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1关于李莫愁的介绍和正文第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后面有低调君从百度上摘录的关于李莫愁的一些简介,希望众位有缘戳进来的朋友们能耐心看一下,可能有点长,但对于正视李莫愁这个形象是很重要的。 嗯,非常感谢大家的捧场!希望愿意看下去的朋友们能多留言、多收藏,可能的话,也推荐一下下啦~~\(≧▽≦)/~低调君在此谢过~谢谢大家!
这里的景色倒真是很令人迷醉。 方圆数十里,葱葱郁郁都是密林,遮天蔽日很是凉爽。迎着四面八方拂过来的清风,阵阵夹杂着各种花草味道的奇异幽香扑鼻。这个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气的地下宫殿,是在群山环绕的中心地带,四野尽是延绵不绝的青山和笼云罩雾的树林,严格说起来,在四周高耸的黛色山脉相衬托之下,这个地方应该算是一个盆地。 也难怪四季如春。 沈宁,不,现在应该是莫愁,正优哉游哉的枕着手臂,躺在一方大石之上,听着耳边鸟语清脆,水流淙淙,悠然的几乎要入睡。 不过,倒也不是真的就睡得着。 沈宁只是懒得睁眼。 再美的景色也有厌倦的时候。 尤其是日日相对,年年不改,入眼的都是这里终年如一的山水丛林,连这清香都不甚有过变化。 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地方已经五年了,沈宁每日只能与这些一成不变的景色为伍,早已经对这里的一草一木烂熟于心。现在最大的感触就是无聊。 真的很无聊。 这个类似于地下宫殿的地方,杳无人烟。只有一个奇怪的大妈,不,确切的说,是这个身体的师父,和自己一起待在这里。可是那大妈虽然长得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也算得上是中年美妇,却说话不多,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待在一个石室里,打坐,练功,或者对着一副极美的美人图发呆。 沈宁当初莫名其妙穿到一个五岁女孩的身体上,睁开眼便看到那中年美妇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张口便是,“莫愁,好徒儿,你可醒了。” 沈宁看着美妇泫然欲泣的模样,知她是为自己担心,但一时之间却有些稀里糊涂,打量了四周,却不识得这是哪里。不知道这个奇怪的穿着素白古装的中年大妈(虽然大妈很漂亮也颇有萝莉相,可到底还是大妈)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意图,沈宁明智的选择对她微笑示意。 微笑,是全世界的通行证。 听那大妈满脸忧色,自责的说,“莫愁,为师不该强行迫你练功。你年纪还小,功底尚浅,自是还不能承受住赤练神功的强劲内力,为师大意了,不该告诉你这门功夫的!” 沈宁面露疑惑,大妈见状又开口道,“不过,你这孩子也太过急于求成了,为师可曾告诫过你,练武须得稳扎稳打,一步步来,尤其是内功修习,更是马虎不得、急不得!你怎可偷学赤练神功呢?修为不够,很容易走火入魔!若不是为师及时找到你,你这孩子小命可就枉送了!” 中年美妇越说神色越为严厉,沈宁却是听得越来越迷糊。“孩子”、“武功”、“内力”……入耳的这些词汇让沈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沈宁如今都已经二十六岁,竟然还被人称为孩子!还有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沈宁不由想抚额,这是在做梦还是碰到神经病了! 不过刚想抬下手臂,沈宁立刻觉得五脏六腑都剧烈疼痛起来,忍不住痛呼出声,身子沉重的如同枯萎坠地的落叶,丝毫没有一点生命力。 大妈见状,连忙抱起沈宁……对,没错,是抱起!沈宁一边已经浑身痛的几乎要失去知觉,一边又惊异的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幼女! 一时又是惊惧又是疼痛难忍,沈宁忽觉得心头气血翻涌,竟然吐出大口血来。 不过,可也得谢谢这样几乎将自己从里到外扯裂的疼痛,沈宁终于清醒的认识到,这不是做梦……彻底昏过去之前,沈宁无奈的想骂天,自己难道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穿越? 上帝! 再次醒来时,沈宁已经不觉得浑身如先前那般撕痛。只觉得背后源源不断的温热气流注入体内,倒让沈宁无比舒适,内腑仿佛被柔软的温泉包围,浑身如同浸润在泉水中,舒服的让人很想打瞌睡。但,这股气流却在体内周转,又让沈宁觉得神清气爽。 沈宁虽然醒来,却并未睁开眼睛。她慢慢梳理这个有着可爱萝莉相的大妈在自己昏迷之前说的话,又联想到刚刚自己所见,无比悲催的确认了一个事实,她的确是穿越了…… 于是,沈宁根据大妈的话,推敲出,自己现在应该是唤作莫愁,这个大妈应该就是莫愁的师父…… 沈宁本来想,既然是师父师徒,想必这应该是个什么武林门派,却不料,这偌大的山脉,偌大的宫殿……好吧,沈宁不知道这个其实说是地下仓库更准确的地方该怎么称呼,于是只能自我安慰的称之为“地下宫殿”,这么大的地方,竟然只有那大妈和她两个人! 这该是怎样落魄的门派! 沈宁顿时深感无力,后来闲着无聊,仔细摸索这里,沈宁已经无力吐槽……这里神马都没有啊!除了那些让沈宁吃够苦头的机关外,全是冷冰冰的石头!虽然有些石头上刻着字和画,可沈宁……不认识那些繁体字啊! 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何其悲催的未来! 沈宁为防露馅,五年来也甚少开口说话,不过见到那美妇的机会也极少。也只有初时几次自己在那黑不隆冬的地方迷了路、中了机关,那美妇才会如同神从天降,忽而出现在自己面前,将自己带离出去。 日子久了,沈宁发现,那萝莉大妈竟然是个面瘫!除了自己受伤的那段日子,大妈曾经温言软语的跟自己说过一些话,但大多数也是教自己如何调理内息,练习武功之类的(虽然沈宁完全听不懂),后来大妈完全奉承沉默是金的金玉良言,和沈宁说话的次数少之又少! 五年了啊! 沈宁就相当于一个人在这个杳无人烟的鬼地方生活了五年!到现在,沈宁甚至不知道那大妈叫什么名字,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哪个门派,更甚至对于这副身体,她所知道是也只是自己叫“莫愁”,其余的一概不知…… 对于一个在热闹喧哗的现代都市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现代人来说,让沈宁像个野人一样孤独的活在这个一丝人气都没有的地方,这是怎样的折磨!沈宁无比深刻的体会到当初鲁滨孙为什么会自己造一个“星期五”出来并与之对话,现在的沈宁就很想造个“上帝”出来,狠狠控诉自己这五年惨绝人寰的日子!肉体不曾损伤,可精神的折磨更让人崩溃! 五年来,沈宁甚至无聊到已经摸清了地宫的大部分构造,更甚者,她已经将那个听大妈口气似乎很厉害的什么“赤练神功”翻看了不下十遍! 第一年,沈宁对这个地方还充满新鲜感,四处乱窜,扑蝶捉雀,赏花弄月。可是,一年下来,无什么别的事情可做的沈宁终于慢慢将这个鬼地方玩了个遍……甚至偶尔想过穿过丛林,到外面去看看。可沈宁终究有的是五岁女童的身体,根本走不了多远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而且,五岁的孩子根本没有什么抵御能力,沈宁明智的选择先等自己慢慢长大…… 第二年,无聊至极的沈宁开始翻看那本疑似很厉害的武功秘籍,却发现自己不仅大部分字不认识,甚至完全看不懂那些自己勉强辨认出来的词汇诸如“百汇”、“气冲”等等的是什么意思……于是,实在无事可做无聊的要死的沈宁决定好好学习,找到一间藏满书籍的石室里,从最基础的开始学起。毕竟是也曾寒窗苦读近二十年的人,也不过一年的功夫,沈宁读书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障碍了。 第三年,沈宁开始学习赤练神功。 如今,经历了刚开始那段时间的煎熬之后,不过两年时间,所谓的“赤练神功”沈宁已经几乎无障碍的练到第五层…… 不过眼下,似乎是进入了瓶颈。 共有九层的赤练神功,沈宁轻易的学到第五层,可是这已经两三个月了,沈宁仍然滞留在第五层,始终突破不了“气汇丹田,意走全身”这一关。甚至连内功的修习也跟着一起停滞了。 不能练功的沈宁很是烦躁。 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沈宁五年来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十句!其中二十句还是沈宁自言自语或者跟飞禽走兽说的话……这里无聊的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沈宁觉得自己也真的快成“仙”了。 萝莉大妈竟然每天让自己“餐花饮露”,这里竟然连火都不生,更遑论做饭!沈宁一开始几乎要饿的前胸贴后背,每天只是吃些花果,饮些晨露和山泉……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人过的日子! 沈宁曾经偷偷的打过猎,捉了麻雀烤着吃,虽然什么调料都没放,但是这种荤食的美味着实让沈宁回味良久!但,因为这次打猎,萝莉大妈说什么“山中鸟兽皆有情,本门心法重在清心寡欲,便要戒荤食素,莫愁明知故犯,应当重罚”,于是竟然罚沈宁面壁思过,在石室里跪了不知道多少天,直到沈宁饿昏过去…… 大妈是真的会武功的。 而且比沈宁高出了不是一点两点。 自此沈宁也不敢再动荤腥。倒也不是全为了大妈的威胁,实在是沈宁发现吃过荤腥之后,自己竟然各种腻味,而且再食用那些花果便索然无味…… 被这些花果露水和甘泉养刁了胃,沈宁终于慢慢习惯了这种饮食方式…… 真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不知道这种无聊的要死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 沈宁无比烦躁,这身子长得也太慢了!五年过去,竟然才十岁! 这苦逼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沈宁不耐烦的翻个身,趴在石块上望着前方缓缓流过的清澈小溪,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忽然听到一声呼喊,“李姑娘!” 沈宁一怔,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揉了揉眼睛,摇摇头,继续盯着缓缓而流的溪水,平静心绪。 “李姑娘,你是李姑娘吧?” 沈宁听到这苍老的声音,竟然就响在耳畔,不由大惊,忙回头一看,见距自己五步之外,站着一位面容丑陋的老妪,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脸上带着疑似是笑的表情,恭敬的对自己说话。 沈宁不可置信的用力眨眼,这里什么时候又多出了这样一个……加上老妪怀中的婴儿,是两个人!她在这里五年之久,已经五年没有听到人这样跟自己说话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宁惊讶又新奇的望着面前的老妪,“刚刚你是在喊我?李姑娘?” 老妪面上笑容加深,却因着脸上的伤痕使的这笑容有些狰狞,“自然是喊姑娘。老妇姓孙,是被你师父带来照看这个女娃的。” 老妪说着,将怀里的小女婴递到沈宁面前,“就是她。” ****** 补充说明—— 1)李莫愁,古墓派第三代大弟子,武功高强,品貌出众,而且有一副菩萨心肠。在机缘巧合之下偶遇少年英杰陆展元,当时陆展元身受重伤,李莫愁不顾男女之嫌为他疗伤。不料最后竟然暗生情愫,愈陷愈深,终于不能自拔。终日对陆展元芳心可可,朝思暮想。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是陆展元没有当时申明,导致后来让李莫愁误以为陆展元移情别恋,何沅君横刀夺爱,酿成日后惨剧。 李莫愁是贯穿全书的人物。金庸用了许多情节来表现她的强悍和心计,她与杨过的三次交锋更尽显李莫愁的能力。第一次,杨过初入江湖,武功尽管稍弱,但也是机巧百出。但李莫愁却总能捉住他性如烈火的弱点,用激将法让他露出破绽,逼得杨过和耶律齐两个后辈中出类拔萃的人物节节败退。第二次追击应该是李莫愁的巅峰。杨过、程英等联手相抗亦是不堪一击,黄药师赶到,他乃一代宗师,武艺、才气皆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但李莫愁仍捉住了转瞬即逝的机会全身而退。且并未就此放弃,反而用计以十六个字逼走黄药师,再果断追击杨过等人。由此可见李莫愁不但武功一流,临敌判断、心计无一不适到好处,达到以弱胜强的目的,令人钦佩。第三次则是争夺郭襄的一战。其时杨过已晋一流高手之境,金轮法王更是武功、计谋都是超一流的人物,她却凭过人的冷静在两位精明人之中屡屡赢得主动,不但全身而退也夺得了郭襄,可谓完胜。几战中,她作风顽强、武艺高强、经验老到、应变神速、判断冷静精准,虽然历经凶险无数,但总凭实力解决。除了绝情谷一战之外,是寸伤未负,毫无失误,足称完美杀手。 李莫愁是小龙女的一面镜子。她一生积极追寻。叛出师门寻找爱情、固执地夺取玉.女.心经,一路追击陆无双、五毒秘笈。虽屡遭艰难险阻但一直直面挑战,决不放弃。可谓是一个坚强独立、有勇有谋的生命猎手。从这个角度来看李莫愁堪称积极人生的楷模。但如果要从她性格里抽取一种缺点的话,那就是自私了。这也正是她最悲哀的一点。爱情是自私的,每个看过神雕的人都会揪心:“小龙女,别管那么多!快和杨过一起吧!”那李莫愁呢?她不顾一切地为自己的爱情争取,却不能得到任何人的同情和认可,最终落得了最悲惨的结果。小龙女无私,却让他们的爱情历经磨难。李莫愁自私,却又害人害己。这一对师姐妹正是金庸先生对爱情乃至人生两相矛盾的哲学性思考的产物。 2)关于李莫愁的长相——原著中的片段摘取 a.武三娘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了。我是外人,说一下不妨。令兄陆大爷十余年前曾去大理。那魔头赤练仙子李莫愁现下武林中人闻名丧胆,可是十多年前却是个【美貌温柔的好女子】,那时也并未出家。 b.三人愕然相顾,突然间砰砰喀喇数声响过,大门内门闩木撑齐断,大门向两旁飞开,一个【美貌道姑】微笑着缓步进来,身穿杏黄色道袍,自是赤练仙子李莫愁到了。 c.李莫愁举拂尘正要击落,见武三娘持剑在侧,微微一笑,说道:“既有外人插手,就不便在屋中杀人了!”她【话声轻柔婉转,神态娇媚,君之明眸皓齿,肤色白腻,实是个出色的美人】,也不见她如何提足抬腿,已轻飘飘的上了屋顶。 d.李莫愁踏上一步,似是进招追击,那知斗然间疾向后仰。她【腰肢柔软之极】,翻身后仰,肩膀离武三娘已不及二尺。武三娘吃了一惊,急挥左掌向她额头拍去。李莫愁【腰肢轻摆,就如一朵菊花在风中微微一颤】,早已避开,拍的一下,陆二娘小腹上已然中掌。 e.武三娘只觉她【手掌心柔腻温软】,给她这么一摸,脸上【说不出的舒适受用】,眼见她背影在柳树丛中一幌,随即不见,自己与她接招虽只数合,但每一招都是险死还生,已然使尽了全力,此刻软瘫在地,一时竟动不得。 f.武三通急跃出洞,但见李莫愁【俏生生】的站在当地,不由得大感诧异:“怎么十年不见,她仍是【这等年轻貌美】?”当年在陆展元的喜筵上相见,李莫愁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此时已是三十岁,但眼前此人除了改穿道装之外,却仍是【肌肤娇嫩,宛如昔日好女】。她手中拂尘轻轻挥动,神态甚是悠闻,【美目流盼,桃腮带晕】,若非素知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定道是位带发修行的富家小姐。 g.李莫愁笑道:“小妹妹,你可是姓郭么?”郭芙见她【容貌美丽】,和蔼可亲,似乎并不是甚么“恶女人”,便道:“是啊,我姓郭。你姓甚么?” h.杨过大惊转身,烛光下只见得门口俏生生的站着【一个美貌道姑,杏眼桃腮】,嘴角边似笑非笑,正是赤练仙子李莫愁。 i.杨过摇头道:“我没听见过。姑娘,【你这般美貌,真如天仙下凡一样】,怎可称为魔头啊?”李莫愁这时已三十来岁,但内功深湛,【皮肤雪白粉嫩,脸上没一丝皱纹】,望之仍如二十许人。 以上是原著中对于李莫愁相貌的描写。 ——选自百度百科李莫愁 ------------ 2【活死人墓少时欢】 沈宁惊喜的望着面前的女婴,粉嫩的娃娃,水嫩的脸蛋,闭着眼睛安静的睡着,胳膊像是莲藕一样白皙,粉雕玉琢的,分外惹人怜惜。 “呀!好萌!”沈宁忍不住惊呼,想要伸手去抱抱这孩子,及至伸出手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个孩子,恐怕没有那个臂力抱她。更何况,沈宁也不太敢碰女婴,小小的孩子,嫩胳膊嫩腿,什么都软软的嫩嫩的,沈宁都怕自己一用力都会伤到她。 “哪里来的这么可爱的孩子!”沈宁忍不住惊叹,轻轻用指尖触了下小女婴的脸颊,更是欣喜异常。 “呵呵~”孙姓老妇爱怜的看着沈宁笑,道,“是你师父好心,收留的一个孤儿。” “老婆婆您也好心,肯上这个地方来照顾着婴儿。”沈宁说着,又忍不住满心喜欢的轻轻吻了下女婴的脸颊。 “李姑娘有所不知,老妇也是被你师父给救下来的。”老妇人感慨的叹息,“姑娘不嫌弃,就喊老妇一声孙婆婆吧,日后,便是我们三人和你师父一起生活在这里了。” “太好了,孙婆婆!”沈宁可不曾想过竟然还会有人到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来,一个人孤寂的过了五年,如今竟然有了人陪伴,沈宁喜出望外。 “不过……”沈宁惊喜过后,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孙婆婆怎么唤我‘李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姓李?” 沈宁心想,难道我不是姓莫? 孙婆婆“呵呵”一笑,道,“老妇来到这里之前,贵师父已经将情况与我说明,凡是来到这终南山活死人墓,便不可轻易离去。反正老妇也无牵无挂,自然就跟着来了。你师父又说,她已经有了一名女弟子,名唤‘李莫愁’,可不是说的就是姑娘你么!婆婆自然就知道你姓李了。” “终……终南山活死人墓!李……李莫愁?!” 沈宁如遭雷劈,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老妇,别的不知道,可这“李莫愁”三个字,却真真让沈宁心神俱惊,有没有搞错,李莫愁?! “是啊,姑娘还不知道,如今我怀中的这个女婴已经被你师父收做另一名弟子,且赐了名字,唤做龙熵。龙姑娘便是李姑娘你的小师妹啦!” 孙婆婆虽相貌丑陋,声音却温善,可这些话听到沈宁耳中不啻炸雷。 “龙……龙姑娘?!孙婆婆?!”沈宁兀自沉浸在震惊之中,喃喃自语,“终南山,活死人墓……我叫李莫愁……” 天哪!上帝!圣母玛利亚! 沈宁神情莫测的看着孙婆婆怀中的白白嫩嫩软软一团,呢喃着,“我是……我竟然是李莫愁?!” 孙婆婆见沈宁神色很是不对,不免担心的问,“李姑娘,你没事吧?” 沈宁怔怔然,蓦地脑子里划过自己练的武功,“赤练……神功……上帝!”难怪自己一接触那书时就觉得名字有些耳熟,原来竟是这个缘由! 这里……这里竟然是神雕的世界么! 沈宁本以为自己落入哪个朝代,本想着出去之后还能招摇撞骗混出个名堂来,哪里想得到自己竟然是进入了这神雕的世界里!这可是个高手遍地的时代啊! 如果沈宁没记错的话,在这部书里,李莫愁的下场……可是相当凄惨哪! 还有孙婆婆怀里的这个女婴。 这个软软的肉团一样的粉雕玉琢的娃娃,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小龙女么! 可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沈宁震惊之余,又很是惊喜。这样说来,自己将来一定会走出这里的,而且会见到很多传说中的人物…… “龙熵……”沈宁忍不住伸出手臂,抱住了孙婆婆怀里的女婴,“原来小龙女叫做龙熵么……” “姑娘小心些!”见到李莫愁如此喜欢怀里的婴孩,孙婆婆很是欢喜。如此儿孙绕膝的场面,孙婆婆也算是得偿所愿,这个也不过十岁的女娃想要抱女婴,孙婆婆有些担心却更加欣慰的口中提醒着李莫愁,在一旁帮衬着让李莫愁半抱住了女婴。 真正把龙熵抱在怀里,沈宁,不,现在应该是李莫愁,李莫愁心底软软的,忍不住轻轻吻了吻婴儿水嫩的唇,随即又暗自偷笑,这么小这么软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怎么就会是日后的冷美人小龙女呢! 哪料李莫愁这一抱就不舍得撒手,和孙婆婆在活死人墓一起照料小龙女,不知不觉原本软软的小婴孩已经长成了六岁大的小女孩。 山中无岁月,弹指一挥间。 “熵儿乖,再吃一口嘛!”十六岁的李莫愁端着盛有花露的竹碗,无奈的哄着那个又闹起了别扭,不肯好好吃饭趴在李莫愁专门为她制作的竹床之上,把头埋在自己手弯里的小女孩,“熵儿不乖,师姐要生气了哦!” “莫愁吃!” 把自己藏在自己合拢的手臂里的小龙熵,闷声闷气的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李莫愁哭笑不得。 “熵儿,师姐已经吃过了,你再不吃,小心师父打你屁股!” 李莫愁绷起脸,一脸严肃的看着床上的小人儿。 龙熵自己闷闷的躲了一会儿,听得李莫愁声音的严厉,偷偷的歪歪头,露出一双明亮澄澈的眸子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莫愁的神色。 李莫愁自然将这小家伙的把戏看在眼里,强忍住笑意,看着萌到爆的龙熵,李莫愁忍住自己想把她抱在怀里狠狠亲一亲的冲动,仍旧绷着脸,和那个小人儿僵持着。 龙熵见李莫愁好像是来真的,不由撇了撇嘴,又把脸藏在了自己手臂里,闷声闷气的嘟囔,“可是熵儿不想吃!” “熵儿!”李莫愁见龙熵已经有些动摇,连忙趁热打铁,声音愈发严厉起来。 龙熵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来,嘟着嘴,委屈的看着李莫愁,微微张开小口,让李莫愁喂她喝。 李莫愁嘴角不由上翘,看着一脸哀怨的小人儿,按捺不住的心中狂笑。 相处的时日越久,李莫愁越是不能把眼前的这个老是爱闹别扭又会卖萌的小龙熵和传说中冷冰冰的小龙女联系起来。 有时候,李莫愁会忍不住怀疑,这些名字是不是巧合,或许这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神雕的世界。先不说别的,就单说李莫愁自己,李莫愁相信,无论如何自己绝不会草菅人命,更不会傻乎乎的去爱上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陆展元。而且,她怎么也不像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恶毒女魔头呀! 还有龙熵。尤其让李莫愁无法相信的就是,眼前这个动不动就赖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小龙熵会是日后冷的能冻死人的小龙女。而且,还会和自己成为各种死对头?! 也许,一切不过是个巧合? 有了龙熵和孙婆婆的相伴,李莫愁这些年的日子好过多了。尤其是有了小龙熵这个活宝,李莫愁近年的日子过得相当热火朝天。被这个爱跑爱闹的龙熵搞得焦头烂额,很是担心尚且什么都不会的小龙熵会被山里的鸟兽给伤着,每次龙熵躲起来,李莫愁都心急火燎的满山遍地的找她,竟然让李莫愁的轻功是一日千里的神速进步着。这样的日子虽然忙碌,但很充实也很欢乐,甚至很多时候都让李莫愁忘记了自己要逃出这里,出去看看外面是的世界的念头。 小龙熵并不喜孙婆婆。 小孩子的感触都是最直观的。孙婆婆的可怖外貌让小小的龙熵害怕,于是大多数时候照顾龙熵的,都是李莫愁。凡遇到什么不懂的,孙婆婆才会予以指导。 李莫愁没想到,过去活了二十余年不曾照顾过孩子的自己,如今竟然成了疑似来日小龙女的监护人…… 不过还好,小龙熵渐渐长大,也日渐和孙婆婆有些亲近。虽然,绝大多数时候,还是赖在李莫愁身边。 这五六年,李莫愁除了轻功外,赤练神功仍旧停留在第五层。一是她自己也的确进入到了瓶颈,二来,小龙熵整日里缠着她,李莫愁根本静不下心来去练武。 只有睡在寒冰床上修习内力这点一如既往。 不知道为什么,李莫愁的师父并不怎么常出现,甚至也不怎么教李莫愁功夫。幸而李莫愁自己有着曾经的学识功底,可以跟着石室里的武功秘籍自学。 被龙熵搞得团团转的日子,李莫愁甚至会忘记这终南山还有个自己所谓的师父在。 幸好有熵儿陪着自己。 想到这里,李莫愁愈发怜惜这个仍旧嘟着嘴巴的倔小孩儿,轻轻点了下龙熵的鼻尖,宠溺的道,“熵儿,小嘴翘的可以给玉峰安家啦!” 龙熵小大人模样的皱着眉头,却不再撅着嘴巴,反而抿了起来,只是仍旧委屈的望着李莫愁,两嘴角向下一弯,“莫愁坏!” “哈哈~”李莫愁被龙熵这副模样逗的开怀大笑,连忙把她抱在怀里,抵着龙熵的额头道,“是是是,师姐坏,师姐最坏了!熵儿不坏,熵儿最是乖孩子,对不对?” 龙熵委屈的瞥她却不领情,从李莫愁怀里爬出来,就要下床。 “熵儿你去哪儿?”李莫愁好笑的看着倔强的小人儿,连忙问道。 “去找孙婆婆!”龙熵自己俯身穿好鞋子,低着头答。 “咦?”李莫愁大感惊讶,“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孙婆婆啦?” 龙熵小小的身形一顿,抬头蹙着眉正色道,“去找孙婆婆玩,莫愁是坏人,熵儿不和莫愁玩!” 李莫愁嘴角抽了抽。 “师姐哪里坏了?” 龙熵已经穿好鞋子,正要往外走,闻言皱眉想了想,道,“莫愁逼熵儿吃东西,还用师父吓唬熵儿,莫愁坏!” ……李莫愁欲辩无词。 这个人小鬼大的鬼精灵! 李莫愁无奈又①38看書网完,莲步轻移就往外走。转念一想,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李莫愁做出哀怨的模样,可怜兮兮的唤了句,“熵儿~” 走到门前的龙熵一顿,迟疑的回过头来,李莫愁赶紧可怜又委屈的说,“熵儿讨厌莫愁师姐,不要师姐了么?” 小小的人儿定定的望了李莫愁一会儿,竟然叹了口气,又走了回来,爬到床上,学着李莫愁抱她的样子把李莫愁搂在怀里,口中却委屈的说,“熵儿没有不要莫愁,是莫愁先不好的。” 李莫愁不料小人儿竟然做出这举动来,当即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赶紧抱住小龙熵,柔声哄道,“可是熵儿挑食,不好好吃饭。熵儿不吃饭,师姐会心疼的啊!” 龙熵撇了撇嘴,不满的道,“可熵儿不饿!” “不饿也得吃!”李莫愁宠溺的蹭了蹭龙熵的鼻尖,“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这些东西本来营养就不够了,如果再不多吃点,熵儿以后会很容易生病的!” 龙熵还是不满意,小小的身子一滑顺势倒在李莫愁怀里,小脸在李莫愁颈窝蹭着,搂着李莫愁的脖子问,“那莫愁为什么不吃?” 李莫愁收紧手臂,轻笑着答,“因为师姐已经长大了啊!等熵儿也长大了,就不用吃了!” “那熵儿要快快长大!”龙熵愈发搂紧李莫愁的脖子,道,“长大就可以像莫愁照顾熵儿一样照顾莫愁了!” “啊?”李莫愁惊讶的看着怀里的小人儿,不期然这小家伙竟然说出这话来,一时哑然,随即又好笑的摇头,“等你长大了,你想照顾的人就不是我了!”李莫愁心想,等你长大了,杨过也就出现了…… 不知为何想到杨过,李莫愁心中一紧,有些不是滋味。似乎颇有一番被抢了女儿的奇妙心态。李莫愁不由摇头轻笑,暗叹自己真是莫名其妙。 小龙熵却倔强的扬起小脑袋,望着李莫愁的眼睛,坚定的道,“不,熵儿只照顾莫愁!” ------------ 3【活死人墓少时欢】 嶙峋怪石之侧,气势磅礴的瀑布飞流直下,水流撞击在瀑布之下的岩石上,激起阵阵水花。 瀑布水流下游的溪水水流湍急,翻起白色的浪花,孙婆婆正蹲在岸边,帮这两个孩子洗衣服。 李莫愁奇怪这两日怎么不见龙熵过来闹自己,本以为是跟自己闹别扭,跑到孙婆婆这里跟着孙婆婆呢。不过这已经两天了,还是没见到龙熵的影子,这倒让李莫愁有些担心。也有些想念那个小孩子。 练功也没什么劲儿。索性过来找那孩子。 “孙婆婆!”隔着老远,李莫愁甜甜的喊着孙婆婆,人已经奔至眼前,搂着孙婆婆的脖子,道,“谢谢孙婆婆帮我和熵儿洗衣服!” 孙婆婆笑的合不拢嘴。 龙熵不喜跟她,可是这个十六岁的李莫愁却是个鬼机灵,哄的孙婆婆眉开眼笑,甚是喜欢她。 “你这个机灵鬼,嘴巴真甜!”孙婆婆脸上的褶子笑成一团,放下手里的衣服,连忙拉住李莫愁,“可小心些,别掉水里去!” “没事没事!”李莫愁松开手,蹲在孙婆婆身边,左右看了下,并未见到龙熵,疑惑的问,“熵儿呢?” “哦,龙姑娘啊,”孙婆婆敲打着手里的小衣服,笑着答,“前两日被你师父带走了,说是要好好传姑娘一门精妙的功夫呢!” 李莫愁不由蹙眉,“师父?” 平日里,李莫愁还真的不怎么想得到自己这个挂名师父,忽听孙婆婆这么说,有些惊诧,“可是熵儿才六岁,学什么武功!” “听大师说,这功夫就要从小练的才好。龙姑娘很是聪慧过人,虽然只有六岁,可人小鬼大,又过目不忘,大师很是喜欢,就先带去教教看。”孙婆婆说着看了眼李莫愁,“听大师的意思,李姑娘小时候也学过,不过心性过于刚烈,不适宜学那门武功,这两日龙姑娘没出来,想必是她适合学那武功吧!” 李莫愁对所谓的“幼时”当真是一无所知。被孙婆婆一口一个“龙姑娘”唤着,李莫愁忽的记起,这个小龙熵或许是日后的小龙女啊!如果是小龙女,那么熵儿学的会是什么功夫? 李莫愁心里一咯噔,难不成正是因为这门不知道名称的功夫才让小龙女日后性情那么寡淡?明明在自己手里的是个活蹦乱跳、调皮捣蛋的小龙熵,一想到日后变成那个不食人间烟火、冷冰冰的小龙女,李莫愁心里很不是滋味。 突然有些郁郁寡欢。 熵儿还是个孩子啊! 李莫愁心里一紧,忽的站起身来,对孙婆婆道,“孙婆婆,我去找熵儿!” 说罢,直奔活死人墓而去。 真不愧是“墓”!这里终年都这么阴冷,连盏灯都没有,乌漆抹黑的一片,李莫愁很讨厌这个地方。也不知道熵儿在哪个石室里。凭着残存的对原著的印象和过去自己对这活死人墓的探索,李莫愁一路举着火把摸索过去,渐渐深入,直到幽深的长廊尽头,左侧第二间石室,李莫愁试着转动机关,踏步进去。 这里是有着寒玉床的石室。 李莫愁举着火把前行,刚刚推开石室的大门,忽然一股强劲的内力迎面袭来,手上火把登时熄灭。李莫愁迎着这股内力,身形倏忽一闪,不料一双手却不偏不倚的揪住自己的衣领,只一瞬间,李莫愁就被拽出了石室。 只听“啪嗒”一声,在原本石室的另一侧一个石室大门轰然转开,李莫愁被拉进这件空荡荡的石室,仍旧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师父?”余悸未平,但李莫愁也心知这里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谁能这样疾如风的擒住自己。迷茫的静立在黑暗之中,李莫愁犹疑的轻唤。 许久,才听到一个带着冰冷的女声悠然响起,“莫愁已经不能在黑暗中视物了么?” 李莫愁听到这话,又是一惊。黑暗中视物……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不是小龙女才会的么?难道李莫愁也会?可她现在就是李莫愁,然而却什么都看不见呀! “师父……”李莫愁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唉……”只听师父一声长叹,接着道,“莫愁你有多久没回到这石室里来了?” 李莫愁默然不语。 这个阴森森的地方,李莫愁真心各种承受不住,一点都不想待。一点人气甚至一点暖意都没有,让李莫愁有种真的是活在墓中的感觉。很恐怖。 “你既是我的大徒儿,日后这守护活死人墓的重担自当落在你肩上。为师以往念你走火入魔之后伤势难愈,又看你毕竟还不过十多岁,便由着你在外流连尘世许久,也没怎么督促你习武。如今,你已十六岁,该是好好修习我古墓中各种精妙武功之时了!自今日起,你便和龙熵一起,各在自己的石室好好练功罢!”说罢,李莫愁只听得“咔哒”机关作响之声,连忙大喊,“师父且慢!” 黑暗中李莫愁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听见石室厚重的石门关闭的“吱吱”声,不知道师父有没有走,李莫愁连忙大声说,“师父,熵儿还是个孩子,她自己一人在那石室中多有不妥,请师父让徒儿与她同室学武!” 静静的黑暗石室中,只听得李莫愁自己的声音在回响,不知道师父有没有走,李莫愁心中实在忐忑。一想到熵儿那个小人儿竟然要一个人待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隆隆的地方,李莫愁就各种心疼。 “为师会照看她的。”半晌,就在李莫愁以为师父已经走了之时,忽然听到师父发话,“且你与她所学武功虽然同属我派,但你二人所学内力却是相生相克,不宜同室学习。” 李莫愁大急,无论如何不放心那个小人儿,听师父这口气,是不愿意让自己跟熵儿在一个石室的。李莫愁心思急转,脑中灵光一闪,有些闷声闷气的道,“师父,徒儿知道熵儿所在的石室有着用上古寒玉制成的寒玉床,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修习内力的至宝,为何师父只让熵儿在那处学武,却让徒儿在这什么都没有的石室中修习?师父,徒儿不服!” 李莫愁说完,石室中久无人答话。 约莫过了半刻,才听师父叹息着道,“原来你并非是为了你那师妹,而是打的这寒玉床的主意!也罢,既然如此,为防你埋怨师父不公,便同去石室练武去吧!” 话毕,李莫愁只觉得忽然天旋地转,原来自己被那中年美妇拦腰搂起,不过瞬间功夫,便移身到龙熵所在的石室。 此刻,正是龙熵按照她师父的教导,将内力运行一周天完毕。小小的孩子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忽然看见李莫愁,惊喜又委屈的就要直扑向李莫愁的怀抱,“莫愁!” 李莫愁虽然看不到龙熵,但是听音辨声,这么久以来,头一次听到龙熵这样委屈的声音,登时心疼的不行,伸手就要抱她。可是,龙熵尚未奔到李莫愁怀中,便被那中年美妇一把擒住,厉声训斥道,“龙熵,为师是怎么教导你的?” 小龙熵牢牢的被师父擒着,低头委屈的道,“此门武功最忌心神大动,须得无欲无求、清心寡欲才得大成。” “那你是如何做的!”中年美妇愈发严厉。 龙熵本来自己一个人在这石室中待的久了,就有些埋怨,如今听得这话,心中更是委屈,眼泪竟然落了下来。 小小的孩子,弱弱的抽泣声传到李莫愁耳中,立刻让李莫愁心疼的不行。可也知道这是自己绝不能出言相哄,不然只怕龙熵还要挨训。 李莫愁听得这哭声,她们师父自然也听得这哭声,当下恨铁不成钢的更加恼怒,“龙熵!” “师父!”李莫愁实在受不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师父竟然对一个小小的孩子这样疾言厉色,忍不住开口道,“她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 龙熵听得李莫愁的声音,当下更加委屈,却屈于师父的声威之下不敢作声,只是眼泪啪嗒啪嗒的落。 不想这声劝愈发惹得师父不悦,冷声道,“莫愁,为师是让你二人一同习武来了,你若是这般护着龙熵,便是要毁了她!使得她不得修炼我派之中最为精妙的武学!这样的话,即便你埋怨为师,为师也不能让你二人同室习武!” 李莫愁不料师父竟然说出这话来,恼怒的想,你这样逼一个小孩子练这种无情无义的武功才是毁了她!可是,毕竟现在的李莫愁无力与师父抗衡,当下只能忍了怒气,低声道,“莫愁知错,定会严加督促熵儿……小师妹练武!” 说罢,便沉声呵斥龙熵,“熵儿,不许哭!” 龙熵从来没被李莫愁训斥过,如今第一次听她这样严厉的跟自己说话,一时怔然,竟然忘记了哭泣。 见龙熵没了哭泣声,那妇人才放下龙熵,厉声对李莫愁说,“既然莫愁愿意督促龙熵习武,为师便把龙熵交给你。你二人且好生修习,为师自去闭关。莫愁,你可记住?!” “是,师父,莫愁谨记。”李莫愁听得妇人说要去闭关,心中暗喜,心道,她去闭关,我就带熵儿出去!这鬼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而且,熵儿练的那不知名的武功也过坑爹,不练也罢! 李莫愁如意算盘打得响,可她这边还正在美滋滋的打算,又听妇人道,“如此甚好。为师离去之后,会将这石门落下,石门西侧有个洞,日后一日三餐和换洗衣物便都由那里让孙婆婆给你二人送来!” 李莫愁当场石化。 这是变相的囚禁啊! “师父!”李莫愁急急喊道,然而那妇人却不容她说话,只道,“为师主意已定,多说无益。” “可……可……”李莫愁如何过得了这种笼中之鸟的日子!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师父,可是万一徒儿要是想大小便怎么办?” “住口!”李莫愁话一出,便让妇人厉声呵斥,“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李莫愁不由嘴角抽搐,尼妹的污言秽语!就算不好听,可这也是必须解决的问题啊! 妇人虽觉得李莫愁此话不甚入耳,但也必须交代,倏地划亮一枚火折子,忽然的光亮刺得李莫愁眼睛疼。只是这光亮却让李莫愁看清了自己这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见过的师父了,火光掩映下,才发现这原本的中年美妇已然双鬓染上白霜,竟不复昔日雍容可亲的姿容。李莫愁这才恍然忆起,自己来到这个疑似神雕的世界,已经十一年了,连师父都老了…… 妇人用火折子照亮石门旁的一个陶罐,道,“用这个!”说罢,又呵斥李莫愁,“我派武功最是清心寡欲不染世俗,餐花饮露十数年,为的就是辟谷修性,这十余年你都白过了!” 李莫愁很想抚额。却只能低眉道,“徒儿知错。” 妇人兀自训斥完毕,才长袖一挥,火折子即灭,伴随着重重一声石块落地的声音,李莫愁和龙熵当真被困在了这间黑漆漆的石室里。 ------------ 4【活死人墓少时欢】 黑咕隆咚的石室里,石门落下的声响重重的回荡着。 李莫愁有些发愣。 似乎……忘了问要在这里待多久? 什么都看不见。 被这石室里的阴冷寒气侵蚀着,李莫愁打了个寒噤,莫名有些怵。 “莫愁……”许久,直到一声嫩嫩的呼声响在耳畔,一双柔柔的小手搂住了自己的脖子,龙熵已经窝到李莫愁怀里,李莫愁才倏忽回神,连忙抱紧了龙熵,安抚道,“熵儿乖,没事没事,师姐陪着你,不怕啊!” 龙熵乖乖的缩在李莫愁怀里,闷声闷气的道,“熵儿不怕。只是有些闷。” 李莫愁抱紧怀里的孩子,看起来是在安慰龙熵,实际上她却是抱紧龙熵来抵制自己对黑暗的恐惧。 小小的孩子身上软软的,也暖暖的,让李莫愁惊惧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莫愁,你怕么?”不期然小人儿竟然问出这话,虽然在黑暗中看不出什么来,李莫愁也勉强扯出一个笑来,道,“不怕!” 不过龙熵却是能在黑暗中视物的,瞧见李莫愁牵强的笑,小家伙不满的撇嘴,“骗人!”随即眼珠一转,反而伸出小小的手臂把李莫愁抱在怀里,得意的笑,“既然莫愁怕,就让熵儿来保护你吧!” 李莫愁迟钝的脑子终于开始缓过劲儿来,才想起,怀里的这个小孩子是能在黑暗中看见东西的。虽然觉得小人儿装出大人模样来很可乐,但不得不承认,此时的李莫愁还真的就是靠着龙熵才不这么惧怕黑暗。 李莫愁心中一暖,无奈的自嘲,由着小孩子抱着自己,她反而搂住小孩子的身体,轻笑道,“熵儿真厉害!都可以保护师姐了!以后师姐就跟着你混了哦~” 龙熵很高兴。小孩子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保护别人了愈发得意,抱紧李莫愁高声应道,“好!熵儿会好好保护莫愁的!” 李莫愁忍俊不禁。 虽然看不见小家伙得瑟的模样,但光听这声音,便足以知道龙熵人小鬼大的模样。不过,李莫愁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熵儿,”李莫愁疑惑的把龙熵拉回怀里,抱着她问,“你为什么一直喊我的名字?不是教你喊师姐的么?” 小龙熵不屑的扭头,不满的道,“我喜欢喊莫愁!” “what?”李莫愁唯恐自己听错,好笑的问,“可我是你师姐,你喜欢也得喊,不喜欢也得喊!” “就不!”小女孩突然犯起了倔,小嘴嘟起,嘟囔道,“你都是喊熵儿‘熵儿’,为什么熵儿就不能喊莫愁‘莫愁’?” “这个……”李莫愁哭笑不得,“我是师姐,是你长辈,自然可以这样喊你。可你是师妹,是小孩子,怎么能也这样没大没小呢?” 龙熵愈发不乐意了,气哼哼的“哼”一声离了李莫愁的怀抱,爬到一旁的寒玉床旁,本来准备上去,犹豫了一下,却坐在了地上。 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李莫愁无奈的摇头,长时间在黑暗里,眼睛倒也模模糊糊能辨出一点事物来,摸索着坐到龙熵身边,想要抱她,小家伙却很不给面子的扭了扭身子不让她碰。 “呵――”李莫愁忍不住低笑,终于妥协的说,“好啦好啦,熵儿乖,你喜欢喊什么就喊什么!快别生气了!嗯?” 小女孩没反应,李莫愁好笑的把她抱在怀里,这次倒没有挣扎,却也不和李莫愁说话。 折腾这许久,李莫愁有些困倦,刚想放下小女孩,抽出身上的银丝吊线,织成一张床,龙熵却忽然搂住李莫愁的脖子,闷闷的喊,“莫愁!” “嗯?”李莫愁停下手里的动作,以为这孩子有什么话说。 可小家伙依然没说别的。只是过了一会儿又喊,“莫愁。” 李莫愁觉得这小姑娘仍然在跟自己闹别扭,便由着她喊,也不再管她,只是抽丝拉绳。 龙熵见李莫愁不理自己,这下可不乐意。小嘴一撇,雄赳赳的说,“你不让我喊,我偏喊!” “噗――”因为黑暗中看不清楚石壁,李莫愁正在努力分辨哪里可以让自己拉条线,忽然听到小家伙这话,一下乐了。只觉得小龙熵实在是别扭的可爱,惹得李莫愁满心爱怜,抱住小女孩亲了亲人家的粉嫩粉嫩的小嘴,哈哈大笑,“哈哈,熵儿,你太可爱了!爱死你了!” 小家伙虽然年纪小,但年纪小不代表人家不知道害羞啊!更何况还是这么聪慧的孩子!龙熵害羞的缩了缩头,下巴抵在自己心口,羞的不好意思抬头。 这是纯粹的害羞。源于人类最原始的情感。 小龙熵脸颊通红,水嫩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可惜李莫愁看不到,不然说不定还要再狠狠亲上人家一口。 李莫愁本想吊根线自己睡上去,这时候才意识到还有怀里的这个小孩子。小家伙这么小,武功也只是刚刚在学,肯定不能睡丝线,而且,李莫愁自己也学艺不精,吊根线,她自己睡还行,要是再加上龙熵,恐怕就力不能及了。 念及此,李莫愁忽然想到这间石室唯一的一张石床,寒玉床。 当下起身,就要把小龙熵放在寒玉床上。 可是李莫愁还没刚把龙熵放上去,小女孩立刻紧紧的搂住了李莫愁的脖子,软软的身子紧紧挂在李莫愁身上,远离石床,嚷嚷道,“我不要在这上面!” 李莫愁赶紧把她抱在怀里,不解的说,“你刚刚不就是在上面练功的?” 谁料,李莫愁这话一问,小龙熵竟然搂着李莫愁的脖子哭了起来,“呜呜……师父让我坐在上面的……好冷……我不要再上去了……莫愁也不来……就熵儿自己在这里……莫愁坏……” 李莫愁面部抽了抽。 小家伙哭到最后的结论竟然还是“莫愁坏”……李莫愁自认自己并未做过什么坏事啊?难道是“李莫愁”三个字比较招仇恨?还是说,这本来就是身为反面角色的必备能力? 唉,还只是小孩子……不能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计较不是? 李莫愁满头黑线的哄着龙熵,“好了好了,熵儿乖,是莫愁不好,师姐应该早些过来陪你的,是莫愁坏!” 龙熵依旧缠在李莫愁怀里哭个不停。 李莫愁很头大。最怕小孩子哭了。 “熵儿,别哭了……”李莫愁无奈至极,哄着怀里的小人儿道,“不睡在上面,那你说怎么办?” 龙熵断断续续的抽泣着,两只小手却紧紧搂住李莫愁的脖子,“睡地上……” 李莫愁不由翻白眼。 大小姐,睡地上还不如睡寒玉床呢!好歹寒玉床可以运用内力御寒,你睡地上,那是妥妥的被湿气、寒气侵体,百害而无一利!果然是小孩子! 李莫愁哭笑不得,“熵儿,与其睡地上,还不如睡寒玉床呢!” “不要!”龙熵立刻大声反驳,可是见李莫愁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竟然就近一口咬在李莫愁胸前……某处小点上…… 李莫愁身子一颤,登时倒抽冷气,双手一软,差点把这孩子给扔了出去。 “龙熵!”李莫愁又羞又恼,气急败坏的把龙熵扔在寒玉床上,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李莫愁毫不避讳的揉着自己的胸,咬牙倒抽气,这混孩子! 龙熵被李莫愁突然颤声拔高音量把自己粗鲁的扔在寒玉床上吓到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莫愁,圆溜溜黑葡萄一样晶莹的眼珠楚楚可怜的望着李莫愁。 李莫愁几乎要被气死。 这哑巴亏,吃大了! 偏偏龙熵又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这一口下去毫没留情,疼得李莫愁牙尖打颤儿。李莫愁有些恨恨的想,有本事你别长大! 龙熵很懂得察言观色,眼下知道李莫愁是真的生气,便怯怯的开口,“莫……师姐……” 师姐。 这还是龙熵第一次喊李莫愁“师姐”。 李莫愁欲哭无泪。这小混球倒是会卖乖!可也不能真的怪人家,一个六岁的小孩子懂什么! “唉……”李莫愁重重叹气,半晌却也只能无奈的轻轻拍了拍龙熵的脑袋,轻声道,“没事,熵儿乖,自己好好睡吧!” 龙熵乖乖的依言躺下,只是没一会儿,冻得牙关直打哆嗦,颤声道,“莫愁………冷……” 李莫愁方才并未自己接触这寒玉床,刚刚也是双手一松,把龙熵扔到了这寒玉床上,她自己并不知道这寒玉床到底有多么寒气袭人。听得龙熵哆嗦的声音,李莫愁一惊,连忙上前想抱起她帮她取暖,可是手臂尚且在寒玉床上方,李莫愁便觉得双臂犹如深入刺骨的寒冰之中,立时两只手臂直冒寒气。这一冻非同小可,连她自己都能冻成这样,完全抵御不了这寒玉床的冰冷,更何况龙熵这个孩子! 李莫愁大惊,连忙抱起小龙熵。 小家伙已经冻得浑身哆嗦着直冒寒气,在李莫愁怀中隔着衣物都让李莫愁觉得冰冷刺人。 李莫愁一时心疼的不行。 连忙解开自己的衣衫,裹住龙熵,一边帮她取暖,一边暗中运功,祛除身上的寒气。 这寒玉床果然非凡品。 好大一会儿,两人才缓过来。 龙熵仍旧哆嗦着,委委屈屈的看着李莫愁,“莫愁……” 听着小女孩委屈的喊自己,李莫愁更是心疼,赶忙抱紧了她,自责不已的柔声哄道,“熵儿乖,是师姐不好,师姐不该把你自己扔在寒玉床上的!” 龙熵撇撇嘴,想哭又忍住了。 李莫愁这下有些发愁了。 寒玉床这么冰,悬丝自己又不在行,在这本就阴冷的活死人墓里睡在地上更是不要命!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以后连睡觉都没处睡了么? 思量半天,几经权衡,李莫愁一咬牙,还是决定睡在这寒玉床上。 在这个黑漆漆的石室里,只有寒玉床是最好的选择。 龙熵哪里会愿意!见李莫愁还是把自己往寒玉床上送,当即就哭喊了出来,“我不要!” 李莫愁也心知有些苦了这孩子。可眼下别无选择。不由暗骂自己的师父,真是个疯婆子!哪能让没有一丝内力的孩童睡在这上古寒玉所制的玉床之上!有没有脑子! 李莫愁愈发心疼小龙熵,连忙抱紧了她哄道,“熵儿乖,除了寒玉床,我们没什么别的选择了。不过,这次不会让熵儿自己睡在上面的,师姐会陪着你的,乖,不怕!” 龙熵这才眨了眨犹自带着泪珠的眼睛,瓮声瓮气的问,“真的?” 李莫愁笑而不语,怀里抱着龙熵,自己先躺倒在了寒玉床之上。当即冻的一哆嗦。承受不住的慌忙运功御寒。 龙熵趴在李莫愁身上,并未沾到寒玉床,可也已经冷的直哆嗦,小手紧紧搂着李莫愁的腰,就是不愿意从李莫愁身上下去。 “熵儿……”李莫愁一边勉力运功,一边对身上的小家伙道,“你现在先别躺下来,先用刚才师父教你的法子调息,运行大小各一周天再躺下来。” 龙熵根骨奇佳,是练武的上上人选。领悟力尤强。当下乖乖的按照李莫愁的话调息内力,体内纯净内力运行完毕,龙熵却还是不愿意从李莫愁身上下来。 虽然是个小孩子,可是一直压着也闷气。李莫愁被固执的非要趴在自己身上的小龙熵压的有些气闷。 “熵儿……”李莫愁无奈的抚额,看着乖乖的趴在自己身上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自己的龙熵,深感无力,“你下来。” 龙熵眨了眨眼,对着李莫愁甜甜一笑,不答话。 这小家伙还学会装聋作哑了! 李莫愁深深叹气,“下来!” 龙熵璀璨的眼珠一转,笑着开口,“莫愁,刚才熵儿咬疼你了吧?熵儿给你揉揉!”说着,小手倒是极准的覆在了李莫愁胸前刚刚被她咬过的红豆之上,甜甜的笑着揉了起来。 “唔……”李莫愁哪里会想到小家伙为了转移话题的卖乖,竟然会是……毕竟,现下的李莫愁还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十六岁少女,被一双柔柔嫩嫩的小手揉捏胸前的敏感,李莫愁不由浑身颤栗,当下羞恼的直抽气。 “龙熵!”李莫愁再不管这小混球怎么卖乖,一把把她从自己身上揪了下来,恶狠狠的瞪着她,“好好运功!不许再乱动!” 想她李莫愁活了前后加起来过半百的人了,今日竟然被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占尽了便宜!这样的羞恼该是多么令人恨得牙痒痒! 龙熵,你有本事就别长大! 李莫愁恼羞成怒,然而有火发不得,差点乱了内息。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忽又想到龙熵日后的官配杨某人,心中憋了一腔怒火的李莫愁更加不爽,暗自磨牙恶狠狠的把这些帐全都算在了刚刚出生不过两年左右的杨过头上…… ------------ 5【活死人墓少时欢】 这可算相依为命? 李莫愁和小龙熵在黑暗的石室中相依相伴,两人就没怎么离开寒玉床。小小的龙熵不练功时窝在李莫愁怀里,寒玉床带来的冰冷李莫愁替他挡去了大半。 可是这种日子也着实煎熬。 李莫愁不知道和龙熵在这里过了多长时间,无昼无夜,只是黑漆漆的一片。所谓夜视,其实不过就是眼睛适应了黑暗,逐渐能看见黑暗中各物件隐约的轮廓。当然,这是李莫愁所谓的夜视,龙熵却是真真切切如生活在白昼一样。 昼或者夜,对年纪小小的龙熵来说,根本没什么意义。重要的是,有李莫愁在,龙熵就安心了。 可惜,李莫愁不是这么想。 为了劝慰龙熵,也为了打发这苦闷的日子,李莫愁几乎使尽浑身解数,唱儿歌,讲童话,教她调息内力。 然而,饶是如此,这安静的如同沉寂的坟墓一样冰冷阴沉的地方,依旧让李莫愁各种烦躁。厌恶。 像是个囚犯。被禁锢在坟墓之中。 “熵儿。”李莫愁抱着小小的龙熵,没话找话的说,“熵儿,你无聊么?” 龙熵乖巧的窝在李莫愁怀中,嫩声嫩气的问,“什么是无聊?” 李莫愁默然。 是啊,熵儿还小,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无聊。 “那熵儿觉得在这里怎么样?”会苦闷吗?会厌倦吗?李莫愁很想这样问,可是,为了不给龙熵造成心理暗示,她咽下了后面的两句问话。 “很好啊!”龙熵收紧了手臂,搂住了李莫愁的脖子。 “很好?”李莫愁大感惊讶,“熵儿觉得好?” “嗯。”龙熵重重点头,“有莫愁在,就好。” 李莫愁闻言浅浅叹息。 孩子总是这么容易满足。 静默一会儿,李莫愁长长吐出一口气,轻声问,“熵儿,如果师姐要离开这里,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龙熵从李莫愁怀中坐起来,晶莹剔亮的眸子紧紧盯着李莫愁,“莫愁不要熵儿了?” “不是不要,”李莫愁好笑的重又把龙熵揽在怀里,轻言柔声道,“熵儿,你知道吗?这个世上,人分为很多类。有人适合清幽雅致,不食人间烟火,”就像日后的你,李莫愁悄悄在心里补充,又道,“可是大多数人却是社会动物,离不开群体生活。熵儿,师姐是俗人,受不了这种寂静的要死的日子。师姐……忍受不了这种寂寞。” 李莫愁在黑漆漆的石室里搂紧了龙熵,“你还小,你从来没有接触过人群,你不知道在过了那么多年的喧闹浮华之后,突然被迫活在一个孤寂的世界中,是一件多么令人煎熬的事情。你还不懂什么叫做寂寞。” 龙熵听不懂李莫愁在说什么。可她看的到,也感受得到李莫愁身上散发出的浓浓哀伤。 小小的手搂紧了李莫愁,龙熵稚嫩的声音浅浅响起,“莫愁,不怕,熵儿陪你。你要走,熵儿跟你一起走。” “嗬~”李莫愁低低的笑,收起了突然而来的伤感,笑着拥紧龙熵,“熵儿是好孩子!” 龙熵也笑。 “嗯,好吧,熵儿,现在到练功时间了,熵儿你乖乖调息!”李莫愁揉了揉龙熵的柔柔的发,让她自己坐在寒玉床上,“从今天起,你要学会靠自己。师父说的对,我不能太护着你,总有一天你要长大,也有属于自己的路要走。熵儿,你要学会独立。” 龙熵本欲撒娇,可是滴溜溜的眼珠转了几转,望着李莫愁严肃的神色,龙熵终究咽下了原本求饶的话,小小的孩子敏锐地觉察出,李莫愁今日的改变。 放龙熵在一旁练功,李莫愁自己盘腿坐在旁边,奈何心绪难平,根本静不下心来。 龙熵浅浅的呼吸在这寂静的石室里清晰的响在李莫愁耳畔。知道龙熵已经进入闭关调息状态,李莫愁闭上眼睛,泄气的干坐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情绪。 真是够了。 十六岁了,自己应该有能力走出这终南山了吧? 李莫愁沉寂了十一年的心,因着这段时间的煎熬,重又开始蠢蠢欲动。除非死,不得踏出活死人墓一步。李莫愁无论如何不会让自己孤老在这座坟墓里的。 师父在闭关。不知道多久才会出来。据说,练武之人,闭关个十天半月或者一年半载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莫愁想离开这里。 作为一个俗世的人,李莫愁从未想过让自己变得和那个面瘫的师父一样满脸冷峻,她更享受和两三位知己好友一起享受这个世界的精妙。从前的沈宁也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一年中总会有一两次和驴友们一起,徒步旅行,游山玩水,感受大自然的风采神韵。而不是死寂的待在一个冰冷的坟墓中陪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和一个难得见到一面的古怪大妈,还有一位以仆人自居动不动向自己鞠躬行礼的半百老人。 这里,于李莫愁来说,真的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她真的很想带龙熵走。 带龙熵去感受一下人间烟火,让小孩子知道什么叫做俗世的欢乐。 不过,她不敢。 李莫愁自己能不能出去、能不能走出那片密林,尚且是个未知数。怎么能带龙熵去冒险呢? 况且,龙熵是属于活死人墓,属于这个不染世俗的净土的。 只是她李莫愁是个俗人,不甘寂寞的俗人。 李莫愁凝视着鼻尖冒出了汗珠的龙熵,微微一笑。 熵儿,既然你注定是神雕侠侣里光芒万丈的另一位主角,那么,就让你走自己的路去吧!师姐也要去走自己的路了。 打开这个石室,对李莫愁来说,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只是一直以来,李莫愁强压制住自己走出去的念头,一方面是怕突然出现的师父,为了稳师父的心,另一方面,李莫愁清楚的知道,这扇门打开了,那么,她李莫愁就绝不会回头。打开了一扇门,李莫愁必定会违背师命、违背祖训,逃离这座活死人墓。而外界是是非非,纷纷扰扰,就不是李莫愁可控的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不会如同真正的李莫愁那样,按照原本李莫愁的生命轨迹走下去,也不知道出去之后,自己会遭遇什么,会变成什么样。黑漆漆的石门之外是无限的光明,也代表着不可预知的未来。这对李莫愁来说,是极大的诱惑,也是极大的风险。 而且,熵儿还这么小。 李莫愁不放心。 一动不动安静的坐着,李莫愁的心思已经飞出了这座古墓,飞到了繁华的世间,想想这古朴的南宋王朝,该是怎样的风景。 同样的在打坐,龙熵心无旁骛,一心一意的修习内功,李莫愁却心猿意马的任由思绪畅游天地间。 等到李莫愁重新睁开眼睛,便看到龙熵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看。 李莫愁吓了一跳,“熵儿!” 龙熵撇嘴,“莫愁想到什么开心事了?” 李莫愁微微笑着摇头,帮龙熵擦掉鼻尖额头的汗珠,轻声道,“没什么。” 龙熵目光炯炯的盯着李莫愁,“你说谎。” 李莫愁微微一顿,轻声笑道,“我在想一个你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不过,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了。” 龙熵不满,“你总爱说等我长大。” 李莫愁哈哈一笑,爱怜的揉揉龙熵的脑袋,柔声说,“熵儿还小。等以后长大了,自会有人带你离开这里,去看看尘世的风景。” 龙熵疑惑的抬头,“莫愁不是说,要带熵儿一起?” “呐,”李莫愁捏了捏龙熵的鼻子,“熵儿,师姐自己能不能走出去还不知道呢!而且路上很危险,师姐还没有能力可以保护你。外面的世界很美,可是也很危险。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好人坏人不会那么清楚的印在脸上,和人交往有时候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不过也自然别有一番趣味。虽然都说,世上还是好人多,但终究人心险恶。熵儿还这么小,师姐不能带你出去。” 龙熵静默半晌,闷闷的道,“莫愁的意思是要自己离开,丢下熵儿不管了么?” “熵儿~”李莫愁还要解释,龙熵却忽然站了起来,“那你走就是!” “熵儿?”李莫愁见龙熵竟然真的生气了,忙小心的唤着,“你生气了?” 龙熵不理。 “熵儿!”李莫愁好笑的拉住小女孩,“你这心法不是不可轻易动怒?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不用你管!”龙熵甩开李莫愁的手,气鼓鼓的坐一旁生闷气。 “熵儿……”李莫愁不顾龙熵的反对,把小女孩抱在了怀里,“好啦,别生气了。我也不是说走就走的,总要等熵儿再长大点,能够自己照顾自己时再作打算。” 龙熵挣扎了一会儿,但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哪里挣得脱李莫愁!而且,小孩子也不是真心想挣开。听李莫愁说完,龙熵更不乐意了,“反正,你就是会离开熵儿的!既然如此,不必等熵儿长大,龙熵不做别人的累赘!” “累赘?!”李莫愁很惊讶龙熵这么小,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对着龙熵的眼睛道,“这话谁教你的?” 龙熵扭头,不搭理她。 李莫愁细细思量一番,跟龙熵待在一起的,除了自己大约也就是孙婆婆了。于是试探的开口,“孙婆婆教你的?” “不是。”龙熵闷声开口,“是熵儿自己觉得的。” “你这么小,懂什么!”李莫愁好笑的摇头,“难不成是师父?” 龙熵竟然不反驳了。 李莫愁大感惊讶,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师父,会不会教小孩子!都胡乱传授些什么思想! “熵儿!”李莫愁正色道,“你听师姐说,这世上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累赘。人活着,就是因为有责任有负担才有意义。我们每个人都彼此相连,甚至可以说互为彼此的累赘,为了自己担心挂念的人担心,难道那个令你牵挂的人还能是你的累赘?熵儿,你记住,有人可以令自己牵挂,有人牵挂自己,这是人活着最幸运的事情,千万不许有累赘这种念头!你若是这样想,师姐岂不是也是熵儿你的累赘了?” 龙熵低着头,一会儿小声说,“可是师父说,如果我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就一定会成为别人的累赘。所以,熵儿要努力练功,不做莫愁的累赘。” “熵儿!”李莫愁大感无奈,竟然真的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师父教的,“你记住了,你永远都不会是师姐的累赘!而且,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可是,莫愁刚刚还说,因为熵儿不能保护自己,所以不愿意带熵儿一起走。” “……”李莫愁哑然。 “累赘不是这个意思……”李莫愁突然有些无力,这么小的孩子,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诡异逻辑! “莫愁,你走吧。”见李莫愁解释不出来,龙熵静默半晌,竟然开口让李莫愁走,“师父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若是想走,龙熵不想拖累你,既然早晚都要走,不如现在就走。” 小小的孩子,一脸冷峻。恍惚间,李莫愁仿佛看到了多年以后,那个冷若冰霜的小龙女模样。一时有些怔然。 也许,这才是龙熵的本性? “熵儿……”李莫愁试探的唤着,可这个倔强的小孩子,竟然倨傲的昂着头,抿紧双唇,不作声。 李莫愁忽然觉得龙熵不能以常理忖度。她似乎是个很单纯的孩子,一无所知。但有时又会有些不同于常人的天赋,显得异常早熟。 也许,龙熵根本不需要自己这个也许会成为她死对头的李莫愁的照顾? 李莫愁一时竟然有些动摇,怔怔的将目光从龙熵倔强的脸上移到那扇黑漆漆的石门。 所以,现在要走吗? ------------ 6【活死人墓少时欢】 李莫愁受了蛊惑一般,走到了石门旁边。纤细柔软的手掌贴着冰冷的石门摸索,李莫愁指尖轻触一片片石块,直到忽然触到一块稍微凸出来的地方。轻轻一按,石门有了动静的轻轻吱呀一声。尚未打开。 李莫愁按着石块,却不再用力。 因为,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啪嗒啪嗒”水滴落地的声音。 也许,不是水滴。 李莫愁惊讶的回头,竟然见到龙熵泪眼婆娑的咬着唇,注视着自己。 “熵儿!”李莫愁心疼极了,连忙收了手,赶紧蹲到龙熵面前,“熵儿!” 龙熵咬着唇无声落泪,李莫愁更心疼,后悔不已的道歉,“熵儿不哭,是师姐不好,师姐的错!熵儿不哭!” 龙熵这才“哇”一声哭出来,紧紧缠住李莫愁的脖子抽噎,“莫愁不要走!莫愁不要扔下熵儿!呜呜……” “啊!”李莫愁后悔死了,无论龙熵表现的再与众不同,她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啊!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以为龙熵不需要人照顾!“熵儿乖,师姐不走,不会丢下熵儿的,熵儿乖,是师姐不好,师姐该打……” 李莫愁赶紧将小孩子抱在怀里,紧紧拥着,暗自恼恨自己的神经短路。 好不容易哄好了龙熵,李莫愁重重叹息,待在这里就待着算了,大不了等到龙熵十八岁时自己再走…… 可是,已然入睡的龙熵似乎很不安稳的窝在李莫愁怀里,小手还紧紧的抱着李莫愁的手臂。黑漆漆的石室中,似乎还回荡着龙熵委屈的哭泣声,李莫愁暗暗叹气,收紧了手臂,轻轻吻了下小孩子的额头,也沉沉睡去。 及至醒来时,李莫愁忽然发现,臂弯里的小女孩不见了踪迹,这无昼无夜的石室里,李莫愁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连忙坐起身来轻唤,“熵儿?” 可是竟然全无龙熵的回应。 李莫愁急了,按理说,龙熵完全不可能出去的啊!可是为何不见人呢? “熵儿?你在哪儿?”李莫愁摸索着走下寒玉床,仔细分辨着龙熵的气息,却依旧没有龙熵的影子。 “熵儿!”李莫愁大急,“你在哪儿?别胡闹了,快出来!” 然而不管李莫愁怎样喊,龙熵始终一丝声息都没有。 “熵儿,你是不是还在生师姐的气?”石室并不大,李莫愁一边沿着石室的角落摸索寻找,一边言语相劝,“熵儿,是师姐不好,师姐再不提走的事情了,你出来好不好?” 可是依旧久久无人回应。 李莫愁不由把目光重又投向了厚重的石门。 小孩子,有可能自己跑出去么? 不可能。 龙熵绝不会知道怎么打开这扇门,就是知道,小小的孩子,现在也不会有能力打开它。可是,如若不然,她去哪儿了? 李莫愁沉默下来。 她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捉摸不透这个小女孩的想法了。 真的是一个很奇特的孩子。 是因为她太特别,还是只是因为自己心理作用,总是把她想的太过与众不同? 李莫愁分不清。 只是,有时候会忍不住盯着小小的龙熵看,仿佛这样就能看到十多年之后,风华绝代的小龙女模样。其实是看不到的。现在属于李莫愁的小孩子,叫做龙熵,不是小龙女。叫做龙熵的小女孩是个调皮捣蛋的鬼精灵,人小鬼大的模样可爱至极。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也许只有一点―― 不过六岁的小孩子,已经出落的粉嫩娇俏可人,灵动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满心怜惜。和李莫愁认知里冷艳的小龙女一样,迷人,动人。 龙熵会走出这间石室吗? 不太可能。李莫愁隐隐觉得,小孩子是在躲着自己。是因为自己说,早晚会走所以才躲着吗?可是,如果总有一天要分开的话,不是应该更珍惜现在在一起的时光吗?李莫愁无法理解小龙熵的思维。 可是,望着那扇自己轻而易举就能打开的石门,李莫愁一时有些百感交集。龙熵躲着自己,是要自己出去么?不可否认,李莫愁自己的确很想出去。渴望走出这个杳无人烟的冷寂的古墓,渴望走向尘世。她贪恋人世的悲欢离合,喜欢享受尘世的风景。她不属于这里。绝不。 “熵儿……”李莫愁看不清这黑漆漆的石室里有什么,也看不到龙熵在哪里,但是她知道,小龙熵就在这间石室里,她也许正在看着自己,“师姐和你不一样,师姐是俗人……” 李莫愁声音很低,掩不住失落和不安,“熵儿,我真是受够了这死气沉沉的地方,我想家,想念我的朋友,也想念人群。熵儿,你会和他一起成为出类拔萃万众仰慕的绝世妙人儿,师姐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是,还是忍不住会担心你,总觉得你还小……” 李莫愁近乎呓语的低喃,轻飘飘的在石室里回荡,“熵儿,你不愿意出来,是要我离开吗?呵,熵儿,你放心,我会回来的,师姐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你自己在这里好好练功,照顾好自己,师姐会很快回来陪你的。” 语罢,石室里仍然无人回应。 李莫愁浅浅叹息一声,暗暗攥紧双手,按下了石室大门的开关,伴随着沉重的“吱呀”声,一点点微末浅淡的亮光渐渐投入石室,不过,外面依旧是长长的黑暗的甬道,所能带给石室的光亮也微乎其微。 可是,这点光就已足够让李莫愁心中急跳。 门,开了。 李莫愁一步步朝着这带着微冷的阴风吹拂过来的方向走去,前方是诱惑,身后是牵绊。 “熵儿。”李莫愁已经站到石室出口处,只要一步就可以踏入漆黑的通道,眼前已经依稀可见通道尽处的白色光亮。然而,李莫愁站在石门出处,双手有些颤的扶着冷冰冰的石门,深呼吸压制住激动的内心和难舍的不安,轻声唤着小女孩,“师姐,真的要走了……你还是不愿意出来吗?” 偌大的石室里,只有李莫愁自己的声音在一遍又一遍的回荡,龙熵终究没有回话。可是,李莫愁却听到了微微的抽泣。 小孩子在哭。 可以回头吗? 其实,只要回头,循着这哭声,李莫愁就能找到龙熵的所在。但是,回头又有什么用?早晚会离开的。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李莫愁和小龙女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小孩子可以忍受这无人的孤寂,可以淡然无波的清心寡欲生活,享受这山虫鸟语,碧水青山。可她李莫愁做不到。她想念人群。 甚至,她想念家乡。 李莫愁知道,离开这终南山所属的地带自己就可以寻到杭州附近,到达尘世,也许可以找到家的影子。斗转星移,风物变换,然而,总有些东西的残影是一直存在的。可以在现代找得到古代的影子,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在这古朴的南宋王朝,找到家乡的模样?西子湖畔的美景,是否和沈宁从小看到大的没有什么区别? 李莫愁很期待。 龙熵微弱的抽泣声几不可闻。然而却始终强忍着不作声,李莫愁终于下了狠心,咬牙一步踏出石室,出去的瞬间,石门“咔嚓”立落,只一步,就将两人彻底隔开。 漆黑的通道有些阴冷。不时有冷风吹过来,让李莫愁头脑愈发清醒。 再不去管身后的石室,李莫愁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紧闭的石门都没有,只是凛然望着前方,紧握着双拳,一步步,毫无迟疑的朝着出口走去。 一步步走向人间。 可是,一片漆黑的石室里,还有那个小孩子。 倔强又冷清的小龙熵。 眼前的石门如同一只巨大的怪兽,将龙熵自己关在了这凄冷的石室里,这个石室,在幼小的龙熵眼里,显得这么空旷。这么,可怕。 李莫愁说的对,不曾经历过喧闹,不知道喧闹也是一份诱惑。 如今,于龙熵而言,失去李莫愁相伴,一个人在这石室里的日子,显得这么让人难以忍受。 似乎唯有哭泣,才能将这份凄楚和恐惧从自己身上抽离。 可是,龙熵却停止了哭泣,默默的望着黑漆漆的石门,等着石门落下的回声渐渐平静,一直缩在角落里,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小孩子等了许久,才确信,李莫愁真的走了,真的没有回来,真的留下了自己在这里。小小的孩子擦干了自己几乎已经完全风干的眼泪,目无表情的站了起来,走到寒玉床边,攀着冰冷彻骨的床沿爬了上去,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侵入心房,小龙熵忍不住一阵阵哆嗦。然而,却始终面无波澜,尽管牙关仍然冻得直打哆嗦,小龙熵却强令自己忍了下来。安心盘膝,修习内功。 不做李莫愁的累赘。 小孩子想要让自己有能力和李莫愁站在一起,不需要她的保护。 刚刚哭过的小脸,如今在寒玉床的冷雾萦绕中,似乎隐隐笼上一层寒霜,让人望而生畏。 ****** 一步一步,越来越快。 李莫愁终于看到刺眼的光亮。 当下竟然是白昼。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耀目的悬挂在半天,温暖着大地。 李莫愁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然而,脚下一顿,李莫愁忍住回头的冲动,抿紧双唇,背对着身后的古墓静立许久,终究是咬牙大踏步离开。 御风疾行,李莫愁很快找到在溪边侍弄花草的孙婆婆。 “孙婆婆。”李莫愁努力做出一抹微笑,掩饰住自己难言的陈杂滋味,笑着走到孙婆婆身边。 “嗬!”孙婆婆吓了一跳,“李姑娘!” “孙婆婆。”李莫愁浅笑着在孙婆婆身边站定,“您又在忙啦。” 孙婆婆打量着李莫愁,不住回头望,听李莫愁问话才答道,“老婆子闲着也没什么事。李姑娘,怎么就你自己,龙姑娘呢?” 李莫愁微微一顿,甜甜一笑道,“熵儿还在练功,我先出来了。” “咦,大师不是说,让你们师姐妹一起,让老婆子伺候你们吗?”孙婆婆讶然。 “师父让我先出来,”李莫愁面不改色的轻声道,“师父说我年纪大了,要下山历练,让熵儿好生练功,我这就要走了,熵儿那里,孙婆婆,熵儿还是个小孩子,您还是多多去陪陪她。” 孙婆婆闻言皱眉,“大师不是说,一旦踏入古墓,就再不得离开吗?” 李莫愁扫了一眼孙婆婆,淡淡的道,“这是师父的命令。我们古墓派的规矩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孙婆婆莫名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有点不可接近,竟然隐隐有些威慑感,于是连忙称道,“李姑娘说的是。老婆子不该多嘴。姑娘放心,老婆子定用心照顾好龙姑娘。” “如此最好。”李莫愁浅浅一笑,“麻烦孙婆婆了。” “姑娘哪里话!这是老婆子的本分。”孙婆婆恭敬的垂首。 李莫愁无奈一笑,也不和孙婆婆客套,只是遥遥望了一眼这个自己待了十多年的地方,久久,收回目光,提一口气,驾起轻功踩着树梢草尖,朝终南山活死人墓出口处的茂林出赶去。 ------------ 7【活死人墓少时欢】 葱葱郁郁。遮天蔽日。 繁茂的的枝叶缝隙里,投下斑驳的光线,踩在脚下伴随着枯叶沙沙作响。 几乎完全找不到路。 不过,这点对李莫愁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没有路,可以走出来嘛!李莫愁怕的是,万一这深山老林里出现某种类似于老虎狮子或者豹子野猪神马的野生动物该如何是好! 一个人走在这难见天日的密林深处,李莫愁心中直打突。她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把龙熵拐带出来,果然自己走出去都是个问题。幸而李莫愁有着过去和朋友远足野营的经历,稍稍可以为自己壮胆。不同的是,过去的野营远足完全是组团进行,而且基本安全是很有保证的。退一万步说,至少还有驴友相陪,三五个好友一起,随身配备各种现代化通讯工具、各种gps定位仪,手机电话和外界保持联系,最少的也有手电筒、火柴这些必备品和压缩饼干、饮料等干粮什么的,放在大大的登山包里随身背着。 哪像现在。 李莫愁几乎完全是徒手踏进了终南山出口处的葱密茂林。 倒不是李莫愁不想装备齐全,而是她实在没什么可以带的。古墓里甚至连正常人吃的食物都没有,瓜果什么的,也是李莫愁她们从山里摘。只有蔬菜是自己种的。可是又不能带蔬菜。通讯设备定位仪什么的,就更是别想了。甚至连武器——李莫愁都没有。李莫愁还真没见过她那个难见庐山真面目的师父用过什么武器,以至于李莫愁自己也是两手空空。身上唯一带的必备品是火折子。 有火就有希望啊! 李莫愁暗自祈祷,千万别让她倒霉的遇上什么野兽,徒手搏野兽什么的,李莫愁如何能不犯怵!毕竟现在是南宋,古代野生动物都活的相当潇洒有木有…… 只要别有什么意外,安稳的摸出这森林,李莫愁还是有些底气的。 但,哪里会有这么轻易的就让她安然过去!终南山活死人墓不是一般人可以闯进来的,自然出去也不会这么容易。 李莫愁兀自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耳听思路眼观八方的前行,然而随着在深林中越走越远,李莫愁越来越有些辨不出方向。不只是树木长得相像的原因,李莫愁觉得自己好像在原地打转儿! 略一思忖,李莫愁瞅准了自己正前方的一株叫不出名字的参天古树,随手撕下自己袖口的一条布料,缠在了树上。仍旧按照笔直的方向前行。一路,不停的把袖口撕裂,缠在树上绑成不一样的结。 不知走了多久,等到李莫愁终于重新看到绑着袖口布条的古木时,两只长袖几乎被她撕得七七八八。然而,李莫愁却仿佛证实了自己内心想法一样,悄悄松了口气,却又苦恼起来。 果然是在一直绕着一个大圈打转么! 李莫愁愁眉苦脸的摸着自己一路在古树上缠的布条,恍惚间忆起,似乎……这个森林里,是有什么奇门阵法的? 这下惨了。 李莫愁苦着脸,现在自己完全被困在这个圈子里了,走不出去,也回不去。真是有苦说不出! 好想打电话…… “救命啊……” 李莫愁不知道自己故意绕开这些布条多少次,可是最终还是会回到这最初缠着布条的大树身边来。李莫愁简直要筋疲力尽。累还不是重点,更折磨人的是,李莫愁觉得自己完全是在做无用功!无论她怎样刻意避过这些布条,但最终,李莫愁还是会回到原点。 完全就是在折磨人的心智!李莫愁简直要抓狂! 要是有手机多好!或者就算在森林里无法联网,李莫愁还有小平板里储存的数千本各式各样的书籍,用关键词搜索一下“奇门遁甲”,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阵法也不是完全不能破解啊!就算真的不能解除,可好歹也是个安慰,不像自己现在这样毫无凭借的胡乱摸索,全无头绪,很容易击垮人的精神。 苦逼的是,李莫愁现在一无所有。 李莫愁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怀念过去。但是怀念并不能解决问题。 李莫愁深吸一口气。如果她残存的那些关于阵法的记忆没有记错的话,一般的阵法主要是靠迷惑人的思维方式、迷惑人的眼睛,来困住阵中人。最终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处于阵中的人的眼睛。看不到的胡乱摸索,也许会撞出去。 李莫愁暗自咬牙,心一横,又从几乎被撕得短成无袖t恤的外衫袖子处撕下一块长条,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实在是个太过冒险的决定。 在处处可能隐藏着危险的森林深处闭着眼睛前行,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尤其是,李莫愁担心,在自己摸索的时候,某棵树上会垂下一条冷血动物——李莫愁最怕的就是蛇了! 但眼下,她已经别无选择。 蒙上眼睛逼迫自己前行,似乎是唯一可以解除困境的方法了。 李莫愁破釜沉舟的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只觉得听力顿时好太多,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每一枚树叶随风碰撞,沙沙作响。静下心来,似乎还能听到脚下密密匝匝的枯叶之下,窸窸窣窣的小生物活动的声音。也许是蟋蟀。 一定、绝不、也不可能会是蛇! 李莫愁自我安慰着,强令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可是,刚迈开第一步,李莫愁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于是连忙咬牙扶住身旁的一株大树。 四野的声音越发明显了。 李莫愁再次深呼吸,甚至无奈到一会儿默念《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一会儿背《道德经》来安定自己的情绪。 一定要冷静。冷静!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李莫愁一边强令自己默背心经转移注意力,一边沿着一株株古树摸索着前进,“……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褥多罗三藐三菩提……” 不知道真的是这《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的功劳,还是李莫愁自己的心理作用,几番轮着默背,李莫愁竟然渐渐心神安定下来,走起来也不似先前那样害怕了。 似乎摸索着安全前行了一段时间,李莫愁悄悄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完全吐出去,李莫愁手中突然触到一处冰冷滑腻的东西,小姑娘当即吓的花容失色,一跳弹开,赶忙拿下布条睁开眼睛定睛望去—— 然而,奇怪的是,树上并没有任何东西。什么都没有。李莫愁看到的,是粗糙的树皮,坑坑洼洼的,纹路皱的几乎密不可分,可见古树的年头。但是,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难道自己出现了幻觉? 李莫愁心中砰砰直跳,情急之下,暗道,这古墓派好歹也和全真教这道教分支有些渊源,我念佛教的心经肯定效果不如道教的“圣经”《道德经》来的有用啊! 所以说,什么叫病急乱投医! 寻找心理安慰的李莫愁,立刻放弃《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转而背起《道德经》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李莫愁见并不能再看到自己缠在树身上的布条,也就稍稍放了心,并不再蒙上自己的眼睛,只是一边小声嘟囔着《道德经》,一边前行。这次终于可以安稳的走一段路了。 但这安稳并未能持续太久。 李莫愁虽然这次未敢松口气,一直谨慎的前行,但当眼前忽然悬空的出现一条花白的长蛇时,李莫愁当即双眼一晕,连惊呼都吓得无力张口,当下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然而,那条悬空的长蛇却并未离去,竟然就这样凭空飞着在李莫愁周围打转儿! 李莫愁瞠目结舌,傻愣愣的盯着兀自悠悠旋转的花白长蛇,惊吓到连心跳都停止了。 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地上,许久,李莫愁才听到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啊,不玩了不玩了!女娃娃一点都不好玩!” 李莫愁本还处在惊吓之中,一时脑子没转过圈来,只听得这中气十足的声音不住在这密森森的深林中徘徊回荡许久,震得李莫愁受不住的捂住了耳朵。 但也多亏了这声震人心肺的声音,李莫愁终于回过神来。 李莫愁立刻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 shit! 忍不住爆粗口,李莫愁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几乎要破口大骂。 谁这么变态!拿蛇来耍人!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么!玩,玩尼妹! 李莫愁“蹭”的站起来,然而终是被吓得厉害,猛一站起来,有些踉跄的几乎再次摔倒。李莫愁及时飞身旋起,在空中悠然一转稳住身形,安然落地。 “咦,女娃娃功夫不错!好玩好玩!” 李莫愁刚刚站稳,又传来忽远忽近的传来同一个中气十足的欢乐声音,只一句话,为数不多的字,竟然被这人忽远忽近的每个字在不同距离说一遍,再加上这声音虽然远近不同但仍旧震撼心神,李莫愁当下心惊,好快的身法!好深的内力! 但是饶是如此,李莫愁正在气头上,也顾不得什么,当即冷下脸大喝一声,“谁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李莫愁话音刚落,忽然一只人影风一样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只片刻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远远的传来一个声音,“有本事你来追我啊!你追到我我就告诉你我是谁!来追我来追我啊!” 李莫愁气恨的直磨牙,她现在别的不行,轻功自认还是能拿得出手的有木有!这五六年间,每日漫山遍野的找寻小龙熵,硬生生让李莫愁练出了一身好轻功。 李莫愁闻言当即黑着脸,驾起轻功,如风一样朝着那条白影追了过去。 ------------ 8【活死人墓少时欢】 踩着树梢枝叶在丛林里穿梭,李莫愁气恼的追着那条人影。不过,很快,李莫愁发现,这人完全是在玩自己。 李莫愁虽然身法相对较快,但到底内力不足,追的久了些,很快就有些底气不足的缓下来。然而那人却依旧在前方得意的不时发出笑声,更甚者,李莫愁才意识到,自己和那人的距离适中保持在约一百米左右的样子,不远不近。李莫愁快,那人就快,李莫愁慢,那人也慢。 待到自己已经有些累的时候,李莫愁后知后觉的冷静下来,终于觉得,自己去追赶那个内功身法显然已臻宗师境界却又完全不知底细的人,是多么愚蠢又冒险的决定! 幸而这人没有恶意。 李莫愁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在这高手遍地的时代,她一个初出茅庐又毫无临阵对敌经验的小姑娘,竟然冲动的去跟一个宗师级的人比拼――若然这人心怀不轨,自己岂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虽然可以拿残存的记忆中,李莫愁是个人见人畏的女魔头且在绝情谷才会死掉来稍稍安慰自己,但如今的“李莫愁”心中实在没底儿。她自己其实并不是李莫愁啊!李莫愁并不知道,因为自己这个“李莫愁”的出现,神雕的故事还会不会按照原先既定的轨迹来,甚至,她很怀疑,自己会不会是煽动太平洋海啸的那只大西洋的蝴蝶。打从心底里,“沈宁”这两个字,才是李莫愁对自己的认知,虽然做了十六年的李莫愁,可是至今,李莫愁仍然无法把自己跟传说中的“李莫愁”挂钩,李莫愁总是很恍惚,甚至很多时候,李莫愁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并不热衷于习武,也不热衷与武功秘籍,甚至不热衷于江湖仇杀。更不在乎什么古墓派的继承人。李莫愁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简单点说,农夫,山泉,有点田,就知足了。李莫愁无数次的设想过自己以后的生活。她不追求外在那些虚无的东西,李莫愁只想做个大地主,有自己的庄园,自己的两三好友,至于那些回不去的以往就留在记忆深处让自己慢慢回味吧,接受现实,好好享受这古朴的南宋生活。 故事的走向,看起来似乎很明朗。可是当事情真的临到自己头上,真正身临其境时,李莫愁完全无法淡然的接受。未来,才真正是任何人都无法预料的。万一自己还没出去就死了呢! 李莫愁当即停下追逐的步伐,念头一转,极旋转身,再无迟疑的转头就跑。 可是,刚刚追的时候,只顾着紧紧盯着目标前行,如今,李莫愁自己回头时,暗叫糟糕,她完全迷失在这丛林中了! 举目所见处,皆是相同的丛林古木。枝枝蔓蔓纵横交错,绿意满布,苍青遍野。 李莫愁苦逼了,但又丝毫不敢迟疑,当下咬牙的看准一个方向,不管不顾的前冲。 然而,还没刚刚走多远,李莫愁就听到身后气急败坏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自己就完全被一个倏忽变幻不定的身形围绕在周围。 “你这娃娃怎么不守信用!说好的追我,你怎么跑了!” 李莫愁眼花缭乱的看着面前人影如虹,完全看不清人的模样,只能勉强辨认出轮廓,却不停的围着自己打转,李莫愁有些头晕。 李莫愁不答话,只想着找个方向冲过去。可是这人影完全没给自己机会,围着打转儿的速度越来越快,李莫愁被转的头大。 人影还嗷嗷乱叫着碎碎念个不停,李莫愁只听到人影说什么,“女娃娃你快追我快追我!”又是什么“不好玩不好玩”,李莫愁谨慎的看着围着自己团团转的人影,忍无可忍的喊了句,“够了,站住别动!” 话音刚落,李莫愁忽然看到面前站定了一个须发尽白的老头,面色红润,带着一只滑稽的破帽子――确切的说,那应该是只木碗,亚麻色的衣衫凌乱不堪,腰间还系着一圈绿色的树叶,甚至还披着一块脏的辨不出形状的白布――这是把这白布当成披风了么?只见这老人扁着嘴巴,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睁得老大,眨都不眨的盯着李莫愁。 李莫愁一时愕然,还没刚想笑出来,忽听老人嘟囔一句,“女娃娃不让我转,我就转就转!转晕你!” 话音刚毕,李莫愁身边立刻被转速极快的老人团团围住,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老人还不时得意的插上两句“转晕你转晕你”,李莫愁忍俊不禁。由着老人围着自己使劲儿转,李莫愁回想了下刚刚老人瞬间呆愣状态下的形貌,又听着老人的话――玩性这样大、武功还这么高,做事又这么不靠谱的老年人,除了老顽童,还能是谁! 李莫愁的心头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老顽童神马的,完全不具危险性啊! 老顽童还兀自兴高采烈的围着李莫愁转,李莫愁干脆闭上了眼睛,抱臂闲闲站定,任由老顽童自得其乐的在耳边呼呼的转。没过多久,李莫愁耳边忽然没了风声,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老顽童在一旁抱着一株古木站定,哭丧着脸道,“我怎么晕了……” “噗――哈哈~”见状,李莫愁忍不住开怀大笑,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老顽童斜着眼艰难的瞅到李莫愁,晕乎乎的道,“你这女娃娃……” 不知道是转的太多累的,还是被李莫愁嘲笑的有些面上挂不住,老顽童满面绯红,努力放开古木,想要强自站定,然而终是转的时候太过卖力,这时候晕的七荤八素,还没刚刚放开古木,老顽童就东倒西歪的几度踉跄着要倒下去,却每每在快倒下时――甚至腰身已经半下时仍能身子轻巧的一转稳住身形站定,然后继续东倒西歪的踉跄。 李莫愁本还有些担心他会摔倒,想伸手去扶,见了老顽童这一手,才意识到,这位可是中神通老顽童、一代武林宗师,绝不是普通的老人,自己瞎担心什么!刚刚这老人不还把自己玩的团团转呢么! 想到这些,李莫愁干脆斜倚在一棵树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老顽童滑稽的表演。 老顽童找不到方向的胡乱稳着自己的身形,身上的白色――依稀可辨出是白色的“披风”早被他转没了,甚至连头上的木碗“帽子”也被他转了下来。 然而,在这踉跄的空隙,仍不忘胡乱指着李莫愁道,“你这女娃娃,怎的这样坏……看我老人家快倒了,也不扶一把……” 李莫愁“扑哧”一笑,扬眉道,“你需要我扶么?” “需要需要,当然需要!”老顽童干脆一屁股坐倒在地,双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气喘吁吁的对李莫愁说,“快来扶我!” 李莫愁怀疑的看了老顽童一眼,实在不认为他有被扶起来的需要,但到底还是尊老爱幼的习惯使然,让李莫愁好笑的摇摇头,终是走上前去,伸手去扶老顽童。 ------------ 9【活死人墓少时欢】 “嘻嘻嘻嘻,你这娃娃也不很坏嘛!”老顽童笑嘻嘻的拉住李莫愁伸过来要扶他的手,忽然眼神一闪,倏忽之间,身形已远在百米之外。 李莫愁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掌心里有冰冷滑腻的触感,老顽童手掌轻放然后离开的瞬间,李莫愁赫然看到自己掌心里放了一条细长的花白小蛇,滑溜溜的沿着自己的手臂攀援。 李莫愁当即惊吓的面无血色,“啊”一声,猛地大力甩手,想要逃跑,却吓得瘫软在地。这突然的惊吓让李莫愁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 老顽童见状,遥遥的立在树尖,恶作剧得逞样的欢快大笑。 李莫愁傻呆的坐在地上半晌,待听得老顽童这一阵阵震人心肺的笑声,空白的大脑才缓缓回过神来,当即又委屈又惊吓的嚎啕大哭。 树上的老顽童听得哭声,眨眨眼,立刻傻在原地。“蹭”一下从树上跃下,眨眼的功夫已经小心翼翼的蹲在李莫愁面前,却懊恼又急得抓耳挠腮,“女娃娃,你别哭了……” 李莫愁才不管。她是真的快被吓死了。 那玩意儿真的是蛇啊!李莫愁现在还僵着右手动都不敢动,掌心和手腕里那种冰冷滑腻的触感仿佛一直存在着,让李莫愁恨不得把右手给砍了。 “呜呜……呜呜呜……”李莫愁几乎哭的岔气,老顽童急得直围着李莫愁打转,抓耳挠腮的几乎也要跟着哭了,“女娃娃你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玩,我不该吓你……你别哭了,我周伯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女娃娃,我求求你,你别哭别哭!” 李莫愁充耳不闻,兀自哭的酣畅淋漓。 这一哭,不仅仅是因着这惊吓。本只是因为受惊而哭,可是哭着哭着,李莫愁不禁悲从中来。数十年来积累的委屈和孤寂,甚至这么久以来对家乡的思念、对现实的恍惚,都让李莫愁越哭越厉害。 李莫愁哭到最后,老顽童已经无力的躺在地上打滚,四肢烦躁的胡乱伸着,一头白发被抓的不成样子。李莫愁一直哭,从日在当空,一直哭到黄昏渐近,已经抽噎的哭不出来,甚至嗓子都哑的不成声了,李莫愁还兀自抽抽噎噎的呜咽着。 老顽童有气无力的趴在李莫愁面前,一脸苦相,两手胡乱的抓着地上的落叶,恹恹欲死的对李莫愁说,“女娃娃,求你别哭了……” 李莫愁也终于哭够了。双眼哭的通红,隐约有血丝。 连鼻尖也都是通红通红的。 李莫愁抽噎着恨恨地瞪着老顽童,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老、顽、童!” 老顽童一个打滚从地上爬起来,圆溜溜的眼睛看了李莫愁一会儿,“刷”的一下没了人影。 李莫愁大怒,大喊,“老顽童,你个懦夫!你堂堂一代宗师,欺负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弱女子,什么都不说,欺负完就跑,你丢不丢人!要是让你那些江湖中人知道了,老顽童,我看你脸往哪儿搁!” 李莫愁尚有些嘶哑的声音遥遥回荡在丛林之中,话音终于缓缓落下时,老顽童才耷拉着脑袋,恹恹的一步一步又蹭到了李莫愁面前。 “女娃娃……我没有欺负你,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玩……” 老顽童烦躁的揪着自己的满头银丝,懊恼又委屈的小声对李莫愁说。 李莫愁冷笑,差点把自己吓死了,这叫玩? “老顽童,你要玩是不是?我陪你玩!” “真的!”老顽童立刻两眼放光,随即又赶紧摇头,连连摆手,“不要不要,不跟你玩!” “由不得你!”李莫愁冷笑着说完,身形如电,直扑向老顽童。 这速度,已经快的让人看不到人影,更何况李莫愁和老顽童的距离这么近,李莫愁本以为一定会抓住老顽童,可是,不等李莫愁碰到老顽童,老顽童只是身子微微一矮,甚至双脚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身子转一圈,李莫愁压根就看不到老顽童的人在哪里了。 李莫愁大惊,忽然觉得双臂一痛,自己已经被老顽童钳制在手中。 “啧啧,女娃娃身法不错嘛!”老顽童桎梏着李莫愁的手腕,笑眯眯的夸赞。 李莫愁试着挣脱了下,却发现,虽然老顽童控制的是自己手腕,可是自己竟然全身都无法动弹! “老顽童!”李莫愁大怒,念头一转,忽然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你又欺负我……” “我没有没有!”老顽童脸色一窘,连忙就要放开李莫愁,李莫愁鬼笑,趁着老顽童撒手的空隙,双手一瞬间点了老顽童的穴。 “啊!”老顽童动弹不得,立刻大叫大嚷起来,“女娃娃,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李莫愁冷笑,秀眉一挑,无辜的道,“陪你玩啊!” 话音落,李莫愁直接扒掉老顽童的衣服,不管老顽童在一旁嗷嗷大叫,嚷嚷着“非礼”,直接把老顽童五花大绑起来。 “你这女娃娃,你……你想做什么!”老顽童哪里有过被人扒掉衣服的经历!李莫愁这一举动,简直让老顽童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李莫愁本意只是想找东西把老顽童绑上,不料竟然因着这扒衣服的行为让老顽童害羞成这样,当下更是解恨。 老顽童实在太过分,李莫愁真的差点被吓死,眼下老顽童落在自己手里,李莫愁不好好折腾他才怪了! 老顽童面色羞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大嚷嚷了一会儿“非礼”,见李莫愁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没做声,立刻蔫了下来,楚楚可怜的望着李莫愁,小声哀求道,“女娃娃,你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惹你了!” “哦?是么?”李莫愁无辜的摊手,“这样,好吧,那我就放了你吧!” 老顽童当即大喜。 李莫愁嘴角勾出一抹邪笑,拽起绑着老顽童的衣带,用力一甩,将老顽童扔到了树上,李莫愁踩着树枝上去,结结实实的打了个结,把老顽童吊在了树上。 “啊啊啊啊!”老顽童上不沾天、下不挨地的被悬着,立刻胡乱嚷嚷起来,“你这个恶毒的女娃!怎么能这么对待老人家!啊啊啊,快放了我!恶毒的女娃!” “嗯?”李莫愁闻言哭笑不得,“恶毒?嗬――说我恶毒,我就让你见识下什么是恶毒!” 说着,李莫愁瞥一眼被自己大力甩到一旁,显然行走不力的花白小蛇,深深吐出一口气,撇下一段树枝,将小蛇挑起来,阴险的笑着走到老顽童面前。 “这是你的蛇吧?”李莫愁暗自磨牙,“还给你!” 说罢,右手一挑,小蛇准确的悬挂在了老顽童脖子上。 “啊啊啊啊啊!”老顽童极力扭动着身子,“你这个恶毒的女娃!这蛇不是我的!这是老毒物的!你快放下我!” 李莫愁才不理。 拍拍手,兀自撕下一块布条,堵住耳朵,任由老顽童在一旁不住的骂着“恶毒的女娃”,还有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 10【活死人墓少时欢】 然而天色渐晚。 迷茫无际的丛林里,逐渐开始窸窸窣窣的发出各式各样的声音。茂密的丛林仿佛一只巨大的怪兽,挡住了当空的皓月,仅仅从偶尔有间隙的枝叶交错中,斜斜洒下一点银辉。 甚至还渐渐有兽鸣。 山林间,风声大作。愈发衬得周遭恐怖起来。 老顽童早就嚷嚷累了,倒吊在树上竟然也能呼呼大睡。李莫愁心内却暗暗胆怯。本也没打算怎么着老顽童,不过为了出口恶气。但现在,被自己整了的老顽童安然无恙,李莫愁自己却忍受着恐惧的侵蚀。 老顽童似乎睡得很熟。 李莫愁把他从树上弄下来,他都没有醒。到底是一代宗师,有老顽童在身边,李莫愁心中即刻安定许多,虽然,现在老顽童一定很讨厌自己。 老顽童肯定已经醒了。 李莫愁才不相信,自己这么大动作弄下他,他会毫无所觉。可是,老顽童却紧紧的闭着眼睛,甚至还呼呼的打鼾。看起来,似乎正在美梦中。 夜幕已经降临。 在山林丛野中过夜,谁也无法预料会遭遇什么。李莫愁虽然很困倦,然而却丝毫不敢入睡。可是,干坐着,听着耳边簌簌的风声,看着摇曳不定的树影,难免会让心中恐惧。李莫愁抱臂坐了一会儿,不由看向身边的老顽童。 老顽童自然是醒着的。他已经偷偷睁开眼睛看了身旁的李莫愁很多次,机巧百出的老顽童默默思量着怎么摆脱这个爱哭的女娃娃,也好过让自己被吊在树上。被人脱了衣服吊起来,于老顽童来说,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这个女娃娃真是恶毒! 老顽童心内思量。本想教训一下李莫愁,但又碍于李莫愁白天喊的那番话,好歹自己也算是老人前辈,这点自觉老顽童还是有的。念及此,老顽童还真有点不好下手去教训一个毛丫头。这教训不等同于恶作剧,老顽童只一招便探出这女娃内力不浅,倒真是有心和李莫愁比划两招,好教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奈何老顽童玩心太重,李莫愁这人又不好玩,而且老顽童觉得这女娃娃心思诡异,唯恐自己再吃了亏,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一径自顾闭目装睡,一会儿觑眼看下李莫愁,伺机而动。 李莫愁可不知道老顽童的花花肠子。她现在又冷又饿,很受打击。闯林的举动,李莫愁眼下觉得自己太过草率,也太过急于求成了!李莫愁一开始踏入这入口处的葱郁密林时,心中就直打鼓。她手无寸铁,连食物都未备全,想走出这里,确非易事。可这出口对李莫愁的诱惑太大,若不亲自来尝试一番,李莫愁实在不甘心。有第一次,才能有第二次、第三次。总有一天,自己可以走出去。 照目前情形来看,此次闯林,怕是唯有失败了。也罢,反正自己也没觉得可以一次就轻易的出去,无论如何,好歹自己也是勇敢的跨出了第一步,日后再作打算也不迟。 李莫愁想着,夜色愈发浓了起来。乌黑的环境,若不是时有冷风吹来,李莫愁几乎觉得自己又回到古墓的石室中了。然而,现下相似的漆黑境况,却让李莫愁思念起龙熵那个孩子来。自己不在,熵儿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一阵冷风吹来,李莫愁受冷的抱紧手臂,打了个喷嚏。然而未及顾及到自己,李莫愁登时心头一紧,龙熵自己待在石室里,若是生病发烧了可如何是好!师父尚在闭关中,孙婆婆又不知道该如何进入石室,若熵儿当真有个头疼脑热,岂不就是只有小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石室里病着?! 念及此,李莫愁立刻心下焦躁难安起来,即刻抛却了眼下的环境,只恨不得立刻飞回古墓中去。然而,哪有这样容易! 情绪急切的李莫愁猛地起身,惊到了一旁闭目假寐的老顽童,李莫愁却丝毫未在意到,只是满心牵挂着龙熵。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莫愁愈发觉得,龙熵有可能发烧或者生病了,当下更是忧心难当,迫不及待的就要起身去找回去的路。可是,密林却不会因为李莫愁此刻的焦急就会现出光亮,反而愈发幽暗昏沉下来。李莫愁艰难的环顾四周,无奈的发现,自己有些头晕目眩。 夜,太黑了!尤其还是这密密匝匝枝叶几乎挡住全部光线的林中。 李莫愁愈发焦急。 忍不住眉头紧蹙,太过焦急让李莫愁忽略了身边有个老顽童这个得力帮手,焦躁间,李莫愁只是一径想着如何靠自己在这深黑的丛林中寻到回路。许是精神集中在了如何寻找出路之上,李莫愁忽然急中生智,在地面上看不到出路,若是站在树巅呢? 李莫愁眼前一亮,几乎要激动的喊出来,然而抬头一望,只见这葱郁的古木,没有一棵不是高耸入云,直伸向天际,漆黑中影影绰绰的树影,仿佛高居云端的巨人俯瞰大地。李莫愁不由暗自咽口水。 这也……太高了点吧! 李莫愁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跃上这些不知年份的耸入云端的古木。 这得要多好的功夫! 李莫愁忍不住感慨。 然而,这念头一出,李莫愁忽的想到了身旁假寐的老顽童,他可不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么!李莫愁心头豁然开朗,不仅如此,老顽童可以轻而易举的在这丛林中自由出入,那岂不是也可以顺便把自己带出这鬼地方! 怎么会把老顽童这活宝贝给忘了! “老顽童!”李莫愁惊喜异常的回头去看原本躺在地上的老顽童,然而,哪里还有老顽童的踪迹! 原来,老顽童早在李莫愁全神贯注仰望着密林思量着如何探路时,悄悄溜走了。 李莫愁大惊,急忙前去寻找,不住喊着老顽童,却丝毫不见老顽童的影子。 怎么会这样! 李莫愁哭笑不得,又焦急不已。好不容易想出了从这里出去的法子,竟然又让老顽童给溜了! 如今,这漆黑的丛林中只余李莫愁一人,更让李莫愁心中又惊又怕。当即再不肯在这林中多待一刻,李莫愁咬牙,在黑暗中摸索着,尽量沿着白日里记忆中的路线往回走。可这记忆着实不怎么有用,且不说这黑夜什么都看不到,即便是白天看到的,李莫愁也是在一个怪圈中打转,到了眼下这会儿,本就是错误的记忆又能给她什么帮助!然而李莫愁别无他法。 鼓起勇气,破釜沉舟的走了约莫一两个时辰,李莫愁忽然发现,身旁的树木上,有自己系着的衣料布条!李莫愁当即大喜,至少走到了自己曾经到过的地方! 可是,这该如何回去呢? 李莫愁摩挲着古木树身上的布条,举目望四周,依旧难寻光亮,更是不辨路途。若是不慎走到什么野兽出没的地方可就糟了。而且,还总是在同一个范围的大圈里打转。 李莫愁深呼吸一口气,恼恨的对着古木就是一拳。登时,右手火辣辣的发疼。 李莫愁忍不住倒抽冷气。太用力了…… 不过,一阵发疼过后,李莫愁却忽然想到,自己白天未能走出这个圈子,不正是因为眼睛所看到的路么!漆黑的夜色,看不清路,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微光,岂不是更有机会摸出这个迷阵! 李莫愁心中一喜,即刻艰难的辨着方向,不依靠眼睛看到的,反而是根据不时吹来的冷风,感受着风吹来的方向,沿着同一个方向往回走。这下,绝不会再陷入迷阵,走在怪圈里了! 真真是因祸得福。 然而,即便这样走着,李莫愁也忧虑不已。她只知道自己沿着同一个方向走,必定会走出这密林,但无法确定,自己走的这个方向通向何处,更不知道,这条路何时是尽头,自己又何时才能真正走出这丛林。 一切都是未知数。 李莫愁一路走,一路不停祈祷,只期盼自己能够幸运点,尽快走出这里。 漆黑的夜里,繁茂的林中,不知时日。 李莫愁不敢停歇的一路摸索着前行,眼见着宏阔的林中,光线渐渐由漆黑变得微亮,又由微亮,变得隐约可见树木枝叶。也许,她已经不间断的走了将近一夜。 很累。 也很饿。不过,得益于古墓中整日餐花饮露一般每日素食花果的功劳,李莫愁腹中饥饿感虽然强烈,但也不是无法承受。毕竟多年的习惯使然,李莫愁如今饭量极小,但到底还是会饿。 一路走着,李莫愁胡乱的想了很多东西。 以前不曾认真思考过的,这摸索的途中,李莫愁全都认真想了一遍。 经过这饥饿和极度疲累与惊恐的煎熬,也因为老顽童那一蛇的惊吓,李莫愁此行可谓脱胎换骨。虽不至于是到地府门前走一圈,但确实让李莫愁深深惊惧着。 李莫愁终于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已经落入这神雕的世界里,她不是在做梦,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一天她还可以回到自己的家。这并非黄粱一梦,也不是庄周梦蝶,她沈宁,如今已经切切实实的成为了,李莫愁。 一直以来,李莫愁都是迷茫的。在古墓中那么久的日子,因着不接触外人,只是跟一个小孩子和一个面瘫师父以及恭敬少言的孙婆婆一起生活,更甚者,李莫愁之前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这种远离人烟的日子,让李莫愁恍惚。她总觉得一切太过荒谬,也觉得,说不定自己哪天一觉醒来,就会发现原来在终南山古墓中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大梦一场。 可是,如今经过极度的惊吓和疲累,甚至接触到自己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外人”——老顽童,李莫愁终于再无法迷惑自己。 虽然是个很难接受的事实,但终究,还是事实。 李莫愁为什么敢在自己手无寸铁甚至身无长物的时候,踏进这丛林?不过是她自己侥幸心理作祟。李莫愁觉得,如果一直以来的一切都是梦,那么她这个梦做的似乎有点久。让自己从梦中醒来的方法,李莫愁觉得她该去见识一下古墓外面的世界。说不定,这所谓的终南山、活死人墓,不过是自己某个友人的恶作剧。 但她见到了老顽童,也见识到了老顽童高深的功夫。 李莫愁觉醒了。 觉醒过来的李莫愁才觉得自己有多么天真可笑。 如今十六岁的李莫愁,武功一点都不好。她闲极无聊时练的什么赤练神功,如今已经进入了瓶颈。李莫愁本就不热衷于此,进入瓶颈之后,李莫愁也不甚在意,根本不用心去想该怎么突破这瓶颈,反倒是把全副心力放在了小小的龙熵身上。 当下经此一役,李莫愁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功夫不好,无力自保,甚至还身无分文,竟然就敢脑子一热就要下山。李莫愁真庆幸她并未下得山去。相比龙蛇混杂、人心难测的江湖,李莫愁宁愿选择在这广袤无际的山林中遭难,至少,在这里,李莫愁不必忧心勾心斗角。李莫愁心中清楚,很多时候,静物远远没有人群危险。 沈宁。 嗬—— 李莫愁停下来,仰望微微泛着灰色光线的林中树影,无奈又自嘲的苦笑,这个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沈宁。 她叫,李莫愁。 不管前路如何,李莫愁现在已无退路。既然自己就是李莫愁,那么属于李莫愁的路,就该让自己走出来——而不是凭借什么所谓的神雕。李莫愁该为自己的人生奋斗,争取,认真生活。 醒悟吧,一直自欺欺人的李莫愁! 李莫愁涩然一笑,吸了吸有些泛酸的鼻子。 天色,就要亮了。 李莫愁揉揉脸,正要一鼓作气继续前行时,忽然听到前方一声怒喝,“老顽童,我敬你是全真教的长辈,不计较你擅闯古墓之责。我活死人墓也算是与全真教井水不犯河水,你何故掳我徒儿!你擅闯活死人墓已是犯了全真教的禁忌,如今还妄自掳走劣徒,莫不是要故意寻我派的麻烦!” 李莫愁闻言一惊,这声音……可不就是她那终年难见面的面瘫师父!徒儿……莫不是说掳了自己?不对,自己这不是好生待着!那会是……李莫愁惊呼,是熵儿! 李莫愁当即大步前行,远远的望见衣衫不整的老顽童身边,可不就是站了一个俊秀清雅的小女孩!那紧紧拉住老顽童手臂,一脸冷峻的咬着唇,冷冷的盯着老顽童的人,不是小龙熵还能是谁! ------------ 11【活死人墓少时欢】 小孩子稚嫩的脸庞,冷冷的模样掩不住倔强。也不管她师父冷着脸斥责老顽童,更不开口解释,只是丝毫不放松的拽紧了老顽童的衣袖。与其说是老顽童掳了小龙熵,倒不如说是龙熵缠上了他。老顽童急得抓耳挠腮,想要甩开龙熵,但毕竟是个小孩子,还是个女娃儿,老顽童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会伤到这孩子,而且,小孩子虽小,身法却极好,老顽童一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却不料被这活死人墓的妇人给误会了。老顽童当下百口莫辩。 “你这小孩儿,跟着我做什么!你家师父都出来了,还不快回去!”老顽童虎着脸斥责龙熵,“快走快走!” 然而,不管老顽童如何说话,龙熵只默不作声的紧紧拽着老顽童的衣袖,誓不罢休的不肯松手。 老顽童急得直跳脚。他本是贪玩才因一时好奇闯了这林来,并不知道这里就是全真教的禁地活死人墓。老顽童虽生性好乐、性情简单,不拘礼法,但这师门规矩,尤其是祖师的规矩,老顽童也是不敢违背的。更重要的是,万一面前这妇人真将此事告到全真教去,怕不是丘处机那几个讨人厌的后辈又要“师叔”前“师叔”后的喋喋不休个没完,到时候不仅会很烦,还会很丢脸。这世上,除去一灯大师和瑛姑,老顽童最惧怕的莫过于没得玩和丢面子二事。 “呀呀呀!你这小孩子!”老顽童烦躁的抓耳挠腮,花白的头发几乎要被老顽童揪成杂草,“你到底跟着我干什么!你是活死人墓的弟子,老顽童可不能带你玩!你快自己回去!” 龙熵犹豫了下,抿了抿唇,定定的望老顽童一会儿,冷峻的小脸依然不见丝毫松懈,却总是肯开口说了句话,“莫愁在哪儿?” “莫愁?什么莫愁?”老顽童瞪着眼睛,莫名其妙,“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小孩儿,你快放手!再不放手,要是伤了你,可不能算作我的不是!” 龙熵敛了神色,愈发冷峻起来,粉嫩的樱唇淡淡吐出一句话,“你休得说谎。这百花蜜是莫愁自己制的,别人绝不会有。便是远隔十里,也会闻到清香,你身上有。” 龙熵说罢,手上用力更是拽紧了老顽童。 老顽童却完全不知道龙熵在说什么。他仔细嗅了嗅自己身上,却并未闻到什么花香,当即觉得小孩子在胡说。 “小孩儿,百花蜜是什么东西?”然而,老顽童却对这前所未闻的东西来了兴致,虽然闻不到,但看着冷着脸的龙熵,老顽童倒觉得也许这是个好玩的东西。 龙熵不语。 老顽童见状只得磨牙。这小孩儿太不对老顽童胃口了,自己刚刚踏入这空旷之境没多久,忽然就跑过来一个小孩儿,紧跟着自己不放,从始至终只在第一次拦住自己时,问了句,“莫愁在哪儿?”一直到现在,老顽童都不知道这小孩到底是因为什么缠上自己,更不知道莫愁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原来,李莫愁刚走不久,孙婆婆就不甚放心的去石室中看望龙熵。然而,无论孙婆婆在石室的洞口处如何呼喊,石室内始终寂寂无声。孙婆婆唯恐龙熵有什么不测,只得壮着胆子却找来这中年妇人。待妇人出关,到这石室中去,才发现龙熵竟然气血不畅,因着心绪波动过大险些走火入魔。幸而龙熵还只是个小孩子,根基尚浅,修为不够,所以伤的不深。 只是石室中却不见了李莫愁。 妇人询问之下,孙婆婆才知道李莫愁是私自逃下山去,当即并不敢隐瞒。但念及李莫愁性子倨傲,为人又灵巧,甚得孙婆婆喜爱,孙婆婆唯恐自己若如实相告,会让妇人重罚李莫愁,便模棱两可的只含糊告诉妇人见到李莫愁下山,并不知详情。恰巧在这时候,老顽童闯了进来,龙熵自幼和李莫愁朝夕相处,自是对李莫愁的气息再熟悉不过,再加上李莫愁闲极无聊时萃取新鲜花瓣炼制的百花蜜,这清香极为悠远弥漫独一无二,因此和李莫愁有过交集的老顽童身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了李莫愁的气息。龙熵年幼,经常得妇人耳提面命,时刻在心中记下“这世上男子,十有八.九不是好人”的话,乍见老顽童,偏巧老顽童又是个性子顽劣的,初见这粉雕玉琢的小孩儿忍不住想去逗弄,龙熵很自然的就把老顽童当做“坏人”,又闻得老顽童身上沾染着李莫愁的气息,龙熵岂肯放过他! 其时,妇人在石室中询问孙婆婆,龙熵在她和李莫愁原本搭建在石室之外的竹屋中修养,老顽童只一出现,龙熵便盯上了他。待得妇人听闻动静赶出来之时,正是老顽童耍弄小龙熵,引诱小孩子在山林中追逐自己的时候。龙熵到底内力不济,心下思量,并不与老顽童硬碰硬,反倒瞅准时机,以白练缠住老顽童,只一瞬,即抓住老顽童的手臂,再不撒手。 只是她这一抓,在妇人看来,自然是老顽童“挟持”了龙熵。不然,何以小孩子会乖乖站在他身边,见自己出来也不见离开! 老顽童见并不能从龙熵口中探知“百花蜜”的消息,且那身着灰色道袍的妇人冷冰冰的模样甚是吓人,当下并不想再和二人多做纠缠,一时想要甩开龙熵,自顾逃离这里。龙熵虽然内力不济,但小孩子悟性极佳,和老顽童过招之时端详他的功夫套路,一时竟然记了个七七八八,虽然远远敌不过老顽童一根手指,但跟人的功夫倒是不弱。 “老顽童,我敬你是武林前辈,不便寻你晦气,更不想因此和全真教结下什么宿怨,你若放了劣徒,老妇自当放你离开这里。”妇人许是终隐在石室中,虽然时年已过半百,但依旧肤色白皙红润,即使有些病态的苍白,却丝毫不见半百老人的颓态。若不是双鬓青丝中若隐若现的银发,真让人怀疑这妇人是哪家不过三十来岁的贵妇。 老顽童本就不善强辩,又因着面前都是女子的缘故,更加心内犯怵,焦躁之下,也无可辩驳,倒让妇人坐实了他掳人子弟的恶名。有心想强甩龙熵,但终究心善,实不忍伤及无辜孩童。眼下情境,更让老顽童打定主意,以后若是遇见女子,自己有多远就躲多远,再不招惹! 不过,看来今日是难善了。 妇人见老顽童虽面露难色,龙熵却并未离了他身边,当下心中恼怒,冷声道,“既然老顽童你打定主意要与我活死人墓结下这梁子,老妇岂是怕事之人!日后到了全真教中,也好有个说法!”妇人说罢,手腕一抖,眼前银光一闪,一柄银剑已逼向老顽童。 老顽童到底是一代宗师。虽然妇人功夫不弱,但老顽童岂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且老顽童本就无心与之争斗,无奈之下,只得一手挟了龙熵在腋下,一手扯过一截树枝,迎着妇人银芒刺来的方向画了个半圆,缓下妇人凌厉的剑气,再不恋战,只一提气,挟着龙熵就要走。 妇人岂会如他的意!当下手中长剑如银虹,身形如电,让人只看到道袍衣角翩飞,人已经稳稳当当截在老顽童身前,听妇人冷声喝道,“哪里走!” 老顽童急得“哇哇”大叫。 “小孩儿,你快随你师父去吧,她这是要与我拼命!”老顽童一边躲闪一边哭丧着脸哀求龙熵,“我周伯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和女人打架,你快随她去,我再不能和她动手!” 言罢,挟着龙熵的右手一甩,即刻隔空将龙熵朝着妇人的方向抛去。 李莫愁遥遥望见,当下倒抽气,大声怒喝道,“老顽童!” 老顽童听得这一声唤,望见李莫愁,心下暗暗叫苦,怎的这恶毒的女娃也过来了! “你敢伤我熵儿,哪里去!”李莫愁当下气恼的跺脚,即刻足尖轻点,迎头朝着老顽童前行的方向堵去。 老顽童自己心虚,眼见年轻的李莫愁竟然如白虹闪过,顷刻之间迎在自己面前,暗叹这女娃轻功了得的同时,不由愈发焦躁。他今日是陷在三个女子之中了! “老顽童,你堂堂一代宗师,竟然欺负人之后就脚底抹油,说出去也不怕丢人!”李莫愁拦在老顽童身前,咬牙道,“这就算了,你劫我熵儿干什么!” “女娃,可不得胡说!”老顽童踩着树梢站定,急急辨道,“原来你就是莫愁。那女孩儿是自己缠上我,非要跟着我,可与我毫不相干!” “哼,笑话!”李莫愁冷笑,龙熵的性子她还能不清楚,平日里除了自己,就连终日相伴的孙婆婆小龙熵都不太亲近,更何况陌生的老顽童!李莫愁认定是老顽童自己贪玩,戏耍了龙熵,尤其是刚刚见到老顽童像扔布娃娃一样把龙熵扔到师父面前,李莫愁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当我李莫愁是瞎子么!” 说罢,李莫愁眼角瞥见自己足尖踩着的枝桠附近,竟然有一窝蜜蜂,当下心中一动,月白的身形在空中打了个转儿,一脚踢飞那蜂窝,踢向老顽童的方向。 “哇哇哇!李莫愁,你这恶毒的女娃!”老顽童立刻急得团团转,被群峰嗡嗡绕着,即刻没了人影。 “莫愁!”待身后传来妇人带着薄怒的喊声,李莫愁暗自咽口水,脚下一动,落至妇人和龙熵面前。 “师父。”李莫愁垂首站着,正看见抿着唇看向自己的龙熵,然而,李莫愁刚刚想偷偷对龙熵笑笑,可龙熵触及李莫愁的目光,竟然咬着下唇别过脸去,根本不看她。 “徒儿知错。”李莫愁低头认错,看了眼冷冷站着就是不和自己对视的龙熵,心下叹息,这下,小熵儿是真的生气了? “李莫愁,你无视师门规矩,私自下山,此乃重罪。”妇人愈发冷怒的声音,让李莫愁心中一哆嗦,却不敢反驳。 “徒儿愿意领受惩罚。” 龙熵这才回头又看了李莫愁一眼,李莫愁偷偷对龙熵做了个鬼脸。 龙熵一顿,竟然红了眼眶,默不作声的离了李莫愁和妇人,径自离开。 “身为我派嫡传大弟子,却尘心未定,不守门规,理当重罚。”妇人淡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李莫愁却全无心思。刚刚,小熵儿似乎是要哭? “李莫愁,你自去思过崖面壁思过,消弭尘心,心思不定,不得出来!另,抄写《道德经》一千遍。” 思过崖。 李莫愁这才回神,当下倒抽冷气。那里可是壁立千仞,奇险无比。最重要的是,终年积雪不化,寒风刺骨,非把人冻死不可! 然而,李莫愁却完全不敢辩驳,只得俯首认罚,“弟子遵命。” 只是不知道熵儿是不是还在生自己的气。 李莫愁徒剩叹息,却只能遥望着龙熵离去的方向无奈叹气,当下自去思过崖抄经悔过。 ------------ 12【活死人墓少时欢】 风如刀。 思过崖冷厉的干风吹的李莫愁几乎睁不开眼,即使李莫愁已经躲到一方巨石之侧,耳边仍然有烈风呼啸不停,若不是李莫愁自己有些内功底子,在这思过崖恐怕根本都站不住脚,指不定就被这狂风吹落山崖,死生难知了。此刻,李莫愁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赤.裸的兵刃青锋交战之中,每一道从自己身上吹过去的风似乎都可以清楚的被感知,也非得在李莫愁身上留下吹过的痕迹——比如,李莫愁本就被自己撕得不成样子的衣服,如今更是被烈风撕成了碎裂的长条,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轻易的扯掉一块布下来。这种连人都难站定的地方,竟然还偏偏得抄写什么见鬼的道德经!莫说一千遍,恐怕就是一遍,李莫愁也抄不下来! 全副心思几乎都用来抵御烈风了,李莫愁哪里来的心思去抄写什么道德经!快要被这残酷的风吹到暴躁了。 这思过崖地势极险,旁人轻易是不能上来的,真不明白一个惩罚人的地方,为什么竟然会设在这么高的地方,若是轻功稍微差点,连上都上不来!而且,站在这里,其实若无这强风吹得人动不了脚步,倘真是从这里往下看去,其实可以俯瞰大半个终南山隐约笼罩的绰约而又雄壮的风姿。李莫愁可不知道,这思过崖其实大有来头。 当年林朝英和王重阳二人姻缘纠葛,林朝英一心想将王重阳拉入这红尘情缘中,奈何王重阳醉心武学,虽也于林朝英有意,但认为儿女私情最易消磨人的斗志,且王重阳一向以国家为重,认为大丈夫于此内忧外患之时,更当勤奋自勉,为着民族国家贡献全部心力,岂能为个人私情而耽误民族大义!倒是颇有一番“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心胸。由此,王重阳最终也是未能和林朝英得修正果。林朝英虽在和王重阳的全真教角智一战中赢了这活死人墓,将王重阳从这墓中拉了出去,却终究未能赢得王重阳愿为她臣服的心。 林朝英也是个心高性烈的女子,她自有自己的坚持。既然王重阳执意不肯应允,恐自己妨碍了他所谓的武学和大义,林朝英便立誓再不去找他,只是守在这活死人墓。可是,为情所困的女子,即便心性高烈的不愿失了自己最后的尊严,但真的失了自己心中挂念的那个人,又如何能不心灰意懒、悲苦难当!活死人墓中处处都有王重阳生活过的痕迹,每每看见这些和他有关的事物,林朝英又如何能视若无睹!这样生活在活死人墓中,于林朝英而言,是难忍的折磨。但林朝英终究是心怀大气的,有着属于林朝英的倔强,她不容许自己这么脆弱。当初既然抱定了和他恩断义绝的念头,如今又岂可让自己再陷入这无穷无尽的为王重阳的心思力竭之中去!于是,深深为情苦恼的林朝英,踏遍这属于活死人墓的地界,终于寻得这终年烈风如利刃的风口峭壁,站在这里,任由如刀的寒风割在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上,一日,两日,……,生生被这寒厉之风寸寸割裂半年有余,林朝英终于在风刃的打磨中,在烈风的侵袭里,渐渐看透了一些事,也放下了一份心。 当年一直陪着林朝英在这绝峰之下的,便只有如今李莫愁和龙熵二人的师父,老妇人已由当日的妙龄弱女被岁月催成今日年过半百的老妪,她见证了林朝英的蜕变,也见证了王重阳的抉择,更陪着林朝英度过了生命里最难捱也最重要的一段生活,直到林朝英老去,死去。“思过崖”三字便是林朝英亲手刻下的名字,只不过,数十年来遭烈风侵袭,如今早已辨不清模样,只能隐约看得出曾经有过刀削的痕迹。 李莫愁藏身的这方巨石,便是曾经林朝英终日踏在脚下,迎风而立的地方。 巨石早已被厉风摧残的千疮百孔,暗灰的石层表面,是一道道寒风行过的痕迹,清晰可见。便是在这巨石之上,林朝英一朝顿悟。如今的李莫愁只是将此作为暂时的避身之所,她完全不知道这经年被厉风削成残石的石块是怎样见证了一个女人的觉醒,更不知道这饱经沧桑的巨石在将来的某天也将会是她李莫愁的顿悟之地。眼下的李莫愁只是心内极为不满的躲在巨石之后,暗自吐槽她那个冷脸的面瘫师父。 这种地方,哪里是思过的地方! 李莫愁倒觉得,这里更像是给人毁容的地方!来到这里不过半日,李莫愁已经觉得自己皮肤开始皴裂干枯,让她叫苦不迭。面瘫师父也没给个准信,也不知到底要多久才能下去,在这里该怎么抄写经书! 李莫愁倒是真心不敢违抗老妇的命令,她自是清楚这古代师门规矩是极为严格的,按常理来说,若非老妇亲自发话,李莫愁便是在这里被风吹死,也不能擅下崖去。但李莫愁可不会傻到让自己活活被风吹死在这里,她打算,自己最多在这里待三天,若是三天之后,即使那妇人不发话让自己下去,李莫愁也不打算继续待下去,这地方,太伤皮肤了! 只是,李莫愁已经在这思过崖活活被寒冷的厉风吹了三天,眼见这第三日的夕阳就要从云雾飘渺的西方隐没,仍旧当真未有一人来让自己下去,李莫愁无奈的抽着嘴角,暗暗磨牙。 她实在难以忍受这里的环境。 李莫愁只是一径抱怨着,根本未曾用心有过“悔过”,甚至这三日,李莫愁大半时间都用来磨牙发呆吐槽,连真正用心打量下这思过崖的景致都没有。烈风吹的人睁不开眼,李莫愁干脆就不睁眼。三天,李莫愁闭着眼睛躲在巨石之后,抱臂蜷缩着,她无心思过。而且,李莫愁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反倒是暗自在心中认为她那面瘫师父是朵奇葩,怪异的老妇人!她并不知道老妇人令她来这思过崖的真实用意。 李莫愁在奇险绝高的思过崖待了三天,三天大多数时间思绪是放空的,偶尔会回忆一下很久很久以前的曾经,想念一下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怀念那时的人群和社会。李莫愁甚至很少想到龙熵。她的脑子里翻转的,大多是跟自己相关的往事。但是,龙熵,李莫愁不知道的是,这三天,龙熵这个小孩子因为上不了思过崖,便守在思过崖脚下,默不作声的陪了李莫愁三天。 只要一抬头,就知道,那高在云端的地方,有小孩子自己心里想念的那个人。 一直以来,龙熵身边都有李莫愁陪伴着。李莫愁离开的几日,小孩子一个人待在石室里,说不出的孤寂和凄清,让从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小龙熵竟然渐渐有些莫名的惧意。身边没有熟悉的气息相伴,龙熵修习内功无法定心,她总是不自觉的会把思绪转到李莫愁身上去,不管什么时候,只要龙熵脑子中有点缝隙,李莫愁就仿佛魔咒,或笑或使坏或宠溺的模样,占据小孩子的心头,让小人儿懂得欢喜的同时,也有了浅淡的失落和难过。龙熵无法聚精会神,然而修习内功最忌分神,不能全神贯注的龙熵,无可避免的乱了内息。 尚且年幼的小孩子被带出了练功的石室,送交到孙婆婆手中,然而,小龙熵终究和孙婆婆相交不深,孙婆婆也一直以仆人自居,对龙姑娘满心敬意,丝毫不敢逾矩,于是小孩子无聊的时候愈发思念李莫愁。 老顽童的出现,带来的李莫愁独有的气息让本来恹恹的窝在竹塌上的小龙熵即刻仿若有了活力,只一瞬,甚至顾不得自己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就跑了出去,然而见到的人,却并不是李莫愁。 这让龙熵觉得,自己受骗了。 被眼前这个胡子花白、圆溜溜的眼珠不停打转的老头儿骗了,也被李莫愁骗了。虽然这事情根本就和李莫愁毫无关系,但是,龙熵固执的认为,自己被李莫愁骗了。带来了她独特的气息,她却并没有出现,小孩子这次体会到的情绪,叫做失望。 失望的龙熵,自然而然的生起李莫愁的气来。虽然,小龙熵并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气,她只是觉得委屈。觉得不想搭理李莫愁。可是又怕李莫愁再次悄无声息的走掉。心思单纯的小女孩竟然跑到了思过崖山脚守着,等李莫愁下来。任凭孙婆婆怎么劝,小龙熵都只是倔强的抿着嘴,小脸冷清的不发一言,却执意不肯移步。 孙婆婆无奈,又不好去跟龙熵的师父说,只得由着龙熵。但这山脚下的日子,又岂是好过的! 窸窸窣窣的虫鸣啾啾,不时有虫蚁匆匆跳过,小龙熵不为所动,只是抿着唇,昂头扬起小脸,遥望着耸入云际的山崖。更深露重。潮湿的山脚下,龙熵的衣服早被露珠打湿,小孩子却恍若未觉。 龙熵是看着李莫愁怎样脚步轻移,衣衫飘摇,身法自如的登上这高耸入云巅的思过崖的,然而,她自己却无法做到李莫愁这样,她上不去。由是,愈发让小孩子坚定了好好学武的决心。幼小的孩子根本没有去想,李莫愁年已十六,而她自己,才不过六岁。 孙婆婆陪着龙熵在山崖脚下守着,小龙熵只是默默的安静的站着,仰望着山崖,墨色的明眸里,晶亮如星,却并不能让人知道,这星星里到底藏着怎样的心绪。 李莫愁待了三天,无论如何再也待不下去。她只是担心,这样的环境会对自己的皮肤不好。李莫愁才不想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就被这讨人厌的厉风吹成老太婆。李莫愁当即决定下山。既然师父说,自己是因为尘心未定而受罚,大不了自己就定给她看。糊弄师尊什么的,虽然不太好,但李莫愁觉得为了自己的脸着想,偶尔做下坏事撒个小谎什么的,还是可以原谅的。 既已打定主意,李莫愁毫不迟疑的立刻动身,踩着青藤翘石,宛如翱翔于天际的飞鸟,速度极快的朝山崖下奔去。 龙熵时不时就仰头望着,忽然远远看见葱郁的黛色青山中,于缭绕的云雾中,先不过是一个黑点,继而便可见一袭白衣,那个熟悉的身影,带着熟悉的武功路数,正在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李莫愁下山很快,不过半刻功夫,已然隐约可见山脚地面。却忽然望见一个熟悉的小人儿昂首望着自己。李莫愁心内一阵激动,惊喜的高呼,“熵儿!” 当下足尖轻点,踩过一抹绿色,轻巧落地,在龙熵面前站定,俯身蹲到龙熵面前,把她揽在怀里,难掩喜色的望着小孩子,“你怎么在这儿!” 守在一旁的孙婆婆见状连忙道,“李姑娘你可算下来了!龙姑娘非要在这里守着,你在上面三天,龙姑娘就一直在这里守了三天,老太婆怎么劝龙姑娘都不肯听!可龙姑娘身子骨还没痊愈,这里夜深露重的,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老太婆怎么担待的起呦!” 孙婆婆一番絮叨感慨,却让李莫愁一愣,她有些怔的望着龙熵,“你在这里守着我?” 哪料龙熵并不同她说话,面色不见有任何波动,只是抿着唇,轻轻挣脱李莫愁的怀抱,倔强的转身离开。 孙婆婆连忙一边唤着“龙姑娘”一边跟上去。 李莫愁眼神轻闪,微微咬紧了下唇,望着小孩子瘦弱的身形,不迟疑的步伐,李莫愁心中有些暖,鼻尖却有些酸。 许是见身后李莫愁没有动静,走了半晌的龙熵忽然站定回头,稚嫩的声音虽没有波澜,却让李莫愁听出了其中的不满,“不回去是还要下山么?” 李莫愁望着小孩子清冷的模样,眼睛有些热,却忽然就笑了,“熵儿。” 龙熵只是说这一句,说罢,定定的望了李莫愁一会儿,咬了咬下唇,小小的眉头轻蹙,再不管她,自顾转身走掉。 李莫愁慢慢站起身来,望着小孩子没有丝毫留恋的背影,嗓子有些紧,似是低喃,又似是呼唤,轻轻的声音,恐怕李莫愁自己都难以听清。 “熵儿……” 龙熵。这是她李莫愁的熵儿。 ------------ 13【活死人墓少时欢】 二人师父所在的石室里,点着一盏油灯,微弱的光线敏感的触摸着周遭的风,在漆黑的石室里,颤颤巍巍的轻轻摇摆。 老妇端坐前方。李莫愁牵着龙熵站在下首。 许久,李莫愁咬咬牙,吐出一口气,屈膝跪在老妇面前,“师父,徒儿知错。” 实在是没有给人下跪的习惯。她连自己的父母都没跪过。但是眼下的情形,却容不得她不跪。李莫愁只觉得双膝跪下去,仿佛就跪走了一个世界。遥远的、不可接触的本该是“未来”、却成为李莫愁的“曾经”的那个世界。 老妇静默不语。 李莫愁默默垂首跪在她面前。身边是小小的龙熵。 许久,老妇才开口道,“你错在哪儿?” 李莫愁一顿,沉声道,“徒儿错在,一不守门规,妄图私自下山;二尘心不定,身为首席大弟子未能以身作则,不勤于修习本门功夫。弟子知错!” 老妇这才睁开眼睛,扫视一眼跪着的李莫愁道,“还有呢?” “还有?”李莫愁惊讶了。她犯的难道不就是这两个错误? 老妇面无表情,眼神却透露着不悦。 李莫愁哑然,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还犯了什么错。 “莫愁愚钝,求师父明示!” 老妇审视打量李莫愁半晌,道,“你在思过崖三日,可有什么收获?” “……”李莫愁疑惑。思过崖那里的收获……在那种鬼地方能有什么收获!但见老妇目光灼然,李莫愁绝不敢说没有什么收获。 “求……师父明示!” “唉……”半晌,老妇竟然沉沉叹气,凝神望着李莫愁道,“世间万象皆有道。凡事强求不得。是为师执念了。” 李莫愁愕然的望着老妇,还是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却听老妇缓缓开口道,“莫愁,为师看着你长大。自从你五岁那年醒来之后,便性情渐变。虽说孩童心性未定,随年见长,性格变化也是有的,但你却是骤然剧变。”老妇略作沉吟,接着道,“以往,你年纪虽小,却是极为痴迷于本派功夫,心性狠厉,为师曾一度担心你走入歧途。可你走火入魔醒来之后,却性子淡然,整日只顾游山玩乐,于功夫丝毫不上心。莫愁,为师有个疑虑,到底是何事让莫愁突然之间变得沉稳淡静起来?” 李莫愁心中一惊,心思急转,不知该如何作答。但料想,师父最多只是疑虑,绝不会知道其中匪夷所思的曲折,当下思忖着慢慢道,“师父明鉴。徒儿不过是因练功走火入魔而心生惧意,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才对功夫淡下心思,且我派内功以修心养性、法道自然为主,莫愁修习本门心法,自然心性渐沉。”李莫愁敛眉说着,话锋一转道,“但莫愁终究修为不够,到底心不够静,才会一时糊涂妄图私自下山,莫愁知错!” 老妇目光如鹰隼,直直望着李莫愁,李莫愁不动声色,她就不信,老妇能想到自己是山寨版李莫愁! 果然,良久,老妇重又阖上眼眸,低语道,“天行有道,皆有缘法。莫愁,你既知错,便下去吧!日后谨记修心养性,万勿滥造杀孽。” 李莫愁抽了抽嘴角,她看起来就这么像是可以造杀孽的人?不过,老妇竟然如此大度的原谅自己,倒叫李莫愁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垂眸道,“谢师父。” 转头望了望身边的龙熵,李莫愁粲然一笑,拉着龙熵出了石室。 龙熵乖乖的跟在李莫愁身边,让她拉着自己的手,却不说话。 李莫愁拉着她径自回到二人的竹屋,帮龙熵把潮湿的衣服换下来,把龙熵抱到床上,自己蹲在她面前,笑嘻嘻的道,“熵儿~” 龙熵抿唇不语。低着头不看她。 “熵儿是生师姐的气了?”李莫愁歪歪头,寻到龙熵别过去的脸,竖起两根手指举在头顶道,“熵儿,师姐知错了,师父都原谅我了,你也原谅我好不好?师姐发誓,以后再不扔下你一个人了!” 李莫愁信誓旦旦的许诺。她是真的打定主意再不离开龙熵。李莫愁决定好好陪着小孩子,直到她再不需要自己。所以她发誓。但是李莫愁似乎忘了,誓言多是有口无心,世事无常也非人力可控,会不会一直在龙熵需要她的时候陪着龙熵,并不是一句誓言就可以决断的。 当然,这是后话。眼下,李莫愁是心中十分坚定的认为,她一定会陪着龙熵,而且,也不打算鲁莽的下山。李莫愁经此一役,深刻意识到功夫的重要性。在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李莫愁是不会下山的。 龙熵闻言,闪着黑亮的眸子望着李莫愁,“不可食言。” “哧――”李莫愁看着小孩子大人模样的一脸正色,心中十分好笑,强自忍着笑意重重点头,“绝不食言!” 龙熵这才眨眨眼,抿唇半晌,身子刺溜一下滑进李莫愁怀里,小手搂住李莫愁的脖子,委屈的唤,“莫愁……” 孩子心性,气来的快,走的也快。少许的柔情就击溃了小孩的防线。 李莫愁心下慨然,抱着龙熵,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道,“熵儿乖!~” 小孩子脸颊一红,埋头藏在李莫愁颈窝,整张小脸都藏在了李莫愁乌发里,让李莫愁看不到她红彤彤的脸颊,也再亲不到她。冷性子的小龙熵被李莫愁亲吻的有些害羞。 “莫愁是坏人。”小龙熵闷闷的声音从李莫愁肩头传来,让李莫愁哭笑不得,轻轻抚着龙熵的背哄道,“好好好,师姐是坏人,熵儿最乖了!”李莫愁说着想看看龙熵的脸,可是,龙熵死死扒着李莫愁肩膀,无论如何不肯抬头。 “熵儿怎么了?”李莫愁疑惑,看龙熵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李莫愁心下好笑,“熵儿这么舍不得师姐啊!” 龙熵闷了半晌,却忽然闷闷的小声道,“莫愁为什么老是亲人家……” 李莫愁闻言一愣,随即忍不住心中狂笑,掩不住笑声的抱紧了龙熵,“因为师姐喜欢你啊!” “什么是喜欢?” “嗯?”李莫愁一时哑然,什么是喜欢?这个问题……好深奥……李莫愁皱眉,含糊的道,“喜欢就是……就是喜欢啊!” 龙熵疑惑了,偷偷歪歪头,望着李莫愁的眼角道,“那是什么?” 大概所有的小孩都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大无畏探索精神。李莫愁想,她得好好想想怎么跟龙熵解释这个困扰了几千年的语言学家、人类学家甚至哲学家、文学家等等一系列“家”们的问题,什么是喜欢,这个问题根本没有什么答案。李莫愁想,难道还要长篇大论的告诉龙熵,喜欢分为亲情、友情、爱情什么的么?显然不现实,就算李莫愁说了,龙熵也不一定懂。 “莫愁,什么是喜欢?” 李莫愁还在思考,果然龙熵誓不罢休的又问了一遍。 李莫愁硬着头皮道,“熵儿,喜欢……是一种感觉,你愿意跟一个人在一起,你觉得欢喜,开心,舒服,那就该是喜欢这个人。比如,你愿意跟孙婆婆在一起吗?” 龙熵眨眨眼,小小的眉间蹙起,不觉嘟起小嘴道,“有时候愿意,有时候不愿意。” “……”李莫愁被龙熵给噎到了,“愿意的时候就是喜欢。” “那不愿意呢?” “……”李莫愁觉得,跟一个小孩子解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问题,实在太考验人了,“不愿意也不一定是不喜欢……熵儿,你为什么不愿意跟孙婆婆在一起?” 龙熵歪歪头,理所当然的望着李莫愁道,“因为莫愁在啊!” “……”李莫愁愕然,随即又好笑不已,“这样的话,只能说,你更喜欢我多一点,但也是喜欢孙婆婆的。” 龙熵似懂非懂,忽然小脸皱成一团,小声道,“喜欢……就要亲别人吗?” “噗――”李莫愁无力扶额,好笑又无奈的望着小孩子,“亲吻只是表达喜欢最常用的方式。喜欢的方式有很多种啊。” 龙熵晶晶亮的黑葡萄似的眸子望着李莫愁,“莫愁喜欢人,就要亲吻她吗?” 李莫愁疑惑的望着龙熵,摸不清小孩子脑袋瓜里到底想些什么,犹豫的回答,“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话音刚落,李莫愁唇上就被小孩子软软的唇侵占,李莫愁惊讶的望着龙熵,却见龙熵红着脸道,“熵儿喜欢莫愁。” 李莫愁有些无力,轻轻把龙熵抱起来,耐心的解释道,“熵儿……这个……亲脸颊就可以了……”李莫愁深深有种自己把小孩子带坏了的罪恶感,“以后可不能随便亲吻别人的唇,知不知道?” “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李莫愁有些无语,是不是稍微大点的孩子都会化身十万个为什么,每天问东问西问个不停!!! “因为……亲吻这种事情……也是有规则的……”李莫愁绞尽脑汁,想着怎样解释才会让小孩子明白,不然万一以后她见到喜欢的人就直接去啃别人的唇,这还了得! “一般喜欢的人,只要心里喜欢就好,也不一定非要表达出来……”李莫愁迎着龙熵扑闪扑闪的亮亮的眸子,纠结的回答,“很喜欢的人,可以吻一下脸颊,要是非常非常喜欢的人,已经喜欢到没他不行了,才可以去吻人家的唇……” 李莫愁强自解释罢,担心的问龙熵,“懂吗?” 谁料,龙熵先是微微蹙眉,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随即竟然又吻上了李莫愁的唇,小小的孩子,软软的双唇,静静的贴着李莫愁,玲珑的粉雕玉琢的小人儿,竟然让李莫愁忍不住心中一动。 龙熵一吻即逝,一脸高兴的搂着李莫愁的脖子,小脸微红的高声宣布,“熵儿非常非常喜欢莫愁!熵儿不想离开莫愁!” 所以,下面没说的就是,可以理所当然的吻自己的唇吗? “……”李莫愁偷偷咽了咽口水,欲哭无泪。她真不想把小孩子带坏啊!可是,怎么就跟她解释不通呢!望着得意洋洋的龙熵,李莫愁忽然就有种想去撞墙的冲动…… “熵儿……”李莫愁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是这样的……” 可龙熵却不听了。小孩子自己吻的高兴了,又有些害羞,一下从李莫愁怀里窜出去,“咯咯”笑着跑远了…… “熵儿!”李莫愁连忙追了出去,这个问题一定要让她弄明白,不然这误会岂不大发了! “熵儿,你先听我说完……我不是那个意思……先别跑――” 见李莫愁追来,小孩子玩性大发,李莫愁越是让她停下,她反而跑的越欢了…… 想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看起来并不是很容易…… ------------ 14【活死人墓少时欢】 山中容易过,不知多少年。 李莫愁回来,再未多起过下山的念头。只因为,她知道自己能力不够。山下依旧是诱惑,但这诱惑被深埋。李莫愁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每日里和龙熵、孙婆婆朝夕相处,也是难得的宁静与幸福。 李莫愁已经双十年华了。小小的龙熵如今,也已经十岁,仅仅十岁的小孩子,竟然稚气渐脱,隐隐有些沉稳大气融入女孩儿的气质。反观李莫愁,竟然越来越像个孩子似的,慵懒又无拘无束的欢乐着。 “熵儿,快来看!”李莫愁坐在孙婆婆身边,一手捧着孙婆婆亲手为龙熵缝制的梨花白裙衫,朝着安静坐在溪边的龙熵招手,“你的新衣服呀!” 也不过就两年日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玉.女心经的缘故,龙熵性子愈发淡,平日里也愈发安静。甚至对着李莫愁,也渐渐的少了几许撒娇,最多的也不过是静静地靠在李莫愁怀中,安静的和李莫愁一起观日落,赏星辰,看溪水静流,看青山永黛。白衣胜雪的一大一小两位佳人,或斜坐山头,或静立水前,在日月星辰的变换中静静的与终南山不变的景色融为一体,成为赏心悦目的美景。 连孙婆婆平日里看到,也不忍去打扰这样宁静安详的静谧安然。 龙熵默然望着清澈静流的淙淙流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听到李莫愁带着喜悦的呼唤,侧头望向她,只看见李莫愁眉眼带笑,柔柔的眸子灿若星辰,满眼倒映着龙熵的身影。龙熵略略停顿,望着李莫愁几秒,唇角漾开一抹浅浅的笑,敛了裙裾,起身朝李莫愁走去。 李莫愁早就站了起来,手中小心翼翼的捧着龙熵的新衣,喜不自胜的迎着龙熵的方向走过来,及至到了龙熵面前,不由摸摸龙熵的脑袋,感慨的笑,“要不是孙婆婆说,我都没想到熵儿又长大了两岁呢!时间过的真快啊!” 李莫愁说着,慨然的浅浅叹息,望着远山青绿,无奈一笑。 龙熵见状微微一顿,清冷的声线浅声道,“莫愁还是想出去么?” 李莫愁一顿,挑眉道,“没有。只是忽然觉得……”李莫愁抬头望着自己已然烂熟于心的草木飞鸟,望着碧蓝的瀚阔长空,轻声道,“时间真是一点都不等人。” 李莫愁摇摇头,收了自己的感慨,蹲下来将手上的衣服在龙熵身上比划,“熵儿,快来试试婆婆刚刚为你做的新衣合不合适!” 龙熵由着李莫愁在自己身上兴高采烈的比划,抿抿唇,璀璨的眼眸澄澈如水,波光粼粼,分外吸引人,望着李莫愁道,“莫愁答应过熵儿,不会再丢下我的。” 李莫愁手上动作一停,仰头望了望女孩正色的眉眼,心中竟然微微有些心疼,于是爱怜的掌心贴上龙熵宛如白瓷光滑细腻的脸颊,高声笑道,“是啦是啦,师姐再不会丢下宝贝熵儿一个人啦!” 龙熵这才微微低下头去,敛了眉眼,让李莫愁帮自己把新衣服穿上。 “嗯,好了,”李莫愁站起来,围着龙熵转了转,喜道,“熵儿是越来越美了!” 龙熵脸颊微微一红,垂眸不作声。 孙婆婆在二人身后道,“李姑娘也是越来越美貌了。”孙婆婆慈爱的笑望着二人,这两个孩子都算是她一手带大的,虽然有着主仆之分,但孙婆婆心底里却是把二人当孙女看待,“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走南闯北见过这世上的美人也不少,可还真没有见过有比两位姑娘更美丽的人了。龙姑娘自不必说,小小年纪的女孩家,就出落的这么美丽,单说李姑娘,如今这个模样,若是出了山去,怕不是要把这世间的男子都迷的神魂颠倒才是!” 李莫愁闻言不由抿嘴笑,牵着龙熵坐到孙婆婆身边,笑道,“婆婆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和熵儿都是婆婆您的孙儿一样,婆婆自然看着我们比别的女子美。” “李姑娘惯会哄老婆子开心!”孙婆婆慈爱的笑看着两人,叹口气道,“李姑娘出落的这样美丽,却终日只能待在这山里,实在可惜!不然,若是放到外面,李姑娘这样的年纪,早该成亲嫁人,儿女都该一大群了!” 李莫愁听得这话,不由抽了抽嘴角。好吧,二十岁在古代是有点大了…… “婆婆这是哪儿的话!江湖中人,不拘这些!” “姑娘说的是,”孙婆婆慨叹,随即看了眼龙熵接着道,“亏的是咱们古墓派中,若是换做别的门派,就连龙姑娘如今的年纪,怕也该定下一门亲事了!” 李莫愁一愣,望了望龙熵,惊讶的道,“熵儿才十岁!” 孙婆婆笑着摇头,“两位姑娘久居山中,不知道这世上的风俗。女子十岁,就要有人来说亲,定下亲事。等到十五岁行了及笄礼,就可当做新妇娶进家门去了!有的门派富有些,定下亲事便也将女孩接走,等到十五岁就直接拜堂成亲。不过两位姑娘这样的美人,想必哪怕就是再晚些,出的这山去,也还是必会让山下那些男子疯魔。”孙婆婆说着冷笑了下,“世间男子都是三心二意,娶了一个还要另一个,三妻四妾还嫌不够,还要惦记着别处的女子,若是有幸能遇到个知道疼人的,可不知道是多少辈子才修来的福气!” 李莫愁闻言不置可否。古代不就这样么! “古墓派有令,除非有男子甘愿为我派女子赴死,否则不许下山。”李莫愁淡淡的说着,其实心里完全不把这个规定当回事儿。 孙婆婆道,“这世上哪来这么痴情的男子呦!两位姑娘恐怕要和老太婆一起长久守在这山上了。不过也好,山里的日子也清净,不像山下人心那么难捉摸。” 李莫愁听着孙婆婆感慨的话,眼珠一转,笑嘻嘻道,“婆婆在山下这么多年,必定见过许多趣事,不如说与我和熵儿听听,留着解闷儿也好!” 孙婆婆呵呵的笑,“姑娘愿意听,老婆子一定好好说。” 李莫愁正要发问,忽听怀里一直安静的听二人闲聊的龙熵道,“成亲……是什么意思?” 李莫愁一顿,才记起身边的小龙熵对这些东西还一无所知。没等李莫愁说话,孙婆婆笑着答道,“成亲是女儿家一辈子的大事,女人总要嫁人的,成亲就是找个疼你爱护你的男子嫁给他,和他一起生活,不离开他。” 龙熵听罢微微皱眉,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一定是男子么?” 孙婆婆一愣,显然没料到龙熵会问出找个问题来,当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却听龙熵道,“我只愿意和莫愁,”说着看了眼李莫愁又瞥了眼孙婆婆,垂首道,“还有婆婆和师父一起生活。” 李莫愁见状不由好笑的抱紧了龙熵,回道,“哈哈,熵儿,傻孩子!” 孙婆婆也不过把龙熵的话当成孩子话,笑着摇头道,“龙姑娘还小,在这山里没人教这些东西,自然是不知道的。女子当然是要嫁给男子的,龙姑娘愿意和李姑娘和大师一起生活,这是得等到嫁人之后才不会说这话。” 哪料龙熵闻言竟然倔强的昂起头颅,偏偏望着李莫愁道,“我不要和别的人一起。谁也不行。只要莫愁,和师父、婆婆。” 李莫愁见状一顿,心里有些暖,却又觉得,龙熵毕竟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随即收紧了手臂把龙熵揽在怀里,顺势在龙熵耳边轻轻回答,“女子也不是非要嫁人的。熵儿还小,不用去想这些。等到日后遇到你愿意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就会明白了。” 龙熵闻言不满意的冷下脸来,瞥李莫愁道,“莫愁总是说,等我长大就知道了。可是,莫愁很久以前就知道很多东西。” 李莫愁惊讶的望着龙熵冷着的脸,无奈道,“熵儿还是小孩子,不必过早想这些东西,的确有很多东西,非得自己经历了才懂。” 龙熵面无表情的别过脸去,浅洌的道,“莫愁经历了?” 李莫愁不由心虚的眨眼,辩解道,“书中自有黄金屋,咱们古墓派别的东西没有,就是书籍多。师姐是从书上看来的。” 孙婆婆闻言接口道,“难怪。老婆子还一直诧异,李姑娘终日未曾下过山,何故竟会懂这么多,竟然是从书上读来的!”孙婆婆又摇摇头道,“可是书上都是那些坐在①38看書网人写的东西,和咱们真的日子还差得远哩!” 李莫愁闻言吐舌,笑而不答。 龙熵却只是静静的靠在李莫愁怀里,再不说话,李莫愁望着她,猜不透小人儿心里在想什么。 ------------ 15【活死人墓少时欢】 这月余,龙熵有点奇怪。 李莫愁终日寻她不见,既不在石室里练功,也没有去找自己玩闹,甚至连师父那里都不常去。李莫愁竟然很难见到这孩子,不知道她忙些什么。李莫愁自己这两年,其实也没闲着。武功这东西要循序渐进,李莫愁按下性子,耐心修习内力,竟然无意中突破了瓶颈,许是积累了一定的量,足够的量变引起了质变,李莫愁的功夫进步很快,但毕竟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纵使内力再好,没有和人交战的实战经验,而且李莫愁的内力也算不得太高,这让她多少有些心内没底,不知道自己到底处在什么水平。 不过,武功这东西,一般还是不用的好。李莫愁于武功一道,领会并不是很深,她对这些古文陈词多少有些难以理解顺畅,由是练武会花费大量时间,而且见效不快。因此,李莫愁另辟蹊径,她专攻毒经《五毒秘籍》。能智取何必力敌!混江湖以取胜自保为上策,顺便若是博得些虚名什么的,自然最好不过。 李莫愁其实尘心不死。她愿意老老实实待在这活死人墓,不过是因为担心自己能力不够,下山会吃亏。若是功夫可以拿得出手,她早就溜走了。 如今,李莫愁已经二十岁了。 二十岁的年纪,可以做些什么?放在这南宋,二十岁的女子,都可以几个孩子的妈了。李莫愁这次,是下定决心要去闯荡一番。于是更加勤奋的研习《五毒秘籍》,也因此,才会忽略了龙熵。 龙熵去了哪里? 李莫愁遍寻整个活死人墓的地界,竟然没找到她!李莫愁这才开始有些急。连忙去问孙婆婆,然而孙婆婆竟然也摇头说不知! 这简直太荒谬了!这么大的孩子,总不至于就这么失踪了吧?许是在师父那里?李莫愁有点怵。她一点都不想接近那个越来越面瘫的师父。而且,因着两年前自己私自出山的事情,面瘫师父越来越不待见她了。李莫愁懒得跟一个古板的大妈纠缠。她觉得,这千百年的代沟,自己无论怎么沟通都不可能跨越得了。尤其是听了孙婆婆说的江湖中事,李莫愁愈发觉得这代沟不可跨越,且更是对这南宋王朝各种充满期待又各种排斥。南宋律法规定,女子十三岁即需嫁人,若是年逾十五还未嫁出的,便要罚款。老百姓都是自给自足,哪里有什么钱去交什么因女儿超龄未嫁所要罚的银钱!因此,大半女子多是在十岁定亲,十三岁入门,最迟十五岁也要嫁出家门。除非是孤女什么的。但若是孤女,朝廷又另有法令,孤女要么被收入宫中做女婢,要么流落烟花之地。这是明面上的政策,自然也会有别的例外。比如,江湖儿女。江湖人士大多不拘礼节,更有狂放不羁之士专以违背朝廷法令为荣,由是才有些所谓的“大龄”未嫁女子,但即使是这些江湖中人,一般若是女儿家年逾双十还未嫁出的话,也多半是要为人诟病的。 鉴于从孙婆婆这里得来的信息,李莫愁现在已经能够把自己归类为江湖奇葩之类的女子了。不过她不在乎。然而,李莫愁不知道的是,因为她和龙熵常年居住于活死人墓中,饮食又极为讲究,因此让二人要比寻常家女儿看上去年轻许多,单是从外貌上来看,李莫愁水肤嫩脸的模样,看起来最多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模样,决计不会有人会想到,这样水嫩的灵动女子已经双十年华了。龙熵看起来更是娇嫩可人,小孩子仿若水做的玉娃娃,晶莹剔透,让人忍不住满心怜惜。 李莫愁无奈的撇撇嘴,她还是要去找龙熵。不然她实在不安心。 面瘫师父好像常年闭关,真不知道一直待在阴冷又黑暗的石室里,会不会得厌光症!李莫愁吸了吸鼻子,踏入石室里,沿着黑长的通道大步向前。 然而,不待李莫愁到达面瘫师父的石室,忽然从左侧石路里霍然冒出一个人影来,李莫愁一惊,这身形极为宽大魁硕,绝不是古墓中人!当下顾不得别的,连忙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只见这人影左突右蹿,速度极快,李莫愁只能觉察到此人疾行带起的微风,凭着敏锐的耳力和嗅觉,紧张的调动全身精力,这才能勉强跟住那人。 但很快,那人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只见那身影倏忽一顿,李莫愁尚未来得及反应,自己就已经被人挟持住,紧紧勒住了脖子,李莫愁惊诧的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 同时,李莫愁也立刻意识到,这是个男人。 石室里看不清面目,李莫愁也无暇去管这人长什么样子,被勒的几乎窒息,李莫愁使劲浑身力气,暗中运力,震开自己身上的药囊,登时淬有剧毒的银针从药囊中四散飞开,李莫愁情急之下顾不得去控制银针飞去的方向,一时间,毒针竟然朝着自己飞来! 可诡异的是,眼见着银白色的光芒打在了挟持自己的人身上,李莫愁却惊讶的发现,这人竟然丝毫没有异样!甚至,李莫愁眼尖的看到一抹银色刺入那人扣着自己咽喉的手臂,那人竟然完全没有反应,只是感觉到手臂有毒针没入,才阴沉的怪笑两声,咕哝道,“这样的小玩意也配在我面前丢人现眼!” 李莫愁听得这声音,辨出此人当是一位老者,却不知这活死人墓何时来了这样一位怪人!李莫愁心思几转,却完全猜测不出这人是谁。然而,怪老头的笑声却引来了石室中的妇人,更是将藏在书室里的龙熵引了出来。 李莫愁见到师父,大喜过望,艰难发声,唤道,“师父!” 那妇人见自己这墓中竟然出现了一个男子,当即大怒,怒叱李莫愁道,“你这劣徒,又从何处招来这等肮脏之人入我门中!” 李莫愁一听,哭笑不得,这人哪里是自己引来的!然而,眼下她却连说话都艰难,只能拼命摇头。老妇人训斥归训斥,也是不容李莫愁出事的。她尚未出口,就听匆匆跑来的龙熵声音清洌的道,“师父,这人定与莫愁无关。” 老妇闻声回头,斥道,“小孩子家,知道什么!让你清心寡欲,倒学会护人了!” 李莫愁看到龙熵,却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望着小孩子紧紧盯着自己的眼中不掩焦急和担心,李莫愁很担心小孩子一冲动跑过来,倒教这怪人伤到龙熵。又见龙熵被斥责,当下更是心中厌恶这老妇人。 老妇冷冰冰的对怪人斥道,“哪来的腌臜户,竟敢来我活死人墓放肆!还不快快放了我徒儿!”说着,手中银剑一挑,李莫愁尚未看清老妇如何出手,便觉到迎面一阵冰寒之气袭来,银色剑光映在面颊上,竟然说不出的冰冷~!挟持着李莫愁的怪老头当即大叫一声,臂弯一松,放了李莫愁,狼狈逃窜出去。 怪老头必是修为极高之辈。李莫愁只看到面前一阵风一闪即过,连老妇都未能看清怪老头是如何从自己面前过去的,怪老头已经不见了踪迹。李莫愁狼狈的跌倒在地,大口喘气。 龙熵赶紧跑过来,不发一言轻轻拍着李莫愁的背,小小的脸上尽是担忧。 李莫愁因着窒息而红的脸色终于渐渐缓了下来,勉强对龙熵笑笑,“没事。” 老妇却是追着怪老头出去了。 李莫愁好不容易缓过来,略作思考,连忙起身拉着龙熵躲到石室里,对龙熵道,“熵儿,你先待在这里,师姐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说罢,就要走。可她一转身,却发现自己衣角被龙熵紧紧拽住,小孩子倔强的望着她,冷声道,“你出去也帮不了师父。” 李莫愁大为惊讶,龙熵竟然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不过,她倒不是为了帮老妇,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的毒针刺到那人身上,那怪老头竟然丝毫无事!而且,李莫愁自然也是有些担心老妇人,毕竟那怪老头看起来武功不是一点半点的高。 可是望着眸子晶亮,却略显冷漠的龙熵,李莫愁即刻抛却了那些心思,她回身蹲到龙熵面前,柔声问,“熵儿,那可是我们的师父,就算不能帮上忙,也不该让她一个人外冒险。” 哪料小孩子竟然微微皱眉,清冷的声音缓缓道,“既然帮不上,又何苦白白送死。” 李莫愁惊讶的目瞪口呆,不由惊呼,“熵儿!” 这孩子怎么如此冷漠! 龙熵接着道,“与其白白浪费力气,倒不如好好保全自己,若是师父有不测,也好日后为她老人家报仇,如今莽撞出去有何用处!” “……”李莫愁闻言心底一寒,看着龙熵认真严肃的神色,李莫愁霎时觉得,龙熵太冷漠了!竟然这么轻描淡写的跟自己探讨着跟她息息相关的师父的生死! “熵儿……”李莫愁声音低了下去,犹豫半晌,沉声道,“那是师父。就算不喜欢,也不该……”李莫愁话说了一半,自嘲的摇摇头,她竟然忽然觉得龙熵说的有道理。与其毫无作用的莽撞,不如沉静内敛的后发。这道理,自是不错。可人是有感情的动物,若是每件事都能这么冷静理智的面对,这样的人,若非没有心,便是无情至极。李莫愁心内复杂的望着龙熵,她都不知道小孩子什么么时候会有这些想法。也是她这些年来放在龙熵身上的心思不多,李莫愁只顾着自己练功习武,研习毒经,龙熵几乎大半时间有了空便要跟面瘫师父在一起的。 李莫愁心中百味陈杂,闪着眼睛望着龙熵,李莫愁微微一顿,问道,“若是……外面的人……换做是我呢?熵儿也会因为自己武功不够,就让师姐独自在外面么?” 龙熵睫毛轻闪,攥紧了李莫愁的衣角,轻声道,“莫愁说过不会丢下熵儿。既如此,便是要时刻和熵儿在一起的,又怎会一个人在外遭遇危险~!” 李莫愁盯着龙熵的眼睛,接着道,“假如。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单独出去,遇到坏人呢?” 龙熵抿了抿唇,淡淡道,“若是单独出去,便是丢下熵儿。莫愁既然不与熵儿同在一处,熵儿自是管不了许多了。” 李莫愁闻言,心中霎时冰寒一片。她却忽略了龙熵口口声声都在说,“同在一处”。可是,这番话对李莫愁来说,真不怎么好受。这孩子才十岁。才十岁,就如此冷情,那么,以后长大了呢? 李莫愁忽然觉得龙熵陌生起来。 这些年,龙熵越来越冷,情绪起伏也越来越少,也只有少数对着自己的时候,还会有些儿童的行状,少许有些依赖。李莫愁渐渐看在眼里的。她却没有想过去改正这种冷清,反而是放任自流。李莫愁奇怪的心理作祟,她总觉得,龙熵就该是这样子的。每次试图去给龙熵灌输一些自己的观点,李莫愁都觉得很无力。龙熵根本就不听,更甚者,只听她自己愿意听的,也只接受她自己同意的。她还是个幼稚的孩童,可她却有着让人无法理解的冷情和成熟。有时候仿佛看透了世界一样淡然安静,有时候又会像个天真的孩子偎在自己怀中。 望着神色凛然的龙熵,李莫愁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不了解这女孩了。 ------------ 16【活死人墓少时欢】 这样的想法,对于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来说,正确么? 李莫愁不知道。 但是,她却在自责。深深地自责。是她太过于专注于自己的小心思而忽略了小孩子的成长。李莫愁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怪圈。一方面,她觉得这样冷情的龙熵是正常的,在她的认知里,日后的小龙女就是这样冷冰冰的。然而,另一方面,李莫愁却感到心疼。眼前的龙熵不过十岁,还是个小孩子,她不是小龙女。没有谁规定,自己身边长大的龙熵一定要长成记忆里的小龙女的样子。李莫愁不喜欢这样冷血的人。 这不是理智,也不是冷静。这是漠不关心。 外面那个可能正在冒险的,是她们的师父。更甚者,也算得上是二人唯一的亲人,可以勉强称上一句“母亲”这样的角色,龙熵竟然都可以这么冷静淡然的处理她的危机。这不是好事。 李莫愁静静的望着龙熵,小孩子微微皱着的眉头,冷冷的容颜,一时让李莫愁怔住。 她竟然没有发现,龙熵的面部表情已经慢慢变得越来越少了。李莫愁还记得,曾几何时,那个在自己怀里卖萌撒娇的小女孩,在活死人墓里活蹦乱跳调皮捣蛋的小女孩,暖暖的笑,黑亮如星的眸子滴溜溜的转,灵动活泼,带着山水的灵气。什么时候,那个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李莫愁百感交集。 她霍然发现,龙熵除了偶尔跟自己还会有些类似拥抱相偎的亲近举动以外,已经越来越跟人疏远,越来越漠然。龙熵现在,即使面对她李莫愁,也已经早就不会撒娇,不会有别的情绪过多的显现。 这样,不行。 “熵儿……”李莫愁心疼的望着这个小孩子,是她疏忽了。在这古墓里的,本来就只有四个人而已。除了自己,那师父本就是不正常的面瘫,为人极为淡漠。孙婆婆又是个深受封建思想荼毒的老仆人。且,这两人都已年过半百。跟着这样的两个老妪,龙熵如何能学出活泼来!只有自己一个还算正常的人,却偏偏大部分心思都用在了自己身上,让这样一个小人儿孤单单的跟两个老妪生活,对龙熵来说,这样的生活,有何趣味可言! 李莫愁愈发自责。这自责使得李莫愁的眼神愈发充满怜惜,连声音都愈发柔和起来,“熵儿……”这满是心疼和爱怜的轻唤,让龙熵微微一顿,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李莫愁轻轻将小孩子搂进了怀中,低声呢喃,“熵儿,对不起……” 龙熵乖巧的被李莫愁抱着,闻言奇怪的问,“对不起熵儿?” “嗯。”李莫愁轻轻点头,吻了吻龙熵的额头,略带哽咽的说,“熵儿,这些年,师姐太大意了,都没怎么照看过你。” 龙熵听得这话,仰头看了李莫愁一眼,微微抿了抿唇,别过脸去,默默不做声。小孩子是默认了李莫愁的话。她也觉得,莫愁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龙熵觉得,李莫愁年纪越大,离自己就越远。她恨不得快快长大,长得和李莫愁一样大,这样就可以跟在李莫愁身边,可以让一心想着下山的李莫愁带着自己。但是,小人儿的这些心思从来都是放在心里,她没有说出来过。甚至,她对李莫愁对自己的忽略也完全看在眼里,她有责怪,有埋怨,却不说。龙熵这样沉闷,一方面是她自己的性子使然,一方面也是她师父的教导和她自己修炼的功夫有关。然而,人非草木。无论武功心法怎样要求龙熵清心寡欲不得妄动情绪,但小小的孩子,又如何做得到完全摒弃自己的七情六欲。她不知不懂,不代表没有。 李莫愁见状,愈发自责,也更是心疼。她没料到,龙熵竟然是心里清楚的,且,竟然也是有些怪怨自己的。李莫愁一时赧然。 “熵儿……”不管龙熵微微的挣扎,李莫愁把小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低声道,“师姐说过,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就一定说到做到。师姐以后一定好好改过,熵儿别生气了好吗?” 龙熵闷了一会儿,小孩子这才有些委屈的低声道,“如果莫愁要下山呢?” 李莫愁一顿,张张口,不知该如何作答。 龙熵见状,一把推开李莫愁,小小的人儿白衣轻闪,离开了石室。 “熵儿!”李莫愁连忙追了上去,小孩子虽然悟性高,有天分,但到底比李莫愁这些年专心投注与武功一道的功夫要相差太多,不过刚刚出了石门,便被李莫愁抱在了怀里。 龙熵冷着脸,扭过头去不看李莫愁。 李莫愁道,“熵儿,你怎么不等师姐把话说完!” 龙熵不答。 李莫愁看着倔强的龙熵,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随即道,“熵儿,师姐如果下山……”李莫愁说到一半,念头一转,咬牙道,“就带你一起走!” 这话一出,龙熵惊疑的望着她,显然不信。 李莫愁说罢,却仿佛灵台忽然打开一道门,射进万丈光芒来。她为什么不试着让龙熵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生活呢!为什么一定要固守什么神雕的规矩呢!神雕里的李莫愁,绝不会是沈宁,那么,有她在的神雕,为什么一定要有那个冷冰冰的小龙女呢! 李莫愁心头豁然开朗,大声道,“对!就是这样!熵儿,师姐带你下山!” 龙熵睫毛轻闪,微微动动粉嫩的双唇,怀疑的问,“真的?” “熵儿……”李莫愁感慨的笑,是她自己过去执念了。她执着于一个自己也未曾见过的世界,她固守着原本的思维方式,其实,无论注定的生活是怎样的,真正的现实却是要让她们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李莫愁可以试着走与自己脑海中认知的“李莫愁”不同的路,那么,为什么不可以带着龙熵一起走这不一样的路呢? 是她执念了。自以为是的一意孤行,却完全忽略了,现在的神雕不是一本书,而是属于她们的,活生生的,每一天都在亲身经历的,生活。 李莫愁笑了。她没有回答龙熵,却站起身来,牵住了龙熵的手,牵着她往前走,“从今天起,熵儿就跟师姐一起,我们同来同往,一刻也不分离。” 小龙熵微微抬头,望着身边素衣飘摇的李莫愁,望着她脸上恬静的笑,小小的人儿竟然也跟着满心喜悦,不由小手用力攥紧了李莫愁的手指。 “嗯。”龙熵低声应着,微微垂眸露出一抹笑意,暗自低低重复李莫愁的话,“同来同往,一刻也不分离。” 小孩子喜欢这句话。更喜欢她的莫愁师姐对自己说这句话。 “莫愁,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跟着李莫愁将要走出石室,龙熵略微抬高了声音,倔强的小脸赌气一样仰望着李莫愁,宛如黑珍珠一样泛着光泽的星眸直直盯着李莫愁,大有一副得不到回答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李莫愁闻言不觉莞尔。 “绝不后悔。” 是的,绝不后悔。从今往后,无论她李莫愁要去哪里,都一定要带着龙熵。她不能再让龙熵跟在那两个老妪身边。非正常的人类思维,谁知道跟她们在一起久了,她们会把龙熵教成什么样! 李莫愁决定,在龙熵长大以前,确切的说,在龙熵形成她自己独立的对世界的认知之前,绝对不能让她过多的跟老妪接触。她要好好守着小龙熵,好好教导她。 至少,李莫愁觉得,至少她自己相对来说,是活死人墓里,最正常的人了。 李莫愁牵着龙熵刚刚走到黑漆漆的通道中途,便看到她们的师父已然落至二人身前。 “莫愁,你可知错!” 李莫愁尚未明白怎么回事,老妇人就劈头盖脸厉声呵斥。 李莫愁闻言不由皱眉,她最讨厌被人冤枉。 “师父误会了。”李莫愁微微将龙熵往自己身后拉了下,挡住小孩子,面带浅笑的对老妇人道,“师父,徒儿一直在潜心修习本门功夫,师父都看在眼里,哪里会有时间再去惹是生非。且,自从上次徒儿自不量力犯了门规,已经深切悔过,打定主意安心留在活死人墓中继承我派衣钵,将我门功夫发扬光大,即使徒儿不才,未能将本门武功让人知晓其中利害,但至少徒儿也要尽心尽力,努力修习,以防埋没了本派精妙的武学造诣。师父,不知道徒儿这样想,是也不是?” 老妇人本欲责怪李莫愁,却不料她竟然不怒不反驳,面带微笑的说出这番话来。老妇对李莫愁的努力也是看在眼里的,她这次之所以想要责怪李莫愁,一方面的确是有怀疑那武功奇高的男子是李莫愁招惹来的,但并不确定,另一方面却是有心试探下李莫愁。李莫愁一直心高气傲,心思极重,老妇人觉得她心不够定,是以才出言试探。听得李莫愁这番话,老妇人心中甚感欣慰,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懂事了!老妇人本就很器重李莫愁,只是因为她一直尘心未泯,蠢蠢欲动,老妇人才对她极为严苛,处处责难,奉行严师出高徒的老妇人本意是以此来教导李莫愁。她可不知道,李莫愁已经快讨厌死她了。 李莫愁仍旧面带浅笑看着老妇人,不卑不惧,坦荡之极。 老妇人打量李莫愁一番,当下心头更是满意,然而口上却并未多作他话,只是淡淡道,“莫愁既然有此想法,那就好好去做吧。”言罢,也不再提消失的男子之事,径自就要离去。却忽然注意到李莫愁身后的龙熵,老妇皱眉道,“龙熵,你意欲何往?” 龙熵一愣,只喊了句“师父”却不知如何作答。她根本不知道李莫愁要带自己去哪里。 李莫愁见状敛了神色道,“师父,熵儿年纪尚幼,独自练功多有危险,不如就让徒儿从旁提点,加以督促,也免得小孩子玩心过重,耽误了武功。” 老妇闻言赞赏的看了李莫愁一眼,“莫愁作为师姐,督促师妹是应当的,你们去吧。” 李莫愁恭敬的对老妇人行礼鞠躬,望着老妇人消失在二人视线里,这才对龙熵吐舌,拉着龙熵快步跑了出去。 “莫愁!”龙熵一边跟着李莫愁跑一边问,“我们去哪儿?” 李莫愁干脆用上轻功,笑答,“带你去玩!” “不是去练功?” “一边玩一边练功!” ------------ 17【活死人墓少时欢】 “莫愁莫愁!我抓住了!” “啊!又飞了……莫愁……” 龙熵哭丧着脸,小嘴一撇,委屈的望着李莫愁。李莫愁见状不由心头怜惜,连忙上前把龙熵抱在怀里,笑着安慰道,“没事没事,慢慢来,熵儿已经很厉害了!你都抓了四十六只了!” 龙熵委屈的看着李莫愁开口,“可莫愁不是说,要抓一百只么?” “额,没关系,今天抓不了一百只,咱们明天抓!”李莫愁彻底败给了委屈着小脸的龙熵,她心疼还来不及,更别说什么督促龙熵练功了。 李莫愁是在带着龙熵捉麻雀。 她依稀记得,小龙女是用这个法子教的杨过,索性现学现卖拿来教龙熵。不过,真的做起来,李莫愁才发现,捉雀这种事,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自然界的生灵,极为灵敏,她们只要稍微有点动静,带出一点风声靠近那些鸟雀,它们就会机敏的立刻扑棱着翅膀飞开。李莫愁带着龙熵利用追逐这些鸟雀练习身法,轻功倒是进步的很快,只是每次都几乎捉不到这些鸟雀。 但,这种游戏,很好玩!看着龙熵满面笑容的在葱郁的林间树梢飞跃,笑声清脆的为捉到一只鸟雀欣喜,李莫愁不由心情大好。两人终日在这山头林间飞跃穿梭,龙熵一刻不离的跟在李莫愁身边,脸上笑容多了起来,表情也丰富许多。李莫愁心内极为欣慰。这才该是个孩子的表现。 龙熵很小心,每次轻轻在梢头轻移,都不敢惊动鸟雀,捉到手也不敢用力捏着,每次鸟雀只有用力挣扎,龙熵都会被这些小家伙搞得一脸狼狈,浑身上下全是鸟雀扑棱掉的羽毛,连头发上都是,鸟雀折腾的厉害了,龙熵远远举着,闭着眼睛不去看,大声唤李莫愁来接过去。不过,有很多次,没等李莫愁过去,龙熵手里的小家伙就已经从小姑娘手里逃出去了…… 这样快乐的日子,是多久没有过了? 李莫愁整天带着龙熵胡闹。捉雀,捕鱼,戏水。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几乎把整个终南山活死人墓折腾的鸡飞狗跳――当然这里是没有鸡和狗的,有的只是被二人惊扰的山间鸟兽。 不过,龙熵真的很厉害。李莫愁自己都捉不到四五只,龙熵竟然渐渐地掌握了捉鸟雀的技巧,一天比一天捉得多。小孩子竟然越来越技术娴熟,狼狈相也少了许多。 “不,说好了一百只,就是一百只!莫愁说的,做人不能言而无信!”龙熵倔强的扬起小脸,让李莫愁帮她擦着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灰尘,还有稀稀落落几片羽毛。等李莫愁做完,惊讶的看着小孩子又一次白衣轻飘,飞身跃起,不厌其烦地追逐起那些鸟雀来。 李莫愁好笑的摇摇头,她是不去捉了。快被这些精明的小家伙们折腾死了!李莫愁抱臂倚在一株参天大树上,眉眼含笑的望着在自己视线里飞来跃去轻飘的白色身影,不觉轻声笑道,“真是个倔孩子!” 龙熵专心致志的追逐着山林中的麻雀,不过转眼工夫,这附近的鸟雀都已经飞了个干干净净,两人这月余来换了不知多少个地方,几乎每到一个地方,不出两天,就再也看不到飞鸟的踪迹……全被两人折腾的飞走了! 李莫愁发现,龙熵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她进步真的好快!一开始,龙熵还只是笨拙的只能跟着麻雀跑,往往半天下来,灰头土脸的一个都捉不到。只会委屈又不甘心的抿着嘴,闷闷的缩在李莫愁怀里不做声。李莫愁劝慰也没用。第二天必定会早早起来,一个人跑去捉。有几次,李莫愁累极,都不知道小姑娘是什么时候醒来走的。接下来的日子,龙熵的进步愈发明显。白天,两人在外面追鸟逐雀,夜色将临时,李莫愁会带着龙熵去瀑布旁边的温泉里沐浴,自然免不了一番嬉闹。 可怜的李莫愁水性不好,龙熵在水里却仿佛化身一尾鱼,一眨眼就穿梭在水中不见踪迹,朦胧的光色下,黄昏映的水面泛着金黄色的粼粼水波,在水里的龙熵,就像是一个调皮的美人鱼,不时拿水泼李莫愁。李莫愁不敢动。她怕水。每次都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温泉边缘,担心的望着在水里翻滚欢快游着的龙熵。 又是一个黄昏降临。 李莫愁紧张的望着龙熵笑嘻嘻的在水里嬉闹,小姑娘和李莫愁一样只穿了贴身的肚兜,仍是白色的,李莫愁听着龙熵在水中畅游的嬉笑声,又是担心又是无奈。她发现,龙熵就是因为知道她不会游泳,才会愈发欢畅的喜欢拉着自己泡温泉。这算不算小姑娘的一点坏心思? 李莫愁纵容的放她去。但出于对水的恐惧,却不能不紧张的盯着龙熵,生怕小姑娘趁自己一不留神溜远了。 龙熵径自在水中玩够了,才游回李莫愁身边,停在李莫愁身前望她,小姑娘光洁如玉的肌肤上映着透明的水珠,泛着红晕的玉色脸颊愈发显得朦胧起来。 “莫愁,你怕水?”龙熵睁着弯月一样晶亮的眸子,忍不住嘴角笑意的望着李莫愁。 李莫愁皱眉。她为什么觉得说这话的龙熵好像一个不怀好意的土匪?李莫愁抿唇,警惕的望着明显在打坏主意的龙熵道,“不怕。” “哦~”龙熵拉长音调,长长的“哦”着,忽然身子如游鱼滑进水中,瞬间看不见踪迹。 李莫愁大惊,“熵儿!” 水面很平静,李莫愁都没有看到龙熵是怎么消失的,忽然觉得一双柔滑的小手拉住了自己的手臂,李莫愁尚未来得及反应,一时不察顷刻间被这股力道带着滑进温泉中去,登时惊呼一声,滑进水里的那一刻,李莫愁仿佛又回到了失足的那天…… 李莫愁挣扎着,一把抓住了龙熵的手臂,即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抓着不放手,龙熵虽然会水,但被李莫愁这样大力拽着,完全施展不了,当下被李莫愁的大力压的往水中沉去,龙熵受到惊吓的大呼,“莫愁!” 隔着汩汩流淌的泉水,李莫愁隐隐听到这极为惊吓的呼声,混沌的思维有一瞬间的清明,猛然松了龙熵。龙熵受惊未定的浮出水面,看着李莫愁在泉水里挣扎,几乎要吓得哭出来,“莫愁!莫愁……” 龙熵的声音被重重流水阻隔在李莫愁耳外,只能隐约的听到小姑娘的声音。 其实,这温泉的水,并不深。李莫愁从来没敢尝试着往里面进去过,她若是站起来的话,这水至多到她下巴位置上下,也许还会深一点。瀑布之下的温泉,地势已经趋于平缓。源于地下的活水汩汩不断,形成了这个小小的湖泊,终年冒着热气。李莫愁从来只敢在岸边游移,哪里会知道泉中并没有深到哪里去!只是她被泉水淹没着,胡乱挣扎,龙熵急忙想要上前拉住她。可是李莫愁心底警戒着,她不敢抓住外物,生怕连累了龙熵。龙熵朝着李莫愁的方向游过去,潜入水中,见李莫愁已经在不停喝水,不由心内大急,当下急中生智的望着距离李莫愁脚边不深处的池底,愈发向下潜去,拽住李莫愁的双足,掌中运力击打在李莫愁足底,但水流的浮力卸去了龙熵的力道,龙熵还小,根本使不出多少力道来。不过,龙熵拽李莫愁双足却歪打正着,李莫愁愈发奋力挣扎,一脚踩在了池底…… 脚下有了支撑物,李莫愁下意识的本能站起来,这才发现,泉水不过刚刚没了她的鼻翼……糗大了…… 倒是龙熵,见李莫愁“哗啦”一下从水中站起来,连忙从水中凫出来,望着努力仰头大口喘气的李莫愁当即余悸未消的嘴一撇哭了出来。 李莫愁又气又心疼,看着龙熵怯怯哭泣的模样,恼怒的心疼着,见小姑娘的泪水啪嗒啪嗒落在水面上,自己哭笑不得的拉过她抱在怀里,一步步往岸边走去。 “莫愁……”龙熵知道自己闯了祸,却仍是被刚刚的李莫愁惊吓不已,她以为李莫愁要死了。 李莫愁虽然把她抱在怀里,但如何能消气!糗大了还不算,关键是,自己差点被她害死!李莫愁冷着脸不说话,把小孩子抱到岸边放下,忍不住满腔怒气。 龙熵泪眼朦胧的缠着李莫愁的脖子不松手。 李莫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龙熵自知犯错,不敢稍有辞色,只是泪眼汪汪的怯怯望着李莫愁。李莫愁不理她。 当真是被吓到了。李莫愁径自穿好衣服,也不管龙熵默默趴在岸边的温泉中,眼都不眨的望着自己。 “莫愁……”龙熵小声轻唤,李莫愁余怒未消,不肯搭理。小姑娘实在太过分了。但是,李莫愁又觉得跟一个小孩儿置气太不值当。小姑娘一向很乖巧,虽然以前偶有调皮捣蛋,但这么多年过去,小姑娘也越来越文静――确切的说,是冷淡,李莫愁怎么会料到龙熵会突然使坏!一时不慎丢人事小,受惊事大。 见李莫愁视自己如无物,本也受到惊吓的龙熵又是后悔又是委屈,咬着唇默不作声的望着李莫愁落泪。 不时抽泣一声。 李莫愁闻声一顿,回头看去,见小姑娘可怜兮兮的趴在岸边,默默掉眼泪,天色渐晚,空气有些冷了,龙熵裸着肩头,柔顺的青丝覆在水面上,乍一看,恍若一个误落凡尘的小天使――只不过,这个淘气的坏天使正在咬唇哭泣,露在水面外的肌肤被冷风吹过,让龙熵不由打了个哆嗦。 李莫愁霎时心疼不已。她气归气,但小孩子谁还没个淘气的时候?掂不清轻重的时候也并非没有。李莫愁一时有些不忍心。尤其是看着小天使一样的龙熵,李莫愁深深叹了口气,走回岸边,把龙熵从泉中抱出来,给她穿好衣服,没好气的缓声道,“好啦,别哭了,不怪你了!” 龙熵眼圈通红,等李莫愁帮自己穿好衣服,偎进她怀中,搂住李莫愁的脖子不松手。 小小的身子竟然在微微颤抖。 李莫愁才意识到,小孩子也被吓到了! 当下愈发心疼了些,索性把她整个抱紧在怀里,柔声抚慰道,“不怕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龙熵却只是默默缠在李莫愁怀里轻声唤着“莫愁”却不作他话。 夜幕终于撒了下来。 笼在泉边相拥着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上。慢慢从夜空中露出半边脸的月色,不着痕迹的朦胧了人间景致。 ------------ 18【活死人墓少时欢】 18. 牵着龙熵的手,一大一小两个人沿着湖边小径慢悠悠的往回走。李莫愁握紧了小家伙的手。 “熵儿,你前一阵子躲哪里去了?我怎么没找到你?”觉察到身旁小人儿仍旧有些惊魂未定的情绪低落着,李莫愁皱皱眉,想着打开话题,转移小孩子的注意力。 “唔,”龙熵听着,抬起小脸看了李莫愁一眼,随即低头道,“没去哪里。” “嗯?”李莫愁闻言停下脚步,看着身边明显没说实话的小孩子,挑眉道,“是么?” 龙熵别开了脸去。 李莫愁见状,愈发感兴趣起来。这么小的小孩子,竟然也会隐藏心事,还学会不说实话了! “熵儿~”李莫愁蹲到龙熵面前,眯眼问她,“你连师姐都不说么?” 龙熵一顿,黑珍珠一样在月光下闪着光泽的眸子转了转,盯着李莫愁看了会儿,竟然脸色一红伸出软软的手臂搂住李莫愁的脖子,依偎在李莫愁怀里,低声道,“我去看书了……” “看书?”李莫愁没觉得小孩子抱住自己有什么不对,龙熵经常这样撒娇,李莫愁甚至没有注意到小孩子的脸红――其实,十岁的年纪,也只有李莫愁把她当小孩子,面瘫师父和孙婆婆早就称呼龙熵为“龙姑娘”了,“姑娘”自然不是小孩子,不过显然这种说法李莫愁完全无法认同,在她眼里,龙熵就是个小孩子。龙熵看书识字是面瘫师父教的,李莫愁个门外汉,她只能辨认出一些古体字,看懂那些武功秘籍和毒经什么的,其余别的什么,李莫愁知道书的内容――这得益于以往二十多年的教育,却基本上不怎么能把字认全。每当这种时候,李莫愁总要感慨,中华文化就是博大精深啊!汉字就没有什么共通性,有时候甚至根本分不清偏旁部首,也没有注音,李莫愁很好奇,古人是怎么把这些长相完全不一样还七扭八歪的汉字给辨认齐全的?当然,她也是跟着面瘫师父学了点,纯粹死记硬背,跟那些字混个面熟。龙熵却是经常就被面瘫师父直接扔本书让她来读。面瘫师父教的方法太宽泛,龙熵学的艰难,几乎就是靠自学,当然也有李莫愁从旁协助。是以,龙熵和李莫愁一样不喜欢读书。当下听到龙熵说是去看书了,李莫愁觉得很惊奇,“师父让你看的?” 龙熵声音愈发低了些,搂着李莫愁的脖子道,“不是。” “咦,”李莫愁惊奇起来,“熵儿看的什么书?” 哪料这话一问,龙熵竟然不答话了。 李莫愁皱眉,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当下把龙熵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看着满面羞红的小孩子,疑惑的问,“熵儿,你看得什么书?” 龙熵抿紧了唇,低头看自己脚尖,就是不回答。 李莫愁眉头皱的愈发紧了。这是夜晚,虽有皎白月色洒在人身上,但终究不太能看真切龙熵的表情,更何况她还低着头。倒是小姑娘红透的耳根出卖了她。 李莫愁距离龙熵很近,很轻易就看到龙熵红通通的耳朵,当下愈发狐疑,不由声音严厉了些,“熵儿。” 龙熵闻声一顿,缠着自己的手指半晌,忽然抬头,尽管面色还是红云未退,却抿唇对李莫愁道,“莫愁,我不是小孩子。” 李莫愁闻言挑眉,“哦?” 龙熵见状不满的撇嘴道,“书上说,女儿家十岁即可以出嫁,十五岁就要有自己的儿女,师父也告诉熵儿说十岁已经可以照顾夫君,孙婆婆还说,十岁的年纪不算小孩子了。” “……”望着小孩子稚嫩的脸上一副正经的模样,李莫愁惊讶之余,哑然失笑。 龙熵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师父说,若非有男子肯为熵儿抛下性命,熵儿不得下山。师姐也一样。”说着,龙熵目光灼灼的盯着李莫愁道,“莫愁几次三番想要下山,可是有人愿为你而死?” “……”李莫愁嘴角抽搐,却不知该作何回答。龙熵就是个小女孩啊!十岁的小孩子知道什么!但看小孩子一本正经的模样,甚至咄咄逼人的逼问自己,李莫愁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半晌,艰难的开口唤,“熵儿……” 龙熵红扑扑的脸颊,轻闪的睫毛上还带着刚刚出浴不久未落的水晕,出水芙蓉一样被泉水浸染的愈发娇嫩清新,李莫愁怔怔的望着小孩子,半晌,慨然一笑,轻轻吻了吻龙熵的额头,低语,“熵儿,你越来越好看了……” 龙熵一怔,脸色愈发红了些,低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李莫愁一愣,哈哈笑了两句,捏了捏龙熵水嫩的脸颊道,“没有!这世上恐怕不会有哪个男子会愿意为我李莫愁而死!哈哈!倒是熵儿……”李莫愁闪耀的眸子望着龙熵,低声道,“熵儿,你会有的。会有一个男子愿意为你而死,带你下山,为你抛却世俗束缚,和你一起缔造属于你们的神话。熵儿,也许,你真的长大了。” 李莫愁说着却忽然自嘲的一笑,起身拉着龙熵往前走,“我魔怔了。熵儿,你还不算长大,至少,你得到十八岁。现在才十岁,你什么都没有经历,不知世事,不解人心,只是从书上看到一些东西,怎么会觉得自己长大呢?你得自己经历。熵儿,”李莫愁忽然想到龙熵以后的坎坷,心疼的握紧了掌心里的小手,软声道,“师姐会保护你的。” 龙熵静静的听李莫愁说着,也不回答。待二人回到竹屋,李莫愁让龙熵坐到床前,自己去拿梳子。 “熵儿,过来。”李莫愁坐到龙熵身后,让龙熵坐到自己怀中来,龙熵听话的从床头爬到李莫愁怀里,让李莫愁帮她梳头。 “熵儿,你头发真顺。”李莫愁五指穿插在龙熵垂在肩头的青丝里,顺利的划过,一边给小孩子梳头一边感慨道,“好漂亮的头发!” 龙熵却一直不做声。 李莫愁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她平日里就是喜欢自言自语。在没有龙熵和孙婆婆的那些年里,李莫愁和山说话,和水说话,也和鸟兽说话,她算是练就了一身自言自语的好功夫。李莫愁爱惜的帮龙熵梳发,木梳在乌发里穿梭,带上了龙熵独有的淡淡清香。 直到李莫愁帮龙熵整理好了衣物,躺在床上想要把龙熵搂在怀里时,才发现小孩子的不对。龙熵静静的躺着不说话,由着李莫愁把自己搂进怀中,却绷着小脸看都不看李莫愁。李莫愁霎时觉得惊讶,刚刚不还好好的! 哪里是好好的!从她说那些什么死不死的话开始,龙熵就已经闷不作声了,只不过李莫愁自己没有发觉罢了! “熵儿?”李莫愁惊讶的看着冷着脸的龙熵,疑惑不解,“怎么了?” 龙熵抬眼扫了李莫愁一眼,不答话,径自闭上了眼睛。 “……”李莫愁哑然。看着小孩子轻颤的睫毛,知道这小姑奶奶是在闹别扭,李莫愁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她。当下只得放缓声音,柔声道,“熵儿,师姐错了,你别生气了,嗯?” 龙熵眼皮轻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熵儿~”李莫愁无奈,小声哀求的唤着,吻了吻龙熵的额头,道,“熵儿,师姐哪里做错了,你跟师姐说啊!师姐一定知错就改!快别生气了!小孩子家家的,生气不利于身心健康!” 龙熵却闭着眼睛怒声道,“我不是小孩子。” 李莫愁闻言一愣,好笑不已,却不敢笑出来,只好忍着笑意道,“嗯嗯,熵儿不是小孩子!龙姑娘,好师妹,你是大人啦!大人是不会这么轻易就生气的哦~” 龙熵微微一顿,抿着的嫩唇略微有些松动。半晌才睁开眼睛,望着李莫愁道,“你愿意为我而死么?” 李莫愁惊讶的挑眉,“什么?” 龙熵皱眉,“我不要别的什么男子为我去死,也不要和任何别的人一起下山,熵儿只想和你一起。你愿意为我而死吗?” “……”李莫愁惊疑不定的望着怀里的小孩子,讷讷道,“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李莫愁惜命。