何必搞得这么僵？” “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不是比赛的事了，他就是故意针对我，打压我！我没做错什么，我内心里甚至把他当成至亲长辈看待，难道……”李长逸忽然有了一个念头：“难道是因为没有送礼孝敬他？” 他这一胡思乱想，就不自觉地走到阴谋论上去了：“不让我参赛，那么张志旺获利最大！这人平时溜须拍马圆滑世故，一定是偷偷给教练送钱啦！” 他不敢再去找唐槐理论，就趁着午休时间去找张志旺的茬，单独把他拉到储物间里“审问”。 此时的李长逸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觉得只要张志旺承认送礼送钱，自己就能直接给曲长歌打电话，举报唐教练的不公正对待。 至于以后如何与唐槐相处，他已经完全不去考虑了。 张志旺表面傻大憨粗，内心却是狡猾似鬼，坚决否认送礼，挣脱逃出时还大喊李长逸打人了，直接又把事情闹到了唐槐那里。 虽然整个事情都是唐槐故意激怒李长逸，但是听到这小子怀疑自己收礼，唐教练还是气得五官扭曲嘴角抽搐，当即给了李长逸无限跑圈的体罚。 亚布力的冬天非常寒冷，室外气温零下30℃，穿着两层羽绒服都会很快冻透，这户外跑圈的惩罚可以说非常严厉了。 不过更过分的还在后面，唐槐居然暂停了李长逸的雪上训练，将他丢给体能助教，每天就在健身房里做有氧运动和力量训练。 武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将这件事告诉了顾千瞳。 顾副领队很纳闷，李长逸可是唐槐的心头好，每次教练组开会他都得吹得跟朵花似的，怎么突然就打入冷宫了？ 她过来询问情况，唐槐一脸坏笑：“谁跟你说的？这群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啊，敢在我背后递刀子了？” 顾千瞳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干的混账事，还不许别人说了？” “嘿，我故意的，杀一杀他的威风。” “也没你这么不讲道理的呀，凭什么不让他参加比赛？大家职业生涯很短暂，有些比赛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遗憾啊！” “哈哈，可不是我不让他参加比赛啊，你要搞清楚，我虽然故意整他，但是绝对没有犯错误！” 唐槐一脸坏笑，拿出了青运会的比赛规程，其中在年龄方面有一个限制，要求是2000年1月1号以后出生。 李长逸是1999年12月28日出生的，上周刚在队里过完生日，超龄啦！ 顾千瞳一拍大腿：“那你不给人家说清楚？” 唐槐晃着自己后脑勺上的小辫子：“我就是趁机熬鹰呢，你看他的表现，摔滑雪板甩脸子，还怀疑我受贿搞特殊！这小子不光脾气臭，坏心眼也不少。我要是现在不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以后真要是拿了世界冠军，小辫子不翘到天上去了？” “你也别太过分，教练和运动员之间要相互信任亲密无间，你这么玩火，以后真搞得反目成仇了就麻烦了！” “我心里有数，放心吧，明天就跟他玩个冰释前嫌。” 送走顾千瞳，唐槐拉长了脸，又把武缨等人骂了一通，罚背诵默写“五不准”100遍！ 两天后，全队13名运动员一起坐上了火车前往山西大同，为青运会做准备，只有李长逸没有获准离队。 唐槐把他空空荡荡的健身房里叫了出来，丢给他一把铁锹：“走，跟我修整赛道去！” 这是二人许多天以来的第一次对话，李长逸也不傻，知道唐槐肯定要说点什么，便提着铁锹跟了上去。只不过看他的步态姿势，怎么都有点想要一锹拍死唐槐的味道。 此时的唐槐走在前面，嘴角已经忍不住翘起，可他偏偏憋着，走上雪场认认真真干活，铲起新雪填补赛道磨损，再把跳台背面的积雪清理干净，直干到老腰发出“抗议”。 李长逸干得比他还卖力，赌气似的疯狂输出，折腾得浑身冒汗。 终究还是教练打破僵局：“你态度不好。” 李长逸回怼：“是你在整我！” “没错，我道歉。” “你……没诚意！” “好吧，我诚恳道歉。” “那我可以去参加青运会了？” 唐槐咧嘴一笑：“很抱歉，还是不行。” 看到李长逸又要暴走，他递上一张折了三道的A4纸，是青运会赛事规程部分内容，有关年龄限制上画横线做了提升。 李长逸这才明白：“啊，我超龄了啊……” “没错，那天当着大家的面我不想提这个事情的，你太冲动了。” “所以呢？” “所以你应该给我道歉，有诚意地道歉。” ------------ 第72章 一套“咏春小念头” 基地里大部分运动员去参加青运会了，原本热闹的滑雪场变得冷冷清清。 李长逸站在雪地里，非常诚恳地鞠躬道歉，为自己态度不敬，为自己摔滑雪板，为自己的胡乱猜忌道歉。 唐槐深谙驭下之道，哄着李长逸低头道歉后，他马上送上拥抱，再给个家长式的关怀：“最近还练拳吗？” “有练啊，十几年了，每天不打一套浑身不舒服。” “能教我两手吗？” “啊？您是认真的？” “我听武缨说，她这段时间进步快，全靠你指点了……什么内功心法？” 唐槐对一切能提高成绩的东西都感兴趣，尤其是他这些年钻研欧美运动员的训练和比赛，还是头一次发现中国功夫对训练有帮助。 李长逸笑了：“我之前教了她一套呼吸的方法，后来她又缠着我学了咏春小念头。” 唐槐开玩笑，做了个扎马步运气的动作：“呼吸是怎么做的？气沉丹田？是这样吗？” 看得出，他对功夫还存有轻视之心。 “呼吸要轻、细、绵长，在拳路中慢慢体会，大部分人运动后喘息急促，但我们要控制呼吸缓慢而深沉，尝试加速血气运行。等打完一套小念头不但不累，还觉得神采奕奕，那就算练对了，练到极致是血管扩张大汗淋漓，在寒风中遍体生烟。” 李长逸摘了手套做了几个简单示范动作，随着他一呼一吸，掌心明显有发热的表现。 他怕唐槐不相信，干脆又打了一套小念头，这是在零下二三十度的东北室外，一套拳打完整个人精气神变化明显，刚才干活的疲惫感消失了，浑身隐隐有热气生腾，显然已摸到“遍体生烟”的边缘。 唐槐抄着手在旁边看着，用科学的思维做出了自己的理解：“呼吸法可以控制情绪，在比赛中保持冷静，所谓绵长是增加吞吐量，让吸入的空气在肺内做充分的转换。拳法也有意思，自始至终双脚不动，身体做出各种动作和滑雪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浑身冒烟嘛，我现在跑上几圈也能做到，物理现象而已，没必要吹得那么神。” 李长逸笑了：“您这就有点儿不讲理了，站在原地打套拳，和跑十来圈的运动量一样大吗？不信我教你这套拳路，你打完就知道差距了。” 小念头的功效，只有长期修炼才能显现出来。 唐槐像模像样地学着，其实没有领略到多少拳法要义。他学拳的目的不纯，主要目的是为了讨好李长逸，为接下来更严厉的“打击”做准备。 高熵要来了，李长逸全队“一哥”的地位可就保不住了。 这段时间唐槐一直与高妈妈联络，要到了高熵日常训练的视频、大陆杯比赛视频和国际雪联的积分档案等，无论是计时赛数据还是比赛成绩，这个小伙子都比李长逸要高一个档次。 最关键的是高熵有参加世界杯分站赛的资格和经验，瑞士莱克斯分站赛虽然失利了，但是2018—2019赛季还有几场分站赛可以参加。 只要他加入中国国籍，那么立刻就能代表中国队出现在世界赛场上。 为了争取高熵为中国队效力，唐槐已经做了很多工作，包括向曲长歌等高层领导要政策，向国家移民管理局那边打招呼，也包括与一些手握大把商业资源的经纪公司对接，只要高熵签个字，马上就有各种优厚的待遇送上来。 相对的，李长逸作为本土运动员中的佼佼者，全国锦标赛和冠军赛的双料冠军，待遇就明显不行了，既没有商业资源，也没有特殊待遇，大冷天还得拖着铁锹在外面铲雪。 这也不能怪唐槐崇洋媚外和偏心，主要是中国冰雪运动实在太冷门，目前毫无商业价值和流量效应。除非李长逸拿到了世界冠军的荣誉，否则根本没有什么公司找他代言。 高熵的商业价值在于认祖归宗，对标的是爱国情怀，这是自带流量属性，如果他能夺一枚金牌，那广告价值就很高了。 今天已经进入腊月了，按照之前的邀约，高熵母子应该会回国过年，顺便来这里看一看国家队的备战情况。 李长逸对此一无所知，只是按照教练的安排，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一个人训练，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修整赛道，一个人观看队友们比赛。 青运会是全国性的比赛，是年轻运动员脱颖而出的机会，也是很重要的练兵赛，为2020年洛桑冬青奥做准备。 对已经17岁的张志旺来说，这场比赛很可能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拿金牌的机会。 可是对于乌力罕来说，这场比赛也同样机会难得。 两个人在男子组决赛中相遇，都对这枚金牌志在必得。大家相互之际都很熟悉技战术特点，所以决赛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乌力罕这次超水平发挥，不但像往常一样出发就建立领先优势，还想学李长逸那样远远把所有对手甩开。 他滑得很快，领先第三四名一大截，但是张志旺太熟悉他的弯道能力了，利用破风战术是这个稳稳咬在身后，给了乌力罕极大的心理压力。 有时候，在比赛中过早地领先也未必是好事，当对手始终稳稳咬在身后时，那如芒在背的感觉可就很糟糕了。 乌力罕一路上左挡右突，耗费了太多精力在线路防守中，终于还是在最后一个弯道时出现了失误，给张志旺留出一个身位的内道机会。 张志旺假意冲内道，引诱乌力罕慌张补救，实际上却抢外道突破，彻底击溃了乌力罕的心理防线。 其实这个时候，冠军归属基本上已经确定了。 只要安全滑过后面几个跳台，他就可以站上领奖台了。 可也不知道张志旺是怎么想的，居然在抢到身位优势后故技重施，在出弯前切向内道，试图利用卡位逼迫乌力罕减速。 乌力罕已经不止一次被这招欺负过了，这次他把心一横来了个鱼死网破，不减速也不躲避，直接与张志旺撞在一起。 两个人当场摔倒，后面的方瑞轩抓住机会轻轻松松冲线夺冠。 ------------ 第73章 败了，毫无还手之力 尽管张志旺斗志顽强，迅速爬起来重新比赛，并且拿到了第三的名次，可是比赛裁判组却判定他犯规，成绩降为本组最后一名，也就是青运会全国第四。 乌力罕递补拿到了银牌，铜牌被另一位国家队的队友捡了便宜。 张志旺马上抗议，认为这次事故并非自己的过错。 裁判组拿出了国际雪联的比赛规则：“单板滑雪障碍追逐比赛中不可避免会发生身体接触。无意的接触是允许的，但是有意地推、拉或者用其它身体接触的方式，使其他运动员减速、摔倒或者离开雪道都是不允许的，会被剥夺参赛资格或者成绩降为小组最后。” 张志旺哑口无言，过去唐槐有意用他来磨炼队友，队内比赛的时候，总是包庇他的恶意侵犯，如今到了外面就没人惯着了。 痛失男子组金牌后，张志旺在混合团体的比赛中老实了很多，他这次仍然凭借自身的实力超过了乌力罕，可惜他的省队女队友水平实在太拉胯，居然在领先优势下输给了范清婉和武缨，只能遗憾收获一枚团体铜牌。 人生难得的刷金之旅就这样惨淡收场，张志旺意志消沉，很久没能缓过劲来，他与乌力罕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 反观乌力罕，这段时间倒是挺快活，就算他不撞张志旺，也只能获得一枚银牌，如今撞了仍然是一枚银牌，赚了！ 把张志旺的金牌搞丢，这小子一点儿歉疚都没有，反而每次想起来都很开心，谁叫这丑八怪总挡自己路的？开车还有个路怒症呢，做人不能太过分！ 另外，混合团体赛失利，让他看到有个厉害的女队友多么重要，赛后他开始了对范清婉的死缠烂打。 范清婉冷冰冰的回应就两个字：“渣男！” 当初顾千瞳棒打鸳鸯，拆散了单板滑雪队里的很多情侣，不过女生大都爱八卦，到现在还记得当初李萍萍泪如雨下的模样的。 乌力罕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完了，她铁了心和李长逸搭档，大家一点儿活路也没有啊。” 其实混合团体的队伍是唐槐安排的，范清婉后来也再没有与李长逸搭档过，因为高熵要来了。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那天高熵和父母一起出现在了亚布力国家单板滑雪队的训练基地。 他老爸皮特是个很务实的商务人士，一开口就掌控全局，高熵母子跟在后面几乎不说话。 他们跟着唐槐参观了基地的训练设施，询问为什么没有运动员在训练，认真讨论了讨论商业广告资源，甚至提出了要自带教练团队等要求。 唐槐可不惯着这个歪果仁，解释了运动员参加青运会的事情，播放了上个月训练的录像，也提供了全国比赛的信息，告诉他们高熵在这里训练和比赛完全没问题，但是成为中国运动员后，就要服从中国的规章制度，不能搞特殊。 为了证明自己的训练水平，他把李长逸叫来，展示一下中国运动员的实力。 当时，李长逸正待在暖和的宿舍里，为春节去哪待着而苦恼。 再过几天国家队就要正式放假了，亚布力的集训基地也会关闭，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回家团圆了，只有他李长逸，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看看地图，再看看银行卡余额，喃喃自语：“要不就去附近的哈尔滨逛几天，就当旅游好了……” 唐槐打电话过来，叫他带着比赛板去雪场赛道：“给你找了个强大的对手。” 这话勾起了李长逸的兴趣，单板滑雪障碍追逐赛是竞技项目，既考验基本功，也考验临场反应，一个人练很难提升成绩，他这段时间一个人在赛道上练真是枯燥极了。 唐槐没有介绍高熵的身份，直接招呼李长逸：“热身，上赛道。” 得知李长逸接触单板滑雪的时间还不足一年，皮特的笑容里带着轻视，与高熵窃窃私语几句，独自回车里取滑雪板等比赛装备。 唐槐很了解李长逸的性格，知道如何调动其好胜心，在热身时故意小声给李长逸拱火：“打起精神来啊，这人计时赛成绩比你快，扬言在中国没人是他对手。” 李长逸果然两眼放光：“真的？那就有点意思了。” 这是一场双向选择，皮特想给唐槐一个下马威，从而坐地起价，唐槐也需要通过比赛检验一下高熵的成色。 滑雪场距离赛道只有3分钟的路程，但是皮特却用了很长时间。 唐槐以为他迷路了，让高妈妈打了两次电话，被告知在厕所，这才消除了疑虑。 等到皮特拿来滑雪板等装备，两个运动员也完成了充分热身，高熵还借了块滑雪板在赛道上适应了几圈。 比赛过程出乎意料，李长逸居然全程被吊打，出发阶段还能齐头并进，可第一个跳台之后局面就开始失控。 明明两人的腾空高度、时间和落点都差不多，高熵的滑雪板落地后却明显快了一线。 然后是弯道，两人一前一后，动作姿势一模一样，选择的路线也差不多，可李长逸的过弯速度就明显慢一点。 一开始李长逸还能利用破风战术追在后面，等两个弯道8个跳台之后，他们的距离越拉越大，李长逸就蹭不到对方的尾流了。 第5个弯道时，他俩的距离目测超过了6米！ 唐槐难以相信李长逸会落后这么多,不断低头看秒表。 真正难受的是李长逸，他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很好，每一次落点都接近完美，弯道走得也不错，教练讲过的技术要领全做对了，以前行之有效的战术也用了，怎么就是追不上呢？ “唰”的一声，高熵率先冲过终点，皮特和妻子欢呼着冲上去拥抱鼓励，开心得好像他们儿子拿到了世界冠军。 两秒之后，李长逸过线，神情沮丧：“教练，不对劲啊，我怎么都追不上他……” 唐槐看着手里的计时器，表情十分复杂：“没事没事，你做得很好，真的，你今天用时69.96秒，突破了以前的记录。” 突破70秒是李长逸的一个愿望，这个成绩本应该是值得欢呼庆祝的，可现在的他只能苦笑：“那小子多少？” 唐槐迟疑了一下：“67,92秒……” ------------ 第74章 急着加入中国国籍 除了新崛起的黑马冠军黑默林外，李长逸还没听说过哪个运动员冲进67秒以内。 从德国楚格峰回来之后，他一度把67秒当成人生目标。 没想到自己的终极目标，居然只是人家的起点，这个打击可太大了。 李长逸第一次体会到竞技体育的残酷性，他既沮丧又不服：“再比一次！” “哈哈，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皮特一条胳膊搂着高熵，扭头看向唐槐：“如果他就是你培养的最强运动员，那么你的执教水平很一般啊，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允许大卫拥有自己的教练团队。” 唐教练朗声大笑：“我承认，李长逸与你儿子比有很大的差距，不过你别忘了，他才接触滑雪9个多月，能突破70秒的成绩已经近乎奇迹。高大卫只有加入我的团队，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但是成为中国运动员就必须服从中国的组织规定，这一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皮特收起滑雪装备冲他握手：“那好吧，我们双方再考虑考虑。或许我应该直接找你的上司顾小姐谈……” 唐槐眉毛一挑：“没问题，我现在就把她叫来，你们随便谈。” 唐槐将一家三口领到顾千瞳的办公室，自己则在门外偷着乐。 无论里面的讨论结果如何，高熵改换国籍变成中国单板滑雪障碍追逐运动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别看皮特态度强硬，那都是装的，否则他不会跟着来到中国，更不会今天就急着见顾千瞳。 李长逸跟在唐槐屁股后面，到现在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呢：“教练，这人是什么来头？你们在谈什么？” “唉，事到如今也不瞒着你了。”唐槐想了想决定把锅甩到曲长歌那里去：“咱们国家冰雪运动起步晚底子薄，眼看家门口要举办冬奥会了，可运动员都没几个，所以不得已才搞了双跨选材。” 李长逸不喜欢他拐弯抹角：“这我知道。” “咱们国家提出了一个口号，既要参赛也要出彩，金牌数必须大幅超越往届。所以在海外也广募英才，既找了很多老外来执教，也找了朱易、郑恩来等一批优秀华裔运动员，动员他们改入中国国籍，代表中国队参加比赛。这个高熵也是重点考察目标。” “哦，这样的话，我以后会和他一块训练？” “我看八九不离十，高熵的爸爸很精明，这种人喜欢计较利弊得失，对于国家荣誉倒是不怎么在乎。高熵在中国获得的发展机会要比在澳大利亚多得多，有大把的钞票赚，谁不动心啊。” 唐槐做了个数钱的动作，两眼在放光。 李长逸撇了撇嘴：“背叛祖国？这么做不怕街坊邻居戳脊梁骨吗？全国上下骂起来，光口水也能淹死人。” “别瞎说，你看看高大卫的脸，哪一点像是澳大利亚人？他要是代表澳大利亚来中国参加比赛，得有14亿人骂他和他妈妈。相对来说，澳大利亚才两千多万人口，对他的认同感又不高，这么做明显更有利。” 听他这么一分析，似乎也有道理，李长逸点点头，又提了个问题：“那好吧，请问他到底叫什么，高熵还是高大卫？” “改了国籍的话，肯定是高熵了。这都是细枝末节，等待他自己宣布吧。” 办公室内，皮特仍然在和顾千瞳谈条件，包括由自己成立经纪公司，全权代理高熵的商务合作；冰雪中心不得干涉广告代言，不得抽成赞助费和奖金等诸多过分条件。 另外，他总是强调一定要给高熵配独立团队，否则无法保证比赛成绩。 刚才与李长逸的比赛结果也被拿来当条件，证明他儿子的价值和重要性。 顾千瞳全程微笑，但是坚守原则，几乎全部驳回了对方的无理要求。 中国体育协会组织与商业代言已经深度融合，有规范文件作为行为准则，并不会为某个运动员开绿灯。别说高熵还没有拿到世界冠军，就算他在北京奥运会上大放异彩顺利夺冠，也不能破坏规定。 比赛奖金分配上，根据《国家队运动员有奖比赛奖金管理暂行办法》，奥运项目国家队运动员参加有奖比赛获得奖金，属于个人项目和团体项目的，可提取奖金总额的60%奖励获奖运动员本人、培养获奖运动员的国家队有关教练员和长期随队的有关人员。 另外30%留作全国单项运动协会建立运动员、教练员奖励基金，主要用于奖励获奖运动员所在的地方输送(注册)单位、陪练运动员等；10%捐赠给中华全国体育基金会建立运动员、教练员保障基金。 单板滑雪障碍追逐每年都有商业比赛，有些比赛的冠军奖金超过40万，如果因为高熵破坏了规矩，对体协来说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 至于自带教练团队这件事，那就更过分了，让别的运动员怎么看？让主教练还怎么带队伍？人心散了还靠什么拿成绩？ 她谈了谈中国队可以为高熵提供的商业合作内容，这些已经远超过本土运动员水平，同时也超过了高熵在澳大利亚可以获得的利益。 举个例子，同样是与耐克、阿迪达斯这些全球运动品牌谈合作，高熵以澳大利亚运动员去谈获得的合约，远低于以中国单板滑雪之星的身份。 不是高熵成就中国国家队，而是中国国家队为他提供了更广阔的的商业平台，这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而不存在谁求着谁的关系。 “这样吧，我们相互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再等等看。我们这边还在与其他几个欧美冠军选手在谈，到时候您参考一下他们的合作条件。” 顾千瞳摆出了送客的姿态，彻底占据了上风。 皮特回头看了看高熵母子，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不，请你给我一份书面合约，我们会请律师研究一下，尽快推动合作达成。” 他如此心急，考虑的还是金钱利益，如果高熵不能成为第一位单板滑雪归化运动员，那么他的名气和商业价值就会大打折扣，损失的可是真金白银！ ------------ 第75章 顶尖运动员的特质 送走高熵一家三口，顾千瞳带着胜利的微笑，豪爽地请唐槐和李长逸去外面大吃一顿。 来东北三个月了，李长逸还是第一次在基地外面吃饭，看着大锅大碗的东北菜，他满脸的惊讶和惊奇。 顾千瞳与唐槐要了6瓶清爽老哈啤庆贺，并且破天荒给李长逸倒了一杯。 看着李长逸每次碰杯抿一口，半杯啤酒喝了一中午，唐槐忍不住开玩笑：“南方人喝酒这方面是真不行。” 顾千瞳斜眼看他：“多好的孩子，不吸烟不喝酒也不沉迷乱七八糟的爱好！这么自律的运动员一般都会很有出息。” 唐槐喝光杯中酒：“挺矛盾的，这样的人生也少了很多乐趣，你说是不是？” 顾千瞳听到唐槐这话，生怕他带歪了李长逸，决定实施“核打击”：“你要是这样想，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没有拿到过金牌了。自律不是自我折磨，是沉湎其中乐不思蜀。你所谓的乐趣难道就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吗？” 她认为运动员取得好成绩有很多的因素，哪怕是最幸运的人，也离不开科学的训练和辛勤的汗水。只有保持对自己项目的热爱，对胜利的渴望，对梦想的执着，对训练的态度，对私生活的自律，才能成为命运之神眷顾的对象。 唐槐闷头喝酒：“是是是，你说的对。我只不过偶尔发发牢骚，怎么吃个饭还上起思想政治课了呢？” “你别不当回事，我这二十多年来见过很多天才运动员横空出世，但绝大多数都没有好好珍惜自身条件而没落了。”她转过头认真地看向李长逸：“顶尖的运动员，不一定年少成名，却一定是勤勤恳恳，十几年如一日重复枯燥训练的那一群人。” 这话说进了李长逸的心坎里，尤其是他刚刚输给高熵，正找不到扳回局面头绪的时候。 吃完饭回基地，唐槐略微有些迷瞪，给李长逸放了假，自己回房间闷头睡觉去了。 临别时，他拍着李长逸的肩膀：“今天输了不丢人，加油努力就是，还有两年多时间呢，你要是北京冬奥会上被人家这么吊打，才一辈子翻不了身呢！” 李长逸重重点头，回到空荡荡的宿舍时满脑子都是上午的比赛，他试着回忆比赛过程，看看自己与高熵到底差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躺在床上想不明白，他抱起师父送的“The Whip”滑雪板又去了训练赛道。 “出发阶段我们不相上下，说明起跑反应、爆发力和核心力量是差不多的，我就算比他差，差得也有限。” 这次他滑得很慢，从出发台、波浪包到小跳台，他模拟高熵的身形姿态，一点点复盘比赛过程。 “真正的差距是从这个坡面逐渐拉开的，他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技巧，所以落地后比我快了一点。” 李长逸停在第一个小跳台下面，跪在冰冻的赛道上，像个侦探一样研究着赛道上的滑痕。 赛道是他昨天刚整修过的，使用压雪机在表面压平压实，表面留下一条条细脊，很像压面机里压出的面条，因此被称作“面条雪”。（雪也分很多种，面条雪、粉雪、粒雪、人造雪、渣雪等。） 相比光滑的雪面，这种条纹状的雪面让滑雪板吃雪更深，有更好的应力。 新压过的面条雪赏心悦目，上面只有两条相近与平行、偶有交叉滑痕。 李长逸对比了两个滑痕，包括每一段路线、每一个落点的吃雪深度，他很快就发现了区别。 高熵的每一个落点吃雪深度都很浅，轻飘飘的几乎没有太大痕迹，但是每一个弯道处吃雪都比自己深1指头有余。 这很不符合逻辑，从唐槐手里的资料看，高熵身高185厘米，体重84千克；李长逸身高182厘米，目前体重72千克，两人差了近20斤。 按照常识，谁体重大，谁落地砸得坑深呀！ 为什么李长逸的落地坑反而更明显呢？ 还有弯道吃雪的深度，拐弯过程中，滑雪板插得越深，稳定性就越好，但是相应的摩擦力增大，速度就有损失，为什么高熵反而可以在弯道进一步拉大差距呢？ “难不成他的滑雪板比我的好？” 李长逸看着自己手里的这块碳纤维滑雪板陷入了沉思，不是说师父送的这块不好，而是可能还有更高级的板子。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马上就跑去找唐槐请教。 此时的唐槐还在蒙头酣睡，根本不应门，李长逸就坐在门口等，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再次拍门。 唐槐很不爽，睡眼惺忪地开门：“搞什么啊？” “教练，你注意到高熵那块滑雪板了吗？能不能查一查是什么牌子的？” “你怀疑他的板子有问题？” “也不是有问题，就是感觉可能会有很高的科技含量吧。” 唐槐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唔，这倒是有可能。” 高水平运动员之间的角逐，早已不仅仅是身体和技术的竞争，也包含着高科技装备。 像田径运动员拼了命在跑鞋上动脑筋，游泳运动员搞过鲨鱼皮的泳衣，篮球运动员的鞋垫子都是机密数据等。 单板滑雪的装备很多，有些运动员在滑雪板上动手脚也不是不可能。说起来，李长逸的这个碳纤维板，也应该是属于科技加持范畴。 唐槐找出比赛时录制的视频，通过截图来放大细节，希望调查高熵滑雪板的型号，他认不出来就把图片发到有许多滑雪爱好者的微信群里，请专业人士帮忙辨认。 唐槐的国家队主教练身份在圈里名气不小，他一求助，很快就引发了广泛讨论。 大概半小时之后，有人去国外的厂商官网上找到了相似的滑雪板，除了图案不一样外，造型尺寸和各种细节几乎一致，是一块售价4000美金的顶级板。 李长逸恍然大悟：“怪不得啊，贵果然有贵的道理，我是输在滑雪板上了……” 然而唐槐却莫名严厉地批评他：“放屁！你这是给自己找借口，装备对比赛有着绝对的影响,却不是比赛的决定性因素，你还是得从自身素质条件和技术上找差距！” ------------ 第76章 最温暖的一个春节 唐槐说话的声音很大，空空荡荡的宿舍楼上产生了回声，听起来就像是魔音灌耳。 隔壁两位教练还以为他们在吵架，跑过来驴唇不对马嘴地一通乱劝…… 李长逸赶紧解释，是自己说错了话惹教练生气。他用很坚决的目光看向唐槐：“教练您放心，我没有自暴自弃的想法，我会努力训练，争取尽快追赶上高熵！” 唐槐还想说什么，被两位教练劝回屋，便遥遥指了指李长逸：“那就看你表现！”、 既然和教练做了承诺，李长逸也就要加倍努力，他就决定这个春节不过了，留在基地里埋头苦练。 这是本是积极上进的表现，可没想到放假那天却被顾千瞳狠批了一通，连带着唐槐也被叫来陪着挨骂。 顾副领队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李长逸你充什么刻苦用功呢？！滑雪本身就是危险系数较高的运动，大家都回家过年了，你自己在雪场上连个照应都没有，万一摔伤了不能动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用不了两个小时就把你冻僵！” “还有你！唐槐你这个教练怎么当的？李长逸没地方过年你都不知道吗？你就一点儿也不关心队员的生活和心理状态吗？以前我当教练，春运火车票都提前给队员买好！” 唐槐觉得冤枉，斜眼看着李长逸：“这小子从没跟我说过这些啊。要不这样吧，我留下来陪他一起训练，有我看着总行了吧？” 李长逸吃了一惊，赶紧摆手：“不用，教练，还是回家团圆比较重要。” 唐槐烦躁地摇头：“没事儿没事儿，我是真不愿意回去。咱俩在基地里过年，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多好啊！” 顾千瞳白了他一眼，仍然持反对意见：“不行，我警告你啊，春节假期的安全问题非同小可，你们俩别给我找事儿。李长逸你可以跟着我，去我家过年。” 李长逸很为难：“啊？这样不好吧，我……”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家有空房，我爸妈人也挺好。”她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妥，赶紧补了一句：“你就算是我弟弟，一起热热闹闹过个年呗。” 唐槐酸溜溜地来了句：“哎呦，只是当弟弟啊，我还以为你要拿李长逸当催婚挡箭牌呢。” 她羞恼着：“去你的，他才十九岁，我们俩年龄几乎差了一倍呢！” “那就更不能去你家了，你爸妈不会多想吗？你邻居不会说闲话吗？李长逸还是跟我走，去我家过年比较好。” 唐槐拉着李长逸的衣袖就往外走，这时李长逸的手机响了，居然是陈立心打来的，询问他这个春节怎么过，如果不去德国找师父，可以去体校过年，反正每年都有留校的学生，大家一起也很热闹。 李长逸听到他的话，再看看身边这两位争着陪自己过年的师长,心里暖融融的。 他略一思索，还是婉拒了陈校长的好意，广州距离哈尔滨实在太远了，旅途劳顿实在没必要，还是跟着唐槐走，去北京感受一下北方的年味儿。 唐槐的父母是一对退休老干部，对待李长逸非常热情，拉着李长逸嘘寒问暖，把家里崭新的棉被拿出来给他盖。 除夕夜一起吃年夜饭时，梁国辉破天荒地主动视频聊天，询问李长逸在哪过年。看背景他那边的唐人街张灯结彩，节日气氛相当浓厚。 李长逸展示了桌上丰盛的饭菜和唐槐一家的关照，让师父放心，叮嘱他吃好喝好等等，结束聊天后马上又给老头子转了三千块钱过去。 唐槐的父亲对李长逸竖起大拇指，直言：“小伙子孝顺懂事，将来无论做什么都能成！” 看春晚的时候，微信不断弹出各种祝福消息，其中司玲玲和武缨都在关心他在哪过年。 这种被人牵挂的感觉真好，李长逸回复消息的时候，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唐槐在旁边伸长了脖子偷瞧，引来他母亲开玩笑地数量：“你看什么看！人家小伙子肯定是在和女孩聊天呢！倒是你呀，什么时候给我们带个姑娘回来？” 完了完了，又开始催婚了，每年都逃不过的主题…… 唐槐一下子像个泄了气，拿起遥控器开始一通换台，耳朵也选择性地失聪。 鬼使神差的，李长逸来了句：“教练，我觉得顾副领队不错啊，你们俩挺般配的。” 唐母马上来了精神，一屁股坐到李长逸身边：“小伙子，你说的是真的？那顾副领队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哪里人呀？” 唐槐赶紧制止：“臭小子，别乱说哈啊！” “去去去，看你的电视去！”唐母推开他，继续找李长逸问话。 “她是前世界冠军、现任滑雪大项的副领队，身材高挑长相俊美，就是年龄稍微大了点，不过她与唐教练配合得很好，处置了外国人的讹诈……” 李长逸几乎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拿出了在楚格峰时的合影，放大了让唐母看相貌，最后还直接打开微信朋友圈，把顾千瞳两年多的朋友圈状态翻了个遍。 唐母越看越喜欢，再看唐槐托着腮帮子看电视，马上就去提他的耳朵：“这回你可得用点心啊！姑娘靠追，你不主动，她不主动，再好的姻缘也散了……” 除夕夜就在老太太絮絮叨叨中度过了，唐槐等着李长逸：“老子后悔死了，明年你可别来了！” 当然，唐槐说这些都是气话，其实他心里挺美的，对于顾千瞳，他还真是有点动心，只是平时在基地里是上下级关系，总不好表达。 李长逸替他捅出来，最直接的好处是今年老母亲不再催着他出去相亲了，他把假期时间都拿出来和李长逸到处游玩。 大年初一去广场看升国旗，再逛逛王府井的老北京庙会；年初二去故宫参观了一整天，初三休息一天，初四去八达岭长城上拉一拉体能，初五去野生动物园长长见识，初六就回亚布力准备恢复训练了。 这是李长逸过得最充实最开心的一个春节，离开前他眼圈红红的，忍不住拥抱唐槐的父母，感谢他们给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体验，那就是来自家庭的温暖。 ------------ 第77章 伏地魔是不是疯了？ 假期回来称体重，大部分运动员都胖了几斤。 他们平时训练运动量大，吃得多消耗得多，放假期间运动量跟不上，体重就很容易飙涨。 武缨之前减重最多，回家之后父母看着心疼，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什么猪肉炖粉条、锅包肉、酱大骨、红烧肘子、黄金蹄髈可劲儿造，导致了体重反弹最猛。 她回来训练遭到了唐槐的无情嘲笑：“谁跟我保证年底一定减肥成功的？我怎么觉得你比以前更胖了？姑娘你这样不行啊，上了雪场会导致雪崩的！” 全队哄堂大笑，武缨满脸通红羞得直跺脚：“教练你真讨厌！我会努力减的……” 唐教练善于踩一个夸一个，转头看到李萍萍脸盘圆润了一圈，开心得像个老色胚：“不错不错，继续保持，平时注意多吃！” 他没有向众人提起高熵，在尘埃落地之前，这还属于国家机密。不过李长逸拼命训练的表现，还是引起了队友们的诧异。 让做有氧操，他站在最前面昂首挺胸精神饱满，动作幅度大到夸张；让做引体向上，以前都是匀速稳定拉到及格线就完事儿，现在却超过满分线还不停，非得做到力竭…… 所有的体能项目他都带着一股狠劲，仿佛要跟谁拼命一样。 最离谱的是赛道技巧练习，再不见他往日轻松自信的表情，一站到出发门后面，他就像下山猛虎一样可怕。 上了赛道之后，他就开始各种摔跤，跳台落地摔、弯道失控摔、就连以前轻松滑过的波浪包也摔。 尽管他自我保护能力不错，可是禁不住一天十几次摔打，每天结束训练去洗澡，他的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有那么几次，在弯道处不减速，他直接冲出赛道撞翻边网，最严重过的伤是两根手指杵到挂网杆上，造成了左手尾指骨折。 队友们过来救援，看到他扭曲绵软的指头和痛苦的表情，全都吓到了。 后来大家私下里都在讨论：“伏地魔是不是疯了？” “肯定是受什么刺激了，你看他现在都没法滑完全程，感觉是太急于求成，技术动作都变形了。” “他这样练，唐老鸭不管管？” “听说这个春节他俩在一起过的，没准儿就是教练逼的。” “我去，我们以后不会也要这样练吧……” 事实上，人不逼自己一下，往往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潜力。 李长逸加入国家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这么狠，效果还是很突出的。肌肉块头、比赛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方瑞轩在青运会白捡一枚金牌，这段时间心气儿很高，常常想着挑战一下前面三位大佬。 他看到李长逸最近带伤训练状态低迷，兴冲冲地提出较量较量的请求。 李长逸二话不说就上了赛道，尾指受伤略微影响出发时的拉桩发力，不过第一个弯道时他就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甩在后面。 过了第三个弯道后，由于地形落差和跳台的阻隔，方瑞轩连李长逸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终点线上查成绩，李长逸看了看手测计时器，69.77秒，比上次与高熵比赛时快了0.19秒，但是和人家的67.92秒仍有鸿沟一样的差距。 他懊恼地在旁边雪堆上一拳锤了个窟窿，闷头走向健身房。 方瑞轩看着这一幕直咋舌：“乖乖，那堆雪冻得邦邦硬，这拳头也太硬太强了吧？” 他也去看秒表，被李长逸的成绩吓到了：“天啊，这还不满意？” 很快，李长逸计时成绩突破70秒大关的消息就在队内传开了。 二队、三队的人不相信，跑来一遍遍地询问比赛经过和检查秒表，还把这件事汇报到了唐槐那里。 唐教练撇撇嘴：“这有什么稀奇的，以后就是常态。你们努力吧，要不然以后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张志旺听到这话更加郁闷和颓废，在绝对是实力面前，他那些技巧都用不上了。 乌力罕不服气吵着要和李长逸比一比。 唐槐很乐意满足他找虐的心理需求，没几天就安排了2月份的月考排位赛。 在这次比赛中，他还邀请了高熵一家三口来观看，他们是来签合同的，只要签字盖章，高熵就可以办理入籍手续，正式成为中国单板滑雪运动员了。 李长逸听说高熵会观战，憋着一口气要突破极限。 比赛中他的眼前仿佛有一个追不上的虚影，逼迫他加速加速再加速，结果这次的成绩居然又有一点点进步，已经逼近69秒关口。 高熵看完比赛过程轻松一笑：“如果只是一年的时间练到这个水平，确实很厉害。不过我看他已经到极限了，很难再提高。以后这队里的比赛还得看我的。” 唐槐笑了，说了一句很官方的话：“我代表全队欢迎你。希望我们一起努力，在国际高水平赛事上拿到好成绩。” “世界杯这个赛季还有6个分站赛，我会好好表现，让14亿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高熵做出志在必得的姿态，昂着头离开了基地。 合同签了，他还要去办身份证，下周才能正式入队参加训练。 李长逸抱着滑雪板正在山坡上，看着高熵坐车离开，心中满是昂扬战意。 世界级运动员又怎样，以后大家在一起训练，他有的是机会观摩学习，早晚要凭真正的实力打败他！ 只要超越了高熵，他李长逸也一样可以驰骋世界杯、世锦赛，一路过关斩将最后站上北京冬奥会的舞台！ 其他队员好奇，刚才那一家三口是干嘛的，凭什么可以观看内部比赛？ 唐槐这才解释了高熵一家的身份，并且委婉地介绍了春节前那次比试，这孩子战胜李长逸的事情。 原来是“空降大神”啊，大家心里酸溜溜的，再看向李长逸的目光就带了一丝同情，仿佛来了更好的运动员，他的地位就受到了严重威胁似的。 事实上唐槐也故意激化队内矛盾，放出风声来：“我对你们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毫无保留地传授经验和技术，但是我也不否认喜欢水平高的运动员，你们努力啊，谁成绩好我就高看他一眼，有什么好的资源和奖励我都优先照顾！没错，老子就是这么势利！” ------------ 第78章 强龙与地头蛇的较量 2019年3月6日，农历正月的最后一天，惊蛰。 高熵在INS、推特、脸书和微博上接连发布了同一张照片。 照片是他手持身份证，站在亚布力单板滑雪训练基地的门口拍的，藉此宣布自己已经加入中国国籍，正式成为一名中国单板滑雪运动员。 此时的他虽然还没有拿到国际比赛的重要奖项，可一样被网友大加赞赏，他名字上了热搜，被冠以“中国单板滑雪希望之星”的称号。 有专门关注单板滑雪的体育记者采访唐槐：“高熵的实力有多强，和去年的全国冠军李长逸比谁更厉害？他真的能为中国夺一枚奥运金牌吗？” 唐槐委婉地回答：“高熵的能力是世界级的，他会成为我们现役队员的标杆，带动全队整体成绩的快速提升。我会竭尽全力带好队伍，为所有运动员提供科学合理的训练，帮助他们在国际比赛中取得好成绩。我相信全体运动员也一定会付出全部努力，不辜负中国人民的厚望。” 言下之意很明白了，高熵很强，碾压队里所有人，也包括李长逸。 报道发表后，立刻惹得大家很不服气，乌力罕等人纷纷找到高熵约战，想称称此人的斤两。 高熵也急于证明自己的实力，树立他在队伍里的威信，他不屑于和普通运动员比赛，而是点名要和李长逸再比一次。 难题抛给了李长逸，上场比吧，实力上的差距还是很明显，输了就变成人家的垫脚石；不上场比吧，又会被说成是认怂，面子上同样不好看。 好在李长逸平时为人不错，愿意分享经验指点队友进步，当大家处于“同仇敌忾”的立场时，连乌力罕也愿意维护他，此时当场就骂上了：“你他妈看不起谁呢！我不管你和李长逸谁强谁弱，想在队里站住脚，你得先赢了我们才行！” 他故意把“我们”两个字咬得很重，言下之意就是单挑变群殴了。 高熵冷笑：“行啊，那你们就一起上，也省得我一个一个地教训。” 这场队内对抗赛是六个人同时上场，乌力罕、武缨、范清婉、方瑞轩和张志旺按顺序排在1—5赛道，高熵被故意安排到了第6道。 张志旺这段时间意志消沉，本不打算掺和这场比赛的，武缨撸起袖子一通教育，最终“说服”了他。 乌力罕这样安排赛道是动了心机的，第一个弯道是右弯，赛道越靠后，被迫走外道的可能性就越大，被阻挡和针对的可能性就越高。 他再把擅长使用阴招的张志旺安排在第5道上，只要比赛中给到了干扰，就足以左右比赛结果。 李长逸站在场边看着，轻轻摇了摇头：“唉，五打一，胜之不武，输了更难看。” 李萍萍在旁边搓着衣角：“这样还会输吗？” “他们不了解高熵，这种小圈套在绝对实力面前毫无用处。” 还没开始比赛，李长逸已经猜到结局了。 赛场上，张志旺似乎很不在状态，出发反应明显慢了0.5秒左右，他没有卡住位置，就导致乌力罕的包夹战术全线崩盘。 高熵利用落地加速的特殊技巧，在第一个小跳台时建立了半个身位的领先优势。 他冲在前面有路线选择权，在第一个弯道时卡住位置，挡住了武缨的突破，出弯后又老练地使用了钟摆技巧左右晃动，以一人之力挡住了乌力罕和范清婉的同时突破。 还没有进入第二个弯道，高熵就已经与后面的五个人拉开了三四米的差距。 到后面他更是越滑越快，早早奠定了胜局。 最后检查冲线成绩，一开始的对抗性略微影响了速度，高熵滑完全程用时69.12秒，依然比李长逸的最高记录要快一点。 乌力罕很生气，质问张志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放水。 张志旺阴沉着脸推开他，两个人眼看就要打起来。 李长逸一个健步冲过去，左边一挡右边一戳，轻轻巧巧地把两人分开。 唐槐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好了，还不嫌丢人吗？都散了，吃饭休息！那谁，张志旺留下！” 他早就来到场边，就躲在后面暗中观察，对张志旺的掉链子也挺失望的，猜测还在为那块金牌的过节耿耿于怀，故意出工不出力。 这张志旺的心眼真是比针尖还小，处理不好这种恩怨就会成为更衣室毒瘤，所以他有必要单独他上一课。 唐槐翻出了聊天记录，找到张志旺第一次告状的视频：“小伙子，你很聪明，甚至可以说是精明，但是这份机灵劲儿从来没有用对地方！” 张志旺看着那视频，想起了上次唐槐不点名的教训：“都他妈听好了，老子向来光明磊落，最讨厌蝇营狗苟和投机取巧……谁要是再相互算计，赶紧给我滚蛋！” 他忍不住哆嗦：“教练，我没有……” “你别狡辩，我刚才看得一清二楚。”唐槐的眉头拧成川字，又翻出一张视频截图。 “你们青运会的比赛我看了，你做过什么，乌力罕怎么反击的，我都知道。其实碰撞摔倒在SBX比赛中很常见，一次小摩擦而已，没必要记恨一辈子吧？国际比赛里还有团队战术呢，相互掩护、阻挡和恶意犯规都是再普遍不过。” “教练，您也说过，那场比赛可能是我唯一拿金牌的机会，他……他毁了我一辈子的前程啊！” 唐槐脸色一黑，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猛喷：“放屁！老子什么时候说过唯一？老子原话是那是绝佳机会！绝佳和唯一是一回事吗？谁能断定你这辈子就拿不到金牌了？你看看方瑞轩，慢腾腾的，像个全国冠军的样子吗？怎么就从你手里拿走了金牌呢？” 他数落得张志旺不敢抬头，最后才语重心长地讲：“孩子，你才17岁，一场国内低水平的比赛不足以决定你的前程啊！要相信，命运其实永远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忘记与乌力罕的不愉快吧，打起精神来，在下一次比赛中赢过他，这才是最好的回击！” ------------ 第79章 都是打小报告惹的祸 张志旺重重地点头，露出一脸凶相，看起来已重燃斗志。 唐槐鼓励了他半天，转头又去找了乌力罕玩了一出挑拨离间，可以说完全掌握了搅屎棍子的精髓。 现在队内竞争异常激烈，高熵与李长逸，张志旺与乌力罕，武缨与范清婉，都是你追我赶互不服输的状态。 他们的积极努力，让国家队有了一种亢奋激昂的劲头，这股劲催人上进来之不易，唐槐希望能够保持到北京冬奥会。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成为队伍的短板。 由于高熵的加入，唐家军内部的实力出现了明显分层。 世界水平的高熵在顶层；李长逸在下一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张志旺、乌力罕、范清婉、武缨在更下层，李萍萍与方瑞轩算是在陪练层。 至于剩下的六七人，还没能表现出太高的竞技水平，目前仍然算在下水道里磨练。 现在，顶层的高熵几乎每个月都有国际比赛的赛程安排，他作为主教练自然要带队指导，那么留在基地里训练的运动员谁来管？ 另外，李长逸、乌力罕、范清婉、张志旺、武缨五个人今年要陆续参加一些国内国际的积分赛，以积累参加国际A级赛事的资格。 到时候他们天南海北地到处飞，唐槐分身乏术，又该如何应对？ 唐槐第一次申请增加人手，至少要两个对胃口的助理教练才行。 顾千瞳答应帮忙打报告申请，不过人员考察和安排需要时间，唐槐带高熵出去比赛的空窗期，就只能安排两个体能教练过来带队伍。 体能教练教不了滑雪，也就是帮着监督运动员保质保量完成训练计划，所以，李长逸就临时担负起了助理教练的工作，以亲身示范来帮助学弟学妹们进步。 还是老毛病，他练功十多年，身体底子打得好，很多东西学就会，但是会学不会教，除了一遍又一遍地示范外，没有很好的传授办法。 这不，一次又一次在弯道上跌倒，乌力罕忍不住又开始吐槽了，说教练偏心眼，只陪高熵去国外参赛，把14个人晾在这里不管不顾，既然一个高熵就可以顶替全队，干脆大家散伙得了。 其实他也就是发发牢骚，可张志旺在旁边听了，就又偷偷记了他一笔，当天晚上就给教练告状了。 他自己也没想到，只是随手发了几句话，却引发了队里的一场危机。 今天是高熵在参加世界杯格鲁吉亚巴库里阿尼站分站赛的日子，时隔多年，中国单板滑雪运动员再次出现在世界级赛场，再加上高熵的归化运动员身份，因而备受关注。 计时赛高熵的成绩排在第2名，这个成绩特别振奋人心，所有人都认为这个中国人有望得个好名次。 然而在淘汰赛中，高熵处处被针对，根本没有发挥出自身的优势特点。 大家的出发反应时都差不多，跃下出发台，滑过波浪包，齐头并进进入第一个弯道。 由于是六个人一起比赛，过弯时非常拥挤，高熵几乎是被团团包围在最中间，想要稳住阵脚都十分艰难。 在两秒的“抱团”中，左边的加拿大选手格隆丹表现出了很强的侵略性，利用滑雪板和手势对他做出了干扰。 高熵想要摆脱这个流氓，可前方的黑默林技术非常全面，稳稳吃准路线挡在前面，不给他任何突破的机会。 侧翼还有一个法国人虎视眈眈，不求上进只求堵着他去路。 好不容易有惊无险地滑过这个弯道，来到了高熵擅长的跳台处，他发挥优势准备超车，冷不丁从斜刺里窜出个挪威人，横冲直撞把他给撞倒了。 这可是淘汰赛啊，摔倒后完全没有机会了，他看着前面四名运动员相继冲过终点线，只能懊恼地滑向场外。 “退赛？你怎么能退赛呢？” 唐槐以前给李长逸等人上课，曾经特别强调过完赛的重要性，比赛中摔倒不可怕，可怕的是摔倒了就放弃比赛。 没想到第一次与高熵征战国际比赛，这小子就触碰了他的逆鳞，他搂不住火，还在雪场里就大声斥责，引来周围的老外侧目。 高熵据理力争：“每组只有前三名可以晋级，我已经没机会了，滑过去还有什么用？” “放屁！你代表中国出战，中国运动员的字典里永远没有‘放弃’两个字，哪怕是爬也会爬到终点！” “可笑！” 高熵扛起滑雪板走了，一边走一边嘴皮子动弹，看口型好像是“神经病”三个字。 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唐槐的手机响了，乌力罕发牢骚的话被张志旺递了上来。 唐槐气坏了，马上打电话把乌力罕臭骂一通。 唐教练也不是圣人，之前虽然强调过队内不要搞小动作，可作为一个领导，又有谁会拒绝下属打的小报告呢？ 再加上此时他的心情无比糟糕，所以电话里说的话重了一些。 乌力罕挨了骂气不过，盘算着基地里到底是谁在背后告黑状，很显然，和他有矛盾过节的只有张志旺了。 于是他马上带着两个同室好友找过去，气哼哼地踹门，进去就抢张志旺的手机。 张志旺心虚得很，奋力抢夺，争执之下手机掉在地上。 两个人同时弯腰去捡，又在地上纠缠起来。 乌力罕的两个室友也冲上来帮忙，那么与张志旺同一个房间的人自然不能不管。 也不知道是谁先弄疼了谁，反正有人大叫一声，接着就互相动起手来。 李长逸闻讯赶来，利用他多年干架经验，毫不客气地扒开众人。 整个过程前后也就不到三分钟，参与双方基本上都没什么大碍。真要说受伤，也就是每个人身上或者脸上都有淤青和抓痕而已。 但是“男运动员在宿舍打群架”的坏消息，还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训练基地。 事情直接惊动了滑雪大项的领队邵振东，紧接着倒霉的就是顾千瞳，远在国外的唐槐也难逃处分。 顾千瞳被责令彻查此事的来龙去脉，如果发现有谁搞队内霸凌等恶劣情况，要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 第80章 “公平一战”还是输 邵振东之所以小题大做，是因为“国家队内部打群架”这种消息的敏感性，再加上从今年开始，“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正渗透到各个领域，紧绷的神经让他觉得怎么严厉处置都不为过。 幸好顾千瞳的调查实事求是，发现打架起因只是很小的矛盾，乌力罕与张志旺平时也没有拉帮结伙的表现。 她严厉批评了参与打架的人，又警告大家守口如瓶，坚决不能让这件事出现在网络上，才算暂时压下了这场风波。 不过这也仅仅是在运动员层面上的平息，对于主教练唐槐的影响还在后面呢。 四天之后，唐槐带高熵回到亚布力训练基地修整，找差距补短板。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时间静下心来指导运动员训练，因为领队邵振东对格鲁吉亚的分站赛失利很不满意，找他谈话了。 高熵作为归化运动员的代表，万众所望的明星，首站摔得如此狼狈，教练作为第一责任人，肯定要受批评。 还有，邵振东又提起基地里本土运动员“打群架”的事情，让唐槐认真检讨，严肃教育打架的运动员等。 好不容易处置完这些焦头烂额的杂事，唐槐还没来得及掌握大家这段实际的训练水平，马上又要带李长逸等人去参加积分赛，为本土运动员争取下个赛季的世锦赛、世界杯资格而努力。 这样一来，留在基地的高熵又没人管了，下一场世界杯分站赛怎么比，如果还遇到其他国家运动员的战术包夹该怎么办？高熵自己毫无头绪。 他想找几个像样的对手模拟训练一下也难，因为留守基地的7名运动员实力太差，连给他当陪练都不够格。 皮特从澳大利亚打来电话，询问高熵比赛情况，得知自己儿子在基地里没有得到很好的训练，他马上暴怒，打电话给顾千瞳质问，又直接联络邵振东，甚至还给曲长歌发了电子邮件，要求国家队履行合约，为高熵提供最好的教练和训练资源。 领导们再一层层打电话下来，追问唐槐到底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干了，干不了就趁早滚蛋。 唐槐头都大了，在电话这头点头哈腰，恳求领导给点时间，他一定能捋顺工作，尽快恢复对高熵的指导和训练，其实只要高熵与李长逸他们两拨人能参加同级别赛事，这就根本不是问题了。 可惜现在大家最缺的就是时间，归化运动员政策是不是可取，高熵的水平到底行不行，这都是外界质疑的焦点。 如果国家花大力气引进的是一个水货，那顾千瞳、邵振东甚至曲长歌等一干领导都要担责任的。 上头严令唐槐必须尽快调整工作重心，希望高熵马上拿个奖牌鼓舞士气和消除各界质疑。 挂掉电话，他抬起头看看赛场上，真的陷入了两难之地。 这边李长逸、乌力罕、张志旺、武缨、范清婉5人在积分赛上表现不错，都顺利拿到了名次。只要坚持参加这类比赛，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应该有资格参加A级赛事。 可是领导要的成绩是世界级的荣誉，要分出个轻重缓急的话，肯定还高熵更重要啊。 火速带队回国，唐槐为高熵制定了特殊训练计划，就是让李长逸等5名队员给他当陪练，练习在比赛中遇到包夹针对时应该怎么办。 李长逸他们刚刚出国比赛拿到了好名次，正是心气儿最高的时候，却要回来当陪练，这情绪一下子就跌到了低谷。 给主力队员当陪练可不是正常比赛那么简单，每个人都要执行教练的战术安排，只利用自己的优势，而牺牲补足自己速度、技巧短板的时间。 大部分人当陪练久了，只落下一身伤病，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 乌力罕、张志旺等人不服气，经常会在练习赛中故意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比如碰撞、挑衅、过分阻挡等。 李长逸性子孤傲，也不甘心当绿叶，便提出了公平一战的要求。 只要高熵能够赢了自己，便心甘情愿地给他当陪练，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所谓的公平一战，就是双方都不用自己平时的比赛雪板，改用统一制式的训练板。让大家看看，排除了滑雪板的差距之后，到底谁的技术和能力更强。 高熵犹豫了几秒，提出一个条件：“可以和你比，但是这个训练板我从没用过，这对我不公平，你们要给我一天的时间适应，明天早上我们在这里碰面比试。” 李长逸点头同意了，他对训练板的熟悉程度更高，说起来还是占了点便宜，没理由拒绝人家的合理要求。 唐槐对这场内部比试也挺关注，他还需要多观察，才能彻底摸清楚高熵的优缺点。 接下来的时间，双方各自训练找感觉，一直到当天训练结束，他也没看出高熵有什么特别之处。 唐槐并不知道，高熵在晚饭后去了装备养护室，给滑雪板打蜡保养，全程英式派头，仪式感十足。 而李长逸在背单词，根本就没有在意滑雪板的情况，因为这些装备平时有专门的后勤人员管理养护，他们一般是拿来就用。 结果第二天早上上了赛道，李长逸又被打脸了，使用同样的滑雪板，高熵仍然轻松赢了。直到加速轻盈比他快，弯道吃雪深比他稳，人家全程领先，冲线时间依旧快2秒左右。 这样一来，李长逸只能乖乖服从指挥，以后就给高熵当陪练了。 乌力罕等人也都没辙了，自己这些人前面已经输过，现在连李长逸也没法取胜，那就只能心甘情愿给人家当陪练了，谁叫自己技不如人呢。 话虽如此，李长逸内心还是不服气，他又去检查赛道，蹲在滑雪场上陷入了迷惘：“不应该啊，难道他不是依靠装备取胜？” 看到李长逸钻研得这么入迷，乌力罕多了个心眼，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跑去装备室找到了高熵使用过的滑雪板，拿过来给李长逸看。 李长逸一上手就觉得不对劲，脑子里闪过一句话——油浸泥鳅，滑不溜手！ ------------ 第81章 制霸赛场的“黑科技” 乌力罕惊讶地张大嘴：“他的板底怎么这么滑？” 李长逸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是打了非常高级的滑雪蜡吧？” 他们第一次出国外训，晚上除了英语课外，还穿插着滑雪基础知识课程，其中就有讲过滑雪板的养护打蜡常识。 真正的滑雪高手，每天都会保养自己的滑雪板，保护滑行面免受“外伤”，实际上滑雪板滑的不应是底面，而应是底面上的雪蜡。打上滑雪蜡后可以使底面不沾雪、不滞雪，增加一定的滑行速度，便于滑行连贯、流畅等。 李长逸很珍惜师父送他的那块奢侈板，平时用完也要打蜡保养。但是用的滑雪蜡显然不能与高熵的相提并论。 今天他上手一摸就找到了原因：“我之前研究过比赛过程，他在跳台反斜面的加速度特别高，看样子就是因为这种黑科技的原因。” 乌力罕一拍额头：“怪不得，难不成他就是靠作弊赢我们？” 李长逸回忆起第一次与高熵比赛，其父皮特自称去车里拿滑雪板，花了好长时间才回来，显然人家是在车里打蜡来着。 还有昨天，高熵接受挑战后自称要熟悉滑雪板，显然也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 他终于肯定地点点头：“他应该是昨天晚上偷偷打蜡了。” 乌力罕摸着滑雪板的底面，仍然露出惊讶的神色：“可是这么滑的板子，可不好控制啊。” 李长逸目光落到滑雪板边缘锋利的钢刃上：“熟能生巧，就像滑冰运动员在冰面上也能行动自如一样。” 乌力罕怂恿道：“哎，咱去赛道上试试？” “好，试试去！” 这个新发现给了他们二人极大的鼓舞，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他高熵也没什么大不了。 李长逸期待着自己换上这块滑雪板，也能突破69秒的关口。 实际上到了雪地里，他把脚塞进固定器后发现，要控制这块板子很难，它太滑了，根本没法站稳。 乌力罕不服气，换上这条滑雪板马上就是三连摔，屁股都快摔成好几瓣的了。 李长逸想起之前唐槐的教导，装备固然重要，运动员本身的实力才是根本，高熵应该是有受过专门的训练，所以才能如此轻松地掌控这种超级滑的滑雪板。 由于暂时驾驭不了这块训练板，他们二人就去找教练献宝，大概想法是让教练认清高熵的真正实力，不要过度捧他。 唐槐听到这个消息，再看看他们手里的滑雪板，表现得很平淡：“噢，知道了。” “这就完了？你不觉得他的实力其实名不副实吗？如果给我时间学会控制这种滑雪板，我也能……” 乌力罕很不满教练的态度，忍不住当面发牢骚。 唐槐脸上浮现一丝戾气：“你也能滑到67秒？那又怎样呢？你下个月能去参加世界杯挪威分站赛吗？你是归化运动员吗？你的名字上过热搜吗？” 现在领导要的是高熵拿到好成绩，以此证明归化运动员的正确性，无论高熵什么水平，唐槐都得竭尽全力扶他去世界赛场上争一争。 因此，全队人都得无条件地为他服务，包括李长逸，就算再不爽，就算他的成绩和能力超越了高熵，也一样得当陪练！ 唐槐把当前的形势讲了讲，让两人先不要透露滑板蜡的秘密，以免给其他运动员带来较大的心理波动。 李长逸插了一句：“教练，要不要调查一下高熵用的什么滑雪蜡？要是全队推广一下，我们的成绩都能提升不少吧。” 唐槐却摇摇头：“千万别！这种机密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除非他自己主动讲，否则我们无权逼问调查。我会托国外的朋友打听一下，你们全都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说完这些，他又看了李长逸和乌力罕的眼睛，知道他们俩不服气，便耐着性子补充：“滑雪蜡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之前你们学习训练时间短，我没怎么讲过。你们现在要知道，滑雪蜡有很多种，包括固体蜡、液体蜡、膏状蜡、粉状蜡等等，从打蜡方式上还可分为生蜡、以及加热后再涂的热蜡两种类型。” 他打开自己的旅行箱，从里面掏出各种瓶瓶罐罐，讲解雪板打蜡要从实际的气象、气温、雪温、空气湿度、雪质与使用者的情况出发选蜡、配蜡、涂蜡、晾干、修平、抛光等诸多程序。 除了滑雪板打蜡外，还有板刃的养护打磨等，也是一门考验手艺的工作。 “在挪威、芬兰等越野滑雪强国，打蜡师的团队都非常专业，基本上两名运动员就配有一名专职打蜡师。如果运动员比赛出了好成绩，打蜡师要分走20%的奖金！平昌冬奥会上我见过他们的打蜡团队。” 唐槐说到这里，忽然露出沮丧的神色：“我们的滑雪运动起步太晚了，以前根本不知道这些。现在虽然进口了一些高级蜡，可是人家卖给我们的，显然不是最好的！” 这不是他们这些运动员和教练可以左右的事情，要想国家科研部门拿出专门的人才来研究这个，首先得有足够的需求才行。 安抚好李长逸和乌力罕，唐槐抱着这块滑雪板去找了邵振东。 他讲述了发现高熵打蜡的经过，对比了两块训练板的使用差距：“雪板不打蜡，就像自行车车胎没打气，对成绩的影响很明显，速度至少降低10%！我们有蜡，但是没有顶级滑雪蜡，同样的比赛，我们的运动员踩着普通打蜡的雪板就像拉着手刹开车，您说怎么和国外选手较量？” 他希望高层出面推动研发工作，什么时候真正有了自己的国产高端蜡，打破国外的技术封锁，才能让运动员迅速提高成绩，乃至争金夺银。 邵振东点了点头：“说的有道理，你不是第一个向我提出这个要求的，我会上报个领导，尽快对接有关部门研究一下。” 他的目光落到高熵打过蜡的滑雪板：“这个板子留下，说不定有逆向研究价值。” ------------ 第82章 立下一纸“军令状” 唐槐小心放下滑雪板准备离开，邵振东忽然又说：“哎，等等，高熵的下一场世界杯分站赛，有没有把握拿个好名次？” “这个，不太好说……” 邵振东拉下眼镜，眉头紧锁地盯着唐槐：“你觉得影响成绩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高熵本身的实力还可以，就是应变能力稍微差一点。欧美运动员一直歧视亚裔选手，比赛动作比较脏，甚至不惜犯规自残，也要把我们的运动员挡在终点线，这样的比赛环境实在是……” 唐槐忍不住吐槽这段时间的遭遇，可是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邵振东打断了：“你说的这个情况存在了快一百年了，我们的运动员在哪个项目上不被阻击？我看你还是没有认清本质，真正的原因是运动员不够快，教练员不够强！” 他说话的语气非常严厉，对面的唐槐心里一咯噔：“ 邵队，你不信任我了？” 邵振东叹了口，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再给你一次机会，挪威分站赛至少拿到第三名！” 唐槐接过那张纸，赫然是一份保证书，上面是常规条款，写了一大串队伍建设和比赛成绩要求等，大部分还算合理，但是最后的附加内容上，有提前用钢笔手写的一句话：“如果挪威分站赛无法拿到良好成绩，本人愿意主动请辞，让出国家队主教练的位置。” “这不就是一份军令状嘛，我签！” 唐槐故作平静，可是签字的时候手却一抖，“槐”字最后一笔划穿了纸张。 邵振东把保证书收到抽屉里，语重心长地解释：“新西兰外训时，你是我保举的最佳教练，现在这个局面，我的压力也很大。有这张纸，我还可以帮你争取一个月的时间，你要把握住啊。” 唐槐点点头，灰溜溜地退出门，心情有些沮丧。 以他对高层领导的理解，现在恐怕已经开始物色新教练了，而且百分之百是老外。 他拿出手机一度想找上面的关系帮忙，想了想又放下了，签了那个军令状后，现在找人也无济于事，真正能够稳住自己地位的，是下一场比赛的成绩。 接下来的时间，还是认真想想如何提升高熵的对抗能力吧。 他对着那个小本子，花了一整晚的时间研究高熵的个人能力和训练办法。 第二天早上，唐槐双目布满血丝，胡子也没刮，带着他新制定的训练计划来到了雪场赛道。 把李长逸、高熵等人都叫来，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从今天起，你们全都打起精神来，把每一次模拟赛当成正式比赛，务必给高熵足够的压力。李长逸，你负责在前面卡位，就像上一场黑默林的角色一样。张志旺负责侵犯，乌力罕负责挑衅，那谁，范清婉上去，必要的时候你开拉扯高熵身上的围巾，只要围巾被拉开，高熵就算失败了。” 说完他拿出一条灰色轻薄质地的长围巾，系在高熵的肩头。 这给训练增加了难度，因为高熵滑行速度比较快，围巾的下摆会飘起来，就算范清婉落后一米多的距离，也可以轻松拽到。 只要她轻轻一拽，围巾散开，就代表着高熵被侵犯摔倒，失去比赛晋级资格。 在教练眼皮子底下，所有人都拿出了全部实力，开始对高熵围追堵截。 高熵第一次感受到了国际比赛般的压力，李长逸技术比较全面，出发反应很快，基本上总能阻挡他的第一时间突围。 张志旺熟知各种犯贱无赖招数，比赛中不断干扰和侵犯，让他无法随你所欲地选择路线。 乌力罕就更讨厌了，全程跟在身边，垃圾话不断附带各种挑衅手势。 就连那个平时冷冰冰的范清婉，现在也让人头疼，因为她能吊在身后阴魂不散，总是在高熵即将突围成功时拽掉围巾。 一上午模拟了6轮高强度比赛，高熵备受打击，看不到一点赢的希望。 所有人都很疲惫，不光身体累，精神高度集中之下，大脑也扛不住，无法做出及时有效的反应了。 唐槐叫停了训练，让大家好好休息，下午就坐在暖和的休息室里，晒着太阳冥想，集思广益寻求破解的办法。 乌力罕坐不住，思考了一会儿就烦躁起来：“无解！除非给我配个队友打掩护，否则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气氛沉闷，再没人说话，唐槐知道大家伙还是心有芥蒂，不愿意帮助高熵想办法。 于是他把昨天与邵领队见面立下军令状的事情讲了，很严肃认真地告诉大家，如果高熵拿不下挪威分站赛的前三名，自己就要滚蛋了，换个老外来带领大家。 听说唐教练赌上了自己的前途，李长逸等人才认真起来。 张志旺阴沉着脸率先发言：“我以前跟公路自行车队训练的时候演练过一些突围战术，其中有一种不符合骑士精神，但是往往有奇效的战术，名字叫装死。” 唐槐挺感兴趣：“什么意思？” “大概相当于装怂，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假装不想赢。这样一来，敌人的攻守同盟就会瓦解，等待他们内讧或者犯错时，我再偷袭。” 唐槐认真地记录下来，并没有立刻给高熵做出训练部署。 这战术很符合张志旺狡猾刁钻的性格，只是单板滑雪障碍追逐的比赛和自行车公路赛区别很大，在一分多钟的比赛里，一旦落后太多是很难追上，适用性不高。 武缨今天没有上场当陪练，她在外面看了一上午，此时忍不住提出一个的问题：“教练，比赛中如果有人要拉扯我，我能不能揍她？” 她挥舞着拳头，手臂上肱二头肌高高隆起，引来大家一片笑声。 唐槐皱着眉头：“姑娘，裁判大概率会判定你们两个都犯规。其实在60—80公里的时速下，你和对手的接触就是一瞬间，要么跌倒，要么稳住身体滑走，很少有抡拳头的机会。” 武缨拳掌相击：“烦人！如果以后比赛谁敢算计我，我一定当场干废她，这样以后就没人敢对我使坏了。” 高熵听到这话忍不住侧目，这姑娘真彪悍…… ------------ 第83章 战术示弱，后发制人 李长逸盘膝而坐，闭着眼：“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至少有一半的成功几率。” 大家看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全都凝神倾听，连高熵也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李长逸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假想赛场，自己变成了高熵，被一群老外左右包夹前后阻击。 在这种情况下不能选择硬闯，除非一骑绝尘让对方追不上，否则必定会遭到所有人的针对。 张志旺刚才提出的“装死”战术可以试一试，前半程一直跟在最后，不给对方侵犯的机会，等到后半程发力，此时面对的其实只有一个敌人，超过他便增加30%的成功率。 一组比赛6个人，只要如法炮制连续超越3个对手，第三的名次就到手了。 他把自己的模拟比赛过程讲了出来，好多人都忍不住拍大腿：“对啊，我们这次分站赛不需要拿第一，只要进前三拿积分就行了。” 唐槐点点头：“嗯，后发制人，不错。” 他在小本子上记下来，心中暗暗称赞李长逸聪明，应变能力比别人都强。 高熵的眼中闪过惊奇，不过仍然苦恼：“你这个想法是建立在对方队形松散，前后拉开一定的距离，如果比赛中他们始终抱团怎么办？” “所以我说只有一半的成功率啊。”李长逸睁开眼，露出自信的笑容：“不过，我不相信所有对手都甘心当绿叶。当他们看到你没有威胁的时候，心态就会发生变化，努力搏一个好名次，到那时候所有人眼中都只有终点线，便是你冲刺的机会。” 他跟着又解释：“等到最后几场分站赛，大家拿积分论排名的心更急切，尤其是总冠军争夺战，真正的世界冠军荣誉面前，老外们总不能还是铁板一块吧？” 掌声响起，武缨露出崇拜的神色，仿佛已经看到李长逸站上了领奖台那般激动。 唐槐拍了拍高熵的肩膀：“我觉得操作性很强，你的冲刺加速能力不错，只要咬在最后，能突破一个是一个，努力了就不会后悔。要是对方一直抱团滑到最后，完全不给你机会超越，那只能说是你我命运不佳，怪不得别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决绝，当即布置了训练任务，全队一遍遍地演练比赛过程。 大家集思广益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在训练过程中都非常用心，每个人都不自觉地换位思考，努力学习这种重要技能。 并且因为知道结局，在赛程后半段每个人都打起精神来提防高熵的突破，让训练赛的难度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高熵也很争气，之前一打五他总输，可一对一的时候他的实力就显露出来了，轻松超越范清婉，甚至不给她拉扯围巾的机会。 接着再超张志旺，虽然失败了两次，不过主动权毕竟在他手里，左冲右突虚虚实实一通操作，后面就都成功了。 放直板追击乌力罕，理论上讲只要不落后3秒以上的时间，他是可以完成逆袭。 在连续两天演练成功后，唐槐再一次增加了难度，他要求高熵冲线时间必须在75秒以内。 国际高水平比赛中，由于对抗激烈，冠军的完赛成绩普遍要慢一些，但是大部分仍然能够控制在74秒以内，第三名的平均成绩是75秒左右。 现在高熵虽然能稳稳超越乌力罕，可训练时间大约是78秒左右，仍然不足以与世界级运动员掰腕子。 这也给乌力罕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他既要守住位置，又要全力冲刺，挑战的是他平时训练的最高成绩，几乎不可能完成。 唐槐让李长逸发挥“兔子”的作用，在前面猛冲拉爆乌力罕的极限速度，以此来给高熵增加压力。 而高熵则使用破风战术，吃上乌力罕的尾流，三个人像排火车一样不断加速，居然在第一次试验中就完成了任务目标。 第一次吃到李长逸尾流，乌力罕总算尝到了甜头，知道自己还有提升的空间，开始认真学习各种战术，进一步提高弯道技巧。 就这样一遍遍地演练，辛苦努力了十来天，他们终于迎来了世界杯挪威分站赛。 在大家祝福的目光中，唐槐领着高熵飞赴奥斯陆。 李长逸心情沉重，虽然这段时间高熵训练效果提升明显，可他还是隐隐有些担心，这种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乌力罕叹口气：“唉，希望高熵别辜负我们这些天的辛苦付出吧。仔细想想，唐教练还是挺好的，跟着他什么时候也不吃亏。” 武缨像往常一样怼他：“你现在又念他的好来了，平时没你吐槽的多呢！” 一起来送行的顾千瞳把大家拉回正途：“行了行了，都被在这杵着了，你们也回去训练吧，积分赛又快到了，不管高熵成绩怎么样，你们明年可都得拿到A级比赛的资格啊1” 她平时要管理五个项目组，教练员、运动员和后勤人员近两百号人，整天忙得不可开交，直到送行的前一天才听说唐槐签下了“军令状”。 这可不妙啊，怪不得唐槐申请的两个助教迟迟未落实，看样子是酝酿着调整呢。 她偷偷打电话给自己的老领导，打听高层的态度和动向，发现上面已经开始物色海外优秀教练了。 就算高熵这次比赛拿到了前三名，也仅仅是暂时解除危机，只要他拿不到年度总冠军，唐槐的这个主教练位置就坐不稳。 高层这样做多少有点卸磨杀驴不厚道，可是站在“用最优秀的教练培养最强的运动员，好为国争荣誉”的大义之下，谁敢力排众议继续支持唐槐呢？ 送行前她想说点安慰和鼓励的话，唐槐则点头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奥斯陆的比赛如期举行，仍旧是先来个人计时赛，通过单人完赛时间排顺位，前24名按顺序号分小组比淘汰赛。 淘汰赛分四组，每组6人参赛，前三名晋级半决赛。 半决赛分两组，仍旧是6人比赛，每组前三名晋级大决赛，角逐前本次分站赛的1—6名；后三名晋级小决赛，角逐7—12名。 高熵按照计划，故意在计时赛中发挥“失常”，运气爆棚拿到了第13的排位号。 ------------ 第84章 赢了，小组第一名 外国人一般认为13这个数字不吉利，不过对于高熵来说，这个数字显然是幸运的。 单板滑雪障碍追逐的比赛中，为了不让最强的前4名选手在淘汰赛中相遇，分组是有固定规律的，四个小组按照下面的数字排列： 1、8、9、16、17、24为一组； 4、5、12、13、20、21为二组； 3、6、11、14、19、22为三组； 2、7、10、15、18、23为四组。 高熵的13号，分到的第二组是综合实力最弱的一组，因此他在淘汰赛中凭借个人实力突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进入半决赛之后，就可以确拿到一定的积分，已经比上一站分站赛进步许多，不过距离拿到分站赛前三名还有很大差距。 唐槐叮嘱高熵，闯入半决赛就不用再藏拙了，直接使用后发制人的战术，先拿到晋级大决赛的名额再说。 一般来说，运动员成绩越好名气越大，越珍惜名誉声望，因而联合起来压制高熵的几率就小很多。 奥斯陆分站赛仿佛受到了上天眷顾，高熵在半决赛中也没有遇到今年风头正劲的黑默林、索马里瓦、格隆丹等强手。而是和他曾经的澳大利亚同门师兄普林、西班牙新秀埃吉瓦尔和意大利名将维辛廷一组。 普林曾经是2011和2013两届世界杯冠军，今年已经31岁，竞技水平和身体状态一般，高熵曾经多次与他对阵，赢多输少，很熟悉他的比赛能力。 单纯分析个人数据，高熵应该是这组最强，就算外国选手联合阻击，按照赛前准备来看，闯入前三晋级大决赛的概率仍然很大。 站在出发台上，高熵认真做着准备活动，唐槐蹲在他身边，帮他检查双脚固定器和滑雪板，用力拍打他的双腿，调整肌肉的适度紧张感。 此时的唐槐仿佛回到了6年前，自己站在赛道上准备出发一样紧张和激动。 他低着头深呼吸平复心情，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别紧张孩子，把他们的脸想象成李长逸、乌力罕、张志旺，你完全可以轻松赢下比赛！” 高熵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就只有一个字：“好……” 他戴着头盔和雪镜，看不出现在是什么表情，唐槐以为他紧张，于是站起来又替他捏肩。 其实唐槐太紧张了，居然没有发现在他们旁边站着的，是高熵原来的教练，澳大利亚单板滑雪传奇人物路易斯·班克斯和得意弟子普林。 裁判上来了，准备鸣枪，唐槐向高熵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快步离开了出发台。 下台阶的时候他滑了一跤，略微有些狼狈，马上回头看看，希望没有影响到高熵。 还好，此时的高熵双手拉着出发门后的两个金属桩，身体一拱一拱地做最后发力准备，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而他旁边的普林，嘴角带着一抹冷笑。 唐槐举起手机拍下这一幕，发到微信群里，并且写了这么一句：“一切都是按照大家反复推演的剧本在发展，外国运动员嘲讽的表情和窃窃私语针对性部署来看，这一次高熵绝对有希望通过淘汰赛闯入大决赛。” 群内很快接龙了一片祝福和加油，当然大家真正祝福的是教练。 唐槐收起手机，专心看向场内。 枪声响起，6名选手同时出发，高熵略微落后0.2秒，一出发就开始落后。 唐槐心中忐忑，不由自主地双拳紧握。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前面五位运动员始终抱团。 幸好在这组人不那么团结，6个人在第一个弯道处开始拉开差距，普林抢在最前面，维辛廷紧随其后，德国选手博格与挪威选手威利斯并列第三，埃吉瓦尔排第五。 高熵紧跟着埃吉瓦尔，滑行姿态和路线选择中规中矩，看起来完全没有进攻欲望。 等到了第三个弯道，前面四个人竞争越发激烈，博格与威利斯交替冲锋卡位，展开了对第三名的争夺，而普林与维辛廷也同样互不相让。 只有埃吉瓦尔始终以钟摆姿态阻挡着高熵，战略意图非常明显。 “一对一谁怕啊！” 高熵冷笑，终于开始突破。 他在下一个跳台落地时开始加速，在这种直道上，以最擅长的方式超越对手。 埃吉瓦尔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高熵会这么快，马上给切换赛道并且伸手阻拦。 然而已经晚了，高熵一口气超过他2个身位，无论埃吉瓦尔怎么努力，还是没能摸到他的衣角。 冲破第一道阻击后，高熵马上又对前面的选手发起进攻。 前面普林、维辛廷、威利斯的竞争很激烈，三人一路上交替领先，谁也不服谁。德国人博格不知不觉落后了一个半身位，成为高熵的目标。 这次是弯道，第四个弯道是高熵演练突破最多的一处，之前与他对位的张志旺经验老道，给他出了无数难题，如今超越博格竟然显得很轻松，直接在对方出弯前凭速度切入内道，在1秒不到的反应时间里迅速超越并摆脱，动作干净利落，惹来场外阵阵欢呼尖叫。 唐槐用力挥舞拳头，吼声沙哑居然一瞬间喊破了喉咙。 成功就在眼前了，滑过前面最后一个弯道就是冲刺赛道，此时的高熵距离第一集团三位选手只有三四米的距离。 谁后脑勺也没长眼睛，高度紧张的比赛中，三人都没有发现高熵的追赶。 三人在弯道纠缠，相互之间影响了出弯速度，后面的高熵却不受影响，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最后一个弯道，再冲上前面的跳台，如同下山猛虎一样从最边缘的赛道上滑过去，直接将三个人全部甩在身后。 小组第一名！ 高熵穿过终点线，刹停在终点减速坡上，他大口喘着气，脸上挂着激动得意的笑容。 普林冲过来，笑着送上拥抱，显示出很好的胸怀和体育精神。 他拿了小组第二名，心情还不错。 但是维辛廷脸色就很难看了，他以几厘米的差距败给了威利斯，排名第四无缘大决赛，只能去争夺第7—12名了。 冲过终点线后，他懊恼地将手套摔在地上，弯腰去解固定器时，嘴里还嘟囔着各种难听的话，显得很没有风度。 ------------ 第85章 到了决赛就不装了吧 高熵抱着滑雪板走出赛道，与唐槐重重地拥抱在一起，憋屈了这么多天，终于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大赛组委会开始播报下一场比赛了，半决赛的第二组选手上出发台做准备。 这组比完之后，还要先举行小决赛，由维辛廷他们角逐后6名的名次，然后才轮到高熵去参加本次分站赛前六名的终极对决。 距离再次上台还有40分钟，高熵抓紧时间坐在场边休息，看着赛场上那些鼎鼎有名的对手，忍不住问道：“教练，接下来怎么比？” “别着急，先看看都是谁进入大决赛吧。” 唐槐摸出他的小本子，翻看着普林和威利斯的小档案，从对手性格、个人最好成绩、现在的积分排名、往年的“黑历史”等方面考虑对方会用什么样的战术。 就在这时，唐槐包里传来铃声，是高熵寄放在这里的手机。 他随手递过去，顺便看了一眼来电提示，是皮特打来的。 听到父亲过问比赛成绩，高熵很兴奋，一边讲一边往僻静处走去。 唐槐坐在看台上，紧张地盯着赛场，无比期盼场上爆出冷门，最好是黑默林等强敌都摔倒退赛才好。 当然这想法比较缺德，他作为堂堂国家队的主教练，其实连想一想都有违本心，可他唐槐也不是圣人，现在自己火烧眉毛地位不保，那些仁义道德体育精神就先撇一边去了。 结果，好运气似乎在刚刚的比赛中用光了，现在变成了怕什么来什么，黑默林、索马里瓦、格隆丹，积分榜前3名全都顺利晋级。 “这也不是坏事，至少他们这些人要脸面，不会故意把你拽倒。” 唐槐喃喃着，扭头却找不到了高熵。 他忽然气恼，打电话骂人：“混账小子，你他妈跑哪去了？马上就比赛了！” 电话那头，高熵支支吾吾，说人在厕所，马上就回去。 几分钟后，看他抱着滑雪板走过来，唐槐悬着的心才放下：“肚子不舒服吗？” “还好，没事。” “大决赛名单出来了，你计时赛成绩最差，排在第六道，这在出发阶段是劣势，但是后半程是优势。我想你不必再拘泥于后发制人的战术演练，一开始就抢跑，最好是跑到第一的位置上。” 唐槐摸出一张赛道草图，用笔在上面画出线条，反复提醒高熵，这是最高水平的决赛，所有人都拼尽全力，再使用后发制人的战术，很容易玩脱。 “这个弯道是他们的优势，如果有人在这里想超你，那就让他超，千万别想着防守卡位，那样只会失速，出弯就落后。也不要害怕别人对你犯规，决赛阶段没人会搭上自己的前途害你，总之你尽全力比赛就好。” 唐槐的想法是一开始建立领先优势，那么就算后面被人超越也不要紧，反正这次比赛只要拿到第三名就好。 他在认认真真讲解战术，可高熵却莫名其妙地问了句：“教练，我要是拿不到第三名，你真的会离开吗？” “小伙子，你不要有压力，这次比赛不过是你职业生涯中的一个小波澜，同样也是我执教生涯的一个小波折。上头既然让我签军令状，说明是对我现阶段的能力不太满意，我会短暂离开，但是绝不会放弃努力学习和提升自己，总有一天我会重新回到队伍里的。” 唐槐说出了最坏的打算，希望能够让高熵放下心理包袱。 高熵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目光看向赛场上的几个对手，眉间笼罩着散不尽的忧愁。 “去做准备吧，你最好的完赛成绩比黑默林还快一点，要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战胜他们，走上最高领奖台！” 唐槐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次鼓劲。 在单板滑雪障碍追逐比赛中，运动员是按照计时赛成绩分赛道的，不同赛道要套上不一样颜色的背心，红、绿、蓝、黄、白、黑六种颜色，代表着计时赛上成绩排名。 黑默林的计时赛成绩最好，自然是红背心，高熵计时赛成绩第13，在这个决赛组里排名最后，工作人员给他递过来黑背心。 像半决赛时一样，唐槐给他按摩放松鼓劲，告诉他要放空大脑，只要一个个超过去就行了。 高熵做几个深呼吸，拉下雪镜进入比赛状态。 大决赛真的像唐槐预料的那样，所有人都奋勇争先，根本没有故意这对高熵的小计俩。 高熵这次不再藏拙，一出发就抢在前面。他上一轮战术偷袭大获成功，一不留神抢了个小组第一，早就引起了其他运动员的警惕，现在再示弱就没意义了，干脆撕掉面具露出獠牙，摆出了努力争第一的姿态。 果然如唐槐所料，第一个弯道他处于从最外侧入弯的劣势，很快就被黑默林超过，他本能地想要卡住位置，可回忆起之前教练的安排，马上忍住了。 他在弯道没减速，那么难题就留给黑默林了，一开始就冲在第一位，心理压力特别大，在防守上付出过多精力，就容易失误。 很快，下一个弯道处就有索马里瓦冲了上来，与高熵并驾齐驱，呈现出左右包夹之势。黑默林再神通广大，也只能挡其中一个人。 这次他选择了索马里瓦，大概是相互之间太熟悉了，知道放任此人冲出去，恐怕就追不上了。至于高熵，刚才他能追上来，后面就还有机会再追一次。 再次抢到第一的位置，高熵信心大增，连续几个跳跃都是完美落地，一度与后面的选手拉开了两个身位的距离。 这下可就糟了，五位欧美选手忽然醒悟过来，怎么能让一个中国小子冲到前面呢？他们马上放弃了内斗奋勇直追。 第三个弯道时，黑魔林又追上了高熵，紧接着是索马里瓦。 高熵奋起直追，紧紧咬在索马里瓦的后面，第三是他的底线，决不能再被人超了。 然而在最后一个弯道上，还是有人追了上来，眼睛余光扫过斜后方的绿色身影，高熵判断对方速度比自己快，只好违背教练的安排，切换内道卡那人位置。 对方已经追到脸对脸的距离了，不但不避让，反而冲他咧嘴一笑。 就是这一笑，让高熵的心脏猛然漏跳了半拍。 那人是普林！ 普林的背后是班克斯！ 他心中的波动，马上反应在滑雪板上轻微的失误…… ------------ 第86章 卑鄙肮脏的幕后交易 高熵上身晃了一下，躯干微微后仰，双臂向后张开，看起来是差点失去平衡。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下意识动作，他马上就回过神稳住了身体，可脚下不自觉地用力，已经影响了速度。 这是最后一个弯道，出去就是冲刺段，四个跳台陡坡，可以让滑雪板的速度提升到90迈。 在这么关键的地方，再小的失误，都会产生连锁反应，放大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普林超越他冲过去了，威利斯紧随其后也冲过去了，高熵失魂落魄，完全失去了斗志，在最后冲线的时候，连格隆丹也超越了他。 最终黑默林拿到分站赛冠军，普林最后时刻超越索马里瓦拿到第二名，索马里瓦第三，而高熵是倒数第一。 观众席的欢呼声里夹着一小部分嘘声，很多人在奚落中国运动员最后拉胯的表演。 唐槐双手捂住口鼻，两眼露出极度震惊和失望的神色。 他想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熵以前从没有在最后一个弯道失误过，当时的他甚至还有机会追赶前面不远的索马里瓦。 只要他追着普林的尾流，很大概率能保住第三的位置。 可是他怎么就放弃了呢？怎么就直接从第三变成了第六呢？你哪怕最后拿个第四，也证明你努力过，真的争取过呀！ 千辛万苦跑来比赛，绞尽脑汁研究战术，最后拿个第六名，大决赛倒数第一，这他妈怎么回去跟领导交代？一整年的辛勤付出，带领国家队参加冬奥会的毕生梦想，就这么没了？ 唐槐心情沉重，目光中充满了茫然。 高熵颓然走来，滑雪板拖在地上：“教练，对不起。” “……” “您罚我吧，无论怎么样处置我都接受。” “你先去登记成绩吧，我先回酒店了。” 唐槐不愿意再看接下来的颁奖仪式，一个人落寞地走下雪山，他的腰板有些佝偻，脚步略显踉跄，看背影好像一瞬间老了许多。 高熵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想要再追上去说些什么，可这时一只大手从后面拍到他肩膀：“嘿，找你半天了。” 这个声音很熟悉，高熵扭过头，惊讶地张大了嘴：“Oh, Dad, what are you doing here?” 皮特笑得很慈爱，告诉他自己是跟着班克斯、普林一起来的，一直都在赛场外面默默注视着高熵的表现。 “我不想影响你比赛的心情，而且，刚才唐也在这里，我不希望被他看到。”他搂住高熵的肩膀，低声称赞道：“孩子，你刚才的表现真的非常好，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 “可是我……唐教练他……” “不要想那么多，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好教练，我们把他换走，这才是对你职业生涯最好的安排！” 皮特拥着高熵走向领奖台，虽然他们没有资格登台，可是台上的普林、台下的班克斯都是老朋友呀。 高熵望着聚光灯下的普林，心中五味杂陈。 之前半决赛后，皮特躲起来给他打电话，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大决赛千万不要拿到前三名。 原因是皮特得到内部消息，中国队正到处物色优秀的欧美教练，开出的薪酬待遇是澳大利亚国家队的两倍。 “班克斯很心动，你要帮他拿到这个位置！” “嘿，儿子，只要你这场比赛拿不到前三名，唐就会辞职，那么我会向中国领队那边施加压力，让他们重点考察试用班克斯。” “这很划算！你只是损失了一点积分，但是报答了班克斯这么多年对你的指导和培养。” “听着孩子，你长大了，应该分得清亲疏远近，班克斯教了你8年，而你和唐只待了两个月，没必要替他考虑。” “只要你后面拿到冠军，拿到奖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都抵消了，人们只记住拿到光环，谁还想起一场小小分站赛的失败？” 皮特的每一句话都撬动着他的比赛信念，而真正让他信念崩塌的是下面这句话：“好吧，我实话告诉你，班克斯答应事成之后分一大笔钱报答我们。很大一大笔钱，可以让我和你妈妈还清澳洲的所有债务。” 结束电话之后，他蹲在厕所里忐忑挣扎，这时候唐槐打电话过来，语气不太好：“混账小子，你他妈跑哪去了？” 高熵心中的天平彻底偏向了皮特那边，不过见面之后唐槐的关心，比赛开始前那一番肺腑之言，又让他犹豫不定。 赛程的前半段，高熵一度进入了忘我的状态，他竭尽全力去表现，要告诉世人自己有能力角逐冠军，可是普林那熟悉的笑容，打破了他的心境，将他拉回现实。 皮特的话再次浮现脑海：“千万不要拿到前三名！一定要让唐滚蛋！班克斯是你的授业恩师，我会推荐他去中国当教练！” 高熵恍惚了，犹豫了，失去了冠军信念和比赛斗志，于是也就放弃了这场比赛。 现在看人家站在领奖台上，拿到荣誉证书，他心里开始产生波澜：“我这么做是不是大错特错了？” 鬼使神差的，他觉得身后有些异样，扭过头去却看到了唐槐站在身后不远，看着皮特狂欢喝彩的背影，目光中满是疑惑。 见高熵转过头来，唐槐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喏，忘记把手机还给你了。” 皮特见到唐槐也很心虚和尴尬，简单握了握手：“我……刚赶到这里……” 唐槐其实并没有怀疑什么阴谋，皮特这样说反而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唐槐点点头：“你们父子相聚不易，下午没什么事了，高熵可以自由活动，明天上午7点要赶飞机，不要睡太晚。还有，不许接受任何采访，中国的、外国的媒体，都不可以！” 他专门跑回来，除了送手机，更重要的是要叮嘱高熵这句话。 比赛结果已经报给国内的邵振东，电话那头想象中的震怒并没有出现，唐槐反而隐隐听到对方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邵振东安慰了他几句，就是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唐槐知道，自己恐怕要卷铺盖走人了。 ------------ 第87章 神推理，初见端倪 那天傍晚，唐槐的手机铃声不断，李长逸等队员、唐槐父母、朋友和老领导等，都给他打电话或者发微信，询问比赛情况，上级有没有责怪以及他本人接下来的打算等。 有人安慰他，辛辛苦苦付出那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领导不会卸磨杀驴；有人埋怨他不应该签下“军令状”，让事情变得很棘手；也有人提醒他，这只是小挫折，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做傻事等等。 唐槐在电话中很客气很礼貌，其实心中实在疲惫不堪，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从2017年筹划竞选，到2018年3月正式加入双跨选材集训队教练组，除了被顾千瞳借故赶回家休息了几天，他接近两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就连春节假期也是陪李长逸过的。 他为这支国家队付出了全部心血和精力，真正培养的弟子是李长逸、乌力罕、张志旺、武缨、范清婉等人。 高熵这个归化运动员入队才两个月，成绩不理想就怪罪他唐槐，属实有些冤枉人了。 可是没办法，谁叫他唐槐是外聘教练，签的用工合同上有成绩要求呢！ “算了，不去想了，睡觉！” 他把手机关机，整个人往床上一躺，就好像真能睡得着似的。 实际上他整个晚上都在辗转反侧，脑海中各种画面跟幻灯片似的浮现，内心充满了即将离别的不舍。 不知怎的，“幻灯片”定格在了下午看到皮特的那一幕。当时的皮特非常开心，仿佛台上站的是高熵一样。 可是他儿子比赛中被逆转痛失分站赛冠军，这人怎么还笑得出来？而且还笑得这么开心？ 那领奖台上有谁呢？黑默林、普林、索马里瓦。 其中普林是澳大利亚的！ “娘的，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唐槐忍不住往阴谋论上去想，并且居然越想越接近真相。他天刚亮就去酒店前台，询问有没有澳大利亚来的乘客，名字叫皮特的。 大赛组委会为了方便管理，所有运动员都安排在这家酒店内，儿子在这里住，当父亲的没道理去其他地方落脚。 果然，前台客服那边还真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是有这么个客人，已经入住了好几天。 昨天见到皮特时，他还说自己是刚刚才抵达这里，没赶上比赛呢，这不是撒谎吗？ 他撒谎的原因是什么？他明明在比赛现场，儿子人生中重要比赛，他为什么不提前站出来鼓励？在儿子半决赛做出如此精彩的表现时，又为什么只打电话，这是故意躲着自己吗？ 唐槐仿佛变成了推理专家，把各种蛛丝马迹搜集到一起，现在就要考虑一个问题，所有阴谋都离不开动机二字，皮特到底想干什么？ 倒过来推，高熵比赛失利，谁受影响最大，谁获益最多？ 于是唐槐得出了结论，自己被皮特算计了，这个老外一开始就看不起自己，反复提要求让高熵有独立的教练团队，当时各级领导都严词拒绝了他。 但是现在看来，显然此人赢了。 自己傻乎乎地帮高熵提升成绩，绞尽脑汁给他制定战术，结果到头来根本就是白费功夫…… 唐槐胸腔里满是怒火，整个人都要烧着了。 如果不是顾千瞳的一通电话，可能他一会儿见到高熵就忍不住爆发出来，到时候中国队教练与运动员不合当众打骂的丑闻可能会成为当地头条。 顾千瞳昨晚没有来电话，是因为中国与挪威之间存在6个小时的时差，唐槐这边刚入夜，国内已经是凌晨。 顾千瞳忙着编辑短信和微信内容，替唐槐向多位领导求情。 她仔细编写了十几条信息说明情况，其中有几条是发给曲长歌的： “作为直接负责单板滑雪项目的副领队，我是唐槐之外最了解障碍追逐国家队情况的人，这支队伍从无到有，从有到强，是证明我们双跨选材正确性的最成功案例。” “由于国际雪联的参赛规则，唐槐精挑细选悉心培养的14位本土运动员还没有获得参加世界杯的资格，所以我们现阶段只看到高熵代表中国参赛。他入队才两个月，他的成绩不能代表唐槐的执教水平和全队实力。” “李长逸与高熵的差距不大，他和另外13名本土运动员已经在国际雪联积分赛上崭露头角。他们才是中国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的发展基石！” “如果唐槐被迫离开，这支队伍人心散乱，我们付出的所有心血将付诸东流。我恳求领导慎重考虑，再给他一次机会，我愿意以自己的前途做担保，唐槐一定可以带队拿出好成绩的。” 她等了一整晚，曲长歌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回复了一句话：“好，今天下午会召开领导班子会，我们会认真考虑你的意见。” 虽然并不算是什么好消息，但是至少释放出一个信号，那就是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所以顾千瞳马上就把电话打过来，希望唐槐想办法平息这场风波。 唐槐听到她的声音，情绪逐渐冷静下来，他把比赛时的异常情况和自己辗转整宿推理出的阴谋论告诉了顾千瞳。 顾副领队心思缜密，马上提醒唐槐千万不要声张：“你现在打草惊蛇，把高熵吓得不敢回国了怎么办？当务之急是你先稳住职位，等回国之后，我会帮你调查清楚。” 她这话还真给唐槐提了个醒，看看这里异国酒店的环境，再看看一张张外国面孔，如果在这里闹出纷争来，高熵与皮特很可能会直接飞到澳大利亚去。 到时候人家来个恶人先告状，对国外媒体乱讲一通，说他主教练虐待队员，导致高熵不敢回国。这可就会影响中国体育的国际形象，阻碍运动员归化工作的开展，那才是真正无法挽回的罪过啊！ 基于这些考虑，唐槐强压了心中的怒火，努力挤出平和的表情，与高熵一起坐飞机回国了。 高熵心虚，一路上也没有过多交谈。 ------------ 第88章 老外来摘桃子了 人事调整没有想象中那么快，领导班子闭门开会，讨论结果并未对外公布，连会议纪要也做了保密安排，非领导班子成员根本听不到一点风声。 这种处罚悬而未决的日子很难受，唐槐一度写了辞职信，准备履行军令状主动离开，但是他的父母、顾千瞳与邵振东，还有李长逸等运动员都劝他不要意气用事，安静等待组织安排就行。 眼看着李长逸等人参加积分赛的日子临近，国家队的训练工作也不能停滞，唐槐只能收起辞职信，继续当他的主教练。 可能是想尽力拿到好成绩挽留教练，李长逸他们在积分赛上大放异彩，三个男生包揽了男子组比赛前三名。 女子组冒出一个很强的选手， 英国人露易丝·林顿，一开始就碾压全场，力压中国运动员拿到了女子组第一名。范清婉和武缨分列第二第三名，李萍萍虽然没有上领奖台，其实她第四名的成绩也算不错。 这个成绩可是实打实的本土运动员创下的，尤其是男子组包揽前三名，绝对可以值得重点宣传一番。 然而主流媒体沉默了，14亿中国人几乎没人知道他们的这次壮举。 原因很简单，前面高熵比赛失利的消息还在发酵，有关唐槐的处罚还没公开，这时候报道比赛的好消息，十有八九会惹来高层的怒火，所以那些随队记者认为漏报比“错报”安全，干脆就装聋作哑了。 这段时间真正急躁忙碌的是皮特，这家伙上蹿下跳，北京和黑龙江两地跑，奔走于体育局与集训队之间。 他还催促高熵在队内煽动情绪，向运动员们展示国外先进的训练方法和滑雪蜡等，以此来动摇大家对唐槐的信任。 看着这小子终于肯拿出滑雪蜡，李长逸和乌力罕对视一眼，马上以开玩笑的方式凑上去，左右夹击追问滑雪蜡的秘密。 这还不顾，他俩还趁机去翻高熵的行李箱，把里面的瓶瓶罐罐都拿了出来。 二人又厚着脸皮说试用，鼓动高熵现场演示打蜡技巧，以窥探其中的奥秘。 这还不算完，他们还缠着高熵讲控板技巧。 高熵只演示了一遍，他哪里知道李长逸学东西贼快，看一遍就摸到了窍门。 他们双方各怀鬼胎，最终还是李长逸技高一筹，学到了提升成绩至关重要的本领。 而且李长逸还不藏私，在唐槐允许后，又将技巧传授给了队内其他运动员。 使用了这种顶级滑雪蜡后，他们在赛道上的成绩都得到了显著提高，之前水平越菜的提升越明显，比如方瑞轩，已经追得上张志旺的尾流了。 李萍萍也一样，她受限于身体力量不够好，一直难以追上武缨和范清婉，不过她体重轻啊，平衡感和柔韧性又极为出色，使用这种高级滑雪蜡之后，在赛道上真的给人身轻如燕的感觉。 如今她偶尔也可以和另外两个女将抢一抢名次了。 不过，现在真正限制大家的，是高级滑雪蜡的供应问题了。 这种滑雪蜡有十来种，对应面条雪、粉雪、粒雪、人造雪、渣雪等不同雪况使用。 李长逸也不能每一种蜡都体验，而且比赛的时候，高熵可没义务借他蜡和帮他打蜡呀。 高熵趁机抛出诱饵：“这种滑雪蜡只有澳大利亚的班克斯教练有，我这些也是当初离队前买的，言下之意就是希望运动员们支持班克斯来执教中国队。” 李长逸虚与委蛇，假装非常愿意，实际上马上就去给唐槐告状了。唐槐还真挺感动的，其实有张志旺在，他始终都能掌握大家的思想动态。在众多弟子之中，他最看重的就是李长逸，也最信赖李长逸。 他云淡风轻地讲：“现在我有点心动了。” 李长逸歪着头，警惕起来：“什么？” “你只我说的什么。”唐槐笑了笑：“如果班克斯能带来滑雪蜡，也愿意用心指导你们，帮助你们拿到世界冠军，我觉得我可以退出。” 没想到他的大义凛然，被李长逸扫到一边了：“别逗了，你忘了上次宜兴军训，顾领队趁机逼你休假，我们是怎么抗争的了？我们是唐家军，永远姓唐！” “说实话，你们这样让我很感动，但是我也必须警告你们，这种话以后再也不要说了。你们是中国运动员，属于中国代表团，没有什么唐家军！” 唐槐把李长逸赶走了，关上门眼睛里就笼罩起一层雾气。 他刚才得到消息，有关自己的处置，上级部门已经商量完了，很快就会出人事调整通知，另外还有消息说，班克斯已经抵达北京，看样子会带着委任状，由曲长歌或者其他领导亲自到亚布力训练基地来。 距离下一场单板滑雪障碍追逐世界杯分站赛还剩下9天时间，领导们应该是不会允许他再出现在世界杯赛场上了。 唐槐很不甘心，但是又能怎样呢？ 之前他还和高熵吐露心声，说绝不会放弃努力学习和提升自己，从哪跌倒的再从哪爬起来，总有一天会重新回到队伍里的。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他或许这辈子都没有再进入单板滑雪教练组的机会了。 “离开了国家队，我还能干点啥呢？去滑雪场当私教？开个店铺卖滑雪板？唉，毫无意义啊……” 唐槐一个人惆怅了半天，结果邵振东通知明天开会，提前给他透露了一个好消息：“我打听到了，人事调整上没有让你下课的说法，你还能留在国家队，负责协助主教练搞训练。” “啊？这……让我辅佐老外？” “嘿？你这什么语气？我们千辛万苦保护你，给你留下参与队伍建设的机会，你还不乐意？非得辞职才行吗？” 唐槐激动得都快结巴了，这种时候还计较啥：“不不不，我愿意！一百个愿意，只要留在队伍里，能够看着大家成长，一步步走上北京奥运赛场，哪怕让我管后勤也行！” 第二天全员会，曲长歌没来，派了一位副职领导过来，中规中矩地宣读组织决定，即日起中国单板滑雪障碍追逐国家队的主教练正式由路易斯·班克斯先生担任，原主教练唐槐因成绩不佳，降级改任助理教练。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89章 老外确实有一套 年近五十岁的路易斯·班克斯，在澳大利亚是个传奇。 他是澳洲最早玩极限运动的人之一，上世纪90年代在世界滑板界鼎鼎有名。 1998年单板滑雪的高山大回转和“U”型场地技巧成为正式比赛项目，班克斯适时转型，拿到了单板滑雪的诸多世界级荣誉。 许是到了独孤求败的境界，他不满足于这两个单项的冠军荣耀。恰好21世纪初单板滑雪快速崛起，把大回转和“U”型场地技巧合二为一的障碍追逐，成为他下一个称霸目标。 可惜年龄和伤病是每一位运动员都无法战胜的大敌，当时已经35岁“高龄”的他，始终没有拿到障碍追逐项目的奖牌。 不甘心失败的他退役后转做教练，培养了普林等十几位澳大利亚名将，最终由自己的徒弟完成了夺冠心愿。 高熵是他众多弟子中唯一的亚裔运动员，身体素质比白人略差，技巧比较好，本是他培养的下一代新生力量的翘楚。 年初这孩子一声不吭地改了国籍，跑到中国去发展，让他这个教练饱受澳大利亚媒体的批评和质疑。 这人脑回路清奇，明明是为了钱也跑到中国发展，却栽赃澳大利亚的媒体和舆论环境，说是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 从这方面看，此人的人品明显有问题，不过他的教学方法和战术水平，还真的挺有一套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一来就对中国运动员的身体素质表达了不满，尤其是李萍萍这样细胳膊细腿的，按照他的选材用人标准，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队里。 班克斯来得匆忙队里还没给他配翻译，高熵就临时兼起了这个工作。 有高熵做内应，老班轻松掌握队内关系情况，他的第一把火就先从最没有存在感的两位体能助教开始。 这二位本职工作是为整个单板滑雪队服务，障碍追逐项目只是平日里兼作指导。 班克斯直言两人掌握的技术理念落后，已经不适合给他队员提供帮助，直接把他们赶走了。 他要亲自制定体能训练计划，照搬澳大利亚国家队体能训练的全套流程，由高熵做示范，带领大家日常训练。、 “这是我带给中国的第一个礼物，你们可能不喜欢，但是以后站上领奖台，你们一定会感谢我。” 班克斯表现得自信满满，而高熵演示训练过程: 第一步是腰上系绳，拖着一百多斤的拖杠铃片在室内折返两个来回; 第二步是拖完杠铃片马上解开绳子举瑜伽球做两组有氧操，再朝墙上快速推接几十下； 第三步是做蹲起和横向跳跃，要求做完上一步后不能休息，必须马上一口气做完10次； 此时高熵全身肌肉已经进入疲惫期，他不用教练指挥，自觉地去甩大绳了，甩到双臂酸软筋疲力尽，最后一步是踩单车，加了阻力的单车握把还是与轮子一起活动的，虽然有个座位，但是高熵为了达到教练要求的频率，只能站着摇。 这一套训练下来只用了几分钟，可他整个人气喘如牛汗如雨下，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唐槐在旁边观察，班克斯的这套训练方法科学高效很有借鉴意义。 尤其是加强了运动员上肢力量的锻炼，看似与滑雪无关，实际上却是增加核心力量。 他暗暗点头，自己以前已经算是比较注意力量训练，只是器械运用上没有组合，让去做划船机，就去做几组划船，训练节奏慢腾腾，休息时间又很宽裕，起不到找极限的目的。 班克斯把体能训练做到了极致，如果每天做上几组这样的训练，一天真的可以起到三天的效果。 “这老外看起来确实有两把刷子啊。” 唐槐这边正想着，班克斯突然招招手叫他过去。原来是安排他监督和帮助运动员训练。 布置完工作，老班自己就跑到一边喝热咖啡了。 看他那喝下午茶的悠闲神态，仿佛来中国是度假的。 唐槐皱着眉头，心说这老外不是东西，通过不光彩的手段抢了自己的位置，现在居然还仗着官威踩自己几脚。 当着15位运动员的面，他不好发作，也没有理由发作，只能憋屈地执行命令。 他的训练方法超级累，李长逸等人练了一下午，连筷子都拿不稳。 只有武缨笑逐颜开：“哎妈呀，这感觉太熟悉了，当年在举重队我们就是这么练的，舒坦！” 看看她健硕的肩膀和高高隆起的肱二头肌，大家都忍不住浮现出健美运动员身材的画面，李萍萍花容失色：“我可不想当金刚芭比啊……” 武缨轻笑：“知道你为啥老追不上俺们俩不？你就是太在意自己的身材和颜值，端着淑女的架子，不够彪！” 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范清婉面若寒霜：“你自己彪，别带上我。” 武缨皱起鼻子故作凶样：“你就是会装，上了赛道没你彪的，小跳台一蹦两米高，也不怕摔成脑震荡！” 今天奇了怪了，平日里话不多的范清婉，居然拿出了东北大妞的脾气针锋相对：“那也没你彪，半壁弯都不带减速的，冲出赛道多少回了，挂到边网上跟个蜘蛛精似的！” 乌力罕听到大笑，揶揄武缨已经成了他的日常习惯，只要杠铃妹吃瘪，他就开心得不得了。 队伍里好多天没有这么欢乐了，似乎大家已经接受了更换主教练的事实。 其实他们是看出了唐槐的难堪，故意插科打诨化解尴尬。 对李长逸和另外13名本土运动员来说，班克斯永远是一个临时过客，只要唐槐留在队里，那就相当于一切都没变，大家认认真真训练，努力学习和提高自己，总有一天要用成绩来回报唐槐。 顾千瞳也偷偷观察了他们队的训练情况，提防唐槐与班克斯之间的矛盾。当天晚上，她把唐槐叫到办公室，私下里讲：“你别闹情绪有意见，领导们不让你离队，还安排当助教，用意可是很深远的，你好好想想吧。”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90章 一 语道破“天机” 唐槐懒得去揣摩领导的心思，他只知道当助教很苦逼，拿钱少干活多，还不得不对着老外强颜欢笑。 看在班克斯对中国运动员态度还不错，并且愿意教一些真东西的份上，他暂时就先忍了，认真做好本职工作。 其实班克斯就是来挣钱的，他们这些职业经理人刚入职还是挺敬业的，除了拿出比较先进的体能训练方式外，还带来了密不外传的滑雪蜡。 高熵只是个运动员，掌握的好东西和好技术远不如教练班克斯。 这不，班克斯主动提供了一批顶级滑雪蜡，并且手把手地教打蜡和控板，让所有人的成绩都又有了新的提升。 这种滑雪蜡价格不菲，但是相较于我国自主研发投入的财力和时间成本来说，还是非常划算的。 所以邵振东考察了情况之后，提出了一个条件：“只要高熵在下一场分站赛中拿到好成绩，证明这个滑雪蜡确实好用并且不可或缺，我们马上大批量进口。” 班克斯既然想要当中间商大赚一笔，必然要拿出全部心血和精力来提高成绩。 2018—2019赛季世界杯分站赛只剩下最后两场，所有运动员都会争夺积分和总决赛资格，接下来的比赛会异常困难。 于是班克斯制定了全队陪练计划，拿出全部精力来帮助高熵提升成绩。 他先安排自己的朋友去了趟斯洛文尼亚，提前考察那里最近的天气情况、比赛场地的雪况，然后在亚布力人工造雪和改造训练赛道，几乎是百分之百地复制了比赛场地的条件。 这些细节看着唐槐瞠目结舌，没想到人家比赛前的准备工作做得这么细致，相比之下，自己之前在国内练练战术，临近比赛才前往比赛地适应场地，简直就是儿戏。 “确实牛！” 他拿出小本子，专门拿出一部分活页纸来记录班克斯的“骚操作”。 有了无比专业的赛道后，战术演练上班克斯拿出的战术居然和唐槐的“后发制人”一模一样。 唐槐严重怀疑是高熵透露了战术安排，不过这战术本来就是他给高熵制定的，延续战术训练有助于提高成绩，他也无可厚非。 班克斯在这个战术上做了提升改进， 搞了一堆假人出来，布置在赛道上许多点位，增加赛道难度。 这样一来，高熵不但有李长逸等人作为假想敌全程伴滑陪练，还必须面对赛道上的各种障碍物，留给他的选择空间更小。 另外，除了赛道障碍外，李长逸、乌力罕、张志旺等人得了高级滑雪蜡之后，显著提升了滑雪速度，也给高熵增加了难度。 他必须像是在繁忙的高速公路上无限穿插那样完成比赛，还得拿到第一名才行。 训练中状况百出，有时在前面当“兔子”拉速度的李长逸撞翻了假人，造成后面大范围“车祸”；有时又是高熵被挤得无处可躲，直接撞翻假人；还有乌力罕等人撞倒假人摔倒，阻挡了高熵的路线等。 好不容易顺顺利利完成比赛，结果高熵却没能追上李长逸，仍然是失败。 他们训练了三天，居然没有一次可以成功完赛。 所有人都觉得这训练难度太大了，高熵根本不可能完成。 可班克斯脸上却挂着自信：“我教了他8年，太了解他的能力和特点，只有这样的难度，才能够榨出极限操作。” 三天之后，高熵的精气神发生了显著变化，不知道是被李长逸训练成绩突飞猛进刺激了，还是班克斯给他打了什么鸡血，训练对抗中不断有惊艳表现。 他居然可以在训练对抗中应对自如，赢多输少了。 有时候前面撞翻了假人，他也能从容躲开，几乎不影响速度地冲到终点。 唐槐在一边深受震撼，原来自己所谓的极限训练，在老外眼中就跟闹着玩似的。到了今天他才发现，高熵的特殊之处不是表面上的力量、速度、爆发力、平衡感等，而是反应力。 从他从容躲避突发状况中可以看出，这小子一旦进入忘我状态，想要在重重堵截中突破，其实根本没有那么难啊。 他第一次向班克斯虚心讨教：“你是如何让高熵这么轻松进入Clutch状态的？” 他说的是英语，作为一个平时说汉语都夹着英语单词的人，与班克斯的交流没太大难度。 班克斯眼神一闪，带着戏谑玩味的笑容：“你知道‘Clutch’？怪不得之前你可以担任国家队的主教练。” 这话挺侮辱人的，Clutch只不过是关键时刻极端压力下超常发挥的名词解释而已，运动心理学的基本常识啊。 唐槐压着心中的火气，继续装作彬彬有礼的样子：“我读过一些大学课程，只可惜学院派的教授精通理论，却并不知道如何激发这种状态常态化。” “很简单，就是平日训练里给运动员足够的压力，他们失败的多了，身体、大脑、神经自然就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班克斯这句话虽然简单，但是在唐槐那里就是价值千金的经验之谈，让他在一片虚无迷惘中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他非常恭敬地握手，并且弯腰向这位极限运动的老前辈致敬。 此时的唐槐心中再没有半点怨气，人家水平就是高，能够带给中国运动员更好的训练和培养，早知道有这么厉害的水平，他完全会心甘情愿地退位让贤。 从班克斯那里离开，唐槐去了邵振东的办公室，认认真真表明自己的心意：“请领导放心，经过我这几天的观察，班克斯在训练经验、理论水平上都比我要强一些，我保证认真辅佐他，快速提高运动员的比赛成绩，挽回中国单板滑雪的国际形象。” 没想到邵振东把黑框眼镜往桌上一放，疲倦地捏了捏鼻根：“小唐啊，我们冰雪运动起步晚，就算一时落后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班克斯背后是欧美三十年来比赛、训练、科研底蕴，会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也很正常。你不要妄自菲薄和盲目崇拜，要坚定立场找准定位，确保单板滑雪障碍追逐国家队走在正道上，保证获得北京冬奥会的参赛资格，并且在家门口不掉链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91章 豺狼来了有猎枪 唐槐心领神会，马上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领导，难道您也察觉到可疑之处了？” 邵振东有些奇怪：“什么意思？你发现了什么？” 唐槐没有立刻说话，站在办公桌对面，审视着邵振东的面容，想从上面阅读出对方的真实想法。 邵振东被他看得别扭：“有话就说。” “哎，好。” 唐槐拿出手机，打开挪威站比赛录像，放大了高熵失误的地方：“我怀疑他在比赛中故意放水了。” “有什么证据？” “证据还没有，但是我知道皮特一定撒谎了，他撒谎的原因非常蹊跷。” 唐槐讲述了他的所见所闻和推理和盘托出。 邵振东点点头：“在班克斯来中国执教这件事上，皮特和高熵出力很多，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是现在没有证据，你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妙。”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解释，我们这两年招聘了许多外国教练来中国发展，他们图的是我们开出的高薪。 有些人品格好，遵守职业道德，全心全意为我们的运动员着想，那就是中国的好朋友。 但肯定也有那么一小撮奸诈狡猾之徒，拿了我们的钱还想动什么坏心眼的，我们不可不防。 唐槐重重地点头：“请领导放心，我会盯着班克斯。凡是对我们运动员有利的，我都会支持和服从，如果有可能干扰我们冰雪运动发展的，我一定坚守底线据理力争！” 从邵振东办公室出来，唐槐的心情非常轻松，笼罩在心头两个月的阴霾一扫而光，他甚至哼着歌曲：“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班克斯新官上任，首要任务还是取得成绩。 他已经做了改善体能、提供高级滑雪蜡，下一步就是利用斯洛文尼亚分站赛来证明自己了。 这段时间的针对性训练，大幅提升了高熵的自信心和应对能力，不出意外的话一定可以拿到前三名，运气好甚至可以拿到分站赛冠军！ 班克斯特地邀请邵振东去斯洛文尼亚现场观战，助理教练唐槐则被留在了基地里，赶在雪季结束前多给本土运动员做指导。 顾千瞳得知这个安排很不高兴：“凭什么啊？平时训练的脏活累活都交给你干，比赛领奖的功劳全是他自己拿？这人真是太狡猾了！” “呵呵，不碍事，领导心里跟明镜死的。”唐槐摆摆手：“不管怎么说，还是祝福他们拿个好名次回来吧，这件事多少关系着咱们海外人才引援工作呢。” 他其实挺喜欢着这个安排的，班克斯和高熵都走了，他留在队伍里面对李长逸等14个运动员，感觉和以前当主教练时没啥区别。 大家按部就班地训练，轮流体验高熵的魔鬼训练方式，悄悄地提升着竞技水平。 现在麻烦的是气候一天天转暖，亚布力雪场已经不太适合滑雪了。每年到了春末夏初时节，北半球滑雪场陆续关闭，而南半球滑雪场还没有开启，就会变成滑雪运动的空窗期，训练计划就无法顺利执行。 顾千瞳得知他有这个顾虑，马上捂嘴笑了：“再忍几天吧，4月中旬我们就转场，今夏不回江苏宜兴的水上训练基地了。” “去哪？新疆可可托海的滑雪场吗？那边雪季长一点，可路途有点远啊。” “不是，那边还在施工，后勤保障设施暂时不行，咱们单板滑雪队就留在哈尔滨，搬到哈尔滨融创文旅城去。” “哎呦，今年改室内滑雪场了？这花销可不小啊！” “人家大公司爱国，主动提供赞助。你们最近做好搬家的准备吧，收拾收拾训练器械什么的。” 顾千瞳发挥她大管家的职责，提前交代着注意事项。 唐槐带头忙活，把外教搞来的假人和体能训练的物料打包好，做好本职工作，不给老外挑刺找茬的机会。 临近搬家的前几天，班克斯一行人回来了，这老外昂首挺胸扬眉吐气的模样，让唐槐心里挺不是滋味。 两天前，国内媒体就开始热炒这次分站赛战况了，高熵拿到了分站赛的冠军，这是中国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的第一个世界级荣誉， 媒体毫不吝惜赞美之词，再不提前几次的质疑。 相关新闻一度炒上了热搜。 唐槐看报道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自己努力了十多年，没想到这个开创性的荣誉被老外拿走了。 这已经够打击人的了，还有些自媒体翻旧账，用上一次他带队的失败来衬托换外教之后的显著效果。 唐槐气得不行，搜遍全网发现国内媒体只有文字报道，他不愿意向班克斯开口要现场视频，便只能联络国外的朋友。 人家还挺惊讶呢：“怎么回事？你们中国队比赛，你居然没来现场？” 唐槐费劲解释了半天，最后虽然拿到了视频，但是颜面扫地。 从比赛全部视频上看，这次分站赛前几轮比赛还都挺激烈的，高熵在淘汰赛和半决赛严格执行战术，以第三名的身份勉强晋级，到了大决赛时依靠完美的发挥，一出发就确立领先优势，顺风顺水毫无悬念地第一个冲过终点线，看起来赢得无比轻松。 李长逸等人看了视频都撇嘴，替唐教练打抱不平：“这决赛完全没难度啊，这也太不公平了。” “别说了，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没有这段时间的刻苦训练，比赛怎么能抢到领先优势？你们继续努力吧，下个赛季就轮到你们表演了。” 唐槐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些嫡传弟子身上了。 与班克斯一起回来的还有邵振东，他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进入基地后第一时间召集各项目组教练与副领队们开会。 会议的主题是研究一下，到底需要采购多少“高级滑雪蜡”。 在回国的飞机上，班克斯坐在他身边活跃得像个保健品推销员，拿十几款产品喋喋不休地讲了一路。 这些东西嘛，确实是效果显著的好东西，但是价格也是真的贵啊，一小瓶液体蜡，看起来也就100毫升，居然要价200刀，基地里有一千多运动员，人手一瓶就得20多万，美金！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92章 因滑雪蜡产生分歧 滑雪蜡是消耗品，日常需求很大，并且为了适应不同雪况，很可能得把十几款型号都买下来，那就得200多万美金，这笔开支已经远超滑雪大项的预算。 邵振东开会研究，看看是不是缩小使用范围，比如每个项目只选最顶尖的两三个人使用，那么滑雪大项一共包含55个小项，加起来也就二百来人，费用开支将将在接受范围之内。 参加会议的有不少外教，班克斯也在，他不需要说话，同行们已经吵起来了。 外教们不赞成在这项开支上搞节约，滑雪蜡的作用很大，这是有科学依据的，不光障碍追逐项目使用它能大幅提高成绩，像高山滑雪、平行大回转、坡面障碍技巧等，运动员在试用了这种滑雪蜡之后，也一样获得了显著提升。 U型场地技巧和跳台滑雪的需求最迫切，这种滑雪蜡能够让运动员滑得更快、冲得更高、滞空时间更长，也更容易做出高难度的动作。 本土教练人数只有二十来个，他们中很多人看出邵振东为难，自然站在了节约开支的立场考虑问题。 去年为了完成“扩面”任务，跨界跨项招录了太多人，其中三分之二运动员没有表现出冰雪运动的天赋。 就像唐槐队伍里那七八个不具名小家伙，练了一年了，连给高熵做陪练的资格都没有。在他们身上投入过多的资源，实在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情。 就在所有人都纠结于买多少的时候，顾千瞳清了清嗓子：“邵队，我有个不同的意见。” “讲！” “先声明，我不是针对谁，只是讲一个惯例。”顾千瞳看了班克斯一眼，才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在比赛用品上什么时候花过钱？滑雪板、滑雪服、手套、头盔、雪镜，哪一样不是品牌厂家抢着来赞助？滑雪蜡为什么要买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很多人都反应过来了，滑雪蜡归根结底是一种产品，研发厂家想要追求利润最大化，全球十几亿滑雪爱好者才是主要市场，我们为什么不能和厂家谈一谈，用广告置换的形式来获取资源？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班克斯身上。 这种滑雪蜡是他带来的，那么他肯定认识生产厂家的人，带着邵振东等人谈一谈呗？ 班克斯脸色难看：“很抱歉，对方不接受广告置换，过去在澳大利亚，我们也是买卖合作。” 他双手比划了两下，停顿两秒又补充道：“要知道，这种产品可是绝密，一旦在市面上公开售卖，你们就不可能凭借它拿到好成绩了。” 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他讲了往届冬奥会的一些事情。 在每一届冬奥会上，主办城市都需要向各国家和地区代表队及滑雪比赛供应商协会提供专用的打蜡房。 国际奥委会主办城市合同运行要求和办赛指南对打蜡房有10条具体的要求，比如要求每个打蜡房面积在15至20平米之间、每个打蜡房都要拥有工业级的通风设备等。 最重要的是，每间打蜡房都应加锁，因为对每支队伍来说，他们的打蜡房都是高度保密的地方。 一块竞赛级别的越野滑雪板需要涂上6到10层滑雪蜡，这里面有太多不能被对手知道的信息。 打蜡师应该根据气温、湿度、雪况、哪里有太阳、哪里没有太阳等综合气象条件为运动员们选用不同的雪蜡，一般2、3度温度变化就要换蜡，温度越高要求越严。 给运动员的雪板用错了滑雪蜡，就像是在F1比赛中，在风和日丽的天气给赛车换上了雨胎，真的是一场“灾难”。 2014年索契冬奥会上，在越野滑雪男子4×10公里接力决赛中，拥有绝对统治力的挪威队最后却只拿到了第四名。挪威奥委会设备和技术总监回忆，罪魁祸首就是他们给运动员使用了错误的滑雪蜡。 这足以证明滑雪蜡的重要性和机密性，公开售卖的大路货和世界冠军的秘密武器确实不能相提并论。 听完他的话，顾千瞳仍然不死心：“一切都可以谈嘛，我不信他们只有这一种货，我们代言大众产品嘛。你给我联系方式，我去找他们老板谈一谈。” 说实话，这种断人财路的事情挺不厚道，班克斯双臂环抱胸前，摇头表示无可奉告。 理念和立场的差异，让会议现场的气氛渐渐沉闷，近30位外教都在皱眉头，显然对中国人的契约精神产生了质疑。 邵振东必须得出来说点什么了。 他呷一口热茶，不紧不慢地讲：“小顾，你这样太没原则了，我们应该理解和尊重班克斯先生的意见。诸位外籍教练不远万里赶来帮助中国队提高成绩，他们的初衷是好的，专业水平和职业素养是过硬的，他们提供的建议也是非常有益的。” 讲了这么多废话之后，他才最后定调子：“鉴于滑雪蜡的采购开支巨大，超出了我的权限。我会制定一批采购计划，并且将今天的会议纪要一起递交到上级部门，请领导们讨论审批。散会！” 这个会看起来开得毫无意义，什么决定都没做。但实际上通过这个会议，邵振东达到了两个目的：“其一是摸底滑雪蜡的需求，催促有关部门抓紧研发进度，尽快实现国产替代。其二是借顾千瞳给班克斯传递中国官方的态度，我们也不是随便任你糊弄的傻子，薅羊毛不要太过分。” 他把拍板权推到了上级部门，用这个借口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而接下来高层领导的决策就更厉害了，直接出了一个意见：“根据我国规章制度，涉及到训练器材的大额采购要走招投标流程。” 也就是说，邵振东应该向全球知名大企业发出采购需求，约了厂家来中国集中谈判，谁的性价比高就用谁的。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非常明智，有十多个品牌商家前来竞标，他们相互较劲的时候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让中国队避免了上千万元的损失。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93章 一纸禁令，生意黄了 得知中国人发出了滑雪蜡集中采购招标公告之后，班克斯暴跳如雷，跑去质问邵振东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信任自己，不直接从自己这里采购。 邵领队摆出很为难的模样，将上面的公文拿了出来，推说滑雪蜡的金额太大，必须严格按照中国的政府采购机制走流程。 “你跟研发厂家说一声，让他们也做个标书嘛，如果价格合适效果又好，我们肯定倾向于优先购买你推荐的产品。你对中国体育付出那么多，我们是知恩图报的。” “好，如果你帮助我中标，我会拿出一大笔钱感谢你。” “那不需要，你只要用心教导我们的运动员，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邵振东老奸巨猾，不给对方留下一丁点把柄。 在等待各国公司投标的日子里，中国滑雪队抓住雪季的尾巴又举办了几场国内比赛，也安排了许多批次运动员去国外参赛，其中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世界杯在瑞士维松钠举办了最后一站比赛，这场比赛也是决定总冠军水晶球奖归属的比赛。 高熵表现得中规中矩，拿到了维松钠分站赛的第4名，由于他前面比赛获得的积分太少，因而无缘角逐水晶球奖。 2018-2019赛季结束了，虽然高熵没有站上领奖台，可毕竟这是中国人第一次闯入SBX世界杯，还一度拿到过分站赛冠军的名次。考虑到他才19岁，有很大的成长空间，结果还可以接受。 4月初，大约在亚布力滑雪基地闭园的前几天，邵振东召开了开标大会，把投标的十多家外国公司代表叫到一起，通过试用样品和产品宣讲等，来评选和确定采购标的。 班克斯没有让他背后的公司露面，而是自己全权代理了投标工作，他满怀信心，凭借自己的身份和人脉关系，中国开出的第一批30万美金的订单，拿下来应该不成问题。 事成之后，他可以获得30%的代理费，只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拿到9万美金，这个收益还是很可观的。 他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拿出多少钱来“感谢”邵振东了。 可是没想到在评标阶段，其中一家竞品公司代表突然提到了一个内部消息：“国际雪联正在研究禁用含有氟化物的雪板蜡，一旦禁令实施，市面上90%的滑雪蜡应该退出历史舞台。” 邵振东和一众副领队吃了一惊，赶紧安排人去国际雪联打听，再查相关文件和消息来源。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在石蜡中添加含氟化合物，就是行业内公开的秘密，加入氟化物之后，滑雪板的润滑性至少增加百分之五。 目前的滑雪蜡虽然种类繁多，但基本是氟化烃混合物、石蜡或碳氢混合物几种成分的不同排列组合。 然而越来越多的研究显示，氟化物对人体具有毒性，并且一旦进入自然界食物链中将无法降解。 滑雪场的积雪融化后，这些氟化物会渗入地下水或者地表水源，进而污染当地生态环境，威胁饮用水安全。 一系列的研究证据和与之相关的环保法令促使FIS（国际雪联）开始逐步研究推行“氟化物禁令”。 那位投标代表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们的滑雪蜡采用的是纳米技术，产品成分中绝对没有氟化物，并且使用效果丝毫不输于竞争产品。 他本意是想借用这个独家优势拿下中国订单，可没想到邵振东汇报上去之后，领导层研究决定暂时中止采购，理由是当前滑雪蜡的使用存在重大政策不确定性风险。 另外，因为氟化物本身具有安全隐患，中国滑雪队还叫停了这类高级滑雪蜡的使用。 消息一出来，班克斯就懵了，自个儿推荐的滑雪蜡一夜之间不香了？ 他恼怒地再去找郝振东沟通：“你到底怎么回事？我说了，一定会给你丰厚的回报，2万美金怎么样？” 邵振东永恒言辞地警告他：“我从来没有说过要拿你的钱，我也从来没有承诺过让你中标。我现在很生气，因为你带来的滑雪蜡居然是有毒的，我们那么多运动员已经使用了一个月，每一个人都要去体检！” 班克斯咬牙切齿地争执：“拜托，这是世界各国通用的东西，每一个外国运动员都在用，很多年了，没有听说谁出现健康问题！” 邵振东反问：“那么对环境的影响呢？我现在已经把基地里的雪样送去本地环保部门检测，如果发现大量氟化物残留，这里面的是生态损失不可估量！” 班克斯还想再说什么，可邵振东不再给他机会：“班克斯先生，你的身份是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的主教练，职责和义务是帮助运动员通过训练提高竞技水平，制定战术赢得比赛，并不包括卖产品。如果你再坚持下去，我会参照违约条款对你进行处罚。”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班克斯只好黑着脸离开了。他怎么都没想到，中国人如此精明，原本轻松愉快的捞金之旅变得这么坎坷。 回到休息公寓后，他仍然气得不行，第二天就向顾千瞳申请假期，要按照合同约定回澳大利亚探亲。 顾千瞳知道他与邵振东发生了些不愉快，待为传话之后准许了这一个月的假期。 进入四月份之后，世界杯结束了，全球滑雪运动进入“off season”，国外运动员和教练都会休假，这是惯例，并且合同上确实有这方面的约定。 外国人在休息，中国运动员们可不敢有一丝放松。 其中单板滑雪的一百五十多位教练、运动员和后勤人员搬去了哈尔滨融创文旅城，为夏季训练做准备。 他们几乎全年都要处于封闭训练状态，全心全意备战两年后的北京冬奥会。 不光体育健儿们在忙碌，全国上下很多人都在为北京冬奥会辛苦付出着。北京、河北等地的奥运举办赛场、分赛场的施工加班加点，奥运会各项筹备工作也在紧张开展。 体育总局的领导们最近也在忙一件重要的事情：2019年5月11将是北京冬奥会倒计时1000天，在这个重要节点，国家要组织一批重大庆祝和宣传活动，向世界汇报我们的筹备建设情况，展示国民关注热爱的冰雪氛围，另外也趁机增强运动员的紧迫感。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94章 倒计时 1000天 5月10日，北京举行了点亮了玲珑塔，开启了1000天倒计时；演艺圈搞了一场“燃烧的雪”主题音乐会，张家口举办了“冬奥就在我身边”系列活动…… 不过这些都只能算是“气氛组”，那天真正的重头戏是《新闻联播》报道的《冰雪项目国家集训队在北京举行的誓师动员大会》。 在北京集训的中国短道速滑队、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队、速度滑冰队、单板滑雪U型场地队、高山滑雪队、越野滑雪队等集体出席。 李长逸他们因为留在哈尔滨集训，未能获得集体参会的机会，由唐槐和高熵当代表，赶去北京参加了这个大会。 那天会堂里坐了1200多人，武大靖、周洋、王濛、齐广璞、蔡雪桐等十几位精英运动员悉数在列 高熵因为今年拿到过世界杯分站赛冠军，与这些前辈精英坐在了一起。唐槐的身份只是一个区区助理教练，在会场位置就很偏了。 誓师大会先给个甜头，为增强使命感、荣誉感颁发了一堆荣誉。 花样滑冰队拿到了“冰上尖刀”流动红旗；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队，单板滑雪U型场地队和雪车国家队拿到了“雪上先锋”流动红旗。 唐槐眼红得不得了，好在凭借高熵的那块世界杯分站赛金牌，他上台领了一面“年度进步”流动红旗，多少缓解了尴尬。 高熵也上台领了年度优秀运动员的个人荣誉，他的成绩其实不算突出，归化运动员身份是个加分项。 李长逸等人在训练基地远程参与了这次大会，看着高熵上台领奖，也都深受刺激，一个个暗下决心：“明年这个奖是我的！” 誓师大会的重头戏是表决心，进一步统一思想、凝聚共识、提振士气。 在北京，一千多号人对着五星红旗齐声高呼：“我宣誓……坚持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刻苦训练顽强拼搏……为完成2022年北京冬奥会参赛任务，为实现冰雪强国梦，不懈奋斗……” 在哈尔滨，顾千瞳站在最前面，与李长逸、武缨、乌力罕、范清婉、张志旺等一百多名运动员也举起右拳。 这次大会给了他们精神上的鼓励和鞭策，也为接下来的训练提了一些要求和指导。 抛开重视体能的老生常谈，这次上头安排了一个“科技工作备战”组织架构。 于是唐槐回来的时候，后面跟了一个数据分析小团队，这伙人把所有训练数据化。 进门先给每一位运动员做联合测试，采集72项单项数据，其中包括：人体测量、临床评估、认知能力评估、技巧评估、站立技巧评估、摔跤技巧评估、无氧无乳酸输出评估、力学功率输出评估、力量评估、无氧有乳酸输出评估、灵敏性评估、反应/认知力测试等。 这次测试收集的数据将在今后被作为参照，用来记录运动员阶段性的成长轨迹。 乌力罕见到这伙人直呼好家伙：“监控训练啊，以后的日子可难过啦！” 从小学就被量化考评折磨的孩子们，谁没经历过每天加分减分的痛苦日子，尤其是练体育的这群人，那考评分几乎个个都是负值，没想到长大了还要被数据支配。 唐槐也不爽，虽然他以前也犯“中二病”，给李长逸、乌力罕等人的个人能力打分，并用它来做训练计划，可要是换别人对自己的队员指手画脚，他心里就很不舒服：“班克斯不在的这段时间，老子干的就是主教练的活，你们算哪根葱？” 然而他又不敢真的冲“科技备战组”说出这番话，因为人家每天要给总局领导汇报数据，每周、每月报进步情况，一旦数据不理想，那可是真的要严厉处罚的。 他本来是去找顾千瞳发牢骚的，可没想到顾千瞳的态度很奇怪，总把这些数据分析师当宝贝供着，每天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搞得好像这些小年轻都是大领导似的。 唐槐很不忿：“你姿态也太低了吧？” “邵队安排的，咱不是急需不含氟化物的滑雪蜡嘛，这些小可爱是搞科研的，能把我们的需求直接反应到大领导那里去。” 顾千瞳的话让唐槐心中一凛，回头再看远处的数据分析师时，脸上就挂上了谄媚的笑容。 只是他那眼神，让人感觉怪怪的。 反正在数据分析师内部有个传言：“唐教练是不是弯的？” 他们工作还是挺卖力的，被顾千瞳和唐槐唠叨了几次，了解了运动员对滑雪蜡的实际需求后，很快对上做了反映。 领导层马上对滑雪蜡禁令做了解释，普通的滑雪蜡和不含氟化物的滑雪蜡还可以使用。 不含氟的没有，普通的不稀罕用，这还是个难题！ 于是数据分析师们继续向高层反应，没几天，国内生产防水喷剂的龙头科研企业就派人来了，表示不惜成本，下大力气尽快研发出中国的可替代产品。 其实商人逐利，这家企业的领导们看到了商机。 国际雪联的氟化物禁令将全球大牌都拉回到了同一个起跑线，这是千载难逢的弯道超车机会，只要率先拿出适用性产品，就可以占领广阔的市场。 虽然有些外企抢跑，已经研发了产品，可是他们搞敝帚自珍，为卖高价只找国家队推销。 咱中国人可不搞这一套，只要搞出适用产品，那就敞开卖。 他们的路子也挺野，居然找邵振东要了前次外国企业提供的竞标样品，说是要拿回去搞“逆向研发”。 对于这波操作，正直人士表示不齿，法律认识认为违法，教练们认为违反体育道德，但是运动员都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加油！” 科研需要时间，等待中国企业交出“满意答卷”的这段时间，顾千瞳带着一百三十多个单板滑雪运动员就在融创雪世界里奋战。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誓师大会之后，高熵没有跟着唐槐一起回来哈尔滨。 作为优秀运动员，他获得了更好的训练待遇，那就是与刘佳宇、蔡雪桐等世界冠军一起前往上海的UFC精英训练中心，进行深度加强的体能训练。 这种特殊待遇，又刺激了李长逸的好胜心……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95章 科学淬体不服不行 竞技水平差不多的运动员，其实最容易从体能上拉开差距。 自从国家队禁用含氟化物的滑雪蜡之后，大家成绩普遍下滑了两秒以上，但是李长逸的完赛成绩已经逐渐稳定在69秒多，与高熵的差距非常小。 这给了他很大的自信，也给了高熵巨大的压力。 唐槐很乐于见到这种良性竞争的平衡，然而万万没想到，这个平衡很快就被上海UFC精英训练中心打破了。 这是全球规模最大的综合格斗训练馆，也是中国奥委会签约的官方高水平运动员训练中心。 这里有一群经验丰富的外国体能专家，他们拿高科技设备全方位测试了高熵的身体，认为他基本上已经达到了现阶段身体条件的天花板。 “身体就像是油箱，油箱能装多少油，决定了你能跑多远的路。想要进一步提升成绩，那就得从改造身体上动手。” 这些老外们给高熵量身打造了一对一训练计划。一天两练，每周练六天，让他全身的肌肉加速淬炼成型，从一个精健的翩翩少年，向筋肉猛男方向发展。 在哈尔滨融创雪世界，李长逸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他依然按照班克斯休假前的安排训练体能。 那些爆炸式地推冰、拉杠铃片、战绳训练等，属于代谢间歇循环，配合冰浴、桑拿、冷冻治疗法可以让他保持巅峰竞技状态，对于身体的改造提升，效果上要逊色不少。 体能数据分析师把李长逸和高熵的训练数据做对比，发现起点差不多的两个运动员，在同一个训练周期内，采用不同的训练方式，数据效果上差距非常明显。 如果照这样练下去，到一年之后他们的力量、爆发力、耐力等数据将拉开很大的档次。 按说看到这种情况应该马上纠错，给李长逸增加训练量来找平差距的，可是分析师们只顾着喊“领导英明”溜须拍马，并没有人将这个情况反馈给哈尔滨基地的唐槐和李长逸本人。 两个月后，高熵结束第一期特训，回哈尔滨做雪上适应性训练，出色的身体素质让他在赛道上表现出强大的比赛统治力，李长逸才知道自己又落后了。 看着高熵像吹气球一样练出来的一身肌肉，唐槐也很惊讶：“这么练下去，你他娘的都能赶上白人运动员了。” 在体育竞赛中，人种特点早就是共识。与白种人相比，黄种人个子矮、体重轻，绝对力量和绝对速度都不占优势，其天赋主要集中在与灵巧、技能和心智等有关的项目上，比如体操、跳水、羽毛球等。 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很多技巧与核心力量、腿部力量有关，偏田径项目多一点，因而对白种人更有利。 之前在澳大利亚队，高熵不太受班克斯重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身体素质比白人队友差。 如今短短两个月的特训，就让大家看到了他身体潜力。 班克斯最近刚结束休假回队，看到高熵的变化也流露出震惊之色，马上重新制定训练计划，以高熵在UFC的训练计划为蓝本，大力增强全队体能水平。 课程表很快就发下来了，李长逸看到自己每天的训练安排，着实吓了一跳。 从早上6点起床跑圈5公里开始，到晚上9点睡觉前，全是体能训练课！ 这强度太大了，比高熵在UFC的课程安排还要繁重，这谁受得了？ 乌力罕、武缨等人私下里也都吐槽这个训练计划，他们甚至还给班克斯起了个外号叫“鬼见愁”，背后说了很多坏话。 不过吐槽归吐槽，全队没人敢出头反抗。 因为体育圈里从上到下都在疯狂补体能，这是不容置疑的大方向，谁要是敢有怨言，那就会被扣上怕苦怕累、认识不深刻、思想不过关的帽子，轻则批评教育，重则回家反省。 在训练中，张志旺是最刻苦的一个，明明身体已经很抗拒了，仍然咬牙坚持，一直到身体虚脱得站不起来。 他这拼命的样子把唐槐都吓坏了，赶紧跑过去好言相劝：“兄弟，你这样不行啊，身体要吃不消了。计划完不成没关系，我会给你酌情申请减量。” 张志旺趴在地上大口喘息，汗水浸湿了一大片地板：“教练，不要减。我……我能行……我还可以继续。” “听着，我现在命令你立刻休息，停止训练！” “不！教练，你没法阻止我，就算把我赶出器械室，我在宿舍里也要完成每天的训练。” “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 “教练，我真的很想拿一枚金牌，哪怕是国内比赛的金牌。我已经错过一次机会，再不努力，我就完了！” 体能一直是他的弱项，因为身体天赋不好，公路自行车队不要他了，跨界跨项选材给了他第二次尝试的机会。 他很珍惜这个机会，但是仍然无法摆脱身体天赋的限制。 以前追在李长逸后面，他还幻想着总有一天可以靠技巧赢个冠军，可随着高熵的加入，他逐渐打开了国际视野，见识到了外国运动员的强大实力，才知道自己连二流运动员都算不上。 如果继续混日子，等待他的就是两年后被迫离队，这辈子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 高熵从UFC回来后突飞猛进的体能表现，让他看到了希望，既然科学训练可以弥补体能短板，那他怎么都要拼一拼，哪怕拼掉半条命也在所不惜！ “……” 唐槐沉默了，搀扶的手渐渐放松了力量。 其他围过来的运动员也不说话了。 是啊，再不努力就只能被淘汰，黯然离开国家队，去社会上谋一份劳累生计。想想自己这几年都在训练，没文化也没比赛成绩，离队之后还能做什么呢？ 难不成去送外卖？3年后，人家参加北京冬奥会为国争光，自己却只能拎着饭盒满大街乱窜？ 很多人攥紧了拳头，眼睛里噙着泪花，忍不住喊出来： “加油！” “站起来！” 他们在给张志旺加油，也是在给自己鼓劲。 张志旺也真的争气，不但咬牙站起来，还把该做的动作认真做完。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96章 放下抱怨坚持学习 “加油！” 李长逸默念着这两个字，脑海里回忆起广州城中村被人讨债、吃不饱饭、睡仓库、拿自来水管冲凉的日子。 他再也不要回去过那种生活了，他想要像高熵那样站上世界A级比赛的领奖台，然后去北京领奖状，成为中国最优秀的运动员！ 接下来的训练，他和其他人都像是着了魔一样刻苦和拼命。 主教练班克斯被队内的氛围变化吓到了，想不明白这群中国人在发什么疯。 高熵冷笑一声：“他们在追我，想要超越我，夺走属于我的荣耀。” “不，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班克斯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我们才是同一个战壕的人。” 因为高熵的出现，班克斯才会拿到中国的高薪聘任合同，如果高熵被人追上，没有了顶尖运动员的光环，那么他班克斯的地位也就不保了。 高熵盯着他看：“你有什么办法？” “你只要专心训练就好了，我才是主教练，没有人能违背我的意愿。” 班克斯抿一口咖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很快宣布了新的训练课程，竞技水平比较差的继续做高强度的体能训练，而像高熵、李长逸、张志旺、武缨等比较优秀的人，反而要做减法，理由是高熵作为全队核心主力，需要以赛代练保持竞技状态，李长逸等人得拿出时间来给他做陪练。 高熵的体能领先一大截，只要大家保持同等训练强度，李长逸就很难追得上他。 被主教练打乱了自己进步成长的计划，李长逸和张志旺当然很有意见，他们联合起来去找唐槐告状。 唐槐气笑了：“你们找我这个助理教练告主教练的状？你们觉得我是有多大能耐？” 李长逸谄笑着：“您不是和顾副领队关系好嘛，求您出面给帮忙递个话……” “你们也太看得起顾千瞳了，要是她去指责班克斯，不但不会帮到你们，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唐槐认真思索了一下，解释了现在的局面。 这是一个阳谋，全队人都知道班克斯和高熵是穿一条裤子的，但是人家这样安排是有合理的理由的。 体育训练不能摊大饼，搞平均主义，那样谁也拿不到世界冠军，把有限的资源交给顶尖的选手，是最合理的做法。 根据备战北京冬奥会的四步发展规划，今年是“固点”之年，主要任务是选拔出最有潜力的奥运人才，培养重点运动员。 现在从上到下都有一个共识，高熵才是全队最值得培养的终点运动员，他李长逸得靠边站，把一切资源让出来。甚至他要想留在队里训练，就只能心甘情愿地给高熵当陪练。 “我知道你们也想出头，可现在是off season啊，没有国际A级赛事可以参加，我也没办法。” 李长逸已经获得了不少积分，拿到了2019—2020赛季单板滑雪障碍追逐世界杯的参赛资格，今年冬天是他出头表现的重要机会。 可现在才6月，距离雪季还有四个多月时间，大家就只能憋屈地为高熵服务，一天天陪着他在室内滑雪场里做适应性训练。 然而人家高熵的训练条件可不只是融创雪世界，每个月还有真正的高强度比赛可以参加。 凭借班克斯与皮特的运作，加上以前的辉煌成绩，他刚刚获得了澳大利亚新西兰大陆杯的比赛资格。 在北半球普遍进入夏季，没有什么比赛的时候，大陆杯可以让高熵实现以赛代练、赛练结合的训练方针。 这个操作还赢得了邵振东、曲长歌等领导层的赞赏，经过2018年的“扩面”工作，中国冰雪健儿已经达到了三四千人的数量，他们中踊跃出不少优秀苗子，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冰龄雪龄太短，缺乏比赛经验。 如果外教们都像班克斯这样，利用自己的资源和声望，如果中国运动员参加其他国家的联赛、杯赛，那就可以帮助运动员快速提升成绩了。 在国家队大小会议上，班克斯经常会成为领导们讲话的案例，就连他不断给运动员增加训练负荷的做法，也被认为是重视体能训练的典范。 然而真实情况是，由于班克斯对体能训练的干扰，李长逸等本土优秀运动员的体能数据出现了显著下滑。 体能数据分析师们上报的每周动态监测，已经很明显地呈现了这一点。 然而这些都被人刻意忽视了。 毕竟在他们看来，只要高熵的数据是涨的就行了，其他炮灰陪练就算跌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们又上不了奥运赛场。 退一步讲，就算三年后李长逸能参赛，他竞技水平不如高熵，拿金牌的概率也要低得多。 您看，在这种唯成绩论的氛围下，唐槐也好，顾千瞳也罢，谁敢跳出来指责班克斯，替李长逸他们打抱不平？ “你们看看我，从主教练变成了个给老外提鞋打杂的，谁能有我惨？还不是一样咬牙坚持着？” 唐槐安慰大家，不要着急，稳住心态一步步地来。把视野打开，把目光放长远，别天天盯着那些数据报表,就觉得自己落后了，越来越比不上高熵。 “我说句不该说的，数据看起来很重要，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SBX比赛充满了不确定性，不滑到最后，谁也不敢说自己稳拿冠军。哪怕是黑默林、沃尔蒂尔这些世界冠军参加比赛，也一样可能会摔倒把冠军拱手让给你们，对不对？” 听他讲了这么多，李长逸等人仍然迷惘：“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唐槐微微一笑，吐出了两个字：“学习！” 他作为助理教练，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学习班克斯的执教理念、科学训练方法和战术安排等。 那么李长逸和乌力罕、张志旺这些运动员，就需要放下怨气包袱，在当陪练的时候学习高熵身上的所有闪光点。 “当你们把他研究透了，自然就有机会超越他，成为中国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新的希望之星。”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97章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说得好！” 顾千瞳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她笑嘻嘻地拍拍手：“以后谈这些记得关好门，让有心人听到了，还不得去上头告你一状？” 唐槐无所谓地摊手：“没什么，老班听不懂汉语。” 他没提高熵，他到现在还在怀疑挪威分站赛上这小子假赛，如果对方敢给自己告状，那就趁机逮住揍一顿再说。 顾千瞳瞥他一眼：“臭脾气，得改啊！” 不过再看向周围的运动员，她就换上了明媚的笑容：“你们最近表现不错啊，我听说张志旺狂练体能都差点虚脱？” 张志旺不好意思地挠头：“哎呀，好事不出门，一定是又有人嘲笑我体能差了。” “知道自己短板也挺好，至少有努力的方向。你们不光是在为自己的精彩人生努力，也是在为祖国荣誉而战斗。” 顾千瞳趁机给大家送一颗定心丸：“中国冰雪运动正在崛起，各省队也都在建立自己的队伍，全国联赛、杯赛、锦标赛等系列赛事以后很可能会接入国际雪联的积分系统，以后青训培养还需要你们奠定基石。只要你们积极、努力、刻苦训练，祖国不会忘记你们的贡献！” 说完这些，她才把这次过来的主要目的讲了，2019年的第一批跨界选材试训的苗子要到了，总共有254人，让唐槐去研究一下学员档案，挑五个补充到队伍里。 双跨选材以后会成为常态，每年都要搞几期，藉此补充国家队新鲜血液，做好年轻运动员储备。 唐槐一听就来了精神，招募新人就跟开盲盒一样刺激上瘾，他马上放下手头的工作屁颠屁颠跑去研究了。 哪想到因为这件事，唐槐与班克斯产生了严重分歧。 唐槐的选人注重潜力，有些孩子现阶段实力一般，但是在力量、平衡、爆发、耐力等方向有突出表现的，都会进入他的考察范围，然后再根据身高、年龄等条件筛掉一部分，根据滑雪板或者滑板的技术学习能力再淘汰几个，最后决定5个人补充到队伍里。 然而他做这些工作并没有与班克斯沟通过，这老外就很生气地拍了桌子：“到底谁是主教练？我为什么不能参与队员选拔工作？不是我选的人我不教！” 一开始唐槐还很客气：“我已经对他们做过面试了，条件挺好的。要不我把他们叫过来，你再面试一次？说不定咱们的观点是一致的呢？” 他这么做已经把姿态放得很低了，可班克斯仍然不同意，对唐槐连正眼都不瞧就走了：“我会自己选！” 两天之后，即将进入面试环节，这老外才把名单交给顾千瞳。 唐槐憋不住，跑过去查看一番，发现这个名单上几乎没有自己相中的人。 他把名单上5个人的档案调过来看了看，很快就揣摩出班克斯的选人原则，那就是只看中当前的能力，完全不考虑成长性。 想想也对，班克斯是签约外教，他需要的是在短暂执教期内能有优秀表现的人，以此来增加自己续约谈判的筹码。 唐槐从梯队建设方面考虑，挑中人属于一两年内很难交出满意答卷的青训人才，这不符合班克斯的利益。 “不行！绝对不行！” 唐槐把名单拍在桌上，这次事关中国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的未来，他要坚守底线绝不退让。 顾千瞳很为难，无论是个人感情还是秉持公心，她都倾向于支持唐槐的观点。 可是从级别和职务责任上来说，班克斯才是主教练，他的话语权很大，甚至比她这个副领队还大，她也没有权力拍板决定。 于是这件事又汇报到了邵振东那里。 邵振东想都没想就直接决定：“支持唐槐！” “可是，班克斯肯定又要生气了，这次说不定又要闹着休假……” “他敢？！我们花钱顾他来提升运动员成绩的，可不是请了个祖宗百依百顺的，事关原则问题，我认为唐槐做的没错。你直接安排入队就行，不用和班克斯打招呼，我会摆平这件事。” 别看邵振东给顾千瞳发话时底气十足，那其实是给下属做姿态，传递自己的立场态度。 等到他直接与班克斯电话沟通时，就换了一种口气：“班克斯先生，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见啦，还好吗……我听说你对新补充的运动员不太满意啊，我很想听听你的独到见解。” 这开头的虚与委蛇，其实为后面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做铺垫。 班克斯很认真地阐述了自己选人用人的原则和观点，他选的这5个人身体多么出众，滑雪基础多么扎实，训练多么刻苦，表示这样的苗子是有机会参加北京冬奥会的。 邵振东一听就明白了，唐槐说得没错，班克斯选的人对队伍建设意义不大。现在SBX队里已经有高熵、李长逸和范清婉、武缨这样的一流选手，再选几个差不多的培养上两年多，其实意义真不大，还不如找几个年龄小潜力大的，建立新的青训梯队。 他决定以行政命令来迫使班克斯服从。 不过在安排这件事之前，他先主动岔开话题：“这个都是小事，不如交给你的助手去做怎么样，我们谈一谈大生意。” 班克斯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选拔运动员还是小事？那你觉得什么才是大事？” “滑雪蜡！这才是大事！” 邵振东成功把班克斯的注意力带跑了。 之前中国招标采购滑雪蜡，班克斯满心欢喜想要大赚一笔，却因为氟化物污染而中止，如今怎么又拿出来忽悠人了？ 邵振东嘴角抹过不易察觉的微笑，冲着电话那头讲：“根据我最新的情报，国际雪联那边推行环保禁令的阻力很大。至少2019—2020赛季是没有条件执行的。所以，我们仍然大量需要你推荐的那种顶级滑雪蜡。” “这次不走招投标流程了？” “要走流程，我们开会研讨了上一次各公司的投标样品，你那款产品的综合得分很高，如果稍微把价格降一点，比如降低10%，就是你之前说要感谢我的那笔钱，直接从报价里减掉，那就很好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98章 憧憬一份美好前程 滑雪蜡不仅关系到运动员的比赛成绩，还涉及到几千亿美元的生意，以及未来的万亿市场。 在传出国际雪联可能推行“环保禁令”之后，欧美大牌公司立刻开始了公关运作。 在环保大环境下，他们没有办法推翻禁令，但可以想办法无限期推迟禁令执行。 国际雪联个别官员很容易找到借口：“这项禁令就像反兴奋剂一样重要，我本人十分拥护和支持。但是，我们需要配备专业的设备来检测氟化物，还需要专业的检测和监督人员。距离新赛季开启只剩下2个月的时间，采购物资和开展培训根本来不及！” 听到风声的各个国家，日常训练中都已重新启用了含氟化物滑雪蜡，中国队若是不用就要吃大亏了。 