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芳草萋萋之瑶华篇 ------------ 凤凰三女瑶华 身不动而心自安,心不动而神自宁,一念动时即是火,万缘寂处性自清。 我正提起兴致看水镜中人唧唧歪歪的扭成一团时,水镜啪的一下被按倒,转身果然看见脸上发黑的蒲绒立于我的身后。 “蒲绒,你说这是干嘛。”我明知故问的瞪着他,一场好戏就这样被他给搅了,我可是足足等了仨月,追踪那对小冤家五世才等到这么个欢喜结局,他倒好一来就给我关上了。 “主上,那样的场景是看不得的。”蒲绒幽幽的讲出一句。 “有什么不能看的,不就是一对情人,”我想了想准备组织一下语言,把水镜中那两人在水中激情相拥热吻的景象说的更委婉一些,“在鸳鸯戏水吗。” “红尘俗事,主上何必沉迷,何况过一段时日凤涉仙君就要回来了,主上应该不想受到责骂吧。”话说的虽然平淡,威胁的意味却十分明显,我暗暗的咬牙,看着面前唇红齿白,满面春花秋月之色的侍从,软软的败下阵来。 “我不看就是了。”蒲绒的面色有些恢复,正欲将端着的芙蓉云露递给我,我伸出手不高兴的去接,嘴中嘟囔着未说完的下半句话,“又不是没有看过。”末了,鼻中还狠狠的冲出一口气,对于我这种‘身经百战’的神,时时刻刻守在水镜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洞房花烛夜,杀人放火时,不知数量已下千千万。今天不就是亲个嘴嘛,有什么好避讳的。 将要递来的琉璃碗顿了顿,旋而果断的收了回去,蒲绒冷哼一声,丢了句‘死性不改’,就端着云露昂首挺胸的出去了,只余我还仰头抬手,呆呆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真是翻了天,我乃是凤凰家的三女,居然这样一直受制于自个的侍从,还毫无招架之力,传出去我的面子往哪搁,说来也奇怪,我的性子是真真的遗传了凤凰家的倔,硬,孤高,除了我二姐,这些后辈的小神小仙们还真是比不上我的气质,可是,万物生于世,必然有其相生相克之物。而能制服我的估计就是刚刚明明想装出一副如泰山般挺拔的身姿,实际就如雨打杨柳枝般妩媚妖娆的蒲绒了,不过就是先前无聊,新研发个仙咒,恰好没看到其他侍从而用到他身上,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一心跟我过不去吗? 我把满腔的愤懑倾诉给栖芳,她是我二姐的坐骑,在二姐晋位上神时,爹爹从孔雀族挑来送与她,只因她比我还懒,几乎从不出游,所以栖芳同我走的较近。 “你是说蒲绒他这几日不理你,不给你备食梳妆,甚至不让你看水镜?”栖芳非常讶异的看着我,看来她也觉得事态的严重,凤凰族的都知道水镜可是我的宝贝,毎当我在看水镜时是雷打不动的,很少有不识趣者来打扰,更遑论在我津津有味时一下掀倒水镜。 我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 “也对,敢惹上你的也只有他,”栖芳好似在自言自语,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不相信的看着我:“蒲绒一向温和,怎么会突然如此。” 我心虚的低下头,装作喝水状,“不就是给他小小的下了个咒,谁知道他那么小气,记恨这么久。” 栖芳看着我说:“什么咒?” 我抿了口水,润润干涩的嘴唇,开始向栖芳描述我的新符咒。岂料,栖芳听完,风凉的看了我一眼,又风凉的说:“难怪他那样,真是你活该。” 我不仅觉得有些委屈,虽然这个咒语是有那么些缺德,但我十二万分是怀着一颗仁义无双的心去创造它的。故事发生在一个闲暇的午后,由于水镜中人事繁复,一时没找到好看的乐子,我便在庭中漫步,黄叶萧萧,几颗大树修炼不足叶子已然掉的七零八落,只是**裸的枝丫奋力的挽留着一小撮不青不黄的残叶。 我倚在庭中的巨石上,看见来来往往的侍卫无限伤感,好歹我也是个正值春心萌动的少女,虽然我的一颗红心老早就抛了出去,可是也挨不住殿中侍卫全是雄性吧,我多么渴望能有个声音甜甜,笑容灿灿,最好笑起来有两酒窝的侍女陪伴,这样便可方便跟她聊聊贴心事儿,谈谈镜中故事,谈谈自己倾心对象,最好谈谈我心尖尖上的未来夫君,墨炎。 这些侍从都是大哥送给我的,他平日小气,这次突然如此大方,一出手就是一排侍从,而且个个长相上乘,长年累月的生活在这种环境下,我能始终如一的坚守我的墨炎君,不得不反映出我的定力之强,功力之深,内心之坦荡,用情之专一。 我也明白天山雌雄比例严重失调,天山清苦寂寥,比不得九重天上繁华大气,女仙们抵不住诱惑纷纷离开,故而这里雄性远远多于雌性,我身为帝君家三女,面对日渐式微的子民,自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当下我灵机一动捏了个诀,由于是突然想出的不知效果如何,就悄悄的施在旁边的蒲绒身上,结果他当场由雄变雌,看着效果还是不错,就当我准备大面积推广时,发现庭中的侍从刷的消失了,只留下虽然横眉怒眼,但掩不住面目含春妖娆风情的蒲绒,没想到这厮化成女子竟是如此祸水样,我咽了口唾沫也识相的遁了。 “那个诀不就是维持一段时日,至于苦大仇深的样子吗。”我怕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那赶明儿你突然被变成雄的,还要招摇的维持一段时日,你不怨么。”栖芳不满的看着我,好像我变的是她一样。 “不怨。”我很肯定的回答,雄凤凰的毛色一向比雌的更有光泽,从小我就羡慕爹爹和二叔那一身金光闪闪霸气十足的皮毛,大哥的虽然不济了些,不过也是一身纯银熠熠生辉胜过云锦,哪像我的一身要黄不黑黯淡毛色。 栖芳白了我一眼,鄙夷的看着我说:“有时我真怀疑你不是渊祭帝君的孩子。” “此话怎讲?”栖芳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爹爹对我一向冷淡,虽然凤凰家最清心寡欲,淡泊情欲,但是,冷淡到明明住在一处,一万年见不着几次面,也实在是太诡异了。 “你的性子倒与凤梧上神相似,你莫不是他的私生子,偷偷寄养在帝君处的。”栖芳的话中明显揶揄,说完便奚落的笑我。 “说的有几分道理。”我凝眸思索,这话虽然说的天马行空,可凭我多年看水镜的经验,那些看似荒诞无奇的推论,往往是最终残酷的真相。先不论我的个性多么像他,就凭我俩当年无与伦比亲密无间的感情,这事还真真有戏。 栖芳瞪着个大眼睛看我:“你傻了吧,这话也信。”我沉痛的摇头,“栖芳,我知道你是不小心把真相透露给我,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直到栖芳同我说了一下午,发现我油盐不进,任凭她如何说我都坚定不移的相信自己是二叔的私生女,撂下句‘闯祸了’便展翅飞走了。 我瑶华一旦认准的事可是很难撼动的,在我回忆完那些年同二叔一起快活晃荡的短暂时光,心中不仅十分怅然,我居然不知道二叔是我亲爹,他当时一定处于极端的压抑与痛苦当中。难怪常常看他喝个酩酊大醉,醉后还抱着颗月桂树死不撒手大声咆哮,他一定十分憋屈,真是可怜他至今未娶,孤家寡人。想到这,我仿佛又看到多年前二叔一身青衣立于屋檐下,背影凄凉萧索,狂风卷起他的衣衫,夹带着飞舞的墨色长发,他双肩抖动,回身艰难的看着我,眼神无尽的悲哀与哀愁,面色是浓浓的化不开的凄苦,对我缓缓的吐出:“丫头,你害的我好惨呐。” 当时我一直以为是我在他饭中下了泻药的缘故,原来是因为我一直不了解他的真心。 我吸了吸鼻子,摩挲着水镜,水镜与普通的镜子无异,但是细细看去,便会发现这镜子的不同凡俗,两边是镂空雕琢的上古梵文,中间是一方玄色伽蓝石,若对寻常仙家来说,它连镜子都比不上,可是却是我的无上之宝。 &nnsp; 0 ------------ 我是二叔的女儿? 水镜能看到凡间之事,可以由着自己选择,甚至可以连着到一个人的生生世世,若是修炼这方面的法术更精进,便可看到仙家的前世今生,看到他们所经历的林林总总,总之这水镜是打发这无聊时光的妙物。。 这镜子是二叔凤梧在我一千岁历劫成功时送我的贺礼,当时看他拿着沉沉的,我道是个了不得的物件,打开一看却只是一面镜子,满心失望,指着墙角让栖芳丢去,二叔疾步拦下,指着我说:“你这女娃怎生这般势利,你可别小看了这镜子,它可是一宝贝,名唤万物俱象无望无求无心无想水月镜,……”就开始他的长篇大论。 我翻翻眼珠,掏了掏耳朵,又弹了弹手指,无奈的抬抬手让栖芳将这宝贝镜子放在我寝宫最显眼的地方,二叔终于停了嘴巴,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说:“终有一天你会了解这镜子的用处的,到那一天你会感谢我的。” 我惊愕的抬起头以一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并不是因他玄乎的话,而是他那百年难得一见的表情,他难得能够表现出着般深沉的样子,着实让我预料不及,我盯着他约莫一片桃花落下的时间,最终他默默的转过身,狠狠的说了一声再见,随即屈辱冲出门,只余下打着旋的桃花瓣以及双眼瞪得老大的我。 当时却不知道,二叔不经意的说了这声再见之后,真的再也不见了,当初二叔也是我在这天上最亲近的人,我不知二叔究竟干过什么,只是听到许多关于他的传言,有的说二叔恋上凡人为其自断仙缘,有的被一女子抛弃,万念俱灰,只是躲起来不愿见人,也有的说二叔有人说二叔拐走了天上一仙子,两人幸福的隐居在一片桃花林中。我其实对这几个传闻都不太相信,觉着不太靠谱,每每想问爹娘,但一想到父亲一提二叔就阴郁的样子,就只能做罢。我也曾欲用水镜来追寻二叔踪迹,只是法力不济,镜中一片模糊。 现在这镜子不但可供我消磨时光,还是我们苦命的父女两的唯一牵绊,想想就有一股难言的悲伤啊。 窗外的梨花在夜色中发出清亮的光辉,月色撒一地的沁谧,夜游仙君在各地巡逻,抬头便看见他脚下那朵黑色的云彩,我在风中惆怅着,在我两万岁的年纪才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认出自己亲爹,这算不算太晚了,何况现在我连亲爹在何处都找不着。 水镜发出白银色光辉,似乎在安慰我。 大哥一直看不惯我这般糟踏水镜,曾告诉我说,水镜本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天机镜,原就是查天机,明真理的器物。 所以水镜可以探查出二叔的位置,若是我能好好修炼的话,待仙术提升,找出亲爹指日可待。 抬头一看此时一片月朗星稀,黑云渐渐地游移开来,露出圆的似烧饼的月亮,由于高兴我又多看了两眼,越发觉得月亮就像一个巨大的芝麻饼,月上的桂树暗影重重,多么像烤的外焦里香的淡黄芝麻呀。 在对月亮述说了这一番肺腑之言后,它又羞涩的躲到黑云中,我砸了砸嘴,抱着水镜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我便宣布闭关,由于找不着侍从,我便抱着水镜在门前挂了个‘请勿打扰’的牌子,就封印了整个寝殿,我在里面夜以继日的修行,条件之艰苦,付出之巨大,是我从来都不敢想象的,除了墨炎,我还没为其他人这般努力过。 日子一天天的溜走了,我就将自己闷在寝宫五年,在这五年白日里我就研习水镜之术,夜里熟练运用白天所学,是以我查到了许多仙家的前世今生,一段段风流韵事,又花去我不少的时间费神观看。待到要出关之时,我觉得自己应该小有所成了,便放手用尽全力来查二叔。 一束强烈的光束从水镜中发出,我吃力的维持它镜中景象,调查高级神仙就是这么累,还好平常经常练习,不然这体力定是吃不消。水镜的光晕渐渐减弱,景象也由模糊转为清晰。 镜子闪过二叔的过往片段,先是一片茫茫无际的雪山,直到看到山顶那颗显著的往生树时,我才知道那是现在的天山,二叔与爹爹俩正在并肩杀敌,然后又变成了一江碧水,水中有一身姿妙曼的女子在洗澡,我激动盯着那个女子,等待她的回眸一笑,难道她就是我那苦命的娘亲? 还没等她回过头来,画面又是一转,就变成一片**的血水,成千上万的尸体陈列在地上,二叔身披战甲,挥着朝天戟立在众尸体之上,样子帅气英武。 然后画面飞速转换,一会是百草不生的荒原,一下又是大红的喜殿,诸神聚乐,阳春白雪,垂钓缘水,下渡忘川,我看见二叔立于三生石静静伫立,我还看见二叔在雨中默默流泪,不论哪个场景,他一直保持着优雅淡然的神色,眼中充斥着冰凉落寞,即使身边管乐萧萧,我从没有看过他放下轻皱的眉头。 我晃了晃神,镜子已变成我与二叔一同摸虾钓鱼的过往了,此时二叔脸上的笑容才是真真切切的笑,他与我胡闹,与我嬉戏,眼中再没有冰凉,眉头也没有上扬,看到这里我的眼角不由湿润,果然是父女情深! 我急着想看接下来的事情,可是水镜中的景象定住,只有一片白皑皑的雪花,无尽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飞扬。 我双腿一软虚弱的摔在地上,水镜也‘砰’的落下,身上的气力已然全部用尽,却没有寻到二叔所在。鼻尖传来一阵幽香,然后我便被蒲绒抱起,力量全失,封印自然也无法维持。我靠着蒲绒厚实的胸膛上,才想到他已恢复了,心中有些不乐。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的?”我盯着他那张绝世倾城的脸蛋发呆。 “就在您闭关一年后。”嗓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是个女人多好,长的这么魅惑众生,,偏生一副男子的躯体,那副让女子足以羞愧的不敢出门的面孔,又是这么英俊潇洒,没有半分女子气息。 蒲绒将我抱到床上,盖住我将被角掖的严严实实,“主上,有事您便叫我。”说完,就走了。 果然,他还在生气,真是个小心眼的侍从。 “小三,你怎么了。”我刚欲合眼,我家大哥凤涉已经风尘仆仆的冲到床边,朝我扑来。 “没啥事,就是仙力透支。”我用眼神严厉的制止他接下来的动作,他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亲哥哥了,是我表哥,要懂得避嫌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他无视我的眼神,一屁股坐在床上,硬是将我从被子中拖了出来。 “你这是在干嘛?”我悲愤的瞪着他。 “果然没什么伤,那个小子,害我一天行九万里的赶来,真是累死了。”说罢,手一松,我又落回床上。 我定了定神,准备把这个晴天霹雳告诉他,他却先与我开口:“小三呐,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咽了咽唾沫,他的表情有些严肃,于是我说道:“我恰好也有事要告诉你。” &nnsp; 0 ------------ 我的心上人 他看了看我,眼神透着深邃,说:“那你先说吧。”我瞧着他那副样子,觉着有些不妥,讪讪的笑道:“还是你先说吧。”心想难道我又是犯了什么过错。我这些年都是守着水镜过活,除了两百年前去寻无忧草时,救得了蒲绒,再无其他事儿发生了。 “你的婚期提前了。”他靠着墙边,眉头轻皱,声音也是淡淡。 “什么。”我惊的从床上跳起来,又跪在他身边,揪着他那银灰色的领子尖声的叫道:“你说我和墨炎的婚期提前了。” “对,就在下月末,按照天上的规矩,墨炎会仙来提亲,你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入住天宫,寻到一个合适的日子在成婚,当然这个提亲也是个形似,走走而已,你要是不惯天宫,随时可以回来。”大哥看着牵起我的手,语气中听不出喜悦。 我独自沉浸在这个巨大的喜悦中,时而大笑,时而手舞足蹈,嫁给墨炎一直是我的唯一目标,现在居然这样接近成功了,提完亲,我就是他的未婚妻子了,我可以安然无忧的等着嫁给他的日子。 这份欢乐击中了我,我没有把大哥眼中的担忧记在心中,也没有注意到手心中传来的温暖热度。 直到情绪稍稳定下来,我便感到一阵困意,想必是方才太过激动了,就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蜷缩成一团睡着了。 我的背上搭了一条绒被,在半梦半醒间,我似乎听见门开了,有人在说话,听不出是谁的声音,我奋力的睁开眼睛,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一抹白,接着又闭了下去。我凝神听着,话断断续续的传入我的耳朵。 “她还好吗?”说话的声音,温温润润,似玉石坠地。 “给她输了些仙力,现在睡着了。”这是大哥的声音,真是有些怪怪的。 接着我感觉到有只手在我额头上抚摸,轻轻的,像风拂过一般,非常的柔和,舒服,这只手的主人一定很温柔,我想。 大哥又开始说话了,“你真的打算这样做,明知道她。”我期待的听着后面的话,虽然不知道它他们在说什么,但也好奇那半截话究竟是什么,可是大哥说了半句就卡住,真真急死人。 那只手的主人没有说话,但我想他一定在轻微的点头,终于他也开了口:“她变成这样,我也要承受大部分责任,当年若不是我软弱地放手,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我越听越糊涂,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也隐隐觉得与我有关,于是就尽力驱散瞌睡,想跳起来问个清楚。那只温软的手离开我的额头,居然慢慢转向我的肚子。 “而且,这里。我可不能不管。”我听得出他正带着笑意,那只手在我小腹上覆着,我顿时又羞又急,大哥这是怎么了,居然任人占我便宜,直想爬起来,给这个无耻之徒来上一巴掌。可是更深的睡意袭向了我,我抵抗不住,昏昏睡去。 耳边还留着刚刚的话:“不管她将来是否恨我,这一刻我是不悔的。”就毫无知觉。 次日一大早醒来,脑海中涌出都是墨炎,昨日大哥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我捂着嘴巴在被子中偷偷乐着。墨炎,墨炎,他现在怎么样了呢,他听了这个消息是否和我一般欣喜呢,应该是没有什么表情罢,他还不认得我,他也没有同我说过一句话,可是我就是这样的喜欢他,说不出的喜欢他。 这一万年来,我一直在偷偷的爱恋着墨炎,即使我总统才见过他两次面。 我第一次看到他时,是参加天上的一个宴会。他站在梨花树下微微的笑着,我顿然觉着漫天飞舞着梨花,包绕着我与他,他的周身似乎散发的暖暖的阳光,我只是觉得那个少年,有着使周围所有人都黯然失色的风采,如同珠玉一般散发着高贵而温柔的气质,只有那么一眼,我平静了许多年的心开始翻腾起来,我与他的第一次相遇就只是那么一眼,或许他根本不曾注意过我,但那一眼却在我心中留下了深深地印记。那几年我的梦中都是他,几百年来未做过甚梦,一做起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凭着我千年看着戏的经验,我大胆的肯定了我喜欢上了他,我顿时觉着满心雀跃。 后来天君当众宣布我们的婚事,我才知道我们小时候就已经有婚约,那些年每晚我做的梦都是墨炎来迎娶我的场景,他搂着我说对我说着各式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然后每当早晨醒来我便会呵呵的傻笑,我那些年专爱看水镜中凡人的洞房花烛,成亲后小两口你侬我侬的甜蜜样,于是镜中的人也就被我想成了我与墨炎,那些年我做了无数美梦,也幻想了无数婚后的场景。 第二次,便是我专程去看他的,天山凤凰家一般很少和天宫联系,我更是少去天宫,长到一万多岁,去的次数也不过五。而那时我为了再见见墨炎,便是处心积虑的寻个时机,后来果真是让我等到了。 不久,天宫大办宴席,庆贺墨炎三万岁的生辰以及他成功度劫,升为上仙。我接着帖子,便自告奋勇的去了,爹娘倒没说什么,他们一向不关心这些事,倒是大哥看出其中猫腻,逼着我说出了心事,所以这些年,知道我心的也只有大哥而已,我一直把心埋的深深地,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在被窝中又翻滚了几遭,兴奋过了,倒有些许担忧。本来我与墨炎的婚事是在我三万岁后的,爹爹在我小时候便算过,三万岁,我会有个大劫难,许是十分险恶,便给我取了个乳名叫做阿难。虽是个大劫难,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还是该吃的吃该玩的玩,直到娘看不下去了,淡淡的说道:“阿难,你这个劫必定是晋位上仙的劫,届时你熬不去,便会教雷给轰死。” 我听了心中也惊过一阵,不过就那么一阵,眨个眼,也就忘记了,还是照样的混着日子,等着与墨炎正式定下婚约的日子。可是没想我居然提前了个几千年与他定好婚约,我现在倒也是什么都没准备荒废的很,凭着现在这点修为,怕是叫天上的那些仙家给嘲笑去了罢。我凤凰家的颜面居然会毁在我身上,想及此处,我不仅郁郁。 “还不起来,倒真是懒。”我刚趴住不动,栖芳的声音就响起了,听她说话的那个神气,我就能够想象到,她说这话摇头晃脑的样子。 “非也,据说这是正常的反应,书上可都是这样写的。”大哥的声音在旁附和道。 “可是应该没有这样快吧。”栖芳的话中带着些疑惑,随而又说:“算了,还是让她再养养罢。”然后脚步声渐渐的就远去了。我扭了扭僵硬的腰,疑惑一丝丝的冒了出来,昨晚好像也听过什么话似地,我摇了摇头,好像又想不起来了,应该是场梦。 我丢下疑惑,穿好衣裳,洗漱完了。正好蒲绒就走了进来,端着青底白沿的瓷碗,里头荡着大半黑不溜秋的液体。我捂着鼻子,诧异的望着蒲绒,问道:“这是甚物?” “补药,你前些时日太胡来了,伤了元气,我特与你熬制的。”蒲绒依旧低着头,态度从容谦和。 我骇的后退一步,我虽近来总感身子无力,却不会严重到了这样的程度,我坚决的摇了摇头,拒绝了这碗熏人的药。 “那就可惜了,这是墨炎仙君特意送来的。”蒲绒声音中充满了叹息,仿佛我做了件非常不值的事。 一听到墨炎,我的耳朵又竖了起来,他给我的药?我狐疑的看着蒲绒,示意他接着说,“听说主人病倒了,墨炎君特意遣了仙婢送来这药,主人若是不信,只管瞧瞧,天山可没有这样的药材。” 我凑上去闻了闻,果真不是天山的,这一碗中倒是有许多珍贵药材。我咽了咽唾沫,不敢相信墨炎居然这般体贴,知道我病下了,特意来给我送上药材,我的眼光真的没有错。我忙端起,咕噜咕噜的吞了,药虽然难喝,在我嘴中也变成了甘露。 蒲绒微笑着看着我,嘴上不住说:“慢点,慢点。” 我放下了碗,心中甜蜜极了。蒲绒掏出颗果脯让我含着,顿时口中甜丝如蜜。蒲绒仍是絮絮叨叨的讲着,最后说道:“主上还是要保重身子,下月便是要订婚了。”我咽下那枚果子,不以为然的说道:“那时一同把你带出,还怕个什么。” 蒲绒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笑着,那笑中带着点苦涩与欣慰。我看着他奇怪的样子,也没有再问什么,仍是盯着空碗发呆,心中蔓延起一阵不安。而这种不安又很熟悉,似乎什么时候经历过,又想不起来了。 “主上不必担忧,墨炎君一定会好好待您的。”蒲绒替我挽好发束,温和的说。 我听了心中一动,蒲绒怎么知道我心中所想,我忍下脸色,抬头笑着问他道:”你怎知他会好好待我。” 蒲绒插下最后簪子,固定好发梢,也是望着我说:“像主上这样的妙人,他若还是不好好珍惜,才是真蠢了。”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其中一片温柔,与平常的蒲绒全然不同。我听了他的话十分高兴,又觉得话中有些不对劲,嚼了半天,才想出那个‘还’字,又问了蒲绒。 “他曾经愚蠢的负过一位女子,十分可悲。”蒲绒仿佛陷入了沉思,表情非常严肃。我咳了咳,扰醒了他,还想继续追问下去。他却端起空碗,给我预备饭食了。 &nnsp; 0 ------------ 仆人蒲绒 我独自发着呆,今日可是听到一个大内幕,墨炎君居然有喜欢的对象,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深,我踏出门去,忧愁的散着步,宫中的雄侍卫都散去了,空旷寂寥的很。 本想去问问大哥这档子事,可是见着他又给忘记了,直直的跑了过去,开始抒发我心中的感慨了,“真的,我从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去天宫了。”我欢快的转着圈。 “是啊,你就开心了,只留下大哥了。”大哥嗒吧着嘴,明显的嫉妒。“不是还有二姐吗。”我不在意的说。 二哥的脸色明显一僵,在我疑虑的眼神下,哈哈的笑着说:“也对,可是陌璃也是会嫁出去的,都大了,挡不了。” “少胡说,二姐一向淡漠,只怕是你娃都生了几窝了,她还是独身的。”我撇了眼大哥,他又不是不知道陌璃的样子,怎么敢这样说,要是被陌璃给听见了,估计又是百把年不理他了,继而我又笑道:“大哥这样不平,莫不是看瑶华我先嫁了,心中着急,这个用不着慌,天上有的是漂亮女仙,我到时给你寻几个好的。” 又跟大哥疯闹了一阵子,心中不快都悉数散去,大哥嘟着嘴说:“还是小孩脾性。” “我本就是小。”我做了个鬼脸,快乐的笑着。 哥哥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末了又幽幽的说:“只要是你欢喜就好。” 大哥这次也没有久留,说说话也就走了,一万年前,他度劫后,就搬离了天山,自个寻座荒山,兴创教院,广招门徒,到是办的有声有色的,现在那山可是座名山,名唤仙台。 我自然要挽留一下,“下个月是我订婚仪式,你不若住到那个时候吧。”我祈求的望着他。 “这个无妨,我有些事要回去处理,到时再来也可。”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肯定是仙台那出了什么乱子,我也没在留,只得让他驾着栖芳走了。 我极度无趣的数天上的飞鸟,这些日子,蒲绒变得怪怪的,他不让我看水镜,不让我出门,每天哄着我黑黑的药,又给我准备很丰盛的菜肴,我知道他是舍不得我,我何尝不是放不下他呢。不过即使我住在天宫了,我依旧会让蒲绒伴着我的。 蒲绒是我寻无忧草时捡到的,当时看他长得清秀,只当他是女子,又看他受伤严重,就带了他回去,本是想等他伤好便送回家,他却定要报答,我便让他先做我的侍女,哪知他手艺如此超群,又善体察我心意,委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便再未提让他离去之事。 某日,我觉着看水镜累着了,便走出散散步,不巧却碰见洗完澡,光着上身的蒲绒,我看着他那平坦的胸膛低声说:“原来竟是个少年郎,”又抬起头看着蒲绒说,“看不出你这小子,长得倒挺结实的,可做甚天天穿着女装,扮成女子来哄我。”蒲绒的脸突的绿了,提着衣服便狂奔而去。后来我才知道,那衣裳是我让他穿上的,栖芳多次暗示,只是我反应天生迟钝,却未想到。 想及此处,又有些想笑。我躺在草地上,细数微风,风拂过脸颊时,痒痒的,夹杂着淡淡的泥土香气,就像他亲吻我的脸一样。我突然被自己脑海中的话骇了一跳,谁亲吻过我?我的心中充满讶异。阳光普照,暖意融融,我静下想到,也许是最近药喝多了,产生了幻觉。于是,我继续这样惬意的躺着,追逐流动的浮云。 “我会回来,瑶华。” “我知道这世上有人在等我,我也一直在等那个人,但我不知道我等的是谁,因为这个,我每天都很快乐,我每天充满着喜悦的等待着,等那个人来找我。” 脑海中突然吵闹起来,两种声音响起,我惊的坐直身子,一切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两句奇怪的话,和我狂跳的心。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想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用力的回想脑袋中理不出一丁点思绪。我闭上眼睛,心中不安,于是折回宫中,预备拿出无垠水,来消除这些杂念,我想刚才那些纷乱定是由看水镜引起的。水镜虽然是个好东西,可红尘俗世,看多了终会麻烦,有些错觉,有些不必要的念头,也会就此产生。 就比如那几年我依赖着水镜,羡慕凡人多姿多彩的日子,几次欲下凡做个普通人类,神仙的日子太长,长的熬不下去,我总从水镜中产生许多古古怪怪的念头。 我知道这样的念头是不能存在的,如果郁积过多可能会造成麻烦的事,我这人向来也最讨厌麻烦,于是,每每这样,我都是用无垠水来压制自己。 无垠水能克制神仙杂念,仙家闭关修炼是常会准备些,只是这水既能压制杂念,自是不同于其他的水,无垠水主要是以痛来压制杂念,念想越是深,水沾身上也就越疼,疼的头仿佛要裂开,五脏六腑都要撕裂。当然这些都是爹娘告诉我的,他们怕我终日伴着水镜走火入魔。 我刚想捞起木桶,才发现备着无垠水的井早已干枯,井旁的土壤泛着白色,青苔也干枯脱落。这里好像弃置良久,可我怎么记得不久前我还来过这里。我丢下渐渐腐坏的木桶,迷茫的走了回去。一切都与从前一样,可又有些不同,虽然说不上来,感觉总是怪怪的。 蒲绒让我别多想,我接过他削好的苹果,努力的啃着。说实话,我并不爱吃水果,可是这些日子蒲绒老是逼着我吃,问他理由他总是吱吱呜呜的说不出。 “蒲绒,问什么让我吃这些个果子。”我好不容易吃完苹果,瘪着嘴问道。 蒲绒依旧想搪塞过去,被我逼急了便是沉下脸说:“吃了这些,你便恢复的快了。” 我知道他在唬我,这些果子跟我元气损失有甚关系。看他不想回答,我也就没有再追问。 &nnsp; 0 ------------ 水镜被盗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似乎与寻常一样,又处处有些不寻常,而哪里不寻常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心中隐隐觉着有些怪异,我思索了一番,觉着应是要嫁人的缘故,故而也安下心来。 我这颗心还没安定多久,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这颗脆弱的心又不可遏止的颤动起来。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我舒舒爽爽的起了床,舒舒爽爽的梳了妆,又舒舒爽爽的用了餐,一切都与平常一样,接着,我有惯常的去做平常都会做的事――舒舒爽爽的打开水镜。而这时,不寻常的事发生了,水镜不见了! 身为水镜持有神的我,居然在眼皮子底下,让自己的法器被偷了,这样的事要是传扬出去,该是多么丢脸! 于是,我当机立断,广袖一挥,幻化出一张相同的镜子,待一切恢复妥当后,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踱着悠闲的步子出了大殿,借着抚平衣角的机会,瞟准四下无人,我忙闪入角落,观察将会进入大殿的仆从。 窝在墙角中,我捡了根棍儿,在地上画圈圈。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偷走了我的水镜,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盗窃者就在这大殿之中。就算我的元气再怎么损伤,侵入者的气息我还是可以闻到,毕竟这大殿四处浸润我的仙气,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 我蹲在墙角中,就可以不被发现,这个角度又能清晰的观察到来者,到时盗窃者看见被偷走的水镜,又安然无恙的放在大殿中,一定会很吃惊,然后会表现出异样,最后,会去藏匿水镜的地点审视,这时我就尾随其后,来个当场捉奸,哦,不对,应该是人赃并获。 得意的想着计谋,我为了保证自身的隐秘度,即使一上午没影儿打这边过,也硬是没挪窝。接着是下午,我心疼的揉揉发胀的小腿,按以往我该是嗑着瓜子在水镜边上唏嘘不已的,而不是现在这样看着日头的下坠,数着天上的彩霞,寂寞空虚的挨时间。 说真的,我讨厌这样,真的,真的很讨厌啊! 默然无声的世界,时间仿佛停止,静的可以看见空气中浮动的细小尘埃,闻见风中嘤嘤私语。最后一寸夕阳也缩回它的触角,大殿内变得阴暗,然后,又会漆黑,漆黑,寂寞,以及…… “主人,你在这里干什么?”耳侧传来蒲绒的声音。 “没有干什么,只是……。”我骇的抬起头,幸好是蒲绒,幸好发现我的是他!,我忍住即将流出的眼泪,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今天,你干什么去了?”声音不再是刚才那样慌张,是镇定了的,高傲的,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奉了凤涉仙君的命,给他带去一样东西。”蒲绒低着头,好像是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一如以往,恭敬地,顺从地,回答我的问话。 他早已习惯了我这副样子罢,也只有在他的面前,我才有信心表露这样不堪的一面,我擦去不小心滑下的泪珠,继续问道:“什么东西?” 蒲绒替我解开系错的衣结,又耐心的,快速的系好,动作熟稔无比,修长洁白的手优雅的在我眼前晃动,让我有一瞬间晃了神。“是主人的水镜,凤涉仙君说主人马上要去九重天了,不宜让水镜相伴。” “是你拿了我的水镜。”我激动的指着蒲绒,蹲了一天的腿开始隐隐颤动,酥麻感强烈的敲击我的心脏。 蒲绒粲然一笑,说:“我记得出门前,给您留了信的,就在您梳妆台上,主人这样激动,那不成您没看见信,在这里――” “才不是,哼,我的肚子饿了,快去准备吃的。”我大窘,忙岔开话题,把蒲绒支走,真真是丢大发了,真是件糗事,堂堂凤凰家的三女居然傻傻的在角落中蹲了一天。我快速的跑到梳妆台,果然,一张淡粉色的信笺躺在梳子下,早上起身虽然是自个挽了个髻,却是睡眼朦胧的漏了这么大张纸,现而想来,真真是大意啊。 鉴于白天的丑事,我也没找蒲绒的茬,安安分分的上床睡觉,无聊的看着天上银河,起初,只是无聊,没有什么消遣,可是瞧着瞧着,兴趣就来了,我记得不久前,银河没有这样亮,也没有这样宽,我闭关那几年虽然足不出户,银河中的星子也不该添的这样快。而且,我心中也有个疑惑,蒲绒是怎么拿走我的水镜的? 我在水镜上加了几个结界,又补了个咒,就是为了防止水镜丢失。他不过是个仆人,却能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破开那些术,那样轻松不费力的取得水镜,又在一天的时间,来回于相隔几十万里天山与仙台,一位仆从该不会有这样大的能力。 我对蒲绒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在与他相处两百年,在我如次信任他后,第一次,开始怀疑他。 翌日,我蹲在花圃中无聊的拔着草,蒲绒看着被我蹂躏的不成样子的花丛,痛心又小心地说:“主人,其实您可以去外面散散心的。” 我阴郁的盯了他一阵,又烦恼的胡乱揪着,我一直是呆在这儿的,这些年来,很少外出,对外面的环境的态度,与其说是不屑一顾,还不如说是害怕,对,我害怕出去,害怕触摸陌生的空气,从很小开始,我就一直害怕着。所以,一直缩在这个小小的天地,即使空虚,我也安心。 但是,真的是好无聊啊!时光漫长,没有了水镜,我该是怎样度过,我痛苦的挠着,一向习惯被水镜中热闹簇拥的我,又怎样适应这个空荡荡的宫殿,我不愿回到殿中,那里太冰冷,就只好栖身在花丛中,被密集的花簇拥着,该是很安心的。 “蒲绒,我……”我羞赧的戳着指头,扭扭捏捏又极其心急的吞吐一句话,又不知怎样开口。 聪慧如蒲绒,马上就猜出我心中之话,立马接过问道:“主人是想问,还有多少时日,墨炎君会来?” 知我者,蒲绒也。他真是一朵善懂我心的解语花,我小鸡啄米的点点头,又在土中抠了抠,不记得这么重要的时刻,真是件丢人的事,这些要是被墨炎君知道了,肯定觉着我没个分寸,不能担当,可我就是这样稀里糊涂过着日子,一时改不过来。 “还有三天,主人。”我的心中又开始喜悦,不知是我太过高兴,把喜悦之情传染给了蒲绒,还是我因为高兴,而看见什么都觉得是喜悦的,我分明在蒲绒脸上看见甜蜜的笑容,以及他声音中隐隐的激动,反正,在我眼里,他也是很喜悦的。 三天,那么短,一觉睡醒也就到了,可又那么长,一如在这煎熬的心中,更显着时光难耐,离了水镜,我的注意力又聚集在婚期之中。三天都是在惶惶焦急与忐忑中度过,终于我熬到了最后一刻。 &nnsp; 0 ------------ 去九重天 没有我想象中的浩大声势,没有隆重热闹的宴会,天山永远是这样,冷冷清清,明净亮堂的雪地,高大巍峨的山峦,不过是更添庄严肃穆的寒意,总之,在这里是不可能感觉到喜庆与喧闹,它拥有的只不过是凤凰家的荣耀和尊严。 去九重天的前一夜。爹娘没来,这是意料中的事情,他们太过于清心寡欲,淡漠的没有情感存在,我早已习惯这样,来的只有大哥和栖芳,甚至连二姐都缺席,真是惨淡的订婚典礼。 墨炎君没有来,天庭上派来的是一辆云车,精致小巧的车身看起来更像一顶轿子。 蒲绒给我穿上大红色的喜袍,就像是凡间女子成亲时的礼服,不过这喜服是天上锦霞纺织而成,掺以金光度边,虽然简约,却大气非常。额间被细细的描上焰火图腾,鲜红欲燃,这是我凤凰族的标记。 静坐在妆台前,等待天明,蒲绒亦是在身后陪我等着,我心中难以平复,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这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见着陌生的神仙,心中没由的害怕与不安,可是只要想到,在那个陌生的地方,有着我最爱的墨炎君,我就雀跃不已,期盼天亮的更快些。 日头懒洋洋的爬上天幕,带着朝气与生机,我却感到疲惫非常,应该是晚上的思虑过甚,导致现在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央着蒲绒给我补了个浓妆,我走出生活了两万多年的居所,再回望了一眼,手上紧捏着盖头,静默的,无声的望着。 大哥不合时宜的吼了嗓子:“我说你不能快些,做这些没用的干啥,我还要赶回去吃饭。” 我停止了颤动的双肩,将悲戚的脸向他望着,眼中蒙上层层雾气,拿捏着声调,软软糯糯的嗔道:“瑶华,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与哥哥相见,望哥哥珍重,瑶华,瑶华……”接着,声音哽咽悲凉,我拿出手帕做拭泪状。 大哥翻了个大白眼后,迅速进入状态,亦是拉着我的手道:“小三儿,今番你去夫家,大哥不能相随,真是心伤不已,小三儿去了九重天后一定要好好照顾着自己,睡觉不要踢被子,不能光吃肉要吃菜,俗世杂念不要想太多,天上与咱们这不同,你要遵照些他们的规矩,不要丢了咱家的脸,也不要遭了别人的欺负,大哥会时常来探望你的。”大哥沧桑的看着我,却颇为自得的传音道:“小三,你看我演技如何。” 我拿着帕子含泪的把他望着,终究忍不住捂着脸,遏制住抖动的双肩,颤动,悲伤地哭道:“哥哥这番话,瑶华一定谨记在心。”也传音,不屑道:“演得有点夸张,见好就收,不要误了我吉时。” 大哥不舍的放开我,蒲绒扶着‘柔弱’的我踏上云梯,登上彩车,我俯在窗户口上,将头埋入臂弯,隐隐的抖动着,大哥在后头挥手不断的喊着:“小三儿,记得常回家看看~。” 我对大哥的演技十分满意,密语过去,示意他可以收工,大哥长叹口气,说道:“终于可以回去吃饭了。” 我又传音过去:“大哥这活做的不错,倒是像做过多次般。” 本是戏谑的话,却噎着大哥办晌无语,许久,他才闷闷的说:“你就笑吧,以后有这样的事,可别又想再找我。” 我琢磨着这个“再”字,不知道曾何事叨扰过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揭下锦纱,将头伸到外边看看周遭的景色,看着随行的蒲绒,终于忍不住,纵声笑道:“早就想演这么出哭嫁的戏了,今日演得真是过瘾。” 蒲绒眉梢含笑,望着我说:“主人觉得这出嫁是在演戏么。”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威严,不危自怒,我缩了缩头,钻回了车中,这是蒲绒生气的征兆,还是少惹他的好。 闷坐在车中,有些想吐,真的是很难受。闭上眼,想舒缓一下心情,一位红衣女子突地闪过我的脑海,淡漠的眼,淡漠的眉,淡漠的唇角,火红欲燃的嫁衣,以及寒冰似地神情,细细的打量过去……。我惊的睁开眼,那个女子,带着孤高绝美笑容的女子,这是―― “主人,到了,请下车。”我正待再想却被蒲绒打断,被搀扶着下了马车,这里并不是天上宫殿,只是一个极开阔的地方,唯一特别的是四周围上红色幔条,鲜红夺目,像极了凡间成亲的喜堂。 “主人,我只能送您到这里,接下来的路,您要自己走了。”蒲绒松开扶着我的手,行了个礼,准备退下。 “等一下,”我急忙制止他,为什么他不能陪着我去呢,没有他,我,我怎么,怎么能安心的走下去…… “主人还有什么吩咐吗?”蒲绒低着头,谦卑的样子更甚从前,旁边的仙侍好奇的打量着我们,我才想到这里是九重天,不再是我的天山,大哥也告诉我要依着天上的规矩来,我代表着天山的颜面,断断不可做出那样有失仙格的事来。 于是,我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送给我?” 蒲绒讶异的看着我,摇了摇头,旁边仙侍也是瞪大眼睛瞧着我。 “没有准备?”我失望的缩回手,仍是不放弃的问道:“就是新婚贺礼呀,不用很珍贵的东西,随身携带的,嗯,”我想了想,撇到旁边仙侍身上佩着块鱼形玉坠,指着说:“喏,就是那样的,不要贵重的,玉坠就可以了,你真的没有带吗?” 蒲绒看着我,眼中带了丝深意,仍然坚决的摇了摇头。我并不是贪图这些个物件,只是心中觉得空落落的,好像蒲绒该在这个时刻给我些什么东西,让我安心似地。 “那你记住,呆在这里,得到我的命令前,不许离开。”我转过身,一脸高傲淡漠的说。 定了定神,在仙侍的指引下,踏上红霞铺陈的道路,路的尽头,会站着我命定的夫君,我最爱的墨炎。 &nnsp; 0 ------------ 去清静殿 路并不长,我看到站着梨花树下,一身红衣的墨炎,正在微笑的看着我,这是我见过最美的场景,漫天的花瓣飞扬,飘舞,洋洋洒落的白色花瓣中,站着我的夫君,他,正候我归来。 墨炎穿的亦是凡间新郎官的喜服,我记忆中都是他穿白色衣裳的样子,竟不知他穿起红色来,也是这样出彩。我丢掉开始扭捏的姿态,故作从容的走了过去。 玄色的发梢在他肩上随意搭着,素净的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细长的桃花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宛如高山流水,阳春白雪,又如三月暖阳高照,流水淙淙,琴音浮动,一举一动都牵动我的心弦。 他说:“你来了,瑶华” 我呆呆的看着他,很不相信,不敢相信这一切真实性。 他又说:“听说你喜欢凡间的婚礼,今日都是我特意准备的,这就作为我们订婚的仪式,你喜欢吗?” 我还是呆呆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是他特意为我准备的,他为了我去准备这样的东西。 他笑了,一笑,让我觉得霎时千树万树梨花开,他牵起我的手,道:“今日是我们的重大的日子,我不想让旁人打扰,我没有邀请别人,只有我们,你喜欢吗?” 我点头,迟疑又小心的说:“喜欢,喜欢的不得了。”没有陌生气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我的心中安定了许多。 “那么,我们该去行礼了,这是订婚的规矩。”墨炎顽皮的眨眼,紧握我的手,我跟随在他身后,脑中一片混沌,机械的随着声音运行着:一摆天地,我们对着天际尽头拜了一拜;二拜高堂,我们对着浮黎元始天尊拜了一拜;三夫妻对拜,我放开墨炎的手,互相拜了一拜。 “送入洞房”,最后一声尖细的声音唤醒了我。我此时正站在墨炎的寝殿前,“清静殿”三个鎏金大字印在匾额上。 ――内安其神,外除其欲,则自然清静 头脑中没来由的冒出这句话,我迟疑的站在匾额下,瞧了许久,也没有看出什么花样来,只当作产生幻觉,看见墨炎还在前面含笑望着我,忙脸红的跟了上去。 我环视周围,忍不住的高兴,原来这就是墨炎住的地方,跟我想象中的好像不大相似,不过我也喜欢,只要前边的这位住在哪儿,我都是喜欢的。 我的房间中,几个硕大的夜明珠熠熠生辉,映着满室淡青色的光辉,我有些不习惯这样幽暗的环境,天上终年积雪,即使是晚上,借着月亮的光华,满堂也被照映犹如白昼,故而突然闯入了这样的空间,我的心又开始忐忑不安。 所幸这时栖芳进来了,减少两人相处的尴尬。天色有些微黄,离就寝的时日尚早了些。墨炎换下喜袍,散开发簪,玄色的发丝倾泻而下,栖芳示意我上前去服侍墨炎,我低着头,稳了稳哆嗦的手,费力的给墨炎解衣结,没想那结到挺紧,手心儿都冒汗了,结却纹丝不动,头上似乎传来墨炎的轻笑声。 我的脸上烧的通红,手上一使劲,只听刺啦一声,衣结顺利解开,不过带着墨炎的衣料,被我紧攥在手中,我抬头瞟了眼墨炎的胸口,大红的锦服赫然缺了大块,我又低了低头,这次估计连脖颈都红了。 “我家阿难就是样子有些笨,不过她脑袋瓜子还是灵活的很,这个是个意外,绝对的意外。”在这个十分尴尬的时段中,栖芳站出来替我解了大围,我斜乜过去,投去感激一眼,不料却看见她幸灾乐祸的模样。 “好了,不打扰二位了,我只是送些吃食过来。”说完,栖芳端着盘中,捂着嘴快速的溜了。 “你饿了吗?”我不好意思的绕着头发,又最终无奈的点着头,没有办法我真是饿的慌,也不知为甚,这阵子都是这样。上头又传来轻笑,这笑声好熟悉,仿佛在那里听过似地,接着,墨炎道:“你快去吃罢,饿到可是不得了的。” 我慢吞吞的挪过身去,假装文雅的小口进食,在墨炎转过身时,抢着包上一大口鸡肉,不料墨炎突然又转了个身,惊得我被这口肉呛住,接过递来的茶水,我囫囵的咽了下去,猛灌了好几口,气才顺了。抚了抚胸口,发现墨炎还站在面前,我心悲戚,这么一来,我在他心中的形象算是毁了,当真是万念俱灰。 “这副样子,”墨炎抵着下巴,说道:“不错。” 我巴巴的等着他下决断,竟没料到个‘不错’,一时懵住,也是回答声:“哦。” 接着,他说:“你不用拘泥,这里就是你今后的家,这里的规矩由你来定。” 我闻话,丢下筷子拿了个鸡腿在旁啃着,早说嘛,害我这么辛苦的装到现在。 肚子填饱后,困意也就来了,我打了个呵欠,复而伸了个懒腰,墨炎从宽大的书桌上抬起头,走到我面前,温和的说:“困了就去睡觉吧。” 缩在被子中,我问着墨炎:“你不来睡觉吗?” “我还有些事要去办。”墨炎替我盖好被子。 “你要走吗?”我拉着墨炎的手。不愿意放开。 “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睡吧。”墨炎温柔的看着我,摸了摸我的脸颊,就转身出门了。 有什么事情那么重要,非要在订婚这天丢下我呢,他是不愿与我在一起吗。 听到门关上后,我睁开了眼睛,原本充满困意的双眼变得清明,太奇怪的感觉了,为什么我觉得这里如此熟悉,为什么当看见墨炎的背影时,我心中会这样的悲伤,难以言明的哀伤。 然而,最让我疑惑的是白天见着的场景,那个红衣女子,在我看见墨炎的一刹那,那个女子又闪出了我的脑海,我好像置身一个场景,浮黎元始天尊石象前,站着一个男子,穿一件绛紫色镶金边袍子,宛如美玉铸成般无暇,他的身后站着那位红衣女子,跟在他的身后,一处处的拜着,她不开心,我不知为何,只是那样觉得,因为前面的男子,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在热闹的宴会上,那个女子仿若一簇火焰却散发森冷寒意,与周围格格不入,月老给他们系上姻缘绳,送去最好的祝福,她的嘴上在笑,带着空虚高贵的笑,可是她的心中却在哭,哭的一塌糊涂。 我努力的看着女子的面容,却怎么也看不清,明明能看到她的嘴眼,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样貌,而她身旁的那位,总是给她背影,却从不回头的那位,却是墨炎,依旧温柔与其他神仙交际的墨炎,带着有礼又疏离的笑容。 那些景象是什么呢,我突然记起蒲绒先前说的,墨炎曾经负过一位女子,难不成这景象就是他们当初的婚宴?我看到的是那个女子残存此处的记忆吗,这样的事,从未听过侍从提起,连哥哥也不曾说过,墨炎曾经成过亲。 我缩在被子中,瑟瑟发抖,虽然一点都没觉得寒冷,但是寒意慢慢爬上我的心头,我突然觉得好害怕,我想起了蒲绒。我下了床,披上衣裳,想去找他。打开了门,却发现站在外面的栖芳,她幽幽的的望着我,叹了口气,道:“你想去找蒲绒么。”我退回房内,点了点头。 “今天是你新婚之日,你为什么想去找他。”栖芳坐在椅子上自顾的倒了杯茶水,边喝边问。 我奇怪她的话,想见蒲绒还要原因吗,就干脆的回道:“每天我都跟他在一起,新婚又怎么了,为什么我不能去找他。” 栖芳咕噜的咽下茶,挑了挑眉,“那可不一样,你现在订婚了,跟别的男子走太近,你未来的丈夫会不高兴的。” 我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说我跟蒲绒亲近,墨炎会生气?”栖芳稳稳地点了个头。我心疑惑,难道墨炎晚上出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栖芳又开口道:“我就知道你会去找他,特意在门口等着,你,”栖芳打量了我一眼,继而口气有些沉重的说道:“你就安心呆在这里吧,蒲绒回天山了,他不愿意呆在天上。” 我心中有些惆怅,蒲绒不跟我住一起了,谁来给我做吃的,谁来为我梳妆,谁陪我散步,谁跟我聊天,谁能静静地看我哭……。栖芳仿佛猜出了我的心思,呼了口气,安慰道:“你现在有墨炎了,蒲绒能做的,他都会为你做。” 我抬头看着栖芳,不相信的问道:“真的?” 栖芳狠狠地点了点头:“他要是敢对你不好,咱立马回天山。” 我沉重的心情倏地消失了,栖芳陪我扯了许多话,说得我哈欠连天的睡下了,我打着哈欠送栖芳出门关上门时,分明看见她带着一张如释重负的脸,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我真是困极了,什么都不想去想了,一头栽入床上就沉入梦乡。 &nnsp; 0 ------------ 注定的夫君 我带着模糊的睡意翻了个身,无奈睡不着,我以为现在自己还在天山,就伸手去够床顶垂下的绳子,想摇动铃铛,让蒲绒进来,可手在上面抓了半天什么都没有。我睁开眼朝上瞧了瞧,瞥见那顶藏青色的床帏时愣了愣,待转回头,看见一张放大的面孔时,我吓得往后一缩,头砰地一声撞在墙上。墨炎睁着惺忪的睡眼站在我的床前,含糊不清的说:“今天你怎么醒这么早。” 我抚了抚胸口,那一撞撞醒了我的瞌睡,我想起来这里是清净殿,他已是我注定的夫君。他揉了揉眼睛,眼中透着几许清纯与无辜,我看呆了,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回答:“我认床,这床睡着生。” 墨炎眨了眨眼,我看的更加呆了,他指向窗子说:“尚未天明,还是再躺躺吧。”我顺着他的手看向窗户,果真外头还是漆黑一片,然后我又转过头来,乖乖地躺下了。 墨炎转身走到隔间的书房,我听纸张翻动着细微响声。表面上虽然是波澜无惊,我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哎,这漫漫长夜的,我怎么还睡的着。 日上三竿我才悠悠转醒,昨晚折腾了许久不知何时又睡着了。我下床,捋了捋头发,黑亮的长发顺从的贴在我的背上,墨炎不在房中,我细细的看了看房间,阳光把殿中照的亮堂堂的,我有些不习惯。 在墨炎昨日坐过的地方多出来一副画,卷轴敞开滑落在地上,我踱步过去,上边画的是个女子,红衣带笑,看第一眼,我以为画的是我,仔细看时,才发觉不像,上面的那位女子身着红衣右手持剑,站在船头,悠悠的清水荡着冷清的佳人,我突然打了个寒战,这个应该就是我昨日看到的女子罢,她是墨炎的心上人。 我心中漫出些忧伤,慢慢的踱步回妆台,玉梳沿着我的发梢有一下没一下的滑动着,我心不在焉的挽起头发,拿起个簪子正准备插上去。手抬起一半的时候被捉着了。我愣愣的扬起头看着墨炎,他拿起梳子,带着笑,梳着发,他的手很轻柔,动作熟稔无比,我忧伤的望着镜台,想到他一定为那个女子梳过很多次头发。 “好了,你照照看。”墨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望向铜镜,果真非常漂亮,我干巴巴的,带着一丝怨气的问道:“你以前替人梳过很多次罢。” 墨炎笑着点了个头,非常干脆。他倒是一点也不隐瞒,我幽怨的想。撇了眼那张画像,心想那个女子真是幸福,妒忌瞬间就涌入的心间。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看看。”我梳洗完毕,就看见墨炎挂起那张画,扬手让我过去。不情不愿的,我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我带她来看你了,她是我将来的妻子,你一定觉得很不错。”墨炎牵起我的手,对画像上的人喃喃说道,他的样子非常虔诚,仿佛面前不是张画,而是活生生的人。 我被墨炎感染了,也是定定的看着那张画,同时心中还是涌起股酸味,说实在的,我真嫉妒她,让墨炎这样恋恋不忘。 “瑶华,你也跟她说说话罢。” 我疑惑的看着墨炎,他扬起唇角,略带自豪的说:“瑶华,她是我的娘,也会是你的娘了。” 我心中一喜又一疑,喜的是那女子不是墨炎倾心,疑的是墨炎的话,所有仙人都知道,墨炎是天后西王母所出,天上正正规规的皇殿下,他何时多出了个母亲。 墨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天后并非我的生母,我在襁褓时便被带离了母亲,父皇宣告我是天后所出。但启智后,我总觉得天后不是我母亲,直到一天听到父皇母后谈话,才知道我的生母原来叫后土。” “她现在在哪儿?”我急忙问道。 墨炎无奈的摇头,“我也不知道,后来我问了父皇,他只是告诉我母亲且在人间,并给了我这幅画。” 墨炎的样子有些悲伤,我的心也随着他的眉头揪了起来,他和我又对着画像说了些话,然后就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打开个暗格,仔细放了进去。他的动作让我很不解,便问道:“你为甚把画像藏这么紧?” 放好了画,墨炎拍了拍手,说道:“父皇把画交给我时,除了告诉我母亲在人间,还嘱咐过我,画像不得给别人看到,尤其是我母后。” 我咂舌,家务事最难扯,水镜中也有句话叫,清官难断家务事,寻常人家都不好办了,更何况是天帝的家务事。 吃了早饭,墨炎提出要带我散步熟悉地形,我傍在他身旁四处观赏,来往的侍从们行了礼就匆匆走过,连头都不抬。墨炎指着各色景物与我看,他笑容甜甜,神色温柔,耐心详细又费劲的说了许多话,我觉得我辜负了他,一天转下来,我基本上没有看很多东西,只是呆呆地瞧着他。 回到殿中,我一进房间就看见那张熟悉的床。 墨炎的脚刚踏进门,他迎着我那张感动的脸笑道:“今晚你一定会睡得香甜。” 我重重的点头,心中暖流徐徐淌过,墨炎他将我在天山的木床运来,替换了那张象牙扇床,我很开心,晚饭也吃得格外香甜。 只是到了夜里,墨炎又出去了,他同我说了许多话,哄着我先睡着才悄悄地带上了门离开。 夜中我又醒了,总觉得还是差了些什么,但这床还是我打小睡过的床,为何还是睡不着呢,我思索良久,习惯性的看向床侧,那个离床两尺远的地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我突然就明白缺了什么,让我辗转难眠,往日那个地方一直立着蒲绒,他总是等我睡熟了才离开,只要我醒来他就会回来,站在那里等我睡着。我使劲的闻了闻,空气中没有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难怪我老是安不下心。我捂紧了被子,不想让自己多想,就给自己使了个昏睡诀,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住在这里许多时日,果然无拘无束,我初来的顾虑也就消散了。墨炎公事缠身,刚出了门大哥就潇洒的进了门。 我看见他非常激动,拉着他进房,殷勤的端茶递水。 大哥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东瞅瞅西瞧瞧,眉头轻扬,接起我端过的茶水,狐疑的嗅了嗅了,才小口小口的啜饮。 放下茶杯,大哥看着我说:“他待你如何。” 我看了看床边的一堆衣裳,难的害羞一回,脸红的说:”很好。“ 大哥没有我想象中的高兴,却仿佛叹道:”说的也是,怎会不好。”他的眼中还藏着许多话。 我疑惑的笑着说:“若是待我不好又如何。” 大哥眼中的阴云散去,看着我,笑道:“那我就饶不得他了。”然后,他又自顾的说:“他对你真的是很好。” 我坐在大哥身边,听见这句话,也呆呆想了许久。他待我很好,很好,真的是太好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得到这样好的眷顾,即使在梦中,我也不敢想象,我怕梦的太好,醒来就太心寒,而如今他对我真心爱护,我反倒觉得这是一场梦,这些时日,每当最幸福时,就觉得心中就有个声音在呐喊:这一切都是假的。 &nnsp; 0 ------------ 天界公主 大哥同平常一样,跟我谈了些话,他说他来取几味药材,就匆匆奔向药君那儿去了。我无聊的倚在榻上,一阵熟悉感又笼住了我,我转头看向窗户,带着熟悉和些许悲伤,好像这窗外的情景曾给我落下痛苦一般。 我下意识看向窗外,一张脸隔着纱纸定定的瞅着我,我吓了一大跳,立马从榻上跳了下来。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一位身着五彩衣的仙女闪了进来,我还未开口问,她就笑嘻嘻的看着我说:“好嫂嫂,大哥把你藏的真紧,我等了好些日子才混进来。” 她的样子有些熟悉,但我还是不认识,我扬起头,警惕的问道:“你是何人?” 