怕死。随口给出承诺自然可以,但李莫愁不想这么不负责任哄骗小姑娘。而且,李莫愁也不知道自己愿不愿意为龙熵去死。毕竟是自己的命。虽然她很喜欢自己这个小师妹,很疼爱她,愿意为她做很多事情,但李莫愁并不清楚这些事情里包不包括,为她而死。 生死不是说说这么容易的事情。 李莫愁不答,龙熵却渐渐红了眼眶。翻过身去背对着李莫愁不语。 李莫愁觉得小孩子被荼毒了。这才多大,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思想!但是李莫愁知道小孩子在生气,一时也不好怎么哄她,只好轻声道,“熵儿,这是不一样的。我们是师姐妹,是姐妹。愿意为你而死的人,会是你的夫君,是陪你一生的人。就算我愿意为你死,师父也不会因为这个放我们下山的。这跟男子为你死是不一样的。你……你还小……” 李莫愁还要说,却被龙熵猛然拉过被褥蒙住头的动作堵住了话头。李莫愁愕然的望着鼓鼓的被子微微的颤动,心中一惊,小孩子不是在哭吧?当下连忙去拉龙熵的被子,龙熵哪里会让她拉开!紧紧攥住被角不松,却仍然在默不作声的落泪。 李莫愁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好连龙熵带被子一起抱在怀里,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熵儿,是师姐不好,都是师姐的错,你别……唉……” 李莫愁话是这样说,但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只是为了哄小孩子,习惯性的认错而已。 龙熵渐渐安静下来。 稀里糊涂的闹腾着,两人不知不觉都进入了梦乡。只不过,不知道“同床异梦”这个词用在现在的二人身上,是不是这么贴切。 ------------ 19【活死人墓少时欢】 小孩子这次真是有点反常。 按说,孩子心性,生气也不过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两人从温泉回来那晚起,龙熵就真的不怎么搭理李莫愁了。不管李莫愁怎么俯首认错或者出言哄劝,小姑娘总是视若无物,更甚者,小小的孩子不仅不搭理李莫愁,且脸上整日跟结了霜似的,冷的让人禁不住打寒噤。李莫愁自不必说,小姑娘本来就是被她惹毛的,李莫愁对龙熵的冷冽也只好想办法缓和,受苦的是孙婆婆。老人家本就深受主仆思想禁锢,这些年因着李莫愁的不拘小节稍稍好点,然而龙熵的面无表情或者冷若冰霜却是不分人的,孙婆婆见着小姑娘,虽然心中爱怜,但也有点噤若寒蝉的意思,不怎么敢和小姑娘搭讪。龙熵又不搭理李莫愁,只顾自己一个人习武练剑,小小的身形在丛林中穿梭,身法一日比一日的快速进步着。 李莫愁无法,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孩子。更不知道龙熵为什么突然之间气性这么大,这都多久了,约莫过去两三个月的时间了吧?偶尔踏上枝头立于山巅,还能望到远山外,飘落的几场雪花。白茫茫的覆盖了大半个山头。只有这活死人墓是个暖地,从不曾落雪,仍旧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春景模样。 但是站在高处往外看,还是能望见半山腰皑皑白雪覆盖苍茫天地的壮阔之境。这雪景真是让人向往。只是可惜,她们出不去,也只能饱饱眼福罢了。 时光匆匆。转眼间,李莫愁都已经双十年华。这份对外界的渴望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湮灭,反而变得愈发强烈凶猛。雪色/诱人,内力不错以致眼力极为深远,隐隐的可以看到雪地上稀稀落落的脚印,怕是进山砍柴或者打猎的人留下的痕迹吧?多么令人向往。 踩在雪地上的感觉,一定很美好。 龙熵在旁边练剑。李莫愁静静的倚着青碧的参天大树遥望白雪。神思飘渺。 好像……又下雪了。李莫愁抿抿唇,悄悄闭上了眼睛,缓缓伸出手,掌心向上,那模样看起来似乎是有白雪落在她掌心一样。当然,不会有。然而,李莫愁却忽然觉得耳边“刷”的一声响,太过松懈的李莫愁根本猝不及防,掌心一凉,刚刚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是龙熵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剑势,将剑尖抵在了自己掌心。 李莫愁惊讶的望着脸色愈发霜寒的龙熵,试探的唤,“熵儿?” 哪料龙熵不答话,紧绷的小脸上因为刚刚练剑的缘故泛着微微的红,然而依旧是冷冷的模样让李莫愁不明所以。龙熵不答话,散落的青丝挡住了小姑娘的眼睛,默不作声的将剑尖抵着李莫愁掌心半晌,忽然听她冷声怒喝,“你自管下山去吧!” 说罢,猛然收了剑,白衣翻飞,长剑密舞不透风,凌厉的剑气带着狂乱的气息,掀落周遭绿叶,一时间竟然有点暴戾的气息。 李莫愁大惊,这么个练法,万一乱了内息,走火入魔可就遭了!当下惊呼,“熵儿!” 然而,她越是急切的想要阻止龙熵,龙熵越是长剑舞的凌乱,虽然白衣银剑相衬,拿在她手中齐齐翻动有着说不出的美感,但是这样毫无章法的乱舞真有可能要了龙熵的命!李莫愁一时急得不行,见自己出言相劝龙熵反而愈发气息凌乱,当即愈发焦急。然而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姑娘这样发泄一样由着真气胡乱在体内乱窜,偏偏李莫愁又没有随身带着剑,她一直是陪着龙熵练剑,偶尔拿树枝跟她比划两下,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钻研《毒经》,研究草木的药性和毒理,于武功一道终究不及毒物一道上心。由此,眼下虽然极想去阻止她,但龙熵手中银剑愈发舞的剑气四射,一道道银芒随着剑气刺啦划过,必在周边安稳静立的古木身上划出深浅不一的痕迹来。这种情况下,李莫愁若是赤手空拳的迎着银剑而去,必会被伤着。然而,无论如何不能不管她,李莫愁恨恨磨牙,不知道小孩子发什么疯,情急之下忽然摸到腰间铁盒,李莫愁望了眼剑气凌厉的龙熵,一咬牙,抽出一支淬了麻药的银针,手腕一翻,暗中运力,银针仿佛带了生命,无声无息的穿过层层剑气,几不可见的银芒倏地刺入龙熵持剑的右手手腕,龙熵即刻手上一酸,长剑“啪嗒”落地,即刻麻药跟着蔓延到整个手臂,再无力捡起剑来。 “熵儿!!”李莫愁见状连忙上前把龙熵抱在怀里,又心疼又生气,“有你这样练剑的?万一走火入魔怎么办!” 龙熵被李莫愁搂在怀里,扭过头不看她,却红了眼眶。 “唉……”李莫愁无奈叹息,“熵儿,这都快三个月了,你到底闹什么别扭?嗯?” 龙熵闻言一顿,紧紧抿唇不答话。 李莫愁接着道,“若你是因为不喜欢被说是孩子,我不说就是。而且,你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直呼我名姓,我也从未跟你纠正过,你又何苦为了一句‘孩子’跟我生这么久的气?”见龙熵仍旧没有要跟自己说话的意思,李莫愁顿了顿,柔声道,“还有下山。这山,我是一定会下的。但是,我答应过你,不会自己一个人走的,你怎么不信我呢?我说了,我会保护你,守着你,你还生什么气?” 李莫愁说着有些想抚额,十多岁的小孩子真是难对付! 龙熵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是因为你答应了我,所以才要带着我守着我,是么?” “自然。”李莫愁犹疑着打量下龙熵的侧脸,不太明白她问这话的意图,也没太思量她话中意思,顺口接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 李莫愁说罢,龙熵别着脸顿了会儿,忽然轻声道,“那你不必守着我带着我,我不想下山。” 说完,挣脱李莫愁的怀抱,足尖轻点,跃出林外。 李莫愁怔怔地望着小孩子消失的方向,半晌回不过神来,喃喃道,“原来不想下山么……” 李莫愁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龙熵为什么自相矛盾着,明明以前说愿意跟自己一起走的,现在又说不愿意走。不过,李莫愁暗道,也许不愿意走才是正常的,要是跟自己一起走了,她还怎么遇到杨过呢? 杨过。 霎时间从脑海中跳出来的名字让李莫愁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个世上,真的有一个叫做杨过的男子吗?李莫愁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怀抱,蓦地有些心头不是滋味。即刻嘲笑自己,对龙熵还真有点把她当自己孩子的感觉,毕竟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颇有一番嫁女的百味陈杂。不过,杨过也是个不错的孩子,别的什么都不说,只说他对小龙女,却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爱着。这便够了吧!虽然说丈母娘看女婿,不对眼的话会怎么看都不顺眼,但有一个自己知根知底也肯对自己女儿好的女婿,比什么都重要吧? 李莫愁想着想着,突然“扑哧”一笑,她还真把龙熵当自己女儿了么? 这厢李莫愁还在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却忽然听到一声极为熟悉的哀嚎声遥遥传来,“喂喂,你别过来啊!你过来我……我对你不客气啊!” 李莫愁蹙眉,这声音……怎的如此耳熟? 又听那熟悉的声音嚎叫道,“啊哈哈哈……哎呦,我逗你玩,你这女娃娃,怎的不理我!” 李莫愁一顿,失声道,“老顽童!” 还有什么女娃娃?李莫愁脸色一变,莫不是熵儿! 这里除了自己,哪里还有能被老顽童称得上是女娃娃的人! 龙熵手臂还酸麻无力,根本不能动弹,要是碰到爱恶作剧捉弄人的老顽童……怕不是要被为老不尊的家伙给欺负了! 李莫愁连忙收了心思,即刻起身,驾着轻功循着声音的方向而去。 没过多久,果然远远的看到龙熵身边,不远不近的晃荡着一个头戴着花环的老人,围着龙熵絮絮叨叨的聒噪着。龙熵显然已经不耐烦的想要甩开他,然而老顽童是什么段数!莫说龙熵,怕就是二人的师父也不一定是老顽童的对手! 李莫愁好笑的看着衣着滑稽的老顽童,恶作剧的绕着龙熵不停打转,转速越来越快,几乎要让人眼花缭乱,转的头晕,当即不由笑着摇头,老顽童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即刻一边加速前进,一边朗声道,“老顽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再闯我活死人墓!” 老顽童闻言一顿,停在了龙熵身边,一边望着李莫愁,一边放缓了速度挡着龙熵的去处。他一时没能认出李莫愁的模样。当初见到李莫愁时,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如今四年多过去了,女大十八变,李莫愁已经二十岁的年纪,自然和十六岁时的模样有大出入。老顽童也是见过龙熵的,当初被龙熵缠的哭笑不得的时候不知道老顽童还记不记得,只是龙熵那会儿年纪更小,如今变化更是大,老顽童一时没认出来。 老顽童一生游戏人间,很多事情不走心。令他不开心的事情,多半是自动自觉地抛诸脑后,也因此,才因为在丘处机那几个闷道人那里受了闷气趁机溜出了重阳宫,胡乱的又逛到了他自以为从未来过的山林中。活死人墓前的迷踪林虽然难破,但于老顽童这样一派天真烂漫纯近自然的宗师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障碍,于老顽童而言,这有着五行八卦做掩护的密林反而更添几番乐趣。 就在刚刚看到龙熵前,老顽童还有点疑惑自己好像来过这里呢,待见到面前忽然出现一个冷冰冰的小女孩,老顽童立刻把那点疑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闷了这么久,忽然见到一个孩子,心痒难耐的想逗人家玩,哪里会想到遇到了若干年前自己避之不及的几个女人! 但李莫愁这句“活死人墓”四字一出,即刻勾起了老顽童被自己尘封的相当不美好的回忆,老顽童定定的望着李莫愁半晌,很快想起了眼前已经落在自己身前,把龙熵拉到怀里的年轻女子是谁。 李莫愁笑意盈盈的站定,将龙熵护在身后,嘴角勾出一抹坏笑,“怎么,老顽童不记得本姑娘了?” 老顽童登时脸色一跨,“怎的又……你这个恶毒的女娃娃!” “……”李莫愁脸色立刻黑了下来,自己这还什么都没做呢,“恶毒”之名已经如此深入人心了么! “哼,”李莫愁冷笑,“说的没错,就是我!老顽童,好久不见!” ------------ 20【活死人墓少时欢】 老顽童见势不妙,脚步轻轻后移,眼珠一转,就要离开。 李莫愁紧紧盯着老顽童的一举一动,见状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不怀好意的笑意愈发明显。老顽童显然也注意到李莫愁的没安好心,当下再不迟疑,足尖轻点,只一顿,身影即刻快速后撤,眼见着就要消失不见,李莫愁忽然坏坏一笑朗声道: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李莫愁堪堪念罢,便显见老顽童身形猛然一滞,惊恐的回头望她。然而未及李莫愁再做他话,老顽童当下拔足狂奔,竭尽全力的迫切想要逃离这里。李莫愁见这境况,连忙暗自运力大喊道,“周伯通,且看我七绝针!”说着,随手从袖口斥出一枚银针直击老顽童门面而去。 七绝针,是瑛姑的绝技。 老顽童竟然不躲不避,只一径狂奔,任由李莫愁淬了麻药的银针穿透在他左肩头。这麻药非同小可,远比李莫愁刺在龙熵身上的银针药效强太多,老顽童猝不及防,一个趔趄竟然撞倒在树上,跌落在地。 李莫愁“扑哧”一笑,拉起身边的龙熵道,“熵儿,走。” 龙熵别扭的不看李莫愁,却也并未反抗。 老顽童见李莫愁带着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当下惊恐的睁大眼睛,随即又死死闭上眼睛嚎道,“我不能见你!我对不起段皇爷!我也对不起你!要杀要剐我周伯通绝不皱一下眉头!” 李莫愁闻言冷笑。瑛姑是老顽童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瑛姑一生爱他至深,他却敢爱不敢当,竟然还是为了所谓的承诺置瑛姑于不顾。甚至连见都不敢见瑛姑。这点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李莫愁冷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么?” 老顽童闭着眼睛不答话。 “好。”李莫愁说着蹲在老顽童身前,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冷冰冰的刀刃贴在老顽童脸上,望了眼龙熵,满不在乎的道,“熵儿,你说我要是把他这一脸碍眼的胡子刮掉,会不会让老人家显得年轻些?” 龙熵眨眼,微微皱眉,她不知道李莫愁打的什么主意。 李莫愁低头坏笑,轻轻揪住老顽童长长的胡须道,“帮人剃胡子是很好玩的事情,尤其是剃的参差不齐,就更好玩了!我们也可以给他的胡子扎个小辫子,啧啧,”李莫愁啧啧叹着,好像真的是在龙熵认真探讨怎么处理老顽童一样,“就是不知道,这要是没了胡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全真教的丘处机会不会想方设法的关他师叔禁闭呢?呀,这关禁闭可闷了!真是可怜哪~” 说着,对龙熵眨眼,龙熵蹙眉,抿了抿唇,接道,“关禁闭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终日不得见日光不得出去玩耍罢了。” 龙熵话音刚落,老顽童即刻睁大眼睛望着二人,连忙用右手死死护住花白的胡须,撒泼道,“别的都可以,剃胡子决计不行!” 李莫愁见状不由低头偷笑。 连龙熵见了这花白老人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如临大敌又视死如归的滑稽模样,也不由弯了弯嘴角。 李莫愁抬眼瞥见龙熵在笑,当下愈发卖力的欺负起老顽童来,“老顽童,刚刚可是你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怎么,这会要反悔么?” 老顽童转了转眼珠,狡辩道,“你杀我好了!哼!” 老顽童虽然称呼李莫愁为“恶毒的女娃娃”,但老人毕竟心思澄澈,一眼便看得出,李莫愁并非恶人,他料定李莫愁不会杀了他。 李莫愁见老顽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傲娇模样,不由抽了抽嘴角,抬头问龙熵道,“熵儿,你说怎么办才好?” 龙熵抿唇思考一会儿,也蹲到李莫愁一侧,看着老顽童沉吟道,“那就杀了他好了!” 李莫愁惊讶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龙熵。 龙熵眨眼,不满的微微嘟嘴,“这是他的要求。” “……”李莫愁哑然,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即刻道,“那不如送他去见段皇爷好了!” 老顽童惊恐,明明躺在地上的身体,却忽的“刺溜”一下滑出去好远,踉跄着就要逃窜。 这就是所谓的“蛇行狸翻”么?果然很灵动!李莫愁勾出一抹笑意,她早有防备,老顽童还未刚刚走开,李莫愁掌心一番,又是一记银针追上去,老顽童行动即刻缓慢下来。 “你……你……你这恶毒的女娃娃!”老顽童急得哇哇叫,见李莫愁行至面前,双拳胡乱挥舞,招招直逼李莫愁后退,却又意懒懒,行迟迟,看似全无力道,然而迎面尽是疾风掠过面颊,劲力柔软然而后劲十足,老顽童整个身体都软的跟条虫子一样,脚跟站定不动,身子随意摇摆,双拳犹如巨网,将李莫愁团团包围。 李莫愁丝毫不畏惧。她知道老顽童怕女人,更不会对女人怎么动手。只是,老顽童这一时间露出的两招功夫,却愈发让李莫愁坚定了搞定老顽童的决心。 目不转睛的望着老顽童拳走虚行,以虚击实的双拳变换,看起来似乎是稀里糊涂的拳术却让李莫愁心内大为激动。这招……应该是空明拳! “老顽童!”李莫愁大喝一声,登时将老顽童激的一个激灵,身形一个趔趄似要倒下,然而李莫愁不管不问,却双目如炬的直直盯着老顽童朗声道,“常谓道非常道。万物有实,然实皆虚化,虚实之间见大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又可归一,大盈若冲,此乃空灵!” 老顽童行动一顿,定定的望着李莫愁,眼中一抹亮色一闪而过,却忽然抿了唇,“哈哈”笑道,“你这娃娃,混说些什么!什么虚虚实实,一二三四,周伯通不懂不懂!哈哈!” 见老顽童装糊涂,李莫愁不气馁,回头对龙熵道,“熵儿,玉/女剑法!” 龙熵一顿,然而手中无剑,也尚且无力拿起剑来,但见李莫愁神色严肃,不似玩笑,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空手比划,白衣飘飘,纤指轻握,掌中好像真的握了一柄剑一样,手势过处,皆有风势。一时间,两人眼中只见清秀俊雅的小姑娘,姿态婀娜,衣袂飘飘,以指为剑,以身为刃,犹如清歌丽舞,风行处,几许绿叶随势而落,绕着衣角翻飞,当真犹如仙子下凡,轻舞人间。 李莫愁甚是满意。 然而侧脸去看老顽童,却见老顽童皱起了眉头。 李莫愁微微抿唇,轻声道,“老顽童,我师妹这套剑法可是不好玩?” 老顽童撇嘴,“剑法意走轻灵,是以女子用剑多半比男子要强些,然女子剑法过柔,有如水之柔弱却失了水之劲力。这小娃娃剑法虽轻,然显有力竭,臂力不足,剑法不仅缺了柔力更少了凌厉。”老顽童目不转睛的盯着龙熵看,却忽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这招剑法甚妙!待我去试试!” 李莫愁正在感慨宗师果然是宗师,说话都一针见血,玉女剑法最大弊处可不就是过于纤柔!却忽然瞥见老顽童对龙熵的“分花拂柳”一招甚感兴趣,这才想起分花拂柳乃是以虚打实、似左实右的攻击之法,其中功理和空明拳暗暗相合,难怪老顽童会这么感兴趣! 老顽童抽身直上,赤手空拳,迎上龙熵。老顽童一时起了好玩的心思,倒不是有心和龙熵比个上下,他纯粹是觉得龙熵所用剑法极为好玩,有心一试,此番上阵,完全是对龙熵见招拆招。龙熵年幼,并无对敌经验,虽然平日有和李莫愁对剑,但李莫愁这个不开窍的半路出家人,一来对武功一道不太用心,二来也不敢对着龙熵妄自出招,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伤到小姑娘,是以龙熵的剑法一直以来虽然不能说徒有其表,但也实在无甚大用。也由此,李莫愁才忽然突发奇想,惦记上了老顽童。如果由老顽童这个宗师中的宗师来教导龙熵,岂不比那个甩手掌柜面瘫师父教的要好太多! 李莫愁望着前方一老一少两人拆招拆的起劲,愈发满意自己的主意。玉/女剑法本就是为了克制全真剑法而来,老顽童出身全真教,功夫即便再出神入化,但到底也出不了全真教的路子。更何况,他是王重阳的师弟,武功套路定然比什么全真七子更贴近全真剑法的真谛,由他来和龙熵对阵,对龙熵来说,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老顽童有心探究龙熵的剑法,是以全程都是带着龙熵在走,逼着龙熵不得不一步步顺着老顽童的双掌变幻剑法,依循渐进的一招招施展着玉/女剑。李莫愁在一旁看着,眼见着龙熵几乎要把整套玉/女剑法按部就班的被迫施展开来,李莫愁非常担心若是被老顽童看尽了剑招,他是否还有兴致继续教龙熵,当下脑子一转,喊道,“熵儿,木兰回射!” 玉女/剑法招数极多,木兰回射乃是基本剑法。李莫愁有心打乱龙熵的剑招,反正整套玉/女剑法的精髓就是奇绝诡异,变化莫测。总能在险象环生之时忽生幻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且李莫愁觉得剑法什么的,招式不必拘囿于具体步势,克敌制胜才是剑法的最终目的。是以她有意根据老顽童身法掌势的变换刻意打乱龙熵的剑招,见老顽童空明拳拳法似乎是从背后袭向龙熵,连忙让龙熵收了“皓腕玉镯”这招剑尖刺向敌人手腕的动作――老顽童手腕是虚的,他本意绝不是去击打龙熵后背,只是为了迫的龙熵转身,但若是龙熵转身,老顽童双拳即可立即收回,以足相攻。李莫愁自己虽然武功用起来不怎么样,但是观看起来而且尤其是对老顽童的招数还算熟悉的情况下,即刻猜到老顽童的意图,便唤龙熵换了木兰回射,如此一来,龙熵便可长剑回旋,越过自己肩头刺向后背而不需回头。这样,就可以断了老顽童挖坑给龙熵跳的念头。 果然,李莫愁话一出,龙熵根本丝毫未作犹豫,上前一步,突然挺剑刺向背后,老顽童连忙收掌,忙乱中抽空瞪了李莫愁一眼,咬牙道,“你这女娃!” 老顽童虽然天真烂漫,但并不笨,李莫愁一开始对他说空明拳拳义之时,老顽童便已料到李莫愁打的什么主意。但老顽童虽觉李莫愁心性善良,然而李莫愁行事比老顽童还诡异三分,老顽童即便很是欣赏李莫愁对空明一道的阐释,却多少有些犹豫。其实,李莫愁哪里有想过让老顽童教自己什么,她只不过是想拉个靠谱的人来给龙熵做耙子而已。当然,要是自己也能顺带蹭着学点,自然再好不过。 ------------ 21【活死人墓少时欢】 21. 李莫愁闻言笑嘻嘻的跃上前,抱住龙熵一个旋身避开老顽童的下一招,吐舌道,“老顽童,我师妹的剑法可有没有意思?” 老顽童正因为龙熵突变的剑招眼前一亮,刚刚重又大大起了兴致,偏偏李莫愁这时候抱走了龙熵,不让二人再打,老顽童一时气的吹胡子瞪眼,“你这女娃,怎的如此坏人兴致!快把这小娃儿放下来,再与我打过!” 李莫愁不理,反而愈发把龙熵紧搂在怀中,扬眉对老顽童坏笑,“我家熵儿年纪尚小,不宜多做劳碌,且熵儿手臂还中了麻药,断不能再和你打下去。” 老顽童闻言呼哧呼哧的喘气,瞪着李莫愁道,“你这女娃可当真……当真烦人的紧!”老顽童懊恼的在原地团团转,“莫欺我老顽童眼瞎,明明是你引诱我和这小女娃打斗的!这会子又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我不管,你快把她放下来,让她跟我打!” 李莫愁听得这话,眸中的坏笑愈发明显了,抱紧龙熵贴在她耳边低声道,“熵儿,待会儿我喊一声‘走’,你就别管这老人家,回咱们的竹屋去,听到没?” 龙熵被李莫愁拥在怀里,心气早就慢慢顺了,听李莫愁这样说,疑惑的小声问,“你不回去?” 李莫愁笑,“我自然也是要回去的,只不过,”李莫愁笑吟吟的瞥了眼老顽童,对龙熵附耳道,“我要给你送件大礼再回去。” “大礼?”龙熵愈发迷惑了,眼下小姑娘和李莫愁耳鬓厮磨,状态极为亲密,倒让龙熵一时有些脸红,心里却极为欢喜,又听李莫愁要送自己礼物,当下竟然双眸晶亮,翘起嘴角软声问,“什么大礼?” 李莫愁只一心关注着老顽童的动作,一边怕老顽童没这个耐心直接攻过来,一边又故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引起老顽童的好奇心,纵使老顽童这么好的内力和耳力,也只是堪堪听到李莫愁呢喃不清的声音,李莫愁全神望着老顽童几乎恨不得把耳朵伸过来的模样,不由眯了眯眼睛,唇角笑意愈发明显,当下也没注意到龙熵语调的变化,只是轻声应付道,“熵儿且别管。总归是对你有好处的大礼就是了。” 龙熵顿了顿,还欲再问,李莫愁却忽然放开了龙熵,站直了身子忽然说,“走!” 龙熵一愣,抬头望李莫愁,李莫愁见状嘴角一抽,连忙将龙熵挡在身后,紧张的盯着老顽童大声道,“快走!” 龙熵瞥了眼老顽童,确定那个胡子长长的老头儿不会对李莫愁造成什么危害,小小的身子这才一顿,随即足尖轻点,即刻倒退好远。 说话间也不过片刻的功夫。 老顽童见龙熵要走,这下如何会愿意!他可还没有打过瘾呢!即刻身形一晃,急速上前就要去抓龙熵,“小娃娃莫走!” 李莫愁早料到老顽童不会善罢甘休――她要的就是老顽童的“不甘心”,本就紧紧盯着老顽童注意他的一举一动,所以几乎在老顽童身体动的同一瞬间,李莫愁也身形几闪,左突右晃险险挡在老顽童身前。但李莫愁终究和老顽童差距不是一点半点的大,她明明感觉老顽童已经被自己挡在了面前,然而不知老顽童怎么一动,突然就从自己面前消失,只有一阵轻微的风拂过,李莫愁大惊之下连忙回头,老顽童竟然快如闪电,眼见着就要抓住龙熵,李莫愁情急之下,大喊一声,“瑛姑前辈来了!” 老顽童对“瑛姑”二字可谓再熟悉敏感不过了,老人家已是耄耄老者,然而身体却动如脱兔,李莫愁“瑛姑”二字出口,但见老顽童身形猛地一颤,即刻往林中没方向的胡乱一窜,再看不见踪迹。只有几片疾风带下的绿叶晃晃悠悠的缓缓飘着。 李莫愁目瞪口呆。刹那功夫过后,却立刻两眼冒光,李姑娘是惦记上了老顽童的轻功。 李莫愁等了一会儿,竟然当真再看不到老顽童的踪迹,无奈又好笑的摇摇头,只好踩着轻功赶回她和龙熵的竹屋。 还未到竹屋门口,远远就望见龙熵乖乖地坐在门前的秋千上,巴掌大的脸蛋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好像闪耀的星海,掩不住喜色的望着御风而来的李莫愁。 李莫愁微微抿唇,她没能把“大礼”给龙熵弄回来。望着小孩子不掩期待的双眸,李莫愁暗自咽了咽口水,稍作停顿之后,满面笑容的迎着龙熵而去。 “熵儿!”李莫愁心虚,越是心虚越是笑得灿烂,掩盖似的揉了揉龙熵的后脑勺,靠在龙熵身旁在秋千上坐定,顺手把小姑娘揽在怀中,柔声笑问,“你在荡秋千啊!” 龙熵轻轻靠在李莫愁臂弯里,仰躺在李莫愁怀中,眨眨眼望着李莫愁轻道,“等你。” 李莫愁闻言心中一颤,心虚的飘了飘眼神,搂住怀里的小人儿,讪笑道,“呵呵……熵儿真是乖啊!” 龙熵笑。黑曜石一样闪着光芒的眸子却是不做声的盯着李莫愁。 李莫愁见状抽了抽嘴角,知道小孩子是在问自己礼物的事情,想实话实说,却又因为难得见小孩子这么欢乐的模样不忍心让她失望。李莫愁面上笑的灿烂,心里却已经哀嚎连连,怪只怪她低估了老顽童,本是想把老顽童勾搭过来陪龙熵玩+练武的,老顽童这个活宝,有他在的地方定然会有笑声。只是,老顽童性子贪玩,没个定性,要想让他持久的待在一个地方,除非像黄药师那样把他困住八卦阵里。但是,显然李莫愁不擅长这些。活死人墓前的迷踪林都被老顽童轻易勘破了。所以李莫愁才想用玉/女剑法吸引住老顽童,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李莫愁心内暗忖,按照老顽童的性子,若真是乏的紧了,恐怕还会来找熵儿,若他下次再来,定要像个法子留住他才好。无论如何,不能放着这么一个大好资源不用,由他教导自己和龙熵二人,是再好不过的了。 眼下最当紧的却是该如何回答龙熵。 李莫愁略犹豫了一会儿,龙熵的眸子渐渐暗了下去,小姑娘抿抿唇,低声道,“莫愁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李莫愁一顿,微微垂眸瞥了眼正玩弄自己衣角的一双嫩白小手,忽的灵光一闪,低头望着龙熵笑,“你猜?” 龙熵狐疑的望了李莫愁一眼,谨慎的摇了摇头。 “哈哈!”李莫愁朗声笑,“熵儿,我带你去看你的礼物!” 龙熵即刻起身搂住李莫愁的脖子,兴高采烈的道,“好!” 李莫愁笑。她只是突然想到了。 “我们走。”李莫愁牵起龙熵的手,直奔阴冷的活死人墓中去。 黑暗里,李莫愁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终日混迹在此处,是以对这古墓的构造却是也能够摸个七七八八。 “莫愁,我们去哪儿?”龙熵被李莫愁牵着,她是能够看见黑暗里的东西的。 李莫愁贼笑,“偷东西!” “做贼?”龙熵睁大了眼睛,一边被李莫愁牵着走,一边慌忙道,“会被师父责罚的!” “不怕!”李莫愁得意的笑,“不让师父知道不就好了!” “……这……不好吧?”小姑娘都比李莫愁有道德感,精致的脸庞蹙起了眉头,有些犹豫的问。 李莫愁虽然看不见龙熵的样子,但是想也想得到龙熵愁着一张小脸却又不好违逆自己的那副可爱模样,当下嘴角弯了弯,打趣道,“熵儿真是乖巧!” 龙熵微微低了低头。半晌,又小声问,“古墓里……有什么好……偷……偷的?” “哧――”听着小孩子又是不想去偷却又忍不住好奇心的发问,李莫愁忍不住笑,“墓中自有墓中的好处。” 龙熵不答。 李莫愁自己心脏噗通噗通跳,前后两世活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偷东西,相比要给龙熵送礼物的动机,显然偷东西带来的刺激更让李莫愁趋之若鹜。 纤瘦的女子牵着一个小女孩,在古墓里兜兜转转,不过片刻功夫就闯进了一间石室里。竟然是藏书的地方。 然而,二人并未在这里停留。李莫愁牵着龙熵前行,绕过立在石室四周的石质书架,走到最右侧的书架处站定,龙熵只看见李莫愁换了左手牵着自己,右手穿过一本本书籍朝着石壁处摸索,忽听“啪嗒”一声,在二人进门的地方立着的书架竟然裂了一大块,石块“咔哒”作响,紧接着地面忽然窜出来一抹耀目的金色光芒,龙熵即刻不适应的一手挡住了眼睛。半晌才缓过来。 “这是哪里?”龙熵好奇的打量四周,她还没有见过这个奇怪的石室。竟然是在书室里。以往龙熵也在这里翻看过书籍,倒是专门挑的民俗风情来看,知道男女婚嫁乃世间常态,一直以来小孩子看的书其实并没有什么逾矩的地方,只是龙熵自己害羞,不想让李莫愁知道自己竟然翻看了女子婚娶迎嫁的风俗,是以不肯告诉她。若是让李莫愁知道,小孩子不过是因为看了这些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而且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书却不告诉自己,指不定会不会呕出一口老血来。 “这里是,”李莫愁放下挡住自己双目的左手,低头对龙熵贼笑,“古墓派的藏宝阁!” ------------ 22【活死人墓少时欢】 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藏宝阁。李莫愁是在夸大其词。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隔间。仅容一人的空间大小。李莫愁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惦记这里好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也是最近才翻出来的。里面可是有很多宝贝。 比如,君子剑和玉女剑。比如,李莫愁手里拿的这双通体澄亮几近透明的天蚕手套。 “熵儿,过来!”李莫愁一个人站在隔间里,对龙熵招手。龙熵听话的站在隔间入口,早就忍不住好奇的偷偷打量着里面了。闻言赶紧凑上前去,不知道李莫愁拿出来个什么东西。 “手伸过来!” 龙熵乖顺的伸出手去。下一刻,即感觉到指尖被冰凉丝滑的触感包裹,紧接着手上被覆上一个几近透明的银白色东西。 “这是什么!”龙熵惊叹。 “手套。”李莫愁翻了翻隔间里的棺材里藏着的别的东西,不经意间竟然瞥见一本《毒经》,当即大喜。 “奇怪,我手里不是已经有本《毒经》了么?”李莫愁奇怪的从两把剑下面翻出那本明显装帧十分破旧、显得年代极为久远的《毒经》来,掀开扉页,却发现第一页上面写的却并不是“毒经”二字!李莫愁已经认得“毒经”两个字,可是这扉页写的,明显是三个字! “手套是什么东西?”龙熵从没听过这种说法,一时满心欢喜又疑惑的盯着自己手上的银白色手套。 李莫愁闻言一顿,眼珠转了转,顺手把这本自己没有辨认出名字的书籍揣进怀中,从隔间里退了出来,笑着捏了捏龙熵的脸颊,“就是给手穿上衣服。” 李莫愁低声忖道,“我记得你是有这么一双手套的,当初跟前来活死人墓挑衅的人打斗时,还因为这双刀枪不入的手套唬住了不少人呢。原来竟然是李莫愁送给你的么?”说着,又摇摇头,“不对,原本可能并不是李莫愁送的,不过现在倒是我送的了。” 龙熵耳力极好,模模糊糊听李莫愁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奇怪的歪着脑袋问她,“本来就是莫愁送的啊……莫愁在说什么?熵儿听不明白……” 李莫愁闻言一惊,干咳两声讪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胡乱说着玩的。熵儿不必在意!” 龙熵狐疑的瞥了李莫愁一眼,默不作声。她经常听到李莫愁自言自语的胡乱说些根本让人听不懂的东西。龙熵以为,也许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李莫愁见状连忙蹲下来,仰头望着龙熵道,“熵儿可喜欢?” 龙熵爱不释手的打量着手套,都没看李莫愁一眼,点点头轻声道,“喜欢。” 李莫愁听言心里很是高兴。她还当真没送过龙熵什么东西。借助剧情大神的推动,李莫愁记得小龙女有双神奇的手套,今天自己成人之美送给他,也不算违规吧?反正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熵儿喜欢就好。”李莫愁爱怜的望着小姑娘欣喜的模样,弯了嘴角。 龙熵闻言一顿,猛地抬头将视线从手套移到李莫愁身上,紧紧盯着李莫愁的眼睛。李莫愁挑眉,不知道龙熵干什么一副很深沉的模样望着自己。小小的女儿家,这样的正色,竟然让李莫愁忍不住想笑,心底却清楚若是自己这会儿笑了,龙熵定然会生气。于是连忙抿住双唇,绷着脸,做出严肃的模样和龙熵对视。 龙熵凝视着李莫愁,半晌,忽然凑上前去,在李莫愁唇上落下轻轻一吻,随即害羞的低下头,声音如蚊蚋,“莫愁说的,喜欢就可以亲吻。” “……”李莫愁傻傻的摸了摸自己的唇,还有浅浅的温凉触感,一时又呆又好笑,偏偏小龙熵理直气壮的吻过后,又故作强硬的为自己的行为声辩,李莫愁一时间只觉得小姑娘真是萌到家了!忍不住低头闷声忍笑。 龙熵听得李莫愁闷闷的嗤笑声,本来通红的脸颊很快褪去了颜色,恼羞的瞪李莫愁一眼,冷脸道,“莫愁!” 李莫愁连忙收了笑容,正色道,“在!” 龙熵不满的咬唇,气哼哼的闷声不语。 李莫愁笑道,“好啦好啦,是师姐不对。熵儿乖~” 龙熵瞪她,不回答。 李莫愁忽然面色一紧,急声道,“不好,师父来了!” 龙熵闻言一愣,即刻跳到李莫愁怀里,急道,“怎么办?偷东西……要不要躲起来!” 李莫愁偷偷笑,连忙正色说,“不用。咱们赶紧逃出去!” “好!”龙熵这次倒是答得利索,拉着李莫愁的手就往外跑。 李莫愁顺从的跟着小孩子跑。 没做过坏事的小孩子啊!碰到了李莫愁这个不靠谱的师姐,可千万不要学坏了才好! 李莫愁在龙熵身后偷笑,看小姑娘紧张的牢牢牵着自己往外跑,不由笑弯了嘴角。 龙熵丝毫没敢懈怠,刚刚拽着李莫愁走出墓中不远处,忽然面前落下一个圆圆的球状物,重重砸在二人身前。龙熵连忙顿住脚步。 李莫愁一把拉过龙熵,把小孩子护在身后。 只见眼前的圆球一个膨胀,听得一阵得意的“哈哈”大笑,随即胡子花白的老头儿得意的跳,“看你们这次往哪里逃!” 李莫愁放松的吐出一口气。原来是老顽童。真是吓死人不偿命。 “老顽童。”李莫愁还正想着该怎么让老顽童来呢。 老顽童瞥了眼李莫愁,气哼哼的不跟李莫愁说话,却身子一晃,出现在龙熵面前,“小娃娃,咱们再来打过可好!” 龙熵冷着脸,根本不搭理他。 李莫愁见状,干脆无视掉老顽童,牵着龙熵慢慢走。 老顽童不乐意,“哎,哎哎,”老顽童算是看出来了,想让小孩子跟自己打架,还非得这个讨人厌的恶毒女娃发话,当下一脸不情愿的走在李莫愁身边,爱搭不搭的戳了戳李莫愁的手臂,别扭的开口,“你让她跟我打!” 李莫愁闲闲扫他一眼,挑眉不语。 “哎,你这女子!”老顽童一个跃步跳到李莫愁身前,唬的李莫愁连忙顿住了脚步,就见老顽童双手叉腰,指着龙熵对李莫愁道,“你快让她跟我打!” 李莫愁好笑的开口,“为什么要跟你打!我们熵儿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跟人打架!” 龙熵闻言一顿,抿抿唇,拉了拉李莫愁的手,低声道,“莫愁,我很开心。” 李莫愁低头看一眼一脸认真的龙熵,忍不住抽了嘴角,孩子太实诚了! 老顽童自然听得见龙熵的话,当下指着李莫愁的鼻子道,“你这恶毒的女娃,听到没有,小娃娃说她很开心!你快让她跟我打!” 李莫愁哭笑不得,皱眉道,“可我心情不好,不想让我家熵儿跟人打架!” “你!”老顽童生气,拉下脸来,瞪李莫愁,“那你跟我打!” “哼。”李莫愁握紧龙熵的手,继续无视他。 龙熵却轻轻晃了晃李莫愁的手腕,李莫愁边走边低头看向她,“怎么了?” 龙熵皱眉,“莫愁不开心?” “咳……”李莫愁干咳,不知该如何作答,“……熵儿,你真是诚实的好孩子!” 李莫愁说罢,却见龙熵冷下脸来,停下脚步对一旁嗡嗡绕的老顽童道,“你这人好讨厌,快走开!” “熵儿!”李莫愁惊讶的看着龙熵,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愿意跟一个算得上陌生人的人说话。这太不符合龙熵往日里的性格了。 龙熵抿唇,抬头望着李莫愁说,“莫愁原本是开心的,可是,这人出现后莫愁就不开心了,一定是这人惹你不开心,我要赶走他!” “……”李莫愁哑然,望着一脸认真地龙熵,心里一暖,真是满心感动。小姑娘不管对别人如何性子冷清,但是对她李莫愁,却是实打实的真心。 “我开心。”李莫愁握紧了龙熵的手,“师姐很开心。熵儿,你让师姐很开心。” 龙熵闻言眼睛一亮,小小的脸上尽是喜悦。 李莫愁感慨的笑。伸手摸了摸龙熵的头。 老顽童气鼓鼓的跟在二人身边,见龙熵要赶自己走,连忙说,“你要是跟我打一架,我就走!” 李莫愁才不会让老顽童如愿。她就是要吊着老顽童的胃口。 李莫愁笑着把龙熵拉入自己怀中,挑衅的望着老顽童,“偏不跟你打!愿意跟,你跟着就是!” 眼见老顽童又要吹胡子瞪眼,李莫愁忍笑,牵着龙熵就要走。可是,却忽然觉得刚刚在老顽童身上看到一抹……红? 李莫愁狐疑的转头,望向老顽童,认真的盯着他衣服下摆来看,这才发现,老顽童衣服下摆竟然沾染了一片血迹! “老顽童!”李莫愁大惊,她实在不觉得有谁可以伤得了老顽童,但是,脑海中却忽的想起以前从古墓中溜出去的那人,以那人来去自如的身手,若是他伤了老顽童,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那人到底对活死人墓有什么企图?李莫愁不解,心思翻转间,惊讶的喊道,“你竟然受伤了!” 老顽童闻言低头,顺着李莫愁的目光看向自己衣服的下摆,嘟嘴道,“这不是我的血,是我刚刚救的一个小兄弟。” “小兄弟?”李莫愁心里一咯噔,难道是杨过?不会吧,这也太早了! 老顽童眼珠一转,竟然有几分心虚的模样,打哈哈道,“是啊是啊,一个小兄弟……” 李莫愁警惕的看着老顽童摆明了的心虚模样,眯眼冷声道,“老顽童,你做什么了!” 老顽童“嘿嘿”讪笑,“没什么。我想来找你们两个女娃娃,那个重伤的小兄弟没处放,就带着来了!” “你带来了?”李莫愁惊讶的开口,环顾四周,却并未见有什么小兄弟的影子。 老顽童挠了挠头,“我先去了你们的竹屋那里,见你们不在,才出来胡乱逛逛,刚刚才碰到你们。” 竹屋。 李莫愁黑了脸,“所以?” “我就把小兄弟放在你们竹屋里了!~” 老顽童说的一脸无辜。 “遭了!”李莫愁咬牙,这要是被深受传统习俗禁锢的孙婆婆看见她和熵儿的房间里有个小兄弟……指不定能闹出什么来呢! “我们赶紧回去!” ------------ 23【活死人墓少时欢】 23. “嘶――” 李莫愁见到竹屋里躺着的青年男子,忍不住都抽冷气,连忙把龙熵搂在怀里,捂住了她的眼睛,“熵儿别看!” 说实话,李莫愁在这里这么久,还真没见到伤的这么重的人!床上的男人,胸口、肩膀和腹部,勉强辨出颜色的青色长衫已经完全被血水浸透,发髻散乱,狼狈不堪。尤其是脸色乌黑,竟然好像是中了毒一样。 李莫愁皱眉,捂着龙熵的眼睛问老顽童,“这人是谁?怎么伤成这样?” 老顽童挠了挠头,“不认识。” “……”李莫愁满头黑线。 “他伤成这样,得赶紧救治才是。你放到我们这里也没有用啊,我又不会医术!”李莫愁瞥一眼床上的血人,又是一阵恶寒,连忙不忍的别过眼去,皱眉对老顽童说,“而且,古墓里是不许外人进来的。要是被师父发现了,他必死无疑。老顽童,你还是赶紧把他带走!带回重阳宫,你们全真教能人这么多,救这么一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吧?”李莫愁说着,不由又看了眼床上的男人。 老顽童摇头,“他是中了老毒物的毒,全真教也没法子。我已经试过运功给他逼毒,但是我遇到他时他中毒已深,而且又伤重,我只能暂时护住他的心脉,不知道他能不能撑过这一劫。” 李莫愁听了这话,竟然心里莫名有些雀跃,“你是说,他中了西毒欧阳锋的毒?” 老顽童眼神飘了飘,“嗯……嗯,是……” 李莫愁双眸锁住老顽童的眼睛,“真的是欧阳锋?” 老顽童打哈哈的应着。 看老顽童这态度,怕不是其中有猫腻吧? 李莫愁心下凛然,欧阳锋可不比老顽童,西毒可是绝对的危险人物!李莫愁不由冷下脸来厉声问,“老顽童,欧阳锋伤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我活死人墓境内!” “……”老顽童不答,反而蹲下去逗弄起龙熵来,“小女娃,你看那个大女娃多凶!一点都不尊重老人家!” 李莫愁闻言哭笑不得,却不容老顽童顾左右而言他,“老顽童!回答我!” 龙熵往李莫愁怀里偎了偎,清冷的对老顽童道,“莫愁在问你话。” 老顽童垮了脸色,气哼哼的瞪龙熵,“莫愁莫愁,你就知道莫愁!”说完,赌气的起身,扭过脸去也不看李莫愁,一时竟然让李莫愁极为无奈。 “老顽童!”李莫愁不得不缓了声音,一边轻轻拍了拍龙熵的头,低头对她笑笑,随即望着老顽童道,“欧阳锋和你的功力不相上下,他又神志不清,要是万一突然出现,对我们出手,我和熵儿岂不凶多吉少?老顽童,这不是闹着玩的,欧阳锋在哪里?床上那个人,”李莫愁说着朝床上双目紧闭的男人扫一眼,“跟欧阳锋什么关系?是他的仇人?” “我不知道!”老顽童任性的扭着头不搭理李莫愁。 李莫愁无奈,“虽不能见死不救,但要是这人是欧阳锋的仇人,老顽童,我古墓派可不想跟西毒欧阳锋结下梁子。而且,这人看起来危在旦夕,你要是一直在这里任性耽误了这人性命……”李莫愁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老顽童的神色,见他有些松缓的迹象,连忙趁热打铁,“那可就等于是你间接杀了这人!老顽童,我对治病救人一窍不通,你还是赶紧带他回去,不然恐怕这人真的会死!” 老顽童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在竹屋里乱走起来,嚷嚷道,“不救了不救了!我怎么知道怎么救他!这什么劳什子活死人墓前面有个那么大的森林,不等我周伯通把他带出去,他早就死透了!”老顽童身法极快,在屋子里左突右晃,晃的李莫愁眼花,“就知道你这女娃娃恶毒!你不愿意救他,就等着他死在你屋子里,以后化成厉鬼天天来向你索命好了!” 老顽童胡乱嚷嚷着,让李莫愁非常无奈,不是她不救,是她不会救好不好?可是……李莫愁又看了眼床上的血人,难道真的就让一个大活人这么死在自己面前? 生命诚可贵啊! 要是这人家中有父母妻儿,估计一大家子都在等这人回家,这古代也许家中没了男人,他那一家子都会过的更艰难吧?李莫愁不觉紧锁眉头,无论如何,不能就这样看着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慢慢消失吧? 老顽童还在一旁嚷嚷个不停。尤其还不断重复什么“化成厉鬼来向你索命”之类的话,要是放在以前,李莫愁一定嗤之以鼻,但现在……李莫愁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未解之谜这么多,关于灵魂、鬼魂的说法也许并非子虚乌有。不知道不了解不代表不存在。更何况她李莫愁自己就是…… “好了,你别嚷嚷了!”李莫愁莫名的有些烦躁,打断老顽童不住的嘟囔,“我们试试好了!既然带出去是死,留下了也许活下来的机会还大些。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好了!” 李莫愁咬牙,破罐子破摔的做了决定。 “但是,不能让他待在我们这里!”李莫愁蹙眉,“老顽童,你去在迷踪林里临时搭个草屋,暂时安置这人。不然,把他放在我们这里,被师父发现了,就算咱们救了他也白救!” 老顽童这下倒是听话,李莫愁说罢他一阵风似的就跑没影了。 李莫愁在他身后高声喊,“你可别又贪玩,到时候耽误了救人,小心他找你索命!” 早就看不到老顽童身影,哪料远远还会传来老顽童的声音,“不会不会,我周伯通是好人,他就是死了也不会找我的!” “……”李莫愁又是一脸黑线。她还以为老顽童说的“不会”是指不会贪玩呢= =…… ****** 救人这种事情,的确不是很好弄。不过幸好这人现状已经遭到一定境界了,李莫愁胡乱摸索着以毒攻毒什么的,也不会太过愧疚。转眼间,李莫愁和龙熵、老顽童已经救治这人约有两年光景。 这一两年里,李莫愁在老顽童搭建的草屋里捣鼓草药,各种研究药理,摸索着一直昏迷不醒的这人到底中了什么毒,李莫愁这个半路出家的大夫竟然也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好歹吊住了这人的性命,老顽童一直探这人脉搏,发觉这人气息一直都在,虽然很微弱但好歹显示着这人是活着的。李莫愁开始的时候还是专心帮人治病,后来竟然不觉把这个病人当成了试毒的小白鼠,反正她也没有能力完全救活。李莫愁几乎快把古墓中所有的医书都翻了个遍,但是,不是一些药理她弄不懂,就是一些药材残缺。 有时候,李莫愁在屋子里专心制药,让老顽童代替自己和龙熵对招练剑,三人的时日,这两年多的日子竟然也算过的惬意。龙熵和老顽童混在一起,竟然越来越有十二三岁的孩子该有的模样,让李莫愁颇感欣慰。这也是当初她费劲心思想留住老顽童的原因。老顽童有一颗纯真的赤子之心,他永远都是欢乐的。龙熵和他在一起厮混玩耍,定比跟孙婆婆和面瘫师父在一起强得多。 只是苦了床上的这个陌生男子了。 李莫愁回头望了眼依旧昏迷不醒的人,不由叹了口气。还记得两年前老顽童不过花了一两个时辰搭建好草屋,回来后被自己强迫着使唤他去给这陌生人换衣物洗澡什么的,李莫愁相信老顽童定然是有分寸的,所以虽然看见老顽童一脸不情愿但也视而不见。总不能让自己给这个陌生男子洗澡吧? 这人昏迷不醒时,一时被老顽童各种折腾帮他擦洗身子,一时被李莫愁当成药罐子各种试药,一时还要被龙熵当做观摩对象好奇的东戳戳西指指的。 “老顽童!”李莫愁高声唤了句正在门外跟龙熵打闹的老顽童,“你还是过来给他把一下脉,我准备再换一剂药。” 老顽童正玩在兴头上,对李莫愁的话充耳不闻。 李莫愁久不见老顽童回来,不由磨牙,每次都这样!非得自己把龙熵喊过来才行!李莫愁黑着脸,换了人喊,“熵儿!” “莫愁!”李莫愁话音刚落,十三岁的少女白衣一闪,人已经趴在了李莫愁背上,贴着李莫愁的耳廓,笑嘻嘻的问,“莫愁找我?” 龙熵话音刚落,就看到老顽童耷拉着一张脸,没好气的瞪着龙熵嘟着嘴不情愿的磨蹭进了房间。 李莫愁见状无奈的笑,换下手里的医书和药材,任由龙熵在背后搂着自己的脖子,亲昵的在自己耳边说话,头也不回的问,“你又怎么戏弄老顽童了?” “哪里戏弄他了!”龙熵不以为然,瞥了眼一脸不服气的老顽童,警告的眼神登时让老顽童闭上了想要告状的嘴,随即又满脸明媚的笑,趴在李莫愁背上满不在乎的道,“他自己笨。你上次说的一手画圆一手画方,我早就学会了,他不会,画的丑就算了,还跟我耍赖,厚脸皮,输了还不承认!” “哧――”李莫愁听言不觉好笑,这双手互博术本是老顽童的绝技,前一阵子她随口一提,倒让老顽童即刻来来了兴致,兴冲冲的要试试,可是谁料到,龙熵竟然一画就会,老顽童都没比上她。 “熵儿,你真会避重就轻!~”李莫愁好笑的摇头,一边嗅着手中的草药,一边对龙熵说,“他输了赖账,你肯定耍了他对不对?” 龙熵哼唧着不回答。 李莫愁笑而不语。 龙熵整治老顽童真是一整一个准。李莫愁不记得是什么原因,反正就是老顽童得罪了龙熵,结果轻功越来越出神入化的龙熵趁着某个月黑风高的夜色掩护下,把老顽童的胡子剃成了小撮波浪形的“山丘”……老顽童气的跳脚,一整天都没理龙熵。龙熵也不在乎,老顽童不理她,她还不理老顽童呢!反正那天,老顽童自己在一旁生闷气,龙熵一点不以为意的缠在李莫愁身边,结果还是老顽童没忍住先跟龙熵说了话,小龙熵还是不理他,到最后,李莫愁看到本来是先生气的老顽童跟在龙熵身后求她开口的委屈模样,忍不住笑抽了…… 还有一次。龙熵不知道怎么弄来一群小蜜蜂,当时老顽童正喜滋滋的捧着龙熵给他的蜂蜜,结果那群蜜蜂就缠住了老顽童= =…… 龙熵还用老顽童自己的衣服绑住过老顽童、吃饭时在老顽童碗里放石子、趁着老顽童睡觉时堵住他的鼻孔……等等,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李莫愁简直忍俊不禁。这小孩子怎么这么调皮!偏偏老顽童个不长心的,龙熵越是捉弄他,他越是想要跟龙熵玩…… 要真说起来,龙熵在老顽童手上吃的亏也不少。比如被老顽童骗到瀑布里淋了个通透,还是李莫愁把她弄了出来。又被老顽童七拐八拐的带迷了路,还是李莫愁去把她找回来的。各式各样。老顽童也是整人的花样百出。龙熵不甘示弱,老顽童以牙还牙,两人一直不消停。李莫愁倒是乐见其成,反正她是坚定的龙熵党,不会让龙熵吃大亏就是。 李莫愁笑着回头,捏捏龙熵的脸,“你呀!” 龙熵嘻嘻的笑。乖巧的从李莫愁背后下来,站到李莫愁身边,“莫愁,我来帮你。” “好。” 剩下老顽童,闷闷的黑着脸坐在床边帮那个青年男子把脉…… ------------ 24【活死人墓少时欢】 “莫愁,这人什么时候能醒啊~”龙熵一边帮李莫愁把草药分类,一边歪着头瞅她。 李莫愁闻言皱眉,“不知道,不死就已经万幸了。” 天色渐晚,老顽童留在草庐里照顾那陌生男子,李莫愁领着龙熵回她们的竹屋,不过整理药草的工作并未停下。竹屋里,一盏微弱的油灯随着轻拂而来的微风跳动着,李莫愁上前挑了挑灯芯,房间里立刻明亮了许多。 “那人是从哪里来的呢?”龙熵轻声说着,李莫愁随即应道,“这个得问老顽童。” 李莫愁答罢,见龙熵犯困的眯了眯眼睛,上前一步拿掉龙熵手里的药草,摸了摸她的头轻笑,“熵儿累了吧?我们歇息吧。” 龙熵迷迷瞪瞪的眨眨眼,拉住了李莫愁的手臂,“好。” “你先去洗洗吧。”李莫愁笑着拍了拍龙熵搂着自己手臂的双手,“我把这些草药放好。” “一起吧!”龙熵着实困了,可是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先去洗漱,说着就帮李莫愁摆好竹篓。 两人整理好案台上的草药,李莫愁用木盆打来热水,两人洗洗手,李莫愁拉着龙熵让她坐在床边,帮她梳头发。 龙熵乖乖的坐在李莫愁身前,这个破地方,连个铜镜都没有。李莫愁是没有镜子就不能活的人,龙熵因为从小就没有这习惯,对自己的容貌根本没有概念。李莫愁苦逼的对老顽童连哄带骗,好歹让老顽童从山下带来一枚铜镜,只是老顽童这样的人,能指望他带来什么好东西!老顽童带来的铜镜几乎看不见人,只能勉强看到一个隐约的影子。 李莫愁指尖穿过龙熵顺直的乌发,散开来的青丝带着淡淡的清香,李莫愁不由靠近了去,轻嗅着龙熵的发香,把龙熵搂在怀里,轻笑道,“熵儿真是倾国倾城,这样的美人儿……师姐都有点不舍得了呢……” 不舍得把她交给杨过。 这是李莫愁未说出的话。这样绝丽的少女,还这么小,已经这么让人心动,长大后该是什么模样?李莫愁暗暗叹息,真不知道那个传说中的杨过到底长成什么德行,配不配得上她家的小熵儿。 唉…… 心下自嘲的叹息,李莫愁好笑的摇摇头,觉得自己实在不可理喻,官配这么强大的力量,岂是自己可以轻易扭转的?而且,除了杨过,还有谁配得上自己怀里的少女? 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李莫愁叹息着轻轻吻了龙熵额头呢喃,“师姐一定让你好好的……” 龙熵皱眉,稍作犹疑,随即依偎进李莫愁怀中,将身体全副重量交付给李莫愁,心中又喜又涩,回身搂住李莫愁的脖子低声道,“我也不舍得莫愁……” “呵呵~”李莫愁闻言轻笑,“熵儿真乖。” 龙熵仰首望着李莫愁,静静的道,“莫愁,我很快就十四岁了。” “嗯?”李莫愁疑惑的望着龙熵,即刻恍然大悟,“对啊,你都快十四岁了,等山外的雪化了,我的熵儿就不是十三岁,已经又长大了一年呢!” 李莫愁兀自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转①38看書网老了!” “莫愁没有老。”龙熵听这话不悦的皱眉,“你永远都不会老。” “哧――”李莫愁好笑,哪里有人会永远都不老!还真是小孩子!不过,龙熵这样说,李莫愁却不反驳,这些年李莫愁早就学会对龙熵只能顺着来,不然这孩子肯定闹别扭,“熵儿说师姐不老,师姐就永远不老!” 龙熵不高兴,“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 “哈哈!”李莫愁忍俊不禁,“你本来就是啊!” “李莫愁!”龙熵脸色冷了下来,“我已经十四岁了。” “额……”李莫愁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提到年龄,小姑娘都这么容易生气,却只得讪笑着应下,“是啊,还差一个月零八天……” “你!”龙熵又气又委屈的看李莫愁一眼,负气地挣离李莫愁的怀抱,背对着李莫愁躺下,默不作声。 李莫愁愣愣地望着又生气的小姑娘,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每次提到年龄这个问题,龙熵都会生气闹别扭。龙熵不喜欢李莫愁说她是小孩子,李莫愁就顺着她不说。龙熵说她快十四岁了,李莫愁也跟着说,即使还差那么一点时日。可是,龙熵还是生气了。李莫愁大感头疼。这孩子这两年越来越难让人捉摸了,逆着她的意,她生气。可你顺着她的意,她还是生气。 唉……李莫愁暗暗叹气,难道古人也有传说中的叛逆期,所以这小姑娘是进入了青春叛逆期么?才十三四岁,是不是太早了点?李莫愁不知道龙熵为什么生气,也无从去哄,但又不能不哄。不然,这孩子能一个多月不理自己。李莫愁试过。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把龙熵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小姑娘只要一提到年龄就特别容易生气…… 李莫愁暗道,以后再不能和她讨论年龄的问题,免得又惹小孩子不高兴。 说到底,李莫愁还是觉得这小姑娘的思维难以理解。小孩子,小姑娘。小师妹。小的,未成年的。 “熵儿……”李莫愁躺在龙熵身旁,伸出手臂想要搂住她,却被龙熵身子一闪躲了过去。李莫愁尴尬的举着手臂,悄悄撇嘴,身法倒是越来越快了。 “熵儿……”李莫愁不放弃的出手如电,两人距离本就极近,眼看龙熵都已经挪到床沿上去了,李莫愁连忙把小姑娘搂在怀里,柔声哄道,“别生气了,师姐错了师姐该打,是师姐不好,熵儿不生气了好不好?” 龙熵却固执的背对着她不说话。 李莫愁叹口气,靠近她轻声问,“熵儿……师姐以后再不说你是小孩子了好不好?熵儿已经是大人了呀!” 李莫愁温言软语的哄着,哪料龙熵听得她这口气忽然冷声答道,“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孩子。”说罢,掀开被子,披上衣服,长袖一挥,一条银丝从袖中飞出,轻轻地“叮”一声,嵌在了墙壁上。龙熵也不再多和李莫愁说话,轻巧地一跃,跃上银丝,身子似是悬在空中一样,仍旧背对着李莫愁入睡。 李莫愁哑然。 这睡钢丝什么的……又不是在古墓里,没地方睡或者要练功,又何必遭那个罪!龙熵倒是像很喜欢这种睡法似的,每次和李莫愁闹矛盾都会甩开李莫愁,自己在墙壁上悬一根银丝,睡在上面。 “唉……”李莫愁这次真的叹息出声。看龙熵这次一点和自己和好的迹象都没有,李莫愁叹着气入睡。她也实在累极了。每天为了那个至今昏迷不醒的男人,李莫愁和龙熵可没少折腾。 睡在银丝上的龙熵许久听不到李莫愁的动静,悄无声息的翻了个身,朝床上的李莫愁望去,才发现,原来李莫愁已经睡着了。 小姑娘紧抿着唇,红红的眼眶望了床上熟睡的那人许久,终究闭上了眼睛。却不防,月色掩映下,映照在月辉下的睫毛有些许的湿润。 ****** 李莫愁早晨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没了龙熵的影子。 房间里少了龙熵,空荡荡的,显得尤其空旷寂然。李莫愁梳洗毕,也没见龙熵回来,暗想在这活死人墓地界里,龙熵也不会跑到哪里去,这么多年来,李莫愁都习惯了。这孩子一生气就自己莫名其妙的跑开,估计这活死人墓也该被她摸个七七八八了吧? 还是先去看看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好了。 李莫愁皱眉,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人。这两年花费了自己这么多心力,等他醒来,一定要好好跟他算算这笔账才好。但愿他早点醒过来!不然,李莫愁还真怕自己没那个耐心一直救治下去。就是这两年,李莫愁要不是因为拿那人试毒,恐怕也早就耐心告罄了。 心里一边算计着,李莫愁并未耽搁,顷刻功夫就已经来到老顽童和那陌生人待的草庐,还没进去就听到龙熵冷的能冻死人的声音竟然带着怒气道,“把书还给我!” 李莫愁听龙熵这语气暗道不好,连忙推门进去,果然见龙熵冷着一张脸堵在门口,老顽童手里紧紧攥着一本破旧的书。 龙熵见李莫愁进来,扫了她一眼,又看看老顽童,仍旧冷声说了句,“快还给我!” 老顽童最爱惹龙熵生气。他平日里无论怎么招惹龙熵,龙熵都不在乎,每次反倒是他自己跳脚。这次难得见龙熵动怒,老顽童岂会善罢甘休,龙熵越是问他要,他越是不给,反而得意洋洋的拽着书本倒挂在房梁上,故意把书揉的皱巴巴的,对龙熵道,“有本事你来拿呀!你来啊你来啊!” 李莫愁闻言满脸黑线。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可不敢再惹龙熵生气,当即一脸严肃的对老顽童道,“老顽童,快把书还给熵儿!” 老顽童才不在乎。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在李莫愁和龙熵身上打转,半晌,贼笑道,“女娃,小娃娃不肯来抢,不如你来抢?老顽童还没怎么跟你过过招,啊,一说起来还真没有过,”老顽童挠挠头,“这么一说,我手痒痒,好想跟你打架!你快来跟我打,打赢了我就给你!” = =李莫愁黑着脸不答。跟老顽童打?被老顽童缠上,不打个三天三夜老顽童都不过瘾!她李莫愁可没有这个精力陪着老顽童闹。 “我不跟你打。”李莫愁虎着脸瞪老顽童,“但是,你要是不下来,小心我去告诉丘处机,说你欺负弱女子!到时候,看你脸往哪儿搁!” 老顽童闻言哇哇乱叫,“你这女娃忒恶毒了!丘处机那个小儿能奈我何,你以为我会怕他吗!” “哼,”李莫愁冷笑,“你不怕他,那你可对得起全真教?什么时候,全真教最高辈分的前辈尽是些欺负妇孺的小人了?老顽童,看来你是很想给全真教抹黑,做全真教的败类啊!” “啊啊你这恶毒的女娃!”老顽童气的吹胡子瞪眼,他说不过李莫愁干脆不理她,只自顾对龙熵道,“小娃娃,咱们不理你这恶毒的师姐!你要是想要,就来跟我打一架!” 龙熵冷哼一声不语。 老顽童见两人都无动于衷,这下不乐意了,开始想办法引起两人的注意。 “啊,你看这本书多好!纸都破了,还写着字,什么‘千金’什么‘方’……” 老顽童还在念叨,李莫愁闻言却是一惊,“什么?你在念什么?” 老顽童眼珠一转,笑嘻嘻的道,“我不告诉你!” 李莫愁心内大为激动,不由提高音量大声道,“老顽童,现在不是闹着玩的时候!你刚刚念的,是不是‘千金方’?!” 见老顽童转着眼珠要答话,李莫愁连忙补充道,“你最好照实回答,这可是关系着那人能不能治好的大问题!”李莫愁说着指了指床上的男人。 老顽童眨眨眼,悻悻地从房梁上跃下,“是千金方。” 李莫愁眼睛都亮了,“药王孙思邈的《千金方》?!不可能吧?快给我看看!” 老顽童却犹疑着瞥了眼一旁冷冷站着的龙熵。 李莫愁这才意识到,这书还是龙熵的呢。当下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望着龙熵道,“熵儿……” 龙熵目光莫测的盯着李莫愁,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随即扫了眼老顽童手里的书,冷声道,“它本来就是你的书,与我无关。”说罢,挥袖而去。 李莫愁怔怔地望着龙熵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接过老顽童手里的《千金方》,却一点激动喜悦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是嘀咕道,“这书是我的?我怎么不知道?” 待翻开扉页一看,赫然的“毒经”两个大字在前,李莫愁这才恍然大悟。 这不正是两年前自己第一次做贼时顺手牵羊给牵出来的那本书么!竟然会是《千金方》!有了这千金方,有什么疑难杂症治不了!只是可笑自己竟然将之荒废了这么久!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精力! 真是天意弄人! 看来,这男子很快就可以被自己治好了吧? 李莫愁想到这是自己第一次治醒的一个人,不禁有些激动。 ------------ 25【活死人墓少时欢】 床上的男人,浑身上下被扎的跟个刺猬似的。这些,当然不是李莫愁下的手。给这男子施针的,其实是老顽童。草屋里的男人,被脱的精光,老顽童手里捏着银针,不断催促着,“然后呢?” 李莫愁坐在房门口,翻着手里的《千金方》,嘟囔道,“急什么!我这不是正在看呢么!下一针,你先推大陵到曲泽穴,点百会,揉丹田,振耳心,然后入针。针入少商三分,神门一寸,至阴、涌泉各一针。顺便再掐一下少泽。” 老顽童依言而行,手法倒是极快,刚做完就嚷道,“还有呢?”说完,还笑嘻嘻的自语了下,“真好玩!” 李莫愁皱眉翻了翻书,《千金方》虽是治病良方,但也要具体症状具体对待。里面所举病例皆有不同,没有一个可以照搬过来用的,李莫愁只好对照着相似的病例,自己摸索。这方法,要说不靠谱,还真是相当不靠谱。但是,李莫愁三人老早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来折腾那男子了,虽然这次施针很冒险,稍微有点不慎,就可能将人性命夺了,但眼下有希望救醒他,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再来,就是探喉头,推任脉,中指揉中院穴,做完再轻推行间、天枢、劳宫三穴,入针一寸半,渐次深入。直到他吐血为止。”李莫愁说完轻轻吐了口气,刚想转头说“熵儿累了吧?”然而一转头,才意识到身边空荡荡的,龙熵根本就没过来。小姑娘这些日子练武很用心,李莫愁自己深感惭愧。龙熵似乎很喜欢练武,李莫愁却认为武功这东西虽然好,但到底不如借助外物有用。毕竟,这个世界里,高手多的是。处处藏龙卧虎,而且若要与人动手,刀剑无眼难免会伤着,李莫愁更希望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所以她攻毒理。 不过,身边没了安静守着的小龙熵,李莫愁霎时觉得有点别扭,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呵――”李莫愁自嘲的笑,果然习惯是很可怕的! 想着,李莫愁不觉又朝自己空荡荡的一旁望了眼,瞬间觉得好像龙熵就在身边一样。 李莫愁还在感慨,老顽童在房间里喊道,“好臭!” “臭?”李莫愁在门口听到了,扬声问,“他吐了?” “啊啊啊,吐了我一身!”李莫愁还未答话,“砰”一声,老顽童破门而出,随即一股浓重的腥臭味传来,让李莫愁霎时一阵作呕,连忙捂住了口鼻,再一转眼,老顽童已经没了影子。 “shit!”李莫愁忍不住骂,老顽童溜得真快!视线越过被老顽童踹倒在地的木门,李莫愁一眼就看到光溜溜躺在床上的男人,不由抽了抽嘴角,老顽童竟然连床单都没有给人家盖上! 李莫愁犹豫了下,死死捏着鼻子,咬牙进去,闭着眼睛,扯过床单遮在那男人身上。还没扯到男人胸口,刚过腰际,手上忽然一热,竟然被人抓住了! 李莫愁大吃一惊,连忙回头看,那男人竟然睁开了眼睛! “……”李莫愁愣愣的呆了一会儿,随即惊叫,“啊!” 那男人极为虚弱的眼睛微睁,望着李莫愁,嘴角扯出一抹疑似笑容的弧度,“仙子吗……” 李莫愁瞪大了眼睛,猛地甩开他的手,眼看着那男人嘴角含笑的又昏了过去,李莫愁连忙上前用力拍他的脸,“啪啪”作响,“哎哎,你醒醒!你真的醒了么?喂!” 可是无论李莫愁再怎么拍,那男人都不再睁眼。李莫愁眨眨眼,她有些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这厢李莫愁还在发怔,忽然一阵清风吹来,紧接着一个少女的身形骤然飘来,落至李莫愁身前,打量了下四周,皱眉发声,“怎么了?” 李莫愁抬眼看看不知道怎么这么快就飘来的龙熵,有些愣怔的回答,“没……没怎么……” 龙熵扫视四周,目光落在了裸着的男人身上。 李莫愁顺着龙熵的目光望去,乍看到男人几乎整个上身裸着暴露在龙熵的视线里,当即一个惊跳,即刻站起来捂住龙熵的眼睛,沉声道,“不许看!” 龙熵咬咬唇,脸红成一片。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却是由着李莫愁捂住她的眼睛,咬牙问,“你就这么帮他治病的?” 李莫愁不明其意的回答,“不这么治……怎么治?” 话刚说罢,李莫愁的手就被龙熵狠狠甩开,听到小姑娘声音结了冰似的似乎略带怒意低吼,“别碰我!” 龙熵用力之大,李莫愁手臂被甩的有些疼,怔怔地望着龙熵头也不回的衣角翩飞,踩着轻功离了这里。 “又……怎么了?”李莫愁皱眉,觉得小姑娘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只是心底却很是酸涩,龙熵刚刚那句带着厌恶的“别碰我”一时让李莫愁听得心尖都有些微微发颤,龙熵竟然像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那么嫌恶自己,李莫愁心头真是……打翻了五味瓶,涩涩的,却又莫名有些发疼。看着小姑娘躲瘟疫一样的逃离这里,李莫愁鼻子有些泛酸,止不住的红了眼眶。 怔怔地望着小姑娘消失的方向,许久,李莫愁深吸一口气,然而房间里的气味甚是难闻,李莫愁差点吐了,连忙揉揉了揉鼻子。一边揉一边苦笑着嘲笑自己玻璃心,竟然差点被小姑娘一句话给惹哭了。想她李莫愁过去经常被朋友们戏称为汉子,流血不流泪,没想到上辈子都白活了,如今竟然会为了一个小姑娘的一句话心头酸胀成这样! “唉……”李莫愁沉沉叹气,她突然觉得,不仅龙熵莫名其妙,就连自己,好像也有点莫名其妙了。回头望了望赤/裸着上身的男子,李莫愁皱眉上前,帮他盖好床单,嘟囔道,“都是因为你,你要是好了,可得好好报答我们才是!如果你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一定亲手毒死你!” 也不见老顽童回来,李莫愁只好自己动手,收拾这个充满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的房间,收拾妥帖,瞥一眼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男人,李莫愁觉得还是给他煎些草药来喝比较好。 ****** 龙熵一把银剑舞的密不透风,竟然少见的杀气毕现,招招带着戾气。一时间,树林里枝叶簌簌作响。 老顽童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在一旁对龙熵喊,“小女娃,剑可不是你这样练的!小心走火入魔!” 龙熵听罢,双目一凛,银剑刺目的剑尖直朝老顽童逼去,老顽童连连后撤,身形倏忽,变幻不定,只是嚷嚷着,“小女娃,你这是作甚!” 龙熵不答,只是面无表情的追着老顽童打杀。手中一把银虹宛如有了生命,犹似一条白龙凌厉的呼啸前行,剑身轻颤,嘶鸣可闻。老顽童完全不放在眼里。但总是被这样一个带着煞气的银剑追着,老顽童一点都不觉得好玩,被龙熵追了两圈,老顽童身形一顿,只觉一阵微风萦绕,老顽童已经欺身上前绕到龙熵背后,龙熵都没看清老顽童是怎么动的,手中的长剑已被老顽童夺走。 武器被人夺走,这放在江湖中,该是怎样的奇耻大辱! 幸而龙熵于这些一无所知,她也不在乎。老顽童从龙熵身后夺了她的剑,龙熵一招孤雁纷飞,手腕一转,对着身后的老顽童就是一掌,当然这一掌,也没能落在老顽童身上。但是老顽童一个不慎,用夺来的龙熵的剑下意识的挡了下,霎时,龙熵掌心被划出了一道血痕,殷红的血珠顺着白皙的手掌上清晰的纹路缓缓流下。 老顽童登时吓了一跳,唬的连忙后退,“我不是故意的!” 龙熵静静的看着掌心的血,一点也不以为意。 倒是老顽童立刻哭丧了脸,“呜,这要是被恶毒的女娃知道了,她一定给我好看!” 龙熵闻言一顿,左手拇指轻轻摩挲了下右手掌心的血迹,淡淡的说,“她不会知道的。” “怎么不会!”老顽童委屈的跳脚反驳,“你们朝夕相处,待会儿回去,李莫愁一定能看到!明明是你在打我,自己伤了自己……”老顽童咕哝着眼珠一转,笑嘻嘻的蹭到龙熵身边,“不如,小女娃,你就告诉她是你自己伤到的,你不小心划到自己的剑上,跟我无关,跟我无关的对不对?” 龙熵淡淡的瞥老顽童一眼,“她现在心里全都是那个……”话说了一半,龙熵止住,只是说,“不会注意到我。” 老顽童撇嘴,“你伤口不深,最多一两天就能愈合。啊,对了,你们好像有很好的伤药,你今天回去上药,说不定明天就会好!李莫愁今天一定忙着给那个臭死人的混小子治疗,明天回去就看不到你的伤口了!” 老顽童兴致勃勃,丝毫没注意到龙熵的落寞。 龙熵轻轻举起自己的手掌,迎着夕阳的余晖打量掌心里的血迹,望着那细细的伤口,轻语,“这就是伤口么?很疼呢……” 疼意从冒着血珠的伤处一直蔓延,仿佛有血珠顺着滚落到龙熵心中,让她心上好像和这几近透明白皙的掌心一样,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疼得不厉害,却会在伤口处重叠起来。掌心可以上药,可是,心上的,该怎么上药呢? “以后,不许再喊我女娃。”龙熵望着自己的手掌,浅声淡淡说着,“跟孙婆婆一样,唤我龙姑娘吧。” “我不喜欢喊人家姑娘,”老顽童呛着鼻子反驳,“不如唤作小龙女啊!你刚刚的剑势倒真有几分银龙的气势~” “小龙女好!没想到我老顽童也能起这么好听的名字!”老顽童喜滋滋的唤着,转眼就把自己伤了龙熵的事情忘记的一干二净,“小龙女,小龙女!我自己起的,一定要多喊几次!” 龙熵也不反驳,由着他去。 暮色缓缓降临。龙熵望着远处高矮不一的山脉,余光尽处,发现有些细碎的雪花飘落。隔着几重的山水,那些冷意仿佛随着指尖望不到的风吹落到活死人墓处,这种冷,似乎比寒玉床那种刺骨的冷意还让人心颤。 她竟然没有追出来。 龙熵静静的望着自己来时的路。 以前,她总会追上来的。 下雪了。莫愁说,还有最后一场雪,就要到明年了。这一年就要过去了。 自己已经十四岁了。 可是,四岁,和十四岁,在她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区别的,不是么? 长长睫毛下,澄澈的眸子上犹如掩上一层雾。龙熵只是静静的立在原处,老顽童早就耐不住溜走了。 时有轻风吹。拂动了如瀑的青丝。 散乱微风中飘零的几缕乌发,如同明暗不定浮动的心。 龙熵固执的立在这林间冰冷的石丘上不动。 只是微微翕动的唇,吐出几个字。 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吧。 ------------ 26【活死人墓少时欢】 这个倒霉鬼还是没醒。李莫愁扶着昏迷的男人坐起来,喂他喝完草药,然后坐在一旁发呆。 她可不是为了这个陌生的男人。 李莫愁秀眉紧锁,许久,忍不住哀叹一声。 最近的龙熵实在是太奇怪了。李莫愁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龙熵的奇怪似乎已经超出了青春期孩子该有的叛逆表现。甚至,龙熵并不是叛逆,她只是不喜欢李莫愁说她是孩子。――这点,李莫愁其实可以理解。小孩子总是喜欢被人当成大人看待。可是,龙熵近日来几次三番让人摸不清缘由的发脾气生气,却让李莫愁伤透了脑筋。对于这个少女,李莫愁不敢以常理忖度,毕竟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小姑娘就显示出和李莫愁认知里的孩子不一样的智慧和思想。然而,就是因为不能以常理忖度,才让李莫愁伤透脑筋。难道,这是传说中所谓的武林人士的习惯? 李莫愁钻进了牛角尖。她一方面觉得,龙熵根本没有接触过外人,不可能有所谓的江湖中能人奇士的非比寻常的想法,但是一方面又认为,既然龙熵和那些所谓的能人同属一类,那么这些想法根本不用接触自然而然的就会产生。 这个小姑娘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其实,到底是龙熵让人看不懂,还是李莫愁自己硬生生给小姑娘贴上了标签呢?在没有接触外人之前,甚至在龙熵还只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时,那时的龙熵,只是龙熵。可是现在,李莫愁并没有意识到,随着她接触到的古人越来越多,她给龙熵贴的标签就也越多。 龙熵慢慢长大了。李莫愁花在她身上的心思也渐渐多了。只是这份多,却并不是龙熵需要的心思。望着越来越清逸脱俗的少女,李莫愁几乎是下意识的在脑子里过上一遍“小龙女”,尤其从老顽童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老顽童,熵儿呢?”李莫愁还在发呆,看见老顽童做贼一样溜回来,几乎是下意识的询问。她似乎忘记龙熵和老顽童并没有在一处,只是因为以往两人若是同时不在,必定是一起跑到哪里玩耍去了,是以才有此一问。 “你说小女娃……不对,”老顽童连忙改口,心虚的眼珠一转,却仍然不掩兴高采烈,“小龙女她练剑呢!” 小龙女。 乍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三个字,李莫愁一时竟然震惊的望着老顽童呆若木鸡。 “什……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小龙女啊!”老顽童喜滋滋的回答,“偏巧小龙女姓龙,啧啧,这个称谓真是再好不过了!小龙女小龙女小龙女~”老顽童高兴的喊着这个称呼,一时兴起,竟又开心的离了这里。 只剩下李莫愁心内愁肠百结,滋味难言。 怔怔然呆了许久,李莫愁长长吐出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很需要静一静。十多年的日子稀里糊涂的过了去,李莫愁虽然偶尔也会想些关于神雕的事情,但是时日渐久,已经有很多东西,记不真切了。关于龙熵,关于活死人墓,关于杨过小龙女一干人等。 龙熵又去练剑了。 李莫愁突然觉得很是疲累。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很累。许是因为医治那男子的缘故,许是自己因为接触到越来越多的古人的缘故……她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不堪重负,也不知道这“重”从何而来,但莫名的竟有些不想看到龙熵,不想去见那少女。 也许龙熵练剑毕,就会回到两人的竹屋了。可是李莫愁却不想回去,索性回了古墓之中。这是为数不多的李莫愁主动愿意回到阴冷的古墓中去的时候。 摸索着坐回寒玉床上,李莫愁难得的想靠运功修习内力来驱除杂念,让心宁静。然而内功修习是要先摒除杂念心思纯净之后才有收效的,否则,注意力不集中反而容易伤及自身。 静静躺在寒玉床上,李莫愁不知不觉入睡。为了抵御寒冷,自会下意识的运功抵抗寒力。可是睡眠却不甚安稳。脑子里总是有些似是而非乱七八糟的影像闪现,交互错叠,让梦里的李莫愁也不觉皱紧了眉头。 好像听到朋友们一边喊沈宁一边招呼自己过去,李莫愁大喜过望,对重见老友惊喜之极,奔着跑着就要朝那高楼大厦奔去;可一时又看到身后不远处,一袭素白衣衫的少女,倔强的咬唇望着自己,喊,莫愁…… 李莫愁乱了心神。她知道自己是沈宁,不是李莫愁。可是,又觉得自己就是李莫愁。 一旁的朋友们还在催促,沈宁,你快来啊!再不来不等你了! 一边那个少女却突然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眼含泪珠怯生生的拉着自己衣角,说,莫愁,不要丢下熵儿…… 沈宁觉得自己一下变成了李莫愁,她舍不得让小女孩哭泣。 然而,却又忽然看到老爸老妈虎着脸训斥自己,多大的人了还不安生!就知道乱跑! 沈宁顿时心中一痛,望着自己的父母潸然泪下。 老爸老妈却又突然换了脸色,两个老人白发参差,满面愁容,老妈更是倚在老爸肩头哭泣,小宁,你去哪里了啊!快回家吧! 回家回家回家。 沈宁满脑子顿时被这两个字充斥。 可是还没刚刚迈出步伐,原本拽着自己的小女孩却又变成了少女,冷着脸质问沈宁,你最终还是要离开,对么? 沈宁脚步停了下来,她说,熵儿……我……我根本不是你师姐,我不是李莫愁! 龙熵却突然哭了,谁说你不是!从小到大陪我长大的,不是你是谁!你不要李莫愁这个名字,那换名字就是!你喜欢什么?沈宁么?那从此后,我唤你沈宁又有何妨! 李莫愁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犹如站在一片混沌之中,周遭茫茫雾霭,什么都看不到。两旁说话的人突然不见了人影,只剩下李莫愁自己站在这个空阔辽远的陌生空间里,茫然无措。 李莫愁急了,一会儿喊爸妈,一会儿喊熵儿,一会儿喊她的朋友,可是皆无人应她。 只有她自己。 她拼命的跑,想要逃出这虚无和空旷,可是无论她怎么奔跑,围绕她的,都是无尽的虚无和空白。李莫愁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甚至惊恐的蹲下哭泣,声嘶力竭的喊救命,却无人可救她。 一转眼,一抬头,却发现前方出现一个素衣女子的背影。 看不到她的脸,但是李莫愁竟然知道,那人就是小龙女。 她宛如寻到了救命稻草,拼命的喊熵儿,可是那女子身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断臂的男子,男子将素衣女子搂入怀中,两人相依相偎从李莫愁面前渐渐走远,无论李莫愁在身后怎么喊,小龙女都没有反应。 “熵儿……熵儿,我是师姐,我是李莫愁啊……”李莫愁喃喃自语,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掉。 找不到父母,得不到龙熵,整个世界又是一片孤寂。 重归虚无。重又只余李莫愁自己。 李莫愁迷惑了。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谁。是李莫愁?还是沈宁?亦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在一片虚无和空白中,李莫愁找不到自己了。 这是她的劫吧?找不到突破口,虚渺之中,无根之人。茫然飘荡。李莫愁好像变成了一缕孤魂,在寻找自己的归宿。 深陷噩梦不能自拔。 以至于一口鲜血吐出时,李莫愁勉强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逃离了那虚无,竟然有莫大的惊喜。劫后余生。然而随即却觉得浑身力气好像被抽干了,李莫愁五脏六腑都在发疼,撕裂的疼痛,脑子清醒不过片刻,李莫愁昏昏沉沉的昏迷过去。 能够活在尘世,能够有人牵挂,能够周游在人群中,已是莫大幸事。 李莫愁即使昏迷,脸上也带着劫后余生的笑。 ****** 龙熵静静的伫立在溪边。 天色渐黑,夜幕缓缓降临。点点星辰缀上夜空,这枯立的溪边,流水淙淙,点滴水流仿佛浸漫在龙熵心上。 这么晚了啊。 龙熵抬头望望漆黑一片的夜空,再看看来时的路,寂静无声,毫无人气。 龙熵一时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耳力不好,李莫愁也许就在路上,可是因为自己耳力不济,所以没听到? 渐渐入夜。 入夜的时辰,溪边尤其的冷。风从溪面掠过,带着冰寒的水汽。 龙熵嘴唇冻得有些发紫。 小姑娘很是固执,毫无缘由的坚持认为,李莫愁一定会来找她。 越来越冷了。 依旧未见人来,失望的情绪终于渐渐涌了上来。 且一发不可收拾。 稍微发芽,这情绪便犹如惊涛,铺天盖地迎面席卷。 龙熵静静地望着那条漆黑的路,心酸又委屈。小姑娘被李莫愁宠坏了,没受过什么冷落,今日独自在这寒冷的溪边带到三更半夜,也无人来寻,小姑娘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终究还是没有来。 龙熵咬紧了下唇。却忽然觉得小腹一阵绞痛,疼得她立时脸色惨白的弓起了背。 还未待龙熵细想,顷刻间,便觉得身下竟有血液流出,很快浸透了亵裤。 然而,龙熵不明所以,只得惊恐的睁大眼睛。浑身更是虚软无力,连运功驱寒都使不出力道来。龙熵有些昏昏沉沉,想要离开这里,却无论如何迈不动脚步,小腹绞痛,让龙熵阵阵晕眩。 小姑娘是受寒过度,寒气入侵,损伤本元。偏偏又在这个节骨眼上…… 无力走动,又头晕目眩,龙熵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已如白纸,毫无血色。却只能无奈的扶着苍老的古树,惊慌又羞怯的蜷缩成一团,这下,是不等李莫愁过来,都不行了…… ------------ 27【活死人墓少时欢】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元宵节~所以咱滚来更新,祝福大家节日好!多吃汤圆神马的……
李莫愁醒来时,浑身上下剧痛难忍,跟散了架又被重组似的。微微一动,便觉得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然而稍一扭头,却发现自己身边竟然躺着龙熵! 李莫愁惊讶的睁大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寒玉床上,换成了二人师父所在的石室。再看一眼龙熵,才发现小姑娘是面色极为苍白,唇无血色之余,竟然死死咬着下唇。 李莫愁不知道,她自己今次练功又走火入魔乱了内息。龙熵因修炼玉/女心经本不得妄动情绪,却因为李莫愁而自伤。毕竟是冬日里,龙熵自己本就是阴寒体质,而水边寒气最重,再加上龙熵因受寒催发月事,这本不是人力可强改,可龙熵却妄用真气御寒,心绪波动之时强自运功,再加上此番寒气入侵。龙熵这次当真伤的不轻。 师姐妹两人同夜遭劫,若不是两人师父及时出手相救,只怕二人均难逃一死。 只是,女子本就体弱,二人虽获救,却因为耽搁时间有些久,此番劫难更是让两人雪上加霜,都损伤了身体根本。最不幸的事情是,妇人救了两人二三日,老顽童因久不见两女过去,心下无聊便来寻二人。李莫愁和龙熵本是被老妇置于竹屋之内,老妇在此给二人疗伤,老顽童一来恰巧和妇人正面相遇…… 又加之,老顽童不想与妇人纠缠,连忙抽身往山林间的草庐奔去。老顽童几次三番强闯活死人墓,妇人岂肯善罢甘休!当即足下生风,紧追老顽童而去。老顽童心下焦急,没做他想,只一径奔回了陌生男子所在的草庐,又是正被老妇抓了个正着。 彼时,老妇人只是杏眼一扫,便知男子身上伤口治疗之法出于她古墓派之手。不用多想,必是出于李莫愁之手。老妇人当即恼羞成怒,一掌挥向陌生男子。老顽童急忙出手阻拦。 老妇人心思一转,竟然出手救醒了男子。只不过,可惜的是,因着李莫愁和老顽童两人的瞎折腾,男子虽然保住了命,可惜一身功夫尽废,而且毒物伤了内腑丹田,纵使这番保住了一条命,只怕以后再无能力执剑持刀了。 李莫愁是救了此人性命不假,但废了人家一身功夫也是真。且,还是彻底的废了人家,让人再无法练内功。自此后,只能于拳脚功夫上多下苦功。可是,江湖中人,没有内力只余拳脚功夫……饶是他再强,也再难闯出名堂来。 老妇把脉救人之后,哭笑不得。自己这大弟子,行事也太诡异了些。这根本就是一面救人一面害人! 男子醒后,老妇也未假以辞色,具以实情相告,男子登时脸色煞白。然而终究是被人救了一命,男子尽管心中苦恨,却只能暗自着恼。老妇说罢不等男子自我介绍,径自驱其下山,不得再与徒儿相见。可男子竟是迂腐,非要当面谢了救命恩人才肯罢休。 老妇岂会同意。然而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男子,老妇也不会贸然出手,倒是想对老顽童对战,然而老顽童竟然见势不妙,趁机溜走。老妇无奈,只能将李莫愁和龙熵带回墓中。男子倒也恪守礼法,不靠近古墓,只等李莫愁醒来。 眼下,李莫愁迷迷糊糊的,却总算是醒过来了。 但是看到一旁缓缓睁开双目的龙熵,咫尺之间,看龙熵眼波流转,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尽数消弭在唇间时,李莫愁登时心中一跳。没来由的为这个少女心跳乱了节奏。 “熵……熵儿……”李莫愁连忙掩饰性的开口,望着龙熵笑言,“你怎么……”李莫愁说着皱紧了眉头,打量着龙熵脸色严肃了起来,“你怎么受伤了!” 龙熵欲言又止,面色却渐渐冷了下来。随即闭上了眼睛。 李莫愁和龙熵的伤不一样。龙熵虽是伤了内元,但因为月事的缘故,到底都显在了面上。可是李莫愁却是完完全全的内伤,修养这几日来,老妇常与她渡内力疗伤,以致于伤的远比龙熵重得多的李莫愁面色上看起来竟是红润之色,丝毫没有受伤的样子。 “熵儿!”李莫愁急了。见龙熵依旧不作声,李莫愁一急之下就要起身,然而还没刚动,随即没忍住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当即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无力的倒回床上。 这倒叫龙熵惊得睁大了眼睛,“莫愁!” 李莫愁强力吞下喉间浓重的血腥,摇摇头,咬牙笑道,“没事。熵儿,你怎么受伤了?” 龙熵却红了眼眶,犹豫了一下却轻轻把李莫愁拥入了怀中,哽咽道,“你怎么了?” 两人你问我,我问你,结果却没一人相告。李莫愁无法将自己的梦和受伤之事相告,龙熵也无法将自己任性的在溪边待了半夜还受寒受伤的事情相告,结果,互相询问,到底却无一人得到答案。 被龙熵轻轻拥着,李莫愁又是心头一跳。 随即有些别扭的转移话题道,“没什么事,熵儿不用担心!啊,师姐第一次觉得,熵儿是真的长大了呢!”李莫愁在龙熵耳边轻轻说,“熵儿,你不生气了么?” 龙熵心中有些苦涩,却轻轻摇头,“是我太任性了。” “呵……”李莫愁闻言感慨的笑,用鼻子蹭了蹭龙熵的近在咫尺的玉颈,龙熵微微一颤,有些僵硬的缩了缩,李莫愁却无所觉,只是轻声道,“熵儿这话倒让师姐有些心疼……” 李莫愁低声呢喃,“小龙女就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的……” 龙熵听到了,疑惑的问,“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有些不舍得放开李莫愁。却不能一直这么轻轻抱着。 “知道什么?”李莫愁犹疑着,抬头望着龙熵的眉眼,“嗯?” “……”龙熵迟疑的道,“小龙女。你刚刚不是这么称呼我的么?” 李莫愁一愣,这才想起来,似乎这个称呼还是老顽童在自己面前喊过的。总不能告诉龙熵,“小龙女”这三个字,自己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吧?李莫愁连忙应道,“嗯,知道了。这称呼挺好。” 龙熵眼神闪烁着望着李莫愁,“你……”你难道不是现在知道的?龙熵觉得这话问的匪夷所思,这念头也不可理喻。 李莫愁看着想说什么却又不说的龙熵,笑叹道,“我什么?熵儿,你怎么了?今天老是欲言又止的。” 龙熵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莫愁。” “嗯?” “孙婆婆说,女子十岁即可定亲,十五岁就可嫁人。” 龙熵红了脸。 李莫愁听到这话,心内一惊,随即笑道,“熵儿,你该不是想嫁人了吧?” 龙熵咬唇,“我要说是呢?” “……”李莫愁哑然,神情莫测的望着龙熵,半晌,叹气道,“熵儿,你还小。孙婆婆说的……其实不合理。女儿家十八岁才能成年。成亲过早不是好事。而且……” 李莫愁忽然心中酸涩,不知道何故会有这种感觉,李莫愁连忙暗自摇头,甩掉这种不合时宜的感觉,笑道,“熵儿的良人,还没出现呢!” 龙熵皱眉望着李莫愁,“你总是有些跟师父和孙婆婆,甚至和书籍上也不同的规矩。” 李莫愁撇嘴,“我的规矩相对来说,是比较科学的。” “科学?” “就是合理。” “总有些奇奇怪怪的言词。”龙熵嘟囔,“依你这么说,女子就不该十五岁嫁人?那孙婆婆所说,山下女子可多是十五岁出阁。” “别人是别人,不能因为大家都这样做,就认为这样是对的呀!” 龙熵不语。 李莫愁笑,“你看,熵儿今年十三岁,师姐可是已经二十三岁了呢!依着孙婆婆的说法,师姐该怎么算呢?” 龙熵忽然眼前一亮,“莫愁二十三岁!” 李莫愁奇怪的看着龙熵突然心情好起来的模样,迟疑的道,“对啊……” “莫愁,你说我是小孩子,不能婚嫁,那么,”龙熵忽然咬唇,直直的望着李莫愁的眼睛道,“我不嫁你,你嫁给我吧!” “……”李莫愁目瞪口呆,“什……什么?” 龙熵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轻轻咬在李莫愁耳边,笑说,“莫愁说,熵儿年纪小,不能嫁人,那莫愁可以嫁啊!莫愁,你嫁我吧!” “……”李莫愁脑子懵了。睁大眼睛望着龙熵,惊呼,“熵儿!” 龙熵低声道,“好不好么……” “……”李莫愁哭笑不得,“你……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休要再糊弄我!这次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二十三岁,早该嫁人了!”龙熵理直气壮,“你要嫁给我!” “……”李莫愁百口莫辩,无力之极,“熵儿……不是这么说的……” “我不管!”龙熵竟然耍赖。 李莫愁差点又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熵儿……”李莫愁不知道什么时候,龙熵被自己给教育坏了?还是说,因为自己教导不力,让小姑娘走偏了?李莫愁觉得,自己简直罪大恶极,竟然把好好的小姑娘给教导的这么……是非不分?不通人情?还是什么别的贬义词?李莫愁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小姑娘彻彻底底、明明白白地解释清楚。 “熵儿,不管你是从书上得来这些东西,还是听孙婆婆说的,但是,熵儿,你难道没有看到‘男婚女嫁’这四个字?婚姻嫁娶,是男人娶女人,女人嫁男人,你这个小家伙,你我都是女子,谈什么婚嫁之事!而且,”李莫愁很无奈,“也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要成亲嫁娶,你看咱们师父,再看看师祖,女子大可独身一生也无妨。你小小年纪,脑子里怎么净是这些东西!” “熵儿,你现在要学会的,是怎样去体验生活,师姐很怀疑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男女之情,明不明白亲情和爱情的区别。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小孩子就该无忧无虑的生活,长大了遇到合适的人,再去考虑男女之情。切不可因为好奇,因为觉得好玩就不分青红皂白胡乱给自己下定义。”李莫愁看着龙熵,轻轻地问,“你懂吗?” 龙熵闪了闪眼睛,“为什么一定要是男女婚配?要一起生活的话,不是要和最能让自己开心的人一起么?而且,什么叫做合适的人?我觉得你就是合适的人,为什么我不能现在考虑这个问题?” “……”龙熵一连串的问题竟然让李莫愁一时无言以对,“这……这是自古以来的……人之常情……” “大家都这样做,就是对的么?”哪料龙熵忽然来这么一句,李莫愁霎时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这话,可不就是刚刚她自己说过的! “也……也不一定……”李莫愁沉吟了一会儿,轻轻一笑,“熵儿说的……也有理。没有规定一定要男女配,虽然这是古往今来的常情,可……可其实也有例外。” “例外?”龙熵这字眼抓的倒是准。 李莫愁霎时脑子里闪过“同性恋”三个字,在古代,这个应该叫做磨镜?断袖?分桃?李莫愁嘴角抽搐,现在……还是不要跟小姑娘说这些的好。这么小的年纪,误导了她可如何是好! 但是李莫愁自己却突然因为脑子里冒出的这些字眼陡然心惊。她……她自己,她自己不就是对着龙熵有过不该有的心动么!李莫愁恍然大悟一样,登时脸色煞白。李莫愁对着这个小姑娘,历来是宠溺大于教导,她本是个不怎么有耐心的人,但是因为身边的人是龙熵,李莫愁总是能够宽容大度的容忍过去,而且打小就有着对龙熵出乎意料的爱护和心疼。 她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她怜惜小龙女这个角色。一直以为,她是把龙熵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可是,当今天,李莫愁眼前忽的惊现“同性恋”三个字时,她忽然觉得,也许……也许她对龙熵的宠溺,并不完全是因为怜惜。再大度的怜惜也有尽头,可她李莫愁却数十年如一日宠溺着小姑娘,看着她长大,看着她渐渐风华初显,看着她慢慢成为小龙女。一路走来,对龙熵的感情,到底是亲情,是怜惜,还是…… 李莫愁赫然心惊。 她还在龙熵怀里。龙熵到现在都没有松手,右手搭在李莫愁腰间,额头抵在李莫愁下巴处。轻轻地和她相依偎。 周身尽是龙熵特有的淡淡体香。 李莫愁恍若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脸色霎时变得通红。竟连心跳,也好像有所感应似的,咚咚地狂乱起来。 “熵……熵儿……” ------------ 28【活死人墓少时欢】 “熵儿……”李莫愁脸红心跳,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对一个未成年少女动了心,李莫愁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不是诱拐未成年儿童么!她李莫愁又不是恋童癖,何故竟然对这么一个小姑娘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莫愁……”龙熵轻轻呢喃,“你说过,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靠自己去努力争取,不是么?我想要你。” “咚!”龙熵话尾的四个字,让李莫愁几乎停止了心跳。“熵儿……”李莫愁有些发不出声音来,“你……你别胡闹,你还小……你什么都不懂……”更何况,你真正的命中之人,还没有出现。 李莫愁心头一阵阵苦涩压过,她终于明白自己对杨过说不上来的厌恶和警惕是从何而来了。她要是把龙熵当成自己的女儿,应该为龙熵最后有这么一个神仙伴侣而高兴,哪能是一想到杨过就心情低落的要死! 真是……怎么会有这种苦逼的念头!李莫愁眼下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她怎么能…… 龙熵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啊! 再没有比此刻,让李莫愁想逃离这里的念头更坚定了! “熵儿。”李莫愁敛了心情,脸色严肃起来,沉声道,“切莫再胡言。嫁人之语不可再提,如让师父得知,定会严惩于你!小小年纪,不好好练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龙熵心头一堵,看了眼李莫愁一脸阴沉,张张口,却再难说出话来。 李莫愁道,“熵儿,你且先去整理衣物,师姐还要再歇息会儿。” 龙熵被老妇人带回来时还是有意识的,当时依妇人言,面红耳赤的换了衣物,龙熵已经晓得自己是来了月事。李莫愁并不知道,她无非是想找个借口让龙熵暂时离开这里,好让自己冷静冷静。可不想,这正戳到龙熵软肋,登时让龙熵脸上红霞漫飞。 “……好。”龙熵红着脸,也不好多作他话,恋恋不舍的松了手,轻巧下床。 然而刚刚站定,老妇却已经进的石室里来,见到李莫愁醒来,老妇人一喜,随即又面色阴郁地冷声道,“逆徒,你好大的胆子!” 李莫愁这刚刚被龙熵的一番话搅得脑子一片混沌,偏又遇上老妇劈头盖脸一顿斥责,完全摸不着头脑。 “师父……”李莫愁茫然的问,“弟子……怎么了?” 李莫愁一问,老妇更是恼怒,“你这逆徒,罔顾廉耻,擅自收留男子已是大过,你竟然与之……”老妇一想到当初被老顽童引导草庐时,看到男子一身裸体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男女授受不亲,你这逆徒心中可曾有半点顾及!” 李莫愁闻言一愣,不由心中暗暗叫苦。看来,那个倒霉鬼是被师父给发现了! “师父!”李莫愁垂眸道,“病不避医。弟子不过是为了给他医治解毒,是以不得已而为之。且弟子与那人并未有什么过密的接触,师父想必是见了那男子裸裎,可师父,清者自清,心念不脏,只一具身体又算得了什么!” “还敢狡辩!” 老妇气的面如寒霜,“你已见了那人……那副模样,必然与之有接触。女儿家清誉最重要,我古墓派女子尤甚。为师已将那人救醒,你要么与他成亲一生留在活死人墓中,要么,亲手结果了他!” “师父!”老妇一番话,哭笑不得的李莫愁还未待反驳,龙熵却突然截口,“莫愁不能嫁他!” 李莫愁见状当即惊了一身冷汗,唯恐龙熵说些什么惹怒老妇的话,连忙用力将龙熵拉到自己怀中,登时胸间又涌上来一阵血腥。李莫愁顾不得这些,只紧紧攥住龙熵的手腕,沉声对老妇说,“师父,此事可否容徒儿养好伤势再说?” 老妇闻言瞥了眼李莫愁,心中微微叹息,“你已重伤内腑两次,这次伤势更为严重,伤及根本怕再难复原。也罢,”老妇心中叹息,“此等大事原也急不得,且等你修养一段时日再作打算。”李莫愁原本根基甚好,虽其心未能用在功夫上,但奈何她资质好根骨佳,老妇一直甚为欣赏。且身为古墓派首席大弟子,又是老妇一手养大的孩子,老妇心中对李莫愁的疼爱虽从未表现出来,但绝不亚于她对龙熵的疼爱。只奈何以往李莫愁爱偷懒,不肯用功,总爱琢磨些邪魔外道的毒物之类,老妇虽自认古墓派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也绝不与邪魔外道为伍,故而这些年来只得一力栽培龙熵。 言罢,看一眼龙熵道,“龙熵,你且随我来。” 龙熵看一眼李莫愁,犹豫了下就要走。李莫愁忽然道,“师父!我……我有些事情想请师妹帮忙,不如……不如师父你且先去,若去哪里,待会让熵儿……师妹自去找你,不知……” 老妇看一眼李莫愁虚弱的模样,叹气道,“也罢也罢,龙熵,一会儿到我练功的石室来找我。” 龙熵依言称是。 待老妇走远了,龙熵闷了会儿,对李莫愁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李莫愁咬咬唇,拉着龙熵的手腕道,“熵儿,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些话,千万不要跟师父说。” 龙熵不悦,“为何?” 李莫愁咬牙,“那些话……很是大逆不道,你说与我听倒是无妨,若是让师父知道,她定会严惩于你!熵儿,你且记住,无论师父待会跟你说什么,你一定要咬紧牙关,切不可将你刚刚那些想法有一丝一毫说给师父听,记住没?” “……”龙熵不语,良久问道,“若是师父让你嫁给那男子呢?” 李莫愁心头一跳,挑眉道,“这件事情决计成不了。你别管。凡是师父跟你说和我有关的事情,你一定要一口咬定不清楚。只说,平日里和我接触不多,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就好。” “……你说谎。”龙熵固执的望着李莫愁。 李莫愁差点翻白眼,“先别管这些,你答应我就是。” 龙熵道,“若要我答应你,也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李莫愁望着龙熵晶亮的眸子,警惕的望着龙熵道,“只要不是让我嫁给你,别的都行。” 龙熵闻言一愣,眸子暗了暗,却咬唇道,“那好。我不让你嫁给我,我要你娶我!” “……”李莫愁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这有什么区别!“熵儿……”李莫愁无奈抚额,“你……” 龙熵盯着李莫愁道,“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大不了师父问什么,我就照直说。” “……”李莫愁嘴角抽搐,她这样吩咐龙熵,是不想连累龙熵陪自己受罚,到头来竟然成了龙熵威胁自己的由头,一时让李莫愁哭笑不得。可是龙熵就是这样的啊!她虽然聪慧,但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根本不会将人事往深了想。 李莫愁惯出来的。 “……等你长大了,你要是还愿意……”李莫愁望着龙熵,轻轻一笑,“师姐求之不得。” 等你十八岁,等你遇到了杨过。到那时,你若是还有这些念头,那便是她李莫愁毕生最大的福气。 “什么时候算是长大?”龙熵不依不饶。 “……”李莫愁犹豫了下,“十……不,二十岁吧。你若是到了二十岁还这么想,师姐一定依诺行事。” 可怜的李莫愁,岂会知道这剩下的时间是留给现在单纯的龙熵,慢慢修炼成腹黑的冷美人小龙女啊!~下手不趁早,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一言为定!” 龙熵得意的笑,去寻师父。 李莫愁望着龙熵消失在面前,心中又是苦涩又是甜蜜。小熵儿,等你遇到了杨过,你还会记得曾经跟师姐的这个承诺么? ------------ 29【活死人墓少时欢】 李莫愁伤势渐好。虽是伤了身体本元,但越是严重的内伤反而痊愈起来越是相对容易。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至于留下的后遗症,那就不是一日两日可以治愈的了。 不知道那老妇跟龙熵说了什么,李莫愁问了龙熵好几次,小姑娘都闭口不言,只是一径沉着脸。李莫愁虽然好奇,但龙熵不肯说,她也无法。眼见着李莫愁渐渐痊愈,以为很是喜欢往外跑的龙熵这次竟然一直闷声不吭,也不央着李莫愁出墓,只是乖乖的守在李莫愁身边。 李莫愁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小姑娘,心下微微叹息。这次这么乖巧,怕不是因为不想出去见到那个倒霉鬼吧? 不过,李莫愁倒是很想见那男子。无论如何是她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捯饬的人,活了过来,无论怎的也得见一下。若是他还是个什么大角色,以后出了终南山,兴许还会有些用处。再者说,李莫愁可不是什么施恩不图报的主儿,她在那男子身上花费了不少精力和时间,别的不说,光是草药李莫愁就浪费了不知多少。不讨回点什么来,岂不太让人心中不痛快? 李莫愁可不知道,她胡乱的用药针灸,半桶水的功力已经将男子功夫废了个彻底。男子能保的命在,真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熵儿,你又要走了么?”李莫愁这两日很奇怪,龙熵总会在陪自己一段时间后,径自离去,问她做什么,只说是遵师命却并不说去做什么事情。李莫愁叹息,小姑娘现在瞒着她的事情是越来越多了。 “嗯。”龙熵心情一直不美丽。尤其是古墓之外,那陌生男子总在伺机相见。老妇嘱咐龙熵不可与男子相见,古墓中人除了不得不和男子有接触的李莫愁外,别的人一概不许和男子接触。是以,龙熵每天遵师命来回都是轻功闪过,男子只看得见人影飘过,根本看不见人。 李莫愁见龙熵一如既往不愉,只能叹气让龙熵离去。 龙熵也不耽搁,于每日清晨日光未露时离开古墓。 待龙熵离去,李莫愁想了一会儿,古墓里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时日,她心中有些闷,便不愿再待在石室里,心念一转,索性想趁着龙熵不在去见一下那男子。这几日龙熵守李莫愁守的极严,以李莫愁重伤之名,不许李莫愁踏出石室一步。小姑娘倔强起来要人命,李莫愁心思软,不舍得违逆小姑娘,因此都闷在这古墓里大半个月的光景了。 旁边还守着个孙婆婆。龙熵每每离开的那段时间,必定差遣孙婆婆好生守着李莫愁,不许她出去。李莫愁每听此言都不禁嘴角抽搐,感觉好像自己被软禁了一样。偏偏孙婆婆还特别听龙熵的话,李莫愁只要稍有颜色,老人家就连忙跪地叩首,李莫愁当即无奈。每天被一个老人给自己磕头,李莫愁深刻怀疑,自己若真是短命的话,肯定和被老人叩拜折了寿大有干系~! 前些日子,李莫愁自己虽然有心出去,但也是真的力不从心。这次不知为何,伤的忒重了,李莫愁真有种被林妹妹附身的错觉,浑身上下软绵绵的,还时不时头晕。这两日才好些。不过话说回来,龙熵虽然小,但照顾起人来,还真是面面俱到,李莫愁都自愧弗如。比如,过去都是李莫愁给龙熵梳头选衣服什么的,现在李莫愁的日常全被龙熵一力包揽,让李莫愁都有些不好意思。她可不知道龙熵背地里下了多少工夫。 “婆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李莫愁坐在床上,望着一旁“虎视眈眈”的孙婆婆,浑身不自在。 “寅时三刻。”孙婆婆对龙熵毕恭毕敬,对李莫愁却是……颇有一番对待自己孙女的感觉。李莫愁平日里没架子,人又好动,从小就会哄人开心,不像龙熵,越长大人越冷。小姑娘美则美矣,却让人不敢亲近,敬而远之。 “婆婆,熵儿每天这么早出去做什么?”李莫愁皱眉,她真的很好奇,龙熵最近每天早晨这么早出去干什么。 “老奴不知道呢。”孙婆婆笑眯眯的答。 “……”李莫愁无力的翻白眼。她是看出来了,孙婆婆都知道她李莫愁好欺负,所以和龙熵一起瞒着她~! “婆婆,”李莫愁垂着眼眸,略想了一会儿,忽的眼前一亮,道,“我有些渴了,不知道上次和熵儿一起酿的花酿还在不在,婆婆可否代我取来?” 孙婆婆犹豫着看了李莫愁一会儿,半晌笑着摇摇头,叹道,“老奴去取。”到底是孙婆婆看着长大的人,李莫愁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孙婆婆岂会看不出来?但是,看着李莫愁被闷在这古墓的时日久了些,又想想李莫愁本就是不安分的性子,这些时日着实为难她了些,孙婆婆看着李莫愁带着哀求的目光,心中一软,应了下来。无非是想把自己打发走罢了。孙婆婆如了她的愿。 李莫愁感激的看着孙婆婆,不好意思的笑。 等古墓中只剩下自己时,李莫愁一下从石床上跳下来,连忙往外赶。刚出墓门没多久,李莫愁心想,与其这会儿去见那个倒霉蛋,不如先去看看龙熵在做什么。小姑娘每天这么早出去,回来后衣服下摆都尽数湿透,看样子应该是往后山去了。 念及此,李莫愁脚步一转,往后山走去。 该遇见的,总得遇见。 李莫愁虽然身子好些,但到底是大病初愈,一副柔软的模样。再加上在古墓里闷了一段时间,李莫愁索性沿着上后山的山路慢慢晃悠,一边欣赏着莺莺绿草,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彼时,李莫愁一袭鹅黄软绒袍子,走了几步山路使得苍白的面色上带着些许红晕。略微松散绾在脑后的乌发,悠闲的步调,惬意的模样,饶是最不解风情的山野村夫见了也要情不自禁的为之惊叹,这真是谪仙般的女子! 更何况是个风华正茂的青年男子。 李莫愁优哉游哉的向前慢慢晃悠,半晌忽然皱了皱眉头,感觉身侧好像有一道痴痴的视线,李莫愁不悦的转头,登时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发怔地望着李莫愁的男子,正是日日等待着想要见她的男子。曾经昏迷中惊鸿一瞥,男子心中着实惊艳,虽有答谢李莫愁救命之恩的因素在内,但不可避免的也有为了与梦中出现被男子认为是仙子的李莫愁相见的缘故。 “仙子……不,姑娘,”男子顿时面色通红,嗫喏道,“姑娘……在下……在下……” 挑眉望着面红耳赤的男子,见男子左右为难的扭捏模样,李莫愁心中实在好笑之极,他这样子,倒好像李莫愁把他怎么的了似的。 “你什么?”李莫愁有些想抚额,这男人怎么这么没用,说话都说不清楚。 “在……在下……”男子听得面前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甚为好听,一时间愈发面色涨红,抬眼瞥了李莫愁一眼,见李莫愁面色不愉,似有不耐之色,男子才心中焦急,连忙深呼吸,拱手道,“在下多谢仙子姑娘救命之恩!” “哦?”李莫愁嘴角勾出一抹笑,她也走的累了,索性衣衫一摆,坐在山路旁的石块上,望着男子道,“帅哥……咳,”李莫愁连忙改口,“公子打算如何答谢本姑娘呢?” 男子闻言对李莫愁深作一揖,“大恩不言谢。若他日仙子姑娘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我……”男子一顿,沉声道,“我江南陆家庄必倾全庄之力报答姑娘恩德。” “呵——”李莫愁偷笑,“公子客气,本姑娘不过随口一说,施恩不图报乃是江湖中人常事,本姑娘又岂会让整个陆——”“陆家庄”三个字留在舌尖,李莫愁面色一僵,心中一跳,哭笑不得的望着面前极为拘谨的男子,试探的问,“陆家庄?公子你是?” “在下江南陆家庄陆展元,”男子连忙接声答道,“虽非武学名宿,但陆家在江南一带也略有声名,若他日能够为仙子姑娘做上一两件事情,略尽绵薄之力,我陆家荣幸之至。” “……”李莫愁倒抽一口气,一脸古怪的望着面前这个看起来长得还不错的……陆展元,一时哑口无言。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陆……展元?” “正是。”陆展元仍旧深深作揖。 “……”李莫愁望天,“不会吧?” 陆展元不解。 李莫愁却一副踩了某排泄物的表情,一脸嫌弃的站起来,没好气的冷声道,“你丫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美貌仙子瞬间变乡野泼妇,陆展元一下愣在原地,傻傻的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李莫愁却是避之惟恐不及。她打心底里其实不想跟神雕里曾经与李莫愁有过接触的人相遇,实在是因为神雕里李莫愁的结局实在太惨。现在的李莫愁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摆脱那么凄惨的命运,她虽然认为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原本的李莫愁,不用再走原本的老路,但是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费心费力救了一两年的男子竟然是跟李莫愁纠缠不清且造就了一代女魔头的陆展元,就忍不住有一种深深的恐惧。那是对未知的前方和已知的未来深感无力的恐惧。 她救的人,竟然是陆展元!千算万算未料到,最终还是和剧情大神走到了一条道上。那么,她会和剧情大神设定的那样……惨死么?李莫愁深感惶恐。 如果这人是陆展元,李莫愁宁愿权当自己这两年的心血全喂了狗,也不想和这个男人有什么纠葛。不过,让人想想,心里还真是各种不痛快。 “仙子……姑……姑娘……”陆展元目瞪口呆,他实在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得罪了面前的女子,以致于让这神仙似的人物发这么大火气,一脸的冷气,凛然不可侵犯。 “哼,我可不是什么仙子,”李莫愁冷笑,“劝你最好现在乖乖滚下山去,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本姑娘不会手抖,一不小心扔些什么毒到你身上去。” “这……”陆展元愕然,愈发脸色难堪起来。 “滚!”李莫愁一肚子火,看见这男人就觉得心里窝火。 “……”陆展元一哆嗦,咬咬牙道,“姑娘切莫生气,在下走就是。只是,”陆展元倒也忠厚,“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为了相救于我,与在下……”陆展元脸红的说话,“在下绝不能让姑娘清誉受损。此番下山,定如实禀报家父,若姑娘不嫌弃,在下愿迎娶姑娘过门……” “闭嘴!”陆展元话没说完,就被李莫愁从牙缝里挤出的两个字吓得吞没了话语,李莫愁恨得牙痒痒,“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滚。”李莫愁面如寒霜,“立刻。马上。” 陆展元偷偷瞥一眼强压着怒气的李莫愁,他道是李莫愁女儿家不好意思,但看李莫愁竟似真是满面怒容,一时又有点猜不准,只好嗫喏道,“……姑……姑娘,姑娘若是不愿意,也请放心,在下一定守口如瓶,决不让第三人知道。” 倒也算仁义。可惜李莫愁已经忍无可忍,听陆展元说罢,李莫愁脸色愈发冷了,陆展元尚未反应过来,李莫愁身形一闪,凌空一脚踹在陆展元胸前,将人踩在脚下,“找死么。” 陆展元面如土色。他现在功力尽失,伤了后的身子连个普通人都不如,登时觉得胸口有些窒息,“姑……姑娘……在下……非是有意冒犯……” 李莫愁其实没下狠手。只是她没料到陆展元会这么弱,这毫不合理的一脚也几乎是完全出于“陆展元”这三个字带给她的局促和不安,倒不是眼前这男子有什么过错。李莫愁心里明白,她就是想踹。是这个朝三暮四的男人毁了李莫愁。曾经的李莫愁,也是个温柔多情的少女啊。偏偏被一个叫做陆展元的男子毁了。幸而自己并不是原装李莫愁,不然要是被陆展元这一番话一说,岂不是要对他很有好感?于是,陆展元做事越是周密合理,李莫愁越是冷笑。 但是这一脚踩下去,李莫愁才有点歉疚。她这一怒对陆展元来说,可算是相当莫名其妙了吧? 陆展元被李莫愁牢牢踩在脚下,脸色越来越苍白,倒让李莫愁皱起了眉。抬脚让开,李莫愁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径自说道,“你走吧。救命之恩,就拿这一脚抵了吧。日后不许跟任何人说你见过或者认识我。” 陆展元还欲分辩,李莫愁接着道,“这就是我要的,你报答我的方式。” “……”陆展元望着面前施施然离去的女子,久久不能回神,只是暗叹,这仙子真是奇人。 若是让李莫愁知道陆展元心里的念头,指不定会哭笑不得成什么样子。但是被陆展元这么一闹,李莫愁却是极为疲倦。望了望面前的山路和高地不平的山丘,李莫愁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是没力气找到龙熵了。 正欲转身回古墓,忽然一阵清风袭来,李莫愁被人紧紧搂住了腰。 ------------ 30【活死人墓少时欢】 李莫愁一僵,随即喜道,“熵儿!” 龙熵贴着李莫愁的背,轻声道,“莫愁,我很开心。” “嗯?”李莫愁疑惑,“遇到什么开心事了?”说着就要掰开龙熵的手,却被龙熵阻止。 “就是开心。” 李莫愁抽了嘴角。回头望一眼这居高临下的山路,李莫愁心头一跳,“你……在这里多久了?” 龙熵轻轻一笑,“不告诉你!” 说着踮起脚尖,绕到李莫愁身前,蜻蜓点水的啄了啄李莫愁的唇。 倒叫李莫愁腾地一下红透了面颊。 “你是看我欺负人开心么?”李莫愁别开脸去,嘴角带着笑意,却揶揄的道。 “不知道。但是,看你欺负那头鹿,就很开心。”龙熵倒也不遮掩,调皮的对李莫愁吐舌。 李莫愁叹气。果然被她看到了。 “你跑到山里来做什么?”李莫愁转移话题,轻声道,“最近总见你跑出来。” 龙熵犹豫了下,从腰间的布囊里拿出几颗果子和一个小瓷瓶,“找这些。” “这是什么?”李莫愁好奇的接过龙熵手里的瓷瓶,“有什么用处?”说着又拿来一颗果子就要入口。 “不能吃!” 龙熵连忙夺下,“这是药果。练功之人修补元气,用这药果效果甚佳。师父说的。”龙熵说着拿过李莫愁手里的瓷瓶,“混合药果磨成的药汁服下,有助你早日痊愈。” 龙熵小心翼翼的把药果和瓷瓶重又放入布囊,“只可惜极为难找,师父说,要是找够七枚药果,再用玉蜂蜂蜜和之,效果更好。” 李莫愁心头一暖,不由声音有些低,“所以,这些天,你一大早跑上来就是为了找这些?” “对啊,”龙熵不以为然,“我还专门养了些小蜜蜂。”龙熵得意的道,“养蜂之法可是师父教授于我的,师父以前就让我学着养些普通的蜂子,前些日子给了我一窝玉蜂,虽然极为难养,但比普通蜂子可要强上百倍,而且小巧玲珑,可爱极了!” 龙熵献宝似的拍了拍自己的布囊,“等到蜂子酿了蜜,我找齐七枚药果,你那些伤根本没有大碍!” “……”李莫愁闻言望着龙熵笑,轻轻将龙熵揽入怀中,“熵儿真是好孩子。” 听到“孩子”一词,龙熵皱了皱眉头,却未作他话,只是撇嘴道,“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 “呵――”李莫愁感慨的笑,轻轻嗅了嗅龙熵清新的发香,“杨过真是有福的人。” “……谁?”龙熵没听清李莫愁的低喃。 “我。”李莫愁改口笑,“我说,我真是有福气哪!” 龙熵咬唇。她明明听到是两个字。离开李莫愁的怀抱,龙熵望着李莫愁的眼睛道,“你瞒我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李莫愁愕然。 龙熵却似后悔此言似的,懊恼的拉住李莫愁的手,自顾在前面走,“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不是你认为的孩子。我等着你肯跟我说真心话的那天。” 这么倔强的少女。 李莫愁一时目光复杂的望着身前的小姑娘,百感交集。 半晌,李莫愁忽然道,“熵儿。” 龙熵脚步一顿,头也没回的继续牵着李莫愁的手慢慢走,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路上的石子和土块,“嗯?” 李莫愁犹豫了下,却改口道,“没什么。” “……”龙熵被李莫愁握在掌心里的手微微紧了紧,却也不问。 两人悠悠地沿着山路缓步前行。 晨光熹微。 朝阳透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光线。 李莫愁深呼吸一口气,忽然道,“熵儿,你跟我下山,好不好?” 龙熵闻言停下脚步,望着李莫愁道,“当真?” 李莫愁点头。 龙熵皱眉道,“师父不许。” “师父一辈子也不会允许咱们下山的。” “那就不下山。”龙熵如是道。 李莫愁哑然。 “……熵儿……不喜欢下山?” “……”龙熵犹豫了会儿,轻声道,“嗯。” “为什么?”李莫愁奇怪,“你又没有下山过,没见过山下的人,为什么不喜欢下山?” 龙熵望着李莫愁一会儿,忽然问,“山下……有很多像那头鹿的人么?” “鹿?”李莫愁讶然挑眉,“陆……展元?” 龙熵忽然伸手捂住李莫愁的嘴,不悦道,“不许你喊那头鹿的名字。” “……”李莫愁惊讶的望着龙熵,转而笑弯了眉眼。 龙熵挑眉,趾高气扬的道,“听到没?” “唉……”李莫愁心下暗暗叹息,却只是满眼含笑的点头。 龙熵这才满意的松手,重又牵住李莫愁的手,低声道,“不下山不行么?就在这里,就我们两个,和师父孙婆婆,咱们一起,不好么?” 李莫愁无奈的苦笑。 “熵儿……不愿意么?” 龙熵犹豫了一会儿,“下山之后,你还会像在这里一样,只看着我么?” “……”李莫愁觉得今天龙熵的话,无论哪个,都是不好回答的问题。在这里,她也不是只看着龙熵的呀,无论如何还有孙婆婆呢,“熵儿……”李莫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下山之后,会有很多人占着莫愁。”龙熵轻声道,“就像那头鹿。”这两年为了治疗陆展元,李莫愁当真是没少下功夫。 “……”李莫愁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只得无奈轻唤,“熵儿……” “不要下山好不好?”龙熵却忽然停在李莫愁面前,明亮的眸子紧紧盯着李莫愁,有些不安的拉着李莫愁的手,似是哀求的小声道,“莫愁……” 李莫愁怔怔的望着似乎有些撒娇的龙熵,登时心头软成一片。她差点就开口应了下来。但是,望着出落得越来越招人眼球的龙熵,李莫愁心头一阵发闷,她有些茫然无措。 “熵儿……”轻声唤着,李莫愁却无法做出别的承诺。 龙熵久等不到李莫愁的回答,眸子渐渐暗了下去。 “熵儿……”李莫愁心下不忍,一阵心疼,“我……” 龙熵却轻声问,“山下,当真那么好,就这么吸引你么?” 李莫愁声音有些涩,“我……” “那我随你下山。”龙熵忽然抬头,盯着李莫愁道,“你说过,从今以后,我们同在一处。既然你不愿意留下,那我便随你下山又如何。”龙熵说着偏过头去,“大不了……到时我再回来就是。” 这个“大不了”之间到底省略了些什么,才会让小姑娘说出“再回来”这番话。 李莫愁不知道。可是这样的小姑娘却让李莫愁心头软成一片。心中又涩又暖,李莫愁嗓子有些哑,百感交集的对龙熵笑。 龙熵却高昂起头颅,重又拉着李莫愁前行,“赶紧回去。你今日在外面耽搁的够久了。师父说,你受伤很重,不能劳碌。” 李莫愁顺从的跟着龙熵走,“这些……都是师父跟你说的?” “是啊。师父嘱咐我好好照顾你。” “……”李莫愁抽了嘴角。自己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让一个小姑娘照顾自己,情何以堪哪!~ “师父还说什么了?” “师父说,你是古墓派的传人,等你好了,让我督促你练功。再不可容你放肆。” “……” “师父还说,知道你心不安定,这么多年让你修身养性都是白浪费功夫了。” “……” 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龙熵却仍旧兴致勃勃,语调轻快的道,“师父还说,要是我能治好你的伤,就让你和我一起修炼玉/女心经。” 李莫愁闻言心里一咯噔。玉/女心经! 那不就是杨过和小龙女裸裎相对,藏身花丛修炼的东西么!好像还是因为练功才让全真教的道士钻了空子。 修炼玉/女心经,须得两人当时心无杂念。李莫愁不由抽了嘴角。她对自己不是很有信心= =…… 李莫愁尚且不知道,这活死人墓就在全真教之后,全真教可谓是活死人墓的天然屏障。隔绝全真教和活死人墓的,就是这活死人墓地界前的那丛密林。 龙熵情绪忽然低落下来,拉着李莫愁的手微微晃了晃,“可惜,你要下山。” 不等李莫愁回答,龙熵又仰头满脸希冀地望着李莫愁道,“不如等我们修炼完玉/女心经再下山也不迟啊!” “……”李莫愁动动双唇,无话可说。玉/女心经,真不是那么容易练的。小龙女和杨过都是武学奇才,曾经的原装李莫愁想必资质也不错,只可惜现在的李莫愁,悟性实在不怎么样。指望着她和龙熵修炼完玉/女心经,指不定得等到何年何月呢。 “……下山的事情……”李莫愁勉强一笑,“再说吧。” 龙熵闪着眼睛望着李莫愁,“哦”一声顺从的换了话题。 李莫愁心内滋味复杂的不时看一眼身边的龙熵,小姑娘没说谎,她是真的很开心。 只是,这开心,却让李莫愁又喜又叹。 龙熵还小。她还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 李莫愁一直觉得,哪怕是神雕里的小龙女和杨过,最初都不一定是爱情。对小龙女,杨过敬她爱他,师长一般尊重她。两人坦荡相见时,杨过都没有丝毫异样的念头,这一点让李莫愁一度觉得不可思议,也许是因为杨过年纪小。但正是因为这样的相处,相敬如宾,相待如亲的两人,才让李莫愁觉得,杨过对小龙女并非是爱情。只不过因为小龙女待他好,真心为他,杨过是个缺爱的孩子,就眷恋上了小龙女。更甚者,杨过和程英相处时种种细微的举动和心情描写,让李莫愁觉得,他们两人之间比之杨过和小龙女,其实更像恋人之间的情动。 至于小龙女对待杨过。李莫愁心中着实叹息。小龙女除了杨过这样一个俊朗的少年外,就没见过别的汉子了啊!~遇到了一些,也尽是诸如尹志平赵志敬之类的伪君子。最可悲的是,她还没有遇到别的人,就已经被尹志平个人渣祸害然后误认为是杨过,于是,姻缘就这样定下来了…… 至于后来,两人有没有日久生情什么的,已经不在李莫愁的思考范围之内了。反正,杨过和小龙女是官配夫妻,没感情也得养出感情来。谁让人家杨过是男主角呢。 龙熵的思维太过简单,开心依恋就能够让她相许一生。 这是好事,然而,于李莫愁来说,又非全部都是好事。 能够让龙熵轻易的说出相许一生的话,李莫愁心中除了暗喜,更多的是叹息。不等到杨过出现,不让龙熵见到杨过,李莫愁心里就总是个疙瘩。可是,让二人相见,于李莫愁来说,就更是个疙瘩。 龙熵现今十四岁,等到她十八岁那年得见杨过,还有四年。四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比如,阴差阳错下,李莫愁最终仍旧是独自离开了活死人墓,留下了龙熵。 ------------ 31【悠悠四载浮沉间】 陆展元才是最大的变数。 李莫愁看一眼一旁虚弱的男人,心下一阵叹息。她不得不承认,陆展元,人不坏。就是有些迂腐。李莫愁当时让他走,他倒是真的听从了李莫愁。只可惜,他那副身子骨,根本走不出去。 以至于最后还是被李莫愁的师父给拎了回来。 老妇救他,完全是为了李莫愁。在老人家看来,这男子是和李莫愁有了肌肤之亲的,她决不允许这人占了她爱徒的便宜之后,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离开。老妇说过,这人,要么娶了李莫愁,要么被李莫愁杀掉。 可惜,李莫愁选了第三条路。 下山。 李莫愁倒是没料到,陆展元竟然真的甘愿为她而死。记忆里,陆展元是不曾愿为李莫愁送命的,不然也不至于让李莫愁被逐出师门。可是,当李莫愁的师父那一掌俨然已经击在陆展元胸口时,陆展元竟然真的不避不躲。虽然,李莫愁看到他双腿已经抖如筛糠。 那一掌到底没落在陆展元胸口。 李莫愁不想回想当时的场面。 老妇出手如电,问罢陆展元可愿为李莫愁而死得到回答之后,即刻出手,李莫愁想拦都没来得及。然而,龙熵却冲了上去。 是的,龙熵。 龙熵挡在了陆展元面前。老妇那一掌打在了龙熵心口。用力虽只有三成,但到底让龙熵嘴角渗出血丝。 李莫愁心脏几乎都要跳了出来,可是却丝毫动弹不得。她被老妇点了穴。 却见龙熵望着李莫愁的眼睛,默默看她半天,竟然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清亮的眸子不复往昔,反而隐隐有些受伤和凄冷的意味,略带冰霜的寒意让人恍惚。那样的眼神,让李莫愁心底发颤。李莫愁怔怔的望着龙熵离去,想要强行冲穴,奈何重伤损体,李莫愁再心急也无力冲破穴道。她想问龙熵不跟自己一起下山么?说好的一起走。 可是龙熵却被老妇带着回了古墓,只剩下李莫愁和陆展元。 李莫愁穴/位自行解开时,想也不想就要回古墓,却中途突遇一个白鬓褴褛的怪老头,身材高大,着白衣,高鼻深目,脸须棕黄,英气勃勃,眼神如刀似剑,甚是锋锐。见他身体倒立,口中发出蛤蟆的声音,语声铿铿似金属之音,李莫愁当即惊了一身冷汗。不是欧阳锋是谁!陆展元见了欧阳锋,当即面色煞白,拉住李莫愁就跑。 李莫愁一愣神,也慌忙夺路而逃。 可是两人哪里躲得过欧阳锋的速度! 白驼山庄家传上乘轻功“瞬息千里”,欧阳锋斗然间已欺到了李莫愁身前,两人即刻被追上,李莫愁大惊,疾呼师父。欧阳锋带着一股强劲的气直冲二人前来,李莫愁情急之下大喊“欧阳锋”,倒让欧阳锋一时愕然,停了下来。李莫愁趁机连忙当机立断点了欧阳锋的穴道。 李莫愁的师父刚把龙熵送回石室,到底心中惦记着被点穴的李莫愁,想她动弹不得却孤身和陆展元在一起不免心下担心,等赶来时见到欧阳锋大吃一惊。这人正是以往溜进古墓中的那人。老顽童几次三番往古墓这里跑,也是为了欧阳锋。救陆展元,也是因为老顽童贪玩,拿陆展元刺激欧阳锋,才让陆展元身受重伤。老顽童又不敢把他带回全真教,想了又想只好把陆展元扔给了李莫愁。 这些武林泰斗之间的斗争,结果却导致了她李莫愁和陆展元的杯具。李莫愁对老顽童气恼的咬牙切齿。 老妇乍见李莫愁和欧阳锋又搅合到一起去,再看一眼她身边的陆展元,当即怒不可遏。李莫愁太让老妇失望了。活死人墓素来不与外人打交道,李莫愁擅自收留一个男子已是大错,但念其乃为救人这也就罢了,可是李莫愁还给活死人墓惹上了欧阳锋这么一个祸害――李莫愁当真有冤无处诉,人真不是她惹的。都是老顽童那厮!~欧阳锋这次来,恐怕也和老顽童脱不了干系!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李莫愁总不至于辩解说,其实不是因为自己,是因为老顽童吧?若是这样相告,岂不是告诉老妇,她李莫愁结交的,不仅是陆展元和欧阳锋,还有个素来令老妇厌恶的全真道士,嗯,还是王重阳的直系师弟…… 于是,无论李莫愁辩或不辩,她都已经触犯了活死人墓的大忌。一而再,再而三。再加上,当初李莫愁还不遵师命,违反门规,身为古墓派首席大弟子,最有望继承衣钵之人却不仅不肯立下永不下山的誓言,还妄自偷偷下山。而今,新帐旧账一起算,老妇一怒之下,将李莫愁逐出师门…… 李莫愁瞠目结舌。 真是……最后竟然还是被逐出师门! 都是这该死的陆展元!~李莫愁简直恨死了他。 可是又不得不将人送出终南山外。到底李莫愁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虽然厌恶但绝不至于置人命于不顾,最多就是对陆展元没有好脸色罢了。本想在离开之前去找龙熵,奈何老妇就站在原处,目送二人离去,且严令禁止李莫愁再不许踏进活死人墓半步。李莫愁无力反抗,只得默默下山――身后跟着对她愧疚不已的陆展元。两人走到丛林间,李莫愁还正愁着该如何摸索,这时不知道老顽童从哪里冒了出来了,嬉皮笑脸的混在李莫愁前后。心虚的老顽童自告奋勇的要给两人带路,李莫愁自己也不是很有信心走出这里,索性就暂时饶过老顽童,不与他计较。三人终究是下了终南山。 直到绕过全真教,脚下踩到真切的土地。见到人来人往,三三两两来来去去的人,李莫愁才知道,她是真的,离开活死人墓了。 自己一人。没有龙熵。 也许,这就是不可逆转的剧情大神? 李莫愁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却忽然觉得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这里是樊川。 客栈内,李莫愁和陆展元坐在一起。她现在暂时还离不开陆展元。 究其原因,一,李莫愁身无分文。二,她于这里完全不熟。虽然还是没有给陆展元好脸色,但不得不承认,现在的陆展元对李莫愁来说,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比如,对樊川,陆展元倒是很相熟的样子。到了樊川境内,陆展元才显示出商贾之人的干练来。他本就是到樊川来做生意的。当然是以此之名。江南陆家长子怎能是不出来见识一番的文弱子弟?家中父辈勒令陆展元在樊川境内与茶商交往,为的是让陆展元见识下人情世故。可怜的陆展元带着两三家仆和四五个打手,刚刚取道西安,尚未踏入境内,就遇到了老顽童个不省心的。 老顽童不知道什么时候玩心就起了,他刚刚把欧阳锋那个老毒物引入了活死人墓前布有五行八卦的丛林中去,欧阳锋脑子虽然糊涂,但并非痴傻,老顽童在他手下也没讨的好去,反而被欧阳锋召来的一条条蛇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老顽童生平可是最怕蛇了,他当初初遇李莫愁时手中藏着的蛇可就是欧阳锋的杰作。老顽童不敢碰,恰巧李莫愁出现了,心思直接的老顽童当即就想把蛇引到李莫愁身上去。李莫愁只道是老顽童顽劣,拿蛇来吓她,却不知老顽童自己早就被那蛇折磨的欲哭不得。按说,跟欧阳锋这样斗,老顽童吃了亏也该有所收敛,偏偏他就是个不长记性的,见欧阳锋神思糊涂,老顽童就总想捉弄人家,于是一来二去,惹恼了欧阳锋,欧阳锋愣是跟上了老顽童,非要和老顽童比个高下。老顽童只是贪玩,胜负什么的可很少放在心上,见欧阳锋锲而不舍极为凶狠地来真的,老顽童顿时觉得无趣,可是他觉得无趣,不代表欧阳锋也会兴致减去啊。欧阳锋最大的乐趣就在于争个天下第一,他几番和老顽童较量都不相上下更是激起了与之相斗的心思,于是愈发紧追老顽童不放。老顽童跟他玩起了躲猫猫。 于是,躲猫猫的途中,陆展元这个不幸的家伙躺枪了……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后来,和现在的现在。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李莫愁叹息着摇头,她要立足,还是不要那么天真的好。陆展元的身份和家世,对现在一无所有甚至于对当下环境一无所知的李莫愁来说,是最有利的条件,暂时不可或缺。 更何况陆展元身边还跟着一个老顽童。――也不知道老顽童是跟着陆展元还是跟着她李莫愁的。 可惜,李莫愁不知道的是,她离开了,留下的并不是龙熵、孙婆婆和两人的师父。更不知道,她那偷袭之下点的欧阳锋的穴/道激怒了欧阳锋,让他发狂重伤了老妇。 欧阳锋因为修炼九阴真经而误打误撞成就的移穴换位,李莫愁那一指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挠痒痒。欧阳锋虽然脑子不清醒,可是人并不傻。他假装被李莫愁点住,唬的老顽童和李莫愁离开后,见老妇对他横眉竖眼没有好脸色,一代宗师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当即出其不意一招神驼雪山掌推出,精纯至刚的内力借由蛤蟆功使出,老妇立时伤了内腑,性命几乎去了大半。 欧阳锋倒不是恋战的,幸而一掌出手就倒跳着离去了。他因屡次上过黄蓉的当,因此如今但凡见了女子都有些发憷,是以才会离开。但是也更因为如此,那一掌可谓毫不留情。 李莫愁不知道,在她离开活死人墓不过月余,如今还和陆展元在樊川境内晃荡时,老妇已经重伤不愈,魂归西天。 死在了龙熵面前。小姑娘第一次独自面对了死亡。 活死人墓里,现在只剩下十四岁的龙熵,和她唯一的老仆孙婆婆。 “陆展元,”李莫愁看看一旁只要见到自己就怂包的陆展元,没好气的问,“你不要总是一副被我欺负的表情行不行?”李莫愁无奈的看着客栈里对着二人指指点点的客人,恨不得再踹陆展元一脚。一旁的老顽童还煽风点火,“恶毒的女娃,不是你欺负他是谁欺负他?” “……”李莫愁瞪了老顽童一眼,老顽童立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胡乱四下张望。 陆展元立刻嗫喏道,“姑娘莫气!在下……在下改就是。” “……”李莫愁当即一口气堵在嗓子眼,这个该死的陆展元,听他说话的语气,好像真的是她李莫愁欺压了他一样! 陆展元见李莫愁面色不愉,心中战战兢兢。他现在功力尽失,但陆展元本就不算严格的江湖中人,性子又略敦厚,因此虽然对失了武功心中遗憾,但到底商人重利,权衡之下保住性命才是头等大事。可李莫愁这个江湖中人,虽是个美貌女子,但到底也让他心中敬畏。单看李莫愁师父出手的狠辣程度,陆展元心中就惊惧不已。如今李莫愁一路过来都是面如寒霜,冷言冷语,陆展元这一路可没少打冷颤,就差没把脖子缩回胸腔了。 陆展元倒不是个没骨气的。换做旁人对陆展元这样横眉冷对,他早就动手了――当然,现在也许是找人动手。可是,李莫愁是他的救命恩人呀!不仅救了命,还不顾男女之嫌给自己疗伤。陆展元对李莫愁是又敬畏又感激。若说当初乍见李莫愁时,陆展元还曾一度为这个女人的美色动心的话,现在,打死陆展元也不敢再提娶李莫愁的事情了。这女人,美则美矣,却实在不是做人/妻子的好人选。一不贤惠,二不温柔,三还不居家。整日里抛头露面就算了,还动不动对人冷眼相向,鄙视外加威胁。陆展元对李莫愁是再没半点旁的心思了。权当她是江湖中人给好生敬着畏着,报答救命之恩罢了。 可惜,李莫愁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一看到陆展元就各种心中不舒服。烦躁之极。恨不得让陆展元立刻从自己眼前消失掉。 要不是因为陆展元,也不会累熵儿生生受师父那一掌,还让自己没能在离开前见到熵儿…… 想到这里,李莫愁心头一惊。 她原来并非是看陆展元不顺眼,而是因为龙熵不在自己身边的缘故么! 李莫愁抿紧了唇。她突然发现,没有龙熵在身边,她自己好像脾气越来越差,对诸多事物都看不顺眼。心浮气躁已是常态,动辄对陆展元冷眼相待,更是家常便饭。甚至这一路过来,遇见些古色古香的人物景致,李莫愁除去刚下山时的惊诧和平复心情外,就真的再无他想。 她好像已经对很多身边的东西,视而不见了…… 李莫愁倒抽一口冷气。她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以前就一直不好。但是,在活死人墓十多年的光景,极为耐心细心循循善诱的照顾着龙熵,李莫愁还以为,自己是变了性子,陪着龙熵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脾气,也很少对龙熵有脸色。即便是每逢李莫愁想生气,也因为念头一转,想到自己面前的小女孩有可能是将来的小龙女而消弭脾气,加之小姑娘的确极为灵巧可爱,又会见风使舵,看李莫愁脸色稍变就转而卖乖,让李莫愁鲜少有生气的机会,每每都不知道怎么的就转而耐心起来。 原来,不是自己脾气变好了。而是因为,面对的,是一个让自己无法发脾气的人。 即使那个人,也许根本就是一个自己存留在心中的,虚妄的人。 龙熵=小龙女。 自打李莫愁见到那个女婴的第一眼,得知自己所在的世界和女婴的名字时,龙熵身上就被打上了这种烙印。数十年来,李莫愁一直悉心照顾爱护的人,既是龙熵,又不是龙熵。 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可是现在离开了那个少女,离开了活死人墓,李莫愁心头却好像霎时清明起来。 越来越多的回忆渐渐涌上心头。 随着李莫愁接触到越来越多现实存在的古人,她终于能够彻底摆脱那种虚无的渺茫,也终于,能够彻彻底底,真真实实的融入这个世界。 而龙熵,也终于从李莫愁曾经印象和现今回忆的交错变换中,在李莫愁心中渐渐清晰起来。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离开之后,李莫愁才知道,她一直接触爱护的,其实是一个活生生的,并没有什么前例可循的,真实的人。从小,到大。 并不是什么她一直固守的、认为的,那个冷冰冰没有感情,只为杨过情动的小龙女。 就像,她自己就是李莫愁。她是什么样,李莫愁就是什么样。而不是她自己脑海里一直存在的,李莫愁的形象。 离开了,才知道。 ------------ 32【悠悠四载浮沉间】 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 李莫愁静静的坐在座位上,从窗口向外眺望,见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像置身于影视城一样。 李莫愁淡淡的笑。 可惜,这些都是现实。 所有浮躁不安的情绪,这一刻,犹如漂浮在光线里的尘埃,飞舞着渐渐消散。她的不安和焦躁,来源于想象和现实的落差,来源于失了自己最亲近之人的茫然。尘埃落定的时刻,就是她彻底将自己置身于其中的时刻。 “熵儿……” 李莫愁轻启唇齿,无声吐出两个字,却轻轻闭上了眼睛。呼吸着古旧的南宋王朝如今依然清新的空气。手中捏着一盏酒杯,对面坐着对着她发呆的陆展元。到底姿色不俗,没了冷冰冰的保护色,嘴角噙着一抹释然的轻笑,这样的李莫愁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只是陆展元,周遭但凡视线所及能看到李莫愁的汉子,都迷了眼睛。 “哪里来的小娘子,”一声不合时宜的淫/笑打断了李莫愁的思绪,坐在二人左前方的一桌客人,身边站了三五人,围着桌旁唯一一位坐着的男人。那人一身虎皮大氅,鼻梁略高,双眼细长,一丛胡渣留在鼻下,头戴一顶高高的绒帽,花色样式皆不是常见,很明显不是汉人,“长得可真是撩人啊!” 男人话说着,已经起身朝李莫愁这个方向走来。 李莫愁眯了眯眼睛。 陆展元却变了脸色,望着趾高气扬朝这边走来的男人,低声对李莫愁说,“姑娘可千万莫恼,这人是金国十七王爷完颜聪,最是阴险狡诈,且不守信用。经常欺诈金国境内的汉人,掳劫女子更是不在话下。咱们现在金国的地盘上,凡是还是忍让为上的好。” “哦?”李莫愁微微挑了下眉,完颜聪,看他高鼻深目,脸部轮廓甚为清晰,而且年纪大概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若非他流里流气的言行,倒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美男子。只是,这样的纨绔子弟,按常理来说,不该是个脓包么? 陆展元刚说罢,完颜聪已经已经欺身至两人桌旁,狭长的眸子扫一眼陆展元,“你这厮倒颇有眼色。”陆展元闭口不言,满面怒色。 完颜聪也不以为意,反倒伸手挑起了李莫愁的下巴,“小娘子,这人是你相公吗?一看就是个废物,小娘子从了我可好?”完颜聪话说的客气,手却不老实,拇指捏着李莫愁的下巴轻轻摩挲,“这嫩滑的小脸,啧啧!” 李莫愁眸子眯的越发紧了些。她感觉到完颜聪指尖的茧子,那必是常年习武才带来的,而且这男人劲力十足,钳的李莫愁下巴微微作痛。她初出茅庐,虽有前世阅历在身,不欲与人为难,但到底如今世事变幻,不比曾经身处和平年代。如今的南宋王朝正是与蒙古、金国、西辽、大理国、西夏、吐蕃诸国并存的年代。南宋王朝偏安一隅,仅守着淮水以南地界,偌大的帝国版图眼下被分割的四分五裂,还处处受人欺压。了解了当下概况,李莫愁只能叹息。这是历史的必然趋势,非人力可违。乱世之中,李莫愁本不欲惹事,可是听陆展元说这完颜聪欺侮汉人,尤其是汉人女子,李莫愁顿时胸中起了怒火。尤其是,这人还肆意妄为的挑衅起了自己。李莫愁嘴角一勾,一抹冷笑闪逝。 完颜聪见这女人对自己的调戏丝毫不见异色,登时愈发来了兴致。哪个汉家女子经得起他这样侮辱?以往被他相中的女子,若不是双眸盈泪一脸怯懦便是一副宁死不屈的烈女子模样,哪有见过李莫愁这样不动声色,甚至还带来一点笑意的女人?单看这女人样貌不俗,然而身娇体弱,看起来就是一副富家小姐模样,倒不像是烟花女子,也不像是江湖中人。 完颜聪闪了闪眼睛。若是江湖中人,汉人女子多刚烈,那些他接触过的江湖女子早该拿剑横在他脖子上了,这女人怎的如此不以为然?一时间,完颜聪对李莫愁越发来了兴致。 倒是一旁的陆展元,双目圆瞪,紧握双拳,气的脸色涨红,蹭一下站了起来,怒声道,“王爷请自重!” 完颜聪眉头一挑,冷厉的眸子扫了陆展元一眼,不屑的轻哧,“废物。” 陆展元当即气的咬碎了牙齿。恼怒之下,竟一拳挥出,直击完颜聪脸面。 莫说如今的陆展元,就是未被李莫愁治残前的陆展元也绝不是完颜聪的对手。完颜聪轻巧的一转头,空着的左手大袖一挥,大氅扫在陆展元脸上,陆展元现今手无缚鸡之力,当下就被大氅扫的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李莫愁伸手,覆在了完颜聪捏着自己下巴的手,魅惑一笑,“王爷这是做什么?” 完颜聪一怔,盯着李莫愁的笑有些闪神。 李莫愁愈发笑的妖媚,“王爷也不怕惊扰了小女子?” 说着话,李莫愁沿着完颜聪的手轻轻抚摸,一寸寸向上,让完颜聪整条手臂都恍如沉醉在温香软玉中去。完颜聪眼睛一亮,一把将李莫愁从座位上拉起来,拢入自己怀中,李莫愁右手似乎一不小心掌心贴到了完颜聪的脖子,人已经贴在完颜聪怀中,轻呼一声仰首对完颜聪笑。 “小娘子甚得本王心意。”完颜聪大喜,双手愈发用力钳制住李莫愁的腰肢。 “是么?”李莫愁的笑渐渐变了味道,眨眨眼道,“可惜,王爷不怎么合小女子的心意呢!” 语罢,李莫愁轻轻一推完颜聪的胸膛,完颜聪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全身麻痹,完全僵硬在原地! “你!” “哼,”李莫愁冷笑,“蚀筋断骨散,王爷请慢慢享受!” 完颜聪登时变了脸色。 身后跟着完颜聪的侍卫立刻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扶住了完颜聪,“王爷!” 完颜聪怒目圆瞪,恶狠狠的盯着李莫愁。李莫愁不以为然的冷笑,到旁边扶起陆展元,“陆……”李莫愁话到嘴边改了口,微微带着笑柔声道,“……公子,可有伤到哪儿?” 其实该称呼陆展元为少侠才是。只是李莫愁到底不太熟悉江湖规矩,而且陆展元如今又是武功尽失,李莫愁只得选个稍微合适点的称呼。可饶是如此,也已经足够让陆展元目瞪口呆。李莫愁何曾对他这么温言软语过!当下面色一红,心下暗道江湖中人果然阴晴不定,让人难以预料,不过也只能结巴着回答,“没……没什么……” 李莫愁好笑的扶着陆展元站起来,真诚的说,“陆公子,前些日子小女子一时任性多有得罪,还望公子大人大量,勿要责怪才好。” 李莫愁赫然间想通了很多事情,比如龙熵,比如“李莫愁”。这本就是她的世界,本就是她过的日子,为什么要按照脑海中残存的那些印象来给自己设限呢?这岂不是太愚蠢了些?李莫愁笑。她打算回去偷偷找龙熵,瞒着师父偷偷把她的小熵儿拐出来,至于杨过什么的,李莫愁暗道,反正以后自己也要见的,不如就陪着龙熵一起见了! 这主意已定,李莫愁立刻为自己一直以来对陆展元毫无缘由的冷眼感到抱歉。陆展元着实并没有任何错,若非说有什么错的话,最大的错就只在于“陆展元”三个字。不过,现在,这三个字已经不重要了。她确定自己绝不会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动心,爱上他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陆展元连忙拱手作揖,“姑娘哪里话!姑娘于在下有救命之恩,陆某感激还来不及呢,何谈‘责怪’二字!” 李莫愁笑,“陆公子不怪便好。”不怪,就可以好好利用。 完颜聪被手下扶着,怒道,“拿下!” 陆展元一惊,连忙迎身挡在李莫愁身前。李莫愁见状一笑,到底还是个忠厚之人。只是,他这副身板,挡又有何用。完颜聪的手下即刻凶神恶煞一般围了过来,李莫愁心内略有忐忑。她到底不知自己深浅。这些年虽也有用心习武,但并没有真正和人对战,李莫愁如今突然面对这么多膀大腰圆的恶汉,心中不免有些虚。幸而她是用毒的高手,如果实在不行,她李莫愁手中的冰魄银针可不是吃素的。只不过,现在的冰魄银针上面淬的不过是些麻药,虽能让人全身麻痹奇痒不已,但绝不会致命,只是折磨人就是了。李莫愁可不想杀人。 “好歹毒的女子,敢伤王爷!”四五人围着李莫愁和陆展元,一时客栈里雅雀无声,周遭有那么多汉人,竟然没有一个敢上前为李莫愁说话帮她一把的,一个个都是明哲保身,深深把头埋在酒桌上,不时瞥一眼李莫愁等人,眼神之间倒是颇为怜悯,只可惜无人愿意惹祸上身。 李莫愁扫一眼众人,嘲讽的摇头。南宋王朝偏安一隅,苟且偷生,所以南宋百姓也似这般自顾自己不管同胞么!李莫愁不知道,这湖北位于大金和南宋交界地带,本就是非极多。在这客栈之中的食客多是一些为利字甘愿冒险交易的商人,在这混乱的地界自保尚且难说,更何况主动惹祸上身。不过有一点倒也有理,国人多是看热闹明哲保身的多。 四五个汉子如狼似虎凶猛扑来,全无章法,陆展元轻易的被人踹到一旁,李莫愁手中捏紧了银针,她到底不习惯跟人打斗,初出茅庐的李莫愁一时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同时与四五人打斗,霎时紧张不已。见一个壮汉虎目圆瞪的狠狠上前欲拽自己手臂,李莫愁连忙后撤,左手翻转如莲花,钳住壮汉的腕骨,情急之下用力一折,壮汉立刻痛呼,其余四人见壮汉竟被李莫愁擒住,愈发恼怒,其中一人狠狠踩了陆展元一脚,即刻全部涌向李莫愁。 李莫愁下意识的有些慌了。 眼见四人前后左右扑了上来,李莫愁都不知道该攻击哪个才好。但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李莫愁目光一凛,飞身一个旋踢,玉足狠狠踢过身后两人面颊,一时心急用力狠了,李莫愁身后的两个壮汉即刻被她踹的狼狈摔倒在地,牙齿碎裂,满口鲜血。李莫愁却根本没来得及看身后的人,双掌齐发,推在身前两壮汉身前,登时两人口吐鲜血。这两掌可深含内力,受掌二人可远比被踢二人伤的重多了。 李莫愁发呆的望着身旁哀嚎吐血的五人,她只是出于本能的自卫,并不知自己出手有多重,本不怎么有信心的惊慌此刻终于稍有舒缓。原来,跟人打架的感觉,也不错么。 当然,她是打赢的那位。挨打的又不是李莫愁。 李莫愁一时壮了胆,扫一眼地上七零八落的五人,拍拍手凶狠的道,“以后若是再见你们调戏女子,我便见一次打一次!” 完颜聪已经看傻了眼。 李莫愁对这个流里流气的完颜聪尤其看不顺眼,当下更是毫不客气的补上一脚,完颜聪本就麻痹的身子此刻直愣愣的被李莫愁踹倒在地,想他堂堂大金王爷,何曾受过这等屈辱!更何况还是如此让一个女人侮辱! 完颜聪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恶狠狠的瞪着李莫愁。 李莫愁根本不以为然。虽然她打算,待会立刻、马上从这个地方溜走…… “蚀筋断骨散的味道,就留与你这肮脏货慢慢品尝,本姑娘恕不奉陪。”李莫愁坏笑。其实哪里有什么蚀筋断骨散,不过是唬人的话。李莫愁洒在完颜聪身上的只是平常的麻药和痒痒粉,顺带有些让男子不举的药而已…… 李莫愁研究药理的时候,依着《五毒秘传》上的配方,可是什么毒药都试过了。她倒是有带着些厉害的毒药,不过不想害人便将真的能夺人性命的毒药收了起来,只在腰间的衣袋里放了些寻常毒药以防万一。这下,可不就是防到了。 就是那不举的药狠毒了些。不过李莫愁下药的时候,倒是毫无愧疚感。这样的人渣,就该阉了才好。 完颜聪怒吼,“废物!还不带本王回府!” 散落在地的五人连忙磕磕绊绊的爬起来,在李莫愁冷热的注视下扶着完颜聪离开。 完颜聪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狠狠的剜了李莫愁一眼,“放肆的女人!” 李莫愁对着他摊手,一副“我根本不在乎”的表情。 完颜聪却看着李莫愁,诡异的露出了笑容,让李莫愁不由浑身一激灵,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见完颜聪一行人已经看不见了,李莫愁才去扶起陆展元,她打算好好压榨下这个看来似乎很富有的陆展元,毕竟初出江湖,有个知根知底的陆展元还是不错的。 陆展元已经对李莫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在他眼里,这仙子姑娘不仅心善,武功也让人惊叹。要知道大金十七王爷完颜聪身边的五虎卫身手不是一般的好,竟然那么轻易的就被李莫愁一脚一掌给摆平了! 陆展元哪里知道,李莫愁这次赢就赢在她出其不意,五虎卫本在江湖中颇有威名,见李莫愁神情惊慌,掩饰不住的紧张,五人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偏偏古墓派的功夫又是剑走偏锋,极为奇巧,李莫愁此战才得以赢得这么顺利。 不过,李莫愁可不知道这些。她还以为这五人不过是虚张声势的恶奴罢了。李莫愁初出江湖便以一人之力力挫大金五虎将,即刻声名鹊起。只不过,李莫愁个不懂江湖规矩的,并未上报自己名号。她恨不得打过就跑,还妄想让她报出自己名讳――她又不傻,报出名讳等着被报复么! 李莫愁嗤之以鼻。什么江湖规矩,她李莫愁才不在乎。最重要的,是自保。 “女侠好身手!”不待李莫愁对陆展元说他话,客栈里的一众看客极为惊叹的望着那个衣袂飘飘的淡然女子,不动武时,那女子倒是真像一位娇媚的大家小姐,温柔娴静。可是动起手来,那干净利落的动作,让人看了叹为观止。毫无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直取要害,颇有些狠辣的意味,却因着用那些招数的是个貌美的年轻女子,便硬生生将这份武功衬得柔美起来。 李莫愁闻言一愣,虽然刚刚对这些看客有些不满,但李莫愁其实情绪并不多。别人帮你是你的福气,不帮是本分,无亲无故的,没道理要求每个人都是圣人。李莫愁懂得这个道理,反倒是现下听得这些客人夸奖,一时有些赧然。 “诸位……说笑了,”李莫愁笑的腼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她倒真心是自谦之词,众人也看的出来眼前美貌女子是真心的对她自己不以为然,于是愈发觉得眼前的女侠不一般。尤其是李莫愁刚刚最后一句“不得再欺侮女子”之言,众人已经将李莫愁的形象人为抬高了。眼下见李莫愁又如此谦虚,一众客人愈发唏嘘。 其中一位头戴毡帽的客人忧虑的对李莫愁道,“女侠,你还是快快离了此地吧。” “就是就是。”其他人连忙附和。 李莫愁原也是打算赶紧离开。毕竟她还不习惯惹麻烦。而且,看起来女装太危险了,李莫愁皱眉,干脆女扮男装好了。念头动着,却见众人都劝自己赶紧走,李莫愁倒有些好奇,“为什么?” “女侠有所不知!”因为客人苦着脸道,“女侠得罪的可是大金十七王爷,这位王爷虽然出行只带着得力手下五虎将,但王府内却有大批大金将士和江湖人士,女侠若不赶紧走,只怕那完颜聪会让人来捉你!” “对啊对啊,虽然女侠武功高强,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女侠还是赶紧离去的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着,李莫愁听着不免冒冷汗。莫说双拳难敌四手,要是真的来个武林高手,恐怕她一招都过不了,小命就交代在这了! “多谢诸位好意提醒,小女子这就速速离去。”李莫愁拱手作揖。 岂料她这话一出,又是让众人一番惊愕。自来侠者无畏,这些客人也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之人,见到江湖人士也不在少数,江湖中人不管正邪不管男女,浑身都有一腔不服输的热血,哪有李莫愁这样真的趋利避害,说逃就逃的。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不过这些人中多是利益至上的商人,对于李莫愁这样的“识时务”,众人倒并非有多么不屑。只是第一次遇上这样坦白的江湖中人,众人心中滋味着实复杂。但因着是个年轻女子做出这等举动,众人多释然,反而觉得那女子坦诚的可爱。只是可惜侠女并未自报家门。 其中一人问道,“不知女侠尊姓大名?” 李莫愁一愣,她可没想过暴露过自己的姓名,省的招来更多祸端。但见发问之人目光甚是敬佩真诚,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显然对自己怀有敬意的笑脸人,李莫愁一时无法推拒,只得硬着头皮道,“都是些虚名,不说也罢。” 陆展元却接口道,“仙子姑娘至今还未透露名讳与在下呢。” 李莫愁不悦的皱眉,陆展元真会挑时候接话!让李莫愁恨不得给他一巴掌!李莫愁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都说是虚名,不过浮云尔!” 陆展元诺诺不言。 众人听闻李莫愁此话,却愈发觉得仙子女侠乃高风亮节不贪恋虚名的奇女子,于是看向李莫愁的目光也就愈发灼热。 李莫愁却似毫无所觉,她心里有些着急,怕真被完颜聪反击,想着得赶紧离开这地方才好。当下拉着陆展元急急出了客栈。 然而为时已晚。 刚拉着拖后腿的陆展元离开客栈不久,两人就被迎面一队横冲直撞丝毫不顾街上百姓似乎死活的骑兵团团围住。 见骑兵队列前,为首的正是刚刚被李莫愁折断手腕的五虎将之首,李莫愁面色一白,脸色垮了下来。 这下完了! ------------ 33【悠悠四载浮沉间】 “就是这二人!”随着五虎将大力虎的一声怒喝,一小队骑兵约莫二十人的样子,困住了李莫愁和陆展元。 这下完了。 李莫愁眉间紧蹙,瞥一眼身边愈发紧张的陆展元,李莫愁心中暗叹,若是没有陆展元这个拖后腿的,她自己一人是可以施展轻功从这里突围出去的,可是又不能放着陆展元不管,留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这里,落到完颜聪手里,陆展元必死无疑。 “唉。”李莫愁无奈的叹气,虽然很不想管陆展元,但不能这个时候放任他去死。不然,岂不等同于自己间接害了他?所以眼下还是先救救看,如果到时候实在顶不住,那就不能怪李莫愁心狠了。 “陆展元,站到我身后来!”李莫愁紧张的盯着将二人团团围住的骑兵,本打算好好跟人沟通下,可是突然听到骑兵首领开口说的话,李莫愁立刻蔫了。除了刚刚开口指认李莫愁和陆展元的精壮汉子外,这些骑兵个个说的都是少数民族语言,叽里呱啦完全听不懂,更别提什么沟通了!事到如今,只能拼一把了!李莫愁咬牙,她有点后悔刚刚太冲动了。 “仙子姑娘……”陆展元脸涨的通红,靠一个女子保护,陆家脸面如今是被他丢尽了!陆展元一点都不想动。 “我叫李莫愁!”李莫愁这当口听到陆展元一口一个“仙子姑娘”,心里别提多别扭了,“你别瞎喊!” “哦哦,”陆展元被李莫愁一枪白,脸色愈发红了些,“李姑娘……” 李莫愁转头瞪他,这生死存亡的时候,陆展元在那里扭捏个什么劲!李莫愁真想一巴掌拍飞他! 这厢陆展元还面红耳赤的想说什么,大力虎忽然驱马冲向李莫愁,双目圆瞪,颇有猛张飞的架势,来势之凶猛登时让李莫愁心头一个惊跳,忍不住有些腿软。随着大力虎将的前行,其后一众骑兵也蜂拥而上,陆展元被迫不得不往李莫愁的方向靠,可是李莫愁正因为要躲开马匹的冲击打算后撤,不妨身后陆展元正在靠近她,眼见着大力虎将已经冲到面前,李莫愁猛地闪身,大力后撤,一下撞到陆展元身上,陆展元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马匹落地出马蹄就要踩踏上陆展元,李莫愁一僵,千钧一发之时,李莫愁急中生智,飞身旋踢,一脚踹在马屁股上,马匹受惊,驮着大力虎将骤然前冲,李莫愁①38看書网,一把拉过陆展元的双足,猛力一拽,将陆展元当做武器捏着他脚踝,用力甩向背对着二人的大力虎将,那虎将正被马匹突然发狂带的身形不稳,忽然身后来此一袭,那人不及反身,李莫愁一掌推在陆展元腰间,直接把陆展元扔了过去,足下更是发力,愈发用力的踹在虎将腰腹。李莫愁不知道自己深浅,可她这一推一踹均用上了内力,那虎将哪里敌得过李莫愁情急之下不要命的攻击,登时一口鲜血喷出,直愣愣从马上摔下倒地毙命。连陆展元也已经面色青紫,被李莫愁伤及无辜了。 地面上一滩刺目的鲜血,灼伤了李莫愁的眼睛。她没料到自己竟然将人打死了!陆展元此刻还奄奄一息的被李莫愁扔在发狂的马上,马匹发狂未定,陆展元根本趴不住,“啊!”一声惊呼,陆展元被狠狠甩下马背,李莫愁闻声回神,当即大惊失色,慌忙就要飞身去接。却不料忽然空中降落一人,青色闪过,那人已稳稳将陆展元扶住,站立在一旁。四周骑兵也回神过来,因为李莫愁杀了虎将,本欲围困的诸骑兵当下再不客气,手中挥着大刀朝李莫愁喊杀而来。李莫愁心神不定,又被自己刚刚失手杀了人而面色一片惨白,心内更是惊惶,如今见这些衣着铠甲的兵士对自己打杀,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还手。 “小心!”却忽然听闻一声柔脆的惊呼,李莫愁只一个愣神,就被人拉到一旁,眼前赫然站着一位青衣少年。李莫愁只扫了一样少年放在自己手臂上那白皙细嫩的手指,就知道这人是女扮男装。 “上马!”见骑兵愈发逼得紧了,那扮作男儿的女子一脚踢飞旁边的一个骑兵,一把将陆展元扔到骑兵的马上,却见李莫愁仍然在发愣,便对李莫愁急喊,“喂,快点!” 李莫愁毫不犹豫,拉住女子递过来的手翻身上马,听女子道,“你来驾马,我对付他们的攻击!” 李莫愁正要接过缰绳,忽然意识到她根本不会骑马,连忙道,“我不会骑马!你把剑给我,我来阻击!” 女子惊讶的看了李莫愁一眼,忽然笑了,“好!” 李莫愁接过剑,手腕翻飞,一把银虹左戳又刺毫无章法,却是招招直击要害,专挑人双肋、眼睛、喉间去刺,逼得骑兵只得围追却不能近身。那女子却是驾马的高手,忙里偷闲瞥一眼身后的李莫愁,见李莫愁面无表情地一个又一个击退敌人,女子朗声“哈哈”笑道,“你这女子好狠辣的招式!” 李莫愁不答话。她虽然面无异色,然而心里却早已经翻江倒海。怎会料到刚出来不久自己就会杀了人! 女子见李莫愁不答话也不以为意,只是愈发将马驱的快了些,更是不时挥一下马鞭,“刷刷”地响,带着强劲的力道重重的抽打在围靠而来的兵士脖间,其招式之狠辣丝毫不逊色于李莫愁。 驮着陆展元的那匹马背女子一鞭子抽过去,“嘶嘶”哀鸣着发足狂奔,带着女子和李莫愁坐下的马匹也如同发了狂,奋力前行。女子御马有术,左突右蹿,马匹在她手下灵活异常,直带着李莫愁和陆展元径自蜿蜒前行,坐下马儿犹如通识人姓,奔跑有度,很快窜出了骑兵的包围圈。可金人哪有这么容易善罢甘休!两匹马三个人在前方狂奔,一行骑兵在身后紧追不舍。李莫愁不认识面前这女子是谁,也不知她为何要救自己。本以为她许是某位江湖侠女,但粗粗打量下女子青色衣衫下闪露出的龙纹玉佩,李莫愁暗自思量这人绝非一般人,又见女子出手狠辣更甚于自己,便再不能把这女人当做江湖中人了。只是,眼前这女人和身后一行骑兵相比,李莫愁更愿意和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女子打交道。这半刻的思量让李莫愁决定与之同行,只是日后回想起今日这次想当然的决定,若是再让她选择一次,李莫愁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后悔此时宁可被气骑兵追上也不要选择这个女人。 女子骑术精纯,带着李莫愁和陆展元一路沿着西北方向朝着扬鞭前奔,不过一日功夫,已然穿过甘肃地界,奔到了蒙古草原。天色渐渐明亮,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面前是一路紧随前来的金人骑兵。 “刷刷”几声,女子得意的朝面前的骑兵甩鞭子,“你们这些金狗,这里已经是我可汗的大地,踏进我蒙古草原一步,我便将你们杀了喂狼!” 一日一夜的功夫,李莫愁精神高度紧绷,陆展元更是昏死过去,连追随而来的骑兵也已经有些面露疲色。可是这女子却丝毫无异色,更甚者还显得生龙活虎,李莫愁不由趁着微明的天色打量她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倒叫李莫愁很是惊艳。女子高挺的鼻梁,雌雄莫辩的俊秀脸庞,皮肤不白,麦色中带着些许红晕,一脸高傲的神色愈发显得她生机勃勃,颇有一番豪爽大气的英姿。 “¥#¥#¥%……”骑兵们说了一大堆话,李莫愁根本听不懂,却见身前的女子眯了眯眸子,一脸不屑,高声用汉话回答,“回去告诉你们的王爷,今日这两人,我霍都要定了!” 那队金人骑兵互相看了看,当前一人手一挥,一行人径自退去。霍都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屑的冷笑。 然而,“轰隆――”一声,仿佛当空一个炸雷,李莫愁被雷得外焦里嫩,震惊的看向身前那草原女子,“你……你叫什么?” 那女子见李莫愁开口跟她说话,当即回头挑眉一个坏笑,“我乃成吉思汗结义安答札木合的孙子,霍都王子!” “……”李莫愁愈发觉得自己被雷劈的厉害,“你?王子?” 霍都面色一凛,恶狠狠地盯着李莫愁,连声音都冷了下来,“如何!” “……”李莫愁好笑的看着她,“你是女子。” 霍都果然面色骤冷,声音森寒,“我说是王子,便是王子!” 李莫愁耸肩,不置可否。 霍都眯眼,怒声道,“你这女子如此不知好歹!我费力救了你们,你不图感恩便罢了,竟然还出言冒犯!” 李莫愁心内有些愧疚,然而望着霍都颐指气使的模样却有些不想低头,只是嘴硬道,“我二人与姑娘素不相识,不知姑娘为何救我们?” “是王子!”霍都冷声纠正,眯眼打量李莫愁,“你竟如此不知好歹!”霍都盯着李莫愁的脸,“白叫你长了张好看的脸!” “……”李莫愁哑然失笑,这跟她的脸有什么关系? “你既这样不识抬举,我又何必枉做好人!”霍都突然扬鞭缠在李莫愁腰上,一个用力将李莫愁甩向那些渐渐远去的骑兵,丝毫未留情面。 唬的李莫愁连忙抓住鞭子尾处,用力一拽,借力重又飞身回到霍都身后的马匹上,霍都冷笑,“身手还不错!”李莫愁笑回,“见笑了!” 霍都突然变色,腰间抽出一把铁扇,“哗啦”骤响,“刺啦”一声划破了李莫愁胸前的衣服。登时露出李莫愁贴胸的胸衣,嗯,那是李莫愁特制的现代胸衣……教李莫愁霎时面色通红,抬头却看见霍都一脸暧昧的笑。李莫愁怒极,袖中出针,细如银丝穿透霍都铁扇,一枚毒针钉入霍都肩头。 “嘶!”霍都倒抽冷气,惊怒,“你!” 李莫愁冷笑不语,却一把扯掉已然僵硬的霍都身上的披风穿在了自己身上,“ 我管你是王子还是公主,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这并不是让你可以对我颐指气使的理由。而且,”李莫愁斜睨霍都一眼,“你到底为何救我?‘霍都’可绝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你!”霍都气的咬牙,然而望着李莫愁一会儿,却突然笑了,“你这个汉人女子倒是聪明!” 李莫愁无谓的笑,“既然如此,你尽可以说说看,若是帮得上,我定尽力。”见霍都脸色有些阴沉,李莫愁撇嘴,“就当报答你救我性命的恩情了。” “你们汉人不是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么!你该不会以为帮我一个小忙就可以报答我的恩情了吧?”霍都紧紧盯着李莫愁的眼睛,观察着她的表情。 “我们汉人还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李莫愁看向霍都,“霍都王~~~子,我们汉人的话可多得是,不知王、子您了解多少?”李莫愁重重的咬着“王子”音,又拉长音调,愈发惹得霍都恼怒,“你找死!” “哧――”李莫愁笑,拍了拍霍都的脸,“别生气嘛,美丽的王子姑娘,我知道你是聪明人,现在你可是中了我的毒,我帮你解了毒,算不算救了你一命呢?要是再帮你一个忙,还有什么恩情是还不清的呢?” 霍都恼恨的直磨牙。 “先给你解一半的毒!”李莫愁眨眨眼,塞了一粒药丸进霍都口中,掐住她的脖子迫使她吞下,“剩下的一半,等我帮完你的忙,咱们钱货两清的时候再给你解!” 霍都渐渐觉得身上僵硬的肌肉开始活泛,终于慢慢能够行动自如,却不敢再对李莫愁造次,只是咬牙问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李莫愁走到陆展元身边,看看面如死灰的男人,不由叹气,“初出茅庐的菜鸟,李莫愁。” “菜鸟?” “……你可以简单地理解为,新手。” “哼,”霍都冷笑,“你行事手段老辣,好意思说自己是新手。” “哧――”李莫愁闲闲扫了霍都一眼,“跟你比狠辣,我自然是新手。” “你!” “哎呀,有点王子的气度嘛!”见霍都又要生气,李莫愁连忙开口,“霍都王子,蒙古草原上的女儿都是你这样小家子气的么!” “……”霍都吃闷亏,哑巴吃黄连只能暗吞苦水。但是,她好不容易找来一个不排斥蒙古人的汉人,也懒得再去重新抓,而且李莫愁还是自己开口要帮忙的,不用白不用!“不与你饶舌!既然你要帮忙,就先跟我回去!” “好是好,”李莫愁点头,“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帮你什么,我再决定要不要跟你回去。” “喂!”霍都气闷,“你不要得寸进尺!” “唔,”李莫愁无辜的摊手,“在我有可能进入虎穴之前,总要让我知道我到底是为什么而进去的吧?” “你你你!”到底如今的霍都还未走出蒙古草原,广阔的大地上长大的孩子,终究不如李莫愁那么小心眼,戒心又重。 “说吧!”李莫愁牵着驮着陆展元的马匹,边慢悠悠的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等着霍都压下火气的回答。 这年头的蒙古草原,真是秀色无边哪!李莫愁即便疲累惊怒许久,如今自觉拿出骑兵马背袋里的水囊喝了两口,顿觉神清气爽。尤其是在无边绿浪里,无边无际的绿色蔓延,无端让人心胸开阔许多。宁静祥和! ------------ 34【悠悠四载浮沉间】 “只是为了找个汉人老师?”李莫愁喝着难得的茶水,惊讶的望着霍都。 “是。”霍都脸色依旧不好,“国师倾心汉人武学,最大的愿望便是与汉家宗师决个高下,我若是能精通汉家武术,必然于国师修炼密宗有益处,国师定愿意收我为徒!” “国……师?”李莫愁忍不住抽嘴角,该不是金轮法王吧?要她帮金轮法王,她李莫愁又不是傻了! “不错!”似乎对这个国师颇为敬重,提起他,霍都竟然一脸敬意,“国师是可汗最看重的大师,乃是我蒙古的武学宗师,可与汉人武学家分庭抗礼。若是得蒙国师收我为徒,不出三年,我定能成为蒙古草原上为人敬重的武学高手!” “……”王子姑娘你未免自信过头了些……李莫愁眨眨眼,试探的问,“金轮法王有这么厉害?” “自然!”霍都扬声回答,无比坚定,却忽然顿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李莫愁,“你怎知国师人称金轮法王?国师足迹从未踏出草原,连我族内也鲜有人知,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汉人女子……”霍都逼视着李莫愁,“竟然知道这么多!”霍都不是在惊讶,她是在逼问,“哼,难道你是那宋朝窝囊皇帝的眼线?” “……我像么?”李莫愁哭笑不得。 “不管你是不是,我都不在乎!”霍都志得意满,“宋朝天命已尽,未来将是我蒙古人的天下!一两个探子又有何用!我蒙古草原上的秘密多如牛毛,有长生天庇佑,宋朝根本不成气候!” “……”李莫愁听她这番言论,心内五味陈杂。霍都说的没错,南宋之后可不就是元朝铁蹄践踏下的中国?但是,霍都这么蔑视宋朝,却让李莫愁无论如何心里不舒坦,不由出口道,“朝代更替自有其规律,即便蒙古得了天下早晚也要灭亡,汉人的土地终究是要握在汉人手里。” “哼!”霍都冷笑,表示对李莫愁的话不以为然。 “呼――”李莫愁吐出一口闷气,决定不和这个孤傲又自以为是的王子姑娘一般见识。狭隘的民族主义者!李莫愁恨恨吐槽,我大中华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好像也只有这一个安慰自己的方法了……不然干脆说都是地球人好了。再不济好歹也都是人,是同一个种族呢! 李莫愁想着,忍不住为自己找来的牵强理由汗颜。可这是历史趋势,她一介弱女子根本无力改变,元朝势必会到来,蒙古人的铁蹄必然会践踏在中华大地上,这是一个马上定天下的民族,骁勇善战,和软弱可欺的南宋王朝相比……的确,南宋气数已尽。 “喂,”霍都没好气的看李莫愁,“你叫什么名字?” 李莫愁好笑的扫她一眼,这小姑娘真是盛气凌人,却又不让人觉得厌烦,许是因为她只是语气不善但为人并不坏?“哧――”李莫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霍都会不坏?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霍都越是没好气,李莫愁越不理她,只径自执杯抿茶。 “喂!”见李莫愁竟不理她,小王子何曾受过这等怠慢,心中怒火窜起,掀桌而起,然而刚刚气急起身,便觉手脚一阵酸软,这才记起自己身上还有李莫愁的毒药,当下站在桌旁气哼哼的瞪着她,“你笑什么?” 李莫愁好笑的摇摇头,望着霍都道,“王子姑娘,身体可有不适?” “你!”霍都自然知道李莫愁有意而为,恨恨的盯着李莫愁半晌,忽而眼珠一转,重又坐了下来,斜睨着李莫愁,“以毒伤人,自来为武林人士所不齿,你这女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李莫愁一愣,随即朗声笑,“哈哈!” “怎么,不幸被本王言中了?”霍都睨着李莫愁,挑衅她。 “呵呵,”李莫愁好笑的摇头,转头盯着霍都道,“王子姑娘,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好人了?” “……”霍都被她一噎,目光莫测的扫着李莫愁,思忖道,“既然如此,你是哪派邪魔外道?” “嗯?”李莫愁笑意愈发明显,“王子姑娘,我可有说过我是邪魔外道?” “……”霍都面色一僵,霍然起身,眯眼盯着李莫愁,“你耍我?!” “此言差矣,”李莫愁倒是优哉游哉,她愈发觉得霍都这姑娘挺有意思,“王子姑娘,我只是据实回答你的问题,绝无半句虚言,如此坦诚以待,怎的反倒成了玩弄于你了?”李莫愁忍着唇角的笑意挑眉道,“难不成要姐姐句句以虚言相告,才算不玩弄?” “姐姐?”霍都却呢喃着望着李莫愁发呆,半晌却忽然发起怒来,“就凭你!” 李莫愁惊讶的看着霍都,霍都甩袖而起,“来人,好好看住此人!不得让她出此间半步!” “喂!”李莫愁奇怪不已,这小姑娘怎的突然生气了? 霍都闪身离开,步履竟然略有杂乱,李莫愁眼神闪了闪,暗自思忖,“姐姐?难不成是因为这个生气?”李莫愁眯了眯眼睛,难不成霍都还有个姐姐?啧啧。李莫愁坏笑,看来,这个“姐姐”竟是霍都的软肋么? 小姑娘到底心思不够深,竟然暴露了自己的软肋,倒叫李莫愁捡了个便宜。只是霍都真的有什么姐姐吗? 李莫愁扫了一眼随着霍都音落涌过来的十多人,皆是蒙古汉子,让李莫愁不由抽了嘴角。他们看起来好结实,不过…… 李莫愁嘴角噙了笑意,拿这些人来练练手如何? 过去她惯是被束缚的,如今初试身手,几站侥幸大捷,李莫愁心内一直被压着的某些叛乱因子开始蠢蠢欲动。 人不动,很多时候,只是因为不敢动。比如见人作恶,有人不动,非是无动于衷,而是怯懦不敢动,没有实力的原因。而今李莫愁独立与完颜聪的五虎将一战,虽她不知五人实力非凡,但与恶人相斗之感是相当不错。后又被霍都相助,二人纵马驰骋,一路与恶贼相斗而来,加之蒙古草原的辽阔之景,让李莫愁心思波动极大。 李莫愁瞥了眼守在帐外的两个大汉,咂咂嘴,活动了下手腕。又是两个壮汉,李莫愁似乎有些误区,她觉得人越是体格庞大就越不堪一击。而且,她李莫愁可是能被困住的?就这两个人,怕还不够熵儿一剑刺的! 熵儿。 不自觉又想到这个名字,李莫愁一时有些愣。 连夜奔波过来,神经高度紧张,这会儿突然想到龙熵,李莫愁想要与人打斗的心思瞬间消弭下来,抬头望向帐外,只见月光如练,皎白当空,映在夜幕上熠熠生辉。从远处吹来草原清新的风,李莫愁心头赫然一紧。 她……竟然开始想念龙熵了! 这才多久的时间!离开活死人墓也不过十多天的光景,甚至不到月余,为什么这种思念越来越深!初初离开时,她因心中极为焦虑,只一味责怪因为陆展元的缘故让自己没能和龙熵说上话,待自己心思清净下来,对龙熵的想念虽然不时萦绕在心头,可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强烈! 是这月色太撩人了么? 还是这草原的风太会勾人相思? 没人给她答案,唯一迎接她的,只是草原的风,和皎洁的月。 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夜色阑珊时分,她拥着龙熵,或端坐树枝,或轻卧屋顶,或临于溪边,看惯了终南山的月,雪,绿树,绚烂的花。 当时并未觉得有多么美好。更甚者,很多时候,是她李莫愁因为心情不好,因为孤寂,因为想念家人,怀念家乡,独自一人对月缅怀,却总有个清冷的小人儿善解人意的靠近她,给她一份温暖,轻言软语。 “莫愁,你看什么?” “没什么。” “……又骗人。” “呵!傻,我在赏月。” “月?那有什么好看的?”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虽然我不懂,可是听起来一点也不好。” “不好?” “嗯!” “哪里不好?” “因为,你说这句时,笑的好难看。莫愁,你是要哭么?” “……怎么会。我这有一句好的,熵儿愿意听么?” “你说我就听。” “叫做‘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听起来,可好?” ……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李莫愁呢喃着,竟然觉得极为落寞。隔着蒙古包厚实的帐子,望向那轮也同样照耀着终南山活死人墓的皓月,心中酸胀的厉害,“熵儿……” 熵儿,你可还好? 李莫愁抬起自己的手掌,眼前豁然滑过白日里死于自己手中的那几个金人的脸孔,一时心内百味陈杂,竟略微有些颤抖的哽咽起来。 熵儿,师姐……杀人了…… ------------ 35【悠悠四载浮沉间】 “婆婆,你说,什么叫做‘墓’?” “墓,是人死了住的地方。好人的墓通往天上,坏人的墓通往地狱。” “那,师父的墓是通往哪里呢?”龙熵静静的跪在石床前,茫然的望着已然冰冷的尸体,低喃,“要是师父既不喜欢天上,也不喜欢地狱,她可以回来么?” “……”孙婆婆动了动嘴唇,忍不住老泪纵横,“姑娘……” 孙婆婆哽咽着,长满皱纹的双手指尖有常年做粗活打磨出来的茧子,轻轻把龙熵搂进了怀中,“姑娘,人死……不能复生……” 龙熵茫然的抬头望孙婆婆,抬手帮老人家擦泪,“婆婆,你哭什么?” “姑娘……”孙婆婆心中十分难过,见少不更事的龙熵对生死之事表现的这么无措,心中怜惜不已,“唉……”她只叹息,为何瞬间功夫,这与世隔绝的活死人墓竟遭此大劫。李莫愁屡次违反门规背叛师门,被逐出古墓。不到半月的功夫,这古墓的主人竟然也重伤不愈,命殒西天。 “……姑娘莫怕,以后,只有老奴陪着你。除非老奴身死,否则绝不离开姑娘!”孙婆婆着实爱惜这个单纯的少女,几天功夫,她怀里的小人儿同时失去了最依赖的师姐和最亲的师父。若是换做旁人,真不知道该是什么光景。偏偏龙熵只是一径对着老妇的尸体发呆,已经一天一夜了,老妇尸体早已经冰冷,龙熵却还只是默默守在床边,好像在等她醒过来一样。 “婆婆,”龙熵竟然浅浅一笑,霎时如梨花盛开,“我知道婆婆疼爱熵儿。等莫愁玩够了回来,我们就和师父一起,永远待在这里,哪也不去!” “……”孙婆婆泪眼婆娑,忍不住微微用力拥紧了龙熵,“……好,好!姑娘怎么说,咱就怎么做!” 龙熵却突然低落下来,让孙婆婆抱着,敛下眉眼低声说,“可是,莫愁什么时候回来?” 孙婆婆一噎,不知该如何回答。李莫愁,回不来了。被逐出古墓的叛徒,是不被允许踏进古墓的。孙婆婆犹豫了下,柔声问,“姑娘可曾记得你师父说过什么?” “……”龙熵望着孙婆婆,动动唇,忍不住眸中雾气氤氲,“可是,不让莫愁回来,也不让我出去,那怎么办……”见不到莫愁了怎么办……明明说好,以后都要同在一处的…… “……姑娘……”孙婆婆也不知道怎么办,这是师门规矩,任谁也不能破坏的。 龙熵却突然从孙婆婆怀里挣脱出来,对着床上老妇的尸体委屈的哭求,“师父,你让莫愁回来,或者让我出去好不好?熵儿一定把莫愁……不,师姐,一定把师姐带回来,到时候,徒儿和师姐一起陪着你可好?” 床上毫无动静,龙熵急了,上前拉住了老妇的手臂,恳求道,“师父,求你……” “姑娘!”孙婆婆心疼的不行,老妇重伤那些时日,龙熵就一直默默呢喃着,求师父让她和李莫愁一起下山,可是龙熵一提,老妇就生气呵斥,龙熵见她伤重,便再不敢提,只是默默守着她。直到老妇已然人死灯灭,龙熵也一直守在床边,可是要和李莫愁一起离开或把李莫愁找回来的念头却从未消失过,而今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哀求,登时让孙婆婆心疼不已。这个第一次面对死亡的少女根本不知道“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以往偶遇山间鸟兽死去,李莫愁总是跟她说,小动物是回家了,回归本源。从未当真跟她解释过,什么叫做死亡……老妇眼见这两个姑娘长大,如今见龙熵这副模样,心中实在不忍,连忙拉住了龙熵,“姑娘……你师父她老人家……已经死了……” “死了……”龙熵呆了一下,喃喃道,“死了就不能说话了……那,那就别死啊!”龙熵突然用力抓住老妇冰冷的手臂,“师父,你别死,徒儿不闹了,徒儿不下山,你别生气,大不了,师父你亲自把师姐带回来啊!师父……” “……姑娘啊!”孙婆婆再也忍不住,凄凉的唤龙熵,“你师父是死了。死了,就永远的离开我们了。过不了几天,师父她老人家的尸体就要变臭,变没有,再也看不到她,也再也不能说话不能教你武功啦!” “……”龙熵一怔,瞬间脸色煞白起来,“再也……看不到了……” 孙婆婆伤心地叹息着,轻轻抱住龙熵孱弱又略带冰冷的身子,“姑娘,人都要死的……” “都要死……”龙熵喃喃重复着,“婆婆会死,我会死,莫愁也会死么?” “对,都要死,只是死的早晚罢了。”孙婆婆眼中带泪,爱怜的望着龙熵,“姑娘,你别难过……” “莫愁要是和师父一样死了,我是不是也再看不到她了?”龙熵呢喃着,又转头瞥一眼床上的老妇,年少的姑娘第一次理解了“死亡”的含义,不觉打了个冷战。望着老妇已然有些发青的肤色,龙熵忽觉悲从中来,一口血腥涌上喉头,却怯怯的趴在了老妇身边,弱弱的低唤,“师父……师父……你别死好不好……徒儿会好好练功,好好看着师姐督促她,不让你生气,你别死好不好?” 孙婆婆不忍看见小姑娘这么苍白怯弱的模样,别过脸去暗自啜泣。 可是空余一具尸骨的老妇又怎样才能回答龙熵的话呢。 龙熵低低哀唤半晌,老妇却毫无反应,离得近了些,竟然还隐隐闻到一股奇怪的微弱腥臭味渐渐传来,登时让龙熵一惊,连忙回头受惊的唤孙婆婆,“婆婆!” “哎!”孙婆婆连忙抹了抹眼泪,走到龙熵身边,“姑娘……” “师父……师父她……”龙熵愕然的说着,忽然面色一变,颓然无措的顺着石床坐倒在地,“师父……变臭了……” “呀!”孙婆婆大惊,连忙上前检查,可不是,老妇贴着石床的部分已经有些尸臭发出,“姑娘!得赶紧让主人入土为安哪!” “入土……”龙熵下意识的重复着孙婆婆的话,“入土……” “姑娘!”孙婆婆急了,蹲下来和龙熵平视,“让先人入土为安吧!不然,主人怕会死不瞑目的……” “……可是,”龙熵犹如受惊的小兽,幽黑的眸子里闪着水泽,紧紧地盯着孙婆婆,“师父说,死后要把她放入密室里的棺木中……” “那便是入土为安!”孙婆婆叹息着,老人家摸了摸龙熵的头,“姑娘就依着主人的遗愿来做吧!” 龙熵怔怔的望着孙婆婆,半晌,默默点了点头。 孙婆婆心中十分难过,忍不住叹息,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李莫愁被逐出古墓!若是李姑娘在,她岂会让龙姑娘这么年轻的少女做这些晦气又伤心的事情!真是造化弄人啊…… 龙熵依言,在孙婆婆的帮助下把老妇的尸体放进棺木之中,一抬头,瞥见另外三具棺木。龙熵道,“师父说,剩下的三具,婆婆一个,我一个,莫愁一个。” 孙婆婆不由打了个哆嗦。老人家虽然过了大半生,早已是半截身子入土之人,但到底出于本能还是有些惧怕死亡。龙熵却好像对生死并无多大挂碍,孙婆婆越看她反而越觉得这个冷清的少女不可接近。似乎无端又平添了些冷意,小姑娘茫然的模样却有增无减,只是眼底的泪泽渐渐消退,反而越发显得清透不可捉摸。 “……姑娘,主人有令,待姑娘十八岁时,就可接任掌门,将活死人墓中的绝世武学传承下去。”孙婆婆隔着七八步的距离望着龙熵,竟有些觉得这小姑娘宛如冰雕的玉人儿,“老奴遵主人令,定伺候姑娘周全,姑娘可认真钻研墓中绝学。” 龙熵掌心托着一块牛皮纸,上面画着活死人墓的地图,标记着何处有什么样的武功。龙熵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然道,“等我学会了这些,是不是莫愁就会回来了?” 孙婆婆一顿,却不做声。 “婆婆,你说,是也不是?”好像只是为了确认的问一声,孙婆婆尚未回答,龙熵接着道,“等我学完这些,莫愁便该知道,外面有多不好,她若想回来,到时这里由我做主,我自然可以放她回来。婆婆,你说是也不是?” “……”孙婆婆犹豫着,她本欲回答“不可”,可是见龙熵垂眸发怔的低落表情,孙婆婆心头一软,答道,“姑娘既是这里的主人,自然可以决定让不让李姑娘回来。” 龙熵闻言,却忽然眼睛一亮,唇角含着笑意,走到老妇的棺木面前,抚摸着棺盖,低声道,“便是死,也是要死在这里的。” 孙婆婆惊望着龙熵,愕然不能语。 龙熵却轻声道,“师父,等徒儿日后死了,定会和师姐一起去向您赔罪的。”