考虑到目前仍然有政策不确定性风险，邵振东把采购额砍了一半，但是承诺一年内如果还有相关需求，直接向班克斯下订单。 班克斯作为一个掮客，通过向厂家压价，降低了投标报价，从而在竞标中胜出，拿到了中国队的长期供货单。 仅仅是这一项业务，他就获得了至少5万美金的收益。 这笔钱拿到手，他的心里乐开了花，也就不再计较唐槐私招5个年轻运动员的事情了。 重新分到了顶级滑雪蜡，运动员们也都非常高兴，毕竟每个人完赛成绩提升10%，这个加成是有目共睹的。 李长逸的成绩轻松突破69秒大关，就按现在的竞技水平，三个月之后出国比赛，绝对能和国外大神掰掰腕子了。 其实最开心的要数高熵，他最近要参加澳大利亚新西兰大陆杯的比赛，拿到这种滑雪蜡就与普林等竞争对手缩小了差距，没准又有机会问鼎冠军。 现在，在他的认知世界里，冠军就意味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啊。 根据归化协议，唐槐联络的经纪公司很卖力地为高熵找资源，在哈尔滨夏训期间拍了两个广告，还签了一个肖像合同，代言费超过七位数，对于一个非常小众的体育项目来说，这个价格已经创了国内记录。 不过这才仅仅是开始，他父亲皮特不希望经纪公司分钱，自己亲自跑业务，足迹已经走遍了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 有几个互联网大厂已经口头承诺，只要高熵拿到全国冠军和澳大利亚的冠军，有了高热度话题，马上就启动议价程序。 换言之，只要他继续比赛，继续拿冠军，广告代言费就会继续水涨船高。 因此，高熵这阵子很羡慕李长逸的全国冠军头衔，如果他早两个月加入中国国籍，妥妥地拿这个金牌，代言费立涨50万。 这人啊，有钱了就膨胀，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多优秀，在一次训练休息时，他就忍不住炫耀自己的身价，顺便讲了这个事情，把李长逸刺激得不得了。 李长逸全国冠军这个头衔，早已被人们遗忘了，那两块金牌挂在更衣室柜子里，压根没给他带来一丁点收益。 他现在每个月拿六七千块钱的训练津贴，孝敬师父转账四千，日常生活开支一千，攒点钱相当不容易。 口袋里的小米手机已经用了好几年，屏幕裂了，机身摔得掉漆，基本上是全队最烂的一个。 有阵子乌力罕看不下去了，开玩笑说每人凑点钱给他众筹个新手机。 他淡然一笑：“我平日里也没什么需求，能打电话发微信就够用了，没必要换。” 其实谁不喜欢好东西啊，还不是因为没钱嘛。 高熵接广告赚大钱，这倒也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只要刻苦训练，拿到好成绩，就一定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他已经好多次梦到自己成名赚大钱的生活，其中最让他憧憬的场面是记者来采访，问他成功的秘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咏春”二字！ 只有这样才能光耀门楣啊，说不定老头子一开心就回国，重新开启“正传咏春拳馆”呢！ “到时候我一定亲手把那块老牌匾挂上去……” 李长逸正坐在融创雪世界的坡道边胡思乱想，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同时脖颈上汗毛炸起。 “有危险？！” 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扑，来了个抱头前滚翻，躲开后面的袭击。翻滚的过程中，感觉脚踩的滑雪板好像剐蹭到什么。 还不等他站起身，就听到一声女孩的惨叫，这个声音好像很耳熟。 待他站起来转过身，就看见对面的司玲玲捂着右手蹲了下去，旁边还有两个女生同时上前关心她。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你怎么来了？” 李长逸慌了，赶紧三两下解开滑雪板固定器，跑过去查看伤势。 司玲玲两眼泪汪汪，委屈地嘟着嘴：“呜呜呜，人家想给你个惊喜嘛，哪想到才刚抬手，就被你的滑雪板打到了。” 李长逸赶紧道歉，说自己以前被师父偷袭，对危险的感知稍微敏锐一些，以后千万别在背后开玩笑。 看到女孩表情痛苦，他蹲下去检查她的右手，轻轻摘下手套，就看见原本白皙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微微红肿。 陪司玲玲一起来的女伴尖叫起来：“哎呀，不会骨折吧？赶紧叫医生，快！快！快！” 另一个女生也跟着担心起来：“你肯定要影响训练了。” 李长逸还想进一步检查一下，可马上就被左边女生推开：“你又不是医生，别乱动！我告诉你，玲玲现在可是冰壶队的投壶主力，你罪过大了！” 司玲玲一听也吓坏了，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们这一闹，附近的人就都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李长逸对跌打损伤略知一二，可听说后果这么严重，也不敢乱动了，赶紧喊乌力罕等人去找队医。 经过队医的检查，还好司玲玲戴了手套，滑雪板撞击的力道也不是很大，只是造成了关节软组织挫伤，贴上膏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大家都松了口气，无关人员散去，李长逸与司玲玲叙旧，武缨也厚着脸皮陪着，在旁边与冰壶队的女孩们套近乎。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99章 沉迷训练变“渣男” 司玲玲是来哈尔滨参加全国冰壶锦标赛的。与雪上项目不同，冰壶属于室内比赛，对环境要求相对低一点，时间一般都定在六月份。 这次比赛的地点位于哈尔滨市区的滑冰馆，距离融创雪世界接近40公里的路程。 她为了来见李长逸，公交地铁辗转了两个小时。 本来打听到李长逸的具体位置，想要悄悄摸过来给他个惊喜的，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李长逸给弄伤了。 还好全国冰壶锦标赛已经结束了，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伤影响到全队成绩，要不然回去肯定要被教练骂惨的。 李长逸向唐槐请了半天假，打算陪司玲玲在融创乐园里玩一玩，略尽“地主之谊”。 说起来，他们每天吃住在融创文旅城，紧挨着游乐场却一直都没有机会进去玩呢。 武缨就拿这个借口请假，说要跟着李长逸、司玲玲和另外两个女孩一起去：“人多热闹啊！” 可唐槐直接轻飘飘地几巴掌拍在她后背：“光想着玩！光想着玩！你这体重什么时候减下来？给我训练去！” 这一说到体重，可就戳到了她的痛点，看看司玲玲苗条纤细的腰肢，她咬着嘴唇去锻炼了。 李长逸那边其实也挺肉疼，带三个女孩进游乐场，门票、吃喝一通花销就是一千多，让他本不富裕的荷包更加雪上加霜。 把过山车、跳楼机、海盗船、大摆锤之类的刺激项目玩了个遍，三个女生开心大笑、尖叫，兴奋得不得了，可李长逸坐在旁边倍感无聊，他居然觉得还是回去训练比较实在。 这几天班克斯带高熵去澳大利亚比赛了，大家不用当陪练，正是趁机狂练体能加速追赶的关键时期，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宝贵，结果自己却要在这无聊的游乐设施上浪费时间，感觉很不划算。 李长逸兴致恹恹,多少影响了司玲玲的情绪，碍于两个队友在旁边，她没法询问缘由，只能在玩完几个项目之后，三点来钟就提出早点归队的想法，连晚饭都没吃。 直男李长逸也没挽留，从乐园门口送女孩上了公交车，他就直奔训练基地一通猛练。 “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乌力罕看到这个情况觉得奇怪，拉着几个人过来打听。 武缨也跑到旁边装模作样举哑铃，实则竖着耳朵听男生说话。 李长逸干干巴巴地讲了这大半天的行程，乌力罕撇撇嘴和几个小屁孩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人家姑娘大老远跑来看你，你就这么敷衍？” “啥？你在跳楼机上找到了比赛的感觉？” “逸哥，你是咋回事啊？是不是练傻了？” “那女孩长得多漂亮啊，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李长逸无奈：“是你们想多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大概把她当妹妹看待吧。” 武缨听到这句话两眼放光，拎着哑铃就挤过来：“我看你们三个王八犊子才有毛病吧！人家逸哥专注训练比赛，你们非搞出点事情来分散他精力，是不是没安好心？是不是想搞糖衣炮弹腐蚀他？” 她一口一个“是不是”，顺便把手里的重型哑铃丢给对面的男生。 好家伙，一个哑铃20千克重，她拎着不费劲，乌力罕没接稳撞在胸口，像是被车撞了一样痛苦。 李长逸摇头轻笑：“好了好了，不要多生是非，都抓紧时间训练吧，给我们的新伙伴们做个好榜样！” 武缨扭头一看，身后不远处5位新人早就目瞪口呆，冲她竖起了大拇指：“姐，你真猛！” 唐槐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李长逸在训练，略感意外后马上欣慰地笑了：“小伙子，不错，真不错！加油吧，属于你的时代马上就要到了。” 这话相当提气，李长逸练得更猛了，有他在前面带头，其他人敢不努力嘛。 另一边，司玲玲在返程的地铁上情绪很低落，她想不通为什么李长逸对她一点也不热情：“难道是因为我带了两个队友吗？还是说，他另外有喜欢的人了？不行，我得查清楚！” 她拿出手机，开始给她之前结交的姐妹发微信，打听李长逸最近的生活和训练情况。 那女生是练坡面障碍技巧的，与障碍追逐属于同一个分项不同小项，平时共用融创雪世界的雪道，相互接触比较多，对李长逸这边的事情一知半解。 既然司玲玲有了怀疑，她就把武缨总“缠着”李长逸的事情讲了。 “武缨？呵呵，不可能吧……” 司玲玲回忆起武缨健硕的身躯和胖乎乎的脸，马上做了否定的结论。 论容貌颜值，自己甩出武缨十八条街去，李长逸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分不出好赖？ “妹妹，我也不给你解释了，你看视频吧，这是我刚才路过器械室拍的。” 那女生也真不省心，居然跑去拍了一段视频，恰好就是李长逸与武缨互相帮忙练卧推的画面。 别的不说，单看李长逸与自己分别后立刻去找了别的女生，就足以让司玲玲的自信心崩塌了。 当女孩陷入单相思的感情中，很容易变得患得患失，她开始盯着视频认真思考，自己到底哪点不如武缨？ 思来想去，或许是距离吧，自己总不在他身边，纵然有千般好，也比不上人家天天在李长逸身边转悠吧。 而且，通过认真观察，她发现武缨其实长得也不丑，眉眼挺好看，若是胖嘟嘟的脸颊瘦下来，也是很耐看的模样。 还有她的身材，虽然骨架比较大，看起来好壮硕，可若再减个一二十斤，那绝对是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 再低头看看自己这娇小型的身躯…… 司玲玲第一次对自己的颜值身材失去了信心。 “哎呦，玲玲你看什么呢！” 正胡思乱想间，她的两个队友忽然一左一右凑上来，抢了她的手机看视频。 这下可就麻烦啦，她俩对李长逸的第一印象本来就不太好，再看到他和武缨在一起很有默契地练卧推，立刻就给李长逸扣上了“渣男”的帽子。 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起来没完。 司玲玲心烦意乱，去抢夺手机又碰疼了两根手指，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00章 一个美丽的误会 屋漏偏逢连夜雨，司玲玲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回到队伍之后又因为手指受伤没法投壶训练，被广东队的教练骂了一通。 接下来队伍解散，她回国家队后同样因手伤被主教练安排休息，竞技状态受到了很大影响。 这件事不知怎么被林睿打听到了，尤其是关于李长逸“渣男”称号，让这小子怒火中烧。 他马上打跨国电话把李长逸骂了一通，基本上广东话里骂人最狠的句子都喊出来了。 李长逸接到电话很莫名其妙：“林睿，我没招惹你啊？” 林睿一时气急，直接脱口而出：“你是没惹我，但你把司玲玲害惨了！” “她怎么了？前几天见面还好好的，噢，是不是因为手上伤？影响训练了吗？那我可真不是故意的，我会给她道歉的。” 李长逸被骂得憋屈，早就压着一肚子火，搞“明白”缘由立刻就把电话挂了。 此时他仍然没意识到伤害司玲玲的真正原因，只是打电话过去给司玲玲道歉，说着“对不起，不该伤害你，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很自责”这类话。 他指的是手上的伤，可司玲玲听到耳朵里，误以为是李长逸脑子开窍，说的是情伤。 虽然这道歉硬邦邦，可她心里还略微舒服了许多。 她噘着嘴，直接质问李长逸：“为什么你和我在游乐场里玩没精打采，跑回去和武缨训练那么开心？” 她说这话的语气就像个深闺怨妇似的。 李长逸浑然不觉，只是实话实说，解释自己这段时间一心扑在训练上，为即将到来的世界级比赛忙碌。在游乐场里还惦记着训练任务没做，所以才会影响了她游玩的兴致。 至于武缨嘛，纯粹就是一个队友而已，卧推训练有很大的风险，必须有人在旁边保护，这是常识呀。 这解释中规中矩，甚至有些牵强，可司玲玲听说他与武缨之是普通队友关系，马上解开心结，根本没有心思深究了。 从她说话语气中能明显感觉到心情好转，李长逸欣慰地笑了，问起训练比赛的情况。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全国锦标赛的成绩不好，广东队的教练拿我当出气筒而已。” “那你们拿了第几名？” “嘿嘿，才第五名。其实也不能怪我啊，冰壶是团体运动，我一个人发挥得再好也白搭。而且你知道吗，我在国家队练的是二垒，回到省队要打四垒，太难了。” 司玲玲嘟着嘴，很快把失败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如果是别的运动员这样抱怨，李长逸肯定会看不起他，可听司玲玲这么说，他却宠溺地笑了：“对对对，都是猪队友的错，以后不和她们玩了。” 本来是抱着沉重的心情打电话道歉来着，聊着聊着两人哈哈大笑，关系反而更亲密了几分。 说起来，也幸亏李长逸直男癌发作，没有意识到司玲玲是因为吃醋而消沉，要是他在电话里直白无误地斩断她的单相思，说不定小姑娘会一蹶不振了。 这番小风波还有一个积极效果，武缨最近开始拼命上进了。 她被司玲玲的纤细的腰肢刺激了，下定决心要努力减肥，把自己变成一个苗条的美少女； 另外，李长逸亲口解释了他与司玲玲的关系，不存在情侣感情，那她就更得抓紧时间让自己变得优秀，好吸引他的目光。 说起来也巧，班克斯昨天回到队里，布置了混合团体比赛的固定分组，又将她和李长逸分到了一起。 这以后两个人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一起，你说她能不激动？ 为了不给李长逸拖后腿，她也得拼命练啊！ 班克斯将高熵和范清婉分到了一组。 他不喜欢武缨这样的歪材怪才，更重要的是他觉得武缨不如范清婉漂亮，不利于炒作绯闻。 前几天回澳大利亚比赛，皮特也去观战了，两个人嘀嘀咕咕谈了好久，商量的就是如何让高熵在中国持续保持流量热度。 如果高熵持续赢比赛拿冠军，那自然是最好的情况，据说每一块大赛金牌，都可以让广告报价涨几十万。 然而当没有比赛，或者比赛成绩不好的时候怎么办呢？他们决定学一下娱乐圈的办法，给高熵找个女搭档炒绯闻！ 这招本来没打算这么早拿出来用的，可惜在澳大利亚新西兰大陆杯的比赛中，高熵被当地媒体写成了“叛国者”，结果每轮比赛都有当地选手恶意侵犯。 尽管高熵使出浑身解数，成功闯过了淘汰赛，可为了避免接下来的比赛中受伤，他们主动放弃了参赛资格。 这件事在澳大利亚媒体炒作得很厉害，如果传回国内去，很可能会损害高熵的商业形象。 综合考虑后，皮特和班克斯决定提前启用绯闻计划，用热度压住这个消息。 范清婉天生一副冰美人形象,在女队的综合实力排名第一，当然就成为班克斯选中的目标。 范清婉平时话不多，其实内心相当有主见，在班克斯找她谈话时提了一个问题：“我和他组队，能拿金牌吗？” “当然！我会安排全部资源支持你们两个，高熵现在拥有的，你的不会少。” “那好，我同意了。” 李长逸和武缨作为备胎队安排的，两个人在一起训练了一年，相处很融洽，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反倒是乌力罕在闹意见：“喂喂喂，我呐？我和谁组队？” 班克斯把张志旺和李萍萍分在一组，就没有再继续往下安排，显然在这位主教练的眼中，乌力罕的水平仍然列于张志旺之后。 乌力罕难过得要死，他当初可是和李萍萍情投意合的，被母夜叉顾千瞳硬生生拆散了。要是这次分组能重新安排在一起，说不定能破镜重圆，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张志旺！我们比一场，要是我赢了，你把李萍萍让给我！” “嘁，幼稚！” “混蛋，不敢比吗？有本事现在就去赛道！” “懒得理你！” 张志旺晃晃大脑袋，使用了“无视”大招。 “你……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你大爷的！” 乌力罕气坏了，连追了几步，又退回来从雪地上捡起一大坨冰渣，使劲丢了出去。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01章 南美洲逐雪之旅 乌力罕万万没想到，这冰渣太松散，出手就散开一大片，大部分落在了迎面走来的唐槐脸上。 唐教练当时正在走神，脑子里是接下来外训安排的事情，所以没被冰渣劈头盖脸砸个蒙圈：“卧槽，谁在偷袭老子？！” “咳咳，不好意思啊教练，我跟张志旺闹着玩……” “罚30个俯卧撑！” “诶，好好好。” 乌力罕立刻执行，生怕稍微一反抗就来个加倍。 唐槐也懒得等他做完，把张志旺叫回来直接宣布：“原定7月份去再去新西兰卡卓娜滑雪场的，可惜出了点意外，行程暂时取消了。” 李长逸蹭得一下就站起来了：“啊？教练，今年没有外训了吗？这不行啊，我们今年可是很重要啊。” 唐槐烦躁地挠了挠头，小辫子都快散了：“哎呀，我也知道大家需要进入专业赛道找训练状态，顾千瞳已经在联络新的滑雪场了，只是手续比较麻烦，去哪个国家，什么时候去，这些暂时都还没有定下来。” 乌力罕快速做完俯卧撑，站起来插话：“新西兰的卡卓娜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不能去那里了？” 唐槐欲言又止，最后指了指眼前这个室内滑雪场：“别问了，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情，最近就踏踏实实在这里练吧，我会催促领导们尽快安排新的外训计划。” 哈尔滨融创雪世界规模很大，然而终究是个室内滑雪场，存在许多限制。 比如8条雪道都很短，专业运动员还没发力就滑到头了。其中坡度最大的雪道落差才80米，李长逸他们比赛的雪道落差通常要两百米左右，这速度根本提不上去。 还有，其实世界各地的障碍追逐赛道有各自的特色，有的落差大，有的弯道急，有的跳台多，有的波浪包多。 李长逸这个水平的运动员，总在低水平的赛道上找感觉，技巧会退步的。身体一旦习惯这种强度的训练，以后再去高难度赛道就不适应。 班克斯之前给高熵报名大陆杯赛事，就是基于这样的考虑，帮助他改善状态。 李长逸没有这么好的资源，再这么练两个月肯定要走下坡路的。 唐槐也很头疼，他没有讲原因，是考虑到尽量减少队内矛盾，别让大家都去吐槽高熵和班克斯。 事实上，就是这俩人搅黄了这次外训计划。 高熵回澳大利亚参加大陆杯的比赛，惹恼了当地媒体引发了一些敌意仇视，如果这个时候中国队再去卡卓娜滑雪场，很有可能会出现不必要的摩擦事端。 上级领导为了保护运动员，避免激进分子搞破坏，才不得不取消了前往卡卓娜滑雪场的外训安排。 幸好，南半球不只有澳洲，还有更适合滑雪的南美洲。 冰雪中心的领导们联系了智利的部分滑雪场，希望让运动员们尽快成行。 智利国土狭长，高大绵延的安第斯山脉造就了许多优良滑雪场，比如埃尔科罗拉多、瓦莱内瓦多、普孔等滑雪中心，都拥有几十条天然雪道，海拔高雪况好，缆车酒店等设施也很完善。 这里一般从6月到10月初都是滑雪季，其中85%的时间为晴天，很适合中国运动员备战世界杯分站赛。 而且，智利这个国家很有意思，从距离上来说，是离中国最远的国家之一，但论双边关系,中智却如邻居一般亲近友好。 听说中国单板滑雪集训队要来长期驻训，智利的官员和滑雪场老板热情的不得了，不光开辟绿色通道，提供减免优惠政策，甚至他们还邀请中国运动员参加该国的锦标赛…… 智利单板滑雪锦标赛也是国际雪联的FIS系列积分赛之一，参加该比赛一样可以获得积分增加世界排名。 看到这样优厚的待遇，邵振东马上批准了单板滑雪队的外训计划，顾千瞳赶忙安排大家轻装简从，奔赴南美洲。 在这次出发前，邵振东特地传达了高层领导的内部讲话。 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对于2019年“固点”任务的解释：“我们要选拔出最有潜力的奥运人才，培养重点运动员。有些运动员，技术走在体能前面，目前表现的水平较高。有些能力很强，技术还显生疏，表现略差。但一旦技术冲上来，后发优势明显。需要综合考虑年龄、雪上训练时长及技术水平因素，用发展的眼光考察，重点培养真正有潜力的运动员，即使他可能目前成绩不是最优秀。” 这个讲话改变了很多教练的思路，为优秀的年轻运动员崛起奠定了政策基础，但是偏偏在班克斯这里卡了壳。 他在前往机场的大巴车上，打电话与邵振东争执：“我和你们签的合同是要帮助中国队在世界杯、奥运会上拿金牌的，而不是帮助你们搞青训工作。现在让我把资源和机会留给其他年轻运动员，那怎么保证高熵在国际大赛中的成绩？” 李长逸学了一年多的哑巴英语，仍然无法听懂老外喋喋不休的内容，只是看那生气的表情，似乎又被触动了很大的利益。 他忍不住向旁边的唐槐打听：“发生什么事了？” 唐槐眼皮都没抬：“明年1月份要召开瑞士洛桑冬青奥会，领导让培养年轻小将参赛，所以做了一些调整，这事儿和你没关系，别抱幻想。” “噢，青冬奥会，我懂了，又是年龄限制对吧？我和高熵都超龄了，那咱们队都有谁可以参加？” 唐槐动了动身体，换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闭目养神：“傻小子，除了年龄限制外，参加冬青奥会也是有很高门槛的，第一必须参加过至少一场这个赛季的世界杯分站赛，第二还需要满足FIS积分要求，也就是说还得在国际雪联积分赛上拿到足够的分数。现在只剩下半年时间，我也不知道谁能参加。” 李长逸叹了口气，羡慕地欠身回头，看了后排的张志旺。 去年在大同举办的国内青运会，自己就因为超龄没法参加，张志旺本有机会拿一枚金牌的，可惜被乌力罕搅黄了，不知道这次他能不能把握住机会。 目光再扫过武缨和范清婉，以及再后面的方瑞轩等人，他忍不住念叨：“还是年轻好啊……”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02章 好大的“奶油蛋糕” 唐槐拉下大巴车的窗帘，仍旧闭着眼嘟囔着：“我劝你消停点，最好白天多睡觉，这趟出门可是很辛苦的。” 李长逸觉得唐教练小题大做，全程坐飞机还能辛苦到哪去？去年飞新西兰、飞德国，都是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也没觉得多难嘛。 现实很快给了他深刻的教训，这次的航程可比那两次辛苦多了。 智利是距离中国最远的国家之一，中国单板滑雪集训队近200人，要先从哈尔滨坐飞机去北京首都机场，用时约4个小时； 抵达北京首都机场后，要在航站楼里等6个小时，一直到凌晨才等到飞往巴黎的航班起飞，然后在飞机狭窄的座位上昏昏沉沉度过14个小时，此时旅程才刚过一半。 抵达巴黎戴高乐机场后，再等候5个小时才能坐上前往智利首都圣地亚哥的航班。 这个航班跨过北大西洋，耗时15个小时。 一开始北京飞巴黎，飞机上还有欢声笑语，到巴黎戴高乐机场时，所有人都成了霜打的茄子。 大部分队员只承受了旅途的辛苦，李长逸坐在唐槐身边，遭受了双重打击，当他困意上头想睡觉时，唐槐偏不让他睡，逼着他大口喝咖啡，看听不懂的法语电影。 等到别人睡醒了，空姐送三餐时，周围一片嘈杂声，他又被唐虎逼着睡觉，美其名曰提前倒时差。 唐槐这样说：“智利比中国晚11个小时，完完全全的黑白颠倒，刚到那里很痛苦的。” 李长逸被他搞得烦躁透顶：“我就不理解了，全队都一样的遭遇，我们为什么不等落地后去酒店舒舒服服大睡一天调整状态？你干嘛非要在飞机上折磨我？” “傻小子，这让你比别人多一天时间适应雪场，不好吗？以后出国参加比赛，使用这种方法都可以提前调整状态，懂不懂？” 唐槐两句话就又把李长逸的紧迫感给提起来了，他们抵达智利首都圣地亚哥后，再分乘4辆大巴车奔赴滑雪场酒店。 花了足足46个小时，顾千瞳和全体中国单板滑雪队运动员终于安全抵达目的地——瓦莱内瓦多山谷。 拖着疲倦的精神吃过晚饭，他们齐刷刷地倒在酒店大床上，想着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结果受出国的兴奋劲和时差影响，至少有一百多号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凌晨2点钟，微信群里全是抱怨睡不着的消息。 顾千瞳睡得不错，唐槐很贴心地送上安眠药，让她一觉睡到天亮。 她早上看到群里有99+的未读消息，批阅聊天记录浪费了好多时间，便严厉批评了失眠的活跃分子，要求他们以后睡不着就闭目养神，不许拿手机聊天熬夜。 至于安眠药嘛，她没有与别人分享，这东西有可能形成依赖性，运动员最好还是不要吃。 看看队友们无精打采的模样，李长逸笑了，他还真得感谢唐槐的安排，要不然自己也得荒废两天呢。 从后勤人员那里领了自己的全套滑雪装备，他第一个冲进内瓦多滑雪场。 仿佛是闯进了天堂，四面八方全被积雪覆盖，近处一片纯净的白茫茫，远处连绵不绝像王冠一样的陡峭峰峦。 与人工雪场的雪况不同，这里的天然雪峰覆盖着厚实的粉雪，特别像一大块香浓奶油蛋糕。身后暗红色的酒店大楼，则像一块巧克力，点缀在蛋糕的中心位置。 除了一条清理干净的公路、一排耸立的缆车铁塔外，整个雪场空无一人，雪面平整没有一个足迹和一丝划痕。 他弯腰从地上抓了一把雪，略一揉搓，雪面从指缝里洒落，立刻惊喜地回头大喊：“我去，粉雪啊！粉雪！快来啊！” 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粉雪的诱惑，哪怕是最讨厌雪的人，若是早上开门见到地上平整光滑的雪面，也会忍不住微笑，在上面留一个脚印。 很多滑雪运动员见到粉雪会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抱着雪板去上面撒欢，倘若这样优秀的雪场还坐落在山峦上，有缓坡又有陡崖，那就更让人血脉喷张了。 内瓦多滑雪中心就是这样优秀的地方，它35条天然雪道能够满足跳台、公园技巧、追逐的比赛需求，甚至还有一个峡谷是天然的U型场地。 李长逸迫不及待地穿戴好滑雪板，大呼小叫扎进了这片冰雪世界。 唐槐在后面抓起一把雪研究：“低气温、高海拔、空气干燥，雪中水分含量低于4%，这种粉雪能保持很久的状态，是个好地方啊！” 他回过头看了看，发现几乎所有运动员都抱着滑雪板扑向外面，唯独班克斯和高熵走到一边去，和自己一样抓起一把雪研究。 “啧啧，这老外还是偏心啊！” 唐槐拍掉手上的粉雪，抬脚往二人那边走去：“嘿，班克斯先生，我有个疑问想请教您。” “请讲。” “像今天这样的雪况，我们是不是需要换一种滑雪蜡？” “没错，我们正在研究分析，准备回去重新打蜡。” 唐槐歪着头，看向班克斯：“你不觉得现在很适合讲一堂课吗？告诉运动员如何分析雪况，如何选择正确的滑雪蜡……” “NO,NO,NO!听着，唐，在我们国家，打蜡师是一个非常独立也很受尊敬的职业，和滑雪运动员是区分开的。我是一名滑雪运动员教练，并没有义务和能力传授打蜡的本事。” 唐槐皱着眉，指向外面肆意撒欢的李长逸等人：“那他们怎么办？” “你们的滑雪蜡是我提供的，我会找时间告诉他们选择哪一种蜡，这叫做技术服务。” “也就是说，我们的运动员只有使用权，没有知情权？” “你这样说是不对的，我没有隐瞒任何情况，只是没有义务为你们培养专门的打蜡师而已。这个问题你可以跟邵先生反映，如果他愿意再聘请一位打蜡师教练的话，我这里有几个不错的人才可以推荐。” 唐槐扬了扬手，切换到汉语表达不屑：“嘁，掉钱眼里去了吧你！” 班克斯一头雾水，问高熵：“他说的什么？” 高熵面露难色，迟疑了一下道：“他说……他会找到专业打蜡师的。”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03章 百般压制不让出头 班克斯耸耸肩，没有再说什么。 唐槐轻笑，抱臂站在旁边赖着不走，想要亲眼看着他们打蜡调整滑雪板。 结果三个人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弹，还是顾千瞳打电话喊唐槐帮忙，才打破了这个尴尬局面。 内瓦多的太阳冉冉升起，淡金色的光芒挥洒在山峦上，来自世界各地的运动员和滑雪爱好者都从酒店里出来，扑向这美妙的冰雪天堂。 眼看滑雪场上运动员越来越多，场面有些混乱，顾千瞳赶紧召集人手维护秩序，把所有中国运动员叫回来，重新安排训练区域，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事故。 唐槐没法再和班克斯纠缠，把外面的19名障碍追逐的运动员叫到一起，跟他们讲一讲如何适应滑雪场的地形、雪况、医疗急救等内容。 安全教育是必修课，每次出国都得强调，又怎么强调都不过分的事情，昨天没来得及发的纪律卡也交到每人手里，必须背熟上面的“十要十不准，八注意九严禁”，否则不准再踏上雪场。 另外，他也提到了雪况和滑雪蜡的选择问题，叮嘱李长逸和乌力罕两个人机灵点，侦查一下高熵使用的什么滑雪蜡：“最好检查一下他的滑雪板，和你们的对比一下。” 他总觉得班克斯这人不对劲，非要背着大家伙去给高熵打蜡，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猫腻。 另一边，班克斯确实也藏了一手，他给中国运动员推荐滑雪蜡，向来就只说个型号，让他们自己去涂。可实际上高级打蜡师从不只用一种滑雪蜡，在板头、板尾、板腰上涂不同的蜡，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这种细微差别，在赛场上就变成运动员的实力差距，一般人很难察觉出来。 他之所以这么做，首要目的是保护高熵的队内最强主力地位，其次是赌气，不希望中国本土运动员和教练崛起。 高熵最近的代言地位收到了严重影响，因为有个更具热度的滑雪运动员加入了中国国籍，她就是谷爱凌。 同样是归化运动员，谷爱凌长相俊美是玩双板的高手。 她年仅16岁就在女子自由式滑雪U型池、大跳台和坡面障碍技巧三个领域表现出很高的实力，并且上个赛季也获得了一枚世界级滑雪比赛的金牌，热度已经超过了高熵。 这种严峻形势下，邵振东却下令让教练把资源往年轻运动员那里倾斜，万一高熵竞技水平下滑怎么办？万一拿不到世界杯的好名次怎么办？ 他与邵振东据理力争，但显然是谈崩了，班克斯便打定主意要阳奉阴违了。 滑雪蜡上耍手段只是其中之一，在日常训练中，他做得最绝的是把最好的时间段、最强的陪练阵容交给范清婉。 这表面上是遵守上级安排，培养年轻运动员，可大家都知道高熵与范清婉组成了混合团体小队，举全队之力提升范清婉的实力，最终还是为了保障高熵在混合团体中拿金牌！ 为了这个目标，班克斯钦点了李长逸、张志旺、乌力罕、武缨和方瑞轩去给范清婉当陪练，就像之前帮助高熵演练战术提升成绩那样，牺牲自己的时间和体力，最终耽误自己的前途。 大家都觉得班克斯这个要求特别过分，论实力，李、张、乌三人谁不比范清婉强？就连武缨，与范清婉同台竞技胜负也是五五开呢，凭什么要给她服务？ 他们当场提出抗议，并且拒绝上赛道当陪练。 然而主教练的权威不可挑战，班克斯立刻剥夺了他们几个人上雪场的机会，要求他们回酒店房间检讨态度。 出国训练时间宝贵，哪能这么浪费？ 李长逸不服气，马上给顾千瞳打电话求助。 了解了班克斯的做法，顾千瞳面露难色，她之前已经解释过，自己这个副领队职责范围上是不能干涉主教练的。 并且，抛开与李长逸、武缨等人的私人情谊，单纯看训练目的和预期，班克斯的做法其实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单板滑雪障碍追逐男子组、女子组和混合团体一共会产生三枚金牌。 把资源分摊给张志旺、李长逸、乌力罕这些人，充其量也只是增加男子组夺金的机会，而把资源向范清婉倾斜，可以增加女子组和混合团体的夺金概率，这是科学博弈的思路，没有道理去驳斥他。 听到顾千瞳这么无情的说法，李长逸的火气蹭蹭往上冒：“奶奶的，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大家训练水平也差不多，凭什么我们就只能被牺牲？不能就这么被他欺负！你要是管不了就不用管了，我们自己解决！” 其他人附和着：“对，我们自己去讨说法！” 顾千瞳厉声呵斥：“干什么！反了天啦？敢威胁起我来了？你还想不想留在国家队了？” 这一吼才把大家拉回现实，是啊，顾千瞳也不是好惹的，这女人上任第一天就开除过人呢…… 大家赶紧蔫头耷脑不说话了，但又不愿意离开，就围着顾千瞳等个答复。 “行了行了，我现在就去和班克斯沟通，让你们回雪场训练。我警告你们，班克斯现在是主教练，他有权力开除人的，到时候我和邵队也没法出面保你们！要想出人头地，就拼命练、加班练，多动脑子，别惹事！” 顾千瞳气呼呼地走了，留下众人烦闷不已。 他们正不知道接下来该继续抗争还是妥协的时候，唐槐从外面走来，皱着眉头倒背着手：“你说你们啊，何苦来哉？当陪练也不是没有出头的机会，总比关在房间里写检讨好吧？忘了我之前怎么说的了？把主力研究透了，超越主力，你就会变成主力。” 李长逸仍旧愤懑：“可是您也看见了，我们根本没时间练习自己的技术，连练体能的时间也被剥夺了，这还有机会出头？” 唐槐目光中透着狡猾：“啧，傻不傻？班克斯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你了？老子不让你们训练了？找时间偷着练啊！”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04章 内部矛盾越积越深 经唐槐这么一点拨，李长逸他们马上开启了偷摸训练的模式。 早晨天不亮就去外面公路上跑步，中午休息的时候去雪道上见缝插针练几圈，晚上躲在各自房间里做体能操。 就算是正常训练时间，李长逸也时刻盯着高熵的一举一动，掌握他的每一个习惯和细节，在脑海中模拟正规比赛中被他压制时的处理办法。 另外，他和乌力罕还偷拿了高熵的滑雪板，反复研究调查班克斯在打蜡上的猫腻。 不过打蜡确实是一个很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没有理论支撑，又不熟悉各种滑雪蜡的特性，两个毛头小伙子始终没有摸索出其中的门道。 乌力罕索性把高熵的滑雪板掉包，自己拿这块训练板去训练赛道上滑了一圈。 通过换板他确认了一件事，就是高熵这块板真他娘的好用！ 李长逸挺好奇，也换上这块滑雪板去赛道测试了一圈，他感觉弯道时的抓地力更强，直道加速更快，整体控板能力有提升。 经过这样的测试后，他自信要是有个好的打蜡师，在国际比赛中的表现，一定不会比高熵差。 两个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每天都想办法刺探高熵的打蜡情报，搞不来就直接偷换滑雪板用。 高熵一上板就能感觉到不对劲，虽然训练板模样都差不多，可打蜡保养的区别很明显。 他知道有人偷换了自己的滑雪板，而且不止一次，可是又不能明说这事儿，到后来不得不走到哪都把滑雪板抱在怀里。 纸里包不住火，班克斯很快就知道了，他吩咐高熵不要张扬，自己有办法处置“小偷”。 这人警惕性提高了，很快就会发现队内许多奇怪现象，顺藤摸瓜就找到了大家在偷偷加练的线索。 班克斯很生气，猜测这一定是唐槐在搞鬼，否则别人没有这么强的号召力，仇视敌对的心思一旦萌芽就一发不可收拾，矛盾越积越深。 其实，唐槐绝对没有拉山头与主教练对抗的想法，他只是觉得班克斯重点培养高熵和范清婉，把全部希望压在他们二人身上，这做法有很大风险。 范清婉是他费劲心力挖过来的，和李长逸一样，都是非常有前途的运动员，如果她能达到世界顶尖实力，那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万一出现伤病、状态起伏怎么办？ 从队伍建设来说，他倾向于中国运动员百花齐放，而不是一枝独秀。 范清婉作为当事人，最近的压力也很大。 她享受全队资源倾斜，有李长逸、乌力罕等人帮着练技术，又有高熵暗地里给她当打蜡师，成绩进步非常明显。 然而这姑娘性格冷淡不太合群，如今突然成了全队的焦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家相处了。 最让她羞恼的是，网络上不知怎么传出了几张训练照片，她和高熵站在一起，配文说二人郎才女貌很般配，评论区就有一大堆不明真相的网友天天喊“在一起”。 可事实上，她和高熵平日里很少交流。 她很苦恼，既讨厌这种身处舆论漩涡的状态，又不舍得放弃现在的一切有利条件。 反而是唐槐看出了她的艰难处境，提前跑过来开解：“没事儿，你只要安心训练提升成绩就行，不必考虑外界怎么看。大家纵然有意见，也只是对班克斯不满，没有谁觉得你不好。” 范清婉这才安下心来，抱着不辜负大家帮助的想法努力训练。 随着全队在内瓦多滑雪中心进入训练状态，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大家的成绩有了稳步提升。 班克斯主持了几次内部对抗性测试，凭借技术优势，高熵和范清婉稳稳占据了男女两队第一名的位置。 班克斯对现状非常满意，断言中国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的实力，已经可以与世界一线强队媲美。 他决定接受智利体育部门的邀请，让高熵和范清婉一起参加该国单板滑雪锦标赛，以赛代练调整竞技状态。 李长逸等一线队员再次遭到不公正对待，被班克斯以名额有限，众人水平不足为由，剥夺了报名机会。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智利锦标赛可是FIS积分赛的一部分，参赛可以拿到国际雪联的积分，后面还涉及到南美杯、美洲杯、世界杯和世锦赛等等一系列比赛的参赛资格。 如果不争取一下，不但很多人的前程要被耽误，还可能引起运动员们再次聚集抗议。 唐槐马上给邵振东打电话反映此事，请求体育局高层领导出面过问。 两天后上面给了答复，智利那边参赛条件很宽松，中国队还可以增加4个参赛名额，也就是除了高熵和范清婉外，还有两男两女可以参加比赛。 班克斯对唐槐的越级告状很不满，他知道唐槐很看好李长逸，便故意把参赛名额给了张志旺、方瑞轩、武缨和李萍萍，以此来打击报复。 李长逸和乌力罕气坏了，一起去找班克斯理论：“这不公平，为什么不通过队内比试来决定参赛名额？” 两个人英语蹩脚，只能拉了高熵过来当翻译。 然而班克斯却冷笑：“你们自己做过什么，难道以为我不知道吗？这是对你们二人的惩罚。” 乌力罕还在争辩：“我们没有做什么啊！” 班克斯一把攥住乌力罕的衣领：“我说过，如果你们有需要，可以聘请专业的打蜡师，而不是偷别人打好蜡的滑雪板！你们的行为与小偷无异，还涉嫌破坏对内部团结、故意影响高熵训练！我容许你们留在队内训练已经是格外的恩赐！” 他说的事实，乌力罕和李长逸纵然百般不忿，也只能理屈词穷悻悻离开。 两人把这件事反映给唐槐，希望唐教练再给争取一下。 哪知道班克斯恶人先告状，已经把这件事捅上去了，唐槐再去找邵振东，生受了领导的责问：“小唐啊，你能不能消停点？班克斯刚给我打过电话，说他做了一切对中国队有利的安排部署，你却一直在队伍里挑唆生事。我也找顾千瞳问了，班克斯这段时间的表现，基本上也符合我们大赛争金夺银大方向……”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05章 新晋“平花大神” 邵振东的话也不算错，大家立场不同，利益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同。 唐槐不再辩驳，只是提了个要求：“给我们配个专门的打蜡师吧。” 邵振东也缓和了态度：“你以为我不想招吗？不光你们队，55个滑雪项目都喊着要打蜡师呢，可经验丰富的打蜡师都是香饽饽，各个国家都当宝贝供着呢，我这一时半会上哪找去？你们不是有班克斯吗，先想办法克服一下。” 这两年搞“扩面”工作，把工作重心都放在运动员和教练员的选拔调整上，后勤保障相对要弱一点。 国际雪联对滑雪蜡的态度一直不明朗，也是导致相关工作停滞的原因之一。 前天，国际雪联刚刚官方宣布，从明年，也就是从2020-2021雪季开始，在其旗下所有赛事中禁用含有氟化物的雪板蜡。 他已经催促中国相关科研企业加快无氟产品研发进度，顺便把雪板蜡的使用方式、打蜡技巧都搞明白，到时候配套雪板蜡一起交给国家队，或许可以绕开打蜡师这个岗位。 这些暂时属于机密，他不方便对外讲，只能让大家先尽量克服困难。 唐槐本来是找领导告状的，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他只能委曲求全，每天依然要向班克斯卑躬屈膝笑脸逢迎。 乌力罕和李长逸委屈得不得了，这两天闹情绪，他还得好言相劝，让他们打起精神来备战更高级的世界杯分站赛。 他选择了自我开解：“老子图的不是这份工作，而是为中国冰雪运动的发展继续贡献自己的力量！” 由于班克斯把主要精力都投入到高熵和范清婉的训练上，张志旺、武缨等四人备战智利锦标赛的工作就落到了唐槐身上。 他们每天在赛道上做十几轮高强度训练，其他人就只能靠边站了。 乌力罕赌气跑去外面的公开雪道上玩，他很会交朋友，操着蹩脚的英语，居然也和几个外国青年男女聊得热火朝天。 这些外国人都是极限运动发烧友，听说乌力罕是专业运动员，就鼓动他展示一下flat trick（平地自由花式）技术。 其中一个外国人做了示范，一个简单的180度转体。乌力罕逞强，觉得不能堕了国家队运动员的威名，也跟着做了一个。 还别说，他平日里苦练基本功，做几个入门级平花动作还是很轻松的。 那些外国人鼓掌欢呼，接下来增加了难度，各种转体动作连贯起来，像个陀螺一样在雪坡上恣意滑行。 乌力罕被难住了，唐教练平时不让玩平花技巧，这些花活他没玩过。 连续尝试了两次都没成功，他面子上挂不住，把李长逸叫了去。 李长逸回头看了看，确认唐教练不在这边，才笑着上去做了一组高难度的平花动作。 高坡加速，先做舒展的走刃刻滑，在雪地上滑出一个极致圆滑的S形，又接豚跳、平跳动作热热身，然后他做了个板头内转360度的升级难度动作。 仅仅这一个动作就可以和刚才那老外媲美了，可他还不满足，借助一个雪包起跳后，来个前空翻接空中转体180度，落地后倒着滑出一段距离，稳稳地用一个落叶飘回山动作谢幕。 这是他脑海中模拟过无数次的一组动作，这次一拿出来就引起轰动，几十个外国人围观鼓掌。 乌力罕做出夸张的表情，滑过来与李长逸击掌庆贺：“我去，逸哥你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啊，Carving、Ollie、Pop什么的，都是基本功，连起来就行。” “凡尔赛了啊，你偷着练了多少次？” “嘿嘿，平时唐教练不让玩，我不敢练，是走路的时候顺便做几个跑酷动作而已，练熟了自然就很容易。今天是第一次上板，效果还不错。” 李长逸交了底，带着乌力罕重新回雪道又做了几个舒展大气的平花动作。 他的表现再次赢得了老外们的关注，欢呼声、鼓掌声、口哨声响成一片，远处的滑雪者也都围过来了。 这片雪坡成了李长逸一个人的舞台，近百人围观，期待他李长逸挑战更高难度的动作。 感受到诸多老外的赞美、掌声和口哨声，李长逸仿佛站上了领奖台一般激动。 此时的他信心爆棚，想起过去唐槐给大家放过的反面教材视频，其中有一个非常赏心悦目的“Andy rodeo 720”，号称是平花难度的天花板，当时视频里那个人做完动作后摔了个骨折。 他心中忽然又萌生一股怨气，既然唐槐不帮忙争取智利锦标赛的资格，那干嘛还听他那一套？ “老子今天就是要挑战你的权威！” “Andy rodeo 720”可以分解成四步，前面是平地滑行中连续做板头内转180+板尾内转180，方向回正之后，马上做一个前空翻动作，在头下脚上的翻滚过程中，再接空中横转三圈，平稳落地就算成功。 最大难度在于空中横转三圈，这个动作在专业比赛中，是必需借助小跳台起跳，才能获得足够滞空时间的。 现在在一片缓坡上起跳，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完。 李长逸连续尝试了分解动作，平地转体两圈比较容易，可前空翻外加空中转体三圈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连续两次都因为没能完成动作雪板刮到地上，让他摔得很狼狈。 滑雪场里很多老外都是此间高手，看李长逸的动作，已经猜出了他要挑战最高难度，全都为他加油助威，鼓励他再试一次。 乌力罕怕他受伤，赶紧过来劝阻：“好了好了，你已经笑傲全场了，怎么还上头了呢？咱就是来玩一玩，差不多就行了！” “不行，我一定要把这个动作做出来。” 李长逸推开乌力罕，拼着一股狠劲冲进雪道。 仿佛如有神助，这一次他直接把四个动作接起来，速度上去了，跳得很高，成功在落地前完成了动作。 雪道上再次爆发出欢呼声，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周围所有人都冲过来与李长逸庆祝，忙着与他合影留念，还有人配上他刚才的平花视频，发到推特、INS、脸书去炫耀。 凭借着这个超高难度的平花动作，李长逸在滑雪圈子里出名了，从国外火到了国内，评论区里所有人都以“平花大神”称呼他。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06章 要不换一个舞台？ 那天在雪道上，有个外国人盯着李长逸的面孔看了好久。 他是前不久才加入中国国家队的一名外籍教练，负责坡面障碍技巧的。看到李长逸娴熟的技巧后，他动了招揽之心。 等到人群渐渐散去，他直接带着翻译过来，向李长逸发出了邀请：“小伙子，你的天赋太好了，来坡面障碍技巧吧。我们男队就缺你这样的顶尖选手，我会用最好的资源培养你，送你走上世界冠军的领奖台！” 李长逸怦然心动：“好家伙，用最好的资源培养，这不就是高熵在障碍追逐项目组的待遇？与其在班克斯这里备受冷落，还不如换到坡面障碍技巧那里，去发挥自己真正的实力！” 乌力罕赶紧阻拦：“逸哥，别啊，你不会真的想走吧？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班克斯那老混蛋……” 这不是李长逸第一次被别的主教练招揽，但这是他最心动的一次，感觉那里真的是最好的机会。 碍于乌力罕在旁边，李长逸摆摆手冲那位教练鞠躬：“谢谢您赏识，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OK,OK!” 那外教看起来很和善，拿出手机与李长逸加了微信。 靠微信自带的翻译功能，他可以直接与李长逸沟通，不断给他递上橄榄枝。 回酒店的路上，乌力罕还在喋喋不休，劝李长逸千万别走，不要辜负了唐槐的一片良苦用心等等。 然而过了一会儿，唐槐却把他俩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原来他在海外的朋友看到了李长逸惊艳的技巧视频，马上发视频到单板爱好者微信群里。又有人认出了国家队集训队服，因而@唐槐询问情况。 唐槐一眼就认出了李长逸，还有旁边的乌力罕，再看看现场视频中，李长逸连续两次摔倒的画面，真是又气又怕，当即决定严惩二人。 面对唐槐的训斥，李长逸走神了，他在回想刚才那位面容和蔼的外教，在思量自己到底该如何选择。 直到乌力罕拉了他一起低头认错，李长逸才回过神来，梗着脖子地走向餐厅。 唐槐看出这小子不服气，在后面追了一句：“我跟你们说，这事儿没完，等着受处分吧，老子罚光你们的训练津贴！” 李长逸身形一顿，那一刻真的很想转身回去，把滑雪手套摔到唐槐脸上，告诉他“老子不干了，外面有的是队伍招揽我呢！” 可乌力罕死死拉着他：“不要冲动！先吃饭，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吵架……” 整个午饭时间，李长逸的脑子里都是这段时间被欺压的画面，班克斯那蔑视的眼神，顾千瞳爱莫能助的表情，还有唐槐刚才威胁的举动，都与坡面障碍技巧外教的温和笑容形成鲜明对比。 越想越气，他忽然一拍桌子：“妈的！不干了！” “唉呀妈呀，怎么了这是？一惊一乍的！” 武缨端着餐盘刚刚坐到旁边，被他这一下给吓到了。 乌力罕赶紧按住李长逸，并且三言两语解释了今天事情的经过。 听说李长逸想要跳槽，武缨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按住他的胳膊：“李长逸你可不能走啊，你是我们的精神支柱，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我支柱个屁啊，我连比赛资格都没有，我走了也不耽误你参加智利锦标赛！” 李长逸说这话的手，多少带了些嫉妒的味道。 武缨赶紧委屈地噘嘴：“都是教练安排的，我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我恨不得把这个名额让给你啊。” “哼，谁稀罕你让！” 李长逸很不讲理地撂下这句话，挣脱手臂走了。 他闹出来的动静惹得周围人注目，然后窃窃私语，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长逸回到酒店房间，躺在床上怔怔出神，刚才武缨的出现，又动摇了他换项目的决心。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事应该再问问曲长歌，这位师兄在大事上总能给自己指明方向。 不过打电话之前，他又翻出那本有关博尔特事迹的赠书。 书里面博尔特也有过更换项目的选择，因为讨厌400米而“尝试了一次”100 米，结果成就百米传奇；书中的博尔特也被教练欺负过，17岁的他炒了著名教练的鱿鱼！ 李长逸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陷入困境的博尔特，必须得自救：“换个项目，和垃圾教练来一次了断，或许才是真正的出路。” 他鼓起勇气拨通了曲长歌的电话，把队内的处境和今天自己表现出的技巧天赋讲了出来，希望曲长歌能够同意他的想法。 像往常一样，电话里的曲长歌声音很温和，耐心地听李长逸讲了五分钟，他才表达了观点：“师弟啊，你说的情况我已大致了解。本着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原则，我认同你调整项目的想法，我也可以替你向邵振东打招呼，帮你顺利换项。不过在这之前，你可要想清楚一件事。 ” “什么？” “人这一生，总要经历几次重要的选择。做选择之前，大家只会考虑利益，可选完之后又会扪心自问，这么选到底有没有违背本心，有没有伤害什么人。到头来，几乎都是后悔多于庆幸。我希望你再回去考虑一下，先别急着做选择。” 李长逸在电话这边重重点头：“好，谢谢您的建议，我会慎重考虑的。” 这个电话让李长逸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试着冷静思考因果得失。 而曲长歌却也因为这个电话受到了启发：“既然个别运动员在不同项目上都有出众的天赋，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兼项’？” 他把李长逸的案例与兼项的想法拿去会上讨论，结果很快得到了其他领导班子成员的赞同，因为国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像刚刚归化的明星运动员谷爱凌，就同时拥有自由式滑雪大跳台、U型池和坡面障碍技巧三个项目的参赛资格。 过去，大家考虑跨界跨项选出来的运动员雪龄短，能练好一个项目就已经很不容易，应该没有精力和能力兼项发展。 可经过一两年的试验，大家又发现有些项目的训练技巧是相通的。优秀的运动员确实展现出“强者恒强”的能力，只限制他们参加一个项目，确实有些浪费机会了。 经过讨论，他们决定搞个试点，对极个别天才运动员，可以考虑兼项发展，但是要求严格审批和限制人数，避免造成混乱，扰乱现有的稳定局面。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07章 把目光放长远一点 李长逸无意之中推动了一项重要改革，但是他本人却并没有成为“兼项”试点运动员之一。 那天放下电话之后，他一整晚辗转反侧：“曲师兄说得对，做决定很容易，但想做到问心无愧很难。” 仿佛有个小人站在面前，细数这一年半中，他与唐槐相识相处的点点滴滴： 最初在崇礼，只有唐槐力排众议看好你！ 后来去新西兰，唐槐因材施教领你入了门！ 再后来南京打架，是唐槐保护了你免于处分！ 然后是德国之行，他给你打开了国际视野！ 到了亚布力，又是他的指导让你成了全国冠军！ 就连去年春节，也是唐槐带你回北京过年，让你第一次感受到家庭的温暖。 请扪心自问，唐槐对你怎么样？ 若只因一时不顺，一点点小摩擦，你就一言不发跳槽去了别的队，你对得起他吗？ 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天不亮，李长逸就去敲了唐槐的门，认认真真地承认错误，并且把外教招揽自己的事情讲了。 唐槐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播放了两段视频。 第一段是李长逸昨天精彩的平花动作，第二段是他之前放过的失败骨折的反面教材。 两段视频里的主人公，形体、姿态、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上一次没跟你说，这视频里摔得爬不起来的人就是我。你如今走过的路，我都走过，你做过的事情我也都做过，我只是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辙。” 唐槐说着脱下身上的保暖衣，撸起裤腿，露出肩膀、后背、膝盖、手肘等部位的伤疤，有外伤也有手术刀口，全身上下得有十几处。 他细数每一个伤疤背后的故事，左肩膀是第一次玩板头内转720摔骨折的，打了两根钢钉；右膝盖十字韧带是视频里做“Andy rodeo 720”摔断的，休养了一整年；后背这道长疤是比赛中冲出赛道划的皮外伤，当时皮开肉绽骨头都漏出来了。 还有看不见的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等内伤，那都是运动生涯造下的。就连左手尾指，也曾经被旗门的塑料杆碰折过…… “伤病是职业运动员最大的敌人。我们SBX本身就存在巨大风险，想要在训练和比赛中保持状态很难。你还要去玩平花，那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拿职业生涯和国家荣誉开玩笑。” 他没有给李长逸开口的机会，再次说道：“是的，平花很酷，过去我每挑战成功一个动作都会获得极大的满足，但是它也会让人着迷上头，催着你不断尝试更难的动作，你会摔很多次，只要有一次没控制好就是断送职业生涯的大伤。” 李长逸被他一身的伤痕吓到了，赶紧点头：“我以后再也不去做那些危险动作了。” “孩子，你如果真的热爱花式技巧挑战，可以转去坡面障碍技巧，我也不会阻拦你，还会像之前送曹黎，送其他人那样送你，我只是担心到了那边，没有人像我这样珍惜你。你的天赋和成就，绝不是昙花一现的新星，而是至少称霸世界赛场十年的时代巨子啊！” 唐槐两只眼睛放着华彩光芒，第一次吐露对李长逸的真实看法。 李长逸很感激，不过一想到现实情况还是皱眉头：“可是教练，我现在连参赛的机会都没有……” “把目光放长远一点，你的职业生涯还很长，区区一个赛季就断言自己废了，岂不是太小瞧自己了？自古以来，哪一个伟大的运动员没有经历过磨砺？你换位思考一下，高熵和范清婉都是从小就接受专业滑雪训练，苦练十年才走上国际赛场，你只滑了一年就吵着要拿世界冠军，是不是有点违反自然规律了？” 李长逸无奈：“可是我水平到了呀，公平竞争的比赛还需要论资排辈吗？” “比赛不仅仅是场上的1分钟，场下一样前有艰难险阻，后有重重追兵。班克斯、高熵、我以及很多很多人都是你的对手或者队友。你要想突围，一味地往前冲是不对的，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唐槐这么一比喻，李长逸就明白了。 比赛中他总是被人超越，又总能追回来，还提出过“后发制人”的战术，如果把这些运用到生活和训练中，应该也是适用的啊。 看到他略有所悟，唐槐欣慰地笑了：“你的情况和我们国家很像，我们这些年无论经济还是体育，追赶的速度都很快，别的国家一百年的积累，我们只用了30年，现在我们要出头，别的国家就要阻挡。但是我们怎么做的呢？多交朋友隐忍蛰伏，等待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会有这样的机遇吗？我是说我……” “肯定有，不要焦躁着急，说不定很快就要到了。” 这时的唐槐眯着眼，像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李长逸姑且信他这回。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李长逸顺手就把门打开了，根本没给唐槐反应时间。 门外站着顾千瞳，一身运动打扮，显然是来叫唐槐出去晨练的。 她兴冲冲的表情遇上了李长逸，瞬间就心虚起来。 房间内的唐槐也很尴尬，他刚才脱掉衣服展示伤疤，现在还光着呢。 李长逸挠了挠后脖颈，关注点是：“顾副领队，您这么早找唐教练，有事吗？” 顾千瞳羞红了脸：“啊，你，你们昨晚……” 唐槐赶紧套衣服：“别误会，我们就是谈谈心，没，没别的，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好。” “啊，没事啦，拜拜。” 顾千瞳赶紧把门关上，羞恼地快步离开：“哎呀，丢死人了。” 到智利的第二天，唐槐就主动约她晨练，试着天不亮就出去跑了两圈，她发现这感觉还不错，安第斯山脉清晨的风景很美，尤其是从山上看日出，每天都心潮澎湃。 一般她跑完回来，大部分人才刚起床，她饱满的精神状态，能够给全体队员传递一种积极上进的信号。 只是跑了几天之后，发现张志旺、武缨等人早上也出去加练，她就开始心虚，不希望被人看见她和唐槐在一起。 这两天特地又提前了半小时过来叫唐槐，没想到又恰好被李长逸碰见了。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08章 自律，无形的压力 顾千瞳是严禁队内谈恋爱的，虽然她现在与唐槐还说不上是情侣关系，可要是被李长逸传出去，引发全队的议论，会造成很坏的影响。 她跑到电梯里又发微信给唐槐：“以后不一起晨练了！！！另外，让李长逸守口如瓶，如果我听到外面有人乱嚼舌头，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堆感叹号……”唐槐皱起眉头，把手机递给李长逸看：“你小子坏我好事，大好局面被你搅乱了！” 李长逸有些慌，直接飙粤语：“点解系我？我好无辜丫！” 唐槐马上笑了，似乎并没有太当回事，还跟李长逸开玩笑：“你无辜个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现在我命令你回去睡觉！” “可是教练，我的训练怎么办？” “凉拌！看看你丫的黑眼圈，一宿没睡吧？这精神状态去雪场训练能有个毛效果啊？不受伤就烧高香了！今天中午之前不要出现在老子和顾千瞳面前。” 他拍了拍李长逸的肩膀，自己蹬上运动鞋就跑出去了。 这谈恋爱啊，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着万水千山，得每天变着花样去追，上赶着献殷勤。 有时候关系想要更进一步，没点波折还真不好突破瓶颈。 最近他正觉得每天按部就班地跑跑步聊聊天太平淡呢，这就来活了。 被运动员撞见是迟早会发生的麻烦，顾千瞳有顾虑，自己可不能退缩。 “我得趁机表现出锲而不舍、坚韧不拔、勇于担当、敢于为她遮风挡雨的形象出来。” 唐槐一路小跑，脑子里蹦出一连串的成语，自己先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就在唐教练发挥死缠烂的打疯狗精神去追求爱情时，班克斯破天荒地早起了一个小时，居然也打算来个晨练。 他很重视即将到来的智利全国单板滑雪锦标赛，澳大利亚新西兰大陆杯失利之后，高熵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什么新闻可报了，总炒作他和范清婉绯闻也不是长久之计，万一后面比赛再出现失误，反而会被怪罪是谈恋爱影响成绩呢。 所以班克斯打算要高熵和范清婉调整作息，进入临赛状态。 他计划先从早起跑步开始做起，特地定了闹钟，逼着自己5点半爬起来。 他以为自己是最早起的一个，得意洋洋地去叫高熵和范清婉，哪想到在走廊里先后遇到了张志旺、乌力罕、武缨、李萍萍和其他十几个队员，每个人都是低声打招呼“教练早”，头也不回地出酒店跑步去了。 从他们轻薄的装束和轻车熟路的模样看，这种早起晨练行为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 班克斯震惊了，这可是海拔四千米左右的山巅，室外气温在零下五六度，空气相对稀薄，普通人动一动就气喘吁吁，每天从被窝里爬起来吃早餐都需要耗费很大的毅力。 这些人到底是靠什么样的精神支撑，才会对自己这么狠的？ 他赶紧去催高熵和范清婉起床，询问他们为什么不和其他队友一起晨练。 两个人至今还被大家蒙在鼓里，虽然运动员宿舍都是两人一间，可他俩的室友总是轻手轻脚地起床，从来都没惊动过二人。 班克斯心头一股无名火：“人家憋着劲要超越你们呢！还不赶紧起来努力练去！” 等待二人换衣服的时间，他走到走廊尽头，从三楼俯视外面。 太阳还远在地平线之下，整个内瓦多山谷被皎洁的月光笼罩，不过皑皑白雪的映衬下，能见度还不错。 犹如巨蟒盘亘的公路上，点亮着盏盏昏黄的路灯，近处有张志旺等十几个队员松散地排着队慢跑，他们脚步很轻，呼吸吐出一团团白色的雾气，除了与酒店守夜的保安打招呼外，没有惊动任何人。 再往远处看，大约两公里外，似乎还有两人并排跑着，看样子比这些人起床还早。 由于距离太远，他只能从衣服帽子的颜色上，看出大概是一男一女。 “上帝啊，他们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跑步，估计半小时之后会去健身房练一小时的体能，到7点钟才回住处换上睡衣洗漱，假装成刚起床的样子和我在餐厅碰面打招呼。我们一起吃早餐，一起在冰天雪地里训练一整天，如此循环往复，我居然从没发现他们在偷着加练！” 班克斯似乎感受到一阵寒意，这些中国人太可怕了，他们简直像是一群铁打的特种兵一样自律！ 高熵和范清婉出现在他身后，两个人看出主教练不高兴，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你们感受到了吗？” “什么？” “压力，无形的压力！” 班克斯指着窗外，盘山公路上渐行渐远的那些背影说：“他们每个人肩上都扛着像安第斯山脉一样巨大的压力，但是不屈的意志支撑着他们健步如飞。”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来看着两个得意门徒：“如今，这个压力也落到了我们身上。去吧，不想被他们超越的话，就每天早上跟上他们的脚步。” 范清婉点点头，率先跑了出去，她本就是追赶者，是本土运动员中很努力的一个，既然武缨在加练，她怎能落后？ 高熵略显无奈，脚步沉重地跟了出去。他作为被追赶者，立场不一样，只是在被动应对追赶，积极性明显差一些。 班克斯摇摇头，高熵的精神意志一向是弱项，将来必定限制他的发展。 “幸好张志旺他们天赋不好，光靠每天一个多小时的加练不可能追上高熵。唯一能威胁高熵地位的是李长逸……咦？我好像没看见他出去跑步，难不成还在睡觉？” 班克斯马上给高熵打电话，询问了李长逸的房间号，过去敲门查个究竟。 李长逸刚回房间睡下，这会儿刚进入迷糊状态，听到敲门声晃晃悠悠爬起来开门。 这小子一身睡衣、鸡窝头、惺忪睡眼可不是造假的。 班克斯看到李长逸这副模样，马上松了一口气：“呃……没事，我……早安，你去睡吧，再见！”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09章 请拿出真正的实力 班克斯敲响房间门时就后悔了。 他平时和李长逸没什么话题和交集，今天突然造访，连个自圆其说的理由都没有啊。 仓促之间，他想起李长逸英语很差劲，便简单打个招呼，装作敲错了门。 离开的时候他还在担心，千万别让李长逸发现高熵和室友去晨练了啊，要是他也跟着练起来就不妙了。 李长逸挠了挠头，感觉莫名其妙。他现在困意十足，根本没有多想，看看时间还不到6点，便继续蒙头大睡。 班克斯坐电梯去了酒店大堂，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确定李长逸没有下楼才松了口气：“还是让他天天睡懒觉比较好。” 勤奋的人很值得尊敬，但前提是不能威胁到自己的利益。 基于这点私心，当唐槐告诉他，李长逸今天不舒服要请半天假时，他很高兴地答应了。 由于今天早上撞破了大家偷摸训练的秘密，班克斯决定修改训练计划，改成组织一次内部对抗赛，希望摸一摸大家的真实水平。 过去，唐槐每月都会搞一次队内排位赛，就是做考核测评记录成绩和进步曲线，班克斯来了唐槐只能靠边站，连带着排位赛也中断了。 乌力罕探头探脑地左顾右盼：“李长逸呢？他不在，这场排位赛怎么比啊？” 武缨比他还担心，想起昨天晚饭时，李长逸还吵着要跳槽呢，连忙捂嘴惊呼：“哎呀，他不会真的一冲动跳槽了吧？！” 队内其他人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如今见李长逸没有来训练，马上都议论纷纷起来。 前面主教练还在部署训练任务，这边十来个人交头接耳也太明显了。 班克斯不说话了，瞪了唐槐一眼。 平时负责维持纪律的唐助教只好出来当坏人，整顿秩序严厉训斥一番，才让大家安静下来。 武缨担心的不得了，趁着队伍解散热身的时候，她跑去向唐槐询问：“教练，李长逸怎么了？难不成……真的赌气不干了？” 她这样说着，歪头小心观察着唐槐的脸色，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唐槐哭笑不得：“哎呀，你们想多了，他有点不舒服，请了半天假，这会儿应该还在房间里睡觉呢。” “真的？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又感冒了？我带了药，我去拿给他吃……” 武缨反应过度，转身就往酒店方向跑。 唐槐一把揪住她：“回来！现在正训练呢，你怎么可以擅自离队？” “哎呀教练啊，人命关天啊，他要是发高烧，一个人在房间里是很危险的！” 她都快哭了，唐槐却乐了：“危险个屁！老子说他没事就没事，你赶紧归队，一会儿的对抗赛给我专心点，拿出真正实力来，听见没！” “唔，你让我去看一眼李长逸，就一眼，我回来就认真比赛，保证拿出最好成绩！” “哎呀，你这小妮子不对劲啊，你这么关心他干嘛，他是你什么人啊？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不不不，没有，真没有，我和他只是纯粹的队友情谊，我……” “行了，你什么你，赶紧归队热身，你一会儿要是赢了范清婉，我就让你去给李长逸送药。” 听到这话，武缨的表情立刻从嘟着嘴噙着泪，变成了喜上眉梢：“真的？” “啧，我什么时候说要换不算话过？” “哎，好，您瞧好吧！” 她抱起滑雪板快速走向热身队伍，看向范清婉的目光充满了敌意，真的，仿佛是生死仇敌那样，直勾勾凶巴巴的。 班克斯也在通过高熵喊话：“我知道你们最近一直都很努力，让我看看你们自律加练的成果吧。这次对抗赛的成绩，会作为筛选重点培养对象的标准，请拿出真正的实力！”、 不过运动员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听到这话从高熵嘴里说出来，都撇嘴不信。 有人议论：“论实力，除了高熵就是李长逸，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还用得着比赛？真打算挑选下一个培养对象，为什么不让李长逸来参赛？” 有人透信：“你们还不知道吗？李长逸准备跳槽了，不和老外玩了。” 有人分析：“怪不得啊，看样子老班是想通过这场对抗赛装样子，显示他并没有压制我们。” 有人提议：“那怎么办？一会儿怎么比啊？罢赛抗议怎么样？” 可大家马上不说话了，罢赛是很严重的行为啊，为了李长逸值得吗？而且换个角度想想，李长逸走了，自己是不是机会更多了一点呢？说不定趁着这次对抗赛出头，真能获得班克斯的垂青呢？ 沉默的氛围已经说明一切，包括乌力罕、张志旺在内，大家都低头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先全力以赴拿下比赛再说！ 暗潮涌动，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站在赛道外面的班克斯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肃杀。 他把高熵和范清婉叫到身边，告诉他们千万不要轻敌大意，这群队友像饿极了的野狼，一会儿比赛的激烈程度，可能会超出想象。 高熵轻笑，四处张望：“教练，李长逸为什么没有来？” 班克斯自以为是地下了结论：“哈哈，不要管那个小子了，他是一个不求上进的人，只靠天赋而不努力，很快就会连你的背影也看不到了。” “是吗？我印象里他可不是这样的人……” “不用怀疑，今早你们去跑步，我去敲门验证了，所有人都在加练努力，只有他在酒店里呼呼大睡。刚才唐槐还替他向我请了假，今天一天他都不会来了。” 范清婉摇头：“教练，我听室友讲了个事情，李长逸可能不想在我们队里训练了。” 她难得多说几句话，把李长逸收到其他项目主教练邀请的事情讲了。 班克斯先是一愣，马上又气笑了：“那正好，这样意志不坚定的人，我更不会留他在队里！” 不过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不舒服，他觉得李长逸今天请假是在甩脸子，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像这种不服管的运动员，还是雪藏在队里，让他耽误一个又一个赛季，最后自暴自弃颓废一生才是最好的惩罚。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10章 排位赛·与雪花共舞 天空突然飘起雪来，细碎的雪粒子簌簌而下，粘在雪镜上好一会儿也不化。 班克斯正琢磨着如何阻止李长逸跳槽，把他糟蹋成废人，高熵滑到他身边：“教练，变天了，今天的比赛还继续吗？” “当然，身为一个滑雪运动员，怎么能拒绝与雪花共舞呢？” 班克斯坏笑着舔了舔嘴角的雪渣，不但没有中止比赛，还决定以大赛标准，安排个人计时赛、分组淘汰赛和大小决赛全套流程。 他刚才想到了，李长逸与高熵同龄，也就是说，只要他留在障碍追逐这个项目组，就注定一辈子给高熵当陪练。 需要陪练就是拒绝放人的绝佳理由啊，班克斯打算向邵振东提建议，只有用最好的磨刀石，才能磨砺出最强的利刃，李长逸是唯一可以鞭策高熵的队友，也就是国内目前最好的陪练。为了北京冬奥会上夺金大计，决不能让他离开。 他故意把今天队内演练搞的规格很高，全队一共21名运动员，李长逸请假了，剩下20人正好分4组比赛。缺赛的李长逸失去了队内排名的机会，直接算做倒数第一。 风雪交加的环境，大家都憋着劲要拿到队内好成绩，这场内部对抗赛就变得异常紧张和激烈。 计时赛阶段就表现出了很强的火药味。 考虑到冰天雪地的环境，为了节省时间，采用的是流水出发的方式，就是高熵第一个出发，20秒后乌力罕跟上，再过20秒张志旺出发，这样可以快速完成排序工作。 想不到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每个人都恰好可以看到前方对手的背影，因而激发好胜心，拼命往前追赶。 第一个出发的高熵也有很强的紧迫感，因而完赛成绩达到了他的最好记录。 其他运动员也很不错，成绩都比平时训练要高一点。有几个动作不熟练摔倒的，经过快速调整重赛后，也在5分钟之内拿到了顺序号。 1号高熵，2号乌力罕，3号张志旺，4号方瑞轩，5号范清婉，6号武缨，7号李萍萍…… 这些顺序看起来和之前的实力排名差不多，只是男女混合比赛，对女生多少有点不公平，当初排在后面的小弟方瑞轩，已经发挥出身体优势，超越了范清婉和武缨。 接下来分四个小组举行淘汰赛，还是按照国际雪联的分组惯例，把前四名分到不同的小组，保证在半决赛之前不见面。每个小组5个人，取前两名晋级。 第一组中只有高熵一个主力；第二组有方瑞轩和范清婉；第三组是张志旺和武缨安排在一起；乌力罕与李萍萍分到第四组。 这样的淘汰赛毫无悬念，四轮比赛之后，前7个主力顺利晋级，另外，第一组里高熵胜得毫无悬念，剩下的4个二线运动员为了争个露脸的机会非常努力，他们竞争很激烈，居然在一个弯道处互不相让发生了碰撞全部摔倒，有个叫韩笑的男生反应快，第一个爬起来并且抓住机会冲进了半决赛。 班克斯故意对韩笑大加赞赏，刺激其他人努力比赛，争取下一个重点培养的机会。 半决赛仍然分两组，第1、4、5、8号运动员分在一组，第2、3、6、7号分在第二组。每组前两名晋级大决赛，角逐前四名，后两名晋级小决赛，角逐五到八名。 高熵看了看同组选手，方瑞轩、范清婉、韩笑，他觉得比赛毫无悬念，忍不住感慨：“没有李长逸的比赛，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从他的角度来说，也确实是这样。 比赛一开始，他第一个冲出去，瞬间建立领先优势，并且和后面的对手拉开距离，轻轻松松滑到终点。 刚才侥幸晋级的韩笑太紧张了，刚下出发台居然就卡在波浪包上了，等他一点点挪动重新获得速度的时候，前面三个人早就滑远了。 他是2019年才招录进队的，训练时间短，整体实力明显弱一截，这倒也合情合理。只是这拉胯的表现也太打主教练的脸了。 班克斯揉了揉太阳穴，后悔刚才过早地去夸奖这个小伙子。 范清婉和方瑞轩追不上高熵，也没打算和高熵一较高下，他俩争夺的目标是第二名，只要超过对方冲线，一样可以晋级大决赛，至少是全队前四的位次。 比赛很激烈，两个人交替前进，实力上似乎不相伯仲。 他们是同一期跳槽过来，接受系统训练的时间差不多，不过方瑞轩毕竟是男选手，先天力量优势更大一些，最近这小子又加强了体能训练，已经逐渐压冰美人一头。 这不，在第三个半壁弯时，他超越范清婉并且卡住位置，就基本上锁定了胜局。 范清婉咬紧牙关在后面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获得超越的机会。 计时赛成绩不如他，上一组淘汰赛没赢他，难道自己就这么差了吗？ 她哪里知道，方瑞轩经过唐教练的点拨，每天给范清婉当陪练时就用心观察和学习，早已吃透了她的技术优缺点。 只是用余光一瞥，就能从她的动作细节中预判下一步的行动，因而做出针对性的动作。 两人斗智斗勇，速度不算快，最终一先一后滑过终点，方瑞轩成了决赛黑马。 按说名不见经传的队员有这么优秀的发挥，主教练应该高兴才对，甚至就像刚才对待韩笑那样送上鼓励也不为过，可班克斯却很不高兴，因为范清婉是他精心栽培的女子组NO.1啊，就这么被人阻击在大决赛之外，这是又打了他的脸呀！ 唐槐在旁边看着，努力忍着笑，刚才计时赛排序一出来，他就猜到这个结局了。 班克斯太小看方瑞轩了，今年年初的全国青运会上，由于乌力罕与张志旺内斗，他白捡了一枚男子组金牌，事后就饱受二人奚落。这小子每天都憋着劲要证明自己，训练也比范清婉要刻苦得多。 加上男女运动员先天身体素质上的差异，他赢得大决赛资格一点儿都不让人意外。 他反倒是对另一组更感兴趣，张志旺与乌力罕时隔8个月再次相遇，到底是谁更胜一筹呢？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11章 排位赛·默契的关门术 半决赛第二组，乌力罕、张志旺、武缨和李萍萍，四个人是建队元老，训练时间一样长，各自技术特点都很鲜明，整体实力差距不大。 他们不见得滑得有多快，但是比赛一定是最激烈的。唐槐在脑海中模拟了两轮比赛过程，居然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两人能笑到最后。 顾千瞳走过来了：“哎呦？你们这边挺热闹啊，我从远处就听到加油声了，在搞对抗吗？” 唐槐从几个队员议论只能够已经知道事情缘由了：“老班发神经，今天忽然早起撞见了张志旺他们偷偷晨练。这不就想称一称大家的斤两，看会不会威胁到他的两位得意门徒。” 顾千瞳眼神飘忽，有些心虚：“哦，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比赛结果啊。” “还没比完呢，现在看高熵的地位依然稳固，被他拿来当炒作工具人的范清婉已经无缘前四了。” “啊？我记得范清婉也很不错啊，是你念念不忘，专门耍花招从别的项目挖来的，现在差距这么大吗？” 顾千瞳一边说，一边踮起脚尖朝周围看，搜寻范清婉的位置。 仿佛被雪水灌进了脖子，唐槐抖落衣领上的积雪，顺势拉了拉毛线帽子遮住耳朵：“倒也不是，这次是男女运动员混战，输了不怪她。她在女子组的实力是没问题的，最大的弱点应该是太孤傲了，应变不太灵活。” 他说着把目光投向武缨：“她和武缨要是结合起来就好了，说不定真能拿到奥运奖牌。” 顾千瞳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感觉你一直都特别看好武缨，甚至有些偏爱，可这姑娘到现在也没表现得很强呀？” 唐槐心头一紧，这女人话里有话呀，他赶紧转过身来严肃澄清：“开什么玩笑，我哪有偏爱她？我都一视同仁的好不好？” “嘁，没偏心你这么激动干嘛？心虚啊！” “真的没有。这么跟你说吧，刚才不是说范清婉输在男女体质差异上嘛，这个武缨的力量和爆发力比大部分男生都强，所以我觉得她只要技术跟上来，前途真的不可限量。” 唐槐的话中透着坚定的信心，勾起了顾千瞳的好奇心：“真这么强吗？” “看看吧，我已经用一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了，看看她能不能超水平发挥了。” 唐槐指的是给李长逸送药那个诱饵，范清婉没进大决赛，武缨只要能拿到前四名的资格，就已经算完成任务，可以去探望李长逸了。 当这四人走上出发台，天空阴云密布，光线又阴暗了许多，飘飞的雪粒子更多了，大家肩膀和头顶都已经开始积雪。 气温降得很厉害，唐槐在滑雪服里面还穿着羽绒服，可由于长时间没有运动，明显感觉到体温降低皮肤战栗，胸口少了热乎气儿。 这种环境下，人体全身血液收缩肌肉紧滞，贸然进行激烈的运动容易受伤。 他叫了顾千瞳一起去出发台，提前拍打武缨等人的大腿、后背、双臂等，帮助他们热一热身子。 “各就位，预备……” 出发门板打开，四个人猛然冲出去。 乌力罕反应快，武缨出发冲劲儿猛，两人齐刷刷地领先半个身位。 张志旺和李萍萍努力追赶着，跟得很近，只要不出现失误还有机会在弯道超越。 唐槐在后面看着，一边喊加油，一边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他在观察武缨和乌力罕，这两人齐头并进，接下来选择什么样的战术，代表着这场比赛输赢的关键。 第一个弯道来了，乌力罕计时赛成绩好，出发赛道占内道优势。 武缨跟着李长逸学了很久的走刃技巧，弯道上优势明显，两人居然再次打个平手，依然处于齐头并进的状态。 后面张志旺抢了内道，把李萍萍挡在后面，并且吃到了乌力罕的尾流，对前面二人形成突破威胁。 但是由于武缨的阻挡，他没有机会立刻发起冲击。 进入直道了，连续跳台和波浪包障碍是乌力罕发挥优势的机会，他的跳跃能力很强，落点总是很精准，是甩开对手的好机会。 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有放直板加速，而是选择了稳健的卡位，左荡右晃始终挡在张志旺的前面。 旁边的武缨心领神会，与他配合着卡住所有空挡。 “呼，聪明！”唐槐松了口气，回过头来冲顾千瞳笑：“看吧，这姑娘热心肠，平时善交际，比赛就有好报了。” “啧啧，这不太公平吧，有违体育道德！” “啥道德啊，能赢比赛就行呗，如果把张志旺和李萍萍换成外国人，你还觉得他俩玩得脏？” 顾千瞳作为老田径运动员，对这种关门战术太熟悉了：“那倒是，真上了国际赛场，我得夸他俩关门战术玩得溜，团队配合默契太好了。” 接下来又进入连续弯道，轮到乌力罕滑外道，他本来走刃能力就不行，高速滑外道很容易冲出赛道，所以只能搓雪减速。 而武缨占了内道优势，却不发挥走刃强的优势，而是配合乌力罕减速，依然稳稳阻挡着后面的张志旺。 他们速度减得太多，张志旺吸取之前被判犯规的教训，也不得不跟着减速，以至于李萍萍都追上来，和他并驾齐驱了。 这下子对张志旺形成了包夹，三打一的局面，任谁都看出来了，张志旺这局完了，没有一点机会。 大家都太熟悉了，他就算想用后发制人的战术也白搭。 不管是弯道还是直道，三个人始终保持着稳固的阵型，几乎没有一丁点空隙给张志旺突破，这样的比赛居然保持到了终点。 “靠！没有这样的！这哪是比赛啊，你们他妈的这是在针对我！” 张志旺气坏了，搓停在终点后，摘下手套狠狠摔在地上。 他松开固定器，气呼呼地要去找三人理论，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的样子，唐槐感觉不妙，赶紧跑过去阻拦。 不过他距离太远了，这么跑过去有些来不及，只能边跑边喊人拉架。 想象中的打架并没有发生，武缨笑嘻嘻地蹦到张志旺跟前，送上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12章 排位赛·彪悍的女人 武缨趴在他肩头小声道：“好了好了，旺哥，我错了，你饶了我这回好不好？逸哥病了，我刚才跟唐老鸭打赌，要是赢了范清婉就能去给他送药，我必须得赢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女人。 张志旺听说事出有因，心中火气已然消掉大半，被武缨顺势推开也算是借个台阶离开了终点区域。 其实走了两步他也想明白了，今天这事儿不能全怪这仨队友，比赛中谁都有被针对的时候，当初高熵在国际赛场不就是被老外们包夹得走投无路嘛。 他现在气不过的是，自己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以往他才是算计人的高手，这次心血来潮想堂堂正正和乌力罕比一场，却被对方搞了阴谋诡计。 比赛还要继续，下一轮是小决赛，张志旺需要和范清婉、李萍萍以及韩笑一起角逐5—8名。 他不允许自己再输，赶紧去休息准备了。 武缨则借机和唐槐招了招手，快速朝酒店跑去。 距离大决赛至少还有15分钟的时间，足够她去探视李长逸了。 李长逸这时才刚起床，坐在马桶上正酣畅淋漓，突然听到酒店房门被人打开了，然后是武缨气喘吁吁的声音：“逸哥？逸哥，你在哪？” 李长逸刚想回答，“嘭”的一声，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 四目相对，尴尬无比。 一声尖叫，武缨退出。 李长逸无奈，隔着门问她着急忙慌的想干嘛。 武缨就把“听说你病了，特来送药”的缘由讲了。 “我没病啊，只是昨晚没睡好，唐教练准我半天假补觉……” “这个唐老鸭，太可恶了！” 武缨一跺脚把感冒药丢到床上，跑回去找唐槐算账了。 李长逸在卫生间里喊了两声，发现外面没动静了，这才慢条斯理地提上裤子走出卫生间。 只是探头出来，他却被门口金发碧眼大鼻子的酒店服务生吓了一跳。 对方带着礼貌不失尴尬的微笑，走上前向他解释，刚才是那位姑娘说有紧急情况，他才帮助打开房门的，如果这里面有误会，请他千万不要去投诉。 李长逸听不懂他的西班牙语，被他追在身后喋喋不休搞得心烦意乱，只好将其推搡到门外，快速关上了房门。 拿起手机看看时间，现在是上午10点30分，他肚子饿得咕咕叫，马上穿好衣服出去寻点东西吃，顺便看看大家在外面的训练情况。 这次出门多个心眼，先开一条缝小心观察周围，不然再被那鬼祟的服务生吓一跳可不好玩。 还好，走廊里没人，他做贼一般地跑进了电梯。 在一楼咖啡厅买了杯热咖啡，又点了当地特色的烤饺子，一手一个边吃边去了外面的冰天雪地。 此时小决赛已经比完了，张志旺没有给其他人机会，直接碾压式地完成比赛拿到了第五名。 范清婉、李萍萍发挥稳定，分列第六、第七名，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幸运儿韩笑，很开心地收下了全队第八的荣誉。 这小子作为才入训几个月的新队员，能力压诸位前辈拿到这个名次已经很得意了。 接下来是大决赛，高熵、乌力罕、武缨、方瑞轩四人正在出发台上做准备，李长逸左手咖啡右手大饺子，晃悠悠地溜达到唐槐身边：“唔，好热闹呀，在干什么？” 顾千瞳看到他，想起今天早上的尴尬事，脸色顿时一变，闪电般扭头假装没看见。 唐槐斜眼看他：“啧，不是说了今天中午之间不要出现的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肚子饿，出来找东西吃呀。”李长逸三两口吞下烤饺子，端着咖啡的手略微一扬：“下着雪还要比赛吗？好励志啊！” 唐槐劈手夺过咖啡：“一边儿待着去！” 他低头看看直饮杯盖还没打开，马上谄媚地送到了顾千瞳手里：“还没开封呢，暖和暖和。” 李长逸刚还想抢回来呢，一看他送给顾千瞳了，马上躲到一边去了，他可不想再惹顾千瞳尴尬。 出发台上，武缨看到了李长逸，开心地又跳又叫：“逸哥来看我比赛了！” 李萍萍在旁边帮她捶打腰腿做准备，看她兴奋的样子忍不住拍了她屁股一巴掌：“你说你至于嘛，天天在一起训练！” “你不懂，他肯定是专门过来看我。” 她冲着李长逸挥了挥手，又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只有二人理解的道歉手势。 李长逸摇了摇手指，回应她要专心比赛。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精神鼓舞的缘故，武缨在这场大决赛中表现得非常惊艳。 出发门打开，她再次凭借双臂与核心躯干强大的爆发力，抢占了赛道先机。 高熵与她相比落后了大约半个身位，两人之间的乌力罕这次反应慢了，比高熵还要落后一点。 至于在最外侧赛道的方瑞轩，出发表现就更差了，毫无悬念地落到了最后位置。 班克斯抿嘴微笑，上一场看乌力罕和武缨配合“关门”，他心里多少有点不齿，暗地里和高熵打招呼，让其好好教训一下这二人。 果不其然，高熵一出发就打破了乌力罕和武缨包夹配合的可能。 只要在第一个弯道甩开武缨，他就可以顺利打脸二人，告诉他们实力远比诡计要重要的多。 班克斯甚至连训斥二人，顺便教育一下全队的台词都想好了。 然而接下来的比赛却出乎他的预料。 武缨也不知道是打了什么鸡血，居然凭借着半个身位的优势，强行抹向内道挤压高熵的前进路线。 这一招张志旺经常用，侵略性很强。 对于高熵来说，破这一招很简单，就是减速抹向外道，暂避锋芒再图追击，反正比赛才刚开始，后面还有四个弯道和一堆跳台障碍呢。 可今天他似乎有点上头，非要以强大的势力碾压武缨，故意不闪避，强行挤进内道去教训对方。 武缨也倔，拼着大不了同归于尽的彪悍想法，不但没有收回雪板，还故意猛甩板尾。 这一下要是撞上，俩人非翻车不可。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13章 排位赛·破解“伏地魔” “糟了！” “噢，泄特！” 高熵和班克斯几乎同时惊呼，并且他们两人还同时误会武缨要使出“献祭战术”——即牺牲自己，成全他人。 他们看到半决赛时武缨与乌力罕串通，联手压制张志旺闯进了大决赛，早已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次二人仍然要打默契赛。 既然关门战术被破了，武缨很可能会直接撞翻高熵，送乌力罕拿头牌。 如此一来，按照国际雪联的比赛规则，武缨主动犯规被判取消比赛成绩，高熵就算马上站起来完成比赛，最多也只能拿到第三名。 这样的成绩，对高熵是个打击，对主教练班克斯则更是打脸：“看吧，你宠溺钟爱的两个优秀选手，一个第三名，一个第六名，你这个教练称职吗？”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高熵想得不如班克斯多，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躲开撞击，否则后果很严重，比赛成绩是次要的，最糟糕的是可能因此受伤！ 眼看着对方的板尾要撞上自己的板头，他无奈调整重心，后脚猛蹬地面，而前脚迅速抬起。 凭借强大的控板技巧，他做了一个类似豚跳（Ollie）的动作，利用板头翘起躲过了前方撞击。 不过他这下也是有代价的，速度削减，被后面的乌力罕追到并驾齐驱的位置。 反而是武缨趁机出弯加速，把距离拉远。 高熵鼻子都快气歪了，无论被武缨压制还是被乌力罕追上，对他而言都是侮辱。 他全力追赶，在接下来的直道和障碍上加速，再次拉近与武缨的距离。 不过乌力罕恰好也很擅长这些，仍然与他保持在几乎并行的位置。 百忙之中抬头看去，高熵看到了乌力罕露齿坏笑。 他心中一凛：“糟了，难不成他也要冲撞我？” 他赶紧向稍远一点的赛道躲去，与乌力罕保持横向安全距离。 整场比赛也就六七十秒的时间，高熵花了太多精力在揣摩对手心思上，就没法集中精力追击，加上他刚才为了保持距离，偏离了最佳路径，接下来入弯的路线和速度就受影响。 唐槐、顾千瞳和一众观战运动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觉得这一场武缨或许能创造奇迹。 然而班克斯抱着双臂眯起眼来，似乎对高熵还抱着很大的信心。 果然，乌力罕粗糙的弯道技术再次拖后腿，经过连续弯道后，高熵哪怕路线选择不佳，也仍然抢到了乌力罕前面，解除了后顾之忧。 此时赛道已经滑完五分之三，高熵只比武缨落后三四米，看样子最后一个弯道前就可以吃到前者的“尾流”。 这样一来，他可以凭借“破风”战术实施加速突破，武缨一个人根本没法封死全部路线。 雪下得更紧了，天光更暗淡了，赛道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站在原地，看着赛道上最惊险最紧张的一幕。 最后一个弯道，武缨率先入弯，抢内道！ 高熵紧随其后，毫不犹豫地走外道！ 这种半壁弯是有弧度的斜坡，像切开一半的碗内壁。 他选择的是坡度最高也最边缘的路径，滑雪板深深切到松软的粉雪中，立刃近乎达到了90度。 这就导致他的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手掌、手肘、肋骨擦着新铺的粉雪滑过。 赛道外围传出一片惊呼，大家上次看到这么惊险刺激的走刃还是李长逸做出来的，并且因此赠与了“单板伏地魔”的外号。 没想到高熵也会这招！ 武缨入弯时用余光关注着后方，随时准备切换路线实施战术阻挡。没想到视野中突然失去了高熵的踪迹，待她回头看向另一边，就见到高熵像鬼魅一般从外道追上了自己。 换做其他人见到这一幕肯定要慌，唯独武缨不怕这招。 她见过李长逸的表演，也琢磨过针对性的战术，就是在出弯之前连做两个板头内转180度的平花动作，封死对方的全部路线。 受滑雪板的带动，她整个人就像是旋转的陀螺，从内道一直转到外道。 这两个动作难度不大，过去从没有人会在障碍追逐比赛中使用，因为它会导致严重失速。 不过用它挡道挺不错的，高熵的出弯路径就完全被这个“陀螺”阻挡了。 更麻烦的是他此时低伏的身体还没有回正，平行于地面的脑袋与武缨旋转翘起的滑雪板尾部几乎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只要稍有不慎，他可能就要被那锋利的钢刃打到头！ 他怂了，惊慌地减速、挺起身子，这下用力过猛，从匍匐姿态直接变成后仰，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幸好他依靠惯性已经离开了弯道，臀部在雪面重挫之后，靠着强大的控板能力又重新找到了平衡，并没有完全摔倒。 这一摔对速度的影响很大，乌力罕快速从他身边滑过去了，紧接着是以稳健著称的方瑞轩。 至于一直在前面的武缨，虽然做了两组平花动作也失去了许多速度，可凭借前面的领先优势，她仍然第一个冲过了终点。 高熵减速太多，连前面小跳台的斜坡也冲不上去，他忍着退赛的冲动，脱出一只脚蹬地，勉强爬上跳台加速，以最后一名的成绩完成比赛。 抵达终点时，武缨和一众好友正拥抱庆祝，他气恼地把滑雪板摔在地上想要离开，班克斯拦住了他。 班克斯拿出主教练的权威，召集所有人到身边，严厉训斥了武缨在比赛中表现出的肮脏和危险的行为。 “你的滑雪板刚刚差点削掉高熵的脑袋！从没有人在障碍追逐赛道中使用过这种危险技术，你漠视生命的态度让我伤心、愤怒还有恶心！你这几场比赛都太脏了，你配不上滑雪这项高尚自由绅士的运动！” 由于他不通汉语，每一句话都要由高熵翻译，这就像是高熵在咒骂武缨一样难听。 武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瞬间翻脸：“你他妈骂谁呢？老娘哪脏了？信不信我大嘴巴抽你！” 她快步上前，扬起手臂就要扇高熵的脸。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14章 这老外是不是输不起？ 李长逸对打架太敏感了，见势不妙第一时间冲过去拦住了武缨：“别冲动，咱跟他讲道理！” 武缨在队里人缘好，其他人也上前相劝，形成一层层人墙隔开纷争， 借着混乱局面，李长逸贴近武缨的耳朵，小声说道：“母夜叉顾千瞳也在这里呢，小心给你个大处分……” 此时顾千瞳正从出发台上跑下来，心中焦急万分。 武缨这一巴掌太危险了，别看她打的是高熵，实际上针对的是主教练班克斯。 就算她这个副领队出面，也未必能够平息班克斯的怒气。 幸好巴掌没落下，要是真打实了就更难处理了。 也就十几秒的时间，她就与唐槐跑过来了，分头安抚班克斯和高熵，试图息事宁人。 盛怒的班克斯认为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完全不打算善罢甘休。 他一把推开顾千瞳，指着唐槐和一众本土运动员，嘴里叽里咕噜吐出一连串的鸟语。 可能是力气使大了，也可能是雪天地滑，顾千瞳跌在雪里， 帽子摔掉了，满头满脸都是雪渣，看起来挺狼狈。 这下唐槐火了，撇开高熵直奔班克斯问罪：“打女人？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班克斯听不懂汉语，也懒得找高熵过来翻译，就仗着身高优势，伸长脖子继续喋喋不休，由于脸对脸挨得很近，他的口水喷了唐槐一脸。 李长逸、武缨等人被逼着学了一年多英语单词，语法句型会的不多，可骂人的话掌握了不少，他们敏锐地分辨出这老外在骂人，骂得很难听。 看到唐槐被骂，连李长逸也忍不住了，他放开武缨，转而插到班克斯和唐槐之间，指着老外的脸：“哇你个含家富贵啊猪泵兜！你系不系输不起？你系不系输不起？” 粤语是一个神奇的语种，尤其是在骂人的时候使用。 班克斯听不懂李长逸说什么，扭头看高熵。 而高熵也听不懂前面粤语“含家富贵、猪泵兜”的意思，感觉不是什么好话，不过他明白后面那句，简单翻译就是“输了比赛就恼羞成怒，找借口打击别人”。 班克斯被说破心思，面子上挂不住，便打算和李长逸辩一辩，看看到底谁输了，到底谁占理。 恰好，顾千瞳也被唐槐和范清婉搀扶起来了，她顾不得清理身上的雪渣，拿出副领队的气场要求所有人都安静。 局面总算得到了控制，大家列队站好，先接受顾副领队的批评训话。 顾千瞳也不照顾班克斯的面子了：“你们这么吵像什么样子，还动起手来了，要脸不？” 她说完停顿了一下，扭头看向高熵：“傻愣着干嘛？给丫翻译！” 高熵不敢承受这母夜叉的怒火，赶紧小声说给班克斯听。 对面的运动员们心里可爽了，大家早就对这狼狈为奸的二人不爽了。 班克斯听完这句话脸色难看，秉着绅士风度，他当场向顾千瞳致歉，说自己只是一时激愤，力气用大了。 顾千瞳摆明了要各打五十大板，收下班克斯的道歉，接着又开始追究武缨不尊敬主教练的事情。 武缨委屈啊：“是他先说我脏的！他难道没有责任吗？作为一个主教练就这么见不得我赢高熵？” 兜兜转转终于开始讲道理了，班克斯轻蔑一笑：“或许我刚才说的话重了一点，但是你们都看到了，武缨先是用不光彩的手段拿到了大决赛的入场券，她和乌力罕阻挡了张志旺，对不对？” “那是因为……” “你听我说完！任何理由都不应该突破底线，你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假赛，违背了体育道德和奥林匹克精神！” “可是国外也有……” 武缨再次辩驳，但是马上又被班克斯义正言辞地打断：“是的，我知道，国际比赛中有很多类似肮脏的事情，但是他们做了并不意味着你也可以这么做。我带的队伍，决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你损害了我的声望和名誉！” 他这番话还算符合大家的三观立场，大家都不希望上赛道后被其他运动员合伙欺负呀。 见到有人点头拥护，班克斯感觉自己已经赢得了人心，继续品评武缨在大决赛中的行为。 第一个弯道侵略性地挤压高熵的路线，有违体育道德和公平竞争的比赛精神，抨击！ 最后一个弯道做出危险动作，置自己和队友的生命安全于不顾，险些毁掉高熵的这生涯，毁掉北京冬奥会争金夺银的希望，抨击！ 比赛之后蔑视主教练的训导，抨击！ 试图攻击无辜的队友高熵，抨击！ 班克斯一口气数落这么多“罪行”，结论就是要给予武缨最严厉的惩罚，取消比赛成绩，记录重大过错处分，留队查看以儆效尤。 李长逸翻脸了，大声质疑：“什么？这就给处分了？也太严重了吧！” 张志旺也忍不住劝解：“虽然我很讨厌被她和乌力罕联手欺负，可比赛规则没有禁止啊，我觉得批评教育一下就得了。” 李萍萍也转身找唐槐求情：“唐教练，你帮帮小缨子吧。她做那一组平花动作时，与高熵离着还有一米多远呢，根本伤不到人呀。这里有也太牵强了。” 唐槐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想要说话，却被班克斯欺压：“你也想跟着运动员闹事吗？别忘了你的身份，我的助理教练！” 做人不能太得理不饶人，班克斯这般欺侮唐槐，顾千瞳又看不下去了。 她考虑到后续影响，决定先中止这个闹剧。 “哎呀好了好了，比赛结果是否有效，要不要给武缨一个处分，班克斯先生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我下午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地汇报上去，请邵队做决断。现在已经11点多了，大家都辛苦了一上午，也都累了饿了，赶紧去餐厅吃饭吧。” 雪下得越来越紧，大家头上、身上都是积雪，双脚也冻得麻木，听到她这么说更觉得腹中饥饿，便都散队收拾东西往酒店走。 班克斯还想表达不满，高熵劝慰着一起离开，事情好像暂时就这么结束了。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15章 处罚结果出来了 第二天傍晚，当高层领导们还在讨论武缨有没有过错时，唐槐先给出了一个队内处罚。 当时大家刚完成了一天的训练任务，正在列队听候助理教练点评总结，主教练班克斯也在旁边监督。 唐槐宣布：“这两天，李长逸、武缨先后在公开场合违规练习和使用平花技术，违反了我队内部禁令，特罚款两千元，一会儿解散之后到我房间把罚款缴一下。其他人要引以为戒，以后不要偷着练习平花技术，被我抓到的话，罚款没得商量。” 这是一个口头处罚，没有红头文件，没有录音录像，也没有做任何解释。 不过班克斯对唐槐竖起了大拇指，显然很赞同这个决定。 晚饭时间，大家议论纷纷，都在为武缨打抱不平，至于李长逸，多数人认为他那纯粹是炫技，活该被罚。 别看大家平时都循规蹈矩老老实实，可毕竟都是十六七岁的孩子，正是叛逆期，教练越不让学不让练的平花动作，他们心里越痒痒，私下里谁都会两手。 其中有两个男生，竞速训练成绩不咋地，平花技术却玩得挺不错，一直都对唐槐的禁令心有不满，这次更是借题发挥，拉拢了四五个人去房间里议论。 一个说：“武缨在比赛中使用平花技术，并且还赢得了比赛，这可是开创先河的壮举！” 另一个就上纲上线：“主教练、助理教练联合压制，这是老顽固们的‘强权暴行’，我们绝对不能屈服！” 他们商量着，要编写举报信向领导层反映这件事，实在不行就把事情的始末和视频发到网上，让所有人评评理，必须得争取到使用高级技巧的自由。 眼看着事情即将进入无可挽回的地步，李长逸突然踹门进来：“老子这被罚款的还没说什么呢，你们捣什么乱啊！真把唐教练问责换走了，谁正经教你们？” 他直接找到吵得最凶的两个小屁孩，拉到卫生间一通吓唬，逼着他们保证不再挑事儿才算完。 临走的时候他亮了一手绝活，以寸劲之力一拳将酒店房门捅了个窟窿。 这劲力要是打在人身上，轻则骨折内伤，重则直接要命啊。 当然，后来修门的费用是李长逸掏的，本就不富裕，又刚交了罚款，这下更加雪上加霜。 几个人惊魂未定，武缨也闻讯赶来了，她换了一种方式劝这些人：“你们啊，完全不懂唐老鸭的良苦用心。国家花钱培养咱们，给吃给喝还送出国门追雪，不就是为了备战北京冬奥会吗？要是一个个胡乱练习平花技巧，搞得伤兵满营，那不是胡闹吗？谁要是铁了心就要玩平花，可以打报告，调换到坡面障碍技巧去，他们那缺人，前几天还来拉拢李长逸呢！” 大家一头雾水，帮你们讨说法怎么还有错了？这俩人属狗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矛盾转移，事情不了了之，暗中观察的唐槐很满意，李长逸和武缨有技术、有担当、识大体，算是培养出来了。 他罚二人就是想给其他运动员起个警示作用，确保队里风气不要被带歪。 李长逸和武缨交罚款挺痛快，不过也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我们认罚，但绝不保证以后不再犯。只要能赢得比赛，交多少钱罚款都得用！” 唐槐微微一笑：“行啊，我不拦着。这罚款就当个伤病基金，希望你们永远用不上。” 其实自始至终，他都站在武缨这边，支持她的排位赛成绩有效，认可她与乌力罕配合的默契赛，就连她想要抽高熵大嘴巴子，他也是喜闻乐见的。只有最后使用平花技巧阻挡赛道，略微出格了点。 赶走两人之后，他翻出偷藏的啤酒，在房间里着魔一样踱步：“绅士风度、运动精神？啊呸，别在这里装 nobility了，你们串通高熵假赛，抢了老子主教练的位置，这他妈的是高尚绅士贵族？这他娘的的有个屁的运动精神？” “我们这些运动员，把生命中最好的十年奉献出来，就是为了去世界大赛舞台上和老外抢金牌的，谁最后站在领奖台上，谁就是赢家！输了比赛，你再高风亮节也是Loser！” 唐槐的话多少有些粗俗，不过话糙理不糙，不管是体育事业还是其他行当，有些人赚了名声，有些人赚了利益，十年之后回头看，只赚名声的人最后只得个令人唏嘘的下场，只有得利者笑到最后。 高层领导们不傻，看了武缨在内部对抗赛中的表现，一个个都喜上眉梢：“这是咱们跨界跨项选出来的好苗子啊，不到两年赢了归化明星运动员，你看她眼里的狠劲，比赛中这不要命的拼劲，她不拿冠军谁拿？” “对，法无禁止即可为！咱们运动员在国际赛场被老外包夹对付还少吗？凭什么就兴他们耍赖？这小妮子有勇有谋，得表扬！” “停停停，你们收敛点，毕竟只是内部的对抗赛，输赢都没太大意思，再观察观察，看看大赛水准吧。” “对，我看啊，还得照顾一下班克斯的情绪，花这么多钱聘来的，要是从此开始摸鱼混日子，吃亏的还是咱们的运动员呀。” 这些领导们讨论了一会儿，拿出了关于这次事件的决定：“认可比赛成绩，不提倡默契赛和危险动作的做法。念在武缨只是初犯，又不过是内部对抗，没有造成恶劣的国际影响，暂且搁置观察，若有再犯一并处罚。不过，赛后武缨挑战主教练权威，给运动员造成了错误示范，影响比较恶劣，由领队予以诫勉谈话，罚扣当月训练津贴，并向主教练当面道歉认错。” 班克斯对这个决定很不满意，打电话给邵振东抱怨：“这算什么？官方纵容？你们国家就是这么看待滑雪运动的吗？为了拿金牌，脸面都不要了？” 没想到邵振东马上怼回来了：“高薪聘你来是传授技术的，不是让你来搞道德绑架的，你们欧美运动员过去是怎么对待中国选手的，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16章 弄丢了一箱滑雪蜡 班克斯闹情绪了。 距离智利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锦标赛开幕只剩一周，他居然不管不顾连续请病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 唐槐很焦虑：“这厮也太儿戏了吧？冲领导甩脸子别祸害我们啊！” 这场比赛属于FIS积分赛，级别不高，但是领导层很重视。 因为这是中国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队开启2019-2020赛季的海外第一战，藉此检验一年多训练的成果，为今年世界杯等大赛定计划。 还因为最初报名时，班克斯只让高熵和范清婉参赛，唐槐和其他运动员不满闹过，后来冰雪中心的领导联络智利有关部门，多争取了四个参赛名额，这让比赛上升到了两国友谊的高度。 邵振东、顾千瞳与他商量过，比赛结果不能太差，但也不能太好，得照顾好两国面子。 班克斯两周前就已经探听了智利运动员的情报，做了战术布置，不过这些都是机密，他并未向唐槐透露详情。 现在他突然撂挑子，搞得全队都很被动。 唐槐假借探病的名义去他房间试探了两次，这老狐狸看起来病恹恹，口中反复说着感谢的话，却根本不提队伍训练和比赛安排的事情。 唐槐强忍着将他拉下床暴打一顿的冲动离开，只能动员自己的朋友们帮忙，重新搞一份情报过来，包括智利顶尖选手都有谁，技术特点和性格等等。 唐槐整理了一下午的资料，打印出来夹在他小本子里，心里有些烦躁。 朋友们毕竟只是发烧友，很难做到专业细致，情报里很多内容是过时的，看着一大段文字，其实有用的可能就只有名字、大致年龄和FIS积分情况，而这些在国际雪联官网上都一清二楚。 另外让他不安的是场地情报同样是一片空白。 这次比赛的地点安排在智利南部的普孔小镇，那里有一个别具特色的滑雪场建在比亚里卡火山的山坡上。 这座火山海拔2900米左右，而大家现在所在的内瓦多滑雪中心的海拔超过四千米。 两地气温、雪温、湿度和雪况等截然不同，没有这些细致的情报就比较麻烦。 他决定提前出发，带高熵、范清婉、武缨等6个参赛选手去适应场地，至于李长逸、乌力罕以及其他运动员，就留在内瓦多继续日常训练。 临出发前，唐槐又去“探视”班克斯，希望这老外能够打起精神来，认真负责地履行自己主教练的职责。 然而班克斯裹着被子摇头，表示自己“病”得无法离开房间，还让唐槐递杯水，伺候他吃药。 可实际上唐槐刚走没多久，班克斯就穿戴整齐，人模狗样地出现在训练场。 李长逸担任临时队长，正在指导新手训练，认真讲述经验心得，忽然产生如芒在背的感觉，再看大家的眼神不对劲，马上转过身来。 班克斯用长围巾把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不善的双眼，走过来故意奚落：“你怎么还在这里？” 李长逸大致听明白，用两个单词回应：“我们，训练！” 班克斯摇头：“不，你不应该站在这里，我要你回到队伍里去！” 他接管了训练指挥权，但是没有高熵、唐槐等人做翻译，一上午的训练就是“驴唇不对马嘴”的状态。 他很生气，对李长逸横挑鼻子竖挑眼，把留在这里的运动员贬得一无是处，可以预见，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李长逸等人的日子很不好过。 顾千瞳在远处看着，并没有走过去帮忙。 这老外太过分了，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很短暂，每一场比赛都可能是最后一场，他向邵振东等一干中国官员表达不满，不应该影响大家的比赛。 再说唐槐那边，这次出战状况频出，似乎注定了比赛不会太顺利。 比赛地普孔距离瓦莱内瓦多的直线距离接近700公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适合他们7个人的交通工具只有租一辆小巴车了。 这车看起来挺新的，没想到才上高速没多久就出了故障，租车公司再调另一辆车过来，又多耽搁了两个小时。 等到他们抵达普孔已经是半夜，旅途十分疲乏。 第二天去比亚里卡火山踩点，发现那里距离普孔比想象的远，驱车进入比亚里卡国家公园开几十公里才抵达山脚，再坐缆车上半山腰，又多花不少时间。 好不容易踏上了滑雪场，看着刚刚压实赏心悦目的面条雪，唐槐突然脸色大变：“糟了，装滑雪蜡的行李箱呢？” 那一箱滑雪蜡价格不菲，被他放在第一辆小巴车上了，中途换车的时候，大家都光顾着一对雪板包和个人行李，居然谁也没留意那个小箱子。 唐槐赶紧打电话给租车公司，让他们赶紧找箱子并且送过来，同时安排高熵先检查一下当地雪质，想办法做应急预案。 智利气候全年多晴，一般冬季有雨雪，偏偏比赛前这个月气候偏旱，山上积雪不够，主办方大量采用人工造雪，再用压雪机修整赛道。所以这里的“面条雪”与内瓦多的粉雪截然不同。 高熵凭借经验判断，他们雪板上打的蜡完全不对路，不但无法起到帮助，反而会因为增加了太多阻力而影响成绩。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找到之前遗落的滑雪蜡了。 唐槐惴惴不安，每隔一分钟就要低头看看手机，既怕错过电话，又怕租车公司那边耍无赖，说没见到箱子。 幸好，当地人的人品还不错，半天之后，租车公司的客服终于打电话过来，说司机已经找到了遗落的行李箱，但是车修好后已经二次租赁，现在正拉着一车客人往北方开呢，不可能在两天内送来。 唐槐没辙，再打电话向顾千瞳求救，希望她能从队里凑一批滑雪蜡，派人连夜送到普孔来。 这一番折腾，滑雪蜡倒是赶在比赛前送来了，可是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打了蜡之后再上雪道检验了。 这一件件小麻烦，堆叠到一起形成了多米诺骨牌效应，很快蔓延到了比赛过程中。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17章 新赛季遭遇“开门黑” 智利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锦标赛的流程，也分预赛和决赛两个阶段。 预赛阶段就是计时赛，所有报名运动员上赛道滑完全程，根据完赛时间排序，前24名进入决赛阶段，再按照分组淘汰和大小决赛做最终排名。 进入男子或女子前24名就有积分，排名越靠前积分越多。 坐拥南美洲诸多滑雪圣地，智利国内有很多优秀运动员和业余爱好者，还有像高熵这样的外国运动员也积极争取到了参赛机会，因而参赛的男女选手总数超过了120人。 这么多人一个个滑完全程，平均用时一分半，中间还要中断比赛救治摔伤者和修复赛道，因而光计时赛就比了一上午。 由于最近一个多月都在粉雪中训练，对质地相对坚实的滑雪场不太适应，中国报名参赛的6个运动员虽然顺利进入前24名，但是成绩都不如平时好。 高熵以70.2秒的成绩拿到了男子组的第4顺位，张志旺是16号、方瑞轩22号；女子组那边要稍好一点，范清婉拿到了第2顺位，武缨是第4号，李萍萍第9号。 唐槐略微松了口气，女生玩极限运动的比较少，专业训练过的更是凤毛麟角，按照这个局面，比赛结果应该也不会太难看。 然而世事难料，笼罩在大家头上的倒霉运气仍然在作祟。 下午的分组淘汰赛，第一个上场的是张志旺，他第16的顺位号，要与第1、8、9、17和24号角逐前三名。 赛前唐槐过来提醒他要隐藏实力，只要超越第9名晋级即可。 张志旺也确实贯彻了战术，比赛开始后不慌不忙地跟在9号的后面，表现出实力平平毫无进取心的样子，想着最后一个弯道再超越对方。 然而没想到前面选手居然失误了，在一个很平常的跳台处落地不稳摔了个屁股蹲。 紧跟其后的张志旺大吃一惊，眼看着要撞到对方身上，搓雪减速和变向躲闪都来不及了。 他不得不做了危险动作，身体前扑腾身翻滚，凌空越过了对方。 躲是躲开了，滑雪板擦着对方的头盔掠过，没有伤到那人分毫，可张志旺自己却惨了，落地的时候冲击力太大，整个人扑在地上，头盔也磕掉了。 有那么两秒钟，张志旺的大脑处于宕机状态，恍恍惚惚不知所措。 他试图撑地站起来，然而左腕传来钻心的疼痛，身体又躺到地上。 一只手从旁边搀扶，是刚才摔倒的9号，这个运动员抱着滑雪板一脸歉意。 张志旺借着他的力终于站起来了，他弯腰捡起自己的头盔，草草戴在头上，马上扬手向裁判示意自己还要继续完成比赛。 这个举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其他选手已经冲过终点线了，你又明显受了伤，还坚持有什么意义？ “没关系，我还可以滑。这可能是我此生唯一一场在智利参加的比赛，我不希望收获弃赛的结果。” 裁判善意地理解了他的诉求，举旗示意可以继续比赛。 受他的影响，9号也马上穿回滑雪板，两个人并排出发，以缓慢又优雅的方式滑到终点。 赛道外响起阵阵掌声和加油声，唐槐在终点处等着，给张志旺送上温暖的拥抱和安慰：“没关系，你为我们赢得了善意和尊重！” 几个医护人员跑过来，拉了张志旺去医疗保障车上检查伤情。 第二个上场的是高熵，他计时赛成绩排第4，是第二组中最快的选手，不过麻烦的是还有一个人和他成绩相差只有0.1秒。 这意味着他们的竞争可能会很激烈。 在出发台上，唐槐跑过去提醒他：“不好和那人争，按照自己的节奏滑，前三名就能晋级。” 高熵却并没有听从唐槐的安排，他害怕自己会像张志旺那样被干扰和绊倒，决定一开始就冲出去。 可他忘了，自己的特点是灵动轻盈，面对国际选手时，力量和爆发力都没有优势。 这一轮他的主要对手恰好是一个超强的力量型硬汉。 出发门一打开，对方就领先他落地，连续波浪包之后就已成功抢在前面。 高熵仿佛上头了，拼命地追赶对手，完全放弃了自己的节奏。 两个人你追我赶交替领先，激烈程度让人忘记了这是前三名都能晋级的淘汰赛。 最后的结果是高熵赢了，顺利地在最后一个弯道处超越对手，拿到了小组第一。 但是唐槐很生气，责怪他为什么不听话，过早地暴露了技术特点，半决赛就会被人家针对。 高熵不服气：“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拿了小组第一！张志旺刚才就是听从你的安排，想要混在人堆里扮猪吃虎，结果呢？淘汰了吧？还受了伤！” 这话挺伤人的，唐槐还想据理力争，但是高熵一把推开他走了。 下一组比赛马上开始，唐槐不得不暂时放下怨气，去鼓励一下方瑞轩。 他没有给方瑞轩布置战术，这小子计时赛成绩排第22顺位，位列小组倒数第一，论速度、力量等各项指标，都不及同组对手。 加上他是向来求稳，总是寄希望于对手摔倒自己捡漏，所以比赛全程都会跟在其他选手的后面。 只要前面的对手不出意外，他就没法晋级。 几分钟之后，男子组第一轮淘汰赛结束，中国三名男选手只有高熵晋级下一轮，成绩相当尴尬。 唐槐脑子里浮现出班克斯轻蔑的表情，预感这老外肯定会奚落自己，当初争着吵着要加名额，结果呢，张志旺和方瑞轩还不是不堪大用？ 还有高熵，回去肯定也要吹嘘：“我之所以能够晋级，全因没听唐槐的瞎指挥！” “唉，这事儿闹的……” 唐槐摇摇头，走向医疗车，他现在只希望张志旺的伤势不要太严重，否则这次比赛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然而事与愿违，拍片显示是桡骨远端骨折，医生建议立刻下山去做手术。 唐槐这边还需要指导女子组的比赛脱不开身，只好叫方瑞轩陪同他先去治疗。 方瑞轩还有一场混合团体的比赛，这次也只能放弃了。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18章 不贪，有舍才有得 救护车远去，唐槐带着不安走向休息点，向剩下的4位运动员强调安全：“宁可弃赛也不能再受伤。” “嘁！” 高熵坐在角落里，轻蔑地表达了不屑。 是啊，以前强调不放弃任何比赛，爬也要爬到终点的是他，现在鼓励弃赛的也是他，这不是两面三刀嘛。 然而智利这场比赛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FIS积分赛，接下来还有世界杯、世锦赛、冬青奥会等很多重要赛事，在这里受伤实在是不划算。 唐槐厚着脸皮做出解释，给三位女运动员减压。 男子组接下来是一场半决赛，高熵昂首出战，骄傲得像个斗气小公鸡。他觉得自己是拿到过世界杯分站赛冠军的选手，应该傲视群雄轻松夺冠才对，这段时间被唐槐带得过于保守了。 他的目光不善，唐槐也就不再热脸贴冷屁股，只希望这小子顺利完成比赛吧，拿个第几名都行。 高熵在上一轮过早暴露了实力，那个与他争了一轮淘汰赛的猛男，这次就极具侵略性，甚至可以说有些无赖。 此人借助出发优势，一开始就不断卡位阻挡。 高熵虽然凭借技术在倒数第二个弯道摆脱了此人纠缠，可他在前半段被限制了太多，已经无法追上前面三人，结果无缘前六名。只能去小决赛中角逐7—12名了。 “妈的，老子不比了，谁稀罕他们国内的第七名？太他妈丢人了！” 他恨恨地摔了手套，滑雪板也丢在一边，整个人张牙舞爪像个愤怒的狮子。 唐槐眼皮都没抬，由着他任性妄为。 他对高熵不抱希望了，全部精力放在三位女运动员身上。 女子组第一轮淘汰赛，李萍萍率先出战，她计时赛成绩第九，同组有1、8和16、17、24号选手。 这组实力悬殊比较大，不过对李萍萍有利，因为前三名都能晋级，她只需要稳定发挥完成比赛即可。 接下来是4号武缨上场，她与5号对手实力相近，但是其他选手分别是12、13、20、21号，根本无法构成威胁。 按照唐槐的指示，她放弃与5号的争斗，按照自己的节奏滑完也同样晋级。 范清婉是最后一组出场的，比赛一开始就一马当先，赢得毫无悬念。 进入半决赛,4号武缨与9号李萍萍分到了一组。 武缨嘿嘿一笑，根本不用唐槐安排就知道怎么做了。 她和李萍萍是好闺蜜，赛场上相互配合打掩护简直和玩似的，俩人放过最强的1号选手，在赛道上并排滑行到最后，以第二和第三的名次联手晋级大决赛。 她俩这事干得挺不要脸的，不过因为俩人是同一个国籍，也可以理解。 智利那边除了两个被阻挡的运动员比较怒火外，其他人虽然摇头，但没有太多愤慨。 下一组范清婉出场，依靠强大的个人能力，她再次以第一名的位次冲线，毫无悬念。 唐槐看着她的表现，心里暗暗点头，这姑娘本来就很强，这段时间又被班克斯选中，倾全队资源培养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这场比赛结束后，女子组继续举行小决赛，三位中国选手抓紧时间休息，补充能量。 高熵不见了踪影，唐槐担心他乱跑，发了个微信过去：“是男人的话，从哪跌倒要从哪爬起来，明日还有混合团体项目比赛。” 这种时候，这种僵持关系，只有激将法才能让臭小子回归理智。 片刻之后，高熵回复：“ok！” 两个人的关系暂时得到了弥补。 唐槐松了口气，开始认真思索女子组大决赛的战术布置。 他先去外面买热咖啡，看看店员对自己的态度，再举着咖啡大张旗鼓地跑去运动员休息区，测试一下“仇恨值”。 观察了一圈之后，他回到武缨等人身边：“还记得后发制人吗？” 武缨点头:“记得啊，当陪练都练了好久呢。” 李萍萍也跟着附和：“记得记得。” “一会儿啊，你们三个就按照后发制人的战术，先落到后面，等三个智利运动员开始争夺冠军的时候，你们再冲上去，不用太贪心，金牌让给人家，咱们拿个二、三名就行。” 一直没说话的范清婉坐不住了：“为什么要让？我有信心光明正大地赢她们！” 唐槐把手里的热咖啡递过去：“你光明正大，不代表她们不玩阴的。我刚才去转了一圈，发现有相当一部分外国运动员见到我就皱眉撇嘴，表情是不满和不屑，如果大决赛上我们再包揽女子组三枚奖牌，人家运动员和观众要闹意见啦，搞不好弄个联名抵制出来，还会造成国际舆论影响。” 说完这些，他担心范清婉也像高熵一样阳奉阴违，又追加解释：“我们拿个女子组的银牌铜牌，证明咱们实力不错，明天再拿个混合团体的金牌，不一样说明我们的男女运动员都很优秀？” 他说得很轻松，可武缨站在出发台上时心里还在嘀咕：“他怎么敢确信明天一定能拿金牌？奶奶的，不对啊，张志旺受伤了，明天没人和我组队参加混合团体比赛啊……呜呜呜，又便宜范清婉了……” 心中悲愤，可她在比赛中还是严格遵守了唐槐的战术，控制出发力度，稳稳追在智利选手的后面。 对方三人为了捍卫智利的荣誉，暗地里确实结盟了，甚至商量着不惜采用犯规等战术阻拦中国人。 然而随着终点越来越近，在冠军荣誉的诱惑下，三个人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从同盟变成了乱斗。 最后一个弯道，范清婉率先发动了突破。 她太想赢了，尤其是上周内部对抗赛上输得太惨，这次无比渴望拿到金牌证明自己。 所以当唐槐授意让出金牌时，她的反应很大。 不过既然教练安排了，那她退而求其次拿个银牌也可以，主要是不能再输给武缨。 然而有时候，先下手并不一定沾光。 她的跃跃欲试引起了智利运动员的警惕，对方真的做出了犯规式的阻挡。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19章 逆转超越，金牌到手 那是一个类似足球运动员滑铲的动作，滑雪板的板头斜伸出去，封堵了范清婉的出弯路线。 “啊!” 范清婉发出一声响亮的尖叫声，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心头一紧。 还好她应变能力很强，在一瞬间考虑了躲闪、硬撞和飞跃的三种后果，然后选择了硬撞。 开车的人都知道“让速不让道”的说法，高速行驶的汽车，突然发现前方有情况，猛打方向躲闪大概率会造成自己失控。相对来说，踩死刹车，让车辆减速后发生碰撞，造成的伤害要小很多。 范清婉在日常训练中也接受过这方面的培训，她迅速向后坐倒，利用脚后跟蹬地将滑雪板立起来，尽可能增加摩擦减速，同时以板底阻挡对方滑雪板与自己身体接触。 “嘭”的一声，两人撞在一起，滑雪板强大的韧性，让他们又像两个冰壶一样弹开数米。 紧接着，“嗖嗖”两声，武缨和李萍萍一前一后从他们之间的空隙里滑过，出弯后以极快的速度发起了冲刺。 最后是三个高高的冲刺跳台，武缨与第二名相距仅仅一个身位，这是最后的超越机会。 她发挥出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追赶前方对手。 前面排在第二位的智利选手拼命滑，可无奈输给了武缨强大的爆发力上，终于还是在终点线输给了她十几厘米。 李萍萍稍微落后一点，没能按照预定计划拿到第三名，看得出她也使出了全部力气，可身体力量上的差距，还是限制了最终成绩。 范清婉被撞翻后很快站起来，顺利完成比赛拿到了第五名。 同样是遭遇突发阻碍，张志旺选择用飞跃的方式避让，虽然避免了重伤对手，可自己却落了个手腕骨折。 范清婉选择硬怼，自己几乎无损，恶意侵犯她的对手，因为脑震荡弃赛了。 这就是平时训练的差距，没人给张志旺当陪练，他没有形成肌肉记忆。 唐槐在终点处给她们送上掌声和鼓励，虽然这个结果不及预期，可范清婉避免了受伤，也可以接受。 高熵走过来，给范清婉送上安慰，告诉她不要灰心，明天的混合团体比赛拿一枚金牌，就可以弥补所有遗憾。 天色将晚，拼搏了一整天的运动员需要返回普孔镇休息，唐槐带大家先去小镇医院探望张志旺。 大概是经常有人滑雪受伤，这里的外科医生经验丰富，已经给他打上钢钉复位了骨头，需要住院观察两天。 武缨提出留下来照顾他，让方瑞轩与李萍萍明日去滑雪场，多一组人赛就多一分保障。要不然这次出来参赛伤了一个人，并且只拿一枚银牌，唐槐肯定要担责任。 李萍萍不同意：“不不不，我不如你速度快，还是你和方瑞轩搭档，我留下来陪护比较好。” 张志旺也不乐意：“我这是小伤，能走能跳，不用谁陪着，我还想着明天去现场给你们加油呢！” 听到大家这样谦让，唐槐心里挺温暖的。 他安排方瑞轩和李萍萍明日搭档参赛：“你们就当来体验一下吧，不用过分强求奖牌的事情。” 他之前研究了智利官网上的比赛规程，混合团体比赛的赛制相对简单，就是参赛运动员男女自由组合，检录之后直接参加计时赛。 6位男运动员先出发，当他们冲过终点线时，女运动员马上出发，最后按照后女选手的完赛成绩做排名。 排名前6的参赛队入围决赛，决赛也是一样的，根据女选手完赛成绩确定1-6名的名次。 其余参赛队根据计时赛阶段成绩进行排名公示。 高熵和范清婉的个人能力突出，在毫无障碍的赛道上完成计时赛，妥妥地进入决赛名单。 所以其实真正的对抗就最后的一局决赛而已。 他叮嘱高熵这次不能再一意孤行，必须严格执行战术安排：“看到武缨她们今天的表现了吗？就这么滑！大家陪你练过这么多次，没忘了吧？不要急躁地争第一，顺利完成比赛比什么都重要，听明白没有？” 高熵面露愧色：“是是，我明白。” 唐槐转头又叮嘱范清婉：“真正决定胜负的是你，到时候不管前面有多少人，你就使劲追就行，追上去就有奖牌，要金还是要银就看你自己了！” 范清婉咬牙切齿：“是！我不会错过这枚金牌的！” “好，就是这股狠劲！你今天决赛表现很好，我猜对手应该不敢再和你硬碰硬了。明天大胆滑，拿出真正的冠军实力来！” 唐槐把战术讲明白，晚上睡得很香甜，虽然还没比赛，可他已经稳操胜券了。 第二天的比赛全都如他所料，高熵和范清婉计时赛排名第一，方瑞轩和李萍萍没能进入决赛。 决赛中，高熵遭遇了多重包夹阻击，幸好这次他选择隐忍，躲在其他运动员的后面，直到最后一个弯道才发起突破，成功以第二的名次冲过终点，成绩只比第一名落后1.3秒。 范清婉马上出发，没有竞争者在旁边干扰，她前面又只有一个对手，这比赛就轻松多了。 凭借扎实的基本功、优秀的体能素质和对金牌的热切渴望，她成功在第二个弯道处超越对手，并且接下来一路加速遥遥领先，最终以大幅甩开第二名的成绩顺利夺冠。 出发时落后1.3秒，完赛时领先2.8秒，她创造了逆袭超越的奇迹，是当之无愧的冠军！ 高熵激动地将她抱起来，唐槐与武缨等队友也都过去紧紧相拥，周围的运动员、教练和观众都毫不吝惜地送上掌声和欢呼。 高熵与范清婉终于一起站上领奖台，拿到了智利锦标赛的混合团体金牌。 比赛结束后，一行人回到普孔小镇，发现当地居民都很关注比赛，知道这伙中国人拿了混合团体的金牌，因而所到之处都是掌声不断，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很多人上前合影，向来自中国的运动员致敬。 这次比赛他们有善意也有谋略，有勇气也有实力，赢得了当地人的尊重。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20章 又“砍”老外的利益 唐槐报喜不报忧，一金一银的成绩还算过得去，既展示了中国运动员的水平，又给人家留了面子，因而获得了各级领导的表扬。 只有顾千瞳知道张志旺骨折的消息，她授意唐槐一行人在普孔镇上休息放松两天，等待张志旺伤情稳定后再回内瓦多滑雪中心集合。 他们遗落的行李箱也快递到了内瓦多，里面的滑雪蜡没有太大的损失，要不然唐槐得自掏腰包补窟窿了，这一箱可抵得上他半年的工资呢。 李长逸等运动员纷纷在微信群里表示祝贺，开玩笑让高熵、范清婉、武缨请客。虽然他们没捞着参加比赛，可看到队友拼搏努力拿到了奖牌，都很高兴。 班克斯也在群里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场面话，表扬了唐槐和6位运动员，强调这是他们平日里刻苦训练的结果，号召大家向他们学习。 这老外发的是一大段英文，李长逸等大部分运动员懒得翻译，直接无视。 唐槐看得懂，并且看完之后心里特别扭，嘴里忍不住骂骂咧咧：“这混球就是来膈应人的，比赛之前撂挑子，老子劳心费力险象环生地完成任务，他倒出来摘桃子了！把功劳全归结到日常训练上去了，那不就是变相夸赞他自己这个主教练带队出的成绩吗？” 越想越生气，他用英文做了回应，前面是谦虚致谢，后面又总结说这次比赛暴露出很多问题，其中男子组全军覆没，连个决赛名次也没拿到，说明与国际顶尖选手和团队还存在较大的差距，不能因此骄傲自满等等。 两位教练隔空互掐，大段大段的英文，运动员们就不吱声了，他们使用微信翻译看了唐槐的话，开始好奇比赛过程。 自古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相对于高熵得混合团体冠军这荣耀，大家更关心他是如何出糗没拿到男子组决赛名次的。 武缨知道现在要帮着唐槐说话，她不方便在群里说话，就私信把比赛经过告诉了乌力罕。 她添油加醋，讲张志旺一时善良不幸受伤，令人倍感惋惜；又讲高熵骄傲自大，违背唐槐的战术意图，结果失去晋级大决赛资格。 乌力罕这人一向爱吐槽，肚子里藏不住话，马上宣传得全队都知道了：“原来唐槐才是这次比赛拿到一金一银的绝对功臣，让高熵自己去参赛，连个决赛资格都拿不到！照这样说来，班克斯强行邀功，就是个跳梁小丑啊。” 尽管感受到了大家鄙夷的目光，班克斯却并没有什么愧色，他反而心情很好，还安慰高熵比赛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重要的：“相对于男子组的金牌，这枚混合团体金牌的‘含金量’更大。” 两天后，高熵收到了父亲皮特寄来的广告代言合同，马上明白所谓的“含金量”是什么意思。 国内体育频道播发了一条简讯，通报了中国单板滑雪运动员组合在智利拿了金牌。 这个比赛级别不高，是皮特找了公关公司，叠加高熵归化运动员身份的敏感性才得以播出了四五秒的画面。 有这个简讯做背书，皮特开始在网络上炒作“归化运动员又为中国争光”的文章。 高熵和范清婉咬金牌的照片被大肆宣传推广，各种社交媒体平台、短视频平台集中发软文。 这个宣传热度马上换来了一个小贷金融公司的广告邀约，高、范二人不在国内也没关系，先授权使用肖像，再去雪地里对着镜头念两句广告台词就行。 看着皮特发来的电子版广告合约，范清婉受宠若惊，第一次尝到拿冠军的甜头。 她忍不住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父母和唐槐。 家里人都为她高兴，觉得培养了十来年，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唐槐却很严肃地提出忠告：“我劝你谨慎一点，别接广告远离炒作，真的，这才不过是一个低级别赛事的冠军，你们的未来是一届又届世界杯和冬奥会！” 范清婉捧着电子版合同文档陷入了两难，她知道这个机会非常难得，自己拿了国内冠军头衔快一年了，连个三千块的村级代言都没接到。 现在只要和高熵站在一起，摆摆姿势拍个视频，就能拿到30万，并且只要签了合同与高熵绑在一起，以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广告邀约，到时候就不是几十万，而是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收入啊！ 犹豫了一整宿，对比现在每个月几千块的训练津贴，她咬着嘴唇，偷偷答应了签约。 由于智利与中国隔着太远，皮特安排高熵做了两件事，第一个是去小镇上打印合同，让范清婉签字后发国际邮件到国内，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笔“大买卖”。 其次，他二人需要再去一趟比亚里卡火山，以那里的滑雪场当背景，拍摄一组广告视频，包括范清婉操控滑雪板腾空的特写，和两个人站在一起笑着背广告台词的内容。 只要合同和视频发回国内，30万立刻打到范清婉的银行账户里。 因为担心教练阻挠，他们二人打算背着唐槐先去镇上邮局寄快递，再偷偷去滑雪场。 李萍萍发现两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一度以为他俩在谈恋爱，八卦之火熊熊燃起，居然一路尾随到了邮局，把他俩堵个正着。 范清婉支支吾吾，说是往国内寄旅游纪念品，可那薄薄的文件袋怎么看也不像啊。 李萍萍联想她之前炫耀广告合同的事情，恍然大悟后把唐槐叫了过来。 唐槐气坏了，火急火燎地赶来没收了合同文件。 他告诉两人，对于国家队运动员的商业代言问题，体育总局早就有规定：“运动员商业活动中价值的核心是无形资产，因此，在役运动员必须经组织批准，方可进行广告等经营活动。” 范清婉吓得花容失色，赶紧道歉说自己不知道有这方面的规定，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不傻，前两年就有奥运冠军私接代言，最后产生纠纷被迫退役的新闻，要是自己因为这事被踢出国家队，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21章 先画一张大饼吧 高熵是归化运动员，改入中国国籍的时候有一定的照顾，国家队对他采用的是团队市场化运作管理。 他不拿国家财政的训练津贴，由皮特自行安排经纪公司打理广告，自由度比较高，所以前面可以接一些广告代言。 这也是我们搞归化工作给人家许下的利益，要不然光讲奉献不给待遇，谁还来为祖国争光呢？ 范清婉不一样，她是我们国家各级体育系统培养出来的人才，要严格接受国家队规章制度管理。 唐槐给他们普及了基础知识，晃动手里的文件袋，让高熵转告其父：“我回去研究一下合同条款，今天这件事我暂时压下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高熵脸皮涨的通红，不敢有任何言语抗争。 他知道一些内幕，老爹做得确实挺不厚道，在合同里加入了很多限制性条款，一旦双方签字具备了法律效力，范清婉以后就与他捆绑在一起，全权委托皮特经纪公司商业运作了。 他们灰溜溜地回了酒店，各自关上房门与家人汇报事情的变化。 唐槐翻看合同，心头凛然：“这个皮特真不让人省心啊，幸亏老子把合同截下来了，要不然我全队都要被他毁掉。” 合同字里行间透着“卖身契”的味道，更让人不安的是，皮特的野心显然不止是范清婉，他很可能还打算拉拢武缨等一切有实力参加国际比赛的队员。 想想也是，目前从领导层到教练组，再到运动员，大家都一门心思忙训练抓成绩，根本没有精力和时间开发国家队的商业价值，这才导致李长逸、范清婉这样的全国冠军都没接到过广告。 皮特有资源，会炒作，只要稍加运作就能给这些运动员带来实实在在的巨额收益。而他作为经纪人也不吃亏，每一个商业代言将赚取合同标的39%的提成。 这个提成比例不低，但是对比官方规定的管理办法，还是很优厚的，至少唐槐看了都暗暗动心。 根据国家体育总局的规定，一般运动员接商业活动，自己只能拿到代言费的一半金额。 另外一半要按照比例分给单板滑雪运动协会，教练、陪练和其他有功人员，甚至连运动员输送单位也要拿一笔。 一个运动员接到广告，代言费一百万，层层扣除之后，还要扣税，最后落到运动员手里时往往连40万都不到。这事儿搁谁身上也闹心啊。 然而规定也不是无端压榨，国家培养一个运动员，花费也是很大的，像范清婉这种从小就接受滑雪训练的，每年雪场费用、体能训练的设备、设施，国内封闭训练吃喝拉撒衣食住行统统不花钱，国家财政还给开工资，出国外训的花销也相当不菲。 另外，如果没有官方约束，运动员随意接乱七八糟的广告也容易乱套，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 经过一番认真思索，唐槐觉得高熵已经把商业价值的概念带入队伍，金钱利益免不了腐蚀运动员的斗志，这件事宜疏不宜堵，还是及时引导，适度开发为妙。 他马上打电话给顾千瞳，讲述事情始末，建议为优秀运动员引入部分商业代言。 顾千瞳从谏如流，马上给国内朋友打电话邀约，以官方协会的名义广撒英雄帖，寻觅长期固定的广告代言资源。 八字还没一撇，她已经宣布要在队内设立有奖激励制度，不光是障碍追逐项目，像U型场地技巧、大跳台、平行大回转等项目，其优秀运动员只要在国际比赛上大放异彩，就一定会有大笔广告费入账。 消息一出，李长逸等运动员就沸腾了，这可是实打实的暴富机会啊，他们一个个憋足了劲训练，恨不得新赛季的世界杯、世锦赛等比赛马上就到来。 顾千瞳看到大家如此积极，非常欣慰满意。 只是关起门来，她自己就要头疼了：“上哪拉那么多赞助呢？搞钱可是很难的。” 冰雪运动在欧美也不是热门项目，除了卖滑雪板、滑雪服和其他极限运动产品的公司外，很少有大品牌愿意投入太多资金。 中国冰雪运动起步晚，消费市场几乎没有，与滑雪有关的民族品牌更是凤毛麟角，谁愿意投钱做广告呢？ 她现在只能是先画个大饼，寄希望于运动员们通过国际比赛拿奖牌制造热点，从而找到一些广告资源吧。 她这边没时间没精力去拉赞助，另一边握着各种广告资源的皮特却大发雷霆，咒骂唐槐坏他好事，杀人的心思都有…… 这大半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中国各地跑，拜访了几百家公司洽谈广告合作。 他发现自己这张外国脸几乎是绿色通行证，走到哪都备受瞩目，很少会吃闭门羹，加上他儿子是明星运动员，知名度高还自带流量热点，谈业务几乎无往不利。 要不是高熵长期封闭训练和在国外训练，没时间去拍广告，这代言费早就翻了好几番了。 尤其是今天，唐槐阻拦了他横向发展路径，一下子少了几千万的收益呢！ 他打电话给班克斯，一开口就问：“想个办法，让那个叫唐槐的家伙滚蛋。” 班克斯同样对唐槐很不满，感觉到他威胁到了自己的执教地位，所以听完皮特讲述的前因后果后，马上做了决定：“你放心，最多两个月，我一定会让他灰溜溜地离开。” 作为一个老牌教练，他经历过太多内斗，整人的法子信手拈来，只要唐槐回来，很快就会落入他的连环圈套。 此时的唐槐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阴谋，他护着张志旺坐上了中巴车，满腔忧虑：“伤到手腕不影响滑雪，但是会影响到你的个人成长，本来体能就是弱项，这三个月不能用力，引体向上、攀爬机、卧推、哑铃、划船机等等核心力量训练都要暂停了。” 张志旺心灰意冷：“教练，你看我还有待在这里的必要吗？我前面有高熵和李长逸，连乌力罕现在也比我强了，我完全看不到希望啊……”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22章 实力与运气缺一不可 听到张志旺的丧气话，唐槐哈哈大笑，与他开起了玩笑：“咋啦？才这么一点小伤就把你打垮啦？我提醒一下啊，以后你可别跟人家说是跟我混的，我可不教你这么怂包孬种的人。” 张志旺辩解，自己不是被伤病击垮斗志，而是对前途感到迷惘，在队里怎么努力也无法战胜李长逸、高熵，到国际比赛上也如此拉胯，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练下去？ 唐槐收起笑容，认真严肃起来：“你啊，就是太急躁，太功利了。体育竞技的魅力在于充满了变数，不冲过终点线，谁也不敢说自己稳拿冠军，我们SBX的比赛更是这样。” 他把目光看向车里的其他人，提高了声量：“你们去看几个完整的大赛录像，哪一场比赛不得出几个事故？世界冠军也一样会摔伤退赛或者淘汰，想要拿冠军，实力和运气缺一不可。” 看到方瑞轩点头，他忽然笑了，冲着张志旺道：“你应该向方瑞轩学习，人家心态多好，每一场比赛都稳稳跟在后面，等前面的人摔倒，他就有机会拿奖牌！” 听到唐槐这么说，坐在后排的方瑞轩赶紧探出身子来：“诶？教练，我错了，我以后一定积极争取，努力上进……” 唐槐把他按回座位：“不不不，你别误会，我可不是责怪你。真的，当你实力不足的时候，认清差距找准定位也是明智之举，跟在后面说不定会有奇效！今年年初在大同举办的青运会上，你不是已经成功捡漏得过冠军嘛。”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志旺忍不住捶胸顿足:“那原本是我的金牌！” 唐槐心态很好，继续开玩笑说：“你就当拿这枚金牌买个教训吧，我看啊，没有拿到这枚金牌对你来说也不算坏事。看看你这半年努力训练的成果，这体能水平可比当初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张志旺低头看看自己健硕的胸膛和粗了一圈的大腿，这半年为了拿金牌疯狂练体能补短板，他的力量、速度、耐力、灵敏、柔韧、平衡等各项能力都有了很大的进步。如果当初在自行车队有现在这体格，或许也不会早早被淘汰掉了。 武缨忍不住夸赞安慰他：“是啊，你是我们全队最努力的人，我可是很佩服的。只要坚持下去，你将来一定会拿到金牌的。” 唐槐两眼放光：“武缨说得对，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一定不能轻易放弃，说不定有一天就会受到上天眷顾呢。” 他拿手机搜索关键词“布拉德·伯里”，把2002年美国盐湖城冬奥会的一段比赛视频分享给众人。 短道速滑男子1000米决赛，一共五个人参赛。 发令枪一响，来自韩国、美国、加拿大和中国的4名顶尖运动员就冲出去了，他们你追我赶，竞争非常激烈。 而来自澳大利亚的布拉德·伯里，起步慢、速度慢，一出发就落到后面，尽管他很努力地追赶，奈何实力差距太大，逐渐被人家拉开五六个身位。 谁也没想到，距离终点只剩下几十米时，前面四个人突然发生了严重的碰撞拉扯，全都摔了。 布拉德·伯里却不受影响，轻轻松松穿过“车祸现场”，拿到了奥运会冠军。 “哎呀我去，冬奥会也有这么狗血……”武缨话说一半，想起张志旺也摔过，赶紧改口：“啊不，这么神奇的事情啊……” 唐槐嘿嘿一笑：“布拉德·伯里不光决赛躺赢，预选赛时他前面的选手犯规被淘汰，才得以晋级半决赛；半决赛同样是其他选手摔倒，送他进的决赛。事后所有人都说走了狗屎运，上帝追着他送金牌。” 李萍萍和武缨满眼不可思议地点头：“嗯嗯嗯，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唐槐却收起笑容：“很多人都知道‘布拉德·伯里’是侥幸的代名词，但没几个人能成为第二个布拉德伯里。因为他们并没有看到这位运动员遭受的苦难和坚持。” 他找出了一篇文章，详细介绍伯里夺冠之前的经历，1994年蒙特利尔短道速滑世界杯，布拉德·伯里的大腿四头肌被对手的冰刀割伤，由于失血严重险些休克。医生给他缝了111针，三个星期都不能动弹。 2000年的一次比赛，他被其他运动员绊倒撞在赛道障碍物上，导致第四和第五脊椎骨折。他在一个特制支架上躺了一个半月，需要四个别针插入他的头骨，用螺丝和螺栓固定住他的背部和胸部。 他把盐湖城冬奥会当做人生最后一次比赛，只为了圆自己的奥运梦。而恰恰就是这不抱希望的坚持，却成了奥运历史上最传奇的经历。 “你们，正在经历最好的机遇，可不能放弃啊。” 唐槐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激情澎湃，声音颤抖，他说布拉德·伯里的故事一直激励着自己，若不是多年伤病实在撑不住高强度的训练，他才不舍得退役改当教练。 张志旺赶紧道歉，再也不会说那些丧气话了，归队之后一定好好养伤，尽快让自己恢复训练和比赛状态。 武缨、李萍萍等人也都点头，表示积极努力回归训练。 只有高熵，坐在最前面的位置全程没说话，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不认同唐槐的“毒鸡汤”。 幻想自己成为“布拉德·伯里”？ 这就像把最后两块钱拿去买彩票一样不靠谱，只有弱者和穷人才会做这种白日梦。 真正的强者一定是坚持努力执着向前，用绝对的实力打败对手赢得比赛，从而获得全世界的崇拜和尊敬。 他给班克斯发信息，表示通过比赛意识到自己与顶尖运动员的差距，归队之后要继续增加训练强度，改善出发技巧，争取在比赛一开始就抢到领先优势，不给任何对手挣扎的机会。 电话那头，班克斯坏笑着做出回应：“我和你父亲准备了非常丰富精彩的节目，就等着你们回来了。”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23章 口蜜腹剑的坏家伙 内瓦多滑雪中心的贵宾宴会厅里，举行了一场丰盛的庆功宴会。 主教练班克斯自掏腰包，邀请了顾千瞳和其他五位主教练，还有自己队里的其他运动员，高调庆祝高熵、范清婉拿了冠军，同时也算慰劳唐槐、武缨、张志旺等人。 贵宾宴的菜品可比大家平时吃的团餐、自助餐丰盛多了，帝王蟹、三文鱼、龙虾等海鲜大咖齐聚，又有南美烤肉、甜玉米派等特色美食，并且破例上了智利特产的葡萄酒。 餐前还搞了很隆重的欢迎仪式，班克斯做主持人，先邀请顾千瞳致辞，表达欢迎和祝贺，再请高熵、范清婉、武缨上台，每个人奖励了大红包。 意外的是，班克斯还很大度地邀请唐槐上台讲话，请他分享这次带队比赛的心得体会。 庆功宴的欢快氛围下，人家掏钱请客，又表现得这么友善，还当着五位其他项目组的教练，唐槐自然也只能挑一些好听说。 他避谈失败与不足，把荣誉归结为运动员努力训练，鼓励继续保持竞技状态，在接下来的系列比赛中拿到更好的成绩。他讲完话台下自然一片掌声，给足了面子。 顾千瞳觉得氛围不错，把现场视频发给了邵振东，片刻之后领导讲话就来了，她直接投送到大屏幕上：“我代表组织向你们表示祝贺……决定给予运动员颁发奖金……要始终牢记在奥运会等重大国际比赛中争金夺银、升国旗、奏国歌，是国家队不可动摇的神圣使命！” 在大家的欢呼声中，班克斯端起酒杯，将宴会的节奏带入了推杯换盏大快朵颐之中，在外人面前树立起了深受各方爱戴尊敬的形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班克斯端着酒杯来到唐槐跟前，嘴巴上像抹了蜜似的，百般恭维满口赞扬。 唐槐一头雾水，还以为这老外转了性子，借机和自己弥合关系，于是端酒杯和他深度唠嗑。 班克斯讲了他年轻时比赛的事情，绕了一大圈为高熵的年轻气盛开脱，唐槐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很快就笑着招呼李长逸过来给主教练敬酒，两边表现得都很得体，颇有一种冰释前嫌的感觉。 不过后面聊了什么，唐槐就记不清楚了，酒劲上头，他连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睡觉的也不知道。 第二天上午，班克斯延续着友好的态度，把唐槐叫到房间，谈一谈有关下一步训练的安排：“高熵昨天给我发信息，说他在白人运动员面前毫无优势，你觉得呢？” 唐槐并不知道这里面有坑，顺着他的思路点头：“没错，这次参加智利锦标赛，我们确实再次感受到种族和基因上的差别。他的力量、爆发力甚至体重方面都存在一定的差距.” “高熵是我们队里身体素质最好的运动员，如果连他都不行，那其他运动员的身体差距就更大，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快速增强他们的体魄。” 班克斯这话相当于直接安排任务了。 助理教练本来就有协助主教练制定训练计划的职责，唐槐觉得这只是普通的工作会谈，很快就回去忙碌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班克斯对他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训练计划催得很急，唐槐不得不通宵忙碌，他习惯因材施教尽善尽美，对每一个运动员都有不同的培养方向，高熵要增加力量，武缨要增加平衡感，李长逸的爆发力一般，李萍萍核心力量太差，张志旺手腕有伤…… 每一个人都有独立档案，一周七天的训练全部精细安排。全队有22人，就要深思熟虑只做22份。 他至少花了9个小时，才拿出一个自认为完美的体能增强方案，并且考虑到班克斯看不懂中文，还特地又做了一个英文版的。 然而班克斯翻看了两分钟就要求他回去重做：“你这个方案看起来很详细，但是毫无实际应用的可能性。” 唐槐脸色变了：“为什么？” “OK，我提醒你一下，你安排了太多器械训练。这里是滑雪中心，健身设施非常简陋和有限，其他项目组的运动员也有使用需求，所以我们的运动员会因为排队耗费很多时间，甚至根本完不成一天的训练计划。” 班克斯的说法有道理，态度也很和蔼，唐槐纵然心中不爽，也只好乖乖回去修改。 他大幅削减器械训练，增加有氧操的比例，借鉴了欧美体能训练的一些经验，熬到凌晨三点才拿出新版本。 然而第二天早上递过去，班克斯看了一会儿又是笑容可掬：“辛苦你了，我从里面看到了许多美国Athletes体能训练系统的技巧，不过这种有氧体能训练还需要配合饮食计划，你是不是忘了？” “这个……饮食不太好安排，这里的条件有限，每天都只是自助餐……” 唐槐面露难色，他当然知道配套饮食的重要性，之前在崇礼、宜兴、亚布力等国内基地驻训，他总会搞定后厨，给弟子们单独开小灶。 可这里是智利啊，语言不通习惯不同，很多事情当然没那么容易解决。 “你去找他们经理沟通一下试试，我们不过才二十多人，酒店后厨处理起来并不难。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追求极致，比赛如此、训练如此、饮食也应该如此。” 班克斯的态度仍旧那么和善，一口一个为运动员好，为了中国的金牌梦，挤兑得唐槐无法辩驳。 他只能顶着黑眼圈去找滑雪中心的经理谈，再一起去和行政总厨沟通，结果也不是不行，得加钱。 既然钱可以解决，那就好办了，唐槐再去找顾千瞳要一笔额外的餐饮支出。 顾千瞳看到唐槐满眼血丝胡子拉碴的模样吓了一跳，怪不得早上没来跑步呢，原来竟是加夜班干了个通宵啊。 她一时心疼，想都没想就直接签了字，从这天开始，障碍追逐项目组单独开小灶。 其实运动员们的餐标还和以前差不多，就是菜品和饮食安排上做了调整，额外花了点小费。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居然埋下了隐患。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24章 一环扣一环地排挤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单板滑雪集训队有两百来人，在这个雪山上封闭训练已经接近俩月，一日三餐都在同一个餐厅里吃，再好的伙食也吃腻了。 这两天大家忽然发现障碍追逐项目组的人开小灶，这心里能平衡？ 在班克斯有意向其他外教炫耀了饮食调整之后，很快就有人去找顾千瞳抗议，提出他们的运动员也要有相应的调整。 这就很难办了，就算顾千瞳愿意多掏钱，人家后厨人手有限，不可能一日三餐都照应得过来。 综合考虑之后，顾千瞳拒绝了其他项目组的要求，也没有取消唐槐这边的安排。 于是，这件事很快就被有心人举报到邵振东那里去了。 为了扩大影响，举报信里特别提到唐槐与顾千瞳的关系暧昧，每天天不亮就一起出去跑步，有照片为证。 通过开小灶这件事，已经说明顾千瞳陷入感情漩涡，影响了工作的公平公正。 照片是班克斯提供的，他前段时间发神经每天要早起锻炼，觉得自己都这么努力了，助理教练没道理睡懒觉吧？ 他兴冲冲地去找过唐槐两次，每次都扑空，稍微一调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过举报信不是他写的，这家伙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从头到尾都装作一个老好人的模样。 邵振东马上就打电话过来，过问这件事。 面对领队的诘难，唐槐表现得很爷们儿：“没错，我是在追求顾千瞳，但是她没有答应，我们现在就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我想问一下，哪一条法律，哪一个规章制度禁止教练员与副领队谈恋爱了？” 邵振东心情还算不错：“你小子倒是会挑，顾千瞳模样周正脾气外冷内热，还真和你般配，不过你也得注意一下影响啊，她单独给你批条拨款，别的教练能不有怨言？你们俩待在一起，时间长了难免亲亲我我或者吵架闹别扭，这些都会影响工作呀！” 唐槐完全没听出领导默许的好意，像一头倔驴似的挑明了问题：“我就知道是因为这事儿被人告黑状。在给运动员开小灶这方面，我和她没有任何私心，纯粹是为提高体能强健体魄而做。我们都是一心为公，苍天可鉴啊！” 邵振东气笑了：“行了，我不是来听你瞎白话的。你们队单独开小灶这事影响很不好，赶紧给我停了吧。” 唐槐却仍然不答应：“那不行啊，科学饮食提升体能确实有科学依据的，现在矛盾的焦点是其他项目组也想开小灶，人家炒锅师傅干不过来。谁先想到了谁就沾个光，你不能因为他们攀比不了，就取消我们的优秀做法吧？” “嘿？你这牙尖嘴利的，我说话还不好使了是不是？你们的外训计划一共还剩下二十来天，我就不信多吃两口饭的影响有多大。我是来下通知的，可不是来跟你商量的。” 邵振东脾气也不小，直接拿出了领导权威欺负人。 唐槐心里那个不爽啊，他马上跑去找顾千瞳，希望她也能据理力争。 结果顾副领队直接不开门，看起来这件事影响到了他的终生幸福啊。 唐槐一想到有人举报就气不打一处来，站在酒店走廊骂骂咧咧，非要找出那个背后告黑状的家伙打一顿。 这要是闹起来，又是一桩丑闻。 顾千瞳只好快速开门把他拉进去，先堵住嘴再说。 他俩人在房间里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辙，服从领导安排呗。 才吃了两天的小灶，马上就又灰溜溜地改吃自助餐了，障碍追逐项目组的运动员很没面子啊，暗中多少有些怨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班克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举报信是他挤走唐槐的第一环，接下来还要要搞臭唐槐的队内关系，让运动员心生怨恨。 体能训练增强计划中有一个推冰训练，唐槐考虑这里的器械不足，决定利用高海拔高寒的户外环境，就地取材制作几个大冰块做替代。 他将这些行李箱一样的大冰块搬到室外公路上，运动员推着它做50米折返跑。这是欧美常用的训练方式，能够很好地训练下肢力量。 不过对运动员来说，这却是像酷刑一样难熬。因为冰块高度仅有40厘米，推着它跑需要深度弯腰，几圈下来腰、大腿后侧和臀部会有明显酸胀感，练完没有不骂人的。 