那名仙女一顿,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甜甜的笑着说:“瞧我这记性,你现在还不认识我。”然后她向我走来,拉起我的手说:“嫂嫂,我是青娥,西王母的十二女,好了,现在你算是认识我了。” 西王母是天下之母,所育十二位皆是女子,独有墨炎一位子嗣,这个一定是西王母的小女儿了,我笑了笑,扫去原来的僵硬,笑道:“原来是青娥公主殿下。” 传言西王母最宠爱她的小女儿,今日见着青娥非但没觉得她骄横,反而觉得她很合眼,和我甚是合拍。在这天上,她是除了墨炎外我第一个认识的仙子,也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这几天,只要是墨炎不在,她就悄悄潜来,我同她熟了后,就捏着她的笑脸问道:“你作甚这样偷偷摸摸的来我这,就像,”我使劲的想那俩字,我在水镜中常看见。 “偷情”青娥小嘴一张,接下了我的话。我一顿,问道:“你怎么知道这话的。”青娥眼皮翻了翻,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的说道:“以前别人告诉我的。” “嫂嫂,你现在过得还好么。”青娥从我手中挣脱出来,使劲的揉着脸。 怎么谁见着我都问这个问题,我点了点头,满脸幸福。 “嫂嫂,你这个样子我就安心了。”青娥巴巴站在我旁边,挨着我坐下,她挽着我的胳膊,仿佛受过很大的惊吓般倚在我身上,她说:“那时真的把我给吓死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不解,问道:“何时?” 青娥抬起头来,强做欢笑说道:“梦中,呵呵,我昨晚做了个噩梦。”她的眼神有些闪躲,带着明显的惊慌。 “墨炎为甚麽不让你来找我?”既然她不愿说,我也不想继续那个问题了,只是还是觉得墨炎把我看得太紧,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让我见,这其中有很大的问题。 “哥哥在生我的气。”青娥瘪了瘪小嘴,“前些年我闯了大祸,哥哥就再不理我了。”她亲热的挽起我的手,在我身上蹭着说:“还好嫂嫂回来了,我还有嫂嫂。” 我觉着她话中奇怪,又不明墨炎一向宽厚,何以对待自己亲妹妹这样无情,闯了个祸有甚了不起的。我立即拍着胸脯跟青娥打包票,一定好好说说墨炎,让他们重归于好。青娥大喜,抱着我不肯撒手。 是夜,趁着墨炎出去前,我准备将酝酿许久的情绪发泄出来,来指责他这个哥哥的不当之处,可是一看见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我的心就酥酥软软的,像泡在酒中一样,一股气就莫名的消了。我坐在他的身边,陪他一起看公文,那些东西我一概看不懂,深奥的很,可是我家墨炎必须天天看,我不想让他独自受苦,每次不愿回床上睡觉,结果晚晚都是在公文下,倚在墨炎的肩头睡熟。 我给他研了会墨,仿若不经意的问道:“听说你有个叫青娥的妹妹。” 墨炎“嗯”的应答了一声。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我继续小心翼翼的问道。 墨炎放下手中的公文,一双墨黑的眼定定看着我,我有些紧张,墨方没拿稳,溅起几滴墨汁落在我的手上,他哧的笑了出来,给我擦了擦手,说:“那个小丫头太闹腾,少跟她在一处。” “我喜欢她,你就不要再生她气了。”我以为墨炎还在生气,就在他身上蹭了蹭,这是青娥告诉我的,她说撒娇一定管用。果然,墨炎笑的十分开心,他捏着我的脸,说道:“这是青娥教你的。”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墨炎又揉了揉我的脸,嘴角扬起,眼神中带着我看不懂的情绪,他抱紧我说:“原来你撒娇是这个样子。”我看时机成熟,就趁热打铁的问:“那青娥?”耳边传来热热的声音,带着沉醉:“这次就算她将功赎罪了,不过,你以后要多撒几次娇才行。” 我缩在他怀着,娇羞的点了点头,嗅着他身上清淡的香气,打了个哈欠,又睡着了。。 &nnsp; 0 ------------ 我下凡啦 一早就看见青娥巴巴的立在门口,我胡乱的撸了把脸,就披上衣裳奔出门去。 她形容颇为神秘,不自然的四处看了看,又到我房中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便拉着我,仿佛做贼似地关上了门。 “嫂嫂,这件事委实有些难以启齿,前些年,你也知道的,那时话本盛行,我也就追随大众,下凡游玩了一把。” 当初我对仙女下凡也有过耳闻,不知何时天上开始流传人间的小说,女仙们便是疯狂的迷上那些话本,都是那些佳人才子的故事,更甚还有有是仙凡恋,一时间女仙们都蠢蠢欲动,约莫隔一段时间就有人下去,有的是偷偷摸摸的,有的事拉着熟人的,有的是成群结伴的,那时人间几乎月月都有流星。 于是天庭女仙大量减少,天上安静了好一阵子,但是女仙们大多当时都被托塔天王给抓上来,还有些在人间兜兜转转几十年硬是没遇着一个心上人,自己跑回大呼上当,当然有极个别幸运的碰到了,只不过不是单恋就是被拆,一时间天上又热闹万分,天君当时下旨,严禁此类书籍,,那趋势才得以遏制。被抓回来的女仙更是当众游行,作为惩罚与警戒。 当时场面极其壮观,女仙们顶着牌子游走于三界之地,回来后都自觉丢脸躲在家中不愿在出来。我原本也看过那些书,也没觉着如何,这些故事在水镜中不知看过多少回了,可不知引起的结果竟是如此悲壮。 “这事有何难为情的。”我不在意的拍怕她。水晶盘中摆着一溜葡萄,个个颗粒饱满,体态圆润,我拈起个葡萄,剥了皮就丢到口中。 “然后,我不小心在凡间留下一孩子。”青娥接着急匆匆的讲。 “你说什么。”我刚吃下去的葡萄卡在喉咙,上下不得,痛苦非常。青娥给我顺了顺背,葡萄才一骨碌的滚了下去。 “那孩子呢?”我小心翼翼的问了问。 “我母后为了遮丑,就让他飞升成仙,留守天庭。” “不过后来犯了些错误。父皇将他降为泰山守神,罚他历劫十世。如今是最后一世,那孩子不知为何灵窍开了,悟出自己本源,从那身体中跑了出来,不知去向何处了。”青娥皱起眉头,十分烦恼。 “好啊,这么大个八卦。你居然瞒了我这么长时间。”我努了努嘴,觉得她很不够意思,还想再拿葡萄,就发现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你想如何?”我缩回手,耸了耸肩。 “嫂嫂,你本是天山处的神仙,不归我父皇管辖,由你出面去帮我儿,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青娥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见我没有回答,她又急着说:“好嫂嫂,我就求你这么一回。” “可是墨炎这边怎么办呢。”我看她那么着急,心中也是动摇了。 “嫂嫂,凡间有句话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不过就帮我替替,又费不了多少时间,你就当是睡了遭觉。” “可,要是万一墨炎觉得不对劲呢,我还是跟他说说吧。” “万万不可,你要是说了他肯定不愿意的。” “哥哥发现不了的,你以前也不就是一睡好多年吗。”青娥急着脱口而出, “什么?”我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啊,,我说你也是经常睡懒觉的吗,哥哥肯定不会怀疑的。”青娥的样子有些不自然,似乎在掩盖些事,但是她满目焦灼之色,实在是让我狠不下心来拒绝。 我这个神仙,可是极为仗义的,大哥从小教导我,朋友有求当然必应,何况我在这总统就这么一个知心朋友。 而且我还可以去找墨炎的生母后土娘娘,不用担心被天上这些神仙给发现,特别是天上的女主人。 于是我就爽快的点了点头,她搂着我脖子使劲在我身上蹭着,同我约好晚上以击窗三下为暗号。 我去了墨炎的房中,墨炎还未醒,我坐在床沿,在他脸上轻抚,我来的这些日子,他白天陪着我,晚上加紧公事,日日这样繁忙劳累,好像没有一刻休息,我摸着他消瘦的脸,觉得十分心疼。心中也怨恨天君,什么事情都不管,撒开一双大手乐得逍遥,只可惜苦了我家的墨炎。 “你怎么不高兴。”墨炎醒了,握住我的手。 “听说天君又携天后去蓬莱观景。”我怨愤的嘟着嘴。 “这些时我也不曾陪你出去,哪日空出时间,我也陪你一同去蓬莱看看七彩幻境。”墨炎边穿衣服,边笑着说。 我给他系上衣结,摇了摇头说:“我并不想出门游玩,只是觉得你每日太辛苦了。” 墨炎还是那样的温柔笑着,他说:“我已经习惯了。”然后,他抓起我的手,看着我说:“有你陪着,我不会觉得苦。”我又想起每次囔囔陪他看公文,困得趴在他身上睡着的时候,脸腾地就红了。 “我有公务,这段时间可能不会回来了。”我端茶水的手一顿。他接着说:“你要是觉得闷,就叫青娥来陪陪你。”我点了点头,这次他出远门倒让我觉得很高兴。 夜幕渐渐降临,窗击三声响,我开了门,青娥像猫一样,闪入屋中,我躺在床上,施咒逼出元神。 青娥将我的元神给悄悄带出了宫,架着片云彩就直奔凡间,一系列动作简直是纯熟无比。 她将我的元神放进那具皮囊中,又加了个诀,将她的身体与我缝合。 我看着她缝了一层又一层,我终于忍不住了,“青娥,为甚缝的这样密实。” “你傻啊,要是不缝密实些,你不是可以随便离体吗?到时被发现可就遭了。”青娥鄙夷的瞧着我。 “你的意思是?”我震惊的看着青娥,内心无比凄楚。 “呵呵,我的意思是,要是没缝好,你的元神外露泄了机密可不好,被上头发现还不怎么打紧,要是被凡间妖物觊觎,可就危险了,你也知道,若元神离体是没有仙力的。”青娥眨了眨眼,示意我要多加小心。 至此我才发现,我简直是傻到了家,元神离体又附在凡人身上,我不就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了吗,没有仙法护身,在这里我可怎么寻到后土娘娘。 青娥牵起我手,说道:“嫂嫂你放心,我已同值日值月俩星君打好招呼,他们会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用你按照命格簿子上来,司命也担保了只要三个月内,这具皮囊还是活的,我儿的的刑罚就算完结了,到时候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让这个人死了,我就来接你。”又对我肚子使了几个诀,眼中不舍的说道:“嫂嫂,我给你下了几个防身的诀,你要是有甚危险,我就赶来救你。” 天快亮了,青娥对身旁的值日仙君努了努嘴,就刷的飞走了,凡人的眼睛真是不好使,我居然看不清青娥怎么飞走的。值日趁我走神的间隙,踱步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仙姑,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我收回眼神,看着面前只有佝偻着背的小老头,青娥没有说出我的身份,他们也只知道我是天上下来,替青娥倒霉儿子挡罪的倒霉仙姑。我摸了摸脸,让他拿面镜子过来。 小老头腾的从怀中掏出五尺高的镜子,我便在灯光摇曳中凝神端详我的模样。这具皮囊算是很清秀白净,小鼻子小嘴,配上两颗杏眼,身着杏黄衫儿,腰上束着雪白的一段绫儿。值日星君举着镜子,给我介绍这具身体的身世。 开始一听,我终于明白,为何清言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也一定要逃走,是的,若我是个雄的也忍不了投胎到女身,还要嫁作他人妇,这种情况,谁遇到都会想跑的。 我翻了翻眼,值日说,这具身体本名叫孟媚兰,是个官家女,面容姣好,身姿婉约,很得父母的欢喜,从小与表哥立下婚约,算算日子,后日就该成亲了。我说:“这种事,逃了不就完事了吗。”值日回道:“清言仙君也曾想过,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也不能插手凡人的命途,他逃了几次都被媚兰父亲给抓回来,被锁在屋中禁足。” 我道:“那嫁过去,再死了不就行了。” 值日擦了擦汗,说道:“其实司命仙君写的的命格上还有其他的事,清言仙君若是提前死了,这次历劫照样是算不得数的。” 我奇怪的问道:“嫁过去不就完事了吗,还有什么难事。” 值日继续擦汗道:“据簿子上说,媚兰在嫁给表哥的第三天回娘家,会遇见微服出巡的皇帝,然后被皇帝瞧中,带进宫去。媚兰丈夫因夺妻之恨,满腹怨恨,勾结外朝,起兵谋反。逼宫之时,形势逆转,媚兰全家沦为阶下囚。” 好一出美人大戏,我兴致勃勃的问道:“那媚兰是不是随夫殉情。” 值日摇了摇头。 “那是出家静修。” 值日又摇了摇头。 “那她是潜在皇帝身边,假意屈服,实者伺机报仇。”我满意的摇了摇头,水镜中这类深宫戏多着呢,没想到我这朝居然有机会历练一把。 但是,值日又摇了摇头。 我蹙眉,不耐。 值日说:“司命写这个命格本意是让仙君感受爱恨痴嗔,历经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之苦,故下笔时略略废了些心思。” 我兴趣来了,盯着他,问道:“那后来是如何?” “媚兰携侍卫私奔,遭追捕时,双双命丧江水。”值日很简略的说完结尾,深怕再被我打断。 我微微颔首,这剧情嘛还凑和,不过侍卫冒出的太突兀,不符合剧情发展。我问道:“就这些吗?” 值日有些紧张,说道:“还有些个细枝末节的事儿,不妨甚事的。” 我撇了他一眼,“哦,说来听听。” 值日继续道:“其实媚兰的丈夫是皇帝的儿子,她婆婆也是她姑姑正好是皇后,她丈夫来夺她前,她已怀有皇帝的龙种,皇上欲废皇后立她为后,其实她腹中孩儿是与近侍所育。” 我瞪了瞪眼,说道:“这个嘛?” 值日擦了擦汗,哭丧着脸说:“清言仙君就是听了这些才一走了之的,仙姑你可不能再弃小仙不顾啊。” 我拂开面上的发丝,端起一杯茶来,小啜一口,幽幽道:“很刺激。” 值日一顿,“啥?” 我搭了搭茶托,说道:“我说我很满意。”然后,想到怀有龙种一事,又皱着眉头说:“只是怀孕一事不容易凑合。” 值日闭上可以塞下一个鸡蛋的嘴巴,笑容满面的说道:“这个小仙自然会帮忙,仙姑只需按照个大概路线走就成了。” 我颔首,表示同意。 &nnsp; 0 ------------ 夜烬?蒲绒? 天刚拂晓,值日遁了,我趁着熹微的晨光四处瞧瞧打量,房间格局倒是与水镜中一丝不差,我打开房门,亭宇楼阁,雕栏画栋,一条回廊曲曲折折。刚想跨出门去,两个黑色衣服的闪了出来,挥手一挡,说道:“老爷有命,小姐不可出屋。” 我下意识的挥掌过去,掌风所及无半点痕迹,面前的人除了头发微微摇曳几下,再无半分反应,我默默地收回手,心中无限惆怅,面前的家丁也是面面相觑。我叹了口气,默默地转身进屋。 丫头进来为我梳洗打扮,用过早饭后,我撑着下巴,看见门上又多加了条锁链。除了窗户哪里都被封的严严实实,我挪向窗户,眺望景色,才发现我现在处于一座阁楼顶端,三层高的阁楼,若是跳下去,我掂了掂这副小身躯,估计芳魂就消逝了,随而打散跳楼去散步的主意。 一根绳子由上垂了下来,我好奇的探身看,一玄裳紧衣的男子从上端吱溜滑下,正正悬在我的窗户口,与我大眼瞪小眼的望着。他见我盯着他,继续保持攀住绳子的模样,甩了个头发,说道:“美人,没见过美男子的么。” 我摇了摇头,美男子我见过不少,譬如墨炎,譬如大哥,面前的人相貌的确是难得一见,可是,他的脸,我摇了摇脑袋,怕是自己幻想。我抬头,那人已经跃进屋子,正抬头望着我。我鼻子一酸,没错了,是蒲绒,我激动的跑过去,他却顺势将我一搂,嘴上带着坏笑的说道:“没想到美人倒是很懂风情,初次见面就投怀送抱。”作势要摸我脸。 我吓了一跳,从他怀着蹿出来,喝道:“蒲绒,你这是作甚。” 蒲绒挠了挠头,从怀中掏出把小骨扇,敲了一下头道:“噢,美人这么快就给我取了名字,不过我不叫蒲绒,叫做夜烬。” 我狐疑的打量他,他的样子实在是跟蒲绒一模一样,可是他的举止神情到真是与蒲绒不同,我压下心中的疑虑,问道:“你是何人。” 夜烬欺身向前一步道:“美人莫怕,我不是坏人,我路经此地,本是想小坐歇息,却无意遇见如花美眷。“说罢,对我使劲抛了个媚眼。 我心中疑虑顿消,觉得他真不是蒲绒,世间居然有这样相像的人,我又问道:“你这脸是自己的吗?” 夜烬晃骨扇的手一顿,继而笑嘻嘻的说:“美人摸摸就知道是还是不是了。”说完,真的朝我挪过来。 我心中一急,从身上抽出缚仙绳,嗖的困住他, “女人,放开我,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夜烬挣了许久,不仅挣不开绳子越捆越紧,他恼怒的说道。 “谁怕谁,有本事你来咬我呀。”我得意的吐吐舌头。幸好我的缚仙绳一直携在身边,这是不用任何仙力的器物,当初我觉得它是墨炎送与我的第一份礼物,没舍得拿下,现在倒是派了大用场。 我喝了两杯茶,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开始犯难了。若是让他走了,我的缚仙绳岂不是白白送与他了,若是放开他,我现在仙力全无,难保他不会报复我,到时就危险了,思量再三,我决定暂时先带着他,等值日来了再说。 我剥了一个橘子,悠闲的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夜烬坐在我的软榻上,妖娆的说道:“自然是垂涎姑娘美貌。” 他的样子既妩媚勾魂,我突然想到蒲绒那张一本正经的脸,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见美男计不顶用,就收起那副销魂的姿态,斜乜我道:“你若是现在放开我还来得及,我对女人一向宽容。” 我走了过去,在他嘴中塞了大半个橘子,看他一脸愤怒样,我抚掌带笑。 有了这个酷似蒲绒的男人,我被困在房中的一天过得也特别快。晚上我将他藏在床底,婢女们鱼贯而入,端入许多首饰,一位大娘随着进来了,她一进门就拉起我的手,一个劲的哭哭啼啼,我算了算时间,值日该来了。 在我熬的十分不耐时,值日终于出现,并将那些女人放倒。我赞叹的望了他一眼,随而把夜烬从床底掏了出来。 我说:“值日,我这家伙给解决了。”即使长得象蒲绒也没有用,若不是我的仙力没了,我必定要个这个小子点苦头吃。 值日却畏缩不前,貌似十分惊恐。 一身灰尘的夜烬狞笑俩声,道:“小老儿,你动我试试。” 值日吓得连道不敢。 我怒了问道:“你不是说听我调遣吗,怎么现在又这样胆小。” 值日哭脸说道:“我可惹不起他,他是四处惹事的霸王。” 我惊讶想着,没想这世间真是奇异,居然有仙家惧怕凡人。 值日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道:“他乃是修罗族的二殿下。” 修罗族我知道,是新起的魔族领头,神魔大战中修罗族的族长勇猛非凡,随而夺得了魔族王的位置,但修罗族的女子个个美貌非常,男子却是异常丑陋。我看着面若春色的夜烬,觉得传言忒不靠谱了,面前的这位明明长得惊为天人,比女人还要漂亮,怎么会丑陋不堪呢。 我将心中的疑问述说了。 夜烬从鼻子中哼出一口气道:“大爷我最见不得人家怀疑我的俊朗,我可没使诈易容,这是我真正的脸,怎么,是不是帅到移不开眼。” 值日点了点头。然后就遁地而去了。 这个老头跑的真快,我跺了跺脚。 “没想到你与地仙还有来往。”夜烬望着我说道。 我回了他一眼说:“有甚稀奇的,我与仙途有缘,日后自然会成仙。”这话时我逗他玩的,一来不想让他猜到我的身份,二来是想对他震慑,让他知道我也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他从鼻孔中哼出一口气,望了望身上的灰尘,突然很急躁的说:“拿面镜子过来。” 我不理他,他气得直囔囔,无奈之下,我只好将他滚到镜台,扶他起来后,让他自个趴在镜前。 我正瞧着盘中物件,突然觉得背后阴测测的,我打了个冷颤,转过身去,发现夜烬正盯着我,目光诡异,他说:“你最好给我把这身衣裳给换了,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会做什么事。” 不就是方才将他塞到床下时,沾了他一身的灰尘,至于这副样子吓人吗。我不情愿的给他找了套衣裳,又给他换了上去。缚仙绳虽名绳,但实者是幽冥火捻成,只缚实体与法力,对那些衣料物件都可透过,凡人肉眼也是看不见的,故而我除了手中牵拉缚仙绳,并不能看到系在何处。 在房中找了许久,也只有几件女子日常的衣裳,我随便拿起一件,给他换好衣裳,理好头发。夜烬从从容容的去照了镜子,结果呆在镜前,他环顾身上那件粉红色衣裙时,喃喃地说道:“没想到,我穿女装是这么美。”随而又陶醉的看着镜子,道:“若面前的人不是我自己,我一定把她抢回去。”然后又风情万种的看着我说:“你有见过这么美的人儿么。” 我吐了吐舌头,将他推到隔间藏着。一大屋子人转醒,我拉着‘娘’的手道:“娘已说了许久,夜深了,还是快去休息吧。”她看了看漆黑的夜色,茫然道:“我好像记得才进来没多久,怎么就过了这么长时间。”又回过神来,抹了两把泪,依依不舍的走了。 我嘘了口气,忘了隔间的夜烬,独自上床睡了。夜漫漫长长,第一次在凡间的晚上,我却睡得特别香。 丫头们鱼贯而入,我被揪出被子,做各种打扮,百无聊赖的望着镜子,我突然想到房间中还有一人,待她们打扮好了,我在隔间找寻时,发现他正歪在地上,我问道:“你怎么了。” 他怒视我一眼道:“落枕。” 我瞧见地上的一个脸盆,表示理解与同情。 &nnsp; 0 ------------ 威猛王爷 上花轿,入洞房,复杂又麻烦,值日很懂事的替我省过了,包括媚兰的丈夫,也被放倒在地上。一切很顺利,唯一不寻常的是我身边穿粉红纱裙的夜烬,我看着他,眼神透露着疑惑。 夜烬很无辜的耸肩道:“你不给我解开,我怎么走的了。” 我才想起来缚仙绳还在他身上,于是念起口诀,松了绳子。夜烬一副嚣张的样子又回来了,值日看风头不对,赶紧的遁了。 “美人穿起大红来真是好看。”夜烬活络着筋骨,“就是美人的心太狠了,让我在地上睡了一宿。”他又撇了撇床道:“今晚能与美人一度春宵也值了。” 我剜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道:“你还是快走吧,得了便宜卖乖。” 夜烬的脸上有些挫败,他惊讶的说:“你怎么没有迷上我,奇怪,凡间居然有女子能抵挡我的魅力。”随而从怀中掏出柄小方镜照脸。“难道本大爷的魅力值又降了。”随而皱了皱眉头,拿起帕子在脸上抹了抹。 我现在万分肯定他不是蒲绒,但是他顶着蒲绒的脸做这样的事,倒真让我很不习惯。我对他作出了请的姿势,夜烬眼睛一翻,又拿起那把扇子,挑起我的下巴说:“美人儿,你能帮我个忙么。”说罢,还对我妖娆的眨了眨眼。 我笃定的摇了摇头,打下他的扇子,若不是看蒲绒的那张脸看习惯了,现在还真是会有些抵挡不了了。 “本大爷居然如此不济了。”夜烬见被拒绝后,收起那一副风流样,揪起自己的头发,闷闷地说。他独自伤神了许久,我没有管他,一个人坐在桌旁吃菜,凡人的身子真挨不得饿,一天没吃东西饿的我前胸贴后背。 “听说他是个王爷。”夜烬踢了踢地上熟睡的新郎官。 我包满一口的鸡肉,唔了一声。 “那你们成亲后,会进宫吧。”夜烬继续问道。 我低头扒饭,值日说媚兰会被掳到宫中,那应该是会进宫的,我又点了点头。 他哈的大笑一声道:“真是得来不费功夫,本大爷就在这里住下了,你进宫之时记得把我给带到宫里去。”说完就大大咧咧的躺着喜床上睡下了。 我翻了个白眼,想这人真无赖,赶也赶不走。吃饱喝后,我看见横尸般的新郎又看了看挺尸在床的夜烬,想也没想就果断的把新郎给搬了上去。 我得意的拍了拍手,就在旁边的软榻上,凑合的睡了。 早晨起来,我窥了窥床上,夜烬正脸色铁青的看着面前的大汉,我捂嘴偷笑。新郎道:“娘子,我昨晚醉的太沉,怠慢了娘子。” 夜烬恶狠狠的盯着他,大汉浑然未觉,继续沉醉道:“娘子长得真美。”说完就抬起手,要去摸夜烬的脸,夜烬轻摇身子,就从那双大手中滑了过去。大汉一愣,又哈哈大笑道:“娘子居然还会些功夫,真教为夫刮目相看。”继而一动身形,将夜烬堵在床脚。 我看王爷那身宽厚的身躯,将夜烬遮的严严实实的,心中一阵得意。大汉的笑着说:“娘子真是天仙下凡,本王来补回昨晚的洞房。”说完朝夜烬扑去。 夜烬冷笑一声,就从王爷魁梧的身子旁溜了出来,眨眼的功夫他就立在我身旁了。他举起我的手说:“喂,你娘子在这儿呢。” 床上的王爷转过头来,狐疑的望了我一眼,看见我身上还未脱的喜服,脸上一阵红燥,他爬下床,解释道:“我以为床上躺着的是夫人,本王失态了,只是这位是?。”虽然对着我说话,眼睛仍滴溜溜娥瞧着夜烬。 我掐着嗓子道:“王爷折杀奴了,他是奴的陪嫁。”夜烬踩了我一脚,咽回我将要吐出的丫鬟二字,接口道:“我是小姐近身护卫。” 王爷仍是痴迷的盯着他,眼中桃花泛滥,夜烬面无表情的立着看窗外,我咳了咳,清好嗓子道:“来给我梳妆。” 我对着瞧见夜烬拿起一根簪子在我头上比划着,复而放了下去,又拿起一根,比划许久,才满意的插了进去。他的嘴角弯弯,对着镜子,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还是在天山,一个普通的早晨,蒲绒正为我梳妆。自从嫁给墨炎后,我就没有怎么想起过他,栖芳说的对,蒲绒为我做的墨炎都会为我做,而且他做的比蒲绒更多,让我更加开心。 夜烬放下梳妆,道一声好了。我才回过神来,床上坐着的王爷疑惑打量我俩,我干笑一声道:“还不去给王爷梳洗。” 王爷一听,眼中顿时发亮,三步做两步的踏了过来。夜烬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不情愿的给王爷束好发,用极小的声音嘟囔道:“我这辈子还从未为男人梳过头发的,要是传出去我的俊脸往哪儿搁。” 我附在他耳边说:“放心,我绝不到处乱说,我怎么会将魔族的二殿下给凡间的男人梳头的事乱说呢。”夜烬听了我前半句,脸上一喜,听了我后半句,脸上又一沉,他咬牙道:“等这件事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不理他,踱到内室,去换衣裳。 出来时,王爷仍然两眼放光的盯着夜烬,脸上潮红道:“昨晚我怎么与你睡在一起?” 夜烬脸上更黑了,我忍着笑道:“王爷和他都醉的太厉害了,他扶王爷回房时你们都倒在了床上睡着了,我见叫不醒也就睡下了。” 王爷颔首道:“的确是本王失态了。” 夜烬将头转向窗外,待王爷出去了。我坐在床上笑的前俯后仰,感受到夜烬恶狠狠的目光时,我才停下,故作忧愁的看着他说道:“这下怎么好,我的丈夫可是迷上你了。” 夜烬也不恼不躁,从容道:“谁叫本大爷魅力无限,挡也挡不住。”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讥笑道:“你不是魔族殿下,应该很厉害的嘛,怎么现在这样孬。” 夜烬的脸终于红了一红,神色间有些闪躲,他捏起拳头,道:“我跟别人打了个赌,我不用任何法力和武力,也不伤一人,就能盗走凡人皇宫中最贵重的宝物。” 我从下向上扫视他,撇撇眉,道:“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乱吹牛。” 他拉出一个板凳,单腿抬起,踏在上面,斜乜我一眼道:“你懂个甚,这件事关乎本大爷的面子和尊严,也是证明本大爷的实力。” 我叹了口气,摊开手说:“那请问这位大爷,皇宫中最珍贵的宝物是什么?” 夜烬的从板凳上跳下,含糊道:“来日方长,那个先不急。”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我道:“现在主要是进宫的事,只要你带我进宫就行了。” 我背着手,神气的说道:“凭什么我要听你的话。” 夜烬对我冷笑一声:“我现在又不是法力尽失,只不过是不想用,要是我哪天心情不畅,不小心伤了人,就不好意思了。若是那人伤的不致命,就是断个胳膊腿,或是毁毁容,瘫痪在床的,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现在我没有法力,而且值日也很惧怕他,一时间还找不到帮手,我摇了摇牙,憋屈道:“不就是点小破事,至于这么劳你费心吗,我一向热心助人,既然你有困难,大家好歹认识几天,也算得上是朋友了,这点小忙怎么能不帮。”我一口气的说完这番话,我在生人面前话一向少,没想到这次居然说得这样流畅,我不仅有些得意。 他对着镜子,抚了抚头发,道:“算你识时务,来给我梳头发。” 我不情愿的走了过去,还没来得及接过梳子,那位王爷又风风火火的赶进来,他道:“夫人若是梳洗完毕,就先去用早饭吧。”我眼睛一亮,顿时觉得他十分可爱。我移步出门,夜烬也想随我出门,却抢先被王爷给摁在凳子上,王爷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顺着我方才的方向,自然的拿过梳子道:“你刚才替本王梳理头发,本王承了你这个情,自然本王不会白白占人便宜,现在本王就还给这个情。” 夜烬眼睛瞧着我,似乎在向我寻求帮助,王爷也是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若有所思的我,有些慌张道:“夫人无须多想,本王平日最恨贪图小惠的人,今天得了你护卫的好处,我十分过意不去,思忖着该怎样回报,又觉得这样的情谊用钱来还太过俗气,只好用这样的方式来报答。” 他这番话说的真是慷慨激昂,一腔正气。我顺了顺喉咙,回道:“王爷的气概无人能比,奴真是折服,不过我家仆人身份低微,受不起这样的大礼。” 王爷大掌一挥,敛容,严肃道:“本王平日最恨他人谈论出生地位之事,礼尚往来,重在心意,与身份何干。”我还想接着说,王爷咳了一声说:“夫人无须多言,本王心意已决。” 我怏怏的下了台阶,给了夜烬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跟着香味奔向厨房了。 吃饱喝足,我找了个小丫头带路,逛了一上午的花园,估摸着夜烬这个头该梳完了,就转了方向,回到房间。 &nnsp; 0 ------------ 魔族第一情圣 我看着紧闭的房门,在外徘徊了一阵,苦苦思索,到底该不该敲下去,晃了许久,实在是顶不住周围路过的侍女好奇的目光了,硬着头皮,敲了一下门,又高声道‘打扰了’,才推开门,里头就坐着个夜烬,我四处瞧了瞧,王爷不在。 夜烬的样子有些呆,我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我好奇问道:“王爷给你说了什么。” 夜烬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脸上一片茫然,突然,醒悟般,蓦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跳起说道:“他大爷的,本大爷居然敌不过个凡人,枉为魔族第一情圣的称号。” “不用害怕,你们都是男人,要是实在是甩不开他,就把你自己当女人也行,我不介意多个姐妹。”我善意的拍了拍他。 夜烬继续陶醉道:“我怎么没有早些想到这些话,要是我早些想到这些话,我就能说给沐姝听,要是我早说个沐姝听,我就不会打这个赌,要是我没有打这个赌,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我要是不在这里,现在怀中抱得早就是那个小妖精了。” 我凑过去问道:“什么话?” 夜烬风流的望了我一眼道:“当然是情话。”又蹙了蹙眉道:“没想到这个王爷说的情话如此震撼,真是不可小觑。”又摇了摇头,抚着脸庞道:“幸亏他没有本大爷的容貌,不然这第一情圣非他莫属了。” 我:“……” 天还未黑透,值日就很尽职的来了,也很尽职的放倒了坐在书桌旁,痴痴地盯着夜烬的威猛王爷。我放下手中的书,拍了拍手,伸了懒腰,也想睡了。撇到身旁的夜烬,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想根柱子一样站在那里,我要睡觉了。” 夜烬欢腾的撒开步子朝我奔来,笑容满面的说:“我就知道美人想我了,大爷就来。” 我扬了个手,缚仙绳就十分准确的套在夜烬身上,他腾的一声就落在地上,我挥手让准备溜走的值日将他抬到榻子上。打了个哈欠,和衣躺下了。 果真又是一夜无梦的好眠。 第三日,清晨。 我愤愤的拿着篦子,平日这些都是蒲绒伺候着我的,今天我竟要给这个混账梳头,真是天道不公。兀自想着,却没注意控制力度,刷的一下我就揪下一撮头发,发丝还在风中飘舞,飞扬。 “怎么了?”夜烬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慵懒。 “没事没事。”我呵呵的笑着,幸亏他没发现,不然我的小命就不保了。 想及此处,我的手心不自觉开始冒汗,又扯下几根发丝,在我战战兢兢的劳动下,终于是给他梳好发髻。 “今天怎么换了个造型?”夜烬悠悠的睁开眼,愣了一下,又对着镜子左对又照,样子十分风骚。 “我看你这几天气色不好,换个发型,换个心情嘛。”为了遮住他头上一小块被我扯秃了的头皮,我是思索良久,才创出这个造型。我搓着手,看他接下来的反应。 “嗯,不错,这发型倒是可以衬出我刚毅的侧脸。”我望着他飘逸的头发,柔和的侧脸,心中一百个不赞同。 “不过,这身衣裳是怎么回事?”夜烬睁开眼,从下到上的打量自己,牵起雪白的纱衣,询问道。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夜烬穿白色的衣裳实在是比我想象中要好看,特别配上他现在刚睡醒的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我深吸一口气,稳稳情绪说道:“你不是要入宫吗,我就给你换了身衣裳。”按照司命的路线,今儿就是孟媚兰回娘家的日子,也是她被皇帝给抢进宫的时候。 夜烬听了眼睛一亮,立马醒过神来,抢着说道:“本大爷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破地方了。”他用眼睛特意瞟了角落里昏睡的威猛王爷,昨个值日在他杀人般凛冽的眼神下,哆哆嗦嗦的下了重手,连使了几个昏睡诀,看样子这几天王爷都醒不过来了。 夜烬走过去踢了踢他,王爷没有反应,夜烬长吁一口气,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他拈起肩上的一缕头发说道:“我还从来没有穿过白色,看起来真是别扭。”我在旁讪讪地笑着,墨炎最爱的就是白色,梨花般纯净的白色,我也喜欢看他穿白色,每此我打开衣箱,给他准备衣裳时,总是挑白衣,没想到竟然成了习惯,今天我给夜烬找衣服时,在王爷花花绿绿的各色锦服中,独独就拿出了这一件。 “不过,穿白色显得太女气了。”夜烬抵着下巴,对着镜子瞧了瞧。 我在心中猛地赞同,墨炎穿上白色就像梨花般静世芳华,一尘不染,而白色到了夜烬身上就变了一种感觉,不再是那样安静温和的颜色了,就像一朵妖冶盛开的白色莲花,他略显柔和的脸在白色下变得更加媚态,粗粗的看过去,就如凡间所说的,像天上的仙子下凡,可以让许多女子瞬间失色。 这些话我当然不会说出来,于是我谄媚的提高声音道:“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显得特别好看。”夜烬果然高兴了,他神气的说:“当然,本大爷穿什么都好看。”我在旁诺诺应和。 &nnsp; 0 ------------ 同床共枕 要说今天我为什么这样听话,还是因为昨晚的事,就在值日离开,我和衣躺下时,本该被缚成粽子的夜烬突然就弹了起来,我顿时大惊,不知他如何能挣开缚仙绳。 他挑眉笑道:“你果然看不见那根绳子,真的只是个凡人。” 我又惊又疑问道:“你是怎么解开绳子的?” 夜烬朝我走来,优雅的挑了挑灯花道:“你真是笨,我不过使了个障眼法而已。” 我瞪大眼睛,气愤的指着他吼道:“你居然假装被绑来骗我。”我想起了值日临走前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走前一直磨磨蹭蹭的跟我说话,直到我打着哈欠不耐烦的赶他离开。 “若不是试试你,又怎么知道你的来头,能让地中的仙君来帮你,又有不同寻常神仙宝物,实在是不容小觑呀。” 他端起烛台,凑到我面前,晃了晃,又道:”而且,你见了我居然一点也不怕,凡人最怕妖魔鬼怪,你一个小姑娘能如斯镇定,真是不得不让我起疑了。” 夜烬一本正经的样子更像蒲绒了,我的鼻子有些发酸,眼睛也涨得厉害,应该是那束光照的的吧,我偏过头去,不看面前的夜烬和他手中的烛台,淡淡的回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我悄悄地拉了拉怀中的缚仙绳,果然不见了。虽说现在情势严重,但我心中并不害怕,我觉得面前的魔不会伤害我,也许是因为他长得像蒲绒的缘故罢,总是给我一种熟悉的错觉。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害怕。”夜烬挑起我的下巴,拿着烛台仔细的打量我,我被这阵强光照的眼睛发酸,眼泪不自觉的溢满眼眶。“你叫什么名字?”夜烬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问道。 我冷静的回道:“孟媚兰。”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问的是你原本的名字,虽然从气味上看不出来什么,可是你的眼睛。”他停了一下,又看了看我的眼睛道:“我从你的眼睛可以看见另一个人,藏着这个身体内的灵魂。” 我一抖,闪过他的手,不情不愿的看着脚尖,选择沉默。我不能让他知道我的真实情况,魔最爱诱惑人,然后吞噬人的灵魂,灵力稍低的仙家也是魔喜爱的对象,这是广为人知的秘密,我若是告诉了他我叫瑶华,那未知的麻烦就更多,所以我紧闭牙关,坚决不开口。 头上传来几声轻笑,并着非常好听的声音,他说:“我道是你不怕,原来是装的。”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一颗将将滴下的泪珠就落在他手上,在灯光下闪着异样的光芒。 “我没有怕,是光太刺眼。”我大窘,忙抹了抹脸,我是凤凰族的后代,即使成了凡人也不应该辱没了凤凰的名声,况且我能够对着流泪的对象只能是蒲绒。 “真是嘴硬,这样的女人会没有男人喜欢。”夜烬回了我一句,却也把烛台放在脚凳上,他的声音冷冷的,但听上去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伸手解开束带和衣扣,我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质问他,一件黑色的外套就兜头而下,我急忙扯了衣服丢在旁边,夜烬已经麻利的钻到床上,躺在我身边了。 我木木的问:“你这是干嘛?” 夜烬连眼睛都没睁开,懒懒的说:“放心,我只是不习惯睡榻上,对女人我向来是不强迫的,你要是想从了我,我欢迎,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幽暗清冷的烛光从墙壁上反射下来,照在他的脸上,显出了不一样的温暖,我低声说:“那刚才的事呢,你不继续问问我是谁?”我一直好奇他会怎样处置我,看看是否如他是不是也如传闻的妖魔一般丑恶肮脏。 他只是翻了个身道:“我才不管你是谁,现在我就想睡个好觉,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按照约定带我进宫就完事。” 我继续试探道:“你不吃我吗?” 他睁开眼睛,眼神中带着笑意,薄薄又性感的嘴唇吐出好听的嗓音:“你真的想让我吃了你?” 我心猛跳了几下,我想应该是我又害怕了,于是我结巴的说:“不是真的让你吃,我就是好奇想看看而已。” 他伸出手,将我捞了过去,我一个重心不稳倒在他怀里,我疑惑的看他接下来的动作,我其实很好奇魔物们是怎么吸取人类的魂魄,以前我在水镜中未曾看到,现在竟有身临其境的体验了,我有些紧张,也有些雀跃。 他微微宽松的中衣领口敞开,露出细腻的脖颈,我顺着看下去,又看到稍稍凸起的锁骨,我感到额头有些湿湿的,软软的,就止住了目光没有继续窥视下去,而是昂起头,温热的鼻息落在我的脸上,我想这一幕有些熟悉,也有些奇怪。一定弄错了些什么。 于是,我开口道:“你们妖魔都是这样吃凡人吗?” 夜烬的嘴唇离开了我的额头,我用力的擦了擦,他笑着说:“我不知道其他妖魔们怎样吃凡人,我只用这个方法吃人。” 这个气氛是有些暧昧,我擦着头的手一顿,是了,在水镜中不是常常有这幕吗,起初我是年纪小看不懂,后来神思稍明,又遇上蒲绒,被他看管的严了,但是藏着掖着我也看了些漏网之情。 于是,我气愤的撑起身子,以便能够俯视他,用责备的口吻说:“你撒谎,你这分明不是吃人。” 夜烬挑了挑眉问道:“哦?那你说我在做什么。” 我哼了一口气,颇为自得的回道:“这个我知道,叫做床第之欢。”还好我有从水镜中看到过,果然看水镜是很有好处的,我十分得意的想到。 夜烬把手枕在脑袋后面,一派轻松的说道:“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吃人,我只知道男人怎么吃了女人。” 我想我的脸应该有些红,因为他看着我时,我觉得脸上热辣辣的,我扁扁嘴道:“小气鬼,我不看就是了。” 他抬起一只手揽住我的腰,轻轻一勾,我就落在他的身上,额头磕上了他的下巴,真疼。他似乎没有被撞到一般,疲惫的说道:“要是玩够了就赶紧睡,本大爷耐力可不强,小心我真的吃了你。” 我害怕的一缩,就不敢再说话了。这一晚,我与一个陌生的男子躺在床上,他是除墨炎外,我接触最亲密的男子,我们才刚认识,但是在他身边我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我闭上①38看書网就睡下了,睡的沉沉又香甜。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我有些疑惑,但也安然的熟睡了。 &nnsp; 0 ------------ 终于进宫了 早上醒来,自然又是被他使唤伺候,奇怪的是,我心中居然还很情愿。我费解这种心情。 “这个给你。”夜烬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但是我什么都没看见。他白净的手摊开,叠在我面前,我望着空无一物的掌心道:“你还没有睡醒?”他敲了一下我的头,道:“你这个呆女人,是你的护身符。” 我摸了摸,果真是缚仙绳,于是我十分欢快的将它揣进兜里,边藏好边问道:“你为甚要还给我?”夜烬打开门,一阵花香味铺面而来,他就站在门槛上,说道:“今天就是咱们分道扬镳的日子,你帮了我这个大忙,我自然也要回报你,这就当我回了你这个情,不论如何,以后若是遇见了,谁也不欠谁的。” 他迎着门的身姿在微风并着花瓣下,显得越加的风姿绰约,就如一位绝世倾城的美人,倚在门旁,含愁观花。下一刻,就会拧着眉头,面目含春的回头凝视,目光中带着说不尽的愁,偿不完的情。我打断了这绮思,催着他赶紧出去,以免又开始遐想了。 登上马车,我嘱咐了王府的管家,严肃的告诉他王爷太过劳累,正在睡觉,不可打扰。接着在周围人捂着嘴偷笑的情形中坐入车内,我自忖没有说错什么,但却不明白他们探寻眼神的意味。 回到家里,我撇下出来迎接的孟家大批亲眷,就奔向花园,一遍又一遍的逛着,拉着夜烬左看右看,期望快点碰到那位皇帝。虽然我对赏花没有兴趣,而且这里的花草景致远远比不上九重天上大气美丽,但是我却赏的津津有味,缘故应该是身旁的夜烬,他总能找到许多故事或是笑话,逗得我捧腹。 我不经意的转过头去,眼中映出了那抹白,又想起了墨炎,他也带我游览天上佳境,我们一处又一处的看着,他有时会指一指前方的名贵树木,大多时间他是在温柔的看着我,携着我漫步在柔软的草地上。但在我心中的影响却不及这凡尘一隅的小小花苑,也许是跟他一起,我只顾看他,而忘记外界,也许是我们周围太过安静,没有言语的交流。我看着这个话多,在我认为近乎有些聒噪的男子,竟然觉得有些开心。 我的肚子在这时不应景的痛了起来,早上吃的有些饱。我撇下夜烬,一个人奔向茅房,哎,当凡人就是麻烦,还要接触这些污秽之物。我捏着鼻子解决了肚子痛的问题后。就沿着方才走来的路线去找夜烬,我四处望着,却没见到他的影子。这个家伙又跑到哪儿去了。 转到假山旁,我听见隐约的交谈之声,我凑过头去,发现湖边立着一身白衣的夜烬,他的面前站着几个男人,为首的是个年纪有些大,身材发福却精神矍铄的人。 夜烬的头发被湖风给搅动着,迎着风飘荡,当然迎着风飘荡的不光是他的头发,还有前面几人的谈话。 为首的中年男人说:“果真如传闻般的天香国色,我儿真是有福气。” 夜烬睥睨湖面,浑身散发生人勿近之气。 旁边几人喝了一声,道:“见了吾皇还不行礼。” 夜烬负手,岿然不动。 那个男人挥手说道:“休得无礼,不要吓坏了孟大人的爱女。” 夜烬的身子颤了一下。 那位就是皇帝,我瞥眼打量,他头发中夹着白丝,看年纪应该比孟媚兰的父亲要大一些,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不是应该我在花园偶遇皇帝吗,我在思索该不该跳出去。 心细①38看書网的侍卫发现了我,他们大声吼道:“什么人?”然后跳着拔出刀,四人将皇帝围在中间,他们的动作真是出奇的一致,让我咂舌的是连说话,都是这么整齐划一。我从假山后面闪了出来,低头故作害怕的。夜烬终于动了一动,表情欢快的叫着小姐,向我奔来。他圃一立在我身侧,就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道:“你终于出来了,我还当你掉到茅房里了。” 我剜了他一眼,这话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就是肚子稍微痛了那么一下,何必这么介怀。老皇帝眼睛一翻,他犹疑的看向我又看向夜烬问道:“你们哪个是孟媚兰?” “我是。”我欢快的举起手,等着他要求带我进宫。 “是你?”他的语气带着一些失望。然后他又看向旁边的夜烬,问出了和他儿子一样的问题,“那这位是?” 我继续欢快的答道:“是我丫鬟,贴身的。” 夜烬闻言踩了我一脚,我得意的回报了他一眼,谁叫他长得像女人,而且皇帝带我进宫,他是个丫鬟就更加方便了,须知宫中的雄的除了太监就是皇帝了,这是我从水镜中总结出的规律。我对自己突如其来的灵感给折服了,心下不住得意。 皇帝的眼睛放光,他说:“怎么没看见我皇儿同来。”我同样回道:“他太累了,现在未醒。” 老皇帝笑了笑,接着说:“他向来不糊涂,今天是新妇回门的日子,怎么会如此贪睡。”我生怕他不信,拉着夜烬说:“王爷确实在睡觉,晚上我们俩都在,他也可以作证。”夜烬又踩了我一脚,脸色有些黑。 老皇帝闻言也未曾笑了,他扳着脸说:“你俩整晚都在?” 我诚恳的点了点头,无比真诚的望着老皇帝。 他的脸上带着些愠怒,囔道:“真是混账东西。”又看着我说:“真是委屈了你,父王一定为你住持公道。” 他怎么还不抢我进宫,我不想再跟他罗嗦下去了,抢着回道:“皇上,带我进宫吧。” 老皇帝略略沉吟,接着说:“也对,这事给皇后处理最好不过,毕竟她是你姑姑,该好好训导她儿子了。” 我欢快的点了点头,拉着夜烬道:“他跟我是形影不离,也一并进宫罢。” 老皇帝看了夜烬一①38看書网的答应了。 &nnsp; 0 ------------ 皇后驾到 就这样,我们踏上了回宫的皇车,出门转角的地方,我看见在门口的孟家娘亲,特意伸出身子摇起丝帕对她告别。她的样子呆呆地,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脸色一下就绿了,好像并不知道我要进宫似地,我又钻回马车,车上的两人正大眼瞪小眼的望着。我拿手肘撞了撞夜烬,提醒他不要泄露身份,夜烬不乐的收回他杀人般的眼神,老皇帝还是瞅着他不放。 我心大惊,难不成皇帝看出什么来了,就朝夜烬靠了靠,期望能多遮住他一些。马车行的好慢,我有种想吐的感觉,胃内翻腾的难受。夜烬握了握我的手,他的手温暖有力,我顿时觉得身子清爽许多,浑身舒畅,困意也上来了,就闭上眼睛,准备假寐。马车摇摇晃晃,好不催人眠。我的头随着马车左右荡着,迷迷糊糊中靠上了一个东西,我压了压,好像很牢固,就放心的靠上去,浅浅的睡下了。 这一觉比我预想的沉上许多。醒了后,我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房内没人。我穿上鞋子,一位宫娥闻声推门进来,手上捧着一套宫服。我边穿衣裳边问道:“这是皇宫吗?” 小宫娥的话不多,只是应了声:“是。” 我继续问道:“我是怎么进来的?”那一觉睡得太死,我居然没有感觉,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难道是我最近太累了。 “是王妃的侍女抱进来。”小宫娥给我系上衣结,我歪头想了许久,才明白那个侍女指的是夜烬。“他现在在哪儿?”想起是被夜烬抱入房中,我突然想到梦中靠着的东西仿佛就是夜烬的肩膀,脸上有些热热的。 “她在换宫装,王妃还是去劝她,我们说什么她都不肯脱衣服。”小宫娥突然跪在地上,正声说道。 我心一沉,急急得跟着赶去了。圃一推开门,正看到夜烬环胸,几位彪悍的宫娥凶猛扯着他,我当下大喊一声道:“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宫娥们扑腾跪在地上,瞬间如受欺负的绵羊般,弱声弱气的回道:“回王妃,我们正在给她换衣服,宫规明言,入宫必须着宫装。”我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夜烬看她们关上了门,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摇头晃脑的说道:“没想有这么凶悍的女人,幸亏我护的紧,不然连皮都给她们撕下来了。” 我嘲笑道:“看来那几个宫娥也被你的美貌给迷住了,下手都不知道轻重。” 夜烬瞟了我一眼,伸出一根指头摇晃的说道:“非也,她们不是被我迷住,是嫉妒我的美貌,方才她们一团涌过来时,我被踩了好几脚,身上也被狠狠地捏了几下。”说罢他就撸起袖子,手腕处果真红了一大块。 我替他解下衣结,脱下白色锦服,换上浅蓝色的宫装,一切自然而熟稔,若是在天上我一定会觉的很寻常,现在我却是对着一个刚刚认识的人,不是我未来夫君墨炎,而是陌生的男子,做这些事这样顺手,让我自己非常诧异。 他扬起眉头笑道:“你服侍人还蛮熟练,干脆跟了我算了。” 我抬起头,白了他一眼,叉腰说道:“我现在可是娘娘,怎么会跟你走。”又给他理了理头发。 夜烬也是点头道:“说的也是,你跟了我一定是做小,我的正位还得给沐姝留着。” 我梳头的手一顿,没有接话,拈起一缕发丝,拢好慢慢的梳下,心中不知何处感觉有些凉凉地。 扮上女装的夜烬果真是绝色倾城,不施粉黛的脸莹莹若雪,面若春晖,只要他不说话也不动,绝对瞬间让群芳失色。可惜,我抚额看着翘起二郎腿的‘美人’,正在眼冒桃花述说他的美人沐姝,一切美感立马就消失了。 我叹息的摇了摇头,开门准备出去,才踏出门槛,一位贵妇人在众人簇拥中,呈众星捧月状向我走来,我想这个应该就是皇后了,路的一头,老皇帝也正背着手,一溜儿跑来。 边上跪了一片,大声叫道:“吾皇万岁。”我哼了哼气,区区万岁,有啥了不起,本姑娘正正两万三千岁,比他翻个一辈,还转了个弯。 贵妇人瞪了瞪我沉声道:“媚兰,见了皇上还不行礼。”我不情不愿的曲下身,不知道这老皇帝能不能受的起我一拜。 老皇帝抬了抬手,说:“都平身,儿媳现在心里委屈着,你还不快去问问。”我刚准备弯下去的膝盖又立了起来,这皇帝果真识时务。 &nnsp; 0 ------------ 我竟没有认出她是女子! 贵妇人闻言拉起我的手,就把我往房里带,碰见正准备出门的夜烬,她呆了一呆,皇帝并着众人都呆了一呆,我甚至听到了低低的吸气声。接着,皇后惊异的重复问道:“她是?” 我欢快的站到夜烬边上,昂首说道:“我贴身丫鬟。” 皇后表情有些怪异,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夜烬,疑虑重重的说道:“真的是丫鬟吗?” 我转过头,仰头看了看这个比我高一个头的丫鬟,很肯定的点了点头。皇后又转过头问道:“就是她吗?” 老皇帝收起眼中的惊艳,故作镇定的咳了咳,说道:“正是,你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他们说的话我怎么不懂,我歪头看着夜烬,他的眼睛垂的低低的,倒十分像位深闺淑女。我拉着夜烬,跟老皇帝并皇后进了房间,皇后叹了口气对我道:“媚兰,我已经派人去叫皇儿,皇帝会好好地训斥他一顿,你与我一起去看看罢。” 我连忙摇了摇头,训人这种事忒无趣,有什么好看。皇后又叹了一口气道:“你不去也好,去花园散散心,不过这种事你也不用太过气结,自古以来王公大臣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看我虽为皇后,后宫也不是有众位姐妹吗。”说罢,她瞟了眼老皇帝,脸色突然变得难看,我顺着她看去,发现老皇帝正色迷迷地盯着垂下头去的夜烬,一脸笑容。 “所以,你要放宽心,现在我会为你住持公道,但将来这种事还是会有。”她气冲冲的剜了夜烬一眼,继续说:“不过,这也是个好事,姑姑觉得不如趁这个时机,顺了皇儿的心,她是你侍女,将来一同处着也好,免得去防外人,你说怎么样?”皇后得意洋洋的看了皇帝一眼,对我说道。 我连忙跟着点了点头,皇帝的笑容凝结在嘴角,继而脸上有些黑,他沉声道:“皇后说的是什么话,儿媳受了委屈,现在应当为她出气,怎么能够放纵你的宝贝儿子。” 皇后亦尖声回道:“臣妾也是一番好意,这的确是个两全的法子,而且媚兰也同意了,皇帝又何必这样生气呢。” 老皇帝站起,一挥衣袖,怒声道:“真是妇人之愚,不可理喻。”就推门而去了,皇后亦是跟在他后边离开了。 我茫然的看着他们,觉得好像没自个的事一样,转过头去看夜烬,他正在削苹果,我也靠拢过去,捡起个饱满黄橙橙的桔子,默默地剥开。 我的耳朵一向灵敏,即使落到凡身依旧比常人好许多,这几日我一直无聊的蹲在房间里,同夜烬一起,出个门也是一大群人跟随着。于是,在一个安静的午后,我伺候着夜烬午睡,百无聊赖之时,听到窗外有声,于是欢快的扔下扇子,朝墙角奔去,耳朵紧贴着墙壁,我勉强能够听清外面宫娥们压低的闲谈声。 一位道:“你们说皇上为什么让王妃娘娘住在后宫这么长时间?” 另一位道:“对呀,皇上还让我们仔细照看王妃,出门一定要跟着,真是奇怪。” 又有一个附和道:“听说前几日皇上龙颜大怒,将王爷骂个狗血淋头,这段时间还不准王爷进宫。” 外面沉寂一会儿,有人继续道:“难不成真如传言,皇上看中了王妃娘娘,是将她抢入宫来的。” “对了对了,我听我小浮子说,他在孟府做工的姑妈亲眼见到王妃被抢上马车。”一人急急得说道,其她几人催着她快讲,她继续道:“那天小浮子的姑妈正陪着夫人出门去碧玉轩买新进的首饰,结果就看到王妃从一个马车探出大半个身子,正挥着手帕向夫人呼救,夫人眼尖认出了那马车是宫里的,也不敢轻举妄动,当下就没心情看首饰了,苦着脸跑去找了孟老爷。” 其她几人不敢相信的叹了几声,我缩在墙角得意的笑了笑,这就是孟媚兰的魅力了,看来越来越靠近预定的路线了。 天山一向白雪皑皑,终年积雪,就算是天上也是严谨肃穆的,看了凡人的皇宫,我才觉得宫殿就该是这个样子,红瓦蓝墙,花丛拥簇,曲曲折折的回廊尽头停着吊耳门,门后是一群群行走的宫娥侍卫,好不热闹,花园中也是百鸟啁啾,一片生气,假山林立,小溪弯曲,一片片修剪的松树乖巧的立在路边,石桥横跨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这里的景色是人力所为,天上是景致都是仙气滋润,自然所成,但比较之下,我对这里是喜欢极了,不为别的,就图这份热闹。 假山那头传来几声怪调,我循声走去,发现是王爷正缩在石洞中,朝我挥着手,几天不见,他似乎憔悴了许多,他的眼睛亮亮的,对我低声说:“她呢?” 我四周望了望,不明这个她是谁,王爷继续说道:“也罢,母后把一切都对我讲了,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她,我竟然没有认出她是个女子,但她的一番心意我绝对不会辜负,但你放心,即使我娶了她,也会始终敬你爱你。” 我低头想了想,这个算是他对孟媚兰爱的表白吧,就故作娇羞的点了点头,接着他塞给我一块锦布,粉色流苏,我听见他说:“请夫人把这件东西交给她吧。”我拿着布看着王爷迅速离开的背影,无限茫然。 &nnsp; 0 ------------ 宝贝枕头 今天早晨我从榻上醒来,床上已经没有了夜烬,我无所事事的踱出房子,出来赏花,但无言的望了眼身后一群宫娥,我顿时兴趣索然,悻悻的回房了。推开门,夜烬正躺在我的榻子上,一把抢去我手上的锦帕,眼放精光的看着,嘴中不绝的赞叹,我站在旁边粗粗的瞟了几眼,零零散散的见了几句什么“日日思卿不见卿”“锦书易寄相思难托”“愿如鸿雁随至卿前”“芙蓉帐下欢情刻,百里宫闱断肠时。” 我倒了杯水,冷眼瞥着夜烬一副寻到宝的样子,才想通这个原本就是给他的。夜烬将那块锦布揣进兜里,美滋滋的说:“这玩意一定能让沐姝高兴的。”我突然有些好奇,想看看能让夜烬魂牵梦绕,不绝于口的沐姝是个怎样的女子。 就在差点脱口而出的时刻,我急忙的忍住了,我暗自责备自己,沐姝是谁本就不关我的事,就连面前的夜烬,他稀罕谁也与我犯不着联系,我不该这样失了身份,于是我淡淡问道:“今天早上你去哪儿呢?” 夜烬脸上笑容未退,抬头就对上了我的眼,说:“当然是去找宝贝了。” 我看向窗外,问道:“她们有没有发现?” 夜烬嗤笑一声说:“这几个呆笨的女人只顾嚼舌根,就算从她们面前离开都发觉不了。”我继续问道:“那情况如何?”夜烬的笑才慢慢敛去,他说:“我找了许多地方,也问了许多人,他们每人说的都不一样,有人说是龙冠上的夜明珠,有人说是国库中的翡翠珊瑚,有人说是镇国玉玺,还有人说。”他故意拉长声音,对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奇怪他的态度,问道:“说什么?” “他们说是皇帝最喜欢的女人,而现在皇帝最喜欢的就是抢进宫的王妃。”