默默垂头站在棺木旁半晌,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棺木,忽的“啪嗒”一声,竟是龙熵泪落,泪滴在棺木上,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石室里显得尤为响亮。 孙婆婆一惊,正欲开口相劝,却见龙熵挺直了背,面无表情的缓缓转过身来,淡淡的对孙婆婆说,“婆婆,自今日起,我便要闭关习武,你且自便,不必管我。若是渴了饿了,我自会唤你。” “……”孙婆婆惊讶地望着愈发冷冰冰的龙熵,安慰的话尽数堵在嗓子里,一句也吐不出来了。只是心中也着实担心,怕小姑娘悲伤过度,这个时候练武显然并非什么好时机。可老人家却一点都无法开口。 “唉……”倒是龙熵见状,轻轻叹了口气,拂袖而去时轻声道,“婆婆无需担心,我自己心中有数。” “……”孙婆婆闻言一时心中有些暖。姑娘虽然面冷,但到底还是知道心疼人的,老人家无奈的摇头叹气,却也只能遵从龙熵的命令,“是,老奴知晓。” 古墓之中无岁月,转眼间,两年已逝。 龙熵也终于从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变成如今,十六岁的小龙女。 “孙婆婆,”龙熵表情寡淡,轻声说,“自今日起,我们门派就改作古墓派吧。” ”是。“两年来,孙婆婆已经习惯了龙熵的少言寡语,偶尔闲暇时分,龙熵除了自己看书外,便令孙婆婆将外面之事详尽的说与她听。龙熵虽然未有真的与外界接触,但已不像两年前那样于人情世故一概不知。她现在缺少的,只是亲身历练。但是……除去初时那些日子孙婆婆还会被问起李莫愁有没有回来过外,后来的这些日子孙婆婆再没听她提起过师父或者李莫愁。仿佛,这两人已经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孙婆婆望着愈发出落的翩然若仙又淡漠的龙熵,心中不由愈发敬重。显然龙熵已经越发有了一派掌门人的气度。 “你且对外去说,古墓派内藏有许多绝世秘籍并有许多稀世奇珍,谁若是娶得了古墓派掌门人,这古墓里的宝贝便尽数归谁。”龙熵一柄银剑如长虹,动作极慢的舞着,然而周身却仿佛凝了一层霜露,白色剑光闪过,绿色纷纷追逐着飘落,却只是在她周围飞舞徘徊,始终近不得她身。那是玉/女剑的剑气。 “什么?”孙婆婆甚为震惊,疾呼道,“姑娘!” “且去做。”龙熵声音平稳,无一丝波澜。话音落,一枚绿叶完整无缺的飘落剑尖,然而不过片刻,倏地碎成碎片,从剑尖跌落。 孙婆婆紧皱眉头,咬咬牙,不知龙熵想做什么,却也只能无奈的顺其意去做。 待孙婆婆已经离去,龙熵怔怔的望着远山,又是一年春到。 李莫愁离开这里已经两年,如今这远眺的无边春景,告诉龙熵,这已经是李莫愁离开的第三个年头之始了,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回来过。甚至,连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找不到你,那么,让你来找我,如何? 龙熵抿了抿唇,重又提剑,银剑一改先前舒缓稳重,倏忽变得凌厉狂乱,可怜她周边的草木,尽数遭强劲的剑气侵袭,哗哗作响,继而“噼里啪啦”地尽数皮开肉绽,残败的绿叶铺满脚下。 ------------ 36【悠悠四载浮沉间】 那么,李莫愁去哪里了呢?她不时一心想要回去把龙熵拐走的么?何故竟然两年时间毫无踪迹,竟然在江湖中也丝毫未见其人影? 说起来,就苦逼了。 李莫愁原本以为,被那个倒霉催的霍都留在蒙古草原扎伊部落,自己若是想走,凭她一身自古墓派练出的绝妙轻功,离开这里,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怪就怪在“自负”二字上。 霍都竟然决意要留她,又岂会这么轻易让她离去! 两年前那晚,李莫愁想起龙熵,心中便涌起强烈的冲动,想要立刻回去找龙熵。可是…… 门外的一众蒙古武士着实不在话下,可是,她却没能走出蒙古草原。 霍都只是有些骄纵,却并不是没脑子的人。她甩袖离开,并未去别处,反而是径自去找了国师,金轮法王。 金轮法王醉心武学,听霍都说她帐中有一位来自中原的武学高手,顿时大感兴趣,兴致极高的随霍都前去。不料这时正是李莫愁心急火燎要离去的时候,她露的一手绝妙轻功,登时让金轮法王大为赞赏。古墓派功夫本就以轻灵奇巧见长,于蒙古密宗大有不同。金轮法王当初远从蒙古奔赴西藏,杂糅了西藏密宗融以草原的内力,皆是以猛力至刚见长,惯听中原功夫博大精深,如今一见,更是大为惊叹,岂有轻易放李莫愁离去之理! 眼见李莫愁脚下生风,犹如乘风而去,金轮法王心思大动,急忙上前,拦住了李莫愁的去路。 李莫愁正心急中,哪有功夫理会来人是谁!又隐约见是一中年大汉,身材极为魁梧,李莫愁不由嗤之以鼻,她还以为这个精壮的大汉跟那些所谓的角力武士一样不堪一击,当下丝毫不以为意地双袖轻拂,一枚银针犹如利刃,划破夜空,悄无声息地刺向身后紧追不舍的壮汉。 可惜,李莫愁这次遇到的,是金轮法王。 这枚带着强劲力道的银针尚未到达金轮法王面前,已被耳力极好的他获悉,当下轻一挥手,宽大的僧袍裹挟住银针,银针力道被尽数瓦解,僧袍凝成的漩涡猛然被扯平,一抹亮光从漩涡中飞旋而出,竟是银针逆着方向直朝李莫愁刺去。 李莫愁大吃一惊,这一下若是被自己的银针刺到,可非同小可!李莫愁连忙闪开,可是她身形刚动,肩头已被一股大力钳住,被人猛然用力一拽,擒了下来。 李莫愁顿时心惊肉跳。若是这人如钢铁冷硬的五指不是钳在自己肩头,而是脖子处,她岂不是一命呜呼了!当下连忙回头去仔细看擒住自己的人,这一看,见这人头戴一顶高高的圆锥形尖帽,大长脸,浓眉细眼,一身喇嘛僧袍衬得他愈发虎虎生威。再一眼瞥到身后目不转睛且一脸崇拜的霍都,李莫愁心头一咯噔,登时惊呼出声,“金轮法王?!” “你这丫头,竟也识得我。”金轮法王细眼长眉,见李莫愁认识自己,难免心中有些得色,“贫僧十多年前倒是曾去过中原,与一些中原武林人士相会过,虽那时最后落败于大师之手,狼狈而回,但也在中原薄有名声。如今已将近二十年,贫僧自忖功夫大长,正欲去会一会中原同好。可今日见你这小丫头,使得好俊的轻功,竟也有些怀疑了。”金轮法王说着,望着李莫愁道,“你既然有缘来到这里,不如就与贫僧切磋切磋,也让贫僧看看今日中原年轻人的实力。”话说着,已经一掌将李莫愁推开。李莫愁哪里真的会听他言跟他相斗,她又不傻!当下只顾发足狂奔,只是可惜,她内力不足,虽然论脚力确实比金轮法王快了那么一两步,可惜后继不足,终是没能逃脱的掉。 偏偏霍都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国师,这女子的确功夫非凡,本王带她回来时,见她持剑与完颜聪精锐骑兵相斗都能毫发无损,且逼得那些骑兵完全无力近身,国师大可以试一试她。” 金轮法王略一思忖,竟道,“好。” …… 于是,苦逼的李莫愁竟然就被困在了草原里,霍都总有想不完的、瞎编李莫愁的武功套路提供给金轮法王。李莫愁诡计百出,却毫无用处。只因为金轮法王的执念在“武”,其它一概不能动他心神。李莫愁本想向黄蓉那样倒念内功心法让金轮法王练,可是未料到金轮法王生性狡诈多疑,李莫愁每被逼无奈说出一个所谓的“法门”,金轮法王总是亲身拿李莫愁做实验,点她各种穴,按照李莫愁说的让她各种练。李莫愁苦逼的次次都栽在自己乱说的武功上。次数一多,金轮法王便愈发不信她,每每非逼她出招抵抗才算完。金轮法王虽然自称“贫僧”,却丝毫不慈悲为怀,出手极为狠辣。李莫愁一开始想,他既然是想要自己陪他过招,那么,自己若是坚决不出手,他又能奈自己何?可惜,李莫愁没料到金轮法王不是吃素的,李莫愁若不出手,金轮法王可不会手下留情,招招直逼要害,李莫愁不反击真的会被他打死,可是若反击,金轮法王反倒不急了,就跟猫捉老鼠似的,逗弄李莫愁玩。李莫愁哪里会这么容易屈服!~她知道金轮法王是故意刺激自己出招,不甘心活死人墓的功夫就这样被这狠辣的僧人学了去,又怕日后若是真被这妖僧遇到龙熵时却因为识得古墓派的功夫让龙熵吃大亏,于是索性用上了“无招胜有招”的法子。她根本不用正经的武学套路出手,知道自己伤不了金轮法王,李莫愁只守不攻,她丝毫不摆任何招式,金轮法王攻哪里,她就守哪里,更甚者,她索性依样画葫芦,去学金轮法王的招数抵挡或者偶尔出击。 抄袭的功夫,李莫愁还是有的。 哪料,李莫愁这么一来,反倒更加引起了金轮法王的兴致。金轮法王竟觉得李莫愁天资聪慧,与自己十分有缘,有意收她为徒。李莫愁听了嘴角抽搐差点忍不住扶墙而出,一个劲儿翻白眼。 可金轮法王却是认定了李莫愁聪慧,骨骼精奇,且悟性极佳,是练武的好材料。而且,为人懂得变通,虽然不是坏人,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行为举止很是诡异,非常对他的胃口。 李莫愁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怎么可能拜金轮法王为师!要知道,金轮法王可是小龙女最大的劲敌!李莫愁见到金轮法王就翻白眼,死活不肯从。 可是霍都哪里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她正筹谋着寻个机会拜金轮法王为师呢,如今见金轮法王难得看上李莫愁,霍都岂有不好好利用此事之理!两年来,李莫愁几乎被逼着隔三差五就陪金轮法王过招,剩下微末的闲暇就被霍都各种纠缠,甚至连走出去欣赏下这草原辽阔之景的机会都寥寥无几。 “喂,”这么久以来,李莫愁从来没有告诉过霍都自己的名讳,她恨不得自己不认识这个霸道不讲理又自私乖僻的女人!可是霍都才不管,这么久以来,想方设法各种挑战李莫愁的底线,“你这女人不要不识好歹!国师肯收你为徒,是你的福分!你难道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莫愁扫她一眼,根本不跟她说话。 霍都咬牙,这两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李莫愁视自己如无物,不然以她高傲的性子,早被气死了。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么!”霍都猛然起身,阴沉着脸,怒视李莫愁。 李莫愁完全不以为意的拎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杯水,慢慢的抿。 “……”霍都几番磨牙,“哼”了一声,挥袖离去。 直到帐中只剩下李莫愁一个,她才沉了脸色,暗自攥紧了双拳。怎么会料到,刚出来,就被困在这蒙古草原两年的时间!她本是打算立刻回去把熵儿接回来的,可现在,莫说去接熵儿,便是她自己,也已经身不由己了。 李莫愁越发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学武功。不然,何至于任人宰割还被困囿! 金轮法王要收自己为徒,这件事当真荒谬。李莫愁倒也不是完全排斥,只是她深知在古代,师门观念尤其重要,一门弟子岂可拜他人为师?而且,还是个心狠手辣的蒙古国师。要是她李莫愁真的做了金轮法王的徒弟,被冠上投敌叛国背叛师门的名头,以后,这江湖还要不要混了?她怎么立足!虽说自己已经被逐出古墓派,但李莫愁对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多么大的感触,毕竟古墓相当于自己的家,师父不过是迂腐了些,而且古墓派素来不与江湖各派势力交接,根本没人知道她李莫愁是被古墓派逐出师门的。她若是想回去,随时可以回去。更何况,活死人墓里还有个小熵儿,她也必须得回去。再者说,她虽然和老妇相交不深,但到底是自己的师父,算是李莫愁在这世界里的除去龙熵外的另一个牵挂了。尤其是被困在蒙古草原的这段时日,李莫愁更是对老妇的感情深了些。 幸而还有师父照顾着熵儿。 李莫愁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样的话,她也可以稍微放心些。 草原的天色说变就变。傍晚时分还斜阳晚照,映的整片草原金灿灿的,这会儿不过刚过黄昏,余韵未尽,地平线上那团火红却倏地收了光芒,漫天涌上了黑压压一片乌云,翻滚着在天空里叫嚣。 都说春雨贵如油,这场雨也是草原上的人们期盼已久的了。但落在李莫愁眼中,却愈发让她心情沉了些。 草原静美,本该是个令人流连的好地方,只奈何她在这如诗如画之境中并不自由,仿佛被困在了画中。再美的画,也终究抵不过自由的诱惑。 草原地广人稀,扎伊部落更是人烟稀少。草原的汉子多热情粗犷,女儿多豪放。与他们相处也算是件乐事,叹只叹,言语不通,李莫愁一直以来都是和人比划着手/脚/交流,难得学一些蒙古话,竟然又发现,这个小小的不到三四百人的部落中,竟然有两三种不同的语言,竟是多种方言的混合。李莫愁学得了一家,学不来所有家,而且霍都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每次李莫愁出来散步,身后不是跟着七八个盔甲盈身的将士,便是被霍都阴魂不散的跟着,更过分的是,金轮法王为了拉拢她,也几次三番打扰她散步的雅兴。 草原人民也是等级森严,见李莫愁这阵仗,哪有几个人敢真的和她交谈!唯有一些天真烂漫的孩童,敢在李莫愁温和的笑容里靠近她,和她说一些其实也根本听不懂的话。 每每这时,李莫愁都很尴尬。霍都却似乎很得意,她对李莫愁一直心存怀疑,就像她对所有的汉人不相信一样。霍都一点都不想让李莫愁听懂草原的话,所以每次李莫愁难得学会一些当地的语言,霍都都会立刻令那族人撤离李莫愁所在范围内,换另一个部族过来,为了防止李莫愁探取草原的情况。 李莫愁可不知道霍都暗地里做了这些手脚,她只是奇怪为什么每次自己刚刚跟一些人混熟了些,那些人就会很快搬走。李莫愁还只当是游牧民族居无定处,追逐着肥美的草地落地而居呢。不过,也不是很在乎,毕竟她当真不是什么密探。 不过,李莫愁不知道的是,她这两年终日和一代西藏兼蒙古密宗高手甚至堪称宗师级别的金轮法王动手,她自己的身手可是突飞猛进。更甚者,为了防止被心狠手辣的金轮法王伤到,李莫愁越来越不敢放松内力的修习,她自己也早已后悔当初太想当然,没有好好学武。因此,一边是自己肯下功夫学,一边又总有金轮法王这个高手来喂招,李莫愁的功夫简直是一日千里。她虽然不明确自己到底能力几何,但是已经意识到自己慢慢地能在金轮法王手下过招数越来越多,而且,几乎可以把金轮法王的招数依样画葫芦的学个八/九不离十,偶尔也会因为金轮法王的大意而侥幸胜他一招半式。 这令金轮法王相当震惊,两年的时间,他的无相神功已经将近大成,功力也越来越深厚,但是他发现,整日跟自己过招的女子竟然比自己进步还快,若不是女子因为年轻,内力不足,金轮法王很是怀疑再过些时日,自己是不是还真的能胜过她。幸而这些尚不足为虑,毕竟李莫愁内功跟他相比,差了不止一截两截,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毕竟,李莫愁而今不过二十五六岁,且过去多少年没好好练武,金轮法王却是自幼醉心武学,一生痴迷于此。 两年的时间,因着李莫愁的缘故,霍都得以长时间跟在金轮法王身边,看两人对招。霍都本就极为聪慧,用心观察两人招式,她而今也已基本摸清了金轮法王的招数。只不过,同样的招数,由她用来,和由李莫愁、金轮法王用来,效果确实截然不同。霍都自知这是因为三人内力不同的缘故。她自己火候不到,只是修炼些浅显的蒙古密宗内功,未得人指点,稀松平常的内功修炼,而今也早已远远不比李莫愁。更兼之李莫愁还善用毒,霍都不敢轻易惹她。 独自一人留在帐中,李莫愁思忖良久,看看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有着瓢泼之势,李莫愁心思一动,抿了抿唇,一个计划在心中渐渐成形。 ------------ 37【悠悠四载浮沉间】 李莫愁会用毒,金轮法王也会用。霍都死皮赖脸的跟在金轮法王身边,又肯自己钻研,于用毒一道上,竟也渐渐上手,但终归不如李莫愁那样熟谙。不过到底毒物加身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因为种族民俗差异,李莫愁所用之毒颇令金轮法王和霍都忌惮。同理,李莫愁对此也心有戚戚焉。两方似乎在这一方面达成共识,不轻易用毒。但是李莫愁会在受不了霍都之时,暗自下毒。霍都吃过几次大亏,对李莫愁恨得牙痒痒,然而碍于金轮法王的面子,她又不敢对李莫愁以牙还牙,当然这些东西都被霍都暗暗记在了心中。 李莫愁鲜有主动向霍都示好的时候,李莫愁若对她好,她反倒疑心李莫愁是不是又要对她暗下毒手。若是李莫愁得知霍都这念头,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了。在这草原扎伊部落里,霍都王子是最大的首领,似乎是独占这一片草地,隐隐有些占地为王的意思。不过,奇怪的是,蒙古大汗竟也听之任之。 “王子姑娘,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李莫愁一笑,霍都就全身细胞都警戒起来,如临大敌的盯着李莫愁看,愣是隔着桌塌生生离李莫愁站远了些,教李莫愁看见,忍不住坏笑。 “你又要耍什么诡计?”霍都没好脸色,拉着脸警惕的望着李莫愁,“你们汉人就是不够坦荡,阴险狡诈之极!” “……”李莫愁哑然,躺着也中枪的体质实在伤不起,“王子姑娘就这么不信任我?” “嗬!”霍都冷笑,“你觉得呢?” “唔,”李莫愁嘴角噙了笑意,“你信我才不正常。” “……”霍都一滞,磨牙开口,“那你问什么!” “王子姑娘~”李莫愁绕过桌塌,正要朝霍都靠近些,霍都唯恐李莫愁又暗下毒手,“刷”地把腰间弯刀拔出,“哐”一下砍在桌角,怒视李莫愁,“不许过来!” “……”李莫愁惊讶的望着视自己如洪水猛兽的霍都,好笑又无奈的站定,她刚刚只是出于根深蒂固的习惯,跟人讲话自然距离不可太远,这是礼貌,怎么到了霍都这里就成了别有用心了?李莫愁暗自咂咂嘴,看来以后要好好检讨一下了。 “ok,我不过去。”一些习惯用语,多少年李莫愁都没改掉,霍都听着也不以为意,反正汉话和蒙古话差异也不是一点半点的大,“王子姑娘不是一心要拜金轮法王为师么?” “自然。”霍都丝毫不放松警惕,反倒显得李莫愁漫不经心了。 “若是我能帮你呢?”李莫愁好整以暇的扫霍都一眼。 “……”霍都沉吟一会儿,不屑的轻哧,“你定是又有什么诡计要使!不然何故两年的时间你都没有任何表示,现在倒说出这些话来。” “这么说的话……”李莫愁思忖了下,倒也不遮掩,“我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帮你。” 霍都犹豫着看着李莫愁,“有条件?” 李莫愁耸肩,不置可否。 霍都却仿佛赫然松了一口气,“说出来听听。” “待你成功拜师,你便要协助我离开草原。”李莫愁微微低头,淡淡的声音辨不出心情。 “……”霍都却迟疑了,以金轮法王对李莫愁的欣赏,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她走的。若是自己刚刚拜师就私自放走了李莫愁,难保金轮法王不会一怒之下将自己逐出师门,这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暂且先答应她也无妨,毕竟只要拜师成功,帮不帮就是自己的事情了。霍都心下主意已定,故作郑重地正色回答,“可以。” “呵――”李莫愁好笑的摇头,“王子姑娘莫要回答这么快,口说无凭。” 霍都完全不在乎李莫愁问自己要任何凭证,反正到时候还不是凭自己一番话?舌头长在自己身上,想怎么说都可以,“你想要什么?要我与你立下盟约么?没问题。” “非也,”李莫愁抬头,望着霍都的眼睛道,“倒也不必这么麻烦,我只需你口头立个誓言即可。” “哈――”霍都闻言,忍不住心中暗笑,这汉人女子平日里狡猾如斯,今日竟用如此小儿科的誓言来约束自己,简直是天助她霍都!“这个自然,我霍都在此立誓――” “慢着――”李莫愁斜睨她一眼,却打断了她的话,“誓言,你要跟着我来说。” 霍都一怔,奇怪的看李莫愁一眼,不在乎的回道,“你说。” 李莫愁见霍都一脸不屑,鬼鬼一笑,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我霍都向蒙古草原保护神长生天起誓,”霍都学着李莫愁的样子举手发誓,重复着她的话。李莫愁见霍都不以为然,接着一口气开口说完,“若是我霍都有违约定,便叫我心中最重视的那位姐姐死无葬身之地,生生世世永不安宁!” 这誓言够毒辣。 霍都瞬间变了颜色,重重一拳砸在桌面,“你说什么!” 李莫愁很满意这个效果。看来自己抓这点是抓到要害了。伤害自己的誓言大可不以为然,但若是伤害自己心中之人的誓言,不管是真是假,分量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重。更何况是对草原信仰的长生天发誓,李莫愁有九成的把握,若是霍都按此言发誓,食言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霍都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强压着怒气。李莫愁面无表情的淡淡望着她。 “你这恶毒狠辣的女人!”霍都却猛一甩手,冷声道,“我便是废了一身功夫,也绝不会拿她开玩笑。”说罢,大踏步的离了李莫愁的房间。 倒叫李莫愁大吃一惊,不由眯起眼睛,重新打量这个看起来坏透了的霍都。 略作沉吟,李莫愁不由叹息。错算了霍都对她那个“姐姐”的在乎程度。不过,幸好她还有第二套方案,叫做曲线救国。 真是羡慕那个陆展元!没用的人就是自由,李莫愁刚来到草原不久,霍都就把陆展元赶了出去。按照霍都的话来说,草原不养废物。要不是看在李莫愁的面子上,霍都干脆就一刀结果了他。这也怪不得霍都,实在是陆展元这人太奇葩,醒来见到身居蒙古包,竟然眼瞎的认不出霍都是女扮男装,一个起身用力抱住了霍都的腿,一边用力拖拽一边对李莫愁喊,“姑娘快走!” 李莫愁哭笑不得。倒也难得他这份心。 却是惹恼了霍都。若不是李莫愁手快拦下霍都的刀,陆展元性命就真的交代在这儿了。 陆展元是走了,她李莫愁却是困在了这里。不过陆展元也真够没良心的,好歹自己几次三番救了他性命,竟然也不想办法来帮下自己。李莫愁又有些无奈,她不明白为什么总容易把陆展元当成一个疙瘩。 却不知陆展元正在遭遇他那一段真正的姻缘。若不是出了蒙古草原就遇上私自离家出走游玩的何沅君,凭他孤身一人,能不能安然走过金国边境都是个大问题。如今与何沅君倾心相伴,他哪里还有时间去想李莫愁这个令人捉摸不透又阴晴不定的可怕女人! 且不说他。 如今竟然霍都不肯帮自己,那么,她唯有选择假意应允了。只庆幸,陆展元还没有机会喊出李莫愁的名字便被霍都一怒之下扔出了草原,甚至连金轮法王都不知道随李莫愁一起过来的,还有个男子。古人重视名讳,尤其是江湖中人,无论善恶,大都以自报名讳为荣,虽然多半有自负的因素在内。可是,李莫愁不在乎,再者说,她要是说自己叫做沈宁,也不为过。难得她还记得自己这个已经半辈子不用的名字了,若是从古人口中喊出来,真不知是什么微妙的感受。 李莫愁主动去找金轮法王,金轮法王很是欣喜。他自认无相神功天下难有匹敌之人,就算有,也是因为别人内力不济,不能真正将无相神功的威力发挥尽致,放到他金轮法王手里,绝对是世上罕有的上等功夫。收徒也讲究个缘分,更要讲究个根骨,能不能将他的无相神功发扬光大,但同时也不能养虎为患。这也是金轮法王没有强逼李莫愁的原因,毕竟李莫愁连姓名都不愿相告,如此的不信任,让金轮法王心中很是不满。今日李莫愁竟然主动过来要求拜他为师,一番话说得金轮法王心花怒放。 “国师在上,小女子经过两年的时日认真思考,不得不承认国师大能,武功出神入化,无相神功更是世上鲜有匹敌。俗话说,人往高处走,小女子深觉若能师从国师,得入国师法眼,是小女子几世修来的福分。今日悔悟,愿拜国师为师,望国师成全!” 金轮法王被她一番话说得很是开心,但也并未掉以轻心,“江湖中人自来不易师,姑娘你身法有度,看起来倒颇像另有师门之人,岂可再入我门下!” “……”李莫愁忍不住翻白眼,既然这样,那这一年多来,你千方百计地要收她为徒做什么!现在倒拿起架子来了!真是可笑。李莫愁暗自腹诽,却恭顺的道,“没有。我只是一介小民,混在市井中多了,偶蒙高人青眼相待,指点一些,是以会些皮毛。倒是不曾拜师。” 金轮法王闻此言,甚是欢喜,“此言当真?” “绝无虚假。” “甚好!”金轮法王击掌而起,“既如此,我便收你为徒!难得你骨骼精奇悟性又高,将来继承我无相神功,定能将之发扬光大,名垂万古!” “……”李莫愁嘴角有些抽,发扬光大、名垂万古?野心倒是不小,“谢国师成全!” “嗯?”金轮法王不满的发声,李莫愁连忙改口,“谢……师父。”“师父”二字好难出口。 金轮法王这才满意的扶起李莫愁,“好徒儿!” 李莫愁听得这声难掩喜色的唤声,脑子一懵,晕乎乎的,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拜了金轮法王为师……唉,就算偷学一点也好,万一日后他真的和熵儿有冲突,自己也好多几分把握。 “师父……”李莫愁勉强撑出个笑容来,“师父,徒儿终日被王子姑娘……不,被霍都王子囚禁在扎伊部落,如今既已入了师父门下,可否不再与王子多添麻烦?” “霍都?”金轮法王一愣,随即叹息的笑,“你说的是纱罗公主吧,公主倒是有心,一心要拜我为师,可惜,可汗有令,绝不许授予公主功夫。可惜了公主绝好的材质!” “纱罗……公主?!”李莫愁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霍都王子?!” 金轮法王一顿,似乎自悔失言,连忙正色道,“没错,正是王子殿下。王子的事情,你不要多问。” “……”李莫愁嘴角抽搐,连可汗都知道霍都是女子,金轮法王也知道,还称她为公主……那岂不是说,几乎全草原的人都知道霍都王子就是纱罗公主?这意思就是说,其实只有霍都自己认为自己是王子,草原上所有人就她自己蒙在鼓里以为自己遮掩的很好?这个奇葩又可悲的女人! “是。”李莫愁好笑又惊讶的点头称是。 金轮法王这才开口询问,“你的汉名叫什么?” “姓沈,单名一个宁字。” “沈宁……”金轮法王沉吟道,“倒也不错,不过如今既已成为我的徒儿,我便赐你一个蒙古名字,你可愿意接受?便叫……图扎宁,如何?” “……”李莫愁不认为自己有拒绝的可能性,当下做出一脸喜色,“谢师父!图扎宁拜见师父!” “不需拘礼,我们不兴你们汉人那套。”金轮法王阻止了正要下跪的李莫愁。 “图扎代表强劲,向上,希望你以后能用心习武,忠于师门。” “图扎宁谨记在心。”李莫愁巴不得不用行礼,这下索性拱手作揖行事。 “你入门已晚,幸而资质佳,勤能补拙这句汉话很有道理,既如此,你明日寅时便来寻为师,为师便教你入门之法,”金轮法王摆摆手,“至于王子的事情,你还是陪在她身边的好,不过,为师不会再让她软禁于你,这点你且放心。” 金轮法王矍铄的双目盯着李莫愁明显一亮的眸子,竟然莫测一笑,“为师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真的成为我的好徒儿。” 李莫愁心中一哆嗦,难道被他看出什么来了?不过顾不得这些了,只要没有阴魂不散的霍都缠着,她再要逃出去,几率要大上好多! “还有,今后你便忘记那‘沈宁’二字,唤作图扎宁,记得了?” “……”李莫愁一顿,竟然让自己忘记“沈宁”二字……这如何忘得了!不过……也该忘记了。便叫做图扎宁又如何!~ “图扎宁谨记。”李莫愁拱手作礼。 金轮法王挥挥手,“今日便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 李莫愁走出金轮法王的蒙古包,一想到日后再不用被霍都打小报告各种盯着,心中霎时轻松不少。 如果博得了金轮法王的信任,很快,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那么,去寻熵儿吧!~ 李莫愁心头又是喜悦又是酸涩,鼻尖竟有些泛酸。 熵儿,你等我…… ------------ 38【悠悠四载浮沉间】 古墓派的规矩,似乎陆续开始有些破裂。 龙蛇混杂的牛鬼蛇神渐次摸到了终南山。虽不知古墓派这个门派,但有无数金银财宝和武功秘籍的诱惑,即使难以确定真假,但又有几人会放弃这个可能性呢?更何况,还有个传说中的掌门人可以迎娶,即便这个掌门人丑若无盐女,或者白鬓苍苍那又何妨。最重要的,是得了那些宝贝。倘若不幸并没有什么宝贝,最不济也不过是把这掌门娶回来再休掉便是。休妻还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因此,来古墓派的大多不是什么善类,多是些籍籍无名的江湖匪类,抱着不劳而获的心思又渴望一夜成名的牛鬼蛇神,开始陆陆续续来捣乱。所幸古墓派素来几无名声,江湖中人多不知竟有这么一个门派,但看其位于终南山下,以为是在武林正宗大派重阳宫的庇佑之下,众人也不敢小觑。 想要等的人却迟迟不来。来的人又如讨厌的蚊虫,嗡嗡的闹腾。龙熵脸色一日比一日冷。 不过前来之人,连孙婆婆都斗不过,均止步于活死人墓前的密林之外,有黯然离去之辈便谣传这里并无什么传说中的奇珍财宝和无上的功夫,不过是一个老婆婆在骗人罢了。这话无人知真假。但却渐渐有识货之人陆续败在孙婆婆之手,略知孙婆婆武功之精妙。又闻孙婆婆总是说,“连老奴这关都过不了,还妄想见到我家姑娘”之言,众人便推测这古墓派的掌门人应是位年轻女子。年轻总是份莫大的诱惑,于是愈发让人趋之若鹜。时日已久,来到迷踪林外的人,层次渐渐高起来,可惜多半仍旧非善类。良善之辈,只会专心修习本家功夫,一般只是单纯来切磋,也抱着能一睹古墓派掌门风姿的念头,但不会下狠手,比武切磋也是点到为止。对于这类人,孙婆婆也会以礼相待,送与其人些古墓派特有的伤药,有奇效,古墓派渐渐在江湖中开始为人所知。不过到底不是什么名门大派,江湖中人多不以为然。 直到远在江南的陆展元辗转听得此消息,大为震惊。来往商贾都是消息来源和传播最广之人,与江南颇有名声的陆家少庄主结交之下,无意中将此件小事当做奇闻说给陆展元听,陆展元当即惊讶的目瞪口呆。因结交之人中,有商贾子嗣如同陆展元一样也算半个江湖中人,陆展元不免担心,“诸位同好,古墓派可万万惹不得!” 众人见陆展元一脸严肃郑重,不由奇道,“哦?此话怎讲?难不成少庄主最近也曾去过?” 另一人接口,“少庄主这一年来一直在陆家休养,可不曾见少庄主离开过嘉兴城。” “唉,”陆展元沉沉叹气,“众位有所不知。两年前,我奉家父之名前去樊川境内做茶叶生意,不料旅途多舛,阴差阳错下遭了那欧阳锋毒手,险些丧命。后来不知怎的被古墓派大弟子相救,才侥幸得以保住性命。” “噢!”在座商贾惊叹,“欧阳锋手段狠辣,且武功奇高,少庄主竟然能在被他重伤之后存活,实是陆家祖宗保佑!” “不错,”一人接道,“不过按少庄主这么一说,想必那古墓派应是医家妙手才是?” “古墓派是不是医家妙手,陆某不知,”陆展元一脸凝重,“但那古墓派武功之精妙却是令人前所未闻。之所以一直在江湖上籍籍无名,想必是因那古墓派有门规,不许弟子与江湖中人打交道。” “不过,陆某却是有幸亲见古墓派令人骇然的高超武艺,”陆展元露出了回忆的神情,“不知道几位有没有听说过两年前完颜聪手下五虎将被人孤身一招毙命的传闻?” “这个自然有所耳闻。” “诸位可知,诛杀那为虎作伥的五虎将之人是谁?” “……”众人左右相视,有人迟疑道,“莫不是正是那古墓派掌门人?” “是古墓派人,倒不是掌门,”陆展元呷了口茶,“那是古墓派的大弟子,李莫愁。” “大弟子?” “不错,李姑娘为了救在下,违背了古墓派的门规‘不许与外人结交’一条,”陆展元沉吟着,暗自望一望身后的屏风,轻咳一声,隐下了不该说的东西,“竟被古墓派掌门人逐出师门。” “啊!”在座众人无不惊叹,“这么说来,那古墓派怕不是某个隐世的门派吧?只是何故……如今竟有‘若娶掌门人,便可得古墓中无上武功和金银钱财’这番言论?” “这点,陆某不是很清楚,”陆展元摇摇头,“只是,怕这世上难有人可以与那古墓派掌门人匹配。” “陆兄此话怎讲?”众人愈发好奇。 “那李莫愁身为大弟子,本是古墓派指定的继承人,却被逐出师门,那么现在所谓的掌门人定然不是她,”陆展元眼前赫然划过一抹飘逸如仙的白色人影,忍不住有些屏住呼吸,当初离开之时难得有一面之缘,虽然隔着面纱未能得见她容颜,但只是通身的气质已让人沉醉不可自拔,让他不由神魂俱飞,一时陷入回忆中沉沦,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刻意粗着嗓子的轻咳声,陆展元才面色一红回过神来,继续道,“那李莫愁还有个小师妹,听老顽童周伯通前辈唤她‘小龙女’,此女……”陆展元迟疑了下,摇了摇头,“陆某实在词穷,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美貌,不过若是在座中有人曾在湖北见过李姑娘的容貌,就知道她那小师妹是如何的美丽,”陆展元轻声道,“小龙女比李姑娘还要美上三分。古墓派的女子,绝非胭脂俗粉,单是那李莫愁,若她当真在江湖中行走,诸位有幸见了,怕即便是为她倾尽家财也甘愿!” 陆展元此话倒是真心话,他曾经也冒死跟李莫愁提过,只是被李莫愁打击的体无完肤。 “少庄主既然如此盛赞于那李莫愁,又有幸得蒙李莫愁相救,说不定那李姑娘对少庄主你有意,如此岂不成就一桩美事?” 众人言笑中,忽听陆展元身后的屏风一声怒哼,接着便再无人影,不由面面相觑。当中一人问道,“听说一年前虽庄主回到陆家庄的,还有一位年轻女子,莫不是……” 陆展元面色一红,连忙拱手道,“沅君乃是大理段皇爷高徒武三通之女,得蒙姑娘侠义,一路护送陆某前来,陆某心中甚是感激,便……便留她小住了些日子……”一住就是一年多…… “原来如此!”众人嬉笑,挤眉弄眼,“怪道那李莫愁入不得少庄主的眼。” 陆展元苦笑着摇摇头,“此言差矣。”见何沅君当真已经离去,陆展元面对这些好友们也无所顾忌起来,“诸位不知,陆某当真倾心于她,只是李姑娘根本看不上在下……唉,不说也罢!” “如此说来,”其中一人道,“那婆婆所言非虚,古墓之中确有上等功夫和奇珍异宝?” “还有绝世美人儿。”其中一人眉头一挑,接着补充。 一众人陷入了沉默。 陆展元也慨然不已。那段短暂的经历已经成了他此生最惊艳的回忆。 “完颜聪的五虎将负有盛名已久,竟然那么轻易的就被李莫愁杀死,看来,这古墓派……十分的不好惹。” “我上次听在湖北走生意的叔父说,他曾在湖北见过一个一力单挑五虎将的奇女子,不为名利,率性洒脱,虽手段狠辣了些,但容貌极美,让人不忍责怪,莫不是说的正是那李莫愁?” 陆展元一顿,颔首道,“必是她了。” “呼――”说话那人轻吐一口气,“叔父自湖北归来,就一直对那奇女子不住夸口,说那侠女实在是世外高人,不仅武功快狠准,而且极识时务,我辈听来一直以为是叔父夸大其词,不料竟真有此人。若当真如此,便是真的为她倾尽家财也甘愿了。” “不过……”另一人又道,“为何这两年竟不见其踪迹?莫不是被那完颜聪捉了去?”那人惊叹,“若当真如此,可就遭了!完颜聪那等劣徒,李莫愁若是落入他手中……”那人一脸沉痛的惋惜。 陆展元沉吟道,“倒是没有。” “哦?那她去了何处?” “她……”陆展元心中有愧,这一两年来,第一年在何沅君的保护下赶回家来,第二年便在家中好生休养,虽心中不时牵挂李莫愁,但奈何有何沅君这温柔体贴的江湖女子相伴,与那动辄对他冷眼相待一脸嫌弃的李莫愁大有不同,相比只能让自己仰望的李莫愁,何沅君更具有江湖儿女的柔情和侠义,让陆展元对她渐渐好感愈盛,但又如何敢对她开口去看一下李莫愁!他自己虽私下多有打探,但财物花了不少,经由两地商人得来的消息,也不过是李莫愁被札木合的二女儿纱罗公主请了去,住在扎伊部落,听说对她甚好,倒是并无性命之虞。陆展元便也不再很是担心,只是心中难免愧疚,“她虽出来闯荡江湖,但按着古墓派的规矩,想必李姑娘不喜闹市,去了哪里游玩也说不定。” “嗯,此言有理,”有人赞同道,“到底是这世间的风景美丽些,那李莫愁初来此处,不定是醉心于哪处风景,流连忘返,女儿家家的,恐怕都忘了自己要闯荡江湖了吧?” 陆展元笑笑不语。他知道,李莫愁绝不是个流连风景不知返的人,再美的风景,能美得过活死人墓那里的景致么? 但愿她安好才好。 陆展元心中叹息不已。 他无意中说了这些话,却不料正是这番话,将李莫愁渐渐推入了人们视野。李莫愁尚且身在扎伊部落,想着法子脱身,哪里料得到,她的大名已经借由这些四处游走行商的商人之口,遍传大江南北。更不知道,因为有她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愈发给活死人墓带去了前所未有的麻烦和盛名。 龙熵身居活死人墓,每日只听孙婆婆对她报告外面情况,并未亲自接触,但是打量着孙婆婆越来越精湛的对敌招数和难免疲累的神情,龙熵知道,活死人墓,已经越来越不安宁了。 那么,师姐,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什么时候,才会来解决这些人。 难道,连自己要嫁人的消息,都不能将你拉回来么? 龙熵拨弄着无弦琴,说是无弦倒有弦,无弦有心,琴音悠悠,似流水缓缓流淌,水流中却仿佛包裹着无数石块冲击,一路跌跌撞撞前行。 琴声如人心。 ------------ 39【悠悠四载浮沉间】 金轮法王简直……简直不可理喻!他是不是潜在的杀人狂啊! 李莫愁面对着身前这些奴隶,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怎会料到,金轮法王教她的第一课,竟是杀生! 初时还只是杀一些猛兽,李莫愁刚开始还觉得,这些可都是珍贵的国家级保护动物,不能下狠手,可是这些猛兽都是被人围困许久,本意是待这些猛兽饿的无力反抗之时,再将其擒获。可现在,倒成了金轮法王训练李莫愁的工具。 饿红眼的猛兽,莫说是野兽,便是人也有饿极吃人的惨剧,更何况,是这些猛兽。 金轮法王简直就是个变态。他把李莫愁关在了狩猎场,与那些丝毫没有任何理性的猛兽聚在一起,李莫愁不杀,便是被吃掉。生死问题当前,什么国家级保护动物,什么爱护自然,保护生物,全都被丢到九霄云外去。李莫愁唯有执剑,杀!一剑刺不死,她便在剑上淬毒。往往只要一剑贯穿猛兽咽喉,便会被将其毒死,真正的见血封喉。 与动物对阵,李莫愁杀到手软。 然而现在,竟是与人相杀。 这些人竟是奴隶。极像俄罗斯人,不,现在不叫俄罗斯,是北蒙古的叛乱部族。可汗蒙哥率领部族平定北蒙古的叛乱,将造反部落将士一概擒拿,关押在奴隶场。这些将士饱受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马上打天下的蒙哥性子极烈,虽爱憎分明却为人残暴,实行铁血政策,对除了本部落的其它北蒙部落子民丝毫不以为意,远不如其弟忽必烈深得各部落尊崇。对蒙哥,大家是畏惧,对忽必烈却是敬重。蒙哥是个英雄,却不是个好的统治者。但是对于初拓边疆扩大蒙古族势力的时期来说,蒙哥的性格恰恰符合了扩张时期的领导人性格要求。铁腕之下,无人敢不从。不服者,杀。这些原本属于俄罗斯的骁勇战将,蒙哥有意收归旗下,奈何这些战将作为俘虏本就已经深以为耻,更何况要投降。蒙哥一怒之下,于狩猎场旁新建奴隶场,将人尽数关在其中。 于是这些奴隶就成了草原勇士练习的耙子,归国师金轮法王管辖。 蒙哥已然放弃拉拢这些人,如今是活生生折磨他们。 李莫愁从狩猎场血战猛兽两月有余,还未来得及喘口气,金轮法王竟将其扔在了奴隶场。更过分的是,还逼着李莫愁换了蒙古人的男装,叽里呱啦对着奴隶场中一干枯瘦凶狠的敌军死士将领说了半天,李莫愁虽不知道金轮法王说了什么,但明显见奴隶场中人神色渐渐变得仇恨起来。 李莫愁登时一咯噔,可是还没反应过来,金轮法王就将她推入场中,只隐隐听到那些人恶狠狠的发着“图扎宁”的音,便见他们如狼似虎犹如厉鬼般朝自己逼来。 李莫愁捏紧了腰间的剑和银针。如今她手上的这些物什上均淬有剧毒,动物和人相比,如果杀死动物她还可以不那么太过愧疚,可要是现在来杀人…… 李莫愁手心里已经浸透了汗珠,几乎要握不住剑柄。可是那些根本听不懂在说什么的厉鬼却不可能放过她。和他们相比,至少,李莫愁是体力充足的。但是,她如何能与这些久经战场打磨,从阎王殿里打转过来的人相比!杀出来的将领们,李莫愁面对他们,即使不动,都能感觉到强烈的煞气,没错是煞气。让人恐惧,也让人双腿发颤。 可现在却不是发颤的时候,她要是慢了一步,死的就是自己。 来势汹汹,锐不可当。 七天七夜,丝毫不敢有任何放松。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面前一个又一个困囿于此不知多久的奴隶,李莫愁神经绷得紧紧的。不知道这里到底关押了多少人,只是好像杀不完一样。她想要逃跑,但是身后唯一的一扇铁门犹如巍峨的泰山稳稳挡住所有的缝隙,几乎没有空气可以渗透过来。这里是关押从战场上血洗下来的战将的,这扇奴隶场的巨擘一样耸立的石门,关得住这么多勇猛的将士,自然关的住一个李莫愁。 望一眼身后的门,李莫愁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身后是死路,唯有眼前,杀掉这些恨不得啖肉食骨的军士,才是她唯一的生机。 可是,那是人么?或者只是厉鬼。一个个带着怨怒憎恨向她攻击而来。一个,两个……十个,或者还要多一些。李莫愁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她只是被围在中间,被人虎视眈眈。握着剑的手开始忍不住的颤抖,李莫愁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从他们的眼神和肢体动作中看得到他们仇恨的怒火。越来越近,仿佛嗜血的狂魔一点点要吞噬她,几十个复仇的灵魂恨不得将图扎宁撕碎。李莫愁举剑挡杀。从日到夜,再复明,不知多少天。唯有微弱的光线透过高耸的石头缝隙洒在这布满血腥的奴隶场中,让人知道这里昼夜的变迁。血,开始在眼前弥漫。从颈间,腹部,心脏,肋下或者双眼,手腕,膝盖……李莫愁招招直取要害,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这些人不死,死的就是她自己,李莫愁知道,可她不想死。生死抉择间,李莫愁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倒了下去。冰冷的土地渐渐变成紫黑色,散发着浓重腥臭的血腥味。那是死亡的味道。她的心开始麻木,一剑比一剑狠厉,一剑比一剑快。直到踩过一具又一具尸体,滴血的长剑迎上一个形容枯槁衣着狼狈却岿然不动的最后一人。那是个中年男人,一身残破的盔甲盈身,彰显着他与已经倒下那些人的不同。这是他们的首领,身经百战曾经驰骋疆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军。杀气,煞气,让奴隶场里的空气开始凝滞,草原一片死寂。李莫愁望着这个人,慢慢恢复了意识,却为其气势所震慑,开始双腿止不住的发软,几乎要忍不住下跪。 李莫愁紧张的浑身都僵硬了。她握紧长剑,紧紧盯着迎面而来的面色枯瘦的中年汉子,高高的鼻梁,深凹的眸子,因饥饿而显得病色苍白的肤色。 李莫愁屏住了呼吸。 那人一身臭味杀气十足,李莫愁站定不动。那人赤手空拳,李莫愁持剑竟然近不得他身,只见这汉子脚下生风,仿佛是卯足全身劲力来攻击,速度之快,令李莫愁连拿出冰魄银针的机会都没有,唯有防守,防守。 直击门面而来的,仿佛根本就不是拳头。那是带着煞气和戾气的巨石,还未抵达面前,便已让人深感无力。李莫愁举剑阻击,那巨石却仿佛有感知,随着长剑的逼近瞬间化作蛇头,手肘一弯巨石绕过李莫愁的剑,犹如被泰山压顶,剧烈的撞击触到李莫愁心口,幸而李莫愁身随剑动,那巨石砸来的时候偏了方向错过心口,饶是如此,李莫愁也像一个破布娃娃被巨石剧烈撞击下,重重撞在远处的铁栅栏上。初时倒未觉疼痛,只是感觉脑子发懵,仿佛大脑开始充血,双眼竟然不能视物,紧接着,便觉得自胸口处仿佛每根骨头都开始断裂,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骨骼一寸寸崩裂,剧痛开始像狂风席卷,她没有吐血,却觉得身体里的血管已经不能正常的运转,好像血液渐渐从血管里渗出,整个机体似乎都在渐渐瘫痪,李莫愁嘴角渗出了血丝。 她已经完全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这些感觉不过是瞬间的事情,然而即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于本能的机警仍然能够感觉到越来越重的杀气正在朝自己逼来。 不想死。好怕死。 李莫愁握紧了手中的剑。这个时候,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每一道仿佛在割裂自己的风,自然可以更加清楚地感知那汉子的攻击方向。 别无选择的,已近强弩之末的李莫愁挥剑刺向周身每一道强劲的风,剑气抖开衣衫,身上所有的剧毒粉末随着长剑四处挥散。李莫愁凭着愈发敏锐的感知辨别不同于自己的呼吸与人体热度,右手挥剑,左手攻向来人,向敌人周身百骸进攻,点他全身各处大穴,接着点其周身诸处偏门穴道,右手银剑舞着,让人不得已躲剑,左手得了间隙便专打眼睛、咽喉、小腹、下阴等人身诸般柔软之处。人在面对死亡时,潜力是无穷的。这“无孔不入”、“无所不至”、“无所不为”三招,被立在远处的金轮法王看到甚是忌惮。“三无三不”手是在被迫之极的情况下逼出来的,可谓狠辣之极,却也有效之极。 李莫愁已经没有别的感知,只是在机械的攻击,却不知那将士已毙命在她剑下。她其实早就撑不住了。 金轮法王却只是远远立着,他开始忌惮李莫愁。这女子太狠绝,若日后真令她成事,难保不会成为自己劲敌。他在想,到底要不要冒着养虎为患的险,将这女子收归旗下。还是,直接将她结果于此。 惜才,但是不要锋芒过盛。 李莫愁终于站立不住,她已经没有意识。 金轮法王却还在迟疑。 霍都却已经飞身而至。 “图扎宁!” 李莫愁远远望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恍惚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熵儿……” 霍都一愣,表情渐不疑惑,眼神却深邃起来,“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女人踏进这奴隶场。”她抱起了李莫愁,大踏步离去,走到门口,转头望一眼躺在地上被李莫愁刺的血肉模糊浑身沾染各种剧毒已经乌黑一片的人,如梦呓一般低喃,“我要毁了这里……” 金轮法王在隐蔽处目光复杂的望着抱走李莫愁的霍都,摇摇头,“纱罗公主,你……唉!” ****** 李莫愁伤势极重。 霍都静静地望着昏迷不醒的李莫愁,身后站着一排蒙古御医。 “救不醒?” 霍都声音很轻,却让一众御医听得胆战心惊,额上直冒冷汗。 “公……公主……”一个御医刚刚开口,霍都赫然拔刀架在他颈上,冷冽的眸子扫了眼众人,一字一顿道,“我,是,霍,都,王,子。喊错者如他。” 手腕一动,为首的御医颈间鲜血直流,染红了藏青色地毯。 一时鸦雀无声。 霍都上前一步,站在第二个御医面前,轻轻擦拭刀刃,“你来说。” “王……王子殿下,”第二个御医屏住呼吸,不住颤抖,“图扎宁伤势过重,虽无性命之忧,但昏迷不醒一段时日……乃……乃常情……” “我说了,不要她昏迷,”霍都贴在第二个御医面前,低喃,“不许。” 一众御医快要哭了,轰隆跪倒一片。 “既然如此无用,那么,”霍都收刀入腰,“杀。” 护卫应声而入。 “王子饶命!王子饶命!” 霍都充耳不闻。 然而拉出帐外,却忽然都安静下来。 霍都一怔,却听得一端庄温婉之声平缓传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听那些御医喜极而泣的大喊,“伊莲公主,救命!” 伊莲公主。 霍都瞬间脸色大变,竟紧张的手足无措,焦躁的走来走去。 听那女声继续道,“阿罗又任性了?几位御医受惊了,伊莲代阿罗向你们道歉。” 霍都听言咬牙,掀起帘子而出,恶狠狠地道,“不用你多管闲事!他们治不好图扎宁,就是一群庸医!留待何用!”霍都一个箭步走到伊莲公主面前,厉声道,“杀!” “阿罗!”伊莲公主语气严厉起来,上前拉住浑身戾气的霍都,握紧她的手,“不要任性。”说罢,径自对那些御医说,“诸位御医大人请回。” “不许!我要杀了他们!”霍都挣扎着要挣脱伊莲的手,却不敢用力。其实以霍都的身手,要摆脱一个柔弱的伊莲公主,当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阿罗!”伊莲公主软了声音,拉着霍都进账,身后的御医见纱罗公主竟然乖顺的沉静下来,跟着伊莲公主进入帐中,当即大大松了口气。 “阿罗,”伊莲轻笑着把霍都安抚在座位上,温和又无奈,“你怎么又任性了?堂堂纱罗公主,怎么竟冒充起你哥哥的名讳来?还学你兄长的打扮。” 霍都……不,她是纱罗公主,扎伊部落的二公主,霍都唯一的妹妹,纱罗冷着脸,硬声道,“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伊莲闻言一怔,表情有些失落,“阿罗定要和我如此生疏么?日后若我当真入了扎伊部落,做王妃,成了你嫂子,你还是要这么与我生分么?” 纱罗呼吸一滞,心脏骤然收缩,霍地起身,“你爱嫁不嫁,与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额吉与先可汗有结义之情,承蒙恩赐,我纱罗算什么公主!你身为蒙哥可汗的长公主,要嫁谁不嫁谁,我哪里管得着!” 伊莲眼神有些受伤,软声道,“阿罗,我一直待你如亲妹妹……” “高攀不起!”纱罗公主甩袖而起,掀开帘子冷脸对伊莲说,“天色不早了,长公主请回!” 伊莲心中猛然抽疼,却温婉起身,踱步至纱罗公主面前,声音极柔极软,“阿罗,我骑马赶了一天的路程才来到这里,如今已是深夜,你让我去何处?” 哪料纱罗闻言稍愣,竟突然发怒起来,“你这身子骨,竟然敢孤身骑乘一天,不想活了!” 伊莲公主被纱罗吓了一跳,愣愣不语。 纱罗见她柔若无骨的柔弱模样顿时心中一软,可又拉不下脸来,只好咬唇别过脸去,恨声道,“长公主做不来的事情,就不要逞强!” 伊莲不由无奈的笑。自然而然地拉住纱罗的手,柔声道,“是,姐姐知错!求纱罗公主莫怪!” 纱罗咬牙,动动唇,却说不出话来。 伊莲状似不经意的扫了眼床上的李莫愁,问道,“那人便是被你带回来的图扎宁么?” 纱罗听言,心中无来由的蓦地一喜,好像只要自己哪怕有一点点事情都引起伊莲注意就无比开心一样,敛不住眼角喜悦挑眉道,“你怎么知道,她就是图扎宁?” 伊莲笑而不语。 纱罗不满,高声道,“没错,她便是我带回来的女子。见她美貌,一时欢喜便带了回来。”纱罗偷偷觑眼瞥伊莲的表情。 伊莲却仍旧面带着微笑沉默。 纱罗怒,冷声道,“你定然不是为我而来,不管你是为谁而来,都与我无关!未来的扎伊王妃,请去我兄长处歇息!” “阿罗……”伊莲打量着纱罗公主的表情,停了一会儿,才有些为难的轻声道,“霍都王子……也从京都回来了。现今正在与国师议事。” 纱罗一愣,目光矍铄地望着伊莲,“所以,你根本不是孤身一人而来,而是跟着我兄长一起回来的,是不是?” 伊莲抿唇不语。 纱罗只觉得心脏被什么钝器狠狠扎了一下,冷笑道,“长公主好气魄!千里随夫,定会是我蒙古草原上流传的佳话!” “阿罗……”伊莲只觉得纱罗这番话倍加刺耳。 “只可惜,你还没有嫁给我哥哥。”纱罗恨恨的看着伊莲,“怎么,现在就迫不及待了么?” “阿罗!”伊莲有些生气。 纱罗却不以为然,“正好我哥哥回来了,你大可以去我哥哥帐中,用汉人的话说,红袖添香,春宵一度,岂不美哉?长公主,不送!” “啪”―― 却是伊莲一巴掌落在纱罗脸上,“放肆!” 纱罗红着眼睛,一咬牙,跪在了伊莲面前,“纱罗出言不逊,罪该万死,求长公主赐死!” 伊莲公主又气又怒,望着明显在气自己的纱罗,眼眶有些红。 纱罗不抬头,倔强的跪在地上,等着伊莲发落。 良久,直到一滴泪落在自己面前,纱罗才受惊得抬头,“长公主!” 伊莲却似面无异色,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帐。 纱罗傻傻地跪在地上一会儿,猛地起身追了出去,“伊莲姐姐!” ------------ 40【悠悠四载浮沉间】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好吧,我错了!!!忍不住戳了个新坑~这是写御姐养成的现代无节操文,全无存稿,准备慢慢填~《御姐当道》链接→另外,那啥,这篇文的情节,大家真的别急。我这是个长篇,有很多东西要慢慢展开的,妹纸们耐住性子了!绝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无尽的噩梦里,是漫天血染的腥红。一个女子宛如修罗降世,机械的举剑,杀,杀,杀。 李莫愁骤然睁开眼睛。入得眼帘的,却是神情莫测凝视着她的金轮法王。 “师父……”李莫愁暗哑的喉间犹如被刀割裂,撕裂作疼,好像是干涸的沙漠迫切渴望甘霖的洗礼。龟裂的双唇,苍白如纸的面颊,无不昭示着她的虚弱。弱不禁风的病态美愈发显得她楚楚动人,别有一番魅力。连金轮法王看了都不由心中怜惜,不禁暗叹,这样孱弱的柔软模样,任谁会把她和那在奴隶场中手起刀落宛如杀神附体的魔鬼联系起来。可是明明,那就是她。金轮法王兀自感慨,却忘了这造就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金轮法王大弟子,图扎宁,已经成了草原最负盛名的勇士。因为她孤身手刃北蒙古部落最骁勇善战又桀骜不驯的拓达族长和他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勇士二十七人。蒙古可汗蒙哥要召见这个少年英雄,特下令让扎伊王子霍都返还京都时,将其请过来。由蒙哥可汗器重的霍都王子相邀,并和蒙哥可汗最疼爱、也最受草原人们景仰敬重的长公主伊莲公主同行,这是前所未有的礼遇。可惜李莫愁一直昏迷不醒。倔强的纱罗公主守在她身边,日夜不离,却无论如何不肯让她唯一的哥哥霍都王子靠近图扎宁帐中一步。纱罗照顾李莫愁,可谓尽心尽力,只是落在伊莲眼中,却让她不知该作何感想。 “醒来就好。”金轮法王表情莫测,让李莫愁心中大为疑惑,然而眼下,却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去思考,她最想要的,就是水。 “师父……”李莫愁动弹不得,只能厚着脸皮艰难开口,“能……帮我倒杯水么?” 金轮法王一愣,不知怎的表情愈发古怪起来,却是顺从的动身,倒了杯水递到了李莫愁面前。李莫愁却连抬臂接住水杯的力气都没有。 一个站在床边递水,一个眼巴巴望着水源却无力接过,竟僵持起来。 “我来!”早就疲惫不堪沉沉入睡的纱罗公主,闻声醒了过来,见此情景连忙接过水杯,微微把李莫愁扶起来些,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喂她喝。 李莫愁惊讶地望她一眼,待喝完水,心中仍是有些讶异。不知这“霍都王子”为何突然间对自己这么好,两人不该是各种对头么? 纱罗公主却不管她,甚至根本不看她的脸,只是细致周到的照顾着她。 李莫愁心中不由一暖,很是感激。 “既然醒来,待你休养一段时日,便随霍都王子一起去京都吧。”金轮法王递给李莫愁一张牛皮纸,“这是龙象般若神功内功心法第一节,你用心修习,对你早日恢复伤势有好处。” 李莫愁接过牛皮纸,不忘道,“谢师父。”扫了眼身旁的纱罗公主,李莫愁奇怪的问,“为何要我随王子姑……王子一起去京都?” 金轮法王垂眉,双手穿插在宽大的僧袍中,闭目道,“蒙哥可汗要召见。” “什么?!”李莫愁大吃一惊,“蒙哥……可汗!召见我?召见我干什么!” “可汗的旨意岂可妄自揣度!你奉命前去就是。”金轮法王说罢,面无表情的踱步离去。 李莫愁不由嘴角抽搐,见鬼一样盯着纱罗,“连被可汗召见都要和你一起!霍都,我跟你还真是‘有缘’哪!” 一旁的侍女插口道,“不是跟公主一起,是……” 可是话未说完,纱罗一记眼刀飞去,让那多嘴的侍女登时吓得跪倒在地,哆嗦着不敢多说话。 李莫愁狐疑的望了纱罗一眼,“我当然知道不是跟公主一起,霍都王子不是一直自称‘王子’的么?”可怜的李莫愁,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眼前的“霍都”并不是真正的霍都。 纱罗见李莫愁一脸见鬼的表情,不爽的开口,“怎么,跟我一起去,你不愿意!本王相陪,是你的福气!” 李莫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理她。 纱罗冷哼,“要是跟我一起是你的福气,真是换做我王兄……”纱罗一顿,不再多言。 李莫愁却来了兴致,“王兄?你还有个王兄?”没想到霍都不仅有姐姐,还有哥哥! 纱罗不屑的轻哧,却不答话。 “王子姑娘,你倒是说说嘛!”李莫愁对纱罗挤眉弄眼,纱罗不为所动。 见纱罗实在没有开口的意思,李莫愁有些意兴阑珊,不过看了眼自己的伤势,却不由自嘲道,“你又救了我一次。” 纱罗瞥了她一眼。 李莫愁望着她笑,“谢谢你,霍都王子。”顿了顿,李莫愁补充道,“你是好人。”是自己错怪她了。因为脑中的思维定势,让她见霍都伊始,就因为这个称谓对她心有芥蒂,却根本不去深入的真正了解她这个人本身。真的很荒谬。 李莫愁不由想起了龙熵。 她对龙熵,就一直是自以为是的强加标签,李莫愁都记不得自己到底有没有用心就感受下就生活在自己身边的,活生生的龙熵是怎样的人。 “哧――”李莫愁忍不住自嘲的苦笑,是自己太过执念了。 纱罗却好似根本不习惯李莫愁的友好,扭捏了会儿竟然冷嘲热讽的出言嗤笑,“谁要你惺惺作态!” “救你,是本王手痒,闲着没事干,不然谁有空管你死活!”似乎怕李莫愁不信,纱罗一脸倨傲的补上一句,“你少自作多情了。” “……”李莫愁闻言哑然失笑,这小姑娘真是……“唉……”李莫愁微微摇头叹气,无奈的笑,“不管怎样,你救了我,谢谢你。” 哪料纱罗竟然一顿,脸色开始有些红,李莫愁正好笑的看着她,纱罗却甩袖而起,一脸嫌恶,“你们汉人就是麻烦!礼节繁多又文绉绉的,真让人讨厌!” 说罢,竟然嫌弃的瞥李莫愁一眼,“哼”了一声离开。 李莫愁愣愣的望着纱罗离去的背影半晌,忍俊不禁。 这个别扭的王子! 转头望见自己手中的龙象般若功内功心法,李莫愁眼神一闪,认真翻看起来。 龙象般若功乃佛门一宗修炼之法,金轮法王之所以说它对李莫愁伤势有利,正在于在某种程度上,它与疗伤圣经易筋经有共通之处。金轮法王本一直犹豫,到底要不要把龙象般若功传授与图扎宁,偏巧她竟恰在此时机杀了北蒙部落族长拓达和他的死忠将士二十七人。这北蒙部落几人,按照可汗蒙哥的意思,早该处死。但是左王忽必烈建议,不要妄杀俘虏,要彰显可汗蒙哥的仁慈大度和以德服人来让其他部落心悦臣服。蒙哥虽然听从了忽必烈的建议,但是北蒙拓达这支却一直深深让他忌惮。蒙哥在战场上三番五次吃过拓达的亏,最后一次血战,是其弟忽必烈用了汉人计策,声东击西,分而破之,将拓达和二十七铁血战将拦腰截断,围困杭爱山两端,才得以智擒拓达,尽俘其死忠。尽管将拓达及其二十七铁血战将囚禁在奴隶场里受辱,但斩草未除根,蒙哥一直心有担忧,早欲杀其而后快。可是一来,要杀他们蒙古草原内部没有能力相当之人,有勇士尝试过,倒叫草原折损了不少勇士。二来,金轮法王倒是有这个实力,可是金轮法王身为蒙古国师,一举一动都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蒙哥的意志,所以他不能出手。如今,金轮法王的大弟子,身为汉人的图扎宁,杀了他们,简直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蒙哥大为欣喜,竟破天荒主动向他的国师金轮法王提出,要救治好图扎宁,让自己看看这个英勇的青年。 金轮法王毕竟是僧侣出身,虽手段狠辣,但常年浸淫密教金刚宗,这个西藏僧人多少受宿命论机缘论影响,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蒙哥这一道命令下来,让金轮法王觉得,图扎宁就是与自己有缘的、长生天注定赐给自己的徒弟。即使心中尚有隐忧,他也仍旧选择了将龙象般若功的内功心法一点点传授与图扎宁。 李莫愁可谓是因祸得福。古墓派一宗心法以阴柔见长,龙象般若功却是以阳刚见长。然而这两项并无冲突,人体本身就有阴阳,不过是女子阴胜于阳罢了。而李莫愁过去二十多年一直修炼的都是古墓派阴柔的心法,若是长此以往,她必定和龙熵一样,愈发清冷也愈发体寒。从医学上讲,过犹不及,阴气过盛对身体并无好处,是以小龙女才会在动情之后体内气血大为不畅,甚至牵动心神以致内伤。可而今,李莫愁在过去二十多年阴柔内力之上,渐渐入门修习阳刚的龙象般若功,正好调和了她的内力,于她大有益处,因此进步极快,身体痊愈的速度也愈快,不过半月有余,李莫愁已觉得身无大碍。 倒叫金轮法王赫然心惊。虽说内功一道,入门不难,但是于龙象般若功这种上等武学来说,入门并非易事。当初他初得此秘籍,入门修炼之时,也用了半年有余的时间,如今李莫愁只用了半月之多,让金轮法王如何不胆战心惊!一时间,倒叫他有些迟疑。 可李莫愁得了甜头,她内力愈益精湛,身体无比舒畅,略一思考,便隐约猜到些始末,当真是暗自庆幸,欣喜不已。于是,愈发缠起金轮法王来。 金轮法王一时间也有些好奇,图扎宁天资未免太高了些。一时惜才之心大起,他倒想看看,这个女子修炼龙象般若功到底能快到什么地步!倘若图扎宁若真有什么对自己和草原不利的地方,他大可在图扎宁尚未成气候无力反抗自己之时,杀了她。几经权衡,金轮法王便把龙象般若功十三重功法前六重都给了李莫愁。金轮法王还是留了一手的,第七重才是步入龙象般若功真正妙处的开门处,六和七虽只有一层之差,但却是量变和质变的交接点,金轮法王暂时不打算给李莫愁。 可惜,他不知道,于李莫愁来说,前六重恰到好处。若是真的把龙象般若功尽数习完,反倒会和体内的古墓派心法相冲,如今前六重是调和与补充,若是当真学了第七重和其之后的心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有可能两种内力相互较劲,最后李莫愁扛不住这至阴和至阳两力的角逐,命丧于此也未可知。 李莫愁也没想那么多。她倒是真有心要来全部的心法,可惜,金轮法王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给她的。她哪里知道,因为金轮法王的防范让她得到了恰到好处的修炼,说不定还是保了她一命呢! 只是金轮法王不肯倾囊相授,教李莫愁嗤之以鼻。她越来越想赶紧离开这个狠辣又各种奇怪的金轮法王了。 ------------ 41【悠悠四载浮沉间】 李莫愁身体渐好,随霍都一起前去京都之事便被提上日程。 可是,为什么要去拜见蒙古可汗呢! 李莫愁皱眉。她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靠近蒙古政权中心了。与朝廷有太多瓜葛,并非什么好事。尤其是自己身为汉人,却越来越接近蒙古政权,这难道不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真的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了。 已经两年多的时间了。两年多,她都没有龙熵的消息了。 两年的时间。一想想这个,李莫愁就忧心忡忡。她不知道小龙女具体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遇到杨过的,更不知道,小龙女遭遇……全真教那些人渣是什么时候。 只要这个念头一动,她就焦躁不安。浑身的血液都叫嚣着疼痛,恨不得立刻飞离此处,回到龙熵身边。但是,金轮法王不会放她走。 李莫愁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多。 随同霍都去拜见蒙哥可汗,李莫愁头更大,这要是再去了京都,什么时候可以脱身!不去,不去,无论如何不能去! 可是霍都这个王子姑娘就守在自己身边,整日里哪也不去,李莫愁恨不得一掌拍死她!可她救了李莫愁两次,于李莫愁有恩,她就是再心狠手辣,杀人杀到麻木,也不能滥杀无辜、恩将仇报吧? 但那是可汗的命令,可汗就是蒙古草原上地位仅次于守护神长生天的至高者,李莫愁丝毫不认为自己有违抗蒙古皇帝旨意的可能性。她的曲线救国方针似乎没救到自己,反而把自己推进了漩涡,距离逃出草原的目标越来越远。 李莫愁愈发焦躁。 “不去不去不去死都不去……”李莫愁闭着眼睛,不停地嘀咕这句话,似乎这样,她就真的可以不去了一样。 “可汗的命令,是你说不去就不去的?”不知道“霍都”――其实就是纱罗公主,现在整个草原只有李莫愁自己不知道纱罗公主是在冒充她哥哥扎伊王子霍都,傻傻的以为纱罗真的是霍都,李莫愁猛然睁开眼,看见的就是斜倚着蒙古包低矮的门口,一脸不屑的望着自己的纱罗公主。 李莫愁脸色沉了下来,“王子姑娘越来越喜欢做些听人墙角的可耻勾当了。” 纱罗闻言一愣,气的磨牙,“你竟敢说我可耻!” 斜睨她一眼,李莫愁无心与她争辩,只是闭目闭口,不再理她。 纱罗冷笑,“图扎宁,你是定要与我王兄一起前去京都觐见可汗的,休想逃走!” 李莫愁抿了抿唇,心中愈发烦躁。 纱罗满不在乎的扫李莫愁一眼,转身离去,吩咐帐外勇士,“看牢了她!” “是!” 门外整齐划一的声音,让李莫愁心中怒气更甚,这霍都怎的这么讨厌! 哼,凭什么和你王兄一起去!她李莫愁若是当真不想去,你还能再令人与她血战一场,抬着重伤的身体而去么! 李莫愁恨恨吐槽。 然而仿佛曾经一直忽略的东西,赫然划过脑海。李莫愁一惊,自语道,“王兄?不是让我跟霍都一起去?” 犹如当头棒喝,李莫愁突然想起,金轮法王喊“霍都”喊的是“纱罗公主”。就连“霍都”自己,也总是不经意间提起自己的王兄。纱罗公主人不坏,只是性格别扭罢了,可是霍都呢?难道…… 李莫愁忖度着,猛地睁大眼睛,连忙掀帐而出,却被门口的勇士拦住。 李莫愁停下,装作漫不经心的问,“纱罗公主已经离开了,你们还当真要看管着我?” 几人对视几眼,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却不肯轻易放李莫愁过去。 李莫愁挑眉,“让开!” 那些勇士却忽然拜倒在地,叽里呱啦对李莫愁说着什么,看起来像在乞求。 李莫愁顿时脸色一僵,她本想套这些人的话,却忘了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shit!”李莫愁恼怒的甩手进入帐内。她对纱罗公主到底是不是霍都开始有了怀疑,却苦于无法求证。 她关心的当然不是这些,而是……如果自己身边的这位不是霍都,那么,真正的霍都呢! 李莫愁可是记得,当初带头去活死人墓捣乱的人,就是霍都!她虽记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时候,但是隐约有些印象,小龙女遇见杨过时还很年轻,遭难时年龄也不大。 心脏骤然收缩,李莫愁有些恐惧的颤抖起来。如果……如果熵儿已经遇到了杨过,更甚者,如果……如果已经…… 李莫愁屏住呼吸,心跳狂乱。她当初离开时,是惦记着在外面混熟之后,把龙熵拐走的。就是拐不走,无论如何也要防着尹志平那个无耻之徒。可是哪料到,这一耽搁就是两年多的时间,更何况,她还对龙熵近况一无所知。 “熵儿……”李莫愁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这次,哪怕是死,也要回去! 天色还亮。李莫愁打算待到明日拂晓时分,人的防备能力最弱的时候走。 现在要做的,就是忍。忍,千万不要露出马脚,千万不要让金轮法王再次出现! ****** 纱罗执意不肯让霍都见到李莫愁,霍都十分无奈。纱罗是他唯一的妹妹,若说这世上可还有什么人能够牵动霍都,那么此人非纱罗公主莫属。 “阿罗太任性了。”霍都摇着扇子,白净的脸上满是宠溺,端坐帐中首位,竟是一派翩翩佳公子模样。 “王子莫怪,纱罗公主正是真性情,我们草原的好女儿就该是这率性的模样。”开口的是忽必烈坐下前锋力扎亚,奉忽必烈之命协助扎伊王子霍都剿灭中原武林人士,消弭中原这些精锐之士,为日后蒙古军队挥军南下做急先锋。 霍都无奈摇头,“就是从小被宠惯了。” “纱罗公主率性可爱,连可汗都宠着她呢。”力扎亚满面笑容,似乎很喜欢纱罗公主。 霍都笑而不语,转而道,“中原武林可有什么异动?” “倒也没有。”力扎亚想了想,皱眉道,“真说起来,倒还真有一桩。” “哦?说来听听。” “据探子回报,数月前,中原武林中突然传出一个消息,说是终南山下,活死人墓,金银无数,上等武术。有缘者娶得古墓派掌门,即刻尽得金银与武术。” “是……终南山?重阳宫那里?” “不错,好像据说古墓派在重阳宫的保护之下。因此胆敢前去挑衅之人并不是很多。想必这些不过谣传罢了。” “重阳宫好啊,”霍都双目露精光,“既然是在重阳宫后,我们若是借此传言,移兵力于重阳宫后,攻其不备,岂不是大有可能除去重阳宫这一眼中钉!” 力扎亚皱眉,“背后偷袭……不妥吧?” “哈哈!”霍都朗声笑,“力扎兄弟可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只要可以拔出这些碍眼的钉子,消除我蒙古大军一统天下的障碍,背后偷袭算什么!若是可以趁人之危才是上上之策!力扎兄弟,你要学的,还很多啊!” 力扎亚脸色有些不好,他常年跟在忽必烈左右,耳濡目染忽必烈之大义正直,自来是不屑这些歪门邪道。乍听霍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不免有些难以接受。可惜,他不知道,正是他的不知变通才让忽必烈遣送他到了霍都身边。堂堂蒙古四皇子,忽必烈真的像大家以为的那样正直良善么? “王子,恐此行不妥。”力扎亚话刚出口,见霍都脸色已经有些不善,忙改口道,“王子有所不知,那古墓派并非浪得虚名。两年前,古墓派大弟子李莫愁初出江湖,便一人力擒金国十七王爷的五虎将,并将其毙命。后来又从完颜聪骑兵队列里成功脱身,偏偏此后在中原消失匿迹,完颜聪几番差人寻找都无果,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早已在中原武林中成为传奇。王子,那李莫愁不过是一位弟子,已经有如此过人之处,更何况她派的掌门人!” 霍都皱眉,“这事儿我倒是有听说。不过,不知其真假。” “听说有人见过那李莫愁,长得极美。还说,继任掌门的乃是她小师妹,样貌比她还美上三分。中原人士传的有鼻子有眼,而且完颜聪的五虎将的确于两年前同时殒命,此言应该不假。” “如此一来……”霍都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本王若是娶了那掌门又如何!” “王子!”力扎亚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伊莲长公主才是您的妻!” 霍都一顿,讪笑道,“本王自然不会让伊莲公主受委屈。但是,为大局着想,本王可以勉为其难,纳了那貌美的小掌门为妾,若是真有几分姿色,到时候还可以给兄弟们享用嘛!”蒙古自古以来就有易妾的风俗。约莫就是,每个蒙古男子只可有一正妻,正妻之下可另纳小妾,但是小妾尚不如歌妓,皇室子孙宴饮之时,正妻一般不出现,周游在宴会上的,均是各皇室子孙的妾侍。若是哪个妾侍被别的皇子看上,便可随意带走,一度春宵。等到下次某皇子宴请,同理,与会人员可以随意挑选其小妾带走。在蒙古皇族间,除正妻外,乱/交现象非常普遍。 力扎亚点点头,表示赞同,“这样似乎也无可厚非。” “哈哈!”霍都放肆的笑,敬酒盏给力扎亚,“难得力扎兄弟也有此心,不如等这次返还京都之后,就请命前去!” “属下听从王子安排。” 两人正觥筹间,帐子猛然被人掀开,竟然是一脸怒气的纱罗。 霍都愣神间,纱罗的弯刀已经砍在了霍都身前的桌案上。 “公主这是做什么?!”力扎亚大吃一惊,正要劝阻,霍都却摆摆手,示意力扎亚离开,“不碍事。惊到力扎兄了,你先回去吧。” “可是……”力扎亚瞥一眼几乎双眼喷火的纱罗公主,实在不放心。 霍都笑着摆摆手,“无妨,阿罗就是爱胡闹,你先回去吧。” 纱罗公主听言也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霍都。 力扎亚无奈,也实在不敢招惹纱罗公主,连忙拱手告退。 待帐中只剩下霍都和纱罗公主两人,霍都才冷下脸来,呵斥纱罗,“阿罗,你又胡闹什么!” 纱罗咬紧牙关,半晌从齿间挤出字来,“你要纳妾?” 霍都一愣,皱眉道,“这不是你该管的。” 纱罗却不依不饶,“你既然要娶伊莲姐姐为妻,就不能纳妾!” 霍都怒,厉声斥责,“阿罗,你胡闹什么!” “我要你对长生天发誓,除了伊莲姐姐之外,不许再看别的任何女子一眼!”纱罗正色肃穆的模样,让霍都哭笑不得。 “阿罗……” “发誓!”纱罗打断霍都的话,脸色涨的通红。 霍都目光莫测的盯着纱罗看了一会儿,坐回位置上,摊手道,“我不会发誓的。” “那么,”纱罗气恨的双目通红,“我便不会让你娶伊莲姐姐。” “嗬!”霍都无奈又好笑的摇头,“阿妹,这不是你说了算的。这是可汗的意思,也是你伊莲姐姐心甘情愿的。” “不许你答应。”纱罗沉声说着,咬牙道,“我讨厌伊莲,决不允许她嫁入扎伊部落做你的王妃!” 霍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阿罗,你胡说什么!你自小和伊莲一起长大,小时候总是黏在长公主身边,对她比对我还亲,怎么越长大反而越讨厌她了?” 霍都皱眉,想起自从伊莲和自己被可汗定下婚事以来,纱罗对待伊莲越来越恶劣的态度,不禁有些生气,“你总是对伊莲无礼,动不动对她冷嘲热讽。且不说她将成为扎伊的王妃,单单她是蒙古正部可汗的嫡长女这个身份,你都没有任何资格给她脸色看!你知不知道你对伊莲的态度,直接影响到可汗对我、对我们整个扎伊部落的态度!”霍都恨铁不成钢,“幸而伊莲宠着你,不以为意,不然不只是你,恐怕就连我,连整个扎伊部落,也早被可汗灭了!” 纱罗漠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冷冷道,“我就是讨厌她!讨厌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讨厌她惺惺作态一副端庄温婉的样子,更讨厌她明明没有嫁给你,却总是以扎伊王妃自居。我讨厌她!” “你!”霍都气的扬手就要掌脸。 纱罗竟然迎了上去,“你打啊!你打我,我还是讨厌她!我不会承认她作为扎伊王妃的。扎伊部落,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霍都气的双手直发颤,却始终下不了手去打纱罗的脸。 “王兄,你听好了,你若执意迎娶伊莲为扎伊王妃,那么,你我之间,就犹如此袍!”纱罗说着,扯起衣角,“刺啦”一声,割断布袍,竟是割袍断义,“选她,就别要我这个妹妹!” 纱罗说罢,赤红着双目,怒气冲冲的往帐外走。 然而一出帐外,却正撞上不知道站在这里多久的长公主伊莲。 两人默默对视半晌,伊莲双唇微微翕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来的不久,只是恰巧听到了纱罗那番“讨厌”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纱罗一口一个讨厌自己,伊莲只觉得心头有什么在撕咬一样,疼得让人窒息。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的小纱罗妹妹,是这么讨厌她。 纱罗望着眼睛里尽是受伤的伊莲,心头痛成一片。不知道她听到多少,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可是,那有怎样!自从伊莲十五岁那年误入奴隶场,遭那些奴隶重伤被霍都救出来之后,伊莲就把目光放在了霍都身上。纱罗该怎么告诉她,第一个冲进奴隶场里的人,不是她的王兄霍都,而是她,纱罗公主。可是那时的纱罗公主,不过是个善骑射的小女孩罢了,跟一向受国师点拨习武的王兄不同,她根本无力将伊莲救出来。最后还是她大声呼喊着,霍都赶到,才救出了伊莲。伊莲伤重期间,一直都是霍都亲力亲为用心守候,实则前期一直都是纱罗抱病用心照料,可纱罗毕竟年幼,伤势虽不及伊莲重,但也不轻,忧心劳碌之下终于倒了下去。旁人都以为是霍都救了长公主且尽心照料,而她纱罗不过是个没用的受到惊吓昏迷不醒的小女孩罢了。等到纱罗醒来时,霍都已被可汗大加赞赏,可汗非常高兴霍都对伊莲的无微不至和英勇相救。霍都没有告诉可汗,这里面有他妹妹的功劳。纱罗也无心去辩驳,她只关心伊莲有没有醒过来,伤势怎么样,至于谁救了她,并不重要。而且,她自己也的确没能救出伊莲。是她自己没用。 却没料到,可汗因此对霍都十分赞赏以至于有意将伊莲许配给这个英勇救人的勇士。 纱罗听到这个消息,年少的姑娘第一次尝到心痛的滋味,可是伊莲闻言却红了脸。 纱罗心灰意冷。 她一直以为王兄心里也是爱着伊莲公主的,可是为什么王兄竟然会说纳妾!如果爱着伊莲,那么,怎么还可以放下别的女人!纱罗怒不可遏,如果王兄心中不能只有伊莲一人,她如何甘心让伊莲嫁给他!但,那是可汗的谕令,有什么办法呢?除非霍都或者伊莲悔婚。但是,伊莲怎么会悔婚呢?纱罗没法跟伊莲开口,让她不要嫁给王兄,唯有去逼迫霍都。可惜她错估了自己在霍都心里的地位。 和伊莲两两相望,距离那么近,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纱罗有苦难言。 直到帐中传来霍都恼怒的砸东西的声音,纱罗才回过神来,转头望了望身后的大帐,又看看帐外的伊莲,纱罗心头一阵悲凉。 “怎么,来找王兄么?”纱罗讽刺的笑,“长公主还未作王妃,就已经这么贤惠了。” “……阿罗……”伊莲哑着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纱罗口中吐出的每个字被一片片割裂,疼得让人窒息,连呼吸都让人无法忍受,“你……讨厌我?” 纱罗一愣,咬咬牙,冷声道,“对,我讨厌你。整个扎伊部落,不,整个蒙古草原,再没有比你更令我讨厌的人了!” “我绝不会承认你是我的嫂子。”纱罗冷着脸沉声说罢,大踏步甩袖离开。她怕自己慢走一步,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只是站在原处,呆呆望着纱罗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伊莲公主,身形不稳的踉跄了下,呢喃着,“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所以才想方设法的靠近,所以才尽管和霍都定了婚,却总是拖着不肯嫁。可是……可是原来……原来阿罗是讨厌自己的…… 扎伊王子霍都的帐子内外,一个在里面恼怒的砸东西,一个失魂落魄心碎黯然的回了自己帐中…… ------------ 42【悠悠四载浮沉间】 黄昏渐至。草原染成一片金黄色。 李莫愁闭目养神,盘膝坐在床榻上,状似在修炼内力,实则心中十分紧张,心跳噗通,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忽然听到帐外几句说话声,李莫愁握紧双拳,紧张极了,唯恐是金轮法王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说起来,金轮法王最近倒是真心来的不怎么勤,也不怎么让自己去找他。李莫愁可不知道,金轮法王正和霍都商议着剿灭中原武林的事情。 幸而帐外的声音很陌生,李莫愁断定那人既不是经常与自己接触的纱罗公主,也不是金轮法王。想必又是什么仆人吧……李莫愁暗自叹息,每日来来往往到帐中的陌生人并不少,至少有那么多女婢奴隶经常出现。可是语言不通,李莫愁跟这些人完全无法交流,真正可以跟她说上话的人,只有纱罗公主和金轮法王。在异族,尤其是在方言如此纷杂的异族里,想要找个能说话的人,真是相当困难。不然,她也不至于到现在连纱罗公主到底是不是霍都,都不能确定。 一人掀帐进来,李莫愁觑眼看去,不过是送清水的。蒙古草原水源珍贵,皇族贵胄用水皆是由专门的固定运水奴隶每日定时送来。以前来的,都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今天倒来了个看起来约有五六十岁光景的老汉。 老汉见房间有人,连忙行礼,说了什么大概是类似“老爷好”这类的问候语,反正李莫愁也听不懂。但见老汉一脸谦卑恭敬,李莫愁不觉回道,“老人家不必多礼!”说完就懊恼,她又忘了这些人根本听不懂汉话。 李莫愁苦笑着耸肩,对老人摆摆手,示意不必拘谨。 哪料老汉突然开口道,“姑娘是汉人?” 李莫愁一怔,霎时惊喜不已地跳下床榻,兴奋地走到老汉身边,“老人家,你会说汉话?!” 老汉见李莫愁过来,连忙就要下跪,李莫愁连忙扶起他,“老人家不必多礼!” “谢姑娘。”老汉搓搓手,憨厚的笑,“老奴年轻时跑过几年生意,走的地方多了些,汉话听多了自己也就会说了。” 李莫愁极为惊喜,连忙握住老汉的手,“我终于遇到会说汉话的人了!” 老汉受宠若惊,想挣脱李莫愁的手又不敢,只得受惊道,“姑娘,这可使不得!老奴卑贱,怎么可以触碰高贵的姑娘!” “……”李莫愁无语中,不过现在可算抓到一个除了霍都和金轮法王之外的能交流的旁人了! “老人家莫怕,”李莫愁笑的温和,“难得遇到一个懂汉话的人,老人家陪我聊聊可好?” 老汉连忙叩首,“老奴遵命。” 李莫愁连忙拉起来,把自己到嘴边的急切问话先咽了回去,跟老汉拉家常,“老人家送水多久了?” “禀姑娘,快三十年了。” “……”李莫愁心中暗叹,三十年,可真是不短的时间啊!“老人家辛苦。您平时都去给谁送水呀?只在扎伊部落么?” “老奴曾在扎伊部落族长在世时给族长送水,后来族长去世,老奴就只负责纱罗公主和霍都王子两处的清水运送。今日是负责给图扎勇士送水的卡纳,”老奴憨厚的笑,“他是我儿子,卡纳昨天骑马受伤了,我才自告奋勇要给扎伊第一勇士图扎宁送水来的。” “……”李莫愁目瞪口呆。一时无法消受老汉短短几句话中包含的信息。一,既有纱罗公主,又有霍都王子。这即是说,纱罗并不是霍都。那么,纱罗为什么要自称霍都王子?二,她李莫愁什么时候竟然成了扎伊第一勇士!还有一点,难道……老汉并不认识自己就是他满含景仰说出的“图扎勇士”? “老人家……”李莫愁抽了嘴角,刚要开口询问,老汉却摆手道,“姑娘称老奴卡木就好。” 李莫愁也懒得跟他争,毕竟时代不同,没必要纠结争执一些时代固有的特征。 “卡木,霍都王子……在扎伊么?” “眼下在。” “眼下?” “是的,霍都王子深得可汗器重,在京都有王子府,听说王子这些年不怎么留在扎伊部落,反倒是对中原情有独钟。不过一个月前,霍都王子已经和伊莲长公主一起来到扎伊,在等着图扎勇士醒转,然后一起去京都觐见可汗。” 李莫愁心头猛然一跳。霍都竟然已经去了中原!还有……谁说她要去京都拜见什么倒霉可汗的! “纱罗公主好像挺喜欢穿男装的……”李莫愁定了定心神,佯作无意的开口。 “纱罗公主很受可汗和长公主宠爱,为人率性可爱,是我们扎伊部落的精灵。王子不在的时候,纱罗公主就自称霍都王子,守护我们草原。”卡木一脸欢喜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尊敬纱罗公主。 李莫愁却倒抽一口冷气。这意思就是说,一直以来和自己在一起的人,并不是真正的霍都,而是扎伊的二公主,纱罗。那么,霍都呢! 李莫愁愈发紧张。她已经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越快越好!李莫愁霍然起身,却把卡木吓了一跳。 “姑娘!”卡木瞪大眼睛望着掩不住惊慌的李莫愁,“你怎么了?” “我要离开草原。”李莫愁阴沉着脸,再不遮掩自己的意图。眼下再没什么可以阻挡她离开这里,她必须离开,必须回去看她的熵儿。 “万万不可!”卡木连忙起身跪在李莫愁面前拦住了她。 “让开。”李莫愁胸口压着一股气,整颗心都悬在半空中,浑身开始隐隐泛着戾气。 卡木惊吓不已,胆战心惊的道,“姑娘!夜里的草原是不被长生天庇佑的鬼蜮,邪恶的动物和怨魂出来游荡,草原上辨不出方向和路途,万一陷入沼泽,纵使长生天怜悯也难活命!” 李莫愁一愣,她倒从没想过这些问题。可是,可是她真的一刻都等不得了! “……我,必须走。”李莫愁顾不得这些了,卡木连忙跪地大呼,“姑娘!长生天保佑,不要再让扎伊草原丧失灵魂了!草原无边无际,就算是再白天,不熟悉草原的人也根本辨不出方向,如果在草原里迷了路,这么大的草原,是很难被找到的,多半是死路一条!姑娘就是再急,也该等到明天破晓,随着运水车队一起离去才好!” 李莫愁迟疑了下,她这才想起,初来草原时,待踏进草原领地,一眼望去,目力可及处几乎都是一样的碧野连川,若不是感觉身下马儿在奔跑,她几乎要怀疑其实根本就是在原地打转了。李莫愁悔的肠子都青了,她怎么就忽略了在辽阔无边的草原里找路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幸好今晚遇到了个会说汉话的卡木,不然纵使她明早天未明时离去,多半也是会迷失在草原里的。到时会发生什么,谁会知道!别说去找熵儿,恐怕就是自己,都得交代在草原里。 李莫愁重重吐出一口气,弯腰扶起卡木,一脸沉痛的道,“卡木,我妹妹孤身一人在草原外面,我很担心她,所以才迫不及待想离开。卡木,你可以帮帮我,带我离开这里么?” 卡木这才放松下来,“原来是这样。姑娘别担心,明早车队启程去草原边境运水时,老奴会提前来喊姑娘,姑娘还是跟我们一起走比较稳妥。” 卡木这个诚实忠厚的蒙古老人啊! 李莫愁当下心中无比感激,紧紧握住卡木的手,“谢谢!谢谢你,卡木!” “不必不必,”卡木不好意思的笑笑,眼睛扫视了四周,却问,“怎么不见图扎勇士?” 李莫愁一顿,皱眉道,“……卡木没见过图扎勇士?” “老奴哪有这个福分!”卡木羞涩的搓搓手,苍老的手上爬满了皱纹,“就是为了年轻的扎伊第一勇士,老奴才主动抢了这活儿呢。”卡木疑惑的皱眉,“听卡纳说,他也没在这里见过图扎勇士,难道图扎勇士竟不在这里么?” 李莫愁神情莫测,试探的问,“图扎勇士……是个怎样的人?” “姑娘不知?”卡奴似乎很吃惊,“姑娘你身在的这个地方,就是图扎宁的帐子,连姑娘都没见过勇士吗?” 李莫愁动动唇,不忍心开口骗老人,只好摇摇头。 “奇了,难道图扎勇士真不在这里吗?”卡木自言自语的嘀咕,抬头见李莫愁一脸古怪的盯着他,忙道,“姑娘有所不知,图扎勇士是国师的大弟子,为人骁勇善战,徒手血战北蒙叛逆部族首领拓达和他二十七铁血战将,除了草原上最大的祸害!以往有不少勇士尝试过,但损伤极重,拓达和他的贼手下却安然无恙,没料到如今却被图扎勇士一人全歼,可汗听闻,特别下令,钦封图扎宁为扎伊第一勇士,还特地让霍都王子和尊贵的伊莲长公主与勇士同行,前去京都觐见。依老奴看,等可汗见到我扎伊第一勇士,见识到图扎宁勇猛的武力,封他为蒙古第一勇士也说不定呢!”卡木说的兴致勃勃,“蒙古第一勇士这些年来,一直无人胜任。成吉思汗可汗在世时,我们扎伊部落的札木合是蒙古第一勇士,与可汗结义为兄弟,是草原上最勇猛的哲别师父,所以,才有了扎伊部落和现在的深受蒙哥可汗器重的霍都王子,以及我们扎伊部落的精灵,纱罗公主!” 这是扎伊部落的光辉历史,卡木说起来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一直被扎伊部族誉为传奇的札木合哲别一样。扎伊部落子民均善骑射,其中骑术最精湛的,是纱罗公主,射箭最精妙的,却是霍都王子。扎伊部落的王子和公主,如同他们的爷爷札木合一样,是扎伊部落的骄傲。 李莫愁如今可算是理清了思绪,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道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被召见,原来都是拜金轮法王所赐!李莫愁苦笑。不过,为什么没人认识自己?她经常在草原上晃荡啊…… “难道没人见过……图扎勇士么?”李莫愁心中有着微妙的感觉。 “应该有……”卡木皱眉,“可惜老奴无缘了……唉!” “我,就是,”李莫愁望着卡木的眼睛,轻声道,“图扎宁。” 卡木惊讶的长大了嘴。 李莫愁笑着望他。 哪料卡木却大笑起来,“姑娘快别开玩笑了!勇士哪有是女人的!” “……”李莫愁嘴角抽搐,“为什么不能是女人?” “姑娘有所不知,”卡木笑着摇头,“在草原里,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成为勇士的。‘勇士’是蒙古男儿的荣耀!就连扎伊胜过多少男儿的纱罗公主,也没有资格称得上‘勇士’!姑娘,你别糊弄老奴了!” “……”李莫愁抽着嘴角,讪笑道,“没错,我开玩笑的……” 卡木笑,“老奴待的时间不短了,得趁着天还没黑透回去呢。姑娘,老奴可以先走吗?” “啊,可以,卡木,你回去吧,”李莫愁连忙回答,“不过明早切记要来唤我,不然我怕我妹妹会有什么不测。”说到这里,李莫愁不由眉头皱成一团。 卡木见状,忙道,“姑娘放心!老奴不敢忘记。” “那就好,”李莫愁打定主意,今晚不能睡觉,一定要足够警醒,等到明天一定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离开!“卡木,谢谢你了。” “姑娘折煞老奴了!”卡奴谦恭的面对着李莫愁渐渐后退,离了帐中。 只剩下李莫愁一人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李莫愁心跳开始逐渐加快速度。每一秒钟都变得那么难熬,她几乎要望穿秋水。 天越来越黑,夜色完全笼罩下来,房间里愈发安静。 李莫愁捂着心脏,坐在床边发呆,等拂晓。 然而,帐子却突然被人掀开,李莫愁赫然心惊,忙抬头去看。 该死!纱罗怎么又来了! ------------ 43【悠悠四载浮沉间】 纱罗脸色很不好,显然极度心不在焉,竟然没有注意到李莫愁的异常。 李莫愁定定神,盘膝端坐床沿,重又闭上眼睛,对纱罗视而不见。 反正她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家伙特别没礼貌,每次来李莫愁这里从来不提前打招呼,跟进她自己家后院一样――虽然在这扎伊草原,一草一木都是属于二公主纱罗的。 不过这次倒很奇怪,半晌不见纱罗有任何动静,李莫愁忍不住偷偷睁眼去瞧她,正对上纱罗放大的脸阴沉的看着自己。 李莫愁心头一跳,被纱罗吓到。 “哼,你看我干什么!”纱罗阴沉着脸,连声音都好像渗了冰。 李莫愁抽了嘴角,索性也不再装,挑眉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我是这里的主人,我可以看你,你一介贱民,竟敢无礼的看我,图扎宁,你可知罪!”纱罗显然是在故意找茬儿。 “……”李莫愁一脸见鬼模样的看着纱罗,纱罗还是脸色阴沉沉的,也不见她有些开玩笑的意思在,“你……疯了?”李莫愁犹豫了会儿,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纱罗脸色更坏了,竟然直接扬起巴掌就要掌掴李莫愁。 当然,她是不可能得手的。李莫愁一把拽住她手腕,心中微怒,“二公主,你需要休息。”说罢,大力甩开纱罗的手,径自点了纱罗的穴,直接把她扔到床上,李莫愁自己反倒从床上起来了。 纱罗躺在李莫愁床上,竟然也不声不响。 李莫愁有些惊讶,这姑娘竟然没有大骂自己?略作停顿,李莫愁微微回头,瞥向床上的纱罗,却见这姑娘闭着眼睛,咬着唇泪落纷纷。 “……”李莫愁目瞪口呆,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暗自懊恼的磨牙半晌,李莫愁深深叹口气,上前解开了纱罗的穴位,放缓声音道,“哎,别哭了,我不跟你争了就是。” 哪料纱罗根本不理,反倒直接拉起被子蒙上头。 看着微微颤抖的鼓鼓的被子,李莫愁一时有些怔。 她记得,龙熵也是这样。 小姑娘只要一闹别扭,就喜欢把自己藏在被窝里,无论李莫愁怎么磨破嘴皮软言软语,龙熵都不为所动。 只是…… 李莫愁怔怔地望着仍在微微颤抖的薄被,心中赫然一紧,熵儿她……有没有躲在被窝里哭? 李莫愁后知后觉地发现,龙熵自从六岁之后,好像就变得不爱哭了。连闹腾都变得收敛许多,性子也愈发冷清幽静,唯有和自己在一起时,小姑娘才会有些蛮不讲理的固执和让人无从理解的脾气。 难道是因为那年,自己第一次从古墓离开么? 是了。 闯林失败回来后,自己就被师父罚在思过崖的风刃里受罚,心思大半都在自己身上,对龙熵的心思忽略很大。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初在思过崖上待了多久,龙熵就一个人默默在崖下守了多久。李莫愁几乎可以想象得出,小小的清冷的人,站在巍峨峭立的陡崖下,仰望山顶的姿势。 李莫愁眼眶蓦地有些湿。还记得那天,自己从思过崖上下来时,第一个看到的眼睛,就是掩不住喜色仰望着自己的小龙熵。她李莫愁从来不是一个人,一直都有一个小人儿在默默地陪着自己。小姑娘不说话,以理所当然的姿态相陪,让李莫愁一直忽略了这种陪伴。却原来,并不是只有自己陪着她,她也在守着自己。 关于龙熵的记忆铺天盖地涌来,李莫愁心头又暖又涩,这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三年了……熵儿,变成什么样了? 她已经在龙熵的生命里缺席三年了。 李莫愁抿唇,忍住鼻尖的酸意和①38看書网三年不见了,小姑娘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呢。以后,再不说她是小孩子了。李莫愁暖暖一笑,暗自对自己说,不然熵儿又要生气了。其实,自己真不该拿现代人的理念去衡量古代的小孩。哪怕是在蒙古草原里,李莫愁见到过不少年少的新娘,也不过十三四岁,甚至最小的不过刚刚十岁。古代的小孩是早熟,还是迫不得已,李莫愁不得知。不过,她的熵儿却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可惜李莫愁不知道,这三年来,失去了师父的龙熵是怎样一力担起了古墓的担子,又是以怎样的心态过的这三年。她还以为,至少还有个师父照顾着龙熵。 偌大的蒙古包里,裹在被子里的人悄声啜泣,被子外的人怔然发呆。 一个为了别人而难过,一个因为别人而温柔。 李莫愁不由轻轻拍了拍纱罗,柔声道,“二公主,哭太久对眼睛不好哦。”她那模样好像自己哄着的人并不是纱罗,而是那个又跟自己闹别扭的龙熵。 被子里的纱罗却忽然一顿,猛地掀开被子,红通通的眼睛瞪着李莫愁,“谁说我哭了!” “……”李莫愁哑然,眼睛都红的跟兔子有一拼了,还嘴硬。不过,她心中念着龙熵,一时心头软的一塌糊涂,根本就没有跟纱罗争辩的意思,倒顺着她的话轻轻哄着,“好好好,你没哭~!二公主莫气,是我说错话了!” 纱罗一愣,似乎很不适应李莫愁的温柔,竟然愣愣地望着李莫愁不知该作何反应。 李莫愁叹息的摇头,是自己以往太喜欢捉弄这姑娘了。又想,这三年来,纱罗虽然经常缠着自己,但是倒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不过有些太黏人罢了。而且还救过自己两次。再说,自己明日就要离开了,何必再跟这个明显在找事儿的姑娘计较。李莫愁不由叹气,她倒是能看得出,这纱罗公主是个孤单的姑娘,毕竟在这扎伊部落,真正能跟纱罗说上话的人并没有几个,唯一一个敢和她顶嘴且各种作对的恐怕就是她李莫愁了吧。也许,这也是纱罗不愿意放李莫愁走的原因之一。她鲜有朋友,唯一的哥哥又常年不在家。尽管她经常身着男装扮作兄长霍都的模样在草原驰骋,但是部落的子民都知道,她是他们的纱罗公主,高高在上有着高贵血统的札木合哲别的孙女。纱罗在此几乎占地为王,但付出的代价却是鲜有人可以和她玩耍。幼时还可以在京都和伊莲公主一起玩耍,小孩子之间玩的畅快了,就没什么等级限制。幼时的纱罗是很开心善良的孩子,只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和别的王子公主间的等级差别也渐渐显露出来。儿时的情谊不再,大家开始以礼相待。毁就毁在一个“礼”字上。他们之间开始有了利益冲突,也开始有了各自的家族和封地,开始守着各自的部落,开始对自己部落的子民负责。也从幼时的相聚渐次分离,各自回去自己的部落。 草原的大,正是纱罗的空。她胡闹,折腾,非要缠着金轮法王学武,强迫自己不去关注伊莲公主和霍都的婚事,没事找事的给她自己找麻烦,迫切的让自己忙碌起来,为的只是不让自己有空去思念那些曾经的人。 孤独,习惯后就会深入骨髓。摆脱不掉。 纱罗不去接触她渴望接触的人,她将自己放逐在孤独里。直到,闲着没事找事的二公主,找到了李莫愁。突然冒出来的李莫愁跟别人不同,不仅对她丝毫敬意都没有,还总是各种跟她对着干。纱罗经常恨不得杀了李莫愁,这汉人女子太放肆了!~可是,她又渴望接近李莫愁。和李莫愁的相处模式,就像幼时她和伊莲在一起一样。她想方设法捉弄伊莲,但总是被伊莲识破,然后反过来捉弄自己。伊莲总能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 可是,为什么,自从奴隶场事件之后,伊莲眼里就再也看不到自己了呢?那双像星星一样璀璨的眸子里,经常住着她的王兄霍都的身影。纱罗渐渐看不懂总是喜欢若有所思的伊莲。她开始忍不住对伊莲发脾气,忍不住给伊莲脸色看。什么时候,对伊莲冷言冷语成了她的习惯。她几乎快忘记了,儿时的自己是怎么和伊莲那么友好欢乐的相处的。 然而,无论她怎么对伊莲不假辞色,伊莲却总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以待。纱罗挡不住她的温柔。但,伊莲对所有的子民都是这么温柔,并没有什么特别,纱罗不想要这样和别人一样的待遇。她想要不一样的,想让伊莲待自己和别人不同。至于怎么个不同法,纱罗却一直都没有想通。她甚至觉得,既然伊莲最终要嫁的人是自己的王兄霍都,那如果她纱罗自己就是霍都王子呢?反正伊莲要嫁的是“霍都”,那么,纱罗就可以开心的觉得,伊莲要嫁的人好像是自己一样。可是,怎么能有两个霍都呢!所以纱罗讨厌她的王兄,虽然王兄待她很好,但是纱罗不喜欢自己王兄也叫做“霍都”,她也不许别人喊自己公主。当然,她的长辈们除外。 不过,而今,显然又有了一个例外的人。 李莫愁喊她“二公主”,纱罗愣愣的望着一脸温柔的李莫愁,心头翻滚。她正难过,她正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伊莲说那样的话。“讨厌伊莲”,“再没有人比伊莲更让自己讨厌了”,她怎么能说出口的?明明……明明,整个草原里,她最在乎的,就是伊莲。她不想惹伊莲难过,可是那些话就那样从自己口中跑了出来,她知道,一直待自己如亲妹妹的伊莲听了那番话,一定很难过。但是,有谁知道,最难过的,其实是她自己呢? 李莫愁望着梨花带雨发怔的纱罗,微微叹气,不由伸手用指腹帮她擦泪。 纱罗回神,微微避开李莫愁的手,哑声冷道,“不用你假好心!” 李莫愁一顿,无奈的摇头,“纱罗,口是心非的人,其实,最容易受伤。”李莫愁不管纱罗的躲避,倒了杯水递给纱罗,轻声道,“我们得试着表达自己真正的想法。” “真正的想法……”纱罗有些别扭的接过李莫愁强硬的塞到她手里的杯子,喃喃着,“不……我不能……” 李莫愁不过就事论事,她可不知道自己正戳中了纱罗的痛处,但见纱罗紧紧握着杯子垂下头,好像一个被丢弃的小兽,狼狈的固守着自己最后的领地,李莫愁有些心疼,却不知该怎么哄劝,只得柔声轻唤,“纱罗……” 纱罗低头不语。 李莫愁看着她一口饮尽杯子里的水,又要埋头缩进被窝里,李莫愁连忙出手拦住她,可不敢让纱罗在这里睡。不然,自己明早可怎么溜! “纱罗!”李莫愁连忙拉住她。 纱罗一顿,扯着被子不解的看着李莫愁,“做什么?” “……”李莫愁咬牙,讪笑道,“纱罗,这床榻这么小,你睡在这儿,我睡哪儿呀。而且,我这里又简陋,二公主还是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吧。” 纱罗闻言,恶狠狠地瞪了李莫愁一眼,“这里是我扎伊部落,我是扎伊二公主,要睡在哪里,是我的事情,你敢管我!” “……”李莫愁无奈之极,这姑娘这么还是这么……这么让人想咬牙呢? “既然如此,”李莫愁挑眉,冷笑道,“我倒是不介意和二公主挤一挤。”说着就往狭小的床榻上挤。 纱罗面色赫然一红。她除了幼时和伊莲公主曾经同居一塌之外,再没有和别人一起同榻而眠的经历,而且,她早就暗下决心,除了伊莲外,再不和别人一起睡。眼下见李莫愁无赖一样硬往床上挤,纱罗哪里会愿意!连忙用手推李莫愁,大吼,“图扎宁!你放肆!” 李莫愁不为所动。她的功夫早就不是纱罗可以比敌的。李莫愁就是想把纱罗逼走。纱罗越是不愿意,李莫愁越是逼她,反正这里是她李莫愁的房间。 “图扎宁!”纱罗气的脸色通红,却眼睁睁地看着李莫愁手腕一翻,将被子夺取裹在了自己身上。二公主哪里受过这个气!谁对她不是毕恭毕敬,呵护备至!偏偏这个讨人厌的李莫愁,竟然敢和她堂堂二公主抢床还抢被子!“你给我出去!不许你待在这里!” 要是在前一阵子听到这句话,李莫愁一定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但她黄昏时分还和卡木约好,明日要卡木到这里来找她,要是这会儿走了,明天卡木来了找不到自己事小,再被这个黏人的纱罗发现了,李莫愁要是想走,不定又得怎么折腾呢!李莫愁不理她,裹着被子就要睡觉。 纱罗怒,直接拔刀,把李莫愁身上的被子“刺啦”化成两半,硬生生抢过一半来。但是,就死活不愿意离开。 李莫愁哭笑不得的望着身上被割成两半的被子,抚额长叹。这个纱罗,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死活不愿意走! 纱罗已经裹着另一半被子躺好,气哼哼的背对着李莫愁不语。 李莫愁咬牙。 忽听帐外有温婉女声略提高音量道,“请问,图扎勇士在吗?” 李莫愁一愣,意识到所谓的“图扎勇士”正是自己,刚想回答,却见身旁的纱罗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恶狠狠的看着自己。 李莫愁不明所以,却不耽误她回话,“在。姑娘你是?” “我是伊莲,”帐外的女声有些哆嗦,黑夜时分,草原上是很冷的,“纱罗公主的姐姐。” “姐姐……”李莫愁一愣,随即看向身旁阴沉着脸的纱罗,见状不由挑眉坏笑,“哦~原来是伊莲公主啊!” 李莫愁拉长音调,纱罗怒目而视。 “勇士不必拘礼,”伊莲在外冻的有些哆嗦,纱罗不由皱紧了眉头,却紧紧握着拳头不做声。 “听守卫说,纱罗到你这里来了,不知她现在可在里面?”伊莲说着话,却没有进来的意思,李莫愁不由感慨,同样是公主,做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看看人家伊莲,多讲礼貌的人!哪像纱罗,跟强盗似的! 见纱罗眉头越皱越紧,李莫愁坏笑,刚要回答,纱罗却压低声音威胁李莫愁,“跟她说我不在!” 李莫愁一顿,瞥一眼帐外的人,抿唇道,“什么?” “说我不在!”纱罗压着嗓子,没好气的说。 “唔……”李莫愁捏捏耳垂,皱眉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哎~” 纱罗怒,大喊,“跟她说,我不在!” 这分贝,在这寂静的草原之夜里,穿透力估计可以抵达半个部落。 李莫愁满意的笑了,望着一个劲儿咬牙切齿又懊恼的纱罗,这才慢悠悠的回答,“伊莲公主,你听到了么?纱罗说,她不在!” “……”纱罗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一时发狠竟然掐住了李莫愁的脖子,李莫愁不防,一下被她扑倒在身下,连忙大喊,“伊莲公主,救命啊!” 纱罗连忙手忙脚乱的去捂李莫愁的嘴,可是外面本正暗自伤神的伊莲公主听得声音,已经闯了进来,正看到纱罗稳稳压在李莫愁身上…… 一时间,帐中三人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李莫愁眨眨眼,一个翻身把纱罗压在身下,双手扣住纱罗脉门,笑的一脸温柔,“二公主……别着急嘛!” 纱罗被她钳制着脉门,涨得面色通红,却始终说不上话来。 一旁的伊莲,愣愣地望着二人,半晌沉了脸色,阴沉着声音道,“图扎宁,胆敢对公主无礼!” 这声音,听得李莫愁都不由打了个哆嗦。 伊莲瞥一眼床上被两人撕扯的稀巴烂的被子,脸色愈发阴沉起来。 李莫愁却是看着面红耳赤的纱罗,忍不住坏笑,连忙强忍笑意道,“图扎宁知错。”说着翻身从图扎宁身上下来,若无其事的起身下了床。 被放松的纱罗红着脸,从床上爬起来,看着脸色阴沉的伊莲,忍不住心头直哆嗦。她还从没见过伊莲这么生气的可怕样子。可怜的纱罗公主可不知道,蒙古草原最受宠爱也最为人敬爱的长公主伊莲待她可一直都是最特别的。 “……”纱罗动动唇,想说什么,可是慑于伊莲的脸色,竟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伊莲也不说话,只是上前一步,紧紧握住纱罗的手,拉着她一步步毫不迟疑的走出了李莫愁的帐子。 纱罗突然就从张牙舞爪的老虎变成了温顺的小猫,乖乖的跟着伊莲走。 李莫愁在后面看着,感慨万千。 不过,也大大松了口气。 这个瘟神,终于送走了! 被纱罗这么一闹腾,离寅时已经没多久了。 李莫愁收拾好房间,望着滴滴作响的更漏,心跳开始加速。 ------------ 44【悠悠四载浮沉间】 寅时一刻。 草原上还雾蒙蒙一片,略见光色的天际还未摆脱夜幕的边缘,风有些刺骨的冷。 咯吱作响的运水队伍,已经缓缓出行。约莫有十四五辆马匹拉着牛车,车轱辘在湿漉漉的草原上留下一行行深浅不一的印记。 为首的年轻人叫卡纳,是卡木的儿子,略有腼腆的回头望了眼坐在车队里的李莫愁。 “姑娘是汉人?”卡纳到底是个热情的小伙子,并不会扭捏太久,小伙子揉揉自己的脸,将手中的羊皮大氅递给了李莫愁,“草原的天,这个时候还很冷,姑娘就先穿着吧。” 李莫愁感激的笑笑,却拒绝了卡纳,“谢谢卡纳,不过我不需要。”她现在浑身热血沸腾,一颗心在胸腔里跳跃不停。但愿,但愿真的可以平安无事的走出这草原才好! 卡纳见身后的女子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又有些紧张,安慰道,“姑娘不用担心,我们大概卯时初就能走出草原了。我随额吉经常走这条路,不会有危险的。”他并不知道,李莫愁担心的可不是这些。 李莫愁闻言,顿了会儿,道,“一般,草原的人,都是什么时候起来做活?” “平常人家大概就是卯时初刻,官家大概是寅时正刻,我们一般都是在天色快亮的时候到达目的地。” 卯时初刻……李莫愁暗自换算了下,每个时辰代表两个小时,寅时就是3~4点,每个时辰分为“初刻、正刻”分别代表每个时辰里的两个小时,寅时正刻也就是4点,卯时初刻……李莫愁嘴角抽了,不过五点钟!草原的人也太勤快了些…… 李莫愁过去可很少算时辰,在古墓的时候,几乎连天数都不辨的,更何况时辰。 “我们……需要走三个小时么?”李莫愁皱眉,万一被人发现自己不在了,来追的话,按照车队这缓慢的速度,可如何了得! “小时?”卡纳耳尖,听到了李莫愁的小声嘀咕。 “哦,一个半时辰,不过不重要,”李莫愁正色道,“卡纳,你可以帮我一个忙么?” 卡纳连忙回答,“姑娘请说。” “是这样的,我来草原时,不小心和我妹妹走散了,她在草原外面,我得赶紧去找她,不然她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李莫愁想到龙熵就忧心忡忡,“卡纳,你可以先骑马送我出去么?越快越好!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李莫愁低声道,“要是我妹妹出了什么事情,我……我该怎么办……” 卡纳见李莫愁一副忧心模样,不免为这美丽的女子心疼,可是他却有些为难。作为车队的首领,他必须尽忠职守守护着车队按时到达草原边境的水源地,可是,见那女子我见犹怜的模样,卡纳又不忍心拒绝。 “卡纳……”李莫愁恳求的望着卡纳。 卡纳咬牙,回头望一眼车队,不知该如何是好。却突然听车队里一人道,“卡纳,你就先去送这姑娘吧,我们都是跟着卡木老爷走老路惯了的,不会出事。” 卡纳闻声望去,不知是不是光线不太明朗的原因,他觉得那个说话的人有些面生。不过这话说的并不陌生。卡纳再看一样一脸忧虑的李莫愁,抿唇道,“好吧,万一姑娘的妹妹出了什么事,可就晚了。” 卡纳这话立时叫李莫愁心里一紧。 “姑娘,你且随我上马,这车队里,只有我这匹马脚程快些,”卡纳挠挠头,“姑娘不介意吧!” “不介意!”李莫愁话音落,人已经从马车上跳下来,跃上了卡纳身后,“卡纳,走吧!” 卡纳勒紧了缰绳,身后李莫愁竟然和他隔了一段距离,并未挨着他,卡纳顿时不好意思的道,“姑娘,我们得尽快,我得尽快赶回来,所以,你坐稳了!” 李莫愁犹豫了下,伸手攥住了卡纳的衣角。 卡纳脸色一红,幸而没被别人看见,当下纵马疾驰而去。 唯有剩下的车队,仍旧慢悠悠的晃荡着前行。 ****** 扎伊部落,伊莲公主的帐中。 “启禀长公主,图扎宁已经离开草原。”下首跪着一个一身盔甲的护卫,单膝跪地。 “你亲眼看见了?”端坐于桌塌前的伊莲公主面无表情,纤手微抬,慢慢斟茶。 “禀公主,属下亲眼看见卡纳驱马带着图扎宁离开。运水车队还在按照正常速度前行。” 伊莲公主轻轻抿了口茶,“这次车队,有多少人?” “带上卡纳,约有十七人。” 伊莲皱眉,“十七人?”素手轻击桌面,伊莲抿唇,“可惜了……” 话落,忽听另一护卫掀帐而来,“启禀公主,属下在奴隶场找到了两年前失踪的金国完颜聪十四位骑兵的最后两人。” 说着,已经从帐外拖进来两个人。 伊莲抬眼扫了一眼,却对第一位护卫说,“送那十七人,去见长生天吧。” 护卫闻言微微一顿,却也只是垂眉道,“是。” 待那护卫离去之后,伊莲才漫不经心的打量起眼前这两个金人。 “只剩下这两个了?” “禀公主,是。”剩下的那个护卫垂首,“两年前追赶纱罗公主至草原边境的十四位铁骑,其中十二位,已经在上次图扎勇士奴隶场一仗毙命,唯有这两人,躲在石缝里不敢出现,才躲过一劫。” “躲在石缝里?”伊莲这才抬眼望向跪在面前两个面容枯槁的骑兵,却忽然粲然一笑,眉眼间皆是风华,“这就是完颜聪的铁骑?” 那护卫沉声道,“正是。” 伊莲闻言,笑的愈发温柔了些,“如此甚好。” 轻移脚步,伊莲踱步至二人面前,打量两人一会儿,却猛地抽出了一旁立着的护卫腰间的大刀,手起刀落,其中一人头颅已经滚落在地,鲜血直流。 场面很是血腥。 另一骑兵见了,吓得浑身直哆嗦,口中呜咽着不住磕头。 伊莲把刀还给护卫,返身回座位,轻声道,“你不必害怕。” 那骑兵闻言愈发抖如筛糠。 伊莲皱眉,嘲讽的摇摇头,“金人就凭这副模样,也想和我蒙古可汗争天下,真是异想天开。”其实此时,正是蒙古势力正盛之时,大金风光时日已经过去,蒙哥可汗率大军已攻占大金不少领土,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不用多久,大金便会尽数被蒙古所灭。可是仍有顽强的金国主战派不肯轻易投降,仍旧苟延残喘着,试图用残破又不得民心的微弱兵力将蒙古人驱逐出金人的土地。其中以十七王爷完颜聪为主要代表。 “我暂时不会杀你,”伊莲擦了擦自己手,轻声道,“还会放你回去。” 那骑兵不可置信的抬头。 “不过,我要你去对你的主子说些话。”伊莲扫一眼那已死却骑兵的头颅,慢悠悠的道,“你若不从,他便是你的榜样。” 那骑兵惊恐的睁大了眼睛,连忙重重叩首点头。 “你只需对完颜聪说,当初带走那名叫做李莫愁那汉人的女子,是西夏人,你亲眼见到李莫愁被那西夏人带进了西夏领地,待到西夏境内,却惨遭那西夏人毒手。只有你侥幸逃脱下来。”伊莲轻言轻语,“若是敢提到‘蒙古’二字,本宫定让你死的比你那唯一的弟兄还惨。” 骑兵哪里有选择的余地,只得叩首答应。 伊莲对一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上前给骑兵吞了一粒药丸。 “事成之后,自会给你解药。”伊莲说着摆摆手,“你走吧。” 那骑兵哪里还管的了那么多!当即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大帐。他们一行是十四人,当初已经快撤回金国境内了,却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十几个黑衣黑面的高手,十四人根本没跟这些黑衣高手过上几招,就尽数被击昏。再次醒来时,便是身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冷冰冰的牢笼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竟然又看到了那个被十七王爷下令追捕的女子,却是一身蒙古男儿衣着,十四人还未及出手,便见那女子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杀人如麻,面无异色。其余十二人躲闪不及,命丧于她手。只有这两个骑兵手脚还利落,连忙躲了起来。好不容易侥幸逃过一劫,没料到,苟活至今其中一人还是难逃一死。 那些黑衣人自然是伊莲长公主的手下。可怜的纱罗不知道,若不是一直有伊莲暗中护着她,她私自带回一个不明底细的汉人,单是这条,就足以让纱罗吃够苦头的。伊莲截断了所有的信息来源,帮着纱罗隐瞒李莫愁的身份,整个草原上,真正掌握中原武林动向和李莫愁身份的人,只有不怎么露过面的伊莲公主。连蒙哥可汗都被蒙在鼓里,更何况金轮法王和霍都。伊莲唯一担心的人,就是忽必烈。她这个叔叔,很不简单。不过,只要自己不做什么对草原不利的事情,忽必烈是不会跟她较真的。 “跟着他,事成之后送他和他的兄弟去团聚。”伊莲淡淡说罢,手一挥,桌塌上的香炉倒在了地毯上,帐中燃起熊熊的火焰。一起化成灰烬的,还有那具人首两地的尸体。 “对外宣称,金轮国师的大弟子,扎伊第一勇士图扎宁,为护送运水车队不幸随之陷入沼泽,一行人尽数被邪恶的沼泽怨灵吞噬,特命扎伊部落所有子民为这些英勇无畏的蒙古勇士哀悼,食素祈祷三个月。” “是。”另一护卫闻声而去。 伊莲静静地望着眼前的火焰,嘴角勾出一抹邪魅的笑。李莫愁,你真得庆幸你得了一身功夫,杀你不易,不过你也算对纱罗不错,还很有自知之明的主动离了我草原,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容下你呢。 帐外忽然传来一声嘶声的呼喊,“伊莲姐姐!” 伊莲闻声一顿,开始捂着自己的胸口,脸上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蹙眉虚弱无力的倒在了床榻上。帐中的火愈发凶猛起来。 有人猛地闯了进来,速度极快的奔到伊莲身边,都快急哭了,“伊莲姐姐!”来人正是纱罗公主。 伊莲却已经昏迷不醒。 “伊莲姐姐……”纱罗吓坏了,连忙把伊莲抱在怀里,往外冲。 帐外的守卫惊吓不已,不知道何时这里竟然着火了。 “若是伊莲姐姐有什么三长两短,”纱罗急得两眼通红,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紧紧抱着伊莲往她自己的房间冲。 心中又急又怕,纱罗都没有注意到,伊莲双手已经缠在了她的脖子上。 ------------ 45【悠悠四载浮沉间】 竟然这么容易就……出来了?! 李莫愁大大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太过侥幸。不过,她可不敢耽搁,出了草原就一路向南。可怜李莫愁不会骑马,靠十一路又太苦逼,李莫愁索性到市镇上买了头驴…… 相对来说,驴子是她比较能控制住的。一头小灰驴,长得不可爱,耳朵上好像还有受过伤的痕迹。李莫愁觉得自己受骗了,不过古代的代步工具实在有限,有头驴,已经算好的了。 一路前行。有人骑马而过,有人牛车前行,只有李莫愁骑在驴子身上,努力驱赶,却依旧慢慢前行。可怜的驴子如何能跟马匹的脚程相比! 小灰驴晃荡的过程中,李莫愁头戴斗笠,遮住容貌,倒也遇到过几个江湖中人。她还没怎么在意。反正现在已经自由了,李莫愁再不用揪着心,整日担心龙熵。心中稍安,便骑着驴子赶路。从天色刚亮时前行,中午买了驴,几日不分昼夜连着赶路,一直到现在黄昏时分,好不容易绕开大金中都,免得惹麻烦,来到山西平阳附近。 李莫愁不免哀叹。要是坐火车,最多一两天的功夫就回到终南山了!可是现在,骑个驴子,最快也得两三个月!叹归叹,天色晚了,还是要休息的。只寻个客栈,暂时歇歇脚。明日一早再前行。 所幸一夜也相安无事。 李莫愁终于彻底放下心来。翌日便骑着她的小毛驴,仍旧往西南方向赶。她从草原出来的地方偏北,现今要渡过黄河才能回到终南山。约莫半月功夫,耳边隐隐听到水流滔滔之声,李莫愁心中一喜,“到黄河附近了么!” 身边一位路过的好心渔夫闻言接口,“正是到了黄河。” 李莫愁连忙拱手相谢,“谢这位大爷好心。” 那渔夫道,“姑娘不必客气,”仔细打量下李莫愁的衣着,渔夫奇道,“莫不是姑娘也是为了那古墓派而来?” 李莫愁闻言心中一咯噔,“什么?” 渔夫摇摇头,道,“姑娘想必不是为了那古墓派而来吧?看姑娘这身行头,倒不似江湖中人。” 李莫愁心跳砰砰,不管渔夫说什么,只是连着追问,“古墓派怎么了?” “姑娘竟然没有听说过?”那渔夫倒有些惊奇,“这半年来,要渡黄河去终南山的人愈发多了,古墓派的传言也是越来越多,竟然还有人没有听说过。” 渔夫自顾惊奇,倒叫李莫愁急得跳下毛驴,一把抓住了那渔夫的手臂,厉声道,“少说废话!你快说,古墓派怎么了!” 见李莫愁手劲大,抓的渔夫手臂十分吃疼,那渔夫哪里料到不过是寻常一句抱怨话,竟会遭致如此“祸端”,连忙求饶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李莫愁冷着脸,“你只要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我自然不会为难与你。” 那渔夫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非常后悔不该随便和这些江湖中人接话。只是他倒是没见过骑着驴的女侠,还道是哪家出来凑热闹的富家小姐,又见李莫愁一副柔善模样,这才敢上前搭讪。倒并非别有他意,不过是爱凑热闹的性子使然罢了。如今被李莫愁这一抓,渔夫可算是看出这女人也是江湖中人了,“大约半年前,不知怎的从陕西那边传来一个消息,说是终南山下活死人墓里藏有大量金银财宝,还有众多武林秘籍。古墓派现正在比武招亲,江湖中人不论出身,只要可以迎娶古墓派新任掌门人,就可以尽享这些钱财和秘籍……”渔夫说着,已经被越听越胆战心惊的李莫愁攥的手臂青紫,疼得几乎要流泪,“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李莫愁咬紧了牙关,眉头几乎皱成一团,这是哪里传出的谣言! “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李莫愁声若寒冰,压着怒气道,“若是造谣生事,小心你性命不保!” “女侠饶命!饶命!”渔夫面色惨白,疼得冷汗直流,连忙哭丧着喊,“小的一个打渔的,哪敢造这个谣!实在是小的在黄河岸边也靠渡船为生,听来往的大侠们说的多了,各人都说的有根有据,小的便信口传传,哪里知道这是不是谣言哪!” 李莫愁握紧了拳头,努力深呼吸,平复心情,随即从毛驴身上掏出一块碎银递到渔夫手中,“立刻渡我过河!” 渔夫见是一小块碎银,登时心中大喜,一边战战兢兢接过银两,一边点头哈腰道,“女侠随我来!” 李莫愁也不多做耽搁,本说要把毛驴卖了,但未料到渔夫竟然连同毛驴也牵上了船。那小舟本就不大,毛驴往上一站,小船吃力,登时歪歪扭扭起来,好像要翻船一样。毛驴惊吓之下“咴咴”嚎着,李莫愁还没上船即刻被吓了一跳,连忙道,“快把驴牵下来!” 渔夫本以为江湖中人怪癖多,有人就视自己坐骑为珍宝,他曾经拉过这样的船客,还有人专门雇他的船来拉马匹什么的,见李莫愁骑着毛驴便把她也归为怪人一类,哪料李莫愁的驴子和李莫愁一样极为怕水,蹄子还没刚刚踏上小船,就开始狂躁起来,硬拗着乱跳,几乎要把小船踩翻。还“咴咴”的嚎个不停。 渔夫牵牲口倒是一把好手。没几下就把驴子制服,拉了过来。擦擦头上的冷汗,对李莫愁赔笑,“女侠……这……您这驴子,它怕水,恐怕不能渡过河了……” “……”李莫愁满头黑线,她本来就没打算让驴子过河! “不如这样,女侠您这毛驴先放在小的家里养着,等您回来再过来牵走,怎么样?”似乎怕李莫愁不放心,渔夫连忙补充道,“小人就住在这黄河岸边,经常在这里摆渡,祖祖辈辈在这里,女侠大可放心,小的绝对把您的坐骑养的肥肥胖胖!” “唉……”李莫愁见状深深叹息。这渔夫已经年近中年,终年暴晒在阳光里的黝黑肤色,衬得汉子饱经风霜。李莫愁一时心中百味陈杂,再怎么心急,她也不该对这人疾言厉色的。李莫愁缓了神色,放柔声音对渔夫道,“老哥心善,必有好报。这驴子,就送与你吧!权当为小女子为刚才对您的态度给您道个歉!” 渔夫惊诧的睁大了眼睛,慌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姑娘太客气了!”一句话李莫愁就从“侠女”变成了“姑娘”。殊不知,在普通人眼里,“侠女”等于“怪人”,“姑娘”才是正常的女子。 李莫愁感慨的笑,“老哥就留着吧,我本也是打算卖掉的,毛驴过河也着实不容易,所幸我买来不久,还不怎么有感情,就留给老哥做个人情好了。” “这样的话,”渔夫感激的搓搓手,“以后姑娘要是渡河,小的绝对分文不取!”说着就把刚刚小心翼翼收到怀里的碎银递到李莫愁手中,“老汉虽爱财,但也晓得知恩图报,姑娘,这银钱,你可千万别推辞!” 李莫愁一顿,看了渔夫一眼,微微一笑收下了自己给出的碎银,“也好。” “不知老哥怎么称呼?” “老汉姓韩,这一带的渔人都喊我老韩头,姑娘愿意的话,也可以这么喊。” “老韩,”李莫愁一笑,好熟悉的称呼,感觉像是过去称呼她的同事一样,“你是个好人。” 老韩头憨厚的笑着挠挠头。 却忽听一阵刀剑相击声,李莫愁讶然回头,却见是十多个大汉在围追一个少女,那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一脸惊惧的狼狈逃窜。 “呀,那不是洪家小姐么!”不料老韩头突然说话,望着被人追杀的少女道,“不是说,洪家被灭门,一个不剩了!怎么原来洪家小姐还活着!” “洪?”李莫愁陡然一惊,犹疑着开口试探,“洪……凌波?” 老韩头连忙点头,“不错,正是她。姑娘……女侠你与她家相识么?洪家是平阳富户,倒不见得与人有什么冤仇啊,不知怎的,就一夜之间被人灭门了……”老韩头望一眼被人围堵的少女,一脸怜悯的叹息,“可怜了洪家小姐……” “洪凌波啊……”李莫愁神色复杂的喃喃着,半晌,无奈的叹气道,“本是与我有缘之人,如今见小姑娘一人遭难,我既有能力相助,有什么理由不帮她一帮呢?” 说着话,李莫愁摘下头上斗笠,朝着洪凌波身后那些人掷去,随即足尖轻点,飞身上前,衣袖一挥,揽住洪凌波的腰肢,把她护在身前,悬在半空中,脚下却不曾闲着,踩过那些汉子肩头,一招古墓派入门的“天罗地网式”使出,轻易地将一众人撂倒在地。 “你是什么人!胆敢插手我鲸鲨帮的事!”地上一棕衣大汉起身,凶神恶煞一样怒视李莫愁,大声呵斥。 李莫愁嫌恶的瞥一眼那人,却不答话,只是问身后的洪凌波,“有没有伤着?” 洪凌波本以为今日再难逃一死,却不料竟被一美貌女子相救,她身负灭门之仇,若不是家仇未报,小姑娘早就自杀去寻家人。洪家被灭门,只余她一个,洪凌波心中悲愤痛楚可见一斑,如今又见李莫愁武艺高强,当即红着眼睛跪地叩首,“洪凌波求女侠收我为徒!” 李莫愁一愣,她没料到洪凌波第一句话就是要拜自己为师。但是,她没打算收徒,尤其是洪凌波。 “你先起来,”李莫愁弯腰去扶她,奈何洪凌波丝毫不动,固执的深深叩首,“女侠大恩,洪凌波没齿难忘!愿当牛做马以报,恳求女侠收我为徒!” 李莫愁正要说话,被她打趴下的那些人见状对对眼神,竟然偷偷爬起来,意欲偷袭。身后略有异动,李莫愁已有察觉,只是不想滥杀无辜,所以才没有动。未料倒是老韩头颤声疾呼,“女侠小心!” 那些人听见老韩头说话提醒,坏了他们偷袭计划,当即怒不可遏,举刀朝老韩头身上砍,骂道,“你这老不死的杂种,让你话多!” ①38看書网落至老韩头心口,老汉已经吓得面色惨白,瘫软在地。李莫愁脸色一冷,当下再不留情,转身望着那些恶奴冷笑,一招“文姬归汉”使出,双掌连绵不断的拍出,不过片刻功夫,十多人已然面色乌黑惨死当场。 李莫愁却面无异色。 她当真是杀人杀的麻木了。在她看来,这些人该杀。这里是江湖,是武侠,死人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妇人之仁死的只会是自己。 回头见老韩头已经吓昏过去,洪凌波也是吓得面无血色,颤抖不已。 李莫愁邪邪一笑,蹲在洪凌波面前,挑眉道,“我可不是什么女侠。这双手,”李莫愁双手在洪凌波面前晃了晃,漫不经心的道,“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洪凌波,你还要拜我为师么?” 洪凌波双唇一抖,愈发苍白起来。 李莫愁冷笑着起身。 哪料洪凌波突然叩首高呼,“洪凌波愿意追随师父!” 李莫愁皱眉,低头看她,“你为什么要拜我为师?我杀人无数,不是好人。你若要拜师,不是应该寻个名门正派,好扬名立万么?” “小女子不为扬名立万,只想学真正厉害的本事,”洪凌波咬牙切齿,“只为报我洪家灭门之仇!” 说这话的洪凌波浑身散发着一股深深的怨气和戾气,让李莫愁觉得很不舒服。 “这么说,你是要跟着我一起杀人了?”李莫愁有意吓唬她,“无论什么人,好人坏人,无辜平民或者武林高手?” “只要师父说的,徒儿一概遵之!”洪凌波叩地不起,“求你收我为徒!” “……”李莫愁眉头紧锁,这小姑娘戾气太重,心怀怨恨,绝不是收徒的好人选,而且,她绝对不会收洪凌波为徒,绝不!“我不喜欢你。”李莫愁直言不讳,“我讨厌这么尖锐又身怀怨恨的人,我不会收这种人为徒。你再求也没用。” 说罢,李莫愁抬腿就走。 身后洪凌波却连忙紧跟过来,再次跪倒在李莫愁面前,倔强的望着李莫愁,“求你!” 李莫愁抿抿唇,冷声吓唬道,“你要是不想死,就离我远点。我脾气不是很好,一个不耐烦就要杀人的,你最好别惹恼了我。” 危言耸听的家伙完全不知道她这番话落入旁人耳中是什么效果。这里是平阳渡口,黄河岸边人来人往,江湖中人何其多。她这番话再加上刚刚那狠辣毫不留情的杀人手法,已经教一旁江湖中人侧目。 “我已无家可归,贱命一条,若不能习武为家人报仇,便是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洪凌波不卑不亢,满腔悲愤,“不求你收我为徒,只愿有人指教个一招半式,也让我好在江湖中过活,免得他日死于仇家之手。” 洪凌波这番话倒是有理。李莫愁不由叹气,“你若执意跟着我,便得放下仇恨,你可做得到?” 洪凌波一愣,傻在当场。 李莫愁耸肩,表达自己的无奈,“你既放不下仇恨,我就绝不能收留你。” 说罢走到老韩头面前,掐他人中,将他弄醒,“可还好?” 老韩头双目无神,显然惊吓过度。 李莫愁叹气,重又掏出些银两放在老韩头怀中,将他放到他自己的船上。又去找别家渡船。 洪凌波却仍旧跟了过来,默不作声无论如何也要跟在李莫愁身边。 李莫愁愕然,“你这是做什么?” 洪凌波当真是无依无靠,她虽然也心中忐忑,但眼前除了这个救过自己的女人外,真没别处可去。洪凌波下意识地想跟着她。小姑娘眼眶通红,咬着嘴唇默不作声的跟在李莫愁身后,李莫愁一时有些心软,到底是刚刚失了家人的小姑娘,跟熵儿差不多年纪,李莫愁无奈的摇头,也不管她,算是默许了她的行为,任由她跟着自己上了船。 ------------ 46【悠悠四载浮沉间】 船行至河中。黄河水在这一段上游尚未经过黄土高原,没有大量泥沙涌入,河水清澈见底。李莫愁打量着水面,忍不住伸手玩水。她虽不会游泳,但是借用工具在水上行动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美好。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大概女人天性里喜欢水的基因要多一些。 李莫愁不时伸手拨弄着水面,眼见着船在行上几个时辰就可以渡过黄河,心里无比欢畅。 却莫名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情绪隐隐冒头。 两年多的时间,不知道活死人墓有没有什么变化,不知道熵儿现在变成了什么样,不知道自己偷偷回去会不会被师父发现。 “呼——”李莫愁吐出一口气,揉揉自己的脸,“别紧张别紧张!~” 洪凌波在一旁看着她,也不做声。她只是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并没有那么可怕。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可以让她如此紧张。 船行平缓时,还好。但是遇上了急流,船颠簸起来,洪凌波开始面色发白。攥住船沿的双手已经五指指节泛白。 李莫愁转头看见了死咬着嘴唇,面色惨白却倔强地不肯发声的洪凌波,心中不免担心,走上前去拉过洪凌波,“你……晕船?” 洪凌波难为情的低下头去。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是李莫愁的负担,这样李莫愁肯定更不会收留她的。 “唉……”李莫愁叹气,到底还只是个小姑娘而已,李莫愁心下不忍,右掌推上洪凌波背心,缓缓运功助她顺气。但是这生理反应,武功一道着实作用不大。李莫愁索性点了洪凌波的昏睡穴。 及至下船,李莫愁看着仍旧昏睡不醒的洪凌波,心中有些犹豫。是要叫醒她,还是就这样把她安置在客栈里?而且,就算叫醒了,以洪凌波目前的状态,也不适合再奔波。 李莫愁现在一秒钟都不想耽搁了,她打算即刻前往终南山。 可是,把洪凌波一个人放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樊川,李莫愁又不放心。想了又想,李莫愁还是给洪凌波留了银两,并嘱咐店小二待洪凌波醒来告诉她,让她在这里等着自己,别乱跑。 待安排妥当,李莫愁才脚下生风,马不停蹄的往活死人墓赶。 夜色阑珊。 而今重返活死人墓,李莫愁心中滋味难言。当初走出这密林是多么艰难,如今再回来,却是如此轻而易举的穿过密林,绕过重阳宫,来到了她和龙熵曾居住过的竹屋。 只是这里竟空无一人。 幸而屋子里的物什一概干净,像是有人经常来清扫的模样。 李莫愁怔怔的望着房间里的装饰,鼻子有些泛酸。竹屋,还是以前模样。只是少了曾经住在这里的两个人。 上前一步,李莫愁坐在床边,抚摸着床椽,咬紧了下唇。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只闻鸟虫欢鸣,却少见人影。在外奔波许久,返回这里,难得的享受此处的静谧。 “熵儿……”李莫愁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站起身来,疾步朝古墓中前去。 她有些担心会被师父发现,可心中也十分思念老妇。孤身离开这么久,才知道,原来无论去了哪里,只有古墓才是她的家,是她的家人。师父,就像她的母亲。还有孙婆婆,那个可爱可敬的老人。 李莫愁心中激动,深呼吸一口气,她一时很是迫切的想见到龙熵,却又莫名的有些胆怯。小姑娘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会怪自己一去就是这么多年么?会生自己的气么? 李莫愁抿唇,吐出一口气。纵使熵儿生气,她也定要守着她的。现在这种节骨眼,无论如何是放心不下龙熵了。她心中很是忧虑担心,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进行到哪里的剧情。 幸而来时遇到了洪凌波。 洪凌波竟然还不是她李莫愁的徒弟,这让李莫愁大大吃了一颗定心丸。还有那些讨人厌的谣言。李莫愁不由皱眉。 然而刚刚动身,便听到远远传来叫嚣声,“江西三杰求见龙姑娘!” 李莫愁眉头一蹙,“江西三杰?”少来恶心人了!李莫愁冷笑,停了前行的脚步,转身朝林外而去。 藏身于一株古树上面,李莫愁打量着守在迷踪林之外这些不知何时冒出来的这么多人。 叫嚣的所谓“江西三杰”是三个雄壮的汉子,月色如水,映照着那些人的容色,为首一人极为精壮,面色黝黑,粗声粗气的道,“二弟,你倒是喊大声些。离了这么远,那美人不一定听得到。” 被称作“二弟”的男人留着短平头,声音竟有些尖利,“大哥,你来喊一嗓子嘛!老子嗓子都快喊哑了。” “我来吧。”左侧的男子微胖,有些双下巴,说罢气沉丹田,扬声吼,“龙——姑——娘——江——西——三——杰——求——见!” 这声音的确奇大,震得李莫愁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来的人倒并非只是这三人。守在一旁稀稀拉拉约有二十余人之众,在李莫愁看来,皆是奇形怪状的。或坐或站守在一边,姿态各异,但都粗鄙不堪。 李莫愁嫌恶的皱眉。 那老三一嗓子喊罢,仍旧无人出来,便听身后一伙儿人嘲笑,“哪来的三个野鬼,也不撒泡尿照照,这副尊荣也敢打龙姑娘的主意!趁早滚出这里吧!哈哈!” 众人随着应和。 所谓的江西三杰发怒,老二尖吼一声就要上前与那人厮打,倒是老大拦住了他,“二弟别冲动!既然都是待在这里进不去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二弟不能因他们损了内力,听说那婆婆武功极高,还是先别管他们,等咱们哥仨娶了那美人,再算账也不迟。” 这老大倒是有几分脑子。李莫愁冷笑,只是这句句要娶龙熵的话入得她耳中,真是刺耳无比,惹人生气。 李莫愁正要现身教训他们,却忽然听到一声苍老的高声遥遥传来,“哪来的登徒子,又来送死!” 李莫愁听这熟悉的称呼顿时一愣,是孙婆婆!她心中一时慨然,不由自主地连忙重又藏了身形。 “你这老奴,好大的口气!”一伙儿人叫嚣着,终于见人出来,一个个立刻生龙活虎起来,金属撞击声赫然响起。是他们各自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孙婆婆也不多说废话,只弓腰站着,“废话少说。扰了姑娘休息,我可不饶你们!”孙婆婆话音毕,那江西三杰率先跳了出来,竟是要三人打一人。 孙婆婆瞥一眼三人,啐道,“哪来的腌臜货!好不要脸!竟然三个臭男人斗我一个老人家!” 那江西三杰中的老大道,“我三兄弟自小就是同气连枝,不分彼此。如今自然也是要一起会会你这老婆婆!” “就是就是,”老二连忙应和,“我们三兄弟是一体的!” 后面有人起哄,“若是你三人走了狗运,赢了那美人呢?” “那自然也是三兄弟一起娶了她!”江西三杰的老三一本正经的回答。 孙婆婆登时变了脸色,“恶心到我老人家了!” 李莫愁听得心中怒火中烧,不待孙婆婆出手,骤然现身,“啪啪啪”三声,随着身形掠过,那三人狠狠挨了李莫愁三巴掌。 一群人惊恐的东张西望。 李莫愁在孙婆婆身边负手而立,冷笑道,“好大的口气。这种下作货色,也配来我活死人墓糟蹋山水!” 孙婆婆愕然地望着李莫愁,似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却丝毫说不出话来。 李莫愁对她笑笑,握了握她的手,“婆婆……” 孙婆婆登时热泪盈眶,“姑娘!” 李莫愁忍不住湿了眼眶,哽咽着不语。 然而身后一众人却已望着李莫愁,呆在原地。 “果然是个美人……”不知道是谁情不自禁说了这句话,登时众人回神,引起一阵骚动。 “龙姑娘吗?”一众人眼前一亮,贪婪的望着李莫愁。 李莫愁只觉心中作呕,轻轻拍了拍孙婆婆的手,“婆婆先等我一会儿。”说罢,让孙婆婆站在自己身后,李莫愁上前一步,望着众人皱眉道,“真是脏了我活死人墓的地方。” 所谓的江西三杰捂着火辣辣的脸,已经望着李莫愁开始流口水。 李莫愁顿觉一阵阵作呕,怒道,“给你们一次机会,立刻从我眼前消失!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人跋山涉水来到这里,岂是李莫愁一句话就会走的!李莫愁话一出,就听那江西三杰的老大谄媚的道,“龙姑娘,在下江老大,对姑娘倾心已久……” “闭嘴!”李莫愁不容他说完,长袖一挥,“啪”一声,又给了江老大一巴掌。那江老大一愣,怒道,“你这贱/人,别给脸不要脸!” 李莫愁冷笑,扫一眼众人,“你们都不愿意离开么?” 众人不动。 “这可是我给你们的一次生还机会,怎么,”李莫愁声音轻柔,看起来毫无杀伤力,“没有一个人是想活的么?”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知道谁接了一句,有人起哄道,“咱们哥几个为了龙姑娘可是煞费苦心,如今既然来了,断没有离去之理。龙姑娘,还请出手罢。” “哈!”李莫愁朝天讽刺的笑,忽而声音森寒道,“龙姑娘?就凭你们?” 李莫愁不屑的神情激怒了众人。一时喧哗声起。 “我可不是你们要找的龙姑娘,”李莫愁斜睨众人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听清楚了,我叫李莫愁。”她一路过来,或多或少也听到了些关于自己的“威名”,原来自己早就声名远播了么!李莫愁不管名声好坏,其时只是心中甚为恼怒,这些人口中如此亵渎龙熵,让李莫愁愈发怒火中烧。 “李……李莫愁?!”这些人是听过李莫愁名声的,当下有些变色,“你是李莫愁!” “没错,正是,”李莫愁昂首闲闲扫众人,“可还有人愿意离开?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早听说古墓派大弟子也是个美人,如今一见果然不假!”江西三杰中的江老二尖声道,“那龙姑娘比她还要美上三分,不知道会美成什么样!若当真如此,哥几个就是死在这里也值得了!” “就是就是!”一时附和声此起彼伏。 李莫愁大怒,“好!既然你们这么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了你们!”说话间,李莫愁衣袖鼓起,青丝飞舞,“一起来受死吧!” 众人相视,见状有些胆怯,但见李莫愁不过一个弱女子,而他们人多势众,左右相视,一众人竟然顷刻间达成共识,决定一致对外,齐齐攻击李莫愁。 “哼。”李莫愁冷笑,她如今早已今非昔比。二十余年古墓派阴柔内功心法的修炼,调和以龙象波若功的纯阳内力,再加上狩猎场和奴隶场中的历练,李莫愁一身武艺早已不是一般人可比肩。更何况,李莫愁还喜好用毒。 手中竟无兵器,李莫愁也不在意。身形快如鬼魅,在众人间穿梭,一众人等还未反应过来,李莫愁已经抽身返还原地,待她站定,那些江湖中人尚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不动手?”有人道。 “上啊。”一人接口。 忽然,“啊!”一声惨呼,有一人竟然发现自己颈间鲜血直流,这声惨叫唤醒了呆愣的众人,再一回身,竟然发现各自均在要害处被重伤。李莫愁手藏匕首,身形疾掠而过时,淬了毒的匕首对准咽喉、腰腹、肺部下手。她人回来时,眼前的每个人都已被她划伤。 匕首上淬的,是货真价实的剧毒。混合了多种毒物提炼,见血即死。 “啊!”“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孙婆婆见状,忍不住一阵阵发寒,抬头去望李莫愁,却见她面无异色,冷漠的拍打着自己的衣袖。仿佛很是嫌弃衣袖上沾染了那些人的气息一样。孙婆婆忍不住倒抽冷气。 “姑娘……”孙婆婆声音有些抖,她虽惯见杀人,但还未见过如此狠毒的手法,一时不由对李莫愁有些害怕。 李莫愁一顿,敛了身上戾气,转身对孙婆婆笑,“婆婆。” 孙婆婆这才敢松口气,然而耳边惨呼不断,让她不觉毛骨悚然,望着李莫愁唤了声,“姑娘……” 欲言又止的模样,李莫愁见状略作思忖便知她为何这样表现。只是,她却不去解释。李莫愁知道自己杀人的法子有些狠,但她从不耍些花架子,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必杀。只是身后人的惨状……李莫愁心有所感,可其实也不敢回头去看。她自己也瘆的慌。 “婆婆,熵儿可在?”李莫愁故意装作不知,笑着问孙婆婆。 毕竟是孙婆婆一手带大的孩子,多少也是了解些的,见李莫愁有意转移话题,孙婆婆暗暗叹口气,顺着她意,“龙姑娘正在墓中。” 李莫愁心中猛然一跳,“快带我去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妹纸们,让咱看看,到现在这种时候,留下的,还有多少读者……求冒泡!求撒花!求动力!!! ------------ 47【悠悠四载浮沉间】 古墓里一如既往的凄冷。 李莫愁随着孙婆婆前行,未敢开口说话。她只是忍不住心中激动。 快到二人曾经练功的石室时,孙婆婆突然停了下来,道,“姑娘,龙姑娘练功时候不许人打扰。眼下没出来,想必还是在练功,姑娘是现在进去,还是等上一等?” 李莫愁略作犹疑,唯恐自己冒失地进去会扰了龙熵行功,深呼吸一口气道,“那……我们且在这里等会儿吧。” “是。”孙婆婆应道。两人等了一会儿,夜色渐深,石室里却依旧毫无动静,李莫愁心情一直不能平静,沉吟了下,低声道,“不知道她练功会多久,我还是进去看看好了。自会小心些,不惊扰到她。” “……好。”孙婆婆动动唇,有很多话想跟李莫愁说,但是自从李莫愁出现在密林外残忍的杀掉那些挑衅者之后,孙婆婆就止不住一阵阵心头发寒。时光飞转,眼前的李莫愁,已经不是当初她看着长大的那个小女孩了。更何况,孙婆婆一直觉得,李莫愁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打小就心思极深,让人看不透。心性难以捉摸,才让她师父一直没有强令她继承古墓派衣钵。 李莫愁淡淡的点头笑,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石门。 石室里漆黑一片。 寒玉床散发的冰寒之气一直在阴冷的石室里萦绕,让李莫愁不由身上一阵发凉。曾经也没有觉得这里有多么难捱,可是如今重回这里,反倒愈发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墓了。 李莫愁早就不适应这种黑暗了。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让李莫愁有些下意识的止步不前。她屏气凝神,想要感受到这里另一个人的呼吸,然而,不知是她自己心跳声太过响亮,还是因为龙熵内力愈益精深,李莫愁竟未能听到除了她自己之外的任何一点别的声响。 犹豫着前行了两步,走过一小段路,李莫愁不由轻声唤,“……熵儿?” 李莫愁屏住呼吸,捂着自己心口,强压住砰砰吵闹的心跳,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皱了皱眉,李莫愁轻轻吐出一口气,揉揉眼睛,让久处光色中的眼睛渐渐适应这黑色的世界,凭着脑海中的记忆试着往寒玉床的方向前行。 一步,一步。又一步。 直到摸到了寒玉床边。 “熵儿?”李莫愁轻轻喊着,伸手触摸之下,却发现寒玉床上竟然空空如也。 李莫愁顿时一阵失落,对着黑暗轻道,“熵儿,你在吗?” 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回荡,却并没有别的声音。 李莫愁等了一会儿,仍旧无人应答。李莫愁抿唇,忍着心头的忐忑,哑了声音,“熵儿,我是师姐……你……不愿意见我么?” 静静地等着,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在一下一下又一下的跳跃着,提醒着李莫愁这静谧里时光的流逝。 无人,还是没有任何人回应。 等了许久,李莫愁心里难受的厉害,熵儿是不愿意见她吗? 李莫愁咬咬唇,心口酸涩难忍。 “对不起……对不起……熵儿……”空空的石室里,李莫愁哽咽着自顾低声喃喃,“对不起,我失信于你了……当初……答应和你同在一处的,师姐……从来没有忘记过。” “姑娘。”赫然的回应让李莫愁心头一跳,尚来不及惊喜便意识到答话的人是孙婆婆。李莫愁擦了擦自己已然湿润的眼眶,强自笑了笑,“婆婆。” 孙婆婆上前来,奇怪的问,“姑娘,龙姑娘呢?” “……不知道,”李莫愁摇摇头,环顾下漆黑的四周,“……许是她怪我,不想见我……吧……” “怎么会!”孙婆婆连连摇头,“这两三年来,虽然龙姑娘不说,但是老奴心里清楚,龙姑娘心里一直对姑娘你牵挂着呢。你刚走的那段日子,她几乎日日都要在出口处一待便是一日,从早到晚,等你回来。后来,你们师父她老人家去世,龙姑娘便闭关习武……” “你说什么?”李莫愁赫然一惊,打断孙婆婆的话,“去世?谁去世!” “唉!”孙婆婆沉沉叹气,“是你们师父。姑娘有所不知,你走后不过半个月光景,你师父她老人家就去世了。” “……”李莫愁恍若得了晴天霹雳,脑子一轰,“师父……去世了?!怎么可能!” “姑娘你走了,但是师父她老人家却被那欧阳锋重伤,伤势难愈便……” “……”李莫愁惊得忘记了呼吸,忍不住哽咽,“……怎么会……师父……师父她……”怎么会去世!怎么能!她刚刚醒悟,刚刚意识到师父的好,刚刚打算好好孝敬师父,刚刚明白这个在异世里待自己如亲女的师父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个时候…… 李莫愁心口一窒,她这才恍然想起,师父……她们的师父是死了的。这个不是怎么重要的角色,在神雕里一开始就是以去世的姿态展现出来的,没有交待她什么时候死、因为什么而死,只有些模糊的支线略略提过,但多半被人忽略。她李莫愁也未曾用心记过,更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一些记忆早就模糊不清。自己身在这个世界,一年又一年,关于神雕里的印象除了杨过、小龙女一些经典桥段还记得,别的也不过是有些模糊的印象罢了,若遇到些有声望的人,也不过是模模糊糊知道些这些人物的一些往事或者光辉事迹而已。别的,别的……早就忘记的差不多了! “……师父……”李莫愁忍不住落泪。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为什么,她不过是离开了不到三年的时间,竟然……竟然就永远失去了师父!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还有那么多话没有说,她还没有跟师父悔过,她还没有好好和师父相处过……怎么能这样…… 李莫愁捂着嘴忍声哭泣。 “姑娘,别难过了……”孙婆婆心中叹息,可怜的孩子! “婆婆……”李莫愁忍不住抱住了孙婆婆,却忽然一顿,“……那,那熵儿呢!” 是啊,那熵儿呢。自己离开的这几乎三年的时间里,龙熵没有师父,没有师姐,只有一个老仆人。她是自己一个人守着这漆黑寒凄的古墓,这儿哪还是什么活死人墓,明明就是一座活生生的坟墓! 李莫愁心尖颤抖,那个冷清的小人儿,那是被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啊!这三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小小的姑娘,如今也不过十七岁左右的年纪,却要那么小就一个人担起失去亦师亦母的亲人,唯一依赖的师姐又不在身边,小小的人儿,需要担下多少东西!李莫愁心里一阵阵钝痛,好后悔!她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小姑娘受这份罪! “龙姑娘……她……”孙婆婆见李莫愁哭泣着颤抖的模样,不免心疼,不由出口安慰,“姑娘不必太过忧心,龙姑娘这些年过的……很好……” “……不,”李莫愁热泪盈眶的摇头,“怎么会好……她还那么小……我……婆婆,我好难过……我好……心疼她……” “唉……”孙婆婆泪眼婆娑的摸了摸李莫愁的头,“老奴也心疼龙姑娘啊!”孙婆婆擦了擦眼泪,“主人还没去世那会儿,龙姑娘小小的人儿,昼夜不离地守在床边,主人去世那天,老奴见龙姑娘好像失了魂一样,默默对着棺木垂泪,整个人冷的让人发寒。老奴心疼,想要安慰她,哪料龙姑娘却只是淡淡地带过话题。后来龙姑娘亲手将她老人家入殓,硬是一滴泪没落。想想龙姑娘虽然性子冷清,可不是无情啊!那么倔强的孩子,让人看了怎么能不心疼啊!” “……”李莫愁咬唇不做声,只心里痛成一片。忽然抬头,李莫愁对着漆黑的空气喊,“熵儿!你在哪儿!你出来!” 石室里李莫愁的声音回荡着,然而却根本没有回应。李莫愁心中难过极了,她只想好好抱着龙熵,不让她再受苦,不让她难过。可是……可是,龙熵到底在哪儿?为什么不见自己! 孙婆婆见状大吃一惊,“龙姑娘不在这里?” “我进来到现在都没看到她!”李莫愁着急,索性掏出身上的火折子点亮,霎时漆黑的石室里明亮起来。 “不能啊……”孙婆婆喃喃着,却被李莫愁的火光刺到了眼睛,连忙挡住双眼,“龙姑娘要是出去,没理由不告诉老奴一声啊。” “那她就是躲起来不肯见我!”李莫愁又急又悔,举着火折子四下寻找,可这石室本就不算大,又无甚遮挡物,一眼便看得完。可是李莫愁不死心,她知道这些石室里都有各式各样的机关,以往自己摸索了些,但毕竟于这机关奇巧一类不太精通,到底也没能把这活死人墓的构造摸透。可是龙熵一定是极为清楚的,李莫愁可以确定,龙熵对这里一清二楚,而且龙熵一定有这里的地图。 李莫愁举着火折子就要四处摸索,耳边听孙婆婆摇头狐疑道,“不会的。龙姑娘就算不说,老奴也看得出来,姑娘是日日盼着你回来呢!” 李莫愁闻言心中更着急,愈发四下寻找机关。却忽听孙婆婆惊呼,“咦――” “怎么了?”李莫愁连忙回头,却见到孙婆婆对着寒玉床上的一方手帕发愣。 “这是……”李莫愁走上前去,从孙婆婆手中接过手帕,只一眼便沉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看完这章,妹纸们莫要忘了顺手撒个花,或者留个言……嗷呜~ ------------ 48【悠悠四载浮沉间】 “婆婆且守古墓。我去找她。勿念。” 手帕上短短一行字,灼伤了李莫愁的眼。找她,找谁?毋庸置疑,答案显而易见。 李莫愁将手帕紧紧攥在手中,说不出话来。 龙熵怎么会走!她怎么能!小龙女怎么可以私自下山,私自离开活死人墓! 李莫愁目光闪烁着,紧紧盯着掌心的手帕,几乎要把下唇咬出血来,“婆婆你……多久没见她出来了?” “大概……有两三日了……”孙婆婆嘴唇哆嗦着,“龙姑娘修习内力时,时日不定,老奴……”孙婆婆也看到了手帕上的字,面如土色,“龙姑娘怎么能独自离开……她……她一个女儿家,怎么知道江湖险恶!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李莫愁静静听着孙婆婆受惊的自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帕。半晌,忽然笑出声来,“哈!” 孙婆婆惊讶的望向李莫愁。 李莫愁却将手帕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在了贴心口处,转头含泪对孙婆婆笑,“走的好。” “姑娘!”孙婆婆讶异不已,“龙姑娘未经世事,不知人心险恶,万一出了什么事……” “不会让她出事的。”李莫愁暖暖的笑,“我的熵儿。” “可是……” “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李莫愁深呼吸,随即吐出一口气,“我会去找她。而且,一定会找到她。”李莫愁握住了孙婆婆的手,“婆婆放心,我会把她完好无损的带回来的。” 孙婆婆望着李莫愁闪着星光的眼眸,不知怎的突然安心下来。 李莫愁拉着孙婆婆的手,轻声道,“婆婆,我大概会在这里逗留十天半月,然后去寻找熵儿。” “姑娘何不现在就去!”孙婆婆急切的问。 李莫愁摇摇头,“我离开之前,要把古墓派的事情处理好。省的总有一些腌臜货来扰活死人墓清净,打扰师父安息。”李莫愁对孙婆婆笑,“婆婆,现在恐怕要你帮我一个忙。” “姑娘吩咐,老奴万死不辞。” “婆婆有心。”李莫愁盯着孙婆婆的眼睛道,“我想让婆婆你帮我散个口信,同时答应我一个条件。” “姑娘请说。” “一,你要在一个月内,尽可能的找来打熵儿主意的那些江湖人,越多越好。就说,龙姑娘将于一月后在活死人墓外的密林处,与各位英豪相见。只此一次,逾期不候。” “好,老奴这就去办。” “慢,不急于这一时,”李莫愁拦住了孙婆婆,握紧孙婆婆的手,温声道,“婆婆,你从小就看着我和熵儿长大,就如同我们的奶奶一样。如今师父不在了,您就是我们唯一的亲人,万望您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等我寻回熵儿,在这活死人墓里,您就是我们两个的长辈。千万要为了我和熵儿,保重自己。”李莫愁犹豫了下,咬牙道,“若是我离去后没来得及回来,哪日你若遇到一个叫做杨过的全真教弟子,婆婆心善,若是他与你投缘,你想收留他也未尝不可。只是,婆婆切记,千万务必不要为了他和全真教过招,你真心救他,只留他在活死人墓就是。切不可为了一时气愤为他出头和全真教起冲突。婆婆,我今日这番话,你可千万要记在心里,”李莫愁望着孙婆婆的眼睛,沉吟道,“不过……若是可能,婆婆,我不希望你收留他。” 孙婆婆听着李莫愁这番话,心头迷雾萦绕,她一个老人家,素来最厌全真教那些道士,又怎么回去收留一个全真教弟子!更何况,什么羊过牛过,她连听都没听过,素未谋面,又何来投缘一说!但是见李莫愁神色认真,绝不是开玩笑的模样,且一腔挚诚,孙婆婆虽心中疑虑重重,也不敢对李莫愁的话掉以轻心,而且心中甚感温暖,暗道,若是李姑娘不想让自己收留那人,便不收留就是,难得李姑娘这份真诚的心。于是正色点头,“老奴记在心里了。” 李莫愁放心的笑了,轻轻拥抱了下孙婆婆,“婆婆,你且去办我刚刚吩咐你的事情吧。我会在一个月后那日的时候回来,眼下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姑娘去哪儿?” “去……”李莫愁望着皎洁的月色,嘴角挂上一抹笑,“解决一些该解决的事情。”她并没有忘记自己还在樊川留了一个洪凌波,“婆婆,保重!” “姑娘也好照顾好自己才是!” “婆婆放心!”李莫愁粲然一笑,随即道,“时候不早了,婆婆先去歇息吧。我今夜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咱们便分头行事。怕明日我会离去的比较早,就不跟婆婆道别了。婆婆,莫愁现下跟您说,万万要保重好自己。记着答应我的第二件事。” “好。”孙婆婆望着李莫愁,郑重点头,“老奴一定会。” 李莫愁点点头,披着如水的月光入了石室,躺在了寒玉床上。这里,也许还残留着熵儿的气息。 孙婆婆却是望着李莫愁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好像……突然之间,李莫愁变了个人似的。从她看到龙熵留下的那方手帕起,就好像突然蜕变了一样。完全蜕去了刚刚返回古墓时的浑身戾气和杀气,突然变得平静理智起来。身上浮躁的气息尽褪,犹如脱胎换骨一样。 孙婆婆愣愣的望着李莫愁离去的方向,不得要领。但,心中却深感欣慰,忍不住摇头感慨地笑。不管因为什么,姑娘这样的变化总是好的。 至于是不是突然的变化……那其实不过是一个心结的解开。 李莫愁嘴角噙着笑意,躺在寒玉床上默默不语。龙熵竟是离开了,没有了小龙女的活死人墓,没有了非得杨过破誓言才肯下山的小龙女,甚至,很有可能没有了小龙女和杨过的交集,那么,这样的神雕侠侣还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 所有的一切,从眼下这一刻起,都要重新开盘。 龙熵的不告而别,宣告了一个固有观念的结束。整部李莫愁所知道的神雕侠侣,因着龙熵这个举动而尽数化为乌有。不是,什么都不是。没有神雕,没有原本痴恋的小龙女,没有原来爱上小龙女的杨过,没有原先的李莫愁。所有李莫愁原本以为该存在的东西,都不存在了。 一个世界,已经崩塌。 新的世界正在开始。 “哈!”李莫愁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好一个龙熵!好一个熵儿!对,没错,是熵儿,是她李莫愁的熵儿,根本从来就没喊过她小龙女。这里,是属于李莫愁和龙熵的世界,她们才是自己的主宰。 其实一切根本就不一样,不是么? 她李莫愁不爱陆展元,更不会为了一个爱而不得的执念去灭陆家满门。从那时起,不,从更早的时候起,从李莫愁的身体里装的是一个叫做沈宁的现代女子的灵魂起,一切的一切就已经不一样了。只是,她不敢妄想,不敢打破固有的观念,她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神雕的世界,但是,事实上,她见到的,远不是神雕里出现的那些人。就像纱罗公主和伊莲公主,她们是李莫愁的意外,也是这所谓的“神雕侠侣”的意外。 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神雕侠侣。没有,全都没有! 自己在的,才是生活。 如果说,过去这么多年以来,李莫愁是在现代的记忆和神雕的世界里挣扎的话,那么,走出古墓后,她便认清了自己所处的是个真实的世界,自己也是个真实的人。只是,其后的日子里,便又陷入了对神雕侠侣剧情的恐慌担忧之中。而今,当龙熵以这样一种倔强又出乎意料的方式离开后,李莫愁终于彻彻底底抛下了所有的成见。 她的蜕变,源自于对不安的扫除,和对过去混沌的厘清。更源于,对未来燃起的希望。 李莫愁笑了。没错,她叫李莫愁,是一个叫做龙熵的小姑娘的师姐,也对那个小小的女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恋。她曾经怀疑自己,让自己动心的是自己心里的小龙女还是一直在自己身边长大的龙熵,可是现在,却突然看清了一切。 她对龙熵的动心,一半来源于对“小龙女”这个角色的过度喜爱,另一半来自于对龙熵的喜欢。这一半一半的比例,让李莫愁不由对自己嗤之以鼻。真是没见过自己这么傻的女人!对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执念如此,反倒忽略了身边真正的良人。 嘴角勾出一抹释然的笑,李莫愁渐渐进入了梦乡。她虽然担心龙熵的安危,但这事并不能急于一时。古代信息极度闭塞,平民消息传递很是艰难,纵使她再怎么迫切也无用,倒不如动动脑子,想想该怎样才能更有效更迅速的找到龙熵。 其实,在看到龙熵留下的字条心头豁然开朗的那一刻,李莫愁脑海中随即浮出的就是洪凌波这个人。心中隐隐有些想法冒出了头,却未能够及时整理出来。而今,冷静下来,李莫愁心中渐渐有了大致的计划。 幸好,在蒙古草原两年多的日子里,也没有白待。好歹也混了个图扎勇士的名号,“勇士”可并不仅仅是一个称呼而已,它同时也意味着金钱和声望。声望什么的,倒无所谓,李莫愁也不需要。最重要的,是可汗赐给“第一勇士”的银两。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白银哪!蒙哥可汗为了拉拢人心,收拢人才,规定赐给第一勇士黄金五百两,白银七千两。其实这些银钱都是征战掳劫各大小王朝的战利品。折合起来,是相当一批巨款。李莫愁把得来的赏银大半换成了银票,便于携带。另外一些,存进了钱庄。那些钱都是以图扎勇士的名义存入蒙古商人开办的钱庄里的,按照目前蒙古人势如破竹的情形来看,这些蒙古贵族开办的钱庄绝对是安全的。李莫愁不由感慨,也真得感谢纱罗性子别扭,对可汗赏赐的这些银钱尽数交给了李莫愁,李莫愁混了两年多的日子,竟借由蒙古可汗蒙哥的手变成了一个隐形的富翁。 既然她无论怎样还是和洪凌波有些缘分的,那不如就好好珍惜这缘分!毕竟,洪凌波也是个可怜人,若是能帮,便帮帮她吧。 ****** 洪凌波在客栈里醒来时,已是深夜。却仍旧不免一番心惊,连夜起来去找店小二询问。店小二打着哈欠起来,把李莫愁的话如实相告,洪凌波才稍微安下心来。只是等了一日,仍旧不见李莫愁踪迹,洪凌波不由心下焦急,如坐针毡。她现在当真是无依无靠,又见李莫愁武功高强,虽然手段狠辣了些,但是洪凌波要的只是拜师学艺,好为家人报仇而已。她不在乎自己要跟的人是好是坏,只在乎能不能学到杀人的本领。 待两三日后重新见到李莫愁,洪凌波几乎要喜极而泣了,连忙迎上前去,要开口却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李莫愁见状轻轻一笑,拉住洪凌波的手,笑道,“别紧张,跟我来。” 洪凌波讶异于李莫愁出去一趟再回来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但是,总算这样的李莫愁让她不那么战战兢兢。当下点点头跟着李莫愁回了房间。 “求你收……”刚到房间洪凌波就要下跪求李莫愁收她为徒,还未刚刚动作,李莫愁长袖一挥,洪凌波顿时觉得一股源源不断气力包裹住自己周身,让她动弹不得,甚至顺着气流重又站了起来。 “别急,”李莫愁笑着对洪凌波示意,“你先坐好。我们好好谈谈。” 洪凌波抿唇,对李莫愁的心意捉摸不透,但见李莫愁虽面带笑容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她不由臣服,顺从的坐在了一旁。 李莫愁打量了眼形容狼狈一脸憔悴的洪凌波,指尖微动,唤来了店小二,“小二哥,将你们店里的招牌菜拿手的菜色全端上来。” “好嘞!”店小二打量了眼李莫愁一身不俗的打扮,登时满面喜色,应着欢喜的下楼宣菜。 李莫愁倒不急着说话,洪凌波也不敢说什么。两人静静的坐着,直到二人房间里饭菜上齐了,李莫愁才开口道,“我们先吃饭吧。吃饱喝足之后,冷静冷静,我再跟你谈。” 洪凌波一愣,望着李莫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自从家里遭劫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吃顿安生饭了。 李莫愁见她不动,不由心下叹气,柔声道,“不吃饭可不行,你若想报仇,可得先保重自己的身体才好。”说着自己动手帮洪凌波盛了饭,把菜往洪凌波方向挪了挪,“吃吧。” 家中突遭厄运,让洪凌波切切实实地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人走茶凉。她因有仇家追杀,一路逃窜过来,连个敢收留她的人都没有,这两三个月来,洪凌波吃尽了苦头,也受尽了冷眼嘲弄。可从来没料到,除了自己的家人外,还能再遇到一个这么温柔的对待自己的人,当即心头一暖,年轻的姑娘受尽苦楚时也未曾落泪,而今李莫愁这寻常的一个动作,却惹得她忍不住眼泪“啪啪”落下。洪凌波连忙埋头扒饭,掩饰自己。 李莫愁见状心中怜惜,起身坐到洪凌波身边,轻柔的帮她擦掉眼泪,微微一笑,“慢点吃,别噎着。” 洪凌波更是泪如雨下。一顿饭吃的几乎要哭尽了她的委屈和苦楚。 李莫愁不时帮她夹菜,盛汤。洪凌波红着眼睛,没抬头看李莫愁一眼。 待二人饭毕,李莫愁拉着洪凌波的手道,“我刚刚让人帮你买了套素白的衣服,你去试试,看看是否合身。哦,就在隔壁房间里,热水应该也烧好了,你且去换洗衣服。女孩子家,就要漂漂亮亮才好。弄好了来找我,我在这里等你。” 洪凌波抬头,定定望着李莫愁半晌,咬着唇,一言不发的依言到了隔壁房间换洗好。 李莫愁在房间里静静等着,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虽有怜惜洪凌波身世的原因,但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要借用洪凌波这个人。 李莫愁打听过了,平阳洪家是个颇有盛名的商贾之家,洪家名义下有一家酒楼和一处茶业。只是洪家被灭门后,洪家的这些产业也被吞并,洪凌波眼下是当真无家可归,无处可去。能够在平阳最无赖的黑帮组织鲸鲨帮围追堵截下,还安然存活至今的洪凌波,定然不是那种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更何况,李莫愁打探得来的消息说,洪凌波经常协助其父管理洪家产业,且经常得洪父赞扬。洪父总是常感慨,可惜了洪凌波是个女儿身,不然大可放心的继承洪家产业。 所有这些资料都表明,洪凌波是个可用之才。用现代的话说,要不是洪家突逢不幸,且生不逢时,那么洪凌波很有可能成为商场女强人。可惜,在她尚未成形之前,便被仇家腰斩了这棵好苗子。而今尚年轻的洪凌波,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只一心想着为家人报仇雪恨,手刃那些仇人,更遑论有心思为她自己打算筹谋。 但是,她那些曾经隐隐显山露水的商人才干,却是李莫愁所需要的。在这个时代,打探消息最好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乞丐,另一个就是酒楼妓院。最重要的是,在古代,掌握第一手的消息就等于掌握了这个时代的动向,百利而无一害。李莫愁不会让自己处于被动的地位,她需要重新规划自己的路。 洪凌波是个不错的人选。她现在无依无靠,孤身一人,一个弱女子,虽然有才能,却因为古代思想的束缚从未意识到自己可以大展才华。李莫愁要做的,就是先把她收归己用,然后打破她的思维惯性,让她发挥自己真正的长处。 洪凌波换洗好进来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对李莫愁深深叩拜。李莫愁没有拦她。 “谢女侠大恩,洪凌波感激不尽。望女侠垂怜,收小女子为徒!” 李莫愁任她跪着,半晌,轻声问,“你觉得,若要习武,你一个毫无根基之人得学多少年,才可以手刃你的仇人?” 洪凌波一窒,攥紧了拳头,“不管多少年,至少,这是我报仇的唯一希望。” “非也,”李莫愁摇摇头,“你最终目的不过是报仇而已,为什么一定要选学武这条路呢?” 洪凌波一愣,“不学武,我又该如何报仇?” 李莫愁盯着洪凌波的眼睛,不语。少顷,李莫愁上前扶起了洪凌波,“我教你一个报仇的法子可好?” 洪凌波眼睛一亮,“求女侠赐教!” “我可不是女侠,”李莫愁摇摇头,“我叫李莫愁,你可以喊我李姐姐。” 洪凌波连忙拜过,“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李莫愁回原位坐定,“这正是我要说的。” “我不会收你为徒,”见洪凌波明显一顿,李莫愁摆手道,“别急,听我说完。我虽然不会收你为徒,但念你可怜,无家可归,又与我投缘,我倒愿意认你作我妹妹,如何?” “……”洪凌波惊讶的望着李莫愁。 “咳。”李莫愁轻咳一声道,“我……今年二十七,你大概也有二十岁了吧?尚未成家也是奇事,便是冲着这一点,我也要认了你这妹妹。” 洪凌波闻言忍不住脸一红,她今年正好二十岁,未成亲是因为未婚夫去服兵役,尚未归还。 “我比你大了多一些,做你姐姐,你可愿意?” 洪凌波犹豫了下,看着李莫愁笑意盈盈的模样,顿时心内一暖,哑声唤,“姐姐!” “甚好。”李莫愁抚掌笑,拉过洪凌波坐在自己身边,“既如此,就不要跟我客气了。洪家的仇,我不会坐视不理。但我希望,你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报仇。” 李莫愁拿出身上的银两和地契,“我收购了樊川境内一家青楼和一家客栈,顺便也将平阳那里你洪家原本的酒楼和茶业也收购了,交给你经营,如何?” 洪凌波大吃一惊,“这怎么行!我身为女子,怎可做这等男儿之事!” “此言差矣,”李莫愁摇头,“我要你女扮男装经营这些产业,洪家仇人主要就是鲸鲨帮,鲸鲨帮财大势大,触须几乎遍布樊川各家汉人商业,历来靠给蒙古人做走狗赢得庇佑,你若是能够把鲸鲨帮的生意抢过来,让鲸鲨帮自己内讧,自相残杀,岂不比你手刃他们几个喽啰更解恨?为了报仇,女子经商又如何?更何况,谁说女子不能经商?唐时已有则天女皇,女子经商又岂能算是什么奇事?”李莫愁目光炯炯地盯着目瞪口呆的洪凌波,“只是我不知道,给你这次机会,你能不能把握好。这是给洪家报仇的绝佳机会,绝对比你自己学武杀人要见效快也力度狠了。” 洪凌波愣了半晌,目光闪动,最后神色复杂地看着李莫愁,“姐姐真是奇人……” 李莫愁一愣,无谓的摇头。 洪凌波却好像忽然焕发了精神,退后一步跪在李莫愁面前,“谢姐姐大恩!洪凌波感激不尽!定为姐姐好生经营!” “好!”李莫愁高兴地起身,拉起洪凌波,“不是为我经营,这些产业经营所得,咱们共有,你日后生活也就有了着落。我这里有蒙古勇士的令牌一枚,你拿着它,兴许有用。” 李莫愁连着几天几夜和洪凌波粗粗交代下现代人的经营理念和股份制以及连锁店经营方式,甚至是现代的企业管理模式。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李莫愁该做的,都做了。生意上的事情,洪凌波比她在行。李莫愁给洪凌波提供了这么些个构想,但具体的洪凌波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李莫愁心中也完全没底。但是,依洪凌波曾经暗中帮助洪父掌管家中产业的经验来看,至少不会把李莫愁盘下的这几家产业做破产。洪凌波对李莫愁说的这些东西非常感兴趣,略作思量想通其中关节更是惊讶的目瞪口呆,却也大开眼界,对李莫愁也愈发佩服的五体投地。 李莫愁对着洪凌波明显炽烈的目光很不好意思,心中也暗自叹息。她所知道的,不过是些粗浅的理论,具体如何操作,那就要看洪凌波了。交代了洪凌波注意打探龙熵的消息,具体的选才用人事宜也一并交给了洪凌波。她相信洪凌波商人世家出身的眼光。“为了避免麻烦,你日后便莫要唤作洪凌波了,扮作男子后就叫……沈波如何?”李莫愁沉吟着,“若是真的能按照预想做下去,咱们的产业就统一旗号‘龙归’。今后,人前便忘记自己是个女子之事,尽可以把自己当做男人,放手去做!”李莫愁见洪凌波熠熠生辉的眸子,微微一笑,“你须知,商场如战场,真要闯出一片天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日后艰辛你要撑得住才好,如若实在扛不住,也无需太过勉强,切记要保重自己才是。记得了?” 洪凌波眸中水泽盈盈,动动唇,却未能说出话来。她热切地盯着李莫愁那双让人看不透的眼睛,心中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当即暗下决定,此生便以李莫愁为尊,得报家仇之后,便是给李莫愁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她绝不反驳李莫愁的话,于是郑重点头,依言而行。 李莫愁并不多做耽搁,粗粗将洪凌波这里的事宜告一段落,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古墓,处理那些讨人厌的苍蝇。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算两更吧两更吧!!!~\(≧▽≦)/~啦啦啦~ 那啥,咱也没料到,还素木有让龙姑娘正式出场,8过,龙熵已经准备好出镜了!!!(噗——嗷嗷嗷嗷!!!) ------------ 49【悠悠四载浮沉间】 山麓蜿蜒,延绵不绝。山岭丛丛,峭拔巍峨。夏末时分,青葱遍野,时有不知名的野虫啾鸣。 龙熵素衣飘摇,淡然若仙,站重阳宫高耸的山门前,融入风中,清香袭。 “姑娘意欲何往?”身后青袍道士痴然相望,直到被龙熵冰冷的视线刺到,才赫然回神,却仍旧忍不住轻声相询。不敢大声,唯恐惊扰了这淡若梨花的清雅女子。 龙熵蹙眉,那道士的眼神好生令讨厌。只是,她现却不得不停步相询。龙熵莲步轻移,衣袂翩翩,略犹豫了下开口,“是何?” 那道士听此恍若清泉之声顿时心头一阵悸动,愈发痴了些。眼前这仙子样的女子竟然肯开口跟他说话,当真让道士欣喜若狂,立即激动不已,面红耳赤的连忙回答,“贫道乃全真教弟子,尹志平。” “全真教的?”龙熵眉间微蹙,敛了眉眼,淡声道,“活死墓素来不与全真教往来,此乃门规。” “姑娘……就是小龙女?”尹志平乍听“活死墓”一词,心头一惊。这半年来,全真教的芳邻古墓派可谓把江湖搅的沸沸扬扬,尤其江湖盛传赤练仙子李莫愁虽貌美,但心肠即是狠毒,且杀不眨眼,仅是黄河渡口,便将鲸鲨帮一众江船势力毒杀,后又活死墓前残杀各类江湖士,且手下不留情,那些觊觎活死墓武功秘籍的死状甚惨。尹志平还听说,关于小龙女比武招亲之事,不过是那被逐出师门的李莫愁为了古墓派的玉/女心经而散播的谣言,这才扰的活死墓甚至牵连着重阳宫都不得安生。尹志平心中大叹,这必是真的了。看眼前这小龙女的风姿,绝不是那等随意比武招亲可以迎娶的女子。这谪仙似的的儿,尹志平实不知道,这世间该有怎样的男儿才能配得上她。 他爱上她了。 只一眼,她通身的俊雅清逸之姿,便让他深深沉沦。尹志平作为丘处机的嫡传弟子,一直以来因为其洒脱儒雅之势颇有王重阳年轻时的风范,因此最受丘处机器重,便屡屡委以重任,和大师兄李志常经常四处游历,宣扬全真教。李志常儒学功底深厚,常常沉迷于各种书籍之中不能自拔,也因此,虽然常常是两出行,但真正代表全真教出面的,通常都是尹志平一而已。 生年二十余载,年轻有为深受倚重的全真教嫡传弟子尹志平,曾一度立志终身奉献给重阳宫,将重阳宫发扬光大。从不知儿女之情为何物,也从不将这些劳什子放眼里。爱恨贪嗔不过是过眼云烟,是世俗之凡俗之心的束缚,尹志平深深懂的这个道理。他从未料到,有一天,这世间会有一个女子,以这么突兀的方式闯入他心间,惊扰了年轻道士向道之心。 龙熵看他一眼,不想和他多说话,只足尖微旋,欲转身离去。 “龙姑娘!”尹志平心中犹如小兔乱撞,七上八下又撞击不停,年轻的道士从不知自己竟会有这种奇妙感受,只是却不知为何见到龙熵要走,便觉得呼吸困难,连忙出声相唤。 龙熵停了下来,背对着尹志平淡淡道,“古墓派规矩,凡弟子见到全真教不逊弟子必取之性命。若再不走,休怪手下无情。” 哪料尹志平闻此言,心中大喜。小龙女竟是有意要救自己性命么!只是,若可以多看她一眼,便就是让她杀了又有何憾!年轻的道士迷了心,只心心念念着要多看这个摄走自己心魂的女子,全然忘记他来出来重阳宫所为何事了。 龙熵当日从活死墓出来,独自漫无目的地走动,所到之处,皆是孤寂。她无依无靠,也不知该何去何从,只是厌倦了活死墓终年如一日的等待。那样的等待遥遥无期,又漫无边际,着实熬煞心。龙熵等了两年多,将近三年的时间,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小女孩了。可是,当初承诺和她同一处的,却仍旧毫无踪迹。来活死墓的日益多了起来,武功也比一开始那些强了不知多少倍,想来,古墓派掌门比武招亲的消息,也江湖中散播的差不多了。可是,为什么,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李莫愁还是没有回来! 她到底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师父已经离世了,这个世上,自己只有李莫愁了。孙婆婆虽诚心待自己,但到底是以仆自居,龙熵性子冷清,虽心中与孙婆婆亲厚,但到底无法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来。 都快记不得,到底有多少个日子,没有见过李莫愁了。好像很久很久,可是又好像,李莫愁明明就身边。龙熵总能看见她,发呆时,闭上眼睛入睡时,石室练功时。散步时,练剑时。时时刻刻,到处都是李莫愁的影子。 曾经和李莫愁相处的那些回忆渗透活死墓的每一个角落,龙熵甚至去了思过崖。曾经,她思过崖下陪着李莫愁守了一个月,曾经,李莫愁轻易地攀援到崖顶的时候,她只能以仰望的姿势,默默守着李莫愁。而今,当终于她有能力踏上那崖顶时,崖下却没有了守护她龙熵的。 崖顶风催如刀。龙熵也终于知道,当初李莫愁上面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她忍不住心疼。师姐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安静的待这活死墓中呢?安安静静的,和自己一起,和孙婆婆,一起,不好吗? 龙熵突然很想去外面看看。看看那个让李莫愁念念不忘的世界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她那样沉迷。 所以龙熵离开了。 不用徒然等待,默默承受着思念的煎熬,若是可以踏入群,是不是就可以知道,到底是什么牵绊着李莫愁。 离开活死墓的那一刻,眼前呈现的,的确是一片阔大的天空。那空,让龙熵心中有些怕。她知道自己要去找李莫愁,这是她唯一的目的。可是,这之前,也意味着,她要一个踏进群中去。还记得李莫愁跟她说过,山下比墓中要复杂的多。李莫愁说过很多关于群的话,龙熵一一记心里。她难免会怕,可堪堪不过十七岁的少女怕却并未停下脚步。她要做个可以和李莫愁比肩的,她要了解李莫愁心中的这个世界,她想知道,李莫愁到底痴迷的是什么。 龙熵漫无目的地走,轻易地走到了重阳宫山门前。她足尖点地,未作停留,便要下山。却忽然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唤着停住了步伐,回头去看,是一个清朗的道士。 龙熵抬头去看石块上的刻字,“重阳宫”几个字让龙熵明白,这必是和她活死墓比邻而居的全真教了。可惜,虽是邻居,却鲜有接触。活死墓和全真教,以一种相互依偎而又互不往来的微妙形式而居,关系说不上坏,但决计跟“好”不搭边。 虽然违背了师门规矩,擅自下山,龙熵心中除了少许的愧疚外并无特别强烈的感受。她是被李莫愁这个不守规矩的家伙带多了。可是,规矩里曾有一条拜师入门需对着王重阳的肖像吐唾沫,师父也曾说,若是遇到意欲不轨、不遵规矩擅闯活死墓的全真教弟子,必取之性命。龙熵从未杀,也没想过要杀。 山风迎面,裹挟着龙熵身上独有的清香,让尹志平心神为之一荡,暗自发愣,“姑娘……贫道微贱之躯,岂敢对姑娘有非分之想……”尹志平目光痴然,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小龙女看。哪怕是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也已是无比满足。 “只是江湖险恶,姑娘……”尹志平瞬间面颊通红,“这模样下得山去,恐怕……恐怕多有不便……” 龙熵略作思忖,但觉此言有理。她从孙婆婆那里听得许多关于山下之事,也知心叵测,江湖中女子行走多有不便。只是,龙熵暗想,李莫愁都可以独自出去,为什么自己不可以?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多谢。”龙熵淡然的表情未有松动,只是微微侧脸轻声道谢,足下未停,幽香掠过,已如白虹,远离了此处。 尹志平痴痴望着,眼见着龙熵的身影已经隐没不见,顿时焦急的上前几步,竟不自觉的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果断滚回来又赶紧补了一章……我要说的是,码这章开电脑的时候不小心被仙人球刺到爪子了,刺钻进无名指指尖,敲着键盘一不小心就会用到它,好疼……码字速度明显下降了许多,只敢慢慢用食指和中指慢慢敲,还各种别扭…… 我扛不住了,这样打字太艰难了,跪求各位小主允许小的休息一两天!!!/(tot)/~~求恩准!!! 哦,还有,本君的仙人球叫阿绿~绿球球是坏家伙!!!/(tot)/~~我恨阿绿!!! ------------ 50【悠悠四载浮沉间】 龙熵知道那唤做尹志平的道士在身后跟着她。只是,龙熵素来独来独往惯了,不喜与人打交道,且尹志平功力不济,只能远远地勉强跟在龙熵身后,龙熵懒得管他。 她本来离开古墓已经十多天了,只是一直在终南山附近徘徊。龙熵没出过活死人墓的地界,这终南山的全景也是未曾见识,因此一出了古墓,龙熵便在这山间彷徨了数日。她其实是对下山有所畏惧,甚至这个十七岁的姑娘很想回到古墓中去。但是,又实在不愿意无望的在那活死人墓中痴痴等候,龙熵索性绕了过去,让自己离活死人墓远远的,沿着山背缓步踱行,不日便进入到全真教地界。全真教不比古墓派,重阳宫中弟子众多,一群浊世男儿生生把重阳宫衬得生命力十足。人多的地方难免有摩擦,全真教这些年轻的道士们心气浮躁,经常为一些小事发生口角,进而发展成武力角斗。 这便是世俗的男儿之景。 龙熵看了忍不住皱眉。她嫌这里太过吵闹,于是踩着轻功,一闪而过,倒叫一些小道士以为看花了①38看書网了下山的步伐,便在重阳宫山下入口处遇到了尹志平。 其实,她若是能在重阳宫里那些小道士吵闹时多停留一会儿,或许就会从他们口中听到最近在古墓派那里闹得翻天覆地的赤练仙子李莫愁。她不知道在她还没有真的离开终南山时,李莫愁已经回了古墓,已经在活死人墓外大开杀戒,以儆效尤。可惜,龙熵好静,厌恶吵闹,走的太快。 待她下得山来时,面对眼前四通八达的阡陌交通,忍不住踌躇。她不知该何去何从,又该选择哪条路。 尹志平喘着气赶上龙熵时,正见到她眉间微蹙,似有犹豫的站在这官道和小路之间徘徊。尹志平望着蹙眉的龙熵,不由心中爱怜的唇角带笑,这小龙女也太可人了些儿,哪怕是蹙眉也这么让人移不开眼睛。略作思忖,尹志平便猜到她这样犹豫不决的原因。他听师父丘处机说过,古墓派素来不与外界交往,古墓派弟子更是从不出山,想必,这美丽的少女是不知道该去哪里吧…… “龙姑娘,”尹志平深吸了一口气,上前略走了几步,却仍是和龙熵各种十多米的距离,尽管心中万分渴望贴近她,但尹志平却不忍靠她太近,唯恐自己亵渎了她,“官道是通往市镇的坦途大道,来往之人多,江湖中人更是数不胜数。姑娘你……”尹志平看着小龙女那让人神魂颠倒的模样,心中一紧,开口道,“龙姑娘还是走小路的好。小路人少,安静。”他看龙熵的样子便知她爱清静,而且,尹志平是真的一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 尹志平说完,心中咚咚直跳。他不求龙熵回答自己,只要自己能有机会和她说话,就很满足了。 龙熵皱眉打量着眼前的路,抿了抿唇,想着李莫愁的性子,心中便有了决定,“多谢。”言毕,已经身影一闪,沿着官道一侧踏风而行。 尹志平恍然间似乎听到龙熵的道谢声,一时忍不住心头激荡。他尚不知,小龙女是他命里的劫。全真教里最有前途和声望的年轻道士,深受丘处机倚重的弟子,游居人世这么多年,看惯了世间风景和人情,又怎会不知道,最难破是梦中人,最难解是心中情。他现在便是那陷于执念的梦中人,藏了心中情。执念过甚,稍有不慎欲望战胜理智,便是害人害己,陷入心魔之中。他不知道,那心底的魔,已经在他见到小龙女的那一刻起,慢慢滋长着,只等着某一刻年轻的道士定力不足时破土而出,吞噬掉他二十余年的修为和心念。 龙熵轻功卓绝。尹志平心中脑中一片混沌,他什么都不想,只愿自己能时刻看到这个女子,只愿守着这少女。他不想离开她。龙熵走,他便竭力去追。 一直跟着龙熵来到了蓝田县,黄河流经此地,不时惊涛汹涌,空气竟然甚是湿润。龙熵轻轻呼出一口气,望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时有些怔然。 真正发怔地,却并非龙熵。她径自一袭卓然的白衣立在人群中,淡如梨花的清雅让这蓝田县民看傻了眼,目不转睛地痴痴望着她。 龙熵不明白为什么,她心中惴惴然,审视着众人,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尹志平见状,只觉心头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突然有些暴躁。这些无知的粗野乡民,怎么能这么无礼的盯着天仙一样的小龙女!不要看!都不许看! 尹志平心浮气躁,怒意横生。几度深呼吸也无法压制胸中赫然窜起的怒火,惹得他头脑发胀,阴狠着大踏步上前,挡在了小龙女面前,“看什么!” 尹志平一声怒吼,让一众百姓乍然回神,心惊不已,连忙转头,却仍旧不时有人偷偷觑眼瞄龙熵。 龙熵抿唇,她刚刚也险些被突然冒出来的尹志平吓了一跳。但略作思忖,也知尹志平出于好意。龙熵沉默了一会儿,望着身前的尹志平,还是说了句,“谢谢。” 尹志平听了这清洌的声音,恍如清泉灌下,让他清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作为全真教第三代颇有分量的首座弟子甚至可以说是全真教代言人的他,竟然头昏脑胀的对一群乡野百姓发火!这成何体统!尹志平突然意识到,他奉命出重阳宫,是为了要去活死人墓那里劝服那些仍旧络绎不绝的江湖中人离开的,更是为了阻止李莫愁再滥杀无辜的!可是,他一时因为眼前美色迷了心,完全将掌门人的命令抛诸脑后,不管不顾的跟着龙熵离开了终南山。 尹志平心中大惊,他怎会如此魔障!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小龙女,他只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抛却师门任务,只一心一意跟着她。 只是龙熵却望着这一片陌生的地方心中有了疑虑,见这道士也是好人,想了想仍是开口相询,“道长可知哪里有客栈?”龙熵记得孙婆婆跟自己说江湖中事时,有提到江湖中人打探消息多是在客栈、酒楼,还有青楼。龙熵打算去这三个地方打听消息,虽然当初孙婆婆跟她解释客栈酒楼时并没有怎么提到青楼,想必也该是跟前两者差不多的地方吧。 “蓝田多产玉,”尹志平心中乱跳,他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不听龙熵的声音,“来往商人极多。客栈必不在少数,龙姑娘要找客栈的话,尽可以到街市里去,定不难寻。” “多谢。”龙熵奇怪的看一眼身前声音发颤的尹志平,侧身绕过他径直往前走。 尹志平只觉一阵淡淡的清香从鼻尖掠过,渐行渐远,心中发颤,却始终不敢睁开眼睛。他不能如此被女色所惑,绝不能!已经因为小龙女而罔顾了师父的命令,尹志平为此深感愧疚,又怎么可以再让自己继续沉沦! 只是闭上了眼睛,却闭不上心。 小龙女的音容身姿已深深镌刻在他心中,毕生难以磨灭。 属于龙熵的独特气息越来越远,尹志平握紧双拳,浑身颤抖。堂堂七尺男儿,一时竟然忍不住想要落泪。他不想离开她,不想!要看见她,看着她,不能让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女在这龙蛇混杂的蓝田县受委屈,不能!可是,他又如何能置师门命令于不顾!怎么知道,他耽搁的这些时日里,李莫愁那个女魔头又杀了多少人! 