还有有氧操，抬抬胳膊蹲蹲腿拉伸一下腰背之类的动作，看起来简单，可每天重复做上百次，那就是极其痛苦和枯燥了，练完一节课之后，没有不双手发软大腿开颤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坚定的意志和不断变强的渴望，一线主力们能够看得到摸的着金牌，乐于勤勉努力，那些吊车尾的家伙就满腹牢骚了：“感觉要练废了。” 在班克斯的授意下，高熵“不经意间”把唐槐通宵制定计划的事情说了出去，再加上唐槐还是监督执行人，所以运动员们有怨言，基本上都指向唐槐。 第三环就是他班克斯出来当老好人，收买人心了。 他先要获得一个正当理由来取消体能训练增强计划。 这个理由也简单，他拍摄了体能训练的视频，发到主教练和领队的小群里，假装显摆自己有多注重体能训练，海外训练也不放松。 嘿嘿，他这叫反话正说。 增强体能符合整体大方向是没错，但并不适合现在开展。 一方面是新赛季即将开始，运动员需要应该降低训练负荷,保证其生理和心理在比赛中达到巅峰状态,称为赛前减量训练。 另一方面，现在全队在海外驻训，每天花着大把金钱，却不去不去雪上练技术，而是在温暖的室内徒手做有氧操，肯定会引起领导的误会。 班克斯盘算着，以邵振东那铁公鸡一样悭吝的性格，看了视频还不得气死？ 邵振东很快就会干预，全面停止这个计划。 而他这个主教练就一边甩锅给唐槐，一边向运动员宣布停止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从而轻松收买人心。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25章 无谓内耗心思狠毒 唐槐的体能训练计划被否定了，连带着工作也被班克斯叫停了。 这老外为了对付唐槐还真是不遗余力，他以队内的日常体能训练不能没人管为由，不惜放下身段，把当初被他赶走的两位体能教练请回来上课。 两位体能教练看到班克斯就不爽，不过他们的职责毕竟是干这个的，加上听说唐槐乱搞体能在邵队那里吃瘪，正好凸显自己的重要性，也就乖乖回来接管了日常体能训练。 现在每天的雪上技巧训练有班克斯亲力亲为，室内体能训练又被别人接管，唐槐一下子闲了下来。 他只能跟在班克斯身边，像个随从仆人一样随时待命，干些兼职翻译、买咖啡、拿外套、找手套之类的琐事。 班克斯还是一如既往地伪装成好人，言谈总是很客气，时不时讲一些自己年轻时比赛的逸闻趣事，然后假装不经意地吐槽邵振东的小肚鸡肠，还拿国外的培养机制对比国内制度的不足，潜移默化地动摇唐槐的思想。 这个老狐狸看人还是很准的，唐槐是有梦想爱拼搏的人，让他闲着没事情干，整天胡思乱想就是一种伤害。 这样的手段不仅仅用在唐槐身上，还有李长逸、乌力罕等唐槐的亲信，也在遭受着无形的冷暴力。 李长逸不知不觉地被孤立了，前段时间领导层下通知，挑选一部分优秀运动员做兼项试点，队内很快传出谣言，说李长逸是重点考察对象。 由于李长逸之前坡面障碍技巧的外教主动招揽，虽然他没有去，可他有这个能力。 大家对谣言信以为真，高熵趁机煽动了个别运动员传播舆论：“这小子脚踏两条船！” 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往往要跨越很大的心理门槛，有些人就算口头称赞，心里也多少有芥蒂。 因而，许多人不自觉地减少了与李长逸的交流。 也正是凭借这个理由，班克斯顺理成章地缩减了李长逸的训练科目。 李长逸只是一个普通的运动员，就算拿过全国冠军又怎样，中国的锦标赛就是菜鸡互啄而已，只要压制他，不让他训练，不让他参加国际比赛，很快就废了。 班克斯连内部对抗性训练也不给他机会，每天大部分时间是站在赛道外面，看着别人一遍又一遍地练，他却排不上队，只能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在雪场里晃荡。 鉴于之前玩平花动作被罚款，李长逸只能一个人练练走刃刻滑，找个雪堆玩玩腾空。 他去找唐槐诉苦，表示自己经过深思熟虑，早已打消了跳槽的念头，也不会去当兼项试点。 可唐槐现在也很苦闷，基本上处于架空状态，除了向班克斯转述外，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班克斯口头答应照顾李长逸，实际上并没有任何行动。 养废李长逸，就没有人可以威胁到高熵的地位，进而保证自己的执教合同，这厮心思深沉手段相当毒。 接下来是针对乌力罕，这小子性格佻脱爱吐槽，背地里说了班克斯不少坏话，拿捏他就很简单了，找个机会直接叫到房间里吓唬一通，理所当然地减少了训练机会。 乌力罕吃亏也没处喊冤，抱着同病相怜的想法去找李长逸 ，俩人凑在一起越说越窝火，指不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反正他们越闹腾，班克斯越有理由针对，完全不吃亏。 另外，班克斯还把张志旺受伤的事情捅到了领导层。 运动员比赛受伤很正常，其实大家日常训练中也经常受伤，以张志旺的成绩和地位，哪怕是骨折退役，在领导们眼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唐槐隐瞒伤情，报喜不报忧的行为，就很受领导们忌讳了。 短短一周时间，有关唐槐的各种坏消息反复传递到上头，这助理教练的位置就越来越难坐了。 现在大概只差一个恶劣的突发事件，就可以把唐槐踢走了。 班克斯吸溜着唐槐买来的热咖啡，心中琢磨着如何继续给李长逸、乌力罕加压，只要这两个小子终于憋不住要爆发的时候，就应该是唐槐背上处分卷铺盖走人的日子了。 这事儿也不能操之过急，如今队伍在国外，就算出了严重的问题，也得等回国才能处理，容易给唐槐留出反应的时间。 最好是回国刚下飞机，免职的处罚就发到队里，那才有意思。 班克斯在琢磨着阴谋诡计，而唐槐却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赛事安排。 2019-2020国际雪联单板滑雪障碍追逐世界杯即将开赛，赛程比较密集，其中2019年有两场，分别是12月13日是奥地利蒙塔弗恩分站赛，12月21日是意大利塞维尼亚分站赛。 2020年有6场比赛，1月10日在奥地利巴德-加斯泰因举办分站赛，1月25日在加拿大怀特举办另一场分站赛，2月1日在德国弗莱德堡有一场；2月29日是中国崇礼分站赛；3月7日在西班牙内华达举办一场，最后是3月16日，在瑞士维耶松纳兹举办收官战。 这个赛季，李长逸、乌力罕、张志旺、武缨、范清婉和李萍萍将首次参加世界级比赛，前两站一定得争取参加并且拿到积分和名次。 不过第三、第四、第五站，他们恐怕要出现不同程度的缺席了。因为2020年1月9日，洛桑冬青奥会在瑞士洛桑开幕，乌力罕、方瑞轩、武缨、李萍萍有资格代表中国队参赛，时间上与世界杯冲突。 另外按照计划，2月份我们国内要举办第十四届全国冬季运动会，这些运动员分属不同省队，到时候肯定要先为省队效力，德国分站赛肯定也参加不了。 后面的崇礼、西班牙和瑞士的分站赛倒是可以参加，不过这样看来，今年的积分情况一定不理想，按照总成绩颁发的水晶球奖是不可奢望了，能拿到一枚分站赛金牌是最大的目标…… 他在小本子上记录好比赛日程和时间，分配着每一个运动员的参赛计划，然后长长出一口气：“还好世锦赛是两年一届，2020年是休赛季，要不然真是分身乏术了。” 班克斯听到他嘀咕，但是听不懂汉语，于是问了句：“你刚才在说什么？”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26章 恶意举报无处不在 唐槐简单解释了新赛季的比赛安排，顺便请示12月13日的奥地利蒙塔弗恩分站赛，自己能不能随队前往。 “我现在做梦都是看到中国运动员驰骋在世界杯赛场，高熵、范清婉、乌力罕、张志旺、武缨他们都很有实力，一定可以拿到好名次。” 唐槐耍个小心机，没提李长逸的名字，就是希望避免班克斯不高兴。 “哦，好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班克斯笑着答应了，眼睛里闪过狡猾的光芒，内心却盘算着：“等不到12月份你就该滚蛋了，到时候自己花钱买机票去看吧。” 唐槐信以为真，高兴地挥拳头：“老实说，我真的很感激您。其实按照职责，您让我留在国内负责其他运动员的训练也是理所应当的，我，我真是太感谢了。” 老狐狸嘴巴像抹了蜜一样：“这没什么，你把他们培养出来，自然应该去现场助威加油。我认为如果他们拿到了好的名次，你的功劳才是最大的。” 唐槐沉浸在喜悦之中，再没有一点怀疑。 其实以他的心智，这段时间遭遇了领导的几次问话，应该早就发现有人故意针对自己，并且全力揪出幕后之人的。 可惜他骨子里觉得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运动员好，没有想过其中的风险。另外，顾千瞳叮嘱他不要生事，专心工作，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就到了回国的日子，所有人都盼着这天的到来，他们已经在这个孤零零的山峰待了3个多月，早就腻歪烦躁了。 有人戏称“解放了”，有人开玩笑说是“刑满释放”，大家嘻嘻哈哈坐上大巴车，前往智利首都圣地亚哥坐飞机。 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顾千瞳安排了一天的假期，允许大家购物闲逛，买点纪念品，也算不枉来回80多个小时的旅程。 是啊，想想来时的艰辛痛苦，大家全都拼命花钱采购，否则对不起自己遭罪的飞行经历。 李长逸难得地买了铜马刺、铜制复活节岛雕像、皮带等牛仔小玩意，拍了很多照片，包括圣地亚哥主教座堂、前哥伦布艺术博物馆等，配文发到朋友圈里。 回酒店的路上，有个白人老爷爷在路边兜售一种羊驼毛制作的套头斗篷。 不知为什么，李长逸看到他这身打扮，想起了自己的师父梁国辉。 于是他跑过去，用蹩脚的英文与对方沟通，那老爷爷讲西班牙语，双方根本无法交流，后来靠着手机翻译软件才完成了交易。 李长逸花了大约1900人民币，买了这件两米长一米宽的灰色的“长方形毛毯”。 老爷爷教他把头伸到中央的圆洞中，胸前系上一个纽扣，就变成了一个轻盈袍子。 临走的时候还送了他一顶牛仔帽，显然做成这单生意他很开心，应该大赚了一笔。 抵达居住的酒店后，李长逸一身牛仔打扮惹来了很多人的关注，乌力罕看上了他的牛仔帽子，这个自幼在城市长大的蒙古族汉子仿佛觉醒了血脉，恨不得立刻找匹马骑。 武缨和李萍萍则围着他追问披风从哪买的：“这一身才是不虚此行的‘南美旅游套装’啊。” 也有人酸不溜丢地嘲讽，说他被人骗了，花这么多钱买了个破毛毡毯子，而且中间还掏了个窟窿，这东西在国内几十块钱都没人要。 李长逸笑笑并不解释，虽然语言交流困难，可凭着翻译软件，他也问过了，这个披风是老爷爷的妻子亲手织的，上面的每一道花纹都是老人家的心血。 他试穿之后觉得很暖和，决定把它寄给远在慕尼黑的师父。 从去年德国一别到现在，已经一年了，老头子过生日自己也没法庆祝，拿这毯子当做礼物，这份心意又怎是区区两千块钱可以衡量的？ 很快，蜂拥出去采购的女生们回来了，每个人身上都套着一件羊驼绒斗篷，花色各异图案精美。她们聚在酒店大堂里叽叽喳喳聊着购物经历，宛如时尚名媛的秀场。 往日出国必定花光钱包的顾千瞳，这次却没有出门。 她敏锐地察觉到最近领导层的风向不对劲，自己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好。 唐槐抄着手从街上回来，心情不错，对女生们的冲动消费送上各种夸赞，他自己其实只买了一样东西，是一对铜戒指。 其实一般在城市里，金银首饰很容易买到，黄铜做的戒指反而比较少见。 智利的铜矿比较多，有许多手工艺人卖旅游纪念品，唐槐花了半天时间，加钱定制了这对戒指。 戒指上刻了他和顾千瞳名字的拼音首字母，他还和那名手艺人一起合影留念。 他可没打算现在就把戒指送给顾千瞳，现在八字还没一撇，连正式的恋爱关系还没确定呢。 这段时间队里发生太多事情，顾副领队顾虑重重，连逛街购物都忍了，所以他只能暂时停止追求动作，以后再找机会。 班克斯与高熵也是空手回酒店的，他俩人可不是没买东西，相反是买了太多，直接打包托运了。 智利的葡萄酒很对老班的胃口，他一口气采购了5箱，并且要了商家的名片，打算长期下单。 高熵本来买了一些零碎玩意儿，想要随手拿回酒店，被班克斯制止了，一并打包邮寄，填写的是澳大利亚的住址。 高熵噘着嘴表达不满，这些智利的手工艺品很有趣，买了当然要好好把玩的，结果还没来得及上手就被拿走打包了，这和没买有什么区别？ 班克斯神秘一笑：“听着，回去之后不论是谁问起来，你都得说什么都没买，全都看不上。还有，购物逛街的照片和视频也禁止发到任何社交平台,很快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们的运动员们毫无戒心，出国训练这么辛苦，买点纪念品，买到了好看的羊驼绒衣服，自然要拍照发朋友圈了。 大家本意算是记录生活，只掺杂了少许的炫耀意思，可是没想到这也能被当做严重的作风问题，遭到了举报……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27章 这绝不是一件小事 邵振东看到举报信，马上就火了：“反了天啦！” 他马上向顾千瞳发起视频通话，一接通就骂上了：“你们是去训练的还是去旅游度假的？你们在外面的每一分钟，花的都是国家财政拨款，是来自老百姓的缴的税，谁允许你们这么放纵了？” 由于时差的因素，顾千瞳这边是深夜，她刚带队抵达机场候机，被说得一头雾水：“怎么了领导？出什么事了？” “看看你队员们的朋友圈，还有他们的微博和那什么国外的一些软件，晒景点的、晒免税奢侈品的，还有晒美食的，这么肆无忌惮地炫耀，你就不怕回来被问责吗？” “唔，领导，我知道了，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 “我不听你解释，马上叫所有人删掉照片！” 邵振东在愤怒中挂掉了电话。 顾千瞳知道事情紧急，赶紧把所有人叫过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要求教练负责监督，所有人立刻删除一切社交动态。 同时她也在自责，明明预感到要出事，为什么不重视呢？要么狠下心来取消这一天的自由时间，要么就应该强调纪律，杜绝炫耀的照片视频流出去，这下坏了，只能祈祷自己这边动作快，没有国内网友发现情况，不会引起舆论发酵了。 然而她并不知道，整个举报、爆料阴谋的始作俑者就是身边的班克斯，他早已联系皮特，让他在中国国内找网络黑嘴，截图保留证据撰写抨击文章了。 唐槐与顾千瞳联手毁了皮特几千万的大生意，这个仇不能不报。他狞笑着：“这次可算逮住机会，非得把这对狗男女赶走不可。” 只要这俩人离开单板滑雪集训队，有班克斯和高熵做内应，或许他的生意还能拓展到其他项目组呢，到时候可就不是几千万了。 第一篇文章很快炮制出来——《单板滑雪国家队海外驻训，运动员买爆奢侈品店》。 黑嘴大V们以这个文章为样本模板，深挖黑料，搜索国家队运动员之前外训的资料，又炮制了几篇出来。 文章发出去后，水军又疯狂带节奏，有羡慕国家队运动员待遇好的，有指责他们不务正业的，有投诉他们明目张胆公款旅游的。 终于，舆论风暴开始成型，一批仇富和爱国的键盘侠自动站出来开喷，还要求纪委介入调查。 正规媒体关注到舆情，纷纷打电话到冰雪中心询问和提出采访请求。 宣传科室不敢擅作主张，赶紧带着文章向曲长歌汇报。 光看标题就震怒了，曲长歌拍桌子召集领导班子紧急开会，分管宣传的科室所有工作人员参加会议，并且当场电话连线邵振东，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邵振东赶紧解释，4个小时之前接到了举报材料，已经要求前方运动员删除了所有动态。 可光这么做是不够的！曲长歌怒气未消，强调这绝不是一件小事，必须上升到反腐倡廉的高度来处置。 他要求内部启动调查程序，马上联系前方的副领队和教练员，彻底调查事情的真相，为什么擅自放假旅游，给出合情合理的解释，有问题正视问题，决不能找借口编理由，要做好挨处分的心理准备。 另外，宣传科室马上启动舆情处置预案，想办法暂时降低舆情热度，一定不要上热搜。 “快快快，都动起来，现在是分秒必争的生死存亡！” 他这么一喊，传递了紧张的战斗气氛，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也终于让大家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邵振东赶紧打电话给顾千瞳，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顾千瞳已经坐上了飞机，从智利先飞法国，至少20小时是手机关机失联状态。 打不通电话可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汇报吧？ 邵振东如热锅上的蚂蚁，拿着手机的手都忍不住颤抖，后悔之前没给顾千瞳说话的机会。 他起初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事儿会影响到国家队声誉，让顾千瞳遭到调查和处分。 可曲长歌一句“反腐倡廉问题”将他点醒，原来这把火烧得如此凶猛，连曲长歌都可能受牵连，他邵振东还能置身事外？ 众所周知，为了备战北京冬奥会，国家这几年在冰雪项目上的投入非常大，建造场馆、购买设施设备、配套相关物料物资，那可都是以亿为单位的投入。 其中双跨选材领导小组下面有几千位运动员，每年的训练和培养也同样是上亿的预算支出。 这么大的资金汇聚，自然有人会猜忌贪腐问题。 那些觊觎曲长歌位置的人，能力可比皮特和几个黑嘴强大太多了，只要借机推波助澜，马上就要波及整个领导班子和一大批人事安排。 曲长歌自认清清白白，可他不敢保证下面的所有人都干净，一旦纪委调查，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就算查到最后都是清白的，运动员在国外训练不积极不刻苦，只知道吃喝享乐的形象也毁了，不知道拿多少个金牌才能挽回。 现在压力全都集中在邵振东身上，可他打不通电话，什么都做不了啊。 半小时之后，宣传科室只好拿出最简单的舆情处置方案，就是先发一个《官方回应》，内容大概是知悉此事，启动内部调查，表明如有渎职绝不姑息之类的立场和姿态。 这个说明本来没有任何问题，然而皮特看到后却冷笑，抛出了第二组攻击性的文章——《紧急删除！多位国家队运动员清空微博照片》。 这篇文章传递出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立刻盖过了官方不咸不淡的《官方回应》。 眼睁睁地看着各种恶评刷屏，邵振东有一种黄泥巴落裤裆的悲愤感。 他再给曲长歌解释，询问要不要动用行政力量撤掉热搜，得到的答复只有四个字“一蠢再蠢！” 官方暂时不予回应了，既然联系不上，那就先冷处理，反正必须有人为这场舆论风暴埋单。 这个人，除了直接带队的顾千瞳，还能有谁呢？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28章 哪有那么容易反转 航班抵达巴黎等待转机时，顾千瞳终于打开手机，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新闻和微信、短信留言。 舆论如此汹涌，让她花容失色。 唐槐看在眼里，赶紧过来了解情况，待得知前因后果快速浏览了网络热帖，他眉毛一挑：“不至于吧，这些爆料也太夸张了，完全偏离事实啊，我觉得领导不能就听他们的一面之词下处分！” 此时队里其他人也都知道出事了，很多运动员接到亲戚朋友的询问和慰问，他们不厌其烦地做着解释，个别脾气爆的甚至对着评论爆粗口。 唐槐看到顾千瞳六神无主，完全没意识到这里面还有更大的危机，觉得有必要站出来为这个女人遮风挡雨了。 他把所有人都叫到一起，要求大家暂时静默，不要回应任何人的询问，以免言辞不当引发更大的危机。 另外，他拿出小本子手写了一份情况说明，交给顾千瞳和几位教练过目：“你们看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我直接交给领导解释。” 笔记本撕下来的横格纸上，一共列了五条内容： 第一，单板滑雪国家集训队在智利训练期间，200多名运动员、教练员和辅助工作人员，在海拔四千多米的滑雪中心训练了近百日，除部分运动员下山参赛外，大多数人没有一天休息。有每日体能监测数据和训练打卡视频为证。 第二，最后一天离开雪山后，并不是刻意安排了休假旅游，而是因为回国航班定于凌晨1点起飞，集训队离开滑雪中心后，到圣地亚哥中转，临时有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大家便在落脚酒店周围逛了逛，实属人之常情。 第三，所有采购物品均已清点，没有昂贵的奢侈品，都是些服饰和旅游纪念品。之所以闹出误会，纯粹是因为汇率问题。在智利1万比索仅仅相当于人民币七八十元，所以标价动辄几万、几十万的购物小票,其实只价值几百块人民币而已。 第四，这次在智利外训，中国单板滑雪各项目都参加了智利的锦标赛，总共收获了2金3银12铜，这个成绩充分说明了大家训练很努力，并非是黑帖所说的旅游度假。 第五，不实网帖无端指责胡乱臆测，侵害了国家队的名誉，对刻苦训练努力付出的运动员与教练员造成伤害，我们将联系律师，起诉那些造谣生事的黑嘴大V，要求他们公开道歉和赔偿损失。 几位教练点头，感觉按照这个说法做回应，问题应该可以说清楚。 顾千瞳觉得可行，直接让唐槐把这张纸拍成照片发给了邵振东，算是对这个舆情做了回应。 两分钟之后，电话打过来了，邵振东很严肃地告诉唐槐：“晚了，这都过去20个小时了你们才回话，还有什么用？我现在也在接受组织问话呢。一会儿有调查组的同志联系你们，你们自己解释吧。” 唐槐故作轻松：“没事儿啊领导，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所有公款开支都有票据可查。不过就是几个键盘侠故意抹黑我们而已，说明情况解释清楚就行了呗。” “你啊你啊，太年轻了，好了就这样吧。调查结束之前你们直接跟曲主任联系，我需要避嫌。” 邵振东这么一说，唐槐的笑容就消失了，这事情好像真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大概过了5分钟，调查组那边的视频通话就来了，不是1人打电话，而是四个人同时打，分别找不同的人问话。 这边调查顾千瞳，另一个就打到了两个运动员和一个外籍教练那里，显然是不相信唐槐的一面之词。 还好刚才那5条情况说明基本上都是事实，询问都对得上号，调查人员暂时没查出什么违规违纪的问题。 电话调查暂时结束，临挂电话前，调查组的人叮嘱顾千瞳，这件事牵涉很大，所有人不能擅自接受采访，更不能自行在网络上发言解释，否则大家面临的处分可能更严重。 “牵涉个屁啊，就是回国之前逛逛街买了点东西，一点小事儿逮住不放，说开了不就完了嘛！” 唐槐烦躁地在机场乱走，要不是担心给顾千瞳惹麻烦，他随便打个电话给媒体的朋友，这事情就解决了。 本来开开心心回归的旅程，变得无比煎熬和闹心，两百多人耷拉了着脸上了飞机。 他们行动整齐划一，相互之间不怎么说话，脸上都带着怨气，把同飞机的旅客吓得不轻，连法航的漂亮空乘也收敛笑容，声音压低了几个分贝。 飞机起飞前，唐槐一直在刷新网页，希望看到官方发布调查通报，舆论开始反转，这样下飞机时，他们还可以揣着好心情回家。 然而他也不想想，领导们启动了调查程序，又怎么会简单到打电话问问就出结果的？ 临时抽调了十几个人组成的调查组，可是得讲证据的，而且调查范围也不仅仅是这次智利之行，连之前的德国、新西兰等外训也都在调查范围。 飞机落地北京，顾千瞳的手机被没收，所有人被通知禁止离队，统一住到一个宾馆里，他们的行李被打开检查，他们的手机支付账单、银行卡消费记录被调取，总之，既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那就得一查到底。 看到调查这么仔细，顾千瞳反而松了口气，她自问经济上清清白白，没有什么贪污腐败的的问题。 集训队的特点是领队管钱管行政，教练管训练和比赛，只要自己这边没纰漏，那追究到最后，最对也就是外训纪律问题，不会牵连到太多人。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不能尽快挽回单板滑雪国家队的形象，愿意引咎辞职。 班克斯冷眼观察着中国人的一举一动，看到这里已经数次露出微笑。 他是外籍教练，无形之中享受了许多特权，比如调查组就没有侵犯他的隐私权，手机一直随身带，消费记录也没人查。 这不，他拿起手机，给皮特发信息：“干得漂亮！顾千瞳离开的日子，就是唐槐被开除的时候。”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29章 这里有个叛徒！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班克斯十分确定唐槐在追求顾千瞳，如果这女人遭受到不公正的对待，只需要稍微煽风点火，就足以让唐槐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俗话说相由心生，班克斯心里琢磨着阴谋诡计，脸上就藏不住邪恶的笑容。 李长逸看到这一幕很不爽：“队伍出了这么大的状况，这老外怎么看起来反而很开心似的？” 他总觉得这老外不是什么好鸟，这段时间一直被特意针对限制后，他经常会想找机会揍一顿解气。 其实这时候如果他真的冲动，想办法蒙头教训一顿，或许对整个队伍的成长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可惜他的注意力被调查组的官员们分散了，因为那些人打开了他的行李，抖搂出他给师父买的那件羊驼毛手工斗篷。 待听说这个破洞毛毡花了20万比索，这些人一脸的匪夷所思：“虽然换算成人民币是1900元，也完全不值这个价啊……” 他们的嘲讽让李长逸很羞恼，一脚踢上箱子：“哪有什么好查的，行李都被你们翻遍了，我们一群穷学生怎么可能买爆奢侈品店？” 乌力罕也帮着说话：“就是，你们一遍遍地问话，德国的日常训练也要问，新西兰那次也要问，谁还记得去年鸡毛蒜皮的琐碎？” 大家闹意见，以冬奥会备战训练不能耽误，单板滑雪世界杯不能耽误为由，要求尽快回归正常训练。 调查组的人凶厉起来，把所有人都赶回房间去，说调查结果公布之前，谁也不许擅自离开，否则就直接开除。 “开除”两个字触动了许多人的神经，唐槐尤其敏感，因为他预感顾千瞳恐怕很难平稳度过这一关了。 一旦被冤屈开除，背上记过处分，她的仕途、奥运冠军光环全都完了！ 终于，他决定铤而走险，与那些黑嘴大V隔空宣战。 他在手机上编写好一篇驳斥谣言的帖子，只差点击发送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武缨、李长逸等七八个人一起来了，这姑娘一进门就咋咋呼呼：“教练，我瞅这架势不太对啊，他们调查组该不会是故意来整我们的吧？是不是想搞走顾队？” 唐槐点着头，朝着天花板一指：“可不光是千瞳，他们的胃口可能更大，盯着曲主任的位子呢。” 李长逸脱口而出：“啊？那可不行！” 曲长歌是他师兄啊，怎么能这么认由政敌针对？ 武缨摇着头：“我们不能这么憋着，得反击啊！俺们东北那嘎达，两家人吵架的时候，谁嗓门大谁就沾光，甭管有理没理，气势上不能输，要不然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你们想怎么做？” 唐槐放下手机，心中已然猜了个大概。 武缨接下来说的，就和他现在想做的一样，就是运动员们联合起来反击，驳斥网络上的谣言。 “行，那就反击！” 调查组不是喜欢用“开除”吓唬人嘛，那就把两百个单板滑雪运动员和教练都开除，看谁去参加北京冬奥会！ 年轻气盛的运动员们私下里开始联络反抗，写文章、写评论，跑到微博、知乎、抖音等平台去喊冤叫屈。 这和之前的各自为战不同，大家做了分工，各自找到谣言的漏洞进行回应，每一篇文章，每一个视频，甚至每一个评论都是相互商量过的，确定是基于事实，并且不会引起读者反感才发布。 武缨还做了个统计表，确保每一名运动员都要发帖声援，拿过金牌的明星运动员尤其要重点安排。 这个操作挺有意思，高熵作为名气比较大的归化运动员，是武缨的重点监督对象。 因为经过皮特一年来的公关炒作，高熵的话题热度很高，其微博粉丝数比整个单板滑雪国家队其他运动员的加起来还要多久。 然而高熵不愿意，他知道这件事背后是父亲与教练的助推，这要是发帖子声援顾千瞳，不成了“大义灭亲”了？ 他找了好几个借口，一会儿说账号密码忘了，一会儿又说自己中文不好，推三阻四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可这些理由根本不成立啊，武缨二话不说夺过他的手机，用个验证码就搞定了微博账号登陆问题。 她把手机丢给高熵：“群里有三篇成品的文章，你拿过来转发，配上自己在智利的照片，快点！” 高熵终于选择了拿起法律武器反抗：“我有言论自由，你不可以强迫我，侵犯我的个人权利！” 武缨也不和他废话，跑到外面去喊一声：“大家都快过来啊，这有个叛徒！” 酒店各房间门陆续打开，哗啦冲出几十号人，连楼上楼下的听到动静也跑过来了，大家正困在酒店无聊，有热闹哪有不往前凑的。 被一群人围堵在房间里，高熵脸都白了：“你们想干什么？我，我，我报警了啊！” 武缨轻蔑一笑：“报警？我们打你了还是骂你了？大家都是队友，住酒店还不能串门吗？” 高熵对国内的治安法律了解甚少，猛不丁还真被唬住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教练，教练，我要找班克斯教练，控诉你们欺凌！” 武缨才不怕：“那行啊，正好，我还想找他呢，外教要是能够发声，或许声援的力度更大吧。你们说是不是？” 李长逸眉开眼笑：“对对对，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一会儿我就去找他唠唠嗑。” 面对大家“殷切关怀”的目光，高熵彻底怂了，他同意发微博，当着大爱的面编辑好，又经武缨审查后点击了发布。 “我们可都盯着你呢，别想着一会儿就删，更别在评论区乱说话！” 武缨做了威胁的手势，接着带着一大票人去了其他人的房间检查。 她还真有大姐头的派头，经过这一番折腾，全队174个运动员已经全部发声，请求上级部门明察，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造谣生事的坏人。 他们选择的时机很好，抢在调查组盖棺定论之前掀起一波反转舆论。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30章 第一次开心写检讨 官方调查组那边安排了四个人，专门核对国家队的账目，试图找出顾千瞳的经济问题来。 然而他们失望了，这段时间的公款开支全都明明白白，每一笔钱都花在运动员身上，财务上几乎没有问题。 随着集训队一百多名运动员集中回应，驳斥各种谣言和评论，网络黑嘴们文章里的所有漏洞都被怼了。 主流媒体正愁无从报道呢，看到高熵、范清婉等诸多为国争光的功臣们讲述了事情真相，马上就做了大量跟进报道。 运动员在南美洲枯燥乏味艰辛的生活也逐渐呈现出来，高熵等人的金牌，张志旺等人的伤病，博得了很多同情。 舆论风向开始转变，很多人开始自发捍卫运动员的名誉，请愿不要惩罚任何人。 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下，在顾千瞳背后大佬的关注帮扶下，有关这次事件的官方调查通报终于公布出来。 内容基本上是以唐槐的解释说明为模板，后面强调了运动员出国的纪律要求，增加了对本次事件的责任处罚：“副领队顾千瞳给予队内严重警告一一次，进行深刻自我反省检讨。同时全体教练员、运动员及相关工作人员也要引以为戒，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做好内部精神文化建设，从严管理，培养运动员及相关工作人员的荣誉感、使命感。” 李长逸、武缨他们173位运动员开开心心地写了800字的检讨，表达对这个调查结果的拥护，许多人是平生第一次写得这么顺畅情愿。 当然，高熵是个例外，他心情很糟糕，汉语书写又差，磨蹭到凌晨也没凑够字数。 班克斯也很郁闷，整晚辗转反侧，想不通大好形势怎么就这么反转了呢？ 通过这件事，队内的凝聚力反而空前提高。顾千瞳层层请示后，宣布全队放假一周，所有运动员、教练员可以回家团圆。同时也算是让大家散散心，消除这段时间的负面情绪，好好准备新赛季的比赛。 放假通知一公布，班克斯和高熵就连夜去了上海，忙着拍广告挣大钱。 班克斯也急着见皮特，好好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 高熵不喜欢这些蝇营狗苟，他觉得两人不够光明磊落，在阴谋诡计上牵扯了太多精力，也影响了他在队内的关系。 他一路上都在规劝班克斯收手：“你只要帮我拿到了世界冠军，尤其是北京冬奥会的冠军，以后我们有的是钱。何必搞这些事情呢？” 班克斯摇头：“你以为世界冠军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尤其是北京冬奥会的冠军，你能拿到奖牌，注意，我说的是奖牌，不是金牌，你能进前三的概率不足10%。我们趁着奥运会还没开多赚钱才是正事。” “不可能，我现在已经有实力拿到分站赛冠军了，你好好帮我，这个概率就一定会大幅提升，我相信……” “你清醒一点吧，智利锦标赛的男子组的比赛我看了，给你的教训足够深刻，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吗？若起步阶段落后，在对手纠缠干扰下，你只能发挥出70%的实力，这是心理素质问题，不是通过训练就可以提升改变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克服？我可以，一定可以！” 两个人心情都不好，很快谈崩了，谁也没能说服谁，直到他们抵达上海，见到皮特之后关系才重新缓和。 到了第二天早上，北京那边全队就地解散休假，李长逸无家可归，他谢绝了唐槐的邀请，决定一个人跑去黑龙江亚布力，提前进入训练状态。 他说自己荒废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得想办法补上。 武缨这姑娘还沉浸在舆情斗争胜利的喜悦里，举手投足越来越像是“大姐大”，听说李长逸要去亚布力，便过来安排行程。 她与范清婉及另外十来个人的家都在黑龙江，想着正好拉上李长逸搭伙同行。 李长逸拒绝了，因为前往黑龙江之前，他在北京还有两件事要做。 第一件事是去邮局，把在南美购买的礼物给师父寄到慕尼黑去。现在德国的天气越来越冷，希望这件斗篷能让梁国辉的身子骨暖和点。 第二件事是去商场买点补品和名酒，去唐槐家里坐坐。春节时两位老人给了他家庭温暖，自己既然到北京了，就一定得去探望一下。他拒绝唐槐的邀请，纯粹是为了能够抽出时间来买东西。 两位老人很开心，中午盛情款待了一桌好饭，并且留他住两天：“长逸啊，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行，我们就当你是第二个儿子！” 李长逸很感动，不过他预定了下午的火车票，还是当天就动身前往哈尔滨了。 现在已经是11月15日，距离12月13日的单板滑雪世界杯奥地利蒙塔弗恩分站赛不足一个月，他必须抓紧时间恢复雪上训练，找一找比赛的感觉。 这几天休假，班克斯忙着去赚钱，不会对他产生影响干扰，等到全员归队恢复训练，肯定又要让他靠边站。 这种被主教练排挤的日子真的很煎熬，他只希望在奥地利、意大利等分站赛中能够拿到好成绩，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也好有底气和班克斯提要求。 11月15日傍晚，李长逸背着雪板包和全套装备，出现在了亚布力滑雪集训中心大门口。 八个月没来，这里发生了很多变化，许多设施都已翻新，高标准的训练赛道让人欣喜。 意外的是，武缨居然出现在他面前。 “嘿！我等了一天，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怎么没回家？” “我回了呀，天天回，我父母就在哈尔滨住呢。” “哦，那你为什么不在家休息几天？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假期。” “范清婉的金牌数比我多了，再不努力就被她甩开了！” 武缨随便找个借口，掩饰她特地来陪伴李长逸的真实想法。 李长逸却没往这方面想，他点点头：“那就一起练吧，正好相互照应还能提升训练效果。”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31章 真·障碍追逐特训 李长逸说的没错，障碍追逐项目就得一起练才能有效果。练速度需要有人掐表计时，练突破技巧需要有人陪着缠斗干扰。 他这段时间上赛道少，训练强度不够，技术明显生疏了一些。 第一次上赛道居然连70秒都没达到，这可是无人干扰的计时成绩，他忍不住摇头：“退步了。” 武缨和他的用时差不多，能接近70秒就已经很开心了，自从拿了智利锦标赛的银牌后，她自信心爆棚，在腾空落地之间已经能够比较稳定地掌握平衡技巧了，训练成绩正处于上升期。 现在她缺的是对抗，缠斗和抗干扰的技术打磨，全队训练时，班克斯总让她给范清婉当陪练，是在面阻挡压制的角色，甚少训练到突破技术。 借助6天的假期，两个人相互取长补短，状态得到了显著恢复。 不过到了第三天，这么高强度的训练，武缨就吃不消了。从早到晚都在赛道上训练，她累到双腿打颤，解开滑雪板都不会走路了。 她看到李长逸神采奕奕，毫无疲倦感，惊奇追问缘由。 李长逸没想过这个问题，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大概和扎马步有关吧。” 咏春马步取名“二字钳羊马”，双脚内八站立，膝盖弯曲上身挺直，与滑雪板上的站立姿态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踩着滑雪板的过程，李长逸就不自觉地当做在练习扎马步，配合咏春功法心决，他双腿双膝不累不颤，整个人在剧烈运动中却能放松入静。 “心定则气生，体内萌生内劲，有利于发挥出较高的竞技水平。” “哎呀妈呀，整得真玄乎，教教我呗？让我体会一下什么叫内劲。” “可以呀，这个扎马步是很有讲究的，咏春歌诀里有‘十马九坏’的说法，没有高明师父教导，一般人还真学不到精髓。你每天都练，时间长了自然就有感觉。” 李长逸之前传授过呼吸诀窍，武缨的技术水平上升了一个段位，大概相当于白银到黄金的跨越，现在又把咏春的“二字钳羊马”教给了她，不知道她坚持练下来，能不能有所收获。 其实武缨一听说每天都要练就头疼，她现在每天要做的功课太多了。念在这是李长逸教的，她把扎马步重要性和紧迫性排在前面，优先级甚至比每日训练和减肥还要高。 两人的训练是互补的，武缨学了扎马步，也向李长逸分享了最近在智利比赛时的心得。 她讲了男子组比赛中张志旺受伤的细节，对比后来范清婉遇到恶意侵犯的做法：“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选择她那样保护性冲撞。” 李长逸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为什么？” “她没受伤，也没拿到奖牌，结果还是失败嘛。寻常小赛事，失去了金牌没什么，可万一是世界杯收官赛呢？关系到水晶球奖的归属时，也这样做？万一是奥运会呢，北京冬奥会上，别人这样一绊，你就秒蹲了，没受伤，也没奖牌，只有一辈子的遗憾……” “所以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跳过去！就像这样……” 她做了一个Ollie（豚跳）动作，就是板头先翘起，板尾借力起跳，轻巧地在离地一尺的高度滑过弧线。 速度越快，跳的越高越远，足够飞跃寻常障碍了。 “没那么简单呀，比赛中那么快的速度，反应力、平衡力、弹跳和落地等等，只要有一点失误就是重伤。” “逸哥，要是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我呀，大概和你说的差不多吧。不过我过去经常在楼顶跳来跳去，一些技术难度高的动作也玩得比较熟练，你嘛……” “那你陪我练练呗？趁着现在赛道上没人，要不等唐教练来了就不让练了。” “可是比赛中用平花动作好危险呀。”李长逸还是犹豫：“现在马上要进入新赛季了，万一受伤可得不偿失。” “没关系，我们要是慢一点，就像当初你帮我学习正确摔法那样。” 武缨的胆子是真大，硬拉着李长逸上了赛道。 看到她这执着，李长逸决定先自己体验和示范一下，找一找技术要领。 他让武缨滑在前面，手里拿一根长树枝，不用打招呼，出其不意地扫过来。自己随机应变做出躲闪或者跳跃的动作。 他们连续测试了五次，李长逸只成功跳跃了一次，还是因为树枝挥动太明显，他提前做了心理准备。 其他几次失败主要原因是起跳时机没把握好，跳晚了被树枝扫到腿，跳早了直接落到树枝上。 幸好树枝相对柔韧，抽到厚厚的滑雪服上毫无感觉，要是换成比赛中运动员的身体或者坚韧的滑雪板阻挡过来，那肯定得受伤。 武缨不服气，非要换做自己来尝试。 看到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态度，李长逸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她收起这危险的念头。 他接过树枝，在滑行之中不断出其不意地“攻击“，连续扫了武缨好几个跟头。 他把树枝丢到赛道外面去了:“风险太大，得不偿失。” 谁知武缨的脾气很倔，不练成决不罢休，她跑去会议室，搬了椅子、扫把等各种物件放到赛道上，以此来训练高速滑行中的反应力。 障碍追逐比赛，虽然名字里有个障碍，可主要是一些小跳台、连续波浪包之类的不影响滑行。 现在赛道上时不时出现各种阻挡障碍，那就真不好躲避了。 武缨训练了两天，撞翻桌椅无数次，自己摔了很多次，终于逐渐找到了窍门和起跳时机。 当她第一次完完整整滑行完整条赛道时，欢呼雀跃满脸得意。 李长逸捂脸苦笑：“你的速度太慢啦，这样做没有一点效果。” “那你来？你给我打个样，让我看看你多快！” 武缨推推搡搡把李长逸送上出发台。 观察了武缨的训练，李长逸早已记下各种障碍物的位置，他出发后并不一味地选择跳跃，而是躲闪、跳跃结合，速度奇快地完成比赛，居然只耗时67 秒，比这段时间的计时训练还快一点。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32章 顾全大局的隐忍 李长逸忽然想明白了，自己需要压力，只有提高训练难度才能沉浸到比赛状态中，实现超常发挥。 其实这是常识，班克斯第一次接管全队训练，就搞来一堆假人安插在赛道上，又让全队人给高熵当陪练，目的也是提高训练难度，后来更是提出了“以赛代练”的训练方针。 李长逸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直到现在才领悟其中的真谛。别看他们的桌椅、扫把不如假人专业，可这些东西横在赛道上增加的难度可不止一点。 他把这个发现告诉了武缨，也不再抵触赛道上的障碍，随心所欲地选择跳跃躲闪，并且互相给对方制造干扰提升难度，两个人的训练居然有突飞猛进的提升。 武缨看着自己的成绩顺利突破70秒大关，美滋滋地询问道：“这个办法太好用了，我们要不要跟其他人分享一下？” “当然了！” 李长逸脱口而出，根本没有半点私藏的念头。 到了假期最后两天，有一部分运动员提前结束假期过来报到，像之前内部对抗赛崭露头角的韩笑，就是非常积极的一个。 武缨好心好意给他们布置上“垃圾赛道”，分享自己这段时间的训练心得，可没成想韩笑第一个上去体验就发生了意外。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她和李长逸的技术与反应，尽管韩笑掌握Ollie的技术要领，也牢记了每一个板凳桌椅的位置，可上赛道高速滑行中难免紧张，手忙脚乱连续失误后，居然撞翻桌子凳子，在坚硬的雪地上来了个“脸刹”。 鼻子歪了，鲜血染红了一片雪面。 韩笑凄惨地趴在地上，吓坏了所有人，大家赶紧把他送去队医那里止血，队医判断鼻骨可能骨折，又赶忙开车送他去医院做3D-CT确认，找专业的大夫复位。 武缨吓坏了，全程陪同诊治还反复道歉，不该推荐他尝试这种难度的赛道。 韩笑忍着痛摆手，示意不关她的事，是自己没有控制好。 这个伤本质上不算严重，只是出血很多比较吓人。有人拍了照片发到群里，立刻惊动了顾千瞳。 她刚刚经历了舆情风波，可不敢有半点松懈，当天晚上就赶到了哈尔滨，直奔医院探望韩笑。 还好受损的是软骨组织，已经做完了矫正手术，大概8周就可以恢复。 顾千瞳看过“案发现场”，一路上都没搞明白，雪地里怎么会有桌椅板凳这种东西。 武缨噙着泪讲了缘由，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 顾千瞳面若寒霜，在医院里现场办公，立刻给予武缨队内严重警告、写检查等处分，同时下达严禁运动员擅自更改训练方案，严禁擅自破坏赛道，严禁没有教练员跟随时训练等等一系列安全通知。 同样急匆匆赶来的唐槐皱着眉头：“唉，你们啊，让我说什么好呢？自个儿练练就行了，何必拉着其他人一起呢？这下好了，没得玩了。” 第二天班克斯回归，听说韩笑受了伤，立刻借题发挥起来。 表面上他很生气，说韩笑是他搞内部对抗赛发掘的新苗子，入队晚成长快，这一下子耽误俩月的训练，影响很严重。 其实真正让他不爽的是武缨帮助李长逸训练了一周这件事。 老外不怀好意地将她也“打入冷宫”，与李长逸、乌力罕一起遭受边缘化待遇。 他们三人每天也可以上赛道练几次，但那是要扮演陪练的角色，要照顾高熵与范清婉的训练科目，不能随心所欲地发挥，也很少滑完全程。 明明大家都有资格参加新赛季单板滑雪世界杯，凭什么所有人都得围着高熵和范清婉转？ 武缨气不过，去找唐槐抱怨。 这种事情已经闹过几次了，唐槐觉得就算找邵振东告状也没用，谁让竞技体育就是这么残酷呢，集中资源保供优秀运动员拿金牌，可比摊大饼效果要好啊。 他只能一遍遍地安慰她，灌输心灵鸡汤和画大饼。 总这么干也不是办法，唐槐想了想，提出个折中办法：“白天上不了雪道，你们晚上加练吧，我陪着。” 武缨撇嘴：“教练你也太怂了。” 唐槐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这不是怂不怂的事儿，马上就进入新赛季了，维持队内的团结稳定，对大家都有好处。我们刚刚经历了太多波折，如果比赛成绩不理想，管理层、教练层大换血，才是真正耽误你们一辈子。” “行行行，你说得都对，都是为我们好！我们白天出工给人家当垫脚石，晚上才能干点自己的正事儿，生产队的驴都没我们这么累！” “行了，少说两句吧，知道你是好姑娘，比赛出了成绩，就给你们争取待遇。” 唐槐哄着三个人吃了晚饭去加练，到那里发现张志旺吊着一条胳膊出现了：“你们不够意思啊，有加餐怎么不叫上我？” 他手臂受伤，班克斯给他停训了，每天只能跑步练习下肢力量，滑雪板都不让碰。 这群怀揣梦想却被边缘化的人，正经历着人生的低潮期，可是他们每个人都没有放弃努力，一直都在想着各种办法提升自己。 顾千瞳站在办公楼窗前，看着现场里这几个熟悉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 前几天休假她可没闲着，去了趟北京拜访了老领导和曲长歌，又跑去新疆可可托海与在那驻训的邵振东促膝长谈，对引发舆论事件道歉，也对他们维护自己所做的工作表达感谢。 通过与诸位大佬的交流，她终于明白队内出了很大的问题，有人恶意搞鬼！ 在邵振东那里，她看到了匿名举报邮件，分别是：唐槐开小灶被人举报、唐槐追求自己被举报，唐槐瞒报张志旺伤情被举报，这些导致唐槐的工作被架空。 透过表象看本质，邵振东发出了三连问：“这么密集地举报一个微不足道的助理教练，正常吗？” “唐槐是不是最近招惹了什么人？” “挤走唐槐对谁更有利？”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33章 千变万化的赛道 顾千瞳带着不可思议的疑惑：“难道是班克斯？” 邵振东不置可否，眼睛里闪烁着精光：“我们再来看看这次舆情事件。举报你们的电子邮件显示收到时间是早上6点，我那时候刚醒，马上打电话骂了你，让全队删除照片和社交动态，对不对？” “对啊，我确实照做了，还让教练和运动员相互监督，确保删干净了。” “但是你再看看抨击你们的网贴，这里有几张截图，左上角显示的是17：22。” 顾千瞳满脸震惊，失声道：“不可能！我们全都删了，不可能会留到下午。” 邵振东微笑：“按照我的理解，17:22应该是智利时间！” 听到他这么说，顾千瞳明白了：“哎呀，我们白天逛了圣地亚哥，傍晚回酒店吃饭小憩了三个小时，时间刚好对得上。也就是说，网贴所用的素材，是有人在智利截图发给他们的。这个人一手炮制了整个事件。” 邵振东再次发出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针对谁？对他有什么好处？” 两组问题放到一起，那就是唐槐和顾千瞳最近干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 稍微一推理就能知道答案了，顾千瞳拿出了那份关于商业代言激励的通知，还有范清婉已签名但没邮寄成功的合同。 顾千瞳：“班克……” 邵振东：“嘘！不要说出来，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也还需要他效力，帮助队伍拿成绩。这件事你先假装不知道，小心提防不可深究。” 停顿了一下，他补充叮嘱：“打铁还要自身硬，你要谨慎点。另外，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唐槐。我之前安排他盯住班克斯，这小子是完全没做好啊。” “他……” “当然，他人品和能力都不错，除了扎个小辫子外，长得也算俊朗，你们该谈继续谈，别因为工作耽误了终身大事。” “哎呀，不是，我没有……”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这个可以有！” 邵振东的音容笑貌浮现在脑海，搞得顾千瞳面色羞红。 此时她再看向窗外，目光聚焦到唐槐的背影，眼波流转充满了欣赏。 唐槐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对班克斯没有半点怀疑，虽然他这段时间工作不好开展，可一腔热血始终如一地用在了单板滑雪事业上。 他现在最大的期待是国际雪联单板滑雪世界杯障碍追逐项目揭幕战，希望李长逸等人能够有上佳表现，对得起自己这么宵衣旰食的付出。 然而第二天却传出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整个队都变得不安起来。 和往常一样，每逢大赛之前，班克斯都会调查比赛当地的气候、雪况和赛道设施等。 这段时间他忙着搞阴谋，忙着去拍广告赚钱，加上队伍又放了几天假，他这项准备比之前耽搁了两周。 直到距离比赛只剩下17天的时候，他才得到消息，奥地利蒙塔丰分站赛的比赛场地改了，改动很大。 目前奥地利本国选手已经在新赛道上适应了一个多月，其他国家运动员恐怕要吃大亏。 对方说得很严重，班克斯“不得不”花1000美金的好处费，才拿到了新赛道的图片和视频。（当然这个钱他会找顾千瞳报销，这里面他肯定有回扣。） 从视频中可以看到，蒙塔丰河谷的赛道落差还可以，出发台处于坡顶，紧接着是一组连续波浪包，然后是几个小跳台和弯道。 它最大的问题是，只有两个弯，连在一起形成了巨大悠长的S形。 中国国家队过去的比赛、训练，都参照平昌冬奥会的雪道标准，24个障碍物，5个弯道（1个独立弯道和2个S弯）。 还有一个细节，第一组连续U形波浪包一个比一个深。 第一个大约0.5米深，第二个是1米深，到第三个时候，运动员滑到浪底看到前面是一个高坡，等到了第五个U形波浪底，面前就是三米多的小山了。 下坡时如果稍微一犹豫，速度不够就上不去对面的大坡了，那待在三米多的雪坡下面，除了退赛再没有其他办法。 赛道变化这么大意味着战术布置和适应性训练都要大改。 班克斯马上找到顾千瞳，要求她协调亚布力滑雪基地的管理方，连夜施工修改赛道设置。 这个要求完全是强人所难啊，现在这个赛道依托山势修建了一个月，足足一公里长，包括弯道和障碍雪包等，全都铲除再人工造雪，还得画图纸，招工人，没三个月不可能完成。 而三个月后奥地利蒙塔丰分站赛早过去了，连意大利塞维尼亚分站赛也比完了，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顾千瞳觉得有道理，只能劝说班克斯想其他办法解决，比如提前启程去当地适应赛道。 没想到如此合情合理的建议，却惹来班克斯大发雷霆，他抱怨没有合适的场地，就不能保证训练私密性，会被其他国家的教练和运动员围观，也不能演练战术。 他讲这些的时候吐沫乱飞，动作表情夸张，完全把锅甩给了顾千瞳和亚布力滑雪基地的管理方。 顾千瞳联想起这人之前肮脏的举动，态度就很难维持了：“你说的这些很重要，可是事实条件在这里摆着，你不积极解决，光抱怨有什么用呢？我命令你现在就去制定比赛战术计划，明天集合所有有参赛资格的运动员，动身前往奥地利适应场地！” 相处快一年了，这是顾千瞳第一次如此强硬的态度下命令。 班克斯心虚，摇头摆手抱怨两句走了。 顾千瞳担心他消极抗命，又给唐槐发消息，讲述更改行程计划的原因。 唐槐果然还不知道这些突发因素，听到这里也是心头一紧，马上传达给高熵、李长逸、乌力罕、范清婉、李萍萍、武缨和张志旺。其他人目前积分不够，暂时不具备参赛资格，只能留在亚布力继续训练。 这些人连夜收拾行李，班克斯却命令唐槐留下，主持其他人的日常训练。 唐槐懵了，当面变了脸：“卧槽，你他妈耍我？”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34章 奥地利站·士气低迷 在智利时，唐槐专门提过随队观战的要求，并且一路谄媚讨好班克斯，干了很多打杂的事情。 这老外当时答应得很干脆，怎么事到临头就反悔了呢？ 看着唐槐面目狰恶,恼如吠犬，不用翻译也知道是骂人的话，班克斯并不恼怒反击，他沉浸在欺压人的快意之中，享受“我就是耍你”的乐趣，表面却仍旧惺惺作态：“唐，我们队伍里还有很多运动员，他们同样要训练，还要参加洲际杯等FIS积分赛，没有你带队，他们的前途怎么办？” 班克斯蓄意打击报复，却还故意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完全吃准了唐槐的一片公心。 最终，唐槐再次败下阵来，只能送到机场，遥祝李长逸等人取得好成绩。 缺少唐槐带队，李长逸的心头蒙上一层阴影，他预感这次比赛恐怕不会很顺利。如果班克斯继续给自己使绊子，那这次他一定不会再隐忍。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中国参赛代表团一行10人（教练、队医、运动员和翻译），提前12天抵达了奥地利蒙塔丰。 在预订酒店安顿好，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往滑雪场，了解这个奇葩的赛道环境。 真如情报视频显示的那样，整个赛道就像是一条慵懒的大蟒，只有一个绵长的S形弯道，80%的障碍是UUU形状的连续波浪包，一个比一个深。 他们站在赛道外面刚看了一会儿就遇到四个运动员被卡在坡下，无奈地解下滑雪板大声吐槽抱怨。 围观者却看热闹，嬉笑怒骂大声嘲讽，又都跃跃欲试，觉得自己 一定没问题。 中国运动员们也都在议论赛道的难度，并且分成了两派。 李长逸、张志旺、李萍萍觉得这赛道难，只有两个平缓的弯道，不利于战术突破。 乌力罕与武缨都认为这赛道很简单，也就第一关5连波浪包是拦路虎，后面两个弯道之后就是一路通畅的冲刺直道，很轻松嘛。 他们根据自己的优势看待问题，立场当然不一样，高熵和范清婉不说话，只看教练什么观点态度。 班克斯却没有表态，脸色阴沉难看地在旁边嘟囔：“该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随队翻译是临时配的，不太了解情况，过来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班克斯就指着眼前乌央乌央的人说：“过两天赶来的运动员更多，大家都需要适应赛道，我们一天也轮不到几次，还谈什么演练战术？”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又不能算是很大的问题。悲观者只看到黑暗，而乐观者却可以看到希望的星光。 其实除了奥地利的选手外，其他运动员都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就是像黑默林、沃尔蒂尔、萨姆科娃、莫伊奥利、特蕾斯佩奇这些世界名将，以及上届世界杯大放光彩的索马里瓦、维辛廷，也一样没有足够的时间做适应性训练。 早到了很多天，大家却只在赛道上单练了8次，合练了6次，后面预约的人太多了，根本排不上队，加钱也白搭。 单练是很奢侈的行为，也是压力很大的训练方式，因为你花钱独占赛道，要承受上百人在赛道外围观的后果。 如果在第一关卡在波浪谷底是很丢人的，就算勉强过去了，后面完赛计时的成绩不高，也一样会沦为笑柄。 张志旺就深受其害。 他手腕受伤，站在出发台上难以拉扯发力，每一次出发时的速度都不够，从而卡在最后一个三米高的坡底。 每到这时，周围就会爆发出阵阵哄笑，甚至有人记住了他的滑雪服和面孔，拿他能不能过坡来打赌。 班克斯也没有给予安慰和鼓励，反而冷嘲热讽，说他就不该来，受了伤就在国内好好休息，干嘛天天抱着滑雪板装模作样？ 最终，张志旺只练了4次就放弃了，只是放弃训练机会，腾出时间和金钱给其他人。他自称不会放弃参加比赛，因为唐教练说过，哪怕是爬也要爬到终点！ 这句话在有人看来很励志，可在班克斯这里犯忌讳，他才是主教练，所有人应该把他的话奉为圭臬啊，唐槐不过是一个助理教练，这么拉帮结派，自己工作怎么开展？ 主教练心气儿不顺，消极态度就影响到了全队上下。 按说赛前这段时间，应该多观察竞争对手的特点，想办法研判战术的，可班克斯却只让大家在普通雪场上自由活动，保持雪感和比赛状态。 这老外明显不擅长打无准备的逆风局，他甚至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懊恼后悔，觉得这个分站赛不该拒绝唐槐跟从，否则还能找个背锅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中国运动员们士气低迷，比赛日前后的天气也非常糟糕，居然连续多日风雪交加。 蒙塔丰滑雪世界杯组委会、国际雪联、奥地利滑雪协会和相关利益方凑到一起开会商量，最后根据天气预报，决定障碍追逐项目照常举行，不更改日期。 气温很低，能见度也很差，雪况充满了不确定性，叠加5级以上的阵风。大家从没在这种中雪天气下训练过，心里多少有些打鼓。 比赛日这天早晨，天空仍然阴沉沉的，好在雪停了，时不时吹动三角旗的阵风也小了一些。 班克斯一早起来去雪场里转了一圈，拿温度计查看雪况雪温，回来点了几个型号的滑雪蜡，让大家赶紧个滑雪板换蜡。 大家匆匆吃过早餐，一窝蜂地挤进打蜡室。都想快一点做完，好抱着滑雪板去外面适应一下，可房间容不下这么多人，也没有足够的工具，就按照参赛顺序排队，谁先上场就先紧着谁忙活。 反观其他队的运动员，待遇明显比中国队要好，人家有专门的打蜡室负责养护管理滑雪板，运动员们安安稳稳吃完早餐，喝饱了热咖啡，出门就有打好蜡的滑雪板送到身边了。 比赛开始前的热身，待遇也不一样，人家运动员有一整套团队帮助，有观测记录心率和身体状态的，有指点今天技术瑕疵的，也有帮忙揉捏捶打肌肉的理疗师。 中国队这边，班克斯只管高熵和范清婉的热身，其他人根本不帮忙，连一句指导和鼓励的话都没有。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35章 奥地利站·一手好牌 世界杯分站赛的规则都一样，目前只有男子组和女子组比赛，还未增加混合团体赛，一般两天比完。 考虑到奥地利蒙塔丰的赛道比较窄，一次只能容纳四个人，因此在第一天举行的计时赛上，所有运动员都轮流上赛道，按照完赛成绩排序，只取前16名晋级。 第二天就按照计时赛顺序分组淘汰，然后是半决赛、小决赛和大决赛。 计时赛成绩中国队成绩喜忧参半。 男子组这边，高熵、李长逸、乌力罕、张志旺分别位列第4、第5、第8和第16的名次。 名次上不算好，可实际上高熵与李长逸在小组淘汰赛分到了同一个组。乌力罕和张志旺也很幸运地分在了同一组。 如果他们相互配合，至少有三人晋级半决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张志旺获得晋级资格出乎很多人的预料，他出发力量不够，本来是很难越过第5个U形波浪包的，可就在即将力竭就差一点翻越的时候，他忽然将滑雪板由前后滑行姿态变成了左右卡刃姿态，利用滑雪板脚尖部位的钢刃切入雪坡借力，自己一个前滚翻，利用身体带动雪板翻了过来。 这是他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苦思冥想的解决办法，难度很高的小技巧，在此之前一次也没练习过，没想到居然让他一次成功了。 也因为这个动作略微影响速度，他后面非常努力地滑，也只是勉强以最后一名身份晋级。 后面有个别选手爬坡失败想要复制他的动作，没有一个能成功。 女子组的比赛，范清婉、武缨分别拿到第6和第12的名次。 李萍萍被淘汰了，她计时赛排名第17，只比第16名慢了0.6秒。 她是灵巧型选手，力量一直是弱项，与张志旺的特点相似，又没有人家的狠劲和毅力，被淘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萍萍晚上休息时大哭一场，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大家都上前安慰他，班克斯作为主教练却无动于衷，还表现出“我早知如此”的轻蔑神色，似乎李萍萍输了，他心里才舒坦。 李长逸与乌力罕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暗中商量着回国之前一定得收拾他一顿，出一出这段时间的怨气。 第二天淘汰赛上，乌力罕与张志旺分到了第一组，同组还有计时赛成绩最快的奥地利选手海默尔和排第9名的美国选手博尔顿。 比赛开始之前，班克斯没有任何的战术指导，张志旺露出阴狠的笑容：“一会儿你就拼命滑，不用管后面的事情，我保你晋级。” 乌力罕吓了一跳，转眼就想明白张志旺的意图：“你要干嘛？老子实力很强，根本不虚任何人，用不着你帮忙！” 张志旺不置可否：“话不要说太满。” 李长逸叫了武缨过去给他俩帮忙，揉搓肌肉检查雪板和固定器等。这次比赛他们完全是散兵游勇的状态，只能相互帮助报团取暖了。 比赛开始，海默尔一马当先，他作为本土选手，已经在这个赛道上练习了上百次，闭着眼都能滑完全程。 剩下的三个人纠缠得比较厉害，乌力罕与博尔顿旗鼓相当，张志旺稍微落后一点点。 这次他是拼了命，哪怕手腕伤势加重也咬牙发力，才顺利越过了U形波浪包的最大难关。 手腕的疼痛几乎让他崩溃，有可能是打钢钉的那骨头崩了，他喘着粗气，咬牙坚持着奋力追赶前方的背影，视线一度陷入模糊，分不清哪个是队友，哪个是对手。 他知道自己这趟没戏，就算这一轮晋级，下一轮也没有办法参加比赛了，他必须发挥出最后的作用，保护乌力罕拿到本组第二名以上的成绩。 前面弯道就是他发挥余热的机会了，他咬紧牙关努力眨眼让视线恢复清晰，准备抓住最后的机会。 蒙塔丰赛道弯道少，直道的大跳台也少，多数都是波浪包，运动员在上面反复体验颠簸，全靠身体核心压板和膝盖的减震控制，乌力罕的腾空跳跃优势发挥不出来，一直没有拉开与博尔顿的距离。 前面就是唯一的S弯，张志旺知道那是乌力罕的弱点，他主动变道，入侵博尔顿的安全范围，干扰意图非常明显。 博尔顿并不含糊，马上向乌力罕靠拢，看样子早预料到两名中国运动员可能会合作，通过犯规来阻挡自己，保证另一个拿到下一轮的门票。 而这人的应对方式也挺狠，就是你若拉我，我就趁势放倒你队友，要摔一起摔，谁也跑不了。 千钧一发之际，乌力罕大吼了一声：“老子不需要你帮忙！” 仿佛如有神助，他以极快的速度入弯，钢刃立起近40度角，走了一个漂亮的折线，完美通过了弯道。 博尔顿把太多精力放在防备张志旺犯规拉扯上，滑行姿态稍微走形，就与乌力罕拉开了距离。 看到这一幕，张志旺长长松了口气，弯道之后是长长的下坡路段，那是乌力罕的优势路段，这晋级名额稳了！ 他放弃了咄咄逼人，捧着剧痛的手腕，摇摇晃晃地减速滑完全程。李长逸早就看出不对劲，拉着队医快速冲过去帮忙救治。 张志旺摆摆手：“不碍事，你快去准备比赛吧，千万不能输啊！” “没关系，我第三组，还要等一会儿，你刚才太用力了，实在不应该啊。” “无所谓了，反正淘汰了。” 张志旺执意让李长逸离开，专心比赛，自己故作轻松，实际上疼得额头冒汗。 队医想带他去医疗保障组做检查，他也拒绝了：“没事，我还能坚持，坚持到看他们比完。” “胡闹！这都什么时候了，快点跟我走！那谁，武缨，你这会儿没比赛，先跟我一起帮忙，带上他的滑雪板。” 队医的话不容置疑，武缨跑过来，一手搀扶张志旺，一手拉起他的滑雪板，但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她也想看李长逸的比赛啊。 终究是理智战胜了私心，她咬着嘴唇，跟随队医快速离开了赛道。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36章 奥地利站·胸中恶气 张志旺的伤势看起来挺严重，可主教练班克斯却一点儿都没关怀和安慰，他就站在终点缓冲区外面，相距不足10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乌力罕、李长逸、队医、武缨等人围着张志旺时，这位中国队高薪聘请的主教练，就抱着胳膊冷眼旁观，还拉着得意门生高熵窃窃私语，鬼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李长逸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仿佛有一个火星子落到了心中。过去10个月积累的怨气，被这个小火星点燃了，瞬间燃爆的状态。 他憎恨班克斯，连带着也迁怒高熵，两人一起走上出发台，他眼里没有队友，只有敌人。 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同时出现在国际大赛的赛道上，也是他们第一次以队友的身份比赛，作为本组最强的两个选手，他们完全可以相互配合掩护，轻松赢下比赛的。 然而事情却让所有人看不懂了，明明前两名都可以晋级的，两名中国运动员却为小组第一争得无比激烈。 带着满腹怨气，李长逸一出发就试图压高熵一头。 另一边高熵不甘示弱，他是主力队员，全队的希望之星，李长逸只是个陪练打杂的，怎么可以超越自己拿到第一？ 两个人较劲，激发出超水平发挥，不但在一开始出U形波浪包时甩开后面的选手，并且一路上交替领先，内耗的特征非常明显。 尤其是在那个绵长的S弯道上，入弯的时候高熵抢到了内道，迅速甩开李长逸一个身位的距离。 可是下一个弯道处，李长逸却以无比强硬的姿态从内道挤进去，两人一度身体挨得很近，几乎要发生刮擦。 在接近60迈的速度下，哪怕轻微的碰撞干扰，都可能造成严重的事故。观众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觉得这俩人是不是疯了，明明是队友，怎么拼得比总决赛争冠军还猛？ 中国有句古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李长逸身无长物，有的只有一肚子怨气火气，他不怕失败，他甚至觉得干趴班克斯和高熵比什么都重要。 可高熵不一样，他现在有偶像包袱，有维持身价的任务，也有在智利比赛失败的压力，万一这次因为摔倒失去晋级资格，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终于，高熵怂了，略微躲闪之下，让李长逸领先一个板头率先冲过了终点线。 此时的李长逸总算释放了胸中一口恶气，他挥舞拳头，仰天大吼，仿佛得了世界冠军一样，现场有不少人觉得这小伙子是不是疯了。 这时候，主教练班克斯出现了，他不但没有祝贺两位中国运动员双双晋级半决赛，反而暴跳如雷，当着几十人的面揪住李长逸的衣领，口中滔滔不绝地喷脏话。 李长逸对打架有着本能反应，随随便便一挥手就摆脱对方的钳制，指着班克斯的鼻子警告他不要动手。 教练与运动员不合，赛场上差点动手打起来？ 这一切都被现场的摄像机拍下来，当做比赛的花边新闻来播。所有人都知道中国队内部有很严重的问题。 现场气氛很尴尬，高熵抱着滑雪板躲开了，他现在沉浸在失败的情绪中，不甘心又不理解。 年初第一次见到李长逸，他还能轻松获胜呢，这一年来，自己享用全队最好的资源，还去了上海特训了两个月，身体素质明显高出李长逸一截，怎么会输呢？ 班克斯转眼找不到高熵了，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咆哮着打电话过去：“笨蛋，小组赛没有第一和第二之分，晋级就是成功！接下来的比赛，你要按照自己的战术去滑，听明白了吗？” 高熵仿佛这才醒悟，拿出一股狠劲来，说下面的比赛一定会冷静，按照自己的节奏滑。 为了给运动员调整和休息的时间，男子组淘汰赛之后，先进行的是女子组淘汰赛。 武缨此时已从救护站赶回来，她第12的顺位分到了二组，前面有两个选手计时赛比她快。 不过竞速赛最大的乐趣在于运动员相互之间的干扰比拼，那些个人计时赛快的，遇上武缨这种爆发力极强的前半程选手，就很难发挥优势了。 随着裁判员喊出“Attention”，出发门打开了，武缨双臂猛拉立柱，率先飞跃而出。 她的力量太强了，一出发就甩开三名对手。 然而过早地暴露实力，又没有足够的技术保持领先优势，她很快就在下一组连续波浪包中被三名对手追上。 三个外国选手轮流包夹侵犯，严重干扰了武缨的发挥，加上她实力和对赛道的适应性训练不够，导致只拿到了第三名，无缘半决赛。 下一个出战的范清婉也失败了。 她的分组就很倒霉，同组选手有两个美国人，人家联手卡位抢赛道，把她和另外一个比利时姑娘挡得死死的，直接遗憾被淘汰。 女子组全军覆没，班克斯无奈摇头，只能把全部希望压在高熵身上。 其实经过淘汰赛后，男子组有8名男选手获得晋级资格，接下来分两组举行八进四的半决赛，同样是前两名晋级大决赛，角逐1-4名，后两名晋级小决赛，角逐5-8名。 如果唐槐在这里，一定会这样给大家减压：“中国队4名男选手参赛，有3人进入前八名，已经算是创造了历史最好成绩，这时候只要放松心态比赛，拿出最好的竞技状态就行了。” 可惜班克斯完全没把心思放在队伍集体中，他仍然在给高熵施压，要求他必须拿到奖牌，因为这代表着广告报价，代表着大把大把的钞票！ 半决赛分组，按照计时赛的成绩排名，因为有些人被淘汰掉，排名发生了变化，黑默林仍然是1号，高熵变成了3号，李长逸4号，乌力罕现在是6号。 按照1、4、5、8号一组，2、3、6、7一组来分，这次变成高熵和乌力罕同组。 多好的局面啊，如果两人配合，说不定可以双双晋级大决赛。 如果李长逸争气，也能以小组第二的身份晋级大决赛的话，这次奥地利分站赛，中国队将至少有一银一铜进账，最完美的结局甚至可以实现男子组包揽前三名的成绩，实现中国冰雪人“升国旗、奏国歌”的梦想。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37章 奥地利站·双双伤退 天空忽然飘起雪来，又细又密的雪沫子，伴着5级阵风，打在裸露的嘴唇上生疼。 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给比赛带来了很大的不确定性。 而班克斯的脸比天上的云层还要阴沉，他已经在酝酿着回去把李长逸、乌力罕两人开除了。 就在几分钟前，他让随队翻译把乌力罕叫来布置战术，这是他来奥地利第一次履行主教练的职责，核心思想是让乌力罕做掩护，保证高熵顺利晋级。 他让高熵保二争一，显然是过分保守了。作为小组直道能力最强，出发速度最快的两人，高熵和乌力罕完全可以用关门战术双双晋级的。 听到班克斯没打算自己晋级的机会，乌力罕马上就火大了，当众咆哮起来：“凭什么？你之前不是说打配合很脏很可耻吗？不是说滑雪是高熵的绅士运动吗？怎么现在又让我保高熵？” “那不一样，现在你们是队友。” “狗屁队友！他怎么不保我？两人一起晋级不更好？老子没有你们这种冷血凉薄损人利己的教练和队友！” 他一甩胳膊就走，谁也拉不住。 乌力罕不配合是毁掉比赛的开始，而班克斯也绝不是无辜的，他有私心想牺牲乌力罕，让小组另一人2号普林晋级。 进入半决赛的8名男运动员，有四个是他的弟子，除了中国队的高熵三人外，澳大利亚的普林也是他曾经的得意门生，两届世界杯总冠军水晶球奖得主。 去年挪威奥斯陆分站赛中，就是普林的出现，加速了高熵的崩溃，才导致中国队高层下决心聘请班克斯来执教的。 班克斯脚踏两条船，既想要中国的高薪，又想让其祖国的运动员晋级拿到好名次，因而乌力罕就成了绊脚石。 乌力罕没有看出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只是不服气，被压制了大半年，到了比赛中还得当绿叶，谁也不甘心啊。 和李长逸一样，他带着满腔怒火参赛，一出发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冲到了最前面，艰难翻过U形波浪包关卡后，将同组的高熵、普林、沃尔蒂尔都甩在后面，间隔大概在1.5个身位左右。 同组的2号普林是两届世界杯总冠军得主，7号法国选手沃尔蒂尔是2018年平昌冬奥会的世界冠军，这俩大佬岂是这么好欺负的？就连高熵，过去队内训练，哪次不都轻松战胜乌力罕的？ 所以，后面三人奋力追赶，给乌力罕造成了巨大压力。 进入弯道时，高熵嘴角露出狞笑。 大家在一个队里待了11个月，他当然知道乌力罕弯道差的弱点，因而凭借高超的走刃技术率先发起突破，想要从内道挤进去。 如果他们关系好，或者严格贯彻主教练的战术，乌力罕这时候应该让开内道顺便去防守外道，保护高熵顺利超越并且拿到第一名。 小肚鸡肠，特别爱吐槽的乌力罕做了让自己懊悔终生的决定，他卡住位置没让高熵超越…… 就在这时，普林杀出来了，从外道发起了突破，来到了与乌力罕并驾齐驱的位置。 他暗地里得到了班克斯的指点，同样知道乌力罕的弱点。 这是一个S弯，第一个是右弯，接着是左弯，刚才还是外道的普林，很快就变成了内道优势，迅速撇下了乌力罕疾驰而去。 在他身后，沃尔蒂尔邪魅一笑，跟着沃尔蒂尔的尾流加速追上来。 这下完蛋了，局面变成了中国队内讧，拱手送出晋级机会呀！ 乌力罕心态大乱，一不留神居然平地摔倒了。 这导致紧跟其后的高熵躲闪不及被绊倒，两个人重重撞在一起。 高熵捂着腰痛苦万分，乌力罕同样趴在地上难以动弹，他右肩膀被滑雪板的钢刃磕到，衣服皮肉被划破，鲜血直流。 比赛保障人员立刻过来救助，不由分说将二人抬上担架，使用雪地摩托拖走，没有给他们坚持完赛的机会。 班克斯这次慌了，快速跑去查看高熵的伤势，而武缨、李萍萍也急忙围过去。 李长逸也很担心，可他马上面临比赛，另外三个对手站上了出发台，检录员开始喊他的名字了。 就在这万分担忧中，他一个人站到了赛道出发点。 没有人帮他放松肌肉，没有人给他安慰鼓励，没有人指导战术，连本组三个对手的情报也非常少。 他孤立无援，只能靠自己了。 在这个组中，李长逸的计时赛成绩第二，排第一的是黑默林，两人曾经在楚格峰上有过一面之缘，不过由于戴着头盔和宽大的雪镜，李长逸并没有认出来。 黑默林却认出了李长逸，不是因为长相，而是人家有教练提供情报。 两人赛道挨着，黑默林冲李长逸微笑，竖起了大拇指，他想表达的意思大概是友好的，能在世界级比赛中进入大决赛，很了不起。 李长逸误会了，误以为对方看了中国队内讧，在讽刺自己。 于是他回敬了一个中指…… 热脸贴个冷屁股，黑默林摇摇头，没有再看李长逸一眼。 他是奥地利本土选手，在这里训练了很久，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一出发就超越所有人，保持遥遥领先的状态到终点。 后面李长逸就惨了，同组另外两名选手都是意大利人，人家看到黑默林一骑绝尘追不上，就果断采用了关门战术，把李长逸死死挡在后面。 他们战术贯彻得很坚决，无论李长逸朝哪个方向突围，都是两个人同时移动阻挡，完全不给李长逸任何机会。 所有人都觉得李长逸没机会了，三个人会保持前二后一的顺序冲过终点，中国军团将全军覆没。 李长逸拿出了绝活，他先吃上其中一人尾流蓄力加速，紧接着向内道虚晃，待骗了对手两人同时压制后，自己突然抹向外道，板刃擦着赛道边缘的防护网掠过，形成了与两个对手并驾齐驱的姿态。 下面是直溜溜的一片大下坡，有几个很浅的波浪包和一个几乎只会离地一尺的小跳台，大家技术都差不多，已经没有拉开差距的机会了。 观众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就要各凭本事，看谁的板头率先触线了吗？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38章 奥地利站·唯一铜牌 意大利人可不这么想。 他们两人刚刚合伙阻拦李长逸失败，若仍让他拿到了第二岂不是很没面子？ 于是其中紧挨着李长逸的那人，铤而走险做出了犯规动作，使用滑雪板铲过去。 在观众的惊呼声中，李长逸轻蔑地一哼，从容不迫地跃起，以极为轻盈飘逸的动作躲了过去。 这就是他与武缨一起特训的成果，在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非常及时地躲过了对手的侵犯。 按说，在下坡时跳跃是会影响速度的，仅仅是躲过对手飞铲，他可能还是会输给另外的意大利人维辛廷。 好在幸运女神这次眷顾了他，因为他出其不意的举动，让维辛廷吃了一惊，身体不自觉地后仰，险些失去平衡，速度也降了下来。 就这样，李长逸顺利抢到了前面，以微弱优势冲过了终点线，成功晋级了大决赛。 在终点后的缓冲坡上，李长逸默默解开固定器，没有掌声，没有庆祝、拥抱和鼓励。所有中国队的人都忙着去帮助救治乌力罕和高熵了，没人在这里等候他。 李长逸看了一下赛程，接下来要举行的是女子组的半决赛，两轮比赛之后，是男子组的小决赛，然后是女子组的小决赛、大决赛，最后才是他要参加的男子组大决赛。 他有大概1个小时的时间休息，但是没有教练团队指导，也没有翻译和队友可以说话安慰，甚至连一杯热咖啡也得他自己去买。 风雪加大了，新下的雪覆盖在赛道上改变了比赛环境，有的队伍正在打蜡室紧急更换滑雪蜡，李长逸看着脚下师父赠送的“The whip”滑雪板，感觉非常无奈。 这个滑雪板只适合在坚硬的面条雪中滑行，其中间镂空的设计，会铲起大量粉雪，产生较强的阻滞力，那种感觉就像是“拉着手刹踩油门”。 他只能从寄存中心找到自己的雪板包，抽出国家统一配发的训练板来用。 这个板子还没打蜡，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型号的，又不愿意打电话求助班克斯，只能参考在智利内瓦多滑粉雪的经验，凭印象找出两款蜡来打。 大喇叭上两次喊高熵和乌力罕的名字了，应该是要举行男子组小决赛了，两位队友都已伤重离开，这小决赛就是另外两个运动员争夺第5和第6名。 小决赛之后女子组的比赛，李长逸加快手上动作，中国队目前在赛场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咬着牙，一定得拿个好成绩才对得起自己这接近两年的努力付出。 又过了七八分钟，外面欢呼声响起，李长逸大约听到了萨姆科娃的名字，应该是这位捷克女运动员拿到了冠军。 这意味着男子组大决赛要来了，自己该上场了！ 李长逸丢下手里的工具，提着滑雪板快步走向出发台。 他打蜡动作比较生疏，耽误了太多时间，又怕自己错过比赛，根本不敢去外场适应滑雪板。 站在出发台上，看着风雪交加的赛道，他感觉到出奇的冷，忍不住哆嗦颤抖。 别的运动员已经热身充分，浑身热气腾腾的样子，这让他想起了师父说过的话：“功夫练到极致是血管扩张大汗淋漓，在寒风中遍体生烟。” 他忍不住默念咏春歌诀，站在出发台上打起了“小念头”。双脚固定在滑雪板上，依然稳稳扎着马步。 小念头是咏春最基本的拳法，招式不多，动作幅度不大，就是整个人站在原地扎马步，上半身各种摊、膀、拍、耕等手法，以及日子冲拳等。 正常情况下，小念头打得越慢越容易沉浸到拳理之中，李长逸每天至少要打20分钟以上。 现在是赛前准备，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就只能打到哪算哪。 有工作人员过来询问他在做什么，李长逸用蹩脚的英文回答：“warm-up”。 大概是被这神秘的东方拳术吸引，工作人员多给了他两分钟时间，才开始用英文喊话。 李长逸大概听到了：“……get ready？Attention！” 他迅速收功，双手抓紧了出发门立柱，此时的他精神奕奕，感觉浑身热气腾腾，充满了力量。 出发门打开了，他迅速冲出高台。 一瞬间风雪迷离，他仿佛跃入了一片世外秘境，视线中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对手，没有观众，只有两条蓝色的蓝色的标记线，指引者他不断往前。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凭借本能滑行、颠簸、跳跃、转弯，再颠簸、跳跃、颠簸，直到一抹血红出现在眼前，那是终点线！ 冲过去之后，本能地停了下来，李长逸才结束这梦游一般的比赛。 他仿佛才刚睡醒一样环顾四周，人们在欢呼庆祝，运动员在相互握手和拥抱，其中一个人抱着滑雪板向他走来，带着友善的笑容伸出手。 李长逸脑子里蹦出一个人的名字——黑默林。 他终于记起了这个一面之缘的小伙子。 两人握握手各自说着母语，谁也听不懂，但是谁都知道对方很欣赏自己。 李长逸被黑默林拉着，走到了颁奖台跟前，他此时是懵圈的，不知道自己是第几名。 过了一会儿，有个打扮庄重的官员上前，给黑默林颁发了金牌，给沃尔蒂尔一枚银牌，最后挂在李长逸脖子上的是铜牌。 合影拍照的时候，李长逸的眼睛湿润了，虽然只是第三名，他也很满足了，这一次出来比赛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滑下来的。 黑默林轻拍他的后背，送上一丝安慰，这让李长逸感受到了温暖。 比赛结束了，天色愈发阴暗，风雪也更加威猛，所有人都赶紧下山回酒店休息。 李长逸拿出手机，用翻译软件与黑默林略作沟通，约了用电子邮件常联系，又更换了比赛时佩戴的手套，这才分别。 李长逸这才有精力给武缨打电话询问乌力罕的伤情。 武缨在那边哽咽着：“情况不太好，医生在给他缝合伤口呢。他肩膀上的划了个大口子，伤口很长很深，流了好多血……”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39章 奥地利站·极限走刃 “你们在哪，我马上过去！” 听到武缨的描述，李长逸反而松了口气，现在就缝合伤口，说明骨头没事，皮肉伤恢复起来相对要快一点。 他不懂德语，在蒙塔丰的街头寸步难行，只能按照李萍萍发来的定位跑过去，幸好距离酒店只有1.5公里，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跑到医院找到了大家，武缨先迎上来问：“你比赛怎么样？” “我仿佛梦游一样滑完了全程，完全不记得比赛过程了，然后得到了一枚铜牌，就这样。” 李长逸拉开滑雪服，把捂在胸口的铜牌掏了出来。 “哇，厉害厉害！这可是咱们这次出征唯一的一枚奖牌呢！” 武缨笑着，捧着这枚铜牌爱不释手。 李长逸缩头把绶带摘下来递给武缨：“你慢慢看，我进去看看乌力罕。” 他抬腿往前面的诊室走，但是被李萍萍拉住了：“医生刚把我们赶出来，现在是手术时间，不让进。” 她拿出手机，给李长逸看了刚才拍的照片，在乌力罕的右侧肩胛骨靠上的位置，有接近一拃长的伤口，部分位置皮肉翻开，都可以看到骨头了。 李长逸惊讶：“我丢，怎么会伤得这么深？” 李萍萍当时在观众席上看得很清楚:“是滑雪板的钢刃划的，当时高熵和他距离太近了，根本来不及躲闪……” 李长逸这才问了一句：“高熵呢？” “他还在做检查，据说是伤到腰了，用担架抬进去的。”武缨把奖牌还回来，撇嘴说道：“要我看啊，八成是装的。” 张志旺吊着胳膊从走廊另一头走来：“腰肌拉伤，不是装的，他是真疼得走不动路。” 李长逸赶紧迎上去：“你怎么样？” 张志旺咧嘴一笑，说自己没事，经过半日的诊治，他属于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好不是很严重，保守治疗不影响走动。 他心眼多，一直没有和班克斯撕破脸，刚才就跟着去刺探高熵的伤情了。 根据医生的结论，高熵的伤需要治疗4周，才能避免留下暗伤，影响以后的训练和比赛。 大家这下才算稍稍心安，虽然和高熵相处不融洽，可毕竟他也是运动员，也是中国队的一员，免不了有物伤其类之感。 张志旺也问起李长逸比赛的事情，听到李长逸犯迷糊，他建议回酒店看比赛录像。 滑雪在奥地利是备受关注的重要赛事，这次的冠军黑默林又是奥地利人，当地电视台一定会有报道，网络上肯定也少不了视频。 现在高熵有班克斯、队医和翻译陪着接受进一步检查和治疗，乌力罕伤得不轻，缝合伤口也要住院几天，欧洲的医院不让陪护，大家真没必要在这里耗着。 与值班护士反复确认了乌力罕的护理工作，留下了紧急联络方式之后，他们四个人回了酒店。 经过一番折腾，他们总算找到了比赛录像。 众人心急，直接拉到视频最后，看男子组总决赛的那段。 手机屏幕投到电视上，他们并排坐在床尾， 虽然已经知道比赛结果了，可是大家依然很紧张，拳头攥紧了，说话的声音还带着颤音。 李长逸穿黄色背心排在第四道，他前面红色背心的是黑默林，绿色背心的是普林，蓝背心的是沃尔蒂尔，这三人全都拥有世界冠军头衔。 张志旺毫不掩饰羡慕之情：“我靠，让我和他们三个站在一起合个影都要激动地跳起来，你居然能和他们一起比赛……” 武缨掐了他一把：“别说话，快开始了！” 她这么一说，连李长逸都紧张了，屏气凝神盯着电视屏幕。 出发台打开了，四个人飞跃而出，李长逸是出发反应最快的，第一个进入UUU形波浪包，不过世界冠军们反应也不慢，最多也就落后半个身位。 进入最后一个U型波浪包，面对三米多高的上坡，四个人的差距开始显现，李长逸明显爬坡吃力，被黑默林超越，此时他位居第二，看着还有机会。 然而不知为什么，他在接下来的连续跳台和浅波浪包上速度提不起来，居然先后被普林和沃尔蒂尔赶上了，一举落到最后面。 “怎么会这样!” 武缨尖叫起来，同时扭头看向李长逸，作为专业运动员，大家都觉得他在这个地方失误明显不对劲。 李长逸苦笑：“大概是用错了滑雪蜡吧……” 李萍萍点头：“欸，对呀，下了半天雪呢，你用……” “嘘，别说话，快看，入弯了！” 武缨打断她，攥拳瞪眼，浑然忘记是她先挑起话头的。 这赛道唯一的S弯，居然是李长逸的表演时刻。 他最后一个入弯，却使用了极限走刃技术，整个人几乎是贴地飞行一般，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 那个线路是双内道切换，先是利用前刃紧贴着蓝色涂料画的边界进入第一个弯道的内道，接着变换赛道切后刃走第二个弯的内道，以最短路线和最快速度完成了这个弯道的滑行。 在这个线路上，有三个世界冠军在阻挡，他们每个人都做出了阻挡动作，但是每一个人都失败了。 首先被超越的是沃尔蒂尔，他察觉到李长逸要从内道超越的意图，立刻紧贴内道阻挡。 第一个弯道是右转弯，他与李长逸的支撑脚相反，右脚在前左脚在后，所以过这个弯是屁股向后坐的姿势。因而卡位的时候看不到蓝色边界线，屁股后面多少留了一点空间。 李长逸恰恰是利用了这仅仅10厘米的空挡，完成了超越。 他左脚在前，过这个弯时身体极限前倾，除了倾斜的脚尖外，全部探出蓝色边界线，几乎与地面平行。 随着他身体剧烈前倾，滑雪板高高立起来，脚尖处钢刃深深切入赛道边缘的硬雪中，依靠板子的韧性、高速离心力和强大的腰力，李长逸维持身体平衡，成功超越并摆脱了沃尔蒂尔。 接下来是S形赛道中央位置的普林，这人察觉到李长逸的速度奇快，试图用前后晃动的钟摆动作阻挡。 李长逸根本不为所动，他迅速切换成后刃（脚后跟处的钢刃），坚持走最短的路线直切下一个弯道的内道。 当时普林的滑雪板板尾一度扫到跟前，他居然轻轻一个小跳，控制滑雪板在走刃的过程中离地几厘米，躲开了阻挡的滑雪板，并且贴着对方的身体滑过去了。 最后一个阻碍是黑默林，人家此时已经进入第二个弯道最急的地方。 这是个左转弯，轮到李长逸向后坐使用后刃过弯了，黑默林也是后刃过弯，卡位很精确。 由于人体生理结构，前倾时脚踝、膝盖和腰部同时用力，很容易保持平衡，但是后仰状态下就不可能做到与地面平行而不倒了。 所有人都觉得李长逸没机会超越了，可是他选择了硬挤…… 就像前面淘汰赛里，他硬挤高熵抢到第一名一样，这次他仍然是冒着犯规和受伤的风险，强硬地挤进了内道。 没有人愿意和疯子拼命，黑默林让开了。 李长逸成功抢回了第一的位置，电视机里传出惊呼和喟叹，显然现场观众都被李长逸的操作震惊了。 然而接下来又到了直道下坡，小跳台、波浪包等等，李长逸受限于滑雪板和滑雪蜡，速度迅速降低，又被其他三人超越了。 在被黑默林超越后，他一度变道阻挡后面的对手，追他最近的普林被挡住了，可沃尔蒂尔却趁机超越过去了。 最终，黑默林与沃尔蒂尔先后冲线，李长逸只拿到了第三名。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40章 狂妄，数罪并罚 这一节比赛只有短短一分多钟，看完之后按下暂停键，四个人都傻呆呆地看着静止画面，消化着刚刚接收到的震撼。 李萍萍轻声道：“太可惜了。” 李长逸反思道：“我太想当然了，觉得下着雪赛道上就一定是粉雪，其实经过了一天的激烈比赛后，雪面压得非常硬实，新落的雪只有薄薄一层，和内瓦多山上的雪况完全不一样……” 接下来，每个人关注点不一样，武缨和张志旺则追问李长逸，刚才那弯道一口气超越三个世界冠军是怎么做到的，还有超越普林的那一下起跳，是在立刃的状态下腾空的，起跳和落地都只有滑雪板边缘的钢刃，他是怎么保持平衡的？ 李长逸挠挠头，给出了一个让人无语的答案：“这个……我当时断片了，大概全凭本能吧……你让我现在再做一次，估计也玩不了。” 他们这边在回看比赛，酒店其他房间的运动员，不论男女也都在复盘比赛过程，虽然李长逸只拿到了铜牌，可他在这次比赛中太惊艳了，无论是半决赛中的腾空飞跃对手的侵犯，还是总决赛里弯道极限超越，都给这项运动带来了全新的技术挑战。 如果大家争相效仿的话，说他开启了一个时代也不为过。 这也是为什么比赛结束之后，黑默林对李长逸异常友好的原因，强者总是惺惺相惜的。 不过对于李长逸的能力、地位认定上，中国队这边却出现了很严重的分歧。 比赛结束之后，由于伤员比较多，接下来还有其他比赛和训练任务，中国运动员分成了两批行动。 李长逸与武缨、范清婉 、李萍萍先回国，高熵、乌力罕、张志旺留在当地接受进步一的治疗和观察，班克斯、队医、翻译留下照应。 此次出征一下子伤了三个人，其中高熵和乌力罕休养和恢复至少需要俩月，将错过本赛季大部分比赛。 班克斯非常愤怒，第二天向邵振东讲述了比赛经过，特别强调了李长逸、乌力罕等人完全不服从指挥，在比赛中多次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举动，甚至害了高熵受到严重腰上，错失争夺金牌的机会。 在汇报的最后，班克斯强烈要求国家队开除这两个“害群之马”。 看到班克斯发过来的比赛视频片段，邵振东震怒，马上打电话找顾千瞳和唐槐了解情况，询问二人平日表现，责令调查比赛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情况属实，就算李长逸拿到了铜牌，也绝不姑息。 顾千瞳和唐槐也都很惊讶，急忙从哈尔滨赶到北京，在首都机场接应李长逸等四人。 在机场，李长逸脸上挂着笑容，他以为顾千瞳与唐槐转成跑到北京接机，是对自己这次比赛成绩的认可和肯定呢。接触单板滑雪仅仅一年半，第一次出战国际大赛就与三位世界冠军竞争，并且凭借精彩表现拿到铜牌，这个成绩相当了不起了。 然而唐槐一路上阴沉着脸，顾千瞳面若寒霜，传递出即将爆炸的危险信号，让他和武缨等人紧张起来。 机场的会面很冷淡，连几句寒暄问候都没有。一行人坐上小巴车，直奔东城区体育馆路2号。 那里是总局大院，这次比赛中国队内部不和的消息已经惊动了曲长歌，甚至还有更高的领导层在关切此事，顾千瞳意识到必须尽快调查清楚，甚至有必要直接拉着李长逸当面向领导汇报。 她和唐槐在来北京的路上，已经反复观看了蒙塔丰分站赛的转播录像，大致推断出一些缘由，现在是当面确认，给李长逸一个解释的机会。 在前往市区的1小时路程中，顾千瞳在车里问话，一开头就是：“高熵和乌力罕又什么过节？他俩为什么会在半决赛中相互冲撞导致受伤？” 李长逸和武缨等人都知道班克斯战术安排不妥，与乌力罕产生了矛盾，也目睹了比赛过程，当即就实事求是地讲了经过。 顾千瞳做了记录，马上又问：“你和高熵有什么矛盾？为什么在小组淘汰赛中非要一较高下？” 李长逸笑了笑：“我和他没矛盾，竞技体育，谁不想勇争第一呢？” 唐槐在旁边插话：“说谎！你就是不服气呗，完全不顾大局！” “是，唐助理教练说得对，我不服气，我就是想证明自己也有被集中资源培养的价值！” 他硬气地回应，这次所有矛盾，归根结底起源于主教练的偏心；导火索是张志旺受伤班克斯漠不关心；催化剂是到了奥地利后，班克斯完全没尽到主教练的责任和义务。 这些都是实情，有武缨、李萍萍作证，唐槐本人也知道这一点，可是只用这套说辞，在领导那里是过不了关的。 因为荣誉大于天，高熵去年拿过一次分站赛冠军，被主教练重点培养是合情合理的，李长逸和乌力罕作为运动员，不服气就乱来，搞砸了比赛，让中国队错失了千载难逢的荣誉，这是必须要追责的。 唐槐带着无比惋惜的语气：“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好苗子，准备带队征战十年的栋梁，这下完了，都开除了还玩个屁啊！” “开除？为什么，凭什么！” 李长逸瞪大了眼，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处罚。 顾千瞳同样悲观：“乌力罕的问题很严重，恶意阻挡队友致使受伤、当面挑战主教练权威、破坏队内团结并且严重影响了今年的比赛成绩，开除是必然的。至于你，如果只看淘汰赛里的表现，还不至于开除，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毁了中国运动员的形象啊。” “我怎么了？我没干什么……” 李长逸一脸懵逼，正极力争辩，唐槐递过手机，上面反复播放了一段视频。 那是唐槐在出发台上向黑默林竖中指的镜头，被奥地利的摄像师捕捉到了，在转播录像中多次以回放，最后还以花絮的方式呈现。 国外的解说员们毫不客气地对李长逸做出了批评，并且以此来抹黑中国队，叠加上队内不和、恶意侵犯等问题，让他们成为观众眼中的笑柄。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41章 看不懂领导的态度 一个手势，就上升到了道德文明的高度了呢？怎么还影响中国运动员的整体形象了呢？ 李长逸始料未及，他解释当时自己确实理解错了对方的意思，而且比赛前竖中指是干扰对方的战术，以前内部对抗，他曾经与张志旺玩过这个花招。 “平时不严格要求自己，结果就丢人丢到国外去了，对吧？你这样去跟领导解释，不是找死吗？” 顾千瞳毫不客气地打断李长逸的申辩，扭头看向唐槐：“你说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唐槐苦着脸：“凉拌！现在伤兵满营，老班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凭咱俩可保不住他们啊。” 顾千瞳张了张嘴，似乎有话到嘴边，又顾虑没说。 李长逸心中愤懑：“就因为一个手势开除我？比赛中爆粗口的人多了去了，还有打架的呢，怎么就按住我不放了？” 唐槐赶紧解释：“也不一定，我们现在只是猜测，揣摩领导的意思……” 顾千瞳也换上柔和的语气：“对，现在是考虑一会儿去见到领导后怎么解释才能减轻处罚。我们俩始终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这话还是挺温暖的，李长逸不好继续发作了。 武缨看前面几个人都不说话，她提了个建议：“我觉得吧，咱得想办法把班克斯赶走！” 语出惊人，其他人都惊讶地抬头和回头，看着这个女孩子。 唐槐苦笑：“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也被他压制了，心中非常不满，可是一会儿见到领导，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武缨这句话，完全是在让曲长歌做选择，到底是留班克斯还是留李长逸和乌力罕。 班克斯是曲长歌拍板招聘的外教，执教不足一年就被弹劾下课，那不是打曲主任的脸？ “可是他确实啥也没干啊，咱先不说他来队里这8个月都干了啥，就这次奥地利的比赛，提前十几天就去了蒙塔丰，结果他自己整天满腹牢骚，啥也没给我们安排和指导。” 武缨开始细数班克斯每天的行为，每天早晨与大家抵达滑雪场，他就开始一边打电话一边在赛道边上溜达，与雪场沟通预约使用赛道的是翻译，带着大家做热身的是队医，进入赛道做适应性训练，他只给高熵和范清婉指点，其他人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比赛开始前，除了不住嘴地抱怨，他没有做任何战术安排，也没有分享参赛对手的情报，整体而言，女队淘汰赛全军覆没，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男队那边能够有三人闯入半决赛，全凭李长逸和乌力罕自己的努力。他不但没有给予帮助，还试图用错误的战术来干扰，你说这样的教练称职吗？我们国家花大价钱养了头猪吗？” 武缨怨气冲天，坐在她后面的 范清婉就有些难堪了，毕竟她是享受了班克斯特殊照顾的。 她轻轻辩解了一句：“其实这次比赛失利，主要问题还是不适应赛道……” “你当然要替班克斯开脱，毕竟他在这里你就是香饽饽，让我们都得仰视你，给你当陪练。可看看你平时都练了什么呀，遇到两个人包夹就完蛋了，枉费我们天天陪着你练战术！” 武缨说话夹枪带棒，好像一个刺猬，谁发言都怼两句。 范清婉冷着脸不再说话，不是理亏词穷，而是避免不必要的争吵。 唐槐不希望继续讨论偏心眼这个话题，他把众人的思路拉回正轨：“照这样说，班克斯确实有责任，可还不足以……” “足够了。一会儿你们就这样汇报，剩下的交给我！”顾千瞳忽然咬牙包揽下来，她非常严肃地看向李长逸：“但是我要强调一下，目前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维持队伍内部稳定，争取搞好团结，绝不是谁走谁留。你和武缨一定要克制，千万不可以表现出有他没我的这种态度来，要不然谁也帮不了你们了。” 唐槐盯着她看了两秒钟，强忍住刨根问底的冲动，转过头同样严肃地叮嘱武缨别乱说话。 其实听说是要先去见曲长歌，李长逸心里已经比较安心了，毕竟是同门师兄，虽然平时不苟言笑铁面无私，可在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情上，不至于做得太绝吧。 小巴车开进了单位大院，他们一行人前往冰雪中心独立小楼去汇报工作。 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才排上队，这次曲长歌以官方身份接见，自然没有工夫茶可喝了。 唐槐把李长逸的铜牌拿了出来，小心递过去。 曲长歌接过奖牌皱眉：“上赛季还有一块金牌呢。” “这才刚开始嘛，后面还有好多场比赛呢，我们保证，我和李长逸保证，一定赢一枚金牌回来！”唐槐话说半截，又拉着李长逸上前一步。 “你小子，少跟我玩心机，说说吧，查清楚了吗？到底怎么回事？”曲长歌横了他一眼，把铜牌还到了李长逸手上。 就按照之前在车上的说辞，大家把准备不足、提前前往奥地利适应赛道、主教练不作为、队内长期矛盾和张志旺伤退等全讲了。武缨等人在旁边作证。 听他们说完这些，曲长歌点了点头：“这样吧，你们今天晚上9点之前给我交个书面材料，我明天一早先向上级领导汇报，至于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那得领导班子开会商量。” 听说曲长歌做不了主，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李长逸很想单独留下来，和他谈一谈心里话，可是顾千瞳却把他们先推出办公室，要和曲长歌私聊几句。 办公室的门一关，大家只能尴尬地下楼，谁也不知道顾千瞳有多大手段摆平这件事。 顾千瞳没套近乎，只是讲了班克斯损害队内利益的种种阴谋，包括在智利的举报，找网络黑嘴抹黑队伍等。 几分钟之后，她走出办公楼，表情没有半点轻松。曲长歌让她找证据，如果可以证明班克斯的上述行为，可以一并写到汇报材料里，但是没有证据的猜疑就算了。 这让她备受挫折，自己整天忙着给200人服务，哪有时间去调查证据呀……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42章 磕头认亲，永不背叛 一行人在附近找了个快捷酒店安顿，唐槐忙得晚饭都顾不上吃，终于在19点40分将汇报材料及时发给了曲长歌。 他心里没底，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李长逸提着一只烧鹅四小瓶红星二锅头进来：“哇，首都就是厉害啊，居然有正宗的广式烧腊，快来尝一尝，我跑了两公里才买到的。” “啧，怎么乱吃外面的东西？你下个月还有比赛，尿检怎么……” “算啦算啦，先过眼前这关啦，说不定明天我就被开除了，还关心什么比赛啊。喝酒，我还没喝过北京二锅头呢。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谁是谁！” 李长逸酒量稀松，过去跟着唐槐在外面聚餐，从来不主动喝酒，啤酒都喝得很少，这次居然主动拿高度白酒，显然是想排解一下胸中苦闷。 唐槐觉得他比自己洒脱，正好忙碌了一下午他肚子也饿，俩人就在酒店房间的小茶桌上吃喝起来。 碰个杯，唐槐问了句：“兄弟，如果真把你开除了，你有什么打算？” “滋，哈……咳咳咳……” 李长逸第一喝二锅头，被辛辣封了喉咙，连续咳了好多声，才挤出苦瓜脸：“回广州啊。” “不是没什么亲人吗？还回那干嘛？” “北京的酒太辣，喝不惯呀！”李长逸开个玩笑，把酒杯放下后才认真解释：“我师父的牌匾还留在石牌村，我去替他守着，等他回来。” “为什么不去德国投奔你师父？” 李长逸啃着烧鹅腿学着当初师父的口气：“我冇钱冇学历，冇名气冇本事嘅一个打工仔，大使馆凭咩发我签证？” 唐槐试探着说道：“你现在不一样了，你是国际雪联的注册运动员，还在世界杯分站赛上崭露头角，光这块铜牌，也足够帮你获得签证了。” “那不行，我这身本事是你教的，是祖国培养的，我不能背叛祖国啊。您放心， 我就是回水产市场搬烂鱼臭虾，也绝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事情。” 李长逸大概是自觉豪气冲天，端起小酒瓶闷了一口，火辣辣的酒液顺着食道入胃，他终于体会到二锅头真正的美妙之处。 两人边吃边聊，一会儿工夫就干掉了大半只烧鹅，李长逸大概酒劲上涌，面色发红起来。 他愤愤不平起来：“教练，我就不明白了，运动员之间就一定分个三六九等吗？我这次的比赛的表现怎么样？不比高熵差吧？怎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为什么还要开会讨论我，还想着开除我？没了我，接下来的比赛谁能参加？还有谁？！” 这确实是个问题，这个赛季才刚开始，高熵、乌力罕、张志旺都伤了，能够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李长逸了，哦对了，还有个总想捡漏不求上进的方瑞轩。 “是，不光这个赛季，下个赛季，下下个赛季，未来十年，世界杯、世锦赛、冬奥会，我都找不出一个能像你这样的世界冠军来！” 唐槐的嗓门越来越大，眉头越皱越紧，表情越来越痛苦。 又一次听唐槐说起未来十年，李长逸哭了。他拿二两的小酒瓶跟唐槐碰了碰，仰起脖子就干了，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后来唐槐每次说起这件事，总要提起一份猪脚饭。说是那天李长逸喝多了，给他讲了很多在广州生活的事情和遭遇，其中就有陈姨与猪脚饭。他大半夜非要点一份猪脚饭，外卖小哥顶着寒风跑了十公里，送来时都凉透了。 李长逸吃了一口大骂不正宗，非要拿手机给差评，可是放下手机，他把那份猪脚饭吃得干干净净，一边吃一边流泪，一口都没给唐槐留…… 这些李长逸都不记得了，他唯一记得的，醉意上头之前，唐槐说过这样一句话：“弟弟啊，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回广州的，我爹妈是真把你当儿子呢，你要是过不好，他俩得天天惦记着，吃不好睡不香啊！” 这句话让他一辈子难忘，第二天醒酒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唐槐去附近便利店买了一堆东西探望二老。 处罚迟迟没有公布，顾千瞳接到了邵振东的电话，让她先带着运动员回哈尔滨，目前继续训练保持状态。 接到顾千瞳的归队通知，唐槐长出一口气：“我看问题不大，领导们又不傻，不会因为国外媒体的抨击，就来个大义灭亲自断臂膀的。参考国际体育圈的处罚案例，你竖中指这个行为，应该会罚一笔钱，再严重一点是禁赛两场。” 唐槐的母亲马上翻出一张银行卡：“只要不开除怎么都好说，罚多少钱我替长逸出！” 李长逸赶紧谢绝，感动得泪涕横流几乎要跪下。 唐槐在旁边订机票，开玩笑地说道：“您对我都没这么大方……” 当晚其乐融融地吃了顿家宴，李长逸跪下磕头认亲，正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带着二老的殷切期望，他与唐槐连夜飞往哈尔滨。 接下来是按部就班地训练，唐槐出了个短差，带着一批新人去韩国参加FIS积分赛，队内的训练就临时安排李长逸监督指导。 恰好就在这期间，班克斯带着三位伤员回来了。 高熵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乌力罕的肩伤还没拆线，张志旺行动如常，只是手腕还不能用力。 班克斯接管了队伍的管理工作，又把李长逸、武缨排除出了日常训练，他宁可对那些叫不上名来的吊车尾和颜悦色，做出悉心指导的姿态，也绝不给李长逸和武缨任何机会。 李长逸郁闷，后悔从奥地利回来得太匆忙，没有来得及揍这鬼佬一顿，现在基地里人多眼杂就不太方便动手了。 班克斯也没闲着，不断向邵振东和北京那边施压，要求尽快下发开除通知，把这碍眼的家伙赶走。 等了两天，唐槐回国的那天，处罚通报终于发出来了。 一下飞机就收到了盖章的红头文件，唐槐心烦意乱，一边打电话给顾千瞳，让她先别公布，一边急匆匆地往基地赶，一路上不断催促司机开快点。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43章 就这样，开除了？ 从奥地利回来，乌力罕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常常一整天不言语，就躲在宿舍里黯然伤神。 李长逸和武缨、李萍萍一起去探望过，带了些小橘子。 暖气开得很足，乌力罕只穿着一件肥大的T恤，右肩被绷带纱布撑得高高隆起，就用左肩膀倚在窗前，眼睛盯着外面的雪场不说话。 李萍萍询问伤情，他怔怔茫然；李长逸聊可能会到来的处罚，他低下头没接茬；武缨又吐槽班克斯了，这个话题百说不厌，往日就数乌力罕滔滔不绝，如今他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的。 坐了一会儿，他终于说了三个字：“我累了。” 他上床趴着睡觉，李萍萍帮他盖好被子，三人识相地离开，出了门寒风扑面，三个人都眯起眼，抹去眼角的霜花。 大家都明白，既然乌力罕也安全回国了，那悬而未决的处罚通报应该很快就传达下来了，他们一定得为当初的张狂付出代价。 武缨刚嘟囔着：“哎呀，烦死了，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的，这等待处罚比遭受惩罚还难受……” 马上就看到唐槐与顾千瞳一起朝这边走过来。 李长逸心中咯噔一下：“来了！呼，终于来了……” 顾千瞳脸色凝重，声音沙哑： “正好，你们都在，一起进去吧，出结果了。” 敲开门，五个人鱼贯进入，乌力罕坐回床边，低着头，身体有些颤抖。 顾千瞳想嘘寒问暖关怀一下伤情，却看着乌力罕乱糟糟已经打结的头发张不开嘴，在国外的日子，他显然没得到很好的照料，精神上遭到的伤害，或许比肩膀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的伤更痛。 “好吧，我直说，上头的处罚通报下来了，这是盖章的文件。李长逸主要是不尊重对手，有违竞技体育精神，罚款三万，记大过一次。乌力罕……你要回省队反省。” 李长逸之前有心理准备，心中稍安，只是无比同情地看着乌力罕，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知道了，我什么时候走？” 这是乌力罕今天说的第一句话，他双手合十捂住口鼻，只露出无神浮肿的双眼，目光看向地面。 唐槐坐到他身边，轻拍他的膝盖：“不慌，我通知了你的父母，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你看看有什么行李物品需要收拾的，让李长逸帮着弄弄。” “都收拾好了，穿上外套就能走。”乌力罕指向墙边，旋即泪如雨下：“教练，我对不起你……” 大家都在抹眼泪，唐槐强忍着情绪，轻轻揽住他的脖子：“傻小子，别灰心，别放弃，只是退回省队反省，只要你能力足够强，早晚还得把你招回来！” “真的？” “当然了，你快点好起来，说不定还能赶上年后的十四冬好好表现一把，当然考虑到时间太短，不会那么快就招你回来，但是只要我留在国家队，只要你保持自律，保持竞技水平，你就还有重新回来的机会。” 唐槐的话给了所有人希望，女孩子们擦拭着泪水，纷纷上前拥抱，和他约定赛场上见。 过了一会儿，乌力罕的父亲来了，这个胖大身躯的蒙古族汉子表现得很客气，还给唐槐带了些内蒙特产，感谢他这两年对儿子的教育，虽然这次出了问题，可他说乌力罕的性格脾气早晚要吃亏，趁年轻长点教训是好事。 有这样的父亲，唐槐略微松了口气，他反复强调这次的问题是有深刻原因的，不能全怪到乌力罕身上，还拿出了许多比赛和训练视频，让他知道儿子到底有多努力。 临走的时候李长逸掏出了奥地利分站赛铜牌：“借给你玩玩，当个训练的目标，以后拿个金牌还我。” 其实半决赛若是他和高熵不计前嫌地联手，这枚铜牌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了。 乌力罕勉强笑了笑：“你这是恶心我呢？” “男子汉大丈夫，从哪跌倒了要从哪爬起来，要不然你就输一辈子！” 他们五六个人陪着乌力罕父子俩到外面走了一圈，再看看训练赛道、体能馆等，算是送行。 路过队内训练时，班克斯对乌力罕视若不见，这种冷暴力已经持续了很久。 年轻远动员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停下来观察，被班克斯呵斥，让他们专心一点，不要被闲杂人等干扰。 唐槐不愿意多生事端，及时将父子俩带离。 离开亚布力滑雪中心大门时，乌力罕哽咽着，再次追问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回来。 唐槐点点头：“我会给你们自治区滑雪队打好招呼，你休养一阵子就去报到。相信我，只要不放弃训练，努力提升自己就一定有机会的！” 当父子俩坐上车远去，顾千瞳叹了口气：“你又何必骗他呢？被国家队记过开除的，哪有招回来的先例？” 她这话让旁边的李长逸、武缨、李萍萍等人大吃一惊：“什么？就这样开除了？以后都不要了吗？” 唐槐惋惜摇头：“我只是不希望这孩子就这么毁了。再说了，凡事都有例外，他又没犯法违纪，只是一时意气用事造成了意外而已，年轻人犯了错会改，我们得有一颗包容的心啊。” “行吧，我看你早晚还得栽跟头！” 顾千瞳生气走了，像极了小情侣吵架怄气。 唐槐也不追，回过头来推了李长逸一把：“走吧，接下来的比赛就看你的了。” 现在是2019年11月22日，距离意大利切尔维尼亚站分站赛，还有28天，得抓紧时间做准备了。 这个分站赛的难度相对来说要小一些，因为切尔维尼亚的滑雪场海拔高度2500米左右，是传统的5弯赛道，与大家平时训练的赛道差不多。 高熵的腰伤还需要治疗，乐观点年后才能参加比赛，所以这次男队的主力就是李长逸。 考虑到他与班克斯的关系不和睦，唐槐提出由自己带队参赛或者跟随一起前往也行。 没想到班克斯又一次拒绝了，执意要亲自带队完成比赛，理由是这一次他会把重点放在女队上，挽回奥利地分站赛全军覆没的颜面。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44章 备战切尔维尼亚分站赛 班克斯打了一手好算盘，他看过了李长逸上一场男子组大决赛的表现，知道这小子擅长弯道并且现在状态火热，完全是滑雪蜡没用对才导致在直道上被超越。 他还知道李长逸与唐槐关系亲密，这俩人凑到一起，绝对是如虎添翼，至少有30%的几率拿个金牌回来。 如果女队那边武缨再冒出头来，哪怕是闯进了小决赛，拿个前10名回来，这不反衬出他执教能力、战术水平低下？威胁到他的主教练位置？ 所以他决不能让唐槐独立带队参加比赛！ 至于唐槐提出的只跟队不参与决策，他也不同意，因为唐槐跟着，不利于他继续压制和干扰李长逸。 要知道高熵这段时间不能参加比赛，如果让李长逸趁机出头，重新夺回队内一哥的位置，那么自己以后如何明目张胆地压制他？如何再把全部资源都给高熵？ 出发之前照例要做充足的准备工作，班克斯按部就班地安排着，首先是制定比赛目标：“保证女队进决赛，取得‘突破性’的成绩。至于男队嘛，李长逸可以参赛，但是一个人想要杀入决赛太难了。现在伤兵满营，成绩不理想也属正常……” 他说得也有道理，领队们觉得把目标放宽松一点，先不要给运动员他太多压力，要不然又伤一个，后面就没有拿得出手的运动员了。 李长逸一听到翻译说出这个参赛目标，心头就怒火中烧，想要争辩反驳，但是唐槐拦住了他：“冷静点，你刚背了个大处分，再想想乌力罕的开除原因！” 是啊，现在闹事只会被扣上影响队内团结稳定的大帽子，这鬼佬再去上面告状举报，他李长逸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唐槐看李长逸情绪稳定下来，马上给他分析：“其实这样定目标也有好处，赢了是惊喜，输了也有情可原，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克服重重障碍的。” 有了他这层鼓励，李长逸心中多少安定了一些。 班克斯照例付出了几百美金的小费，找人去当地探访了赛道的细节，确认是五个弯道，总长度略短，比赛期间预计天气不是很好，可能又有风雪。 据情报人员称：“出发台下面是一个2米高的U形池，里面的雪打磨得很光滑，简直像溜冰场一样。” 班克斯顺便要到了报名参赛的运动员名单，意大利目前最强的男子选手是索马里瓦和维辛廷，女运动员是莫伊奥利和贝林赫里。 通过观看比赛视频和运动员照片，可以看出意大利人在蓄意给自己的运动员谋取有利条件。因为这些人全都是力量型选手，在这种赛道上很容易出发就建立优势，然后一骑绝尘赢得比赛。 “幸好我们也有力量型运动员。” 班克斯难得地对武缨露出了笑容，为了挽回自己的声誉，他已经顾不得再继续内耗了。 他把精力放在女队上，主要给武缨和范清婉讲战术，李萍萍嘛，看那细胳膊细腿的，当初他一来就嫌弃，多次劝她改项目，这女孩脾气还挺倔，拒不服从主教练的安排，早就被当成空气了。 早料到班克斯不会管李长逸，唐槐就提前给李长逸开小灶，通过比赛录像先记住对手的脸，再谈优势和弱点。 全世界主攻障碍追逐项目的运动员就那一小撮，参加过奥地利蒙塔丰分站赛之后，主要对手的情报李长逸也略有了解。尤其是顶尖运动员，为了攒积分冲击水晶球奖，几乎每一个分站赛都会参加，相互之间会越来越熟悉。 这其中最主要的对手自然是这两年风头正劲的黑默林了。 唐槐分析，此人技术特点其实和李长逸很相似，出发不慢，弯道奇快，身体素质又占优势，李长逸段时间想要赢他很难。 但是这次意大利人应该会帮忙压制黑默林，唐槐奸猾一笑：“索马里瓦和维辛廷壮的像头牛，他们的出发速度一定会你们都快，到时候让他们斗，你瞅准机会偷袭就行。大致思路就是这样，我不在比赛现场，你要及时跟我打电话沟通，到时候咱们再商量具体应对办法。” 他这也是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这几天反复与李长逸、武缨等女运动员强调，有什么事情可以和自己联系，多沟通，减少矛盾和对抗，务必要顾全大局，不可以再损害中国队形象。 顾千瞳也没闲着，她与基地管理经理大吵一架，终于调来了挖掘机连夜改造赛道。这次的工程量相对要小，就是把出发台下面的波浪包挖深挖宽成倒梯形，覆盖上人工造雪，再泼水让其表面变得坚硬光滑。 运动员们上去测试，都说想掌握平衡都很难。可人家赛道设置合乎障碍追逐的规范，大家就得努力适应。 在唐槐和顾千瞳的帮助下，李长逸的赛道训练时间得到了保证，他也很努力地掌握了在坚冰赛道上滑行的技巧。 备战期间还有几个小插曲，就是他通过电子邮件向黑默林道了歉，解释了误会。 虽然使用翻译软件写的德语邮件充满了错误，可至少不影响理解，黑默林很友好地回信，赞扬了他在比赛中使用的平花技巧，两个人都很期待在切尔维尼亚碰面。 司玲玲也给李长逸打电话了，哈尔滨一别之后，她随队去了加拿大卡尔加里驻训，时差的因素导致不能像以前那样频繁联络，一般都是通过微信留言来问候。 李长逸被罚款记过，乌力罕被开除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冬运圈子，她特地在当地时间凌晨打来电话，送上一番安慰劝解。 有些遗憾的是，1月份在加拿大怀特霍斯的世界杯分站赛，她没有办法前往助威了，因为到时候冰壶队刚好结束第一阶段的外训，她作为年轻主力，要去瑞士洛桑参加冬青奥会的比赛。 接下来还要回国参加第十四届全国冬季运动会，与李长逸的时间完全错开。 李长逸笑着说可以反过来，等到5月份北京举办冰壶世界杯的时候他会去现场给司玲玲加油。 他随口这么一说，就把司玲玲哄得高高兴兴，第二天训练时都挂着笑容。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45章 意大利站·意外之喜 12月14日，距离比赛日还有一周，澳大利亚籍主教练班克斯，带领中国单板滑雪运动员再次出征单板滑雪世界杯。 这一次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阿尔卑斯山最美丽的马特洪峰。它位于瑞士和意大利边境的，远远看去就像是常年覆盖皑皑白雪的三角锥。 对于欧洲人来说马特洪峰就是阿尔卑斯的象征，是雪山界公认的女神。 比赛地点是马特洪峰南麓的切尔维尼亚滑雪场，属于意大利西北边陲，与瑞士交界，雪道全长上百多公里，一天可以领略各种不同的风景。 一行人先坐飞机抵达时尚之都米兰，再乘车两个半小时抵达山脚下的切尔维尼亚村庄。 说是村庄，其实借助冰雪运动的繁荣发展，这里已经成为繁华和优雅的旅游集散地。 大家抵达切尔维尼亚村子已经是傍晚，棱角分明的三角形雪峰沐浴在夕阳下，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 处于山下的村子却已经笼罩在阴影中，早早亮起了灯火。 这里刚刚下过雪，路边、房顶、松林里都披上了厚厚的“棉被”，给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增添了童话氛围。 路边老式玻璃罩的路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宾馆两旁的商店橱窗里摆着时髦的皮草和精美工艺品，对面的烘焙房散发出浓郁的麦香，勾起了大家的饥饿感。 李萍萍咽着口水，说是对这里一见钟情，爱上了这个村子。 武缨撇撇嘴：“瞅你那崇洋媚外的德行！这种冰天雪地的屯子，俺们黑龙江到处都是！” 李萍萍反驳她：“我哪崇洋媚外了？夸人家村庄美都上纲上线的，我现在郑重道歉，还是你们东北的靠山屯最美，最温暖，行了吧？” 俩人斗嘴、嬉笑，给沉闷的队伍带来了欢乐，总算让带团的女导游感觉到了一丝生气。 这位女士身材苗条，穿着长筒靴和咖啡色羊绒大衣，举手投足都自带有成熟女人的韵味。 定居米兰十来年了，能为祖国健儿当意大利语翻译兼向导，她还是很激动的（队伍里还有专职翻译，帮助班克斯与运动员沟通）。 她在机场接到这个中国滑雪队之后，一路上讲了几箩筐的话，从意大利的风景民俗讲到明星八卦，气氛始终活跃不起来。 洋外教一路上黑着脸少言寡语，运动员也都没精打采，完全没有初入意大利的兴奋和喜悦。 现在两个女生一嬉闹，其他人的表情也柔和起来了。 她赶紧招呼大家到酒店办理入住手续，同时联络餐厅备饭，让这些祖国来的贵客尝尝意大利美食。 第二天一早，她换上厚实的羽绒服，带大家坐缆车前往山上的滑雪场，总算见到了这1男3女四位运动员高超专业的滑雪实力。 联络好训练事宜，她买了两杯热咖啡，打算和班克斯聊了一聊，主教练要是对服务不满意，可是会克扣服务费的。 班克斯接受了她的善意，居然打开了话匣子，讲了一堆中国队伤兵满营，自己担心比赛成绩的谎言。 实际上他担心的是自己的荷包！ 高熵受伤停赛，皮特大为光火，居然把他骂了一通，这在以前可是绝不会发生的事情。 两人现在的地位翻转，全因为彼此早已绑在一个利益链条上。 他看上了中国队主教练的高薪工作，拜托皮特帮忙开始欠下情分，后来皮特成立广告经纪公司，他又主动要求入股，所以与高熵、皮特呈现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 女导游被他的假话蒙骗，还竖起大拇指，为他的敬业专业点赞。 武缨远远看着两人相谈甚欢，又忍不住吐槽：“洋鬼子不务正业，跑这里泡妞来了！” 李萍萍拉了她一把：“小声点，别乱说话，忘了唐教练怎么叮嘱的了？” 李长逸也劝她：“专心训练吧，先适应赛道，别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分心。” 他转头又冲范清婉说：“我看这里的雪况挺复杂的，新下的雪挺厚实，你去问问老班，今天该用什么蜡？” 范清婉成了队伍里沟通衔接的桥梁，由她替班克斯传话，倒也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大家相安无事训练了两天，顾千瞳突然出现在滑雪场。 带运动员出国比赛是领队的主要职责之一，过去她忙得分不开身，奥地利分站赛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她可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当然，这次来的主要原因还是不放心李长逸与武缨的情绪，觉得还是亲自压阵好一些。 对于李长逸来说，顾千瞳的出现也是好事，班克斯开始认真起来，略微指点一下，分享几个小经验等，至少不再每天坐在场外与女导游喝咖啡了。 比赛日一天天临近，他终于在赛道上遇见了黑默林。 两人一个说汉语，一个说德语，需要借助各自的意大利语翻译来交流，聊得很费劲，但是又很开心。 黑默林向李长逸介绍了他的弟弟卢卡，说这次是兄弟两个第一次联手参加世界杯。 经过翻译的仔细解释，李长逸才知道，与自己结交的是亚历桑德拉·黑默林，他弟弟卢卡·黑默林与自己年纪相仿，将来必定又是一个劲敌。 他客气地夸赞了一番，说了些活跃气氛的话，黑默林忽然问起他上次在大决赛开始前打的神秘拳术，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作用。 李长逸笑了，解释当时是在紧急热身。他当场演示了一遍“咏春小念头”，果然打了一会儿就出现“遍体生烟”的效果。 两位黑默林都很感兴趣，当即询问可否学习，三个人就在滑雪场像模像样地比划了起来。 就在这时，李长逸三年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臭小子，人家夸你两句，你就把老祖宗的好东西免费教给鬼佬了？” 李长逸吃了一惊，猛然转过身来惊喜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梁国辉羽绒服外面披着南美风情的斗篷，戴着黑色绒线帽子，还蓄起了白胡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此时背着手板着脸，一脸严肃：“衰仔，嚟欧洲比赛点唔同我讲？我听人讲你喺奥地利夺到铜牌呀，好遗憾冇去现场观战……”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46章 意大利站·完美开局 李长逸太高兴了，上前躬身行礼再紧紧拥抱，眼眶都湿润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们的感情很深。 女导游刚才听了个大概，向黑默林那边的翻译略作解释。 这时梁国辉发话了，讲的是德语：“对，我是他师父，你们想学中国功夫吗？我可以教你，记得给钱呀！” 他跟任何人都自来熟，粤语中穿插着德语单词，语气腔调很风趣，再配合数钱的手势，居然不用翻译就让大家都懂他的意思。 大家嘻嘻哈哈一阵笑倒也不觉得尴尬。 李长逸见到师父太高兴，有说不完的话，和黑默林约了时间再聊，拉着师父跑去滑雪场的休息处细谈。 这两年来，梁国辉在国外的社交圈子越来越大，操一口散装德语，已经可以在欧洲各国乱窜了。他叮嘱徒儿，以后要是有在欧洲的比赛，一定得把时间地址发来，他好现场加油助威。 李长逸报喜不报忧，只说比赛的种种趣事和取得的成绩，并未说起自己在队内遭到的不公正待遇。 顾千瞳看他们聊得高兴，凑上来与梁国辉打招呼，上次在慕尼黑的机场，她对这个布置欢迎仪式的老先生印象深刻。 “靓女唔错，系个操持家业嘅好手，师父帮你攞下？” “噗……”李长逸被咖啡呛到了，赶紧摆手：“佢年纪大过我16岁，都奔四嘞。” 接下来的几天，梁国辉背着一个帆布包就住进了李长逸的房间，两人同吃同睡，每天还要考教拳脚功夫。俩人在空旷处对打了几天后，他认为李长逸的训练对拳脚功夫帮助很大，虽然练拳的时间少了，但是拳理和拳力都长进了许多。 他们师徒二人对练，玩的都是真东西，时而黏手听桥，时而标喉打眼，吸引了不少外国运动员的关注，不少人都要了梁国辉的联系方式，表示赛后会向他请教功夫。 老头想不到这趟出门还能拓展业务，高兴得合不拢嘴，没事儿就在周围乱逛。 李长逸去雪场训练，他就穿上徒弟的训练板在一边滑着玩。 别看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几十年马步功夫可不是虚的，除了刚开始有些磕绊踉跄外，很快就能驰骋雪场了。 不过老头子有自知之明，只在普通雪道上滑，绝不上专业的障碍追逐、坡面技巧上找不自在，他这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万一摔个腿断腰折就不能享受好日子了。 比赛日前两天，切尔维尼亚村的所有酒店和家庭旅馆都爆满了，这一场参加分站赛的人特别多，大赛组委会将男子组决赛阶段的人数增加到48个，这意味着淘汰赛每组6人，总共8组。女子组取前24名，也比奥地利分站赛增加了8个名额。 在这样一个多弯的容易拥堵赛道上，比赛人数越多，风险系数就越大。 班克斯觉得这是好事，首先，决赛门槛降低了，意味着李萍萍、方瑞轩这样的运动员，不至于被阻挡在16强之外了。其次，当六个运动员挤成一团时，优秀的运动员更容易受到侵犯翻车，那么相对弱势的中国女队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官方没有公布参赛人数，但是第一天的计时赛从21日早上开始，一直比到下午4点才结束。 每个运动员有两次滑完全程的机会，取其中最快成绩。李长逸是上一站大决赛的选手，所以一早就获得了上场机会，直到傍晚方瑞轩完赛之后一个多小时，才获得决赛序列号。 翻看着男子组48名选手的排序名单，他觉得这次运气真不错。 NO.1还是黑默林（Alessandro HAEMMERLE），这位年轻奥地利选手去年刚拿到世界冠军，今年致力于蝉联卫冕，哪怕是计时赛也一定全力以赴。 他的弟弟卢克黑默林排名第28，也顺利进入了决赛阶段，兄弟二人能否胜利会师大决赛，成为本次比赛的一大焦点。 拿到第2顺位的是澳大利亚选手博尔顿，这是个悲情狠人，奥地利分站赛中他曾放狠话要拿冠军，结果淘汰赛中与黑默林一组，又遭遇乌力罕与张志旺二人包夹，最终被乌力罕突然爆发抢走了晋级机会，连小决赛都没进。 这次奋发图强，计时赛拿到了第二的位置，就不会再与黑默林提前遭遇了。 李长逸拿到了第三名，同样表现出了非常抢眼的竞技水平。 他看着自己下一轮的分组选手高兴坏了，这个组里就数他速度最快，剩下的人排序分别是第14名的索马里瓦（意大利）、第19名高原佳树(日本）和第30、35、46的名不见经传的“炮灰”选手。 其中索马里瓦有主场优势，又是世界名将，威胁相对较大，不过前三名都可以晋级，也就是说他只需要战胜三个炮灰人，首战十拿九稳了。 方瑞轩运气也不错，他计时赛成绩拿到了第27名，同组选手中有第6、11、22、38和43名。理论上讲，只要他超越第22名就可以拿到晋级资格。 女子组一共24个选手进入决赛阶段。 捷克选手、前世界冠军萨姆科娃拿到了第1顺位；美国老将雅格贝丽斯排在第2位;意大利选手，平昌冬奥会冠军莫伊奥利占据第3顺位；法国天才少女特蕾斯佩奇第4。 被班克斯寄予厚望的范清婉仅仅拿到了第10顺位，而武缨第14，李萍萍幸运地拿到了第24名，险之又险地完成了晋级目标。 虽然她们的名次不太好，但是分组却各有优势。 范清婉在同组选手中排名第三，比她快的雅格贝丽斯和古丽尼都是美国人，另外三人分别来自法国、加拿大和瑞士，实力相对较弱，晋级机会很大。 武缨在小组排第4，前面有莫伊奥利、布洛克霍夫和奥丁三人，她只需要超越其中一人，便有机会晋级。 至于李萍萍嘛，她的运气就很差了，在小组中排名垫底，前面不但有萨姆科娃这样“大魔王”一般的存在，还排了三名瑞士籍的运动员，人家随随便便排个队，就把她晋级之路堵得死死的。 不过她现在反而是最轻松的，晋级决赛阶段就已经完成此行任务目标了，只要安安稳稳完赛拿到积分就好。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47章 意大利站·英才辈出 出征之前，唐槐单独找李萍萍聊过，这次比赛主要是长经验，备战1月9日开幕的洛桑冬青奥会。 这个大赛的参赛门槛是50个FIS积分，外加本赛季至少参加过一场世界杯分站赛。她有前面智利锦标赛的积分在手，只要这次在切尔维尼亚进入淘汰赛就已经获得资格。 同样，方瑞轩是男队现在唯一符合条件（没有受伤、年龄在19岁以下、具有大赛经历）的选手，由于他在智利锦标赛中惨遭淘汰，不得不又去参加了韩国和日本的fis积分赛攒积分，目前还缺少一场世界杯参赛经历，所以顾千瞳紧急将他带来刷经验。 第一天的计时赛，两个人表现中规中矩，已经完成了任务目标，剩下的就是享受比赛过程了。 第二天早上，男子组1/8决赛率先揭幕，8个小组相继登场角逐，每组6人，前3名晋级。 第一个小组是世界冠军A·黑默林的尽情表演赛，同组选手与他实力最接近的是第16名和第17名，另外三人全部30名开外，包括本次决赛阶段的倒数第一，因而赢得毫无悬念。 他的弟弟卢卡·黑默林在1/8决赛第3场出战，表现出了非常惊人的战术能力。 这个稚嫩的少年计时赛成绩NO.28排在小组第四，很多人都不看好他，因为这一组选手中最快的是西班牙新秀埃吉瓦尔（NO.5）。 此外还有加拿大的格隆丁（NO.12）和美国选手代博尔德（NO.21） 卢卡选择了后发制人的战术，一出发他落在倒数第二名，不急不躁地跟着滑，一度落后前面选手至少5米远。 在倒数第二个弯道时，他居然追了上来。这是一个很急的左转弯，前方4个人里，有三个人是左脚在前的站姿，这导致他们在这里需要以后刃过弯，屁股向后坐维持平衡的难度很大，有人不得不大幅减速，造成了拥堵。 卢卡是右脚在前俯身过弯，他走外道快速拉近距离挤进了第一阵营，并且凭借出弯速度快的优势连续超越两人，最终以微弱优势拿到了第三名成功晋级。 这个精彩表演赢得了场外观众的欢呼赞叹，也让李长逸记住了倒数第二个弯道的特性。他也是左脚在前的站位法，在这里很吃亏的。 1/8决赛第五场比赛出战，李长逸终于登场了，虽然不出意外地晋级了，但是比赛中遇到了两个意外状况。 首先是排名NO.14的意大利人索马里瓦，爆发出了极强的实力，在出发阶段就甩开了李长逸和其他4名对手，以绝对优势取得了小组第一。 其次本组实力第三的高原佳树爆冷出局，被两名美国选手尼克（NO.30）和科尔（NO.35）“包夹关门”，无缘小组第三名，而计时赛成绩仅排第30的尼克顺利晋级了。 这让现场的所有运动员都吃了一惊，大家开始重新审视分组对手，将国籍列入战术应对之中。 方瑞轩紧接着出场，在1/8决赛第6场比赛中，他表现得一如既往地“稳定”，一开始就落在后面。 老天仿佛特别眷顾他，这一组在比赛中真的状况百出，刚第一个弯道就有人失去平衡冲出赛道。后面又陆续发生了碰撞、拉扯犯规等，前面的奥地利人、加拿大人、德国人相继摔倒，只有计时赛NO.6的美国人迪多夫不受影响率先冲线。 慢悠悠的方瑞轩捡漏拿到了第二名，获得了与李长逸同组参加1/4决赛的机会。 两名中国选手比赛结束，我们直接聚焦女队比赛吧。 女子组只分4个小组，故而直接举行1/4决赛，同样是6人一组，前3晋级，后3淘汰，取前12名再角逐大决赛的机会。 李萍萍分到了第一组，因成绩垫底穿黑色背心。 由于心态极度放松，她竟然有极为惊艳的表现，出发反应全组最快，前面四个波浪包之后，她与绿色背心的法国选手并驾齐驱，把红背心的萨姆科娃挡在身后。 出第1个弯时她成了第一名，进入第二个弯时她已经遥遥领先。 然而世界级的比赛，终究是要看实力的，她那瘦削的小身板很快拉后腿了。 腰力、腿力不足，她无法在直道上继续加速，因而陆续被后面的人追上。还因为减速过快，导致后面一个选手躲闪不及而摔倒。 萨姆科娃凭借强悍的体能后半程发力，从第三个弯道开始领先到最后冲过终点线时，领先第二名近20米的距离。 最终李萍萍只拿到了小组第五被淘汰，她滑过终点线后，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明显暴露出体能不足的短板。反观其他对手，尤其是萨姆科娃，人家面不红气不喘，还笑嘻嘻地与第二、第三名击掌拥抱。 顾千瞳将这一幕记录下来，马上发给唐槐，提醒他注意。 女子1/4决赛第二组没有中国运动员参赛，比赛也非常平淡。天才少女特蕾斯佩奇显然留有余力，前半程跟随，后半程发力，以小组第二的名次晋级。 武缨比较倒霉，她在第三组中的实力中等偏下，根本没法和莫伊奥利较量。班克斯提供的计划是让她利用力量优势，在出发时抢到好位置，拿到第三晋级即可。 可她过于紧张了，出发反应反而慢了0.64秒。 这打乱了所有计划，后面她不得不拼命追赶，没成想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跳台前，被前面选手起跳时挥舞的手臂打到脸上，人家没事儿，她却跌出赛道去了。 就像萨姆科娃那样，莫伊奥利遥遥领先取得小组第一，因为她是意大利人，因而场边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而武缨只能落寞地拎着滑雪板退赛了，她没受伤，但右脚的固定器摔坏了，连坚持完成比赛的能力都没有了。 中国女队如今只剩下范清婉了，班克斯给她的战术是求稳，压制后面的人，但是不挑战前面的两名美国老将。 雅格贝丽斯和古丽尼稳稳拿到了前二，范清婉顺利以第三的名次晋级。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48章 意大利站·新星陨落 女运动员们休息，轮轮到男子组1/4决赛了。这一轮胜出的人就是本次分站赛前12名了，再经过一轮半决赛，和大、小决赛来确定最终名次。 第一组再次成为世界冠军的表演赛，A·黑默林仿佛被萨姆科娃和莫伊奥利两位女将点燃了激情，拿出了全部实力，同样以极大的优势晋级。法国人舒尔热（NO.32）、德国人贝格（NO.9）分列第二第三。 第二组比赛的看点仍然是卢克·黑默林，只要他这一轮晋级，就将实现与哥哥同组竞技的焦点。 但是这个难度非常大，同组选手中有德国人诺埃尔，计时赛成绩NO.4，西班牙人埃吉瓦尔（NO.5），还有排名12和13的加拿大人格隆丁和美国选手卡尼。 卢克·黑默林是NO.28，唯一比他慢的选手是一名意大利选手飞利浦，计时赛排名NO.29，成绩相差极小。 也许是背负了太多的压力，卢克·黑默林在比赛中表现得很急躁，一出发就急于抢名次，看得出他的目标是小组第三出线，因而抢到位置后开始钟摆晃动阻挡后面的选手。 可他后面的三个人都不是善茬，速度、技术都很全面，人家三人一起发起突破，他一个人又怎么挡得住？ 终于，到了第三个弯道时，后面的人陆续开始超越他。 卢克·黑默林着急了，拼命地追赶。 让他郁闷的是，这一组的选手似乎实力很平均，哪怕是快到终点了，大家仍然聚成一团，他根本找不到冲刺突破的机会。 终于，在距离终点线最后一个小雪坡处，他失控了。 从画面上看，所有人都在压低了身体冲刺，身穿白色背心的卢克·黑默林却高高跃起重重跌下。 他是摔过终点线的，背部着地滑行了十几米，整个人平躺在赛道上，身体剧烈地喘息抖动，完全无法站起来。 有队医迅速跑过去检查救治，已经站在出发台上的李长逸，望着远处的这一幕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比赛解说员已经连续说了好几个“terrible”,他记得这个单词，翻译上是可怕的和极大伤害的。 果然，马上又有几个医护人员提着药箱过去帮忙，A·黑默林也带着团队成员跑过去了，焦急万分神情紧张，一堆人围在终点线上。 比赛暂时中断了，同组的选手干脆坐下休息，方瑞轩紧张得嘴唇打颤，说话结巴巴：“逸哥，一会儿我该怎么办？” 他俩中间隔了美国选手，李长逸只好冲他摆摆手：“深呼吸！你都冲到这里了，已经是大赢家了，就按以前的节奏滑就行了！” 顾千瞳和李萍萍也跑上来帮他们热身准备，顺便加油鼓劲。 赛事中断时间很长，李长逸问起武缨什么情况，顾千瞳无奈地叹口气：“她呀，因为意外输了比赛，正躲在女导游的怀里抹眼泪呢。” 李长逸拍了大腿：“班克斯呢？这鬼佬作为主教练就不去安慰一下？” 李萍萍也很不满，撇嘴道：“他在忙着给范清婉布置战术。” 听到她这么一说，李长逸才想起来，出发之前唐槐也叮嘱自己及时汇报比赛情况，好遥控安排战术的。 他回头看看赛道上，伤员还躺在终点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比赛，就赶紧找顾千瞳要手机给唐槐汇报情况。 这举动招来顾千瞳的嫌弃：“你都站在起跑线了，才想起来请教战术？这临时抱佛脚也太应付事儿了吧？” 李长逸苦笑，抓紧时间将自己现在的处境汇报给唐槐。 同组选手中，李长逸计时赛成绩最好（NO.3），其次是迪多夫（计时赛NO.6），还有索马里瓦（NO.14）、杜谢克（NO.22）、方瑞轩（NO.27）和与方瑞轩同样意外晋级的林德福尔斯（NO.43）。 唐槐一边记录这些人名，一边翻看他的小本子，待看到索马里瓦的名字，他马上提醒李长逸千万要小心这个人。 这是意大利名将，上个赛季FIS积分榜前三名的选手，在唐槐最失意的挪威奥斯陆分站赛上，就是这个索马里瓦拿到了铜牌，本该属于高熵的铜牌！ 这次是人家主场作战，计时赛成绩只有第14，一定是战术示弱！ 不过唐槐除了提醒这个对手外，并未给李长逸安排什么特殊战术，综合分析这组选手的实力，其实晋级难度不大。 至于方瑞轩，佛系选手还有什么好说的，享受比赛吧。 挂掉电话，李长逸心情放松下来，感觉唐槐就是自己的定海神针，听他的准没错。 赛道上的救治工作一直在进行着，天空又飘起小雪，李长逸觉得冷（广东人嘛），只好又打了一趟拳。 当其他运动员抗寒全靠捂和抖的时候，他又浑身热气腾腾的了。 梁国辉在赛道外看到这一幕得意极了，逮住谁都跟人家比划：“那是我教的！看，我也会……想不想学？十节课只收500欧……” 大约过了25分钟，方瑞轩冻得直跺脚时，赛道终于恢复通畅了。李长逸极目远眺，看到医护人员将伤者放进了带睡袋的雪橇里，踩着双滑雪板，一前一后推拉着走了，卢克·黑默林恐怕好久不能站起来了。 他感慨世事无常，提醒自己注意安全，只要前三名就可以晋级，别做意气之争等。 工作人员紧急修补了被卢克砸出来的雪坑后，比赛开始了。 可能是大家都冻透了，竞技状态下滑，也可能是被如此严重的受伤吓到了，这一组选手全都求稳，速度慢不说，竞争也不激烈。 李长逸理所当然地拿到了第一，索马里瓦稳稳收获第二，瑞典人杜谢克以微弱优势挤掉了美国名将迪多夫拿到了第三名晋级。 迪多夫输得很冤，他出发反应稍微慢了0.2秒，被杜谢克欺负了一路。 与他同样堵在后面的方瑞轩和林德福尔斯，但凡有一个人争气点，来个提速突破，都能帮忙干扰到杜谢克，给他找到突破的机会。 可谁承想，后面这俩货居然都是捡漏型选手，只会跟在后面稳如老狗……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49章 意大利站·连爆冷门 男子1/4决赛告一段落，比赛间歇期间，赛场上播放了林肯公园的《Numb》，燃烧激情的旋律让许多人振奋。 通过一场场角逐，本次分站赛上具备冠军相的选手渐渐明朗。 他们必然是在每一轮中都能遥遥领先的第一名，比如男子组的A·黑默林、李长逸、博尔顿等，又比如女子组的萨姆科娃和莫伊奥利。 然而接下来的女子组半决赛，却爆出一个大冷门。 只剩下12名女运动员，分两组比赛，每组前三名晋级大决赛，争夺前6名排位；每组后晋级小决赛，角逐7-12的排位。 其中“大魔王”萨姆科娃与法国天才少女特蕾斯佩奇、意大利新星贝林赫里等5人一组；莫伊奥利与雅格贝丽丝、古丽尼、范清婉一组。 比赛开始之前，大家都觉得萨姆科娃身体条件远超同组对手，晋级大决赛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然而谁也没想到，意大利新星贝林赫里非常强势，一开始就凭借主场优势和爆发力抢到最前面。 冠军都是有脾气的，萨姆科娃这次比赛太不顺利了，上一轮有中国新人李萍萍这样挑战自己的，害她费了不少力气追赶翻盘。这一次又有人有样学样，以后若人人都想踩一脚还得了？ 因此，她奋起直追，打算在第一个弯道处超越，给其他人上一课。 然而她忘记了贝林赫里是意大利人，人家采用的是狙击战术，只要在这里将萨姆科娃淘汰，那她的同胞莫伊奥利将稳拿本次分站赛的冠军！ 因而，贝林赫里在弯道最窄处突然大幅减速，同时手臂张开做了个阻挡动作。 萨姆科娃正在挤内道，被她这么一阻挡，几乎要发生“追尾”事故。 许是前面卢克·黑默林重伤的画面太震撼，她做出了向右侧避让的动作，直接画出了赛道范围。 由于速度过快，她滑出去很远，两手一摊，无奈地拍了大腿。 按照比赛规则，需要回到“脱轨位置”才能重新完赛，她选择了放弃，记分牌上显示了“DNF”，彻底失去了晋级大决赛的机会。 贝林赫里减速过多，陆续被后面的特蕾斯佩奇和西根塔勒超越，侥幸以第三名晋级。 赛后萨姆科娃的教练发起抗议，但裁判席认为并未发生碰撞，贝林赫里虽然有违体育道德，但是比赛成绩仍然有效。 一报还一报，女子组半决赛第二场，莫伊奥利也遭遇了脏套路，两位美国选手雅格贝丽丝、古丽尼采用包夹战术限制了她一路，能明显看出她很焦急，在人群中左冲右突。 班克斯认为范清婉与其他选手的实力差距太大，不具备突破希望，因而安排的战术是“保持跟随，争取不掉队，等待前面选手发生意外”。 这个老狐狸经验是真的很丰富，这个战术一度成功了。 雅格贝丽丝太急于限制莫伊奥利，不小心被另外一个对手布洛克霍夫超越过去，她已经34岁“高龄”，身体、反应都明显下滑，被人超越后心态崩了，一下子落到了最后面。 范清婉得到了机会，几乎与莫伊奥利同时冲线。最后裁判公布了终点线高速摄像机的照片，她只比莫伊奥利慢了几厘米的板头。 她是正常滑行姿态，莫伊奥利是努力后仰，双脚牵伸抢线，才勉强晋级。 冲线之后，莫伊奥利跪在雪里大口喘息，完全没有了上一轮的轻松模样，显然这一战对她是极大的考验。 范清婉虽然未能进入前三，不过能参加小决赛，已经是完成了比赛目标，实现了中国女队的新突破。 冷门还没结束，女运动员休息期间，男子组半决赛来了。 A·黑默林被弟弟受伤影响了情绪，完全失去了一骑绝尘的王者气势，出发时在那个很深很滑的U形波浪包中居然差点失去平衡，依靠挺腰、挥舞手臂才稳住滑行。 仅仅是这一下，他就从第1落到了第4的位置，接下来努力追逐，利用高超的走刃技术，他在两个弯道之后成功夺回了第一的位置。 最后三分之一的赛道，他又领先其他选手两个身位距离了。 可是不知道是冲得太快，还是衰神附体厄运缠身，他居然也和弟弟一样，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雪包上栽了跟头，不必要地跃起，然后重重摔下来。 虽然他马上就站了起来，但是已经有三个运动员超过去了。他只能滑到终点，与贝格等三人碰拳祝贺。 这样一来，男女两个最具实力冠军选手，双双折戟在半决赛中了。 轮到李长逸上场了，目前他是中国队硕果仅存的选手，哪怕班克斯对他很不待见，当着顾千瞳的面，也不得不装模作样叮嘱一番。 其实他翻来覆去就那几招，分析对手实力特点，强调对方很强大，李长逸不足以与他们争夺前三，最好还是像范清婉那样找机会。 李长逸信不过他，让顾千瞳打电话问唐槐该怎么办。 此时的唐槐也在紧张忙碌分析着比赛状况、同组对手数据等，博尔顿、索马里瓦是劲敌，杜谢克、贝克豪斯不容小觑…… 然后他给出的结论是：“大胆滑， 保三争二！” 上一次他喊出“大胆滑”，还是第一次队内排位赛，武缨就信了他这三个字战胜了乌力罕。 李长逸也一样，通知选手中博尔顿计时赛排NO.2,穿上了红背心，李长逸全队第二快，穿绿背心。 他出发反应稍慢了一点，穿过U形波浪包时排倒数第二。班克斯点点头，认为李长逸就这个实力，进入小决赛拿个第10就算不错了。 然而接下来，李长逸的表现却啪啪打脸。 这小子毫不畏惧前面的层层背影，第一个弯道处是右转弯，他再次使出极限走刃技巧，从最内道贴着蓝色警示线完成突破超越，一口气追到了第三的位置。 下一个弯道是左转弯，红背心的博尔顿出现失误，没有守住内道，被李长逸轻松超越，现在前面就剩下一个索马里瓦，李长逸并不着急，使用破风战术吃准对方尾流。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50章 意大利站·憾失金牌 进入第四个弯道，也就是之前1/8比赛卢克·黑默林逆袭的急转弯处。 索马里瓦做出防御姿态死守内道，宁可减速造成拥堵，也不能让后面的人超越。 李长逸机智地走外道，拐更大的弯、寻求更快的出弯速度，实现了出弯后直道上的超越。 取得领先优势后，李长逸略微减慢了速度，前三名就能晋级，他坚守唐槐“保三争二”，不做那出头鸟。 这次比赛邪乎，前几轮表现出冠军相的，现在都被拉下马了，还是老实点比较好。 索马里瓦最后超越李长逸拿到了本组第一，博尔顿依靠微弱优势领先杜谢克拿到大决赛的门票。 赛事进入尾声，轮到女子组小决赛角逐第7-12名。 这场争夺的意义不大，运动员实力差距也很悬殊，萨姆科娃不出意外地拿下本组第一，切尔维尼亚分站赛总成绩第七的名次。 范清婉遵守班克斯的战术布置，混在人堆里保住了小组第4，本次分站赛第10。 班克斯点点头，算是满意她的表现，中国队已经完成本次出征的目标。 现在就等女子组大决赛、男子组小决赛之后，李长逸能够拿到一个什么名次了。 无论他有多么惊艳的表现，都会算成了他班克斯的执教成绩，这是不亏的。 他只是希望李长逸不要太抢眼，夺了高熵的地位和风头。 男子组大决赛名单已经产生，包括澳大利亚人博尔顿（NO.2）、中国人李长逸（NO.3）、德国人贝格（NO.9）、加拿大人格隆丹（NO.12）、意大利人索马里瓦（NO.14），还有法国人舒尔热（NO.32）。 这其中有些人，李长逸在之前的比赛中多次较量过，相对来说已经了解各自的实力水平，加上大家分属不同国家，不太可能搞联合压制的套路，所以他的机会很大。 然而班克斯却叮嘱李长逸不要好高骛远，别想着拿金牌，只要稳稳滑到终点，能像上一站那样拿到铜牌就足够了。 他定下的战术是后发制人，坚称李长逸比赛中不遵守自己的战术，早晚是要后悔的。 梁国辉不懂障碍追逐的比赛战术，可是他在场外看了半天，早已明白今天的徒弟状态火热，所以听到翻译解释班克斯的战术，他就火了，撸起袖子大吼：“呢个鬼佬咩水平？误人子弟？今日正系一鼓作气攞下金牌好机会吖!” 是啊，明明已经走到最后一战了，明明有机会拿金牌，怎么能放弃机会呢？ 李长逸心中有火，憋足了劲要拿个分站赛冠军回去。 班克斯没理会这蛮横的老头子，甩甩手走了，居然提前离开了滑雪场。 梁国辉很不爽，好像一拳打空了般难受，跳着脚朝那边吼，“丢雷老母”“阖家铲”之类的脏话骂了个遍。 李长逸还是信唐槐，趁着女子组大决赛的工夫，打电话给唐槐咨询到底该怎么办。 唐槐很激动：“这是前所未有的好机会！你的想法是正确的，就应该奋勇上前努力争先！我看不到比赛的全貌，现在实在不好给你提供参考意见，你就发挥好弯道优势，努力像上一轮那样滑吧。” 李长逸挂断电话，心里反而有些打鼓：“这算什么，我要的是战术安排，不是加油鼓劲啊……” 其实唐槐也很无奈，他完全不掌握比赛过程，就算有顾千瞳发来的视频片段，受限于观众视角根本，看不全也看不明白，因为所有人都戴头盔雪镜，他很难认清谁是谁。 赛道上忽然传来大声量的欢呼声，武缨抹着泪朝李长逸走过来：“呜呜呜，莫伊奥利拿了冠军……我和她比差太多了……” 李长逸拥抱安慰：“傻姑娘，你不比她差的，回去总结一下经验，下一站再赢她就是了呀！你看萨姆科娃都没你这么沮丧，还跑过去为对手祝贺呢！” 他的拥抱显然比安慰更有效，武缨很快收了眼泪，并且拍拍他的肩膀：“快到你上场了，加油！” 顾千瞳在后面看着这一幕直撇嘴：“这小丫头片子倒是会来事儿……” 她没有过去训斥，当前还是让李长逸安心比赛为妙，如果拿个金牌回去，可就弥补这段时间的所有问题了。 大家殷切地看着李长逸，对他寄予厚望，而此时的李长逸也觉得自己一定能赢，他把对手想象的太简单了，尤其是唐槐反复强调的索马里瓦，一直都在隐藏实力，等待最后的爆发机会。 比赛一开始，索马里瓦主场优势特点显现，在光滑的U形波浪包中展现出超人一等的加速能力，直接冲到了第一位。 而其他欧美选手凭借强大的上肢力量，充沛的体力和爆发力，也抢在李长逸前面进入第一个弯道。 这一下就很不妙了，五个人在前面形成了一堵人墙，连最外侧的赛道都封住了，李长逸完全没有突破的空间。 通过观察这些人相互配合补位的举动，李长逸忽然明悟：“这些臭不要脸的东西形成了默契，要联手封杀我！” 这是一个很普遍的、延续很多年的传统，在欧美运动员看来，金牌可以被其他白人对手拿走，但是决不许黄种人压自己一头。 像黑默林那样主动与李长逸结交的，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李长逸原以为到了大决赛，这些欧美顶尖运动员会顾及颜面，没想到他们还是做得如此肆无忌惮。 李长逸恼怒：“既然弯道不让过，那就直道上教训你们！” 蒙塔丰分站赛上，他让所有对手知道了自己擅长弯道，也让所有人都误会他直道加速很差，所以在这个又宽又直的赛道上，对他的防备就放松了很多。 李长逸的直道加速能力或许比不上黑默林和高熵，可教训舒尔热、格隆丹之流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在第二和第三弯道之间的一个直道跳台上突然发难，凭借精准落地带来的斜坡加速，他一举越过两个最慢的对手，挤进了前4名。 到下一个弯道时，前面的人墙已经不足以彻底阻挡李长逸了。 他拿出极限走刃法，连续超越了贝格和博尔顿，他终于追到了索马里瓦的身后。 可惜，赛前就听说意大利人故意将切尔维尼亚的赛道缩短了几十米，导致大家完赛时间都提高了两三秒，而恰恰就是少了这几十米，让李长逸没来得及追上索马里瓦，最终以落后0.34秒的成绩憾失金牌。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51章 人们眼里只有冠军 比赛结束后，意大利主办方举办了非常热闹的颁奖仪式。 男子组冠军索马里瓦、女子组冠军莫伊奥利都是意大利人，在让现场的观众都很兴奋，纷纷送上意大利三色旗和各种小礼物。 站在颁奖台上，看着人家挥舞国旗、奏响意大利的国歌，并且冠军选手还忙着换上代言品牌的帽子、亮出滑雪板的广告等，李长逸心中怅然若失。 在当前这个社会环境下，自己这一次拿到银牌又怎样，人家高熵拿过金牌！人们眼里只有冠军，没有拿到金牌，带回家的无论银牌还是铜牌，都是输了…… 勉强参加完颁奖仪式，李长逸与梁国辉、顾千瞳等人一一拥抱，一起下山回酒店。 半路上被一个外国年轻人追上，递名片过来自称是意大利滑雪板Drake的品牌专员，询问有没有可能与李长逸签约，请他做品牌代言人。 当然，这个建议目前还属于他一厢情愿，并未向公司领导请示，不过他看了李长逸两个世界杯分站赛的表现，认为他是一个非常值得挖掘和培养的新人。 顾千瞳很开心，她公布了广告激励计划俩月了，到现在也没拉到什么好的赞助，碰上这个送上门的广告资源，哪能不好好抓住机会？ 当即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与对方交换了联系方式，讲述了国家队的商业代言规定，约了时间去公司细聊等。 目送意大利帅哥离开，武缨、李萍萍两眼放光，盯着李长逸左看右看：“哇，发达了呀！”“要请客哟！” 连那位优雅的女导游都忍不住鼓掌：“小弟弟，你太牛了！我刚找朋友问了一下，Drake可是意大利的大公司，估计代言费相当亮眼呀！” 梁国辉一如既往的财迷，紧忙追问会有多少钱，一百万欧元有木有？ 他这一开口，众人反而尴尬了。 一百万欧啊，国内鲜少有运动明星达到这个水平呢，尤其是单板滑雪这么冷门的项目，就算是拿了冠军，能有个10万欧元都算好的了。 顾千瞳相对冷静，提醒大家八字还没一撇，先不要太激动，作为国家培养的优秀运动员，只要比赛成绩稳定提升，以后接广告的机会有的是。 “人家现在主动找上门来，肯定是抱着投机目的，想花最少的钱签下你几年的代言。你的品牌代言能力我们国家的隐形资产，可不能贱卖了！” 她当天就联络邵振东，询问相关政策规定和代言行情等。 鉴于之前智利外训被网暴的遭遇，顾千瞳没给大家放假休息，订好机票明天就回国，她自己则与女导游赶往都灵，与Drake公司洽谈业务。 李长逸想叫梁国辉一起走，可是老头子奸猾一笑：“回去住哪边？