夜烬看着我,暧昧的笑着说。 我微微颔首,这话说的不假,命格上写孟媚兰受尽恩宠,累家祸国,着实担得起这个名头。 夜烬也没怎么说话,只是淡淡玩弄那方帕子,我想他应该是劳累许久,又没有收到成果,心中失望。于是,安慰道:“你放心,那皇帝来了,我就替你问问,总会找到的。”他立马扳着脸,恶声恶气的说道:“不许你去。”他把帕子扔到一边,带着些烦躁的说:“你以后不许再见他们,不是,是不许再出这个房门。” 我惊诧的望着他,不明白是哪一点惹怒了他,于是嘴上咕噜道:“不去就不去,谁稀罕。” 后来的几天,我果真是没有踏出这房门半步,不是不愿踏出,而是根本就踏不出去,该死的夜烬拿走了我的缚仙绳,将我同屋梁绑上,长度恰好是到门口,却不得踏出房门半步,我记得那天,我咕噜完后,他就邪邪的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便嗖的一下,从我兜里把缚仙绳给拿走了,然后直接用作绳子绑在我腰上,我抗议道:“你绑了也没用,我念咒就能解开。” 夜烬绑好了就拍了拍手,环着双手说:“你试试看。” 我看着他玩味般的眼神,忐忑不安的念了解咒,果然,身上还是死死的束着。夜烬抚掌大笑道:“这神仙法器用作绳子还真结实。”见我怒视他,他又耸了耸肩道:“我又不知道怎样念咒,自然是把它当绳子用,可惜,你看不见就解不开了。”又故作惋惜的样子,恨的我牙痒痒,直想扑上去咬他。 “王妃娘娘,你没事吧?”某侍女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说。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拿着枕头继续拍下去,啪一声,地上的核桃就裂成几瓣,露出黄橙橙的核仁。 “可是,王妃,这声音……”侍女探究的问道。 “你进来吧。”我捡起核桃丢到嘴中,没工夫跟她说废话,这核桃还真好吃。 侍女一进来就呆住了,我大口嚼着核桃仁,看她哆嗦了半天,也未哆嗦句话出来,又从布袋中掏出了五个核桃,一枕头下去,啪啪,核桃全部炸开,我看她嘴巴张那么大,突然明白自己一直都在吃独食,这样太不道德了。于是就善解人意的捡了块大的,塞到她嘴里。 “好吃吗?”我掰开碎掉的核桃壳,关切的问道。 “唔唔。”侍女机械的应了声,接着她的眼眶慢慢的红了。 我诧异的看着她,难不成她咬到舌头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便看她眼中露出无限痴迷,样子沉醉道:“真是太好吃了。”我将剥好的核桃仁倒在嘴中,慢慢的咀嚼着,也没能体会了让我热泪盈眶的味道,凡人真是奇怪。 “你还要吗?”我打断了她的回味,又掏出了六个核桃,摆成一排,准备一枕头砸开。 只见侍女扑腾跪了下来,摇头晃脑的囔道:“王妃手下留情,那可是国宝呀。” 国宝?我心中心中一凛,这不就是一普通的玉枕,有甚稀奇的。于是,那位侍女无限崇拜的望着我手中的国宝,以及用无限崇拜的声调说道:“这个叫做凌霄枕,据说是一旦机缘降临,枕上此物者能够身入云霄,凌驾万里长空之上,遨游太空,甚至能登入天宫,得见天仙,是皇宫中珍藏的宝物,代代传于皇帝。” “哦。”我继续接下来的动作,一枕拍开了一溜核桃。 侍女面色顿时惨白,侧过头去,貌似非常不忍。 “那这个枕头很珍贵。”我掂了掂这方玉枕,问道。 侍女狠命的点了点头,一脸真诚的说道:“王妃,它不是很珍贵,是特珍贵,当今天下得触此宝者不超过五人。” “这有甚稀奇的。”得触我原先的枕头也还不超过三人呢,我,大哥,蒲绒。 “它不是一般的枕头,它可是传说。”侍女非常愤慨。 我砸了砸嘴,左右看来不就是个普通的玉枕,扫兴的挥了挥手让她出去了。伴着我利落的拍核桃声,侍女轻轻地的关上门,我眼尖的从门缝中偏见她的肩膀颤了一颤。 她才出了门,我又耳尖的听到她狂喜的喃喃道声:“我居然见到了传说中的凌霄枕。”然后,我听见了啪的一声,非常清脆,她接着说道:“脸上不疼,我没有做梦。”她走了几步,又呓语般说道:“我居然吃到了用凌霄枕砸开的核桃。”我迅速丢开枕头,趴在窗边,于是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到了,只见她泪流满面,扬起头来,满眼迷离的又雀跃的道:“我真是太幸福了。” &nnsp; 0 ------------ 断掉的绝世珍宝 这个枕头是方才一位公公送来的,说是交给夜烬,我打开一看不过是个枕头,顿时就扫了兴。我摸了摸凌霄枕上被砸出的大小坑洞,其实,那个宫女说的也还对,这个枕头着实不错,砸起核桃干脆利落,一拍一个准。 核桃长得坑坑洼洼,纵横的沟渠互相交错,乍一看就像个木头疙瘩,实在是长得太过朴实,不容易让人产生喜爱之情,我满分怜爱的拈起一个个核桃,十分崇敬的摆好这溜实而不华的木头疙瘩,一板砖下去,就听见一声类似玉石断裂特有的清脆响声。我拿过传说中的枕头,发现它背面爬上一条弯曲纵深的裂痕,我轻轻地晃了晃,半截玉枕摇摇欲坠。我手抖了抖,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嘴上嘟囔道:“不应该哎,这块玉石挺硬的,怎么就砸不过几个核桃。” 我又数了数地上已经裂成花并成一溜的核桃,一共十个。心中不仅感慨,原来玉枕虽硬,也是有命数的,它砸不了十个核桃,所以它就身首异处了。我放下摇摇欲坠的玉枕,在地上摸起一个核桃,边往往嘴里塞边感叹,还是我太贪心,若我开始只是砸一个或是砸九个也不至于会出现这档子事,我心既生了贪念,就想图个简便,一次多砸些,省心又省力,使玉枕过了它的底线。我听了宫娥的话,看了她噙着泪水迷蒙的眼睛,一直以为这块破枕头挺了不起,没想到它这般脆弱,区区十个核桃就是它的大限,看来传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但我转念一想,即使板砖枕头的大限是十个乃至百个核桃,我贪欲一日不散,必定会砸到它身败枕裂的一时,我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心中也释然了。 恰好,此时夜烬翻窗而入,正落在一地核桃前,他走向我,踢了踢旁边碍事的传说枕头,从容的坐在我旁边,又从容的拿走了我剥好的核桃仁,接着从容的塞入嘴中,他从容的嘴脸让我嘴角有些抽搐。他的样子仿佛是我哭着喊着求着要剥好,巴巴的送给他的一样。 我无奈,又摸了一个核桃,也无奈的看了一眼被踢走的玉枕,它在地上圆润的滚了几滚,居然沿着夜烬的左腿一直滚到他的右腿边上,我诧异这样方形笨重的枕头怎么可以滚得这么轻盈圆润时,又想到大概由于它是个传说,传说之所以能成为传说,当然是又不同于平俗的地方,而枕头俨然就是枕头界中的传说,它不仅可以用来睡觉,也可以用来砸核桃,它不仅核桃砸的顺手,滚起来也是十分圆润的。 我高兴的吃个块核桃仁,觉得自己推断出传说枕头的传说之处来了,一时激动,没注意手上,待到口中嘎嘣一响,我吐出嘴中的核桃壳,才发现手中的核仁早就被偷龙转凤换成坚硬的核桃壳了。 我忍无可忍,正欲大发脾气。 身边的夜烬,不紧不慢的说:“这可是本大爷最后一次跟你说话了,吃你几口零嘴,至于这副嘴脸么。” 我一怔,满腔怒火顿时熄灭,我揉揉脸,把方才扭曲的肌肉归位,扯出一个笑问道:“怎么这么快,宝贝找到了?” 夜烬点了点头,他戏谑的盯着我,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把折扇,冰凉的扇骨低着我的下颚,他坏笑道:“美人莫不是想大爷我了,舍不得了么?” 我拂开扇子,不知为何心中闷闷地:“才不是,你走了我不知有多高兴。”我垂下眼,想到这个话题实在是没意思,然后又好奇的问道:“那宝贝是甚物?” 夜烬挑了挑眉,颇为得意的说:“昨夜我在宫殿中溜达时,碰见一个姑娘,跟你差不多大,问了她我才知道,这座皇宫里的确藏着个绝世珍宝。” 我被勾起了好奇心,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她说重重殿门中深锁一宝,每隔三年才能由当代天子奉入宗庙祭祀,此宝关系到国家兴衰命脉,是代代帝王的象征,从不轻易示人。”夜烬的样子很严肃,我知道等下他就要夸耀他是怎么弄到手,果然,他翘着高高的眉毛说:“那么重要的东西,可本大爷一顿饭搞定了。”他又从容的拿走我手中的核桃,表情惆怅的说:“怎么就这么容易,怎么就能这么容易呢。” 我有一种想捏死他的冲动。吞了两口唾沫,我望着被吃光的核桃,心中哀戚,伸手问他:“那赶紧把那宝贝拿来,给我瞧瞧。” 夜烬眼中带着点迷惑,他说:“你没见到吗,皇帝老儿明明当我面让人送来了。怎么会没有?” 我假装讶异道:“难道你被他给诓了?” 夜烬风凉的看了我一样,里面夹杂着我描绘不完的不屑,他道:“我会被人诓?通常只有大爷诓别人的份。” 我张了张嘴,终是无力的问道:“那宝贝叫啥?” 夜烬挠了挠脑袋,道:“好像叫什么凌的。” 我摇摇头,表示没听过。 他又继续道:“反正我就记得是个枕头。” 我瞪大眼睛瞧着他,又瞧向他右腿边上的那方圆润的玉枕,他随着我的视线一并看过去,待看着玉体上布满黏黏的白白的核桃肉时,他嫌恶的伸出一腿,以我来不及阻止的迅猛之势,狠狠地将它踢开。于是,我看见传说中的枕头,以一个优美的弧度转了个圈,又落回远点,姿态着实很翩跹。 我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夜烬的衣角,脸红看向他,在他满是期待甚至有些雀跃的眼神中,我羞涩地说:“方才你踢的就是那个枕头。” 夜烬如春风拂柳的和煦笑容,霎时变成烈阳下晒干了的橘子皮,特别是眉头皱的深深地,他以略带嫌弃的模样拿起玉枕,用充满嫌弃的眼光扫视玉枕的周身,然后玉枕发出了一声轻轻的欢呼,在他灼热的目光下一分为二。 夜烬面若寒冰的看着我,两个眼珠子一动不动。我绞了绞衣袖,不满的回看向他,以一种责怪的口吻道:“你看就是你的眼神太过恐怖,它都紧张的断掉了,以后千万不能再这样看它了。” 夜烬的面色一缓:“真的不打算解释解释?”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不就是你把人家给瞪断了么,又甚好解释的?” 他突然一笑,如千百朵红莲盛开,妖娆美丽,近乎蛊惑,我稳了稳心神,他说:“敢这样对我说话,很好。”我在寻思他是不是在夸我,他又说:“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贝毁了,你说怎么办?” 我不在意的说:“再找一个呗。” 他点了点头,将手上半截玉枕丢开,又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嫌弃说:“就这么个破东西,是个什么宝贝。”半截玉枕上泛着油油的微光,还夹带着缕核桃的清香。我找来盒子,将玉枕装殓好,放在床下,权当埋了它。我喜欢看水镜中埋人的场面,蒲绒问我为什么,我也找不出理由,只是含糊的说,那场景热闹。 &nnsp; 0 ------------ 宴会密谋 一大群人大声哭喊,叫嚷,那个场景的确热闹,凡人奇怪,哭就自己好好地哭,为什么要这么多聚在一起哭呢,我也曾是托着腮想象,那个躺在红楠棺木的是我,身边一大群人哭声喊声伴我下葬,真是有趣。我想即使是我真死了,伴我的也只不过天山上泠泠白雪莹光,空空高楼疏风。知道的也不会有多少仙人吧,即使知道,亲如大哥也只会风淡云轻的看上一眼,伸手摸摸我的脸,疏如二姐爹娘,他们是否会眨开阖上的眼皮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定是连面容都不会变一个。 在我托腮冥想的时刻,宫娥敲了敲门,接着门吱呀一声就开了,我从内室转出来,宫娥手举一套宫服,大朵的并蒂海棠花在鲜红的衣裳上开的极艳,细密的针脚绣的煞是好看。宫娥头也不抬的说:“晚上宫中大宴,皇后娘娘命奴婢送来礼服,届时请王妃及身边的侍女穿上。” 她话还没说完,我早就拿起衣裳对着镜子转了几个圈。我沉声说 :“知道了,你下去吧。”宫娥行完礼,低着头退下去了。 两个漆木盘里分别叠着两套衣裳,一套是我手中华贵的大红礼服,一套是极其平常甚而普通的淡紫宫装,我想了想,便拿起看起来贵气的衣裳,躲到屏风后头换衣裳去了,女子都爱红装,我美滋滋的在铜镜面前转了一个圈,努了努嘴,镜子的人儿娇小可爱,我怔忪见仿佛见到了自己原本的样貌,依稀间我仿佛记得有人曾说我穿红衣的样子最美丽,我记不清是谁说的,我想应该是墨炎,九重天华贵肃穆,衣裳都是一律的淡而白,一眼望去,仙影朦胧,皆是相仿的身影,故而九重天上我几乎没记得过几个仙家。我嫁给了墨炎,也不好意思穿的太过显眼,即使穿红色也是淡淡的红,可仙气笼罩围绕下,淡淡的红也变得虚无缥缈。 “你穿红衣真好看。” 我回头,看见夜烬正倚在窗棂前,痞痞地看着我,眼中带着惊艳。 我看向镜子,里面的小姑娘看起来着实漂亮,粉雕玉琢的脸,精致的像个瓷娃娃,一袭红衣下,就仿若冰雪中的红梅,竟然显得有些妖娆。 “就是眼睛看着有些奇怪。”夜烬拢起我的头发,给我挽了个发髻,斜斜的插上牡丹花金簪,他看着镜子说:“你的眼睛真像大火中的瓢泼大雨,再猛的火也是熄了个透彻。” 我不语,寻思夜烬要是看出什么纰漏,该是这双改不掉的眼睛。我用力揉了揉眼睛,为求装的逼真,还特意眨了许久,直到眼睛通红,睁都睁不大,微眯的眼眸中透出一丝泪光,心想这就是水镜中所说的媚眼如丝了,才带着夜烬一同赴宴。 宴会上人声鼎沸,隔着几道宫墙,我便听到丝竹管乐之声,这些时我是第一次被放出来,心中不仅雀跃,脚步也变得无比轻盈,待我气喘吁吁的赶到会场,本来热闹的场景一片祥和,所有人都瞪着大眼望望着我这个红红的小眼,我喘够了气,抬起头,便看见威猛王爷,想着他和这个身子好歹做过夫妻,就兴奋的对他眨了眨眼,这不眨不要紧,一眨眼睛,眼泪就潺潺流下,我心中后悔,早知开始就不必力求逼真,现在弄得眼睛开也开不了,关也关不上的,真是麻烦。 皇后过来,擦了擦我的眼睛,将我拉到她身边,大力扯了我一下,我一屁股便跟她坐在一个凳子上了。她慈爱的说道:“傻孩子,真是开心坏了,让皇帝放你回去跟皇儿团聚不就成了吗。” 我看向皇帝,他像便秘一样,有些坐立难安,我灵光一现,想到孟媚兰深受宠爱,老皇帝肯定舍不得,于是我对着皇后沉重的摇了摇头,余光瞥向皇帝,他脸色有些发青,身子也不自然的扭了扭。 底下射上各种探究的目光,我就生生的隔在老皇帝和皇后间,虽然宴会和乐融融,但是总有几束意味不明的眼神投向我,我耳力又好,难免听到底下人咬耳朵的各种谈话。 我喝了一小口酒,底下两个玄色衣裳的男人,偷偷地看了我一眼,窃窃私语:“这就是皇帝抢进宫的儿媳。” “长得真是漂亮。” “听说陛下极宠她,她入宫两月有余竟是一次也没放出过门。” 我赞同的点了点头,夜烬那厮心也忒黑了些,关了我俩月,期间有人来看我,夜烬只是一句淡淡的话:“王妃有疾,传染极强。”就把那些人悻悻吓退了。 下面接着说:“听说陛下将凌霄送给她了。” 接着是杯子落地丁零一响,另一个讶异的问道:“真,真有此事。” 一段长长的沉默,让我几乎以为话题已经结束,谈话又开始了。 “陛下实不该如此,强掳儿媳已是落人话柄,现在大宴群臣,当着王爷的面,还不知收敛,同台而坐不说,两人居然同一衣饰。” 我听罢,偷偷瞥了眼老皇帝,他是一身朱红,可巧的是上边也绣满了并蒂海棠,我看了看自个的衣服,又看看他的,果然是出于同一手笔。 “皇帝荒淫,乃是天下之悲,只可惜凌霄其物,虽有灵性,却不能识主,当为其择一良主方是凌霄之幸,方是天下大兴。” “朱兄喝醉了,我家王爷虽有大谋略,只可惜是个闲王,本就因亲父忌惮,一直闲散至今,如今遭此大辱,王爷忍得辛苦,我们这些旁人看的也心寒呐。” “连大人不要伤怀,王爷大智大勇,即便是韬光养晦也不减其锋芒,在下早就有心相随,只是,”他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我朱家代代忠君爱国,如今我是在无脸面再忠这罔顾纲常,背弃伦理之君了。” 我吃了口卤肉,心想这就是水镜中常说的密谋造反吧,卤肉味道不错,我一时忘形就多吃了几口,口中嚼的东西还未来得及吞下,一阵恶心传来,我胃中翻腾,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哇的吐了出来。 &nnsp; 0 ------------ 王妃有喜 周身一片寂静,只听得见风吹枯叶的簌簌声,远处雀鸟鸣叫,以及我在高台上哇哇呕吐声,被扶下去时,我内心有些愧疚,好端端的一场饭就被几片卤肉给毁了,那些张着大嘴巴傻看着我的人,一定是吓得留下了阴影,他们吃饭时,想到现在场景时,一定恶心的几天都吃不下去。至少我就会这样。 宴会第三天后,我想到底是那个阴影留的太丰满,我居然三天都毫无胃口,期间被夜烬灌下一晚粥后,便再未进食。夜烬为了引诱我,将菜食摆到内室,砸吧砸吧嘴,就津津有味的夹起一块红烧肉,我闻到桌上的肉香,遏制不住,哇的一口又吐了出来…… 夜烬皱着眉,拍着我背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自己不吃饭还恶心得别人吃不下,这几天每到我吃饭你就吐,我到底是招你惹你了。” 我抬头,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我想翻的,实在是吐得脱力,才抬起头,就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醒来时,我正躺在被子里,我扭过头,发现手上缠着一根红线,隔着层层纱幕以及屏风后,我看见那里坐了一个人,还没来得及问话,就听见苍老的声音响起:“娘娘是有喜了。” 我听见脸盆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接着是宫娥尖声尖气的训责和哭泣声,我解开手中丝线,活动活动手腕,想到值日委实是个人才,放倒人放的那么顺手,扮个老头子也扮的这么像。 夜烬黑着脸给我端来一碗药,我捏着鼻子喝下,身上果然舒服了一些。他钝钝的说:“什么时候?” 我以为他说太医什么时候来的,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时我睡的迷迷糊糊。” 他的样子有些扭曲,我也弄不清楚。我在床上待了许久,又喝了许久的药,身子调养好了,胃口自然来了。正当我兴致勃勃的啃金丝蜜枣时,夜烬闪了进来,他挑开帘子,望着我说:“宫变了。” 我从容的在被子上抹了几抹,轻捷地跳起来,跟在夜烬身后囔囔着,让他陪我一起看。夜烬看着我眼中有些同情加怜惜,他说:“你还是好好地呆在这里吧,你放心,好歹我们认识这些时日,我断不会就此抛下你的。” 我感动之余有些疑惑,但仍是不依不饶的让他带我去看。好不容易来人间一趟,我辛辛苦苦忍到现在,不赶紧在临行前好好地看一次不就亏大了。我兴冲冲的跟着夜烬跨上宫城,这皇宫做的跟豆腐似的,方方正正,四面环墙,宫门大关,威猛王爷正在门外,身披铁甲,气势汹汹。 底下黑压压的一片,晃得我有些头晕,我趴在石头城墙上,撅起屁股看着他们,底下突然有些骚动,突然一宫娥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冲了过来,抱住我用力一扯,大声嚎道:“王妃,王爷就在底下,您不要想不开。”我揉了揉被撞疼的臀部,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底下骚动更大了,像炸开锅似的沸腾。 我看不了多久,便掩着耳朵,拉着夜烬走了。他跟在身后。慢慢道:“你不要伤心。”我耷拉着头看他,奇怪的指了指自己说:“你在跟我说话?”他看天良久,点头嗯了一声,我继续奇怪的打量他,笑道:“你哪个眼睛看我伤心来着。”他揣度许久,闷闷道:“两个眼睛。”我转身,提脚便走。他跟在我身后嘟囔道:“要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本大爷哪会这样忍着你。” “我的样子像是伤心吗?” 他摇摇头:“现在不像,方才站在城墙上,你捂着眼睛时才真真切切的伤心,不然你那么急着拉我回来干嘛。” 我学着他从前,风凉的看了他一眼:“我那是太阳照得头昏,下边又吵的厉害,看了觉得没意思。”我又捏了捏额角道:“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打仗还是吵架,开始去的时候还好,怎么好端端的就吵的那么凶。” 夜烬半晌没说话,闷了许久,才留给我了抬颚思索的侧影。 正当他一手抵着下颚,一手扶着假山,眼中闪着重重疑雾时,一个身着翠绿,宛如一块油亮的西瓜皮的人‘蹭’的朝他飞来。待西瓜皮稳稳落在他的怀中时,我才看清原来是个小姑娘。 西瓜皮微仰着额头,扁嘴看着他说:“美人哥哥,你骗人,你说好来看我的,人家等了你好久。” 我挠着下巴,看着夜烬。 他脸色带着丝茫然,转过头来,跟我探究的目光相接,摇了摇头。 西瓜皮死不放手,摇着他颤声说:“你,你,你居然忘了人家,你做过的事怎么可以转身就忘,美人哥哥那时明明跑到人家的床榻上去。” 我震惊的举起手,指着夜烬,十分鄙视的望着他。 他抽出一只手,挠了挠头,突然恍然大悟的看向怀中的西瓜皮道:“你是小翠吧。” 西瓜皮捶打了他一下,娇声道:“人家叫翡翠啦,不过美人哥哥叫的也好听,人家喜欢~~。” 我的指尖随着小翠拖得长长的嗲音颤了颤,夜烬宛若白杨挺拔的身子亦是颤了颤,他想抽身而去,奈何小翠发挥了她蒲苇韧如丝的坚定精神,像一株藤蔓一般,将白杨禁锢的死死的。 夜烬求助的看向我,我稳稳那根葱尖般嫩的指尖,重重的弹了一下小翠的额头,她呀的一声就放了手,捂着额头道:“敢打本公主,你是父皇的哪个妃子,我要向父皇告状去。” 原来是个公主,我拉过夜烬就准备走,她一蹦老高的拦住前路,尖声叫道:“你们,你们是什么关系。”接着大眼汪汪的看着夜烬。 夜烬将手肘放在我肩上,笑嘻嘻的道:“我是她情人。” “你们,你们这对奸夫**,我告诉父皇去。”小翠公主被震得后退两步,恨恨的看着我,又含情脉脉的看着夜烬。 我磨了磨牙,小翠公主这话说了许久后,一点也没有挪地的意思,我阴沉沉的看着她说:“公主,你知道的太多了。”接着伸出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翠公主吓得哇一声,狼狈逃走了。 &nnsp; 0 ------------ 你这个狐媚子 路上夜烬告诉我,当初他四处探路时,一不小心就走到小翠公主的殿中,那时候见没人,就睡了个午觉,醒来就发现一块西瓜皮趴在身上,后来那块破宝贝就是她告诉他的。 我点了点头,那方玉枕如此不济,原来是个小姑娘胡诌的,难怪,难怪。 我回殿中躺了躺,舒适的挪动着方向,夜烬这几天出奇的安静,不讲话也不折磨我,一个人起早贪黑的上工盗宝,我都为他的敬业感到光荣。我躺在床上,望着平坦的肚子,摸了摸觉得似乎有些不平常,好像比以前鼓了些,我又望向一脚凳的零嘴,默默的拿起一块芙蓉糕塞入嘴里。看来是吃太多,长胖了不少。 值日就这样微颤颤的冒着一缕青烟,青天白日的钻地而出,差点噎死我,我光着脚奔向桌子,猛地灌下一大口水,才顺下卡在咽中的整块芙蓉糕。 值日一脸凝重的说:“孟媚兰的大限要到了。” 我顺了顺气,道:“何时?” 值日仍是如烟熏嗓子般,装着深沉拉着嗓音道:“十日后。” 我突然想起那个老太医,值日倒装的挺像,我都差点没认出来,我笑着说:“前些时,那个老太医扮的不错,你怎么不继续扮了。” 值日无辜的眨了眨眼,酝酿许久的深沉之气浑然消散,他看着我说:“我何时扮过老太医了。” 我说:“就上次悬线诊脉的,那么玄乎,不是你是谁?” 他摇摇头,道:“真心不是我。” 我心道,你这小仙居然跟本仙装无辜,可惜你年纪太小,幼嫩的很,逃不过本仙的雪亮双眼。我凑过去扯了扯值日花白的胡子,他疼的龇牙咧嘴,突地化作青烟遁了。 我站在地上正咬牙切齿时,突然被人抱起,我歪头看过去,原来是夜烬,他看了看我光溜溜的双足,关切道:“你是有身子的人,地上凉,不宜赤脚。”我被他眼中突然闪过的柔情给弄懵了,接着他又以惯常的笑容说:“你要是动了胎气,我的宝贝上哪找去。” 我回过神来,疑惑的看着他。 他站在原地解释道:“今天城外来了个疯癫的乞丐,手指一动,正在交战的两军突然静止不动,令众人大惊失色,虽然,我看来不过是雕虫小技,但将一干凡人镇服绰绰有余,两军在他协助下调停,皇帝老儿封他为护国大师。” “那跟我有甚关系?”我一脸迷茫的问道。 “他在宴席上说,宫中一位有孕女子,不是寻常人,她腹中骨肉亦不是寻常,乃是真皇潜世,贵不可言,命格非常少见,虽然他没有推算出来,但这里紫气缭绕,却被黑雾围住才赶来,怕铸成大错,天降大劫,故而匆匆赶来。”夜烬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继续迷茫的看着他道:“跟我还是没关系呀?” 夜烬瞪了我一眼,说:“你怎么这么笨,放眼皇宫,怀孕的只有你。” 我被震惊到缩了缩身子:“我分明不是……”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大群人就涌了进来,为首的是小翠公主和皇后,小翠公主插在腰道:“母后,就是她们,就是她们。” 皇后目瞪口呆的看着正抱着我的夜烬和躺在夜烬怀中的我,接着她道:“你究竟是男是女。” 夜烬嗓音淡淡,他恢复原来的声音,充满磁性的说道:“男的。”我托值日给他隐去的喉结也随着这声男的浮现出来。 皇后看着我说:“孟媚兰,我孟家怎么出了你这个狐媚子。” 我觉得这是对孟媚兰美貌的夸奖,就噙着笑点了点头。皇后气的踉跄后退一步,转身就走。小翠公主眼冒红心的看了眼夜烬,也屁颠颠的跟出去了。 夜烬和我对望一眼,两人眼神中都表示深深地不解,于是,就将我放在床上了。 至晚上,夜烬拍了拍我的头说:“再忍几天,近来看管的严,不好带你逃出去。” 我寻思这情景有些不对,又不知道哪里不对,我端起水杯说:“你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我为什么要跟你逃出去,弄得我们像私奔似的。” 夜烬摸摸下巴,露齿一笑道:“你这么理解也成。” 我喝口水没理他。 “听说皇帝要废掉皇后,让你做皇后。”夜烬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冒出。 本来是要噗的吐出一口水表示震惊,但是,司命的本子上是写过这一段,不过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知晓。于是,水又被我压入喉中。我道:“我怎么不知道?” 夜烬挑眉:“你现在不就是知道了。” 我怒,他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笑了笑,接着说:“逗你玩儿的,就是为了你腹中贵不可言的儿子,老皇帝想平一平悠悠之口。” 我‘哦’了一声,我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道:“但是,我又没有怀孕。”说罢,拢起袖子,孟媚兰她娘说过这身上有个红点,叫什么守宫砂的东西,临嫁是还特意检查了一遍,说这个是嫁为**的标志。 夜烬也睁大眼睛,看着那枚鲜红的守宫砂说:“我亦是觉得奇怪,你自是成亲后,每天都与我一起,按理说应该不可能怀孕,而且你身上又没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我垂眸:“那个太医是值日,他唬你们的。” 夜烬一跳老高,他道:“不可能,从来没有人唬住本大爷的。” 我摇了摇手,说:“那你给个解释。” 夜烬凝眸良久道:“我没同凡人处过,只是听说凡人与魔呆久了,身上会沾一丝魔气,难道?” 我摇着他胳膊道:“难道什么?” “你与我一室呆久了,所以就受孕了。” “这怎么可能!”我斩钉截铁的回答道:“睡着同一张床上才会受孕。”他每天睡床上,我每天睡软榻,偶尔睡床还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怎么可能如他所说。 夜烬脸色忍着笑,但他假装的很镇定,摊了摊手道:“我们没有一起睡过吗?” 我突然想到那一天,我是被他搂在怀里睡的,神色突然慌乱起来,我掩着脸,墨炎的脸就冒入我的脑海了,墨炎知道了该怎么办,他知道我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会怎么看我,他肯定不会喜欢我了,就像是水镜中那些家中红杏出墙的丈夫一样,他虽然不能把我浸猪笼,但是,他也许会同那些男人一样,不想再要我了。想及此,我忍不住大哭。 夜烬一下着急了,他说:“你别哭成不,我最害怕女人哭了,我是骗你的。” 我不信,继续哭。 他慌乱的说:“我刚才是唬你玩儿,真的,要是抱一下就有孕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有多少个孩子了。”见我不理,他又说:“那个小翠还不是跟我一起在一个床上躺过,她就没见受孕呐。 我止住哭,泪眼朦胧的问道:“你真是唬我的?” 他无比诚恳的点了点头。 “那你承认被值日唬了。” 他挣扎许久,面露难色的点了点头。 我破涕为笑。 &nnsp; 0 ------------ 双双坠江 过了几日,夜烬都不敢靠近我,他一过来我就瞪他,我要为我的墨炎君守身如玉,不能够受到他的魔气侵扰。 他端着饭碗,离我十步远时,苦着脸道:“你的脾气怎么这么倔,说是骗你的,我解释了好几天,你怎么就是不信。” 我安然的喝了一口汤,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恰好完全的落在我的耳朵,他说的是:“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我假装没有听到,继续吃饭。夜烬因为找到了要的东西,心情格外好,外带脾气也格外好,这几天越发的忍气吞声,但我知道我若是得寸进尺,他绝对不会再忍我的,所以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发脾气,什么时候该忍气吞声。我一向拿捏的很准。 短短时日,就让我这么了解他,让我始料不及。 夜烬说晚上要带我离开,不然,封了皇后就更难出宫了。于是,等到天一黑,我们就换上套黑色的衣裳,融入漆黑的夜中,夜烬的身姿很灵敏,可以躲过各种明哨暗哨,轻轻松松的翻墙而出。但是,他的身手再好,有了我这个拖后腿的人,被发现也不是甚难事。 “今晚夜色真好。”夜烬笑着后退。 “是啊,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好时候。”我看着一排明晃晃的刀,水边有些冷,刀光并着冷风,我打了个寒颤。 “害怕了?”夜烬在身边嘲笑。 我挺起胸膛,豪情的说:“这点小鱼小虾,有甚怕的。”面前层层围绕我们的‘小鱼小虾’向前挪了挪,亮出尖锐的弓箭。 水边不知何时飘来一条小船,在我们跳上船时,起了场大雾,将我们隐了进去,我知道是值日在暗中帮忙,突然觉得他也挺好的,除了有时忘恩负义,胆小如鼠了些,关键时刻还是帮得上忙。 可是,我又抵着下巴,看着目前的场景,他若是真的要帮个帮,何不刮一场大风,将漫天的箭簇都吹走,吹不走箭簇,好歹可以把这方小舟泊远些,船上一无桨二无帆的,难道我们就直挺挺的站在这里,仍箭射的稀巴烂。我突然有一种想揍值日一顿的感觉。 夜烬不知从何处变来个银鞭,随手挥了挥,带着呼啸声飞来的箭簇就像棉花做的一般,软软的落下,他打了个哈欠,表示手有些累。 我会意的给他捶背,刚转过身,一只箭破空而出,夹杂悲鸣之声,直直射向我胸口。我转过身来,看着一道银光冷清的拂来,我的脚仿佛生了根一样,动也动不了,此刻只要是我闪个身,那箭羽必定落空,可是我心中竟是不想挪动半分,好像有什么熟悉的场景一闪而过。 是什么呢,我闭上眼,周身变得锃亮。 我看见身着白衣翩跹的墨炎怀中抱着碧衣女子,他举起剑,毫无表情的看着我。剑锋上闪着冷冷的光晕,隐隐有哀戚之声,我就那样躺在地上,浑身僵硬,但是还是挣扎的抬起身子。眨眼间,长剑破空之声贯穿我的脑海,锋利剑身则是刺穿我的心脏,眼中只有墨炎如冰的瞳仁。 我一把揪着胸口,睁开眼睛,周围又是漆黑一片,头顶响起戏谑的笑声:“看来真的是害怕了。” 我看向他,发现他正拥着我遮住了那一箭,箭生生钉在他的背上,我失声叫出,接着更多的流矢仿佛长了耳朵似的,齐齐朝这方射来,夜烬在上头笑了笑,声音沉沉的,他说:“真是不让人省心。” 温热的液体流在我的手上,我的心骤然紧缩,好像是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被打碎了一般,我的脑子嗡嗡作响,里面全部不停的嚷着:“不要死,不要死,我回来了,你不能死。” 夜烬抱着发抖的我,望了望身后说:“我都被射成刺猬了,他们还不停手。” 我揪着他的前胸哭喊道:“你不要死,你不能死。”我的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我从未这般害怕过,他如果能看清我的脸,一定会发现我冷淡的眼中,此刻是骇人的漆黑空洞。 许是被我的惊慌给吓到了,夜烬半晌没有说话,他擦了擦我的眼泪说:“本大爷哪有那么容易死。” 话刚说完,一箭飞来,正中他胸口,尖尖的箭头贯穿了他的胸膛,血水潺潺流出,任我怎么捂都止不住。 天有些微亮,雾已经散去大半,岸上有什么人我看不清楚,我只知道夜烬的背上插了七八只羽箭,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远方士兵欲搭弓再射,不管他们射多少,我与夜烬已经缓缓倒下,双双落入水中。 此时,我没有把自己当做孟媚兰,尽管我在她的身体里。我觉得我很真实,这些感情这些经历很真实,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随着夜烬跳江,我会紧紧地抱着他,永远沉入水底。 我以为我会死,但是,此刻我又生机勃勃的站在岸边。 夜烬怒瞪我道:“你就不会轻些。” 我搓搓手道:“尽量尽量。”说罢,小心翼翼的拔下最后一支箭。 夜烬呼的吐了口气,幽怨的说:“也不知是为谁挡箭变成这样,连个感谢都没有。” 我脸一红,当时是夜烬为我挡箭后,乱了章法,才任那些箭射在身上。我嗫嚅道:“谢谢你。” 他凑着耳朵,扬起手道:“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听不清。” 我揪起他的耳朵,运气丹田,以磅礴之势吼道:“谢谢你。” 夜烬身子一缩,揉了揉耳朵,说道:“一句谢谢算什么,没有诚意。” 我白了他一眼,当时头脑一昏居然忘记。凡人的刀剑是入不了仙人的身,自然也杀不死妖魔,夜烬为了装作逼真,也是为了为我挡住箭,以身作盾。虽然伤不了性命,但到底还是有些疼的,他这份恩情来的珍贵,我是一定要报的,我抬头看着他说:“今后你若有要求,我一定全力帮你。” 我的表情很郑重,夜烬却当我在开玩笑,他摸了摸我的头,笑嘻嘻的说:“你一个凡人要怎么报,以身相许么,可现在你和你的命都是我的了,你该拿什么报,” 我低下头,怪他看轻我了,闷闷说道:“你以后就会知道。” 可这个承诺还是没有入他的耳。 &nnsp; 0 ------------ 今生缘 ------------ 美人沐姝 我被他携在腰间,看着脚下的云呼呼的飞走,我郁闷的说:“你不是不能用法术么。” 他十分畅快的说:“我只是说拿宝贝时不能使用法术,可没说拿到宝贝后不能用法术。” “那昨晚,你干嘛不用法术,还被他们射成刺猬。” 夜烬微微一笑,异常儒雅,他说:“我要是用了法术,不就更麻烦了,索性让他们射个够,以为我们死了,于我于你都好。” 我突然意会到那个‘于你’的意思。在夜烬的眼中他是魔,自然不怕凡人,而我却是凡人。一旦踏上凡土,只要我的命还在,就过不了安生日子。他默默挡箭,只是想换我一世平安。 他居然这么细心温柔,我刚在心中决定把他定义为好魔。他龇牙,寒声道:“愚蠢的凡人,竟敢让本大爷吃苦,等本大爷事情办完,让你们也吃吃苦头。” 不久后,我心中的话就被推翻了。 我没想到后来跟青娥磕牙时,会听到这事的尾巴。那事发生于我不久,但凡间已过十年,史书上说,己申年间,皇室无道,天使谏言,皇族不听。天威受怒,降下天劫。乌云蔽日,雷霆当空,血流百里,烈焰焚宫,皇族无一幸难,史谓己申之劫。 夜烬夹着我,踏云而行。我有些郁闷,说道:“你就不能背背我或是抱着我,我快憋死了。”不是我想被他背或抱,实在是这个姿势让我喘不过起来,真是太难受了。 夜烬没有丝毫要挪我的意思,他的话随风飘入我的耳朵:“你要是不想被杀,就乖乖的憋着,不要乱动。”我打了个寒战,觉得有些怕,果真就噤声憋着。 上头只是传来一声浅笑。 夜烬降落的地方仍然是凡间,还是很热闹的集市上,我不解的看向他。他只是继续夹着我,朝前走了几步,然后周围的人群就越隔越远,声音人影变得模糊,就像一下扎入水中般。凭空少了两人,街上的行人没有发觉,仍是如寻常行路。我想这个就是魔宫入口了。 果然,一座巍峨的灰色宫殿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宫中没有任何匾额,不论是哪个房间,门楣上都是光溜溜的一片青黛,像美人画的眉一般。 夜烬七拐八转的赶着,步履匆匆。一路上碰着许多妖魔,打招呼嬉笑说诨话,不知有多少,我只记得有个高个子蓝鞋的妖看着我道:“哟,殿下又去打野味回来,不知道这个凡人合不合您的口味。要是不合还不如赏给小的,免得让沐姝醋性大发又给伤着了。”说罢,上前来准备抬起我的头,我咬着牙,心想要是他真敢摸上来,我以后就算是万里也一定要追杀他。 他的手没有碰着我,自然不是被我满目的凶光给吓退,夜烬啪的打开他的手冷冷道:“你敢她的主意!” 高个子悻悻的缩回手,蓝色的鞋走了又停。我想他正在看着我,他吃吃的笑道:“反正到时候求沐姝将你赏给我也是一样。” 夜烬低低的笑着,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不要再磨牙了,小心牙齿咬断了。” 我负气,不理他。 好不容易进了门,我被丢到一方毯子上,抬头就望见一双媚眼,假若早点看见这双眼睛,我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媚眼如丝。我爬起来,同面前人同一高度的对视时,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一个很重大的问题。面前那位俨然是个女的,而且是个大美人。 以我多年看水镜的资历,看惯了世间女子。我以为美人如花,如花美眷也不过尔尔,而眼前的女子让我又小小的惊艳了一把。 她可称的上是以娇花为貌,以月华为神,以凝脂为肤,以白玉为骨,以秋水为姿,举手间无不魅惑众生。我承认,除了二姐,她是我见过最蛊惑人心的女人。二姐的美是冰雪中堆砌出来的孤寒之美,就在远处的白莲,可望而不可及,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她如月光下隐在阴影处的蔷薇,引人忍不住去追逐,仿佛伸手就可以取到,但在不经意间就被刺扎破了手指。美人勾起眼眸,含笑看着我又看了看夜烬,声调不高不低,如春日莺啼,她说:“这个就是你带回的宝贝?” 夜烬的脸色立马就柔的下来,他面色含春的点了点头,接着仿佛怕误会般的解释道:“其实,宝贝是她肚子中的孩子。” 美人‘哦’了一声,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把小银刀,刀身小巧,刀柄由银丝密密匝绕。她伸出手,如雪的玉臂露出一小截,我赞叹的多看了两眼,接着把眼神放到刀身上。若我的眼神没有差错,刀尖离我的肚子距离大概是半寸,她慵懒看着我道:“既然宝贝在肚子中,那就取出来看看。”银刀仍在移动,隔着衣料我感到银刀上泛出的冷气。 我没有闪躲,只是疑惑的看着她:“美人,我是不是什么时候见过你?” 美人眼睛一挑,微微打量着我,万般风情流转眼中。她突然放下手中的刀,身子往我身上靠下,我闻到她鬓发间的茉莉花香,也感到她柔若无骨身子。她在我耳边说:“我遇见的男人太多,记不清你前世是谁。”她又直起身来,说道:“不过,喝了孟婆汤,重新投胎居然还记我,让我很高兴。如果你是个男的,该有多好,我肯定喜欢你。” 我看见夜烬顿时紧张,向我瞟了几眼,我无奈。美人曲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她很眼熟,又记不清什么时候见过。我只好耸耸肩道:“不好意思,我真是个女人。” 夜烬直勾勾的盯着沐姝,满脸得意道:“这个赌我赢了,姝儿不可耍赖。” 这个美人就是沐姝,我愣愣的看着她,眼前突然浮现一双带血的眼睛,吓得我转过头去。沐姝银铃般笑道:“这次就算是你赢了,今年我就陪你去游湖。” 夜烬满意的笑了笑,一副开心的样子。原来他那般辛苦,只是为了邀她去游湖,果真是个风流的男子,懂得怎样让女子开心。。 &nnsp; 0 ------------ 你们明明是互相喜欢! 我出门后瞪了眼身边的夜烬,他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道:“我原以为她看看你,便会放你回去。哪知她这么喜欢你,放心,待她有一日厌倦你了,我再送你走。这里虽然是魔宫,但有我在,他们不敢欺负你。” 我不屑,抬头笑道:“那里面那位呢,方才她要刺我,你怎么稳的跟泰山一样,丝毫没有想救我的样子。” 夜烬叹了一口气说:“你应该感谢我才是,若是我出了一点声,你恐怕是要躺着出门了。”看我不解,他又解释道:“姝儿个性有些辣,只要是我稍微看上的女子她都喜欢往死里折腾。” 我抖了抖,这么狠的心性,夜烬居然如此痴迷。我吐了吐舌头:“那不就是善妒么。” 夜烬点了点头,说:“以后你少惹她,也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这样你才有命留着让我送走。”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怕她?” “本大爷哪里怕她了?”夜烬瞪着我说。 我抬颚与他对视,无惧的说:“她看你时,你的眼神活脱脱像个小狗。” 夜烬展颜一笑:“只要是男人被她看了都是那副样子。枉我自诩风流,如今还未摆平这个小妖精,看来我是要在她身上收收心了。”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被他带到一处苑子安顿。这小庭院挨着沐姝的住处,远远的能看见魔宫中心的正殿,其中一殿高檐飞凤,白瓦圆顶,真是像天山的小殿。夜烬告诉我那时凤翔殿,所有殿宇中唯一有名字的一座,住的就是赤君翔冥的王后。我遥遥望去,那些惹眼的白在红砖中显得特别突出。 我不懂怎么伺候女人,好在沐姝也没有为难我,顶多让我置茶递水。 这些天陪着她,倒是看到她与许多男人斡旋。调笑的嘴勾魂的眼,那些男人的眼睛活像小狗也像野狼,温顺中透露着渴望。沐姝是个聪明的女子,她懂得怎么颠倒众生,怎么全身而退。这几天没有人占到她便宜,只除了我。 她老是靠着我身上,绕着我头发说:“你怎么这么喜欢我,死了也忘不了想找到我,是吗?” 一旦我摇头,她就大力扯我头发,每次我都是含着泪,无奈的点头。这时沐姝就会叹着气,靠在我肩膀上惆怅的说:“为什么你这么喜欢我呢,要是开始记住你该有多好。” 她有时与男子调情,高兴了也会转头对我说:“媚兰,我等你投了个男身就去找你,那时我们俩就可以在一起。”每当这时,我的身上总会收到大大小小的眼刀。连夜烬都皱着眉头说:“幸亏你是个女人,不然我真是遇上对手了。” 我摸摸脸,我只知孟媚兰的样貌可祸家祸国,可不知连女人都能迷上。 夜烬一次跟沐姝开玩笑,说既然她这么喜欢我,那就连着我一起娶了。沐姝的脸色变了变,有些苍白。她看旁人虽然都是一副魅惑样貌,但我看得出来,看向夜烬时,她碧色的瞳仁中不仅是柔媚与诱惑,还有蠢蠢欲动的渴望。 她喜欢夜烬,很深很深的喜欢,来这里的第三天我就看出来了。只是越增加一日,我能发现她爱的深度就增加一分。 她会摸着我的脸,喃喃的说:“这次我杀了你,夜烬会是什么反应,我想他一定不会默不作声罢。”她的指甲深深地嵌进我的脸,我吸了一口气,她看着我道:“我竟然这么恨你,这么害怕你,他一带你来我就知道你是不同的。那个凡人来了,他就变了心。现在又带来你回来,你一定会抢走他的。”我望过去,她勾魂的眼眸空洞无神,没有半分神采。 我在旁不停解释自己是有家室的人,可她压根就听不进我的话。 可是,夜烬来了,她又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夜烬赔笑,她蹙眉,夜烬说话,她睡觉,夜烬刚进门,她就送客…… 无论她做的多么过分,夜烬过不久又会过来,变着法儿的换花样。 夜烬在我面前永远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可是在沐姝面前就温顺的如绵羊一般。我很费解,询问沐姝。 沐姝一笑,百媚横生。她道:“男人不都是这副贱骨头,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弄到手。一旦得逞了,吃干抹尽就随手扔了。” 我回道:“所以你一直吊着夜烬的胃口,让他对你百依百顺。” 沐姝点了点头:“他让我高兴的话,我就赏他点甜头。要是老娘不高兴,哼,理都不想理他。” 夜烬一向自视甚高,这沐姝人美性子傲,难怪他一直恋恋不忘。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喜欢他。”我探究的问道。 沐姝一顿,笑道:“怎么可能,我不过就是拿他玩玩。怎么会,怎么能再喜欢他。”她的面色有些苍白,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呆滞。 “我眼力很准的,你要是喜欢他,就告诉他。他也喜欢你,你们俩互相说明心意,这该多好。”我继续撮合。 “你是不会明白的,我对他已经不敢再爱了。”她浓密卷曲的睫毛轻轻颤抖,好像想起了很可怕的事一般,“我一闭上眼还记得那天,他就那样躺在我怀里,一动不动,我很害怕。可是现在他回来了,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我忘不了。” 我知道她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回忆,落下了心结,我刚想安慰她,她便恢复如初,定定的看着我说:“你想不想知道夜烬侍妾们的下场。” 我说:“你杀了她们,然后吸了她们的精魄。”这是其他侍从们告诉我的,她们说看我长得漂亮,让我提防沐姝美人。他们说她就是进补许多美人,才养成这一副天资容颜。 沐姝眉头微抬,朗声道:“她们说的话你也信?”她勾起嘴角:“凡间虽也有补脑用猪脑补之说,难道你觉得我会用这种蠢法子。”沐姝的言下之意是那些个美人在她眼中连猪都比不上,我在桌上划着圈,她长的美,着实有资本傲。 “那些侍妾在他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我当着他的面,用刀割开那女子的脸,他连眉毛也未曾抬过。他宠一个我便毁一个,转身他就将那些女子送给鬼医做药。”沐姝抬起眼,面色哀戚:“我跟了他,下一个去鬼医处的就会是我,我知道,从前我就知道。”. &nnsp; 0 ------------ 敢爱吗,爱的起吗? 我略微有些震惊。实在是不能将沐姝说的男子,与我认识三个月的风骚夜烬联系在一起。我明明记得,他带着亮晶晶的眼神说要娶了沐姝,他为了与沐姝游湖,不惜扮女装日日辛苦寻宝,他看沐姝的眼神是那般的温柔。 我的心有些沉重。难道,只有得不到的才会恋恋不忘吗。 “他曾经爱过一个女子,爱到连命都不要。可是转身醒来,他又将她忘的干干净净。你说,这样的男人,我敢爱吗,我爱的起吗?”沐姝肩膀在抖动,她神气落寂,完全不似白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敢爱吗,爱的起吗? 这句话整晚都在我耳边飘荡。 漆黑的夜色,弥漫着虚无的孤寂,凝滞的时光,透摄苍白的斑点。 我抱着腿,蜷在角落。在这样深这样黯的夜中,只有我还醒着罢,或许,我会成为第一个因寂寞而死去的仙,到时传出去多难为情。我摇了摇头,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发生,还是看看水镜去。 似乎听到风铃摇动,我睁开眼,做梦了。这场梦做过许多次了,今晚的好像有些不寻常,到底是哪,我也说不清。 第二天,沐姝果然又是生龙活虎。我想昨天晚上的话,不过像是她不小心放了个屁,我俩难堪一阵也就过了。 我记起昨天那个梦,也是为了打破我俩之间的尴尬。既然,她已经同我交心,我自然也该说说自己。我便把我心中曾有的情愫告诉她。 我说过我是怎么对墨炎一见钟情的,又是怎么开心想要嫁给他。讲到过往时,我也高兴的说了蒲绒,说他怎么陪着我度过悠悠时光,我是怎么使小性子捣乱,他又如何仔细照料我。当然,这些事这些人都给我换了名称换了身份,我如今毕竟是个凡人。 我觉得她太过悲观,想的过多了,这也挺伤脑子的。我就不大爱想事,费神费力,还想不出所以然来。 我觉得自己也属于功成名就,指望我的奋斗史能够振奋沐姝,便费了许多口舌描绘从前在天山的孤独与寂寞。我想她听了也该有几分动容,结果沐姝听了,只是嗤的一笑。她轻描淡写地说:“你也挺可怜的,连自己喜欢谁都没分辨出来。” 我一愣神,看向她有些不满。我喜欢的自然是墨炎,这个根本无需分辨。 沐姝斜斜地打量我一眼,神态倒和夜烬有些相似。她说:“你该想的不是你要嫁的人,而是你的仆从。懒散是因为有人习惯于帮你收拾东西,怕黑是想要得到他的注意,怕孤单不过是想得到他的抚慰。那些捣乱也好,撒娇也罢,不过是想要得到宠爱,想要成为他注意的中心,所以要他对你的不高兴付出代价。那些假象都是你自己制造的,你只是想让他护着你疼着你。” 我说不出话,后退一步。我想起了昨晚的梦,很仔细的想了想。我爱缩着那个角落,即使悲伤却不孤独,因为黑暗中总会有双眼睛看着我,温柔小心的看着我,所以我喜欢那样。难道我是为了得到蒲绒的关注才这样的,我对他,我对他到底是怎样的寄托。 我很困惑。 我第一次思量,我到底是喜欢上了谁。 我爱上瓷白若雪的梨花,在漫天飘舞的梨花白下,也爱上了一身白衣的墨炎。可我到底是因为爱上墨炎然后喜欢上梨花,还是因为爱上梨花然后喜欢墨炎? 一切无从分辨,来的过迅速,太过突然。我仿佛是把水镜中得不到的东西,强加在自己脑海中,不断幻想,分不清现实幻境。直到遇见墨炎,我将幻境托付现实,我便觉得我爱上了他。 “我一直在在幻境中虚假的幸福,在现实中真实的悲哀。”带着泪水的哭喊从我脑海中涌出。 我的神思有些恍惚,周围好像变成了九重天的景致。一位红衣女子坐在清静殿内,依着软榻,看向窗外。 她的眼神飘忽,却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随着她的喃喃自语,我的视线也看向了窗子。 仿佛一桶冰凉的水自上而下的的淋了下下,窗外不是我熟悉的清静殿庭院,而是一片荷花塘。碧绿的荷叶一望无际,粉嫩的荷花迎风怒放,微风拂过荷塘,竹排上坐着对男女。女子身着碧衣,正以手戏水,朱唇微起,柔柔的的唱着歌,水中波光随着歌声荡荡悠悠。若是平常景色,我一定会鼓掌叫好。 可是他身旁柔情相望的男子,一身白衣,风雅脱俗,正是我要嫁的夫君,墨炎。 冰凉的东西在我的脸上流淌,我转头看向那个红衣女子,发现她正在流泪。她在流泪,泪水满面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仍是静静的看向窗外,如一尊雕像般静止不动。我睁大眼睛想看清她的样子,竟怎么也看不清晰。 醒过神来时,我已经坐在窗边发呆良久。天上常常看见的月亮,在魔宫中又是一番滋味,带了些飘渺与神秘。我在想那红衣女子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幻境中窗上分明施的是水镜之术,是我闲时无聊发明的仙术。那理应只有我一人知道,为什么她也会。 而今想来,也许她就是我,我就是她。说我穿红衣很美的人该是墨炎吧,因为幻境中我都是身着红衣。 我觉得我是遗忘了一些东西,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早晨起来梳头时,我发现梳子上带着一绺头发。我伸手拉了拉头发,居然扯下了一把,我顿时惊恐无比,拿着布带随便的将头发绑好。我坐了半晌,抚平方才惊悚的记忆,我想我一定是中毒了,搞不好就是沐姝下的。于是我携着满腔的怒气去找沐姝。 她没事下下毒我可以接受,但是有必要弄的我措手不及吗! 我刚跨进门发现夜烬也在,本来滔天的怒火也渐渐的熄了。我不情不愿的挪了进去,看着夜烬桃花泛滥的望向沐姝,我默默地接过沐姝倒的茶水。又不留痕迹的瞥了眼正讪讪缩回手的夜烬,缓缓地喝下那杯茶水,喝的一干二尽。 沐姝瞪大眼睛看着我道:“这可是沸水,不烫吗?” &nnsp; 0 ------------ 不容易的自杀 我抓了抓脖子,表示没有感到烫。沐姝拿过杯子摸了摸,又奇怪的打量着我。我玩着指甲,思索该怎样向她委婉的表达我的怒气,而不让她大发雷霆。 我刚准备抠指甲,接着发现我的指甲中嵌着粉色带着血丝的东西。我压下惊慌,独自退了出来,便奔向屋子。回房照镜子才发现脖子上有几条抓痕,正和我的指甲吻合。 我惊讶的关不上嘴巴,方才我没有使多大的力气。我怎么会没有任何感觉的挠下自己几块肉呢。 坐在床上盘腿沉思,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起几日前值日同我说的话。他说孟媚兰大限已到,算了算他说的日子,今日正好是第十一日。也就是说,孟媚兰昨天就该死了。可是现在我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我摸了摸胸口。果然,该跳的地方虽然在跳,但是已经冰冷一片。说好听点,我现在是附在一具尸体上,难听些,我就是一个行尸走肉。孟媚兰是死了,可是我在她身体里困着出不去,所以仍旧可以自由行动。 现在我是脱发死肉,我可不想等到过几天身上腐烂,我一定要找个法子死了,这样才能从这个身体中出去。死的方法虽然有很多种,但只有出去才行得通,一旦我的元神在魔宫中出窍,估计连房门都踏不出一步。 我摇头惋惜,真是天妒红颜,活的好好的干嘛要逼人家去死。 经过我不懈的努力,撒娇卖乖耍赖**个个都用上了,终于说服了沐姝夜烬放我出来买日用品。 我哼着歌,大步向前走,一副奸计得逞的神态,只可惜后边跟着双美貌鸳鸯。夜烬说我一个凡人不安全,便要跟着我出来。沐姝听了,柳眉一挑,淡淡的说:“好久没去人间了,我也去逛逛。” 故而,当我们三人的步子踩在凡土上时,引起了凡人的瞩目和一大片的议论声。 我原是想依从水镜里的情节:正在街上左顾右盼时,被疾驰而来的马车给撞倒,芳魂一缕就此散去。可是站在大街中心许久,连个马的影子都没有,我又是左顾右盼了许久才发现,车夫们都停下看我身后的美人了。我叹了口气,看来此计不通。 水镜中凡人意外死亡不是他杀就是自杀,我想有夜烬在旁边,他杀貌似不是很容易,就选了自杀。可自杀无非是上吊服毒跳水跳楼,拿个小刀刺胸口,这些做起来简单,成功率不高。况且,我幽怨的瞟了眼夜烬,有他在旁边貌似是非常不容易。 短短地一条大街,他就为我挡了三次花盆,两次飞刀,一次冷箭。青娥那丫头,暗杀的把戏太烂了,改日一定要让她好好看水镜学习才行。 见我瞪着他,夜烬对我露出一笑,十分潇洒风流的说:“不用怕,有我保护你。” 沐姝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出来后她的脸色一直不好。尤其是夜烬抱着我躲花盆时,她居然没有像群众们那样鼓掌喝彩,而是默默地的看着。凭着我的直觉,我能感受到她浑身散发的冷气。 逛至一条河边,我仍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买。夜烬不住的抱怨,问我想要什么,他马上买来。虽然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但为了支开他,便憨憨一笑,罗列出各种东西,我所有能想的东西都说了,还给我肚子里的‘孩子’要了一支拨浪鼓。夜烬恨恨地咬牙,碍着沐姝在旁边,不好发怒,只好暗着脸,挤出笑容告别我们。 小河又细又长,两岸均是斜坡,河堤高且陡,真是个好地方。 我知道沐姝恨孟媚兰,今天她的眼中闪出几次杀意。虽然很快的就被盈盈笑意代替了,但每份恨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我想既然要孟媚兰死,还不如死前送她份人情,好歹也是叨扰过她这么一段时间,该是回报恩情的时刻。于是,我便把这个杀死孟媚兰的机会让给她。 我负手背对着她,走到河堤边上,假装看风景。我心中却着急的喊着,你快来推我快来推我。沐姝一动不动,待我耐心磨掉绝望之际,准备自己跳下去之时,沐姝终于动手了,我顿时兴奋不已。结果,她一把扯住我,淡淡的说:“小心别掉下去了。” 我失望的看着她,愤怒的说道:“你怎么不杀我,你怎么不杀了我。” 沐姝闻言,眼中带着笑意,墨绿的眼瞳有些怅然,她说:“自从那次后,我就再也下不去手杀他喜欢的人。” 我捂着脸,沉痛的说:“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早说吗,害我浪费这么多时间。 “我曾经杀了许多他喜欢的女人,他一直由我任我,我以为他永远只有我一人。后来,他带回一个女人,第一次警告我不许碰她。我不相信,千方百计想杀了她。”沐姝脸上带着追忆,她凝视远方道:“结果他却愿意替她去死,你说我怎么能够再下的了手。” 我觉得我应该安慰她一下,便挠挠头,真诚的说:“你其实是个善良的美人。” 她嗤笑一声:“善良?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杀了你,看你第一眼我就想杀了你。” 