尹志平进退维谷,思想剧烈交战。直到,他真的再也闻不到龙熵的气息。 尹志平霍然睁开眼睛,“我不能离开她!只要看着她……看着她就好!”尹志平似哭非哭,拔足前奔去追龙熵。年轻道士的第一轮欲望和理智的交战,理智完败。 “龙姑娘!”尹志平嘴唇剧烈颤抖着,他总算追上了龙熵。龙熵并不难寻,在这个纷扰繁华的蓝田县,一身白衣卓然不群的龙熵总是这么容易让人一眼望到。 龙熵正皱眉看着面前的一家客栈,她见里面人声熙攘,有些不想进去。闻声回头,竟然又是那个道长。算起来,这个道长和客栈里鸦雀无声只顾瞪大眼睛盯着龙熵看的人相比,年轻的道长算是比较相熟的了。龙熵竟然稍稍松了口气。 “道长?” 她不排斥!尹志平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龙姑娘……”尹志平忍了又忍,却仍旧眼眶通红。他知道自己在沉沦,知道自己违逆了师门,更知道自己有负师父的器重和栽培。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没法不去想着念着这个女子。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念头,想要跟着她,看见她。这个欲望甚至超过了自己要光大全真教的意念。这让尹志平深感罪恶,可是又让他年轻的心雀跃跳动。无比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看着自己离他曾经奉若人生目标的“道”越来越远。尹志平心里并不好受,可却无法抑制想要守着龙熵的愿望。 “道长你……”龙熵皱眉,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的道长突然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没事没事!”尹志平听龙熵淡淡的相询,竟然忍不住心中狂喜。龙姑娘竟然有关心自己!“龙姑娘是要住客栈吗?我去跟店家说!”尹志平攥紧了双拳,就要往里冲。 “不,”龙熵奇怪的看他一眼,出口道,“我非是要住在此处,只是想去打探消息。” “打探消息?”尹志平顿住步伐,见龙熵跟自己说话,便忍不住心中激动,“龙姑娘要打探什么消息?” “打探……”龙熵犹豫了下,抬眸望向尹志平,“李莫愁的消息。” 龙熵竟然肯看他!尹志平顿时觉得手足无措,他再没有比眼下这一刻讨厌自己身上这朴素的道袍了,也没有用心打量过自己,这样的自己怎么可以让龙姑娘看!这么差劲的自己!尹志平忍不住往客栈里缩了缩身子,试图挡住龙熵的目光,颤着声音反问,“可……可是古墓派大弟子,龙姑娘你师姐,赤练仙子李莫愁?” 他正是奉师命前去活死人墓化解李莫愁和那些江湖中人纠葛的。 龙熵心中一喜,双眸霍然一亮,“正是莫愁!你知道她在哪儿?” “她现如今不正是在……”尹志平看着眼前美丽的少女,见她弱不禁风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忽然转了个弯,“江南。”尹志平暗想,李莫愁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据说还是古墓派的叛徒,杀人不眨眼。若是眼前这少女要寻找她,莫不是为了要清理师门?可是,小龙女这么年轻,李莫愁却已经在这两三年中声名鹊起,最近这两个月以来,更是声名大噪,以其杀人不眨眼和手段狠辣让江湖中人侧目,多少有些让人闻风丧胆的意味。且听说李莫愁喜怒无常,竟然连江上走船的渔商都不放过,更是将鲸鲨帮走船头子和其十多个手下毫不留情的斩杀。要是小龙女寻到她,万一要不敌李莫愁,岂不是要被伤害?更何况听说李莫愁还一直觊觎古墓派的玉/女心经,更是散播小龙女要比武招亲的消息给小龙女带来了接连不断的麻烦。小龙女要是遇到她,多半讨不了好去!很有可能命丧她手。 这怎么可以! 但是清理师门这种事情,外人也不好干预。尹志平暗想,不如就让小龙女远远离了此处,让她找不到李莫愁,也让李莫愁找不到她,岂不两全其美! 尹志平心中思量,正色点头道,“不错,听说,赤练仙子李莫愁如今正在江南,浙江嘉兴地带。” ------------ 51【悠悠四载浮沉间】 尹志平顿时觉得眼前的龙熵鲜活起来。那样淡漠的人儿,也掩不住眼中的喜色。尹志平忽然有些不忍,若是她到嘉兴,找不到李莫愁,岂不是会很难过? 可若是她找到了李莫愁,万一被李莫愁伤害,那不更糟糕! 尹志平心中纠葛,思量着便做了决定,宁可让她难过,也不能让她被李莫愁伤害! “江南……”龙熵眸中都是星光,熠熠生辉,“浙江……嘉兴?” “正是。”尹志平垂眸,坚定不移的回答。 龙熵忍不住唇角带出一抹笑意,登时让尹志平看的心中激荡,迷了心智。 “我要去嘉兴!”龙熵薄薄的唇,带着雀跃低低吐字。 尹志平见她笑靥,只恨不得把全世界都交到她手中,“贫道正巧也要去嘉兴,不知可否与龙姑娘同行?” 得知李莫愁的消息,龙熵非常开心,又是由面前这个道士告知自己的,龙熵心中满是感激。 “好。” 尹志平得了应允,一时心中极为欣喜。 “龙姑娘,暂且在客栈中歇息些时日,然后再去,如何?” “不,”龙熵抿唇,“现在就去。” 尹志平讶然。 龙熵却已经转身离了客栈,往渡口方向而去。 “龙姑娘!”尹志平连忙跟了上去。 龙熵心中欢喜,脚下步子愈发快了些。 “龙姑娘!”尹志平赶上来时,龙熵已经到达了渡口,尹志平擦擦额上的汗,禁不住脸红,自己竟然还不如这么一个少女脚程快。 蓝田渡口人来人往更是多。 龙熵急匆匆往前走,却鲜有空船,她见每个船上都有人,便以为都是别人雇下的船。 “道长,这里怎么这么多人?”龙熵不由有些埋怨。 “这……”尹志平也不知何故,“也许是因为最近蓝田玉石生意愈发红火了些。” 却见龙熵无论到哪里,总是特别能够吸引人眼球,已经又一次让渡口上的众人呈痴傻状,尹志平心中很是不悦。 “哪里来的美人儿!”不知谁说了一句,“只这一个美人,老子就不虚此行了!还去什么活死人墓费嘛子事!” “美人儿要渡河吗?”一众江湖人盯着龙熵,“我来渡你!” “坐我的!”“坐我的!” 渡口竟然为了这事争吵起来。 尹志平却心中一惊,他知道这些人为何而来了。尹志平忽然想起约半月前古墓中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古墓派的未来掌门小龙女将在一个月后在活死人墓外的迷踪林处与众江湖人相见,只那一次机会,逾期不候。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蜂拥而来吧? 可是小龙女就在他眼前,显然并不知晓古墓派这个谣言。尹志平思量着,不由心下一沉,恐怕这又是那女魔头李莫愁的妖言惑众!只怕真到时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尹志平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面前的就是小龙女,还是心心念念要找李莫愁的小龙女。此时,若是他以全真教第三代嫡系弟子身份告知众人,这不过是那女魔头又一个戏弄众人的谣传,定然可以让这些人免于死伤。但是,他说了,小龙女就会知道李莫愁并不在江南,就会回古墓,到时候说不定会遭李莫愁毒手。 但是,他若不说……不说,会有更多的人,白白丧命于李莫愁之手。尹志平到底是出家之人,又何忍让这些人枉送性命! 可……可小龙女万一受到伤害怎么办? 尹志平觉得再没有比此刻更让他为难的时刻了。 龙熵却皱眉,“活死人墓?” “我等正是要去活死人墓会一会那古墓派的小龙女,”一个汉子接口,痴痴地望着龙熵,“据说这个月末,那比女魔头李莫愁还美的小龙女会出古墓与众人相见。可是,今日见到美人,老子还去什么活死人墓!那小龙女谁都没见过,虽然传说比那女魔头长得漂亮,但到底没人当真瞧见过,说不定是个满脸麻子的丑女呢!” “你说,莫愁是女魔头?”龙熵不悦,冷眼望那人。 “额,”那人似乎没料到眼前这如谪仙般的少女竟会以一种熟识的口吻来说李莫愁,登时惊了一身冷汗,“你……你是?” 龙熵无甚表情的扫了那人一眼,还未答话,尹志平当即惊了一身冷汗,连忙上前截住那人话头转而道,“诸位侠士,切勿前去活死人墓!” “这却是为何?”那汉子很是不解。 尹志平心内焦灼,又不知该如何当着龙熵的面解释,一时涨红了脸,只不住重复着,“且……莫去……莫去就是!” “嗬!”那汉子冷笑,不屑的扫尹志平一眼,“看你这道士长得人模狗样,原来也是对小龙女心怀不轨!所以才不让我等前去,好让你这白脸小子捡个大便宜嘛!” 尹志平闻言大急,连忙回头去看龙熵,却见龙熵面无异色,只是眼神淡淡地扫了自己一眼,尹志平心下十分忐忑,高声回道,“你这莽汉,休得胡言!贫道乃是全真门下第三代嫡传弟子尹志平,一心向道,你这人莫要血口喷人!” “尹志平?”众人听了这个称呼,却是大惊。谁不知道尹志平是近年来风头正盛的正派侠士,是全真教丘处机道长最信赖的弟子,为人洒脱,性情温和,颇得全真教创始人王重阳风范,更是古道热肠,乃是一等一的大善人。众人听尹志平这番话,当场变了脸色,厉声喝道,“哪来的不知好歹的道士!尹道长的名讳也是你等黄毛小儿可妄自冒充的!忒不知耻!” 龙熵静静地看着这渡口的闹剧,微微眯了眯眼睛。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视了? 尹志平正欲反驳,忽听身后传来一声疾呼,“师兄!” 回头一看,却是李志常。尹志平才是全真教首座大弟子,他虽与李志常同时入得全真门下,但李志常乃是郝大通座下大弟子,尹志平曾问《易》于郝大通,自然比李志常拜在郝大通门下要晚,因此便遵李志常为大师兄。但尹志平自己却是全真教掌门丘处机的首座弟子,李志常按理该尊他为师兄。 尹志平回头见到是李志常,顿时心中暗道不妙。这个素来只爱读①38看書网呆子都出来了,看来,定是师父发现自己违背师命了! “你怎的在此!”李志常道袍加身,却是毫不会功夫,当真是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女魔头李莫愁又在活死人墓滥杀无辜了!怪道掌门让我来寻你,你不去活死人墓开解那李莫愁,在这里作甚!” 当场被人在自己爱的女人面前戳穿谎言,尤其还是个修行之人,尹志平当即脸一阵红一阵白,羞的无地自容,再也不敢回头去看龙熵。 可是,他身后哪里还有龙熵的影子!众人只觉面前白影一闪,那颜如舜华的绝色女子已经从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淡淡的清香还在这水气氤氲中悠悠飘散…… ****** 月余,活死人墓外聚集了不少乌合之众。熙熙攘攘,宛如市井菜市场,引得重阳宫一众道士各种侧目。 李莫愁匆匆赶来时,已是黄昏时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竟然都是就地安营扎寨,在迷踪林外随地而居,倒都是些不拘小节的粗犷汉子。 只是李莫愁看在眼里未免要皱眉头,时已近夏末,气温本就比较高,再加上这些聚在此处的人身上散发出的各种异味,让李莫愁忍不住有点想吐,只想趁早打发了他们而去。 她现下倒已经从孙婆婆那听得了事情始末,当真是哭笑不得。这个小熵儿,做事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可心中又着实感慨,归根结底,这些祸端还是因自己而起。 “你们莫要再打活死人墓的主意了,”李莫愁突然现身,强忍住捂鼻子的冲动,立在活死人墓前迷踪林外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上,气沉丹田,扬声喊话,“根本就没有什么比武招亲的事情,不过是我为了逼师妹交出我古墓派内功心法故意想出的机巧法子罢了,而今我师妹已经将玉/女心经和我师父一同入土,这心法我便是再也得不到了,也无谓再给我派唯一的掌门人多添困扰,你们自散去吧!”接连两日,李莫愁都不断重复这些话,她早前已经暗中让洪凌波利用客栈之便利将这类似的消息散播出去,李莫愁打算在这里逗留三日,三日之后就去找龙熵。第一日,她几乎将那群乌合之众杀了大半,当然尽数中了毒,逃出去的那些人性命虽然保住了,但功夫必是废了,李莫愁想借助他们传递出去的消息也传递出去了。有洪凌波那里散播的谣言,还有这些有亲身经历之人的证词,想必活死人墓的麻烦会渐渐平息吧? 李莫愁倒并非执意杀人,她用的是龙象波若功的内力,又借了太极借力打力的招数,攻击她的人招数愈狠,受伤越重。死了的那些人,也是因为他们一心要杀了李莫愁。而重伤的那些人能够活下来,自然是因为他们对李莫愁并未尽下杀手。只是,李莫愁这两日尽在杀戮,心头是挥之不去的厌恶,她现在看到血就烦。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也是最后一天。李莫愁不想杀人了。她都有些担心,这样狠辣的自己,龙熵若见了,会不会怕,会不会嫌弃。其实,这样的日子,很累。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杀戮在所难免。 一众鱼龙混杂的江湖人士若是当真可以如此轻易地被李莫愁一番话说服,那未免太低估他们的贪婪之心了。 “你便是古墓派大弟子,李莫愁?”不知是谁高喊一声接下话来,李莫愁皱皱眉,不想多做耽搁,只斜睨那说话之人一眼,“正是。” “若是没有比武招亲一事,那小龙女又何必广布消息,说今日要见我等?” “根本就没有小龙女的事儿,”李莫愁皱眉,不耐烦的回答,“一直以来都是我假借师妹之名散步谣言,你什么人,到底是傻还是不长脑子,这你都听不懂?” “你!”那人气急,青筋暴涨,“你这贱人也忒猖狂!我乃广西钻地鼠,江湖人称鼠爷,你竟敢对你爷爷如此无礼!” 李莫愁抽了嘴角,不屑的瞥那人一眼,“倒真是贼眉鼠眼。” 钻地鼠小小的眼睛一时被李莫愁气的瞪得老大,好像两粒圆圆的黑豆,再加上他又矮又瘦的身形,看起来甚是滑稽,李莫愁忍不住露出笑意。她这一笑,倒叫那钻地鼠顺了气,“倒真是个美人!老爷就不跟你计较了!” “哧——”李莫愁不屑的笑,大袖一挥,“都滚吧!这两日来,我杀了多少人,你们也是有耳闻的,何必在此枉送性命!本姑娘今日不想开杀戒,你们自行离去吧。” 底下哄闹起来,却并无人离去。 李莫愁静静的看着他们闹了一会儿,烦躁的挥手,“既然都不愿意走,那就和已死的那些人做个伴吧!”李莫愁心中忧思难解,她很担心龙熵。虽然龙熵有武功在身,也不喜欢与人接触,但到底未曾涉世,心思又单纯,万一遇到心怀叵测之徒,以龙熵的姿色,结果还真是让人抓心挠肺。 李莫愁待的越久,就越烦躁。她收买了不少乞丐,甚至雇了不少人去客栈酒楼打探消息,却依旧毫无所获。真是毫无道理。龙熵那样与众不同的人,她下了山,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可是偏偏李莫愁就是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她哪里知道,龙熵一直还在终南山附近徘徊。 李莫愁不由想到尹志平。她打算今晚走之前去趟全真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到尹志平把他阉了,省的自己心里整日里提心吊胆忧思难安。反正他是修道之士,必须戒除女色,自己这样做虽然荒唐了些,但至少不是要了他性命。也可以减少些因为平白无故找尹志平晦气而带来的愧疚感。毕竟现在的尹志平什么都没做,不过是个克己守礼的道士而已,甚至可以说,现在的尹志平完全是无辜的。那就不杀,断了他的命根子就是。李莫愁觉得,这是个几经权衡下做出的不错选择。其实当真细细一想,尹志平若真是莫名其妙就遭了李莫愁毒手,还真是冤枉。李莫愁也难免会有些这种想法,觉得自己太不可理喻,可是,“尹志平”三个字着实是她心里深深的一根刺。虽然不知道是现在的事情会不会继续按照剧情大神发展下去,可是,总要防患于未然。总不能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了再去后悔吧?若当真如此,那时就算将尹志平碎尸万段又有何用! 不如就现在动手。反正她李莫愁现在已经是杀人不眨眼的妖魔鬼怪,既然杀了那些心术不正的江湖中人后被所谓的正派人士送了“赤练仙子”和什么“女魔头”这些个名号给她,那么,便不要辜负了他们的好意。如果,尹志平以后当真不会对龙熵不利,那就当她李莫愁欠他的好了。反正,只要一想到尹志平,李莫愁就忍不住心头火气直窜,杀意甚浓。更何况,李莫愁自己现在杀人也是越来越顺手了。本就有些自私冷漠的性子,又见惯了血腥和杀戮,李莫愁在某种程度上,还当真没有愧对“女魔头”的称呼。 黄昏时分。这些人还在吵吵嚷嚷个不停,李莫愁不耐烦极了。看了看渐渐滑下山头的落日,李莫愁冷笑,倒真是个杀人的好时候。当下长袖一挥,指尖微动。袖子里藏了个玄铁的迷你小铁盒,约有掌心大小,其实那是李莫愁根据在古墓里藏书处倒腾到的暗器谱琢磨出来的针筒,筒中掩着冰魄银针轻易地被她甩出手,犹如倾盆暴雨,雨点密密匝匝。那是暴雨梨花针的设备,不过里面装置的,是冰魄银针。 “啊!”“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李莫愁眉头都没皱一下,背对着那些人,握紧双拳,对身后的惨叫声充耳不闻。只是侧着身子,冷漠的望着如火的夕阳。那轮火映照在李莫愁身上,却也融不掉她身上的煞气和冷漠。 却忽然鼻尖闻到一阵异于血腥和污浊之气的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 李莫愁一顿,心头猛然一跳。这气味,好熟悉!还未及转头,忽听身后一声闷哼,“唔!” 李莫愁连忙转身,看清那被冰魄银针密雨状围着的少女时,呼吸一滞,大惊失色,“熵儿! 作者有话要说:惊喜惊喜惊喜!惊喜就是,咱比较喜欢意料之外~~~~~\(≧▽≦)/~啦啦啦~~ 说相遇遥遥无期的妹纸们,哼哼,都过来,本君要大力爱抚!!! ------------ 52【悠悠四载浮沉间】 李莫愁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冰魄银针上的剧毒可是无解的!李莫愁从不知道自己也可以那么快,她只看得到那个被银针包裹其中的少女,身体快于意识的骤然闪过,已将龙熵紧紧搂怀中。 李莫愁长袖一挥,内力鼓起衣袖,裹挟住刺啦啦迎面袭来的针雨,瞬间冰魄银针犹如撞击到铁器上哗啦啦坠地。 “熵儿!”李莫愁心内惊惧,她刚刚听到了龙熵的闷哼声,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见龙熵双目水波盈盈,似嗔似怨的凝视着自己,李莫愁不由心头一紧,又急又悔,“熵儿,有没有伤到哪儿?” 龙熵只怔怔望着她不说话。 李莫愁心中焦急,自顾打量龙熵全身,却忽的瞥见龙熵右臂上有淡淡血渍,当即屏住了呼吸,吓得面色惨白。 “撕拉”一声,李莫愁掌中运力,将龙熵手臂上的衣物撕开,顿时见龙熵右臂上乌黑了一片,当中一抹淡淡划过的血痕这乌黑中尤为醒目。李莫愁顾不得龙熵的反应,当下点了龙熵周身大穴,减缓血液流通,掌心覆龙熵右臂上,运功逼毒。但那冰魄银针之毒何其歹毒,李莫愁当下恨不得捅自己一刀,以后再不用不能解毒的毒针了!幸而李莫愁反应机敏,龙熵手臂上的毒尚未及扩散至心脉,李莫愁额上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见龙熵手臂上的血液渐渐变成正常的红色,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可是,毒针划过的那条细细的伤口,却当真不能让忽视。李莫愁想要找些什么可以消毒的物什,但是她赤手空拳,身上只有毒物,哪有药物!消毒的,又没有酒精。更别提青霉素什么的了。李莫愁紧张的手直发抖,抱着龙熵急得额上汗滴不断涌出。却急中生智,微微一顿,让龙熵靠自己怀里,径自托起龙熵的右臂,覆唇上去舔舐。 这其实是相当危险的举动。那冰魄银针的毒,李莫愁是知道厉害的,若见血片刻功夫就得要命,她用唇去吸,用舌舔舐,一个不慎很有可能伤及自己性命,但眼下情急,她顾不得了。 “莫愁……”龙熵手臂微微一颤,即刻面色晕红,由着李莫愁的动作,意识却开始迷糊,“……回来了……”声音渐弱,她已昏迷过去。 李莫愁唇触及到龙熵手臂,只觉唇下酥软冰凉,让李莫愁动作愈发小心翼翼了些。待听到龙熵虚弱的声音,李莫愁轻轻用舌尖舔舐着龙熵的伤口,却忍不住潸然泪下。 “笨丫头……”李莫愁泪光闪烁,紧紧将龙熵抱怀中,脚下生风地飞快回了古墓,将龙熵安置到寒玉床之上,借助寒玉床的冰寒之气愈发减缓了龙熵血管的流通,连忙继续运功清除龙熵体内的残毒。 几个周天运行下来,石室里漆黑一片,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李莫愁已是筋疲力尽。她怎么就那个当口迎了上来。李莫愁懊恼之极,皱紧眉头望着怀中双眸紧闭的龙熵,忧心不已。 “熵儿……”李莫愁轻轻唤着,下巴抵龙熵额头喃喃自语,“对不起……”的确对不起。这些年,龙熵受苦了。 只是,无论如何,龙熵身上的毒是被逼了出来,这多少让李莫愁安心了些。打量下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石室,阴冷又森寒,李莫愁略作犹疑,抱着龙熵回了两的竹屋,出来时才发现月色正当空。李莫愁略作思量,便意识到这已是一天之后了。待将龙熵安置床上,李莫愁只细细的打量这个年轻的女孩,静默不语。 经年不见,龙熵当真是长开了。躺着的龙熵身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除了一头乌发铺散床榻上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这是不正常的病色苍白,古墓中常年不见日光导致的。悬天际的皎月银辉从两的竹屋里洒进来,月光笼罩下的龙熵犹似身烟中雾里,神色间冰冷淡漠,洁若冰雪,不辨喜怒愁乐,真有些月宫仙子的意思。 李莫愁不由唇角晕出一抹笑意,轻轻帮龙熵把额前散落的青丝拨开,掌心覆了龙熵额头。她的小熵儿,是真的长大了。 “熵儿,果然是倾国倾城呢。”李莫愁低诉着,眼含笑意望着床榻上依旧昏迷的少女,“师姐不,就偷偷长这么好看了,让师姐都有些不舍得带出去玩了呢。” 床上的龙熵竟似唇角带笑,浅淡的不易察觉。李莫愁轻轻叹口气,俯身蜻蜓点水似的轻轻吻了吻龙熵的额头,“好熵儿,可快点醒过来吧……” 李莫愁守床边浅眠,不觉又是一天走到尽头。昼夜轮回,新一日的晨曦初现。 孙婆婆赶过来清扫竹屋时,见到屋内两,当即惊得愣原地,惊喜不已地喊,“龙姑娘!” 李莫愁闻声醒了过来,揉了揉太阳穴看一眼床上依旧“安眠”的龙熵,不由心中忧虑。待回头见是孙婆婆,李莫愁才暖暖一笑,“婆婆。” 孙婆婆连忙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望着床上闭目躺着的龙熵,甚是惊讶,却掩不住心中欢喜,“姑娘,龙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莫愁望一眼真的状似睡眠的龙熵,苦笑了下皱眉答,“两日前吧。” “不正是姑娘要去找龙姑娘的那天?”孙婆婆很是惊异,“前日到迷踪林外时,只见到一地的……”孙婆婆话说到这里,想到自己那日看到的场景,忍不住一阵阵发寒,心中作呕。她到达迷踪林外时,看到的,正是遍地的死尸,乌血遍地,当真是一片死寂,这夏末时分本该蚊蝇极多,可是迷踪林外那一众死尸旁,却全无活物,连苍蝇都不叮。只是那些死状甚惨,又无收尸,浑身血肉烂黑成一片一片,让看起来止不住颤抖。孙婆婆听从李莫愁的安排,一把火将那些尸体烧了个干净。其实孙婆婆不理解李莫愁这种做法,她觉得李莫愁这样做未免太阴狠了,死了也不给留全尸,竟要烧为灰烬。李莫愁也没有跟孙婆婆解释,是怕死尸带来疫症,烧了干净。烧完之后,李莫愁还让孙婆婆撒了石灰……那几日的尸体,孙婆婆都是这么处理的。她虽心有不忍,但到底是以仆自居,不敢对李莫愁妄作评论。而且,现如今的李莫愁也让孙婆婆不敢轻易接近,因此说话也是极为小心,“……还只当姑娘已经走了呢。” 孙婆婆故意跳过那些话题,笑道,“没料到龙姑娘竟然又回来了。莫不是龙姑娘听到了姑娘回来的消息特意赶回来的?”孙婆婆话一出口,忽的恍然大悟,想了下,望着李莫愁问,“莫非……这才是姑娘让老奴大肆宣扬‘李莫愁活死墓处大开杀戒’的原因?” 李莫愁笑笑不答。她那么做的原因当然有这个内,但又不止这个原因。这个世道,做个让畏惧的女魔头,比做个处处受掣肘的侠士要自多了。 孙婆婆见李莫愁一脸狡黠的模样,不由感慨的摇了摇头。姑娘们长大了,心思也不是她一个老婆婆可以猜得到的了。 “回来就好,”孙婆婆感叹着,“姑娘也回来了,龙姑娘日后定不会再受委屈了。” 李莫愁闻言一愣,“受委屈?” “唉,”孙婆婆摇头,“姑娘有所不知,不的时候,龙姑娘整日神色冷峻,冷的比那山顶的雪还要厉害,她虽不说,什么都淡淡的,但老奴却看得出来,龙姑娘心里不开心。” “……”李莫愁回头望了眼昏睡的龙熵,心疼不已,“是不好。” “不说这个了,”孙婆婆笑着摆手,“们都回来就好。互相有个伴儿,也好过们各自过活。” “还有婆婆呢,”李莫愁握紧了龙熵冰冷的手,笑着对孙婆婆说,“今后,婆婆就是和熵儿唯一的亲,婆婆切莫总以‘老奴’自称,和熵儿是真的当您是长辈呢。” “这可使不得!”孙婆婆连忙摆手,“姑娘心意,老奴十分感激。但主仆之份儿不可废,不然成何体统!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咱们古墓派也有古墓派的规矩。两位姑娘真心待老奴,老奴知道,心里已经感激不尽,那些名份儿,可就莫要执着了。不然让外知道,还当咱们古墓派没大没小呢。”孙婆婆一脸严肃,倒叫李莫愁无法反驳。叹了口气,也只好由着她。毕竟孙婆婆活了这么久以来的观念,李莫愁改不了,也没必要改。心中有,就可。的确不必特别意一个虚名,“婆婆说的是。”李莫愁不与孙婆婆争,正色点头。 “姑娘好生歇着吧,”孙婆婆爱怜的望着李莫愁和龙熵,笑的一脸皱纹,“老奴还要去干活呢。年纪大了,不走动走动,就觉得跟身子埋进了土里一样。” 李莫愁闻言心中哀叹,孙婆婆的确年纪很大了。她已经失去了师父,绝不会再让孙婆婆出事,“婆婆随意。” 孙婆婆笑着离了竹屋,走出门口又回头望了眼床上的龙熵,暗自嘀咕道,“龙姑娘今日睡得可真沉。平日里那么机警的,恐怕还没进去她就该醒了,今日竟然跟李姑娘说了这么会子的话,龙姑娘还睡,”孙婆婆笑着感慨,“怕不是见李姑娘回来了,故意闹她呢吧?” 边嘀咕边走,孙婆婆双眼笑的眯成一条缝。也只有李姑娘面前,龙姑娘才会有些年轻的朝气和淘气。 李莫愁目送着孙婆婆走了出去,内力深厚耳力自然也不错,李莫愁听到孙婆婆的嘀咕,只能苦笑。转头望着龙熵,李莫愁爱怜的捏了捏龙熵苍白的脸颊,柔声道,“熵儿,莫不是当真跟孙婆婆说的那样调皮,故意戏弄?” 只是,龙熵中毒却是真的。李莫愁心中哀叹,虽然毒素已经逼的七七八八,但是后遗症也许多少会有点儿。龙熵这样子,哪里像是开玩笑!她真的是昏睡。 李莫愁忍不住起身俯龙熵身上,轻轻把她拥怀中,忍着苦涩低求,“好熵儿,乖,千万要早早醒过来才好。” 可龙熵到底没有醒过来。 已经十多天了,孙婆婆终于从愁眉苦脸的李莫愁那里知道龙熵是中毒昏迷的,也跟着忧心忡忡。李莫愁更别提了,她几乎把活死墓里的所有藏书都搬到了她和龙熵的竹屋外间,每天废寝忘食的翻阅,试图找到救醒龙熵的法子。但龙熵不是陆展元,李莫愁可不敢轻易乱用药。一连十多天,龙熵还是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李莫愁心中焦虑,索性扔了这些医书。她打算就近去全真教捉个来试药,最好能捉来尹志平。那样的话,就算把医死了,她也不至于太过愧疚。 说做就做,李莫愁让孙婆婆守着龙熵,她自去重阳宫找。 “姑娘要去哪里?”孙婆婆其实很担心,龙熵还昏迷不醒,李莫愁竟然又要离开。李莫愁可没告诉孙婆婆她是要去重阳宫捉来试药。 “有点事情要做,”李莫愁不打算告诉孙婆婆,“婆婆放心,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不等孙婆婆再开口,李莫愁已经转身离开。不过到了半路,李莫愁又停了下来,她这样冒失的去,偌大的重阳宫中找一个,可绝非易事。不如智取。 略作思量,李莫愁眼前一亮,返身回了古墓,翻到古墓派的仓库,找来一件道袍换了身上。这里曾是王重阳居住之地,林朝英当初从王重阳手中得了这活死墓,也一并接收了王重阳留这里的所有物什,自然也不少一些平日里换洗的道袍。李莫愁穿上这身男装道袍,索性束了胸,用一根木簪绾起了头发,一番打扮后扮作一个年轻的道士。 重阳宫素来以温善侠义扬名于江湖,有同道中诚心来拜,断没有不接待之理。更何况尹志平还一直以重阳宫首座弟子的身份四处结交英雄豪杰。哪怕是面子功夫,也要做足的。 李莫愁吃准了他们这点,大摇大摆的进了重阳宫。 ------------ 53【悠悠四载浮沉间】 傲娇冰山养成记53_傲娇冰山养成记全文免费阅读_53【悠悠四载浮沉间】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李莫愁被请进了丘处机的房间。【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可叹李莫愁不知,在一个那么注重祖师观念的年代里,王重阳的一切物什皆有法例,全真教里供奉着王重阳的画像和他生前的道袍款式,她身上的道袍既然是王重阳的,那么这身道袍得有多扎眼。李莫愁穿着这身道袍,在全真教第四代弟子里是不怎么显眼,但是落在第二三代弟子眼中,那可不是小事。丘处机等全真七子正是王重阳的嫡系子弟,尤其是丘处机,对先师王重阳的事情和衣着打扮可谓铭记在心。教诲第三代弟子如尹志平赵志敬李志常等人时,也多有提及。门下有人禀报丘处机有人求见尹志平,可是尹志平因为擅离职守之故被丘处机处罚,正在面壁思过,丘处机略作思量便亲自接待了李莫愁。 第一眼看到李莫愁的衣着打扮,丘处机大惊。不过随即思忖了下,打量下李莫愁身形便大致猜出来人身份,只是丘处机不知道活死人墓和全真教比邻而居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交往,何以这个如今叛出师门名声极为不好的李莫愁竟会前来,且是以这种并不明示身份的方式前来拜访。找的人还是自己的爱徒尹志平。丘处机心内暗忖,倒不如顺着这位芳邻的意思,且不拆穿她,看她到底有何事。 “道友请坐。”丘处机胡子花白,满头银丝,笑起来很是慈爱可亲,竟和老顽童有那么一两分的相似。 “多谢。”李莫愁也不推辞,依言而坐。只是她打量着眼前的老人家,脑抽的想,这个……不可能是尹志平吧?其实很明显这人绝不是尹志平,可李莫愁找人通报给的,是尹志平。她没料到竟会被丘处机亲自接待。 丘处机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但见其容貌妍丽,看来不过二八年华左右,只是行为举止却远非十八岁少女该有的气度和老练,丘处机不由暗叹,他全真教跟活死人墓相邻这么近,何以自己就没有收过这么年纪轻轻就举止有度的弟子?即使是他最器重的尹志平,也因着少年志气心浮气躁。虽于道义上颇有成就,但武功方面并不如玉阳子王处一门下的大弟子赵志敬,真正经义研究又不如广宁子郝大通门下的大弟子李志常,尹志平仗着的不过是一份洒脱心性,和那与祖师王重阳有一两分相似的气度。但说是气度相似,尹志平又哪里真正能比得上王重阳万分之一!王重阳是武痴,武功天下第一,更是抗元名士,在尘世翻打滚爬,入得深也看得深。尹志平却是从小到大养在重阳宫,根本没见识过大风大浪。只是尹志平倒的确是可塑之才,丘处机才屡次三番让尹志平下山办事,为的就是历练他。 李莫愁只是长得年轻。真要算起年龄来,她恐怕可以和丘处机称兄道弟。当然,年龄不能这么算,毕竟前尘过往终究已湮灭,而今的李莫愁只是个二十七岁的女人而已。倒真是占了古墓派功夫的好处,才让李莫愁长了张不老的脸。也可以糊弄糊弄丘处机。 “道长您是?”李莫愁心中暗自猜测着眼前这道人的身份,见老人气度大方沉稳,甚有威仪。若是不说话没有表情时,竟会让人有些敬畏,一开口便又让人觉得和蔼可亲。这么有魅力的一个老头子,恐怕全真教里没几个吧?李莫愁想,这必是全真七子中的一位,李莫愁于全真七子并不了解。她想,这人不会是丘处机吧? 丘处机矍铄的目光盯着李莫愁,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长胡须,点点头道,“老道姓丘。是这全真教的掌门。” “……”李莫愁抽了嘴角,竟然真是丘处机。她连忙起身作揖,“原来是全真教掌门人,声名远播的丘道长,小女子……”李莫愁话说溜了,当下一脑门黑线,索性也不改口了,“小女子李莫愁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呵呵~”丘处机看着李莫愁满意的点了点头,虽说这年轻的女子身上有股肃杀之气,但却并非不识礼数之辈。倒并不似那些江湖中人传言的什么肆意妄为的妖女魔头之论。丘处机乃修道之士,性不拘法度,只是他身为全真教的掌门人,是以不可不为。想他丘处机年轻之时,身披麻布赤脚行走四方,也是一个不拘一格浑然忘性的性情中人。只不过自从继承了这全真教掌门之位,很多事情不得不收敛。丘处机也乖乖披上了掌门人中规中矩的道袍,静坐参详,修习武艺。只是到底骨子里不是那么迂腐之辈,不然也不至于看中看似洒脱的尹志平,更不会在尹志平显然已经犯了女色之戒后,仅仅是罚他面壁而已。乍见扮作男儿模样的李莫愁,丘处机便对这女子有些另眼相看,谈不上好与坏,只是对她这出人意料的表现形式青眼而已。而今见李莫愁乖乖拱手行礼,丘处机对她好感顿时大升,内外有度,不拘礼法却并不违法礼法,这不正是他丘处机年轻时的风度么!丘处机捋着胡子对李莫愁笑,“姑娘想必就是活死人墓的李莫愁吧?小友不必客气,请坐。” “多谢。”李莫愁惊讶的望了丘处机一眼,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就是李莫愁,却只是迟疑了一下后拱手笑应,“正是小女子冒昧来访。” 丘处机似是看穿了李莫愁的疑虑,笑呵呵地解释,“李姑娘身上的道袍,应是活死人墓中我重阳祖师的遗物吧?” 李莫愁顿时恍然大悟,又听丘处机说什么“遗物”,这才意识到这身衣服的重要性,虽然因为觉得是“遗物”而不免心里有点冷飕飕的,但到底是自己的不是,于是连连道歉,“的确。无意亵渎先人,只实在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道长勿怪。” 丘处机摆摆手,“无碍无碍。昔有庄周鼓盆而歌,今日不过是先师一件外物,并不妨事。” 李莫愁听了,倒觉得自己狭隘,还以为古人得多重视“先人”呢。毕竟,哪怕是二十一世纪,对先人遗物的重视也不遑多让。李莫愁不由心下暗叹,到底是饱经风霜的高人,就是和自己这样的俗人不一样。还庄周鼓盆而歌呢,要真是家里死了亲人,换谁不得至少难过个十天半月!更何况死的人是发妻。庄子那样的人,真不是一般普通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李莫愁讪笑,“道长高见。” 丘处机笑笑不语。 李莫愁看着丘处机,竟然觉得有种有力使不上的压迫感,让她一时竟然忘记了自己是来找尹志平残害人家的。 丘处机问,“李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李莫愁本想说来找尹志平,但是转念一想,她本意是要掳走尹志平试药的,万一丘处机问自己为什么要找尹志平,李莫愁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借口来。不知怎的,话到嘴边竟变了,“来……有事请教。” “请教何事?” “……”李莫愁皱眉,她是为了熵儿而来,“……小女子此次前来,是为了我师妹。” 这话一出,倒叫丘处机暗地里抹了一把汗。暗道,难怪这李莫愁指名要找尹志平那个不肖徒,原来是为了古墓派的小龙女么!头发花白的老人也忍不住老脸一阵阵害臊,心中气恼尹志平做事没分寸,怎能一时色/欲迷心,跟着人家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单独相处那么久!还一路尾随而去……丘处机想着也忍不住心中哀叹。到底是平时对尹志平管教不当,不然何至于让他为女色迷了心智!但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尹志平理亏,是他全真教的人不守清规,丘处机叹了口气,歉疚的道,“姑娘既是为了龙姑娘来问罪,老道深感抱歉。劣徒一时鬼迷心窍,唐突了龙姑娘,老道已经罚他去面壁思过。还望李姑娘你能网开一面,老道日后定对劣徒严加管教!” 李莫愁不解的皱眉,“什么?” 她这语气,让丘处机误以为对这处置不满意,丘处机自己也理亏,他对尹志平的确法外施恩,不然处罚绝不是面壁思过就能了事的。丘处机叹道,“李姑娘,老道自知有愧。现在就让人待劣徒过来,任由姑娘发落。” 李莫愁稍稍反应过来,心中一沉,脸色也不好起来。难道尹志平和龙熵之间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李莫愁心陡然一跳,咬紧了牙关,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低低发声,“尹,志,平!” 丘处机见李莫愁面色愈发阴沉,本以为她会出言阻止,这下察言观色,见竟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不得不唤人道,“来人,把尹志平带上来。” 李莫愁握紧了双拳。龙熵出去的那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尹志平……李莫愁只觉得心口一团火开始四处乱窜,她一时气急,心中又牵挂着龙熵,竟是一刻也坐不住了。当下阴沉着脸起身,从牙缝里挤出字来,“道长,我敬重你为人,自是信得过你。全真教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名门正派,历来为人敬仰,断不会失信于人。道长说尹志平任由我发落,便请令人将他带去迷踪林外,到时小女子自有论断。” 李莫愁忍着心中怒气,拱手道,“告辞!” 说罢,竟是一刻也不耽搁。只恨不得身插双翅飞回古墓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李莫愁本来是神马都不知道的口牙!!!尹志平这下是真的要倒霉了…… 傲娇冰山养成记53_傲娇冰山养成记全文免费阅读_53【悠悠四载浮沉间】更新完毕! ------------ 55【悠悠四载浮沉间】 龙熵语焉不详,李莫愁心中默认是尹志平欺负了她。李莫愁根本没去想,龙熵活蹦乱跳的,功夫又比尹志平不知道高上多少倍,就算尹志平当真要欺负龙熵,又能不能欺负的了。 她只是为了拔出心里那根刺。想起来就浑身每个毛孔都窜着火气的刺。 孙婆婆见李莫愁面无表情的走过来,看着尹志平的眼神几乎跟看一个死物的眼神无异。让孙婆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婆婆,你先回去陪着熵儿吧,”李莫愁低声对孙婆婆说,“她刚刚还在生我的气,还望婆婆帮我说些好话。”李莫愁软言软语,让孙婆婆一时心下大为感慨。到底她待龙姑娘是不同的,也就只有龙姑娘才能欺负李莫愁了吧?孙婆婆心中滋味难言,她知道李莫愁不想让自己在这里看着她跟这些人动手,也就顺了她的意,“好,姑娘放心。” 孙婆婆离开后,李莫愁才收回眼神,扫了站在三五个道士中的尹志平一眼。太明显了,三五人中,除了尹志平长得人模人样有些英俊,另外几个都不过是放在人堆里绝对会被自动屏蔽掉的角色。倒是尹志平身边那个年长的山羊胡道长,看起来也挺扎眼。 尹志平一时被李莫愁的神色慑的心里打了个突,他虽自知犯了门规唐突了小龙女,但自认绝对罪不至死,可是看着李莫愁的眼神,尹志平忍不住后脊梁一阵冷风嗖嗖的过,心里一个哆嗦。 李莫愁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这点在场的人无人不晓。 李莫愁扫了一眼送尹志平来的那道士,唇角微动,一抹浅淡的冷笑闪逝。到底丘处机心有防备,李莫愁只看一眼站在尹志平身后的那道士,见他下盘极稳,筋骨透着力道,便知这人也是个高手。只是那道士双目狭长,一看便知是心胸狭隘之辈。李莫愁不由为丘处机叹息,怎的净收些心术不正之辈!纵是有天赋又如何?德行不修,武功高了反倒更是祸害。丘处机当真是老了,竟然这样看不透。她哪里知道,这道士并非丘处机门下弟子,乃是王处一爱徒。王处一等人与丘处机乃同门师兄弟,既同列为全真七子,自然地位都不一般。丘处机对于他的这些师兄弟们收徒,即使心中有意见也不好多说,免得让他们以为自己是仗着掌门之位施压于他们。 那道士见了李莫愁,心下也是一惊。他久闻李莫愁乃是心狠手辣的女魔头,便道她该是什么奇形怪状的女子,哪料今日一见,竟是一美貌的妙龄女子!而且见李莫愁在他几人面前站着,风吹衣角,李莫愁的衣服竟好似贴在身上一般,丝毫未动,好像风根本没有从她身上拂过一样!那道士穿插在道袍里的双手暗暗攥紧了,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李莫愁,顿时不敢再大意。当即拱手道,“贫道赵志敬,奉掌门师尊之命,特地带全真教尹志平来向姑娘请罪!任由姑娘处置!” “赵志敬?”李莫愁眯了眯眼睛,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见这赵志敬倒也是恭敬,也不打算多为难他,便道,“既如此,李莫愁在此谢过赵道长。尹志平留下,道长可以离去了。”李莫愁扫了眼赵志敬和他身后的三四个道士,心中冷笑。来的都是好手,丘处机还真有心。 “这……”赵志敬犹豫了下,抱拳道,“不知姑娘打算怎样处置尹师弟?” 李莫愁斜睨他一眼,“既然贵派诚心送他来交予我处置,那么怎么处置,就不劳诸位道长操心了。” 赵志敬见李莫愁神色间甚是冰冷,语气虽然平淡,看向尹志平的眼神却总透着杀气,让他不由担心。掌门特令他赵志敬来送尹志平到这里来,名义上是“送”,实则是“护送”。赵志敬心中十分清楚,尹志平是丘处机十分钟爱的弟子,若是李莫愁打算让他受些皮肉伤,他们自可以视而不见。但,若是这心狠手辣的女人要夺取尹志平的性命,他们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念及此,赵志敬咬牙道,“尹师弟得罪贵派小龙女,实属不该。”赵志敬说罢,拿起手中拂尘,“刷”一下抽在尹志平身上,当真是用了功力,只一下尹志平便一个不稳踉跄跪倒在地。赵志敬道,“贫道代全真教替姑娘教训这个不肖之辈。”话音落,又是“刷”重重一下,拂尘落在尹志平背上,尹志平身子猛然前倾,半倒在地上。 李莫愁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不做声。 赵志敬见状,藏在道袍中的手攥的更紧了,猛然“刷”又是一下,尹志平吃痛,胸中气血翻涌,竟吐出一口血来。 李莫愁见状,淡漠的扫了眼赵志敬,漫不经心地道,“道长这是什么意思。既说是交由我来处置,道长又何须费这个心。” 赵志敬一听这话,顿时心中起了怒火,令身后几个道士扶起了尹志平,阴沉着脸色道,“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尹师弟纵有不当之处得罪了姑娘,但绝对罪不至死。姑娘又何苦这样咄咄逼人!” “嗬!”李莫愁冷笑,扫了一眼始终闭着眼睛不说话的尹志平,极为无辜的道,“我何曾说过,要他性命了?” 赵志敬一噎,无话可说。可是李莫愁虽然没说话,但她通身的杀气却是丝毫未曾遮掩,只是尚未痛下杀手罢了。赵志敬敛了眉眼,沉声道,“姑娘身上杀气甚浓,尹师弟交由姑娘处置,定难逃一死。” “啧,”李莫愁摇摇头,瞥了眼赵志敬,“道长此话甚有意思。我什么都未作,道长就认定我会对贵派尹志平不利了?” 赵志敬还未说话,李莫愁突然沉了脸色,浑身肃杀之气尽显,“那么,尹志平已经对我派掌门人做出不轨行径,如道长所言,为了以防万一,我难道不该杀了他以绝后患?” “李莫愁!”赵志敬被李莫愁堵得说不上话,只是却无论如何得护住尹志平,“你这女人好生不识好歹!我全真教真心与贵派交好,你这女魔头却咄咄逼人,是要诚心与我全真教作对吗?” 李莫愁好笑的看了赵志敬一眼,觉得他这番强词夺理的话甚是可笑,“女子清誉最为重要。尹志平身为修道之人,却对我古墓派掌门人心怀不轨,更是已经做出损伤我师妹清誉之事,单单这条,贵派要是真有心,就该直接把尹志平尸体送来给我,而不是在这里演一出苦肉计!” “你!”赵志敬气的额上青筋暴露,冷笑道,“这么说,姑娘是执意要夺我师弟性命了?” 李莫愁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冷傲之色一览无余。 “既然如此,就休怪贫道得罪了!”赵志敬话说着,人已经攻击上来,拂尘直击李莫愁门面。 李莫愁身形一转,绕开赵志敬的攻击,冷笑道,“背后偷袭,贵派真是炉火纯青!” 赵志敬被李莫愁说的老脸一红,争辩道,“对付你这样的女魔头,何来江湖道义可言!”说话间,道袍大涨,拂尘散开旋转着击向李莫愁。 李莫愁见状一凛,一个侧踢过去,足尖借力,将赵志敬的拂尘踢向尹志平。 赵志敬见状大惊,疾呼,“师弟!” “咦,”李莫愁竟然邪恶了,“道长对尹志平还真是呵护备至!”说着,掌心捏出冰魄银针,手掌一翻,双针齐发,刺向赵志敬和尹志平。 “师叔小心!”却是跟着尹志平和赵志敬而来的几个道士闻声上前,齐齐围攻李莫愁。 李莫愁皱眉,她讨厌杀人。心中不想取这几人性命,李莫愁下手轻了些,身子一个后仰,几人见状连忙前攻,将李莫愁围在中间。李莫愁见状一笑,身子一矮,几乎贴着地面踢翻自己正面那道士,直直从几人中间的缝隙中滑了出去。 可是那几个道人却下盘不稳,被他们围在中间正要捉的李莫愁不见了,几人一时撞到一起,噼里啪啦倒在一团。 李莫愁好笑的看一眼几人,当下夺过其中一人手中拂尘,用力一扫,撞成一团的几人瞬间滚做一个球儿圆滚滚的袭向赵志敬和尹志平而去。 赵志敬见状大恼,这些人都是他特地从第四代弟子中挑出的得意之徒,如今这样被李莫愁戏耍,赵志敬气的脸色涨红,竟然拉起尹志平,重重一脚踢在那几个道士中间,足上内力晕开,震散了团在一起的人。只是,这一震非同小可,一时竟将那些内力不济的年轻道士震得吐出血来。 “道长好狠的心!”李莫愁见状,惊讶不已。 赵志敬冷笑,“你这魔头休得胡言!明明是你将我派弟子重伤!” “咦!”李莫愁打量了面不改色撒谎的赵志敬,半晌,朗声大笑,“哈哈!好一个赵志敬!”李莫愁冷笑道,“难怪全真教要没落,丘处机眼瞎,竟然净收一些无耻之徒!不如今日,就让我来替他清理门户好了!”李莫愁说罢,敛了神色,出手再不留情。只见白衣如霜雪,李莫愁手持抢来的拂尘,身如利刃直击赵志敬心口,赵志敬只觉得迎面一阵森寒的冷意袭来,李莫愁身法之快且轻巧,竟让他分不清这女人到底身在何处,只觉得周身都被强劲的内力包裹,赵志敬心下大骇,“刷”地一声抽出腰间长剑,迎上李莫愁。 “当真是没见过比你更无耻的人了!”李莫愁没料到赵志敬竟然突然换剑,她攻的正紧,赵志敬剑一出手,李莫愁险些被他伤到。只是,她到底是练出来的机警,赵志敬的剑贴着李莫愁身前而过,只一刹那便被李莫愁手中拂尘裹住,随即赵志敬觉得虎口一阵剧痛,不由脱手,长剑被李莫愁一甩,刺在了尹志平腰腹。 “嘶!”尹志平心中有愧,一直也没反抗。他深觉自己给全真教丢了脸,更有负掌门丘处机道长的厚爱和器重,又听李莫愁说他坏了龙熵清誉,心中又恼又愧,竟然抱着任由李莫愁处置的心思动也没动。甚至见赵志敬和李莫愁已经动起手来,他还兀自半死不活地沉浸在自愧自责的情绪中去。眼见着面前一柄长剑袭来,尹志平愣愣的看着,竟然没躲,由着剑身刺入他腰腹。只是仍旧忍不住痛嘶了一声。 赵志敬见状,大吃一惊,一个分神,心口被李莫愁的拂尘击中,立时如一片残败的落叶,“砰”一声倒退好远狼狈摔倒在地,身受重伤。 李莫愁对赵志敬算是手下留情了。她本欲下杀手,但念及赵志敬无论如何是丘处机派来的人,李莫愁对那丘处机有几分好感,觉得那是个不错的老头,一时软了手中力道。不然,赵志敬哪里会是李莫愁的对手,只一跟冰魄银针就足够要了他性命了。 “赵师哥!”尹志平捂着伤口,痛苦的皱眉,望着身受重伤的赵志敬,对李莫愁道,“李姑娘手下留情!” 李莫愁本也没打算取赵志敬性命,但是尹志平这么一喊,她反倒有些想杀了赵志敬了。 “李姑娘!”尹志平苍白着脸色,痛悔不已的歉疚道,“贫道自知有罪,此事与他人无干。尹志平愿意以死谢罪,还望姑娘饶了不相干之人!” 尹志平说着,竟然从腹部抽出长剑,朝心口刺去。 倒叫李莫愁大吃一惊。 “叮”―― 尹志平手中的剑却被一粒石子击落。 作者有话要说:来,妹纸们,大力鞭策本君吧! 我发现最近好懒,不想开电脑……提不起劲儿来/(tot)/~~…… 到底肿么回事也不知道= -…… ------------ 56【悠悠四载浮沉间】 防盗章节,真正更新稍晚会有~也许会有读者对此非常反感,那只能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写手对自己辛辛苦苦的写,却让那些连个回应都没有的盗文网给窃取劳动果实的凄凉心情……另外,大家放心,真正的内容绝对比防盗章节分量足~不会让大家吃亏的! 防盗章节,真正更新稍晚会有~也许会有读者对此非常反感,那只能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写手对自己辛辛苦苦的写,却让那些连个回应都没有的盗文网给窃取劳动果实的凄凉心情……另外,大家放心,真正的内容绝对比防盗章节分量足~不会让大家吃亏的! 防盗章节,真正更新稍晚会有~也许会有读者对此非常反感,那只能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写手对自己辛辛苦苦的写,却让那些连个回应都没有的盗文网给窃取劳动果实的凄凉心情……另外,大家放心,真正的内容绝对比防盗章节分量足~不会让大家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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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愁心中赫然一紧,抬头看龙熵时,哪料龙熵竟然面色惨白的呆呆立着,一动不动。李莫愁愕然,心中无端的怕了起来,小声道,“……熵儿……” 龙熵闻声回神,面无表情的看了李莫愁和被李莫愁护在怀中的冷夕颜一眼,转身离去。 “熵儿!”李莫愁大急,连忙爬起来,“你误会了!” 龙熵已经踩着轻功,疾步离去。 “她会太极拳和格斗术……”李莫愁的声音被淹没在龙熵一闪即逝的白影里,只剩下她自己听得见,“这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 冷夕颜握紧了刚刚想要刺进李莫愁心口的匕首,眼神复杂的望着李莫愁,“你怎么知道我的武功?” 李莫愁却是呆呆的望着龙熵离去的方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以为遇到了同样境遇的人……”龙熵可会理解这种类似于他乡遇故人的激动情绪? 冷夕颜不懂李莫愁的话。她这些功夫,都是她的主子教给她的。 李莫愁那话根本不是说给冷夕颜听的。 “你走吧……”李莫愁心里颓丧,看也不看冷夕颜就让她走,说罢径自走到目瞪口呆的尹志平身边,李莫愁面无表情的捡起他被冷夕颜打落在地的剑,架在了尹志平脖子上。 冷夕颜连忙赶过来。 李莫愁扫了冷夕颜一眼,又看看尹志平,“尹志平,你是真心悔过么?” 尹志平点点头。 “你要我怎样相信,你是真心悔过?”她刚刚看到尹志平要自杀,其实已经相信了。 尹志平释然一笑,“愿以死谢罪。” “嗬~!”李莫愁放下了手中的剑,转身走,“我不杀你。你若真有心,就把你自己阉了。” 冷夕颜愣愣的看着李莫愁落寞的离去。一个不留神,尹志平却突然一声惨叫,冷夕颜转头一看,大惊失色。 “李……姑娘,代我……向龙姑娘……致歉!”尹志平忍着痛,声音极为虚弱,“她那样……谪仙似的人儿,尹志平自知不该……亵渎,多有冒犯!今日愿……依姑娘所言,以赎……己罪!” 李莫愁远远听见尹志平微弱的声音,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倒是个敢于担当的汉子,难怪让丘处机那么器重。 冷夕颜望着尹志平惨白的脸色,和他身下的鲜血,抿了抿唇,将人带回了全真教。 李莫愁却是急匆匆的回去找龙熵。 却不知,龙熵逃一样走的快,没走几步,便气血不稳,竟然口吐鲜血。那是急火攻心。 李莫愁追上来时,龙熵闻得身后风声,想也没想一记白练斜侧飞出,直击向李莫愁。李莫愁见状本能的想躲,但是见龙熵手上竟似丝毫未留情谊,便知她当真动怒,只瞬间功夫,李莫愁不偏不倚的迎上了龙熵袭来的白练,一点也未作抵挡。龙熵见状心中一惊,到底还是不舍得,连忙皓腕倾翻,白练转了方向,沿着李莫愁身侧呼啸而过,带的李莫愁两侧生风。 龙熵动作停下,李莫愁已经趁机欺身至她面前拉住了龙熵的手臂,“熵儿!” “啪”――却是龙熵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在李莫愁脸上。 李莫愁愣住了。竟然……竟然被打脸了! 龙熵看着李莫愁脸上即刻显出的五道红印,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一时难过的险些掉泪。 李莫愁不知道龙熵什么时候出现在她们背后,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自己威胁冷夕颜,只是她自知理亏,被龙熵打了脸也不过是愣了愣,揉了揉脸,笑道,“熵儿,你还真打啊……” 龙熵闻言,眼眶通红,瞪了李莫愁一眼不理她转身就走。 李莫愁刚离开竹屋,龙熵闲着无事便随后也跟来了。只是龙熵藏身在那些丛密的树林中,端坐着看好戏。直到孙婆婆听李莫愁的话,回去找龙熵没找到返回来要告诉李莫愁时,龙熵才从树上跃下来,拉着孙婆婆藏在一旁。李莫愁跟冷夕颜的一举一动,她从头看到尾。孙婆婆已经惊讶的目瞪口呆,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龙熵握紧双拳,指甲都掐进掌心里去了。 李莫愁连忙跟上去,龙熵自顾走着,任由李莫愁在一旁左一句“熵儿”右一句“师妹”的喊。 李莫愁心中叹息,她发现自己竟然不仅没因为被龙熵打脸而生气反而很怕龙熵生气,这简直……不可理喻!李莫愁连忙甩了甩头,暗道,本来就是自己理亏嘛!所以挨打也是活该…… 龙熵眼角余光瞥见李莫愁一个人在那儿摇头,以为她是怪自己,心中更是难过。龙熵虽然心中有情,依恋李莫愁,但她并不知道这种情谊到底该如何表现,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李莫愁压在另一个陌生女人身上做那些举动时,她龙熵心里简直像是刺进了刀,一阵阵钝痛。显然,也不明白这会儿她对李莫愁的气恨完全是因为吃醋。 龙熵无视李莫愁,径自走到群山围绕中的温泉边,开始脱衣服。 彼时已是月色朦胧。 李莫愁跟着龙熵在山里绕了不短的路。 龙熵一头青丝散开,如瀑如丝垂在腰肢,素白的手掌穿插过乌发,揽在肩头,便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李莫愁瞪大了眼睛,眼见着龙熵毫不避讳的纤指轻动,挑开了衣带,如纱如雾的外衣飘然落地,李莫愁心中陡然一跳,登时回神,连忙转过头去。 龙熵其实解开衣带时,就已经觉得不妥。她虽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不妥,但是竟然忍不住面上一阵阵发烫。其实,若是换个男子在旁,龙熵显然就十分清楚这种情绪到底因何而来。偏偏身后跟着的人是李莫愁,要知道,她跟李莫愁自小耳鬓厮磨惯了,两人更是在龙熵年幼时不知道裸裎相待多少次,只是后来龙熵年纪渐长,李莫愁才慢慢在她沐浴时自觉地离开。龙熵心中忐忑,揽着中衣似是不经意间回头去看李莫愁,却见李莫愁转过脸,根本就没看自己。 龙熵心里顿时又窜出了火。当下再无顾忌,终于肯对李莫愁说话,“师姐。” 她喊“师姐”喊得真是顺口。李莫愁可不知道龙熵喊“师姐”是因为她在赌气,李莫愁还以为是龙熵长大了,终于懂得辈分这种东西了呢。 李莫愁一顿,连忙应道,“啊?” 龙熵忍着心中怒气,沉着脸唤,“你过来。” “……”李莫愁转头,看一眼只着中衣的龙熵,不由自主地又别过脸去,“什……什么事?” 龙熵见状,声音顿时低了八度,“过来。” 李莫愁听这声音里掩不住的火气,心里一哆嗦,十分为难的挪了挪脚。姑奶奶,大小姐,这时候你该把她李莫愁轰走才是上上之策啊!李莫愁越靠近龙熵,心跳越快,脸上也是忍不住开始火烧一样。她不敢抬头去看龙熵,只刚刚那一瞥间,见到初长成的龙熵玲珑的曲线在薄纱一样的中衣遮掩下毕现,真是……真是……靠近不得啊! 龙熵见李莫愁磨磨蹭蹭的模样,不知怎的,顿时怒气全消,尽数化为心酸委屈,不由带了鼻音道,“不愿意过来,就走好了!”说着,转过身去背对着李莫愁,退去中衣。 李莫愁闻言一惊,龙熵怎么好像哭了一样!她心中一紧,抬头去看时,却见龙熵香肩半露,玉背胜雪,却偏有乌黑的青丝撩过,半脱未脱的风情,让李莫愁一时不由屏住呼吸看傻了眼。 然后,眼睁睁看着龙熵的中衣就那么顺着光洁细腻的肌肤滑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错了,咱还是更一章正文,一章防盗的。虎摸狸墨希和子兮妹纸…… 傲娇冰山养成记57_傲娇冰山养成记全文免费阅读_57【悠悠四载浮沉间】更新完毕! ------------ 58【悠悠四载浮沉间】 傲娇冰山养成记58_傲娇冰山养成记全文免费阅读_58【悠悠四载浮沉间】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58. 河蟹大军雄赳赳,气昂昂~横过盗文网!!!~\(≧▽≦)/~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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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野韬莲剑,关城罢月弓。钱缀榆天合,新城柳塞空。 花销葱岭雪,縠尽流沙雾。秋驾转兢怀,春冰弥轸虑。 书绝龙庭羽,烽休凤穴戍。衣宵寝二难,食旰餐三惧。 翦暴兴先废,除凶存昔亡。圆盖归天壤,方舆入地荒。 孔海池京邑,双河沼帝乡。循躬思励己,抚俗愧时康。 元首伫盐梅,股肱惟辅弼。羽贤崆岭四,翼圣襄城七。 浇俗庶反淳,替文聊就质。已知隆至道,共欢区宇一。 卷1_4【正日临朝】 李世民 条风开献节,灰律动初阳。百蛮奉遐赆,万国朝未央。 虽无舜禹迹,幸欣天地康。车轨同八表,书文混四方。 赫奕俨冠盖,纷纶盛服章。羽旄飞驰道,钟鼓震岩廊。 组练辉霞色,霜戟耀朝光。晨宵怀至理,终愧抚遐荒。 卷1_5【幸武功庆善宫】 李世民 寿丘惟旧迹,酆邑乃前基。粤予承累圣,悬弧亦在兹。 弱龄逢运改,提剑郁匡时。指麾八荒定,怀柔万国夷。 梯山咸入款,驾海亦来思。单于陪武帐,日逐卫文枇。 端扆朝四岳,无为任百司。霜节明秋景,轻冰结水湄。 芸黄遍原隰,禾颖积京畿。共乐还乡宴,欢比大风诗。 卷1_6【重幸武功】 李世民 代马依朔吹,惊禽愁昔丛。况兹承眷德,怀旧感深衷。 积善忻余庆,畅武悦成功。垂衣天下治,端拱车书同。 白水巡前迹,丹陵幸旧宫。列筵欢故老,高宴聚新丰。 驻跸抚田畯,回舆访牧童。瑞气萦丹阙,祥烟散碧空。 孤屿含霜白,遥山带日红。于焉欢击筑,聊以咏南风。 卷1_7【经破薛举战地】 李世民 昔年怀壮气,提戈初仗节。心随朗日高,志与秋霜洁。 移锋惊电起,转战长河决。营碎落星沉,阵卷横云裂。 一挥氛沴静,再举鲸鲵灵。于兹俯旧原,属目驻华轩。 沉沙无故迹,灭灶有残痕。浪霞穿水净,峰雾抱莲昏。 世途亟流易,人事殊今昔。长想眺前踪,抚躬聊自适。 卷1_8【过旧宅二首】 李世民 新丰停翠辇,谯邑驻鸣笳。园荒一径断,苔古半阶斜。 前池消旧水,昔树发今花。一朝辞此地,四海遂为家。 金舆巡白水,玉辇驻新丰。纽落藤披架,花残菊破丛。 叶铺荒草蔓,流竭半池空。纫珮兰凋径,舒圭叶翦桐。 昔地一蕃内,今宅九围中。架海波澄镜,韬戈器反农。 八表文同轨,无劳歌大风。 卷1_9【还陕述怀】 李世民 慨然抚长剑,济世岂邀名。星旗纷电举,日羽肃天行。 遍野屯万骑,临原驻五营。登山麾武节,背水纵神兵。 在昔戎戈动,今来宇宙平。 卷1_10【入潼关】 李世民 崤函称地险,襟带壮两京。霜峰直临道,冰河曲绕城。 古木参差影,寒猿断续声。冠盖往来合,风尘朝夕惊。 高谈先马度,伪晓预鸡鸣。弃繻怀远志,封泥负壮情。 别有真人气,安知名不名。 卷1_11【于北平作】 李世民 翠野驻戎轩,卢龙转征旆。遥山丽如绮,长流萦似带。 海气百重楼,岩松千丈盖。兹焉可游赏,何必襄城外。 卷1_12【辽城望月】 李世民 玄兔月初明,澄辉照辽碣。映云光暂隐,隔树花如缀。 魄满桂枝圆,轮亏镜彩缺。临城却影散,带晕重围结。 驻跸俯九都,停观妖氛灭。 卷1_13【春日登陕州城楼,俯眺厚野回丹,碧缀烟霞,密翠斑 红,芳菲花柳,即目川岫,聊以命篇】 李世民 碧原开雾隰,绮岭峻霞城。烟峰高下翠,日浪浅深明。 斑红妆蕊树,圆青压溜荆。迹岩劳傅想,窥野访莘情。 巨川何以济,舟楫伫时英。 卷1_14【春日玄武门宴群臣】 李世民 韶光开令序,淑气动芳年。驻辇华林侧,高宴柏梁前。 紫庭文珮满,丹墀衮绂连。九夷簉瑶席,五狄列琼筵。 娱宾歌湛露,广乐奏钧天。清尊浮绿醑,雅曲韵朱弦。 粤余君万国,还惭抚八埏。庶几保贞固,虚己厉求贤。 卷1_15【登三台言志】 李世民 未央初壮汉,阿房昔侈秦。在危犹骋丽,居奢遂投人。 岂如家四海,日宇罄朝伦。扇天裁户旧,砌地翦基新。 引月擎宵桂,飘云逼曙鳞。露除光炫玉,霜阙映雕银。 舞接花梁燕,歌迎鸟路尘。镜池波太液,庄苑丽宜春。 作异甘泉日,停非路寝辰。念劳惭逸己,居旷返劳神。 所欣成大厦,宏材伫渭滨。 李世民 秦川雄帝宅,函谷壮皇居。绮殿千寻起,离宫百雉余。 连薨遥接汉,飞观迥凌虚。云日隐层阙,风烟出绮疏。 岩廊罢机务,崇文聊驻辇。玉匣启龙图,金绳披凤篆。 韦编断仍续,缥帙舒还卷。对此乃淹留,欹案观坟典。 移步出词林,停舆欣武宴。雕弓写明月,骏马疑流电。 惊雁落虚弦,啼猿悲急箭。阅赏诚多美,于兹乃忘倦。 鸣笳临乐馆,眺听欢芳节。急管韵朱弦,清歌凝白雪。 彩凤肃来仪,玄鹤纷成列。去兹郑卫声,雅音方可悦。 芳辰追逸趣,禁苑信多奇。桥形通汉上,峰势接云危。 烟霞交隐映,花鸟自参差。何如肆辙迹,万里赏瑶池。 飞盖去芳园,兰桡游翠渚。萍间日彩乱,荷处香风举。 桂楫满中川,弦歌振长屿。岂必汾河曲,方为欢宴所。 落日双阙昏,回舆九重暮。长烟散初碧,皎月澄轻素。 搴幌玩琴书,开轩引云雾。斜汉耿层阁,清风摇玉树。 欢乐难再逢,芳辰良可惜。玉酒泛云罍,兰殽陈绮席。 千钟合尧禹,百兽谐金石。得志重寸阴,忘怀轻尺璧。 建章欢赏夕,二八尽妖妍。罗绮昭阳殿,芬芳玳瑁筵。 佩移星正动,扇掩月初圆。无劳上悬圃,即此对神仙。 以兹游观极,悠然独长想。披卷览前踪,抚躬寻既往。 望古茅茨约,瞻今兰殿广。人道恶高危,虚心戒盈荡。 奉天竭诚敬,临民思惠养。纳善察忠谏,明科慎刑赏。 六五诚难继,四三非易仰。广待淳化敷,方嗣云亭响。 卷1_2【饮马长城窟行】 李世民 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瀚海百重波,阴山千里雪。 迥戍危烽火,层峦引高节。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 寒沙连骑迹,朔吹断边声。胡尘清玉塞,羌笛韵金钲。 绝漠干戈戢,车徒振原隰。都尉反龙堆,将军旋马邑。 扬麾氛雾静,纪石功名立。荒裔一戎衣,灵台凯歌入。 卷1_3【执契静三边】 李世民 执契静三边,持衡临万姓。玉彩辉关烛,金华流日镜。 无为宇宙清,有美璇玑正。皎佩星连景,飘衣云结庆。 戢武耀七德,升文辉九功。烟波澄旧碧,尘火息前红。 霜野韬莲剑,关城罢月弓。钱缀榆天合,新城柳塞空。 花销葱岭雪,縠尽流沙雾。秋驾转兢怀,春冰弥轸虑。 书绝龙庭羽,烽休凤穴戍。衣宵寝二难,食旰餐三惧。 翦暴兴先废,除凶存昔亡。圆盖归天壤,方舆入地荒。 孔海池京邑,双河沼帝乡。循躬思励己,抚俗愧时康。 元首伫盐梅,股肱惟辅弼。羽贤崆岭四,翼圣襄城七。 浇俗庶反淳,替文聊就质。已知隆至道,共欢区宇一。 卷1_4【正日临朝】 李世民 条风开献节,灰律动初阳。百蛮奉遐赆,万国朝未央。 虽无舜禹迹,幸欣天地康。车轨同八表,书文混四方。 赫奕俨冠盖,纷纶盛服章。羽旄飞驰道,钟鼓震岩廊。 组练辉霞色,霜戟耀朝光。晨宵怀至理,终愧抚遐荒。 卷1_5【幸武功庆善宫】 李世民 寿丘惟旧迹,酆邑乃前基。粤予承累圣,悬弧亦在兹。 弱龄逢运改,提剑郁匡时。指麾八荒定,怀柔万国夷。 梯山咸入款,驾海亦来思。单于陪武帐,日逐卫文枇。 端扆朝四岳,无为任百司。霜节明秋景,轻冰结水湄。 芸黄遍原隰,禾颖积京畿。共乐还乡宴,欢比大风诗。 卷1_6【重幸武功】 李世民 代马依朔吹,惊禽愁昔丛。况兹承眷德,怀旧感深衷。 积善忻余庆,畅武悦成功。垂衣天下治,端拱车书同。 白水巡前迹,丹陵幸旧宫。列筵欢故老,高宴聚新丰。 驻跸抚田畯,回舆访牧童。瑞气萦丹阙,祥烟散碧空。 孤屿含霜白,遥山带日红。于焉欢击筑,聊以咏南风。 ------------ 62【神雕侠侣原非愿】 #*****以上是正文,这里开始是【作者有话说】的防盗部分*****# 古墓派的规矩,似乎陆续开始有些破裂。 龙蛇混杂的牛鬼蛇神渐次摸到了终南山。虽不知古墓派这个门派,但有无数金银财宝和武功秘籍的诱惑,即使难以确定真假,但又有几人会放弃这个可能性呢?更何况,还有个传说中的掌门人可以迎娶,即便这个掌门人丑若无盐女,或者白鬓苍苍那又何妨。最重要的,是得了那些宝贝。倘若不幸并没有什么宝贝,最不济也不过是把这掌门娶回来再休掉便是。休妻还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因此,来古墓派的大多不是什么善类,多是些籍籍无名的江湖匪类,抱着不劳而获的心思又渴望一夜成名的牛鬼蛇神,开始陆陆续续来捣乱。所幸古墓派素来几无名声,江湖中人多不知竟有这么一个门派,但看其位于终南山下,以为是在武林正宗大派重阳宫的庇佑之下,众人也不敢小觑。 想要等的人却迟迟不来。来的人又如讨厌的蚊虫,嗡嗡的闹腾。龙熵脸色一日比一日冷。 不过前来之人,连孙婆婆都斗不过,均止步于活死人墓前的密林之外,有黯然离去之辈便谣传这里并无什么传说中的奇珍财宝和无上的功夫,不过是一个老婆婆在骗人罢了。这话无人知真假。但却渐渐有识货之人陆续败在孙婆婆之手,略知孙婆婆武功之精妙。又闻孙婆婆总是说,“连老奴这关都过不了,还妄想见到我家姑娘”之言,众人便推测这古墓派的掌门人应是位年轻女子。年轻总是份莫大的诱惑,于是愈发让人趋之若鹜。时日已久,来到迷踪林外的人,层次渐渐高起来,可惜多半仍旧非善类。良善之辈,只会专心修习本家功夫,一般只是单纯来切磋,也抱着能一睹古墓派掌门风姿的念头,但不会下狠手,比武切磋也是点到为止。对于这类人,孙婆婆也会以礼相待,送与其人些古墓派特有的伤药,有奇效,古墓派渐渐在江湖中开始为人所知。不过到底不是什么名门大派,江湖中人多不以为然。 直到远在江南的陆展元辗转听得此消息,大为震惊。来往商贾都是消息来源和传播最广之人,与江南颇有名声的陆家少庄主结交之下,无意中将此件小事当做奇闻说给陆展元听,陆展元当即惊讶的目瞪口呆。因结交之人中,有商贾子嗣如同陆展元一样也算半个江湖中人,陆展元不免担心,“诸位同好,古墓派可万万惹不得!” 众人见陆展元一脸严肃郑重,不由奇道,“哦?此话怎讲?难不成少庄主最近也曾去过?” 另一人接口,“少庄主这一年来一直在陆家休养,可不曾见少庄主离开过嘉兴城。” “唉,”陆展元沉沉叹气,“众位有所不知。两年前,我奉家父之名前去樊川境内做茶叶生意,不料旅途多舛,阴差阳错下遭了那欧阳锋毒手,险些丧命。后来不知怎的被古墓派大弟子相救,才侥幸得以保住性命。” “噢!”在座商贾惊叹,“欧阳锋手段狠辣,且武功奇高,少庄主竟然能在被他重伤之后存活,实是陆家祖宗保佑!” “不错,”一人接道,“不过按少庄主这么一说,想必那古墓派应是医家妙手才是?” “古墓派是不是医家妙手,陆某不知,”陆展元一脸凝重,“但那古墓派武功之精妙却是令人前所未闻。之所以一直在江湖上籍籍无名,想必是因那古墓派有门规,不许弟子与江湖中人打交道。” “不过,陆某却是有幸亲见古墓派令人骇然的高超武艺,”陆展元露出了回忆的神情,“不知道几位有没有听说过两年前完颜聪手下五虎将被人孤身一招毙命的传闻?” “这个自然有所耳闻。” “诸位可知,诛杀那为虎作伥的五虎将之人是谁?” “……”众人左右相视,有人迟疑道,“莫不是正是那古墓派掌门人?” “是古墓派人,倒不是掌门,”陆展元呷了口茶,“那是古墓派的大弟子,李莫愁。” “大弟子?” “不错,李姑娘为了救在下,违背了古墓派的门规‘不许与外人结交’一条,”陆展元沉吟着,暗自望一望身后的屏风,轻咳一声,隐下了不该说的东西,“竟被古墓派掌门人逐出师门。” “啊!”在座众人无不惊叹,“这么说来,那古墓派怕不是某个隐世的门派吧?只是何故……如今竟有‘若娶掌门人,便可得古墓中无上武功和金银钱财’这番言论?” “这点,陆某不是很清楚,”陆展元摇摇头,“只是,怕这世上难有人可以与那古墓派掌门人匹配。” “陆兄此话怎讲?”众人愈发好奇。 “那李莫愁身为大弟子,本是古墓派指定的继承人,却被逐出师门,那么现在所谓的掌门人定然不是她,”陆展元眼前赫然划过一抹飘逸如仙的白色人影,忍不住有些屏住呼吸,当初离开之时难得有一面之缘,虽然隔着面纱未能得见她容颜,但只是通身的气质已让人沉醉不可自拔,让他不由神魂俱飞,一时陷入回忆中沉沦,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刻意粗着嗓子的轻咳声,陆展元才面色一红回过神来,继续道,“那李莫愁还有个小师妹,听老顽童周伯通前辈唤她‘小龙女’,此女……”陆展元迟疑了下,摇了摇头,“陆某实在词穷,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美貌,不过若是在座中有人曾在湖北见过李姑娘的容貌,就知道她那小师妹是如何的美丽,”陆展元轻声道,“小龙女比李姑娘还要美上三分。古墓派的女子,绝非胭脂俗粉,单是那李莫愁,若她当真在江湖中行走,诸位有幸见了,怕即便是为她倾尽家财也甘愿!” 陆展元此话倒是真心话,他曾经也冒死跟李莫愁提过,只是被李莫愁打击的体无完肤。 “少庄主既然如此盛赞于那李莫愁,又有幸得蒙李莫愁相救,说不定那李姑娘对少庄主你有意,如此岂不成就一桩美事?” 众人言笑中,忽听陆展元身后的屏风一声怒哼,接着便再无人影,不由面面相觑。当中一人问道,“听说一年前虽庄主回到陆家庄的,还有一位年轻女子,莫不是……” 陆展元面色一红,连忙拱手道,“沅君乃是大理段皇爷高徒武三通之女,得蒙姑娘侠义,一路护送陆某前来,陆某心中甚是感激,便……便留她小住了些日子……”一住就是一年多…… “原来如此!”众人嬉笑,不再多言,“怪到那李莫愁入不得少庄主的眼。” 陆展元苦笑着摇摇头,“此言差矣。”见何沅君当真已经离去,陆展元面对这些好友们也无所顾忌起来,“诸位不知,陆某当真倾心于她,只是李姑娘根本看不上在下……唉,不说也罢!” “如此说来,”其中一人道,“那婆婆所言非虚,古墓之中确有上等功夫和奇珍异宝?” “还有绝世美人儿。”其中一人眉头一挑,接着补充。 一众人陷入了沉默。 陆展元也慨然不已。那段短暂的经历已经成了他此生最惊艳的回忆。 “完颜聪的五虎将负有盛名已久,竟然那么轻易的就被李莫愁杀死,看来,这古墓派……十分的不好惹。” “我上次听在湖北走生意的叔父说,他曾在湖北见过一个一力单挑五虎将的奇女子,不为名利,率性洒脱,虽手段狠辣了些,但容貌极美,让人不忍责怪,莫不是说的正是那李莫愁?” 陆展元一顿,颔首道,“必是她了。” “呼――”说话那人轻吐一口气,“叔父自湖北归来,就一直对那奇女子不住夸口,说那侠女实在是世外高人,不仅武功快狠准,而且极识时务,我辈听来一直以为是叔父夸大其词,不料竟真有此人。若当真如此,便是真的为她倾尽家财也甘愿了。” “不过……”另一人又道,“为何这两年竟不见其踪迹?莫不是被那完颜聪捉了去?”那人惊叹,“若当真如此,可就遭了!完颜聪那等劣徒,李莫愁若是落入他手中……”那人一脸沉痛的惋惜。 陆展元沉吟道,“倒是没有。” “哦?那她去了何处?” “她……”陆展元心中有愧,这一两年来,第一年在何沅君的保护下赶回家来,第二年便在家中好生休养,虽心中不时牵挂李莫愁,但奈何有何沅君这温柔体贴的江湖女子相伴,与那动辄对他冷眼相待一脸嫌弃的李莫愁大有不同,相比只能让自己仰望的李莫愁,何沅君更具有江湖儿女的柔情和侠义,让陆展元对何沅君渐渐好感愈盛,但又如何敢对她开口去看一下李莫愁!他自己虽私下多有打探,但财物花了不少,经由两地商人得来的消息,也不过是李莫愁被札木合的二女儿纱罗公主请了去,住在扎伊部落,听说对她甚好,倒是并无性命之虞。陆展元便也不再很是担心,只是心中难免愧疚,“她虽出来闯荡江湖,但按着古墓派的规矩,想必李姑娘不喜闹市,去了哪里游玩也说不定。” “嗯,此言有理,”有人赞同道,“到底是这世间的风景美丽些,那李莫愁初来此处,不定是醉心于哪处风景,流连忘返,女儿家家的,恐怕都忘了自己要闯荡江湖了吧?” 陆展元笑笑不语。他知道,李莫愁绝不是个流连风景不知返的人,再美的风景,能美得过活死人墓那里的景致么? 但愿她安好才好。 陆展元心中叹息不已。陆展元心中叹息不已。陆展元心中叹息不已。陆展元心中叹息不已。 他无意中说了这些话,却不料正是这番话,将李莫愁渐渐推入了人们视野。李莫愁尚且身在扎伊部落,想着法子脱身,哪里料得到,她的大名已经借由这些四处游走行商的商人之口,遍传大江南北。更不知道,因为有她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愈发给活死人墓带去了前所未有的麻烦和盛名。 龙熵身居活死人墓,每日只听孙婆婆对她报告外面情况,并未亲自接触,但是打量着孙婆婆越来越精湛的对敌招数和难免疲累的神情,龙熵知道,活死人墓,已经越来越不安宁了。 ------------ 第一卷 ------------ 63【神雕侠侣原非愿】 傲娇冰山养成记63_傲娇冰山养成记全文免费阅读_63【神雕侠侣原非愿】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司蝴蝶花仙子第八十八名才女“仁风扇”谭蕙芳 司秋葵花仙子第八十九名才女“眼中人”孟琼芝 司紫菜莉花仙子第九十名才女“铺地锦”蒋素辉 司曼陀罗花仙子第一名才女“蠹书虫”史幽探 司虞美人花仙子第二名才女“万斛愁”哀萃芳 司洛如花仙子第三名才女“五色笔”纪沉鱼 司青囊花仙子第四名才女“蝌蚪书”言锦心 司疗愁花仙子第五名才女“雕虫技”谢文锦 司灵芝花仙子第六名才女“指南车”师兰言 司玫瑰花仙子第七名才女“绮罗丛”陈淑媛 司珍珠花仙子第八名才女“锦绣林”白丽娟 司瑞圣花仙子第九名才女“升平颂”国瑞徵 司合欢花仙子第十名才女“普天乐”周庆覃 司百花仙子第十一名才女“梦中梦”唐闺臣 司牡丹花仙子第十二名才女“女中魁”阴若花 司木笔花仙子第十二名才女“风月主”印巧文 司洛阳花仙子第十三名才女“回文锦”卞宝云 司兰花仙子第十五名才女“血泪笺”田秀英 司菊花仙子第十六名才女“玉无瑕”林书香 司琼花仙子第十七名才会“龙凤质”宋良箴 司莲花仙子第十八名才女“蓝田玉”章兰英 司梅花仙子第十九名才女“百炼霜”阳墨香 司海棠花仙子第二十名才女“花御史”郦锦春 司桂花仙子第二十一名才女“水中月”田舜英 司杏花仙子第二十二名才女”小太史”黎紫萱 司芍药花仙子第二十三名才女“玉交枝”邺芳春 司茉莉花仙子第二十四名才女“珊瑚囗”邵红英 司芙蓉花仙子第二十五名才女“玉玲珑”祝题花 司笑靥花仙子第二十六名才女“个中人”孟紫芝 司紫薇花仙子第二十七名才女“一剪红”秦小春 司含笑花仙子第二十八名才女“蕙兰风”董青钿 司杜鹃花仙子第二十九名才女“小嫦娥”褚月芳 司玉兰花仙子第三十名才女“锦绣肝”司徒妩儿 司蜡梅花仙子第三十一名才女“神弹子”余丽蓉 司水仙花仙子第三十二名才女“凌波仙”廉锦枫 司木莲花仙子第三十三名才女“小杨香”骆红蕖 司素馨花仙子第三十四名才女“赛钟徭”林婉如 司结香花仙子第三十五名才女“碧玉环”廖熙春 司铁树花仙子第三十六名才女“女学士”卢红薇 司碧桃花仙子第三十七名才女“鹦鹉舌”燕紫琼 司绣球花仙子第三十八名才女“天孙锦”蒋春辉 司木兰花仙子第三十九名才女“三面网”尹红萸 司秋海棠花仙子第四十名才女“小猎户”魏紫樱 司刺蘼花仙子第四十一名才女“女英雄”宰玉蟾 司玉簇花仙子第四十二名才女“梦中人”孟兰芝 司木棉花仙子第四十三名才女“织机女”薛蘅香 司凌霄花仙子第四十四名才女“女中侠”颜紫绡 司迎辇花仙子第四十五名才女“离乡草”枝兰音 司木香花仙子第四十六名才女”采桑女”姚芷馨 司凤仙花仙子第四十七名才女“芙蓉剑”易紫菱 司紫荆花仙子第四十八名才女“清风翼”田凤翾 司金雀花仙子第七十八名才女“瑶台月”掌乘珠 司栀子花仙子第七十九名才女“麒麟锦”蒋秋辉 司真珠兰花仙子第八十名才女“女蓓提”缁瑶钗 司佛桑花仙子第八十一名才女“龙文锦”卞素云 司长春花仙子第八十二名才女”比翼鸟”姜丽楼 司山矾花仙子第八十三名才女“持筹女”米兰芬 司宝相花仙子第八十四名才女“浣花石”宰银蟾 司木槿花仙子第八十五名才女“胭脂萼”潘丽春 司蜀葵花仙子第八十六名才女“镜中人”孟芳芝 司鸡冠花仙子第八十七名才女“同心结”钟绣田 司蝴蝶花仙子第八十八名才女“仁风扇”谭蕙芳 司秋葵花仙子第八十九名才女“眼中人”孟琼芝 司紫菜莉花仙子第九十名才女“铺地锦”蒋素辉 司蔷薇花仙子第四十九名才女“广寒月”常红珠 司秋牡丹花仙子第五十名才女“鸳凤俦”叶琼芳 司锦带花仙子第五十一名才女“鸿文锦”卞彩云 司玉蕊花仙子第五十二名才女“夜光壁”吕尧蓂 司八仙花仙子第五十三名才女“清虚府”左融春 司子午花仙子第五十四名才女“意中人”孟芸芝 司青鸾花仙子第五十五名才女“睿文锦”卞绿云 司旌节花仙子第五十六名才女“君子风”董宝钿 司瑞香花仙子第五十七名才女“五彩虹”施艳春 司荼蘼花仙子第五十八名才女“鸳鸯带”窦耕烟 司月季花仙子第五十九名才女“朝霞锦”蒋丽辉 司金雀花仙子第七十八名才女“瑶台月”掌乘珠 司栀子花仙子第七十九名才女“麒麟锦”蒋秋辉 司真珠兰花仙子第八十名才女“女蓓提”缁瑶钗 司佛桑花仙子第八十一名才女“龙文锦”卞素云 司长春花仙子第八十二名才女”比翼鸟”姜丽楼 司山矾花仙子第八十三名才女“持筹女”米兰芬 司宝相花仙子第八十四名才女“浣花石”宰银蟾 司木槿花仙子第八十五名才女“胭脂萼”潘丽春 司蜀葵花仙子第八十六名才女“镜中人”孟芳芝 司鸡冠花仙子第八十七名才女“同心结”钟绣田 司蝴蝶花仙子第八十八名才女“仁风扇”谭蕙芳 司秋葵花仙子第八十九名才女“眼中人”孟琼芝 司紫菜莉花仙子第九十名才女“铺地锦”蒋素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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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藤花仙子第九十二名才女“太平风”董翠钿 司芦花仙子第九十三名才女“潇湘月”掌浦珠 司蓼花仙子第九十四名才女“鹤顶红”井尧春 司葵花仙子第九十五名才女“海底月”崔小莺 司杨花仙子第九十六名才女“铁笛仙”苏亚兰 司桃花仙子第九十七名才女“赛赵娥”张凤雏 司草花仙子第九十八名才女“小毒蜂”闵兰荪 司菱花仙子第九十九名才女“笔生花”花再芳 司百合花仙子第一百名才女“一卷书”毕全贞 傲娇冰山养成记63_傲娇冰山养成记全文免费阅读_63【神雕侠侣原非愿】更新完毕! ------------ 正文 ------------ 64【神雕侠侣原非愿】 “……”李莫愁瞠目结舌。哪有这么赖皮又霸道的人!她那个乖巧又冷然的龙熵哪儿去了!眼前的熵儿,是被什么附体了么! 李莫愁浑身一激灵,但看着龙熵那气呼呼不善的眼神,李莫愁暗自咽了咽口水,暗道,怕不是自己这次真惹到她了。才不是像自己一样也被魂穿呢! “熵儿……”李莫愁很是无奈,可不知为何,心中又有些欣喜的情绪隐隐冒头,许是为了这样鲜活的龙熵。李莫愁想了想,解释道,“我……其实,也没什么……” 这样的解释如果也行得通的话,那还不如不解释。龙熵冷笑,冷冷的盯着她不说话。 李莫愁见状暗自咽了咽口水,绞尽脑汁想该怎么跟她解释。半晌,都快被龙熵看得浑身不自在了,李莫愁才试探的开口,“熵儿……我在外面杀了很多人……” “嗯?”龙熵蹙眉。 “我杀了很多人,有人该死,也有人不该死,可是我全杀了。我是坏人,外面的人说我是魔女,并没有说错。我的确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李莫愁轻声说着,向喜欢的人坦白自己,其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以前教给你的那些道理,我全都忘了。那时候,我没有离开古墓,只知道人心邪恶,却不知到底怎么险恶。后来,真正走进去,我才知道,什么叫江湖。这里的人,没有法制观念,更没有平等自由,所有我出去后见到的东西,跟我曾经认知的东西都不一样。那不只是概念里的不同,我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封建社会,和血腥杀戮。在外面,那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实力就只有任人宰割。有人善,也有人恶。但,无论善恶,要活下去,活的好,他们都必须够强。弱者生活的诚惶诚恐。” “熵儿,它和我知道的完全不一样。百姓任人鱼肉,无力反抗。统治者,就是官吏们,却只懂得阿谀奉承寻欢作乐搜刮民脂民膏。这个时代,做平民已经很不容易,生活捉襟见肘。更有人连平民都不如,他们是奴隶。奴隶的命根本不是他们自己的,主人让他们死,他们就绝难活到明天。奴隶被人当做器物,可交换,可任意杀戮……”李莫愁越说声音越小,因为龙熵从开始的疑惑已经渐渐变得沉默,更甚者,龙熵放在李莫愁腰上的手已经微微有些颤抖,“熵儿……” 龙熵抿着唇,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李莫愁,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别怕。”李莫愁心疼的抱住了她,“只要我们变得强大,就没有人能够奈何我们。熵儿,你一定能变得很强大,我也能。” 龙熵任她拥着,良久,龙熵抚摸上了李莫愁的脸颊,语似有哽咽,“莫愁……” 眸中泪光闪动。 李莫愁登时心疼的厉害,连忙握住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暗自叹口气安慰道,“别怕,古墓里很安全。而且,日后就算当真出去,我也会保护你的。唔,其实,熵儿自己就很厉害。不用怕!” 龙熵目光闪动,静静的凝视着李莫愁。她心疼的厉害。原本只道自己在这古墓中日思夜想的受思念煎熬已是人间至苦,可是而今听李莫愁淡淡的语调说着这些事情,龙熵的心忍不住跟着李莫愁话颤抖,不是怕那些东西,而是,她不知道,出去这些年的李莫愁到底都承受了些什么。 她记得李莫愁当初的模样。那时的李莫愁,恬静温柔。性子温和,又总是对调皮捣蛋的自己无可奈何。那时的李莫愁,纯良的让人忍不住心动。可是,李莫愁出去的这不过两年多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个从不肯滥杀一个山野小动物的李莫愁,变得这么血腥嗜血,杀人如麻。 人心,即使麻木,也决不至于对死亡完全无动于衷。除非,这人已经对死亡习以为常。 那么,怎样的经历,才能让人对死亡这么熟稔。 龙熵不知道,她不知道李莫愁到底经历了什么,不知道是什么把李莫愁变得这么戾气重重,更不知道什么把李莫愁变得心狠手辣。记忆里的李莫愁,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个温和的,循循善诱的,好脾气的师姐。那个一脸无奈,被自己弄的焦头烂额一脸无奈的世界。那个总是谆谆教导,爱惜生命,热爱生活的师姐。 那样一个,让人忍不住依恋,忍不住动心,忍不住想和她一世一生的师姐。 竟然在短短两年多的日子里,磨损的一干二净。 龙熵心疼的几乎落泪,她忍不住哽咽,“莫愁……”控制不住的泪珠终究还是滑了出来,让李莫愁一时很是无措,“熵儿!唔……” 龙熵吻了她。轻轻的,安抚似的,吻着李莫愁的唇。 李莫愁脑子一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龙熵却还在轻柔的不断吻着她,低声说,“莫愁,别怕……” “……”李莫愁瞬间明白了龙熵这番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在安抚自己,她刚刚……也许不是怕,而是心疼,就像自己舍得不让龙熵受苦一样的心疼,“熵儿……”李莫愁鼻子一酸,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晕展至全身,让她整个人都温暖起来。李莫愁不由伸手抱住了身侧的龙熵,哽咽的哑声唤她,“熵儿……好熵儿……我不怕……” “莫愁……”龙熵心疼不已,在石棺里紧紧拥着她,泪光闪烁的眸子宛如熠熠生辉的启明星,照亮了李莫愁的心。 “傻丫头!”一吻毕,李莫愁把龙熵拥在怀里,说龙熵傻,可她自己心里,却暖烘烘的,“我不怕。咱们古墓派的功夫那么厉害,没人可以欺负我的。我只是看到别人那样受苦,被感染了,所以才说那些话。我自己可没受什么罪。” 龙熵眼中雾气氤氲,抬头望向李莫愁,犹自带着鼻音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李莫愁笑,吻了下龙熵的额头,“我的傻姑娘!” 龙熵撇撇嘴,她不信李莫愁这话。李莫愁从来不肯跟她诉苦,龙熵知道,李莫愁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微微抬眸,望见李莫愁满是笑意的眸子,龙熵有些羞涩,故作凶狠的道,“看你日后还敢一个人偷跑下山!” 李莫愁哑然失笑,抱住龙熵亲昵的蹭了蹭她鼻子,“不敢不敢啦!再也不敢偷跑了!” 还当这样就可以糊弄过去呢,龙熵又问,“这和你刚刚不让我碰,有什么关系?” “……”李莫愁一僵,抿了抿唇,打哈哈道,“我……就是……一时觉得……怕你厌恶……” “你又没跟我说,也没问过我,就这样妄自揣度我的心情?”龙熵不满的皱眉,“还猜错了!” 最后四字显然才是重点,李莫愁暗自咽了咽口水,辩解道,“就……就是一时的情绪而已……” 龙熵瞪了她一眼,刚想挤兑她几句,又十分心疼她,竟然叹了口气,幽幽的说,“以后,别这样了。有什么事情,你直接问我。不许你一个人瞎想!还想不准……” “……”李莫愁闻言嘴角抽了抽,她的重点显然落在了末尾那四字上,看来,又被龙熵在心里记了一宗罪…… “我记得了。”李莫愁要趁着龙熵还没意识到她自己的怨念之前,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现在可以看那些小子写的是什么了吧?应该是九阴真经!” 龙熵不满的嘟了嘟嘴,双手牢牢的扒在李莫愁身上,“不看。我先抱会儿。” “……”尽管不想承认,可是李莫愁确实是被龙熵这句话弄了个大红脸,满心欢喜却又哭笑不得,“熵儿……” “看看看!我看!”龙熵最见不得李莫愁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心里添堵,“你躺好!” 李莫愁赫然一惊,“我不是该出去?” “你出去,我就不看!” “……”哪有这样威胁人的……李莫愁一脑门黑线,可看着龙熵一脸认真的模样,也只能暗自叹了口气,认命的乖乖躺好。 龙熵见状抿唇一笑,毫不客气的趴在她身上,凑过去看那些小字。 ……敢情是把自己当肉垫……李莫愁不知是该喜还是该羞,默默地挺尸。 “什么九阴真经……”龙熵舒舒服服的在李莫愁身上趴着,看着那些小字道,“王重阳说,他在另一间石室中留下破解□之法,后人有缘,一观便知。还说,那间石室是在此室之下。”龙熵自顾思忖,“师父给的古墓地图我已经看透摸清,怎的不知道竟然还有这间石室?” “另一间石室?”李莫愁皱眉,嘀咕道,“我记不清了……他说那破解玉/女心经的功夫,肯定就是九阴真经了!” “九阴真经到底是什么东西?”龙熵狐疑的转头看李莫愁,“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具体来源我也不清楚,但是,据我所知,它确实一门上好的内功心法,精妙无比!”李莫愁对龙熵道,“现在可以起来了吧?好像,这个石棺就是通道!” “石棺?”龙熵根本不管李莫愁让自己起身的说法,自顾趴在李莫愁身上,在石棺底部四处摸索,“咦……” “找到了?”李莫愁听言大喜。 龙熵点了点头。 “我们快起来去看!” 龙熵抿抿唇,虽然还是不想起来,但是……也不在一时嘛!随即听话的起身,两人站在石棺外面,龙熵右手旋住按钮朝左转动,再向上提听喀喇一响,棺底石板应手而起。 两人静静待洞中秽气出尽,李莫愁道,“走!” 说着一边拿了烛台一边牵起龙熵的手,自己走在了她前面。两人一起从石棺底走入,下面是一排石级,石级尽处是条短短甬道,再转了个弯,果然走进了一间石室。 作者有话要说:两件事:1.防盗章节内容总被举报发黄牌,这必然是盗文网的人干的事情。在此恳求手下留情,承蒙看得起,如果喜欢这文章,请支持正版。就算不支持正版,请也别举报说文章黄。我自问,这篇文一点都不h。请不要以和作者对着干、举报章节来试图阻止防盗,百合这东西写它,全凭一腔热爱,我虽然承诺不弃文不留坑,但是被逼急了,我可以年更。 2.对各位一直支持这文的读者,低调君先说声抱歉,因私事要停更一段时间。恳请诸位理解,还望别催更的好,解决了,我自己会回来的。 我只是为了跟大家解释一下,相信这文不会坑就好了。 ------------ 65【神雕侠侣原非愿】 ==============正文上面,这里是防盗内容================= 一篇香港小学生的作文 作文题目:最喜欢的 作者:一年甲班黄小洋 老师,基本上,这题目出的让有点困扰。 为什么呢? 因为喜欢的很多。喜欢的之一就是隔壁家的那个早上见到会对笑的小女生,虽然觉得很帅,但是她和比起来,年纪太小了,所以虽然觉得她很可爱,但还是比较喜欢成熟美丽且将头发烫成大波浪卷的女。 身材嘛,当然是要国际级一流标准,胸就是胸,腰就是腰,臀就是臀。至于脚嘛,基本上,的要求不多,只要皮肤柔润、曲线优美、动感十足,这样就可以了,比起老爸那个完美主义者,想的要求简单多了。当然,具备有以上条件的女,目前还没找到,所以只能将就一下丁班的许诗诗,唉,想,是个“宁滥勿缺”的男,这点,看老爸就看得出来,他目前的伴侣啊……唉,摇头比较快! 每天回家,她都把老爸管得死死的,不准他家里抽烟、不准他边洗澡边听电话、不准他过十二点还处理公文,现老爸如果要加班的话,还得打电话回家。不但如此,还规定他家生日时,一定要提早回家,嗯,这点倒是蛮喜欢的啦,因为自从妈妈死后,就再也没有和老爸一起过生日了,不用说生日,凡是过节,都不会见到老爸,所以通常都是跑到同学家去过生日的。而且现每天都见得到老爸,真是有点感动。想当年一个月也见不到他几次面。需要钱就去找提款机,买东西就用信用卡,当时差点以为自已一个也能这世界上过活了。 嗯,离题了耶,老师,不会因为这样而扣分吧?让写的作文可是很认真地写呢!只是离题就扣分,太没天理了。相信一定不会扣分的!请不要辜负对的信任。 再有,喜欢的,就是坐邻桌的豪哥,一定觉得很疑惑,为什么要叫一个和同年的为“哥”呢?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他是崇拜的对象。 有一次,被六年级的看不爽,六年级的放话说每看到一次就扁一次。豪哥知道之后,就去海扁那群放话的六年级的,还告诉他们不准动他班上的。哈!从那次之后,就开始超级崇拜豪哥,虽然他很笨,每次数学和自然总是离零分没多远,不过,他的国文已经到了完全可以不用上课就能考试的境界,谁叫他有一对搞文学的爸妈。曾经和豪哥提议要帮他罩数学和自然,可是被豪哥很凶地驳回,他说做要正大光明,不可以做出违背自己良心的事。作弊会违背自己良心吗?不作弊的才没有童年吧! 将来长大他会后悔的,当每个都谈自已小时候作弊的糗事时,只有他一个义正词严地说:“从来没作弊!”想,那一瞬间,全部的一定会开始冒出三条小丸子似的黑色效果线,然后开始吹起秋天的冷风还吹走一片枫叶。不过,虽然是如此,还是喜欢豪哥,会罩他的,这个他正义的脑袋所没办法理解的世界。 第三个喜欢的,就是老爸,不过,这家伙,觉得很难实际说出为何会喜欢他,所以还是用反面诉说的方式来说好了,以不喜欢来证明喜欢。老爸是个恶心的男,他会把自己下班后脱下的臭袜子盖别头上硬逼别闻。之前还喜欢浴室里边洗澡边唱歌,他的歌声如果称得上好听,那用指甲划黑板的声音就叫天籁了。他还喜欢送奇怪的东西,就是那种收到会觉得很憋的东西,像上次生日他就送一只压下去会出现大便的猪娃娃,害当场憋那里。老爸的奇怪事迹真得很多,如果要一条一条地写,想把全班的作文簿全写光也没办法写完他的丰功伟绩,所以,老爸的部分还是跳过吧。 还喜欢一个,那是老爸的新欢,也就是那个致力于“改革”家恶习的(恶习是她自己说的,倒觉得那是种家庭特色)。那是老爸死皮赖脸狂缠才得来的。基本上,个性有点烂,通常什么事情都是她说了就算,不容许别反对。就连的生活娱乐,看电视、睡大头觉,也都被她剥夺了,她不准回家后就看电视,还规定不可以看完卡通七点就睡觉,一定要准时九点睡。每个回家还一定得说一句回来了。把家搞得像是德国一样,超级有规律。 不过,她也是那种会让又爱又恨的家伙,就整体上来说,算得上是不错的啦。不过,还是很搞不懂,老爸怎么会喜欢上她,又凶、又严厉、又没身材,感觉上还是个禁欲派的修道员。不过,身材这一点,唉,真得是……害当年还幻想老爸到底会带什么样新欢回家,依老爸的眼光和条件,一定是那种金发大波浪穿着红色紧身衣、细跟高跟鞋的超级大美女。没想到……生果然充满不可预测,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唉,老爸居然带回来一个穿着普通t恤、被洗到变白的牛件裤,以及白色球鞋的女,一个看起来完全和的梦想没交集的家伙。 唉,打铃了,还是就写到这里就好,反正喜欢的也写得差不多了,再写的话,就会是那种小白、小花、路甲之类的出现,所以,就写到这样最好。 老师评语: 1.有爱慕的小女生是好事,但仍是要注意学业。 2.作弊和童年是没有直接关系的,请不要将自己的童年和作弊划上等号。 3.关于父亲的称谓过于口语化,请用“父亲”、“爸爸”来称呼。 4.就是喜欢穿这样!真是抱歉打破的梦想! 备注: 告诉多少次了,不准作文簿上写! 下次再这样,让写作业写到死! 备注二: 下次再吃早餐时看着做早餐的背影说:“唉!可惜是个男啊!没胸、没腰又没臀的。”给试试看。小心每天都让吃焦掉的蛋! 备注三: 从哪儿学来禁欲派这种词?! 是不是老爸教的?! 他找死! ●的历史老师长发披肩,个子矮小,脾气不好,有一点点“胸”…… 师评:历史老师要转告“等下上历史课,皮给绷紧一点”。(凶) ●认为自己是个品学兼“忧”的好学生…… 师评:是该忧了―――不及格。(优) ●“崎岖坎坷”的生“康庄大道”上,们要坚定方向…… 师评:此路可继世界八大奇迹兵马俑之后,登上第九大奇迹。 ●从小就住们家隔壁的陈伯伯住家三楼最后面一间厨房不知道为什么会三不五时地飘来一阵又一阵烹煮红烧牛肉时所散发出来的浓浓迷中药味道…… 师评:明天麻烦一口气念完这句给听,不准换气。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s ------------ 66【神雕侠侣原非愿】 坦白很重要,但却没有必要和盘托出。龙熵的问题主要集中她李莫愁对古墓的了解以及和冷夕颜的关系上,李莫愁叹了口气,想了想,轻声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自己也搞不清为什么会有关于这些东西的认识,所谓‘前世’之说,也不过是一种比喻,只是为了说明那些记忆存的可能途径。至于冷夕颜,与她素未谋面,说是故完全是因为她的武功套路。熵儿,可曾见过想冷夕颜那样的武功?” 龙熵皱眉沉思,她虽然见识到的功夫不多,但是于活死墓中也多少有当初林朝英和王重阳年少轻狂时挑战别家后留下的些许武功介绍,真细细思量起来,还真是从未见过冷夕颜那样的功夫。“这倒的确没有……”龙熵轻吟,“可外有天外有天,她的功夫虽精妙,倒也真算不得什么。” “哧――”李莫愁偷笑,龙熵言语中总是带着对冷夕颜的敌意,李莫愁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心中又是喜悦又是叹息,真不知该拿怀中女子如何是好。 “笑什么?”龙熵闻言不悦,有些恼羞的转头睨李莫愁。 李莫愁抿嘴,见龙熵似嗔似怒的模样,只觉心中一暖,不由爱惜万分,于是凑上前去,额头抵着龙熵,低声呢喃,“熵儿,切莫将她放心上。几次三番这样惦念于她,也不怕吃醋么?” “吃醋?”龙熵不解,薄唇微启,“……有什么别的意思?” 李莫愁勾唇笑,“心中,是只属于一个的,不许看旁一眼,不许将别放心上。若是记挂别,跟别动手动不规矩,心里定会不舒服,那么,同样,也只能是一个的,却总不时提起那冷夕颜,让心里着实不痛快!” “……”龙熵明眸轻闪,暗自思量李莫愁这些话,想了想自己因为李莫愁和冷夕颜而心中酸涩难言,又心怀怒气,莫非这便是吃醋?龙熵唇角带笑,李莫愁也吃醋了么?也该让她尝尝这种滋味。不过……龙熵收了笑意,闲闲扫一眼眸中盛满笑意的李莫愁,抿唇道,“惦记她,难道不惦记?” “说多了,自然不得不对她上心。”李莫愁煞有介事,见龙熵显然面色不愉,忍俊道,“不然,她要是把从身边抢了去,再后悔就晚了!所以,下次若是再见她,可就真不饶她了。” 说着,李莫愁还真想起了冷夕颜死活要送龙熵暖玉的事情,不由皱眉。冷夕颜说她的功夫都是她主教的,她的主是谁?怎么会和全真教有关系?竟然还受丘处机之托来救尹志平。最关键的是,那冷夕颜竟然随身带着暖玉,准备送给龙熵! 李莫愁心头不悦,这个女还真是奇怪,听她说好像是受主之命,那么便是她的主要送暖玉与龙熵了?李莫愁越想眉头皱的越紧,如果冷夕颜的主也是个穿越的,那么那几乎不可能不知道小龙女,而且显然,冷夕颜的主是对龙熵有企图的,不然何至于竟会让冷夕颜随身携带暖玉,随时准备送给龙熵! 真不知她的主是谁,到底对龙熵打的什么主意。李莫愁有点忧心,若是只有自己也好说,可现有另一个未知的可能也是穿越过来的,竟然也对龙熵上心,这让李莫愁不得不警醒。 “倒要看看,怎么个不饶她法。”龙熵冷笑,随即一口咬李莫愁脸颊,“想什么!” “嘶――”李莫愁登时回神,龙熵竟然咬她!李莫愁哭笑不得,“熵儿~!……” “什么?”龙熵心上极为不悦,“想谁?” “……”李莫愁无奈的摇摇头,“熵儿,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待会儿再细细与商量。还要听说吗?” 龙熵不满的瞪了李莫愁一138看书网说吧。怎的一说到冷夕颜,就没完没了。” “……”李莫愁哑然,明明是姑奶奶先提的她好不好?心中无奈又好笑,李莫愁也不争辩,只是径自说,“对古墓的了解也不多,大半记忆也是模糊的,只是凭着残存的痕迹,这些全得益于那些所谓‘前世’的记忆。熵儿,不知道信不信,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对古墓的了解几乎全部来源于此。至于故交,那便是已剩下不多的关于‘前世’的记忆,她所用武功和‘前世’记忆里们用的那些很相像。” 龙熵静静听罢,垂眸思量着不语。李莫愁偷偷打量一眼她的神情,也不知龙熵到底信不信自己这些说辞。唉。李莫愁心中暗叹,这种蹩脚的说法,似是而非的含糊而过,其实就跟没解释没什么两样。可真要让李莫愁解释,她也当真解释不出什么来。不过是为了给龙熵一个说法罢了。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太荒谬,不知道龙熵怎么想。 半晌,龙熵清浅的声音缓缓响起,“子不语怪力乱神。” 李莫愁闻言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龙熵什么时候读的论语!她不知道龙熵自己古墓里摸索到的王重阳留下的那些书籍。但是,听龙熵这么说,李莫愁忍不住满头黑线,抽了嘴角,无奈至极的唤,“熵儿……” “罢了。”龙熵径自起身,背对着李莫愁道,“既如此说,便如此信。只要日后别再有事瞒,不然当真不饶。” 李莫愁听言,坐石阶上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这姑奶奶真会折腾。 随即抬眼扫了下那九阴真经,李莫愁起身拉住龙熵的手,“那,现可以练九阴真经了吗?” 龙熵扫了眼室顶的文字,问李莫愁,“既想,们便学。” “……”李莫愁听了觉得心里怪怪的,怎么龙熵一句两句话,全是说因为她李莫愁,难道龙熵自己就不喜欢?李莫愁皱眉,想了想开口,“熵儿,自己不愿意学?” “没什么愿不愿,闲来无事学学也好。”龙熵心不焉,一副完全不放心上的模样。 李莫愁眉头皱的更紧了。她怎么觉得,龙熵完全是围着自己打转一样?竟似丝毫没有她自己的主张。 “熵儿,”李莫愁正色望着龙熵,想了想开口道,“是不是只要让学,即使不愿意,也会去学?” 龙熵一顿,抬头看一眼李莫愁,“……只是觉得无所谓。”她素来心性淡漠。 李莫愁苦笑摇头,“熵儿,让学九阴真经,本意是为好。但,绝不能因为自己本着为好的念头,就罔顾自己的想法。若心里不愿,咱们就不学它。”李莫愁直直望着龙熵的眼睛,“熵儿,切莫事事迁就。虽性子淡,很多事不乎,但也不能事事以为主。希望能快乐,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熵儿,懂吗?” “……”龙熵闻言,目光复杂的望着李莫愁,半晌,眸中渐渐变得一片清亮,龙熵微微侧头,凝视着李莫愁的眼睛道,“当真?” “自然。”李莫愁毫不犹豫的点头,“与众不同,不希望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熵儿,该活的肆意不被束缚。” 龙熵眸子乍然一亮,唇角噙了笑意靠近李莫愁,“素来活的自。” 没等李莫愁动作,龙熵覆上李莫愁的唇瓣低语,“便是为这番话,被束缚也甘愿。”她心里满满的,全是爱怜。只有李莫愁会跟她说这些话。不可否认,自从李莫愁回来,龙熵总是不经意或者有意无意的顺着她,似乎唯恐一个不慎,李莫愁就会再次离开一样。这些日子,她过的虽谈不上小心翼翼,但到底也不是很自,目光只顾追逐着李莫愁,只求李莫愁愿意,龙熵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有什么想要的了。她本就极为淡漠,心中又处处惦念李莫愁,由是“李莫愁”三个字便完全超过了别的任何东西,以至于龙熵都快成了李莫愁的附庸却毫无所觉。 “熵儿……”李莫愁听言,心中暖成一片,忍不住满腔欢喜,“傻姑娘……” 龙熵拥着李莫愁的腰肢吻着她的唇浅笑,清冷的儿略显苍白的面颊上晕染着淡淡红云,愈发夺心魄。 作者有话要说:天长日久,不急,本君还年轻,只要她还单着,咱就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跟她耗。慢慢来。等毕业先!(觉得既然当初跟大家提过,有人看到过,那么咱还是说一下打算的好。(*^__^*) )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s ------------ 67【神雕侠侣原非愿】 =================================================================================================================================================================================================================================================================================================正文在上面,这里是防盗内容================= 小学作文 今天是国庆节,放假一天,爸爸妈妈特地带我们到动物园玩。 按照惯例,我们早餐喜欢吃地瓜粥。今天因为地瓜卖完了,妈妈只好黔驴技穷地削些芋头来滥竽充数。没想到那些种在阳台上的芋头很好吃,全家都贪得无厌地自食其果。 出门前,我那徐娘半老的妈妈打扮得花枝招展,鬼斧神工到一点也看不出是个糟糠之妻。头顶羽毛未丰的爸爸也赶紧洗心革面地沐浴而冠,换上双管齐下的西装英俊得惨绝人寰,鸡飞狗跳到让人退避三舍。东施效颦爱漂亮的妹妹更是穿上调整型内衣,愚公移山画虎类犬地打扮得霞光四射,趾高气扬地穿上新买的高跟鞋。 我们一丘之貉坐着素车白马,很快地到了动物园,不料参观的人多到豺狼当道草木皆兵,害我们一家骨肉分离。妻离子散的爸爸鞠躬尽瘁地到处广播,终于查找到差点认贼作父的我和遇人不淑的妹妹,困兽之斗中,我们螳臂挡车力排众议推己及人挤到猴笼前,鱼目混珠拍了张强颜欢笑的全家福。 接着到鸡鸣狗盗的鸟园欣赏风声鹤唳哀鸿遍野的大自然美妙音乐。后来爸爸口沫横飞地为我们指鹿为马时,吹来一阵凉风,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妈妈连忙为爸爸黄袍加身,也叮嘱我们要节哀顺变。 到了傍晚,因为假日的关系,餐厅家家鹊占鸠巢六畜兴旺,所以妈妈带着我们孟母三迁,最后终于决定吃火锅。有家餐厅刚换壁纸,家徒四壁很是美丽,灯火阑珊配上四面楚歌,非常有气氛。十面埋伏的女服务生们四处招蜂引蝶,忙着为客人围魏救赵口蜜腹剑到让人误认到了西方极乐世界。 饥不择食的我们点了综合火锅,坐怀不乱的爸爸当头棒喝先发制人,请求为虎作伥拿着刀子班门弄斧的女服务生,快点将狡兔死走狗烹,因为尸位素餐的我们一家子早就添油加醋完毕,就等着火锅赶快沉鱼落雁好问鼎中原,可惜锅盖太小,有点欲盖弥彰。汤料沸腾后,热得乐不思蜀的我们赶紧节衣缩食好大义灭亲上下其手,一网打尽捞个水落石出。 火锅在我们呼天抢地面红耳赤地蚕食鲸吞后,很快就只剩沧海一粟,和少数的漏网之鱼。母范犹存的妈妈想要丢三落四放冬粉时发现火苗已经危在旦夕,只好投鼠忌器。幸好狐假虎威的爸爸呼卢喝雉叫来店员抱薪救火,终于死灰复燃,也让如坐针毯的我们终饱私囊。鸟尽弓藏后,我们一家子酒囊饭袋,沆瀣一气,我和妹妹更是小人得志,沾沾自喜。 不料结账的时候,老板露出庐山真面目,居然要一饭千金,爸爸气得吴牛喘月,妈妈也委曲地牛衣对泣。 啊!这三生有幸的国庆节,就在爸爸对着钱包自惭形秽大义灭亲后,我们全家江郎才尽,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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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一堆墨迹团团)少生点人呗! ●记得是高中语文考试,写古诗下句。 ●上句是:“待到山花烂漫时”,偶们班一猛人居然填了:“我便奋力把花采”。 老师问内战时期的四大家族是? 答曰:**,□,周恩来,**。 ●初中的语文老师,喜欢把一些文法写成顺口溜的形式,有一天说句子成分的时候他说:主谓宾定状补……我接道:女人部位要清楚。 ●高中班主任叫易增平,我们称其增根,久而久之,他也有所耳闻,一天他突然和我们说:你们不用这么尊敬我叫我增哥干吗?全班皆倒。 还是我们班主任,中年得子,取名易大利,不得不寒。 ● 发下政治考卷,一男狂呼:“这道题我背了呀!答了那么多为什么还是零分啊!”老师只是脸上青筋直暴地戳戳他的卷子。 我伸头一瞅―――凡需要写“……”的地方此君统统写做“□”。 ●小学刚读一年级,期末考试中有一道题是:( )和( )都吃青草。本来应该是牛和羊吧,班上有位同学的答案居然是(共)和(国)都吃青草…… ==========================================================================================================================================================================================================================================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s ------------ 68【神雕侠侣原非愿】 =================================================================================================================================================================================================================================================================================================正文上面,这里是防盗内容================= ====================================================================================================================正文上面,这里是防盗内容================= ====================================================================================================================正文上面,这里是防盗内容================= ====================================================================================================================正文上面,这里是防盗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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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德国中国以此二为最有名乎。 题:某年政治试卷:资本家采用哪些方式达到对工进行剥削的目的? 答:增加工工资,减少劳动时间,提高福利待遇。 看问题这么清楚的全国的教授里也没几个。 题:某年历史试题:党抗日救国十大纲领的核心是什么? 答:攘外必先安内。 …… 题:某年度语文试题:小说《红岩》的作者是? 答一:江姐。 答二:中美合作所集体创作 第二位学生的想像力实非一般可比,此所谓天才。 题:某年历史试卷:满清政府派出五大臣到欧美考察是那一年? 某学生答:改革开放的那一年。 该生紧跟潮流的思想可嘉。 题:某年历史试卷:抗战期间解放区实行减租减息的意义是什么? 答:反腐倡廉。 =================================================================================================================================================================================================================================================================================================正文上面,这里是防盗内容================== ================================================================================================================================================================================================================================================================================================正文上面,这里是防盗内容================= =================================================================================================================================================================================================================================================================================================正文上面,这里是防盗内容=================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e ------------ 69【神雕侠侣原非愿】 两人倒也清闲,龙熵认真研究九阴真经,李莫愁安心陪在一侧为她护航。她本因九阴真经精深难解而对其心中发憷,但奈何拗不过龙熵,便只好在龙熵的讲解下,随她一起修习。不知不觉间,两人在山谷中已经住了一年有余。年余之间,两人内功外功俱皆精进,李莫愁更是觉得体内内力充盈,说不上来的畅快。只是偶尔会觉得小腹内有两股热力交织,相撞之时必让李莫愁浑身虚弱无力。但这个就不好跟龙熵说了,免得她担心。 这一日练武已毕,两人均觉大有进境,此时重阳遗刻上的功夫李莫愁和龙熵二人已然学会。若说要融会贯通,自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但其中诀窍奥妙却已尽数知晓,只要日后继续修习,功夫越深,威力就必越强。李莫愁通晓其中关键,龙熵自然也心知肚明,只是好像随着两人的功夫日益精进,龙熵反而心事越来越重的模样。 李莫愁细细思量,暗道龙熵莫不是因为害怕下山?想着又不免有些叹息。她也未曾开口过,虽有心想带龙熵出去,但若是龙熵真的不愿,不去也罢。 “熵儿,”李莫愁斟了杯花茶递给龙熵,“这九阴真经实乃上等功夫,没个十年八年是难有大成的,不如咱们多学些时日,等融会贯通之后再思量别的也不迟。” 龙熵望了李莫愁一眼,心中一暖。到底还是李莫愁看穿了自己的心思。龙熵摇摇头,“功夫最重要的是循序渐进……”说了一点,龙熵叹口气,也未作隐瞒,“莫愁,我想和你一起下山,可是又不敢下山……” 李莫愁笑。坐到龙熵身边,把她拥在怀中,“你怕什么呢?” “不知道……”龙熵蹙眉,“我从来没下山过。” “你还年轻。”李莫愁慨然,“熵儿,快到你十八岁生辰了呢。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你都给么?”龙熵狡黠一笑,明眸映进李莫愁眼中。 “呵――”李莫愁心中软软的,“傻丫头。” “你还没回答我。”龙熵不满。 “嗯――”李莫愁拉长音调,故作正经的说,“那等你生辰那天,我带你下山可好?” 龙熵撇嘴,“不好。” “哈哈!”李莫愁捏了捏龙熵的鼻子,“那你想要什么?” “要你永远陪着我!”龙熵立刻接口。 “就这个?”李莫愁好笑的看着她,“可别后悔啊!” 龙熵还没说话,孙婆婆却不知嘀咕着什么赶了过来,急急唤道,“李姑娘!” “婆婆?”李莫愁拥着龙熵,皱眉望向一脸古怪的孙婆婆,“怎么了?” “李姑娘,这几日总有一个一身狼狈的小姑娘过来找你,说有急事。古墓派规矩,不许外人进来,可老婆子赶了几日,也总赶不走她。”孙婆婆神色古怪的说,“她说要你去救你弟弟。老婆子还纳闷呢,要说是弟弟妹妹,李姑娘不就只有我们龙姑娘一个吗?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兄弟……” “弟弟?”李莫愁和龙熵异口同声,说罢,龙熵望着李莫愁,“你还有弟弟?” “……不记得……”李莫愁也很惊讶,“我哪来的弟弟?” 龙熵扫了李莫愁一眼,起身对婆婆道。“既然不认识,就轰她走吧。” “可是……”孙婆婆犹豫着递过来一块金牌,“那小姑娘说,有金牌为证。” 李莫愁这厢看到那金牌,立刻想到她那个“弟弟”――那金牌不正是她在蒙古草原时糊弄过来的,然后给洪凌波了?李莫愁心里一惊,难道是洪凌波出了什么事? 她还没说话,金牌已经被龙熵接了过去,翻了翻,龙熵道,“这些……是蒙古人的文字吧?” “熵儿认识?”李莫愁很惊讶,她自己都不知道那金牌上到底写了什么,只是知道那是第一勇士佩戴的就是。 “不认识。”龙熵看了会儿,在李莫愁面前晃了晃,“它能证明,你还有个弟弟?” “熵儿,”李莫愁皱眉,“这个的确是……我一个弟弟的。” “哦,是么?”龙熵若无其事地淡淡说着。 “我救了她,见她无家可归,又无依无靠,便认作……弟弟,让她帮我打理生意。” “那也该让我见见。”龙熵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说着,从李莫愁怀中起身,对孙婆婆道,“婆婆,带我去看看吧。莫怠慢了师姐的弟弟。” “……”最后一句话又酸到了李莫愁的牙龈,李莫愁无奈,她不是有心瞒龙熵的,只是连她自己都快忘记这事儿了。李莫愁有些担心,怕不是洪凌波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其实挺欣赏洪凌波的,那是个坚强的姑娘。 孙婆婆还没说话,龙熵扫了一眼随着自己起身的李莫愁,对孙婆婆说,“快些吧,师姐都等不及了。” “……”李莫愁没吭声,孙婆婆也低下头去,顺便瞥了眼李莫愁,那怜悯的眼神登时看得李莫愁心里一阵犯抽。 还没刚到密林外,就听一个脆脆的女声急急朝走在前面的孙婆婆喊道,“婆婆,求你让李莫愁去救救沈波,他……”话未说完,见到孙婆婆身后走出来的两个女子,那看起来约莫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登时就傻了眼,愣愣的盯着李莫愁和龙熵,然后目光转到龙身上,移不开了。 龙熵蹙眉。 李莫愁见了,额头不由爬上黑线,随即不着痕迹地轻轻一拉,把龙熵拉到自己身后,皱眉问那小姑娘,“你是谁?” 小姑娘这才回神,眨眨眼,看一眼李莫愁,又忍不住朝被李莫愁挡在身后的龙熵打量过去,还想再看时忽然觉得身上一阵森寒,小姑娘顿时一激灵,迎上李莫愁不悦的眼神,连忙收回目光,急声道,“我叫陆无双,这次是求李莫愁来就沈波的!”小姑娘说着,微有些怯意地了李莫愁一眼,“你……是李莫愁吗?” “陆无双?!”李莫愁瞠目结舌,打量着这个一身脏兮兮的小姑娘,随即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陆无双的双足,并无跛足迹象,“你……是陆展元的……” “我大伯啊,”陆无双有些急,“你是李莫愁吗?你快去救沈波好不好?” 李莫愁一脸古怪,“你大妈……可是何沅君?” “正是。”陆无双见李莫愁竟丝毫没有动的意思,还老是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心下愈发焦急了,忙又看向李莫愁身后的龙熵想向她求助,但不知为何,刚刚还淡然若仙的女子,这会儿看起来就莫名让人觉得发憷,浑身冷冰冰的气场登时冻结了陆无双的话。她可不知道“陆展元”三个字又撞到了龙熵枪口上去了。 “他们……可还好?”李莫愁心想,我可没杀他们,不知这会儿陆家到底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只是话一问出口,便觉身后的龙熵手上猛然用力,攥紧李莫愁的右手,捏的她一阵吃疼。李莫愁连忙回头,却见龙熵并无异色。 “……”倒是陆无双一脸惊讶,不知李莫愁何故问起这些,只是见李莫愁问的认真,她也不敢不答,只说,“大伯大妈都很好,李莫愁,你快去救人吧!若是……若是沈波真的死了,表姐会恨我一辈子的!” “表姐?”李莫愁嘴角有些抽,“……程英?” “……是。”陆无双沉默了会儿,声音有些低,“李莫愁,你不去救沈波么?他被困在山西鲸鲨帮的货栈船行里,你……你去救他吧……” “我自会去救她。”李莫愁沉吟了下,“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陆无双抬头疑惑的看了李莫愁一眼,点了点头。 “程英和洪……沈波怎么回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李莫愁回头看一眼龙熵,重又问道,“谁让你来找我的?” “……沈波和我大伯做生意,我爹爹说他一表人才,做事果断,有意要把表姐许配给他。表姐不愿意,爹爹竟然耍滑头让表姐负责陆家和沈波的生意往来,我怕表姐被沈波占便宜,就央着表姐跟在她身边,谁知道,前些日子我贪玩冲撞了鲸鲨帮的人,表姐带人救我时竟然被鲸鲨帮的二当家看上,暗地里掳了去。沈波……沈波为了救我和我表姐,暗中带人潜进鲸鲨帮把我和表姐救出来,他自己却被困在了鲸鲨帮里……” “程英呢?”李莫愁心道,程英该不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吧? “表姐……表姐她……”陆无双一脸愧疚,“表姐险些被那二当家欺负,幸好沈波来的及时,只是仍旧受惊过度,昏迷不醒。是沈波让我来活死人墓求你去救他的!” “……”李莫愁听言心内复杂。洪凌波……怎么这么遭罪!还有程英。“唉,你莫怕。我这就赶去,”李莫愁见陆无双也是一身狼狈,叹息道,“你且留在这里休息下好了。” 吩咐孙婆婆带陆无双下去休息,李莫愁这才正色对龙熵道,“熵儿……” 还没刚开口,却见龙熵浅浅一笑,“救人是大事,我随你一起去。立刻启程吧。” 李莫愁大为惊讶,“熵儿!此话当真?” “自然。”略带凉意的柔胰覆在了李莫愁紧皱的眉宇间,龙熵凝视着李莫愁的眸子轻声道,“别愁了,我们快些去就是。”至于“别的事”,救完人再慢慢说也不迟。 “好。”李莫愁心中又是为洪凌波担心,又是为龙熵感动,一时百感交集。却由不得她耽搁了,当下和龙熵回墓中草草收拾了下行礼,二人直奔山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波僵尸正在靠近。。。。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s ------------ 70【神雕侠侣原非愿】 两人日夜兼程不敢懈怠,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余日之后到达山西。 想来,从陆无双一个小姑娘孤身从山西奔波到活死人墓,加上孙婆婆拒见的几日,到如今李莫愁匆忙赶来,距离洪凌波被困鲸鲨帮已是月余的功夫。李莫愁如何不忧心不已! 当晚不及说上别的,刚刚和龙熵在客栈中落脚,便急忙唤来小二打探消息,这一听,李莫愁更是半刻也等不得了。 原来,陆无双当日离去之后,程英两三日后醒转过来,知道洪凌波,不,沈波,知道那沈公子竟然为救自己而落入鲸鲨帮手中,程英如何能跟袖手旁观!她本是陆家表亲,陆立鼎是她姨丈,程英父母早逝,自幼寄居在姨丈家中,因此也就多多少少学了些陆家拳脚功夫。只是,程英自知自己那些微末的功夫不值一提,虽有心去救沈波,却只怕自己若是鲁莽前去只会白白浪费了沈波一番心意。 程英有心想向姨丈求救,偏偏山西又和嘉兴远隔千山万水,远非陆家势力可企及。更何况,而今这东起燕代、西至秦拢的幽燕之地早已划归为漠南领域,是蒙古宗王皇太弟忽必烈的统辖之地。李莫愁和龙熵在终南山中避世练功的时间里,蒙古现任皇帝蒙哥可汗早已经剿灭了金地残余势力,一统长江以北地界,将其尽数划入蒙古版图。山西甚至陕西,早已经是蒙古人的天下。而今真正保全的汉人之地,恐怕只有长江以南偏安一隅的南宋王朝了。程英有心想向汉地豪杰们求助,但奈何他们都鞭长莫及,她尚不知道陆无双已经受命去离山西最近的陕西终南山活死人墓去求李莫愁了。 但是程英却也并未坐以待毙。她心知鲸鲨帮向来以做蒙古鞑子的走狗而在山西陕西一带作威作福,若是硬来必定吃力不讨好。反正那鲸鲨帮的二当家本也就是贪图美色之徒,程英暗自思量着,便扮作男子进了青楼花钱买了不少未□歌妓献给鲸鲨帮的二当家――至今不知那人名讳,所有人都称他为“二当家”。鲸鲨帮中之人一向以辈分排名称呼,名姓什么的,倒也当真没有。本欲用这些少女换沈波出来,但将人买出来之后,程英见那些少女一个个尚且娇嫩柔弱的模样,一想到她们若是被自己送入鲸鲨帮中被那群莽汉糟蹋,清白尚且不说,能否活下来都是个大问题。程英心有不忍无论如何狠不下心来,实在过不了良心那一关,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办法,索性还是单刀直入,于半月前孤身入了鲸鲨帮中。 到而今,也已经又十余天的功夫,程英和沈波都祸福难料,生死未卜。 鲸鲨帮作恶多端,恶贯满盈,说起他们的事情来,店小二愤慨之极,因此坊间关于淡若幽兰的程英和风流俊雅的沈波两人惨遭鲸鲨帮棒打鸳鸯的事情,更是传的沸沸扬扬。但是传归传,终究没有一个普通人胆敢和鲸鲨帮作对而去救她们。 听说,倒是前几日有个叫做孙不二的女道士前去和那鲸鲨帮的人理论,未料到鲸鲨帮的人不仅未作理会,还依仗着人多势众,一群人强攻孙不二道长一人,孙不二虽武功高强,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竟然被他们重创。幸而刘处玄代替孙不二的夫君马钰前来寻孙不二,及时出手救了她,不然,恐怕孙不二难得善了。 店小二说的一脸惋惜,不住叹气,“恐怕那程姑娘和沈公子难逃一死,那鲸鲨帮着实可恨!都是汉人,竟然甘愿做蒙古人的走狗,帮着他们欺负汉人,乌合之众,太不要脸了!” 李莫愁听罢,给了店小二一些碎银,挥退店小二之后,李莫愁愈发愁眉紧锁了。清静散人孙不二、长生真人刘处玄,这两人可是全真七子里的两位,论武功、智谋皆非一般人可以比肩,竟然也会被鲸鲨帮逼得节节败退,由此看来,这鲸鲨帮绝不是像店小二说的那样是一群乌合之众。其中必有能手,不然也不能势力如此之大,触角广泛至几乎整个长江以北的地界。 最令李莫愁担心的还不是这点。灭了洪凌波满门的,正是鲸鲨帮。而今,洪凌波竟然也落入鲸鲨帮手中。虽不知当初洪家和鲸鲨帮有什么纠葛,但是既然能让鲸鲨帮痛下杀手灭其满门,想必关系必定已经恶劣到一定地步。而且,鲸鲨帮一直没有放弃对洪凌波的搜寻,只是洪凌波听了她李莫愁的建议,改名换姓女扮男装遮掩了自己身份,这才得以躲过鲸鲨帮无孔不入的搜索。鲸鲨帮一直对洪凌波紧追不舍,若只单纯是为了仇恨,李莫愁觉得,不至于。只怕洪家曾经是知晓了鲸鲨帮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才会惨遭横祸。那么,而今的洪凌波若是被认出来,恐怕就更加凶多吉少了。倘若侥幸未被认出来,但是,洪凌波又是否能忍住一腔仇恨……李莫愁很担心身处鲸鲨帮内部的洪凌波被仇恨冲昏头脑,以卵击石。 偏偏还有个程英搅合进去。 “唉……”李莫愁忍不住叹气。怎么这么麻烦! 龙熵自从店小二进来,就一直静静地戴着斗笠坐在一旁不语。她发现,李莫愁自从出了终南山之后,就变得有些冷漠甚至残酷,当然不是对她龙熵。而是两人一路过来,这惨遭蒙古人搜刮蹂躏的汉人聚居之地,饿殍遍野,哀鸣不断,龙熵看着心中十分不忍,但是李莫愁却视若无睹,更甚者,她一路上几乎对这些人视而不见,只面无表情地径自带着龙熵赶路。 这样的李莫愁,很陌生。 龙熵心中的李莫愁,莫说是对这些如此凄惨的百姓,就是对哪怕一只无辜的鸟虫鱼兽,也会怀有怜悯之心。可是,眼前的李莫愁,竟然能够对那些惨状如此淡然,未有丝毫的不忍情绪,这种冷漠就让龙熵心颤。 她是为救人而来,却能够一路上对那些或许伸伸手就可以救助的人视而不见。龙熵一路随她过来,所受的冲击已在心中引起轩然大波,可李莫愁一无所知。她对这些惨状……不能说完全无动于衷,但是至少也是无奈至极。李莫愁知道这些惨状会让龙熵觉得不忍,但她却一句话都没说,一件事没做。不是她不帮,而是她根本帮不了。当年从蒙古草原逃出来之时,李莫愁沿途也见到不少类似的场景,她那会儿试图救过,也十分不忍的心想能救一个是一个。可是,难民何止一个!这些凄惨的难民都是聚居在一起,若见有人帮了某一人,其他人必定犹如见到救命稻草,一拥而上几乎是哄抢。李莫愁被包围哄抢过。 这还不算什么。李莫愁能够理解,就像是快要淹死的人见到一块浮木,谁都想抓上去活命。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些难民的麻木和冷血。他们不知感恩,也不知反抗。像流浪狗和木偶一样任人摆布,李莫愁亲眼看到被她帮助的那些难民哄抢完了自己之后,冷漠的回到他们各自的一角蜷缩起来,重又等着下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现的好心人。有蒙古士兵过来,那些难民就会瑟瑟发抖,任由一些暴戾的蒙古士兵视人命如玩偶,强抢女子,草菅人命。即使是那些士兵一刀结果了那些难民身边之人的性命,那些难民也熟视无睹,只会抱住他们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根本对身边人的死亡毫无感觉。 这样的场景,深深刺激了李莫愁。她为了不暴露自己,没有杀那些士兵,只是对那些难民,却再难有怜悯之情。那些人早已称不上是“人”,他们只不过是长得像人的木偶,玩具,没有情。李莫愁只为他们深深觉得可悲。不愿意自救的人,神也救不了他们。 可叹李莫愁如何知道,对那些难民来说,如今甚至连“活”都已经意义不大。不过是人类求生的本能驱使,才让他们行尸走肉地为生而求生。李莫愁不知道,在这片大地上,经过辽、西夏、金人入侵之后的连年征战,而今又有蒙古人的大举入侵而来,长达几百年的动乱不安和生灵涂炭,再加上南宋统治者的不作为和日益腐朽,这些柔弱无力的老百姓早已经被折磨的失去了人类应有的正常情感。为了活而活,身边每天都有人在死去,有亲人,有邻居,有朋友,有父母妻儿,每天每一刻都有人在死去,有多少人忍受不了这种苦楚而自杀,又有多少人将死亡视作解脱。死,早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李莫愁还要求他们有感情,这就像要求一个饿到奄奄一息的人起来跑两圈是一样的道理。 李莫愁眼睛看到的,是一群没有人心只有奴性和麻木的奴隶,她看不到的,是这些人曾几何时也有家有子有亲人,也曾欢声笑语,也曾和她一样,有爱有怨有苦恼。只不过,而今,经历过这许多磨难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除了任人宰割之外,他们别无选择。 那是一个时代的悲哀。 李莫愁慢慢变得冷心,可刚刚下山的龙熵不一样。她简直有点无法接受现在的李莫愁,如果是杀些坏人,龙熵完全可以接受,可那些都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他们那么苦,为什么李莫愁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竟然都不肯出手帮一下? 而今,却又为了那个什么程英和沈波叹气忧愁。 龙熵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懂李莫愁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修改作者有话说……嗷呜~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s ------------ 71【神雕侠侣原非愿】 李莫愁愁眉不展,却也并未忘记一旁的龙熵。她料得到这一路见闻必定让心思至纯的龙熵不安甚至惶恐,但李莫愁不打算跟她说什么。 有些事情,有些体会,是旁无法干涉无法传授的。成长最重要的是一个自身的蜕变。 李莫愁想要守着她,陪着她,让龙熵自己看看这个世界。实际上,李莫愁心中很矛盾,一方面她想护着龙熵,让她能够一直如同生活活死墓中那样无忧无虑,心思纯善,偶有调皮的捣蛋。但另一方面,李莫愁又想让她见识到这个真实的世界,让她不仅知道更加体会到心险恶,学会保护她自己。 毕竟,时当乱世。 蒙古挥军南下是迟早的事情,中原武林不知能安宁到几时。改朝换代必定要付出血的代价,更何况是当下被认为是“异族入侵”的改弦易张。南宋末年,统治者腐朽不堪,风雨飘摇中的临安城早就面对摇摇欲坠的危险。个力量何其微弱,李莫愁知道宋之后必定是忽必烈一统天下的元朝,但那势必会经历惨痛的血的洗礼。这样的时代,天真纯善者不能生存。 唉。李莫愁心中暗暗叹气,如今整个神雕的走向已经诡异到一定境界了,未来等同于未知。她不知道她和龙熵的未来是什么样的,也不敢保证,自己就一定能时时刻刻陪龙熵身边。毕竟天有不测风云,有旦夕祸福,李莫愁对自己不是很有信心,她其实会忍不住担心,万一自己哪天再像当初来到这个世界一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那龙熵怎么办。这些未知的神秘力量,让她恐慌,她不能让龙熵继续生活活死墓那样一个纯净的世界里。她的熵儿,得学会保护自己。这也是李莫愁诸多非要下山的原因中,一直不肯说出口的一条。没有可以乱世中无忧无虑中过完一生,与江湖大派重阳宫比邻而居的活死墓,并不是一个避世之所。活死墓避不开整个乱世。 打量一眼面无表情的龙熵,李莫愁目光如水地注视着她。龙熵没有表情,不代表她心里如同面上一样平静,这点,李莫愁早就知道。这会儿的龙熵必定心思波动不小,李莫愁岂会不心疼。可心疼有什么用,再心疼也不能让龙熵成为折翼的鹰,龙熵必须得有能力独自翱翔九天。 既然已经出来了,就没有回头路。熵儿,怕么? 李莫愁静静地看着龙熵,心中暗暗发问,却不由一笑,熵儿,师姐会陪着的。别害怕太久,好吗?熵儿,很厉害的,师姐从来都知道。 “熵儿,”李莫愁心中思量着,还是忍不住开口唤她,“……累吗?”她要假装丝毫不知道龙熵心中的纠葛。 龙熵从晃神中回神,抬眸望向李莫愁,不答却道,“呢?” “一会儿打算趁着夜色混进鲸鲨帮的船行去摸摸情况。”李莫愁心疼的将龙熵拉进怀中,“……自己这里好好歇会儿,别乱跑,知道吗?”她本是打算带着龙熵一起去,让她看看那些残暴的鲸鲨帮徒众是怎样的凶狠暴戾,可念及这连日来龙熵一路的沉默,李莫愁实实心疼起来。她不能这么急,不能把整个杂乱的世界一下放到龙熵面前,得慢慢来,慢慢让她的熵儿认识这个世界。 “也去。”倒是龙熵清浅地开口。虽说龙熵对李莫愁的行为心中有些滋味难言,但到底还是担心李莫愁。听刚才店小二将鲸鲨帮说的那么不堪,龙熵怎么放心让李莫愁一个去。 “连日赶路,不累吗?”李莫愁没反驳,只是满心怜惜地帮龙熵拢了拢额前的青丝,柔声道,“不会有事的,这里好好歇会儿,嗯?没有旅途劳顿的经历,第一次出来就跟着马不停蹄地奔走这么久,累坏了吧?” 龙熵闻言抬头,望进李莫愁眸子里。那双如秋水的眸子中,满满都是爱怜,龙熵忍不住鼻尖有些酸。这才是李莫愁,这才是她龙熵的莫愁!不是那个一路过来面无表情冷漠之极、甚至让龙熵忍不住心颤的李莫愁。 “莫愁……”龙熵眸子有些湿润,却顺势倒了李莫愁怀中,素白的双手紧紧搂住了李莫愁,“莫愁……”她喃喃唤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心安。 李莫愁心疼极了。她知道这一路来,龙熵一定受到冲击,可不知这冲击到底有多大。如今见龙熵这么柔弱地偎自己怀中,眷恋又带着委屈的轻轻唤着自己的名字,李莫愁差点心疼的落下泪来,“熵儿……”李莫愁有些哽咽,“这一路……苦了了……” 龙熵她怀中微微摇了摇头。 “熵儿……”李莫愁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一路……见了那么多悲惨的景象,有没有吓到?” 龙熵愕然抬头,原来李莫愁都知道!她还以为,李莫愁对自己的心思一点都没有觉察呢。但见李莫愁柔情款款,软语相询,龙熵心头一暖,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他们很可怜。” “呼――”李莫愁轻轻吐了口气,拥紧了龙熵,“不怕就好。” “莫愁……”龙熵蹙眉,抬眸望向李莫愁,“……为什么……” “想问,为什么不帮他们,对吗?”李莫愁无奈苦笑,她看着一路上龙熵总是蠢蠢欲动想把随身的银钱食物给那些难民,但是每次都被自己拦下来,也因此让龙熵愈发沉默。 龙熵点了点头。 李莫愁长长叹了口气,却道,“打算跟一起去鲸鲨帮吗?” “嗯,”龙熵不解李莫愁为何不回答自己,却转了话题,龙熵心中很是疑惑。 “现下天色也不算太晚,”李莫愁抬头望了望窗外火一样鲜红的落日,半掩视野尽头的青峰处,她起身牵起了龙熵的手,“熵儿,带好斗笠,跟来。” 龙熵虽疑惑不解,但也依言而行。 李莫愁带着龙熵到市肆里买了一大袋馒头,拎手里,另一手牵着龙熵,两运力驾着轻功朝城外走去。 城外荒野之地,到处是难民。李莫愁携着龙熵站一处山头上,遥望山脚处稀稀落落挤尸体旁边的难民们。面黄肌瘦都算是好的,这些多半奄奄一息,皮包骨头,面无血色,看起来随时像要升天的样子。更有饿极了,几围一起,竟啃噬着一旁已经被蚊虫叮咬发臭的尸体,李莫愁眼尖,看见这境况不由毛骨悚然,心里一阵作呕,却连忙移了移身子挡住龙熵的目光。李莫愁暗自深呼吸一口气,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神,对龙熵道,“熵儿,站这里别动,只管看着就好。” 龙熵看了李莫愁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李莫愁这才放心,又是深呼吸一口气,提着一袋馒头飞身而下,落一群难民中间。 馒头的香味登时吸引了这些难民的全部注意力,百十来顷刻间静止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莫愁。那饥渴和灼灼的目光,看得李莫愁浑身犹如长了刺,尽是不自。难民们是分辨这个身着白衣的女到底要干什么。 李莫愁站定不动,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龙熵,随即转身对着难民举起了手中的馒头,“给们的。” 话音落,难民们相视一会儿,即刻蜂拥而来,将李莫愁团团围中央。李莫愁138看书网,只将装着馒头的布袋放地上,自己足尖点地,飞身跃出这包围圈。 离这里比较近的难民约有百十,李莫愁那一袋馒头最多只有一百来个,难民们开始疯抢。其状如癫如狂,簇拥一起,互相厮打着,竭力嘶吼着抢那为数不多的馒头,一时惨叫声此起彼伏。那是难民们自己互相的厮杀。 有难民体弱,竟被直接踩脚底下,不一会儿便血肉模糊。更有这里的动静惊动了稍远一点的难民,越来越多的难民们开始涌过来,加入这场厮打争抢。 李莫愁目瞪口呆。一年前,她见到的还只是难民们疯抢施与者,未料到,一年后竟然到了互相厮杀的地步。甚至竟然有吃的急,而活活被一口馒头噎死。她这厢还呆愣,那厢难民们已将她那袋为数不多的馒头分食尽,似乎只一刹那,见布袋已将空空如也,难民们竟然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李莫愁。 那样犹如冒着饿狼绿光的眼神,渐渐逼近的难民骨瘦如柴,恍如孤魂野鬼,目光却让不寒而栗。宛似厉鬼的渴望眼神让李莫愁心颤之余,竟有些腿软。这些早已是亡命之徒,为了活命不择手段。李莫愁不由想起了当初蒙古草原那些如噩梦的日子。可是,眼前这些却比那些骁勇善战的将士更可怖,将士们虽是满腔仇恨,但至少还有理智,还有的思想,可这些却是真的犹如失去灵魂的恶兽,只想着食肉啖其骨。 李莫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可是包围她的,何止百十!越来越多的难民涌过来,极近她,合围。 她还警惕地注视着难民们,防止他们对自己发起攻击,却忽然手臂被拉住,李莫愁回头一看,“熵儿!” “走!”龙熵咬唇,拽着李莫愁飞身而去。 她们功夫何其了得,难民们哪里赶得上,远远地龙熵和李莫愁只听得见一阵阵声音撕裂干哑地哭嚎。 龙熵心中乱跳,她从没见过那样死寂又凶狠的眼神。看着李莫愁被那些围中央,龙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几乎要惊叫出来,却见李莫愁好像傻了一样只呆呆站着不动,龙熵根本连想都没想,就飞身而下到了李莫愁身边。 两到了山头,李莫愁回神过来,怒气冲冲地训斥龙熵,“谁让下去的!” 龙熵被她唬地一惊,竟然愣原地。 李莫愁胸口剧烈起伏,余怒难消地咬牙道,“不是让这里好好呆着别动!下面有多危险知不知道!那些吃都不怕,下去万一被他们拖住,出了事怎么办!” 龙熵被李莫愁冲地眼眶一红,又气又委屈,动了动唇想反驳却委屈的厉害,竟说不出话来,只得忍着鼻尖酸涩倔强地扭过头去。 虽仍旧怒气难平,但见龙熵这样,李莫愁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再不忍心斥她,却也着实心中惊怒难安,不由分说攥住龙熵手腕,拉着她就走。 龙熵也不反抗,任由李莫愁拉着走。 作者有话要说:脱离了平和的环境,两人相处中的矛盾也开始渐渐冒头。。。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s ------------ 72【神雕侠侣原非愿】 直到二回到客栈,李莫愁才渐渐冷静下来。 手中紧紧攥着龙熵的手腕,李莫愁低头看去时,龙熵素白的皓腕已经被她勒出了指印,唬的李莫愁指尖一抖,连忙松开。 “熵儿……”李莫愁有些气弱。她不该对龙熵发火的,冷静下来想一想,若是站山头的换做自己,又岂能看着龙熵孤身一被那些难民包围!她心疼龙熵想要保护她,龙熵难道不是因为同样的心思才到自己身边的?更何况,龙熵功夫并不差,内力也比李莫愁相差无几,甚至某种程度上要比李莫愁精纯。 可即使事实是这样,李莫愁又哪能轻易放得下心来。她恨不得把龙熵捧手心里,看到龙熵过来拉住自己,李莫愁一时担心惊扰,竟然对龙熵发火。从小到大,这几乎算是李莫愁第一次认真对龙熵发火。 龙熵收回自己的手腕,长袖落下,挡住了自己的手腕。却仍是红着眼眶,转头不看李莫愁。 那淡漠的样子,好似全然无异样,可那双盈着水泽的双眸却出卖了她。 “熵儿!”李莫愁心疼极了,又悔又无奈,不由分说抱住龙熵不住轻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熵儿……不该对发火……” 被李莫愁揽怀中,龙熵心中委屈愈盛,沉声道,“只道担心,难道,就不会担心么?” “……”李莫愁闻言心中愈发愧疚,垂眸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熵儿……一时只顾着自己,没有考虑到的心思。”李莫愁心中叹息,她心里,龙熵始终是需要保护的小女孩。即使现今两已然是情侣身份,李莫愁还是忍不住各种担心龙熵不能好好顾全她自己,虽明明知道龙熵武功精湛,绝难受制于,可她还是忍不住心中忐忑。只恨不得让全天下见了龙熵都主动让着她、爱护着她,这才能放下心来。 龙熵侧着脸,望着窗外的月色,轻声对李莫愁说,“还是以为是个孩子,对吗?总觉得,需要的保护,对吗?”龙熵声音很轻,落李莫愁心上却很重,“的确没经历过情世故,可并非对此一无所知。原也的确对不帮那些难民而心中不悦,但心底是觉得这样做肯定是有理的,及至见这番举动,已经完全明了。让独自待山上,以为这就是保护么?”龙熵忽而转头看李莫愁,“可知道,让看着一个山下遇险,这种滋味更难熬?” 李莫愁心惊。她没想这么多,原本不过是以自己的方式保护龙熵,虽然后来觉得自己不该对龙熵发火,但也只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该不设身处地的为龙熵着想。她这错误的根源是找到了,可惜却没能根源上摸清具体错的方向。龙熵说的对啊!与其让龙熵一个山上看着自己而提心吊胆,为什么不让她跟自己并肩战斗?共同承担生活才是一起走下去的真正意义。 小姑娘心思没有弯弯绕绕,她觉得该说,就直接跟李莫愁说了,哪里想得到,她说的这点正是李莫愁的盲点。李莫愁从小就把龙熵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照顾爱护,难免有些母亲护犊子的心态。却忽略了长大的龙熵,如今最想做的事情,也是保护她李莫愁。 拨开云雾一样,李莫愁对自己无奈的摇头笑,“……竟是糊涂了。” 爱本身没错,但比爱更重要的,是爱的方式。 龙熵掩不住委屈地抬眸望她一眼,“李莫愁,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 李莫愁笑,点了点头,“知道,熵儿很厉害。” 龙熵不满的蹙眉,忽而起身对李莫愁道,“要和比试。” “什么?”李莫愁大为惊讶,“什么?” “要和比武。”龙熵离了李莫愁,立窗边宛如玉树亭亭而立,只见她臻首微抬,眉间轻蹙,轻启薄唇开口,声音虽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尽管全力比拼。” 李莫愁抽了嘴角,她怎么可能会跟龙熵过招!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跟龙熵过招过,“熵儿……”李莫愁软了声音劝道,“们有什么好比的。” “莫推辞。”龙熵说着,打量一下这房间,似想了下才道,“房间虽小,若用作比试也未尝不可。谁要是比试中打碎了什么东西,就算她输。” 说罢见李莫愁仍旧没有迎战的意思,龙熵不满的抿了抿唇,素衣轻摆间沉了脸色。 不待李莫愁说话,龙熵已然身体软如绸缎,顷刻一滑双掌交替变换着袭至李莫愁面前。李莫愁大惊,慌忙狼狈的躲闪,她没料到龙熵竟然真要比,当即一边躲一边喊,“熵儿!” “若是有半分留情,就休怪不原谅!”李莫愁听她声音竟突然变得清冷寒峻,顿时心头一震。待回头去看时,只见龙熵背对着月光站窗边不远处,白衣如雪,身披月色美轮美奂,目光中竟有些寒意逼。龙熵缓缓抬手,翻过掌心,双眸无波无澜的注视着李莫愁。李莫愁见到她澄如秋水、寒似玄冰的眼光,不禁心中打了个突。这姑娘怎么打起架来,变得好像个冰一样! 定是那玉/女心经心法的“功劳”!龙熵自幼修习止心忘情的内功,若不是李莫愁这个异数,她早就修得胸中没半点喜怒哀乐之情了。 李莫愁见龙熵摆出这阵仗,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场比试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了。 “点到为止。”李莫愁随即脚步轻移,稳了下盘,微笑着轻声对龙熵道。 龙熵这才嘴角噙了一抹笑意,“自然。”说话间,只见她左手轻扬,一条白色绸带忽地从袖中甩了出来,直扑李莫愁的门面。这一下来得无声无息,事先竟没半点朕兆,烛光照映之下,只见绸带未端系着一个金色的圆球。李莫愁还从未见过龙熵使用除了剑之外的别的武器,眼下忽然见她拿出这样奇怪的武器,再加上她出招迅捷,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招架。但无论如何,李莫愁有对敌经验,虽尚未找出破其兵器之法,但身体已自动灵敏的倾身一倒,躲过龙熵这一击。哪料这绸带兵刃竟能空中转弯,李莫愁跃向左边,这绸带竟然跟自己长了眼睛似的也跟着向左。 只听得玎玎玎三声连响,金球疾颤三下,分别朝着她脸上“迎香”、“承位”、“中”三个穴道击去。这三下点穴出手之快、认位之准,实让李莫愁大为赞赏,心想,这样的身法不知道跟那些宗师可有的一拼!她这厢还走神,又听得金球中发出玎玎声响,声虽不大,却是十分怪异,入耳荡心摇魄。李莫愁大惊之下,急忙身子后仰,绸带竟然离脸数寸急掠而过。 “熵儿!”李莫愁大急,“也不怕给毁容了!”真是哭笑不得,刚刚她要是真的躲慢了一步,龙熵这绸带扫她脸上,谁不让她毁容都不行。 “哼,虽答应和比武,却一招不出,只知避让,世上哪有这等比武的道理!”龙熵说着话,手上绸带仍旧紧追李莫愁不放,“若不当真跟比,毁容了可不要怪!”龙熵知道李莫愁爱美,所以逼李莫愁出手的时候,招招朝她脸上招呼,李莫愁哪里看不出她这点小心思,一时间又是叹息又是无奈。 “也罢,”李莫愁腰身柔软如绸缎,猛地一折腰躲过龙熵又一次攻击,“当真跟练练好了。熵儿,可要小心了!”李莫愁到底真跟练过的,她挥洒自如,说话间便身子后仰之时,全身忽地向旁搬移三尺。这一招着实是出乎龙熵意料之外,不过顷刻之间铮的一响,龙熵眸子一凛,竟将手中金球击地下。她这金球击穴,招招连绵,李莫愁竟轻松地极危急之中以巧招避过。 “这样才有意思。”龙熵竟唇角带笑,手腕一翻,双绸带矫夭似灵蛇,恍如白光朝李莫愁腰间缠去。李莫愁眸子一紧,见她白练自如,再加两枚金球不断发出玎玎之声,颇为扰心魄。“这两粒金球倒也有妙用。”李莫愁毫不意,她手中没有武器,空手对拆龙熵的白练,竟然能够丝毫不被她所控。龙熵手中白练飞舞,极柔也至软,力道集中白练末端,若是一个不慎击打桌上物什,绝没有不碎之理。李莫愁有心绕着些易碎的物品打转,引诱龙熵攻击自己,龙熵倒没想那么多,李莫愁哪儿,她就袭击哪儿。忽见李莫愁躲闪白练时,身子一仰躺倒木桌子上,龙熵趁势攻击,手中双绸倏然而至,眼见绸带就要击打李莫愁心口,龙熵心中一惊,慌忙就要收手,哪料李莫愁趁此间隙忽然身子一滑,堪堪躲过白练,倒是“咔嚓”一声,桌子上刚刚位于李莫愁身侧的茶盏应声而碎。 “输了,熵儿。”李莫愁笑吟吟的一侧站好,对龙熵无辜的摊手。 龙熵竟然涨红了脸,“耍赖!”要不是怕一个不慎会真的伤到李莫愁,龙熵就不会因为一时心慌掌控不住力道,这才误伤茶盏,击碎了它。 “哈哈!”李莫愁无奈的摇头笑,“傻姑娘,兵不厌诈啊!” “强词夺理!”龙熵说着,懊恼的咬唇,手腕一抖,手中绸带竟又朝李莫愁袭来。 李莫愁眼睛一眯,顺着龙熵绸带缠过来的方向贴上腰身,竟主动让龙熵的白练缠了自己腰上。龙熵尚不明白李莫愁又要干什么,她却忽而身形极快贴着绸带旋转至龙熵身前,极准地捉住龙熵握着绸带的双手,倾身压过来,将龙熵抵了墙上。 “好熵儿,”李莫愁笑眯眯的与龙熵额头相抵,“功夫倒是不错,就是缺少临阵对敌的经验。” 龙熵红着脸啐她,“快起来!” 李莫愁几乎整个压了龙熵身上,偏偏她自己又将自己困龙熵手中的绸带里,还捉着龙熵的双手,看起来是龙熵桎梏着李莫愁,实际上却是李莫愁借龙熵之手困住了她和龙熵自己。 李莫愁偷笑,她和龙熵距离极近,鼻尖尽是龙熵身上淡雅的清洌之香,“不生气了?” “……”龙熵咬了咬唇,“谁生气了……” “哧——”李莫愁忍笑,见龙熵闻声瞪自己,又连忙正色道,“不生气就好。那放开好了。” “!”龙熵几乎要跺脚,“李莫愁,无赖!”本来就不是龙熵能放的,明明就是李莫愁困她们俩。 “哈哈~”李莫愁心情愉悦的亲了亲龙熵的唇,“熵儿,还是喜欢现这样子,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 龙熵声音软了下来,“这个年纪的,该是什么样子的?” “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有话就说,”李莫愁爱怜地吻着她,“熵儿,不用再练玉/女心经,就不必仍旧拘着自己,喜欢自欢笑的模样。” 龙熵想了想,轻声道,“没有觉得,拘着自己。好像……本来就是这样的。”龙熵抬头望着李莫愁,“不喜欢这样?” “唔,熵儿本就性子淡,知道,”李莫愁叹气,“喜欢。都喜欢。只是还是盼着能开心点。”李莫愁搂住龙熵的腰,贴近她耳廓呢喃,“熵儿,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再自以为是,要是不开心就直接跟说,好不好?” 龙熵被李莫愁耳边说话,激的身子有些软,低不可闻的应了声“嗯”,又道,“那要跟一起去船行。” “日后,无论去哪儿,们都一起。”李莫愁贪恋地嗅着龙熵的气息,将她整个拥怀里,“并肩作战!” “这话,自己说的,可要记心里。”龙熵微微抬眸,注视着李莫愁。 李莫愁望着龙熵笑,她身上缠着的柔滑绸带因为龙熵的松手而自动滑落下来,“记得了。”却又望着龙熵,忍不住满心留恋,“熵儿……”李莫愁呢喃着,竟然拦腰抱起了小姑娘,倒叫龙熵受惊的轻呼,“莫愁!” “抱去歇会儿!”李莫愁亲昵的蹭了蹭龙熵的鼻子,“入夜时分,咱们一起去打探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竟然都潜了。。。 哼,本君郁郁寡欢,你们也心情不美丽么?肿么可以都木有了……真是雪上加霜更让人桑心(﹏)~ ……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e ------------ 73【神雕侠侣原非愿】 “真漂亮。” 李莫愁赞叹的看着一身黑衣难辨性别的龙熵,眼睛里满是惊艳,“美!” 龙熵闻言红了脸,望一眼李莫愁催道,“你怎么不换!” “我不用。”李莫愁望着龙熵,望一眼,又望一眼。实在忍不住心中喜悦,这样的女子,怎么就会是她李莫愁的呢!这样的人,她怎么会舍得拱手让人! “熵儿……”李莫愁凑近了她,轻声唤着,叫龙熵忍不住面颊发红,忙道,“还不走么?” “走。”李莫愁笑着应她,却伸手搂住龙熵的腰,“这就走。”话音落,李莫愁亲昵的将龙熵揽进怀中,亲吻她。 龙熵无声笑了笑,微微抬头迎合李莫愁。 觉察到龙熵的回应,李莫愁心中一动,吻的愈发深了些。 一吻毕,两人相拥着倾听彼此的心跳,呼吸都有些重。李莫愁拿过床边的黑布,给龙熵蒙脸,“谁都不给看。” 这有些低喃的碎语,听得龙熵眸子一亮,随即侧过脸去偷笑,手上却拥紧了李莫愁的腰。 “好了,”李莫愁几乎把龙熵遮的严实,这才满意的放开手,“走吧。” 龙熵拦住她,“你真不用换衣服?”打量一眼李莫愁一身杏黄色的装扮,龙熵皱眉,“就这样?” “哧――”李莫愁笑,“熵儿,我到地方会随便抓个人过来,换上他的衣服。让你穿这身,是因为知道你爱干净,到时候省的让你穿别人的衣服。” “……”龙熵不满,“可我也不想让你穿。” “事急从权。”李莫愁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也不想穿,但是那样比较容易打探到消息啊。好了熵儿,以后就会习惯了。我们别耽搁了,走吧。” 龙熵也不好再反驳,只好心有不悦地和李莫愁牵着手去船行打探情况。 鲸鲨帮的船行地方十分好找,毕竟它是山西最大最豪华的船行。李莫愁轻而易举地找到地方,哪料到即使眼下已近半夜时分,船行里竟然还灯火通明,偌大的建筑物外,大大小小的船只安静的停泊着,院子里却一直有人在来回巡逻。 李莫愁和龙熵藏身一侧飞檐,打量着院子里的场景。 院中很大,从李莫愁和龙熵的这个角度看去,院子显然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虽然算不上人声鼎沸,但人来人往不断,不远处还有人赌博喧闹的声音。甚至有时还能看到衣冠不整的汉子搂着衣不蔽体的女子摇摇晃晃的走过。 这哪里是船行,简直就是一家赌场加妓/院。竟然远远还能隐约听见一些女子的呻/吟和浪/叫声。 李莫愁当下忍不住转头看一旁的龙熵。她后悔把龙熵带过来了。 哪料龙熵竟然也转头看她,一时四目相对,竟有些难言的尴尬。 “熵儿,”李莫愁讪笑道,“你在这里等着可好?” “不好。”龙熵拒绝的毫不留情。 “……”李莫愁被噎了一下,“那……那咱们去后院。那里看起来比较安静。” “后院没人,而且看起来防守更严一些,”龙熵扫一眼后院,随即挑眉望着李莫愁,“打探消息,不是该去人多的地方么?” “……言之有理……”李莫愁有点想擦汗,为什么龙熵这会儿突然精明了起来。 龙熵瞥一眼李莫愁,“你怕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 “见过?!”李莫愁大为惊讶,“你什么时候见过!” “……”龙熵自知失言,连忙扭过头去,红着脸道,“要你管。”她是看的王重阳留下的书…… 李莫愁满心惊奇地打量了龙熵一会儿,觉得也许龙熵所说的“见过”可能和自己说的不是一个意思,也不想再深究,而且眼下当真是打探情况比较重要。李莫愁暗自深呼吸一口气,对龙熵道,“好,那我们就去前院。不过熵儿,”李莫愁正了脸色,“待会儿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可轻敌。” 李莫愁重又打量一眼前后院截然不同的防守,对这所谓的船行很是忌惮。她一开始觉得这种交叉巡逻的防守很是眼熟,随即立刻联想到皇宫。清宫戏里,皇宫中的侍卫换班,几乎就是这种防守模式,每个角落每个时段都有人。防守的极为严密,尤其是后院。观察了一会儿,可发现防守中最大的空隙就是在两拨人换班的时候。 龙熵点了点头。 李莫愁这才和龙熵一前一后的落入前院,身形奇快的躲在一艘船只后面。李莫愁小声对龙熵说,“熵儿,你别动,我去弄身衣服。” “小心。”见李莫愁很是谨慎,龙熵也不敢掉以轻心。 “放心。”说着,李莫愁打量着船只外面来往不断的人,悄无声息的敲晕一个汉子,拖过来开始脱人家的外衫。 “……真……难闻!”李莫愁皱眉,这一脸胡子拉碴的男人也不知道干了什么,一身的酒气,而且衣服上有股极难闻的味道,让李莫愁嫌弃的用指尖挑了挑那人衣领,有些不想穿。 龙熵嘴唇动了动,却也没说什么。她嗅觉比李莫愁还灵敏,李莫愁都能闻到臭味,更别提龙熵了。不过,龙熵知道眼下这些不是重点。 果然,李莫愁嫌弃归嫌弃,还是把那汉子的衣服扒了下来,视死如归地套在了自己身上。随即顺手把头发绾起,用发带束好。龙熵静静地看着李莫愁手段老练的做着这些,还没待说什么,就见李莫愁从怀里掏出一盒漆黑的东西,抹在了自己脸上。 “这是什么?”龙熵奇怪的看着李莫愁手里那盒不仅卖相丑甚至还带着些许臭味的黑乎乎的东西,很是惊讶,随即嗅了嗅,“味道……很奇怪。”腥臭之中竟还有些清凉的味道。 “特质的易容膏!”李莫愁骄傲的扬了扬手里的盒子,“以后肯定用得着。”其实无非就是把脸涂抹的黝黑,变换下眉眼的形状,李莫愁倒腾罢,对龙熵道,“如何?” 龙熵惊讶的目瞪口呆。眼前的这人,要不是因为是亲眼看着刚刚李莫愁涂抹一番,一时还真认不出就是李莫愁!不过,也只是一瞬。毕竟,龙熵极为熟悉李莫愁身上的味道。 “声音。”龙熵一针见血。 “对啊,”李莫愁恍然大悟,“差点忘了这茬儿。”李莫愁清了清嗓子,随即故意捏着嗓子压低声音,对龙熵道,“这样,感觉如何?” “……”龙熵睁大了眼睛,连声音都能变! 李莫愁看着龙熵这个反应,心里就有底了。于是故意粗噶着嗓音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不行!”龙熵伸手拦住了她,“一起。” 看龙熵固执的不肯妥协的模样,李莫愁扑哧一笑,换回声音软声道,“熵儿,我们俩一明一暗,分别打探情况,这样更安全。你想啊,要是我暴露了,被人围攻,你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岂不比跟我一起同时暴露要好的多?”见龙熵有些动摇,李莫愁连忙趁热打铁,“再说,你是我的底牌嘛!你可以在暗处帮我观察情况,要是观察到什么危险,可以提醒我,对不对?”总之,就是不愿意让龙熵做这些混迹在乌烟瘴气里的事情。 龙熵想了想,松了手,“好。那你小心。” “放心!你藏好。” 李莫愁拍了拍龙熵的手,混到人群里去。 真正走起来,也不免有些提心吊胆。但其实李莫愁并没有多么畏惧,毕竟艺高人胆大,她要是和龙熵一起光明正大的杀进来,也未尝不可。只是,那样容易让自己和龙熵处于被动地位,而且……要是能减少杀戮,还是尽量不杀吧。她不想让龙熵沾染血腥。 院子里的人很多,李莫愁一个也着实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于是走到一群正在喝酒的人中间,李莫愁听到那些人正在说的话,不由傻了眼。 “竟然是方言……”李莫愁忍不住一脑门黑线,听不太懂……地方口音很重…… 李莫愁不由抽了嘴角。 一个正在喝酒的汉子忽然拍了下李莫愁的肩膀,“兄弟,你新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这意思是李莫愁连蒙带猜琢磨出来的。 “是是是,新来的,”李莫愁点头哈腰,“大哥,多多关照啊!” 哪料那大汉一怔,打量了李莫愁一眼,“宋人?” 李莫愁眉心一跳,假装不明白的问,“什么?” “你是宋人吧!”那大汉竟然换了口音,看着李莫愁道,“我也是。逃荒逃出来的。宋地老百姓没法活啊!” “呼――”李莫愁悄悄吐出一口气,“可不是。我也是逃荒逃出来的。” “唉,现在这年头,逃到哪里都不好过,到哪儿不是个死。”那大汉极为粗悍,这会儿竟然有些伤春悲秋的意思,“还好兄弟你有眼力,能让咱们这些苦命的人活命的地方,恐怕只有这鲸鲨帮的船行了吧!” “是是是,”李莫愁连忙附和,“我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在这里混口饭吃的。”说着话,李莫愁心里却不由犯嘀咕,怎么这鲸鲨帮里的人眼中的鲸鲨帮,和外人口中的鲸鲨帮,差别这么大?听这大汉这样说,鲸鲨帮竟然跟个收容所似的。 “能进来,就好好跟着哥几个干!”大汉拍了拍李莫愁的肩膀,随即掌心一顿,捏了捏李莫愁的肩膀,“看你这小身板,一个大男人瘦的皮包骨头了!看来也是饿了不少日子吧?来来来,大哥请你喝酒!” 李莫愁一僵,连忙趁机躲过大汉捏着自己肩膀的手,随即接过大汉手里的碗,却没有喝,只是笑嘻嘻的问,“大哥,看您这身份,在咱这船行里,地位不低吧?” 那大汉一愣,清了清嗓子道,“嗨,我哪有什么地位呀,也不过是……”大汉说着看一眼李莫愁的小身板,竟然改了口,“但是肯定比你有地位。我看你这小子挺投缘,以后有事儿来找我,大哥罩着你!” “是是,多谢大哥!”李莫愁有点想笑,看这人穿着,地位必定高不到哪里去,但这话出口,虽说有些吹牛的成分在内,但也算是个汉子,“大哥一定知道的比小弟多的多!” 李莫愁似是不经意的问了句,“听说前几日二当家看上了一个姑娘?那姑娘还有个叫……叫什么的情郎来着?” “你说沈波?”那大汉倒是不避讳,哈哈笑了声,“越是有夫之妇,二当家才越是喜欢!不过,我那日倒是看了那程英一眼,和沈波那小白脸倒是挺配的。不过,谁让程英让咱二当家看上了呢!说不定……”那大汉忽然对李莫愁挤眉弄眼,凑近了她,李莫愁正想后撤,却听那大汉说,“二当家要是一时兴起,把那小白脸一起收了呢!” “什么!”李莫愁瞠目结舌。 “这是小道消息!”那大汉得意的道,“二当家喜欢漂亮的人儿,长得好看的话,不论男女,二当家都要!” “……二当家……真不是常人……”李莫愁讪笑着奉承,心里有点想骂人,忍不住更加担心了些,要是这什么二当家真的看上了沈波,那洪凌波岂不…… “大哥,”李莫愁连忙给这大汉倒了碗酒,“小弟听说那沈波和程英相貌着实不俗,心里十分想见一见,不知道……能不能,见见?” “行啊!”那汉子答的干净利落,“就在后院二当家房间里,不怕死的话,你就去偷偷看!”大汉喝的有些醉醺醺了,“其实,有很多兄弟都偷偷去看了。二当家也真坏心,让那俩人绑在一个房间里,看着自己心上人被二当家玩……好手段啊!要不怎么是二当家呢!” 李莫愁倒抽一口冷气。难道自己来晚了?! 后院。 李莫愁对隐在暗处的龙熵做了个手势,连忙扶着大汉道,“大哥,我自己一个也找不到,不如大哥指给我看?”话说着,李莫愁已经暗自运功半押半扶的强制搀着大汉到后院里去。 大汉已是醉汉,稀里糊涂被李莫愁驾着走,垮过后院的大门,却忽然一个激灵,连忙踉跄着站定拉住了李莫愁的手臂,“哎呀,你这王八羔子!我让你偷偷看,你怎么敢正大光明过来!要是让二当家逮住,小心你的狗命!” “好好好,我偷偷去,”李莫愁没心思敷衍他了,“在哪儿?” “呶,”大汉指了指后院左侧最后一个房间,“就是那里。” 那里,是整个灯火通明的后院里,唯一一间黑漆漆的房间。 “确定?”李莫愁有些不放心。 “大哥还能骗你么!”大汉很是不满,“我昨晚半夜才偷偷和哥几个去看过!” “很好。”李莫愁一记手刀敲晕了人,随即望着闻声而飞身至左侧那房间屋顶的龙熵,立刻赶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提到朱令案。现在好像百度又能搜索出来了吧?网民的力量,多么重要! 唉。天朝让人很无奈。为她和她的家人祈祷,希望能还她一个公道。如果有妹纸看到相关消息,还希望能顺手关注转发下,能帮一点是一点。 ------------ 74【神雕侠侣原非愿】 房间里漆黑一片。 李莫愁以防万一,并没有直接推门而入。幸而及时想到龙熵能夜视,李莫愁对龙熵招了招手,龙熵闪身落至她身边,“怎么?” “熵儿,你看看房间里有什么。”李莫愁悄悄推开窗户露出一点缝隙。 龙熵看了过去,只见房间里空荡荡的,甚至都没有桌子之类的物什。大概扫视一圈,才看到靠内墙的墙角里蜷缩着两个人影,被捆绑在一起。 “除了两个被绑着的人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两人声音极轻,旁人很难听到。 “那么,就是这里了罢。”李莫愁轻轻吐出一口气,她现在已经稍微适应了漆黑,“熵儿,你还是先躲一下。有人过来时提醒我。” “好。”说罢,龙熵只轻轻一跃,人就移身至檐角。 李莫愁轻易地破开窗口,身形一闪便进入房间内,摸索到那两个人影处。 “洪凌波?”因为看不清脸,李莫愁只好轻声唤着,“程英?” “李姐姐!”黑暗中带着惊喜的熟悉声音传来,李莫愁悄悄松了口气,“是我。”边说,边开始给她松绑。但是手指触到洪凌波单薄孱弱的身形,李莫愁指尖一顿,这姑娘几乎瘦到皮包骨头了! 她不知道这将近一个月的日子里,洪凌波被扔在这里,几乎要饿死。倒也没受别的苦,只是单这“饥饿”一项就足够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了。 给两人松绑之后,李莫愁连忙一手扶着一个,将两个有气无力的人搀扶出去。 哪料还没刚刚走到门口,左手边的洪凌波就气虚地抓住李莫愁的手,“李姐姐,快……去救程姑娘!” “程英?”李莫愁脚步一顿,看一眼洪凌波,又看一眼右手边至今默然无语的女子,“她不是?” “她?”洪凌波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她是个哑巴吧,到现在我都没见她说过一句话。李姐姐,求你,快去就程姑娘!我……我担心……”洪凌波说着,竟然就要落泪。唬的李莫愁连忙安慰道,“别急别急,等把你们送出去,我这就去找她。” “我自己能走……”洪凌波说着就要挣脱李莫愁的手,可李莫愁一个没留意,她就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李莫愁正了神色,“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人,我会救出来的。嗯?” 洪凌波抬头望一眼李莫愁,泪光盈盈的点了点头。 李莫愁转头对右边的姑娘说,“姑娘,你且跟我们一起出去再说。” 右手边的姑娘也没说话。 三人还正悄无声息的走着,龙熵迎了下来,“莫愁。” “熵儿,你先把她们两个带出去。”李莫愁把手里的两个姑娘交给龙熵,“我去打探一下程英的消息。” 龙熵本要拒绝,但转念一想,也只能依言行事。 李莫愁打量一下龙熵的神色,柔声安慰道,“别担心,我很快出去。” 龙熵这才点了点头,“我把她们送出去就回来找你。” “找我?”李莫愁连忙摆手,“不可!这里这么大,你怎么好找!万一再被人发现,可就糟了。” “我自有办法。”龙熵不管李莫愁说什么,反而素手一挥,不知道弹出个什么东西,然后再不迟疑地搀扶起两个虚弱的姑娘往外走去。 李莫愁护送她们到门口,刚要走,忽然被人拉住了袖子。 “熵……”李莫愁笑笑,正要劝龙熵别担心,却突然发现拉住自己的人,竟然是那个一身狼狈形容憔悴不辨模样的女人,“……姑娘?” 那姑娘忽然抬头,愣愣的盯着李莫愁不说话。 “……姑娘,”李莫愁奇怪的看着她,“……你也有别的亲人被困在里面么?” 那蓬头垢面的女子怔怔地看着李莫愁半晌,忽然道,“图扎宁?” 李莫愁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 “你是图扎宁?”那女子只顾盯着李莫愁看,“你没死,你根本没死!” “……”洪凌波和龙熵齐齐盯着李莫愁和那女子。 李莫愁看一眼龙熵,又看一眼这个不辨容貌的女子,顿了顿,摇摇头道,“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什么图扎宁。” “你不是?”那女子有些恍惚,“可你和图扎宁长得很像……是了,你不是。图扎宁已经死了……”说着说着,那女子竟然晕了过去。 李莫愁连忙伸手扶住她。这人是谁?她真的没见过。 龙熵闻言却深深地看了李莫愁一眼。李莫愁刚刚说谎了,龙熵看到她听到“图扎宁”三个字时的惊讶。 “熵……熵儿,”李莫愁掌上运功给洪凌波渡了些内力,“你们赶紧离开,不要被人发现了。” 说着又转向洪凌波,“现在感觉可好些?” 洪凌波仍旧头晕眼花,但是着实感觉强了些,点了点头。 “这就好,”李莫愁颔首,“你快跟着熵儿走。” 龙熵几乎将那个不辨容貌的女子半揽在了怀里。李莫愁瞥了眼,也没说话。 洪凌波强撑着独自前行,只需要稍微借龙熵一点力道。 李莫愁想了想,雇来轿夫,将三人送入轿子中,这才放心。 可不料刚刚转身,龙熵就跟了过来。 “熵儿?” “既然有轿子,将她们送到客栈好了。”龙熵淡淡地说着,“我陪你去找人。” 李莫愁犹豫了下,见龙熵丝毫没有回旋余地的模样,也只好暗自叹气,握住龙熵的掌心,“也好。” 后院里依旧静悄悄的,明明看起来防守很严密,岂料平白走了人都没人发现。这简直太怪了。 和龙熵小心翼翼地走着,李莫愁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有人在来回巡逻,为什么丝毫都没人发现这里进了外人? 且先不管这些好了。当下最重要的是找到程英。 可是先前是因为有人指路,才能轻易找到洪凌波,谁料洪凌波竟然没跟程英在一起,那现在该去哪里找程英!这么大的后院,这么多房间,得找到什么时候! 想了又想,李莫愁也无从找到捷径。 “这么多房间,一间一间找下去,不知得找到什么时候,”倒是一旁的龙熵开口,“倒不如,让他们自己把人交出来。” “什么?”李莫愁不解,“他们怎么可能自己会把人交出来?” “已经送走了两个人,你我二人合力,一明一暗再救一人应当不难。”龙熵思忖了下,轻声道,“与其我们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不如冒个险试试。” 说着,龙熵眨眨眼,打量一下李莫愁一身的装扮,随即附耳过去,对李莫愁说了一番话。 李莫愁闻言惊讶地睁大眼睛,“熵儿,你太聪明了!” 龙熵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那你快藏起来。”李莫愁催促着龙熵躲藏好,见四下无人,开始刻意粗着嗓子大喊,“不好啦不好啦,程英被人救走了!” 后院里本来安安静静地,李莫愁这一嗓子,吼得四下立刻喧闹起来,不到片刻功夫,后院就被围了起来。 “你说什么?”为首大踏步进来一个面色黝黑的精壮汉子,一把揪住李莫愁的衣领,“程英被救走了?” “正是正是!”李莫愁一脸惊慌,“小的刚刚看见一个人抱着程英从墙头飞走了!” 李莫愁话音刚落,那汉子对着周围人一声怒吼,“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没了那小贱/人,二当家发起火来,要了我们的命!” 说罢,恶狠狠地瞪了李莫愁一眼,“往哪个方向去的?” 李莫愁眨眨眼,“就……一闪过去了,我……小的没看清……” 恼的大汉手上猛地用力一推,李莫愁假装无力的被狠狠推到在地。 “快去找!”大汉急得团团转。 一时后院里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喧闹不已。不一会儿听到有人惊惶不已地踉跄跑来,“沈波那小子和前几日捉来的女人也不见啦!” “什么!”那大汉听言一愣,竟然开始摸额头上的冷汗,有些哆嗦的道,“快……快去找!奶奶的还傻站着干什么!都给老子去找!” 李莫愁被一众惊慌的人彻底无视。于是,可以悄悄的隐在犹如无头苍蝇似的乱作一团的人群里。 “都在吵闹什么!”后院里简直就像是菜市场,李莫愁正在人群中观察这些人去的地方,竟然见那大汉首先带人去的,仍是刚刚救走洪凌波的房间,暗想,恐怕程英原也是被关在那里的。还在思量,忽然听到一声略微尖细的声音传来,刺得耳朵一阵发凉。 “总管!总管大人!”刚刚那壮汉哭丧着脸,几乎是一下瘫软的跪在地上,爬到了来人脚下,“小的该死!小的该死!程……程姑娘不见了!” “不见了?”那总管面容映在灯火通明的后院中,竟是粉白粉白的模样,“哼,你们能见了才是找死!” “是是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大汉一脸冷汗,咚咚地磕着响头,“已经派人去找了,一定把她捉回来!” “捉什么捉!”那粉面总管一脸不耐烦,“程姑娘在二当家那里,二当家难得有些雅兴,全被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给败了兴致!” 大汉傻了眼。 “好了好了,还不赶紧退下!”粉面总管烦躁的挥手,“难道都等着吃板子吗!” 李莫愁闻言悄悄躲在一方走廊下方,她打算跟着那总管看看所谓二当家到底在哪里。 “都是一群废物!”人已散尽,粉面总管却气哼哼的嘟囔了一句,竟扭着腰离去了。 李莫愁紧紧盯着他,悄无声息地跟在那人身后。 直到他到了竟然绕过后院,拐进一个小窄门,毕恭毕敬的打理了□上的衣服,尖着嗓子恭声道,“主子,一场误会,人已经打发散了。” 看来,就是那里了。 李莫愁抿抿唇,正打算跟进去时却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打量一下四周,周遭已经恢复地静悄悄一片,依旧安静如斯。 哪里不对劲…… 李莫愁皱眉环视周围,猛地心中一惊,抬头望向屋檐。 熵儿! 屋檐处竟然空荡荡的,并无任何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融入主线剧情人物中…… ------------ 75【神雕侠侣原非愿】 李莫愁大惊。龙熵绝不会不打招呼就独自离开的! 可这个节骨眼上,她又不能大声喊,尽管心急如焚却也只能四下打量。然而这偌大的后院,想找人哪里会有这么容易!李莫愁握紧双拳四处寻找着,却丝毫看不到人影。 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候是去那房间里救程英,还是赶紧去找龙熵! 李莫愁觉得自己呼吸有些不畅,不知为何只要心中一急,便觉得小腹有一股忽冷忽热的气流相冲,让她一阵腿脚发软,头晕目眩。“冷静冷静冷静……”李莫愁扶着假山一角站定,不断深呼吸,“熵儿不会有事的,她功夫那么好。她还是主角,对,她是主角。她不会有事。” 不断对自己说着这些话,李莫愁深呼吸又深呼吸,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龙熵功夫的确了得,一般人奈何不了她。虽然李莫愁十分担心,但她知道眼下比龙熵处境更危险的人,是程英。 虽然并未见过程英这人,但凭着过去的记忆,李莫愁对她印象并不差,甚至很喜欢这个淡泊的女子。更何况,如今还是洪凌波求自己救的人。李莫愁咬牙,努力平复心境,转身朝那狭窄的小门处推进。 速战速决。赶紧把程英救出来,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去找龙熵了。 小门之内竟然别有洞天,看起来这么狭窄的地方,毫不起眼的小窄门,里面的建筑物竟然如此富丽堂皇,简直跟故宫有一拼――不,李莫愁只一扫,便发现,这里简直就是故宫的缩小版!不由锁紧眉头,李莫愁凝神,不敢有丝毫大意。这里安静如斯,却防备极严,不时看得到严阵以待的武士来回巡逻,和后院外面的防守简直是云泥之别。这里才是真正的铜墙铁壁密不透风。 李莫愁屏住了呼吸,看来,想从这里救人,并非易事。又因心中牵挂龙熵,李莫愁一时竟然打起了退堂鼓。但转念一想,龙熵就是在这里不见的,如果自己这么离开了,待会儿龙熵回来找不到自己怎么办? 念头几转,李莫愁咬牙,那不如打探下这里的情况,顺便看看能不能救出程英。 不时有一拨又一拨佩刀披盔甲的武士整齐划一地走过,李莫愁躲在暗处,看着这些人,竟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觉得很熟悉? 这些古人有什么好熟悉的!也许是因为他们身上的古装?想到古装,李莫愁凝神打量了下那些武士的服装,这才注意到好像这里的武士都是蒙古人!难怪这么眼熟!跟她在蒙古草原上见到的那些人很相似。 可是又有哪里不对。这些人的衣服是很像蒙古人,但是并不如草原上人们的服装那么累赘,没有拖沓的前襟,没有非常具有蒙古特色的毡帽,反倒显出十分干练的模样。有点像胡服,又有点像…… 军装! 李莫愁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对,是军装!是现代士兵军装的样式,只不过不同在于,这些衣服并非绿色,而是和当地服装特色相融合,以至于区别并不那么明显地可以显示出来。 这二当家到底是什么人! 李莫愁眸子一凛,她并不放心。摸爬滚打了这么久,李莫愁并不认为即使是同穿越过来的人,就会对自己手下留情。连她自己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又怎么可以对别人抱有幻想! 更何况,也许这二当家根本就不是那个神秘人呢?就像有着现代人特征的冷夕颜也不是一样。 李莫愁愈发小心谨慎了些,程英竟然落在这些人手中,如今境况如何,着实让人难以猜测。 一边思量,一边小心前行,李莫愁敛去自己的气息,悄无声息的渐渐靠近正中央那间有着光亮的房间。以她的身手,避开那些武士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越靠近那个房间,李莫愁就越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一样。 李莫愁停步,打量四周,却并未发现任何人的踪迹。真是奇怪了,难道是自己疑神疑鬼想多了?于是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可是这种感觉竟然又出现了。 不,这并不是错觉。的确有人在盯着自己看。难道是熵儿? 不会,李莫愁连忙摇头,要是熵儿的话,她不可能不现身,这样看着自己反倒容易让自己分神。熵儿才不会这么做。 如果不是熵儿,那是谁? 李莫愁心头疑虑重重,想了想,索性身形极快的直奔那房间而去,及至她在房间门口站定,顿时觉得被一道目光紧紧锁住。李莫愁眼神一冷,想也没想地手腕一翻,朝着那道目光来源处掷去一枚冰魄银针。 她出手未有任何先兆,此人若不是高手绝难逃过李莫愁这突如其来的一记杀招。然而,令李莫愁大感意外的是,冰魄银针出手之后,竟然恍如泥沙入海,一丝回音都没收到。安静地就好像刚刚她并没有发暗器,全是错觉一样。无论打到什么,都该有些回音才是,可现在全无声响,要么就是那里并没有人,要么就是那人武功极高,连那么出其不意的冰魄银针都不能奈他何。 可是,她刚刚感受到的目光绝非幻觉,因此,全无回响的原因必然是因为,那人武功极高。 李莫愁倒抽一口冷气,不由有些紧张。 这鲸鲨帮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藏了这样一个高手!如果发现了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把自己揪出来,看自己干什么? 这样思忖着,李莫愁心头猛地一个惊跳,如果这里藏着这样的武林高手,那熵儿岂不也决计讨不了好去! 这样的认知,让李莫愁一阵头皮发麻。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可是万一熵儿出点什么事…… 心中焦急,李莫愁一个不慎,手腕触到了房间的木棱,发出轻微的声响,唬的李莫愁连忙回神,隐入暗处。 “谁!”可哪料即使是如此轻微的声响,还是被巡逻的武士发现,一队人呼啦一下朝着房间围过来。 李莫愁眸子一紧,正要攻其不备开杀戒,忽然被人从旁拉住了手腕,李莫愁回头一看,“是你!” 来人一脸冷色,好像看不到李莫愁一样,只是敛声对那些巡逻的武士说,“无事。” “呼――”武士们显然松了口气,竟对隐在黑暗中的人毕恭毕敬,“是,首领。” 待武士们重又散开开始继续巡逻时,这人才看都不看李莫愁,面无表情的对她说,“跟我来。” “喂!”李莫愁狐疑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你带我去哪儿?” “去你想去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妹纸们原谅本君,我今天一连写了三篇文,还有那个写给基友恶搞的生日贺文都在等着我……于是,咱慢慢来,不急~ ------------ 第一卷 ------------ 76【神雕侠侣原非愿】 (www.13800100.cOm) “你竟然不杀我?”李莫愁皮痒。【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笑嘻嘻地望着一身黑衣冷面冷色的冷夕颜,凑到她身边,“你还救我?” 冷夕颜一顿,几乎咬碎了贝齿,“闭嘴。” “嗨,别这么紧张嘛!”李莫愁不以为意,“你为什么不杀我?你不恨我么?” 冷夕颜握紧了拳头。 “你说,你要带我去哪儿?”李莫愁面带笑意,“哎,我不打算跟你走了。”说着话,她又停住了脚步,“说不定,你是因为知道自己功夫不如我,故意把我骗到哪个陷阱里,好害我性命。我不相信你。” 冷夕颜牙齿咬得几乎发出声响来,“你走不走!” “不走。” “你!”冷夕颜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却拿她无可奈何。李莫愁就是赖定了不走,她也没办法。 “你为什么不杀我?”李莫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是你的主人下的命令么?” 冷夕颜不说话。 “你们这里有多少高手?如果有很多高手的话,你大可以请他们来杀我,不必大费周章。”李莫愁眨眨眼,“或者,是你的主人要见我?” “主人就是绝顶高手。”冷夕颜似乎只有在提到她的主人时,面色才会缓和些,“若想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是么?”李莫愁故作惊讶,可心里却着实一惊。龙熵不见了,龙熵在这里不见了!冷夕颜的主人如果真如她所说,是绝顶高手,那个不知名的人物本来就似乎对龙熵有什么企图,这下……李莫愁心急如焚,却不敢在冷夕颜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你知道什么叫做绝顶高手么?徒有虚名吧。”她刚刚的确感觉到有高手在附近。熵儿会不会有危险…… “休得胡言!我家主人岂是你能妄议的!”冷夕颜此刻竟然颇有威仪,语气阴冷,让李莫愁看着心中一凛。她愈发担心龙熵了。 “妄议?”李莫愁冷笑,“有本事出来,跟我比划比划!躲起来做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 “大胆!”冷夕颜面色如霜,竟然忽然拔刀架在了李莫愁脖子上。 “啧,”李莫愁不在乎的弹了弹冷夕颜的刀,“你这么恨我,却不杀我,定是你主人有令。怎么,现在你都敢违抗你主人的命令了?” 冷夕颜几乎咬碎了后牙槽,“莫再磨蹭!快走!” “你不跟我说去哪儿,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李莫愁心中惦记龙熵,十分担心她有危险,“不然,就让你的主人来见我,说不定你主人乐意看到我呢。” “放肆!”冷夕颜表情阴冷,“竟敢如此不敬!” “咦,你家主人什么身份?”李莫愁有心试探,“难道我刚进来时,就知道我了?”李莫愁状似无意地问,“怎么,还是你碰巧遇到了我,对我……有心?” “你……你这女人!”冷夕颜被她气的俏脸通红,“不知廉耻!” “哧――”李莫愁冷笑,“你要想让我走,就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儿,不然,我不会跟你去的。” “不去,你可别后悔!”