武馆都没了，你日日在北方封闭训练，我做咩呀？我喺欧洲咁多朋友呢，一齐玩唔知多开心！” 他第二天早上背起帆布包拍拍屁股走了，说是昨天在雪场接了几个大单，要去瑞士那边把咏春发扬光大。 临走前他询问了李长逸下次来欧洲比赛的日程，约定了下个月10日在奥地利巴德-加斯泰因再见。 此外，2月1日在德国弗莱德堡的比赛，他还要准备盛大的欢迎仪式和助威团，把客场变成中国队的主场！ 李长逸依依不舍，拿出自己刚得的银牌想要送给师父当纪念，没想到被老头子嫌弃了：“做咩？银牌糊弄我？老子要金的呀！” 他摆摆手走了，带着四海为家的洒脱，一个人坐上了不知终点的旅游大巴。 李长逸眼眶湿润，将银行卡里积攒的7254.6元全都转账过去，发微信叮嘱他注意安全，玩完了早点回慕尼黑。 实际上他现在还负债呢，上个月遭到处罚，罚款三万是唐槐垫付的。 参加了一天高强度的比赛，所有运动员身心俱疲，可为了赶飞机，他们还是早早爬起来奔赴米兰的国际机场。 班克斯现在有些后悔，当初捏造国家队在智利旅游的谎言干嘛呢，什么目的也没达到，反而害得自己现在连正常睡眠都没法保证。 不过抵达北京国际机场之后，他就开心起来了，这次带队出征超额完成任务，曲长歌带了一票人前来迎接，欢迎仪式很热闹。 班克斯作为带队主教练出足了风头。 大家习惯性地将主要功劳归结于洋教练的帮助。 他与曲长歌握手，记者在旁边咔咔拍照。 还有电视台记者来采访，把他随便说的话放到电视上。按说应该有运动员的采访环节的，可惜李长逸只拿个银牌，根本都没获得单独说话的机会。 冰雪中心出了个嘉奖令，计划要发一笔奖金，总共有20万，其中10万划到李长逸名下，范清婉、李萍萍都、方瑞轩各得三万，领队、翻译、队医分了点辛苦费。 别看没有提班克斯的名字，其实按照运动员比赛奖金分配原则，教练要分走40%。也就是他从四个人身上总共拿走近8万元，最终比谁拿的都多！ “这他妈也太不公平了！这王八犊子屁毛没干就拿走这么多？凭什么！” 武缨因为意外淘汰没有获得奖励，窝了一肚子火，看到这个分配标准立刻闹起来。 不过她不光是给李长逸叫屈，还有唐槐，作为长期随队助理教练，也应该分一部分奖金的。 只是顾千瞳没一起回来，唐槐恰好又带队出征其他积分赛了，根本没有人主持公道。 冰雪中心安排人把他们送回哈尔滨，一抵达亚布力滑雪训练基地，班克斯就先给自己放了七天假，要回澳大利亚陪家人过圣诞节。 然而1月9日瑞士洛桑冬青奥会开幕，留给大家的备战时间不足20天，他这么不负责任又惹得武缨满腹牢骚。 李长逸只好临时兼起助教和队长的责任，带着部分运动员训练，直到三天后唐槐归来。 他在大门口迎接，恭恭敬敬地递上银牌：“抱歉，没拿个金的回来。” 唐槐哈哈大笑，上来就是紧紧拥抱：“好小子！厉害呀，比我强多了！”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52章 圣诞节的糖衣炮弹 和之前一样，没有班克斯的国家队总是那么和谐有序。 唐槐找来了官方电视转播视频，拉着全体队员复盘比赛，又让李长逸、武缨、方瑞轩等人讲经验得失。 虽然因此耽误了两天雪上训练课，但实际上这两天的言传身教，比任何训练都有用。 李萍萍最后一场比赛多惊艳的开局啊，滑到一半没劲了，被一个又一个对手超越，最后只得了小组第五被淘汰。 唐槐将录像定格在她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息的画面，又与后面萨姆科娃的轻松愉快做了对比。 仅仅是这一个例子，就佐证了体能的重要性，要求每个人都务必重视起来。 李长逸也现身说法，讲最后一轮大决赛，自己与欧美强手在出发阶段的差距，主要问题就是力量和爆发力不够强。 接着唐槐又指出了武缨的急躁不冷静、方瑞轩的佛系撞大运存在的严重问题，指出这次出征拥有史无前例的好运气，意大利人把男女组最强的对手提前淘汰了，可惜大家把握机会的能力不够，没有创造更好的成绩。 武缨抱怨着：“教练，你才是我们的主心骨啊，你不在比赛现场，我们就像是士兵没了将军，团队没了指挥官，拿到这个成绩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个老外要么什么都不管，要么就瞎指挥，我看他眼里就只有……” 她丝毫没有顾及旁边的高熵，话锋直指班克斯的无能。 唐槐打断了她的话：“忘了我定的五不准了？不准妄议主教练的安排，不准背后烂嚼舌头！” 唐槐不希望她影响队内团结，严厉批评了她的态度问题，强调教练只是辅助，真正的问题还是运动员们不够强大。 他还让武缨交一份检讨，反思自己这次比赛未能完成任务目标的原因等。 散会之后，唐槐专门留下高熵谈心，希望他不要介意武缨的话。 唐槐一心为公，不愿让队内矛盾延续下去。如果现在站在武缨这边，偏袒她和李长逸等人，那和班克斯又有什么区别，对高熵岂不是也不公平？ 高熵毕竟是一个有实力的优秀运动员，国家花大力气归化他，他也成功在去年斯洛文尼亚分站赛中拿到了金牌，创造了中国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的第一个世界级荣誉。 唐槐始终认为，如果好好培养，高熵和李长逸将会成为男子组绝代双骄，制霸世界赛场很多年！ 高熵领会意图，只是苦笑：“唐教练您放心好了，我不会找班克斯告状的。我只是恨自己这腰不争气，居然轻轻一摔就伤了，这一耽误就是一整年了。” 他这话里有玄机，如果只是恢复比赛，大约再过一个来月就可以上场了，只是缺失了前面的比赛积分，这个赛季他就没机会冲击积分榜第一名的水晶球奖了。 相对于分站赛冠军，水晶球奖的分量才是最重的，它代表着整个赛季都稳定出色的发挥，代表着碾压一切对手的实力。在圈内的重要性，甚至比世锦赛和冬奥会的金牌还要重。 唐槐会心一笑，拍拍他肩膀：“你才19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这阵子一定要好好养伤，千万不要擅自提高训练强度，也不要做任何加剧伤势的动作。腰伤容易反复，一旦留下暗伤会严重后果影响你以后的职业生涯。要论腰伤治疗，我可是病久成医了。” 他将之前在楚格峰三个平花动作导致腰间盘膨出的糗事讲了出来，逗笑了高熵：“啊，那么危险啊，那我还是不和你学了……” 说起来，这是自从班克斯加入中国队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谈心，高熵的玩笑话，打破了心里坚冰一样的防线。 其实他挺信任唐槐的，去年挪威分站赛前几轮的战术都很优秀，就是自己在最后一轮故意放水，害唐槐失去了主教练的资格，因为愧疚心虚主动疏远。 这一年来，他几次找班克斯，希望修复队内关系，然而主教练的权威不容挑战，他也没有理由拒绝全队资源的培养，只能被动地站在了其他运动员的对立面。 唐槐很久没见高熵笑了，此刻心中一动，决定试探着再聊一聊，看看能不能争取更多的好感。 他询问了高熵的日常生活，发现这小伙子其实也挺不容易的，在基地里一个朋友也没有，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是吃饭训练，接受其他运动员的挑战和冷言冷语。 面对这些冷暴力，他隐忍克制，也更加孤独。 晚上窝在宿舍里补习中文，每天看新闻联播，看各种纪录片了解中国风土人情，连诗词大会也看得津津有味，为了努力融入这个国家，他其实付出的远比大家看到的要多得多。 唐槐主动道歉，说自己作为助理教练，对运动员缺少关怀，是工作没到位，以后一定会改正。 高熵以为他只是说说套话，并没有太当回事。 哪想到当天晚上，小会议室里就举行了热热闹闹的联欢会，唐槐打电话叫他去开会，一推门就给了个大大的惊喜——一棵张灯结彩的圣诞树！ 对于自幼在西方社会环境长大的高熵来说，圣诞节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但是中国没有过洋节的传统，国家队没有圣诞假期，自然也不可能开绿灯让高熵跑去国外“过年”。 班克斯回国之前曾经问他要不要一起走，高熵不愿意搞特殊，选择了留队继续做康复治疗和训练。 没想到今天却得到了特殊的待遇，全队二十多人一起陪着他过圣诞节！ 唐槐主持联欢会，特地说要给高熵补上入队欢迎仪式，当然也包括欢迎后面新来的韩笑等五人。 联欢会很热闹，大家即兴拉歌，相互开玩笑和较劲。看见唐槐特地把高熵安顿在身边，张志旺心领神会，主动过来聊天，拉住高熵一起唱歌，很好地化解尴尬带动气氛。 联欢会的高潮是一只超大的烤火鸡，后厨被唐槐的“魅力感召”，还送来了三层大蛋糕和各式西点甜品、饮料。 已经好几个月捞不着吃甜食的小青年们着实开心放纵了一次。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53章 挖了好大一个坑 看到唐槐反常地力捧高熵，张志旺也拉着高熵上台K歌，武缨很不是滋味，凑到李长逸这边嘀咕：“唐老鸭是不是忘了给你开个庆功会？” 李长逸知道她性格要强，赶紧提醒：“别闹，白天都让你写检查了！你忘了影响队内团结的后果了吗？” 武缨撇撇嘴：“我替乌力罕委屈和不值，不知道他现在干什么呢……” 李长逸算了算日子：“乌力罕离队才一个多月，估计伤还没好利索呢，肯定在家休养着。” 他说错了，恰好就是今天，乌力罕选择了动身前往呼伦贝er市。他要在牙克石凤凰山滑雪场开始恢复性地训练，备战来年2月份的第1十四届全国冬季运动会。 他手里有唐槐的介绍信，又拿过全国锦标赛和冠军杯的两枚铜牌，下放到内蒙自治区队还是有一席之地的。 更重要的机遇是，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er市正是“十四冬”的承办城市，需要有优秀运动员撑门面，如果不接收乌力罕，那就相当于主动退出了SBX项目的冠军争夺。 对乌力罕来说，“十四冬”也是最后的翻盘机会，他必须堂堂正正打败李长逸、张志旺、方瑞轩这些昔日队友拿到上佳的成绩，才有机会重新走进领导的视野，保留一线重返国家队的机会，他怎敢不努力？ 其实他现在的肩伤还没好利索，每一次抬起手臂都会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是他已经顾不得了。 这几天他也在关注新闻和反思过去，在奥地利那场比赛，自己怎么就跟中了邪似的，非要和高熵过不去呢？明明处处压制针对自己的是班克斯啊，高熵只不过是个工具人而已。 现在看看，自己拼掉了大好前途甚至是职业生涯，可并没有耽误“洋垃圾”风风光光上电视接受采访，太不值得了。 牙克石凤凰山滑雪场虽然规模比较小，只有7条雪道，可自然降雪多，积雪厚实，赛道前后400米的落差也不错。为了备战“十四冬”，自治区政府也拨了很大一笔钱来改造各项冰雪项目的场馆和赛道，具有B级赛事的标准。 队友和教练都很和善，没人对他的处分介怀，只为他带着伤还能随随便便滑个队内第一而折服。 唯一的问题是省队的教练水平和训练强度都明显弱很多。 乌力罕把李长逸送的那枚铜牌挂在了床头，每天睁眼就激励自己努力上进。在旁边的墙上，他还贴了两张红头文件，都是戳心窝子的内容。 左边一张是关于自己的处罚决定，右边一个是洛桑冬青奥会优秀运动员集结通知。 洛桑冬青奥会下个月9号开幕，体育总局很重视这次比赛，提前下通知组建参赛代表团，征召各项目运动员集合。 乌力罕没机会参加这次比赛了，措施了一次争夺金牌的好机会。 要知道，冬青奥会限定18岁及以下，绝大多数世界级选手都没有参赛资格。 这导致青冬奥会奖牌的含金量不高，可是名头响亮，若是在这次拿到一枚金牌，那四舍五入也算是奥运冠军了！ 以目前中国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的崛起势头，拿个好名次应该不成问题吧？！ 不止乌力罕这样想，冰雪中心的领导们，也对障碍追逐项目寄予厚望，他们联络班克斯，询问能不能在冬青奥会上拿到金牌。 仍然留在澳大利亚休假的班克斯，听出了电话那头的期待，于是脱口而出：“当然！这种级别的比赛都不需要我带队，唐教练挑几个人去，就足以完成任务目标了！” 挂掉电话，他看着INS上高熵发的圣诞夜照片，露出残忍的笑容：“你不是趁我不在搞送温暖吗？不是拉拢高熵收买人心吗？那就给你安排几个艰难的任务，看我整不死你。” 第二天，冰雪中心那边发布了各项目的冬青奥会任务目标，对单板滑雪障碍追逐这边的要求是，男队女队力保两枚金牌收入囊中。 唐槐看到这个要求都蒙圈了，赶紧给上级打电话过去：“不妙啊，你们这次的任务目标定得太高了。” 通过工作人员的解释才得知，这居然是班克斯点头同意了的，他这个助理教练哪有资格修改哟。 可问题是，男队李长逸和高熵都超龄了，张志旺受伤不能出战、乌力罕下放了省队，只有方瑞轩一个捡漏型选手可以参赛啊。 女队那边情况要好一些，武缨、李萍萍、范清婉都符合要求，可是她们的对手也特别强啊。 单板滑雪、公园滑板这些比赛，历来就不缺乏天才少年，现在国际一线运动员里，有很多就是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女队最近状态火热的意大利新星贝林赫里，法国天才少女特蕾斯佩奇，都是稳压方瑞轩和范清婉的选手，这样的环境下，盲目定个金牌，是不是太飘了？ 还有，既然班克斯定了这么“宏大”的目标，为什么他自己不去带队指挥比赛？偏偏让自己这个助理教练带队，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挖坑？ 他反复提出抗议，却只被领导们误会是畏难怯战，还给予了批评教育。 现在顾千瞳还在欧洲洽谈广告合作，没有谁能理解他的苦衷，这个锅他看样子是背定了。 “唉，奶奶的，又得写检查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唐槐垂头丧气地准备行李，第一次在赛前表现沮丧的情绪。 李长逸知道他的难处，特地来提醒他：“教练，你这状态，像极了当初抵达奥地利时的班克斯！” 一语惊醒梦中人，唐槐赶紧调整情绪，尽力以爆满的热情和必胜的信念去带队参赛。 武缨等人还蒙在鼓里，对这次比赛盲目自信，觉得萨姆科娃、莫伊奥利这样的大魔王都超龄了，自己就有机会表现了。 她们去北京集结的路上叽叽喳喳开心得不得了，方瑞轩也心中得意，发了个朋友圈状态：“出发吧，最强捡漏王！”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54章 环环相扣“仙人跳” 唐槐带队离开亚布力的那天，李长逸喜忧参半。 喜的是顾千瞳回来了，带着三份广告代言合同，只要近期抽空完成一系列硬照拍摄任务，并且每一次比赛都使用对方提供的滑雪板、帽子、手套，他就可以收到一大笔钱，据说扣税、扣掉各种分成后，他实际到手的还能接近七位数。 这还只是今年一年的广告费，未来三年中，每年都会有这样一笔收入。 不过人家三个意大利公司也不是冤大头，对李长逸提出了成绩要求，包括每年上几次领奖台露脸，每年至少拿一个世界杯分站赛冠军等。李长逸沉浸在赚钱的喜悦里：“这些都是应该的！” 忧的是班克斯回来了，这鬼佬当着全队的面，把李长逸“痛失”金牌的原因，归结于技术太粗糙，执行“后发制人”战术太晚。 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他把比赛视频做了剪辑，几乎是一帧一帧地分析李长逸的失误和不足，指出李长逸错过了6个超越突破的机会，哪怕把握住其中任何一个，都可以超越索马里瓦。 没有人可以经得起放大镜下的推敲，哪怕李长逸之前在总结会上已经自我剖析过，可是被自己讨厌的人一层层剥开“遮羞布”，他还是觉得很没面子。 另外，班克斯还拿出半小时来讲李长逸不服从指令，不愿意接受善意提醒等臭毛病。 随队翻译都难为情了，主动省略了许多垃圾话。 李长逸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有前面乌力罕的教训，他可能早就暴走揍人了。 贬损完毕之后，班克斯宣布了新的训练和比赛计划：“鉴于高熵这段时间没有办法完成高强度训练，全队资源向李长逸倾斜，由他扛起奥地利和加拿大分站赛的夺金任务。” 说白了，就是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李长逸置于其他人的对立面，再给他安排上极其艰巨的任务，完成了是他班克斯的政绩，完不成是李长逸能力不行。 这个毒计与之前给唐槐挖的坑有异曲同工之妙，反正他怎么都是旱涝保收。 李长逸无可奈何，只能在接下来的训练中，享受这种别扭难受的“特别青睐”。 其实高熵、乌力罕等一线队员伤的伤退的退，还有一部分出去比赛了，够格给他当陪练的几乎没有，面对韩笑等人在赛道上慢腾腾地滑行、干扰、阻挡时，李长逸觉得不但没有训练效果，反而影响了自己的比赛状态。 好在总共也没练几天，他就该出发去奥地利了，暂时摆脱了这种尴尬局面。 由于唐槐、武缨等人都不在队里，李长逸无人倾诉，就在出发前将这段时间的遭遇吐槽给了师父梁国辉。 他万万没想到，梁国辉记在心上，居然提前跑去奥地利勘察地形做了布置，准备给徒弟出一口恶气。 加施泰因是一个山谷，和其他滑雪场光秃秃的山峦不同，这里除了平坦的雪坡外，还有大片茂密的针叶林，一座座别墅、酒店、特色酒吧就矗立其中，风景非常优美。 梁国辉已经过了亲自动手打人的年纪，也深知如果暴露自己，会给徒弟带来巨大麻烦。所以老头子花钱雇了当地的一个美女两个壮汉，教给他们一招仙人跳的套路，找机会羞辱班克斯一通。 李长逸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他将这次行程安排发给了师父，约定了1月4日在自己落脚的酒店碰头。 此次出征只有三个人，班克斯、李长逸和随队翻译，他们三人轻车简行，各自拥有一个房间休息。 梁国辉还是穿着那件南美风情的斗篷，背着一个帆布包就来了，混到三人之中蹭吃蹭喝蹭酒店住。 班克斯对这老头的印象很差，在他看来就是个穷困潦倒的流浪汉。 吃饭的时候他自己单独坐一桌，明白无误地表达了鄙夷和嫌弃。 梁国辉并不在意，反而按住李长逸叫他别发火：“聪明人要学会隐藏自己啦！” 没一会儿，一个金发红衣、身材火辣的年轻女孩出现在餐厅里，她打扮得很有魅惑力，故意坐在了班克斯斜侧面的位子上，一个人点了餐，吃得很少很优雅，眼神不时看向班克斯，传递了“我对你感兴趣”的信号。 眼看女孩在餐厅里成功撩骚到班克斯，梁国辉先拉着李长逸和翻译退场了。 毕竟有熟人在，班克斯肯定放不开的。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就就酒店房间里听动静吧。 仙人跳的套路无非就是让姿色不错的女子勾引单身或落单的男性,将他引入房间宽衣解带之时,房门突然被踹开,冲入两个壮汉来捉奸，逼迫他签下巨额赔偿金。若有不从，拳脚暴力相向，拿不到所谓的遮羞费誓不罢休。 梁国辉年轻时纵横“江湖”，对这些阴损套路见多识广，班克斯对此可是完全没有防备，很快就上钩了。 当天夜里8点左右，李长逸当时正在房间和师父聊天，突然听到外面“嘭”的一声，好像是隔壁房门被踢开了。 他意识到那是班克斯的房间，赶紧跑过去查看情况。 紧接着，裹着床单的金发女人出现在他视线里，两个欧洲壮男站在房间里，正对着班克斯大声恐吓。 班克斯光着身子，蹲在地上非常无助。 李长逸想要上前帮忙，被梁国辉拦住，这老头麻利地掏出了手机…… 本来班克斯还想反抗，比如让李长逸或者酒店来看热闹的人报警，控诉这三个奥地利人勒索敲诈自己。 可是当他看到梁国辉举着手机录像，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了。 在奥地利几乎没人认识他，就算是被敲诈勒索，最多损失一笔钱，不会闹出名誉问题。但是这视频若是流传到中国体育局领导那里，他可就没法混高薪了。 最终，梁国辉装作和事佬，出来协调了“遮羞费”问题。 班克斯除了要给一女二男5000欧元外，还得额外想办法找梁国辉删除视频，这就不是只出钱就能解决的了。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55章 比赛日突然换雪 出于羞耻感，以及为了维护国家队的声誉的责任，翻译同志很自觉地将酒店侍应生、保安以及隔壁来看热闹的人赶走了，解释说是私事，朋友之间的小误会，不需要报警。 玩“仙人跳”的三人表演得也很到位，拿到钱还骂骂咧咧抽了班克斯两巴掌，李长逸在旁边看着，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梁国辉装模作样地上去制止，把好人角色扮演到底。他还拿了件衣服给班克斯披上，表现出老人家的惋惜和关怀，绝口不提要封口费的事情。 老头子精明的很，现在要钱只会留下把柄，说不定哪天被反咬个敲诈勒索，连累到李长逸身上。 这视频留在自己这里，就相当于牵在班克斯脖子上的狗绳，让他不敢再欺压李长逸。 经历了这么一番风波后，在班克斯的要求下，他们连夜换了酒店，班克斯紧锁房门一晚上没敢脱衣服。 这件事有利有弊，好处是揪住了班克斯的小辫子，不怕他再欺负人；坏处是班克斯有点一蹶不振的样子，李长逸后来几天适应赛道、训练和比赛都没有获得应有的指导。 和蒙塔丰站无比刁钻的赛道相比，加施泰因河谷的赛道略显简陋，标准的五连弯、24个障碍物，弯不急、坡不高、波浪也都平缓，李长逸滑了两天，觉得很像当初在楚格峰上的自建雪道。 雪是人工雪，机器压实的赛道像是铺上了一层细白的面条，班克斯在上面走了一圈，测了雪温和湿度，心不在焉地拿了两罐滑雪蜡让李长逸自己打。 他这样潦草安排，预示着这次比赛李长逸又只能全靠自己了。 国际雪联公布了最新的参赛运动员名单，和切尔维尼亚站几乎没区别。李长逸发现了高原佳树、特蕾斯佩奇等一干年轻小将的名字，觉得很惊奇：“他们难道不去参加洛桑青冬奥会？那武缨、方瑞轩岂不是很有机会拿奖牌？” 他把这个当成了重大发现，打电话给唐槐汇报，才得到一个无奈的解答：“洛桑青冬奥会出十几天，单板滑雪障碍追逐有到20号才比，人家完全有时间参加完加施泰因分站赛再赶过来。我们啊，早早过来是给国家代表团凑数，给人家捧场来了。 ” 领导们觉得，反正方瑞轩、范清婉等人实力有限，世界杯分站赛事上很难拿到好成绩，就先顾好一头吧，有李长逸一个人去征战世界杯分站赛就够了。 唐槐背负着很大的压力，整天逼着方瑞轩和范清婉在瑞士洛桑的赛道上猛练，实在无暇顾及李长逸的比赛了，只能寄希望于他最有发挥，稳住前6的名次。 李长逸觉得前六太保守了，怎么着不得定个前三？或许拿个金牌回去也说不定呢！ 结果唐槐给他泼冷水：“别忘了，这里是奥地利！蒙塔丰分站赛人家不惜挖深了波浪包来设置障碍，让自己国家的选手拿冠军，你觉得在加施泰因就不会故技重施吗？” 确实，似乎每个国家在分站赛中都会设置一些对自己运动员有利的条件，第一站奥地利人挖深了波浪包，第二站意大利人在赛道里加了个溜冰场。 那第三站又来回了奥利地，当地人会挖什么坑呢？ 李长逸跑去赛道，左看右看，完全没看出门道。他还将这个问题抛给班克斯，这老外一脸鄙夷：“你怎么会有这么肮脏的想法？” 一直到比赛日，李长逸才察觉到这里的人真是蔫坏，他们居然在比赛前发出通知，以赛道积雪不够为由开始人工造雪，平平无奇的赛道上，突然之间覆盖了厚达20厘米的粉雪！ 这让各参赛队猝不及防，赶紧去重新给滑雪板换蜡。 然而对李长逸等选手来说，时间来不及了。 计时赛是按照上一站名次排序出场的，索马里瓦、李长逸、舒尔热、贝格、博尔顿等前5人率先依次上场，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更换滑雪蜡，只能硬着头皮上去完赛，所以每个人的排序成绩都比正常水平慢了至少2秒以上。 早有准备的黑默林、杜谢克等6个奥地利男运动员，却可以借用正确滑雪蜡的帮助，顺利拿到较好的成绩进入决赛阶段。 当晚公布的计时赛成绩和排序，黑默林果然保持了王者姿态，以65.2秒的成绩稳居NO.1,杜谢克NO.2、卢埃普涅茨NO.3,前三全都是奥地利人。 上一站冠军索马里瓦受到粉雪的影响最大，只拿到了NO.22顺位。 李长逸第二个上场的，拿到了NO.15的名次，就这样他还庆幸自己因为签了代言合同，必须使用人家提供的滑雪板。这块木质板虽然打的滑雪蜡不对，在粉雪上的表现却总好于师父给的碳纤维镂空设计的“The whip”滑雪板。 如果用上错误的滑雪板、错误的滑雪蜡，他可能连决赛阶段都进不不去了！ 第二天的决赛阶段，包括李长逸在内，所有人都吸取教训准备了两块滑雪板，提前打好了硬雪和粉雪的滑雪蜡，不再给奥地利人钻空子的机会。 说起来，这个NO.15的排位还不错，李长逸在1/8、1/4决赛中都没有遇上太强的对手，直到半决赛才和博尔顿等人遭遇。他发挥比较稳定，以小组第2的名次顺利进入了大决赛。 索马里瓦、舒尔热、博尔顿就很倒霉了，他们分组不好，早早与黑默林遭遇，被无情碾压了一路，终于在半决赛翻车，无缘大决赛。 在意大利站提前被淘汰和名次靠后的一些名将，比如普林、维辛廷，因为计时赛上有时间更换滑雪蜡，成绩稳定居前，分组占了优势，因而普遍表现出了很好的成绩，都进入了大决赛。 李长逸看着决赛名单信心满满：“黑默林、杜谢克、迪多夫、普林、维辛廷，都是老熟人了。” 他熟知每个人的技术特点，心中模拟了比赛过程，猜测弯道可能出现的状况。再分析对方的国籍、性格脾气等可能影响比赛结果的因素，最后得出结论，自己至少有40%的几率获得冠军！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56章 高手过招拼细节 天空晴朗，气温适宜，赛场没有风，观众很热情，李长逸觉得今天就是自己的冠军日！ 他站在出发台上，深吸一口气，感觉到胸腔里有强大的自信。 这次望向黑默林的目光很柔和，没有敌意，也没有挑战，而是有一种朋友之间较量的。 他微笑，用汉语说出了：“我会超越你！” 黑默林可能没听懂，也可能听懂了，回应的是：“Komm schon！”（德语：加油。） 这场大决赛的焦点，就是二人之间的对决，到底是新王当立还是旧王卫冕？不等二人冲过终点线，谁也不敢预测。 出发门打开了，走出弟弟受伤阴影的黑默林，爆发出统治级的实力，一出发就超越所有人取得领先地位。 超级起步、极限走刃、精准落点、黄金路径，他近乎教科书级别的表现，让人无可挑剔。 出第一个弯道的时候，只有李长逸能紧随其后，另外4人明显差了一个档次。 李长逸使出了浑身解数，把破风战术、影子模仿等能力发挥到极致，不但稳稳吃到对方的尾流，并且还在一点点地缩短差距，现在他只需要等待一个机会，只要完成突破就能再一次将对方甩在身后。 这次他可没用错滑雪蜡，再不会出现直道被超越的失误了。 然而让李长逸万万没想到，黑默林的技术太好了，不但完全预判了他的每一个操作，甚至连心理状态也吃透了，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首先，面对李长逸追击的压力，黑默林并不去做钟摆晃动、抢内道卡位这些常规防御动作，而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始终保持着近乎极限的速度。 只要不失速，别看左右都是漏洞，李长逸想要突破反而更难。 其次，为了保持速度，他牢牢占据了赛道黄金路径。 别看赛道很宽，能容纳六个人并排滑行，其实黄金路径简化到2D平面图上来也就一条细线。 李长逸在第二个弯道处尝试突破，出弯时已经能于黑默林并驾齐驱，此时双方速度都差不多，又是畅通无阻的直道，所以一度看到了超越的希望。 然而抵近前面的弯道，他忽然发现黑默林的路线才是最好的，自己若不减速，将会冲出赛道。 此时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入侵黑默林的路径把他挤走，要么自己减速回到追尾流的状态。 经过0.1秒的犹豫，他选择了入侵。 他是这样想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世界冠军应该会很在乎自己的职业生涯吧？要是撞伤了多不划算？在蒙塔丰，自己梦游的那次，黑默林都主动避让了，这次肯定也会！ 然而这次李长逸猜错了，黑默林不但没有避让，还主动收拢双臂身体前倾，做出了硬抗备撞的姿态。 两个人的身体紧挨在一起，滑雪板只差几厘米就要撞上了。 李长逸看到黑默林坚毅的表情，无奈选择了放弃入侵，因为前面入弯了，他再不减速就要飞出赛道了。 下一个弯道李长逸卷土重来，然而相似的一幕再次出现，他的极限就是与黑默林并驾齐驱，抢不到突前的身位优势就没法挤到黄金路径上去，终究没法完成超越。 每次都只差一点点，每一次都不能成功，这个过程简直太痛苦。几次三番之后，李长逸心态崩了，自己会的人家全都会，并且玩得更精细，这还怎么赢？ 此时的他忽然想起了班克斯的话：“技术太粗糙，听不进战术安排”。 班克斯归队带来的视频分析，曾经一帧一帧地指出了李长逸的诸多失误、错失的良机。 当时的李长逸只顾羞恼，根本就没听进去，现在才发现这老外说得没错啊，自己的技术还真是粗糙，根本无法撼动黑默林的地位。 已经来到了最后的冲刺直道了，完全没有任何机会超越，李长逸只能无奈地接受了第二名的结果。 高手过招，拼的是细节，黑默林也是人，肯定也有极小的失误，只是他没有看到，也没有把握到。 李长逸这样想着，居然有些期待，想看看班克斯赛后的技术分析视频找出漏洞和机会。 比赛很精彩，前两名争夺的激烈，后面四个人虽然落后一大截，对铜牌的渴望也无比热切。 最后通过高速摄像机才判断出是普林略微胜出了几厘米板头，拿到了铜牌。 在减速破上，黑默林显得很兴奋，振臂挥拳拍打着胸口，展示出王者的姿态。 周围一大圈奥地利人挥舞国旗和双手，呈现欢乐的海洋。 李长逸滑到他身边，友好地握手祝贺。 黑默林将他拉向自己，两个人肩膀相碰，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的神态。 后面普林也过来了，展开双臂和二人抱在一起，丝毫没有懊恼敌对情绪，显示出了极好的竞技体育精神。 颁奖台前站了很多人，还有各种“长枪短炮”的镜头，李长逸谨记着广告商的要求，戴上有明显商业logo的帽子，亮出滑雪板的板底广告，脖子上挂上手套，罗里吧嗦地干完这些才站在了领奖台上。 黑默林和普林也一样，大家都不能免俗。 班克斯、梁国辉站在一起，看着年轻的小伙子站在颁奖台上，同时感慨唏嘘：“这小子成长太快了。” 只不过梁国辉是欣慰惊喜，班克斯的情绪就很复杂了，喜悦中掺杂着忧虑。 李长逸的崛起，就意味着高熵的重要性在降低，也意味着高熵的商业价值在减小。一旦归化运动员被贴上天才陨落的标签，那么广告价值就会大幅缩水，直接影响到经纪公司的利益，也就是他和皮特的收入。 不过话说回来，按照中国体育总局的相关规定，李长逸接了广告代言，班克斯作为主教练也有一笔分成。目前这笔提成和上一站的比赛奖金都还没有兑现到账呢。 班克斯切换到商人头脑，快速计算着自己可能拿到的广告提成，如果比例还不错的话，他可以重新考虑与李长逸的相处方式。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57章 想去兑现一个承诺 皮特现在是最郁闷的人了。 李长逸每一次参赛必拿奖牌，也一定会上新闻，而高熵所代言的那些品牌，则会打电话质问皮特：“高熵怎么了，为什么他没有拿到奖牌？” 得知高航高熵受伤停赛，这些品牌商家马上紧张得不行，要伤情评估报告，要具体恢复比赛的时间，甚至还要高熵本人日常恢复训练的视频。 看样子，人家连合同条款都翻了好几遍，就差启动违约问责程序了。 还有很多备选客户，原本考虑找高熵代言的，现在居然问皮特要李长逸的联系方式，希望把广告转投李长逸身上。 每次接到这样的电话，皮特就对唐槐和顾千瞳恨得牙痒痒。 要是没有这俩货捣乱，李长逸这单广告肯定也接，反正肉烂在锅里，自己总还有一大笔抽成。 他多次找班克斯商量着，如何才能压制李长逸，重新扶起高熵。其中就包括在队内的分化计划和借助国际比赛中让其陨落的计划。 内部分化班克斯已经开始启动了，假装让李长逸取代高熵的位置，将其扶持成其他人的对立面。 陨落计划也暗中开展，这次世界杯加施泰因分站赛就是个好机会，班克斯带队，没有顾千瞳和唐槐掣肘，也没有其他运动员监督，他完全可以想办法弄伤李长逸。 比如联络博尔顿、普林等澳大利亚队的弟子，让他们在比赛中合理侵犯一下…… 可没成想，班克斯被“仙人跳”搞怕了，暗地里与梁国辉商量了几次，想要拿到不雅视频。 梁国辉偏不给，还提醒他最好对李长逸好一点，否则后果会严重。试问这种情况下，他还怎么敢把李长逸搞伤搞废？ 而且以李长逸目前火热的状态，普林与博尔顿拍马都追不上，哪有机会实施侵犯呢？ 皮特看了新闻很生气，一个人在家里喝闷酒，喝多了就给高熵打电话，要求他尽快恢复训练，1月25日的加拿大怀特霍斯分站赛必须随队出征，并且一定得拿到金牌！ 高熵认为他这个要求太高了，哪有伤愈之后马上就恢复最佳竞技状态的？按照队医的要求，他这个月还不能做剧烈的力量训练呢。 “广告商可不管这些！你若再不参加比赛，我们就要支付一大笔违约金，我和你妈妈会破产的！” 皮特又拿高熵母亲做威胁，甚至，挂掉电话之后，高母过来质问他为什么这么紧逼孩子，两人发生了争执，酒醉的他还动手打了高母。 “嫁给你是我最大的错误！” 高女士连夜收拾行李，回归探望伤病的儿子，这件小事正在发酵，日后又将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视角回归李长逸那边，在奥地利比赛结束后，他提出了一个请求：“我可不可以绕道瑞士洛桑，给中国代表团助威加油？这笔费用我自己承担。” 班克斯一听就犯了难，洛桑冬青奥会是他给唐槐挖的坑，自己怎么可能主动跳进去？ “嗯？” 梁国辉眉毛一挑，三角眼中精光闪烁，把班克斯盯得发慌，恰好李长逸又直接给顾千瞳打电话请示，得到了首肯，并且直接安排班克斯也一起过去。 理由很全面，班克斯是带队教练，有责任送李长逸过去“学习”，二来，他也是国家队主教练，奥地利与瑞士接壤，交通很方便，班克斯有义务去指导自己的运动员参加比赛。 顾千瞳这番安排是故意的，她从唐槐那里得知了此次出征的巨大压力，也了解了前因后果，既然是班克斯挖的坑，那就让他自己去填呗。 班克斯这次是真无奈了，只好与李长逸等人一起前往瑞士洛桑。梁国辉一路陪同，他这段时间在欧洲游荡，操一口散装德语，居然混得风生水起。 李长逸其实是来给司玲玲加油助威的。 这姑娘跟随冰壶队抵达洛桑，赶紧对着奥运村设计感十足的螺旋形建筑拍照，发表了朋友圈状态“期待我的第一次奥运之旅”。 李长逸看在眼里，记起之前承诺过“有机会一定要去看你比赛”，于是自己这边比赛刚结束，就忙着来兑现诺言了。 洛桑冬青奥会的重头戏就包括冰壶，开幕第一天就有比赛，比赛时间长，参赛队伍多，并且分女队、男队、混双，因而赛事要延续很多天。 李长逸抵达的那天是12日下午，已经错过了当天的大部分比赛，他们一行人去奥运村办理了入住手续，其中班克斯享受主教练待遇，其他人作为随队人员，也都获得了准入资格。 安顿好住处之后，李长逸想去给司玲玲一个惊喜，他跑到女运动员公寓区域，在楼下打听冰壶女队的房间，却没想到迎面遇上了训练归来的武缨。 武缨看到李长逸的背影先是一惊，马上大喜，鬼使神差地跑过去，一下子跃上了李长逸的后背。 这本是朋友之间开玩笑，武缨性格大大咧咧，在单板滑雪队内大家在都习惯了。 李长逸也没觉得有什么太过分的，他轻巧地卸力站稳身体，顺便把武缨放了下来。 武缨就拉着他的胳膊一通热聊，还一厢情愿地问：“你是来找我的吗？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这……” 李长逸表情尴尬，他不愿意说谎，但也不想提起司玲玲让武缨加深误会和伤心，于是耿直地撒谎：“我迷路了。” “哼！撒谎都不会！我知道你肯定是想给我个惊喜，没想到被我撞见啦！” 武缨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一见到李长逸就容易陷入一厢情愿，哪怕她自己早已知道李长逸对自己没有什么特殊感情。 他俩在女生公寓楼下拉拉扯扯，早被楼上的人看到了，女孩子们八卦起来可不得了，一会儿的功夫就传得好几个宿舍的人探头探脑往下看：“这帅哥是谁啊？谈恋爱都谈到国外来了？” “是啊，就这么拉拉扯扯的，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拍下来，拍下来，快点……”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58章 冬青奥会成绩不乐观 拍照的人把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并且想当然地配上了文字解说：“奥运村今日份头条：富二代男友不远万里跑来瑞士加油助威，精致的猪猪女孩不要太幸福哦！” 这件事很快就在女生中传开了，司玲玲是晚上才看到照片的，虽然俯视到脸，可凭借熟悉的发型体貌和那件羽绒服，她还是一眼认出了李长逸。 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呆立当场。 上次和她一起去融创雪世界的俩队友，也认出了李长逸。她俩本来就对李长逸印象不好，这下“渣男”二字脱口而出。 吃瓜女孩们马上来了精神：“怎么着？这富二代还脚踏两条船？” 在这种语境下，司玲玲很难保持理智地分析李长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满脑子都是：“李长逸果然还是与武缨在一起了！”“他是专门跑来洛桑看武缨比赛的！”“你看他俩多恩爱啊……” 其他女孩搞清楚司玲玲是“受害者”，马上同仇敌忾起来，有说要去曝光渣男的，有说去找领队举报武缨的，都想着给同伴出这口恶气。 司玲玲心很乱，谢绝了队友们的好意，一个人蒙头大哭，辗转一宿没睡好觉。 第二天，李长逸早早出现在冰壶比赛的尚佩里冰壶馆。 他昨天被武缨拉着，与唐槐、方瑞轩等一干人聚餐，始终没有脱身去见司玲玲，只能今天在比赛前搞个“突然袭击”。 然而面对他的笑容，司玲玲并没有喜悦，甚至只是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扭头走开了。 司玲玲的队友从李长逸身边走过，一个个鄙夷地看他，还有人唾弃：“渣男！” 李长逸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一个人被一群人嫌弃的时候，他连呼吸都是错的。李长逸现在就有了切身感受，他在场边喊加油，两个女运动员怒目相向，要他闭嘴，连拍手鼓掌都要受到目光讨伐。 今天进行的是冰壶混合团体比赛，中国队对战匈牙利队。 两队前两局都没得分，第三局匈牙利队偷得一分，第四局中国队回敬两分，第五局匈牙利队后手追平比分。第六局和第七局双方进入僵持，保持空局。 之所以打得这么艰难，和司玲玲心绪不宁发挥不稳定有一定的关系。七局过后双方打成平局，第八局又处于劣势，匈牙利三个冰壶占据关键位置，中国投壶队员似乎很难突破。 还好司玲玲的队友顶住了压力，最后用漂亮的旋进壶，甩开对手，让这只壶成为距离营垒圆心最近的那个。 通过这个后手得分锁定胜局，险之又险地获得了晋级资格。 比赛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结束之后所有人兴奋之余倍感疲倦，立刻乘车回奥运村休息了，李长逸站在人群外面目送司玲玲离开，完全没有机会接近。 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不接，他茫然郁闷不知所措。 回到住处，梁国辉问起这半日的行程，他简略讲了讲。 缺乏足够的信息，梁国辉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判断：“靓女唔睬你呀，一定系你做错咗事，或者佢揾到咗新朋友吖。喂，你钟意她呀？钟意就追喽，千万莫放弃！” 李长逸摇头苦笑：“师父，她才唔到十七岁喇，细路仔呀！我攞佢当妹对嘅。” “噢噢啊，你果然钟意年纪大嘅，系不系顾千瞳？” “……都话几次嘞，我而家冇拍拖念头喇！” 李长逸真是受够了师父的调侃，为了终结这个话题，他把唐槐在追求顾千瞳的事情讲了。 梁国辉在慕尼黑见过唐槐，点点头说他们二人倒是门当户对。 他们这边调侃闲聊，司玲玲却在黯然伤神，对着手机里和李长逸的合影碎碎念：“你都和武缨好了，为什么又来看我比赛？”“你到底什么意思嘛……” 外教佩里·马歇尔单独找到她，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今天的比赛不在状态。 司玲玲羞惭地低下头，她知道自己有问题，比赛的时候总是没法完全集中精力，可是这事情不受控制啊。 她答应尽快调整，绝不耽误明天的比赛。 可是14日，进入第五个比赛日，中国队还是以3:9不敌丹麦队，最终以2胜3负的战绩无缘八强。 司玲玲当天的发挥还不错，没有失误，主要问题是实力上的差距太大。可是她自己却很失落，主动把责任归结于自己受到了感情的干扰，因而表现不够完美。 恰好李长逸又不知好歹地打电话过来，她一生气就把他拉黑了。 混合团体比赛虽然未能取得很好的成绩，但是冬青奥会还有一向混双比赛，她必须打起精神来积极准备，为自己正名。 按照冬青奥会冰壶混双比赛规则，混双比赛由来自不同国家的两名性别相异的选手组队进行淘汰赛。 此次有48支队伍将在接下来5天的时间里决出冠军。中国队四名选手分别和捷克、土耳其、丹麦和波兰队选手进行组队。 司玲玲组队的搭档是一个土耳其帅哥，她必须与对方在短时间内完成磨合训练默契，才能在比赛中拿到好成绩。 可怜李长逸一腔热情，千辛万苦赶过来，却落了个不受待见的局面。 武缨早就看到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也通过他每天往冰壶馆跑而猜到了原因，甚至她还看到了自己与李长逸的八卦绯闻，她心里也不舒服：“逸哥，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们训练呢？我们压力很大，给指导指导？” 李长逸正好心中气闷，便报着滑雪板去了障碍追逐的训练场地。 这段时间各国运动员都在备战，使用赛道的时间有限，他见缝插针滑了两圈，然后站在场边观察其他国家的对手情况。 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老面孔，法国的特蕾斯佩奇和意大利的贝林赫里都来了，德国、美国、澳大利亚小将实力都不弱，就连日本、韩国也派了很多选手过来参赛。 综合来看，中国运动员的整体实力一般，别说争夺金牌了，估计连一枚铜牌都未必拿得到。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59章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李长逸能看出的问题，唐槐自然也清楚此战的难度和压力。 班克斯来了之后，他压力减轻了许多，但是并没有撂挑子，仍旧每天盯着训练，从早到晚尽心竭力，还不计前嫌地主动去找班克斯研究对策。 事关国家荣誉和队伍建设成长，直言方瑞轩、范清婉是自己千辛万苦挖掘和培养的，武缨、李萍萍也是自己精挑细选的元老级人物，一定要负责到底。 李长逸跟着他，除了学技术长经验，还学做人做事，满心都是佩服。 其实自从与黑默林夺金失败后，他逐渐改变了心态，第一次发现班克斯的话有道理，这人在技术上也算有两把刷子，因而体谅到唐槐在其面前端茶倒水干活打杂的隐忍。 他现在就想看看，在这种绝对实力差距下，两位教练到底有没有能力力挽狂澜？也期望自己能够从中领悟到超越黑默林的办法。 班克斯给大家开出的“药方”：“现在临时抱佛脚，来不及做系统性提升了，只能先从技巧上做调整。这几天只练出发，要出发反应比别人快，爆发力比别人强，那就先赢一半。” 担任中国队主教练近一年的时间，他对每个人的技术特点已经很清楚，知道如何提升他们的竞技水平，只是一直都没有给予关注和帮助而已。 他让方瑞轩和武缨互相学习对方的技战术打法，在比赛中加以运用，以出其不意换一个夺金牌的机会。 首先，方瑞轩佛系惯了，从今天开始要试着“抢跑”，尝一尝领先一路的甜头，改正畏战怯战的态度。 所谓的抢跑，并不是犯规式抢跑，障碍追逐比赛起跑线上有门板挡着，就像赛马那样，裁判员只喊“Attention！”然后出发门会自动打开。 这是极考验反应能力的，只要稍微一疏神，门开了，你再用手臂、腰部发力，等传导到滑雪板上就比别人晚了。 只有在门开之前找到节奏，全身力量绷紧传导出去，才能在第一时间完成冲跃式出发。 这一点武缨平时表现不错，但是在切尔维尼亚出现了严重失误，因此也必须终点训练。 其次，武缨还要向方瑞轩学习，学一学这小子的不急不躁，稳定节奏的方式。 武缨喜欢争强好胜，向来看不起方瑞轩的佛系：“我不！他有什么好学的，不就是窝窝囊囊跟在别人后面当个小透明嘛，等前面的人摔倒捡漏。我才不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没听懂班克斯的建议，李长逸却大致领悟到了一点，他劝说武缨调整抵触心理，好好看看方瑞轩的优点。 每个人都有可取的地方，方瑞轩虽然佛系，却是全队失误最少的一个，把他的比赛过程放慢了分析，可以看出他是占据黄金路径时间最久的人。 这说明方瑞轩的基本功很扎实，所欠缺的就是力量、爆发力和进取心。 与黑默林的一战，李长逸看到了占据黄金路径的重要性。他回忆起咏春歌诀，有这么一句“桥行中线，正身子午”说的就是拳头路径的问题，与比赛中的黄金路径实在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武缨能够把失误率降低一半，她的完赛成绩至少可以提升1秒，别以为1秒微不足道，实际上对运动员来说，这1秒是二流走向一流运动员的天堑沟壑，往往一生都难以逾越。 武缨很听李长逸的话，可是这现实赛道上又没有画出所谓的黄金路径，她得一点点去记忆和摸索。并且严格遵守最优路线说起来容易，前面的对手阻挡你怎么办？后面的人要超越，你防不防？大部分人都很容易被干扰而失去位置。 以武缨的性格和表现来看，班克斯想拿她当奇兵，还真是打错了算盘。 训练了两天，方瑞轩倒是有惊艳四方的表现，这小子对赛道中最佳路径烂熟于心，只要前面猛冲出去，找到自己的节奏，活脱脱的低配版黑默林，范清婉、武缨和李萍萍都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面对李长逸还是差很多，当李长逸从外道超越时，他没法提速保持并驾齐驱的姿态，一旦被超越，就再也没有反抗之力。 李长逸边滑边琢磨，班克斯的战术安排，他突然想起一句名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想要破掉黑默林的招数，那就一开始就超越他啊，只要超过去了，黑默林就与自己攻守易位，轮到自己紧守黄金路径稳坐钓鱼台了。 可是大家实力、身体素质都差不多，到底怎么才能保证一出发就抢到领先位置呢？ 李长逸思索着这两年学到的战术和知识，完全没有头绪。 正头疼呢，他突然脑子里灵光乍现：“哎？等等，切尔维尼亚分站赛上，李萍萍是如何做到一出发就压制萨姆科娃的？她俩的身体条件差距如此之大，她怎么会爆发出这么强的实力？不行，我得问问去！” 他马上就去找李萍萍细谈，希望找到当时的窍门。 李萍萍一脸懵：“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很放松，然后卡着点出去的。当时吧，我就跟做梦似的，怎么一出发前面一个人都没有……” 李长逸知道这种感觉，他之前在蒙塔丰的铜牌就是这么得的。这种状态是很奇妙，关进是找不到窍门进入啊。 他又去找唐槐和班克斯，两位教练给出的答案截然相反，唐槐让李长逸多打坐冥想，精神层面地刺激或许会有效果。 班克斯就让李长逸猛练，使用身体上的极限刺激来将这种状态逼出来，之前他对高熵就是用这种办法，确实有一点效果。 李长逸觉得回去可以好好试一试，说不定还真的会有效果。 不过这都是后话，眼前最先要度过的难关是冬青奥会的比赛。李长逸变身最强陪练，帮着方瑞轩找领先的感觉，找黄金路径的压制办法，也拉着方瑞轩去帮武缨做指点，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找到这个路径。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60章 惨淡成绩敲警钟 比赛日一天天临近，唐槐与班克斯商量了战术，方瑞轩就是主动出击，每一轮都尽可能抢先手，力求拿到大决赛的资格；武缨的缺点仍然很明显，前半程猛如虎，后半程慢如牛，需要范清婉和李萍萍当僚机，学意大利人那样提前狙击最强对手，帮助武缨奠定大决赛的优势。 当然，班克斯自称不屑做这种肮脏套路的，战术由唐槐提出也由唐槐安排部署。 李长逸提前打预防针，大家都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只要按照战术部署努力就行了，至于比赛结果，输赢其实没那么重要。反正这次都找到了训练方向，回去练两年，等北京冬奥会上一举夺魁就是了。 他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因为1月25日就是加拿大怀特霍斯分站赛的比赛日，他必须与班克斯提前动身前往加拿大了。 按照洛桑冬青奥会的赛程，单板滑雪障碍追逐的男子组、女子组和混合团体比赛在1月17日之后才陆续开始。 事实证明，唐槐和班克斯的预判和战术都是正确的。 中国队先后涌现出了高熵和李长逸两位奇才，引起了世界各国体育团体的关注，人家花大力气把参赛队员研究了个通透。 美国、意大利等几个团队不约而同采用了狙击战术，打算用炮灰选手侵犯犯规，阻挠对方优秀运动员晋级。 比赛场面一度非常激烈，每一轮都有人仰马翻的局面。 方瑞轩和武缨抢先手的做法，还真避免了很多恶意侵犯。 方瑞轩成为男子组最大的黑马，名不见经传的他计时赛成绩也不怎么好，可是1/8决赛、1/4决赛和半决赛都是力压对手，以第一名的成绩挺进大决赛。 女子组这边形势严峻，李萍萍狙击特蕾斯佩奇失败，反被法国炮灰选手绊倒。 范清婉那边虽然成功阻止了贝林赫里晋级，可她自己也因为犯规取消成绩，无缘下一轮。 武缨在半决赛遭遇了多位国外新秀主力的围堵，她一心求快，急功近利之下又犯了不理智的老毛病，结果连续弯道失误，以极小的差距错失了晋级大决赛的资格，最后勉强拿到了女子组第7的名次。澳大利亚选手巴芙获得女子组冠军。 男子组大决赛是压轴项目，方瑞轩在前面几轮表现过于抢眼，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各国运动员都轮番追击和侵犯。 前面四个弯道他都顶住了压力，稳稳滑在领先位置，然而比赛这个还真有臭不要脸的，一名韩国选手在最后一个弯道处将他拉倒，保送其同伴夺了金牌。 方瑞轩虽然很快爬起来，可是终究只能遗憾地拿到了第四名，无缘奖牌。 他气得破口大骂，然而又有什么用呢，裁判取消了那名犯规选手的成绩，但是规则上是没有重赛的，比赛结果无法更改。 唐槐只能惋惜摇头：“怪只怪我们参赛的选手少，要是我们有俩人进了大决赛，能够相互掩护就好了。” 他同时也拍一拍方瑞轩的肩膀：“加油吧，终归还是你不够快，给了对手侵犯的机会。要是李长逸参赛，肯定把他们甩得远远的。” 这话在理，方瑞轩只好吞下了这个苦果。 男女混合团体比赛的结果也同样不理想，中国队男选手只来了一个，所以只能派出一个组合参赛。 考虑到武缨的表现不佳，唐槐安排方瑞轩和范清婉搭档。 可惜混合团体考验的是计时赛成绩，前4名才有资格参加决赛。方瑞轩的速度慢，拖累了范清婉，最终他们资格组合的计时赛成绩只有第6名…… 韩国队的突然崛起，打了中国冰雪中心一个措手不及。 不光是单板滑雪葬爱追逐项目，在短道速滑上，他们居然拿到了4块金牌，“制霸”整个项目。 另外，本届冬青奥会上日本在奖牌榜雄踞第三，人家的女子冰球队实现历史性突破、成为第一支赢得奥运序列赛事冰球金牌的亚洲球队；俄罗斯10金11银8铜总奖牌数第一，金牌数与瑞士并列第一；东道主瑞士、奥地利、挪威等国的“00后”选手已然能在其传统项目上捍卫国家荣光。 反观中国队，这次派出了53名运动员，参加了57个小项比赛，获得3金3银4铜（不计算跨国合作奖牌），排在金牌榜的第九位，与预期目标相差不小。 相比于上上届的金牌榜第二（7金），上届的金牌榜第七（3金）都呈现出退步的现状。 传统强项短道速滑，本届冬青奥会一金难求，新崛起的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一共安排了4个人参赛，吹的是要拿两块金牌回来，结果连一枚铜牌也没有。 带队领导怒了：“国家这两年花了大力气搞‘扩面’，从两万人中海选出四千人来训练，还聘用了大概80多个外国教练，搞了几十次国外驻训，就拿到这么个成绩？北京冬奥会就剩下两年时间了，你们怎么面对13亿中国人的期待？” 所有参赛教练都要反思，未完成征战任务目标的要承担主要责任，比赛失利的关键运动员也要检讨和总结经验，唐槐、武缨等人被重点点了名。 顾千瞳听到这个消息非常恼火，给唐槐打电话：“我好不容易才把班克斯弄过去替你背锅，你怎么能让他跑了呢？看你平时挺精明的，怎么就不能硬气点，抢着带队去加拿大？” 唐槐憨厚笑笑：“我这不是考虑队伍稳定和国家荣誉嘛，班克斯和李长逸在加施泰因的配合还不错，留在洛桑反而难以发挥作用……” 顾千瞳做小女人状挂了电话：“哼！真是气死我了，不理你了！” 她虽然因公没有去瑞士洛桑，可是根据工作职责也要做检查和反思，谁让她管理的单板滑雪颗粒无收呢！ 比赛有客观因素，但是就像唐槐说的，终究还是因为我们不够快、不够强啊。 通过这次冬青奥会，全体冰雪运动教练员和运动员的仿佛挨了一鞭子，从自我陶醉和感动中清醒过来，开始争分夺秒奋起追赶。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61章 疫情、伤病和胆怯 洛桑冬青奥会于2020年1月22日闭幕，梁国辉因未取得签证，未能跟着李长逸去加拿大，在洛桑逗留两天后回慕尼黑了。 李长逸的行程很匆忙，18日抵达加拿大的大白山国家公园滑雪场，立刻着手准备25日的世界杯分站赛。 这次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高熵已经在母亲的陪伴下提前抵达，在这里做了短暂的适应性训练。 经过两个月的休养，高熵已经可以上赛道了，他老爹皮特急功近利，催着赶紧参加比赛，否则广告主们责难起来相当麻烦。 洛桑冬青奥会闭幕之后，皮特的紧迫感尤其强烈，因为国内涌现出了另一个天才归化运动员谷爱凌。 这个16岁的少女在洛桑冬青奥会上参加了三个项目的比赛，分别是自由式滑雪U形场地，自由式滑雪大跳台和自由式滑雪坡面障碍技巧，拿到了2金1银的好成绩。 中国队一共才拿了3金3银，她创造了历史，也让我们在2022年的北京奥运会上也增加了3个夺金点。 作为中国冰雪运动第一批归化运动员，她已经用实力获得了众多中国网友的认可。 反观高熵呢，这个赛季大赛没成绩，又受了伤，现在已经有人用“江郎才尽、泯然众人”来形容了。 皮特费尽心机获取的广告资源正在流失，连原本比较理智的高妈妈也感受到压力，不得不督促高熵在这次比赛中务必拿到好一些的成绩。 为此，皮特甚至联络班克斯，让他不惜一切办法帮助高熵，必要的情况下让李长逸做掩护，送高熵一程。 班克斯并没有答应，他反而苦口婆心地打电话劝说皮特：“你儿子的伤才刚好，现在不适合剧烈运动和激烈的比赛，我建议他这个赛季只要能够正常完成比赛就行了，不要太在意成绩。” 皮特怎么肯听啊，用经纪公司合伙股份做要挟，务必保证班克斯和自己站在同一个立场。 但是班克斯现在有把柄攥在梁国辉手里，他可不愿意招惹那个老头子。而且李长逸这个赛季的成绩非常突出，是有机会冲击世界杯总冠军水晶球奖的，这事关班克斯执教生涯的毕生荣耀，金钱是买不来的。 他坚持定下目标，由李长逸主攻前三，高熵只要能够进入小决赛就好。 2019-2020国际雪联单板滑雪障碍追逐世界杯一共有8场，李长逸在蒙塔丰站得了铜牌，在切尔维尼亚站拿到银牌，在加施泰因站也是银牌，现在暂居积分榜第三的位置。 李长逸所欠缺的是没参加积分赛和洲际杯，若是智利锦标赛能拿冠军，绝对可以超越黑默林占据榜二。目前的榜一是勤奋的意大利人索马里瓦。 这又要怪教练了，赛季开始之前李长逸备受班克斯压制，连唐槐也觉得他第一个赛季是来体验比赛涨经验的，谁能想到他居然有争夺水晶球奖的实力啊。 现在赛程紧密，积分赛、洲际杯这些比赛已经来不及参加了只能看后面5场比赛能不能把索马里瓦和黑默林拉下马了。 可惜这个赛季国际雪联积分榜规则有所更，与之前将各站世界杯赛成绩全部算作有效分不同，本赛季单项目总积分只取每名选手成绩最好的4站赛事积分作为有效成绩， 也就是说，就算黑默林在切尔维尼亚站遭遇挫败只拿到第七，也未必会影响他的总成绩。 如果志在争夺水晶球奖的话，李长逸必须每一站都要发挥出色，最好是拿一两个分站赛冠军。 就在李长逸苦思冥想寻求打败黑默林争夺冠军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预想不到的事情，改变了很多事情的进程，也影响了他的世界冠军之路。 1月23日，武汉宣布封城了，一种肺炎传染病毒开始引起全世界关注。那天是腊月二十九，参加洛桑冬青奥会的运动员们回国的日子。 唐槐、武缨等人回到北京后就地解散，幸好他们回去的早，第二天全国各地陆续开始封村封路了。 此时大家都还只觉得这是一个小范围的疫情，忙着为武汉加油，捐款捐物。 李长逸也和高妈妈一起，去附近市区的药店采购了几百个N95口罩，准备回国的时候带回去。 同行的路上，高妈妈一个劲儿地夸赞李长逸，还送他小礼物，抢着替他买单等。 不过她做这些都是有目的的，高熵腰肌损伤之后，已经两个月没有正儿八经地训练和比赛，竞技水平下滑了不少，滑完全程的计时成绩要比李长逸落后两三秒，这个成绩别说拿奖牌了，进大决赛都有些悬。 来到加拿大之后，班克斯给高熵调整训练方法，要逐步增加对抗性，奈何这里只有李长逸一个人可以当陪练，两个人现在的实力差距不小，李长逸全力以赴地滑，只会对高熵造成暴击伤害。 这样以来，加拿大分站赛不但对高熵的恢复训练毫无帮助，反而会让他更难走出伤病的阴影。 高熵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厚着脸皮请求李长逸在训练时慢一点，让高熵追得上，甚至赢一次，好重新找回巅峰的信心和感觉。 李长逸挺同情她的，也知道当运动员都有伤病这一关，耐着性子帮高熵拉了两遍之后，自己就跑去单独训练了。 李长逸觉得自己现在的压力也不小，帮助别人也得量力而行，自己不可能一遍又一遍地区领滑，用低速去帮助高熵恢复啊。 况且，大白山滑雪场的赛道与众不同，比赛强度更大，真的不太适合高熵的恢复性参赛。 高熵也知道自己现在的问题，其实并不是身体原因，而是他产生了心理包袱，总觉得腰还没好利落，害怕再受伤。 这种对伤病的胆怯，让他不敢尝试拼尽全力，自然也就限制了发挥。 他一遍遍地说自己还没准备好，想要退赛回国，等到下个月德国分站赛肯定能拿到好成绩。 可是他身后有皮特，有广告主的催促，身不由己啊。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62章 加拿大站·大雾天 该来的躲不掉，哪怕25日遭遇了大雾和降雪，比赛还是照常举办了。 大白山滑雪场每年降雪可达到750厘米以上,巨量的降雪、温和的气候，让这里有粉雪天堂的美称。 不过比赛日突如其来的降雪给了主办方很大的压力，比赛开始的前一刻，工作人员还在马不停蹄地维护赛道。 他们重新喷涂赛道标线，紧固三角旗门和弯道护网等。这些平时不太起眼的小东西，在今天显得格外重要。 因为浓雾加小雪让能见度变得很差，李长逸反复擦拭滑雪镜，二十米外就只能看到赛道的轮廓了，在这样的环境中滑到六七十迈的速度，稍微不注意就会冲出赛道摔进林子里，撞树上会要命的。 是的，别的赛道都在光秃秃的山坡上，这里的赛道却是林间雪道，在高大稀疏的针叶林中，根据地形起伏设定了8个弯道。 前几天适应训练，李长逸就预测这次比赛会非常刺激。 由于赛道比较狭窄，本次分站赛仅能支持4个人同时竞技，因而男子组只有32人可以进入决赛阶段。 第一天上午举行计时赛，浓雾影响了很多人的发挥，越是顶尖选手越小心，结果西班牙选手埃吉瓦尔意外取得了NO.1排位，德国名将诺埃尔NO.2,名不见经传的意大利人麦格尼排在NO.3。 夺冠大热门黑默林排名第五，李长逸排第六，而国际雪联积分榜居榜首的索马里瓦，这次只排在了第17位。 李长逸觉得这人可能是故意的，因为上次切尔维尼亚站中，此人开局也是很靠后，拿的是NO.14的位次，这样可以在分组中占点便宜。 高熵拿到的顺位是NO.32,决赛阶段的倒数第一。 他可不是想扮猪吃虎，而是刚刚伤愈复出，真实水平就这样，真的是很勉强也很幸运地进入决赛阶段。 班克斯告诉他，能够拿到这个名次就已经很不错了，后面放开滑，哪怕第一轮1/8决赛被淘汰也不用遗憾。 因为他分到了死亡之组，与埃吉瓦尔、索马里瓦一起竞速，必须赢其中一个才能晋级。人家一个状态火热，一个总积分榜第一，高熵这种状态就别挣扎了。 李长逸的分组也不太妙，他遇到了老对手澳大利亚的博尔顿（NO.11），另外同组还有两名美国人,分别排第22和第27顺位，几乎可以预见，美国人一定会联手包夹对抗，甚至很可能会采用“二保一”战术，把李长逸或者博尔顿拉倒一个。 若是以前的赛道，李长逸有可能凭借速度优势甩开对手，不给他们侵犯的机会，这次可不一样了，弯道是速度的大敌，8个弯的林间赛道很难滑太快，对手总能找到侵犯的机会。 班克斯没有什么很好的建议，只是临近1/8决赛时去赛道上转了一圈，拿出了温度计等小玩意儿调查气候和雪况，他拿出一支铅笔在本子上记录：气温-5℃，雪温-2℃，大雾天气，有小雪；赛道起点海拔1975米，与终点的落差128米，总长度1040米…… 随后哈着气跑回休息帐篷，从雪蜡包里挑挑拣拣，拿出了两个罐子一个小瓶子，教给李长逸和高熵如何打蜡。 这里的粉雪非常丝滑厚实，因为大雾和小雪的缘故，雪面湿度很大，板头板尾要用不同的滑雪蜡，再考虑这里的弯道很多，必须吃更深的雪才能稳定住速度和姿态，因而板刃的蜡又有所不同…… 他唠唠叨叨说一口英语，李长逸听得一脸懵，只能看高熵怎么干自己就有样学样去做。他是真羡慕人家国外运动员啊，有专门的打蜡师服务，自己只需要专心热身就行了。 打完滑雪蜡，高熵所在的1/8小组第一个上场比赛。他闷不吭声地走向出发台，他母亲在后面絮絮叨叨说着加油之类的话。 班克斯将高妈妈拦下，自己追上去，凑到高熵耳边耳语几句，不知道是不是传授了什么秘密战术。 李长逸抄着手站在赛道外，第一次希望高熵赢。 真的，过去他一直把高熵当成对手，又因为备受主教练的欺压，所以无论哪次比赛都很想让高熵输。 可自从自己稳稳超越高熵之后，他的心态就变了，再看高熵就没有敌意而是同情，站在团队荣誉的角度真心希望他早日恢复比赛状态。 站在出发门后面，四位运动员的表情非常有意思，埃吉瓦尔感觉很好，计时赛成绩第一给了他非常强大的自信心，此时穿上红色背心一脸笑意地站在居中靠左的赛道。 索马里瓦抿着嘴微笑，同样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在他看来这个小组没有任何压力，工作人员早早给他套上了蓝色背心。 高熵双臂早早扶在出发门的立柱上，弓腰低头，认真做着发力准备。他穿的是黄色背心，站在最右侧赛道，意味着本组倒数第一。 另外一个小透明的选手是美国人科尼，戴着黑色头盔，黑色雪镜，还穿了一身黑色滑雪服，连滑雪板都是漆黑的，还好他在小组排名第三，分到的比赛背心也是黑的…… 裁判员喊出了：“Attention！” 教练等闲杂人员离开，四位运动员全都准备发力，意外也就在1秒只有发生了。 刚打开出发门，四个人几乎同时冲出去，索马里瓦居然在跃下第一个雪坡时出现了重大失误，滑雪板的板头杵地让他摔了个大跟头。 好在他反应不错，顺势前滚一圈，滑雪板落地继续维持前进动能。不过这个失误让他明显落后其他三人四米以上的距离。 埃吉瓦尔、科尼与高熵抱团进入第一个弯道，由于浓雾弥漫，李长逸瞪大了眼也看不清第一个弯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率先出弯的人一身黑，居然是美国人科尼。 高熵荧光黄的背心很好辨认，他与红背心的埃吉瓦尔产生了激烈对抗，前一个弯道时他刚刚超越，下一个弯道马上又被反超。 到第四个弯道时，李长逸笑了，冲着旁边紧张地攥拳瞪眼几乎忘记喘气的高妈妈说：“放心吧，他稳了！”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63章 加拿大站·八道弯 这个赛道有八道弯，对走刃技巧要求很高。 高熵的弯道技巧相当不俗，全盛状态下不输李长逸，现在不但能压住埃吉瓦尔，还在尝试追逐前面的科尼，可见越滑自信心越足。 高妈妈也看出儿子的变化，眼睛里闪着泪花点头认可李长逸的话。 果然，在最后一个弯道处，科尼出现失误留出内道的一个大空挡，高熵一鼓作气超越了过去。 距离终点只剩下五十米，两个跳台一个雪包的直道线路，可惜高熵的体能已经到了极限，明显感觉到他起跳艰难速度减慢。 刚才出弯时领先两个身位，最后终点线上却被科尼追了回来。 两个人几乎同时撞线，依靠高速照相机分辨，才发现最后一刻科尼腿往前伸翘起滑雪板，不惜以坐倒的代价让板头多伸出去了十厘米左右，因而算作第一名，高熵虽然屈居第二，并不影响晋级。 老谋深算的索马里瓦算是下水道翻车，尽管在最后阶段奋力追赶了上来，可惜还是落后一个身位只拿到了第三懊恼出局。 这个成绩可以说相当糟糕，绝对会影响他总积分榜的排名，甚至会导致失去争夺水晶球奖的资格。 当然，这也意味着李长逸在积分榜的排名会上升一位。李长逸开心极了，跑过去祝贺高熵，罕见地送上拥抱。 第二组比赛意大利老将维辛廷和奥地利人鲁夫特纳晋级。 第三组A·黑默林登场了，出发门一打开，他快得像一枚火箭，同组选手望尘莫及，只能奋力争夺第二名，澳大利亚小将休斯晋级，他兴奋又腼腆地和偶像黑默林站在一起合影。 第四组出现了有争议的一幕，本组最快的杜谢克在一个连续弯道中身体撞到了内弯的三角旗门，虽然他最后拿到了小组第一，但按照规则，如果是滑雪板越过边界线，会因出界取消成绩。 后来经过裁判回看视频，判断滑雪板仍然处于界内，成绩有效。因而该组由杜谢克与瑞士选手科布雷特晋级。 第五组乏善可陈，帕赫纳、代波尔德晋级。 李长逸在第六组出战，这一轮比赛可能是他职业生涯中最难忘的一场。因为担心被两位美国选手狙击，李长逸的计划是抢出发优势，然而他太急了，出发门还没有完全落下他就过早地发力，导致滑雪板蹭到门上，反而延缓了出发速度，一下子落到了后面。 他反应挺快，马上改成“后发制人”的战术，跟随其他三人寻找机会。 看到前面三人并没有拉开差距，两名美国选手在与博尔顿纠缠，似乎还妄想一起晋级，李长逸就放下心来，这个赛道有8个弯，机会多的是。 他一直稳稳跟在后面，让美国人放松警惕，在第5个弯道，也就是杜谢克撞坏旗门的那个急弯处，他突然冲了出去，滑了一个漂亮的内道弧线，一举超越了三个人。 由于速度太快，弯道太急，李长逸掠过博尔顿的时候，恰好博尔顿也有一个向内侧变道的动作，两个人发生了轻微的剐蹭。 博尔顿当时是左脚在前的后刃姿态，李长逸和他一样，见状只能上身后仰双手高举，做了个避让的动作。 最终两个人的身体没有发生接触，但是滑雪板出现了剐蹭，乍一看就像是李长逸铲了博尔顿一下，让其失去平衡坐倒在地。 倒下的博尔顿又绊倒了身后一名美国选手，随着一声响彻全场的“FUCK”，两个人同时失去了晋级的机会。 李长逸快速稳住身形，与另一位美国选手维德一前一后平稳撞线。 他心中忐忑，快速脱下滑雪板，站在终点处等另外两人滑过来，握手碰拳表达歉意。 博尔顿气度还不错，与他握手说了句没关系，那名美国人就很没风度了，对李长逸的友好视而不见，嘴里还骂骂咧咧地找裁判投诉，要求判罚李长逸犯规，取消比赛成绩。 比赛一度中断，裁判组去回看视频，并且产生了分歧。主要是那一瞬间李长逸有明显的躲避动作，这让多数裁判认为他并非故意犯规。后来少数服从多数，没有判罚李长逸犯规，这让中方诸人长舒一口气。 不过平心而论，这件事上李长逸是有过错，他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后面几组比赛，加拿大人格隆丁和希尔上演了惊天大逆袭，两个人一开始双双落后，后半程的两个弯道却发挥出色，一举反超双双晋级。 加拿大观众激动坏了，现场挥舞起成片的枫叶旗，在大雾之中影影绰绰，看着好像千军万马似的。 男子组1/8决赛之后，举行女子组比赛，女运动员只取前计时赛16人进决赛阶段，所以直接进行1/4决赛。 经久不散的浓雾同样给她们制造了很大的麻烦，连爆冷门。 美国功勋名将雅格贝丽丝和法国天才少女特蕾斯佩奇没能进入半决赛；捷克“大魔王”萨姆科娃、意大利人贝林赫里、美国人古丽妮也都因摔倒止步大决赛。 李长逸看着女子组晋级名单上那些陌生名字暗自摇头，武缨没来参赛真是可惜了，说不定乱中取胜，能拿个奖牌呢。 进入男子组1/4决赛阶段，高熵仍然是第一组上场，这一次他的对手是维辛廷、科尼、鲁夫特纳。 找回自信心的高熵在出发阶段表现非常好，腰部敢于发力了，滑行姿态舒展了，不惧怕对手的干扰和对抗了。 他一度领先其他三人进入第一个弯道，哪怕是面对鲁夫特纳的突破超越，他也做出防守卡位，稳稳挡住出弯路径。 不过他们二人的纠缠，终究还是影响了速度。进入第五个弯道时，维辛廷与科尼左右夹击，一起实施了超越。 在高速滑行中，四个人挤在狭小弯道上是很危险的，鲁夫特纳受干扰失去平衡，不由自主地推了高熵一把。 当时高熵正准备出弯，六十迈的速度下猛然被扑倒，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先是后背撞在雪坡上高高弹起，腾空翻转一圈再重重落地，头盔摔掉了，雪面砸了个大坑，身体扭曲着爬不起来。 高熵的母亲发出尖叫，不顾一切地翻越围栏冲进了赛道。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64章 加拿大站·憾出局 班克斯也表现出少见的慌张，一边喊救援一边往赛道上跑。 李长逸本来在出发台附近距离比较远，浓雾遮蔽了视线，听到高妈妈的尖叫声，大致猜到高熵出了问题。 裁判打出了比赛暂停的旗号，有医护人员开始往赛道上跑，他不放心也解开滑雪板跑了过去。 高熵这次参赛比较勉强，如果腰部旧伤复发，不但这个赛季彻底报销，恐怕一年之后也难回巅峰了。 高熵表情痛苦地回答者医生的询问，主要疼痛来自后腰，另外右手的掌骨应该也出了问题。 这里条件简陋，主办方紧急调来一辆雪上摩托，将他抬上担架送往附近医院拍片诊治。 高妈妈和班克斯全程跟随，李长逸又被撇下了。好在这次还有随队翻译跟着，及时提醒他回出发台那边准备比赛。 紧急修复赛道恢复男子组1/4决赛，裁判宣布第一场鲁夫特纳与维辛廷晋级。 第二场是黑默林、休斯、杜谢克、科布雷特之间角逐，黑默林与科布雷特晋级。 然后就到李长逸出场了，他刚才在场边打了一套拳，努力把呼吸调整到最佳状态，准备顺利拿下比赛。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组另外三个选手，代波尔德和维德都是美国人，帕赫纳是奥地利人，他们都背负着把自己拉下马的任务。 两个美国人要报复李长逸上一轮害同胞摔倒出局的仇，也要搞“二保一”确保拿到一个晋级资格。 奥地利人也得了教练秘密指令，被要求狙击李长逸，避免他进决赛PK同伴黑默林。 于是，在比赛开始之前，这三个人就已经暗中达成了默契。 出发门打开后，李长逸发挥很好抢到了领先位置，可在这个拥有8个弯道的赛场上，注定不可能出现一骑绝尘碾压式赢得比赛的情况，在第二个弯道处他被追上了。 三个外国人对他发起了空前绝后的包夹围堵，一度将李长逸逼到赛道边缘，擦着护栏滑行。穿蓝色背心的维德玩的是我打不过你就恶心你的套路，并排滑行的时候口吐芬芳，用散装汉语骂人。 他们越这样做，李长逸越是斗志昂扬，一次次地摆脱纠缠。 几次三番之后，外国人终于恼羞成怒下了黑手，帕赫纳卡住李长逸的变道路径，维德和代波尔德趁机超越，代波尔德投桃报李挡在李长逸前面，故意搓雪减速逼其减速。 李长逸右面是赛道边网，左边和前方都有人阻挡，一般来说都只能选择减速。 可是他偏不，咬牙做出了平花动作，强行向左前方豚跳，试图从两个人包夹的空隙中窜出去。 他做到了，完成了一次史无前例动作尝试。 不过就在大家惊呼、尖叫、鼓掌声中，前方已经拿到领先位置的维德突然疯狂减速。 李长逸落地未稳，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不幸追尾在维德的滑雪板上，两人双双摔倒。 帕赫纳与代波尔德几乎是同时撞，两个人并排滑行波澜不惊，和平友爱得像一对好兄弟。 李长逸却只能踮着脚慢慢离开赛道，他摔倒的时候右脚挣脱了滑雪板固定器，伤到了脚踝。 没有抱怨，没有愤慨，他只是摇头微笑表示无奈，天道好轮回，就算是吃一堑长个教训吧。 翻译过来帮忙搀扶，询问要不要找医生看看，或者立刻回酒店休息。 李长逸弯腰团了个冰疙瘩按在伤处表示不碍事，他要站在这里，看看是谁走到最后，到底是谁能笑到最后！ 后面的比赛依然是发生了许多类似的事情。 在半决赛里，黑默林也遭到了不公正的对待，小组第三的名次无缘大决赛。 最终晋级大决赛的是维辛廷、格隆丁、科布莱特和代波尔德。 天色越来越晚，雾也越来越浓，主办方不得不将男女组小决赛、大决赛改在第二天举办。 晚上，班克斯回来了，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高熵的手骨骨折了，但最大的问题在他的腰上，椎间盘突出，肌肉也始终在跳动，传递的疼痛让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恐怕得用一整年来恢复了。 他询问李长逸的比赛情况，得知遗憾出局，瞬间神情落寞。 李长逸想起班克斯之前怒批武缨，说她联合队友搞关门战术，是肮脏的、可耻的行为，原来只有经历过才能理解啊。越是顶尖的运动员，越渴望公平的比赛。 当天晚上，黑默林约了李长逸在酒店小客厅里见面，带着帕赫纳过来道歉，解释今天赛场上发生的事情实非所愿，事先并不知情，并且关心他的脚伤等。 李长逸微笑摆手：“没关系，比赛常有的事情，我不也撞倒了别人嘛。说起来，应该我去给博尔顿道歉才对。” 他只提了博尔顿，没说美国人的事情，显然就当时这次扯平了。下一次嘛，李长逸已经在心里牢牢记住了维德、代波尔德的名字，一定会给他们好看！ 第二天没有比赛，舒舒服服睡了一觉之后，李长逸穿得暖暖和和地出现在赛道外。 今天是大年初一，他早上跟唐槐电话拜年，问候了唐槐的父母，顺便沟通了比赛情况。 唐槐也没闲着，早已分析了大决赛四个运动员的实力水平，并且预测维辛廷能拿到冠军。 他给出的理由是，这个三十四的老将可是前水晶球奖的得主，在这种考验技巧经验的多弯赛道上优势很大。 李长逸拿不准，随便挑了个科布雷特，只说着人看着顺眼。 结果比赛一开始，反而是加拿大小将格隆丁大放异彩，领先了一路，直到最后阶段才被维辛廷反超。 李长逸最不待见的美国人代波尔德一路都是第三名，拿到了分站赛的铜牌，黑默林只拿到了本站第六名。 比赛结束了，李长逸并没有回国，而是直接前往德国弗莱德堡，一方面是国内防备疫情工作，滑雪场和训练基地都放假封闭了，他没处可去。 另外2月1日就是德国分站赛比赛日，今天已经是1月26日，从北美飞过去，时间还是挺紧张的。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65章 相继跌入低谷期 高熵留在加拿大疗伤了，他父亲皮特连夜坐飞机往这里赶，路上一直在联络国家队有关领导报伤病，商量后续治疗费用问题。 邵振东、顾千瞳、唐槐等都过了个闹心的春节，被疫情困在家里的他们，只能通过视频通话来了解高熵的伤情，提供相应的保障建议。 大家的一致观点是高熵为中国冰雪运动出过力，冰雪中心绝不会抛弃他，除了治疗费用全额报销外，还发放一部分生活津贴，这让高熵母子都很感动。 皮特并不知足，要求住最贵的富豪级病房，还嫌弃津贴太少，不足以保障一家三口在加拿大生活。 这就很过分了，邵振东直接拒绝，并且建议他们等高熵伤情稳定后回中国接受系统治疗和调养。 双方的第一次沟通不欢而散，皮特不甘心，叫嚣着要直接找曲长歌。 曲主任哪有时间搭理他呀，整个局机关都在紧急开会，宣布重大决定：“受疫情影响，原定2月16日举办的第14届全国冬季运动会推迟举办，具体事宜待相关部门批复后另行通知。” 不光是“十四冬”延期，疫情还导致全国各大雪场陆续关闭，几乎所有的冬季赛事都被叫停。 原计划将于2月15日在延庆小海坨举办的高山滑雪世界杯被迫取消，这是中国首次举办高山滑雪世界杯，也是北京冬奥会第一场测试赛。 已经建成，正紧锣密鼓测试的场地停工了，成千上万的工作人员、志愿者和开幕式演出人员只能在家待命了，春节都没休息的运动员和教练员终于可以回家了。 消息一发出去，很多人哭了，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就这么无限期推迟了？ 谁知道这疫情要肆虐多久，要是拖个三五年，职业生涯就没了！ 乌力罕近乎崩溃，打电话给唐槐询问自己还有没有机会重返国家队。 唐槐哪能预测疫情啊，只能拿官方说法解释：“曲主任说了，如果在2月底疫情稳定，具备雪上比赛的条件，就会马上恢复；如果疫情发展不允许，将会在今年年底举办完冬运会。” 他紧接着又安慰乌力罕：“其实也不算是坏事，你才刚被开除两个月，就算马上表现出色，也不可能被召回，若是隔了一年仍然保持很高的运动水平，或许就好办多了。” 最后他把高熵再次受伤整个赛季报销的事情讲了，现在能顶大梁的男队员稀缺，让乌力罕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在高熵受伤的事件中，乌力罕本身是有责任，心怀愧疚的，听说现在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马上关切地询问情况，并且给高熵发微信表达问候，不过高熵并没有回消息。 从结构力学的角度来看，腰部是人体中最主要的承重部位之一，无论是出于站位还是坐位，腰部承担着上半身的所有重量。 所以，这阵子高熵只能卧床修养，身体上日夜遭受伤痛折磨，日子非常难熬。 专家会诊说这个伤情不适合做手术，需要时间来休养恢复，短期内绝对不可以再训练，尤其不适合滑雪运动，因为严寒是他养伤的大敌。 眼看着李长逸在国际赛场上驰骋，已经隐隐成为争夺冠军的大热门，自己却一步步滑落深渊看不到翻身的希望，高熵变得很沮丧。 高妈妈看到儿子这么一蹶不振，担心得整天抹眼泪。 负面情绪会传染，皮特也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这两天被广告主们纠缠，满脑子都是违约金的难关。 这天借酒消愁，跑到病房里又和妻子吵起来，他还咒骂高熵不争气，害自己濒临被起诉和破产。 高熵这几天也焦躁逆反，趴在床上与皮特对骂，高妈妈左右相劝，情绪激动之下放声大叫。 这可把医院整层楼的人都惊动了，还有值班警察前来调查情况，搞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经过一整晚的思索，高熵提出了一个想法：“回中国去，不是说中医很神奇吗？试一试什么针灸推拿之类的，说不定对腰肌有很好的康复效果。” 高妈妈犹豫着提出了疑问：“只要你能撑过漫长的航班，那就可以回国。” “这……” 高熵秒怂，保持十几个小时的坐姿，对现在的他来说太难了。 皮特也不同意回中国，因为那里有很多债主，他躲在加拿大和澳大利亚还可以逍遥自在，一旦去了中国就要面临那些广告品牌商的追责赔偿。 大部分广告费被他花掉了，比如偿还以前的债务，或者买豪车、奢侈品服饰等，他除非卖房子，否则根本拿不出几百万的违约金。 他们彷徨不知前途，李长逸和班克斯也遇到了同样的麻烦。 抵达德国的时候，梁国辉又组织了十来个人前来迎接，每个人拿着一面小红旗在机场晃动，把李长逸感动得不轻。 他们还跑到滑雪场给李长逸加油助威，哪怕是适应性训练，也都很热情，俨然把这里当成了主场。 不过李长逸的表现却不尽如人意，他在加拿大站被恶意阻挡摔伤了脚踝，当时觉得只是轻微扭伤不碍事，结果抵达德国上赛道测试，却发现大为不便，一发力就隐隐作痛。 班克斯当时陪着高熵去就医了，并没有目睹这一幕，现在才听闻此事立刻脸色大变，责怪李长逸没向他汇报，赶紧拉着去了医院拍片诊断。 梁国辉也吓了一跳，他对李长逸的身体了如指掌，经过十多年的打熬，又天天在城中村的楼顶上跑来跳去，虽然无法达到铜皮铁骨，可轻易是不会受伤的。 他联系了当地华人朋友，找最好的骨科大夫给诊断，发现有些软组织损伤，打上弹力绷带再吃点消炎药，问题不是很严重，但是医生建议李长逸休息两周。 “两周？” 李长逸惊得张大嘴巴，这不行啊，自己不远万里跑来参加比赛的啊。 班克斯撇撇嘴：“你应该庆幸才对，想想高熵，他的伤至少要休息20周。不要勉强参赛，否则你也会出现大问题。” 尽管李长逸极不情愿，还是只能听从安排主教练安排回国。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66章 回到梦开始的地方 防疫形势严峻，海外人员回国必须接受14天的隔离。 1月30日，世卫组织将新冠肺炎疫情列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 由于当时所有人都还误以为病毒爆发自武汉，所以班克斯自私自利的性格又显露无遗，他订了回澳大利亚的航班，与李长逸等人分开了，看样子是想先躲到相对安全的南半球观察一阵子再做打算。 李长逸2月1日这天抵达北京，马上被体育总局的疫情防疫工作组接待，安排去承德国家雪上项目训练基地完成封闭管理和隔离。 这段时间是争取国际雪联积分和取得世界杯资格赛的关键阶段，每天都有从国外参赛回来的单板和自由式滑雪运动员，承德难以满足高水平的训练，于是隔离期满之后，李长逸又被送到了张家口市崇礼区密苑云顶滑雪公园进行雪上训练。 云顶滑雪公园是北京2022年冬奥会张家口赛区的竞赛场馆。早在2019年底就完成了场馆建设，拥有障碍追逐、平行大回转、坡面障碍技巧、U型场地技巧、空中技巧和雪上技巧6条冬奥赛道。 唐槐、顾千瞳、武缨等国家队成员都陆续集结到这里，住进了云顶大酒店青年公寓。 以后这里就是中国单板滑雪U型场地、跨界跨项自由式滑雪U型场地、跨界跨项障碍追逐等国家集训队的主场。 云顶滑雪公园的防疫和服务工作很细致，把这次接待当做是北京奥运会的测试科目。 虽然四个国家队运动员、教练员和后勤辅助工作人员加起来才一百多人，雪场却安排了超过两百人提供服务，包括餐厅、客房、行政、安保、互联网服务团队等，以及压雪车司机、维修技师、巡逻救援队等现场保障人员。 虽然环境和条件都很好，可李长逸惦记着3月7日西班牙内华达分站赛，希望唐槐和上级领导申请一下，务必保证拿到出国参赛的机会。 唐槐挺为难的，他打开国际雪联的官网查看目前的积分情况，男子组黑默林和索马里瓦的积分相近，李长逸因为加拿大站被侵犯出局，德国站没有参赛，积分已经被两人远远拉开，完全失去了竞争水晶球奖的机会。 所以他就有些纳闷了：“你已经在国际赛场上证明了自己，今年无缘争夺水晶球奖了，干嘛还这么执着于剩下的两个分站赛？” 李长逸咬着牙：“因为我还缺少一枚金牌啊！这段时间我认真想了想，第二名其实是比赛中最差的名次，因为它是如此接近胜利但却还是输掉了比赛……” 看着李长逸写满不甘心的脸，唐槐决定替他申请一下，反正还有U型场地、障碍技巧等队伍要出去参赛，加上障碍追逐的几个人应该不难。 这几天崇礼刮起7级以上的大风，裹着雪粒子打在脸上像刀割一般。 这样恶劣的天气，李长逸却裹紧羽绒服戴好口罩上了山顶。 他拍了几张云顶滑雪场的照片发到了朋友圈：“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许愿下个月能为祖国争到一枚金牌。” 唐槐、武缨、顾千瞳等一众队友点了赞，体校校长陈立心、练高山滑雪的宋廷、卖猪脚饭的陈姨点了赞，远在德国的梁国辉点了赞，可是李长逸觉得少了点什么。 是司玲玲啊，她已经有一个月没和自己联系了。 以前习惯了她的问候，听她分享训练中的趣事，吐槽外教的严苛等，可是自从洛桑冬青奥会上莫名其妙地翻脸之后，她就好像销声匿迹了。 前阵子李长逸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比赛上，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情况，今天突然想起她来，点开朋友圈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发了个问候，结果一个红色的感叹号提示“对方拒绝接收您的消息”。 他打电话过去，始终都无人应答。 李长逸觉得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想了想，似乎林睿和司玲玲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上一次还因为某些误会打跨国电话过来骂了一通呢。 于是李长逸就给林睿发消息，询问司玲玲的境况。 林睿默默喜欢着司玲玲，只是碍于自己一直在欧洲以赛代练，一直没敢表白过，他通过司玲玲的闺蜜队友大致知道内情。不过这对他有利啊，又怎会主动为二人消解矛盾呢？ 所以林睿看到消息之后发一声冷笑，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李长逸闷闷不乐的好几天，终究还是向唐槐打听了冰壶队的动向，准备等近期赛事结束后去与司玲玲见一面，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紧锣密鼓地训练着，唐槐主动慰问着高熵的伤情，鼓励他打起精神来，尽快回国治疗和恢复性训练。 其实对于运动员来说，职业生涯中遭遇几个大伤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比如这个赛季才复出的女运动员布洛克霍夫，反反复复地受伤，前交叉十字韧带断裂休养了两年，如今又冲到了积分榜前五的位置。 现在号称捷克“大魔王”的萨姆科娃也曾在训练中严重受伤，造成了脊柱错位，由直升机直接送到了当地医院进行了6个小时的手术。 还有平昌冬奥会的男子组冠军沃尔蒂尔，受伤之后已经缺席了两个赛季的世纪杯，但是没有人怀疑他复出后的实力。 “你还不到20岁呢，只是个连大手术都不需要做的腰伤而已，到底在怕什么？” 面对唐槐的这些鼓励和关心，高熵终于走出了阴霾，他明确表达了想要继续随队训练的想法，约定最迟下个月就回归祖国你。 搞定了运动员的情绪问题，唐槐又去试着说服班克斯早日归队。 这老外可是国家队主教练，长时间逗留国外算怎么回事啊，而且他回来之后还挺麻烦，先隔离14天，也没法对运动员的训练提供多少帮助啊。 班克斯也想到了这点，他故意以此为借口，提议现阶段就靠视频来“云指导”，他会提前去西班牙，在那里与唐槐、李长逸和其他运动员汇合，参加完西班牙和瑞士分站赛之后再考虑回中国。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67章 “祖国在我心中” 出国比赛的之前，冰雪中心党委发了个文件，要求各队伍进一步加强思想政治工作，扎实开展国家培养意识教育活动。 曲长歌通过视频会议传达上级指示：“现在世界上有一些不负责任的国家对我们很不友好，国人要自强，体育要带头，冰雪健儿更要奋勇争先！一定要不断增强使命感、责任感、荣誉感，争做新时代合格的有志青年。” 于是各项目组立刻召开了“祖国在我心中”主题队会，会上大家除了学习上级讲话精神，还结合自身实际进行了讨论交流。 李长逸讲了在加拿大大白山滑雪场的遭遇，不同国家的运动员联手打压、排挤、阻击，让他切实感受到了国家强大的重要性。 李萍萍讲了一个细节，出国比赛的时候，无论是赛事组委会，还是同台竞技的对手，人家不会叫你的名字，而是统统以“China”代替，站在雪场里一听到这个单词，那种使命感和荣誉感总会让她心潮澎湃。 张志旺一如既往地机灵，把当前的重点工作拿出来讲：“疫情面前，医护人员、军人们坚守一线、殚精竭虑、不怕牺牲的精神让我深受感动，作为中国运动员，要对得起国家的培养和关心，全力以赴对待每一天的训练和每一站比赛，一步一步实现目标，用实际行动为祖国加油。” 会议本来开得好好的，武缨突然站了出来：“我觉得吧，光我们加强学习可不够。” 唐槐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 “就是班克斯啊，你看他就没把我们中国放在心里，疫情一出现就逃了，这种人为什么还要留他在队里？你相信他会真心实意教我们，然后在奥运会上打败他祖国澳大利亚的选手吗？” “这不是你要考虑的事情，管好你自己！” 唐槐把她怼了，把会议重新拉回正题：“赛场如战场，你们现在就是祖国的战士，拿出最好的精神头来，祖国需要你们在赛场上弘扬民族精神、彰显民族气节、展现民族力量！散会之后，每个人交一份学习心得，八百字！” 就这区区八百字，把队伍里的很多人都难住了，他们不会写就从网上大段大段地摘抄，造成了大量“雷同卷”。 偏偏唐槐还是一个挺较真的人，第一遍收上来的学习心得全部打回重写，要求结合个人的训练和比赛心得，多一些真情实感，少一点空话套话。 他语重心长地与大家讲，你们这个年纪原本应该坐在中学、大学课堂里学习知识、树立人生观的，现在却奋战在滑雪场和体能房里，本身就是为国家荣誉而战斗着。 我除了训练你们的专业能力，还要教大家做人，我们会对大家负责，大家也要对自己负责，对自己的职业生涯负责，对自己今后的人生负责。 当然，很多人是不理解他这份良苦用心的，退回两次的学习心得仍然都是东拼西凑的誊抄内容。 这些都被唐槐整理归类，放入了一个黑色档案盒里。 虽然疫情打乱了许多部署，但是国家当初制定了“扩面、固点、精兵、冲刺”四步走的备战计划是不会动摇的。 2020年将是“精兵”之年，这意味着队伍将会逐渐精简，有些拿训练和学习不当回事的人，没有国家荣誉感的人，迟早是要离开队伍的。 不过这些事情他并没有和运动员们提起，竞技体育的残酷性，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有极少数人能够走下去。 大家入队的第一天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只是安逸久了，他们都在舒适区里自我麻醉了。提前将消息透露出去，只会徒生事端，带坏了队内的训练气氛。 唐槐单独找了武缨谈话：“你现在已经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但步子还要走得更稳一些、更快一些，把问题找准、把短板补齐，把所有短板都补齐了你就一定会是世界冠军。所以，不要挑事儿，不要把精力放在班克斯身上，好吗？” 这是他的最后一次忠告，如果武缨以后仍然我行我素，那唐槐也只能将她的档案放进黑色档案盒里了。 在这支队伍里，他曾经对武缨寄予厚望，认为她有着与萨姆科娃、莫伊奥利同样水平的身体天赋，应该能够像李长逸这样迅速崛起，成为争冠热门选手的。 然而这个姑娘大赛表现总是很拉胯，综合实力始终无法跻身一流运动员，甚至连队内的范清婉也没有办法甩开。 这一度让唐槐困扰，到底是训练不对，还是战术有问题？ 现在他明白了，这姑娘的心思和精力始终没有全都放在训练和比赛上。 比如她像乌力罕一样喜欢吐槽，训练休息时，经常看到她拉拢几个人小声嘀咕什么，“唐老鸭”的外号就是这么流传起来的。 比如她始终无法放下对班克斯的敌意，哪怕这老外远在国外，别人都不去想不去提，她都忍不住要锤一下。 还比如她对李长逸过分的崇拜和亲近，也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说不定哪天就影响了李长逸的心态，干扰到他的比赛成绩。 武缨从没见过唐槐那么严肃，出门之后吐吐舌头，感觉自己好像犯了什么大错，可是又想不明白错在哪里。 她打算去找李长逸聊聊。 也恰恰是这个下意识的想法，让她保住了留在国家队的机会。 李长逸最近逐渐转变了对班克斯的看法，这鬼佬过去屡犯众怒的一些行为，主要是见钱眼开倾销滑雪蜡；看不起本土运动员，让全队给高熵服务；还有看不上武缨自发联合的战术等，其实换位思考的话，也算是有一定的道理。 他把这些想法观点讲给武缨听，提醒她唐槐最重视队伍的稳定团结，以后最好不要再讲教练们的坏话了，须知祸从口出，别忘了乌力罕的例子。 他们在这里讨论班克斯的所作所为，而这老外此时心中也在打着别的如意算盘。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68章  教练，给个机会 这两年中国单板滑雪运动员突然崛起，尤其是在障碍追逐上表现非常抢眼，先有高熵分站赛拿到金牌，又有李长逸连续拿了两银一铜，并且还一度流露出冠军相。 各国运动员背后的财团公司开始做分析、研究对策，就有那么几个脑瓜子灵透的大聪明提出建议：“把他们主教练挖过来！” 因为是自班克斯执教之后发生的明显变化，这些人便将全部功劳归结在他身上。 如果把班克斯挖走，既能利用他的才华培养本国运动员，又可以打击和削弱中国队，岂不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加拿大分站赛结束之后，已经有好几个猎头公司的人与班克斯眉来眼去了。他们提出了两个诱人的条件：“比中国队薪酬高，疫情相对没那么严重。” 班克斯也确实不想留在中国了，禁酒禁烟等严苛的封闭式管理规定让他觉得像坐牢，好不容易出国比赛放松一下，以为会是一场艳遇，没想到还被敲诈了一大笔钱。那中国老头手里的视频就像个炸弹，说不清什么时候就要害他颜面扫地。 更重要的是，他与皮特合伙开的经纪公司面临违约诉讼，他一年的薪水都不一定能补上这个窟窿，还是换一个国家去躲债好了。 不过他还没有想好下赛季去哪个队效力，按照中国队的试用合同，他必须干完这个赛季，带李长逸等人参加完最后两场比赛。 如今他本人倒是挺希望李长逸能够拿到一枚金牌的，主要是有这个成绩可以让他获得更高的议价权，拿到更高的薪水合同。 此时虽然人在国外，他遥遥指挥着唐槐：“你光带李长逸一个人来参加比赛就行了，其他人，真的没必要。” 这话说得好像是为中国队省钱似的，可其他运动员就要抗议了，竞技比赛冷门频出，强如李长逸也会因为摔倒提前出局，弱一点的就像方瑞轩，也曾经爆冷拿过好成绩，凭什么搞特殊？ 三月份的防疫形势比较严峻，唐槐有些动摇，张志旺忽然夜里敲门，过来说了一番心事：“教练啊，我是不是快完成任务了？” 他的语气有些沉重，眼神中透着一丝惶恐和哀伤。 唐槐吃了一惊：“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突然整这么一出？” 张志旺咧嘴一笑，那张上下窄中间宽的丑脸看起来更像是在哭：“我知道，当初招我入队，您是看上我练过公路自行车会点竞速技术。您虽然没说，可我看得出来，我的定位就是陪练，就是为李长逸准备的磨刀石。如今李长逸练出来了，还有高熵，他俩的水平我是拍马也追不上。乌力罕也被开除了，我不就是快完成任务了嘛。” 唐槐摇头想要辩驳，被挥手拦下了，张志旺重重咽了口吐沫，梗着脖子道：“您可别让我再去磨砺方瑞轩啊，我们不是一批的，我不甘心。” 唐槐笑了：“傻小子，你才多大啊，今年18还是19岁？现在就说丧气话放弃，不觉得太早了吗？你们各有所长，每个人都有闪光点，没有谁给谁当陪练这一说！” 张志旺惨淡一笑：“练了这两年，我还没看透么？与天赋相比，技术是最没用的，无非就是多练嘛。我没天赋，再怎么努力也白搭。” 他用手比划着几个台阶，说李长逸在金字塔的顶端，自己只是底端的垫脚石，如今自然快完成使命了。 他七拐八绕地说了半天，最后终于谈到了正题上：“我想参加剩 下的两个分站赛，一个也行。说不定这是我最后一个赛季，最后一场比赛了。教练，给个机会？” 唐槐怔怔地盯着他，心中想到的是这个赛季结束之后，冰雪中心要开年度总结大会，必然要提到精简队伍、分流二线运动员的问题。 张志旺这小子太精于钻营算计这些事情了，八成是已经想到了这点，才努力争取最后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其实对于张志旺的未来，唐槐现在也犹豫不定。 别看队内现在有二十多人，可顶尖运动员就只有李长逸一个，高熵凭借上赛季的一枚金牌，可以算作一流（待定）；剩下的张志旺、方瑞轩在一个水平线上。 方瑞轩经过洛桑冬青奥会的全力培养，表现出的成长性很强，内部对抗训练与张志旺较量已经是赢多输少。反观张志旺这两年，几乎没有太大的成长。 所以如果队内精简人员，分流二线队员的话，张志旺正好就是卡在边缘的那个。 唐槐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打报告申请全员出征欧洲，其中李长逸、方瑞轩、张志旺、武缨、范清婉、李萍萍先后参加西班牙内华达山分站赛和瑞士韦松纳的收官赛。 其他人因为没有达到世界杯参赛资格，只让他们去瑞士比赛现场感受一下氛围，也算没有白来国家集训队一场。 然而这个报告被驳回了，只同意前半部分，允许一线队员去参赛长经验。 领导的原话是：“二线运动员就算了，疫情这么严重，他们出去风险太大。只是长见识的话，看看比赛录像也一样嘛。再说了送十几个人去欧洲，来回机票和食宿费用要增加三四十万，不好报账。” 唐槐没办法，他甚至想过自己出钱，可是疫情管理很严格，运动员不能随意离开基地，因而也只能作罢。 想一想其中有些人与自己相处了一年半的时间，却连一场国际比赛也没参加过，他忍不住心疼和痛心。假如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退回南京海选那天，取消面试一个也不招录。 顾千瞳看着唐槐沮丧消沉的模样，忍不住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出去比赛还带个助威团过去？” “今年肯定要分流，我……” “分流是坏事吗？总比他们在这里浑浑噩噩混日子耽误青春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和人生，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世界冠军，对不对？”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69章 请拿出真正的热爱 “我只是想让他们感受一下国际大赛的氛围，不想将来当了教练，被小孩子问起来有过什么荣誉、去国外参加过什么比赛的时候，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唐槐攥拳瞪眼，几乎吼出了这句话。 这是他的心病啊，一辈子的遗憾。顾千瞳是世界冠军，哪能体会他们这些被淘汰运动员的心中的怨念呢？ 顾千瞳怔怔地看着唐槐，看这个平时嘻嘻哈哈的男人眼窝里溢出泪水，她心中产生歉疚，咬了咬嘴唇道：“我明白了，对不起……” 可她只是一个副领队，疫情面前哪有权利擅自做主呢？ 两天之后，唐槐带着遗憾出发了，他必须调整情绪，想办法帮助李长逸等几个队员拿到好成绩，才不枉国家花那么多钱培养。 班克斯同一天动身，直接在西班牙历史名城格拉纳达的机场与唐槐等人汇合。 一见面他就显得很热情，给每一个人送上拥抱，还带了小礼物。都是些钙片、巧克力、木瓜霜、蜂蜜之类不值钱的小玩意。 相处这么久了，大家还是第一次收到主教练送的东西，哪怕是武缨也客客气气道谢，送上笑容。 格拉纳达是一座拥有浓郁阿拉伯风情的精致古城，这里保留了狭窄而蜿蜒的中世纪摩尔街道，在陡峭而狭窄的，铺满鹅卵石的街道中行走，仰望著名的阿尔罕布拉宫，能够有一种穿梭时空的错觉。 定于3月7日举行的的世界杯分站赛，就在附近的内华达山脉上。 这是欧洲最南端的滑雪场，最高海拔三千多米，每年每年的11月底到次年5月份都是滑雪季。 雪场最大的特点是气温适宜阳光明媚，能见度好的时候甚至可以目睹地中海美景，因而成为欧洲著名的滑雪圣地。 唐槐没有给每个人制定参赛目标任务，因为他知道每个人都会铆足了劲拼搏，不需要再施加太大的压力了。 甚至他还破天荒地安排第一天自由活动，大家可以在格拉纳达城区里观光，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比赛前夕适当放松一下，有助于改善大家紧绷精神状态。 班克斯非常认可这个行为，他甚至愿意和唐槐、李长逸等人同行，就在这个小城里走走停停，吃吃喝喝。 “唐，说实在的，你们一直都太紧张了。每次到了一个比赛目的地，你们都像是打仗一样，立刻直奔滑雪场，宣布纪律、适应雪况、布置战术等等，搞得所有人都很紧张。滑雪是一项放飞身心的自由运动，你们应该享受它，享受在雪地里肆意撒欢、腾空飞跃的乐趣。” 那天下午，在咖啡馆外面的露天休息区里，班克斯放松地太阳，享受着下午茶的安逸，顺便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自己在中国队待了一年，没有看到一个人是真正热爱这项运动的，大家口口声声喊着夺金牌拿荣誉，实际上每天都在痛苦地折磨各自的身心。 “折磨？” 唐槐反复确认了这个单词。 没错，班克斯把大家的日常训练描述成折磨。 他指着张志旺举例子：“我在智利内瓦多山峰上看到你天天早起跑步，在海拔四千米的地方，不怕高原反应，无惧天寒地冻，我很佩服你，但是并不欣赏你，你擅长阻挡、侵犯、干扰、突破等一切技术，但中规中矩暮气沉沉，日复一日毫无新意。” “我……” 张志旺听翻译转述了这段话，想要辩驳，但是班克斯摇了摇手，表示没有兴趣听他讲话，直接点评到了李长逸：“说起来你倒是让我很惊讶的。至少在我看来，你对滑雪是有热爱的。” 李长逸惊讶：“为什么？” “你并不拘泥于教练传授的知识，自己愿意尝试和探索新的动作，甚至还开启了将平花应用于正规比赛的先例。如果一个人不热爱这项运动，他肯定不会日夜琢磨那些动作，更不会在严厉处罚中还偏要使用这些动作。” 说到这里，班克斯指了指武缨：“小姑娘也是，上次内部对抗赛里连续两个转体，相当可怕！” 他用了可怕这个词，把翻译和唐槐都逗乐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欢快起来，班克斯对在座的每个人都做了点评，评价方瑞轩、李萍萍的问题与张志旺一样，对这项运动缺乏发自内心的热爱，每天被动接受训练，这必然导致未来不会走得太远。 “所以，你们应该让训练变得充满乐趣，应该享受训练，享受比赛的过程。尤其是你，范小姐！” 班克斯说着说着，用手指向了认真倾听的范清婉：“你最大的问题是从不说话，也不笑，让人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就无从提供指导。” 范清婉腼腆笑了，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回答：“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只是这一句就让武缨瞪大了眼，什么情况啊，这小妮子藏的可够深的啊。 每个赛季都要在国外转悠三四个月，学好英语口语对他们来说真的是特别重要。 队伍里只要有一个人在某些方面拔尖出彩，总会激发其他人的好胜心，反正在英语学习上，他们也开始暗暗较劲了。 唐槐突然笑嘻嘻的问道：“那你是怎么看我的呢？” 班克斯挑了挑眉毛，偏头微笑又避重就轻地回答：“唐，你是一个好教练，你会成为中国的传奇！” 唐槐哈哈一笑，抬头看看天色：“走吧，回去吃饭休息，明天又要开始紧张起来喽！” 他不反对心怀热爱，但是对快乐训练享受比赛这个说法，他是向来嗤之以鼻的，绝不会应为班克斯的几句点评而动摇意志。 还是那句老话，只有冠军才享受比赛过程，留给输家只有不甘、懊悔和反省。 通往冠军的路必然是坎坷和布满荆棘的，他必须带领大家埋头练体能、补短板、学技术，往死里抠细节，通过刻苦钻研，艰苦磨炼掌握获胜的诀窍和能力。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70章 回归速度与激情 当天晚上休息，武缨和李萍萍说起悄悄话：“你有没有觉得……老班今天不对劲啊？” 李萍萍也有同感：“是啊，平时都不正眼看我一眼，今天和蔼得像个圣诞老人。对了，我还以为他又会劝我换项目呢！” 班克斯看不上李萍萍细胳膊细腿的体态，来到中国队一年了，就从没对李萍萍有过认可和指导。 不光她俩，其他人也有同感，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 唐槐甚至隐约猜到了一个可能性：“这家伙有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味道，难不成是不想干了？” 他打电话把这个猜测讲给顾千瞳，商量着要不要探探口风，毕竟人事动荡会影响到运动员们的训练和比赛。 顾千瞳怼了他：“你傻啊，他不干了才好，你正好重新执掌队伍啊。听我的，这事儿你就假装不知道，顺其自然就行。” 顾千瞳记着班克斯举报、抹黑等一系列旧账呢，早就巴不得这人滚蛋了。 唐槐拗不过只好作罢，第二天带队上了内华达山滑雪场。 这个雪场上游客很多，大都在初、中级雪道上潇洒，准备比赛的专业赛道已经圈起来了，一群工作人员正开着压雪机和画线喷涂的设备搞维护。 很多外国运动员团队就站在外面观察赛道设置情况。 来之前唐槐查阅了公开信息，赛道长度930米，落差145米，一共6个弯道和27个障碍。 仅仅是从数据上就让他觉得不太对劲，标准赛道1050米，设置五个弯。这个赛道短了一百来米，加了一个弯且多了障碍物，得多紧凑？ 现在到了现场一看，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这赛道要命啊！” “怎么了教练？有什么问题吗？” 李长逸还没看出毛病，听到唐槐这么说，立刻虚心请教。 唐槐指着赛道中间：“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三个弯道都很急，但是入弯之前却都设置了跳台，也就是说你们要在腾空滑翔时入弯，落地调整的空间非常有限，稍微快一点或者一个失误就要冲出赛道。” “啊，我明白了。落地之后马上就得减速转弯对吧？那利用搓雪小回转抢线就很重要了。”李长逸蹲下，在雪地里画了个简易赛道平面图，他已经能够通过经验找到黄金路径了。 “哼，搓雪？你一搓雪减速，人家就超过你了！我猜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唐槐叮嘱大家多观察，看看国外选手是怎么适应这个赛道的，尤其要留意主场作战的西班牙运动员。 每一个赛道都会选择对自己人有利，这在滑雪圈早已不是秘密了。 奥地利蒙塔丰站有超级深的波浪包，奥地利人黑默林赢得无比轻松； 意大利切尔维尼亚站搞得跟溜冰场似的，结果意大利人索马里瓦和莫伊奥利夺冠； 加拿大站大雾弥漫八道弯，结果是加拿大年轻新秀格隆丁大放异彩，拿到了银牌。 所以他完全相信，西班牙人很有可能掌握了这个赛道的正确滑法。 目前国际雪联积分榜前十名的运动员中，只有一个人是西班牙籍，就是年轻的埃吉瓦尔！ 李长逸记得这个留着络腮胡的小伙子，在雪场人群这个找了半天，可惜西班牙人留胡子的人太多了，加上大家都戴着头盔、雪镜，光靠衣服上的国旗标志来辨认很困难。 班克斯去预约了赛道使用排期，多花了两百欧才套来消息：“这个赛道每天早上推迟开放1小时，下午提前关闭1小时，就是留给西班牙运动员封闭演练战术的，所以你们是看不到人家的战术演练的。” 唐槐向班克斯求证：“这样的弯道你会怎么过？” 班克斯咧嘴一笑，用手掌当滑雪板，做了一个转弯的手势：“搓雪回转，出弯的角度大一点，会损失一部分速度，但是很安全。” 唐槐还是不甘心：“有没有可能不搓雪？靠板刃滑过去？” 班克斯点头:“可以，但是难度很大，也很危险。比如卡刃摔倒，也可能直接冲出赛道。” 李长逸听翻译转述后，忍不住插嘴：“难度在哪？” “需要很长时间的训练，才能够准确地找到落点，并且一落地就利用板刃做出贴地大回转，就算是千锤百炼之后，成功率也不会超过70%。” 班克斯皱眉，再次用手掌比划了一下。 这次他的手掌倾斜，利用掌心边缘模拟了立刃的角度。 李长逸笑了，跃跃欲试地说：“70%的成功率很高了，有30%我就敢尝试。” 赛道维护结束后，陆续有外国运动员上去测试，李长逸和唐槐等人都盯着这个三连弯路段，发现十个人里有七个选择搓雪减速，两个不信邪的摔在赛道上，剩下一个冲出赛道被抬走了。 李长逸不服气，等了半小时终于轮到他上去体验赛道了，前4个弯道他滑得很流畅，这里的跳台、波浪包设置符合山势坡度的自然规律，每一次起跳都会高高跃起，有一种腾飞滑翔的感觉，落地后的斜坡加速很快，转弯无比丝滑，他甚至产生了一种久违的酣畅淋漓感。 不过到第五个弯道也就是三连弯的最后一个时就有麻烦了，正如唐槐所说，这个弯道太急了，入弯前还设置了一个比较高的跳台，经过赛道前半程的不断加速，李长逸腾空的时候速度已经接近70迈。 他不想减速，在落地前试着脚尖往下压，让滑雪板的前刃先出触雪，以此来增加吃雪深度，希望利用滑雪板的弧度和弹性对抗冲击力和接下来的离心力。 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落地那零点几秒时间，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平衡性调整，直接来个卡刃摔倒，跌在了雪地里。 好在有护具的保护问题不大，他快速起身朝唐槐招手，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唐槐和班克斯还是很担心，跑过来非要按着各处关节检查一通。 眼看李长逸都失败了，武缨、张志旺等人就不敢尝试，小心翼翼地搓雪过弯。 其实搓雪也挺爽的，你不能贴地大回转别人也一样，当所有人都没有好办法顺利快速过弯，那大家还在一个水平线上。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71章 西班牙站·双重难关 在内华达山滑雪场训练了四天，李长逸就没有顺利滑完过全程，摔倒、冲出赛道他全都经历了一遍，以至于唐槐看到他这么皮实，都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 李长逸就像是一头倔驴，和那个弯道死磕起来，还放狠话说要是不能完成高速切弯贴地大回转，他就不配再叫“单板伏地魔”这个外号。 武缨等人都忍不住翻白眼：“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外号嘛，干嘛又那么执着起来呢？” “这能由得了我吗？” 李长逸一脸怨念地瞪着班克斯，因为这老外前阵子接受了国际雪联的采访，视频上了鼎鼎有名的赛季单板滑雪电视杂志，里面就重点提到了年度最佳新人李长逸的培养和成长。 面对镜头，班克斯侃侃而谈，把李长逸这个外号也吹了出去。 圈里人很快就都知道这个“单板伏地魔”很擅长弯道走刃了，连黑默林都发邮件过来，夸赞李长逸“很酷”。 当然，捍卫荣誉只是一个借口，李长逸和唐槐都清楚，世界顶级选手一定会有办法克服这个弯道，如果自己不勤加练习，是断然无法拿金牌的。 这个观点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因为临近比赛日，黑默林、索马里瓦、维辛廷、莫伊奥利、萨姆科娃、雅格贝丽丝、特蕾斯佩奇等当前最顶级的男女选手都陆续出现在这里。 面对这个奇葩的弯道，大家都没有减速，也因此都栽了跟头。 这些高手可没有换成搓雪减速来完成比赛，而是像李长逸一样选择了一遍遍地去冲击积累经验。 显然，大家都知道，谁先克服这个弯道，谁就能领先对手一大截，具备更大的夺冠优势。 经过这几天的摸索，唐槐与李长逸已经总结出这个弯道的三个主要难点： 首先是速度，前面的一大段赛道太流畅了，顶级运动员滑到这里的速度最高能达到77公里/小时。这导致大家腾空飞跃的距离特别远，如果不加控制，甚至可以直接飞到弯道最里面，造成撞墙效果，要么摔倒，要么直接滑出赛道。 其次是找不到最佳落点。既然大家都不想减速，就必须在腾空时用力压低滑雪板，尽快落地调整才能避免撞墙、摔倒和搓雪。 落点距离弯道越远越好，但是速度越快滑翔越远，跳台斜坡的角度已经决定了多数运动员落地的位置。李长逸只能在腾空的那一秒多钟里动脑筋，寻求一个好的落点。 第三难点是寻找真正的黄金路径。 落点不一样，入弯的角度、出弯的速度都没法确定，所以黄金路径也是不确定的。 有那么几次，李长逸成功落地，没搓雪也没卡刃摔倒，可是过弯的路线不好，速度仍然被迫降低了很多。 这三大问题，也是所有顶尖运动员都必须克服的障碍。 滑雪场上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西班牙人给大家制造了一个难关，各个国家队正群策群力想办法踏平这个关口，试图把比赛重新拉回公平公正上来。 技术水平低一点的，像李萍萍、方瑞轩之类的选手主动让出了使用赛道的机会，交给各自队内的大佬们去攻克这个弯道。 一大堆技术官就钉在那个弯道处，举着手机、高速摄像机记录每个运动员在跳台的起跳速度、腾空高度、滑行姿态、落点距离、落地线路、立刃角度等所有细节。 如果有人成功了，会立刻做出数据分析，最后清晰准确地告诉自家运动员该怎么做。 一直到比赛的前一天，34的意大利老将维辛廷率先成功了，经验老道的他落地平稳，入弯速度70公里/小时，出弯速度64公里/小时，远超其他运动员。 有那么半个小时，赛道居然空了，因为所有预约选手都在忙着看录像，分析维辛廷成功的原因。 然后，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莫伊奥利、黑默林等人相继出现在赛道上，拿到了比维辛廷还要优秀的过弯成绩。 大家在终点处相互击掌祝贺，完全没有隔阂和芥蒂，就像是同盟军一起攻克了敌人的堡垒。 李长逸这边没有那些专业的录像和技术分析设备，只凭借唐槐手机录像一帧一帧地分析，时间上慢了很多，不过李长逸的模仿能力发挥了作用，他站在场边记住了维辛廷、黑默林等人的全部动作细节，上赛道之后模仿他们的动作，比如如何腾空，如何挥动手臂，如何压板落地…… 在接连失败了两次之后，他也成功地突破了这个技术难题。 一直测试到当天下午雪场关门，大家总结经验发现，毕竟是兵行险着，虽然大家都找到了窍门，但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强如黑默林和维辛廷，也会在这里翻车。 到了比赛时还会有人干扰，就看谁的状态好，能发挥出全部实力了。 西班牙团队应该是挺失望的，自己千辛万苦设置的有利条件，怎么就这么轻易被破解了呢，他们的运动员提前训练获得的优势就这么荡然无存。 滑雪场当天晚上加班了三个小时，一直到夜里9点多才熄灯。 他们居然启动了B计划，宣称赛道需要维护、参赛人员众多、报名系统崩溃等各种因素叠加，将预赛（计时赛）延迟一天，与决赛阶段同一天进行。 消息一出，所有运动员一片哗然，比赛指定酒店的走廊里炸了窝，到处都是运动员抗议的声音。 但是雪场赛道封闭无法比赛，谁也没办法，闹了半宿最后也只能睡觉等消息。 两天的比赛压缩成一天，这个影响有多大呢？ 预赛要滑两次计算最好成绩做排名，决赛阶段要经历1/8、1/4、半决赛、小/大决赛。 像李长逸、黑默林这些有望冲击冠军的选手，一天之内要滑6轮，对耐力、爆发力等体能要求特别大。 尤其是最后的半决赛与大决赛，间隔时间很短，老将维辛廷都34岁了，就算他冲到了大决赛，还有体力冲击冠军嘛？ 反倒是西班牙队一众选手，都是20来岁的精壮小伙子，体能优势不要太明显……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72章 西班牙站·惊艳四方 计时赛上，西班牙选手果然表现出了很强的优势，尤其是埃吉瓦尔，直接拿到了预赛NO.1的好成绩，他的同胞赫尔南德斯也凭借赛道优势拿到NO.29顺位，首次进入了决赛阶段。 维辛廷没有表现出练习中的实力，在过那个急弯时，两次都没有发挥好，结果只拿到了NO.16的预赛名次。 中国队这边，一向求稳的方瑞轩拿到了预赛第34名的成绩，可惜本次比赛取前32名，因此无缘后面的比赛。 李长逸拿到了NO.4的成绩，他最近几场分站赛的计时赛成绩都差不多唐槐开玩笑说他进步空间很大，希望下一场收官赛能表现好一点。 倒是张志旺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小子本来就比较擅长过弯技巧，这次参赛前观看顶级高手们的实战，居然偷师了一些诀窍，那个拦住很多人的第五道弯，他过得无比顺畅丝滑，因而出人意料地拿到了NO.25顺位的决赛入场券。 男子组其他几个顶尖选手中，黑默林是NO.3，索马里瓦这次不装了，直接抢到了NO.2的预赛名次。 美国人科尼第五，上一场被李长逸蹭倒的澳大利亚人博尔顿第六。 在女子组那边照旧只取前16人进决赛，西班牙选手没有一个人获得晋级资格。 本赛季极为出色的意大利名将莫伊奥利排在NO.1，捷克“大魔王”萨姆科娃排NO.2，法国天才少女特蕾斯佩奇发挥失常，只拿到了NO.11的席位。 中国队三位女将参赛，李萍萍发挥一般，没有进入决赛阶段，范清婉和武缨发挥正常，分别排NO.14和NO.15。 由于赛事时间紧张，计时赛出场顺序靠后，但是又成功晋级的运动员几乎没有时间休息就要直接参加1/8决赛了。 第一组是埃吉瓦尔领衔出战，作为主场的西班牙代表选手，他在这个赛道上练习的次数要比其他人多三倍，几乎闭着眼都能滑完全程。 在众人为难的第五弯道上，他更是掌握着独家秘诀，因而又一次遥遥领先取得小组第一。 维辛廷虽然状态不好，可凭借老练的弯道技巧，还是勉强以小组第二的名次晋级。 男子1/8决赛第二组爆了个大冷门，张志旺居然又一次奇迹晋级了。 这组选手中他预赛成绩垫底（NO.25），前面有上一站银牌选手加拿大的格隆丁(NO.8)，现居总积分榜第9位。 还有德国名将贝格（NO.9）,美国运动员迪多夫（NO.24）。 唐槐知道张志旺心事重，赛前就给他减压，表示能进决赛阶段就说明他已经具备一线运动员的资格，言下之意是不必太担心未来的运动员分流问题。 至于比赛的战术，唐槐推荐了“后发制人”和“佛系撞大运”，由张志旺自由选择随机应变，反正谁也没觉得他能晋级。 张志旺咬着牙不说话，小眼睛里透着一丝决绝。 这个比赛机会是他向唐槐求来的，可不想拍个照挂个名就回去。 这个赛道弯道多、障碍多，其实特别考验技术，而这恰恰是他的优势。跻身32强之后，他觉得对手实力也不过如此，渴望能够获得更高的名次。 “哪怕拼了命呢！” 他穿上黄色背心，被安排在了最左侧的赛道。 张志旺的身体素质不如对手，出发反应也慢了0.17秒，因而从一开始就落在了后面。 前三名选手争夺很激烈，格隆丁穿红色背心，前三个弯道都是第一，但是年轻小将经验不足，察觉到身后绿色背心的贝格想要超越自己，他选择了切换线路阻挡和压制，没想到美国人迪多夫趁机从另一侧超越。 三个弯道过去了，比赛已经进行了一半，张志旺一点儿都不着急，就耐心追随着对手前进，落后大概两个身位。 唐槐、李长逸和班克斯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认为张志旺选择了佛系战术，前方三个人拼抢得越激烈，摔倒的几率就越大，张志旺捡漏的机会就越高。 可实际上张志旺从未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他知道自己身体素质较差，把有限的体能分配到了后半程。 在最艰难的第五弯道处，凭借着精纯的弯道技巧，他终于追上了前面减速的三人。 不过也仅仅是追上，与他们混在一起，张志旺没有足够的实力奠定领先优势。 最后一个弯道非常平缓，没有什么机会，四个人混战着冲向终点线，居然排成了一条线，从正面完全看不出谁是第一名。 不过冲线之后，张志旺重重摔倒了，巨大的惯性带着他直接撞在减速坡最后面的广告牌上。 他蜷缩着双腿仰面躺着，大口大口喘息着，胸腔剧烈欺负的模样让人揪心。 唐槐扒拉开前面的人，直接翻越广告牌过去查看情况，询问张志旺哪里疼。 张志旺重重咽了口吐沫，抬手撸下雪镜：“教练，我尽……尽力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哪里疼？要不要叫医生？” “呼，不用，我只想躺一会，阳光真好啊，我怕一起来，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放屁！说这么晦气的话干嘛，搞得跟快死了似的。” 唐槐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脸颊，然后向裁判和急救组做了个OK的手势。 就在这时，扩音器里传来张志旺的名字，他居然晋级了。 张志旺一骨碌爬起来，却忘了双脚困在滑雪板里，一下子又扑在雪里，沾了满脸的冰渣雪粒。 不过他太兴奋激动了，根本就没感觉到疼痛和难堪，马上又努力站起来朝旁边的电视机屏幕看去。 那上面是视频裁判的视角，有高速照相机记录他们冲线的瞬间，当时张志旺不顾一切的冲刺，不惜以身体摔倒的姿势撞线，他的滑雪板板头伸得最远，因而取得了小组第一。 小组最强的格隆丁，却因为几厘米的差距，从第一落到了第三名，直接出局了…… 张志旺解开固定器，抱起滑雪板站在了分站赛记分牌前，与站在那里的贝格友好握手拥抱，双双晋级1/4决赛。 经此一役，他已经刷新了自己的历史最好成绩。 许多老外都在打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到底是谁？中国队干了什么，为什么一下子涌现出了那么多新秀？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73章 西班牙站·收之桑榆 班克斯笑得合不拢嘴，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回头又能找电视台吹一波了。 他走过来给张志旺送上拥抱，故意摆出师徒情深的画面。 张志旺还以为自己的表现赢得了主教练的垂青，激动得不得了，当即振奋精神振臂高呼要继续晋级拿到更好的成绩。 他的成功也给了队友很大的激励，李长逸与同组对手实力差距很大，毫无悬念地晋级1/4比赛。 范清婉运气不太好，再一次与两个美国人古丽尼、雅格贝丽丝分到了一组。 古丽尼小组第一。她今年的成绩非常好，目前总积分1750分，位列积分榜前五名，具备冲击总冠军实力。 雅格贝丽丝是美国极具传奇色彩的老将，历史成绩辉煌经验无比丰富。同组还有法国天才少女特蕾斯佩奇，也是一个具备竞争水晶球奖实力的人。 范清婉是标准的亚洲运动员特点，擅长各种技巧，身体素质与欧美选手差距较大。 一出发就落到了第四名，她奋力追赶，奈何技不如人，在雅格贝丽丝莫名其妙地平地摔倒后，她也只拿到了第三名，无缘半决赛。 武缨同样没能晋级半决赛，她的优势是上肢和核心力量强，容易在赛道前半段抢到领先位置。 然而倒霉的是出发门居然发生了故障，在裁判员喊出“Attention”之后，本应该在1秒之后打开的出发门，发出“卡啦”一声，打开了一半卡住了。 绷紧了弦的四名运动员全都以为门会打开，她们猛然发力结果滑雪板都撞在出发门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大家刚收劲调整，门却又开了，弄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武缨的节奏有些乱，没有获得晋级资格。 接下来的男子1/4决死只看李长逸和张志旺的表现了。按照分组排序，张志旺仍然是率先登场。 他的对手是本土作战状态火热的埃吉瓦尔、意大利老将维辛廷和德国人贝格。 张志旺的出发反应最好，但是受限于身体力量和爆发力偏弱，他滑完第一组波浪包就落到了第三的位置。 埃吉瓦尔真的是太快了，在这个赛道上的他，仿佛发挥出了130%的能力，进入第一个弯道时领先4米，出弯时就领先8米了。 维辛廷、贝格也都追上和超越了张志旺，他们过弯时又快又稳，展现出了强大的核心力量。 滑雪板摩擦雪面发出“唰唰”的响声，就像是赛车的轰鸣，让人迷醉。 张志旺觉得视线正在收窄，耳边的杂音开始消退，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似乎摸到了唐槐说的那种玄之又玄的门槛，即将进入一个物我两忘的极限状态。 可惜就那么一瞬间，他还没来得及爆发出超凡脱俗的能力，就被贝格打断了。 当时贝格和维辛廷在争夺第二名，两个人纠缠了三个弯道，都是维辛廷抢内道卡住位置占优势，贝格气急败坏地在第五个弯道发起了冲击。 都知道这个弯道是最难的，维辛廷虽然第一个攻克难关，但是好像陷入了魔咒，计时赛和1/8决赛的三次过弯都不太顺利，这次他聚精会神做调整，又被贝格打乱了节奏。 两个人的速度都太快了，不得不在弯道上搓雪减速调整，偏偏后面的张志旺状态好啊，落地完美、速度保持得不错，线路选择也非常精准，眼瞅着要超越二人。 以这样的出弯速度，只要张志旺超越过去，妥妥的第二名了。 这两个老外一看这还得了？俩人心照不宣地同时变道，蛮横地挡在了张志旺的身前。 他俩领先，有优先选择线路的权力，如果张志旺不避让发生追尾，裁判也会判张志旺负主要责任。 在即将与维辛廷发生碰撞的一刻，张志旺仿佛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陡然放大的背影，他来不及变道和搓雪减速了，只能用了坐倒的方式主动避让。 受过一次伤，他已经知道错了…… 场外传来惊呼和惋惜的喟叹，大家都看得出来他被人联手欺负了，但是比赛就是这样，没有办法更改的。 维辛廷遭到了报应，在最后阶段被贝格超越，直接淘汰出局了。 比赛进行到现在，男子组积分榜前十中，已经有两人被淘汰了，维辛廷和格隆丁失去了这一战的积分，他们二人也同时失去了角逐总冠军水晶球奖的机会。 张志旺失去了速度，后面的一个弯道六个障碍物，只能无奈地放直板平稳滑过去，留给世界一个落寞的背影。 队友和教练送上安慰，而他只是懊悔：“教练，我差一点就进入状态了。就是你说‘Clutch现象’。” “没关系没关系，能开启一次，说明你有这个天赋，只要没受伤，以后还会有机会！” 唐槐开怀大笑，对比赛中的事情和淘汰的结局一点都不介怀。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到目前为止，李长逸、李萍萍和张志旺都已经解锁了这种极限状态下的超水平爆发，这是只有顶尖运动员才会具备的特质啊。 他唐槐当初没看错人！ 五位建队元老，只剩下武缨和乌力罕还没有“觉醒”，他有一种感觉，这两个人迟早也会爆发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张志旺朝着出发台那边挥手，竖起大拇指，为正在积极准备的李长逸加油。 其他人都已经淘汰出局，中国队的希望再一次落到了李长逸一个人的肩上。 李长逸微笑回应，站在高高的出发台上，他看到通透的天空万里无云，微风拂面并不寒冷，山下的城市里有五彩斑斓的房顶，远处的地中海泛着碧波白浪，他想起了前些日子在城里喝咖啡的下午茶时光，宁静祥和无比自在放松。 撇开功利心的李长逸滑得非常潇洒自如，同组选手似乎也进入了内心平和的状态，出发确立白顺序后，四个人间隔两三米的距离滑完全程，波澜不惊毫无亮点。 李长逸和美国选手科尼晋级半决赛。 后面黑默林和索马里瓦相继出战并且顺利晋级。 值得注意的是，在加拿大站害李长逸出局的鲁夫特纳和维德也都顺利闯入了半决赛。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74章 西班牙站·飞出赛道 女子组半决赛，莫伊奥利、布洛克霍夫、萨姆科娃、特蕾斯佩奇晋级大决赛。 在男子组半决赛的第一场比赛中，李长逸与埃吉瓦尔、贝格、科尼分到了一组。 班克斯专门叮嘱李长逸要冷静，别去和埃吉瓦尔争第一，保住第二名就可以晋级。 因为埃吉瓦尔今天的状态实在是太好了，计时赛成绩第一，1/8、1/4决赛都是一骑绝尘，赢得毫无悬念。 班克斯收到了情报，有其他队的教练对这小子的赛道表现做了视频分析，发现他前4轮比赛偏离黄金路径的失误只有两个，而黑默林是6个，索马里瓦是8个，李长逸是12个。 单板滑雪障碍追逐有个特点，就是当你取得绝对领先优势的时候，基本上就不会受到别人的干扰阻挠，只要循着最佳路径滑完全程，几乎可以创造出别人难以企及的成绩。 考虑到埃吉瓦尔是西班牙人，主场作战的优势无比明显，班克斯才建议李长逸不要和他缠斗，以免两败俱伤。 李长逸不太信他，又去看唐槐的脸色，没想到这次唐槐与班克斯的观点差不多：“看情况吧，他如果起步速度比你快，那跟着就行了，注意做好防守，别在最后关头翻车。” 然而世界上哪有这么如意的事情，比赛开始后，埃吉瓦尔确实处于领先位置，李长逸紧紧跟随，落后并不太远。 科尼和贝格不甘心落后，发起了疯狂进攻。 尤其是科尼，几乎是不要命的滑法，在前四个弯道处都是冒着冲出赛道的危险强行超车。 他这个做法一度打乱了埃吉瓦尔和李长逸的阵脚，破坏了二人的线路选择。 好在直道中，李长逸与埃吉瓦尔凭借技术和身体优势，又双双夺回了领先位置。 到了最关键的第五弯道前，疯狗一样的科尼再次不顾一切地加速超车，结果对李长逸造成了严重侵犯。 当时由于前半段赛道的速度比较快，李长逸感觉过弯不够稳，他做了轻微的降速，试图把速度控制在70迈左右。 后面的贝格也同样如此，只有科尼认为这是搏一搏的机会，他因而非但不减速，还在腾空时做了个压板加速的动作。 李长逸先起跳，空中姿态稳定，落点选择精准，他已经弓腰转跨准备切入弯道了。 眼角余光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速度很快并且直接冲撞了过来。 李长逸根本没有时间反应，整个人直接就被撞飞了出去，把雪道边缘的防护网冲个稀碎，头盔、雪镜、滑雪板等统统甩脱。 同时还感觉到髌骨剧痛，忍不住抱着膝盖打滚。 科尼本人也摔倒了，不过并没有摔出赛道，贝格小心躲过他滑向终点，白捡了个第二名的晋级资格。 此时的科尼并没有任何歉意，也没有对李长逸实施帮助，而是站起来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滑到了终点，取得了小组第三的成绩。 “犯规！犯规了！” 班克斯双手摊开，朝着裁判们大吼。 而唐槐和武缨等一干队员都朝着赛道中段跑去。武缨急出了眼泪，唐槐忧心忡忡脸色铁青，李萍萍嘴里念叨着：“没事的，不会很严重的……” 然而等她跑到李长逸身边，看到医护人员快速割开裤腿露出的膝盖，她几乎吓晕了过去。 李长逸躺在乱七八糟的护网上，左腿不自然地拧转，膝盖扭曲到了侧面…… 虽然没有血，但是看着都疼。 武缨眼泪哗哗地流，不断向医生询问伤情，可跑过来的众人都不会西班牙语，只能喊后面的随队翻译过来帮忙。 翻译正跟着班克斯找裁判理论，此时真的是分身乏术啊。 还好，那西班牙医生的手势和表情来看，不是特别严重的伤，他给李长逸做了冰敷，马上拿对讲机喊来雪地摩托车，把担架拉去缆车站转送城区医院。 唐槐带着众人紧随其后奔赴医院，只有班克斯留在赛场上和那些裁判理论。 从视频回看上，科尼的动作很像是飞踹，但是裁判们却认为那是无法避免的冲撞，并非故意而为。他们没有驱逐科尼，甚至还允许他参加小决赛获得了本站分站赛的排名。 班克斯很愤怒，做出严肃抗议，并且威胁说下一场的瑞士收官赛，中国队将拒绝参加。 然而谁会在意呢？ 内华达山上的比赛还是照常举行，半小时之后女子组决赛成绩出炉，萨姆科娃在第五弯道处发生意外，由于速度太快，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摔倒，莫伊奥利和特蕾斯佩奇几乎同时冲线，最终视频裁判裁决特蕾斯佩奇拿到了冠军。 男子组的大决赛随后举行，埃吉瓦尔再一次以无懈可击的完美滑行赢得了比赛。 本来黑默林是可以对他造成威胁的，可没想到被德国选手贝格阻挡了前半程，后面虽然奋力追赶，可最终只能收获一枚银牌。 原本志在竞争金牌的李长逸，被医院诊断为髌骨脱位，韧带和软组织问题不大，只是为了避免发生习惯性脱位等损伤，在骨头复位后需要打石膏固定，一个月内是没有办法参加比赛了。 而实际上，9天之后的3月16日，单板滑雪世界杯将在瑞士韦松纳举办障碍追逐项目的收官赛，按照总排名决定男女组别总冠军人选，颁发了水晶球奖就代表着2019—20赛季结束了。 李长逸的第一个世界杯赛季，就这么伤退结束了。 原地休养了两天，唐槐决定带大家回国，一方面李长逸需要休养，另一方面也是以集体退赛向国际雪联抗议不公正的裁决。 在订机票的时候，班克斯却拒绝提供护照，他说自己家里有事，要回澳大利亚处理。 唐槐知道他是在担心疫情的问题，告诉他武汉当地定点医院的新冠患者在3月6日就已经清零，中国政府有信心也有能力战胜这次疫情，一定会保证其健康安全。 然而班克斯绝口不提疫情的事情，只是强调家里有事，不能立刻随队回中国，为此感到非常抱歉云云。 ------------ 第二卷 师夷长技以制夷 第175章 下次再见就是对手 唐槐无法说服班克斯，只能向上级汇报后带领运动员们回国。 他不敢在欧洲耽搁，因为海外疫情发酵速度特别快，回国机票价格几乎每天都会跳涨，从几千飙升到数万元。 有些直飞航线已经停运，说不定晚一天就回不去了。 在登机之前，李长逸接到了师父梁国辉的电话，老头子说看电视才知道又有滑雪的比赛，埋怨他去西班牙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他可以去观战助威的。 李长逸道歉，主要是上次在德国因伤弃赛，搞得很尴尬，让师父在朋友那里失了面子。本打算西班牙站表现好一点，拿个金牌之后再邀请师父到瑞士韦松纳观战的。 哪想到这次又受了伤，直接停赛一个月了。 梁国辉从电视中看到李长逸受伤的场景了，终点追问伤势，得知不是很严重，他才松了口气，叮嘱李长逸别太保守，比赛中遇到别人欺负，该还击的就不要客气，明着不让打就暗地里揍，要不然习武十几年还被人欺负，说出去不丢人嘛。 李长逸惊奇：“你以前可唔系噉讲呀，日日话我心有火，打架会出事……” “此一时彼一时吖，鬼佬冇咁多监视器，警局都系草包饭袋，好易对付丫！” 梁国辉吹嘘起来，说自己来了国外大展拳脚，已经痛扁过不少街头混混了。 他一激动还讲了针对班克斯的“仙人跳”，说如果李长逸再受欺负，就把这鬼佬光屁股的视频拿出来吓唬一下。 听到师父说起班克斯，李长逸笑了，直言这老外怂得一匹，居然被疫情吓跑了。 说起来欧洲疫情日益严重，许多超市的日用品已抢购一空，他劝梁国辉不如跟自己一起回国。 梁国辉还是拒绝了，说武馆那边还有点事，需要他在这边镇场子。 师徒俩聊了好久，直到李长逸登机才挂断电话。 当唐槐领着大家飞回北京的时候，班克斯坐的飞机却飞去了美国。 他压根就没有回澳大利亚，因为李长逸住院治疗这几天，有美国队的人秘密抛来了橄榄枝。 薪酬待遇翻倍，管理宽松自由，提供独立公寓，不干涉任何私生活…… 每一个条件都让班克斯心动，他也重点研究了美国队的成员构成，在现阶段的男队有迪多夫、科尼、维德、代波尔德等一众好手，女队有古丽尼、雅格贝丽丝等顶尖名将，到了那里他更容易带队取得冠军成绩。 综合考虑之后，他致电邵振东，拒绝续约下个赛季的执教合同，并且毫不避讳地说出了美国人开出的条件，以此来彰显自己的身价。 其实他如果只说自己因为疫情等顾虑不续约，完全可以理解，并且友好解决部分合同问题。 但是他非要说去美国队执教，这就让人很不舒服了。 要知道加拿大分站赛，李长逸因美国人的捣乱被淘汰；然后脚踝伤势耽误了德国站的比赛，好不容易等到西班牙站复出，又是被美国人撞伤退赛，也因而又耽误了瑞士的收官赛。 可以说，中国队争金夺银的大好局面，就是被美国队耽误的。 你班克斯去哪个队不好，非要去美国？还非要炫耀一番？ 邵振东怒火中烧地在办公室里大吼大叫，气得差点掀了桌子：“操，没了他张屠夫，我们还就得吃带毛猪？老子早看丫不顺眼了！那个谁，查一查合同是不是还没到期，不能让他这么舒坦地离开！” 经过他的紧急运作，国家队终于在合约正式到期的前两天公开通报：“中方与澳籍外教路易斯·班克斯解约，感谢其过去做出的贡献，为未能完成执教目标表示遗憾。” 这个官方通报虽然简单客气，可是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却是暗指他能力不行。 国内部分自媒体更损，直接用“下课”“背叛”来起标题。 班克斯也不是善茬，通过国际雪联那边的媒体告状，说中国队拖欠他一笔奖金和提成。 有些国外媒体从不放过任何抹黑中国的机会，听闻此事之后马上扩大报道并且疯狂转载。 这个事情影响很坏，给中国队下一步聘任外籍教练的工作制造了很大的障碍和阻力。 曲长歌听闻此事非常恼火，质问邵振东和顾千瞳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位领队一脸懵逼：“每月工资奖金都是财政拨款，直接打到他的银行账户，何来的拖欠一说？” 他们扒拉了外媒的报道，发现班克斯把这笔钱算得有零有整，并且分成了奖金和提成两笔钱，可信度还挺高的样子。 邵振东只好打电话质问班克斯怎么回事。 班克斯理直气壮地指出，意大利切尔维尼亚站结束归来，李长逸拿到了第一枚世界大赛的银牌，中国队超额完成出征任务，因而获得了一笔奖金。他作为主教练，理应分到40%左右的金额，这笔钱至今没有兑现。 另外，李长逸接到了商业代言，按照中国的有关规定，主教练也是有提成的，不能因为外教对中国政策不了解就瞒着吧？ 顾千瞳叉着腰，非常烦躁：“嘿？他说的这俩事儿还真有，不过这里面有误会啊。” 两个人商量了半天，最后写了一份书面说明，递交到曲主任那里。 首先声明，不存在故意拖欠问题，奖金是年终总结的时候一块发，这个赛季刚结束，表彰大会因疫情耽误了。 商业代言的收入提成也有，这笔钱才谈下来没多久，还在走流程。虽然班克斯已经离职，但该给他的钱一定会发。 其次要严格执行国家规定，该给的钱一分不少，不该给的也绝不多算，班克斯作为主教练出多少力拿多少钱，长期随队的唐槐作为助理教练也要分成，还有两位体能教练以及驻训期间的数据分析师、随队翻译等，都要论功行赏。 机关财务部门连夜加班清算了金额，找媒体将情况说明发了出去。 在曲长歌的授意下，情况说明后面加了一段，说如果对方存在异议，欢迎班克斯先生来中国面谈。 这件事掰扯起来没完，一些别有用心的外媒想要挑起隔空骂战，但是班克斯收到了李长逸发来的那段捉奸视频马上怂了，默默收了应得的尾款不再公开发声。 毕竟无论在哪个国家，勾引有夫之妇都是不道德的，如果中方将这段视频公开，他的形象会立刻臭不可闻，这份执教美国队的工作恐怕也难保住。 他不愿意一辈子被李长逸和中国老头威胁，沉思了三个小时才做出回应：“我们都是正直的人，别在背后搞这些事情，有本事赛场上见！” 李长逸轻蔑一笑：“正直？你也配！”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76章 重整旗鼓再出发 疫情对中国队的影响不小，3月28日，中国政府宣布暂停持有效签证、居留许可的外国人入境，有多位日本、欧美籍的外教以后只能通过视频“云参与”训练工作了。 还有一部分外教长期留在中国工作，担心以后很长时间无法顺畅往返与家人团聚，思想情绪非常不稳定。 在这样的环境下，班克斯离职后空缺出来的主教练位置，只能再次由唐槐来接任。 这是一个大家都期待久的结果，队内一片欢腾。武缨甚至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发了一条朋友圈：“天亮了！” 当然，她设置权限，屏蔽了教练和领队等。 远在内蒙的乌力罕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三个字的深意，激动地立刻打电话过来，跟武缨聊了一个多小时。 他知道自己距离被召回国家队又近了一步，当天夜里激动地去操场上跑了个五公里。 早春的内蒙寒风凛冽，尤其是入夜之后气温低至零下七八度，他却热气腾腾笑容满面，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不断提升竞技水平，就一定会回归的。 高熵也很友善地给武缨点了个赞，试图改善一下队内的关系。 他是最后一批回国的运动员，当时机票很紧张了，高妈妈打电话给大使馆求助，民航、海关等好几个部门联动，才想办法把他们母子接回中国。皮特没敢回来，而是又跑去美国找班克斯了。 高熵母子现在正在酒店里隔离观察，等待14天后归队。他们二人分别关在各自的房间里，不让出门走动，哪怕仅仅隔着一堵墙也只能用微信视频联络。 好在高熵的腰伤经过一个月的治疗已经不太影响起居生活。他大部分时间趴在床上看电视玩手机，日子无聊就思索自己的出路。 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留在中国队努力康复和训练，等重回巅峰后利用比赛成绩慢慢还债，或者回澳大利亚去躲债。 之前皮特上窜下跳，以高熵的名义签了很多代言合同，里面有些条款是要求曝光绿的，一旦达不到违约赔偿都是翻倍金额。 他接连伤退，大赛成绩低迷，曝光率已经大幅降低，行业内对其商业价值评估一降再降。 有些公司已经按捺不住联络皮特要求解约了。 因为他们找到了更好的代言人——谷爱凌。 同样是归化运动员，这女孩的竞技状态、比赛成绩、年龄优势都比高熵要强得多，洛桑冬青奥会结束后，已经接到了雅诗兰黛、万国表、中国移动、凯迪拉克、元气森林、科乐厨具等十多家品牌代言。 本来有些公司还打算观望一段时间，等待高熵重新崛起。 可是班克斯突然“叛变”，发生了与中方讨薪的风波，有人深度挖掘出皮特、班克斯、高熵之间的利益关系。 于是顺带着，高熵的评分也降低了。 现在皮特在外面躲着，避免履行违约赔偿，高熵一个人在国内早晚要成为追责对象，所以他留在中国队的未来会很艰难。 可是离开中国队也不是什么好的出路，他黄种人的身体条件在欧美国家很难混得开。之前还是土生土长的澳洲籍时，哪怕他表现出了不错的天赋，教练也不愿意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因为相较来说身体天赋的差距，已经决定了他的成就上限。 他和母亲综合考虑之后，觉得留在中国队还是比较好的选择，当务之急是重建队内关系，试着融入队伍重新获得训练和比赛的机会。 至于财务危机，只要高熵将来能拿到冠军，就都不算什么难题了。 武缨可没在乎高熵这个人，发现高熵给自己点赞后，第一时间将他拉黑了…… 其实她也在同一家酒店隔离呢，并且是同一层楼，中间也就隔着三个房间。 隔离期间大家可没闲着，上级领导们认为隔离观察期是难得的整块时间，要求大家把体能强化训练作为重点，各项目主教练亲自制订实施板块化体能训练计划，隔离结束时还要组织体能摸底测试。 因而，酒店房间里提前配备了跑步机、瑜伽垫、平衡球、哑铃、握力器等训练器材，另外还订购了几十套力量、平衡、柔韧性训练等方面的小器械，分批往运动员的房间里送。 这些可不是摆设，拿到房价里，每天要通过视频直播训练过程，记录训练数据。 如果哪个运动员的体能提升没有达标，会直接通报批评，打上偷懒、不刻苦的标签，以后可就有苦头吃了。 当然，运动员们不是囚犯，每天也需要劳逸结合，顾千瞳个大家购买了优质的网络“课程”和娱乐视频，丰富队伍文化生活，缓解训练疲劳和精神疲劳。 唐槐“新”上任的第一件事是打电话或视频“家访”，向所有单板滑雪运动员的父母亲属了解目前状况及需求，为部分有困难的运动队家属寄去口罩和药品。 通常会在每年3月份召开的年度总结和表彰大会推迟了，总局新闻发言人在接受《中国体育报》采访时透露了一些信息，让唐槐揣摩了好几天。 首先还是提到了强化体能训练：“强调优胜劣汰，把体能达标作为“精兵”之年人员选拔、队伍组建的重要依据，将生存压力变为训练动力。” 也就是说，2020年肯定要搞精简工作，成绩不佳体能不好的人必然被淘汰。 其次是重点安排各项目的队内对抗赛、达标赛等，压缩国际赛事的参与比重。 谁也不知道这次疫情会持续多久，东京奥运会都不一定举办了，一些国外的洲际杯、积分赛肯定不会批准参与了。 今年夏季应该也不会组织外训了，长达半年的无雪训练，对运动员们的竞技水平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唐槐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拿起了那个黑色的档案盒，提前撰写部分人员的分流推荐报告。 国家培养的人才不能流失，这些被淘汰的人回到地方仍然可以发光发热，成为中国冰雪运动青训体系的基石。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77章 体能领先奥运优先 果然不出唐槐所料，“精兵”工作很快就启动了。 上级部门下达了《关于进一步强化基础体能训练恶补体能短板的通知》，罕见地提到了“不达标者不能参加东京奥运会选拔”“体能测试不达标的运动员及相关人员扣除部分训练津贴。” “体能领先，奥运优先”的口号成为选拔人才的标准，不光东京奥运会的运动员要遵守，冰雪项目也一样适用。 与通知一起传达下来的还有个口头提醒，7月份可能举行“体能大比武”，到时候要是体能不过关可就不仅仅是罚钱了。现在还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希望运动员们抓住最后的机会。 通知的后面附带了一份《国家队体能达标测试评分标准》。 唐槐看到这个标准笑了：“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啊！” 2018年在崇礼，曲长歌主持的第一次双跨选材考核，差不多就是这些项目。 体能测试分三项，第一项是基础体能，包括测试BMI（身体质量指数）、坐位体前屈、纵跳、深蹲、卧推、引体向上、腹肌耐力、背肌耐力、3000米跑等。一共10个项目，每个项目10分。 第二项是躯干稳定性和上下肢左右侧力量均衡性评分； 第三部分是攀爬机，要在80%最大心率保持时间和总距离等来计算成绩。 按照要求，三项测试满分各100分，每项不低于75分、总分不低于240分者视为体能达标。 之前在崇礼的那次，因为唐槐提前探听到风声做了准备，试训队伍里达标率特别高，武缨是踩着线过关的。李长逸、乌力罕等人的成绩都不错。 经历了两年的严格训练，他相信一线运动员们的各项素质显著提升，达标的问题不大。就是从南京招录的那批人和最后一批招录的韩笑等五人，可能会比较麻烦。 毕竟这批滑雪运动员没几个擅长引体向上的，男运动员要做到40个才能拿满分，女的得做到35个。 如果男的做不到18个，女的做不到13个就是零分。光这一个项目扣掉8-10分的话，其他9个项目每个再扣两分，都会低于75分被淘汰。 可是谁能保证垂直纵跳高度超过50厘米？谁能保证30米冲刺低于4.5秒？谁又能保证在11分钟之内跑完3000米？ 他把文件和考核标准发到群里：“你们先自己看一下，找一找自己的弱项，觉得哪个完不成的提前跟我说。” 结果让他出乎意料的是，武缨、李长逸等人也喊难，说自己可能无法达标。 原因出在那个BMI指数上。 计算公式是BMI=体重÷身高²。指数小于18才能拿到10分满分，男生大于22，女生大于24就直接判零分。 理论上讲越瘦越高才能达到标准。 武缨减肥一年，体重仍然有128斤左右，身高1.68米，计算BMI是22.67。光这一项就要扣掉7分，要想整体达标，其他项目有的练了！ 李长逸更惨，之前唐槐一直让他增重，好不容易将体重提升到了80kg左右，以他1.82的身高计算，他的BMI指数超过了24，直接扣掉10分！ 其实这个标准一发布，就在全国运动员圈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备战东京奥运会项目的运动员，很多人跑到网上吐槽，嚷嚷着一刀切不公平：“围棋运动员为什么要考引体向上？”“游泳运动员为什么要考跑步？”“射击运动员考直腿跳为哪般？” 之前饱受舆情困扰的顾千瞳、李长逸第一时间下了通知，要求全队人员，无论是在北京酒店隔离的，还是在云顶基地训练的，都不得妄议这项政策，否则直接记过开除。 不是说他们媚上逢迎，而是作为领队和主教练，他们深知体能的重要性，就算有个别项目设置不太合理，实际执行中可以更改调整，但是大方向是不容置疑的。 运动员拿到世界冠军是综合因素充分发酵的过程，体能、技术、心智、天时、地利缺一不可，体能是基础，无论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单板滑雪这个项目，只要加强基础体能，运动表现就会获得神奇的提升。 还以障碍追逐项目举例，李萍萍的出发反应非常快，如果她拥有了武缨的上肢力量和身体耐力，完全可以跻身世界前十，虽不敢说稳赢萨姆科娃、莫伊奥利，至少也是特蕾斯佩奇同级别的运动员。 同样，武缨若是柔韧性平衡感提升上去，直道跳台加速不那么拉胯，比赛成绩同样也会大幅提升，至少能避免大赛中摔出赛道的尴尬。 现在问题是明明已经知道了各自的短板，她们并没有真正去改进啊。 武缨的减肥喊了一年了，到现在还是不达标，原因还是习惯了高摄入高消耗，饮食很难控制。 李萍萍更麻烦，这女孩子喜欢保持苗条的身材，让她多吃多练增加上肢力量，口头上答应得很好，就从没有认真贯彻执行过。 这次正好治一治她们，非把这些臭毛病改过来不行。 其实对于这个体能考核，一线队员们情绪还算稳定，大家都见识过国外顶级运动员恐怖的爆发力和耐力，知道这是为他们好。 还在隔离期间就已经要了相应的器械设备，在房间里加练了。 反而是基地里那些训练条件比较优越的二三线运动员，一个个叫苦连天，抵触情绪比较大。 “吵什么？一群不求上进的混蛋，不想干的现在就给我滚蛋！该买个电动车送外卖的送外卖，没钱买电动车的就去工厂流水线上拧螺丝！” 唐槐说得很不客气，但是对于这些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说，也只有这样严厉起来才能镇住他们。 14天隔离期一结束，他带着李长逸等人赶回河北张家口崇礼区云顶滑雪场。 4月份的云顶已经没有像样的雪了，大家在这里封闭训练，其实只能练体能。唐槐立马给所有人上了深刻的一课，再次展现出“魔鬼教练唐老鸭”的风采。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78章 二次建队竞争上岗 回到基地之后，唐槐先给大家放了一天假，让所有人睡个懒觉，在基地里好好放松一下。 当时基地里其他项目组的人还挺羡慕的，觉得唐槐重新上任后做了很多关爱运动员的工作，是个很温和的好教练。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这人不愧是“魔鬼教练”，简直太招人恨了！ 第二天早上5点钟，唐槐毫无征兆地吹哨子踹门，搞了个军训紧急集合拉练那一套。 他亲自在前面带着跑，全队19人也不好反抗，只能莫名其妙地在运动场上跟着跑了五公里，最后直接跑去会议室开会。 跑到浑身冒汗热气腾腾，唐槐整个人精神奕奕：“都睡醒了吧？来来，给你们讲一讲接下来的队伍安排！” 投影仪上显示出一个巨大的标题《辛苦一百天,幸福一辈子》。 唐槐“嘿嘿”一笑，像个奸猾的土匪：“赛季结束了，该面对现实了。2020年是‘精兵’之年，说白了就是要淘汰一部分人的。” 围坐的运动员表情不一，其中有些人低下头，显然已有心理准备。 这些小家伙也不傻，私下里早就开始讨论这些事情了，只是心存侥幸，希望自己不是被裁退的那个。 不过唐槐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抬起头，眼中闪烁希望的光芒。 “根据上级‘体能领先，奥运优先’的原则，我们要重新选拔运动员，组建北京冬奥会的精英班底！这次不论资排辈，不看之前的比赛成绩，一切以体测成绩为准！可以说，我们将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国家集训队，将迎来二次建队的大日子！” 这话一出就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武缨的视角是：“什么意思啊，我们也得重新竞争吗？” 韩笑的问题是：“是真正的公平竞争吗？我们可以把李长逸PK掉？” 唐槐大手一挥：“没错！所有人一视同仁，根据体测成绩选拔留队选手。李长逸、武缨、张志旺，你们也要和大家一起竞争留队名额，如果不努力导致体能落后，一样要被退回省队去！”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补充了一句：“对了，体测成绩不作男女分组，全都一视同仁。我只留前八人，如果前八个都是男生，那你武缨也一样要淘汰。” 武缨拍桌子站起来嚷嚷：“这不公平……” “不，这样最公平！你们的体测单项打分是做了男女区分的，人家男生要做18个引体向上才有分数，你们做13个就有同等分数，所以总排名上不能再享受区别对待！” 唐槐不给大家说话的机会，继续宣布他的“霸王条款”：“被淘汰的人不用担心，你们毕竟是国家队培养试训过的人才，我会给你们写推荐信，回到地方省队仍然可以继续训练，参加全国的比赛，将来搞搞青训工作等。但是……” 他说到这里做了个重重的转折，表情非常严厉：“只有体测达标的人才有推荐信，如果三个月之后的体能大比武，你们中有谁体能不过关被淘汰，那只能怪自己不努力，滚回家去搬砖吧！” 接下来他宣布了一百天的训练计划，第一个月补短板，先内部体测摸清楚10项基础体能里，到底那几项丢分严重，直接把最差的补上去，至少要达到5分以上。辅以平衡稳定性训练，保证在第二大项考核中不出纰漏。 第二个月全面提升，把最接近提档拿分的基础体能项目练起来，每提高一个档次，就能增加一分，也就增加一分保障。同时开始加练攀爬机，争取第三考核大项不被淘汰。 第三个月是重点冲刺阶段，光考核达标不行，还得队内竞争排名，拿到前八名才能竞争上岗。 唐槐这个安排挺狠的，上级部门给了三个月时间来补短板，他要队员们两个月就必须练到达标。强如李长逸也不得不认真对待，一贯努力的张志旺也不敢有任何松懈。 唐槐还会组织周考、月考，拿了个黑板挂在云顶大酒店青年公寓的走廊里，大家每天起床出操都会看到自己现在排在什么位置。 为了避免有些人排名太靠后自暴自弃，他还安排了连坐法，提前将队内成员分组，男女自由组合，如果一方不努力，就会给队友减分，从而牵累另一方的成绩和排名。 队内现在有12名男生7名女生，唐槐也不指定谁和谁一组，全凭运动员商量着来。 李长逸是最受欢迎的人，实力强性格随和乐于助人，很多人都想和他一队，不过没有人争得过大姐头武缨。 第二热门的是张志旺，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自己特别狠，肯定不会拖后腿。不过张志旺很挑人，他综合考虑之后，选择了和李萍萍一组。 这就又看出张志旺的精明之处了。 李萍萍虽然力量是弱项，可她身材苗条，以前是练体操的，BMI指数、引体向上之类的项目几乎都能拿满分。 深蹲和卧推稍微练一练拿点分数就足以保证第一大项基础体能达标。 第二大项是“躯干稳定性和上下肢左右侧力量均衡性”，她的底子很优秀，不用练也是高分。 只要第三项攀爬机成绩别太差，三大项加起来算总分，排名绝对不会太低。 自由组合了半天，19个人中，只有范清婉落了单。 没办法，这姑娘高冷惯了，天生一副拒人千里的气质，根本没人找她搭伙。 唐槐笑了笑：“没关系，你和高熵一组就行。” 高熵因为回国晚了几天，现在还在北京的酒店隔离着呢。范清婉也没得选，只是点点头没吱声。 不过其他人都暗暗窃喜，感觉自己的竞争压力小了很多。 高熵受的是腰伤啊，深蹲敢做吗？卧推能用力吗？他那185厘米的身高，85千克的体重，BMI的分数肯定要扣光的。 单单这些减分项目，就注定了他会倒数，那范清婉岂不是也要被牵累减分，拉低名次？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79章 唐大忽悠再次上线 唐槐的做法很有效果，南京招录的那十个人、哈尔滨补充的韩笑等五人，过去因为入队晚，训练时间短，加上班克斯的不重视，在内部对抗赛上很难冒尖出头。 