我手抖了抖,不是为她的话,而是发现不小心又抓下一把头发,我心急如焚,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时光不等人呐。于是,我当下拂开她的手,甩下一句:“有缘再会。”便以迅猛的速度冲向水边,一个猛扎子就跳下去了。进入水中的一刻,我看见惊讶的沐姝,慌乱的人群,以及远处抱着一堆东西呆呆的夜烬。我想提醒他东西快掉了,还没来的及发声,就看见木质的拨浪鼓随着一包东西哗的落在地上,然后我的头也哗的撞在水中的石头上。 待我醒来,已经是九重天。我在离宫前睡着那张床上,窗口透着一丝晨光,墨炎没有回来。一切如初,没有一丝变化,仿佛我从未下过凡,那三个月只不过是一场空梦。我有些惆怅。 &nnsp; 0 ------------ 初见司命 青娥推门而入,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水。她欢喜的说:“嫂嫂,你气色不太好,赶快喝了吧。” 我狐疑的盯着她,闻了闻药汤。这与蒲绒先前给我喝的一样,便捏着鼻子喝下去。放下碗,我幽幽的看着她说:“水中的那块石头是不是你放的。” 青娥看着脚尖,低着头小声道:“是我放的,不过我也是为了嫂嫂好。若是没有放上那块石头,估计现在你还回不来。” “此话怎讲?”我摸摸后脑勺,虽然没有伤痕,但那一刻真是钻心的痛。 “你掉入水中时,那个把你掳去的男子立马就冲了过来。我心中一急,就变了块石头。后来你撞死了,我混在人群中偷偷将你给带回来了。”青娥委屈的说。 “你是说夜烬来救我了?”我摸了摸鼻子,想到死前没跟他打个招呼,就十分过意不去。 青娥点了点头道:“那个阿修罗还真是奇怪,明明人都死了,还死死的抱着不放。我忍不住看了两眼,他那表情真是让我慎得慌,魔果然就是魔,连个死人都不放过。” 我想了想,看着青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青娥指着我的肚子说:“我在上面下了几个咒,其中一个就是追魂咒。你离开皇城后我便来找你了,可是你被阿修罗掳去了,我只好在那里徘徊等待机会。”她拍了拍胸口道:“当时吓死我了,幸亏你出来了。要不然大哥回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墨炎还要过些时候才能回来。青娥走后,我独自坐在宫中,看着房中熟悉的窗户,脑袋还是空洞洞的什么都想不出来。我捏着拳头,出了清静殿,想四处看看。 侍女们跟在我边上带路,为我介绍各殿的殿主与名称。我无心听下去,只是随着感觉四处走。仙迹越来越少了,前方有些荒凉,一条弯弯的碧水浮现出来。 侍女说那是月落河,河形似一轮弯月。我眯着眼睛打量,河水如练,的确像月不慎落于其间。 我瞅见前边有个穿灰袍的青年,正沿着河边一步一步慢慢在走,碧绿的青草被踩出深一个浅一个的脚印。我问了身旁的侍女:“河边是谁?” 侍女答道:“回娘娘,前面是司命星君。” 我眼前一亮,原来他就是那个司命星君。我嘱咐侍女原地等着,就提起裙角,小心翼翼的朝那位司命星君靠近。他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眉头苦苦的凝结在一团,连我靠近都无知无觉。 我咳了咳,故意提高声音,叫道:“司命仙君。” 他还在慢慢地走,似乎没有听到。就在他快从我身边擦过时,我伸手猛拍了他肩膀,沉醉于自我世界的司命终于醒来。他没有我预料中受到惊吓的模样,只是抬起头,看着我,接着微笑道:“原来是瑶华仙子。” 我收回手,敛身正立,深沉道:“你认识我?” 司命仍是微笑,并点了点头。 他的头上用一根枯树藤子挽住发髻,身着灰衣样子斯文,实在不能让我与那位奋笔疾书写下无数纠结的命格的司命给联系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问道。 “散步,脑袋里面的杂念太多,需要找个地方清空,新的灵感才会涌现。”他从怀中掏出一本簿子,又在上面记了几笔。 月落河边芳草迷离,风吹簌簌,云游渺茫,是个安静的冥思的好地方。我笑道:“司命真是有眼光,这里是个好地方。” 司命神神秘秘的笑了,道:“不是我眼光好,这地方是故人告诉我的。” 我眼皮一跳,笑了一声。我没有接话,而是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仙子觉得我这次的本子写的怎么样?”司命突然问道,他望着我,脸上无波无澜。 果然,我下凡的事还是没有瞒住。于是,我蹙起了眉头,看着司命说:“写的好差。”我期待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没想到他听罢哈哈大笑。 我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不生气?”天上的神仙大多心高气傲,喜欢听到颂扬,最见不得坏话。我不会与他们客套,也不愿跟他们假惺惺的互相赞扬,故而我极少跟天上的仙家来往。 司命笑着说:“仙子一点没变,说起话来还是这么不留情面。”他收起了笑,接着说:“这话我也曾听过,我这些年一直在改。我以为能写出让她满意的本子,没想到又失败了。”他怂了怂肩,做无奈状。 我喜欢他直爽的性格,只是不记得何事与他见过面。我的记性就是这样差,又不好去问他。于是我拍了拍他的肩,勉励的说道:“再接再厉罢。” “仙子喜欢怎样的命格,小仙再为仙子写一个如何?”司命认真的看着我说道,他平淡的目光中闪动不甘的火焰。 我想他是为这次孟媚兰命格的岔子愧疚,但如果不是清言醒了,夜烬捣乱的话,也不失为一个好话本。究其本质而言,司命做的还是不错的。我摇了摇头,道:“我很满意,不需要看这些这样的话本子。”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非常的满意。我有爱我的人,我不再寂寞,我不需要这样的本子安慰,我现在连水镜都不再需要了。 司命深深地看着我,眼神有些琢磨不透。他盯了我许久,释然的笑道:“仙子真的是不需要了,看来我也不用这样费心费力的再想了。”他掏出本子,翻出一页,轻轻撕下。 我走了过去问道:“这是什么?” 司命说:“这是从前有位仙子托我写的本子,她说她独自呆着很寂寞,想看看话本排解心情。” 我了然道:“她要求的是个热闹话本罢。”这个我了解,从前在天山寂寞时,我就喜欢挑些热闹欢喜的故事看。 司命不语,把纸递给我。我接过那张泛黄的纸片,上面写的是“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恨无能。”几个字孤单寂寥的躺着其中,留出一大片空白。我的心也同这片纸一般空洞洞的。 &nnsp; 0 ------------ 那红衣女子就是我 司命接着说:“我开始也以为她要看皆大欢喜的故事,因为她不快乐。可是,她却对我说,正是因为她不快乐,才想看悲凉的故事。她想看看比她更加悲哀的人,这样她就不会那样难受了。” 我牵起嘴角,僵硬的笑了笑:“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司命拿过纸片,随手一扬,纸片化为无数粉末消失不见 。他长吁一口气道:“我曾答应她要为她写这样的话本,可是她从来都不满意。这些年我一直伤脑筋费力想着,不过看来现在我不需要再想了。” 我急着问:“为什么?” 司命眨了眨眼,道:“因为她现在不需要了。” 我沉默一阵,努力消化心中突然涌起的悲哀。眼前浮现一张悲伤冷淡的脸庞,我能感受到那阵迫人的悲凉,却看不见她的样子。 阳光反射到湖面,刺的我睁不开眼睛,我眯着眼,眼前一阵发黑。我立着没有动,稳了稳身子,一丝光涌进眼睛,耳边传来窸窣的裙角声和低声的交谈。我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一位红衣女子立在河畔,目光中透着苍茫。我依然看不清她的样子,依然可以感受她透彻心扉的痛。 芳草萋萋,随风摇曳,她的身姿仿佛亘古不变般立着未动。她轻启薄唇:“替我写一个故事。”声音冷淡而漠然,仿佛天外来音。 身后是慢悠悠赶来的司命,仍是一身灰衣,发簪枯藤。他微笑道:“小仙一定会为娘娘想个圆满的故事。” 红衣女子微微阖眼,冷笑道:“圆满的故事我已看的太多,现在不想再信了,你就给我写个悲伤的故事。五蕴空,最伤不过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恨无能,你就给我写这样的故事。” 司命讶异的睁眼,看着眼前的女子说:“娘娘何必徒惹心困?” 红衣女子嘴角弯弯,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因为,我还是不能忘情。”声音极小,仿若叹息,可是我能听得清清楚楚,毎子毎句,毎声叹息都在我的心中绽开,撒下的层层落寂。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司命环顾四周,满目赞叹:”不知小仙能有资格来此观望。“ “随你,只要我不在,你随时都可以来。”红衣女子转身欲走,宽大的裙摆铺在草上,似殷红的血。 “小仙知道娘娘喜欢清静,绝不会打扰。”司命做了个揖,送离那位高贵的女子。 我的眼光逐渐迷蒙,胃中胀痛,难受欲呕。我慢慢软下身子,蹲在地上。身边传来慌乱的脚步,以及侍女急切的呼喊。我抬起头,望着四周一切如故,随风摇摆的芳草已长得半人高,身边站有焦急的侍女。 我被搀扶起来,问道:“司命和那位女子呢,他们方才还在这的?” 身边的侍女顿了一顿,道:“司命星君早就离开了,娘娘独自站在这里许久,并无其他人靠近。” 我默然又朝湖畔望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回去了。 我越来越相信,那位女子就是我了,只是,我与这九重天到底曾又过什么渊源。 墨炎回来了,他一踏进清净殿,我便飞奔的扑到他怀中。我不安,真的很不安。这些时我一直在想沐姝说的那些话,她说我心中有蒲绒。我不知道我以前是否真的喜欢蒲绒,但是现在我会嫁给墨炎。所以我知道,我爱的人只会是他。 墨炎揉揉我的黑发,笑了笑,从他的笑中我看出了疲惫。按着行程,他应该是再过一天才回来。我抬起头,问道:“你怎么回的这么早,听说你是明日才会回来。” 墨炎顺势抱起我,走向房中。他抬高声音道:“我太想你,就独自先赶回来了。”惹得周围侍女低声偷笑,我的脸也有些红。 我嗔道:“大庭广众下,你说这种话,还羞不羞。” 墨炎加快步伐先前走,回道:“你大庭广众下扑到我怀中,是不是该羞呢。”笑了几声,走入房中。他将我放下,假意揉揉手道:“才几日不见,你倒是重了不少。”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近来胃口是有些大,我以为是做孟媚兰时养成的习惯,便没有在意。听墨炎提及,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胖了一些。 墨炎见我扁嘴,环住我说:“胖了好,抱起来舒服,不硌人。” 我作势要捶打他,他却大力的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头上。我低声叫道:“墨炎。” 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我,失神地说:“还好你回来了。” 我心中一紧,嘴上淡淡地问:“你说什么?” 墨炎没有回答,只是抱着我不说话。 墨炎回来后,一如往常一样。他忙的不可开交,整宿整宿的看公文,白天也要处理公务。 他虽然繁忙,但是精神却很好,时常陪我四处走走,我对天宫的规模也有所了解。只是,这些时没有看到青娥的影子,开始以为她是忙着处理儿子的事。到后来,青娥托婢女给我带了口信,我才知墨炎已经知晓我下凡的事,现在青娥就是有心来找我,却连清净殿十丈之内都踏不得。 青娥这次托婢女带信意思是,清言这次受了我的帮助,临别之际想要对我当面谢恩,所以想找个机会见见面。我高兴的回复了青娥,告诉她明日去她的住处。 青娥来不得,我自然是可以出去。我来天上这些时,很少独自踏出清净殿,所以墨炎才会常常陪我四处逛逛。对于这次我的出门,他自然是十分赞同。 我由婢女引路,穿过层层回廊,终于来到青娥的落霞宫。她住在天宫的中心,并不像清净殿地势的偏远,故而周边十分热闹。我踏进大殿,婢女进去通告,我坐在椅上等着青娥出来,她的宫殿确实很气派。不过太过奢华热闹也不好,相对琼林仙阁来说,我还是喜欢呆在清净殿**看梨花撒落,赏十里碧荷。 出来的是个彪形大汉,我一愣,心下忖度是否走错了地。幸而,青娥也跟着出来了。我还未起身,便听到青娥说:“清言还不跪下,这是你的救命恩人。” 彪形大汉微微愣了愣,青娥在他耳边小声道:“瑶华仙子喜欢凡间那一套,你还不快感谢她。”言罢,他果真跪下。 我瞪着大眼,看着青娥又看了看她儿子,微微颤颤的说道:“你儿子,嗯,真是早熟。” 流行下凡那年我也知道,据现在不过数十年。 我一向以为青娥的儿子最多也是百岁而已,样貌应当还是小童,却没想到他的儿子发育的这般快。由此可见,凡人与天仙的后代果真不同凡响。 青娥的脸灰了灰,清言却奇怪的打量我说:“小侄已经一万八千岁。” 我惊讶的看着青娥,她的年纪才不过一万多岁,居然那么年轻就偷下凡间。果然是个性情女子。 青娥黑着脸,未说几句便打发清言上路。他此去泰山若非昭命是不得回天庭的,我想青娥定是想一路陪着他,就善解人意的先回去了。 &nnsp; 0 ------------ 蟠桃宴一 天后设蟠桃宴,邀四方仙家齐享盛典。请帖递到清净殿时,墨炎看着我说:“想去吗?” 我摇摇头,自然是不想。我向来最讨厌这些,天山上也极少设宴。自从入了九重天,各种宴会,我从不参加。可这次与众不同,是天后娘娘亲自摆宴会,哪有不去之理。 墨炎看出了我的犹豫,他温润的嗓音透过帘幕:“不想去就不去,不要勉强自己。” 我心中一喜,但是我若不去,墨炎又当如何解释。届时宴席上有仙家问起,他又如何回答,我将疑问抛出。 墨炎只是淡淡的笑着说:“那时我就说瑶华仙子正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故而只有我来赴宴。” 我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嘟囔道:“人家是正经问话。”墨炎翻了一页手中的书,道:“这种小事无须担心,母后是不会怪你的。”看墨炎这番不在意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只是心中略微觉得有些怅惘,我好歹是未来天帝的妻子,为何仿佛无人问津一般。 我坐在凉亭上看荷花,听到背后脚步声。转头一看发现是青娥,心中有些失望。 我已同墨炎说过这事,让他不要怪青娥。墨炎赖不过我,只好点头答应。可是他答应之后,每日陪我的次数减少,代替的却是青娥日日来找我。我现在都有一种错觉:青娥是代替他来缠着我。 缠着我?这一念头与我心中升起,我连忙将它甩开。 我心中有些害怕,那日惶然见看见的记忆我还忘不了。墨炎柔情蜜意的看着身边的碧衣女子,以及他抱着那位碧衣女子时的深情,我也放不下。 我一直将这事埋在心中,不愿意说出来,希冀这样这些事情能烂在肚子里,真的是从未发生过。我不敢询问墨炎,也不敢去追查,我怕得出的结果是我承受不了的答案。我宁愿迷迷糊糊地继续守着心中,这一小方幸福的殿堂。 我知道我在逃避,可是我宁愿在假象中活着,也不愿承担真像的残忍。 青娥端着白玉碗,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蒲绒,被遗忘多时,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的蒲绒。我突然好想见他,想告诉他,我近来的惶恐与不安,我害怕我在这天上唯一依赖的背叛。我怕墨炎会丢下我,让我从幸福的巅峰掉入不可见的冰窟。 “嫂嫂,你觉得闷吗?”青娥见我脸色暗淡,担忧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心中的确是闷闷地。 青娥将药递给我,正色道:“嫂嫂初下凡尘,不免为凡尘所扰,有些怅然也是无碍。只是那凡尘虽好,嫂嫂切勿迷恋,这九重天上才是嫂嫂的归属。” 我点了点头,这个我自然知晓,只不过青娥对我说这些话作甚。 “哥哥一直都很忙,天上地下,大大小小的事务扰着,嫂嫂受了许多委屈罢。”青娥试探的说道。 我摇了摇头,墨炎的确是很忙,可我也乐于清静。他经常会抽出时间陪着我,与我并没有什么不满之处。 青娥脸上一喜,说道:“我原以为嫂嫂会厌烦哥哥木讷的性子呢,他自从接过父君的担子后,整日的处理事务,连一丝精神气都没有了。闲着点时间也只会看书,他连哄人逗人都不会,一个笑话也讲不出来,我小时候就顶不喜欢他那样子。我原以为像嫂嫂脾气跟我相像,会跟哥哥合不来,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nnsp; 0 ------------ 蟠桃宴二 她看了看我,又说道:“若不是真心的关切嫂嫂,我也不会这般贬低自己的亲哥哥。可是哥哥虽然是无趣了些,但嫂嫂该想到他是天帝之子,只要他顶着那个名号,他就是万众瞩目的墨炎君,半分失态也不可有的。嫂嫂既然已经同哥哥一处了,就该看淡其中的情景。”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青娥的话确实有几分说到我心中,墨炎对我是很好,可能是因为他太忙了,我受了冷落心中才不适吧。 青娥脸上红彤彤地,她高兴地说:“天上的神仙待人接物都是极淡的,哥哥尤其是这淡中最淡,可对嫂嫂明显活络许多。他生来就是个闷葫芦,什么事都是憋着藏着,脸上永远都是那般的云淡风轻,可哥哥独独为着嫂嫂变过许多次颜色。哥哥着实很看重嫂嫂,他的表现虽然看似清淡,其中情分可不知多么浓烈哩!” 我看着青娥终于问道:“你为何说这些话?” 青娥晃了晃脚,盯着地面说道:“我怕嫂嫂一入凡尘,会厌烦这天上的日子。还有那个阿修罗,他虽然容貌不错,还是比不上哥哥的清朗,嫂嫂该看的出谁更好……” 青娥难不成以为我动了凡心?我轻轻一笑,说道:“我虽然没有精神,但并不是因为下了趟凡尘。其实这凡间之事,我比你知晓更清。你须知我修炼的就是水镜之术,能看遍天涯海角,故那些俗扰之事,并不能使我分心。” 药有些冷了,青娥热了热,说道:“如此便好,可我见嫂嫂不开心,难不成还是哥哥怠慢了么?” 我垂首,淡淡地说:“这事并不十分大,你不用担心。” 吹了吹药,我近来有些嗜睡。墨炎不让我晚上陪着他,要我好好休息,我这一休息见他的机会又减少了。青娥听了我的话,安心的呼了口气,接过碗笑嘻嘻的说:“嫂嫂不参加蟠桃宴么?” 我摇了摇头。 青娥接着说道:“嫂嫂为何不去,届时有许多仙家都会赴约,天上热闹的很。”她的小脸满是向往,笑着说:“蟠桃宴上可好玩了,嫂嫂为何在独自呆在殿中,那里怪冷清的,你还是跟我一同去吧。” 我叹了口气,说:“我一向不惯这种场面,去了总觉得拘束的紧,还是不去的好。” 青娥不依不饶的说:“嫂嫂每次都不去,你不知道宴会上有多少女仙瞪大眼睛瞧哥哥。”听了这个消息,之前我心中笼罩的阴云一下子被我抛开了。 我一心都放在她后半句话上,没有留心前半句的意思,抢着问道:“有很多女仙瞧墨炎?” 青娥点了点头,面露不屑道:“她们也不照照镜子,姿色连嫂嫂的一半都及不上,居然恬不知耻的巴着哥哥不放。”青娥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说:“都怪嫂嫂不常陪着哥哥应酬,让她们以为有机可乘。” 我咋舌道:“很多仙女喜欢墨炎?” 青娥理所当然的点头,道:“放眼看去,有哪位能比得上我哥哥的样貌气度,他可是天上最受欢迎的仙君,不知让多少仙子动情。” 这话说的我心中很不是滋味,比开始那些捕风捉影得来的伤感更加不高兴。 &nnsp; 0 ------------ 蟠桃宴三 于是,在我忖度了许久。在宴会的前一天晚上,我郑重地宣布要陪着墨炎一起参加蟠桃宴。 墨炎批阅的朱笔顿了顿,抬起头嘴角含笑的说:“好。” 我看他的眼中依稀星星光芒,不解的问道:“你为何这般高兴?” “你肯为我吃醋,我很高兴。”墨炎笑意更甚。“白日我同青娥说的话,你都知道?”我瞪大眼睛,脸红的看着他。 墨炎点了点头,“小丫头告诉我,你很在意。”我转过身不理他,只听见他在后面低低的说:“你的心中有我,我真的很高兴。”我不明白他说什么,待我转过身,他又埋头公务,好像没有说过一样。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看他那么辛苦,也不愿再打扰。 我一大清早就起来,叫婢子仔细的为我梳妆。待墨炎睁开眼,看着站在窗前前艳妆以待的我。他脸上带着一丝讶异,眼中闪着光,微微的笑着说:“瑶华,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我对他的反应很是不满,这一套行头我准备已久。我看向镜子,镜子女子有着鲜红的唇,晕红的脸庞,长而卷曲的睫毛。我又看了看我的衣裳,镂空的薄纱裹着玫红的襦裙,粉红的抹胸与雪白的双肩在黛色的外衣下若隐若现,开叉的裙摆露出白玉似地小腿。 从上到下,没有一丝瑕疵,我完全是按照从沐姝那儿偷师学到的打扮。夜烬说过,沐姝的美艳有三分是从服饰中养出来的,我穿成这样墨炎应该是很喜欢才对。 我服侍他穿衣,看着他,眨眼说道:“这样不漂亮吗?”今日我便是要站在墨炎身边,告诉那些不安分的仙子,墨炎是我的,让她们看看到底谁跟墨炎最配。墨炎的眼睛有些迷蒙,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说:“漂亮,当然漂亮。” 我给他系上衣结,对他眨着眼睛问道:“那你怎么这副表情?” 墨炎突然对着我的额头轻啄一口,吓得我后退一步。我来在清净殿这么长时间了,他最多是会抱着我,现在突然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着实令我措手不及。我红着脸,问道:“你,你干嘛?” 墨炎伸手蒙住我的眼睛,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我现在真是害怕见着你。” 我抓着他的手,急急地问道:“为什么?”我害怕是做了什么错事,惹得他不高兴了。 “你太美了。”他抚着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的双眼道:“我简直都移不开眼。”他向我靠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莲叶香。看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脸庞,我的心跳如擂鼓。就在他的鼻尖轻触到我的鼻时,墨炎突然侧过头,在我的耳边低笑说:“不过,你这个样子只许我一个人看。” 我呆呆的看着他,脑袋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人被墨炎推到妆台前,我晃神许久,醒来时,发现衣饰全部被换了。脸色是一丝不苟的严妆,身上是雍容华贵的锦服。 这样的打扮少了几分柔媚奔放,多了几分大气庄严。的确是符合九重天上的气质,只不过,我并不觉得好看。 我偷瞥墨炎,他正系上束带。光看侧影就可看出他的风华绝貌,一身藏青色的衣袍衬得他容颜越发的俊朗。他似乎感觉到我的目光,转过身来,我立马装作看向别处,耳畔传来他的轻笑声。 早早去了瑶池,宴会还未开始。天后让仙人们暂时在瑶池旁的姝林中赏景,待仙人来齐,准备好宴会再一同入席。 &nnsp; 0 ------------ 姝林密语 墨炎牵着我,就在一片好奇的眼光中步入姝林。那些眼光有讶异,有惊艳,有妒忌,有漠然。我感觉一道道灼人的光线在我身上徘徊,也能听到各种各样的私语。 我想我有些后悔,因为此时我真的想离开。 墨炎是储君,自然要与很多仙家周旋。我不愿与他四处走动,便寻了处僻静的地方坐在石凳上。坐了许久,渐渐觉得有些凉意,就起身四处转转,才转了个弯就听见一群细细的脚步声。我立在树后,不知该不该出去。 一个尖尖的女声响起:“她今天怎么也来了,真是扫兴。” 另一个声音说:“还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怪讨厌的。真不知墨炎君喜欢她什么,藏的像个宝贝似地。” 又有一个插嘴道:“就是,她压根就配不上墨炎仙君,站在他旁边真是别扭。”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立刻说道:“她配不上,难道你就配的上么?” 方才那个急急得争辩道:“落黎不是这个意思,落黎只是觉得繁陌姐姐与墨炎仙君才最配。” 那个尖尖的声音接着后面说道:“那是当然,这天上除了繁陌姐姐还有谁能与墨炎君并肩,那个孤远之地的凤凰阿三算个什么。不过是天帝硬塞给殿下的,她到真拿自己算个事。”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杏儿,落黎,不要乱说话,墨炎现在是真心待瑶华仙子,与当初已然不同了。” 那位叫杏儿的仙女不屑的哼了口气,道:“繁陌姐姐,那是墨炎君看她可怜。若不是她,墨炎君当年怎么会远避天宫,三千年都不曾踏入清静殿。又怎么会遇见水碧,让姐姐你那般伤心,。” 被称为繁陌的仙女继续说道:“杏儿,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现在,我能够远远地看上墨炎一眼就够了。 一个绵软的声音说道:“晚酿是新飞升于此,不知过去墨炎君与那位有何瓜葛?” 杏儿答道:“那位呀,是个不讨喜的主儿。墨炎君不情愿才娶了她,可她竟不长眼似地,惹得墨炎君越发的厌恶,还做下丧心病狂的事。若不是看在天帝的面子上,墨炎君早就同她斩断月老线了………”杏儿还想说,便被繁陌打断了。 繁陌口中带着责备说:“杏儿不许胡言,前程往事早就是过眼云烟,又何必念念不忘。” 杏儿不怒反笑,她压低声音说:“前程往事又如何,死灰尚能复燃,又何况是旧情。听说墨炎君近来时常去那个地方。我猜过不了许久,水碧就要回来了。” 她们的步子越来越远,我听到了繁陌的低呼声,听到了其她仙子的讶异声。我竟不能够从树后站出来,与她们当着面较量,询问过往种种。我浑身无力的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有人扼住我咽喉,让我呼不出气来。 我张大嘴巴,眼角干涩。 她们说的与我所见的那几个片段恰好吻合,碧衣女子该是那个水碧吧。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明白,也不敢去知道。我的脑袋如一团乱麻,手不自觉的发抖。 &nnsp; 0 ------------ 花神繁陌 不知靠了多久,当我的手被覆入一个温暖的地方时,我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 墨炎捧着我的手道:“你的手怎么这样冰,吹了这么久的风,冷不冷?” 我没有看向他的眼睛,藏着心思,回以微笑,点了点头。 墨炎又抓起我另一只手,皱着眉头道:“就知道你懒,不愿四处走动,我便寻了个机会溜出来找你,没想到还是冻成这样。” 我摇了摇头,我想不仅是我的手,连我的心也被冻得结上一层寒霜。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才听到的话,我很想盯着他,大声的问道:水碧是谁,我是谁,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会对我这么好,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他一向对我好,我虽然沉浸其中,但也能嗅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他对我好过了头,好的不太真实。 但是我却连头也不敢抬,只是任他为我搓手,为我披衣。我还是不敢,不敢打破自己织的蛹,我缩在其中,自以为它还是坚不可摧。 尽管蛹已经残破不堪,一击即碎。 墨炎说宴会已经开始了。我麻木的任他牵着我的手坐在高位,接受那些充满敌视的或轻蔑的目光,还有许多流连于墨炎身上的炙热光线。我压下心事,毫无惧色的一一瞪回,吓得许多仙女转开目光,不敢再看我俩。 大哥说我是比不上二姐的孤高气质,但是我的眼神却是二姐无法比及。 他说我冷眼看人时就如烈火中的寒冰一般,让人不敢直视。我当时只道是他开玩笑。到了后来,我发现天山上的仙人见了我,仿佛遭了殃般苦着脸时,我才慢慢体悟到大哥那番话的真实性,为此还苦恼了许久。 现在看来,我的眼神倒是挺有杀伤力,横扫一片后,连旁边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都消失了。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墨炎摸了摸我的额头,皱着眉。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的身体哪有那样虚弱,只不过是恰好看见了几个仙子而已。 在我左下方围成一团的,恰好是姝林中说话的那几个仙子。我不留痕迹的望了过去,只见她们围成一圈落座,中间坐着为端庄高雅的仙女,想必就是她们口中的繁陌。 我刚移开眼,余光中就见到她向我们这方走来,身后跟着五六个仙子。 “墨炎君,‘莲心’如何?”繁陌盈盈一笑,仪态大方,头上的珠花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墨炎携我站了起来,他手上拿着一杯茶,袅袅的冒着烟雾。 我好奇的打量繁陌,最先看到的是她的手。她的手不是如沐姝那般柔若无骨,莹莹十指泛着珠玉般的光华。她的手十分有力,修长的十指尖尖,未涂丹寇,骨节处还可见薄薄的老茧。 她眉目间透着清爽,鹅蛋形的脸庞将淡蓝色的双眼衬得越发清澈,额头上贴着淡红的花钿,看上去秀而不媚。婉转娥眉间,犹如远山芙蓉般婀娜翩跹。 墨炎双手捧着茶,样子十分温柔,笑道:“花神制的茶自然是极好,甜中带苦,苦后又透着甜。” 繁陌微微一笑,眉眼间露出喜色,“殿下喜欢就好,回头我便命人再送一些去清静殿。” 墨炎看上去十分高兴,躬身道:“那就有劳花神了。” &nnsp; 0 ------------ 月宫仙子 繁陌眸光沾着眷色,口气却是十分惶恐道:“殿下这是作甚,繁陌可受不起。”她身旁的黄色衣衫的女子嘻嘻一笑,拉着繁陌道:“殿下这礼,姐姐可受的起,姐姐为制这花茶费得那些心思还抵不过个虚礼么。”声音尖细,正是那位叫做杏儿的仙子。 墨炎点头微笑,面带歉意道:“花神劳心了,改日墨炎必定带礼登门道谢。” 繁陌刚准备摇手说话,杏儿握住她的手抢着说道:“一言为定,我们可是在飞羽宫等着殿下,希望到时候殿下的谢礼不会让我们失望。”杏儿转头又笑着瞧繁陌说道:“姐姐也要回去好好准备一番,要给殿下一个惊喜才行。”繁陌捏了一下杏儿的手,神情上虽是带着嗔怒,眼角的笑意却怎样也藏不住。 从头至尾,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将我晾在旁边,恍若未见一般。只有她们转身离开时,杏儿偷偷瞪我一眼,眼中是满满的得意。我也毫不示弱地回瞪她一眼,吓得她赶紧转头。 “鼓着腮帮子作甚?”墨炎笑着要来摸我的脸,我吓得赶紧转头侧过,当着这么多仙家的面,我可不想被笑话。 “她们长得好漂亮。”我闷闷地说道,我一向都是缩在屋子中,极少参加宴会,所见的女子无非是水镜中的凡人。我自忖无论是国色天香,还是小家碧玉的美人我全都见过,再怎么美也不过如此。 今番宴席,我才知道自己个真真是孤陋寡闻。 凡人虽美,但却缺少仙子那番灵动的气韵,自然差上许多。前些时见着沐姝还震惊了许久,现在放眼望去,琳琅玉环,千娇百媚,虽然容貌仍比不上我二姐和沐姝。但是,在一群花颜月貌的仙女中,我着实感到很紧张。尤其是她们的眼眸投向墨炎时,我觉得我身上的毛都快炸起了。 墨炎一手抬着我的下巴,另一只手摸着我的腮帮子,笑道:“鼓的还真是紧,她们哪比的上我身边的这位仙子。” 我挑眉问道:“真的?” 墨炎点点头,道:“千真万确。” “那你还随便跟人家暗送秋波。”我嘴巴一扁,没藏住心中的话。 抵住下巴的手一松,墨炎眼中掩着笑道:“原来是吃醋了。”他笑了许久,搂着我说:“我看人眼神向来都是如此。”我望着他的眼睛,一双桃花眼,果真一笑乱人心神。我别过身子,恼怒道:“那你就不要随便对人家笑。” 墨炎听罢,神色有些怔忪,他看着我说:“我以前并不经常笑,只是有人对我说她喜欢看我笑,所以我就养成了习惯。”墨炎的神色中带着追忆,我的心沉了沉。他又恢复道:“既然你不喜欢我笑,那我就不笑了。”说罢,他真的绷起脸。我扑哧一笑,捏了捏他的脸,他也随我笑起来。 我咽下口中的苦涩,藏起不安的脆弱,坐在高台上,孤高傲然的打量众人。 大哥从小就告诉我天山地位尊贵,非平常仙家能及。对待旁仙,就该清淡傲然,不然会失了凤凰家的面子,遭到嘲笑。我一直恪守这句话。对待不相熟的仙家,我一概是如此。 晚宴开始,天帝携着天后踏祥云而入,落座于最高的帝台。其他仙家依次落座,管乐奏起,晚宴正式开始。 在姝林中不光偷听到关于我的难听话,也偷听到一大绯闻。据说当今天后与东王公走的极近,来往甚密,十分暧昧,帝后濒临感情破灭。许多仙人围成一团分享独家见闻,分析评论此事。 有几位激动的直直鼓掌,囔囔什么支持自由恋爱。 还有些仙人哀声叹道伤风败俗,继而就受到一位仙女攻击。她声音激动,愤怒的质问为何男仙可有几位仙子相伴,女仙就不能与几位仙君一起。说的其它仙家哑口无言。 我虽然对八卦感兴趣,但也觉得是那些仙家吃饱了没事干,捕风捉影乱编出来的。且不说此时帝后的恩爱,单是天君抛下政务,陪天后游山玩水,我就打心眼里不信这个事儿。 我偷偷向上面望去,天帝穿着一件赤色的袍子,冠玉下的的眉目与墨炎有几分相像,只不过神情有些慵懒淡然。 又看了看天后,妆容落落大方,简单却优雅。凤冠上的流苏散落在眉间,深邃的眼眸如一汪碧潭。即使她不说话,浑身散发的高贵也将在场的所有仙子给比了去。 看到帝后紧握的双手,我莫名的想起了后土天妃,墨炎的母亲。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目光交汇处我俩相视一笑。 天后的一干女儿们在她的下方落座,正在我与墨炎的右边。我瞥见青娥招手对我笑,我也投过去浅浅的一笑。宴席开始大家都各聊各的,墨炎也不能陪我坐在席上,早被几个年纪相仿的仙君给请到他们那处说话了,仙子们也各自结成一团兴奋的说着话。 只有我独自无聊的坐在席上边玩弄玉杯,边观赏歌舞。青娥坐在她们姐妹中间,聊得也是不亦乐乎。 冷眼看着热闹,我却丝毫也融不进去。 喧闹的交谈声渐渐减小,随而停了下来。偌大的瑶台,居然没有一点声音,只有痴痴地目光。我疑惑的看向水池中,一位仙女挥着白练踏着芙蓉,翩翩而来。 我抵着下巴,静静地看下面的仙女跳舞。她的舞姿很美,很安静,似乎不带一片喧嚣,连伴奏的乐器也如流水淙淙般悦耳动听。她披着白衣,在一群伴舞的彩衣中显得独树一帜,面纱也掩不住她过人的风华。 直至一曲终了,许多仙家才收回痴迷的目光,卖力的鼓掌叫好。那位仙子对着帝后盈盈一拜,并未留在席中,而是踏着芙蓉花,带着身后无数的惋惜嗟叹声,静静地离开了。席间因此冷清了许久,过了几个节目,气氛才又活络起来。 青娥寻了个空隙,跑了过来。我看着她手上抱着个小丫头,笑道:“这是你第几胎?”青娥红脸捶打我道:“嫂嫂不要胡说,她是我小妹华林。”我讶异的看着她,我只知青娥最小,却不知道她还有妹妹。 青娥放下小丫头,叫她乖乖坐好,便对我说:“嫂嫂知道方才跳舞的是谁?” 我摇摇头。 &nnsp; 0 ------------ 广寒宫相遇 “她现在可是有名的很。”青娥塞给华林一块肉干,继续道:“她叫做嫦娥,是前些时飞升的仙子,颇得仙君们的倾慕。” 我眼皮一跳,面不改色的说:“她长的确实很美。”我心虚的看向墨炎,他正看过来对我笑了笑。 青娥拿起个蟠桃咬了一口,沾了满嘴蜜汁道:“美则美矣,却不招待见,关于她的传言可是说的不太好听。” 我递给她手帕,做虚心求教状。 青娥抹了抹嘴,说道:“听说她为了成仙,抛夫弃子,偷了丈夫的仙丹,就是为了保住那个脸蛋。”我一愣,脑中又闪过刚才那个静然的身影。 “那仙丹本应该是作为奖赏,赐给她丈夫。她偷吃了丹药成仙,来路毕竟不正,司礼虽然不能赶她回凡间,但她的身份也实在是尴尬,只好把她分配到偏僻的广寒宫。母后又让她禁足宫中,以示惩戒,毎到宴会盛典才许她出来参加。自从她跳了次舞后,每每宴会必定召她跳舞。她的品行虽不怎么样,但是舞姿确实好的没话说。” “为何单单她罚的这么重。”我皱着眉,她不过是个女仙,样貌又这般娇美,王母娘娘的惩罚略略严了些。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因为她长的太美了。”青娥眨眨眼道:“我母后向来不喜欢非常美貌的女子。” 我低声一笑,看着高台上正襟危坐的天后道:“那天后娘娘肯定不喜欢照镜子。” 青娥还未同我说几句话,便被华林吵得要去找姐姐们。青娥抱歉的笑了笑,牵着华林的手折了回去,她这个样子看上去还有些天上公主的神气,同我殿中闹心捣蛋的小姑娘已不一样。 我独自坐在席上,也觉得无聊,便起身离席。我悄悄地踏出瑶台,一路上居然没有多少仙家留意到我。故而我没有费多少力气,就来到了姝林。 姝林中的热闹消失了,代替的是风拂枝摇的萧索。我的视线集中在一角白色中,正是方才跳舞的仙子。 她现在正呆呆地遥望瑶池盛典,倚着树干,神色有些落寂。我抱臂看着她。风似乎捉迷藏般在她的面纱中玩耍,轻纱轻柔的摇曳,却欲语还休,不将轻纱下的容颜露出。她看了许久,似乎眼睛有些酸涩,转过头,踏上云朵,向月中飞去。 我虽然对她没甚兴趣,但却鬼使神差的跟着她的身后,悄悄地追随她而去。 广寒宫中月光如银,铺就满地,淡黄的桂花也散发泠泠月光,有如玉铸。我就是在这一片冷然与光华中看见这位玉人,蟾宫仙子,嫦娥。 她轻蹙眉头,看着水面,满面含愁的模样。即使我的脚步再轻,还是打扰正在静思的美人。 她褪去了面纱和身上的舞衣,脚踝和手上戴着的银链,随风叮铃作响。 她长的并不是我见过最美的仙子,却是我见过最能吸引目光的女子。也许是她不胜娇柔的模样,如细语迷蒙中的小花一般惹人怜惜,毫无矫揉。自然柔和的眉眼,能在不经意深入旁人内心深处。抬眼凝眸,就如三月的微风,舒爽宜人,让人心随之摇曳。 我走来时,她虽然有些讶异,但并没有起身,只是对我浅浅一笑。 她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你听,这广寒宫可以听到桂花落地的声音。”我凝神细听,闭着眼,果真可以感受到那淡黄色的小花,随风缓缓落地,扬起细小尘埃。 “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进来这个地方的仙子。”嫦娥笑的有些羞涩。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道:“嫦娥仙子似乎有心事?” 她不认识我,我不认识她。彼此陌生也许才能将心中的死结展露出来,就像我将过往告诉沐姝般,就是因为彼此不熟悉,才能坦然相告。 月色正浓,桂花散发浓郁的芬芳。她点了点头,我们就这样在无言的对话中达成了默契。 她的样子有些挣扎,她说:“我做了一件事,至今我都想不通到底是对还是错,你愿意听听吗。” 我点了点头,静默的坐在她身旁。 “前身的我是一个小族族长的女儿,由于族人不善作战,连年受到外族欺辱,父亲一直很苦恼。有一天来了个小伙子,他长得非常强壮,背后背着一把大弓。他替我们族人驱走了外来的敌族,父亲要在晚宴上犒劳他,全族的人都聚在参加了。他们都为他英勇为赞叹,我也跟着父亲出席了那场晚宴,偷偷地在角落打量他。” 嫦娥说道此处时,脸上泛起了红晕。让我想到我第一次见墨炎时的心情,一见倾心的爱恋。我勾起嘴角,继续听道。 “我身边的女孩子都在激动的议论他,她们眼中充满爱慕。她们说他作战是多么的勇猛,手中的大弓是多么的强劲有力。我一直躲在旁边听着,我知道那个黑黝黝的男人叫做后羿。他有一双神奇的手,他能射中任何他可以看见的东西。那个晚宴是我参加过最高兴的宴会,我在火光燃放处,人群拥挤中看到我心中的神,他是我心中的神,是我一生愿意跟随的男人。” 嫦娥的眸子中带着痴迷,我现在仍然能够感受她的眼中透露出来的爱意。但她却背叛了她的丈夫,连爱也比不上容颜的重要么。 “族长父亲问他想要什么奖赏,他说他要娶我们族中最美的姑娘。身边的姑娘们顿时就热闹起来了,她们让出了一条道,将我拱到篝火前,笑着囔道:‘我们族中最美丽的 就是阿嫦,快来将她背回家。” “后羿走来握住了我的手,将我一把抱起,沿着篝火走了一圈。族人们疯狂的欢呼,当时我的心中如鼓在敲,我觉得我快要晕倒了。火光映在后羿的脸上,我才看清我的男人的模样,他是如此令我沉醉向往。” 我听了她的表白,渐渐觉得事情应该不是传言那般,至少传言不是全部都可信。 &nnsp; 0 ------------ 残酷的背叛 嫦娥的目光开始有些沉痛,她的声音也带着些惶恐:“婚后两年我为他育有一双子女,他接受了父亲的要求,担任族长之位。他真的是勇猛过人,带领我们小族日益强大,他是我们族中的英雄,也是我的英雄。他就像我心中的神一样,让我痴痴仰望。” “有一天,我的孩子们不见了,我慌张的跑过去告诉他。可他只是冷冷的说,孩子们被他杀了,他什么都没有解释,就让我离开了。我心如铁烙,但是我很快的擦干了眼泪,他是我的神,我不能够质疑他。既然他选择这样做,就一定有理由。” 我微微一怔,这她对丈夫的爱如此的坚固,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背弃丈夫。我想若是墨炎对我如此,我必定不会罢休。 嫦娥捂住胸口吸了口气,继续道:“他率领族人四处征战,威名赫赫,令强大的外族威风扫地。我们相守十几年,他还是那样英姿勃发,而每当我对着镜子,我就会发现,眼角又多出一条细纹。他正光彩照人,而我渐渐老去。有一天他领回一个女孩,她长的真漂亮,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鲜花。他说他要娶了她,我默默站在旁边,没有任何异议。他是众人仰望的英雄,我不过是被风霜磨灭风华的女人,我看了看自己满是疖子的手,又打量那个女孩细腻嫩白的手。第一次,我没有冲过去,为丈夫解下外袍,没有替他取下发中的沙石木屑。我只是垂手立在旁边,看那个女孩灵巧的小手四处翻飞,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我看向嫦娥,她的脸上静静流淌着泪水,声音却依旧轻柔。 “他要赶我离开,他说一个家中只能有一个女主人。我不怨他,真的,他一直是我的神。即使我的神厌弃我,抛弃我,我也绝对不会指责他。我收拾行装,在一间破落的茅屋落脚。天下大雨,我坐在屋中,浑身淋湿透彻,我没有感觉到冷,因为我的心更冷。当时我只是在想:我的神抛弃了我,我该怎么办。” 我悲悯的看着她。我能想象到身处漏棚的嫦娥,抱着双腿,瑟瑟发抖的样子。 我坐在水镜前已看惯了人间朝代更替,兴衰荣辱。人生的悲欢离合,爱恨痴嗔,起起落落。世间百年,若我一瞬,人永远参不透的镜花水月,于我不过是指间云烟。 可我发现我错了。以往我自以为我参得透,只不过因为我是带了顶看客的帽子,我将水镜中人生的喜怒当做一场游戏。毕竟那些场景与我遥遥无及,更无法引起我的爱恨。可一旦那些事情发生在我身边,从前无法体悟的感觉,现在却不受控制的涌现出来。 嫦娥的面色有些苍白,她说的这么详细认真,我想这些情景她必定反复想了许久。 她的脸突然变了柔和,嘴角挂起一丝笑容继续道:“直到一双细腻的小手抱住我的头,她给我披上毯子,满面泪水的看着我。她说她来带我回家,我奇怪的打量这个美丽的女孩。我说,那是你的家了,不再是我的家。她哭着跪在我面前,把头埋入我怀中说:‘我的阿娘,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的女儿呀。’” 嫦娥的样子有些古怪,我也有些许咋舌。我一直以为是色衰爱弛,红颜弹指老使嫦娥被抛弃,可她的女儿居然这样不明不白的冒出。 嫦娥看出我的疑惑,继续道:“我开始并不相信,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回了家。那天过后我有了丈夫,也多了一双儿女。后羿告诉我,他从来没有杀我们的孩子,他把他们藏起来了。他说他想试试我对他的忠诚,他说我虽然是一位贤惠美丽的妻子,但他更想要一位忠心的妻子。他带回我们的女儿,骗我是他的新欢,他想看我是否会依从他的话,是否只要是他的话我都毫不反抗的接受。” “他很高兴的抱着我,说我果真是值得他爱的女人,我通过了他重重的试探,对他的任何话都绝对的听从。他说他得到了一颗绝世珍宝,是天上神仙的仙丹,吃了可以长生不老。可是仙丹只有一粒,他舍不得我,这些年一直在找法子分离这颗丹药。他早已将丹药分成两粒,一粒为长生,一粒为不老。现在我通过了他的考验,我对他忠心不二,有资格同他飞升成仙。他将不老丹递给我,说吃下就会重返美貌。” 嫦娥的手紧紧捏着衣角,骨节泛出惨白色。 “那一刻我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心很冷,比之前更冷。我信仰崇拜的神真真正正的抛弃了我,我拿开仙丹,想一个人静静。后羿以为我太过高兴,就关上了房门,留我一个人在屋内。我那时泪流满面,我从未这样哭过,我看着面前的仙丹,心中充满怨愤。我想毁了它们,我想毁了我的神,他从未相信过我,从未相信过敬他爱她如生命的妻子。” “暮色渐渐降临,我换上最美的一套装束,吞下不老丹,移步出屋。月光洒在我的身子上,我顿时觉得浑身轻盈。” “后羿从门前跑来,他兴奋的叫着,等他一起。我低头看他,才发现自己身子已处在半空。我没有理他,只是从手中拿起另一粒丹药,当着他苍白的面孔吞了下去。我飞了很高很高的地方,还能听得到他的怒吼声。” “我觉得那是我最开心,也是最难过的时刻。我明白,我已将我的神彻彻底底的抛弃了。” 嫦娥将她的故事说完了,我想起开始,她说:“我做了一件事,至今我都想不通到底是对还是错,你愿意听听吗。” 我该告诉她,她做的是对或是错吗。我摊开手掌又握紧,反复几次,不由叹了口气,我这个看客也评判不出她的对错来。 嫦娥并没有接着问我,她只是凄凄一笑道:“天上的神仙都不屑于同我来往,他们都说我来路不正,辱没九重天的严谨高华,让我独居在荒漠苦寒的广寒宫。连凡人都在说‘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开始我心中也有不甘,我觉得委屈,我便在广寒宫中种满桂树。这样风吹桂花树的花香和树枝互相拍打的声音,可以为这片寂寥的土地带来生机。” 我闻着馥郁的香气,的确,这是唯一给广寒宫带来了生机的景致。 &nnsp; 0 ------------ 墨炎的烦恼 风吹起嫦娥的衣带,我看的出她脸上带着我寂寞与悲伤。她凝视远方,幽幽道:“但是在这儿住久了,连我自己都在怀疑,我是否真的是做错了那件事,我一直很想他。” 我问道:“那你后悔吗?” 嫦娥摇了摇头,她惨白着脸笑道:“即使我现在是这么孤独,即使我这么想他。但是如果重新回到那个时刻,我的选择还是不会变。” 我讶异的问道:“为什么?你若是爱他,想他就应该去找他,又何必呆在广寒宫中独自寂寞。” 嫦娥眼中透着恍惚,她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的说道:“他是我在世上最相信的人,可他却一点儿也不相信我。你能体会到那种唯一的依赖的背弃的滋味吗,你若是体会到了那种滋味,你便会了解我心中的感受。” 我离开许久,满脑子都是那张惨白的脸。她是个傻女人,为了所谓的相信,束缚了自己往后的生命。 满庭的桂花摇曳,散发浓郁清香。花朵小而精致,淡然无华,却在不经意间闯入人心,就像那个默默孤独的月中仙子一样。 回到瑶池,我仿佛仍然闻得到空气中散发的丝丝桂花香,沁人心脾。清风拂过,拂不开我心中带着的忧愁,若是我最信任的人背叛我,我会如何? 我慢慢的向前走,我能感觉到墨炎瞒了我些事情。与我有很大关系的事情。 之前我不知道,是因为我不敢知道。我怕一旦知道,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安然的和墨炎一起。就像嫦娥与后羿一般,若是后羿不告诉她真相,或许天上将多了一对众仙羡慕的佳侣,而不会弄成如此境地。 我宁愿糊涂的过日子,糊涂的幸福,总好过清楚的痛苦。 可是命运这玩意毕竟太过磨人。 我从水镜中看过许多故事,在命运小小的玩弄下,那些受人羡慕的佳事,就变成惨不忍睹的祸事。凡人也常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凡人可以求天拜神,他们的命途是神仙来定,可是神仙的命又是谁知呢。 正在凝想间,突然撞上一个东西,抬头疑惑的看了看竟是只手,顺着手往后看原来是个柱子。墨炎收回做垫子的手,笑着说:“想什么这么走神?” 我摸了摸额头,淡淡的说:“没事,你玩的可开心。” 墨炎牵起我的手,向里面走:“有些累,宴会差不多快要散了。我找了你许久,你去哪儿了?” “里面太闷了,我随便走了走。”我低着头。不知为何,不想将月宫之事说出。 “你若是不想待,我们便回去吧。”墨炎关切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就跟着墨炎出了瑶池。他执意要陪着我散步回去,一路上他同我欣赏夜间美景。 今晚的墨炎有些怪,他好像有心事。即使与我说话时,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走到清净殿前的荷花池时,他突然顿住,只是呆呆地看着一片碧荷。 “你怎么了?”我拉着他的手轻声问道。 “瑶华,有件事我想先告诉你。”墨炎转身,淡淡道。 我心弦突然紧绷,揪着衣角,害怕他说出什么我不愿面对的事。 “我在宴会上听到了母亲的消息。”墨炎依旧看着荷塘,目光幽深,“地中仙告诉我,王母将母亲困在昆仑山已有三万余年。” 我一愣,想起画中那个遗世独立的红衣美人,疑惑道:“后土娘娘乃是天妃,王母娘娘怎会如此,若有此事天帝应该阻止才对。” 墨炎摇了摇头,有些失神:“这些年不管多远,只要我能出宫办事,我都会出去,就是为了探查母亲所在。可是一直都查不到,我想母亲在昆仑的事应该是真的。” 我顿了顿,轻轻地搂着他说:“你不要担心,也许情况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墨炎反手抱着我,低喃道:“我也希望如此,这件事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是我又没有地方可以诉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事我自会去查。” 蟠桃宴上墨炎一直微笑迎宾,即使是对着天帝天后行礼,他也无半分不自然。 我看他谈笑风生,心中本有些怨他。但他心中藏在这么的痛苦,我却丝毫不知。在墨炎温暖的笑容背后还藏着哪些痛苦的事,我居然完全都不了解。 在晚风送来的淡淡莲花香中,我第一次想要为他分担痛苦。我想要了解他,帮助他。 “若是我的水镜还在,或许我可以帮上一点忙。”我低声说。 墨炎摇了摇头:“那里是昆仑山,自上古起就汇聚群仙,屏障坚固,仙气绵厚,你的水镜之术透不过去。” 墨炎说的没错,我只有两万多年的修为,的确是拼不过仙中圣山。但纵然是这样,我仍然想帮帮他。我抱着他轻拍他的背,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有安慰他了。 “瑶华,你要答应我,一直陪在我身边。”今晚的墨炎太过脆弱了,我想他心中一定很痛苦。 我看着他的眼睛,本该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向他发誓,以我凤凰族最庄严的誓词。可是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我居然有些犹豫。墨炎定定的看着我,眼神中透着灰暗。我横下心来,踮起脚尖,嘟起嘴巴,直直地亲了上去。即使我的办法很笨,我也想让墨炎开心。 “有你真好。”这是我离开墨炎的唇畔,他在我耳边说的第一句话。 为了这句话,我傻傻的笑了一个晚上。 &nnsp; 0 ------------ 偶遇天帝 墨炎的脆弱仅仅停留在那个晚上,脆弱过后,他又是那个繁忙勤奋的殿下。 百无聊赖之下,我便让侍女带路,在九重天上转圈。我要了解墨炎,首先得了解他生活的环境。 侍女一一为我展示了墨炎小时候住过的宫殿,读书的庭院,修行的场所,他的师傅,他的书房…… 我揉了揉发胀的小腿,瞥见一个院子,便偷偷跑过去休息了。这个侍女真是实诚,我一说想要了解了解墨炎从前的生活,她便带我猛地四处逛。她指着各处激动的唾沫直飞,墨炎的事倒是如数家珍。 我瞧见院子中有方石凳,便绕过大树。小跑到树后,还未来得及坐下就呆住了。 明黄的纱衣铺在地上,一双桃花眼淡淡的笑着,说不出的尊贵庄严之气懒懒的散在眉宇间。即使我只见过一次,我还是记得,葡萄架下坐在石阶上的那个慵懒的男子就是墨炎的父亲,天君玉皇。 我正准备缩回身子,正巧天君抬起眼眸,朝我威严一笑。我只好低着头,向他行礼。 “天君你这是在做甚?”我走了过去,天君挪了挪身子,给我空出点位子,我受宠若惊的坐了下去。 “煮茶。”他对着个小红泥炉煽火,泥炉上放着个紫晶壶。里面是淡褐色的茶水,幽幽的茶香直钻我的鼻子。我打了个喷嚏。 “这些事让婢子去做不就行了。“我闷闷道。 煮茶什么的,我可是不懂。 “这些茶叶可是是我亲自种,亲自采摘和晒干,最后关头,我怎么可以假以他人之手。”天君淡淡的笑着说道。 壶中的茶水沸腾,天君拿起一柄木勺,为我斟了一杯茶。 他又自己斟好一杯茶,先拿到鼻尖下闻了闻,才迫不及待的小口啜饮。 “味道如何。” 我一口吞下茶水,也分不出与我平常喝的有何不同。只好结巴的说道:“还,可以。” 他悠闲的又给我斟了一杯,笑着说:“茶是用来品的,不可以吞,你这种牛饮的模样,倒是辜负了我的好茶。” 我暗暗腹诽道,管你什么茶,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样。墨炎累的如牛马般,你倒好,躲在这里偷懒。 “你的眉头皱的这样深,莫不是在怪我。”天帝的声音在我耳边炸起。 我开始是一惊,不知他怎么听到我心中的话,随后老老实实的点头。 天帝轻笑道:“你这模样倒比以前有趣。” “以前我与天君见过吗?”我静静的问道。 “嗯,我见过你几次,虽然没有同你说过话,但是你的样子一直冷冰冰的,现在看来你倒不是外表表现的那样。”天帝解释着说。 我吐出一口气,本以为会知道一些过去的事,原来只是天帝曾见过我而已。 “你怎么独自出来了,墨炎呢?”天帝问道。 “他很忙,没有时间陪我。”我不满的说道。 “这孩子还是这样刻苦,有时间我会说说他,让他多陪着你。”天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管,才将墨炎累成那副模样,现在竟然说这种风凉话,我在心中恨恨的说道。嘴上却说:“他时常陪着我,只不过是公务太过繁重了。” 天帝颔首道:“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加在一起是挺多的。”整个天庭凡间,所有的事,我家墨炎独自扛着,不多才怪。 我在心中猛翻白眼,柔柔的说:“墨炎太辛苦了。”所以,天帝你是不是该尽点责任,把担子挑过去。 天帝微微一笑道:“不用担心,墨炎足够胜任。” 我气结,忍住心中的不快道:“天君似乎不喜欢繁杂的事务。”你是天君,这些破事本来就该你做,这是你的责任,你的责任。自己的责任自己扛! 天帝愉快的点头道:“连你都看出来了。” 我:“……” 天上白云悠悠飘过,天帝穿的十分随意。普通的外袍,身上没有系玉佩琅环,头发只用一根白玉簪子插上,说不出的惬意舒适。 “我本无意做这个天君,待在这里实在是痛苦。”他眨眨眼睛,优哉游哉的说。 “幸亏天帝生了个好儿子。”我闷声说。 “说的也对,我若是没有生出这么个好儿子,怎么能这般悠闲。你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样貌,这么好性情,这么体贴的好夫君。”天帝望着我笑着说道。 我觉得他话说的很有理,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他。 “其实有时我真想丢下天帝这个称呼,这个位置太过束缚,一堆烦心事想推也推不掉。我本就意属山野,还是小家田园的日子过着舒适。”天帝略带忧愁的语气道:“所以,等到墨炎可以独当一面时,我就迫不及待将事情丢给他了,那种日子我真是不想继续。” “那你为何还当这个天帝。”我一说完就捂着嘴巴,偷偷看着天帝脸色。 他只是略微苦涩地说:“我知道这样做对墨炎很不公平,他没有天帝的称号却要承担天帝的责任。,只是,我需要天帝这个位置。” 我嗤笑道:“没想到天帝也是趋名逐利之辈。” 他没有生气,只是神色间略带薄愁:“天帝这个位置对我来说轻若鸿毛。” “那你为何占着不放。”我气势汹汹的追问。 他叹了口气道:“天地间最尊贵的女人是谁?” “王母娘娘。”我脱口而出。 天帝只是摇了摇头道:“是天后娘娘。” 我心中一惊,天君居然是为了王母娘娘才如此。那年的夺帝之战,我略有耳闻。传言是玉帝为了天君之位,才迎娶当时天君俊的义女,也就是现在的西王母。现在看来似乎反了过来。 天帝继续道:“这些年我带婉玲游遍名山大川,领略自然奥妙,就是想让她对天后这个位置看淡。不过,她比我想的要执着许多。” “那您对后土娘娘呢?”我心中有些气愤,后土娘娘也是他的妻子。虽是侧妃,但也不能毫无情谊。 “后土?”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眼神也有些闪躲。