冷夕颜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沟通了,“与我何干!” “你就不怕你家主人怪罪?”李莫愁打赌,冷夕颜不杀自己,一定是因为得了命令。她上次无意间跟冷夕颜透露的那些,按照冷夕颜这种古板的性子,一定会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全部汇报给她的主人。如果她的主人真的跟李莫愁一样是穿越人士的话,说不定真会有可能要求见一见自己。 “……”冷夕颜一顿,显然被李莫愁说中软肋。半晌,冷夕颜恨恨的瞪了李莫愁一眼,“程英。你爱去不去。” 言简意赅啊。李莫愁闻言挑眉,“只有她一个?” “……是。”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救程英的?”李莫愁有些担心,不会是真的刚进来就被盯梢了吧?这样的话,熵儿岂不是很危险? “来这里的人,除了救程英和她情郎,还会有别的事情么?”冷夕颜冷笑。她家主人利用这两个颇有声望的情侣招徕了不少武林人士。只是没料到李莫愁竟然也会来凑这个热闹。 “啧啧。”李莫愁瞥了冷夕颜一眼,“我只是来凑热闹的,没打算救任何人。不过……”李莫愁耸肩,“既然你们主动提出来了,我就去看看好了。” 早晚也要救的。而且,现在她对龙熵的下落是真的一无所知又毫无线索,不如去看看程英那里的情况。 “……”冷夕颜怨恨地瞪李莫愁,转身带路。 李莫愁叹口气,跟着她走。 路程虽然不远,但极是曲折,冷夕颜停下来时,李莫愁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她带着绕了多少弯了。 “主人,李莫愁带到。”李莫愁看着冷夕颜忽然恭谨有加的冰冷模样,有些讶异。此刻的冷夕颜好像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冰雕,任凭李莫愁怎么唐突的打量她,冷夕颜都毫无任何表情,不曾有一丝波动。 “进来。”屋里竟然传出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夕颜,你去外院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是。”冷夕颜闻声点头,临走前,却很不放心地看了李莫愁一眼。犹豫了下,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就径自离开。 看看欲言又止的冷夕颜,又念及屋内的男子声音,李莫愁大感惊讶,犹豫了下还是推门而入。 “李莫愁?”这男人一袭青蓝儒袍,剑眉星目,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长得倒挺俊秀,竟然笑嘻嘻的踱步过来,对李莫愁笑。 李莫愁挑眉不语。 “南宋好玩吗?”语气如此不恭。 李莫愁看着他,“阁下是?” “哦,我叫贾师宪,你叫我师宪好了。”男人年龄不大,约莫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却全无稳重之状,满是书生气。 “师宪?”李莫愁皱眉,“你是……冷夕颜的……主人?” “主人?”贾师宪皱眉,“夕颜就是固执,我都说了,我们是朋友是朋友!她非要固执的称我为主人,唉,没办法!” “……是你让她去救尹志平?”李莫愁心里不痛快。 “……那什么,”贾师宪竟然憨厚的笑,“是我去拜访重阳宫,受丘处机之托……” “那么,”李莫愁凝神打量他,“也是你要送熵……小龙女暖玉的了?” 哪料到提到“小龙女”三个字,贾师宪眼睛都亮了,“小龙女!对,我知道小龙女终日在终南山活死人墓不出来,体质阴寒易受损,所以特地让人采了这凝血补气的血玉过来,送给她的。” “哦?”李莫愁皱眉,“你对……小龙女这么上心!” “那可是小龙女!”贾师宪丝毫不遮掩自己的仰慕,“难得来到南宋,没料到还是武侠世界,我要是不见见传说中的小龙女,这辈子就白活了!” 李莫愁闻言心中暗生怒气,却不动声色,“听说,你是绝顶高手?不如……”话说着,李莫愁突然出手,一掌袭至贾师宪心口,掌上带有三分劲力,有心试探于他。 哪料贾师宪竟是个绣花枕头,见李莫愁这一掌过来,竟然傻愣愣的不知道动,直到李莫愁一掌击在他心口,贾师宪被内力震到心肺,狼狈后退,竟然吐出血来,“你……你干什么?” “你竟然不会武功?”李莫愁非常惊讶。 “会什么武功!”贾师宪狼狈的爬起来,“我才来多久!鬼知道挤个公交怎么就挤到这里来了!” “……”李莫愁哑然,可依旧心有疑虑,“你……来多久了?” “大概两三个月吧,”贾师宪擦擦嘴边的血,“你怎么下手这么狠!” 李莫愁有些愧疚,她这还是收了力道的,“对不起,我以为你会武功的。”说着,又想起冷夕颜的话,李莫愁狐疑地望着贾师宪,“冷夕颜说,你是绝顶高手。” “什么?”贾师宪一脸讶色,随即笑着叹道,“我只是教了她太极拳,找了些拳师弄了些格斗术来防身,毕竟这年头,不会点功夫,真是难活下去啊。古人没见识,看我这些新鲜玩意,都把我奉若神明。” “……”李莫愁嘴角有些抽,竟然是这样。 “我上次去重阳宫也是为了学功夫,可惜丘处机不肯收我,”贾师宪苦恼的嘟囔,忽然双目一亮望着李莫愁道,“不如,你教我些厉害的功夫!” “别!”李莫愁连忙摆手,“古墓派传女不传男。” “你糊弄人吧?”贾师宪不屑的看她,“杨过不就是小龙女的弟子?” 李莫愁脸色一冷,她并不打算和这个贾师宪说太多。虽然看起来,贾师宪很安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李莫愁总觉得他身上有种……奇怪的气场。 “你……”贾师宪看李莫愁脸色不好,试探的说,“难道,你还真的跟小说里写的那样,是杨过和小龙女的死敌?” 李莫愁一顿,似是而非的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贾师宪赔笑,“你觉得杨过怎么样?” “他?”李莫愁不知道贾师宪为何这样问,含糊道,“一代神雕大侠,万人敬仰,你说他怎么样?” “那,你喜欢他吗?”贾师宪对李莫愁眨眼。 “什么?”李莫愁极为惊讶。 “跟你说实话,”贾师宪笑嘻嘻的挠了挠头,“我……我很喜欢小龙女,要是你喜欢杨过,我们来做比交易,如何?” “哦?”喜欢她的熵儿?嗬!李莫愁冷笑,她倒要看看,贾师宪能跟自己做什么交易,“你且说说看。 贾师宪想了想,对李莫愁道,“我帮你对付杨过,但是你要带我进活死人墓见小龙女!” 李莫愁冷笑着不答。 贾师宪见状又赶紧补充道,“以后,我们可以通力合作玩翻南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没萌点?不哈皮? 唉……木办法……咱这货擅长写正剧……而且,实在不知道萌点是神马东西,没法找。我只能按照自己设定的结构来写,冗长了么?唉……目测现在这个长度,还真不算长…… 没办法啊!本来大纲就是这样设定的。如果愿意耐心看下去的妹纸,就陪咱一起走呗。非常感谢! 咱们慢慢来吧! ------------ 正文 ------------ 77【神雕侠侣原非愿】 李莫愁睨了他一眼。她现在想的倒不是这个问题,如果贾师宪并不知道熵儿已经跟自己一起过来的话,那么,熵儿去哪儿了? “不是说,程英在这里?”李莫愁没有回答贾师宪的话,反问道,“我只是来看看程英而已。” “程英?”贾师宪笑了笑,“你难道也打算杀她?” “与你有关么?”说不上来怎么回事,明明贾师宪看起来只是个文弱书生而已,而且李莫愁自己也试探过了他的确是不会武功的,可惜,李莫愁就是觉得这人身上有种很让人不舒服的浅浅感觉。倒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也许……只是自己想太多? “李莫愁,我很好奇,你来到这里多久了?”贾师宪也不回答她。 “不久,”李莫愁满不在乎的耸肩,“比你长不了多少。” “果然是难兄难弟。”贾师宪此话不知多少真意,却说得李莫愁心头一动。的确令人感慨,在这里竟然能遇到故人,也算是难得的幸运了。李莫愁抬头看了看文弱小白脸样的贾师宪,不知怎的,心中有些松懈。贾师宪也许是唯一一个能和李莫愁谈一些别人都不懂的事情的人。“老乡”的含义也只有在真正离了故土之后,才能真正明白它的意义,更何况,李莫愁所在的地方,也许她和贾师宪彼此唯一的“老乡”。 “唉……”李莫愁叹了口气,竟然真的松懈下来,“你真当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吗?我是来救她的。程英在哪儿?” “我也觉得你不该是罔顾人命的人,”贾师宪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指了指房间里屏风之后的床铺,“她昏迷不醒,正在床上。” “床上?!”李莫愁大感讶异,眯起眸子望着贾师宪,“你……对她做了什么?” 贾师宪闻声一下跳起来,“美女,别把我想的那么龌龊行吗?她昏迷不醒,我只是把她带来治病而已!” “只是治病?”李莫愁挑眉望他,“你可是什么二当家?” 贾师宪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如此,你还敢说你只是为了治病?”李莫愁冷笑,“不是你强抢程英,拆散了她的洪……沈波?” “唉!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贾师宪连连摇头,“你难道没看出来,这里全都是蒙古人在主事?” 李莫愁犹疑着点了点头。 “我……”贾师宪欲言又止,看了看李莫愁,叹口气道,“你也不是外人,跟你说说也无妨。我现在是进士及第,被皇帝派来打探敌情,嘿,我干的可是特务的活!这不是为了让他们相信我么,不干点出格的事情,跟他们混不到一起去,我能刺探到什么消息啊!” “进士?”李莫愁惊讶极了,“你自己考取的?” “美女,你什么反应!”贾师宪十分不乐意,“我也是受了天朝二十来载教育的人,考个进士还不是手到擒来?” 李莫愁抽了嘴角。 “无论什么年代,手里没点权势,可别想讨了好去。我又不会武功,再没点社会地位,这个乱世,我怎么活下去!”贾师宪摊手,十分无奈的叹气。 “这话倒有理。”李莫愁点头。 “你先别岔开话题,”贾师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还没说,答不答应帮我追小龙女呢!” 李莫愁闻言沉了脸色,“小龙女的主意,你就别打了。” “为什么?”贾师宪皱眉,“我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杨过?” “真不好说。”李莫愁看了看他,本想坦白自己和龙熵的关系,但是因着心中那抹挥之不去的不舒服感,话到嘴边又变了样,“小龙女还是和杨过一起去过神雕侠侣的逍遥日子比较好,至少自在。你是朝廷的人,南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灭亡,你也难逃一劫。” “南宋什么时候灭亡?”贾师宪连忙身子前倾,“你记得具体年份?” “不记得,”李莫愁摇摇头,“不过,估计撑不久了。你看,现在连这陕甘一带都成为蒙古人的天下了,长江以北已经没有宋人立足之地,南宋王朝已是强弩之末,苟延残喘罢了。” “难道就这样看着蒙古人入侵,践踏我们汉人的土地?”贾师宪义愤填膺。 “啊?”李莫愁很惊讶,“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难道不应该试试改变一下?”贾师宪握紧拳头,一脸真诚地望着李莫愁。 “噗――”李莫愁哑然失笑,不可思议的看着贾师宪,“你脑子进水了吧?宋之后就是元朝,你以为历史是这么容易就可以被改变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贾师宪很是不满意。 “哧――”李莫愁嗤笑,“南宋王朝的灭亡是必然,你自己看看南宋朝廷已经**成什么样了。本来就已经偏安一隅了,还不知道爱护民力爱惜百姓,苛捐杂税不断,引得大众南宋子民甘愿流亡逃窜,投奔这漠南蒙古人之地。你竟然还想着挽救南宋?” 贾师宪哑然。 “罢了罢了,”李莫愁摆摆手,“我不跟你讨论这些,程英什么时候醒,我要带她走。” “你带她走?”贾师宪很不解。 “我就是为沈波救她而来。”李莫愁摊手,“让人家小两口团聚吧。” 贾师宪不答话,李莫愁望着他道,“怎么,你还想留着程英?” “不不,”贾师宪连忙摇头,“只是,她们是我捉来的幌子,要是这样就被你带走了,我露馅了怎么办?” “幌子……”李莫愁忽然想到沈波那一身狼狈和虚弱,心中有些疑虑,贾师宪竟然对这些所谓的“幌子”下这么重的手?不过转念一想,为了假戏真做,说不定还真得这样做。 “美女?”贾师宪见李莫愁走神,连忙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一边去!”李莫愁躲过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你就说被我抢走了就是。江湖中人向来不与朝廷打交道,做事不拘一格,若真有好管闲事之徒救走她们也绝对合情合理。” “这……”贾师宪犹豫了下,咬了咬牙道,“好,就依你所言。” 答应的真爽快。李莫愁竟然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答应我?” “因为,你是我唯一可以肆无忌惮说话的人!”贾师宪一脸正色,“来到这里,我快憋死了,官场礼仪实在太多了。” 李莫愁莞尔。 “对了,你这里有没有什么武功特别高的高手?”李莫愁忽然想到刚刚那抹视线。 “高手?”贾师宪眸子一闪,看看李莫愁漫不经心的模样,随即摇了摇头,“都是些乌合之众,而且蒙汉混杂,哪来的高手!” “没有?”李莫愁心有疑虑,那刚刚那人是谁? “怎么,你看到了?” “这……没有。”李莫愁摇头,“只是觉得,如果你这里没有高手的话,说是我把人救出去的可信度就更高了。” 贾师宪点点头,“你考虑的真周到。” “不跟你说了,”李莫愁起身,“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先带着程英离开好了,免得待的久了,你被人发现了。”她其实是心中担忧龙熵,贾师宪对龙熵有意思,李莫愁就更不放心龙熵了。 “现在?”贾师宪连忙起身,“你还没答应带我去见小龙女呢!” “我自己都进不了古墓,怎么带你去!”李莫愁应付着。 “你进不去?”贾师宪大感惊讶,“是了,你是古墓派的叛徒。” “叛徒”一词着实不好听,李莫愁心中不悦。 贾师宪却好似全无察觉,径自说道,“可你在古墓派生活过,总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李莫愁暗想,我怎么可能带你去见熵儿!想了想,无奈耸肩道,“我跟你一样刚来不久,又不是原装的李莫愁,怎么可能知道古墓到底长什么样!” “……”贾师宪闻言一脸颓败,竟是极为失落。 李莫愁心虚,连忙道,“你就别打小龙女的主意了,找个别的人喜欢吧。再说,你都没见过她,如何得知你一定会喜欢她?不过是冲着一份虚名去的罢了。” “我虽然没见过她,但是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知道竟然落在了神雕侠侣里之后,就没有一日不心心念念想要见到她。我早已立志,此生非小龙女不娶!”贾师宪一脸倔强。 李莫愁心中暗恼,冷笑道,“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慕着小龙女的容貌去的,小龙女也是人,并不是你们心里想的那副模样,真正的小龙女不过是个小女孩罢了,你从未与她相处过,竟然妄下誓言,看来你只能孤老终生了。” “凭什么杨过就可以娶得小龙女,还让她倾心,”贾师宪固执地可怕,“不过是因为碰巧让小龙女收为徒弟罢了。我若见了龙儿,定让她心里眼里只有我。” “……好大的口气。”李莫愁心中怒火陡升,“你既如此说,竟然还应丘处机之托去救尹志平,可知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若是龙儿和我在一起,我定不会让尹志平有机可趁,”贾师宪昂头,“龙儿一生有此大污点,全是那杨过之错,为了西毒欧阳锋置龙儿于不顾!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也配成为龙儿的夫君!” “再说,尹志平如今并未对龙儿做什么,”贾师宪侧头望着李莫愁,“他尚是无罪之人。我能理解他,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了龙儿的诱惑。” 李莫愁闻言,心口一阵气血翻涌,身形骤然前行至贾师宪身前,双袖鼓起,顷刻间掐住了他的脖子,“无耻!” 贾师宪被李莫愁掐的面色通红,几近窒息,连忙用力拍打李莫愁的手,“你……咳……咳咳……” “呼――”李莫愁猛然回神,猛然用力甩手,贾师宪被她大力甩的撞在桌边。“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熵……小龙女做什么不敬的事情,贾师宪,我绝不会让你死的好看!” 说罢,胸中气血难平的大踏步进了帐内,抱起床上的程英就走。 “喂!”贾师宪在后面喊,“李莫愁,你怎么走了!你不是小龙女的仇人吗!你把话说清楚!” 李莫愁怀中抱着程英,走了几步听到身后贾师宪的话,胸中怒气难平,手腕一翻,一枚涂着让人不举药物的银针如流星刺向贾师宪,再也不想听到那些让自己气闷的话,李莫愁加快脚步,踩着屋檐走。她如今心中焦急万分,恨不得立刻去找龙熵。 然而,李莫愁走远了,她没能看到贾师宪在门口负手而立,轻而易举的挥袖打落她那用了七八分功力的银针。 “夕颜。”贾师宪面无表情的站着,“你去跟着她。什么时候,她去找龙儿,你飞鸽传书给我。” “是。”冷夕颜垂眸,同样的面无表情,只是神色愈发冰冷了些。 都在找龙熵,却不知龙熵就在他们身边。 “他们都在找你。”那青袍老者笑吟吟的望着自己身旁的清绝少女。 龙熵却阴沉着脸,未作声。她听到了,全都听到了。 “李莫愁……”龙熵忽觉心头酸胀,动了内息,喉间竟然窜出一股子血腥味,“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杨过……又是杨过……龙熵嘴角渗出血丝,“杨过到底是谁!” 她忽然狂怒起来,倒让那青袍老者唬了一跳,连忙上前想制止小姑娘不稳的气息,哪料龙熵轻功卓绝,只白衣一闪而过,竟然倏忽之间避过老者,几个呼吸间已经在青袍老者的视线里渐渐消失,老者手中只余一缕白衣拂过的柔滑触感…… ------------ 78【神雕侠侣原非愿】 找大夫来给程英看病,她果然只是体力不支昏迷而已。 沈波守在她身边,神色很是愧疚。李莫愁见她这副模样,十分不解,“洪……沈波,你和程英到底怎么回事?” 轻轻摇头,沈波歉声道,“自古以来女子名节最为重要。我因以男儿之身行事,令陆庄主刮目,竟决议要将程姑娘嫁给我。唉,我自己同为女子,又岂能和她妄论婚姻嫁娶之事!程姑娘温婉美丽,本该寻得一门好亲事,得一如意郎君爱她护她,哪料竟因为我而遭这些劫难。如今,她和我同在鲸鲨帮船行中深陷囹圄多日,早于清誉有损,这……这可如何是好!” “你拒绝了?”李莫愁看沈波如此苦恼,心中藏着一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我岂有不拒绝之理!”沈波叹气,“奈何陆庄主很是固执,我越是拒绝,他越是执意将程姑娘许配给我。我寻了不少理由,称自己一介草民上无父母亲朋下无兄弟姐妹,功不成名不就实在配不上程姑娘,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越说陆庄主好像成此婚事之心越坚定。若不是因为这事儿,程姑娘也不必担着与咱们沈氏商行做生意的名头,被逼着来到这里。也……就不会遭此无妄之灾!我……我实在对不起她!” 李莫愁锁了锁眉头,沉吟道,“程英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你待她醒来后且如实跟她说清楚,说不定……”李莫愁看了沈波一眼,“她愿意与你做这假风虚凰呢!” “这……这可如何使得!”沈波大惊,“姐姐此言……太荒诞了些!我若与她成了假风虚凰,程姑娘一辈子的大事岂不就当真毁在我手上了!这使不得!” “可现而今,程英清誉已然受损,这个乱世,哪里会有谁真的会愿意娶一个没了清誉的女子?更何况,经此鲸鲨帮一事,你和程英已经是远近闻名的才子佳人,想必此番你护送程姑娘回嘉兴,一场婚事是少不了的。你若不答应,旁人便会以为程英真的遭遇不测,失了清白,所以你才不要她。你想想,要是这样一闹,你让程英该怎么苟活于世?” 沈波闻言面色大变,一时讷讷不能语。 “你若真心为她好,就跟她坦白了实情,说不定日后程英能遇到个真心爱她待她的如意郎君,到时那人知道你是女子,程英的清白也不会被怀疑,你道是也不是?”李莫愁轻声说着,望着沈波的眸子,略作犹疑开口道,“只是,这事情委屈了你。若是你哪日遇到自己心仪的男子,恐怕……会有些麻烦。” “这倒无妨!~”沈波连忙摆手,“大仇一日未报,我便不会考量这些事情。而且……”沈波说着,似有迟疑的停了下来。 “怎么?” “李姐姐有所不知,”沈波垂眸,“我因这年余时间多与男子打交道,见惯了他们左拥右抱虚情假意的模样,只偶尔得见一两个稍肯真心待女子之人,必也是家中妻妾成群。李姐姐,我只觉得,女子并不比他们差,何以几乎全让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世间男儿多薄幸,因此也便有了这么多苦命女子。曾经家父也是有家母一个正妻,另有两房小妾,平日里因为应酬也整日夜宿青楼,以往我倒从不觉得这些有什么不对,只道这是应该的,男儿三妻四妾本该如此。可而今,换做我自己扮作男儿,便如论如何做不出这等事来,只觉得厌恶异常。不晓得为什么男儿薄情总被世人当成理所应该,若女子被遗弃便一定是不守妇道。我真不知,这世上可有男儿是可以让女儿家倾心之人。那些面对女子总是高高在上的嘴脸,越来越令我无法接受。” 沈波声音低低的,却听得李莫愁睁大了眼睛。果然是宝剑锋从磨砺出么!这才多久的时间,竟让洪凌波发生这么大的改变!然而,李莫愁心中又如何不愧疚,“洪凌波……” “姐姐,我这些念头是不是太大逆不道了些?”洪凌波倒是只浅浅一笑,竟也真的颇有温润君子之风,“不过,我已下定决心,此生绝不嫁人。若是大仇得报,李姐姐,我愿意常伴青灯古佛,安静度日。” “你……” “姐姐莫劝,我意已决,”洪凌波抿唇笑,“只是日后,这世上再无洪凌波了。姐姐,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后便只有沈波一人吧。程姑娘说的对,心怀怨恨之人,活着每日都是煎熬。这是对逝者的大不敬。姐姐,程姑娘心思通透,她竟看得出我心有怨愤,劝我说若想逝者安息,便要生者欢愉。我知她是好意,只是大仇未报,心中实难欢愉。既如此,我便只盼着能早日报了家仇,忘记属于洪凌波的一切,重新好好来过。也……也好让爹爹娘亲安心。”洪凌波眼眶有些红,又笑道,“这月余时日和程姑娘朝夕相处,我愈发觉得世上女儿并不比男儿差,程姑娘为人随和洒脱,虽也是自幼失了双亲寄人篱下,却从未失去一颗赤子之心,着实令人敬佩,多少男儿也没有她这份心性与气度。与她相交,我受益匪浅。好姐姐,今日后,你也忘了‘洪凌波’三字吧,这世上只有沈波一人而已。” 听她如此动情的一番言论,李莫愁扫了眼床上的程英,又看一眼洪凌波,忽的唇角弯出一抹笑意,“你既执意如此,我也不强求。日后,我便只有沈波一个幼弟,这世上再无洪凌波其人。只是,姐姐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姐姐但说无妨。” “嗯……”李莫愁沉吟了下,微笑着凝视沈波,“你……可喜欢程英?” “喜欢?”沈波一愣,似有不解的点了点头,“……自然,程姑娘这样的女子,岂有人会不喜欢她!” “哦?”李莫愁笑,“怎么个喜欢法?” “怎么喜欢?”沈波皱眉思索,“……就是……喜欢啊……” “我倒没看出来,你怎么喜欢她了。”李莫愁故作不解,有意诱导,“平日里你是怎么喜欢她的?” “我的确喜欢程姑娘!”沈波正色道,“其实,那日在陆家庄见到程姑娘和陆家小姐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好看。程姑娘的笑,很好看,”回忆到程英的笑,沈波自己不由唇角勾出笑意,“我喜欢看她笑,喜欢她身上的味道,总是想和她说说话,”沈波皱眉,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只不该我忘记自己是女子,只想着靠她近些,近些,竟让陆庄主误会我对她有意,害了程姑娘!” “误会……你对她有意?”李莫愁唇角勾出笑意来。她本是一心要去找龙熵,可是客栈里留了三个虚弱不堪的羸弱病人,李莫愁无奈,只得先请了大夫来,逐一帮她们看病。而今不经意间打开话头,听得沈波这番话,竟多少有些冲淡了李莫愁因为担心龙熵而忧心忡忡的思虑。 “对,”沈波皱眉,似乎甚是苦恼,“不然,也不至于连累程姑娘遭这些罪!”她对程英跟自己一起受罪这件事情,尤其在意。 李莫愁唇角笑意愈发深了些,“当真……只是误会你对程姑娘有意?”李莫愁挑眉,犹豫了下握住沈波的手,轻轻地将她的手覆在了程英脸上,很明显感觉到沈波指尖一颤,随即苍白的脸色滑过一抹红晕,竟有些不敢触碰程英面颊似的,李莫愁见状,低头笑了笑,“是误会么?” 沈波面色刷的变得通红,随即又愈发苍白起来,颤声道,“……姐姐……这话什么意思!我……我也是女子……” “你喜不喜欢她,和你是不是女子有什么关系?”李莫愁松了她的手,眼角瞥见沈波猛然把手收回来,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叹息,“你既然认为,世上男儿多薄幸,又哪有这么容易让程英寻得如意郎君呢?”李莫愁叹气,“你难道舍得让她像你的娘亲那样,成为一个男人众多妻妾中的一个?” “不!”沈波赫然变色,“……她,她一定会遇到个对她呵护备至心中只有她一人的好男儿……” “是么?”李莫愁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且去看看,这个乱世,有多少女子能过得安生。无论江湖中人还是寻常百姓,更苦一些的,总是妇女和孩子。你难道没有看见那些卖妻儿的丈夫?又能看到多少一生只娶了一个妻子的男儿?你当真以为,这种世道,程英能遇到一个对她呵护备至的好郎君?” 沈波怔怔然,嗫喏着不知该作何回应。 “你有出家之心,又岂知她没有此心?”李莫愁浅声道,“既如此,你何不与她一起,守着她,护着她,倘若哪日她当真遇上那罕见的好儿郎,若她愿意,你再离开也不迟啊!”若当真一直相依相伴,沈波又心思细腻为人有度,李莫愁不认为程英还会愿意离开她,更别提李莫愁记得程英似乎一生从未婚嫁的。 “……这样么……”沈波眉头紧皱,攥紧双拳,出神地盯着程英。她心中因着李莫愁这番话掀起了惊涛骇浪,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唉。”李莫愁见状轻轻叹口气,这些东西她也只能点到为止了,真正的抉择还得沈波自己做。只是,李莫愁千料万料未曾料到,因为她今日这番话,让日后自觉放手离开的洪凌波害的程英多苦。 也不再多言,李莫愁轻轻退出房间去,若不是因为洪凌波说的是心事,她早就离去寻找龙熵了。客栈里的其余两人,让状况还好的洪凌波照看着,李莫愁出了房门,又是一阵头疼。 山西这么大,她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抽……觉得自己不会写故事了……好奇怪的感觉o(>﹏<)o……你们要不要给本君点正能量?(⊙o⊙)… ------------ 79【神雕侠侣原非愿】 通讯不发达,不,是很落后。 失了接触的两个人,在这根本没有丝毫办法联系到的古代,想找人真是犹如大海捞针。 可是不找,又实在心中难安。 在客栈里心焦地转了转,仍是等不到龙熵回来。月上柳梢,李莫愁再也按耐不住,只打算出去寻她。即使是漫无目的地随处乱找,也比待在客栈里空等要强得多。 然而,还没刚刚走出客栈,就忽然听到一声冷冰冰的呵斥,“谁!” 李莫愁一顿,连忙出去,竟见到一身黑衣的龙熵手中掐着一个女子的脖颈。 “熵儿!”李莫愁大喜,哪有心思看那个女子是谁,只顾上前去迎龙熵,“你终于回来了!” 哪料龙熵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冷冷地对手里的女子说,“我说过,若再让我看到你,定不饶你性命。”说罢,看了一眼李莫愁,五指一收竟然就要掐断女子咽喉。 李莫愁这才看清,被龙熵掐的面色青紫的女人,竟然是冷夕颜。 “熵儿!”李莫愁连忙上前,握住龙熵的手,“你……” “你要救她?”龙熵面无表情的望着李莫愁,“她可是要杀你的人。” “……”李莫愁深感龙熵不对劲,她浑身好像结了冰一样,稍微靠近一点,就有冷意迸发。还不仅仅是龙熵的情绪,是真的能感受到她身体散发的寒意。李莫愁不知道龙熵本就是至阴的体质,练的玉/女心经是至阴至柔的功夫,李莫愁后来找到的九阴真经也是至阴心法。李莫愁本以为不练玉/女心经龙熵阴寒的体质会有所好转,可惜,她抓错了要点。关键不是玉/女心经的清心忘情,而是阴柔心法。李莫愁只知道自己练完九阴真经之后觉得不舒服,又怎么知道龙熵的阴寒体质也已经随着她练九阴真经愈发纯熟而日益阴寒。握住龙熵的手之后,李莫愁霎时一震,龙熵的手太冰了! “熵儿!”李莫愁大惊失色,“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冰!” 见李莫愁神色焦急,龙熵眼神微微有了些波动,却仍旧无甚波澜的问她,“你还要救她?” 李莫愁一顿,看一眼面无异色宛如死物的冷夕颜,又看看浑身冒着寒气的龙熵,微微垂眸,竟然顺势一掌击在冷夕颜心口,冷夕颜内力不济,被李莫愁这一掌推出,远离了龙熵身边,但是止不住心口一阵腥甜,勉力撑着自己要起身,却也没能起来,只能静坐在原地休养。 “熵儿,”李莫愁心中又忧又急,声音也不由严厉了几分,“先回去。”然而刚刚牵上龙熵的手,龙熵竟然避开了她,李莫愁一愣,却见龙熵绕开她径自前行。 “你还是救了她。”龙熵平静的说着,不管李莫愁,只自顾往前走。 “……”李莫愁动动唇,说不出话来。没错,她还是救了冷夕颜。那一掌只是将冷夕颜打的受了些内伤,然而若是龙熵手上用力,冷夕颜早就一命呜呼了。 她答不上话。走在前方的龙熵见状,愈发心中寒意深了些,一时竟有些身形不稳,脚步踉跄起来。 “熵儿!”李莫愁吓坏了,连忙上前扶住她。 龙熵看一眼李莫愁,垂了眉眼,也没什么表情。 “你到底怎么了!”李莫愁急急问道,问罢又不等龙熵答话,索性将她拦腰抱起,紧紧搂在怀中。可这会儿,李莫愁才知道龙熵身上到底又多冰冷。她好像在抱着一块冰块一样,这种感觉就像是趴在那练功的寒玉床上一样让人忍不住浑身冷的发颤。 不知道龙熵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竟然……李莫愁收紧了手臂,低头看一眼闭上眼睛,不欲与她相视的龙熵,所有的话都吞回了腹中。只是,她心疼的厉害,竟有些红了眼眶。 丝毫不敢过多耽搁,李莫愁抱着龙熵回了客栈,一边吩咐店小二送热洗澡水过来,一边一脚踹开客栈的房门,将龙熵放在了床上,赶忙扯过所有被子裹住了她。 可是龙熵身上的寒气岂是用几床被子就可以减轻的!初时,龙熵还只是忍着,然而渐渐地牙关开始哆嗦,李莫愁急的不行,连忙把她抱在怀里,一边运送内力,一边抱紧了她。 直到店小二把热洗澡水送了过来。李莫愁将一锭银子掷到他怀里,阴冷的说,“好好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不然,小心你的性命!” 那小二刚刚为了这比横财激动不已,又被李莫愁后面的话吓得几乎腿软,连忙哆嗦着应道,“是是是,女侠放心!小的一定好好守着!” 李莫愁也不做他话,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把房间里的桌子全都堵在了门上,也把窗户关死了。也许是因为曾经看过的狗血桥段影响,凡是运功疗伤之时,总会有人来打扰,然后让运功的人轻则身受重伤,重则有性命之虞。李莫愁不敢怠慢,把所有的出入口都封的死死的,这才稍微放心些。 当下也不再犹豫,也没脱龙熵的衣物,就直接抱着她,两人一起进入浴桶之中。 然而,不知道龙熵身上到底有多少寒气,那桶中水温本让李莫愁觉得非常烫,都有些不敢下脚,可是等她们刚能个踏入浴桶中不过片刻功夫,那水温竟然骤降,竟然隐隐有结冰之势! 李莫愁大惊。 龙熵几乎已经快成了冰人,黛眉上甚至结了一层寒霜。 “熵儿……”李莫愁心中揪成一团,略作思忖,便抱着龙熵出了浴桶,把龙熵放在床上,一掌推开堵着房门的桌子,厉声吩咐店小二,“把你们店里所有上好的被褥和保暖物品都送来!快!” 店小二一愣,连忙点头去办。片刻功夫,房间里便堆了十多床被子和几十个暖炉。“这是我们客栈镇店之宝,是从大金流传下来的暖香,点起来清香宜人,姑娘,你……” “放在那里!”李莫愁没时间跟他们废话,待人把东西安置好送来之后,火速重又关了门,瞬间整个房间好像被火烧了一样的热。可是,待李莫愁抱住龙熵时,龙熵身上的温度却并未增加。 一边是热死人的室温,一边是怀里冰冷的龙熵,李莫愁简直处在冰火两重天里。 她心知龙熵这是内伤,靠外力是没多少作用的,做完这些,李莫愁把那十多床被子全都扔在了床上,一咬牙再不犹豫地解了自己和龙熵的全部衣衫,抱着她躺在高高的床褥之中。两人合体而卧,龙熵被李莫愁紧紧搂在怀中,肌肤相触,即使如此绝色在怀,奈何体温过低,冻得李莫愁一阵阵哆嗦,本有的那一点点不合时宜冒出的绮念也瞬间消弭的一干二净。可李莫愁哪敢松手,一边紧紧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给她保暖,一边掌中源源不断的输送着内力。 李莫愁内力不纯。龙熵至阴体质,内功心法也全是至阴,李莫愁给她输送内力,渐渐觉得越来越吃力。好像能感觉到体内那两股内力又在纠缠抗争,只不该九阴真经的内力和龙象般若功的内力均属上乘心法,彼此难分上下。更奇特的是,李莫愁明显发觉,龙熵在吸收九阴真经的内力时,极为顺利。只是遇上龙象般若功时便好像阻隔重重,但每当李莫愁不自觉的涌出龙象内力时,龙熵虽然吸收的极为缓慢,可身上寒气会被压制。 渐渐摸出些门道来,李莫愁心中一喜,连忙试着只运送龙象内功,可这心念一动,李莫愁刚刚气沉丹田,竟忽然觉得一阵气血翻涌,唬的她连忙凝神静气,再不敢稍有分神。然而,她龙象内功本就不深,初时因着她修习的古墓派的心法,虽然至阴,但因为她本身没用多少心,因此和龙象内力可以相合,然而后来和龙熵一起练习九阴真经,至阴和阳刚内力渐渐失了平衡,两股内力争相在体内夺得主动权,才让李莫愁时常觉得浑身虚软。此刻,她怀中的龙熵就是至阴,龙象内力在内外夹击下已经渐处下风,李莫愁却仍旧妄图强力调用,她能撑得下去才怪。 可李莫愁哪里顾得上这些,她只不管不顾的想要救治龙熵,哪里顾得上自己已经渐渐发软的身子。输送内力本就是极为消耗的事情,偏偏李莫愁还一边输送内力一边强撑着控制体内的九阴真经内息,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也撑不住,竟不知不觉的昏迷过去。只是掌心仍牢牢的熨帖在龙熵细腻如玉的白皙背部,不肯有丝毫松懈。 龙熵却渐渐醒转过来。 犹自带着一层寒霜的睫毛轻轻闪动,龙熵稍微回神,就明白了自己和李莫愁的境况。她身上虽然仍旧没能暖起来,但已经不是那么冰寒了。 李莫愁内力大损,昏睡不醒。 龙熵却是望着和自己裸裎相待,几乎每寸肌肤都相贴在一起的李莫愁,心中又是担心又是难过,又是温暖。龙熵不比李莫愁,她是行家,一眼便看出李莫愁内力损耗太严重,自然知道李莫愁是因为什么。李莫愁可以为了她,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这让龙熵如何不感动不欣慰。可是,她又对那叫做贾师宪的男人说那些话,从来都没跟自己说过的话。又说让自己和杨过在一起。龙熵心中着实百味陈杂,一颗心如同放在油锅里煎熬,又因那油锅是李莫愁,于是让她痛也不是,苦也不是,笑也难以笑出来。 “……你既如此待我,又为何说那些话……”龙熵指尖轻轻描摹着李莫愁的眉形,忍不住落下泪来。晶莹的泪珠如珍珠,滚落脸颊,却从李莫愁肩头滑落在厚厚的床褥上。 没一会儿,李莫愁浑身发烫。额上鼻尖也全都是汗珠。她是被热的。 龙熵稍作思忖,便明白了缘由,心中又是喜悦又是苦涩,伸出玉臂掀掉两人身上一床又一床厚厚的被褥,然后抱起李莫愁只一打滚,便挤掉了身下能累积约有一米高的被子,两人落在床榻上,身上只剩了一床薄被。 “嗯……”李莫愁似乎这才舒服的轻轻嗯了声,锁紧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龙熵望着她,只是静静看着,竟忍不住靠近她,吻了她的唇。 李莫愁无所觉。 倒是龙熵,这一吻让她着了迷。彼时,二人才当真是完全的“坦诚相待”。肌肤相触,李莫愁汗津津的身体很是温暖,虽然昏睡着也不耽误她把龙熵牢牢困在怀里。二人身高相差无几,龙熵只略比她稍微矮了些。李莫愁这一抱,几乎无可避免的让二人乳/尖相抵,胸/房互贴。甚至,龙熵微微动了动双腿,便能觉察到自己和李莫愁身下若有若无的接触。 “唉……”龙熵轻轻叹气。李莫愁昏睡的一无所觉,却是难为了自己这个已然清醒的人。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丝毫没有绮念的人,要么是性/冷淡,要么是像李莫愁这种昏睡的毫无知觉的人。 她在昏睡。别的做不了,也不该现在这个时候,那么,吻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龙熵脸色有些红。又有些负气地想,她得罪了自己,就算自己当真趁着她昏迷……又如何!不过也只是想想。龙熵又哪里舍得。 只是,这种睡法,也着实令人难熬。龙熵索性权当自己没知觉,默念起九阴真经的内功心法来。反正可以转移注意力就是好事。 ------------ 80【神雕侠侣原非愿】 龙熵究竟是抱了怎样的心思,李莫愁尚且没有来得及想。只是一睁眼就看见双眸澄亮的龙熵,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甚至呵气如兰的气息吹拂在耳边,有些痒,又有些…… “熵儿,你醒了?”李莫愁连忙伸手就要去探龙熵体温,然而刚刚一动就立刻僵在了原地,屏住呼吸,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有……有没有不舒服……还?” 对面那双晶亮的眸子里净是狡黠,龙熵竟然动了动身子搂住了她,“你觉得呢?”小姑娘唇角漾出一抹弯弯的弧度,好像很乐于看见李莫愁紧张的面红耳赤的模样似的,也不枉她冒着危险以内力渡李莫愁,催她早醒过来。 “嘶——”李莫愁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熵……熵……” “有什么话说?”龙熵面上不知何时染了红晕,一时艳若桃李,灿如云霞。 李莫愁魔怔了。她本想说,你既然醒来,为何不先起身?可是突然间,脑子就打结了。龙熵在主动靠近她,在……这种情况下…… 一层薄被都显多余。 “熵儿……”李莫愁扛不住了。不知眼下是什么时辰,房间内尚且朦胧一片,是月辉映照,还是晨曦初升,都不重要了。上次她们尚有薄衫相隔,而今却当真是亲密无间。 “熵儿……”李莫愁不住呢喃,轻溢在喉间的低喃惹乱了龙熵的心。龙熵笑。她为什么不肯自己先起来,就是为了等李莫愁醒来。龙熵心有戚戚焉,只要想到李莫愁的那番话,她就止不住心头发冷无措之极。在龙熵心里,无论是李莫愁还是自己,身边从来没有出现别人的可能性,龙熵甚至想都没想过,根本就没有过这种念头。李莫愁就该跟她在一起,即使李莫愁当初走了那些年,龙熵也从未觉得李莫愁不属于自己过,她只是把那四年当成李莫愁的游玩,早晚李莫愁是要回家回到自己身边的。可是,李莫愁跟贾师宪说的那番话让龙熵无法接受,怎么会呢?什么杨过,她根本不需要,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她要的人,只是李莫愁而已。 她怕了。第一次,龙熵有一种深切的恐惧。说不上缘由,却是让人彻骨的恐惧。本可以等,本可以慢慢来,好好过。可…… 龙熵不傻,也并非真的不谙世事。她知道贞/洁对于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她和李莫愁之间最后缺少的一根弦是什么。她没有别的法子,至少是现在还想不出别的方法。 “你……真傻……”龙熵还年轻,她的心思躲不过李莫愁去。李莫愁只是凝神注视着龙熵的眼睛,观察着她的神情,便觉察出龙熵的决然和忐忑。虽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有了这份心情,但是李莫愁满心心疼。 龙熵咬唇不语,只是勾着她的手臂却固执地丝毫未肯放松。小姑娘体寒,双臂犹如寒玉,箍在腰间让人清楚的感觉到它们。又光滑柔软若丝绸,尚且带着些许的温热,让人心悸。 李莫愁笑,露出裸着的右臂抚摸龙熵的脸,“傻孩子。” 龙熵垂了垂眸,忽然倾身上前吻住李莫愁的唇,只是毕竟未经人事,小姑娘还是只懂得霸占着李莫愁的唇不放,双手却规规矩矩的压在李莫愁肩头。 突然的动作让李莫愁心中猛地一跳,却又慨然的笑了。也许,她不该打着为龙熵好的主意,擅自替龙熵做决定。没错,龙熵是没接触过多少人,也许以后也真的有可能喜欢上别人,可是,那些未来的事情,谁拿得准呢?李莫愁只想着给她多一点选择,让她去要最想要的,却从未想过,既然自己喜欢她,为什么一定只顺着她的心意而完全忘记了自己呢?李莫愁不该是圣母。李莫愁是谁?她能孤身入死士中杀人不眨眼,手起刀落间要人性命,她能冷漠的看待这个世界,面无表情的对待那些虽然可悲但也的确可怜的难民。她自私,为了自己能够逃脱草原,利用伊莲公主,也利用纱罗,甚至回来之后,她还利用了洪凌波。坦白来说,就是利用,怜悯同情有一部分,善良有一部分,但让李莫愁愿意接受洪凌波的最重要原因是洪凌波有可用之处,于她有利。她可以对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都视若草芥,如同别的江湖中人一样,视杀戮为常态,对于己不利者绝不留情。可唯独对龙熵,李莫愁几乎迷失了自己。 算得上迷失么?也许,在龙熵这里残留的,是纯善的李莫愁,是还保留着曾经民主自由尊重生命这些品性的李莫愁。因着龙熵的不世俗和超然冷洁,让龙熵和活死人墓是李莫愁的净土,让她无拘无束,不血腥冷漠。 但凡是面对龙熵,李莫愁就越来越不会考虑自己。什么事情都要放在为龙熵考虑的角度去想,考虑着怎样对龙熵好才是好,考虑着龙熵的方方面面,却忘记了自己想要什么。甚至,在外面冷血自私的女魔头李莫愁,都忘记了这个世上还有个词叫做“争取”。她甚至从未想过要去争取龙熵,夺她的心,只一味想让龙熵自己去选,让龙熵掌握绝对的自主权。甚至倘若日后龙熵遇到杨过后会喜欢上他,李莫愁的打算竟也是放手,让他们去。她似乎陷入了一个误区。凡是和龙熵有关的事情,就都是龙熵至上,完全不知道置自己于何地。 “呵。”李莫愁笑,她未料到,自己竟然一直是以母亲的无私心态照顾着龙熵的方方面面。她爱龙熵,毋庸置疑。可这份爱里,因着她们之间青梅竹马的成长方式,让李莫愁未能真正将自己当成一个情人。压制着自己的占有欲,过分的体贴反倒让这份情有些变味。 爱情是自私的。无私的,那是母爱。龙熵应该是她李莫愁的。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必须是。 龙熵可以选,也必须选择。但,她选择的人,只能是她李莫愁。过去的李莫愁太温善,不管对别人如何,至少在龙熵面前的李莫愁,是绝对的温善柔和,以君子自处。放在心尖上的人,过度的疼爱反而让李莫愁并不能真正做好一个情人。她所扮演的角色,长辈大于爱人。 反观龙熵,倒是真正的从未将她当成长辈来看。这小姑娘,自小就不愿意喊李莫愁师姐,稚嫩的孩子稚气十足的一声又一声唤着“莫愁”,李莫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想,由着她去,小孩子不懂而已。及至后来,她被龙熵喊得习惯了,也懒得去纠正她。可是心底却总是有着一种类似母亲的心态,以长辈自居。但是龙熵呢?很早很早的时候,她就把李莫愁当成了情人。两人之间的相处,种种矛盾激发点,大多是因为两人心态的不同。 她为龙熵考虑的太多了。反倒忽略了,龙熵自己真正在想什么。 “笑什么?”龙熵一顿,十分不满的微微抬头,俯视着李莫愁。 “熵儿,”李莫愁犹似豁然开朗,眸子澄明却又燃烧着不明的火焰,“……小娘子。” “咚”——很明显的一声心跳,敲击着龙熵的耳膜。刚刚还在放肆的姑娘,这会儿却赫然怔在原地,“什……什么?” 呆呆傻傻的模样,竟然也会结巴。 “或者,你更喜欢‘夫人’这个称呼?”李莫愁眨眼笑,双手上移,抚摸到龙熵腰上,“是么,小夫人?” “……”龙熵张张口,却只觉得心跳如雷鸣,震得她有些头脑发昏,“你……”她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唯恐一张口,那颗沸腾的心就似乎会从喉间跳出来一样。 “不如,以后我喊你夫人,如何?”见龙熵竟然面色通红,当真比夕阳还红的耀目的模样,李莫愁伸手覆在她心口,掌心里是龙熵止不住的心跳,那样疾风骤雨的速度让李莫愁心中满是怜惜。傻姑娘啊!李莫愁暗自叹息,是自己的错,不该心中牵挂的全是别的无关紧要的事,却忘记了最核心的部分是龙熵这个人,是她的心。 龙熵咬紧了唇,一时竟然眸中雾气氤氲。 “别哭,”李莫愁搂紧了她,微微侧身轻轻一动,将龙熵压在了身下。李莫愁柔柔地吻着龙熵的眸子,缓声道,“好夫人,别哭。以前是我不好……” “李莫愁,你……是坏……人!”龙熵想哭又想笑,却搂紧了李莫愁的肩膀,然而骂出口的话却因为李莫愁的动作带了颤音,毫无威慑力。 “我是坏人,”李莫愁含混不清的说着,一寸寸吻着龙熵的脸颊,耳垂,“你从小说到大的了,夫人,我知错。” 这会儿倒是一口一个“夫人”说的顺口。 只是龙熵听着十分受用,心口一阵又一阵发热,激的她头脑不甚明晰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不觉变了味道,“莫愁……”她声音婉转,带着呢喃,又免不了微颤。愈发听得李莫愁心神一荡。 “我在,我在……”李莫愁口中答着,却不停吻她。身下这人儿简直是人间绝色,每一寸肌肤都让人欲罢不能。本有些苍白的玉色肌肤,这会儿竟渐渐泛起了红晕,娇嫩的粉色肌肤愈发可口起来。惹得李莫愁一时上下其手,吻得不停,却也不住抚摸。 龙熵缴械了。她无力反抗,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咬紧唇齿,不让自己再发出任何声音来。双手抓紧了李莫愁的肩膀,素白的柔胰五指几乎要掐进李莫愁肩肉里。 有些疼。 但却让李莫愁愈发兴奋。她猛然侧身,立在龙熵身侧,掀开被子来,在微光掩映中,半坐着打量紧闭双眸咬唇不语的龙熵。 她安静的躺着,胸口微微起伏,合拢的双腿有些微的颤抖,一副予取予求的姿态,将自己完全交给李莫愁。 乌发,玉肤,粉唇。倾城之色。 何其有幸得她青睐,何其有幸让她甘愿交付。 李莫愁忍不住落泪。 身上没了动静,龙熵悄悄吐出一口气,睁眼去看,却见李莫愁红着眼眶笑望着自己落泪。龙熵一怔,开口说话时,声音竟控制不住的喑哑,“莫愁?你……唔……” 哪还容得她再开口。 李莫愁俯身,噙住那薄薄的粉唇,柔软灵活的舌尖轻易地打开她的唇齿,溜进口中缠住龙熵共舞,扫荡,挑逗的龙熵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不肯放过每一寸领地,李莫愁双手游移,捧着她的脸,却渐渐移到双耳,揉捏龙熵耳垂。深吻着,渐次放了她的唇,亲吻着滑向双耳,将耳垂含在舌尖打磨。 龙熵竟然躲了,酥了半边身子低求,“别……” 李莫愁听言唇角勾出笑来,竟放任舌尖在她耳廓宣示所有权。手却摸索着从双肩锁骨处,移到那秀挺的双峰处,揉捏,挤压。甚至坏心眼的食指中指相切,夹住那峰顶一粒殷红,微微用力,便叫龙熵闷哼了一声。 李莫愁几处同时放火,龙熵顾及不暇,呼吸已经大大变了节奏。 “别?你说哪里?”李莫愁满面红云,吻完左耳换右耳,还不时舔一下龙熵玉颈,双手同时把玩秀峰,腿也不甘示弱的挤进龙熵腿间,不敢太用力,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龙熵大腿内壁,膝盖处不时抵向那浓密的丛林,龙熵一阵又一阵的躲,却躲不过去,只能难耐又不知所措的不住挪动着身子。然而,她整个人都在李莫愁掌控下,又能躲到哪里去,“这里么?” “哪里……都……”龙熵不知李莫愁话非本意,竟也诚心回答她,“……别……不……不是……” 李莫愁放缓了动作,膝盖加大力气抵在龙熵至软的滚烫处,摩擦两下又退了回去,再不接近那里,让龙熵只觉得身子难耐的厉害,竟然抬起**,紧紧缠在李莫愁腿上,“不是……” 身下的人儿一直不敢睁开眼睛,紧闭的眸子,双颊上泛起的潮红让她整个人散发着媚意。李莫愁停了腿上向前的动作,只不住来回摩擦着她大腿根处,然而口上却未停歇,竟噙住了峰顶一粒粉嫩珍珠,轻轻咬啮着让舌尖打转,若有若无地扫过边缘。 “嗯……”龙熵死咬着唇,却还是闷哼出声。双手抓紧了李莫愁,似拒还迎,不知是推她还是拉她。 李莫愁一遍又一遍抚摸着龙熵的腰身,在她敏感的腰间放肆,龙熵整个人好像被开发的活火山,整个人都不耐起来。 她竟弓起了腰身,贴向李莫愁。李莫愁顺势双手握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亲吻她的小腹。龙熵扭动着身子,左右轻动着想要摆脱又好像故意靠近李莫愁。 唇舌一点点下滑,李莫愁已然攻向了那丛林边缘。龙熵整个人都绷紧了,除了克制不住的急促呼吸外,龙熵一点声息都没有。 “熵儿……”跪在龙熵双/腿/间,李莫愁双手擒着她的腰肢,抬头望向龙熵,见她双手抓紧薄被,几乎要把那可怜的被子抓破,略作思忖,李莫愁还是细语发问,“……你可……想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卡h这种事情……其实很多人都是习惯了的,对吧?o(≧v≦)o~~ 其实是,明天再写!明天本君要弄防盗章! 现在去写那个一起更新的现代文。。。 ------------ 81【神雕侠侣原非愿】 =======以上是正文,这里是防盗章节========正文内容:5240字======== 【我去……写的太dy和yd了…捂脸……不是本君写的不是不是不是!!!你们都不知道!!!这绝壁不是本君写的!我不承认!啊啊啊!!!以后再不写这个了,太苦逼!我的脑细胞不知道死了多少/(tot)/~,要去大吃一顿,来拯救本君可怜的脑汁……(潜水的要是再不冒泡,老娘以后就再也不耗费心力写这种戏码了!哼╭(╯^╰)╮】 以上是正文,这里是防盗章节。以上是正文,这里是防盗章节。以上是正文,这里是防盗章节。以上是正文,这里是防盗章节。以上是正文,这里是防盗章节。以上是正文,这里是防盗章节。以上是正文,这里是防盗章节。以上是正文,这里是防盗章节。以上是正文,这里是防盗章节。以上是正文,这里是防盗章节。以上是正文,这里是防盗章节。以上是正文,这里是防盗章节。 直到二人回到客栈,李莫愁才渐渐冷静下来。 手中紧紧攥着龙熵的手腕,李莫愁低头看去时,龙熵素白的皓腕已经被自己勒出了指印,李莫愁手一抖,连忙松开。 “熵儿……”李莫愁有些气弱。她不该对龙熵发火的,冷静下来想一想,若是站在山头的人换做自己,又岂能看着龙熵孤身一人被那些难民包围!她心疼龙熵想要保护她,龙熵难道不是因为同一的心思才到自己身边的?更何况,龙熵功夫并不差,内力也比李莫愁的精纯。 李莫愁心惊。她没想这么多,原本不过是以自己的方式保护龙熵,虽然后来觉得自己不该对龙熵发火,但也只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该不设身处地的为龙熵着想。她这错误的根源是找到了,可惜却没能在根源上摸清具体错的方向。龙熵说的对啊!与其让龙熵一个人在山上看着自己而提心吊胆,为什么不让她跟自己并肩战斗?共同承担生活才是一起走下去的真正意义。 小姑娘心思没有弯弯绕绕,她觉得该说,就直接跟李莫愁说了,哪里想得到,她说的这点正是李莫愁的盲点。李莫愁从小就把龙熵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照顾爱护,难免有些母亲护犊子的心态。却忽略了长大的龙熵,如今最想做的事情,也是保护她李莫愁。 拨开云雾一样,李莫愁对自己无奈的摇头笑,“我……竟是糊涂了。” 爱本身没错,但比爱更重要的,是爱的方式。 龙熵掩不住委屈地抬眸望她一眼,“李莫愁,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你。” 李莫愁笑,点了点头,“我知道,熵儿很厉害。” 龙熵不满的蹙眉,忽而起身对李莫愁道,“我要和你比试。” “什么?”李莫愁大为惊讶,“什么?” “我要和你比武。”龙熵离了李莫愁,立在窗边宛如玉树亭亭而立,只见她臻首微抬,眉间轻蹙,轻启薄唇开口,声音虽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尽管全力比拼。” 李莫愁抽了嘴角,她怎么可能会跟龙熵过招!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跟龙熵过招过,“熵儿……”李莫愁软了声音劝道,“我们有什么好比的。” “莫推辞。”龙熵说着,打量一下这房间,似想了下才道,“房间虽小,若用作比试也未尝不可。谁要是在比试中打碎了什么东西,就算她输。” 可即使事实是这样,李莫愁又哪能放得下心来。她恨不得把龙熵捧在手心里,看到龙熵过来拉住自己,李莫愁一时担心惊扰,竟然对龙熵发火。从小到大,这几乎算是李莫愁第一次认真对龙熵发火。 龙熵收回自己的手腕,长袖落下,挡住了自己的手腕。却仍是红着眼眶,转头不看李莫愁。 那淡漠的样子,好似全然无异样,可那双盈着水泽的双眸却出卖了她。 “熵儿!”李莫愁心疼极了,又悔又无奈,不由分说抱住龙熵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熵儿……我不该对你发火……” 被李莫愁揽在怀中,龙熵心中委屈愈盛,沉声道,“你只道你担心我,难道,我就不会担心你么?” “……”李莫愁闻言心中愈发愧疚,垂眸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熵儿……我一时只顾着自己,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思。”李莫愁心中叹息,在她心里,龙熵始终是需要保护的小女孩。即使现今两人已然是情侣身份,李莫愁还是忍不住各种担心龙熵不能好好顾全她自己,虽明明知道龙熵武功精湛,绝难受制于人,可她还是忍不住心中忐忑。只恨不得让全天下人见了龙熵都主动让着她、爱护着她,这才能放下心来。 龙熵侧着脸,望着窗外的月色,轻声对李莫愁说,“你还是以为我是个孩子,对吗?你总觉得,我需要你的保护,对吗?”龙熵声音很轻,落在李莫愁心上却很重,“我的确没经历过人情世故,可我并非对此一无所知。原也的确对你不帮那些难民而心中不悦,但我心底是觉得你这样做肯定是有理的,及至见你这番举动,我已经完全明了。你让我独自待在山上,以为这就是保护我么?”龙熵忽而转头看李莫愁,“可知道,让我看着你一个人在山下遇险,这种滋味更难熬?” 说罢见李莫愁仍旧没有迎战的意思,龙熵不满的抿了抿唇,素衣轻摆间沉了脸色。 不待李莫愁说话,龙熵已然身体软如绸缎,顷刻一滑双掌交替变换着袭至李莫愁面前。李莫愁大惊,慌忙狼狈的躲闪,她没料到龙熵竟然真要比,当即一边躲一边喊,“熵儿!” “你若是有半分留情,就休怪我不原谅你!”李莫愁听她声音竟突然变得清冷寒峻,顿时心头一震。待回头去看时,只见龙熵背对着月光站在窗边,白衣如雪,身披月色美轮美奂,目光中竟有些寒意逼人。龙熵缓缓抬手,翻过掌心,目光无波无澜的注视着李莫愁。李莫愁见到她澄如秋水、寒似玄冰的眼光,不禁心中打了个突。这姑娘怎么打起架来,变得好像个冰人一样! 定是那玉/女心经心法的功劳!龙熵自幼修习止心忘情的内功,若不是李莫愁这个异数,她早就修得胸中没半点喜怒哀乐之情了。 李莫愁见龙熵摆出这阵仗,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场比试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了。 “点到为止。”李莫愁随即脚步轻移,稳了下盘,微笑着轻声对龙熵道。 龙熵这才嘴角噙了一抹笑意,“自然。”说话间,只见她左手轻扬,一条白色绸带忽地从袖中甩了出来,直扑李莫愁的门面。这一下来得无声无息,事先竟没半点朕兆,烛光照映之下,只见绸带未端系着一个金色的圆球。李莫愁还从未见过龙熵使用除了剑之外的别的武器,眼下忽拿出这样奇怪的武器,有因为她出招迅捷,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招架。但无论如何,李莫愁有对敌经验,虽尚未找出破其兵器之法,但身体已自动灵敏的倾身一倒,躲过龙熵这一击。哪料这绸带兵刃竟能在空中转弯,李莫愁跃向左边,这绸带竟然跟自己长了眼睛似的也跟着向左。 只听得玎玎玎三声连响,金球疾颤三下,分别朝着她脸上“迎香”、“承位”、“人中”三个穴道击去。这三下点穴出手之快、认位之准,实在让李莫愁大为赞赏,心想,这样的身法不知道跟那些宗师可有的一拼!她这厢还在走神,又听得金球中发出玎玎声响,声虽不大,却是十分怪异,入耳荡心摇魄。李莫愁大惊之下,急忙身子后仰,绸带竟然离脸数寸急掠而过。 “熵儿!”李莫愁大急,“你也不怕给我毁容了!”真是哭笑不得,刚刚她要是真的躲慢了一步,龙熵这绸带扫在她脸上,谁不让她毁容都不行。 “哼,你虽答应和我比武,却一招不出,只知避让,世上哪有这等比武的道理!”龙熵说着话,手上绸带仍旧紧追李莫愁不放,“你若不当真跟我比,毁容了可不要怪我!”龙熵知道李莫愁爱美,所以逼李莫愁出手的时候,招招朝她脸上招呼,李莫愁哪里看不出她这点小心思,一时间哭笑不得。 “也罢,”李莫愁腰身柔软如绸缎,猛地一折腰躲过龙熵又一次攻击,“我当真跟你练练好了。熵儿,你可要小心了!”李莫愁到底真跟人练过的,她挥洒自如,说话间便在身子后仰之时,全身忽地向旁搬移三尺。这一着打是出乎龙熵意料之外,铮的一响,龙熵手中金球击在地下。她这金球击穴,着着连绵,李莫愁竟轻松地在极危急之中以巧招避过。 “这样才有意思。”龙熵竟唇角带笑,手腕一翻,双绸带矫夭似灵蛇,恍如白光朝李莫愁腰间缠去。李莫愁眸子一紧,见她白练自如,再加两枚金球不断发出玎玎之声,颇为扰人心魄。“这两粒金球倒也有妙用。”李莫愁毫不在意,她手中没有武器,空手对拆龙熵的白练,竟然能够丝毫不被她所控。龙熵手中白练婉转,极柔也至软,力道集中在白练末端,若是一个不慎击打在桌上物什,绝没有不碎之理。李莫愁有心绕着些易碎的物品打转,引诱龙熵攻击自己,龙熵倒没想那么多,李莫愁在哪儿,她就袭击哪儿。忽见李莫愁躲闪白练时,身子一仰躺倒在木桌子上,龙熵趁势攻击,手中双绸倏然而至,眼见绸带就要击打在李莫愁心口,龙熵心中一惊,慌忙就要收手,哪料李莫愁趁此间隙忽然身子一滑,堪堪躲过白练,倒是“咔嚓”一声,桌子上刚刚位于李莫愁身侧的茶盏应声而碎。 “你输了,熵儿。”李莫愁笑吟吟的在一侧站好,对龙熵无辜的摊手。 龙熵竟然涨红了脸,“你耍赖!”要不是怕一个不慎会真的伤到李莫愁,龙熵就不会因为一时心慌掌控不住力道,这才误伤茶盏,击碎了它。 “哈哈!”李莫愁无奈的摇头笑,“傻姑娘,兵不厌诈啊!” “强词夺理!”龙熵说着,懊恼的咬唇,手腕一抖,手中绸带竟又朝李莫愁袭来。 李莫愁眼睛一眯,顺着龙熵绸带缠过来的方向贴上腰身,竟主动让龙熵的白练缠在了自己腰上。龙熵尚不明白李莫愁又要干什么,她却忽而身形极快贴着绸带旋转至龙熵身前,极准地捉住龙熵握着绸带的双手,倾身压过来,将龙熵抵在了墙上。 “好熵儿,”李莫愁笑眯眯的与龙熵额头相抵,“你功夫倒是不错,就是缺少临阵对敌的经验。” 龙熵红着脸啐她,“你快起来!” 李莫愁几乎整个人压在了龙熵身上,偏偏她自己又将自己困在龙熵手中的绸带里,还捉着龙熵的双手,看起来是龙熵桎梏着李莫愁,实际上却是李莫愁借龙熵之手困住了龙熵自己。 李莫愁偷笑,她和龙熵距离极近,鼻尖尽是龙熵身上淡雅的清洌之香,“你不生气了?” “……”龙熵咬了咬唇,“谁生气了……” “哧——”李莫愁忍笑,见龙熵闻声瞪自己,又连忙正色道,“不生气就好。那你放开我好了。” “你!”龙熵几乎要跺脚,“李莫愁,你无赖!”本来就不是龙熵能放的,明明就是李莫愁在困在她们俩。 “哈哈~”李莫愁心情愉悦的亲了亲龙熵的唇,“熵儿,我还是喜欢你现在这样子,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你这个年纪的人。” 龙熵声音软了下来,“我这个年纪的人,该是什么样子的?” “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有话就说,”李莫愁爱怜地吻着她,“熵儿,你不用再练玉/女心经,就不必仍旧拘着自己,我喜欢你自在欢笑的模样。” 龙熵想了想,轻声道,“我没有觉得,拘着自己。好像……我本来就是这样的。”龙熵抬头望着李莫愁,“你不喜欢我这样?” “嗯,熵儿本就性子淡,我知道,”李莫愁叹气,“喜欢。都喜欢。只是还是盼着你能开心点。”李莫愁搂住龙熵的腰,贴近她耳廓呢喃,“熵儿,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再自以为是,你要是不开心就直接跟我说,好不好?” 龙熵被李莫愁在耳边说话,激的身子有些软,低不可闻的应了声“嗯”,又道,“那我要跟你一起去船行。” “日后,无论去哪儿,我们都一起。”李莫愁贪恋地嗅着龙熵的气息,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并肩作战!” “这话,你自己说的,可要记在心里。”龙熵微微抬眸,注视着李莫愁。 李莫愁望着龙熵笑,她身上缠着的柔滑绸带因为龙熵的松手而自动滑落下来,“记得了。”却又望着龙熵,忍不住满心留恋,“熵儿……”李莫愁呢喃着,竟然拦腰抱起了小姑娘,倒叫龙熵受惊的轻呼,“莫愁!” “抱你去歇会儿!”李莫愁亲昵的蹭了蹭龙熵的鼻子,“入夜时分,咱们一起去打探情况!” 龙熵红着脸啐她,“你快起来!” 李莫愁几乎整个人压在了龙熵身上,偏偏她自己又将自己困在龙熵手中的绸带里,还捉着龙熵的双手,看起来是龙熵桎梏着李莫愁,实际上却是李莫愁借龙熵之手困住了龙熵自己。 李莫愁偷笑,她和龙熵距离极近,鼻尖尽是龙熵身上淡雅的清洌之香,“你不生气了?” “……”龙熵咬了咬唇,“谁生气了……” “哧——”李莫愁忍笑,见龙熵闻声瞪自己,又连忙正色道,“不生气就好。那你放开我好了。” “你!”龙熵几乎要跺脚,“李莫愁,你无赖!”本来就不是龙熵能放的,明明就是李莫愁在困在她们俩。 “哈哈~”李莫愁心情愉悦的亲了亲龙熵的唇,“熵儿,我还是喜欢你现在这样子,平日里总是冷冰是龙熵身上淡雅的清洌之香,“你不生气了?”“抱你去歇会儿!”李莫愁亲昵的蹭了蹭龙熵的鼻子,“入夜时分,咱们一起去打探情况!” 龙熵红着脸啐她,“你快起来!” “抱你去歇会儿!”李莫愁亲昵的蹭了蹭龙熵的鼻子,“入夜时分,咱们一起去打探情况!” ------------ 第一卷 ------------ 82【神雕侠侣原非愿】 =======以上是正文,这里是========正文内容:5240字======== 【我去……写的太dy和yd了…捂脸……不是本君写的不是不是不是!!!你们都不知道!!!这绝壁不是本君写的!我不承认!啊啊啊!!!以后再不写这个了,太苦逼!我的脑细胞不知道死了多少/(tot)/~,要去大吃一顿,来拯救本君可怜的脑汁……(潜水的要是再不冒泡,老娘以后就再也不耗费心力写这种戏码了!哼╭(╯^╰)╮】 以上是正文,这里是。以上是正文,这里是。以上是正文,这里是。以上是正文,这里是。以上是正文,这里是。以上是正文,这里是。以上是正文,这里是。以上是正文,这里是。以上是正文,这里是。以上是正文,这里是。以上是正文,这里是。以上是正文,这里是。 直到二人回到客栈,李莫愁才渐渐冷静下来。 手中紧紧攥着龙熵的手腕,李莫愁低头看去时,龙熵素白的皓腕已经被自己勒出了指印,李莫愁手一抖,连忙松开。 “熵儿……”李莫愁有些气弱。她不该对龙熵发火的,冷静下来想一想,若是站在山头的人换做自己,又岂能看着龙熵孤身一人被那些难民包围!她心疼龙熵想要保护她,龙熵难道不是因为同一的心思才到自己身边的?更何况,龙熵功夫并不差,内力也比李莫愁的精纯。 李莫愁心惊。她没想这么多,原本不过是以自己的方式保护龙熵,虽然后来觉得自己不该对龙熵发火,但也只是因为觉得自己不该不设身处地的为龙熵着想。她这错误的根源是找到了,可惜却没能在根源上摸清具体错的方向。龙熵说的对啊!与其让龙熵一个人在山上看着自己而提心吊胆,为什么不让她跟自己并肩战斗?共同承担生活才是一起走下去的真正意义。 小姑娘心思没有弯弯绕绕,她觉得该说,就直接跟李莫愁说了,哪里想得到,她说的这点正是李莫愁的盲点。李莫愁从小就把龙熵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照顾爱护,难免有些母亲护犊子的心态。却忽略了长大的龙熵,如今最想做的事情,也是保护她李莫愁。 拨开云雾一样,李莫愁对自己无奈的摇头笑,“我……竟是糊涂了。” 爱本身没错,但比爱更重要的,是爱的方式。 龙熵掩不住委屈地抬眸望她一眼,“李莫愁,我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你。” 李莫愁笑,点了点头,“我知道,熵儿很厉害。” 龙熵不满的蹙眉,忽而起身对李莫愁道,“我要和你比试。” “什么?”李莫愁大为惊讶,“什么?” “我要和你比武。”龙熵离了李莫愁,立在窗边宛如玉树亭亭而立,只见她臻首微抬,眉间轻蹙,轻启薄唇开口,声音虽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尽管全力比拼。” 李莫愁抽了嘴角,她怎么可能会跟龙熵过招!从小到大就没怎么跟龙熵过招过,“熵儿……”李莫愁软了声音劝道,“我们有什么好比的。” “莫推辞。”龙熵说着,打量一下这房间,似想了下才道,“房间虽小,若用作比试也未尝不可。谁要是在比试中打碎了什么东西,就算她输。” 可即使事实是这样,李莫愁又哪能放得下心来。她恨不得把龙熵捧在手心里,看到龙熵过来拉住自己,李莫愁一时担心惊扰,竟然对龙熵发火。从小到大,这几乎算是李莫愁第一次认真对龙熵发火。 龙熵收回自己的手腕,长袖落下,挡住了自己的手腕。却仍是红着眼眶,转头不看李莫愁。 那淡漠的样子,好似全然无异样,可那双盈着水泽的双眸却出卖了她。 “熵儿!”李莫愁心疼极了,又悔又无奈,不由分说抱住龙熵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熵儿……我不该对你发火……” 被李莫愁揽在怀中,龙熵心中委屈愈盛,沉声道,“你只道你担心我,难道,我就不会担心你么?” “……”李莫愁闻言心中愈发愧疚,垂眸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熵儿……我一时只顾着自己,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思最新章节猛虎教师。”李莫愁心中叹息,在她心里,龙熵始终是需要保护的小女孩。即使现今两人已然是情侣身份,李莫愁还是忍不住各种担心龙熵不能好好顾全她自己,虽明明知道龙熵武功精湛,绝难受制于人,可她还是忍不住心中忐忑。只恨不得让全天下人见了龙熵都主动让着她、爱护着她,这才能放下心来。 龙熵侧着脸,望着窗外的月色,轻声对李莫愁说,“你还是以为我是个孩子,对吗?你总觉得,我需要你的保护,对吗?”龙熵声音很轻,落在李莫愁心上却很重,“我的确没经历过人情世故,可我并非对此一无所知。原也的确对你不帮那些难民而心中不悦,但我心底是觉得你这样做肯定是有理的,及至见你这番举动,我已经完全明了。你让我独自待在山上,以为这就是保护我么?”龙熵忽而转头看李莫愁,“可知道,让我看着你一个人在山下遇险,这种滋味更难熬?” 说罢见李莫愁仍旧没有迎战的意思,龙熵不满的抿了抿唇,素衣轻摆间沉了脸色。 不待李莫愁说话,龙熵已然身体软如绸缎,顷刻一滑双掌交替变换着袭至李莫愁面前。李莫愁大惊,慌忙狼狈的躲闪,她没料到龙熵竟然真要比,当即一边躲一边喊,“熵儿!” “你若是有半分留情,就休怪我不原谅你!”李莫愁听她声音竟突然变得清冷寒峻,顿时心头一震。待回头去看时,只见龙熵背对着月光站在窗边,白衣如雪,身披月色美轮美奂,目光中竟有些寒意逼人。龙熵缓缓抬手,翻过掌心,目光无波无澜的注视着李莫愁。李莫愁见到她澄如秋水、寒似玄冰的眼光,不禁心中打了个突。这姑娘怎么打起架来,变得好像个冰人一样! 定是那玉/女心经心法的功劳!龙熵自幼修习止心忘情的内功,若不是李莫愁这个异数,她早就修得胸中没半点喜怒哀乐之情了。 李莫愁见龙熵摆出这阵仗,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场比试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了。 “点到为止。”李莫愁随即脚步轻移,稳了下盘,微笑着轻声对龙熵道。 龙熵这才嘴角噙了一抹笑意,“自然。”说话间,只见她左手轻扬,一条白色绸带忽地从袖中甩了出来,直扑李莫愁的门面。这一下来得无声无息,事先竟没半点朕兆,烛光照映之下,只见绸带未端系着一个金色的圆球。李莫愁还从未见过龙熵使用除了剑之外的别的武器,眼下忽拿出这样奇怪的武器,有因为她出招迅捷,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招架。但无论如何,李莫愁有对敌经验,虽尚未找出破其兵器之法,但身体已自动灵敏的倾身一倒,躲过龙熵这一击。哪料这绸带兵刃竟能在空中转弯,李莫愁跃向左边,这绸带竟然跟自己长了眼睛似的也跟着向左。 只听得玎玎玎三声连响,金球疾颤三下,分别朝着她脸上“迎香”、“承位”、“人中”三个穴道击去。这三下点穴出手之快、认位之准,实在让李莫愁大为赞赏,心想,这样的身法不知道跟那些宗师可有的一拼!她这厢还在走神,又听得金球中发出玎玎声响,声虽不大,却是十分怪异,入耳荡心摇魄。李莫愁大惊之下,急忙身子后仰,绸带竟然离脸数寸急掠而过。 “熵儿!”李莫愁大急,“你也不怕给我毁容了!”真是哭笑不得,刚刚她要是真的躲慢了一步,龙熵这绸带扫在她脸上,谁不让她毁容都不行。 “哼,你虽答应和我比武,却一招不出,只知避让,世上哪有这等比武的道理!”龙熵说着话,手上绸带仍旧紧追李莫愁不放,“你若不当真跟我比,毁容了可不要怪我!”龙熵知道李莫愁爱美,所以逼李莫愁出手的时候,招招朝她脸上招呼,李莫愁哪里看不出她这点小心思,一时间哭笑不得。 “也罢,”李莫愁腰身柔软如绸缎,猛地一折腰躲过龙熵又一次攻击,“我当真跟你练练好了。熵儿,你可要小心了!”李莫愁到底真跟人练过的,她挥洒自如,说话间便在身子后仰之时,全身忽地向旁搬移三尺。这一着打是出乎龙熵意料之外,铮的一响,龙熵手中金球击在地下。她这金球击穴,着着连绵,李莫愁竟轻松地在极危急之中以巧招避过。 “这样才有意思。”龙熵竟唇角带笑,手腕一翻,双绸带矫夭似灵蛇,恍如白光朝李莫愁腰间缠去。李莫愁眸子一紧,见她白练自如,再加两枚金球不断发出玎玎之声,颇为扰人心魄。“这两粒金球倒也有妙用。”李莫愁毫不在意,她手中没有武器,空手对拆龙熵的白练,竟然能够丝毫不被她所控。龙熵手中白练婉转,极柔也至软,力道集中在白练末端,若是一个不慎击打在桌上物什,绝没有不碎之理。李莫愁有心绕着些易碎的物品打转,引诱龙熵攻击自己,龙熵倒没想那么多,李莫愁在哪儿,她就袭击哪儿。忽见李莫愁躲闪白练时,身子一仰躺倒在木桌子上,龙熵趁势攻击,手中双绸倏然而至,眼见绸带就要击打在李莫愁心口,龙熵心中一惊,慌忙就要收手,哪料李莫愁趁此间隙忽然身子一滑,堪堪躲过白练,倒是“咔嚓”一声,桌子上刚刚位于李莫愁身侧的茶盏应声而碎。 “你输了,熵儿。”李莫愁笑吟吟的在一侧站好,对龙熵无辜的摊手。 龙熵竟然涨红了脸,“你耍赖!”要不是怕一个不慎会真的伤到李莫愁,龙熵就不会因为一时心慌掌控不住力道,这才误伤茶盏,击碎了它。 “哈哈!”李莫愁无奈的摇头笑,“傻姑娘,兵不厌诈啊!” “强词夺理!”龙熵说着,懊恼的咬唇,手腕一抖,手中绸带竟又朝李莫愁袭来。 李莫愁眼睛一眯,顺着龙熵绸带缠过来的方向贴上腰身,竟主动让龙熵的白练缠在了自己腰上。龙熵尚不明白李莫愁又要干什么,她却忽而身形极快贴着绸带旋转至龙熵身前,极准地捉住龙熵握着绸带的双手,倾身压过来,将龙熵抵在了墙上。 “好熵儿,”李莫愁笑眯眯的与龙熵额头相抵,“你功夫倒是不错,就是缺少临阵对敌的经验。” 龙熵红着脸啐她,“你快起来!” 李莫愁几乎整个人压在了龙熵身上,偏偏她自己又将自己困在龙熵手中的绸带里,还捉着龙熵的双手,看起来是龙熵桎梏着李莫愁,实际上却是李莫愁借龙熵之手困住了龙熵自己。 李莫愁偷笑,她和龙熵距离极近,鼻尖尽是龙熵身上淡雅的清洌之香,“你不生气了?” “……”龙熵咬了咬唇,“谁生气了……” “哧——”李莫愁忍笑,见龙熵闻声瞪自己,又连忙正色道,“不生气就好。那你放开我好了。” “你!”龙熵几乎要跺脚,“李莫愁,你无赖!”本来就不是龙熵能放的,明明就是李莫愁在困在她们俩。 “哈哈~”李莫愁心情愉悦的亲了亲龙熵的唇,“熵儿,我还是喜欢你现在这样子,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你这个年纪的人。” 龙熵声音软了下来,“我这个年纪的人,该是什么样子的?” “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有话就说,”李莫愁爱怜地吻着她,“熵儿,你不用再练玉/女心经,就不必仍旧拘着自己,我喜欢你自在欢笑的模样。” 龙熵想了想,轻声道,“我没有觉得,拘着自己。好像……我本来就是这样的。”龙熵抬头望着李莫愁,“你不喜欢我这样?” “嗯,熵儿本就性子淡,我知道,”李莫愁叹气,“喜欢。都喜欢。只是还是盼着你能开心点。”李莫愁搂住龙熵的腰,贴近她耳廓呢喃,“熵儿,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再自以为是,你要是不开心就直接跟我说,好不好?” 龙熵被李莫愁在耳边说话,激的身子有些软,低不可闻的应了声“嗯”,又道,“那我要跟你一起去船行。” “日后,无论去哪儿,我们都一起。”李莫愁贪恋地嗅着龙熵的气息,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并肩作战!” “这话,你自己说的,可要记在心里。”龙熵微微抬眸,注视着李莫愁。 李莫愁望着龙熵笑,她身上缠着的柔滑绸带因为龙熵的松手而自动滑落下来,“记得了。”却又望着龙熵,忍不住满心留恋,“熵儿……”李莫愁呢喃着,竟然拦腰抱起了小姑娘,倒叫龙熵受惊的轻呼,“莫愁!” “抱你去歇会儿!”李莫愁亲昵的蹭了蹭龙熵的鼻子,“入夜时分,咱们一起去打探情况!” 龙熵红着脸啐她,“你快起来!” 李莫愁几乎整个人压在了龙熵身上,偏偏她自己又将自己困在龙熵手中的绸带里,还捉着龙熵的双手,看起来是龙熵桎梏着李莫愁,实际上却是李莫愁借龙熵之手困住了龙熵自己。 李莫愁偷笑,她和龙熵距离极近,鼻尖尽是龙熵身上淡雅的清洌之香,“你不生气了?” “……”龙熵咬了咬唇,“谁生气了……” “哧——”李莫愁忍笑,见龙熵闻声瞪自己,又连忙正色道,“不生气就好。那你放开我好了。” “你!”龙熵几乎要跺脚,“李莫愁,你无赖!”本来就不是龙熵能放的,明明就是李莫愁在困在她们俩。 “哈哈~”李莫愁心情愉悦的亲了亲龙熵的唇,“熵儿,我还是喜欢你现在这样子,平日里总是冷冰是龙熵身上淡雅的清洌之香,“你不生气了?”“抱你去歇会儿!”李莫愁亲昵的蹭了蹭龙熵的鼻子,“入夜时分,咱们一起去打探情况!” 龙熵红着脸啐她,“你快起来!” “抱你去歇会儿!”李莫愁亲昵的蹭了蹭龙熵的鼻子,“入夜时分,咱们一起去打探情况!” ------------ 83【神雕侠侣原非愿】 翌日早早醒来的人是李莫愁。她夜里帮龙熵擦洗了身子,竟然心中喜悦的睡不着觉,只顾抚摸着龙熵的眉眼盯着她看。龙熵累极,竟也在她怀中安然入梦。 “咚咚”的敲门声唤回了神情欢愉的李莫愁,她眯了一会儿醒来,竟又十分精神地盯着龙熵看。龙熵期间迷蒙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伸出素白的柔胰捂住她的眼不让看,却又被李莫愁搂着迷迷糊糊入睡了。 眼下有人来敲门,李莫愁动作轻缓的穿好衣服,想了想,顺手被龙熵穿好了亵衣,这才去开门。 门前站着的人是沈波。 “姐姐原来在。”沈波轻轻吐出一口气,“这两天都没见你,还以为你出去有事了呢!随你一起来的那个姑娘,也没回来?” “嗯?”李莫愁不解,这不是才一天一夜?她不知道自己因为给龙熵渡内力内耗太重而昏迷了一日,龙熵为了稳定自己心神,默默修炼内功,时日过的快,李莫愁被她弄醒时,已经是第二天半夜了。眼下,已经是第三日。沈波这话她稍作思考,心中便有了考量,只道,“熵儿已经回来了。你们可还好?” 李莫愁笑容满面,声音极柔,听得沈波很是不适应,却又不知她何故心情如此愉悦,心中有些不想将自己那些烦恼事拿来扰了她这好心情,于是犹豫了下,只道,“都……还好。姐姐无需担心。” 李莫愁见她眉眼里难掩愁容,暗自叹了口气,问道,“程英醒来没?” “醒了。”提到程英,沈波面上愁容更甚,“……的确是……醒了……” “事有不妥?”李莫愁斟酌着,浅声问她。 沈波动动唇,仍旧勉强笑着摇了摇头。 李莫愁见状,回头看一眼房间里有了动静的龙熵,忙道,“你且别急。我先去洗漱,有什么话,待会尽管告诉我。沈波,既然你当我是姐姐,就把我当成你亲人吧。别顾虑太多。”李莫愁心中叹息。因着龙熵的缘故,她心思愈发软了些。愈是心软,便愈是心善。 “嗯。”沈波闻言,竟然有些鼻尖发酸。她素日里可不是这么容易落泪的人,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李莫愁是救她于危难落魄之时那人的缘故,沈波面对李莫愁,总有一种难言的亲切感。 李莫愁见状,心中愈发软了些,拍了拍她的手,“先去吧。” 沈波笑笑,点头离去。 “是谁?”房间内传来龙熵尚且带着慵懒的喑哑声音,低沉的带着磁性,竟然听的人心头悸动。 “沈波。”李莫愁在门口悄悄叹口气,关上房门回到床边,吻了吻龙熵额头,“醒了?”她眸中尽是柔情,倒看得龙熵忍不住心中羞怯,却又十分欢喜。 点点头,龙熵红着脸道,“你帮我穿的衣服?” “当然。”李莫愁开心的回道,却又皱眉故作不悦地道,“不然还能有谁!” 龙熵睨了她一眼,“不许我自个儿做梦的时候穿!” “夫人梦里可有我?”李莫愁涎着脸凑到龙熵跟前去啄她的唇。 “不知羞!”龙熵轻轻一巴掌拍在她脸上,“当真是魔头!” “哈哈~”李莫愁抱住龙熵笑,“我若不是魔头,怎的捉住你这仙子?” 龙熵皱眉,望着李莫愁道,“你怎的这么油嘴滑舌?以前也没见过这副模样……” “因为以前我是你师姐~”李莫愁慨然轻叹,柔声道,“我只想让你欢乐。说些不正经的话,逗逗你,你莫怪才好。” 龙熵闻言哭笑不得,“又客套起来了!” “不客套不客套。”李莫愁拥紧了她,“以后再不说这个了。好夫人。” “夫人……”龙熵轻声重复这两个字,复抬眸幽幽望她,“我已经是你夫人,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额,”李莫愁一怔,“……有……什么话?” 龙熵眸子沉了沉,“当真没有?” “……”李莫愁沉吟了会儿,试探的道,“……我们以后再不分离?” 龙熵脸色冷了下来。 李莫愁见状连忙改口,“熵儿,你要我说什么,你直接告诉我。我一定……” “一定什么?”龙熵幽幽叹气,“我问了你,你便当真肯告诉我实话么?” 李莫愁眸子凝了凝,“……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龙熵盯着她的眼睛,目光凛然,“你的,全部。” 李莫愁暗自倒抽一口气,僵了一下,笑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的全部,你不是都知道?” “嗬重生之仕途风流。”龙熵敛了眉眼,离了李莫愁怀中,“你如今还是不肯告诉我么。” 李莫愁急了,“我不是都告诉你了?” “包括你所谓的那个梦?”龙熵昂首,直直望进李莫愁眼中。 “梦?”李莫愁一怔,霎时回神,“……你……你说的是这个?” “不好说么?”龙熵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还是不肯?” “熵儿……”李莫愁皱眉,她是当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龙熵解释这么荒唐的事情。 “怎么,一说到这个,你就连‘夫人’二字都不敢喊了?”龙熵咄咄逼人,让李莫愁竟有些觉得紧张。 “不,我只是……”李莫愁咬牙,“夫人,我是……那梦太远了,很多东西,我都记不清了……” 龙熵听言,唇角勾出冷笑来,暗自握紧了双拳,只觉得心头堵地厉害,淡淡地看了李莫愁一眼,道,“既然只要跟我说,你就记不得,那便不要说了。” 李莫愁竟然暗自松了口气。 龙熵觉察到她的情绪,心头难过极了。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是不肯与自己坦诚相待,何其伤人! “夫人,”李莫愁为了缓和气氛,故意笑着伸手要帮龙熵穿衣服,“我伺候你起来吧。” “不用。”龙熵素手一挥,挡开李莫愁。白衫撩过,便落在她身上,“刚刚那沈波不是找你?” “不急。”李莫愁见状心中忐忑,讪笑着道,“我们一起去。” “沈公子可没有找我。”龙熵面无表情。 “对了,”李莫愁赫然回神,连忙转话题道,“沈波不是男子,我险些忘了告诉你。是我从蒙……从外边回古墓路上救下的一个女子,见她可怜,便认作妹妹。熵儿,她和你差不多年纪。” 龙熵系着腰带的手一顿,“原来还有这宗事。”她口中轻轻说着,心中却暗道,李莫愁,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随即见李莫愁望着自己,龙熵状似不在乎的轻声道,“原来是个妹妹。” “当日见她狼狈,又……又觉得和你年龄相仿,心中不忍,这才结交了,”李莫愁拉过龙熵的手,“熵儿,那些日子,我总是很担心你。” 龙熵闻言一顿,转头望进李莫愁眸子,见她竟似有些羞于启齿的模样,倒叫龙熵心中止不住叹息。为着李莫愁这些话,龙熵竟能轻易的暂时搁下心中难过,觉得有些暖。然而,她惯是不爱说话的,虽然动了唇,却根本说不出口,她没能告诉李莫愁,当初自己是怎么熬过那段日子的。 李莫愁拥住了她,“回到古墓,知道师父仙逝,我就知道,你一定过得比我苦。熵儿,我后悔,当初不该留下你。可是,说实话,如果重新让我选择的话,恐怕我还是会选择离开。”她声音轻轻柔柔,听得龙熵心中又苦又甜。李莫愁是个不甘寂寞的人,龙熵岂会不知道?她怎么会过惯古墓中那终日冷清的日子? “熵儿,你……怪过我么?”李莫愁声音低了些,与龙熵对视,竟然带了几分渴求和忐忑。 唉。龙熵心中暗叹,柔胰抚上李莫愁脸颊,倒是缓了声音道,“一开始倒真有些怪怨。怪你不守信用。但……后来,就好了。”龙熵浅浅一笑,“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只是没料到,你回来的那么晚。” 李莫愁心中感喟,她其实挂念着龙熵问的那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龙熵又问了这事,但没有和盘托出,李莫愁自己心里也是个疙瘩。但若真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李莫愁还真是苦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会不会被当成疯子?有些事,还是烂在肚子里好。 “是我不好。”李莫愁亲她额头,“是我不好……” 龙熵眸子深深,她心中有心结未解,然而又见李莫愁实在没有据实相告的意思,也只能作罢。饶是原本清冷的人儿,这会儿听了李莫愁的话,也忍不住嗔了她一句,“你不好的地方,可不止这一处。” “啊?”李莫愁讶然,“熵儿?” 龙熵却不说了,只柔声说,“不说要去寻沈波么?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李莫愁连连点头,两人梳洗罢,一并去沈波的房间看望。然而还没刚刚到她房间门口,望见迎面过来的女子,李莫愁赫然一惊,连忙拉着龙熵躲到一边去。 “怎么了?”龙熵不解,和李莫愁背对着客栈的楼梯口,她忍不住觑眼去看那神思恍惚的女子。抿了抿唇,龙熵问道,“你认识她?” 李莫愁叹气,“她怎么会在这里!” 龙熵回头去看,看清女子容貌,皱了皱眉道,“不是你救回来的?” “什么?”李莫愁正愕然,忽然听到沈波的声音在楼下唤道,“姑娘,你要去哪儿?” 却没听到人答话。 龙熵打量李莫愁神情,盯着她的眸子道,“那姑娘要走。” “让她走好了。”李莫愁皱眉,“我可不想再见到她。” 然而楼下的沈波却上前拦住了那女子,“姑娘,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不关你事。”女子声音阴冷,竟然毫无礼貌。 “额,”沈波一愣,接口道,“你人生地不熟的,原也是从船行被李姐姐救出来的,若是这样贸然出去,万一再被捉回去……” “你们汉人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女子不耐烦地甩开沈波,“我被不被捉,与你何干!” “……”沈波哑然。 程英走上前去,神色复杂的望一眼沈波,又对那女子道,“姑娘,沈公子也是一番好意。姑娘若是执意出去,也要自己多加小心的好。” 那女子望一眼程英,竟然一愣,抿抿唇,竟道,“谢了!” 言罢仍是要走。 “且慢――” 却是站在李莫愁身边的龙熵扬声开了口。 沈波等人抬头望见二人,遥见二楼那素衣女子衣袂飘飘,乌发如瀑,眉目如画。淡雅如仙又卓然不群,让人移不开眼睛。她一开口,竟让楼下一众人等都看迷了眼睛。 李莫愁见状,挺身上前将龙熵拉到自己身后来,煞气十足地睨了楼下众客人一眼,竟惹得一众人噤若寒蝉,低下头去再不敢乱看。 “李……李姐姐,”沈波率先回神,连忙道,“你出来就好。这位姑娘执意要走――” “既然她要走,又何必留。”李莫愁握住龙熵的手,缓步下楼,看也没看那女子,只道,“管她作甚。” 程英回神,连忙上前对李莫愁作揖,“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程姑娘无需客气,”李莫愁连忙扶起她,“是我妹妹累你受罪了。” “妹妹?”程英一愣,竟似全然不解她意。李莫愁见状,望向沈波。沈波登时摸着鼻子讪笑,“李姐姐……我……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她并没有勇气告诉程英自己是女子。说不清道不明,沈波愿意让程英将自己当做男儿看待。 “你是女子!”程英大感惊讶,一时望向沈波的眸子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 “程姑娘……”沈波实在尴尬,不好意思的道,“本……本想告诉你的,可是到你房间找你时,你……你并不愿意见我……” “……”程英哑然。她之所以不肯见沈波,是因为自己心头有些乱。她素来为人淡漠,本不是可以轻易动心的人,可是这次见手无缚鸡之力的沈波为了救自己,竟然孤身入虎穴,程英心头又是感激又是……她自然知道姨丈让她跟沈波接触的原因是什么,可程英不愿意跟一个并不了解的人这样稀里糊涂结合,她是个有主见的人,不愿勉强自己。然而,沈波这连日来的悉心照顾却让程英有些动摇。她以为,沈波是少见的好男儿。所以才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顺了姨丈的意愿,嫁给沈波。哪料今日竟然忽闻她是女子! “对不起,对不起!”见程英目光闪动着不说话,沈波十分焦急,“我当日曾经跟陆庄主说过,小子无德,岂敢与程姑娘相配!只是陆庄主盛意拳拳,我……” “你我本皆是女子,自然不能结合。我只是不便泄露自己女子的身份,从未想过会伤到姑娘你!”沈波急得脸色通红,“哪料……哪料今日竟然……竟然害了你……” 程英尚未答话,龙熵忽然疑惑的望着她们道,“谁说女子不能结合?” 她语出平常,似乎视自己这句话为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情人何故要分男女?你喜欢程姑娘,娶了她就是。”龙熵皱眉,“不然,就嫁给她好了。” ------------ 84【神雕侠侣原非愿】 言罢见客栈里的人竟然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龙熵皱眉,转头问李莫愁,“莫愁,你说是不是?” 李莫愁眸子几转,她对这么率直的龙熵脱口而出的话,忍俊不禁。又见龙熵一人说罢,引得客栈里顿时鸦雀无声,连沈波、程英都呆住了,李莫愁抿唇笑,紧了紧握着龙熵的手,望着她毫无心机的眸子忍不住“哈哈”一笑。 “我喜欢你。”却是一直站在程英和沈波旁边的女子听言说了话,这话是对龙熵说的,“更喜欢你这话。” 李莫愁闻言脸上笑容有些僵,瞥一眼那女子道,“姑娘,谢谢你对我夫人的厚爱。” “夫人?!”沈波失声喊出来,连程英都目光诡谲的呆望着二人。 李莫愁扬眉,环住龙熵的腰肢,昂首大声道,“没错,她是我夫人。” “图扎宁,你真的没有死。”却是那女子目光闪动的望着李莫愁和她搂住的龙熵,“你竟然能逃出来。” 李莫愁听言一顿,正要否认,却对上龙熵波光潋滟的眸子,李莫愁略作犹疑便对龙熵微微一笑,随即无奈的转头对那女子说,“王子姑娘,在下李莫愁,图扎宁的确已经死了。”她面含微笑淡淡说着,却听得龙熵心中疑窦丛生。 “死了……”这人正是纱罗公主,听李莫愁这么一说,又打量一下她和龙熵的情形,竟凄然一笑,“死便死吧。我本就不是什么王子……无论我再怎么努力,终究不是王兄……” 几人见她形容凄惨,说不出的萎靡颓丧,心中大为同情。李莫愁只略作思忖,便粗粗想通其中关节,叹了口气便道,“纱罗公主,其实,你自己就最好。霍都王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倒是纱罗公主你,惹人怜爱。” “当真?”纱罗听言,这才有些精神,随即又苦笑着摇头,“不,你莫要安慰我了。王兄纵有千般不是,至少,他能娶伊莲姐姐做王妃……而且,我一比不上王兄功夫高,二没有王兄足智多谋深受皇叔器重……我比不上他……比不上……”说着说着,竟然愈发显得郁郁起来。 “功夫没他高,你可以学。虽说武功一道讲究天赋,但勤能补拙也非虚言。”龙熵正经的清冷发声,“听孙婆婆说,江湖中以勤补拙成就一代武学高手的,就是襄阳城的郭大侠。你若是勤加努力,未必会不如你王兄。” 李莫愁倒是没料到龙熵竟然会开口劝慰,一时竟甚是惊讶。她哪里知道,纱罗这些话戳中了龙熵心事。年幼之时,李莫愁年长于龙熵,武功修为自然不知比龙熵高上多少倍,龙熵有心要与她比肩,奈何却处处不如她,这让她难免心中焦躁。可龙熵一派天真,又心性够沉,虽偶有急于求成但却从未像纱罗这样产生过自暴自弃的自卑念头,她只是努力,努力,再努力。果然天不负有心人,如今龙熵已经得偿所愿,也许在临阵对敌的经验上尚不如李莫愁,但若是论内功修为的精纯,李莫愁恐怕不如她。经验可以积累,精纯的内力却是羡慕不来的,假以时日,龙熵的修为定会远远高于李莫愁。——倘若李莫愁不懂得融会贯通的话。 “啊!”纱罗被她这一番话,说的面色惨白。她只是一径自怨自艾,在伊莲和霍都大婚前日心神俱碎的逃离了草原,一直半死不活,醉生梦死。心中只道自己不如霍都,什么都比不上王兄,却从未想过去努力超越他。龙熵这不咸不淡的几句话,竟然让纱罗心头一亮,豁然开朗无上巅峰。念及龙熵刚刚又说“女子也可结合”之语,登时又似当头棒喝,让她为之一震,久久不能回神。 龙熵只是随心而发,她可没料到自己这番话对纱罗有什么影响。小姑娘心里记挂的是另一件事情,蹙眉问李莫愁,“你去过蒙古?” 李莫愁见隐瞒不得,只好点了点头,心口诌道,“一直向往草原的碧海绿浪,就去看了看。” “明明是被我捉了去,”纱罗心思一经点通,人又活络起来,不屑的瞥一眼李莫愁,却高兴地站到了龙熵身边,“她是被我捉了去的!你是美人,心又善,人又聪明,我喜欢你。你不要跟她在一起,她是坏人。”纱罗心中责怪李莫愁偷偷从草原溜走的事情,又想到李莫愁曾经几次三番捉弄自己,纱罗心中不忿。她自认为,虽说当初是把李莫愁捉了去,但后来却待她不薄,让她拜在金轮国师门下,这可是草原勇士们梦寐以求的事情。她本也就不厌恶李莫愁,日后的相处中,虽然李莫愁偶有使坏,但因为可以对李莫愁随意发脾气使性子,李莫愁又处处不让她,让纱罗不由有些把李莫愁当成伊莲看待,心中其实是喜欢她的。 当初听伊莲说,李莫愁私自跟着运水队伍逃走竟葬身沼泽,纱罗伤心了好一阵子。今日重见,她心中自是也有欢喜。然而,欢喜毕竟淡,纱罗心中满是已经成为她王嫂的伊莲。按说,已经是她嫂子了,就算纱罗再怎么努力,也不能和伊莲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蒙古人有规矩,兄长死,兄弟可以娶他的妻子。而且,历来也有受大汗倚重的勇士,可以随意挑选女子为妻——哪怕这女子已是别人之妻——的规矩。还有个抢婚的规矩。蒙古人崇尚强者,更敬重愿意为了自己心头好与人相搏的英雄,只不过历来抢婚的都说男子抢女子罢了。但是草原上有个关于四皇子忽必烈的抢婚传奇,被抢的是忽必烈,抢婚的主角是忽必烈如今的王妃察苾。按照蒙古皇族“幼子守灶”的传统,四皇子忽必烈本该是继承大统的蒙古下一任皇帝,但蒙古皇廷几番动荡,幼子守灶制被破坏,登基的人是忽必烈的长兄蒙哥。察苾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子,自幼便被萨满法师认定是会成为草原之母的人,按理自然要嫁给蒙古最尊贵的皇,也就是蒙哥。可惜,察苾对忽必烈一见倾心,在蒙哥因缘巧合登基为帝之后,察苾为了忽必烈竟然胆敢在蒙哥婚旨降下之前,先下手为强,抢了忽必烈作为自己的夫婿。由此成就了草原上第一个女子抢婚的前例,又加上察苾贤德仁厚,深得草原人民敬重喜爱,便被视为蒙古最圣洁的“白鹿”。蒙古是罕见的有双图腾崇拜的民族,白鹿和苍狼是他们民族至高无上的崇拜,察苾被誉为最圣洁的“白鹿”,由此可见其深得民心。她是草原的神话,也成就了忽必烈的贤王之名。 纱罗听过不少关于这位王妃的传奇故事,只是因为忽必烈遭蒙哥忌惮,被迫举家牵出草原腹地,掌控这远离蒙古皇廷的漠南之地,纱罗和伊莲都未曾有缘一见。但因为有了察苾传奇的抢婚例子在前,纱罗也不免萌生了这种念头。即使伊莲已经嫁给了霍都,只要霍都不能保全她,纱罗就完全可以从他手里抢过来。这是蒙古人的风俗。 当然,即使要抢,也得有足够的实力。只要肯努力,她就有机会超过霍都,从他手中抢回伊莲来。纱罗闻得龙熵一番话,心结解开,整个人都精神焕发起来,也就有了心思和李莫愁作对,竟然拉着龙熵的手,趾高气扬的睨李莫愁一眼,“你像白鹿一样圣洁美丽,图扎宁是个浑人,你不要跟她在一起。”她只是心中喜欢龙熵,又从未见过龙熵这么气质超然的美丽女子,竟然将她奉为“白鹿”,若是让伊莲知道了,心中不知又该如何叹息了。 “喂!”李莫愁可不乐意,连忙把龙熵拉到自己怀中,皱眉瞪纱罗,“公主殿下,你请慎言!” 龙熵见李莫愁面色不愉,又见心思不深的纱罗那副任性的模样,竟然忍不住唇角勾出笑来,这一笑登时迷得纱罗睁大了眼睛,“我的长生天……你当真是白鹿转世吧!” “白鹿是你们草原的,”李莫愁小心眼的挡住龙熵,拥紧了她不让别人看,没好气的瞪纱罗,“我夫人才不是什么白鹿。” “哼,”纱罗对李莫愁护犊子的行为十分不满,“圣洁的白鹿是长生天赐给所有子民的,你竟然独占她!”说着竟然要去抢龙熵。 “纱罗迷婚计,御用俏佳人!”李莫愁护紧了龙熵,怒道,“你不要胡闹!她是我夫人!难道你忘记了你那伊莲姐姐了么!” “伊莲”二字一出,纱罗面色立刻沉下来,不过也就是瞬间的功夫,纱罗撇嘴道,“我先试着抢下别人,等到以后抢她的时候,把握更大些!” 说着,又去抢。 “你神经病啊!”李莫愁被惹怒了,一指戳过去点了纱罗穴道,“人也能随便抢!你不长脑子啊!” 一直被李莫愁护在怀中的龙熵,看她们两个闹,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哧——” 饶是低低的一声笑,也让李莫愁惊讶之极,纱罗虽然被李莫愁点住动不了,可见龙熵轻笑出声,这家伙竟然十分得意的道,“白鹿姐姐还是比较喜欢我,你看,她一见我就笑了。”说完,挑衅的看了一眼李莫愁。 李莫愁闻言黑了脸,瞪她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自我感觉不要太好,不然你会摔得很惨!” 纱罗不以为意,仍旧兴高采烈。 龙熵望一眼纱罗,抬眸看向李莫愁,嘴角噙着笑意道,“我确是比较喜欢纱罗姑娘。” “……”李莫愁愕然,哭丧着脸唤,“熵儿!” 龙熵扭头偷笑。 她们三人嬉闹,早叫客栈里一众人看得瞠目结舌。沈波和程英注视着这三人嬉闹,两人各有心事,不经意间对上彼此的眸子,只一瞬间,竟然同时慌乱的移开了目光。 龙熵上前一步,解开了纱罗的穴道,也任由纱罗亲昵的拉住她手臂,瞥一眼一脸不满的李莫愁,却是噙着笑意对她视而不见。 “夫人……”李莫愁极为不爽,上前要去拉龙熵的手,龙熵轻巧的避过,竟眯了眸子笑道,“我与纱罗姑娘很投缘,有很多话想和她说说,你自忙吧。” 说着,带着纱罗施施然回了楼上。 留下李莫愁呆呆地站在原地,回神后气恼的磨牙。 “李……李姐姐……”沈波结结巴巴,她震惊不已。虽然素来知道李莫愁做事不拘一格,行为出格,却也没料到她能荒唐到这种地步,然而这“荒唐”却让让沈波心跳跟鼓点似的,砰砰的跳个不停。她忍不住去看程英,程英却一直低着头,青丝垂下挡住她容颜,让人看不到她表情。 “唉。”李莫愁重重叹了口气,对纱罗和龙熵无可奈何。然而随即想想有人陪龙熵玩,也算是件好事,至少龙熵也有个不错的朋友,这也是难得的美事。朋友和爱人一样,都是必不可少的,这样的人生才更有滋有味。念及此,李莫愁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让她们玩去好了。这才心里舒坦些,李莫愁才有心思听沈波问话,“嗯?” “你……你……”沈波仍旧忍不住结巴,却又懊恼的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心神问她,“刚刚……那仙子样的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仙子样的姑娘~”李莫愁却是忖着她这话,心里无比舒坦,“你们喊她小龙女好了。她是我夫人。” 李莫愁满脸笑意,说的顺畅无比,一时竟然让众人齐齐倒抽冷气。 沈波闻言,心中又喜又惊。有前例可循,她就忍不住去看程英,哪料程英也在看她,只是可惜,刚刚对上她目光,程英就狼别的躲了过去。沈波心中有些黯然。 李莫愁见状走到程英面前,轻笑道,“程姑娘,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程英目光复杂的望着李莫愁,勉强笑了笑,“……恩人有话,但说无妨战神破天全文阅读。” “嗯,”李莫愁沉吟了下,眼角扫见程英紧张的握紧了双拳,忍不住笑道,“你表妹陆无双还在等着你们的消息,不知道程姑娘愿不愿意与我们同行,去接一下她?” “嗯?”程英讶然,“就这个?” “不然呢?”李莫愁笑的温善。 程英俏脸一红,暗自松了口气,却又说不上来为何有些失望,竟笑道,“这个自然。谢恩人收留无双。” “程姑娘不要这么客气,一口一个恩人,听起来怪不舒服,”李莫愁挥挥手,看一眼一旁站着不做声的沈波笑道,“不嫌弃的话,就和沈波一样,唤我声姐姐,如何?” 程英一愣,未及答话,李莫愁又笑说,“当然,你也可以喊什么赤练仙子,或者女魔头什么的,都行!” “恩人哪里话!”程英连忙摆手,不觉望一眼抿唇不语的沈波,勉强笑道,“姐姐不嫌弃,程英求之不得。” “哈哈!”李莫愁朗声笑,“既然你已经称了我这句姐姐,日后便和沈波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也不必这么生疏客套了。” 原来她目的在此。 沈波心中感激,含笑望一眼李莫愁,再去看程英时,却见程英笑的有些勉强。 “好了,既然如此,就让沈波来安排我们的行程吧,”李莫愁挥挥手,“沈波,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好好招待程姐姐?” 沈波一愣,连忙上前,局促的对程英道,“程姑娘,不,程姐姐,”说着又看一眼李莫愁,“李姐姐,程姑娘比我小……” “……”李莫愁哑然,“那喊她妹妹就是。” 沈波竟似呆傻一般,连忙对程英拱手道,“程妹妹,你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 程英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竟然叹了口气,“多谢沈公子。” 这边厢三人还在客套,忽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忽然发声,“荒唐!太荒唐了!大逆不道!” 李莫愁一愣,转头去看,却见是客栈里靠近窗边的一个中年道姑阴沉着脸,怒然发声。李莫愁眯眼看她,不知道她是在说谁。 “几位显见都是武林中人,怎可如此罔顾伦常,做出如此天理不容的事情来!”那道姑霍然起身,沉声对李莫愁等人道,“岂不败坏了我等女子在江湖中的声誉!” 她这么突然起身一说,没等李莫愁说话,她身边那显然已有白发的道士竟然连忙起身站在她身侧,“师妹!” 那女子看起来脾气火爆,竟然丝毫不管那道士的劝阻之意,高声道,“师兄,武林中出了如此败类,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师妹,”那道士望一眼李莫愁,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只道,“江湖中素来相传,赤练仙子李莫愁为人歹毒,手段狠辣,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凭你我二人之力……” “刘师兄切勿多言!”那道姑大袖一挥,“纵是她再能耐,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岂能是你我的对手!今日若不令她改邪归正,我辈岂不愧对武林豪杰!” 那道士阻拦不及,道姑已经足尖一点,轻巧的跃至李莫愁面前,满面怒容的道,“你这妖女,休要败坏我辈名声!” 作者有话要说:劳资熬到现在,无线网终于好了!!!尼玛!!!摔! ------------ 85【神雕侠侣原非愿】 孙不二和刘处玄相视一望,沉吟道,“此事,容后再说。你且先将我教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二人,至于到底怎么对付那李莫愁,恐非我几人可以论断的。广发英雄帖非是小事,一个李莫愁,纵使她再能耐,也不过是个不知轻重的妇道人家罢了,怎么用得到英雄帖!” 贾师宪吃了不软不硬一枚钉子,也不敢再忤逆二人。他本欲言语激孙不二开杀戒,但看看孙不二身边沉稳的刘处玄,略作掂量,便知有刘处玄在侧,孙不二很难被自己说动。也就暂且不提。但他心中极为嫉恨李莫愁,妒火中烧,非要除之以后快。将两位道人迎进内室之后,便令冷夕颜继续去盯着李莫愁众人。 “是,主人。”冷夕颜垂眸敛色,不曾有丝毫违逆。 “慢着――”贾师宪却又突然喝止了她,前前后后打量冷夕颜的身形,贾师宪冷冷一笑,“换别人去守着李莫愁那贱/人,你另有要事去做。” “是。” “附耳过来。” 冷夕颜微微握紧了双拳,靠近了贾师宪。 贾师宪深呼吸,嗅着冷夕颜身上的女儿香,唇贴在她耳廓上,还未说话,冷夕颜登时身子一僵。贾师宪按住了她肩膀,厉声呵斥,“多久了!你还是没学会!” 冷夕颜一哆嗦,深吸一口气,当即身子软了软,柔若无骨地放松下来,若有若无的靠在贾师宪身上。 贾师宪眯眯眼,这才笑道,“这还差不多。” 冷夕颜垂眸不语。 “山西一带武林人士,你该清楚。”贾师宪唇摩挲着冷夕颜的耳垂,冷夕颜竭力放松身子不反抗,听他轻道,“我要你扮作李莫愁的样子,杀将过去,必要惹怒这一带的武林人士。若是不能搅得江湖中人下英雄帖诛杀她,你就自己谢罪吧。” “是。”冷夕颜垂眸,正要转身离去,贾师宪却笑着抚上她的脸,“夕颜,我是为你好。没有男人会喜欢一个冷冰冰没有感情的女人的,嗯?” “……谢主人少年武神在都市最新章节。”冷夕颜面色无异,只是冷硬的声音却软不下来,“属下知道。” “去吧。” “是。”冷夕颜转身离去。她从不违背贾师宪的命令,贾师宪就是她的天,她的神。冷夕颜自幼和别的孤儿一起被贾师宪收养,训做死士,她自从有感知以来,就不怕血,不怕疼,不怕死。生命的消失,不过是刀刃贯穿心口,在冷夕颜的日子里,不过就是和吃饭睡觉一样寻常的事情。她杀人,也被杀。从她有知觉起,冷夕颜的世界里就只有三个字,“贾师宪”。所有的人,都要誓死为她们的主人贾师宪效命。她们不得与外人接触,每日都要服食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药物,所有的人都活在黑暗里。唯有冷夕颜,十二岁那年被年方九岁的贾师宪从众多人中挑选出来,做了贴身暗卫首领。从那时起,贾师宪就成了冷夕颜生命中唯一的男人。甚至,是唯一的人。冷夕颜眼中只看得到贾师宪,那个看起来俊逸温和实际上却阴狠暴戾的少年。贾师宪七岁习武,九岁功夫就已经能够一人力敌当时所有暗卫,那场比试,那些平日里和冷夕颜朝夕相处的人不知道死了多少。但是冷夕颜活了下来,她的活并不是因为她的功夫,而是因为她的脸。她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贾师宪长剑已经割破了她喉咙,却又救回了她。从那以后,冷夕颜要习武,却再不能像过去那样进步神速。自从待在贾师宪身边,冷夕颜的功夫就永远都只停留在了拳脚层面。贾师宪不允许她学内功,甚至用内力摧毁了她的丹田――丹田,是习武之人修习内力的致命点。她每日只能在拳脚上下功夫,数年如一日,到如今即使没有内力,她的能力也不容小觑。在贾师宪的指导下,冷夕颜的拳脚快狠准,对付一些功夫中等的江湖中人绰绰有余。 只不该,她授命去寻了李莫愁的麻烦。在贾师宪刻意培养下,冷夕颜对女人的身体有什么用处,能够十分理智清醒的对待。她这个人和她的身体一样,都是工具。但,能够使用这个工具的人,只有贾师宪。她原本是这样以为的。她并不知道,贾师宪一直留着她,“培养”她,为的到底是什么。她只认为,贾师宪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也是她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意义。她的一切,都必须属于贾师宪。这不是冷夕颜一个人的观念,所有那些和她一起长大的女人,想法都是一样的。 贾师宪让她去杀人,她便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晋北山西一带,血雨腥风起。 李莫愁觉得很奇怪,贾师宪竟然就那样走了?看看客栈外面那些参差不齐的歪瓜裂枣,李莫愁忍不住想笑,就凭这个几个人也想拦住自己?贾师宪也太天真了吧! “李姐姐,你是怎么打算的?”这一连几日,李莫愁都是和沈波在客栈里优哉游哉的喝茶聊天,贾师宪没有动静,李莫愁乐得自在。她是在给龙熵她们赢取时间。沈波料得到这一层,只是觉得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回事儿,她觉得,得有些什么防范措施未雨绸缪的好。 “熵儿和程英她们现在应该还没出山西地界吧?”李莫愁抿了口茶,“我们再拖几日再说。” “李姐姐,我觉得,有点不对。”沈波皱眉,“那贾师宪看起来对龙姑娘势在必得,没道理这些日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唔,”李莫愁眯眼,“他多半是在撺掇孙不二来杀我吧。” “那道姑会听他的吗?”沈波迟疑道,“全真教在江湖中威名远播,是众所周知的名门正派,只是那孙不二看起来是个暴脾气,会不会一时气愤,被贾师宪说动?” “有刘处玄在她身边,贾师宪要想说动她,恐怕没那么容易。”李莫愁撇嘴道,“怕只怕,贾师宪出阴招。” “防人之心不可无,”沈波指尖敲着桌子,“李姐姐,那贾师宪看着白白净净,倒像个文弱书生,怎的行事如此诡异?” “哧――”李莫愁笑,“他披了别人的皮,白白糟蹋了一副好皮囊。文弱书生――”李莫愁冷笑,“他下盘极稳,步步生风,我当日第一次见他,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今次才发现,原来他竟是举世少有的高手。内力一定深不可测,只是不知为何,看他眉间阴郁,倒像是有不足之症玄极天穹。”李莫愁思忖了下,“戾气十足,却又阴气过重。虎虎生风时,又阳刚过盛。如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一定是练武时伤了身体了。” “他既然功夫这么高,为什么还要央着孙不二来杀你?自己出手不就好了?”沈波很不解。 “呵呵,”想到那日贾师宪跟自己说的话,李莫愁摇摇头,“贾师宪野心勃勃,他这样韬光养晦深藏不露一定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李莫愁’三个字在江湖上已经有了不少名头,若是死于他手,那么‘贾师宪’三字势必会掀起一阵浪潮。可是显然,现在并不是贾师宪认为博得名声之时。他扮猪吃老虎,能忍会演,所图一定比这大多了。”即使没有说出来,李莫愁也猜得到贾师宪之所以这么低调的原因。“玩翻南宋”――想必,贾师宪最终的目的,就是这风雨飘摇的南宋王朝吧。是她低估了贾师宪了。看起来,贾师宪应该为他的计划筹谋了不止一两年。李莫愁现在才叹息不已的发现,贾师宪的话,一句都不可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解决之道。不说这个了,”李莫愁抬头笑看着沈波,“来说说你吧。你和程英……” “姐姐快别提这个,”一提“程英”两个字,沈波就垮了脸色,“她一直躲我。我不想勉强她。” 李莫愁低头笑,“那不说这个。你在鲸鲨帮待了不短的日子,可有人认出你来?” 沈波一愣,脸色沉了下来。缓缓摇了摇头,沈波盯着桌子道,“李姐姐,我技不如人。不然,我一定将那些人杀个片甲不留。” 李莫愁闻言抬眸,轻轻拍了拍沈波的手,“先忍忍。” “李姐姐,”沈波眸子深沉,“我调查了许久,灭我洪家满门的人就是鲸鲨帮的二当家。”沈波握紧了手中的茶盏,闷声道,“只是这二当家行踪诡异,帮中竟然无人知其相貌,更不要提知道他在何处了。我记得,爹爹当初曾和人做了一笔交易,是以购买茶叶为名运送草药,我当时觉得奇怪,草药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什么要找我们茶行来做,还打着幌子,后来见爹爹手中不知怎的得了一个方子,不巧被我撞见,爹爹一脸惊慌,那日就要将我和娘亲送走。可是……”沈波红了眼眶,咬唇不语。 “……”李莫愁闻言,倒抽一口冷气。二当家不就是贾师宪!那是什么方子!他到底在搞什么鬼!李莫愁目光复杂的望着沈波,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杀她全家之人,就是贾师宪。可是……以贾师宪的功夫,沈波想要报仇,实在是…… 她虽然极厌恶贾师宪,但却并不想杀了他。毕竟,于李莫愁来说,贾师宪是唯一一个和自己一样穿越的人,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好。她没必要去和他为难,贾师宪想怎么折腾随他去,只要别干涉到自己和熵儿就行。可是他竟然是沈波不共戴天的仇人! 李莫愁暗暗叹气,看来,自己跟贾师宪这梁子,是结定了。也罢,同为穿越人士,如果自己可以做点什么阻止贾师宪少做点孽,还是不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好。 “沈波,”李莫愁不知该如何安慰,“仇,早晚一定会报的。” 沈波抬头,感激地忘了李莫愁一眼。 两人正各有心事的沉默着,忽然听到有客人义愤填膺的怒骂,“那女魔头不仅灭了何拳师一家,还将拳师唯一的儿子打成重伤,这几日,山西不知道多少英豪惨遭毒手!咱们还能坐视不理吗!” 有人附和道,“如果放任下去,说不准下一个就会轮到你我身上!李莫愁杀人不眨眼,手段残忍狠辣,我们晋北好汉还不团结起来,难道是要等着一个个惨死在她手下吗?” 这话一出,客栈里一时应和声此起彼伏。 “咦!”二楼临窗而坐的李莫愁闻言惊讶不已,不可置信的转头问沈波,“……还有一个人也叫李莫愁?” 沈波也是一脸震惊,“……也许,真的有?” 又听楼下那众江湖人道,“不是我自贬,只是那全真教的孙不二和刘处玄两位道长都敌她不得,你我几人,就是再多几个,恐怕也只有送死的份儿百界修仙全文阅读。” “我们广发英雄帖,邀群雄来共诛此女魔头!” “好!”“对!”“就该这样!” 底下一片应和声,听得李莫愁皱紧了眉头,“他们说的,好像真的是我……” “可是……”沈波惊骇不已,“可是姐姐你一直没出过这里啊!又如何……如何四处杀人!” 李莫愁沉吟不语,忽然看到门外那些鲸鲨帮余众,登时恍然大悟。 “贾师宪!”李莫愁恨极反笑,“难怪这一连十多日都没有动静,原来……原来……” “……”沈波脑子一转,明白了李莫愁的话,“竟然……竟然……” “唉!”李莫愁恼怒的咬牙,“这里的信息交流太闭塞了,以讹传讹下去就算不是我做的,口口相传的人多了,也必然变成是我所为。贾师宪还真是会利用时代特征!” “什么?”沈波一愣,不明所以。 “沈波!”李莫愁却不解释,只道,“我过去不是让你建立情报系统,收集江湖消息吗?你可有做起来?” “倒是有关于生意方面的消息……”沈波连忙答道。 李莫愁心中焦急。情报系统不是一两日可以建立的,但是以贾师宪这么强的行动力来推测,他必然是早就拥有了较完备的情报系统! “不行……”李莫愁咬唇,“若是这些消息传到终南山去,让熵儿知道了,她必定担心不已。沈波,”李莫愁抬头道,“索性你在这里也无事,就去活死人墓吧!《五毒秘传》你带着,上面有些下毒的简易方子,你自己试试,路上防身。切记,万万不可让熵儿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这……” “别犹豫了,”李莫愁挥手,“古墓派是不许男人进的,你就用回你的本名,换回女装去。这样也不妨碍你日后重新以沈波的名义做生意。快去!” “可是李姐姐你……”沈波十分担心。 “我?”李莫愁笑,“我一个人倒好行事些。贾师宪不是要发英雄帖么?这一仗我是躲不过去了,外面想必也已经埋伏了不少高手,就算全是不中用的人,但一定有眼线。只要我一出去,‘李莫愁’三个字一定会被人喊出来。你今晚连夜走,我也要做些事情,你且放心好了。只一定要缠住熵儿。她身上有内伤,我很担心,不知现在伤养的如何……定不能动她心神!她功夫自来以少动情绪为要领,无论如何不可让她知道这里的事情。你……你就同她说,我发现一件好玩的东西,想要弄来送她,正去寻呢。可万不能让她出事!” 沈波闻言无奈地叹着气点头,但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无用,不如离去。 是夜,沈波连夜离去。李莫愁望着月色挥洒下的山西地界,冷笑了下。 半夜时分,一道白影闪过,身影过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作者有话要说:本君比较懒,一不想挨个发邮箱,二不想弄个h章长评(而且弄了也会被锁的)。 所以,咱弄了个群。被锁章节在群共享。需要的妹纸可以选择加群,群号336490761。敲门砖写“gl”就行。 ------------ 86【神雕侠侣原非愿】 然而及至跟着这少年弯弯绕绕到了古墓入口处,洪凌波又忐忑起来。这几日也没见程英出来,若是程英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洪凌波心思不定,稍一走神,竟不料前方少年滑如游鱼,一闪眼功夫竟然不见了!洪凌波吃了一惊,喊道,“傻小子,你快出来!不然,让我捉到你,小心我抽了你的筋!” 那小子既然逃都逃了,哪里还会再回来!洪凌波心中自然也是知道,只是心中不忿,怪怨自己武艺不高,竟然能让一个毛头小子从自己手中逃脱掉。 “杨过,你往哪里跑!”洪凌波还正暗恼,忽然听到一声娇喝,“告诉过你不要乱跑!龙姑娘已经回来了,若是让她发现这里进了外人,仔细你的小命!” 说话间就看到一个绿衫少女从旁边林中钻了出来,手上揪着那小子的后衣领,怒目相对。 “小美人,你快别出去!外面来了个坏女人……”杨过话音未落,就被陆无双揪着出现在了洪凌波面前,当即止住了口,惊恐地望着她。 洪凌波听到杨过的话,心中十分好笑。又看一眼那绿衫少女,不正是陆无双!她心中有些不自在,毕竟一直都是以男装出现在陆无双和程英面前的。 “咦,你是谁?”陆无双不管杨过说什么,只皱眉盯着洪凌波看,“好面熟哦!” “咳,”陆无双忍不住有些脸红,讪笑道,“陆小姐,我……我叫洪凌波。” “你怎么知道我姓陆?”陆无双十分惊奇,眼珠一转又气势十足地皱眉睨她,“你是我爹爹派来抓我回去的吗?你敢动我,小心我让你好看!” 程英倒是来了古墓好几日了,除了刚来第一天见到陆无双外,这几天一直找不到陆无双的影子。她本就跟龙熵说要尽快带陆无双回去,还告诉陆无双她母亲思念成疾盼她早归,可谁知陆无双听了程英的话,小小的姑娘竟十分不屑的撇嘴道,“表姐,你被我爹爹骗了!娘亲知道我偷偷溜出来跟你的,怎么会思念成疾……” 说到底,陆无双就是不愿意回家。陆立鼎虽为商贾之家,但对陆无双管教甚严,偏偏陆无双又是不安分的,大小姐脾气一犯,经常离家出走。这次好不容易走的远了些,如今又见程英安全归来,她能愿意回去才怪!为防程英真的听从自己爹爹的主意带自己回去,陆无双整日对程英避而不见。 程英本心也不是很想回去。姨丈本是让她好好和沈波相处,希望自己能答应嫁给那儒雅男子,哪料一朝之间,须眉变红妆,程英心中着实不是滋味。回去了,也不知该如何应对陆立鼎。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但程英心里还是很担心李莫愁和沈波的,毕竟那鲸鲨帮人多势众,仅留两个女子在那虎狼之地,着实让人难以安心。 也因此,虽然每日都会在古墓地界里寻找陆无双,但其实,程英并未怎样尽心力。 至于杨过,他的确是被孙婆婆救下的。那日在全真教闯了大祸,杨过私自逃出来,被全真教道士追赶,误打误撞闯入古墓派境内,蒙孙婆婆心善出手救了他。孙婆婆很喜欢这个少年,见他伤痕累累,心中很是怜惜。本欲留他在古墓中养伤,想着等龙熵回来再求她留下这少年,然而,当这少年告诉孙婆婆自己叫做“杨过”时,孙婆婆初时还觉得这名字怎的有些耳熟,待略一思量,这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当初李莫愁提过的那个名字么! 虽然孙婆婆很想留下他,但因为李莫愁有言在先,孙婆婆只得狠下心,让这伤势不轻的少年离开古墓。可是,古墓里还有一个陆无双。陆无双整日在这里无聊极了,孙婆婆又不苟言笑,她几次三番想逃离这死寂一样的地方,都被孙婆婆拦下。孙婆婆说,在龙姑娘没回来之前,她不能放陆无双离开。陆无双苦闷之极。可巧这日终于算是看见除了孙婆婆之外的第二个人了,虽然是个脏兮兮的少年,但好歹也算是同龄人,陆无双央求孙婆婆留下他,只说让他在这里养伤,别告诉小龙女就是地球最后一个修仙者。孙婆婆本就见杨过可怜,心中又知道这些日子也着实苦了陆无双这个生性活泼的小姑娘,又听陆无双说只让杨过待到小龙女回来,日后自己会带走他,孙婆婆暗道,虽然李姑娘说不让留他在古墓,但没说不许救他。而且,日后这少年是要跟陆无双走的,留他几日也无妨吧? 孙婆婆妥协了,留下杨过照料他的伤势。陆无双开心极了,闲来无聊就捉弄杨过玩。开始几日,杨过身上有伤,奈何她不得,可是后来杨过那些皮外伤渐渐好了,他反倒开始捉弄陆无双。陆无双孩子心性,气不过,两人就嬉闹着在这古墓里过日子,倒也开心。 而今见到面熟的洪凌波,陆无双一时没想起在哪里见过她,只道是自己离家太久,爹爹派人来捉,开口便十分不客气。 幸而洪凌波是知道她脾性的,也只是好脾气的笑笑,回她,“陆小姐莫要误会,我只是看见这傻小子从古墓里出来,疑心他偷了东西,特地送他过来,让古墓的主人看看有没有丢东西。” “是么?”陆无双狐疑的打量一眼十分面熟的洪凌波,听她这么说,陆无双昂首问杨过,“傻蛋,你偷什么东西没?” 杨过头摇的像拨浪鼓。 陆无双道,“你最好说实话!你这傻子,素日里偷鸡摸狗惯了的,是不是顺手拿了古墓里什么东西打算去山下换钱?” 杨过听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回答,“小美人,话不能这么说!我以前偷鸡摸狗,那是为了生存!现在在这里有吃有喝,我哪里还用得着偷东西!再说,我早都改了好吧!” “真的?” 许是被陆无双怀疑的眼神伤到了,杨过一下从陆无双手中跳出来,挺直腰杆气呼呼的道,“男子汉大丈夫,说一就是一!我自己说过不会再偷东西,还能当放/屁不成!信不信随你,反正我问心无愧!” 陆无双被他言语激的面色一红,“哼”了一声道,“没偷就没偷,喊什么喊!” “好汉可杀不可辱,你这小女子,听过没!”杨过十分不屑的瞥她。 “那是士可杀不可辱!”陆无双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就别说!” “什么士不士,老子又不做那劳什子迂腐官士!”杨过昂首道,“我日后要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就凭你!”陆无双瞥了他一眼,“小胳膊小腿,又长得像个小白脸,比女人的脸还白,哪个英雄好汉是你这样的?” “你!”杨过被她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大声道,“谁说好汉就不能比女人脸白的?前几日孙婆婆不还说了什么玉面大侠了?我便要做个那样的好汉!” “哧――”陆无双扑哧一笑,正要反驳他,然而脑中忽然灵光闪过,她猛然转头盯着洪凌波看,“我知道为什么觉得你眼熟了!” 洪凌波本正看着二人斗嘴,没料到陆无双忽然跟自己说话,一时愕然。 “你……你跟那沈波长得忒像!”陆无双惊讶的指着洪凌波,“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洪凌波闻言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既然换回了女装,自然免不了梳妆打扮一番。就如她扮作男装时也要画粗眉毛抹黑肤色一样,如今不仅恢复了女装,还上了妆,这样的洪凌波和男装的沈波差别还是很大的。但若是仔细去看,还是可以看出两人本是同一人。 “你是?”陆无双不再管杨过,只是瞪了他一眼,随即走到洪凌波身边围着她打转,仔细打量一番道,“沈波不是说,他是孤儿?难不成还藏了一个姐妹?”陆无双嘀咕了一会儿,又摇头道,“不对,你不姓沈。” “不是一个姓,就不能是兄弟姐妹了?”杨过背着手,哧一声陆无双道,“世上之大,无奇不有闯星际最新章节!长得像也不一定就是亲人!” 陆无双臭了脸色,恶狠狠地转头瞪杨过,“那你说她是什么人?” 杨过一顿,笑嘻嘻的蹭到洪凌波面前,问道,“漂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洪凌波!”陆无双没好气的接话,“我刚刚问过了!” “噗……”洪凌波见这两个少年少女斗嘴斗的欢,忍不住笑开来。然而她这笑意未散开,就听到一旁熟悉的声音道,“无双,不得无礼!” 洪凌波闻言登时心里一咯噔,是程英。她丝毫不敢回头。 “无妨。”却听有一个清冷的女声劝阻了程英,洪凌波知道这人必定是龙熵。她愈发紧张了,只自己一人回来,李莫愁没回来,这下可要稳住心神,好好寻个理由唬住龙姑娘才是。 这厢正是龙熵陪着程英出来寻陆无双。程英有心事,虽然面上不怎么看得出来,但她镇日里神思恍惚,龙熵见了只道她是担心陆无双,左右也没别的事情可做,自己心中又总是牵念李莫愁,为了让自己分散注意力,龙熵干脆决定陪程英寻出陆无双来。 “嗯?”龙熵瞥一眼洪凌波,又看一眼陆无双,最后目光停在杨过身上,龙熵皱眉,“你是什么人?怎敢擅闯我活死人墓?” 陆无双本就有些惧怕冷冰冰的龙熵,如今见杨过竟然被龙熵发现了,登时心头一哆嗦,敛声不敢答话。 杨过却是愣愣地盯着龙熵,失了魂。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本以为陆无双已经娇嫩可人了,没想到今日出去玩耍又遇到了洪凌波这样的美人,他正感慨,哪料一回头,又见到程英和龙熵二人。程英本也姿色不俗,容貌本就在陆无双和洪凌波之上,但是和龙熵一比,怎的也失了些气度。眼前这白衣少女宛如月中仙子,一身清辉,眉目清浅却如烟似雾,翩然而立,如霜胜雪,肌肤如玉却又略显苍白,清冷之余又甚有威严,让人不敢亵渎。 又听她开口说话,直觉冷冰冰丝毫没有温度,让杨过忍不住心头一个激灵,连忙就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无双默默站在一旁,不敢搭腔。 程英目光只直直落在一身女装的洪凌波身上,这会儿气氛实在太过安静冷冽了,她才转向另外两人,打量一眼陆无双的表情道,“无双,这人可是你带回来的?” “不不,不是!”陆无双怯怯地望一眼龙熵,忙道,“是孙婆婆!对,是孙婆婆救下他的!” 杨过听言,不满的皱眉,抬头看一眼龙熵,想继续看她,又心中有些凛然,然而却仍旧扬起脖子道,“跟孙婆婆无关!婆婆心善,救了我性命,见我无家可归便让我在这里留几日,养好伤就走!” 龙熵扫他一眼,不语。 陆无双小声说了句,“杨过,你是要跟我一起走的!” 杨过还未说话,龙熵眸子一凛,重又望向他,“你叫什么?” “……杨过。”杨过被她看的又是心头一阵发寒,硬着头皮转头回答陆无双,“我不会跟你走的。” “杨过……”龙熵眸子微眯,打量了一眼这少年,见他虽然衣衫破旧,但样貌体态也是不俗,呢喃着这个名字半晌,忍不住皱了皱眉,“杨过?”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就当这是jj人工智能自动吞吐章节好了。本君决定默默消失掉,不回复评论。妹纸们要是觉得麻烦,也可以不留言。看着玩好了。不过诸位放心,我会填完这两个坑的。 ------------ 87【神雕侠侣原非愿】 龙熵初开口唤他,杨过便浑身一激灵,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眼前这白衣胜雪的女子声音极清寒,让人发寒。 “杨过……”龙熵又念了一遍这名字,略作思忖道,“孙婆婆留的你?” 杨过不知她是什么心思,虽然不敢欺瞒,但他当日也听孙婆婆说过这古墓的主人不许留下外人,再打量这少女气度,杨过心知这一定是古墓派的主人,暗道,婆婆好心救了我,我不能连累她受责罚。心念一转,便昂首道,“是我自己要留下的!” “你愿意留在这里?”龙熵打量他一眼,那无波无澜的眸子里却闪动着莫名的寒光,让杨过通体发寒。他还没回答,孙婆婆已经匆匆赶来,看见眼前境况,便知自己私自收留杨过一事已经被龙熵知晓,当下连连稽首认错,“龙姑娘,是老奴见这少年可怜,又浑身是伤,这才……” “婆婆无需自责,”龙熵看了她一眼,只对杨过说,“你愿意留在这里么?” 杨过见她神情不似说笑,心中刚刚一喜,但转念一想,若是终日和这冷冰冰的姑娘在一起,岂不是会被冻死?然而若不留下,他又能去哪里呢?若是以前,他还可以四处流浪,与乞丐为伍,然而如今,自己被郭靖送到了全真教拜在其门下,却又叛逃而出,全真教又是江湖第一大教派,他日相逢,自己必定难逃其责难。 龙熵见他犹豫,唇角勾出莫名的笑意来,问道,“不愿意么?” 不待杨过说话,孙婆婆连忙上前一步,为难的开口道,“龙姑娘……” “嗯?”龙熵眼神转到孙婆婆身上,见她神色甚是为难,免不了叹气道,“婆婆有话?” “姑娘有所不知,”孙婆婆叹气道,“当初李姑娘有交代,若是日后有个叫做杨过的全真教弟子来投靠,切勿收留……” 龙熵眸子一紧,“当初?莫愁说的?” “正是全女佣兵全文阅读!”孙婆婆摇摇头,“如今说来,已经是一年多的日子了,正是姑娘你出了古墓之时。那日李姑娘赶了回来,见你不在墓中十分担忧,就说要赶紧去寻你。可是,她离开前,却对老奴说什么,不知道这一去得寻多少时日,若是日后遇到一个名唤杨过的全真教弟子,让老奴不要收留。还说,如果实在念他可怜,想留下他,也一定不要为了他和全真教起冲突。老奴当初很不明白,咱们古墓派自来和全真教井水不犯河水,而且老奴素来厌恶那些牛鼻子,怎么会收留一个全真教的弟子!管他什么羊过牛过,老奴绝不收留。唉!”孙婆婆重重叹了口气,“哪料到前些日子,当真遇到这少年,知道他孤苦无依被那些牛鼻子折磨,好好的孩子身上青紫成片全是伤,可不是十分怜惜心疼!本想待姑娘您回来时,跟您求个情,留这可怜的孩子在古墓中栖身做个伴,哪料他竟然名唤杨过!老奴刚听时还觉得耳熟,待一想到全真教这才想起李姑娘的话来。李姑娘真是料事如神,老早就算好今日之事啦!” 听孙婆婆说罢,杨过连忙接口道,“若那李莫愁说过这番话,那她说的肯定不是我!一年多前我尚在桃花岛上,根本就不是全真教的弟子!李莫愁说的一定是和我重名的人!只是老子这名字竟然也有人重,真是奇事!” 孙婆婆摇头,“此中曲折,老奴也不明白。但李姑娘说的是‘日后’,这么久以来,老奴遇到的叫做杨过的全真教弟子可就你一个!”她这话说的叹息,听得程英、陆无双和洪凌波三人目瞪口呆。 然而,龙熵听罢却抿唇不语,只是眸光轻动,藏在白衣长袖里的双手却握成了拳。 “婆婆说笑呢吧!”纱罗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谁能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莫说一年之后,就说明天。会发生什么,咱们谁也不知道啊!图扎……李莫愁真有这么厉害?” “老奴哪里知道,”孙婆婆苦笑着摇摇头,“李姑娘打小人就古灵精怪,不比寻常人。哦,对了,如今听外人都喊姑娘小龙女,老奴一早就觉得耳熟,前些日子不知怎的就忽然想起来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李姑娘第一眼见到尚在襁褓之中的姑娘时,就说了什么句‘小龙女”的话,年纪大了,记不清了。李姑娘身上有很多老奴不能明白的东西,许是天生灵xing吧!” “难道白鹿姐姐的名字不是叫做小龙女么?”纱罗皱眉,望向龙熵,“白鹿姐姐,你真名叫做什么?” 龙熵却不答话,然而面如寒霜,冷峻异常。她本是清冷有威仪的人,眼下又是这副表情,登时唬的纱罗一哆嗦,连忙闭了口,就连站在她身旁的程英也不由打了个哆嗦。 “留下他。”龙熵说罢,径自转身拂袖而去。 剩下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哪里惹怒了她。然而程英却敏锐地感觉到刚刚龙熵身上的杀气。她知道古墓派的规矩,和龙熵站的近,感知她身上若隐若现的杀气,她本以为龙熵会杀了这叫做杨过的少年,心中还为他捏了一把汗。哪料而今不仅没杀,反而留下了他。这让程英大为不解。 她可不知道,龙熵自从听到“杨过”两个字时,心中就起了杀意。她一再问杨过是否愿意留下,就是随时准备出手。依着古墓派的规矩,杨过若是不愿意留下,就必死无疑。龙熵没想过留下他,甚至没想过他会同意留下。她只是想杀了这个早就盘踞在自己心头,让李莫愁为其三缄其口的少年。 可是,孙婆婆那番话,改变了龙熵的决定。也许别的人都不信,都觉得孙婆婆是在夸大其词,或者只是年纪大了人老糊涂了,但是龙熵信。她自幼跟在李莫愁身边,和孙婆婆一样,越长大越接触外界,龙熵越是觉得,李莫愁很特别,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她的行为举止甚至一些言辞论调,当真是闻所未闻。 李莫愁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龙熵握紧的双手太过用力以至于指节分明,那番话听得她心中浪潮难平。既然李莫愁不肯说,那就逼她说!她再也不要忍受了,这种完全摸不着方向没有着力点的无力感,她受够了! 杨过是么?李莫愁不是说她龙熵会和这少年双宿双栖么!那她就做给李莫愁看网游之毒手药王! 龙熵咬着唇,忍不住红了眼眶。瞒瞒瞒!你就知道瞒!她一掌击在石壁上,顿时石壁裂出些纹路来。龙熵却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金丝手套,这白金线制成的透明手套是她快到十四岁生日时,李莫愁送给她的。李莫愁离开后,整日陪着她的只有这双手套,她从不离身。而今恼怒之下,龙熵竟然用力把手套抛起,随手拎起旁边的长剑刺向它们去。然而剑走偏锋,眼见就要刺到手套了,剑尖却忽的一偏,剑锋堪堪避过那手套,侧滑了过去。那手套终究还是飘落在了龙熵足尖。 龙熵咬着唇,盯着安静地躺在地上的手套,半晌,叹了口气,弯腰捡了起来。其实,就算她那一剑真的刺过去,又能如何?那手套刀枪不入,极为坚韧,戴在手上时若是稍用内力还能折断别人长剑呢!龙熵心中清楚,然而,饶是如此,她也没舍得刺过去。 她气恼过后,人又冷静下来。刚刚外面除了杨过之外,还有一个女子。那又是谁? 龙熵咬牙,李莫愁到底招惹了多少人! 她这厢还余怒难消,洪凌波却已经和程英大眼对小眼了。 “程姑娘……”到底还是洪凌波先开了口。 程英见她一身女装,自有一股风流媚态,又看她扭捏的语气,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倒竟然不由面色发热,急忙扭过头去不看她,“你们回来了?” 洪凌波见状,心中一痛,忍不住暗自叹息。听程英问话,只得如实相告,摇了摇头。 程英眼角瞥见她摇头,大吃一惊,“怎么,就你一个回来?李姐姐情况如何?” “嘘!”洪凌波连忙开口道,“李姐姐让我先回来,她有事情要处理。具体情况,我待会儿再跟你细说,眼下,还是处理好这几人的事情吧。”她们二人在一旁细语,音量倒是不大,不然也不能那边闹成一团的陆无双和杨过也听不到。 程英扫一眼孙婆婆面前的两个孩子,点了点头。 孙婆婆心思没放在洪凌波和程英身上,倒也没注意她们的谈话。她现在很担心留下了杨过,等李莫愁回来之后,该怎么和她交代。 “杨过,你是个好孩子。”孙婆婆怜惜地抚摸着杨过的脑袋,“只是,你若留在这里,他日李姑娘回来,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副境况呢……” 陆无双接口道,“婆婆,你刚刚那番话是唬人的吧?难不成李莫愁是仙女不成?还能知道以后的事情?”陆无双皱眉,“婆婆,该不是您老人家不想留杨过,所以才诌了这些话来唬人吧?” “小妮子莫要浑说!”孙婆婆不悦,“我也可怜杨过这孩子,本也有意求龙姑娘留下他……”孙婆婆说着却叹了口气,“罢罢,我跟你这小孩子说什么,说也说不明白!” 陆无双听言不满的撇嘴。 杨过道,“我倒是想会一会那女魔头,何以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那冷冷的冰美人已经留下我了,婆婆您不用再为难啦!”杨过眼珠一转,又道,“若是您想让我走,等见了那女魔头,我就离去。” “孩子说的哪里话,”孙婆婆瞪他,“老婆子只是心中感慨,哪能让你这小小年纪的孩子被那些道士欺负!你就安心留下吧!” 他们正说着,程英对洪凌波道,“刚刚龙姑娘已经见到你了,一会儿必定会问你李姐姐的情况,你打算怎么回?” “李姐姐让我告诉龙姑娘,她寻到一件新奇的好玩意要送给龙姑娘,不日即归。”洪凌波皱眉,“程妹妹,你可要帮帮我,不能让龙姑娘离了这里。” “唉。”程英叹气,“只怕,难!” ------------ 88【神雕侠侣原非愿】 按照李莫愁平时的功夫,冷夕颜是追不上她的。可是眼下李莫愁受了伤,她只是一鼓作气强自运功离了这里,然而不过几里的路程,步子就缓了下来,很快被追赶而来的冷夕颜赶上。 李莫愁看见来人是冷夕颜,刚想松口气,却见她一脸冷峻,顿时心神一凛,也不敢放松。李莫愁从未料到冷夕颜会救自己,她看不透冷夕颜这女人的心思,当下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谢谢你救我。”李莫愁虽然止了血,但是到底有伤在身,她暗自思量不和冷夕颜交手而平安脱身的可能性。 冷夕颜眸子微动,尚且留着鲜血的右手握紧长剑,指向了李莫愁,“只为你饶过我一命。” “那也谢谢你。”李莫愁朝她微微一笑,却也暗自捏紧了手中的拂尘。 “暗卫一生只能有一个主人召唤萌战记。”冷夕颜垂眸,“我的主人,不叫李莫愁。那么,”冷夕颜长剑一翻,“我就不能欠你情!”她说罢,长剑如虹,已经刺向李莫愁。 “喂!”李莫愁连忙后仰,以手撑地双足跃起,踢向冷夕颜的手腕。可也只是瞬间的功夫,李莫愁到底足尖一偏,贴着冷夕颜的手腕侧过去。那右手上已经满满都是血迹,李莫愁实在心有不忍,到底没能下狠手。然而,她足下留情,不代表冷夕颜也会饶她。冷夕颜眼眸一闪,却突然发狠,手腕一翻,侧向李莫愁腿上,剑尖直直刺向她小腿。 李莫愁大惊,一个莲花转旋飞起身,当下再不留情,袖中冰魄银针登时出手,“叮叮”几声脆响,冰魄银针顷刻间没入冷夕颜手腕。冷夕颜竟似毫无所觉,她只听见有暗器击打剑身的声音,甚至只堪堪觉得本就血流不止的手腕上一阵发疼,根本不知道李莫愁冰魄银针已入体内。实际上,冷夕颜情况并不比李莫愁好到哪里去,她手腕血流不止,只是粗粗点穴止血,又不如李莫愁内功深厚,眼下早已失血过多,面色苍白了。 冷夕颜锐利的一剑又朝李莫愁刺去,李莫愁倾身后退,离她几步远站定,“冷夕颜,我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了。”话音刚落,冷夕颜便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腕好像被什么啃噬,竟然迅速变得乌黑青紫,她再无力气拿起剑来,“哐当”一声,长剑落地,冷夕颜嘴角渗出乌黑的血丝来,完全失去意识地倒在了地上。 李莫愁冷漠的站着,看着。再一再二,不再三。即使怜悯之心,也是有限的。 “你这道姑,也忒狠辣!”她正漠然而立,忽听远远传来苍老却内蕴身后的怒喝声,乍听还觉得耳熟,然而不过片刻功夫,便看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落在了冷夕颜身边,帮她运功逼毒。 竟然是丘处机。 李莫愁皱眉,“你……”她话未说完,就听远远地传来了孙不二、刘处玄等人的声音。定睛一看,竟然在丘处机之后,还来了大帮人。 “李莫愁!你这女魔头!来的正好,我等正好为武林除害!”倒是一个小道士愤愤出言。 李莫愁眼眸一凛,打量眼前这些人,心内紧张之余,却笑道,“全真教掌门人都出动了,竟只为我李莫愁一人?想来,我面子倒是不小啊。” 她语气轻松的说着这些话,随即瞥一眼那道士,“你的这些师叔师祖师父都没说话,哪来的小道士,胆子很足啊。” 小道士闻言一惊,连忙惊慌的去看身边三位鬓白发苍的老人。 “李莫愁,你这次插翅也难逃。”说话的是孙不二,她和刘处玄以及鲸鲨帮中众人一样,也中了李莫愁的毒,“你这魔头,还要狡辩吗!这次,贫道可是亲眼看着你在鲸鲨帮内滥杀无辜!” “哈哈!”李莫愁闻言竟然放声大笑,然而笑罢却盯着孙不二道,“孙道长,你也知道我杀的是鲸鲨帮的人!你可知那些都是什么人?他们在山西一代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搅得这里民不聊生,难道不该杀?”李莫愁眯眼冷笑,“再说,他们个个如凶神恶煞,一群男人围攻我一个弱女子,我不杀他们,难道等他们来杀我?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孙不二不善言辞,被她一番抢白,又气的说不上话来了。 她身边的刘处玄也被两位年轻的全真教弟子搀扶着,听李莫愁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李莫愁,那些人不过是些受人指使的小喽啰,杀了他们又有何用!上天有好生之德……” “小喽啰杀人就不是杀了!”李莫愁截断刘处玄的话,她一边故意大声跟这些道士争辩,一边暗自观察周边地形,打算伺机逃跑,“他们刀下死的人,就不用算人命了?道长这道理也未免太牵强!” 李莫愁言罢,刘处玄也说不上话来。倒是一直在两人身旁的另一位老道开了口,“你这魔女,倒是会巧辩末世之虐杀原形。” 李莫愁挑眉,向他拱手笑道,“不知这位又是全真教哪位高人?”她话虽说的恭敬,然而面上全无恭敬之色。 “玉阳真人王处一,”王处一身边的年轻弟子偷偷瞥眼看李莫愁,一边觉得这女子貌美,一边又深深害怕这杀人不眨眼的摸头,“你……你这魔女,不得无礼……”小道士说话底气不足,听得王处一皱了眉。 “哈哈!”李莫愁大笑,“全真教为了我李莫愁一个,出动了全真七子中的三个,不,加上掌门人是四个!想来我还真是三生有幸!” “实在是你这女子太狡诈,”王处一双手拢在宽大的道袍里,合眼道,“坑害了无数陕北豪杰不说,还滥杀无辜,不除你实乃武林不容。” “是么?”李莫愁冷笑,瞥一眼被王处一、刘处玄等一众全真教弟子挡着正给冷夕颜运功逼毒的丘处机,昂声道,“丘道长,想来,你也是其中之一了?” 丘处机正在为冷夕颜运功疗伤,听得李莫愁这语带不屑的话,暗自叹了口气,“李姑娘,你是有道缘的人,贫道实在不想看你误入歧途。” “说的好听!”李莫愁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在她身后十多米处有一个山口,远远还能听到水流声,想必山口里有水路可走。在这大道上,李莫愁没有遮身之处,若真动起手来,自己决计讨不了好。她昂首摇头,不屑的对一众全真教人道,“你们全真教真是有本事!合全教之力来对付我这个弱女子,真是长脸!日后江湖中人说起,必定会称赞尔等全真教联手对付一个李莫愁,很了不起呢!” 江湖中人历来注重名声,李莫愁句句带刺,说的又是实情,登时听得这些人面红耳赤。 丘处机道,“李姑娘,我等非是要取你性命,只盼你能及早收手,走回正道才好。” 李莫愁摇头,“丘道长,亏我一直敬重你,觉得你是这一众迂腐道士中最明白透彻的一个,想来,竟是我眼瞎,看错了人!”李莫愁愤然后退一步,“你带着全真三位得道高手来对付我,竟然还道貌岸然地说什么不是为了取我性命,若我当真束手就擒,你全真教难道能容得了我?” “李姑娘请放心,”丘处机收了功,挥挥手令人将冷夕颜抬了下去,“只要姑娘肯改邪归正,我丘处机敢以项上人头保姑娘无虞。” “是么?”李莫愁眼波轻转,“此话当真?”她已经占到退口出处不远了。 “绝无戏言!”丘处机见李莫愁竟似有被说动的迹象,心内大喜,“李姑娘可愿意随我等回终南山?” “这样的话……”李莫愁微微一笑,忽然毕恭毕敬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玉色小瓶来,“丘道长,冷夕颜和贵派两位道长都在混战中不慎误伤,为表诚心,小女子愿意双手把解药奉上。”她说着,却话锋一转,“李莫愁不敢让丘道长以项上人头来担保自己的性命,道长若是有心,不如就放小女子一条生路,也让我见见道长您一番劝解之言的诚意!”李莫愁话音刚落,忽然纵身一跃,跳入山口处,那山下尽是密密匝匝的葱林碧叶,她一跃之下,众人只听得树木摩擦的“窸窣”之声,却并不能看到李莫愁的具体位置。 “快追!”孙不二连忙出口。 “不必!”丘处机手一挥,拦住了众人。他重重叹了口气,“她已将解药赠与我教,这份情我们已经承了。若是再对她紧追不舍,岂不是恩将仇报?”丘处机叹了口气,“唉,由她去吧。这事儿,我们全真教不便插手了。” 丘处机一番话,听得一旁的全真教弟子唏嘘不已。他们本兴师动众而来,哪料却因为孙不二、刘处玄两位道长先着了李莫愁的道儿,如今又拿了人家东西,这一趟“诛魔女”之行,竟是白白跑了一趟。全真七子出动了四位,竟然还能无功而返,倒让这些跟随而来的年轻弟子们觉得面上十分挂不住。然而那李莫愁虽然狠辣,却又是位十分美貌的女子,这些弟子虽然心中不满,却也不忍怪罪,只徒剩叹息街机时代最新章节。 全真七子的四位在这里,如今留在全真教中主事的人是广宁真人郝大通。 龙熵知道孙婆婆动用了玉蜂伤了全真教的人,虽然觉得理所应当,但不忍让那些人这样白白送命,便让孙婆婆见蜂蜜送给全真教,权当化解这场不该有的祸端。 孙婆婆带着杨过去了全真教,她知道龙熵决意要留下杨过,便要带着这蜂蜜去和全真教的赵志敬说个明白,用这蜂蜜救那些被玉蜂毒伤的全真教弟子,换一个杨过。 哪料赵志敬和杨过积怨甚深,一见杨过便怒不可遏,拔剑就刺。孙婆婆哪里会让他伤到杨过!她为保护杨过就和赵志敬动起手来,赵志敬虽然算是全真教中武功不错的三代弟子,然而哪里抵得上孙婆婆这样老练的高手,不过几招便被孙婆婆打趴下了。 孙婆婆道,“我家姑娘好心,愿意拿这些蜂蜜来救你教中人性命,你们这些牛鼻子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也罢,省的浪费了我家姑娘的心意!”说着,打开蜂蜜的盖子,一下全倒进了自己口中。 杨过手中也有一瓶,见孙婆婆竟然吃了后那群道士一脸吃瘪的表情,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于是依样画葫芦的也尽数倒入口中。 赵志敬恼怒,“你这老婆子,要走便走!把杨过这逆徒留下!” 孙婆婆不屑的冷笑,“这孩子如今已拜了我家姑娘门下,跟你全真教全无半点瓜葛,什么逆徒不逆徒!” 赵志敬听了这话,更加恼怒,他想出手,奈何技不如人,便唤来一众弟子围住了孙婆婆和杨过两人。 孙婆婆见状“咦”了一声,“你们这是打算以多欺少吗?” “都退下!”忽然有极威严的声音传来,正是广宁子郝大通。他向孙婆婆略拱手道,“古墓派和我全真教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少年本就是我派弟子,老友你又何必为了他伤了两家和气。” 孙婆婆听言“嘿嘿”冷笑,“井水不犯河水?”她刚想说“你们这些牛鼻子也配犯我们”,然而脑中忽然闪过李莫愁当日谆谆叮嘱的话,孙婆婆心头一凛,忍了忍心中厌恶,道,“既然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这杨过已入我派门下,道长又何必揪着这少年不放!” “此言差矣,”郝大通鹤发童颜,虽然年逾古稀却身形稳健,“依江湖规矩,杨过并未被我全真教逐出师门,如今还是我全真教中弟子。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拜入两家门下?岂不贻笑大方?” 孙婆婆冷声道,“那你们就逐他出去就是!” “如今掌门不在,就是真要逐他出去,也要依照我全真教的规矩来,这就不需要老友你指教了。”郝大通心有不悦,暗道我已经费了这么多口舌,若不是看在你是古墓派人的份上,哪里会跟你啰嗦这么多。 孙婆婆听言怒道,“哪来这么多规矩!我看你就是成心不想放人!” 郝大通闻言变了脸色,“我好言与你,你这老妇怎的如此不识抬举!既然如此,”郝大通衣袖鼓动,“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言罢,他挥退了一众全真教弟子,向孙婆婆拱手道,“我们功夫底下见真章吧!你若输了,就自回你古墓去,休要插手我全真教的事情!” 孙婆婆闻言看了看郝大通,赫然想起李莫愁的话,“切勿!切勿为了杨过和全真教的人动手!婆婆,你可记住我这些话了?” 她是记得李莫愁这番话的,可是见郝大通式子已经摆出来了,若是不应,岂不显得她古墓派技不如人? 孙婆婆犹豫又犹豫,一边想着李莫愁那极为恳切的话,一边为难的看着一脸冷色的郝大通,不知该不该接招。 ------------ 89【神雕侠侣原非愿】 杨过挺身上前一步,挡在孙婆婆身前,昂头对郝大通道,“哼,好男不跟女斗!你这牛鼻子,怎么腆着脸欺负婆婆!” 孙婆婆听了,知道杨过是在护着自己,顿时心头甚感欣慰。倒是郝大通被杨过这么一抢白,老脸挂不住,怒叱杨过道,“孽障!胆敢这样跟师叔祖说话!” 孙婆婆扯过杨过,对郝大通道,“童言无忌,道长又何必这么着急动火!” 郝大通沉着脸只说,“孙婆婆,我不跟你动手,你自行离去罢。我们全真教的事情,不劳古墓派操心!” “当我老婆子愿意留在这里似的。”孙婆婆冷哼了一声,牵着杨过的手转身就走。 “站住!”郝大通脸色愈发不好了,“留下杨过。” 孙婆婆充耳不闻,她本就对全真教全无好感,刚刚若不是想到李莫愁的话,她早就动手了武王。 郝大通气红了脖子,气声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话说罢,他竟然径自道袍一挥,不与孙婆婆交手,却一下将杨过从她手中夺去。 孙婆婆哪里会让他,连忙拉住杨过左手。一时间,郝大通和孙婆婆分别扯着杨过的左右手开始角力起来。二人均是好手,杨过夹在中间,被二人撕扯的手臂剧痛,却咬紧牙关不作声。 “你这老道,快放了杨过!”孙婆婆倾身上前,想要挥开郝大通的大掌,但是郝大通岂是好相与之辈!全真七子之一的郝大通,武功内力均远在孙婆婆之上,他本就因为孙婆婆一番强词夺理心中愤懑,如今又见孙婆婆执意不肯松手,郝大通怒气陡升,忽而一声长啸,衣袖鼓起,那强劲的气力冲的杨过双颊生疼,更是激的孙婆婆手腕一阵发麻。 孙婆婆哪肯甘休,见郝大通竟然比内力,她虽然自忖不比郝大通强,但心中不愿堕了古墓派的名声,当下竟然也以内力相抗。只是可怜了夹在二人中间的杨过。杨过只觉得右边一阵阵滚烫,左边身子却一阵阵冰寒,不过须臾功夫他便扛不住,痛苦的嘶嚎一声,“啊!” 孙婆婆见状心中一惊,这一晃神,不妨郝大通内力未退,失神之间郝大通源源不断的强大劲力透过杨过小小的身板骤然投在孙婆婆身上,登时让孙婆婆心口一阵翻涌,砰然后退,吐出鲜血来。 郝大通其时也被杨过突然的痛呼惊了神,只是他到底不比孙婆婆定力不够,虽心中怜悯这孩子,然而对敌在前,郝大通并不大意,甚至他一鼓作气强力运功震开了孙婆婆。只是他这一击一下,杨过瘦弱的身板没能抗住,当场昏迷了过去。 “你自去吧。”郝大通面无表情的令人将杨过抬下去,自己扫一眼受了内伤的孙婆婆,转身就走。 孙婆婆虽然身负内伤,但终究未伤及性命。见郝大通竟然让人抬走了杨过,孙婆婆大喝一声,扑上前去抢夺杨过。 郝大通恼了,“你这老妇,怎的如此不识好歹!贫道念着比邻的情分上,饶你性命,你如何这样死缠不休!” 孙婆婆咬牙冷笑,“这杨过,是我家姑娘要的人,老婆子不管他是哪儿的人,都必不能让你们带了去。”口中说着,孙婆婆忽然从衣衫褡裢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来,瓷瓶打开不久,众人远远听到“嗡嗡”之声,赵志敬连忙大喊,“师叔!那些蜂子有毒!” 郝大通刚刚回神,只见白茫茫一片玉蜂嗡鸣着,速度极快的袭来。 “快点火把!”郝大通大喊一声,趁着这空隙,孙婆婆已经将杨过抱在怀中,正要跃过墙头而走,郝大通眼见瞥见了她,“你这刁妇,站住!” 郝大通身影闪过,片刻功夫已经拦截在孙婆婆面前。 孙婆婆大惊,不得已出手再次迎战郝大通。郝大通经过这一番闹腾,出手再不留情,招招直逼孙婆婆要害。孙婆婆本就功夫不及他,郝大通又这样咄咄逼人,偏偏孙婆婆怀中还抱着个昏迷不醒的杨过,如今只剩下狼狈闪躲的份儿。 郝大通冷笑,长袖一挥,抽出腰间长剑,倒不是刺向孙婆婆,只是处处拦住她眼前,逼得她不得向前一步。好像在耍猴一样,郝大通好整以暇,非要耗得孙婆婆力竭才甘休。 孙婆婆心中着实恼怒,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何时被人如此戏弄过!当即羞恼的径直迎着郝大通那把通体发着寒光的宝剑冲过去。 郝大通见状一惊,他可没想过要了这老妇性命!当即连连收剑,然而孙婆婆却是置生死于度外,誓要将杨过带出去的。她抱了必死之心迎向拿剑,郝大通即使收剑,也慢了一步,眼见着寒剑就要划过孙婆婆咽喉,忽然一记白练遥遥袭来,柔柔的白练竟好似力顶千钧,一击之下,郝大通登时不由手腕发颤,寒剑瞬间低了下去,错过了孙婆婆咽喉,但到底还是割伤了孙婆婆肩头。 “哪位高人?”郝大通凛神凝望,远远只看见月光下,有素衣少女衣袂飘飘,恍若凌空御风而至,落在了孙婆婆身前与苍老师同居的日子最新章节。 “姑娘……”孙婆婆看见龙熵,不由心头一暖,竟有些湿了眼眶。 “婆婆,”龙熵皱眉,“不是让你来送解药?怎么又唤了玉蜂过来?”龙熵是被婆婆唤来的玉蜂吸引过来的。 “解药……”孙婆婆抿唇,叩首道,“姑娘恕罪,这些牛鼻子着实不讲理,领会不得姑娘心意,不肯拿药换人。” 龙熵闻言,抬眸望向郝大通,“是你不肯么?”她一边说话,一边掏出手帕给孙婆婆上药包扎伤口。 郝大通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出尘飘逸的女子!龙熵通身的气度,连郝大通都忍不住赞叹。他哪里知道,龙熵自幼跟着李莫愁这个尊卑不分的家伙长大,而且自己性子本就清冷不拘世俗,因此养出了这一身不可亵渎的清傲来。郝大通尚且如此,庭院中一众弟子已经屏息凝神,呆呆的盯着龙熵不动。郝大通心思一转,便知道眼前这位让人移不开眼的少女就是活死人墓的主人,小龙女。一年前在活死人墓处闹得沸沸扬扬,外界都将这少女传的神乎其乎,说是这姑娘功夫极高,连在活死人墓外作恶的李莫愁都不是她对手,但事情真伪如何,却无人知晓。郝大通只看着这少女,心中叹道,这年轻的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难道当真有江湖传言那般功夫精妙么?怕多是江湖中人以讹传讹,虚名罢了。他哪里知道,当初各种闹腾的人都是李莫愁,后来龙熵回来,李莫愁误伤了她,从此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便教江湖中人以为是龙熵收服了她。哪里知道,李莫愁正在古墓中各种给龙熵赔不是。龙熵还真没跟李莫愁动过手。 “龙姑娘,”郝大通略向她拱了拱手,“杨过乃我全真教子弟,不可另投他人门下,蒙姑娘青睐实属杨过大幸,只是,怕他没有这个福分。” 龙熵眸子闪了闪,“就是不肯换吧?” 郝大通一愣,打量龙熵一眼,见她根本不不懂江湖礼节,说话丝毫没有江湖中人该有的客套,一针见血的直指重点,忍不住心中叹息。他向来听说,活死人墓有规矩,墓中弟子不得与外界接触,因此龙熵并不知这些繁琐的礼仪。她听郝大通说了这些废话,心中已然不悦,嫌他话多。 “不是不肯换,”郝大通好笑的摇了摇头,他倒是能很快学会龙熵的说话习惯,也不拐弯抹角,直说,“是不能换。杨过还是我全真教的弟子,按我教门规,是不能拜姑娘你为师的。” “我并非要收他为徒,”龙熵淡淡的说,“只是要借用他一段时日。” “额,”郝大通傻眼,“借用?” “嗯。”龙熵点点头,澄亮的眸子望向郝大通,“用玉蜂浆救治你那些道士,来换借用杨过一阵子。”她只是轻轻叙述,丝毫没有一点征询郝大通意见的意思,这本就不该是晚辈对长辈的说话方式,只是龙熵从来跟李莫愁就是这么说话,她师父也是个不拘礼的,龙熵也于这些礼仪一无所知。 郝大通只当龙熵出言戏弄,当即心头不悦,“姑娘莫要说笑。” 龙熵皱眉,“不行?” “龙姑娘,你年纪轻轻,要好好做人,”郝大通敛眉看她,“不要尽学些巧言令色之徒!”他也在全真教前一阵子的必考大会上听说了杨过的恶行,只道龙熵一个小姑娘被杨过带坏了,“还是回去吧。” “这人,我借定了。”龙熵眉眼淡淡,她望向郝大通,“这些蜂蜜给你。”说着,长袖一挥,一瓶蜂蜜稳稳落在了郝大通手中。她竟然单方面定下了这约定,也不管郝大通同意与否,见蜂蜜到了郝大通手中,龙熵转身扶起孙婆婆,什么都不再说,就要走。 郝大通惊讶之极,只觉得这小姑娘实在非常理可以揣度,竟似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更可笑的是,她说完,竟然就要走,真当偌大的全真教是空的么? “姑娘且住野医最新章节!”郝大通又是好笑又是生气的拦住了她,“龙姑娘美意,贫道感激不尽。只是这杨过,任何人都不能带走。” 他们正说着,忽然身后的赵志敬喊道,“尹师兄?你怎么出来了!” 尹志平却是背对着龙熵和郝大通等人,只道,“师叔,我全真教与古墓派极有渊源,何苦为了一个杨过大动干戈?”他话说着,却始终未曾回头去看过龙熵一眼,“虽说杨过是郭大侠送来,但他性子顽劣,屡犯门规,按教规早该逐出门去。如此劣徒,师叔又何必为他闹得全教皆知?若让外人知道了,还当是我们全真教以众欺少,一群男儿欺负一个老妪,一个少女和一个不知收敛的少年呢。再说,古墓派虽然鲜与江湖结交,但到底也与我重阳祖师干系甚深,也算是名门正派。杨过若是投在它门下,也是一份机缘。若他日郭大侠得知,想也不会责难。师叔德高望重,若是为了一时之气辱了名声,岂不冤枉?”尹志平说罢,径自转身离去,也不在这里耽搁。 赵志敬听得心头怒火起,嚷嚷道,“师叔!杨过几次三番戏弄于我,怎可就这样放过他!我……” 他话未说完,就被郝大通打断了,“不错,杨过欺师灭祖,目无尊长,早该被逐出门去。不过是看在郭大侠的面子上,才几番留情。而今若是再为了这一孽徒堕了我教威名,实属不该。”郝大通叹气,“赵志敬,你该向你师兄学学,顾全大局!”想到这里,郝大通又暗自思量,只可惜尹志平命中遭劫,因着眼前这少女损了根源,不然他定是下一代掌门人。只是,伤这尹志平的,是古墓派的叛徒李莫愁,与小龙女等人并无干系,也无谓与她们这老老少少计较。 郝大通重重叹气,“你们走吧。” 龙熵本也就没打算停留,她回头看一眼尹志平匆匆离去的背影,听郝大通说罢,心中叹了口气,带着孙婆婆、杨过离去。然而,还没刚刚走出全真教的后山,龙熵身形一顿,鼻尖翕动,眯了眯眸子,忽然朝身侧的密林方向看去。 “怎么?”孙婆婆也看了过去,“难道他们反悔又追了出来?” 龙熵却是凝望着那密林的方向摇了摇头。 孙婆婆这才松了口气,“这就好。” 龙熵看一眼背着杨过的孙婆婆,又看一眼那密林防线,忽然道,“婆婆,放他下来,我和你搀着他走。” 孙婆婆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 龙熵却不管,衣袖一挥,杨过已经从孙婆婆身上滑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倒把他摔醒了。只是他被郝大通内力所伤,浑身全无力气,只好仗着孙婆婆的搀扶站起来。 “谢谢婆婆。”杨过感激地望向孙婆婆,却忽然觉得左侧一阵浅浅的清香袭来,瞬间觉得左臂处多了一只衣袖,他抬眼看去,竟是龙熵虚扶了他。——只是虚扶,龙熵素手藏在衣袖中,看起来是覆在杨过左臂上,实则不过是那宽大的衣袖落在杨过手腕而已。龙熵不喜与人接触。 饶是如此,杨过也大吃一惊。被龙熵靠的近了些,不知怎么的,忽然心头犹如野马狂奔,乱跳起来,几乎忍不住要红了脸。他张张口,想说声谢,然而抬头看一眼龙熵冷漠的表情,道谢的话也噎在了喉间。 龙熵似是不经意间又扫向身侧的密林,对孙婆婆道,“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叶一万童鞋的手榴弹和火箭炮(我应该没记错),非常感谢支持~ 风呤妹纸,我看到你的留言了。考试顺利哦~加油!(*^__^*) 还有其实,咱这是在钻金庸原著的空子……抽丝剥茧找jq神马的(⊙o⊙)…换个角度找空白点来写嘛╮(╯_╰)╭ ------------ 第一卷 ------------ 90【神雕侠侣原非愿】 杨过挺身上前一步,挡在孙婆婆身前,昂头对郝大通道,“哼,好男不跟女斗!你这牛鼻子,怎么腆着脸欺负婆婆!” 孙婆婆听了,知道杨过是在护着自己,顿时心头甚感欣慰。倒是郝大通被杨过这么一抢白,老脸挂不住,怒叱杨过道,“孽障!胆敢这样跟师叔祖说话!” 孙婆婆扯过杨过,对郝大通道,“童言无忌,道长又何必这么着急动火!” 郝大通沉着脸只说,“孙婆婆,我不跟你动手,你自行离去罢。我们全真教的事情,不劳古墓派操心!” “当我老婆子愿意留在这里似的。”孙婆婆冷哼了一声,牵着杨过的手转身就走。 “站住!”郝大通脸色愈发不好了,“留下杨过。” 孙婆婆充耳不闻,她本就对全真教全无好感,刚刚若不是想到李莫愁的话,她早就动手了煌煌箭芒。 郝大通气红了脖子,气声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话说罢,他竟然径自道袍一挥,不与孙婆婆交手,却一下将杨过从她手中夺去。 孙婆婆哪里会让他,连忙拉住杨过左手。一时间,郝大通和孙婆婆分别扯着杨过的左右手开始角力起来。二人均是好手,杨过夹在中间,被二人撕扯的手臂剧痛,却咬紧牙关不作声。 “你这老道,快放了杨过!”孙婆婆倾身上前,想要挥开郝大通的大掌,但是郝大通岂是好相与之辈!全真七子之一的郝大通,武功内力均远在孙婆婆之上,他本就因为孙婆婆一番强词夺理心中愤懑,如今又见孙婆婆执意不肯松手,郝大通怒气陡升,忽而一声长啸,衣袖鼓起,那强劲的气力冲的杨过双颊生疼,更是激的孙婆婆手腕一阵发麻。 孙婆婆哪肯甘休,见郝大通竟然比内力,她虽然自忖不比郝大通强,但心中不愿堕了古墓派的名声,当下竟然也以内力相抗。只是可怜了夹在二人中间的杨过。杨过只觉得右边一阵阵滚烫,左边身子却一阵阵冰寒,不过须臾功夫他便扛不住,痛苦的嘶嚎一声,“啊!” 孙婆婆见状心中一惊,这一晃神,不妨郝大通内力未退,失神之间郝大通源源不断的强大劲力透过杨过小小的身板骤然投在孙婆婆身上,登时让孙婆婆心口一阵翻涌,砰然后退,吐出鲜血来。 郝大通其时也被杨过突然的痛呼惊了神,只是他到底不比孙婆婆定力不够,虽心中怜悯这孩子,然而对敌在前,郝大通并不大意,甚至他一鼓作气强力运功震开了孙婆婆。只是他这一击一下,杨过瘦弱的身板没能抗住,当场昏迷了过去。 “你自去吧。”郝大通面无表情的令人将杨过抬下去,自己扫一眼受了内伤的孙婆婆,转身就走。 孙婆婆虽然身负内伤,但终究未伤及性命。见郝大通竟然让人抬走了杨过,孙婆婆大喝一声,扑上前去抢夺杨过。 郝大通恼了,“你这老妇,怎的如此不识好歹!贫道念着比邻的情分上,饶你性命,你如何这样死缠不休!” 孙婆婆咬牙冷笑,“这杨过,是我家姑娘要的人,老婆子不管他是哪儿的人,都必不能让你们带了去。”口中说着,孙婆婆忽然从衣衫褡裢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来,瓷瓶打开不久,众人远远听到“嗡嗡”之声,赵志敬连忙大喊,“师叔!那些蜂子有毒!” 郝大通刚刚回神,只见白茫茫一片玉蜂嗡鸣着,速度极快的袭来。 “快点火把!”郝大通大喊一声,趁着这空隙,孙婆婆已经将杨过抱在怀中,正要跃过墙头而走,郝大通眼见瞥见了她,“你这刁妇,站住!” 郝大通身影闪过,片刻功夫已经拦截在孙婆婆面前。 孙婆婆大惊,不得已出手再次迎战郝大通。郝大通经过这一番闹腾,出手再不留情,招招直逼孙婆婆要害。孙婆婆本就功夫不及他,郝大通又这样咄咄逼人,偏偏孙婆婆怀中还抱着个昏迷不醒的杨过,如今只剩下狼狈闪躲的份儿。 郝大通冷笑,长袖一挥,抽出腰间长剑,倒不是刺向孙婆婆,只是处处拦住她眼前,逼得她不得向前一步。好像在耍猴一样,郝大通好整以暇,非要耗得孙婆婆力竭才甘休。 孙婆婆心中着实恼怒,她这么一大把年纪,何时被人如此戏弄过!当即羞恼的径直迎着郝大通那把通体发着寒光的宝剑冲过去。 郝大通见状一惊,他可没想过要了这老妇性命!当即连连收剑,然而孙婆婆却是置生死于度外,誓要将杨过带出去的。她抱了必死之心迎向拿剑,郝大通即使收剑,也慢了一步,眼见着寒剑就要划过孙婆婆咽喉,忽然一记白练遥遥袭来,柔柔的白练竟好似力顶千钧,一击之下,郝大通登时不由手腕发颤,寒剑瞬间低了下去,错过了孙婆婆咽喉,但到底还是割伤了孙婆婆肩头。 “哪位高人?”郝大通凛神凝望,远远只看见月光下,有素衣少女衣袂飘飘,恍若凌空御风而至,落在了孙婆婆身前武魔独尊全文阅读。 “姑娘……”孙婆婆看见龙熵,不由心头一暖,竟有些湿了眼眶。 “婆婆,”龙熵皱眉,“不是让你来送解药?怎么又唤了玉蜂过来?”龙熵是被婆婆唤来的玉蜂吸引过来的。 “解药……”孙婆婆抿唇,叩首道,“姑娘恕罪,这些牛鼻子着实不讲理,领会不得姑娘心意,不肯拿药换人。” 龙熵闻言,抬眸望向郝大通,“是你不肯么?”她一边说话,一边掏出手帕给孙婆婆上药包扎伤口。 郝大通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么出尘飘逸的女子!龙熵通身的气度,连郝大通都忍不住赞叹。他哪里知道,龙熵自幼跟着李莫愁这个尊卑不分的家伙长大,而且自己性子本就清冷不拘世俗,因此养出了这一身不可亵渎的清傲来。郝大通尚且如此,庭院中一众弟子已经屏息凝神,呆呆的盯着龙熵不动。郝大通心思一转,便知道眼前这位让人移不开眼的少女就是活死人墓的主人,小龙女。一年前在活死人墓处闹得沸沸扬扬,外界都将这少女传的神乎其乎,说是这姑娘功夫极高,连在活死人墓外作恶的李莫愁都不是她对手,但事情真伪如何,却无人知晓。郝大通只看着这少女,心中叹道,这年轻的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难道当真有江湖传言那般功夫精妙么?怕多是江湖中人以讹传讹,虚名罢了。他哪里知道,当初各种闹腾的人都是李莫愁,后来龙熵回来,李莫愁误伤了她,从此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便教江湖中人以为是龙熵收服了她。哪里知道,李莫愁正在古墓中各种给龙熵赔不是。龙熵还真没跟李莫愁动过手。 “龙姑娘,”郝大通略向她拱了拱手,“杨过乃我全真教子弟,不可另投他人门下,蒙姑娘青睐实属杨过大幸,只是,怕他没有这个福分。” 龙熵眸子闪了闪,“就是不肯换吧?” 郝大通一愣,打量龙熵一眼,见她根本不不懂江湖礼节,说话丝毫没有江湖中人该有的客套,一针见血的直指重点,忍不住心中叹息。他向来听说,活死人墓有规矩,墓中弟子不得与外界接触,因此龙熵并不知这些繁琐的礼仪。她听郝大通说了这些废话,心中已然不悦,嫌他话多。 “不是不肯换,”郝大通好笑的摇了摇头,他倒是能很快学会龙熵的说话习惯,也不拐弯抹角,直说,“是不能换。杨过还是我全真教的弟子,按我教门规,是不能拜姑娘你为师的。” “我并非要收他为徒,”龙熵淡淡的说,“只是要借用他一段时日。” “额,”郝大通傻眼,“借用?” “嗯。”龙熵点点头,澄亮的眸子望向郝大通,“用玉蜂浆救治你那些道士,来换借用杨过一阵子。”她只是轻轻叙述,丝毫没有一点征询郝大通意见的意思,这本就不该是晚辈对长辈的说话方式,只是龙熵从来跟李莫愁就是这么说话,她师父也是个不拘礼的,龙熵也于这些礼仪一无所知。 郝大通只当龙熵出言戏弄,当即心头不悦,“姑娘莫要说笑。” 龙熵皱眉,“不行?” “龙姑娘,你年纪轻轻,要好好做人,”郝大通敛眉看她,“不要尽学些巧言令色之徒!”他也在全真教前一阵子的必考大会上听说了杨过的恶行,只道龙熵一个小姑娘被杨过带坏了,“还是回去吧。” “这人,我借定了。”龙熵眉眼淡淡,她望向郝大通,“这些蜂蜜给你。”说着,长袖一挥,一瓶蜂蜜稳稳落在了郝大通手中。她竟然单方面定下了这约定,也不管郝大通同意与否,见蜂蜜到了郝大通手中,龙熵转身扶起孙婆婆,什么都不再说,就要走。 郝大通惊讶之极,只觉得这小姑娘实在非常理可以揣度,竟似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更可笑的是,她说完,竟然就要走,真当偌大的全真教是空的么? “姑娘且住超神系统最新章节!”郝大通又是好笑又是生气的拦住了她,“龙姑娘美意,贫道感激不尽。只是这杨过,任何人都不能带走。” 他们正说着,忽然身后的赵志敬喊道,“尹师兄?你怎么出来了!” 尹志平却是背对着龙熵和郝大通等人,只道,“师叔,我全真教与古墓派极有渊源,何苦为了一个杨过大动干戈?”他话说着,却始终未曾回头去看过龙熵一眼,“虽说杨过是郭大侠送来,但他性子顽劣,屡犯门规,按教规早该逐出门去。如此劣徒,师叔又何必为他闹得全教皆知?若让外人知道了,还当是我们全真教以众欺少,一群男儿欺负一个老妪,一个少女和一个不知收敛的少年呢。再说,古墓派虽然鲜与江湖结交,但到底也与我重阳祖师干系甚深,也算是名门正派。杨过若是投在它门下,也是一份机缘。若他日郭大侠得知,想也不会责难。师叔德高望重,若是为了一时之气辱了名声,岂不冤枉?”尹志平说罢,径自转身离去,也不在这里耽搁。 赵志敬听得心头怒火起,嚷嚷道,“师叔!杨过几次三番戏弄于我,怎可就这样放过他!我……” 他话未说完,就被郝大通打断了,“不错,杨过欺师灭祖,目无尊长,早该被逐出门去。不过是看在郭大侠的面子上,才几番留情。而今若是再为了这一孽徒堕了我教威名,实属不该。”郝大通叹气,“赵志敬,你该向你师兄学学,顾全大局!”想到这里,郝大通又暗自思量,只可惜尹志平命中遭劫,因着眼前这少女损了根源,不然他定是下一代掌门人。只是,伤这尹志平的,是古墓派的叛徒李莫愁,与小龙女等人并无干系,也无谓与她们这老老少少计较。 郝大通重重叹气,“你们走吧。” 龙熵本也就没打算停留,她回头看一眼尹志平匆匆离去的背影,听郝大通说罢,心中叹了口气,带着孙婆婆、杨过离去。然而,还没刚刚走出全真教的后山,龙熵身形一顿,鼻尖翕动,眯了眯眸子,忽然朝身侧的密林方向看去。 “怎么?”孙婆婆也看了过去,“难道他们反悔又追了出来?” 龙熵却是凝望着那密林的方向摇了摇头。 孙婆婆这才松了口气,“这就好。” 龙熵看一眼背着杨过的孙婆婆,又看一眼那密林防线,忽然道,“婆婆,放他下来,我和你搀着他走。” 孙婆婆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 龙熵却不管,衣袖一挥,杨过已经从孙婆婆身上滑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倒把他摔醒了。只是他被郝大通内力所伤,浑身全无力气,只好仗着孙婆婆的搀扶站起来。 “谢谢婆婆。”杨过感激地望向孙婆婆,却忽然觉得左侧一阵浅浅的清香袭来,瞬间觉得左臂处多了一只衣袖,他抬眼看去,竟是龙熵虚扶了他。——只是虚扶,龙熵素手藏在衣袖中,看起来是覆在杨过左臂上,实则不过是那宽大的衣袖落在杨过手腕而已。龙熵不喜与人接触。 饶是如此,杨过也大吃一惊。被龙熵靠的近了些,不知怎么的,忽然心头犹如野马狂奔,乱跳起来,几乎忍不住要红了脸。他张张口,想说声谢,然而抬头看一眼龙熵冷漠的表情,道谢的话也噎在了喉间。 龙熵似是不经意间又扫向身侧的密林,对孙婆婆道,“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叶一万童鞋的手榴弹和火箭炮(我应该没记错),非常感谢支持~ 风呤妹纸,我看到你的留言了。考试顺利哦~加油!(*^__^*) 还有其实,咱这是在钻金庸原著的空子……抽丝剥茧找jq神马的(⊙o⊙)…换个角度找空白点来写嘛╮(╯_╰)╭ ------------ 91【神雕侠侣原非愿】 葱林密叶之后,丘处机宽大的苍色麻袍裹身,遥望着远山黛色如墨,捋了捋白花花的长胡子笑了笑,“梨花时节,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苞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银霞照通彻。浑似姑射真人,天姿灵秀,义气殊高洁。万蕊参差谁信道,不与群芳同列。浩气清英,仙才卓荤,下土难分别。瑶台归去,洞天方看清绝。” “呵!”李莫愁收回怔怔望着龙熵方向的目光,笑道,“道长好雅兴。” “哈哈!”笑罢,丘处机叹口气摇了摇头,望着月色掩映下的终南山夜景,反问道,“李姑娘可曾见过梨花?” 李莫愁低头笑,“别的倒没见过,只是我自己家中却养了一株。” “哦?”丘处机大感惊讶,“活死人墓中还种有梨树?” 李莫愁唇角勾出笑意来,“风拂玉树过,花落庭中来。梨白似雪胜三分,嫩蕊向月更添情。叹花清,花清不比她倾城。乘那碧波如漾,蟾宫仙子踏浪迎。” 丘处机听言“哈哈”大笑,“不错!此绝色正是活死人墓中最清瘦的梨花了!” “献丑了,”李莫愁向丘处机拱手,“不比道长您咏梨花境界清雅。” “李姑娘有情,”丘处机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心系龙姑娘。” 李莫愁眸子一闪,笑道,“自然。” 丘处机转头看她,“听传言说,李姑娘你称小龙女为夫人?” “……”李莫愁略作迟疑,重又望向龙熵离去的方向,不答反问,“道长觉得,可有不妥?” 她这几乎就算是默认了,让丘处机大吃一惊,“当真?” 李莫愁苦笑了下,点点头。她看到龙熵故意搀扶杨过了,虽然心中信任龙熵,但……那人是杨过。李莫愁心中百味陈杂。而且,毕竟杨过算是龙熵这么久以来,见到的最正常的异性了。 丘处机不断摇头,“自古以来阴阳相合乃是天道……” “呵!”李莫愁仰天轻笑,“道长难道于磨镜一事从未听闻?道长,天道即人性,是自然本性。人随本心而活,这难道不是天道么?什么阴阳相合,不过是人强加上去的条框而已,时间久了,就把它奉若真理,不可笑么?” “姑娘此言差异,”丘处机连连摆手,“万物衍生自有其道,顺势者昌,逆势者亡。阴阳相合乃是天生之理,人不过是顺道而行,岂有强加之说!此言甚谬,甚谬!” “敢问道长,今人可允许兄妹成亲?”李莫愁话锋一转,她心里压着股烦躁的情绪,非要跟丘处机辩出个子丑寅卯来。 “自是不许。”丘处机摇头。 “上古传说,伏羲为繁衍后代,乞天应允,与其妹妹女娲结合,可算天道?” 丘处机道,“那是为苍生大计。” “为的是什么暂且撇开不提,至少说明天道不是一成不变的。小女子拙见,天道即是自然道,顺其本心,即是顺道。”李莫愁越争辩,反而心情越烦躁,几乎让她忍不住皱眉。 “人性有善有恶,自然要隐恶扬善。”丘处机叹气,“李姑娘,你执念如此,已入魔障。” 李莫愁不再争辩,她发现无论自己怎样刻意转移注意力,心中郁郁之气都不能缓解男祸——太女请上榻全文阅读。源头在哪儿,李莫愁心里清楚。 “道长,人活一世,若连执念也无,岂不虚妄?”李莫愁眉间紧蹙,“道长于道的追求,又何尝不是执念!浩荡红尘,莽莽众生,脱不了人世苦海,执念也是修炼。”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唉!”李莫愁重重叹气,“争又有何用!多谢道长相救之恩。晚辈不耽误道长时间了……”李莫愁当日跳下那山间,丘处机虽然令全真教人离开,但到底老人家放心不下,径自追了下去。其时,李莫愁身负重伤,跳下去时虽然竭力借巧劲撑着自己,但到底是雪上加霜。若非丘处机赶来,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惨状。 “李姑娘要去哪儿?”丘处机暗忖,李莫愁已是被逐出古墓派的人了,这终南山地界几乎就是全真教的天下,李莫愁若是被全真教弟子遇到,说不定又是一番恶战。老人家虽然救了李莫愁,但到底李莫愁恶名在外,身上也的确背着血债,丘处机不与她为难,但也不便明目张胆的保护她。毕竟,他还是全真教的掌门人,是武林正道的脸面。 “道长不必担忧,”李莫愁听言心中有些暖,向丘处机抱拳道,“道长,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大恩不言谢,李莫愁日后绝不和全真教为难。若日后道长有什么用得到晚辈的,晚辈一定竭尽全力。” “大可不必,”丘处机摆摆手,“贫道只希望姑娘日后能少作杀孽。多行不义必自毙,姑娘你本性不坏,所以老道才心中不忍,出手救了你。只盼日后你不要再造杀戮,不然,这就都是老道的过错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其罪也大。” 李莫愁眼神一闪,半晌叹了口气,抱拳道,“晚辈遵命!但不是不杀,”李莫愁垂眸,“身在江湖,杀不杀也由不得我。道长,晚辈只能保证,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轻易取人性命。” “哈哈!”丘处机朗声轻笑,“姑娘不欺人,率真以对老道,这番话反比姑娘满口应承更让老道放心!” 李莫愁笑,“信乃立世之本。小女子不才,倒也不敢忘。” “唉!”丘处机笑着叹气,“姑娘是奇人,若身为男儿,倒当真和龙姑娘乃天作之合。可惜……可惜!” 李莫愁闻言还要分辩,但转念一想,丘处机不似旁人将女子之事视为大逆不道之事已经实属难得,又何苦强求让这么一个老人家非得接受。李莫愁感慨的无声笑了笑,不答话。 丘处机见状心下叹息,免不了劝道,“姑娘,现在悔改还来得及!” “道长关怀,莫愁感激不尽。”李莫愁客气应道却并不接他话头。她故意避开话题,让丘处机叹息不已,“先行告辞。” 丘处机见她执意离去,虽然担心她身上有伤,但也不便强留,只是远远望着李莫愁离去的背影叹气。 李莫愁独自在这月色笼罩下的朦胧山间漫无目的地缓步踱。有些恼人的情绪扰乱心神,让李莫愁好似心间压了重石,即使不断深呼吸,缓缓吐出气来,那郁结于心的闷气仍旧丝毫得不到缓解。乱糟糟,无从说起的烦躁和沉重,如影随形的裹缚住她。李莫愁苦笑。也许,她该冷静下来,安静安静。可这山间太聒噪,有虫鸣叶动声,有窸窸窣窣的风吹草丛声。所有微小地不值一提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都被无限放大,化成不美妙的噪声,鼓动不停,断断续续连绵不绝。 她不知道该拿龙熵如何是好。毕竟那还只是个不过十八岁左右的小姑娘,没经历过什么事情,也体会不到人世的种种面目。她一时有些动摇,在负伤苦思时,那腰腹的伤口不知道为何痛感突然倍感清晰,让李莫愁不由地想起了冷夕颜。她那时的确对冷夕颜动了杀念,也已经下了杀手。对付这样一个女人,她李莫愁都能一时狠下心来不留余地,却偏偏对贾师宪因一念之仁饶了他。说到底,是因为李莫愁看不起贾师宪,就像贾师宪轻视李莫愁一样。都是穿越而来的人,两人不由自主的把自己当成这异世的主宰——不同只在于,李莫愁尚有自知之明,且她已经不止一次碰壁,知道无论身在哪个人世,不管物质条件如何,人心总是复杂难测的。因此她对自负的贾师宪不屑一顾,觉得这种自大的男人很可笑武动苍冥。她乐得看笑话。 想着贾师宪时,李莫愁突然一怔。身体内蛰伏的那些现代观念突然蠢蠢欲动,渐渐冒出了头。 “嗤——”李莫愁竟忽然一笑,心中释然。她又何必杞人忧天?眼前这境况,说白了,不就是她和杨过、贾师宪一起追龙熵吗?因为自来总是有种龙熵长辈的情怀作祟,她总不自觉地习惯遇事要先为龙熵考虑考虑,却一直忽略了龙熵已经成年,她长大了,该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她是独立的自由人,不是么?说起来,和那两个男人相比,她自己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又有什么可畏惧担心的么?患得患失是正常的情绪,但若是自己被这情绪控制住,就不好了。 李莫愁自嘲的笑,她的小熵儿也是长大了呢。十八岁的成人礼,要送她什么呢?龙熵十五岁及笄那年,李莫愁不在,二人师父也已经仙逝,只有孙婆婆简简单单给龙熵做了顿饭,替她把青丝绾起来。李莫愁记不得这档子事儿,她那会儿在草原上正被金轮法王折腾的晕头转向,根本没把这古代的习俗放在心里。而今重又记起龙熵十八岁成年礼的事情,才突然想起这一茬儿,顿时心疼的不行。 “嘿!”李莫愁正焦心得要返身回去,突然山道一侧的大石旁钻出个人来,李莫愁定睛一看,竟是个妙龄少女。那少女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睨着李莫愁,“道姑,你可知道怎么从这里下山?” 李莫愁眯眼打量一眼这少女,见她衣着气度不凡,又性子刁野,且相貌不俗,暗道这少女即便不是养尊处优也该是大户人家出身,只是不知道哪个大户人家的姑娘还会这么晚的时间还在这荒山野岭晃荡。李莫愁右手捂着伤口,昂首示意了身前的小道,“沿着这路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下山了。” 那少女瞥了一眼灰暗不明的山路,抬手指向李莫愁,“你带路。” “……”李莫愁见状哑然失笑,只觉得这小姑娘十分稚气,霸道又跋扈,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必是哪家宠坏的姑娘。李莫愁只是好笑的摇了摇头,不理她转身朝活死人墓方向走。她急着回去见龙熵。 一个小小的杨过,她李莫愁不该放在眼里。龙熵已经是自己的人了,莫说一个杨过,就是十个一百个,也休想从她手里抢人。 主意已定,李莫愁心中信心倍增。剧情也许不可逆,但人心总是不定。那么,就来看看,到底人心能不能抵抗得过所谓的“命运”。她李莫愁偏要做个不信命的人! “喂!”那少女见李莫愁不理自己,有些恼火,几步跃到李莫愁身前来,“你这人怎这么没有礼貌!我在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李莫愁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是谁没有礼貌! 那少女还兀自不肯罢休,拉长小脸道,“快送我下山!等我见到家人,必定重重赏你就是!” “噗……”李莫愁忍不住嗤笑出声,这是谁家没见过世面的姑娘?怎么娇惯成这副模样!那少女见李莫愁笑自己,顿时沉下脸来,“你不要不识好歹!” 这下李莫愁倒真是叹息了,也不与她争吵,只是绕过她就走。李莫愁脚下暗自加快步伐,古墓派速来以轻功见长,李莫愁故意用上本派绝活,只道定能避开这骄纵的少女,不料那少女竟然步步沉稳,也脚下生风,竟能勉强跟在李莫愁身后十多米处。李莫愁惊讶了,顿住脚步回头看她,“你是什么人?” 那少女累的气喘吁吁,怒道,“本小姐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这点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献丑!”那是因为李莫愁身上有伤,根本没怎么敢运功。 纵使李莫愁不愿意与这小姑娘计较,但遇上这么一个不讲理的少女也难让人给她好脸色。李莫愁敛了神色,冷笑不语。 二人这一番角逐,已经快要到活死人墓前的迷踪林处了。李莫愁望了望前方,暗自计算下距离,决意这才要甩掉这姑娘,然而她刚刚回头看这少女,忽然听到迷踪林里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而且声音渐渐近了横扫千妞最新章节。 “你是沈波!”正是陆无双的声音,她苦思一番,总觉得洪凌波有些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回到古墓后和杨过又是一番争吵之后,陆无双突然灵光一闪,想了起来,当下什么都不管就跑去向洪凌波求证。 洪凌波正心事重重的散步,见到陆无双追上来不住逼问自己和程英的事情,她顶不住,就不住快步走。陆无双紧追不舍,一个逼问不休,一个躲闪不及,竟不知不觉走出了迷踪林。 “洪凌波?”李莫愁看到当前出来的女子,皱了皱眉。随机又看到她身后尾随而出的陆无双。洪凌波见到李莫愁,顿时大喜,“李姐姐!” 说话间大步走到李莫愁身边,陆无双见到李莫愁,本来就有些怕她,这下只能恨恨的等着洪凌波不说话。 “怎么了?”李莫愁很是不解,这两人怎么也能闹矛盾? “没什么。”洪凌波不答,反而关切的问,“李姐姐,你还好吧?” “无碍。”李莫愁对洪凌波笑了笑,转头看一眼气势汹汹陆无双,又看一眼那刁野蛮横的小姑娘,李莫愁一顿,顿时生出了个主意,转而对陆无双说,“无双,你知道怎么下山么?” 陆无双点了点头。 李莫愁笑了,随即指了指身后那阴沉着脸的骄纵少女,对陆无双道,“这有个迷路的姑娘,无双你认路的功夫厉害,连我都自叹不如,你看,你能不能送她下山?” 陆无双年龄小,禁不住李莫愁夸,当下昂首挺胸拍胸脯,“没问题!”随即走到那少女身边,同是骄纵大小姐的陆无双睨那少女一眼,“在后面跟着我,别走丢了!” 那少女气的竟然扬手就要打陆无双,“放肆!” 陆无双皱眉,“好不知礼数!我好心送你,你就是这样对你恩人的?没有教养。” 少女被陆无双这一番话激的面色通红,竟也忍了下来,“我不跟你这等乡民计较!” 陆无双冷笑,转身就走。那少女不得不跟着她走,不然怕家里人发现后会被责罚。临走前,又恶狠狠地瞪了李莫愁一眼,似是怪怨她不知好歹一样。 李莫愁笑而不语。 洪凌波终于松了口气,“可算走了!” “哈哈!”李莫愁大笑,“恶人还得恶人磨啊!” 洪凌波“噗嗤”一笑,“这话要是让陆家小姐听见,不定怎么记恨姐姐呢!” 李莫愁笑着摇头,“凌波,你还是悄悄跟在身后去看着两个小姑娘,别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好。”洪凌波应着,问李莫愁,“李姐姐是要去看龙姑娘吗?” 李莫愁捂着伤口的右手动了动,摇了摇头,“今日太晚了,明儿我再去。可还得找一处落脚的地方才好。” “这好办,”洪凌波应道,“姐姐沿着这路往下走,下个路口有个小草屋,是我刚来时落脚的地方,姐姐不嫌弃就暂去那里歇息。” “也好。”李莫愁点了点头,“你路上小心,别让两个小姑娘出事就好。” “恩。”洪凌波应声而去。 李莫愁捂着伤口望一眼眼前的迷踪林,抿了抿唇,身形一闪沿着洪凌波说的方向走去。 ------------ 92【神雕侠侣原非愿】 李莫愁运功疗伤,天色刚刚泛起灰白色时她已经运行了大小各一周天,虽一夜未眠但也犹觉得神清气爽。皮外伤倒是好医,待伤口自行结痂愈合就好,只是内伤……李莫愁暗自叹了口气,自己的身体自己再清楚不过。她确定冷夕颜和贾师宪只是对自己下毒,并未有内伤。可不清楚为什么,只要自己心气烦躁时,丹田之内就有一股冰寒气流和一股炽热气流交接,激的人浑身无力已经算是幸事,若那两股气息交战久了,似乎会窜进流通的血脉中,渗进骨髓里厮杀,绞痛难耐。这种痛感,尤其在那日她得知杨过入了古墓后纵身跃入山间夹谷时表现明显——算起来,那是李莫愁第一次生不如死的被这种痛感侵蚀。 也是这种痛,逼得李莫愁潜意识里不得不让自己修身养性,不要妄动心绪。所幸她如今算是半解了杨过这一心结,虽谈不上通体舒畅,至少也是心气平和。李莫愁本欲立刻去找龙熵,但她心存私念,竟然想看看自己不在时,龙熵和杨过到底是如何相处的。虽然明知道这样很可能会让自己心中郁结,但奈何实在抵御不了这种念头。她想看看,在没有李莫愁的世界里,龙熵是什么样子的。 洪凌波昨晚暗地里跟着陆无双,直到看着小姑娘安全返回古墓才返身到这小草屋里来,其时见李莫愁正在运功疗伤,洪凌波便自觉去了门口守着,以防李莫愁被外物干扰。由是李莫愁一夜行功,洪凌波就坐在门口守了一夜,只是不知不觉竟然倚着门框睡着了。李莫愁全神贯注不敢分神,并不知道洪凌波回来且已经在门外守护她一夜。时下虽是夏季,但荒郊野外的夜里毕竟凉,还不时有蚊虫叮咬,洪凌波被折腾了几乎整夜,也只是快到天亮时才着实抵不住困倦入睡了。 李莫愁一开门就看到坐在门口的洪凌波,大吃一惊。洪凌波立时惊醒,睡眼朦胧的抬头看见李莫愁,灿然一笑,“李姐姐,你好了?” “……”李莫愁望着手背上被叮出好几个红色包包的洪凌波,顿时感动不已。她怔怔地望着洪凌波,突然就想起了当初自己被师父罚在思过崖面壁思过时,守在崖下的小龙熵。大早晨的,李莫愁心头一暖,又忍不住一酸,竟有些忍不住湿了眼眶。她还记得那日自己从思过崖下来时,第一眼看到的那个素衣飘然的少女,知道有人一直在守着自己的感动,让李莫愁那时对龙熵又气又心疼。气小孩子倔,竟然固执地没日没夜守在山崖下,又心疼她的倔强。 转眼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小小的女孩如今也已经有了大人模样。 “李姐姐?”洪凌波疑惑地望着李莫愁,心中忐忑。 “洪凌波,我教你功夫吧。”李莫愁回神笑看她,洪凌波惊讶的睁大眼睛赶忙站起来,李莫愁道,“不过,依着师门规矩,古墓派功夫不得传与外人,”李莫愁似是叹息了一声,温和的笑,“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洪凌波大喜,刚要下跪拜谢,却又犹豫道,“李姐姐……你为何又愿意教我功夫了?” 李莫愁低头,自嘲的抿唇笑,“乱世儿女,不会个三招两式,实在不安全。更何况,你还要以男子身份经商,若是没有功夫傍身,也着实不妥。只是,报仇的事情,你千万要忍耐才是。” 洪凌波欣喜之余,听李莫愁提到报仇一事,不免心中苦涩,摇头道,“报仇之事,须臾不敢忘。只是我自知自己能耐不够,倒也不敢贸然行事。”洪凌波说罢,衣摆一拂,跪在了李莫愁面前,“弟子洪凌波,拜见师父!” 李莫愁也不推辞,只道,“按规矩本该带你去祖师婆婆练功的地方,对着那王重阳画像吐口唾沫再拜见过祖师婆婆和师父才是超级岛主。只是,我本就已经被逐出师门,也就不必太在意那些规矩。如今受你三拜,权当是为了报答我师父的养育教授之恩,不坏了她的规矩。” “自是应当。”洪凌波当下伏地三拜,认李莫愁为师。 李莫愁暗想,我也不必拘泥于剧情,只顺心而为。就算我收洪凌波为徒,这里的事情也不见得就一定会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何必顾忌那么多!只当自己就是这里的人,对可能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就是。 想虽这样想,但又如何不暗自惊惧。可李莫愁是有心要破除自己的心魔,越是怕什么越是有什么,与其这样,不如什么都不怕来的好。她心神稍定,悄悄吐出一口气,笑道,“昨日熵儿是不是带了个少年回来?” 洪凌波一愣,点了点头。 李莫愁点了点头,“我也该去看看。” “……”洪凌波张张口,欲言又止。 李莫愁见她这样,挑眉问,“怎么?” “姐……师父,”洪凌波改口改的快,“那少年唤作杨过,来了有些日子了。孙婆婆本要让他走,是龙姑娘极力留下了他。因为听说是与你认识的,龙姑娘那样冷冰冰的人物儿竟然待他极好,昨日……”洪凌波吞吞吐吐,语焉不详,反听得李莫愁皱了眉头,“如今你既然已经是我弟子,对师父就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莫愁少有的拿身份唬人,然而这招对付洪凌波却是极为有效。唬得洪凌波赶忙道,“昨日我出来时,孙婆婆本要将杨过带回自己住处,不料……不料龙姑娘竟然让他留下……说是,要给他治伤……” 洪凌波说着,见李莫愁面色不对,也不敢再多说。虽然她说的都是事实,但毕竟男女大防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于龙熵名声不利。到底洪凌波不如李莫愁那么无节操。 李莫愁目光幽深,却静默不语。 洪凌波赶紧道,“龙姑娘本是不拘世俗礼法之人,必是因为杨过与你相识,才留下他。” 李莫愁听罢,竟然摇头笑着轻叹,“我哪里认识他。” “咦,”洪凌波惊诧,“那孙婆婆说,当初你曾特意嘱咐她,若日后遇到一个叫做杨过的全真教弟子,切勿收留……难道是幌子?” 李莫愁一怔,沉默了下问,“熵儿也听到了?” 洪凌波点点头,“所以龙姑娘才执意要收留他。不对,”洪凌波忽然改口,“我该唤龙姑娘师叔才是。” “哧——”听洪凌波喊小小的龙熵一声“师叔”,李莫愁忍不住好笑,心内暗自喟叹,天朝就是这点有意思啊。她虽然笑着,那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李莫愁心思有些恍然。如果龙熵是因为自己“事先”知道杨过而收留他的话,再加上孙婆婆那番话,只怕自己得好好理理那些尘封的往事,仔仔细细原原本本的跟她说说了。 “你先去看看,”李莫愁移开目光不看洪凌波,对她道,“暂时不要告诉熵儿我回来了。我稍事整理下自己,就过去。” 洪凌波听言虽然心中不解,但她也不问,只依言先行前往活死人墓。 待洪凌波走得远了些,李莫愁深呼吸一口气,心中暗自做了个决定。远远望着洪凌波的身影,李莫愁缓缓跟了上去。 洪凌波还没刚到活死人墓迷踪林前,就遇到了杨过。杨过心中不喜李莫愁,又知道洪凌波是李莫愁的人,因此也不喜欢她,见洪凌波过来,也只是哼了一声不答话。陆无双昨夜下山累极,眼下正在程英房中还未醒来。洪凌波没见到陆无双,悄悄松了口气。可没见到程英,不免心中失落蜀山旁门之祖全文阅读。倒是对杨过不以为意。 洪凌波径自往活死人墓里走,杨过拦住她,“你干什么?” 洪凌波皱眉,“让开。” “姑姑在休息,旁人不得打扰!”杨过毅然伸臂挡着,就是不肯让洪凌波进去。 “旁人打扰不得,我却是一定可以打扰的。”洪凌波冷笑。她也不喜欢杨过,觉得这少年聒噪。 “你算什么……”杨过小声嘀咕,洪凌波只当没听见。她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知道李莫愁很快就要过来,别人不能打扰龙熵,李莫愁却是那唯一一人。 “好狗不挡道。”洪凌波冷笑出声,杨过大怒,“好人只挡狗的道。” “你!”洪凌波心中生了怒意,一招擒住杨过后衣领,“混小子!” 杨过却梗着脖子道,“你是那女魔头的人,我才不会让你进去见姑姑。”其实是因为他昨日被龙熵单独留在石室里不久,就见龙熵吐了口鲜血,心中惊惧不安,这才死活不让洪凌波进。他哪里知道,龙熵回古墓时,本就是负了内伤的身子,昨晚一番打斗又加上孙婆婆那些话,让她心气不稳,倒牵动了未愈的旧伤。一夜,龙熵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杨过看不懂她的心绪,若不是事先知道龙熵是活生生的,还只当是跟一尊冰雕共处一宿呢。 龙熵其实就是在发呆。她都没去管自己的伤势,只是坐着发呆。发呆时想了很多很多,往事,今事,烦恼,喜悦。但总结起来,只有三个字,“李莫愁”。 洪凌波听杨过这话气急,也不跟他啰嗦。一巴掌推在他背上,将身子板瘦弱的杨过一掌推离,大踏步进了古墓。 杨过踉跄着刚刚站定,见状心中大急,连忙追了上去,“坏女人,不许进去!” 洪凌波哪里管他。二人一前一后,不过片刻功夫,就到了龙熵所在的石室。 “你不能进去!”杨过突然跳过来,挡在了石室门口。 洪凌波厌恶至极,不管他,只高声道,“龙……不,龙师叔,你可在?” 她话音落,杨过背后厚重的石门就轰然打开,杨过转头一看,看到龙熵时吓了一跳。他只道龙姑姑本就面色苍白,不料一夜之后再见,她竟然面色全无血色,真真如冰人无异。 洪凌波也暗自吃了一惊。 “进来吧。”龙熵闭着眼睛说罢,杨过挡在洪凌波身前跳了进去,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洪凌波,似乎生怕洪凌波对龙熵不利。 “姑姑,这坏女人是李莫愁那女……”他本欲说“女魔头”,但念及好歹李莫愁也是龙熵的师姐,转而道,“……李莫愁的人,姑姑可要小心提防。” 龙熵悠悠睁开眼睛,看一眼杨过也不答话。 “师叔,你这是……”洪凌波心内焦急,几步上前想要靠近龙熵,杨过却总是伸臂挡着,倒叫他哭笑不得。 “无妨。”龙熵知她心意,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你为何唤我师叔?” 洪凌波笑了笑,“李姐姐收我为徒,龙姑娘是师父的师妹,自然是我师叔。”说着朝龙熵拱手作揖,“弟子洪凌波拜见师叔。” “哦?”龙熵唇角竟然勾出了似笑非笑的弧度,也不打断洪凌波的举动,只是打量一眼洪凌波,“你师父呢?” “师父……”洪凌波面色一僵,李莫愁有嘱咐先不要告诉龙熵,洪凌波自己想了想,可能是为了给龙熵一个惊喜,当下抱拳道,“……还没到四神集团3:老公,滚远点全文阅读。” 龙熵听言但笑不语。 洪凌波连忙道,“师父命弟子先来,请师叔安好。” 龙熵垂眸道,“你出去吧。她若不来,谁请我也难好。” 洪凌波没想到龙熵说话这么直白,她虽然对龙熵说话不委婉有所领会,但毕竟那是对别人,如今这样直白的对自己说,洪凌波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又见龙熵一脸病容,洪凌波心中叹息,“师父若是见了师叔你这副模样,不知道……”不知道得焦急成什么样子。 龙熵听言眼皮动了动,却冷笑道,“她不敢来见我么?只怕是盼我死了才好。”龙熵这会儿仍旧气血不稳,这番负气的话一出口,登时胸口又是一阵翻涌,喉间腥甜却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你让她来,我有话问她。” 洪凌波面色为难。 龙熵心中不平,只道,“师姐呢?”她是一生气就喊李莫愁“师姐”。 “快……就快到了……”洪凌波见她神色不对,一手挥开杨过连忙上前扶住她,手按在龙熵后背,帮她顺气。 “不来,就别来了!”龙熵知道她回来了。昨晚她就已经闻到李莫愁的气息了,本以为她会很快过来看自己,哪料等了一夜竟然丝毫看不见李莫愁人影,龙熵心中百味陈杂,甚是委屈。“杨过,你去关门!以防我师姐进来!” 杨过应道,“是。”刚要转身,忽听身后身后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说道:“师妹,你好啊?我已经来啦。” 杨过大惊转身,烛光下只见得门口俏生生的站着一个美貌道姑,杏眼桃腮,嘴角边似笑非笑,正是赤练仙子李莫愁。 李莫愁刚刚站定,看见龙熵的神色时顿时大惊失色,杨过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眼前人影一闪,李莫愁竟然移身到了龙熵身边,“熵儿……”她心疼的低声唤。刚刚一路磨磨蹭蹭过来,就是为了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些平和些,不要对杨过表现出太大的敌意,以防龙熵心中怀疑。李莫愁打定主意对龙熵和盘托出,却不打算告诉龙熵她们这些人是一本书里的人物,更不愿意告诉龙熵,杨过才是她命中注定的良人。她既然决意要推翻这些,就没必要再将这些事情拿出来扰人,李莫愁都想好了,只告诉龙熵自己之所以知道杨过,是因为杨过是“历史”上的人物。可她好不容易伪装好的神色,待看见虚弱如斯的龙熵时,全都崩盘了。 “别动!”李莫愁心中焦急,左手钳住龙熵肩膀,右手覆在她后心,替她运功疗伤。 龙熵见到李莫愁,心里这才稍定。见不到她的时候,龙熵总是心神不宁,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如今李莫愁已经在自己身边,她终于安下心来,至于别的么……有什么都可以慢慢来。 杨过见状大惊,连忙扑上前去,要阻止李莫愁。他以为李莫愁要加害龙熵。幸好一旁有个洪凌波,不然被他一搅合只怕李莫愁和龙熵都有性命之虞。洪凌波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杨过,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待李莫愁额上渐渐冒出细汗来,手已经有些发抖时,龙熵才轻轻说了声,“我好多了,你停下,我自己来。” 李莫愁本不想从,但奈何她自己也是刚刚伤愈的身子,唯恐自己逞强被龙熵瞧出端倪来,只好依言收了手。龙熵这才自己运功,过了半柱香功夫,面上才渐渐有了血色。 李莫愁一直守在她身边,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龙熵慢慢睁开眼睛,抿抿唇,却开口道,“师姐。” 李莫愁闻言眼神一闪,她知道龙熵这是在生自己的气,不免心中叹息。然而一旁的杨过却终于从洪凌波手里被放了出来,登时破口大骂,“坏女人!” 洪凌波根本不理他(网游)被boss锁定仇恨值该怎么破最新章节。 杨过也不在意,只是恶狠狠地盯着李莫愁道,“女魔头,你离我姑姑远点!” 李莫愁听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嗜杀的神色看得杨过登时吓得心头一咯噔,不敢再吵嚷。然而待转而看向龙熵时,她却又目光如水,眼神流转间李莫愁指着杨过道:“这人是谁?祖师婆婆遗训,古墓中不准臭男子踏进一步,你怎么容他在此?” 小龙女瞥一眼杨过,却不答话。杨过见状,疾步上前挡在小龙女身前相护,朗声道:“她是我姑姑,是古墓派的主人,这里的事,不用你一个叛徒多管!” 李莫愁见他竟然敢挡在自己面前护住龙熵,还出言不逊,登时忍不住心中又动杀念。李莫愁冷笑道:“好个有情有义的杨过!”口中这样说着,她却忽然拂尘挥动,呼呼呼进了三招。这三招混一的“三燕投林”虽先后而发,却似同时而到,正是古墓派武功的厉害招数,别派武学之士若不明此中奥妙,一上手就给她击得筋断骨折。杨过虽然对这门功夫一无所知,但他终日混迹市井,多的是地痞无赖保命的招数。虽远不及李莫愁功力深厚,但杨过眼力够锐,身子够灵活,只一眼便深知李莫愁这三招厉害,当下什么都不管,一径仰倒在地,借着李莫愁拂尘悬空的空隙翻滚,直滚到洪凌波脚边。李莫愁怕误伤了洪凌波,连忙收手,倒叫杨过侥幸闪开了她。 洪凌波吃了一惊,她没料到李莫愁竟然对杨过动了杀念。虽然自己也厌恶这油口滑舌的小子,但到底不至于想要杀了他。洪凌波下意识地去看龙熵。 然而龙熵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说话也不出手,似乎是想看着李莫愁杀了杨过一样。 洪凌波大感疑惑,按着龙姑娘的性子,不该放任李莫愁对一个无辜小子下杀手啊…… 李莫愁一击不中,让他躲过,也不再出手,只是看向龙熵对她笑,“熵儿,这小子为什么留在这里?” 龙熵眉眼微动,看一眼杨过,又看一眼一旁的洪凌波,忽然唇角勾笑,对杨过道,“杨过,你过来,拜见大师伯。” 杨过大吃一惊。他刚刚从鬼门关躲过一劫,惊魂未定时却突然听龙熵这么一说,顿时大喜。杨过暗想,姑姑能将自己和孙婆婆从全真教那群牛鼻子手中救出来,这古墓派的叛徒李莫愁功夫也高的让江湖中人惊骇,想必古墓派的功夫一定极高!更何况,姑姑还是这古墓派的掌门人……听到龙熵有意收自己为徒,杨过喜不自胜。虽然心中害怕李莫愁,但仍旧勇敢的踏上前去,朗声道,“弟子拜见师伯!” 李莫愁闪了闪眼睛,眸中杀意更盛。 龙熵却歪头看她,眸子里是掩不住笑意。李莫愁见状一怔,心思转了转,眯了眯眼睛道,“跪下叩头。” 杨过不服李莫愁,又厌恶这杀人魔头,听她这样说,杨过嫌恶的神情一览无余,却只是瞧着龙熵的神色行事,自己没有丝毫叩首的意思。 龙熵转头看一眼杨过,问李莫愁,“你愿意我收他?” 李莫愁不置可否,“你喜欢就好。” “你刚刚,”龙熵盯着李莫愁的眼睛,“想要杀了他。” 李莫愁眼皮一跳,“我只是想试探下他是否有武功。” “哼,”龙熵冷笑,“李莫愁,你又说谎。” “……”李莫愁沉默,半晌忽然一笑,直直地望进龙熵眼睛,“是。我想杀了他。” 一旁的杨过听言,不由惊骇的倒退两步。 龙熵闲闲扫一眼杨过,似是漫不经心地问李莫愁,“为什么?” ------------ 93【神雕侠侣原非愿】 “为什么?”李莫愁低头重复这句话,她强压着心头那快要抑制不住的酸涩,反倒迎上龙熵的眸子问,“好师妹,你素来不喜与外人接触,为什么愿意收这小子为徒?” “好师妹”三字入得龙熵耳中,让她心头一咯噔。从小到大,李莫愁从没有这么正儿八经的称她为“师妹”过,一直都是“熵儿熵儿”的唤,倒是自己但凡生气总要毕恭毕敬地故意喊李莫愁“师姐”。龙熵明眸轻闪,静静地望着李莫愁,她竟然从李莫愁身上觉察到隐忍不发的怒意,甚至是戾气。这着实不同寻常。龙熵印象中,李莫愁几乎就没有认真跟自己生气或者发火过。 然而,李莫愁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她对杨过的在意。她越在意,龙熵心里就越有疙瘩。 石室的气氛一时竟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寒玉床边的两个女子,一个素衣清雅,静若冷月,一个眉秀目冷,杀气重重,却只是旁若无人地对峙着。倒叫一旁的杨过和洪凌波看得大气都不敢出。 从未见过李莫愁这模样,龙熵见她掩不住怒恨之色,一时心头百味陈杂。知她在乎自己,心中怎会不欢喜。可这欢喜又掺杂了别的情绪,让龙熵鼻尖发酸,几乎忍不住低下头去,负气地妥协道,“因为他叫杨过。”因为他叫杨过,因为你心中对这两个字介意非常,因为你有事隐瞒,因为你总不肯如她待你那样坦诚待她。因为你李莫愁,并不似她龙熵那样坦坦荡荡! 李莫愁闻言一怔。她目光闪动,凝视着扭过头去的龙熵,一时心里翻江倒海。 “熵儿……”李莫愁哑声呢喃,藏在宽大袖中的右手上前握住龙熵的手,靠近她,微微用力把她拥进自己怀中。李莫愁嗅着她的发香,只滋味难言地呢喃着她的名字,“熵儿……” 龙熵不动,不肯抬头看她。 “你!你快放开我姑姑!”杨过又惊又恨,就要冲上前去,李莫愁眸子一凛,手腕一抬,袖中一枚银针刺入杨过膝盖。杨过“啊”一声惨呼,扑倒在地,趴在地上怒骂道,“李莫愁!臭女人,女魔头!快放开我姑姑!” 李莫愁低头看一眼怀里的龙熵,却正迎上龙熵的眼睛,竟是欲说还休的模样。李莫愁知她心善,定是不愿意让自己为难杨过,可越是知道龙熵这心思,李莫愁心中就愈发不痛快。 胸中郁结之气萦绕不休,李莫愁竟然又动了杀念。她手腕抬起,衣袖挡住龙熵神色,再看向杨过时,眼中已经冰冷一片,竟似是将杨过视作死人。 “师妹,你定要收他为徒么?”李莫愁高声问着被自己用衣袖遮挡住的龙熵,不等她回答却道,“只是咱们古墓派的规矩,不得收男弟子。只怕师妹你若是执意收他,会坏了师门规矩。” “扑哧――”哪料她这话说完,得来的却是龙熵一句轻笑。“师门规矩”一词从李莫愁口中说出,龙熵忍俊不禁。历来最不把师门规矩当回事儿的,可不就是她李莫愁! “……”李莫愁闻声嘴角微抽。然而,龙熵这轻笑声却仿佛带着难以言喻的魔力,竟顷刻间抚平了她心头暴戾之气。洪凌波眼见着李莫愁神色渐渐缓了下来,伴随着小龙女的笑声,她的眉眼终究渐渐变得温和可亲,浑身慑人的冷厉也尽数消弭。洪凌波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刚刚的李莫愁和自己当初在平阳见到的一模一样,嗜血冷酷,杀人不眨眼。那片刻功夫,洪凌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得出来,李莫愁是真的随时都会出手要了杨过性命。 小龙女对自己师父的影响真是大呢…… 洪凌波不由想到程英名门贵医全文阅读。她一时有些迷惑,自己和程英……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按照师父的说法,自己是喜欢程英的……但是,而今看着李莫愁和小龙女彼此相处的情景,洪凌波将画面中的二人换成自己和程英,却觉得……说不上来的别扭。自己肯听程英一言半语,但若是像李莫愁这样,因为龙熵不经意地一句笑,就能顷刻平复心境……不会的,程英对自己的影响力还没有那么大。 洪凌波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李莫愁闻言看向她,洪凌波连忙对李莫愁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杨过不料李莫愁竟然出言挑拨,看李莫愁说完,小龙女也没说话,他心中大急。唯恐小龙女真被李莫愁说动了,不肯收自己为徒。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姑姑眼下是古墓派的掌门,自然姑姑的话就是咱们古墓派的规矩!”杨过急道,“你这女魔头,不安好心,挑拨我姑姑,姑姑不会听你这叛徒!”杨过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想去看龙熵的神色,奈何李莫愁使坏,把龙熵整个人揽在怀中,还用衣袖挡住了龙熵的脸。杨过又气又急。 但是他一口一个叛徒,听得李莫愁直皱眉。以往是不怎么在意别人怎么说自己,但自从二人师父去世后,李莫愁悔恨不已,深以为憾,后悔没能好好和二人师父相处。“叛徒”二字尤其揭她短处,指了她痛脚,让李莫愁心中又生怒气。 龙熵也不拨开李莫愁的衣袖,由着她遮挡自己。听杨过这番话,龙熵眼波流转,抬眸戏谑的轻声对李莫愁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话听起来,倒很像谁干坏事时的借口呢。”这个“谁”到底是谁,龙熵和李莫愁心中都明镜似的。李莫愁没少背着二人师父带着龙熵一起干破坏门规的事情,龙熵乖顺,不肯违反规矩,李莫愁总是拿这话来劝慰她,说什么“小小孩子,死守什么规矩!规矩死,人还能跟它一起死?” 龙熵就是被李莫愁带坏的。 李莫愁听了龙熵这话,眸子一眯,故作凶狠的瞪了她一眼。龙熵撇撇嘴,不以为意。转过头去时,却又忍不住叹息着勾起了唇角。她见着李莫愁,自然忍不住欢喜。又能欺负李莫愁一下,就更是欢乐。可是,这欢快总是不尽兴。因为李莫愁的遮掩,龙熵不由幽幽叹了口气。 小姑娘年纪不大,这声溢满幽怨的浅浅叹息落入李莫愁耳中,让她心头一紧。是了是了,她知道龙熵为什么叹息。 “熵儿,”李莫愁低头看龙熵,犹豫了下,轻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龙熵一顿,不由抓紧了李莫愁的手,抬眸望向她。 李莫愁却抿唇一笑,却转而对洪凌波道,“凌波,你先带杨过出去。” “是。”洪凌波早就想走了,只是她一直没找到机会插嘴给李莫愁告辞。听李莫愁这话,洪凌波竟然放松似的偷偷吐了口气。“我不走!”杨过甩脱洪凌波要揪自己的手,打着滚躲她。只可惜,他被李莫愁用银针刺入膝盖骨穴,动一下下肢就苦痛难忍,洪凌波毫不费力的揪住这愤然的少年。 “我不走!”杨过大声嚷嚷,“姑姑!女魔头,你胆敢对我姑姑不利,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然而声音终究渐渐弱了,杨过还是被洪凌波拎着手臂,半扶半拖的弄了出去。 石室里渐渐恢复了安静。 “呼――”李莫愁轻轻吐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对龙熵笑,“好师妹,你要收的这徒弟,可真够聒噪。” 龙熵不接她话头,只望着李莫愁的眼睛问,“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李莫愁沉默了一会儿,这片刻功夫,石室里愈发安静了些,竟能清晰地听到二人的呼吸声。 龙熵也不说话,她静静地等着李莫愁开口王爷你的弃妃不要你。 “太久了……”李莫愁垂眸,轻声道,“记不清……有点长……”她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这番话明明说出来也没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要面对的人的龙熵,反倒让她紧张地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因为在乎,所以不想有任何意外,所以想做最好的自己,陪着最好的她。所以不想让自己变得那么,那么……“怪异”。 “嗯。”龙熵轻声应着,耐心地等她。 “以前……我……我不是这里的人……”李莫愁转过头去,不看龙熵,望着烛火昏暗闪烁的石室,她的声音好像蒙上了一层薄纱,清浅又飘渺,似乎一个不留神就会从哪个那轻纱中漏出,落入那暗色光线中被灼灭似的。 龙熵屏住了呼吸。她丝毫不敢打扰李莫愁,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她。李莫愁突然变得很陌生,很陌生……她被笼罩在昏黄的光色里,渐渐散发出一种陌生的气息,看得龙熵心中惊惧,不由攥紧了李莫愁的手。 李莫愁一顿,轻轻笑了笑,“别怕,熵儿。” 龙熵摇摇头,咬咬唇道,“师父说,你从小就在这里,你是她收养的孤儿……你是这里的人……你和我一样,都是在活死人墓长大的人……” 她声音很低,几不可闻,听得李莫愁心下叹息。 紧了紧握着龙熵的手,李莫愁道,“这正是我要说的。”她抬起龙熵的脸,与她对视,“熵儿,我一直不敢说,就是……就是觉得,这些事情不是常人可以接受的。被人说什么,我倒是不惧。只是既然已成往事,回不去的,我心中不愿记起。如今要和你说,我会仔细想想那些回忆。但……熵儿,你真要听么?” 龙熵听言,眸子几闪,犹豫了一会儿,问,“你要说的,和杨过有关吗?和……我有关吗?” 李莫愁心头一跳,抿抿唇,点了点头,“……是……是有点关系……” “我要听。”龙熵咬唇。 “唉。”李莫愁叹气,“其实……何必。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好吗?” “不好。”龙熵垂眸,“你心里有事瞒我。你让我看不懂。” “……”李莫愁沉默了。半晌,她笑笑,“好。我说给你听。不过,我要说的东西,一定有很多你不懂的。我会试着用这里的语言表达,你若是不能理解,尽管问。” 龙熵眸子一紧,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所处的朝代是南宋,在这之前,中原这块土地上,曾经出现了魏晋南北朝,隋朝,唐朝,五代十国,朝代更替,所以才到了眼下的宋朝。”李莫愁轻声絮语,龙熵不管听不听得懂,都不打断她,“以往的朝代会灭亡,这是历史必然趋势,所以,宋朝也会灭亡。宋朝之后,还会有别的朝代。唐,宋,元,明,清,到了清朝,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颠覆了以前的政权模式。清朝之后,是民国,但那是个乱世。就像历史上的周天子统治末期,诸侯并起,中央政权名存实亡。后来,又过了几十年,历史发展到一个新阶段。没有战乱,没有明面上的等级区分,百姓安居乐业。”李莫愁说着,顿了下,“就到了,我以前生活的年代。” 龙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手上动作突然用力,攥紧李莫愁的手。 “我生活的地方,叫中国。”李莫愁既然决意和盘托出,也就不打算停下。她铺垫了那么多,为的就是后面这些话,“于我来说,南宋,以及这里的一切人和事物,都是历史。包括,杨过。” 龙熵听着,心头砰砰跳。她无法消化这些信息,仔细打量李莫愁的神情,却又知道李莫愁并没有说谎。 “你……你……”龙熵声音干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发问,“你是李莫愁……” “也许我是召唤年代记全文阅读。”李莫愁狠下心来,深呼吸一口气,道,“可也许我不是。至少,在五岁之前,我不是。你也一定听师父说过,李莫愁五岁那年,偷学内功心法,走火入魔的事情。那之前,我不在这里。李莫愁走火入魔之后,我想……”李莫愁咬咬唇,低声道,“她就死了。因为,醒来后,那个五岁孩子的身体里就换成了我,唤作李莫愁。” “啊!”龙熵被她唬得轻呼,有些受惊地盯着她。 “杨过是历史上有名的人物,他被称为‘神雕大侠’。”李莫愁狠心不管龙熵,只一径说着,“他是个英雄。”李莫愁咬了咬牙,“但是,正因为他声名在外,所以非常招女人喜爱。他一生赢了不少女人芳心,其中包括……”李莫愁眸子闪烁着,还未说出口,龙熵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我?” “……”李莫愁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龙熵皱眉。 李莫愁眸子几闪,却道,“没有。没有你,你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女人。我是说……我是说,其中包括很多年轻貌美的女人。”李莫愁死活不愿意让龙熵和杨过扯上关系,“他……他仗着功夫厉害,欺负你,又因为名声在外,女人地位本来就不高,所以别人都以为你是他妻子……”李莫愁低着头,故意抹黑杨过,“他为了得到你,故意要拜你为师……”李莫愁咬唇,说不下去了,忽然抬头凝望龙熵,“所以,你不能收留他。” “真的?”龙熵眉头皱的很紧,“他功夫那么差,怎么能欺负到我?”龙熵不解的嘀咕,忽而眼睛一亮,“那你呢?我……是说,李莫愁。不,就是你!”龙熵固执地抿唇,“你会保护我的!” “他以后会学到很厉害的功夫。杨过很有天分,悟性又高,以后前程不可限量。”李莫愁就是不肯说自己。 “你呢?”龙熵却固执的刨根问底,“说你,我要听你。” “没有我……”李莫愁低头,“你自己看过史书,历史上只会记载特别出名的人物,像我这样的小角色,不会被载入史册的。” 龙熵半信半疑,却很不满,“为什么没有你!” “你要是不让杨过待在这里,就有我。”李莫愁时刻不忘把杨过赶出去。 “婆婆喜爱他,”龙熵皱眉想了想道,“不过,既然现在有你了,他以后也不能欺负到我。” “……”李莫愁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你就一定要收留他?” 龙熵歪头,眯眼笑,“不让他进这里来就是。” “你……没有话说么?”李莫愁见龙熵竟然笑了,十分惊讶,她刚刚说的那些,本以为龙熵会惊吓,哪料她竟似毫不在意的样子,倒叫李莫愁讶异了。 “有什么要说……”龙熵不解,“别的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是你,你和我在一处,就好了。只是,你以后不要那么针对杨过,他也是可怜人,孤苦伶仃的,还无家可归。就让他跟婆婆一起生活好了。”龙熵撇撇嘴,“竟然因为这些,瞒我这么久,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李莫愁闻言,哭笑不得。 龙熵说着,忽然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望李莫愁,这神色看得李莫愁一惊,登时把心提了起来。 “你……你以前……”龙熵咬牙,盯着李莫愁的眸子问,“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李莫愁一怔,未待回答,忽听石室门口传来洪凌波焦急的呼喊,“师父,师叔!出事了!” ------------ 94【神雕侠侣原非愿】 “为什么?”李莫愁低头重复这句话,她强压着心头那快要抑制不住的酸涩,反倒迎上龙熵的眸子问,“好师妹,你素来不喜与外人接触,为什么愿意收这小子为徒?” “好师妹”三字入得龙熵耳中,让她心头一咯噔。从小到大,李莫愁从没有这么正儿八经的称她为“师妹”过,一直都是“熵儿熵儿”的唤,倒是自己但凡生气总要毕恭毕敬地故意喊李莫愁“师姐”。龙熵明眸轻闪,静静地望着李莫愁,她竟然从李莫愁身上觉察到隐忍不发的怒意,甚至是戾气。这着实不同寻常。龙熵印象中,李莫愁几乎就没有认真跟自己生气或者发火过。 然而,李莫愁越是这样,就越是说明她对杨过的在意。她越在意,龙熵心里就越有疙瘩。 石室的气氛一时竟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寒玉床边的两个女子,一个素衣清雅,静若冷月,一个眉秀目冷,杀气重重,却只是旁若无人地对峙着。倒叫一旁的杨过和洪凌波看得大气都不敢出。 从未见过李莫愁这模样,龙熵见她掩不住怒恨之色,一时心头百味陈杂。知她在乎自己,心中怎会不欢喜。可这欢喜又掺杂了别的情绪,让龙熵鼻尖发酸,几乎忍不住低下头去,负气地妥协道,“因为他叫杨过。”因为他叫杨过,因为你心中对这两个字介意非常,因为你有事隐瞒,因为你总不肯如她待你那样坦诚待她。因为你李莫愁,并不似她龙熵那样坦坦荡荡! 李莫愁闻言一怔。她目光闪动,凝视着扭过头去的龙熵,一时心里翻江倒海。 “熵儿……”李莫愁哑声呢喃,藏在宽大袖中的右手上前握住龙熵的手,靠近她,微微用力把她拥进自己怀中。李莫愁嗅着她的发香,只滋味难言地呢喃着她的名字,“熵儿……” 龙熵不动,不肯抬头看她。 “你!你快放开我姑姑!”杨过又惊又恨,就要冲上前去,李莫愁眸子一凛,手腕一抬,袖中一枚银针刺入杨过膝盖。杨过“啊”一声惨呼,扑倒在地,趴在地上怒骂道,“李莫愁!臭女人,女魔头!快放开我姑姑!” 李莫愁低头看一眼怀里的龙熵,却正迎上龙熵的眼睛,竟是欲说还休的模样。李莫愁知她心善,定是不愿意让自己为难杨过,可越是知道龙熵这心思,李莫愁心中就愈发不痛快。 胸中郁结之气萦绕不休,李莫愁竟然又动了杀念。她手腕抬起,衣袖挡住龙熵神色,再看向杨过时,眼中已经冰冷一片,竟似是将杨过视作死人。 “师妹,你定要收他为徒么?”李莫愁高声问着被自己用衣袖遮挡住的龙熵,不等她回答却道,“只是咱们古墓派的规矩,不得收男弟子。只怕师妹你若是执意收他,会坏了师门规矩。” “扑哧――”哪料她这话说完,得来的却是龙熵一句轻笑。“师门规矩”一词从李莫愁口中说出,龙熵忍俊不禁。历来最不把师门规矩当回事儿的,可不就是她李莫愁! “……”李莫愁闻声嘴角微抽。然而,龙熵这轻笑声却仿佛带着难以言喻的魔力,竟顷刻间抚平了她心头暴戾之气。洪凌波眼见着李莫愁神色渐渐缓了下来,伴随着小龙女的笑声,她的眉眼终究渐渐变得温和可亲,浑身慑人的冷厉也尽数消弭。洪凌波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刚刚的李莫愁和自己当初在平阳见到的一模一样,嗜血冷酷,杀人不眨眼。那片刻功夫,洪凌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得出来,李莫愁是真的随时都会出手要了杨过性命。 小龙女对自己师父的影响真是大呢…… 洪凌波不由想到程英暖香全文阅读。她一时有些迷惑,自己和程英……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按照师父的说法,自己是喜欢程英的……但是,而今看着李莫愁和小龙女彼此相处的情景,洪凌波将画面中的二人换成自己和程英,却觉得……说不上来的别扭。自己肯听程英一言半语,但若是像李莫愁这样,因为龙熵不经意地一句笑,就能顷刻平复心境……不会的,程英对自己的影响力还没有那么大。 洪凌波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李莫愁闻言看向她,洪凌波连忙对李莫愁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杨过不料李莫愁竟然出言挑拨,看李莫愁说完,小龙女也没说话,他心中大急。唯恐小龙女真被李莫愁说动了,不肯收自己为徒。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姑姑眼下是古墓派的掌门,自然姑姑的话就是咱们古墓派的规矩!”杨过急道,“你这女魔头,不安好心,挑拨我姑姑,姑姑不会听你这叛徒!”杨过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想去看龙熵的神色,奈何李莫愁使坏,把龙熵整个人揽在怀中,还用衣袖挡住了龙熵的脸。杨过又气又急。 但是他一口一个叛徒,听得李莫愁直皱眉。以往是不怎么在意别人怎么说自己,但自从二人师父去世后,李莫愁悔恨不已,深以为憾,后悔没能好好和二人师父相处。“叛徒”二字尤其揭她短处,指了她痛脚,让李莫愁心中又生怒气。 龙熵也不拨开李莫愁的衣袖,由着她遮挡自己。听杨过这番话,龙熵眼波流转,抬眸戏谑的轻声对李莫愁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话听起来,倒很像谁干坏事时的借口呢。”这个“谁”到底是谁,龙熵和李莫愁心中都明镜似的。李莫愁没少背着二人师父带着龙熵一起干破坏门规的事情,龙熵乖顺,不肯违反规矩,李莫愁总是拿这话来劝慰她,说什么“小小孩子,死守什么规矩!规矩死,人还能跟它一起死?” 龙熵就是被李莫愁带坏的。 李莫愁听了龙熵这话,眸子一眯,故作凶狠的瞪了她一眼。龙熵撇撇嘴,不以为意。转过头去时,却又忍不住叹息着勾起了唇角。她见着李莫愁,自然忍不住欢喜。又能欺负李莫愁一下,就更是欢乐。可是,这欢快总是不尽兴。因为李莫愁的遮掩,龙熵不由幽幽叹了口气。 小姑娘年纪不大,这声溢满幽怨的浅浅叹息落入李莫愁耳中,让她心头一紧。是了是了,她知道龙熵为什么叹息。 “熵儿,”李莫愁低头看龙熵,犹豫了下,轻声道,“我有话跟你说。” 龙熵一顿,不由抓紧了李莫愁的手,抬眸望向她。 李莫愁却抿唇一笑,却转而对洪凌波道,“凌波,你先带杨过出去。” “是。”洪凌波早就想走了,只是她一直没找到机会插嘴给李莫愁告辞。听李莫愁这话,洪凌波竟然放松似的偷偷吐了口气。“我不走!”杨过甩脱洪凌波要揪自己的手,打着滚躲她。只可惜,他被李莫愁用银针刺入膝盖骨穴,动一下下肢就苦痛难忍,洪凌波毫不费力的揪住这愤然的少年。 “我不走!”杨过大声嚷嚷,“姑姑!女魔头,你胆敢对我姑姑不利,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然而声音终究渐渐弱了,杨过还是被洪凌波拎着手臂,半扶半拖的弄了出去。 石室里渐渐恢复了安静。 “呼――”李莫愁轻轻吐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对龙熵笑,“好师妹,你要收的这徒弟,可真够聒噪。” 龙熵不接她话头,只望着李莫愁的眼睛问,“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李莫愁沉默了一会儿,这片刻功夫,石室里愈发安静了些,竟能清晰地听到二人的呼吸声。 龙熵也不说话,她静静地等着李莫愁开口拒做填房:农家药女最新章节。 “太久了……”李莫愁垂眸,轻声道,“记不清……有点长……”她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这番话明明说出来也没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要面对的人的龙熵,反倒让她紧张地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因为在乎,所以不想有任何意外,所以想做最好的自己,陪着最好的她。所以不想让自己变得那么,那么……“怪异”。 “嗯。”龙熵轻声应着,耐心地等她。 “以前……我……我不是这里的人……”李莫愁转过头去,不看龙熵,望着烛火昏暗闪烁的石室,她的声音好像蒙上了一层薄纱,清浅又飘渺,似乎一个不留神就会从哪个那轻纱中漏出,落入那暗色光线中被灼灭似的。 龙熵屏住了呼吸。她丝毫不敢打扰李莫愁,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她。李莫愁突然变得很陌生,很陌生……她被笼罩在昏黄的光色里,渐渐散发出一种陌生的气息,看得龙熵心中惊惧,不由攥紧了李莫愁的手。 李莫愁一顿,轻轻笑了笑,“别怕,熵儿。” 龙熵摇摇头,咬咬唇道,“师父说,你从小就在这里,你是她收养的孤儿……你是这里的人……你和我一样,都是在活死人墓长大的人……” 她声音很低,几不可闻,听得李莫愁心下叹息。 紧了紧握着龙熵的手,李莫愁道,“这正是我要说的。”她抬起龙熵的脸,与她对视,“熵儿,我一直不敢说,就是……就是觉得,这些事情不是常人可以接受的。被人说什么,我倒是不惧。只是既然已成往事,回不去的,我心中不愿记起。如今要和你说,我会仔细想想那些回忆。但……熵儿,你真要听么?” 龙熵听言,眸子几闪,犹豫了一会儿,问,“你要说的,和杨过有关吗?和……我有关吗?” 李莫愁心头一跳,抿抿唇,点了点头,“……是……是有点关系……” “我要听。”龙熵咬唇。 “唉。”李莫愁叹气,“其实……何必。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好吗?” “不好。”龙熵垂眸,“你心里有事瞒我。你让我看不懂。” “……”李莫愁沉默了。半晌,她笑笑,“好。我说给你听。不过,我要说的东西,一定有很多你不懂的。我会试着用这里的语言表达,你若是不能理解,尽管问。” 龙熵眸子一紧,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所处的朝代是南宋,在这之前,中原这块土地上,曾经出现了魏晋南北朝,隋朝,唐朝,五代十国,朝代更替,所以才到了眼下的宋朝。”李莫愁轻声絮语,龙熵不管听不听得懂,都不打断她,“以往的朝代会灭亡,这是历史必然趋势,所以,宋朝也会灭亡。宋朝之后,还会有别的朝代。唐,宋,元,明,清,到了清朝,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颠覆了以前的政权模式。清朝之后,是民国,但那是个乱世。就像历史上的周天子统治末期,诸侯并起,中央政权名存实亡。后来,又过了几十年,历史发展到一个新阶段。没有战乱,没有明面上的等级区分,百姓安居乐业。”李莫愁说着,顿了下,“就到了,我以前生活的年代。” 龙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手上动作突然用力,攥紧李莫愁的手。 “我生活的地方,叫中国。”李莫愁既然决意和盘托出,也就不打算停下。她铺垫了那么多,为的就是后面这些话,“于我来说,南宋,以及这里的一切人和事物,都是历史。包括,杨过。” 龙熵听着,心头砰砰跳。她无法消化这些信息,仔细打量李莫愁的神情,却又知道李莫愁并没有说谎。 “你……你……”龙熵声音干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发问,“你是李莫愁……” “也许我是铠武。”李莫愁狠下心来,深呼吸一口气,道,“可也许我不是。至少,在五岁之前,我不是。你也一定听师父说过,李莫愁五岁那年,偷学内功心法,走火入魔的事情。那之前,我不在这里。李莫愁走火入魔之后,我想……”李莫愁咬咬唇,低声道,“她就死了。因为,醒来后,那个五岁孩子的身体里就换成了我,唤作李莫愁。” “啊!”龙熵被她唬得轻呼,有些受惊地盯着她。 “杨过是历史上有名的人物,他被称为‘神雕大侠’。”李莫愁狠心不管龙熵,只一径说着,“他是个英雄。”李莫愁咬了咬牙,“但是,正因为他声名在外,所以非常招女人喜爱。他一生赢了不少女人芳心,其中包括……”李莫愁眸子闪烁着,还未说出口,龙熵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我?” “……”李莫愁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龙熵皱眉。 李莫愁眸子几闪,却道,“没有。没有你,你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女人。我是说……我是说,其中包括很多年轻貌美的女人。”李莫愁死活不愿意让龙熵和杨过扯上关系,“他……他仗着功夫厉害,欺负你,又因为名声在外,女人地位本来就不高,所以别人都以为你是他妻子……”李莫愁低着头,故意抹黑杨过,“他为了得到你,故意要拜你为师……”李莫愁咬唇,说不下去了,忽然抬头凝望龙熵,“所以,你不能收留他。” “真的?”龙熵眉头皱的很紧,“他功夫那么差,怎么能欺负到我?”龙熵不解的嘀咕,忽而眼睛一亮,“那你呢?我……是说,李莫愁。不,就是你!”龙熵固执地抿唇,“你会保护我的!” “他以后会学到很厉害的功夫。杨过很有天分,悟性又高,以后前程不可限量。”李莫愁就是不肯说自己。 “你呢?”龙熵却固执的刨根问底,“说你,我要听你。” “没有我……”李莫愁低头,“你自己看过史书,历史上只会记载特别出名的人物,像我这样的小角色,不会被载入史册的。” 龙熵半信半疑,却很不满,“为什么没有你!” “你要是不让杨过待在这里,就有我。”李莫愁时刻不忘把杨过赶出去。 “婆婆喜爱他,”龙熵皱眉想了想道,“不过,既然现在有你了,他以后也不能欺负到我。” “……”李莫愁闻言脸色沉了下来,“你就一定要收留他?” 龙熵歪头,眯眼笑,“不让他进这里来就是。” “你……没有话说么?”李莫愁见龙熵竟然笑了,十分惊讶,她刚刚说的那些,本以为龙熵会惊吓,哪料她竟似毫不在意的样子,倒叫李莫愁讶异了。 “有什么要说……”龙熵不解,“别的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是你,你和我在一处,就好了。只是,你以后不要那么针对杨过,他也是可怜人,孤苦伶仃的,还无家可归。就让他跟婆婆一起生活好了。”龙熵撇撇嘴,“竟然因为这些,瞒我这么久,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李莫愁闻言,哭笑不得。 龙熵说着,忽然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望李莫愁,这神色看得李莫愁一惊,登时把心提了起来。 “你……你以前……”龙熵咬牙,盯着李莫愁的眸子问,“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李莫愁一怔,未待回答,忽听石室门口传来洪凌波焦急的呼喊,“师父,师叔!出事了!” ------------ 95神雕侠侣原非愿 在这里看到纱罗,对霍都来说绝对是意外的收获。他本率了不少部众混在这些江湖人中,借着向活死人墓小龙女求亲之名前前后后围了终南山,即使不能将中原极富盛名的全真教连根拔起,至少也能大损它元气。霍都下了不少本钱,算盘也打得极响。他带来的皆是蒙古高手,一方面暗中折损全真教,另一方面霍都对小龙女的确垂涎许久。倒不仅仅为了她美貌之名,更重要的是江湖传言里古墓派的独门绝技罕见的武林秘籍。忽必烈麾下在中原耳目众多,霍都对古墓派大弟子李莫愁的传闻也有所耳闻,而且也已经被自己的眼线证实传言属实,霍都于是对古墓派的功夫更加上心。由是,他此番前来,除了偷袭全真教外,小龙女便是霍都另一个重要目标了。哪料到竟然还在这里看到了纱罗,本以为只是一箭双雕,如今竟然一箭三雕,这让霍都欣喜非常。 可偏偏半路杀出一个中年汉子来,见他身材魁梧,虽然长得忠厚可欺,但出手稳健,掌势雄浑浩大,显然内力浑厚。霍都心中明白,若是再纠缠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然而他又不能不在这里耽误时间,为的是给自己的人时间去试探全真教的实力,另外也已经暗中派了人马找寻古墓入口。霍都心中自有打算,他见得纱罗入了古墓中去,只道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任性的妹妹带回草原去。自从订婚那日纱罗不打招呼连夜离开草原后,伊莲长公主就一直面色不善,霍都深恐纱罗此举惹恼了长公主,会对本部族不利,于是决定捉纱罗回去治她的罪,以示对长公主和蒙哥可汗的忠心。 他算盘打得响,却万料不到自从李莫愁在鲸鲨帮把纱罗顺手救出来之后,伊莲公主的人就已经发现了她,只不过是一直奉命暗中保护纱罗未曾将她带回草原而已。 霍都派去在终南山下山路上拦截纱罗的人,尽数被长公主的人挡住,纱罗逃得快,她毫无知觉,还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及时,决定做的快。 可她这一走,倒是真给李莫愁落下了口实。霍都见不能招架眼前对手,连忙抱拳道,“兄台好身手!小王甘拜下风!” 郭靖本就是忠厚仁义的当时豪侠,霍都一主动停手,他也收了攻击,抱拳道,“承让。”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小王也好知道是败在哪位英雄手下。”霍都折扇一收,拱手以礼相待。 “在下郭靖。”郭靖抱拳还礼道,“少侠出手不凡,他日定是好手。只不该行事刁钻,做些不义之事。还望少侠能够修持自重,造福黎民百姓才好。” “小王受教。”霍都道,“只是小王本奉着中原礼仪而来,一为向龙姑娘求亲,二为寻回舍妹。郭大侠有所不知,舍妹已经离家出走很长时日,小王适才见她竟然进了古墓中去,这才心中焦急。” 他完全就是装腔作势,可郭靖偏偏吃这套,“竟是如此?” 听霍都这样说,郭靖竟然还信了,李莫愁顿时抽了嘴角,做人要忠厚老实,可也要有点判断力好吗? 她还在叹气,忽然听到一个清亮的女声道,“少侠这话倒真是有趣。少侠既是蒙古人,想必令妹定也是蒙古女儿。在这古墓之中,全是我汉家儿女,可不曾有什么蒙古女子出现。再者,江湖中人都知道,古墓派素来不许外人擅入,莫说令妹是蒙古人,就算是汉人恐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擅自入得活死人墓吧?”说话的人正是黄蓉,她身边跟着挽着她手臂的郭芙,走到郭靖身边低声耳语,“靖哥哥,刚刚这少年对我等中原武林人的诋毁你也尽数听得,怎么又被他三言两语糊弄去了?”黄蓉又无奈又好笑地嗔了郭靖一眼,郭靖登时脸色有点红,压低声音道,“蓉儿,我只是见他礼貌有加,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爹爹看谁都不像坏人……”郭芙在一旁小声接口,郭靖听言立刻瞪了她一眼,“放肆!” “放什么肆?”黄蓉指尖轻动,掐了郭靖手臂,“女儿说错你了?” 郭靖登时忍痛道,“虽然说的有理,但身为儿女,怎可妄加评议父母?芙儿不该……” “唉。”黄蓉听言,浅浅叹了口气,倒也不反驳。他们夫妻相识相知生活这么多年,黄蓉对郭靖恪守忠义礼节之事早就习以为常。她选择了他,也便接受了他的一切,因此听郭靖这样回答,黄蓉也只是笑笑,并不反驳。 “蓉儿,我知道你不拘这些,”郭靖望着黄蓉,憨厚的笑了笑,“只是女儿也不能太娇惯了她,不然以后都像你那样鬼机灵,可有得头疼。” 黄蓉听言瞪了他一眼,“怎么,像我不好?” “好是好,”郭靖不好意思的笑,“就是难管教了些。” 他们二人在这细语,一旁的李莫愁看着,忍不住感慨。 待走上前一步来,李莫愁对二人拱手道,“早听闻郭大侠夫妇鹣鲽情深,夫妻恩爱堪为楷模,今日一见,果然令人羡慕非常。” 郭靖听言,顿时脸色红成一片,十分不自在,竟不知道如何答话。倒是黄蓉抬头看李莫愁,眉眼带了风情笑道,“姑娘谬赞。他日姑娘必也能寻得如意郎君,恩爱一生。” 李莫愁见状,忍不住笑。真不愧是黄蓉,到底不同于一般女子。她故意说这番话,就是要试探两人态度,郭靖自是羞涩,黄蓉素来颇得她父亲黄药师的真传,无论性情还是奇门八卦,都深得黄药师赞许,性子不拘也是本性。只是可叹她爱上了一个忠厚的传统中国男人,虽然是个好男人,但到底为他损了不少魅力。射雕三部曲里,神雕里的黄蓉毁掉了多少人心中的那个灵动娇媚的少女。李莫愁心里的那个黄蓉跟眼前这个活生生的美妇黄蓉,让她多少有些试探之心,想知道时间这把杀猪刀到底把曾经赢得万千读者喜爱的少女黄蓉变成了什么样。如今这一试探,李莫愁心中不由叹息。黄蓉到底还是黄蓉,李莫愁心道,她一如既往的聪慧,只不过如今这聪慧尽数用在了夫君和持家之上。她懂得怎样才能和夫君更好的相处。这是不同于少女的灵动,现在的黄蓉自是有了一番雍容气度,少女的聪慧如今变成了持家的智慧,琐碎的生活可比灵巧的江湖游荡时日难把握的多了。说到底,虽然付出了些什么,但她得到自己想得到了。 聪慧是给外人看的,智慧是要用在日常生活中的。这技术含量更高。 “哼。”郭芙见自己娘亲眉眼柔和的对李莫愁说话,心里十分不悦,拉了黄蓉手臂道,“娘,你干嘛对她这么好!她……” “芙儿,不得无礼。”倒是黄蓉呵斥了郭芙,黄蓉向来宠着她,如今这呵斥的话一出口,竟比平日里扮演冷面阎王的郭靖的话还管用,郭芙登时唬了一跳,再不敢开口。 李莫愁抬眼看了眼郭芙,唇角勾出笑来,道,“无妨。令媛活泼可爱得紧。” “芙儿性子骄纵,若过去有什么得罪了姑娘的事情,还望姑娘海涵。”黄蓉犹豫了下,又道,“敢问姑娘可是古墓派的小龙女?” 李莫愁眼皮一跳,笑道,“郭夫人觉得我是?” “姑娘气度非凡,又容貌出众,想必……”黄蓉笑了笑,“即便不是龙姑娘,定也和古墓派干系匪浅。” “哈哈!”李莫愁低声笑,随即眸子闪着,盯着黄蓉轻轻吐出一句话,“古墓派除了小龙女之外,还有谁呢?” 黄蓉闻言,显然吃了一惊,试探道,“李……莫愁?” “如何?”李莫愁笑意愈发明显,“郭夫人知道我?” 黄蓉抬眸看着李莫愁,不动声色地退了退,将郭芙拉到身后挡住了她,只笑着故意高声道,“赤练仙子李莫愁,在江湖上名声赫赫,小女子岂有不知之理!” 李莫愁眼神微动,漠然地瞥着黄蓉的动作,勾唇笑了笑,离了她身边。待抬头看向那些江湖中人,见他们因为黄蓉故意大声说话将众人目光引到自己身上来,李莫愁不由叹了口气,虽然是黄蓉,但她只是个陌生人。真正融于自己心底的人,只有熵儿。 李莫愁心头暖了暖,低声自语唤了句,“熵儿”,自语罢又忍不住唇角晕开笑意,随即才敛了神色,傲然望向众人道,“怎么,各位都认识我李莫愁么?” 一众江湖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有些胆小惜命之辈,登时弃了脸面,抓着武器就跑掉了。再剩下的一些,只认真去打量,便看得出来,都是霍都的人。 李莫愁冷笑,“霍都王子,有何贵干?” 霍都眯眼看李莫愁,他实在看不出这女子哪里有传说中的厉害,但见别人反应和自己手中资料,霍都心中清楚,眼前这看起来无害的冷淡女人并不能小觑。他一拱手,正要说话,李莫愁却挥手打断了他,“别的不用说了,我只告诉你,小龙女招亲一事皆是不实传言,你可以走了。” “……”霍都一愣。他当然知道招亲是假的,忽必烈对中原武林动向了如指掌,霍都为他效命,自然知道当初李莫愁为了驱逐求亲者大开杀戒之事。只是他本道自己可以借着蒙古人的身份,表示对中原武林之事并不熟悉,因此才来诚心求亲,然后他只是刚一抱拳,李莫愁又道,“我不想与你虚与委蛇。你要找的纱罗,已经下山了。你若再在这里耽搁,恐怕再找她就难了。至于全真教,我劝你还是打消偷袭的主意,全真教高手如云,你若派人去了只会白白损兵折将。我言尽于此,各位,请回吧。” “什么!这蒙古鞑子竟然妄想偷袭全真教?”一时守在不远处的全真子弟瞬间变了脸色。霍都见状,神情几变,看了眼李莫愁,几乎要咬碎牙齿,却忽然展颜笑道,“姑娘说笑了。在下诚心来求亲,又岂会对中原正派之首全真教有什么不敬的念头?既然姑娘这么爽快,小王也做个爽快人。我等远道而来,只为求亲。今日若是不能见贵派的小龙女一面,实乃终身憾事。小王自问家世相貌也过得去,若蒙龙姑娘不弃,肯下嫁于我,小王定当终身爱她护她。还望女侠通融,让小王见她一面。” “呵!”李莫愁又怒又好笑,冷冷地看他一眼,道,“只怕,你们蒙哥可汗的伊莲长公主不许吧?” 霍都闻言登时睁大了眼睛。她竟然连这都知道! “蒙古勇士三妻四妾乃是寻常事,有何不允?”远远地不知道打哪传来的声音,李莫愁和众人循声望去时,却遥见一匹汗血宝马之上,坐着一位身着雪白貂绒大氅足下蹬着牛皮长靴一脸淡漠的女子,那女子英姿飒爽,却显得娇嫩非常。她话刚说罢,人已下至马来,手中皮鞭一扔,站到众人面前,面无表情道,“我允了。” “长公主!”霍都见了来人,连忙行礼。 李莫愁登时心里一咯噔。只怕伊莲认得自己! 果不其然,伊莲定定地望着李莫愁,竟是一副了然的神色,只是言语间意义甚深地对李莫愁说,“李姑娘,不如就让那小龙女出来,看看她是否能看得上霍都?” 她连王子都不加,言语间竟丝毫没有敬意。 李莫愁皱眉望她,只觉得伊莲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如今咄咄逼人,根本不像在草原时见到的那副温婉模样。 她哪里知道,伊莲在听到属下回报时说纱罗公主在中原认了一位白鹿姐姐且多次表达对那白鹿姐姐的喜爱之后的复杂心情。 “抱歉,”李莫愁闪了闪眼神,暗自握紧了袖中的毒针排,她主要是怕惹来金轮法王,金轮法王比谁都难缠。万一让金轮认出自己来,那就不是一般的糟糕了,“古墓派有规矩,小龙女素来不与外人接触,恐怕不能见长公主了。” “是么?”伊莲淡漠地扫一眼众人,手一挥,“你们都退下吧。”她看一眼霍都,“你也去吧。婚嫁之事哪能让男儿出面,本公主既然已经和王子订了亲,这纳妾之事,自然当由臣妾来操劳。” 霍都吃了一惊,却哪里敢反驳。见伊莲仍是这副淡漠的模样,他不由心中暗恼纱罗任性,还当是纱罗挑了订婚吉时当日离席而去让伊莲心生怨恨呢。 伊莲的确是被纱罗惹恼,却完全不是霍都想的那么回事。 “是,劳公主费心。”霍都暗自抹了一把汗,他来古墓的事情,可从没敢跟伊莲说过,更不敢让蒙哥可汗知道。 说话间,人已散了干净。只余下李莫愁、孙婆婆、洪凌波、伊莲长公主、郭靖一家三口,共七人。 暮色渐沉,这里的风到底有些凉。 “李莫愁,”伊莲唇角勾出浅淡地笑,“不知可否让我见上一见贵派的龙姑娘?就当是报答我当日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李莫愁眸子一紧,“什么?”她从来不知道伊莲在自己逃离蒙古草原时扮演了什么角色。 “你以为,凭着纱罗那丫头三两下的能耐,能帮你瞒住身份?你以为,在本公主眼皮底下会容下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还是说,”伊莲唇角弯了弯,“你以为那日你能顺利离开草原全凭运气?” “……”李莫愁大吃一惊,登时倒抽一口冷气。 “既然如此,我代莫愁谢过这位姑娘。”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李莫愁一惊,连忙回头去看,“熵儿!”正是龙熵。只不该她身边还跟了个杨过。 龙熵扫了她一眼,只面无表情地对伊莲道,“见也见了,各位就请回吧。” ------------ 96神雕侠侣原非愿 看起来不过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女,说话却自有一番威仪。龙熵莲步轻移,众人尚未看清她是怎样行动的,眨眼功夫便看到这出尘脱俗的女子挡在了李莫愁身前。 “师姐,师父在世时常教导我们要知恩图报,恩怨分明,”她清冷的声音宛如清泉,抚平了在场众人的躁动,“这位姑娘既然于你有救命之恩,师姐应当以礼相待才是。纵使师姐被逐出师门,也该在心底记着师父的教诲。” 李莫愁听着她这话,只觉得面上无光。可她到底年长许多,心知龙熵这一口一个“师姐”喊的欢,必定是心中有气,李莫愁甚觉无奈,她的确瞒了龙熵不少事情。又见龙熵端出一派掌门的气度来,李莫愁只好抱拳道,“师妹教训的是,我记下了。” 她如此驯服有礼,本该博得好评,但奈何李莫愁名声在外,她这番作态倒让黄蓉以为是使诈,尤其是在跟上来的杨过嘟囔一声“假惺惺”之后,在场内力深厚耳力极好的众高手皆听得清清楚楚,也便愈发觉得李莫愁对小龙女这样恭敬并非出于真心,因此也不由对她愈发提防。 龙熵天生一股清雅风流,她只静静站着,平声平语,已经让众人心中的天平倾向了她。就连伊莲公主都看怔了,长公主自问见过草原不少明媚艳丽的女子,可从未见过如眼前这让人见之即深感清爽的少女萌货大战美御医最新章节。她不仅相貌不俗,行为举止更是淡然温稳,却又不脱稚气不染尘俗,让人不由心生敬畏喜爱之心。伊莲暗自叹了口气,如果纱罗迷上了这样一个女人,她心里也算好受些。因为莫说纱罗,就是她自己见了这少女,都不由得心生好感。只不过好受归好受,伊莲公主可不是轻易让人的主儿,更何况还是她藏在心底呵护了多年的纱罗。 “怪道霍都对姑娘如此痴迷,纵是女子见了姑娘也不由心生折服之意,如此佳人自当与英雄相配,”伊莲傲然相望,纤手一抬指向身旁的护卫,“把本公主的藤鞭送给龙姑娘,权当给霍都王子未来侧妃的见面礼。” “霍都那厮怎么配得上‘英雄’二字!”听了伊莲的话,李莫愁还没发作,杨过已经快把肺气炸了,少年郎年轻气盛,听这女人说要给小龙女配上“霍都侧妃”的名号,他恨得牙痒痒,“你这美人好不讲理!我姑姑根本看不上你那什么王子,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姑姑的名字说在一起!”他挺身而出,站在龙熵面前,“美人,你走吧!我姑姑功夫天下第一,你若不识好歹,惹恼了我姑姑,小心小命不保!”说着,杨过上下打量了伊莲一眼,坏笑道,“那就可惜了这么个美人了!” “过儿,不得无礼!”他出言不逊,龙熵见伊莲看向杨过的目光越来越寒,不得不出言喝止。 杨过看一眼龙熵,这才悻悻地闭嘴不言。他自来好逞强,过去没有能耐时尚且嘴上不饶人,如今心知龙熵功夫高,他便更加有恃无恐。 伊莲却只是扫了一眼杨过,并未正眼看他,径自接过护卫递过来的藤鞭,抚摸着鞭身说,“这藤鞭乃我草原精藤所制,受长生天庇佑,是我成人礼时父汗所赠。我父汗乃当今天下举世无双的英雄,霍都配不上龙姑娘,我父汗配龙姑娘却正是再合适不过了。”伊莲说着,手持藤鞭走到龙熵面前,“今日本公主能远隔千里见到龙姑娘,这必是长生天的旨意,要为我父汗赐一位白鹿圣女。”她欺身至龙熵面前,把藤鞭递了过去,“既然龙姑娘被人称作‘白鹿姐姐’,自来我草原能与白鹿相配的只有天降苍狼,如此,龙姑娘和我父汗不正是天作之合吗!听闻汉人女子十五岁便要出阁,龙姑娘而今也该到了出阁年纪,若龙姑娘入我草原,必定能庇佑大汗洪福齐天,顺长生天意得享万世荣华。” “你……啊!”杨过为伊莲气势所镇,初时没动作,怔怔看着视自己如无物的走过来,这会儿见她言辞间咄咄逼人地欲把藤鞭送入龙熵手中不由大急,然而他刚一出口,谁都没反应时,伊莲面不改色“刷”地一鞭狠狠抽在杨过脖颈,手腕骤然用力顷刻间就将他掀翻出去。她这一招出其不意,连离她最近的龙熵都没意识到伊莲会突然动作,待动手拦截时,杨过已经被伊莲甩了出去,幸而郭靖即时出手接住了他。 “过儿,你没事吧?”郭靖甚为担心杨过,他刚刚就看见龙熵身边的杨过了,想说话时却被爱妻黄蓉扯了扯袖口,郭靖虽然不明白黄蓉为何阻拦自己,但他向来对黄蓉言听计从,也就忍了话去,顺着黄蓉的意思安静地看着伊莲和龙熵对话。这会儿杨过被伤,他终于忍不住了。 “姑娘何故出手暗地里出手伤人!”郭靖十分生气,“纵使过儿言辞不当,但毕竟尚且年少,这位姑娘未免太不近情理。” 听郭靖说话,伊莲才转头看向他,打量一眼这虎虎生威的男人,见他威武有力显见的内里非常深厚,她眯了眯眼睛,“你是?” “我爹爹是人人称道的大英雄!”郭芙自豪地接口,“郭靖郭大侠!” “郭靖?”伊莲神情微凛,道,“襄阳守将郭大侠?” “正是鄙人。”郭靖抱拳。 “素闻郭大侠乃一代英豪,却不知原来手下竟也有这般不识礼法的恶作小子,”伊莲只扫了一眼杨过,“一介无知草民,混沌小子,也配和本公主说话?”她睨一眼杨过,“看在郭大侠的面子上,本公主饶他一命。” 郭靖被她抢白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他历来最重礼法,心知这女子既然自称公主,定然地位不低强婚,绑来的娇妻。按说若是两国交好时,就是自己见了这女子,也须得叩首行礼,更何况杨过一个什么都不是混小子。若是当初杨康没死,金国没有覆灭,杨过如他爹一样是个皇子,也算有些身份。可而今,金国已灭,当世国力最强的就是蒙古,蒙哥可汗更是将南宋逼迫的退守长江以南,这些年来两国交恶,大宋王朝节节败退,朝廷在蒙古人面前都是低声下气,似无骨懦夫。郭靖虽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毕竟身居官场,这些恶习他多少有知道。虽然心中不忿,但奈何是大势所趋,如他这般硬气的江湖男儿在朝廷里是很难立足的。他历来不卑不亢,但也不是胡乱失礼之人,伊莲的身份地位在那摆着,郭靖倒也说不上话来。 见自己丈夫被这女人逼得面红耳赤说不上话,黄蓉上前一步,冷笑道,“哪来的什么公主王子,在我大宋的土地上,凭你什么公主王子,也休想仗势欺人胡作非为。再者说,”黄蓉睨了伊莲一眼,“你说是公主便是公主吗?莫说你不一定是,你就真的是公主,在我汉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不知礼数的蛮夷之人而已!” “咦,”伊莲闻言倒不生气,她奇道,“为何你们这里总是女子比较让人喜欢?怪道这些年你们朝廷卑躬屈膝没有骨气,莫不是因为你们汉人的男儿都是这种草莽之众吗?” “我大宋男儿个个是精英,”黄蓉道,“小女子一介妇孺,所闻所见也不过是受夫君熏陶,并无什么见解。只是我大宋向来不以强欺弱,更断无男子对付女儿之礼,是以我才越俎代庖替夫君和姑娘你对话。姑娘若是觉得,男子相让便是草莽,那么,还是请姑娘回去多多学习我汉家博大精深的礼仪去吧。” 黄蓉句句暗含鄙夷,暗指伊莲不识礼,让伊莲心中暗恼。只是她自来身居上位,气度非凡之余,更是懂得识人用人。黄蓉一番话,更让她心中觉得这妇人比她丈夫强,倒有些欣赏她。她此次冒险前来只为纱罗,并不想节外生枝,听罢黄蓉的话也只是摇头叹了叹,“你确比你丈夫强些。” “……”黄蓉这句句相逼,伊莲却并不回应,也不见任何羞恼之色,甚至愈发真心的夸赞于她,让黄蓉犹如招招砸在棉花上,使出力却收不回来。她心中暗叹,这女子也不一般。单是这气度,就非一般人可以相比。 伊莲回头看一眼默默站在龙熵身边的李莫愁,似笑非笑道,“你们汉人女子都是这样巧舌如簧吗?” 她话虽然是对龙熵说,目光却放在了李莫愁身上,李莫愁见状微微一笑,“长公主汉语学的不错,只可惜‘巧舌如簧’一词用的并不对,”她抬头看着伊莲,“我们这叫据理力争,不卑不亢。” “哈哈!”伊莲摇头笑,“我自幼跟在四皇嫂身边学习汉家文字,也还是不能得其精华,果然四皇叔所言极是,汉家之地,处处皆宝,若不能纳入我蒙古版图中去,实乃憾事!” “口出狂言。”黄蓉接口道。 李莫愁却是哑然无语。因为她心里清楚,南宋之后的王朝的确是蒙古人的天下。她心中暗自叹息,避而不接伊莲的话,只说,“长公主此行若是为了求亲,只怕难如你愿。我古墓派有规矩,凡我派弟子不得私自下山,更不允许外人入古墓。长公主身手非凡,定也有师门,想必能懂师门礼数。”李莫愁说,“若长公主是为了纱罗郡主,那么,长公主与其在这里为难我等,不如有话直接问纱罗本人。伊莲公主在纱罗郡主心中的地位,莫说是什么‘白鹿姐姐’,纵是你们的蒙哥可汗,恐怕也比不上。”初听闻伊莲要将龙熵给蒙哥可汗配,李莫愁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笑。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伊莲公主吃起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刺激。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我已经是你的人?”听李莫愁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龙熵听得皱眉,只稍作停顿,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遮掩地质问李莫愁。 她这话一出,莫说旁人是目瞪口呆,连李莫愁也被狠狠噎得说不上话,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我滚回来更新了……嗷呜~ 咱现在就是日更或者隔日更。大概就是日更了吧……很可能。。。 ------------ 97神雕侠侣原非愿 旁人如何反应且不说,只是李莫愁不免心下叹息。到底龙熵不经世事,她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尤其是对李莫愁,龙熵向来不忌讳说话。她自幼在古墓中长大,性子冷清也不爱与人相处,于人情世故几乎可以说是半点不懂,若非从王重阳留下的古籍和孙婆婆所说的故事中寻些端倪,龙熵就真是天然去雕饰,纯的如同一汪清泉。 这单纯直爽,放在古墓中自然没什么。可若是放在这世俗中,就格格不入了。李莫愁心内喟叹,闻言望着龙熵,她心思几转,心道龙熵是不知道人言和世俗道德力量的厉害之处啊。她有心想让龙熵永远这样心思清净,却又不得不为这样的龙熵感慨。终南山活死人墓不管再偏僻再冷清,终究也是在尘世之中。虽称它为世外仙居,但到底脱不了世俗沉坷。尤其是在南宋这个宋明理学大行其道的年代里,同性相爱不知道会被妖魔化成什么样子,若有好事之人有心寻衅滋事,仅以这个名头,就能将活死人墓毁于一旦。她若将这些想法说给旁人听,哪怕是龙熵也定会认为她危言耸听。龙熵向来自负,以为古墓派的功夫天下难有敌手,小姑娘定会觉得无论谁来挑衅,杀了便是。可是李莫愁知道在这个礼法严苛的动荡时代,任何一个小事都可能引发血光之灾,更何况是女子相恋这种一度被人称为“大逆不道”的“孽行”,她若此时顺着龙熵的话承认了,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事情。 她们身在南宋王朝,无论再怎么避世也不可能脱离得了这个大环境。惹来麻烦事小,毁了古墓事情大。李莫愁心中已经对师父有愧,更是对古墓这个地方感情深厚,古墓派和活死人墓是她和龙熵的世外桃源,她不能给这个安静幽美的地方惹来灭顶之灾。若李莫愁坦然承认了,她们二人绝对会被当做妖孽之徒,这些事情从贾师宪的反应就能看出来失心前夫,求宠爱全文阅读。想来,小龙女和杨过的师生恋,都已经深为江湖中人诟病,为他二人招来数不尽的麻烦,更是几次在纠缠中险些丧命,更何况是女子相恋!在山西死里逃生,尤其是在全真教丘处机救下她之后,李莫愁就一直心有余悸。这不是个讲道理的社会,江湖中人,历来不少所谓正义人士,以惩奸除恶为己任。若是古墓派和“妖孽”挂上勾,指不定就被冠上了“魔教”的名头,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幸而当初她承认时,现场人并不多,此时若是让她当着郭靖黄蓉的面承认——郭靖是谁?他是一代大侠,深为江湖中人倚重,更而且迂腐忠厚,绝非丘处机那么豁达。若她和龙熵相恋之事,让郭靖见识了,日后传言就绝不会再是“谣传”,有权威人士郭靖郭大侠的认可,她们就算想息事也做不到了吧。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自然,我们同为古墓派弟子,我师妹自然就是我李莫愁的人。”李莫愁偷换概念,“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如今师父已经仙逝,作为大弟子,我师妹的终身大事当然由我做主。”她说完,就见龙熵不解的望着自己,然而那眼神却渐渐冰寒起来。 李莫愁看着,担心之余心内又止不住叹息。她心底有很多话都不能和龙熵说。龙熵不懂,龙熵毕竟还太年轻。她护着龙熵爱着龙熵,却有诸多心事只能自己尝,她们两个无论是阅历和心思,从一开始就都注定了不在同一个层面上。也许日后,等龙熵成熟了会慢慢好起来。可现在,龙熵还没见识到江湖的厉害,她根本不懂。 李莫愁话毕,龙熵噤了口。她不反驳李莫愁的话,顺着李莫愁意,然而原本清冷的人,却变得寒气逼人起来。她没有李莫愁那么多心思,龙熵只是认定自己是李莫愁的人,所以她该当把这个事情告诉想打她主意的人。可是,李莫愁却话里话外的转了她话的本意。龙熵沉默不语。 然而,饶是李莫愁这样巧辩,也终是有人看出了端倪。伊莲公主眼神闪动,目光紧紧锁在李莫愁和龙熵身上。她心里有事,纵使她伊莲是长公主,也不敢做这等逆天之事。作为长公主,她身负整个草原子民的重担,她是蒙哥可汗最器重的大女儿,是草原儿女的榜样,她的行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池。所以她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周旋,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离纱罗近些,再近些。她的地位给了她不一样的胆识和谋略,却也同样带给了她巨大的艰难和阻力。 只不过,龙熵这话一出,她倒放下心来。看起来,这个清逸脱俗的女子已经心中有良人,更甚者,似乎是已经圆满。伊莲眼神在李莫愁和龙熵身上徘徊,最终勾出笑了出来,她不怀好意地对李莫愁笑,“既然如此,还请李姑娘替贵派掌门主持了这门婚事,到时候我父汗一定会大力奖赏姑娘。” “呵呵,”李莫愁摇头笑了笑,“长公主觉得,我们古墓派会在乎什么奖赏吗?” 伊莲挑眉,“世上有谁不爱钱财珍宝?”她看一眼龙熵,又对李莫愁说,“就算不爱钱财,人也总有喜欢的东西。只要李姑娘答应了这婚事,想要什么,我父汗都一定会为你办到。” “长公主此言差矣。”李莫愁觑一眼龙熵,见她轻轻别过头去,只留给了自己一个极为寒峻的侧脸,不由苦笑了下说,“我最想要的,旁人谁也给不了。小龙女是我古墓派的掌门人,终身不得出古墓。这是江湖规矩,也是师门规矩,我作为师姐,要做的就是守护这个规矩。只要我在这个世上活着一日,就任谁也休想觊觎我古墓派掌门人分毫。” “哦?”伊莲笑笑,“那不知道李姑娘最想要的是什么?” “长公主最想要什么呢?”李莫愁昂首望伊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千里迢迢日夜兼程从莽莽草原奔赴这终南山来,长公主还真是情深意重。” 伊莲听言,眯了眯眼,再三看看两人,竟然不发一言转身驾马而去。她来的匆忙,走的也莫名其妙,倒让众人稀里糊涂。只是李莫愁却心知是伊莲听懂了自己的话。旁人只道伊莲是为霍都而来,只有李莫愁心里清楚真正逼得伊莲不远万里奔赴而来的人是谁。 一旁的郭靖黄蓉听了李莫愁的话,相视一笑,不由对刚刚龙熵那句话觉得无奈又好笑秦小猪全文阅读。黄蓉心道,古墓派果然是不与外界往来甚久,这小龙女一派天真纯净,说话也没个分寸,虽然惹人敬爱,也有一派掌门的气度,但到底年龄太小。幸而古墓派人烟稀少,不然若是由这少女来掌管,只怕衰败的可能性要大些。 伊莲一走,霍都一事也就暂且告一段落。郭靖看了看身边的杨过,他已为杨过推功运气,这会儿这厮又开始活蹦乱跳起来。郭靖板着脸训道,“过儿,我送你去全真教拜师学功夫,你怎么入了古墓派门下?改投师门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也做得出来?”他语出严厉,钳着杨过瘦小的手臂道,“我若不好好管教你,怎么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父亲!待会儿随我去向全真教的道长请罪!” “我不去!”杨过十分不耐地挣扎,却始终挣脱不了,他冷声道,“我已经拜了小龙女为师,再不会入什么全真教的门。全真教的牛鼻子臭道士,以后让我遇到,我见一次打一次!” “放肆!”郭靖气的虎目圆瞪,却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黄蓉道,“你这小子,不识好歹,不走正道。全真教乃是当今武林名门正宗,你能入得门下,多亏你郭伯伯情面大,你竟然还逃跑,”黄蓉看向郭靖说,“我就说这小子和他爹一个模样!” 听黄蓉说自己爹的不是,杨过顿时气得牙痒痒的,冷笑一声道,“想必郭大小姐也一定是和伯母一个模样了。” “你胡说什么~!”郭芙听得十分生气,一把推搡在杨过心口,“我爹娘好心收留你,还送你学武,你不知道感恩就罢了,还出言不逊。我……”她神情倨傲,抬起巴掌就要打杨过,黄蓉连忙拉住了她,“芙儿,不得放肆!” “哼!”郭芙气哼哼地扭过头去,却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杨过,气不过地趁黄蓉没注意踩了他一脚。杨过吃疼瞪她一眼,说,“被驴踩到,真是倒霉。” 郭芙闻言大怒,黄蓉连忙拦住她,郭靖呵斥道,“芙儿,休再胡闹!快给过儿道歉!” 郭芙哪里肯听。 他们这边在说话,李莫愁却已经和龙熵陷入诡异的安静中去了。 孙婆婆倒没留心二人,只是看着杨过被郭芙欺负,老人家看不过,出言道,“如今杨过已经是我们姑娘的弟子,凭他什么全真教全假教也都与杨过无关,看你们是杨过的亲人,可知道他在全真教是怎样被侮辱打骂的?”孙婆婆暗自看一眼龙熵,却见龙熵并没有什么反应,她也就放心说话了,“那群牛鼻子可曾真心教过杨过什么功夫?他当日被全真教的道士们逼得滚落山岗,遍体鳞伤,若不是我们姑娘救下他,杨过兴许早就死在那些道士手中!你们今日哪里还能见到这样活泛的小子!说什么全真教是名门正派,全是浪得虚名之辈!” 她这话说的郭靖心中生气,待欲反驳,黄蓉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朝孙婆婆笑道,“老人家想必对全真教有些误会,这倒是无碍。只是过儿已经先拜在了全真教门下,而今再入贵派,只怕于礼不合……” “你们带他走吧。”李莫愁接口道,“我们古墓派不收男徒,留他在此,不过是为了让他养伤。而今他既然已经病愈,你们也已经寻来,就一并带他走吧。” 李莫愁说了话,孙婆婆才噤声。可龙熵看看李莫愁,却说,“我刚刚在墓中已应下要收他为徒,传他功夫,谁也休想带走我古墓派的人。” “熵儿!”李莫愁轻喊出声,龙熵却道,“师姐,我虽然称你一声师姐,可你早已被师父逐出师门,古墓派的事情由我来做主。”她话音落,不知道怎么的白影闪过,龙熵已经瞬间的功夫用白练缠过杨过,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忘了一件事情…求点进专栏[收藏此作者]!!!求戳 ~求拎走!!!求收藏!!!o(≧v≦)o~~要记得收藏低调攻君╭(╯3╰)╮。。。 ------------ 98神雕侠侣原非愿 这种情况郭靖哪里会同意!他疾步就追,李莫愁尚来不及追赶龙熵,就不得不回身挡住了郭靖。 郭靖道,“承龙姑娘盛情,看得起过儿。只是他已经拜在全真教门下,绝不能再改投他门!李姑娘,还请你们把他带出来。” “郭大侠此言差矣。”李莫愁挡住他面前,“管他原先拜在谁门下,如今既然已经入了我古墓派,就已经是我古墓派弟子。郭大侠难道要强抢我古墓派弟子不成?” “过儿他品性不定,恐给贵派抹黑。”郭靖辩道,“还望李姑娘慎重。” “小龙女是我们古墓派掌门,她亲手教出来的人,又岂会容他做出什么不义之事!”李莫愁寸步不让,“郭大侠如果是真心为了杨过好,还是随他去吧。刚刚杨过对待全真教的态度,郭大侠也看到了。若是强留他在全真教,只会愈发激的他走上邪路。” “李姑娘所言极是!”黄蓉过来拉住郭靖手臂,“靖哥哥,过儿既然诚心要拜入古墓派门下,又何妨让他去。方才听那老人家所说过儿在全真教受的罪,你也听到了。想来全真教虽然德高望重,但到底门派弟子众多,疏于管理难免会有人钻空子耍滑头,过儿真的受苦了也未可知。”她看一眼李莫愁,又道,“如今既然他能得古墓派掌门的青睐,这也算是他们有师徒的缘分,倒不如就让他在古墓派拜师学艺。” “可是……”郭靖刚开口,黄蓉附耳过去,用只能郭靖听到的声音说,“靖哥哥,赤练仙子李莫愁向来心狠手辣,若咱们今日用强,只怕开罪了她,靖哥哥你心善,又定然不会取她性命,日后会有麻烦。我看那小龙女生的不俗,功夫又的确不低,连李莫愁都畏她三分,想来古墓派虽然名气不大但必是隐世的高手,何妨先让过儿在这里待着,咱们也好速速去向丘道长请罪。”她话说的有理,实则只是不想接杨过回去。因着杨康的缘故,黄蓉历来对郭靖不放心,又知杨过素来刁钻滑头,黄蓉对他的品行就更加不放心了红楼新梦之溶黛最新章节。她只盼着杨过什么功夫都学不会才好,做个文弱书生能够安稳一世就算对杨康和穆念慈有个交代了。黄蓉觉得,小龙女未必肯真心教杨过功夫。而且古墓派功夫以阴柔见长,并不适合男儿练习,纵使杨过真的学了些皮毛,也成不了气候。 郭靖闻言皱眉,他看一眼李莫愁,心里却觉得妻子说的有理,于是抱拳道,“那就麻烦龙姑娘了。” “你们日后不必再到我活死人墓这里来,”李莫愁道,“古墓派的规矩,本派弟子不得与外界打交道。我已经被师父逐出师门,不希望师妹也有此遭遇。杨过既然入了古墓派门下,那么他也是不能下山的了。日后,你们就权当没了杨过这人了吧。” “断无此理!我视过儿如亲子,怎可……”郭靖话说一半,黄蓉打断了他,“既然他入了你们门下,自然就会遵从你们的规矩,靖哥哥,”黄蓉把手搭在了郭靖手背上,似安抚又似劝慰,“过儿已经背叛了一次师门,怎可再判一次!若当真如此,那成何体统!他既然已经是古墓派的弟子,就该遵守古墓派的规矩,也算是他的命了。”说着,她压低声音道,“靖哥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看今日,小龙女不也是出来过?她们古墓派的李莫愁这些年更是在江湖上声名鹊起,过儿入在古墓派门下,也是好事。也不一定就永远都出不来。他现在年纪小,正是好生练武的时候,磨磨他的性子也好。”黄蓉避重就轻,三言两语说服了郭靖,郭靖只能暗自叹息,“你说的有道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也罢!” 夫妻二人说罢,向李莫愁告辞。 李莫愁看着郭靖一家三口离去,不由叹了口气。到底,小龙女还是收下杨过为徒了。 她叹息不止,让静立在一旁的程英看着有些不忍,“李姐姐,刚刚在墓中,龙姑娘并未答应收杨过为徒。这会儿只怕是为了跟你赌气呢。” “嗯?”李莫愁皱眉,“你如何得知?” “我说的!”一旁的陆无双接口,“我到处去找杨过,后来发现他竟然趁大家不注意溜回古墓去了。我赶到时,就听见他求龙姑娘教他功夫,可是龙姑娘不肯,说古墓派不收男弟子。” 李莫愁听她们表姐妹俩的话,顿时又无奈又好笑。这杨过还是托了自己的运气吗?她摇摇头,“收也收了,也许他们真的有师徒缘分吧。”也只能是师徒缘分了。 李莫愁勾出笑了笑,杨过这小子竟然执意要留下,那就不要怪自己欺负小孩子了。她看看一直默默守候在程英身后的洪凌波一眼,对三人说,“天色不早了,闹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你们饿不饿?” “饿!”陆无双连忙捂住小腹,苦着脸说,“可饿死了。” 见状,孙婆婆连忙说,“老奴这就去做饭!” “且慢!”李莫愁喊住了老人家,走上前去对她说,“今天的晚饭我来做吧。” “这可使不得!”孙婆婆连连摆手。 “江湖中人,哪来这么多规矩!”李莫愁握住孙婆婆的手,笑道,“婆婆,按理说,您是长辈,合该享福的年纪,如今还要伺候我和熵儿,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应该的,应该的!”孙婆婆诚惶诚恐,“老奴该做的。” “从小到大您都这样。”李莫愁无奈的摇头,“今晚的饭菜就由我来吧。”她不容孙婆婆再分辩,径自去了厨房。深山里倒也没什么特别的食材,无非就是一些采摘的蘑菇野菜,和孙婆婆自己种的一些青菜罢了。她们古墓派的伙食素来清淡。李莫愁想了想,突然坏主意涌上心头,她让洪凌波去打只野味来,洪凌波速度快,眨眼的功夫一直山鸡就出现在了厨房。李莫愁直接烘烤,弄得整个厨房里肉香四溢。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要留口水。 陆无双更是馋得直了眼睛静墨莎君全文阅读。等李莫愁做好了,小姑娘第一个冲上去要吃,李莫愁连忙挡住,“这可不是给你的。” “那是给谁的?”陆无双十分失望。 “给该吃的人。”李莫愁意味不明的笑笑,让孙婆婆摆饭,她自去石室里找龙熵。 石室里,杨过正站在龙熵面前,问她,“姑姑说要收我为徒,可是真的?” “既然我说了,自然是真的。”龙熵闭着眼睛打坐,也没看他。 “太好了!”杨过高兴地跳了起来,凑到龙熵面前问,“姑姑会教我什么功夫?” “有什么教什么,”龙熵微微皱了皱眉,睁眼看一眼杨过,“离我远点。” 杨过一愣,搓搓手,讪讪地退了回去。他只是一时激动,忘了分寸。但是,龙熵身上有种醉人的清浅香气让杨过贪恋不已,忍不住想要靠近她。这个十四岁的少年,血气方刚,见了女子就不由想要亲近。- “姑姑会教我轻功吗?”虽然被龙熵勒令不许离她那么近,但若是用力呼吸还是可以闻到龙熵的味道,那让人浑身清冽舒爽的气息让杨过心驰神荡。只是他尚且不明白这种迷醉是为了什么,只当是龙熵身上好闻让他喜欢而已。 “会。”龙熵倒是有问必答。她听着杨过絮叨个不停,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很久很久以前,她自己好像也是这样缠着李莫愁问个没完没了的。只不过她问的都是些孩子气的好奇事情,比如山为什么那么高,水为什么那么清,天为什么会下雨,人为什么要吃饭……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李莫愁倒有耐心,一个一个的解释。但是很多时候龙熵对李莫愁的解释是听不太懂的。比如山高,李莫愁说是因为地球的板块运动挤压,有的凹下成了谷,有的凸起成了山。李莫愁这人从小给龙熵灌输的就不是古代知识,她有心要跟龙熵解释什么是地球,甚至给她弄了个拙劣的地球仪,但是奈何她本事不到家,天文地理的知识都忘了个七七八八,又没有详实资料可查,所以给龙熵的解释也多半是一知半解。她给龙熵讲天体运行,讲云层大气运动,又不能完全讲明白,到最后就只能糊弄。以至于龙熵对李莫愁告诉自己的东西,从来就没有真正明白过。 “那我也可以有像姑姑一样那么好的轻功吗?”杨过兴奋极了,他特别羡慕龙熵的轻功,来无影去无踪的,太神奇了。 “能。”龙熵答罢,见杨过又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学?”她皱了皱眉,“你为什么不问地心引力?” “什么?”杨过完全愣住。 龙熵皱眉说,“地心引力是说大地有吸引任何事物依附于它的巨大能量,那么,人练轻功为什么可以摆脱地心引力的控制呢?” “……”杨过傻眼,他完全不知道龙熵在说什么,“什……什么?” “你不懂?”龙熵心内黯然,这是她当初问李莫愁的。她问李莫愁为什么水往下流,叶子往下落,李莫愁说是因为地心引力。然后粗糙地解释了下地心引力的含义,龙熵又问,是一切东西吗?包括人?包括武林高手?李莫愁说,当然,任何事物! 龙熵听罢,问,“可是我会轻功,可以不沾地面。” “……”李莫愁卡壳了。她嘟囔着,鸟还会飞呢,飞机那么笨重还能入天呢!这肯定是可以解释的,只是自己当初没涉猎过这方面的知识而已……于是她解释说,“地心引力有大有小……唔,算了,这个,以后再告诉你。” 以后――就再也没敢在龙熵面前提过地心引力。 杨过提到轻功,龙熵忽然就想起来这件事情。她心有疑问,虽然还在生李莫愁的气,可是好奇心突然发作,让她不问不行,于是撇撇嘴,跳下寒玉床就要去找李莫愁。 ------------ 99神雕侠侣原非愿 偏巧不巧两人错了过去。龙熵可没想到李莫愁会进厨房,她径自跑到了外面去找,李莫愁却已经把烧鸡放在食盒里进了石室。 开启石门进去,里面只杨过愣愣一人。 “熵儿呢?”李莫愁话说着,忽然撇撇嘴,改道,“我师妹呢?” 杨过摇摇头。 “算了,一会儿再找。”李莫愁心想,本来自己就是为了杨过而来的。她把食盒放下,掀开盖,顿时一股喷香的肉味弥漫了整个石室。 杨过登时暗自咽了口水。 李莫愁把食盒推到他面前,“吃不吃?” “你会这么好心?”杨过怀疑的望着她,“不吃。” “你是不敢吧?怕我下毒?”李莫愁故作不屑的笑笑,“就这点胆子还妄想做什么英雄豪杰?” 杨过被她激的一阵气闷,怒“哼”一声,两只手抓起食盒里的烧鸡就大口大口啃了起来。野鸡确实美味,李莫愁又练就了一身烤烧鸡的好本事,于是杨过大快朵颐,手上嘴上吃的都是油。只是这香气倒也惹得李莫愁险些流口水,但可惜,她和龙熵自幼多茹素,吃不了荤腥。稍微沾点尝尝还行,吃多一点两人的肠胃就都受不了。及年长些,日久天长养成了饮食习惯,李莫愁和龙熵就渐渐地都不沾荤腥了。她今日这烧鸡就是为杨过做的。 “好吃吗?”眼看杨过个子不大,人还瘦弱,却几乎独个儿把整只野鸡吞入腹中,李莫愁面部有些抽。 “还行吧!”杨过终于把烧鸡彻底消灭,打了个饱嗝,又揉揉肚子,这才不情愿地回答了李莫愁。李莫愁听了,恨不得给他一掌。他却昂着头颅对李莫愁说,“我吃完了!有什么不敢的。” “可是我这里却是真的下了毒。”李莫愁指尖轻轻掀了下食盒,一脸叹息,“慢性毒药,十日断命散。十天之后,你的小命就玩完了。” “你!”杨过顿时脸色煞白,不知怎地就觉得小腹一阵阵隐隐作痛,他怒道,“我与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李莫愁勾唇笑笑,“因为我是女魔头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她敲了敲食盒,“女魔头要杀人,还要理由吗?嗯?”她笑的妩媚,让杨过恨得牙痒痒,“你……你!”他正说着,忽然失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捂着肚子叫疼。 “喂!”李莫愁惊奇了,“你这是干什么?” “哎呦……哎呦!”杨过几乎要捂着肚子翻滚了,他骂骂咧咧,“你这不要脸的女人,有本事给小爷下毒,真是卑鄙无耻!” “……”李莫愁一脸黑线,她踢了踢杨过,“你可别说是现在这样打滚是因为中了我的毒。”她根本就没有下毒,不过是吓唬这少年罢了。 “不是因为这,还能是因为什么!”杨过捂着肚子叫唤,“你这恶毒的女人,小爷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李莫愁哭笑不得。她蹲在杨过面前,问,“你确定是因为中毒肚子疼,而不是因为吃撑了胃胀?” 杨过一愣。 “都说了是十日断命散,这毒药无色无味无痛感,只有到第十日才会发作,现在怎么可能会疼。”李莫愁好笑地看着杨过,“你今天要是死了,那肯定是撑死的。” “……”杨过摸了摸肚子,好像真的是撑着了。他顿时红了脸,却说,“撑死了也是你害的!是你给的烧鸡!” “可我没让你吃完迷情追凶!”李莫愁又好笑又无奈,“我本来还打算给无双留点呢。” “你竟然还要害陆无双!”杨过也不翻滚了,他躺在地上,气恨又恼羞的瞪着李莫愁,“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李莫愁撇嘴,不以为然。却道,“杨过,你为什么要学武?”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杨过倔强地扭过头去。 “因为你中了我的毒,”李莫愁指尖轻动,敲了敲自己手臂,“没有我的解药,你必死无疑。难道你想就这么死了?” 杨过眼珠滴溜溜地转,咬了咬唇,回答说,“我要做个大英雄!” 见杨过回答,李莫愁会心地笑了笑,“什么样的大英雄?” “江湖中人人称道的好汉,做个大侠!”小小少年提到自己的梦想,也不由一阵热血沸腾。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是大侠呢?”李莫愁倒是有耐心。 “武功高强!没人敢欺负,谁见到都要以礼相待。” “武功高,就是大侠?”李莫愁好笑不已,“我武功可是很高呢。” “你是坏人,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怎么配称得上大侠!”杨过十分不屑。 “可是你自己说的,武功高就是大侠!”李莫愁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摊手。 杨过卡壳,辩解道,“可是别人不会对你有礼!” “人人怕我,又岂敢对我无礼。”李莫愁接的顺口,她对付一个小少年还是绰绰有余的。 “……”杨过哑然,半晌,大声说,“你就不是!” “哈哈!”李莫愁大笑,她挑眉望着杨过,“你连什么是侠都不知道,竟然还想成为大侠?” 杨过气哼哼地沉默不语。 见状,李莫愁接口道,“杨过,你觉得郭靖是侠吗?” “……”杨过犹豫了一会儿,道,“郭伯伯不仅武功高强,更是宅心仁厚,为人侠肝义胆,自然是大侠。” “不错。”李莫愁问,“那你现在觉得,什么是侠?” 杨过狐疑地看一眼李莫愁,又想了一会儿,试探地说,“武功高强,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李莫愁笑了笑,“你说的侠,只是江湖游侠,是小侠。真正的大侠,应该以天下为己任,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真正的大侠,首先要有气度,有容人之量,忍人之所不能忍,才能成人之所不能成。” 杨过听着,若有所思。 李莫愁又道,“你是想成为只为一己痛快的小侠,还是想成为流芳百世的大侠?” “当然是大侠。”杨过别扭地接口。 “有此抱负,就是好事。”李莫愁起身,“大侠忠厚仁义,遵守世俗礼法,更是严守师门规矩。这是成为大侠最基本的一点。杨过你可知道?” 杨过沉默一会儿,看看李莫愁,犹豫了一会儿,竟然爬起来对她抱拳施礼,“弟子杨过拜见大师伯!” “很好元結全文阅读。”李莫愁勾唇笑,“孺子可教。自今日起,就由我来教你功夫。” “不,”杨过果断拒绝,“我拜的是姑姑。” “你姑姑功夫不如我。” “你吹牛。”杨过不信,“姑姑才是掌门人。” “你姑姑从小是我带大的,她知道的,都是我教的。”李莫愁说,“你就是学会了她教你的一切,你还是打不过我。始终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那我也不跟你学!”杨过说,“你是坏人。” “我刚刚才告诉你,成为大侠要有容人之量,忍人之所不能忍,”李莫愁挑眉道,“师夷长技以制夷,跟我学功夫你才有可能打败我。” 听李莫愁说完,杨过盯着她看了半天,昂首道,“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 “这么说,你愿意跟我学了?”李莫愁低头看他,“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小爷说话算话!八马也难追!”杨过拍了胸脯,他自觉朝着大侠之路又近一步。 李莫愁笑了。她会让杨过成为一代神雕大侠,这是她唯一能为这少年做的了。除了龙熵之外,该是杨过的东西,她一样都不会夺。但是,她绝不会给杨过接近龙熵的机会。 杨过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李莫愁心里清楚。他也只不过是个孤苦的孩子,就像龙熵说的那样。不过偶尔欺负一下,也是可以的。权当一乐!谁让她李莫愁是女魔头呢! “以后你学功夫每进步一点,我就给你一点解药。”李莫愁坏笑,“等你学有所成,你体内的毒也就解了。若你不肯吃苦,只应付我,那你就等死吧。”她威胁罢,拎着食盒出去找龙熵。 搞定了少年,还有一个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小姑娘。 龙熵没找到李莫愁,回来时遇到洪凌波,问,“莫愁呢?” 洪凌波道,“师父去古墓找师叔你去了。” “你去哪儿?”龙熵打量她一眼。 “孙婆婆让我来请师叔你和师父去吃饭。”洪凌波答的十分恭敬。 “我去找她。”龙熵说罢,径自走。 洪凌波望着龙熵的背影,心中感慨不已。她既为龙熵的不染世俗而倾倒,又为她的不谙世事而叹息。想来,自己师父一定护她护的很好,不然,也不能如今已经这样年纪,却还是一副不知世俗红尘为何物的世外仙姝模样。 “师叔!”洪凌波心内百味陈杂,她崇敬爱戴李莫愁,真心为李莫愁好,于是她不由对龙熵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龙熵停步,转头看她,“但说无妨。” “师叔,”洪凌波垂眸,“你和师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师父她在外面经历风风雨雨,什么事情都想着要保护你。师叔你却永远都不知道险恶为何物。师叔,就算活死人墓是世外桃源,有时候也不能过于贪恋。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师父的世界里到底都是什么吗?” 龙熵心内一震,惊愕的望着她。 又听洪凌波说,“师叔,欲出世,必先入世。”她说罢,径自跪倒在地,叩首说,“弟子无状,甘愿请师叔责罚!”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想给每个章节起名字了……好麻烦~~(╯﹏╰)……就这样吧!!! ------------ 100拜师 李莫愁出来不久,就碰到龙熵和洪凌波二人。她见洪凌波跪在龙熵面前,走上前去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洪凌波尚未说话,龙熵答,“她来喊我们去吃饭神服全文阅读。” “那跪着干嘛?”李莫愁十分不解,看一眼龙熵,她捏了捏龙熵的鼻子,“是不是你调皮,不肯去吃饭?” 见惯了她的宠溺,龙熵这一刻心内百味陈杂。似乎在李莫愁眼里,她龙熵心里的事情就永远都只是这些简单到闹别扭不肯吃饭、使坏捉弄人、心情不好面瘫诸如此类的了。然而,无法否认地是,龙熵心里也的确没有别的事情。她的世界确实简单,简单到只有一个李莫愁就已经满满的了。 “我们去吃饭吧。”龙熵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牵住李莫愁的手,径自往前走。 “起来吧,一起去吃饭。”李莫愁一边被龙熵拉着走,一边回头对洪凌波说。 吃饭的时候,龙熵出奇地安静。虽然她一向也寡言少语,但这次显然是不在状态,只一个劲地戳着木碗里的米粒,李莫愁给她夹菜她就囫囵吞枣一起吃,不夹的话,龙熵也不自己动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显然气氛不是一般的诡异了。 龙熵是古墓派的主人,她心不在焉,程英和陆无双也不好说什么。洪凌波更是不敢开口,她一时冲动跟龙熵说了那些话,心知小龙女是被自己的话扰乱了心神,然而看着李莫愁望向龙熵担忧的眼神,她心里十分感慨。倒也不后悔说了那些。 “熵儿。”李莫愁放下碗筷,牵过她的手握在掌心,又去摸龙熵额头,“你是不是不舒服?” 龙熵看一眼李莫愁,摇了摇头。 “那怎么不好好吃饭?”李莫愁眼神示意了一下她的碗,“你在想什么?” 龙熵眼珠一转,她嘴角噙了笑意,“你猜?” “……”李莫愁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我猜对了,你就好好吃饭?” 龙熵笑笑,点了点头。 “唔,”李莫愁望着这少女,想了想,说,“你在想我刚刚在伊莲公主面前说的那些话?心里不开心?” “你不说,我险些忘了。”龙熵摇头。 “……”有种自掘坟墓的即视感。李莫愁抽了嘴角,“那,是担心纱罗的安危?” “我为什么要担心她?”龙熵摇头,“不是。”她性子凉薄,感情淡,旁人难入她眼。李莫愁知道,可是如果她不是担心纱罗,难不成是在想和杨过有关的事情?李莫愁犹豫了下,望着龙熵的眼睛说,“你……在想杨过的事情?” “……”听她猜了这么多,龙熵淡淡的笑了。她不懂啊,果然在李莫愁眼里,她龙熵的事情就只有这些了。 李莫愁被她的笑刺得心头一震。那笑带着自嘲,又掩着无奈,让李莫愁噤了声。 “熵儿,”李莫愁不猜了,她忽然觉得看不懂这个少女了,“好好吃饭。” “好。”龙熵乖顺地不可思议。 一顿饭食而不知其味。 一连许多天,龙熵不是发呆就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李莫愁,让李莫愁十分不安。这姑娘到底在想什么?她不问,龙熵也不说,李莫愁愈发心里没底。 又过了几日,洪凌波接到飞鸽传书,商号有事,洪凌波便先行告辞了。程英和陆无双叨扰许久,心里过意不去,也要离去。李莫愁也不便挽留。 谁料陆无双竟然不愿意走。 程英说,“双儿,你和我一起出来的,也该一起回去盗神全文阅读。这么久没回家,姨丈姨母必定心中十分挂念你。” “我不回去。”陆无双十分执拗,“回去他们就管着我,这不许那不许的,烦死人。” “不得无礼。”程英沉了脸,“怎么能对长辈不敬!” 陆无双撇嘴,却也不敢再乱说话。只是道,“反正我不回去。你要是愿意,就自己回去。反正你也要去见那沈波,”陆无双小声嘟囔道,“我爹肯定会让你嫁给他的。等你完婚了,他们肯定就会算计我的婚事了。我不回去。” 小小年纪就担心婚事,李莫愁听了不知作何感想。陆无双如今最多不过十六岁的模样,当真算起来也的确是该定亲的年纪了。 “双儿,不要胡闹。”程英红了脸,却又有些黯然,“那你也不能一辈子不回去。” “反正等我玩够了再说。”她说完就跑,无论如何不愿意走。 “双儿!”程英追赶不及,陆无双已经溜跑了,她只能叹息。然而不过眨眼功夫,就听陆无双喊道,“放开我!你拦着我干嘛!” 众人回头去看,却是躺在草丛里的杨过绊到陆无双,实则是陆无双没留神踩到杨过手臂,两人又起争执。 “你平白无故踩了我,难道不该给我赔不是?”杨过一手抓着陆无双的手臂,一手揉着自己的手臂,龇牙咧嘴道,“好没礼貌的妮子!” “你自己躺的不是地方,我还没怪你绊到我呢!”陆无双气哼哼地挣扎,却挣不开杨过,她怒道,“快放开我!” “我怎么躺得不是地方了?”杨过怒道,“我是古墓派的入室弟子,这里就是我家,我想躺哪儿就躺哪儿!倒是你,一个外人也乱跑,懂不懂规矩!” “你!”陆无双气的脸通红,却还是挣不开杨过。见状,李莫愁道,“杨过,放手。”杨过这才松了她。 陆无双见杨过这么听李莫愁的话,眼珠一转,忽然回头跑到了李莫愁面前,叩首道,“求你收我为徒!” “……”李莫愁惊讶极了,“什么?” 陆无双说,“我也想拜师学功夫,我是女子,古墓派不收男弟子都收了那混人了,师父,你就收我为徒吧!以后省的我被人欺负!”李莫愁还没答应,她就已经“师父”地喊的顺口了。 李莫愁哭笑不得。 见状,程英犹豫了下,却说,“无双,你当真要学功夫?” “对!~”陆无双昂首,“我要学会功夫闯荡江湖,这样我爹娘就没办法管我了。”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程英咬唇,既没反驳也没支持。倒叫李莫愁有种被命运给玩了的自嘲感。 “师父!”陆无双跪在李莫愁面前,十分殷切地望着她。 “好,我收你便是。”李莫愁扶起了她,既然注定有师徒缘分,她就收了又如何。 “太好了!谢师父!”陆无双高兴极了,转身负手走到杨过面前,昂首道,“杨过,叫师姐!” 杨过瞪了她一眼,不理她。 陆无双也不以为然,只是依旧得意洋洋。一副大师姐的模样拍了拍杨过的肩膀道,“好师弟,以后可要好好练功,别给咱们古墓派丢人。” “……”杨过撇嘴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你敢走重生之再觅良人全文阅读!”陆无双大怒,却又敛了怒气,“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时间好好对付你。”她说完,又到龙熵面前行了礼,“拜见掌门师叔!” 龙熵淡淡点了点头。旁人素知龙熵就是这模样,也没什么想法。陆无双对程英说,“表姐,这下你不用再揪我回去了吧?我现在可是有师门的人。” 程英无奈的笑着摇头。 陆无双说,“表姐,你有事就先回去吧。到家要是我爹娘问起,你就只要告诉我爹我拜李莫愁为师,他绝对不敢多说话。”陆无双眨眨眼,小声凑到程英耳边说,“可是你千万别告诉我娘,不然我爹又得遭殃!” “咦?”程英倒惊讶了,“这是为何?” “家丑不可外扬,”陆无双抿嘴笑,“反正我爹会帮我挡着就是。” 陆无双的父亲陆立鼎对于自己的长兄陆展元和李莫愁的事情,略知一二,因此纵使这些年来李莫愁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他倒也和陆展元一样,不认为李莫愁本质有多坏。只是陆家两妯娌对李莫愁,就忌惮颇深了。这么多年了,陆展元当初被李莫愁瞎治,虽然保住了命,但却伤了本元,不仅武功尽失,而且一直体弱多病,至今尚无子嗣。何沅君于是愈发怨恨李莫愁了。 事情已成定局,古墓里如今竟也添了两个人。李莫愁一人教两个徒弟,龙熵在一旁守着,看杨过和陆无双一起学功夫。 只是她心事越发重了。 这日,趁着陆无双和杨过一起在山野抓麻雀的当口,李莫愁走到抱膝坐在河边发呆的龙熵身边,忍不住开了口,“熵儿,这些日子,你到底怎么了?” 龙熵回神看她一眼,没回答,反问道,“这些水,都是流到什么地方去的?” “……”李莫愁坐到她旁边,顺着她的话答,“山下。” “山下?” “对,”李莫愁说,“从山上流下去的淡水,不仅是咱们用来吃,流到山下后,也会供两岸的百姓饮用。”她掬了一捧,喝了口,“很清甜。” “山下好吗?”龙熵睫毛轻闪,挡着她的眼神,却望着那淙淙流水道,“山下的人,和咱们一样吃这些水,也会和咱们一样睡觉练功吗?” “哈!”李莫愁好笑的摇了摇头,她搂住龙熵道,“人并没有两样,日常生活都大同小异。只不过山下的人都是寻常百姓,不会像咱们这样练功夫的。” “……”龙熵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莫愁,我很笨,是不是?” “什么?”李莫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龙熵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的,我都不知道。莫愁,所以你才会把我当孩子是不是?”她声音愈发轻了些,“那次跟你一起去外面,一路上见到很多人,很多事,我觉得很吵。不喜欢那些人,也觉得山下很可怕。我想去见识一下,可是……”她抓紧了自己的衣角,“我没用,我害怕……我不敢。”龙熵低头,“我喜欢待在这里。” 从来不知道龙熵竟然还在为上次下山的事情而忧心!她以为都该过去了!李莫愁怔怔的听着龙熵的话,动动唇,想要安慰她留在活死人墓就好,想告诉她只要她喜欢,哪怕一辈子待在活死人墓都没关系,想说自己喜欢她的干净和纯真,然而不知怎地,话一经出口,却又变了,李莫愁心疼地拥紧了龙熵,轻声问,“熵儿,我陪你一起下山,去看看那些你不知道的东西,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木槿、a/cter和zero妹纸扔的地雷~~\(≧▽≦)/~谢谢支持!希望大家多冒泡~ ------------ 101江上旖旎 市肆之中多繁华。 她们乘水路,沿着长江一路下行,直奔临安而去。李莫愁是有意带她避过那些饿殍遍地之处,无论什么时代,最好的地方莫过于行都了吧。 杨过和陆无双二人守在古墓,由孙婆婆教导。李莫愁乐得带着龙熵离开,四处游玩。古墓派却并不贫穷,龙熵对活死人墓的构造一清二楚,她带李莫愁去王重阳练功的地方取银子。李莫愁惊呆了,满满好几箱的金块银条,王重阳哪来这么多钱!可是转念一想,她又明白了。王重阳是打算举义旗抗金的,没点家底怎么招兵买马?只可惜他让出古墓时,碍于面子什么都没从活死人墓里带走,这些财宝也就因此埋藏于此。偏偏林朝英又心如死灰,不仅自己不入世,连门人也不许入世,倒让这些钱财白白淹没这么些年。 万事俱备,东风也齐了,二人就一起下山去。只是,碍于龙熵的样貌太扎眼,二人还没刚到终南山山脚,李莫愁就给两人添置了男装,打扮之后,李莫愁顿时被龙熵惊艳到了。她自己看起来不过就是一个儒雅的江湖侠士,可龙熵那一袭白袍加身,再加上她性子冷清,气质淡漠,此刻真真雌雄莫辩地宛若谪仙入世,仍旧招了不少人痴迷。 这俊逸非凡的少年呦!惹红了多少少女的眼。 李莫愁赶忙拉着她登船。本想雇个小船,二人独行,但奈何长江水险,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水路九曲十八弯,非大船难以长行,李莫愁无奈,只能和龙熵一起坐上了行商的客船。 她二人一入船中,就引来不少人搭讪。商船本为渡来往客商,因此船中人也龙蛇混杂,良莠不齐修真强者在校园。船中本有供人玩乐的歌姬,这些女子见到龙熵也不由屏了呼吸。李莫愁无奈极了,龙熵却只是安静地挨着李莫愁坐着,一切干扰都交给李莫愁去处理。 这会儿二人还没刚安生一会儿,又来一小丫鬟要请龙熵去喝茶,龙熵看看李莫愁,李莫愁只握紧了她的手,对那小姑娘说,“谢姑娘好意。我兄弟这会儿子功夫已经喝了不下七八家茶了,一点都不渴。请不要再来打扰。” 那小姑娘看一眼李莫愁,见这年长的公子也气度非凡,虽不如少年公子清逸脱俗,但自有一股温和的暖意,竟回道,“我家老爷说了,要请二位共饮,这位公子,还请赏个脸。” 李莫愁摇头,索性牵着龙熵起来,回了船舱客房。她正叹息懊恼,回头却见龙熵坐在床边笑吟吟地晃荡着双腿,眉目如星地凝望着自己,李莫愁心头一动,缓步踱至龙熵面前,挑起她下巴啧啧叹道,“谁家的公子哥儿,这一路来,可不知道伤了多少女子的心!” “我看那些人都是在看你。”龙熵说着,拉住李莫愁的手,有些不满的说,“我不喜欢别人看你,也不喜欢他们看我。”她自幼在古墓里长大,不习惯这些极为灼热的目光。 “哈哈!”李莫愁笑着坐到龙熵身边,捏她鼻子说,“你这丫头,一路是你实在太抢眼。如今竟然还怪怨到我头上来了?” 龙熵撇嘴,“看我作甚,我又不认识他们。” “因为喜欢啊,”李莫愁亲龙熵额头,“谁见了你这样的,不喜欢。” “我哪样?”龙熵抬眸,李莫愁眨眨眼,含笑道,“让人喜欢的模样。” 龙熵听得开心,伸手搂住她脖子,也不说话,只是欢喜的就势亲吻李莫愁耳廓。 “……”李莫愁耳边一酥,稍微离了龙熵,望着她,“熵儿……”她心内情动,语气也愈发温柔。 “嗯?”龙熵嘴角噙了笑意,定定回望。 “没什么……”李莫愁说着,一手扶住她肩头,一手搂住龙熵纤腰,倾身亲吻着她额头,渐渐依偎在她身上,欺身压了过去。龙熵也不反抗,李莫愁用力,她就顺着李莫愁的力道,在李莫愁掌心扶持下躺在了床榻之上。 “熵儿……”李莫愁以膝撑着身子,半俯在龙熵身上,望着身下开始有些紧张的人儿,她笑着去寻她的唇,咕哝道,“旁人都喜欢你,可你是我的。我后悔把你带出来了,就应该把你藏在活死人墓里,叫谁也看不见。” 龙熵想回答她,却被夺去了声音。李莫愁擒住她香舌,裹缠不松,吮吸有声。龙熵脸色愈发涨红,却只是心跳如雷地紧紧抓着李莫愁手臂。 李莫愁屈膝半跪在她腿间,右腿挤压上前,却不肯真的用力,只是若有若无地触碰那白袍遮掩下的清谷。却极为细腻地吻着龙熵脸颊,渐而舔舐她玉颈,不时用力咬上一咬,仿佛要将这被不知多少人倾心的“谪仙”吞入腹中一样。龙熵悉悉索索地不时动一□子,想躲又不愿意躲。她享受李莫愁的爱惜和亲昵。 腰带是李莫愁给她系的,这会儿倒方便了李莫愁指尖一挑,解开了龙熵的衣带。 “莫愁……”龙熵红着脸,却也弄清楚了李莫愁的意图,她嘤咛着低语,“……还早……一会儿……又有人来喊……”这话倒不假,这艘商船上,最忙的恐怕就是李莫愁和龙熵的房间了,三五不时就有人来敲门,请两人饮酒喝茶。李莫愁心烦却又无奈,她倒是真想把龙熵带回活死人墓藏起来,可是既然如今已经出来了,私心里,李莫愁还是想让龙熵的生命能更丰富一点,不能仅仅拘囿于那一方无人的山水。这样谪仙的女子,就该体察人生百态,而后才能真正蕴藏了生命。如今这副清水的模样虽然难得,但这样的生命终显苍白,李莫愁愿意让龙熵成为真正的小龙女。所以她愿意带龙熵一起体察这人世,只是眼前这个当口,龙熵这话就毫无说服力,李莫愁解了她衣带,嗅着龙熵的体香道,“不管……谁爱喊谁喊……” 她说着,已经抚摸着龙熵纤腰,半扯开姑娘的衣领,吻将下去摄政大明最新章节。并隔着衣物揉捏那翘挺,少女体香萦绕,愈发让李莫愁爱不释手。 龙熵心跳愈发厉害,想说些什么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唯有十指交缠,拧作一团,散开又抓住床单。 即使隔着衣物,那因为喜爱而有的心动也已经将李莫愁湮没。她视身下小人儿为不世出之珍宝,每一举一动都温柔又怜惜。这长江旷古的辽远让人心神驰远又坦荡,荡涤了一切烦扰和困顿,让她们身心一片轻,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们二人在自由驰骋。不时波涛拍打船身,愈发使得空气中带了些氤氲火热。 龙熵咬唇,扭过头去,却又转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莫愁。由她在自己身上游动。 李莫愁倾身下压,二人乳/尖不时相触摩擦,撩拨的情/欲愈发浓了些。傍晚天色,船行驶在江中未曾靠岸。按照行程,商船将于次日中午时分到达江西湖口县,届时商船人员将上岸补充食物等必需品。这会儿在摇荡的水波中,夕阳洒在江面,染红了金色闪耀的长江,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她终究是掀开了龙熵的衣襟。那雪胸玉肌惹人垂涎,李莫愁轻轻对着她胸前红挺挺的两珠红梅蕊心吹气,见她肌肤上泛起星星小点,又渐渐平复下去,李莫愁顿时邪恶地笑起来。却也不急,只是拨弄那红点,轻敲打转之余,双腿却缠着龙熵的玉足挪动,在她大腿内侧摩擦。 龙熵呼吸愈发明显,隐隐有喘息的苗头。 “莫愁……”龙熵双目迷离地望着她,说,“你,衣服……” 李莫愁一顿,这才发现自己还严丝合缝地裹在衣服内,她却拿起龙熵的手,放在自己腰间,邪笑道,“你自己解。” “……”龙熵疑惑地看她一眼,却不觉得解衣服有什么难。然而她只是手指刚动,李莫愁忽然右臂沿着她腰侧滑了下去,直至小腹。龙熵动作一僵,抬头却见李莫愁邪笑着望向自己。她怔了一会儿,却忽然掌心运功,猛地用力一扯,刹那功夫,李莫愁不仅腰带尽断,就连外衫也被龙熵掌风带着飘落下来。只余亵衣散散挂在肩头。 “你……”李莫愁哭笑不得。 龙熵抿唇,歪头望着她笑。 “敢使坏!”李莫愁说罢,埋头入龙熵小腹,舌尖绕着她肚脐吐气舔舐,龙熵不住一阵阵倒抽气。李莫愁按住她双手,不让她使力,却自己吻着吻到她小腹,龙熵动了动身子想要躲开,李莫愁却挟持住了她腰肢。 她散落了发,抬头望龙熵,“小坏蛋,使坏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哦!”不容龙熵分辩,李莫愁就右手逡巡着入了禁地。 那丛林甚密,李莫愁不急不缓,她在湿润地花蕊处挑弄,见龙熵正一阵阵似迎似拒地扭动着腰肢,二人正沉醉,忽然一阵惊天动地的敲门声重重的砸着二人门板。 那咚咚咚的敲门声,简直像是万恶的鬼玲,顿时搅乱了房间里的旖旎。 李莫愁大恼。她不管,反而愈发往上去了去,咬住龙熵雪峰吮吸。龙熵却听得真真切切,外面人喊得十分急。她连忙又急又羞地推李莫愁,“莫愁……莫愁……” “别管……”李莫愁说着,指尖已经推进,加快速度抽递,龙熵顿时没了催促声,然而门外那恼人的声音却仍旧在继续。 李莫愁咬住龙熵的唇,吞没她的声音,以防她出声,龙熵紧张地不行,双手紧紧抓住李莫愁肩膀,一阵阵抽搐。 “公子?公子?”敲门的人见里面没人应声,竟然喊了起来,“两位公子在吗?公子?” ------------ 102女刀客 敲门声不断,李莫愁却是见着龙熵神色没有住手。只是挥袖扫下纱帐挡住二人,自己拥了龙熵入怀,沉声运气扬声问道,“何事!” 她声音极为不耐,刻意压粗的嗓音也有些破裂,然而不刻意去听也是听不出端倪的。倒是龙熵,见这一帘纱帐遮挡下,李莫愁动作未停却竟然兀自跟外人说话,登时让她又羞又恼,愈发紧张敏感的不成样子。 李莫愁手上动作放缓,听门外小厮高声回答道,“两位公子,船主让我来通知两位一声,外面来了官家的船,行程可能要耽误上半天。还请两位见谅。”那小厮说着,又特意关照道,“还请两位公子不要出船舱,官家船霸道,如果让人看见你们,恐怕会惹来麻烦。” 说罢,小厮暗自叹口气。这年头不仅女人红颜祸水,男人也能祸水。 “……”李莫愁听完小厮的话,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敲了这半天门,扰了人心情,竟然是为了告诉她们不要出房间!她几乎要咬牙,却不得不忍着情绪回道,“谢船家提醒。” 远远地听见那小厮离去的声音,李莫愁才摇头叹气。 龙熵咬着唇,含羞带怯地望着她,双颊粉若淡梅,却娇嗔道,“别闹了。” “熵儿,”李莫愁亲昵的吻她,“也得过了这一遭。你不难受吗?”她问着话,却没等龙熵回答。只兀自将未竟旖旎重又聚散蔓延开来,听龙熵嘤咛娇喘,确让她觉得此生足矣。 二人耳鬓厮磨,相拥着躺在床榻之上,喘息之余也觉察到商船停了下来。龙熵问,“莫愁,别人一定也不许出去吧?” “不知道。”李莫愁皱皱眉,忽而一笑,“许只是不让你出去罢了。”她猜的倒也不错,龙熵太扎眼了。 龙熵撇嘴,“我也不喜欢出去。” “你就这么怕见人?”李莫愁搂着她,轻笑说,“那当初又敢一个人乱跑。”她指的是两年前刚回到古墓时,不见龙熵人影的事情。 龙熵轻轻“哼”了声不答,只是放在李莫愁腰上的素手用了力,捏住李莫愁腰上的细肉掐。 “嘶――”李莫愁痛呼,“我知错!好夫人,请饶了我吧!”她自然知道当初龙熵何故孤身一人离去,想来虽然感慨心疼,但却让她满心喜悦。 “夫人……”龙熵小声重复这词,忽而抚摸上李莫愁的唇,“莫愁,你也是我夫人。” “自然。”李莫愁眉眼晕开满是笑意。 她这回答,让龙熵的眸子开始熠熠生辉,小姑娘不再说话,却凝神注视了李莫愁一会儿,俄而摸索着指尖探入李莫愁口中将军的小丈夫。李莫愁咬住了她的手。 龙熵抿唇,却忽然一翻身,压在了她身上。李莫愁惊讶极了。 “你也是我夫人。”她固执地说罢,却红着脸双目星亮地盯着李莫愁。李莫愁心头一颤,“熵儿……” “做什么?”龙熵淘气之极,她学着李莫愁的样子,用自己的双腿去摩擦李莫愁的身子,李莫愁僵住了。 “你……你还小……”李莫愁词穷。 “住口。”龙熵捂住她的嘴,挑眉道,“再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这也的确是句烂极了的话。可是……可是小龙熵……她这是要反扑的节奏啊!李莫愁老脸红透,她紧张! 见她扭捏,龙熵开心极了。于是放肆地在李莫愁身上胡乱摩挲,她毫无章法,学李莫愁也学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可龙熵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更何况她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亲身体会了。 “不要紧张。”她照着李莫愁的语气对李莫愁说话,李莫愁无语凝噎。抬眸望了一眼开心又兴奋的龙熵,李莫愁心内叹息,索性由着她胡乱摸索。 龙熵把玩她的双肩,似乎很迷恋李莫愁的锁骨,双手在李莫愁锁骨处流连,一遍又一遍地抚摸那凸出的锁骨。李莫愁不由想笑。倒是不以为意,完全放纵龙熵像个探险的孩子一样,哪里有趣碰哪里。 她二人在一方纱帐遮挡中享受二人世界,却不防忽然听到商船里哄闹之声。 李莫愁皱眉,龙熵也是动作一顿,问,“怎么了?” “不知道。听起来好像很乱的样子,”李莫愁亲了亲龙熵,“快穿好衣服,免得什么人闯进来。”龙熵皱眉,显见地不愿意。 然而李莫愁刚刚语罢,竟然就听到越来越大的吵嚷声,两人也不好继续耽搁,连忙穿好衣裳,李莫愁还帮着龙熵稍微束了下胸。她们还没有从床上下来,就听到自己房间门外一阵哄闹,就听一个粗犷的声音说,“让开,谁知道你们这房间里有没有私藏钦犯!” 接着“嘭”一声,房间门应声被撞开。 李莫愁眼光一寒,随手扯掉纱帐裹挟着银针悄无声息地刺向来人天目穴,只听那人一声惨叫,登时捂住了脑袋。旁人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李莫愁挡着龙熵,施施然起身,淡淡道,“愣着干什么,没见到这人突然发病了吗?还不赶快带走去医治?” 躺在地上捂着脑袋打滚的大汉一身戎装,盔甲摩擦着地面咔嚓作响,跟着他进来的三五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一眼李莫愁,连忙手忙脚乱地架起痛嚎不已的大汉叫嚷着出了船。 “都出去。”李莫愁面无表情地扫一眼愣着的小厮和船家,她通神气势冷冽肃杀,让小厮不由打了个寒噤,连忙和船家退了出去。 “莫愁,”龙熵整理好衣衫走了过来,“我们出去看看?” 李莫愁刚想说“我自己去就好”,然而转念一想,还是点了点头,牵着龙熵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她二人一出船舱登时引起一阵抽气声。龙熵尚且面色红润,那未退的娇羞还在她薄如粉面的双颊上淡淡晕染,整个人也少了几许清冷,反添些妩媚。众人抽气倒不仅是因为龙熵的样貌,更多的是因为她和李莫愁携手而出。她二人从一进入船来,旁人看在眼里,就只道那俊美异常的弱冠少年一直紧紧跟在年长的青年身边,若非李莫愁称龙熵为内弟,旁人定要将二人当做断袖。可即使李莫愁这样跟人介绍过,旁人看见她们,还是不由浮想联翩。 然而,眼下这境况,见这两位公子又这样携手而出,别的船客就不由叹息了拣宝全文阅读。 拦住商船的是江西刺史的独生子风城西。风城西别的爱好没有,唯有一点让人唏嘘,那就是,他有龙阳之好。朝廷腐败,各地方官几乎算是割据一方,作威作福。风城西作为江州刺史的唯一子嗣,自来霸道横行。他虽然家中有不少姬妾,却难入得他眼中。这公子哥儿只四处搜罗美男子,供自己玩弄。 这也是船家特意叮嘱李莫愁和龙熵不要出来的原因。 风城西躺在自己大船的舱头,见李莫愁和龙熵一出来,他便直了眼睛。又见二人行状甚为亲昵,风城西就更加激动非常了。 “哎呀,你们怎么出来了!”船家连连跺脚,急的额头直冒汗。 “怎么?”李莫愁不是很理解。龙熵却蹙眉,拉了拉李莫愁的手,“看那里。”她极为敏感,被风城西直直的目光盯得十分不适。 船家尚未回答,李莫愁顺着龙熵目光看去,就见对面船上一个紫衣男子两眼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和龙熵。她十分不悦的皱眉。 “这下完了,”船家见状,叹息连连,“两位公子,早叮嘱了你们不要出来,这下被那恶霸看到,可如何是好!” “嗯?”李莫愁皱眉,就见风城西由人架着,从对面的船上架了梯子,走到这里来。他一副萎靡模样,却也长得人模人样,只是拱手对李莫愁和龙熵道,“两位公子,意欲何往啊?不如,本公子送二位一程?” “恶心。”李莫愁紧了紧和龙熵相握的手,还没说话,忽然听到身后一个讽刺的女声。她和龙熵不由回头望去,却见她们身后不远处站了位抱刀而立的女子,一脸嫌恶的看着风城西。 显然,风城西也听到了那女子的话。他脸色冷了下来,眼神示意手下过去,将那女子带到了自己面前,“你说什么?” “恶心。”那女子站定,又极为讽刺的说了一声。 “好大胆的女人,”风城西冷笑,上下打量了那女子一眼,只说,“还算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可惜……”他摇了摇头,冷着脸转过头去。然而他的手下却好像心领神会了,呼啦围住了那女子。 “你们干什么?”龙熵难得的开口,她一说话,就立刻暴露了性别。龙熵声线清,绝然不似男子那样粗浊,且她也从不刻意压粗声音。只不过她素来话少,李莫愁也没有特意嘱咐过她。其实也没有特别想要龙熵扮作男儿,只不过是图个方便,省的路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风城西一听这声音,顿了下,咂嘴望着龙熵说,“竟然是个女人。”他看一眼龙熵又看看李莫愁,却说,“女人长成这模样,我也要了。” 他话刚说吧,却见得那被围住的女子愣了愣,啐道,“真是无耻。” “你,”风城西瞥一眼她,啧啧道,“虽然和她们相比,有点差,但我也勉强收了。” “呵~”李莫愁勾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挡住了龙熵,“这是我夫人。” “你,我也要了。”打量一眼李莫愁,风城西有恃无恐,竟也敢开口。 李莫愁不屑的笑。 “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却是那持刀女子说了话。李莫愁和龙熵还没出手,就见那女子手起如风,寒凛凛一把钢刀出手,手腕翻转间,那几个士兵就已经倒下了。她下手极狠,斩了一地的断臂残肢。 风城西脸色微变,却并不惧,“有点意思。”他话罢,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多出来数十位同着苍色长衫的面具人,将他保护在中心之后,竟肃穆立着,同李莫愁、龙熵和那持刀女子相对峙。 ------------ 103生死相许 有人保护,风城西愈发肆无忌惮。他冷笑一声下令,“拿下她们!” 话音罢,那十位面具男齐刷刷拔剑刺向李莫愁三人。他们武功皆是一个套路,十人围成剑阵,看似一模一样的剑法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三人罩在剑阵内密不透风。 “找死。”李莫愁目光森寒,刚要出手,站在龙熵旁边的那女子却先她一步挥刀出去。那十人剑阵明明看起来没甚威力,然而那女子挥刀一斩却正正落了个空,只刹那功夫,她手中的寒刀就被凑在附近的四把剑齐齐缠住,那剑上力道非凡,竟然险些将女子手中的刀裹挟脱手。 见状,龙熵皱眉,却突然说,“是八卦阵。” “什么?”李莫愁没带剑,她和龙熵都是空手而来。只当游玩而已,手无寸铁。她只能挥袖以指力弹开那些四面八方密集的剑,却奇怪的发现她所看到的剑却根本都是虚空,冰魄银针发力的方向都是长剑的幻象,根本伤不到人。她正惊疑,忽听龙熵来了这么一句,甚是惊讶。 “上乾下坤,乾为首,坤为腹,震为足,巽为股,坎为耳,离为目,艮为手,兑为口。八位相合,虚设两位周移,”龙熵目光迥然,说着话忽然长袖一挥,她倏地倾身上前时青丝忽而散开,衣袖挥舞间迷乱了人眼,但闻浅香散开,龙熵衣袖击在当前看不清人影的银剑之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手抓剑一样,李莫愁大惊,然而却听龙熵说话,“破两周移虚位,就能破了这阵的幻象,”音落,她长袖指向的那把剑应声而断,顷刻间就立刻有另一虚剑迎来,李莫愁当前迎上,飞起一脚踢到那虚剑手柄,长剑一飞,果然八个方位再清楚不过了。 当下再没有虚晃的剑招,李莫愁以指为剑,荡开剑阵。又听龙熵说,“破离位,镇坤断艮。” “……”李莫愁没听懂。 可是那持刀的女子却是听懂了,她深深看了龙熵一眼,一刀刺向来人双目,寒刀极其锋利,那人自然举剑相挡,哪料这女子反应奇快,剑挡双目,她即刻飞起一脚踢向身旁袭击的来人小腹,那人受伤弯腰,她立刻寒刀倏然落下,斩断那人双手。只听一声惨叫,伴随着“铿锵”地长剑落地声,登时鲜血四溅,让剑阵染了血腥非常猎人。 她手法太过血腥,李莫愁扫了一眼那面具男惨状,不由看向这女人。然而龙熵却说,“我不是跟你说的。”她本意是自己和莫愁空手接招,可趁着人护双眼的时候断人手筋,只不过会让人丧失攻击力,却不会真的这么残酷。可这女子用的是刀,刀剑无眼,又锋利非常,按照龙熵的法子攻击,自然鲜血淋漓。 “有用就行。”那女子忽然笑盈盈的看一眼龙熵,刷刷几刀劈出,登时又断了一人双手。 龙熵抿唇不语。 李莫愁看了那女人攻击的方位,也明白了龙熵的意思。她出手如电,刺向来人双目,那人已然见了同伴惨状,连忙收刀不再攻击,李莫愁见状,立刻施展“三无三不手”,一招“无孔不入”攻向敌人周身百骸,点他全身各处大穴;又一招“无所不至”点了敌人周身诸处偏门穴道;她因着龙熵在面前,却不好尽情使用第三招“无所不为”,于是也只挑着专打眼睛、咽喉、小腹这些人身诸般柔软之处攻击。 她下手狠辣不留情面,招招逼人不得不自保。这厢已经打开了局面,很快这十人剑阵就已经溃不成军。李莫愁虽然没有杀人,可是那持刀的女子却是招招要人性命。十人剑阵退下时,只余下四人而已。其他六人都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风城西面色惨白,想也不想就连忙往自己船上跳。 一众船客也都惊得目瞪口呆,被这血腥刺激的胃中一阵作呕,有几个承受能力差的,竟然绿着脸干呕起来。 李莫愁不动声色的把龙熵拉到怀里,捂住了她的鼻子。 “哪里逃!”那女子见风城西狼狈地跳船,却不依不饶,只见她俯身随手捡起一把剑,用力一抛掷向风城西,片刻功夫却见风城西反应极快地随手扯过一个下人挡在身前,那剑就直直刺穿了那下人喉咙,剑尖抵在了躲在下人身后的风城西额头。 风城西冷汗直流,嘶吼一声道,“快开船!” 他船上的人也反应过来,那船倒是逃得快。持刀女子这才不满的皱了皱眉,“便宜他了。” 李莫愁也不管她,怀里护着龙熵就往船舱里走。那女人却喊住了她们,“喂,你们叫什么名字?” “与你无关。”李莫愁答罢,那女人却绕到她二人面前,饶有兴趣地盯着龙熵看,“我初看时,以为你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小公子,没料到你还有几分本事。”她打量一眼李莫愁,却仍是对龙熵说,“还是个女人。” “看够了吗?”李莫愁冷了声音,她是顾忌着龙熵没敢下杀手,不然那些人早就被她灭了。那女人听她这样说话,皱眉道,“不过跟这姑娘说几句话,你至于么?” 李莫愁懒得理她,只带着龙熵走。 那女人却道,“喂,小美人,我叫完颜萍,你叫什么名字?” 龙熵闻言脚步一顿,看向李莫愁,“她是在跟我说话?” “不用理她。”李莫愁觉得这女人莫名其妙。 龙熵点点头,顺从地跟着李莫愁走。 完颜萍见状,却又上前拦住了她们,“你为什么不答话?” “完颜姑娘,你与我们素昧平生,还请不要太自来熟。”李莫愁皱眉,完颜萍要是再有意跟龙熵说话,她就要动手了。摸不清这个人的底细,她可不想让龙熵跟这些凶残的女人有什么瓜葛――好像她自己一点都不凶残一样。 “自来熟是什么意思?”完颜萍不解的想了想,却看一眼李莫愁道,“我还没见过你这样小气的丈夫,旁人跟你夫人说句话都不行?” 李莫愁尚未说话,龙熵却因为完颜萍口中的称呼看了完颜萍一眼,她心里喜欢被人这样看待自己和李莫愁,于是说,“你找我做什么?” 李莫愁惊讶了,她可还没见过龙熵愿意主动搭理别人特种精英玩网游。 “你说话声音真好听。”完颜萍抚掌笑,说,“我看你们也是江湖中人,想向你们打听个人。”顿了顿,她眸子寒了寒,说,“赤练仙子李莫愁,你们可听过?” 莫说龙熵愣住,连李莫愁听她这样说,都愣住了。自己并不认识她。龙熵却是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莫愁,李莫愁抽了嘴角,“熵儿!” 龙熵却没让她说下去,只问完颜萍,“你找她干什么?” “她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完颜萍恨得牙痒痒,“若不除她,我死不瞑目!” “咦!”李莫愁惊讶了,她一点都不记得自己得罪过这个女人。她犹疑地问,“你和李莫愁有什么仇怨?” “哼,”完颜萍冷笑,“她害死了我的长兄。” “兄长是谁?”龙熵看了一眼李莫愁,接口问她。 “大金十七王爷,完颜聪。”完颜萍道,“我兄长乃我大金复国的希望,他却被李莫愁那个女魔头暗害,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我大金,”完颜萍咬牙切齿,“彻底毁在了那女魔头手上。此生若不杀她,我怎么对得起我大金万千勇士!” “……”李莫愁哑然。她想了一会儿,才记起完颜聪到底是哪根葱。不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刚刚出古墓时遇上的那个调戏自己的王爷么!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竟然还招来一个仇家! “尊兄的德行,想必姑娘并不知晓。”李莫愁冷笑,“完颜聪向来声明狼藉,欺善霸恶,横行无道,死不足惜。” “你!”完颜萍听她的话,气的胸前剧烈起伏,举刀就坎向李莫愁。李莫愁还没动手,龙熵素手微抬,点了她穴道,垂眸说,“死都死了,报仇又有何用。”她咬了咬唇,拉着李莫愁走。 完颜萍怒吼,“你这女人说的好听!若是你相公死了,你也会说什么报仇有何用的话吗!” “……”龙熵闻言一震,抬头怔怔望了李莫愁一会儿,唇角却露出淡淡笑意来,她伸手抚摸了李莫愁的脸,轻声说,“她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李莫愁怔住了。 龙熵却眨眨眼,把手放在她掌心,轻声说,“走吧。” 李莫愁犹如中了蛊,她身心都陷在龙熵的气息里。刚刚小姑娘那句话,让李莫愁恍如当头棒喝。她忽然发现,自己对龙熵,并没有龙熵对自己这么炽热。平平安安二十余年,她甚至从来没有担心过龙熵有生命危险。李莫愁担心的,只是她自己的生死。在她的认知里,小龙女是不会死,也不可能死的。 所以,她从来没想过,万一小龙女死了,她该怎么办。 可是,今日龙熵这番话,却让李莫愁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从来没发现,原来自己在一定意义上,是把一切都看做理所当然的存在。接受她,占有她,在一起。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她甚至忘记了,能被小龙女喜欢,是一件多么值得人欢喜雀跃的事情。她已经自动把龙熵归为自己的占有物,不知感恩,因此,也就少了一份珍惜。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知道你们是这样,更勤了,你们反倒不冒泡了。都是抖m么? 没动力。 ------------ 105疗伤 龙熵只愣了一会儿,即刻连忙上前扶住了跳窗的李莫愁,“你怎么了?” 被龙熵接住的李莫愁浑身发抖,额上汗珠大滴大低涌出,没来得及滑落的都变成了冰霜。她简直不敢相信,艰难地睁开眼睛,牙关不断打颤地颤声说,“……熵儿?” “你怎么了?”龙熵抱住了她,不明白李莫愁怎么会从窗户上跳下来。她刚刚一个不小心再完颜萍面前说了“莫愁”两个字,而后见完颜萍脸色微变,她才急忙说,沈莫愁。 可是完颜萍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竟然疾步出了房间要来找李莫愁。龙熵见她出去,连忙跟上去。 哪料完颜萍刚到门口还没进去,在她身后跟来的龙熵就见到李莫愁从窗户里跳了出了。她以为李莫愁是要躲完颜萍,也就没出声。哪料李莫愁“轰隆”一声闷响,狼狈的撞到地面上,连完颜萍都发现了。龙熵于是连忙夺步上前,扶起了她。 “你怎么了?”龙熵从没见过李莫愁这么狼狈的模样,她一时间心内十分着急。 “没……事……”李莫愁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竟然勉强依偎着龙熵站了起来。 完颜萍见状,目光咄咄逼人地望向李莫愁,“你叫沈莫愁?” 李莫愁脑子嗡嗡地响,稍微清明一点就点了点头。 “一个大男人,竟然叫这么名字,”完颜萍冷笑,“你和李莫愁什么关系?”她是没想到李莫愁是女扮男装,毕竟她是亲眼看着李莫愁和龙熵耳鬓厮磨亲密如斯的。 “能有什么关系。”李莫愁面色苍白,额上冷汗不断冒出,却哆嗦着说,“完颜姑娘,你即便是报仇心切,可也不该仅凭着‘莫愁’二字就胡乱给人扯关系,”龙熵身上有股寒气,虽然让李莫愁体内寒流涌动时愈发觉得不堪忍受,但是若是那热气翻滚反倒有一时半刻的舒爽,李莫愁强自定了定心神道,“在下姓沈,单名一个宁字,别号莫愁,浙江临安人。完颜姑娘可满意?” 然而没等完颜萍说话,龙熵却变了颜色植祖最新章节。李莫愁身上的气流乱窜,她指尖搭在李莫愁手腕处已经觉察到了,即使不刻意去查探,单是李莫愁这忽冷忽热的身体和她不住发颤的模样,龙熵也已经知道她不对劲了。甚至没等完颜萍开口,龙熵就一手搂住李莫愁的腰,扶着她进了房间,“砰”一声关上门,根本就无视了完颜萍。 完颜萍怔怔的看着龙熵一脸寒霜地扶着李莫愁进房间,她竟然没阻拦。只是默默站了一会儿,反倒犹豫不决地径自回去了。 可房间里的龙熵却急红了眼睛。 李莫愁身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两股气流交织,几乎要把她五脏六腑绞碎。龙熵在一旁看着,却无计可施。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轻轻喊李莫愁的名字。 “……熵儿……”李莫愁自觉自己的表情一定十分痛苦难堪,她不想让龙熵看见,于是颤巍巍地说,“你……别看……”说着,无力地推了龙熵一下,“我一会儿……就好……” 她只是不能运功相抗,以往发作那一次,是这两股气流交战之后一强一弱地压制住一股,所以稳定了下来。然而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发作地更厉害了。李莫愁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来抵制这痛苦,唯有忍着。 龙熵咬唇,眸子里渐渐盈出了雾气。略作思忖,她索性将李莫愁扶起,自己盘膝坐在李莫愁身后,双掌熨帖在李莫愁背后给她渡内力。 “不……不行……”李莫愁没办法跟她解释那么多,可是龙熵执意要这么做,李莫愁根本没有力气拒绝。她只感受到龙熵掌心里源源不断地送出刺骨的冰冷之气来,让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身上愈发冷了些,她双眉睫毛上都结了冰,人几乎要冻僵了。可是龙熵还在运功,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竟然压制住了李莫愁体内那热气,虽然也让李莫愁几乎变成了冰人,但至少她不必再受冰火的双重煎熬。 然而龙熵自己却因为内伤未愈,又运功过度,吐出鲜血来。 李莫愁却动不了。她觉得自己周身已经被冰封住了。明明听到一旁龙熵的动静,甚至闻到血腥味,可她想要伸出手去,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 龙熵擦了擦唇上的血,抱住了李莫愁,呢喃着说,“没事……没事……” 二人一夜无眠,折腾到现在已经是翌日晨光洒遍长江了。 李莫愁在床上僵坐着,龙熵就扯过被子抱了她一夜。眼见着船舱里光线渐渐明亮起来,龙熵起身,打开了窗户,让暖暖的阳光洒在李莫愁身上。 李莫愁渐渐缓了过来。只是四肢十分僵硬,吐出的气也十分冰冷刺人。这不过是初秋的天气,李莫愁却恍如已经身处寒冬。 龙熵靠在窗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李莫愁,却是阴沉着脸。 “熵儿。”李莫愁艰难的对她笑笑。 龙熵垂眸,却用力攥紧了窗棂,“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无碍的……”李莫愁刚说几个字,就被龙熵怒喝一声打断,“李莫愁!” 李莫愁心头一哆嗦。 龙熵气的眼眶通红,“你昨天那样子,也叫无碍?”她咬紧了牙关,几乎把木窗棂抓破,“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我……”李莫愁正想解释,龙熵转身出了船舱,“我不想听你说话。” “熵儿……”她喊了句,龙熵视若罔闻,推门出去。李莫愁叹了口气。 龙熵却只是去找了船家,问这里有没有大夫云氏传奇。 那船家第一次见这谪仙模样的少年,不,是女子跟自己说话,他一阵阵紧张,几乎语无伦次,“有……有!有!” “在哪儿?”龙熵皱了皱眉,强忍着被这船家直勾勾地盯着看带来的不适,声音冷了些,却还是问了话。 “在……在……”船家结结巴巴地说着,见龙熵眉头越皱越紧,心头一哆嗦,连忙回神道,“我这就带你去找。”实则,他只需要喊一声,那大夫就自会出来。 可船家虽然如今依然四十多岁,但终究是个男人,见了美丽的女人绝没有轻易放过与之独处的机会的,于是他走在龙熵身边,殷切的给她带路。 然而不过两步距离,就走到了一件船舱门口,船家还在看着龙熵。龙熵见他停步,皱眉问道,“就是这里?” 船家连忙点头。 龙熵也不管,抬手就去敲门。然而船家却先她一步敲了门,很大声的喊,“张大夫!张大夫!快出来,有病人啦!”他喊罢,房间门打开,一个老态龙钟胡子花白的老先生走了出来,抬眼望了望船家,又看看龙熵,他皱眉问,“谁病了?” 不待龙熵回答,船家抢先道,“是这位公子……”话说了一半,他才停顿了下来,讪笑着问龙熵,“是谁?”问罢,他又恍然大悟,“是公子您那位兄长吧?”船家心道,昨日已经听说他们是夫妻,那沈公子真是福气大,能娶到这么一位姑娘。但船家行商自有行商的规矩,李莫愁和龙熵自称兄弟俩,他自然不会去揭穿。 龙熵点点头,对那大夫说,“她病了。”她还不会用敬语,说话十分直接。 那大夫是跟船走的,为的就是防止船上谁有个小病什么的,因此听龙熵这么一说,他也不耽搁,熟门熟路的就回了房间拎着药箱跟着龙熵去了房间。 然而回到船舱时,一行三人却见到窗户边,完颜萍正拿刀架在李莫愁脖子上。原来龙熵走后,李莫愁想要去追,可她刚下床,就觉得双腿僵直的无法动弹,险些摔倒在地。这种状况下,显然是不能去追了,李莫愁唯有深深叹气,艰难的走到窗边,看着刚刚被龙熵抓出指印的窗棂,无声的苦笑。 然后,完颜萍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你武功高强,定然是中原武林人士,不可能不知道李莫愁,”她是报仇心切,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昨晚回去想了一宿,翻来覆去睡不着,可她又不忍逼问龙熵,只得对李莫愁下手,“说,她在哪儿?” “……”李莫愁特别无奈,“你为什么认定我一定知道她在哪儿?”李莫愁摊手,“江湖中人居无定所,她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也不过是听过她的名头而已,怎么会知道她的行踪?” 完颜萍道,“江湖传言,李莫愁的大弟子洪凌波在山西一带走动,你们正是从山西附近赶来,就算不知道她确切在哪儿,至少也该知道她以前有过什么行踪。” 李莫愁道,“我们是从陕西而来,可不是山西。” “这就更不该不知道李莫愁的下落了,”完颜萍十分固执,“李莫愁正是古墓派的人,你若是从陕西来,怎么会不知道?你快说!若是执意不说,就是袒护她。你们之间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虽然是无理取闹,但这话还真是说到了点子上。李莫愁和“李莫愁”可不就是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李莫愁叹气,完颜萍就把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龙熵带大夫过来,正正好就看到这幅场景,她瞳孔微缩,然而船家和大夫却惊住了。船家更是趁着龙熵没留神,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 ------------ 106菩萨心肠 李莫愁一抬眼,就看到一旁神色阴郁的龙熵,她心里一咯噔,还没作出反应,完颜萍却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连忙收了刀。李莫愁不免惊讶,完颜萍却是觑眼去瞧龙熵,见龙熵未动,她径自收刀而去。 经过龙熵身边时,完颜萍似是解释的轻声说,“我无意伤他,只是……只是吓唬他而已。” 龙熵也没答话。 完颜萍见她神色不悦,暗自叹息着离去。昨晚龙熵去找她的时候,她非常惊讶,又略带惊喜。这两位“公子”一上船,完颜萍就像所有其他船客一样,被她们所吸引。只不过完颜萍孤身一人,又一心要为兄长报仇,因此才没有刻意去寻二人说话。可少女心素来见不得这么风度翩翩又清冷的英俊少年,完颜萍虽然觉得龙公子略显羸弱,但那通身的谪仙气质却是让人移不开眼。只是她万万没料到原来这“龙公子”竟是位姑娘,一颗暗自欣喜的少女心就这样石沉大海地没落下去。但龙熵去找她的时候还是一身男装,若非仔细去打量,这雌雄莫辨的模样真是很难让人觉察出是个女子,也因此完颜萍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龙熵的性子能说几句话,她不过是敲了完颜萍的门,淡淡地问了句,“完颜姑娘,夜深风凉,照顾好自己。”她本来就不知道说什么,这话还是过去李莫愁说过的,龙熵照搬来说给完颜萍听。 可她哪里知道,完颜萍因为她这莫名其妙的关心险些红透了脸颊。龙熵这姑娘,说完打量一下完颜萍见她没什么异样,这就打算转身走。完颜萍却是连忙迎上来,请她进去坐。 龙熵摇了摇头,“我要回去了。” 她丝毫没有进完颜萍房间的意思,完颜萍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回事,她似乎只是为了龙熵多留一会儿,于是下意识地连忙说,“不知道龙公子……姑娘,可知道李莫愁?” 龙熵闻言一顿,点点头,又摇头。她并不擅长撒谎。 可她这一点头一摇头,却让完颜萍看到了希望,完颜萍激动之下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知道?” 龙熵扫了一眼完颜萍的手,完颜萍讪讪地放了开来,龙熵这才说,“知道。”可她不撒谎,见完颜萍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己,龙熵摇了摇头,抿唇说,“可我不能告诉你。” 这些话一出,完颜萍哪里还稳得住!她四处寻找李莫愁已近一年有余,却总是在她打听到李莫愁的消息赶到后,早就没了李莫愁的影子绝世神兵。她对李莫愁恨之入骨。当初李莫愁废了完颜聪命根子,堂堂的十七王爷原本意气风发,经此一劫性情大变,不仅情绪十分不稳定,而且狂暴易怒,且喜欢虐待人。金国残留下的王室不多,完颜聪又是其中翘楚,本该担负着复国大任,哪料会遭逢此劫。他性情暴虐且时不时萎靡不振,再也没有当初的精明和睿智,反倒阴险毒辣为所欲为,更是对复国再无期待。完颜萍是他唯一的妹妹,却经常被他锁在房间里不让完颜萍出现在自己面前。大金勇士更是因为一两次偶尔的办事不力,被完颜聪夺了性命。这担着复国希望的十七王爷,亲手摧毁了金国遗民的复国希望。完颜萍找到他身边人,弄清了缘由,于是恨不得将阴毒狠辣的李莫愁大卸八块。 几番辗转,却从没找到过李莫愁。完颜萍不报此仇,怎么会善罢甘休!听到龙熵这些话,她顾不得许多,挺身而出拦住了龙熵的去路,“我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公子,不,姑娘,还请告知。” 龙熵仍是摇头。又说,“你兄长是罪有应得,又何必滥杀无辜。” 她完全是站在李莫愁的角度来看待这些事情,因此听得完颜萍胸中怒火大盛,“是那女魔头杀人不眨眼,残害无辜,害的我兄长人不人鬼不鬼,姑娘又不知情,怎可妄下论断!”完颜萍是问的完颜聪身边的人,下属们当然不会说是完颜聪调戏人不成反遭报复,只告诉了完颜萍说十七王爷是遭了李莫愁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残害。 “我不会告诉你的。”龙熵听得完颜萍的话,心中不舒服,却只是皱皱眉,不打算再说下去。 “你不知道,你家相公总会知道。”完颜萍咬唇说,“我不好与女子为难,但可以去找他。” “莫愁也不会告诉你的。”龙熵说罢,见完颜萍猛地睁大了眼睛,她咬唇,连忙补救说,“她姓沈,沈莫愁。” 完颜萍也不管,她看到了找到仇人的希望,因此夺步就走向龙熵和李莫愁的房间去找那所谓的“沈莫愁”。 龙熵不想跟她动手,连忙跟了上去。因此才有了昨晚那一幕。 哪料今日竟又见到完颜萍来纠缠李莫愁,龙熵心里有些恼怒。 完颜萍见她神色威仪,不忍忤逆,又觉得有些愧疚,毕竟在完颜萍眼里两位“公子”是无辜的,这才悻悻然离开。 她若再晚一会儿,只怕龙熵就真要对她下手了。 完颜萍走后,龙熵站定不动,看着李莫愁对身边的大夫说,“就是她。” 那大夫也暗地里抹了一把汗。他虽然风里来雨里去,在这个动荡年代里见过不少江湖中人,但是每次见到这些舞刀弄枪的江湖人都免不了暗自心惊。平头百姓若是一个不慎,丧命在他们手里还不是十分平常的事情。老大夫也是个十分惜命的人。 “是,是!”老先生弓着腰走到李莫愁面前,李莫愁不解地望向龙熵,龙熵抿唇不说话。那大夫说,“老朽是令夫人特地请来给相公您看病的,不知道能不能让老朽把个脉?”他待江湖中人一向十分恭敬,毕竟在寻常百姓眼里,江湖中人实在性情暴戾,动不动就拔刀,忒吓人了点。 “这样啊。”李莫愁望着龙熵勾唇笑,把右手腕伸了出去。 那大夫颤巍巍地将手指搭在李莫愁脉上,然而即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李莫愁还没说话,龙熵见大夫神色有异,抢先一步走到了李莫愁面前,问老先生,“如何?” “你你……你是女人!”老大夫有些哆嗦,他见多识广,“磨镜”一词更是耳熟能详。见面前两位“公子”神色亲昵,他多少心中有了底。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龙熵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却道,“她身体怎么样?” 那大夫额上满是汗,他都不敢再给李莫愁把脉了降临在电影世界全文阅读。却又因为一旁龙熵的问话而不敢不答,老先生说,“这位姑娘必有旧疾未愈。她脉象不稳,时而安定,时而紊乱,想是因为武功的缘故伤了身子。老朽只能查探这些,练武之人身体不同于常人,若真要医治,还须得去找专门的大夫。”他话不假,虽然跟船这么久,老大夫接过不少江湖中人的病例,但他能治的却不多。但见得多了,也就略微摸清了些门路。而且,就私心而言,老大夫一点也不想给江湖中人医治,倒不是他不善,只是因为江湖中人良莠不齐,医得好自然好,医不好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虽说医德重要,但性命在这个乱世里更重要。苟全性命于乱世,非靠自保不能为。 “找谁?”觉察到李莫愁双手冰凉,龙熵给她揉了揉手,缓了声音问大夫。 “再过一个时辰,船就要靠岸了,”大夫说,“听说江西一带有个名医,人称鬼面圣手,专门负责治疗武林人士。两位姑娘倒是可以去找上一找。” “鬼面圣手?”龙熵嘀咕着这个名字,皱眉说,“听起来很怪。” “名号虽然怪,但医术确是高明,”老大夫说起那人的医术来,就少了畏惧之色,甚至多了一番自信,“只是他给人治病有个规矩,必须得让他看得顺眼。若是他看不顺眼的,鬼面圣手不仅不会医治,说不定还会给你下毒……”老大夫说着有些讪笑,“虽说医者父母心,但江湖中人的规矩,我们不懂。两位姑娘大可以一试。” “下毒?”李莫愁乐了,她自己最擅长的就是下毒了。 龙熵也点了点头,“这点倒是不怕。” 那大夫不由再次抹了抹冷汗,江湖中人果然不能理解啊。他给李莫愁看完,想要告辞却不见二人发话,于是想走又不敢走的干坐着。 李莫愁见状说,“熵儿,给大夫拿诊金。” “诊金?”龙熵尚不明白,那大夫连连摆手,“岂敢岂敢!两位女侠不必客气。”那说不定染过鲜血的银子,他哪里敢收。 “替人看病,收人钱财,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先生不必推辞。”李莫愁说罢,龙熵也明白了,就把两人装着全部交子和银两的钱袋拿来,要给那大夫。 “使不得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大夫哪里敢收这么多! 见龙熵这么“大方”,李莫愁忍俊不禁,从中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大夫,“劳烦大夫费心。”待大夫去后,李莫愁笑吟吟地望着龙熵,打趣道,“熵儿真是菩萨心肠。” 龙熵聪慧,见李莫愁拿了一锭银子就知道自己刚刚做了蠢事,她脸色微红,把钱袋扔到李莫愁怀里,“那大夫一把年纪,给他这些钱财又如何!说不定可以让他安度余生呢!” 闻言,李莫愁感慨不已,笑说,“果然是菩萨心肠。” 她们谈笑间,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时辰之后,船已经靠岸。 两人下船,龙熵执意要带李莫愁去找那鬼面圣手,李莫愁拗不过她,心道反正也不过是四处游玩,去找找也无妨。而且她自己也是当真吃够了那痛病的苦。 哪料二人一下船,完颜萍也跟着下来了。李莫愁看一眼她,没作声。龙熵却握紧了李莫愁的手,侧身挡住了完颜萍。见她这小心思,李莫愁不由莞尔。 三人刚刚踏上码头,哗啦啦就被一众官兵包围。那衙役都是大宋官兵,阵仗十分宏大的围堵在她三人面前。 李莫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远远听到一个十分欠扁的声音说,“几位美人,你们可算来了。” 待定睛一看,遥坐在高高的马车之上,手中晃着个扇子故作风雅的男人,不正是当日狼狈逃窜的风城西吗! ------------ 107玉郎楼 “这厮竟然还敢来!”完颜萍不屑地笑,简直视周遭官兵如空气。她一手寒刀使得炉火纯青,丝毫不惧这些中看不中用的官兵们。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两位“公子”,武功之高,完颜萍是知道的。 可是,李莫愁却暗自紧张起来。她现在简直就是个废人,莫说动武,就是独力行走都有些力不从心。龙熵昨晚吐血之事,李莫愁也看在心里,只怕龙熵旧伤未愈又伤元气。龙熵也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李莫愁的手。 风城西“哈哈”大笑,故作有礼地远远对三人抱拳,“本公子想请三位到府内一聚,喝喝茶聊聊天,不知道这个诸位肯不肯赏个脸?” “上次让你侥幸逃脱,算你命大,今日你休想再……”完颜萍正冷笑,李莫愁却忽然扬声答,“好!”她迎上龙熵惊讶的目光,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龙熵暂时不要动武,只说,“公子盛情相邀,情真意切,却之不恭。沈某和夫人非常乐意到府上一聚。” “姓沈的,你!”完颜萍惊讶极了,连忙没好气的说,“他哪里是请咱们去喝茶!摆明了对龙公子有想法,你……”完颜萍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竟道,“你怎么当人家相公的!” “……”李莫愁暗自叹气,若是自己没突然发病,想来自然可以手起刀落杀出路来。可现在不仅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连龙熵都有了内伤,不能力敌就只能智取,先缓缓再说。龙熵见李莫愁浅浅叹气,略作思量就明白了她的想法,于是靠近李莫愁站了站,说,“你说去,就去。” “龙公子!”完颜萍觉得不可思议,她恨不得挡在龙熵面前,“你……” 龙熵难得回头对她笑笑,“完颜姑娘不如和我们一起?” 完颜萍动动唇,本想骂她“笨蛋”,但终究说不出口。又想不管他们,自己一走了之,可是她被龙熵那浅地几乎看不到的笑触动了心神,无奈地叹口气,点了点头。她心道,这龙姑娘看起来这样羸弱,虽然懂五行术数,武功好像也不错,但到底年纪不算很大,而且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实在让人不放心。自己倒不如就管一次闲事,陪他们去一遭。也省的这沈姓公子保护不力让龙姑娘吃了亏。 完颜萍这厢心理活动一大堆,旁人可不知道。风城西听到李莫愁这样说,得意地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位兄台有前途。”他说罢,拍拍手示意下人说,“还不快去好好迎几位贵客!” 话音落,那些官兵就人前人后呼啦啦整齐归队,分在两旁站着,齐声说,“贵客请超级暧昧高手!”那喊声一齐,倒是气势十足,让龙熵忍不住紧了紧双手。李莫愁见状,索性捂住了她的耳朵。 待三人声势浩大的被风城西挟持到风府,这才见识到什么叫奢侈糜烂。风城西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知州之子,风府却极尽奢华。雕栏画栋,城郭环绕,俨然一个小型的皇宫。李莫愁没见过这个时代的皇宫,但是对故宫还是有点印象的。风府内,青砖红瓦延绵不绝,假山温泉携四环绕,甫一入府中,便顿觉视野开阔,一条长的似乎看不到尽头的走廊贯穿在整个风府的中轴线上,其上雕饰更是精致细腻,花鸟鱼虫皆栩栩如生。长廊两侧是花圃丛生,假山楼阁若隐若现。她们三人随着风城西的下人一路往前走,越往里越觉得奢侈。走廊两侧的雕栏竟然由楠木到檀木,再到玉柱,最后不知道跟着下人走了多久,李莫愁三人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里的建筑皆是精致剔透的碧玉制成,宛若流动的碧绿水云,细腻润泽。 这里三步一哨,五步一兵,尚且算得上宽松,可是等她们被带离走廊,转向左侧一条玉制长廊时,李莫愁真是惊呆了。那满满铺在地面上的,真的是玉!这且罢了不谈,只是,风城西到底是想把她们带到什么地方去?为什么这玉色长廊上,不时有袒胸赤脚的文弱男子晃过! 不能再往前走了。李莫愁顿住脚步,皱眉道,“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那下人坏坏一笑,眼神示意李莫愁看看脚下。李莫愁望着他,“什么意思?” “公子可见到脚下走廊是什么制成的吗?”那下人笑的愈发猥琐了。 “玉。”李莫愁说,“我是问你要将我们带到什么地方去。” “没错,就是玉。”那下人眼神轻佻地打量李莫愁、龙熵和完颜萍,不怀好意地说,“这里是玉廊。玉廊通往的地方,自然是玉郎楼啦!” “玉郎楼?”龙熵轻声念了句,“这是什么地方?” 完颜萍也十分不解。她虽然是皇室出身,但是还真没见过这么奢华的陈设,心中暗道,难怪大宋会被逼得节节败退,这里的父母官真该千刀万剐!关于什么玉郎楼,她更是闻所未闻了。 那下人打量三人一眼,坏笑道,“几位去了就知道了。” 可是李莫愁前后思量一下,面色不善起来。既然传闻风城西有龙阳之好,她想,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么,这玉郎楼岂不就是…… 李莫愁抽了嘴角,拉住龙熵对那下人道,“风公子难道不该先招待下我们们?如此匆忙就往这什么玉郎楼里来?” “几位美人放心,”那下人说,“我家公子已经在玉郎楼等着你们了。” 他称“几位美人”,李莫愁也没说什么,完颜萍却道,“你这人眼瞎吗?这里只有我一个女子,嗯,”她犹豫了下就说,“和龙姑娘,那姓沈的,你也称他为美人?岂不怪哉!” “哧――”那下人摇头笑,“在我家公子眼里,人只有美丑之分,没有男女之分。我家公子从来都是称别人为美人。” “有病吧?”完颜萍忍不住出口。那下人听了脸色十分不好看,硬了声音说,“少说些话!快走!” 边说边走时,已经远远可以听到若有若无地水流声了。很快,李莫愁三人随那下人有转了个弯,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处瀑布!哗啦啦地水流声不绝于耳,只是这瀑布之前,是一座圆弧形玉门。 水流作响,花香四溢,又间或传来一些若有若无的美酒香气,倒真是让人一见这里就深刻体会到里面的奢靡。 那下人轻轻敲了玉门,只一瞬间功夫,“咔嚓”一声,两扇玉门错开,玉门内的场景尽数落入三人眼中斗破苍穹之无上之境最新章节。居于正中的,正是那訇然作响的瀑布,只是瀑布之下竟然是一方温泉,隐隐升腾着水汽。温泉之中,十数位男人赤/裸/裸泡着,有人站着,有人坐着,有人躺着…… 风城西却正优哉游哉地在温泉边的玉台上,一边品酒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温泉里的男人。 李莫愁顿时觉得一阵作呕,连忙捂住了龙熵的眼睛。 完颜萍却是惊得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双颊已经通红又滚烫。 “公子,三位美人已经来了。”那下人垂眸说罢,风城西立刻转身,刚刚急忙起来要走过去,犹豫了一下,却又站定不动,贱兮兮地笑了笑,“来人,给三位美人送酒。” 话说罢,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了一个人用托盘盛着三个玉檀杯递了过去。 李莫愁扫一眼那酒水,只轻轻一嗅,就知道酒里下了软骨散。她冷笑,这风城西倒是谨慎,知道她们三人都有武功,别的不说,先废了她们功夫再说。李莫愁不以为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反正她现在也无法用武功。见她喝了,完颜萍和龙熵也要喝。李莫愁拦住了她们,“我递给你们。”她似是不经意地手腕一抖,几许粉末落入酒水中,李莫愁几不可察地轻微摇了下酒杯,先把酒递给了完颜萍。完颜萍一饮而尽。 然而递给龙熵时,李莫愁却轻声道,“含在口中。”龙熵不解,却也只是照做。她们三人刚刚喝罢,风城西大笑起来,“好好好!几位美人都是爽快人,本公子最喜欢爽快人!”他这才放心的起身过来,李莫愁挡在龙熵面前,背对着她,掌中捏着一块手绢,迎着风城西的面,悄悄递到身后龙熵唇边,“吐。” 龙熵耳力极好,听到这话,乖乖地把酒吐到李莫愁手心。完颜萍在一旁看着,有些傻眼。她开始怀疑酒里有毒……可是这姓沈的,不是都喝了? 龙熵看了她一眼,说,“放心,有她在,不会有事。” “……”完颜萍听着,抿了抿唇。她才不信这个姓沈的男人! 风城西悠然晃到三人面前,眼神放肆地打量着她们,笑说,“几位美人,要不要共饮几杯?” “有何不可。”李莫愁道,“只是两位姑娘恐怕不胜酒力,不如在下先陪公子你喝几杯?” “甚好!”风城西笑的令李莫愁作呕,他说,“两位娇娘子可先行歇息,本公子先与这位兄台好好畅谈一番。如何?”他说了“如何”,却丝毫没有征询她们意见的意思,只是拍了拍手,立刻有下人走了过来,“两位姑娘,请!” “莫愁……”龙熵小声喊了李莫愁。李莫愁对她笑笑,示意她自己没事,让她们先走。 完颜萍却恨不得赶紧离开,她也不待风城西再开口,就上前拉住了龙熵手臂,“龙姑娘,我们先走吧。莫负了沈公子一番心意。” “去吧。”龙熵轻轻攥住了李莫愁手指不肯动,李莫愁拍了拍她的手,“我尽快就回去。”她们二人声音极低,近似耳语,风城西听不到,不免不耐烦,“若不然,就一起共饮,人多更能尽兴!” “公子是怜香惜玉的人,两位姑娘舟车劳顿,怎么能不让她们先做休息?不然,岂不堕了公子名声?”李莫愁笑了笑,转头严肃的望着龙熵,“去休息。” 听风城西的话,完颜萍心里一抖,连忙拉住龙熵,“咱们且先走。沈公子不会有事的!”她不由分说拉着龙熵走,龙熵咬唇盯着李莫愁,却见李莫愁神色严峻,她只好顺着完颜萍的意被拉走。 “沈兄才真是怜香惜玉的人哪。”眼见着龙熵和完颜萍走了,风城西右手持酒杯,左手若有若无地垂下抚摸过李莫愁手背,眼神轻佻之极,“本公子最敬佩懂得怜香惜玉的人了。” ------------ 108金童玉女 龙熵坐卧不安,立在窗前怔怔地望着那长廊。见她这实在掩不住的担忧,完颜萍劝慰道,“龙姑娘不必太担心,你不是说有沈公子在,不会出事的吗?”她说着,走到龙熵身边站定,“沈公子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一向鬼主意多,”龙熵茫然地说,“我不该担心她才是。”话虽这么说,她又如何能不担心。 完颜萍叹气,“沈公子看起来就很精明,龙姑娘你不如休养好自己的身子。”她见龙熵面色始终太过苍白,一直觉得龙熵体弱。 “有理。”龙熵喃喃道,“我养好伤,才能和她一起离开这里。”既然明白李莫愁肯让自己留在这里的原因,龙熵自然知道养伤乃是头等大事。 原来是受伤啊。完颜萍打量一眼这明显不沾地气的姑娘,暗道,难怪看起来很羸弱。她道,“刚刚听下人说了,风城西那里有沈公子陪着,姑娘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你饿不饿?” 龙熵摇了摇头,忽然道,“不知能否找到鬼面圣手?” “鬼面圣手?”完颜萍皱眉,“这人名号我怎地没听过?” “我也不清楚,”龙熵抿唇,“是船上的大夫说的。说这人医术高明,专给武林中人治伤。” “这样的话,不如,我们问问看?”她刚想唤来下人,转念一想又道,“不好。我们若是这样询问鬼面圣手,那恶霸不就知道你有伤在身了?这样,他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完颜萍皱眉思索一会儿,试探的说,“不如咱们出去找找看?” “出去?”龙熵一愣,“和你?” “额……”完颜萍一顿,讪笑说,“姑娘若是想一个人出去也并无不可。只是反正我也闲来无事,只不过是想出去打探一下李莫愁的消息。” 听完她的话,龙熵犹豫了一会儿,微微颔首,“先出去找找也好。” “一起出去吧。”完颜萍说,“龙姑娘你看起来就不像在市肆里走动的人,万一被人欺负了可不好。我同你一道,怎么样?” 龙熵看了她一眼,点头。 见状,完颜萍轻轻吐出一口气,推门出,前行带路携手狐仙共修真最新章节。 二人一出风府,就立刻招来围观。完颜萍虽然五官不是太美,但她通身的气度在,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出身。龙熵仍是一身男装,两人一路走,在百姓眼中可不正是郎才女貌的金童玉女么! “你看,这俩夫妻真好看。” “真是难得啊。” “天造地设的一对!” 两旁细碎的议论纷纷,听得完颜萍红了耳根,龙熵却有些不堪惊扰的愈发加快了步伐。她本欲与那些人说个清楚,然而只是微微侧脸看一眼众人,龙熵就有些紧张。她动动唇,什么也没说,只是越走越快。 完颜萍连忙跟了上去,“龙公子……不,龙姑娘,”完颜萍心中叹息,为何这么一个谪仙般的人儿是个女子呢!她边追着龙熵的步伐,边小声说,“姑娘别太在意,那些百姓并不知道你是女子,所以才会有这番议论。龙姑娘,你……” “无妨。”龙熵浅声说,“只是如今,该去哪里找鬼面圣手。” 她话音刚刚落地,一旁有麻衣少年蹿了出来,“公子要找鬼面圣手吗?” 龙熵点点头。 那少年说,“我知道他在哪儿!公子,不如我带您和夫人去?” 还未待龙熵说话,完颜萍跳了出来,她扫一眼这少年,漫不经心地问,“你是何人?怎么知道鬼面圣手?” “嘿,我是他徒弟!”那少年抱拳道,“当然知道鬼面圣手啦!” “是吗?”完颜萍瞥了他一眼,又问,“鬼面圣手做的面具天下无双,我们特地寻他而来,你说,和鬼面圣手比,你的手艺如何?” “不,我们要找的是……”龙熵刚想纠正完颜萍的话,完颜萍忽的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龙熵皱眉,抽出手来,却也不再开口。她见完颜萍似乎有意为之,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到底也是跟着李莫愁时间长了,不懂的时候只看着就行。 掌心没了龙熵的手,完颜萍有些留恋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她竟然十分留恋刚刚掌心那凉凉的柔滑,龙熵手离了去,完颜萍却好似还能嗅到她指尖残留的香味。 那少年眼睛滴溜溜地转,嬉笑道,“我师父的手艺当然比我好啦!” “啪――”完颜萍一巴掌掴在那少年脸上,冷笑道,“哪来的野小子,连我和龙公子也敢骗!”她掌上用力大,那少年被她打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回神之后,捂着脸颊道,“你这女人好不讲理!我好心好意要给你带路,你怎么狗咬吕洞宾恩将仇报!” “呸!”完颜萍啐他一口,“少在这里胡扯,你连我们要找的人到底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还敢妄称是人家徒弟,好不要脸!”她说着,又气愤道,“看你这骗人熟门熟路的,不定以前有多少人上当受骗,本姑娘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好好做人!”她说着,就要上前再补一巴掌。 龙熵衣袖一抬,握住了她的手腕,“完颜姑娘。”龙熵劝阻的意思太明显了,完颜萍手腕被她握着,只觉得整个手臂都开始发烫,直烧到了自己脸颊。意识到自己很可能红了脸,完颜萍收了手,没好气地对那少年说,“看在龙公子的面子上,就饶你一次。” 那少年连忙爬起来溜了。 “这都是什么人哪!”龙熵松了她手腕,完颜萍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一眼龙熵,扭头道,“真是世风日下!光天化日之下不学好,净干些坑蒙拐骗的勾当!龙公子,你心善,不然真该好好教训下那小子,不然,不知道日后还有多少人上当呢惊涛骇浪!” 龙熵却没有答话。她心里很不是滋味。那少年一开口,她就信了他,丝毫没有怀疑。她还不会去怀疑别人,只是这次若没有完颜萍,自己岂不就上当受骗了?她又想起很久以前,被那全真教的道士尹志平欺骗的事情。那尹志平明明知道李莫愁回了古墓,却告诉她在什么江南,若非她在码头听到那些事情知晓了真相,如果真的听信了尹志平的话到了江南,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李莫愁。 龙熵知道人心险恶,只是她没想到,这小小的少年就已经谎话连篇。 完颜萍见她不说话,自己一个人总是开口也没什么意思,索性也闭了嘴。眼下在这街上,又找不到可信的人,若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打听鬼面圣手的消息,恐怕也不太妥当。 她还在愁怎么找人,龙熵却忽然顿住脚步,好像在仔细倾听什么。 “龙公子,怎么了?”她刚说话,龙熵做出个噤声的手势,完颜萍连忙住了口。然而未过片刻功夫,竟然见龙熵身边飞来一只极小的玉色蜂子,落在她手背。 “啊,小心!”完颜萍吃了一惊,这要是被蜜蜂蛰了,可不是好事!她正要伸手打跑那落在龙熵指背上的蜂子,龙熵却示意她不要开口。完颜萍急了,“龙姑娘!” “它身上有草药味。”龙熵说,“而且是刚刚从新鲜草药里出来,”龙熵蹙眉道,“可是玉蜂不爱草药,怎么会从草药里跑出来呢?”她凝神去观察那翕动着双翅的玉蜂,忽然了然道,“难怪。它是被人捉去的。” “什么?”完颜萍也学着龙熵模样去看那小小的蜂子,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它右翅有损伤,翅膀也破损,但是又被人给上了药,所以快愈合了。不然,也不能飞到这里来。”龙熵说着,指尖一抖,那玉蜂又颤巍巍地飞起来,龙熵道,“带我去看看。” “……”完颜萍见鬼一眼看着龙熵,她这是在跟蜜蜂说话? 可是更令完颜萍惊讶地是,那蜜蜂竟然好像听得懂龙熵的话,竟然当真晃荡着慢悠悠往前飞去了!见龙熵移步跟着那玉蜂,完颜萍也连忙跟了上去。她暗道,江湖之中多奇人异士,看这龙姑娘纤尘不染的气度,想来就是能和这些蜜蜂说话也未可知。不过,这倒是让她开了眼界。于是也不说话,就跟着龙熵走。 那玉蜂颤巍巍地飞,飞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将龙熵和完颜萍二人带到了野外的一条小路上时,似乎是累了,再也飞不动了,竟然落在了龙熵肩上,不肯再动。龙熵摇头浅浅地笑,“难为你负伤还飞了这么远。”她说罢,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一个玉瓶来,打开来递到那玉蜂旁边。完颜萍只闻到一阵清冽甘甜的气息,心知是从那玉瓶里散发出来的味道,于是十分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龙熵摇了摇头,“不知道。”她的确不知道这瓶玉浆叫什么,这是她在李莫愁离开活死人墓的那段时间里,自己采终南山的花露、蜂蜜和山泉配的液体,留着自己喝着玩的。后来无意中发现,这种液体很招她豢养的那些玉蜂的喜爱,不止是她自己养的,甚至还招来了一些四野飞来的蜂子。她喝着觉得口感不错,知道李莫愁就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龙熵特地多制作了一些,打算留给李莫愁的。只是李莫愁回来后在活死人墓那里大肆杀戮,且不时有外人来扰,那些山泉都染了血,龙熵没了原料,也再配不得。如今只剩下这不过半瓶的汁液,她就打算留着喂玉蜂了。 可这话落在完颜萍耳中,却只当是龙熵有所隐瞒不肯相告。完颜萍心内叹气,也罢。江湖中人自有江湖中人的规矩,既然她不愿相告,自己也不好勉强。 她们正在这稍事歇息,忽然听到一阵“呱呱呱”的蛙鸣声,没过多久,竟然见到一队青蛙排列整齐,蹦蹦跳跳的围在了她们脚边。 完颜萍惊得瞪大了眼睛,却见几十只碧绿碧绿的青蛙在脚边聒噪着,她忍不住身上起疙瘩,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龙……龙姑娘……” ------------ 109诱拐吃货 龙熵却丝毫不惧。她喜爱这些自然界的生灵们,见脚边围了一群绿油油的青蛙,竟觉得煞是可爱。她索性蹲了下去,问那些青蛙,“你们从哪里来?” 完颜萍看傻了。她现在简直怀疑龙熵是不是有病! 龙熵问罢,那青蛙似是回应一般呱呱地叫,可实际上根本不知道在表达什么意思。龙熵扑哧一笑,抿唇笑说,“你们的主人在哪儿?” 那青蛙又呱呱的叫。 “龙姑娘,你……能听懂它们说什么?”完颜萍忍不住了,连忙一跃跳出青蛙的包围圈去,站在外面看着龙熵跟这些绿油油地东西“相谈甚欢”。 “不能。”龙熵如实回答。完颜萍一愣,顿时觉得脸有点抽。可是细细打量龙熵和青蛙说话的模样,她忍俊不禁,赞叹道,“龙姑娘……你真是可爱的紧!” 龙熵听她这话,也没有回答,只是起身扬声道,“不知它们的主人是谁?”她话音落,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随即远远走来一个一身绿衣的姑娘,那女子笑意盈盈,打量一眼龙熵对她道,“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耶律燕!”完颜萍看见来人却变了脸色,她不由按紧了腰间的寒刀,目光倏地发寒,盯着那女子不肯移开目光。 耶律燕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完颜萍,她一愣,“是你!” “正是我!”完颜萍说罢,冷笑一声,“纳命来!”她说着竟然提刀而上,直朝耶律燕门面劈去危险激情:总裁的vip情人。耶律燕连忙侧身闪过,不屑地道,“你没本事杀我,如今还请了救兵来吗?”她扫一眼皱眉站在一旁完全摸不清状况的龙熵,冷笑道,“我往日还真是高看你了!” “少说废话!”完颜萍说着,手腕未停顿,一刀侧翻直切耶律燕脖子,耶律燕飞脚旋踢,完颜萍连忙撤守避开她这一脚,“我才不会像你们耶律家一样以多欺少!”完颜萍又是一记侧劈,耶律燕侧腰闪过,怒道,“你留点口德!” 她们二人打得不可开交。龙熵就在一旁看着,见完颜萍和耶律燕半斤八两的水平,这么打下去实在不知道何时是个结果,于是不由撇撇嘴,有些想回去找李莫愁。 却不知道李莫愁在玉郎楼将风城西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风城西摸李莫愁的手,李莫愁也不抽开,嘴角勾出冷笑来却由他去。风城西大喜,牵着她的手往温泉边走去,到了泉边,李莫愁抽开自己的手,随意在水里搅了两下,似是洗了洗手。 风城西道,“沈兄舟车劳顿,不如沐浴一番?” “公子先请。”李莫愁淡淡应着,风城西听她这么说,竟然解了腰带,真的率先下了水。李莫愁问,“可有好酒?” “上等的竹叶青,沈兄要多少有多少。”风城西答得快,李莫愁道,“哦?”见状,风城西喊道,“来人哪!把所有的竹叶青都拿过来!” 说话间,十余个只着亵衣的白脸小子陆陆续续抬了竹叶青上来。 李莫愁道,“全倒进去。” “什么?”风城西愣住,这些可都是上等的竹叶青啊! “公子可听过‘酒池肉林’一说?”李莫愁又搅了搅池水,笑道,“沈某倒想见识一下。” “酒池肉林”四字当即让风城西眼睛一亮,他再不迟疑,果断下令道,“倒!” “哗啦啦”――陈年的竹叶青一罐接着一罐倒入了温泉里,顿时酒香四溢,在整个玉郎楼蔓延开来,空气里都渗透了酒香,熏得人醉醺醺。 “沈兄可满意?”风城西嗅着空气里的酒香,忘乎所以。 李莫愁诡异一笑,指尖探入泉水中去,悠然闻到,“公子可是觉得像是醉了?身上软绵绵的?” “酒也醉人,人也醉人,”沉浸在酒香里,风城西觉得骨头都酥了,“沈兄,好手段!” “我的好手段,你可还没见识完呢。”李莫愁眼见这四周酒香越来越浓,不由坏笑,随即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四处满溢的酒精。这酒精燃烧极快,几乎是顷刻之间,整个温泉“呼啦”一下,全部燃烧了起来,让温泉里的男人们惊恐至极。风城西更是又惊又惧,他发现那火似乎就在自己身上燃烧,连忙用水去泼,然而泉水里已经被陈酿竹叶青蔓延,整个水面上都着了火。水上着火――看得人目瞪口呆。 “来人哪!来人!救命!”风城西连忙大喊,可是他多少年珍藏的美酒都被倾倒在这里,那瀑布就在温泉之后,然而瀑布水却好似被火舌截断,流入温泉中来,也灭不了这火。风城西惊惧之极,声嘶力竭地喊,然而一抬头就见到李莫愁面无表情地站着,她衣袖挥洒,不知道在附近洒了什么东西,不多时竟然让风城西失声,任凭怎么嘶吼都发不出声音来。玉郎楼下人不多,这里是风城西玩乐的地方,深处风府内院,更是没有什么有用的家丁,李莫愁在这里洒了不知道多少软骨粉,借着酒精燃烧的蔓延,这毒药挥发地更快,于是来多少人软多少人。更别提温泉里赤身想要逃出来的那些男人们了。 “真不知道,看着自己被活活烧死,是怎么样的感受。”李莫愁冷漠地打量着温泉里的有气无力慢慢被燃烧的酒精灼烫的男人们,她语气平淡,好像在看戏一样。风城西已经快要惊吓致死了,他愣愣地看着身上的火越少越旺,灼烫的感觉好像在燃烧他的每一寸肌肤,风城西使不出力气却仍旧奋力挣扎,他看向李莫愁的眼光渐渐惊恐起来,“妖怪……妖怪……”风城西惊恐地喊着,李莫愁看懂了他的口型,却漠然站着无动于衷异界之药师无敌最新章节。 “好香啊!”她正在面无表情地看着风城西等人在酒火里挣扎,忽然听到一声赞叹,连忙回头,却见一头发花白的老头儿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只见他衣衫褴褛,头发脏兮兮乱糟糟,离得近些,还能闻到一股臭味。李莫愁不由掩住了鼻子。那老头却无视她,径自跑到泉边,看到这么多空空如也的酒罐,大叫道,“哎呀!怎么都是空的!”他看一眼池水,又看一眼李莫愁,“是你倒进去的?你倒进去的?” 李莫愁皱眉不答。那老头却是认定了是她干的,连连叹息着捶地,“太可惜啦太可惜啦!这么好的美酒!太可惜了!”他一边大呼着可惜,一边跳到一旁的瀑布之上,那附近有一株古树,李莫愁还不明白老头干嘛跳到瀑布上去,就见那老头摘叶成刀,呼啦啦摇晃着那粗壮地古树,树叶纷纷落,落势却极为迅猛,“簌簌”地直扑水面,不过片刻功夫,竟然将那古树晃得叶子尽落,只是温泉水面因为酒精燃起的火也被熄灭了。 李莫愁不由眸子一凛,暗自握紧了手中的必杀毒针冰魄银针,后退了一步。她不知这老头是敌是友,可若是现在逃也逃不出去,不如就强自镇定了下来观察情况。 池子里的人都吓晕过去了。 那老头晃完了落叶,看着温泉里的状况,嫌弃的撇了撇嘴,“不能喝啦。真是浪费!”说完又一纵身跳到李莫愁身边,打量着她谨慎又警惕的目光,凑过去笑说,“小姑娘别怕,我不是坏人!” “小姑娘”――李莫愁听得眉头一跳,这个称呼真是让人牙疼。李莫愁故作镇定地笑笑,“敢问您是?” “我?我是老叫花子!来讨酒喝!”那老头回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捶胸,“哎呦,这些美酒!白白浪费了!亏得我大老远跑来!” “老叫花子?”李莫愁一惊,眼睛一亮,“洪七公老前辈?” 她惊喜地喊出声来,倒叫洪七公一愣,“你这小姑娘,也识得我?” “洪老前辈威震武林,当今天下有谁不识!”李莫愁连忙抱拳,“晚辈见过洪前辈!” “哎哎哎,”洪七公连忙阻拦了她,“小姑娘不要客套!老叫花子不兴这一套。” 李莫愁莞尔,心道,难道宗师们都是这么心胸宽广不拘一格的人么?她心中暗自感慨,然而听得洪七公一口一个“小姑娘”,实在觉得别扭,于是抱拳道,“前辈,晚辈和黄蓉黄帮主差不多大小,实在已经称不上小姑娘什么的……” “你还认得那鬼丫头?”洪七公打量李莫愁几眼,又道,“她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姑娘,你跟她差不多大,可不也是小姑娘么!”说着说着,却又望着那一池酒水捶胸顿足,“哎呦,上等的竹叶青啊!” ――真是个吃货!李莫愁忍俊不禁,忽然脑中一转,道,“前辈,竹叶青虽然没了,可是上等的女儿红,可是还有很多。” “在哪儿在哪儿?”洪七公已经开始咽口水了。李莫愁故作为难地说,“好酒虽有,但取之不易啊。” “你这小姑娘莫打哑语!有什么地方是我叫花子去不得的!”洪七公连连拍胸脯,李莫愁心想,可不是嘛!敢去皇宫大内偷东西吃,可不是哪里都敢去!她连忙正色道,“这酒到底在哪里,我师妹更清楚一些。不如,前辈随我去找她?”她其实是打得让洪七公给龙熵治伤的主意。 “你师妹在哪儿?快带我去找她!”洪七公说着,夺步就走,然而刚刚转身,他却忽然顿住了,“咦,不对,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 110始料未及 “洪前辈,在下……”李莫愁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实情,她十分担心自己名头会招来麻烦,忽然想到洪七公一直在喊自己“小姑娘”,顿时意识到在这些宗师面前最用不得伪装,当下抱拳道,“古墓派大弟子李莫愁。” 洪七公一愣,惊讶地打量一眼她,“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李莫愁顿时抽了嘴角,“前辈……” “难怪这风家小子遭了道。”洪七公冷了脸,“今日不除你,实乃武林一大患。” 李莫愁一听,大吃一惊,连忙闪身退开,“前辈!风城西作恶多端,意欲不轨,晚辈只是教训他一下,并未要他性命!前辈,你身为一代宗师,怎么可以善恶不分!” 然而洪七公却说,“你这小姑娘,休要狡辩!若不是我来的及时,这些人岂不是要被你活活烧死!” “惩恶扬善乃是江湖中人本分,风城西作恶多端,我纵使要了他性命又有何错!”李莫愁大急,她绝不认为自己是洪七公的对手。 洪七公听着连连摇头,“杀恶人没错,可你杀人的手段太过残忍帝凰之神医弃妃最新章节。” “……”李莫愁说不上话来,她的确有心想让风城西折磨至死。 “我看你本性不坏,只是走错了路,”洪七公道,“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吧!”他说着话,李莫愁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忽然觉得浑身一震,即刻软倒在地。洪七公钳制着她的手腕,却惊奇地道,“你没有武功?” 李莫愁有苦难言,她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内力全失,连普通人都不如。不过这样一来,却给了她说话的机会,“老前辈,我身受重伤,武功全失,一路来全靠我师妹帮护。现下若是前辈强带我走,只怕我师妹会忧心不已。前辈,我师妹也受了重伤,晚辈恳请前辈让我先去见见师妹,她性子单纯,从未与外界接触,若是遇到心怀不轨之人……”她越说越担忧,“前辈……” “你师妹可是最近江湖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古墓派掌门人小龙女?”洪七公皱眉道,“江湖中人都知道,你早就被逐出古墓派,作恶多端,小龙女不清理门户就算了,还会帮护你?” “唉,”李莫愁叹气,她都不知道所谓的江湖传言到底是怎么传成这样的,“到底是同门师姐妹,前辈不信,见到她一问便知。” “你此刻没有武功是真,”洪七公道,“你脉象里却有两股内力交战,却是内伤之象。也罢,我便将你交由小龙女处置,若她肯将你带回古墓好生修身养性就罢,不然……”洪七公没有说完,便点了李莫愁周身大穴,“带我去见她。” 李莫愁暗自叫苦不迭。哪料在风府里却根本没找到龙熵!李莫愁十分焦急,央着洪七公抓来下人问,才知道龙熵竟然跟完颜萍一起出去了! 她忧心如焚,连忙要出去找。洪七公也由着她。 殊不知,龙熵在一旁观看两个少女打架。她见两人难舍难分,竟然索性走的远了些,坐在一块大石上默默等。然而没多时,忽然涌过来十余名侍卫,见二人相斗,均欲上前。