如今“竞争上岗”的新规打破了论资排辈，不看过去的成绩，给了他们很大的希望。每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玩儿命地练起来。 引体向上差的，一大早就跑到单杠前面排队了；3000米跑步进不了14分钟就是零分，有些人冒着倒春寒在运动场上跑到吐，目标都是11分钟以内的满分；深蹲、卧推不行的，恨不得吃饭都抱着杠铃片；坐位体前屈差的，睡觉时都把腿绑在床上拉筋…… 第一周的摸底测试，基础体能方面距离达标分数有差距，但是距离并不远，最重要的是队内成员之间的成绩差距不太大，有些人的分数甚至比张志旺、方瑞轩高一点。 这让他们相信，努力训练这一百天，真的会改变命运。 如果能竞岗成功获得教练的重点培养，就像班克斯对待高熵那样，自己也能上国际赛场争金夺银，从而一举名扬天下。 障碍追逐项目组成了云顶基地的标杆，他们激情澎湃的精神状态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顾千瞳很欣赏唐槐的做法，深入考察后做出了总结：“你这样做，就是把原来的‘要你练’变成了‘我要练’，运动员的积极性全都被调动起来了啊，太棒了！” 她很快决定在自己所管辖的单板滑雪分项中全面推广这个活动，并且将这个事情取名“百日强基计划”，向邵振东做了汇报。 她本是好意，想给唐槐邀功，可是并没有想过这件事可能引起的后果。 而邵振东也沉浸在“拍马屁”的兴奋中，想都没想就汇报到曲主任那里，试图以此来彰显自己这边对体能的无比重视。 不过冰雪中心那边并没有回应，因为领导们认为这样的行为存在争议，不方便表态。 因而，“二次建队”的说法就只停留在单板滑雪分项内部决议的层面上，并未在全体运动员中推广。 唐槐听到这个消息反而松了口气，他认真向顾千瞳谈了风险，有些明星运动员体能差一点，年龄大一点，本身就存在抵触情绪，要是他们去网上发声煽动情绪，会产生很坏的影响。 尤其是有些名将、老将如果因体能不达标刷下去了，将来这个项目比赛成绩不理想，网友们妥妥地要翻旧账，到时候恐怕领导层要背锅的。 “我的队伍我自己心里有数，李长逸、武缨甚至张志旺他们都足够努力，留队的问题不大，可其他队的情况就不一样了，有些刺儿头可没那么听话，到时候撕破脸搞个鱼死网破，大家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他劝说顾千瞳先不要急着在所有单板滑雪项目中推广，征求一下民意，有些项目组不愿意开展的就不要勉强。 哪想到顾千瞳仔细一思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得认真考虑这件事了。你口头宣布二次建队是不合规的，我得给你出个文件，将来要是有人不服气讨说法，我给你撑腰！” 她铁了心地支持唐槐的工作，以副领队的名义签署了相关规定，把责任主动揽到自己头上。 有几个项目组的教练挺支持这个决定，立刻执行了起来。 不过老外执教的项目比较抵触，他们本来就不认可体能一刀切的规定，更不能理解为什么不看成绩、不看技术、只看体能的选材方式。 顾千瞳找来单板平行大回转、单板坡面障碍技巧的两个外教，跟他们苦口婆心地讲了半天，说这就是一个激励办法，只要老队员、明星运动员努力提升，是很容易留队的。 可这俩老外还是耿直地拒绝执行有悖三观的规定。 没办法，顾千瞳只能撂下话：“那你们按照自己的办法训练吧，将来队内成员体测不达标被罚款可别来找我求情！”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唐槐这边也面临着阻力，训练了三天后，高熵归队了，听到这个重新竞岗才能留队的规定，整个人都傻了：“教练，我怎么办？” 高熵的妈妈也吵起来，直呼唐槐是个大骗子，把她娘俩骗来又不给机会，搞什么竞争上岗，高熵这身体状况，三个月还不一定能恢复训练呢，怎么可能竞争的上？ 她越说月激动，到后来干脆哭嚎起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听你的来中国做这个归化运动员！我们在澳大利亚过得好好的，这才短短一年时间，连着受了两次伤还濒临破产，这日子还那么过啊……” 唐槐关上门，耐心细致地讲了他对高熵的期望和短期安排。 “大姐，体能这块只是一个打分标准，后续肯定还会有实施细则，比如对伤病运动员该怎么测。你们先不要慌，我这里也有一个兜底计划，正好和你们说一下。” 他拿出了一箱子滑雪蜡，都是当初国家队从班克斯手里采购的，一个雪季没有用完。 “现在整个单板滑雪分项都没有个优秀的打蜡师。高熵跟随班克斯时间最长，对各种滑雪蜡的特性和使用方法最为熟悉，在他养伤的这段时间，能不能先以打蜡师的身份留队，这样可以继续跟随训练，保留运动员资格。等身体恢复健康了，也可以参加比赛。” 高妈妈还想争取一些权益：“不行！我们是归化……” “好，我同意了！” 不等母亲说完，高熵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笑得很开心：“我在澳大利亚的打蜡师可是全队最受欢迎的人，每个运动员都很喜欢他，希望我成为打蜡师后，也可以借此改善一下与队友们的关系，深入融入到这支队伍里吧。” 唐槐微笑：“相信我，不光我们队的人会喜欢你，所有练单板滑雪的都会爱戴你的！” “可是有一个问题，范清婉怎么办？她会不会因为我拖后腿而影响成绩？” “她？你就放心吧，她只会不声不响地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80章 “冰美人”的目标 平时闷不吭声的人，心里特能憋着事儿的人，往往总能够爆发出可怕的能量。 范清婉是全队少数目标明确，并且能持之以恒地努力完成目标的人。 唐槐给大家布置学习英语的任务，跟着APP每日背单词打卡，除了前几个月有所督促外，后面他自己都懒得过问了。 李长逸、武缨等人学习的时间最久，可很多时候就是应付，现在连散装英语都说不出来。 范清婉却默默坚持下来，结果在西班牙时不但可以听懂老外说的话，还能与之简单交流。 这除了证明其意志坚定外，更说明这个女孩目标特别明确，就是要做世界级的运动员！ 有这样明确的目标，有科学合理的上升途径，有充足的训练资源，又有不错的运动天赋，这样的女孩会不成功？ 唐槐去看了她的第一周摸底测验成绩，简直是完美。 身高172，体重58kg，BMI指数19.6，满分！ 坐位体前屈大于40厘米，满分！ 30米冲刺用时小于4.5秒，满分！ 腹肌耐力、背肌耐力都大于120秒，满分！ 3000米跑只需要11分27秒，满分！ 垂直纵跳49.7厘米，距离满分只差3厘米，9分；卧推和深蹲略差一点，但是也有8分的实力。 综合算起来，她的基础体能成绩在95分以上。 这个成绩秒杀李长逸、张志旺以及全队所有人，哪怕因为高熵拖累，总分减掉10分，也一样是前3名的存在。 可就算这样，她也没有任何松懈和自满，每天负重训练一整天，不断地去增强身体核心力量。 她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队内体测过关和竞争上岗，而是世界冠军，是超越莫伊奥利和萨姆科娃，成为新的女子大满贯选手！ 从争夺世界冠军的目标来看，对比莫伊奥利的身体素质，范清婉甚至觉得总局的体能测试标准有点低了，十项全能才只是参加世界级赛场的门槛呢！ 当然，如果让魁梧强壮的莫伊奥利来中国做体测，她的成绩一定不如范清婉，光BMI的分数就要拉低10分，但是人家在赛道上就是比她快，这就是力量、爆发力等单项能力爆表的缘故。 范清婉也由此总结出自己和顶尖运动员的差距，决心用八个月的时间增强力量，下个赛季一定要脱颖而出。 她很羡慕武缨那一膀子力气，直接找体能教练安排训练计划：“我要练里俩，变得像武缨那样。” 这话把体能教练给吓到了：“你确定？上力量得增肌，你的体重上去了，BMI评分会下降的，到时候体测成绩可能不增反降。” 范清婉却毫不在意：“不要紧，只要三个月后深蹲和卧推都达到满分，BMI减8分甚至10分都无所谓。” “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提高力量的，只要稍微增肌一点点，也能提高一两分……” 她美目一瞪，直接打断了体能教练的话：“你的办法能让我像武缨一样轻松完成深蹲后扛起200公斤重量吗？” “这……这不行，太勉强！”体能教练被看得心虚，后退了半步道：“你要挑战200公斤，光增加上肢力量可不够，小腿、大腿、躯干都得增强，你的膝关节、腰胯也得练，到时候练成大粗腿水桶腰可就……” “这不是你操心的，只要能大幅提高力量，怎么都行！” 范清婉的话里透着一丝破釜沉舟的狠厉，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上赛季世界杯分站赛的画面，与世界级选手之间在起跑阶段的巨大差距，让她所有优势都发挥不出来的郁闷和尴尬。 “冰美人”的决绝很快就在基地里传开了，大家都觉得这女孩疯了，明明拥有近乎完美的身材，却执意要练成粗壮的女汉子？体测成绩已经那么优秀了，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这练出来的粗壮身材，可不像脂肪那么好减，以后退役了也难恢复纤细身材，影响是一辈子的。 可是没有人能够说服范清婉，甚至大部分人都没有勇气和她对话，只是每天都从旁边看着，看她把20千克的杠铃片背在身上做俯卧撑，看她吊着杠铃片做负重引体向上，看她逼着自己猛吃鸡胸肉吃到吐…… 身体是最诚实的，你如何对待它，它就如何回报你，每一滴汗水都是毅力的反馈。 人们几乎可以肉眼看到范清婉的变化，首先是训练数据的提升，负重俯卧撑、仰卧起坐、引体向上的数量不断刷新上限，卧推和深蹲的成绩显著增长。 其次是体重也在悄悄变化，每周都会有一定的增长，随之而来的是肌肉的变化，原本纤细精炼的肱二头肌渐渐隆起，后背虬结成团的肌肉愈发明显。当然，她的颜值也发生了变化，从尖下巴变成了微圆下巴…… 看到范清婉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最难受的是武缨。 她一向把范清婉当做人生最大的竞争对手，比赛场上常常你追我赶分毫不让。 现在看到人家在许多方面全面碾压自己，她心里憋屈得难受，尤其是听到体能教练悄悄传话，说范清婉拿自己当训练标杆，她就更煎熬了。 武缨的测试成绩不怎么理想，和两年前在崇礼那次勉强及格过关差不多，她在引体向上和BMI指数上扣分比较多，其它诸如3000米耐力跑、垂直纵跳上也有丢分，目前的基础体能的测试成绩只有77分。 这个成绩在全队属于中上游，并不能稳稳拿到前八名的留队资格。 不过相对于其他运动员来说，她提升成绩的方法比较简单，就是减肥，只要再减掉20斤，就可以拿到满分。 而减肥之后的她，引体向上的成绩也一定会有所提升，以此来对冲其他运动员的提升，稳居全队前5名是没问题的。 所以她拿着自己的成绩单认认真真研究了一下午，终于爆了句粗口，将那张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妈的，不就是减肥嘛，少吃两口又饿不死，老娘拼了！” 立志三个月减肥20斤的她，马上给跑去餐厅点了两份四个牛肉汉堡：“不吃饱饭怎有力气减肥呢？”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81章 神魂颠倒相思缭绕 武缨在餐厅大快朵颐的一幕被李长逸撞见了，眼瞅着两个汉堡三下五除二被消灭掉了，他赶紧过去把另外两个夺了下来：“我丢，你在干什么，自暴自弃了吗？你现在BMI成绩还有2分呢，把这四个汉堡吃下去，就直接零分了！” “你拿来，这是最后两个，吃完了我就减肥！” “别逗了，吃完这俩后面还指不定有多少个呢！没收了，从今天开始我得监督你的饮食，帮助你进步！”李长逸拿起汉堡各自咬了一口，算是绝了武缨的念想。 武缨没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想要留在李长逸的身边，见李长逸这么关心她，心中欢喜得很，马上就做出严格控制饮食的承诺。 她还趁机以相互监督的名义，要求每天一起训练同桌吃饭等。 这轮到李长逸不适应了，他皱着眉头：“没必要吧，我不需要减肥啊。” 李长逸的体重相对较轻，唐槐过去一直让他增肌增重，可是他本人的体质就是怎么吃都不胖的类型，一直没什么效果。 没想到误打误撞，在体测中反而略占优势。 “我不管，你必须得对我负责！你要是不跟着，我肯定控制不住我自己！” 武缨说得理直气壮，搞得李长逸没脾气，只能点头答应着。 类似的事情还发生在其他人身上，竞岗提升了积极性，两两组合又解决了自律的问题，障碍追逐项目组的人一个个都快练魔怔了。 举几个简单的例子，张志旺每天去健身房的动感单车上练腿部的爆发力和耐力，他都会自备一个垃圾桶。真的是不练到大口大口的呕吐，他根本就不会停下。 有他这样带头，李萍萍也不好拖后腿，努力增加力量训练之余，提前一个月开启了攀爬机的训练科目，同样自备了一个垃圾桶…… 他们这么拼，搞得基地里的体能数据分析师都不落忍了，多次劝说运动员们悠着点，这么练下去可能会受伤，万一把自己练废了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本是好意提醒，可却让两位体能教练的工作量大幅攀升。因为每一个运动员都知道自己的短板是什么，他们急于提升又不知道该如何科学地提升，只能争着去找体能教练制定专属训练计划。 一人一个训练方案，云顶基地里U型场地、坡面障碍技巧、障碍追逐等项目加起来近百来号人呢，基地里的两位体能教练精疲力尽，一天到晚叫苦不迭，喊着要增加人手，要不然主教练必须提供帮助。 可是唐槐哪有时间盯着体能啊，他带的队伍是要备战冬奥会的，光练体能不练技术哪行。 他找酒店方协调，腾出一个大会议室，在里面置了一个模拟障碍追逐场地特征的闯关道，让运动员调剂体能训练课程，保持平衡感。 这是高熵提建议做的，上海UFC训练中心有一套完整的平衡训练流程，高熵在那里体验过，仿佛闯关游戏一样，要踩独木桥、平衡球、弹力绳等，爬坡过坎一路抵达终点。 中间不能失误落地，否则就得重新开始。 唐槐手头没有足够的器械，他就利用体操垫、海绵池、蹦床、平衡球等各种器械，做了有相对简陋的训练道，以此来提高运动员的平衡性、协调性、稳定性、灵敏性和肌肉力量等综合能力。 别看办法土，可应用效果却很好，因为唐槐这个可以4个人同时上去训练，大家你追我赶形成竞争，故而练习效果更好。 顾千瞳看到唐槐带着俩木工一起工作，叮叮当当忙活了十几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果断打报告向上面要人了。 她要给唐槐配个助理教练，顺便增加两名体能教练和一名队医兼康复理疗师。 大运动量的训练很容易造成伤病，这可是必须未雨绸缪的事情。 这次人员调配得很快，随队而来的还有一批运动器械，看样子疫情不停歇，大家就只能在云顶窝着了。 不过国内疫情正在迅速好转，4月8号武汉解封；4月15号火神山雷神山医院正式关；4月26号武汉所有新冠肺炎住院病例清零；到了5月6号全国中高风险地区清零，大家紧绷的心弦总算得到了放松。 “五一”假期之后，封闭在基地里的运动员们终于可以过周末了，大家约着一起外出“放风”。教练叮嘱不能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跑，只在崇礼的野山坡上撒欢。 五月的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山花烂漫草木疯长，过去一年几乎都在雪地里度过的冰雪健儿们，忽然格外珍惜这奔跑在草地上的时光。 到底是一群花季少年啊，他们相互拉歌，凑到一起玩桌游扑克，甚至还张罗着一起开黑玩游戏，彻彻底底地放松了下来。 李长逸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眺望远方，他心里装着事儿，对这次郊游有些意兴阑珊。 出游之前，他曾经向唐槐申请去北京一趟。 司玲玲把他拉黑了，电话、短信、微信全都联系不上，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打听到冰壶集训队在北京驻训，考虑北京距离张家口不远，通过京张高铁不到一小时就能抵达，因而想去见一面解开心结。 李长逸胸怀坦荡，毫不避讳地把请假事由讲明白。 然而唐槐却一口拒绝了，理由是疫情仍然不能松懈，各地仍有境外输入病例，尤其是北京风险比较高，万一出了问题，谁也担不起责任。 “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我估计啊，就是小女孩撒娇发脾气。本来我们队里就禁止谈恋爱搞对象，我看你对她也没什么想法，还会省省吧，不见最好 免得神魂颠倒相思缭绕的！” 李长逸还想争取一下：“我是担心她带着情绪训练会影响成绩啊，把事情讲清楚了，大家都没有心理包袱，这才是正确的解决方法啊……” “嘁，天真！你以为你多重要啊，人家小姑娘会为你来个茶饭不思黯然神伤？我跟你说，现在的小女孩都很务实的，说不定人家早就找到新欢了。你快该干嘛干嘛去，这种男女情事最麻烦，早点忘个一干二净比较好。” 唐槐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得好像他是情场老手似的。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82章 身体的保护性抑制 李长逸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站在山坡上，遥遥祝福司玲玲不受困扰地训练，在比赛中拿出好成绩。 其实这段时间司玲玲非常忙碌紧张，根本就没有时间、精力为情所困。 中国冰壶过去有辉煌的成绩，这几年每况愈下丝毫没有企稳反弹的迹象，领导每次谈体能训练必拿冰壶队当反面例子。 可实际上冰壶男女运动员的训练非常刻苦，体测成绩并没有那么不堪。尤其是春夏属于冰壶运动的比赛季，2020-2021赛季全国冰壶锦标赛定于5月底在黑龙江举办，现在大家不但要练体能还要练技术，比其他运动员更加忙碌紧张。 冰壶运动员的门槛相对较低，这几年全国各地都建设了冰壶馆，组建冰壶队，因而涌现出的优秀运动员也比较多。 别看全国锦标赛只是一场国内低级别比赛，但是却有71支队伍265人参赛，比赛时间需要9天。 在“精兵”大环境下，这么多运动员竞争国家队的几个名额，谁敢分心？ 别说唐槐不肯准假，就算李长逸获得了批准，到了冰壶队的驻训基地，人家教练也不会让他见到司玲玲的。 崇礼这边，大家短暂休息放松后，第二天就开展了月考。 对比4月初的数据，大部分人的成绩是提高的，体育训练有个好处，就是不断叠加进步，你能练到一口气做30个引体向上，绝不会在考试中翻车只做20个（受伤不算）。 障碍追逐项目组20人，有15人已经实现基础体能达标。 剩下的五个“老大难”选手，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伤病，严重拉低了单项分数。 毫无意外，高熵现在是倒数第一，他深蹲、卧推、背肌耐力甚至坐位体前屈等多数项目都是弃考零分，只有BMI指数和3000米跑有一点分数。 这已经是进步了，看到他在后腰贴上弹力胶带，可以上操场完成三千米的耐力跑，唐槐送上大大的鼓励，不过小黑板上，仍然把他的名字写在了最后一位。 成绩和名次显著下滑的是范清婉，她的体重增加很快，力量项目增加的成绩不足以抵消BMI指数的下滑。同时其他人都在进步，所以她一下子从第一名降到了第八。 目前李长逸暂居第一的位置，李萍萍第二名，方瑞轩排在第三，韩笑排第四，还有新崛起的两个人刘敏、魏大强居五六位，然后是张志旺第七、范清婉第八名。 武缨目前排在第11位，失去了大姐头的威风面子非常不高兴。 唐槐马上给大家上了一课，提出了四大要求：“第一，都给我管住嘴，把‘吃饭就是训练’落实到位，该增肌的增肌，该减肥的减肥；第二，要管住心，战胜私心杂念，严防兴奋剂问题发生;第三，要时常反思不足，主动查找问题和差距，有的放矢地补齐短板，不断提升训练水平；第四，要敢于挑战自我，每天都要触碰训练极限！” 有些事说得容易，做起来极难，比如“每天触碰训练极限”，就几乎让运动员们崩溃。 张志旺愁眉苦脸：“教练，我天天练到吐，可是很多项目完全没有进步，我是不是已经到了天赋上限？” 不只他有这样的困扰，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极致，再练一个月恐怕也难有提升了、 唐槐无法做出解答，但是科学家可以！ 上级领导一直推崇科学训练，科技助力成绩提升，这不5月12号直接请了一位中国工程院院士做指导，主题就是“如何提高体育极限训练能力”。 体育总局、冰雪中心的各级领导，冰雪项目所有领队、各项目主教练、管理辅助人员和部分运动员，通过视频连线方式参加线上讲座。 院士现场答疑解惑：“长时间训练刺激细胞超负荷工作，当兴奋超过一定的限度，威胁着大脑皮层细胞的正常工作时，在细胞里就会引起抑制过程的发展，使细胞得以休息，恢复它的正常工作，这种抑制过程就是保护性抑制。” 这种抑制会阻断已经建立的条件反射，让有机体的唤起水平低，导致缺乏足够的生理和心理能量去从事活动，造成运动员精神不振，注意力涣散，反应迟钝等。 想要破除这种抑制，需要人为干预消除心里和生理疲劳。 生理疲劳的消除比较简单，有康复理疗师的帮助，辅以高质量的睡眠即可，心里干预就比较麻烦了，所以这位院士建议国家队尽快配备心理医生，制作一些减压手册等。 不过那些都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院士临走之前传授了一种简单的调解手段——呼吸调节法。 他说是要通过缓慢的腹式呼吸可以欺骗身体和大脑，误认为我们处于安静放松的状态。 唐槐一听就来了精神，这玩意儿不就是自己提倡的冥想吗？还有李长逸说的什么咏春内功心法，也是讲呼吸的，那就回去安排大家试一试呗。 冥想有个坏处，就是大家练了一天非常疲乏，闭眼打坐的过程很容易打瞌睡，结果睡没睡好，呼吸调解也没做好。 反而是李长逸那套呼吸法门，配合咏春基础拳路“小念头”，更能够有效地放松身心。 尤其是看到李长逸打完拳之后精神明显提升，唐槐干脆就让李长逸当老师，每天训练结束之后带着大家练一趟。 这事儿纯粹是自我摸索的土办法，不强求，不爱练的可以回去睡觉休息。 看到唐槐这么重视，李长逸心里特别开心，立刻用心传授师门所学。一招一式、呼吸歌诀绝不私藏。 不过练拳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要想达到李长逸那样的热身、提振精神的境界可没那么容易。 唐槐之前也跟着李长逸学过几天，可后来工作一忙就抛到脑后了。 在训练基地里，一开始跟着李长逸打拳的有十七八个，后来发展到三四十人，但是一周之后激情褪去，能够日日坚持闲下来的就只剩下八九个人了。 这八九人基本上还都是月考排名靠前的，他们还没有尝到练拳的好处，主要是不服输的精神支持着相互较劲，谁也不肯先放弃。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83章 深蹲挑战200斤 武缨大概是唯一一个真心愿意练拳，并打算一直练下去的。 自从李长逸教过她比赛中的呼吸办法，她就开始无条件相信其所说的每一句话。既然李长逸说打拳、扎马步有助于提高体能和比赛成绩，那就练，往死里练！ 练了差不多两周时间，配合着呼吸方法，她渐渐找到了与冥想差不多的功效了，拳越打越慢，身体越来越放松，睡一觉之后的休息效果也逐渐明显。 她把这个体验分享出来，不过大家反应不一，愿意练拳的仍然继续练，不相信的也仍然不以为然。 李长逸不在乎，自古功传有缘人，用不着强求。 武缨现在挺期待月考的，一方面想要佐证自己练拳之后的变化，另一方面也确实需要一些训练的信心。 她上月体测排名第11，除了体重影响BMI拉低分数外，还有一个比较大的短板，就是第二大项“躯干稳定性和上下肢左右侧力量均衡性”的评分不高。 过去常年练习举重，她的身体“偏科”比较严重，上肢力量太强，腰腹的力量跟不上，就会影响均衡性。这也是她在障碍追逐比赛中，腾空后总是不太容易控制住身体的根本原因。 她现在每天要大量增加上下肢两平衡性训练，比如原地小碎步、开合跳、深蹲等，她站的地方地面永远是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每天练完都能拧出水来。 当体力衰竭之后，她会去隔壁唐槐布置的平衡训练场地上做平衡感练习，以此来作为训练调剂。 唐槐利用蹦床、平衡木、双杠、瑜伽球等零碎物件布置的闯关训练道难度系数特别大，以武缨现在的实力不可能挑战成功，试过几次之后就先搁置了。 她需要从最基础的闭眼单脚站练习起来，一步步解锁单脚站在平衡垫上、单脚站在平衡垫上附加踢球动作等等。 她肯练拳，李长逸就愿意牺牲自己的一部分训练时间给她当陪练，帮着扔球捡球、指导改进动作等等。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5月底，武缨的平衡能力、力量均衡性已经有了明显改善。 感觉这次考核之后，自己的排名一定是全队进步最大的，她暗暗定下目标：“最好是能追上逸哥，他排第一，我排第二，这样才算完美！” 然而几天之后，有一个消息让她挺闹心，经过接近两个月的努力，范清婉的深蹲相对力量成绩提高显著，已经可以挑战深蹲后扛起160斤重的杠铃了。 体测标准满分是1.2，也就是说能够深蹲后扛起自身体重1.2倍的杠铃就算是满分。 范清婉目前体重65左右，扛起156斤已经完成目标了，可是她居然还不满足，居然继续努力想要挑战200斤。 200斤以上的重量可是她武缨的优势领域啊，以往经常拿这个逗李长逸的，她必须要捍卫自己的荣誉。 她观察了半天总算找了个机会，当时范清婉正在训练深蹲，再次挑战160斤。只见她完成得很勉强，额头青筋毕露，双膝颤抖躯干摇晃。 高熵与另外两个男生帮忙照应，眼看她坚持不住时就赶紧架住杠铃避免她受伤。 武缨咧嘴一笑，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赶紧跑过去了：“哎呀，失败了啊，不行就别勉强，你还得增加体重。来，那谁，高熵给我加20斤重量！” “这……”高熵不愿意得罪人，看看武缨，再看看范清婉，为难道：“我们还没练完呢！” “啥没练完啊，这不都喘上了嘛，累得都站不起来了，还霸占着设备干嘛？身体不行就别硬扛，万一伤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武缨推开高熵，自己动手加重量。 火药味陡然上升，附近训练的队员都跑过来看热闹，不管是练障碍追逐的，还是练平行大回转的，反正男生女生都在起哄，让武缨展示一下什么叫绝对力量。 还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动跑上来给武缨服务和提供保护。 180斤的杠铃压在肩膀上，先深蹲再站起来，很多男生也不太容易做到，武缨就挺轻松地完成了。 连续做了5个，她面不红气不喘，感觉这才只是热身呢。 把杠铃放在架子上，武缨挥斥方遒一般朝着围观人群嚷嚷：“再加20斤！” 立马有俩男生自告奋勇，跑来拆下乱七八糟的小杠铃片，直接换上4个25公斤红色大片，这重量直接飙升到200斤。 武缨站到架子跟前准备发力，杠铃两端各有一人紧张地抬起胳膊，准备随时接应。 李长逸也走到武缨的背后，双手穿过她腋下，虚扶着杠铃以免她意外受伤。 两百斤的重量，普通人站直了扛着似乎也不怎么难，但是深蹲下去再站起来就非常考验身体素质了。 武缨咬咬牙完成得并不艰难，做完之后她喘口气傲娇地拍拍手，做了个不满意的神情：“不行了，最近减肥减得太猛，力量也下降了。要是搁以前，姐二百二都不在话下！” 听到她吹牛，范清婉冷笑、喝水、擦汗，然后毛巾甩过肩膀去了隔壁的平衡训练场。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这谁不会啊，想让武缨出丑还不容易？上平衡闯关啊！ 看到她的行动，很多人眉开眼笑大呼小叫：“哇哦！反击了，反击了！” 体能训练本就枯燥，这种斗气式的对决给大家增加了许多欢乐，于是大家前呼后拥地把武缨推了过去。 武缨现在有点骑虎难下了。 这个闯关训练难度很大，她至今没有顺利通关过，其实就连队内平衡感最强的李萍萍、身体协调能力出众的李长逸，平时训练的成功率也不足50%。 范清婉的训练成绩可能稍微弱一点，不过她觉得自己并不需要通关，只要比武缨跑得远、站得久就行了。 范清婉站在出发点活动脚腕，根本不需要说什么，只是一个冰冷无情的眼神，就足以传达出轻蔑之情。 武缨不能不接招，她撩起T恤的下摆擦额头的汗，毫不在意周围男生的眼神：“妈的，老娘拼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84章 平衡训练大闯关 “先说好，一会儿我要是掉下来，你们谁也不许笑话我啊！” 武缨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提前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不过真正站上出发点，与范清婉四目相对，她那不服输的气质就散发出来了。 她暗下决心：“今天绝对绝对不能失败，要不然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听到两个女孩要比赛挑战自己的杰作，唐槐也赶紧跑过来旁观。 他之前做这个可是参考了瑞士某滑雪训练营的Parkour教材的，难度设置上循序渐进，一共八大关卡15个障碍物，能够顺利通过终点的绝对配得上“平衡大神”的称号。 到目前为止，也就寥寥数人成功闯过去过，但每个人都说存在很大的偶然性，并没有绝对地把握每次都能成功。 他拿出手机拍摄视频，记录这难得的竞争。 出发点是在半米高的木箱上，一根金属杆挡在武缨和范清婉的身前，大概离地70厘米高。 两人需要先越过这根横杆，稳稳跳到前方的方墩上。 每条赛道设置三个方墩，长宽高都是40厘米，间隔半米固定在地板上。 这一关主要考验落点准确度，并且方墩上面垫着海绵，柔软但是不稳定，落点偏移或者重心不稳就会落地失败。 这一关只是小儿科，范清婉明显更游刃有余，稳定连贯的三连跳直接过关，武缨略显笨拙倒也没有失误。 第二关略微提升了难度，三个方墩变成了三个剖开的半圆柱体，平整的截面朝上，弧形为底，人站上去就会摇摇晃晃难以找到平衡，就算站稳了也很难发力迈步前进到下一个上。 这个关卡着实难倒过许多人，不过后来经过大家齐心协力地研究，已经找到了过关办法，就是双脚同时发力，以蛙跳的形式从一个跳到另一个上。依靠膝盖和腰胯的及时调整，勉强可以稳定地站在上面。 范清婉训练有素，又是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三连跳过关，她知道这一关过得越快越简单，你越是在其中一个半圆柱体上磨蹭就越难。 武缨还没有掌握这个技巧，她半蹲在第一个半圆柱体的截面上，双膝、小腿、脚踝开始不自觉地抖动，仿佛需要下很大的决心才能克服心理障碍跳跃到下一个上。 已经过关的范清婉并不着急往前走，反而站在木箱上转过身，冲即将跳跃的武缨做出了一个伸手帮扶的动作。 这可比骂人的效果强太多了，武缨觉得受到了侮辱，翻了个白眼：“看不起谁呢！” 随后她攥拳大喊了一声，勉力来了个两连跳，终于快速通过了这一关。 仿佛是心中火大，过关之后她并不停歇，逞强地抢先进入下一关。 第四关只有两个障碍物，前面是个小蹦床，紧接着是一组体操双杠，只见她从木箱直接跳到蹦床上，借助小蹦床的弹力高高跃起，双脚稳稳地踩在双杠一端。 看到她这么积极，范清婉也不甘落后似的同样起跳，落在另一组双杠上。范清婉的双脚快速移动，比武缨更快地走完双杠，抢着进入了下一关。 还是递进式提升难度，第五关还是小蹦床在前，后面双杠变成了单杠。 范清婉通过小蹦床落到单杠上，轻盈地迈开脚步三两下就“滑”了过去。 武缨就犯难了，平时训练她总卡在这一关，失误落地都快有阴影了。 往小蹦床上跳的力度不好控制，力量太大弹得太高，她很难在木杆上站稳；可弹得太矮了又上不去。而且就算跳上单杠，两只脚前后站在一根手臂粗的木杆上，也很难保持平衡。 看出了她的艰难，李长逸带头喊加油，三十多人立刻被调动起来，纷纷给她送上鼓励。 武缨再看看前面范清婉那轻视的眼神，终于鼓足了勇气跳了。 她动了个心眼，既然自己没法站稳，按就不求稳只求快和远。 凭借小蹦床的弹跳，她直接飞跃了一半的距离，剩下的距离她只是在单杠上蹬了两步，趁着身体还没有完全失去平衡，跌跌撞撞摔到了对面的木箱上。 虽然很勉强，至少双脚没有落地，就连唐槐也不好判定她失败。 不过她这一关过得如此艰难，后面的第六关就悬了。 这里取消了小蹦床和单双杠，只有一条10厘米宽的弹力带连接另一端的木箱，运动员需要像走独木桥一样，在这个扁扁的带在上走5米远，抵达对面的木箱。 它相当于单杠的进阶版，难度又增加了许多。 站在木箱前，范清婉脸上的轻松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专注和轻微的紧张。 她在这一关的成功率不高，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绝对不能有失误。 左脚试探着先踩上去，一点点转移重心，感觉弹力带降到最低处了，她才慢慢移动了上去，每一步都无比小心，但是每一步又都很稳健。 房间里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屏住呼吸，眼看着她一步一步地挪动到对面，才重重地吐出浊气。 范清婉站在对面的木箱上，转过身扬起下巴，仍旧是那副让武缨讨厌的木然冰冷表情。 此时轮到武缨压力山大了，她还从没有顺利通过过这一个关卡呢，平时训练也很少练到这里，这可怎么办呢？ 唐槐看出她的犹豫，忽然开口道：“要不直接认输吧，掉下来多丢人啊！” 这话一出口，立刻引来哄笑，张志旺、方瑞轩都跟着起哄：“下来吧，下来吧。” “滚！” 武缨瞪着眼扫视周围，用一声笑骂回应。 唐槐的激将法很有效，她心中的犹豫、胆怯全都一扫而光，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弹力带。 和范清婉的稳定不同，她的身体摇晃幅度很大，还是靠着蹬踏木箱的惯性速度快速穿过，又一次摔在对面的木箱上。 这个距离如果再远上半米，她就妥妥地输了。 看到她这么狼狈地趴在自己脚边，范清婉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动作。孰强孰弱已经是明摆着的，武缨不过是逞强罢了。 她等武缨站起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意思是让武缨先闯下一关。 好家伙，这一招可太狠了，下一关的难度更大，并且要闯过它们可不能再靠蛮力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85章 大姐头的高光时刻 摆在武缨面前的是三个瑜伽球。 软软弹弹的皮球直径约半米，被左右两个体操垫夹着，约束成一条直线。 它们并不稳定，可以前后移动，也可以左右摇晃。球体又很软，如果一脚踩上去先凹陷再滑动，妥妥地会摔个嘴啃泥。 武缨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 可是一路上都是范清婉抢先过关，轮到她了就拒绝，同样会显得很怂啊…… 李长逸给她提供了技术指导：“双脚！双脚同时落上去，和第一关第二关差不多，看着难其实问题不大！” 很多人总是充满了同情心，希望看到弱者反败为胜的戏码，李长逸也不免俗。越到最后越难，可他也越来越希望武缨能够赢。 武缨蹲在木箱的边缘，仿佛站在悬崖上一样艰难：“你说得容易哟！我……” 唐槐还是走激将法的套路：“你什么你，这么多人都等着呢，抓紧时间，食堂该开饭了！” 一说到吃，武缨的肚子马上就咕咕叫起来，她现在控制饮食每顿饭都吃不饱，一到饭点儿就得头晕眼花，刚才精力太集中了，完全没想起这茬。 再在这里犹犹豫豫，亏待的可是自己的肠胃，她终于一狠心跳了下去。 “噗嗤”一声，皮球瘪了四分之一…… 她感觉立足不稳，慌忙蹲下双手撑了一下。 好在瑜伽球紧挨着木箱，往后移动了了一点点就被挡住了。她努力稳定双脚的力量和平衡，不让它往左右两边滚，两边的体操垫都不怎么牢靠，吃不住劲就要完蛋。 李长逸惊喜地喊起来：“哎呦，稳住，慢慢站起来！” 武缨受到了鼓舞，听从指挥缓缓地直起腰，腿脚还是很抖，可重心保持得不错。 李长逸走到体操垫上，张开双手做出保护状：“现在试着跳过去，不要犹豫，直接跳。” 这个关心的举动让武缨心中暖烘烘的，她很快打起精神来给自己鼓劲：“大不了就摔倒，如果能倒在逸哥怀里，好像也挺美的……” 李长逸可不知道她的想法，还在不断鼓励着：“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的，真的，你是最棒的！” 他都这么说了，武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干就完了！ 只见她深呼吸调整一下，盯着前面那个球的中心点，双脚发力努力向前一蹦。 运气不错，她准确落在第二个球的中心位置，上身略有晃动。 李长逸张开双手，跟着一个跨步迈到近前，想着随时准备搀扶保护，从他的面容看，感觉他比武缨还要紧张。 好在武缨双臂挥舞了两下就站住了，并且找到了经验和自信。 她朝李长逸甜甜一笑，下一跳就轻松了许多，因为第三个球紧靠着对面的木箱，她从皮球上一借力，直接就蹦到了箱子上。 这次轮到她骄傲地回头挑衅范清婉了。 冰美人的脸色更冷了，仿佛挂了一层寒霜，她是真没想到武缨能过关，现在这份压力堆到自己身上，反而有些尴尬和难堪。 说实话她心里没有底，这一关是她失败次数比较多的一个，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万一失误…… “喂，你犹犹豫豫地干嘛呢？没听见唐教练说大家都饿了吗？麻利儿滴，不敢跳就放弃吧。” 武缨在前面说着风凉话，把自己刚才受到的羞辱都转到范清婉那里。 冰美人贝齿轻咬嘴唇，一声不吭地起跳，落到了第一个瑜伽球上，感觉立足不太稳，她连忙发力直接跃上第二个球。 李长逸站在附近，看她可能会跌落，忍不住要去帮忙。 不过范清婉很倔强，她是往前扑倒的，双手压在了第三个球上，虽然狼狈，但是借助两侧体操垫的卡位，还是稳住了身体。 范清婉的脸愈发煞白，她知道自己的表现没那么完美，在心里已经觉得自己输了，只是一丝倔强强撑而已。 外面又传来加油声，吃瓜群众们只是看热闹，并没有支持谁反对谁的立场。 不想就这么输掉，范清婉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重新站稳在第二个球上。 她学者武缨那样，最后一个球糊弄着踩了一下直接蹦上木箱。 武缨撇撇嘴冷哼道：“行吧，算你过关。” 说完她毫无征兆地抢先进入了最后一关，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武缨想得很清楚，最后一关是最难的，她平时训练从来没有抵达过这里，就这么贸然跳上去，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 可是比赛已经进行到这一步，如果自己再犹犹豫豫让范清婉抢先完成，那自己还是输。 与其输得憋屈，还不如败得潇洒…… 只是她光想着面子问题，完全忽视了下面的风险，前面有多潇洒后面就有多狼狈，这一跳下去就脸色骤变，五官扭曲成一团：“唉呀我去……” 李长逸憋着笑跑过来，在她的鼻尖即将扑倒在地上之前揽住了腰：“不错不错，你居然还能站在上面滚两圈，挺厉害的呀！” “哎呀，哎呀，吓死姐了，再也不玩了！” 武缨趁机吊着李长逸的脖子，做小鸟依人状。 范清婉站在箱子上，看着武缨矫揉造作的模样，心中更加不爽。 她半蹲在箱边，看准了下面的滚筒轻巧地跳到上面。 没错，最终关卡是在平地上放了一个只有十几厘米粗的滚筒，要求运动员跳上去，利用双脚快速移动将滚筒挪到对面三米处。 武缨只滚动了几厘米就扑了出去，而范清婉却成功了，稳稳滚到终点才落地。 这场比试按说是她赢了，可是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推开过来想与她击掌庆祝的高熵，直接走了出去。 武缨的表现超乎寻常，哪怕最后一关失败也赢得了大家的赞赏，而范清婉却在三个瑜伽球那里丢掉了完美女神的人设。 武缨趁机拍了高熵的肩膀：“嘁，别管她，走走走吃饭去！” 勾心斗角的宫斗戏，她平时可没少看，把高熵拉拢过来，让范清婉失去一个重要盟友，以后在队伍里就更孤独难以相处。 唐槐摇头苦笑，这小妮子不好管啊。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86章 开发一条“泵道” 目睹武缨挑战Parkour平衡训练道，结果只差一点就成功了，其他人都心里痒痒，忍不住产生了“我行我上”的冲动。 尤其是一些其他项目组的运动员，平时没玩过这个，测试失败了几次后激发起了好胜心，甚至把午饭时间都拖后了一个小时。 到了下午，陆续有人在单板滑雪的大群里发视频，宣布自己挑战成功，不过马上又有人嫌他们通关太慢，比自己差远了。 这种自发内卷的程度令唐槐咋舌，同时大家对这个训练科目的热情也让他欣慰。 看着那些练平行大回转、坡面障碍技巧的运动员占据了这个训练设施，自己这边障碍追逐的运动员想玩都得排队，他决定再搞个针对性强的训练科目，只有障碍追逐的人可以驾驭和训练的东西。 他去找了滑雪场的经理，以训练需要为由要一块室外空地做改造。 滑雪场夏季没雪，空置地皮倒是有很多，人家全力配合跑手续、找工人，他只需要讲明白要做的是个什么东西就行了。 “这玩儿意叫PUMP TRACK，如果非要用中文来翻译呢，可以叫它‘泵道’。” 泵道是国外山地车运动员日常训练的场地，他们故意把一片平地挖得坑坑洼洼，铺上沥青或者塑胶修出一条波浪起伏的环绕路线，骑着山地车在里面训练，模拟一切可能遇到的越野地形。 只要在泵道里连得精熟，以后就完全可以驾驭山林陡坡等环境。后来随着极限运动的发展，逐渐形成了一种城市泵道的挑战赛，在国外流行起来。 国内玩极限运动的人少，因而这种泵道还不怎么被大众所认知。 唐槐觉得这玩意儿也适合滑板运动，把自己当初采购的滑板搬出来，让大家在上面滑行找比赛的感觉。 为了模拟障碍追逐项目的比赛场景，他对泵道做了改良，在驼峰一样的波浪上增加了半壁弯和跳台等，难度系数提高了很多，当然，工程量也增加了不少。 没有哪个男人能抵挡的了挖掘机的诱惑，唐槐指挥工人施工的时候，自己也跑去驾驶室体验了一把，他还专门找人拍了照片，臭屁地发到SBX微信群里显摆：“老子为了你们真是操碎了心啊！” 群里很快有了回应，李萍萍发了个迷恋的表情：“帅！” 武缨紧跟着来了句：“嗷，我终于知道了，教练你是蓝翔毕业的！” 后面马上有给大姐头捧哏的：“哈哈，唐教练还跟咱们的大厨们关系很铁呢，让做啥做啥，想几点吃就几点吃，难不成他在新东方也待过。” “哇哦，两大名校联合培养的高材生，怪不得这么优秀！” 唐槐坐在工地边上乘凉，看着上面的评论，眉毛一跳一跳的：“这群小王八蛋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顾千瞳递上一瓶水：“这样多和谐啊，我看当初领导硬把班克斯弄来就是个错误，你的能力一点儿都不比那老外差。” “哈哈，相互学习吧，跟着他我也算开拓了眼界和思路。这老外干事儿喜欢做到极致甚至极端，和他一对比，我们的手艺就有点糙有点土，其实他针对性的训练和培养水平还是挺不错的。” 唐槐习惯性地谦虚着，可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自夸起来：“我呢，胜在脑子灵活，战术上比他强。诶，这么一说，好像我们俩的位置应该颠倒一下，我当主教练，他当助理教练比较合适哈。” “呀哈？说你胖还喘上了？”顾千瞳宠溺地白了他一眼：“说点正事儿吧，又该月考了，你们队的成绩怎么样啊，主力队员有没有把握留下啊？我看有几个小孩特别拼，万一到时候超过了武缨、张志旺，你怎么安排啊？” 唐槐“吨吨吨”喝光一瓶水：“看看吧，在我这里没有主力非主力的区别，虽然我跟张志旺、武缨他们待的时间久一点关系近一点，可是他们要是体测成绩被其他人超过去了，那也一样该下放省队就下放，和乌力罕一样的。” “那两年时间的精心培养不白瞎了？他们的比赛经验和技术水平，可不是练练体能就追得上的。” “体能是基础！谁让他们不如别人努力呢！” “唉，行吧，到时候如果真出了意外，你不方便下通知，我替你安排。” 这两年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顾千瞳从唐槐身上看出了不少优点，逐渐习惯性地为他考虑事情了。 “哎呦喂，哪能让你当坏人啊，这事儿本来就是我心血来潮鼓捣出来的……” “别争了，不光你们队呢，其他几个队伍的体测成绩差的，也都是我去下通知劝退。咱俩，总得有一个做好人吧……” 顾千瞳强行制定和推行“竞岗”规章，已经得罪了一批运动员，她觉得自己这个“坏人”就当到底吧。 她叹口气说：“7月份体能大比武，有几个项目组因为外教的固执，体测成绩非常让人担忧啊。要是每一位教练都像你这么精明强干就好了。” 唐槐嘿嘿一笑：“好啦，随他们去吧，提前三个月就把考卷拿给他们看了，考试不及格还不是活该？” 他站起来继续指挥施工去了，顾千瞳的话让他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性，要是再不抓紧点，这泵道可能就派不上大用场了。 在他的督促下，施工队挖掘、修路基、铺塑胶等工作开展得很快，只用了7天就把1.5公里长的泵道修了出来。 高熵是最先体验上泵道的，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也是在泵道上训练时间最长的人。 他每天踩着滑板在上面慢悠悠地晃荡，与健身房里挥汗如雨的众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包括李长逸、武缨等人在内，大家都猜测高熵受困于腰伤，月月体测都是倒数第一，已经自暴自弃了。 有时候他们会摇头惋惜，一个世界级选手就这么废了。但是更多的时候是警醒，拿他当反面典型，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松懈，更不能受伤。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87章 高熵终于融入团队 大概是物伤其类吧，李长逸有些不落忍，训练休息的时候主动走过去开口道：“你很悠闲啊。” 高熵回过头来，有些惊讶：“是你啊，上来玩玩？” “好。” 李长逸踩住高熵踢过来的滑板，很自然地将手里那本书递给高熵。 “你训练还带着书？” “我刚才专门回去给你拿的，感觉对你有用，借你看一下午。” 李长逸没回头，说完这句话右脚一蹬地，踩着滑板进入了泵道。 滑板与滑雪的特性差不多，去年在宜兴训练基地里玩过一阵子，他很快就找到了感觉，一圈圈地滑起来。 而高熵也没有说话，就坐在泵道池入口的台阶上，捧着那本书看起来。 最初吸引他的是扉页上那句“冠军之心，磐石之志——曲长歌”的手写文字，不过当翻过第二页，他的目光就像被粘在上面一样，久久无法挪开。 那一页只单独印刷了一段话：“疼痛是一种无比邪恶、强大的东西，它能轻而易举地让一个运动员陷入放弃、休息和继续前进的挣扎之中。”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句话有多么真实和残酷。 那天的阳光很温和，微风吹拂新绿的柳芽，带来柔和的芳草香。 高熵如饥似渴地读完了这本小册子，看博尔特如何成长为世界瞩目的“飞人”，也看他的师弟布雷克如何把自己练废，看着看着就联想到了自己身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李长逸在泵道上自顾自地滑了一下午，他滑得很慢很放松，一度闭上眼睛，就好像一个人在那里跳华尔兹。 两个人没有什么交流，又好像一直在交流，一直到快黑天，李长逸过来还滑板，高熵仰起头，送上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你。” 李长逸同样笑了，伸手拿回那本书：“走吧，吃饭去！” 当李长逸拉着高熵坐到武缨、李萍萍、张志旺等人中间，大家先是一愣，场面略微一冷，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热情。 张志旺很会带节奏，主动问起高熵在澳大利亚的生活，一问一答间把气氛搞得热热闹闹。 过去，高熵总觉得自己与全队格格不入，可实际上是他自己设置了隔阂，游离于队伍之外。这个下午，这场无声的交流，终于打破了隔阂。 话题聊着聊着，很自然地转到了明日即将进行的体测月考上，武缨是最兴奋的，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进步特别大，明天一定能拿好成绩，不免又对高熵惋惜：“我们都留队了，你怎么办呢？” 高熵笑了笑：“没关系啊，北京冬奥会2022年才举办呢，我继续努力，明年还有机会的。” 他绝口不提内定打蜡师的退路安排，这是唐槐叮嘱过的，以免引起个别运动员的不满。 武缨由衷地鼓掌赞叹：“到底是拿过世界冠军的人啊，只是这份乐观和自信，就已经很让人佩服了！” 高熵赶紧摆手：“可不敢自夸是世界冠军，分站赛金牌不算数，只有拿了水晶球奖或者世锦赛、奥运会的金牌才算是真正的世界冠军。对了，2021年有单板滑雪世锦赛，你们努力呀！”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马上来了兴致，打开手机查了查。 原来单板滑雪世界杯每年都有，但是单板滑雪世界锦标赛每两年举办一次。下一届世锦赛定在2021年2月18日至28日，举办地点居然就在张家口崇礼云顶滑雪公园和北京石景山首钢园区。 武缨马上就激动起来了：“哇塞，就在咱们这里举办啊，主场哎，终于轮到我们主场了！咱也商量商量，搞个奇葩赛道坑死那帮老外！” 上个赛季经历了蒙塔丰的深坑、意大利的溜冰道、加拿大的八大弯，她怨念非常大，马上就想着以牙还牙了。 “嗬，这么热闹！你们聊什么呢？” 唐槐远远看到高熵坐在了众人之间，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同寻常，凑过来打听情况。 武缨挪挪屁股给唐槐腾出地方，顺便就把自己想到的赛道问题讲了。 这倒是把唐槐逗乐了：“瞎操心，明年世锦赛搞不搞还不一定呢！” 他解释现在国内的疫情暂时稳定了一些，但是国外的情况非常严峻，看新闻报道，老外们的生活简直是水深火热，这种情况下搞世锦赛，世界各地的运动员都往中国跑，带来病毒怎么办？ 东京奥运会都延期一年举办了，这世锦赛恐怕也得延期或者取消。 唐槐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把话题带回训练上：“哎呀，好了好了，这个听上面安排吧，你们还是收收心，好好准备明天的体测！我跟你说，武缨，明天你要是再进不了前八，你可就悬了啊，不是闹着玩的。” 武缨嘻嘻哈哈地拍着唐槐的肩膀：“哎，看不起人是不？我明天就给你个惊喜！” 她这么没大没小的，唐槐也不生气，这让高熵觉得很温暖：“这才是最理想的训练氛围吧？” 第二天的体测是由直属于体育总局的“体能数据分析师”执行，他们穿着白色短袖Polo衫，站在遮阳伞下面，斯斯文文的模样与运动员们皮肤黝黑肌肉健壮形成鲜明对比。 障碍追逐项目一共才20人，一上午就能测试完。 这次体测爆出了大冷门，上个月异军突起排第六的魏大强，体测分数居然超越了李长逸，拿到了281分，位列第一名！ 李长逸以一分之差排第二，李萍萍落后5分排第三，韩笑仍然排第四，但是已经把方瑞轩超越了。 武缨进步巨大，直接拿到了第六名，接着是张志旺第七、另一个新晋崛起的女生刘敏位列第八名。 曾经稳居前三的范清婉，因为体重快速增加，BMI指数变成0分，再叠加高熵成绩垫底让她再减10分，已经下滑到了第九名了。 所有人都很不理解，下个月就要正式“体能大比武”，这姑娘到底要作死到什么时候啊，这么一意孤行，到底图什么啊？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88章 全体集合突击检查 唐槐想找个机会和范清婉单独聊聊，现在队内的氛围不错，高熵融入团队之后，她就显得更加形单影只，他担心这姑娘心理出现问题。 体测月考那天的下午，是大家难得休息日，他在空旷的健身房找到了范清婉。 这姑娘波澜不惊地一个人玩哑铃，盯着她高高隆起的肱二头肌，唐槐忍不住自愧不如。 这姑娘太拼了，俩月时间就练得这么健硕，比许多男运动员都强。 他走到旁边的卧推凳坐下，没话找话地兜圈子，奈何这姑娘冷漠惯了，面对唐槐的关心询问，她的两片嘴唇就像是用502胶水粘住了一样，只是摇头或者点头，再多就是“嗯”或者“嗯嗯”。 眼瞅着快把天聊死了，唐槐终于不兜圈子了，直击问题：“姑娘，你这次的体测成绩有点差啊。” 范清婉低着头，从鼻孔里挤出一个：“嗯。” 唐槐试着引导：“你不觉得应该先停一下吗？” “嗯？” 范清婉抬起头，飘忽不定的眼神在唐槐脸上扫。 被她看得心虚，唐槐只好又解释：“你别误会，我很认可你现在的训练方向，这就是通往冠军的道路！但是，新赛季11月才开始，现在我们能不能先把下个月的体测应付过去？你给我个面子，要不然万一你名次不好被下放省队，我可很为难啊。” 范清婉点点头，又是一个：“嗯嗯。” “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可别让我失望啊！” 唐槐真是被她整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烦躁地跺跺脚走了，没想到刚出健身房就看到一辆中巴车开进了青年公寓的大院，从下面走下来4男4女八个人。 这些人下了车四处张望，正好瞅见不远处的唐槐，居然直接朝他走过来。 为首的是个眉眼极为俊美的男人，穿白衬衫西裤笔挺皮鞋锃亮，虽然戴着口罩，仍然透着英姿勃发的劲头。 目测此人身高得有185厘米，他站在唐槐跟前明显高了一截：“你好，单板滑雪国家集训队的人是在这里训练吗？” 唐槐警惕地看着对方，学范清婉那样鼻孔里挤出一个：“嗯。” 对方笑了，开口就提要求：“你是队里的工作人员吧？能不能领我们去找一下顾千瞳个副领队？” 一听说是来找顾千瞳的，唐槐顿时警觉：“你们是干嘛的？” “这个，现在还不方便跟你说，我看时间不早了，咱们快点吧。” 那男的说话口气不容置疑，可唐槐又岂是认人指使的憨批？他直接双手抱在胸前：“千瞳出去办事儿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吧，回头我转告她。” “嘿呦，这么巧吗？那你方便给她打个电话吗，最好让她回来一趟？” “不方便，你跟我说吧，一样的。” “您是？” “我唐槐！” “噢，没听过，抱歉，我们这只认顾千瞳，你还是把她叫回来吧，时间还挺紧张的。” “她在飞机上呢，怎么回来？航空公司是你家开的啊？想往哪飞就往哪飞？” 唐槐信口胡扯，其实不光是想搞明白这些人是干嘛的，还盘算着最好不让这人和顾千瞳见面。 然而马上就发生了挺尴尬的一幕，顾千瞳居然好巧不巧地从公寓里走出来，看到几个陌生人堵在健身房门口，当然得过来瞧瞧了：“怎么了？都杵这儿干嘛呢？” 目光扫过一个个回身的脸庞，她忽然惊喜地笑了：“哎呀，王子阳？你怎么来了？这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呢？太不够意思啊！我们都没好好准备一下。” 听到这句话，唐槐心里咯噔一下：“他们居然认识？” 那个叫王子阳摘下口罩笑得很灿烂，马上撇下唐槐跑过去，还轻轻地拍了顾千瞳的肩膀：“哈哈，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没想到让你撞见了。” “哎呦喂，你这哪是惊喜啊，明明就是惊吓！” 顾千瞳故意板起脸来，张扬大笑着，把他介绍给唐槐：“快去下通知吧，全部运动员紧急集合。” “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心有灵犀。”王子阳回过头对着身后的几个同伴说道：“你们看，我可什么都没说吧，人家多积极多配合！” 现在只有唐槐一个人还蒙在鼓里：“千瞳，今天体测结束就放假了啊，突然集合起来干嘛？” 顾千瞳一拍额头：“我这脑子啊，看见你们光激动了，都忘了介绍一下。” 原来这位王子阳是总局反兴奋剂中心的，他们出门一向都是搞突击检查的。所谓的“四不两直”（不发通知、不打招呼、不听汇报、不要陪同接待、直奔基层、直插现场），说的就是他们这种人。 兴奋剂检查唐槐并不陌生，可这种“飞行检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知道没必要在这里拖延时间，他马上在群里下通知，由各主教练安排带队到云顶大酒店的广场集合。 “注意，是紧急集合，出门在外的马上赶回来，一个小时之内没来的会遭到禁赛处罚，千万不要心存侥幸！” 他尽量避免提到“兴奋剂检查”这几个字，以免真的查出问题来再追究自己个通风报信的罪名。 运动员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快速抵达集合地点时还都在相互打听发生了什么紧要事情。 包括王子阳在内，四男四女从车上搬下相应的工具物品，支上桌子穿起白大褂就开工了。 其实检查就两项——抽血和取尿样。 王子阳的人会跟随男女运动员进入厕所，亲眼看着他们采集90毫升的尿，将其中30毫升的尿液倒入a瓶之中，将剩下的60毫升尿液倒入b瓶之中，还得亲手贴上带自己名字的标签封好。 两个小瓶会被送去实验室，其中a瓶是用来进行分析，看是否有哪些违禁物质，b瓶封存留样。 如果a瓶检查出问题，b瓶会做复检对比。另外，就算a瓶没有问题，b瓶也要保留下来，以备日后核对。 参加过国际比赛的运动员，对这类检查并不陌生，可是每次仍然会觉得尴尬，因为取的过程很容易尿手上，然后倒到小瓶里又是淋淋拉拉……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89章 糟糕的尿检结果 尿检取样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虽然一百多人集中喝水、排队上厕所，并且是在别人注视下接尿，整体画面有些辣眼睛，可没有人敢对抗检查。 反兴奋剂检查的逻辑，是“疑罪从有”。通俗点说就是：“你不让我检查你就是有鬼，你就是嗑药了。” 所以大家只有努力配合，检测结果是阴性，才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全队运动员的表现让顾千瞳松了口气，兴奋剂丑闻牵连甚广，之前那位泳坛世界冠军带来的禁赛麻烦、在世界范围造成的坏影响，已经让总局非常难堪。 高层屡次开会都会重点讲反兴奋剂问题，并且提出了“拿道德的金牌，风格的金牌，干净的金牌”要求，如果在自己队伍里发生了故意使用兴奋剂提升成绩的恶劣事件，那一定是运动员禁赛，主教练被辞退，领队则要撤职的。 王子阳公事公办，把所有取样封存好后直接乘车离开，并没有在基地里有过多的停留。 干他们这行得带铁面具，避讳与运动员、教练员之间发生过多的人情利益。 不过临走之前他拉住顾千瞳，简单说了几句情况。 突击检查是他的例行工作，可突然来云顶基地却不同寻常，因为单板滑雪这边最近的体能监测数据太异常了，三四十个运动员的数据提升非常显著，甚至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其他大项的领队、教练们压力很大，撺掇着让反兴奋剂中心来查一查。 “希望检查结果全都是阴性吧，要不然会很麻烦……” 看到唐槐朝这边走来，王子阳话没说完就走了，他这是避嫌，也因为本身对这个扎辫子的男人没什么好感。 唐槐神经兮兮的捅了捅顾千瞳的胳膊肘：“哎，你俩刚才在这里嘀咕什么呢？” “他说这次突击检查有背景，有些人眼红我们的训练成绩了。” 顾千瞳眯起眼来，隐隐有一股寒意。 唐槐却没在意这个，而是继续追问：“这种事情也跟你讲，你俩关系够铁的啊。” “哦，你别误会，他是我在体育大学的同学，已经结婚了，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唐槐讪笑着解释：“唔，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此时的二人都还没有意识到危机正在到来，那一车的尿检样品中，就有好几份存在问题。 王子阳没有任何耽搁，当天回去就加班送检，结果看到结果就尴尬了。 他不敢耽搁，也不敢徇私提前透露给顾千瞳，在按照正常流程二次检查之前，这件事属于绝对机密。 一共4份阳性报告，第二天换实验室对B瓶样品做了复查，结果仍然显示阳性，他只能如实汇报了上去。 曲长歌非常恼火，直言这是双跨运动员的耻辱，马上组建处置工作组前往云顶，要来个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当时李长逸等所有运动员都在正常训练，忽然就看见一群陌生人走进健身房，把4个运动员叫走了。 因为王子阳也在人群里，并且不再是领头的身份，大家马上就猜到了是反兴奋剂检查出了问题。 大家很快就扔下手里的器材，凑到一起议论起来。 被带走的四个人里，有两个是李长逸认识的，分别是他队伍里的魏大强和练平行大回转的曹黎。 他觉得很惊讶，不过武缨却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她招呼几个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你看吧，这小子名不见经传的，成绩居然比逸哥还要好，我早就怀疑他吃药了。” 李萍萍也忍不住咋舌：“哎呀，我太天真了，还真以为他是刻苦训练的结果呢。” 有人还表示怀疑：“可是我看他平时也确实挺努力的，他本身体能底子就不错，不应该全是吃药的结果吧。” 武缨直接拍了那人肩头：“你还是太年轻呀，你看着吧，咱们教练眼里可不揉沙子，那小子肯定完蛋了！” 李长逸挠了挠下巴，有些想不明白：“这个……魏大强吃药是为了和我争第一，这个我能想明白，这个曹黎吃药是为了什么呢？” 曹黎是他初到崇礼时的室友，因为此人歧视咏春的缘故，两个人关系一向不太和睦。 不过曹黎凭借自身多年的冲浪板经验，参加过一些世界级比赛，也拿到过铜牌荣誉，现在稳居队内主力的位置，多多少少也算是基地里的明星运动员。 让李长逸不理解的是，单板平行大回转的主教练是个老外，并不认可顾千瞳的“竞岗”方针，所以曹黎应该没有那么大的竞争压力啊，前日只是内部体测，他怎么也不应该铤而走险吃药啊。 一群人在这里胡乱猜疑，其实几位当事人很快就交代了实情。 不出所料，这是一起窝案，吃药的四个运动员平日里就有私交，他们在体测的那天早上晚服用了“速尿片”。 体测要考察BMI指数，计算方法是体重除以身高的平方。体重越低，指数就越低，而体测成绩就越好。 然而常年锻炼的运动员，哪怕看着很瘦，其实身体密度是很大的，BMI指数普遍都不怎么好。 既然武缨可以通过减肥来大幅提升成绩，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不过他们想的是歪门邪道。 众所周知，人体内含有大量的水分，当这些水分被排除体外时，体重自然也就会比平时降低一些。 这个药是魏大强买的，他说自己很努力地训练，现在基础体能很多项目都已经拿到了满分，可是感觉仍然无法赶超李长逸。 参考5月份的体测数据，发现自己只剩下BMI的分数还有努力的空间，而自己跟李长逸的差距，其实就在这个短板上，于是决定测试之前突击减轻体重。 他觉得很冤枉，因为买这个药之前在网上咨询过医生。 魏大强拿出了手机展示了一组问答：“不止一个医生回答我，说这个药没问题，所以我才买了，并且也推荐给了几个兄弟吃。这不能怪我！”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90章 对兴奋剂“零容忍” 在座的诸位专家传阅了魏大强手机上的问答记录，都有些哭笑不得：“小伙子，每年给你们做的反兴奋剂教育你都学到腿肚子里去了？这么明显的违规问题，你居然信几个网上随便找的医生？” 魏大强强行辩解：“那不是随便找的，我仔细看过，他们的名字和照片后面都有V认证，还带着医院和职务。” 他说的网站是个带悬浮弹窗“点击在线咨询”医药网站，他在上面提问内容是：“我是一名运动员，我想知道呋塞米速尿片是不是一种兴奋剂？它在体内保留多久才排干净？因为我们要检查兴奋剂，我怕吃了会被查出来。” 问题下面有三位医生做了解答。 聊城某医院的王医生说：“呋塞米是属于一种利尿的药物，它不属于兴奋剂，所以并不影响你的检查结果。但是你在平时一定要注意，参加体育锻炼或者是一些比赛项目时，不要随意服用药物。” 解放军某医院的张医生说：“呋塞米在体内24小时后就随尿排完。第二天体检是检查不出来的。” 开封某医院的潘医生也说：“呋塞米一般就是影响电解质，其他的通过化验是查不出来您使用过速尿片的。” 魏大强本身就倾向于使用这种药物，有了这三人的解释，他自然就放心大胆地使用了，不但自己用，还好心地教坏了曹黎等另外三人。 专家组跟着魏大强去了宿舍，从柜子里找到了速尿片的药瓶，核对了里面的药片数量，发现少了5片。 这个数有点蹊跷，药品说明书建议服用1-2片，难不成魏大强自己吃了两片？ 结果一问之下，发现魏大强自己没敢多吃，反而是曹黎主动要两片。 把曹黎叫来仔细询问，结果让专家组的人大跌眼镜。原来曹黎性格惫懒怕苦怕累，从心理上就很抵触“体能领先奥运优先”的方针，因而在平日里训练体能时经常偷奸耍滑。 他们项目组虽然没有搞竞岗制度，可是大家封闭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天天跟唐槐那边的体能狂魔混在一起训练，耳濡目染之下都开始猛练。 有几个技术不咋地的人体测成绩越来越好，曹黎觉得自己主力地位受到了威胁，不得不临时抱佛脚，想要体测数据别那么难看，因而铤而走险要了两片。 专家组再把其他人单独叫进来问话，基本上佐证了魏大强没有撒谎，这件事基本上水落石出了。 顾千瞳和唐槐等几位有关联的教练洗脱嫌疑，解除了隔离审查，此时全都恼火得不得了，恨不得把那四个小子胖揍一顿解气。 不过在讨论如何给予运动员处罚的时候，他们还是一致求情，希望念在初犯、有医生误导、危害和影响并不太大的角度从宽发落。 然而王子阳等专家组成员却普遍表态不能姑息纵容。 首先，魏大强的出发点就是错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惜采用作弊手段，这是思想上的病。 其次，这个人看起来老实，其实说谎了。反兴奋剂科普宣讲里多次提到过“呋塞米”这个药物成分，所以他才会在提问的时候，直接将其当成兴奋剂，并且讲了全名，而普通人大概只会称其为“速尿片”。 最后，他问的角度不光是能不能吃，还包括你会不会被查出来，这就更说明他的思想有问题。 如果检查组不是体测的当天下午就搞了突然袭击， 等第二天再来，说不定这个药就代谢完毕了。 现在被查出来了，他还有脸喊冤叫屈，这不可笑么？ “我们应该警醒，在当前体能大比武、体测与奥运会参赛资格挂钩的大环境下，一定有很多人心存侥幸，想着铤而走险。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如果这次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过去了，那么将来再奥运赛场上出丑，丢的就是我们国家的脸，砸的是我们所有中国运动员的招牌！所以我建议必须严肃处理，决不能有半点宽容态度。” 王子阳的话义正言辞，说得所有人都不敢反驳，接下来就只能目送他们带走四位运动员的调查档案，直接向上级领导汇报了。 关于运动员的处罚，并不是领导一句话就能定下来的。 事关几位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和人生命运，必须召开听证会，允许运动员自辩解释，由专家组和相关负责人慎重讨论后做出集体决策。 目送专家组离开云顶基地，顾千瞳赶紧打电话把魏大强、曹黎等四人的家长叫了来，好言好语地叮嘱他们别打骂孩子，千万做好思想工作等等。 惶恐不安地过了三天，一纸处罚通知终于还是发布了出来。 大致内容是，四人在服药之前都知道这是违规行为，没有谁是无辜的，都必须接受处罚。 采购、传播和教唆服用药物的魏大强是主犯，禁赛8年;曹黎明知故犯，主动索要药物并且服用剂量最大，禁赛4年；另外两人禁赛2年。 领队、主教练有思想麻痹大意、队伍管理不严的问题，相应的处罚就是诫勉谈话和罚款2万元。四人所处项目组的主教练平时疏于教导和监管，罚款1万元。 顾千瞳面带寒霜，强打着精神把四人和他们的家长一并送走，转身马上板起脸来开会，要全体队员以此为戒警钟长鸣。 唐槐无比惋惜地摇头：“太可惜了，曹黎这孩子天赋和技术都很不错的，当初我还打算重点培养他的，后来这小子养尊处优惯了吃不了苦，主动离开了我们。” 武缨咬牙切齿地骂人：“活该！吃不了苦就别当运动员啊，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现在其他队还指不定怎么看我们呢。” 她说得一点也没错，单板滑雪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丑闻，虽然事件和处罚并没有在官网上发布，可还是在冰雪运动员的圈子里传开了。 有另一位副领队套用了一句名言发到朋友圈里：“当你在阳光下发现了一只蟑螂,那说明阴暗处的蟑螂已经满的挤不下了……” 虽然没点名，可谁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啊。 顾千瞳气得不行，当即打电话过去，把对方骂了个狗血喷头。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91章 充满悲伤的七月 兴奋剂事件的余波，是处罚通知之后展开的队伍风纪整顿，李长逸每天晚上要开会学习、讨论，写心得体会和保证书，几乎整个6月份都处于一种沉闷喑哑的气氛里。 顾千瞳感觉这样不行，不能因此影响了士气。她给大家鼓劲打气：“别人越是戴着有色眼镜看我们，我们越要自己争气！” 唐槐当然要捧她面子，站出来鼓动人心：“大家要继续保持训练，每天都要触摸极限，争取在大比武中拿出最好的状态，用成绩狠狠抽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的嘴巴子！” 他这话有点影响团结，不过有时候人就是得需要树立几个假想敌，才能够激发足够的斗志。 单板滑雪队的人憋着一口气狂练了半个月，又迎来最后一次模拟考，这次考核的成绩基本上能够确定队伍前八的归属了。 其实基本上还是那些人，李长逸、范清婉，李萍萍、韩笑、方瑞轩、武缨、张志旺、刘敏。 魏大强禁赛离队之后，李长逸再次以高分位居第一，范清婉从上个月第九晋升回了第二的位置，因而后面其他人的名次基本上没变化。 面对这样的结果，李长逸还是比较乐于接受的。 刘敏这姑娘曾经是个农村留守儿童，家庭环境的影响让她有些自卑，平素里话不多，但是吃苦耐劳非常踏实勤奋。 唯一让唐槐不太开心的是这位也是个闷葫芦，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干不好就一遍遍地干，既不抱怨也不灵活变通，调教起来有些麻烦。 “再观察观察吧。不知道乌力罕最近怎么样了……” 唐槐始终没有忘记那小子，十四冬延期到冬天举办，希望他能够有惊艳表现吧。 不过那样一来，现在这批人里必然又要裁掉一个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很难做抉择啊。 其实唐槐也知道自己想得过于美好了，留队八个人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他当然希望这些年轻人能够练出来，走上国际舞台和奥运赛场。 可实际上奥运会的名额是有限的，二次建队之后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只有真正的技术全面、实力突出的人，才能披上战袍为国争光。 这么一看，人生就像是一场场比赛一样，有20进8，马上又要面临着8进4的竞争，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说自己稳赢。就连李长逸也一样，别忘了高熵可是拿到过全队唯一的一枚世界杯分站赛的冠军呢。 唐槐的思绪刚想到高熵身上，就看见高熵朝自己走过来，他忍不住念叨着：“说曹操曹操到，真邪性。” 高熵是来请假的，他的表情有些哀伤：“普林出意外了，去世了。” “普林？哪个普林？” 唐槐一时没有想起来，高熵赶紧帮他切换思维：“我的前队友，澳大利亚的功勋名将。” 他把手机递到唐槐的面前，打开的界面是国际雪联的官网，上面发着讣告和沉痛哀悼的文章。 唐槐仔细读了一下，大概意思是当地时间7月8日，两届单板滑雪世界冠军、澳大利亚名将亚历克斯·普林在黄金海岸潜水时意外身亡，年仅32岁。 他脸色凝重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想要飞去澳大利亚吊唁？” 高熵点头：“是，以前他对我很好，多有提携帮助，我应该去送送他……” “这个……恐怕不行啊。” 唐槐为难地挠头，看到高熵脸色迅速变化，他又解释了一句：“现在国外疫情那么严重，我可不敢给你准假。” “拜托啦，教练，求求你了。”高熵居然讨好地祈求起来：“我知道疫情严重，我会穿好隔离服，做好防护工作的，您只需要我3天时间，就三天而已。” 唐槐摆着书：“不行不行，这是三天吗？你从国外回来不得隔离14天？这他妈是17天！” 他俩正在这里纠缠不休，李长逸居然也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远远地就喊：“教练，我有急事！” 好嘛，他也是来请假的，梁国辉在欧洲到处乱跑，毫不意外地感染上了新冠肺炎，现在已经收治到当地医院六七天了。 本来老头子是瞒着李长逸的，可月底李长逸总要打电话问候一下，顺便转一笔生活费过去。 这次打电话，接通的居然是一位华裔女士，自称是李长逸大师兄的妻子，她直接告诉李长逸：“你师父感染了COVID-19，这几天发烧得迷迷糊糊，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我劝你最好尽快过来一趟……” 这可把李长逸吓坏了，忙不迭地跑来找唐槐请假，恨不得立刻就飞去梁国辉身边。 唐槐非常为难，李长逸这个情况比高熵还麻烦，新闻上说欧洲疫情挺严重，而且他的归期不定，很有可能会错过体能大比武啊。 他知道拒绝两个人的请假很没有人情味，可是理智必须战胜感情啊：“我非常理解你们的感受，可是这个假条我真的不能批……” 李长逸嚎啕大哭：“我师父从小把我养大，现在病地快死了，我不去探望他，我还是人吗？今天谁也别拦着我！” 他撂下这句话，直接就往门口走，这不管不顾的蛮横模样，把唐槐给吓了一跳：“站住！你快给我回来，你这是违反组织纪律！” 他还招呼前面的几个运动员拦住李长逸，以免这小子犯大错。连高熵都没想到李长逸会这么执着冲动，赶紧伸手去拉住他。 李长逸被众人拦着，顿时火冒三丈双拳紧握：“都闪开，要不然你们吃不起我一拳！” 唐槐知道李长逸的拳头很厉害，酒店房门都能一拳掏个窟窿，如果真打起来肯定要伤人，赶紧解释：“你冷静点，我们现在有防疫规定，请假回家都难，更何况你还要出国，这不是我能批准的。” “那谁能批？对了，曲主任可以吗？曲长歌是我师兄，我打电话问他！” 李长逸六神无主，也顾不得避嫌了，当着唐槐的面就拨通了曲长歌的手机。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92章 梁国辉德国病危 曲长歌听到之后也是很吃惊，不过毕竟是当领导的，经历的事情多了，处置也更有头绪。 他安抚李长逸不要冲动，不必忙着请假往欧洲跑，他让先了解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可是师父病情……” “你放心，我的心情和你一样急切，但是毕竟隔着千山万水，有很多事情我们并不完全掌握。万一是那女人故意骗你呢？我跟师父也有联系，如果他病危，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曲长歌的话总算让李长逸冷静下来，一个让他之前就疑惑不解的问题浮上心头：“师父病重，大师兄为什么不提前跟自己说？他在干什么？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梁国辉去德国两年了，决口不提那位大师兄崔长庚的事情，有时候李长逸问起来，他也只说“还行、人不错、在忙”。、 以至于李长逸既没有见过崔长庚的人，也没有通过话，连手机号、微信号、电子邮箱等任何联系方式。 现在需要紧急咨询情况了，他居然完全没有头绪。 还好曲长歌人脉广，通过联系大使馆，找人去查实了情况。 梁国辉在当地挺有名的，很容易打听到情况：“确实感染了新冠病毒，目前正在当地医院隔离治疗，医生给的消息是不太乐观。” 虽然不让探视，可是医院每天都有几个华裔老者前往关照，大使馆那边已经安排了人提供帮助，可以略微安心。 “你不要冲动，德国人在医院做了隔离，警察守着门呢，我们就是千里迢迢赶过去也不让进门见面。我已经让人送了手机进去，等师父清醒点了，他会给你打电话。” 也只能如此了，李长逸六神无主，一整天就抱着手机等着，几乎每隔两分钟就要拿起来看看，生怕漏接来电。 其实德国和中国是有7小时的时差，他这边烈日当头的时候，梁国辉那边天还没亮呢。 等啊等，时间过得很慢，别的运动员都在训练，只有高熵拿个滑板在旁边陪着，时不时地跟李长逸聊几句宽慰的话。 李长逸泪眼婆娑地讲述梁国辉对自己的养育之情，把十来年的点滴细节都翻出来倾诉，哪怕曾经被揍得下不来床，哪怕曾经多么咬牙切齿地恨他，可长大了想一想，那不过是教导方式严苛了一点，还不都是为了自己好么。 如今他老了，生命垂危，自己难道不应该去身边照料伺候么？ 可偏偏就是怎么最基本的事情，自己居然也做不到。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让他去德国……” 高熵叹了口气：“唉，我们都是普通人，怎么也预料不到会发生疫情，更想不到还会怎么严重，居然会危及自己亲人的生命啊……” 李长逸倾诉了半天，心情略微宽松了一些，礼貌地问了高熵一句：“你今天也是去请假的？” “对啊，我在澳大利亚的师兄普林出意外去世了。” “普林？” 李长逸记得这个名字，不过同组竞技的机会不多。 看着新闻照片上那个举着水晶球奖开怀大笑的男人，他忽然有些丧气，感慨世事无常命比天大。 他问起高熵：“教练不准假，你那边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尽力了，实在出不去啊。班克斯在中国待了一年，应该理解我的难处……” 高熵还没说完，李长逸的手机突然响了。 饶是他练拳十几年，这时候激动紧张得居然哆嗦起来：“是视频通话，我师父，我师父打过来的……” 高熵替他着急：“快接啊。” 颤抖的手指头戳在绿色接听键上，梁国辉病恹恹的面庞出现在屏幕里，老头子眉眼苍老了许多，戴着呼吸机还不时地咳嗽。 “醒……咳咳……醒木仔，我冇事，小小风寒感冒而已啦……咳咳……” “你讲大话，你感染咗新冠病毒丫！点解咁唔小心！” 没见面的时候一肚子话要讲，可真到了见面，却又都说不出来了，李长逸反而埋怨起来。 梁国辉微微点头，眉眼中带着笑意：“你放心啦，我死不了……咳咳咳……过几日就出院了，我还要去睇你比赛……咳咳……睇你企埋平台攞金牌呢……咳咳咳咳……” 李长逸点着头：“好好，你唔好多讲，我一定努力，保证第一块金牌畀你。” “咁就好，我好攰了，我仲要同你兄打电话，先唔讲啦。” 梁国辉那边示意护士帮忙挂掉电话，李长逸看到这一幕眼泪就止不住了。 看着屏幕暗下去，他忍不住嚎啕大哭，把头埋在了双膝之间。 “别伤心了，我看老爷子精神还不错，应该没事吧。” “你唔知，二月份同佢见面嘅时候，佢手臂重撼动大树，而家病得都攞唔起手机嘞……” 看到李长逸如此伤心，高熵也忍不住掉眼泪，哭嚎声很快惊动了其他人，一会儿工夫就围了一圈。 武缨这才知道梁国辉出了事情，她驱散了围观者，拿出纸巾给李长逸擦泪，同时也在懊悔自己怎么如此后知后觉，没有在心上人最难过的时候替他分担点情绪。 唐槐安排他们回公寓，叮嘱武缨和高熵照看好李长逸，帮他打饭和开解等等。 他心里也在暗暗庆幸，还好运动员的护照都集中保管着，不怕这小子擅自乱跑。 曲长歌在快黑天的时候打来电话，一方面关心李长逸的情绪状态，另外也是讲两件事。 第一个是关于大师兄崔长庚的，其实现在境况非常差。他在慕尼黑开了个小拳馆，传授咏春拳术很多年也算小有名气，不知怎么与人结怨，三年前一个雨夜街头遇袭，被人用手枪打伤了脑袋。 经过抢救勉强留下一条命，可是伤了脑子智力下降到只有三四岁的水平。 曲长歌叹息：“师父去慕尼黑实际上是去照料大师兄，帮他撑起拳馆糊口而已。他跟谁都不说，如今自己一病不起了，才嘱咐我联络其他师兄弟帮衬。” 李长逸忙说：“师兄，我银行卡里还有一笔钱，大约二十七万，都给你，咱们先想办法救治师父。大师兄那边，给我个银行账号，我定期汇款过去。”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93章 有一种痛撕心裂肺 听到李长逸这么说，曲长歌心里非常欣慰，小师弟的财富观还是很好的，不把钱财太当回事，像个干大事的人。 他询问了这二十七万的来历，得知是小伙子广告代言的提成，立刻夸赞不已，才二十岁就能够有这样的积蓄，真的很了不起了。 不过他并没有同意接受这笔钱，因为他要说的第二件事，恰恰就是不缺钱！ 梁国辉给他打电话，交代了一个银行账户，那里面是他这些年从诸位弟子身上“搜刮”来的生活费，有一大笔钱。 这个消息让李长逸震惊：“我丢，他这是在交代后事了吗？他病得果然很严重是不是？你能不能批准我去德国探望，哪怕隔着玻璃看最后一眼呢……” “别慌，师父只是以防万一而已。我已经联络了二师兄张长庆，他正飞往慕尼黑。你现在要明白一个职责，你是国家培养的运动员，27号的体能大比武是你现在面临的头等大事，这不仅仅关系到你个人，还关系到你们团队的大比武成绩。” 曲长歌说大比武之后会召开2019-2020赛季的年终总结和表彰大会，到时候不光要表彰去年的优秀运动员，还会重奖这次体能大比武的优秀团队。 “如果你不参加体测的话，会直接判零分，严重拉低你们队伍的平均分。你的教练、队友都会受到影响，你明白吗？” 曲长歌知道，现在这种时候，只有集体荣誉能拴住李长逸了。 果然，李长逸低下头不说话了。 大家辛辛苦苦准备了一百多天，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就为这一天呢。上个月因为出了兴奋剂丑闻，现在都憋着劲要拿好成绩证明自己，如果自己一时任性拉低了平均分数，那真的是非常糟糕了。 没有一点办法，他挂断电话就“扑通”跪下了，眼泪哗哗地流 武缨陪着他哭，又安慰着他，说凡事要往好处想，说不定老人家打完电话心情舒畅，身体很快就好转了呢？练了一辈子拳脚，身子骨一定远超普通人，他肯定可以战胜病毒！ 李长逸歪在床边，双目怔怔：“但愿如此吧……” 高熵带了晚饭过来，他知道李长逸中午就没吃东西，让武缨劝着多少吃点。 这大半年完全封闭训练，运动员的作息饮食都非常有规律，身体也适应了大摄入大消耗状态，连饿两顿可不行。 可是李长逸这的一口都吃不下啊，他以疲累为由，把武缨和高熵推到门外，自己拿被子蒙头大哭。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李长逸就勉强上午训练，下午等电话，每日多少与师父视频一会儿才心安。 然而奇迹终究没有出现，国外的病毒似乎特别猛烈，梁国辉的病情一日比一日加重，24小时戴着呼吸机续命，整宿整宿地咳嗽，已经没有办法再和李长逸对话了。 这对李长逸的打击非常严重，他每日寝食难安，内心饱受折磨，起床时就精神恍惚，捧着手机流泪，更不要说大运动量的训练了。 唐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找到顾千瞳商量：“要不跟咱们一起找领导求求情？看这样子，他留在这里没心思训练，精神状态还垮了，还不如放他去德国。” 顾千瞳犹豫了：“体能大比武怎么办？你定的二次建队竞争上岗，他不参加体测怎么服众？” 唐槐掰着手指头数：“你看啊，我们这里平时有体能监测数据，李长逸是不是佼佼者？咱们还有四次摸底体测成绩，李长逸那次成绩不是稳稳居前？说实在的，就算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证明材料，以李长逸在队内的威望，以他取得的成绩，还用得着体测吗？我们队没谁不服他的。” “可是曲主任也说了，体能大比武还有集体荣誉呢，他要是不参加，你们项目组的人恐怕……” 唐槐烦躁起来：“去他娘的集体荣誉，我宁可不要锦旗和奖金，也绝不希望看到一个奥运选手就此背上包袱颓废下去！我相信其他人也一样这样想，队里的人心问题我来安排，你放心吧。” “那好吧，我现在给曲主任打电话。可是眼下欧洲疫情很严重啊，好多航班都熔断了，就算买到机票，让李长逸一个人出国也不太安全啊。马上就体能大比武，咱俩谁也离不开……” “这个不用操心，他是奔着病危的师父去的，咱们把他送上飞机，慕尼黑那边有他师兄接机，应该出不了乱子。” 两人商量好，马上就替李长逸求情了。 唐槐绕了个圈子，讲了春节回家，李长逸跪下认了干亲的事情，他说李长逸就像是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看着这小子几天功夫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精神恍惚状态奇差，他心疼得掉眼泪。 他还说，李长逸自幼缺少父母关爱，非常渴望家庭的温暖，梁国辉养育了他十几年，这份感情超乎寻常。如果不能让李长逸赶去见老人最后一面，恐怕这一辈子的遗憾会毁掉一个奥运冠军。 “罢了，就让他去吧……” 曲长歌终于心软了，人生唯一一次破例用权，批准李长逸暂时离队。 不过当他在离队申请报告上签字时，看到请假事由栏里“出国奔丧”四个字，憋了好几天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了。 那也是他的师父啊！ 三十年前跟着梁国辉学拳的景象历历在目，尤其是居家北迁那天，他被父母强行拉上长途汽车，梁国辉就在路上扬着手送行，那份依依不舍的别离，也是他心中一辈子的遗憾啊。 一别数十载，如今老人奄奄一息，自己却不能前往送别，这份撕心裂肺的痛，也在日夜折磨着他曲长歌啊。 当天晚上，他红着双眼沙哑着嗓子与李长逸视频：“小师弟，德国那边入境管制很严格，按照当地要求，没有‘有说服力理由’的人士不得入境。我尽量帮你安排行程和接应，但是师父所在的医院是高风险区域，这意味着你距离病毒更近，感染的风险更高，你……真的想好了吗？” “师兄，师父的养育之恩大于天，我绝不退缩，也绝不后悔！”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94章 一滴浊泪 7月11日，李长逸穿戴好医护级的隔离服，以“全副武装”的姿态，坐上了飞往欧洲的航班。 隔离服非常闷热，飞机上要照顾其他乘客不可能把空调温度调得太低，李长逸又必须严格执行防疫要求，不喝水不吃东西。 他只能提前穿好纸尿裤，努力让自己睡着，度过人生最煎熬的11个小时。 欧洲各国这阵子疫情此起彼伏地爆发，形势非常严峻。虽然各国工作人员异口同声的保证，只有经过核酸检测和体温检测的乘客可以上飞机，并且抵达之后目的地再次执行同样的检测标准，以此保证乘客和国家的安危。 可说是这么好听，世界各地还是爆发了不少境外输出案例。 7月1日，在飞往澳大利亚珀斯的阿联酋航空EK420航班上，有四名女性和两名年龄在40-64岁之间的男性被确诊为阳性。 7月6日，一架抵达罗马的航班上，225名乘客里被查出21名呈阳性。意大利政府着了慌，叫停航线的同时紧急追查病毒来源与去向，人们称其此事件为“病毒炸弹”。 因此，当李长逸辗转落地慕尼黑的时候，当地官员和使馆工作人员都很紧张，安排了独立房间给他做核酸检测，不过仍然要求在核酸报告没有出来之前不许离开房间。 使馆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一般需要等4—6个小时，主要是检测机构在市区，从机场送样品过去，再把检测阴性的证明拿过来，一去一回就得俩小时。 李长逸特别强调，这一路上他都没有解开隔离服,理论上是没有与外界有交集的。 然而没办法，德国人并不愿意承担引爆全城的病毒传播风险。 李长逸只能给二师兄打电话，询问师父的境况，想办法带个话，告诉梁国辉这边的情况。 可是二师兄的话让他几乎崩溃：“师父呼吸困难高烧不退，已经陷入昏迷了。” 机场距离医院只有40分钟的车程，可就这么短的距离，他却感觉仍然隔着万水千山那么远。 此时的他恨不得自己查出阳性，这样就能走绿色通道直接送去师父所在的医院了…… 万幸的是飞机上并没有人查出阳性，经过工作人员的协调，李长逸的核酸报告直接转送到中医诊所，这样他能提前一小时离开机场前往医院。 医院门口是高风险地区，所有人都穿着隔离服，李长逸通过胸前的汉字找到了二师兄长庆。 隔着面罩，又戴着口罩，他只能看出张长庆的眉眼已不年轻，瓮声瓮气的声音隔着面罩传出来：“你这孩子，真不该过来的，唉！” 李长逸摆摆手算是打招呼，直接开口：“二师兄，快点带我去见师父吧。” 医院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苛不近人情，知道李长逸是老人的至亲晚辈后，医生护士不光同意他在重症室外探望，还允许进入病房，近距离交谈几分钟。 不过这几分钟风险很高，必须按照医护人员的最高标准去防护，比如进出病房要喷淋消杀，在病房内绝对不能拉开隔离服面罩，如果隔离服有任何微小的破损，都必须紧急报备处置等等。 李长逸终于走到了师父的病榻前，他走得很慢很轻，害怕惊吓或者打搅到老人休息。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一样，梁国辉居然微微睁开了眼，喉咙里发出嗬嗬声音。 李长逸再也忍不住了，一步跨到床边想要握住师父的手。 一旁的护士发出警告，做了个阻拦的手势，显然这也是不允许的。 梁国辉仿佛用了很大力气，微微摇头，用眼神制止了李长逸的冲动。他需要调动很大的力气呼吸，已经非常虚弱了。 师徒俩隔着一米远，相互对视着，虽然没有办法说话，但是他们都读懂了对方。 “醒木仔，点解咁唔听话，跑咁远嚟探我？” “你病住，我得尽孝丫！” “今次不妙，我惊系好唔住啦……” “加油，你可以的，就像小时候你教我打架，可以输但是不能怂啊。” 片刻之后，梁国辉突然睁大了眼，发出两声干咳，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 李长逸再顾不得了，赶紧俯身过去侧耳倾听。 声音微弱，但是依稀可以分辨，那是“金牌”两个字。 老人家惦记着李长逸至今还没有拿到一块世界级的金牌，没有金牌，国家级运动员的饭碗端不稳，他就放心不下啊。 李长逸很懊悔，自责不争气没能及时完成对师父的许诺。 他泪眼婆娑，点头说自己一定好好训练，早日拿到金牌，也希望师父坚强战胜病毒，看到他站上领奖台的一幕。 “我要带你去北京看冬奥会，我会把你也拉上领奖台，咱俩一起披着五星红旗接过金牌，听全中国的人为我们欢呼。我还要现场大声告诉他们，我是咏春传人啊！” 梁国辉眼皮眨了两下，似乎是想笑来着，可是粗重的呼吸突然停了，眼角有一滴浊泪滑落。 心电监护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旁边的护士紧忙推开李长逸，向医生求助。 “病人出现神志模糊，心率、血压进行性下降，立即推注肾上腺素强心，开放血管通道积极补液扩容提升血压……” “割开气管插管，持续胸外按压……” “还是不行，用体外膜肺氧合机吧……” 情况很急迫，几位医护人员卖力地抢救着，以至于都没有人顾得上把李长逸赶出抢救室。 看着他们忙碌的背影，看一个男医生跪在床上持续按压师父脆弱干枯的身体，李长逸近乎崩溃。 张长庆出现在了病房里，目光中透着不忍。 几分钟后，他做出了放弃抢救的决定，让医生们停下动作。当那位男医生停下动作，旁边的心电监护仪马上发出警报声，一条直线宣告者病人已经临床死亡。 张长庆哀伤地拉起李长逸，慢慢来到床边：“看师父最后一眼吧，出了这个门，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95章 人生有憾 呜咽着离开抢救室，接受喷淋消杀，木然地走进隔离观察病房，李长逸哭得像个孩子，泪水将隔离服里面那层口罩完全浸透。 张长庆怕他责怪自己叫停抢救，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一段视频。 这视频是梁国辉前几天录的，当时虽然也已经很憔悴，可至少还能说话，通过视频交代后事。 老头讲的头一个事就是自己已经69岁了，活得差不多够了，如果病情恶化千万不要过度抢救，尤其是心肺复苏，很多人被按到肋骨尽断，他可不想临终前还要被折磨。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交待，张长庆才在最后叫停了抢救。 其实当时医生已经按压了好一会儿了，这位二徒弟终究还是抱过一丝希望的。 接着，梁国辉略微休息了一下，开始讲自己这放荡不羁的一生，他讲得很慢，回忆了很多年轻时的事情。 90年代打遍两广，走到哪都备受追捧，前呼后拥被称作大哥，出入夜总会都有人抢着埋单。当然，作为回报，梁国辉也确实干了不少替人打架斗殴的事情。 可没想到突然掀起了“打黑风暴”，他和几个徒弟被定性为黑社会团伙被抓，只有早年出国发展的崔、张二人和年幼就被父母带走的曲长歌幸免于难。 他被当做黑社会头子，判刑最重，刑期高达20年，其他几个徒弟被判了三到九年不等。 这些徒弟出狱之后又凑到一起，干了点工程，倒腾点钢材之类的生意。他们始终没忘记师父还在监狱里吃苦，每个月都想办法去探监。 然而他们的探监行为，却被说成是团伙等待大哥出狱，影响了梁国辉减刑。 梁国辉知道徒弟们的好意，他自己也反思，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很不安全，说定下一次搞什么运动又一窝端了。 每个人都应该有各自的生活，小鹰翅膀硬了就得各自飞，于是主动干预让徒弟们各自发展。 这些年五个徒弟各有境遇，一个经商发家开枝散叶一大家子，现在也算是当地知名的老板。 两个因病和车祸英年早逝，另外两个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打工族，朝九晚五操持着一家人生活。 他们逢年过节还是会惦念师父，打电话问候间或汇点钱过来，只是明面上并不再有来往。 梁国辉也可以理解，并且嘱咐自己死后丧事从简，骨灰带回广州找个公墓埋了就是，病毒太可怕了，诸位师兄弟不必碰面。 再就是说到李长逸了，那年梁国辉出狱就到了石牌村落脚，偏巧邻居一个单亲妈妈日子不怎么样。 他看上李长逸的天赋资质，便主动提出收养，不过梁国辉坐了20年牢，年纪已经不小了，对外便宣称是学拳的徒弟。 所以啊，梁国辉名义上的师父，实际上是养父。 “等我死咗再将啲话畀长逸听啦，仲有，师门讲规矩，关门弟子继承衣钵……我储咗啲钱，你师兄弟们就唔好惦记喇。我已将账户托付畀长歌代管，以后分批交给长逸吧……” 老人家交代完这些事情之后，又休息了好一阵子，才说起自己最后放不下的事情。 老大长庚现在的境况很糟，不是缺钱，是缺少人精心照料，他那老婆年纪轻，不愿意跟一个废人虚耗下半生，所以德国这边的家产就走离婚程序分了吧，想个办法把他弄回国去，找个养老院照料，这变卖资产的钱也足够他几十年的开支了。 李长逸才初出茅庐的年纪，少年成名难免得意忘形，将来一定会面临很多诱惑，又或者仗着会点拳脚将人打伤打残之类的。长歌为人刚直不阿，一定要做好家长式的监督，看管好他，不要走上邪路。 咏春拳在两广流传深远，可梁国辉这一支却属于鲜为人知的传承，上几代传人经历战乱、破旧、批斗和疾病等等，能传到现在颇为不易，别看梁国辉收了九个徒弟，可除了老大崔长庚和老九李长逸，其他人早就把拳脚功课丢了。 现在老大已经残废，他在国外没教过真功夫，门下子弟算不得传承，真正能够成为师门希望的，还是只有李长逸自己了。 “我信长逸可以将咏春发扬光大，只可惜我睇唔到，憾事丫……”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梁国辉眉眼低垂，苍老落寞的面容。 李长逸把手机放到胸口大哭起来，与梁国辉相依为命十来年，其实他内心早已把他当父亲来看待，如今这位父亲连一声“阿爹”“老豆”也没听到啊…… 张长庆轻拍李长逸的肩膀，叮嘱他节哀，千万不要哭坏了身体，莫忘了梁国辉的叮嘱。 新冠患者的遗体是需要隔离处理的，德国院方有专门的途径，征得家属同意之后，很快就走完流程拉去火化了。 李长逸捧着骨灰来到了崔长庚的中国功夫拳馆，在这里完成居家隔离14天之后，才可以重新做飞机回国。 武馆里只剩下崔长庚和照料他的华裔保姆，五十多岁的人吵着要见师父，闹腾得像个孩子。 他老婆才刚四十岁，带着11岁的女儿躲出去了，根本不想再和咏春这一门的人有什么瓜葛关系。 张长庆找人帮忙处理大师兄离婚和财产分割问题，他因为进入过新冠患者的重症病房，也成了高危人群必须居家隔离了。 李长逸就住在师父平日的房间里，每日捧着师父的骨灰坛流泪，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这位亲人已经再也见不到的事实。 曲长歌在国内听到这个情况很担心，多次视频通话，要求李长逸振作起来，他还特地通知唐槐、武缨等人打电话过来安慰，试着用团队友情帮忙提振精神。 武缨每天都打电话过来，聊一聊日常训练和准备体能大比武的事情，讲一讲“唐老鸭”与“母夜叉”之间的暧昧八卦等。 常常是她把嘴皮子说干了，也难换来李长逸的兴趣和答话，这种精神状态真是太让人担心了。 直到有一天，一个平时没什么交流的人发来微信，才让李长逸的目光活络起来。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96章 来了，体能大比武 广州石牌村卖猪脚饭的陈姨，发微信过来说自己的店面要关张了，问那块“正传咏春”的牌匾该怎么办，是不是给她个地址走物流邮寄过来？ 李长逸询问了缘由，原来受疫情的影响生意普遍不太好做，陈姨的丈夫又查出了癌症刚做了手术，两人无法继续支撑精英，准备关了店回隆江老家去。 她急着要处理店中物资，看到尘封的牌匾，看看墙上挂着的照片，她不想辜负了李长逸的信任。 这事情有点麻烦，李长逸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处理。 他用了好一会儿才盘算出处置办法：“陈姨，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做一件事？” 他让陈姨去看看，当初梁国辉租赁开咏春拳馆的老房子现在是谁在租着，他要找房东高价租回来，这块牌匾就先寄放在那套房子里。 那是他和梁国辉共同生活的地方，他希望以后会找个机会重新把武馆办起来，把咏春发扬下去。 包租婆见钱眼开，说要把现在的租客清退有些为难，故意提高了两倍房租。 一个下店上宅的两层铺面，总面积也就六七十平方米。一层的门脸很窄，进深很长，不太适合做生意，唯一的粮店是二楼自带一个二十平方米的露台。 这样的自建房在城中村有很多，租金价格也就1万冒头，那包租婆却直接开价每个月两万。 李长逸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有一个要求，要长租五年，期间不能涨价，不得以任何理由转租和清退自己。 他下个月会回去签合同，顺便把半年的租金付上，希望到时候能够看到房间已经打扫干净。 一下子支付12万，这可是个大主顾啊。 那包租婆开心极了，几乎当天就去给租客下了限期搬离和打扫卫生恢复原样的通知。 李长逸其实很想立刻就飞回广州的，可他在德国的隔离期还有一周，回国还得再隔离14天，这些事情真是急不得。 俗务缠身，李长逸渐渐恢复了精神，对武缨等人每天的电话问候也有有互动回应了，他也主动问起日常训练和筹备体能大比武的情况。 算算日子，7月27号正好是他回国的第二天，可惜必须在酒店隔离，根本没有办法参加体测了。 大家都赶忙劝他收了这个心思，有曲主任在，有些事情应该很好操作，比如拿平时的体测数据做参考来打分，或者实在不行搞个远程测试，反正这次考核都是在各个基地举行的。 可李长逸苦笑：“正因为是他主持工作，所以才麻烦呀。” 曲长歌可以举贤不避亲，但是绝不会开后门，既然李长逸错过了体能大比武，恐怕等待他的就是下放省队这一条路了。 武缨还是不太相信：“不会吧，就算你不是他师弟，按照你的体能数据，你的国际比赛成绩，也应该留队啊。我们全都商量好了，你不参加体测也是全队第一，谁也不会因为你去闹事举报。” “谢谢大家的认可，不过我师兄很讲原则的，肯定不会给我开绿灯。我刚刚在广州租了个房子，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李长逸的话让武缨陷入了沉默，她挂掉电话之后去找了唐槐了解情况。 此时的唐槐和顾千瞳也在为难，他们找曲长歌沟通过这件事，曲主任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直接给李长逸判弃考，零分。 另外，曲长歌还强调，顾千瞳不是出了文件嘛，内部要搞什么“二次建队”和“竞争上岗”，既然是盖了章的红头文件，就一定得执行，决不能给李长逸开绿灯。 “当初是你们执意给李长逸求情，让他请假出国的，我也把利害关系都讲明白了，现在又不想遵守了？好事全让李长逸占了，这队伍还怎么带？以后肯定有运动员攀比，你们怎么处理？” 他疾声厉色，没有半点回旋余地，唐槐只能灰溜溜地退回来了：“完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武缨咬咬牙：“教练，我们全员罢考吧？” “放屁！” “想什么呢？” 唐槐和顾千瞳几乎同时叫了起来，赶紧让武缨停止这个想法。 “你这是在砸所有人的饭碗，李长逸也不能幸免，将来他肯定会恨死你！”唐槐给武缨解释了一下，当前有不少人、不少舆论对领导狠抓体能持怀疑态度，这种时候罢考相当于平湖投石，引起的波澜可是谁也控制不住的。 顾千瞳还算冷静，最后拍板：“实在不行就下放吧，让李长逸先回广东队安顿一段时间，我们找个机会再招进来就是了。大家都是公事公办，我们也有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权力，对不对？” 唐槐眼前一亮：“对啊，如果李长逸能开先例，乌力罕说不定也可以回来……” 他马上叫上武缨回去做其他人的思想工作，这段时间特别敏感，千万不能再出幺蛾子。 7月27日这天终于到了，冰雪中心举行了规模空前的体能大比武。 考虑到疫情风险，没有让运动员们扎堆聚集到一起，而是派遣工作组到了黑龙江亚布力、内蒙古牙克石、辽宁沈阳、江苏南京、上海青浦等12个训练基地，现场监考，检验30支冰雪项目国家集训队的夏训成果。 这次考核公开透明，做到了全程直播，几百万网友在线帮助监考的规模。 有人纵向跳高曲腿了，有人做引体向上摆动身体了，有人30米冲刺抢跑了，这些都被网友们看到并且发表了评论。 不过镜头切换到了云顶训练基地这边，却是得到了一致好评，引体向上、卧推、深蹲、背肌耐力训练，几乎每一个运动员的考核动作都够标准，每一个动作都竭尽全力。 他们挥汗如雨咬牙坚持的精气神，已经足以说明这一百天训练有多么艰难和刻苦。 体能考核汇总成绩的那段时间，冰雪中心设置了一个与网友娱乐互动环节，就是“热爱冰雪 一同绽放”大众体能挑战赛。 非国家队的运动员和业余爱好者，可以通过网络视频连线的方式，向国家队选手发起挑战。 这个事情事先并没有通知到运动员，也因而造成了一个小尴尬。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97章 挑战国家队主力 乌力罕出现在了画面中，他居然要在十项基础体能上点名挑战李长逸。 第十四届全国冬季运动会延期之后，他憋着劲想要在体能大比武上表现和证明自己，好重新回到领导的视野中。 既然李长逸是目前全队体能成绩最强的人，那就挑他来较量一下。 没有人跟他说起李长逸弃考的事情，两边负责现场连线的主持人也不知道这个事情，所以当云顶基地这边漂亮主持人拿着话筒一遍遍地喊李长逸名字的时候，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偏偏主持人还做过功课，知道李长逸的一些成绩，在镜头前还介绍他是国内知名运动员，开玩笑说不会是怯战了吧？ 唐槐只好过来解释，李长逸家中有亲人去世，故而缺席了本次体能大比武。 这个消息让乌力罕很惊诧，当他那边的主持人询问要不要换一个对手时，他想了一下说：“我和李长逸曾经是很好的队友，他把自己拿到的第一块世界级比赛的奖牌送给了我，鼓励我继续训练。”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奥地利分站赛铜牌，无比珍惜地擦拭了一下道：“我希望通过这次机会告诉他，我一直在努力，真的没有放弃。能不能请唐教练公开一下李长逸平日训练测试的体能成绩？就算他没在，我也要努力一下，看看和他的差距。” 唐槐心中触动，马上打开随身的本子，逐项念了李长逸最近一次内部测试的相关数据。 他念一项，乌力罕就做一项。 BMI：两个人都是8分； 坐位体前屈：李长逸41厘米，乌力罕40厘米，两个人都是满分； 30米冲刺：李长逸4.3秒，乌力罕4.1秒，仍然都是满分； 垂直纵跃：李长逸57厘米，乌力罕58厘米，又一次双双拿到10分； 腹肌耐力、背肌耐力、深蹲相对力量、卧推相对力量方面，李长逸满分，乌力罕略微输了1分。 不过在引体向上上，他发狠一定要超过李长逸。 男子组的引体向上达到40个就是满分，唐槐平时没怎么记录过李长逸能做多少个，武缨凭印象说见过李长逸做到了44个。 这个数据让场内场外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大部分人做一两个都难，专业的健身教练做二十个已经算是很不错，哪有人能挑战49个的？ 没想到乌力罕毫不示弱，直接现场直播挑战50个。 他在内蒙古队友的帮助下挂在单杠上，以非常沉稳和均匀的节奏开始了表演。 所有人都忍不住帮他数数，前10个做完感觉无比轻松，再做十个也不太难，只做完第30个的时候，他的速度明显减慢了下来，后面的每一个都看起来有些吃力了。 在国家队基础体能评分标准里，引体向上是很特殊的一个，男运动员做18个才有分数，每增加5个才能加一分；不过从第36个开始，每增加一个就加一分，也就是说越往后越难，当达到人体极限的时候，每做一个，价值都非常巨大。 有人戏称全国能一口气做40个标准引体向上的，恐怕连0.0001%都没有，这样说并不算夸张，因为就按这个比例算，也是十几万人呢，仍然远高于实际数据。 在乌力罕之前，有几十位健身爱好者和省队运动员挑战过引体向上，他们普遍做了二十多个就不行了。 乌力罕现在的成绩已经是很顶尖选手水平了，只是距离李长逸的44个还有不小的出。 现在他坚持做到了第39个，已经感觉到双臂酸麻、身躯沉重，全靠意志力坚持着。 周围传来加油声：“只要再做一个就是满分，就算比不上李长逸的44个，那也是非常厉害的了。” 比不上李长逸？ 这几个字刺激了乌力罕，他挂在上面略微休息了两秒钟，一发狠居然又猛拉了4个。 “43个，只差1个就能追上李长逸了！” “不行，只是追上怎么够，老子要超越他，只有比他做得更好更优秀，才有出头的机会啊！” 他再歇一口气，又爆发性地拉了3个。 周围全是加油、鼓励和赞叹，果然没有人再拿他和李长逸比较了。 “呵，就是这样，这才是属于我的胜利！” 乌力罕心头振奋，再歇一口气猛拉，只是他真的已经到了极限，这次只拉了半个就再也撑不住了。 主持人最后宣布，乌力罕完成了46个，已经打败了李长逸的最好成绩！ 武缨举着手机在看直播，对于那主持人说的“打败”这个词很不满意：“切，井底之蛙！我逸哥做44个可是不间断的，要是真来参加比赛，随便爆发一下也比这个数据高好吧！” 唐槐在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声点，咱们这边也在直播呢！你这不是打击乌力罕呢嘛？” 对于乌力罕这次的表现，他还是非常满意的，是金子总会发光，无论在国家队还是省队，只要自己不放弃，那就一定会有出头的机会。 这次体能大比武要直播一整天，媒体记者们能从枯燥的旁观中找到这样一个“挑战国家队主力”的新闻点，肯定会重点报道一下，这对乌力罕下一步的回归有很大的帮助啊。 他拿着那个已揉搓了两年，封皮都卷起来的小本子，在乌力罕的那几页中填写了这次体测的成绩。 再翻到李长逸的那一页，露出久违的微笑。 乌力罕这小子误打误撞，也帮助到了缺考的李长逸，让他的体测成绩数据曝光。 “以后老子特招李长逸入队，应该没人说闲话了。” 他背着手在各个测试项目中溜达，心情忽然雨过天晴一般舒畅。 参加体能大比武的运动员有两千多人，等到最后一个项目组考核完毕，已经过去了8个小时。 最后一项是三千米的测试，12个基地各自设立跑道，所有运动员一起出发，这是最简单的项目，但又是最残酷的一个。 因为所有人一起上跑道，谁跑得快谁跑得慢一目了然。对实施竞争上岗的单板滑雪运动员来说，三千米的终点线，可能也代表着他们国家队生涯的终点。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98章 唐家军大出风头 三千米要跑七圈半，既要速度又要耐力，整个过程是非常折磨人的，许多专业田径运动员才能拿到11分钟以内的成绩。 像冰壶队，没错，我们又得拿冰壶出来举例子了，他们在选材的时候挑的是智商高稳定性好的苗子，哪有一个擅长跑步的啊。 就算这两年集中开发体能，这身体差距跟短道速滑、花样滑冰等运动员相比也是十分明显的。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快的扎一堆儿，慢的扎一堆儿，还有个别有伤的和实在跑不动的，就在后面散步一样溜达。 云顶基地这边的情况要好得多，单板滑雪的运动员本身重视体能，加上好多队搞竞岗，跑得慢的连饭碗都保不住，于是配速明显要比别处高一点，因为伤病落在后面的人也明显少许多。 不过，真正让主持人和观摩领导们特别关注和惊叹的是，这边有三男四女表现出了很强的运动实力和天赋，他们从一开始就跑到领先的位置，排成一条直线，以整齐划一的步伐和姿态前行。 这么跑省力气，轮流当兔子在前面破风还可以大幅提升成绩。 不用说，这自然是来自障碍追逐项目组的几位强手，而把体能考核当成表演赛的操作自然是出自唐槐的手笔。 张志旺耐力很好，最先领跑前面一圈，其次是方瑞轩、韩笑、武缨、李萍萍、范清婉和刘敏轮番领头带圈跑。 这种跑法非常出彩，但是很自私，因为他们跑的太快会带崩其他人的节奏，其他项目组的许多运动员为了努力追赶，不得不过早地倾尽全力，以至于到后面三圈的时候，全都双腿灌铅脚步沉重。 张志旺他们却始终保持着节奏匀速前进，不知不觉就开始套圈了。 这太打击人了，许多人已经喘成狗，叉着腰在挪动脚步了。 观摩的领导们指指点点，脸色很不好看：“你们看看，这就是顶尖运动员与一流、二流运动员之间的差距，平时不注重体能行嘛！查一查，跑前面的那一组是谁，哪个项目的，教练和运动员都要奖励！” 别人越跑越慢，张志旺他们七个人却越来越快，尤其是迈着自信强健的步伐快速推进，从外道超越近三四十人的大部队时，这种套所有人一圈冲过终点的感觉相当爽，以至于最后领头的刘敏激动地跑出了最高配速。 她一直都是个默默无闻的运动员，以前练铁人三项是如此，跨界选材进了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组还是如此，现在当着领导和全国观众的面冲刺就是她人生中第一个高光时刻！ 只是她自己跑爽了，后面的张志旺等人却快被拉爆了…… 唐槐掐着表：“乖乖，这都跑到10分钟以内了，历史最好成绩啊！” 顾千瞳眉开眼笑：“厉害啊，你心眼可真多，竟然把考试当成表演赛场！刚才上边来电话了，让我报一下这七个人的身份简历，这下你们可算出够了风头，领导要是不给你们组发奖状奖金可就说不过去了。” “嘿嘿，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等等看吧，我们这么高光的表现，怎么也得拿个优秀风貌奖或者最佳参与奖吧？” 唐槐得意洋洋，为了这次的考核，他可是绞尽脑汁，头发都抓掉了一大把。 27号这天，体能大比武整整进行了9个小时才全部结束，大家带着一身疲惫回去吃饭、洗澡、睡大觉。 领队们给全员放了一天假休息，不过鉴于疫情还是不太乐观，所以要求大家尽量不要外出，尤其是禁止在外聚餐。 主教练们则已经拿到了运动员的成绩、总排名、队内排名等。 那份名册就像是生死簿一样，意味着上千位运动员的命运和前途。 唐槐这边，名册的顺序是按照之前报名取得的号码簿顺序排列的，第一个是李长逸，名字后面的几个零分显得格外刺眼。 然后是范清婉、李萍萍、韩笑、方瑞轩、武缨、张志旺、刘敏的名字。 他们七个人的成绩在单板滑雪队里占据了前十的位置，在全体运动员中也是名列前茅的。 范清婉是全体冰雪项目运动员中的总排名第三，和第一名的差距仅有2分，如果当初她没有执着于增肌上力量，导致BMI的分数降低，这次妥妥的第一名。 李萍萍拿到了全体运动员中的第12名，唐槐看着这个成绩哑然失笑，这姑娘纯粹是沾了规则的光，除了力量上比较弱，她的各项成绩都太突出，以至于总成绩很靠前。 然而真正到了比赛中，恰恰就是力量影响最大啊。 偏偏这姑娘就是不想练力量，常常跟武缨说练成大块头连衣服都不好买…… 唐槐摇摇头：“不行，以后说什么也得改掉她这个臭毛病！” 继续往下看，韩笑的成绩也不错，整体第43名。这小子也是很努力的，总说要以李长逸为榜样，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武缨也有高光表现，这姑娘在体能大比武中挑战了卧推和深蹲的女子最大重量，被裁判在名字后面重点做了标注。 她这次的总成绩排在第33名，比韩笑还要高一分。 最让唐槐担心的是张志旺，天赋给他设置了上限，他只能靠勤奋让自己无限接近这个天赋极限。 好在总局虽然强调体能，不过大多数教练的重视程度远不如唐槐这边，他们认为只要及格就行了，达到领导要求就可以，所以三千米跑13、14分钟的大有人在，排名前一百的更多是靠天赋和之前的训练老本。 这让张志旺的勤奋得到了回报，他的成绩排在了总名单的第98位。 再往后看看，刘敏总排名第91位，方瑞轩总排名67位。 按照这个顺序排列，就是范清婉、李萍萍、武缨、韩笑、方瑞轩、刘敏和张志旺，七个人全都跻身百强行列！ 按照这个成绩和之前做出的竞岗规定，他们是当之无愧的国家级运动员，留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现在让唐槐头疼的是，剩下的一个名额怎么办，是立刻特招李长逸留队呢，还是……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199章 二线运动员分流 在障碍追逐项目组内排第八的是一个叫冯远宁的小伙子，之前不显山不露水，次次体测成绩都是队内的中下游，没想到这次大考竟然憋着劲儿冲到了前面。 不过他这个第八是相对的，在整个冰雪中心大名单里，他的名次在三百开外。 唐槐有些为难，留下他吧，说实话不太够格，体能不出众，技术不全面，很平庸的一个人，唯一的亮点大概是有点心眼和比较勤奋吧。 不留他呢，又和自己制定的“二次建队”竞岗规则自相矛盾，这万一闹起来可不好收场。 他去找了顾千瞳商量，两个人关起门来嘀咕了半天，最后决定是留下冯远宁。 反正按照唐槐的计划，李长逸、乌力罕、高熵以后都会重新招入队中，队伍早晚要超过八个名额，多一个人就当青训计划，做好新老衔接工作，如果北京冬奥会之后还没练出来再做劝退吧，也算是对人家之前拼命努力的回报。 唐槐觉得有道理，就提前把冯远宁叫来安排。 冯远宁已经打包好行李，和室友们准备随时被退回省队了，规则早就公布了，谁去谁留全看各自本事和白天的发挥，现在很多人都心里有数。 听说自己可以留队，他表现出的不是开心和高兴，而是愁眉苦脸。 他对唐槐表态：“教练，这个位置是逸哥的，我不能抢。我自己什么水平，我心里有数，就算留下也是个水货，跟不上其他其他人的训练水平，连给他们当陪练都不够资格。” “啧，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凡事讲规矩，我们红头文件都下了，体能前八留队的规定早就报老师航区。你要是不留下，外面该说我们搞黑幕了。听话，你就安心待着吧，我们一视同仁，绝不搞特殊化和边缘化。” 唐槐心里想的可不光是冯远宁的态度，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冯远宁有自知之明不愿留，可其他人呢？人家几十双眼睛盯着我呢，将来指不定怎么乱说话。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把冯远宁留下。 也多亏唐槐留个心眼，公事公办大公无私的处置让人暂时挑不出话来，别的国家集训队、个别项目组没有竞岗的制度，当一群人体测成绩都差不多的时候，谁去谁留的麻烦和矛盾就产生了。 有的主教练的房门外排起了队，大家都争着去表忠心表决心，生怕自己会被精简掉。这在外人眼里又变成了抢着巴结主教练送礼，散播着这国家队选拔有黑幕等谣言。 其实曲长歌等领导层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麻烦事，在29号召开的“2019-2020赛季冰雪项目总结暨体能大比武表彰大会”上，特别提到了要把好政治关、廉洁关、体能关、守好反兴奋剂关等。 大会一开始，领导们一致赞扬了体能大比武展现出来的精神风貌。 受疫情影响，今年很多既定赛事被推迟或取消，而这场体能大比武，正好成了各支冰雪队伍前一阶段体能强化训练的一场“真刀真枪”的检验。 会上颁发了上赛季冰上尖刀、雪上先锋、年度进步奖、先进集体、先进个人等奖项。 今年唐槐又一次上台领了年度进步奖，不过这次他的身份是主教练，座位次序可就相当居中靠前了。 美中不足的是，李长逸凭借去年世界杯分站赛两银一铜的成绩获得了年度先进个人的候选提名。 但是隔壁的蔡雪桐第六次捧回了单板滑雪U型池世界杯总冠军的水晶球奖。 和她这么惊艳的成绩相比，李长逸两个分站赛的亚军就不值一提了，因而遗憾地落选。 会议还为体能大比武单项、全能成绩前8名和团体总分前3名的获奖个人和队伍颁奖。 范清婉因为综合成绩排名前三，获得了领奖机会，而武缨因为卧推、深蹲相对力量测试的出色发挥，也获得了登台露脸的机会。 会上还颁发了“拼搏奖”，障碍追逐项目组因为已经有两人领了奖，因而评选时被迫“发扬风格”让出了获奖机会。 有意思的是，今年单板滑雪国家集训队惹了不少事情，但是也收获了很多成绩，领导们认为瑕不掩瑜，因而为顾千瞳颁发了一个“特别奖”。同样得到这个奖的还有冬季两项国家集训队挪威籍主教练比约达伦，就是与李长逸、司玲玲交好的宋廷的主教练。 论功行赏结束之后就该提要求了，距离北京冬奥会只剩下一年半时间，目前仍存在争金夺牌重点项目优势不明显，一般项目、落后项目、新开展项目进步幅度不够，“全项目参赛”面临挑战等问题。 要求按照“2020精兵”“2021冲刺”的既定方略，扎实做好运动员选拔、教练员选调等重要工作，打造能征善战、作风优良的冰雪队伍…… 官方语言总是晦涩难懂，其实说白了就是二线运动员分流工作正式启动了，筛掉一些完全没机会参加冬奥会的，集中优质资源培养顶尖选手。 该来的总是要来，唐槐这边的分流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了。 他打电话通知了十几位运动员的家长来崇礼云顶训练基地接人，同时把他们所属的省队相关人员叫来。 当着家长的面填好推荐表和介绍信，把运动员交接到省队安顿好才行。 这样做是为了避免冰雪人才流失，同时也是宽慰运动员和家长的情绪，以免闹出不稳定的风波出来。 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云顶训练基地都弥漫着伤感的气息，每天都有人拖着行李离开，原来热闹的健身房里，如今显得空荡荡的。 唐槐拿着一张名单，上面的大多数运动员都已经妥善处理好了，只剩下高熵和李长逸两个名字。 高熵也好说，转后勤工作人员只是领队邵振东一句话的事情，现在已经在走手续了。 可李长逸呢？ 难不成真把他先下放到广东队去？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00章 以个人名义参赛 李长逸在广州的隔离酒店里全程观看了体能大比武的直播，从一开始的满腔遗憾，到中间看到乌力罕的努力而泪流满面，再到最后看大家联合冲刺激情澎湃。 9个小时的不间断直播，勾起了他整整两年的回忆，想想当初懵懵懂懂坐上飞往河北的飞机，他的人生就这么改变了。 再看看桌上恭恭敬敬摆放的骨灰坛和一根引魂香，他知道什么都已经过去了，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李长逸打电话给乌力罕，说自己看到了其努力的成果，只有足够自律的人，才能够在管理相对宽松的省队练出这样的成绩，祝福他能早日归队。 乌力罕追问他这段时间怎么样，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约着一起参加新赛季的世界杯和两年一届的世锦赛。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连李长逸也马上要失去国家队运动员的身份了。 唐槐考虑了一整晚，直接把李长逸召回来是不行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可是退回省队也不行，这样做虽然符合规定，可李长逸毕竟是曲主任的师弟啊。曲主任没说留，也没说不留，这是一个很值得揣摩的事情。 唐槐也有私心，在这次体能大比武中，乌力罕也算出了大风头。就他那基础体能条件，放到国家队肯定也是前十名的水平，然而开完表彰大会，领导并没有提把乌力罕重新召回来的事情。 这就有点麻烦了，看样子退回省队再往回招，得走很繁琐的程序，说不定也得搞什么领导班子开会讨论，李长逸连体能大比武都没能参加，那么下一个契机，也就只有在重要比赛上取得突出成绩，才有这样的机会了。 然而疫情之下，很多重要赛事都要取消，原来定于今年年底从简举办的“十四冬”剩下三分之二的赛事已经没有了。 单板滑雪世界杯障碍追逐北京站也取消了，更加重要的2021年单板滑雪世锦赛，因为举办地点也是北京，很大概率也没有办法举行了。 把这些取消的重要赛事一一划去，再划掉那些不太重要的FIS积分赛，整张纸上就剩下了5场单板滑雪世界杯的比赛。 “这机会也太少了点啊……” 唐槐正在薅头发发愁呢，顾千瞳过来敲门了，大半夜跑过来说她刚才洗漱时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我们把李长逸安排到上海去怎么样？” “去上海干什么？” “UFC精英训练中心啊！高熵、蔡雪桐、刘佳宇等人都在那里集训过，把李长逸弄过去训练两个月。”顾千瞳笑嘻嘻地甩了甩还湿漉漉的头发：“这样他既不会耽误训练，也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唐槐心念一动，马上去盥洗室拿了吹风机过来，很自然地帮她吹头发，同时也讲出自己的担心：“行是行，可没有国家队的身份，他怎么参加比赛呢？” 顾千瞳没有拒绝他的帮助：“你啊，大事精明小事糊涂，他是国际雪联的注册运动员，还是目前世界排名前30的选手，就算以个人身份，也一样有资格参加比赛的。不光国际大赛，就连我们国内的比赛也一样。” 顾千瞳打开手机，去体育总局网站上找到了去年公布的《2019-2020赛季全国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锦标赛暨“十四冬”资格赛竞赛规程》，里面明确提到了：“为进一步达成‘带动三亿人参与冰雪运动’的目标，‘十四冬’允许业余选手以个人身份参赛。” 李长逸可以参加任何冰雪项目比赛，只是不能占用国家队资源，比如机票、饮食、住宿这些，也不会每个月发给他训练津贴。 顾千瞳是管财务的，公私分得很清楚，不过她同样也去拉来了广告赞助，知道李长逸手里有点积蓄：“和他的商业代言相比，这都是小钱！拿一场世界杯分站赛冠军可是很划算的。” 俩人凑一起商量好，先不给李长逸讲明实情，等需要参加比赛的时候再说。 UFC精英训练中心两个月的训练开销大概需要10万元，这笔钱唐槐给他出，以后李长逸拿了世界级的荣誉，自然会还钱，要是出意外没练出来，这笔钱他也就不会再提了。 顾千瞳提议一人一半，她也拿出五万块。 结果唐槐直接挡开了：“咱俩还需要这么见外吗？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去你的！” 顾千瞳啐他一句，扭头就走了。 唐槐一个人挠头：“哎呀，操之过急了啊……” 第二天一早，唐槐就给李长逸打电话，让他在隔离期结束之后马上去上海UFC精英训练中心报到，已经给他安排了两个月的封闭特训。 因为有之前高熵被送去特训的先例，李长逸还以为这是国家队的特别安排，想都没想就欣然同意了。 不过在前往上海之前，他还得先把师父安葬，还有租房和牌匾也得处置好，得耽搁两三天的时间。 “什么？你小子疯了啊，花二十万租了个门面房，就为了放一块破匾？” 在仔细询问李长逸的行程打算时，唐槐突然吼了起来。 在他看来，李长逸常年在外集训，根本都没时间回广州，花二十多万租了个破旧的违建房，这不是有病么？ “趁着没签合同，你赶紧把房子退了，我跟你说啊，虽然你现在小有名气，已经可以通过广告代言赚点钱了，可是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呀！” 唐槐的反应很大，在电话那头连珠炮一样说着:“你看看高熵，之前赚钱比你多多了，现在呢，突然就伤了，人家多少公司在后面追责，要不是他的归化运动员的身份，早就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了！” “我跟你说啊，你的风险比他还大，万一，我说万一，你下个赛季没有办法参加世界杯的比赛，你也要面临违约赔偿，那钱都是翻倍地还给人家，把你卖了也堵不上窟窿！” “还有啊，你这次……我……唉，算了，总之你听我的话，千万、千万、千万不要签合同……”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01章 疫情太耽误事了 李长逸耐心等他说完，终于慢悠悠地答道：“其实，我租房子这件事，有跟师兄商量过。” 唐槐难以置信：“什么师兄？哪个师兄？曲主任会同意你怎么做？” “是的，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师父在世的时候不让诸位师兄探望，可那三间房他住了接近二十年，已经相当于我们师门老宅了，大家打算把房子收拾一下，先留给大师兄居住。” 李长逸把崔长庚的身体情况讲了讲，说要诸位师兄弟的安排是先找个地方安顿大师兄。大家轮流负责照顾，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大家同门一场恩情在，不能让师父死不瞑目。 这些是唐槐考虑不到的，既然合情合理，又有领导支持，他不方便再议论了，只说让李长逸做好这些繁杂事务之后尽快去上海报到。 安排好李长逸的前途，他并没有去找曲长歌邀功。 拍领导马屁是门艺术，你送了礼，还要当着领导的面数一数，这就会很尴尬。曲长歌既然是李长逸的师兄，自然会为师弟的未来操心，只要没来电话臭骂一通，就说明这事儿做对了。 他也收收心，趁着这几天全队假期，给留队的八名运动员制定训练计划了。 照例拿出自己那个小破本，他先翻到最后的空白位置把刘敏和冯远宁的名字加进去：“张志旺、方瑞轩、韩笑、冯远宁，四个男运动员；武缨、范清婉、李萍萍、刘敏，四个女运动员，嘿，还真齐整。” 备战北京冬奥会的国家集训队主力名单，暂时就定这八个人了。 张志旺老成持重，比赛经验丰富，技术相对比较全面，暂时任命为队长； 方瑞轩经过洛桑冬青奥会的洗礼，已经有点崛起的苗头，怯懦佛系的性格有所改善，不知道上了国际赛场表现怎么样； 武缨今年减肥效果很出色，猛不丁看去变化很大的，她的躯干平衡稳定性有了很大提高，应该不会再随随便便飞出赛道去了吧； 最让人期待的应该是范清婉，这姑娘体态变化很大，从一个苗条文静的姑娘变成了粗壮的金刚芭比，上肢和核心力量增长速度堪称恐怖，不知道今年参加世界杯，会不会把其他选手吓一跳呢。 至于剩下的三人，韩笑和冯远宁表现一般，尤其是冯远宁和刘敏还没有参加过低级别的FIS积分赛，暂时不具备参加世界杯的资格，这个赛季就当第二梯队去培养。 看看留队的这些人，唐槐又开始薅头发了：“唉，头疼啊，这怎么办呢，免不了还是走班克斯的老路子啊。” 运动员的素质良莠不齐，每一个都重点培养等于没有重点，搞平均主义就是放弃拿冠军。 所以免不了还是得从8个人里再分出一二三档来。 唐槐能做的就是尽量把这个划分搞得隐蔽一点，不让运动员们觉察出来。 他准备从训练方法上下手，有针对性地提升每个人的雪感和比赛水平。 只是中国北方要在三个月后才陆续进入雪季，不能整个秋天还是练体能啊，练出一群体能怪，技术不过关还不成笑话了？ 所以他必须开始增加专项战术能力训练的比重，培养运动员观察场地、选择线路、超越和反超越、跟随滑行和团队配合方面的意识和能力，全面提高技术、战术素养。 这些东西说起来容易，要想拿冠军就得掰开了揉碎了，拆分成单项去做，并且还得做到极致。 可真落实起来无比困难，首先是训练场地问题，今年疫情影响不能去国外训练了，只在云顶基地这边做陆地训练。 滑雪场这边财政拨款铺设了一段滑草赛道，还设置了气垫跳台，不过各项目运动员都抢着用，难免产生一些矛盾。 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的运动员体能大比武出尽风头，在这里就多受了些冷言热语。 武缨脾气火爆，差一点跟人家打起来。 唐槐琢磨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项目需要很长的赛道才能发挥训练效果，挤在人家的跳台上也确实起不到什么好的训练效果。 于是他又去找了云顶滑雪场的经理，试图发挥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让人家再铺设一公里的滑草赛道出来。 结果人家经理看了他的赛道草图脸都绿了，这可不是之前修泵道那样一台挖掘机就能搞定的工程，整片山坡都得改造，没一两个月干不出来。 就算加班加点开发出来，这么专业的赛道，动不动就滑到七八十迈的速度，将来也没法对外开放啊。 要是让业余爱好者上去，三天两头摔骨折抬下来，滑雪场还不得赔破产？ 所以人家一口回绝了：“修那条泵道还不够你们练的？你们将就将就吧，还有两个多月就入冬了，到时候我们人工造雪给你们玩。” “玩？我们这是在玩吗？老子这是拼了命我国家争夺荣誉！” 唐槐恼火地拍了桌子，但是出了门还是只能把训练场挪到泵道上，可是这玩儿意当初修的时候规划得就是找感觉，做适应性练习用的，现在当专业赛道去用，发现修窄了。 有多窄呢，俩人并排滑行都嫌拥挤，更别说演练实战战术了。 好不容易通过激烈竞争选出来的国家队运动员，结果却没有地方训练。 难不成再练两个月的体能？ 唐槐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说实在的前后苦练了三个半月，早都练吐了。 他仔细琢磨了半天，觉得还是得出去，立刻就去南半球追雪去，优先选择新西兰的卡卓娜滑雪场，实在不行再去一次智利。 反正都是熟门熟路，只要做好疫情防控，问题应该不是很严重…… 然而这个请求还是很快就被驳回了，领导们说新西兰和智利的疫情都很严重，每一位国家队运动员都是国家重点培养的人才，万一在国外感染了新冠病毒，引发严重后果，这个责任谁都担不起。 “你们不是想滑雪吗？我们有那么多室内滑雪场还不够你们滑的？单板滑雪世界杯每年都有，北京冬奥会千载难逢，你们的目光放长远一点，就算做最坏的打算，缺席一个赛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02章 来个先斩后奏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唐槐带着他的国家队开始了逐雪之旅。 哈尔滨、成都等地的室内滑雪场到处跑，找最合适的赛道，做各种适应性的训练。 在这期间，高熵成功获得了留队的资格。 虽然体能大比武成绩无比拉胯，可他的腰伤是提前报备过的，并且他留队占用的不是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的名额，而是作为打蜡师为整个单板滑雪分项服务，所以就算有人想质疑，也根本挑不出毛病来，谁让人家有技术呢。 不过他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那就是进入比赛季之后，他要不断跟随平行大回转、坡面障碍技巧、U型场地技巧等项目组去比赛，亲自研究当地的雪况，为运动员提供滑雪蜡的技术支持。 这个工作别人干不来，不到现场也做不来，高熵为此要牺牲康复性训练的时间。 其实经过大半年的休养，他已经可以上赛道了，正在一点点地提高速度，重新找回比赛的感觉，以求克服伤愈之后的心理障碍。 他想报名参加2020-2021赛季世界杯分站赛，特地找到了唐槐提要求：“教练，我已经好了，我可以比赛了。” 唐槐拿不准：“你确定，你现在的伤情是比较微妙的，要么憋住，等好利落了再说，要么就拿出真正的实力来，直接一战成名。你有这个信心吗？” “等了一年，结果却只有六场比赛可以参加，我憋不住了！再不让我上赛道，我还算什么单板滑雪运动员？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去转行当打蜡师啊！” 唐槐笑了：“你参加比赛可以，但是不能跟着我们一起去。”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的身份是单板滑雪集训队的工作人员，而不是障碍追逐项目组的运动员，你要参加比赛，要按照个人选手去报名，走另一条通道。” 唐槐的笑容里透着一丝阴谋的味道。 高熵觉得有些不对劲：“教练，有什么话您就直说，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参赛？” 唐槐拿出手机搜索机票：“你预定12月份的机票吧，先去上海和李长逸汇合，你们一起搭伙去意大利。这是他的护照，你帮我捎过去。” “什么意思，我和李长逸先去意大利打头阵吗？” 高熵有些疑惑，去意大利他能明白，因为今年疫情影响下，单板滑雪世界杯推迟和压缩了赛程，定在了2021年的1月23日才开始（往年是上一年11月份启动）。 首站比赛的地点是意大利的奇萨瓦玛兰科站，并且隔几天之后就会在同一个地点、同一个赛道上举行第二站比赛。 此举是为了减少运动员和教练团队的流动，降低感染疫情的风险。 唐槐点了点头：“没错！你们还沾光了呢，提前在当地适应一个月的场地，应该不会再怨人家赛道不好了吧？” 他拍一拍高熵的肩膀，给他转了一笔钱过去当做这次比赛的活动经费。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滑雪是一项开支很大的运动，要坐飞机到处赶场参赛，旅途中的吃喝拉撒全都得自己掏腰包，如果没有雄厚的财力是很难支持下去的。 所以国外的滑雪运动员需要自己拉赞助才能获得参赛经费。年轻选手或许还能获得联合会的投资支持，要是年纪大了，不被人看好比赛成绩了，所有的资金来源都会断绝，他们也只能黯然退役。 我们国内还没有滑雪联合会这样的民间支持项目，因而业余运动员是很难参与到国际赛事上去的。 高熵拿到的这笔钱，不用说又是唐槐自己掏腰包的。 唐槐没有隐瞒实情，不但把李长逸现在是业余运动员的身份挑明了，也把这笔钱的来历说明白：“这钱啊，就当是我对你们的投资，如果将来你们比赛成绩很好，广告邀约不断，那挣了大钱记得翻倍还我。如果你们全都玩砸了，那就当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明，花钱买个教训吧！” 高熵在国外见过这种玩法，很欣然地接受了这笔投资：“教练，我们争取让你成为一个伟大的体育投资者！” 他带着这笔钱去上海的时候，唐槐也打电话给内蒙古那边有要人：“乌力罕呢？让他带上护照和行李到上海集合吧。对，新赛季马上开始了，别耽误了人家孩子啊！” 唐槐使了个心眼，既没说这不是来自国家队的征召，也没说明是让乌力罕以个人身份参赛，他这是打算先斩后奏，自己资助三人组团亮相世界杯。 他甚至都没有跟冰雪中心的领导汇报，只有顾千瞳是绕不开的，因为要放高熵离开，必须得从她那里拿护照。 顾千瞳有些担忧：“你这样先斩后奏好吗？” “也只有用这个办法逼宫了。尽人事听天命吧，这一次李长逸和乌力罕的命运，可是真正放在他们自己面前了，就看他们能不能抓得住了。” 唐槐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计划：如果这三个小伙子能够在世界杯上拿出亮眼的成绩，你说媒体会怎么报道？肯定是来自中国的运动员啊！ 他们的身份在那摆着，站上了领奖台就是代表着中国，要升起五星红旗，奏响中国国歌的。 既然人家李长逸或者乌力罕、高熵给中国争了荣誉，你冰雪中心的领导还好意思不把人家召回国家队？ 高熵就是带着这样的计划去与李长逸碰了头，本来他和乌力罕还有些恩怨芥蒂，李长逸从中磨合，加上又有共同的目标和任务，三个人总算打破了隔阂通力合作，一起去追寻自己的未来命运了。 自由运动员有个好处，他们比唐槐所带的国家队行动得早，提前了三周抵达意大利，开始了赛前的适应性训练。 站在厚实的雪面上，李长逸心潮澎湃，自从2020年3月份在西班牙退赛以来，他已经有9个月的时间没有正经踏入雪场畅快滑行了。 高熵休养的时间长，不过最近三个月他一直随队辗转各个室内滑雪场，雪感反而要比李长逸好一些。 两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乌力罕：“兄弟，快两年没见，你怎样？”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03章 极限速度刺激觉醒 乌力罕笑了：“来啊，比一比就知道了。” 三个人去了普通雪道先找一找走刃刻滑的感觉，以求先恢复雪感。 奇萨瓦玛兰科滑雪场是在一个雪山峡谷之中，两侧高耸的山峰覆盖着皑皑白雪，山坡上又长了稠密的针叶林，山风吹动树枝摇曳，不时刮落一蓬蓬的雪雾，煞是好看。 这些树林子把滑雪场隔成了不同的区域，当地人就顺着山势，按照雪道的坡度划分出了绿色、蓝色、红色和黑色等路线。 这三位来自中国的年轻人挑了一条人少的黑标雪道，横冲直闯恣意滑行。 雪道是经过雪猫机压实了的，细密的面条雪赏心悦目，让人远远看去就忍不住想要纵情滑行。 只是很普通的雪坡，没有跳台、没有波浪包，也没有半壁弯道，但是乌力罕在前面一马当先，故意给自己增加难度似的，专门找些雪坑、雪包，借此做出豚跳、压板等动作。 他在微微腾空的时候，腰身弓得很低，手臂总是一张一张的，仿佛飞鸟在呼扇翅膀，实际上却实在努力压低身体，让自己尽量减少腾空时间。 别看这些动作难度都不大，实际上每一个动作他都练习了几千上万遍，形成了肌肉记忆，才能够在每小时60-80迈的速度中保持稳定姿态。 为寻求一个又一个障碍物，他必然要在空旷的雪道上大幅度地转弯，刻滑出一个又一个S形的印记。 他做得很认真，就像之前在内蒙古牙克石基地里自己一个人训练时那样沉浸其中，表现无比完美。 李长逸跟在他的身后，而高熵又跟在李长逸的身后，三个人的差距都很小。他们行进路线一致，做着差不多同样的动作，连腾空的高度和姿态都一模一样，若不是三个人的衣服颜色各有不同，肯定有人会一位这是一个人滑出了两道残影。 乌力罕能够感受到李长逸就跟在身后，他知道自己速度还不够快，便持续加速，努力甩开对方。 李长逸咧嘴一笑，模仿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如同跗骨之蛆一样难缠。不过他也感到讶异，因为身后的高熵始终都能跟得上。 要知道他可是养了八个月的伤，几乎没怎么做过体能训练啊。 可能是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乌力罕的后半程减少了对障碍物的“主动碰瓷”，开始长时间地放直板。 长达几公里的雪道，坡顶到坡底的落差几乎200米，就这么放直板下去，会产生持续的加速度，最后能够滑行到每小时90公里的速度。 这个速度已经是极限，再快就刹不住了。 可是只要李长逸还在追，乌力罕就绝不停，眼看着减速坡近在咫尺，李长逸赶紧喊了一声：“够啦！” 他和身后的高熵都是努力控制着滑雪板转向，以连续的搓雪回转来消减速度。 高熵经验老到，看到李长逸朝着左边转，他就朝右边转，避免减速过快造成追尾碰撞。 一个弯道减不掉，他们再换刃朝另一个方向去降速，两个人各自刻画着一个S，在中间相遇的时候，速度已经慢到可以顺便击掌欢呼了。 反观乌力罕却不一样，这小子胆子太大了，居然到了坡底时才减速，利用脚后跟的后刃搓雪，来了个硬刹车。 这个动作非常危险，一旦身体和滑雪板配合不好形成卡刃，他整个人就会被惯性甩出去，倒栽葱插到雪地里。 在那么快的速度下，轻则骨折，重则丧命。 幸好乌力罕控制住了，在眼看着就要冲出减速雪坡撞到一棵大松树时停了下来。 他大口喘息，冷空气刺激着他的心肺，给他剧烈跳动的心脏降温，回望雪坡上滑下来的路径，他感觉难以置信。 李长逸和高熵停在左右两边大约20米开外的地方，各自拄着膝盖喘息。 在他们身后的雪坡上，一条雪板刻滑的痕迹由细变粗，最后分成了三叉。左右两边是一正一反的S，中间是一根箭头，这个图案绝美。 看到乌力罕回头，两个人同时竖起了大拇指。 说实话，他俩是真心不敢像乌力罕这样滑，这特么是玩命啊。 凑到一起聊聊感受，乌力罕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这么干，在李长逸喊他减速的那一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教练传授的所有技巧知识都不翼而飞，他只能直愣愣地滑下来，把一切交给本能。 一直到快要撞树上的时候，粗壮的树干在眼前不断放大的过程，他才回过神来。 那一刻心神一紧，真感觉心脏差点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似的。 李长逸眼前一亮：“这么说，刚才你纯粹是无意识地完成了这么危险的动作？” 乌力罕摇头苦笑：“对啊，要是再来一次的话，我恐怕是不行的。吓的吓死了！” 李长逸和高熵对视一眼，忽然一起欢呼，然后又一起抱住了乌力罕吼起来：“恭喜，恭喜你啊！” “你特么觉醒了啊，唐教练要是知道这件事，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子。” 乌力罕恍然：“我想起来了，这就是教练让我们天天冥想打坐劳什子的目的？” 李长逸重重地点头，一口气说道：“对啊对啊，据说只有很少一部分运动员有这种能力，在极限状态低下爆发出超乎常人的能力。我有过这样的经历，李萍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张志旺也出现过，现在你也表现出来了，只要继续适当开发，我们运动生涯里一定会有非常耀眼的表现！” 乌力罕回味着那种大脑放空的感觉：“可惜了，没用到正式比赛里，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感觉。” 高熵笑了：“这个是有训练方法的，用高强度的训练和高危险的场景刺激，是可以让你在常态下发挥出一定的特殊能力的，班克斯以前经常给我们做一些极限训练。不过每个人的特点不一样，训练方法也不同，回头我给你问问，看看你适合什么样的刺激吧。”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04章 冠军奖金真不多 高熵本是一番好意，可没想到乌力罕却梗着脖子：“不要！打死也不求那混账老外！” 他被国家集训队劝退，很大原因就是班克斯的要求和推动。 这段时间和高熵相处下来，发现这哥们人品还挺好，过去完全就是班克斯搅局。 尤其是听说班克斯现在转投到美国队那边，在明知美国运动员多次坑害李长逸的情况下，这样做简直和投敌叛变没什么两样，他就更不屑于欠对方情分了。 眼看他嫉恶如仇的态度，高熵还想劝说，李长逸赶紧打圆场：“无所谓啦，说不定唐教练就有什么好办法呢，对不对？我们这段时间就先安心训练，等待国家队过来吧。” 乌力罕点头应声道：“嗯嗯嗯，我还真是挺想念大家的，之前看大比武的直播，武缨瘦了好多啊，感觉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这个，有吗？” 高熵和李长逸对视一眼，那段时间大家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并没有察觉出来。 “有啊，你们没觉得她变得好看了？” 乌力罕拿出手机，他居然还特意整了个视频截图存在相册里…… 李长逸乐了：“哎呦，不是你当初喊人家杠铃妹妹的时候了？怎么，现在人家瘦下来了，你就动心思了？那等她来了，我给你们好好撮合撮合。” “去去去，我就是一时好奇而已。” 乌力罕说着就去点删除按钮，大概是要毁灭证据。 李长逸一把夺了过来，哧溜就滑走了，乌力罕赶忙去追，高熵摇头笑笑跟了上去，三个好哥们吱哇怪叫的欢呼声在山谷中回荡…… 在他们出发的坡顶，长达一公里的雪面上，都只有一条二指粗的刻滑痕迹，显示着三个人拥有着无与伦比的走刃刻滑技术。 在滑雪场里转悠了两天，基本上把奇萨瓦玛兰科滑雪场的情况摸熟，他们也结识了不少单板滑雪选手。 以前跟随国家队出征，有很多纪律需要遵守，在国外禁止饮酒，禁止私自外出，禁止晚归等等，中国运动员除了比赛就是窝在酒店房间里休息，偶尔打打牌搞搞娱乐，也只局限于队内。 其实单板滑雪本质上是张扬个性的运动，大家每年从天南海北汇聚过来，除了参加比赛展示自己一年的训练成果外，聚会、社交等嘉年华活动也是比较重要的环节。 这次没有教练和领队管着，高熵就带大家去了酒吧，与其他国家的运动员坐在一起交流认识一下。 起初李长逸和乌力罕有些犹豫，他们的散装英语完全没法应付社交，高熵主动当翻译引导他们融入了外国人的圈子。 李长逸与格隆丁、杜谢克、索马里瓦等人都有了交流，互换了电子邮箱，还下载注册了INS,关注了对方的社交账号。 通过查看各自分享的日常生活，李长逸才算大开眼界：“原来老外们夏天都是这么训练的啊！他们的房子好大啊！这是什么犬种，我也想养一只……” 他羡慕国外运动员的自在生活，而各国运动员们却也在羡慕中国运动员无忧无虑的训练资源。 单板滑雪商业开发度不高，障碍追逐项目的关注度更低，经常是他们在雪场比赛，整条赛道也就寥寥几十人驻足观看。 所以李长逸他们初次参赛都有点不适应，觉得这世界杯就像是个野鸡比赛一样：“这人气还不如中国街头一个象棋摊子的观众多呢。” 基于此，有不少外国年轻运动员出来参赛需要自己去找赞助，好不容易弄到点钱，都用在出国比赛的交通食宿上了，到了非雪季的训练就很难获得保障了。 为了节约开支，有些年轻人就干脆常年在意大利、奥地利、瑞士打工，为了这个爱好努力打拼。 他们很看重世界杯比赛的奖金，认为这能改善他们的财务状况。 可其实上，和网球、高尔夫球等项目相比，障碍追逐项目的奖金显得非常微薄。 水晶球奖的总奖金是5万瑞士法郎，男女各2.5万。 分站赛前三名的奖金总额是2万瑞士法郎，其中冠军拿1.125万，亚军5875块，季军3000块。 1瑞士法郎兑换7元人民币，辛辛苦苦训练努力很多年拿到世界冠军的头衔，比赛奖金才十几万。 反观中国队，衣食住行全都有国家埋单，运动员还发工资薪水，真是毫无后顾之忧，只需要专心训练努力提升就行了，这条件已经超过了这行90%的运动员。 李长逸听索马里瓦等顶尖选手讲述刚出道时的辛酸，想起自己前些年在水产市场卖体力时的经历，心中颇为触动。 他很庆幸师父给自己找了个好门路，庆幸国家队冰雪运动员有足够的重视，庆幸自己能够到国际赛场上为国家争光。 和外国运动员混熟了，他们也了解到人家备战比赛的一些常规做法。比如大家探听到世界杯比赛的正是赛道还在维护修整，于是每天训练之余都会去观察，相互讨论赛道的优劣，需要注意的路径选择等。 在许多顶尖运动员眼中，黄金路径并不止一条，每一个弯道都要多制定一个备选计划，领先怎么滑、落后怎么滑、被阻挡了怎么滑。 一条赛道千米长，他们的教练组会细化到把赛道切割成十米、二十米的单位，把每一个跳台、波浪包、弯道都测绘出来等。 把这么多细节都拉满，最后分析出几个方案，当赛道正式开放给运动员做适应性训练时，人家就已经开始照着方案练习了。 李长逸反思中国队这边，更多的是考验运动员的随机应变临场发挥，存在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他把探听到的这些都记录了下来，晚上回去就向唐槐汇报，建议以后应用到队伍训练之中。 唐槐得知他们三个人在当地混得不错，也很欣慰：“好了，这些我都记下了，后天我们就启程了，咱们见面再谈。你们去酒吧聊天可以，但是一定要小心谨慎，尽量不要喝调制的散装酒水饮料，小心人家给你下药，查出兴奋剂来可就麻烦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05章 久违了，世界杯 很快，中国单板滑雪障碍追逐国家集训队就抵达了意大利奇萨瓦玛兰科滑雪场。 八个人都来了，冯远宁和刘敏虽然还没有取得参赛资格，这次也跟着过来观摩学习了。 精简之后的国家队，培养待遇与之前相比有了明显提升。 来到这个群山环绕的滑雪场，唐槐忍不住感慨：“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了，太怀念了！” 奇萨瓦玛兰科上一次举办国际级赛事还是2012年，后来它的地位逐渐被切尔维尼亚取代。 这个赛季国际雪联还是定在2020年12月18-19号在意大利切尔维尼亚举行揭幕战，然而疫情冲击下被迫取消了。 不光揭幕战取消，原定于1月14日-16日在奥地利蒙塔丰举行的第二个分站赛也因疫情告吹。 为了不让全世界的运动员一整年的努力训练付诸东流，奇萨瓦玛兰科滑雪场站出来，主动承接了这次比赛。 而且根据最新消息，不光揭幕战在这里举行，几天之后的第二个分站赛，也还是在这个滑雪场举办。 国际雪联是有这样的惯例的，因为滑雪比赛受天气影响很大，若是滑雪场气候反常没下雪，又或者因为其他因素无法如期举行比赛，世界杯分站赛会在上一个赛场连续举办两次。 今年的赛程，奇萨瓦玛兰科要举办两场分站赛，然后运动员们转战奥地利海特拉姆比试一场，再去格鲁吉亚巴特鲁阿尼举行两场分站赛，最后的3月22日，回到瑞士韦松纳举行最后一站收官赛，也就是2020-2021赛季的总决赛，确定水晶球奖的获得者。 因为今年的世锦赛取消了，奥运会还没来，这个水晶球奖的分量就显得格外重要。 去年蔡雪桐拿到了女子U型场地技巧水晶球奖，这让唐槐眼红不已，如果今年自己这边也能捧回一个年度总冠军，那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在冬奥会的关注度还不得直线上升？一想到被十几亿人关注和夸赞，唐槐做梦都有笑醒。 当然，他现在还不敢奢望一步登天地拿到水晶球奖，能先拿下一两个分站赛的冠军，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在临近比赛的一周时间里，唐槐坚持原则，李长逸三人可以蹭赛道一起训练，但是食宿都要分开，决不能在花销开支上沾国家队的光。 这既是为了避嫌，也是打算等给他们争取国家队资格时有个说辞。 在训练中看了他们三人的竞技状态，又听说乌力罕意外进入过短暂的“Clutch状态”，唐槐高兴地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夸奖乌力罕好样的，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宝剑锋从磨砺出，你小子现在只差一个好成绩来证明自己了，这次比赛放开滑、大胆滑，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他特别讲了讲“Clutch状态”的玄妙，运动员可以借此拿到破纪录的成绩，但是关键还是要有身体基础的支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偶然身上。 乌力罕还不到20岁，以后的职业生涯还长着，一定还会有很多机会激发身体潜能，希望每一次都能上一个台阶，稳定住训练和比赛的成果。 看着手底下这群优秀的孩子，男子组里李长逸、乌力罕、高熵都有希望冲击前三名，女子组范清婉进步极大，武缨补足了短板，同样也有机会，就看赛场上各自的表现了。 此时的唐槐雄心万丈，感觉这次一定能够完成“升国旗、奏国歌”的目标。 等拿个好成绩回去，媒体上大吹特吹一番，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他太开心了，以至于一整天都在咧嘴笑，向国内汇报团队情况的时候，顾千瞳忍不住给他泼冷水：“你收敛点，得意容易忘形，小心栽个大跟头。为了这次比赛你可是搭上了娶我的彩礼钱，要是赔光了就别来找我了！” 这话比什么都有威慑力，唐槐马上就冷静下拉了，事关人生大事，下半辈子的幸福，敢不尽心尽力么！ 他听从李长逸的建议，亲自去赛道滑了几圈，认真感受这个赛道的特性，分析其中的重点难点，为不同运动员量身打造比赛方案，每天晚上都得熬到大半夜。 和去年几个分站赛现场的奇葩赛道设置不同，奇萨瓦玛兰科是传统滑雪场，这里的设定有些“复古”。 总行度1060米，相对来说是比较长的赛道了，不过它只有四个弯道，并且弯道基本上是在中后半程。 前半程以雪坝、波浪包和跳台为主，一出场就是四个连续雪坝，有点像蒙塔丰的设定。主办方还算有良心，没搞出蒙塔丰那样三米高的大陡坡出来。 后半程四个弯道中，三个是大角度的慢弯，只有第三个是个急转弯，这个地方也比切尔维尼亚站做得好，有风险，不至于搞得大家都很难受。 最后一个亮点是它的终点线是设置在一个小雪包后面的，也就是说，运动员是飞跃终点线的，在测试赛道时，大家都感觉很酷，觉得拍照片一定会很好看。 不过教练们肯定不会这样考虑问题，对于这个设定，唐槐第一时间就提醒大家千万要稳住，不能做任何耍酷的动作：“别觉得自己稳居第一了，就搞些花里胡哨的里个啷，没用！