他淡淡地道:“对于她我只剩歉意了。” “歉意?”我夸张的重复道。 “我对不起她,也欠她最多。”天帝似乎不想再继续下去,匆匆的站起。 他拍了拍身上,神情悠远地说:“万事俱备,花自然开。凡事不能勉强,随其自然才是最好。” &nnsp; 0 ------------ 刺探情报 我本来还想再问问后土娘娘在何处,可是天帝似乎不愿让我问下去。眨眼间就消失了,仅余下他摊在地上的茶叶和煨着的小壶。 他那番话说的我摸不着头脑,也懒得去想。我叹了口气,唤来四处找我的侍女,将天君的东西席卷一空,就打道回府了。 晚上我给墨炎泡了壶茶,他喝了之后赞不绝口。我便将剩下的茶叶都交了出去,还给他说了白天的事,当然瞒下了天后与后土娘娘的事。墨炎扑哧一笑道:“你不知道,这些可是父君的宝贝。前些时候,茶仙跟他要这茶,要了许久都不曾喝到一口。” “不就是杯茶嘛,天帝何必这么小气。”我嘟囔道。 “你可不知这茶的精贵。”他见我没多大兴趣听下去,将接下来的话吞了下去,只是概括性的总结了一句:“我真是有口福了。 天帝说的话在我心中颠来倒去,让我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便去找青娥。青娥正在庭中浇花,嫩葱似的玉臂在晨曦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动人。她见我来了,便放下手中的活,亲热的挽着我坐下。 我与她废话良久,从昨晚吃了什么一直聊到最近喜欢什么颜色,才缓缓吐出自己的意图:“你父君是个怎样神仙。” 青娥正与我聊到最近凡间最流行的新款衣裳,没有料到我问话的跳跃性这么大,明显一愣之后道:“我父君么,恬淡随意,崇尚自然。我记得小时候他常带我的到山间玩耍,大了之后就不常见到他了。不过,嫂嫂问这个干什么?” “那你母后呢?”我忽略她的问话,继续道。 “母后一直对我们很严格,她跟父亲恰好相反。我每次见到她,她大多在修炼。她喜欢勤奋向上的孩子,就像我大哥那样,比如我这样顽劣我性子,就入不了她的眼。”青娥扁扁嘴道。 “怎么会,她可是宠你宠的紧。”我不以为然道。 “母后最喜欢的是我的十七妹,她从小就十分上进,母后更是竭尽全力将变幻之术传授与她。”青娥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拳头捏的紧紧地。 我一直以为青娥是西王母嘴宠爱的女儿,没想到不经意间戳了她的伤处,就轻声的安慰了她几句。 可毕竟这一趟我是来探听帝后情况的,并不是来听青娥倒苦水。可既然我不识相的挑到这个话题,自然要负责轻轻地掩过去,而且还是要做要不留一丝痕迹的,自然地渡过去。 大抵是我平常与其他仙家交流的机会太过微小,以至于我费了一上午的唾沫,没把青娥的苦水给倒回去,反倒引出自个的一把辛酸泪。 我剜了眼呜咽的青娥鄙夷道:“你这个算甚事,我活的这两万多年里,就没有见过爹娘几次面。”还拍了拍胸脯表示诚恳。 我继续道:“我来这天宫,除了我大哥外,我爹娘同二姐都没来送我。” 青娥总算止了啜泣,眼皮子一瞪,有些虚浮。她嘘了口气道:“我知道嫂嫂想安慰我,但也不用敷衍我。我纵然再怎么糊涂,但你同大哥的那次,我可忘不了,那阵势可谓浩大,我自打生出来总共就见过那一次。” 我挠挠头,难不成他们瞒着我偷偷的热闹了一回。我歉意的笑了笑道:“这事我着实不知。” 青娥白了我一眼道:“当时祭渊帝君还特意叫过大哥训了些话,虽然陌离神女确实是没到,但是她着实是因为被魔君禁了才来不了。嫂嫂,你又何必发牢骚。” 我心里一咯嗒,拉着青娥的手道:“我二姐怎么了?” 青娥前一刻还在鄙夷的瞪着我,后一刻马上变做一张笑脸道:“今天天气很不错嘛,月色很明媚,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 “少打哈哈,快说我二姐怎么了。”我才不吃她那套,想转移话题。 青娥拉下脸,抠着指甲道:“也没怎么,就是被掳道魔宫中,成了魔后而已。” 我听了一愣,望着明媚的骄阳,半天没回过神来。我二姐,陌离,成了魔后,这件事完全,完全是无稽之谈嘛。我严肃的望着青娥道:“小样儿,就你这水平还想蒙我,你这玩笑开得很是一般,没趣儿。” 青娥僵硬的点了点头。 我看她灰败的脸色,觉得挫了她的兴致。本来人家是一片好心,想要逗逗我开心,只不过水平有限,乐子没选到点子上。我便抿唇道:“你这个点子其实选的尚好,只不过描述语言糙了些。你若是说我二姐爱上魔君,为他堕入魔道我还信些。她那个臭脾气,若不是自个愿意的事,打死她都不会做。” 这不是骗青娥的话,当初我和二姐走的还算近时,曾与她处过一段时间。她有一次同大哥吵架,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不吃不喝。不论是栖芳怎么求爷爷告奶奶的都不顶用,连爹爹都给请出来了,我二姐依旧纹丝不动。直到爹爹让大哥回来道歉,我二姐方听见大哥那句对不住,才堪堪的昏死过去。就为着这个二姐与大哥,从此以后一直没有说过话。 青娥低着头,貌似虔诚的点了点头。接着扬起小脸,拉着我道:“嫂嫂中午可有什么想吃的菜食?我宫里的厨子是刚从凡间回来,学了一手新鲜菜式,你与我一同试试吧。” 我一听,顿时十分高兴。将之前的事抛到九霄云外,跟着青娥去看厨子去了。待我想起来的目的,已经是晚上坐在清净殿打饱嗝了。 &nnsp; 0 ------------ 又听墙角 在我以前的唯美幻想中,所谓美丽神圣的事物就该是没有瑕疵和污点。 正如同如花美人是不会放屁去茅厕的。但是看了水镜后,发现其中凡人上至美人下至王孙,无论地位美貌如何,都免不了俗事的烦扰。比如拉屎挖耳朵,开始我很接受不了。 后来看到一位绝色佳人掩在帘幕下挖鼻孔,尽管面前载歌载舞,言笑晏晏,但并不能妨碍她挖的尽兴。因为她有那层帘子,帘子挂上,只要她不将鼻孔挖出血,人家也是发现不了。于是我顿悟了,再美妙的事物总是会有不光彩的一面。我往常只是想着去避免它,憋了三个月没有挖耳朵,痛苦非常。 其实,我完全可以换个角度去想想。只要我能找着那层遮住我不光彩一面的帘子,就不用怕墨炎会嫌弃我。 顿悟之后,我为自个的智慧高兴许久,便让蒲绒做了个帘幕。打算出嫁的时候戴上,一旦我有了想挖耳朵抠鼻孔的行为,就躲到帘子下,这样墨炎就看不见了。 可是蒲绒为着我的智慧很不耻,他说若是我打嗝了怎么办,我一听就顿住了。苦着脸蹲在地上画圈圈,我的一腔心血就付诸东流。 住在这里的前几日,我还能稍稍克制。可熬不了多久,我将脚搭在饭桌上,睡觉磨牙,没事就掏耳朵等等些小习惯常常将我羞的脸红耳赤。不过虽然我常常被羞得脸红耳赤,但是羞着羞着就羞成了习惯。反正在墨炎心中已经是没有什么形象了,要毁干脆就毁光。 所以,现在我正靠在椅子中,将脚搭在八仙桌上,对着墨炎打饱嗝。 墨炎在我珠连炮般的嗝声中果断的搁下了笔,又果断的出了门。我纳闷的想着,现在是我在丢脸,怎么将他给羞出门了。还在想,墨炎便端来一碗汤药,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漆黑的眸子中带着笑意道:“这是消食的,喝了便好。” 我端起咕嘟的就喝了下去,豪情万丈地随手就着袖子一抹,墨炎递来帕子的手一顿。我大大咧咧的笑着说:“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有礼数。”然后我又自顾自的说:“说的也对,我不过是天山那个荒僻地界来的小仙,搁在这九重天连个旮旯角都占不上。” 墨炎皱着眉说:“今日谁给你气受了?” 我白了他一眼,又打了个嗝,这次是个药嗝。药味并着胃中的酸味,十分难闻,我皱了皱眉,故意将面前的气扇到墨炎面前。他到没有表现出嫌弃的模样,但是落在我眼中,便觉得他又是一种落井下石的样子。 我冷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朝内室奔去。连鞋子都没脱,就钻进被子里。我胃中胀的难受,不光是胀满吃食,还带着满满的气。 傍晚时,我抚了抚隆起的小腹,心满意足的绕了段远路回去。一是为消食,二是吃好了心中舒畅。结果在一片小树林中,我又听见熟悉的交谈声。其实我对听墙角一向没有太大兴趣,那种事毕竟忒不光彩。就在我刚准备提脚遁了时,又耳尖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谈论的内容毕竟与我相关。我挣扎了许久,还是决定呆在原地不动。 尖尖的声音响起,是那个尖脸杏仙的声音。她冷哼一声道:“那个瑶华近日竟然四处乱晃,居然不嫌丢人。” “听说她上次闯到天君的避啸苑中,硬生生将天君给吓走了。她呀,还不知羞的把天君喝的茶水都带了回去。”一个陌生的声音接着道。 “哎呀,穷乡僻壤来的小仙,就是没有见过世面。”是上次叫落黎的声音。 接着是一场哄笑,我顿时觉得血气上涌,直冲天灵盖。我一把抓上旁边的树皮,死命的抓着。若是我现在冲过去,也只能落个背后偷听人谈话的名头,说不准又给她们抓上把柄,嘲笑一番。所以我便一直忍着。 她们犹嫌不够,笑完之后又道:“瑶池上我见她独自坐在高台之上,孤零零的,倒是可怜的很。”这是落黎的声音。 “妹妹不知,这个瑶华向来就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若是有仙家过去同她搭讪,你才该是可怜她。”杏仙笑着说。 “为什么呢?”落黎惊讶的问道。 “因为呀,”杏仙又大笑一声道:“那时候她必定紧张的手脚都没有地方放,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 “这个瑶华仙子要气度没有气度,身上也没什么气质。除了模样还过得去,真不知道哪点能配上墨炎君。”又一个声音接着道。 “所以嘛,你们没发现墨炎君每次出席宴会时,都不愿带上她吗?他肯定觉得带出去失了面子,这次的蟠桃宴上一定是她求着黏着要来,真是厚脸皮。”杏仙尖尖的声音直刻在我心上。 我自幼就少于仙家们来往,自然不善于交际与言谈。这番偷听虽然字字让我气愤不已,但我还是不愿跳出去。凭我这张笨嘴巴,铁定是吵不过她们,现在还是趁她们没发现先离开才好。 想及此处,我便使了个诀遁了。隔了老远我又听见她们的大笑声。故而我既没有消食,又带着一大肚子气回来,心情格外不爽。墨炎也只顾着看他的公文,压根没有注意到我不善的脸色。 我想这里本来是清净殿,应当平心静气。 况且,我是凤凰族出来的,秉承的就是不动不忧不求不念的思想。凡事都应看淡,然后大而化小,小而化无才对。可是我平息怒气许久,它们久久盘踞在我的胸口,还急剧膨胀使我憋不住,发出一连串的打嗝声。 于是,我忍不住,然后我就怒了。 墨炎似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收起了他那清风般的笑容。以略带焦急的口气拉着被子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这副模样让我颇为受用,但仍然平息不了我的怒火。我捂着脸囔道:“你是不是嫌弃我?” 墨炎明显一愣,然后慌乱的解释:“你这是说什么话,我哪里嫌弃你了。” “那你为何每次参加宴席从不带上我,甚至连说都懒得说。”我气愤的都快哭了,声音颤颤的。 &nnsp; 0 ------------ 重回天山 墨炎一边安抚我,一边道:“你误会了,你向来有许多不喜欢的事情。而参加宴席便是其中首要,我知道你不喜欢,又怎么会勉强你去参加。” 我气消了一些,仍不满地道:“你莫想说些好话来哄我。” 墨炎揉了揉我的肩膀,继续道:“你不喜欢参加宴会,不喜欢热闹,不喜欢戴首饰,不喜欢下雨,不喜欢看书,不喜欢用枕头,不喜欢吃水果,不喜欢吃黑色的食物,不喜欢软糯的米饭,不喜欢碧色的衣裳。” 他说这些话是一点也没停顿,我惊讶的张大嘴巴。他说的这些确实都是我不喜欢的,可他怎么能知晓的如此清楚。 这世上除了蒲绒,又有谁能够这般了解我。 “你不要再耍性子了,你现在不再是小孩儿了。你嫁给了我就是清净殿的女主人,将来也会是天下共主天后,不该再这么沉不住气。”墨炎扳过我的脸,一双桃花眸子中不再是无限的风情,而是露着严肃的光芒。 我吓得点了点头,气也全部消了,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墨炎摸了摸我的脸,才满意的笑了笑,撇下我继续埋入公文堆中。我揪着被子,无限委屈。好不容易敢发个脾气,还没过上瘾就被他吓跑了。 躺在床上,我突然觉得有些伤心。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空空的,我不常发脾气,也不知道发完脾气会是什么感觉,所以我想这应该是发完脾气后的不适感罢。那么满涨涨的一肚子气,说没就没了,是该有些怅然若失。 不过,我抚上胸口,为何这里会那么冷,就像一块冰坨坨掉进去似地。 我掀起被子的一角,注视着墙上那个忙碌的影子,眼泪就毫无知觉的留下来了,等我意识到时,枕上已然晕开一团泪渍。我在这里过的很开心,但是也很不开心。我有墨炎的爱护,但能依仗的也只有他的爱护。今天我虽是害怕被嘲笑偷偷溜回了,但并不代表我不生气,可我也不是记仇的性子,那几句话气了就完了,并不妨甚事。 我以为墨炎会容忍我的小脾气。他只要软言几句,让我撒去心中的浊气,我自然又会高高兴兴,将这些事如说笑话般讲给他听。可是,他的气色上分明是不耐,不耐与我过多纠缠这些俗事。他有更加要紧的事去处理,我这些又算什么呢。 我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与他执掌的天下事相比,又算得上什么呢? 一大早晨光铺满屋,看来又是一个好天气。墨炎看着床上的我道:“你昨日怎么没有用枕头。” 我揉了揉被压麻的手臂,那只枕头上沾了我的泪痕,我不愿教旁人看到。昨晚擦干眼泪,便偷偷的用三味真火给焚了。 我嘟着嘴道:“你不是说我不喜欢用枕头吗,所以我不用。”手臂上被压出玫红色,我心疼的搓了搓:“你昨晚说我不喜宴会才不带我去,怎的,现在我不用枕头也不行。” 墨炎的桃花眼一勾,继而闪过一丝讶异之色,道:“你怎么还在生气,我还以为昨晚你已经好了,现在你是在埋怨我吗?” 我蹭的起来了,别过脸,慢慢穿外服道:“怎么会,我区区凤凰族的小仙怎敢对九重天的太子生气。” 脑壳后头传来墨炎幽幽的叹气声:“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果然真是恼我。” 我以为接着他会紧张地问我发生何事,然后剖白陈情解释一番。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又折过身子,走去书房。纸张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响着,我在床上呆呆地,然后下了床。墨炎却适时的走来,拿过我手上的梳子,替我梳理头发。 我看见镜子中的墨炎微微的笑着,我觉得脸上无光,但还是闷声问道:“你为何不哄哄我?” 墨炎理所当然地道:“你的性子倔,你若生气,我哄你费上一天也不会好。何况你并不是真的生气,我又何苦扮上讨饶的样子。” 我气闷,他看我倒看的透彻。我虽然很少生气,但我却是喜欢生气。尤其是喜欢看见蒲绒见我生气时,手足无措的模样。 我舔了舔嘴巴,讪讪道:“我想回趟天山。” 我瞥见墨炎的笑容僵在嘴角上,然后慢慢平复。我以为他不会答应,但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瞧见他应了,我很欢欣,我一直想见蒲绒,本来平常可将这份心思放下。可是过了昨晚的事,对蒲绒的想念就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今日竟是急急不可耐了。 我就这样带着满脸的喜色,坐上云车驶往天山了。一路上我暗自期待蒲绒见了我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当我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会不会吓上一大跳。想象他的各种反应,我偷偷地笑了许久。 天山还是一如往常的巍峨冷冽,盈盈的雪山在明朗的阳光下反射出闪亮的白光,刺得天马睁不开眼睛。 我欢快的下了车,朝住处奔去。 我的脚步渐渐地由欢快转向缓慢,最后转向无力。 寻遍每处位置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我摸了摸窗棂,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心中涌起一阵恐慌,蒲绒他是走了罢。 一抬头,庭中的树上落下一片黄叶,他竟是弃我而去了。 &nnsp; 0 ------------ 重见蒲绒 风吹动门呀呀响动,我转过身,就看见站在我身后的蒲绒。眼中蓄满的泪水霎时就流了出来,我狠狠的扑了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大哭。我在他身上擦干自己的鼻涕眼泪,又不停的捶打他道:“我还以为你走了,你不许走。” 蒲绒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好像对我的到来没有反应。先前的那些幻想化作泡沫。我不满的抬头看他,他的眼中一如从前的平静无波,只是平静中掩藏着一些失望以及痛苦。 我吓了一跳,忙摸着他脸道:“你怎么了?” 蒲绒摇了摇头,后退一步,不留痕迹的避开了我,缓缓道:“主人今日怎么回来了。”话虽然是问话,但其中语调实在是听不出是疑问的态度。 我努努嘴道:“天上忒闷了,而且我想你了。” 蒲绒苦笑道:“有墨炎君相陪又怎会闷,至于我,烦劳主人挂心。” 短短时日不见,我却是如此想见到他。可是见了面后,之前那些焦灼不安的感觉却还盘旋在心中。我呆呆地看着他,蒲绒的样貌真是独艳无双,我竟是有些痴了。 我朝他走过去,摸上他的眉头。蒲绒反射性后退,我又扑了个空,我含笑地说:“阿绒,我不在的这些时候有没有人欺负你。” 蒲绒摇了摇头。 我纳闷道:“你生的这般好看,连我都忍不住调戏你,怎会没有人惹你。” 他的脸上如我期待中晕开一层粉色。我心中一动,欢欣的扑过去,在他脸上狠狠的啃了一口。 蒲绒身子一僵,脸色十分怪异。我从他身上滑下时,也有些震惊,方才好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冲过去,连我自己都不曾料到。我讪讪道:“都怪阿绒长得太惹眼了,我一时没忍住。” 蒲绒突然轻笑一声,又扳着脸道:“难不成墨炎君的样貌也比不上我。” 我一呆,不明白他为何老提墨炎。想到早上墨炎带笑的嘴脸时,我肚中猛窜出一股气,摆摆手道:“休要再提他。” “主人同他怄气了?”蒲绒许是见我发了脾气,又恢复如常淡淡道。 我摇摇头道:“蒲绒,我不想回去天宫,我要在天山住一阵子。” “主人为何如此?”若是我没有听错,蒲绒声音中带着一些慌张。 我不解的看着他道:“我在这里陪你,你不开心吗?” 蒲绒静默没有接话,然后他淡淡地说:“蒲绒为主人之仆,自然要尽仆本分,只是仆是仆,主人不需要时,蒲绒自然就不会待在主人身边。” 我眼皮一跳,心中有些慌乱道:“难不成你想离开这里。” 蒲绒点了点头道:“主人既然入了天宫,蒲绒自然无留下之理。其实这些时日我已另觅佳处,今日只是偶然回来才遇见主人。”对呀,蒲绒只是我的仆人而已,我又何必对他这般挂心。 我揉了揉额角,声音冷冷道:“那你就走吧,我独自住在这里。” 蒲绒没有动身,亦没有回话。我的肩膀颤颤抖动,待蒲绒跪下与我平视时,他才发现我在哭。 “发生何事?”蒲绒擦着我眼泪,仿若叹息道。 我恨恨地打掉他的手,怒道:“你走呀,快走,我不想看见你,不要回来了。”说完还用力的摔了身边的一个银壶。 “主人保重,蒲绒告退。”蒲绒手一顿,为我拭泪的手便缩回了,然后起身大步的出了门。 泪眼迷蒙中我看见他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心突然紧紧地揪起来,似乎要被捏碎似地。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嚎哭,不停的喊叫:“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蒲绒你是个混蛋,她们欺负我,连你也欺负我。”我喊了许久没有反应,只好气的将桌子椅子全掀翻了,恨不得吐出三味真火来将这些烧光。 “谁欺负你了?”砸茶壶的手被捏住,我手一松,就扑到蒲绒怀中放声大哭。 近来我的眼泪特别多,昨晚哭一场,今日居然能连哭两次。我十分诧异,想来是这些时候离了水镜,不太能够调节情绪了。我抽抽搭搭地将姝林中还有树丛中杏仙她们说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蒲绒听的眉头一抬一抬,两条眉毛攥的紧紧地,与我平日所见的那副样子十分不同。尤其是我说了我的猜想:墨炎在外面养了个叫水碧的情人。他满脸都是复杂的神色。 我慌了慌神,连推他几下,他才反应过来。 转眼间他又变成以往云淡风轻的模样。我的嗓子嚎干了,咳了几声,蒲绒便为我去倒热水来。他执壶的侧影妖娆魅惑,让我想起了凡间遇见的夜烬。于是我顺顺气道:“蒲绒,我曾见过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咣当,银碗应声而落。 &nnsp; 0 ------------ 独自离开 我张大嘴巴瞧蒲绒,他神色淡淡的,只是捡起碗,折了回去。我以为是他手滑,便接着道:“你们真该认识认识,他叫夜烬。样子虽然跟你一样,可形容做派竟同你生生是反过来的,一开始我还将他错认为你了。” 蒲绒倒水的手滞了一滞,他稳稳地端来水,呈在我面前。碗内水面荡起几圈波纹。虽然蒲绒表面没有异样,但我还是觉得有问题。蒲绒一向稳健,这次连端碗水都让水面起痕,他一定瞒了我什么。 我轻轻的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认识他?”语气中是满满的肯定,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蒲绒的表现太异常了。 蒲绒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有些苍白,拳头也攥的紧紧地。我扑哧一笑道:“即使你与他有关我也不介意,虽然仙魔一向交恶。但我向来就不喜欢这些规矩,况且他倒不算十恶不赦的妖魔,我不会怪你的。” 蒲绒的手突出白色的骨节,他听了我的话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笑,然后无力的放开了拳头。 我同他将心中这些破事都说了,心中好不畅快,趴在椅子上沉沉地睡了过去。睡的有些不安生,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被蒲绒抱到床上去,他给我盖上被子并没有离开,只是呆呆地看着我,然后抚着我的脸。我觉得很舒服,朝他的掌中蹭了蹭,但他竟立刻缩回了手。 过了许久,当快我沉入梦乡时,听见耳边飘来一声叹息:“为什么你还是忘不了他。”我无知觉的应了应,然后睡了过去。 早晨起来,蒲绒将一切东西都准备好了,只是留下张字条说他离开了。我独自在居所晃荡许久,渐渐觉得无味,这儿太空太冷,没有了蒲绒我突然觉得一刻也不想多待。 回到清静殿时已经过了正午,我早饭未食已饥肠辘辘。甫一进门就闻到一丝怡人的香气,我示意侍女们不要声张,蹑手蹑脚的弯到庭院。梨花树下的墨炎正在淡淡的笑着,他的身边坐着位容颜美丽,举止端庄的仙子。凝神一看,正是花神繁陌。我鬼使神差的躲了起来,居然想在此窥视他们。 花神举止优雅得体,含笑也是微露皓齿。她正为墨炎烹茶,就着茶香我便知道是天帝亲力亲为的那小撮茶叶。墨炎看着书,样子十分惬意,我微眯着眼,忍住去打扰这个美好画面的冲动。 梨花的花瓣飘飘扬扬,竟一路飞来落在我的鼻上。我一把拂开,继续打量他们。茶烹好了,繁陌盈盈一笑,双手奉上,墨炎接过。他与天君一样,都是先在鼻尖下闻了一闻,然后才迫不急待的喝下。喝完后,他的眼睛亮晶晶地,桃花眼中含着笑,万般的风情连远处的都能感受道。 “当真是好茶,这般好茶只有你能煮出十足的滋味来。”墨炎笑容满面道。 “殿下谬赞,自然是茶好味道才好,我又有何功。”繁陌浅浅的笑道,她的脸上染上霞红,衬得肌肤越发娇艳。 “不然,这茶有人也曾沏与我喝过,味道全然不似这般清冽香郁。幸而今日有你,否则如此珍品,定当被糟蹋了。”墨炎一脸感慨,依依不舍的看着茶杯。 我捏紧拳头,他口中所说糟蹋珍品者不正是我,我坐在地上冷冷地看着他们。繁陌优雅的笑了笑,接过杯子,又斟了一杯道:“这杯中我又配了一味,殿下尝尝。” 墨炎接过,照旧闻了闻,然后饮下。他的脸上带着讶色,语调中也是满满的惊喜:“这茶好似换了一种感觉,清幽中带些酸味,咽下后回味无穷。难不成是青梅。” 繁陌抿着嘴,点了点头道:“正是青梅,看殿下样子,似乎是满意繁陌这次的表现。” 墨炎轻轻浅浅一笑,荡开满院春风,他道:“甚是满意。” 我的指甲掐入肉中,墨炎不陪我回天山,我以为他是公务繁忙,没想到竟是这般忙。繁陌又柔声道:“殿下还未进食,公务劳累当心身体,我略备了些小菜,还请殿下赏脸。”墨炎放下碟子,欣然同意。 我见着繁陌挥挥手,侍女们鱼贯而入,石桌上摆满了小菜。繁陌柔和的笑着说:“这些酒食都是我亲自置备,还望能够入殿下的眼。”她挨着墨炎坐下,为墨炎夹菜,询问他味道如何,那副做派俨然将自己当做这里的女主人了。 我摸了摸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大步向他们走了过去。繁陌正为墨炎夹着菜,抬头看见我来了,脸色虽然一慌,但仍旧当着我的面从容的将菜置入墨炎碗中。我大大咧咧的坐下,随手化出一副筷子,夹走墨炎碗中的菜,用力地嚼了嚼便吞下了,砸砸嘴道:“花神的手艺着实不错。” 繁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也是镇定自如的道:“谢仙子称赞。” &nnsp; 0 ------------ 青梅煮茶 哼,你这些菜是做个墨炎吃的罢,我就当着你们俩的面将它们吃光。繁陌端上的菜色香味俱全,布局也是独具匠心。因为要精巧细致,所以每盘的分量也不多。在我闷头吃菜的猛烈攻势下,许多菜都被我成功消灭。 繁陌的脸上终于变了一变,我吃饱了便顺手抄起一旁银壶,倒了些果酿。起初入口,我险些吐出,这杯果酿味道极酸。可一杯吞下肚,我觉得口中生津,胃内极其舒爽。我仰头看着繁陌道:“这是什么饮品,竟如此美味。” 繁陌的脸上带着些讶异,她道:“娘娘,这并不是饮品,乃是我为调制茶叶所酿青梅汁。”唔,这就是让墨炎赞不绝口的青梅汁,果真味道很是可以呀。我美滋滋的喝了两杯。 “娘娘难道不觉酸涩难耐。”繁陌疑惑地看着我道:“这壶中所装青梅汁乃百枚酿成,极其浓稠。” 我还没有喝过瘾就没有了,我极其郁闷的看着繁陌道:“是有些酸,不过就是太少了。”我舔了舔嘴巴,舌头上沾上的丝丝酸味让我心情大好,我继续道:“若是下次花神再来,还是麻烦带些此酿。” 繁陌脸上有些郁郁,我才想到她是天地间的花神,地位尊贵,连天后都需敬让几分。我现在居然让她做酿酒送茶的鄙事,不仅缩了缩舌头,杏仙说的没错,我果然不懂规矩。繁陌脸色灰了灰又转回润色,她大度的原谅我的过失,承诺下次会派仙娥送来。一番话说的真诚又合礼,其间拳拳情谊让人唏嘘,不仅无形化解了我失言的尴尬,还将气氛弄得十分融洽。我见她与墨炎言笑晏晏,也只顾着吃东西了。 我若是个男子也会迷上她,所以我原谅墨炎没有陪我却去陪她。我看了看面带红晕气质出众的繁陌,我果真是比不上,难怪她手下那批小仙子对我恨之入骨。乍一看下去,确实只有占尽漫天光华的她才能与墨炎相配。 不过只是乍一看上去而已,仔细看过去与墨炎最配的只有我了。虽然毫无理由,但我自内心十分肯定。于是我自得地坐在墨炎身边,安然地看另一个美丽端庄的女子对他暗送秋波。 墨炎倒没什么反应,他只是看我大口吃饭时样子奇怪了些,其他时刻一律云淡风轻地浅笑。吃饱了,我的困意就上来了,他们饭后的谈资就是公务。无非是凡间出现大片灾害,西海与东海干架,瀛洲突现凶兽,魔界蠢蠢欲动。我打了个哈欠,伏在墨炎的膝上睡着了。 “瑶华仙子今天真是美艳动人,墨炎君何其有幸,能够娶到您。” “过奖了。” “瑶华仙子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呐,莫不是看不上我们姐妹,连话都懒得搭理。” “瑶华仙子真是辛苦了,打扮的这么华美,想必是费了不少心思吧。” “就是就是,打扮的这么好看,不知有没有人看。” “她算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就是就是,这样高傲自大,真是让人讨厌。” “真不懂,天帝是怎么看中她的,怎么会让她嫁给墨炎君。” “你们小声点,今天可是人家的大喜之日啊,说这种话不怕烂了舌头。” “对呀,她可是凤凰家的三女,天帝也要惧凤凰几分。” “怕什么,墨炎君不过是奉命行事,否则哪轮得到她。” “对对,她怎么配得上墨炎君。” ……… “栖芳,她们为何这般挤兑我。” “自是因为你那夫君。” “他呀,可不知让多少仙子动情了。” “好歹我也是风姿绰约,怎的没几朵桃花泛滥一下,活了这么大了,都没碰到一个对我动心的人。”我愤愤道。说着说着突然就醒了,入眼就是藏青色的顶帐,我现在正躺在床上。方才原来是个梦,我居然也说梦话。 我下了床,正是黄昏。方才那个梦好无根据,我起了身便忘记了。墨炎不在庭院中,想来是出了清静殿。我看着缓缓落下的夕阳,万物渡上一层柔软的金黄,我的心中也是暖暖地。 “这副皮囊是天生的,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想那样,只不过每次觉着同她们没甚好说,她们讲话我也插不上嘴。那些个客套话,也都听腻了,几万年都没个新鲜的,忒闷了,倒不如水镜中精彩。” “都是那水镜害的,若是当年凤梧大人没给你这玩意,你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德行了。” “是啊是啊,我早就烦闷死了。” “对了,为何这些女仙与先些年感觉不同了,还有许多是竟从未见过。” “你有几千年都未曾来天庭了,她们都是新飞升的神仙。” “那原来的那些个呢?” “有的被压山下,有的躲在凡间,有的养着伤,有的灰飞烟灭。” “难不成是魔界出了什么大乱子,伤亡居然如此惨重。” “不是魔界,是比魔界更可怕的东西。” “那是什么?” “是情爱。” 傍晚的风最是怡人,我闭着眼睛,风一丝丝的拂过的脸颊。任我心情如何平静,心中冒出的那些话却不显突兀,倒是极其平常,好像是寻常往事般。可当真发生过吗,当我努力回想时却分不清楚,那些突然而来的飘渺对话与我的记忆纠缠在一起,分也分不开了。 &nnsp; 0 ------------ 遗忘的记忆 我眯着眼看晚霞,心境一派平和,一个低低的女声吟诵着: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无求即无欲,无欲即无伤 ”。 “不妄求,则心安,不妄做,则身安。” 声音平和,寡淡,漫不经心间带着些疲惫。我讶异地发现了那声音正出自我的嘴中,这些话念着十分熟悉顺口,想必是常常吟诵。我拈起头上粘着的一枚叶子,心下微微有些怅然。我丢掉了很重要的记忆,我却不敢知道那些是什么。 唉,忘了就忘了,若是不好的,我宁愿永不想起。我折回房间,便看见呆呆坐着床沿的墨炎。 他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奇怪,里头带着些犹豫和彷徨。他向我招招手,我便挨着他坐下了。 “瑶华,你记得水碧吗?”墨炎的手覆在我手上,微微有些僵硬。 我心中一跳,难不成他要向我坦白此事,然后将水碧带回来。这事坚决不可以,我摇摇头。 “你想知道她吗?”墨炎的脸色有些沉。 “不想。”我大大的摇头,想让我同意,没门。就算你将她夸得多么好,渲染的多么可怜,我都不同意。 “那关于你的过去,你一点也不想知道?”墨炎看着我的眼神中带着难掩的失望,他接着道:“我是你夫君,你该相信我。” 我低头,我并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知道被遗忘的记忆后,还能安然无忧的继续现在的生活。我是不愿知道。 “有些事,还是告诉你的好。”墨炎见我不回答,继续讲道,声音中带着淡淡的萧索。 “一开始,我便对不起你。”墨炎苦笑着说。 我是个好听众,他在讲时,我一刻也没打断。不是因为我素质好,着实是我没有记忆。我不能将他嘴中的瑶华与我联系在一起,除了曾经昙花一现的几个星零片段,我真的体会不到其他东西了。 他说他其实早就娶过我,但是最后我斩断了姻缘绳。 我应该要表现的诧异一些,可他接下来的话让我来不及诧异。 他说一开始,他并不喜欢我。不能说不喜欢,应该是有些厌恶我。 “我从未与你交流过,但有些女仙会故意在我面前提起你。她们大多都是面露嘲讽的讥笑你,加上凤凰族向来孤傲寡淡。而且我见了你几面,皆是目中无人的神态,故而心中不悦。”墨炎向我如是解释。所以他并不是想娶我的,是迫不得已,心中愤懑的来迎娶我。 行完大礼,他便将自己留在外面陪酒。后来无垠河处发现妖魔的气息,他便赶去了。 其实这点事本不该他亲自出面,而且那时正是他的婚礼,他没有义务这样做,可是他一接到消息就径直去了。虽然墨炎没说,但我也猜到,他是为了避开我。 本来只是想暂时避一避,可造化弄人,一避就避了三千年。他在无垠河边遇见的魔物实在是厉害,痴缠许久,竟无胜招。最后还被魔物放出的强光灼伤眼睛,让他给逃了。 看不清周遭墨炎跌跌撞撞的走到一处仙林,便遇见了那处的荷花仙子,水碧。 水碧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温柔的服侍他,让墨炎体会到一种不曾有过的快乐。他在这里很放松很开心,没有九重天上令他窒息的压力,没有繁杂事务的烦扰。这里有的就是一望无际的荷塘,娇美柔顺的水泽仙子。 九重天上还是找来了,墨炎没有回去。 他将家换到了水碧的那件小茅屋中。天君没有反对,他原本就对儿子愧疚,这点小事他还是可以由着墨炎。天后没有反对,或许她压根就不关心这个继子。我没有反对,我现在猜想当时的我一定很伤心,伤心的没有力气反对。 墨炎就这样心安理得的住在一片碧荷中,可他需要常常外出办事,将水碧独自丢下恐有不测,而且他看的出水碧对他的情深意切。所以,他想给她个身份,让她住回清静殿。 “你当时看着我们的眼神很镇定,甚至是淡漠。你只是行了个礼,便没有理我。我当时认为你也是不满意这场婚礼,所以我很放心将水碧留在清静殿中,还将她托给你照顾。你的态度虽然冷淡,但也答应了,故而那次我并未做过多的准备,就去东海了。”墨炎的眼神中带着些懊悔:“倘若当时能够小心一些,恐怕就不会是那样了。” 墨炎走了,还将破坏我幸福的女子托给我照顾。真是好样的,他怎么能够想的出这么蠢的主意。水镜中这种情形往往会出事的。 后来果然出事了。 &nnsp; 0 ------------ 失去记忆的过去 墨炎说他回来时,只看见已经死去的水碧和倒在地上的我。我的侍女昭兰一口咬定是我杀死了水碧,并在旁哭求着要为水碧报仇。于是有了我曾经记起的一幕,他拿着剑刺穿了我的心。 “你大哥赶到责问我时,我才发现事情蹊跷。那天你正应三万岁的雷劫,水碧身上的伤就是雷劫所致,可一切都已发生了。凤涉迅速将修为渡给你,才拉回你一缕魂魄。父君着命要太上老君并药王合力医治你,勉勉强强让你形神稳定。老君说你的情形太过严重,雷劫之伤加上穿心一剑,若不是凤涉强力度过修为,你早就魂飞魄散。” “后来他总算找到一个办法,就是将你投入凡胎,利用凡胎聚集失去的魂魄。但此法风险尚大:十世轮回,仙缘尽丧。若是十世之后,你未能褪去凡壳,便随轮回永堕人间。我自愿受罚,就凡世中护你,一世一世的看你出生死去。” “后来,你终于回来了。你不愿原谅我,斩断了我们的姻缘绳。凡间俗事你需忘记,凤涉便消去了你凡尘的记忆。可是,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你的记忆变的很坏,开始只是忘记一些事情,后来则是忘记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记忆。”墨炎的眼中带着无尽的追悔。 我就这样反反复复的遗忘,最后干脆将所有的事情忘记。记忆只是从两万岁后开始,那时有蒲绒没有墨炎。就这样重复往事,活过一段时间又忘个精光,然后重新开始,又是忘记。 周而复始的演绎那几千年的经过,那时有陪伴我的蒲绒,有我为倾心的墨炎做的美梦。 我会突然睡个几十年不醒,等醒来记忆就像被偷走了一般,停留在两万岁那年。大哥不愿刺激我,他陪着我演,栖芳也陪着我演,可那时已经没有了蒲绒,蒲绒在我成婚后真的就离开了。 那些岁月中,扮成蒲绒陪我演的却是墨炎。 可是有一次我竟然没有像过往一样忘记一切,而是安然的到了我与墨炎成婚的那个年纪。看着期待不安的我,墨炎想再娶我一次。 “我那时很高兴,我觉得是命运重新给了我一个机会,给了我一个珍惜你的机会。我求得了你父母兄长的同意,秘密的娶了你一次,水碧的那件事早已被压下,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没有几位仙家知道实情。于是,我们一起幸福的度过一小段时光。我怕别的仙家触动你的记忆,就一直避免你接触外界,又怕你闷,就将青娥带来伴你玩耍,可青娥无意间竟然让你忆回过往。你的情绪非常不稳定,然后你又再次遗忘一切,忘记同我一起的快乐,忘记你有了我的孩儿。”墨炎的样子十分苦涩,他说道孩儿时,一只手抚上了我的小腹。 “难道说我的肚中有,有。”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没错,你的肚子中正有我们的孩子。”墨炎幸福地一笑道:“你忘记一切后,我为了孩子,再次恳求祭渊帝君。他答应让你暂时住在这里,等到孩子能顺利出生,再做定夺。” 我心中涨起满满的感动,我们曾经不幸过,但是一切都过了。现在我们幸福恩爱,还有腹中的孩儿。我拉着他的手,竟觉得有些陌生了。 “你会原谅我吗,当初我做的荒唐事。”墨炎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摇摇头笑着说:“我一向大度,那点小事何足挂齿。只是后来你娶我是因为你愧疚自责呢,还是其它缘故?”墨炎对我那么好,原来真的是有其他原因。 “开始是愧疚,后来我也不知道何时爱上了你。也许是凡间护你时,也许是扮作蒲绒时。”墨炎腼腆地笑道。 “所以,即使我以后会忘记现在一切,你也甘愿吗?”我靠在墨炎的怀中,他身上带着淡淡的异香,是一缕极弱不易问出的香。 墨炎的身子僵了僵,接着他揽着我点头道:“甘愿,你若忘记这一切,我便陪着你做蒲绒。” 仔细想了想近来的事,与他说的并无出入。我在墨炎身上闻到的异香是我独家特制的,虽然味道极弱,但长久不散。昨日蒲绒说要走时,我碍于面子不好问他,就偷偷将此香抹在他身上,想以后慢慢地再寻。可现在我真的在墨炎身上闻到这股味道,果然,他就是昨天的蒲绒。难怪我觉得蒲绒的脾性变的越来越奇怪,原先是很乖张的模样,后来竟越发温顺,原来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人。可我却没有辨别出来,不得不说墨炎很厉害呀。 &nnsp; 0 ------------ 又下凡间 “你为何将这些都告诉我?”室内突然变得很沉默,异常地让我不安的沉默。于是我开口问道。 “上次你突然恢复记忆,也许是有孕所致。你现在也是能忆起一些过往,我想倒不如将一切告诉你,让你有个准备。也许哪一日你全部记起时,不会如上次那般张皇无措。”墨炎静静地拥着我道。 看着他的睡颜,我突然十分眷念。他以往怎么待我,我不在意,因为我全部都不记得了,我所记的的只有当下,现在他待我是真心的就够了。只是也许哪日晨起,我会大声尖叫,满脸惧怕的看着身边躺着的‘陌生’男子。我会忘记他所做的一切,那些才是我所记得,我现在最重要的记忆。我只是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 满心紧张时,我想起了水镜,被大哥收走的水镜。若是我拿回了水镜,哪怕我忘记了他,只要我记得用水镜的法子,我就能看到我们的过往。我会记着他,一直‘记住’他。 第二天中午,我修书一封让仙鹤带去仙台。这只仙鹤是天上专用的信使,眨眼间可以飞到指定的地点,效率利用率都很高。一顿饭后接到了大哥的回信,带信的是只小灰雀。 他开始说那只仙鹤脾气恁差,讲排场耍性子不说,还啄伤了几位弟子。他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那畜生,它居然看上了一位弟子赖着死活不走。大哥虽然一度的指责我,但我着实是做了件大好事。仙台本就人烟稀少的,我现在送过去那只雌鸟还可以为他孕育出许多品种优良小弟子,应该是份大大的功劳才对。只不过不愧是九重天上养出来的仙鹤,做事就是有效率,一顿饭的功夫就找着另一半了。 一封信啰啰嗦嗦,到了结尾最后一句问候语时,才说了:妹应多穿衣,少做胡思虑,尽心侍郎君,水镜不相还,吾妹勿念。 看完信,我恨恨道:“念你个头啊。”既然明的要不来,我只好来暗的了。我悄悄地潜到青娥宅邸,半是委婉半是要挟地说了自己的目的。 “什么,你要我帮你换容?”青娥尖叫道。 “西王母的变幻之术精妙无双,你应该能得几分她的真传。”我连连点头,我若自个幻化个面貌,顶多能骗骗几个下仙,要是想瞒过大哥,那是不可能了。 “你要干什么?”青娥疑虑地看着我道。 “偷东西。”我神秘地眨眨眼睛,做了个不可说的手势。 青娥也没有追问,只得老老实实地听我的话,上次我仗义助她,她自然没有拒绝之理。“你想变成什么样子?” 她这个问题我倒没有想过,于是就随便道:“嗯,就化作孟媚兰的样子罢。” 大功告成后,我又让青娥悄悄带我出南天门。临别之际,青娥从怀中摸出个珠子道:“这是弥罗,这种珠子散发一种味道,可与仙气相克,藏在身上能够抵消身上的仙气,可以暂时避免妖魔烦扰。” 我含笑的接过,还是青娥有经验些。 “这弥罗管不了多长时间,嫂嫂,你要保重,你……”她欲言又止,样子十分担心。 “我会小心,我也会保护我的孩子。”青娥惊讶的看着我,我微笑道:“墨炎将一切都告诉我了。” “那哥哥也同意了你下凡?”青娥张大嘴巴十分讶异。 我点了点头。为了偷回水镜我只好骗她,墨炎若是知道铁定会阻止我。反正墨炎今天已经去了南海,想必过个几天才会回来。 到凡间时,还是下午,太阳正斜斜的挂在山腰。我抓了土地问清仙台方向后,肚子又饿了,本来想先忍一忍,到了仙台之后在寻些物食。但一想到饿的不光是我还有我肚中孩儿时,我就立马去找食物了。 大街上飘着许多香味,肉香菜香茶香。我动情的嗅了嗅,走到一个摊子面前,这个摊子卖的是牛肉羹,闻着味道我便知道极其美味。 吃罢一碗,我满意的砸嘴,味道果真是棒极了。我抬脚欲走,伙计连忙拦住我道:“姑娘,你还未付钱。” 我错愕在地,伙计的声音尖细,惹得周围人转头看我。出来时着实准备不周,居然忘记凡间需要钱这个玩意儿。正当我为难,考虑要不要变化出钱的时候,一位大叔走了过啦,啪的放下一块碎银子,豪爽道:“我替这位姑娘付了。” 我准备变钱的手一顿,转了个弯,绕过伙计提脚就走。 &nnsp; 0 ------------ 流落青楼 大叔急忙从后面追了上来,喘气道:“你这女娃好生无礼,我帮了你的忙,居然连感谢的话也不曾听到一句。” 这个人真是奇怪,是他自愿给的钱,又不是我要他付的,为何让我道谢。我没理他准备再走,大叔见我没反应,叹了口气道:“姑娘身上有钱吗?” 我摇了摇头。 “那姑娘想要钱吗?” 我点点头,那牛肉羹我还想回来时给青娥带上一些。虽然我可以变化出钱来,但那终究是个障眼法,过一段时间就不见了,我自然是想要真的银两。 大叔的眼睛一亮,笑眯眯道:“我姑娘带去个地方,那里有很多珠宝银两。” 我望了望天色,再迟些恐怕赶去天已黑透,我犹豫的看着天色。 大叔急急地说道:“那里有许多美裳香粉,数不清的绫罗绸缎。” 我一脸郁闷,瘪瘪嘴道:“那些东西有甚用,又不能吃。” 大叔一脸挫败,继续诱惑道:“那里有许多美食。” 我一听眼睛便亮了,高兴的问道:“比方才的牛肉羹更好吃么?” 大叔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于是,我就欢快的跟着大叔走了,拐过几个小胡同,大叔停在一间小门后头。他扣了扣,门吱呀地打开了,出来一个满脸浓妆的中年妇人。 “王胡,这次你带的货可没让我失望。”妇人上下左右的打量我,惊喜道。 “那银子?” “两百两。” 我见大叔急急忙忙的离开了,便叫道:“哎,你别走,哪里有好吃的。”旁边的妇人拉着我的手道:“好吃的在里面,你与我进来,我带你去。” 听了她的话,我便乖乖地跟着她走了。七七八八绕过几个回廊,我便听到外面的喧哗之声,也闻到了酒菜的香味。妇人将我带进一间屋子,里面果然摆了许多上好的食物,我吃了几口,满心失望。这里的菜虽然精致,但是味道平凡,不及那碗牛肉羹好吃。我起身便欲走,那妇人突然脸色一变,冷冷地说:“这你不是你来了就可以走地方。” 我一愣,难不成这地方有什么玄机,像是老君的八卦图或是战神的伏魔阵之类的?妇人看我坐下不动了,脸色带着媚笑道:“姑娘果真是个聪明人,要是姑娘识趣些,我保证可以让姑娘红遍京都。” “红遍京都?”我疑惑的重复一遍,看见妇人脸色笑的像朵花似的,突然就意会过来了:“你们这里是青楼吧。” 妇人点了点头:“姑娘年轻貌美,要是听我的话,我必定不会亏待你。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穿金戴银。” 我瞧见天色慢慢暗下了,若是现在赶过去,估摸着半夜才到的了,还不如现在这里歇一宿,明早吃罢饭就遁了去。于是就任那妇人折腾了。 她让我穿上一件低胸的衣裳,又将我扮的十分妖艳。然后将我的脸蒙住,推着我出门了。我着实是因为好奇她要干什么,于是十分配合的跟着她向前走。停下后,她拉开我脸上的纱巾,我才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高台上,周围站了一群凡人。那些凡人男子看向我的眼神中透着饥渴,就像遇见了食物的饿狼般。 我十分讨厌这种注视,冷冷地看着他们。 还没站多久,我的脸又被蒙上,然后就被带进屋子了。临走前我似乎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想仔细看时,妇人紧紧地拉着我,我只好跟着她离开了。我从水镜中也看到过青楼,一般剧情到这里便是十分悲催乃至凄惨,所以我一直认为青楼是个凶恶之地。当时我环视周围时,发现这里景色优美,环境良好,除了脂粉味过重,一切还真是不错。尤其当我躺在床上,那床极软,睡起来真叫一个舒服。 正当我在床上左滚右滚时,门被推开了,进来几个妖娆的女子。我刚准备让她们离开我的房间,便看见搂着她们的蒲绒。愣了一愣,才反应那是夜烬,不是蒲绒。 夜烬嘴上带着坏笑,一手环住一个美人。夜烬对上我探究的眼神后,便放开了她们,径直向我走来。 他一手挑起我的下巴道:“长得可真像,这些年我尝了那么多凡人,还是觉得差些什么,想来应该就是这个模样了。今天我倒要看看,让我念念不忘的是什么滋味。”他说罢就压向我。 他的话奇奇怪怪的,我没听懂。但当他一压时,我便闪身躲开,让他扑了个空。夜烬的脸色有点黑,其她美人早就满眼迷离的看着夜烬,团团得缠着他。我看着这场景觉得有些好笑,便真的笑了出来。夜烬看着我面色一柔,就把她们都赶了出去。 &nnsp; 0 ------------ 甩不掉的夜烬 仙姿一梦_仙姿一梦全文免费阅读_甩不掉的夜烬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夜烬一副要攻击我的样子,让我戒心陡升。//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我一手护着肚子,虎视眈眈的看着他,难不成他看出了什么门道?无论发生什么,我一定要护好我的孩子。由于担心孩子,动作慢了一拍,还是被夜烬逮到,压在床榻上。幸而这张床够软,没有压到我的肚子。 夜烬摸着我的脸痴迷道:“这个模样真像,连瞪着我的眼神都一模一样。”他一说完,突然就亲上我的嘴唇,手又去扯我的衣裳。 我挣扎的扭过头,一把推开他,惊慌道:“你做甚?” 夜烬手中捏着我腰带,脸色带着些错愕,估计是没有想到我的力气这么大。他继而妩媚一笑道:“在床上能干嘛,当然是做快活事。”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道:“你不是等着沐姝吗,现在怎么能没有去缠着她?” 夜烬脸色一变,激动的摇着我的肩膀:“你是孟媚兰?”见我点点头,又疑惑道:“怎么可能,孟媚兰早就死了,是我亲手葬了的。” 我挑了挑眉,不屑道:“我早就说过我有仙缘,我成仙了。” “那你在这里是做什么?”夜烬的眼神突然盯着我的胸前,喉头还滚了一滚。我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那件低胸装在方才挣扎时被扯落了,现在我是一片春光外泄。我忙变出一件衣裳,不自然道:“本来是想睡遭觉,没想会碰见你。” “你方才怎的不与我相认?”夜烬不舍的缩回眼神:“难不成是怕我会害你。” 我点了点头,嗫嚅道:“我乃一介小仙,仙力薄弱,恐怕入不了您的眼。” 夜烬一把捶向我耳侧道:“你以为我会觊觎你的仙力。” 这个嘛,为了保险起见,自然是要谨慎的好。我偷偷地看着夜烬发黑的脸孔,他突然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既然你还在,那自然是最好。”说罢,又抱着我睡下了。 我不自在的挪了挪,想要挤出去。可是夜烬的手像是铁打的,箍的我一动也不能动,只好自认倒霉的睡过去了。 天一亮,我便梳洗。吃罢早饭,准备遁走,那妇人笑眯眯的看着我。我想受了她这么多好处,吃了她的饭又睡了她的床,自然是要报答,便从虚空变出颗黑珍珠。那黑珍珠是我寻常做弹珠玩的,这次便带在身边。妇人拿着珍珠样子十分吃惊,一双小眼又惊又疑的看着我。我微微一笑,将她推出门,就悄悄地遁了。 在云上飞了许久,我才发现一路尾随在后的夜烬。“你要干什么?”我抱着双手,看面前的玄色衣裳的男子。 “你要去哪?”夜烬脸色有些赧然。 “仙台。”说完,我就继续行路。 他很快就跟了上来,摸摸头道:“我也要去仙台,我俩搭个伴。” 我瞥了他一眼道:“你想唬我,仙台是个专门灭妖的地方,你去那里作甚。” 夜烬一呆,转了转眼珠子道:“那里灭妖,我便将那里给灭了。” 我瞪着他道:“有我大哥在那里,你恐怕是不能如愿了。”魔就是魔,天天想的就是这些杀啊打的事。 夜烬面色一僵,继而嘻嘻道:“原来大哥在那里,我看着大哥的面子上,就不灭那仙台了。” “什么大哥,跟你没有关系,少套近乎。”夜烬的样子有些奇怪,十分轻佻的语气,让我颇为不爽。 “你这女人,还是这副样子。”夜烬讪讪道:“我们好歹朋友一场,你怎么说这么无情的话。” 不若是凡间一场泛泛之交,转眼即忘,何必念念不忘。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只是加紧向前飞。前面云雾缭绕,仙气绵厚,想必就是仙台了。 只是这仙台比我想象中气派许多,连进山都需解开所设阵法。这阵法多是天山的阵法,故而我没有费多大气力便到了大门口。大门紧紧地闭着,任我如何喊叫,都没有人应。夜烬一直站在我身侧,见我叫累了,便谄媚地扶着我,只是一挥手,大门轰的就裂开了。 还未走几步,便冲来一群小仙童。我感慨的望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人头,动容的想,大哥的事业果真是欣欣向荣,前途真真一片光明。大哥不愧是个成功的好神仙呀。 由于我拉住夜烬,示意他不许抵抗,我们便很快的被抓起来。押到大殿上时,抬头便看见大哥神气的坐在高台上,样子十分威严凛然。他宝相庄严的听完弟子陈诉后,终于开了尊口道:“来者何人?” 你妹! 我在心中默默囔道,口中却说:“我们是从远方而来精灵。仰慕尊上,想来拜师学艺。”身边的夜烬在我用力的一揪下,也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nnsp; 仙姿一梦_仙姿一梦全文免费阅读_甩不掉的夜烬更新完毕! ------------ 夜烬与大哥对战 仙姿一梦_仙姿一梦全文免费阅读_夜烬与大哥对战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尊上,这两人形迹可疑,尊上还要小心为上。//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一旁弟子急急地说,然后附带将山下设的五行阵法全被解的事也给禀报了。 我懊恼抠着手心,方才一时太顺手,手感上来就全给解了,现在大哥铁定起疑心了。我哀求的望着大哥,发现他正以一种十分复杂十分莫测的眼神打量夜烬,夜烬皱了皱眉,悄悄附在我耳边说:“他为何这般看我,难不成是看上本大爷了。” 我呆了一下,我从未见大哥这么认真的打量别人,心中一跳,沉痛道:“可能就是了。” 夜烬身子颤了一颤,一脸吃大粪的表情道:“又来一次啊。” 我对他反应十分不满,撇嘴道:“你又不吃亏,他长得那么好看。” 夜烬刚准备还嘴时,大哥终于看够了,金口一开道:“你们同我来。”我对着那位欲据理力争地弟子灿烂一笑,他脸色居然红了一红。 大哥将我们带到后山,一个人迹稀少的地方,脚重重一顿。他转过身来,睁大眼睛看着夜烬,眼中带着愤怒。他瞪着夜烬说:“我算是看错你了,你竟然这样辜负我的妹妹。” 夜烬挑了挑眉,亦是看着大哥,复而又看了看我。嘴角含笑,风流的搂着我回道:“哦,原来你妹妹也是我的相好,失敬,失敬。” 大哥的138看书网要喷出火花来了,他憋青着脸说:“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也不管什么殿下天山,今天我就要替我家瑶华灭了你这个混蛋。” 突然从大哥嘴中听到我的名字,我一愣,难道我和夜烬曾有什么关系吗?我拉了拉夜烬。夜烬撇了我一眼,又故作风流的摇起他那把小折扇,回道:“我相好那么多,却不记得这瑶华是哪一位了,请阁下先说明白。” 银色的冥焱枪在大哥手上发出幽幽的光芒,他冷笑道:“哼,前些年是个小散仙,如今你又换了个凡人,瑶华到底是哪里不如她们,让你这般糟踏。” 又摩挲了手中的银枪道:“我是她哥哥,当年放过你是因为她喜欢你,如今我没有再放过你的理由了。”说完,就举着银枪冲了过来。 夜烬把我从旁边推开,与大哥打斗起来。我听了大哥的话越发不明白了,我是第一次见夜烬,他虽然长得像蒲绒,可他是修罗族的二殿下,莫不是大哥也将他认成蒲绒? 我突然想起来这些年,扮作蒲绒的都是墨炎,难不成大哥以为夜烬是墨炎。我虽然想到这些,又不能出手阻拦,只得在旁干着急的看他们打。夜烬果然是敌不过我大哥,还没过五招,他就飞向大柱子。我心中默哀,待睁开眼睛,他已经躺在柱脚,嘴角还留下一条血迹。 大哥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呆呆地站着没动。我急忙跑过去,从怀中掏了许久,将镜子和手帕一并给了他。 夜烬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以为你是在找救命灵药,没想到,你,你。”然后又是笑的一脸温柔地说:“你居然这么了解我。”随而举起镜子,拿起小手帕在脸上小心翼翼的擦着。 我抬头看了看大哥,他虽然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但是气焰小了许多。他朝向我们走来,我忙护着夜烬,打算向大哥摊开身份。大哥却在离我们三步远时停了下来,他带着疑惑看向夜烬,然后问道:“你究竟是谁?” 夜烬放下镜子,即使挂了彩,仍然十分臭屁的回道:“大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修罗族的夜烬二殿下是也。” 大哥手一松,冥焱枪哐啷一声落在地上。他的脸有些扭曲,不是是惊还是疑。 夜烬继续得瑟的说:“吓到了吧,你现在乖乖认错,大爷我就放你一马。”我急忙捂住夜烬的口,他这张臭嘴说出的话比什么还臭。即使他没有惹上大哥,但就凭这样挑衅的话,我大哥就会把他胖揍一顿。 但是出我所料,大哥没有生气。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说道:“你是哪里的小妖怪,居然冒充魔族的人,你难道不知夜烬早在一万多年前就死了吗。” 这下轮到夜烬呆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摊开手,无辜道:“我的名字是父王取的,我怎么知道一万多年前有个叫夜烬的家伙死了。再说我也不过连一万岁都不到,怎么知道一万多年前的事。” &nnsp; 仙姿一梦_仙姿一梦全文免费阅读_夜烬与大哥对战更新完毕! ------------ 今生缘 ------------ 夜黑风高盗宝 大哥拾起冥焱枪,又将它收入怀中,静默许久。他负手看着夜烬说:“我现在不杀你,你回去叫你们的王后来,说我有事想问问她。” 夜烬挣扎着站起来说:“你不怕我回去找人来报仇么?” 大哥嗤笑一声,不屑道:“我仙台还怕你不成。” 夜烬理了理身上的灰尘,似乎也是在打量他的话,又道:“你有事要问,不如去魔宫找那个女人。她冷得很,我向她说她不一定回来,你还是随我一同去魔宫找她。” 大哥摇了摇头,鄙夷地说道:“那种污浊不堪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去,你只管对她说仙台二字,她一定会来。” 夜烬拉着我转身回去。 我奇怪夜烬几时脾气变得这般温和了,刚想问问,他磨牙道:“该死的家伙,本来想将他骗到魔宫,结果他不上当。”