当首的耶律铸道:“慢着!三小姐不用你们帮手。” 两女又斗一阵,耶律燕终究因没兵刃,数次要夺完颜萍的柳叶刀没能夺下,反给逼得东躲西闪,无法还手。此时刚到不久的耶律齐道:“三妹,我来试试。”说着,他斜身侧进,右手连发三掌。耶律燕退在墙边,道:“完颜萍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完颜萍不屑地笑,“你们三兄妹就是轮番与我相斗,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善罢甘休!”她说着,又是一刀击出,耶律齐叹了口气,“完颜姑娘,你又是何必。”他说着却站定不动,见完颜萍一柄铁刀之劈向自己门面,却只是左手插在腰里,始终不动,随即右手一伸一缩,也不移动脚步,随手应付完颜萍的单刀,招数固然精妙,而时刻部位拿捏之准,更是不凡,耶律齐道:“三妹,你瞧仔细了。我拍她臂儒穴,她定要斜退相避,我跟着拿她巨骨穴,她不得不举刀反砍。这时出手要快,就能夺下她的兵刃。”完颜萍怒道:“口出狂言!” 耶律齐却径自说,“看着。”说着右掌往她臂儒穴拍去。这一掌出手歪歪斜斜,却将她前后左右的去路都封住了,只留下左侧后方斜角一个空隙。完颜萍要躲他这一拍,只得斜退两步。耶律齐点了点头,果然伸手拿她巨骨穴。完颜萍咬牙,暗自告诫自己千万别举刀反砍。但形格势禁,只有举刀反砍才是连消带打的妙着,当下无法多想,立时举刀反砍。耶律齐道:“三妹,你下次就可以这样!”人人以为他定是要伸手夺刀,那知他右手也缩了回来,与左手相拱,双手笼入袖筒。完颜萍一刀没砍着,却见他双手笼袖,微微一呆。耶律齐右手忽地伸出,两根手指夹着刀背一提,完颜萍握刀不住,给他夺了过去。 耶律齐缓步退开,向耶律燕道:“她也没了兵刃,你再跟她试试,胆子大些,留心她的掌中腿。”耶律燕踏上两步,说道:“完颜萍,我们一再饶你,你始终苦苦相逼,难道到了今日还不死心幺?” 完颜萍不答,垂头沉吟。 耶律燕道:“你既定要与我分个胜负,咱们就爽爽快快动手罢位面开拓者。”说着冲上去迎面就是两拳。完颜萍后跃避开,凄然道:“刀子还我。”耶律燕见她神色凄楚,不由心头一软,随即从耶律齐手里接过柳叶刀拋给了她。 完颜萍脸色惨白,左手提刀,自语道,“我连名不见经传的耶律家二公子都打不过,莫说给全家人报仇,就是我王兄的仇,要去报又怎么可能!”她心想,李莫愁定然比耶律齐厉害百倍,而今她竟然这么轻易地败在耶律齐手下,顿时绝望起来。说话甫毕,左手横刀就往脖子中抹去。 耶律燕见状大急,忙要去拦。不料忽然飞来一粒石子,打落了完颜萍手中的刀刃。龙熵缓缓站了起来,轻描淡写地说,“打完了,就走吧。” 她这一站出来,登时让那一众男子看直了眼睛。 耶律燕却只顾着对完颜萍说,“完颜萍,你屡次行刺我父亲。家父身为大蒙古国宰相,虽然灭了你大金国,害你父母,但是你可知我们耶律家的祖先却又是为何人所灭呢?” 完颜萍微微摇头。 耶律燕恨声道:“耶律是大辽国国姓,大辽国是给你金国灭了的。我大辽国耶律氏的子孙,被你完颜氏杀戮得没剩下几个。家父少时立志复仇,这才辅佐蒙古大汗灭你金国!”说着,她声音又软了下去,哀叹道,“唉,怨怨相报,何年何月方了啊?” 完颜萍茫然无语,转头去看龙熵。却见龙熵事不关己地远远站着,然而却又在刚才出手救了自己。她不由低声轻唤,“龙公子……” “那是个女子。”耶律齐深深凝望着龙熵,问耶律燕,“她是谁?” “只知道姓龙。”耶律燕皱眉,不满的看看两位兄长,啐道,“二哥,眼可看直了!”说着又用手肘捣了下耶律铸,没好气地喊,“大哥!”说罢,又怒喝一声侍卫,“谁再看,回去军法伺候!” 话音落,那些侍卫连忙低下头去。却仍旧有人不时觑眼偷偷望向龙熵。 “龙?”耶律齐道,“莫不是古墓派的小龙女!听说古墓派从来不与外人接触,她怎地会出现在这里!” “古墓派!”完颜萍心神一震,不可思议地望向龙熵。 龙熵听他们那边说着和自己有关的话,心里不痛快,看完颜萍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索性自己转身走了。 “龙姑娘请留步!”却是耶律铸开了口。龙熵听言,恍若未闻,只自顾走。 “敢问可是小龙女!”耶律铸见状连忙喊,完颜萍答道,“她不是!” 众人都看向了她。完颜萍怔怔然,“她有相公,叫沈莫愁……” “沈莫愁?”耶律齐道,“怕不是李莫愁吧?江湖传言,李莫愁挟持古墓派掌门人,意欲毁她清誉……” 他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完颜萍愕然而惊,“李……莫愁……”她看一眼已经远走的龙熵,叹道,“她护着她相公,我定然不是她的对手。这仇……”完颜萍神色凄楚,她不愿意承认,其实自己不愿意跟龙熵交手。 一时间,她越发觉得生无可恋。完颜萍久久地看向龙熵的方向,脸上掩不住流露出凄凉之色,却转身去往另一侧走去。 众侍卫刚要拦,耶律燕立刻怒视他们一眼。耶律齐道,“让她走吧。”侍卫见二公子放她走路,自然不敢拦阻,都默默站在一旁。 耶律家两位公子却仍旧痴痴地望着龙熵离去的方向,久久未能回神。 却忽然听到一声清亮的嬉笑声,“傻蛋,你看那些人怎么都一动不动,都跟你一样是傻子吗?” ------------ 111初长成 “媳妇儿,他们比我傻,可没我俊。”又听一少年戏谑回答。原先那女声立刻怒道,“杨过,你再敢浑叫,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两人正是杨过和陆无双。他二人本留在活死人墓练武,奈何两人都是不安分的性子,李莫愁带着龙熵一走,那古墓就更没有什么吸引杨过的东西了神捕乱宋最新章节。只有一个孙婆婆照看着两人,但孙婆婆受命要好好督促两人习武,因此对二人甚为严厉。他们平日里一同习武一同作息,一直打打闹闹,一日远远听到唢呐吹响,陆无双好奇之下问是什么声音,孙婆婆答是哪家嫁女儿的吹的唢呐吧。杨过道,“女儿家长大都要嫁人的,你这么凶,哪个男人肯要你!” 陆无双一时恼羞成怒,一言不合就跟杨过打斗起来,“你这傻小子知道什么!” 孙婆婆在一旁看着两人打闹,忽然说,“咱们古墓派的规矩,一入这里就不得出去。倘若你们日后真是出不去了,看你们俩的性子,倒可以结成一对欢喜冤家。” 陆无双一愣,顿时羞红了脸,急的直跺脚,“谁要嫁给这傻蛋!” “我还不愿意娶……”杨过刚要反驳,忽而见陆无双羞得脸颊粉红,一双粉唇被她咬的几乎要出血,顿时觉得心中一动,暗道,这凶婆娘这个样子,也还不错嘛!他又见陆无双气的不轻,于是故意改了口贼兮兮地大笑说,“婆婆好主张!无双妹子,从今往后,你就当我媳妇儿吧!”他话未说完,陆无双双颊几乎要滴出血来,当真恼羞极了,一招“昭君出塞”背手而出,纤细的手腕直逼杨过脖颈,可她和杨过学的都是一样功夫,她使“昭君出塞”,杨过立刻对了一招“美人醉酒”,右手呈端酒杯状,一下抓住了陆无双手腕,陆无双只觉心头一颤,脸色更红了。杨过喜欢看她这样子,故意喊道,“媳妇儿,你怎么可以打相公嘛!” 哪料他这话一出,陆无双竟然挣脱了他的手,狼狈的逃窜而去。 杨过自以为得了胜利,站在原地看着陆无双鼠窜一样逃跑,得意地哈哈大笑。自此,他动不动就喊陆无双“媳妇”来戏弄她。陆无双羞恼,又无可奈何。他二人半斤八两,且杨过还有些欧阳锋的功底,陆无双每每动手打又打不过,只能红透了脸气的牙痒痒。然而这种日子不长,古墓里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些。两人几乎把古墓闹了个翻天,却也实在待不下去了,杨过就打算溜走去找龙熵。他每日都跟陆无双一起,既然要走,陆无双不可能不知道。杨过自知不可能瞒过她,于是两人一合计,杨过偷偷拿走了当日李莫愁离开时交给孙婆婆的《玉女剑法》,陆无双就偷偷带着李莫愁放在孙婆婆那里的《五毒密传》,两人背着孙婆婆偷来这两本秘籍,杨过眼尖,还顺手偷了些银子,带着陆无双连夜下了终南山。 他们本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龙熵,只是陆无双在外面流连这么久,早就十分想家了。于是照着《五毒密传》的方子,配了毒药喂了杨过,逼他先跟自己回江南。杨过无奈,又不得不从。 但二人又不是十分急切,因此一路且玩且行,于日前到了江西。他们也不住客栈,只是去集市里买了东西就到这附近的破庙里来了。 哪料还没刚到,陆无双就看见路上一堆人像傻了一样直直站着望着同一个方向发呆。她忍不住奚落出声,杨过听罢,瞥了她一眼,笑嘻嘻道,“媳妇儿息怒,息怒!”杨过言笑晏晏,拎着手里的烧鸡走到众人面前,“你们看什么呢?” 见到这动静,耶律铸才回神来,不禁自语道,“小龙女果真是仙女下凡,清丽脱俗啊。” 杨过一听“小龙女”三个字,登时睁大了眼睛,“姑姑!她在哪儿?” 耶律铸奇怪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皱眉道,“走了。” “媳妇儿,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他话说罢,手里的东西扔在陆无双怀中,脚下生风地朝着众人盯着的方向而去。 可他没问龙熵是往哪个方向去的,眼前有道岔口,杨过也不管,随便选了一条。却是完颜萍离去的方向。他轻功不错,又追的急,不久就看到前方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杨过顿时一喜,“姑姑!” 然而待走上前去,却并不是龙熵。 完颜萍被人堵住了去路,皱眉喝问:“你是谁?” 杨过一见此女并不是龙熵,顿时大失所望真婚厚爱最新章节。又想,怕是那些人根本没见过龙熵,许是认错人了也不一定。但他见完颜萍虽然没有龙熵那清冷动人的身姿,但也是妙龄少女,身上也像龙熵那样有着奇特的香味——他不知道那是每个女子都会有的体香,让他忍不住心动,于是抱拳道,“在下杨过。” 听他说完,完颜萍皱眉,“我不认识你。” 说完就要走。 杨过见她神色凄楚,不由问,“姑娘你怎么了?” 完颜萍被他问到心事,愈发心内悲伤,只摇了摇头,“我学艺不精,无法为家人报仇,连耶律齐都打不过。”她言语间毫无生气,宛如将死之人一般,听得杨过一阵心疼,于是道,“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学艺不精,可以多加勤学苦练,有何颓丧的?” 完颜萍闻言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相貌不俗且年纪甚轻,微感惊讶,说道:“杨过?” 杨过点点头,双手笼在袖筒之中,说道:“我日前见过你说的那耶律齐,他功夫虽好,但也不至于全无破绽。姑娘若肯用心,定能赢了他。” 完颜萍闻言,苦着脸摇头,“他三招之内,就能夺了我兵刃。” “夺人兵刃有何难!”杨过说,“要夺人之刀,点人穴道,莫说三招,就是一只手也不用又有何难?”完颜萍听罢不由皱眉。她见杨过十分自负,心中不以为然。杨过道:“我教你三招武功,你只管用刀子砍我,我如闪避不了,是我学艺不精,死而无怨。”完颜萍不由起了好奇心,却道:“好罢,我也不用刀,只用拳掌打你。”杨过摇头,“不,我不用手脚而夺下你刀子,你方能信服。” 完颜萍见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微微有气,道:“阁下如此了得,真是闻所未闻。”说着袖出单刀,往他肩头劈去。她见杨过双手笼袖,浑若无事,只怕伤了他,这一刀的准头略略偏了些。杨过瞧得明白,动也不动,说道:“不用相让,要真砍!”柳叶刀从他肩旁直劈而下,与他身子相离也只寸许。完颜萍见他毫不理会,好生佩服他的胆量,又想:“难道这是个浑人?”柳叶刀一斜,横削过去,这次却不容情。杨过斗地矮身,刀锋从他头顶掠过,相差仍只寸许。 完颜萍打起精神,提刀直砍。杨过顺着刀势避过,道:“你刀中还可再夹掌法。”完颜萍道:“好!”横刀砍出,左掌跟着劈去,杨过侧身闪避。完颜萍将一路刀法施展开来,掌中夹刀,愈出愈快。杨过道:“你掌法凌厉,好过刀法。”完颜萍点点头,出手更加狠辣。杨过双手始终笼在袖中,在掌影刀锋间飘舞来去。完颜萍单刀铁掌,连他衣服也碰不到半点。 她一套刀法使了大半,杨过道:“小心啦,三招之内,我夺你刀。”完颜萍此时对他已甚为佩服,但说要在三招之内夺去自己兵刃,却仍不信,不由自主的将刀柄握得更加紧了,说道:“你夺啊!”横刀使一招“云横秦岭”,向他头颈削去。杨过一低头,从刀底下钻过,侧过头来,额角正好撞正她右手肘弯“曲池穴”。完颜萍手臂酸软,手指无力。杨过仰头张口,咬住刀背,轻轻巧巧的便夺过刀子,跟着头一侧,刀柄撞在她胁下,已点中了穴道。 杨过抬头松齿,向上甩去,柳叶刀飞了上去,他将刀拋开,为的是要清清楚楚说话,说道:“怎样,服了么?”说了这六个字,那刀落将下来,杨过张口咬住,笑嘻嘻的瞧着她。完颜萍又惊又喜,点了点头。 杨过见她秋波流转,娇媚动人,不自禁想抱她一抱,亲她一亲,只是此事太过大胆荒唐,咬住刀背,一张脸胀得通红。完颜萍那知他的心事,但见他神色怪异,心中微感惊奇,自觉全身酸麻,双腿软软的似欲摔倒。杨过踏上一步,距她已不过尺许,他天性颇为浮滑跳荡,只因对小龙女既敬且畏,从来不敢有丝毫亵渎之意,但此时年岁既长,情/欲茁壮,对陆无双已经口头上占尽了便宜,而今对完颜萍既无敬意又无顾忌,心中只当她们是小龙女化身,便即抱抱吻吻,以代相思之意。他想拋去刀子,把嘴唇凑到她眼皮上去亲一个吻,但心念一动,立刻觉得面红耳赤,犹疑间,却见陆无双跳了进来,扶住了完颜萍大道主最新章节。 杨过看见来人,顿时更觉得羞窘。陆无双却只是冷冷的望着他,扶着完颜萍解了她穴道,“姑娘,你没事吧?”完颜萍摇摇头,却忽的双膝跪地,对杨过说道:“求师父指点,小女子得报父母深仇,永感大德。” 杨过大为狼狈,急忙扶起,说道:“我怎能做你师父?我不过是……” “他的确不配做人师父。”陆无双冷冷打断杨过的话,“你若真要拜师,不如去拜我师父为师。我师父武艺高强,连古墓派掌门人都不是她对手。”完颜萍一愣,“你师父是谁?” “赤练仙子李莫愁。”陆无双面带得色说完,哪料完颜萍顿时变色,提刀就去砍陆无双。陆无双连忙一个鲤鱼跳跃,躲开了她,“你这是做什么?” “李莫愁,正是我仇人之一!杀不了她,杀她一徒儿也算活该!”她说着迎刀去砍,孰料杨过连忙上前握住她双手,钳制住她手腕,“姑娘且慢!” “你和她是一伙的,是也不是!”完颜萍大怒。 杨过道,“误会误会!我也恨不得杀了那李莫愁,只是她徒儿却与她无干,你莫要对她动手,我暗中助你杀掉李莫愁可好?” “你?”完颜萍不信。 杨过十分郑重地点头。 陆无双见杨过握着完颜萍双手不松,又听他的话,不由怒上更添怒气,喝道,“杨过你忘恩负义!今日我便替师父除了你这浑人!” “住手。”陆无双正要出手,忽然听到一声冷斥,她不由心中一哆嗦,抬眼一看,却见是李莫愁正站在前方。只是李莫愁身边还有一个浑身酒气衣衫褴褛的老头。陆无双当即声音弱了下来,“师父!” 李莫愁却不管她,只是走到完颜萍面前,问,“跟你一起出来的龙姑娘呢!” 完颜萍一见到她,恨不得立刻啖其肉食其骨,哪里肯说话! 她不答,李莫愁愈发着急,却又碍于身边还有一个洪七公不好动手逼供,只得忍着怒意道,“快说!” 陆无双道,“师父,我们只看到她自己,并没有见到师叔。” 李莫愁皱眉,随即扫杨过一眼,“你知不知道?” 杨过咬咬牙,扭过头去,说,“怕是去了另一条岔路。” “先回去。”李莫愁恳切地望向洪七公,“前辈,我师妹一定是回去找我了。” 洪七公却被她带来带去的带烦了,看一眼杨过说,“让这小子去报个信儿,老叫花子不想走了。” “前辈!”李莫愁十分焦急,“前辈,那酒就在风府。若您回去,我一定给您找着。” 这倒触动了洪七公,他抬眼看看李莫愁,叹口气道,“好,再回去一趟。” 李莫愁不敢大意,连忙就往回走。还没走一步,她回头看一眼杨过和陆无双,“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走!私自跑出来的帐,回头再跟你们算!” 杨过和陆无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心知李莫愁的严厉,暗道,若是回头算账,不知道会怎么处罚呢。两人竟然顷刻间达成共识,踩着轻功转头就跑。 李莫愁惊讶地看着他们两个很快消失在自己视线里,气的牙痒痒,可眼下找到龙熵是要紧事,她磨了磨牙,头也不回的往回赶,也顾不得完颜萍了。 ------------ 112遭劫 龙熵原路返还风府,然而只刚到风府门口,就见到里里外外围了不少衙役。她略一皱眉,正要前去时却被人拦住了去路。两旁的衙役睁大眼睛看着她,直到见她快要踏入府中时这才回神,一左一右拔出了刀,高声喝道,“站住!” 龙熵看了左右一眼。 那衙役道,“闲人勿进!”他这话已经算客气,若是换做旁人早被乱棍敲出去了,只是面对龙熵,这衙役不由缓了声音,见她皱眉,竟然忍不住补充道,“知州家大公子遭奸人暗害,受了重伤。眼下安抚使大人正在府中调查情况,姑娘,你不能进去。” “安抚使?”龙熵不曾听过这些名头。 “正是江西路安抚使贾大人。”那衙役忍不住跟龙熵多说几句,于是压低声音道,“安抚使大人的姐姐可是当朝贵妃,位高权重,谁都得罪不起的!姑娘,你还是快快离去吧!不然……”那衙役不由打量龙熵几眼,“姑娘您这样貌,恐怕……” “我要进去找人。”龙熵对他说的这些,完全没有概念。看这衙役说的严重,她不由蹙眉,“莫愁还在这里。” “快走快走!”那衙役还待开口劝,另一个衙役直接持刀驱赶她,“姑娘,我们这是为你好!你再耽搁下去,别说找不到你要找的人,恐怕连你自己都得搭进去!快走!” 两位衙役是好心,可惜龙熵不懂。她执意要去找李莫愁。见这两人竟然对自己刀剑相向,她不由捏住两人刀尖,用力一弹,竟将两衙役连人带刀给掀翻在地。 那衙役又惊讶又气愤,“你这女人怎么回事!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来人哪!拿下她!”衙役呼喊着,呼啦啦四周的衙役围过来,门口登时热闹起来最强掌柜全文阅读。龙熵皱眉却毫无惧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虽然身负内伤,但对付这些纯粹的衙役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双拳难敌四手,尽管她应付这些人不成问题,但奈何衙役不少反多,一层又一层,龙熵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 眼见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忽然听到一声怒喝,“住手!” 抬眼望去,站在门口的人竟是贾师宪。 “贾大人!”众人见贾师宪出来,连忙收了兵器站到一边,叩首作揖。 贾师宪却视若无睹,他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龙熵。 龙熵被他看得十分不舒服,却不得不开口说,“我要找人。” 听龙熵说话,贾师宪这才回神,手一挥,撤走了两旁士兵,径自走到龙熵面前,眼神锁在她身上,却缓声道,“姑娘找谁?” “莫愁。”龙熵答道,“她和那叫做风城西的男子在一起。” “莫愁?”贾师宪一愣,随即大喜过望,“李莫愁?!” 龙熵点点头,“你认识她?” 贾师宪未答话,心头一动,顿时神色激动起来。他缓缓神,不由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急切的靠近龙熵,“小龙女?” “你认识我?”龙熵对贾师宪的逼近感到十分不适,不由后退了一步。 听到龙熵这么回答,贾师宪喜出望外,眼珠一转,连忙道,“何止认识!”他上前就要抓龙熵的手。可是龙熵手腕一翻躲了过去。 贾师宪连忙收了手,一副十分惊喜的模样道,“龙儿,我可算见到你了!” 龙熵完全不知道这人在说什么,她有所警觉,只是警惕地看着他却不说话。 “是莫愁让我在这等你的!”贾师宪忙改口说,“我和李莫愁是莫逆之交,她有点事情先出去了,让我在这里等着你。”贾师宪心跳如鼓,却愈发逼近了龙熵,忍不住深呼吸嗅她身上的香味,他轻声说,“龙儿,不如,你先跟我进去?” “……”抬头看了眼贾师宪,龙熵却觉得他有些眼熟。可一时却根本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个男人,有李莫愁在身边的时候,龙熵的眼里向来看不到别的东西。然而,贾师宪离她越来越近,几乎要贴在她身上了,让她十分不舒服,于是潜意识里起了戒心,并不动身,只是抬眸问贾师宪,“她去哪儿了?” “去了我府上。”贾师宪对答如流,“她知道龙儿你体寒,无意中得知我府上有一块蓝田暖玉,可养身活血,就急急忙忙去了。”贾师宪摇头叹气,“那可是我家传之宝!只怕这会儿她正在我家里翻箱倒柜呢!” “暖玉?”龙熵觉得,抢别人东西似乎不是李莫愁会干的事情。但是“翻箱倒柜”这种事情,李莫愁倒是常干,龙熵还记得她小时候,李莫愁带着她各种倒腾古墓石室的事情。 “不错不错,正是暖玉!”贾师宪道,“哎,龙儿,不是我小气,那暖玉真真是我家传的宝贝,是我家世代传给长子嫡媳妇的。”贾师宪眼眸眯了眯,一副苦恼的样子对龙熵抱拳,“龙儿,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随我回府上一趟,拦她一拦,不然……”贾师宪哭丧着脸,“我家不知道要被她翻成什么样呢!” 龙熵咬唇,有些犹豫。她不认识贾师宪,但是又觉得贾师宪说的有道理。李莫愁知道她有伤,要是为了给她治伤去翻别人家,也不是全无可能。她有点动心,想去找李莫愁,可是又本能的抗拒贾师宪。龙熵心性率真,她虽然冷清,但于识人方面却自有一套。别人对她有没有恶意,龙熵完全凭直觉就能感受出来。她极其敏感,听着贾师宪的话,心中对这男人十分不喜欢,可是又…… 贾师宪见她犹豫,连忙道,“龙儿,可别再犹豫了不可思议的圣剑。我家传之宝放在了藏宝楼里,那里机关重重,万一李莫愁一个不小心中了机关什么的……” 听言,龙熵暗自心惊,当即点了点头,“我同你去。” 她竟然真的答应了!贾师宪一时激动的语无伦次,不住的搓手,“好,好,好!”他忙一挥手,“来人哪,备轿!” “不用,”龙熵皱眉,“走起来更快。”她对贾师宪说,“你带路。” 贾师宪可不想让龙熵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他只恨不得除了自己之外再没第二个人知道小龙女在自己这里。于是贾师宪连连摆手,一脸为难地说,“龙儿,我手无缚鸡之力……你看……” 龙熵撇了他一眼,见他的确一副文弱的模样,不由皱眉。她刚刚明明隐隐觉得贾师宪身上有股隐忍不发的内力,可是待仔细去体察时,却又荡然无存了。龙熵忍不住手腕一翻,纤指捏住了贾师宪手腕,把他脉搏,果然是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龙熵无奈,只得点头。 贾师宪见状,忙拍拍手,立刻有轿夫抬了轿子来。贾师宪弯腰对龙熵示意,“龙儿,请上轿。” 龙熵已经一只脚踏上轿子了,忽然回头看了贾师宪一眼,贾师宪被她看得心里一咯噔,又是激动又是满心忐忑,却听龙熵皱眉问他,“莫愁真的在你家?” 贾师宪忙不迭点头。 龙熵这才进了轿子。却在贾师宪放下轿帘之前说,“不许喊我龙儿。”她声音很淡,却显然带了厌恶,“别人都喊我小龙女。” 贾师宪以为她又要说什么,或者心中有了怀疑,正忐忑呢,忽然听她这一句,一颗七上八下吊在嗓子眼里的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这才开口说,“我和李莫愁是至交,听她这样喊你,这才顺口喊了。龙儿要不喜欢,以后我不这样喊了。” 他一颗心落回腹中,放下帘子示意轿夫正要走时,龙熵忽然喊了一声,“慢着――” 贾师宪一紧张,连忙示意轿夫停轿。龙熵却掀开轿子,冷冰冰地问他,“你刚刚说,李莫愁喊我什么?” “龙……龙儿?”贾师宪试探的回答。在他记忆里,小龙女不就是被喊作龙儿的吗? 听他这话,龙熵眸子一寒,忽然起身,玉足踏在轿子边缘,飞身出了轿子。她衣袖一挥,白练出手,顷刻间缠了贾师宪脖子,“你是谁?李莫愁在哪儿?” “在……在我家啊……”贾师宪不明白自己哪个环节出了错,为何突然小龙女就不信他了。他好不容易才把心中的女神骗上轿子的! “你说谎。”龙熵说着,手腕一收,白练倏然收紧,勒地贾师宪涨红了脸。贾师宪不由握紧了手中折扇的扇柄,他要出手了。 “怎么会……”他打量着龙熵神色,勉强笑道,“这个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懂李莫愁了!” 然而,“了”字刚出口,龙熵就忽然觉得白练上传来一阵极强的劲力,登时震得她虎口发麻,整个手臂都有些酸疼。她这才意识到贾师宪是个高手,待要旋身再出手时,不知道贾师宪忽然对着她撒了什么东西,龙熵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龙儿,”她刚要跌倒在地,却被贾师宪接住搂在了怀中。贾师宪留恋不已地抚摸着她的脸,哑着声音低声唤她,“龙儿……小龙女,我的龙儿……” 然而龙熵却已经开始意识不清。 “哈哈哈哈!”贾师宪抱紧了龙熵,大笑出声,“我的龙儿!”他笑罢,猛然抱着龙熵站起来,“备轿,速速回府!” ------------ 113交易 洪七公闲来无事,又带着李莫愁回来,却哪里还能见到龙熵的影子!倒是风府门口,依旧紧锣密鼓地在巡逻,四处张贴了缉拿李莫愁的告示。告示上称赤练仙子李莫愁阴险毒辣,罔顾法纪,竟敢杀害当今朝廷命官,特此通缉。李莫愁又气又疑惑,按说那风城西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是李莫愁呀。她还正不解,忽然听到旁边衙役嚼舌头,一人说,“原来这次是招惹了那女魔头,难怪会这么惨。”另一人说,“幸好安抚使大人见多识广,不然谁知道凶手是谁?查不到人,还是得连累咱们遭殃。”先前一人又说,“听说贾大人的姐姐可是当朝贵妃,不知道他姐姐和今日来府上闹事的那姑娘比,哪个更好看点?”另一人连忙喝道,“快别乱喷!这可是要杀头的话!”先前说话的人连忙噤声,又忍不住说,“我看那仙女一样的姑娘,要成贾大人的女人了吧?真是好福气!” 李莫愁听得心里一咯噔,“贾大人?!”她登时眼皮一跳,心中十分不安。洪七公在一旁看着她,皱眉说,“你这丫头,还要做什么!我看,你就是在使诈想逃吧?” 李莫愁却顾不得这些,她心里七上八下,出其不意地出现在那两个衙役面前,点了二人穴道,一脸煞气地问,“你们说的贾大人可是贾师宪?那姑娘是不是被称作小龙女?” 那两个衙役认得她,当即吓得直哆嗦,“女……女侠饶命!小的们哪里知道贾大人的名讳……只是,听贾大人称呼那姑娘,倒的确是小龙女……”二人没说完,李莫愁就立刻倒抽一口冷气,一把掐住了两人脖子,“他们去哪儿了!” “回……回府了……”两个衙役吓得直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莫愁转身就要去找贾府,可她身后可一直有个九指神丐洪七公!她还没刚迈步,忽然手腕被一截棍子绊住,那棍子好像有意识一样,勾住她手臂,李莫愁躲都躲不开,她如今内里尽失又极为虚弱,洪七公不过顺手捡起一直木棍,就能制服她。 “前辈!”李莫愁大急,她忽然想到自己这个样子,即使找到了贾府,想救龙熵也是徒劳无功。当即转身跪在了洪七公面前,恳求道,“老前辈,晚辈恳求您去救我师妹!” 洪七公没料到她突然跪在了自己面前,一下跳了开来,“你这是做什么!” 李莫愁道,“晚辈知道前辈您侠义心肠,如今古墓派掌门人遭难,恳求前辈仗义出手,救她出来!” “我这次来,是为了那蔵边五丑,”洪七公道,“这一路追随他们而来,为的就是等他们五丑聚会,我好一举灭了他们。眼看着他们聚会的日子就要到了……”他当年将丐帮帮主的位子传了给黄蓉后,独个儿东飘西游,寻访天下的异味美食。广东地气和暖,珍奇食谱最多。他到了岭南之后,得其所哉,十余年不再北返中原。那百粤之地毒蛇作羹,老猫炖盅,斑鱼似鼠,巨虾称龙,肥蚝炆老姜,龙虱蒸禾虫,翅生西沙,螺号东风,烤小猪而皮脆,煨果狸则肉红,洪七公如登仙界,其乐无穷。 他偶尔见到不平之事,便暗中扶危济困,杀恶诛奸,以他此时本领,自无人得知他来踪去迹。有时偷听丐帮弟子谈话,得知丐帮在黄蓉、鲁有脚主持下太平无事,内消污衣、净衣两派之争,外除金人与铁掌帮之逼,他老人家无牵无挂,每日里只是张口大嚼、开喉狂吞便了。 这一年川边五丑中的第二丑在广东滥杀无辜,害死了不少良善。洪七公嫉恶如仇,本拟随手将他除去,但想杀他一人甚易,再寻余下四丑就难了,因此上暗地跟踪,要等他五丑聚会,然后一举屠绝,不料这一跟自南至北,千里迢迢,尾随到江西来。因为一时被竹叶青诱惑,这才遇到了李莫愁。 “我去拖住他们!”李莫愁道,“老前辈,求您去救人!”她深深叩首,洪七公犹豫道,“五丑功力深厚,你如今内力不稳,如何拖得住他们!” “前辈,蔵边五丑的聚会地绝不会是在江西!”她十分笃信地说,“他们必定是到华山相聚。我可代前辈前去查探,绝不会让他们逃过去。只是,救人之事刻不容缓,前辈……”李莫愁其实记不清了,只是听洪七公说“蔵边五丑”,她赫然就想到了“华山”,这是潜意识里的第一印象,许是那遥远记忆里的某一个节点,当下李莫愁顾不上别的,只信口说出来,倒叫洪七公奇怪,“你怎么知道?” 李莫愁大急,她现在一刻都不想等,只恨不得立刻让洪七公去救人,忙道,“前辈,求您救人!” 洪七公打量她一会儿,见她神色焦急,不由叹了口气,说,“我们江湖中人素来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掳走小龙女的却是那江西安抚使……” “前辈莫不是怕了?”李莫愁冷笑,她是想激怒洪七公。哪料洪七公听了她这话,只是摇头笑笑,“小姑娘莫要用言语激我,人,我一定会救。既然让我遇到了,我就不会袖手旁观。如今这世道,官不成官,匪不成匪,我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虽说是江湖中人,但到底侠肝义胆,“侠”字担心中,又岂能不为家国忧虑! 李莫愁闻言大喜,忙叩首谢过。 洪七公示意她起身,仔细打量她两眼,却说,“你也不似传言中那般恶毒啊?怎的名声这么差?”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李莫愁苦笑着回答。 洪七公笑了笑,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递给了李莫愁。李莫愁一看,登时一惊,“《五毒密传》?!” “刚刚那小姑娘逃走时掉下来的,”洪七公笑笑,“这该是你的东西吧?” “正是。多谢前辈!”李莫愁谢罢,心中暗恼,敢情陆无双擅自带来秘籍出来!她正想着,忽然一惊,陆无双和杨过也从古墓里跑了出来,若是二人不注意把进入古墓派的法子说了出去,以后活死人墓可就再难得安宁! “你体内两股内力,一阴一阳,势力不相上下。不可强行运功抵制,若想治愈,只能靠你自己融合那两股内力。”洪七公捻须望着李莫愁道,“你的内力并不是纯粹的古墓派至阴心法,内力不纯故而相冲,这情况很危险。一个不慎,轻则功力尽废,重则丧命于此。” 李莫愁听着脸色煞白,她当初也没想那么多。金轮法王要教她学龙象般若神功,她也没有推辞。哪里料到龙象波若功至阳至刚,怪道当初她练了前四层就再难有成就,想来就是金轮法王把后面的心法给她,恐怕她也难有建树。李莫愁不免叹气,想来如今的李莫愁这么无用,就是因为自己逆天改命,扰乱了这里正常的运行秩序吧。 洪七公见她脸色十分难看,又道,“但是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李莫愁一听,顿时一颗心提了起来,“求前辈指教!” “《九阴真经》。”洪七公说,“你若是能得了《九阴真经》,按照那上面的吐纳之法修炼,说不定可以融合了你体内两股内力。若有机缘,说不定会让你内力大增。但也不尽然如此,一切就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九阴真经》……李莫愁不由黑线,活死人墓里不就有半部?!难怪在古墓里时这怪病从来不曾发作过,是因为那时她总陪着龙熵练习九阴真经的心法。可惜,九阴真经十分艰涩难懂,非有机缘的人,修炼九阴真经还真不是一件易事。李莫愁陪着龙熵练的时候,只觉得寸步难行,那心法入了身,让她觉得十分疲累,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去一样。而今想来,怕是因为九阴真经的内力在慢慢与玉/女心经和龙象波若功的内力相抗相融吧? 唉。李莫愁不由叹息,她当初修炼的十分艰难,便不再用心去学。只有给龙熵护法的时候,无聊才会慢慢试着学一点。而今倒好,九阴真经倒成了她救命的东西。 洪七公见她又是皱眉又是叹息,也不免心中可怜生了同情之心,“只是那九阴真经只有黄老邪知道,他那人又十分古怪,因为那经书是他亡妻之物,因此看得十分珍重……” “多谢前辈指教。”李莫愁叹息,她只是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缓神过来,忙说,“前辈,我的事情暂且不说,还请前辈尽快前去救人。” “在此之前,我先封住你的内力,”洪七公忽然用那棍子敲了李莫愁周身大穴,李莫愁大惊,却见洪七公出手如电,“砰砰”几下在她身上点过,道,“你现在与常人无异,在找到九阴真经之前,不要妄动内力,便可保你无虞。”其实就是等同于暂时废了她的功夫。 李莫愁听得一脸扭曲。行走江湖,把武功给她废了,这不是要她去死么!可洪七公是好意,李莫愁也只能抱拳感谢。 洪七公却道,“你功力不到家,若是跟踪五丑,定会被察觉。而今你没了功夫,就是走在他们身边,也不会引起怀疑。”洪七公也不是全无私心的,他打得一手好算盘,“听说赤练仙子李莫愁善用毒,没了功夫,只要你谨慎些,你那些毒物已经足够保你安全了。” “……”李莫愁还能说什么,自己这还求着他救人呢!不过就是不能用内力罢了,拳脚功夫还是在的。 ------------ 114关系 那灼热的目光刺得人浑身不舒服。龙熵眼皮微动,睁开眼睛就对上贾师宪炽热的眸子。他满含深情地唤她,“龙儿……” 听得龙熵竟然差点起疙瘩。她眨眨眼,眸子幽深地闪了又闪,发觉自己浑身无力时却也没有强自挣扎,只是淡淡的问,“这是在哪儿?” “地下。”贾师宪目光锁在她身上,形容十分痴迷,“专为你而建的地宫。” “地宫?”龙熵微微蹙眉,“为我?” “不错。”贾师宪微微一笑,伸手抚摸她的脸,“我来到这里十七年,自从听说这里有个襄阳守将郭靖后,就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真的找到你了。”他目光灼灼,“这地宫为你而建,我十五岁那年亲自着人设计动工,历时十二年,终于在去年建成。龙儿,你可喜欢?” 龙熵听着暗自心惊,却问,“你多大?” “不大不小,二十八岁。”贾师宪指尖贪恋的抚摸着龙熵的脸,“和李莫愁同龄。” “别碰我。”龙熵声音冷了些,她甫一出生,贾师宪立刻低笑一声,竟道,“是。”他对龙熵言听计从。 “你的守宫砂没了,”贾师宪收了放在她脸上流连的手,却掀起了龙熵的衣袖,他垂着眸,眼光明灭不定,声音却阴沉沉的,“李莫愁没有保护好你。我已经派人去捉尹志平了。”贾师宪对她笑,“断了他的根,就饶了他,李莫愁未免太妇人之仁了。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对龙熵的迷恋可见一斑。 “与你有什么关系。”龙熵淡淡说着,抽回了手臂,“你在我身上下了药。” “不然,你一定会离开。”贾师宪接口说,“只要你留在这里,愿意做什么都行。”他要扶龙熵起来,龙熵目光一寒,贾师宪住了手,温柔地对她笑,“我唤人来伺候你。来人!”他说罢,声音猛地狠厉起来,“伺候龙姑娘起床。” 十八位衣着翩跹的妙龄女子依次而进,恭敬地立在龙熵面前,“龙姑娘。” 贾师宪站直,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对十八位少女说,“从今日起,你们要寸步不离地伺候龙姑娘,若有丝毫怠慢……”他话不说了,那十八个姑娘却不由紧张地哆嗦起来。 龙熵静静地看着,她心中忐忑,却强自令自己表现如常。失了李莫愁的倚仗,她反而更加冷静起来。那十八人围在她身边,伺候她起床,龙熵挥手,“不用。” 十八人立刻僵在原地。 “我自己可以。”她自小到大都是跟李莫愁一起生活,李莫愁的性子绝不会让龙熵养成使唤人的习惯,龙熵向来很独立。 “龙姑娘……”当中一人竟然声音颤抖着小声唤了龙熵。龙熵一顿,蹙眉看她。 贾师宪淡淡看了说话那少女一眼,那少女泪光盈盈,却再也不敢开口。贾师宪道,“我险些忘了,龙儿不喜热闹。”他手一挥,“都退下吧。” 龙熵也不以为意。可是却瞥见那十八个小姑娘听罢这话,“扑通”一声跪在了龙熵面前,“求姑娘让我们伺候凤凰王座全文阅读!” “我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少女这么执意要留在自己身边,龙熵略摇头拒绝了。 “退下。”贾师宪显然动了怒,压着声音却也让人觉察得到语气里的愠怒。 那十八人猛然叩首,“公子饶命!” 贾师宪没说话,却忽然烦躁起来,“冷夕颜就是这样教你们的!”他恼怒地挥袖,“带出去!” “慢――”龙熵忽然出声,贾师宪连忙止住突然冒出来拖这些少女走的人,看向龙熵。龙熵却是望着先前说话那少女恳求的眼睛,指了指她,“留下她吧。” 那少女显然松了口气一样,瘫坐在地上。 贾师宪看了那少女一样,上下打量一番,说,“其余的带走。” “还愣着干什么!”贾师宪皱眉,扫一眼那少女皱眉说,“还不快去伺候龙姑娘!” “是,是!”那少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龙熵身边,低声唤,“龙姑娘。” 她刚要替龙熵取外襟,龙熵却抬手制止了她,“我自己来。” 贾师宪仍旧目不转睛地望着龙熵,忽然有下人过来压低声音通报,“夫人正在找公子您。” “她来干什么?”贾师宪眉头一皱,下人又补充道,“丁大人也来了。” “好大胆子,敢拿老子来压我。嗬,”贾师宪冷笑,“走。”他望一眼龙熵,又缓了声音,“龙儿,就当这里是活死人墓。你无需拘谨。”他说罢匆匆而去。 龙熵没看他,却见身边留下的少女眼泪簌簌落。 “怎么?”龙熵皱眉,她最厌烦别人哭。 那少女连连摇头,一边摇头一边擦眼泪。 “你叫什么名字?”龙熵打量少女一眼,见她模样玲珑,不由叹了口气。 “冷杉儿。”冷杉儿说,“龙姑娘可以唤奴婢杉儿。” “杉儿,”龙熵点点头,忽然抬眸问她,“你也姓冷?”她整理好衣衫,似是不经意地问,“和冷夕颜什么关系?” “地宫的女子都姓冷,”冷杉儿说,“冷大人是地宫首领,是我们所有地宫女子的师父。” “她现在在哪儿?”龙熵问罢,冷杉儿却闭了口。 “你不知道?”龙熵挑眉,冷杉儿却说,“龙姑娘,奴婢带您看看地宫。” “也好。”没了李莫愁,龙熵通身冷清的气质愈发明显。 冷杉儿在前方带路,龙熵跟着她缓步踱。这地宫虽然阴暗却不潮湿,具体构造虽然和活死人墓完全不一样,但出了地宫的暗室,却俨然是另一个活死人墓。只见眼前花香袭人,蝶飞鸟绕,不仅绿野丛生流水淙淙,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木屋,乍一看就像她和李莫愁在活死人墓外建造的那个小竹屋差不多! 龙熵暗自心惊。 “龙姑娘,地宫的奴婢们自从有记忆起,就知道您是这地宫的主人。”冷杉儿轻声说,“如今,您可算来了。” “我不是它的主人。”龙熵望着远山,目光幽深,“你们主人的执念,才是这里的主人武极天下全文阅读。”龙熵心思剔透,她从贾师宪为数不多的话里,听出了些似曾相识的意味。李莫愁――没错,关键就在李莫愁三个字。贾师宪和李莫愁一样,在没有见到自己之前就好像认识了自己。只不过不同在于,李莫愁是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贾师宪却是和执念一起到如今。贾师宪口口声声说是李莫愁的至交,那么,他和李莫愁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 龙熵参观着这地宫,却暗自沉吟着贾师宪和李莫愁之间的联系。 “龙姑娘,前面是供姑娘您沐浴的温泉。”冷杉儿垂首侧立一旁道,“这温泉是我们公子特地从长白山天池取石而建,从开工到建成花费了六年的功夫。” 龙熵皱眉。温泉――她和李莫愁在活死人墓那里也有温泉。这半年来在路上奔波,沐浴极为不便。在城镇里还好,在船上时,就需要省着点淡水用。此时乍见温泉,龙熵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十分想去沐浴。 冷杉儿极有眼力,见状连忙道,“龙姑娘,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 “不用,”龙熵挥手,“我自己就行。”她信步走到温泉边,但见淡淡的水汽蒸腾,温泉约莫七八丈长宽,周边镶嵌着白色大理石,看起来十分舒爽。她蹲在泉边,探出手去搅了搅水面,忽然道,“你刚刚为什么哭?” 冷杉儿一愣,却抿唇不答。 龙熵转头望她,“嗯?” “龙姑娘……”冷杉儿又红了眼眶,“姑娘您留下奴婢,就等于救了奴婢一命。” “什么?”龙熵动作一顿,不理解她的意思。 “我们十八人是从小就被训练成婢子照顾姑娘您起居的,”冷杉儿道,“如今,您只留下了我,旁的姐妹便……” “如何?”龙熵心头忽然涌上不好的预感。 “既是无用之人,自然就不会再留在这世上。”冷杉儿咬唇说罢,龙熵愕然,“什么?” “姑娘,奴婢伺候您沐浴吧。”冷杉儿不再答,只咬唇望着龙熵。 龙熵却倒抽一口冷气,听这意思,那其余的十七个女子,因为自己不留,就丧命了? “你们主人叫什么?”龙熵冷了声音,冷杉儿一哆嗦,忙道,“主人姓贾,是当今贵妃的兄弟,时任江南西路安抚使。” “还有呢?”龙熵淡淡说着,冷杉儿犹豫了下,又说,“不知道姑娘想问什么?” “我刚刚听那人说,夫人。”龙熵望向冷杉儿,“他不是已经有夫人了?” “公子夫人姓丁,是当今丞相的女儿。”冷杉儿说,“夫人善妒,因此公子不曾有妻妾。” “妾?”龙熵知道这个词儿。 “公子待夫人很好,顺着夫人的意,不曾纳妾。”冷杉儿垂眸,“但姑娘您不一样。公子未迎娶夫人之前,就已经为您建地宫了。” 这人一定是疯子。听着冷杉儿的话,龙熵只觉得贾师宪不可理喻。更何况他已经娶了夫人,怎么能还困了自己呢? 她不知道贾师宪不纳妾并不只是因为他夫人善妒,更是因为他自己的遭遇。他生母胡氏是贾涉的小妾,贾涉死时,他年仅11岁。想来是因为男主人去世,妾所生的儿子遭暗害,所以才有了如今的贾师宪。而且,虽然贾师宪只有一个夫人,但他自己豢养的歌姬女人却数不胜数。 “我要见冷夕颜。”龙熵又搅了搅水,“等我沐浴完,你带我去见她。”说着,她衣衫未褪的踏进了温泉之中。 ------------ 115麻烦事 纵使洪七公乃一代宗师武功高强,但奈何贾府官兵重重把守,要想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救人实非易事,更何况,洪七公打探一晚,并没有在府上见到任何可疑的女子。他哪里知道贾师宪做事周密,已经把龙熵困在了地宫里。 李莫愁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一个,洪七公去救人,她只能在客栈里干着急。又因着答应了洪七公帮忙盯着蔵边五丑,李莫愁不得不和洪七公兵分两路。 次晨天将破晓,洪七公已经去贾府打探消息,李莫愁独自留在客栈里,照着洪七公的指示,盯着蔵边五丑其中的两丑。李莫愁全无倦意,一大早就打开了门窗。但见客栈四下里都静悄悄的,忽听得最右边厢房有吱嘎的开门声。她忙半闭了窗户,凝神望去,只见昨日里只有二丑的房间忽然变成五条黑影急奔而来窜入房间内,那些人身法迅捷,背上刀光闪烁。李莫愁心念一动:“难道五丑现在就已经聚齐了?”她连忙屏气凝神,听五丑的动静。 那五人悉悉索索,说话声音并不大。李莫愁只隐约听到一人“呸”了一声,叫道:“可算甩掉那老叫花子了!”另一人闻言颤声道:“他……他跟着二弟你?”房间里顿时一片寂静,五人脸现惊惶之色,聚在一起悄悄商议。李莫愁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还未待回神,忽然间听得那房门“砰”一声打开来,五人同时分开,急奔离客栈。这个时候客栈里还静悄悄的,他们五人这一番动静,登时惊醒了整个客栈。已经有被扰了好眠的房客打开门破口大骂起来,李莫愁见状,正好借机光明正大地迅速跟了上去。 五人却原来只是虚张声势,故意搞出动静来,想看看洪七公还有没有跟踪。如今不见有人来拿自己,五人登时定了心。李莫愁听得一人道:“这老叫化一路跟踪,搞得老子好惨,可算甩掉了!”另一人道:“洪七公这老贼武功了得,二弟你是怎么甩开的?”被称作二弟的人答道,“他从广东就跟着我,眼见着到了江西,我一上岸就又窜回水路,老叫花子不识水性,眼睁睁看着我逃走。嘿嘿,”那人得意地笑说,“老子是看着他又坐船返还广州的。”又一人道:“他回去了,找不到你,难道不会再跟回来?”一人道:“不错,老贼内功精强,万一咱们落到他手里,可别想讨好去。” 这话说罢,五人又是一阵沉默。忽然当中一人猛一拍桌面,喝道,“反正他现在没跟来!咱们赶紧吃吃喝喝,好赶路要紧!师父不日就要到华山了!” 一言赢得其余人附和。 听他们说“师父”,李莫愁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辛亥大英雄。眼见着五人要走,李莫愁有些焦急。她虽然答应了要代洪七公跟着五人,但是心中十分牵挂龙熵的安危,就一直在等洪七公回来。可洪七公已经去了一天一夜,到现在还没有踪影,李莫愁怎么能不焦急。她眯了眯眼睛,暗想如果暂时困住这几人,等到洪七公来了一举歼灭这些人不更好?心念一动,李莫愁便手中扣了玉蜂针,掂量着五人难以齐敌,只得俟机偷发暗器,伤得三两人后,余下的就好打发了。于是她出其不意突然发射暗器,随即身形一闪躲入房间里去,又手携三枚银针刺向五丑。这五针虽然发招有先后,但迅捷异常,但可惜五丑本就因为谈论洪七公而心中有提防,李莫愁虽然出其不意,但五人临阵经验丰富,否则总会有一二人给他刺中。饶是如此,五丑也已经颇为狼狈,窜闪挡架,才得避开。 五人转过身来,见只是个文弱少年,空手躲在房间门口,登时把惊惧之心去了大半。那大丑喝道:“臭小子,你是丐帮的小叫化不是?你的老叫化祖宗可不在这里,快跪下给五位爷爷磕头赔罪,不然可不给你留全尸!” 按说李莫愁的衣着打扮,怎地也不像是丐帮的人。但蔵边五丑在广州混迹日久,那里的丐帮弟子分为污衣帮和净衣帮,且五人一路过来最提防的就是九指神丐洪七公,因此一见仍做男装打扮的李莫愁便当做是丐帮弟子。 李莫愁见了五人刚才闪避的身法,已约略瞧出他们的武功深浅。五丑均使厚背大刀,武功是一师所传,功夫有高低之别,家数却是一般。若是自己没有失了内力,就是五人齐上也不会是自己对手。可而今……唉。李莫愁暗自叹气。她一击偷袭不成,便知道失了先机。如今听大丑叫自己磕头,便双手碰了碰衣袖,道:“是,小人给五位爷磕头。”她缓步走下楼梯来,抢上一步,拜将下去。她跪下拜倒的这一招“前恭后踞”,当年孙婆婆便曾使过,于全真道出其不意之际掷出瓷瓶,差一点便打瞎了他眼睛,此刻李莫愁“前恭后踞”之后,接着是一招“推窗望月”,突然双手横扫,掌心两根银针分左右击出。 她左边是五丑,右边是三丑。这一招“推窗望月”甚是阴毒,三丑功夫较高,忙竖刀挡架,李莫愁却趁机手腕一翻,银针刺入他手背。五丑却给直接刺中了腰腹,当下立即浑身一阵发懵,随即瘫软在地。甚余四丑大怒,四柄单刀呼呼呼呼的劈来。李莫愁见状倒抽一口冷气,她虽然没了功夫但身法灵便,东西闪避,四丑一时奈何不了她。三丑因为手背上也中了一针,不过片刻功夫,也就瘫软了下来。 李莫愁见已经伤了两人,知道五人的行程暂时被拖住了,也就不敢多做耽搁。毕竟眼下她要一人对三人,简直是找死。刚刚若非使诈,恐怕这会儿小命就已经交待了。因此,伤了三丑和五丑,李莫愁夺步就往门外逃跑。剩下三人哪肯罢休,随后怒喝着赶来。 李莫愁使不出轻功来,那三人却是箭步疾飞,没等李莫愁跑上几步,他们就追了上来。李莫愁强自定了心神,反而站定不逃了。她闲闲站着,扫三人一眼,“你们就这样出来了,恐怕待你们回去时,那两位就要去见阎王了。” 当前一丑怒喝道,“混小子,快把解药拿出来!” “哎——”李莫愁连忙动了动脚步,“你别过来!”她从衣袋里随手掏出一个瓷瓶,做出要摔碎的架势说,“你们要是再往前一步,我一个不小心,这解药洒了的话,那两人可就真的没救了。”其实她刚刚用的不过就是加大了剂量的软骨散。 李莫愁这话一出,那三人果然不敢再上前。李莫愁挑眉看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幸好这五人讲义气。 那人道,“把解药拿来!” “哧——”李莫愁不由翻白眼,当自己傻吗?别说根本没什么解药,就算真的有,她要是交了出去,只怕立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李莫愁挑眉道,“这解药的用法只有我知道,要想救他们,也只有我才行。” 剩下的三丑大怒。当前一人却道,“你回去给他们解毒,老子就不杀你。” “好啊。”李莫愁应得快。她当然不是相信那人的话,只是眼下她又逃不了,而且如果离开客栈太远的话,洪七公回来见不到自己,就是想求救也求救无门吧纳无兰蒂全文阅读! 权衡一番后,李莫愁磨磨蹭蹭地往回走。那三人在李莫愁前面走着,虎视眈眈。李莫愁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她高度警惕地望着三人,试图在趁其不备下手。可那三人知道这青年善用毒,哪里还会掉以轻心!两方胶着间,已经又回到了客栈门口。 然而,还未等李莫愁多走一步,那大丑竟然忽然夺身而来,一柄大刀直直砍来,若不是李莫愁机警,连忙移步闪开,恐怕就要丧命了。饶是如此,也听得“刺啦”一声,她半个袖子被削了去。然而,这一刀砍下去不要紧,李莫愁手里那瓷瓶却一个不慎“砰”一声落在地上摔开了花。 三人顿时脸色大变。李莫愁也大吃一惊,心内叫苦不迭。三人见“解药”已经没了,再没有顾忌,怒吼着齐齐向李莫愁攻来。李莫愁连连叫苦,这下完了! 眼见着三人就要砍过来,李莫愁尚不知道该怎么躲时,忽然手臂被人猛地用力一拽,李莫愁忙回头看,登时喜出望外,“前辈!” 来人正是洪七公。洪七公一把将李莫愁推到了客栈二楼,“去!”李莫愁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圆润的劲力裹着,从二楼窗口被抛进内堂,稳稳当当地落在座位上。她不及坐定,忙探头去看洪七公,只见他左手划个半圆,右手一掌推出,看起来非常眼熟。“啊,是降龙十八掌!”李莫愁大开眼界,洪七公此刻使得正是他生平得意之作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大丑不及逃避,明知这一招不能硬接,却也只得双掌一并,奋力抵挡。 洪七公掌力收发自如,这时只使了一成力,大丑已感双臂发麻,胸口疼痛。二丑见他势危,生怕为洪七公掌力震入深谷,忙伸双手推他背心,洪七公掌力加强,二丑全身后仰,险些摔倒。四丑站在其后,伸臂相扶。洪七公的掌力跟着传将过来,接着四丑传三丑,三丑又传到最后的五丑身上。这五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转瞬之间,就要给洪七公运单掌之力,一举击毙。洪七公笑道:“你们五个家伙作恶多端,今日给老叫化一掌震死,想来死也瞑目。”五人扎定马步,鼓气怒目,合力与他单掌相抗,只觉对方掌力越来越重,胸口烦恶,渐渐每喘一口气都感艰难。 洪七公突然“咦”的一声,显得颇为诧异,将掌力收回了八成,说道:“你们的内功很有些儿门道,你们的师父是谁?” 大丑双掌仍和他相抵,气喘吁吁的道:“我们……是……是达尔巴师父……的……的门下。” 洪七公摇头道:“达尔巴?没听见过。嗯,你们内力能互相传接,这门功夫很了不起哪。”随即又道:“你们是什么门派的?” 大丑道:“我们的师父,是……是密教圣……圣僧……金轮国师门下二……二弟子……” 洪七公又摇摇头,说道:“密教圣僧、金轮国师?没听见过。青海有个和尚,叫什么灵智上人,倒见过的,他武功强过你们,但所学的不是上乘功夫。你们学的功夫很好,嗯,大有道理。你去叫你们祖师爷来,跟我比划比划。” 大丑道:“我们祖师爷是圣僧……活菩萨,蒙古第一国师,神通广大、天下无敌,怎……怎能……”二丑听得洪七公语气中有饶他们性命之意,大丑这般说,正是自断活路,忙道:“是,是。我们去请祖师爷来,跟洪老前辈切磋……也只有我们祖师爷,才能跟洪老前辈动手。我们小辈……跟你提……提……酒……酒葫芦儿……也……也……不……” 他话未说完,趴在二楼窗口的李莫愁却惨白了脸色。怪道这么熟悉,原来这些人是金轮法王门下!李莫愁当即惊了一身冷汗,她对金轮法王有着难以言喻的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嗯,大家中秋节快乐哈~! 本君的小绿字跟大家一样都越来越懒了。嘿嘿。随缘随缘啦!发月饼先~撒撒撒撒撒~ ------------ 116意外 正在这当口,只听铎、铎、铎几声响,街角转出来一人,身子颠倒,双手各持石块,撑地而行,正是西毒欧阳锋。他本就在这里混迹日久,那日龙熵所见的会列阵围人的青蛙正是欧阳锋的杰作。他素日半疯癫,对蛤蟆的习性却十分清楚,因此无人相伴时便于水塘边和蛤蟆说话。正如龙熵养玉蜂,欧阳锋养了不少蛤蟆。见到他,李莫愁吃了一惊,但见欧阳锋跃到五丑背后,伸出右足在他背心上一撑,一股大力通过五人身子一路传将过去。可怜藏边五丑夹在当世两大高手之间,作了试招的垫子、练拳的沙包,身上冷一阵、热一阵,呼吸紧一阵、缓一阵,周身骨胳格格作响,比受任何酷刑更惨上百倍。 欧阳锋忽问:“这五个家伙学的内功很好。是什么门派?”洪七公道:“他们说是什么密教圣僧金轮国师的徒孙。”欧阳锋问道:“这个金轮国师跟你相比,谁厉害些?”洪七公道:“不知道,或许差不多罢。”欧阳锋道:“比我呢?”洪七公道:“比你厉害一点儿。”欧阳锋一怔,叫道:“不信!” 两人说话之际,手足仍继续较劲。洪七公连发几次不同掌力,均为欧阳锋在彼端以足力化解,接着他足上加劲,却也难使洪七公退让半寸。二人一番交手,各自佩服,同时哈哈大笑,向后跃开。 藏边五丑身上前后重力骤失,不由得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就如喝醉了酒一般。五人给这两大高手的内力前后来回交逼,五脏六腑均受重伤,筋酥骨软,已成废人,便七八岁的小儿也敌不过了。洪七公喝道:“五名奸贼,总算你们大限未到,反正今后再也不能害人,快给我滚罢。记得回去跟你们祖师爷金轮国师说,叫他快到中原来,跟我较量较量。”欧阳锋道:“跟我也较量较量。”藏边五丑连声答应,脚步蹒跚,相扶相将的狼狈下峰。 欧阳锋翻身正立,斜眼望着洪七公,依稀相识,他与洪七公是数十年的死仇,憎恶之意深印于脑,此时虽不明所以,但自然而然的见到他就生气。洪七公见他呆呆站立,目中忽露凶光,暗自戒备,果然听他大吼一声,恶狠狠的扑将上来,不敢怠慢,出手就是降龙十八掌的掌法。二人你来我往,去如灵蛇盘舞,来似神龙夭矫,或似长虹经天,或若流星追月,看得人惊心动魄。 他们打的难解难分,李莫愁看得却是焦心不已。她现在只想从洪七公那里知道龙熵的消息,可照洪七公和欧阳锋这个打法,不知道得打到什么时候。李莫愁不由心中焦急,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妄自插手的。她心急如焚,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略带迟疑的唤自己,“李姐姐?” 李莫愁回头一看,竟是程英,“程英,你怎么在这儿!” 程英道,“姨母心中牵挂无双,我正准备前去找她回来呢。” 这倒让李莫愁皱了眉,“陆无双已经跟着杨过出了古墓,我前几日见了他们,可他二人因为私自逃出来,许是怕我责罚,竟然见到我就跑了。” 程英打量了一眼一身男装的李莫愁,疑惑道,“姐姐……何以这身装扮?” 李莫愁摇头,“一言难尽。”她正说着,忽然听到楼下洪七公大喝一声,“你要和我比拼内力?”李莫愁连忙望去,这一望登时吃惊不已,洪七公和欧阳锋已经身形骤然飞起,只听的屋顶“咔嚓”之声不断,两人几个起落间,已经远远落在客栈屋顶之上,眼见着就要比拼气内力来。 “不好!”李莫愁大惊失色,高手拼内力,这比下去,更不知何年何月是个头了。她本要去阻止,奈何自己眼下与废人无异,连忙对身旁的程英说,“程英,你快去拦下二人!” 程英听言,见李莫愁神色焦急,不待多想,衣袂飘摇间已经追到洪七公和欧阳锋身后,她忙扬声道,“两位前辈且慢!” 洪七公突然见一个俊秀的姑娘跟了来,忙急声道,“小姑娘快躲开!小心臭蛤蟆误伤了你!”他正说着,欧阳锋却已经手持蛇杖,直奔洪七公而来传奇全文阅读。洪七公大惊,手中树枝一钩,荡开了程英。欧阳锋见状,却以为洪七公是要利用程英袭击自己,当下出手如电,毫不留情的一杖击在程英腰腹。他乃一代宗师,又正是在疯疯癫癫的状态下出手,程英哪里接得了他这一招!登时便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 “咄!”洪七公大急,“臭蛤蟆你平白滥杀无辜!”他纵身一跃,躲过欧阳锋,一手接住了程英,忙运功护住她心脉。奈何欧阳锋不肯罢休,穷追猛打。洪七公抱着程英,狼狈地躲着欧阳锋,却飞回了李莫愁所在的二楼。 李莫愁远远望见程英被欧阳锋打伤,当即心头一抖,惊得指尖发颤。 “接好她!”洪七公把面色惨白的程英递到李莫愁怀中,忙回身抵挡欧阳锋。 “程……程英?”李莫愁怀里抱着程英,见她秀眉紧蹙,嘴角不断渗出血迹,呼吸十分微弱。李莫愁心内发颤,忙看向洪七公,“前辈!” “须得立刻运功护住她心脉!”洪七公也急,可是欧阳锋招招不让人喘息,李莫愁现在又被他封了内力,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华佗在世也救不了程英了。 “不管了!”洪七公大喝一声,“老毒物,你不是要拼内力吗?来吧!”他话说着,一手扯过程英,双掌贴在她后背给她运功疗伤,哪料欧阳锋见他这样,便道,“你以人相挡,我也不占你便宜!”他竟然一手扯过李莫愁,猛然用力一甩,李莫愁双掌不受控制地和程英相对,欧阳锋竟然以她为中介,双掌贴着她后心,和洪七公比起内力来。 客栈里的客人都傻了眼。只见那两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中间坐着两个女子,四人僵持着,欧阳锋头顶透出缕缕白气,渐渐浓密,就如蒸笼一般。洪七公全力抵御,已无法顾到是否要伤对方性命,若得自保,已属万幸。 李莫愁意识尚存,她刚刚可是完完全全见识到了蔵边五丑夹在两位宗师中间后的惨状,当即额上冷汗不断,很快渗透了后背。后背欧阳锋源源不断的内力涌来,李莫愁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要裂开了一样,却又丝毫动弹不得。她勉力抬眼去看程英,见程英面色也愈发苍白起来,背后的洪七公也源源不断地出力发劲,两股不相上下的内力相持,夹在中间的李莫愁和程英愈发难熬起来。 这两股内力交战,仿佛突然惊醒了李莫愁体内那两股冷热交替的内力,她前后受到夹击,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本能的运功抵抗。李莫愁脸色一阵青白交替,体内原本乱窜的内力,却因为有两位宗师极强内力的袭击而渐渐被控制住了。可那不相容的内力却仍旧在兀自交战。她原本修习的金轮法王的无相般若内功本是至阳内力,古墓派内力阴柔,两股劲力不相容就已经够人煎熬,欧阳锋又是逆练的九阴,偏偏洪七公为了给程英疗伤,也用上了九阴真经,这四股内力开始在体内撕扯,李莫愁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血管汩汩流淌将要爆裂的迹象。 显然洪七公和欧阳锋也觉察到了李莫愁的变化,洪七公大急,喝道,“屏气凝神,不要运功抵抗!顺其自然!” 他声音大若钟鸣,震得李莫愁耳膜嗡嗡作响,可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运功去抵抗了。那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四股内力交缠间,欧阳锋愈发狠了些,他试图压下其他三股内力,可饶是他乃一代宗师,也做不得。毕竟,单是洪七公那股内力,就已经够欧阳锋应付了。 四人呈现胶着状态,情况愈发危险了些。 李莫愁已经浑身痛地失去了知觉,口中一阵又一阵血腥涌出,溢出嘴角。就连欧阳锋和洪七公也渐渐面色苍白起来,气血翻涌不定,更不消说柔弱的程英了。程英已经面色发胀,原本白皙的脸上一道又一道血丝若隐若现,似乎随时要撑破血管涌出来。 眼见着四人就要走火入魔,忽然不知道从哪儿隐隐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那笛声若隐若现,忽远忽近,极为悦耳。李莫愁不知不觉被这笛声控制,仿佛听到流水淙淙,万籁俱寂,一片绿野苍茫。她不由得放松下来,似乎身体的疼痛也不记得了。 没了李莫愁体内那两股捣乱的内力,洪七公忽然觉得发出的巨大劲力竟有逆转之势,竟来反击自身神之代言人。他大惊之下,只觉欧阳锋的劲力并不乘势追击,反而也慢慢逆转,竟去反击自身。 两人不约而同的叫道:“咦!奇哉怪也!臭蛤蟆,你捣什么鬼?”“老叫化,怎么你自己打自己,不用客气罢!” 洪七公随即明白,他二人所使的九阴真经内功,虽有正练、逆练之分,但均依于《易经》的至理:物极必反。老阴升至尽头即转而为少阳,老阳升至顶点便转为少阴。他二人将真经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洪七公正练功夫渐转为逆,而欧阳锋逆练的功夫到后来渐转为正。两人再催几次劲力,两股内力合而为一,水乳/交融,不再敌对互攻,而是融和贯通,相互慰抚,便如一幅太极图相似,阴阳二极互环互抱,圆转如意。两人只感全身舒畅,先是身上寒冷辙骨,但对方内力传来,如沐春日阳胱,又如浸身于温暖的热水之中,自内息各脉以至四肢百骸,尽皆舒服之极。顷刻间全身炙热,如置身烤炉,炎热难忍,对方内力涌来,登时全身清凉,炽热全消。 两人哈哈大笑,都道,“好,好,好!不用比拼了。” 两人同时撤了内力,洪七公扶着程英大笑道,“老毒物,欧阳锋!咱俩殊途同归,最后变成‘哥俩好’啦!”他又扬声一笑,“黄老邪,多亏得你来凑热闹!不然,这小姑娘乱窜的内力可要人性命!” 他说着,那遥立窗边的青袍人却仍是长笛未离手,笛声悠扬又欢快非常,明亮又静谧。黄药师是在引导李莫愁体内的内力。洪七公见状微微一笑,掌心又熨帖在程英后背,程英面色也渐渐好转起来,脸上血丝尽退。 然而,欧阳锋已然神衰力竭,听得这飘渺又安详的低声突然间回光返照,心中斗然如一片明镜,数十年来往事历历在目,尽数如在目前,也即哈哈大笑。 他赫然睁开眼睛,望向洪七公,洪七公慢慢收了给程英运功疗伤的手,也望着欧阳锋。二人忽然齐齐纵声大笑。两个白发老头大笑了一会,声音越来越低,突然间笑声顿歇,两人一动也不动了。 笛声也渐渐消失了。 李莫愁慢慢睁开眼睛,一眼瞥见盘膝闭目而坐的洪七公,虚弱地喊了声,“前辈……”然而,并无人应她。她转头去看欧阳锋,见欧阳锋和洪七公一般行状,她正不解,却见黄药师站在了两人面前,微微一笑道,“北丐西毒数十年来反复恶斗,互不相下,岂知竟同时在此地逝世。两人毕生怨愤纠结,临死之际却相视大笑。数十年的深仇大恨,一笑而罢!”黄药师淡淡敛了眉,噙了笑意喟叹道,“可见世间万事终成空,到头来不过黄土一抔罢了。”说罢,他从腰间解下一壶酒,在二人面前洒下,扬声道,“天为被,地为床,千山万水都已成为两位囊中物,羡煞旁人,岂不美哉!”言罢,已是他一杯酒饮尽,“两位走好!” “死了?!”李莫愁怔怔然地望着洪七公和欧阳锋,不可置信地连叫:“前辈!”竟无一人答应。 “小道友,可还记得我?”黄药师神情竟不见一点悲伤,只是兀自遥遥站着,对李莫愁笑吟吟地说话。 “前辈大恩,哪敢相忘!”李莫愁还要说话,黄药师忽然朗声笑着截断她的话,“我初时只当你是性情中人,哪料得你如今竟也和那迂腐俗人无二,可惜,可惜!”他口中道着可惜,却望着程英道,“这姑娘看起来倒是个有机缘的。也罢,我便救你一命。” 未待李莫愁回神,黄药师已经携了昏迷不醒的程英而去,远远只看得见那青袍闪动,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悠扬悦耳的笛声。被二人打斗闹的客栈已经空了,有多少人能抵得住两位宗师的内力比拼,还加上黄药师的笛声,这偌大的一座客栈如今只留下李莫愁和已经死去的欧阳锋和洪七公。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莫愁忽然闻到一股馊味,就见二楼楼梯口处探头探脑露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乞丐来,瞥一眼兀自发愣地李莫愁,又看一眼洪七公,那乞丐大骇,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却让人听到一阵声嘶力竭地哭吼,“洪老帮主被人害死啦!” ------------ 117因祸得福 片刻之间,楼梯上踏板微响,两名化子走了上来,打量一眼盘膝而逝世的洪七公与欧阳锋,登时面色大变,却不敢对李莫愁出手,竟压着震怒向李莫愁行了一礼,道:“不知仙姑与洪帮主有何冤仇,竟……” “人不是我杀的。”听到刚刚那个乞丐吵嚷时,李莫愁就已经忍不住扶额了。这笔账看来势必要算在自己头上,招仇恨的体质实在让人无力吐槽。因此听到这两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乞丐说话,李莫愁都已经认命地做好了背黑锅的准备了。只是如果不出言辩解下,无论如何实在不甘心,她才解释道,“洪老前辈和西毒欧阳锋比拼内力,不知是何缘故,两人同时身亡。”李莫愁叹息,“我区区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是两位宗师的对手!” 那两丐对视一眼,问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李莫愁哑然,又叹了口气。赤练仙子李莫愁名声在外,她只要一张口,这招仇恨的体质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既然已经被问了,李莫愁焉能不答!她起身敛衽还礼,说道:“在下李莫愁。” 两丐一惊之下,同声叫道:“你……你是赤练仙子?” 李莫愁苦笑,点点头,心内不住叹气,柔声道:“请两位去跟你家帮主言道,你丐帮和我姓李的素来河水不犯井水,我一直仰慕贵帮英雄了得,怎会对老前辈下杀手?更何况,我不是他对手。” 果然,那两名乞丐登时抖了腿,却哆嗦着说,“你说得倒好听,却又无缘无故的突下毒手……光明正大的打,你自然不是洪老帮主的对手,但保不齐你趁着两位前辈比拼内力时暗下毒手!” “卧槽。”李莫愁仰天长叹,心内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她负手而立,凉凉的睨二人一眼道,“这么说,你们是认定,人是我害的了?” 那两名乞丐虎视眈眈,却紧盯着李莫愁不放松,守着楼梯口随时准备逃跑,却兀自外强中干地硬声道,“你……你休要狡辩!” “你们到底讲不讲道理啊?有没有一点分辨能力?啊?就知道人云亦云,简直愚不可及!”李莫愁真的是又无力又狂躁,她什么都没做过,怎么又全都赖在了自己身上!难道就因为自己叫“李莫愁”?这个世界到底是疯的还是大家都有病的?她怒极反笑,“有病的是我吧。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世界啊!是我错了,我错了!“李莫愁苦笑着摇头,是自己错得离谱。生逢乱世,弱肉强食,强者为王。这才是这个世界的道理。 愚民政策统治下的国民,都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上位者说什么就是什么,江湖上传什么就是什么。这个信息闭塞以口口相传作为信息传播渠道的年代,有多少扭曲事实的传闻。恶名已经坐实,何妨再添一条! 李莫愁心里愤怒,面上却微微一笑,说道:“两位请看手背。” 两丐的眼光同时往自己手背上瞧去,只见每只手背上都抹着三条朱砂般的指印,实不知她如何竟以快捷无伦的手法,已神不知鬼不觉的使上了赤练神掌。她这下出手,两丐固一无所知,连跟在两丐身后围观的众人也未瞧得明白。 两丐手上尚未觉得有何异样,但听她说一句,便不自禁往手背望上一眼,久闻赤练神掌阴毒无比,中了之后,死时剧痛奇痒,这时心生幻象,手背上三条殷红指印似乎正自慢慢扩大,登时吓得面如土色,心想只有回去禀报本路长老再作计较,互相使个眼色,奔下楼去随身带着珠宝店。 李莫愁冷笑一声,望着狼狈逃窜的二人恨得牙痒痒。她初时坐在地上时还觉得浑身无力,可等到站起来时,却忽然觉得丹田之内气韵充沛,李莫愁暗中运气,竟然觉得通体舒泰,甚而仿佛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原来竟是洪七公和欧阳锋比拼九阴真经内力时,无意中打通了她全身经络。又因为两位宗师练的九阴真经一正一逆,正合天地阴阳之道,以自然之力裹夹李莫愁体内乱窜的真气,又有黄药师饱含内力的乐声指引,交融汇通间便吸收了那紊乱的真气,李莫愁却是因祸得福,不仅解了身上苦症,还因缘巧合下调和了体内真气,不然要是指望她自己练习九阴真经,且不说她什么时候能够找到全本,就算找到了,她对那晦涩难懂的九阴真经能不能练下去都是个难题。霉运走多了,总算攒了次人品,她这一番际遇当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眼下的功力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不甚明白到底是什么原理,可略一想想,李莫愁也料到肯定和刚刚两位宗师比拼内力有关。只是可叹,两个老人家竟然就这样毙命了。唉,还全都赖在了自己头上,这要是传出去,以后“李莫愁”三个字所到之处可就真的是人人得而诛之了。想到此处,李莫愁不禁脸色大变,飞身抢在二丐头里,拦在楼梯中路,砰砰两掌,将二丐击得退回楼头。她倏下倏上,只见青影闪动,已回上楼来,抓住一丐手臂一抖,喀喇声响,那人臂骨折断,手臂软软垂下。另一个化子大惊,但他甚有义气,却不奔逃,抢上来护住受伤的同伴,眼见李莫愁抢上前来,急忙伸拳直击。李莫愁随手抓住了他手腕,顺势一抖,又折断了他臂骨。 二丐都只一招之间就身受重伤,心知今日已然无幸,两人背靠着背,各举一只未伤手臂,决意负隅拼斗。李莫愁斯斯文文的道:“你二位便留着罢,请你们这里主事的过来亲自验明正身,便知道两位前辈之死于我无关了。”她是要留着见证人。早有别的小乞丐见状连滚带爬的去找本地区的丐帮主事者。 二丐见她回到桌边坐下喝酒,背向他们,于是一步步的挨向梯边,欲待伺机逃走。李莫愁转身笑道:“瞧来只有两位的腿骨也都折断了,这样才能屈留大驾。”说着站起身来,缓缓向二丐走近。二丐又愤怒,又害怕。 “住手!”人群中正是路经此地的耶律齐,他往前一步,看着两丐惨状,又扫一眼两位宗师,怒道,“你就是赤练女魔头李莫愁?” 李莫愁不认识他。不知道哪儿又冒出一个爱管闲事的青年,李莫愁挑眉,“你是谁?” “全真门下,耶律齐。”耶律齐上前来,打量一眼两丐,道,“你出手未免太狠辣。” 李莫愁懒得再开口,她现在十分厌烦这些江湖中人,全都是不分青红皂白之辈!她只是断了两丐的手臂,让他们吃点皮肉之苦,伤筋动骨一百天,手臂断了,两丐回去休养些时日就没事了。若真是狠毒,她大可以废了他们武功,或者干脆给他们下毒,保管让这两个乞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样还说狠辣,这些人是不是眼睛都是瞎的!都不长心吗!李莫愁烦躁异常,她心中牵挂龙熵,又被两丐纠缠着难以分/身,如今又冒出个耶律齐来多事!李莫愁暗自深呼吸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杀人了。 “滚!”攥紧酒杯,李莫愁面无表情地冷喝一声,音落,那酒杯已经砸在了耶律齐脚下,“砰”一声四分五裂。 “放了他们。”耶律齐上前一步,左手捏着剑诀,左足踏开,一招“定阳针”飞身上前斜刺向李莫愁,正是正宗全真剑法。这一招神完气足,劲、功、式、力,无不恰到好处,看来平平无奇,但要练到这般没半点瑕疵,天资稍差之人积一世之功也未必能够。 李莫愁见他此招一出,便知是个劲敌,当即跨步斜走,避开他这杀招。耶律齐见灰影闪动,李莫愁散开的发丝或左或右、四面八方的掠将过来,他接战经历甚少,此时初逢强敌,抖擞精神,全力应付。霎时之间二人拆了四十余招,李莫愁越攻越近,耶律齐缩小剑圈,凝神招架,眼见败象已成,但李莫愁要立时得手,却也不成。她暗暗赞赏,“果是极精纯的全真武功,虽不及丘王刘诸子,却也不输于孙不二最终信仰。全真门下竟也出了这样人才!” 又拆数招,李莫愁卖个破绽。耶律齐不知是计,提剑直刺,李莫愁忽地飞出左脚,踢中他的手腕,耶律齐手上一疼,长剑脱手,但他虽败不乱,左手斜劈,右手竟用擒拿法来袭她。李莫愁一笑,赞道,“好功夫!”然而可惜不是她的对手。李莫愁迎战耶律齐的擒拿法,只数招间,她手臂柔如长蛇,缠住耶律齐手腕,仿佛蕴有余意不尽的柔劲,却突然手臂猛然用力,手腕一震荡开耶律齐右手,登时震得耶律齐右手一阵阵发麻。李莫愁不待他反应,轻飘飘飞起一脚踢在耶律齐双膝软骨,立时让他跪在了自己面前。 这时酒楼上凳翻抬歪,碗碎碟破,众酒客早走避一空。李莫愁不知怎的却觉得“耶律齐”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立在双膝跪地的耶律齐面前道,“你可认识郭芙?”她是隐约记得郭芙的对象就是叫耶律什么的。 耶律齐受她羞辱,跪在这女人面前竟也面无异色,听见李莫愁问话,他竟温声答道,“不曾听过。” 然而他这一番表现,却让李莫愁刮目相看。她知道全真教都是视面子如命的人,这才故意挫耶律齐的锐气,哪料他这么沉稳,李莫愁不由道,“你堂堂七尺男儿,跪在我面前,难道不觉得可耻?” “成王败寇,古已有之。”耶律齐不以为意地道,“更何况,胜败乃兵家常事。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为正道出手,虽败犹荣。” 打量耶律齐衣着打扮,李莫愁眯了眯眼睛,见他锦衣绣袍,容貌刚毅,这才意识到这耶律齐身份不凡。李莫愁心思一动,道,“看来,你也是懂医术的。” “略知一二。”耶律齐始终谦恭有礼。 “如此,”李莫愁忽然道,“两位老前辈恐怕是寿终正寝,并非我所害。洪老前辈与我也算有些交情,此番与欧阳锋比斗事出偶然,只因中途误伤了我朋友,才不得已和欧阳锋拼内力。你若是懂,查看之下,定能辨别出来,是也不是?” 耶律齐抬头看她一眼,略作犹疑后点了点头。 “很好。”李莫愁说着,拎着他几步飞踏,回到二楼把他放在两位宗师面前,踢开耶律齐双膝穴道,“你查看一下。” 耶律齐面色郑重,一番认真号脉之后,沉声道,“两位前辈并未受伤,相反地,”他打量一眼洪七公与欧阳锋的神情,暗叹一声道,“他们反而走得很安详。”那嘴角快意满足的笑意是不会骗人的。 李莫愁轻轻吐出一口气,又回头瞪了一眼那两个疼的满头大汗的乞丐,“听到了没有!” 那两丐愈发面色如土,嗫嗫喏喏答不上话。 “多谢。”李莫愁对耶律齐拱手,她心情好些,才道,“你既是习武之人,便该知道外伤不算伤,这两个乞丐不过受些皮肉之苦,你如何认为我下手重了?” 耶律齐皱眉道,“在下是听到你要废了他们双腿。” 李莫愁抽了嘴角,她那不过是吓唬两人罢了。她暗自叹息,正要说话,忽然楼下探出个脑袋来,高声道,“二公子,来接您去贾大人府上的人已经到了。” “知道了。”耶律齐随即对李莫愁道,“虽然赤练仙子在江湖中恶名远播,但显见也有不实之处。耶律齐今日不是仙姑对手,感谢仙姑不杀之恩,耶律齐甘拜下风。在下今日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慢――”李莫愁听到“贾大人”三个字登时一个激灵,她拦住耶律齐道,“敢问,是哪个贾大人?” “江西路安抚使贾大人。”耶律齐警惕地盯着李莫愁,“仙姑认识?” 李莫愁暗自松了口气,“少侠,我有一事相求!” ------------ 118有因才有果 贾府内正张灯结彩。虽然场面不隆重,动静也不怎么大,但让人一看也知道这是要办喜事。 冷杉在地宫里陪龙熵发呆。眼前的女子一袭白衣,乌发如瀑散漫的拢在肩头,神情淡漠地让人不忍打扰。冷杉禁不住赞叹,难怪主人对她思慕如狂。 这是在地宫里的竹亭中,翠绿色的竹竿笔直挺拔,湘妃竹带上的泪痕斑驳映的周遭葱绿染上凉意。 冷杉默默地站在龙熵身后,情不自禁地盯着她看。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连忙就要下跪行礼。来人却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惊动龙熵。 冷杉默默退了出去。 “为什么不让我见冷夕颜?”龙熵望着嫩绿的湘妃竹,头也没回地出声相询。 “你想见她?”来人正是贾师宪。冷杉每晚都要去向他禀告龙熵素日里的行踪,听到龙熵要见冷夕颜,贾师宪眯了眯眼睛,挥退冷杉,耽搁了两日才来见她。 龙熵不答,又说,“为什么要把我困在这里?” “你不是喜欢活死人墓?”贾师宪道,“我可以让你无论何时何地永远都留在幽静的‘活死人墓’。这地宫就是仿照活死人墓而建,虽不知内部构造如何,但据我所知,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你见过活死人墓?”龙熵蹙眉,回头看他,“你进去过?” 贾师宪摇头,“虽然进不去,可我知道活死人墓大致是什么样子。就像虽然没见过你,但我早就与你神交多年。” 龙熵略抿唇,她不是很明白贾师宪这番自负的话说出来有何依据。 贾师宪见状笑道,“我对你的了解,不比李莫愁少。” “没人比得上她。”他这话触了龙熵逆鳞,她敛了神色,声音平平地宣告着李莫愁在她心里的地位。 “嗬。”贾师宪竟然笑了。他径自坐到龙熵对面,为她斟酒,“这是我令人采集早春山泉,特选初秋木樨花瓣,由专门的酿酒师父酿制的桂花酿。你尝尝?” 龙熵闲闲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我喝过了。” “感觉如何?”贾师宪殷切地望着她,“在旁人处,绝难喝到这等佳酿,我专为你而制。” “莫愁有百花酿。”龙熵唇角噙了笑意,“还有百花露。入口淡雅,余味幽香,饮后数日唇舌馨香不断。” 贾师宪变了脸色。他可不知道李莫愁虽然不是吃货,但对喝的东西特别讲究。古墓日子实在太清闲,百无聊赖之际,李莫愁便把研制各种饮料作为业余爱好。活死人墓又因为地势的关系四季如春,因此繁花不落,酿制各种饮品的原材料也就不断足球之王。终南山上更是奇花异草不缺,她经常偷偷溜出去到山巅封顶采集各种花草。更何况还有她和龙熵亲手栽培的各种花卉,那小竹屋前早就成了花的海洋。龙熵自小就品尝过李莫愁各种稀奇古怪的饮料,有的入口甘甜,有的却是苦涩难言。更有些千奇百怪的味道,她和李莫愁经常面对面吐舌头,为那些奇奇怪怪的味道。有时候李莫愁故意戏弄她,特地弄一些闻起来馨香尝起来酸涩的饮品给龙熵,小姑娘尝罢会好几天不理李莫愁。可等到下次的时候,又忍不住被李莫愁瞎捣鼓的饮品诱惑,仍旧陪着李莫愁一起像神农尝百草一样尝试各种饮品。 到而今已经十八载过去,眼见着龙熵就要十九岁了。她的口味早被李莫愁养刁了。 “这世上没有女子和女子在一起的道理,”贾师宪稳住激愤的心情,缓声道,“男欢女爱乃是天经地义。龙儿,你是被李莫愁害了。” “与我何干。”龙熵淡淡说,“我只要莫愁。” “她要是死了呢?”贾师宪攥紧手中酒杯,眼中一抹狠厉闪逝。 龙熵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会独活。” “她又不是杨过!”贾师宪怒火中烧,强自压着声音咬牙道,“李莫愁不过是个女人!她能给你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完全被她误导了!除了尼姑和没人要的劣等女人,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是不需要嫁给男人的!” 龙熵闻言却闪了闪眼神,她抬眸望向贾师宪,“杨过?”她隐约觉得,贾师宪好像知道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龙儿,杨过已经古墓派的弟子了,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喜欢他了?”贾师宪始终不相信两个女人之间能有什么真感情。他不认同,所以也否认女人间的情谊。 “为什么这样问?”龙熵话里藏了话,她半是试探半是不解地说,“你觉得我喜欢的是他?” “不是我觉得,是本来就是。”贾师宪道,“龙儿,你就算是喜欢杨过,我都可以理解。可你怎么会对李莫愁有这样的执着?龙儿,你还小,对李莫愁也许你只是一时迷恋。就像……就像眷恋姐姐一样?” 龙熵却打量着贾师宪的神情,抿唇不答。 “龙儿,别再执迷不悟了。”贾师宪神情恳切,“李莫愁会死的。” “啪”――听贾师宪这话,龙熵一不留神捏碎了手里的琉璃杯。 见状,贾师宪眯了眯眼睛,却连忙趁机要前握住龙熵的手,给她擦拭。 “也许,你可以跟我说清楚点。”龙熵手腕一翻,避过贾师宪的触碰,自己用石桌上摆放的绣帕擦了擦。 “我对你知无不言。”贾师宪说,“我知道你的未来,也知道这个王朝的未来。龙儿,只有跟我在一起,你才能真正过得无忧无虑。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他的话让龙熵眸子沉了沉。她不由想到李莫愁曾经告诉自己的话,李莫愁声称来自千年后,听过这里的一些事情。虽然看起来李莫愁的话荒诞又滑稽,可是龙熵相信。如今又有第二个人这样说,龙熵不由心中一沉。那日,李莫愁并没有说过关于她自己的事情。可是,看贾师宪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当初李莫愁并没有把话说尽。龙熵抬头看了一眼贾师宪,不得不承认,贾师宪相貌也的确不错,只是眉宇间太过阴郁,戾气不散,相处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哦?”龙熵淡淡抿唇,不置可否。她不问,可有可无的一个字却引得贾师宪忍不住告诉她一切。龙熵没有意识到,她对旁人已经有了戒心,更没有发现自己在欲擒故纵。 “南宋王朝必将会灭亡,只是恐怕我们不能活那么久。如今我已经利用冷夕颜渐渐控制住了那昏君,南宋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穿越你大爷的!全文阅读。”贾师宪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他握紧拳头道,“不管杨过是不是什么神雕大侠,江湖中人始终不过是朝廷的玩物。待有朝一日我大权在握,任他什么南帝北丐中神通,我根本不放在眼里。而且,”贾师宪得意的笑,“我已经找到了独孤前辈的独孤九剑,杨过永远也不可能再得此机缘了。至于什么神雕,那畜牲早就被我令弓箭手射杀,龙儿,没有了神雕和独孤九剑,杨过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神雕大侠,你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龙熵微微睁大了眼睛,她几乎不怎么能明白贾师宪在说什么。可是一个妄图掌控整个王朝的人,其野心实在令人惊诧。更何况,他是怎么利用冷夕颜控制皇帝的?龙熵摇摇头,她并不能理解。 “龙儿,李莫愁早晚有一天会是你的死对头。”贾师宪又说,“她心狠手辣,这些年来恶名在外,如今又暗下毒手害了洪七公和欧阳锋两位宗师,与丐帮结下仇怨,她日后必定寸步难行。” “莫愁不会随便杀人。”其实她想说的是李莫愁身负重伤,根本没能力杀人。然而话到嘴边,她又留了个心眼,换了种说法。龙熵有些不适应情绪激动的贾师宪,他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阴厉让人十分不舒服。 贾师宪笑了。无论李莫愁杀不杀,舆论在外,他说是李莫愁杀的人,就一定是李莫愁杀的人。不比李莫愁孤身一人,更不比李莫愁还试图跟这个世界讲道理,贾师宪已经拥有庞大的情报系统,他要制造一个消息传布出去,简直易如反掌。李莫愁为什么在自己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总是莫名其妙地担上一些恶名?当初在山西的时候,她明明就只是跟龙熵在客栈里想办法救人,为什么江湖上会四处谣传她杀了人?而且被传死于李莫愁手中的那些江湖豪杰也的确已经丧命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 李莫愁是神雕这个世界里,最大的大反派。利用反派之名行不利之事,这简直是绝佳的选择。冷夕颜和李莫愁身量差不多,杀人手法也是狠辣无比,她才是贾师宪手里的“李莫愁”。若要成大事,死一些人是必须的。可是,江湖上一些有名气的人死了,如果没有凶手,难道不会引起轩然大波? 贾师宪步步算的精准。江湖中人都知道赤练仙子李莫愁杀人如麻,死在她手里的人数不胜数,可真正见过李莫愁的人有多少?又有几个人知道那些人究竟到底是不是死在李莫愁手里的?贾师宪做的,只不过是把无头冤案推到李莫愁身上罢了。 他出身官宦之家,生母胡氏又是贾涉的小妾,贾涉死那年,他来到这里,年仅11岁。相比李莫愁在活死人墓半个人烟都没有的寂寥日子,贾师宪的每一天都如履薄冰。他每日都在看不见的战争里摸打滚爬,一个不慎就会丧命于贾府其他兄弟之手。所以,贾师宪一来就被迫为自己打算,他不得不精打细算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同的环境和机遇,同是穿越人却造就了不同的性格。自从知道自己身处神雕的世界之后,贾师宪就开始逐渐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络,他四处拜师学艺,身兼数家功夫。然而,贾师宪又是无比精明的,他学势不学气,一开始就打了独孤九剑的主意。 同样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贾师宪已经完全摸透了这里的游戏规则,他玩的得心应手。而李莫愁,却始终安静地生活在与世隔绝的活死人墓里。等到她出来时,就已经开始麻烦不断。 一个野心家和一个只想要自由安宁且尚未觉醒的小女人,这场战争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输赢。 “她会的。”贾师宪对着龙熵邪笑,“龙儿,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我才能保你安全。只有在我的保护下,你才能过得安宁。龙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女人。”他自负的大笑,龙熵眸子却寒了些。 “好了,我现在要去准备迎娶我的小妾,”贾师宪起身道,“你好生歇着,我明天再来看你。” 龙熵望着他离去,问迎面走来的冷杉,“小妾?” “是金国十七王爷的胞妹,完颜萍。”冷杉恭敬地走上前来,低声说,“这是夫人允许的。” ------------ 119夜探贾府 “仙姑的意思是说,古墓派的掌门人小龙女被贾大人骗了去?”耶律齐很惊讶,“我前几日还有幸见到龙姑娘一面,那日她与亡金的完颜萍在一起……” “你见过她?”听到龙熵的消息,李莫愁就忧心切切,“怪我没能赶上她……” “江湖传闻,仙姑你素来与贵派师妹不合……”耶律齐正说着,李莫愁苦笑着打断他,“江湖传言,不信也罢。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多恶名。也许,真的是因为反派体质太招仇恨!” “……”耶律齐不懂她在说什么,一脸疑惑。见状,李莫愁叹息着摇头,“没什么,我时常会胡言乱语,耶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她殷切地望着耶律齐,“还望耶律公子能够助我一臂之力,救出我师妹。” “能为小龙女和仙姑略尽绵薄之力,是在下的荣幸。”耶律齐略想了想,向李莫愁抱拳道,“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仙姑尽管开口。” “多谢耶律公子!”李莫愁又道,“公子不必客气,仙姑什么的实在别扭,公子随意称呼就好。” “如此,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就,李姑娘吧。” 跟着耶律齐混入贾府后,见到内府张着红灯笼,又贴着大红喜字,李莫愁登时心头一个激跳。耶律齐已经去拜访贾师宪了,李莫愁一身随身侍从地打扮,在贾府里探路。贾师宪虽然是安抚使,名义上官职比江西路知州大,但贾府的奢华程度实在比不上风府十分之一。但贾府内道路纵横,环形建筑一层又一层,绕的人眼花缭乱。李莫愁要想在这偌大的府邸中找到人,实在不是易事。 她正沿着走廊前行,迎面走来两个丫鬟模样的姑娘窃窃私语地走了过来。李莫愁耳尖,听其中一人道,“难得夫人大度,肯让大人纳妾。”另一人答道,“听说这次是丞相大人给指派的婚事,夫人就是不答应也得答应。哎,可是我看那新娘子好像很不情愿呢重生之鬼眼商女最新章节。”先前一人又道,“我也觉出来了。虽说是入府做个妾,不必有大排场,但哪有人成亲还穿白衣服的?” “穿白衣服也就算了,你不知道,我刚刚偷看了一眼新娘子,哎呦,那表情都能冻死人!” 两个丫鬟絮絮叨叨地低声说着,快到李莫愁身边时忽然就闭了嘴。李莫愁听得心中砰砰跳,白衣,冷面,不情愿……她顿时呼吸有些乱,难道是熵儿? “两位姑娘请留步――”李莫愁伸手拦住那两人,问道,“不知道两位说的那位姑娘相貌怎样?” “你是什么人?”其中一个丫鬟皱眉道,“先前怎么没见过你?”她打量一眼李莫愁,“虽然长得还算有模有样,可也得拎清楚自己的身份!看你的打扮,不过就是个下人罢了。府上妻妾的事情,也是你能打听的?” “就是,还敢拦我们!”另一个丫鬟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夫人面前的红人,一点都不――啊!” 不等她话说完,李莫愁就直接点了两人哑穴,又一记手刀劈晕了其中一个。她冷着脸,对剩下这个受到惊吓直哆嗦的丫鬟说,“带我去新房,不然……”她眯眼威胁地看着这丫鬟,话没说尽,然而哪想这丫鬟这么不禁吓,李莫愁话刚说完,小姑娘竟然两眼一翻,险些晕了过去。李莫愁连忙掐她人中,低声喝道,“快带我去!” 那丫鬟吓得面色惨白,连忙哆哆嗦嗦地带李莫愁前行。 走过长长的走廊,又拐了一个弯,那丫鬟带李莫愁到了一个门上贴着喜字的房间外,颤着手指给了李莫愁看。 “就这里?”李莫愁问罢,丫鬟点了点头。李莫愁又点中这人穴道,让她动弹不得,自己靠近房间查探。她是担心丫鬟使诈。在贾府,李莫愁可谓是小心谨慎。 她疾步走到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忽听一声娇斥,“谁!” 李莫愁一顿,连忙推门。却听刷的一声,一记长鞭扫在自己面前,直接抽在自己推门的手上,逼得李莫愁不得不撤了手。 来人怒道,“哪来的登徒子!什么房间也是你能进的?”话说着,又是一记长鞭“刷”一声朝李莫愁身上招呼。 李莫愁转头望去,却不认识这个女子。见她一身黑色锦缎,劲装加身,看起来十分干练。李莫愁不说话,掌心一翻,一枚银针飞出。她这针出其不意,本该轻易就能伤到那女子,哪知那女人竟然长鞭环绕,银针就刺入了她的鞭子中。 打量一眼手中长鞭,女子变了脸色,“竟然有毒。”她这才不敢小觑李莫愁,扬声问道,“你是何人!” 李莫愁也不答,只顾出手招呼她。她如今恢复了内力,手上功夫更是不在华话下,那女子说话间,李莫愁已经欺身至她身前,不容女子抵挡的一招击在她心口处,逼得那女人登时吐血。 而今惊动了人,时间更是紧迫。李莫愁连忙一掌推开新房房门,跃步进去,就见到床沿露出一抹白衣,有人躺在床上。她见到白衣,就愈发心惊肉跳,“熵儿!” 抬步就要靠近床边,却不知道忽然从哪里又冒出一个女人来。李莫愁听到身后刚刚被自己打伤的那个女人恨声吩咐道,“冷杉,拿下她!” 来人正是冷杉。 她抬头看一眼李莫愁身后的女人,却淡淡道,“我奉主人之命,如今只负责伺候地宫。外面的事情与我无关。” “放肆!”那女人怒道,“如今我是地宫首领,你怎敢不听我诏令!” “你?”冷杉不屑地看她一眼,一脸的傲慢。 李莫愁不知道她们这些人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现在只想靠近床边,然而她刚想趁着两人斗嘴的空隙靠近床榻,冷杉却突然拔剑指向了她,“这位公子,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我们大人要的人,公子还是不要打主意的好重生之郡主威武最新章节。” “我只看她一眼。”李莫愁强压着声音说,“并不会耽误你什么事情。”她只是想确认床上躺着的人到底是不是龙熵,如果不是,自己不必再打草惊蛇。如果是,她就算掀了整个贾府,也要把人带走。 “你到底是什么人?”冷杉道,“一个男人深更半夜闯进女人的房间……” “你废话太多了。”李莫愁身后的那个女人咬牙道,“冷杉,这男人武功高强,你我联手都未必是他对手。你若是再摆脸子给我看,耽误了大人的事,哼哼。”女子冷哼一声,挑衅地望着冷杉,“你以为你是冷夕颜吗?做错事丢的可是命。” 冷夕颜。李莫愁可没有忘记这个名字。看来自己没有来错,既然知道冷夕颜,那么这个贾大人想必就是贾师宪了。她打量着这一左一右的两个女人,这才发现她们和冷夕颜都有几分想象。不是相貌,而是衣着打扮。 见两人还在争斗,李莫愁眸中寒光一闪而过。她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万一招来更多的人,只会更麻烦。当下足尖一点,身形骤然飞起,快如闪电一掌出其不意的攻向冷杉心口。冷杉大惊,连忙运剑抵挡,李莫愁手上动作未收,却抬脚踢在她手腕,冷杉手腕一阵剧痛,长剑几乎要脱手。 然而李莫愁身后的女人也攻了过来,李莫愁灰衫掠过,揪住冷杉衣领,将她扔向那女人。女人的长鞭却似乎未能收放自如,“刷”地一鞭抽在了冷杉脸上,登时一道血红的鞭痕浮现,冷杉被抽的半张脸都肿了,狼狈的撞在门上,长剑“砰”一声落地,口中一阵血腥涌出。 那女人抽错了人却丝毫没有反应,仍是极快收鞭,再次向李莫愁攻来。然而,李莫愁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时,却大吃一惊,心里止不住一阵失望,“完颜萍。”怎么不是龙熵! 李莫愁惊动了人,见那女人跟冷夕颜一样都是缠着不休的人,她一把揪住女人的鞭子,用力一拽又突然松手,猛地一甩,鞭子反而朝女人自己抽去。 女人大惊,李莫愁飞起一脚踢在女人膝盖,那女人惊呼一声,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李莫愁捡起冷杉的剑抵在她咽喉,“小龙女呢?” “什么小龙女,我不知道!”那女人扫一眼自己咽喉的剑,却丝毫不以为惧。 “找死。”李莫愁剑尖往前递送一分,“说。” 冷杉慢慢站了起来,那女人听不懂李莫愁的话,可是她听得懂。原来,这男人是来找地宫的主人。她扫一眼咽喉处已经慢慢渗出鲜血来的女人,面无表情地往门边后退了些。趁着李莫愁不注意,夺门而去。 李莫愁想要拦,却没来得及。 “你是什么人,敢来贾府放肆。”那女人是真的一点都不怕死,她简直比冷夕颜还油盐不进。李莫愁胸中起了怒火,望着狼狈地跪着的女人,她不由道,“你难道非得想和冷夕颜一样,才愿意开口吗?” 听到冷夕颜三个字,那女人才眸子动了动。随即望着李莫愁道,“你认识统领大人?” “何止认识。”李莫愁冷冷一笑,那女人却好似很惊喜,“冷夕颜竟然和除了大人之外的男人打交道!” “……”李莫愁眯了眯眸子,看起来这些女人相处地并不好。她心思转了转,道,“如果你肯告诉我,前日贾师宪从风府带来的姑娘在哪里,我就告诉你冷夕颜到底跟多少男人有关系,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者关心这文什么时候完结,不出意外的话,会争取在今年年内完结。 ------------ 120好大的雷 “你受伤了?”抬眸看一眼冷杉,龙熵迟疑地将指尖轻轻放在了她脸上。 冷杉怔住,垂眸道,“龙姑娘,完颜夫人正是今日与大人圆房,恐怕不能来见您。” “圆房……”龙熵喃喃一句,却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打开来散发出幽幽的清香。透明的汁液倒在指尖,龙熵动作轻柔地给冷杉擦脸上的伤,“我也不是非要见她。只是想让她帮我告诉莫愁一声,不然,我怕莫愁会急。”她语调清淡,无喜无怒。给冷杉上药的动作似乎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却叫冷杉盯着她出了神。 还从来……没有人待她这样好。 尽管龙熵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可她沁着凉意的指尖却透过冷杉脸上的肌肤暖到冷杉心里。冷杉怔怔的望着她,嘴唇动了动,“龙姑娘……” “嗯?”龙熵给她上完药,见她欲言又止地模样,竟然若有若无地笑了笑,“放心,你脸上不会留疤。这是玉肤膏,能活血化瘀,我特地给莫愁做的。”说着,又抿了抿唇,“她爱美,又容易受伤。” 这话听不出褒贬。可冷杉却望着龙熵,听出了话里的情谊。片刻的温暖让冷杉心头热流汩汩,有话想告诉她,却又不敢开口。她要效忠于贾师宪,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冷杉心里清楚。“龙姑娘,其实……”冷杉吞吞吐吐,让龙熵疑惑起来。 “其实……其实就算你见到完颜夫人,她也不可能帮你传消息的。”冷杉咬唇,“府上的女子,凡是见过你的,除了我之外,都已经被处死了。”冷杉低着头,小声道,“完颜夫人如果见了你,就不可能再被放出府去。” 龙熵久久不能言语。 “大人对您,势在必得。”冷杉声音愈发低了些,“龙姑娘,您还是……还是……” “莫愁一定很着急。”龙熵却好像没有听到冷杉的话,她兀自清冷地说,“她身上还有重伤,我不在的时候又很容易脾气烈,找不到我,万一她跟人起了冲突,以她现在的身手……”龙熵没有说下去,却转而望着冷杉说,“冷杉……” 她放软了语气,竟然略带恳求。双眸如星地凝视着冷杉,让人难以拒绝。 “龙姑娘,”冷杉十分不忍心的扭过脸去,不看她,“她不会有事的。” “会。”龙熵十分笃定,“莫愁看起来温温和和,可性子十分烈。除了对我,她对别的什么都很没耐心,三言两语不和就要动手脚。而今她又被重伤,手无缚鸡之力……” “她功夫好得很,连冷朝媛都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不会有事。”冷杉扭着头,声音低的几乎让人听不到,“所以,姑娘可以放心。” 龙熵眸子一紧,仔细打量着冷杉神情,良久,却只是略蹙眉,“只怕双拳难敌四手我的校花老婆全文阅读。” “冷朝媛是新任首领,在我们剩下的暗卫中她的功夫最高。”冷杉低眉顺眼,“而且今日府上大夫人在,冷朝媛绝不敢闹大。惊动了夫人,大人会要她的命。” 听着她的话,龙熵暗自攥紧了手中的杯盏。望着琉璃盏中透亮晶莹的桂花酿,龙熵低声说,“我要见她。”“她”指谁,在场的两人都十分清楚。 “龙姑娘,没有主人命令,奴婢不敢妄自行动。”冷杉紧了紧双拳,她不能。龙熵出去了,自己就得以死谢罪。 “你家主子现在能来吗?”龙熵抿了抿唇,“我有话说。” “主子说,无论您什么时候说话,只要您需要,他随叫随到。”冷杉垂眸,十分恭敬。 “那就让他来。” “是。” 站在贾师宪房门外,冷杉摸了摸自己的脸。龙熵指尖触摸过的地方,似乎仍旧带着淡淡的凉意,让人眷恋那种温凉的浅香。她顿了顿脚步,抬臂保持着敲门的动作,却始终没有落下去。听得房间内两个男人笑语连连,冷杉忽然改变了主意。她放下手,转身就要走。 然而门却吱嘎一声从里面被人打开了,“什么事?” 正是贾师宪的声音。 冷杉顿时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在贾师宪面前,“大人,有人夜闯内府,首领大人不敌,已遭重伤。” 贾师宪皱眉看她,不太有情绪的发声,“抬头。” “……”冷杉一抖,却不敢不抬起头来。 “你受伤了?”贾师宪弯腰靠近她,嘴角带了邪笑,他舌尖舔过冷杉脸上的伤痕,忽然一顿,“好奇妙的味道。” 冷杉被他舔得头皮一阵发麻,却丝毫不敢动。 贾师宪却忽然钳制住她的下巴,目光咄咄地望着冷杉说,“龙儿给你上了药?” “是。”冷杉不敢不答。 “真是好命。”他说罢,却猛地用力把冷杉拖进自己怀中,掐着她的脖子让她仰起头来,随即毫不怜惜地舔舐冷杉的伤口。唇舌虽柔软,但贾师宪未带柔情,一次又一次舔着龙熵上过药的地方,疼的冷杉紧紧闭上了眼睛。 除了冷夕颜,所有的暗卫都是贾师宪的女人。 “贾大人府上有事?”耶律齐从厅中边说话边走过来。贾师宪背对着他,挡住耶律齐的视线,没让他看见冷杉。 “不要闹出动静来。”贾师宪低声嘱咐罢,猛地一推冷杉,便转身回了房间迎上耶律齐,笑道,“耶律公子见笑,是下人不懂事,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拿来说上一番。耶律公子快请里面坐――”他伸手让着耶律齐,又道,“耶律公子乃名门之后,肯赏脸到府上来,实在是贾某的荣幸。” 耶律齐拱手道,“哪里哪里,贾大人客气!”他和贾师宪一起坐定,心中知道李莫愁在贾府中找人,因此暗自担忧。如今见下人来报,耶律齐不由试探道,“不知贾大人府上出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贾师宪眸子闪了闪,定定看了一眼耶律齐回道,“不过是府上遭了贼,已经拿下了。” 拿下了。耶律齐听言心中猛地一跳,暗道,李莫愁不会这么容易被拿下吧?他忙笑道,“那贼真是胆大妄为,连大人府上的主意也敢打天启封神。” “世道乱,总有些人不长眼睛。”贾师宪意有所指地对耶律齐说,“良禽择木而栖,好贼也该知道谁的主意该打,谁的主意打不得。” 耶律齐听他话中有话,笑了笑说,“大人所言极是。”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在下倒十分好奇,什么小贼这么大胆,敢到贾大人府上来行窃?” “自以为是的蠢货罢了。”贾师宪勾唇笑笑,“不提也罢。” 两人在这里打哑谜,李莫愁却忧心如焚。贾府这么大,她就算挨个地找,找到天亮恐怕也找不到!可是,无论她问谁,竟然都没人知道贾府中藏了个白衣女子。冷朝媛也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于是被她点了穴道,扔在完颜萍房间里。 “完颜萍,你那日是和我师妹一起的,如今你在这里,她在哪里?”李莫愁病急乱投医,明明已经知道完颜萍没和龙熵在一起,她还是不由问她。 完颜萍却双目无神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完颜萍,你告诉了我,我就送你离开这里。”李莫愁威逼利诱都用了,完颜萍却忽然啐了她一口,“李莫愁,有朝一日我定要杀了你!” “你若是肯告诉我她的下落,我便给你一次杀我的机会。”李莫愁为她推功过血,完颜萍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些起色。然而她还没刚刚面色好些,就突然掐住了李莫愁的脖子。李莫愁也不动,任由她掐。 可惜,完颜萍浑身酸软无力,掐地根本就像挠痒痒。 “我不知道龙公子在哪里,”完颜萍有气无力地躺回床上,“我们那天就分开了。” “她就在这府上。”李莫愁十分笃定,“你来了多久?一点都没听说?” “我今日才入府。”完颜萍扯了扯自己的衣襟,自嘲地冷笑,“要成为贾似道的小妾。” “为什么要做他的小妾?”李莫愁十分不理解,还要待问时,却忽然睁大了眼睛,“你……你刚才说,谁的小妾?!” 完颜萍瞥了她一眼,“贾似道。” 贾似道!李莫愁恍如被雷劈,南宋有名的奸相,贾似道?!她难道找错了地方,这里根本就不是自己以为的贾师宪那里,而是贾似道的地盘? 所以,才找不到龙熵的? 可是,可是明明刚刚听到了冷夕颜…… 李莫愁有点凌乱。她忍了忍情绪,问完颜萍说,“不是……贾师宪吗?” “……”完颜萍瞥了她一眼,“贾似道,字师宪,号悦生。”她十分不屑地嗤笑,“你们汉人不就是喜欢一个人起很多乱七八糟的名称吗?” “嘶――”李莫愁狠狠倒抽一口冷气。贾师宪竟然是贾似道!恶名堪比秦桧的大奸臣贾似道!她顿时有种晴天霹雳的嗡鸣感。可是,明明听那两个衙役说什么安抚使大人……难道,现在的贾师宪还不是丞相?李莫愁顿时萌生了无比强烈的危机感,她才知道自己的对手竟然是贾似道!完颜萍见她十分震惊的模样,皱皱眉,也没多说甚么。却忽然听见门外渐渐脚步声近了些。 李莫愁一愣,立刻回神。她看一眼躺在地上被自己点了昏睡穴的冷朝媛,身子一撤躲在了床帐一角,对完颜萍说,“我在找小龙女。她待你很好,无论你怎么恨我,都与她无关。完颜萍,你若助我救出她,我就给你一次杀我的机会。”她说着,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可是在日更啊。日更没人爱……哈哈!来,倒计时,看我还能凄凉地撑几天。 ------------ 121引路人 李莫愁十分担心完颜萍会把自己招出去,毕竟她那么恨自己。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完颜萍却只是微微闭目躺在床上,并未说出任何与李莫愁有关的话。 冷杉上前恭敬道,“二夫人好。”听得完颜萍眼皮一抖,连个回应都没有。冷杉又说,“二夫人,奴婢奉大人之命,带您去见一个人。” 完颜萍冷笑一声,“我谁也不见。” “只怕容不得二夫人。”冷杉微微咬唇,她其实在擅自行动。一开始冷杉将龙熵想见完颜萍禀告给贾似道时,他确授意了让冷杉带完颜萍去。可不料中途出现变故,李莫愁突然出现。冷杉知道地宫一直是贾似道的隐秘,绝不敢让外人知晓这信息,于是就没在李莫愁在场的情况下带完颜萍去。而且,就算带完颜萍去,也得蒙了她的双眼,好让人抬进去,不让她知道路线。 冷杉这番去而复返,不过是感念着龙熵那一指上药的温情,特地给完颜萍带个信,想通过完颜萍将地宫路线透露给李莫愁。哪料完颜萍心如死灰,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这也怪不得她,毕竟任谁被自己挚爱的同胞哥哥当做货物给出卖了,都不会欢快。完颜萍一早就知道自己长兄与大宋的一些官员有暗中来往,她只道是完颜亮为了复国而刻意拉拢宋朝那些尸位素餐的贪官们,却不知道完颜亮早就没了复国的心思,唯一求的,不过是能够好好活下去——他是为了报仇而活着,李莫愁害他如斯,完颜亮不把她抽筋拔骨实在难解心头恨。但到底李莫愁是大宋子民,他一个亡金遗民,想在宋朝的土地上折腾出花样来,也着实有难度。因此才勾搭上了贾似道。 贾似道其人甚为油滑。如今的局面是蒙古人占据黄河以北,渐渐侵蚀到长江地界。而南宋偏安一隅,守着江南地界做土皇帝。说什么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如今宋朝偌大的土地已经被蒙古人侵蚀了一半去。贾似道自然知道而后能够占据优势的是哪方势力,由此他虽然身在南宋,却与蒙古高官暗中来往频繁。比如已经被蒙古人灭掉的亡金遗民完颜亮,和蒙古丞相耶律楚材的二公子耶律齐。他是两面倒,一方面在南宋逐步往上爬,另一方面也为日后南宋遭难时他自己的后路做好了打算。两国交往自然少不了眼线卧底什么的,贾似道这么一个南宋丞相的女婿主动和蒙古人交接,蒙古大汗哪有不欣喜之理!蒙哥虽然看不起贾似道,但却深知他有用。眼不见心不烦的,就把贾似道的事情交给了一向对汉人比较感兴趣的宗王忽必烈。耶律楚材虽然身为丞相,却在窝阔台大汗当政期间因屡弹劾海皇后的宠臣奥都剌合蛮,渐被排挤,也就渐渐远离了蒙古政权中心。他历经几代大汗,如今极为推崇“大蒙古事”的蒙哥当政,耶律楚材却一心向着仁义之主忽必烈。蒙古人有“幼子守灶”的继承制度,即父母的财产和地位均由最小的儿子继承。拖雷家族最小的儿子忽必烈,自幼就聪慧异常,颇有其祖成吉思汗的王者之风,又因为察苾王妃的关系极为推崇儒家学说,与老儒臣耶律楚材十分相投,因此耶律家只有大公子耶律铸作为“必阇赤”即书记官,跟随蒙哥左右。耶律楚材的二公子耶律齐却是宗王忽必烈的心腹重臣。且不说若有朝一日,蒙哥可汗有心除去忽必烈时,耶律一家父子三人该如何取舍,只是一点十分明确,那就是:无论最后胜出的是哪一方,终归耶律家族是不会倒的。 贾似道选择勾搭的对象不可谓不慎重。至于他选择亡金的完颜亮,则完全是为了拉拢耶律铸了。他自知完颜一家深恨耶律楚材为虎作伥帮助蒙古人灭了大金,因此才刻意与完颜亮相交,时刻将他掌控在自己手心里。完颜亮对他也是明面上的巴结不能少,而今竟然把唯一的妹子送给贾似道做妾,这血本下的的确够大。无论如何完颜萍也算是亡金的公主了,即使亡国也不至于做人家的小妾。可叹她有个不择手段的哥哥嫡女重生宝典最新章节。 然而,她又能如何呢。她哥哥说是为了复国大业,完颜家族的人牺牲应该引以为荣。完颜萍不是没想过反抗,这才不甘心之下要跑出来独自报仇,哪料功夫不济,不仅动不了李莫愁分毫,连耶律齐都打不过。她心灰意冷之下对完颜亮的安排也就认了。 而今竟然重又见到了李莫愁,她心中恨是恨,然而心死之下,这恨意也就强硬不起来了。尤其是听说龙熵也被困在这府中,完颜萍一颗哀哀欲死的心不知道为何竟然也焦灼起来。她不为自己担心焦虑,破罐子破摔的顺从,却为龙熵担忧不已。为了龙熵这才强迫自己宽了心,没有暴露在她房间里的李莫愁。 容不得自己不去,这话听得完颜萍心中又生悲戚。她抬眸扫了眼冷杉,凉凉道,“我若是不去,你还能绑了我不成?” 冷杉垂眸道,“奴婢不敢。只是……”她咬咬唇,下了很大决心才道,“龙姑娘说她想见见您。” 乍听“龙姑娘”三个字,莫说浑身为之一震的李莫愁,就是完颜萍心头也猛地一颤,她倏然坐了起来,“她在哪儿?” “二夫人,”冷杉却递上来一方黑布,“若想见龙姑娘,须得二夫人您蒙上眼睛。” 完颜萍望了她一眼,“我若不呢?” “那,奴婢只能冒犯了。”冷杉站着不动,完颜萍打量了她一会儿,终究是叹了口气,“拿来。”她兀自接过冷杉手中的黑布,自己蒙上了眼睛。 冷杉这才过来牵住了完颜萍的手,引着她往地宫走去。 李莫愁藏身在两人身后,一颗心砰砰砰地跳。她终于要找到龙熵了!一路暗自敛神屏息地跟着她们,却见冷杉牵着完颜萍进了贾似道的卧房。 远远隔着大约二三十步的距离,李莫愁停住了。贾似道这人功夫很奇怪,不说深不见底,却也高得骇人。她若是靠近了去,被贾似道发现的可能性很大。李莫愁深恐打草惊蛇。 她却不知道眼下贾似道并不在卧房里,他的卧房只不过是地宫的入口罢了。 眼见着完颜萍就要进去了,李莫愁心中暗自焦急,却忽然福至心灵。她身上带了一瓶玉峰浆,当下取了出来,撕下一块布料将那玉蜂浆尽数倒在了布料上,随即一枚银针带着布料悄无声息地掠过,粘在了完颜萍衣角。那玉蜂浆是好物,不仅人爱喝,喝了能美容养颜,就连蝴蝶啊蜜蜂啊这类传递花粉的小生物们也都爱喝。她这招使上,想来不用多时便自会有些蝶啊蜂的认识了路。 李莫愁不敢再靠近,她没有感受到贾似道的气息,便愈发觉得恐怖。以为贾似道的功夫已经高到这个地步了。之所以这样长他人志气,是因为李莫愁初开始认识贾似道时就着了他的道,竟丝毫没看出来贾似道是个会功夫的。 完颜萍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被引着到了地宫里。 冷杉解了她蒙眼的黑布,低头道,“龙姑娘就在前面凉亭里。”完颜萍略顿了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却也不由得脚步有些急切。 她往前走了去,冷杉手里却拿着一块青衫。那可不是李莫愁黏在完颜萍身上的嘛!冷杉望着这青衫,轻轻浅浅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让这浸透了蜂蜜的青布进了地宫。她是有心要放水啊。 李莫愁算计的好,却忘了玉蜂浆何等好物!单是那沁人心脾的馨香便挡都挡不住,冷杉和完颜萍走了不过一小段距离,就觉察到这股馨香。初时还以为是龙熵身上残留下来的,然而一路下来,这香不仅不减,反而愈发时浓时淡地尾随着,冷杉心中不能不起疑。她循着香味,很快就发现了完颜萍衣摆的青布。 想来,完颜萍也是知道的。她蒙上了眼睛,嗅觉和听觉便更加灵敏。李莫愁那一针穿过她衣服时,完颜萍便已经察觉了金钗布裙。她心知单凭一己之力,绝难救出龙熵去,也就心甘情愿地做了李莫愁的引路人。 夜深露重,地宫里更是阴冷异常。龙熵却只身坐在那凉亭中,望着凛凛湖水发呆。这里四处被假山环绕,远远的穹顶漏出月光来,照得凉亭一片冷清。 她孤单单的一个人坐着,远远地还能听到浅浅的叹息声。完颜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魔怔了,竟然望着她孤寂地背影心头猛一阵收缩,觉得心疼不已。她几步走上前去,嗓子有些干,“龙公子……”她一直唤龙熵龙公子,即便眼下的龙熵是一身女装。 龙熵回头看,见是完颜萍,她略略点点头,“你来啦。” 却不喜也不悲。 然而待完颜萍更走近了些,龙熵却突然站起身来,迎了上去。她径自走到完颜萍身前,不住往她身上打量。完颜萍被她看得不知所措。 龙熵的目光却落在了完颜萍衣角上。她弯腰摸了下那衣角,随即收手放在自己鼻尖闻了闻,竟然笑了,“玉蜂浆。”刹那功夫竟然欣喜起来,龙熵眸子亮晶晶地望着完颜萍,“莫愁来了!” 那眸子太亮,刺得完颜萍心上不知是翻出了什么味道,又酸又疼。 “过来坐。”龙姑娘心情好了,便对完颜萍也亲厚了些。竟然牵着她的手腕,带她到凉亭中。待完颜萍坐定,龙熵却不住扫她那衣角,虽不说话,眸子里却满是期待。 完颜萍暗自叹了口气,不由说,“沈公子就在外面。想必他正想办法来带你出去。”她心中记恨李莫愁,如今自己竟然帮了大仇人,便无论如何不肯承认这姓沈的“公子”就是李莫愁了。这点小心思别人恐怕难懂,龙熵却心思通透,眸子探究了一会儿,暗自叹息一声,“多谢。” 完颜萍笑容一苦,想说句“无妨”却难以开口。 龙熵却握住了她的手,目光里映着清辉,一片坦荡,竟然抿唇说,“令兄之事,莫愁虽有错,却并不能怪她。我着旁人问过,那时是那王爷要占莫愁便宜,才逼得她出手……” 完颜萍被她冷冰冰的手握着,心头跳个不停,一阵清醒一阵恍惚地听着龙熵说话。 “你出来找她报仇,这么久想必也该略知道些事情原委。怕,你只是不肯承认吧?”龙熵心想,自己有心探究李莫愁和完颜亮之间恩怨的由来都能探究出来,完颜萍既已经找了李莫愁这么久,没道理丝毫不知道。只怕她心中另有执念,不肯承认罢了。 完颜萍怔怔地望着她,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龙熵一顿,不由蹙眉。完颜萍啜泣着,忽然用力握住了龙熵的手,“我不想嫁给贾似道……” 龙熵不习惯被人这样握着。她初时肯握住完颜萍的手,也只是轻轻地搭在她手面上,若有若无地触着,不过是因为以往李莫愁安慰孙婆婆的时候,总是爱捉着孙婆婆的手说事。李莫愁有这个习惯,龙熵便依样葫芦的学了过来。这几日李莫愁不在,龙熵独自在一个明显对自己意图不轨的陌生人家里,想了许许多多过去她未曾认真想过的事情。千头万绪如一团乱麻,似乎理不出根由。然而,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对一路见闻的思考,已经慢慢改变了她。 “不想,就不嫁。”龙熵轻轻地说着,声音冷清却听着也让人心里发软。 完颜萍流着泪摇头,她虽不愿,却极为深明大义,自以为能为复国牺牲也算是有所值了,却不知她哥哥早已没了复国之心。 龙熵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见完颜萍这样,她虽然心中不解,却也不肯多问。完颜萍却一双雾蒙蒙的泪眼望着龙熵,声音低如蚊蚋,“我……我能抱抱你吗?” 话说完,没待龙熵回答,完颜萍自己却已经是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耳根子到脖子都直烫的灼人。 ------------ 122一二三 龙熵眸子闪了闪,摇摇头说,“我并不是公子。” 一句话霎时冻得完颜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恍如被雷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一阵阵恍惚,却又好像明白。完颜萍咬咬唇,低头问,“龙……姑娘,你……你和沈……” “我是她夫人。”龙熵轻言轻语,“她也是我夫人。”她出来这么久,一路上见到的都是男夫女妇,又加之贾似道那番话,龙熵心中感慨万千。固然知道这世道并不与活死人墓中相同,龙熵也不甚在乎。除了李莫愁,别的东西没有值得她牵挂的。 完颜萍听着怔怔然。她纵然心里已经有了定论,可而今亲口听龙熵说出来,竟又是一番滋味。千头万绪想出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终究说的却是,“听人说,你想见我,为……为何事?” “本想让你代我给莫愁传个信,”龙熵唇角含了笑意,“可现在不用了。”因为李莫愁已经来了。 李莫愁守在贾似道门口不过几分钟,却觉得时间漫长的不像话。她等啊等,越等越急,索性一咬牙,靠近了去。然而那房间里并没有人。 循着玉蜂浆留下的痕迹,她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地宫的入口。那是贾似道床头的书架,李莫愁摸索着不小心碰到了贾似道的枕头,那书架就轰隆一声露出一扇门来。 “这也太烂俗了。”李莫愁不禁吐槽,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暗室什么的,都是用书架作为遮挡物。就连活死人墓中的藏宝室也是这这样。不过这样倒省了李莫愁一番琢磨,踏进去就迫不及待了。 龙熵与完颜萍并无什么别的话说,她又素来寡淡,两人间越来越安静。完颜萍却如坐针毡,说不上原因的担忧。直到耳畔传来刀剑相击声,她猛地站了起来,“有人!” 龙熵却面色一喜。 远远地听到冷杉说,“何人擅闯地宫!” “地宫?”李莫愁不屑的笑了笑,冷杉根本不是她对手,尚未看清李莫愁怎么出招的,就已经被李莫愁点了穴,在原地僵住。 龙熵加快步子朝李莫愁奔来。 她不胜欢喜,眉眼里都藏了笑意。李莫愁看见穹顶漏下的月光里,那素白的人影,心中一阵猛跳,竟恍似失而复得的狂喜,“熵儿!” “我就知道你会来。”龙熵语意拳拳,满是自得,惹得李莫愁不由笑出声来,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地揉捏她脸蛋,“你还敢说醉枕香江!” 龙熵抓住李莫愁的手,笑笑不说话。 “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出来?”李莫愁牵着她往回走,“你倒好,还一个人跑出去了!” “不是一个人,”龙熵撇嘴,“还有完颜姑娘呢。” 李莫愁好笑地叹气,“你跟她很熟吗?人家随便说两句话,你就敢跟人家走?” “以后不敢了。”龙熵垂眸说,“山下的人,不好。” 这话却说的李莫愁一怔,她转头看龙熵,“熵儿……” “莫愁,我想回古墓了……”龙熵声音碎碎的,她的确不喜欢山下。 “好。”打量着龙熵神情,李莫愁很心疼。她知道这几天龙熵恐怕吃了不少苦,“等咱们出去,找到陆无双,把她送回陆家,我们就回古墓。”李莫愁是因为程英被自己连累着差点去了半条命,心中过意不去。这才想着代程英找回陆无双,送回陆家。程英被黄药师带走了,想必性命应该无碍,只皮肉之苦怕是躲不过。 眼见着两人说着话就要走出这凉亭,龙熵忽然顿住了脚步,握住李莫愁的手一顿,“还有完颜姑娘在这里!” 被龙熵这么一说,李莫愁才赫然想起完颜萍。她一见着龙熵就什么都忘了。 “莫愁……”龙熵打量着她的神色,轻声道,“她……” “她应该不愿意和我一起走,”李莫愁浅浅叹口气,“完颜萍恨我入骨,刚刚既然没有跟在你身后追过来,想必是不愿意见到我的。” “她是个好人。”龙熵语气笃定的下了结论。 “可惜这世道好人难有好命。”李莫愁是为着完颜萍嫁给贾似道做妾而引发的感慨。略作思忖,李莫愁道,“咱们还是先走。待咱们走了,完颜萍自己也好出来。” 她不知道完颜萍是被冷杉蒙着眼进来的,根本不知道路线。但也心知完颜萍绝不会跟自己同路,就只顾紧握着龙熵的手往外奔。 贾似道还在和耶律齐畅谈。 龙熵和李莫愁都轻功了得,李莫愁本以为二人可以轻易悄无声息出府去,哪料二人不过刚刚走出地宫阴冷曲折的通道到达贾似道卧房,龙熵却突然一阵心悸,即刻晕倒在李莫愁身边,连声招呼都没打。 “熵儿!”李莫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龙熵怎么了。她忙给龙熵运功渡气,龙熵却丝毫不见醒转,李莫愁大急,连忙抱起龙熵就走。哪料得耶律齐因为李莫愁的缘故虽然刻意拖住了贾似道,却没防贾似道要带他去见完颜萍。耶律齐乍听完颜萍的名字,心中一惊,待知道她竟然已经成为贾似道的妾室之后,不知道怎的心中涌上一阵难过。完颜萍几次三番行刺于耶律楚材,都被耶律齐拦下。他对这个倔强的女子虽然无奈,却也很欣赏。哪料不过半月不到的光景,竟然就成了贾似道的妾。他忍不住想去见她,耶律齐觉得,完颜萍不像能这么甘愿屈居人之下的性格。 可到了完颜萍房间才发现,那闺房里只有一个形容狼狈的冷朝媛昏迷不醒,完颜萍根本不见踪迹。贾似道这才想起,许是完颜萍去见小龙女了?他俯身检查了冷朝媛的伤势,顿时眸子一寒。是李莫愁下的手! 不待耶律齐说话,贾似道就急急朝卧房走去。 正遇上李莫愁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龙熵要走。 “好本事。”贾似道冷笑道,“你竟然找得到这里来。” 李莫愁乍听男声说话,心中一个惊跳,看见来人是贾似道,李莫愁倒抽一口冷气红色权力。随即扫眼看到了一旁的耶律齐。耶律齐见到李莫愁和她怀里的龙熵,也是一惊。 “贾大人,”李莫愁搂紧了龙熵,恨得咬牙切齿,“不知道你挟持我师妹,有何意图?” “意图?”贾似道寒眸闪过,“何言挟持?本官对龙儿痴心一片,特地请她来做客,给她疗伤,能有什么意图?却不知赤练仙子你,擅闯我府邸是为哪般?” “做客,嗬!”李莫愁冷笑,“你真会说笑。”那声“龙儿”听得李莫愁恨不得一脚踩在他脸上。 “仙姑你若是愿意,可以一同留下做客。”贾似道捏紧了手指。 “哦?”李莫愁眼珠一转,看一眼耶律齐忽然笑道,“我倒是比较想去耶律公子府上做客,不知道耶律公子欢不欢迎?” 贾似道一怔。 耶律齐忙道,“古墓派掌门人和大弟子能够光临寒舍,自然蓬荜生辉,求之不得。欢迎,十分欢迎!” “耶律公子!”贾似道黑了脸,他又不能在耶律齐面前暴露实力,如今不妨李莫愁突出此招,着实让他防不胜防,只道,“耶律公子你久不至中原,不知道这李莫愁乃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她怎么可以去公子府上……” “她不可以去,古墓派的小龙女却是能去得。”耶律齐故意目光灼灼地盯着龙熵,让贾似道看得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却听他,“贾大人府上竟然藏着这么一位贵客,也不与我引荐引荐,可见贾大人结交之心不诚哪!” 一句话捏的贾似道吞了黄连,忙赔笑道,“在下尚未来得及。” “不用多说,就让两位姑娘随我回府吧。”耶律齐挥挥手,对李莫愁做出“请”的姿势来,“两位,请!” “多谢。”李莫愁扫了一样贾似道,抱起龙熵光明正大的缓步踱出。走到贾似道面前时,她皱眉道,“我师妹在你这里确是治伤吗?何故如今刚出了那阴冷的坟墓就昏了过去?” 她这话是故意说给耶律齐听的。如果自己问,贾似道一定不会据实回答。只是她话头一出来,悄悄瞥了一眼耶律齐,耶律齐见状,忙做出不满的神态来皱眉说,“贾大人,这又是何故?” “不过……不过是体弱受寒罢了。”贾似道几乎把牙根咬碎,却仍旧赔笑道,“知道龙姑娘素来爱居古墓,这才让她住在地下。那地方倒是和活死人墓没什么大差别,只是四周没有山群环绕,温度低了点。我本有暖玉给龙姑娘,可惜她不受。请龙姑娘出来住,她……她又不愿意……” 李莫愁听着,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活死人墓那地方是得天独厚,虽然地势阴暗,却并不潮湿,且温度常年如春。贾似道这里却是阴寒潮湿,龙熵本就体寒,而且身上又有伤,这一番折腾,不知道怎么样呢!她抱紧了龙熵,搭上她脉搏,更加恼恨非常。龙熵被人下了药!软骨散,对付身怀武功的江湖中人是绝好的毒药。是药三分毒,贾似道说什么治伤,全是害龙熵。李莫愁恨得胸口起伏不定,她若不是心中有所顾忌,只恨不得一掌拍死贾似道。如今竟是十分后悔当日没有狠下心来杀了他,可叹她当初一时起了怜悯之心,因着贾似道跟自己是同样的来路而没有下手。 “暖玉拿来。”李莫愁可不客气,她看着贾似道,就欺他不敢在外人面前暴露实力。 贾似道眼神似刀,狠狠地盯着李莫愁,却不得不从怀中掏出通体火红的暖玉来,递到了李莫愁手中。 李莫愁接过那暖玉,只觉得润泽滑腻,隐隐地还散发着暖意,倒真是一块难得的好玉。她攥紧了暖玉,抱着龙熵走。 耶律齐勾唇笑笑,抱拳跟贾似道告辞,也便跟了上去。 ------------ 123秋入临安 “我师妹身受重伤,到现在也不见好转,让我如何不着急!”李莫愁守在龙熵床头,语气中难掩焦虑。 从贾府出来已经两日有余,龙熵竟然还不见醒转。耶律齐令人请了大夫来,只道是体内虚寒,伤了本元,所以开了些暖身的药,还说很快就会醒。可是李莫愁怎么可能放得下心闺门剩女纪事!她守在龙熵床头几乎寸步不离,看得耶律齐大为感慨之余,也忍不住劝她,“李姑娘,大夫说了龙姑娘没事,你大可不必太着急,且先休息会儿吧。” “可你这样寸步不离的守着,也总该休息会儿。”耶律齐道,“虽说习武之人不怕吃些苦,但到底也禁不起折腾。何况,你就是这样守着,也没什么用。” 李莫愁摇摇头,“守着她,我安心。”她知道龙熵有寒症,只是不知道病因。当初在客栈时龙熵发病的模样,让李莫愁至今心有余悸。耶律齐叹气,只道她们同门情深,倒忍不住感慨自己和大哥耶律铸因为政见不同而分立两派。想他们兄弟二人年幼时,也是如李莫愁和龙熵那样亲厚的。 “对了!”李莫愁忽然惊喜道,“原先在船上时,听说这里有个鬼面圣手,医术了得。若是寻得他,说不定可以医好我师妹!” “鬼面圣手?”耶律齐皱眉思索了会儿,试探地说,“这个,我倒不曾听说过。” “没听说?!”李莫愁愁容不展,“我们之所以会在江西下船,就是为了找这个鬼面圣手。听船上大夫的口气,这人应该精通医理,怕得是个高手。说他脾气古怪,遇上看对眼的,分文不收给人家治病。遇上不喜欢的,就无论如何都不肯给人看病。还说,这人总是戴着一张面具……” “李姑娘说的,怕不是……桃花岛的黄药师老前辈吧?”耶律齐犹豫道,“舍妹耶律燕倒是在这里混迹已久,似乎还拜了个高人的门下,我前些日子询问时,知道收留她的老人家就是桃花岛的黄药师。他终日戴着青铜面具,那面具十分狰狞,看起来阴森森的很唬人。燕儿说,老前辈倒是经常闲着无聊时看到入眼的人,一时手痒就随手救了下来。听李姑娘这么说,怕,就是他吧?” “是黄药师吗?”李莫愁表情有点僵。这可当真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若是想找他实在不容易。虽然不知前几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可是人海茫茫,黄药师又踪迹不定,若想找到他,难不成要去桃花岛? 去,也无妨。毕竟黄药师之所以被称为“药师”就在于他精通医理。要知道,为了救爱妻的性命,本就天纵奇才的黄老邪对医术的钻研可谓十分精深。李莫愁叹口气,那就在找到陆无双把她送回江南陆家后,去桃花岛找黄药师吧。本以为一宗事了,就可以回到古墓,哪料得如今归期又要拖上一拖……但愿熵儿不要责怪才好。 耶律齐见劝不过李莫愁,也暗自叹口气离开了。只吩咐手下好生照顾两位客人,下人自然不敢怠慢。 李莫愁连着守在龙熵身边,困了就合衣躺在床榻上搂住龙熵眯会儿,醒来继续守。房间里静悄悄地,安静地能够听到龙熵浅浅的呼吸。李莫愁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忍不住吻上她的唇呢喃,“好熵儿,你快些醒吧……我快急死了……” 她精神不济,房间里又太过安静,便不由握着龙熵的右手,趴在她床头睡了去。 龙熵只是太累了。她一个人在那地宫里待的时候,几乎就没怎么闭眼。虽然这姑娘面上看起来一派云淡风轻,丝毫不在意贾似道的模样,可她到底是第一次被人困住,心中难免会焦虑。又牵挂着李莫愁的伤势,再加上她自己也有伤,因此留在贾府地宫那几日,龙熵几乎就没合上眼过。那种环境,地宫建得再好,也是后天人工制成,以这个时代的水平也总不能人工制造温室,地宫夜里的温度冷的骇人。饶是贾似道在地宫里放置了上好的鹅绒软被,又点了长明灯,火炉熏香也不断,可那阴冷却还是挥之不去。龙熵又不肯收他手中那护体的暖玉,夜里还不睡觉,一个人睁着眼睛等地宫穹顶散出光亮来,便知道又是一天到了。她连日疲惫待见到李莫愁才彻底放下心来,因此虽然体力不支昏迷过去,可到后来就完全是昏睡了。 她这厢睡得香甜,又饱又足,可怜了李莫愁忧心如焚地寝食难安。 这都两天一夜的功夫了,龙熵才睡饱了,悠悠睁开眼睛。她头一歪,就看到趴在自己床头睡得正沉的李莫愁。龙熵静静地望着她,心中一片安宁。 分开不过半月不到的功夫,时间却好像长得已经过了很多年网游之诡影盗贼最新章节。 原来,山下,这么麻烦啊! 龙熵抿唇,望着神色疲惫的李莫愁,唇角不由勾出了笑意来。她喃喃道,莫愁,这就是你的世界吗?我是不是……已经进去了? 虽然麻烦,但因为李莫愁的缘故,龙熵愿意去接触。她虽然任性的说要回古墓,可那不过是见着李莫愁时心里委屈才说的话。她愿意一步步走下去,看看这个一直诱惑着李莫愁的世界。 她心底抑制不住的欢喜。扫一眼自己被李莫愁握着的右手,龙熵一时玩心大起,抬了左手葱葱玉指捏住李莫愁散落在床榻的发梢,轻轻地扫她脸颊。李莫愁困呢,没成想就睡沉了,一时没能醒,龙熵越玩越来劲,微微动动脑袋凑向李莫愁,去捏她的鼻子。 李莫愁在龙熵身子略动一下的时候赫然惊醒,猛一抬头不妨撞到龙熵的鼻梁,“咚”一声,惹得龙熵立刻捂住了鼻子痛嘶一声。 “熵儿!”李莫愁大喜,“你醒了!” 龙熵却泪眼汪汪地望着她。手还捂着鼻子,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额……”李莫愁一愣,连忙起身坐在她旁边,顺便让她坐了起来,“怎么了?还哭鼻子了?” “疼……”龙熵带着鼻音,撇嘴道,“疼!” 李莫愁一张脸顿时五颜六色。她很久很久没见过龙熵哭鼻子,也很久很久没见过龙熵这样双眸含泪似嗔似怨地委屈模样了。自从她从蒙古草原回到古墓后,龙熵就一直淡淡的,要么就是冷冷的,平时偶尔也会软音软语说上两句话,可真的很久没见她对自己流露出这样的小女儿态了。 “熵儿……”李莫愁心都化了,她捉住龙熵的手,拿了下来,见到小姑娘红红的鼻梁,竟然十分不厚道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龙熵闻声立刻瞪了她一眼。 “好姑娘,”李莫愁连忙把她拥入怀中,“是我不好,是我大意……” 她语音柔婉,响在龙熵耳畔,让龙熵唇角不由露出笑意来,却顺从的依偎在她怀中。 龙熵问,“你的伤怎么好了?” “一言难尽。”李莫愁遂将龙熵不在时发生的事情给她讲了讲。龙熵听罢皱眉道,“我听那贾似道说,你杀了洪七公和欧阳锋。” 李莫愁听着觉得牙疼。却又听龙熵说,“他说的很肯定,我总觉得怪怪的。好像你做什么事情,他都知道一样。” “不过是仗着知道情节罢了。”李莫愁不经意地说完,却忽然脑子一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环节,却一时捉摸不透。又忐忑不已地盯着龙熵看,龙熵却只是淡淡笑了笑,“你们知道的真多。” “也……也不多……”龙熵没有问,倒叫李莫愁愈发难以心安。两人又在耶律齐府上休息了一日,翌日同耶律齐告辞。 二人又走水路南下。在船上时,听龙熵说遇到会列阵排队的青蛙,李莫愁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欧阳锋。蛤蟆和欧阳锋的关系,这么明显。又听她说耶律燕,李莫愁略作思量,便猜出了黄药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怕不是和欧阳锋有关吧。 不过,如今这些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欧阳锋已经和洪七公魂归西天,黄药师也带着程英离开了,若是为了疗伤,想必也该回了桃花岛。 若是为了找陆无双,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杨过奇术色医。李莫愁不得不感慨杨过的桃花实在太旺,无双那姑娘虽然看起来总在欺负他,但被杨过一口一个“媳妇”的唤着,任哪个未婚的姑娘听着不会胡思乱想?杨过以为是玩笑,陆无双可不见得会这么认为。不然,也不会那么死心塌地的跟着身无分文的杨过在江湖上乱窜。 这一路船行终于到了尽头。李、龙二人到达临安时,已经一个半月的时间溜了过去。她们从古墓出来时尚且是夏末,一路颠簸耽搁,如今到达临安,已经入了深秋。 纵使临安城位置偏南,此时也已经霜寒漫天,万树枯落。秋风簌簌起,抖落了临安的花繁叶茂。不过,即使是深秋也挡不住临安的繁华。 这是政治中心才有的富庶。 可城外也依旧有乞丐。有乞丐就有丐帮。 李莫愁和龙熵下船就去添置了衣裳,二人身上单薄的衣物着实难以抵御深秋的寒意。然而她们刚刚付了银钱,李莫愁正把加厚的披风给龙熵系上,却忽然瞥眼见到店铺外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偷偷摸摸地看着自己。 显然,龙熵也发现了。她小指勾住了李莫愁右手,低声说,“他在跟踪我们。” “无妨。”李莫愁略作停顿,对龙熵笑了笑,“他们不敢乱来。”因为这里是天子脚下。 龙熵也就安下心来。 两人寻了客栈住下,李莫愁喊来店小二,“温壶热酒来。” “要喝酒?”龙熵冰冷的双手被李莫愁握着,李莫愁点点头,“你体寒,喝点热酒暖暖身子。” 店小二的动作十分利落,片刻功夫就将热酒送到两人房间里来。 李莫愁给龙熵斟了杯酒,低声嘱咐道,“慢慢喝,别喝太急。”龙熵点点头,“嗯”了声。 店小二见状,感慨道,“两位姑娘真是好情谊。” 李莫愁笑笑,递给店小二一两碎银,“小哥见笑。不知道最近临安城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店小二惯是用来给人传递消息的,因此眼珠一转,喜滋滋收了李莫愁给的银子,连忙答道,“要说这临安城啊,最近还真有些不平常的事情。” “哦?” “两位远道而来,恐怕也是为了那英雄大会吧?”店小二把银子藏在褡裢里,笑说,“这两三个月来,来往的江湖中人不断,城外聚集的乞丐也越来越多,听说都是为了本月十五将要在陆家庄举办的英雄大会。” “听说啊,远在襄阳的郭靖郭大侠夫妇都已经来了,这次英雄大会可是让人期待呢!”店小二眉飞色舞地说,“近来客栈都已经满载满客,两位幸而今日来了我们店中,不然换了地方,恐怕都难找到落脚的地方。” 英雄大会。在这里,一定能找到杨过。 这地方想必要热闹了啊。李莫愁挥退了店小二,给龙熵盛了碗粥,“熵儿,这个英雄大会,你是在这里等着我呢,还是和我一起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和室友们谈到这个话题,室友说,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就是不管你有多少钱,多少时间,多少事情,想走时放下一切抬腿就走,走哪儿算哪儿。 嗯,这是个很浪漫又大胆的想法。然后我们合计了下,对我们来说,这场旅行估计就是走到外边的小吃街溜一圈再滚回来qaq…… ps个:感谢snowhot菇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补分了吧。。o(╯□╰)o ------------ 124英雄大会Ⅰ 这日上午,陆家庄上又到了无数英雄好汉。陆家庄虽大,却也已到处挤满了人。中午饭罢,丐帮帮众在陆家庄外林中聚会。新旧帮主交替是丐帮最隆重的庆典,东南西北各路高辈弟子尽皆与会,来到陆家庄参与英雄宴的群豪也均受邀观礼。 十余年来,鲁有脚一直代替黄蓉处理帮务,公平正直,敢作敢为,丐帮中的污衣、净衣两派齐都心悦诚服。其时净衣派的简长者已然逝世,梁长老长年缠绵病榻,彭长老叛去,帮中并无别人可与之争,是以这次交替顺理成章。黄蓉按着帮规宣布后,将历代帮主相传的打狗棒交给了鲁有脚,众弟子向他唾吐,只吐得他满头满脸、身前身后都是痰涎,新帮主接任之礼告成。众宾纷纷道贺。 李莫愁和龙熵藏身于府内偏僻的角落里,二人于穿着上花了些心思,李莫愁还特意给龙熵戴上斗笠。混在这群江湖人中,倒也不算突兀。这会儿,龙熵见帮主交接的礼节奇特,低声蹙眉说,“他们知不知道洪七公已经仙逝了?”李莫愁犹豫着答,“按理说,该知道的。”她们窃窃私语间,忽见一个老丐跃上大石,大声说道:“洪老帮主有令,命我传达。”帮众听了,登时齐声欢呼。他们十多年未得老帮主信息,常自挂念,忽闻他有号令到来,个个欣喜若狂。人丛中一个乞丐大声叫道:“恭祝洪老帮主安好!”众丐一齐呼叫,当真声振天地。呼声此伏彼起,良久方止。 知道龙熵怕吵,李莫愁顺手捂住了龙熵的双耳,暗叹这些乞丐消息未免太过不灵通了些。洪七公逝世这么大的消息都不知道?真是没道理。 只听那老丐说道,“半年之前,我在广南东路韶州始兴郡遇见洪老帮主,陪着他老人家喝了顿酒。他老人家身子健旺,胃口极好,酒量跟先前也一般无二。”群丐又大声欢叫,夹杂着不少笑声。那老丐接着道,“老帮主这些年来,杀了不少祸国殃民的狗官恶霸,他说刚听到消息,有五个大坏蛋叫作什么藏边五丑,奉了蒙古鞑子之命,在藏东、湖广一带作了不少坏事,他老人家就要赶去查察,如确然如此,自然要取了这五条狗命。” 一名中年乞丐站起身来,“藏边五丑前一阵好生猖獗,只行踪飘忽,我们藏西众兄弟始终找他们不到。近来却突然不知去向,定是给老帮主出手除了。” 群丐此时又是一阵欢呼。李莫愁看着却忍不住叹息。龙熵打量她一眼,手心覆盖在她手背上,“人终归要死的。”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来是安慰人的意思,可这话着实是在安慰人,李莫愁不由心里一暖,笑笑捏了捏龙熵手心。 喧哗热闹间,就已经到了晚上。陆家庄内内外外更是挂灯结彩,华烛辉煌。正厅、前厅、后厅、厢厅、花厅各处一共开了二百余席,天下成名的英雄豪杰倒有一大半赴宴。这英雄大宴是数十年中难得一次的盛举,主人既须交游广阔,众所钦服,又须豪于资财,出得起偌大费用,否则决难邀到这许多武林英豪。 远远望去,郭靖、黄蓉夫妇陪伴主宾,位于正厅。黄蓉为杨过安排席次,便在她坐席之旁,郭芙与武氏兄弟反而坐得甚远。李莫愁和龙熵虽然离得远了些,但一眼看过去,正厅里的场景却是瞧得清清楚楚。 眼见丐帮新任帮主鲁有脚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向群雄敬了一杯酒,朗声说道,“敝帮洪老帮主传来号令,言道蒙古南侵日急,命敝帮帮众各出死力,抵御外侮贴身死神最新章节。现下天下英雄会集于此,人人心怀忠义,咱们须得商量个妙策,使得蒙古鞑子不敢来犯我大宋江山。” 一众江湖中人纷纷起立,你一言我一语,都表赞同。此日来赴英雄宴之人多数都是血性汉子,眼见国事日非,大祸迫在眉睫,早就深自忧心,有人提起此事,忠义豪杰自是如响斯应。 龙熵问,“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联手抗敌,抵御外侮。”李莫愁瞧着陆家庄子内热血沸腾的男儿们,竟不由得心生敬意。南宋王朝不作为,若非有这些草野英豪奋力相抗,南宋恐怕早就岌岌可危了。 一个银髯老者站起身来,声若洪钟,说道,“咱们今日众家英雄在此,便当歃血为盟,共抗外敌。咱们要结成一个‘抗蒙保国盟’。常言道蛇无头不行,咱们空有忠义之志,若无一个领头的,大事难成。今日群雄在此,大伙儿便推举一位德高望重、人人心服的豪杰出来,由他领头,众人齐奉号令。”群雄一齐喝采,早有人叫了起来,“就由你老人家领头好啦!”“不用推举旁人啦!” 那老者哈哈笑道,“我这臭老儿又算得那一门子货色?武林高手,自来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为首。中神通重阳真人仙去多年,东邪黄岛主独来独往,西毒非我辈中原汉人,南帝远在大理,都不是我大宋百姓。这个抗蒙保国盟的盟主,自是非北丐洪老前辈莫属。” 洪七公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众望所归,群雄一齐鼓掌,再无异议。可惜他却已经仙逝而去,奇怪的是这些人竟丝毫不知。李莫愁大感不解,当日在江西还有丐帮的人亲眼见着洪七公去世,怎么这会儿竟没一个人知道?如果没人知道洪七公去世的消息,那么为什么她和龙熵刚到这里就被乞丐盯上了?李莫愁心中疑窦重重,她觉得这一切都不合理。 又听人丛中一人说道:“洪老帮主自然做得群雄盟主,除他老人家之外,又有那一个艺能服众,德能胜人,担当得了这个大任?可是洪老帮主行事神出鬼没,十年之中难得露一次脸,要是遇上了抗敌御侮的大事,恰好无法向他老人家请示,那便如何?”他话声响亮,众人齐往发声之处瞧去,却看不到人,原来说话的人身材甚矮,给旁边之人遮没了。有人问道,“是那一位说话?” 那矮子跃起身来,站到了桌上,但见他身高不满三尺,年逾四旬,满脸透着精悍之气,“咱们今日所作所为,全是尽忠报国之事,实无半点私心。咱们推举一位副盟主,洪老盟主云游四方之时,大伙儿就对他唯命是从。” 众人点头,深表赞同。 议论纷纷声中,有人叫道:“郭靖郭大侠!”有人叫道:“鲁帮主最好。”有人道:“丐帮前黄帮主足智多谋,又是洪老帮主的弟子,我推举黄帮主。”又有人道:“就是此间陆庄主。”更有人叫:“全真教马教主。长春子丘真人。”一时众论纷耘。 “黄蓉真不愧是黄蓉,”李莫愁不由赞叹道,“能让这些人在这种当口推举她当抗蒙联盟的副帮主,实在难得!” 她说罢,龙熵抬眸看了她一眼,“黄蓉很厉害?” “自然。”李莫愁点点头,“她年轻时就古灵精怪,非常讨人喜欢。虽当初也被人称作妖女,但后来嫁给了郭靖,声望反倒一日比一日高了。” “你还认得她?”龙熵望着李莫愁,蹙着眉凉凉说了句,“那日在活死人墓外的时候,你就是盯着她看了许久,原来也是认得的。” “……熵儿,”李莫愁挑眉,有些好笑又觉得不可思议地望着龙熵,“你这是……吃醋?” 龙熵一顿,扭头不作声。 李莫愁暗自偷笑,握紧了龙熵的手说,“旁人再厉害也比不上你天地杀场最新章节。” “休要说些混话哄我,”龙熵语气更凉,却也没挣脱手去,只是眉眼无甚波动的说,“比不比她厉害,待我和她比上一比,自然分出胜负来。” “比?”李莫愁又是吃惊又是好笑,“你跟她比什么?” “我是古墓派掌门人,她是丐帮帮主,我和她切磋切磋武艺,也没甚么,”龙熵撇嘴,“那些江湖中人都是这么干的。” 李莫愁嘴角有些抽,连忙握住她的双手劝道,“熵儿,咱们可不要牵扯进这些事情里去。这些事情……”她叹息着,“终究是没个出路。”她是指抗蒙一事。若是龙熵跟黄蓉比了武,只怕古墓派也难以置身事外了。李莫愁心知是无用功,她不想搀和进去。 龙熵轻轻“哼”了声,不置可否。 正无奈间,李莫愁却望见厅口快步进来四个道人,却是郝大通、孙不二、赵志敬、甄志丙四人。郭靖和陆冠英大喜,忙离席相迎。 全真派号称天下武术正宗,今日英雄大宴中若无全真派高手参与,不免逊色。 郝大通在郭靖耳边低声道,“有敌人前来捣乱,须得小心提防。我们特地赶回报讯。”郭靖心想,广宁子郝大通是全真教中有数高手,江湖上武功胜过他的寥寥可数,他说这几句话的声音微微发颤,对头自必是极厉害的人物,低声问道,“欧阳锋?”郝大信道,“不,是我曾折在他手下的那个蒙古人。”郭靖心中一宽,点头道,“是霍都王子?” 郝大通还未回答,只听得大门外号角声呜呜吹起,接着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击盘声。陆冠英叫道,“迎接贵宾!”语声甫歇,厅前已高高矮矮的站了数十人。 堂上群雄都在欢呼畅饮,突然见这许多人闯进厅来,都微感诧异,但均想此辈定是来赴英雄宴的人物,见内中并无相识之人,也就不以为意。 郭靖低声向黄蓉转述了郝大通的说话,便即站起,夫妻俩与陆冠英夫妇一起迎了出去。 李莫愁抬头望去,那容貌清雅、贵公子模样的是蒙古霍都王子;那脸削身瘦的僧人是霍都的师兄达尔巴。只见这二人分站两旁,中间站着一个身披红袍、极高极瘦、身形犹似竹杆一般的僧人,脑门微陷,便似一只碟子一般,不是金轮法王还能是谁! “上帝!”李莫愁倒抽一口冷气,忙低了头。 龙熵问道,“怎么?”她顺着众人目光望去,也望见了那三人,龙熵狐疑地问李莫愁,“你又认识?” 李莫愁忙道,“熵儿,回头我再与你细说。这会儿务必谨慎些,金轮法王功夫极高,咱们都不是他对手……” “哼,我知道。”龙熵脸色冷了些,“你在草原的事情,我都知道。那人是金轮法王?”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金轮法王,嘀咕道,“你竟怕成这样?” “唉!”李莫愁深深叹气,“也不是怕……怎么说呢?”她其实是理亏。当初骗了金轮法王要做人家徒弟,却根本没有诚心。虽然金轮对她也有提防,但不可否认地是,金轮对她的确是寄予了厚望的,连内功心法都传给了她。李莫愁却从来没当金轮是自己师父过,可是江湖中人对内功和师门多重视!李莫愁却两项都诓了人,最后还诈死逃了,她自觉对金轮有愧,而且,金轮功夫也的确了得,自己干了那些挫事,金轮岂能不恼?就是要了自己性命,也完全不在话下…… “熵儿,咱们这次就是看看能不能找到陆无双,别的千万莫管。”李莫愁也不打算现在解释了,只对龙熵说,“找到陆无双,再找到黄药师给你治寒症,咱们就可以回古墓了。” 龙熵一顿,扫了一眼李莫愁,“谁说要回古墓了?”她抿了口茶水,淡淡地说,“我觉得现在很好。” ------------ 125英雄大会Ⅱ 李莫愁被她噎了下,“好?你觉得……好?” 她一副惊诧不已的模样,龙熵扫了她一眼,也不答话。李莫愁神色古怪地盯着龙熵,她最近越来越觉得龙熵变了。这种改变既让她欣慰又让她忐忑,更多地其实是怕。李莫愁突然发现自己很怕龙熵的改变,没出古墓时,龙熵的世界唯她独尊,心里眼里都只有她李莫愁。可在外面,龙熵自己招人不说,江湖上比她李莫愁强、比她能干甚至比她漂亮年轻的人,多得是!她已经老了啊! 年龄折合起来算算,李莫愁都要成老太婆了!即使现在本尊的年龄,也已经快要三十了,李莫愁其实很担心。等到她三十多岁的时候,龙熵才二十多,正是最美丽最耀眼的时候,她李莫愁何德何能可以留在龙熵心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这顾虑,所以李莫愁越来越爱美丽,但无论怎样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自己的容貌,她终究也比龙熵大了十岁。有一种很无力地颓丧危机感,时不时敲打着李莫愁的心房。龙熵在变,变得心眼多了,变得懂得权衡利弊了,李莫愁担心总有一天自己会看不懂这个姑娘,担心……自己在龙熵的世界里,变得无足轻重。 “唉!”李莫愁不由叹气,敲了敲自己脑袋。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她自认一直对龙熵都是很有自信的,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战心惊了呢?龙熵说外面好,李莫愁却一点都不想让她再继续留在这里了。可是……可是,还是陪着她吧。小姑娘难得喜欢,她过去的这么些年,实在太安静了。 叹息声实在太煞风景。龙熵看看她,见她面色十分不好,不由软了心缓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没事。”李莫愁摇摇头,望着龙熵欲言又止。龙熵皱眉,沉吟了下说,“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 “要小心金轮。”李莫愁凝视着眼前倾城的少女,勾唇笑笑。能陪她这么多年,已经……该知足了。她这样劝慰自己,可真的知足吗?不,她恨不得一辈子,生生世世都把龙熵绑在自己身边……心内百味陈杂,李莫愁不由握紧了龙熵的手,不看她的眼睛却低声说,“你没有继续练玉/女剑法,没有双剑合璧是打不赢金轮法王的一拽倾天下。熵儿,咱们不惹他。”她自己患得患失,怎么能让龙熵知道。 龙熵沉默一会儿,看着她,“就为这事儿?” 李莫愁点点头。 “我不惹他就是。”龙熵扭过头去,“不喜欢你叹气。”话说的别扭,意思却是表达到位了。李莫愁听着心头又酸又甜,向龙熵身边靠了靠,悄悄搂住她的腰,轻声说,“不叹气,以后都不叹气。” 二人说话间,厅中郭靖与黄蓉已经去迎接金轮一行人了。他们夫妇互望了一眼,曾听黄药师说起过密教金刚宗的奇异武功,练到极高境界之时,顶门微微凹下,此人顶心深陷,难道武功当真高深之极?两人暗中提防,同时躬身施礼。郭靖说道,“各位远道到来,就请入座喝几杯。”陆冠英吩咐庄丁另开新席,重整杯盘。 远远地,武氏两兄弟指挥庄丁,在最尊贵处安排席次,一面不住道歉,请众宾挪动座位。李莫愁和龙熵暗自留神,众人挪动座位完,龙熵就看到了杨过安安稳稳的坐着,全不动弹,他对面坐了位俏生生的姑娘一脸不满的望着他。 “那姑娘好生面熟。”龙熵低声说,李莫愁顺着她目光看去,笑笑,“郭芙,郭靖黄蓉的大女儿,当初在终南山你见过的。” 听罢龙熵也不过是皱皱眉,似模似样的回想了下。可她当初还真没注意到郭芙,当日因着李莫愁盯着黄蓉看,龙熵当初的注意力可全放在了黄蓉身上。想不起来她也不执拗,反正是不相干的人,于是捏了捏李莫愁的手指,“你不是说要找陆无双?看到过儿了,你去问问罢。” “现在怎么去问?”李莫愁十分不喜欢龙熵称呼杨过“过儿”,可又不想说出来,不然岂不显得自己太小心眼了?她撇撇嘴,“等众人都散了,咱们再去。现在也好好吃喝一顿,也不叫咱们白来一趟。” “也好。”她们这厢坐着,权当厅中剑拔弩张的场面不存在。转眼间却见武家兄弟走到杨过身前,武修文说,“杨大哥,你的座位儿挪一挪。”也不等他示意可否,已指挥庄丁将他杯筷搬到了屋角落里最僻的一席。杨过白净的脸上掩不住怒色,却也不说话照做了。李莫愁看着,暗自摇头叹息。杨过不招两兄弟待见。 那边厢霍都王子向金轮说,“师父,我给你老人家引见中原两位大名鼎鼎的英雄……”金轮点了点头,双目似开似闭。 霍都王子道,“这位是做过咱们蒙古西征右军元帅的郭靖郭大侠,这位是郭夫人,也即是丐帮的黄帮主。”金轮听到“蒙古西征右军元帅”八字,双目一张,斗然间精光四射,在郭靖脸上转了一转,重又半垂半闭,对丐帮的帮主却似不放在心上。 霍都王子朗声说道,“这位是在下的师尊,蒙古圣僧,人人尊称金轮国师,当今大蒙古国皇后封为第一护国大师。”这几句话说得甚为响亮,众人听了,愕然相顾,均想:“我们在这里商议抵御蒙古南侵,怎地来了个蒙古的什么护国大师?” 郭靖不知如何对付这几人才好,只淡淡的说道,“各位远道而来,请多喝几杯。” 酒过三巡,霍都王子站起身来,折扇一挥,露出扇上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朗声说道,“我们师徒今日未接英雄帖,却来赴英雄大宴,老着脸皮做了不速之客,但想到得会群贤,却也顾不得许多了。盛会难得,良时不再,天下英雄尽聚于此,依小王之见,须得推举一位群雄的盟主,领袖武林,以为天下豪杰之长,各位以为如何?” 先前的矮子跳出来大声道,“这话不错。我们已推举了丐帮洪老帮主为群雄盟主,现下正在推举副盟主,阁下有何高见?” 霍都冷笑道,“洪七公早就归位了。推一个鬼魂做盟主,你当我们都是死人么?”此言一出,群雄齐声大哗,丐帮帮众尤其愤怒异常,纷纷叫嚷媚骨香,妃本蛇蝎。 李莫愁听见他这话,却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又听霍都道,“好罢,洪七公倘若未死,就请他出来见见。” 鲁有脚将打狗棒高举两下,说道,“洪老帮主云游天下,行踪无定。你说要见,就轻易见得着么?” 霍都冷笑道,“莫说洪七公此时死活难知,就算他好端端的坐在此处,凭他的武功德望,又怎及得上我师父金轮国师?各位英雄靖听了,当今天下武林的盟主,除了金轮国师,再无第二人当得。” 群雄听了这一番话,都已明白这些人的来意,显是得知英雄大宴将不利于蒙古,是以来争盟主之位。倘若金轮国师凭武功夺得盟主,中原豪杰虽决不会听他号令,却也削弱了汉人抗拒蒙古的声势。众人素知黄蓉足智多谋,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望她,心想:“这几十个人武功再强,也决不能是这里数千人的对手,不论单打独斗还是群殴,我们都不致落了下风,大家只听黄帮主号令行事便了。” 黄蓉知道今日若不动武,决难善罢,群殴自然必胜,不过难令对方心服,朗声说道:“此间群雄已推举洪老帮主为盟主,这个蒙古好汉却横来打岔,要推举一个大家从未闻名、素不相识的什么金轮国师。倘若洪老帮主在此,原可与金轮国师各显神通,一决雌雄,但他老人家周游天下,到处诛杀蒙古鞑子,铲除为虎作伥的汉奸,没料到今日各位自行到来,未能在此恭候,他老人家日后知道了,定感遗憾。好在洪老帮主与金轮国师都传下了弟子,就由两家弟子代师父们较量一下如何?” 中原群雄大半知道郭靖武功惊人,又当盛年,只怕已算得当世第一,此时纵然是洪七公也未必能强得过他,若与金轮国师的弟子相较,那是胜券在握,决无败理,当下纷纷叫好喝采,声震屋瓦。在偏厅、后厅中饮宴的群雄得到讯息,纷纷涌来,一时廊下、天井、门边都挤满了人,众人叫好助威。金轮国师一边人少,声势大大不如。 霍都当年在终南山与郭靖交手,一招即败,其时还道他是全真派门人,后来稍加打听,自即知道了他来历。师兄达尔巴与自己只伯仲之间,就算师兄弟两人齐上,多半也敌不过洪七公这位弟子郭大侠,但若不允黄蓉之议,今日这盟主一席自夺不到了,这个变故实非始料之所及,不禁仿徨无计。 金轮国师道,“好,霍都,你就下场去,和洪七公的弟子比划比划。”他话声重浊,这句话一口气说将出来,全然不须转换呼吸。金轮在蒙古一直很受尊崇,受蒙哥可汗重视,封为国师,料想凭着自己亲传弟子霍都的武功,在中原定然少有敌手,最多是不敌北丐、东邪、西毒等寥寥几个前辈而已,却不知他曾折在郭靖手下。 李莫愁听了忍不住勾唇笑笑,金轮就是这么自负。龙熵问,“你笑什么?” “金轮跟郭靖比,都不一定能赢,竟然让霍都去。”李莫愁一霎间竟然觉得金轮十分可爱,搂住龙熵道,“霍都这下惨了。” 龙熵听言睨她一眼,见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竟然也忍不住唇角露出笑意来。 苦逼的霍都听金轮这么一说,连忙低声道:“师父,那洪老儿的徒弟十分了得,弟子只恐难以取胜,莫要堕了师父威风。” 金轮国师脸一沉,哼了一声,道:“难道连人家的徒儿也斗不过?快下去。”霍都甚是尴尬,他输给郭靖之事,一直瞒着师父,此刻不敢事到临头才来禀明,他只道师父有通天彻地之能,当世无人能与匹敌,只消法驾来到英雄宴,盟主之位自是手到拿来,那知竟会要自己与郭靖比武,正自焦急,金轮睁眼瞥他一会儿,竟浅浅叹口气,“若是大徒儿尚在,绝不会如你这样畏畏缩缩!” 霍都一愣,忙道,“郭靖正是洪七公的大徒弟……” “快去。”金轮懒得听他多说,又闭上了眼睛,沉声吩咐。霍都顿时垮了脸。李莫愁没料到这会儿金轮还惦记着那个“大徒弟”,顿时嘴角一抽,头埋得更低了…… ------------ 126英雄大会终究Ⅲ 霍都怎么会敢和郭靖比武。他吃过郭靖的亏,自是对郭靖敬畏不已。正自焦急,一个身穿蒙古官服的胖大汉子走近身来,凑嘴到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霍都一听大喜,站起身来,张开扇子拨了几拨,朗声说道:“素闻丐帮的镇帮之宝,有一套叫做什么打狗棒法的,是洪老帮主生平最厉害的本事。小王不才,要凭这柄扇子破他一破。若是破得,看来洪七公的本事也不过尔尔了!” “听说打狗棒法确是一门了得的功夫。”龙熵倒是看着起劲,李莫愁却头也没抬地回她,“不是黄蓉出手,打狗棒法也就不过尔尔了。” 龙熵闻言皱眉睨了李莫愁一眼,李莫愁却显得有些不以为意,既没抬头,也没看龙熵。 大厅中央闹成一片,听郭靖道,“洪老恩师的打狗棒,只在遇上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之时才用,只怕阁下这点微末功夫,还不配见识不朽圣尊最新章节。你这就来领教领教他老人家的降龙十八掌好了。” 霍都哈哈一笑,说道,“犹记得当初与阁下交手时,阁下使得乃是全真教的武功路数。只是今日乃金轮国师与洪老帮主较量功夫,阁下武功虽强,却是艺兼众门,须显不出洪老帮主的真实本事。” 这番话倒也甚为有理,郭靖本就拙于言辞,一时难以辩驳。 黄蓉朗声道,“咱们今日结盟,结的是‘抗蒙保国盟’,抗的是蒙古,所保的是大宋。三位要争盟主之位,先须得加盟。国师是不是要辞了蒙古第一国师之位,来加盟我们的同盟,共抗蒙古,共保大宋?”群雄一起笑嚷,“对,对!你们一起来抗蒙保宋吧!倒也欢迎!” 霍都双手一划,说道,“到底是抗蒙保宋,还是投蒙灭宋,凭盟主一言而决,你们推举洪七公洪帮主,我们推举蒙古圣僧金轮国师,我是国师的弟子,向洪帮主的成名绝技打狗棒法领教,丐帮中那一位会这棒法的,快快代洪帮主出战,否则的话,大家遵奉我师父为盟主,听从盟主的吩咐便了。丐帮只须向我师认输投诚,弃暗投明,我们蒙古人也可网开一面,宽大为怀,原谅你们的愚昧无知。” 中原群雄喝骂声中,鲁有脚竹棒一摆,大踏步走到席间,道,“在下是丐帮新任帮主鲁有脚,打狗棒法十成中还学不到一成,原本不该使用。但你定要尝尝给打狗棒痛打一顿的滋味,在下就打你几棒罢。” 霍都只求不与郭靖过招,旁人一概不惧,当即抱拳躬身,说道,“鲁帮主,幸会幸会。跟你讨教,再好也没有了。”黄蓉暗暗着急,但想鲁有脚新任帮主,他既已出言挑战,自己便不能再加阻拦,否则既折了鲁有脚的威风,又显得自己的权势仍在丐帮帮主之上,只有让他先斗上一阵再说。 霍都叫道,“请罢!”两个字刚出口,扇子挥动,一阵劲风向鲁有脚迎面扑去,风中竟微带幽香。两人交手间,鲁有脚突使一招“斜打狗背”,竹棒一晃,夹头夹脸打在霍都的左边面颊。可是这一棒使得过重,失了轻妙之致,霍都羞痛交集之下,伸手急带,已将竹棒抓住,当下再没顾虑,腾的一掌,正中鲁有脚胸口,跟着又横扫一腿,喀喇一声,鲁有脚脚骨已断,一口鲜血喷出,向前直摔下去,两名七袋弟子急忙抢上扶下。群雄见霍都出手如此狠辣,都愤怒异常,纷纷喝骂。 霍都双手横持那根晶莹碧绿的竹棒,洋洋得意,说道,“丐帮镇帮之宝的打狗棒,原来也不过如此。”他有意要折辱这个中原侠义道的大帮会,双手拿住竹棒两端,便要将竹棒折为两截。突然间绿影晃动,一个清雅秀丽的少妇已站在面前,说道:“且慢!”正是黄蓉。霍都见她身法奇快,吃了一惊,只说得一个:“你……”黄蓉左手轻挥,右手探取他双目。霍都忙举手相格,黄蓉已将竹棒轻轻巧巧的夺了过来。 这一招夺棒手法叫做“獒口夺棒”,乃是打狗棒法中极高明的招数。当年丐帮洞庭湖君山大会,黄蓉曾以这招手法在杨康手中连夺三次竹棒。这一招变幻莫测,夺棒时百发百中,再强的高手也闪避不了。堂上堂下群雄采声大起,黄蓉回身入座,将竹棒倚在身旁,留着霍都站在当地,甚是狼狈。 “夺得好!”李莫愁瞧见这一幕,不由低声喝彩。她忍不住去看黄蓉的功夫,觉得黄蓉真不愧是黄蓉,轻轻巧巧就损了霍都的势头。龙熵见她对别人的武功全然不在意,但独独对黄蓉留着十二分的神,顿时心尖上一阵阵泛呛。眼见着李莫愁又被黄蓉吸去了魂,龙熵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她也竟丝毫没在意。只想着黄蓉的打狗棒法妙绝天下,若当真动武必然料可以胜得霍都。但黄蓉却一直稳坐厅中,右手下意识地捂着小腹,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看得李莫愁皱皱眉,半晌,恍然道,“她该不是怀孕了吧?”她全神贯注,竟然没有注意身边龙熵渐渐握紧的双拳。正想着,却见黄蓉步出座位,站在席间对郭靖低声说了什么,就听郭靖大声说道:“霍都,咱们就三场见高下。” 霍都知道对方武功最强的是郭靖,师父天下无敌,定能胜他,黄蓉虽施过夺棒怪招,然而瞧他的娇怯怯模样,当真动手,未必厉害,余人更不足道,于是目光向众人一扫,说道:“各位如有异议,便请早言。胜负既决,就须唯盟主之命是从了资本大唐。” 群雄要待答应,但见他打败新任帮助鲁有都举重若轻,行有余力,不知尚有多少本事没施展出来,大家倒也不敢接口,都转头望着靖蓉夫妇。 黄蓉道:“足下比第一场,令师兄比第二场,尊师比第三场,那是确定不移的了。是也不是?”霍都道:“正是如此。” 黄蓉向身旁众人低声道:“咱们胜定啦。”郭靖道:“怎么?”黄蓉低声道:“田忌赛马。”郭靖正不解,一旁的朱子柳却含笑点了点头。 黄蓉道:“朱师兄,以你一阳指功夫,要胜这蒙古王子是不难的。” 他们一番商议,暗自确定了人选。龙熵越看越聚精会神,李莫愁却是意兴阑珊。厅中比武继续,朱子柳已然从袖里取出一枝笔来,和霍都打在一起,正难解难分时,龙熵却瞥一眼李莫愁,忽然足尖一点踏了出去。 “熵儿!”李莫愁大吃一惊,龙熵要干什么!龙熵一出,她也不得不立刻跟了过去。哪料这边她尚未跟上龙熵,忽听杨过一声惊喜之极地呼喊,“姑姑!” 李莫愁登时心里一咯噔,脚步刹那间顿住了。 杨过却速度极快地从角落里蹿了出来,站到龙熵面前,半大的小伙子竟然激动地手足无措,“姑姑……”他一路瞎跑,也不过就是暗暗含着找龙熵的心思。 龙熵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杨过道,“姑姑怎么也到了这里?” “来找你们。”龙熵把他当徒儿,断没有不理他的道理。 杨过却只听到了来找自己,忽略了那个“们”,顿时心头一震热流翻涌,不由靠近了她几步,犹豫着揪住了龙熵的衣角,“姑姑……” 他们二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李莫愁看得却是心头一阵阵发颤。这场景……这场景实在太熟悉了!她顿时觉得脚步有千斤重,瞬间竟觉得头晕脑胀,一阵深呼吸之后再顾不得别的,踩过众人肩头,一阵风似的直奔龙熵身边把她揽进自己怀中,挣脱掉了杨过扯着她衣角的手。 “李莫愁!”杨过顿时敛了神色,恨恨的望着她。李莫愁对他也没好感,只拥着龙熵低声道,“你要干什么?” 龙熵尚未答话,霍都却道,“咱们正要比武,你们让开些。”李莫愁抬头看了他一眼,半抱着龙熵往旁边撤,哪料金轮国师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目如电地盯住了李莫愁。李莫愁登时身上一僵。 金轮目不转睛地看着李莫愁,李莫愁连忙扭头过去,却听龙熵说,“这里没什么看头,找来过儿,问问他陆无双在哪儿,咱们走吧。” “……”李莫愁惊讶不已,低声问,“你就是出来找杨过的?” 龙熵扭过头去,点了点头。她没有告诉李莫愁,是因为总是见李莫愁的眼神焦灼在黄蓉身上,而心里堵地慌。 “熵儿!”李莫愁心里有些生气,责怪龙熵太任性了点,又见着杨过在一旁,她条件反射地握紧了龙熵手腕,不由斥道,“我刚不是说大会完了再找?你怎么这么一意孤行!” 龙熵闻言一震,抬头看了她一眼,见李莫愁神色间很是不悦,竟略有些不耐烦的表情,那神情登时犹如一根根细针刺进了她心头。龙熵挺直了腰杆,挣脱李莫愁的怀抱,却没能睁开李莫愁的手腕。她一言不发地转身走。 因着金轮在,李莫愁不敢太张扬,忙跟了上去。然而,金轮却忽然喊住了她,“姑娘好眼熟!” 李莫愁挺直的背部一僵,也不说话,抬步就走。 ------------ 127比武① 她们在这里争闹间,霍都已经和朱子柳动起手来,不过须臾功夫,霍都被朱子柳用真草隶篆四般“一阳书指”杀得难以招架,连连败退。朱子柳趁势追击,手腕一抬振笔挥舞,在空中连书三个古字,霍都正躲得狼狈,哪里还想到去认什么字?只得勉力举扇护住面门胸口要害,却突感膝头一麻,原来已被朱子柳倒转笔杆,点中了穴道。霍都但觉膝弯酸软,便要跪将下去,心想这一跪倒,那可再也无颜为人,强吸一口气向膝间穴道冲去,要待跃开认输,朱子柳笔来如电,跟着又是一点。他以笔代指,以笔杆使一阳指法连环进招,霍都怎能抵挡?膝头麻软,终于跪了下去,脸上已全无血色。 厅中顿时欢声雷动。郭靖向黄蓉道,“你的妙策成啦。”黄蓉微微一笑,也放心下来。于是注意力紧接着就被李莫愁和龙熵吸引了去。郭靖见黄蓉不答话,顺着她望的方向问去,低声问,“过儿称那女子姑姑,想必就是古墓派的小龙女吧?” 黄蓉点点头。见杨过跟在龙熵身边,龙熵走,他也走。 李莫愁不答金轮的话,也不肯松了龙熵的手,疾步跟上去。恰是时,忽听得朱子柳“啊”的一声惨叫,众人急忙回头,却见他已仰天跌倒。 这一下变起仓卒,人人都大吃一惊。原来霍都不支跪地,朱子柳心想自己以一阳指法点中他穴道,这与寻常点穴法全然不同,旁人须难解救,伸手在他胁下按了几下,运气解开他被封的穴道。不料霍都穴道甫解,杀机陡生,趁着这个间隙右手拇指一按扇柄机括,四枚毒钉从扇骨中飞出,尽数钉在朱子柳身上。 本来高手比武,既见输赢,便决不能再行动手,何况对手正在好意为他解穴,大厅上众目睽睽,怎料得到他会突施暗算? 杨过眼尖,顿时意有所指地说了句,“师伯,那蒙古鞑子真该让您出手,多少暗算也不在话下。” 李莫愁哪料到杨过敢奚落自己!这番话说的李莫愁失笑,觉得杨过真是可恶极了。她看了杨过一眼,暗自叹口气摇摇头寂灭万乘全文阅读。杨过见她不说话,又见她紧紧攥着龙熵的手腕不肯松,再打量一眼龙熵一脸寒霜的样子,他心中更加气恼,忙对龙熵说,“姑姑,李师伯老惹得你伤心,你别让她。” 这小子简直逆天了!李莫愁动作一顿,真是不由抬头认真的盯着杨过看了看。哪料得龙熵听言竟然点点头,斩钉截铁的回了杨过一句,“嗯,她是个坏女人!” ……晴天霹雳的滋味莫过于此。李莫愁嘴唇几动,却哭笑不得地无奈低声唤了句,“熵儿……” 龙熵睨她一眼不作声,却也不再执意要走了。她看一眼杨过,问道,“你可是和陆无双一起出来的?” 杨过听见龙熵说李莫愁是坏女人,哪里分得清龙熵话里话外的意思,只道她是附和了自己,顿时心里一阵激动。如今听龙熵问话,忙道,“本来是一路的,可是到临安的时候,小媳妇生气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龙熵皱了皱眉。 金轮国师目光仍旧锁在李莫愁身上,却也不耽误他说话吩咐霍都,“我方已胜了一场,可接着再斗第二场。”听言霍都疑惑地看了李莫愁一眼,退回席间大声说道,“敝胜方了一场,第二场由我二师兄达尔巴出手,贵方那一位英雄出来指教?” 他话音落,达尔巴就从大红袈裟下取出一件兵器,走到厅中。众人见到他的兵刃,都暗暗心惊,原来那是一柄又粗又长的金杵。这金刚降魔杵向为密教中护法尊者所用,藏僧、蒙僧以此为兵刃的本亦常有,但达尔巴这降魔杵长达四尺,杵头碗口粗细,杵身金光闪闪,似是以黄金混和钢铁所铸,或是钢杵外有几层黄金,一望而知甚是沉重。 黄蓉夫妇二人不料朱子柳一战陡升变故,如今见达尔巴出场,不由心里有些焦急。点苍渔隐却是见同门被暗伤,心中激愤难平,向黄蓉略一拱手已经跳出去迎战了。他与达尔巴拆数十招,两人力气丝毫不衰,反而精神弥长。两人各自乱骂狠斗,只打得厅上桌椅木片横飞。众人担心他们一个不留神打中了柱子,只怕整座大厅都会塌将下来。 金轮国师和霍都也都暗暗心惊,看来如此恶斗下去,达尔巴纵然得胜,也必脱力重伤,但激战方酣,怎能停止?却见两人跳荡纵跃,大呼鏖战,黄光黑气将烛光逼得也暗了下来,猛然间震天价一声大响,两人同声大喝,一齐跳开,原来渔隐右手铁桨和金杵硬拚一招,二人各使全力,铁桨桨柄较细,不及金杵坚牢,竟尔断为两截。桨片飞开,当的一声,登时迸溅在龙熵身前。 小龙女正与杨过说得出神,毫没留意,李莫愁却是是被金轮逼得神经紧绷,眼下突然见这变故,连忙拉过龙熵护在怀中。不料桨片砸在砖地上,砸碎了砖块,一小块砖片跳了起来,撞在自己脚指上,李莫愁“嘶”了声,连着退了几步。她这一呼痛,龙熵忙问,“你受伤了?”李莫愁摇摇头,脸上却没忍住露出痛楚之色。 龙熵见状回头望了点苍渔隐一眼,见他手中铁浆已经碎裂成两截,便知是他伤了李莫愁。她微微蹙眉,问杨过,“你在古墓可曾好好习武?” 杨过忙道,“姑姑教的,过儿从没有片刻怠慢。”他天赋极高,龙熵教东西又不留手,因此杨过留在古墓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却也精进不少。尤其是他和陆无双时常一起练习玉/女剑法,陆无双常常口头上折损他,杨过年少气盛受不得,便更加努力。 听他这样答,小龙女点点头,“如此,过儿,你去和那两人过过手。” 龙熵的吩咐,杨过自然不敢不从。他笑嘻嘻地走到点苍渔隐面前,弹了弹他手中的铁浆,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点苍渔隐却看不起这个弱冠少年,瞪了他一眼。杨过也不以为意,只挑眉望一眼金轮国师道,“这个老和尚这般高,这般瘦,模样古怪,怎能做武林盟主?我瞧他不配。”霍都怒道,“这小孩的师父是谁?快领去管教。再在这里撒野,我下手可要不留情面了。” 杨过道,“我师父才配当武林盟主,你师父有什么本领?”霍都道,“你师父是哪一位?请出来见见剩女迷行最新章节。 两人口角之争中,听得李莫愁幽幽叹了口气,原来终究是躲不过去的。龙熵瞥她一眼道,“你不是刚答应我,不再叹气的?” 李莫愁忙笑笑,也不争辩,却只是紧了紧握着龙熵的手。 “她老人家就在你眼前。”那边杨过笑道,“姑姑,他问您老人家好呢。” 龙熵“嗯”的一声,向霍都点了点头。 在场众人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龙熵虽然带着斗笠,但瞧她身形体态显见地是个少女,又听她声音清脆,恐怕年纪尚较杨过幼小,怎能是他师父?众人便以为是杨过有意取笑作弄霍都,只有郝大通、赵志敬、甄志丙和郭靖黄蓉几人才知他所言是实。 “你这混球,快快滚开!”霍都也以为杨过在捉弄自己,一扇不在意地挥过去,杨过却一个折腰躲了去。霍都一奇,夺步与他动起手来。杨过到底功力不够,霍都一当真,他就有些势弱。眼见着霍都手中铁扇又挥了过来,他心念一动,突然身子斜飞,从龙熵脚上跃过。霍都不屑的看他一眼,跟着跃起追击。 经过龙熵面前时,龙熵双足微抬,左足足尖踢向霍都右足外踝的昆仑穴,右足足尖踢他左足心的涌泉穴。总算霍都武功极为精强,见微知着,变化迅捷,龙熵双足稍起,旁人毫不在意,他已知这少女是以极厉害的招数忽施突袭,百忙中使一招鸳鸯连环腿,双足向空连环虚踢,才避开了她这两下来无影去无踪的飞足点穴。 待落定时,霍都正要挥掌朝杨过击出,突觉腿上一下麻痒,似给一只大蚊叮了一口似的。他忙提气忍住,要待发招,麻痒更加厉害了,霍都心里一惊,“不好,小畜生暗器有毒!”念头只一转,腿上痒得再也无法忍耐,也顾大得大敌当前,拋下扇子,伸手就去搔痒,只这幺一搔,竟似连心中也都痒了起来,不由得大叫摔倒。古墓派玉蜂金针之毒,天下罕见,中了一枚已自难当,何况在激斗之际、血行正速时连中数枚?这一战,他已是败了。 达尔巴见状,忙过来拦腰抱起霍都,躲过杨过踢来的一脚。 杨过一脚落空,却站定拍拍手道,“正好,该是我陪你玩玩。”达尔巴怒瞪他一眼,放下霍都打将过来。杨过忙使出一招红玉击鼓,双臂交互快击,达尔巴举杵横架。杨过变为红拂夜奔,出其不意的叩关直入,达尔巴竖杵直挡。杨过突使绿珠坠楼,扑地攻敌下盘。达尔巴急跃而起,闪开他左掌的劈削。杨过双掌连拍数下,接着连绵不断的拍出,一招文姬归汉共有胡笳十八拍,他悉数使出。 他与达尔巴恶斗之时,金轮国师却突然抬起手中金轮,猛地震一下地,登时让人觉得地面好似都震了震。那金轮径长尺半,乃黄金混和白金及别的金属铸成,轮上铸有天竺梵文的密宗真言,中藏九个小球,随手一抖,响声良久不绝。金轮国师双目露精光,望着龙熵道,“是你这小姑娘要做武林盟主么?只要你接得住我这金轮的十招,我就认你是盟主。” 李莫愁大惊,忙站到龙熵身前挡住她道,“谁稀罕做这劳什子盟主!你要想当,就去当就是。” 她一开口,金轮矍铄的双目扫过她一眼,竟然掩不住得色地勾唇笑笑,“我要试试她功夫,瞧她是不是当得起。” “当不当得起,我们也不当。”李莫愁牢牢握着龙熵手腕,不肯让金轮和她相斗。 哪料金轮说,“当不起,便要将我那失踪的大徒儿还给我。”他望着龙熵道,“你是还人还是和我斗上一斗?” 李莫愁心头赫然一跳。正惊诧间,龙熵已经挣脱了她的束缚,站到金轮面前淡淡说,“那我就试试。” 得她这话,金轮竟然对李莫愁笑笑,却对龙熵说,“你若接不住我十招,那便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一起放假!本君也要休息…… ------------ 128比武② 龙熵勾唇一笑,“输便输了,那又如何!”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条雪白绸带,迎风一抖,绸带末端系着一个金色圆球,圆球中空有物,绸带抖动,圆球如铃子般响了起来,玎玲玎玲,清脆动听。李莫愁甚感惊讶,她可从来不知道龙熵身上还藏着这东西。似乎从未见她用过?转眼间,龙熵已经和金轮打斗起来,二人一个兵刃极短,一个却是极长,一个极坚,一个却极柔,偏巧二般兵器又都会玎珰作声。 金轮国师所用的金轮专擅锁拿对手兵刃,不论刀枪剑戟、矛锤鞭棍,遇上了尽皆缚手缚脚,常人挥动武器一招过去,当啷啷一声响,手中就没了兵器。若不是他见李莫愁在侧,知道龙熵是跟她在一起的,还决不会说到十招。他一生之中,极少有人能接得了他金轮的三招。 龙熵绸带扬动,抢先进招。金轮国师奇道,“这是什么东西?”他左手去抓带子,见绸带夭矫灵动,料来变化必多,这一抓中暗伏上下左右中五个方位,不论绸带闪到那里,都逃不脱掌握。那知绸带上的小圆球玎的一声响,反激起来,径来打他手背上的中渚穴。 金轮变招奇速,手掌翻转,又来抓那小球。龙熵手腕微抖,小球翻将过去,自下而上,打他手背虎口处的合谷穴。金轮手掌再翻,这次却是伸出食中两指去夹圆球。龙熵看得明白,绸带微送,圆球伸出去点他臂弯里的曲泽穴。 这几下变招,当真只在反掌之间,金轮手掌翻了两次,龙熵手腕抖了三下,却已交换了五招。 李莫愁本欲出手相助,然而见此情景她却按捺住心情,全神贯注地盯着龙熵和金轮打斗。她没料到龙熵竟然能和金轮对战这么些招数,且一点不落下风。一旁杨过看得明白,大声数道,“一二三四五……五招啦!还剩五招。”可金轮国师要龙熵接他十招,是要她抵挡金轮的十下攻势,杨过取巧,却将双方交换的招数一并计算在内。金轮是一代武学宗师,又十分耿直,那肯与这狡狯小儿斤斤辩算招数多少?当下左臂微偏,让开圆球,金轮直递了出去剑中影全文阅读。 龙熵只听得当啷啷一阵急响,眼前金光闪动,敌人金轮已攻到面前尺许之处。这一下真变生不测,别说抵挡,闪躲也已不及,李莫愁心中一急,正要出手却见龙熵于危急中抖动手腕,绸带直绕过来,圆球直打金轮脑后正中的风池穴,这是人身要害,任你武功再强,只要给打中了,终须性命难保。这么险的招式迫得李莫愁都无法近前插手,那是龙熵无可奈何,才以两败俱伤的险招逼敌回轮自保。果然金轮不愿与她拼命,低头避过。然而只这一低头,他手上轮子送出略缓,龙熵于是已乘机收回绸带,玎玎珰珰一阵响,圆球与轮子相碰,已将金轮的攻招解开。这只一瞬间的事,但龙熵已是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经了一转,急忙展开轻功,向旁急退,脸上大现惊惧。 李莫愁倒抽一口冷气,迎身上前连忙拦腰搂住龙熵,急退开来,躲过金轮的攻击。 金轮只这么攻了一招,但旁边的杨过大声叫道,“六七八/九十……好啦,我师父已接了你十招,更有甚么话说?” 金轮根本视他入无物。这几下交手,他已知这小姑娘武功虽高,终究万万不及自己,倘若正式比拼,十招之内定可将她打败,最讨厌杨过在旁搅局,胡言乱语,弄得自己心神不定,心想:“且不理这少年胡说,我加紧出招,先将这女孩儿打败了,再作道理。”于是袍袖带风,金轮晃动,又是一招极厉害的杀着劈将出去。杨过大叫:“不要脸!说了十招,又来偷袭!” 李莫愁见龙熵受惊的模样,哪还容她再和金轮对战!她自己心中也甚是畏惧金轮,索性无论如何不肯接招,只右手紧紧将龙熵抱在怀中,打定主意绝不正面挡他第二招,当即展开轻功,在厅上飞舞来去,连带着龙熵手中的绸带飘动,金球急转,幻成一片白雾,一道黄光。李莫愁大感惊奇,不由看了怀中龙熵一眼,哪料龙熵竟是不肯服输,李莫愁虽然搂住她的腰,带她躲避金轮的杀招,她却仍兀自和金轮蹭战。一番比试下来,龙熵心中已十分清楚自己和金轮的功夫不可同日而语,可她暗恼金轮要她交人的话,心道反正自己比金轮年少,若是她用轻功周旋,纵使不与金轮对战,耗力也能将他耗得力竭。待他自己不耐烦时,自然就会收手了。 龙熵心中这个打算原本很好,可惜金轮是个武痴,本来当初强收李莫愁为徒时,就因为她亮了一手好轻功。而今乍见龙熵如此绝妙的身法,一时兴趣大起,更是打定了和她耗下去的主意。当即手中武器一扬,直剌剌朝龙熵刺去。龙熵却是绸带飘动,那金球发出玎玎声响,忽急忽缓,忽轻忽响,竟如乐曲一般。原来她闲居古墓之时,曾依着林朝英遗下的琴谱按抚瑶琴,颇得妙理。后来练这绸带金球,听着球中发出的声音颇具音节,也是她少年心性,竟在武功之中把音乐配了上去。天地间岁时之序,草木之长,以至人身之脉搏呼吸,无不含有一定节奏,音乐乃依循天籁及人身自然节拍而组成,是故乐音则听之悦耳,嘈杂则闻之心烦。武功一与音乐相合,使出来更柔和中节,得心应手。 古墓派的轻功乃武林一绝,别派任何轻功均所不及。于平原旷野之间尚不易见其长处,此时在厅上使将出来,确是飘逸无伦,变化万方。龙熵本就是在墓室中练功,于丈许方圆之内当真趋退若神。金轮国师武功虽然远胜,但她和李莫愁身影交错飘动,两个素衣人影飞转地极快,几乎要让人分不清到底谁是谁。金轮国师只一味腾挪奔跃,却根本奈何不了两人。只听得铃声玎玎,有如乐曲,听了几下,不知怎么自己竟便要顺着龙熵乐音出手,于是他急忙摆动金轮,发出一阵嘈音来冲荡铃声。 霎时间大厅上两般声音交作,忽轻忽响,或高或低。铃声清脆,听来心旷神怡,金轮中发出的当啷巨响却是如锻铁,如刮镬,如杀猪,如击狗,如逃命,如吊丧,说不出的古怪喧闹。 此时金轮已被李莫愁和龙熵人二人晃得头晕,不免心中有些不耐烦。再加上他是个武痴,那两个女子却完全不与她交手,只一味躲避取巧,让金轮逐渐起了燥心。于是他猛地里左臂横伸,金轮斜砸,手掌自左下方仰拍,金轮自右上方击落。见二人游走这许久,龙熵和李莫愁轻功的路子已给他摸准了五成,这两下杀招拦住了她俩进途退路,要教人让得前面,避不了后面。龙熵于危急中绸带飞扬,卷起一团白花,李莫愁一手击在她掌心,倒让她借力急向上跃。金轮见状手腕回转,已将绸带锁住。若是寻常兵刃,早已给他锁夺脱手,但绸带没半点坚劲,竟尔轻轻巧巧的从轮孔中滑脱末世修真系统最新章节。 金轮国师这才觉得有些意思,于是大声喝道,“这是第二招,第三招来了!”随即踏上一步,手中两叶金轮忽地脱手,分别飞向了龙熵和李莫愁。 这一下绝招实出乎人人意料之外,但见那轮子急转,向两人砸去。小龙女大骇,连忙拉住李莫愁一齐伏低身子向后急窜,只听得当啷啷声响,一团黄光从脸畔掠过,不容寸许,疾风只削得她嫩脸生疼。 众人惊呼声中,国师抢身长臂,手掌在轮缘一拨,那金轮就如活了一般,在空中忽地转身,又向两人追击过去。龙熵正待要用绸带去卷,李莫愁连忙喝道,“不可!”说罢竟然于危急中身法异常灵活迅猛,扯住龙熵手腕以绝顶轻功旁跃避开。她是知道金轮国师功夫深浅的,见轮子转动时势道大的异乎寻常,若是龙熵迎击上去,内力不济反倒会被那轮子钳制住绸带,伤到她自己。 金轮国师两击不中,不由赞道,“好轻功!”他抢上去突伸左拳,当的一声在轮边一击,同时双掌齐出,拦在李莫愁身前,那金轮却呛啷啷的从她脑后飞来,仍是袭击被李莫愁挡在身后的龙熵。 那轮子来势并不十分迅速,但轮子未到,疾风已至,势道猛恶之极。他在轮上击这一拳时,已先行料到对方闪避方位,因此那轮子犹似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绕了半个圈子,向李莫愁身后急追。龙熵大吃一惊,连忙躲避,这一跃一避,已尽施生平所学,却见这和尚双掌箕张,竟自拦在身前。 群雄耳中鸣响,目为之眩,无不惊心。 李莫愁眼见那轮子逼迫在龙熵身前,可龙熵一跃间身子已经在半空,如何能避开面前大敌?她一时情急智生,右臂一伸递到龙熵脚下,只这一垫,龙熵足下有了施力点,当即身子凌空飞腾,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金轮国师五丁开山般的掌力。 金轮本意只是为了试探龙熵功夫,然而这一番打斗下来,却让他忘记了初衷,越战越来劲。尤其是自己那纵横无敌的兵刃也几番被李、龙二人躲过,竟丝毫奈何不得二人,真是生平从所未遇的大挫折。他本来清明在躬,智能朗照,这时却不由得大动无明,竟是打动了肝火,一招龙象波若功使出,生生朝着龙熵天灵盖劈去。 说时迟那时快,李莫愁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快的动作,她情急之下,脚下一个打旋,身子竟似陀螺一般疾风似的骤然飞出,以自己为武器,双手为刀刃,赤练神掌顷刻间招呼到金轮身上去。她这一下来的又急又突兀,且去势极为迅猛,竟裹挟着周遭空气都似形成了漩涡,冲击金轮心口。金轮若是不出手相挡,势必会被她伤到,当即也顾不得龙熵了,劈出的双掌猛然变势,接住李莫愁一掌。 刹那功夫,李莫愁被他内力所伤,一口鲜血喷出,连退了十几步有余。金轮却也被李莫愁猛攻的一掌伤到,心头一阵翻涌,倒退了两步。 全神贯注迎战金轮的李莫愁,现如今被龙熵急忙接住,倒在她怀里。她却极为惊讶地定定望着金轮,不可思议地抬头,竭力稳住气血问龙熵,“熵儿……他……他好像也退了?” “嗯,退了两步。”龙熵声音沉沉的,眸子中已是阴霾一片。她一手揽住李莫愁,一手在李莫愁后心为她运功平息内气。 “……不可能吧……”李莫愁却好像完全忽略了自己的伤,她抬手望了望自己的双掌,“怎么可能呢?”她那一招完全是情急之下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打出去的。以金轮的功力,自己就算能够侥幸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万幸,竟然还能逼得金轮倒退两步?李莫愁心中惊疑不定,口中又是鲜血涌出,却喃喃道,“说不定是他站久就站累了,所以退了两步……” “是被你击退的。”龙熵在她耳边轻轻说着,似乎面无异色,可她指尖却一直在抖,双臂紧紧搂着李莫愁的身子,将她贴在心口,李莫愁甚至能够感觉到龙熵身子有些发颤。 “我没事……”李莫愁心疼地叹口气,“你别担心……”她还没说完,手背上却落下一滴水珠。李莫愁一怔,连忙努力睁开眼睛去看,却见龙熵咬着嘴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落下铁剑年代。 黄蓉连忙赶过来,从袖中掏出一瓶清冽的甘露来给李莫愁服下,又捏过她手腕给她把脉,不由奇道,“咦!”她原本以为李莫愁受金轮这一掌,就算能够保住性命就已经很了不得,想必也该五脏受损,深受内伤,哪料这一脉把下去,却见她脉象并无大碍,虽然也负了内伤,却并没有伤到根本,调理十天半月的也就无妨了。黄蓉实在惊奇,讶然不已地望着李莫愁,“想不到你内力如此精深!” 李莫愁疑惑不已。龙熵却只抱她在怀中,问道,“她怎么样?” “放心,”黄蓉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李莫愁打量,柔声安慰龙熵道,“李姑娘并无大碍,稍加调理一段时日也就好了。” 龙熵这才放下心来。 金轮暗自调息一段时间,这会儿缓过神来,踱步走到李莫愁面前,双目矍铄地盯着李莫愁呢喃,“贫僧当日因惜才留了你一命,如今你果然成了气候。唉!”他沉沉叹口气,“徒儿,可愿继续追随为师?” 这番话一出,倒让黄蓉和站在一旁的郭靖等众人都大吃一惊,并不十分明白金轮在说什么。李莫愁心虚地别过脸去,冷声道,“国师想必认错人了,我自幼在活死人墓中长大,乃古墓派嫡传大弟子,又岂会是别人徒弟。” 金轮听她这么说,合掌念了佛号,叹道,“既如此,日后若再相遇,就休怪贫僧手下无情了。”他也不执拗,只暗自叹气。 争斗中,龙熵的斗笠早已散落下来,众人为之惊叹之余,却也更加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神仙一样的身段气度,竟有如此身手,当真是后生可畏。 霍都怔怔地望着她,直到听到众人的议论声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如今胜负已分,可还有谁不服我师父做这盟主的?” 一时间,众人竟然没有人再出声。 黄蓉叹了口气,他们竟然连败三场! 李莫愁见霍都十分神气的模样,附在龙熵耳边说了什么,龙熵皱皱眉,唤来杨过,道,“过儿,你可有什么办法让那什么国师不做这盟主?” 杨过皱皱眉,略想了想,贼笑道,“我拦不了他,却也能搅黄了他。”