不光没用，还有可能葬送你们的大好前程！” 他特别讲了一个单板滑雪界的经典案例： 现役的美国单板滑雪老将雅格贝丽丝，曾经是五届世界杯总冠军得主，水晶球奖拿到手软。 但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不是她拿了多少荣誉，而是她在2006年的都灵冬奥会大决赛中闹出的笑话。 当时的雅格贝丽丝20来岁正值巅峰，比赛一开始她就遥遥领先，唯一对她构成威胁的加拿大选手，在赛程过半时失误摔出赛道。 眼看着这枚奥运金牌唾手可得，雅格贝丽丝她飘了！ “你们知道她干了什么吗？她居然在终点前的一个雪坡处高高起跳，做了个空中shifty+method抓板。我承认，在万众瞩目中做出一个花里胡哨的动作，让自己定格在奥运史上的经典画面，这个想法确实很浪漫的，可是她落地摔了！” 虽然她很努力地站起来继续完赛，可瑞士选手从一百米外追了上来，摘走了这枚金牌！ 唐槐特别嘱咐：“从那以后，雅格贝丽丝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几乎每逢大赛都失误，简直跟中了魔咒似的。你们可千万别学她！”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06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也有一千个雅格贝丽丝。 唐槐一向务实，从保证成绩为国争光的角度来说，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不过他的这份功利心并不讨人喜欢，单板滑雪本是一个张扬个性的运动，加入了太多的利益因素，难免变了味道。 李长逸就不怎么认同，学习单板滑雪这两年多时间，他和唐槐三观差不多，唯一不能达成共识的就是训练和比赛中加入一些冒险的平花动作。 李长逸觉得这是障碍追逐比赛中第一部分，有能力就做哪怕搞砸了，也只能是自己训练不够，大不了重整旗鼓再来一次。他当年在棚户区里玩跑酷，从楼顶上跳来跳去，看起来是在玩命，可每次开发新线路，都要自己琢磨很久，在平地上练到万无一失了才上楼，要是按照唐槐这样说的，干脆就别玩了…… 他之前看过许多国外运动员的表现，比如萨姆科娃明明是个女孩，却总喜欢在嘴上画两撇小胡子；黑默林每次率先冲过终点线，都会做一个敬礼的手势庆祝；索马里瓦喜欢在比赛中回头挑衅对手，雅格贝丽丝如今仍然活跃在世界赛场。 这些小花絮，也是单板滑雪世界杯活动的一部分。 带着对比赛的不同理解，李长逸正与乌力罕、高熵小声嘀咕，忽然有一群人映入眼帘。 为首的班克斯笑容满面，远远张开了怀抱，冲着高熵说：“嘿，我的孩子，你还好吗？” 在他身后，十几名美国队的男女运动员脸上都露出玩味的笑容，有两个女的还捂窃窃私语，眉眼之间尽是鄙夷。 他们这样的态度让高熵很尴尬，因为他还是得走上去问候班克斯，毕竟是启蒙恩师，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李长逸就和乌力罕就没有丝毫好脸色了。 乌力罕甚至冷哼一声，没有等高熵自己先走了，事后他对高熵说，留在那里怕忍不住要动手打那王八蛋一通。 李长逸与美国队中多名队员有过节，去年的加拿大大白山分站赛上，他不慎剐蹭博尔顿，导致一名美国选手摔倒出局。 结果下一轮比赛中，维德就故意减速阻挡害李长逸摔倒被淘汰，并且赛后查出脚踝受伤，让李长逸缺席了下一场德国分站赛。 然后到了一个月后的西班牙分站赛，又是美国人科尼故意冲撞，导致李长逸猝不及防冲出赛道受伤，缺席了最后的韦松纳收官战。 后来唐槐曾经做出过分析，如果说比赛中的磕磕碰碰都是难以避免的，甚至也是战术安排，那么西班牙分站赛结束之后，挖走主教练班克斯，就是赤裸裸的无耻打压行径了。 他们这是在全方位地阻击中国冰雪运动的发展，目的是想让中国在北京冬奥会上出丑。 “想想看吧，优秀运动员伤退，主教练被挖走，冬奥会主办方金牌数挂零，这将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呀！” 唐槐的话言犹在耳，李长逸想到的却是去年自己状态火热，如果加拿大和西班牙没有没有意外出局，如果德国站和瑞士站也都正常参加，他至少能拿到一枚金牌的。 而如果有那么一枚世界级比赛的金牌，师父梁国辉最后一刻走得也能安心点啊。 这一想到梁国辉弥留之际的遗憾，李长逸心头火起。 他这边正想办法压抑怒火，避免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来，偏偏班克斯还过来当笑面虎：“你好啊，李长逸。” 这老外说的是蹩脚生硬的汉语，他自以为这样可以表现得亲切一点，可在李长逸听来很刺耳。 他干脆扬起脸来，笑着用粤语回应：“好你老母！食碗面反碗底，冚家富贵啦你！” 班克斯听不懂，握着李长逸的手，却歪头看向高熵，显然是希望给翻译一下。 高熵听了个大概，知道不是好话，可是他看看李长逸满脸坏笑，只好帮其掩饰：“他在问候你的家人，祝你发大财。” “噢，对，我记得这个词。富贵，我，冚家富贵，你也冚家富贵！” 他这么一说，反而把李长逸给骂回来了。（冚家富贵表面上好似祝你全家富贵荣华，其实“富贵”就是指死后收到冥币，这是很恶毒的粤语粗口。） 于是李长逸只能再接一句：“嘿？死茂里，讲极都唔明，乜甘得你甘蠢噶。” 高熵不知道怎么翻译了，只能一手一个按住俩人嘻嘻哈哈和稀泥。 唐槐过来了，他是真怕李长逸安耐不住动手打人，要是比赛之前发生这种恶劣的事情，别说参赛了，恐怕直接回被国际雪联除名。 他拿出了外交官一样的姿态，不卑不亢地握手、交谈，嘘寒问暖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车轱辘话，最后难免还是落脚到比赛上，祝愿这次大赛公平公正干干净净。 班克斯心里有数，知道唐槐对自己不爽，他厚着脸皮祝贺唐槐重新执掌国家队教鞭，希望能够看到中国队精彩的表现云云。 寒暄之后，两个人都抄着手站在赛道外，看看场地再观察一下在上面训练的运动员，班克斯开始询问唐槐对这个赛道的看法。 他倒是挺自然的，就好像自己依然是中国队主教练，而唐槐只配给他拎包买咖啡的助理。 唐槐打个哈哈：“我年纪轻，大赛经验不行，还是您给指点指点？” 班克斯说他才刚到，整个赛道还没看完呢，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两个老狐狸各怀鬼胎，底下的运动员也剑拔弩张的，科尼故意撞了维德肩膀一下，很轻的一碰，结果维德就夸张地跌出老远去，摔在地上还故意打了个滚，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来。 他俩显然是在夸张地表演上赛季撞飞李长逸的一幕。 而其他人肆无忌惮的大笑，还朝着李长逸指指点点，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李长逸横眉怒目紧握双拳，朝着维德走了过去。 高熵吓坏了，赶紧跑到李长逸跟前阻挡:“你想干什么啊，冷静点，这么多人看着呢……”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07章 这个分组有毒啊 李长逸嫌高熵拉扯碍事，半转身右手一挥，跟着伸脚一绊，轻轻松松把高熵掀了个跟头。 然后继续大踏步走上前去，动了胸中火气的李长逸，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看到李长逸露这一手，想起传说中的中国功夫，维德怂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连续后退到一棵大树后面，防备着李长逸的攻击。 其他美国人也都围过来，试图用人多势众来抗衡李长逸那凶狠目光带来的压力。 然而李长逸只是轻哼一声，跨到那棵大松树的跟前，沉肩扎马伸出右拳，轻飘飘地停留在松树前面一寸之处。 只听他吐气开声发出轻喝：“哈！” 这一声音量不大，接下来一拳的动作幅度也不大，只是闪电般一触即收，但是李长逸用了咏春寸劲，力起于地传于腰发于肘，让那棵有成年男人腰粗的大松树发出剧烈的抖动，与旁边矗立不动的树林形成了鲜明对比。 树冠上的大片积雪簌簌而下，倾泻在美国队员身上，女生发出尖叫，男生抱头躲闪，他们一瞬间就被覆盖成了“雪人”。 李长逸却在击完那一拳之后迅速抽身而退，一个健步跨出十米开外，浑身没有一丁点落雪。 高熵在旁边看着，惊讶得张开嘴巴，几乎能塞进一个拳头。在他身后，唐槐、班克斯等一众人也都呆立当场。 维德不太服气，扑打掉头上的积雪，快速推动了身前的那颗大树，然而不管他是双手摇晃，还是用肩膀去撞击，树干纹丝不动，树枝毫无摇晃。 “Oh!My God!” 看着他的动作，在看看自己身上的雪，想想刚才大树晃动的一幕，大家看向李长逸的目光都变了，是恐惧掺杂着敬畏，不敢再招惹他。 李长逸学着李小龙那样抿了一下鼻子，转身拉着高熵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关心道：“没事儿吧？刚才摔你那下，我可是收着力呢，不至于摔坏吧……” 两人嘀嘀咕咕地走了很远，身后的一干人等还在惊诧错愕。 班克斯回想起关于李长逸的种种往事，赶紧招呼一声，带着美国队的队员先离开此地，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都尽量避开与中国队同一个时间段训练。 四天之后，期待已久的奇萨瓦玛兰科分站赛，2020-2021赛季的世界杯揭幕战终于开始了。 受疫情的影响，来参赛的选手少了许多，因而计时排位赛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比完了。 中国队主力参赛队员李长逸、乌力罕、高熵、张志旺、方瑞轩、武缨、李萍萍、范清婉全都进入了决赛阶段，来参赛的只有韩笑实力不够，计时排名第52而落选。 实际上他与晋级决赛的最后一名差距非常小，回去再努力提高两三秒的成绩，弯道技术再加把劲，冲刺速度再提高稍许，应该也可以获得决赛资格。 男子组总共48人进入决赛阶段，中国队有五人，比其他任何一个国家的人数都要多。 这是中国队史无前例的好成绩，是中国单板滑雪障碍追逐跻身世界强队的重要标志！ 仅仅是人多还不够，拿不到金牌，永远只是比赛的参与者，冠军的垫脚石。 唐槐集中精神，快速分析了大家的计时赛排名，对下午的比赛分组表现出“幸福的烦恼”。 和之前比赛分组总是受到命运女神眷顾不同，这一次他们的分组出现了两人、三人分在同一个小组的情况。 其中乌力罕、张志旺、方瑞轩的排位名次分别是第16、第32、第33名。 这样一来，他们三个人一起分到了1/8决赛的第一组，将与世界冠军A·黑默林一起竞争前三名晋级资格。 三个人都是第一次与黑默林同组竞技，以他们的技术和实力，大概率在第一轮得淘汰一个。 不幸的是，高熵拿到了计时赛成绩的第8名，分到了1/8决赛的第二组，这意味着如果他能顺利晋级，将与第一组合并举行1/4决赛，中国队的选手仍然要面临黑默林的碾轧。 如果不能阻击对方，在1/4决赛里，又会有一个人被淘汰。 然后半决赛中，他们又有很大概率遇上计时赛排名第4的李长逸。 也就是说，五名中国男运动员在挺进半决赛的过程中，很大概率要“自相残杀”，淘汰掉三个人…… 当然，这只是较大概率出现的一种现象，还有可能是1/8决赛中三个人技不如人全被淘汰，或者只有一个人顺利晋级等。 但是总归无法避免的是在半决赛中，二到三名中国运动员会一起登上出发台。 乌力罕不服气：“教练，这也是好事儿啊，我们联合起来，玩个关门战术，管他什么黑默林白默林的，都给他挡的严严实实的，最后我们三个人联手晋级。” “这个……吃相有点难看啊……” 唐槐不是没想到这种情况，只是他综合考虑了第一组三个运动员的实力特点，觉得这根本是不可能呢。 首先，这个赛道前半程几乎都是直道，全是雪坝、波浪包、跳台，乌力罕现在状态火热，或许能在出发阶段和黑默林一较高下，张志旺和方瑞轩的综合实力要弱一个档次。他们俩能跟上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与乌力罕配合关门。 最多就是把另外两名选手“关”在后面，仍然要面临着淘汰一个自己人的局面。 方瑞轩突然主动提出：“教练，我愿意牺牲自己，保护两位哥哥晋级。” 他这么一说，乌力罕和张志旺赶紧谦让起来，但是方瑞轩的态度很坚决：“我比你们年纪小，我的职业生涯还长着呢，以后有的是机会。而且咱们三个之中，我的综合实力是最弱的，就算你们把我保送到下一轮，我晋级的机会也不大。现在乌力罕哥哥要取得好成绩回归国家队，我当然要助你一臂之力。” 听他这么一说，唐槐非常欣慰，轻轻拍在他的肩头：“好小子，你这样的高风亮节，真是太难得了。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他们两个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将来必定会给你回报！” 乌力罕和张志旺的重重点头，第一组的战术就这么定下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08章 仇恨还在持续加深 第二组是高熵独自挑战另外五人，他的计时赛成绩是小组最快，不过紧随其后的第9名德国人贝格也不弱，并且有“冠军杀手”的外号。 在过去的很多届世界杯分站赛里，他都有过在淘汰赛将冠军拉下马的表现。 比如上个赛季西班牙内华达山分站赛，他先是让前世界冠军维辛廷在1/8决赛中惨遭淘汰，然后又在最后的大决赛里，一路阻挡压制了黑默林，导致对方使出浑身解数也只拿到了银牌。 在加拿大大白山分站赛中，李长逸曾经与这个人同组比赛过，对其评价就是非常沉稳和比较难缠。 分析同组其他选手，高熵只要不和贝格过多纠缠，两个人双双晋级的概率很大。 李长逸是第四组出战，他的同组对手中有一个非常讨厌的家伙，美国人科尼！ 这人上次撞飞李长逸，这次没准儿还会有这种肮脏的动作。 唐槐叮嘱他千万小心，最好是一出发就拉开距离，让对方追不上，那就无计可施了。 至于同组的其他选手，计时赛成绩都在20名开外，甚至还有第45名的，综合实力差太多，应该不会有什么干扰。 女子组那边的战术就比较简单了，三个女将分在了不同组，1/8决赛、1/4决赛都是六进三，晋级的几率很大，没什么好说的，加油冲就完了。 战术安排妥当，整个中午时分，他们没有休息，都在各自忙碌着给滑雪板打蜡。 这些滑雪蜡还是当初从班克斯那里采购来的，差不多能用完这个赛季。 国际雪联2020年10月在其理事会秋季会议上，批准将“氟化物禁令”推迟到2021至2022雪季执行。理由仍然是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赛场手持检测设备研发进度未达预期所致。 其实这个理由都快用烂了，采购一批设备有那么难吗？把订单下给中国企业，半个月就给你赶出来。 根源还是滑雪蜡企业赞助了比赛，提供了奖金，让他们不得不看资本脸色形式而已。 正因为这些滑雪蜡中含有氟化物，理论上讲对人体有害，所以高熵这个打蜡师才愈发受到运动员的尊敬。 很多时候大家不会直接把滑雪板丢给他一个人忙活，而是每个人都亲自动手给自己的滑雪板上蜡，高熵只需要在旁边指点，最后验收或者改进就行了。 和谐友善的训练和比赛氛围，这正是唐槐一直都努力维持的，有句话说得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他希望这种氛围那个一直保持下去，让每一个运动员都能够有机会登上领奖台。 下午2点钟，比赛如期举行，男子组率先登上出发台。 当唐槐带着刘敏、冯远宁上去给三个人加油和放松肌肉时，武缨特地跑到赛道前面拍了照片，并且发到了微博上：“史无前例，三个中国运动员同时站上出发台！” 单板滑雪是个冷门运动，障碍追逐项目更是冷门中的冷门，她平时发的状态、滑雪的视频和美美的照片，都只有几十个赞，寥寥数个评论。 然而这一次她的微博火了，平台给了引流推广，各大媒体纷纷关注转发，一下子就暴增十几万的评论。有加油鼓励的，有询问比赛结果的，有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有询问这是什么比赛的…… 当然，武缨因为要专心准备接下来的比赛，发完照片就把手机交给随队翻译保管了，还不知道自己的微博评论区如此热闹。 随着出发门打开，六位运动员离弦之箭一般冲出赛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场上这一分钟所吸引。 一切都如唐槐判断的那样，黑默林的实力强悍发挥稳定，只有乌力罕能够在前半程与其并驾齐驱。 方瑞轩冲着张志旺点点头，两个人努力追到第三和第四的位置，开始关门阻挡后面的两位选手。 确切地说，他们针对的只有来自美国的小将契弗，这是班克斯去年发掘培养的新人，第一次参加世界杯分站赛进入决赛阶段，拿到了计时赛第33名的位次。 至于另外一个日本选手，计时赛成绩第48名，决赛阶段的倒数第一，悬殊的实力还真没法给方瑞轩和张志旺带来挑战。 比赛很顺利，进入弯道之后，乌力罕就放弃了与黑默林的竞争，主动退到第二的位置，两个人和平冲过了终点线。第三个获得晋级资格的是张志旺，方瑞轩在最后一刻减速，目送老大哥晋级。 美国小将契弗在经验和能力上完全无法与张志旺抗衡，再加上旁边方瑞轩的干扰和限制，他只能收下被淘汰的苦果。 “Fuck！” 班克斯在观众席上破口大骂，这引起了现场不少观众的侧目，至少在这一刻显得他很没风度。 台下观战的美国队运动员纷纷向裁判抗议，但是裁判们答复是，没有发生任何肢体接触，两位中国运动员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做出战术安排。 中方翻译开始反击，拿去年美国人撞飞李长逸的一幕来回应，你们运动员做出了这么多次恶劣侵犯，怎么还有脸来指责我们？ 美国人还想喋喋不休，李长逸走过去一瞪眼，那些人立刻蔫儿了。 1/8决赛第二组，高熵波澜不惊地晋级了，他滑得很稳也很小心，因为这一组有维德、利斯等三位美国选手。他担心受到对方的报复，试图一马当先甩开纠缠。 不过他终究是荒废了一整个夏天的体能训练，腰腹核心力量发力上比较怯弱，所以出发之后并没有如愿以偿。 好在美国那边利斯和另一人都是新人，和高熵一样都是跟着班克斯学习的技术，弯道的压制与突破套路，他们懂的高熵都懂，他们不懂的高熵也会，在技术上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高熵就拿他们当日常队内陪练来玩，放松心态很容易就杀出重围，在贝格、维德之后以第三名的位次拿到晋级资格。 李长逸的第四组比赛更是波澜不惊，他一出发就确立领先优势，轻松滑过终点。美国人科尼虽然拿到了第二名，可是被拉开几十米的距离，连跟在后面吃土（雪）的机会都没有。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09章 发扬风格团队配合 女子组取前24名进入决赛阶段，因为只有4支队伍，所以直接举行1/4决赛。 三位中国女选手中，李萍萍的运气相对来说是最好的。 她计时赛成绩第23顺位，比以前略有进步，这次分到了第四组，与三十五岁“高龄”的美国老将雅格贝丽丝一组。同组另外4人实力不强声名不显，这让她有一定的概率晋级。 武缨在计时赛中发挥很出色，想着拿到前几名可以避开最强对手，所以她听从教练安排努力争先，计时赛成绩拿到第4顺位。 按照这个位次，她在1/4决赛分到了第二组，与第4名特蕾斯佩奇、第12名贝林赫里一组，其余对手皆不足为虑，只要她自己稳住别再次翻车，至少闯进小决赛是没问题的。 与武缨相反，范清婉在计时赛的成绩却不突出，计时赛有两次机会，取最好成绩，她明明有机会取得前三顺位，可两次都在终点线前故意减速，堪堪拿到了第17顺位。 这个成就很让人揪心，跟进入决赛的最后一名只差了1.5秒左右，这让唐槐很生气：“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是在玩火！” 结果人家姑娘闷闷吃吃了半天才说：“想多和高手玩几轮。” 只有拥有强大的自信心，才会敢于和强者硬碰硬，听她这么说唐槐就释怀了：“这样啊，这样也不是不行，可是你得提前跟我说啊……” 这里的比赛是6人一组，前三名就能晋级，以范清婉的实力被直接淘汰出局的几率不大。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她很可能会和萨姆科娃、莫伊奥利或者布洛克霍夫、特蕾斯佩奇、雅格贝丽丝等高手中的某一个，一起滑过1/4决赛、半决赛和大决赛。 三轮比赛同台竞技，的确是一个增长比赛经验的好机会。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大胆的想法和决心，范清婉把每一轮比赛都当做决赛去对待，表现出了极强的进攻欲望，这让和她同组的萨姆科娃很头疼。 三轮比赛过后，这三位中国女运动员都顺利晋级了，其中范清婉在连续弯道硬吃萨姆科娃，取得了小组第一名；武缨略输同组特蕾斯佩奇，以小组第二的名次晋级。 李萍萍的晋级之路有些坎坷，她的同组对手里有三个美国人，除了雅格贝丽丝外，还有斯威夫特和加斯基尔。 在两人试图以牙还牙，效仿男子组第一场中国队的关门战术，垄断三个晋级名额。 在一出弯道上她们几乎把李萍萍挤出赛道，可这位中国姑娘凭借柔韧的腰身，硬是从不足20厘米的缝隙中钻了过去。 她不但突围成功了，还利用对手的失误反超二人，取得了小组第二的成绩。 班克斯的手下又被淘汰一人，这让他更加气恼。 这次带队出来参赛，他可是写了保证书的，保证一枚奖牌入账，另外进入男子组和女子组大决赛的美国运动员总数不小于4人。 为了这个目标，他组建了美国有史以来人数最多的一支参赛代表图，仅进入大决赛的男女运动员就有12人。 要知道参与男女决赛的总人数一共才72名，他们占据了17%的名额，已经相当惊人了。 不过这才刚刚进入决赛阶段，就已经有3个人被淘汰了，而且都栽在了中国运动员的身上，这将让班克斯非常难堪，如果完不成既定目标，回去肯定没法交代啊。 气急败坏的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和颜面，开始破口大骂，并且安排其手下运动员使坏。 首当其冲的是1/4决赛第一组中的张志旺和乌力罕。 班克斯深知二人的弱点，一个直道提不起速度，一个弯道控制不好路线，于是就给他的运动员做战术安排：“直道上不要和张志旺的纠缠，在弯道上超越乌力罕。如果他们二人中有谁会威胁到你们晋级，直接撞翻！” 班克斯计划是让前四组中幸存的科尼和维德两个美国人阻击黑默林、李长逸等，后四组里还有4位美国选手，男子组这边只要保证三人进入大决赛即可、 真正的夺冠希望被他放在了女子组的雅格贝丽丝和古丽尼身上。 按照历届世界杯分站赛的经验，这两位女选手的实力非常强，只要风头正劲的莫伊奥利和“大魔王”萨姆科娃翻车，冠军就跑不了了。 班克斯盘算着要利用人多势众的优势，一举打响自己的执教名气，从而跻身世界顶级教练，拿到七位数的高薪。 可是他并不知道，经过了体能大比武的淬炼，中国运动员们一个个好像脱胎换骨般，展现出极为强大的实力。 首先是1/4决赛第一组中，乌力罕、张志旺与高熵胜利会师。 他们同组的另外三名选手，分别是奥地利人黑默林、德国人贝格和美国人维德。 赛前就商量好了，张志旺将会发扬风格，护送乌力罕晋级，因为只有让他拿到好名次，才有机会重新回到国家队。 高熵不必管乌力罕，只要保护好自己尽可能争取好名次即可，能晋级最好，就算不能晋级也没事，关键是不能再受伤。 比赛开始后，乌力罕一马当先再次与黑默林并肩领先，其后是高熵远走外道，采用的不是最快但相对安全的线路。 张志旺一个人殿后，阻挡着贝格与维德的突围。 多年陪练的经验，让他非常完美地胜任了这个脏活累活，只见他他在直到上左右钟摆运动，忽而像是要撞翻贝格，马上又荡向另一个方向去侵犯维德，把两个人整了个手忙脚乱措手不及。 有张志旺做屏障，前面的乌力罕和高熵非常安全顺利地滑完全程。乌力罕状态非常好，他仿佛找到了那日疾驰下坡的感觉，哪怕是弯道也能驾驭很高的速度了。 不过他略显生硬的弯道姿态，把并驾齐驱的黑默林吓到了，世界冠军可不希望自己被这个莽汉撞翻，主动落后一个身位屈居第二冲过终点线。 高熵比他们慢一点，潇洒自在地取得了第三名。 张志旺就比较倒霉了，维德气急败坏，在眼看自己晋级无望的情况下，从斜后方铲倒了他。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10章 超越了世界冠军！ “抗议！” “这都不管吗？这是滑雪还是打架？” “是不是我们也可以随便铲人了？” 中国队的教练、运动员和工作人员齐刷刷地跑去和裁判理论。 诸位裁判站在电视机前观看了视频回放，最后一致决定对维德做出驱逐出场、比赛成绩无效的处罚。 唐槐觉得这个惩罚也太轻了，他坚持提出要求：“光驱逐出场可不行，必须禁赛！下一个分站赛上，我们不希望看到这么肮脏的对手！” 班克斯带着人过来为维德求情，对他来说，搞砸了名声比成绩不及预期更严重。 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最后裁判们一致决定维持原判，并未对维德禁赛。 唐槐当然坚持据理力争，这让比赛一度中断，后来主裁判不得不采用严厉警告和威胁驱逐让他闭嘴。 经过这么一闹腾，后面的比赛倒是干净了许多，至少美国队那边没有再明目张胆地做出过分的侵犯动作。 李长逸轻松碾压式地取胜，顺利与高熵、乌力罕在半决赛会师。 理论上讲，李长逸比另外两人都更有实力拿到冠军，但是李长逸却执意想要帮助乌力罕：“我负责阻击黑默林，只要给他足够的干扰，你就有机会冲！” 高熵也点着头：“我负责殿后，挡住埃吉瓦尔和杜谢克，你们俩晋级大决赛即可。” 然而这一次，乌力罕拒绝了高熵和李长逸的帮助，他干笑一声：“咱们三个都是麻烦缠身，谁都很需要这个大决赛的荣誉，我看不如谁也别给谁帮忙，让比赛回归原有的样子。” 李长逸笑了：“好啊，那我们就公平一战。” 唐槐在旁边眉头紧蹙，张了张嘴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比赛进行到这个地步，已经有不少人对中国队的技战术打法有些不满了，偶尔来一场“二保一”还可以，每一轮都这样晋级，也太过分了吧？ 所以到了这时候，他默许了三个人的选择，反正他们还年轻，比赛有的是，金牌拿不完，如果因为一场比赛的战术安排产生嫌隙，恐怕影响才是无比深远的。 站在半决赛的出发台上，乌力罕看看左边的黑默林，再看看右边的李长逸和更远一点的高熵，一股豪迈之情油然而生：“老子也和世界冠军站在一个起跑线了，今天就来一较高下吧！” “Attention！” 裁判的口令让他集中精神，默数秒数准备发力。 按照规则，出发门会在2-4秒内打开，这个时间全看大家的反应能力，有时候提前发力万一撞到门板上，反而会影响到出发成绩。 “哗啦！” 金属门打开，乌力罕咬牙使出吃奶的劲猛拉金属立柱，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他感觉状态好极了，余光瞥见两边，黑默林和李长逸都落后他半个身位！ 前方是三四百米的直道，全都是雪坝、波浪包和小跳台组成，他已经在这里滑了几十次，对赛道的细节烂熟于心，领先优势让他可以自由选择路线，循着最优的黄金路径滑行， 他的心中燃烧着激情，他的眼中只有终点，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对胜利的极致渴望，让他的精神极度亢奋，居然在前半程领先了黑默林足足两个身位。 台下各队的教练们盯着手里的测速器和计时器满脸的不可思议：“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快……” 然而事实就在眼前，乌力罕甚至仍然在提速。 前面就是连续弯道了，乌力罕展现出惊人的高速过弯技巧，虽然姿态有些不稳，走刃技术明显粗糙，可有两个身位的领先优势，他仍然问问排在第一。 黑默林跟在后面，惊叹于对方速度之快，不得已放弃了超越的念头，转而凝神应付身后的李长逸。 这仅仅是半决赛，前三名晋级都可以晋级，只要他稳居第二名，就仍然有机会争取这个分站赛的冠军。 李长逸看出对方的意图，当然要拿出120分的精力与其缠斗。 上个赛季他俩曾经有过一次近距离的追逐对决，结果李长逸被黑默林卡着黄金路径压制了一路，后来李长逸做过分析，知道自己是技术细节粗糙，错失了其中几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本来他打算秋季外训弥补技术短板的，可惜被疫情耽误了。现在虽然知道问题症结，可是身体跟不上反应，总是慢半拍。 今天又是这样的情况，哪怕李长逸吃住对方的尾流，使用破风突破战术能够拉到并驾齐驱的程度，可是出弯时的路线被阻挡，仍然不得不让位给对方。 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个弯道，出弯之后一组波浪包加两个小跳台就是终点，李长逸只好兵行险着强行变道，迫使黑默林给自己让路。 黑默林怂了，对他来说，在这个地方摔倒是非常不划算的事情，因为哪怕让李长逸超越过去，他排第三仍然可以晋级。 于是他的滑雪板明显让了一下，身体几乎与李长逸发生接触。 李长逸就借着这一冲之势，超越了黑默林半个身位。 不过让黑默林大吃一惊的是，高熵居然紧随这李长逸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他在出发后就一直与李长逸如影随形，滑一样的路径、做一样的动作、跳一样的高度、找一样的落点。 他咬住李长逸借其破风，而李长逸又追上黑默林，三个人就像排火车一样组合在一起。 现在距离终点只剩下100米，两个小跳台，高熵开始突破冲刺了。 由于减少了风阻，他前半程滑得要相对轻松，因而获得的加速度也更高。 唰! 唰!唰!唰! 四个人相继冲过终点线。 乌力罕用右臂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放声大吼激动不已。 他做到了，他凭借自己的实力战胜了世界冠军！这说明他有实力向着金牌冲刺，向着水晶球奖冲刺！ 乌力罕是当之无愧的小组第一，可剩下两个晋级名额是谁的？ 因为李长逸、高熵、黑默林三个人几乎同时撞线，现场只能靠高速照相机来做分析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11章 可以提前庆祝了 大屏幕播放了最后一刻的定格画面。 三个人神态各异，李长逸双拳紧握表情振奋；黑默林则露出侥幸的笑容，旁边的李长逸拥抱；而高熵只能惋惜摇头，与黑默林碰了碰拳头，道一声“恭喜”。 从照片上看，李长逸的滑雪板的板头领先了黑默林大概10厘米左右，而高熵又恰恰落后了这么一点，只能屈居第四去参加小决赛，与埃吉瓦尔、杜谢克等人再争夺第7-12名。 10分钟之后，另一场半决赛结果出炉，乌力罕、李长逸、黑默林、格隆丁、维辛廷和索马里瓦结果角逐本届世界杯首站的金牌。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两位中国运动员同时闯入大决赛，并且他们表现出的强势实力，还真的可能问鼎冠军！ 不过根据比赛规程，小决赛和大决赛都安排在第二天了。 今天下午最后两场比赛，是女子组的半决赛。 第一组选手有武缨、范清婉，还有捷克“大魔王”萨姆科娃、法国天才少女特蕾斯佩奇、瑞士名将卡萨诺娃和意大利新秀贝林赫里。 仿佛是受到了前面男子组比赛的激情感染，女运动员们的比赛也充满了激烈的竞逐。 范清婉整个夏季都在增强力量，体能大比武之后不用再顾虑BMI指数，她又开始了增肌增重计划，现在的她墩实有力，就像是一枚上膛的重磅炮弹。 和她相比，武缨反而瘦了。 自从体能大比武强行减肥之后，她忽然发现自己瘦下来很好看，这爱美之心一发不可收拾，体重再也没有反弹回去。 力量是与体重挂钩的，但并不是说瘦子就没有劲。这么多年的艰苦训练，早已给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单单从力量上看，她俩都不输欧美选手了。 所以在出发阶段，两个人一左一右包夹萨姆科娃，给这位大魔王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三个人齐头并进，一直到入弯时才因为路线选择分出个先后来。 武缨沾了内道的光，抢在了前面，萨姆科娃第二、范清婉第三，另外三人不甘示弱紧紧追随。 可惜，终究是过分追求体能训练，疏于雪上技巧的练习，武缨没有卡准路线，被萨姆科娃超越了过去。 范清婉也没客气，紧跟着萨姆科娃超越了武缨。 运动员技战术水平不分伯仲，胜负仅在毫厘之间，更多的是比拼临场心理调控能力，连续被两个人超越，武缨心态有些崩，速度和姿态都受到了影响。 不过当特蕾斯佩奇也追上来时，她已经调整过来了，反正只是半决赛，抢到第三也还有机会！ 这位中国姑娘拿出苦练的劲头，拼着一股狠劲儿奋力追赶。 她的外侧弯道超车给了法国少女巨大的压力，在倒数第二个弯道的出弯处，特蕾斯佩奇居然不慎撞在了三角形的旗门上，塑料材质的旗杆并未给她带来损伤，但是她的滑雪板却实实在在地掠过了旗门外侧，出界了。 她发出一声急促而尖锐的叫声，双手狂拍大腿，放弃了比赛。 因为按照比赛规则，她必须重新回到出界的地方，才能够上赛道完赛。 可是其他选手都已经呼啸而过，就算她完赛，也无法改变自己只能参加小决赛的事实了。 目睹两位中国姑娘先后冲过终点线，唐槐激动得忘情欢呼，结果在跑过去的时候又滑了一跤，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 李长逸和乌力罕都知道唐槐腰上有老伤，之前还把尾椎骨摔骨折过，所以一看到他摔倒，都赶紧去搀扶，急切问候。 此时的唐槐却仰面朝天傻笑：“没事，不碍事，我就是太高兴了，哈哈哈哈……” 乌力罕嬉笑着提醒他：“还没比完呢，看看李萍萍的表现了！” “对对对，快拉我起来！” 唐槐走到终点处，给两位女将送上祝贺。 和武缨劫后余生的兴奋不同，范清婉兴致不高，最后关头被萨姆科娃超越，让她意识到明天的大决赛肯定是一场恶战。 李萍萍那一组是第一天比赛的压轴之战，遗憾的是这位美少女未能创造奇迹，她终究还是败在力量上了，出发反应依旧很好，可是出发明显不如外国运动员有劲，冲得不够远，落地也不够快，因而被莫伊奥利、雅格贝丽丝等人远远落下。 不过就算这样，她也拿到了晋级小决赛的入场券。 2021年1月23日，这一天简直是中国单板滑雪障碍追逐国家队的幸运日，李长逸、乌力罕、武缨、范清婉同时进入男子、女子组别的大决赛，已经提前锁定世界前六。 高熵和李萍萍挤进了小决赛，努努力也能争取到世界前十。 短短两年时间，从无到有，从有到优，他们用成绩来告诉全世界，中国人玩冰雪项目也一样很牛。 当天晚上，唐槐以水代酒提前给大家开了庆功宴。 他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运动员们放轻松，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超预期了，后面就尽情发挥吧，能拿金牌、奖牌固然好，就算拿不到也没事。 只是话虽如此，乌力罕当天晚上还是失眠了。他太兴奋、太激动了，脑子里全是自己走上领奖台，把金牌咬在嘴里傻笑的样子。 到底是大赛和关键比赛的经验少，隔壁的李长逸就睡得很安稳踏实。 第二天早上，唐槐听说乌力罕没睡好，有些诧异：“我靠，你行不行？” 乌力罕从地上抓一把雪放到脸上揉搓，搓得满脸通红热气腾腾：“没问题！放心吧教练，我一定拿个好成绩回来！” 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就算一宿没睡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更何况他整晚躺在床上迷着，也算是放松了身体。 照例，早上第一场比赛是女子组的小决赛，李萍萍的目标是前十名，她参加大赛的次数不算少，可这还是第一场进入小决赛。 小决赛一般都不怎么激烈，没有人会为了第七、第八名争个头破血流，李萍萍狠拼了一把，拿出训练中演练过的“后发制人”战术，居然成功超越了3个人，抢到了第九名的成绩。 拿到这个名次，她比在终点线上一蹦老高，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冠军呢……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12章 赢啦，我们是冠军！ 女子组大决赛，范清婉、武缨、萨姆科娃、莫伊奥利、雅格贝丽丝和布洛克霍夫要争夺本届世界杯首个分站赛的冠军。 出发台上这六个人，有四个人拥有世界冠军的头衔。 雅格贝丽丝35岁，17年前就开始蝉联五届总冠军！ 布洛克霍夫30岁，曾经两夺水晶球奖！ 萨姆科娃28岁，奥运会、世锦赛、世界杯大满贯！ 莫伊奥利25岁，平昌冬奥会冠军，去年的水晶球奖得主！ 只有中国的两个女孩历史奖牌成绩为零，但是她俩年轻，不足20岁，正要开启属于她们的时代，也是属于中国冰雪运动员的时代！ 武缨把额前细碎的头发整理好，仔细戴好头盔和雪镜，打量着右边的世界冠军，萨姆科娃冲她微笑，嘴唇上用眉笔勾画的卷尾小胡子煞是可爱。 武缨咧嘴笑笑，掩饰着自己心中的那份小小的紧张。 一个接触滑雪仅仅两年的女子举重运动员，与老牌世界冠军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说不紧张那是吹牛。 但是另一边的范清婉就不一样了，她练习滑雪十年，不断更换追赶的目标，最早是雅格贝丽丝，回来是萨姆科娃，现在是莫伊奥利，如今这三人全都站在一起了，想到一战就能把三个目标全都赢下，她心中更多的是兴奋。 比赛开始之前，她用强健有力的臂膀拉动身体，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发出声雌狮一样的大吼，这把气氛搞得相当紧张。 当出发门打开这位中国姑娘当仁不让地抢到了第一的位置。 她的爆发力太惊人了，比别人跳得更远，获得的初速度也更高，所以当其他人需要在雪坝一米来宽的平顶上顿一下时，她却直接飞跃雪坝落到反斜坡上，从而获得重力加速度。 这让她在整个直道阶段抢到了领先位置，甚至超越了其他选手1个身位以上的优势。 萨姆科娃和莫伊奥利竭尽全力去追逐，现在可不是晋级赛了，只有拿到第一名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和捍卫自己的地位啊。 尤其是萨姆科娃，她这两年多次被莫伊奥利超越，所有人都判断她巅峰已过，正在走下坡路，现在又冒出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国姑娘来挑战权威，她怎么能忍？ 所以萨姆科娃拼得最凶，既然在直道上处于劣势，那就从弯道上下手！ 她用了最蛮横和危险的滑法，直接冲撞抢出弯线路。她已经完全放下了世界冠军的骄傲和包袱，就像10年前第一次出现在赛场上那样拼命。 然而范清婉的综合实力太强了，要技术有技术要体能有体能，居然根本不躲闪，赌的是萨姆科娃不敢真的撞自己。 在这么快的速度下，一旦两人“翻车”摔出去，受伤的概率超过70%。她范清婉还年轻，休息几个月就康复了，以后还有很多参赛机会，可萨姆科娃就不一样了，现在年近30岁的年纪，每一个赛季都荒废不得啊。 果然，在最后一刻，萨姆科娃怂了。 她努力把滑雪板回拉，重新调整姿态和路线。这给身后的莫伊奥利和武缨留出了很大的空挡。 两个人也没有浪费这个机会，不但迅速超越，还对萨姆科娃造成了干扰，让她险些与赛道的边网发生刮擦。 惊慌的萨姆科娃彻底失去了速度，又相继被布洛克霍夫和雅格贝丽丝超越，她愤怒、不甘地发出一声怒吼，这才慢悠悠地滑向终点。 剩下的三分之一赛道，范清婉、莫伊奥利、武缨三人的角逐反而略显平淡，相互之间谁也奈何不得谁，平均拉开一个身位的距离，依次获得了本次分站赛的冠、亚、季军名次。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范清婉的表情仍然是那样平淡，不喜不悲，仿佛拿了分站赛的冠军一点也不值得庆贺。 反倒是武缨，虽然只拿到了铜牌，却欢呼大叫，手舞足蹈开心至极。 她先跑过去和莫伊奥利握手，说了两句崇拜的话，又拥抱了范清婉，推着她走向赛事背景墙前合影留念。 虽然两个人在队内是竞争关系，平时横眉冷目不怎么说话，可当着全世界的面，有些表面功夫该做还是得做啊。 范清婉顺从地拍了照片，抱着滑雪板往外走，现在还不是颁奖的时候，后面还有两轮男子组的比赛呢。 在赛道的外面，唐槐开怀大笑：“赢啦！我们是冠军！” 他一左一右拥着两位优秀的女弟子，朝着前面的镜头喊：“这是我的运动员！我教出来的！我们是中国队的！” 当地的电视台记者过来采访，范清婉用流利的英语对答如流，落落大方举止得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始终没有笑…… 就在这时，班克斯带着美国队的成员路过，看到这一幕，他心中特别嫉妒，嘴里说了些不干不净的话。 唐槐看到了，故意喊住班克斯，要跟对方唠唠嗑叙叙旧：“你们这是要离开吗？怎么不留下来看颁奖？” 看到班克斯黑着脸，唐槐仿佛才想明白似的，自问自答道：“哦对了，你们美国队的男运动员都提前出局了，女子组比完了就没什么事儿了，怪不得你身后一个男的也没有呢！” 班克斯表情愠怒，不愿意留在这里继续给唐槐奚落，挥挥手扭头就走。 可是唐槐还没完了呢：“喂喂喂，下一场比赛还有高熵参加呢，你是他的启蒙老师，就不关心祝福吗？” 班克斯没有回答，与一众美国队员快步走了。 唐槐心情舒坦，扬手告别： “那好吧，我现在也要去帮助李长逸参加男子组决赛了，我们下个月海特拉姆再见？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听到他这么说，班克斯的心情更糟糕了，下个月的比赛他能不能继续执教还不一定呢，现在回去就要面对美国投资人的怒火和质疑，要面对着下课失业的危机啊。 客客气气地奚落了班克斯，唐槐心情舒畅，深吸一口气双目炯炯有神：“好啦，现在就看我们的李长逸和高熵表演了，来吧，金牌、银牌都到我们这里来！”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13章 惊艳奇萨瓦玛兰科 高熵站在了起跑线上，心情非常放松。 他把这次奇萨瓦玛兰科当做自己的复出之战，只要进小决赛就已经完成了目标，至于是第7还是第12,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人们记住的只有冠军的名字。 大概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埃吉瓦尔、杜谢克等人并没有争个头破血流，大家很和谐地滑完全程，没有人摔倒，甚至出发之后的先后顺序都没有变化。 高熵是真的在享受这场比赛，比赛中滑行姿态优雅放松，尽情展示着自己优秀的身体素质，藉此来告诉那些催债的广告商，自己还是那个归化名将，备战北京冬奥会的主力。 虽然只拿到了第8名，但是他并没有在意，笑着与等在终点的武缨、范清婉等人击掌庆祝。 比赛还在继续，大决赛的运动员站上了出发台，唐槐跑去给李长逸放松肌肉，嘴上不断给李长逸和乌力罕减压：“随便滑，放开了滑，咱们走到这里已经是很成功了，今天这趟主要是长见识，找一找决赛经验。” 话虽如此，可他的心其实提到了嗓子眼，呼吸急促，腿肚子也在抽抽。 这可是世界杯大决赛的出发台啊，距离金牌最近的地方。 李长逸笑了：“教练，我没事，我都参加了好多回了，你去看看乌力罕吧。” 此时的乌力罕咬着牙关，面皮紧绷，李萍萍在旁边给他加油助威，这小子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看起来是在死死盯着前面。 “他昨晚没睡好，很让人担心啊。” 唐槐点点头，撇下李长逸走过去拍了拍乌力罕的脸颊：“醒醒，醒一醒！” 乌力罕回过神来：“教练……” “范清婉拿了女子组的冠军！这说明你们不比任何人差，人家姑娘都能顶住压力，你行不行啊？” “我……” “你什么你啊，是男人就给个痛快话！行，还是不行？” 乌力罕挺起胸膛：“我行！” “那就好，这个赛道对你非常有利，只要你提起速度来，谁也追不上你。连黑默林都是你的手下败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一会儿只需要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滑下去！他们谁也追不上你，只要挺过一分钟，短短一分钟而已，明白吗？” “明白！他们谁也追不上我！” 乌力罕大声吼着，终于爆发出了应有的气势。 裁判员开始喊口令了，唐槐依次拍了乌力罕和李长逸的肩膀离开。只是两位运动员都没看到，他走下去的时候有些步履蹒跚。 出发门打开，李长逸延续了昨日的好状态，强悍的体能优势再次显露无遗。他既能像范清婉那样，直接跃过雪坝的平面，又能借助每一个斜坡的最佳落点加速，在直道拉开的身位优势比半决赛还要大。 这让欧美运动员绝望，他们的教练组也惊诧，原本以为这个中国小子只是一时偶然发挥超常，可今天看来却不对劲，如果这小子一直这么猛，接下来的比赛，甚至接下来几年的世界杯、奥运会、世锦赛，让其他人还怎么玩？ 仿佛是上一场比赛的翻版，直道无人能级，弯道虽然不是很稳，但是降速不算大，仍然让别人追不上，乌力罕表现得无比强势。 黑默林奋力追赶，可是就目前这个赛道来说，似乎连他也束手无策。 看着前面一骑绝尘的乌力罕，李长逸也不得不惊叹，这小子怎么忽然之间就“神了”？ 他可没有放水，这一路上还在为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超越黑默林而烦恼，真是“百样会不如三样精,三样精不如一样绝”，乌力罕居然只凭借速度上的绝对优势，居然就露出了争夺水晶球奖的冠军相…… 比赛进行了三分之二，已经毫无悬念了，乌力罕这小子一骑绝尘，只要不翻车，妥妥的冠军。 黑默林似乎也知道自己追不上，专心对付后面的李长逸，不给他任何超车机会。 至于再后面，加拿大新星格隆丁和主场作战的索马里瓦、维辛廷三人落后了四五十米，不知道此时的心情该有多沮丧。 临近终点的时候，乌力罕回头看了一眼，看看落后十几米的黑默林和李长逸，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快和多强。 瞅准最后那个跳台，他压低肩膀，腰胯、膝盖同时发力，以一个非常精彩的腾空起跳，在空中滑翔了十米多远，直接飞跃过终点线。 这个腾空太漂亮了，所有观众都发出欢呼和尖叫，这一刻他们仿佛忘了自己是意大利人、德国人、加拿大人等等国籍身份，大家只是为这个小伙子的精彩表现所蛰伏。 当然有一个人的脸是黑的，唐槐差点吓出了心脏病！ 要知道在那个近乎90迈的速度下，在离地三米多的高度下落地，对身体尤其是膝盖的考验是极大，他真是担心乌力罕会摔伤。 如果只是为了耍帅而重伤缺席后面的比赛，甚至错失水晶球奖和正牌世界冠军的头衔，这该是多么愚蠢啊！ 还好，乌力罕平稳落地，并且以很帅的姿势搓雪刹车，不偏不倚正好停在了赛事背景墙前面。 李长逸跟着黑默林一前一后滑过终点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摇头苦笑：“靠，昨天商量好的动作，居然被他抢先装到了……” 随着另外三位运动员颓然滑过终点，本届世界杯的首场分站赛就正式完赛了。 赛后举办颁奖典礼，女子组冠军范清婉、亚军莫伊奥利、季军武缨。男子组冠军乌力罕、亚军黑默林、季军李长逸！ 中国运动员包揽了男女个人比赛的两枚金牌不说，还拿了两枚铜牌。 分组颁奖之后，四位中国运动员站到了一起合影，他们四个人一手展示自己的获得的金牌/铜牌，另一只手在身前拉起了五星红旗，这个画面被国际雪联放到了网站首页最显眼的位置，起了个标题《中国人，惊艳奇萨瓦玛兰科！》 下面紧接着是媒体记者对中国运动员和教练的专访，乌力罕那张飞跃终点线的照片，成为了许多媒体转载的封面大图。 当然，更多的西方媒体选择了装聋作哑，直接没有报道这场赛事。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14章 冠军回归国家队 和许多西方媒体选择沉默不同，中国国内已经沸腾了，四位中国运动员拿着国旗的照片，在网络上被广为传播。 “中国单板滑雪创造了奇迹”的喜讯半夜登上了热搜。 各大纸媒到处寻找高清大图的版权，准备明日头版终点报道。电视新闻那边也在紧急联络唐槐索要视频素材剪片子，他们都在懊悔，这么重要的比赛为什么没有安排记者随队采访报道。 可实际上谁想到他们会搞出这么大的新闻呢！ 单板滑雪世界杯障碍追逐项目的比赛在国内就是个小众冷门赛事。赛前没有人看好中国国家集训队的表现，再加上疫情肆虐，唐槐带队要在国外辗转两三个月，根本就没有体育跑口记者愿意跟随。 自媒体已经安耐不住，随便配上点单板滑雪的素材就抢发一条快讯。 唐槐电话不断，不但有相熟的媒体，还有许多亲友也打电话过来，他应接不暇之际，还要接受邵振东等一层层领导的问询。 领导们责问他，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为什么不第一时间上报？ 唐槐赶紧解释，虽然比赛是上午结束的，但是国际雪联的官方通报是刚刚才发布出去的，因为比赛结束后国际雪联的官员还需要现场对乌力罕、范清婉等运动员做兴奋剂检查。 冠军选手赛后抽血和取尿样是很正常的流程，乌力罕和范清婉都很坦荡，这几天一切饮食都和大家是一样的，自己绝对没有服用任何药物和违禁品。 唐槐仔细查验了这些官员的证件，提出了一个要求，送检过程要由中方两名以上的代表跟随，一直到检查结果出来，全程不得脱离视线。 他是担心被人掉包泼一身脏水。那样一来，不但到手的金牌没了，乌力罕的前途也毁了，中国运动员的声誉也砸了，干系太大。 对方同意了所有要求，并严格按照正规流程操作，一直到午后才出结果，证明中国运动员的兴奋剂检查没问题，比赛成绩真实有效。 唐槐这才敢跟国内的诸多领导汇报成绩，哪想到媒体那边已经先闻风而动了呢。 “那啥，之所以延迟了两个多小时才汇报，主要还是因为参赛运动员的身份问题，乌力罕和李长逸是以个人身份参赛的。他俩……没入选国家队……” 这是一个很尴尬的问题，但是在邵振东那里哪还是问题啊，人家一句话就摆平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被那些条条框框限制住。这么优秀的运动员，国家队怎么可能不要呢？从现在起，他们就是国家队成员了！” 哈哈，唐槐要的就是这句话，马上追问确认：“您说的，算数吗？” “嘿？你是质疑我官职小吗？我好歹也是滑雪大项的总领队，特招一两个优秀运动员还不行吗？你放心吧，上边要是问起来，我顶着！” “这也行？” 唐槐笑着挠头，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赶紧把喜讯告诉乌力罕去吧。 不过走在半道上，他忽然心生一计，决定跟大家开个玩笑。 在雪场休息区里，他集合所有人，包括乌力罕、高熵、李长逸三人，询问他们准备今晚怎么庆祝一下。 乌力罕鬼使神差地提议去酒吧放松放松，感受一下西方人的崇拜和热情：“我请客！谁也别和我抢，老子赢了冠军奖金的……” 哪想到唐槐脸色一变：“别嘚瑟！去什么酒吧？老实回去拿行李，搬过来和我们住同一家酒店。” “娘的，拿了个分站赛冠军就得意忘形了？这个赛季才刚刚开始，下周还是这个场地，还要举行第二场分站赛。你们是国家队的主力运动员，出门代表的是中国！” “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呢，越是这时候越要小心谨慎，绝对不能给国家形象抹黑！” 他连珠炮似的开始训话，乌力罕马上就蔫了，唯唯诺诺：“我只是想着大家伙都没有去过当地酒吧……没有别的意思……” 李长逸歪头看着唐槐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心中一动：“教练，你之前不是不让我们住到一起吗？” 高熵也笑着追问：“你刚才说的‘你们都是国家队的’，是不是说我们身份解决啦？” 听到他俩这么问，乌力罕猛然抬起头，眼睛里透着惊喜：“对啦，你刚才打电话了，怎么样？领导怎么说？” 唐槐终于笑了，转述了邵振东的话，惹来一阵欢呼雀跃。 不过开心归开心，晚上可以适当地加餐庆祝，酒吧还是严禁去的。万一后面的比赛不太顺利，被人家扣上去酒吧酗酒的帽子，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个赛季的世界杯还有五场比赛呢，下周继续在奇萨瓦玛兰科比一场，然后2月上旬转战奥地利海特拉姆比一场，月底再去格鲁吉亚巴特鲁阿尼比赛两场，最后到3月22日去瑞士韦松纳举行最后一站收官赛。 能顺顺利利地参加剩下这些比赛，把该拿的奖牌拿了，保证每一个运动员不受伤，不感染新冠病毒，安安全全地回到国内，他们才能真正松一口气呢！ 当中国运动员和教练开心庆祝“首战告捷”时，一群国外的教练与资深滑雪官员却在酒吧包间里秘密聚头了。 今天这场比赛的失利，可以说是当头一棒喝，让他们惊醒：“不能让中国人继续出风头了！” 一系列针对中国队的运作悄然展开，首先是比赛的赛道做了改动，直道阶段的所有雪坝都被加宽了，确保中国运动员不可能再一跃而过，这样可以极大限制乌力罕和范清婉的优势能力。 其次是比赛规则上紧急磋商研讨，竞技修改分组策略：“当一个小组出现半数运动员都是同一国籍时，应当考虑将他们分开。” 还有，他们中有人提议借鉴篮球比赛的“技术犯规”，当运动员或教练做出不符合职业球员道德规范的行为，或者侵犯其他运动员身体造成伤害的危险动作，给予严格处罚认定。 这些只是针对中国运动员的一些临时措施，他们真正的大招是尽快启动“氟化物禁令”！ 这是气急败坏的班克斯提供的情报：“中国人没有自己的滑雪蜡，他们的滑雪蜡还是含氟化物的产品。只要我们联合所有滑雪蜡公司，不卖给中国人新的环保产品，等禁令一实施，他们立刻就完蛋！” 这些人都是滑雪老炮，当然知道滑雪蜡的重要性，他们听从了班克斯的建议，不过这么釜底抽薪的毒计，只用在限制小小的世界杯就太可惜了。 他们商议着，要推动禁令在北京冬奥会之前落地，到时候中国人再想改都来不及啦。 现在捧得多高，将来摔得就有多惨，明年1月份就看这群中国人在自己家门口出丑吧！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15章 凌晨四点的滑雪场 “临时改赛道？这么不要脸的做法，亏他们干得出来！” 拿到首站冠军的第二天，唐槐看到赛道被封闭起来了，主办方以养护雪场为由，重新人工曾雪和压制赛道，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把雪坝加宽和加高。 加快可以防止中国运动员一跃而过，加高则增加阻力，大幅降低前半程直道的速度。 另外，奸猾的主办方在深度研究了乌力罕的技术特点之后，将四个弯道做了改动，让其中三个的弯角减小了15度，这样就增加了赛道的难度，对于弯道技巧始终不太完善的乌力罕来说，增加了摔倒和冲出赛道的风险。 紧接着，新的比赛规程出炉，也是对中国队的策略做了削弱。 规程修改主要包括两项：首先，第二场分站赛把6人一组改成了4人一组，这样就导致男子组只有32人可以入围决赛阶段，女子组只有16个决赛名额。 其次，新规程增加了一条，同组选手中最多只能有两个人来自同一个国家，如果按照传统分组方法超越这个数字，就要另做调换。 这里没有提怎么调换，有很大的弹性操作空间。 唐槐蹲在滑雪场观察了两天，始终没有想到有什么突破性的办法来保证下一场的比赛成绩。 偏偏这个时候，顾千瞳带着一个记者团赶来了。 错过了上一场比赛的他们，这次憋着劲要现场直播比赛，争取搞个大新闻。这给了唐槐和运动员们很大的压力，万一在比赛中搞砸了，那可就丢人丢到家了。 他找了乌力罕等主力运动员开会，商量接下来的比赛应该怎么对付。 乌力罕仍然沉浸在冠军的喜悦和强大自信中：“还有什么好说的，冲就完了呗。他们改了赛道自己也难受，大家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我可不一定输！” 唐槐不好打击他，直接拉着众人上赛道体验。 结果滑雪场那边再次耍赖皮，以赛道还没有维护完为由，拒绝开放。 然而从外面看，那赛道明明都已经收拾完了，施工人员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撤了！ 唐槐与对方交涉，根本没有用，人家直接把他轰走：“其他雪道你们随便用，这里是工地，存在安全隐患，禁止进入！” 国际雪联的官员也过来了，表示这是计划内的改造，预计改造三天，三天后就可以对各国运动员开放做适应性训练。 然而现在距离下一个比赛日只有5天了，也就是说留给中国队只有2天的时间来体验赛道。 而这两天是面向所有运动员的，其他国家也要来，能够分到每个人的训练机会恐怕不超过3遍。 唐槐愤愤不平，武缨喋喋不休：“估计又是给意大利队搞特殊呢，就像上一次在西班牙内华达山，早晚各腾出几个小时给他们本国运动员训练。” 李长逸宽慰大家：“没事啊，不光我们受影响，黑默林、萨姆科娃也一样的。” 武缨跺着脚：“可是索马里瓦、维辛廷、莫伊奥利、贝林赫里他们就很沾光啊！” 她说的这个问题确实无解，滑雪场是人家的，半夜偷偷放自家运动员进去滑几圈很正常，就算闹到国际雪联那边，也可以用一个简单的理由搪塞：“刚维护好的赛道，不得找几个专业运动员测试一下？” 找不动专业赛道训练，唐槐只能带着运动员在普通的黑标雪道上训练，通过走刃等雪上训练保持比赛状态。 可他来到这里，又发现僧多粥少，其他国家的运动员都已经预约满了，红标、黑标雪道从早到晚不得闲。 连续跟多位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吵架，并且都没有争取到合法权益，唐槐烦透了，面对身后媒体记者举着的镜头发脾气：“别拍了，拍什么拍！” 顾千瞳赶紧过来打圆场，安抚大家的情绪：“今天先休息吧，我找朋友帮帮忙，说不定能够获得帮助。” 她在意大利还是有点人脉的，当初赞助李长逸的三家体育用品公司就是意大利的品牌。 有利益牵扯，这三家公司的工作人员还是挺乐意给中国运动员提供帮助的，至少在他们的推动下，硬是腾出了早上一个小时的时间来给中国运动员训练用。 滑雪场那边同意早上五点开门，提前打开一条缆车的线路，偷偷给中国运动员1个小时的时间训练，但是早上6点必须离开，并且相应的费用要由中国队加倍支付。 唐槐松了口气：“能走后门就好办了，他能让我们使用黑标雪道训练，也一定能让我们提前进入新改的专业赛道上滑两圈，大不了给点钱就是了。” 第二天早上凌晨4点钟，唐槐就带着一众运动员悄悄离开了酒店。 他们住在山下的小镇上，这上山的路程至少要半小时，到了滑雪场再提前热热身，时间刚刚好。 通行的记者们苦不堪言，不是他们吃不了苦，而是每天都有发稿任务，交稿子、剪片子都会忙到很晚，几乎是刚睡下两三个小时就被叫醒。 他们把这一切记录下来，撰文颂扬运动员们艰苦奋斗努力拼搏的精神，同时也讲述了中国运动员在西方语境的体育场上有多难。 在唐槐的暗中运作下，滑雪场的工作人员给他们开了门就回去睡觉了。 唐槐安排李萍萍、冯远宁、刘敏和一众工作人员在普通雪道上滑雪装样子，他则带着乌力罕、李长逸、武缨、范清婉、张志旺和方瑞轩六个人，偷偷去了还在封闭中的比赛用道。 这里黑咕隆咚的，只有月光和远处微弱的灯光送来点光亮，唐槐担心赛道上有什么障碍物影响安全，他决定自己先去滑一圈，慢慢地滑下山，等他确认安全之后再打电话叫其他人滑下来：“我们时间有限，一定要用心感受赛道的变化，可以慢一点，但是千万不要受伤。” 他的提醒很有必要，万一人家在赛道上布置了什么障碍物，自己这边偷偷进入，撞伤了可没处说理去。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16章 争冠雄心势不可挡 他们集体摸着黑滑了两遍，做贼一般跑回训练道那边。 偷偷加练这事儿有违公平，唐槐可不希望被外媒和竞争对手找到攻击的借口。 别看第一天只是滑了20来分钟，大家已经收获了很宝贵的经验，通过仔细回味赛道的变化，提前思索应对之策。 第二天清晨再去滑一次，对测试、验证和调整战术，唐槐让大家放开了滑，他则在旁边计时。 通过与上一场比赛的完赛成绩做对比，发现这个赛道果然对乌力罕产生了比较大的影响，李长逸、高熵的计时成绩比上一场慢了1.5秒左右，乌力罕却慢了2.4秒。 回到酒店闭门开会分享训练心得和商量战术，乌力罕表现得略微沮丧：“我最慢啊……” 唐槐拿着这个数据作比较：“这里面大家普遍慢的部分，是以受直道雪坝方面改动影响，而乌力罕比别人多出来的时间，是弯道变动所致。” 针对这个问题，唐槐也没什么好的突击训练办法，他只能勉强给乌力罕鼓劲打气：“别怕，就按这个完赛成绩，你仍然比黑默林快！” 听到教练这么说，乌力罕的信心马上又回来了：“我明白，只要努力滑到最前面就行了！” 看着这小子信心满满的样子，李长逸忍不住摇头：“我就纳闷了，你小子到底怎么练的啊，现在快得是在世不可思议，我上一场竭尽全力也追不上啊。有什么诀窍吗？” 乌力罕狡猾地笑着：“嘿嘿，哪有什么诀窍啊，就是鼓足了劲冲呗！” 唐槐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大概是无知无畏的状态吧，你们两个的身体素质差不多，到了这个级别的比赛，不光比身体上的优劣，还有心理上的状态。李长逸你只是黑默林这个槛儿过不去，所以就一直难以提升成绩。” 李长逸叹口气：“是啊，班克斯给我指出了问题，也给我设了心理障碍。” 他们闭门商量的比赛战术，说来说去其实就只有一个——保护状态火热的乌力罕晋级决赛，发挥速度优势冲向终点。 比赛也确实是这样就行的，奇萨瓦玛兰科滑雪场仿佛是中国队的福地，那改动后的赛道，仍然没有办法阻拦乌力罕的强势闯入大决赛。 就像唐槐说的，要慢大家都慢，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场比赛给中国队带来威胁的是索马里瓦，这个意大利名将上个赛季总排名第二，拿到了两个分站赛的冠军。这次依托主场优势，凭借对赛道更高的熟练度，几乎掌控了男子组的比赛。 他和同胞维辛廷配合默契，用团队战术在1/8决赛中淘汰了张志旺，在1/4决赛中挤掉了高熵，半决赛的时候挡住了李长逸的晋级之路。 现场围观的意大利人沸腾了，高呼着索马里瓦的名字，希望他咋明天的大决赛中能阻拦中国队前进的脚步，抢回金牌荣誉。 同样的一幕也出现在了女子组的比赛里，莫伊奥利和贝林赫里已经不是第一次默契配合了，上个赛季切尔维尼亚站中，贝林赫里曾经牺牲自己提前撞翻了萨姆科娃，给同胞争取到了夺冠机会。 这一次她们的目标换成了范清婉。 并且，不光是意大利队在阻击中国运动员，其他国家也同样使出浑身解数来设置障碍，结果第一天的女子组比赛，好端端的障碍追逐项目几乎变成了摔跤比赛。 因为李萍萍未能进入前16名，这次仍然只有范清婉和武缨冲击奖牌，她俩遭遇了拉拽、冲撞、滑铲等各种危险侵犯动作，在1/4决赛中就双双出局了。 因为这一次有电视直播，无数中国人目睹了两位女选手遭到的不公正待遇，有人愤怒，有人泪目，更多的人了解了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运动员的不容易，也更理解了每一块奖牌的分量。 他们自发地在微博上发起声援，无论最后取得什么样的成绩，都永远支持我们顽强的中国冰雪运动员。 当天晚上，唐槐特地把这些正能量的评论拿给乌力罕和李长逸看。 明天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比赛了，李长逸要争5-8名，乌力罕要力求卫冕。 来自国内的支持和助威，让二人备受鼓舞。 乌力罕更是心中豪气冲天：“明天我要打败他们，给武缨和范清婉报仇！” 那一晚他早早睡下一觉到天明，连梦也不曾做一个。 早上一睁眼，他感觉身体每一个肌肉细胞都在跃跃欲试，浑身充满了力量。他有种奇妙的预感，今天这枚金牌，稳了！ 1月31号的上午，奇萨瓦玛兰科滑雪场的天气非常晴朗，温度、风力、风向都无比适合单板滑雪障碍追逐的比赛。 上午先举行女子组小决赛、大决赛，最终莫伊奥利夺冠，她的同胞贝林赫里拿了亚军，这让意大利人一扫心头阴霾。 他们期待着索马里瓦和维辛廷创造奇迹，如果他们二人也能双双取得冠亚军，那么他们要比上周中国人创造的两金两铜的成绩还有优秀！ 许多人事后分析，其实先进行的男子组小决赛比大决赛精彩，因为这一组选手里有黑默林、李长逸、格隆丁和埃吉瓦尔。 其中李长逸已经拿过世界杯分站赛两银两铜，另外所谓选手都拿过金牌，黑默林还拿过两届水晶球奖。 越是顶尖高手对决，比赛反而越干净和简单，快就是快，慢就是慢，没有什么肮脏的动作和套路。 四个人轮番领先，从头到尾都没有拉开差距，最后居然是四个人并排齐刷刷地冲线，通过视频裁判才能判定名次。 拥有王者气概的黑默林仍然是微弱领先拿到小组第一，李长逸很遗憾，只落后几厘米拿到小组第二，还是没有完成超越和黑默林的目标。 接下来的大决赛，决定本个分站赛冠军的比赛，其实乏善可陈，因为乌力罕太快了，哪怕在这个调整过的赛道上，他还是一马当先地冲在前面，让对手精心准备的所有战术和套路都无计可施。 当乌力罕大笑着站上领奖台，猛烈摇晃香槟庆祝的时候，台下很多运动员和教练都在哀叹：“上帝啊，谁能来阻止这个中国人啊……”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17章 难道这还不算热爱吗 如果赢第一场比赛还被人猜测是运气，那么连续两枚世界杯分站赛的金牌，就已经足以证明乌力罕的实力。 从今天起，他真真正正跻身世界顶级运动员的行列，并且有很多人打赌这个中国人有望夺得水晶球奖。 中国运动员拿到的好成绩，以及比赛这个被刻意针对和侵犯的遭遇，激发了国内民众的爱国热情，全国人民前所未有地关注起了单板滑雪障碍追逐这个项目，也因而开始深度了解这批现役国家队运动员的身份和经历。 高熵的归化运动员身份、李长逸在比赛现场打咏春拳热身、乌力罕曾经被下放省队等等逸闻都被拿来宣传，他们的热度居高不下，无数人等着他们回国，好送上鲜花、掌声、专访和广告邀约…… 这些唐槐和顾千瞳都知道，但是他们尽可能地瞒着，不让这些繁杂之事干扰运动员的比赛状态。 因为他们接下来的每一场比赛都是难啃的硬骨头。 国外已经有人开始惊叹，甚至惊恐：“天啊，单板滑雪世界杯的几个细分项目中，蔡雪桐已经捧走过六个U型场地技巧的水晶球奖，现在又冒出了有乌力罕要拿走障碍追逐的吗？” 不行，绝对不能让中国人在这个项目上再形成“垄断”！ 第二个分站赛阻击失败之后，一些人开始在奥地利的海特拉姆做布置了。 这次他们对滑雪场做了非常大的改造，把弯道均匀地分布开来，并且第一个弯道就是角度很小的急转弯。 后面还有三个弯道是连在一起的，中间再叠加上几个小跳台、波浪包等障碍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限制乌力罕的实力。 既然他直道快，那就把直道缩短，既然他弯道技术不太好，那就把弯道难度加大，如果这些还不够，那就再安排两个运动员对他动手，这一次他总不可能再把所有人都撇在身后了吧！ 当唐槐、顾千瞳带着中国队运动员抵达这个滑雪场，第一眼就看出对手苦心孤诣的阳谋。 中国运动员都很恼火，武缨、乌力罕都鼓动李长逸去找国际雪联的官员抗议。 唐槐安抚众人：“好好好，这些我都会做，并且已经在做。但是我要提醒你们，不管别人怎么针对，大家都要打起精神来，不要被这些外界因素干扰了情绪，影响了比赛状态。”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另外，竞技比赛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公平！你比他力量强，这公平吗？他比你跳得高，这公平吗？只有弱者才追求公平，强者考虑的是如何掌握规则的制定、解释、执行以及自由裁量权，来维持不公平，来维持自己的优势和地位！” 就在这种自强不息的氛围下，他们在海特拉姆“打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 唐槐定下战术：“用兵之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乌力罕、李长逸、范清婉等人要在计时赛中减慢速度，让出排名靠前的顺序位。” 这样做的深意是分组的时候，排在后面的人会更大概率地与名将待在一起。 欧美大牌运动员顾及颜面和自身的商业价值，是不会贸然下黑手的，剩下三个人里，中国运动员占了一个，也就让欧美少了一个专门来犯规的“垃圾人”名额。 进入正式比赛时，乌力罕、范清婉就奋力争先抢领先位置，吸取上一次的教训，尽量不给对手留下侵犯的机会。 唐槐绞尽脑汁安排的战术，可惜在实际操作中还遇到了麻烦。 这个场地真的太限制乌力罕发挥了，他连1/8决赛都没能闯过去。 在三个连续弯道处，另外三名选手杜谢克、舒尔热、科尼与他挤在一团。 此时的乌力罕终于暴露出他最大的弱点——对抗能力不足。 他学习单板滑雪一共还不足三年，其中一年被拿去当陪练工具人，一年被下放省队没有人陪着练，在本身弯道技巧不纯熟的情况下，一旦被人在旁边干扰，他就很容易翻车。 这一场比赛，杜谢克都没有对他动手，只是出弯的时候有一个轻微的变道卡位干扰，乌力罕自己就跌出赛道去了。 看到这个情况，国外运动员士气大振，纷纷在弯道处给李长逸、高熵等人施加压力。 其实这二位倒是并不怕弯道，只是双拳难敌四手，被人刻意阻挡减速之后，他们再努力追赶也与金牌无缘。 他们俩都进了小决赛，分别拿到了第五、第六的名次。 女子组那边，范清婉的冲击力也因为连续弯道被削弱了，武缨体能好但技术粗糙的劣势被放大了出来。 当西方媒体找到了中国运动员夏季体能大比武的视频，外国人终于看明白了，为什么这几个年轻人冲击力如此强悍。 当然，他们也知道了中国队普遍的弱点：“他们雪上训练的时间太少了。” 班克斯趁机在滑雪圈子里发表了一篇文章，介绍了中国冰雪中心的跨界跨项选材工作。告诉国外运动员他们的对手是一群来自田径队、体操队、举重队、公路自行车队等项目的转行运动员。 “他们眼里只有金牌，他们对滑雪没有半点热爱，他们只是把比赛当成了一份工作。” “让一群只训练过两年的人拿走单板滑雪世界杯的最高荣誉，这是对各国运动员的不公平，对不起你们从小就艰苦训练，十几年追逐冰雪的付出！” 班克斯正视图挑起社会各界的抵制情绪，已经不限于单板滑雪圈子了。 通过社交媒体和国际雪联的官方论坛，唐槐拿出范清婉、李长逸、乌力罕、高熵等人诸多渴望滑雪的事例，对班克斯做了回击：“谁说我们没有热爱？我们热爱祖国，当祖国母亲征召我们备战北京冬奥会，我们欣然前往，并且奉献出最宝贵的青春年华！我们也热爱单板滑雪这个运动，许多人过去没有条件滑雪，也不了解滑雪，是祖国给了我们在雪地里纵情滑行的机会，我们所有人都抱着滑雪板哭过，也为她笑过，甚至为她流过血。滑雪板成了每个人的挚爱，现在我们愿意为了滑雪付出一生。难道这样的感情，还不算热爱吗？”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18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外国人根本不在意唐槐说了什么，他们只想知道如何才能阻止中国人拿走水晶球奖。 他们打赢了海特拉姆阻击战，但是并不能保证后面的比赛还能阻截乌力罕。 因为从去年开始，国际雪联的积分制度已经改成了取四场比赛的最好成绩算总积分。 乌力罕刨去失利一战，现在的积分两千多，仍然高居本赛季的积分榜榜首。仅仅是海特拉姆分站赛，还不足以把他拉下来，他们还需要更多的胜利。 格鲁吉亚的巴特鲁阿尼分站赛就是最关键的地方，按照计划，这里和奇萨瓦玛兰科一样，要连续举办两场分站赛，只要赛道设置得好，完全可以让中国人连败两次。 那么乌力罕的积分就会彻底落下来，跌出前五都有可能。 所以这个地方的赛道也经历过大幅改造，赛道设置成三组连续弯道，从空中俯瞰赛道，就像是把三个S竖着拼接起来的图案。 在弯道与弯道的衔接处，布置上波浪包来减速，辅以小跳台来增加难度。 赛道的变动，推动了技术迭代，所有国家队都开始重点演练弯道技术，走刃刻滑成为运动员每天必须练几百遍的功课。 乌力罕也在练，可是他这短短两年多的雪龄，薄弱的基础技术，又怎么比的上人家十年之功呢？ 巴特鲁阿尼滑雪场玩的是阳谋，没有在赛道使用上刁难中国队，但是各个国家的教练员、运动员都旁观了中国队的赛道适应性训练，以及低级别雪道上的日常科目训练。 他们手里拿着各种仪表设备，记录下乌力罕的训练成绩，一个个露出会心笑容。 这些人的举动给了乌力罕很大的压力，唐槐一再宽慰他：“没关系，我们这一趟出来，本就是抱着练兵和学习的目的，现在已经超额完成了任务，下面的比赛无论输赢都是赚的。” 乌力罕梗着脖子没说话。 尝过冠军甜头的人，又怎会甘心看着别人登上领奖台呢？已经悄然将目标定位水晶球奖的乌力罕，是绝对不肯放弃的。 看着他直勾勾的目光，唐槐把后面想说的一堆话咽了下去。 其实他有想过一个套路，让乌力罕去吸引仇恨打掩护，好让李长逸出来拿冠军。 这个赛季乌力罕和范清婉都太过抢眼，掩盖了中国队其他运动员的光芒，以至于给人一个错误的印象，好像中国运动员都是体能怪，都只擅长在直道上加速奔袭。 现在他们把赛道搞得九曲十八弯，确实限制了乌力罕的发挥，但是也更贴合李长逸的技术特点了。 论弯道技巧，李长逸不输任何人，超强的走刃技巧让他能几乎贴着地面过弯，也因此获得了“单板伏地魔”的外号。 现在他只是在入弯出弯的时候，总被黑默林压制而已，如果有前面的乌力罕帮忙，稍微干扰一下黑默林的路线选择权，让李长逸抢先入弯，那么剩下的就是纯粹的表演时刻。 经过连续多日的苦思冥想，唐槐觉得这个策略非常可行。 然而他现在几乎可以确信，乌力罕一定会抵触这个建议的，海特拉姆一战失利后，乌力罕的情绪变得焦躁，他急于证明自己不是昙花一现，更不是撞大运的幸运小子，而是真真正正凭借实力拿到两连冠。 这些几乎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这种时候让他放弃争冠机会，恐怕他就算表面上答应，心里应该也会埋下不安定的种子。 说服运动员发扬风格让出冠军，本身是一件违背奥林匹克精神，也比较危险的事情。人心隔肚皮，万一乌力罕一时激愤捅出去，就会变成国家队丑闻。 现在这位运动员的网络关注度太高了，随随便便发个微博，都有几万个评论。 如果这时候冒出丑闻，自己这个主教练直接凉凉，整个国家队也肯定会一蹶不振。 然而这又是唯一可以突破西方封锁的战术啊，只要乌力罕点点头，或许又一块世界杯分站赛金牌就唾手可得了。 他不甘心放弃，心里仿佛有个小猫在抓挠，顾千瞳看着他坐立不安的焦躁模样，试探着关心了一句：“有心事啊？” “哎，正好，我现在有一步险棋……” 唐槐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希望顾千瞳能给出出主意。 顾千瞳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先等等，你自己也说了，后面的比赛成绩已经没有那么重要，干嘛还纠结于一两场比赛的得失？你就让乌力罕去闯，闯不过去了他自然会重新审视自己，到时候只要因势利导……” “好！好！好！一个因势利导！真不愧是当领导的，这手腕也太强了。” 唐槐豁然开朗，忍不住抱住她想亲一口。 “去你的，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顾千瞳一把推开他，心虚地看看四周。 还好，大家都忙着训练，没有谁关注到他俩。 既然已经定下了战术方向，唐槐就不再纠结下一场比赛的得失，他按部就班地指导比赛，对大家提出的要求就是：“第一场比赛我们是来找经验的，看看赛道有什么变化，有没有突破点，然后想办法努力完赛。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绝对不能受伤。” 李长逸重重地点头，他参加了两届世界杯，但是都在最后因伤退赛，还从来没有去瑞士韦松纳参加过收官赛呢。 开过动员会之后，唐槐单独找李长逸聊，询问如果让乌力罕配合他，有几分把握胜过黑默林。 “呀，又要搞战术？” 李长逸露出的表情让唐槐恼火：“怎么啦？这世上就是以成败论英雄，你讲文明懂礼貌有道德，可拿不到冠军又有个屁用！” “呃……这个……好吧，如果乌力罕愿意的话，我可以……” 唐槐像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勾肩搭背在李长逸耳边传授机密：“行，有你这句话就可以了。我会安排乌力罕在下周的比赛中配合你，这一场比赛你先不要着急表现出弯道的强势技术，你甚至可以怂一点，慢一点，让别人轻视你，忽略你，懂吗？”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19章 巧胜巴特鲁阿尼 李长逸点头：“不就是扮猪吃虎嘛，懂！” 唐槐拍拍他肩膀，竖起大拇指走了，他还得去找高熵再聊一聊，准备也B计划，万一李长逸不慎翻车，也好有个替补。 看着唐槐的背影，李长逸略感无奈：“好好的一项运动，唉……” 本届世界杯的第4场分站赛，巴特鲁阿尼站就出现了让老外们特别开心的一幕。 中国队延续了上一场的失败颓势，多名男女运动员在弯道中出现失误，拱手让出了晋级资格。 其中只有乌力罕走得远一点，进入了小决赛。 其他人都提前出局了，乌力罕被蒙在鼓里，第一天的比赛结束后，他气呼呼地追问大家是怎么回事：“全国人民都看着呢，你们就这么自暴自弃了吗？李长逸，你什么水平啊，居然连半决赛都没进？高熵，以你的实力，至少该闯过1/4决赛吧？还有你，张志旺，你的技术会被这些连续弯道影响？还有你范清婉……你们每个人的弯道技术都比我强啊，怎么这么颓废呢？” 大家都低着头不说话，虽然这是教练安排的战术，可是输了比赛谁也不开心，面对乌力罕的责问，大家都只能听着受着。 这一幕被随队记者拍摄下来，成为队内士气低迷的素材，早早发回了国内给领导过目。 唐槐没拦着，拿了糟糕的成绩就应该接受批评，给大家一点压力，下一场比赛就能够获得足够的动力。 媒体还是很宽厚的，这些更衣室素材都被压住了，只是轻描淡写地讲了比赛情况，关注乌力罕明天的比赛表现。 其实比赛也没什么亮点，只是小决赛而已，就算拿到小组第一，也只不过是分站赛的第五，三百多积分。 本赛季一共六场比赛，乌力罕连败两场已经很难保住积分榜第一名的位置了。 看着黑默林、索马里瓦的积分超越自己，他变得非常沮丧，找到唐槐求助：“怎么办？下一场比赛还在这里，还是这个赛道，我该怎么做才能提高成绩？” 唐槐帮着他复盘了比赛过程，指出了在连续弯道中的硬伤：“弯道考验的是你的技术短板，需要许多年的艰苦训练才能磨砺出来，急不来的。” “可是我现在……” “你现在应该放平心态，放下冠军包袱。你昨天在休息室发脾气，指责其他运动员，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们颓废？你是教练吗？你是队长吗？你拿个金牌就成老大了吗？” “我……” “你别忘了，在你成为冠军的道路上，许多人发扬风格牺牲自己，才给你保驾护航一路赢得金牌，也赢得了自信心。” 唐槐这一通蓄谋已久的责骂，如果乌力罕愧疚起来，他唯唯诺诺：“对不起，我错了，我……” 唐槐绕到正题上：“你没错，你有那个拼搏的劲头，有怒其不争的想法，这是很好的。只是你并不知道他们这次比赛是故意放水的。” 他把自己苦心孤诣的安排讲了出来，希望乌力罕能够投桃报李，辅助李长逸在下一场比赛中杀出重围。 “没问题！我愿意！” 乌力罕答应得很痛快，他现在带着愧疚，愿意做任何给团队有所帮助的事情。 有了这些铺垫，二月底在巴特鲁阿尼的另一场分站赛，就成了让欧美教练团队抓狂的局面。 他们计时赛的成绩依然不怎么突出，连乌力罕都跌出前八，可是到了决赛阶段，无论男女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拼命。 备受瞩目的乌力罕延续着“开挂”状态，1/8决赛轻松晋级，1/4决赛有张志旺替他打掩护赢得也比较顺利。 到了半决赛，孤军奋战的他要面临黑默林、埃吉瓦尔和维辛廷的阻击。 好在他顶住了压力，在最后一刻反超埃吉瓦尔获得宝贵的晋级资格。 当时他做了一个比较危险的动作，冲线的时候努力后仰，双腿尽可能地前伸，让滑雪板的板头率先过线。 这样主动失去平衡的动作，让他摔得很狼狈，但是结果却很值，因为通过视频裁判的判定，乌力罕比埃吉瓦尔早过线了七八厘米，取得小组第二的成绩。 另一组比赛，李长逸也不再藏拙，他有纯熟的弯道技术，也有优秀的体魄，以小组第一的名次晋级。 倒是同组的索马里瓦老谋深算，看到前面的加拿大小将格隆丁追不上李长逸，就趁机毁约抢了个第二名。 这让格隆丁非常高不满，滑到终点后两个人拉拉扯扯产生了争执。 双方的教练团队也不太冷静，本来是去拉架的，谁也没料到最后竟然相互指责推推搡搡起来。 裁判团队赶紧过去把他们分开，两边各给了个警告处分。 其实有些事情不明说，大家也都看出端倪，这场风波让比赛蒙上了一层阴影，至少有些三观很正的运动员，已经意兴阑珊。 女子组的半决赛推迟了半个小时，范清婉也爆发了。 她也是有十年滑雪经验的运动员，要论技术可并不比谁差，前面因为对手的恶意侵犯才连吃败仗，到上一场时为了顾全大局，也为了麻痹对手，她牺牲了一站比赛的机会，这次可不想再错失良机。 武缨还是吃了技术粗糙的亏，未能晋级到大决赛中。 当天晚上，许多人又失眠了，因为他们猛然发现，中国队又有三个人闯进了大决赛。 他们特别想不明白，那个叫乌力罕的中国人，去年还是比赛卖队友的菜鸟，怎么一年时间就变成了直道追不上，弯道拦不住的怪物？ 黑默林、索马里瓦的教练团队认为李长逸不足为虑，把战术目标放在了乌力罕身上。 然而这正中唐槐的计谋，比赛中乌力罕就充当了长跑比赛中“兔子”的角色，不顾一切地在前面拉速度，逼着黑默林和索马里瓦拼命追，而这就被李长逸找到了空挡。 他先用惊人的过弯技巧超越索马里瓦，再利用乌力罕的阻挡封锁，第一次在比赛中超越黑默林，一路领先取得了冠军。 不过遗憾的是，紧随其后的乌力罕，却因为来不及变道，冲出赛道失去了拿奖牌的机会。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20章 折戟瑞士韦松纳 “哈哈，痛快！” 冲出赛道的乌力罕并没有半点恼怒，反而挥舞拳头仰天大笑。 他刚才的比赛是很危险的，那种完全不顾及自身安全的滑法，就算不帮助李长逸，他也没有办法顺利滑完全程。 与其被动失控摔出去，还不如顺便干扰一下黑默林。 其实按照赛前的战术，乌力罕是打算把黑默林直接拉倒的，因为那样才真正确保李长逸拿到金牌。 可是李长逸不同意，这会留下污点，影响乌力罕的形象和声誉，另外他本人和黑默林的私交也算不错，不想因此搞得以后没法见面。 另外，他也有信心，只要超越黑默林后面就稳了。 时隔一个月，中国运动员再次拿到了世界杯分站赛的冠军，并且又是同时包揽男女组的金牌。 这个消息让人士气大振，国内的质疑和负评一扫而空，至少大家都明白中国队的精气神还在，他们还有能力继续在国际赛场上征战。 站在领奖台上，拿着那枚镀金的奖牌，李长逸泪流满面，仰天喃喃：“师父，我得金牌了，你看到了吗？”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梁国辉的模样，穿着他送的南美驼绒斗篷，露出慈祥的笑容：“我看好你丫，醒木仔！” 一抹嫣红出现在眼前，打破了他的遐想，是唐槐拿来了五星红旗，催促他与范清婉站在一起合影留念。 李长逸心念一动，把唐槐也拉过来，让站在中间：“教练，这个奖牌最大的功臣是你！” 他和范清婉一起拿奖牌递给教练，高呼着唐槐的名字，嚷着让全世界都记住这个中国男人！ 他们又把全队的人都叫过来，一起合影，一起开香槟庆贺，在皑皑白雪中恣意狂欢。 这段视频让国外很多人不爽，他们再次分析了中国队的运动员技术水平，乌力罕擅长直道，李长逸擅长弯道，无论哪种障碍设置，都难以限制中国运动员的发挥，这可如何是好？ 瑞士韦松纳滑雪场那边的改造都已经弄完了，现在已经迎接运动员去适应场地，现在再改也来不及了。 不过对于这些眼红的人来说，至少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乌力罕和范清婉的总积分排名，已经分别掉到了男女各组的第4位和第6位，只剩下最后一个分站赛，不出意外的话，中国人基本上无缘本届世界杯总冠军水晶球奖了。 唐槐毫不在意：“好啦，下一场比赛就是本赛季的收官之战，你们只需要去赛场上随便滑一圈，咱们就可以回家啦！” 这次出国收获满满，在重重阻力之下能够拿到这个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 通过精彩的表现，带动了国内民众的滑雪热情和对冰雪运动的关注，这个价值可是金钱都难以衡量的。 一想到回归之后接受英雄礼遇，唐槐都忍不住要膨胀了：“搞不好，老子也能沾你们的光，来个名留青史了，哈哈……” 然而乐极生悲，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几乎玩着参加的比赛，却发生了严重的意外事故。 比赛过程按部就班，计时赛一切如常，可第一场1/8决赛乌力罕在第一个弯道处就遭遇了侵犯。 当时入弯前有一个雪包，名不见经传的美国小将，用了个毫无必要的跳跃，从侧后方铲倒了乌力罕。 那个角度很刁钻，尖尖的滑雪板板头撞在乌力罕的右腿膝盖上。 当是乌力罕的双脚都卡在滑雪板上，他根本没有办法躲闪和缓冲，整个人被铲了个人仰马翻，头盔摔掉了，右腿以非常可怖的姿态拧转了。 乌力罕仰面倒在地上，发出非常痛苦的哀嚎，他想要去解开滑雪板的固定器，可是疼痛让他无法坐起身，只能无助地看向场外。 “我的老天，队医，队医呢，快……” 唐槐心里一哆嗦，马上翻越围栏连滚带爬地跑向事故地点，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他居然连着摔了三个跟头。 顾千瞳过来拉他，他流着泪摆手：“快去帮乌力罕！” 比赛暂停，当地的医护人员紧急入场救治，雪地摩托带了乌力罕到了空旷处，直接由直升机将乌力罕和陪护的李萍萍、顾千瞳等人送到山下医院。 唐槐则留下来交涉，要求严惩涉事的美国运动员：“这是谋杀！” 然而裁判组却拒绝了，他们认定这只是一个意外。 他们拿出了各种理由，但是唐槐哪里听得进去，他指责这些裁判偏袒凶手，就像去年的西班牙内华达山分站赛，故意撞伤了李长逸，也是这样的套路。 唐槐威胁道：“你们不严惩肇事者，就没有办法保证我们运动员在接下来比赛中的安全，我们将拒绝参加接下来的比赛！” 可是相关的官员根本不在乎，去年中国队也弃赛了，最后也不过是不了了之，没有人受到惩罚，甚至都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 眼看着对方并不把自己当回事，唐槐恼怒到几乎要提起拳头揍人。 好在队员们还算理智，赶紧把唐槐劝住：“教练，冷静啊。” 有人提议：“我们去医院吧，乌力罕伤成那个样子，还比个屁啊！” “对，我们罢赛抗议！” “一定要抗议！” 群情激愤，唐槐都没有请示领导，直接带队下山。 他们火急火燎地跑去医院，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装备也寄放在滑雪场里。 一行人还没赶到医院，在车里就接到了顾千瞳的电话。 这是一个噩耗，医院这边诊断认为乌力罕伤得很严重，髌骨粉碎性骨折、半月板损伤、前交叉韧带损伤、软骨部分缺损。 医生建议立刻做手术，并且评估要分三年做七八次手术才行，至少3年不能负重走路，至于高强度的比赛就更别提了。 “什么？这么严重？” 唐槐心中咯噔一下，整个人明显垮了。 一旁的李长逸等人听到这个噩耗，全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车厢里传来啜泣的声音，女生已经泪流满面了。 为了备战北京冬奥会。乌力罕吃了多少苦，熟了多少累啊，现在距离冬奥会开幕只有9个月的时间了，他却倒下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21章 不计代价地救治 得知乌力罕重伤，曲长歌下了指示：“请全欧洲最好的骨科医生，先远程指导处理伤势，再马上坐飞机过来亲自做手术，不计代价保住乌力罕的运动生涯！” 顾千瞳和唐槐紧锣密鼓地执行，此时的乌力罕躺在手术室里接受第一次手术，局部麻醉的他反复向医生确认自己的伤情，希望还有机会重返赛场。 然而医生的答复是：“现在能保住膝盖的正常使用功能就不错了，三年以后观察一下，或许可以参加一些不用猛跑猛跳的运动。” 这个说法让乌力罕绝望，三年啊，运动员有几个三年可以荒废？ 看看高熵吧，休养了半年，竞技水平就已经下滑了一个档次，自己要休养三年，就算重新回到赛场也废了。 他哭了，拳头捶打着手术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在整个手术室回荡。 第一次手术只是简单清创，还要等待其他医生过来处理，这个过程中，唐槐和一干队友终于见到了近乎崩溃的乌力罕。 乌力罕婆娑着双眼：“教练，他们说我以后没法滑雪，没法站上领奖台了……” 唐槐告诉他不要灰心丧气，国家会给他找最好的医生做手术，尽可能地保住他的膝盖功能，让他以后可以拥有正常人的生活。 这话避重就轻，其实也已经默认了样的说法。 乌力罕仰躺着，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不说话了，泪水从眼角滚落，浸湿了大半个枕头。 大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如何安慰他，只能站在病床边抹眼泪，几位女生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躲到门外去哭泣。 而病房外面，几个随队的媒体记者们含着泪，敲击键盘给国内的媒体供稿子，哪怕现在国内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仍然有无数网友在关注着乌力罕的伤情，大家都在祈祷他不会有事。 护士过来劝大家离开这里，让病人好好休息。 然而，乌力罕又哪里睡得着呢？他的脑海中回忆起这三年的点点滴滴。 在崇礼基地，第一天建队开会，自己傻愣愣地跑去外面雪场，到处找障碍追逐项目的教练，没成想人家却在会议室里开会。 闯进会议室，他一眼就被苗条柔美的李萍萍所吸引，忍不住想要表现自己，与李长逸戗了几句。 后来在新西兰大家正式学习单板滑雪了，自己臭显摆地一遍遍从雪坡上滑下，自以为很了不起，现在回头看看，那根本不算什么。 第一次参加全国比赛，自己居然被李长逸和张志旺打败了，他不服气啊，每天都努力训练缩小差距。 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自己一时不冷静，与高熵内讧受了伤，回国又被下放到了省队反省，当老爹接了自己回家时，感觉天都快塌了。 还好，牙克石滑雪场给自己提供了很多便利，每天披星戴月咬牙坚持训练，才有了这次出国拿金牌的机会。 最难忘的就是站上领奖台的那一刻了吧，金牌沉甸甸的，与之而来的是数不尽的赞美，全国的关注。 他半夜打电话恳求唐槐：“教练，我的奖牌呢？明天把奖牌拿给我好不好？” 唐槐连夜就送来了，他的双眼熬得通红，同样整晚没有睡觉。 就在病房里，他劝说乌力罕想开点：“医生今天上午就能到，这是全世界最好的骨科博士，他一定有办法帮助你，让你重新活蹦乱跳的。” 乌力罕哽咽着：“教练，要是治不好呢？要是……” 唐槐马上打断他：“别说傻话，就连普通大夫都能保住你的腿啊，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 他顺势开导：“还记得我们出国之前的目标吗？只是重返国家队而已，感觉比登天还难。偷偷摸摸地出来，偷偷摸摸地比赛，连拿了冠军都不敢立刻跟总局领导汇报。我们现在已经超额完成目标啦。” “我都这样了，还算是国家队的人？” “当然算啊！你的档案可都在总局呢，将来就算不参加比赛了，你也可以转岗啊，就像高熵，他能转打蜡师，你也可以转助理教练啊。” 说到这里，唐槐忽然开玩笑：“哎？你就给我当助理教练，天天拿个小棍儿敲打李长逸他们，谁偷懒就敲谁，想想是不是就挺爽啊？” 乌力罕咧嘴，勉强笑了一下，算是给唐槐一个面子。 运动员的职业生涯总是短暂的，早晚都会面临退役，只是他还不到20岁，刚刚在国际大赛上崭露头角，还没参加奥运会和世锦赛，就连世界杯也还没有拿到水晶球奖，怎么甘心就这样退役？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直到天亮之后医生查房，唐槐才揉着疲倦的双眼退出去。 顾千瞳带着最优秀的医生赶来，查看了伤情之后，医生给出了两种治疗方案。 第一种是重建髌骨，修复韧带等，需要多次手术，大约一年半能恢复日常行动能力，但是高强度的比赛是不能参加了。因为膝关节任何损伤都是不可扭转的，手术不是万能，以后很容易再出现髌骨脱位、膝关节内侧副韧带拉伤等。 第二种是人工全膝关节置换，这种就更不能剧烈运动了，不过相对于前一种方案，这种手术属于一步到位，省了多次手术的病痛折磨，但是这种治疗存在争议，人工膝关节也有使用年限，一般不建议年轻人置换。 唐槐想都不想，直接做决定：“选第一个，一定要保住腿，我们不怕麻烦，定期来做手术，保证做好康复治疗！” 乌力罕哭着仰起头：“教练，他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给我翻译一下。” 顾千瞳轻轻擦掉乌力罕的眼泪：“医生说只要做几次手术，你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了。” 乌力罕将信将疑地又看向高熵：“真的？” 高熵微微点头：“是的。” 乌力罕激动地用袖子抹掉眼泪，急切地摇晃顾千瞳的手臂：“那你们帮我问问，我以后还能不能滑雪？还能不能上赛道？”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22章 金牌告慰在天之灵 顾千瞳用英语向医生简单说明情况，那位博士微笑、点头，做了个OK的手势。 实际上这只是一个美丽的谎言，全队人都在瞒着乌力罕。 第二次手术做得很成功，乌力罕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他的父母也连夜坐飞机赶来了，唐槐便安排了随队翻译留下服务，与顾千瞳一起带队先回国了。 这段时间不断有人在关注国家队什么时候回国，民众打算自发到机场迎接英雄们回归。 可是当前防疫形势仍然不乐观，顾千瞳叮嘱所有人行程保密，抵达河北的隔离酒店之后才对外发布了国家队已经回国的消息。 14天的封闭期，大家关在各自的房间里相互不能见面，每天又开始了云训练，在这期间有许多广告资源主动找上门来，有请大家开平台账号发视频的，有邀请运动员们做直播的，也有各种公司希望找国家队代言的。 以前找不到广告资源发愁，现在有太多的商业邀约，顾千瞳也发愁。 她必须精挑细选，给李长逸、范清婉、高熵、武缨等人做出合理的分配，既不能占用太多精力，也不能过度消费等等。 其实目前大家最希望找的代言人是乌力罕，虽然他可能面临伤退，可是商家却认为这是雪中送炭的好机会。 有企业提出乌力罕的药费全包，航空公司愿意无偿提供一架包机，接他一家人回国，保险公司愿意给所有国家队运动员免费提供一份保障等等。 单板滑雪障碍追逐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这是全体队员努力的结果，但是乌力罕功不可没。 4月3日结束隔离，顾千瞳给大家放了4天假，回家跟家人团聚庆祝。 唐槐本来约着李长逸一起回北京的，结果李长逸说他想回广州。 2021年4月4号恰好是清明节，他要去给师父烧香磕头，唐槐神情黯然：“是，应该的，要不我陪你过去？” “不用了，你也大半年没回过家了，春节咱都是在欧洲过的，还是赶紧回去一趟吧，替我给干爸干妈带个好……” 李长逸拖了个行李箱，里面全是回国前从欧洲机场置办的礼物：“我也没什么亲戚朋友，这些是给二老的心意，你帮我带到吧。” 唐槐看他情绪不高，也不再和他客套，拖着箱子先走了。 李长逸没和其他人道别，自己一个人下楼，坐进了曲长歌的车里。 这次拜祭梁国辉，仍然由曲长歌牵头，约了另外还健在的另外五个师兄弟。 他们从北京、山东、青海、四川，一起汇聚到了广州石牌村。 老大崔长庚已经在李长逸租的房子里住了大半年，虽然智力残障，可看着梁国辉的照片却总会喊师父。 张长庆是从比利时过来的，提前一个月就回国张罗祭拜事宜。 他们一起去了公墓，这是近三十年来，大家聚得最齐的一次，可惜梁国辉已经不在了，老三、老六也没了。 李长逸拿出那枚金牌，抱着墓碑哭得稀里哗啦。 祭拜之后，就在梁国辉墓前，曲长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师父生前交代我，师门衣钵由你来继承，但是你年纪轻，突然得到一笔巨款恐怕难以自持，所以分批给你。师门总共有多少钱大家都知道，这是其中的五分之一，我先交给你，剩下的钱以后会给，账目我会做得明明白白。” 李长逸不太想要：“曲师兄，我现在能挣钱了，最近又接了商业代言，我想，这笔钱还是给需要的人吧。” 他的目光看向其他老五、老七两位师兄，这二位虽然从未谋面，可是从面向和穿着打扮来看，生活应该是不太宽裕的。 哪知曲长歌却很严厉：“站在师父墓前，你敢违背他老人家遗命吗？” 那两位师兄也赶紧拒绝了李长逸的好意：“这笔钱可不仅仅是交给你生活开销的，它还是我们师门传承的保障，你一定要用到正地方。” “是啊，我们都老了，这么多年来拳脚功夫也荒废了，师门复兴的重担只有你能扛得起来。” 运动员是吃青春饭的，李长逸不可能一辈子去滑雪，将来退役之后把咏春发扬光大是梁国辉给的人生规划。 张长庆让李长逸把银行卡收好：“这个卡是师父用你身份证办的，里面的钱超出了你的想象，好好拿着吧，将来开拳馆会用得着的。” 他们这么说，李长逸就不能推辞了，收下了银行卡。但是他把在巴特鲁阿尼获得的世界杯分站赛金牌放在了梁国辉墓碑下的另一侧墓穴中。 不知道为什么，打开墓穴盖板的时候，智力障碍的大师兄哇哇大哭，他明明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天晚上，他们挤在石牌村拳馆老宅的二楼住下，六个打地铺聊了一整夜。 起初是李长逸讲他和师父生活在这里的一些琐事，后来是张长庆讲师父当年的英勇事迹，再后来是曲长歌帮着李长逸规划拳馆的未来：“等你退役就回来吧，回这里陪陪师父他老人家。” 李长逸睁大眼睛看着挂在屋里的那块老匾：“我还有两个心愿未了，第一个是还没有参加奥运会为国家争光，第二个是我还没有真正的，堂堂正正地战胜黑默林，等我做到了这些，我会回来，把这块牌匾挂到外面去，告诉所有人，我是咏春传人。” 假期短暂，师兄弟七个人第二天就得各奔东西了。 曲长歌与李长逸也没有同行，一个去北京出席4月10日“北京冬奥会倒计时300天”系列活动，另一个则直奔张家口崇礼区的云顶滑雪基地，开始了最后一个夏天的备战训练。 2020-2021年的雪季结束了，已经没有世界级大赛可以锤炼，下一场大赛就直接是北京冬奥会，这是他们期待已久的比赛，也是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的人生大考。 由于乌力罕重伤，高熵状态还没有恢复，为祖国争光的重担就压在李长逸的肩上。他必须利用这最后的时间总结比赛经验，在没有雪的条件下弥补自己的技术短板，为与黑默林的终极一战做好准备。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23章 寻找一个突破方向 从广州回来之后，李长逸变得愈发沉默寡言。 他推脱了所有广告邀约，天天闷头看录像，学着使用视频编辑软件一帧一帧地分析比赛细节。 顾千瞳还挺生气的，因为人家广告商指名找李长逸和范清婉出镜，还得用他那块金牌呢。 “这可是七位数的广告酬劳！” “金牌埋到我师父墓里了。” 顾千瞳还不死心：“啊这……好吧，没有金牌也行，你露个脸？” 李长逸直接把顾千瞳推出了房间：“不去，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 “嘿？你这是耍大牌！我告诉你，你那就是个分站赛金牌，含金量不够，你现在还不是世界冠……” 顾千瞳话说半截被唐槐捂住了嘴：“好啦好啦，消消气，李长逸这小子你还不了解吗？他绝对不是那个意思。想办法再和广告商沟通一下，换其他人也行啊，高熵就挺好，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还有归化运动员的身份加持，过去拿过金牌，这次也有一块铜牌呢。” 他讲了讲情况，现在的高熵也确实缺钱，应该趁着热度多接几个广告贴补一下他母亲在国内的生活开销。 高熵那个澳大利亚的老爹皮特，自从加拿大一别之后就再也没露面，拿着当初利用高熵赚来的广告代言费逍遥自在，根本不管高熵母子了。 顾千瞳无计可施，点点头走了。 把顾千瞳哄走，唐槐又去做李长逸的思想工作：“怎么啦？人家上赶着送钱你都不要？” 李长逸也为刚才的冲动后悔，略微解释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压力。必须找到快速提升自己的办法，弥补与黑默林经验和技术上的差距，否则北京冬奥会上还是无法保证拿到金牌。 唐槐提出了一个解决思路：“你要不看一看乌力罕？学他那样在直道上加速，提前超越黑默林？” 这还真是一个解决办法，从体能数据上来看，李长逸与乌力罕的能力非常相似，既然乌力罕能够在直道上一骑绝尘，那么理论上讲李长逸也可以。 只要在一出发就抢在黑默林前面，那不就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现在问题是怎么才能达到乌力罕那样的速度。 之前唐槐试着分析过其中的技巧和奥秘，但是并没有条件去抓其中的细节。现在回到了基地静下心来研究一下，或许能够让李长逸有所长进。 说干就干，唐槐还把其他人也叫来一起分析，两台电脑放到一起，一个播放乌力罕的视频，一个播放李长逸的视频，同步分析两个人在直道上的肢体动作、核心姿态、滑雪板的细微区别等等。 他们甚至遗憾，乌力罕为什么穿着这么厚，看不到他的肌肉发力情况。 研究了三天，唐槐让李长逸去泵道上滑几圈，学一下乌力罕的展臂姿态。 李长逸不干了：“如果非要我学他的每一个细节动作，我就练废了。” 每个运动员都有自己的习惯，比如摆臂的幅度、核心起伏、腿部力量等等，强行改变这些不但没法提高成绩，还可能会影响到身体的发挥。 最主要的是，没有任何办法验证这个研究是可行的。 现在室外雪场都关门歇业了，室内的坡度和长度又不够，就算他一举一动，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复刻，也不能验证是不是能达到乌力罕的速度啊。 唐槐有些钻牛角尖了：“我们深度研究一下，或许改动一个细节就……” 李长逸打断他：“不必了，乌力罕在直道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他舍命冲下陡坡之后才像开了挂这么猛，我看啊，我也得去找个悬崖跳一跳才行。” 他说的是气话，实际上是否定了唐槐建议的研究方向。 还是曾经的对手高熵更了解李长逸，他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台队内公用的笔记本电脑。 那是前年圣诞节之后，班克斯为了打击李长逸，制作的切尔维尼亚站技术复盘视频，当时这老外把李长逸“痛失”金牌的原因，归结于技术太粗糙。用视频分析李长逸的失误和不足，指出他错过了6个超越突破的机会，哪怕把握住其中任何一个，都可以赢得冠军。 当时视频是拷贝到这台笔记本电脑上做投影播放的，事后班克斯并没有删除。 后来从亚布力辗转到崇礼云顶基地，大家忙于体能训练，这台笔记本电脑就干脆在行李箱中没拿出来过。 这几天看李长逸像个没头的苍蝇找不到方向，高熵马上就想到了这个视频。他知道班克斯不会再提供帮助，只能跑去仓库里翻腾了好久。 唐槐看完视频拍案叫绝，然后又纳闷：“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东西？” 高熵想了想说：“您当时没在，应该是带队去参加洛桑冬青奥会了。” 唐槐叉着腰嘀咕：“嘿，这老班太狡猾了，故意对我藏一手，我在的时候他从不认真做技术分析！” 有了努力的方向就好办了，一遍遍地苦练技巧就行了。 室外没有雪那就转移阵地，去哈尔滨、四川那些有大型室内滑雪场的地方。 唐槐拉关系找资源，跟人家滑雪场商量着改造赛道，首先要一比一复制切尔维尼亚的后面1/3赛道，坡度、障碍设置、雪况等都尽量保持一致。 张志旺和高熵要反复学习索马里瓦和黑默林的滑雪习惯、姿态和战术技巧，全心全意做好李长逸的陪练。 务必让李长逸补足技术短板，把班克斯所说的六个机会全都抓住。 本来满心欢喜，可听到唐槐的安排又是牺牲一群人成全一个人，李长逸就皱起眉头：“这样不好，我们一起练，我也给高熵和张志旺当陪练，相互配合才能共同进步。再说了，大家都有奥运梦，一起去奥运赛场拼搏，说不定能再次创造奇迹呢！” “你这……”唐槐很想怼他，可是看到其他运动员热切和渴望的眼神，他忍住了：“那就一起练吧，反正后面还有9个月的时间，只是改进技术缺陷的话，倒是来得及。” 他背着手走了，一脸的烦闷，但是身后却传来阵阵欢呼声。 唐槐摇头苦笑，暗自腹诽：“这该死的团结友爱的氛围啊，好吧，我承认我又功利狭隘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24章 吹响冬奥冲刺号角 第二天，成都融创雪世界那边给了答复。 对方愿意提供室内雪场改造，别说只是修一部分，就是把全部场地拿出来改造都行，只要能帮助国家队运动员提升比赛成绩，有助于拿到北京冬奥会的冠军，他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这个表态让人感动，唐槐马上就带让大家打包行李，准备全队争分夺秒赶往四川。 不过在启程之前，他与李长逸、范清婉等人还得先光荣地领个重要荣誉。 因为北京冬奥会定在2022年2月4日开幕，算一算日子，4月10日就是距离冬奥会开幕300天倒计时的日子，所以冰雪中心远程召开了2020-2021赛季总结和表彰大会。 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组取得了不错的国际比赛成绩，因而大会的主会场就设在了崇礼区的云顶滑雪训练基地。其他29支冰雪项目国家集训队的480名运动员，分散在北京、南京、哈尔滨等八个训练基地，通过视频参加这次会议。 曲长歌给云顶基地这边带来了一面锦旗，上面大书四个字“雪上先锋”！ 这是和“冰上尖刀”并列的中国冰雪运动项目的高级荣誉，是对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全体成员，在上个赛季取得的成绩的高度认可。 由于去年底的疫情和部分伤病的问题，中国许多冰雪项目的主力运动员缺席了上个赛季的国际赛事，这更凸显出乌力罕、范清婉、李长逸拿到的5块金牌的重要性。 颁奖仪式开始前，背景大屏幕先播放着一组视频，有四位中国运动员同时站上领奖台，联手拉起五星红旗的骄傲自豪，也有他们被对手恶意冲撞拉扯摔倒在赛场的揪心，还有每个人比赛中的面部特写，记录下他们最坚定、最努力、最拼搏的瞬间。 曲长歌眼眶湿润：“我们的冰雪运动起步晚、底子薄，留给你们的时间短、任务重，再加上全球疫情的影响，让这届冬奥会无比艰难，但是，从你们身上，我看到了努力的恒心、必胜的信心和不怕困难的决心，你们是当之无愧的冠军，是我们的雪上先锋！” 他把这面锦旗交给了唐槐，然后为李长逸、范清婉颁发了年度进步奖。 上赛季的“最佳运动员奖”获得者当属乌力罕。 因为他还在瑞士疗伤，只能由顾千瞳代为上台领奖。 贴心的工作人员与乌力罕做了现场视频连线，大屏幕里出现了乌力罕的打脸，他看起来精神头不错，展示了一下右腿打的石膏，说自己已经可以下地活动。 听说拿到了国家认可的荣誉，这小子眉开眼笑，一口气说了连串的感谢名单，搞得好像在接受奥斯卡颁奖一样，惹得大家伙哄笑。 不过耍贫嘴之后，乌力罕表态了：“请领导、教练和队友们放心，我一定好好休养争取早日康复，争取赶上10个月后的北京冬奥会,给我们项目争金夺银加一道保险！你们也要努力训练啊，加油，奥利给！” 他做了一个握拳加油的手势，脸上挂着灿烂、自信和充满希望的笑容。 在云顶基地这边，李萍萍等姑娘已经泣不成声，躲在座位上把头深深埋在了臂弯里。 曲长歌知道乌力罕的伤情真相，知道大家都瞒着他，于是他也不好在这高兴的时候揭穿，只能劝慰鼓励几句后切断了连线，抽纸巾轻轻擦拭了眼角：“同志们，珍惜每一次比赛的机会，你们承载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梦想啊……” 颁奖之后照例要发布今年的任务目标和工作计划，根据“扩面、固点、精兵、冲刺”四步走的计划，2021年就是冲刺之年，目标就是要参加北京冬奥会，并且努力争金夺银拿下好成绩。 而接下来的主要工作就是要求运动员们需要全力冲刺，实现109个小项全项目开展、全项目建队、全项目训练，力争全项目参赛。 “全项目参赛”是很难的，根据各冰雪项目国际组织关于冬奥会参赛资格的规定，北京冬奥会109个小项中共有61个小项拥有东道主直通资格，剩下的48个需要靠积分或排名争取资格。 也就是说，想要在北京冬奥会上出彩，有相当一批运动员还需要在下个赛季初，冬奥会开始之前努力获取参赛资格。 就拿单板滑雪障碍追逐来说吧，参赛资格的认定方式是，必须在2019年7月1日——2022年1月16日的FIS积分赛、洲际杯、世界杯、世锦赛的总排名在世界前三十，除此之外还要有50分的Fis积分和至少参加过一场世界杯，才能参加北京冬奥会。 中国作为北京冬奥会的东道主，拥有一个东道主的名额，不需要排在世界前三十，但是至少要有50分的FIS积分和世界杯参赛经历。 现在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由于前两年参加比赛成绩不理想，除了李长逸、乌力罕和范清婉外，其他运动员的总积分都排在三十开外（世界杯分站赛冠军加一千分、亚军八百分、季军六百分）。 乌力罕确定无法参加比赛，只让李长逸和范清婉参加男女组别的比赛是很不保险的，万一在比赛中被人恶意冲撞拉扯，全队三年的努力就付诸东流了。 所以为了保证比赛成绩，唐槐一定得争取多送运动员参赛，他可以利用东道主直通规则，从高熵、张志旺、方瑞轩、韩笑、冯远宁、李萍萍、武缨、刘敏中各选出男女两人来报名参赛。 这样男女各两人，多少还有点保障。 不过对比世界杯比赛中的种种遭遇，四个名额仍然存在较大的风险。而且这七个人的技术水平都差不多，无论选哪两位，都会得罪其他人，属实是个相当头疼的差事。 “还是老办法，竞争上岗吧。” 唐槐仔细考虑了半天，终于还是提出了选拔办法：“接下来的9个月里，谁努力训练提升了成绩，保持了最好的比赛状态，我就让谁去参加奥运会！”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25章 亲手修一条赛道 竞争总是残酷的，大家辛辛苦苦练了三年，全年都没怎么休息，谁也不想在最后关头掉链子。 于是队内的气氛又微妙起来，除了李长逸和范清婉之外，其他人之间又变成了残酷的竞争和淘汰关系。 开完会的当天下午，张志旺又去健身器械上埋头发狠了，李萍萍决定努力增肌上力量了，武缨找了个分体式滑板无论走到哪都踩着，还有方瑞轩、韩笑等人，训练了这么久早就知道自己的短板是什么，现在还不拼命练？ 哪怕在坐飞机前往成都的路上，他们身上都携着一些小玩意儿，主动训练一些小肌肉。 成都融创雪世界那边很欢迎国家集训队，提供了非常完善的住宿、训练环境。 每个运动员都有独立的酒店房间，健身房不限时随便用，每天有一辆公园电瓶观光车在酒店楼下候命，随时接应他们往返于室内雪场和酒店。 客房服务也包含了免费洗衣服、酒店单独制定饮食计划、所有食材抽检保证符合反兴奋剂规定等服务。 唐槐和运动员们都赞不绝口，对比之前驻训的基地，这里的训练环境和服务都是最好的。 雪场管理团队这边想的很明白，这是他们趁机宣传造势的好机会，临近冬奥会，冰雪运动的宣传越来越热，光国家集训队驻训的噱头，就能给他们带来大量人气，如果这批中国运动员在冬奥会上表现突出，他们更能大张旗鼓地宣传，功劳簿上蹭一蹭荣誉。 也正是存了这样的念头，经营方提出了一个宣传策划要求：“冠军滑雪公开课”，请李长逸、范清婉两个人去站台，抽周末时间段对游客和孩子搞免费公开教学，每周都有，连续两个月。 看在人家这么贴心细致的服务，还同意把半个滑雪场腾出来任由自己折腾，唐槐和李长逸都觉得义不容辞。 可是范清婉就很犯难了，她不爱说话啊，怎么教人家滑雪？ 看着她把头摇成拨浪鼓，唐槐只好代劳教学，让她和李长逸就在旁边露个脸做做示范。 他想得很简单，不就是教小朋友滑雪嘛，又有什么难的？自己还考了瑞士SSSA Level 2的教练证呢！ 然而真正去做才发现，这可并不容易，小孩子注意力不集中、胆怯不敢滑、一摔就哭闹等等，和他们待一个小时，简直比带队训练一天还累。 好不容易应付完教学，回头看见李长逸一脸苦闷：“早知道提前练习一下签名了，刚被一个小朋友笑话了……” 他初中毕业就没再上过学，自己的名字也写得歪歪扭扭，还真是拿不出手。 “笨啊，你以后就别给人签名了，大大方方地拉人家合影，你光负责咧嘴笑，懂了吧？” “唔，懂了懂了，还是教练技高一筹！” 两人嘀嘀咕咕，范清婉在旁边难得地抿嘴一笑，不过她抬手摸了一下鼻子，并没有让人看见。 应付了雪场那边的营销活动，唐槐马上不客气地开始了他的雪场改造工作。 室内滑雪场两条高落差赛道，一条留给游客正常体验，他们八个人独占了另外一条，仿照意大利切尔维尼亚站的专业赛道做改造。 因为没有详细的图纸，滑雪场那边只能按照唐槐画的草图大致做了赛道轮廓，剩下的工作就得国家队运动员自己去一点点完善。 人造雪管够，唐槐带着大家伙甩开膀子干起来了，上一次他们亲自动手做赛道还是在德国楚格峰，眨眼已经过去两年了。 李萍萍有些抗拒这项工作：“花钱请几个工人不行吗？我们时间那么宝贵……” 唐槐顺手给她和其他人上了一课：“来这个雪世界的路上，有一个悠长的缓坡，你们知道吗？” 众人面面相觑，雪世界有专车每天接他们过来，谁也没留意过外面是不是有坡。 唐大忽悠上线了：“对嘛，你们天天坐车走了一星期，得来的感受和走着是完全不易呀的。这赛道也一样，真正去把赛道从头到尾修一遍，一步步地丈量过，你们就能加深对赛道的理解。干活修赛道也是训练，这叫做从出题人的角度思考问题，懂不懂？” 对面一群人在摇头，丈量赛道和修赛道明明是两个概念，修好了赛道上去每天走个十遍八遍都行，可修赛道又脏又累又耗时间，大家是真不愿意干啊…… 于是唐槐又化身包工头，逼着大家抓紧时间把赛道修出来。 这东西不可能修得和当初比赛时一模一样，就算是切尔维尼亚的工人过来，也一样没法做到，但是为了模拟当时的比赛，帮助李长逸寻找弥补短板的机会。 他还通过班克斯的视频，反推出一些技术细节要领，如果李长逸改掉之前的不良习惯能够大幅提升成绩的话，也一样适用于其他人。 基于此，唐槐至少要求赛道能够达到70%相似度，在上面滑完能找到和比赛时差不多的感觉才行。这就要求运动员亲自动手，不断调整才能完成这个赛道的建设。 折腾了三天，每个人都要累瘫，那赛道总算是像点样子了，唐槐忽然叫大家出去一起抬东西，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外面焊了个四赛道的出发门。 这下好了，虽然只有半截赛道，可是坡度、弯道、障碍都有了，足以应对后面的日常训练。 他们一边滑，一边对照当时比赛的视频，李长逸和高熵等人都要先学习黑默林的比赛姿态和路线选择，既是为了方便给对方做陪练，也是顺便提升自己。 相对于李长逸对完全模仿的抵触，高熵却比较能接受，因为他和黑默林受的是一样的滑雪教学，相互之间没有任何的隔阂。 在这个学习的过程中，高熵才发现原来一些非常基础的动作和知识，唐槐居然也不会，因而全队都没系统学习和训练过。 比如幼儿在单板滑雪的教学中有这样一课《滑行是最简单的，也是最难的》。 这个课程讲的基础理论是，一定要尽量收起你的躯体，不要把太多的力量用在滑雪板之外。 意思就是说保持身体的稳定，躯干的核心力量尽量都用在控制滑雪板上，而不是倾斜腰板、张开手臂去维持平衡。 人们维持平衡是不自觉的下意识行为，这说明你的大脑产生了恐惧，判断要摔倒了，于是调动手臂去给另一侧施加力量维持平衡。 在这个施加力量的过程，就是对抗滑雪板前进的动能，自然会影响滑雪的姿态和速度。 有高熵这么一解释，唐槐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么个说法呐……”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26章 把自己推向极限 唐槐从运动员时代走的就是自学成才的路子，看国外大神的视频训练，一个人去国外观摩比赛长经验，他跳过了基础课程，对这些系统的理论知识还真是很匮乏。 他不懂这些力学理论，他一手带出来的运动员们自然也没有打好这方面的基础。 李长逸、张志旺、武缨，哪个不是在新西兰卡卓娜滑雪场摸爬滚打摔出来的？学一学如何摔倒保护头和四肢，突击训练三天的走刃就练豚跳了，上滑雪板一星期就跑专业赛道上体验，唐教练倾囊相授的，也只有这些了。 听到他们如此拔苗助长，高熵惊讶得合不上嘴，这个“草台班子”只练了两年半，居然能站上世界级赛事的领奖台，真是太不可思议。 他回过头来重新审视李长逸，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这得多么强的天赋，才能实现这样的成绩啊。 李长逸不太懂什么力学原理，但是并不妨碍他用自己方式去理解唐槐和高熵的话：“不就是基础动作练歪了嘛，才三年而已，从头练也来得及。” 咏春也讲拳架基础，他小时候学拳，手抬不到位就要挨打，马步扎不稳也要被踹，学滑雪时没有这么严苛，果然就差点意思了。 “对了，乌力罕这方面是不是做得比我们好？” 李长逸忽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乌力罕滑得比别人快的原因，马上去找了之前的比赛视频对照研究。 还别说，乌力罕最近几场比赛中的站位姿态、摆臂幅度、核心力量的发力趋势上，都明显更符合高熵讲的科学理论。 唐槐点了点头，乌力罕肯定没有学习过这发面的理论，他完全是凭着本能去这样做的，这从侧面上证实了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 既然有了科学的指引，李长逸也就明白自己需要改进的方向，只是怎么练才能避免再练错呢？ 唐槐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他让高熵想办法联系澳大利亚的朋友，购买了全套的儿童自由式滑雪和单板滑雪的网络课程视频教材，深度学习了一整天，自己再去芜存菁，把里面的部分内容摘出来做讲解。 于是，这群国家队的运动员，已经站上过世界杯领奖台的大咖，开始了回炉再造，从最基础的平行站姿开始改，把走刃、豚跳、POP跳的分解动作全都重新调整和改进。 为了能够更直观清晰地看出问题，唐槐在他们身上贴了反光条，除了四肢外，后背两肩之间是一条横线、脖颈到后腰和臀部是一条竖线，腰胯又是一条线。 录像机记录这些线条，就可以可以清楚地判断运动员在发力过程中的姿态，从而得出改进建议。 他们这一番操作可谓用心良苦，但是对刘敏、方瑞轩、张志旺等运动员来说，就没那么好理解了。 一开始大家图新鲜，还是有兴趣和动力的，可当他们发现习惯很难改，连续两天要一个简单动作练到吐，情绪就又有波动了。 在张志旺看来，自己的技术没问题，只要提升一点身体素质就行了，他的目标不是一定要拿世界冠军，而是一定要参加北京冬奥会。 而通向北京冬奥会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他必须比队里的其他男选手快，确切地说是比高熵快。 而他与高熵的成绩差距，依靠改进技术动作去提升，明显有些不切实际。 同样，在张志旺的身后还有方瑞轩和韩笑、冯远宁在追赶，大家都觉得，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简单的动作上，还不如去多练练力量体能呢。 唐槐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长逸等自律性高的人还好说，能够耐住性子一遍遍去做，去调整，有些人就是在应付了。 他给大家做思想工作，训练不是简单地重复，更需要耐心、毅力和思考。 为什么人家会比你快？看看视频截图，人家是收腹弓腰，整个人就像一根弹簧，而你呢？看看同样的动作，挺肚子撅屁股，这样的发力方式，取得的效果能一样？ 想明白这些，你就会在训练滑行中警惕和调整自己，通过一点点改变来形成肌肉记忆，从而提升比赛的成绩。 然而理论大家都懂了，实际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张开手臂辅助平衡，身体就会不受控制地摔倒。 雪世界是对外开放的，每天都有游客慕名参观国家队运动员的训练。 当着外人的面一天摔二三十个屁股蹲，那感觉可就是大型社死现场了…… 所以，不光身体在抗拒，心理也一样。 又荒废了一天，李长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在想着唐槐的话，也在想乌力罕为什么能做得比别人都好呢？ 想着想着，他眼前浮现出奇萨瓦玛兰科滑雪场的一幕，他跟着乌力罕不减速地冲下陡坡，当时的速度真的太快了，他汗毛炸起后脊梁发凉，有了发自心底的战栗和恐惧。 当时的乌力罕应该也是吓蒙了，把一切都交给了本能。 也恰恰如此，他居然在极限状态下做到了平稳安全地刹车，从那以后整个人就像是开了挂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或许，我也需要像他一样，在绝境中才能突破极限？” 李长逸想想似乎是可行的，他半夜敲门去找唐槐分享这个观点。 此时的唐槐也正睡不着呢，听完觉得有意思，在其认知里，有很多生活技能都是在经历过摔打之后才掌握的，比如学习骑自行车，摔过几次就自然找到平衡了，滑雪也一样，绝大多数人是摔出来的，甚至有人好几个月学不会换刃，偶然摔个跟头就会了。 现在为难的是，李长逸要怎么才能找到一种方式，把自己推向极限？ “先就这么练吧，赛道做好了，大家也都着急提升成绩和水平，你把班克斯指出来的六个机会把握住了，一样有机会赢得世界冠军。我记得电影里有句台词挺有意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说不定你训练中能找到感觉呢。” 李长逸点着头，终于从迷惘中找到了一点努力的方向。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静的，李长逸刚离开唐槐的房间，高熵又来敲门了。 他是来请战的。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27章 去国外突击刷分 高熵前两天找澳大利亚的朋友要基础课程素材，对方告诉他澳大利亚的雪季又要开始了，要不要回去参加比赛，还说很期待和他再次携手参加澳大利亚-新西兰大陆杯。 人家随口一提，高熵却怦然心动。 他就是因为夺了大陆杯系列赛的冠军，才被顾千瞳和唐槐等人注意到，才有了后来的归化运动员身份。 他一度对大陆杯有很深的感情，可是2019年回去参加过一次，没想到却遭到惨败。 从那以后大陆杯就成了伤心之事，很少再提起来。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算了一下自己在国际雪联的FIS积分和排名，2019-2020赛季是拿过一次世界杯分站赛金牌，光凭那一次分站赛冠军就获得了1000个FIS积分。 上个赛季他复出比赛，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站上领奖台，可前八名也都有积分入账。 再算上智利锦标赛的混合团体冠军积分，两个赛季加起来有接近2000分。 和每年参加几十场世界杯、洲际杯、FIS积分赛的欧美选手相比，这个成绩并不高，不过距离世界前三十的名次差距也不大。 他仔细计算了一下，如果从现在开始跑去国外参加各种比赛赚取积分，只要每一场都保证前三名，还是有希望拿到奥运会参赛资格的。 和留在国内与张志旺这种狠人竞争一个参赛资格相比，去国外逐雪的难度相对要小一些，他正好也可以顺便以赛代练恢复竞技水平。 唐槐听了他的话眼前一亮：“妙啊！如果你能挤进前三十，我们就可以多增加一个名额了。” 他马上就去找顾千瞳商量，安排高熵出国比赛的事情。 “拜托，你们都不睡觉的吗？有事情明天再说……什么？能增加一个奥运会参赛名额？等着，我马上过去！” 顾千瞳简单收拾一下，套上个外衣就跑过来了，三个人凑到一起商量了两个小时，包括北京冬奥会之前有哪些比赛可以参加，比赛日期和行程安排等。 现在是4月份，南半球陆续进入雪季，刨去非洲个别低级别赛事外，所有的比赛都集中在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南美洲的智利和阿根廷。 这些国家每年都有国内的冠军杯、锦标赛，也会承办洲际杯比赛，比赛级别不高，冠军的FIS积分也不过五十、一百分的样子。 正因为如此，这种赛事吸引不到欧美顶尖运动员参与，以高熵的竞技水平，从中偷分的几率就更高一些。 如果他能够把其中两个洲际杯和3个国家级比赛的冠军积分全拿到手，那么从现在的名次上是可以跻身世界前三十的。 不过这只是开始，别的运动员也在努力，到了10月份北半球陆续进入雪季，许多高级别的赛事启动后，这个积分排名还是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所以高熵也得参加下个赛季的世界杯、瑞士积分赛等，尽可能多地拿到分数。到底能不能获得参加奥运会的资格，还是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一直要等到1月16日的积分截止时间，才能知道最终结果。 顾千瞳盯着高熵：“你要想明白，这半年时间会非常辛苦，前三个月在南半球飞来飞去，几乎每周都要参加比赛，万一受伤或者发挥不好，这些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高熵点着头：“我明白，我已经想了很多很多，拼一把至少不留遗憾，如果我不去尝试和努力，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唐槐很理解他的这个想法，当即一拍桌子：“那就去吧，我给你申请参赛经费支持，但是我抽不开身陪你参加比赛。” “教练您放心，我一个人可以的。” 顾千瞳马上否决：“一个人哪成？万一受伤或者意外，连个帮忙的也没有，我安排个助理教练。” 她转头又看向唐槐：“对了，你们队其他人呢？有没有和高熵情况差不多的，组个团比赛也行啊。” “积分上差距都比较大，不过去参加低级别赛事涨经验，可以把韩笑、刘敏、冯远宁带上，顺便让第二梯队练练兵。” “好，那这个项目就容易批准了，这些书面工作我去安排，你负责跟运动员交代明白，务必保证比赛安全、行程安全，成绩反而是次要的。这次咱俩都不跟着出去，贸然把人家孩子送出国去，万一出点意外就麻烦了。” 三个人商量完天都快亮了，唐槐洗把脸，直接把韩笑等人叫起来跑操拉练，顺便宣布这个安排。 其实对于这几个运动员来说，这是一个重大利好消息，他们缺乏比赛经验，体能练到吐也没有机会和张志旺、方瑞轩竞争奥运参赛资格。 与其在这里虚耗内卷，还不如直接去国外历练，说不定搏一搏还有出头的机会。 韩笑等三人都很开心地打包行李和办手续，跟随高熵和一名助理教练前往奥利达利亚。 按照计划，他们南半球之行为期三个月，先参加澳大利亚-新西兰大陆杯系列赛，两个月后前往智利，参加那里的国内杯赛和锦标赛，然后是美洲杯。 高熵是在澳大利亚长大的，过去他在澳大利亚队里排不上号，没有机会参加世界杯，大陆杯系列赛就是他的主战场，所以能轻车熟路把大家带过去并且照顾好。 这个比赛虽然冠以国家的名义，但是只要纳入了fis积分赛，外国运动员都可以参加，几乎没有门槛限制。 世界级运动员一般也不在这些低级别比赛上浪费时间和精力，只有本国运动员会因为要保持国内荣誉而参赛。 普林去年夏天在海边意外去世之后，澳大利亚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的领军运动员变成了博尔顿，还有一个小将休斯在世界舞台崭露头角。 高熵对这两人都比较熟悉，了解他们的能力和战术，也有信心将冠军从他们手里抢过来。 至于另外三人嘛，就看他们各自的发挥了，只有到国外赛场上撑一撑自己的斤两，才能找准定位和努力的方向。 通过这种以赛代练的方式成长，或许三个月后回国，他们也能和张志旺、方瑞轩公平较量一下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28章 解除“平花禁令” 唐槐把一行人送到机场，反复叮嘱了安全事项，要求每一场比赛都不能掉以轻心，赛前一定要打电话沟通等等。 目送飞机起飞，他才重新返回融创雪世界这边，看着留下来的张志旺、方瑞轩、武缨、李萍萍四个人，仍然是满脸的愁容。 当教练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弟子能参加奥运会，并且出人头地拿金牌啊。可是竞技比赛就是这么残酷，不光金牌只有一个，连参赛的名额都是无比珍贵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意味着另外两个人三年的努力汗水都白流了。 看看四个人的Fis积分，他现在甚至有点后悔，当初不应该冲动放弃世界杯的部分比赛，要是每一场比赛都积极参与，说不定捡个漏，让其中一人的分数提升一些呢。 哪怕有一个人积分上千，他也愿意派出去跟高熵一起抢分数的。 现在就只有凭借残酷的队内竞争来决定人选了，他想了半宿，终于定下了评选办法：“我们会在临近奥运会的时候搞一次技术大比拼，到时候会在奥运赛道上做三次内部对抗赛，你们四个，还有高熵他们几个都要参加，根据比赛成绩来确定最终参赛人选。” 张志旺四人点点头，再相互看一眼，立刻跑回去各自训练了。 唐槐一视同仁，为每一个人都制定了专项训练计划，这个计划是公开的，但是训练成果是不公开的。 如今的这几个人，已经不需要挂小黑板搞排名来激励了，反而是不搞排名，对每个人都更有鞭策效果。 唐槐把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李长逸、范清婉的训练提升上，这二人虽然已经提前锁定了奥运会参赛资格，可是他们的担子更重，因为另外一组选手是备用计划，他们才是争金夺银的主力。 平心而论，唐槐还是挺看好他俩的，都很自律，很要强，也很有主见，不用监督他们也会刻苦训练。 现在主要还是个人技术短板上的提升。 李长逸的问题已经很明朗了，在没有找到突破极限的办法之前，每天努力改变基础技术要领就行。 范清婉就比较麻烦，她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问题，这姑娘自从体能大比武之后，已经练成了要技术有技术要体能有体能的全能型选手。 在前面的奇萨瓦玛兰科和巴特鲁阿尼分站赛上，她都拿到了金牌，被国外媒体惊呼是终结萨姆科娃与莫伊奥利统治时代的新星。 可也就是因为这样，她遭到了西方运动员的各种针对，比如在巴特鲁阿尼的第一个分站赛，就惨遭侵犯出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表现得越好，唐槐反而越不看好她。 乌力罕就是个典型例子啊。 所以唐槐给她的针对性训练有两个，第一是与李长逸一样，努力改正和克服自身的基础技术短板，争取像乌力罕一样快，一出发就抢到所有人前面，不给任何人留下侵犯的机会。 另一个就是学习如何在比赛中更加承压对抗，当别人对她实施侵犯的时候，能够不摔倒、不减速、不受伤。 对于这一点，李长逸提出了一个土办法，他找来一根塑料软管，上赛道训练时就拿这东西抽打她，反复做出各种复杂干扰，提升她的抗压能力。 唐槐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办法啊。” 于是这项训练也在全队开展，张志旺等人日常训练也要增加这个科目，因为只要他们代表中国队参加比赛，就必须做好被侵犯的准备。 武缨撇撇嘴，大言不惭道：“嘁，都是我们玩剩下的，有什么难的？！” 唐槐瞪眼瞧她：“你说得轻巧啊，来来来，你上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我怕吓着你啊！” 武缨直接扬下巴，冲着李长逸甜甜一笑：“逸哥，下手轻一点呗？” 李长逸从她眼中看到了狡黠，会心一笑地点头：“好。” 这个训练他俩那年春季期间在亚布力玩过，两个人培养了默契，也训练了一些花里胡哨的技巧，现在是时候拿出来表演一下了。 只见唐槐追在武缨的侧后方，突然扬手挥舞塑料管，武缨马上做出了一个换刃转板180度的平花动作，轻巧地躲闪了过去。 她非常得意地滑到唐槐跟前：“教练，你看吧，当别人侵犯我们的时候，为什么不躲闪而选择额硬抗呢？有时候跳一下，扭一下，不就躲过去了吗？” 唐槐摇头：“说得轻巧，在高速滑行的状态下，哪那么容易做到起跳、转板这些动作？” “能啊，多练习一下，一定可以的。” 武缨拿当初在智利内部对抗赛上，自己做出的惊险平花动作举例子，当时高熵要超越她，结果被她在出弯之前连做两个板头内转180度的平花动作，封死了对方的全部路线。 她到现在还念念不忘那时候的感觉，今天一时技痒，又当众做了一个，展示自己如何像一个旋转的陀螺，从内道一直转到外道。 唐槐很惊讶：“你什么时候练的？” 武缨很警惕地反问：“干嘛呀，追着我罚款吗？” 唐槐笑了笑，换个说法：“不是，我的意思是，怎么没见你在世界杯比赛中用过？” “还不是你不让用啊，之前专门宣布了平花禁令，用一次罚款三千！我参加一次世界杯的奖金还没三千呢，哪里受得了呀！” 武缨双臂抱在胸前，侧着脸阴阳怪气地调侃。 实际上不是她不想用，而是没机会用，她练的这几个技巧，是要在领先状态下阻挡对手超越的，可实际上在上赛季的世界杯分站赛里，因为她的腾空问题，经常在前半段被对手超越。 在海特拉姆分站赛上，也是对手动作很大，直接把她抱住拖倒和逼出赛道，她根本就没法用技巧来对抗蛮力。 事后她也琢磨了很多技巧，自己偷着练了一些。 看看这妮子自己偷着练了这么多危险动作，唐槐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堵不如疏。” 与其让这些人自己偷着瞎琢磨，抱着巨大的风险去钻研和练习，干嘛不请来专业的教练指导一下呢？说不定这些动作在比赛中真的用得到呢。 经过一整晚的深思熟虑，唐槐终于宣布，从今天起解除“平花禁令！”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29章 让犯规者付出代价 解除“平花禁令”的第一步，就是请人来指导。 其实唐槐自己也是个平花技巧的高手，年轻时可没少玩这些。不过经历了前段时间的基础不牢问题，他不敢随便教了，得请最专业的教练。 中国最擅长平滑技巧的人，其实一直都在他们身边，就是中国单板滑雪大跳台和坡面障碍技巧项目的国家队运动员。 如今这些人恰好也在找地方夏训，唐槐干脆跟成都融创雪世界的管理层商量，再开辟出一个空间来，专门让这些“雪疯子”来训练。 是的，他用“雪疯子”来形容他们，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的动作都非常危险，追求极致的腾空体验。翻转720度、980度这些在他们看来都是小儿科，听说人家运动员挑战的难度都是什么“内转空翻1980”的超高难度动作。 唐槐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还跟人家纠正：“你说的是1080吧？” 结果人家项目组解释，就是1980度，包括空翻四周加转体一周半。这是世界上还从没有人能做到的动作，只要做成了，十有八九拿金牌! 不过他们队内卷的也很厉害，有人冲击内转空翻，马上就又人要做“内转转体1980”，这个动作是向内转体五周半，另外再加一个抓板动作。 这两个动作都非常危险，落地技巧不好的话，很容易受大伤，非死即残的那种。所以他们的运动员目前只在人造充气包上训练，还没有真正在雪地上挑战过。 融创雪世界那边倒是很乐意提供相应的训练调价，多一支国家队过来训练，他们就多一层收获的希望。 将来宣传素材可是更丰富了，尤其是那些腾空翻转的花式技巧，观赏性可比障碍追逐的动作姿态好看多了，更能吸引游客过来花钱玩耍啊。 就这样，唐槐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又把自己需要的资源忽悠了过来。 人家坡面障碍技巧的中方教练，怎么还不得抽时间过来指导一下唐家军的几个运动员？ 唐槐在教学之前还先约法三章：“先说好啊，距离奥运会越来越近了，你教一定得好好教，要系统地教，不能藏私。另外呢，绝对不能挖我的人，无论他们表现得多好，多适合你们坡面障碍技巧项目，你们也只能看着，夸着，不能动摇他们的注意力！” 他这样“先君子后小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初李长逸在智利内瓦多滑雪场玩了几个平花技巧，可是被他们坡面障碍技巧的外教看上，偷偷挖过墙脚的。 人家教练也挺君子，认真分析了障碍追逐项目的比赛特质，从简单实用、安全高效的角度精挑细选了13个常用动作，为李长逸等人做演示和讲解。 这些动作分成三大类，主动进攻型的、被动防守型的和自卫反击型的。 其中主动进攻包含3个动作，目的是抢占赛道、侵犯对手和阻挡对手。比如板头/板尾为支点的内转、外转动作，利用滚刃原理的大幅度钟摆动作，都可以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切换赛道，给对手造成极大的干扰。 被动防守类包含5个动作，前两个讲的是如何通过深蹲、主动卡刃等滑行姿态和动作应付冲撞。 摔倒不可怕，可怕的是摔倒后失去动能和不能立刻爬起来。 在国外的很多比赛中，都可以看到优秀运动员在摔倒的一瞬间做出合理的动作缓冲，结果屁股一粘地马上就重新站起来继续比赛，甚至不乏有人在摔倒后仍然能后来居上拿到晋级资格和奖牌。 后面三个讲利用跳跃控板技巧来躲闪，不让侵犯自己的对手得逞。 自卫反击的动作也有五个，当别人撞飞你的时候，他就是在谋杀，但是规则却不一定站在你这边，乌力罕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伤得如此严重，那个美国运动员压根就没有遭受过任何处罚，而且也没有任何慰问和赔偿表示，一句意外居然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干净了。 这种时候，我们的运动员需要合理地利用自己的身体和滑雪板锋利的钢刃，对侵犯者做出狠狠的回击。 李长逸很喜欢这个调调，摸着下巴上日渐生发的胡茬：“对对对，当你们把对手干怕了，他们就不敢胡作非为了。” 这个说法如醍醐灌顶，唐槐马上就去打电话，向曲长歌商量对策。 后来他写了一个书面报告，指出从历届冬奥会的数据来看，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的受伤概率是最高的。 温哥华冬奥会上有过准确数据，跟踪了在冬奥会上所有运动员受伤的过程、地点和程度。其中受伤最多的项目是单板滑雪障碍追逐。有35人在比赛中受伤，比看起来更刺激更危险的雪车项目多出了15人。 基于此，唐槐建议，中国作为冬奥运会的主办方，应该在裁判尺度上定个调子，在保证公平公正的基础上，对严惩违反体育精神的不道德行为予以严惩，从制度上把恶意犯规掐死在萌芽状态。 这是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是为了保护运动员的安全，保证比赛健康有序地发展壮大，国际雪联和奥委会没有理由拒绝。 但是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唐槐仍然要求运动员们认真学习和演练“平花十三式”，确保在比赛中有自保能力。 “用不着最好，万一比赛中真有那臭不要脸的对付你们，那就给我狠狠地回击，哪怕因此摔倒、退赛也决不能忍让和纵容。全国人民都看着我们呢，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是保卫祖国荣誉的战争，比赛不能输，气势更不能怂！” 他的话掷地有声，李长逸等人相互对视，重重地点头。 在整个5月份，李长逸他们六个人每天上午都要接受一定的平花技巧训练，不光是在雪上练，还要去跳蹦床和在体操垫上训练翻滚等。 这个训练是很有必要的，他们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更深刻的掌控，对障碍追逐项目的训练也有裨益。 当这些人在国内苦练“翻跟头”的时候，高熵在南半球闯出了大名堂。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30章 横扫澳洲杯赛 因为放弃国籍的缘故，澳大利亚民众对高熵很不友好，上一次参加大陆杯时，他就被当地媒体写成了“叛国者”，结果每轮比赛都有当地选手恶意侵犯，最后不得不铩羽而归。 这一次他再去参加比赛，竞争对手又故意买了报纸版面诋毁他，煽动了对立情绪。 高熵顶着这样的压力参赛，没有再受影响，因为他照照镜子，自己黄皮肤黑头发，无论怎么看都是中国人啊。 既然已经回归中国国籍，那就认真履行中国队的任务吧，他把一切杂音当做催人上进的动力，在比赛中格外卖力。 有句话说得好，你软弱的时候，周围都是敌人，等你强大了起来，天下到处是朋友。 他上一次主动退赛，仍然被对手说成loser，这次就堂堂正正地赢下比赛，随他们去吧。 澳大利亚-新西兰大陆杯是个系列赛，有南半球的单板滑雪世界杯之称，第一站是霍瑟姆山的分站赛。 他们先坐飞机抵达墨尔本，再坐五个小时的汽车抵达霍瑟姆山上的村庄。 这个村子拥有得天独厚的天然积雪和最陡峭的滑雪道，被称为“澳大利亚的粉末之都”，一直都是南半球顶级滑雪者的首选训练之地。因而有着非常完善的酒店、民宿和餐饮服务设施。 村子里有免费班车接送游客和运动员往返滑雪场，还有狗拉雪橇、雪地摩托等新奇的付费项目。 韩笑等三人第一次来这里很兴奋，自掏腰包坐了狗拉雪橇去滑雪场，可去雪场体验了赛道，再看看参赛名单上有博尔顿和布洛克霍夫这些世界级名将，他们三个人就笑不出来了。 这两位可是世界级选手啊，一开始就啃个硬骨头，万一首战失利怎么办？如果大家比赛成绩不佳，领导会不会叫直接把他们召回国？ 高熵轻笑：“放心吧，三年前我初出茅庐就能打败他们，现在也不算什么，不过是一群手下败将而已。” 有他这番话，其他人多少安心了一些，既然目的是来长经验长见识的，那就放开了滑呗，反正领导也没有给他们定目标和责任。 其实他们也是看高级比赛多了，并不了解低级别赛事有多么简单。 单板滑雪在全世界都属于一个非常昂贵和冷门的运动，国外本来人口就少，练这个项目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一个城市都未必能有三五个人体验过，更别说是专业训练了。 因而，在澳大利亚-新西兰大陆杯赛事里，只有博尔顿、休斯等国家队主力、二线梯队五六人是专业选手，其他的除了国外来参赛的外，大部分都是来凑数的业余爱好者。 第一天的计时赛，中国四位选手的成绩居然全部挤进了前十，其中高熵拿到了计时赛的第一顺位，刘敏拿到了女子组的第二顺位。 韩笑和冯远宁、刘敏三人头一次在国外比赛中拿到靠前的名次，三个人精神大振，淘汰赛全都超水平发挥，连战连捷挺进大决赛。 第二天先结束大决赛的是刘敏，女子组参赛选手少，精英选手只有一个本土运动员布洛克霍夫。 这位也是曾经拿过世界杯分站赛冠军的选手，刘敏的实力还不足以挑战她的地位，另外还有一个女孩是从法国赶来参赛的，实力和运气都不错，紧跟着布洛克霍夫冲线。 刘敏闯进了大决赛，拿到了铜牌，她高兴得不得了，当宝贝一样掖在衣服里，站在场边给后面的三位同胞加油。 男子组大决赛一共四个人比赛，其中三个人是中国人，这让澳大利亚人很恼火，赛场外骂声一片。 高熵面无表情，并不受外界的干扰和影响，他也拒绝了韩笑提议牺牲一人稳保高熵夺冠的战术。 如果这种低级别赛事也需要别人帮助才能拿冠军，那奥运会他还怎么办？去参加了也只是徒增笑柄罢了。 他看向身边的博尔顿，点头表达了敬意，同门师兄这几年的世界杯征途并不顺利，2019-2020赛季还能屡次进入小决赛，拿到世界前十的名次，到上个赛季就已经多次被挡在半决赛之外了。 这里面的因素很多，既和中国运动员崛起有关，也和主教练班克斯离开澳大利亚有关。 没有了好的指导，加上世界冠军普林意外去世，澳大利亚的整体水平已经下滑了一个档次。 博尔顿回报微笑，他一直都是个有涵养的人，加拿大大白山分站赛被李长逸剐蹭摔倒，他也不曾有过半句牢骚怨言。 比赛口令响起，场边观众爆发出阵阵喊声，他们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博尔顿身上，希望他能保住金牌，也是保住澳大利亚的颜面。 可惜博尔顿还是那个博尔顿，高熵却不是从前的高熵了。高熵的出发反应快一点，直道加速快一点、转弯技巧强一点、冲刺也强一点。 这每一样都快一点、强一点，叠加到一起就表现出了较大的差距。 前半程博尔顿还能追在高熵的屁股后面，甚至试图对抗和超越，可到了后半程就完全落后了，只能眼睁睁地目送高熵在他前面冲过终点。 比赛结束，观众一哄而散，没有人愿意看到一个非澳大利亚籍选手登台领冠军奖牌。 博尔顿只拿了银牌，颜面无光也早早离场了。 领奖台周围空荡荡的，显得很尴尬，可高熵无所谓，拎起香槟与韩笑庆祝，拿到了这个分站赛的冠军，就意味着他离冬奥会参赛门槛更进一步。 霍瑟姆分站赛只是开始，一周后在距离墨尔本更近的布勒滑雪场，第二个分站赛结局几乎一模一样，中国运动员再次全员挺进大决赛，并且高熵再次力压博尔顿拿到金牌。 连续两站被中国人横扫，澳大利亚人坐不住了，他们开始了蓄意犯规来阻止高熵等人的晋级之路。 韩笑三人顶不住，早早在淘汰赛中败下阵来，只有高熵越战越勇，从一出发开始就遥遥领先，没有人追的上他，自然也就没有人可以阻挡他。 霍瑟姆、布勒、夏洛特山口、卡卓娜等四个分站赛，被他一路横扫夺冠。 到最后一站佩里舍尔滑雪场的比赛时，博尔顿的自信心已经被击垮，他连高熵冲线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31章 要腿还是要梦想 高熵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比赛频传捷报，唐槐打开国际雪联的官网，看到高熵的名次已经上升到了第44位，距离世界前三十已经不远，马上给他们申请了嘉奖，鼓励高熵继续拿好成绩的同时，也带一带另外三位队友。 他还把四个人在澳大利亚新西兰大陆杯总决赛后的领奖合影照片发到SBX群里，希望激励其他运动员不要放弃。 然而一番好意却牵连出一桩烦心事来。 乌力罕仍然滞留在瑞士等待下一次髌骨再建手术。 看着队友去比赛，他心里痒痒得不得了。反复询问医生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拆石膏恢复功能性训练。 那外国专家认为，给处于绝望中的人提供虚假的希望，是非常残忍的事情，于是在准备做下一次手术之前，将高熵膝盖伤情的真实情况和未来的治疗效果做了解释。 突然得知自己没有办法参加比赛了，不光是北京冬奥会不可能参加，就连以后的单板滑雪也尽量不要碰了。 乌力罕如遭雷击，整个人都痴痴傻傻起来。 负责照顾他的父母、队内翻译都束手无策，他们也明白，这是早晚要说出来的事情，由外国专家讲出来，倒是比他们自己来说更好一点。 他妈妈抱着他哭了半宿，反复劝慰着，人生的路还长着，不是只有比赛。 然而乌力罕捶打着腿上的石膏：“我就是为比赛而生的，我的人生只有滑雪！” 他把所有人赶出房间，自己一个人蒙头大哭，那一晚大家都没睡，每隔一会儿就要悄悄探视一下，生怕乌力罕想不开做傻事。 可就算这样，还是没想到乌力罕在清晨的时候自己把石膏打碎了。他不信邪，非要证明自己还能走，能跑，能滑雪。 摔在地上后，他泣不成声地抱怨着这条残腿不争气，耽误了自己为国争光的崇高使命：“留着它有什么用！” 大家都只当是一句气话，可是第二天再和医生沟通手术安排的时候，他忽然执意让翻译帮忙询问一句：“如果截肢，多久能康复？” 那医生一脸震惊：“What？” 乌力罕的父母也同样惊讶地劝阻：“可不能截肢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就是啊，你这条腿是可以保住的，人家大夫就是研究这个的，用最先进的技术手段给你重建膝关节，能够保留的大部分功能。” 乌力罕并不回话，只是目光直愣愣地盯着那个外科医生，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似乎是读懂了乌力罕眼中的决心，那名医生清晰地吐出两个单词：“Two weeks！” “只要两个星期？” 乌力罕惊讶地叫出声来，他的父母同样感觉不可思议，截肢啊，半条腿都没了，两星期就好？ 医生让翻译转述了治疗办法，如果从膝关节处做截肢的话，手术很简单，缝合伤口止血包扎后，马上就在残肢上做一个石膏接受腔，下面连接上假脚。 乌力罕不但不用长期卧床休息，还应该尽早下床练习行走。 伤口会在两周之内愈合，而人体适应假肢则需要时间，通常时间上因人而异，以他判断，乌力罕最多一个月就可以逐渐适应义肢行走。 “如果换上义肢，能不能滑雪？” “实际上，我们见过一些残疾人运动员从事极限挑战，他们穿戴义肢冲浪、滑雪、攀岩甚至参加田径比赛，凭借高科技材料的义肢辅助，有双腿残疾的运动员奔跑速度比正常人还快。只不过，可能会因为每个人肢体的耐受程度，经济条件，训练环境和意志力等等，影响到假肢的功能发挥。” 医生非常耐心地介绍了相关问题，并且建议乌力罕慎重考虑，毕竟留着这半条腿，他仍然属于正常人范畴。一旦截肢，可就变成残疾人了，结婚找对象和日常生活总有一些不太方便。 乌力罕去网上搜索了一些视频，有很多老外身残志坚，乐于展示自己换上义肢后的生活。他们上山下海无所不做，感觉和正常人一样快乐。 他再去检索“义肢、滑雪、中国”等关键词，一条新闻突然跃入眼帘：《渴望圆梦！中国残疾人滑雪运动员积极备战冬残奥会》。 里面提到中国残联组建了备战2022北京冬残奥会的中国残疾人单板滑雪队，共有21名运动员，他们身残志坚却享受冰雪运动带来的飞翔的快感。 这一句话就让他泪流满面，是啊，享受飞翔的快感，这不就是他一直追求的吗？ 他马上给唐槐打电话，哽咽地告诉他自己想要截肢的打算。 唐槐非常错愕和无比震惊：“怎么了？治不好了吗？能治为什么要截肢？你知不知道截肢意味着什么？” “截肢意味着我可以参加残奥会！” 乌力罕哭着喊出这句话，将唐槐震得泪流满面，他用忽然干涩沙哑的喉咙挤出半句话：“孩子，你想清楚啊……”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我希望您支持我这个决定，帮我联系一下残疾人国家队。北京冬残奥会明年3月份开幕，我现在还有9个月的时间恢复和训练，我想以我的能力，应该够参赛标准吧。” “你先等等，我给领导汇报一下，我……我做不了主……” 唐槐这次是真的慌了，他放下电话后，先给乌力罕的父母发短信确认一下，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打击，做这个决定是不是太冲动了等等。 乌力罕父母也很无奈：“你不答应他，他就绝食不吃饭啊，这孩子对滑雪的感情太深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唐槐叹了口气，只能先去找顾千瞳商量，找上级领导汇报。 这个精神让人感动，请求一层层递交上去，领导还是建议乌力罕慎重考虑，不过该提供的帮助一定一点都不能少。 唐槐揣摩到领导的意思，马上联系残疾人单板滑雪国家队的有关人员。 没想到他这一问，还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信息，甚至可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32章 别废话，锯掉！ 国家残疾人单板滑雪国家队的教练很欢迎乌力罕，他们队现在也有一位世界级选手名叫纪立家。 这小伙子在2019年残疾人单板滑雪世界杯比赛(芬兰普哈站)障碍追逐赛中两次拿到了冠军，目前他在国际雪联的上肢残障组积分榜上排名世界第一。 下肢残障的运动员还没有很出彩的，如果乌力罕几个月后恢复良好的竞技状态，是可以加入队伍备战冬残奥会的。 不过这位教练透露了一个更关键的消息，就是乌力罕如果安装上义肢恢复得不错，甚至还可以参加正常的冬奥会。 唐槐惊愕不已：“你确定？” 对方语气坚定：“当然确定，你说的这个小伙子可能有两次机会，先参加北京冬奥会，之后再参加北京冬残奥会，这是国际奥委会允许的，我们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就有过这样的例子。” 唐槐查找了当年的参会记录，还有奥委会官员的解释文件，然后又仔细斟酌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乌力罕。 作为一个备战奥运会的教练，他可以认为这是以天大的好消息，乌力罕能参加比赛的话，中国队又多一分保障。 但是作为一个良师益友，他不想说这个消息，因为它将会进一步坚定乌力罕截肢的决心。 顾千瞳劝他：“你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和责任，我们如果瞒着这个消息，乌力罕将来只会对你怨恨一辈子。把消息告诉他，让他自己选择吧。” 当着顾千瞳的面，唐槐把手机拿起来又放下，拨了号又挂断，折腾了好多次。 最后他终于还是无法面对乌力罕，把手机拨通后交给了顾千瞳。 顾千瞳白了他一眼，直接按下免提键，尽量平静地问候了乌力罕，然后说出了有关信息。 电话那头，乌力罕的惊喜已经溢于言表，没挂电话就嚷嚷起来了：“太好了，那还等什么，早一天锯掉这条‘累赘’，我就早一天恢复训练，直接影响比赛成绩啊，快快快，给我联系大夫！” 他还说自己早该想到这一点的，要不然也不用白白耽误两个多月的时间就，这段时间行动不方便，他都吃胖了，不知道要多努力才能把身体调整回巅峰状态。 乌力罕说这些的时候兴奋得像个孩子，可是他的家人却在旁边苦劝：“孩子，这是你的一条腿啊，说锯就锯了啊？” 电话就一直响着，唐槐蹲在地上揉搓着自己的头发，顾千瞳捂着嘴泣不成声…… 那位瑞士医生的手术很优秀，找来的义肢服务也很好，他们先给乌力罕做了全方位的数据扫描，包括正常行走的姿态、步态和习惯，把右腿的详细数据收集完善，这才动手截肢。 