我明白了,夜烬开始那样体贴替大哥着想,只是想将他骗到魔宫,再关起门来收拾。大哥不上套,他的主意就落空了。夜烬走了两步,又笑嘻嘻的低声说:“老头子对那个女人看的最重,到时候我就说他勾引魔后。嘿嘿,我看老头子还不跟他拼命,我这仇也算报了。”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刚想回上两句,身后的大哥发话了。 他说:“我可没说你们俩都能离开。” 我缓缓地转过身去,等他接下来的话。他指着我说:“这个女人要留下,魔后什么时候来,你的相好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我在心中对大哥翻了个白眼,敢情他要将我做人质。 夜烬摸了摸我的脸,又挑起我的下巴,坏笑说道:“美人莫怕,爷马上就回来救你。”我踢了他一脚,没有踢着。他对我抛了个媚眼,潇洒地飞走了。 我咬着牙恨恨转过身来,大哥正打量着我。他的眼神中全然是陌生,我有些不习惯,他对我扬扬手,示意我跟着他。我不情愿的跟在大哥后面,一直跟到一座小院子,他才停下来,转身冷冷的对我说:“你就安心住在这里等你的相好来,不会有人打扰你,你也别想逃跑。”说完,就离开了。 我对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打量这方小庭院,这里破是破了些,凑合住着应该还行。不过,我也没有想急着离开。虽然现在与我所想的有些出入,但是只要我能留在仙台,还怕偷不到水镜。想到偷水镜,我便嘿嘿的笑了起来。 夜黑风高盗宝夜,我模仿着水镜中毛贼的装扮,着一身紧身夜行衣站在屋檐之上。迎着夜晚的凉风,当我掀开一片琉璃瓦时,细微的月光撒下,我久违的水镜泛着白色的冷光,似乎在为我的到来而欢喜。当下,我便撅起屁股,准备一跃而下。然后,当我准确地落在大哥的怀中时,我感到深深地后悔:我不该选上一个露气厚重的晚上来爬光滑如镜的琉璃瓦。这个错误的抉择最终导致的结果是,我一时滑了脚,从屋顶上掉了下来,还正好掉到了坐在屋檐下喝酒的大哥身上。 “你这小贼倒很镇定。”大哥看着我的目光中露出几分赞叹之色。 一般人偷东西被逮个现行,首先先要慌张一番,然后又为自个手艺之不精而尴尬一番,最后呆上一呆。脑子进行快速运转,先是逃跑再是为自己的错误做上总结。而现在我却很享受的坐在大哥身边,自顾自的倒了杯甜酒,还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因为我又不是小贼。”我嘟囔道。我对今晚自己的行为只是定义为拿东西,水镜本身就是我的。我只是来拿走属于我的东西,就是是踪迹隐秘了些而已。 “从你进门开始,我便知道你没打什么好主意。”大哥喝了口甜酒,又伸了个懒腰。他做这件事时,明明是无比的随意,却显出一种动人的风采。 “尊上长得真好看。”我笑面如花的看着他,只差留下哈喇子了。 大哥哼了口气,遥望夜空道:“你这句话和她真像,她每次惹我不高兴总会这样说。” 我继续谄媚道:“说明我说的是实话,尊上的容貌世间无人可比。那叫个天下无双啊,特别是尊上的能力超凡入圣,何必与我这等区区小女子计较呢。” 大哥轻轻一笑道:“比之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子如何。” 我一顿,大哥老是这样,以往我惹恼了他,就喜欢给他戴高帽子。每当赞扬他时,他便说比之蒲绒如何又或是说比之墨炎如何,这种问题总让我噎住。我耷拉着脑袋道:“嗯,这个问题嘛,确实是个好问题,你容我好好思索。我回去想个三天三夜,彻夜不眠,一定将尊上各个方面与那个混蛋仔细对比。” “哼。”大哥收回遥望的目光,冷冷清清的转过头,又冷冷清清的扫了我一眼,毫无表情的挂着笑道:“她每次都是这样说,从来就没有给我个答复,如今连你都想戏弄我了。” 大哥还真是记仇,我小心的擦擦汗,想必是大哥喝甜酒有些醉了吧,他酒量一向很浅,平常是连米酒都不会让他多碰的。我讪讪的笑着说:“尊上,你这个样子真吓人。”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大哥双眼突然迷茫。他摊开手掌注视着,半晌才痛苦的扶助额角道:“事情怎么会这样。”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见着大哥痛苦的样子也十分不忍,便跪在他身后给他揉着太阳穴。墨炎看公务累时,我常常这样做,效果还不错。 “是我害了她。”大哥舒服的闭上了眼,口中喃喃道。 “外头风大,尊上还是回房歇着吧。”我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大哥渐渐放松的脸色突然一紧,然后他张开了眼,慢慢的站了起来。我眼尖地看到他的小腿微微颤抖,想必是方才坐了太久,腿被压麻了。还好我常常看水镜,将小腿锻炼的十分强健,便好心的扶住了大哥。 顺着大哥严肃的目光看去,淡黄色的月光下站在一个女子。夜有些黑,遮住了她的面容,但她周身散发出的无疑是魔气。 &nnsp; 0 ------------ 魔族王后 我静静地看着来客,她应当就是魔后。想不到大哥居然与魔后有交情,我诧异的看着踏月而来的怪客。 她离我们还有一丈远时就停了下来,借着细微的月光,我好好打量了这位魔后。她的脸色灰白,在月色的掩映下显得青黑,嘴唇鲜红饱满,两个青色的獠牙却不解风情的冒出半截。一张脸色唯一可看的只有那双眼睛,清澈如水,就像夜空中突然掠过的一阵风,毫无征兆的过来悄无声息的离去。当它来时让你满怀欣喜的沐浴在风中,遍体舒畅之时只能痛苦的无奈的望着它离去。 我一直以为修罗族的王后该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样貌至少是不能输于沐姝,可是眼前的女子根本不能跟好看沾边,若是白日我想我必定不愿多看她一眼。我以为面前这个只出美女的修罗族王后已经让我惊讶了,可大哥接下来说出的话让我更加回不过神来。 大哥看着来人,在我的搀扶下,缓慢的向前蠕动。他带着叹息道:“陌离,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全身血液一凉,惊恐的看着对面的女子,希望刚才是听错了。只听见她轻笑一声,嫣然道:“大哥,我们真是好久未见了。” 我仿佛被人闷了一棍子,只觉得眼花缭乱,面前这个丑陋的女子是我二姐陌离?我倒吸一口冷气,听到大哥继续道:“从你失节于魔族时,我已经不是你大哥了。” 陌离轻笑道:“她可以是,为何我就不能是,凤涉,这真是不公平。” “她跟你不一样。”大哥身体一紧,板着脸道:“若不是因为你,又怎么会引她去那种地方。” “是我,一切都是我。”陌离讥笑道:“你把一切推到别人身上,心中是不是好过一些。”陌离从夜色中走了出来,没有黑暗的掩饰,她的面目显得更加可怖:“我从来没有让她来救我,她是自愿来的,自愿跟那小子跑,我当然是乐于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凤涉,当时若是你在,估计也是挡不住她吧。” 大哥的身子一滞,他咬着牙道:“现在那个夜烬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陌离淡淡笑着说:“我就知道你是来问这件事,夜烬本是死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几百年,他突然又回来了。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然,也包括你最重要的妹妹,瑶华。” 我的背后沁出冷汗,他们在说的无疑是我忘记了的过去。我一直以为我的过去中只有墨炎,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他是我在世上最相信的人,可他却一点儿也不相信我。你能体会到那种唯一的依赖的背弃的滋味吗,你若是体会到了那种滋味,你便会了解我心中的感受。”我的脑中闪过嫦娥曾说过的话。 大哥的神色有些难看,他缓缓道:“你变了,以往你不会说这种话。” 陌离吃吃笑着,声音尖细,就像傍晚的秃鹰般,她的神色有些凄凉:“若你变成我这副模样,也是会变的。” 大哥有些沉默,语调沉重道:“他对你不好。” 陌离寻了段枯枝,直接坐了下去,她仰着头笑道:“你居然会关心我,真是难得。”继而她的面色有些难过,平静地说:“我也不知他对我好不好,我以为我是喜欢他才为他变成这幅样子。可在魔宫这万年来,不论他在我面前拥着多少美人,我仍然没有感觉。我想了这么多年,才明白当初我弄错了,我做的这些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自己。我只是厌倦了一成不变的生活,想要换个新的环境。” 大哥没有说话,二姐也没有说话,空气中是压抑的沉默。一片乌云游移而过,露出一丝月光照在二姐的脸上。她的额头上赫然印着一个血红的堕仙印,血红的魔咒在夜色中透着嗜血的哭嚎。 二姐拍了拍手道:“时候不早了,我要赶在日出时回去。大哥,我走了。”她想咧开嘴笑,可是迎着她那副容貌,笑比哭还要难看。 我别过头,手早已松开,紧紧地绞着衣结。我那个容貌举世无双的二姐居然变成了这幅样子,我记忆中那个轻轻一笑,连雪莲花都羞愧地不愿盛开的二姐,那个让天山男仙都暗暗仰慕的神女陌离,到底是为何成为了这个样子。 “有时间,你可以来看看。”大哥有些不忍心,他说这话时非常温柔,我从来没有听到他对二姐这么柔和地说话,“不管你做了什么错事,我依然是你的大哥。” 二姐背过身,挥了挥手,然后踏云离开了。天幕上布着层层乌云,压得我透不过起来。 大哥静静地站着,良久他才发现身后的我。他的声音冷清,凉凉的说:“这些不该看见的东西,我会让你忘记的。” 直到被他扯着手臂,我才反应过来。“你想要做什么?”我惊道。 “让你忘记一些事。”大哥面无表情地说。 我想起墨炎的话,我忘记往事的起因就是大哥对我施法,让我忘却凡间轮回之事。我心中突的冒出一撮火气,怒道:“你凭什么决定我该记得什么忘记什么。我要看什么我要记得什么,这都是我的事,你有什么权利强迫我。” 大哥手一松,脸色怔住,他铁青着脸说:“我是没有权利,但我有能力。” 我的心突突地跳,我才刚知道过往的事,我还来不及对我的孩子珍惜,难道又要重蹈覆辙忘却前尘。我跳的老远,瞪眼看他道:“我不会让你再对我做什么。”我默念咒语,屋内水镜低低鸣音,破门而出。当水镜落到我的手上,我原本的样貌同时恢复了。 大哥惊讶看着我,脸色苍白地说:“阿难,是你。” 我认真地点来点头,摆出阵势,大声道:“你尽管来,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并不是好欺负。我虽然愚钝,但却不喜欢任人摆弄。我有自己的想法与意愿,你不该任意篡改我的记忆。” &nnsp; 0 ------------ 苦命鸳鸯 “你在怪我?”大哥酸涩一笑道:“我只不过不想让你难过,那些不好的记忆,忘掉多好,免得无谓的执着。” “忘不忘是我的事,你虽然是我大哥,也不能为我做决定。”我摩挲这水镜,应是许久不见我,水镜发出欢欣的吟诵声。 “父君说的果然没错,是我多管闲事了。”大哥转身就走,背影萧索道:“你来就是为了水镜罢,现在到手了,你走吧,我今后不会再管你的事。” 我呆呆地保持那个姿势,我看的出大哥很伤心。水镜闪了几下,我将它收回,悄悄地跟着大哥。大哥拐进一件屋子,随后里面亮起晕黄的灯光,伴着几声剧烈的咳嗽声。我翻上屋顶,揭开琉璃瓦,窥视里屋情景。床上坐起一个女子,她身上搭着个狐皮袍子,一手捏着被子一手捂着胸口,随着咳嗽身子不住的抖动。 大哥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手中拿着个五彩琉璃杯,淡淡道:“你今天怎么没有喝药。” 那个女子咳了许久才渐渐止住,抬起头,嘶哑的声音道:“将死之身,又何必用药。”她的脸色苍白,面容清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我想起大哥每次来看我,都要去药君那哪儿拿药,想必就是给这位姑娘的。 “昭兰,我说过让你求死不能,要慢慢折磨你的,怎么会让你死。”大哥的神色疲倦。那般冷酷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竟如情人的蜜语,温柔细腻。 “大限已到,恐怕尊上是拦不住了。”昭兰扯着嘴角笑着,仿佛一片纸人一般,风一吹就倒了。 “是吗,我强留你千年,还是留不住。”大哥自己倒了杯茶,神色隐在暗处,声音平静无痕。他呷了一口茶又道:“其实我一直在骗你,瑶华并没有死,她早就被救了回来。” 纸人昭兰愣了一下,亦是淡淡地说:“那又如何?” “我为此折磨你千年,你难道毫不在意?”大哥的声音带着些自嘲。 “我也因此多活了千年。”昭兰咳了几声,喘气道:“我这种微末小仙,一旦离了天庭,也不过几千年的寿命,若不是尊上记恨我,我又怎么苟延残喘活到现在。” “你不怪我?”大哥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昭兰,见昭兰点头,嗤笑一声道:“真是奇怪,她们都在怪我,而最应该怪我的人却不怪我。” “瑶华仙子境况如何?”昭兰喘气道。 “她过得很好,墨炎宠她,他们也有了孩子。”大哥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 “命运真是奇怪,当年瑶华仙子与君上那般情景,却能有这样的美满。”昭兰苍白着脸笑道。 “当时若不是你,想必我那妹子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笑牵娇人手。”大哥的声调有些奇怪。 “那我还是坏心做好事了。”昭兰捂胸咳着说:“我一心想害死她,没想到却成全了她。” “那你就赶快好起来,这样才可以继续害她。”大哥阴阳怪气地笑着道。 昭兰已经咳得直不起身子,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道:“现在恐怕有心无力了。” 大哥走了过去,给她顺着背,冷冷道:“:你方才也说了,若不是我你活不到现在。你的命是我给的,自然由我来定夺,我说你不会死你就死不了。” 昭兰在大哥的搀扶下,缓缓地躺了下去,她突然大笑着说:“对呀,若不是你,我的确活不到现在。我是为了你才忍到如今,但是我已经不愿意再活下去了。” “你没有资格说这些话。”大哥站起身,背对着昭兰,冷冷道:“我还没有折磨够你,就不会让你死。”他说完就大步出了房间,烛光应关门声而熄,只余下漆黑的夜色和阵阵咳嗽声。 我看到正起劲,背上突然被拍了一下。我吓了一大跳,方才才与大哥闹了矛盾,现在又被他抓住偷听,该怎么解释才好。正当我苦着脸,缓缓回首时,面前映着的赫然是夜烬那张堪比春花的脸。 “你原来长这样。”夜烬笑眯眯道:“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美貌。” 我叹了口气,一场虚惊。便悄悄地飞身下屋,对着他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比魔后来的早些,就是你翻屋顶偷东西时。”夜烬抚上眉角道:“我为了你可是一路奔波,片刻不曾歇息,美人可曾感动。” “你一直都在?”我懒得理他,慢吞吞向前走着。 夜烬点来点头,站在我身侧,随我一同走。“现在你宝贝到手了,想去干什么?” 我正低头思索,没有听到夜烬的问话,只是疑惑的问道:“我总觉得我大哥与屋中那位姑娘关系不寻常。大哥很少关心别人,可他刚才明明担心那个纸人的身体。” “纸人?”夜烬灿烂一笑道:“凭本大爷的慧眼可以看出,你大哥与那个纸人两情相悦。” 我一惊,望着夜烬呆呆道:“你没看错?” “本大爷这些年在情场上的摸爬滚打,怎么会有看走眼的时候。那两个虽然是两情相悦,却是对苦命的鸳鸯。”夜烬气势汹汹道。 “为何?”我方才太过生气,对大哥口气太过不敬,现在闹翻了才觉得无限后悔。 “你也看到了。,那个纸人面色苍白,声短气虚,已经油尽灯枯了,恐怕是活不长了。”夜烬唏嘘道。 “大哥现在一定很伤心。”我喃喃道。想起大哥离去的背影,我是太自私了,只顾自己的感受,压根就没想到大哥。 “你那大哥,想去昆仑山。”夜烬抬头,撇了眼月色道。 我一抬头,恰好看见一转而逝的流云,面色狐疑道:“他去那儿做甚?” 夜烬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解释道:“昆仑之虚曾是天帝下都,而丹水是围绕昆仑之水。经过昆仑仙气千万年的熏陶,丹水已不是寻常河水。相传丹水饮之不死,你大哥若是找到丹水兴许可以救那位纸人。” 丹水,昆仑山,这不是我正要去的地方吗? &nnsp; 0 ------------ 寻后土 我既然要去昆仑找后土天妃,自然可以顺便为大哥捎上一份丹水。我只要比大哥去的早,就能做个顺水人情,他便不会再生我气了。我抱起水镜,细细抚摸,水镜在我的感召下发出幽蓝的萤光,映着夜幕勾勒出去昆仑的路线。 “你跟着我作甚?”我瞧见一路上都站我我身侧,叽叽喳喳讲个不停的夜烬,终于是忍不住皱眉道。 “本大爷向来热心,你一个姑娘家,单身上路,脑子又笨,万一遭到坏人惦记怎么办?”夜烬两手一摊,面色自然地说::“本大爷只好委屈委屈,充当护花使者。” 我挑挑眉头,轻蔑道:“若是有那个万一,一定就是你。”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一路上的姑娘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模样。 “若我没有站在你身边,你不知遭到多少偷袭了。”夜烬无辜摊手:“你看,那个炸臭豆腐的是不是一脸放光的看着你。”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然前方那个炸臭豆腐的。他正咧着一口大黄牙,色迷迷的看着我。见我望过去,还使劲的眨了眨眼。夜烬一瞪,他立马缩回身子,装作十分投入的炸臭豆腐。 “还有那个卖猪肉的,楼上窗边那个富家子弟,檐下躺着的那个乞丐。”夜烬不经意一扫,便轻轻说道。 我依着他的动作一一看过去,那些人见我的眼神中果真有异。不但不闪躲,反而直勾勾的盯着我。尤其是那个乞丐,望着我时,嘴角上还挂着一条亮晶晶的口水。看来,夜烬果真是很有用,我暂且承认了他在我身边的价值。 “你明知去昆仑山危险重重,为什么还要跟着。”我拐进一家饭馆。这些时,我与夜烬白日猛地赶路,肚子饿时,便悄悄飞下来,寻个好地方吃饭。 “正是因为危险才跟着。”夜烬看着我,我面色又是一红,他接着道:“修罗族就是为了危险而存在,越是危险的境地,我就会越兴奋。这些时太过无聊,好容易有个好去处,怎么会放过。” 我一噎,只好默默地点菜。 小二站在我边上,脸上带着红晕,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每点一个菜要同他说上七八遍他才听清。本来冷清的客栈,不知为何涌进了许多人。明明是吃午饭的时辰,大多人就只要壶茶。 夜烬轻笑一声道:“真是群讨厌的苍蝇。”我瞥见邻座几位频频望过来的女客,淡淡道:“还有母苍蝇。” “美人莫不是醋了。”他勾魂夺魄的眼眸微微一动,就迎来咚的一声,一位女客激动的昏了过去。我嫣然一笑道:“真是好功夫。” 夜烬收起媚眼,不自然道:“你在人间还是变回开始那副样子,这样行事很不方便。” 我收回笑脸道:“怎么不方便了。” 夜烬叹了一口气,用食指扣着桌子道:“我们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了,你点的三菜一汤还没有上来。我虽然不是很饿,但也实在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他扣桌子的动静很大,引的满堂坐客的瞩目。他这话没说多久,小二就战战兢兢的上了菜,期间还将汤撒了出来。我怕他迁怒小二,便陪着笑脸道:“这里人多,当然要多等等。” 夜烬冷哼一声道:“人是多,可吃饭的少。”我一看,大多数的桌子上都是空的。大家脸上都是一副昂扬的神色,显然是吃饱了饭的模样,夜烬又大声道:“若不是有美人看,本大爷早就拆了这里。”咚咚,又有两个带着甜蜜而幸福的两陀红晕的女子倒下。 虽然上了菜,他却没动几筷子,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吃。 我只好忍着他灼热的视线,缓缓地夹菜扒饭喝汤。就在我快忍不住,准备提出抗议时。夜烬在我面前幽幽道:“我果然没猜错。你点菜时,压根就没有想到我这份。”我看着见底的盘子,羞涩的笑了笑。 我们一路赶路虽然是辛苦,我却没有觉得累。大概是说笑的时刻很多,注意不到旁的烦扰。我还记得二姐同大哥说的话,夜烬也该是听到了,可是一路上我们十分有默契的忘记了那个夜晚。我是想找个好时机再探探那件事的虚实,可夜烬他这般冷静让我摸不着头绪,也许他也有他的打算。 依着水镜的指示,只需翻过前面连绵的山脉,就能看到昆仑虚了。 我擦了擦汗,叹了口气。一路上除了赶路辛苦些,半夜外头有些吵外,其它是异常的顺利,半个妖魔都未遇上。看来寻昆仑还是挺简单,那些传说中的重重险阻不过是唬人的罢了。 我坐在草地上,斗志昂扬的看着群山。夜烬耷拉着脑袋,倚在一块大石头上打瞌睡。这些时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每到白日就精神萎靡,眼睛中带着血丝,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问他怎么了他总是避开不谈,有时还能从他身上嗅出点血腥味。 他的身份我从来都不敢忘,这可能有关他种族的隐私,我便觉得好不方便问。水镜中也有许多奇怪的人,比如爱吃婴儿脑髓,爱喝人血。虽然这嗜好近乎变态,但毕竟是人私密事儿。许多人也是受着刺激才变态的。 事情发生在夜烬身上,我也只能表示理解。 夜烬打了个小盹就给我拍醒了,他伸了个懒腰就继续随我赶路。一缕青烟从地上冒出,化作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这老头虽然满头的银丝,佝偻着脊背,脸色却是健康红润,小麦色的皮肤光滑细腻,就像几岁的小儿一般。 他突地就钻到我面前,夜烬伸手将我一挡。他连忙举起手道:“姑娘,我劝你最好不要进山。这个座山中有个娘子关,里面有个妒妇洞,凡是美貌女子从旁走过,会惹来雷电交加,然后引出妖怪,把那些女子捉去洞中。”说完就连忙逃遁了。 我一听有妖怪,顿时觉得有些兴奋。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打妖怪这事儿我还未体验过,当下就撸起袖子,猛地冲上山了。 &nnsp; 0 ------------ 女妖花影 半柱香的过后,我就挺尸般的躺着一块大岩石上。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也要饿其体肤啊。这座山上寸草不生,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里长的,要什么没有什么。我掰着手,饿的肚子咕咕乱叫。隐隐约约中,我闻到了淡淡的肉香,就站了起来动情地嗅着。这深山野地的怎么会有这么诱人的饭菜味,一定是我太饿出现了幻觉,我不知不觉的跟着香味来到了一个山洞前。夜烬拉我也拉不动,只好一路跟来。 山洞中有张石桌子,桌上摆着几样小菜。我拉着夜烬悲痛地说:“看来,我已经饿得出现幻觉了。” 夜烬捏了我一把,被我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翻了个白眼道:“这可是不是幻觉。”他坐在石凳上,拿起象牙筷,优雅地夹起一片白斩鸡放入嘴中细细咀嚼,忘情道:“真是美味。” 我瞪着眼,猛地冲过去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红烧肉,慢慢地放入舌上。红烧肉柔软细腻的触感如此真实,眼前的景象居然是真的。 我打了个嗝,第一次远足没甚经验,没想着要带些干粮,才导致这般困厄的境地。我在洞内四处搜寻,希冀能够连吃带拿。这个洞很幽深也很大,洞内还有其他的洞穴。我找了许久才在其中一个洞中发现了几个巨大的黑色蚕蛹,我站在蚕蛹边上好奇的研究,突然被大力的扯了一下,夜烬在洞口厉声道:“小心。” 我翻身吐出三味真火,身上的外力消失了。夜烬上前来将我护在身后,洞内有些黑,看不清方才扯住我的是什么东西。夜烬镇定地站着不动,将手垂直放下,我紧张的四处张望,突然一阵风从我耳边吹过。 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夜烬护在胸前。他的左手上似乎拉着什么东西,我祭出水镜,借着水镜的冷冷清光,才看清夜烬的手臂上缠满了黑色的蚕丝。我吐出三味真火,向蚕丝喷去,蚕丝竟然越烧越多。我又变出银刀,连刀都割出裂痕,可蚕丝丝毫无损。 蚕丝像似长了手脚一般,在洞中四下游荡。夜烬的银鞭就在一群黑色的蚕丝中飞舞,冷光闪过,夜烬手中银鞭如蛇,紧紧绞住蚕丝。他喘气道:“快走。” “可是你……”我话还没说完便知趣的向外跑去。夜烬为我挣得的大好机会,我当然不能辜负。他在洞内要护着我,又要与蚕丝纠缠实在是困难。若是我安全了,他也好脱身。 可就当我快要成功的跑出洞口时,一根黑丝突然冲来拉住了我的脚踝,更多黑丝向我爬来,缠绕上我的身子。我尖叫了一声,回头就看见洞内的黑丝也越来越多了。夜烬闪了个神,一根黑丝迅速的绑住他的右手,然后他也被黑丝吞没。 当我惊起一身冷汗醒来时,洞内已变得灯火通明。我的手脚都被蚕丝捆上,只有头部尚能自由活动,当我抬头时,便看见端坐在眼前的女子。她见我醒来嫣然一笑道:“好久没有这么美丽的姑娘来闯娘子关了,看见你我真高兴。” 那个老头不是说雷电交加才引来妖怪吗,怎么毫无预兆! 她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笑着说道:“那些讨厌的东西,不知道放走了我多少食物。哼,以为用雷电就可以吓走我猎物么,我早就换了其他的法子来抓人了。” 事物是在发展中延伸,那个老头怎么还是用原来的老法子,我叹了口气,墨守成规真真是害人不浅。 我黯淡一笑道:“不知姑娘抓我们作甚?”我一直以为既然是嫉妒貌美的姑娘,这妖怪长得一定寒碜。可这是一见倒是极其美丽,还远甚于孟媚兰那个的皮囊。 难不成她想做天下第一的美人,就把其她的女子都给抓了? 夜烬脸上带着甜甜地笑容,发春似地猛盯着人家看。我鄙夷的白了他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把头转了过去。 她走到我跟前,尖细的指甲滑过我的脸庞,娇笑着说:“这么美丽的脸是我的了。”我打了个冷战,感觉滑过脸上的不是手,而是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蛇。她又道:“不要害怕,这里有许多人都在陪你。” 映着满洞的亮光,我才发现洞中摆着许多黑色的蚕蛹。每个蚕蛹的色泽有些不同,有的是漆黑,有的是灰黑,还有的带着些透明。那些透明的蚕蛹中透着影子,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人的轮廓。我想起老头的警告,难不成蚕蛹中包绕的都是些美貌女子? 我的胃中有点恶心,看着层层摆放的蚕蛹突然很想吐。 “请问姑娘芳名?”夜烬一脸的春心荡漾,仿佛忘记了身上绑着的蚕丝。 “花影。”那个妖物居然害羞似地,扭扭捏捏的回答。 “花影姑娘真是光彩照人,我见尤怜。”夜烬笑着看向花影。 “你的嘴真甜。”花影的脸有些红,她露齿一笑道:“我喜欢你,可以让你活久一点。” “能和花影这样的美人呆久些,我就算是现在死也甘心。”夜烬眼中带着桃红色,脸色上带着说不出的暧昧。 花影对他的恭维很是受用,低头娇笑。我看见夜烬朝我这里瞥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他的眼中带着些担忧。 蚕丝上传来很奇怪的感觉,身体中的力量好像被慢慢地抽离。我冷冷地看着他们互相调笑,渐渐地觉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身体中还有另外一个生命,我以前感觉不到,但是在我如此虚弱的时刻,我似乎感受到他的跳动。他的身子有些凉,他在告诉我他好虚弱,快要支撑不住了。我的心渐渐收紧,我要保护他,不论如何我都要保护他。我咬着牙,身子不住的抖动,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但是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着一句话:我要保护我的孩子。 身体中有股力量,想要从骨子中冲出。在意识恢复后,我发现自己变成一只硕大的凤凰,金色的羽毛闪闪发光。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我,那个小小的,浑身黄中透黑的小凤凰。我什么时候我变的这么威武了。 &nnsp; 0 ------------ 水镜现秘 我挣开了蚕丝,一掌扇向花影,飞羽如刺,又准又狠地钉上她的周身。花影浑身插满了金羽,却没有流出一滴血,她的身子化作几缕黑气。我眼睛一花,身上突然没了力气,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我跌坐在地上,心中震惊,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何事。 “谁都不喜欢我,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喜欢我?”花影倒在地上,眼神呆滞而浑浊,绿色的眼睛没有一丝光彩。 我散开缚在身上的蛛丝,轻轻的蹲在她身旁说:“为什么要让所有人喜欢你呢,自己喜欢自己就够了。” 周围的黑气渐渐凝聚,花影透明的身体又开始聚合。 “笨鸟快解开我。”被蚕丝层层绑住的夜烬不合时宜的大叫。 我不情愿的踱过去,拉扯了许久,蛛丝还牢固的黏在他的身上,无论怎么都挣不断。 “这个你怎么解释?”夜间尽管是被捆着,说话还是这样的趾高气昂。他黑着脸瞧着我,弄的我更加紧张。 “我好像忘记怎么把它弄开了。”我低着头,用指甲抠着蚕丝,期盼它能被我抓破。 “你就不能想一些,稍微可以称上办法的办法吗?”夜烬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 “好吧,那我试试。”其实我是一直想用牙咬的,这效果应该比手刨更加有效吧。打定主意,我就张开大口,朝夜烬身上扑去。 “你干什么?”夜烬大骇,姣好的脸变得扭曲。 “你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咬断了。”我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你这只蠢鸟,笨鸟。” “你这个色魔,变态。” “被称为阿修罗倒是有些腻了,色魔这个称呼还不错。” “你。” 赶在花影凝聚之前,我总算是将蚕丝解开了。夜烬释放了手脚,便毫不怜香惜玉的与花影打上了。花影使得就是偷袭我们的黑蚕丝,她似乎有些惧怕我,边防备夜烬的同时还警觉的看着我,避免我的偷袭。 我摸着水镜,暗暗念起繁杂的咒语。水镜腾空而起,照在花影身上。水镜虽然不适合作为打斗的兵器,但是它的杀伤力远远超于寻常兵器。对于三界之内的生物,水镜可以迷失他们心性。而水镜最厉害的用处是不论对手多么强大,只要是困入其中,便会将自己当做对手,一直与自己打斗,直到死去为止。这种方法重在偷袭,我觉得阴险毒辣,便很少用来打架。 出乎我的意料,水镜照在花影身上,却没有从镜子中显出她的影子,水镜也不能将她吸入其中。我收回水镜,讶异的发现花影身子正在扭曲,然后渐渐地变成显出一张丑陋的脸和畸形的身体。虎齿豹尾,却长在一个女人身体上,比野兽更加恐怖,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夜烬连连后退,冷吸一口气,他估计为方才的与这位野兽调情感到恶心。花影见我们怪异的盯着她,便伸出手摸上自己的脸。她脸色突然如土般,大叫一声就向洞内冲去了。夜烬拉着我,趁机会赶紧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走了许久,夜烬仍是怏怏不乐。 我在一旁偷偷地笑道:“活该,遭报应了罢,谁叫你重色忘友的。” 夜烬瞪了我一眼,扭过头,语调酸涩地说:“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我不是为了你,至于那样出卖自己色相吗。” 我不相信地问道:“你说那与那妖怪调情是为了救我?” 夜烬转过头,眉飞色舞道:“本大爷使得是美男计,没看出来吧。” 我默然点头道:“真没看出来,我觉得你就是看上了那妖怪。” 夜烬白了我一眼道:“没见识,本大爷的品味有那么低级吗?”我迫于他的淫威,便将这个‘是’深深地吞进肚子。他一副得瑟样,说方才就是个权宜之计,准备哄骗花影动心,待他脱身后再去制服花影来救我。我对这种解释表示极度地怀疑。说不定他方才就是看上了那妖怪,只不过是被我破坏了好事,现在羞于说出来,只好将自己说的无比伟大。 “把你那破镜子给我瞧瞧?”夜烬手一伸,就从我怀中拿走了水镜。他细细的抚摸着水镜,神色专注的打量着。我瞧见他神色凝重,便站在同他一起瞧。瞧了半晌,夜烬仍旧死死地盯着水镜不放,语调中透着疑惑道:“这个镜子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摸了摸镜面,眉头都不自觉的攥起,他的眼中透着迷茫道:“难道我同它有过什么渊源。” 我听了他的话,心中一惊。莫不是他看上我的宝贝水镜了,现在变着法的来抢,便没好气道:“怎么可能,这水镜是随我长大的,你何曾见过。看了这么长时间,快还给我。”我伸手过去拿,可是夜烬攥的紧紧地,骨节上泛着白色。我恼道:“哎,你怎么这样,抢女孩家的东西,你羞不羞。”夜烬一反常态的没有还嘴,只是呆呆地盯着水镜,仿佛神志都被吸入似地。 我狠狠地咬他一口,他才醒来般。但是水镜在他手中牢牢地粘着,怎么使劲还是拉不动。 水镜突然的有了反应,我还在同夜烬抢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倒是夜烬突然停下,仿佛呆傻般站着不动,定定的望着我的身后。我奇怪的回转头去,水镜中的场景教我一愣。 镜中人是我和夜烬,又或许是蒲绒,还是扮成蒲绒的墨炎,我分不清楚。我依偎在那人的怀中,甜甜地笑着。他看着我,我亦是回复的望向他,那么温柔的眼神,记忆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又匆匆的消失。 我看着水镜中无限幸福的自己,大脑一片空白。我对这些毫无记忆,或许是我做的一个梦,被我所遗忘,或是一个活活的白日梦。可问题的关键是,抱着我亲吻我的人怎么不是墨炎,我何时对除墨炎之外的男子有过爱恋。为什么在我的直觉中,我觉得这些都是真的,曾经真切的存在过。 “这是?”夜烬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别妄想了,他不是你。”我的思绪被打断了,“他叫蒲绒,是你远远都比不上的。” “哦,那我倒想见识见识。” &nnsp; 0 ------------ 第一卷 ------------ 险丧昆仑山 仙姿一梦_仙姿一梦全文免费阅读_险丧昆仑山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跟着水镜指引的方向,我们终于到了昆仑山。【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围着昆仑山外层的就是传说中的丹水,我忙取出水囊,灌了满满一囊。复而召唤只青鸟,让它驮着水囊去找大哥。 昆仑山周围片草不生,四处皆是枯骨,想必传说中的丹水与神山惹得无数能人来此探寻。可来到这里要么能去昆仑山,要么就命丧此处化作枯骨。这里虽然可以进来,却没有出去的路。就在我思索该怎么趟过丹水,登上中间的昆仑山时,瞧见一片叶子般的小舟从远处划来。我仰头大笑三声,对夜烬说:“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划舟的是个小老头,他的脸上布满皱纹,一看就倍感沧桑。我激动的跑过去,大声叫到:“老人家,可不可以带我们一程。”那位老人仿佛没有听到,继续划着船,直到我叫了许多声才停下靠岸,他神色古怪的盯着我说:“看你们态度不错的份上,我就发发善心。”我激动的拉着夜烬上了船。夜烬在船上沉默的奇怪,他只是四处看了看,便坐在船上打起了盹。我可怜他累了,就任他靠在我身上。大概是船上气氛太闷,老头又古怪的盯着我说:“你们来这里作甚?” 我瞧见近在咫尺的山峰,高兴道:“来找人。”船上很破旧,除了两个显眼的大桶之外什么都没有。 小老头又没有说话了,他划了许久。可是明明就在眼前的山峦,怎么也划不到。 我疑惑地看着小老头道:“怎么还没有到。” 老头神秘一笑,古里古怪地说:“到了到了,就快要到了。” 又划了许久,还是那副老样子。我瞧着波光粼粼的丹水,仿佛船是静止在原地,动的就只有船下的波涛而已。 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老头子仍是神秘笑着说:“到了到了,就快要到了。” 我渐渐地也支撑不住,反靠在夜烬脑袋上打起瞌睡。还未完全熟睡时,就听见那个小老头咯咯的笑,声音说不出的诡异恐怖。他笑着说:“没想到你这个女娃倒是难缠,等了这么久才睡着,你们现在可算是到了。”我感觉到夜烬被拖了出来,小老头的嘴中喃喃道:“先把这个小伙子给解决了,再是女娃。可惜喔,这水中又脏了几分,难怪娘娘总不喜欢这里的水,苦着我老头四处挑水回来。”我心中一惊,可是身上竟是不能移动,连眼皮都睁不开。只听见咚的一声水响,我心一沉,夜烬被投入水中了。 我感觉身子被拖起,老头将我往下一抛时。我心中一凉,脑子中只是漫出两个字:完了。过后又冒出仨字:自作孽。我到底是充什么能耐来昆仑,现在后土天妃没见着,反而将自个跟未出世的孩子的命全都搭上。 在我懊悔许久,反省许久后,猛然发现这入水太奇怪了。只听见了水响,怎么没有在水中的感觉。我奇怪的想道,在丹水中和在陆地上感觉一模一样,没有被谁窒息痛苦的滋味。我突然从久久的懊恼中得到一丝高兴,总算没有死的太痛苦,丹水就是丹水,比寻常的水牛上许多。 又过了许久,身子渐渐能动了,我微微睁开眼,就看见被捆成粽子的老头和生火的夜烬。 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我眼花了? 我揉揉眼,复而又瞧见他们。夜烬看我醒了,就对我笑了笑。我又惊又疑的靠着他坐下,打量眼前瞪着大眼的老头,疑惑问道:“怎么回事?” “他想暗算我们,我就把他给捆了。”夜烬淡淡道。 “可是,我们明明被他丢下了船。”我继续疑惑的看着他道。 “一看见那艘船我就在心中留意了,所以上船我便在装睡。他将我扔入水中时本来想抓住他,只是顾及只有他才能解开丹水上的结界我才忍着。”夜烬扒拉着火堆,缓缓道来。 “这不可能,掉入丹水者绝不可能生还。”小老头怒眼圆睁,十分愤慨。 “怎么不可能,我们不是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夜烬眼皮都未曾抬起,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你们到底是怎么从丹水中出来的,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老头子脸皮青红,脸色青筋毕露。 “你真想知道。”夜烬邪魅一笑,老头跟我一起猛地点头。夜烬嘴角一勾噙着笑道:“我偏不告诉你。” “你!”老头的脸被他气的一阵红一阵紫,煞是好看。我也被他吊着胃口,拉着他袖子道:“到底是为什么,我也想知道。” 夜烬拍着我的头,恨铁不成钢地说:“真是笨,我们本来就没有掉到丹水中,又何谈出来。” “你是说你我掉入丹水是假的。”我惊喜道。 夜烬点来点头,继续说:“掉到丹水中的是他的两只大木桶,我使了个障眼法而已。”我崇拜的看着他说:“哇,你动作好快,我居然没有发现。”夜烬嗤笑一声说:“你若是发现了还能叫障眼法么。”我气的捶他好几下。 “然后,你们就一路跟着我破了阵进来。”老头子的脸色恢复了,人却像泄了气的鱼鳔子。一张脸又是皱皱巴巴地道:“我真是大意了。” 天黑的有些渗人,暗暗沉沉地。尤其是身在野地中,让我心中十分不安。夜烬却显得十分又精神,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透着亮光,那些呜咽的野兽声在周遭徘徊。 “你是阿修罗。”小老头虚弱许久,终于又活了过来。 夜烬冷冷的应了声,算是答复。小老头的精神显得很饱满,我怀疑他的虚弱是装出来的,方才一定是在睡觉。他又说道:“只有阿修罗身上才有这么强大的气势,让那些猛兽心怀恐惧不敢上前,只能在周围徘徊。” “你知道的事挺多?”夜烬脸色凉凉的,我靠在他旁边觉着身上汗毛竖起,只好又向火堆挪近。 “还好,大事小事我都知道几分。”小老头毫不谦虚道。 “你这么厉害?”我被火烤的脸色赤红,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的子子孙孙遍布天下,只要是地上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小老头自豪道。他见我迷糊又补充道:“我是树祖宗,天地开创衍化的第一棵树。” &nnsp; 仙姿一梦_仙姿一梦全文免费阅读_险丧昆仑山更新完毕! ------------ 防身术 仙姿一梦_仙姿一梦全文免费阅读_防身术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见我被火烤的厉害,夜烬钳住我,将我往后拖了拖。【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我转头不满道:“你身上冒出的气太冷了,我慎得慌。”夜烬手一顿,就将我放了下来。 “这个女娃,要不是他身上的气势镇住了那群野兽,你现在是连骨头都不剩了。”小老头似乎闲的慌,居然帮夜烬说话。 我森然一笑,露出白白的大牙道:“我跑得快,不剩骨头的是你。” 老头子悠悠地笑着,毫无惧色道:“那些野兽是不会对一根枯木有兴趣的。”说罢,他摇身一变,真的变成一根木头桩子。我趴过去闻了许久,真是毫无破绽栩栩如生。当下就兴匆匆的要他教我。 小老头望着夜烬古怪一笑道:“这个伎俩我本是不外传的,可看娃子实在是危险,还是传给你,当作做善事了。” 我兴匆匆道:“危险,我哪有危险?” 小老头抖着褶子脸道:“女娃,最危险的野兽就在你身边,可是要当心,学仔细些。”我瞅见他看着夜烬,便指着夜烬道:“你是指他?”夜烬的眸色暗沉,我想他是生气了,便挤到夜烬身边搭着他的肩膀说:“他很好,他是不会害我的。”小老头惨淡一笑道:“女娃,看我的动作。”我又被他的小伎俩给吸引住了,就不在纠缠此事,兴致勃勃的向他学习。 靠在夜烬大腿上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我擦了擦口水,半夜时肚子便是饿的咕咕叫了。我摸索起身,往林子中走,想找些吃的。青草丛丛,幸好我找着些野果,便兜着果子往回走。草丛中突然有异动,我往后瞟了瞟,又听见前面左边右边同时有响声,心中警铃大作。昆仑山上的野兽可是不同于别处的,他们就如同战神养着的那些麒麟兽一般,随便放出几只就可以咬死我了。我屏气噤声,心咚咚狂跳。 四面的草同时发出响声,我心中惨叫一声。忙用昨夜小老头教我的法术,立马变成一枝青枝儿。一只野兽走近来嗅了嗅,又用爪子刨了我几下,我忍住呼吸,一定要忍,不能出声。那只野兽好像是吃饱了撑的,一直围着我不走,时不时就挠我几下,似乎是玩上瘾了。我忍我忍,我只能一直忍,沉不住气会坏大事的。 那只野兽朝我喷了一口气,在我冲的老远时,又欢快的奔了过来,一爪子按住我。然后接着喷,我忍我忍。 他这种法子玩腻了,又一口衔起我朝上抛着玩儿,一抛就跳起一接。我心中哀嚎,该是遇见多么空虚的野兽,才对一根青枝儿有这么大的执念啊。 我忍我忍,可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感觉到周围确实没什么其它兽类了,心下一横,就在它将我抛出的当儿变回原型,落下时一屁股直接坐在他的脖子上。我猛地用臀部在地上左右挪动,企图压死它,报我方才的仇。野兽明显喘不过起来,它的眼睛突然变得亮亮的。结果,当我再眨一次眼睛时,赫然发现我压着的,正是夜烬。 我猛地窜起,看着夜烬扶着脑袋,灰头土脸的从地上坐起来。我一把攥住他的衣服道:“你作甚变成野兽来骗我。”夜烬拍了拍身上的灰,皱着脸道:“吃大亏的仿佛是我,你这个女人,怎么能用这么无赖的招数。” 我哼着气道:“谁叫你那么无聊。” 夜烬帮我捡起洒落的野果子,继续道:“我是试试昨晚那个老头有没有唬你,何况他也说了我是只野兽。” 我忽略他略带埋怨的后半句话,激动地问他:“那个障眼法好不好使。”夜烬皱着眉头道:“勉强过的了关。”我同他一起走到火堆旁时,小老头正叼着一只兔子在烤。我嗅到酥脆的烤肉味,忍住喷涌而出的唾液,加紧步伐朝那出走去。 “这些是?”我幸福的啃着兔腿,老头正可怜兮兮的望着我。我好心的塞给他一个野果,他才咬一口就酸的跳起身来。 “这都是我打的,就在你去找野果时。”夜烬正在烤一直山鸡。我瞅见山鸡的皮变得金黄,黄色的油溢出,滴在火堆上吱吱作响。 我大快朵颐的饱食一顿,小老头气的直囔囔道:“你这女娃,怎么这样对待老人,你爹娘没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吗。”我挑了挑眉道:“你想吃吗?”说罢将手上的鸡腿扬了扬,小老头诚实地点点头。我一口咬上鸡腿,嘟着油光的嘴巴道:“可是夜烬说不能给你吃。” 小老头的脸色一灰,无力道:“好好,我带你们进去。” 据墨炎所说,后土娘娘居于昆仑虚中,周边布下重重屏障。火山为墙,丹水环流,疏圃之池,浸之黄水。凡间相传,丹水饮之不死,故引来大片的探寻者。我与夜烬已经度过前些劫难,本以为渡了丹水就直抵昆仑虚,可没想到真真的后招还在昆仑虚之中。 要进入真正的昆仑虚可谓是要度过层层困境。度过丹水,还有野兽阵法毒障迷雾。夜烬说这些都是昆仑山边上的结界,稍有不慎就会迷失,永生永世都困入其中。面前的老头子无疑是住在昆仑虚中,只要是跟着他,铁定能够安全到达,所以这几天我们一直呆在原地,不敢走远。我的任务就是坐在小老头面前,面带幸福的嗒吧嘴巴,大口大口地吃肉喝汤。对于这项安排我十分开心,完成的也十分卖力,在我的完美攻势下,老头儿终于是乖乖就范了。 夜烬站在他身后,一手制住他的肩膀,就任由他带我们穿过各种屏障。有的是熊熊烈火,有的是冷冷刀山,有的是茫茫沧水,激流滚滚。我们十分小心的向前走,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老头说这个深渊不是自然而有,本是有法术所化的幻像,若真是掉入其中,身上的法力皆不可用,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自己跌得粉身碎骨。 背上浸上点点冷汗,湿透了衣裳,又被悬崖上的冷风吹干,然后又被烈火灼湿,衣裳干湿几回。我胆战心惊,跟着夜烬后面,他的手掌十分温暖。从他的身上似乎传来一些力量,晕开在我的身体中,让我舒服许多。 &nnsp; 仙姿一梦_仙姿一梦全文免费阅读_防身术更新完毕! ------------ 进入昆仑山 仙姿一梦_仙姿一梦全文免费阅读_进入昆仑山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费了许久的力气,我们终于是穿过了那些个结界。//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我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囔囔着要休息。小老儿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道:“这些个结界,我每隔几天就要走一遭。若是像你这副样子,我还指望能活到现在。” 我接过夜烬递来的水,微微地抿了几口,权当压惊。我心惊肉跳道:“果真是上古的神仙,居住的地界居然这么煞人。只不过这个地方过于凶险,我道行微薄,实在是受不住。” 老头哼了一口气道:“想我树祖宗初来时,这里也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处处皆有鸟啼,遍地可闻花香,那些仙人虽然大多矜贵,但也和气融融。若不是那个妖女,这里又怎会如此。”说到‘妖女’时,树祖宗的牙齿死死地咬着。 我耳朵一竖,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便舔着牙齿,装作漫不经心道:“哦,原来如此,我说圣山怎么如此乌烟瘴气,原来是个妖女作祟。只是不知这妖女竟是这般厉害,连天帝都不曾觉察。”我这话自认为问的十分妥帖,既将拳拳八卦之心藏于话中,又将圣山安危言表于怀,想来那树祖宗听了也会觉得十分欢喜。然后把八卦,喔不,是真相娓娓道来。 可是树祖宗只是冷冷一笑,似乎对我的话极度蔑视,并不言语。我瞧见他的气焰,也不愿意转了话锋再去问他。 树祖宗在前头走着,他颇为无奈的声调传来:“你们已经安全了,快放了我吧。”我白眼一翻,他方才的气焰可是真真的惹到我了,夜烬看了我的样子笑着说:“本来是早该放了你的,只是你惹到了个大人物,要放你就没这么简单了。”我满意地看了看夜烬,他真是会说话,这话说的我心中一个舒坦。 树祖宗满不在乎的问道:“那个小女娃算什么大人物。”我本是被夜烬抚平的怒气又蹭蹭的蹿起来。跳到他面前道:“我才不是什么女娃,我是天山凤凰族。” 树祖宗脚步一顿,我道是他害怕了,便环着手抱胸,得意的看着他。他只是奇怪的打量我一番,又是不在意地斜着眼道:“凤凰不过是上古天神的坐骑,又有何风光的。总归是九重天上的玉皇太过不济,天势衰微哟。” 我脸上一白,嘴上继续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个女娃,自以为凤凰族出生又能如何。”他两眼一翻,突然又笑嘻嘻道:“不过,若十万年前那档子事儿没发生,没准那天上坐着就不是玉皇和那毒妇,凤凰族还真真是尊贵无比了。” 他的脸上带着得逞的笑容,仿佛在说来问我呀来问我呀,我就是不告诉你。他估计还在记得先前的仇,我脸上一灰。即使心中无比渴望去问,还是不愿开口求他。 “我还真想知道十万年前发生了何事?”夜烬站在树祖宗的面前,把玩着一把小银刀,面带微笑的问道。 树祖宗打了个哆嗦道:“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一时半刻是聊不完的。” 夜烬细嫩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道:“无妨,我洗耳恭听。” 树祖宗迫于夜烬淫威下,不甘心的努了努嘴道:“我把这事告诉你们,作为交换条件,你们得放了我。”他又转了转眼珠道:“不过,作为我开口条件,你们得说说来这里找谁?” 夜烬看着我,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便说道:“我来这里找后土天妃。” 树祖宗脸色一变,阴寒的盯着我道:“是不是那个妖女派你来的。” 我迷茫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甚。树祖宗继续道:“她抢了娘娘的位置,现在又想让你再来害娘娘么。” 我突然明白了,他说的可能是天后。于是就小心翼翼,带着疑问道:“你是说天后娘娘?” “呸,凭她也称得上是天后。”树祖宗十分不屑。 夜烬敲了敲小刀,笑的越发温柔道:“你似乎跑题了。” 树祖宗听了一抖,我亦是一抖。夜烬那厮笑的太阴了,我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树祖宗咳了咳,开口说道:“在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我一直听到他说了九个很久,就不耐的打断,“到底是什么时候。” “就是在十万年前,真是不懂的情调。我这是在营造一个讲故事的氛围,你懂不。” “在很久以前,话说。。。” “那就长话短说吧。”我又开始打断他。不是我没有耐心了,倒是看见脸色渐渐不善的夜烬,想要帮着老头子一把。 “十万年前,天帝俊突然陨了。天上集结几方势力来夺天君之位,正当时互相厮杀之际,妖魔趁乱也趟进这腔浑水。内有嫌隙,外部受敌,天上可谓是乱成一锅粥。这时天山凤凰族两位仙君突然出现,先是游走于各势力间力劝退敌,又带领天山的军队,率先抗敌。各路仙家渐渐被鼓舞,也是先将争权大战放置一边,终于勉强打退了魔族。那时便出现了两个举世闻名的人物,一个是凤凰族的祭渊,一个是修罗族的翔冥。“树祖宗脸上带着追忆的神色。 我一愣,爹爹居然这么厉害。瞧见夜烬脸上也是带着淡淡的讶异之色,才想起翔冥就是他的父亲。 树祖宗咽了口唾沫,继续道:“祭渊带领的天兵与翔冥的修罗是最强大的两股力量,越来越多的天兵加入使得魔族日渐疲惫。祭渊领兵果断神速,就在将将打破两兵平衡时,一旁隔岸观火的宵小就趁机夺得了中央天宫。祭渊本是最有望成为天君的,却在一夕间功成身退,默然的归于天山。” “你说的宵小就是西王母和玉皇?”我想起爹爹那张看淡万物的脸,实在是想不到他曾会有如此热血的时刻。 “嗯,当时祭渊虽然被将了一军,但实力不容小觑。可不知被抓住了什么把柄,竟任由那毒妇的摆弄,不仅退出战圈,还遣散四周天将,隐于天山不问世事。”树祖宗淡淡地说,模样不胜唏嘘,他叹道:“祭渊可谓是一代奇才,只可惜,可惜呀。当时太过于气盛,不然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nnsp; 仙姿一梦_仙姿一梦全文免费阅读_进入昆仑山更新完毕! ------------ 亲见后土 仙姿一梦_仙姿一梦全文免费阅读_亲见后土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我的手心凉凉地,不知道是什么感觉。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从旁人口中听到爹爹的故事,心中有一种违和感,那种奇怪的熟悉感,让我想要哭。一向在我心目中模糊的面容变得深刻许多,我的爹爹,曾经做过这样的事,他曾经是这样的厉害,我终于能在脑中画出爹爹的形象了。他是活生生的,而不是一万年只换得淡漠一眼的爹爹。 “那西王母又是怎么回事,她抢了谁的位置?”我闻了闻心神,带着几分雀跃的语调问道。 树祖宗奇怪的打量我一眼,说道:“当然是后土娘娘的,那个毒妇抢了娘娘的丈夫,抢了她的儿子,更是抢了她的天后之位。” 见我震惊,树祖宗继续道:“玉皇最初是后土的丈夫,他们生长在玉山。后土就是在我从小照看下长大的,最初他们幻化成形时就在一起,长大后自然就成了亲。玉皇听闻昆仑山是神仙修习宝地,更是帝俊下都,便携着后土前往昆仑虚。玉皇与后土资质上佳,皆被帝俊相中,留在昆仑,位居高职。” “那西王母怎么会为天后?”夜烬这时也迫不及待的问了。 树祖宗两眼微微上眺,神情倨傲的说:“天上那位不过是个虎齿豹尾的妖仙,也配被叫上天后娘娘,不拍折了寿。” “那妖是出于天尽头叫做西王母的地方,她没有名子,大家习惯唤她西王母。从前的昆仑虚也不是这样,因为曾是天帝的御都,无论妖凡,只要到这处修炼,俱可飞升。西王母便是到了昆仑虚,不知怎么让帝俊收为义女,还得了个名字叫做婉聆。修炼也得时候了,可化作人形,除去兽身,统领一群妖兽。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勾搭上玉皇。掌着天宫的中央天帝俊忽的就陨了时,天上开始大乱,五方天帝齐齐来夺天宫,妖魔趁天上大乱,也淌进着摊浑水。西王母便趁仙魔两败俱伤,抢得天宫。玉皇抛去原来的后土娘娘,将她降为天妃,迎娶西王母,入主中央天宫。” 我想到天君那时煮茶时那般神情,全然不似做作,便道:“你这话分明是胡说,天帝怎么会为帝位抛妻弃子。” 夜烬此时幽幽开口道:“这种传言我曾听过一二,没想是真的。” 我一惊,讶异地看着夜烬,又转头看着树祖宗。他冷冷一笑道:“我是不是胡说还轮不上你这丫头来定,只不过真正的那位拘在昆仑虚已有几万年。想必那妖女将消息封锁极严,两位来此不是受到她的指使又是为何?” 我咬了咬唇道:“是她的儿子派我来的。” 树祖宗面色一变,眼中闪烁的怀疑,我继续道:“他在天上,一举一动皆不自由。知道后土娘娘可能被拘在此地的消息后,心中惶急,就让我来探探虚实。” “可怜啦。”树祖宗低低叹道,复而又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我说:“你这丫头若是骗我,可是饶不了你,后土娘娘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树祖宗为我们带了路,走到一处刻着倾宫的石碑旁,就腾的钻地而走了。我与夜烬望着眼前无边的花海,脑中有些懵。 万千花瓣随风飘舞,恰是粉蝶,又像是花间精灵,丝丝微风便可以撩拨它们不断舞动。黄,白,蓝,粉,红各色花瓣交织在一处,真是难以言喻的震撼美景。 层层花海中包着一栋小楼,走上楼梯,每一层都是种满了花。每一层都是不一样的鲜花怒放,我站在小楼的顶端,徜徉与一片花海之上,想不到昆仑山中竟然有如此美景。嗅着花香,我心中涨着满满的感动,看向身边,连夜烬也比往日可爱许多。 “这些花真美。”我动情道。 “花美人更美。”夜烬支起下巴看向远处,他显然对眼前的花海没有反应。我心中升起的甜蜜感觉一下就被打破了,我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道:“真是煞风景。”夜烬神色有些疲倦,他打了个哈欠便说:“看这些花有甚用,我还是喜欢在娇美红尘中依红偎翠,掉入花花温柔乡中。” “惜花之人方会爱花,若连眼前的红花尚不知惜,又何谈十万红尘之花。”身后突然传来淡淡地声音。我讶异的转过身去,看见的就是一身红衣的女子。一泓秋水般的眼眸,远山迷蒙般的黛眉,如脂的肌肤,未涂唇红的嘴上挂着恬静的笑容。 仔细看去她就是画像中的后土娘娘,她有着画像中没有的从容与宁静,也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雍容端庄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梨涡,眼神中透着的神采,让我觉得她仿若少女。 “你走得倒挺快,转眼间就上来了。”夜烬靠着栏杆,神色自然道。 “不惜花之人与花呆久了实在是危险。”后土娘娘淡淡笑着说。 “你怕这些花有危险。”夜烬也是淡淡地笑着说。 后土娘娘点点头道:“不光是担心花有危险,也是担心你。” 夜烬眯着眼睛道:“哦,这是为何?” 后土娘娘梨涡渐深,嫣然道:“因为这些花一旦有危险了,碰它们的人一样也会有危险。” 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后土娘娘身上的威压太重,压的我心中升起恐惧,心下臣服。 夜烬扶着我,眸色渐深,亦是笑道:“那我真是不敢碰了。”我拉着夜烬的衣角,示意他带我下楼。这栋楼上种的虽然只是花,但种花的人显然很爱惜花,层层结界罩在花楼上,让我的额头冒上冷汗。当夜烬的手摸上我的额头时,那种令人压抑的感觉突然消失了,代替的是遍体的舒适。 出了小楼,我深吸了几口气,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叹了口气,幸亏他没有受到影响。后土娘娘也跟着我们下楼了,她神色淡淡,却透着自然的高傲与尊贵。那是与生俱来的气质,任何刻苦的模仿和矫揉造作都学不来的气度。她提着水壶,裙裾拖在地上,上面沾不上半分尘土。她盯着我们认真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nnsp; 仙姿一梦_仙姿一梦全文免费阅读_亲见后土更新完毕! ------------ 今生缘 ------------ 惊见二叔 我低着头,她的眼神太过威严,我不敢直接对上,只是恭敬道:“来见你。” “见我?”后土娘娘微微吃惊,继而说道:“你认识我?” “我虽然不认识你,却知道你。”我摇着头道:“你就是后土天妃。” 后土娘娘明显愣了愣,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的。” 我听到她话中柔和许多,便直起身子道:“我见过娘娘的画像。” “是谁给你看的?”后土娘娘放下水中的水壶,向我走来。 “是我夫君,墨炎。”我说这话时,明显感到身边夜烬身子一紧。 “墨炎,他是谁?”天妃娘娘说这话时让我愣了一愣,于是又恭敬道:“墨炎是天帝之子,也是娘娘的儿子。” “原来他叫墨炎。”后土娘娘轻轻一笑,自言自语道:“我给他取了好多名字,竟不晓得他真正的名字。” “墨炎听说娘娘被拘在昆仑山,心中十分焦急。”我继续道。 “所以你就来了。”后土娘娘突然打断我道:“就凭你的力量也想把我救出来。”我一愣,继而恭敬道:“我的力量实在是微薄,可是我不想看见墨炎不开心的样子。” “你倒是痴情。”后土娘娘擦过我身侧,朝前走去。她的步伐轻盈,走在花海中就像花中精灵一般调皮可爱,她的声音不徐不疾的飘来:“跟我来罢。” 我们跟着后土娘娘沿着崎岖的山路爬行,终于在一片云层缭绕中看见了一座木头房子。房子虽是木头制成的,但样貌精美,十分精致。后土娘娘打开青藤编成的篱笆,屋中就迎出一个蓝衫男子,他人未出来笑声却出来了:“默儿,你今天居然带回了两个客人。家中没有好菜,我该怎么招待。” 太阳洒在他的脸上,清爽而明朗。我的鼻子突然有些酸,身子已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我死死的抱着他,心中无限感慨。 蓝衫男子愣愣的站着,望向我身后道:“这难道是当下流行的打招呼方式?” 我狠狠地在他身上擦了两下鼻涕,吊在他脖子上,软糯着唤道:“二叔。” “二叔?”凤梧呆呆地看着我,继而大笑一声道:“你是瑶华。” 我乖巧的点头,同时放下了手。二叔这时才反应过来似的,捏着我的脸道:“我记得当时你还是个小不点,现在居然出落得这般楚楚动人了。”我低着头,被二叔夸奖脸有些红。 我们无限唏嘘互相感慨的走入了屋子,二叔十分贤惠的招待我们。他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又是扫地又是下厨。我看见如陀螺般不停转动的二叔,十分委婉地询问道:“二叔,你是这里的什么人?” 二叔灿烂一笑,刚准备回答,后土娘娘便接着说道:“管家。” 我对垂着脑袋的二叔眨了眨眼,二叔看着我身边的夜烬,摸着扫帚赞叹道:“我家小三眼光就是好,看中的男人挺不错,二叔很喜欢。”我脸一红,嗫嚅道:“他,他不是我男人。” “别想蒙我,你俩站在一起,般配极了。”二叔搓着手,一副我是千年大媒婆的样子。夜烬笑了笑,并未否认,只是那笑中夹杂着点点的苦涩。 “你晚了一步,她是我儿媳妇。”后土娘娘执起一杯茉莉花茶淡淡地说道。 二叔一手摸鼻子,小声嘟囔道:“他俩明明就是般配的很,我怎么会看走眼。” “你路途劳累,肚中胎儿已经受到影响,在我这调养一段时间就回去罢。”后土娘娘喝完茶水,威气自露的说道。 我不敢拂逆,只是低低的应和。 午饭过后,我伸了个懒腰。本来想找二叔详谈一番,可后土娘娘一出去就找不着他影子了,只好拉着夜烬一起去散步。夜烬的脸色有些阴沉,我被太阳照得有些困倦,就歇在一方葡萄藤架下面。 “你怎么不高兴了?”阳光透过葡萄藤的缝隙,斑驳的撒在夜烬的脸上,金黄的光晕使他更加迷人。夜烬眯着眼,不说话。 “你是不是为二叔的话生气,不要在意他的话。他以前就是这样的,说话不分轻重。没想到过着这么长的时间,他还是这样,竟像是长不大似地。”我低低地笑,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二叔就不住的高兴。 “你为什么瞒着我。”夜烬终于开口说话,操着低沉的嗓音。 我看着他扳着脸,迷惑道:“瞒着你什么?” “我到现在才知道你叫瑶华,才知道你已经出嫁,甚至怀子。”夜烬淡淡地说着。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漆黑的眼眸中透着悲伤,他木然地说:“瑶华,看见我被耍的团团转,你很开心吗?” 我嘟着嘴,无辜道:“你又没有问我,我干嘛要告诉你。”这一路上我有很多机会可以告知他,这样就可以避免他的许多骚扰。可我内心深处却隐隐的不愿告知他,仿佛是安心的接受他的照顾,接受他的骚扰。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可以找出许多理由来解释。可是那些只不过是我自己骗自己所变出的理由,而那唯一最真实,也是令我不愿相信的理由就是:我想留在他身边。 “是我眼神不好。”夜烬惨淡一笑,他又张大眼,眼睛亮亮地,带着狰狞道:“可到底是你先惹上我的,现在完事就想甩开我,没那么容易。” 我眉头一挑道:“我什么时候惹你了,什么叫完事就甩开你,从头到尾都是你一定要跟着我,我……”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他堵在嘴里。 我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夜烬。手中明明是想推开,可心却揪的紧紧地,似乎对这一刻渴望已久。 夜烬擦了擦我的脸,扳着脸道:“才亲一口就哭成这样,被你二叔看见了,还指不定冤枉我怎么欺负你了。” “夜烬。”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看着他,泪雨滂沱而下。我说:“夜烬,抱抱我。”他的黑眸亮出星光,嘴角一勾,就将我拥在怀中。那种感觉好熟悉,我闭着眼睛。真的好熟悉,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像是隔着一层帘幕般,但伸手去拉时,怎么够也够不着。 &nnsp; 0 ------------ 情动 我用力的伸手去勾住那层帘幕,却看见帘幕前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她头戴白色簪花,挡在我前面,流泪满面却毫不知觉。这次我看清了她的脸,正是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不要来,回去吧。”另一个我这样说着。她的眼神空洞而苍凉,即使隔得这样远,我依旧能感受到冰冷的气息。我的心中莫名的感到一阵悲哀,深深地悲哀。 “喂,抱够了没有,在这样下去可被你婆婆发现了。”夜烬调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推开他,离了两步远,抹干脸上的泪水。夜烬闪到我跟前,抬起我的脸道:“这次可是你先惹的我,你看我这身衣裳,给你哭的没有形了。” “大不了赔你一件。”我红着脸嘟囔道。 “嗯,这个主意不错,只不过这件衣裳恰好很值钱,又恰好是我最喜欢的一件。我就算你便宜点,把你赔给我就够了。”夜烬眼中暗暗藏着笑,脸上却是极其严肃。 我啐了他一口,感觉耳朵都要烧起来了,声音更加细微道:“你在胡说什么,我,我已经名花有主了。” “抢过来不就是了。看你这个样子,那个墨炎铁定瞧不上。正好我接收了,他说不定还挺高兴。”夜烬晃着指头在我面前说道。 我冲过去踢他,没想到他早有准备,跳开跑了。我插着腰怒嚎道:“你有种就别回来,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美人模样好凶,看的大爷好生欢喜。”夜烬边跑边嘻哈笑道,他转了个身,掷来一朵铃兰花。我伸手接过,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他带着轻狂不羁的笑容,无声地说道:“不管天上地下,总之瑶华,你是我的了。” 我微微一愣,铃兰花落地,心中颤颤抖动,一阵无言的悸动弥漫我的胸口。我寻了块地方坐下,均匀的呼吸,想要平复猛烈跳动的心。 我的心好像裂开似地,我明明该喜欢墨炎才对,为什么对着夜烬会跳的这么快。 “瑶华,原来你在这里,害我找了许久。”二叔带着爽朗的笑声走入葡萄架子下。“瑶华,你的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累了,我带你去休息吧。二叔看见我,神情有些紧张。我摇摇头道:“方才走累了,不碍事,歇歇就行了。” “咦,这里怎么丢了一朵花。”二叔将铃兰花捡起,拿在手中玩弄道:“方才忘记提醒你们了,这里的花皆是默儿亲自栽种。她视之珍重,不可毁伤。” “摘了会怎么样?”我想起后土娘娘,便为夜烬担忧。 “我也不知道,不过不用担心,你是她儿媳妇,又是我的侄女,她不会对你如何。”二叔咧嘴一笑,伸手捉住我的脸蛋,捏了捏,叹息道:“小丫头转眼间就是这么大了,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我被他的样子逗乐了,渐渐忘记了方才的不适,便凑过去问道:“二叔,你和后土娘娘又是怎么回事?” 二叔叹了一口气,神情凄惶道:“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呐。我守着她这么些年,她一直不温不火,一心只顾着种她的花。” 我见二叔那副悲痛的样子,扬了扬眉,道:“用不用帮忙?” 二叔连连摆手道:“得了,你二叔活了这么些年见到的小把戏还少。可我就是使遍了,也没见她皱了眉弯次唇。她哪次不是将我晾在旁边,充耳不闻,置之不顾。” 我见二叔说的很是棘手的样子,也不由皱起眉头,二叔突然一笑道:“你皱眉的样子与默儿真像。”我听了心中一惊,想起出嫁前的怀疑,又想起了来找她的缘由,便颤着声音问道:“你与后土娘娘是否曾有孩子。” 二叔目光一闪,脸上不自然道:“你怎么知道。” 哇,真的是的,二叔是我爹,那后土娘娘就是我娘。可是墨炎,我跟墨炎居然是亲兄妹。我两眼一翻,就堪堪的昏过去了。 这可是**,墨炎是我亲哥哥,我居然嫁给了亲哥哥,还跟他有了孩子。鼻间传来疼痛,睁眼才发现二叔正猛掐我人中。我望着他,神色凄迷的唤道:“爹爹。” 他手一颤,摸我脸道:“没发烧呀,这孩子怎么了。” 我握着他的手,脸上细细抖动,鼻子渐渐酸涩。正当要酝酿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认爹之路时,二叔猛地捏了我鼻子道:“怎么流鼻涕了。”我大窘,方才酝酿的情绪一哄而散。 二叔掏出帕子给我擦了擦,继续道:“我倒一直想让你叫我爹的,没想竟叫那人给抢了。”我心中一凛,睁大眼瞧他道:“给个清楚。” 二叔摸了摸头,灿烂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道:“凤涉就是我与默儿的儿子。”我脑袋一嗡,二叔接着说道:“那时仙魔大战,人间饱受折磨。当时后土便执意要守护凡人,就化为凡人,降临人世时,她便叫林默。”我心中又弥漫出丝丝愉悦,方才压的我透不过气的伦理之争也烟消云散,我咧嘴听他继续道。 “我奉兄长,也就是你父亲祭渊之命,涤荡人间作祟的妖物。却正与林默相遇,林默那时只是凡人,灵窍未开,我也以为她只是个颇有灵力的凡人,我们互相爱慕。我们在一起九年,其间就生养了凤涉。正待一家其乐融融时,兄长召我回去,我将妻儿安顿好了,就回了天上领兄长之令。可是当我匆匆赶回凡间时,却发现妻儿双双失踪,我启用天机镜,才发现他们被西王母掳去。”二叔说道这里时眼神有些怅然,他低着头,叹道:“当时都怪我年轻气盛,便追了过去,没想遇见西王母的陷阱。西王母就将我抓去,作为要挟兄长退兵的棋子。” 我想起树祖宗曾说我爹爹是突然退兵,原来其中还有这番缘故。我便道:“然后爹爹就退兵回天山了?” 二叔摇了摇头,笑着道:“兄长哪会是任人摆弄的傀儡,他佯装退兵,将西王母之兵击败。又巧设连环计,将我与妻儿全部救出。” &nnsp; 0 ------------ 二叔的过往 我鼓掌喝彩道:“我爹爹真是厉害,那后来他怎么会隐居天山。” “都怪我愚昧。”二叔把玩手中铃兰花,神色忧郁道:“救回我们后,我就将默儿和凤涉安置在后营。我对他们十分放心,所以处理军中隐秘时,从来都不避嫌。” “那个是自然,他们是你的妻儿嘛。”我不以为然道。 “就是因为这样,我军突然节节败退。每次奇袭敌方居然都可知,我们夹在魔族间进攻时,西王母却于后路偷袭,实在是疲于应战,饶是兄长也疲惫不堪。”二叔神色忧愁。 我凝神道:“那是军中有奸细。” 二叔点点头道:“兄长也是这么想的,他瞒着所有人设了一个计谋,代价是我军四分之一的主力,就是为了吊出那个奸细。可没想到,上钩的竟是默儿。” “后土娘娘不可能是奸细。”我失声叫出。 “我当时也是那样认为的,便执意要从五行阵中带出默儿,不顾一切的逃走了。可是,在路上连连遇见灾祸,默儿被抓了好几次。他们向我讨要兄长的布阵图,又要了天山几门阵法破解方式,还要我献上当时布阵主将璇玑的头颅。” “所以你都给他们了?”我淡淡地问道。 “当时默儿被抓走了,我心急如焚。默儿在那儿受着苦,她不住的哀求我,求我救她出去。我一时脑袋发昏,便依言做了。” “自古红颜多祸水啊。“我感叹道:“爹爹的一腔热血就这样被你毁了,他的擎天之志也总算是被埋没干净了。” 二叔脸色有些灰,我算是知道爹爹为何不愿听到他的名字了。二叔继续道:“直到看见兄长带领将士浴血奋战,我才知道我错的离谱。可那又能如何,我只能带着我的妻子离开。在这乱世,我唯一想做的就是保全他们。” “然后你们就一直呆在这儿?”我有些看不起二叔,他真是没有担当。为了一个女人,搞成这副样子。 “那时我并不知道林默就是后土,我带着默儿与凤涉,正欲离开时,才发现默儿并非默儿。”二叔叹息道。 “什么意思,难不成林默是被人假扮的?”我惊道。 “对,一开始被我救得就不是林默,是西王母假扮的林默。西王母的变幻之术精致无双,我与兄长皆未辨出。她一直潜伏在军中作为内应,暴露后又哄骗我军中机密,我是鬼迷了心窍才中了她的奸计。”二叔捏着拳,样子十分痛苦,“我问她默儿在哪儿,她说林默已经死了。我不相信就四处找她,在奈何桥上等她千年,可从来未曾遇见过她。” “后来,我渐渐心死了,天帝之位落了旁人,我回天山祈求大哥原谅,并让他收养凤涉。大哥虽然神色冷淡,却未曾为难我,我便专心在凡间找寻。在冥府滞留,时光冉冉,岁月匆匆,我却依旧见不着她。”二叔的脸上带着悲哀,他突然又笑了笑,以手做扇说道:“怎么讲成这样的调调了。后来,我没找着她。又回来一次,便是遇见了你。” “那是二叔同我一起玩儿的时候。”我兴奋道。 “嗯,那段时光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只有那时我才真正的笑过。我不知道我为何会留那么长时间,或许是第一眼见你时,你身上带着默儿的影子。”二叔望着我温柔一笑。 我仰着脸,面无表情的问道:“什么意思?” “你与默儿十分相像,你严肃的样子极其神似。”二叔笑道。 原来如此,只是因为我长的像而已。我从小怀抱的温暖,竟是这副模样,我在心中冷冷地笑着,真的是很冷,感觉那笑容都给冻住了。二叔没有察觉我的不对劲,他继续道:“可是有一天我从水镜中看到同默儿一样的人。” “就是后土娘娘。”我淡淡地说。 “对,就是后土。她那时被西王母设计关在昆仑,我打探清楚便想方设法的进去。”二叔脸上又带着明媚的笑容。 “所以,你就把用不上的镜子搁在我这儿,碍事的儿子也扔在天山。”我冷声道。二叔揉了揉我的头发,歉声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只是当时闯入昆仑山极其凶险。我没有把握成功,自然不能带着凤涉。” “真是一往情深的好爹爹。”我阴阳怪气的笑着说。难怪大哥脾气那么别扭,难怪大哥会拒绝天君的联姻,难怪他会远居仙台。原来我们都是一样,从小就是没有人疼爱,被漠视的子女。 “我曾经求兄长将你定给凤涉。”二叔没有辩驳,只是捏了我的脸蛋,缓缓地说。 “你喜欢的女子,就一定让儿子也喜欢么。”我为他的话感到震惊,我的手摸上脸,想起后土娘娘的画像。我与她年轻时真的是有几分相似,二叔是为了这张脸对我关心,那墨炎是不是呢。想及墨炎,我心中一痛,充满了内疚。 “不是,我没有勉强他,因为我看得出他喜欢你。” 二叔的话着实让我震惊一把,“你是说大哥喜欢我?”我不敢相信的问道。 “对,从他眼神中我看得出来。虽然当时你还小,但我觉得亏欠儿子,便求兄长定下婚约,可是凤涉知道后竟然拦着我。他对我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他不想让你伤心。” 不想让我伤心。我愣了愣,想起幼时,初见墨炎那一见倾心的沉醉。 我以前一直觉着若是喜欢一个人大可不必说出来,因为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即使是对喜欢的那个人也是如此。所以那些年的小心思,我藏得紧紧地,不肯与他人分享,除了大哥。他是二叔外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我全盘托出。对于他。我从前一向是毫无保留的。后来,二叔走了,将水镜留给我,我便将心思扑在水镜上,与大哥来往就少了。再后来,我捡回了蒲绒,大哥来看我的次数就更加少了。 “只可惜你竟是喜欢墨炎,他的亲弟弟。”二叔在我耳边幽幽道。 &nnsp; 0 ------------ 没有能耐你何必来这 直到入睡前,我仍旧为二叔的话震惊的不能眠。窗外花影重重,我眯着眼睛,听虫鸣风吹。就在此时,借着银色的月光,我瞧见一身冰蓝色袍子的夜烬站在窗旁。倾泻而下的月华洒在他的脸上,显得越加的魅惑俊美。我的心不仅漏了一拍。 “看来美人是想大爷想的睡不着。”夜烬带着邪邪的媚笑,坐在我床沿旁。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我望着他,那一阵熟悉感又涌现出来。 “上次你扮作孟媚兰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夜烬两手一耸,随意的靠在床架上说。 “我是说更久前,我们见过面吗?”我急急得问道。 “没有。”夜烬回答的很干脆。 “你肯定?”我疑惑他的自信。 “当然,若是以前还见过你,我怎么会放你回去。”夜烬坏坏的笑着说:“这么个大美人,爷怎么舍得。” 我脸一红,真是不正经。突然想到这是深夜,便警告的望着他道:“这么晚了,你到我房中来有何企图。” 夜烬捋着头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当然是睡觉啦。” 我踹他一脚,怒道:“滚你房间去睡。” 那晚,他被我踹回房后,我心情大好,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饮下后土娘娘为我准备安胎的药物,精神果真好了许多。我难得起了个早床,踟蹰在万千花雨中,聆听泥土低吟。 ““你才怀胎三十年,还不会有什么反应。当时我足足等了百余年,墨炎那孩子才愿意出来。”后土娘娘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身低头敛身微笑,原来我的孩儿已在肚中三十年了,我竟然一无所知。我真的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我笑着道:“他很安静乖巧。” 后土娘娘走近我,她手中拿着朵花,焉答答地,仔细一瞧正是昨日夜烬给我的铃兰花。她托着这朵花,淡淡道:“今天中午之前,让那个孩子离开。” 我心中一惊,仍旧恭谨的说:“昆仑虚内屏障重重,凭他之力,恐怕是出不去。” “你们既然能够进来,那他就可以按照原路返回。”后土娘娘冷声道。 “我们是靠树祖宗带进来的,没有他,我们俩是出不去了。”我低头答道。 “既然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能耐,又何必来闯昆仑。”后土娘娘神情极淡,手中轻轻的抚摸着铃兰花,吐出的话却是冷冰冰,不带一点感情。 “我,”我话卡在喉咙中,不知怎么回答。我的确是自不量力闯了昆仑山,开始不过是想试试运气,没想到误打误撞就进来了。我一直以为见到后土娘娘的情节一定会很温馨。她独自在这个孤寂的地方,她会很高兴看见我,会托付我照顾她的儿子,会同我商量如何逃出昆仑。现在看来,我完全是一厢情愿。 “真是愚蠢之极,你还是看清自己的情况罢。身怀墨炎的孩子就该有能力保护他,你不仅没有能力,还带他犯险。若不是看在我孙儿还未出世,我必定会重罚你。”后土娘娘脸上带着威严怒容,眼中不屑道:“想不到阿玉居然给我儿子挑了这么个妻子,当真是有了心爱之人就不管旁事了吗。” 我委屈地想哭,可是憋着不愿哭出来。我极力忍着颤抖道:“回娘娘,墨炎他从来未曾嫌弃过我。我虽然愚笨,但是也有一颗真心,我来这里只是想探探娘娘的安好。我能够找到娘娘是我的运气,即使找不到娘娘,我也为墨炎尽过一份心,我不想他被家事国事压的眉头不展。” 后土娘娘轻轻一笑,冷淡地说:“那你孤身犯险,他就可以无忧了。” 我一怔,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真看不出你是祭渊的女儿,没有他丝毫风范。”后土娘娘一甩手,那朵铃兰被她插在泥土中,竟然又活了过来。正生机勃勃的迎风扭动,全然没有开始枯萎的姿态。后土娘娘勾着嘴角道:“你来了也好,将凤梧一同带走吧。” 我一慌,二叔那般辛苦才找到她,她却如此对待二叔。我心有不忿,便不再低声下气,抬起头,看着后土娘娘说:“二叔为了娘娘付出那么多,娘娘何必这般狠心。” “他的恩情,我已经都还完了。”后土娘娘淡淡道:“他在凡间陪林默九年,在凡尘中寻她万年,我便在这里陪了他这么几万年。现在我的债还清了,也是该了结的时候,今天你们就一起离开。” 我不甘的反问道:“二叔对娘娘的一片心意,难道娘娘就毫无感觉吗?” “他所找的是林默,而我已经不是林默了,何必要为这些为难。”后土娘娘淡褐色的眸中毫无温度。她莞尔一笑,低低地说:“你若不把他们带走,我只好让他们永远消失在我眼前。” 我想起大哥,又慌张的问道:“那凤涉呢,娘娘要怎么对他?” 后土娘娘脸上都是漠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出的话却比冰雪更冰:“这些不相干的人物,关我何事。” “他也是你的儿子,娘娘为何如此?”我的手捏成拳,即使知道后土娘娘的态度,仍是不死心的问道。 “我只有墨炎一个儿子,从以前到现在,只有他一个而已。”后土娘娘说完就留给我一个漠然的背影。 我怔怔的看着后土娘娘的背影,没想到她是这么一个狠心的女子,想到二叔,不仅为他不值。他甘为心中的林默弃家园兄弟,为她抛弃壮志,洗去鲜血只为做羹汤。我心疼凤梧,他不仅是我二叔,也是天山将士崇敬的战神,与爹爹能并肩驰骋于万壑千渊的先锋。 还有大哥,我苦涩的笑了笑。明明娘亲还在,却不愿认自己,他心中的那根刺到底该扎的多深。 二叔依旧忙的开心,他笑嘻嘻地准备中饭。我看着他又是欲言难止,想开口却不知怎么说。“小丫头,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二叔放下手中锅铲,兴冲冲的走到我身旁。 &nnsp; 0 ------------ 第一卷 ------------ 呆傻的凤梧 “嗯,二叔,我想,我想你跟我一起,我们回去。”结结巴巴的说完这些话,我偷偷瞟二叔,他的脸上没甚变化,只是依旧笑着说:“她让你带我走。”我小心翼翼地点头。 “我偏不走。她不让我如愿,我也不让她如愿。”我听到二叔孩子气般的语调,不仅笑了出来,复而又正色道:“二叔,她已经不是林默了,你这是何苦。” 二叔笑中带着黯淡,他解下围裙,拉着我走出厨房。院中是一方天井,温暖的阳光垂直而下,只有中间一方透着阳光,四周凉悠悠的,十分清爽。他说:“她是林默,只是不再是从前对我软语娇笑的林默。不管她怎么对我,她曾经是我妻子,这个事实改变不了。” 我劝不了凤梧,十分沮丧,便在院中乱晃,不巧碰见了树祖宗。他正搬着一个桶,往一口巨大水缸中注入清水。我踱步过去,问他再做什么。 “娘娘不喜欢昆仑山的水,说是被污过,不再干净了。种花浇的水从不用里面的,我老祖宗每隔几日就要去外界取水。”树祖宗边说边倒,毫不含糊。 “上次在你船上时,那两个大桶也是?”我看见那个水桶仿佛一个无底洞,里面的清水源源不绝的流出,直到装满大缸。 “你这个女娃还好意思说,上次若不是你们,就不会害的老头子我又折腾一次。”树祖宗白了我一眼。 我搓搓手,上次夜烬为了脱险,将他两个水桶丢入丹水,难怪他见我没好脸色。我陪着笑脸道:“你可不可以帮我们离开这儿,后土娘娘貌似很不喜欢我们来打扰。” “你知道就好。”树祖宗从鼻孔中哼出一口气,鄙夷道:“娘娘不是谁想见就可以见的,你既然遭了她的厌恶,还是趁早离开的好。恩,还有把那只公凤凰也带走,看见他我就头疼。” 哎呀,我二叔跟我一样,都遭人讨厌了。我勉强地笑着道:“可是,他不愿意走,我也正在头疼这事儿。” 树祖宗放下水桶,双手一拍道:“这事儿好办,他不甚防备你,我给你一样东西,包管他能乖乖听你话。” 我瞧见他从怀中摸出个白布包,里面装着各种树根。他低头细细挑选许久,拿出个暗黑色的根须,递给我道:“你用这个煎碗水,哄他喝下。” 我接过那个十分曲折的树根,苦笑道:“我要是把二叔毒死了怎么办。”树祖宗拍了一下我的头,笑着说:“你这女娃整天胡思乱想的,谁叫你毒他了。这树根熬的水可暂时迷失神志,我让你给他喝下,到时他神志不清,不就是跟着你乖乖走了。”我一听,心中悬着的石头就落地了。 谢过树祖宗就匆匆去熬药,虽然是很感激他不计前嫌踊跃助人,但是心中也奇怪,树祖宗何时变得这般好说话,这般热心了。虽然跟他只接触过几日,但浅浅的也了解到,他虽然不是个阴险使诈的小人,倒是个爱计较的主儿。现在对我这么好,真是,真是让我倍受感动。 我端着碗碧色的汤汁,叩开了二叔的门。二叔着着一身月牙白的褂子,正在刻个木雕,他见我瞧着那个小人,便笑着道:“我每年都给她雕一个,就在我与她成亲的那个日子送给她,这个也快刻完了。” 我端着那碗药汁,殷切道:“二叔累了吧,来把这个喝了。” 二叔接过瓷碗,瞧见碗中的颜色,蹙眉道:“这是什么,又想害我?”想来他还没有忘记我当年给他下巴豆的事儿。我搓着手,扭捏道:“陈年往事,二叔怎么还记着。我现在长大了,早就不干这么低级的事儿了。” 二叔看我的眼中带着防备,疑惑问道:“当真?”我肯定的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这是我为墨炎特制的果汁,用青梅做的,味道特别好,一般人我不告诉他。”我胡乱一绉,那碗药中我确实加了青梅。一是原来的颜色不好看,二是怕二叔闻了出来。没想到加了些青梅煮,颜色变得碧绿碧绿了。 二叔终于被我诚挚的眼神打动,他扬起脖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喝下碗中的药水。喝完了抹了抹嘴巴,黯淡道:“那个叫墨炎的,他真是可怜。”我奇怪问道:“怎么说?”他悲愤道:“你就给他喝这玩意儿,他还不可怜。” 我同他疯闹一阵子,他又开始雕刻那个木头。我坐在旁边漫不经心等他发作,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我看着那个木雕问道:“你雕的是谁,是林默呢,还是后土娘娘?”二叔手一顿,讶异问道:“这有分别吗?”我点点头,严肃道:“当然是有分别罗,准确来说,林默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有后土娘娘而已。二叔难道分不清?”二叔奇怪的望了我一眼,正准备回答,突然脸色一变道:“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心中一喜,药效到了。他脸上带着些迷惑与茫然,我蹲在他面前,挥了挥手,小声叫道:“凤梧,你看我是谁?”他看着我,眸中像是带上了迷雾,嘴巴一张一合道:“默儿。”我怒地拍了一下桌子,人家都不要他了,他还死心眼的记着。嘴上却温柔的笑着说:“对,是我,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二叔迷糊道:“好。” 出了门,我便去找了夜烬。他似乎上哪儿溜达了一圈,也是刚回。他看见拉着我手的二叔,脸色阴沉沉地。我连忙跑过去,给他小声解释,还未讲几句话,发现二叔死死的拉着我的衣袖。他瞪着夜烬道:“走开。”声音含糊不清,夜烬笑了笑,逗弄二叔几下,便与我一同离开了。 我们向与树祖宗约定的地方去了,路上二叔一直敌视夜烬,时不时瞪他几眼。我见这情景不仅失笑,玉树临风的二叔居然变得这么有趣,真是好玩。 &p; ------------ 西王母婉聆 树祖宗伸着长长地脖子,站在榕树底下张望。他看见我们仨,虚叹一口气道:“你们总算是来了,快走罢。”我奇怪的看着他道:“你怎么比我还急,你来这里很久了?”树祖宗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回答我。他才带着我们穿过几层结界,突然脸色一变,道:“糟了,她来了。”我正在四处看风景,闻言问道:“谁来了?”树祖宗不答,只是在一个结界处摸了许久,末了十分沮丧道:“我完不成娘娘的任务,你们走不了了。” 周围结界快速变化,似乎要将我们围住。夜烬挡在我身前,一手拉着我一手抓着树祖宗,快速的闪躲,二叔死死的抓着我的手,不满意的瞪着夜烬。夜烬行动迅速,他好像在解开这个结界。他不停的带着我们挪动方位,没过多久,那道结界就解开了。 “你怎么知道的?”树祖宗惊恐的看着他。 “是怎么知道这里的防备变化了,还是怎么知道解开的方法?”夜烬灿烂一笑,没等到树祖宗回答,便噙着笑道:“我今天早上四处转了转,发现有些不对劲。这里的阵法与我们来时不同了,想必是布阵的主人知道有入侵者了。” 树祖宗的脸色一白,道:“正是那个妖女布下的阵法,她想困住后土。” “这点小把戏还困不住她,若是我猜的不错,后土一身的法术已经被禁锢住了。”夜烬淡淡道。树祖宗脸色一惊,不情愿说道:“你怎么知道。” 夜烬勾着嘴角,吃吃笑道:“都说是猜的。”树祖宗一时气恼,狠狠地剜了夜烬一眼。夜烬眼波流转,带着诱惑地笑容道:“你有时间生气,还不如用这时间去看看后土,这些年王母不敢动她,应该是忌惮凤梧。现在凤梧离开,她可是危险的很呐。” 我与树祖宗皆是一惊,又匆匆往回赶。没过多久就风云变色,阴风怒号,地动山摇,那些晚上才出现的野兽嘤嘤低嘶,仿佛正在哭泣。我心中一紧,后土娘娘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才至花海,那一片美景现在已经凋零。娇美柔弱的花朵被蹂躏的衰落凋零,树祖宗失声喊道:“后土。”便如箭般冲入其中。 待我们赶到时,发现呆若木鸡的树祖宗。我才瞧过去,看见端坐在半空的后土娘娘,心中松了一口气。凝神细看时,残花围绕着一个女子,她正苍白着脸,痛苦的跪在地上。我的目光绕过她散落的发鬓,才发现那个女子正是九天之上正襟危坐的天后西王母。 西王母的模样极美,即使滴着汗珠,攥着眉头,还是绝代风华,比之后土娘娘还要美上两分。也难怪天君喜新厌旧,对后土娘娘全然不理了。 后土娘娘斜瞥了我们一眼,便淡淡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树祖宗喘着气道:“我觉得不对劲,怕您出事就赶了回来。” 后土娘娘转过眼,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冷冷的看着西王母,凛然道:“婉聆,你还是这么不中用。这么多年,阿玉是怎么忍下你的。” 西王母得意一笑道:“我虽然处处不如你,可是你终究有一点比不上我。” 后土娘娘揉了揉额角,痛声道:“我怎么教出你这个没用的徒弟,你忘记我从前的教导了吗?” 西王母咬着牙,恨恨道:“我永远也不敢忘,托师父的教导,我才有今日的荣耀。” 天空上飘来一朵白云,虽然白的普通,却透着摄人的压抑之气。后土娘娘惨淡一笑,喃喃道:“只有用这样的办法你才会来吗,我相信你会来,又害怕你来。现在我是恨,真的是恨你为什么要来。”她叹了口气道:“阿玉,你不该来。” 柔和的光芒闪耀,天君玉皇就这样踏着云朵飘然而下。随意的衣饰,疏朗不凡的容颜,只是瞧见苍白脸色的西王母时,闪过一抹急色。天君向后土娘娘走去,端着沉稳地笑容道:“你一点儿也没变。”后土娘娘样子十分随意,她只是微微颔首道:“你也是老样子。” 他们虽然几万年未曾见过面,彼此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洗刷而疏远,看起来是那么亲密无间,坦然自在。西王母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惨白,她怒声道:“输给你,我不甘心。” “婉聆。”天君淡淡地看着西王母,问道:“为什么要来杀她?” “我是个无名无姓的妖兽,生长在世界的尽头,跟她正好相反,我什么都没有。没有过人的天赋,没有美丽的容貌,有的只是骇人的丑陋,虎齿豹尾。即使化作人身还是丢不掉那副样子。“西王母笑的十分凄凉,点点泪花萦绕在她眼眶中,她咬着唇,看向后土娘娘,眼中闪着火光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要什么,我就明白我同你的差距。我找到了这个差距,付出你们无法估计的汗水与努力来填补它,不管填不填的满,我只知道只有这样做才有可能赶上并超越你们。” 西王母的样子十分倔强,眼中带着强烈的恨意。她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拳头紧紧地握着,面色不甘的看着云端上的一对璧人,愤恨地说:“我付出的努力你们又何曾了解。为了精进法术,我徒步跋涉万里,从天地尽头四处游荡。我是个卑贱的妖兽,但我不甘心,为什么我生来就是这副样子。我终于来到昆仑山,这里的仙人依旧看不起我,即使我的法术超过了其中许多仙人,他们只用看看我的外貌就可以取笑我卑贱的血统。我修习幻化之术,却只能欺骗眼中的表象,事实上,我还是那个虎齿豹尾的妖仙。” “我曾经给过你一份秘术,可以精进幻化之术,改变本来的样貌。可惜你心术不正,用入歧途。花影已经被我带到天女散花中,你们很快就可以相聚了。”后土娘娘不屑地打量着西王母,一身橘色的衣袍映着她的眼眸更加森冷。 &p; ------------ 天女散花 “不要,我不要她回来。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的容貌,你不可以抢走它。”西王母听完话,勉强站起的腿一软,又跪了下去。方才的镇定刹那间消失了,她的神色惶恐,样子十分焦急。她看向天君,凄凄地说:“玉郎,求求你,不要,不要。”声调哀绝,令人不忍。 果然,玉皇听了西王母的哀求,脸色一变,刚想开口求后土。后土娘娘冷眼看向玉皇,言语却是柔和地说道:“当初我为了让她不再为外貌分心,曾经给她一份秘术。可是她得了普通的容貌居然还不满足,私下研究秘术,又创造出一种新的秘术。她飞升时将自己丑陋的一面分离出来,留在人间永不相见,叫做花影。花影在凡间危害一方,我花了许多年才制住她,将她留在昆仑山外,为的就是今日的到来。” 玉皇口微微张开,又闭了下去。后土娘娘冷声说道:“你以为这些年我真的只是在种花。你创造出的这个妖物怎样都杀不死,我花了许久才造出天女散花的阵法。没有长进的东西,看看师父送你的最后一份礼。”说罢,后土娘娘抬起手来,一阵白光冲向西王母。随着她尖声怒号,花影与西王母逐渐重合。 玉皇呆呆地看着被光束包围的西王母,她的皮肉绽开,渗出丝丝血液。他苦笑着说:“婉聆,你何苦如此。” 西王母红着眼睛,不屑的笑道:“你们现在高兴了,你以为这张脸容易得到么。容貌本是生来具备,可为何我就生的那样丑的样子,虎齿豹尾,不人不妖。我不甘心,凭什么我就得那样卑微的活。我努力修炼,法力迅速提升,我通晓变幻之术,却始终不敢露出原型。无论我变的多么漂亮,那张脸不过是别人的样子,我依旧如此的丑陋。直到那日我用秘术,将丑陋的一面从身体中排除,辅以法术修炼千年,才幻化成如今的样子。我就丑陋留在人间,带着这身壳子,做我最尊贵的天母。”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着,生生切切,悲如杜鹃啼血,孤鹤长鸣。 我想起用黑蚕丝困着我的花影,她不过是王母舍弃了的渣滓。她虽然没有了灵魂,可西王母灵魂中深深渴求的东西一直令她寻求,美丽的容颜,所以她一个接一个的吸收女子的美貌。 花影也是那些失去容颜女子留下的执念,汇聚的念想只知找寻失去的东西,是没有意识的一团怨气,从深处渴望美丽的容颜。不管是人还是仙,对于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无限渴求,一次又一次的追寻,灵魂中的饥饿是永远无法填补。 若是不阻止就永远没有止境,**的沟壑是无法填满的。 后土娘娘应该是知道这些,才故意留在昆仑山,导出这场戏。为的就是让花影重新回到西王母体内,这样就可以一起消灭殆尽。 “我曾经告诉过你,你的价值不是由别人决定的,而是由你自己决定的,你不必在乎别人对你外貌的评价。”后土娘娘清冷的面容带着优雅的笑容,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模拟的美丽,高贵的出色。即使西王母再怎么端正面孔,仍旧学不会这种感觉。 “我也记得这句话,唯有力量是绝对性,压倒性的东西。咳咳,这是你送我的第一句话,我见你第一眼时,匍匐在地,感动的热泪盈眶。我的直觉告诉,我找到了在我生命最重要的火光,你教了我许多,让我渐渐蜕变。可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加强烈。所以我从你这里得到的东西,不过是换取了我的憎恨与不满。”西王母脸上苍白的几近透明,她的唇没有一丝血色,脸上唯一有颜色的就是那双失去任何光彩的眸子。 “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最失败的弟子。”后土娘娘又挥了挥手,一道淡蓝色的光晕包裹住西王母,将她托在半空中。借着炎炎烈日,我眯着眼,看她们糅合在一起。 这场仪式进行的非常快,西王母颓然地坐在地上。她披散着头发,死死地低着头,不愿抬起,声调中掩着说不出的愤恨:“从前我只是嫉妒你,但当我夺走你的一切时,我才发现我越来越恨你,你知道为什么吗?”没有人回答她,西王母惨淡的吼道:“后来即使我这样高高在上,世人仍是称赞你。我将你困在昆仑虚,他们仍然忘不掉你。皇天后土,此情可鉴。呵,多么般配的一对,那我是什么,我又是什么呢!我费尽心思想要抓住的东西,你那么轻易的就得到了,连高贵的手都不用抬起。” 我被西王母费尽全力的一吼震退了几步,夜烬拉着我,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笑容。我刚想对他回复个不用担心的笑容时,二叔突然就插到我俩中间,十分愤恨的盯着夜烬。看来药效还没过,我摸摸二叔的脑袋,低声哄了句:“二叔乖,回家买糖你吃。”二叔很受用的蹭了蹭,对着我十分白痴的笑着,就差流口水了。我心中暗爽,夜烬一扬手道:“不要说废话,快看戏。”我赶快抬头继续看三人情景,就是方才这么一打岔,我便漏了许多片段。 看戏最忌讳被打断,这一点我很有经验,有时漏掉的一小句话都可能是关键。于是我十分后悔,立刻聚精会神的凝神细听,不敢走神。 正赶上天君发言,他一个闪身上前,缓缓地走向西王母。他的步履很匀很稳,手却在颤抖。他走到天后面前蹲下,含情脉脉地盯着她。我觉得天君这副样子,一定是因为他老人家在旁晾了许久,一时又插不上话,现在看见后土娘娘已经说得不想再说了,连忙抢过话题。刚刚想到这一点,就听他沉痛地说道:“你以为凭着美丽的容貌,我就会喜欢你?” 西王母悲凉一笑,颓丧地说:“我从未希冀你会喜欢我。”她语调一转,又十分轻扬地说道:“玉郎,我不是没有人喜欢,这些年我已经证明了。东王公,他就对我那样的好,他会关心我,照顾我,他知道我需要什么。我有时真的很后悔,为何没有早些遇见他,也后悔不该为了嫉妒去惹上你。” &p; ------------ 要你做最尊贵的女主 我一直觉得这个八卦是那些无聊的仙家胡诌出来的,没想到西王母与东王公两个真真有私情。 “婉聆,你当真觉得我是为了这帝位才娶你的吗,这些年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玉皇天君脸上闪过伤痛,他淡然的眼中出现波澜,声调依旧沉稳地说:“你不喜欢我见后土,我就从未见过她。你以为我不知道后土就被关在昆仑山中吗,我不是救不了她,而是怕你伤心。” 我瞅见后土娘娘凄凄一笑,脸色并未变化,想必她早就知道。而西王母猛然抬起头,瞪大眼睛,凸出的虎齿随着嘴唇抖动,她震惊地说:“我做的事,你都知道?” 天君点了点头,阳光照在他眼眸中,透出淡淡的琥珀色。他接着说道:“我费尽心机去夺帝位,弃结发妻子不顾,只不过是因为你要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主人。我以为完成了你的愿望,你便会放下心结。可你却执迷不悟,你所有想要的都得到了,还是不愿放过她。” 西王母脸色巨变,看了看后土娘娘又看了看玉皇,突然哈哈大笑,渀佛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她笑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只是不住的笑着说:“我不相信,玉郎,你想为了她来骗我么。只要你说一句,她一身的法力我马上就可以还回去,可你不用对我说这个笑话。我虽然是个兽类,但是尚有自知之明。” 天君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怅然的目光望向远处。看了许久,我都快有些走神时,声音才悠悠响起,他朗声道:“神在高处不是为了显示其高贵,而是为了能更好的看那些为期望而拼搏的人。那些年,我一直默默地看着你,看见你一步步破茧成蝶,我就为你高兴。婉聆,这个名字便是我为你想的,这样努力这样坚强的女子,是该有个好名字的。”西王母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行清泪由眼角流出。 天空青蓝澄澈,偶尔有飞鸟滑过。天君用着沉稳随性的声音,诉说着埋藏已久的真心。他的话中没有矫揉的甜言蜜语,只是用十分平淡的语调,渀佛在述说一件生活小事。 他看着西王母的双眼,悠然地说:“我早就在伊川就开始关注你了,你那时未脱兽身。从那时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怎样的妖,怎会有那样坚强的毅力。直到在昆仑虚又一次遇见你,第一眼,我就认出了你,那样的气质只有你才散发的出来。我让帝俊留下你,求他收你为义女,只有那样你才能在昆仑虚的磨炼中存活下来。我想好好的看着你,那份心在惊异于你的表现中日益膨胀。” 西王母嘤嘤的哭出了声,她流着泪道:“从一开始我就赢了后土?”玉皇点了点头,后土娘娘没有任何表情,只有西王母笑的癫狂:“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我居然一直都不知道,哈哈。” 玉皇转过身,看着后土说道:“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了她吧。” 后土娘娘嗤笑道:“早在她用计害我,夺去我一切时,我们就没有情分,只有仇恨。” 玉皇眼中藏着黯淡,他走到后土娘娘身前,屈膝跪下,温和的说道:“那就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只求你放过她。” 后土娘娘娇躯一震,寒着脸厉声道:“我对你们真是失望,你与她身为堂堂天帝天后,自当以天下万民为重。应施以大爱,而不是为区区私爱束手捆脚,虚掷光阴,费心劳神,你们眼中还有这万千子民吗?身在其位就当谋其职,你们既然受了这份荣耀,自然也要担当随之而来的责任。我可以饶过她,但倘若某日她还是如此愚蠢没有长进,我便不会再给她机会。”后土娘娘一番言论,气势磅礴,说的天君脸上露出羞愧之色。 我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打了个哈欠,这事儿总算是完了。没想到离了水镜我还能看到这么激烈纠结的故事,我想到大哥从前对我说的一句话:三人行,必有我师,三剑客,必有一强,三角恋,必有一伤。这个就极其妥帖,后土娘娘能力虽然强,但是遏制不了丈夫变心与红杏出墙的事实。她有着自己的尊严与矜持,自然是不愿放下身段争一争,只能端着高贵的脸庞,看见丈夫抱着其她女子离去,淡漠的连带自己的一切全部抛去。 树祖宗问后土娘娘为何这么傻,她只是抿嘴一笑道:“阿玉不再是往昔的阿玉,后土也不是往昔的后土。” 边上的二叔此时黏着我,囔囔要学天君抱天后那样抱起我。我看他忒不会挑时候,后土娘娘才伤情完一次,咱两又来此情景重现,这不是故意打她脸么,便义正言辞的教育他。没想着二叔那厮平时忒讲理,脑袋混沌了,就是一倔小子。 动静大了,便惊到了后土娘娘。 她朝这里走来,二叔可怜兮兮的拉着我的衣袖道:“默儿,不生气。”这下糟糕了,后土娘娘心情肯定很不好,她要是将气撒到我们身上那还得了。我心中光忐忑了,哪还有地儿生气。 她站在我们面前,只是疑惑的望向二叔,询问树祖宗道:“他怎么了?” 树祖宗挠挠头,低声说:“他赖着不走,我们也带不走他,只好给他下了点药,。” 后土娘娘点点头道:“现在没事儿了,你解开吧。” 树祖宗从怀中布包又掏出个鸀色的根须,让二叔嚼了吞下去。他指着残破的木屋,解释道:“那里都被毁了,没地方煮成药汁了。”我表示理解,条件不允许,只得将就将就了。便舀过根须对二叔道:“吃了它。”二叔像捧着宝贝似地,笑眯眯的就往嘴巴里送。 我眼巴巴的见他鼓着嘴嚼了许久,最后嚼烂了吞下去。心下不仅怅然,那个好玩的二叔又消失了。 &nnsp; ------------ 二叔真傻了 可是,二叔只是揪着我衣角,嘟嘴道:“那个不好吃,我要吃糖。”我一惊,望着树祖宗,眼神中**裸的表达出‘你是不是给错解药了’。树祖宗脸色一变,细细的观察二叔。又给了他几种根须,吃罢全没效果。 我瞪着树祖宗,义愤填膺地说:“你赔我二叔。”树祖宗擦了擦汗,脸上带着不可置信。他紧张地问我道:“你除了给他喝树根熬成的药,还给他吃了什么没有。”我摇摇头,树祖宗低语道:“真是奇怪了,这没道理啊。”我晃着脑袋,突然想起了青梅,便告诉了树祖宗,顺带将碗中奇异的碧绿色也告诉了他。 树祖宗一拍大腿,松了一口气道:“我说问题不可能出自我嘛,你加的那个青梅是不是从院子中的一棵树上摘的。” 我点了点头,他继续道:“那就说的通了,树上结的果子不是青梅,是一种叫无心果的梅类品种。吃了之后本来没有什么作用,与寻常果子一般。但是它有一项推波助澜的作用,配以旁物辅助,便可以加之其功效。” 我蹙眉道:“你给我的是让二叔神志不清的药,那就是说……” “他成了个傻子。”树祖宗干脆的说。 下一刻我就揪上了他的衣领,怒声道:“你快点治好他。” 树祖宗拂开我的手,耸肩无谓道:“抱歉,这个我解不了。” 我脚一软就跪在地上,我这是做了什么。好不容易寻到了二叔,竟然将他变成了傻子,我该怎么面对二叔,怎么面对大哥。眼泪一滴滴的落到泥土中,我身躯发抖,不知该怎么办。夜烬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慰,二叔也学着他拍我的背,呀呀的咕嘟些话。我心中更加难受,像是团棉絮堵着。 夜烬边哄着我,边柔声说道:“你不要过于自责,虽然犯了错,但不一定是害他。或许,同他开始为爱癫狂的样子相比,他现在脑子混沌,毫不知情要好上更多。至少他不会再失魂落魄一次。”夜烬颇有深意的看了后土娘娘一眼。 我感受到后土娘娘的视线落在二叔身上,可二叔连头都未抬起,只是凑过来给我擦脸,嘴中还含含糊糊道:“不哭,不哭。” 后土娘娘看了许久,冷清的笑了几声。我诧异的看着她,只见她眼中也含着了泪花。她酸涩地说:“麻烦终于没有了。”她方才经过那么惨痛的失败都未曾露出伤心神色,而今却因为二叔哭了,她心中该有一点点二叔的位置吧。 这么多年,恐怕后土娘娘早就习惯了二叔,只是不愿表达出来。 我拉着二叔朝后土娘娘看去,推着他对他说:“快过去,那是你的林默。”二叔扭过头,无比稚气的仰着脸道:“她不是,默儿笑起来美,她不会笑。”后土娘娘脸色一僵,低低的说道:“凤梧,你终于懂了,我以前一直希望你区分我和林默。现在你分清了,我却有些不舍。” 夜烬拍着我的肩膀,看着后土娘娘踏云离去。树祖宗受着后土娘娘临行前的命令,带我们离开这,便也是眼巴巴的瞅着后土娘娘离开。 坐在船上,看着荡荡悠悠的丹水。我想起后土娘娘临走前,我拦住她,求他见一面墨炎。后土娘娘只是淡淡一笑道:“有缘自可相见,万事俱备,花自然开,有些事就随缘。”这番回答与当日天君的回答一模一样。 夜烬嗤笑一声道:“为了面子失了里子,丈夫都被抢了,还随什么缘。” 她看向夜烬,并未生气,只是问道:“你分得清喜欢和爱吗?” 夜烬哼气道:“那是当然。” 后土娘娘摇着头,认真的说道:“你分不清。就如面对奇花,喜欢是摘下这朵花,插在瓶中可以常伴身边;爱是悉心照料那株花,守护者它,即使不能常常看见它,也会快乐自在。” 夜烬欲言又止,似乎在想什么。后土娘娘就是留下那样一番话而离开了。 我看着身边抠手指的二叔,心中也是懊悔极了,一时气氛十分沉重。我走到树祖宗旁边,低声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二叔?”树祖宗扳着脸,严声道:“你以为我是故意不救他?” 我连忙摇头,他又大声说:“我说救不了,就是没救了。” 夜烬冷哼一声说道:“别听这个老头的,天上地下,济济人才又何止百千,他没这个能力就找别人去。”树祖宗得意一笑道:“别的病我不敢说,他这病的确是没人能治。那无心果本来就只有昆仑山上才有,配上的我树祖宗的根须,普天之下,只有我才能治。只可惜我也弄不清楚呀。” “那你就呆在他身边直到弄懂为止。”夜烬揉了揉我的头发,威气自露,冷声对树祖宗说。在我看来树祖宗的脾气太过古怪,他一向不太中意我二叔,夜烬方才的话,必定只会换的他的几声嗤笑。我刚准备软言求求树祖宗,给他些实质性的承诺,比如说赠你豪宅仆从美人什么的。 才抬起眼看他,就听见树祖宗颤颤的点了点头,目光中皆是不甘。 我仰着头崇拜的看着夜烬,他怎么能这么有用。他颇为得意的朝我轻松一笑。 丹水看不见底,就像倒入了黄沙的水池,混混浊浊,勾不起半分情趣。树祖宗斜乜我一眼,幽幽的说:“那水你可千万别碰,沾着了可不得了。” 我大惊失色,这丹水不是不死之水吗,难不成有剧毒,连忙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树祖宗皱眉说道:“这水太脏。”“……” 二叔不合时宜的捞起一捧水,正准备喝下。我一时没注意,待发现过来时,他已经将水捧到了下巴底下,只消张开嘴,下唇就可以碰到了丹水,此时要拦住他太过困难。正倚着船夜烬闲闲一扬手,就将二叔手中的水打开了。我嘘了一口气,二叔则是瞪大眼睛,愤愤地盯着夜烬。 &p; ------------ 他明明还有病! “幸亏没喝下去。”树祖宗望见一捧黄色的丹水飞向空中,淡淡道。 “喝了会怎么样?”我疑惑的问道。 “我说过这水葬。”树祖宗一篙一篙的划着船桨,淡然地说道:“喝了会拉肚子。” 我不以为然的挑挑眉说道:“喝了是不死之身,拉个肚子又如何。” 树祖宗冷声一笑说道:“你当是长生如此容易。你生是长生仙胎自然不懂,可万事万物自然有个原则――事物都是相对的。比如世上有阴必有阳,有明必有暗,有好必有坏,且这些必定相携相随。丹水饮下虽然可以延寿,但也不光是有这个好处,也毫不例外的带着坏处。” 树祖宗一顿,我就紧张的问道:“什么坏处?”实在是被弄怕了,将将才把二叔给害了。此时若是又将大哥的心上人给害了,他必定会认为我针对他,从而与我断绝关系。 树祖宗森人一笑,搞得我十分紧张。 他说:“这饮下丹水的坏处嘛。起先我不是说过丹水脏吗,喝了之后会拉肚子。”我点头道:“我知道,可拉肚子又算不上什么大的坏处。”树祖宗眯起眼,看着悠悠的水面悠悠说道:“可是会拉一辈子哟。” 我忙将二叔的爪子擦得干干净净,这坏处着实太折磨人了。活多久拉多久,那还能有人形吗。这实在可以称得上是酷刑中的顶尖者,幸亏方才二叔没喝下。 据树祖宗的经历,我们抄了条捷径,很快的就出了昆仑山以及周围。在娘子关前还碰见那个警告我的土地,他看见我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十分震惊。一路上无波无澜,稳稳当当。树祖宗说他不愿现于世事,便提出不再护送我们。在夜烬冷酷的目光下,他瑟瑟的承诺,一定在昆仑山苦心研制解药,一旦有结果就立马去找凤梧。 我十分满意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二叔正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眉开眼笑。正是我为了平复他闹腾的情绪而用泥巴搓成的,夜烬叹了口气,眼中带着不忍,悲悯地说道:“我也曾听过那场遥远的大战,谈起凤梧不知让多少儿郎激动。只可惜,他现在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十分不同意夜烬这个说法,于是义正言辞地回道:“你胡说,他明明还有病。” “……” 夜烬问我有什么计划,我说应该是回天上找找药君先。夜烬立马向我建议去魔宫,他强烈推荐魔宫中的鬼医,还十分不屑的表示天上那个药君实力太差,连给鬼医做副手的资格都没有。我听他讲的天花乱坠,也想着总不是在凡间,正好顺路,也就同意跟夜烬去魔宫试试。 一路上风尘仆仆,我们投宿在一家豪华客栈,这是夜烬的作风。 天有些阴沉,云朵层层堆积,厚重又逼人,天上时不时响起几声空雷。虽未到晚上,但天色黯淡,空气沉闷,看来是有一场大雨要来了。我沐浴完毕,又等着夜烬替二叔洗完澡,便哄着精力过剩的二叔睡觉了。本来是哈欠连天的我,在费九牛二虎之力让二叔成功睡着后,居然精神抖擞,没有丝毫睡意了。 房间又闷又暗,我当下就出了房门,想去外面透透气。 这里不愧称得上是豪华客栈,连外头都是精心布置一番。有凉亭荷塘曲栏流水,简直像是个小型花园。我漫无目的地踏着地上的鹅卵石沿着回廊走,抬起头就看见笑着看我的夜烬,他此时正站在凉亭之中,抱着胳膊倚在朱红的大柱上。一双琉璃般璀璨的眼睛,在这个沉闷地时候,显得尤为光彩夺目。我不仅就看呆了。 待我反应过来,人已经在凉亭之内,正正当当的站在他面前,挨得很近很近。他微微的倾身,鼻尖就抵上了我的鼻尖。我心下一慌,连忙后退,脚踩上了阶梯,人就往后扑去。 一只强有力的手揽住了我的腰,我睁开眼睛,看见近在咫尺的这一双眼,里面闪着似笑非笑的情绪。