不过在躺在手术台上之前，医生再一次警告了乌力罕，截肢之后会有一种后遗症，叫做“幻肢痛”。 幻肢可以大致理解成“以为自己拥有，但真实并没有的肢体”。当截肢且伤口痊愈相当一段时间后，80%以上的患者仍然能感觉到失去的肢体，甚至产生疼痛感。 “这个疼痛感是很折磨人的，表现为持续性疼痛，并且发作时会不断加重，目前我们没有任何药物可以治疗……” 翻译将这段话讲出来的时候，表情非常的严肃。 可是乌力罕脑子里全是奥运会，并且是能参加两次奥运会这种好事儿，所以根本什么劝阻都听不进去：“别废话，锯掉！” 2021年5月31日，乌力罕正式接受了截肢手术，右小腿齐膝截掉，并且很快就更换上了义肢。 他为了参加奥运会不惜毁掉身体这件事，在国内网络上产生了很大的争议，大多数人被他追求梦想和为国争光的精神所感动和流泪，也有一部分声音质疑，这样做到底值不值，截肢之后的乌力罕还有没有能力为国争光？ 乌力罕坦然地接受采访，主动在短视频平台发布近况，并且乐观地展示他的假肢，消除大家对他的疑虑和误解。 他展示的不光是假肢，还有对生活的热爱，对人生的追求，对自己的肯定。 一时间，他又成了正能量的代言人，整个冰雪运动、残疾人冰雪运动，都因为他的这个“自残”举动而大受关注。 人们不吝用各种词汇赞美他，乌力罕总是很腼腆地笑一笑，无数次地感谢社会关爱，感谢那给他出资治疗的企业，感谢所有支持冰雪事业的人等等。 可是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一个人蒙着被子满床打滚，被持续性、无休止的幻肢痛所折磨。 这种痛常常是感觉刀扎般地痛、扭曲般地痛、撕裂般地痛交替。 白天几乎轻微不可察，夜晚就开始加重，尤其是每晚9点到第二天上午9点的这个时间段，就会不断地发作。 往往乌力罕刚睡着，就会被疼醒，一晚上反复几十次。自从截肢到现在，他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他知道自己必须分散注意力才能对抗这种疼痛，躺在床上是没有办法让大脑休眠的，于是大半夜就找事情干，看枯燥的书，看无聊的电视节目，不停地刷短视频麻痹自己等等。 最初的几天他身心俱疲，缺乏睡眠导致白天昏昏沉沉神情恍惚。家人和朋友关心他，询问怎么了，他也总是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没睡好，却从来不跟人提起幻肢痛的事情。 他知道这样下去会出问题，没有健康的体魄，又怎么可以参加奥运会呢？ 后来他找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在房间里锻炼，腿脚不好就练引体向上，单腿俯卧撑、单腿平板支撑等等，只有调动全身的肌肉和神经，才能遏制这种疼痛，只有身体和大脑极度疲劳，才会安稳昏睡一觉。 他心里一度后悔过，但是很快就抽自己的嘴巴子：“后悔有个屁用，后悔能把腿接回来？自己选的路，咬牙走下去就是了！” 到6月上旬，他已经可以适应义肢走路了，留在瑞士没有什么改进和帮助，他迫不及待想要归队训练，一天都不想浪费。 回国之前那瑞士医生赠送了他一块滑雪板，说希望能够在奥运会赛场上看到他矫健的身影。 乌力罕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谢谢，我会用这块滑雪板赢一枚金牌！”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33章 队内竞争两极分化 乌力罕回国了，无数人询问他的行程安排，试图去机场迎接。 然而，一直高调在短视频平台公开自己状态的他，这次选择了保密，并且发布了封闭训练暂停更新的通知。 他努力消失在公众视野中，网络热度反而更高了，人们自发跑去成都雪世界探访，也愈发期待在北京冬奥会中看到他奋力拼搏的身影。 其实以乌力罕现在的伤情恢复情况，还不能上雪场训练，这段时间他先跟父母回了呼和浩特的家里休养，等到短肢处完全定型才能试探着做运动。 医生建议他每天开始试着散步、快走，先努力做个普通人，再考虑恢复运动状态， 唐槐也叮嘱他先不要着急归队，把身体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另外也要放平心态，不要对自己太严苛。 李长逸、武缨、李萍萍等队友纷纷致电慰问，期待看到他重新回归赛场。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李长逸等人变化还是挺大的，他们的雪上技巧已经练得比较纯熟，在雪道上如果有人想要对他们侵犯，首先得追得上，其次还得有比较好的技巧才行，否则很容易扑空，人没推到，自己却先摔出赛道去了。 李长逸为了练基本功，拿了两截短绳拴在腰带和手腕上，这样每次他想要张开双手维持平衡的时候，都会受到限制，手臂过度用力反而会让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雪地上，或者撞在边网上。 他自嘲地搞了个每日一摔的小专题，把自己各种花式摔倒的姿态都发布到群里逗人开心。 其实他滑行速度快，每次摔倒还是挺疼的。身体为了对抗这种疼痛，不得不尽快适应没有辅助手的情况下保持平衡姿态。 摔着摔着，他还真掌握了一些技巧，逐渐改变以前的滑行姿态和习惯。 张志旺和方瑞轩之间的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两人之间必有一个淘汰。 从目前的综合实力来说，方瑞轩还不足以完全撼动张志旺的地位，可是这小子有天赋优势，加上他的荣誉和奖项比张志旺多。 2019年的全国冬青运会有一枚金牌，洛桑冬青奥会虽然只拿到了第四名，但是小伙子是被人拉倒的，否则一定有个奖牌。 他的年龄也比张志旺小两岁，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参加北京冬奥会历练一下，没准下一届单板滑雪世锦赛和意大利米兰冬奥会就有可能脱颖而出。 张志旺属于一眼就能够看到上限的选手，让他参加奥运会大概率没法拿到很好的成绩，未来成长有限，培养价值相对要小很多。 好在唐槐不考虑这些前途、天赋优劣，而是准备按照“技术大比拼”来确定名额。 现在技术大比拼的时间迟迟未定，两个人就只能从训练上较劲，张志旺今天起床早几分钟，方瑞轩第二天就定闹钟，得比他还要早。 方瑞轩吃饭比较快，扒拉完食物就去训练，张志旺就算没吃完也要撂下碗筷紧随其后。 以前他们训练一天累了，晚上会玩会手机或者看会儿电视，现在俩人都要在各自房间里偷偷加练，一直练到筋疲力尽困倦不已才睡觉。 张志旺甚至有两次都是直接累得躺在地上睡一宿。 方瑞轩情况也差不多，他的短板是心理素质不够过关，备战洛桑冬青奥会的时候一度改善过，可是决赛被人拉倒，一下子就把他打垮了，后来恐惧受伤、害怕对抗成了他的心魔。 这段时间有针对性地训练对抗，正符合他的特点，所以他很有信心在未来的技术大比拼中证明自己。 两个男运动员天天像斗鸡似的相互较劲，女孩反而很和谐，武缨和李萍萍一直都是好闺蜜，过去很多时候俩人都相互扶持，如今虽然都很希望参加北京冬奥会，但是两个人提前商量好了，平时一起训练一起进步，到最后各凭本事，输了的不怪对方，而赢了的一定要竭尽全力，替对方赢个奖牌回来。 李萍萍每天都主动牺牲自己的训练时间帮助武缨练平衡找短板，而武缨也帮着李萍萍练力量。她是学举重出身，对于增加上肢和核心力量的训练特别专业，以前李萍萍为了形体美观总是很抗拒力量训练，这次事到临头了，也不再抵触，这训练进步得就格外明显。 亲手培养出一个竞争对手来，并且让她越来越强，这在别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连唐槐都好奇，这姐妹俩到底是什么样的友情啊。 他一度和顾千瞳商量，怀疑这“不正常”的关系背后可能隐藏着什么阴谋，比如故意在训练中将对方弄伤之类的。 顾千瞳撇撇嘴：“嘿？你是宫斗剧看多了吧？怎么心理这么阴暗呐，我看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我阴暗吗？我这是防微杜渐和谨小慎微！”唐槐反驳着，叉着腰在房间里走了两圈：“不行，我还是去找她俩谈一谈……” 顾千瞳叮嘱他：“我先跟你说好啊，谈可以，你可不能把你刚才想的说出来，别本来没什么事儿的，你这一说反而提醒她们了，最后闹出个大事情来。” “这个……要不你去谈？”唐槐嬉皮笑脸，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毕竟人家俩姑娘，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私下里找她们单独谈话，不太方便啊……” 顾千瞳娇嗔着捶了他一下：“少来了，我可没时间，我要去赶飞机了。” “干嘛？你去哪？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唐槐非常敏感地追问起来，自从上次在云顶见过王子阳，意识到顾千瞳的社交圈子里还有则优秀的人才，他就变得紧张起来。 “拜托，我是回云顶基地啊，我是负责单板滑雪分项的副领队，我得给一大家子人服务呢，因为乌力罕的事情跑你这里来待了一月了，其他项目组那边积压的发票还等我签字报销呢，光待在你这里，人家要说闲话的！” 唐槐赶紧凑过去：“那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哎哎哎，起开，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干啥，滚滚滚……”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34章 唐教练又狭隘了 顾千瞳走了，这找两位姑娘谈心的工作就只有唐槐自己去做了。 他很谨慎地先找了李萍萍谈话，原因是这姑娘性格柔弱，相对来说比较好谈心，武缨嘛，那大嗓门和倔脾气，要是谈不好恐怕十有八九要出问题。 他夸奖了李萍萍这段时间的表现，就那力量增长的幅度，几乎能和当初范清婉备战体能大比武的时候相媲美。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毕竟她过去就像是一张白纸，起点低到下水道的水平，稍微练一练增幅就很快。 李萍萍实话实说，自己已经到了瓶颈期，短时间难以突破了，这段时间必须猛吃增重才行。 唐槐开始把话题往选拔竞争上引：“可不能光顾着练力量和体能啊，把雪上技巧荒废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过段时间就是技术大比拼了，关系到奥运会参赛资格的！” 李萍萍歪着头，天真无邪地说道：“我知道，我可没荒废，每天都和缨子一起练，你又不是看不见。” “哎？说到武缨了，我倒是越来越好奇了，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了？” “你们俩怎么和人家不一样呢？你看看张志旺和方瑞轩，那竞争的状态，那比学赶超的激情，眼神碰撞都能擦出火花来，你和武缨怎么就这么和谐呢？” “因为我们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啊！奥运比赛是人生的开始，我们以后还长着呢，总不能为了参加奥运会，朋友都没得做吧？” 唐槐无言以对：“啊这……” 李萍萍眼波流转，知道唐槐心里在想什么，她解释一下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和态度，乌力罕为了滑雪，也为了北京冬奥会可以锯掉一条腿，可她李萍萍就看得很淡，地球离了谁都能转，她如果有机会就争取一下，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 更何况，她本来就不如武缨，历次比赛的表现都不出彩，经常连女子组16强都进不去，唯一闪光的一次就是意大利切尔维尼亚那场世界杯分站赛，稀里糊涂地力压世界冠军领先了一半赛程，可是后面终于还是以体能不足被淘汰。 所以她自己对参加冬奥会也没报太大的希望。 唐槐更加不懂了：“你既然是这样想的，为什么还要增肌练力量？保持了多年的纤细苗条身材都破坏了。” 李萍萍四周张望一下，确认武缨还在远处一个人埋头苦练，她就神秘地笑了笑：“其实我就是想给武缨一些压力啊，就我们俩竞争，我要是不努力，她思想就会放松，那怎么能确保在北京冬奥会上拿出爆发性的实力来呢？” “哎呀，是我狭隘了啊，我还以为你们是勾心斗角的宫斗剧，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一出姐妹情深啊……那行吧，你们就这样练吧。” “教练，记得保密啊！” “好好好，你放心吧，我谁也不说。” 唐槐咧嘴笑着，仿佛是中了彩票一样开心。 是啊，能不开心吗，多么和谐的队友情谊，就这样相互促进相互帮助的团结友爱，怎么可能不拿到好成绩呢？ 他们这样的情谊，让唐槐调整了原来的训练计划。 他原定的是等到技术大比拼之后，确定了参赛人员名单，就统一带队去上海，利用国内最好的UFC训练中心给运动员做新赛季前的最后一次突击提升训练。 这个机会很难得，不光是因为费用高，还因为运动员比较多，UFC训练中心的外籍教练专家忙不过来，所以原则上只有奥运会参赛选手有资格去那里特训。 可是既然李萍萍和武缨这样无私的行为，让他舍不得放弃另一个，所以他打算打个时间差，趁着其他项目组运动员还没有扎堆往UFC那边跑，自己先去占几个坑。这样一来，无论是谁无缘冬奥会比赛，都享受到了一样的训练待遇，人生都没有遗憾。 “人生也不光是北京冬奥会这一比赛，说不定他们在UFC打磨一下，下个赛季就能培养出来了，下一届冬奥会也可以出彩呢。” 唐槐边走边琢磨着7月份是个不错的季节，再练半个月，成都融创雪世界这边的赛道利用得也差不多了，大家该提升的技术、该学的平花十三式也都掌握了，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增强提升了。 现在唯一麻烦的是经费问题怎么办，这里面有两个人是计划外的，他们训练所需的40万经费，以顾千瞳廉洁奉公的态度，是不可能走后门再批一次的。 要是让唐槐自己掏钱呢，他这几年的积蓄早已经掏空了，上次资助李长逸去UFC特训就是他掏的钱；高熵、乌力罕和李长逸三人去国外奇萨瓦玛兰科比赛，一大笔开销也是他资助的。 乌力罕重伤，这笔钱就算了，李长逸和高熵这两个小兔崽子回来也不知道还钱，他也不好意思跟三人要…… “要不再拉个赞助？” 唐槐眼珠一转，开始打开手机搜索他的通讯录，希望找个冤大头出来。 其实对于现在的国家队来说，找个赞助还很是很轻松的事情，有无数个企业上赶着给他们送钱。 不过这些赞助的费用流程很麻烦，因为体育运动员的个人形象是国家队的无形资产，签合同需要总局批准审核，赞助费的使用必须有固定流程和正当合理的安排，严禁坐收坐支，杜绝职务犯罪腐败滋生。 就算有企业愿意白送钱，不要任何宣传，那钱也必须进入公家账户，再以合理的名义报账或者申领。 考虑到其中总有那么些违规隐患，唐槐思量了半天，终于把电话打给自己的老妈…… 让自己选拔的优秀运动员都接受UFC的培训，他只是不想亏李萍萍、武缨、张志旺、方瑞轩中的任何一个人，为了让自己获得心里安慰，将来再见面的时候，不至于太过尴尬。 既然这些都只是他唐槐的一厢情愿，那就让他自己掏腰包来解决吧。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35章 仗义疏财买心安 唐槐的父母居然很支持，当天下午就转了笔钱过来！ 两位老人家都是搞体育的，他们很明白竞技体育的残酷性，也都经历过竞争、选拔、淘汰、离别和老死不相往来…… 年轻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退休后到了爱回忆的年纪，脑海中给总能蹦出一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想一想当年啊，还真是对不起某几个人，因为政策原因耽误了这几个人的训练、比赛，也因而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 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留下遗憾，花这笔钱买个心安吧。 唐槐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自己悄悄地安排了全部行程。 可向上汇报的时候，顾千瞳马上就打电话过来了，询问多出来的两个特训名额是怎么回事，钱从哪来，有没有违规违纪的事情。 “如果你收了外人的钱，赶紧退回去，我就当没这回事，要不然……” 她本想说“你等着坐牢”，可一想到唐槐与自己的恋爱关系，她还真说不出口了。 唐槐在电话这头追问：“要不然怎样？” “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和你好了，我可不希望以后去给你探监送饭，一个人带孩子……” “哈哈，这么狠啊，你放心吧，这笔钱来路正当，是你婆婆的退休金。” “唉，摊上你这个败家子，也是她二老倒霉！” “怎么着？你不同意我的做法？” “同意同意！你这样吧，你把钱退回去，我给你出……一部分……” “得啦，你先存着，你的就是我的，一家人嘛。” 唐槐咧嘴笑着，心里美滋滋，因为这是顾千瞳第一次主动承认和自己好。 事上看人品，她的三观与自己契合一致，简直是最完美的人生伴侣啊！ 他振奋精神，暗下决心：“等北京冬奥会结束之后，老子一定第一时间把你娶过门！” 在成都又待了四天，确认所有雪上技巧训练都已经完成，李长逸和范清婉暂时没有再发现短板死角，唐槐才辞别融创雪世界的管理层，带队前往上海。 融创基地那边非常不舍，特地举行了欢送仪式。 虽然障碍追逐项目国家队走了，但是唐槐引来的单板滑雪坡面障碍技巧国家队还在，这些运动员的训练就像是公园大神的表演，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风格，成功了全场欢呼，失败了全是加油打气声，站在旁边看一天都不腻。 另外，七月份正是成都最闷热的季节，夏天玩雪这个反季节旅游噱头，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游客到访。唐槐他们腾出来的三分之一场地，将显著减轻雪世界的接待压力。 他们与唐槐约定，等到两个月的上海特训结束，还可以回到这里来驻训，食宿服务照旧一应俱全。 唐槐笑称，在成都有家的感觉，以后一定常回家看看。 飞往上海的路上，唐槐对大家说：“你们是去训练的，我是去学习取经的，我倒要看看大名鼎鼎的UFC训练中心到底有什么灵丹妙药。” 他思忖着，自己交了那么多学费，跟着运动员蹭吃蹭喝蹭住总没问题吧？而且每天站在一边偷师，把那些老外的技术、经验都学过来，将来带队在自己的驻训基地里训练，岂不是能给国家省下一大笔钱？ UFC上海精英训练中心坐落在静安区，起初是专门为综合格斗选手打造的全球最大的训练中心，后来与国家体育总局签约，担任中国奥委会的官方高水平运动表现指导。 唐槐他们来得正是时候，早两个月这里还人满为患，全是备战东京奥运会的国字号运动员，如今这批运动员已经结束训练，跟随中国代表团前往日本参加东京奥运会了。 空闲下来的场地和教练，正在为迎接备战冬奥会的运动员做着准备。 李长逸和高熵都来这里训练过，来的路上就提前给大家做了介绍，进门先测试和采集基础数据，一共12个大项72个数据，包括基础的人体测量、临床评估、认知能力评估、缠斗技巧评估、站立技巧评估、摔跤技巧评估、无氧无乳酸输出评估、力学功率输出评估、力量评估、无氧有乳酸输出评估、身体灵敏性评估、反应/认知力测试。 这些数据算是入门体测成绩，未来会每隔一段时间就测试一遍，以此来对照参考，以便调整训练计划和提高效率，有些数据甚至每天都要测试。 有了基础数据，那些大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专家团队就开始为每个人制定训练计划，他们会根据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的比赛特点来设置训练项目，精确到训练身体的哪一块肌肉等。 不过让唐槐惊讶的是，这里不光有枯燥的训练，还有一些看起来很有意思的娱乐项目，比如会有教练邀请运动员进八角笼，戴好护具之后体验一下自由格斗的“乐趣”。 不过当那些外教看到李长逸的时候，一个个脸色都不太好。 去年雪季开始前，李长逸被单独送到这里来特训，他可是用咏春拳术给这些自由格斗爱好者好好上了一课。 好几年没捞着打架，加上师父刚去世，李长逸心情不太好，进了八角笼挨了三拳两脚之后，他就像发了疯的狮子，连续K.O了多位专业选手。 那咏春日子冲拳如疾风骤雨一样打在老外的面门上，要是没有裁判在旁边干预，说不定要出事的。 所以当今年又见到李长逸，他们直接取消了这项活动，没有给张志旺、方瑞轩、武缨等人上这堂“杀威棒”。 按部就班地入住、训练，大家每天还在一起，但是每个人的训练项目不同，唐槐就拿着他的小本子偷师，训练项目、方式方法、频率频次，全都给写得明明白白的…… 第一个星期快结束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微笑着叫了所有人暂停训练马上集合：“走吧，一起去门口迎接我们的英雄归来！” 武缨瞪大了眼欢呼雀跃：“乌力罕来了？他要正式归队了吗？” 看到唐槐点头，大家都迫不及待地跑向大门口，唯独李萍萍呆呆站在原地，捂着口鼻哭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36章 刻苦训练的标杆 当初被顾千瞳棒打鸳鸯之后，李萍萍和乌力罕其实已经分开了，少年人的一见倾心，其实也就是懵懵懂懂而已。 在长达一年半的时间里，两人虽然还是在一个队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没有了那份暧昧和超脱友谊的行为举止。 可是自从乌力罕因内讧被下放到省队，李萍萍反而常常惦念起来，体能大比武乌力罕隔空展现出的那不服输劲头，让她忽然重新认识了这个蒙古族小伙子。 等到乌力罕在奇萨瓦玛兰科拿冠军、瑞士韦松纳重伤右腿、截肢也要参加冬奥会，她感动之余也不自觉地再次被他吸引，这才有了后来放弃保持身材的勇气。 乌力罕主动停更网络状态之后，她每天都要翻看之前的视频，半夜里还要哭几回，脑子里充满了思念。 可是今天听说乌力罕终于归队了，她反而缺少了和他面对面的勇气。 其实她如果跟着大伙还好点，现在她站在原地，等乌力罕被众人簇拥着进来，她就显得特别突兀，那份关切也就明显溢于言表。 乌力罕笑哈哈地走过来，很有礼貌地轻轻抱了一下，他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发自内心的表达一下想念的感情，在外面已经和每个人都抱过了。 然而这一次却不一样，李萍萍居然顺势倒在他怀里大哭起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乌力罕有些尴尬地轻拍她的肩膀：“好啦好啦……” 哪知道李萍萍却抱得更紧了，嘴里唏嘘地说着：“你怎么那么傻啊，你知不知道人家很心疼你啊。” 唐槐一看就乐了，他摆摆手，把其他人拉走，留给两人一点个人空间。 唐槐起初也和顾千瞳一样的观点，担心队内谈恋爱会惹出很多麻烦，可是大家在一起三年了，相互之间已经很了解、很熟悉，他反而觉得这种深厚的情谊对训练和比赛也有促进作用，未必非要一棍子打死。 既然顾千瞳没在这里，那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乌力罕的父母其实也跟在后面来着，看到儿子被这么漂亮的姑娘喜欢，他们心里还真是松了口气，这阵子可一直担心他残疾了不好找对象呢。 乌力罕的妈妈从旁边走过，还一个劲儿地偷眼端详李萍萍的身材样貌，遭到了乌力罕爸爸的嫌弃，赶紧拉她紧走几步。 等到离开了那个大厅，乌力罕的妈妈就开始向唐槐打听李萍萍的个人情况，问得那叫一个详细…… 唐槐笑呵呵地回答了所有问题，最后特别提醒过她，现在是备战冬奥会的关键时期，是禁止谈恋爱搞对象的，今天是特殊情况，就暂时允许他俩聊一会，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另外，考虑到乌力罕的社会关注度很大，这件事泄露出去对他和李萍萍都是弊大于利，他要求所有人都得保密，否则万一奥运会成绩不理想，就会被人说是谈恋爱分了心。 当天晚上，唐槐又把乌力罕和李萍萍叫到一起，很严肃认真地强调了纪律，爱情来得太猛烈了，很容易失控，现在距离北京冬奥会只剩下半年时间，这段时间两个人必须收着点，把全部精力放在训练和准备比赛上。 “如果你们两个不能做到的话，我只能像顾副领队汇报，她那火爆脾气你们是见过的，一天就开除了俩人呢。” 乌力罕忙不迭地点头：“教练您放心，为了参加北京冬奥会，我已经付出了一条腿的代价，现在一定坚定信念，心无旁骛地训练备战。” 唐槐点点头，又看向李萍萍：“那你呢？” 李萍萍一滴泪涌出眼眶，她随手抹掉，抽了抽鼻子：“我可以，一定可以！” “那好，你们自律一点，管住自己，等到冬奥会结束之后，我可以给你们打申请，说不定还能去给你们当主婚人，讨一杯喜酒喝呢！” 唐槐开个玩笑，把这个隐患消除在萌芽状态。 第二天，乌力罕马上就和其他人一样进入了训练流程，采集体测数据等，因为他右脚残疾，UFC的专家们开了两次会研究训练方案。 从体测数据上看，乌力罕的整体运动能力还是很好的，但是右腿截肢后，力量、速度、爆发力都下滑了很多。把右腿的单项数据拿出来对比还不如普通人。 单板滑雪对脚部力量、控制的要求很高，少了一只灵活的脚踝，乌力罕上滑雪板肯定要受到很大的影响，所以他们并不避讳乌力罕的右脚残疾，反而特别注重训练他的右腿从膝盖部位的发力，只有把短板补足，才能在世界级比赛的舞台上发光出彩。 乌力罕每天穿短裤，大大方方地亮出假肢，结果训练的第一天就磨得鲜血直流，他每走一步都疼得直冒冷汗。 大家看了都心疼，总劝说他别练了，多休息，等磨破的伤口好了再来。然而这小子太倔强了，越是这样劝他，他越是拼命练。 他这么拼，其他人也被带动了激情，其实在UFC的训练非常苦，身体的每一点进步都与汗水挂钩，就连李长逸也经常想歇一歇，可每次这个念头刚一萌发，就看见乌力罕在那里咬牙坚持，地板上经常滴落殷红血珠，这就让他汗颜。 就这样，乌力罕成了队里的训练标杆，只要他在训练室里流血流汗，别人就都不好意思提前离开。 看着他们一个个刻苦磨砺的样子，唐槐心里体能舒服，这段时间他就混迹于运动员之间，每天拿着手机拍视频，美其名曰记录乌力罕最感人的训练时光，实际上是在明目张胆地偷师人家的训练方法，每天能上回去整理视频，他感觉自个儿那笔钱花得特别值。 除了训练，这边还特别讲究营养摄入，促进筋肉生长的方法。经过UFC锤炼个的运动员，体型变化非常明显，最显著的特征是腰越来越细，大腿越来越粗，如果单独量一下，一条大腿最粗的地方能赶得上腰围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37章 感受奥运会氛围 大约在UFC训练了半个月，7月24日东京奥运会开幕了，唐槐把训练室的电视机锁定在体育频道，让大家提前感受奥运氛围。 每当中国运动员拿到冠军，他们都会停下训练动作，全体起立观看颁奖仪式，当中国五星红旗升起的那一刻，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些运动员的感动与自豪。 李长逸一手按在胸口，想象着半年后，自己也和可能站在冬奥会领奖台上，让国旗升起，让国歌奏响，内心就格外地汹涌澎湃。 不光李长逸，其他人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殷切，努力训练了三年，谁不希望拿冠军呢？ 唐槐喜欢看到运动员眼里有光的样子，那代表着希望，代表着决心。他马上就布置了一个任务，从今天起，每天晚上写一段观后感，以日记的方式把自己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记录下来。 对于一群天天握着哑铃的人来说，拿起笔记日记可太难了，大家都央求唐槐收回这个决定。 可是唐教练根本不留情面：“只要你们坚持半年，冬奥会之后，你们会感谢我一辈子！” 他也不是光让大家接受精神洗礼，除了观看射击、举重、跳水、乒乓球这些传统强项之外，他还特地让李长逸等人关注一下滑板比赛。 滑板今年首次成为奥运正式比赛项目，这个与单板滑雪很有渊源的项目中，有几个名将本身也是单板滑雪运动员。 李长逸惊讶了：“我们练单板滑雪的，也可以拿着滑板参加夏季奥运会吗？” 唐槐哈哈一笑：“怎么不行啊？2018年平昌冬奥会单板滑雪U型槽男子冠军肖恩怀特，美国冬奥代表团的领军人物，前两年就跨项改练滑板，宣称要参加东京奥运会的。受他的影响，日本单板滑雪名将平野步梦也跟着练滑板，准备和肖恩怀特从冬天死磕夏天。” 武缨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跳起来：“教练你怎么不早说啊，我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哈哈，各国情况不一样，滑板比赛和滑雪的项目也有不小的区别，咱们国家也有专业的滑板集训队，人家一年到头都练滑板，肯定比你们强。你们就先看看比赛情况吧。” 李长逸对美国人没什么好感，眯着眼从电视机里找：“教练，哪个是肖恩怀特？” 张志旺已经搜索到了相关报道，展示出来了：“快看，那货长这个熊样。可惜啊，2020年他就宣布放弃滑板了，重新专注单板滑雪训练，准备拿下他的第四块奥运金牌。” 唐槐挑了挑眉毛：“那就看平野步梦吧，小日本也是个硬茬，拿过两块奥运会U型池的银牌。幸好他不玩障碍追逐，要不然十有八九也是你们的强劲对手。” 唐槐说得没错，东京奥运会确实有多位跨界夏冬的双料奥运会选手，有的从单板滑雪转到滑板，有的从跳台滑雪和速度滑冰转到了自行车。 只是鱼和熊掌很难兼得，这些运动员的成绩并不是很出色，平野步梦擅长的空中动作在公园滑板赛场展示不出来，三次试滑的最高分为62.03分，最后排名第14位无缘决赛。 乌力罕问了一嘴：“这小子滑雪是不是荒废了？要是滑板没滑好，滑雪也废了，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张志旺捧着手机啧啧称奇：“没有，人家今年2月在阿斯彭雪球公开赛上还拿了个单板滑雪男子U型池冠军呢。” 方瑞轩也在旁边惊叹：“我的天，他15岁第一次参加冬奥会就拿了银牌啊，U型池这么容易吗？” “其实，很难的……” 平时不怎么说话的范清婉，这次居然开口了。 她就是从那个项目转过来的，这是一个不断挑战极限的运动项目，常年练习那几个动作，枯燥乏味还极易受伤，每一次挑战更高难度的技术动作，都要做好下半辈子在床上度过的打算。 中国女子U型池运动员有很多世界级名将，比如女子单板项目有蔡雪桐、刘佳宇；自由式滑雪项目有谷爱凌，范清婉在那里还真是很难混出名堂来。 说到了谷爱凌，大家不由自主地想起同样身位归化运动员的高熵来。 李长逸翻看了一下微信群的聊天记录：“也不知道高熵现在到哪了，他上周在群里说快回来了的。” 武缨凑过来：“怎么样？他积分够前三十了吗？” “目前是够了，他排第28名，不过只比第31名多5分，一场比赛可能就又要改变名次了。”李长逸叹了口气：“任重道远啊。” 乌力罕拿过手机往上翻了翻，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按照现在国际雪联的积分排名，他现在的总分排名在第六位，比高熵多一千多分，应该是稳定拿到奥运会参赛资格的。 Fis积分很难拿，冠军能有一千分，第5名就只剩下三百多分了，乌力罕只凭两个世界杯分站赛冠军积分，就抵得上别人奋斗两个赛季了。 唐槐叹口气：“还是得参加世界杯啊，今年10月份开幕赛咱们都得去，要不然被人家搞阴谋，让后面的人爆冷拿冠军，很容易把咱们挤出前三十名去。” 一说到冬奥会参赛机会的事情，大家就都不说话了，这是个敏感的问题啊。 看看电视上那些身披国家队战袍，为祖国争夺各项荣誉的运动员，再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们每个人都思绪万千。 尤其是张志旺和方瑞轩，俩人互相对视一眼，马上撇下大家回去继续猛练了。 刚才说起了高熵，唐槐掐指算了算日子，觉得也该回来了。 上周南美洲单板滑雪杯赛结束，高熵就汇报说准备返程了，这三个月他与韩笑、刘敏、冯远宁征战了所有重要赛事，基本上每一站的冠军都被他拿到了，韩笑等三人也有所斩获，各自拿到了几块银牌或铜牌。 他拿起电话正要问一问高熵等人到哪了，这手机居然先响了，低头看正好就是高熵打来的：“教练，救我啊……”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38章 皮特的“摇钱树” 唐槐吓了一跳，是真的从凳子上跳起来了：“高熵，怎么啦？你在哪，发生了什么事，沉住气慢慢说……” 他这一惊一乍的样子，把其他人也都惊到了，哗啦都凑过来，围成一圈探听情况。 此时智利那边是午夜，高熵在智利首都圣地亚哥的国际机场，他们一行人在助理教练的带领下正准备登机回国。 但是他们被一个人给拦下了，死活不让高熵上飞机。 这个人就是高熵的亲生父亲，澳大利亚人皮特。 皮特说一年没见儿子了，非常想念，希望能和他待几天。 然而那位助理教练不同意，他有责任将每一位运动员全须全尾地带回国，一个都不能少。 双方就在机场争执起来，高熵赶紧趁乱给唐槐打电话，说他不想跟着皮特走，因为一旦被皮特带走或许就回不去中国了。 原来自从拿下澳大利亚-新西兰大陆杯的总冠军，再一次声名大振后，皮特就开始与高熵联络了，他先嘘寒问暖假意关怀了几次，又是转账汇款，又是寄送礼物。 那时候高熵仍然埋怨他加拿大一别两年，对自己母子不闻不问。 皮特就道歉认错，说他跟高熵母亲一直保持联络，知道他娘俩在中国过得不错，就没有打电话让他分心云云。 电话打了几回，皮特又说许久不见实在是想念，希望高熵比赛之后到美国去见一面。 高熵觉得奇怪：“澳大利亚有我们的家啊，你为什么一直留在美国？” 后来皮特略微解释了一下，他在美国仍然与班克斯合伙开公司，从运动员身上赚钱。 中国国家队管控很严格，但是美国就很自由，每一个运动员都可以找自己的经纪公司。 班克斯当了美国队的主教练，有权利重点扶持一些新人，而这些新人恰恰就是最好忽悠的，只要让他们签了“卖身契”，那么只要其中有一两个在比赛中崭露头角，那广告代言就源源不断地找过来，绝对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你开心就好。” 高熵没太当回事，他对金钱不怎么感兴趣。 然而聊了几次，感觉感情回温之后，皮特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他居然想让高熵离开中国。 就像当初从澳大利亚投奔中国那样，现在转投美国队效力。 美国投资人愿意给一大笔安家费，另外，如果他代表美国队参加北京冬奥会，并且拿到了不错的名次，也会有一大笔奖金。退一步讲，就算他情面上过不去放弃了北京冬奥会，也绝不会算任何违约。 事情明摆着，人家就是希望打击到中国政府，通过各种手段搞砸北京冬奥会。 高熵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这让皮特很恼火。 他在电话那头咆哮：“你可以背叛生你养你的澳大利亚，为什么就不能再离开毫无感情的中国？你看看啊，你在中国这两年都获得了什么？除了一块不值钱的世界杯分站赛金牌，你只得到了满身伤病！再这样下去，你的人生就废了！” 高熵没答应：“不，我在中国很开心，我交了很好的朋友，从他们身上获取了不一样的拼搏精神。我喜欢待在中国，因为我在那里和他们是一样的。没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我，没有人嘲笑我的面容、肤色！” “可你是我的儿子，你应该听从父亲的建议！”皮特继续试图诱导高熵：“美国这边也是一样的，这里也有很多亚裔，这里的训练条件、教练人员更好更充分，你在世界比赛中获奖的机会更多一些。” 可是高熵并不心动，他想的是自己在中国已经有几百万粉丝，有无数人对他寄予厚望，就像当初被说服来中国时考虑的，他的肤色长相注定了他应该为中国参赛，如果他临时改国籍，会被无数人骂“汉奸”的！ “他们想骂就骂去，反正我们在美国，在澳大利亚看不到也听不到，你何必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呢？你这次回澳大利亚参加比赛，不一样被骂了吗？也没耽误你拿金牌啊！” “那不一样。” “都一样，你在澳大利亚待不下去，我们就去中国，在中国没有很好的前途，连一线主力也当不上，那就换到美国，总有一个国家适合你，愿意把你当做英雄看待。” “不，不可以，我过不了自己心理关卡。” 两个人的那次通话不欢而散，高熵打包行李前往南美比赛，赌气没再接他的电话。 没想到皮特不死心，打听到南美洲杯赛的信息，又跑到机场来堵截了。 高熵想跟着队伍回中国，但是又不希望闹僵了，从此与皮特形同陌路，所以情急之下打电话向唐槐求助。 唐槐马上给皮特打电话，告诉他高熵现在是国家队运动员，必须服从命令立刻回国，否则后果很严重：“我已经通知了中国驻当地大使馆，智利警察正在赶过去，如果你执意阻挠中国运动员登机，他们会采取强制措施！” “嘿，我是他父亲，你们骗走了我的儿子，剥夺了他的自由，我是来解救他的，你就是把警察叫来又怎样？谁会支持你们呢？” 唐槐没想到这老外如此胡搅蛮缠，一时气愤地吼起来：“高熵支持我们！他已经21岁了，是可以自主决定人生的成年人，任何人都不能限制他的自由，哪怕你是他的父亲也一样！” 决定权最终还是踢到了高熵那里，他为难地挠了挠头：“我先回中国，我的妈妈在那里……” 皮特挂断电话，走过来使劲摇晃着高熵的上半身，咆哮着：“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你回去了就出不来了，傻瓜！” 高熵固执地摇头：“不，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可以跟我回去看看。” 他想了想，猜测皮特仍然有顾虑，就解释：“对了，我接了队里分下来的一些广告，已经替你还了不少违约金，还有很多公司愿意和解，继续投资支持我，我们在中国也可以有很好的发展空间……” 眼看着两名机场配枪警察朝这边走过来，皮特只能松开了手：“不！我会在美国等你，等你回心转意。”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39章 教练，我跟定你了 辗转47个小时的飞行，高熵在途中一直在思考着皮特的话，要说个人前途，其实他在中国这边也不是没有机会，虽然现在李长逸表现得比自己好，可是他自信下个赛季重回巅峰，未必比别人差。 外面漆黑一片，飞机舷窗玻璃反射回的影子，清晰地展现出他的亚裔面孔，美国那边现在种族歧视比较过分，尤其是针对亚裔的各种暴行层出不穷，这让他想起在澳大利亚备受歧视的日子。 或许，单单是从民族认同感来说，他还是比较倾向于在中国发展吧。 路上，韩笑、冯远宁也在左边和后边座位上不断给他做思想工作，希望高熵留在队伍里，别的不说，就唐槐这位教练可就是天底下头一号的好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的。 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对比班克斯和唐槐，两个人的执教水平差距不大，可是执教风格、人际关系处理和队内氛围建设上却是云泥之别。 高熵在班克斯手底下虽然备受照顾，享受最特殊的待遇，可是他并不开心，反而是现在这样大家平等相处相互协作，日子过得更舒服，训练效果也更好。 他马上坚定了信心：“你们放心吧，我如果是唯利是图的人，这会儿就不坐在这架飞机上了。” 从智利飞回中国照例要先去欧洲中转，折腾了两天两夜才抵达上海。 因为疫情又有反复，他们照例要去酒店隔离14天，在这段时间里，一个不太和谐的事情发生了。 韩笑纠集了刘敏、冯远宁，在微信群里向唐槐抗议：“为什么张志旺、方瑞轩、武缨、李萍萍可以去UFC特训，我们却没有机会？说好的公平竞争，这样公平吗？” “就是，亏我们之前一个劲夸你，现在这样做太让人寒心了！” “我们也要去特训，一天都不能少！” 三人这样一闹，唐槐非常郁闷，这四人中有两个名额是他自己花钱买的，现在他没有那么多钱再资助另外三人啊。 再说了，现在都是7月底，等到他们隔离14天之后就到八月上旬了，训练不了一个月，全队就要离开上海，时间也很不合适。 他在微信群里向三人解释：“机会都会均等的，你们在国外以赛代练，获得的资源可比UFC训练中心的两个月特训要多！” 他原以为把这些说明白，就可以获得理解，大家仍然可以好好相处，然而没想到竟然有人写匿名信投诉。 这人挺精明，知道唐槐与顾千瞳关系不一般，投诉到副领队那屁用没有，所以直接越级举报，一份发给了滑雪大项的总领队邵振东那里，另一份直接举报到了双跨选材领导小组主任曲长歌手里。 领导层很重视，当然马上就安排了人过问此事，先派人去查顾千瞳的账目，然后去调查唐槐有没有违规违纪情况。 考虑到冬奥会举行在即，万一捅出舆情会很麻烦，他们还特地派人来上海安抚运动员情绪。 得知有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唐槐着实被恶心到了：“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那就查吧，你们先去UFC的财务室等我，我回宿舍拿缴费发票。” 于是，唐槐单独给运动员支付训练费用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得知唐槐前后两次自掏腰包给运动员购买训练课程，完全瞒着来调查的官员惊讶得合不拢嘴：“你这是何苦呢？” 调查组的人把情况说明发到微信群里，也特别给高熵、韩笑、冯远宁、刘敏四个人解释了他们无法参加UFC特训的缘由。 高熵黑着脸，马上在群里做了回应：“我没有在意这个，不是我举报的。” 他还马上爆料：“唐槐一直都在自己掏腰包悄悄资助运动员。上个赛季是唐教练花自己的钱支付我、李长逸、乌力罕去意大利参赛。” 后面他又冲着调查人员发话：“人家为了我们真心付出了一切，你们倒好，还觉得这里面有腐败？你们见过哪个腐败分子是自己往外贴钱的？” “这UFC的训练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比赛成绩好不好，终究还是取决于自己努力。当初乌力罕也没来过这里特训，他一样出国就拿了两个分站赛冠军！我不知道你们哪位举报的唐教练，我感觉很耻辱。” 这段话是他发给韩笑、冯远宁，刘敏的。 三人都赶忙表达无辜，说不是自己举报了唐槐。 唐槐很豁达：“好了好了，无论是谁举报的都没关系，我不会追究的，只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没什么，说明白了就行了。” 他反而有一点歉疚地主动向这三位道歉，说欠他们的体能特训，以后尽量想办法弥补。 单板滑雪障碍追逐是一个长期的、延续下去的项目，并不是只有北京冬奥会这一锤子买卖，只要他们肯努力，不断提升自己，就一定有机会经常来UFC训练。 三人表态，以后一定加倍努力，报答唐教练的栽培云云。 SBX群里没有人再说话了，气氛就这么尴尬起来。 直到唐槐主动在群里又发布了一些日常训练动态，才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他是真没打算追究，甚至此时还有点窃喜，觉得应该感谢一下写举报信的那家伙。因为他自掏腰包的事情被高层领导们知道了，考虑到他的初心和实际效果，反思了训练计划的制定上是否存在不公平不公正的地方，领导层开会研究，决定承担这批运动员的训练和比赛经费。 也就是说，唐槐自己垫付的那些钱，都能报销，前前后后加起来六七十万的费用呢！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唐槐整理着各种大额发票，心里美滋滋：“哈哈，老子娶媳妇的钱有了！” 看到他这样大度，李长逸等人也真是由衷敬佩，群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大家插科打诨嘻嘻哈哈，相互之间开着玩笑其乐融融。 那天晚上，高熵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半夜三更地给唐槐发微信：“唐教练，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40章 嗨，好久不见 “别逗了，你又不是个女的，老子也不是弯的，谁和你过一辈子？！” 唐槐当时也没睡呢，他随便开了个玩笑回应，心里其实已经有谱了：“这小子终于归心了！” 他顾不得三更半夜，马上给顾千瞳打电话：“吵醒你了？领导，我有重要进展向您汇报，你听完了一定可以睡得更踏实，是的，高熵刚才给我发微信，他的事情基本上不会出问题了，对，他会留在中国发展。” 在此之前，得知皮特试图拉拢高熵去美国发展，从唐槐、顾千瞳到邵振东、曲长歌等一众领导，大家的心可都悬着呢。 要知道之前高调宣传高熵的归化运动员身份，加上他的实力和表现也不错，因而在国内的知名度和网络关注度都不低。 现在距离北京冬奥会已经只剩下不到两百天，如果这位归化运动员临阵倒戈，一定会产生很恶劣的舆论和影响。 人们难免会揣测单板滑雪国家集训队是不是出了问题，是不是有人排挤高熵，要不怎么留不住人才呢？ 假如高熵代表美国队参加北京冬奥会，不亚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冰雪中心的教练、领队和领导们颜面无光。 所以这段时间各层领导都很关切此事，甚至也有人提出了用高薪、高待遇，不惜一切代价挽留高熵。 由于当时高熵还在回国隔离中，唐槐的建议是：“提高待遇可以，但是顺序不能搞反。如果高熵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或许他根本就不会回国了。我认为他有民族认同感，是个有主见的小伙子，我先做做他的思想工作，等做通了，你们想不多给都不行啊！” 现在他还没怎么做，高熵就已经为他的人格魅力所蛰伏，这结果简直太美好。 当然，皇帝不差饿兵，之前说好的待遇，他也会积极为高熵争取。 14天隔离期结束，唐槐把高熵、韩笑等四人接到了UFC训练中心这边，全队住在一起，并且在领导的关怀下，特地给这四人开了一个月的临时体验课程。 领导的意思是，既然高熵、韩笑他们四人也是国家集训队的一员，该有的大家都应该有，谁也不会落下。 其实这反而对张志旺、武缨、李萍萍、方瑞轩不太公平，因为他们四人可没有去南半球以赛代练啊。 几个人倒也没有争执这些事情，在这里苦练了一个半月，大家都练疯了，心思全用在每天的训练提升中。 东京奥运会结束了，中国体育代表团圆满完成了参赛任务，在田径、游泳、跳水、举重、体操、蹦床、射击、乒乓球、羽毛球、赛艇、皮划艇、帆船帆板、自行车、击剑 14 项目获得了金牌。 那么，接下来全世界的目光就要放在明年的北京冬奥会上，2月4号是大年初四，全国人民都在放假过春节，到时候关注度一定非常高，如果自己能够有幸参加冬奥会，那对自己的父母邻里来说该是多么高兴的事情啊。 参考一下这段时间对奥运冠军的报道，杨倩、全红婵、管晨辰、巩立姣、吕小军、马龙等人都获得了极大的关注，他们的家人、朋友都因为接受采访登上电视报纸。 如果这些冰雪健儿也能在家门口的冬奥会上拿到金牌，登上了领奖台，便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这份荣光，值得他们每一个人拼上性命！ 李长逸也在拼，他希望用北京冬奥会的金牌告慰师父，希望用成绩来回报各位师兄的关怀厚爱，甚至，他有时候也会想，北京冬奥会之后，是不是该给他那个狠心的母亲打个电话。 不过很快他就把这个想法抛到脑后，随她去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只要她过得舒服自在，何必再寻烦恼？ 不过在即将结束UFC的特训时，一个人的到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司玲玲作为冰壶队的优秀运动员，自然也有资格到上海UFC训练中心做最后的冲刺磨砺。 于是她来到这里后，主动找了李长逸。 根据北京冬奥会冰壶项目的参赛方案，东道主中国队已经自动获得了男子、女子和混双3个项目的全部参赛资格。 不过现在队内还在搞选拔，确定最终谁能代表国家出战冬奥会。 司玲玲这一年来状态起伏很大，好的时候是真好，频频有世界级表现，但是差的时候也屡次失误。 主教练不喜欢这种有隐患的运动员，这让她的国家队主力地位受到了影响。 队内的中方教练和领队都关注到了这一点，多次找她谈话了解心理状态。 她知道自己的心理症结是李长逸。 虽然去年1月份洛桑冬青奥会之后，她主动拉黑了李长逸，再加上疫情隔离等影响，他们已经一年半没有联系了。 可是她还是忘不掉这个优秀的男生，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会把李长逸从微信黑名单中拉出来，看一看他的朋友圈动态，再找自己那练单板滑雪的姐妹问问境况，知道李长逸有找过自己，知道他和武缨之间没有更深的关系，知道当初只是一场误会。 她开始后悔自己太冲动，想要主动打破僵局，然而又不好意思，于是自怨自艾了好一阵子。 哪怕是后来各项国内、国际比赛和体能大比武接踵而来，每天累到精疲力竭，她也会忍不住思念李长逸。 上个赛季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组太优秀了，连续夺得耀眼的成绩，李长逸也登上了冰雪中心的年终总结大会领奖，他每一次出现，都会在她的训练和生活中搅起一团团的波澜。 眼下技术大比武即将到来，司玲玲觉得如果自己一直这样情绪起伏，可能会让人生最重要的机会从指尖溜走。 于是她一狠心，决定和李长逸来个了断。 那天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画了自以为最完美的妆容，穿了运动短裙，栗色短发别到耳后，露出闪光的珍珠耳环。 她站在门口敲门，冲着李长逸送上了阳光灿烂般的微笑：“嗨，逸哥，好久不见！”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41章 最好的相处之道 那天的阳光很好，金色的光束透过窗户，打在司玲玲的身上，散发着楚楚动人的魅力。 李长逸惊讶中带着惊喜，马上就把训练科目丢到一旁，擦着汗水跑过来。 高熵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谁啊？李长逸什么时候找了女朋友？” 唐槐在旁边皱眉头，他隐约记得在哈尔滨见过这个姑娘，但是印象不怎么深了。 看着李长逸屁颠屁颠跑过去的样子，他心里琢磨着：“这不太妙啊，好不容易把全部精力都拉到训练和比赛上来，怎么又搞出个男女关系来？前面有乌力罕和李萍萍，现在又闹出了李长逸，其他人还不有样学样？不行，我得好好整顿一下了，千瞳可是很反感运动员谈恋爱的……” 其实乌力罕和李萍萍的关系还算稳妥，两个人紧守约定，平日里并没有太过分的举止，甚至乌力罕还故意躲着李萍萍。 唐槐估摸着，这小子估计是有点自卑，觉得自己残了一条腿，配不上李萍萍了。 不过看着李萍萍的神情表现，应该是毫不介意的。 唐槐乐见其成，更多的原因是他没有把冬奥会为国争光的担子压在乌力罕身上。 让乌力罕参加比赛，更多的是一种精神象征。 李长逸就不一样了，这小子现在是队内头号选手，十四亿人期待着他打败所有对手夺下冠军呢，要是这时候闹情绪掉链子，那他唐槐可就成了罪人。 所以他打算等李长逸回来，马上关起门来好好谈一谈，他相信以李长逸的心智和性格，应该会分得清轻重缓急。 唐槐在这里胡思乱想，飘忽不定的眼神忽然落到了武缨的脸上，这姑娘低着头噘着嘴，委屈吧啦的模样，明显是吃醋了啊。 “嗯？对了，李长逸和武缨平时天天在一起，他俩是不是也有点儿问题啊？哎呀，这可更麻烦了。” 唐槐想到这里，再看看张志旺、方瑞轩等人跃跃欲试的模样，忍不住计上心来，他努了努嘴，轻轻摆头。 张志旺他们心领神会，马上贱兮兮地跑去门口偷偷观察探听情况，于是门口探出三个脑袋来。 门外，李长逸并没有走多远，他至今还没搞明白司玲玲为什么生气把自己拉黑呢，一开口就问起这件事：“我之前系咪惹你唔开心啦？我同你打过几次电话，可惜……都冇接通。” “啊，冇啊……系我比赛发挥唔好，情绪低落……”她解释了一半，忽然一鞠躬：“系我唔啱（不对），我同你讲对唔住。” 李长逸赶紧摆手躲开：“哎呀，冇啊冇啊。” 张志旺缩头回来，与方瑞轩嘀咕：“我瞅着这客套劲儿，怎么看也不像是谈恋爱的情侣啊。” “先看看再说。” “嗯，用这个，你们俩的大脑袋太明显了。” 张志旺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只把手机摄像头伸出门框范围，这样果然“安全”多了。 取景器中的李长逸和司玲玲始终保持着正常距离，就倚着走廊的栏杆聊着这一年来的各自变化。 司玲玲记着自己来的目的，她忽然就把话题主动拉到这上面：“逸哥，我有一个好重要嘅问题。” “咩啊？” “你系咪钟意武缨？”她旋即补充道：“你的队友武缨。” 李长逸笑了：“咩啊？！唔系吖，领队禁止拍拖的。” 然而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司玲玲马上又问：“你有冇钟意过我？” “咩啊？我有将你当妹睇啊……” 李长逸脱口而出，马上又感觉这个回答可能不太对，所以说一半就停了。 司玲玲开玩笑地锤了他一下：“讨厌，干嘛这么直接，人家女孩子会伤心了啦！” 李长逸赶紧跟她解释，冬奥会召开在即，如果这时候谈恋爱，很可能会影响到两人的职业生涯和奥运参赛前途。 其实司玲玲今天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无论李长逸喜不喜欢她，她都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李长逸的回答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仰起头笑靥如花：“我明啦，以后我哋就系兄妹关系，我会努力摆脱杂念，认认真真准备比赛！那么，再见啦，逸哥。” 她摆摆手，转过身要走。 李长逸冲着她的背影道：“常联系，我会去看你比赛的！” 司玲玲没有回头，只是扬起右拳：“嗯，我会努力的！”、 其实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她不想让李长逸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罢了。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既然已经问到了答案，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就用接下来的这一个月，来证明自己才是冬奥会的最佳二垒吧。 李长逸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多少有些不忍，他又不是榆木疙瘩，自然看得出司玲玲的情感付出。 只是自幼被母亲抛弃，与老头子梁国辉相依为命的他，对感情问题一直都是封闭和抗拒的，他觉得还是保持距离，就这样做个朋友，做个兄妹，才是维系一辈子缘分的好办法。有句话不是说吗，世界上最好的关系是各自忙碌，相互牵挂。 这些想法他憋在心里不愿意跟任何人讲，可是唐槐和一众队友却想歪了，他们距离比较远，两人的对话听得不太清楚，加上讲的又是粤语，所以在这边急得抓耳挠腮，等李长逸一回来，大家一拥而上就把他按住了，嚷嚷着让他老实交代： “和那姑娘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姓甚名谁是干什么的？” “你们谈了多少年了，保密工作怎么做得这么好？” “人家姑娘过来找你干嘛的？她也是国家队的吗？” “……” 李长逸无语了，只好和盘托出他和司玲玲的相识过程，以及现在的兄妹关系。 高熵他们起哄道：“嘁，好妹妹啊，那不就是女朋友的意思？或者是准备发展成女朋友咯？” 李长逸只好义正言辞的告诉大家，他真没有这个想法：“现在没有，以后也绝不会有！” 躲在人群后面，假装在训练，实际上却是在偷听的武缨，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她有意无意地照了照墙上的镜子，却从镜面反射中看到了唐槐盯着她的眼神……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42章 转移到可可托海 武缨心虚了，眼神躲闪脸颊绯红。 唐槐叹息摇头，这少年人的感情啊，就是麻烦。 考虑到现阶段并没有影响到训练，他没有立刻把武缨叫过来批评，只是在小本子上记录了几笔，思考着如何把这份感情转化成训练和比赛的动力。 上海UFC训练中心的特训工作已经快要结束了，距离新的雪季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他打报告申请全队转战新疆可可托海，在那里提前进入雪上训练备战工作。 冬奥会的单板滑雪障碍追逐赛场，设置在河北张家口的云顶滑雪场，那里的雪季要来得晚，可可托海滑雪场在祖国的大西北，隶属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阿勒泰地区富蕴县，北面与蒙古国毗邻。 从地图上看，差不多位于雄鸡尾羽的位置。这地方纬度高海拔高，每年有长达7个月的雪季。古诗说的“胡天八月即飞雪”，说的就是这个地方。 从上海飞奔乌鲁木齐，转机去阿勒泰机场，再坐汽车4个小时就到可可托海镇上安顿住宿。 滑雪场在山上，有免费的班车接送。 其实九月份还没有降雪，按照当地往年的天气情况，一般每年十月初才开园。 唐槐的想法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走在所有人的前面，才能抢到最好的训练资源，要不然等其他项目组的运动员结束了UFC特训磨砺，那赛道上又人满为患，训练节奏又要被打乱了。 他们抵达可可托海的时候，巍峨的阿勒泰山上仍然覆盖着各种植被，从针叶林到针阔叶混交林再到阔叶林，一层层高山林带呈现出绿、黄、褐不同的颜色，仿佛是打翻了颜料盒一样好看。 唐槐就提前和雪场工作人员联系，带着大家伙先去圈一块场地，把障碍追逐的赛道基本轮廓赶出来。 只要这些土建工作搞完，等到一两场大雪降下，赛道做一遍塑形马上就可以投入使用，一天都不会耽误。 和几个月前在成都雪世界动手铲雪修赛道不同，他们赶上了雪场的开业筹备工作，这里的经理志在打造高水准的世界级赛道，为承接一系列FIS积分赛等做准备，所以唐槐等人在这里更多的是做指导和设计工作。 唐槐并没有把赛道做成奇萨瓦玛兰科那样的，虽然从理论上讲，那种前半程全是直道的赛道很适合中国运动员发挥和拿奖。 这主要是考虑维护国际形象，不能让人家运动员大老远来参赛，回去一片骂声。 他推荐的是国际雪联的标准赛道，就是要锻炼自己麾下的运动员，通过公平公正的方式赢得冠军。 他的这个想法得到了李长逸的赞同，但是武缨等人却撇嘴，觉得唐教练有些傻气，凭什么别的国家可以在赛道上做文章，到了咱们主场却不行？ 唐槐专门拿出半天时间来开会，与大家讨论这件事统一思想，可可托海的赛道他可以指导建设，但是奥运会的赛道可不是他唐槐能指手画脚的，是由国际雪联和国际奥委会联合监督建造，这里面要考虑到云顶山脉的走势，兼顾比赛公平等。 所以，作为测试赛道，可可托海模仿云顶赛道是最好的建议，这样中国运动员可以多两个月的时间训练，一样可以建立优势。 听他这样讲，大家才收起投机取巧的心思，除了每天去赛道工地逛逛，看看工程进展，其他时间就在山上的体能馆维持身体训练，另外在滑雪机上做适应性训练。 那台搭配了大银幕的高科技滑雪机据说价值百万，配备了VR头盔，在上面训练，除了感受不到低温和冷风，几乎和在雪地上的感受一模一样。 这东西是国家资产，为了给高山滑雪、单板大回转等国家队运动员训练，专门提前运过来的。 大家不得不感慨唐槐的策略太正确了，目前只有他们一支队伍过来训练，11个人每天轮流使用机器训练一小时刚刚好。 要是再来了其他队伍，大家两三天都未必能排上一次，训练效果肯定大打折扣自。 等雪的日子简单又充实，唐槐每天看天气预报，琢磨着“技能大比拼”的相关安排。 尽管这个事情比较残酷，可是该来的总是要来，没有任何逃避的可能。 唐槐打算把这个测试当做正式比赛来做，就模拟冬奥会可能遇到的情况来考察运动员的临场发挥和竞技水平。 他向韩笑、冯远宁等人说：“我把自己所知、所学的一切都教给你们了，现在你们每一个人都要树立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你们每个人，都不比任何人差！” 然后又给李长逸、范清婉和乌力罕安排：“你们三个虽然已经拿到了冬奥会的参赛资格，但是也一样要参加测试，必须拿出真实水平，用你们最强的实力，展现这一年的训练成果。领导们会通过直播观看比赛，一定不要让他们失望！” 他把领导两个字咬得很重，目光看向李长逸，言下之意已经很明了，不要让曲主任失望！ 他最后公布的是技能大比拼的规则：“这场测试赛，要当做这个赛季单板滑雪世界杯的一场比赛，你们每个人都代表国家荣誉，必须一拼到底。我没有任何限制，也不做任何指导，全由你们自己发挥，三场比赛，赢到最后的那个胜出！” 这个规则很有深意，如果有人愿意的话，甚至可以搞合纵连横的战术，联起手来把最大的竞争对手拉下马。 但是，这些结盟的人，最终还是要面对一个非常现实和实际的问题，那就是他们中只有一个人能够获得奥运门票。 这和奥运会只有一枚金牌差不多，模拟的就是最残酷的竞争关系。 另外，没有任何限制，也是在鼓励他们使出各种侵犯性质的动作和战术，达到提前为奥运会练兵的效果。 经历了成都雪世界的“平花十三式”训练，他相信顶尖运动员应该有能力应对各种侵犯，如果做不好，那干脆就别去奥运会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43章 技能大比拼来了 这些规则一公布，运动员之间的关系马上变得更加微妙，队内的欢声笑语忽然之间就不见了，大家除了每天埋头训练，还都在琢磨着自己的杀手锏。 唐槐则盼着下雪，尽快了结这个折磨人的事情。 奇怪的是，2021年的雪姗姗来迟，一直到10月2号才开始飘起雪花来。 那天没有风，雪下得不紧不慢，但是每一片雪花都像花瓣那么大，飘飘洒洒在大山林海上，形成了非常壮观的景色。 唐槐特地给大家放了半天假，做赛前休息，调整心理和身体状态。 李长逸这几年也见了不少下雪的天气，新西兰的雪湿度大，冰渣雪砸在脸上生疼；德国楚格峰上的暴风雪张狂肆虐直接让人出不了门；智利内瓦多的雪总是夜里落下，天一亮就悄然无踪；可可托海的雪与别的地方都不一样，是安静和浪漫的雪，让人忍不住跑到外面去张开双臂欢迎。 这场雪下了半天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推门，那地上的积雪就没过脚踝了。 当地人已经习以为常，一大早起来清扫积雪保持道路通畅。 唐槐就带着大家去山上考察赛道情况，山上的雪下得大，积雪也比山下厚，一脚踩下去就是近20厘米的雪窝。 大家已经半年没有见到过雪了，此时忽然就置身于白茫茫的山岭上，一个个都很兴奋。 他们奔到雪里撒欢，李萍萍抓了一把粉雪，直接塞进了乌力罕的衣领，惨叫声惹来了久违的欢声笑语，大家嬉闹起来，李长逸开个玩笑，团个雪球甩到高熵身上，把他也拉进了欢闹的圈子。 到处都是松软的粉雪，感觉质量比智利内瓦多滑雪场还要好。 没有任何一个滑雪爱好者能够抵抗粉雪的诱惑，大家马上就从车上把滑雪板搬下来，想要好好滑一滑。 唐槐划定了区域，叮嘱所有人不能滑太快，不能去非人工开辟的区域滑，现在积雪还不够厚实，有很多“雪鲨”会把人绊倒，一旦摔坏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谓的“雪鲨”是一种小众说法，指的是从雪地里露出来的岩石或者障碍物。 这东西就像是露出水面的鲨鱼背鳍，大多数时候可以看得到，但是刚下完雪会覆盖一层积雪，常常被当做小雪包，不知坑害了多少滑雪爱好者。 他们修建的赛道区域是安全的，唐槐每天都叮嘱施工方清理干净所有工具、岩石和树枝等障碍，所以他率先去赛道上体验了一下，给弟子们趟一趟路。 滑雪板平放在积雪上，柔软丝滑仿佛穿上了新鞋一样舒适，他以一种很慢的速度滑出去，身体不算轻盈，但是动作姿态很优雅，有一种天地之间独舞的意境。 李长逸他们相视一笑跟着滑了出去，一群人不说话，就这样在赛道上晃来晃去，动作潇洒不羁，享受着大半年来的第一次滑雪，而且是沉浸式滑雪。 体会到那句“滑雪不知可可托海，滑遍中国也枉然”的意境。 他们滑了一趟就停下了，因为乌力罕哭了。 他趴在雪里，哭得像个孩子，大家以为他出什么事情了，赶紧围过来，没想到这个大男孩擦着泪水：“我终于又站在赛道上了，我这还可以滑雪，教练，我还可以！” 唐槐拍着他的肩膀：“是的，你滑得很好，你的付出一定会有收获！” 乌力罕让人给他拍了照片和视频，他要发给瑞士的医生，感谢他的手术，感谢他赠送的滑雪板。 望着乌力罕故意挽起裤腿露出的义肢，大家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在赛道上滑了一趟，他们就撤了，主要是这里的缆车没开，抱着滑雪板上山太费劲了。 另外，这里的雪还不够厚，基础还没有压实，雪道需要反复维护几遍，从别处扫了雪过来处理过，积雪达到一米以上的深度才够用。 雪场有设备有工人，趁着连续三天的大雪，很快就把雪道准备好了，看着挂好红色边网，插上三角旗门，还焊了出发门，唐槐确定了“技术大比拼”的时间和具体规程。 总共持续三天，其中前两天用来熟悉赛道，大家可以自由滑行，找一找感觉。 第三天上午举行计时赛，每个人测试两轮，取最好成绩记录在册。 然后全队人分成两组比试，取前两名晋级下一轮的决赛。 晋级决赛的四个人按照冲线顺序，分别获得4、3、2、1的积分。 这样的测试一共进行三轮，最终三场测试积分加起来排名。 刨去李长逸、乌力罕、范清婉三人外，其余8人中积分最高的获得奥运会参赛资格。 不以一场比赛定输赢，这个方法相对公平，大家没有异议，立刻抱着滑雪板去排队适应赛道了。 高熵给每个人开出了同样的滑雪蜡配方，大家现场打蜡保证公平。 连续两天的适应性训练，大家明显都很保守，谁也不愿意提前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 到了第三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就逐渐有剑拔弩张的味道了。 计时赛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铆足了劲滑，成绩比昨天都有大幅提升，其中李长逸64秒的成绩排在第一位，后面陆续是高熵、范清婉、方瑞轩、武缨、张志旺、李萍萍、韩笑、乌力罕、刘敏、冯远宁。 这个顺序一些出人意料，前三名看起来还算正常，第四名是方瑞轩，这让大家吃了一惊：“这小子可以啊，不声不响地进步这么明显？” 然后是乌力罕，伤残对他的打击还是很明显的。 唐槐看着张志旺平静的表情，心中暗暗猜测，这小子指定又耍心眼呢。他按照国际雪联的分组惯例圈了一下分组名单，果然，李长逸、冯远宁、方瑞轩、张志旺、李萍萍分到了第一组。 按照这个分组，张志旺的竞争压力非常小，只要赢过方瑞轩和李萍萍就妥妥地晋级拿到积分。 相对来说，另一组高熵、范清婉、武缨、刘敏和韩笑的竞争就激烈得多。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44章 斗智斗勇斗心态 “这小子脑瓜子真特娘的好使，故意控制速度给我出难题！” 唐槐摇头感慨，这精于算计也是一种本事，第一轮就遂他愿吧，下一轮肯定得变换一下，要不然也太对不起其他人了。 看看天色还早，他让大家休息一下，在上午11点30分的时候先进行第一轮的比赛。 这里的时间比较特殊，按照北京时间，上午9点才出太阳，晚上8点天还亮，大家的作息和训练都已经做了调整，通常是一点钟吃午饭休息。 这个时间正好先测试一轮，中午吃饭的时候还能让他们各自考虑下午的战术和对策。 乌力罕走过来抗议：“分组名单里为什么没有我？歧视残疾人是不是？” 唐槐正好把他按住：“你都有奥运参赛资格了，就别跟着掺和，我需要一个人在出发台喊口令。” “李长逸也拿到了奥运参赛资格，他怎么能在场上？我也要……” “11个人你让我怎么分组？冬奥会之前我们还要出去比赛，你有的是公平较量的机会，就别在这里给我添乱。” 唐槐找个理由把乌力罕打发了，其实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首先他看了乌力罕的计时赛滑行情况，右脚伤残对他的影响不小，身体还不太适应假肢的发力，仓促之间让他与别人对抗性训练，对他恢复比赛状态有百害而无一利。 其次，这次内部对抗他已经默许了各种犯规性的动作和手段，乌力罕此前没有系统训练过“平花十三式”，恐怕很难应对其他人的侵犯。同时，其他队员或许碍于乌力罕的身体情况，担心被大家谴责等原因，不敢对乌力罕做动作，无形之中也会干扰选拔。 排除了这些因素，第一轮的测试终于在乌力罕中气十足的吼声中开始了“各就位，预备……” 出发门打开，李长逸竞技状态非常好，改善了基础动作之后，他的直道加速能力几乎可以和上赛季全盛状态的乌力罕媲美，而他的“单板伏地魔”的弯道技术，又同样是别人难以企及的，所以这个队内测试他处于一马当先优势。 同组方瑞轩、张志旺、李萍萍三人都展示出了旺盛的求胜欲，三个人交替领先争夺第二名的晋级资格。 张志旺和方瑞轩的竞争自不消说，李萍萍对这个分组也很满意，避免了她和武缨的直接对决，在不破坏闺蜜情谊的情况下，各凭本事拿积分就是了。 她跃跃欲试，很想与乌力罕一起站上奥运会舞台。 所以三个人赛程过半就开始相互针对起来了，张志旺抢内道，方瑞轩就去故意冲撞式侵犯，试图将他挤出去，而李萍萍则趁机从外道超车。 张志旺假意用身体硬抗方瑞轩，实际上却在两人接触的过程中突然换刃，做了个闪身动作，试图把对方诓倒。 而方瑞轩却因为顾着追赶堵截李萍萍，提前转移了重心，因祸得福避开了张志旺的陷阱。 现在两个男生把目标都放在了李萍萍身上，两个人对视一眼，马上左右包夹上去。 他们的临时结盟，对李萍萍来说是个灾难，她的力量虽然有大幅长进，可毕竟女生与男生之间的身体差距太大了，两个男生在下一个弯道就追了上来。 他们交叉干扰阻碍，逼迫李萍萍不得不减速，否则就有摔从赛道的风险。 李萍萍思索了所有学习过的技巧和对策，最终选择了一个相对危险的出弯Ollie跳，直接将自己的滑雪板压到了另外两人板上。 这下好了，三个人一起摔倒，谁也别想出线！ 尽管他们都很快站了起来，可是失去了速度想要重新起步可没那么容易，反而是之前落在后面的冯远宁捡漏，掠过三人后顺利拿到了小组第二的晋级资格。 这个结局把其他人都看傻了，唐槐的眉毛一跳一跳的，嘴上虽然喊着恭喜，可心里却在骂娘：“这算什么事儿啊？幸亏不是只赛一轮……” 所有人都知道，冯远宁本来是不具备国家队资格的，他能进来纯粹是捡了李长逸离队的漏。 无论是体能、技巧还是比赛成绩，他都是全队垫底儿的，没想到这次又撞大运了。 张志旺气坏了，忍不住冲着李萍萍吼：“看你干的好事！” 李萍萍面若寒霜：“是你先阻挡我的，既然你敢这么干，就应该承担后果！” 李长逸不等唐槐指示，已经主动上去劝架了，但是自家人，输了就是输了，下一场再赢回来就是了。 张志旺冲着咧嘴傻笑的冯远宁指了指，脸上表情非常不善。 冯远宁赶紧跑过来低头认错，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哥”叫着，这份胁肩谄媚的模样，居然和张志旺初入队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唐槐越发觉得，这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初能够从体能大比武中脱颖而出，也是动了很多心机的。 拿出小本子记了一笔，他招呼着第二组上赛道：“抓紧时间，比完了好去吃饭！” 高熵、范清婉、武缨、刘敏和韩笑站在了出发门后面，武缨憋足了劲，利用她的力量优势一出发就抢在了最前面。 不过范清婉和高熵也不差，只是稍微落后半个和一个身位，至于刘敏、韩笑就只有远远跟着的份儿了。 其实按说范清婉已经拿到了资格，完全可以放一放水，让武缨和高熵冲过去的，可是她性格要强，也知道武缨憋着劲和自己较量，唯有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的尊重，所以拼得很凶。 在下一个弯道处，他们三个人挤在了一起。 上一组翻车的教训，让他们都不敢乱做动作，三个人在相互戒备中谨慎地滑出一个又一个弯道，最后的冲刺阶段几乎是并排冲过终点。 唐槐拿他的手机一帧一帧地查看冲线照片，最终确认高熵、范清婉略胜一筹。 武缨只差了两指长的板头，遗憾被淘汰。 她懊恼地跪在雪里狂拍大腿：“我不服！我不服啊！” 唐槐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一边嚎去，别耽误决赛！”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45章 武缨的绝望之境 李萍萍走过来，把她拉到一边安慰：“咱俩都没得积分，刘敏也一样，这说明还有机会，唐教练总不能挑个男的去参加冬奥会女子组比赛吧？” 武缨擦了泪水，马上破涕为笑：“啊，对啊，我太着急了。” 唐槐离着不远，这些话都听到耳朵里，心想你们俩等着，下午就让你们尝到苦头。 他当然知道男女混在一起测试有这样的bug，可只有这样做才能激发某些人的斗志和激情。 第一轮测试的决赛，李长逸、高熵、范清婉和冯远宁的比试，其实基本上没有太大的悬念。 前三人的技术能力都差不多，差距就在于男女运动员之间的身体不一样，女生先天体弱，范清婉经过一次次体能磨砺，力量上已经稳超大多数男性，但是和同样拼命上力量的李长逸相比就差了两个档次。 就连这一年因为腰伤减少了力量训练的高熵，有之前打的底子，体能上也比她强一些。 加上三个人都有顾虑，备战奥运会是第一位的，这个内部对抗的参赛名额和他们关系不大，所以大家动作很干净，这比赛就不太激烈。 李长逸出发快一步，抢到领先优势后一路保持到底，赢得毫无悬念。 范清婉不服输，与高熵争了两个弯道，最后还是被高熵从一个跳台处突然加速超越。男女运动员在跳跃距离、腿部力量上的差距显露无遗。 第一轮比试结果出炉，李长逸得4分，高熵3分，范清婉2分，冯远宁1分。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嚷嚷着让冯远宁请客加菜，这小子撞大运，必须得花点钱破一下运气，要不然其他人还怎么混？ 冯远宁乐呵呵地点了几个硬菜，他端起杯子以水代酒向各位师兄师姐道歉：“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们上奥运会赛场是为国争光，我要是去了，那就是给国家丢人抹黑了，所以啊……我打算加把劲，一定不辜负你们的厚爱！” 这小子前面还一本正经，说道后面就“原形毕露”，那得意的劲头着实讨打。 武缨笑骂着拧了他耳朵，大姐头发威，众人皆击掌起哄。 唐槐低着头猛吃，且让这群人乐呵一阵子，一会儿有他们难受的。 午饭之后要去休息室歇一会儿，他终于公布了下午第一轮内部对抗的分组名单。 第一组是李长逸、武缨、张志旺、范清婉、刘敏；第二组是高熵、方瑞轩、李萍萍、韩笑、冯远宁。 这个分组一公布，武缨就笑不出来了。 首先李长逸不放水的话，铁定拿走一个晋级名额，范清婉和张志旺的实力都很强，她晋级的资格非常渺茫。 反观另一组，李萍萍只要战胜方瑞轩，就能拿到晋级的机会。只要晋级就至少会有一分，比她更接近奥运赛场。 休息室的情绪陡然紧张起来，大家相互都不说话了，有人低着头思考下一场比赛，有人提前开始热身，拉一拉筋骨肌肉，准备拿出压箱底的绝活，当然，也有人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比如百无聊赖的乌力罕。 压抑的气氛让人难受，武缨走出门去外面吹冷风，望着可可托海白茫茫的山脊，她深吸了一口气，让寒意侵入口腔心肺，刺激着自己打起精神来，这可能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下午，赢了就去参加冬奥会，荣耀加身走上人生巅峰，输了可能就一辈子泯然众人庸碌无为了。 最重要的是，李长逸一定会去奥运会，如果她去不成，可能就再也追不上他的步伐，从此天各一方无法长随左右了。 一想到如果这次失败，以后或许只能从电视和新闻里看到李长逸争金夺银横扫国际赛场，她的眼圈都红了，双拳紧握浑身颤抖：“不行，我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时间仿佛快进了一格，她觉得自己只是在外面喘了口气，没想到李萍萍就过来喊她去比赛了。 唐槐喊着第一组抓紧热身，10分钟之后正式开始第二轮测试。 武缨站在雪地里跟着做着热身动作，可是她的脑子却仿佛冻僵了，恍恍惚惚无法集中精神。 巨大的压力让她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不光心理，还有肌肉和筋膜，这样又怎么会拿到好成绩呢？ 比赛一开始，一向发力冲锋的她居然出发反应慢了0,5秒，比同组的刘敏还慢。望着前面四人的背影，她急得几乎要掉眼泪，使出浑身解数去追赶，终于在第一个弯道出弯时超越了刘敏，在第二个弯道处追到了范清婉和张志旺的身后。 范清婉和张志旺已经在激烈竞争了，两个人交替领先，张志旺已经很难在技术上保持优势，他现在是凭借自己男子汉的体魄来对抗。 他越是这样，范清婉那不服输的劲头越足，两个人互不相让并排滑行了两个弯道。 这无形之中又把武缨给挡住了，她在后面左冲右突都无法获得机会。 这次她体会到了上一轮李萍萍的境遇，气急败坏的她准备学着拉倒前面二人，干脆大家都别想好。 可是伸出手去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后面的人是刘敏。 如果让这个女生拿到1分，自己和李萍萍恐怕都要难受了。 相对来说，她更能接受让李萍萍去参赛。 时机稍纵即逝，她只是犹豫了一秒钟，范清婉已经瞥见武缨的动作，不愿意受伤的她马上切到外道去避开，而没有了对手压迫的张志旺趁机运力切去内道入弯，抢到了范清婉的前面。 他发挥出了超常水准，以近似极限走刃的方式加速出弯，越滑越快越滑越远，把范清婉也拉开了两个身位之远。 出弯就是一段直道，终点线近在咫尺，张志旺甚至犹有余力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提前振臂欢呼，庆祝自己取得晋级资格。 望着张志旺冲过终点线的背影，武缨陷入了绝望，今天这个局面对她来说真的太难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啊……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46章 真的还有机会吗 双手撑着膝盖，武缨大口喘息着，目光茫然又无助。 第一个冲过终点的李长逸已经摘下滑雪板，走过来拍她肩膀：“怎么啦？不太在状态啊。” “他注意到我了？他看到我慢了，该死，我怎么会慢？我刚才在想什么？” 武缨低着头，眼泪开始从眼眶中溢出，直接滴落在雪地里，烫出一个个小孔。 李长逸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软弱的一面，赶紧拽着走到一边去，在唐槐看不见的角落里安慰着：“是不是太紧张了？我感觉你没有完全发挥出实力。” 武缨仰起头：“逸哥，我太想赢了，结果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脑子里一团浆糊，出发的时候就跟做梦一样。” “好了好了，找到原因就好了，你太紧张了，试着用我教给你的呼吸方法调整一下，没关系的还有一轮测试呢，下一轮也还有机会。” “我……还有机会吗？萍萍在这里晋级，她就有1分了，我就算下一轮胜出，也只是和她打平而已啊。” “你啊，你再好好想想看！” “啊，你是说……” “对！你要相信自己，你的实力很强，完全没问题的！” “真的吗？” “当然，还记得那年春节，我们一起特训吗？我就觉得你的能力特别强，学东西很快，有些技巧掌握得比我还快，以你的天资，一定可以突破极限的，就看你自己的求胜心了。” 他这么肯定地鼓励，让武缨感觉从黑夜中看到了光亮，她忽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让你紧张、让你不上进……” “哎，别这样，你去洗把脸，好好冷静一下，等会儿看看下一轮比赛的分组情况。” “诶好，你等我一下。” 武缨把滑雪板交给李长逸，居然跑到旁边堆放的雪包上，直接双手捧了一把雪糊到自己脸上。 那彻骨的冰冷，刺激着她发烧一般的脸庞，哪怕雪水会弄花她的妆容，她也完全不在意了。 赛道那边传来喝彩声，她急切地想要知道李萍萍和方瑞轩的对抗结果，脸上、头发上的雪渣都没清理干净就跑回来了。 李长逸用手指帮她扫了扫，两人一起回到唐槐那边去了。 唐槐斜眼看着二人，表面上满是嫌弃，其实心中却充满了期待，希望李长逸可以帮助武缨调整好状态吧，这比赛越来越有趣了。 刚才的第二轮第二组晋级赛，高熵一如既往地稳定，率先冲线毫无悬念，但是第二名的争夺就非常激烈了，李萍萍表现出了令人惊诧的进步。 她的出发反应简直无懈可击，出发门完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就冲了出去，几乎连0.01秒都没耽误。 高熵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窜出去一大截，自己拿出全部实力追赶，才在第二个弯道处完成超越。 被人家轻松赶超，李萍萍有些气馁，偏巧这时候方瑞轩也追上来了，她赶紧凝神对付，两个人展现出了比较强的对抗性。其中方瑞轩屡次超越不成，一度实施了侵犯战术。 可是练体操出身的李萍萍恰好是“平花十三式”修习最好的，她用了个板尾外传180度的花式换腿动作，以滑雪板的板尾为支点起跳，在空中转换180度，变换前后脚的方式躲过了方瑞轩的这一推。 结果方瑞轩使坏不成，还因为还用错了力道，自己险些失去平衡，踉跄降速。 李萍萍趁机稳住身子滑完后面的四分之一赛道，顺利拿到了小组第二的晋级资格。 她滑过终点线，激动得大叫，看到武缨过来，连忙拥抱在一起。 武缨没有看到她的比赛过程，对她拿到晋级资格多少有些羡慕，但还是强打精神祝贺她，给她加油鼓劲。 第二轮的决赛比上一轮要精彩，李长逸没能像上一轮那样轻松赢下第一，他有体能和技术优势，可高熵最近状态也不差，另外张志旺与李萍萍实力相当，于是就出现了在途中分成前后两拨对抗的态势。 李萍萍终究还是弱一些，哪怕她再一次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出发技术，还是慢慢被其他人追上并超越。 张志旺在最后一个弯道处强势入侵她的安全范围，这姑娘有些思维定式了，再一次拿出“平花十三式”的攻防招数，可没想到这次张志旺是虚晃一枪，故意引诱她做动作，自己却马上摆正姿态超越过去。 做平花动作肯定会失速的，虽然她完美落地姿态优雅，可是只这么一瞬间，张志旺就已经完成超越并领先一个身位了。 在他们前面，李长逸与高熵齐头并进滑行了四分之三的赛道，只有在最后冲刺的时候，李长逸腰、胯、膝、踝的协调性与核心力量的运用上略占上风，才以半个滑雪板的优势抢先冲线。 唐槐暗自惋惜，高熵到底还是被腰伤耽误了，落下的训练科目，只能在以后加倍追赶上来。 最终，第二轮的成绩出来了，李长逸4分，高熵3分，张志旺2分，李萍萍1分。 前两轮赛罢，总积分上是李长逸8分，高熵6分，范清婉2分，张志旺2分，李萍萍1分，冯远宁1分。 如果刨去已拥有奥运会资格的李长逸和范清婉，应该算后面四人的积分，高熵已经稳稳拿到了直通奥运会资格。 看到张志旺有些气馁，唐槐提前宣布：“高熵之前主动和我讲，他要去国外抢分，尽可能闯进世界前三十，给中国队多争取一个参赛名额。鉴于新赛季还有很大不确定性，所以我会暂时给他预留一个直通奥运的资格，但是并不一定用。所以你们其他人也还有机会，仍然需要努力争取一下啊。” 听他这么说，张志旺看了看不服输的方瑞轩，只好打起精神准备再战一轮。 女子组这边，目前唯有李萍萍得了1分，武缨如果能在第三轮中晋级，两个人打平手，或许还得加赛一轮。 唐槐心中有些恶趣味，特别想看一下两人友谊的小船是怎么翻的。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47章 爆炸性的力量 “全体休息半小时，总结一下经验和教训。” 唐槐在缆车站与大家讲：“下一轮的对抗赛，对你们有些人来说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拼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和最好的状态，别等到以后想起来天天后悔！” 武缨的目光像是粘在了李长逸的后背上，她咬红了嘴唇，心中默念着：“是啊，别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在休息室大厅里，唐槐把分组名单公布出来了，其他人呼啦围过去查看，武缨反而并不像前两轮那样关注，只是低着头整理自己的滑雪靴，然后擦拭滑雪板。 李萍萍走过来，脸色不太好看：“唐教练，不是，唐老鸭真是太可恶了！” “怎么？把我们俩分到一组了？”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没过去看吗？” 李萍萍掰着手指头细数人名，与她俩同组选手分别是李长逸、韩笑和冯远宁，除了李长逸，其他两人实力都比较弱，唐槐显然是希望武缨和李萍萍做个了断。 武缨仍然低着头，但是抬起了眼皮：“我猜的，我越来越发现，他就是在针对我……针对我们俩！” 她带着怨恨，愤愤地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宛如刀子，投向前面唐槐的背影。 唐槐没来由地后脊梁发凉，用手搓了搓脖颈，把羽绒服裹了裹：“那谁，乌力罕，就你闲着呢，给我买两杯奶茶去。你也活动活动暖和暖和身子。” 乌力罕迟疑了一下：“两……杯？” “嗯，快去吧，口味随你喜欢，钱先给垫上，回头我转你个红包。” 冯远宁和张志旺同时凑过来：“教练，我去吧。”“我去……” 唐槐把两个爱献殷勤的按住：“停停，你俩回来，就让乌力罕去，你们好好准备下一轮比赛！” 实际上几分钟后乌力罕拿着两杯奶茶过来，唐槐只留下了一杯：“这杯你给李萍萍送过去。” “啊？” “啊你个大头鬼啊，快去！” “噢……” 乌力罕屁颠屁颠地走过来，把奶茶递到李萍萍的手里：“给你。” 冯远宁和韩笑等人起哄：“好家伙，当众撒狗粮，在一手谁受得了？” 李萍萍落落大方，甜甜一笑道一声谢，心里暖烘烘的。 反而是乌力罕挺尴尬，看背影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样子。 唐槐回头偷眼瞧着，实际上却在看武缨的反应。 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这是在给武缨心灵暴击呢。 果然，李萍萍甜蜜灿烂的笑容，与武缨乌云密布略有幽怨的脸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唐槐嘬着奶茶吸管翘起了二郎腿，就是要这样的效果，就是一锤一锤地敲打，才能把武缨这姑娘的全部实力给榨出来。 果然，第三轮比赛，站在出发台上的武缨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连续深呼吸导致胸腔起伏，眼神中透着“杀气”，连李萍萍都不敢和她说话了。 当乌力罕喊出口令的时候，武缨忽然爆发出一声惊人的怒吼，仿佛是沙场女武神降临一样爆发出强大气势，震得其他人心中一紧。 出发门打开，大家都是同样的反应时间，可是武缨那双臂猛拉出发门，将她像一枚炮弹似的“发射”出去。 她冲得比李长逸还要远半米，落地后身体在连续波浪包上快速起伏，每一次下蹲发力的精准地用在加速上，以至于她的初始速度就比别人高了一截。 李长逸心头欢喜，想着：“对啊，这才是真正的武缨啊，这种气势和能力才配得上武这个姓氏啊。” 他也被点燃了激情，奋力追赶却发现居然追不上。 原来正常人在过弯的时候是要减速的，可现在的武缨仿佛不能以常人来论之。 那连续弯道她几乎都不减速的，身体贴着赛道最外侧的边网掠过，滑雪板深深切到松软的积雪之中，依靠板子本身的韧性回弹，给她施加一点点力量来控制方向。 这种滑法非常危险，每一个弯道都可能翻车，直接撞出赛道去。李长逸在加拿大大白山滑雪场有过摔出赛道的经历，他可不敢这么玩。 不光是他，后面的李萍萍等人也傻了眼，没见过武缨这么拼命过啊。 从她的视角看，武缨在最后一个弯道几乎是斜着飞起来的，然后靠惯性从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回掠，最后落在赛道里，身躯晃晃悠悠地滑过终点。 武缨居然比李长逸快，而且超过他至少10米的距离，提前一秒多钟冲线。 从来没有人这样滑完过比赛，唐槐也傻了眼，忘记了掐表：“乖乖，纯爷们儿也滑不出这速度啊。” 大家陆续完赛，李长逸兴奋地和武缨击掌拥抱，他很单纯，就是真心为武缨高兴，可是武缨却感动得不得了，感觉现在就是此生最幸福的时刻。 其他人也围着他俩拥抱欢呼，感叹中国运动员又有可能开创一个极限记录。 唐槐看不下去了，赶紧分开二人：“干嘛呢，抱一下就行了，还没完没了了？快躲开，我们还有下一场比赛呢！” 他知道，借用武缨的感情来激发潜力是在玩火，但是如果这把火能烧出个奥运冠军来，那也值了！ 第二组选手高熵、范清婉、张志旺、方瑞轩和刘敏上了赛道。 这一场比赛运动员出现了脱节的情况，前面高熵和范清婉滑得很流畅，拉开与其他运动员上百米的距离。 而后面的人之所以这么慢，全因为张志旺在搞鬼。 这家伙不求胜利，只求压制方瑞轩，不给他晋级的机会。 方瑞轩左冲右突，总是被挡得死死的，刘敏眼看前方二人神仙打架，自己就干脆佛系一点，安全平稳地跟在后面算了，反正她也没机会追上最前面的范清婉和高熵。 方瑞轩气坏了，滑到一半就停下，放弃了。 他指着张志旺的鼻子，涌到嘴边的脏话还是强行咽了下去，只是瞪了两眼，摔下滑雪板走了。 今天的技能大比拼，他就是最活跃、最急躁，也是最悲情的一个。 第一轮争得很凶，眼看着机会就在眼前，结果三人一起摔倒； 第二轮积极拼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被李萍萍智取； 第三轮想要拼命，可惜连第二名的影子都摸不到……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48章 确定奥运参赛资格 测试还没结束，武缨又一次站上了出发台，与李长逸、范清婉、高熵完成最后一轮的决赛。 如果按照平时的成绩，武缨的实力垫底，很大概率只能拿到1个积分。 李萍萍之前也拿过1个积分，两个好闺蜜还得加塞一轮决出胜负。 这是非常残酷的事情，赢了歉疚一辈子，输了懊悔一辈子。 武缨咬着牙，如果不想让“唐老鸭”的阴谋得逞，就只能在这一战中至少拿到2分。 她再次拍打着脸颊，给自己加油鼓劲：“你可以的，你刚才已经赢过一次，逸哥都追不上你！” 回忆上一场比赛时的感觉，那被疾风裹挟无所畏惧的状态，仿佛还没有离开她的身体。 每次出发前必定要吼一嗓子，这仿佛成了她的习惯和风格。 李长逸觉得，自己上一轮肯定受她这出其不意的吼声影响了，要不然不至于一败涂地。 这次他紧守心神，全神贯注地盯着出发门，一刻也不耽误。 从高台上跳下的那一刻，大家都能感受到武缨发力猛，受她的带动，其他人也铆足了劲冲，四个人的出发反应不相伯仲，基本上处于齐头并进的状态。 看他们伏低姿态，腰身、膝盖就像是超级避震器一样快速起伏，而上半身却几乎保持不动，单单这一个动作就足见其基本功已经练得相对扎实。 那双脚的蹬踏力道，通过滑雪板传递出去，通过高低落差和每一个斜面给他们的加速度，十几秒的时间就冲到四五十迈的时速。 前面第一个弯道，武缨想要如法炮制上一场比赛中过弯方式。 可是范清婉早已识破她的想法，从外道卡住了位置。 另一边，高熵和李长逸又在内侧赛道争得激烈，武缨几乎处于被包夹的位置。 她忽然一狠心，朝着范清婉挤了过去。 此时的范清婉反而处于比较尴尬的境地，她变道出弯的路径被武缨卡住了，如果继续这样滑下去，她会直接撞出赛道去。 可她又不甘心就这样减速避开，两人相互竞争已经很久了，上一次对抗是在准备体能大比武的时候，那次她输了力量赢了平衡，相当于打了个平手。 这次上了赛道就相当于真刀真枪地硬拼了，她可不想直接认输。 于是，冰美人完全不减速也不闪避，直接与贴过来的武缨撞在了一起。 两个人同时摔倒在赛道上，而旁边争夺激烈的李长逸和高熵被她们的滑雪板和身体冲撞，居然也跟着摔了。 四个人，在第一个弯道出弯出摔成了一团，这可把唐槐吓坏了，眼看着新赛季就要开始，距离北京冬奥会也就只剩下一百多天，这个时候要是摔出个好歹来，那可就麻烦了。 还好，四个人身体素质过硬，当时摔的时候又都做了自我保护，很快就都陆续爬了起来。 第一个起身的是高熵，不过他比较尴尬，被撞出赛道去了，按照国际雪联的规则，他应该回到被撞出去的地方，才能重新上赛道滑行。 双脚卡在滑雪板上，想上坡是很难的，他不得不先脱出一只脚来助力。 紧接着站起身的是武缨，她扭头看了范清婉一眼，再看看正在使用类似鲤鱼打挺那种方式起身的李长逸，高声喊了一句：“对不起，我先走啦！” 她的身体对抗能力意外的强大，第一个起步建立的领先优势非常大，哪怕李长逸和范清婉也很快爬起来，可是武缨已经借助两个斜坡提起速度来了，轻轻松松拿下了本场比赛的第一名。 “呀，赢啦！我赢啦，哈哈……” 武缨在终点处兴奋得手舞足蹈，忘乎所以地拥抱所有人。 当然，在面对唐槐的时候，她只是笑着吐舌头：“略略略……” 唐槐笑了，合上小本子：“好啦，天色不早了，收拾东西下山。” 这次内部对抗的成绩一目了然，在李长逸、范清婉、乌力罕之外，高熵、武缨获得了直通北京冬奥会资格，张志旺是替补，如果高熵在1月16日的时候能够稳居世界前三十名，那么张志旺就可以借助东道主的资格参赛。 反之，他也将与方瑞轩、李萍萍等人一样，处于暂时性地淘汰下放状态。 唐槐不想这么着急地宣布，因为他不愿意这么快面对着又一次的离别。至少不能在这冰天雪地里宣布，寒了人心。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吃训练餐，唐槐自掏腰包在餐厅里要了个包间，定了当地最好的全羊宴，每个人还破例发了一瓶啤酒。 唐槐端着酒杯，还没说话，眼睛就先红了，他连续眨眼调整情绪，声音有些疲惫沙哑：“从2018年算，我和你们处了快满4年了。” 旁边的张志旺点着头，韩笑说自己是后来那波加入的，还不到三年。 “对，你是三年，也不短了。” 唐槐沉了沉心情，目光有些躲闪：“我这两天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总觉得挺对不住你们中几个人的，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累，最后却没能把你们所有人带进冬奥会去。来，今天就让我先给大家道个歉吧。”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仰脖子的时候，有眼泪趁机从眼角滑过。 大家赶紧端着酒杯惶恐地站起来，纷纷劝慰唐槐这不怪他，全怪自己不够努力，不够出色云云。 “坐、坐、坐，今天咱们没有教练和运动员的区别，你们就叫我一声哥，我喊你们弟弟妹妹，我们敞开心扉随便谈，你们有什么怨我、恨我的，都讲出来，我不打击报复，我回去仔细思量好好改正。有些话啊，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说了……” 唐槐终于绷不住，带头哭了。 其他人也抱头痛哭，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方瑞轩、李萍萍、韩笑、冯远宁、刘敏要暂时先离开国家队了。 唐槐要集中所有精力、资源，帮助李长逸、武缨、高熵、范清婉、乌力罕和张志旺征战北京冬奥会，掀开中国冰雪运动崭新的一页。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49章 走，到欧洲抢分去 第二天送别，唐槐对五名男女运动员做出了要求，回去一定不能放松和放纵自己，仍然要保持体能和技术训练。 目前虽然暂时将他们下放了，但是不排除临时征召回来参赛的可能。 毕竟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的受伤概率太高了，如果在北京冬奥会开幕之前，主力队员有人受伤的话，一定需要有人补上。 另外，对每个运动员来说，人生不只有一场冬奥会，还有世锦赛和世界杯以及下一届冬奥会要做准备。 他们都是国家倾力培养的人才，是中国冰雪运动的发展基石，可不能因为一两场比赛没捞着参加就自暴自弃啊。 唐槐专门跟方瑞轩聊了聊，这小子是个不错的苗子，原本很佛系的他，在这次技能大比拼中表现得太急躁了，反而失去了机会。相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孩子目前的心态最不稳定。 他反复讲乌力罕的例子，也是下放到省队，只要不放弃努力，是金子总会发光。 方瑞轩点头答应着，眼神里的挫败感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坚定的信念和目标。 送走了这五位运动员，唐槐转过头开始对李长逸等人做新赛季的比赛安排。 他们还要在可可托海继续训练10天左右，等到10月底出征。 10月27日是北京冬奥会倒计时100天的日子，冰雪中心照例要举行大型的誓师动员大会。 曲长歌通过视频会议，给分布在全国各地的29支国家队运动员加油鼓劲，这次定下的主题是到国外比赛去，抓住最后的机会热身和争取参赛资格。 他用了一些激昂澎湃的话语，以今夏东京奥运会上中国代表团 的优秀表现和奖励措施，激励冰雪运动员拼搏进取。 通过各支队伍的视频画面，可以看出国家队的人员已经大幅缩减，大部分队伍都不足10个人，其中真正获得奥运会参赛资格的，可能只有两三人，甚至有些项目至今还没有拿到奥运会参赛资格。 唐槐带领的队伍能有五六人参加北京冬奥会，是非常优秀的团队了。 当然只比人数的话，中国冰球队的人更多一些，不过他们只能算是男队、女队两个名额而已。 说起来冰球队还闹了个传言，早在2018年5月17日，国际冰联就以47比0全票通过中国男女冰球获得北京冬奥会直通资格。不过，此前有外媒报道称，国际冰联新任主席塔迪夫以中国男子冰球队实力欠佳为由要求其不参加北京冬奥会，并考虑让世界排名第11位的挪威队取代中国队。 目前国家有关工作人员仍然在与国际冰联积极沟通，确认中国男子冰球队的参赛资格。 李长逸想起了林睿，当年那个不服输的少年仔就被挑去练冰球了，据说在芬兰驻训了四年，参加了当地的冰球联赛，也不知道练得怎么样了，如果因为全队成绩不佳而无缘北京冬奥会的话，真的是很冤啊，当初还不如跳槽换项目呢。 主动跳槽的宋廷现在发展得就不错，从钢架雪车换到冬季两项，苦练三四年下来，居然也撑到了最后。 据这小子在广东籍运动员微信群里嘚瑟爆料，他比赛时心率能达到每分钟180次，只需要深呼吸一次就能从滑行状态调整至稳定的射击状态，并且保持85%以上的命中率。这种天赋让他成了冬季两项的夺金希望。 司玲玲也拿到了冰壶队的冬奥会参赛资格，当初从广东走出去的15人，真正留在队伍里，并且一路坚持到最后的，也只有这四位了。 广东体校的校长陈立心特地要了李长逸、司玲玲、宋廷、林睿四人的照片，决定放大了打印出来，要在全校张贴，号召所有学生以他们为榜样：“冬奥会的时候，我们全都在电视机前给你们加油！” 他不光这么说，后来还专门拍了个视频，全校人集合在操场上，举着对着他们四个人的照片喊口号，搞得大家只能献上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 29日，唐槐带着全队6个人离开了新疆可可托海滑雪场，开始了新赛季的征战之旅。 和以前只参加单板滑雪世界杯等A级赛事不同，因为高熵需要大量的积分来保证自己的世界排名，所以他们第一站是国际雪联公开赛(FIS积分赛)欧洲杯索尔登站的比赛。 和澳大利亚-新西兰大陆杯一样，欧洲杯也是系列赛，第一站在奥地利的索尔登举办，最后一站是瑞士的瑞士科尔瓦奇结束，全部赛事一共5场，理论上讲，每一站都拿到冠军的话，500个FIS积分还是很可观的。 不过考虑到可能会有许多世界级选手参加争夺，唐槐给高熵定的目标是拿到180-270分即可。 不是说他不看好高熵的能力，而是考虑到时间上有些冲突，他们不可能参加欧洲杯的全部比赛。 2021/2022国际雪联单板滑雪障碍追逐世界杯的揭幕战，定在了11月22日，在中国张家口赛区的云顶滑雪公园启帷。 没错，就是李长逸他们之前驻训的云顶基地！ 这也是北京冬奥会的国际测试赛之一，李长逸他们作为东道主，自然要赶回来捍卫荣耀。 所以，参加两三站欧洲杯，拿到一定的分数后，高熵还可以在云顶基地这边再拿到一些分数。 只有在12月份能增加400分以上，他的积分排名就能进入前25名，才能暂时保住冬奥会资格。 如果低于这个分数，考虑到竞争对手也在进步，他们可能会同期参加美洲杯或者别的什么积分赛事，说不定高熵在1月16号会被挤出世界前30名。 高熵肩负着抢积分的任务，而李长逸等人则趁机去热身，以赛代练找一找和老外比赛的感觉，为云顶的世界杯揭幕战做准备。 唐槐还给大家安排了一个任务，那就是替高熵打掩护，确保他每一站都能拿到不错的名次和积分。 以他对班克斯等一众欧美澳教练的了解，这些老狐狸早就把中国运动员当成劲敌，不放过一切削弱中国队实力的机会，欧洲杯难保不出问题。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50章 防不胜防的窃密者 唐槐猜得一点也没错，班克斯等欧美教练从没有放松对中国队的警惕。 10月29日他们乘车离开可可托海的时候，有一个人正在酒店二楼的窗边观望。 这人戴着棉帽口罩和墨镜，就算亲妈面对面坐着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可当他摘下墨镜去前台询问唐槐等人的去向时，那熟悉的白种人眉眼和络腮胡就暴露了他的身份。 没错，他就是高熵的生身父亲，澳大利亚人皮特。 他通过与高熵的电话通讯，得知了中国单板滑雪国家集训队转战新疆可可托海的消息。 转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班克斯。 两个人狼狈为奸，略一商量就决定皮特立刻动身赶来中国，以探亲的理由掩盖他给班克斯侦查，窃取中国运动员训练情报的真实目的。 班克斯惯用这种手段，过去在中国执教的时候，每逢重要比赛，他都会找顾千瞳报销情报费用，其实就是安排眼线去刺探和拍摄竞争对手的训练。 皮特也不是非要与中国队为敌，他愿意为班克斯跑腿做这些，动力还是源于赚钱。 他在美国开了运动明星经纪公司，并由班克斯下套让美国队的几个年轻人签了“卖身”合同。 只要这些小将能够在世界舞台上崭露头角，二人的公司就会实现日赚斗金的梦想。 另外，班克斯还承诺，会帮助高熵取得一个还算不错的成绩，比如一枚铜牌。 哪怕只是一枚铜牌，因为这可能是中国运动员在单板障碍追逐项目上的唯一奖牌，也不会影响高熵在中国的明星地位和赚钱能力。 这么多诱惑叠加在一起，皮特哪能不勤快地跑到中国大西北来？ 因为入境后的隔离问题，他来到可可托海晚了很多天，不过他运气不错，还是拍到了唐槐组织的“技能大比拼”的全部过程。 那天国家队从上到下都很紧张，并没有注意到围观群众里混入了外人。而且雪场里的人的是头盔、雪镜、围巾、滑雪服的打扮，捂得严严实实，就算面对面走过，一般也很难辨认出皮特是个外国人来。 当天晚上，皮特就把三轮内部测试的全部视频都整理出来发给了班克斯。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就住在国家队的隔壁，摸清唐槐、李长逸、高熵等人的作息规律和训练情况，详细到他们的日常体能训练都有数据记录。 有那么几次，他与高熵擦肩而过，他忍住了情绪没有暴露自己，而高熵也未能识破他的伪装。 现在中国队运动员离开了，他必须得想办法搞清楚这些人的去向。 一张5美金的钞票，前台就出卖了唐槐等人的动向，具体行程大概是先去阿勒泰的机场飞乌鲁木齐，从那里直接去西欧。 原因是她听到了运动员之间的聊天，还替运动员收过插头转换器的快递盒子。欧洲各个国家的插头不同，虽然欧标插头可以适应英法意等大多数国家，可是瑞士使用的是三孔插头，与欧标又有很大不同。 听到了这些，皮特马上就猜到了唐槐要带队前往欧洲参加比赛，而近期有比赛的就只有FIS积分赛欧洲杯了。 他马上把这些情况汇报给班克斯，同时自己也立刻赶往机场，搭乘同一班飞机，在中国的一年多时间，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抢票…… 唐槐真的是大意了，完全没有预料的皮特会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始终尾随他们。 全队辗转抵达奥地利，先去西部的蒂罗尔首府因斯布鲁克住一晚，再乘车80公里抵达西部的索尔登小镇，整个过程皮特就一步不落地跟着。 这人胆子很大，也早就想好了理由，如果被拆穿了，他就说是老父亲惦念儿子，一路跟随护送，这又有什么不可呢？ 在中国境内的时候，他还裹得严严实实，担心被认出来，等到了欧洲，他摘了口罩只戴墨镜，只要避开高熵的视线就行了。 中国队运动员没几个认识他的，就连唐槐也不过只见过两三面，上一次见面已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皮特在前方实时汇报中国队的动向，班克斯今年没有安排欧洲杯这种低级别赛事的比赛计划，他便向欧洲各队教练贩卖情报，请同行们警惕中国队来抢积分了。 上个赛季乌力罕等人出色的发挥，仍然让欧洲教练和运动员记忆犹新，看了皮特拍到的训练和对抗情报视频，这些教练就更惊惧了，于是一群人偷偷串联商量，不能让中国队“毁了”他们的欧洲杯。 索尔登站积分赛成了他们狙击中国队的第一战，这一次一定得像上赛季的海特拉姆分站赛一样，成为中国队的噩梦。 基于此，他们紧急邀请了黑默林、索马里瓦、埃吉瓦尔、维辛廷、萨姆科娃、莫伊奥利、特蕾斯佩奇等欧洲名将参加比赛。 除此之外，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欧洲杯，还有索契、平昌两届冬奥会的冠军得主——法国人皮埃尔·沃尔蒂尔参赛。 这位顽强的法国名将2019年比赛中受了伤，已经连续缺席两届世界杯比赛了，今年为了北京冬奥会，他必须得拿到一定的积分和找回比赛状态。 形势变得非常严峻，而冒冒失失赶来“抢分”的唐槐一行人，对此仍然毫不知情，他们仍然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积分赛，就像数月前的南半球系列杯赛一样，高熵随便滑一下就能夺冠。 李长逸甚至还在与高熵开玩笑：“比赛的时候我们会集体摔倒在终点线前，确保不抢你分数。” 等到比赛日临近，赛道适应性训练时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和面孔，李长逸他们才大吃一惊，想从这么多高手中拿走冠军积分，对抗难度似乎一点儿也不比奥运会低啊。 他们更不知道的是，短短三天时间，人家所有运动员都看了他们的训练视频，每个人的技术特点、优势和劣势都分析得一清二楚，各种针对性的战术已经安排上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51章 利用比赛“反侦察” 奥地利索尔登滑雪场是圈子里天花板级的存在，唐槐在来的路上就不断给大家讲那里的设施有多么豪华，那里的风景是多么动人心魄。 他毫不吝惜地把最美、最壮观、最奇妙、最波澜壮阔等词汇都用上了。 可是等到大家坐着3S缆车抵达盖斯拉贺可奇峰的峰顶，才会明白在唐槐那些语言有多么苍白。 放眼周围，大大小小近百个冰锥一样的山峰连绵无际，覆盖的积雪让人仿佛置身于冰激凌堆里。悬崖沟壑中裸露出的斑驳岩石，又好像是撒在冰激凌上的可可粉，给这个白茫茫的雪世界恰到好处地点缀了暖色。 缆车站的旁边矗立着一座玻璃幕墙的三层建筑，仿佛是一粒晶莹透亮的蓝宝石镶嵌在山上。 来自天上的阳光与地上白雪反射的散光，把这座建筑物映照得明晃晃、暖融融。 这个建筑物就是鼎鼎大名的Ice Q雪山全景高档餐厅，自然环境与人类建筑艺术完美融合的产物。 唐槐领着大家去餐厅里面坐，在这里进餐需要提前预定作为，人均50欧元的消费水准偏高了，他只能请大家去二楼喝一杯咖啡。 就是在这个地方，他们遇到了十几个欧洲运动员和教练，其中就有黑默林、索马里瓦等人。 上个赛季，高熵领着乌力罕和李长逸去逛酒吧，与这些欧洲强手有过交流，彼此还交换了社交账号。 在这里碰上当然要打个招呼闲聊吹捧一番。 黑默林是奥地利人，在这里拿出东道主的姿态来，把李长逸三人领到中心位置，介绍他们和沃尔蒂尔认识。 这位两届奥运会冠军修剪了精致的短髥，紧身滑雪服显露出一身强健的肌肉，他很和善地与三位中国运动员握手，特别称赞了乌力罕：“我看过你的比赛和社交视频，你的坚持让人感动。” 这些世界顶级的选手表现得很绅士，可坐在角落里交头接耳的教练们就很龌龊了。他们肆无忌惮地扫视乌力罕的腿，对高熵也指指点点。 三人转了一圈，回来告诉唐槐这次全欧洲TOP10的男女单板滑雪障碍追逐运动员都来参加比赛的消息。 唐槐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妙啊。” 他必须重新审视这场比赛，制定新的目标和战术计划了。 眼看此地人多眼杂，他们简单逛了逛就离开了。在餐厅外面还有一个小一号的独立建筑，是个独一无二的全景卫生间。 从里面上厕所可以通过巨大的玻璃欣赏外面群山美景的那种。 大家听说后临时起意想进去参观一下，没想到在里面撞见了皮特。 皮特一路跟随他们上山，看到唐槐带队进了Ice Q餐厅，他考虑餐厅的空间有限，自己跟进去很容易被高熵看到暴露，于是决定在外面等。 冰天雪地的山顶，这个能360度观察周围的公共厕所温暖又干净，而且外间还有自助咖啡机和一排高脚凳，简直太适合盯梢了。 于是他坐在里面捧着咖啡等，没想到唐槐他们出来得这么快，待他一抬头看到高熵等人迎面走来，想躲藏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迎上去，主动拥抱自己的儿子。 高熵非常惊讶，连续询问他为什么在这里，怎么不提前跟自己说一声等。 皮特故作镇定：“因为我要给你个惊喜啊，来给你加油助威，看你登上欧洲杯的冠军领奖台。走吧孩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出去聊。” 他推着高熵出来，与门口惊愕的唐槐握手，表现得非常热情和熟络。 唐槐客套寒暄着，大脑却在飞快思索：“这个人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啊，难道他又要搞事情？比如再次苦劝高熵离开中国？不行，我可得小心一点，别让他最后把人挖走了！” 他把许多事情都考虑到了，唯独想不到皮特是专门盯梢刺探情报的。 而已经暴露身份的皮特，干脆就厚着脸皮跟在队伍里了，跟着儿子一起吃一起住，反而更容易获取到唐槐的战术安排等。 在盖斯拉贺可奇峰滑雪训练了大半天，唐槐早早收队下山了，他必须在下班前与组委会对接好参赛名单，摸清楚那些欧洲顶尖运动员的来意。 看这个架势，对方摆明了不让中国人在欧洲杯上拿到好成绩，很可能会迎来一场恶战。 如果真的只是公平对决还好，世界冠军们bijou干净，可是陪赛的人就难说了。 越是低级别的赛事，里面的套路越肮脏，比如随便安排个什么炮灰运动员上去，对着狙击目标来个恶意侵犯，那几乎和家常便饭似的。 当初乌力罕就是被这种肮脏手段撞没了半条腿，要是李长逸、范清婉这两位头号选手再遭遇一次，那可就完了。 哪怕他们用“平花十三式”对付，也算是提前暴露了绝活，马上就会被人针对和研究，冬奥会上就不好使了。 所以，唐槐一度萌生了退意，想要放弃这次比赛的。 可是高熵的积分问题刻不容缓，张志旺还眼巴巴等着奥运资格，自己带队出来了，连比赛都没参加就回国也很难跟上层交代…… 种种因素促使唐槐无法下定决心，他只能把大家都叫到一起投票表决去留意愿。 结果所有运动员都认为应该留下来参加比赛，因为他们愿意帮助高熵争一争积分，也希望通过这个欧洲杯赛事来观察一下竞争对手们的表现，看看这八个月里他们是不是又有什么绝活长进。 至于比赛受伤，大家只要小心一点就行，实在不行就果断离开赛道，反正除了高熵需要得积分，其他人这一趟就是出来找找比赛的感觉，成绩好坏都不影响参加北京冬奥会了。 唐槐用笔帽轻点着本子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好，那就参加比赛。本次比赛不设目标，但是有两个要求，第一保证安全，第二除了高熵之外，其他人不可以暴露真正的实力。”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52章 欧洲杯·层层阻击 皮特在旁边听着，心里暗暗嘲笑：“你们还不想暴露实力，你们每个人都被人家研究透了！等着吧，后天的比赛有你们好看！” 比赛的前一天是赛道开放日，所有运动员去做适应性训练，各国参赛队排了顺序，中国队排在了下午。 唐槐一个人在赛道旁盯着，观察其他国家运动员的实力水平，他把李长逸等所有人都赶到雪道上去先做热身找感觉。 不得不说，索尔登的雪场真是太好了，山坡陡峭落差大，充沛的降雪让雪道变得松软属实，在那又长又直又宽阔的雪道上，李长逸纵情走刃刻滑，几乎体验到起飞的快感。 不自觉地越滑越远，李长逸与高熵齐头并进，与身后的四个人如脱缰的野马，在阿尔卑斯山脉的积雪上留下一道道优雅圆润的划痕。 他们滑过陡坡、跃过跳台、穿过隧道，一刻不停地在永恒冰川的雪道上滑了十几公里，从海拔3340米的山峰速降到海拔1970米的谷底，几乎把索尔登其中一条主线雪道滑完全程。 6个人相继停在雪道的尽头，他们喘息着，击掌、拥抱庆祝，接触滑雪运动近4年的时间，这才是头一次肆无忌惮地享受滑雪，这也是头一次在比赛前如此放松和放纵。 高熵在路边拦了辆摆渡车，他们迫切地想要回山上找唐槐诉说这份好心情。 殊不知唐槐此时的心情不佳，根本无法分享他们的喜悦和欢畅。 原因很简单，他被驱逐了，人家不让他观看各队训练情况。这种对中国人的排斥越来越过分和明显。 他琢磨着，你们不让我看，下午到我们训练的时候，我们也清场！ 索尔登的赛道以粉雪为主，松软的雪况与可可托海相似，赛道设置与蒙塔丰差不多，一开始还是三个很深的UUU凹槽雪坝，感觉奥地利人特别喜欢这种障碍。 雪坝之后的赛道回归正常，五个弯道和其余障碍的分布也还算合理，没有像之前突击改赛道那样有明显的针对性。 这并不能证明奥地利人有多公平正直，可能很大原因是中国人来的太突然，他们没有时间从赛道上做手脚。 不过出发台下面的三个雪坝也够折磨人了，这东西一个比一个深，最后一个深度接近2米，坡度接近60度，技术拉胯的恐怕直接在这里就被拦住了。 张志旺想起了前年在蒙塔丰的尴尬，他那时手腕骨折导致出发无力，加上体能条件相对不足，结果预赛一度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雪坝挡住，尴尬得不得了。后来学着利用卡刃翻身借力的方式才能翻过雪坝， 现在好了，手腕的伤早已痊愈，身体又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赛道训练滑得很轻松。 中国运动员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尽管唐槐赌气赶走了雪场的所有生面孔，可是这样做毫无意义，赛道上到处都是摄像头和安全监控，人家坐在Ice Q餐厅里也一样看得一清二楚。 几个队伍的主教练或者领队凑在一起喝咖啡，比赛还没开始，这场比赛的主基调就已经定下了，就是不能让任何一名中国运动员进入半决赛。 欧洲是现代滑雪的发源地，而奥地利更是这项运动的核心国家之一，在他们国民心目中的滑雪，就像中国人眼里的乒乓球，那都是全民级运动，绝对不可被撼动的。 于是，从第二天的预赛开始，中国队这边就状况不断，从备赛到参赛都收到诸多限制。 首先是早上起来给滑雪板打蜡，中国队的帐篷没有通电，因为各队打蜡都是机密，唐槐不可能去别队的帐篷里探头探脑借电源，所以他只能一遍遍地催促当地工作人员。 结果光张罗着通电就等了接近一个小时，最后也没搞清楚到底为什么没电。 眼看着比赛快开始了，高熵又是这次参赛的主力，不可能把每一块板子都打好蜡，唐槐只能让大家集中赶了三块通用训练板，轮换着使用来参加预赛。 结果他们着急忙慌地赶到出发台附近，却被告知一个很无语的问题：“今天风大，预赛取消了，直接按照报名选手的国际雪联积分排名来安排决赛。” “这不公平！” 唐槐发出了严重抗议，但是所有老外都看着他，那种不屑与鄙夷让人难堪。 因为天气原因取消预赛甚至取消整个比赛都是很常见的事情，直接按照世界排名来定决赛资格也有先例，唐槐只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认为这不合理。 因为在他的队伍里，张志旺的世界排名很靠后，武缨的位置也不好，如果卡名次的话，这俩人恐怕这趟直接白跑了。 但是没有任何办法，人家是规则的制定者，有着“最终解释权”，利用“合情合理”的条款就算砍你一刀，你也没处说理去。 半小时后，报名选手的名单出来了，由于顶尖选手忽然云集，报名这届欧洲杯的所有业余选手和大部分二流运动员都被挡在了决赛外面。 果然如唐槐预料的，中国队这边运动员参与的积分赛、洲际杯、世界杯赛都比较少，因而积分排名靠后。 男队乌力罕、李长逸、高熵获得决赛资格，分别排了第11、第14和第22顺位名次。女队只有范清婉拿到了第14顺位。 张志旺和武缨因为排名靠后（第97位和第34位），无缘参加决赛。 两个人都很气愤，这算什么事儿啊！ 其实今天确实有点风，可并不是无法接受的狂风，大家在可可托海训练的时候，哪天的风也不小，不一样练？ 单板滑雪障碍追逐与大跳台等跳跃、高难度动作不同，受风力影响其实没那么大。 唐槐也很无奈：“算啦，谁让咱们是外来者呢，你们俩就给其他人服务和加油吧，这件事回头我会找国际雪联那边申诉。” 其实不光唐槐和中国队这边不满，那些提前报名，准备了一年的欧洲年轻小将们也很恼火抗议，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唐槐闹到国际雪联，这种“恶劣”天气的说法，也仍然会获得相当多官员的支持。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53章 欧洲杯·天道轮回 还没有开始比赛就利用规则先减员两人，人家是防着中国队再次实施联合对抗保送晋级的战术。 上赛季奇萨瓦玛兰科站，方瑞轩、高熵、张志旺、李长逸一路接力护送乌力罕进入大决赛的事情，可是让很多教练和运动员记忆犹新。 为此后来还在分组规则上“打补丁”，尽可能避免三位中国运动员分在同一个小组里。 如今砍掉俩人，女子组就只有范清婉一个人参加决赛，对付起来容易多了。 男子组那边玩得更绝，本来高熵在本次报名选手中是第15名的，组委会忽然提出，因为前世界杯总冠军选手，澳大利亚名将普林已经意外去世，他的积分不能再计算进入名单，所以高熵应该向前递补一位，排名第14位。 主动给高熵提名次，看起来是个好事儿，可是细看分组就糟了。 因为按照国际雪联通用分组规则，第1、8、9、16顺位的运动员编第一组，第4、5、12、13顺位编二组，第3、6、11、14顺位的运动员编第三组，剩下的编第四组。 乌力罕排第11，高熵排第14，俩人正好编入同一个小组。 而同组的前两名选手都是来自意大利的索马里瓦和维辛廷，他们二人配合出色比赛默契，完全可以对抗两名中国运动员的战术联合。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算两组选手硬碰硬，中方最多也只能有一位晋级，另外一人必然被同胞淘汰。 这些都是“明牌”，唐槐看了分组名单，感觉像吃了个苍蝇一样膈应，体会到了什么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因为这种分组，和他在可可托海“欺负”武缨和李萍萍简直如出一辙。 没办法，所有的话语权都被老外掌控着，唐槐唯一能做的就是抗议、抗议、再抗议。 或许他还有另一条路，那就是罢赛。 可是罢赛更没用，上上个赛季班克斯带队罢赛，上个赛季他带队罢赛，结果呢？吃亏的还是中国队的运动员啊，少赛好几场的他们，积分上连前十名都挤不进去。 唐槐一再给四位运动员减压：“好了，大家都看到了，往后的形势会越来越恶劣，我们只能打起精神来，利用不屈不挠的战斗意志来完成比赛。还是我之前说的，不要勉强，实在不行就离开赛道，我们这一站不是非赢不可。” 高熵咬着牙，在心中默念着：“可是我不想输……” 为了积分，他已经转战了大半个地球，今天这个形势让他看到了欧美国家的敌对和围追堵截，照这样下去，他很有可能在奥运会前夕再次被人利用“规则”干掉。 到时候他或许还能以直通奥运的资格参赛，可那样一来，张志旺的梦想就破灭了了。 这两年全队训练最刻苦，对自己要求最严格的就属张志旺了，每天早晨第一个起床跑步，不练到精疲力竭不上床休息，这种人如果不能参加奥运会，岂不是太让人寒心？ 所以，高熵私下里和乌力罕商量，如果他们二人只有一个能晋级，希望乌力罕能帮一下。 老实讲，这个请求挺难以启齿的，因为乌力罕腿脚有残疾，他一个健全的人，居然去请求对方帮助和掩护…… 乌力罕笑了：“你放心吧，教练说过，我们这次就是来陪你比赛的，李长逸还跟我们商量过，哪怕大家一起冲进大决赛，我们也会摔倒在终点线前，把所有积分都让给你。” “谢谢你。” “不，我觉得我们都应该感谢你。” “为什么这么说？” “感谢你在中国队最困难的时候赶来提供了帮助，感谢你在重金诱惑面前选择了留在中国队，还感谢你愿意为我们伟大祖国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 “啊这……你这……思想觉悟怎么忽然拔的这么高，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就放心地比赛吧，我们都会想办法送你一程，就像当初在奇萨瓦玛兰科的第一站比赛，你和张志旺轮流帮助我晋级，从而夺冠一样。” 乌力罕的语气沉稳，信心十足，让人莫名心安。 1/8决赛，李长逸被分在第二组，是全队第一个登场的。他的比赛完成得很轻松，虽然同组选手有埃吉瓦尔和格隆丁两位世界级后起之秀，可是他仍然能够在三道深槽雪坝之后建立领先优势，并且一路保持到底，以小组第一的名次晋级。 紧接着，乌力罕与高熵登场，他们与意大利的两位选手实力不相上下。 意大利人索马里瓦速度快，但是他的同胞维辛廷已经35岁“高龄”，身体竞技状态下滑的他，想要跟上索马里瓦的节奏很难。 他又是老一辈的世界冠军选手，不愿意去干那下三滥的拉拽冲撞等动作，结果就导致索马里瓦不得不反过来与他策应配合，实施对中国运动员的压制和围堵。 中方这边，乌力罕的脚部伤残对他的发力有影响，和普通运动员相比，他已经表现得很好了，但是遇上索马里瓦等世界一流名将，就能看出明显的差距。 眼看着前面高熵被意大利人围堵包夹难以打开局面，乌力罕咬紧牙关，以承受巨大痛苦的代价努力上前，表现出要从外道突破的意图。 意大利主教练定下的目标是最好两名中国选手同时淘汰，如果做不到，那就让高熵晋级。 因为乌力罕的事迹在欧美流传甚广，此人的影响力很大，如果让一个残疾人一路晋级决赛，岂不是显得欧洲无人能捍卫自己的荣誉？ 所以，维辛廷不得不变道阻挡，留下索马里瓦独自对付高熵。 两个人实力上旗鼓相当，索马里瓦又深度研究了高熵的所有技术特点，因而一路上都稳稳压制着他。 维辛廷面对乌力罕这样一个残疾人，感觉胜之不武，所以表现出的对抗意愿并不强烈。 乌力罕眼看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过分侵犯维辛廷，俩人滑得克制又有礼貌。 这样也还不错，高熵终究如愿以偿地拿到了1/4决赛的入场券。 维辛廷没能保住小组第二的晋级资格，但是他并不在乎，在终点处对乌力罕竖起大拇指，还主动要求合影留念，表现出了很好的性格和绅士风度。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54章 欧洲杯·势不可挡 男子组1/8决赛比完了，照例要进行女子组1/4决赛。 中国队这边范清婉独自出战，要接受和她同样年龄的法国少女特蕾斯佩奇和意大利新秀贝林赫里的阻截。 还有一个毫无名气的炮灰选手，在赛前就表现出了很强的敌意。 出发门一打开，她就斜着滑出去，假装失去平衡入侵范清婉的赛道。 由于这赛道第一阶段是UUU形状的三个雪坝，第一个雪坝的高度就有1.5米左右，第三个的高度超过2厘米，这对所有人都是一道难关，一些力量不足、体重偏轻的女生，连翻过雪坝都困难。 她只要阻挡了范清婉发力，一切比赛的胜负就基本上与中国人无关了。 然而她慢了，或者说范清婉太快了。 体能大比武让范清婉的力量大增，已经远超普通女性运动员，技术大比拼让武缨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出发能力，刺激着范清婉也在日夜琢磨出发技巧。 只是改变一点细微的身体姿态，她就可以跳得更远，获得的动能更大，所以她已经冲上坝顶的时候，那个负责犯规的欧洲女生才刚冲到雪坝的底部。 范清婉用余光瞥见这一幕，心中那份争强好胜的执念更盛，直接像李长逸那样，翻过雪坝就抢在所有人的前面，不再对手侵犯的机会。 赛后，未能完成犯规阻截任务的女生哭了，仅拿到小组第三未能晋级的贝林赫里也无奈摊手，向朝其主教练抱怨：“你也看到了，真的追不上啊。” 对于这种出发技能点满的强势选手，老外们在赛道上还真没什么好办法，他们只能向各自队里的头号运动员下命令，哪怕搭上自己的声望荣誉，也要阻止中国人站上领奖台。 唐槐能够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目光中的敌意，他忽然对高熵上半年去南半球扫货抢分的举动感到敬佩，在这种强敌抱团的局面下，承受的心理压力着实不小啊。 他冲着范清婉竖起大拇指：“刚才可真危险啊，你要是出发慢上半秒，就直接被挡住了。” 范清婉轻轻点头，走下赛道之后她专门去看过，那个冲撞她的女运动员早已不知所踪，十有八九是冒名顶替的炮灰，可惜没有能够抓住她问个明白。 “我觉得他们已经越来也不要脸了，后面可能还有更肮脏的手段，你们都警惕一点，一旦发现事不可为，那就果断放弃比赛。” 唐槐说他现在很担心，这些对手恼羞成怒的话，很可能会借机弄个大伤出来，以免在北京冬奥会上给他们造成麻烦。 果然，在男子组1/4比赛中，李长逸与黑默林齐头并进一路比拼了四分之三赛道。 在最后一个弯道即将分出胜负的关键时刻，黑默林忽然强行变道，直接抱住李长逸一起滑出了赛道。 两个人最后一起轻巧地摔在雪堆里，黑默林小声道歉，还伸手把李长逸拉了起来，看得出这并非他本愿。 李长逸表现得很大度，甚至微笑着接受了对方的道歉，如今的他全部心思都放在奥运赛场，对这种低级别赛事的名次根本毫不在意。况且，能够把黑默林拼掉，也算是帮助高熵减掉了一个大麻烦。 下一组比赛，高熵拼出了全部实力，为了奥运会的参赛资格，他对这场比赛的100个积分势在必得。 当的索马里瓦试图学着黑默林那样把高熵推出赛道时，他突然做了一个含胸滚刃的动作，这是“平花十三式”里的一招，出其不意地诓骗对方推自己，结果自己的身体却突然后撤，让对方用错力道失去平衡。 其实这一招在技能大比拼中出现过，皮特的情报视频里也有介绍，只是这种战术打的就是出其不意。 索马里瓦当时身体努力前倾，力道已经全用在扑倒高熵上，突然被对方诓一下，他不但没碰到高熵，自己先跌了个狗吃屎。 高熵的速度受到了影响，但是仍然凭借领先优势闯入半决赛。 女子组半决赛出现了一点状况，出发门打开之后，三位运动员冲出去了，其中有一个人还是斜插过来，试图冲撞范清婉。 但是这次范清婉没有动，她用了一个冰冷轻蔑的眼神，抛给了下面那个想要犯规的炮灰选手，然后弯腰解开滑雪板，直接退赛了。 走下出发台的时候，她的目光扫向围观的人群，仿佛一记记耳光扇过去，其中不少人眼神躲闪，个别的低下了头。 唐槐和李长逸等人都没想到范清婉会这样做，但是看到这一幕都感觉特别畅快，一起走过去迎接她，就像是迎接一位得胜的战士。 或许是被她的举动所震慑，在男子组半决赛中，原本安排如此对付高熵的人打了退堂鼓。 高熵也延续了无比神勇的状态，快速取得领先位置。 实际上黑默林、索马里瓦、埃吉瓦尔、维辛廷等一众名将先后被淘汰，进入半决赛的选手中，真正能和高熵一较高下的，也就是沃尔蒂尔。 这位刚刚重新复出的奥运会冠军伤停了两年，身体状态其实和高熵差不多，根本不敢做太多危险的动作，眼看着高熵一骑绝尘，他除了感慨后生可畏外完全没办法。 半决赛是这样，大决赛也同样如此，高熵就是以这种势不可挡的态度，顽强地从强敌环伺中杀出重围，摘走了本届欧洲杯的第一块分站赛金牌。 颁奖仪式非常潦草，大部分运动员和观众在决赛结果出来之后直接退场，只有获得男子组亚军、季军和女子组获奖的选手和队友围观了颁奖。 唐槐很低调地给高熵拍了张照片，就直接匆匆离开了。 在人家的盛会上抢了金牌，如果还要嘚瑟，下山可能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拿到首站索尔登的金牌和积分之后，他果断放弃了接下来的瑞士科尔瓦奇等几场比赛，典型的占了便宜就跑。 那些不服气的欧洲教练们，如果想找回场子，就只有11月22日赶到中国去参加本赛季单板滑雪障碍追逐世界杯揭幕战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55章 又一次回到崇礼 唐槐他们还没回国，“中国单板滑雪运动员勇夺欧洲杯冠军”的消息在国内不胫而走。 体育总局和冰雪中心的领导先后打电话找唐槐核实消息。 高熵看到这个新闻上热搜，鼻子都快气歪了，明明只是一场分站赛的冠军，国内部分自媒体不专业做了错误解读，这要是传出去不贻笑大方嘛！ 他赶紧在微博上做了澄清，并且说明自己已经放弃了剩下的几场比赛，理由是回国备战冬奥会测试赛，也就是11月22日在张家口崇礼的世界杯揭幕战。 他这个解释并没有什么用处，狂热的网友已经到了“说你是欧洲杯冠军你就是，不是也是”的地步。 不过经这么一闹腾，大家对接下来的比赛充满了期待，目光自然就聚焦到崇礼来了。 这是中国首次正式承接单板滑雪障碍追逐世界杯的分站赛，也是两个多月之后的北京冬奥会做测试，国家从上到下都很重视，主流媒体还开了专栏和专题，不遗余力地报道赛事准备工作。 得益于这项赛事，唐槐他们从国外回来之后，隔离酒店就定在崇礼的一个小型滑雪度假村。 整个滑雪场都给封闭了，就为了让他们隔离观察还不耽误训练备赛。 防疫工作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有丝毫放松，每隔48小时做一次核酸检测，不光人员要做检测，连滑雪场的内外环境也要采样送检，尽最大可能地做好疫情防控工作。 这就是主场作战的优势，我们的运动员可以在隔离期间保持训练，而国外来参赛的运动员就只能在酒店里蹲着了。 张家口当地政府安排了10支防疫医疗队伍，对整个测试赛期间使用的住宿场所，逐个设计了抵离、住宿、餐饮、医疗救治等各环节工作流线。 一旦发现无症状感染者，直接送医院隔离，比赛什么的就别想了。 唐槐他们挺幸运，出国期间很注意防护工作，核酸检测一直都是阴性。 他们训练之余会跑到雪场的最高处，从这个山头可以远眺到云顶滑雪公园，在云顶比赛，李长逸他们的信心特别足，因为这里的障碍追逐赛道从2019年就开工建设，过去两年里他们做了太多的赛道训练，真的可以做到闭着眼睛滑完全程。 不过临近比赛这段时间，山坳里多了一些临时建筑，其中最大的是一个鸽子笼一样的二层小楼，远看像散落在山坳里的巨型盒子。土黄色的墙体和冬日的远山形成鲜明的对比。 唐槐翻出了一篇国社报道，说那是给客队准备的打蜡房，其他建筑分别是媒体中心、场馆运营团队的办公室、电力保障室、通讯保障室等。 不要觉得这些临时建筑很简陋，其实每一个都是严格按照国际雪联和冬奥会的通风、环保、私密等标准打造的。 就算雪场寒风凛冽，这些房间内部仍然温暖如春，连厕所的温度都恒定在21℃左右。 另外，在赛道终点附近，还设置了一座看台，这和四年前平昌冬奥会上，上百号观众挤在终点踮脚尖也看不清前面形成了鲜明对比。 乌力罕忍不住咋舌：“咱们国家也太认真了吧，咱参加了那么多外国的比赛，哪有这么好的设施啊。那年在切尔维尼亚参赛，打蜡连个帐篷都没有，大清早苦哈哈地站在雪地上干活。” 武缨也忍不住吐槽：“是啊，过去的不提，就这次去索尔登，打蜡也就是个帐篷，还没有给我们通电。我看咱们真的是对老外太热情了。” 唐槐笑骂着制止这个话题：“行啦，我们国家历来信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体育比赛就是单纯的比赛，不要掺杂太多的情绪杂音吧，再说了，这样的设施，咱们也一样沾光了啊。难不成你还想钻帐篷打蜡？” 相较于这些配套服务设施，他更关心的是赛道情况，崇礼还没怎么下雪，这次比赛看样子要完全使用人工造雪来制造赛道了。 雪猫机轧过的赛道很硬，滑起来感觉跟溜冰似的，有些弯道技术动作就会受限制。 唐槐考虑到这几个月来，麾下运动员无论是在可可托海还是在索尔登，都是滑得粉雪赛道，乍一上面条雪可能不适应，马上联系本地滑雪场的负责人去对雪道做二次塑形。 虽然来不及复制云顶的赛道，但是滑雪场要完全模拟云顶滑雪公园的雪况，做出一个雪坡来。 他同时也给运动员们做动员，这是大家第一次在家门口比赛，当着亿万河北父老乡亲，当着电视机前十几亿中国观众，他们绝对不能输。 前面去欧洲抢分，其他运动员重在参与，对比赛成绩不做要求，但是这一次“守土有责”，无论如何都得拿下冠军。 唐槐布置的战术安排，在同等条件下，最好是让高熵拿冠军。因为这是世界杯分站赛，冠军积分1000分，拿到一场比赛就能保证他的奥运会资格。 但是，高熵在索尔登的表现很惊艳，也很容易被外国运动员针对，所以如果他无法取得优势位置的时候，李长逸、乌力罕要想办法保住冠军奖牌。 同样的，女子组那边范清婉和武缨也要做好配合，半决赛之前务必求稳，闯入大决赛之后，武缨要掩护范清婉夺冠。 “这是任务，决不能讨价还价，也不能阳奉阴违，你们必须无条件服从，克服一切抵触情绪！”唐槐重点盯着武缨：“听明白了吗？” 武缨大声道：“明白！我一定会做好本职工作，掩护范清婉守住这块金牌！守住我们中国队的荣誉！” 在集体荣誉面前，个人的得失都是小事，她分得清轻重。 熬了14天，到11月20日，我们的国家队运动员终于结束隔离观察，转入云顶滑雪公园了。已经在这里奋战了数个月的几百名施工、防疫、志愿者们自发地跑到雪场大门口夹道欢迎。 他们手里拿着小国旗，呼喊着乌力罕、高熵、李长逸、范清婉、武缨等人的名字，这一幕让大家现场澎湃，一时间迸发出万丈豪情。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56章 测试赛大牌云集 大巴车停在门口，唐槐是第一个下车的，身后运动员都是明星，但是现场没有几个人能喊出他的名字。 这并不妨碍他也激动得热泪盈眶，在家门口参加比赛，为中国队拿一枚金牌，这是他十年前最大的梦想啊，如今他离着这个梦想越来越近了。 身后的运动员谦让了一会儿，还是乌力罕第一个下车，他尽可能表现得正常一些，没有刻意地露出那条穿戴义肢的右腿，可现场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位英雄的事迹。 随后是范清婉、武缨、李长逸、高熵。 张志旺是最后一个下车的，此时他的心情是忐忑复杂的，他不希望受到太多的关注，因为他现在仍然无法确定参加北京冬奥会，过度曝光只会适得其反。 其实11月20号这天接待中国运动员入园，也是云顶滑雪公园已全面启动闭环管理，实战演练的最后阶段。 就在他们上赛道做适应性训练时，工作人员还在造雪和塑形，对赛道进行少量补雪和塑形细部调整。 雪道上还有三位来自国外试滑员，不断“找茬”式地对赛道做最后优化。 李长逸他们入住了云顶大酒店，这里有四百多间客房用来接待运动员住宿。 根据酒店门口张贴的赛程安排，2021/2022国际雪联单板滑雪障碍追逐世界杯揭幕战为期7天。其中11月22日为比赛的报到日，23日与24日为训练日，运动员进行完为期两天的训练后，在26日进行预赛，27日分别进行决赛。 中国运动员提前抵达云顶滑雪公园，比别的国家运动员多了两天的时间来适应赛道，这或许是作为东道主最大的优势了。 就像唐槐之前说的那样，云顶滑雪公园的赛道在近期重新做了二次塑形，全程由国际雪联和奥委会的工作人员指导和论证，任何看似不合理和偏向少部分运动员的设计都被否定了。 经历了欧洲杯上种种不公正的对待，现在的运动员们无比期待一场公开、公平、公正的比赛。 这场赛事有两个名字，若只说是北京冬奥会的测试赛，恐怕没有多少外国运动员愿意赶来。 但是一旦和新赛季世界杯挂上钩，有了大把的积分，涉及到年度总冠军的归属，顶尖运动员的参赛热情就高涨多了。 黑默林、维辛廷、索马里瓦、埃吉瓦尔、格隆丁、杜谢克、萨姆科娃、莫伊奥利、特蕾斯佩奇、贝林赫里等月初刚刚在欧洲赛场遭遇过的诸位世界级名将几乎全都来了。 除了他们，澳大利亚的博尔顿、休斯，美国的科尼、代波尔德、迪多夫、维德和雅格贝丽丝、古丽妮等运动员也都来参加比赛。 根据官方通报的数据，参加本次世界杯的353人中，共有运动员181人，美国队可能是报名人数最对的队伍，他们用安排了22名运动员参赛，全队教练、运动员、后勤保障团队总人数达到了41人。 中国这边实际参赛人数是6人，但是整个云顶滑雪公园的几百个工作人员都是他们的后勤团队。 这是中国队的大日子，冰雪中心的头头脑脑、滑雪大项的总领队邵振东、副领队顾千瞳等人也都赶来给唐槐、李长逸他们加油助威。 当唐槐领着各位领导上看台参观运动员们训练时，顾千瞳忽然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人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唐槐定睛一看，原来是皮特。 他把从索尔登滑雪场厕所里遇上皮特的事情讲了出来，一开始他只当个逸闻来讲。可是说着说着，他忽然记起一个细节，那天见面时，高熵一个劲地询问皮特是如何知道他的行程的。而皮特解释是猜到高熵会去索尔登参赛，所以就想给他个惊喜。 当时唐槐只觉得有些蹊跷，但是并没有仔细思考。如今想来有些不同寻常，问都不问就从美国飞到奥地利，就不怕扑空？ 这可是国际旅行啊，从不同国家出发，一般人就算约好了时间地点，都不可能这么精准地前后脚抵达啊。 曲长歌眯眼想了一下：“他是不是之前还鼓动高熵加入美国队来着？” 唐槐赶紧解释：“是是，后来高熵表态了，不愿意离开。” “高熵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看了他在索尔登比赛的实况录像，这个皮特行迹就不太正常，建议你们盯一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曲长歌这么一安排，顾千瞳哪能不认真对待？她马上就走过去，假意与皮特偶遇而攀谈。 当时皮特正拿着手机录像，拍摄中国运动员的赛道训练情况，猛不丁被人从后面拍肩膀，吓得一哆嗦。 他这么大的反应，顾千瞳马上意识到这人真的有问题。 她不露痕迹地与皮特聊了一会儿，离开后直接让唐槐去监控室，让保安调取录像看看皮特这两天的行踪轨迹。 赛事安保人员都是很专业的队伍，他们很快就将皮特一整天的行踪做了记录，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拍摄运动员的训练情况。这很不正常，如果他作为父亲角色，拍一拍高熵的训练瞬间，那是人之常情，可他为什么总盯着其他运动员拍呢？ 最重要的是，当美国代表团抵达后，皮特主动跑去了班克斯的房间，待了整整三个小才出来。 顾千瞳分析道：“他和美国队之间一定有很多关联，你说他会不会把我们运动员的训练情况贩卖给老班？” “糟了！”唐槐一拍大腿：“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些，他跟着我们很久了，同吃同住，我布置战术和训练课目也没有避开他……” “你啊，太容易轻信别人了。我看着事情不简单，我们照顾高熵的情绪和面子，也不可能强行驱逐他，还是向上汇报吧。只是如果领导知道你警惕性这么差，导致了严重的泄密事故，估计也要有些麻烦。” 唐槐挠着头：“没关系，要打要罚我都认，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想办法补救。” 很快，曲长歌就给了指示：“先不要动他，反正已经跟了你们快一个月了，该拍的都拍了，想泄露出去的估计也都泄露了。我会找有关部门做进一步的调查，具体怎么处置，等高熵参加完这次比赛再说吧。”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57章 赛道难度陡升 唐槐看着监控里的皮特，仍然感觉不可思议：“难以想象，这人居然连自己儿子也出卖？高熵要是拿到好成绩，他的收益不是更大吗？” 顾千瞳若有所思：“可能他始终不相信我们能培养好高熵吧。或者，也许他觉得如果北京冬奥会中国队惨败，高熵就会听他的话跑去美国呢。” 她只猜对了一半，还有一半原因是班克斯承诺过，只要他提供视频，那么美国队在比赛中不针对高熵。 有了皮特提供的情报，欧美运动员的训练就很有针对性，他们总结索尔登那场比赛的失败原因，已经有了从技术上堂堂正正打败中国人的办法。 两天的赛道公开训练日，唐槐和李长逸等人每天晚上都会往监控室跑，他在研究西方运动员的训练情报。 虽然有些关键的战术和技巧人家都藏着，可是从对方的姿态、动作细节还是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总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享受主场优势，不看白不看，看就比不看强。 监控中有一个俯瞰视角，能够很好地对赛道做全景观察，云顶的赛道特点是特别长，足足有1.2公里，比加拿大大白山滑雪场长了160米，比西班牙内华达山的赛道长了270米。 前面四分之一赛程是条布满雪坝、波浪包和小跳台的直道。 本来这种场地很适合乌力罕、范清婉那种飞跃式滑法的，前段时间国际雪联修改雪坝的规格标准，特别追加了雪坝宽度的最低限制，堵死了这条捷径。 从这条直道上不断加速，滑行两百多米才迎来第一个弯，这是个相对比较急的右转弯，唐槐数了一下，大约有十分之一的运动员会在这里大幅降速，个别人还会摔倒。 中国选手对这里的适应性普遍较好，料想不会出问题。 出弯后再经历两个跳台和一组波浪包，迎来第二、第三连续弯道，这个S形的弯道弧度都比较急，是展现弯道技术的绝佳场所，大概率会在这里上演精彩的超越与反超越桥段。 第四个弯道同样有些麻烦，它效仿了西班牙内华达山那个危险奇葩的弯道，在入弯的地方放了个跳台。 运动员在这里必须减速，否则再好的技术，也逃不过直接飞过护网跌出赛道的命运。 这个弯道是国际雪联前段时间才安排改造出来的，理由是毕竟是一个世界瞩目的高级比赛，必须有自己的特点和亮点，让所有人记忆犹新。 唐槐这两天让大家适应赛道，主要难点就是这里。 谁能够真正找到入弯的最佳速度，掌握合理的落地转弯技巧，将意味着夺冠的几率会大幅提升。 他观察了欧美选手的滑行姿态和实时数据，基本上都一样的中规中矩，但是并不排除有些人故意示弱，万一他们开发出了独特的过弯技巧，那一定是巨大的威胁。 最后一个弯道是本赛道最急的左转弯，目测弯角接近90度，运动员会以很高的速度冲过来，突然出现在看台观众的视线里。 然后他们再过几个平平无奇的波浪包，迅速冲过终点线，营造一个你争我夺积极拼抢的画面和氛围。 总体来说，这个赛道设置对一些喜欢后半程发力的选手来说是好事。 当年李长逸曾经在切尔维尼亚站的比赛中拿到人生首个世界级比赛的银牌，以0.34秒的差距败给索马里瓦，其中就吃了赛道距离短的亏。 所以李长逸是比较喜欢这个赛道的。 当然，也有人不喜欢，比如乌力罕，他的右腿受伤之后，每次拼力比赛都会硌得生疼，赛道越长对他来说越难受，还有张志旺，体能、血氧输送能力限制了他的竞技水平，比赛越长对他来说越不容易。 唐槐拿出小本子，总结了他对各国顶尖运动员的观察，黑默林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年龄、体能都是最佳状态，属于中国男运动员的头号劲敌。 女子组那边，萨姆科娃最近有状态回升的表现，索尔登的比赛她就力压莫伊奥利拿到了冠军，捷克大魔王虽然快30岁了，可实力仍然不容小觑。 其实顶尖选手翻来覆去还是那些人，就连最近才伤愈复出的沃尔蒂尔，通过欧洲杯索尔登分站赛的观察，实力也不算超纲。 唐槐觉得这场测试赛问题不大，大概率能拿到金牌，或许野心再大一点，包揽男女组别的金牌也不算太难。 唯一遗憾的是，过早地将李萍萍、方瑞轩等人下放到省队，让他们错失了这次主场参赛的机会。 可人生就是这样，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 他看着二十多人的SBX微信群里刷屏的加油助威，只能默默地道一声对不起。 11月26号，终于迎来了预赛的日子，这一次没有刮大风，也没有莫名其妙的断电，一切条件都很有利于举行一场公平公正的比赛。 按照赛前宣布的规则，预赛仍然采取个人出发，计完赛时间做排名的办法，不过第一轮测试之后，男子组前16名，女子组前8名直接晋级决赛阶段。 后面的选手还需要再去赛道上滑一轮，根据第二轮的个人完赛成绩排名，定下男子组第17名到第32名，女子组第9名到第16名的决赛名额。 这个设置有利于那些总喜欢在分组中讨便宜的人，比如意大利的索马里瓦，明明世界排名前三，预赛成绩经常排在一二十名的位置。 他就是第一轮不好好滑，第二轮随便一努力，就能保证拿到晋级资格。 这次唐槐不想玩战术，他命令参赛的6位运动员拿出全部实力来，努力争取滑出个人最好成绩。 这是在家门口比赛，一定要让祖国人民看到中国运动员勇夺第一的拼劲。 六位中国运动员也确实是这样做的，李长逸拿到了个人最好水平，以1分20秒完赛，获得NO.1顺位。 高熵、张志旺、乌力罕分别位列NO.4、NO.9和NO.15。 女子组中，范清婉拿到了NO.2，武缨NO.6，都是第一轮就获得了晋级资格。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58章 测试赛·势如破竹 大家都很兴奋，凑到一起叽叽喳喳一通狂侃，乌力罕直言比赛没什么难的，昔日的世界冠军、奥运冠军目前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亮眼的进步。 就连唐槐也给大家加油鼓劲：“很好，就保持这个状态，我们在索尔登搞得他们手忙脚乱，只能用下三滥的套路搞阻挡，现在到了我们的主场，场边上千个中国人看着呢，谅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在他看来，现在全队士气高涨，天时、地利、人和三项中国队全占了，正是一鼓作气拿下比赛的好机会。 最理想的情况是李长逸、高熵甚至乌力罕都闯进决赛，到时候分配高熵拿冠军积分，其他人随便拿个奖牌就行了，反正李长逸、乌力罕都拿到过世界杯分站赛的金牌，多一块少一块影响也不大。 而高熵拿到这个金牌，就意味着1000个Fis积分入账，稳稳拿到奥运资格。 高熵信心很足：“你们放心，只要我进入了大决赛，大家就不用帮我，各自拿出真本事让祖国人民看看，我就算拿个银牌也有800分呢，足够了。” 他重重地说出“祖国”两个字，着实让唐槐感动了一把。 这是一个从澳大利亚长大的人啊，到19岁才加入中国国籍，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和爱国情怀，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呀。 预赛结束的当天晚上，1/8决赛的分组结果就已经从国际雪联官网上公布了，四个人一组，前两名晋级。 唐槐连夜开会，给每一个运动员都做了应急预案和战术布置。 考虑到这个分组排名有些复杂和拗口，我们就不在这里一一列举了，下面的比赛中会一一展现出来。 第二天，也就是2021年11月27日上午，就是本次世界杯揭幕战的1/8、1/4和半决赛，下午直接角逐男女组别的小决赛和大决赛，一天内比完。 这个赛程与之前国外的惯例不太一样，以前都是半决赛比完了就下山休息，第二天上午再角逐冠军和颁奖。 中方设置这样的赛程，大概考虑的是场地设施情况，国外举办大型比赛的滑雪场通常是在海拔三四千米的高山上，缺少永久性的酒店和配套服务设施，运动员通常要早早结束比赛下山休息。 我们的云顶滑雪公园不一样，云顶大酒店的高档客房近在咫尺，各种配套设施和交通线路都形成了闭环，完全可以满足运动员的需求。 对这些世界级选手来说，一天滑三四轮比赛也不算太大的影响，至少大决赛之前还有一个午间休息时间，能够让身体肌肉恢复到最佳状态。 1/8决赛中，李长逸分到了第一组，这场比赛乏善可陈，他和埃吉瓦尔明显比另外两人(美国人利斯、德国人诺埃尔)强一个档次，所以很轻松地一前一后晋级。 中国队第二个登场个的是张志旺，他这次的分组运气不好，同组有德国人贝格这个“冠军杀手”，美国老将迪多夫也不好对付。昨晚唐槐给他定的目标是尽力去滑，实在不行的话，想办法把美国人淘汰掉。 唐槐考虑的是班克斯执教美国队，很可能已经从皮特那里获得了中国运动员的情报，如果有太多美国选手晋级后面的比赛，或许会对李长逸、高熵做出侵犯动作，害他们不能参加冬奥会。 张志旺知道，帮助李长逸和高熵就是帮自己，所以早早放弃了争夺晋级资格的想法，直接一出发就去紧逼迪多夫。 结果两个人全都滑不出速度来，贝格与瑞士的科布莱特晋级。 赛后迪多夫非常恼火，当场摔了滑雪板，显得很没有风度。 班克斯脸色阴沉难看，美国队来到云顶滑雪公园之后，除了必要的场地训练外，他们一直躲在房间里，尽量避免与中国运动员见面，其实就是在密谋着一些破坏性的计划。 上赛季瑞士韦松纳的比赛中，他们用一个小将撞废了乌力罕，就成功地让中国队遭到了重创。没想到后来有出现了李长逸这样的强手。 如果这次趁机把李长逸也干废，那冬奥会上中国人就没什么获奖机会了。 迪多夫因为分组好，原本担负着在1/4决赛阻击李长逸的任务，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中，被唐槐和张志旺先发制人给破坏掉了。 更让他郁闷的是，第三组的科尼遭遇了A·黑默林和舒尔热，也没能晋级。第四组又是高熵与意大利的维辛廷晋级，没有美国队员。 所以在1/4决赛中他已经没有棋子可用。 分到第六组的维德、第八组的代波尔德倒是晋级了，可是他们要超闯入半决赛的机会非常渺茫，因为在1/4决赛中会分别遇到索马里瓦、格隆丁、沃尔蒂尔、博尔顿和中国的乌力罕。 从这些名将手里抢一两个晋级资格简直太难了。 女子组那边决赛阶段直接进行1/4决赛，范清婉同组选手分别是意大利贝林赫里、澳大利亚布洛克霍夫等，没有美国人。 武缨分到第四组，倒是遭遇了美国老将雅格贝丽丝，可用这位传奇名将来拼掉中国队非夺金主力的武缨不划算啊。 总体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班克斯精心密谋的阴谋，还没有开始就已经陷入了崩溃的境地。 没有美国人的捣乱，李长逸、高熵在1/4决赛中相遇，他俩配合默契，再一次把黑默林给淘汰了，双双晋级半决赛。 当然，黑默林这次似乎也没有拼尽全力，或许和他上一场比赛强行推倒李长逸心中愧疚有关。此前他曾经发邮件给李长逸，反复解释比赛中的身不由己和日后会有所补偿。 遗憾的是乌力罕没有能够闯入半决赛，就算上个赛季身体健全，状态巅峰的时候，他也曾在海特拉姆等分站赛中输给过索马里瓦，何况现在残了一条腿呢。 重新复出的沃尔蒂尔，在索尔登被高熵抢走了金牌，这次是来复仇的，那气势完全锐不可当。 不过男子组有李长逸和高熵一路高歌猛进，唐槐已经很满意了，更何况女队的表现也超出他的预期。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59章 测试赛·风头无两 首先是范清婉PK掉了布洛克霍夫，与意大利的贝林赫里晋级半决赛。 另一组的武缨紧随雅格贝丽丝冲过终点，以小组第二的名次同样晋级。 这样一来，她和范清婉早早在半决赛相遇，没想到昔日两个相互较劲，互不服输的女孩能够在比赛中联起手来，以前所未有的默契轮番冲击雅格贝丽丝的领先地位。 意大利新秀贝林赫里被前面三个人挡得严严实实，毫无还手之力。 最终在三个人一起冲过终点线，经过视频裁判的认定，范清婉和武缨以微弱优势晋级大决赛。 贝林赫里表现得很平静，友好地和两位中国女孩拥抱，夸赞她们的技术和实力。 在她的世界观里，单板滑雪障碍追逐就是这样的比赛，团队配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前年的切尔维尼亚分站赛，她还曾把萨姆科娃挤出赛道，最终帮助莫伊奥利夺冠呢。 女子组半决赛的另一组晋级选手是萨姆科娃、莫伊奥利、特蕾斯佩奇和古丽妮。 其实按照正常的分组，至少要有两位意大利选手晋级的，因为1/4决赛第一组出现了莫伊奥利、布鲁托等三名意大利人同组的情况。按照国际雪联的新规定，必须将其中一人调到二组去，于是将法国少女特蕾斯佩奇给换了过来。 结果被换到二组的布鲁托惨遭萨姆科娃和古丽妮的碾轧。反而是特蕾斯佩奇意外从“死亡之组”逃了出来。 唐槐知道这个消息乐不可支，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当初为了对付中国队增加的条款，这么快就用到他们自己身上了。 这一组的半决赛，萨姆科娃与莫伊奥利发挥正常，将与范清婉和武缨在下午的大决赛中碰面，争夺本次比赛的女子组冠军。 随着男子组两场半决赛尘埃落地，上午的比赛在10点多就结束了。 李长逸和高熵又一次双双晋级大决赛。 连黑默林都被他俩淘汰了，还有谁能阻挡呢？ 另一组半决赛，沃尔蒂尔和索马里瓦当仁不让，什么格隆丁、博尔顿的，全都靠边站了。 于是下午的比赛已经很明朗，两场小决赛不用看，反正都是争夺第5-8名的“菜鸡互啄”，关键是前四名排序的大决赛。 