他扶稳了我,又将我往亭子里拉了一些,就收住笑,正色道:“现在只有我们,趁着没人打扰,该谈谈我们的事了。” 我低着头,心虚地说道:“我们有什么事需要谈。”话刚说完,下巴就被一只温暖的手给抬起,我被强制性的抵着与夜烬平视。他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又脸红的让眼神瞟向别处。 “躲是没有用的,总有一日你要面对这个现实。”夜烬板正我的脸,迫使我与他对视。我支支吾吾的说道:“什么现实,我才没躲,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他粲然笑着,看着我的眼,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喜欢我,对不对?”我的心中漫过一丝恐慌,此时我应该坚定不移的告诉他说:“不对,这完全是你自作多情。”无奈力不从心,喉咙却向棉花堵着似地,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脸涨得发红,声音如嘤咛般:“你,你胡说,我才,才没有。” “真的?”夜烬一双黑眼似白绒布上的黑曜石,闪闪发光。 我脸红的像烧起来似地,眼睛也是压的低低的,不敢看他,头猛地点。 “可我不信。”夜烬的话吐在我的耳边,激起我耳边汗毛竖起,泛起层层红雾。 我刚想再次争辩表现出是他多心,死命摇着头。天上猛地闪过白色闪电,又炸起滚滚的雷声。我突然想起历劫时的天雷,心下害怕,腿一软。下一刻,我就倒入一个温暖又坚实的怀抱中,耳边传来夜烬低低的调笑声:“怎么方才还摇着头,现在就投怀送抱了。” 闻言,我便开始挣扎,在他怀中做各种扭动。 夜烬手一紧,温软地说:“别动,让我好好抱抱。”听了他的声音,那般的温柔,我心中一跳,真的就乖乖地站在没动。任由他抱着我,我的手也在不知不觉扣上了他的背。他的怀中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让我心安,让我依恋。 &p; ------------ 夜瑶传之离别 “凭你的实力想要主人还不简单,直接趁主人不注意打昏了带回去多方便,你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有的是机会。”镜魂不在意的说道。 “原来我也有这种想法,不过看着她的影子,这种可笑的念头就渐渐减弱了。强迫得到的不过是憎恨与怨念,爱她不一定要得到她,在她身边默默地守护,看到她开心,我就足够了。”夜烬微笑着说。 “难道我是在做梦?”镜魂掐了自己的脸,“为什么一大早就听见这么好笑的话。”镜魂连掐好几下,发现眼前的场景真真切切的是现实,他的脸色有些沮丧,叹气道:“我记得当时某人可是不怀好心的黏在主人身边,时时盯准机会下手,一心想美人环绕,难道他不是眼前的夜烬殿下吗。” 夜烬摸了摸下巴,凝神想了想,缓缓地说:“我好像想起来了,当时似乎真的有这种计划,可是,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夜烬严肃的表情中带着些许疑惑,“我怎么可能对主人有那种不正当的心思。” 站在他身边的镜魂有一种石化了的感觉,他极力的忍着笑,双肩抖动道:“没想到我两千年没有出来,竟然发生这样有趣的事。有趣有趣,实在是有趣呀。” “时间是最强的利器,不论什么都会被消磨的一干二净。”夜烬淡淡的说道。 “果然还是原来的二殿下看起来顺眼,这种老掉牙的话,打死他都说不出来。不过蒲绒,这句话你可要好好记住啊。”镜魂掩着嘴角,神秘的笑着说。 “什么意思?”夜烬追问道。 “这个嘛,你以后自然会知道,我同你说过的话,你可要记得清清楚楚。虽然我的话中有许多废话,但是我可不常说话,所以我的话可是很珍贵的哟。”镜魂眨了眨眼,就消失在原地,仅余下一阵阴风。 瑶华的婚礼快要到了,可是她却越来越不安,只是当夜烬留在她身边时,她才会平复下来。 窗外的月亮越发的圆满了,花好月圆,瑶华马上就会去另一个男人的怀中,那个男人会代替他来守护他的珍宝,那他还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吗?看着她在另一个男人怀中满足的笑,快乐的生活,他真的就压抑的住心中住的那只魔鬼吗,他能藏住对瑶华的情感,依旧如常的待在她身边吗? 夜烬对这些没有把握,若是情绪激动时,镇魂符可能也压制不了修罗血液中的亢奋。与其到时候让瑶华与自己难堪,倒不如趁早断的一干二净的好。 对着满月的光华,夜烬拿出怀中的镇灵符,镇灵符的形状不规则,就像乱石堆中的奇石一般,夜烬想离开的时候该到了。 天庭意与天山修好,故而王母准备婚宴可是异常的隆重。 金光万丈的彩霞由天山铺到墨炎的清净殿,漫天的星辰花洋洋洒洒。连花神繁陌都被请来,使九重天荡漾于一片花海之下。 瑶华看着半边天映着的霞光,心下越来越忐忑。 夜烬将能安神的镇魂符送给了她,夜烬尽量克制自己,让他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安稳。可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十分别扭的感觉。 瑶华拿过镇魂符十分的欢喜,一接到那个坠子,她的情绪马上就安定下来了。瑶华不知道,令她马上安心的不光是镇魂符的作用。其实,只要是蒲绒随便给她个什么东西,她都会安下心来。 她太紧张,多年的夙愿一夕就要实现。高涨的幸福感,也像泡沫般慢慢融化,化作了空虚,让她越发不安。 瑶华在夜烬的搀扶下,上了香车。四只圣兽拉动着香车,朝九重天逶迤而去。漫天的飞鸟在孔雀的带领下护送百鸟之王的凤凰飞到九重天,奢华隆重的仪式显示了这场婚礼的重要性。 直到九重天,夜烬知道他已不能再随瑶华一起了。瑶华离了他,眼中多了些害怕,但她仍强打精神,高傲的道:“蒲绒,你在这里等我,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离开。” 夜烬温顺的点头,弓腰,看着瑶华拖曳在地的裙摆离他越来越远。 他与瑶华的死咒早已解除,死咒在他甘心陪伴在瑶华左右的时光中悄悄地解除了,瑶华早就不需要他了。他说不上是什么时候,或许是她为墨炎拼命修炼的时候,或者是她抱着水镜傻笑的时候,又或者是她在梦中拉着他的手叫墨炎的时候。反正,她有了自己的夫君,那个男子会代替他保护她,他已经不再被需要了。 夜烬黯然地从送亲队伍中退出,背着手默默离去。 镜魂躺在一堆白云上,吃吃的笑着说:“哎呀呀,游戏开始了,我真期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夜烬本来可以直接走掉的,没有镇灵符他很快就会被发现。可是他还是不想那么快就离开,他到了瑶华取无垠水的地方站立许久。因为他总是看瑶华将一桶桶的无垠水从头顶灌下,然后痛的扭成一团。夜烬自以为明白她,可是这里他却始终看不懂。 正在想着,他突然感到后方不对劲。他转过头看到的是本该是在瑶华房中的墨炎。 有瑶华这样的妻子,你不珍惜跑出来干什么? 夜烬心中吼道,他本来就看这位不曾见面的情敌不爽。没了镇灵符的影响,原来的脾气也恢复了一些。夜烬就与墨炎打了起来,打了不知多长时间,夜烬才想到瑶华还在等着新郎,连忙闪出强光。 墨炎来不及躲被灼了眼,夜烬只是看着墨炎不甘地说:“这次我让给你,若是有下次,我是绝不会让你抢走的。”对,你最好珍惜她,不然我不会再放手。他在心中亦是如此说道。 回到宫中,一种久违敢涌入夜烬的心中。魔宫的其他魔物看着夜烬都是一副怪异的眼神,想笑又憋着,一个个脸都涨成猪肝色。 夜烬看了看自己,原来他还身着女装。这装束本是瑶华坚持的,她说让蒲绒做她的陪嫁丫头,水镜中都是兴这样的。蒲绒只得任她蹂躏,没想到回来时,也忘记了这件事,居然忘记换衣服。 夜烬匆忙的奔进寝宫换了衣服,又想到老头子的任务还没完成。思索着该怎么应付那个老头子。夜烬愁苦的踱着步子,慢慢的出了魔宫,一不小心就转到与瑶华相遇的地方,他突然想去看看那只怪物,看它还在不在。 他四处找寻着,其实那地特容易找,当时他与那个夔将周围打的不堪入目,就算是过了千年,也不是那么快恢复的。果然,不久他就找到了那地方,还看见他断成几节的银鞭,可是那怪物呢? &p; ------------ 今生缘 ------------ 夜瑶传之阿难 夜烬四处瞧了瞧,心想道:“它不会是被那药给毒死了吧。”他按照记忆找着,发现本来是怪物倒下的地方变成了一个深坑,里面有一个椭圆形的东西。夜烬疑惑着上前上前敲了敲,那东西突然就裂开了,伸出一个娃娃的头。难道这就是那个怪物,夜烬疑惑的看着它,它也疑惑的看着夜烬,然后在他们大眼瞪小眼时,欢快地朝夜烬奔过来…… 晚宴上夜烬带着这家伙亮相时,震惊了一片的人。他们突起眼球看着那方安坐的一大一小。夜烬表面虽然还是风流地笑着,心中着实是很无奈。那孩子一看见夜烬就抱着我的腿不放,死死地跟着他,甩都甩不掉。 翔冥看了看他们也没说什么,只是非常漫不经心,其实十分紧张的问道:“交代你的事办了吗?” “没有。”夜烬果断的回答。 “那你这几千年又干嘛去了。”翔冥有些生气的看着夜烬。 夜烬露着迷人的笑颜,淡淡的说:“生孩子去了,你看。”说完就把那小家伙举起来。 翔冥满脸震惊,缓了缓才说:“他的母亲呢?” “嫁拉。”夜烬十分轻松地说,却掩不住那浓浓的悲凉。 翔冥与陌璃关系也改善了许多,陌璃同意同他一起去修养。可是她的身体也是越来越差,在妖魔之气横行的魔宫,她迟早是熬不住的。 夜烬给那小子起了个名字叫阿难,阿难,这是瑶华的小名。据说她爹算到她会有一场灾难,就起了个阿难的名字。 每次蒲绒也想那样瑶华,只是他不敢。 从前的蒲绒太孬了,夜烬觉得。现在没了那镇灵符的压制,夜烬本性也恢复的差不多。他是越想越气,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傻,耗了这么多年。若是按现在的脾气肯定是直接抢。 他越想越烦,就觉得还是不要再想了。抬脚又去温柔乡中找美人了。走进寝殿才发现了沐姝,沐姝无限娇羞的看着夜烬说道:“殿下,魔君已经将我赏给您了,今天让我来伺候您吧。”说完就靠着夜烬身上。 夜烬伸手揽过沐姝,却奇怪自己一点也不兴奋。他明明期待已久,为何刚刚看到沐姝,又想起了瑶华。他失神的想到,瑶华笑起来可比沐姝要动人多了……, 夜烬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净是这些个东西。为一个女的,搞成这副样子,真是丢脸。 “殿下,您不喜欢我了麽。”沐姝扁了扁饱满的红唇,在夜烬的身上蹭了几下。 “怎么会了,有如此的美人,我怎么可能不动心。”夜烬拥着她走入内殿,嘴上淡淡的笑着。 他是魔族的夜烬,没有瑶华依然可以快活。他怎么可能为一个女子放弃一片森林。何况,是不爱自己的女人。 夜烬一年又一年的留恋在美人堆中,但却没有从前快活。看着她们会越来越厌烦,总会莫名其妙的想念。 这该死的思念,让我想你想的令人发指。 夜烬有时会和阿难呆在一起一天,光是叫着那个名字,他就会舒心很多,阿难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夜烬不知道他由受伤的夔怎么变成现在模样,它应该是又被封印过吧。不知是被谁,反正暂时压下了从前的狂躁,变得像正常的孩子。若是没有镇灵符,它哪天就会克制不住开始暴走。 想到自己将那块玉坠送给了瑶华,夜烬又在痴痴地想着,她现今肯定过的很好。夜烬不愿去了解她的境况,觉得会途添烦恼。 他无所谓的伸了个懒腰,想了想,阿难的事还是可以想其它的办法。 予遥望兮,蟾宫之上;有绮梦兮,烁烁飞扬。昨已往兮,忧怀之曝尽;与子见兮,在野之陌青。牵绕兮我怀,河升波涨;美人兮相伴,斯是阙堂 夜烬并不是爱好文墨,这首诗却是誊抄下来,贴在了卧室。究其来源,还是从瑶华的水镜中听到,夜烬记得瑶华当时说过想要一座美人居。 魔宫几百年来无拘无束,夜烬经常望着那一轮微红的月,呆呆地喝着酒。他以为他不喜欢瑶华了。可是夜深人静时,他依然睡得不安稳,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被惊醒。他会匆匆起身,衣服穿到一半时,才发现这里是他的宫殿,他也不再是瑶华的仆从了。 瑶华应该过得很开心,夜烬倒了杯酒,轻轻地笑着。 ------------ 遗忘一切的原因 大哥想要消去我这几千年来的记忆,因为所要消去的时间太多,风险很大,他便去求助爹爹,让他一同帮忙。 爹爹淡淡的看着大哥说:“何必强求,任其发展不是很好。” 大哥攥紧拳头,眼中带着一些愤怒回道:“当年你这样说的,我便留着她独自孤零零的呆在天宫,害的小三变成如今的样子。现在你怎么还能这样坐视不管,你一定要看到她死了才甘心吗。” 爹爹的头微微的偏了偏,他站了起来走到大哥面前说:“因果轮回,你种下怎样的因,便会收回怎样的果。瑶华的路自然由她自己去走,你莽撞的插入干预,将来收回的也不会是好结果。” “我管不了将来,我只知道我不想让小三再这样下去了。”大哥十分急躁地说道。 “她现在这样痛苦未尝不是件好事。待到岁月磨逝,她的这份感情也会磨去,你现在阻止了她的痛苦,痛苦就会郁积下来。等到她记起的那一天,她崩溃的程度也会远远地超过这些时日的。” “那就不要让她想起来,让她通通忘记。”大哥脸色一白,仍是固执的说道。 “失去的记忆有什么来填呢,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扰乱你妹妹的生活。”娘沉默许久,插嘴道。 “我顾不了这些了,我只知道,我是这个家中唯一还在关心她的亲人。”大哥说完就冲了出去,爹爹摇了摇头,道:“这小子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娘亦是看着大哥远去的背影,说:“关心则乱,也怪不了凤涉,只是我的小女儿要受更多的折磨了。” 大哥还是坚持的给我消去记忆,爹爹说的没错,我果然出了问题。因为消去的记忆太多,我为了填补失去的记忆,就开始沉睡。睡醒了就开始间歇性的失忆,墨炎扮作蒲绒陪着我,大哥渐渐不再对他白眼相向。 终于有一天,我保持了两百年没有失去记忆,大哥很开心,认为这是我好的征兆。 在我失去了记忆后,我便看不见夜烬了。 我站在水幕前,看着夜烬伸着手想要拥抱我,但他的手透过我的身体,什么都抓不到,连我的目光都未吸引住。我只是呆呆地看着水镜,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痛苦的夜烬,他就那样默默地陪着我,看着我哭看着我笑。他想为我拭泪,可是泪珠穿过他的手,直直的落了下去。 就是那时,墨炎向爹爹提出要再娶我一次,他求了爹爹许久,爹爹终于是同意了。然后,我的水镜被大哥收走,夜烬挣扎展开双手,想同我拥抱,可是我的眼中只有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他的眸子中掩着无边的痛色,他被囚于水镜之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离去。 我看着白发男子,怒声吼道:“夜烬,夜烬他怎么样了?” 白发男子撑着额头,低低一笑道:“主人不要激动,我只不过是玩了一个小小的游戏,那个夜烬不是还在魔宫中好好呆着吗。” 我的指甲狠狠地掐进肉中,眼中皆是惊惶。 他又接着说道:“自是你不记得他后,他的灵魂就越来越虚弱,我便收集他的骸骨,又将他复活了,只不过剥掉了他所有的记忆。” 我深吸一口气,麻木的问道:“那一次,他是全部都想起来了?” 白发男子点了点头,说道:“也不是全部,跟你有关的他看不见,所以他不知道你为何那般绝然的忘记了他。” 我想起那天夜烬那般冷然的眼神,心中一阵抽痛。脚下一软,一个踉跄,我惊得张开眼,墨炎看我醒来,眼中皆是狂喜,他坐在床沿,握着我的手,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般,他喜悦的说道:“还好你醒了,不然就错过了给我们的儿子取名的时候,方才父皇要给他取名,被我给拦了,你不是一直想给他取个好听的名字吗?” 我用力的抽出手,转过身去,不愿再看着他,淡淡地说了一个字:“瞒。” “什么?”墨炎一惊,他站起身来看着我,急急得说道:“你是不是不舒服,我找药君来给你看看。” 我缓缓坐起身来,指着胸口,惨笑道:“墨炎君,我这里难受,请问能治否?”墨炎一双桃花眼中聚着满满的慌张,我接着说道:“墨炎君刺我的那一剑将我的心给硬生生的劈开了,即使是治好了,也是给我落下噬心之痛的毛病。” 墨炎脸色苍白,他轻笑一声说道:“你还是想起来了。” 侍女将孩子抱了进来,我偏过头去,不愿再看他。 墨炎眼中一痛,他语调中有些生气:“纵使我骗了你,但这些年来我也是一直在补偿,可是孩子有什么过错,你为何如此对他。” “瞒儿瞒儿,他不过是瞒来的儿子,你想我怎么对他呢?”我看着帐顶,心中也是钝钝的痛,明明前一刻我还是那么期待着看到孩子,转瞬间我只能用这样的心绪来对待他了。 墨炎带着孩子出了门。我在床上躺了两天,他只是偶尔来看看我。 “一开始就是错了。”我难受的倚在榻上,从那时毫无理由的爱恋起,就是个错误。 墨炎抿了口茶,望着窗外说:“对,一开始就是错了,我不该那么早就放开你。 “我要去找他,我要跟他说清楚,他会原谅我的。”我的身子恢复的很好了,我想我该去找夜烬,告诉他我愿意和他在一起。 “魔宫的那位真的就是夜烬吗?”墨炎喝了杯茶,悠然地说道:“那次我亲眼看见夜烬死了,即使后来在凡间遇到同你在一起的夜烬,我仍然觉得他有问题。” “他是重生之躯,自然有些特别的地方。”我望着窗外,想到夜烬心中一阵难耐。 “也许是我多虑了,我同他交过手,虽然看不到大的变化,但总是感觉到一些不寻常。”墨炎吹着浮叶,正色说道。 他的话我一分都未听进去,只是一味的想着如何与夜烬重逢。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下了三天三夜。 天宫中很少会下雨,更不论这般大的雨,听仙娥闲聊的内容似乎是人间瘴气肆略,天庭降雨清洁天地。 我就看着这场雨,静静地想了三天。 我将这些年的记忆同过去好好地糅合在一起,我想过了夜烬,想过了墨炎,想过了沐姝,想过了大哥甚至还想过了昭兰。他们都与我从前的记忆有所不同了,时光荏苒,他们都在发生改变。唯有我被记忆所遗弃,被岁月所忘记,一无所知的重演那些蠢事,浑浑噩噩的虚度岁月。我想起这些年天真的模样,突然觉得好笑,竟是真的笑了出来。 ------------ 教训杏仙 我勾着嘴角,淡淡地看着雨后大地。粗粗估计,我已接近五万岁了,这些年竟是扮作两万岁幼时,颠倒年龄,真是如小丑般可笑。 嗟叹一阵,我又看向摆在桌上的水镜。自是我从水镜中出来后,仍我如何研究,它一切如常,仿佛那日就是一场梦般。这几日的修养,将我原本急躁的心沉淀下来,我虽然想起了许多失去的记忆,但是关于那个白发男子,还是没有一点头绪。他曾说过,只要我想起了过往便会知道他,可我依旧不记得他,这就说明了我还有些记忆没有恢复。也许是我遗落了什么,也许是那个白发男子根本就不愿我想起。 我揉了揉额角,想见夜烬的心依旧那么热烈,可是热烈中也隐藏着丝丝的担忧,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门被轻轻叩响,我应了声。进来的是青娥,她担忧地看着我说道:“嫂嫂,这几日都没看见你,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淡淡地一笑,沉着嗓音说道:“以后不要叫我嫂嫂,你叫我瑶华或是阿难都可。” 青娥一顿,又是急切的说道:“嫂嫂果然同哥哥吵架了,我方才问哥哥,他什么都不说,可这到底怎么了?” 我不语,这件事太复杂了,我不想解释,也不愿解释。 青娥又说道:“嫂嫂莫嫌哥哥太平淡了,其实嫂嫂是由于不记得当年,所以后来看见哥哥便以为是初见,可哥哥不同,他已经同你处过许多时日。嫂嫂觉得新鲜的事儿,哥哥早就见识了十来遍,所以他对着嫂嫂就不会像那位阿修罗一般尽是甜言蜜语。对着嫂嫂的习性,哥哥也是摸得透彻,他自打心底就熟悉你,所以对嫂嫂一举一动皆是平淡自然来看,嫂嫂莫因为这些而对哥哥失望。” 我看着青娥,想必她对其中情况也知道了几分。我缓缓地开口说道:“那个阿修罗,你是怎么知道的?” 青娥一愣,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她咬着唇,犹豫道:“其实那年嫂嫂恢复记忆便是因为那个阿修罗。” 我身子一僵,寒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青娥自觉失言,苦着脸说道:“这件事只有我与嫂嫂知道,连哥哥亦是瞒了过去。当年嫂嫂初来天宫,与我一拍即和,哥哥的公事又繁忙,嫂嫂便我我偷下凡间。在那里嫂嫂就见到了那个阿修罗,回到天上后,嫂嫂就经常发呆,一日嫂嫂一觉醒来便开始痛哭,还吵着要回天山,没过多久嫂嫂就昏睡过去了。” 我呆呆地看着虚空,这一段我亦是没有记忆。我后来居然同夜烬见过面,可是为何那时他不认识我,也说从未见过我? 青娥见我不愿多语,只好怏怏的离开了。我独自呆在室中,冷眼瞧着暗淡的水镜。 天空降着五彩花瓣,洋洋洒洒,甚至有几片飘到我的窗口。我闭着眼,欣赏着丝竹的低吟。 今日各宫仙人来清静殿祝贺墨炎喜得贵子,大多数仙家看完刚出身的阿瞒就离开了,只有飞羽宫的那群花仙仍然滞留于此。我虽然还留在清静殿未离开,但也没有去大厅迎客。我于这里不过是暂居,时候到了便会离开,至于女主人么,从一万年前,我斩断墨炎与我的姻缘绳时,我就早已不是了。 “怎么不见瑶华仙子?” 尖细的声音传来,我仍旧闭着眼,不去理会。 闻着熏人的香气,我便知道那群花仙走到后院了。皱了皱眉,我想到自己不过也是个客人,也就将不耐给忍下了。只要她们识相点不来扰我,我也是可以装作看不见她们。 “原来瑶华仙子竟是在这里,难怪大厅中见不着。”尖细的声音又响起了。 我睁开眼,眼中是满满的寒意。我独居这么多年来,最忌讳的就是不相干的来打扰,今日看着这是九重天的份上,不与她生气,可她们居然敢过来同我纠缠。我想起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勾了勾嘴角,她们当真以为我瑶华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我们来这里做客,怎么瑶华仙子还稳当当的坐在里面,反倒让我们这些客人站着,难不成瑶华仙子不懂得什么叫做待客之道吗?”杏仙讥笑道。 我抬了抬手,杏仙脸色一变,瘫在地上,我抬袖遮着下巴笑道:“待客之道?是这么么?” 杏仙厉声哭叫道:“瑶华仙子莫忘这里是九重天,不比你那天山,你怎可以在此放肆。” 我勾了勾手,她又惨叫一声,口中浸出血丝。我继续道:“方才那样是做错了,这样可对?” 匆忙离开去搬救兵的仙子成功的将繁陌和墨炎带来,繁陌见着眼前场景,眼中闪过一丝怒火,随而客气的说道:“不知杏儿是何处惹怒了瑶华仙子,她是我飞羽宫的仙子,若是瑶华仙子看得起我,便将她交给我处罚。” 我淡淡地笑道:“她没有惹怒我。”我扫了眼繁陌,她的怀中静静躺着一个小娃娃,娃娃似乎睡熟了,脸朝着繁陌的胸口埋着,我看不见。 “那瑶华仙子是为何这样责罚杏儿。”那娃娃在繁陌的怀抱一定觉得很舒服,我失神的想着。嘴上接着说道:“不过是杏仙想教我这九重天上的规矩,我想既然她要教我规矩,我就只好先教教她规矩,这样才算公平。你说对吗,花神?” 繁陌一愣,咽下怒气,平静地说道:“多谢仙子的教导,回去后我定当好好管教她。” 杏仙脸色发白,愤恨的盯着我。我淡淡地望着她,冷笑一声,杏仙接收到了我这个笑,立刻打了个寒颤,将头扭了过去。 墨炎站在抱着孩子的繁陌身边,一句话也未说过,只是淡淡的看着。那边的三人,看起来才真正的像一家人。我转了个身,准备回房去,走了几步又顿住,轻轻的说道:“可否请花神在房内一叙。” 繁陌一愣,我接着说道:“还望花神管管自己宫中的仙人,她们太过放肆,若不是遇见我这般脾气好能忍的仙,恐怕早就没有气力在此处撒野了。”杏仙哼了一声,忍着痛嚎叫道:“你算什么,怎么敢这么对姐姐说话。” “我吗?”我转了个身,优雅的笑着说道:“当然什么也算不上。”缓缓地抬起手,一簇火焰从指间冒起,我冷冷地笑着说:“不过,我若是生气了,也可以算的上能要你命的凤凰。”三味真火飞向杏仙时,繁陌迅速挥手,院中飘扬的花瓣此刻如利剑般削开火焰。 ------------ 选定女主人 她脸上带着鄙夷的神色,当看见花瓣突入我的火焰被生生的化为灰烬时,繁陌脸上一紧,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我瞧见她的呼吸紧促,胸口起伏,似乎会将熟睡中的小娃娃的弄醒,便挥了挥手,那团火焰凭空的就消失了。 我冷冷地对着杏儿说道:“你的运气还好,那些疯言疯语并不会使我生气。”杏仙的脸色惨白,伏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 繁陌的脸上亦是闪过紧张之色,我淡笑道:“繁陌,被不相干的打扰了这么久,我们该了谈谈了。”繁陌看着我,应了一声,我皱着眉头说道:“那个娃娃还是放着吧,太碍事了。”繁陌及院中花仙脸色皆是一凛。 繁陌将怀中的小娃娃移交给墨炎,我很仔细的看着,他的脸朝向里面,我还是看不见他的模样,只能望见那只圆滚滚的小手。他一定很可爱。 繁陌跟着我进了房间,我并不想跟她客气,便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可愿意做清静殿的女主人?” 繁陌脸色一慌,急急得解释道:“瑶华仙子不要误会,我只是……” 我不耐的打断她,说道:“我这几日想了许多,也考虑过众多人选,按理说该是那个荷仙水碧,她脾气好,墨炎也喜欢她。虽然她是死了,但上次听杏仙的话,想必也快回来了。她的好处虽多,但终究是个散仙,撑不起这九重天上的清静殿。故而,我考虑许久,花神对墨炎一片真心,能力也出众,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看着惊疑的花神,我也是方才才定下这个念想的,那小娃娃在她怀中睡的如此舒适,有她照顾我的孩子,该是不错的选择。“花神不必疑惑,我不愿多说废话,只想听花神的一个答复。”我望着她说道。 她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晕,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这些时日的心愿了了,也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繁陌看着我,语调中透露着疑虑说道:“瑶华仙子莫不是想离开天宫?” 我点点头,她又说道:“我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这些年我一直暗暗随于殿下周遭,可以看出他对仙子十分用情。仙子既然为殿下孕育子嗣,又何必弃之不顾。” 我望着她说道:“你可知那娃娃叫什么名字?” 繁陌点头说道:“听说是仙子所取,叫做瞒。” 我笑道:“对,瞒,正是瞒儿,他的出生并不是为我所想。” 繁陌不语,我又说道:“其实你们都说墨炎对我用心,但他当年对水碧何尝没用过心?他对水碧用心是因为天庭沉闷,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对我用心是因为愧疚。其实他对我们并不是真正用心,他最最用心的该是苍天众生。他是真正最合适高居于天地顶端的仙人,他生来就是应该坐在那个位置的。” 繁陌笑了笑说道:“仙子将殿下看的很透彻。” 我回道:“从前看不清,可是经过这么多事后也渐渐想明白了。不管你们之前是否有情爱,但究其表面来讲,你是最适合他的仙侣。” “那瑶华仙子有何打算?”繁陌脸上带着喜色,珠花在她头上轻轻撞击,发出悦耳的声音。 “你管好自己的事就够了。”我淡淡地回道:“虽然我认为你适合这个位置,但天帝天后未必觉得,你还是想该怎么做罢。” 繁陌笑着的脸一僵,随而恭敬地说道:“谢仙子警示。” 我看向窗外,心中异常的平静。 我爱着那么一个人,我们的爱不是那么惊天动地,不是那般只争朝夕。我只是想跟他一起平平淡淡的度过将来的岁月,不管那日子是多么的普通。我不想仅仅是拥有那份感情,我还想跟他永远的相守。 将瞒儿的事情处理完了,我想向墨炎告别离开。 穿过回廊,进入他的房间时,墨炎依旧在处理公务。见我进来了,他便放下笔,给我倒了杯茶。我闻了闻茶水的味道,又是‘莲心’。 “我要走了。”我淡淡地说道。 墨炎倒茶水的手一顿,继而也坐下,拿着茶杯慢慢饮着,他褐色的眸子中没有往昔的温度,带着几分颓然。他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上次我倒了这杯莲心给你时,你也是说要离开,想不到隔了这么多年,又重演当年的一幕。瑶华,为了他你连孩子也不要了吗?” 我点了点头。他不光是我的孩子,还是九重天的天孙,我不可能带的走他。我是不能为了孩子而留在天上,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弄清,还有许多该做而没有做的事情要去完成。 墨炎苦涩一笑,他望着杯子中的‘莲心;道:“我曾对你说过,先苦后甜,往往觉得那份甜更甜。我现在才明白那句话的天真,爱从来都是苦的,就像这杯莲心一样,一直苦到心里。但若不是这份极致的苦,又怎么会有心中那朵美丽的莲花。我们的莲花本来开的十分美丽,为何辉被那株烧不尽的野草掩去光辉。” 我看着墨炎,心中五味杂陈。我之前付与他的爱意,也随着记忆的恢复一齐消失了,对于他,现在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我认认真真地说道:“墨炎君,其实你并没有懂得怎么去爱。爱并不是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草,爱其实只是一根小小的蛛丝,看起来柔韧细弱,可是利刃也难以割断,它需要两颗心同时呵护,只要一方不顾,另一方如何坚持也不能阻止那根丝断开。若是两颗心紧紧相依,那根丝线不论经过怎样的风浪也是不会断掉。” “这是你当年教会我的道理,爱是两个人的事,一方的勉强没有用处。”我静静地说道:“其实墨炎君没有用心去看,在你身边就又那根坚韧的蛛丝,只要你认真去看,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蛛丝。” 墨炎的目光灰暗,他笑着说道:“我的蛛丝已经断了,没有机会再连上了,是吗?” 我坦然的看着他,说道:“是。” 墨炎无力的松开手,淡淡地说道:“我从来都不会强迫你,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我可以放你离开,不过,这清静殿是不会更改女主人。”墨炎的目光非常坚定,我微微颔首。他现在只是一时意气,等到将来想通了,也许又是另一番想法了。 ------------ 镜魔,我还是败了 青娥说曾带我去过凡间,我那次记忆的恢复便是遇见夜烬之后。那次,他应该也是想起了我吧。可是是谁在其中作梗,让我们双双失去了记忆? 我第一反应时大哥,后来又摇了摇头,大哥见到夜烬时也是十分吃惊,看样子不像是他。后来又想到墨炎,虽然是对他怀疑,但潜意识也觉得不是他。那么是爹爹,我想起爹爹那张亘古不变的淡漠的脸,觉得也是不可能。可到底是谁呢? “姝儿,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害我好找。”夜烬喘着气,笑着向我们走来。 他看了我一眼,眼中带着些疑惑,只是拉着沐姝,轻轻一带就把她扯入怀中。我低低的唤着:“夜烬,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么?” 夜烬含着笑颜望着我说道:“美人这么标致,要是以前美人说这种话吗,我肯定收了你。可是我现在心中只有姝儿了,还是请你离开,不要纠缠了。”我心中冰冰的笑着,他把我当做纠缠于他的旧爱。 我笑了笑,说道:“你果然是不记得我了,你以前不会对我说这种话。”夜烬的确不会对我说重话,他总是不露痕迹的宠着我,护着我,每次斗嘴也是乖乖让我骂。我咧嘴对他笑,却笑不出来。 夜烬搔了搔头,看我一眼,说道:“你身上的仙气虽然是隐着,却也不能长久的收着,我看你是个美人的份上就放你离开。若是从前我欠过你什么,这次就当还给你了。” 我笑着流下眼泪道:“你不欠我,只有我欠你,现在是我来还这个债的,你想让我怎么还给你?” 夜烬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真的不记得你了,也不想让你还给我什么。” 我说道:“那次你为我挡箭时,我便给过你个承诺,不管你记不记得,这个承诺依然有效。” 夜烬双手一叹,无奈的说道:“既然你一定要报,那也可以。”他身边的沐姝样子突然有些慌张,夜烬朝她笑了一笑,又摸摸她的头发,看也没看我便冷淡地说道:“那就请你离开,不要在出现在我周遭了,姝儿好像很不喜欢你。 沐姝甜甜的笑着,朝我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眼神中有幸福有嘲笑有得意,还有淡淡地悲伤。 我点了点头,泪珠砸在地上,我也顾不上抹去了,只是掉头就离开。我咕囔地说道:“夜烬,我不欠你了,你不要再恨我了,好不好。”后面没有人回答,我走的越来越远,我又欢喜的笑着说:“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好,你不恨我了就赶快好起来,我等着你,这次换做我等你。” 我的步子越迈越小,胸口也是闷闷地。双腿似灌了铅般重,渐渐地一步也抬不起来,我向四周望了望,里三层外三层的,全部都是魔物。他们正红着眼睛看我。那个蓝色鞋子的妖也在其中,正阴测测的对我笑。 我以前一直以为魔宫是很安宁的,现在才知道那安宁是夜烬为我挣得。我冷冷地看着他们,我要等夜烬恢复过来,我要去找天山圣医找药君找爹爹,我要让他们帮我恢复夜烬的记忆,我是不能被困于这里。 我淡淡的说道:“是夜烬让我安全离开的,你们不听他的话么?” 蓝鞋子吃吃笑着说:“魔君的心都在魔后沐姝身上,自然是沐姝王后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我挑了挑眉,沐姝这次是真的想死守住夜烬了,居然还想像当年一样用这些法子。我冷笑地说道:“你们就不怕夜烬怪罪下来?” 蓝鞋子说道:“你现在不过是闯到修罗族的小仙女,魔君又何必为你怪我们呢。话说回来,你的仙气还真是醇厚,我可是憋了好久了。” 说罢就朝我扑来,我挥手朝他射去几根冰凌,他躲闪不及,被一根冰凌刺透了大腿,闷哼一声,就倒在地上。其他魔物见罢,纷纷冲了过来。 我祭出水镜,在一片鲜血中,不断地挥舞,就像发了疯一样的左右冲杀。我的手不像是自己的了,身子也不像是自己的,只是毫无知觉的舞动。我的脑海中突然涌上一个新的场景,也是一样的漫天血雨,我也是这样不断地挥舞,挥舞,直到倒下…… 我一直以为过程是那样的,就独自猜测,可结局的惨烈,超乎我想象。心中的坚强,就在看到那个场景后,一切土崩瓦解。 在那个陌生的场景中,倒着血泊中的是我与夜烬,而死去的那人却是我。夜烬任血流出他的伤口,只是抱着我,大声呼唤着,脸色苍白的骇人。 水镜渐渐荡开一丝波纹,我有片刻的怔忪,待看向镜中的白发与妖娆的面孔时,忽然一切都懂了。 镜魔,我还是败了。 你来吧。 镜中那个男子妖娆却冰凉的笑着,慢慢的划开入水的镜子,将手伸向我的脸上。一如万年前。 水镜乃上古神物,集神魔两性。所持者,以神力御之,亦受魔性惑之,魔由心生,劫难随之。 在意识渐失的时刻,我依稀想起了万年前,我以为夜烬死了,将一切毁灭的那一刻。 就像现在这样,我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我眼前出现了幻影,我眼睁睁地看着夔将夜烬吞下的幻影。我就像中了魔怔一样,发疯地同它厮杀,直到筋疲力尽,满是鲜血的倒在地上。 我喊着夜烬,意识开始模糊,体内有种被抽空的无力感,镜魔在蚕食我的生命。 我明明睁不开眼睛,却能看清他与镜魔达成交易,他用自己换回了我,代替我被锁在空虚的水镜中。 “这些够了,我还是留着下次一齐取罢。”我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空灵森冷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这就是我为何会变成这样的原因,爹娘大哥都以为是我刺激过大,才导致施术的失败,变成后来的那副样子。其实这一切,该是镜魔在其中作祟罢。 我终于弄了清楚,可是这次,我仍然没有逃掉命运的锁链。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看着面前的白发男子,那个水镜中的魔物,表情狰狞地吼道。 “我本是该存在于这样的战场上,同敌人互相厮杀。我是沾上杀戮血腥的器物,却在你这里慢慢生锈堕落,渐渐地生出了魔性。你的仙气不仅无法压制住镜中的戾气,连自己都被这怨气所浸。你大哥明白的太晚了,他发现的时候我已经浸入你的心中,深深的扎下了根。”镜魔嘻嘻地笑着说:“其实夜烬老早就发现了我,但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他那时只是蒲绒,根本就做不了主。我就日益在你的杂念中生长,夜烬一直以为我是想吞噬你的灵魂,其实不是,我只是个喜欢美食的家伙。” ------------ 尾声 小阿瞒 镜魔眨了眨眼,咯咯地笑道:“虽然我没有什么野心,也不想改变什么东西,可是我总是要填饱自己的肚子才行。但我对美食很挑剔的,要纯正的底料,动人心魄的调料,加上小火,慢煨细炖,才能炼就世间珍馐。所以,我一直在等一味作料,等那味作料到齐了,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品尝,这顿大餐才鲜美。我可是很有耐心的哟,为了这顿大餐炖了三万年,终于等到这个起锅上菜的时刻。” 我惨白着脸看着他,脑子渐渐清明,我想起小时候对水镜的那般痴迷,我想起了我的性格日益变得古怪难懂,我想起了心中萦绕不去的繁杂念想。原来那时我已经入了魔障。直到后来同夔交战,让镜魔嗅到了鲜血,他便不再像从前那样小口的蚕食我,而是直接的将我吞噬。 我闭上眼睛,,我已分不清自己在哪里了,是魔宫中也好,水镜中也好,我也不想管。我只知道夜烬已经没有了,他在我记忆恢复时就已然消失了。 我淡淡的说道:“你动手吧。” 镜魔并没有预料中吞噬我,他只是望着我,嘴角含笑,“你们都误会我了,我不过是玩个游戏,何必这么认真呢?” “你不是一直都觊觎我的灵魂吗。”我看着他,不再害怕。 他又咯咯笑着说:“唔,你们俩都说了一样的话,夜烬殿下也曾这么对我说过。其实呀,魔不一定都是以灵魂为食,就像我,我是镜魂,就是以主人的杂念为食。我最喜欢的就是寂寞悲伤的念头,那些味道总是格外的鲜美。”镜魔舔了舔唇角说道:“这些年我尝了个够饱,也有些厌倦了。” “你既然不食灵魂,当年为何夺去夜烬的灵魂。”我望着他,心中涌起了一线生机。 “是他自己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要。”镜魔耸耸肩说道:“当时,我只是想取了你脑中的念头,他便以为我是来取你灵魂,自愿与我做个交易。我在水镜中呆久了,也有些无聊,想玩玩游戏,就答应他了。” “你说这一切只是你的游戏。”我咬着唇角,死死地咬着。 “世间一切于我来说不过是场游戏,游戏是我消磨时间的方法,也是我的生命格调。”镜魔笑着说道:“可这游戏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好玩。他在镜子中时,你是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的,他却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你。看着你在做什么,猜测你在想什么,可是呀,明明近在眼前,就是不能够亲近。那种无可奈何的情绪让我喜欢,所以我便决定让他在这面镜中待到永远,直到这面镜中消失,随着它一同消失。” 我睁大着眼睛,几乎是冲了过去,我哑着嗓子问道:“你说他还在,还没有死?” 水镜一挥手,我周围变幻了一个场景。 漆黑的四周,没有半点光线。这里是水镜,直觉告诉我。 “在这里好像什么都看不见。的确,睁开眼睛只有一片虚无。可是当你厌倦了,害怕了,寂寞了,累了的时候,你会想闭上眼睛,而闭上眼睛后却能看到镜外的景色,就像附在镜子外面一般。”镜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他就这样一直呆在这里,所以,他所痛苦的不是死一般的寂寞,而是伸手却触摸不到你的痛,而那种感觉正是不可多得的好滋味。”镜魔微笑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魔宫那位的问题,不过他其实也是真正的夜烬,是我从夜烬的魂魄中抽出一魂两魄做成的,因为魂魄的残缺才导致他记忆的错乱。” 镜魔让夜烬两番忘记我,让他爱上沐姝,只是为了一场游戏,为了体验自己得不到的感情。他就这样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中,我没有愤怒,因为已经麻木的没有感觉。 “夜烬在这水镜中。”我尖叫的说道。我已不想再管镜魔做了什么,现在我只想夜烬,我想见他,拥有我们记忆的他。 “他被抽去魂魄已经很虚弱了,经不起折腾。方才若不是他求我,我也不会将你就出来,我好事已经做得够多了,不想再当好人。”镜魔努着嘴,淡淡地说道。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只想去见见他,只见一面,我求求你了。”我舍弃了所有尊严,哭着哀求镜魔。我想看一眼他。 “不行,你们要是见了面肯定又得寸进尺,想要更多,我才不上当。”水镜笑嘻嘻地说道。 “我留在这水镜中,我和夜烬一起留在这里。”我突然想到这一点,立马哀求的说道。 “你们若是在一起了,这个游戏不就是结束了嘛。”水镜卷着头发,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可不想这么快就完了。” 我的嘴上攒起一个笑,这么久以来都是我们处于被动,被一个小小的水镜玩弄在鼓掌间。这次我终于可以主动一次了,我逼出元神将它震碎,水镜瞪着眼睛看我,我吃力地说道:“这下你的游戏玩不了了吧。” 水镜摸了摸头发,怔怔的看着我,又从袖子中掏出一团微弱光。他叹了口气道:“真是没趣,看在你们也给我提供这么多乐子的份上,我还得做回好人。真是憋屈。” 他扬手触上我的额头,酥酥麻麻,我的身子轻飘飘的浮在空中,缓缓地随风飘荡。我勉强扭转了头,见着身边随着一团微弱的光,也是与我共同沉浮。 大猫,你在干什么? 我好不容易拦住大猫,抢着救出那个孩子。 “这个孩子身上灵气纯真,太过诱人,我实在是抵挡不住。”大猫用爪子不住的刨着地,仿佛憋尿不住,痛苦非常。 “你叫什么名字?”面前这个小孩,身高才到我的大腿,穿着绿色的小褂,肤色极白,芙蓉面,桃花眼。小小年纪,竟是长的这样标致,若是大了那还得了。 “瞒儿。”小孩仿佛有些惊魂未定,弱弱的站在一旁。 “小瞒儿,你怎么独自来到这里,很危险的。”我蹲下来,捏了捏他的脸蛋,圆嘟嘟的,煞是喜人。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黑溜溜的眼珠直直的看着我,似乎被雷劈中一般。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挥舞着藕似的小手,扑到我身上。 ------------ 便宜相公 “你这是做什么?”我骇了一大跳,又不好躲开。 “天后有了孩子,父君只要弟弟不要瞒儿,瞒儿不要回家。姐姐,你可不可留下我。”瞒儿抬头,包了一眼的泪水将我瞧着。 我犹豫的看向大猫,他果断的摇了摇头,“这孩子身上的气味太美味,留下他不知会引来多少妖怪。” 我又转头看向瞒儿,他楚楚可怜的祈求的看着我说:“姐姐,瞒儿会穿衣,会叠被子,会背书写字,瞒儿不哭不闹,瞒儿什么都会为姐姐做,求求姐姐留下瞒儿吧。” 我的心一软,点了点头,小瞒儿一把抹了脸上鼻涕眼泪,就欢快的笑了。 “你是自寻麻烦。”大猫坐在旁边风凉的说。 “他一个孩子,若是不留在这里,今天晚上都活不过去。”我顺了顺大猫的短毛,继续诚恳的说道:“做人要厚道。” “我又不是人。”大猫白了我一眼,照旧扑腾到草丛中吃草去了。 据双清大猫还有金龙说,我是他们捡来来的。 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醒来第一眼见肥肥的大猫,挤在旁边的金龙和笑的颤人的双清。 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因为他们不好丢了我,所以从此我就住了下来,和他们三个生活在一起。 金龙名字很响亮,实际上就是一条彩色小蟒蛇,修炼有所小成,可化作人形。大猫就较为实在,他是一只体型巨大如老虎般的黄猫,喜欢蜷缩起来,懒懒的晒着太阳。双清是只蟾蜍,她总说头顶月亮上住着她的亲戚,喜欢囔囔,大呼小叫的。 据大猫所说,他某天在后山散步,发现正被一群狼包围的我。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挺身而出,大吼一身,震走群狼,把我带回这里。 但是金龙和双清的版本又是不同。据说那日大猫草吃多了,到后山去方便,突然碰见群真老虎,吓得脚软,迈不开步子。就在老虎要扑来的千钧一发时刻,我从天上掉了下来,砸晕了扑腾而起的虎王,其他老虎纷纷逃走,留下劫后余生的大猫,然后他拖了我回去。 以我对大猫的了解,我十分认定第二种版本。 那我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 我想不明白,也没有坚持再想了。 他们给我取了个名字,因为当时山上流行山歌,隔着几个山头都能听见嘹亮的几嗓子。大猫说当时对面嗷呜了几声,大约有那么一句,天上掉下个小妹妹哟,然后我便掉了下来,遂而给我取名叫小妹。 双清说这个地方叫做千朵莲花山,也称为千山。听了她的话,我才知道,漫山遍野开的都是莲花,千朵莲花山,我看这里的莲花肯定不止千朵。 后来听了金龙的解释散才知道,这里虽然叫千朵莲花山,可是却没有莲花,那一簇簇拥有繁复花瓣的白色小花叫做梨花。当时听着我心中一动,却不知道为什么一动,到了后来餐餐桌上带梨儿,才知道,那一动是个预兆,预示我后来凡是看见梨花都胃中翻腾,痛苦非常。 我一直在这里住着,千山上住着的都是些精灵小妖,安宁平和的很。每日我便是与他们三个一处混闹,十分惬意轻松。这次捡了个小娃娃,生活中好像多了些乐子。 就像现在,我打着哈欠,不情愿的从床上爬下去。不用猜,敲门肯定是瞒儿,每天晚上他都要这么坚持着来敲我的房门。 打开门,阿难抱着个小枕头,眼巴巴的瞅着我,借着月色映的他十分可怜。他说晚上独自睡觉很害怕,一定要与我一起睡,我曾经将他扔给大猫,可是他死活不肯。 我睡意正浓,没有办法,心中松了松,只好含糊的哼哼同意他。他听后雀跃的往床上爬着,小短腿倒是极其麻利。 瞒儿来的这些天似乎与我亲密的很,对待大猫他们他则是淡淡的样子。 我说定是我当时救了他,才会对我这样好的。大猫摇了摇头,沉重的说道:“我看不然,我们几人中只有小妹姿色稍高,莫不是那小毛孩看中了阿妹,想把她娶回去做童养媳?” 我自然不懂童养媳是甚,照例求助于双清,她是我一切事情的启蒙老师,我的生活观价值观人生观也就是被这厮给活活扭曲了。 “做童养媳好啊,就是你有个标致相公了。”双清激动的大叫,“瞒儿长大一看就是天人之姿,现在不把他牢牢地攥在手里,更待何时。” 我听了大喜,对瞒儿是越看越满意,寻思要等他长到多大就娶了他。 自从是有了这个想法后,我对瞒儿是越看越欢喜,看他越来越亲切。 我寻思关系从小就该打好,瞒儿叫我姐姐总是觉着隔了一道沟,生疏的紧,叫的亲密些才好,可他若也叫我小妹,那我倒不是吃了大亏了,所以烦闷一阵。我自己想不出来,于是向双清讨教。 我们商量之后,决定让瞒儿叫我娘子。她告诉我说隔壁住的公鸳鸯就是这样称呼母鸳鸯的。 于是连着几日,我都站在瞒儿面前,教他喊我娘子。 他乖乖地的叫了我一声娘子,奶声奶气,咬字清晰,让我十分高兴。 我看着面前这个粉雕玉啄的小娃娃,心中有一种赚大发了的激动。 开始听着那几次好不错,可是到后来不知是我没有听明白,还是他喊我太快,我总是听到他叫我娘,省去了后面的一个字。我想了想也觉得无所谓。 我抱着他说:“你什么时候长大,长大了我们就可以成亲了。” 瞒儿睁大眼睛看着我,问道:“什么事成亲?” 我挠了挠头,这个吗,还真难倒我了,我便把双清的原话告诉他:“成亲就是我们可以住在一起睡在一起,还有永远生活在一起。” 瞒儿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揪着我衣袖说:“瞒儿要和娘成亲,瞒儿要快点长大。” 他的小脸粉扑扑的,我忍不住伸出双手左右捏了捏。 瞒儿眼眶变得有些微红,我吓得缩手,紧张的问道:“我弄疼你啦?” 他的小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他抹了抹眼睛,低头说:“娘不会再不要瞒儿了,瞒儿高兴。” ------------ 美人于凤凤 我们家隔壁是个莲花池,莲花池塘里住了个河兽。他的家就是莲花池中沉沉的淤泥,那河兽体格巨大,高大威武。 我常常绕着散步走的气喘吁吁的荷花池,于他而言不过巴掌大的地,姑且勉强让他高兴时能滚上几遭。 河兽的名字叫阿忠,听名字就老实可靠又忠厚邻居,听过他名字的人都这么想,包括第一次来的我。可是见了阿忠后,没几个不是吓得屁滚尿流,哭妈喊爹的,当然其中也包括我。 这着实不能怪我们这些精灵忒过胆小,实在是阿忠长得太过彪悍,真真是对不住阿忠这么个安全无害的名称。阿忠生活在泥土里,皮肤也生的跟池塘中灰黑中透着碧绿的一样的色泽,他的嘴巴宽阔又扁圆,两只眼睛圆滚滚的,像十五的月亮一般。尤其是他盯着某人时,就像在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中,眼前蹭的点燃俩大红灯笼似地,怪是吓人。 可阿忠长得吓人,脾性甚好,不仅不会骚扰邻居,偶尔还会送些白藕荷叶莲花什么的。他家的莲蓬味道极好,也总会给我们一些。 我向来就有饭后散步的习惯,以前是独自去溜达,现在有了瞒儿,便是一大一小在夕阳拉的斜斜的长影下,不紧不慢的悠悠踱步。瞒儿年纪小,一双腿也是又短又粗,走起路来慢慢悠悠。我本来是极不想带着他,只可惜大猫他们都外出了,屋里就我俩,瞒儿在我看来不过是个比断奶的孩子大不了多少的小童,自然是要好好照料照料。 阿忠就是这个时候顶起一池的水,从池塘中爬了出来,倾泻而下的串串水珠洋洋洒洒,我连忙拉着瞒儿闪身躲开。 本来清澈澄净的水面被淤泥搅得天翻地覆,亭亭玉立的粉荷也不可避免的沾上污浊。我看着阿忠,问道:“你出来这么急是作甚?”我担心瞒儿害怕,低头看他时,他只是睁大眼睛,奇怪的看着阿忠,眼光中是满满的好奇,并没有恐惧的神色。我看到瞒儿胆子如此大,也是放了心。 阿忠抱歉一笑,拈起头上顶着的一方荷叶,羞涩地说道:“听说前面山头于凤凤喜欢吃莲子,我就给她送些过去。”样子忸怩,一副春心萌动样。我这时才瞥到他腰间的大布袋子,池水渐渐平复,恁是花儿开的再热烈再欢腾,我还是眼尖的瞧见其中的莲蓬消失的无影无踪,阿忠的麻布袋子中装的是这满池的莲蓬吧。 他大概是瞧见瞒儿不怕他,语气中带了许多喜意,忙解开麻布袋子说道:“这是我今天采的,挺新鲜,小娃儿来抓一些去吃,甜的很呐。”我瞅见麻布袋子里躺着一颗颗饱满圆润的莲子,上面还沾着晶莹的水珠,淡绿的莲衣充斥着新鲜的芬芳。 阿忠真是有心,居然还将莲子一颗颗剥出。前面山头的于凤凤有些耳熟,好像听双清说过。在蜂鸟一族中,于凤凤是个出了名的美人,我见过蜂鸟,个头娇小,而于凤凤又是娇小蜂鸟中的娇小美人,体型估计没得阿忠的一个眼睛大。也难为阿忠的独特品味,这场恋爱肯定会轰动山头。 我殷切的瞧着瞒儿,示意他不要讲客气,狠狠地抓上一大把回来。可是瞒儿走上前,只是用手抓着衣角,微微抬起头,仿佛很不好意思般偷偷瞧着莲子,阿忠和蔼的说道:“叔叔这里有许多,不要紧,你想抓多少抓多少。”瞒儿只是摇了摇头,抿着嘴巴,一副想要又不好意思要的挣扎神色。阿忠见瞒儿半天没有动静,就伸手抓上一大把莲子,递给了瞒儿,瞒儿挺着小身板,恭恭敬敬得道了个谢。 散步也散的差不多了,我同瞒儿一起回家,柔软的晚风夹杂着竹子的清香与松脂的味道,舒服极了。 我吐出嘴中的莲子壳,歪着头问:“瞒儿,你不喜欢吃莲子么?” 瞒儿也是吐出嘴中莲子壳,含含糊糊地说:“我喜欢吃。”我咽下嘴中的莲子,甜美盈于咽喉,实在是好吃。 我疑惑地问:“那你开始怎么不要。” 瞒儿嚼着莲子说道:“因为他的手大,我的手小。”我低头看着我俩前襟拉起,怀中满兜的莲子,默然不语。 闲来无事,我便对阿忠的事特别上心,我将那日情景告诉双清他们,他们只是不住的叹息,这让我觉得阿忠的事儿很渺茫。 今日一大早,金龙就带着瞒儿满山头溜达去了,说是要教导他生存法则,一去就是一天。我瞧着满林的光辉,不停地念叨着瞒儿怎么还没回,实在是无聊,我便又去荷花池溜达。 才走到荷花池边边上,我便看见一个人影,她手中拿着个大袋子,正是上次阿忠装莲子的。我悄悄地走过去,想看看这位于凤凤到底面貌如何。 正想着悄无声息的靠近,林中突然窜过一只松鼠,于凤凤一转头,正好就看到了我。我望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得真是美啊,那张脸是我见过最艳丽的容颜。 通过大猫金龙双清的教导,我初初也分辨的了何为美人。故而看到前方这个笑得如春风拂面的于凤凤,我的哈喇子差点都流出。每日对着那几个极品,我的视力居然还能如此之好,我不仅欣慰。 于凤凤对我招招手,说道:“你知道阿忠在哪儿吗?” 我摇了摇头,于凤凤扬起手中的袋子说道:“我是来还他布袋,可惜他不在,你能帮我带给他吗?” 我点了点头,她向我靠了过我,伸着头,好奇地打量我说:“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不能说话吗?” 我又摇摇头。 就是因为阿忠的袋子,我和于凤凤成为了好朋友。她经常来找我玩,带我去各种有趣的地方,我们有时去摘山莓,有时去捕兔子,有时去钓乌龟……老是她带着我去玩,我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日与阿忠商量后,他决定把他家借给我一日,我就邀请于凤凤一同在荷花池中洗澡。 ------------ 结尾 于凤凤老爱穿一身黑色衣裳,我想她的原身一定是只黑色的蜂鸟。黑色是最脏的颜色,因为黑色最耐脏,不容易看出哪里脏了。所以我觉得自己这个邀请做的十分到位,十分用心。 于凤凤依约来了,她脱衣服时我便在旁边灼灼的守着,双清说这种时刻最容易出现色狼。于凤凤刚准备脱衣裳的手一顿,十分羞涩地躲到一个大石头后去脱了,脱完又飞快的钻到池子中。我四处瞧了瞧,确定是没有偷窥者,便也下水了。阿忠的荷花池我觊觎已久,这次托了于凤凤的艳福,我才有这个机会来游一回。 我笑嘻嘻地朝于凤凤的游过去,她的脸红了红,又默不作声的游开了。我十分奇怪,又向她靠近,然后她又红着脸游开了,如此反反复复几次,于凤凤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妹,你不要过来。” 我摘下一朵荷花,狐疑的看着她,难不成她身上有见不得人的伤疤? “你怎么了?”我丢下荷花,向她游过去。 于凤凤十分狼狈的爬了上岸,动作却十分迅速,我什么都没看清时,她就闪到石头后去穿衣裳了。我游到岸边,问道:“你怎么不游了?” 于凤凤从石头后探出半个身子,我眼尖地瞧见了她光溜溜的胸脯,瞬间就呆住了。于凤凤红着脸,羞涩地说道:“小妹,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 我嗯了一声,脑袋还是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 于凤凤走到我面前,扭扭捏捏的说道:“既然咱们俩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会对你负责任的,我娶你好不好。” 此时我在水中,他在岸上。 此时我没穿衣裳,他衣裳散乱。 我沉在水中,只露出头,郁闷地说道:“你把头转过去再说。” 于凤凤脸一红,我迅速的穿好衣裳。与他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思索良久,将他与瞒儿全面的比较一番,才发现瞒儿除了长的比他可爱,居然没有一项能比过他。 在那条十几步远的路上,我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答应嫁给于凤凤,同时收瞒儿做我们的孩子。我将这个主意在大猫他们面前宣布时,他们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直到看见于凤凤精壮的胸脯时,才手忙脚乱的去给我置办嫁妆。 瞒儿胖嘟嘟的小手牵着我,我挽着于凤凤,他看着我笑道:“我要赶快给我们办个窝,你说做成什么样的好。” 我摇摇手说道:“不用太铺张,就像现在这样的住处就行了。” “这样也好,我们就可以快点成亲,你说给我们的窝叫美人居怎么样。”于凤凤噙着笑容说道。 “嗯。”我高兴地点着头。 我看着远方的天幕上生出五彩霞光,闻着炊烟中浓浓的饭香,我们三个走在夕阳下,在池塘边落下长长地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