男子组选手分别是李长逸、高熵、沃尔蒂尔和索马里瓦；女子组是范清婉、武缨、萨姆科娃和莫伊奥利。 中午吃饭的时候，唐槐把大伙叫到一起，开玩笑说可以提前庆祝了。 因为高熵进入大决赛已经锁定了至少480个FIS积分，几乎相当于欧洲杯的总积分，这对他的奥运会资格有巨大的帮助。 作为北京冬奥会的测试赛，中国运动员们表现出的实力和竞技状态，都得到了各级领导和观众的认可。 “拿到金牌固然好，就算拿不到也没什么，我们的目标是两个月后的北京冬奥会，你们就放松滑吧！” 唐槐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还是在打鼓，谁不想要金牌呢，还是在家门口的比赛。 李长逸和高熵对视一眼，一起笑了：“行啦，教练你就别装了，你拿倒筷子吃了一中午饭，到现在也没察觉，你比我们紧张多了！” “呃？有吗？还真是……” 唐槐略显尴尬地笑了，不过这紧张氛围也因大家的哄笑而轻松了很多。 先进入大决赛的是女队，武缨坚决贯彻之前布置的协战计划，在范清婉陷入萨姆科娃与莫伊奥利的包夹，左冲右突无法抢到前面时，她强行挤进去做了干扰。 她想得很清楚，大不了就是大家一起摔倒，就像之前在可可托海的内部对抗赛，谁先站起来谁就是冠军。 当然，主动犯规的她肯定是不会有成绩的，但这至少能为范清婉争取到一个夺冠的机会啊。 殊不知，她当初的这个壮举，早已被皮特拍下发给了欧洲的教练们，所以当她流露出这样的想法时，萨姆科娃和莫伊奥利同时警觉地做出了避让。 冬奥会开幕在即，她们也不想在小小的世界杯分站赛上受伤啊。 没想到僵局就被她这么横冲直撞给打破了，范清婉趁机加速突破，率先出弯，率先冲线，率先拿到了本次比赛的第一枚金牌。 赛道外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喝彩声，上千名志愿者和赛场服务人员挥舞着红色的小旗子，气氛一下子就爆炸般热烈起来。 女队取得这么优秀的成绩，让高熵和李长逸心潮澎湃，他们也不能落后啊。 李长逸看了高熵一眼，暗下决心再送他一个冠军，不为别的，就看他不愿意离开中国，就图他今天说的那个“祖国”两个字，说什么也要让他感受一下14亿中国人的热情。 出发门打开后，李长逸故意猛冲，像之前乌力罕帮助自己拿到巴特鲁阿尼分站赛冠军一样，带坏索马里瓦和沃尔蒂尔的节奏。 高熵没想到李长逸会这样“急不可耐”地冲出去，不过这段时间培养的默契，让他马上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当两位外国对手被迫追击的时候，他却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哪怕落后了十米远的距离，也绝不慌乱。 前面说了，云顶滑雪公园的这个赛道，第四个弯道很特别，如果不减速的话，一定会直接飞出赛道的。 李长逸带着另外两人狂奔到这里也只能慢下来。 他们搓雪减速相互影响挤成一团，而后面的高熵却早已提前控制好了速度，一气呵成地完成了超越、跳跃、落地入弯等动作。 眼看着一道身影从旁边掠过，两位外国选手毫无办法，哪怕他们奋起直追，也只能目送高熵冲过终点线。 李长逸为了急剧降速干扰阻挡对手，最后只能拿到本组第四名，无缘站上冠军领奖台。 不过能够稳保中国队包揽男女组的两枚金牌，他觉得自己做得对，输得值。 那一天下午，云顶滑雪公园举办了盛大的颁奖典礼，升国旗、奏国歌都是按照奥运会的标准操作的。 站在领奖台上，归化运动员高熵平生第一次唱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60章 千万不能放松警惕 云顶滑雪公园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眼前到处都是迎风招展的五星红旗。 奏响国歌之后，现场的气氛组又搞了《歌唱祖国》大合唱，那一千多人齐声高歌，部分人甚至一边唱一边流泪的画面，实在是让人动容。 高熵按照国际惯例开香槟庆祝，幸福的泡沫在半空中挥洒。 他把李长逸邀请上来，还有唐槐、张志旺等所有人，这金牌是属于大家的，没有众人的齐心协力，他不可能站在这个地方。 其实比赛结束之后，他还想把皮特也拉过来，用这块金牌向父亲证明自己选择留在中国队是多么正确。 可是周围人头攒动，根本没有看到皮特的面容。 此时的皮特正被班克斯纠缠，两个人在酒店房间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皮特责怪班克斯能力不行，教不出优秀的年轻人，让他们在美国的公司一再亏损陷入困境。 这次来参加比赛，号称把中国运动员的情报研究得非常透彻，结果呢？ 美国队派来的运动员最多，但是全部都是来陪玩的，出类拔萃的一个也没有。 班克斯也责怪皮特，为什么不把高熵拉到美国队去？如果他成功了，那现在外面升起的应该是星条旗，奏响的是美国国歌！ 两个人各有理由，又互相指责，说着说着就争吵咒骂起来。 最后皮特摔门而出，跑到雪地里抽烟生闷气，而一直盯着他的两名便衣民警出现了。 他们是受曲长歌的委托来调查皮特的，刚才在房间里的争吵，已经一字不落地被二位听到了。 不光如此，警方还调取了皮特的出入境记录，知道他提前抵达过可可托海，与高熵住在同一间酒店里却没有相认，当地协查办案民警还拿到了他收买前台姑娘的五美元的钞票，以及可可托海滑雪场的监控录像。 种种证据都已经可以佐证皮特涉嫌窃取中国国家机密，并且已经向境外组织泄露。 现在只要提取他的手机，调阅通话记录和邮箱历史邮件发送情况，基本上可以先送看守所，等待检察机关提起公诉了。 两位便衣民警亮出证件，皮特吓坏了，一个劲儿地强调自己是澳大利亚国籍，要给大使馆打电话等。 在中国的地盘上，无论是哪个国家的人，都应该受中国法律的约束，接受中国警察的调查讯问。 看到警察态度强硬，皮特忽然把心一横：“我可以坦白一切，但是我要求见一个人，一个你们中国体育局的官员。” 皮特提出要见的人居然是曲长歌，这是他过去接触到的级别最高的官员了。 曲长歌是给运动员颁奖的，此时当然还在云顶滑雪公园，他也很关心皮特的处理情况，毕竟高熵刚刚为中国队拿了一枚金牌，对他父亲的处置如果不当，很容易出问题。 就在云顶大酒店的一个小会议室里，曲长歌与皮特面对面聊了一会儿。 当时皮特先讲了他跟班克斯闹翻了的事情：“我接下来要说的，除了班克斯密谋对付你们的一些安排，还有几位欧洲教练的阴谋，这些消息的价值非常大，能不能抵消你们对我的指控？我可以当污点证人！” 曲长歌不置可否：“你先说来听听。” 皮特舔了舔嘴唇，眼睛看向两位警察。 曲长歌知道他的意思，淡然道：“你说就行，我们不需要遮遮掩掩。” “好吧，我先说班克斯的计划。” 皮特把美国队制定的羞辱计划讲了出来，如果不是张志旺提前挤掉了迪多夫，中国队拿下这场比赛绝不会如此轻松。 曲长歌眉头微皱：“你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我们也无法核实真伪……” 皮特赶紧讲出第二个猛料：“我还有一个消息，欧洲教练们这次藏了一手，他们故意送一场胜利，实际上是为了让中国的教练和运动员麻痹大意，好在冬奥会上被狠狠挫败。” 听他这么说，曲长歌来了兴趣，比赛中黑默林与李长逸的对决没有想象中的好看，奥地利名将太容易被淘汰了，能够明显感觉出没尽全力。 不光他，还有几个世界名将也是这样，输了比赛也没有表现出不甘和愤怒，他们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并不因为比赛的结果而影响心情。 曲长歌逼视皮特的双眼：“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了，我想说句抱歉的话。” 皮特说到这里，心虚地眼神飘忽：“我其实已经将中国队训练的视频资料都卖了出去，那些欧洲强队的教练几乎人手一套，人家早就研究了你们的训练和技术特点，做了很多针对性的训练，这次比赛之所以没有用出来，完全是为了留着绝招在奥运会上把你们打趴下。” 唐槐站起来，背着手站在窗户前，看向外面一片欢腾的景象，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不管皮特说的是不是真的，这都是值得警惕的，自古胜不骄，败不馁才是长盛之道。 从队伍建设上来说，或许利用好皮特的这套说辞，更容易把中国运动员从盲目乐观中拉回现实。 再结合高熵的情绪和维系比赛状态等方面的考虑，曲长歌做了一个折中的决定：“你反映的情况我会调查的，如果问题属实，可以将功抵罪。但是在奥运会比赛之前，你不可以再和高熵、和国家队待在一起了。” “是是是，我马上就离开中国，我保证不再泄露任何中国国家队的训练去情况。” “你不能离开中国！” “为什么，我现在不是罪犯，你们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不是限制你的自由，而是你的儿子将代表中国队参加冬奥会，我希望你能在现场给他加油助威。你不知道，刚才颁奖典礼上，他有多想和你站在一起！” 曲长歌的话很有杀伤力，皮特一下子就懵了：“是啊，自己太急功近利了，居然连儿子人生中无比重要的颁奖仪式都错过了。”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当着曲长歌的面给高熵打电话，祝贺他拿了冠军，随便找个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在现场。 曲长歌则给唐槐打电话：“你们啊，千万不要放松警惕啊！”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61章 运动员们的请战书 曲长歌讲了皮特供述的那些话，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唐槐心中响起了警钟，仔细回忆这次测试赛，似乎赢得确实太顺利了。 他顾及高熵，没有提皮特的名字，只说领导从侧面了解到一些欧洲教练的战术安排，这次比赛他们可能故意放水了。 李长逸马上想起了黑默林，他翻出十天前的电子邮件，里面确实有提到“补偿”这个单词。 大家马上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高熵、武缨对这个说辞不屑一顾，其中武缨向来大大咧咧有什么说什么，她挽起袖子：“我看啊，这就是他们输了比赛给自己找台阶下的说辞，就跟那个谁谁谁来着，输了拳赛还要说什么‘大意了，没有闪’和‘年轻人不讲武德’，屁用没有！” 高熵也不愿意相信对手放水了，因为那就显得他这个冠军也是水货。 唐槐摆摆手：“没必要争执这些，不管他们有没有尽全力，反正这场比赛我们打败了他们，这是毋庸置疑的。关键是如果下一场比赛，下下场比赛我们还能赢，看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长逸也一拍大腿：“对！不管别人怎么样，我们始终要保持前进的动力，不断提升和改进自己。希望有一天我们单板滑雪障碍追逐能像乒乓球一样稳稳地占据世界领奖台，” 大家都点头，现在观点是一致的，问题是后面的时间很有限，如何提升自己。 唐槐先去国际雪联官网上查看了一下赛程，既然单板滑雪障碍追逐世界杯已经从中国启幕，那么接下来的几个分站赛的时间也已经确定了。 12月初，在奥地利蒙塔丰举行世界杯第二个分站赛项目，第三个分站赛定在了在圣诞节假期之前，在世界着名的马特宏峰的意大利一侧的切尔维尼亚进行。 2022年的赛程安排是，1月7日至9日在俄罗斯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进行背靠背的比赛。 1月21日至22日回到意大利的奇萨瓦玛兰科进行一场比赛；1月28日至29日在意大利的科尔蒂纳丹佩佐举办奥运会前的最后一站比赛。 二月份是北京冬季奥运会的表演时间。 单板滑雪障碍追逐的赛场还是定在张家口的云顶滑雪公园，其中女子比赛将于2月9日结束，男子比赛将于2月10日举行，混合团体比赛将于2月12日在冬季奥运会上进行全球首秀。 看完这个赛事安排，唐槐犹豫了：“冬奥会之前还有6场世界杯分站赛，这些赛事我们还参加吗？” 这确实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选项，从刚刚结束的测试赛来看，李长逸、高熵、范清婉甚至武缨都表现出了不错的竞技状态，平时训练小心一点，维持现状的等到2月份比赛就可以完成参赛任务，甚至有概率拿到奥运会的金牌。 但是两个月的时间“久疏战阵”，到时候也不一定能拿到好成绩。 可是去欧洲参赛呢，就要担着各种各样的风险，战术上的挫折，身体上的伤病等等。 张志旺是最坚决的一个：“参加啊，6场比赛，很多积分呢，万一我们不参加，让外国人刷了太多的FIS积分，高熵的奥运会资格可不一定能保住了。到时候，我也就没有机会了……” 唐槐皱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可是我担心他们不厚道，再对你们下黑手，把你们一个个弄伤了，冬奥会我们可就没办法争金夺银了！” 大多数运动员主张参赛，李长逸认为比赛是最容易提升成绩的，如果只是待在国内苦练两个月，反而可能变成温室里的花朵，到了大赛上难以跟上对手的节奏。 高熵还是对刚才的言论耿耿于怀：“对啊，欧洲教练不是说这次比赛没尽全力吗？不是说他们还藏了一手吗？咱们就追到欧洲去，一场一场地试，非逼他们把所有绝活都亮出来不可。” 武缨跟着附和：“他们要是不敢亮绝活，或者根本就没有绝活，我们就把每一个分站赛冠军都拿来，到时候连年度总冠军的水晶球奖也搬来！” 眼看着运动员战意正浓，唐槐只能把难题抛给领导们了：“这样吧，你们找个人主笔写个请战书，想去国外比赛的在上面签字，不想去的也没关系，我会把这个东西送到北京去，让曲主任定夺。” 六个人都想去欧洲比赛，可是谁来主笔写这封请战书呢？李长逸推给武缨，武缨推给张志旺，张志旺又看向高熵、乌力罕和范清婉。 高熵后退半步摆手：“别看我，我现在还在努力学习中文，有好多字不认识呢。” 乌力罕低头整理自己的裤管，言下之意是你总不能欺负一个残疾人吧？ 至于范清婉，人家惯常冷漠，根本不会有任何回应。 最后张志旺苦笑：“算啦，就由我这个最没用的人写吧。” 绞尽脑汁了一晚上，修改了七八遍，又从网上抄了很多句子，张志旺终于把请战书搞出来了，大家忙不迭地签字，按下朱红色的指印，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唐槐。 然而曲长歌很快给了批复:“可以分成两队，高熵、张志旺、武缨需要积分和锻炼，那就去参赛。李长逸和范清婉作为备战北京冬奥会的男女组头号种子选手，就留在家里训练吧。” 曲长歌把文件发回来，还打电话给唐槐做了口头解释，他这样做绝不是什么官本位思想作怪，而是基于许多方面的考虑。 如果全队都撒出去比赛，确实担着100%的伤病风险，但是把两位主力选手留下，反而会掌握主动权。 曲长歌说：“记得田忌赛马的故事吗？用我们的‘下马’和‘中马’去对拼欧美国家的‘上马’，既可以刺探到他们的情报，又能完成练兵和抢积分的目标，何乐而不为呢？” 唐槐顾虑重重：“可是运动员那边战意高昂，这样的安排恐怕……” 曲长歌罕见地摆了领导架子：“我会直接给李长逸打电话，你做一做范清婉的工作就行了。你要知道，北京冬奥会的参赛任务无比重要，10个水晶球也比不上。”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62章 唐教练的锦囊妙计 唐教练郁闷了：“为什么要让我去和范清婉那闷葫芦讲道理？” 这姑娘表面上很好说话，你说什么她都答应，可是心事特别重，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莫名其妙地不让她去欧洲比赛，难免要闹情绪的。 他可不想再领教范清婉的三连“嗯”啊。 然而没办法，这件事除了他唐槐，还有谁更适合去做呢？ 另一边，李长逸接到了曲长歌的电话，既表达了师兄的关怀，也传达了作为领导的考虑，但是曲长歌留了个活话：“我只是建议你留在国内，如果你更好的理由，可是说服我。” 他这是在考察小师弟的决策能力，试图看清楚师门的前途。 李长逸没有立刻给出答复，他需要认真考虑一晚上。 去欧洲比赛，他的位置其实是很尴尬的，从总体实力来说，他比高熵要强一些，进入大决赛甚至站上领奖台的希望更大。 但是这也意味着他会抢占高熵的积分，并不利与其保住奥运参赛资格。 从对手那边看，他冒然在欧洲各地参赛，也确实给了他们恶意侵犯的机会，就算赛场上不好动手，不代表赛其他时候也干净。 万一饮食上给加点违禁药物成分，出行大巴车上给弄个小车祸什么的，总之可以使用的下三滥手段太多了。 反过来，只要自己和范清婉不去国外，那么对方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对二线队员动手吧，万一整出了外交风波国际丑闻什么的，那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思来想去，他终于先给唐槐汇报了想法：“我可以不去欧洲参赛，但是你们都走了，基地里就我和范清婉，要怎么做才能保住我的比赛状态呢？” 唐槐挠着头：“这个……我有一个想法，或许有助于你们俩单独训练。” 他拿出一个U盘：“里面是具体的操作办法，不过这可是机密，暂时不能说。云顶滑雪公园里这段时间人多眼杂，有些外国教练团队的人天天测试雪道的数据，还是等基地清场了你再照着里面的图纸做吧。” 唐槐没有太多时间耽搁了，现在距离下一站奥地利蒙塔丰分站赛的比赛日只剩下一周时间，他们必须尽快出发，早日赶去适应赛道。上一次在蒙塔丰比赛还是两年前，那奇葩赛道让人记忆犹新，不知道这次奥地利人又给大家出什么难题呢。 同样，滞留在中国的各个外国团队也需要赶去蒙塔丰帮助他们的运动员，到11月29号这天，张家口云顶滑雪公园就立刻变得空荡寂寥起来。 志愿者、医疗团队、媒体报道团队都撤了，雪道上只剩下一批工作人员在日常造雪维护。 李长逸迫不及待地拿出了U盘。 考虑到这是他和范清婉两个月的训练计划，他把这姑娘也叫到房间里，两个人凑到一起神神秘秘地打开了电脑。 仿佛是开盲盒一样充满了期待，可是心中又无比忐忑，这里面的东西管用吗？ 结果，看完唐槐的“锦囊妙计”，范清婉直接傻了眼：“不是管用不管用的问题，而是这东西真的能用吗？” 唐槐留下的是一个泵道的雪上升级版建造计划。 泵道这东西前面讲过，在2020年夏季体能大比武期间，他们就曾经在云顶滑雪公园开辟了一小块区域修了条沥青泵道，用滑板代替滑雪板来保持滑行的感觉。 这次奥运赛道都已经建好了，唐槐干脆就把泵道升级了，直接去赛道上做一个正经的滑雪泵道。 他的设计思路是，直接从云顶滑雪公园的奥运赛道上，循着黄金路径再加建一个40厘米宽、1米高的独立泵道，就用现成的冰块和积雪堆砌就行，最好是和周围的赛道雪质保持一致。 接下来的两个月，他要求李长逸和范清婉每天就努力在这个“独木桥”一样的泵道上滑行，第一周以滑完全程不掉落下来为目标，第二周以5分钟内从头滑到尾为目标，后面就开始提速，争取在1月上旬的时候能够在1分40秒内滑完全程。 到时候因为筹备北京冬奥会，云顶滑雪公园会再次迎来各种演练和赛道维护，这条泵道就不得不拆掉了。 李长逸看着电脑上那一个个手绘的图案，忽然若有所思。 他歪着头看向范清婉：“有用，能练！” 在广东每逢节庆或有重大活动,舞狮助兴是必不可少的节目，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种高桩舞狮，舞狮队员踩着一根根两三米高的木桩表演，十分惊险刺激。 传统武术中也有这种站桩的训练，比如人们耳熟能详的梅花桩。这些在高台、高桩上训练，前期往往是利用人的恐惧感来激发潜能，等到熟练之后，行走在任何复杂地面都能如履平地。 李长逸对老祖宗传下来的武术套路深信不疑，既然武术、舞狮都可以练，单板滑雪应该也可以，左右不过是熟能生巧。 如果能够在这样窄的泵道上轻松完赛，那么换到平整的赛道上，他闭着眼都能吃准黄金路径，减少了自己不必要的失误，岂不是更有把握拿冠军？ 有他这样坚定的信心，也愿意带头尝试，范清婉就不说什么了，这姑娘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别人能做的，她也绝对不能差。 于是，当天下午他们就找了赛道施工经理，要求对赛道做一个小幅的调整。 他们对赛道整体没有改动，只是增加一些附属物，将来也很容易拆掉，加上又有曲长歌打招呼，工程很快就搞起来。 摞上冰块，再覆盖上厚实的雪层，弯道也要同样做出弧度来，工人们第二天中午就干完了，一个个站在旁边围观，想看看运动员如何挑战这种东西。 别看这条雪上泵道有四五十厘米宽，可滑雪板的控制难度也大，速度还更快，整体来说不亚于在铁轨上骑自行车，甚至可以用在铁轨上飙自行车来形容。 李长逸第一个尝试，仍旧从出发门上跳下，可是平地上随便滑的他，在这泵道上就不自觉地失去平衡了，第一步就摔了个屁股蹲……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63章 男女组合参赛项目 周围的工人们爆发出哄笑，隐含着嘲笑“后生少不更事狂妄自大”的意思。 可李长逸偏不信邪，马上又爬上出发台试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的姿势摔下来。 李长逸抱着滑雪板站在一边琢磨，这不是技术上的问题，而是恐惧心理因素作祟。 别看那泵道离地才一米高，可是仍然会给大脑一个潜意识的提醒，产生千万别摔下去和可能会受伤的警示。 往往越是这样，精神越紧张，动作越不受控制地变形。 这就好比一个人平地上能跳2米远，但是站在8米的高空做断桥训练，哪怕两块板子中间只隔1米多远也需要克服很大心理障碍是一个道理。 范清婉轻轻走上了出发台，她觉得自己可以挑战一下，至少应该能够证明这雪上泵道有使用价值。 还别说，这姑娘心理素质相当可以，她没有求稳，而是从出发台跳下后趁势向前滑，连续过了两个雪坝障碍才掉下来。 “好！” 周围看热闹的人马上发出一连串的叫好声，李长逸跑过去扶起范清婉，两个人有一起走到围观工人那里，向他们讲明白这个训练的重要意义，强调一定不可以拍视频和照片向外面传播。 事关国家荣誉，淳朴的工人们马上删掉了手机里的视频，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给运动员们添麻烦。 大家只会给他们两个加油，祝他们早日攻克这个顶级难度的赛道。 李长逸从范清婉的试验中找到了一点诀窍，再次登上出发台，已经可以连续闯过几个障碍物了。 只是这个泵道不是连贯的，当李长逸随着赛道起伏、雪坝和跳台的设置腾空的地方，是断开的，他在半空中还需要找准落点，准确地落在对面泵道上，这个难度又增加了不少。 按照唐槐的要求，后面练熟了还要加快速度，想要做到如履平地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实现的。 他们在云顶滑雪公园做秘密训练，而唐槐一行人抵达奥地利蒙塔丰后，第一项工作不是上赛道做训练，而是先公布一个组合计划。 单板滑雪世界杯蒙塔丰分站这个赛季不再是只比试男女组别的个人赛，还增加了一场混合团体比赛。 这是为了对应北京冬奥会上的混合团体项目，过去单板滑雪障碍追逐全都是个人赛事，从本届冬奥会开始增加了这个小项，也因此增加了一枚金牌。 这项赛事要求参赛选手必须有一名男子运动员和一名女子运动员参赛。 混合团体比赛采用计时赛赛制，所有参赛队通过抽签方式分组，根据报名队数决定分组办法，分在同一组的队伍在计时赛中同时出发。当本队的男选手冲过终点线后，女选手马上出发，最后看哪一组率先完成比赛。 计时赛成绩排名前4的参赛队入围最终决赛。通过最终决赛决出1-4名的参赛队，其余参赛队根据计时赛成绩进行排名。 就目前的情况看，似乎意大利、法国、中国队在这个混合团体项目上占优势。 因为意大利队男运动员有索马里瓦、维辛廷，女运动员有莫伊奥利和贝林赫里，搭配组合实力都不错。 法国队男有沃尔蒂尔，女有特蕾斯佩奇，这个搭档组合总体来说也有争夺奖牌的机会。 再看我们中国队，李长逸和范清婉是最佳搭档，稍微差一点的高熵和武缨也可以形成冲击力。 唐槐盘算着这阵子把李长逸和范清婉单独留下训练，应该也可以培养出足够的默契吧。 眼前这场比赛，就先让高熵和武缨搭档，试一试他们的能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们这次只带了武缨一名女运动员呢。 对于这样的安排，男运动员都没意见，高熵现在的状态明显比张志旺和乌力罕强，谁实力强有能力拿金牌谁就上呗，可是武缨心里面不太高兴，她想和李长逸搭档一起参加冬奥会的比赛啊。 可是她知道这只是个奢望罢了，谁让自己只是个二线“备胎”呢。 唐槐捕捉到武缨的表情，对她内心的想法一清二楚：“这妮子就腻着李长逸，正好刺激一下……” 于是他特地与武缨单独聊了聊，给她画了个大饼：“好好比赛，别有思想压力，如果这个分站赛你能在混合团体项目有上佳表现，或许北京冬奥会的这个项目我会考虑让你和李长逸搭档。” “真的？” “当然！李长逸和你搭档也不错，只要他能在取得领先优势，你是女子组第一个出发的，相当于在赛道上无对抗地随便滑。要是按照你之前在可可托海的表现，夺金的优势还是很大的。” “太好了！教练我一定可以的……” “先别说大话，先给我好好拿下这场比赛再说！” 唐槐留了个活话，可是武缨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接下来这6场世界杯分站赛，自己必须在计时赛中拿出足够惊艳的表现，证明自己在无干扰状态下的竞速能力，才能拿到与李长逸搭档的机会。 既然唐槐给了她圆梦的机会，那就拼了命也要拿到手才行！ 想明白这些，武缨的眼神就坚定起来，拿出大姐头的风范去拍高熵的肩膀：“臭小子，比赛的时候给我拼尽全力去滑啊，要是你落后太多，老娘可饶不了你！” 高熵面露难色：“好的，我会努力的，只是如果对手实力太强，还请武大姐多多包涵啊……” 武缨扬起拳头吓唬他：“包涵你个头啊，不许落后，你必须每场比赛给我领先半秒！” 唐槐看着这俩人，心中其实还在盘算，世界级比赛谁能保证李长逸一定能取得领先优势呢？万一李长逸与黑默林、索马里瓦、沃尔蒂尔这些人无法拉开差距，四个人混在一起冲过终点，甚至他比其他三人慢一点，那么女队的对抗局势就很严峻。 武缨的综合能力还是不如范清婉，冬奥会的比赛还是让李长逸搭档范清婉，强强联合才能保证争夺金牌的机会啊。 至于武缨，骗她努力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惊喜呢，至少在世界杯的赛事上拿到好成绩，也是一件好事呀。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64章 连战连捷进步明显 唐槐的“阴谋”得逞了，在蒙塔丰分站赛中，武缨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勇猛。 这个赛道延续了之前的设置，前面还是最深三米、让人望而生畏的UUU形状三联雪坝，后面的障碍和弯道，如今看来倒是平平无奇。 她凭借自己强悍的爆发力，能比别人更快更轻松地越过雪坝，再加上她自创掠过边网的外道高速过弯技巧，让她的计时赛成绩直接飙到了NO.1顺位。 这个成绩显然让很多人都吃惊，她进步太快了，两年前刚参加世界杯分站赛的时候，连挤进大决赛都困难，上个赛季中国队全面爆发，她最好成绩也不过是跻身前十，到今年突然就窜到第一了？ 于是决赛阶段就又一次展开了对武缨的围堵。 世界杯毕竟是关注度远超过欧洲杯的A级赛事，大家不可能做得太过火，他们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武缨并不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在弯道还是追得上的。 只要一两人包夹限制，她的竞技能力会出现明显的下降。可是能够追赶上去，并且对她实施包夹的，也只有当前最顶尖的几个女运动员而已。 所以武缨很轻松地闯入了大决赛，并且最终拿到了蒙塔丰分站赛的女子组的铜牌。 这不是她第一次拿到铜牌，但是之前有范清婉的冠军在，她的光芒被过度遮掩了。 人们这才想起来，在皮特贩卖的情报里，就是这个姑娘在最后一轮内部对抗中，像打保龄球一样撞翻所有人，最后力压李长逸、高熵、范清婉取得了第一名啊。 这还没完，在女子组大决赛之后，是男子组的冠军争夺战，中国运动员高熵也闯入了大决赛，并且同样觊觎冠军金牌。 幸好他们还有黑默林，有索马里瓦，有沃尔蒂尔，这三位强将在最后时刻挡住了高熵的冲击，保住了金银铜三枚奖牌。 高熵虽然只拿到了第四名，可是世界杯分站赛的积分很宝贵，第四名也有五百多分呢，足够他保住世界前三十名了。 当然，比赛结束之后，他还是被武缨夹在腋下“狠狠”修理了一通。因为照这样的比赛水平，明天的男女混合团体比赛，他很难给武缨提供早领先优势啊。 到时候夺冠的压力全都堆到她身上，万一拿不到好成绩怪谁呢？ 高熵连连求饶，说被她夹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唐槐等人看不下去，赶紧上来把她拉开。 武缨乐呵呵地摆手：“开个玩笑，没必要这么紧张吧？我又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其实今天拿了铜牌她还是挺高兴的，毕竟最初的目标只是进小决赛而已，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只不过在冬奥会之前，蒙塔丰站是唯一一个举办混合团体比赛的分站赛，她有些急切地想要表现自己的能力，也担心高熵给她掉链子。 高熵咳嗽着承诺，明天的比赛一定想办法取得领先优势，决不给大姐头拖后腿。 第二天的混合团体比赛是在雪中举行的，天气特别阴沉晦暗，气温也很低，在高速滑行中，裸露的部分脸颊迎面撞上雪花，就像是被一粒粒沙子拍打一样，让人难以呼吸。 中国组合还算顺利地闯入了决赛，并且武缨意外地捡到了大便宜。 混合团体项目的比赛，出发门不是一块铁板，而是四个赛道各有一个独立板子，根据男选手冲过终点的顺序，自动挨个打开，好让女运动员有一个先后出发的差距。 在最后大决赛的时候，男队率先出发，高熵很勉强地跟上了其他人的节奏，以第三名冲线，与第一名黑默林的时间差是0.37秒。 落后这点时间还可以接受，毕竟有些人出发反应慢一点，这个优势就没了。 奥地利的女运动员水平一般，最近几届世界杯都没有拿到过太好的名次。 所以在出发的那一刻，武缨自信心失足，感觉冠军唾手可得了。 然而意外的是，其他三个赛道的出发门相继打开，唯独她的赛道始终关闭着。 她只能大声抗议，让裁判过来检查情况。 出发门故障并非首次，在2019年美国主办的单板滑雪障碍追逐世锦赛上，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所以赛道上马上摇动黄旗，让那三位运动员停下来，回到出发台重新比赛。 这太坑了，特蕾斯佩奇和莫伊奥利大声抱怨着，刚才出发比赛，她们可是用上了全力，这马上回来重赛，体能上已经先消耗了不少。 反倒是中国人因祸得福了，武缨没有浪费体力，仍然保持着最佳状态，于是在出发门调试好，重新按照男选手冲线的先后顺序打开时，她大吼一声猛冲下去，在前面雪坝处就抹平了高熵的时间差，剩下的赛程她如猛虎下山状态神勇，一路上循着赛道的黄金路径，基本上没怎么犯错误。 后面的莫伊奥利和特蕾斯佩奇拼命追赶，可她们刚才已经浪费过一部分体力，到了后半程明显出现了后劲不足的情况。 最终，这场特地让欧洲选手练兵的混合团体赛事，又被中国人抢走了金牌。 这还没完，蒙塔丰分站赛之后，2021年的最后一场单板滑雪障碍追逐世界杯分站赛，在意大利的切尔维尼亚滑雪场举行。 因为马上就要过圣诞节，欧美运动员都希望能够拿到一个好成绩，好回去开开心心放个假。 然而中国人却没让他们如愿。 两年前，切尔维尼亚如同镜面一样的第一道障碍，把黑默林坑得连大决赛都没进，唐槐对记忆犹新，所以赛前做了针对性的训练，认认真真准备了比赛。 结果这场比赛高熵和武缨都有进步，高熵力压索马里瓦拿到了铜牌，武缨超越了莫伊奥利拿到了银牌。 这是在意大利的主场啊，两个意大利运动员都被中国人“干掉”，现场的意大利人能高兴么？ 有人骂骂咧咧，有人喊出口号抵制中国人，有人甚至不理智地抓起了雪球冰块乱甩。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65章 再次利用规则使绊子 仿佛又回到了上个赛季，中国队连战连捷令人“闻风丧胆”。 不光是高熵和武缨两人在进步，张志旺与乌力罕的成绩也在大幅提升着，第一站他们都止步1/4决赛，但是第二站中，张志旺就闯入了小决赛。 乌力罕是遭遇了死亡之组，被黑默林和维辛廷联手拦截在了1/4决赛里，而且人家右脚有残疾，能闯入1/4决赛已经是给许多欧洲运动员打脸了。 暗中掌控冰雪赛事的幕后大佬们又开始聚在一起商量了，到底怎么样才能把中国人阻挡在冠军领奖台下面呢？ 他们不是没有相应的办法，只是这些针对性的手段，都是准备用在冬奥会上的，提前拿出来的话就中了中国人的圈套。 讨论迟迟没有结果，转眼就到了2022年1月份，要举行剩余的几场比赛了。 世界各地的运动员都赶往俄罗斯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这座位于西伯利亚的城市，正处于冰封严寒的季节。 俄罗斯运动员的实力一般，在过去的世界杯比赛中，男运动员大多止步预赛，决赛阶段几乎没有他们参赛的镜头。 女子组倒是有一个名叫克里斯蒂娜·保罗的姑娘，在过去西班牙内华达山分站赛中有过昙花一现的表演。 所以当地人对这项运动的关注度一般，对他们而言，谁拿冠军都一样，所以并没有在赛道设置、比赛配套设施上过分为难中国运动员。 1月7号到9号是比赛日，天气也不是很理想，居然提前下过一场细蒙蒙的冻雨。 极寒气候对所有人都不太友好，穿一层羽绒夹袄，再穿上紧身滑雪服，仍然会被冷风吹透。大家不得不在外面罩上一件长款加绒羽绒服来低于寒冷。 许多运动员的头发、胡须都冻出冰溜子，深吸一口气都会感觉到肺部被冻僵。 赛道外面一个观众也没有，除了裁判、赛场服务人员和各队教练运动员外，再没有人愿意在这刺骨的寒风中逗留。 哪怕是这样的天气，他们还要举行背靠背的比赛，也就是在同一个赛场，连续举行两站比赛。 大家的比赛成绩都出现了明显的下滑。 唐槐他们过去在黑龙江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里训练过，在智利内瓦多、新疆可可托海的气温也都很低，可是来到这里仍然有些承受不住。 其中最要命的就是乌力罕了，他那条膝盖承受不住严寒，第一天就险些冻伤，不得不放弃了比赛。 高熵也无法适应这里的气候，预赛结束之后开始发烧。 因为担心感染新冠病毒，连夜做核酸和隔离观察，结果他错过了第二天的决赛。 武缨是黑龙江人，抗寒的底子还是不错的，她和张志旺参加了第二天的比赛，并且双双取得了好成绩。 这种极寒天气下，赛道几乎已经冻成了冰面，男子组的高熵和埃吉瓦尔、贝格等人因为各种原因弃赛。 张志旺因而占了很大的便宜，他的弯道技巧和比赛经验发挥了作用，让他第一次闯进了大决赛。 他在赛道上不是最快的，但是他滑得最稳，通过给前面的运动员施加压力，逼迫他们加速，然后犯错或摔倒，让自己获得取胜的机会。 可以说，张志旺把“后发制人”的战术运用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大决赛的四位选手分别是博尔顿、维辛廷、格隆丁和张志旺。 黑默林应该是不太擅长溜冰赛道，再一次出现平衡性失误，未能获得大决赛的资格。 其他诸如索马里瓦、沃尔蒂尔等选手，也都被严寒限制了比赛状态。 张志旺爆发出了很强的求生欲，他在比赛中拼抢得很凶，尤其是弯道上，几乎像一条疯狗似的，对每个靠近他，想要超越他的人都流露出了危险的侵犯意图。 最后只有维辛廷凭借丰富的比赛经验超越了张志旺，抢到了本场分站赛的金牌。 虽然只拿到了银牌，可是张志旺还是高兴得不得了，这是他的人生新高度，这也说明比赛充满了悬念，天赋差一点也不是没有机会登上领奖台。 经过与几位欧美选手的比拼，他甚至有信心，在几天后的第二场比赛中，试着争一争金牌！ 严寒还在继续，最新的新冠病毒变种出现，各个国家的疫情防控压力陡然上升，再叠加上无法阻止中国运动员扫荡比赛，有些国家的教练开始打退堂鼓：“不如离开这个鬼地方，先去意大利备战。” 按照赛程，1月21日至22日是奇萨瓦玛兰科站比赛；1月28日至29日是科尔蒂纳丹佩佐分站赛，都是在意大利举行。 放弃比赛等于送中国人夺冠，这是不可取的。那些幕后大佬们碰了头，决定打一张小王牌出来。 这牌就是被他们一再推迟执行的“滑雪蜡氟化物禁令”。 当初班克斯提出的损招，就是中国人没有自己的优质滑雪蜡，他们用的滑雪蜡都是含有氟化物的产品。 国际雪联的氟化物禁令早在2019年就已经公布，只是为了利益，他们延迟应用执行罢了。 上一次的公开文件，是2020年10月份国际滑雪联合会（FIS）在其理事会秋季会议上批准将“氟化物禁令”推迟到2021-2022雪季执行。 如今2021-2020赛季已经开始了，前面几场比赛他们故意不提禁令的事情，实际上就是想在北京冬奥会前夕打中国人一个措手不及。 理想状态是临近比赛的前一周再公布这个事情，不过那样针对性、刁难性质太明显，属实有点太不要脸。 但若是在俄罗斯的单板滑雪世界杯分站赛中宣布，似乎就可以避开针对北京冬奥会的嫌疑了。反正现在距离2月分的冬奥会比赛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垄断了国际上的顶尖滑雪蜡研发、生产和销售，中国人再想搞到合适的滑雪蜡几乎已经不可能。 于是，这个建议获得了一致通过，他们马上就从国际雪联的官方途径公布了出来。 理由仍然是冠冕堂皇：“含有氟化物的滑雪蜡对人体具有毒性，一旦进入自然界食物链中将无法降解。一系列的研究证据和与之相关的环保法令促使FIS开始正式推行‘氟化物禁令’。”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66章 “秘密武器”中国造 临近第二场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分站赛的时候，赛场上突然出现了几个特殊的工作人员。 他们手持取样设备，对所有参赛选手的滑雪板做氟化物检查，凡事发现氟化物成分的，一律不允许上雪道。 唐槐完全没有防备这个问题，他们随队携带的所有滑雪蜡，仍然是通过班克斯采购的。（上一批已经用完了，这是2021年秋季新采购的。） 没想到禁令突然执行，这些滑雪蜡成了一文不值的废品。 中国队没有任何替代品，托关系找门路也白搭，人家一听说采购方是中国队，直接推说没货。 这城市地理位置偏僻，距离欧洲和中国都非常遥远，售卖滑雪蜡的店铺也稀少，在有心人员的故意封锁下，别说不含氟化物的高端货，就是普通滑雪蜡中国队也难买到。 无奈之下，唐槐只能让自己的队员刮掉滑雪板上的蜡，光板儿去参加比赛。 没有打蜡的滑雪板，就像是在泥泞的道路上蹬自行车，比赛的成绩可想而知，六个人全都在预赛中被淘汰了。 唐槐吃了个闷亏，完全没有地方说理，他只能一边向邵振东汇报这件事，一边托人在欧洲那边找一找滑雪蜡的资源。 在电话里，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给商家说是给中国队买的。 可是白搭，目前市面上只有含氟化物的老款产品，新的高端滑雪蜡根本还没发售。 按照商家的预测，最快也要等到冬奥会结束之后才能拿到货。 唐槐气的差点把手机摔了：“冬奥会之后？这他娘的明摆着针对我们啊！” 高熵也给他澳大利亚的朋友打电话问了，队内滑雪蜡都是严格管控的，专人专柜，取用过程要接受监督，别说弄几罐几瓶，就是几毫升都不可能。 武缨等人听了完全是傻眼：“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在冬奥会上也要使用光板去比赛？” 唐槐摆摆手：“光板倒不至于，我们国内也有普通滑雪蜡，不含氟化物的那种，只是效果上比外国队的差一点，至少不会像今天这样惨。” 他现在忧虑的是，这项禁令可不只是针对单板滑雪障碍追逐，也不是光限制单板滑雪，而是在整个滑雪大项里实施，越野滑雪、高山滑雪、跳台滑雪、北欧两项、自由式滑雪和单板滑雪的所有中国运动员都受影响。 到时候北京冬奥会上拿不到好成绩，这不丢人丢到家了嘛！ 唐槐是全队的主心骨，此时他冷汗直流六神无主，其他人也就没有了主意，连日胜利和进步的喜悦一下子烟消云散，房间里气氛沉闷下来。 乌力罕迟疑地问道：“那……后天我们还去意大利吗？” 高熵低着头：“不去了吧，感觉完全没必要了，今天拼尽了全力，结果连决赛阶段的资格都没获得，感觉太丢人了。” 大家的目光再次转移到唐槐身上，他是教练，这种事情还是得他拿主意。 就在这时，唐槐的手机响了，电话中响起曲长歌的声音：“不要慌，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你们先回国吧，剩下的比赛我们不参加了。” “可是，曲主任，这个禁令影响也太……” “不必焦虑，我们会有办法解决的，你什么也不要问，叮嘱所有人不可以接受采访，不能在任何社交平台上发牢骚。” 曲长歌的话自带威严，不容置疑和反驳，于是唐槐只能悻悻地带队回国。 他向赛事主办方打了个招呼，口头通知他们中国队放弃接下来的比赛。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各国教练那里，他们马上欢呼起来，丝毫没有觉得这样做是多么无耻。 没有中国队的世界杯，重新回到了他们内部竞争的节奏，显得那么干净和公平。 回到中国的唐槐和4个队员，按照惯例仍然要接受隔离，不过在酒店居住的时候，他们收到了一个好消息，我们有自己研发的顶级滑雪蜡了。 甚至不光是滑雪蜡，还有全套的高精尖打蜡设备和自动化流程。 这是两年前邵振东打报告申请后，国字号的科研院所纷纷参与设计和研发，最终赶在冬奥会之前拿出来的颠覆性产品。 整套产品最核心的内容是滑雪蜡，这种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瓶液体，使用效果丝毫不比含氟化物的滑雪蜡差。 这里面虽然用到了许多高精尖的化工原料，可是里面的全部成分都是健康安全的。 一位工程院院士亲自授课，向他们讲述了这种滑雪蜡的成分、原理和适用雪场的情况。 这只是其中的一瓶，针对不同雪况，还要与其他五六瓶液体搭配，来适用不同的雪况和赛道。 “具体怎么搭配，你们也不用死记硬背，这里面有一套完整的取样分析设备，你们只需要把这些金属探测杆查到赛道不同的点位，就可以自动获得雪况数据，计算机综合分析后，会提供打蜡方案。” 这位院士的身后，可不是一套简单的工具，而是一辆重型卡车。后面长长的货柜可以从两侧展开，总作业面积接近100平方米。 作为服务北京冬奥会滑雪项目的专业打蜡车，这个大家伙由十余家企业和单位共同研发，汇聚了汽车制造、工业设计、电力电子等多种科技力量，整个项目在开发过程中申报了66项专利，其中发明专利就多达21项。 车上不光有打蜡作业区、雪板储存区、雪蜡储存区，还有洗手间、淋浴和热身活动区域等。 重点是打蜡的工作在这车上变得十分舒适轻松，和当年凌晨5点爬起来在冰天雪地里苦哈哈地忙活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套装备10月份就已经研发出来了，之所以迟迟没有拿出来，主要是等待滑雪蜡的正式定型。 这款产品设计研发出来，还需要在雪地上接受实际检验才行，唐槐他们出国比赛的时候，中国的科研人员也在东北的冰天雪地里忙碌，测试了滑雪蜡的性能。 武缨拿着那个小瓶子爱不释手：“这东西真的好使吗？要是能用的话，我们马上赶到意大利去，还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唐槐轻拍了她一下：“哎？这么好的东西，哪能提前暴露出去呢？！我们要留着，等到北京冬奥会上来个一鸣惊人！” 他命令所有人都要对此保密，明面上仍然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地搜罗最新的滑雪蜡，放足了“烟雾弹”。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67章 冬奥会的战术安排 唐槐和高熵等一行人回国后需要隔离观察，每天做两次核酸检查，训练环境也不太理想，这种滑雪蜡就优先发配给了李长逸和范清婉试用。 说起来，这俩人在云顶滑雪公园已经秘密特训了一个月，终于可以顺利滑完雪上泵道的全程了。 其实训练的多了，找到了窍门，这个独木桥一样的赛道已经不太难，无非是熟能生巧，一遍一遍地滑就是了。 起初范清婉滑得快，李长逸就让她跟着自己，以随时可能追尾的风险来给自己提供动力，后来李长逸感觉速度起来了，他就换到后面去反过来不断给范清婉施加压力。 两个人经历了几次冲撞、数不清的摔落后，逐渐找到了比赛的感觉，到了1月5号维护赛道必须拆除泵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可以按照唐槐的要求，在1分多钟的时间里滑到终点了。 滑雪蜡禁令的消息传来，二人也是一脸懵，李长逸还特地带上三块滑雪板，在云顶的赛道上试验了一下。 使用了老款含氟化物的滑雪蜡，他可以在1分21秒左右滑完全程。 休息十几分钟后，换不打滑雪蜡的光板，他需要1分34秒才能滑完，并且整个过程非常艰辛，多付出了不少体力。 最后一次使用的是普通的，不含氟化物的滑雪蜡，他的完赛成绩是1分25秒，也比之前慢了3-4秒左右。 在奥运赛场上，0.5秒都代表着巨大的差距，这3秒以上的成绩，还真不一定能闯进决赛呢。 他们俩为此气馁了两天，幸好院士工作小组的技术人员很快送来了国产的替代滑雪蜡。 按照技术人员的指导，先测了云顶滑雪公园的天气、雪温、干湿度等数据，然后再根据电脑给出的打蜡建议，他们将这款新型滑雪蜡打在滑雪板上，再上赛道做了测试。 这一次李长逸的完赛成绩是1分20秒左右，比之前的进口含氟化物的滑雪蜡还要好一些。 这个测试结果同步通报给了隔离中的唐槐，大家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既然滑雪蜡的问题解决了，那么剩下的20多天时间，大家安心备战冬奥会就行了。 看着墙上每日更新的倒计时，李长逸反而觉得很漫长，为了这一天，他准备了太久，付出了太多，已经迫不及待了。 唐槐反而比运动员们紧张，他每天都会在梦中惊醒，有时候是梦到李长逸或者范清婉训练受了伤，无法参加北京冬奥会；有时候又梦见国际雪联百般刁难，不承认中国的滑雪蜡不含氟化物。 最让他寝食难安的是，1月28号，意大利科尔蒂纳丹佩佐举行世界杯分站赛的那天，他忽然梦到欧美运动员练了绝活，专门克制中国运动员的，范清婉、高熵、张志旺等人相继淘汰和受伤出局，李长逸和武缨也岌岌可危。 他猛然惊醒，一身冷汗就冒出来了，之前出征欧洲的世界杯分站赛，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通过高熵、武缨等人的冲击，让欧洲运动员亮出看家本领。 可是前面三场比赛高熵的分站赛成绩虽然抢眼，可是根据国际雪联的积分规则，仍然不足以逼迫竞争对手拿出绝活来。 没想到一个“氟化物禁令”就让他们打道回府了，这次出征最重要的任务也就没有完成。 之前光忙着考虑滑雪蜡的事情，把这个问题给忘了，想不到睡梦中翻了出来，给了他极大的提醒。 他在床上坐了一宿，脑子里走马灯一样浮现出一个个比赛画面，一个个外国选手的资料，然后是李长逸、武缨、范清婉的资料，两边连线对比，揣摩他们之间可能发生的摩擦。 第二天他肿着眼皮出现在训练场，武缨忍不住捂嘴笑，算算这两周来，唐教练几乎憔悴蹉跎了十年的样子。 唐槐并没有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任何运动员，昨夜深思熟虑之后，他觉得这件事没必要给 运动员带来心理压力。 “他们到时候只要专心和专注完成比赛就行了，这些压力还是我来扛。” 唐槐在给顾千瞳通电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讲述了自己的担忧。 此时的顾千瞳也忙得脚不沾地，她是负责单板滑雪的副领队，要为平行大回转、U型池等好几个项目服务，不可能总给唐槐一个项目服务，所以听到唐槐讲这些，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安慰他一定是太紧张了，过于忧虑了。 唐槐知道她忙，这些事情没有办法细细思量，于是也不再纠缠，挂断电话之后，他找了欧洲的朋友去盯着意大利的两场比赛，要了切尔维尼亚和科尔蒂纳丹佩佐两个分站赛的实况录像，每天都会反复研究。 他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忙碌了三天，终于敲定了两套比赛战术。 A计划是正常比赛的理想状态，就延续之前的战术套路，男子组以李长逸为主攻手，高熵为副攻手，张志旺与乌力罕协作掩护他们二人进入大决赛。 女子组人少，不过她们的比赛难度也小，1/4决赛武缨和范清婉各自想办法晋级，半决赛武缨要负责掩护范清婉，如果双双晋级的话，力保范清婉夺冠。 混合团体比赛也一样，李长逸与范清婉搭档为一队，高熵与武缨搭档组建二队，两支队伍想办法在决赛中会师，然后牺牲二队确保一度夺冠。 这种战术在云顶滑雪公园测试赛也就是世界杯中国分站赛上用过，从效果上看还不错，武缨也能够压制负面情绪配合，虽然李长逸最后出其不意地送大礼，配合高熵拿了冠军，但肉烂在锅里，总归没便宜了外国人。 然而唐槐也知道，这种战术用过很多次了，冬奥会上再这样玩未必行得通，加上他一直怀疑老外们还有设么应对办法。 所以他也制定了B计划，这个计划非常大胆也非常无奈，他希望完全用不上才好，因为只要启动B计划，就一定是局面非常危急，几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68章 抓阄分组里的猫腻 武缨听完教练的安排，撅起小嘴不高兴了。 她偷偷找到唐槐，扭捏、讨好、小心地问：“教练，咱不是说好了的，让我和逸哥搭档参加混合团体的比赛吗？怎么最后机会还是给了范清婉？” 唐槐乜斜着看她：“谁和你说好了的？我当时说的是看你表现待定。” 武缨急切起来，特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比划：“啊对啊，我表现得还不够好吗？我拿了一枚金牌啊，世界杯分站赛的金牌！这还不能证明我在混合团体比赛中的实力和能力？” 唐槐没想到她准备得还挺充分，当下挠了挠头：“是，你是拿了混合团体的金牌，可是这金牌是有水分的，当时出发门故障，你节省了体力保持了更好的状态。我们北京冬奥会可不会有这种便利了。” 武缨胸膛起伏，脸色涨红：“你还是不信任我呗？你说话不算数！” 她拿着金牌的手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了。 “哎哎，你别这样，都是大姑娘了，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好，那就讲道理，我哪里比不上范清婉？可可托海的技能大比拼她赢过全队第一吗？世界杯的比赛，她参加过混合团体项目吗？她拿过混合团体的金牌吗？” “这……” 唐槐郁闷了，这姑娘也太会偷换概念了。 她说的这些理由都只对自己有利，可平时队内训练、国际比赛的女子组个人比赛数据，她明明就是不如范清婉啊！ 他这样回应，武缨又不乐意了：“那都是陈年老黄历了，人家已经进步了啊！” “陈年？11底的测试赛就算是老黄历了？” “对啊，2021年11月份的比赛，去年的事情了，如今都2022年了！” 两个人纠缠起来没完没了，唐槐唯一可以欣慰的，是武缨的性格还好，有那这个不达目的绝不服输放弃的拼劲儿，要是换成范清婉只会噘嘴生气的闷葫芦，恐怕就不好办了。 他决定再哄一哄这个姑娘：“这样吧，我们下午把大家叫到一起，重新分一下组，这次咱们听一听大家的意见。” “好啊！” 武缨脸上突然明媚灿烂起来，她觉得自己在队内的人缘好，无论是乌力罕还是张志旺，应该都会投她一票的，还有高熵，那个臭小子应该巴不得不和自己搭档呢吧…… 结果，唐槐下午开会说起这个事情，根本就不是征求大家的意见，而是提着一个小箱子过来：“关于男女分组的情况啊，有些同志感觉我这样分太主观，我仔细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在大家都是同等实力的情况下，应该考虑各方面的因素……” 他说到这里，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上，然后贱兮兮地拿起箱子：“不如我们抓阄吧，让老天爷来决定怎么分组。” 武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中午可是专门找人拉票的，忙活了半天全都是白费功夫啊。 唐槐故意看着她：“怎么？不想重新分组？舍不得高熵对吧？那就算了……” 武缨一咬牙：“别！抓阄就抓阄，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呢！” 事到如今她也不藏着掖着了，公开表达了她想和李长逸搭档比赛的想法。 范清婉看着她，一双美目中暗含不悦。 谁都知道李长逸比高熵快一点，和李长逸搭档很可能意味着拿到金牌，就算拿不到金牌也大概率拿到一枚奖牌。 但是高熵就不一定了，至少和他搭档，还要面临着与李长逸竞争呢。 范清婉本来就是倔强不服输的性格，这种事情上怎么肯让步？ 唐槐也看出她不乐意，于是马上公布了分组原则：“按照强强联合的原则，乌力罕和张志旺就发扬风格，不参与混合团体项目了。具体的分组就在武缨、范清婉和李长逸、高熵的搭配上了。” 乌力罕和张志旺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和斤两，强行去参加混合团体反而会让中国队损失一个机会，所以两人均没意见。 唐槐确认各方认可后，才慢慢掏出了两个乒乓球，他打算分别写上A和B两个字母。 其中李长逸代表A，高熵代表B，武缨和范清婉先后抽出乒乓球，谁拿到对应的字母，谁就和谁一组。 很简答的抓阄方式，武缨却怀疑有诈，先抢了乒乓球过来研究一下，确实是普普通通的两个球，而且形状模样和触感是一模一样，才放下心来。 唐槐掏出以记号笔递给武缨：“来来来，字母也是你们自己写。你先写吧，另一个让范清婉自己写。” “好！那我就写A！我自己写自己抽，一定能和逸哥成为搭档！” 她大笔一挥，鬼画符一样写上字母，唐槐递过箱子，让她亲手丢进去。 这是个三合板拼凑起来的暗箱，最上面挖了个窟窿，只能伸进一只手去。 待武缨把球放进箱子里，唐槐才转过身，让范清婉把另一个球写上字母B，放进箱子里。 然后他开始拿着箱子一阵摇晃：“好了，整个过程公开透明，你们谁抽到哪个球就算天意了啊，抽完了可不能反悔耍赖，来吧，谁先抽？” 这种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越是抱着巨大期望的人，心理负担越大，行动也越犹豫。 就在武缨伸长了脖子搓着手指头准备抓阄的时候，范清婉先动了。她干净利落地抢先把手伸进箱子里。 “哎呀，我先……” 箱子口很小，武缨虽然想争，但是晚了一步就没办法了。 范清婉也没停顿，面无表情地随随便便就拿了个乒乓球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小小的乒乓球上，结果赫然是武缨刚才鬼画符一般写下的字母“A”。 “啊，完了……” 武缨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表情落寞郁郁寡欢。 唐槐晃了晃箱子凑过来：“哎，你还抽不抽？” 武缨没好气地推开：“抽你个头啊，就俩球！” 她盯着桌上那个乒乓球，上面的字母是她亲笔写的，错不了，看样子真是老天爷让自己无缘与李长逸同时登上奥运赛场啊。 其实她哪里知道，球没问题，抓阄流程也没问题，是唐槐手里的箱子动了手脚啊。 那箱子里面有个隔板，底座上有个拨片开关。 武缨放球的时候隔板在左侧，范清婉放球时隔板滑到右侧，这样两个球中间始终被隔板挡着，无论唐槐怎么晃动，都没有混在一起。 而唐槐事先和范清婉打过招呼，让她务必抢先动手去抓球，唐槐配合地拨动底座的开关，就能让范清婉把对应李长逸的球抓出来，那剩下的一个球也确实没必要抓了。 就算武缨想抓，为了避免箱子的隔板机关被戳穿，唐槐也会直接把箱子倒过来，只要把球弄出来，一般人谁会想着去检查箱子有没有问题呢？ 他之所以这么煞费苦心，其实还是为了维持队内的稳定关系，避免坏情绪干扰武缨的备战心态。 毕竟为了冬奥会上“飘、升、奏”的目标，他必须得拿出最稳妥的夺金组合出来啊。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69章 来了，北京冬奥会 这件事除了范清婉，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人家姑娘子一开始并不同意作弊，唐槐反复给她讲了利害关系，强调这不是偏袒她，而是为了尽最大可能地保住夺金机会，她这才勉强同意配合。 时间过得很快，没几天就迎来了2022年1月31号。 这一天是中国传统的除夕夜，所有运动员都没有回家团圆，忙着备战冬奥会的他们，现在已经云集北京、延庆和张家口赛区，为即将到来的冬奥会做最后冲刺。 云顶滑雪公园与北京离得很近，但是唐槐也不可能回家团圆，他与父母视频通话，把李长逸也叫过来，一起提前给二老拜年，结果全队人都聚拢过来，嬉笑着跟两位老人拜年问候。 唐槐觉得这氛围很好，于是他们一起开了直播，把各位队员的父母都拉到直播间里，大家一起来了个“云团圆”，在赛道上提前给他们来一段汇报表演。 看着子女大年三十还在运动场上拼搏努力，这些家长们一个个悄悄抹眼泪。 当然，冬奥会开幕式定在2月4号，正好是中国春节假期期间，这届冬奥会注定将是万家瞩目的盛会，春节联欢晚会怎能少了冰雪健儿们备战和过节的镜头呢。 云顶基地准备了非常丰盛的大餐，大屏幕上播放春晚，有冰雪中心领导过来探望讲话，还有电视台的直播采访，上百名运动员一起端起饮料表决心，同时也遥祝家乡的父母身体健康等。 很难忘的一个除夕夜，看着春晚的演职人员在云顶分会场忙碌，李长逸他们感受到了温暖，同时也有压力，一周之后的奥运会也是他们的演出时刻啊。 春晚的影响力太大了，从大年初一开始，电视台开始不厌其烦地播放冬奥会相关的报道，各大纸媒和新媒体也长篇累牍地展开造势宣传，冬奥会仿佛忽然之间就和大家息息相关了起来。 从大年初一开始，各地的滑雪场、溜冰馆人满为患，每一个人都对接下来的比赛充满了期待，希望看到中国运动员在赛场上争金夺银，在自己的主场上升国旗奏国歌。 冬奥会的赛程很紧凑，2月4日举行开幕，第二天就有包括冰球女子预赛、冰壶混双循环赛、短道速滑混合团体接力赛、单板滑雪坡面障碍技巧、跳台滑雪、自由式滑雪19场比赛，能产生6枚金牌。 李长逸他们的障碍追逐项目要到2月9日才有比赛。 与每年世界杯仓促到两天内完成所有比赛不同，冬奥会的安排是2月9号上午11点举行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女子组资格赛。下午2点半组织女子组决赛产生一枚金牌。 2月10日上午11点15分举行男子组的资格赛，下午2点举行决赛，产生一枚金牌。到2月12日的时候，上午10点举行障碍追逐项目混合团体比赛。（据《北京2022年冬奥会竞赛日程 第十一版》） 也就是说哪怕正式进入北京冬奥会时间，李长逸他们仍然还有好几天的训练和准备时间。 这最后一周的冲刺中，唐槐专门让李长逸与范清婉、高熵与武缨训练混合团体项目的战术。 唐槐模拟了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比如李长逸大幅领先情况下，范清婉率先出发，让武缨想办法从后面追赶；又比如高熵赢了李长逸，让武缨提前半秒以上的时间出发，训练范清婉的追击能力等。 竞技比赛充满了变数，并不是先出发的就一定能赢，武缨也有反败为胜过，范清婉也同样反超过，总体来说只要男运动员比赛中别太拉胯，给女生们造成太大的出发劣势，中国队还是有一定赢面的。 至于乌力罕、张志旺二人，唐槐有意降低了他们的训练强度，做出的临赛调整。 其实能够看得出，随着比赛日期的临近，怀疑和焦虑开始替代信心和兴奋，这俩人的睡眠质量是一天比一天差了。 倒是真正担负着争金夺银重任的四个主力，目前的心态都还不错。 他们在之前的测试赛和世界杯分站赛中与对手交锋，知道自己的实力和定位，加上最近努力训练混合团体项目，忙起来就不会太胡思乱想。 唐槐看到张志旺和乌力罕的状态不好，拿出之前那位院士给运动员授课的心理调整手册，让他们照着上面的内容去调整心态。 国家也专门安排了运动心理学的专家过来，给每一位运动员做心理疏导。 在一对一的促膝交谈中，乌力罕终于说出了他的担忧。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和比赛，他知道自己与顶尖运动员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所以他已经不奢望在冬奥会上拿金牌，只是想站到奥运赛场上圆自己的梦想。 然而他总担心自己在资格赛中表现不好，无法闯进下午的决赛阶段，那对他来说将是莫大的失败，无法给对他寄予厚望的网友一个交代。 张志旺也一样，如果进入决赛，哪怕是在1/8决赛中被淘汰，他也算是露脸了，甚至还有可能像测试赛时那样立功，为队友登上领奖台助一臂之力。 可万一连资格赛都没进入，那岂不是在全国人民面前出丑吗？还怎么对得起大家对自己的期待？ 这俩人的思想包袱太重了，心理专家把唐槐找来交流，希望能够让他们重新定位自己。 “这简单啊，拿成绩说话就是了。” 唐槐把二人现在在云顶赛道的完赛成绩，与一个月前测试赛时做对比，能够看出明显的进步。 那时候他们都能进入决赛阶段，并且还拿到了不错名次，这次还有什么好忧虑的？ 同样，他把李长逸等人的成绩也做了“回头看”，好家伙，经过接近俩月的训练，尤其是经历过雪上泵道的磨砺，李长逸与范清婉在正式赛道上的成绩，已经能够稳定在1分19秒多了。 要知道，去年11月份的测试赛，李长逸滑出1分20秒的成绩就拿到了预赛第一顺位。 顶尖运动员能提升0.1秒都是莫大的进步，他一下子进步了接近1秒呢！ 武缨也是，凭借对云顶赛道的熟悉程度，她已经可以滑到1分24秒左右，这个成绩对女生来说，应该也是全球数一数二的了。 有这样的成绩，唐槐甚至有信心和底气要争一争男女个人组的金牌，当然要是能把混合团体的金牌也拿到手，那就更美了。 他和几位运动员现在甚至特别迫切地希望比赛马上就来！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70章 冬奥会·女子组资格赛 然而冬奥会真的“轰隆”一下就来了，唐槐他们反而又紧张起来。 因为从前面几天的比赛看，形势似乎并不如大家想象的那么乐观。 首先是冰壶队第一个项目未能取得突破性的成绩。其实北京冬奥会开幕式的前两天，冰壶混合双人循环赛就提前开始了，李长逸没有忘记关注司玲玲的比赛。 之前说好要去现场看司玲玲比赛的，然而因为防疫需要他是不可能离开张家口赛区了，只能发微信致歉，说从电视直播中观看她的表现。 对方回了个灿烂的笑脸，喊着要他一起加油，一定可以拿到金牌。 可实际上当时的司玲玲心情并不好，她感觉两个人总是阴差阳错，多半是真的有缘无分了。 好在自从在上海UFC训练中心见一面，把所有事情都挑明之后，这些已经不至于让她纠结到影响比赛了。 站在赛场上她便心无旁骛，把这些年所学所练的一切都发挥出来，尽可能地帮助队伍赢下比赛。 混合双人项目并非中国队的强项，她和同伴连日苦战，经常一天双赛，并且有过两次逆转取胜的精彩表现，但到2月7号终究还是因为队友失误偏多止步半决赛，无缘奖牌。 她表现得很平静，这个结局之前已经预料到了，马上准备女队的比赛就是了，从哪里跌倒的，就得从哪爬起来。 不光是冰壶项目表现不佳，中国队在北京冬奥会上遭受到的层层阻击非常大。 因为疫情打乱了备战计划和节奏，部分国家集训队没有如愿拿到参赛资格。另外，大部分队伍长时间没有参加国际赛事，缺乏与主要对手同场竞技的机会，所以在比赛中被对手突飞猛进的表现打得猝不及防。 到了2月9号单板滑雪障碍追逐女子组资格赛的时候，夺金形势已经很严峻了。 代表中国队出战的范清婉和武缨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唐槐给二人减压，资格赛沿用的是通用规则，女子组前八名直接晋级决赛，其他人要加赛一轮来确定第9-16名，这相当于有双重保障，就算第一轮出现重大失误也不要紧。 按照FIS积分的世界排名定下上场顺序，范清婉是第四个出发的，前面的意大利、捷克、法国选手表现得都不错，最快完赛时间是1分23秒，比之前测试赛中的成绩又有了1秒多的进步。 范清婉上场了，武缨看着她依旧平淡冷漠的面孔，衷心地为她喊了一声：“加油！” 范清婉扭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做回应。 唐槐上去给她加油鼓劲和拍打肌肉，同时小声安排叮嘱着什么，看得出他应该是比运动员紧张。 比赛口令响起，武缨看到范清婉冲下出发台一路滑远，心中期盼着她和自己都能够滑出最好成绩。 在这个赛道上，她与范清婉都曾经突破过1分22秒的关口，这个成绩比许多男运动员都快，几乎能和李长逸、高熵一较高下。 所以唐槐才预言她俩很有希望拿到金牌。 1分多钟之后，终点处传来欢呼声，大屏幕上打出了范清婉的完赛成绩:“1'22“88”。 这个成绩超过了前面三位外国的世界冠军级选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预赛第一顺位了。 唐槐高兴地欢呼，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有范清婉稳定的发挥，他的压力陡然消失了，只听他回过头中气十足地朝着武缨吼着：“大胆滑！这是在家门口的比赛，要拿出全部实力来，你的实力预赛进前四没问题！” “又是大胆滑，你就不会别的说法了吗？” 武缨碎碎念着，缓步走上了赛道出发台，趁着前面的选手完赛的工夫，她深深吸一口气抬头远眺，近处的山峦连绵起伏，在空旷的天空背景下勾勒出一片浓墨重彩，雪镜过滤了颜色，但是能够感觉到阳光很暖，赛道的尽头有一片红旗招展，有很多人在等着她呢。 她扶着墙壁弓腰试了试发力，今天出发台摩擦力还不错，新款滑雪蜡效果极佳，滑雪板的操控感很好，她相信自己就算闭着眼也可以完美滑完全程。 唐槐又过来帮她按摩，说了些没营养话，武缨一句也没听进去。 望着前面一个个对手下饺子一样跳下去，她忍不住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一条自己已经滑了几百遍的赛道，只要前面的出发门打开，就像平时一样冲下去就行了。 终于轮到她了，耳边传来口令声了，出发门会在接下来的一两秒中打开，她默数时间提前发力，“唰”得一声冲了出去。 从三米高的出发台跃下，她精确地找到了自己最擅长的落点，循着训练了无数遍的线路，她开始翻越雪坝，滑过波浪包，接着是第一个跳台。 她谨记教练的话，这个地方不宜跳得太高，于是马上下腰压板，让滑雪板尽快落到斜面上获取加速度。 又是一组波浪包和小跳台，前面就是第一个弯道了。 “唐老鸭说过，这个右弯道是第一道坎，减速就意味着放弃比赛资格！” 她提前调整入弯角度，从外道切内道，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角度贴着内弯的边缘滑过一个漂亮的弧线，感觉比之前训练的任何一次都要流畅。 她心中琢磨着：“嘿，这个过弯能打9分！” 出了第一个弯道后，再经历两个跳台和一组波浪包，迎来第二、第三连续弯道。 每次一进入这个弯道，武缨就会很兴奋，因为在这里要做一个换刃过弯，前一刻是俯身摸地，马上就要转换成向后坐的姿态，有一种“秋名山飙车”的畅快感。 能够像她这样轻松驾驭这个弯道的，全国不超过10个。 可不是嘛，就他们国家队有机会在这里一遍遍地练，全队才6个人而已。 出弯之后可不是放松的时候，这里有个大下坡，她尽可能地压低身体减少风阻，让自己的滑行速度飙升到最高。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因为前面的第四个弯道可是出了名的“缺德”“没良心”啊，在入弯前放了个跳台。 要是不减速的话，她可能会直接“展翅高飞”，越过两米多高的红色护网，直接摔出赛道去的。 之前训练时，她可没少在这里吃苦头，相应的，也练出了在短距离搓雪减速的绝活。 于是她在临上跳台的前一刻，忽然做了个板尾内转180度的平花动作，通过拧转身体腾空互换板头板尾的动作，来提前起跳，再借助撞上跳台斜面的冲击力减速。 这个动作观赏性不错，也有一定的技术难度，但是它最大的意义在于变滑上跳台为跃上斜面，对惯性有一个反作用力，以此来减速可以恰到好处地让运动员抵消掉腾空跳跃的惯性。 这可不是灵机一动，而是苦练了很多次才能准确稳妥完成的技巧，并且有了这个技巧，她能够比正常的搓雪减速跳入弯道节省0.5秒左右的时间。 别小看这0.5秒，多少运动员就栽在这个时间上，无法站上领奖台呢。 按照唐槐的战术安排，这个技巧并不需要藏着掖着，就是在个人计时赛中抢时间用的。 因为决赛当天下午两点半就要举行，只有一中午的时间，外国运动员没有机会上赛道练习，因而也不会在奥运会这样重要的比赛上冒险的。 另外，这种花哨的技巧只有一个人在赛道上时可以用，比赛中对抗性太激烈，往往没有足够的安全空间来施展，并且任何轻微的干扰都可能会让她失误摔倒，从而出现难以挽回的局面。 过了这个弯道，再翻越几个小雪包就进入最后的冲刺赛段了，武缨的身体压得更低了，她的目光盯紧了前面那一抹殷红的终点线：“加油，我要比范清婉还快！”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71章 冬奥会·女子决赛（上） 武缨知道，按照教练的战术安排，自己站上领奖台的机会很小，但是预赛NO.1的名号至少也挺拉风啊，代表着自己其实有实力站上领奖台，只不过…… 计时成绩出来了，1'21“79！ 她捂着脸慢慢跪到雪地里，而周围全是震天的欢呼声，因为她比范清婉快了1秒多，比萨姆科娃、莫伊奥利等人快了近两秒，这个成绩简直是奇迹。 全队人都过来围着她庆祝，只有这些运动员们才知道这一秒的提升有多难。 在单板滑雪障碍追逐比赛受天气、场地等影响很大，加上决赛是相互干扰的竞逐状态，所以比赛中没有速度和完赛时间的世界记录。 但可以横向对比，云顶滑雪公园的赛道上，顶尖男运动员或许可以更快，比如李长逸能滑到1分20秒左右，但是女运动员1分23秒左右就已经是极限了，武缨创造的这个成绩，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唐槐同样激动，这就是他当初看好武缨的原因啊，从小练举重的她，体格几乎秒杀大部分的男运动员，只要技术细腻起来，她一定能够突破男女运动员的界限。 他无数次期待武缨能够突破，经历了接近4年的培养，如今她终于做到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欢呼庆贺，在场外的绝大多数欧美运动员和教练面色阴沉，他们有的在研究录像，查看武缨在第四弯道前的那个平花动作，认定这就是中国队的秘密武器，也是她成绩能超越其他女运动员的主要原因。 也有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对策或者阴谋。 后面登场的运动员没有能够超越武缨，也没有人能够达到范清婉的水平。 于是在中午12点左右的时候，预赛成绩就正式公布了，同时也意味着女子组1/8决赛的分组情况已经确定。 中国队两名选手武缨、范清婉分列NO.1和NO.2顺位，捷克“大魔王”萨姆科娃和意大利明星莫伊奥利则拿到了NO.3和NO.4顺位。 1/4决赛的分组仍然是按照计时赛的顺序，遵循平均分配的原则。 预赛第1、8、9、16名分到一组，第4、5、12、13名为二组，第3、6、11、14名为第三组，第2、7、10、15为最后一组。 武缨同组对手分别是布鲁托、洛克茨和加莉娜，实力上遥遥领先。 范清婉分到的最后一组，同组对手包括卡萨诺娃、克里奇洛、伯格曼。 至于萨姆科娃、莫伊奥利，则分到了第二、第三组里，她们的对手包括布洛克霍夫、特蕾斯佩奇、雅格贝丽丝、古丽妮等。 这个分组对两名中国运动员非常有利，因为她们面对的同组对手中，除了卡萨诺娃之外，其他五个人均不怎么出名，有的甚至是首次跻身顶尖赛事的十六强。 只要她俩稳定发挥，就一定可以晋级半决赛。 而且因为这个分组，武缨和范清婉根本不会在最后的决赛之前碰面，避免了她俩“自残”来获取一个晋级名额。 唐槐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分析二人晋级之路会很顺畅：“1/4决赛毫无压力，半决赛假设萨姆科娃和莫伊奥利发挥稳定必然锁定一个晋级名额，而你们只要各自拿下第二名，就能双双晋级大决赛啦！” 他兴奋地把笔往桌上一拍：“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大决赛争夺奖牌的四个人里会有两名中国选手！” 唐槐坐不住了，站起来快速地踱步，脸上的五官因为笑容皱在一起，仿佛绽放成一朵花：“哪怕是最坏最坏的结果，你们也至少能为祖国争一枚铜牌！只要稍微再努力这么一丁点，银牌或者一银一铜，甚至一金一银都可能是我们的！” 比赛还没开始，他仿佛已经听到了耳边奏响了国歌。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美国队休息室里，班克斯也正在研判分组情况，他脸上露出谜一样的笑容：“很好，这个分组简直完美！” 加莉娜和克里奇洛都是他提前埋下的钉子，实际上不止她二人，还有三个女孩也都是美国人，但在冬奥会开始前突然放弃国籍转投欧洲国家。 这是班克斯定下的障眼法，这几个运动员年纪轻资历浅，世界大赛上名不见经传，一般人很难获取她们的情报资料，因而只把她们当成是新人小将。 可实际上她们的任务是掩护雅格贝丽丝和古丽妮夺冠。 注意，她们不只用来针对中国人，所有强手都是她们的阻击目标。 只不过中国队有些倒霉，或许会同时被针对而已。 下午两点半，武缨穿上代表本组最强的红色背心，站在了出发台上。 中午她几乎没怎么休息，吃过午饭后她一直在热身和保持比赛状态，生怕睡一觉会把今天上午的精气神给丢了。 唐槐给她加油鼓劲，大家都认为这场比赛完全可以很轻松地拿下，可是出发之后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 一开始武缨就凭借爆发力取得领先优势，将比赛带入自己的节奏。 同组的三个小将虽然出发反应能力都还不错，可是她们的力量不如武缨，因而全都落后两三个身位。 此时的武缨轻松写意，她可以自由选择路线，循着黄金路径完成比赛就可以晋级了。 她感觉自己仍然延续着预赛的良好状态，每一个波浪包、跳台、弯道都滑得无比顺畅。 前面就是一段五十多米的下坡路段了，衔接跳台和第四弯道，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最近的一个选手离她也有三四米远，这个距离足够她再次施展平花动作降速越过跳台了。 然而就在她压低身体滑下陡坡时，站在赛道外面观战唐槐忽然没来由地心悸，脱口而出：“不要啊……” 只是这个声音很小，刚说出口就被加油欢呼的声浪给淹没了。 他捂着胸口，皱着眉头祈祷着不会出现最坏的局面。 可是上天仿佛就是在捉弄人，那个穿绿背心的加莉娜忽然加速冲下了陡坡。 和武缨一样，她压低了身体以获得最大的速度，两三秒的时间就滑到了坡底。 面对跳台，面对正在起跳做平花技巧的武缨，她完全没有做任何减速动作，就这么放飞自我地追了上去。 “啊！” 武缨跃上跳台的那一瞬间，忽然感觉到危险降临，然而那时的她身体仍然腾空不受控制，只来得及尖叫一声，身子一歪就跌落下去了。 加莉娜也不好受，她滑下来的速度太快，巨大的冲击力本来预期撞到武缨身上做缓冲，让自己安全落地的。 看没想到武缨虽然没躲开，但是也只是和她在凌空擦碰了一下，并没有抵消全部冲击力。 更严重的是，冲击力让加莉娜自己也失去了平衡，人在三四米的高度以倒栽葱的姿势跌落下来……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72章 冬奥会·女子决赛（中） 伴随着赛场外连片的惊呼声，加莉娜摔在雪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中方的医护团队马上朝她跑去，所有人都在祈祷她平安，这才是单板滑雪障碍追逐的第一场比赛啊，一上来就出现严重伤退可不是好兆头。 不幸中的万幸，她跌落的地方已经偏离赛道，从后面高速滑过来的布鲁托和洛克茨没有对其造成二次伤害。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两人完全不受影响地滑过事故路段，一前一后、和和气气地拿到了晋级资格。 武缨从固定器上挣脱一只脚，趿拉着滑雪板重新回到赛道上，一瘸一拐地想要坚持完成比赛。 唐槐在护栏外喊：“别犯傻，已经没有晋级机会了，赶紧下来检查一下伤情，后面还有混合团体的比赛。” 他说得合情合理，然而武缨却倔强地昂起头，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场比赛，全国人民都看着呢，怎么可以放弃？ 只见她坚持站在滑雪板上，慢慢入弯，慢慢加速，尽可能以优雅的姿态滑过后面的每个障碍和最后两个弯道。 外面响起了掌声，但是武缨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滑过终点线之后，她一把撸下头盔雪镜，跪在雪坡里放声大哭。 唐槐和李长逸等运动员赶紧围过去，检查她有没有受伤，要不要立刻送医。 武缨抱住了唐槐，低声啜泣着：“教练，我不甘心啊，我不服啊……” 得知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唐槐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他只能轻拍武缨的后背：“我知道，我理解你，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 现场的许多观众和志愿者看到这一幕也跟着抹眼泪，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大屏幕上也在反复播放刚才的事故瞬间，确实就是加莉娜做了危险的动作，冲撞到了武缨身上的。 可是比赛规则在那摆着，无论大家如何不甘心，比赛的结果已经无法更改了。 实况转播镜头放到了救治现场，加莉娜应该摔得挺严重，有雪地摩托开过去，将她放上担架拖往救治场所。 一名医护人员摇头的画面被播放到大屏幕上，这让很多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群工作人员上去对赛道做了紧急修补，唐槐搂着武缨离开赛道，李长逸等人则去捡起滑雪板、头盔、雪镜等。 乌力罕气得满脸通红，显然想起了自己断腿的事故，他不甘心地将头盔又砸在雪地上：“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长逸同样一脸怒容：“对！我们要找裁判投诉，要让那作恶的运动员付出代价！” 他们走向裁判组，想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不满。 闻讯赶来的顾千瞳恰好看到这一幕，她赶忙拦下众人：“回去！我会跟奥委会交涉，你们安心比赛就行了！要是闹出事情来，直接把你们全部禁赛就完了！” 听到她这么说，大家也只好偃旗息鼓，蔫头耷脑地跟着她走向休息室。 唐槐把武缨交给顾千瞳，自己马上去赛道出发台那边给范清婉加油鼓劲，每一场比赛只有两三分钟，用不了多久就要轮到第四组了。 第二和第三组的比赛结果陆续出来了，当前世界积分前四名的萨姆科娃、莫伊奥利、布洛克霍夫和雅格贝丽丝都取得了晋级资格。 唐槐紧盯着与范清婉同组的三个外国选手，心中愈发忐忑起来。 之前他只觉得这些竞争对手名不见经传，应该很好赢，可是猛然想起自己忽略了最大的问题，就是她们越是没什么名气，也越可能是炮灰啊。 他心中默念着：“千万别再出乱子啊……” 范清婉看出教练的紧张，她反而难得地主动开口：“武缨没事吧？” “嗯？什么？”唐槐马上反应过来：“哦，她很好，摔倒时有轻微的擦伤，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范清婉点点头，俩人又没什么可说的了。 唐槐帮她捶打腿部肌肉，试着给她减压：“一会儿放心滑，离其他运动员远一点，拿个第二就行，不用拼太猛，千万注意安全……” “不，我会滑到前面！”范清婉目光坚定地盯着赛道：“只有最前面才是安全的。” “呃，也行。” 唐槐知道她性子倔，也不再说什么了。 裁判开始喊口令了，他退下出发台，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范清婉的身上，心中默默祝福着：“好姑娘，拿出你的冠军实力来，加油！” 比赛开始了，或许是加莉娜生死未卜的伤情起了警示作用，在本组担负阻截范清婉的克里奇洛心神不宁，出发反应是最慢的一个。 而范清婉则发挥稳定目标明确，一开始就抢在前面。 滑出第一个弯道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对手都在数米之外便放心了。 实际上此时她心目中的对手不是身后三人，而是上午那个滑出完美姿态和最好成绩的队友武缨。 她的滑行方式与武缨是一样的，身体状态也差不多，她又经历过雪上泵道训练的特殊训练，没有理由输的。 被这股不服输的精气神包裹着，她眼中所见只剩下一条黄金路径，就是她苦练了一个多月的雪上泵道的线路。 此时虽然没有了泵道，可她却觉得除了这窄窄的路径之外，十米多宽的赛道就仿佛是万丈悬崖一样凶险。 她决不允许自己犯错，因为只要犯错就可能被豺狼一样凶狠的对手追上，就可能受伤！ 没有人追得上她，更不可能干扰和侵犯，范清婉滑出了自己的节奏，第二、三连续弯道滑得无比飘逸，第四弯道前的跳台处，她用了与武缨一模一样的平花动作降速下坡，然后轻轻巧巧地入弯、出弯、过障碍，最后一路冲过终点线。 对面的观众和媒体看台一片红旗招展，掌声、叫声、欢呼声无比雄浑，虽然只是1/4决赛，可前面武缨所遭受的不公，凸显出她这个小组第一的宝贵性。 范清婉扬起手向看台挥了挥，面无表情地脱下滑雪板朝外面走去，后面马上还有半决赛和决赛，属于她的比赛才刚开始！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73章 冬奥会·女子决赛（下） 半决赛第一组的选手很快就比完了，第一赛道是布洛克霍夫，第二道是莫伊奥利，另外两个赛道是布鲁托和洛克茨。 没有了武缨的竞争，这组选手的晋级情况毫无悬念，莫伊奥利和布洛克霍夫都是拿过世界冠军和水晶球奖的选手，轻松碾压另外两个凭运气晋级的年轻小将，取得了大决赛入场券。 半决赛第二组很快开始准备了，范清婉简单休息了一下，与萨姆科娃（捷克）、雅格贝丽丝（美国）、卡萨诺娃（瑞士）一起站上了出发台。 她与这三位选手都较量过，深知对方的实力和特点。 前面的1/4决赛仿佛是一场热身，加上武缨超常发挥对她的激励，已经让她进入了亢奋状态，所以她根本就没把这三人放在眼里，准备了这么久，直接抢第一就完事儿了。 她脑海里出现了唐槐的模样，仍然是吼着那三个字：“大胆滑！” 就在这奇妙状态下，她猛然发现面前的出发门打开了，于是不假思索地冲了出去。 很奇妙，她没有听到口令，也没有注意到唐槐是什么时候离开自己身边的，更不知道对手是什么情况，就像是凭借本能在行动一样滑了出去。 恰恰是这样的本能，让她比另外三人的出发反应都要快，几乎与出发门完全打开做到了无缝衔接。 于是她一马当先，完全抛开了对手足足一个身位。 在出发阶段，这种领先优势是很可怕的，因为范清婉会率先通过雪坝路段，然后在一马平川的下坡路段加速，把优势急剧扩大。 萨姆科娃纵然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在这种崎岖坎坷的地方加速追上去。 当她终于跃上最后一个雪坝开始加速时，范清婉已经通过了波浪包障碍，即将进入第一个弯道了。 观众们沸腾了，这太令人意外了，现场主持人刚刚才介绍过选手的情况，萨姆科娃和雅格贝丽丝可都是曾经称霸一个时代的世界冠军。 所以大家都以为半决赛的难度会很大，会出现激烈的竞争，甚至担心范清婉也会像武缨那样被侵犯离场。 哪知道居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比赛完全成了范清婉一个人的表演，三名外国选手光鲜的履历，只能衬托得她愈发优秀。 与前一场比赛如出一辙，范清婉轻轻松松滑过终点线，以小组第一的名次晋级大决赛。 至于后面三位选手，在眼见无望争夺第一的情况下，对剩下的晋级资格展开了激烈争夺。 其中萨姆科娃和雅格贝丽丝交替领先，甚至一度发生了剐蹭，如果当时她俩拼得再狠一点，手上带点动作的话，估计就便宜紧追不舍的卡萨诺娃了。 幸好她们二人经验丰富，在身体轻微摇晃之后，马上就稳住了平衡并排冲刺。 最后裁判通过高速照相机判定，雅格贝丽丝的滑雪板以几厘米的优势提前过线。 如此一来，争夺世界冠军的名单就确定了，范清婉将与莫伊奥利、布洛克霍夫和雅格贝丽丝一起参加大决赛。 这个名单可谓豪华，莫伊奥利是上届冬奥会的冠军，已经连续三年捧走水晶球奖。布洛克霍夫也曾经连续两年拿走水晶球奖，去年伤愈复出后稳居世界前三的位置。 至于雅格贝丽丝就更不用说了，五届世锦赛冠军的实力，家里的奖杯奖牌都摆了几柜子。 反倒是范清婉在四个人中声名不显荣誉不多。这个姑娘忽然成了夺冠的大热门，已经成为当天奥运赛事中最受瞩目的人物了。 全国人民都觉得她能给祖国再添一枚金牌，甚至很多关注比赛的外国人也对此深信不疑，因为从前面几场比赛的数据看，她实在是太优秀了，每一场的完赛成绩都在刷新记录。 其中半决赛的成绩已经超过了武缨预赛中的1'21“79，达到了1'21“45的成绩。 唐槐看到这个数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乖乖，这姑娘神了！加油，稳住，我们一定能拿到金牌！” 半小时后，当萨姆科娃等人比完小决赛黯然退场，范清婉再一次站在了熟悉的赛道出发台。 这是她今天的第6次站在这个位置，一直面无表情的她，此时心无旁骛，眼中只有终点。 她分到的红色背心，与五星红旗的颜色完美贴合，在亮白的雪道上最为鲜艳夺目。 现场观众已经沸腾了，所有人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吼着加油声。 不止是现场，在全国许多城市的街头大屏幕上，在千家万户的电视机前，都有无数中国人在为她呐喊和加油。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裁判员喊出口令，出发门顺畅打开，四位运动员如离弦之箭冲进赛道。 这一次范清婉没有能够轻松领先，她的出发反应依然很快，但是她的对手也同样优秀。 左边的莫伊奥利技巧高超，只用变道的合规手段，就压迫了范清婉的路线选择权，让她不得离开黄金路径。 右边的雅格贝丽丝心领神会，同样贴过来，让范清婉失去最后的变道机会，只能减速进入第一个弯道。 更麻烦的是布洛克霍夫明明有渔翁得利的优势，可这个澳大利亚女将深知抱团战术的弱点，一旦她启动超越，就会打破这个短暂的同盟，给范清婉绝地反击的机会。 所以她故意压制速度，游离于三人之外，又同样对范清婉做着牵制。 这三人的世界冠军头衔可不是白捡的，都经历过无数次凶险的阻截围挡，连恶意侵犯也没少处置，此时三打一居然非常得心应手。 观众们还没有看出其中的门道，仍然努力呐喊加油，可赛道外的唐槐和李长逸等人的心却沉入谷底，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这种情况下，范清婉的胜算渺茫啊。 他们平时训练过很多突破战术，在这种固若金汤的合围之中都没有办法施展，真正的机会就只有在最后冲刺的那一刻了。 毕竟只有最后几十米，才是对方这个临时同盟彻底破裂的时候。 “不，她不会听天由命的！” 武缨不知从哪冒出来，窜到赛道边缘大声喊着：“拼啊！别怂！” 果然，在经历了第二、三连续弯道的包夹逐渐落后的情况下，范清婉不甘心地做出了突破举动，她打算借助第四弯道前面那段大下坡，强行从莫伊奥利和雅格贝丽丝的包夹缝隙中钻过去。 别看两人之间的缝隙只有十几厘米，可对于经历过“雪上独木桥”训练的她来说，这个缝隙已经足够宽了。 只见她继续压低身体，完全不讲道理一般硬挤进去，在三个滑雪板即将发生刮擦碰撞的时候，她脚尖用力压，做了个非常轻微的立刃动作，让一侧的滑雪板翘起来，贴着雅格贝丽丝的滑雪板滑过。 这种走刃一般是利用惯性转弯的，在直线滑行中立起来，那就像是踩钢丝一样难以维持平衡，可是她偏偏做到了。 唐槐脸色大变，颤声道：“不好，太勉强了，减速啊，快点减速，宁可输了这场……” 第四弯道前面的跳台很陡，如果范清婉不减速就会冲出赛道，可是她的滑雪板与赛道的接触面只有薄薄的一层钢刃，左右两遍又都是对手包夹，这个姿态根本没法做动作啊。 范清婉在赌，她赌其另两人不敢保持这个速度冲上跳台，只要对方减速，必然会有一瞬的破绽。 果然，两个外国选手瞪着范清婉，越看越心慌，终于在她们的极限减速位置处做出了搓雪动作。 就是这一瞬间，范清婉从包夹中脱颖而出，完全不减速地冲上跳台。 就在惯性将她抛向半空的时候，她忽然做了半个平花动作，确切地说是连半个也不到，就是直接拧转身体，让滑雪板的前刃横在雪坡上，人为制造了个卡刃扑倒的事故。 这样一来，她原本腾空的势头戛然而止，整个人直接滚落到跳台的背面去了。 姿势很难堪，动作很危险，甚至九成九的观众会认为这是她的失误，但是却很有效地遏止了她被惯性抛出赛道的灾难性命运。 范清婉在扑倒时用了一个前滚翻的姿势卸力，并且顺势站了起来。 她的对手这时还在腾空状态，只要她能够快速入弯获取下坡的动能，就还有希望…… 她仿佛看到了终点在招手，看到了观众在欢呼，听到了国歌在周围回荡。 然而，忽然的剧痛后背袭来，她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事后布洛克霍夫哭着跪在雪地里请求原谅，说她绝对不是故意的，只是人在半空中不受控制，范清婉又恰好站在了她的落点上…… 而现场根本没有人搭理她，因为所有人都慌了，忙着抢救范清婉，她就像是被一辆每小时70迈行驶的汽车撞飞了一样，并且撞在她后背的还是一块薄薄的滑雪板板头。 莫伊奥利和雅格贝丽丝虽然相继冲过了终点，但是颁奖典礼推迟了，两人面色黯然心怀愧疚，只能抱着滑雪板站在一起窃窃私语。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74章 冬奥会·男子组资格赛 直升机飞进了赛场，以最快的速度将范清婉送往医院，一起坐上飞机的还有肇事者布洛克霍夫。 当时速度很快，她冲撞落地后也受了伤，不过看起来不太严重，至少还能站起来弯腰爬进座舱。 裁判们紧急商议，这场比赛第一名是莫伊奥利，第二名是雅格贝丽丝。由于范清婉和布洛克霍夫受伤未能完赛，那么应该第五名萨姆科娃递补铜牌。 颁奖典礼延时半小时之后才举行，但是观众用提前退场表达愤怒，痛斥他们的金牌名不副实。 电视台也没播放冠军开香槟庆祝的画面，而是反复播放了中国运动员的比赛集锦，显然隐晦地表达了态度。 网络评论区更是一片骂声，大家普遍认为这场比赛中，两位中国姑娘的表现无与伦比，在同一个赛道点位遭遇侵犯出局，谁相信这里面没有猫腻呢？ “这样肮脏的比赛是对奥运精神的侮辱！” 顾千瞳找到了奥委会官员抗议，对方却认为这位中国领队的指责没有证据和依据。 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本来就是一个充满了对抗风险的项目，发生冲撞意外是难以避免的，前面裁判已经通过分析研判得出了结论，加莉娜属于经验不足撞翻了武缨，自己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布洛克霍夫撞到范清婉，则是更难以预料的意外，是范清婉恰好挡住了她的落点…… 那难道又像之前乌力罕在海外参赛那样，受了重伤还没处说理？ 顾千瞳几乎气哭，正好邵振东、曲长歌等一些领导走来，为的就是给中国运动员讨个说法。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如果犯规的人不得到应有的惩罚，其他比赛项目，中国运动员还怎么上场？ 迫于中方的压力，奥委会与国际雪联才勉强同意成立一个调查组，尽快查清两起事故的背后有没有主观恶意情况。 这个动作或许能起到些许震慑作用，试图让个别居心叵测的人有所收敛，但是想要立刻得出结论很困难，因为加莉娜现在受伤住院，肯定不是短时间能够配合调查的，而事情稍微拖几天，许多证据就很难收集了。 领导们交涉之后，又来和中国队的运动员们见面，安抚他们的情绪。 曲长歌给大家鼓劲打气，两位女将的表现有目共睹，虽然没有能够如愿拿到奖牌，但是刨除不可控的因素，她们不服输的劲头和拼搏进取的精神，还是非常值得表扬的。 他的目光扫视李长逸、高熵、乌力罕和张志旺：“范清婉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她昏迷中还惦记着为国夺金，这个心愿只能由你们替她完成了，怎么样？明天的比赛，小伙子们有没有信心？” “有！” 李长逸等人齐声怒吼，声音中透着悲愤。 当天晚上，唐槐给大家做了最后一次战术研判：“气势不能弱，骨气不能丢，别因为女队出了意外状况就畏首畏尾！李长逸和高熵还是要拿出最好状态勇争前八顺位，张志旺和乌力罕力先求进入1/8决赛，上午的资格赛一定要发挥出最强实力。” 他的话引起了四位运动员的共鸣，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冲就是了，最惨也不过是像女队一样被恶意犯规出局，输了比赛还能赢口碑。 散会之前，唐槐红着眼睛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别受伤。” 只要他们不受伤，三天之后还有混合团体的比赛的夺金机会，未来还有世界杯、世锦赛等很多比赛可以赢，可要是都像范清婉这样生死未卜的重伤，那可是谁也无法承受的重大损失啊。 大家点头答应着，回到各自的房间却久久难以入睡。不是因为赛前紧张，而是担忧范清婉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第二天早上，医院传来好消息，范清婉已经苏醒过来，她的身上有几处骨折和软组织挫伤，内脏破裂出血，经过救治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这个消息让大家松了口气，专心准备11点15分的男子组资格赛。 经过了热身、赛道试滑等环节之后，各国参赛运动员按照国际雪联积分排名依次登场。 规则依旧是第一轮试滑的前16名直接晋级决赛，李长逸表现得不错，拿到了NO.3顺位。 到了最顶尖的层次，他和黑默林、格隆丁等人的实力差距已不太明显，在毫无干扰的情况下滑完赛道，差距都是以毫秒记的。 比如取得NO.1顺位的黑默林与NO.8顺位杜谢克的完赛时间差距只在0.43秒。 高熵稍逊一筹，也拿到了NO.12顺位，这个发挥相对一般，唐槐给他鼓劲：“未必是坏事，一会儿看看分组再说。” 乌力罕滑出了最近一段时间的最好成绩，拿到了NO.16顺位，也顺利晋级了，他的出现引起了无数人的热议，摄像机镜头数次扫过他的右脚，告诉电视机前的观众，那里安装的是假肢。 一个残疾人也能在奥运会舞台上表现得这么优秀，真的是非常了不起了。 四位中国选手中，只有张志旺没有进入前16名，而且很糟糕的是，可能太过紧张，他在第一次试滑中摔倒了，这导致他第一轮成绩很差，需要加赛一轮来确定自己的冬奥之旅还能不能走下去。 他很恼火，这简直太诡异了，过去在这个赛道上训练了两个月，他从没有在那个地方失误过，甚至从没有发生过这种摔倒的情况，怎么到了最重要的比赛上却腿软了呢？ 李长逸拥着高熵、乌力罕走过，一起把张志旺抱在中间，四个人手搭肩、头碰头，一起加油鼓劲。 李长逸：“想一想你每天披星戴月的训练付出！” 乌力罕：“想一想你筋疲力竭倒在地板上睡去的日子！” 高熵也说：“真正的考验就在下面这一分多钟，去吧！” 张志旺觉得很温暖，发出一声怒吼：“好！” 他一个人走上出发台，步伐坚定背影决绝。 这次他的表现很好，克服了所有心理障碍，滑出了个人最好成绩，到中午12点多，资格赛第17-32顺位名单出炉，张志旺位列NO.23。 至此，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中国男队4位选手全部晋级决赛，形势一片光明。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75章 冬奥会·期待干净的比赛 1/8决赛的分组名单很快就公示了，午饭后大家一起研究对手情况，武缨也凑过来帮着分析。 唐槐看着他们叽叽喳喳的样子，恍惚有一种回到学生年代大家一起参加会考的感觉。 他晃了晃头，把这些杂念抛开，认真看了一下分组名单。 乌力罕分到了第一组，遭遇了第一顺位的黑默林，他的实力排小组第二，但是另一名选手凯文希尔预赛名次仅次于他，所以小组第二的晋级资格还是要争一争的。 高熵预赛NO.12顺位，被分到了第三组，同组名将是预赛NO.5的维辛廷，另外两人预赛排名都在25以后，基本上不足为虑。 正当他从前往后边看边思考时，张志旺乐了：“嘿，我又这个美国人一组，怎么样，这次要不要再提前把他‘干掉’？” 大家仔细一看，他说的那个美国人赫然是迪多夫。 去年11月份在云顶滑雪场举行的测试赛中，张志旺无意之中阻挡了迪多夫的晋级之路，事后却被告知打乱了美国队的全部阻击计划。 这让他着实开心了好久，因为高熵拿到的金牌也有他的很大功劳了。 没想到不是冤家不聚头，到了奥运会赛场上，居然出现了相似度一幕。 唐槐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幻想：“老老实实滑到终点吧，现在奥委会和FIS刚刚宣布成立调查组，针对的就是在比赛里作恶的犯规行为，你要是被人家抓住把柄，我们还怎么给范清婉和武缨维权？” 张志旺反而有些失望：“那好，我只能努力抢出线权，光明正大地把这货淘汰掉！” 他这组的对手实力真不弱，前面是有“冠军杀手”外号的德国人贝格，还有那位拿过世界杯分站赛冠军的西班牙新星埃吉瓦尔，就连这位迪多夫也是参加过上届冬奥会的老将，他的出线机会不大，想当掩护队友的工具人也不行了。 李长逸知道他的心意，马上拍了拍肩膀：“我想，如今大家应该更期待一场干净的比赛，一个有口皆碑的奥运会吧。你就不要有思想包袱了，咱们决赛中碰头吧！” 他是中国队里预赛成绩最好的，但是按照分组制度，排在了第五组出场，这样一来，他肯定不会在半决赛之前与另外三位队友相遇了。 唐槐提醒大家：“别低估对手的仇恨，女队的分组比你们都好，结果不还是翻车了？” 此话一出，房间里立刻安静下来。 恰在此时，曲长歌和一干领导过来慰问，看到气氛有些沉闷，还以为是运动员们压力太大了，于是赶忙安抚了一番：“单板滑雪从来不是中国队的强项，上一届冬奥会上，我们都没有获得单板滑雪障碍追逐的参赛资格。” 他看向众人，目光中带着欣慰：“如今你们只用了四年时间就成长到现在这个水平，能够进入决赛阶段并且逼着对手洋相百出，这本身就是巨大的成功。” 他轻拍唐槐的肩膀，与每一个运动员握手，传达高层的信任与器重：“所以啊，你们只要堂堂正正地滑过终点，就已经是出色完成任务了，至于最终成绩，我们以后还可以一届一届地拼，只要保持进步，总会登上领奖台的。” 这是一颗定心丸，大家听了心里都暖烘烘的，纷纷表态一定拿出自己最好的水平完成下午的比赛，绝不辜负党和人民的信任。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里，班克斯却在给他的运动员们施压。 美国人在单板滑雪障碍追逐这个比赛项目中属于大而不强，他们的运动员很多，训练体系也很完善，可是这几年都没有拿到过个人项目的世界冠军。 他们定下的目标是在北京冬奥会上成功夺走一枚金牌。 班克斯自己也想要一雪前耻，利用金牌证明自己的执教能力，为此他可是下了血本，做了太多不可告人的工作。 让皮特卧底窃取情报，引欧洲各国打压中国队是其一，拉拢高熵打压中国队士气是其二，安插运动员在比赛中犯规使坏是其三。 除了这些，去年测试赛之后，他马上回美国搭建了个一比一的赛道，天天让运动员在上面训练，现在的云顶滑雪公园，除了周围观众和志愿者是中国人之外，和他们平时训练的基地几乎没有什么不同。 班克斯还通过皮特偷到了中国队训练“平花十三式”是部分视频，让美国运动员做了相应的学习，比赛中或许用得上一些反制技巧。 此外，美国人还在滑雪板、滑雪蜡等装备上动了心思，他们用的是最新研发的滑雪蜡，同一个运动员使用不同的滑雪蜡，在同一个赛道的前后数据对比上看，能够提升5%—15%的成绩。 这也是为什么已经三十六岁的雅格贝丽丝还能出现在女子组决赛的原因之一。 当然，实践证明，最直接有效的杀手锏，还是牺牲年轻运动员来阻击其他国家的选手，班克斯可不会因为奥委会和国际雪联的调查通报而收手。 女子组的比赛里他有加莉娜和克里奇洛两枚暗棋，男子组自然也有。 他提前半年就已经做了密谋，分析了这几个欧洲选手的实力、性格脾气、经济状况，找到他们的破绽，用金钱收买或者丑闻黑料加以控制。 毕竟他的目标是奥运会的冠军，他的对手不仅仅是中国人，还有黑默林、沃尔蒂尔这样的顶尖选手。 至于昨天奥委会和国际雪联下的通知，说什么要调查布洛克霍夫和加莉娜，班克斯一点也不慌。 因为他安插的棋子都不是美国国籍，所有战术安排都只有口头通知没留下书面证据，就算日后有关部门调查清算，也完全不影响美国的声誉。 他现在甚至有一些期待，想着比赛快一点开始，想着要和运动员一起站上领奖台开香槟庆祝，想着今天晚上如何狂欢一把。想着今天之后，他将一跃成为全世界最炙手可热的单板滑雪教练，有数不清的财富滚滚而来……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76章 冬奥会·男子决赛（上） 2月10号下午两点，北京冬奥会男子单板滑雪障碍追逐决赛准时举行。 唐槐拥着四位得意门徒走上云顶滑雪公园的奥运赛道。 “哈！暖暖和和没有风，多好的天气啊，真是个适合拿金牌的好日子！去吧小伙子们，拿出你们的实力，堂堂正正地比一场！” 李长逸他们发一声喊，气势如虹地走向赛道。 此刻大家都希望展现出最完美的自己，可他们哪里知道，平静的赛道下面暗潮汹涌，有些人早已盯上了他们。 中国队第一个出战的是乌力罕，尽管右脚伤残，对控板能力影响很大，可是他依然表现出很强的求胜欲望。 眼看着黑默林一马当先无法匹敌，他退而求其次争取小组第二的晋级资格，另外两名选手中凯文希尔和他实力相近，两人一度发生了笔记激烈的纠缠。 可是冲过前三个弯道之后，李长逸的直道加速优势和强大稳定的心理素质发挥了作用，他利用那段陡坡、跳台、第四弯道的高难度赛道成功拉开了距离奠定了优势。 看着乌力罕顺利通过了这个弯道，大家都松了口气，前面武缨和范清婉都毁在这里，要是男队也出现同样的事故，那不就成魔咒了吗？ 尽管比黑默林慢了0.7秒，可乌力罕还是顺利拿到了晋级资格，他的伤残事迹与他如今取得的成绩，引来观众振奋欢呼。 很多人分享着他的事迹，传唱着一个不屈的故事，又引出了多少人的泪水。 顾千瞳等人跑过与他拥抱庆祝，同时也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好小伙子，加油！” 唐槐站在赛道另一头的出发台，正在给高熵放松肌肉：“乌力罕给你们开了个好头，卸掉心理包袱放松滑吧，接下来的每一场比赛都是赚的。” 高熵用力地点头：“教练，请放心吧，我一定会晋级的！” 这一场比赛，他表现得很稳健，出发后不和维辛廷争斗，只是稳稳跟在后面不远处，小心观察着后面两个选手的神态、动作细节，避免遭遇恶意侵犯等。 这一组的对手实力有限，根本无法追上来，所以他也很轻松地拿到了1/4决赛的资格。 前面两位队友如此顺利，张志旺那不甘服输的倔强性子也再次爆发。 刚出发，他就落到了最后一名，并且与前面的三位选手拉开了两三个身位的差距，按照这个趋势决然无望晋级的，可是他不甘心，依然努力滑。 “妈的，人家乌力罕腿脚残疾都能晋级，你四肢健全，还有什么理由输给他？” 他越想越恼火，眼看前面进入弯道了，把心一横直接高速切内道，以他最擅长的，蛮不讲理的入侵式动作去谋求突破。 比赛的竞争终于激烈起来，迪多夫预先也做过功课，对张志旺的怨念极深，看到他想超越，立刻卡位阻拦。 然而张志旺滑得我行我素，他学着之前李长逸那样的极限走刃方式，身体虽然横出赛道，可是滑板的板刃始终卡在赛道边界线之内，高速挤过去了。 红色三角旗门被撞烂，塑料杆仿佛鞭子一样抽到了张志旺的肋下，可是肾上腺素飙升的他毫无反应，借助这个弯道将迪多夫甩下，并且朝着第二名发起了追击。 贝格的脑后仿佛长了眼睛，他没有立刻去卡死出弯位置阻挡张志旺，反而提前变相抹向右侧外道。 张志旺瞅见前面巨大的空挡喜出望外，毫不犹豫地滑了过去。 然而他哪里知道，这个大空挡其实是一个圈套。 前面埃吉瓦尔年轻气盛，一直在和贝格做着激烈的对抗，贝格突然让开，其实就是把张志旺放过来吸引注意力的。 果然，发现张志旺的熊熊野心后，埃吉瓦尔马上提前封堵位置。 张志旺也有些上头，固执地想要冲破这个阻碍。 他知道后面的比赛会越来越难，很难再有表现的机会。乌力罕和高熵都是以小组第二的名次出线，如果自己能拿到小组第一的话，多少也可以吹一辈子了。 于是他决定铤而走险，先向右侧虚晃一下。 当时贝格也在右边，两人处于并驾齐驱的状态，贝格做出向右卡位的动作是一举双得，是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待埃吉瓦尔做出反应后，张志旺马上变相从左边突破，只要超越过去，他晋级的机会就会无限增大…… 然而谁也没想到，埃吉瓦尔预判到了张志旺的举动，向右封堵的动作居然也是假动作。 两个人在第二和第三弯道的衔接处发生了碰撞，同时滑倒了。 反而是旁边的贝格、后面的迪多夫渔翁得利，迅速掠过倒地的二人冲向终点。 埃吉瓦尔则懊恼地原地捶打着雪面，蹬掉了滑雪板直接弃赛了。 张志旺很不甘心，他马上就站起来重新努力滑行，可是失去了动能的他，连眼前这个小跳台都很难滑上去，他只能解开一只脚的固定器，手脚并用笨拙地爬上小跳台。 和前面二人“唰唰”飘逸腾空飞跃相比，他翻过这个跳台的姿势无比丑陋，而且跳台背面是个光滑陡峭的斜面，他没办法站稳身体，干脆狼狈地出溜下去了。 此时贝格和迪多夫已经冲过了终点，他们各自的队友和教练在欢呼庆祝，现场主持人也在高声介绍着两个晋级者的名字。 可是才滑了一般赛道的张志旺仍然不打算放弃，他终于站起来了，并且借着落差坡度获得了速度。 虽然一只脚还没有来得及卡在固定器上，可他还是尽力加速滑下去，穿过弯道、陡坡、波浪包和跳台，以他在完美的姿态腾空和落地，最后冲过终点。 摄像机对准了他，导播切回了刚才他努力爬起来的一幕。 无论是现场还是电视机前，观众们都开始给他加油，一开始是杂乱的，然后越喊越整齐。 当张志旺终于滑过终点，跪倒在减速坡上时，人们爆发出欢呼声。 摄像师快速上前，拍张志旺的面部特写，没想到这个硬气的汉子掩面痛哭，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他的奥运之旅结束了，辛辛苦苦四年时间，好不容易闯入了1/8决赛，却只滑了半程……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77章 冬奥会·男子决赛（中） 大家想要把张志旺扶起来，可是拉动右臂的时候，忽然听他喊疼，另一只手捂向右侧腋下肋部。 顾千瞳赶紧把医生叫来检查身体，赛道上摇起了黄旗，比赛暂时中断。 经过医生的紧急查看，在张志旺的腋下发现一大片淤青伤痕，应该是刚才高速过弯的时候撞坏旗门导致的。 幸好经过检查发现，这只是皮肉伤，骨头没有大碍，医生找志愿者抬来担架，很快将张志旺送去医治了。 唐槐、李长逸和乌力罕都站在出发台那边，看到比赛暂停连忙打听情况，顾千瞳说明了情况，强调自己这边会安排人照顾好张志旺，让他们专心比赛。 唐槐明白她的意思，无论前面的三个队员表现如何，真正的夺金重担仍然压在李长逸的肩膀上，可千万不能出什么纰漏。 于是他安抚李长逸好好比赛，前面只是张志旺自己出了点问题，并没有外国对手的干扰侵犯。 李长逸点点头，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比赛上。 这一轮他同组对手实力都不强，只要他自己不犯错误，晋级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比赛开始后，李长逸感觉就像是和平时训练没多大区别，他一出发就领先，毫无悬念地将优势保持到终点。 看着他平平安安完成比赛，那些外国选手也没有什么丧心病狂的举动，唐槐轻轻拍了拍胸膛长舒一口气。 他打电话给顾千瞳汇报比赛结果，顺便讲一讲自己的担忧：“还好还好，其实相比后面的几轮比赛，我最担心的就是这1/8决赛，越是这些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越容易被收买当炮灰。” “或许国际雪联和奥委会启动调查，让那些心存恶念的外国教练有所收敛呢。” “嗯嗯，应该对运动员也有震慑作用吧。” 唐槐现在还不知道，班克斯早就改变了策略，既然新人很难对付中国运动员，那就让潜伏的高手来行动吧。 15分钟之后，男子组1/8决赛全部结束。 中国队除了张志旺外，其他三位运动员全部获得了晋级资格。 不过因为前面分组的问题，乌力罕、高熵和李长逸分别分散在三个不同小组，没有办法相互配合掩护，能不能晋级下一轮的半决赛，就全凭个人本事。 乌力罕知道自己希望不大，站上出发台的时候回头微笑：“我先给你们垫个底儿。” 他这一组的黑默林、博尔顿、格隆丁，都是奥地利、澳大利亚和加拿大国家队的顶梁柱，如果右脚没有伤残之前，乌力罕一定会很高兴与他们较量较量，看看谁才是赛道之王。 可现在他已经认清现实，肢体伤残对竞技能力的影响是不可避免的，这副残破身体欺负一下菜鸟新秀还行，遇上这些顶尖选手就没办法了。 果然，比赛开始后，他明显落后于其他三位对手，尤其是与排第一的黑默林，足足拉开了三个身位的距离，而且还有逐渐拉大的趋势。 乌力罕咬着牙坚持着，勉强咬住博尔顿的尾流，至少别让自己败得太难看。 可是谁也没想到，在比赛进入后半程时候，前面的三位选手却突然出现了激烈的争夺。 年轻气盛的加拿大选手格隆丁，明明处于第二名的优势位置，仍然还要故意挑战黑默林的权威，在连续弯道中发起了超越。 黑默林似乎也大感意外，看到格隆丁贴过来，他马上打起精神来卡位，打算利用丰富的经验给这个小伙子好好上一课。 可是没想到格隆丁在弯道的技巧同样娴熟，两个人身体几乎贴到了一起，仍然能够快速过弯。 一样的速度、一样的路线，如果摄像机再近一点的话，甚至可以拍到两个人的滑雪板并在一起的细节。 当然，因为相互挨得太近，两人的滑行姿态都已经不再标准，只能极力维持平衡。 这就给了跟在第三位的博尔顿可乘之机，只见他毫不犹豫地从格隆丁的那一侧实施超越。 当三个人几乎并驾齐驱的时候，黑默林终于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这俩人暗地里一定有什么龌龊交易，所以格隆丁才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格隆丁还在谋求压制自己的同时也能获得晋级资格，如果等他发现没有希望的时候，很可能会做出撞翻自己的犯规举动。 他马上思索对策，首先得获得安全距离，不给对方犯规放倒自己的机会，其次是放过博尔顿超越格隆丁反败为胜。 别忘了，这只是1/4决赛，拿到小组第二名也一样获得晋级资格。 所以黑默林放弃了他紧守的黄金路径，催动滑板抹向外道。 这正合格隆丁的心意，只要逼黑默林降速，他自信凭自己的实力还是可以守住第二名位置的。 可是他哪里知道，就在他美滋滋地幻想鱼和熊掌兼得之时，乌力罕居然尾随博尔顿追了过来。 他楞了一下，这才意思到刚才硬怼黑默林的时候，自己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选择题，放乌力罕过去继续压制黑默林，或者以一己之力压制两个人。 他贪心了，觉得黑默林已经失速暂时没有威胁，只要把乌力罕解决掉，自己还是有机会晋级。 然而就在他准备变换赛道去对付乌力罕时，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黑默林，然后瞳孔一缩，惊讶地发现这位赛道王者居然已经重整旗鼓，并且借助以雪一跃而起，发起了对第二名的争夺。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把心一横，再次去阻挡黑默林。 谁都知道黑默林是最强的冠军争夺者，阻止他进入决赛是他最重要的任务，反而是乌力罕已经不复当年之勇，就算拿到了晋级资格也很难对其他运动员造成威胁。 所以他选择了与黑默林“玉石俱焚”。 黑默林可不是菜鸟，早就防着他了。 在滑雪板落地的时候，他迅速调整身体姿态，利用滑雪板的韧性和强悍的腿部肌肉力量马上接了一个Ollie跳，平地跳起了半米多高。 这一跳刚好跃过了格隆丁的滑雪板，锋利的板刃还滑过了格隆丁的大腿，“嗤”的一声在裤子上划了道口子，露出里面衣物。 结果格隆丁左冲右挡，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摔倒在赛道上，眼看着乌力罕与黑默林相继飞驰而去。 剩下三分之一赛道，两个人追上博尔顿的希望非常渺茫，但是小组第二的晋级机会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78章 冬奥会·男子决赛（下） 乌力罕与黑默林同时进入最后一个弯道，有那么一瞬间两人挨得很近，以至于只要乌力罕稍微一伸手，就可以把略微领先于自己的黑默林拉倒。 虽然这可能意味着他会犯规，导致本场比赛成绩无效，可是只要阻止黑默林进入决赛，那对高熵和李长逸都是好消息。 然而面对这个诱人的想法，他脑海中忽然蹦出了李长逸“期待一场干净的比赛”的说法。 再联想自己被恶意侵犯伤残的右腿，他叹了口气还是忍住了…… 机会稍纵即逝，黑默林凭借他的弯道技术优势，抢到了最好的出弯路径，一点点地超越了乌力罕。 乌力罕咬牙努力追赶，最终还是没能反超回去。 冲过终点线的时候，能够明显看出黑默林松了口气，也没有做惯用的敬礼手势庆祝，而是转过身鼓掌，给了乌力罕一个热情的拥抱。 乌力罕也对他竖起大拇指，这家伙是真的强，实力令人钦佩。 虽然止步1/4决赛，可是乌力罕的顽强表现还是赢得了主持人和观众的掌声和好评。至于偷鸡不成蚀把米，中途放弃比赛的格隆丁，估计回国之后要接受口诛笔伐了。 日头渐渐西斜，一阵冷风吹入赛场，红色旗门猎猎作响。急转的天气，让接下来的比赛氛围更加紧张起来。 唐槐拥着高熵走上了出发台，他叮嘱高熵千万小心，刚才格隆丁的反常表现，一定蕴藏着阴谋。高熵现在面临的对手中，有上一场淘汰张志旺晋级的迪多夫和贝格。 虽然张志旺与埃吉瓦尔发生碰撞属于意外，可是贝格展现出的狡猾让唐槐印象深刻。 还有那个迪多夫，仅凭其美国人的身份，就足够引起怀疑了，天知道班克斯会不会有什么丧心病狂的安排。 与这样的对手对抗最为头疼，他希望高熵千万别出问题：“还是那句话，如果真的扛不住，就滑出赛道去，我们宁可弃赛，决不能受伤。” 高熵点点头：“我明白，请放心，我会躲着点的。” 他这场比赛赢得有些平淡，班克斯暗中操控的贝格，因为始终无法追上高熵造犯规，只能对着排在第二的维辛廷下功夫，把剩下的晋级机会让给了迪多夫。 唐槐看出了问题，这个德国人为什么是总是帮美国人？这里面一定也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只是他没时间和精力去破案，转身对即将上场的李长逸大吼：“出发就要快，别给对手任何机会……” 李长逸笑了：“好了，教练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记得了，我要上场了。” 他的1/4决赛完成得和高熵一样简单轻松，哪怕和他同组的选手中有索马里瓦这位宿敌和名将，也一样拿到小组第一的名次。 不过真正考验他和高熵的是半决赛。 赛场上只剩下两组8名选手，其中每组前两名晋级大决赛争夺奖牌，小组后两名晋级小决赛，争5-8名次。 第一组比赛，高熵同组的三个对手，分别是博尔顿、黑默林和迪多夫。 高熵对博尔顿的胜率很高，去年他横扫澳大利亚-新西兰大陆杯系列赛，博尔顿一场都没赢。而迪多夫的竞技水平不高，能走到这个位置全靠班克斯收买控制的运动员帮忙，料想晋级压力不大。 此时，场边的班克斯正气急败坏地摔杯子，西班牙人埃吉瓦尔没有阻挡黑默林，德国人贝格也没能阻挡高熵，他知道美国队拿金牌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现在唯一支撑他站在赛道外观看的动力，只剩下寄希望于博尔顿能够看在师徒一场的情分上，帮助迪多夫晋级大决赛了。 普林去世之后，博尔顿是澳大利亚队的顶梁柱，可别忘了全澳大利亚队的运动员,都是班克斯一手带出来，他们私下里当然有利益交换。 说起来，高熵也是班克斯发掘出来的，只可惜这小子到了中国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失控了，要不然这场比赛根本都不需要提心吊胆。 比赛开始后，博尔顿如约发起了强攻，在第一个弯道就试图威胁黑默林和高熵。 然而，黑默林自从经历了前面惊魂一幕后，一上赛道就处于暴走状态，根本不给任何人超越的机会。 高熵也一样求快，希望远离后面这些龌龊的渣滓，于是他跟上黑默林的尾流越滑越快，博尔顿没能抓住起步阶段的机会，后面只能望尘莫及了。 至于迪多夫，他比博尔顿还慢呢…… “高熵晋级大决赛啦！奥运会单板滑雪障碍追逐男子项目的大决赛啊，历史上第一次有中国运动员闯进去！” 唐槐开心得像个孩子，与周围的志愿者和运动员一一击掌庆贺。 转了一圈之后，他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李长逸的肩膀上：“加油！只要你也闯进大决赛，我们最差也能收获一枚铜牌了！” 李长逸冲他重重点头，不但没有紧张，反而充满了期待。 同组另外三人分别是两届奥运会冠军沃尔蒂尔、意大利名将索马里瓦和预赛前八的瑞典人杜谢克，经历过欧洲杯和中国测试赛的交锋，他很了解对方的实力，有信心拿下这场比赛。 比赛开始，四个选手几乎是同时启动，计时器提示第一和第四的出发反应差距仅0.1秒左右。 赛道第一关的雪坝没有分出胜负，接下来的波浪包和小跳台还是一样，四个人几乎是并排冲向第一个弯道。 这时沃尔蒂尔的赛道位置优势显现，他更接近右侧内道，所以率先走内道入弯。 李长逸处于赛道中间偏左的位置，他和杜谢克都需要贴近索马里瓦才能拿到更好的入弯路径，所以三人相互影响了速度，很自然地比沃尔蒂尔落后了一点点。 不过他们都勉力追在沃尔蒂尔的旁边，不让他随意切换赛道。 因为下一个弯道是左转弯， 杜谢克与李长逸更接近内道，是扳回劣势的机会。 沃尔蒂尔变成了最外道的选手，他的领先优势很快丧失殆尽，于是采取了尽量往左边贴，以入侵索马里瓦的滑行路径，逼迫他向李长逸那边施压。 其实不需他驱赶，索马里瓦为了抢领先优势，也在努力挤压李长逸的空间。 四人挤成一团，若不是每个人都穿着不同颜色的背心，几乎无法分辨出谁是谁。 此时的李长逸左边是杜谢克，右边是索马里瓦，他被夹在中间处境非常危险，任何人使坏他都难以招架。 他下意识地做了个防御姿态，身体压得更低，随时准备起跳或者躲避。 眼看着索马里瓦强行抹到自己前面，李长逸做了个轻巧的POP跳，使自己的滑雪板从索马里瓦的板尾上跳过去，避免了刮擦和追尾，但是这也意味着他的速度明显放慢了，瞬间与前面三位选手拉开了一个身位的差距。 所有观众都惊呆了，刚刚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李长逸一下子落后那么多？ 然而李长逸的主动退让，并没有让索马里瓦收手，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向内道切，试图把杜谢克也压迫下去。 杜谢克在赛道的最内侧，如果他不退让的话，极大概率是要被挤出赛道的。 这种时候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像李长逸一样减速躲开，等后半程再找机会重新超越。 可那一刻谁也不知道杜谢克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居然主动朝索马里瓦撞去。 两人的身体碰撞，滑雪板刮擦，几乎同时失去平衡，只不过索马里瓦运气不好当场就摔倒了，而杜谢克屁股在地上坐了一下，居然奇迹一般地重新恢复了平衡，继续往前滑去。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看着突然横在自己身前的索马里瓦，李长逸根本没有办法完全避开了。 那一刻时间仿佛变得很慢，他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滑雪板的前端钢刃正撞向对手的面门，更能预判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摆在他面前的是两个选择，要么跳过去，要么撞上去。 跳过去的风险很大，张志旺这样干过，结果手腕摔骨折了，范清婉也曾经演示过撞上去的后果，对手可能会受重伤，但自己主动坐倒的话受伤概率会小很多。 电光火石之间，李长逸选择了前者，因为他清晰地看到索马里瓦惊恐的表情，实在不忍心就这样毁掉一个优秀的运动员。 滑雪板腾空而起，板头在接触索马里瓦面容的一瞬间抬高了1寸，堪堪贴着对方的大鼻子掠了过去。 等到李长逸从自己身上飞跃过去，索马里瓦才下意识地抬起手护住头脸，然后他赶忙爬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全身，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回过头看向李长逸的时候，脸上就全是感激与羞愧了。 李长逸被他害惨了，本来就被挤到了后面，又因为仓促躲避跳跃影响了追击速度，虽然他奋力追赶，在终点线前追上了杜谢克，可还是因为半个身位的差距未能获得大决赛资格。 这个事故引发的连锁反应，就是高熵在大决赛中独自迎战黑默林和沃尔蒂尔，他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撼动两位选手的霸主地位，就连杜谢克也在最后关头超越了他，无缘登上领奖台。 李长逸小决赛表现得很优秀，可终究也只能收获世界第五的名次。 唐槐脸色难看，可仍然强打精神来鼓励大家：“没关系，没关系，没受伤就好，后天的混合团体比赛我们还有机会。” 可是，真的有机会吗？ 范清婉重伤入院，中国队只能派出一组选手参赛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79章 师父，我明白了 赛后，顾千瞳张罗了一个小型的庆功宴会，今天在张家口赛区举行的比赛可不光是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还有女子U型场地技巧决赛和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混合团体。 虽然唐槐他们这边未能登上领奖台，可女子U型场地技巧的中国名将蔡雪桐却一如既往地表现优秀，以90.33分拿到了女子组冠军。 这是她职业生涯中的第14个冠军，也是她三次参加冬奥会收获的第一枚金牌。 大堂里坐了近百口人，驻扎在云顶滑雪公园的所有中国运动员都要出席这个宴会，除了运动员、教练、领队外，还有为比赛付出了心血的后勤服务人员和各层领导干部等。 蔡雪桐和U型场地技巧的运动员自然是坐在正中央最显著的位置。 唐槐率领的队伍今天颗粒无收，出现在宴会上很尴尬，所以他们9个人选了角落里的一桌落座。 顾千瞳转达了领导们的慰问，今天运动员们在赛场上表现出的顽强拼搏、锐意进取的精神，是一个很不错的答卷。她把赞美之词送给了冠军，也没有忘记唐槐和他的队员，强调每一个队取得的成绩，也都是史无前例的重大突破。 她特别点名表扬了乌力罕和张志旺，他们虽然没有拿到奖牌，但是他们的拼搏获得了领导人的肯定，同时也强调未能如愿站上领奖台是有许多客观因素的，绝不是运动员的责任。 大家起立举杯，诉说后面诸项比赛好好表现的决心等等。 有些人开怀畅饮，有些人没心没肺该吃吃该喝喝，有些人就被阴云笼罩，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武缨低头扒拉着饭菜，大颗大颗的泪珠落进碗里，高熵眼圈红红的，不住地向唐槐道歉，说自己最后没发挥好，虽说黑默林与沃尔蒂尔的实力无可匹敌，可输给杜谢克却很不应该。 李长逸心里也堵得难受，如果他能够多拼一点，最后时刻超越杜谢克的话，那比赛的结果绝不会如此尴尬。 唐槐强颜欢笑：“好了好了，比赛还没结束呢，这么着急检讨做什么？你们若是后天给我拿个金牌回来，今天的眼泪不是白流了？” 他这边好不容易把士气重新稳住，却在席间接到了邵振东的电话。 虽然语气上挺和缓的，但是话语间问他为什么到手的奖牌丢了，要求全队反思检讨，看看到底是运动员的责任，还是战术安排上有失误。 如果后天的混合团体比赛再次失败，中国单板滑雪障碍追逐项目将颗粒无收，四年的辛苦付出和国家财政的的巨额投入就算全都打水漂了。 唐槐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样子，让大家看了心酸难过，那天晚上很多人失眠了。 李长逸走到阳台上吹冷风，看着满天星斗，脑海中给浮现出梁国辉的样貌，披着那件南美大斗篷，仍旧是笑吟吟的：“醒木仔，我睇好你啊！”” 李长逸忍不住喃喃自语：“师父啊，我系冇似而家咁紧张过呀，万一……” 隔壁阳台突然伸出个脑袋：“没有万一！” 原来是唐槐，这家伙罕见地叼着一支香烟，递过来一个小酒瓶：“喝一口暖和暖和，今天晚上风大，小心吹感冒了影响比赛状态。” 李长逸拿过来仰脖子猛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顺喉而下，让他的胸腔传来火辣辣的灼热，那一刻仿佛是在即将熄灭的灰烬上撒了一杯汽油，李长逸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都“燃烧”了起来。 唐槐要回酒瓶，把头缩了回去，只倚着栏杆隔墙给他讲：“这不是我第一次、第二次经历失败了。在遇到你们之前，我的运动生涯里全是失败。” 他第一次细细地讲起自己的职业经历，其实大部分是一些低级别小赛事，比如16岁第一次出征亚洲杯拿到第6名，让他觉得自己可能有这方面的天赋； 苦练一年后去欧洲参加FIS积分赛预赛，结果却拿了个倒数第五； 再练一年去澳大利亚参加积分赛，还是不入流； 摔打了三年，总算学会了全部技巧，能够在低级别赛事上跻身前几名了，他鼓足勇气去参加世界杯了，结果最好成绩却只是在1/8决赛中露个脸。 三年又三年，他最后一次参加世界杯比赛时才26岁，在美国猛犸山滑雪场重重摔出赛道，后腰重伤不得不退役。 他说自己前前后后滑了十年，瑞士韦松纳、西班牙内华达山、美国猛犸山、新西兰卡卓娜、奥地利索尔登等滑雪场他都去过很多次，可是颗粒无收啊，一枚奖牌都没拿过。 “老子实力在国内是顶尖的，可那时候全中国没有什么像样的SBX比赛，去了国外又拼不过那些老外，憋屈啊！” 仰头将瓶中的酒喝个干净，唐槐狠狠将酒瓶抛向空旷的、布满积雪的后山，然后红着眼睛再次探出头来，看向不说话的李长逸。 “那年我在比赛中受伤，趴在雪地里动弹不得，手指头抠进坚硬的冰雪里，恼恨自己为什么非要选择滑雪这个该死的运动，坦白说，那时候我的心里没有喜爱，只有憎恨。” 李长逸趴在栏杆上，探头望着他：“然后呢？你……” “我荒废了两年，直到中国申奥成功，曲主任找到我要组建跨界跨项SBX国家集训队，需要有个懂行的人带一带，我才来到了崇礼，才见到了你们。” 唐槐掏出自己随身的笔记本，翻开扉页晃了晃：“这里面第一个资料就是你，当初你小子太狡猾，一溜烟混到人群李，害我找了好几天……” 李长逸笑了：“那时候谁知道你是干嘛的，害怕你不怀好意开除我们呐！” 唐槐摆摆手，继续翻他的本子，上面记录着每一个运动员训练、生活的点点滴滴，关于李长逸的事情已经记录了十几页，再往后翻才是张志旺、乌力罕、武缨等人的。 他把本子丢给李长逸：“你自己看看，回顾一下这四年都经历了什么，记得明天还我！” 许是醉意上头，他说完自顾自地回房间去了。 李长逸捡起被他丢在阳台地板的本子，打开之后看到了这样一句话：“我们所有的梦想都可以成真，只要我们有勇气去追求它们。” 他深吸一口气，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回头看向满天星斗：“师父，我明啦！”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80章 冬奥会·长缨组合 2月11号是训练日，12号上午举行单板滑雪障碍追逐的最后一场比赛。 云顶滑雪公园的工作人员连夜维护了赛道，供各国运动员做最后一场混合团体项目练习。 范清婉缺席的情况下，唐槐只能调整组合，让李长逸与武缨搭档参赛。 高熵毫无怨言地让出了参赛机会，毕竟他知道自己的竞技实力与李长逸比还差那么一点的。 武缨终于得偿所愿和李长逸并肩作战了，可能因为背负了太多的心理压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唐槐没有再给她和李长逸灌输心灵鸡汤，只是调侃说得给他俩这组合起个名字：“你们俩名字里各取一字，就叫长缨吧。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李长逸振臂挥拳：“好，我们就是长缨组合，明天一定能赢下比赛！” 混合团体项目是首次出现在冬奥会上，但在此之前已经有世锦赛和世界杯的相关比赛。 比赛规程很简单，直接采用计时赛赛制来定决赛名单。 所有参赛队通过抽签方式分组，分在同一组的队伍在计时赛中同时出发。分别统计各参赛队用时后统一排名，计时赛成绩排名前4的参赛队入围最终决赛。 最终，通过决赛决出排名1-4名的参赛队，其余参赛队根据计时赛阶段成绩进行排名。 本质上，这个比赛就是男子组与女子组的接力，唐槐综合考虑了李长逸与武缨的技术特点，认为这是中国队最有希望拿到的一枚金牌。 李长逸目前的实力可以算作世界前三，武缨虽然比范清婉稍微差一点，可她在前面女子组比赛中的出色发挥，已经不输给任何一位世界冠军了。 只要两人稳定发挥，必然能够实现1+1大于2的效果。 反观国外运动员组合，2019年世锦赛的金牌是美国人拿走的，不过当时他们是东道主，赛道优势很明显。 三年过去了，“高龄”的雅格贝丽丝和迪多夫都不复当年之勇。 如今最强的几个男女运动员中，奥地利的黑默林和捷克的萨姆科娃都缺乏一个强有力的搭档，只有意大利的索马里瓦和莫伊奥利组合，法国的沃尔蒂尔和特蕾斯佩奇组合，可以和中国对形成对抗。 事实上，2月12号当天上午的比赛，远比唐槐预测的要艰难和复杂。 因为这枚金牌，同样也是美国队最后的希望。 班克斯又暗中利用规则使坏了，他控制的那几个运动员都接到了任务，无论他们抽签分到了哪一组，都必须压住同组实力最强队伍的速度。只有拖慢大家的速度，才能确保美国队拿到决赛资格以及更轻松地拿到金牌。 所以，格隆丁、博尔顿、克里奇洛等运动员分别对同组的男女强手做了干扰。 沃尔蒂尔就深受其害，这位两届冬奥会之王遭遇了博尔顿的阻挡干扰，与之接力的特蕾斯佩奇后面再拼命，却难以超越澳大利亚女将布洛克霍夫，因而没有拿到决赛资格。 克里奇洛更是铲倒了黑默林的女搭档，直接让奥地利队放弃了比赛。 格隆丁与维辛廷同组，通过不断的阻挡和侵犯，迫使维辛廷无法顺畅完赛，这直接导致了维辛廷的搭档贝林赫里出发晚了半秒。 虽然最终维辛廷和贝林赫里这对意大利选手拿到了小组第一，可是他们的完赛成绩不行，总排名上刚好输给了迪多夫和雅格贝丽丝的美国组合。 短短半个小时的预赛连续出现意外情况，中国长缨组合也险些被挡在决赛之外。 当时李长逸同组的选手里有贝格，这小子在男子组比赛中形迹可疑，坑了张志旺撞翻了埃吉瓦尔。 唐槐联想起贝格“冠军杀手”的外号，叮嘱李长逸小心提防，千万不要再像上之前那场比赛似的，被阻挡错失晋级资格。 李长逸挠了挠鼻尖：“我不会犯同一个错误的。” 比赛开始后，贝格果然盯上了李长逸，试图阻拦他提速。 在眼看着李长逸借助弯道的极限走刃技术要甩开距离的时候，贝格终于无奈做出了铲人的动作。 哪想到李长逸反应极快，在他做出侵犯动作的时候，借助弯道光滑的半壁斜面做了个变向，滑雪板突然冲上斜坡后，带动李长逸做了个后空翻。 这是个U型池里的技术动作，李长逸在高速滑行中做出来难度非常大，最绝的是，他还故意让滑雪板的边缘扫到了贝格的头盔。 贝格本来铲人就失去了平衡，当看到宛如利刃的滑雪板边缘扫过自己鼻子和雪镜时，他吓得脸色煞白双眼紧闭，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在李长逸收着力道和角度，只吓唬了他一下，并没有真想制造个流血事件，所以这人才保住了自己的大鼻子。 重新落回赛道后，李长逸立刻竭尽全力去争分夺秒，试图挽回前面纠缠损失的时间。 唐槐掐着计时器紧张得冒汗：“不妙，比索马里瓦慢了接近1秒啊……” “咚”的一声，在李长逸冲过终点的一瞬间，出发点上武缨面前的赛道门打开了，这姑娘条件反射一般冲出去，她站在高台上目睹了赛道发生的一切，也知道李长逸耽误了一点时间。 她脑海中没有一丝杂念和包袱，只知道为了夺回时间，为了让李长逸登上领奖台，她必须加速加速再加速！ 幸运的是，李长逸为武缨争取到了领先出发的优势，她比其他女运动员早出发了1秒多时间，无人干扰的她沉浸在自己的节奏中，居然找到了当初在可可托海技能大比拼中的奇妙状态，硬是全程零失误地滑完赛道，拿到了1分21秒多的成绩。 这个成绩比许多顶尖男运动员都快，最终她的超水平发挥弥补了李长逸损失的时间，也让中国队获得了决赛机会。 按照裁判的计时排名，意大利的索马里瓦和莫伊奥利组合预赛第一，其次是中国长缨组合。 澳大利亚的博尔顿沾了同胞布洛克霍夫的光，也拿到了第三张决赛门票。 至于最后一个资格，则还是落地了迪多夫与雅格贝丽丝搭档的美国队手里。 短暂休息后，北京冬奥会单板滑雪障碍追逐的最后一枚金牌就要产生了。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81章 冬奥会·惊世一跃 李长逸走向出发台，接过志愿者递过来的红色背心，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难过，真正和他旗鼓相当的应该是黑默林和沃尔蒂尔啊。 结果呢，现在他左边的赛道是迪多夫，右边是博尔顿，再右边的索马里瓦。 想要一场公平公正的干净比赛怎么就这么难呢？ 唐槐跑过来凑到耳边叮嘱他：“我刚才收到消息说博尔顿有问题，小心点。” “确定吗？” “皮特告诉我的，他看到高熵错失奖牌就和班克斯翻脸了，跟我说了很多内幕，女子组武缨被撞淘汰、范清婉无端重伤、张志旺被算计，背后都不是意外。” 李长逸心生怒气：“那我们怎么办？” 隔着头盔和雪镜，唐槐忽视了李长逸的情绪变化：“我会向国际雪联和奥委会检举他，不过搜集证据需要时间，不可能因为皮特几句话就中止比赛。所以这场比赛你还得参加，积极争取拿个奖牌吧。” 他故意说奖牌而不是金牌，是不希望李长逸背负太多压力。 武缨也抱着滑雪板走过来，轻轻拉扯李长逸衣袖：“逸哥，小心点啊……” 李长逸转过身帮她整理了外罩的红背心：“别怕，做几个深呼吸，我会努力给你争取到出发优势，到时候没人干扰，你正常发挥就行了。” 眼看着裁判员准备喊口令了，他微微一笑补了句：“我在终点等你！” 穿好滑雪板，做好了准备后，出发门打开了，李长逸与三个对手同时冲了出去。 前面的雪坝区域大家表现得都差不多，经过波浪包赛道仍然不分先后，四个人颇有一种势均力敌齐头并进的意思。 唐槐感觉不对劲：“怎么这么慢？” 他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计时器，这个速度确实慢了一些，远不是李长逸应有的实力水平。 不光李长逸慢，索马里瓦也故意降低了速度，保持着非常谨慎的防备姿态。 显然这个心机深沉的意大利人也觉察到不对劲，不愿意当那个“出头鸟”。 进入第一弯道，迪多夫趁机抢内道建立领先优势，博尔顿跟在他后面，看似紧追不舍实际上却是在为其打掩护。 索马里瓦扭头看了李长逸一眼，意思很明显：“还不追吗？” 李长逸神情冷峻不为所动，依然保持匀速稳定滑行。 眼看着距离越拉越大，再不追击就可能追不上了，索马里瓦终于按捺不住发力了。 四名选手拉开了差距，美国人领先，澳大利亚人紧随其后，意大利人奋力追赶，中国运动员落到最后，还一副不思进取的样子。 观众席上震天的加油声中夹杂了一些喟叹抱怨，大家都不明白李长逸是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奋力追赶？ 唐槐也不理解，攥着拳头在那喃喃自语：“臭小子，干嘛呢？快追啊！再不启动就完了啊……” 转眼间四人依次进入二、三连续弯道了，李长逸已经与前面三人脱节了，却还是不急不躁。 站在出发台上的武缨心急如焚眉眼都皱在一起了：“加油啊逸哥，你说好会帮我的啊。” 就在这时，索马里瓦试图超越博尔顿了，他的速度很快，逼得博尔顿不得不做出阻挡动作。 只见索马里瓦先冲内道，博尔顿用常规的钟摆动作加以阻挡，没想到索马里瓦预判准确，虚晃一枪后马上借助离心力往外道抹去。 博尔顿连忙拨板再次封堵，索马里瓦却又趁机回摆过来抢内道。 在短短一秒多钟的时间里，两个人数次交锋，索马里瓦完全占据了主动权，用连续假动作抢出了最有利的空挡。 博尔顿被耍的团团转，眼看着索马里瓦要超过自己，恼羞成怒的他终于做出了不理智动作，直接下蹲身体猛然调动滑雪板追撞过去。 索马里瓦早防着这一手，就在博尔顿的滑雪板即将撞上自己的时候，他做了个难度系数不低的正反脚转换的平花动作，借助身体跳跃带动滑雪板在腾空时做180度转换。 唐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个动作是中国队“平花十三式”里一招，没想到早被偷学了去啊。 博尔顿没能得手，自己也失去了平衡屁股着地摔倒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李长逸高速冲了上来。 博尔顿心思急转：“如果李长逸超越了自己，凭借后面女搭档的接力至少能拿到铜牌，而自己这一摔却坑了同胞布洛克霍夫……” 他马上做出了选择，弄倒李长逸，自己先站起来就还有机会！ 于是他再不顾及颜面，直接往赛道中央挪了一下。 连小孩都能看出他是故意的，想要绊倒李长逸。 可是李长逸等的就是这一刻，毫不客气地直接跃起，从博尔顿的腿上滑过去了。 腾空的时候，李长逸故意压了一下脚尖，滑雪板的钢刃划过对方的大腿。 没有皮开肉绽，甚至连裤子也没有划破，可是肌肉挫伤撕裂的疼痛还是让博尔顿当场抱着腿哀嚎起来。 李长逸冷漠地落地、加速，以无与伦比的技巧滑出弯道，进入了第四弯道前面的大陡坡。 前面两位选手已经滑到坡底减速上小跳台了，李长逸却压低身体不断加速着。 那一刻，他想起了与乌力罕、高熵在奇萨瓦玛兰科滑雪场冲下陡坡时的一幕。 自己和高熵怂了，提前控板搓雪减速，而乌力罕却一往无前地滑向坡底。 当时乌力罕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大脑一片空白，把一切交给本能。” 李长逸忽然想明白了，突破极限的秘密就是这句话啊！ 在几乎一两秒的时间里，他终于再一次摸到了“本能”，放飞自我高速滑下陡坡，直接冲上了小跳台。 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李长逸跳得实在太高了，离地足有十多米，几乎有三层楼那么高！ 大家脑海中同时浮现出几个后果： “这样的高度落下来还不得摔个高位截瘫？” “他会飞出赛道的！” “完了……中国队没希望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李长逸的这一跳见高不见远，人在空中居然像跳水运动员一样翻了几个跟头，最后漂亮地头上脚下，控制滑雪板落在第四弯道的半壁斜面上，顺势加速滑出了弯道。 这一跳实在太惊人了，电视解说主持都屏住呼吸忘记了发声，等到李长逸落地无恙后，现场观众们才爆发出欢呼声。 不过欢呼声只存在了短短一秒，大家马上又紧张地喘不过气来了，因为他们猛然发现，李长逸已经追上了前面的两位对手。 他以一往无前的决绝姿态告诉全世界：“最后一个弯道，老子要反超！”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82章 冬奥会·舍命夺金 索马里瓦与迪多夫正在抢夺最后一个弯道的路线主动权，无暇查看身后发生了什么，所以二人还不知道李长逸已经追到很近的距离。 靠别人保送进入决赛的迪多夫，硬实力远不如索马里瓦，不过班克斯教了他一个阻挡别人的招数，就是利用自己的领先优势，在最后一个弯道狭窄的出弯路径上连做两个板头内转180度的平花动作。 受滑雪板的带动，他整个人就像是旋转的陀螺，从内道一直转到外道，封死了对方的全部路线。 “这不是……我们……” 在终点处等候的高熵、乌力罕看得目瞪口呆，因为这个动作恰恰是武缨曾经使用过的，当初在智利内瓦多滑雪场的内部对抗赛上，她用这个手段阻挡了高熵。 那时候班克斯恼羞成怒，还斥责武缨滑雪动作太脏，没想到转头就安排美国运动员学会了啊。 索马里瓦赶紧减速、变道躲闪，不曾想李长逸在他身后高速冲过来。 结果李长逸因为刚入弯，速度过快、离心力又大，根本没有办法调整姿态，结结实实地撞了上来。 三个人就像是打桌球一样相互追尾碰撞，一瞬间全都倒地不起。 这怎么办？ 此时连裁判都是懵的，正要暂停比赛招呼医护人员入场救援，可忽然赛道上又滑下一个人来，原来刚才几乎已经放弃比赛的博尔顿发现有机可乘，又重新踩着滑雪板冲了下来。 眼看着博尔顿越滑越近，观众们都急了，喊着加油期待李长逸重新站起来。 此时的李长逸伤得不轻，他的左腿不自然地拧转着，膝盖处传来剧痛。 “糟了……” 李长逸疼得直冒冷汗，前年他在西班牙内华达山滑雪场，遭遇美国人侵犯飞出赛道造成的髌骨脱位，与现在的疼痛感非常相似，显然是旧伤处再次受到撞击出现了复发的情况。 听到场外观众呼唤他名字的声音，看看正在艰难起身的两名对手，李长逸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躺着，武缨还在出发台上等着呢…… 他试探着坐起来，哆嗦着解开左脚固定器，摸着左腿膝盖骨确定伤情后，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一发狠自己给掰了回去。 骨头发出“咔吧”一声，李长逸则咬牙发出一声闷哼，全身瞬间大汗淋漓。 摄像机捕捉到了这一幕，很多观众发出惊呼，更有一些人泪如泉涌…… 虽然膝盖仍然有痛感，但是李长逸还是站了起来，只靠右脚顶着滑雪板，左腿微蜷悬空，艰难地向前滑去。 另外两人看到李长逸重新比赛，也不顾伤情，忍痛着要爬起来。 其中索马里瓦手臂受伤，对滑行的影响略小，所以他的速度明显要比李长逸快一点，经过最后一组波浪包后已经超越了李长逸。 李长逸勉力追赶，眼看着终点线就在眼前，可博尔顿来了，这家伙如同一阵风掠过二人率先冲过终点线。 与此同时，出发台那边布洛克霍夫的出发门打开了，这位两届水晶球奖获得者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 李长逸大急，再也不顾左腿伤情猛蹬飞扑过终点。 现场大屏幕上显示，他比博尔顿慢了0.7秒，比索马里瓦也慢了0.2秒。 这点时间在日常生活中微不足道，可在竞速类项目中，哪怕是一眨眼工夫也会拉开极大的距离。 武缨面前的出发门打开时，澳大利亚的布洛克霍夫已经进入第二个雪坝，意大利的莫伊奥利也攀上第一个雪坝。 如果不出意外，这可能会是本场比赛的最终名次。 可是没有人知道，雪镜遮盖了大半张脸的武缨已经“暴走”，她急切地想要一下子飞到终点，不是为了金牌，而是想去看看李长逸伤到哪里，伤得重不重。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的发挥充满了变数，出发时双手猛烈发力，金属焊接的立柱居然产生轻微微晃动和嗡鸣。 她的路径选择也不科学，该走中线的时候滑去了边缘，该切内道的时候她掠向了外道。 唐槐在赛道外看着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傻丫头滑得太急了啊……” 可偏偏这么不符合科学常理的滑行，却让武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近与前面对手的距离。 第一个弯道她已经追到了莫伊奥利身后，两人在接下来的两百米赛道上展开竞争，忽前忽后交替领先，一直到进入第二、三连续弯道的时候，莫伊奥利抢到黄金路径准备卡死一切机会时，武缨却猛然掠向赛道的边缘。 半壁弯是一个斜面，内道在最低处，外道要比内道高出接近两米，武缨的滑雪板一下子滑到最高处，几乎贴到了护栏边网，而她的身体则横在了莫伊奥利的上方。 她全靠速度和惯性让自己身体短暂悬空，利用滑雪板的边刃深深切到赛道积雪之中，借助板子韧性回弹，给她施加一点点力量来控制方向。 这几乎是李长逸的极限走刃技术的翻版，只不过李长逸惯于在内道使用，而武缨在可可托海的技能大比拼中觉醒了外道应用的技巧。 这是非常冒险的滑行方式，速度的快慢、赛道雪质硬度、滑雪板的回弹力道、武缨身体控制能力，数不清的细节中只要有一个出问题，她都会立刻飞出赛道或者摔落下来。 从可可托海那次侥幸成功之后，她几乎再没有完美完成过这样的滑行。 此时心急如焚的武缨什么都不顾了，她没心情与莫伊奥利在这里纠缠！ 于是，她和莫伊奥利各占外道和内道，一上一下快速通过了这个连续弯道，在最后出弯的时候，武缨已经抢在了前面，上届冬奥会冠军只能望尘莫及。 接下来是那个又长又直的大陡坡了，布洛克霍夫的背影就在前面不远处，正在跃上跳台进入第四弯道。 武缨压低身体加速追上去，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范清婉的模样：“既然你能利用主动卡刃跌扑来跃过这个小跳台，我也能！你没完成的，我替你完成……” 果然，和范清婉的姿势动作几乎一模一样，武缨在坡底忽然主动卡刃摔倒，飞扑中翻过小跳台，利用一个漂亮的前滚翻落地，滑雪板正好切到最佳入弯线路上。 她一点时间也没有浪费，继续向着终点前进，至于前面的布洛克霍夫，不过是一个挡道碍事的人形障碍物而已。 冲入最后一个弯道，她已经与布洛克霍夫并驾齐驱，此时已经可以看到终点线后面的一切。 医护人员正围着三位男选手，不过他们都拒绝离开，而是伸长了脖子看向赛道，期待女搭档率先冲过终点。 武缨一眼就看到了李长逸的面容，摘掉了头盔和雪镜，他正大吼着给自己加油。 “呼，他没事，还好他没事……” 这是她有生以来最紧张的时刻，只是这么一对眼，就让她感觉过了一万年那么久。 李长逸的目光中有急切，这让她醒悟到现在还不是松劲的时候，她的目光终于落到旁边的竞争对手身上。 布洛克霍夫毕竟是两届世界冠军，FIS积分榜前三名的实力，最后的冲刺速度非常快。 通过一瞬间的分析，武缨知道在剩下的几十米中，自己绝非稳操胜券。 她瞬间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在最后冲线的时候直接压板摔过终点去。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动作，双腿使劲往前蹬，让滑雪板的板头率先过线，而她的身体则重重地摔在地上，并且由于惯性撞上旁边的护栏。 那一刻，现场观众和终点摄像镜头都捕捉到了“咚”的一声响，是武缨的头盔磕碰在坚硬雪地上的声音，如果没有头盔保护，这一下就能让她晕过去。 现场鸦雀无声，人们用肉眼很难判断到底是谁先冲过终点，全都紧张地盯着大屏幕。 终于，高速照相机的记录画面公布，武缨凭借最后一跃，滑雪板堪堪超越了布洛克霍夫几厘米。 “中国队！” “中国队冠军！” “赢了，我们赢啦！” 现场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所有人都在鼓掌、呐喊、拥抱和擦眼泪…… 李长逸一把推开身边的医护人员，一瘸一拐地扑向倒地的武缨，迅速摘下她的雪镜和头盔查看伤情。 武缨泪眼婆娑大口喘息：“逸哥，我没事。我们，赢了？” “赢了！赢了！” 李长逸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冲动和她紧紧拥抱在一起。 ------------ 第三卷 加油，一起向未来 第283章 梦想照进现实 裁判正式宣布比赛结果，中国队是冠军，澳大利亚人拿到了银牌，意大利队铜牌，至于美国队则只能收获第四名的成绩，无缘登上领奖台。 班克斯骂骂咧咧退场了，都没有来迎接迪多夫和雅格贝丽丝。 李长逸和武缨被医护人员搀扶起来，他的膝盖仍然作痛，但是又不想错过颁奖仪式，于是医生就地为他做了应急治疗和固定。 现场广播忽然播放了起了《歌唱祖国》，是汪苏泷深情独唱版本。 一些观众和志愿者们都心潮澎湃，马上跟着唱起来：“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我们团结友爱坚强如钢……” 整个赛道周围变成了大合唱的舞台，李长逸单脚站起来，与周围的教练、队友、医生相互挽着手一起唱着唱着眼眶就湿润了。整整四年的苦练，不计代价的付出，才换来全国人民期待的这一刻啊。 武缨哭得稀里哗啦，鼻头红红的，见李长逸看向自己，马上不好意思地笑了，手背在脸颊上擦了又擦。 她想起无数个夜晚梦见的场景，如今真的要实现了， 她真的要与李长逸手拉手、肩并肩一起站上领奖台了，要看到五星红旗冉冉升起，要听到国歌奏响了。 颁奖典礼很快就开始了，铜牌、银牌选手先上台，最后才轮到李长逸在武缨的搀扶下走过去。 他们俩分别给了意大利人索马里瓦与莫伊奥利敬意的拥抱，可是对于斩获银牌的澳大利亚组合却完全没有搭理。 所有镜头都对准了两位中国运动员，有人抛过来一面五星红旗，李长逸马上邀请唐槐和全队人合影，武缨俏皮地拉唐槐凑到摄像机前，隆重地介绍这位中国冰雪运动的先驱者。 很快，安保人员过来了，护送和引导获奖运动员进入室内接受休息和接受媒体采访。 不过两组外国选手借口有伤在身，拒绝了这个尴尬的采访环节。 李长逸笑了笑，把武缨推到一众记者面前：“不好意思啊，我也得去疗伤了……” 至于武缨那天是如何应付几十个长枪短炮的，事后她出了一身汗，跑来跟李长逸抱怨，宁可再上赛道滑十圈！ 李长逸轻挑眉毛：“这才刚开始呢，后面要接广告上节目，有各种宴请应酬……” 武缨几乎抓狂地摇晃脑袋：“哎呀好啦好啦，你不要再说啦，我想想都要头大！” 唐槐在旁边揶揄道：“怎么啦？我们的大姐头也社恐？” 武缨：“才不是……我……哎呀，想想就头大，不开心！” 高熵调侃：“拿了金牌还不开心，您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众人嘻嘻哈哈调侃着，中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不过这份喜悦并没有维持太久，午饭后医生会诊，神情就有些严峻了。 专门从北京赶来的骨科专家团队，给李长逸的膝盖做了全方位的诊断，得出的结论是他恐怕要做手术，并且术后要休息个一年半载。 髌骨脱位本身就很高的复发性，李长逸在赛道上自己强行掰回去，对他的韧带造成了二次损伤，进一步增加了习惯性复发的风险。 一旦形成了习惯性复发，那他的整个运动生涯恐怕要受影响。 那位国内最权威的专家得知李长逸刚刚为国家争夺了宝贵的金牌，马上做出了决定：“不能拖延，立刻安排去北京做手术，直升机不是在待命吗？立刻安排联系空管部门，直接送我们医院去，我安排手术室做好准备，争取40分钟之内开始手术！” 就这样，李长逸享受到了特殊待遇，而术后住院期间唐槐的父母闻讯赶到医院，两位老人都是运动员和教练员出身，有丰富的伤病恢复理疗经验，自认为能给李长逸最好的照顾，直接把医院指派的专职护士给赶一边，主动接管了病床前的伺候任务。 二老真的是拿他当亲儿子对待了，连已经放假回家的唐槐撇下不顾了。 接下来的几天，李长逸每天都收到很多信息和电话，几乎每一个有他联系方式的人都送上关心和问候。 曲长歌来了，带着冰雪中心的干部们过来慰问，科室主任全程陪同讲述李长逸的伤情、手术结果和后续休养理疗等。 得知李长逸需要一年多的休养，曲长歌沉吟片刻后说：“要不，趁着这段时间去读书吧，我想北京体育大学会很乐意收一位奥运冠军的。” 李长逸动了动嘴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好意思说自己初中毕业就再没进过教室。 不过曲长歌毕竟还有一个师兄的身份，对师弟的未来规划很上心，他出了医院就着手安排此事了。 幸好四年前李长逸的学籍已经收入广州体校，按照该校学生的资格进入大学合情合理，并不违反规定。 体校的陈校长心里乐开了花，又一次把李长逸当做学校门面人物广泛宣传。 在李长逸住院休养的这段时间，唐槐仔细整理了皮特提供的证据，由冰雪中心牵头把美国队告上了国际雪联和奥委会。 在充分的证据和加莉娜等污点证人的指认下，美国滑雪运动联合会使用了弃卒保车的办法，将一切都甩锅给了班克斯。 班克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灰溜溜地离开了美国队主教练的岗位。之后国际雪联对他做出了进一步的处罚，以违反竞技体育道德和奥运精神为由吊销了他的教练资格。 唯一遗憾的是，由于班克斯守口如瓶，调查人员没有找到博尔顿牵涉到本案的有力证据，澳大利亚队因此保住了那枚银牌。 至于以后这个傲慢的老外该如何生活，那就不是李长逸操心的事情了。 他出院之后住进了唐槐家里，两位老人还给他找了家庭教师，每天恶补文化课，以免秋季入学之后在课堂上闹笑话。 终于到了开学的日子，李长逸不假思索地选择了“体育与健康学部”深造，这地无关他的膝盖伤情，而是因为这里有全中国最好的中国武术学院。 为国争得一枚金牌之后，李长逸没有忘记师父梁国辉的毕生心愿。 他不可能当一辈子运动员，但是完全可以当一辈子的国粹传承人，让咏春拳一代代传下去。 站在学校门口，看着诸多新生走进校园，李长逸正想打听到哪里办理入学手续，武缨忽然身后跳出来挽住他的胳膊：“逸哥你怎么才来啊，等你半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