只见他当前一步,指着霍都说,“这人已经败给我了,三局两胜,如今这大个子也还没跟我比过,说什么盟主不盟主的?也不害臊!”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气的霍都直磨牙,“滚蛋!莫要再来捣乱!” 杨过才不理,继续挑衅他。于是场中又是一片混乱。李莫愁却已经被龙熵搀扶着,随黄蓉入了后院。 三人边走,黄蓉对龙熵说,“如今,龙姑娘算是过儿的师父,想来我和夫君的这一打算,也该跟姑娘说一声的。” 龙熵轻轻“嗯”了声。 黄蓉继续道,“我丈夫的意思是,过儿他父亲是他的结义兄弟,当年未能让杨康改过自新,靖哥哥十分愧疚。如今想把过儿留在身边教导,不知……” “他已经下了山,便不再与我相干了。”龙熵说罢,皱眉道,“要去哪儿留哪儿,也就随他。” “如此正好!”黄蓉笑了笑,又叹气说,“我丈夫有意把芙儿许配给他,如今我见他也是有胆略有担当的,不如就请龙姑娘做个证婚人,如何?” 说话间,李莫愁已被龙熵轻手轻脚地扶到了床上,听黄蓉这样问,龙熵道,“左右我与他也算有过师徒缘分,证婚人做做也无妨。” 她话音刚落,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郭芙怒气冲冲地道,“我才不要嫁给他!” ------------ 129陆家庄惊变 “芙儿!”连黄蓉都冷下脸来,觉得郭芙太没规矩,竟然不打招呼就径直粗鲁的推门。 “娘!”郭芙上前拉住黄蓉的手臂,撒娇道,“我不要嫁给他!杨过整日里就会欺负我,要是嫁给他,我还要不要活了?我不管,凭你和爹爹怎么说,我都不嫁!” “胡闹。”黄蓉皱眉斥她,“儿女的婚事,理应由父母做主,能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 “外公还一直不愿意让你嫁给我爹呢,你怎么不听他的!”郭芙理直气壮,倒叫黄蓉气结,“你!” 她们母女俩在那争辩,龙熵却能做到视她们如无物,只顾倒了杯水,要喂李莫愁。李莫愁忙要接过,龙熵手一挪,不满的皱眉,“别乱动。”不等李莫愁再动作,她已经一手搂过李莫愁的肩膀,一手端着杯盏递到她唇边。 李莫愁抬眸打量她,忍不住心里一甜,满眼溢出笑意。笑得太明显,让龙熵扫到,不由得脸色一红,却又敛了神色,清淡地说,“以后咱们都不要随意跟别人动手了。” “不动手。”李莫愁忍不住唇角弯起,眸子亮晶晶地接她话。 龙熵看了她一眼,微微侧了侧脸,却也没挡住一抹红晕闪过。她略一垂眸,一边喂李莫愁喝水,一边说,“找到陆无双,将她安全送回家,咱们就走吧。”顿了顿,又道,“你不喜古墓冷清,闲来无事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玩一玩。” “好。”李莫愁心都化了,只恨不得把这轻声浅语的小姑娘嵌在心脏里。 “不要只答应得这么痛快,你要做得到才好。”龙熵闲闲瞥她一眼,眸中意味深长。 “左右咱们也没什么事情,等送陆无双回家,再跟他们说一下程英的情况,熵儿,我带你去桃花岛玩吧巨虫尸巫!”李莫愁心里其实一直挺想看看传说中的桃花岛到底是什么模样的,相比阴冷的古墓,如果真要隐居,李莫愁更倾向于山明水亮粉花漫天的桃花岛。只可惜,那里已经是黄药师的地盘了。她想了想说,“算起来,咱们和黄药师还算有些情分。若是希望在桃花岛游玩一段时间,他应该会同意收留咱们吧?” 她是想让尤善岐黄之术的黄药师,给龙熵调理一□子。 龙熵见她说的开心,语气中还挡不住的欣喜,也不由跟着心中欢愉,点点头,“嗯”了声。 二人这边碎语,黄蓉听到耳力甚好,见她们这样说,便道,“两位想去桃花岛?” 李莫愁一愣,这才想起旁边还有别人呢!她是被龙熵给占住了心神,全然忘记周遭环境了。黄蓉这下一开口,才叫李莫愁回神,忙点头,“正是。” 黄蓉眼波微动,笑吟吟道,“桃花岛的确是个好地方。两位若有心,等此间事了,不如我做个东道主,带二位去赏玩?”她皱皱眉,又笑说,“不然,若以二位之力,恐怕得陷在桃花阵中。” “郭夫人也要去桃花岛?”龙熵睨一眼李莫愁,“东道主?” “咳,”李莫愁清咳一声,轻轻拉了拉龙熵袖子,“郭夫人正是黄药师的女儿。” “哦?”龙熵眸子一眯,突然笑容乍现,宛如春风拂来,却让李莫愁心中冷不丁一咯噔。只听龙熵说,“如此说来,师姐你心心念念要去的,就是郭夫人府上了?” “不是!”李莫愁急急辩解,然而话一出口,又觉得无可辩驳,她叹息道,“熵儿,虽然是郭夫人的家,但我只是念着那个地方。桃花岛山清水秀,桃花铺地,景色十分美……” 她还没说完,龙熵勾勾唇,竟似是冷笑地打断她的话接道,“自然是比活死人墓要好上百倍,对吗?” “活死人墓是咱们的家,哪里也比不上。”李莫愁急道,“我是想带你去求黄药师医治……” “有什么大不了的?”龙熵眸子深深地瞥她一眼,“我随你去就是。” “……额……”李莫愁还准备了一大段话,龙熵突发此言,让李莫愁把要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 “家父向来踪迹不定,就是我找他也难,”黄蓉打量二人说话神情,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有点怪怪的。她虽然听过江湖传言,但传言是说李莫愁曾经逼迫龙熵,毁她清誉。因此也认定她们互称夫人这些也不过是谣言,可而今见两人神情,倒似真的似的。没来由让黄蓉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不过他早晚会回桃花岛,要找他去桃花岛是再好不过了。” “多谢郭夫人。”龙熵唇角勾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以示礼貌。可这笑,也只是李莫愁看得见,落在黄蓉眼里,小龙女就是面无表情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道谢也让人觉得清冷。 “两位今日解了武林大难,众位豪杰必感激不尽,如今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龙姑娘不必挂心。”她说着,牵了郭芙的手跟二人告辞,“两位先休息,我和小女先行告退。” “郭夫人慢走。”李莫愁对她点头示意,一转头又见龙熵眸子幽深地望着自己,让她不由叹气,“熵儿……” “你受伤了,该好好休息。”龙熵径自打断她的话,将她按在床上,伸手拉过薄被,给她盖好,“我在门外守着。” 她说着起身就要走,李莫愁连忙拉住她,“去什么门外?哪需要守什么?刚刚你不是听见郭夫人说了,无大碍的。” “她说没大碍,我却觉得有大碍领主威武最新章节。”龙熵淡淡扫了她一眼,“师姐,你觉得呢?” “……”李莫愁嘴角抽动,拉住龙熵手腕的五指,动了动,终究是松开来,“我也觉得……有大碍……” 龙熵这才“哼”了一声,竟然真的打开房门出去。 “你还真守着啊……”李莫愁欲哭无泪。她怎么可能放任龙熵一个人在门外,于是连忙起身,可这边还没刚刚坐在床边弯腰穿鞋,就听到门外龙熵的声音传来,“让你好好休息。” 李莫愁动作一顿,只见着龙熵的身影映在门上,外头风大,吹得龙熵青丝飞扬,让她沉沉叹口气,也不穿鞋了,只略提高了声音道,“熵儿,外边冷,你进来可好?” “再冷也冷不过活死人墓。”龙熵淡淡应着,“当然,比桃花岛自然是冷了些。” 一句半句净是噎死人的话。李莫愁哭笑不得,竟赤着脚走了过去,打开房门一把将她拉进房间里来,“我们不去桃花岛了。” “为何不去?”龙熵皱眉看一眼赤脚的李莫愁,“怎么不穿鞋?” “跟你学的。”李莫愁扬眉一笑,学着龙熵幼时的口吻说,“就不爱穿鞋。” 她拿腔作势,故意捏着声音学小孩子说话,惹得龙熵面上一红,瞪她一眼,“胡说!我才没有!” “真没有?”李莫愁凑过去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可是记得,当初我是拿着谁的一双鞋子,找遍了大半个山坳,才逮到那个调皮的小姑娘,嗯?”李莫愁眨眨眼,柔声哄着她,“熵儿……” 龙熵固执的扭过头不看她,双拳紧握,半晌才说,“你还有伤,快去床上躺着。” “和我一起。”李莫愁紧紧握着她手腕,再不容她挣脱,“不然,我就陪你一起站着。嗯,赤脚站着。” “你!”龙熵皱眉,“无赖!” “哈哈!”李莫愁朗声笑,这一笑牵动了胸腔又止不住一阵咳嗽,“咳咳……咳……” “好了好了,”龙熵见状,连忙轻轻拍她后背,扣着她的手走到床边,“你快躺好。” “可不许再生气了。”李莫愁握着她双手,轻声说,“咱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旁人任谁能比的过?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就像她看到杨过靠近龙熵就不舒服一样,即使明知道如今的龙熵不会是原本的小龙女,可她还是看见杨过靠近龙熵就心里膈应,恨不得让杨过有多远滚多远。李莫愁亲了亲她额头,“……老实说,我看你生气,心里竟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开心。” 龙熵不解地抬头望她。 李莫愁满目温柔,爱怜地吻她眼睛,“熵儿,咱们是没人可以比的。你在乎我,就像我在乎你。多好。” “唉!”龙熵终究是叹了口气,伸手环住了李莫愁的腰,“不想看到你在乎除我之外的任何人……” “我本来也不在乎。”李莫愁暗自叹息,“可终究是有些牵扯的,多多少少有点干系。” “你和郭夫人有何干系?”龙熵皱眉,“自从在终南山上那日,你看着她时,目光都跟看别人不同。” “有何不同?”李莫愁甚感惊讶,打趣道,“难道她长得还能比你美?” “要是我没有她好看,她就不同了?”龙熵胸中起了怒火,一双美目冷飕飕地刺向李莫愁。 “这是哪儿的话重生之绝世大小姐!”李莫愁好笑不已,忙轻抚她的背,缓声道,“若我是丑八怪,你还要我不要?” 龙熵皱眉,刚想说“要”,抬眸却瞥见李莫愁含笑的眸子,话到嘴边就改了口,“谁要丑八怪……” “啊?”李莫愁大感惊讶,心头一寒。即使知道龙熵这话并非真心,可听她这样说,李莫愁一颗心哦,当真是掉进了冰窟里。她本来年龄就比龙熵大了许多,往日里还十分担心若是自己老了,龙熵还正风华正茂,会不会被嫌弃。如今龙熵这番话,当真是让李莫愁心头寒了又寒,脸色变换不定,想笑都笑不出来了。 龙熵见状大急,忙捧住她的脸说,“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你用得着脸色这么难看吗?” 这一会儿功夫,李莫愁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让龙熵看得心惊肉跳。 “你……纵使你变成了丑八怪,我心里也只有你。”李莫愁苍白着脸,勉力一笑,“你是我从小带大的,任谁也比不过你。” 她跟龙熵的不同就在于,李莫愁从来不会说让龙熵难过的话。她虽然饶舌,可时时刻刻不忘照顾着龙熵的情绪,哄她劝她,可显然龙熵不会哄人。 “我……我……”龙熵咬唇,她的情话都是无意识说出来的,如今让她当真刻意说些什么,小姑娘反倒像舌头打了结,一句像样的话也难说出来了。 “好了,没事。”李莫愁见状心中一软,抱了抱她道,“你不必说,我明白。” “你真明白?”龙熵急的眼圈都红了,“你当真明白?” “明白明白,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的,”李莫愁见她几乎要哭,立刻心疼地不行,忙柔声道,“快别急了,我都清楚。你的心思,我都明白。” “我在想什么?”龙熵眸中晶莹,却仍是掩不住急颜。 “唔,你在想,”李莫愁眯眼略作思量,试着说,“你在想,‘我心里跟莫愁是一样的心思,可是,就说不出口。刚刚见她神色不对,是不是我说错了话?我没想让她难过的。’”说完,李莫愁对她眨眨眼,“对不对?” 龙熵轻轻吐出一口气,又抱住了她,“幸好你明白。” “哈哈!”李莫愁爱怜的笑,“你呀!傻丫头!” 她口中说的似是不在乎,但到底在心里不住叹息。她实在大龙熵太多了,十岁的年纪,自己三十岁的时候,龙熵才二十,这种差距,该怎样弥补?女人的容颜,到底重不重要?龙熵现在经历的事情少,等到日后她懂得多了,时光让她变得更夺目了,那么心甘情愿围在她身边的人,想必也更多了。这世上优秀的女人多得是,没见那个完颜萍就被这姑娘迷得七荤八素的么? 唉!李莫愁叹息又叹息,要是自己可以再年轻一点就好了。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有哪个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呢?更何况,她身边的这个,还是个绝色。 两人一夜无话。 次日,李莫愁不知道黄蓉给自己服用了什么东西,只觉得身上好像伤好多了。英雄大会也已经告一段落,听旁人议论时,到底还是杨过搅黄了霍都的计划。更何况金轮被李莫愁和龙熵这么一搅合,早就失了兴致。若不是为了蒙古大汗的重托,只怕他早就甩手走人了。 龙熵和她一起用早饭,正喝着粥,忽然听到郭芙冷笑的声音传来,“陆无双,我看你是眼瞎,才会为了杨过那浑人哭。他随口喊你一声‘媳妇’,你就当真了?未免太天真了吧?” “陆无双?”李莫愁眉头一皱,连忙放下粥起身前去。 龙熵也跟了过去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两人隐身在繁茂的古树一侧,看到院落边角里,郭芙正手持鞭子,趾高气扬地堵着路,不屑地说,“当日你在路上奚落我,可曾想到今日会落在我手里?” 她挡住了对面人,李莫愁看不清,但那边突然传过来的声音,让李莫愁确定那人的身份,正是陆无双。 “飞扬跋扈的大小姐,我可说错你了?”陆无双冷笑,她早来了,只不过暗地里想看杨过找不到自己着急,这才没有现身。哪料不仅丝毫没有见到杨过焦急的模样,反而巧合之下听到黄蓉和郭靖商量要把郭芙嫁给杨过的消息。她一时又气又惊,正要去找杨过时,偏偏看到了李莫愁,因为害怕受罚就躲了起来,谁想今早一过来就被郭芙逮了个正着。她正看郭芙不顺眼呢!陆无双年纪不大,心气也高傲,正合郭芙是一样的大小姐,只不过她平日尚有个程英时常耳提面命的管束着,要比郭芙收敛点。而今程英不在她身边,郭芙又是抢了她心上人的坏女人,陆无双岂有善罢甘休的可能! 她刷一下就从怀里掏出一柄拂尘。正是当日离开活死人墓时,顺手从李莫愁房间里牵出来的。让李莫愁看见,不由心头一跳,那可是黄药师送给自己的宝贝!她一直没挑着合意的武器,剑目标太大,一看就知道是江湖中人打扮,容易引起围观,而且好剑可遇不可求,李莫愁没找到自己喜欢的。前日见龙熵在怀中藏了那绸带之后,李莫愁愈发觉得自己也需要个武器了。那时便想到了拂尘,黄药师送的拂尘可当真是个宝贝,她当日就是因为很喜欢,所以才收起来了。哪料今日竟被陆无双顺手给拿了出来。 陆无双既然亮出了武器,郭芙自然不会示弱,“刷”地一下抽的鞭子震耳响。两个小姑娘年纪都不大,如今下手起来没轻没重。只见郭芙一记长鞭抽出,陆无双一个翻腾躲过,反倒身子一递,手中拂尘银丝散开,袭击郭芙四肢百骸。 “咦!”李莫愁大叹,这招不正是自己自创的“三无三不手”? 郭芙连忙收鞭,身体后仰,腰肢一摆,长鞭挥出。陆无双只要跳开,就能躲过这一击。但显然躲过去之后,她也伤不到郭芙。小姑娘因为被人抢了情郎,心中正是悲愤难过的时候,竟然也不躲了,拼着被郭芙长鞭打在身上的危险,身体猛然下压,拂尘仍旧四散开来,袭击郭芙胸前。 这一招下去,郭芙恐怕不仅要重伤,更要毁容了! 李莫愁忙折了一根树枝,“刺啦”一声打掉陆无双手中的拂尘。陆无双身子正向前递送,哪料忽然手腕被人猛然一挑,一阵剧痛逼得她不得不弃了拂尘,这一个受惊,使她走神,脚下一个不稳,直直向前跌了去。 她面前正是仰面躺着躲拂尘的郭芙。郭芙本来要躲从陆无双手中脱落的拂尘,正说无处可躲呢,身子一侧,险险避过,可巧就被跌倒的陆无双迎面压倒,“扑通”一声,两人齐齐摔倒在地。 陆无双压在郭芙身上,倒是一点伤没受,只是刚刚不小心崴到脚了。可是郭芙就惨了。陆无双半空下坠的力道全卸在她身上,她后脑勺着地,陆无双下巴磕到她鼻子,登时流出鼻血来,又摔得眼冒金星。 陆无双艰难的在她身上动了动,郭芙怒极,大吼,“起来!” 她一吼,震得陆无双双耳嗡鸣,心中更添气愤,反倒四肢紧紧扣在郭芙身上,“你让我起来我就起来了?”她如今得占优势,断没有让郭芙的道理。 郭芙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可偏偏又摔得厉害,这会儿根本没有反击的力量,只能捂住流鼻血的鼻子,双目含泪的怒视陆无双。 见她一脸狼狈,还泪眼盈盈,陆无双一顿,撇了撇嘴,正打算要起来,忽然郭芙不甘地一口咬住她手臂,疼的陆无双痛嘶一声,连忙掰她的脑袋。 这一下可好,两人在地上翻来滚去,扭打在一起。 龙熵有些不忍的问李莫愁,“你不管管?” 李莫愁眨眨眼,“她们两个都该教训苗疆蛊事全文阅读。” “……”龙熵转头,不忍去看那地上厮打在一起的两个女孩。 耳听得陆无双和郭芙不住的痛呼连连,龙熵又忍不住问了句,“还不管?” 李莫愁扑哧一笑,“现在去拉架,没什么好处。她们正打在兴头上,要是咱们强行拉开,只怕以后她们一见面就要打。不如等到两人分出胜负,到时候一个知道自己打不过另一个,就自然不会招惹了。” “可要是分不出胜负呢?”龙熵见李莫愁幸灾乐祸的模样,忍不住嗔了她一眼。 李莫愁道,“分不出胜负,也让她们知道跟对方打,是讨不到丝毫好处的。而且只能让自己显得狼狈不堪,你想,这样的话,她们以后相见,还会不会再动手动脚?” “总之,就是放任她们打下去,是不是?”龙熵好笑的望着李莫愁,没见她这么袖手旁观过。 “打累了,自然就不打了。”李莫愁含笑答罢,忽然眸子一凛,望向对面的墙头,然而不过一瞬功夫,她又惊讶了,“纱罗?!” 那趴在墙头上看郭芙和陆无双打架看得津津有味的人,不正是纱罗么!她一身灰色男装,口中还叼着一根草,趴在墙头看得十分有劲。只差没在两人斗得正酣畅时,加个油叫声好了。 纱罗耳朵尖,听见李莫愁说话,这才望向古树这边,看到二人十分惊喜,竟然一愣就利落地翻过墙头直奔二人而来,“白鹿姐姐!” 李莫愁还正抽着嘴角没说话呢,地上正打架的郭芙却瞥眼瞧见这情形,怒道,“你们看什么看!” 说话间,纱罗已经正巧走到二人身边,顺手捡起了地上的鞭子和拂尘,还不忘对二人说一句,“你们这摔跤摔的太烂了,有空我教教你们什么才叫摔跤。不过,你们先练练也好,继续,继续。” 李莫愁听得一脑门黑线,敢情纱罗把这两个小姑娘打架当成是两人在摔跤了。这又不是蒙古草原!汉人没有摔跤的习俗好不好! 龙熵见了纱罗,却似有喜色,虽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但显见的眼中已带了笑意。待纱罗过来拉住她手臂,她竟然朝纱罗柔柔一笑,“你也在这里。” “白鹿姐姐,你们怎么也在这里?”纱罗更是惊喜非常。她这半年来,过得虽然不算很好,但也算自由自在。 “说的是我、们,”李莫愁咬着“我们”二字,瞥纱罗一眼,“小妹妹,不该跟我打声招呼吗?”这小女人眼里只有她李莫愁的龙熵! “啊,李姐姐,”纱罗吐吐舌,往龙熵身后躲了躲,“我一激动就给忘了。” “呵呵。”李莫愁皮笑肉不笑地对她笑着示意。 陆无双看见李莫愁,登时吓得心里一咯噔,手上忘记反抗,郭芙也因为被人旁若无人地围观着,觉得甚是恼羞,于是两人互相推了一把,分开来。 陆无双战战兢兢地站在李莫愁面前,“师父……” 郭芙一听,本来对李莫愁就没有好感,如今陆无双这声“师父”就更让郭芙记恨李莫愁了。她恨声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李莫愁好笑的看看她,觉得跟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实在无法沟通,也就不说话。倒是见陆无双一脸惊恐,她暗自叹口气,“你既然已经出了古墓,就不必再回去了。我送你回家。” “师父!”陆无双还要说什么,李莫愁道,“杨过也不会回去了。” 陆无双脸一红,顿时息声权门最新章节。 李莫愁转头看一眼龙熵,她正被纱罗拉着手臂,听纱罗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什么,眉眼带笑的淡淡点头。李莫愁叹气又叹气,怎么觉得龙熵在自己面前还不如在纱罗面前笑容多呢? 她顿时心里冒出一股酸水。 郭芙见几人不理自己,一时心中更是气愤。她往日跟着父母,本来到处受人尊重,此时相形之下,不由得黯然无光,竟没一人理会。她心中无趣,气哼哼地转身就走。 李莫愁也没管。只带着陆无双,和龙熵、纱罗一行也往前行。 哪料两人还没刚刚走出庭院,就见郭芙惊恐地睁大眼睛,僵在远处。李莫愁和龙熵对视一眼,本不欲过去,哪料郭芙见到她们,顿时露出一个十分不屑的笑容,“伤风败俗!” 李莫愁脚步一顿,眯眼看她。 郭芙却不敢跟她对视,只是不屑的看着龙熵道,“勾引自己徒弟,真让人恶心。” 她说别人还好,这样一说龙熵,李莫愁眸子一寒,就要出手。龙熵却忙拦住她,白影一闪,却已经点了郭芙的哑穴,却也令她动弹不得。她抬眼望去,那房间外跪着的,不正是杨过么! 正不解呢,李莫愁也跟着走到了龙熵身边,就听杨过说,“郭伯伯疼爱,过儿十分感激,但恐怕配不上郭大小姐。” “过儿,不要胡闹!”郭靖已经气得脸色发青,说话的是黄蓉,“你若是说配不上芙儿,难道你就配得上小龙女了吗?” 李莫愁听得这话,心头一震,不由转头去看龙熵。却见龙熵也是极为惊讶的紧紧蹙着眉头。 “我自知配不上师父,但也心甘情愿守她一世。”杨过小小年纪,却异常坚定。 “胡闹,胡闹!”郭靖气的几乎要一掌朝他脸上劈过去,然而已经临到头顶却又丝毫下不去手。 “日前在街上见你时,你身边跟着一个白衣少女,”黄蓉盯着杨过的眼睛说,“你称她媳妇?” 杨过一顿,抿唇道,“不过是逗她玩罢了。” 他这话出口,旁人还没怎的,陆无双却恍如遭雷劈到,心神俱碎,一个踉跄倒退两步,已经满脸泪痕。 然而哪有人注意到她。李莫愁握紧龙熵的右手,抿唇盯着郭靖夫妇和黄蓉。 “这种话,也是可以浑说的?”龙熵轻轻开了口,李莫愁心里一紧,就见龙熵拉着自己走了出去,走到杨过身边道,“你既然已经认她做妻子,便该好好待她,怎么如今说这种话?” 杨过见到龙熵,心中猛一阵狂跳。不知道她在这里看了多久,是不是早已知道了自己对她的心意,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又被龙熵一阵不温不火的质问,愈发让他口干舌燥,说不出话。 黄蓉和郭靖早就觉察到那边的几人了,只不过因为那人是龙熵,所以黄蓉才示意郭靖不要说话。她是想让杨过死心。 如今见龙熵主动站了出来,郭靖抱拳道,“过儿不孝,累了龙姑娘声名,在下在此替他给龙姑娘赔礼认罪!”他堂堂七尺男儿,说着就要下跪。唬得李莫愁连忙伸手去扶他,“郭大侠切勿如此!” 龙熵却站着不动,“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情,与我何干?”她微微叹口气,“累不累声名,我也不在乎。” 郭靖听得此言,大为感慨,抱拳道,“龙姑娘深明大义,气度过人,在下佩服!” “不是斩龙。”龙熵却也诚实,她不爱这样被人冠上虚名,便补充道,“若是换做莫愁,我就在乎了。” 这话说的郭靖一愣,却让黄蓉眼神闪了闪。 李莫愁连忙抢过话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师妹……”李莫愁无奈地笑笑,“她这般人物,让人青眼有加也是理所应当。杨过有这番心思,其实也能理解。”她只是不想让杨过把事情闹大,依着杨过的性子,若是和郭靖闹僵了,指不定怎么折腾呢。龙熵不在乎杨过连累她,李莫愁可一点都不想龙熵被杨过连累。她替杨过辩解道,“少年心性未定,郭大侠只管好生管教,时日久了,自然就明白到底什么他想要的了。如今却是没必要这样大动肝火,更何况,”李莫愁浅浅叹口气,“这里毕竟是在外人家。” 郭靖一听,皱紧了眉头。他素来是最看重名誉人伦的,如今也是被杨过气昏了头,才这样不顾场合的发火。黄蓉又劝不住,且因为看见龙熵在旁,黄蓉有心试探,便也没有阻止。倒是李莫愁把这话说出来,让郭靖霎时清明。他重重叹口气,对杨过说,“过儿,你且起来吧。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家再好好商量。” 杨过没料到是素日里他最厌恶的李莫愁替自己说话,一时免不了心中五味陈杂,却气哼哼的说了句,“假惺惺。” 李莫愁也不以为意。倒是郭靖听了,怒喝一声,“过儿!” 杨过抿唇,起身不再说话。他也一直敬重郭靖。 龙熵道,“过儿,你我师徒缘分已尽,日后便不必再相见了。你就留在郭大侠身边,好好练武吧。” 杨过一怔,顿时心口一阵疼痛,动动唇,却只是艰难地说,“是……” 李莫愁见此情景,暗自叹口气。握着龙熵的手道,“我们先去吧。你到现在正经早饭还没吃呢。” 龙熵点点头,两人向郭靖夫妇告辞。待一回头,才发现陆无双竟然没了。 李莫愁一惊,“无双呢?” 龙熵不知道,纱罗也是茫然摇头。 倒是黄蓉解了郭芙的穴,她开口道,“听到杨过果然是逗她玩,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她不走,还留在这里等着被羞辱被抛弃么?”郭芙冷冷地笑,“算她识趣。” “……”众人哑然。李莫愁却是心头一咯噔,“不好!” 龙熵不解的望着她,“嗯?” “万一这小姑娘死心眼,一个念头想不开,岂不……”李莫愁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念头为了男人而死的女人还少吗? 纱罗皱眉,“不至于吧?” “你不懂中原的规矩。”李莫愁大急,忙道,“我们赶紧分头去找!” 听她这一说,黄蓉也意识到事态严重,忙跟着去。 一行人忙出了陆家庄,大家约好午时在陆家庄聚头,纱罗便一径向南,黄蓉等人也都分散去找。龙熵正要和李莫愁分开去找时,李莫愁却紧握着她的手,“我们一起去。” “不是要分头行事?”龙熵抬头望她,李莫愁却摇摇头,“你只要不在我身边,我就总不安心。分开找,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找你还是找无双了。” 龙熵哑然。 李莫愁对她笑笑,牵着她的手,一同往街东去找。然而,陆无双一心要躲,又岂是这么容易能让人找到的? 午时转瞬已至,众人相聚时,均是互相摇头修仙狂徒最新章节。 李莫愁心里愈发沉了沉。她抿唇沉思半晌,对黄蓉道,“麻烦郭夫人把杨过喊来。” 一句话点醒了众人。黄蓉忙派人去找杨过,哪知道杨过正因为龙熵的话而心伤,躲在院落里一处池塘旁,喝得烂醉如泥。他起都起不来,更遑论找人。李莫愁回到府上见到这光景,气都不打一处来,当即指尖掐住他后衣领,一个倒吊,给他催吐。 杨过吐得七荤八素,脑子里却还是昏昏沉沉,竟然不停流眼泪。 龙熵从袖中掏出一瓷瓶,递给李莫愁道,“这是半成品,味道不好,但是……特别醒神。” 李莫愁接过,不管三七二十一全给杨过倒了下去。 须臾功夫,杨过被龙熵那瓶东西刺激地四肢发凉,头脑却是再清醒不过了。他睁眼看见龙熵,登时又是止不住的流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李莫愁见状一怔,竟然心中有些小小的愧疚。 龙熵却皱眉说,“你哭什么?” “没什么。”杨过擦了擦眼泪,垂头丧气地回答龙熵,“姑姑不是说不必再见了吗?” “要你去找陆无双。”龙熵有些厌烦一身酒臭味的杨过,不觉朝李莫愁身边靠了靠,“她因为你走了,恐怕会出事。” 杨过怔了怔,“和我有什么干系?” 李莫愁本来是真的愧疚的,奈何杨过这话一出口,立时吹散了她胸中所有愧疚。李莫愁冷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女儿家最重名节?无双被你称作媳妇,如今你又说不过逗她玩,这等行径,你觉得,无双的出走,和你有没有干系?” 杨过有些懵,“她喊我傻蛋,我喊她媳妇,这有什么?” 这下连黄蓉都看不下去了,她冷脸道,“过儿,你毁了无双姑娘名声,如今又觊觎师父,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也不知道错吗?”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杨过不服黄蓉,他皱眉道,“不过是随口一说,且并无人认识我和她,有什么干系?说我觊觎师父,我心中疼她爱她,”杨过说着顿了顿,偷偷瞥一眼龙熵,涨红了脸说,“就像郭伯伯对你一样,这样也有错?” “强词夺理!”黄蓉气的几乎要出手打他。 龙熵抬手拦住黄蓉,皱眉看一眼杨过道,“虽然我不在乎那些东西,但我心中已经有了莫愁。待她的心,任谁也难改。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李莫愁整个人都凌乱了。龙熵这话,比杨过的话,可劲爆多了。 果然,黄蓉一脸愕然,犹如被雷劈了的表情。旁边的人也是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了。只有纱罗微微皱了皱眉,倒是叹口气接了句,“要是我也能向白鹿姐姐这样勇敢就好了。” 龙熵也不管众人,她只是握住李莫愁的手,对杨过说,“你去找无双吧。别让她出了事情。”说罢,抬头望一眼李莫愁,“咱们也再去找找。” “……好。”李莫愁嗓子里艰难地发声,心跳直往上飙。她木木地被龙熵牵着走,快要走出陆家庄大门时,才猛然回神一样,突然转身对众人说,“你们没听错,小龙女是我李莫愁的妻子,听清楚,小龙女,是李莫愁的。”她紧咬着“李莫愁”三个字,只盼着这招仇恨的三个字能把所有的劫难都招到自己身上来。 说罢,也再不管众人反应,和龙熵十指相扣径自出门。纱罗忙跟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来不及了,不捉虫了,我还有急事。回头再弄。这章分量足不? ------------ 130出嫁 这里本就是江南地界,除了武学渊源甚深的陆家庄外,再有就是江南富商陆立鼎家族了。李莫愁和龙熵二人寻了陆无双半月有余,竟然也丝毫没有音讯,二人均担心不已。 这日,李莫愁正和龙熵在街铺里吃饭,见李莫愁已经愁眉不展许多日子,龙熵叹口气道,“莫愁,再皱眉,你都要成老太婆了。” 李莫愁无奈地笑,“程英是被我连累才受伤,她出来就是为了带陆无双回陆家,如今不仅人没带回去,反倒她自己也身受重伤,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这些日子也没听人说有发生什么命案,陆无双应该没有大碍,你整日这么担心她,着实让人心里不痛快。”龙熵竹筷戳着藕片,却不往口中送,自顾小声说,“也不见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牵肠挂肚过。” 李莫愁听得哭笑不得,忙夹了藕片送入龙熵碗中,“我可不想为你担心。你若是也这么失踪了,我就不是牵肠挂肚这么简单了。” “那你待如何?”龙熵从容地夹起李莫愁放在她碗里的菜,悠然入口,却也不忘吃前回问她一句。 “如何?”李莫愁摇摇头,“你被贾似道带走那几天,但凡我当时尚有半点功夫,也必然会杀进府中去。就是把贾府掀个底朝天,也一定要把你找出来。唉!”李莫愁叹气,“可叹我那时有伤在身,不然也不至于连累了程英。” 听她这样说,龙熵心中才满意了些。往李莫愁身边靠了靠,随性地舀一勺起她杯子里的粥吃了口,才道,“这阵子我看你倒好像痊愈了一样。” “我也正奇怪呢,”李莫愁也不甚明白的皱眉,“好像……我的内伤都好了,体内真气畅通无阻,而且,竟然能接金轮国师一掌,还没死――” 她没说完,龙熵就瞪了她一眼,冰凉的掌心覆在李莫愁唇上,“你再浑说!非要将我惊吓出个好歹来,你才开心是不是?”李莫愁吐血那日给她带来的颤抖,龙熵真是再也不愿意体会那样的感受了。 “当然不会。”李莫愁笑眯了眼睛,搂住她的腰道,“我怎么舍得抛下你不管。” 龙熵轻轻“哼”了声,转而道,“我刚刚听人说,距离此地以北百里之外,有个富商陆家,家中女儿正要出嫁。听那些人形容,倒觉得有几分像陆无双。” “富商陆家?”李莫愁皱眉沉吟了下,“江南除了陆乘风之外,还有个富商?对了,”李莫愁恍然,“日子过得久了,我险些忘记,陆无双不就是陆立鼎的女儿吗?陆立鼎行商出身,南乘风北立鼎,江南正是这两姓乃陆家大宗。如此说来,陆无双已经回家了?” 她二人话罢,忽然旁边座位上有青衫书生摇头晃脑地冷笑,径自沽酒一杯长叹道,“什么南乘风北立鼎,不过全是些沽名钓誉之辈罢了武君全文阅读。”他说完,摇摇晃晃地起身就朝李莫愁和龙熵坐上走了几步,不屑地道,“国运不昌,世道难祚,百姓流离失所水深火热,陆乘风空有一身武艺却只自图英雄之名,有才不思报国甘愿沦为草莽,不肯为天下苍生做点事,这种人也配称得上江南大宗?”醉书生踉跄两步,又叹道,“再说那陆立鼎,商人嘛!唯利是图也就罢了,我大宋王朝百姓求生已经如此艰难,他陆立鼎却为了蝇头小利拼命压低茶叶收购的价格,使得多少人濒临破产?陆家商行遍布江南,采桑纳麻丝绸茶叶,没一件他陆家不要搀和上一脚,如今国难当头,他却成了江南富豪,这种人比陆乘风还要可恶!” 书生迷迷糊糊说罢,也没看清李莫愁和龙熵的模样。龙熵应李莫愁要求,戴了面纱不曾摘下,李莫愁自己更是穿的素简,还做了男装打扮,两人乍一看就像是一对出来游玩的小夫妻。龙熵没说话,李莫愁却皱眉道,“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张文远,”书生几乎要倒下去了,却也不忘对李莫愁拱手作揖答道,“幸会幸会……”话没说完,就已经倒在了地上,醉醺醺地昏睡起来。 李莫愁看得好笑不已。 店小二连忙跑了过来,先跟李莫愁和龙熵赔了个不是,才道,“这酸秀才,又喝得大醉!每次都要累我搬。” 龙熵觉得好奇,“他每天都来喝酒?”那声音清脆,听得店小二忍不住有些脸红,忙道,“可不是!整天胡说个没完,张家本也是士族,到了他这辈儿,家产都被败光了,也不耽误他天天来喝酒。” “你说人家好不好坏不坏的,干他什么事?平时连自己吃饱肚子都是难事,还不耽误他多管闲事。”店小二碎碎念许久,又忙对李莫愁说,“两位客官若是要找北陆家,不如趁早去。这两日听来往人说,陆家唯一的女儿要出嫁啦,陆老爷大发慈悲,宴请摆桌,不要请帖,连摆三天的流水席,谁都可以去。二位若是赶巧了,还能赶上呢。这两日,已不知道多少乞丐都奔了去。” “他家女儿可是唤作陆无双?”龙熵扫一眼李莫愁,道,“若不是,我们就不必去了。” “原来两位是陆家小姐的朋友,”店小二笑的愈发灿烂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得罪!要出嫁的,正是陆无双。听说是陆家延请名医,将胞弟陆展元的不足之症治好了,陆老爷惜才,便将自己唯一的女儿许配给梅神医。” “陆展元?”李莫愁惊讶地拔高音量,这才突然想起,陆展元不就是陆立鼎的兄弟么?她反应这么大,倒让龙熵眼神似刀的剜了她一眼,“陆展元?” 龙熵声音冷冷清清,她可不知道陆展元和陆立鼎、陆无双以及程英的关系。 “熵儿,”李莫愁忙收敛神色,当着小二的面吻她额头,“陆立鼎的兄弟吧。凭他怎样,也跟咱们没有干系。” 龙熵不置可否地“哼”了声,对李莫愁的亲密习以为常。可那店小二却看傻了眼,他还没见过行为举止这么大胆的夫妻,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就……就……店小二脸颊乍红,几要滴血,却也不得不陪笑道,“两位……真是恩爱。” 李莫愁笑笑,凑到龙熵耳边低声说,“吓到别人了。” “是他胆小。”龙熵不满的皱鼻子,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捏住李莫愁手心,“这里的人,都胆小。” 李莫愁哈哈大笑。不是这里的人胆小,是她们曾经在活死人墓太无顾忌。 饭毕,两人便共乘一匹马,往北陆家赶。倘若当真是陆无双要嫁人,凭新郎是谁,她们也得去搀和一脚。明知道陆无双是被杨过刺激而去,今日好不容易得到消息,竟然是她要嫁人,她二人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作者有话要说:杂事特别多,我能写多少是多少吧。 ------------ 131心生艳羡 还没到陆府,便听说陆家变故陡生。 原来陆无双心灰意冷之下应了陆立鼎指的婚事,可是事到临头又反悔。这已经是一宗奇事,更奇的是,陆无双的未婚夫、传说中的梅神医,竟然莫名其妙消失了。陆无双还在跟陆立鼎夫妇冷战,不想倒让她如愿。程英为了不让姨丈姨母担心,跟黄药师告情罢千里迢迢地赶回来,正遇到陆无双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任谁敲门都不出。 李莫愁和龙熵赶到时,程英正在陆无双门前焦急地走来走去,见她二人赶来,程英沉沉叹口气问,“不知道两位可有贵派杨过的消息?” 这话一问,李莫愁便知晓程英的意思。想到程英如今拜在黄药师门下,便让人带信儿给陆乘风,望他告知杨过。可杨过已经跟郭靖夫妇一起回襄阳去了,中途又因为跟郭芙几番闹矛盾,竟然不辞而别。如今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消息一来一回传到陆立鼎府上,已经半月的时间过去。这场婚事没办成,陆立鼎深感丢脸,恼怒之极地厉声呵斥府上一众人等不许管陆无双,由她生死。 程英劝解不成,连陆展元夫妇都赶过来劝。 大厅中陆家两兄弟并坐一排,陆立鼎怒气未消,陆展元在一旁苦劝。何沅君悄悄拉了长嫂出去,低声问,“无双可是有心上人了?” 陆夫人脸色凄苦,哀叹连连,“我哪儿知道,这孩子性子野,这些年来没少往外跑,也不知道她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嫂子也不知道?”何沅君皱眉,“程英总该知道吧?无双一向只听她的话。” “想来应该是知道的,”陆夫人抹泪道,“前段时间府上来了一对玉人,两个姑娘出落的天仙一样,一看就是江湖奇士。她们和英儿合计了许久,还特地差人出去寻了什么人,可惜,并没有什么结果。” “哦?”何沅君眉头一挑,“天仙一样的姑娘?”她略作沉吟,眯眼道,“可是古墓派的?” “这个倒不知晓。”陆夫人摇头,“我对这些江湖人士向来不熟悉。” “她二人如今可还在府上?”何沅君心思一动,相询道,“我想去拜访一下二人。” “本来是在府上小住了几日,后来便执意去住客栈了。”陆夫人叹气说,“倒显得是我府上待人不周似的。” “既如此说,这两人定然还在江南,”何沅君又问,“嫂子可知是哪家客栈?” 陆夫人见她这样问,不由皱了皱眉,“妹妹何故对此二人这样感兴趣?” 何沅君咬唇不答至尊剑神。 陆夫人思忖一会儿,突然想到她刚刚提到的“古墓派”,于是叹口气道,“可是为了展元的事情?” “……”何沅君沉默一会儿,又道,“他平日里看着没什么,但我总觉得他并没有对那李莫愁忘怀。谁也没有他对古墓派的消息上心,前些日子还特地买断了南边传来的消息,听说……”何沅君略作停顿,有些犹疑道,“听说李莫愁对她师妹……” “如何?”陆夫人见她几番语焉不详,不由好奇发问,何沅君却说不出口了,只道,“我想去见见她们。嫂子,你帮帮我吧。” “唉!”陆夫人叹口气,“也罢。她二人就住在西街沈氏客栈。你若执意如此,便去看看。切不可惹恼了人家,回头你又吃亏。” “嫂子放心!” “让英儿和你一起去好了。”陆夫人拉住她的手,“英儿和他们是相熟的。” 何沅君应下去找程英。程英多多少少对陆展元的传闻有些许了解,略作思量,便带着她一起去了李莫愁和龙熵下榻的客栈。 偏巧李莫愁不在,只有龙熵一个人待在客房里坐窗边发呆。 “龙姑娘,李姐姐不在?”程英敲门进去,龙熵听她问话点了点头。这会儿龙熵没有带面纱之类的东西,何沅君甫一进门,就被惊艳到了,痴痴地望着龙熵没能回神。程英有点不好意思,轻轻拽了拽何沅君的手臂,“姨娘……” 何沅君这才回神,顿时有些脸红,没曾想自己竟然对着一个女人看痴了。她抱拳道,“小女子何沅君,特来拜会李莫愁。” “她不在。”龙熵出来久了,几乎快要习惯这些人突兀的目光,对何沅君望着自己发呆也不甚在意,只是淡声问,“你找她干什么?” “没什么大事,”何沅君心内叹息,“‘李莫愁’三字如雷贯耳,今日不过是慕名前来罢了。” “慕名来见她?”龙熵微微蹙眉,心里有些不满,“你喜欢她?” 何沅君眼皮一跳,抽着嘴角答,“也……也不算。” “那慕什么名?”龙熵由着她们进来坐在桌旁,自己仍旧单手支着下巴望向窗外,从这里往外看,一眼就能看到来往进出客栈的人。李莫愁只要一回来,她就能看见。 何沅君沉吟一会儿,垂眸道,“是拙夫慕她的名。” 龙熵听言一顿,转头疑惑地望向她,“夫?” “拙夫,陆展元。”何沅君轻声说罢,直直望向龙熵。龙熵一愣,迟疑了一会儿,淡淡“哦”了声。 何沅君皱眉,“龙姑娘不曾知道拙夫?” “他是你夫君,我为什么要知道?”龙熵趴在了窗台上,散漫地说,“我很不喜欢他。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这人,我心里不高兴就很想去找他麻烦。” 这似嗔似真的话听得何沅君惊奇不已,脸色表情一变再变,嘴唇动又动,却没能张口。倒是程英见显然心不在焉的龙熵状似不经意地说着这些,一时忍俊不禁。她和龙熵相处过一段时日,自然知道龙熵这段话的缘由。以往也知道龙熵有时候不在状态,说话直来直去,但下山以来她似乎好了很多。今日不知为何,竟然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程英认真打量她一番,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又见房间内并无李莫愁的身影,顿时心内了悟。想是龙熵的心思大半都放在了盼李莫愁归来上了吧? “姨娘不如先回去,”程英低声在何沅君耳畔说,“龙姑娘心性率真,她这些话不是作假纯血人王最新章节。若姨娘真得罪了她,恐怕二姨丈会有麻烦。”虽然她声音小,可奈何龙熵耳力好,一字一句听得清楚,竟也点点头,“程英说得正是。我……”她还待说,忽然顿住了,突然坐直望向窗外,脸上绽开一抹笑容。 程英还待她说完,龙熵却忽然回头对她眨眨眼,“有人找你来了。” 话音甫落,程英正不解,然而不过片刻功夫,李莫愁推门进来,还在跟身后人说着话,“你喜欢她就留在她身边啊,总离那么远,她怎么会知道你……”她话说一半,抬眼就望见了呆愣在房间内的程英,以及程英身边的女子。 李莫愁勾唇一笑,身子一侧露出身后的人来,正是洪凌波。一边儿纱罗露出脑袋来,勾住洪凌波的手臂不解地问,“洪凌波,你发什么愣?” “莫愁。”龙熵倚在窗边都没动,就双眸亮晶晶地望着李莫愁。李莫愁径自走向龙熵,顺便对房间里那个陌生女子点了点头示意,又边走边背对着众人道,“纱罗,你不累么?” 几步已经走到龙熵身边,李莫愁拉过她的手搓了搓,“这么冷的天,你坐在窗边干什么?还开着窗户。本来就体寒不能受冻,看手冷的。” “我手本来就这么冷。”龙熵顺手勾住她的腰,“你出去得太久啦,都快一个时辰了!” “怎么可能!”李莫愁抽了嘴角,“我可是掐着时间的,最多半个时辰不到。” “可我觉得,你都出去很久很久了。”她二人旁若无人,程英、纱罗、洪凌波倒是习以为常,可何沅君怔怔看了一会儿,竟然落荒而逃,半句话也没有说。还没刚刚踏出门槛,她又折回来拉着程英的手腕急急去了。 从洪凌波身边擦肩而过时,洪凌波指尖动了动,抬手想要拉住程英,可只略一迟疑,程英就被何沅君拉着走远了。远远地望见程英回头看向自己,虽然只匆匆一瞥就连忙收回视线,也仍旧让洪凌波忍不住心头砰砰跳。 纱罗用力晃了晃她,“喂,都走远了!” 洪凌波这才回神,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我大老远地跑去接你,你就这样待我?”纱罗很不满意,“太放肆了。” “你当真是去接我,不是去看笑话?”洪凌波无奈地摇头,“纱罗郡主,这一路过来,你强迫我扮作你夫君,可是笑坏了?” 纱罗挑眉,抬起下巴道,“你这人忒不识好歹,让你做堂堂蒙古郡主的驸马,你还吃亏了?再说,路上要不是我用蒙古话替你辩驳,你那些客商是不是全被勇士们杀了?” “我可不敢高攀。”洪凌波连忙抽出手臂,“那些蒙古鞑子残暴嗜血,十分可恶。你若不拦着,丧命的不知道是谁呢。” “你!”纱罗怒,气哼一声反倒蹭到龙熵身边去了,“白鹿姐姐,那女人真讨厌!” “纱罗,你好像不比熵儿年纪小。”李莫愁手腕用力,把龙熵拽到自己怀里来,她发现纱罗越来越喜欢黏在龙熵身边了,让人心里十分不痛快,“叫什么姐姐,显得熵儿跟你多熟似的!” 龙熵眨眼笑笑,“纱罗的确比我小几个月。” “熵儿,”李莫愁故作生气地眯眼看她,压低声音道,“你又拆我台!” 龙熵吐舌笑。 纱罗看着她们俩情意绵绵的模样,不由得心里一酸。她心中藏了一个人,得不到忘不了,所以她才选择让自己放逐。已经很久没有那个人的消息了……纱罗垂眸,伊莲,你还好吗? ------------ 133探口风 洪凌波挑眉打量一眼情绪瞬间低落下来的纱罗,有些坏心地歪头凑到她耳边说,“郡主大人,你想到谁了?” 纱罗脸色一红,气哼哼地瞪了她一眼,扬声对李莫愁说,“喂,你们俩够了啊。” 惹得龙熵十分不解的看她,不明白自己和李莫愁做了什么竟让纱罗这样没好气。李莫愁瞥眼看她,倒是勾唇笑笑,愈发伸手搂住龙熵的腰肢,对纱罗道,“郡主大人,非礼勿视,学过没?” “哼,谁学你们汉人那套!”纱罗气呼呼的扭过头去,又因着洪凌波挡在身侧,抬脚踢她小腿,“让开。” 洪凌波一跳弹开,抽着嘴角道,“果然是郡主大人,脾气还真不小。” “她怎么了?”龙熵有些担心。她向来很少遇到和她一眼心思单纯的人,偏巧草原出身的纱罗就性子耿直,心中没有什么弯弯绕绕,而且为人聪慧,很和龙熵投缘。 李莫愁叹口气,“没什么,小姑娘闹别扭了。”又问洪凌波,“可有杨过的消息?” “已经找到了,”洪凌波道,“我已派人去带他过来,大概这两日也快到了。” 李莫愁特地通知洪凌波,为的是让她帮忙打探杨过的消息。时间过去的太久,而且发生的事情也多多少少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所以李莫愁几乎已经完全将自己从神雕原先的架构里抽身出来,她现在完全不知道明天将会发生什么,不知道杨过的未来是怎样,也不知道龙熵和自己的未来是怎样。这才是生活真正的模样。 她虽然不是好人,但也无谓去害人。因为杨过的缘故连累了6无双,她既然和这几个人有关系,又何妨帮一下忙。 果不其然,不到三日的功夫,杨过就随人赶了过来。见到龙熵,年纪轻轻的少年还是忍不住心头发痛,却又见她眼中全然无自己,目光只肯停留在李莫愁身上,于是愈发让他痛恨李莫愁,甚至因此也觉得6无双也有些面目可憎。 又如何察觉不到杨过眼中的恨意!只不过李莫愁对自己这个招仇恨的体质几乎算是习惯了,也因此对杨过眸中迸发的浓烈恨意视而不见,但多少清楚杨过不会听自己的话,便让程英和洪凌波与他交涉。 可洪凌波跟李莫愁也关系匪浅,杨过一并看她也不顺眼。真正能和他好生说话的人,只有程英。加之程英是黄药师新入门的弟子,杨过虽然不喜欢黄蓉,但对黄药师还是很敬仰的,故而对程英还算正常。 程英日日去6无双闺中劝她,奈何6无双死心眼,心中认定了非杨过不嫁,于是因为杨过戏耍了自己,更为恼恨,只差没一剑结果了杨过再自杀。程英见她眸中双泪盈盈,却是心碎伤恨,一时也没敢告诉6无双杨过已经来了。 倘若能不用杨过,而劝得6无双自行解开这心结,自然再好不过。可是俗语有云,解铃还须系铃人,杨过不出面,6无双恐怕不知道得变成什么样子。 “不如,让他去吧。”龙熵道,“只要别闹出人命来就好。” 李莫愁沉吟半晌,道,“这主意可行。我只有一件担心的,”她望向程英,“程英,你应该比较了解6无双。你觉得,她这人性子怎么样?” “唉!”程英未语先叹气,满腹忧愁地说,“表妹自小娇生惯养,从来不曾受过什么委屈。今时这遭,恐怕是她这一十六年来遇到最苦的事情了。”略一沉吟,程英又道,“她性子执拗,且霸道,若是往常,有哪个男子敢戏耍她,表妹早就让人好看了。这次却一反常态,只一径窝在房间里,不说话只默默流泪,看着真让人心疼。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洪凌波见程英满面担忧之色,不由宽慰她道,“如今咱们有这么多人在,总能帮上忙的。你还是放宽心点好,毕竟,6无双如今只肯见你一个人。” 听洪凌波柔声相劝,程英默默抬眸看她一眼,然而堪堪触到洪凌波关切的眸子,她便急急避开眼睛,转过脸去对李莫愁道,“李姐姐有什么法子?” 话一出,连龙熵都看向了李莫愁。房间里四个女人,除了李莫愁自己以外,另外三个人都望着她,让李莫愁不由嘴角一抽,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道,“我能有什么法子?越是十六七岁的青少年就越是固执,钻牛角尖的多得是,除非她自己走过这段时间,以后回头看看,说不定就想开了。” “……”三人沉默。李莫愁年纪最大,程英和洪凌波还正是少女初经j□j,也正是懵懵懂懂跌跌撞撞的时候,哪会懂得她这番话!龙熵就更别提了,除了李莫愁,她心里就没有过过去。更而且,在她心里,无论李莫愁在与不在,在哪儿,那都是她的人。即便当初李莫愁离开古墓那段时间,龙熵心中对她的所有权从来就没有变过,小姑娘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在李莫愁身上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就差没在李莫愁脸上刻上“此人属龙熵所有”七个大字了,因此对李莫愁这番话,也是听得到不明白。 更更而且,古代女子多是一生只钟情一人,哪有几个像李莫愁说的这样,说走过就走过。有多少女人一辈子就陷在一个坑里出不来了! “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李莫愁挑眉,一脸不自在地看看无语地盯着自己的三个人,“我说错了?” “……”洪凌波低头,假装没听到,程英也默默转过头去。只有龙熵,眨眨眼,意味不明地对她笑笑,“你经验真丰富。” 李莫愁极为机警,忙道,“我可没有什么经验,这是年长你们几岁,看得多些罢了。” 龙熵“哼”了声,撇嘴不说话。 又是一阵沉寂,须臾,程英道,“既如此,还是让无双见一见杨过,有什么都说清楚,说开了,心里许能好受点。” 李莫愁颔首,“如你所说,咱们只需要防着无双别一时气恼,真的伤到杨过性命就好。不过,”她话锋一转,“若是没能伤及性命,无双想要出气的话,我们就不必出手,在暗处守着即可。” 几人商定了主意,由洪凌波去告诉杨过,做做他的心理建设。至于什么时候见,怎么见,还需要程英去探探6无双的口风 ------------ 134爱恨从来痴缠不休 她们盘算地极好,却疏忽了注意杨过。这形容憔悴的少年甫一赶来,不到半日功夫,就径自找上了6无双。 彼时皓月当空,正是深夜无人时。程英劝解6无双半日无果,也只得回去歇息了。夜里冷风嗖嗖,6无双却为爱伤情,独自推开窗子,孑然立着,对月发呆。恍恍惚惚想到曾经和杨过一路嬉戏打闹的光景,紧接着就回忆到杨过那句“不过是逗她玩罢了”,6无双一时心中痛地厉害,不由得捂住心口无声呜咽。 “喂。”她正哭得要肝肠寸断,却突然听到熟悉的喊声,不由一怔。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不妨又听到一句,“你别哭了。” 6无双猛地抬头,正看见狼狈又憔悴的杨过站在不远处,灰着脸跟自己说话。见到他,6无双的眼泪瞬间如同泄了闸的洪水,滚滚而落,哭得杨过忍不住叹息着上前来,给她擦眼泪,“别哭了。” “滚。”6无双一巴掌拍掉杨过的手,砰地关上窗户。 杨过站在她窗外,轻声道,“既然你不愿意见我,我走便是。” 6无双在房间里静静地看着杨过的影子在窗子上渐渐消失,忽然心上一紧,倏地又推开窗,手持长剑跳到杨过面前,剑尖抵在他咽喉处,哑着声音恨恨道,“我要杀了你。” 杨过竟然也不躲不避,只颓然道,“杀了我,便能让我心里少痛苦一点。你快动手吧。” “你!”6无双气急,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只盼着早点死了。”杨过双目混沌,望着6无双道,“我心里当然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可她肯破例收我为徒,还亲自教授我功夫,我便以为在她心里,多少我还是有点位置的……可是……可她……”杨过十分痛苦地摇头,不由得哽咽道,“李莫愁是人尽皆知的女魔头,杀人不眨眼,她为什么一点都不信?”杨过喃喃道,“李莫愁也是个女人,她怎么能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她那么……好……” 6无双从未见过杨过这样心碎神伤,虽然他未指明自己说的是谁,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旁人谁会不懂。她本来满心怨恨,然而见此情景,竟然说不上来的满心心疼。因为喜欢,所以心疼,她心疼杨过,又怨恨他,这种情绪交织着,让长久以来郁结在心的6无双忽然“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杨过见了忙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了?” “与你无关。”6无双一把推开他,神色十分凄楚地道,“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可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可以扔下你不管。”杨过倒是十分懂得怜香惜玉,他扶住6无双道,“你……” “我什么!”6无双恨声打断他的话,“谁让你对我这样?你既然心里只有龙姑娘,便去找你的小龙女,又在这里对我假惺惺的算什么意思!” “小龙女”三字对杨过有着绝大的诱惑,听着一词,杨过浑身一颤,“大丈夫岂能置你一介女流于不顾……” “娶我。”6无双听不得他说话,反手勾住杨过脖子,“要么娶我,要么,滚。” “你!”杨过哑然,他未料到6无双这样大胆,一时怔在原地。 见状,6无双抬手给他一记响亮的巴掌,“你毁了我清誉,却不愿意娶我,杨过,就算我杀了你也不为过。” “媳妇儿……”杨过低声喃喃,“不过是一时戏称……” 话没说完,6无双手中长剑便刺进他胸口,却仍旧堪堪避过要害,她热泪不断,“我只恨自己瞎了眼睛。”她毫不留情地拔剑而出,返回房间拎起包裹越墙而出。 6府仍旧静悄悄的。 杨过捂着不断流血的伤口,望着失去踪迹的6无双,心里不知道作何滋味。这些日子6府众人为着6家大小姐6无双的事情,折腾的筋疲力尽,又是入夜时分,都睡得十分沉。连程英也因着一边忧心6无双,一边为洪凌波扰乱心绪,而疲累不已。 6无双走的悄无声息,杨过静静站立半晌,也踉跄着出府而去。 他是被洪凌波找人弄来的,因此也知道李莫愁必定就在这附近。因为有李莫愁在,所以……龙熵一定也在。他虽然告诫过自己不可再对龙熵动心,但是奈何掌控不了自己的心,知道心心念念的小龙女也在这座城里,杨过十分迫切地想要见她一面。 幸而也知道洪凌波所住的客栈。 忍不住脚步匆匆地奔着客栈而去。已是后半夜,按理正该是大家安眠的时候,杨过于功夫一道极有天赋,他轻功练得极好,纵身提气,一跃至客栈房顶,脚下生风地悄然而过,希望能找寻到龙熵的踪迹。 却也果不负他所望。 屋顶瓦砾稍动时,李莫愁就倏然睁开了眼睛。再一看,龙熵也惊醒了。 “莫愁?”龙熵压低声音刚要说话,李莫愁食指便放在了她唇上,示意她不要打草惊蛇。 龙熵便乖乖抿上了唇。 然而屋顶却并没有其他异动。半晌,却有淡淡地血腥味似有似无地飘着,李莫愁皱眉,她在黑暗里看不清什么,可是龙熵却看得清清楚楚,于是凑到李莫愁耳边,几乎是唇语在说,“屋顶有血迹流下。” 浅香萦绕,明眸如星。耳边唇瓣柔软如斯,让李莫愁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却心头大动。她转头望向龙熵,目光灼灼。 龙熵被她看得心里一抖。 被褥下两人身体紧挨着,温热的肌肤贴在一处。不多时,安静的夜里,龙熵听到李莫愁吞咽口水的声音,霎时羞红了脸,十分难为情地转移话题道,“莫愁……有人在……唔!” “不用管。”李莫愁堵住她的唇,一只手探入她亵衣内,抚摸揉捏道,“许是路过……” 香软的身躯,触感鲜明。李莫愁轻易地解开龙熵衣衫,那薄薄的绸子实在没什么大用处。她亲吻龙熵的玉颈,舔吮龙熵精致的耳垂,撩拨得龙熵咬紧了牙关,浑身敏感地忍不住想躲。却哪里能有这个机会。李莫愁只一翻身,就半伏在了她身上,左腿曲起半跪着支撑身体的重量,右腿膝盖挤进龙熵腿间,双手在她身上游动。 白腻如玉的肌肤,光滑鲜美。李莫愁右手穿过龙熵身下,搂住她的腰,左手揉捏着圆润的双峰,一边亲吻一边吮吸,让龙熵抑制不住断断续续地轻嗯出声。 膝盖处已经热火朝天,李莫愁稍微动动膝盖,抵在那丛林处,龙熵便难耐的扭动着身子,追寻原始的欲望。她青丝散在鸳鸯枕上,如粉似玉的脸上满面潮红,又是难耐又是羞涩,勾住李莫愁脖子的双手,却因着李莫愁的身子不断往被窝里下滑,而不得不渐渐抓住李莫愁双肩,似推又似抓。 李莫愁却仍旧热衷在前戏上,逼得龙熵不得不喑哑着声音,喘息着低声道,“嗯……莫愁……救我……”她犹如溺水一样,浑身躁动又空虚难耐,想要抓住什么,却又无处可着力。 听得李莫愁心魂皆似飘在空中,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连自己的身子似乎都跟着龙熵这带着欲///望气息的索求而湿润起来。她随手扯下帐子,随即一脚将被褥蹬掉在地,登时龙熵整个人完全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却也没能散开这满帐火热的躁动。 李莫愁欺身而下,把龙熵抱在怀中免得她受凉,右手却终于探入那湿润的泉眼中去,勾曲打转,抽////送递出。那热泉湿滑,咬合着李莫愁的手指吞吐,龙熵几乎不能呼吸,十指扣在李莫愁腰上,掐进她肉里,因着不能承受李莫愁越来越快的速度,不由得一口咬住李莫愁胸前茱萸,没注意下力狠了,疼的李莫愁一阵倒抽气,反倒因此愈发觉得心头激荡,指尖愈发卖力的往热泉深处探去,逼得龙熵不由得弓起腰来,承接着李莫愁贪心的中指。 她剧烈喘息着,却还妄图说话,艰难开口道,“……不要……啊……太……深……唔……” “这……不算深……”李莫愁缠住她舌尖吮吸打转,不给她机会开口,却竟试探着重又连同无名指一起探入热泉,龙熵登时身子一紧绷,动都不敢动。 李莫愁小心翼翼,稍微动了动,龙熵十分不适应,连连摇头,“不……不……啊!” 却是没容她拒绝。李莫愁先是缓慢动作,龙熵开口拒绝,身体却已经吞入双指。湿滑的内壁裹着两根手指,动起来却也不甚艰难,李莫愁很是兴奋,心跳愈发加速起来。双指比单指要方便尽兴地多,她是习武之人,指上功夫不容小觑,龙熵开始还能断断续续说上几个字,可很快就被李莫愁的勾磨进出折腾地只剩下大口喘气的份儿。 一波又一波快感袭击了龙熵的神智,她几乎什么都顾不上了,原本尚显隐忍的喘息吟哦不多时就被没有理智地放肆“嗯啊”出声代替,小腹抽搐间,龙熵用力抓住李莫愁脊背,紧紧搂住她的身子,宛如抱住了救命稻草般呜咽出声。不多时,耳畔听得龙熵一声气息绵长的闷哼,瞬间李莫愁手指被一阵急急的热流漫过,流入掌心,滑腻一片。 龙熵浑身微微颤抖着,只余双臂有力气,却贴在李莫愁怀中紧紧抱住她不肯松手。李莫愁把龙熵整个人都捞进怀里,手指慢慢退出她身体,轻轻地抚摸着龙熵,温柔的安慰亲吻。她二人帐中无限旖旎,却让趴在屋顶上的杨过听得身下湿了一片。脸色涨得通红,却也一动都不敢动。 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龙熵的声音,那是迄今为止,他这一辈子听过的美妙的乐声。不敢想象,原本冰清玉洁又冷冷冰冰让人不敢亵渎的小龙女这时该是什么样子,可他却已经深入魔障,耳畔回旋着龙熵那时的喘息吟哦,杨过小腹一阵阵激热,脑子里轰轰隆隆,一颗年轻的心就堵在嗓子眼似乎要跳出来。他整个人都僵在屋顶上。 然而与此同时,杨过突然发现,自己对李莫愁的恨意前所未有的突然膨胀,那是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的恨,让他恨不得将李莫愁挫骨扬灰。 他跌跌撞撞的从屋顶上逃走,踩落的瓦片跌在房中,还带着新鲜的血迹。 “啪嗒”一声,唬了龙熵一跳,“莫愁!” 李莫愁眸子忽明忽暗地闪着,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安抚,“没什么,那人已经走了。” 让龙熵顿时脸色涨得通红,嗔道,“明知道有人还……” 李莫愁扑哧一笑,噙住龙熵的唇呢喃,“就是要让人知道,你是我的。” 听着她这话,龙熵忍不住咬了她一口,正要啐她,忽然听到客栈外洪凌波怒不可遏的声音,“杨过,你找死!” 李莫愁和龙熵一怔,竟然听到程英急急的声音,“你住手!杨过并未对我无礼 ------------ 135物是人非身不由己 “杨过?”李莫愁皱眉轻声呢喃,她抿抿唇,按住要起身的龙熵,“咱们不必动,你我无论谁出去,都必定火上浇油。” 龙熵心有同感,叹了口气,“他那么小。” 李莫愁挑眉,“什么?” “过儿还小,”龙熵道,“他性子不安分,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主意,又性子不羁……”听得李莫愁眉头都快打结了,却见龙熵又说,“以前你也是这样,有时候看着他,我忍不住想,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百转千回的心思戛然而止,李莫愁抽着嘴角,“我……和杨过?” “对啊。”龙熵搂住她的脖子道,“我都不记得你小时候是什么样。” “噗――”李莫愁哑然失笑,“你怎么可能记得我小时候什么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那么小――”她比划着,轻笑说,“粉粉嫩嫩的一团,被孙婆婆抱在怀里,可爱极了。” 龙熵不满的撇嘴,“我现在不可爱了?” “唔,”李莫愁忍着笑道,“没有小时候可爱。” 龙熵幽幽望她一眼,“你也不是小时候那样了。”她浅浅叹口气,搂紧李莫愁道,“莫愁,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 说的李莫愁没来由地心酸。她怔怔的望着龙熵,四目相对时,黑暗的房间里,只能看见灼灼的眸光,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里。她抵住龙熵额头,呢喃着喊,“熵儿……” 心里一直有个顾虑,让李莫愁不安心。看到贾师宪,就好像看到了那恍如隔世的高楼大厦。李莫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虽然告诫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但总觉得命运无常,不是力量微小的人类可以反抗的。来的莫名其妙,会不会有一天,走也会毫无知觉? 即使这种可能性小之又小,但并不排除这种可能。 在心里没有龙熵之前,她毫无畏惧,来就来,走就走,没什么大不了。可现在……不过说到底也算杞人忧天了,命运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倒不如把握当下。 “小时候你总不听师父的话,师父不让乱跑,你偏乱跑,不让吃肉,你偏带着我偷吃。”龙熵唇角噙了笑意,“让你好好练功,你偏只爱毒术。师父说,那是下三滥的手段呢。你也不知羞。” 李莫愁听笑了,“你长大一点的时候,可丝毫不输给我。我记得那是你几岁――好像是六岁还是七岁,躲到后山岩石缝里去,我找遍了整个山坳都没找到,都快担心死了。后来要不是师父出马,你是不是就出不来了?” 龙熵脸色一红,却幸而得了夜幕掩护没教李莫愁看见,她“哼”一声道,“我自己能出来。” “哧――”李莫愁抵着她额头道,“是,你自己能钻进去,就一定能爬出来。”她不由得叹口气,“你小时候简直是个鬼精灵,怎么越大性子越冷呢。” 龙熵抿唇不答。李莫愁不在的时候,她独自经历的那些,足以让她火热的心渐渐沉入寒潭中去。龙熵一生无甚所求,她向来孑然一身,来去自如,只唯有李莫愁成为心中舍不下的执念。初时,恨她狠心抛下自己离开,那时小女儿心性,只当李莫愁走不了几天就会回来,到底那些开口让李莫愁走的话,多少有些是气话。哪料李莫愁竟然当真一去不再复返。她日复一日的等待,从生气到焦灼,再到怨恨,直至李莫愁走的太长的时间,将怨恨也消磨成刻骨的思念,她终究是整颗心沉了下去。 李莫愁难道不知道,没有了她的活死人墓,于龙熵来说,就是一座阴冷的坟墓么? 龙熵一个小女孩留在那里,两人的师父终年闭关不见人,说不上几句话也是冷冰冰的模样,就连关心的话也带着苛责的语气。被这样的师父带着,再加上一个始终毕恭毕敬寡言少语的孙婆婆,剩下小小的龙熵一个人待在偌大的阴冷石室里练功,那年复一年的黑暗怎么能不湮没少女最初的心性? 李莫愁努力那么久,不想让龙熵变成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淡模样,却无论如何没料到,正是她自己的离开,造就了那样一个小龙女。 然而,也是那几年的漂泊,打造了一个阴晴不定的李莫愁,既想随心所欲肆意行为,却又总不由得被条条框框束缚住手脚。她就在这样的魔女与普通女人之间摇摆。 时间改变了两个人的模样,所幸的是,她们始终都是彼此内心深处最软的一处。 “我们都跟小时候不一样了。”龙熵语焉不详地吐字,李莫愁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龙熵心内叹气,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却道,“我们要不要起来去看看?外面好像没动静了。” 李莫愁略作沉吟,皱眉道,“我去看看吧,你不必起身了。”不待龙熵反驳,她已经穿戴起来,给龙熵掖好被角,轻声道,“一会儿就回来。” 她推门而出,客栈里只有洪凌波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凌波?”李莫愁走到她身边,轻唤时,却见到她眼眶通红。 见李莫愁过来,洪凌波忙转头揉了揉眼睛,这才看向李莫愁,勉强笑道,“吵醒师父了?” 李莫愁一顿,“怎么这会儿喊我师父?” 洪凌波抿唇,“原该这样。” 不甚明白洪凌波到底怎么了,李莫愁皱眉看了她一会儿,也没太深究。夜里风又冷又重,见洪凌波一哆嗦,李莫愁道,“冷,还是回去吧。” “嗯。”洪凌波应罢,转身走。她还穿着亵衣,只简单披了件外跑,显然是急匆匆跑出来的。李莫愁见她十分沉重的脚步,不由得心头有些叹气,看洪凌波快进房间时,李莫愁又问了句,“程英和杨过呢?” 洪凌波一顿,双手握成拳,哑声道,“程姑娘带他回去了。”说罢进了房间,再无声音。 李莫愁望着那漆黑的房间,叹口气,正打算转身回去时,纱罗从旁边探出脑袋来,接口道,“洪凌波真可怜。” “什么?”李莫愁好笑的看着躲在门后的纱罗,“你看到什么了?” “也没什么。”纱罗撇撇嘴,“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嗯?”李莫愁挑眉,身形一闪,已经移身到纱罗门口,挡住了她要关门的手,“跟我说说。” 纱罗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这么快!” 李莫愁不置可否,“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唔,也没什么。”纱罗道,“杨过撞倒了程姐姐,洪凌波听到动静跑出来,就踢开了他,又要杀他,程姐姐拦住。然后两个人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了半天,程姐姐就带着杨过走了。” 原来程英半夜时分不安心,又去看6无双,哪料到6无双房间里早就空无一人。大半夜的,程英十分焦急,6家父母还不知道,程英不想让他们担心,就急匆匆来找洪凌波看看有没有消息。然而还没刚经过院子里,就闻到了血腥味,唬了她一跳,还以为是6无双出了什么事。当下越发焦急地直奔客栈,哪料到还没刚到院子里,杨过就一脸凶相,满脸泪痕却又十分狼狈的跌跌撞撞往前跑。 身上还带着血。 程英功夫本来就不是很好,杨过神思恍惚间,看到迎面来的女子,满身的热量未曾褪去,便不由得心中激荡热量更添一重。他步履踉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腿一软就撞入程英怀中,程英被撞得头晕眼花,脚下不稳就被杨过带着倒在地上,疼的不由闷哼一声,不大的声音却挑了洪凌波的神经。这姑娘正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会儿,忽然听到程英的声音,当即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出来时就看到杨过牢牢压在程英身上,她霎时间怒从心来,上前一脚踢开了他,把程英拉过来后,拔剑就要刺杨过。 程英连忙阻止她。 洪凌波气的眼睛都红了,不肯听劝,程英却伸臂挡在了杨过身前,两人对峙半晌,洪凌波双目通红的垂下剑,扭过头去。 见状,程英心里一紧,却来不及跟她解释。是因为看到杨过身上的伤口,又联想到6府院子里的血迹,很容易就能让人想到6无双的失踪和杨过有关。程英怕再刺激洪凌波,动动唇也没说出话来,只赶紧扶着杨过走了。 纱罗的叙述十分苍白,让李莫愁听得直扶额,但到底也算是明白了大致的事情经过。她奇怪的反问道,“你怎么看见的?大半夜的,不睡觉?” 纱罗竟然一顿,抿唇不答了。 李莫愁见她失落的模样,略一想想,也大概知道她到底因何不睡了。心内暗自叹气,李莫愁道,“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纱罗低头不答,半晌,又痴痴地望向那轮已经偏西的月。 李莫愁不由摇头,却听纱罗道,“以前,伊莲姐姐经常陪我看月亮。她知道很多汉人的传说,给我讲了很多故事。” “为什么,不试着去找她?”李莫愁轻声道,“也许,她心里有你呢?” 纱罗一怔,目不转睛地望着渐渐淡去的皓月,却苦涩的笑笑,“她将是我的王嫂。” 千里共明月,遥寄相思意。 李莫愁不由也抬头望着那月,她自己曾经也对着它,思念过很多人。 ------------ 136渡口惊魂 天亮时分,李莫愁正给龙熵梳发,纱罗门都没敲就直接蹿了进来,急的直跺脚,却说不全话。 “怎么了?急成这样?” 龙熵瞥眼瞧见纱罗手中的包裹,奇道,“你要走么?” 李莫愁这才看见,又道,“要走?” “不是我!”纱罗眉头紧皱,她比划着,急道,“是……程英!” “程英?”李莫愁顿感惊奇,“她怕不是要去找6无双吧?” “不,她说要去找杨过。”纱罗道,“洪凌波正拦着她呢。” 李莫愁和龙熵相视一望,忙起身去看情况。 客栈里的客人见到一行三人又是畏惧又是忍不住指指点点,倒叫李莫愁看得惊奇,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疾行而去,远远在渡口看见洪凌波拦在程英面前,剑横在渡口,吓得没有一个船夫敢靠近,却又有杨过就在程英身后。 “不是说去找杨过?”李莫愁道,“杨过不就在那里?” “我也不是很清楚。”纱罗道,“听客栈里的人说,6府表小姐半夜与男子私会,天未亮时就要和人私奔,洪凌波刚出来听到这话,差点没把说话的客人打残了。” 李莫愁不由扶额,“这才多大会儿的时间,哪儿传来的乱七八糟的消息……” “是守夜的更夫传出来的,”纱罗说,“那厮说亲眼看见6府表小姐带了个陌生男人回府。” “谣言真可怕。”李莫愁打了个哆嗦,见龙熵一直皱眉盯着前方看,不由问道,“熵儿?怎么了?” 龙熵略作犹豫,摇摇头,“没什么,可能看错了。” “看错?”李莫愁不解,“你看到什么了?” “看到……”龙熵说着看一眼纱罗,拉过李莫愁的手,在她掌心写下两个字。 李莫愁一愣,“怎么会……” 龙熵摇摇头,“所以我觉得可能是看错了。” 说话间,已经到达渡口。 洪凌波看见李莫愁过来,显然一喜,“师父!” 喊得李莫愁十分不舒服地抽了嘴角。一下从“李姐姐”变成“师父”,感觉一下老了很多岁一样。 程英道,“李姐姐,龙姑娘,你们来了就好了。” “先冷静下,你们这是怎么了?” 洪凌波道,“程姑娘,你何必为了杨过这小子自毁清誉?他害了6无双,你不记得么?” “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程英十分无力,她只是来拦杨过而已,在没有找到6无双之前,杨过怎么能想走就走,“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洪凌波脑子乱哄哄的,她固执地咬唇说,“你的行李在我手里。我不会让你跟杨过走的。” “在……在我手里……”纱罗弱弱地晃了晃手里的包裹。 程英也不跟洪凌波说话,径自走向纱罗,就要取走行李时,洪凌波一下跳了过来,紧紧把行李拽在手里,和程英对峙。 “你……”程英简直哭笑不得了。 洪凌波攒了满肚子的话,却根本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她不是李莫愁,更不是天性率真的龙熵,不能像她们那样心里有什么就能说什么。洪凌波自幼受闺中礼仪教授,虽遭家中变故而不得不女扮男装行事,但到底骨子里脱不去女儿家的矜持羞涩。纵是对程英动心这事情,若不是有李莫愁和龙熵的例子在前,她也绝不可能采取半点行动。而今听言程英要跟杨过私奔,洪凌波哪还能有什么思考的空隙,只恨不得插翅飞到程英身边,拦住她。虽然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甚至心里很清楚这种行动根本不合适,可她就是去做了。 “你尚未出阁,怎么能丝毫不顾名声,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洪凌波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心里想说的绝不是这话。可是诘问的话就这样出了口,因为她清楚,这是唯一一个合情合理让自己拦住程英的理由。 程英当即变了脸色,气的眼睛都红了,“洪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算是,跟你又有什么关系?请你让开。” 听着她的话,洪凌波心里一痛,“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对啊,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忽然道,“你跟沈波有婚约。” 程英一愣,冷笑道,“沈波,这世上有这人么?” 洪凌波佯作不懂,只咬牙道,“你是有婚约的人,不能跟杨过走。” “先等一下――”李莫愁忍不住出言打断两个显然已经对话偏离正常思维的女人,问程英,“程姑娘,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程英一顿,忍着被洪凌波气出的满腔苦涩怒气道,“找杨过。” “你――”洪凌波刚要开口,李莫愁拦住了她,“你先别说话!” 又问,“找他干什么?” “拦他。”程英言简意赅。 渡口的人越围越多,熙熙攘攘跟菜市场一样。 “不是打算跟他一起走吧?” 程英闻言看一眼李莫愁,委屈道,“李姐姐这话,说的忒伤人。”她意有所指地道,“我纵是再不济,也不会做出这等苟且之事。岂不白白污了姨丈家的名声!” 话一出口,洪凌波登时愣住了。 李莫愁忙道,“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她又看向洪凌波,“你来干什么?” 洪凌波红着脸,吞吞吐吐憋出两个字,“拦她。” “杨过?” “不,是……程姑娘。”洪凌波声音越来越小,剑也垂了下去。 “拦她干什么?” 洪凌波刚要回答,李莫愁连忙摆手,“别告诉我说为了她的名声,她的名声跟你没有关系。你到底为什么拦她?” “我……”洪凌波咬唇又咬唇,“她跟沈波有婚约。” “……”李莫愁想翻白眼。 程英却是听出了其中意味,看看洪凌波又是窘迫又是脸红的局促模样,心中怒气散去七七八八,竟忍不住扑哧一笑。她这一笑,让洪凌波看愣了眼,没来由的也跟着勾起唇角。 眼见着气氛缓和下来,忽然一旁一直安静的杨过突然怒吼一声,“你们都疯了吗?沈波,什么沈波!洪凌波就是沈波!你们都是女人,能有什么婚约!”他一路上跟6无双在一起时,早听6无双说过这些事情,如今见程英和洪凌波这副光景,又加上李莫愁和龙熵在一旁,他却是看透了其中关节,指关节攥的咯吱作响,一个箭步跃至程英身旁,拉住她手腕,“跟我走,我带你走!” “放开她!”洪凌波怒上心头,剑直剌剌刺向杨过心口,杨过却是拽着程英手腕不松,折腰避过。他手中没有武器,但蛮力不小,足尖一个飞旋跃起狠狠踢向洪凌波右手,洪凌波忙手腕一抬想要躲开,但奈何杨过在古墓时学的一手好轻功,出招又快又准且剑走偏锋,洪凌波躲开的手腕正正撞到杨过足尖,眼见着杨过明显带着戾气的一脚就要踢到洪凌波,程英一急,忙要冲上去,可杨过手上力气极大,只稍觉察到程英一动,他便突然发力,将程英用力往身后甩去。 当此时,李莫愁骤然动身,一指戳在杨过膝盖骨上,登时让他痛呼一声软了下来。 洪凌波却是顾不得别的,忙奔到程英身边,急道,“你怎么样?”小心翼翼地捉起程英手腕来看,却见白皙的肌肤上被攥出了青紫的伤痕,洪凌波登时心疼的不行,忍不住动作轻柔地给程英揉手腕。 杨过力竭,摔倒在地。 李莫愁站着,暗自叹一口气,摇摇头也没说话。她转身朝龙熵走去,杨过却被怒火烧得理智全无,当即捡起洪凌波的剑,一跃而起,直直朝李莫愁刺去。 只听“叮”地一声,杨过手中长剑被打落在地。龙熵却已经瞬间功夫牵住李莫愁手臂,站在了杨过面前。 抬头看看眼前面如寒霜的龙熵,杨过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颓丧地垂着头,半跪在龙熵面前。 李莫愁已经明白眼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抿唇,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杨过,没有谁注定属于谁。你得不到不属于你的人,这不是你恨我的理由。” 杨过恨恨地望一眼李莫愁,咬牙咬的满口血腥,“师父,李莫愁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杀人魔头,人人得而诛之。”他话是对龙熵说的,却并不敢去看龙熵。 “我已经不是你师父了。”龙熵冷然道,“别人怎样看她,是别人的事情。只要我不死,就不会让任何人动她。” 李莫愁惊讶地看向龙熵,心里滚烫火热。 杨过掌心被他自己掐出血来,他茫茫然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龙熵十分平静地答,“她死,我不独活。我死,她也不能活。” 杨过被这话震得心头一阵气血翻涌,“噗”地吐出鲜血来。他踉踉跄跄站起来,失魂落魄又狼狈不堪道,“师父,你一定是中了李莫愁的毒。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 “我的事情,跟你无关。你最该救的,是6无双。”龙熵皱眉,“她为你失踪。” “……”杨过沉默,忽然握拳道,“我会找到她,把她安全送回6家。” 他深深看一眼龙熵,又恨恨望望李莫愁,转身朝停泊在渡口的小船而去。 “慢着――”程英急忙喊住他,洪凌波一愣,却见程英抓着一旁的行李急急走到杨过面前,将包裹递给他,“这是无双亲手给你做的,你若真是好汉,就别辜负了她这番心意。” 声音不大,又被看热闹的人打扰,只杨过听清了程英的话。 洪凌波愣愣看着送东西给杨过的程英,顿时心里一阵阵酸痛,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杨过一怔,打开包裹一看,竟是一件素白的锦袍。针脚虽然略显笨拙,但锦袍却是精致之极。他怔怔望着这锦袍,顿时热泪滚滚,“媳妇儿……” 收好锦袍,再不说话,杨过自己登上渡船,撑船而去。 洪凌波眼见程英竟然送给杨过一件亲手做的衣服,登时眼眶发涩,涨得她转身就走。 程英一回头,就看见洪凌波萧索的背影挤进了人群中去。 李莫愁只眼都不眨地望着龙熵,直到龙熵忍不住开口,“你怎么还看我?” “熵儿。”李莫愁只觉得自己心头像煮沸的水,滚烫滚烫,她扣紧龙熵的右手,呢喃道,“你死,我不独活。”可是,我死,却不要你也不活。李莫愁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比龙熵大了那么多,十年,就算是正常死亡,她也会比龙熵先离开。 还想说些什么,围观的人群忽然呼啦散开来,只听得一个急切的男声道,“英儿!” 龙熵转头去看,顿时脸色冷了三分。 李莫愁见势头不对,忙顺着龙熵目光看去,正对上那人痴然的目光。 竟是6展元。 ------------ 137她都知道 这一看不打紧,倒叫李莫愁叹息不已。6展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龙熵,一副十分震惊的模样。龙熵却还满心不悦,只为了人家当初说过要娶李莫愁的话。 “看够了么?”私心稍动,李莫愁移了身子挡住龙熵,冷然道,“6展元。” 这显然不善的声音唤回6展元的神智,他忙移开目光,抱拳道,“没曾想还能见到恩人,6某心中十分感激。一时激动,有失分寸,还望恩人见谅。” 他也不敢去看李莫愁。在6展元的印象里,龙熵是仙,李莫愁是魔,虽然都美貌但都不是轻易可以招惹的。作为一个商人,6展元十分懂得进退之道,他又唤来程英道,“英儿,快来见过贵客。” 程英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追洪凌波,被6展元这么一喊,当下也就暂且放下这一念头,她刚要顺从地施礼,李莫愁摆手道,“程姑娘,你与我二人本就有朋友之谊,不必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 6展元接口道,“恩人大度,6某自愧不如。” 听得龙熵心中不快,开口道,“莫愁,咱们走吧。”她径自牵了李莫愁的手前行,连声招呼都没打。李莫愁一愣,随即也莞尔一笑,由着龙熵把自己拉走。 6展元满口的话堵在了嗓子眼,张张口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眼见着龙熵快要拉着李莫愁走出去,纱罗忙要跟上去,却忽然被人拉住了手腕,那人道,“她走时连看都没看你一眼,你倒是心宽,一点都不介意?” 这声音耳熟的宛如身在梦中。纱罗浑身一震,惊异不已地转头去看,正对上伊莲似笑非笑的眸子。 “伊……伊……”“伊”了半天也没说出像样的字,纱罗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紧张不已的咽口水。 “伊大人。”伊莲平平道,“江南巡察使,伊仲平。” 纱罗却根本没听伊莲在说什么,她只不知道自己是又被伊莲入了梦,还是当真见到了她。日思夜想,思念早已满溢,如今乍见一身男装的伊莲,纱罗好像四肢都不受控制起来,僵硬又目的十分明确地倏然紧紧拥抱住伊莲,呢喃道,“伊莲……” 她没喊“伊莲姐姐”,也没有称呼长公主,只一径任由泛滥的想念淹没自己,不管不顾地抱住伊莲,恨不得将人嵌进自己身体里。直勒的伊莲浑身发紧,却又因为纱罗心疼着小心翼翼,虽被紧紧抱了满怀,却没有一丝不适。那满腔的惆怅和哀怨,也尽数被纱罗搂入怀中,一并消散了。 不过这一抱却让舆论哗然。 当街围观的百姓们,哪里见过这样“放浪形骸”的女子,竟然毫不知廉耻的明目张胆抱住了一个男人,本在喧哗的人群刷一下安静下来,连龙熵都停下来,回头去看。 “竟真是她。”她刚刚在李莫愁掌心写的就是“伊莲”二字。 李莫愁勾唇一笑,拉住龙熵手腕道,“这下咱们可以走了。” 说罢也不停留,穿过人群先回客栈去了。 龙熵问,“她是为了纱罗来的么?”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李莫愁浅浅叹气,又道,“管她呢,与咱们也没什么大关系。如今看来在这里咱们也不能做什么了,今天休息休息,明天……”她试探的说,“咱们去桃花岛吧?” 龙熵一顿,挑一眼李莫愁,“好啊。” 她这样回答,李莫愁才稍微放下心来,哪料龙熵又道,“要不要去请郭夫人来带路?” 刚端起一杯水,李莫愁险些被呛着,苦着一张脸望着龙熵,不知道说什么好。 “哧――”龙熵忽而一笑,伸手给她抚背,掩饰不住笑意地道,“逗你的啦。” 李莫愁哭笑不得,“熵儿――” “干嘛?”龙熵十分理所当然地道,“你要是不心虚,紧张什么?” “我……”李莫愁都担心越解释越被误会。 “饿了。小二,”龙熵打断她的话,径自捏起一双筷子喊来店小二,“送点吃的来。” “粥!”李莫愁连忙拦住应声就要走的店小二,补充道,“再来一屉梅花糕。” 那小二忙不迭地应下而去,李莫愁忙正色道,“熵儿,我执意要带你去桃花岛,的确是有私心。那地方我确实十分想去,却并非为了什么人,只单纯冲着那里的风景,而且――” “你信我么?”龙熵却忽然开口截过话头道,“莫愁,你信我么?” 李莫愁一顿,不太明白龙熵为何突然转了话题,只道,“你先听我解释。” “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对旁人好。”龙熵道,“可我知道,你和我一样。” “……”李莫愁沉默,狐疑地望着她。 “咱们出来已经一段日子了,”龙熵轻声道,“我看见妻子,丈夫,孩子,这里的人和我们以前有很多不一样。”她唇角露出笑意来,“我也看见了你,我知道的。” 她言尽于此,夹起一块梅花糕咬下一口,点头赞道,“很香。” 李莫愁怔怔的看她半晌,也低头一笑,拇指揩去龙熵嘴角的糕屑,“喜欢的话,我去学,以后我做给你吃。” 有些话不必言明。她们安静地吃饭,别的不必再说的话都略过不提。 约莫晌午时分,纱罗才回来。正赶上李莫愁去客栈厨房学做糕点回来,纱罗目不斜视地勾着伊莲的手,竟丝毫没看到她。 伊莲被纱罗扣着右手,从李莫愁身边走过时,跟她点头示意,纱罗却仍旧毫无所觉。惹得李莫愁“扑哧”一笑,撇嘴道,“还以为你们已经走了呢。” 纱罗顿时回神,才看见李莫愁,奇道,“你怎么在这里?” 李莫愁不置可否,却是掩不住眼中戏谑。 纱罗挺了挺胸,望着伊莲公主,昂然道,“这是伊仲平大人,我的故人。” “……”当自己是瞎的么?李莫愁暗自好笑的叹气,挑眉道,“噢。” “哼。”纱罗自然也知道自己这话无非是掩人耳目,可这是伊莲的主意,她并不愿意违逆。 洪凌波好不容易心情稍微平静点,刚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纱罗身旁站着为紫色锦袍的青年,眉眼显见的不是中原人,却也是十分惊艳。纱罗远远瞧见她,迫不及待地喊道,“洪凌波,这是伊仲平大人!” 她其实是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自己身边有了这个人。 洪凌波意兴阑珊,才懒得理她。只爱答不理地点点头,转身朝龙熵房间走去。 纱罗气的直磨牙,又拉着伊莲往龙熵房间去,兴冲冲地说,“白鹿姐姐,这是伊仲平大人。” 龙熵朝伊莲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没有第二个人像纱罗那样又是激动又是兴奋,一颗心到现在都没安稳下来。见一行几人都不太热络,纱罗十分不甘心,不满道,“她们为什么一点都不兴奋?” 伊莲无奈又宠溺地轻声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兴奋?” 纱罗立即闭上口,低眉顺眼不答话。 李莫愁端来自己亲手做的梅花糕,让龙熵尝,龙熵惊喜道,“你学会了?好香!” 还没动手呢,纱罗一下蹿过来,捏起一块就往嘴里送,砸吧道,“不错嘛。”又递给伊莲,“你尝尝?” 伊莲小小咬一口,道,“肯定没你做的好吃。” “不可能,”纱罗大咧咧摆手,想都不想地道,“我根本不会做。” “不会做就去学,”李莫愁又好气又好笑,“情商低。”她也不管纱罗,只顾让龙熵尝。龙熵却是当先夹一块送到洪凌波面前的碟子中,“你也试试。” 李莫愁赫然意识到,不带自己和龙熵,眼下这房间里除了得意忘形的纱罗和将人宠上天的伊莲公主外,还有一个失意非常的洪凌波。她心中叹气,给洪凌波倒了杯水,温声道,“杨过已经走了。” 洪凌波脸色一垮,又勉强笑笑,“没什么。”她不愿意多说话。身上还背负着灭门之仇,她一边为程英心苦心酸,一边又因为自己未能报仇而自责。 见状,龙熵道,“你可以去找程姑娘说说清楚。” 李莫愁点头,“你只要稳住心神,开诚布公地跟她谈谈,也好过现在牵肠挂肚。” 洪凌波面色怔然,却不答话。 旁人一时也没办法。 半晌,伊莲问,“李姑娘和龙姑娘是磨镜?” 龙熵尚未明白这词是什么意思,李莫愁已经心生警惕,她对伊莲的到来并不欢迎。并不回答,反问道,“长公主觉得,纱罗对你如何?” 伊莲沉吟着还没说话,纱罗道,“我和她们一样。” “你先回去。”伊莲沉默一会儿,只道,“我有些话想和两位姑娘说。” 纱罗并不动,安静好大一会儿,才忽然说,“你……并非为我而来,我知道。”她不由露出一个苦笑,起身要走时,伊莲却又拉住了她的手腕,叹气道,“算了,你留下吧。” 纱罗眉间一跳,忍不住心头一喜。 伊莲又看一眼一直沉默不语心不在焉的洪凌波。 “这里并无外人,”见状,李莫愁淡淡一笑,“长公主有话直说。” ------------ 138谈判 “说起来,李姑娘跟我们草原也是渊源不浅。”伊莲声轻语柔,微笑道,“在这中原弹丸之地,一路过来,却是听闻不少李姑娘的传言,”她凝视着李莫愁的眼睛道,“似乎都不是什么好话?” 李莫愁闻言一顿,心下暗暗思量,却摸不透伊莲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意,只得不置可否地淡然答道,“身在江湖,谁身上还没有一两桩案子,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李姑娘此言差矣。”伊莲正色道,“旁人且如何,我不清楚。只是你和龙姑娘,这半年来却是闹得中原武林沸沸扬扬。谁人身上都有一两桩人命倒也不假,适逢乱世,确难独善其身。但却不似你们两位这样,被整个中原武林记恨。扬言诛魔女惩妖邪的江湖中人不在少数,李姑娘可知道,就在这临安,已经暗中聚集了多少江湖义士,欲杀你而后快?” 这话说的李莫愁心中暗暗吃惊,她当真丝毫没觉得有异,自己平日里和龙熵日子过得倒也安稳,并不曾发生什么杀戮挑衅。这种日子,安宁地其实……有点过分。李莫愁心中一紧,才意识到,这些日子,她和龙熵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过安逸了。身为江湖中人,全无半点挑衅之事也就罢了,毕竟她们二人本就不是爱管闲事之辈,故不会无端招惹是非。可是,这临安之地,虽说是天子脚下,江湖中人不敢太过放肆,但未免也太过安静。更何况,时值郭靖黄蓉主持过的英雄大会不久,想来这些南来北往的江湖中人短短这些时日的功夫,并不能尽数离去。可事情奇就奇在,她和龙熵这些日子竟没有见过半个江湖中人。就连寄身的客栈中,平日里也难见到衣着打扮类似江湖中人的客人。 她不是没有注意过,只是这日子太过安静,和龙熵在一起安宁度日,其中乐趣实在难以言表。故而也就没往心里去,只当是到底乃政治中心,治安好罢了。如今伊莲这样一说,她赫然想起,当初和龙熵刚到临安城时,还曾见到有乞丐模样的人跟在她们身后,鬼鬼祟祟的不知做些什么。可除此之外,却并无旁的事端,以致时间一长,她心中便也疏忽了。 伊莲打量她神情,似乎早料到如此地露出笑意,“你二人自然知道,我并非什么江南巡察使,不过这官位确有其人。据我所知,这人你们也该是知道的。”她略作停顿,又道,“此人姓贾,名似道。虽身在朝廷,但素来与江湖中人交好,且舍得仗义疏财,爱与英雄豪杰结交,故有不少武林人士与他相交甚好。此次由全真教赵志敬道长提议发起的诛魔女除妖邪行动,也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李姑娘,”伊莲轻声道,“江南这块地方,可是贾大人的地盘。” 贾似道! 竟然又是他暗中捣鬼!李莫愁倒抽一口冷气,她自己竟然对这些还一无所知。本以为就算贾似道这人再不济,好歹自己也曾一念之仁饶过他一命,他就算不知恩也总不至于再多纠缠。岂料竟是自己把人想的太简单了。 “你告诉我们这些,是为什么呢?”默默听了半晌,见李莫愁神情变幻的不作言语,龙熵接过话头,问伊莲道,“你和我们并没有什么交情。倘若当真论起来,”龙熵抬眸,似有似无地扫一眼纱罗,才望着伊莲浅浅勾唇,“恐怕你心中对我十分厌烦也说不定。” 伊莲即刻笑了起来,“龙姑娘冰雪聪明,我本也的确有些……嗯,不过现在,倒是对你颇为欣赏。”她食指曲起,无意识地敲两下桌面,眉眼含笑道,“两位姑娘在中原武林并不被看好,且显然处处遭刁难,时时都有生命危险。不如我金轮国师惜才爱才,这点,李姑娘想必定然十分清楚。我蒙古子民尚武好勇,敢作敢为,各个皆是人可称道的好儿郎,我父汗更是求贤若渴――” 她言已至此,李莫愁才豁然开朗,明白伊莲的用意,“公主是想让我二人为蒙古人效力?” “你们汉人讲天命,如今我父汗正是天命所归,中原已经大半入我蒙古版图。只余下你们那不中用的昏庸皇帝,在这江南地界苟延残喘,却也累的你们宋朝百姓苦不堪言。我一路过来,所见惨状不需赘述,想必二人也定然心有所感。”她又补充道,“再看你们那些武林人士,不思国土安危,竟集合全力只为对付你们两位弱女子,岂不可笑之极?这种地方,还有什么值得你们留恋?”伊莲字字铿锵,“若你们二位是眷恋故土,安土重迁,我以长公主的身份向长生天起誓,只要你们肯为我可汗效力,漠南之地尽归你们管辖,决不让二位远离故土。” “……”纱罗听的一愣一愣,顿时心里苦成一团,原来她是为了李莫愁和龙熵而来,那么,是不是碰巧就为自己在她们二位身边所以才见了自己?若不然,岂非仍旧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可是,她又为这样的伊莲长公主折服。素来只知道伊莲姐姐温顺,是个为人称道的好公主,却不知道原来她也有这般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巾帼模样。这样的伊莲,更让纱罗移不开眼。 同时,却也更让她心酸。青梅竹马这么大,她竟不知道,原来伊莲还可以这个样子。自己到底是有多么不被伊莲信任…… “咦,”李莫愁奇道,“难道你们蒙古还能让女子出仕?” “我父汗任人唯贤,只看功绩不论男女。”伊莲掩不住语气中的自豪,让李莫愁看着叹息。 “难怪蒙古人的铁蹄能势如破竹……”她喃喃自语,暗道,在这种时代,这样的蒙哥可汗的确令人敬佩。不过她却不知道伊莲这番话并非全部属实。 伊莲能够做出这样的承诺,关键原因还在于李莫愁曾经有个“图扎勇士”的身份。蒙古草原上,寻常女子地位之低,远比中原大地更可怖。男子妻妾成群,乃是常事――只要养得起。交换妾室、兄死弟继其嫂这种事情,更是屡见不鲜。皇族中尚且如此,更何况寻常百姓家。 李莫愁一时为伊莲气势所迷惑,忘记了就算是纱罗在她本部草原行事时,用的也是其兄霍都的名义。更别提伊莲长公主根本不入庙堂,只是拜在金轮门下,管理些江湖俗世。 龙熵听她碎碎念,耳听得不真切,打眼看她道,“你说什么?” 李莫愁一顿,抿唇道,“没什么。”抬头看见伊莲郑重的神情,她叹口气,“长公主恐怕找错人了。”李莫愁可从来没想过入什么庙堂,做什么官。她身为江湖中人,和龙熵一起自由自在,不愁吃不愁穿的,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去管理什么漠南之地?更何况这种乱世,最难做的就是官场了吧? 伊莲皱眉,“你不愿意?” “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我愿意。”李莫愁好笑道,“从未有跻身官场之心。” “倒不是一定要让两位有什么官职,”伊莲正色道,“只是两位若肯为我父汗略尽绵力,我蒙古皇室定允二位一份安宁。”她说的郑重其事,“在这样的乱世里,两位想要独善其身,安稳生活,若没有后盾保障,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我们是汉人。”李莫愁道,“就算我们的国家再不济,可它始终是我们的根。我不帮朝廷,是因为它已经是腐朽的烂泥扶不上墙。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会投向你们蒙古人。长公主厚爱,我们心领了,只是,恕难从命。” 伊莲沉默了一会儿,诘问道,“哪怕,没有我的帮助,你们就会被围杀在此?” “伊莲!”倒是纱罗急的开了口,然而只得了伊莲轻轻一瞥,她就蔫了下来,却仍旧不肯放弃地轻声道,“公主殿下,李莫愁和白鹿姐姐是我朋友……” “你也是皇族人,”伊莲打断她的话,淡淡道,“该知道‘朋友’二字并非谁都能当得起。” “长公主说的是,”李莫愁接话道,“不敢高攀。”遂看向纱罗,“纱罗郡主,你还是跟伊莲公主一起走吧。” 纱罗气的站了起来,“我是贪生怕死的人么!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们,独自一人走掉!”她气哼哼的转身而去,背对着伊莲,赌气地对空气说,“我也不是什么郡主,早跟兄长断却情谊,更被逐出了草原。如今也不过是一介平民,不敢高攀公主殿下。殿下请便。” 纱罗都走远了,伊莲仍旧只是垂眸听着,头都没回。半晌,才发出一声冷笑,“李莫愁,好一招激将法。” “草民愚钝,不知道公主大人什么意思。”李莫愁低眉顺眼,只看着龙熵笑道,“我不过是不想连累无辜罢了。公主大人深谋远虑若是多想,”她顿了顿,“只怕就真的是多想了。” 眼底躲不过的狡黠入了龙熵眼中,让龙熵不由得唇角勾出一丝弧度。却捏着李莫愁的手指,几不可闻地动唇说,“咱们两个,若是要脱身,仗着这身轻功,该也不难,又何必……” “非也。”李莫愁做出口型来,却夹了梅花糕送到龙熵口边,“都快凉了,尝尝热的口味如何。” 龙熵也不再多说,只咬下一口糕点,斯文的吃了起来。 “两位好雅兴。”伊莲又是一声轻笑,起身居高临下道,“李姑娘算盘打得好,只是,本公主也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她临走时深深看一眼一直呈呆滞状态的洪凌波,眼底光芒一闪,又隐没不见。 ------------ 139人心终究不可靠 经此提醒,李莫愁免不了一番斟酌。 “我们若想脱身,并不难。”见她凝神细思极为出神,龙熵几步上前,抚平了李莫愁不经意间皱出的眉头。相比李莫愁的斟酌思量,龙熵却始终觉得这事不足为惧。且不说她对古墓派的功夫十分有信心,便是那些武林人士,龙熵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她素来性子淡,喜怒也多由李莫愁而来,除此之外,便是对自己的功夫引以为傲。骨子里的清浅素淡,也使得她天生带了副傲然。 “不,我要的不只是脱身。”李莫愁当然知道,凭她们二人的轻功,若是只要逃跑的话,显然不是什么难事。可躲不了初一,难逃十五。纵使今日逃了,也难保以后不会遇到什么麻烦。“麻烦”这种事,还是越少越好。 “那你待如何?”龙熵道,“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 李莫愁道,“说也奇怪。就是咱们毫不知情,洪凌波怎么也丝毫没有警醒呢?”她当初肯出资鼓励洪凌波做生意,为的也就是事先得到些消息。以洪凌波很快能把杨过找来的能力来看,这么大的消息竟然一点不知情,就有点难以理解了。 龙熵不解其意,只问,“你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李莫愁摇摇头,刚想解释时,忽然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登时惊地她心头一跳。 见她神色不对,龙熵担心道,“怎么了?” “熵儿,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她匆忙起身,又道,“若是洪凌波过来问起,你就说,我去找程英了。” “你去找她做什么?”龙熵道,“倘若那公主所言属实,我绝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去。” 李莫愁沉默,良久才道,“我并不离开客栈。眼下这种情况,不管真假,我也决计不能留你一人。”她望一眼龙熵,只微微一笑,龙熵暗自叹口气,“快去快回。” 李莫愁从身上拿出一支约莫拇指大小的竹筒,递到龙熵手中,“这是见血封喉的箭毒木磨粉,你拿着,以防万一。” “又是些毒药。”龙熵皱眉,却也依言收下。 李莫愁讪笑,道,“功夫总有高低,胜败又是常事,保命才最当紧。” 龙熵撇嘴,也没反驳。 李莫愁也不多话,她嘱咐龙熵小心为上,径自悄悄去了洪凌波房间。 洪凌波坐在窗边,手执酒杯却怔然发呆。不多时有人来敲门,敲了两三下,洪凌波才回神过来,“进来。” 却是客栈掌柜。这客栈虽不大,却也归洪凌波所有。 “洪姑娘,不知道沈庄主何时来此,也让韩某有幸一见?”掌柜姓韩,四十出头,一脸富态。抱拳作揖时,身体微微前倾,状似恭敬,实则对洪凌波并不太敬重。欺她是女子,便有三分轻视。 “韩掌柜的心意,他日我一定代为转告。”洪凌波淡然道,“这么晚前来,有什么要事?” “洪姑娘令在下查的案子,已经有些眉目。正与近日江湖上骚动的一桩案子有关,所以特地前来禀告。”韩掌柜虽心中对这年轻小姑娘心中不屑,但到底根骨深,绝不会得罪了这个所谓“沈庄主”眼前的红人。 洪凌波心头一跳,忙稳住心神,平声道,“你且说。” “当年陕西洪家血案,牵扯到的不只是鲸鲨帮,据眼线所查,鲸鲨帮只是蒙古鞑子留在陕西境内的走狗,在陕西横行霸道,逼得行商都不愿意靠近那地方。陕西本地的商户却避不开,便年年以所得利润的七成交给鲸鲨帮。”韩掌柜看一眼洪凌波,“平阳富商洪谦却与众商贾不同,他似乎与鲸鲨帮二当家关系很密切。别的商户要交七成,他却只需要交五成,而且洪家命案发生的当年,洪谦还得了特赦,不仅没有上交利润分成,鲸鲨帮二当家还特地为他祝寿送上了五千两白银。”韩掌柜盯着洪凌波道,“可惜他无福消受,当年就全家惨遭杀害,仅剩一个孤女不知所踪。鲸鲨帮这么多年,从未放弃过寻找洪家孤女,却一直没有找到。” 洪凌波听着,眼睛恨得通红,却竭力忍住,转过头去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眉目?”她声音冷了下来,“鲸鲨帮到底为何要对洪家斩尽杀绝?二当家又是何许人也?他们既然是蒙古鞑子的走狗,又如何与蒙古鞑子接洽?主事的蒙古人是谁?你都查到了?” 韩掌柜一顿,歉声道,“属下无能。” “无能之人,留着,有何用处。”洪凌波淡淡说着,转身的瞬间忽然抽刀而出,“刷”一下寒光闪闪的冷刀刀锋沿着韩掌柜脖颈穿过,割断了他的几缕发梢,在脖子上划出血痕来。 韩掌柜登时面如土色,哆嗦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洪姑娘饶命!” “你命不久矣。”洪凌波道,“再给你一天时间,若是我刚刚问的那些,你仍旧一个都不知道的话,就休怪我刀下无情。” 韩掌柜哆嗦着应道,“小的一定竭尽全力!” “很好。”洪凌波随手把刀扔在韩掌柜面前,“没事的话,退下吧。” “是是是!”韩掌柜应下,忙就要走,刚转身却又哆嗦着转了回来,“洪姑娘,还……还有一事。” “说。” “客栈已经被人围了,江南巡抚使贾大人嘱咐小的,切不可惊动客人。洪姑娘,您看……”转眼的功夫就用上了敬称,韩掌柜对自己的小命可是十分珍惜,“到时难免伤及无辜,您要不要先走?” “不必。”洪凌波道,“没别的事情,你就回去吧。” “洪姑娘,”韩掌柜说,“虽然这次围剿的带头人是鲸鲨帮的二当家,但名义上却是全真教的赵志敬道长,那二当家来与不来还尚未可知。洪姑娘您大可不必冒这种风险。倘若您万一在小的这里出了什么事情……”韩掌柜冷汗直流,“到时我该如何跟沈庄主交待!” “是我执意留在此处,生死与你不相干。沈庄主不是不辨是非之人,他知道我的脾气。你且放心。”话锋一转,洪凌波又道,“更何况,一天之后,你能不能留住性命还都是个问题呢。”她轻轻一笑,“韩掌柜,您说呢?” “属下一定查出个子丑寅卯来。”韩掌柜忙苍白着脸退了出去。 李莫愁在屋顶听着,心中怒气陡升。果然洪凌波是知情的,可她竟然丝毫未曾告诉自己!听她这意思,是想以自己和龙熵为诱饵,等着鲸鲨帮的二当家来围剿,届时她就可以见到此人,以报家仇了吗? 李莫愁咬牙切齿。二当家就是贾似道!看刚才那样子,洪凌波似乎和贾似道也有交情,她当真是……让人又气又恨。 没过一会儿,就看见洪凌波长长叹口气,摩挲着李莫愁送给她的那本《五毒密传》低头不语。 李莫愁本想立即去质问她,但又觉得眼下与其暴露,不如装傻。背负着家仇的洪凌波,心思到底是什么样,李莫愁这会儿可是摸不清楚了。仇恨能将一个人变成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 她心事重重地回去自己的房间,还没到门前,就听到纱罗的声音。 这小妮子怎么又跑来了?李莫愁皱皱眉,推门进去时,纱罗正一本正经的跟龙熵说,“白鹿姐姐,你就跟我们一起去草原吧!伊莲虽然看起来很不讲情面,但她心地很善良。一定不会为难你们。” 龙熵只浅笑不语。转眼看到李莫愁进来,她眉头轻挑,对纱罗道,“莫愁做主。” 纱罗回头见到李莫愁,连忙迎上去,“李莫愁,你就答应伊莲姐姐吧!” “答应什么?”李莫愁好笑道,“你不是高攀不起人家?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又成她的说客了”? “伊莲姐姐说了,只要你们肯帮她,她就一定能保你们无虞。”纱罗故意跳过李莫愁的话题,急忙道,“你们自己看看,在中原可有你们的立足之地?整个中原武林都要与你们为敌呢!” “郡主大人,我实在不是很明白,虽说我和熵儿也会一点功夫吧,但到底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行军打仗不在行,行事谋略更是不值一提,”她接过龙熵递来的一盏茶水,抿了一口道,“伊莲到底看上我们什么了?” “你是金轮国师的高徒。”纱罗正色道,“金轮国师眼光极高,他看上的徒弟,绝非常人。” “可我们就是常人。”李莫愁道,“不过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罢了。金轮国师就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纱罗沉默一会儿,沉声说,“可是,你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国师外,第二个从俘虏城活着出来的人。” 纱罗口中的“俘虏城”――李莫愁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地方。她冷了脸色,“你若提到这个,我就更不可能为你们蒙古人效力。” 死里逃生、九死一生的感觉,她可不想再要第二次。 龙熵见她们二人陷入僵局,开口打破沉默道,“俘虏城是什么地方?” “我带你去!”纱罗上前拉住龙熵手臂,“白鹿姐姐,我可以带你去。” ------------ 140以彼之道 龙熵听言唇角一弯,又道,“莫愁愿意,我就随你去。” 她这个皮球踢得极好,惹得纱罗不满道,“白鹿姐姐,难道你什么事情都要听她的么?” 龙熵十分无辜地眨眨眼,轻松道,“对啊。这些事情让她去想好了,我嫌麻烦。” 见纱罗有些急躁地就要朝自己扑过来,李莫愁瞥一眼龙熵含笑打趣的眉眼,顿时抽了嘴角,忙道,“我说郡主大人,你实在被伊莲保护的太好了。不知道人心险恶就算了,连情商都被你吃了。” 纱罗还真打算去磨李莫愁呢,听她这样一说,不由止住脚步,“什么?” 李莫愁撇嘴不答。 纱罗道,“从小到大都是我保护伊莲姐姐,她半点武功都不会!” “那你觉得,为什么她知道我们被人包围了,你却不知道?”李莫愁几步绕过她,有些累的倚在了龙熵身上。龙熵顺手揉起她双鬓,带着女儿家特有的香气,让李莫愁舒服地有些昏昏欲睡。 纱罗沉默下来。她心里已经觉察到伊莲的不同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这次相见的伊莲长公主,既熟悉又陌生。明明是她心里日思夜想惦记的人,可是突然间意识到,原来自己以为的那个人并不是她真正的模样,就好像你一直以为自己是离她世界最近的人,结果到头来却发现原来你从未真的进入她的世界。这样的认知让纱罗不愿意承认。 “我走了。”她急匆匆来,又突然跳起来要走。李莫愁都没来得及反应,纱罗就已经打开门跨了出去。 龙熵身上太舒服。软软的女儿香,让李莫愁越发昏昏欲睡,待看见纱罗逃窜一样的奔出去时,她却忽然眸子一亮,睁眼喊道,“纱罗!” 纱罗疾步走,腰间一紧就被龙熵素白的绸带缠住腰身,给拉了回去。 “干什么!”她十分没好气地瞪李莫愁,都不愿意去看那女人赖在龙熵身上的模样。 “熵儿出的手,你怎么总对我这么没礼貌?”李莫愁好笑道,“我好欺负么?” 纱罗偷偷看一眼旁边淡然坐着的龙熵,这才碎碎念道,“那也是因为你喊了我!白鹿姐姐说了,你做主!” 全无心机的一句话,竟惹得龙熵没忍住低笑出声来。这一笑,让李莫愁也消了心中不满,只无奈道,“对对对,我做主。”她嗔一眼龙熵,却又满是爱怜。 龙熵抿唇,止住笑意,郑重其事地点头,“大事你做主。” “……”李莫愁很想接一句,能有什么大事! 说的是自己做主,自从两人关系明朗之后,哪件事也不全是李莫愁一个人说了算的。两人就像过去的过去一样,平平淡淡地生活着,没有不可亵渎的小龙女,也没有让人畏惧的女魔头,就是寻常的百姓儿女。 这小姑娘越来越调皮了,冷冷的卖萌是个什么属性。李莫愁心里又甜又无奈,见纱罗脸上写满了“你看我没说错吧”几个大字,只好佯作看不懂,道,“纱罗,是伊莲让你来说服我们的吗?” 纱罗摇头,“我想为她做点事情。” “唔,”李莫愁沉吟道,“你知道她为什么来这里么?” 纱罗沉默一会儿,沉吟道,“大约……知道吧。” “倘若真要拉拢奇人异士的话,程英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李莫愁道,“就算你劝不动我们,你也可以试着去拉拢程英啊。” “程姑娘?”纱罗奇道,“她……” “她是黄药师的高徒。”李莫愁挑眉道,“黄药师是黄蓉的父亲,襄阳守将郭靖郭大侠是黄蓉的丈夫,蒙古人屡次南下不成,关键就在于襄阳城被郭大侠守得密不透风。相对我们,更该拉拢的人,该是郭靖。而且,”李莫愁望着纱罗道,“你该知道,郭靖幼时就在蒙古长大,他和拖雷家族关系匪浅。倘若真算起来,说不定你们蒙哥可汗还能跟他称兄道弟呢。你想,万一你要是说服了郭靖……” 纱罗听得眼睛都亮了。可没过一会儿,又皱眉道,“中原武林素来倚重郭大侠,他为人正直忠义……” “所以我让你从程英处下手。”李莫愁道,“黄药师放荡不羁,不拘礼法,你要是说服了程英,说不定她就能劝动黄药师。你想,郭靖对自己岳父大人的话,是不是信服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有理!”纱罗不由有些激动,却又忽然回神,奇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觉得呢?”李莫愁挑眉望着她,纱罗想了想,“因为你们怕麻烦?” “此其一。”李莫愁懒懒应道,“其二,你尽管去纠缠程英,这样一方面你没有时间来打扰我和熵儿,另一方面也不用想着拐走熵儿。顺便还能看看伊莲对你的态度。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说的纱罗红了脸,又鄙视道,“我哪有打扰你们!” “现在就是啊。”李莫愁耸肩,气的纱罗怒“哼”一声,甩袖而去。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龙熵道,“洪凌波怎么你了?” 李莫愁挑眉,“嗯?” “她现在应该很苦恼,你偏偏还让纱罗去缠程英。”龙熵一副了然又无奈的表情,“而且,不论是程英还是黄药师,根本不可能投靠蒙古人。你让她去,干什么?” “咦,”李莫愁奇道,“熵儿,你知道的,也挺多啊。” 龙熵慢悠悠瞥她一眼,“不敢跟你比。” 李莫愁嘴角一抽,忙赔笑道,“我也不多,不多不多。” 龙熵不接话,只漫不经心地小口抿茶水。 半晌,李莫愁叹气道,“若是程英知道这里的情况,洪凌波多少会有些束手束脚。而且6家同气连枝,虽然南北6家两地分立,但真出了事,唇亡齿寒,6乘风不会袖手旁观。这样一来,别的人不敢说,郭靖和黄蓉一定会知道。他们纵使不管别的,但无论如何不会纵容蒙古人在临安暗地动手脚。只要他们一来,这里的局势对咱们就有利多了。要是万一黄药师也能闻讯赶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略想一想,李莫愁又补充道,“不是要闹么?既然如此,咱们就顺了他们的意,往大了闹,人尽皆知才好。不然,倘若咱们真不幸枉死在这里,岂不太冤!” 龙熵默默听了半晌,眼神闪动着看向李莫愁,直看的李莫愁十分不自在,“怎么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莫愁沉吟一会儿,“他们到现在还没动静,只是在等贾似道。他以什么名义召集无知群众来颠倒黑白,我就能以什么名义黑到他翻不了身。熵儿,”李莫愁转头道,“我一念之仁放过了他,而今却屡次险些遭了他的道,这次,不让他身败名裂,我不甘心。” 龙熵叹息一声,低头吻她,低语道,“你有把握就好。” 李莫愁搂住她的腰,浅笑说,“放心,贾似道名声有多臭,人尽皆知。”她堵的就是这一把。 同样都是臭名昭著的人物,“李莫愁”三个字只不过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罢了,“贾似道”却是祸国殃民的一代奸相,她只要现在站稳了立场,日后平反指日可待。 “小心!”正说着,耳边传来破空声,李莫愁忙将龙熵抱入怀中,却看见桌角刺进一枚带着布条的飞镖。 两人相视一望,龙熵要伸手去取,李莫愁忙拦住了她,“我来。” 她刚拦罢,龙熵却手腕一翻,抢先将飞镖捏在手中,有些挑衅地望着李莫愁。 李莫愁无奈,解释道,“我对毒药比较熟,所以……” “所以,我来拿,就算万一有毒,你也可以救我。可万一你碰了,我却不一定有把握救你。”龙熵理所当然地说罢,摊开纸条来看,只见上面一行小字,“明晚子夜,火箭队。” “火箭队?!”李莫愁惊得心头一跳,这是动用了军队的力量?不是贾似道还能是谁! 只是不知道这消息的真实性。 “不管真假,咱们都得先做好准备。”李莫愁愁眉不展,“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箭矢。贾似道这次是下了血本了。”望着布条,李莫愁道,“可是,谁会帮咱们呢?” 龙熵摇头表示不知情,却听有人来敲门,遂问,“谁?” 来人答道,“师父师叔,有急事。” 听出这是洪凌波的声音,李莫愁凝眸敛去神情,道,“进来。” 洪凌波道,“师父,刚刚客栈掌柜在城外集结了大批江湖中人。” “哦?”李莫愁不以为然道,“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师父!他们是冲着你而来的。”洪凌波急道,“你和龙师叔还是赶紧走吧!” “走?”李莫愁狐疑地看一眼洪凌波,“你确定?” 洪凌波道,“正是。此时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李莫愁沉默,半晌道,“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明明很早就知道了。 洪凌波一顿,垂眸低声道,“正是因为听了那蒙古公主的话,才特地去注意了下。险些让师父和师叔深陷险境,徒儿心中十分不安……” “正是!”洪凌波话没说完,却是程英急匆匆赶了过来,看一眼洪凌波却没来得及跟她说话,只对李莫愁道,“我刚听纱罗说罢,就赶来了。李姐姐,龙姑娘,你们快些走吧!” ------------ 141前夕 李莫愁看一眼随后赶到的程英,再望一望眼神有些闪躲的洪凌波,勾唇冷笑道,“洪凌波,这客栈是你的么?” 洪凌波一顿,迟疑地看一眼李莫愁,犹疑地点点头,“也是师父您名下的。” “那么,为何你今日才来告诉我,有人包围了客栈?”李莫愁面无表情冷声道,“你跻身客栈日久,来往客商身份一看便知,难不成单独这次看走了眼?外面动静这么大,你竟丝毫不知情?洪凌波,”李莫愁垂眸低声道,“我自忖,一向待你,不薄。” 洪凌波脸色一白,握紧拳头结巴道,“只……只是疏忽……”她低头不敢看李莫愁,觉察到程英的目光也投注在了自己身上,顿时更加无地自容。 李莫愁也不说话。 程英默默看着,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洪凌波,实未料到她是这种人,此时心中滋味着实复杂难言。 龙熵轻轻叹口气,打破令人尴尬的沉默问程英,“纱罗没跟你一起回来?” 程英也悄悄吐出一口气,摇头道,“她去追郭大侠夫妇了。”又好笑地摇头道,“不知她怎么想的,竟然试图说服我投靠蒙古鞑子。唉!”她叹气道,“纱罗姑娘心性纯良,直来直去的虽有时让人伤神,但也十分令人欣赏。若非生逢乱世,两国交战不休,想来应是值得结交的姐妹。” 她说者无意,让洪凌波听了,却觉得是在影射自己为人藏着掖着,顿时心里酸涩难言,念及家门血案,一时没忍住,眼泪啪嗒落。虽并未出声,还是教目光一直锁着她的李莫愁发觉了。李莫愁又恨又可怜她,冷声开口,“可是我冤枉你了?” 对洪凌波一开口,程英和龙熵的注意力也立刻投注在了洪凌波身上。 洪凌波咬碎了牙齿,嘴里慢慢渗出血腥味,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哑声道,“是徒儿对不起师父!” “只为了你这一句对不起,就要以我和熵儿的性命为代价,”李莫愁不领情,蹲在洪凌波面前硬声道,“你的话,这么值钱?” “徒儿从未想要伤及师父和师叔,”洪凌波深深叩首,哽咽道,“可我洪家灭门血案,我双亲和兄弟的性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要报仇!鲸鲨帮势力太大,又有蒙古鞑子暗中扶持,中原商户绝难与它抗衡。照这样下去,徒儿此生恐怕都难报家仇!师父……” “所以,你就以我和熵儿为诱饵?”李莫愁不知是该恨还是该同情她,“我们二人一路过来都十分注意隐瞒行踪,即使是6家英雄宴上暴露了踪迹,也很快就离开了那里。而今到这南6交城不过几日的功夫,那些江湖中人就确切的知道我们住哪儿了?洪凌波,你说,此事岂不奇怪?” 洪凌波伏地叩首,咬牙道,“是徒儿放出消息去的。” 李莫愁倒抽一口冷气。她虽然有些怀疑,可也没敢太确定,而今洪凌波自己承认,让李莫愁心里寒成一片。她虽有些利用洪凌波经商之才站稳脚跟的意思,但心中对她确实向来是真心真意。因着怜悯更因着当日洪凌波在破庙门口守了她一夜,李莫愁是打心底里爱护这个徒儿,不仅教她功夫,更是连不外传的五毒密传都毫不避讳的给了她。可到如今才知,原来竟是养虎为患。 她静静地望着洪凌波,眼底波云诡谲让人摸不透。然而心中怒火渐炽,隐隐地就露出了杀气来。 唬得程英心中一跳,忙道,“李姐姐还是和龙姑娘先走为妙!” “莫愁。”龙熵蹲到她身边,云淡风轻地笑笑,牵住她的掌心轻声道,“你蹲太久了。” 李莫愁一顿,转头望向冷冷清清的龙熵,这素衣女子一身清冽,荡涤着李莫愁浑身戾气。许久,李莫愁才叹息一声,握着龙熵掌心站了起来,只对洪凌波说,“你不是要报仇么?我给你一次机会。” 洪凌波猛地抬头,满面泪痕地望着李莫愁。 “你跟江南安抚使贾大人相熟?”李莫愁不看洪凌波,只负手而立。 “有些往来。”洪凌波迟疑地说。 李莫愁不屑的笑,“恐怕不止‘有些’吧?” “贾大人为人正直公允,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洪凌波低声道,“迄今为止,他是徒儿遇到的唯一一个不肯收受贿赂的官员。虽然年纪尚轻,却自有一番风骨。江南地界的生意,也多亏他照拂。” 真是再没有比这更好笑的笑话了。李莫愁好笑又玩味地看一眼洪凌波,到底贾似道一手两面三刀玩的更胜一筹,竟然有这么好的名声,可见他仕途顺利与他善于顺势逢迎大有干系。叹只叹洪凌波竟也被他迷惑,倒满口说起他的好话来。不知道到时候让她知道,鲸鲨帮那个令她一直恨之入骨的二当家就是她口中称赞不已的贾似道时,会是什么表情。 “你该知道,凭你一己之力,要杀鲸鲨帮的二当家绝非易事,”李莫愁道,“我可以帮你擒住他。但是,需要你配合。” 洪凌波咬牙道,“但凭师父吩咐!” “好。我且问你,让你查的那些在我名下的命案,可有线索了?”李莫愁算是被贾似道激地警惕性大增,过往不太注意的事情,也都一一收拾起来。 “那些死去的江湖中人都是被灭满门,很少留活口。连尸体都几乎被一把火烧尽,毁尸灭迹,”洪凌波道,“鲜有线索。只留下了血手印,到底是谁干的,徒儿无能,未能查明。” “没有活口,又从何传出这些人乃死于我之手这种谣言的?” “赤练仙子李莫愁杀人必留血掌印,江湖中人尽皆知。” 李莫愁叹息。做得这么彻底,令人辩无可辩,看来这黑锅是背定了。略作沉吟道,“贾似道是安抚使,手中并无兵权,他若要调动军力需要找谁?” “行都守将张文远。”洪凌波道,“张文远将军和贾大人同为当朝宰相大人的女婿,两人私交甚笃,且都为人正义,此番……”洪凌波咬唇道,“围剿你们两位,张文远将军奉宰相令,将陈列骠骑队守在城门,防止江湖中人把事情闹大。” “距离明夜子时约莫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李莫愁嘀咕着,又想了一会儿问,“鲸鲨帮的人可有在此间活动的?” “有。”洪凌波道,“不过全是些不中用的小喽啰,应该是贪图江南风光而来。鲸鲨帮的势力远不到江南地界。” “那么,你是如何与鲸鲨帮的人联系的?” “全由韩掌柜联络。” “纱罗可有消息?”李莫愁又问程英,“据你推测,纱罗是否能追得上郭大侠夫妇?” “纱罗骑术一流,追上郭大侠不在话下。”程英道,“只是……” “嗯?”见她迟疑,李莫愁道,“如何?” “一路追郭大侠而去的,还有霍都那厮——” “这倒无碍,”李莫愁道,“有伊莲在,纱罗出不了差错。但凡郭大侠知道纱罗意图,必定会返还。” “若是回来,赶一下路的话,至多也就一天半的时间。”程英道,“大概后日能到。” “有点晚。”听得李莫愁皱眉,“也罢,虽没有他二人坐镇,江湖中人恐生变故,但事已至此也强求不得。”她自沉吟罢,又道,“洪凌波,你令韩掌柜明晚在城外约上鲸鲨帮的联络人,专谈二当家的事情。你与张文远相熟,邀他暗中前去。”李莫愁吩咐道,“程英,你就留在6府,等着郭靖夫妇。” 两人听罢,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点头应下。 李莫愁轻轻吐出一口气,成败在此一举。稍安静一会儿,龙熵道,“我呢?” 李莫愁一怔,有些为难。 “我做什么?”龙熵上前一步,望着李莫愁的眼睛道,“嗯?” 许久,李莫愁才长叹一声,道,“如今还剩两件事要做。可是,我不知该让你做哪一件。无论哪一件,都十分凶险。” “且说说看。”龙熵勾住她尾指,笑盈盈的望进李莫愁眸里。 “唉!”李莫愁叹气,“头一件,客栈里得有人。我是众矢之的,留在这里自然最合适不过。”听得龙熵皱眉,“另一件呢?” “另一件……”李莫愁咬牙道,“得有人引贾师宪前往城外。熵儿,你去最合适。”她握紧龙熵右手道,“他对你心怀不轨,你若开口问他,他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到时候在众江湖中人面前必定会露出本来面目。我也会把这些试图围杀我的人引往城外,让他们看清贾师宪。” “如此,就这样好了。”龙熵轻巧地应罢,挥手对洪凌波和程英道,“你们且去办自己的事吧。” 待房中只剩下两人时,李莫愁皱眉道,“熵儿,法子虽好,可我却不愿冒这个险。” “嗯?”龙熵踢掉靴子,已经蜷缩到床榻上去了,“困了。” “熵儿!”李莫愁上前把她翻过来,愁眉不展地说,“让你独自一个面对贾师宪,我实在不放心。那厮武功似乎很高,深浅难测,虽说你轻功卓绝,但难保天外有天……” 话没说完,龙熵已经把她拽倒在床榻上捂住了她的嘴,“你这计划甚好,又杞人忧天什么?”龙熵笑道,“我在你眼中就这么不济么?纵使我功夫不及他,可古墓派的轻功也足以让我脱身了。” “我只怕没那么容易,”李莫愁搂住龙熵道,“这次逼得贾似道下狠手要除掉我,只怕对你也不会留余地。他确实势在必得,哼,”李莫愁冷笑道,“优越感爆棚。” “优越感?”龙熵眨眼笑,“他么?” “唉!”李莫愁叹气,“熵儿,我把你的玉蜂针淬了毒,见血封喉。万一到时发生意外,你千万不要心软。” “不如把你的冰魄银针给我好了。”龙熵道,“玉蜂针也淬剧毒,以后我的蜂子都不敢接近我了。” 李莫愁摇头,“贾师宪对我的冰魄银针十分熟悉,想他应该做了准备。以防万一,你还是用玉蜂针比较稳妥。玉蜂针从未出手过,又十分小巧不引人注意,比冰魄银针更容易得手。熵儿,只此一次,日后绝不再给你的玉蜂针淬毒了。” “也好。”龙熵往她怀里凑了凑,“此事之后,你也少用毒。整日跟毒物相处,对你自身也有损伤。” 李莫愁笑笑,吻上她额头道,“好,听你的。”她用掌风熄灭灯火,低声道,“若此事了却,咱们再找到黄药师给你治了伤,从此就隐姓埋名,莫再管这些劳什子事情了吧。挺麻烦的。” “难得你也肯说隐姓埋名,”龙熵笑了笑,“只要回了古墓就好。”她又道,“倘若黄药师治不了,咱们也要回古墓,可好?” “你是想念古墓了,熵儿。”李莫愁心内叹息,怜惜地与她额头相抵,“放心,只要找到黄药师,就一定有办法。到时候,咱们就回去。” “你为何这么确定?”龙熵不解道,“黄药师医术当真如此了得?” “非也。”李莫愁微微摇头,笑道,“虽说他当初为爱妻苦钻医术,是个天才。但老实说,他医术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只是他手里有《九阴真经》的下部,倘若咱们得到全本《九阴真经》,你伤愈就指日可待。” “只怕他未必肯给。”龙熵好笑道,“你竟然打上了人家武功秘籍的主意,依我看,到时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给不给,那就要看我的本事了。”李莫愁得意道,“我有些把握。而且,若是可以不用九阴真经就能治好你的伤,我们就不必添这麻烦。” 黑暗中相拥着说话,不多时,两人就迷迷糊糊地睡去。万籁俱寂,唯有朔风不时击打着窗棂,噼噼啪啪不肯消停。好似焦躁的短箭刺破浑然的空气,断断续续地打破了夜晚的沉静安详。 ------------ 142围杀(1) 翌日天未亮,两人就已经醒来,躺在床上大眼对小眼。 “熵儿,你醒的真早。”李莫愁笑笑,问她,“要起床吗,” 龙熵摇摇头,向李莫愁方向靠近了些,“躺会儿再。” 李莫愁揉揉她的头发,和她并肩躺着,“熵儿,天气越来越冷了。再过一阵子,就要到你二十岁生辰,时间过得真快。” “莫愁,怎的好像你从来没过过生辰?”龙熵瓮声瓮气道,“也没见你提过。” “师父没跟我说过,”李莫愁撇嘴,“也没关系,你一个人过就当是咱们两个的。” “师父说,你和我一样,都是孤儿。”龙熵轻声道,“却为何只知道我的生辰,不知道你的?” “大概,是我从来没问过。”李莫愁无谓地笑,“又或者,是因为我不讨她喜欢,所以师父她老人家也就懒得为我操这份心。” 龙熵听了沉默,“师父一直很器重你。” “可是我让她失望了啊,”李莫愁叹口气,“她一向待人甚为严格,又自来把我当咱们古墓派的继承人来培养,有所谓严师出高徒,对我难有好脸色。过生辰这种事情就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可你应该有生辰的,”龙熵不满的嘟嘴,“该有。” 李莫愁见她一脸的不满,点头道,“这么多年了,我都快不记得。大约是在……嗯,”她沉吟下,“不知道现在的农历跟我那时的日历差别大不大,如果没差的话,就该是在十月十二。” 龙熵早习惯了她话中夹杂一些碎碎念,因此也就只挑自己需要的听,“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不太在乎这个。快到年关了,”李莫愁爱怜地抱住她,“师父说,腊月初一是你生日,今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龙熵想了想,“回古墓。” “好。”李莫愁道,“最多两三天的时间,这里的事情也就该解决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咱们先回古墓,能在腊月赶到。说不定,孙婆婆还给你做长寿面呢。” “不去桃花岛了?” “当然去。”李莫愁咂咂嘴,“不过,桃花岛嘛,大概三月份去最好。你既然想回去过生辰,咱们不妨就先回去,说起来,也很久没见过孙婆婆了,不知道她老人家现在怎么样。等过了年关,明年咱们带着孙婆婆,一起去玩。顺便给你求医。桃花岛可以玩上一阵子,等你好了,咱们再去海边,哎,对了,我带你去岭南地区看看,感受一下那里的风土人情。还有……” 龙熵安静地听她细细安排,把接下来的日程都安排的满满当当,听得龙熵都忍不住满怀希冀。 不多时,见房间内光色越来越亮,李莫愁道,“咱们该起来了。”门外都已经听到店小二打扫卫生的声音了。 她二人洗漱完毕,洪凌波前来禀告道,“师父、师叔,张文远将军想单独见见你们。” “哦?”李莫愁讶然道,“见我们?” “正是。”洪凌波垂眸道,“想来他是知道你们住在客栈里,外面江湖中人暗地里有不少动静,他负责京师安危,对这些事情应该了如指掌。昨日我去拜访时,他提出想见见师父和师叔,故今日我特来征询师父您的意见。” “倒不妨一见。”李莫愁眼珠一转,忽而道,“不如这样,你就说,我们约他今晚亥时在南城楼处的福庆酒楼见。” 洪凌波应下离去。 李莫愁这才对龙熵说,“熵儿,你今晚就引贾似道去福庆酒楼处好了。到时候有那将军在,且又跟他同是相府女婿,想必他心中会多上几分顾虑,对你不敢太放肆。” 待到夜幕缓缓降临,韩掌柜依言去联络鲸鲨帮的小喽啰,没料想却是一位从未见过的人,且戴着斗笠而来。韩掌柜看此人气度不凡,自忖怕不是这次来的是什么大人物?却也不敢怠慢,只将此人往客栈带。 哪料这人进了客栈,却令韩掌柜带路前去找李莫愁,韩掌柜心中不安,想要推辞时,那人冷喝一声,“你只管带我去,饶你不死。”惊的韩掌柜心里一哆嗦,一张老脸险些没挂住,又气愤又难堪,却也不敢对他有微词,只好带他去。 “李姑娘,好久不见。”除去头上斗笠,此人正是贾似道。 李莫愁和龙熵安坐桌前,对他的到来一点也不吃惊。贾似道目光只顾定在龙熵身上,道,“龙儿。” 让李莫愁牙酸地差点没吐出来,冷笑道,“贾大人,别来无恙。” 贾似道瞥她一眼,“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李莫愁,你我本可以做朋友。” “贾大人归为丞相大人的乘龙快婿,李某哪敢高攀。”李莫愁淡声道,“不知大人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 “与你和谈。”贾似道径自坐在两人对面,“李莫愁,你可知现在危在旦夕?” “哦?”李莫愁起身,拉着龙熵到门口,“熵儿,你先出去,免得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污了眼。”她是在借机让龙熵脱身,且实在看不过去贾似道那胶着在龙熵身上的目光。龙熵定定望了她一眼,忽然扬声道,“贾大人,闺房之中素来不许男子踏入,你这样进来,岂不失礼?” 贾似道没料到龙熵肯开口跟自己说话,一时心头激动,连忙站了起来,“龙儿所言甚是。” “不如另约他处。”龙熵道,“莫愁,可好?” 李莫愁一颗心悬在嗓子眼,着实不放心,点头道,“也好。” 贾似道却说,“龙儿,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李莫愁就不必去了吧?”他不能让李莫愁离开客栈。明里目光灼热地望着龙熵,心底里却对李莫愁痛恨非常,暗道,我本也就是为了让龙儿和她分开才来这里,既然龙儿主动提出约在别处,正好借机带她离开客栈,免得放箭时误伤了她。至于李莫愁,恨不得她万箭穿心而死。 李莫愁心中岂不清楚他的算盘?但为了背水一战,她索性也破釜沉舟,低声对龙熵说,“千万要小心。” 龙熵有些不安,然而此番全是按照李莫愁原先约好的计划而来,她也只得稳下心神,点了点头。要走时,又忍不住道,“我等你。” 贾似道没料到龙熵这么轻易就答应了自己的话,一时又是激动又是不解。然而男人固有的自大心理作祟,贾似道觉得可能小龙女心中对自己也有一些好感,便放下心中顾忌,兴高采烈地跟她离开。 李莫愁打量着贾似道神情,不由得皱眉。原只以为贾似道不过是一时迷恋小龙女这个形象而已,却不曾想竟然到现在龙熵对贾似道还有这样大的吸引力。 待人已离去,洪凌波偷偷打量久久望着前方不舍得移开目光的李莫愁,忍不住问道,“师父,为何不一起离开?这客栈里十分凶险……” 李莫愁摇摇头,“江湖中人聚集在此,我怎可让他们空等一场。”她勾唇不屑的笑,实则是为了留在这里将一众江湖中人带到城外,先让龙熵放松贾似道的警惕,让他以为江湖中人都在与她李莫愁为难,这样龙熵问话他才能有可能说实话。到时候只要李莫愁将江湖中人带去,让人亲耳听见贾似道的话,岂能不让他身败名裂? 她赌的一是运气——贾似道臭名昭著远比自己更可怖,二是他为博龙熵欢心的诚意。只愿别出什么大差错才好。 “你且去福庆客栈等着那将军,届时别忘了将他带到城楼下。”她是让龙熵最后把贾似道带到居高临下的城楼角台上,那里原是护城墙,声音能清楚地传很长距离。 客栈里的人几乎被清空了。只余下李莫愁一个,端坐房中悠然品茶。她也不是真的喝,就是为了端端架子。好歹能动用这么多江湖势力才打击自己一个女人,李莫愁觉得如果不装装样子,就实在太对不起这些卖力演出的群众演员了。 猎猎寒风呼呼作响。耳边听得不远处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忽而漆黑的夜被漫漫的火把照亮。有熟悉的声音在院中大喝,“女魔头,快快出来受死!” 一时附和声此起彼伏,“女魔头,快出来受死!”“出来!”“快出来!”也不知来了多少人,听得这样熙攘喧闹,李莫愁竟然忍不住扑哧一笑,她实在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面对这种被围剿的局面。这种类似于所谓“正派力量”集合,来绞杀“女魔头”的激烈又刺激场面,难道不该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东西么? 果然是物是人非,而今自己竟然成了活生生的耙子。出来受死?脑子被门挤了么!你让一只砧板上的鱼安心受死还要把脑袋伸过去——痴人说梦好吗! 第一个说话的声音,那么耳熟,应该是全真教的赵志敬。李莫愁对他实在没有好感,凭着过人的耳力和精准的听音辨位能力,一枚银针从她手中脱手,刺穿窗户纸,悄无声息地刺向了院中某个方位。 不多时,就听到院内一声惨嚎,“啊!” “女魔头!女魔头出手了!”有人喊道,“无耻的女人,竟然暗箭伤人!” 听得李莫愁又是好笑又是不屑。论暗箭伤人,谁比得上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合群体之力,不声不响地就围住了客栈,还好意思说她李莫愁暗箭伤人。怎么,难道尔等这样打杀之前叫喊几声就不是暗箭伤人了? “赵道长死了!”院子里慌乱成一团的时候,李莫愁已然换上一身漆黑的夜行衣,与黑夜融合。她倏地蹿出房间,足尖轻轻踏过二楼的每个房间,所过之处,掌风即熄灭了仅有的几盏灯火。很快,整个院落都漆黑一片。 “诸位英雄且稍安勿躁!”竟然是孙不二的声音,“凭她再怎么能耐,也不过孤身一人。咱们这么些人,还怕她作甚!”说着,又朝着二楼的房间喊道,“李莫愁,贫道念在你乃我全真教比邻古墓派的大弟子份上,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倘若你此时自愿出来,贫道以项上人头担保,不会伤你性命!如若不然,可就休要怪我等为江湖除害了!” 然而久无人应声。 便有人道,“孙道长,您看……” “孙道长,贵派赵道长都已经死在她手里了,您还跟她讲什么情面!此人不除,我等还有何颜面?江湖中若此歪风一起,日后叫那些后起的女儿们脸往哪儿放!” 叫嚷间,听孙不二说,“我自是知道赵志敬死的冤枉,但若她有一丝善念,我等也该给她个机会。只是——”她忽然声音一寒,“如今看来,她是必死无疑了。”孙不二手一挥,“众位英雄,咱们分为三路,一队守在这院中,剩下的人分别从两边攻到楼上去!” 火把照耀下,藏身在屋檐处的李莫愁便见到灼灼燃烧的火光分别涌到客栈上来。只是孙不二道长此番表现,倒让李莫愁刮目。她有跟孙不二接触过,此人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以前她跟自己交手时,若不是被同为全真七子的师兄拦着,孙不二恐怕真得给自己斗出个胜负来才肯罢休。今日能表现的如此沉稳,且在全真教的三代弟子赵志敬死于自己之手的情况下,还如此镇定非常指挥若定,就不能不让李莫愁刮目相待了。 她仔细打量孙不二身形,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眼见着二楼很快被蜂拥过来的江湖中人被火光照亮,李莫愁知道这屋顶也藏不住自己了。而且现在已经入了冬,屋顶上可冷。她索性一跃而起,踩在飞起的屋檐上飒然而立,运气朗声道,“各位深夜造访,实在辛苦。” 运着内力传出的声音远远回荡在整个院落,让底下人一片哗然,骚动不安。 却也不敢妄自充大。当初敢在活死人墓前杀戮不休,一是因为那是身上戾气过重,杀气极浓,二也是因为那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不足挂齿。可而今不同,李莫愁终日和龙熵在一起,几乎不动杀念,且今日院中这些人并不可以等闲视之。 ------------ 第141章 围杀(2) 孙不二当先发言,“李莫愁,你恶性难改,今日不除你为武林除害,只怕日后多造杀孽,还不速速过来受死,”她嗓音略显柔媚,虽刻意压粗的声音却始终带着年轻女儿家的爽洁,李莫愁不由得盯着她看了好大一会儿,忽然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当下朗声道,“孙道长,当日终南山一别,不知近年来您老人家过得可好,” 孙不二冷喝一声,“若不是你这魔头作恶多端,我老人家的日子自当舒坦无比!” “当日在终南山时,孙道长您可不是这么说的,”李莫愁勾唇笑,“那时不还要与我结个忘年交来着么?当着全真教丘道长的面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底下一众人哗然,孙不二竟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今时不同往日,当日念你尚有向善之心才要饶你不死,如今可由不得你!” “这么说,孙道长是说话不算话了?”李莫愁负手而立,不屑道,“当日说过的话,而今可以随意反悔么?江湖中人一诺千金,怎么,孙道长原来不在此列?” 孙不二沉默不答首长秘书最新章节。有人替她开口道,“你这妖女,休想欺负孙道长仁厚!往日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却仍旧四处作恶,如今死到临头还作甚妄想!” “这位侠士言之有理。”孙不二沉吟道,“李莫愁,今日你难逃一死。” “哈哈!”听了她们的话,李莫愁大笑道,“你是哪来的孙不二道长!嗯?孙道长向来脾气火爆又嫉恶如仇,因我之坏名声早就对我厌恶异常,又岂会跟我有什么交情?”她衣袖一挥,冷笑道,“看我不揭穿你的真面目!” 说话间,势如疾风,扫向那位“孙不二”道长,谁知那人竟是个花架子,李莫愁掌风袭去之时,那人堪堪抬臂招架,被李莫愁一掌重击在心口,登时五脏六腑一阵翻滚,却是口中鲜血不停。 一众江湖中人见了,竟然瞬间功夫移开一大圈,只剩李莫愁和那“孙不二”围在中间。李莫愁不屑道,“这等功夫也敢跟我叫嚣?我倒要看看,你是哪路神仙!”她俯身往“孙不二”下巴骨处一捏,顺势用力一撕,轻易地揭下那人皮面具,顿时显出一张年轻又苍白的脸来。 “你是谁?” 李莫愁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为何要假扮孙不二道长?” 那张脸若是龙熵见了,必定十分熟悉。这年轻女人气息微弱地张口,“快走……” “什么?”李莫愁皱眉,怀疑自己听错了,“你……” “冷杉,你果然吃里扒外。”远处传来一个女子阴冷的声音,循声望去,只片刻功夫,围墙屋顶上已经围满了手持利箭的黑衣人,说话的女人临风而立,一双美目瞪着冷杉几乎要喷出火来。 “与你何干。”被李莫愁重伤的人正是冷杉,她强自想要站起来,奈何被李莫愁伤的太重,根本无力动弹。 李莫愁狐疑地望着她,“你为何要帮我?” 冷杉沉默一会儿,“不为帮你。”她是为了龙熵。 再望一眼把客栈团团围住的火箭队,冷杉忍不住问道,“龙姑娘在这里吗?你还是快让她走。” “……”这话一出,李莫愁自然明白眼前这女子缘何相助,只是心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叹口气,“那信是你写的吧?” 冷杉不答,也不摇头。李莫愁见状,也大概明白了。 “冷杉,你今日背叛主人,我定让你葬身火海!” 那屋檐处立着的女人曼声森寒,素手扬起,只待她一声令下,便要用熊熊燃烧的箭支将众人吞没在火舌之中。 “冷朝媛,主人有令,子夜时分才可调到火箭队,你擅自提前动人,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冷杉面色愈发苍白,却不肯向冷朝媛低头。 “哼,有人狗胆包天竟然通风报信,本尊自然要因时而变,主人到时候赏我也未可知。”冷朝媛阴阳怪气道,“可怜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看看您帮的谁,看看你是被谁打伤的?” 冷杉默不作声。李莫愁略作迟疑,伸手将她搀扶了起来,惊得冷杉瞪大眼睛望着她。 “你有心帮熵儿,这份恩情我自当相报。”她掌心熨帖冷杉后心,运功帮她调理内息。那些胡乱聚齐的江湖中人竟然傻了眼,被夜幕下四周摇曳的火光惊吓到,有人先稳下心神来,向冷朝媛拱手嚷嚷道,“敢问女侠是哪路英雄!” “助你们铲除奸佞而来。”冷朝媛道,“我乃贾大人手下,此番前来,一是要助诸位铲除武林败类,二也是要为诸位谋个好前程。”她朗声道,“我家主人示下,倘若哪位英雄愿意投身贾府,与我家主人一同为大宋百姓谋福利,团结一致抵抗蒙古鞑子,主人必奉为上宾。” 又说,“如今正当乱世,诸位英雄虽生性洒脱,但困于生计者大有人在。倘若肯为贾大人效力,荣华富贵自不必说!” 冷朝媛一番话煽动了众人情绪护花风水师全文阅读。有人道,“我等江湖中人素来不与朝廷为伍!”一旁立刻有人劝道,“老哥,咱们也当真已经数月没吃过饱饭啦!如今入了官府,总好过做了强梁。”立刻有人反驳道,“做强梁也好过做朝廷的走狗!”“同是为我大宋着想,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如今贾大人肯聚拢力量对抗蒙古鞑子,咱们又为何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 一时吵嚷非常。 冷朝媛却只立在屋檐不多话。 李莫愁心里有点发凉。她本意是想揭穿贾似道的伪装,可若是眼前这些人都被贾似道给收入囊中了,那她揭不揭穿还有什么意义?可是,如果贾似道当真是想联合这些散落的力量去抗蒙保宋……虽然他为人不怎么样,但国难当头,这种救国大义却实在是每个人都该贡献一份力量的。 而且虽说元朝开国初期也确实国泰民安了一段时间,但据后世所能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史料显示,蒙古人治下的元朝,汉人一直饱受欺凌。即使明明知道到最后赢得天下的一定是蒙古人,可而今有人愿意为这个国家作垂死争斗,自己不帮已是不该,难道还要去做阻力? 她一时陷入两难。 冷杉打量她神情,说道,“倘若你肯为我家主人效力,今日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李莫愁满目惊讶。冷杉又道,“我家主人对龙姑娘也是一心一意,为了她,主人不惜耗费大半人力物力,花十多年的时间为龙姑娘建造地宫,只为了能让她住的习惯。” “他对你们好吗?”李莫愁道,“你也姓冷,可知道冷夕颜?” 冷杉一愣,半晌只垂眸道,“首领的事情,我们做属下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她呢?”李莫愁眼神示意了安静等待众人讨论结果的冷朝媛,“冷夕颜是首领,她也是?” “……”冷杉咬唇, “她是新任首领。李莫愁,”不等李莫愁再发问,冷杉道,“今晚你除了投降,别无选择。要么死,要么……” “哧。”李莫愁笑,“我若想脱身,容易得很。” “那你还不走?”冷杉惊讶道,“留在这里做什么?龙姑娘呢?” 又问了一遍。李莫愁对她笑笑,“她功夫比我还好,而且也不在这里。” “她不在这里?”冷杉讶异地看向李莫愁,“当真?” 李莫愁点头,留神去看那些吵嚷不休的江湖中人,没注意身前冷杉的表情变了几变。 人群中忽有人高喊道,“咱们江湖中人有咱们的江湖规矩,就算真的想要保家卫国也该投奔个英雄豪杰,这什么贾似道算什么东西!再者说了,上次武林大会不是选出了盟主来?有盟主做主,咱们不照样能杀鞑子!” “对啊,”有人附和道,“襄阳守将郭大侠为人忠厚仁义,侠肝义胆,为保我大宋立下汗马功劳,倘若我等真想效力,也该投奔他去!什么贾大人也配指使老子?” 一时附议声不断。这些江湖中人本就不拘小节,虽有困于生计者略有动摇,但郭靖之名一出,贾似道就被远远撂了十万八千里,几乎再没人愿意投在他麾下。 却也让李莫愁心里一松。暗道,正是这理。贾似道这个人若真心抗蒙保宋的话,大可以去和郭靖联手,又何必自己招募人员!说不定其中有什么猫腻呢。 于是有人对冷朝媛喊道,“这位姑娘,你若是真心助我等来诛杀妖女,我们自然十分欢迎爹地,太腹黑全文阅读。别的就休要再提!”众人好像恍然大悟,顿时目光齐刷刷瞪向了李莫愁。待看到她身旁的冷杉,有人嘀咕道,“这个孙不二道长是假的,难不成和李莫愁这女魔头是一伙的?” 被旁人听到又惊诧道,“看起来那包围客栈的人也是和那冒出孙道长的女人是一伙的,难不成这是李莫愁的奸计?” 一众哗然罢,有声音喝道,“今日既然来了,就抱着必死之心,不杀李莫愁枉为江湖人!大家还等什么!” 霎时间,众人各持武器朝李莫愁袭过来。李莫愁顿时心上一凛,忙就要起身避开,可没防身前冷杉忽然手持匕首刺进她小腹。 “唔。”李莫愁捂着流血不止的小腹,十分惊讶地望着冷杉。 “只要你死了,龙姑娘就会对我家主人死心塌地。”冷杉呢喃着,匕首抽出又要再刺时,李莫愁一掌挥开她,只恨自己太大意,苦笑不已。却容不得她分神,眼前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正朝她门面袭来。定睛去看时,见是一虬髯粗汉双目圆瞪,满是愤恨地朝她砍,口中说道,“今日定要为我枉死在你这女魔头手中的兄弟报仇!” 李莫愁顾不上伤口,连忙闪开,飞起一旋踢,借着此人大刀之力,跃出众人包围圈。然而她刚刚跳出去,冷朝媛忽然做出放箭的手势来,正在燃烧的箭支齐刷刷全朝她射过来。这远比一众江湖人的杀伤力大多了,李莫愁无奈,竟被箭支逼得退回了包围圈。重又落入众人混战之中。 她双拳难敌四手,周围净是恨不得将她一击毙命的江湖人,上方又被冷朝媛的火箭队团团围住,让人逃无可逃,李莫愁这时才意识到形势的严峻,心里大呼不妙。又有一记软鞭刷地一下袭击她,李莫愁手上只有一把剑,且她剑术又着实不怎么好,那不知何处窜进来的软鞭蹭一下就缠住了李莫愁的剑,拉扯间几乎要把剑卷走。眼见手中武器将不保,李莫愁大急,不觉气沉丹田暗中运气,没曾想小腹处顿时涌上源源不断的滚热充斥四肢百骸,激得她手腕猛然一翻,长剑一划,竟将那软鞭截成寸断。更兼着手中银剑宛如带了生命,气力到处剑气迸发,李莫愁情急时脑海中不断闪过和龙熵探讨过的玉女剑法,天罗地网密匝匝挥舞开来,剑气舞的密不透风,强势的携风卷土,剑芒闪动间伤了一个又一个前赴后继要来杀她的江湖中人,竟让人无法近身。 冷朝媛见势不妙,忙下令放箭,不分青红皂白地几乎是要围杀客栈中所有的江湖人。 李莫愁躲闪间,却不断听到惨叫声。原来是旁人被冷朝媛的火箭队伤到。有人惨呼道,“你这女人,怎么乱放箭!” 冷朝媛充耳不闻。李莫愁一个念头闪过,电光火石间,她猛地势如破竹跃向冷朝媛,刹那功夫,眼见着就要擒住冷朝媛,没想到火箭队齐齐瞄准了她,那一簇簇箭支存着火苗,聚集在一起宛若燎原火团,逼得李莫愁进不得退不得。冷朝媛见她极为迅猛地朝自己的方向而来时,本脸色大变,急急跃身而起,却突然见李莫愁被火箭队困住,顿时大喜,喝道,“泼火油!” 李莫愁远远听到她这么一声,登时浑身一激灵,眼见着围墙上忽然多了一圈人,各自提着一只木桶凛然以待,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忽又听到冷朝媛大声道,“李莫愁,我家主人说了,今日就是你李莫愁葬身火海之日!” 李莫愁身子一僵,一不留神,刷的一只火箭刺中她右臂,那火苗蹭一下就点着了衣服,顿时灼伤了皮肤,痛感火辣辣地蔓延。李莫愁面无血色,她被冷朝媛那句话攻击到失神,又胆战心惊。 难道,今日当真要葬身火海之中? 她心头惴惴,顿时失了力道,跌落在地狼狈地滚了一圈,才将将灭掉手臂上的火苗,“刷”又是一簇又一簇灼火的箭支射向她。李莫愁接连在地上打滚,狼狈至极地躲开,忽然听到洪凌波的声音,“师父!” 说时迟那时快,声音落时,李莫愁便被一个人环抱之势抱住打了几滚躲闪,她睁眼去看,正是洪凌波武临天下。 “你怎么来了!”李莫愁大急,“熵儿呢?” “师叔在福庆客栈等你,”洪凌波道,“特地让我回来看看。”她说着话,递给李莫愁她的拂尘,“师叔说,这是天蚕丝制的,水火不侵。你怎么能忘了这个!”李莫愁接过拂尘,心里一紧,猛地扯过洪凌波,“你快走!” “不!”洪凌波道,“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我虽然报仇心切,但也绝不能置您安危于不顾!”她捡起李莫愁的剑,刷一下荡开,迎着袭来的各式各样的武器打斗起来。 “师父,师叔让我告诉你,”洪凌波一边打斗一边大声说,“她想和你去草原,去看看你那四年是怎么过的。” 李莫愁指尖一抖,止不住铺天盖地的难过,她很怕自己会死在这里。那龙熵该怎么办!火势熊熊的箭支簌簌袭来,又有人一边躲箭支一边不时攻击她,李莫愁四周皆是敌。脑海中不期然响起龙熵的话,“你死,我不独活。” 那生死相许的情谊。李莫愁鼻尖酸涩,止不住哽咽。她忽然放声长啸,大喝道,“你们这些自以为正义的糊涂人,难道没看出来,贾似道是想一把火把你们也烧死在这里吗?还不齐心协力杀出去,真要等着冤死在这里吗!” 情势也的确如此。本来还在攻击李莫愁的人倏然收了手,众人也的确发现了这个情况。洪凌波道,“有什么恩怨等活着出去再算也不迟!” 她收回已经递到眼前那人咽喉的剑,剑尖一偏,挑开了射向那人的箭支。那人一愣,忽而抱拳道,“在下承情!” 形势霎时逆转。李莫愁和众人一起抵挡着源源不断地火箭,可冷朝媛箭势太猛,又令人不断向院落中泼下火油,整个客栈几乎快成了火海。 “带大家去福庆客栈!”李莫愁一掌荡开洪凌波,将她推出火圈,有箭支射向洪凌波,李莫愁拂尘一扫,带起地面跌落的剑刺啦刺断那火箭,洪凌波安然落在门口。 “这里要被火油包围了!”李莫愁喝道,“大家快冲出去!” 早有眼尖的人看见洪凌波所在的方位是安全的,已经有人朝那个方向挤。然而火箭不容情,连带着整个客栈都陷在火海中。 “冷朝媛,你的目标是我!”李莫愁冷声说罢,朝着和众人相反的方向奔。冷朝媛犹豫片刻,箭支几乎全部集中在了李莫愁的方向。 “师父!”洪凌波大喊,李莫愁道,“告诉熵儿,等我!” “洪凌波,走!”她身上有伤,又被火油溅到,星点火苗就能点燃她的衣着,“快走!”言罢,手中最后一枚银针脱手,又一次刺向冷朝媛。 冷朝媛正带着手套,捏起一块吸附了不少李莫愁攻击在她身上的冰魄银针的黑色石块笑,“主人果然神机妙算。这什么石块,竟然能吸附银针!呃……” 却是李莫愁最后一支银针刺向她眉间。所谓的冰魄银针,并不当真是银质,只不过取其银白色光泽名曰冰魄银针。实际上乃由冰冻在寒玉床内的玄铁制成,玄铁远比银针珍贵的多,且数量有限,李莫愁一向不舍得用。此间她接二连三用银针杀掉不少火箭手,可是终究银针数量有限,连压箱底的玄铁针都用上了,可惜刺出去的银针却毫无用处。李莫愁不知道贾似道专门给他的火箭队每人配了一小块磁石。 最后剩的那枚银针,才是名副其实的“银针”,不受磁石吸引,刺中冷朝媛眉心。 然而火箭队却训练有速,冷朝媛的死丝毫没有影响他们持续不断地放箭。 洪凌波望着火海里的李莫愁,咬牙转身,急速奔跑着离开。她自己功夫不济,现在只有去找龙熵。 ------------ 第142章 围杀(3) 龙熵心神不宁,她对面的贾似道倒是好整以暇,丝毫不肯放过半刻空隙紧盯着她看,愈发让龙熵心中烦躁。 “龙儿,你尝尝这茶,”贾似道亲自给龙熵倒了一杯,笑道,“上次听你说不爱府上俗物,此乃春茶,取得嫩芽新叶,用清晨露水烹煮,口感清爽,入口留香,余韵无穷。” 龙熵扫一眼那玉杯,丝毫未动,眉头微蹙间却忽然道,“这福庆客栈是你的?” 贾似道一顿,深深看她一眼,点头赞道,“不错。龙儿如何知晓?” 龙熵不答,只心里越发担心了些。她虽不言语,可心思通透。明明这客栈是李莫愁临时定的,为何贾似道在这里能随手拿出那等春茶?若非事先存储在这里,难不成要随身携带着?只是那等珍贵之物,随身带着岂不糟蹋?该是随时可取才不污了茶品。想着便开始心惊,只怕是她们自己想将计就计要捕蝉,贾似道这个黄雀却在后又使了一招计中计。 如此一来,李莫愁那里的情况就十分堪忧了。 龙熵一颗心提在嗓子眼,不安感越来越重。她犹豫不定,不知是该按照李莫愁的叮嘱,将贾似道引上城楼诱他露出马脚,还是现在即刻返回去找李莫愁。偏偏洪凌波到现在还不回来,就更让龙熵心中焦灼。 她面上无甚表情,贾似道犹如欣赏一座玉雕,见眼前冷冰冰的年轻女人面如皓月,忍不住想要伸手碰上一碰。又见龙熵略显苍白的脸上,那粉唇却通透诱人,直惹得贾似道心中有些按捺不住地试图靠近她,想要将这女人揽入自己怀中,让她在自己身下承欢。只要一想到这个冰玉一样的人儿满面潮红的模样,贾似道就心头激荡,恨不能仰天长啸纾解激情。他倒是不太在乎龙熵跟李莫愁什么关系,在他看来,两个女人之间能闹出什么名堂来!只要不是杨过和尹志平,贾似道就完全不放在眼里。 客栈里并无旁人,贾似道不时找话,龙熵不吭声,他只好道,“龙儿果然冰雪聪明。” 龙熵却忽而站了起来,“我想去城楼上走走。”她径自前去,贾似道岂有不跟上去的道理。 出了客栈就朝城楼方向去,可城楼哪里是谁想去就能去的?龙熵却不知道,足尖轻巧一点,人就跃上城楼去了。 守在城楼上的士兵,乍见不远处飘来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正惊恐地以为是女鬼时,龙熵已经落在城楼上。看清她容貌,那士兵立刻傻眼,屏住了呼吸,瞬也不瞬地盯着龙熵看。 贾似道在底下看的又是好笑又是爱怜,忙从旁阶梯上走上去,所幸张文远手下的这些士兵们都是认识贾似道的,连忙行礼。贾似道挥挥手,示意他们不要打扰龙熵。他径自跟在龙熵身侧,道,“这里入夜时分温度低,龙儿你体寒,不宜在这里多待。”实则是担心被守将张文远看到,不好交待您呼叫的英雄不在服务区。转眼看到守城士兵艳羡不已的目光,贾似道大大地满足,睥睨一眼众士兵,一眼扫过只不屑的望着这些人。 龙熵眺望着夜幕笼罩下的漆黑城郭,远远地见城中隐隐冒出一片火光,待稍作思量,顿时心惊:那不正是她们原先待的客栈方向! 这时候的嘉兴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护城墙高耸直立,可以俯瞰整座城池。远远听到纷乱急促的奔走声,在快要宵禁的时刻显得尤为突兀。龙熵俯瞰下去,吵嚷声渐近时,她也看到了狼狈的洪凌波正大声喊着“师叔”朝二人原先所在的客栈而去。 龙熵屏住呼吸,正要下去时忽然被贾似道拉住了手臂,“龙儿!” 她呼吸一顿,二话不说想要挣脱,然而贾似道的右手却牢牢锁在她手臂上,龙熵一时竟然没能挣脱。惊讶地回头望向贾似道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这个男人。古墓派的功夫以轻灵见长,招式惊奇,出招多出其不意,她刚刚小臂轻轻一挣,已然是无意中用上了古墓派精巧的基本功,竟然没有摆脱贾似道。想当初修习古墓派入门功法时,练习天罗地网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捉住鸟雀,且收放自如,速度之快已经不需赘述,可而今这样的速度竟然也奈何不了这个男人……龙熵心上凛然,看向贾似道的目光愈发冰冷起来。 “李莫愁注定会葬身火海,”贾似道鹰隼一样的目光勾出寒意,唇角勾出冷笑,“不识时务的下场。”待凝视龙熵时,语气才转的温和,“龙儿,她多行不义必自毙,过去你被她迷惑,今后有我来保护你。啊――”话未说完,龙熵手腕抬起,掌心一翻击中他心口,借他之力反弹,登时跃离城楼。 未料龙熵忽然翻脸,贾似道毫无防备地就被袭击,喉咙里溢出血腥味时,他怒而咬牙,“给脸不要。”目光凶狠毒辣,戾气毕现。 洪凌波还未奔向客栈,龙熵就落在她面前,“我在这儿。” “师叔!快去救师父,她……她被火围攻,快……”洪凌波还在说着,刹那功夫只觉得掌心一空,被她紧紧拽住衣袖的龙熵已经看不见人影,远远地只瞥见一抹白光在黑夜里闪过。 洪凌波瘫软在地,再一抬头,就看见贾似道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从沈氏客栈里逃出的众人也嚷嚷不休地四处奔散,同样一身狼狈的韩掌柜看见洪凌波忙跑了过来,“洪姑娘,你没事吧?”他搀着洪凌波站起来,正打算跟贾似道打声招呼,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韩掌柜一脸惊诧地道,“贾大人!” 贾似道看他一眼,稍微点头算是回应,只问洪凌波道,“沈波?” 洪凌波刚想勉力作揖,忽而一僵,意识到贾似道喊得是“沈波”而不是“洪凌波”时,她扯动嘴角,却没能答话。 倒是韩掌柜震惊不已,“东家?!” “原来你是女扮男装,”贾似道似笑非笑,“挺有意思。” 洪凌波不答。 “以后跟了我罢,”贾似道望着她道,“李莫愁此次必死无疑,既然你跟龙儿关系不错,日后也好陪她多劝劝,两个女人胡闹什么。”他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洪凌波忍不住心里发凉,“师叔武功高强,一定能救得了师父。” “呵!”贾似道勾唇,随意瞥一眼身后的护城墙,满不在乎地道,“从这里到你那客栈,一来一回的时间,再多几个李莫愁也烧成灰烬了。” “……”洪凌波无言以对,片刻愣怔之后,朝着城中方向发足狂奔。刹那功夫,忽然双足离地,腰间多了一双手,她愕然去看,正是贾似道。 “正要带你去。”他一脸自负,“要是李莫愁耐烧一点,说不定还能看到她。”又一声低笑,“无论如何,我还是得把龙儿接回来的。” ------------ 第143章 围杀〔4〕 火势早已惊动了客栈旁的商户。整条街都喧闹起来,噼里啪啦的木块灼烧断裂,沈氏客栈被吞没在火海中。守将张文远率兵闻讯赶来,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惊慌失措的百姓们集中取水救火,可是火势太旺,水泼进去不仅没能将火熄灭,反而势头愈烈。不知道谁小声嘀咕了句,“不会是鬼火吧?所以才熄不灭?”谣言迅速在火场蔓延,本来还在前赴后继抬水救火的百姓,立刻慌乱的四散奔逃。 场面越来越乱,张文远不禁心上发紧,额头冒出冷汗来。他高喊道,“大家不要乱!速速取水来,否则整条街都会被烧着,你们的家也会烧成灰烬!”又忙吩咐一队士兵拦住胡乱逃窜的百姓,暗地嘱咐道,再听到散步谣言者,当场击昏。 有披坚执锐的士兵围合而来,城门早已紧闭,没人能出去。百姓们见无处可逃,又确实担心自家被牵连,也只好在张文远的指挥下帮忙救火。 “将军,火扑不灭,反而越扑火越大,怎么办!”张文远手下副将一脸惊恐,他还未见过此等奇景。 “不要慌,”张文远沉声道,“一定能扑灭。我就不信这世上真有什么鬼火!” “可是将军……”那副将还要说话,张文远挥手打断了他,“扑不灭也要扑!不然,难道还要我等眼睁睁看着这里被烧成灰烬吗!”他果决地下令,“泼水!” 那副将哆嗦起来,颤声应下,却畏畏缩缩地不敢再将木桶里的水泼出去。 正恍惚间,忽然觉得面前一阵清香闪过,竟见到一道白影直冲进了熊熊烈火燃烧的客栈里,那副将当即吓得尖叫一声,木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有鬼啊!” 话音落时,张文远已经一刀挥出,削落几缕他的头发,喝道,“胡言乱语蛊惑人心者,军法处置妃上枝头全文阅读!”那副将已经吓得口吐白沫,昏厥过去。张文远握紧了手里的刀,那刀把处已经被他掌心里的汗水浸湿。刚刚,他也的确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白影冲进了火海中去。 正是龙熵。 浓烟乌黑呛人,她甚至丝毫没有片刻犹豫的冲进了火海里,好像自己进去的仍是原先安然无恙的客栈一样。她虽快,火更快,转眼间已经有火苗沾到她衣角,瞬间燃烧起来。龙熵长袖一拂掸灭那火苗,可是不知为何,她张口去唤李莫愁的名字时,嗓子里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更没有意识到她自己整个人都在发颤。身在烈火中,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冷得牙关直打颤。想要去找人,可是院子里早已狼藉一片,且火势迅猛,根本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更遑论想要看到什么。 李莫愁到底在哪里! 她心头一阵发闷,那颗心好像跳了出来,努力张嘴去呼喊,可仍旧发不出声音。驾风借势凌空而行,脚下却忽然没了借力,足下一个趔趄,直直往烈火中滚落。 说时迟那时快,龙熵正临空旋身时,腰间忽然一紧,被人用白练缠住。她心上一喜,终于喊出声音来,“莫愁!”然而,待重新被人拉回来堪堪落在没有坍塌的屋角时,才看清这人并非李莫愁。 龙熵脸色一白,顿时口中一阵血腥,嘴角竟渗出血丝来。她二话不说转身又要往已经被烈火吞噬的院落中去。手腕却被人拉住,她头都没回,一招分花拂柳就挣脱那人。 “姑娘,你若下去必死无疑。”那人不咸不淡地说,“何苦白白丢了性命。” 龙熵抿唇没答话,纵身一跃。听到身后人平淡地说,“跳下去,烧的半死时还要我再救上来,真麻烦。”话音未落,白练又至,缠住龙熵手腕,“你不如直接自断经脉。” 没见过这么烦人的人。龙熵脸色极为难看,眼下她脑子里除了“李莫愁”三个字就都是空白,耳听得身后的人这样说,自己又被她缠住手腕屡次纠缠,没有半点思考,直觉间,龙熵心中赫然涌上了杀意。 “你要走火入魔了。”那女人声音平平,缠住龙熵手腕的白练却好像有自己的神识,龙熵挣开又被缠上,那么快的身法竟然躲不过这白练。 “放手!”开口说话时,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嘶哑了。嗓音有些止不住的抖,龙熵不遗余力地一掌全力击向那个莫名其妙的陌生女人。 “好啊。”那女人竟然立即松了白练,龙熵一掌击在她胸口,却好像自己的双手撞进了一片汪洋中,软绵绵的根本无处施力。龙熵心中一惊,连忙撤身,知道眼前这女人不好对付,龙熵也不纠缠,她现在只想找到李莫愁。 “谁让你被我碰到了呢,”那女人眼见着龙熵又飞跃着蹿进院落中去,不由得叹口气,“师门上的规矩,藏梅山庄每任庄主都要下山救九十九个人,你是第九十八个。”遂跟在龙熵身后,趁其不备时掌心飞出一枚细针,朝龙熵方向刺去。 纵是心中惊虑难安,可到底练武人的警觉性在,龙熵又是跟李莫愁一起练暗器惯了的,那女人细针袭来,龙熵轻巧闪过。忍不住瞥眼看那女人,却见她轻“咦”一声,眉头微皱,露出好奇的表情来。见龙熵看自己,女人唇角勾出了一抹坏笑,忽而双掌齐发,数百枚细针刷刷飞出,呈合围之势刺向龙熵。 见躲不过,龙熵只得用上一招“天罗地网”,在火焰灼灼时的漫天银光中,将那些细针尽数收入手中。 “好身手!”那女人不由一声赞叹。 龙熵咬紧牙关,反手一洒,细针尽数朝着那女人奔去。 “啊哟大帝刘宏最新章节!”女人扯过白练,裹挟住满天细针,却仍旧被几枚针刺进肩头,竟是穿肩而过。 “若再扰我,定取你性命。”从喉咙里吐出字来,龙熵不管不顾地试图在火海里去找李莫愁。然而,刚一动真气,却忽然觉得一阵眩晕。 听到身后人说,“没人敢空手接我的针。”眼睁睁看到那女人来到自己面前,一副无奈的表情道,“谁让你是我遇到的第九十八个人呢,师门规矩,我必须得救你。” “你……”龙熵浑身失了力道,喉头一阵腥甜。 “你气血攻心,体内真气乱窜,可莫再急躁,不然要是走火入魔了,又得费我好大一番功夫。”女人指尖轻动,点了龙熵周身大穴,“先救了这一次再说。” 她抱着龙熵跃出火海,忽听到背后一声大喝,“你是何人!”回头去看,却是一个青年男子怀抱着一个年轻女子刚刚站定。那年轻女子看见女人怀里的龙熵,惊呼道,“师叔!”乃是贾似道带着洪凌波赶来。 女人不知他们与怀里这冰美人的关系,不过她也不在乎,只听到洪凌波喊师叔,便道,“你师叔有内伤未愈成积,若不及时救治,日后恐有性命之虞。待我将她医好,她自会来找你。” 她闪身欲走时,贾似道倏尔拦在她面前,“你是什么人!” 女人皱眉,“你可以叫我梅大夫。” “一面之词,不足为信。”贾似道脸色阴沉,“放下龙儿!” “她叫龙儿?”看一眼怀里的龙熵,自称梅大夫的女人皱了皱眉,“我知道了。治好再说。”又瞥一眼贾似道,梅大夫笑笑,“这个叫做龙儿的姑娘冰骨雪脊,乃纯阴体质。你已强行练成至阴体,虽内力深厚,但杂学甚广,内力不相融,所以想要借这姑娘之力化解你的寒毒?”梅大夫摇摇头,“不可。若是她救了你,自己可就功力尽失,只怕之后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与废人无异。” 贾似道听得目眦尽裂,怒目惊道,“既然知道,还不快放下她!” “你会害死她。”梅大夫叹气,“按理说,你是我遇到的最后一个人,本该连你一起救了。可是,我看着你心里不舒服,还是算了。”她自言自语罢,指尖忽然戳向贾似道肋下的穴位,贾似道都没有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人已经被一波又一波刺骨的冰寒包裹,从骨头里渗到周身,很快指尖就结了冰。却根本不敢动弹,只眼睁睁敲着那女人抱走了龙熵。 经过面色难看的张文远身边时,梅大夫道,“院子里被泼了火油,水只会助长火势,大可以试试海沙。” 声音还没落时,人已经没了踪迹。 洪凌波在一旁听得清楚,她刚刚才见识了贾似道骇人的功夫,这会儿又听到那陌生女人的这番话,登时惊异不已地看着贾似道,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贾似道却冻得面色铁青,指尖的冰层越结越厚,半点不动。 “现在哪来的海沙……”张文远急道,“等将海沙运来,这里早烧没了!” 一旁忽有温润女声传来,“正巧我姨丈家有不少,将军可立刻令人去取。”声音异常悦耳,洪凌波连忙转头去看,竟是程英。 程英也看见了她,略作迟疑,径自朝她走来。 “程……程姑娘,”洪凌波没来由地面上发烫,一阵阵紧张,忙掩饰似的开口道,“师叔被那个叫做梅大夫的女人带走了!” “梅大夫?”程英皱眉,“难不成……”她没说完,却见到洪凌波忽然面色大变,“不知道我师父有没有逃出去……” ------------ 第144章 一四六 正说着,瞧见韩掌柜一路带着一个中年汉子过来,那大汉十分壮实,足下生风地直奔贾似道。韩掌柜停在洪凌波身边,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洪凌波不以为意,正好借韩掌柜解了面对程英时的不自在,忙问,“此人是谁?” 她话音刚落,即听到那大汉小心翼翼地对贾似道说,“二当家,您怎么了?” “二当家?”洪凌波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两人。 “唔,”韩掌柜听言皱眉,接口道,“素来与咱们沈氏商铺往来的都是鲸鲨帮的吴老板,听说吴老板乃是鲸鲨帮二当家的得力助手,连帮中老大都要让他几分,莫非……”他打量着贾似道,语未说尽,意已传出。 “鲸鲨帮乃蒙古鞑子的走狗,这位贾大人身为我大宋朝廷命官,若是其二当家,岂不是犯了通敌卖国之罪?”程英喃喃道,“此事着实……”她不经意地抬眼看向洪凌波,却见洪凌波双拳紧握,双目赤红地盯着贾似道。 “洪姑娘……”程英刚出言相劝,洪凌波哪里听得进去,夺手枪过途径此处的士兵佩刀,举刀朝贾似道砍去。旁人不防,竟没拦得住她,一刀下去正中贾似道,只可惜那吴姓大汉反应及时,抬臂一档,洪凌波这刀只砍中了贾似道右肩。众人眼见着贾似道肩上鲜血如注,然而不过片刻功夫竟然覆上一层冰霜,生生冻住了。 再看那贾似道时,见他面色发青,嘴唇乌紫,呼吸都变得十分微弱。 洪凌波等人均未见过此等境况,只道他会什么妖术。却也唬得了旁人,挡不住洪凌波。她今日始知仇人面目,满门血海深仇早已激的她理智尽失,纵使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哪里会在乎眼前这等小怪状。一刀毕,又是一刀迎头砍出。 只是第一刀时出其不意,得手十分容易,再来就非易事。那姓吴的汉子虽然功夫不济,但好赖也能挡上一档。空手迎上洪凌波的大刀也不含糊,虽讨不了好去,可到底也挡住了洪凌波。程英稍一发愣,也顷刻回神。她却未能出手帮上洪凌波,只顾着帮她挡住攻上来的士兵。又因着如今火势未减,程英不想再添乱无辜伤人,便处处手下留情。只不过这一来,洪凌波就是单打独斗地迎战,贾似道身份不低,如今遭袭,早有属下过来保驾,洪凌波竟近不得他身。 那厢张文远正指挥人灭火,见这边起了事端忙驱马前来,喝道,“大胆刁民,无故生事!竟敢刺杀朝廷命官,来人哪,给我拿下!” 程英忙道,“将军且慢!”遂说明情况,只道是洪凌波以为贾似道是鲸鲨帮的人,心生愤恨。 她自然知道张文远和贾似道同是当朝宰相的乘龙快婿,自古官官相护,更何况二人身份如此相似,只怕多说无益反遭构陷。哪料到张文远听她此话,忙令人住手,肃然道,“那女子何故以为贾大人是鞑子走狗的人?” 程英略一思量,心道这种情况下有多人在场,也不好故作不知,只好一一说来。张文远听罢,扫一眼同样被士兵困在的吴姓汉子,沉吟道,“她所言是否属实?” “一派胡言!”那汉子啐道,“老子是正经的生意人,多亏贾大人爱民如子才过上好日子。谁听过什么二当家!” “此事非同小可,不容你一面之词妖孽教主的田园妻全文阅读。”张文远睨过众人,道,“全部带回去!”瞥眼看到贾似道命在旦夕,竟也丝毫不顾,强令人拖了去。 程英和洪凌波也未能幸免于难,二人竟被关进了同一间牢房。 自从被士兵带来,一路上洪凌波都眼珠通红的没说话。进了牢房更是一言不发。 程英看着,心中暗暗着急,不由悄声叹息,开口道,“洪姑娘……”却丝毫不见洪凌波有反应。遂转念一想,又换了称呼,“凌波……”这名字喊着略有生疏,却到底引起了洪凌波的注意力,让她惊愕地望着程英。 肤白眉秀,泪光盈盈,煞是惹人心怜的模样,程英心中一动,轻轻覆住她手背,只觉得洪凌波一僵,满目愕然。 程英安抚地笑笑,“你那一刀下去,心中仇恨可解?” 洪凌波变了颜色,咬牙冷笑,“一刀算什么,终有一日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唉。”程英浅浅叹息一声,轻柔地道,“他若死了,到时你大仇得报,那以后你打算做什么呢?” “以后?”洪凌波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又摇头道,“何时报了仇,我何时才有以后。” “难不成你日后都要生活在仇恨里么?”程英叹息罢,低声说,“你知道么?我父母当日死在仇家手里时,娘亲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曾对我说,不要报仇,让我好好生活。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寄居在姨丈家中,从不曾提起过报仇的事情。姨丈只当我当时年纪小,不记事,也从不跟我提起。” 洪凌波一怔,“那你就打算不报仇了?” “不,”程英道,“灭门之仇焉能忘!只是,我永远记得娘亲遗言,她希望我好好活着。所以,我虽然从不曾忘却报仇的事情,可也绝不会被仇恨左右。”顿了顿,才转过头去不看洪凌波,“凌波,我们要过得比仇人好。报仇不能忘,自己也不能忘。除了报仇,更要好好的生活。可你的生活里,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报仇……” “除了你之外。”洪凌波突然接口,说罢又后悔不已,脸色涨得通红,急急辩解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很好……”声音越发低如蚊蚋。 程英如何不知道她话中之意,瞬间耳根红透,低下头去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对不起……”半晌,洪凌波打破两人间的尴尬,低声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其实……也无不可……”程英却忽然浅声说,“本来姨丈就有意将我许配给你……” 语罢,两人之间又是一阵静止的沉默。 洪凌波捂着心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目瞪口结地望着程英,直到程英被她看得十分不自在开了口,“我的意思是说,没有你,姨丈也会把我许配给别人。如今既然知道你是女人,倒不如来个假凤虚凰,糊弄过姨丈,也省的他老人家总费心。” 仿若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洪凌波瞬间清醒过来,讷讷道,“这样……你不怕耽误自己的终身大事么?” “有什么耽误的,”程英低头道,“我并不想嫁人,更不想随便就被姨丈许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 洪凌波沉默一会儿,道,“倘若你当真打算这样做,我自当配合。等日后你遇到心仪之人,到时再跟他说清楚,也不迟。”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多时,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本以为是张文远来提人审讯,哪料到来的竟是意料之外的人。 ------------ 第145章 一四七 程英愣愣地望着来人,惊喜道,“表妹!” 正是陆无双。如今的她一袭白衫,神色间多了些冷然,却是风尘仆仆,掩不住的憔悴。少女孤身一人离家出走,在外颠沛流离,如今回到家乡,见到自小就亲近的程英,饶是满脸漠然也终是慢慢红了眼眶,“表姐。” 程英喜出望外又百感交集,连忙几步上前隔着牢房的铁栅握住陆无双的手,见她小小年纪已经鬓染银丝,一时心疼的落下泪来,哽咽道,“苦了你了。” 陆无双摇摇头,“没什么。表姐,你在这里可受委屈了?” “倒也没有。”程英叹道,“只是又该让姨丈操心了。” 陆无双刚要劝她,从外面进来个牢房守卫,打开牢门,谄媚地对几人笑,“三位姑娘可以出去了。” “嗯?”程英正惊讶,陆无双忙拉住她,压低声音附耳说,“先出去再说。” 遂不作它话,程英喊上洪凌波,陆无双回头看她一眼也没多说,只一径出了牢房。 然而等出了府衙之外,见到正等着她们的人,程英奇道,“这不是郭大侠的女儿么!” 陆无双皱皱眉,有些不情愿地说,“她叫郭芙。” 郭芙冷“哼”一声,“咱们两不相欠了。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日后休要再多管闲事。”言罢竟甩袖而去。 程英询问地望一眼陆无双,陆无双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慢慢跟你说。” 原来陆无双离家出走后,四处漂泊,又因着没有江湖阅历,身上带的盘缠很快就被贼人偷走。她沦落地食不果腹,露宿街头,几乎与乞丐为伍。说来丐帮虽大,但并非是个乞丐都是丐帮中人。陆无双去当铺当了剑、随身行李,几乎能当的都当了,可也撑不了几日。幸而一日遇到个小乞丐,见她可怜便给了她一个馒头回乡小农民。陆无双心中感激,待那乞丐十分好,也就和他交了朋友。 两人乞食不过数日,跻身破庙之时,便见到郭芙被人前呼后拥地路过。陆无双跟她有过节,见状连忙转身躲过去。却不想郭芙虽然霸道骄纵,但是因为她父母均和丐帮渊源甚深,因此对乞丐厚待几分。她光鲜亮丽地路过时,见到穷困的乞丐便总要给上些钱财。陆无双那日也不例外。 可陆无双虽然形同乞丐,混迹其中,但到底并不是真正的乞丐。她可不愿意伸手接下郭芙的银子。与她同行的小乞丐已经感恩戴德地拜谢过郭芙,陆无双却始终连正眼瞧郭芙一眼都没。更是无视小乞丐频频的暗示,直接转身走人了。 这傲慢无礼的态度,郭芙哪能受的住!当下火冒三丈,试图喝住她。陆无双根本不理。 郭芙心生恼怒,便令左右一拥而上,想要教训那个不知礼数的乞丐。陆无双虽然吃不饱穿不暖,但到底是古墓派出身,这么久以来跟着李莫愁和龙熵,功夫可不是白学的。那些不入流的角色,陆无双站定不动,只是轻巧的抬臂伸手,像是伸个懒腰一样就已经把他们打趴下了。 这下郭芙可不敢再小觑她,对背对着自己的陆无双道,“敢问阁下是哪路侠士?丐帮中七袋以上长老,小女子皆有相识,可阁下却面生的很。” 陆无双冷笑,“难道武功高的人,就只有你们丐帮么?” 郭芙一听这话,便知此人并非丐帮中人。然而这声音,又煞是耳熟。她尚未说话,陆无双已经用上轻功,飘然而去。郭芙一怔,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的奔走了数十里,直到陆无双力竭,动作愈发慢下来,体力充足的郭芙才慢慢赶了上来。 “你追我干什么!”陆无双十分没好气,却始终没回头。 郭芙道,“眼下正是我江湖豪杰联盟抗蒙的关键时期,你这身份不明之人混迹在我丐帮中,岂不可疑?最好乖乖报上名来,老实交代,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陆无双气恼,回头瞪她,“有甚么可疑!” 虽然灰头土脸,难得郭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竟认出来了,“原来是你。” “是我又怎样。”陆无双道,“这下看清了,不要再跟着我了!” 然而没走两步,郭芙竟然又跟上来了。陆无双气恼,“你到底想要怎样!” 郭芙撇嘴道,“这路是你家的?许你走的,我就走不得?”她没好意思说是因为一路追陆无双,完全没看路,所以这会儿迷路了。 “你!”陆无双怒极反笑,“好!”她咬牙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任由郭芙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郭芙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陆无双一路走,她一路跟。可陆无双半句话也不说,过了半日,郭芙忍不住开口道,“你哑巴了?” 陆无双气的直翻白眼,却根本不理她。 郭芙道,“真变成哑巴了?老天有眼。” 遂自言自语絮絮叨叨个不停,不过终归是说些故意刺激陆无双生气的话。郭大小姐为她的迷路之旅找到一个很好的消遣,因为她发现陆无双被自己惹生气的样子,挺好玩的。 夜幕时分,陆无双终于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乃是一座废弃许久的土地庙。连年苛捐杂税外加征战摧毁,老百姓死伤无数,曾经的良田如今也都已经化作荒地,更遑论这些只有在国富民安之时才会被供奉的庙宇。土地庙破烂不堪,半边墙垣都已经坍塌,可是只为一个落脚的地方也就够了。 她安心地进去歇息。这一路又是劳累又是被郭芙气的要死,陆无双是当真精疲力尽了天巫。 可郭大小姐哪里受过这等委屈!见她竟然进了这样一个地方,忍不住嗤之以鼻,“这也是人能待的地方?”说着,足下一直田鼠吱吱跑过,唬得郭芙惊叫一声跳了起来。 陆无双被吓了一跳,睁眼去看时不由得冷笑,随即又心中黯然。想当初,她自己不也是如同郭芙这般娇弱大小姐的模样?如今竟然落魄成这样……却也难得自在。每日为温饱发愁,便不再会有时间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和人。 她全然不理郭芙,只管闭目休息。 郭芙怒道,“陆无双,你给我起来!带我去镇上,这里怎么能待!” 陆无双不理。 郭芙气急,也顾不上旁的,径直低头进入破庙,伸手去拉她。 陆无双被扰得不胜其烦,不耐烦地说,“我怎么知道怎么去镇上!我迷路了!” “……”郭芙一怔,半晌,语调突然拔高道,“你说什么?!” “我迷路了!”陆无双没好气地挣脱她,“那又怎样,反正到了镇上,我也是要露宿街头,在哪里都一样。干嘛非要去镇上?再说,要真想去,明早起来再慢慢找就是。” 郭芙听言哭笑不得,气的咬牙切齿。半晌,忽然道,“真是报应。” 陆无双佯作未闻。 “这次,倘若当真找不回杨过,我爹一定会杀了我的。”郭芙喃喃道,“怎么办?” 陆无双猛然睁开眼睛,“什么?” 郭芙好像忽然找到报复陆无双的方法,冷笑道,“我砍断了杨过的右臂。你心疼么?” 好像有什么在脑子里嗡嗡地响,陆无双跳起来拽住郭芙的领口,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怎么,哑巴的病好了,又变成聋子了?”郭芙不屑地笑,“我说,我砍断了杨过的右臂。” “你!”陆无双倏然双目通红,掐住郭芙的脖子道,“再说一遍!” “我,砍断了,杨过的,右臂。”郭芙一个字一个字,十分清晰地重述。 陆无双恨极,手上用力真的掐了下去。郭芙连忙反抗。两人扭打时,这座本就破烂不堪的土地庙忽然坍塌,说时迟那时快,陆无双竟然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了郭芙,自己仗着反应灵敏,一下撞了出去。 可惜郭芙压在她身上,没看到土地庙坍塌,所以根本没反应过来。虽然陆无双推了她一把,可郭芙还是半个身子被砸中,当场昏了过去。 陆无双狼狈地从土灰四起的废墟上爬起来,怔怔地望着郭芙半晌,终究是不忍心,开始一点点刨开她身上的土。不知不觉,已经十指皆伤。可是,人命关天,半点不容懈怠,陆无双只一个劲的刨。 郭芙醒来时,就看到陆无双满头大汗地在弄压在她身上的土块和木桩,又一瞥眼看见陆无双十指血迹斑斑,只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一时又是感激又是不解,强撑起力道来,断断续续地说,“你不是……要……杀了……我么?又救我……作甚!” 陆无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救她,也许是因为人命总归比较珍贵。她只气喘吁吁地冷笑,“就是一条……狗,我也……会救!” 郭芙气的脸通红,怒道,“你救我一次,我会报答你的。以后两不相欠!” “这样最好带着农场混异界。”陆无双道,“只要你以后别来烦我,就是最好的报答。” 郭芙怒而不语。 等到陆无双把她刨出来时,十指几乎快废了。却又马不停蹄地四处采药,处理郭芙的伤势。 郭芙见她疼得倒抽冷气却还是执意救助自己,不由得心生感动。不知怎的,竟觉得过往是自己太过分了。也许,陆无双这个女人并没有那么讨厌。 念头到此,郭芙一怔,过去自己是讨厌陆无双哪里呢? 她一时竟然想不出来。 半晌思忖也无果,郭芙闷声道,“喂,我不用你医治,看看你自己的伤都不知道医,万一把我医死了怎么办!” 陆无双早就疼的麻木了,只顾着救她呢。眼下突然听郭芙说这话,一时委屈极了,抬手“啪”一巴掌落在郭芙脸上,“我就是要医残你!” 郭芙被打得一愣一愣的,她从小到大,也就因为砍了杨过手臂才挨了郭靖一巴掌,如今竟然被陆无双打了,郭芙反应过来恨不得把陆无双咬死。心道,这个女人那里都讨厌!十分令人厌恶! 可如今她为鱼肉,陆无双手握刀俎,郭芙竟难得头一次忍了下来,一言不发。 陆无双打过就后悔了。尤其是见郭芙竟然不同以往的沉默下来,心中又是不安又是愧疚。想要开口说话,动动唇又不知道说什么。 直到傍晚,郭芙突然道,“倘若你这一巴掌是为了给杨过报仇,那我受着。自此以后,我再不欠他。” 陆无双这会儿才想起杨过这档子事儿来,良久,讷讷道,“你断他一臂,竟然想用一耳光偿还?”说到这里才回神,冷笑道,“好如意的算盘!” 郭芙也不说话。 直到陆无双找来乞丐帮忙,把郭芙送到镇上。没过多久,黄蓉就带人找来了。 ****** 听到这里,程英瞠目结舌,“杨兄弟他?” 陆无双沉默地点点头。 洪凌波忽然接口道,“为何不是郭大侠夫妇前来?纱罗前去,怎么,难道没找到他二人?” “正是因为纱罗找到了,所以我们才会那么快遇到郭大侠夫妇。”陆无双道,“可是,郭夫人临盆在即,不宜奔波。郭大侠又已经连夜赶回襄阳城,只留郭夫人慢慢往回走。郭芙为了还我人情,特地请求她母亲随我前来,倒也派上了用场。” “那纱罗呢?”程英问,“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她……”陆无双皱眉,“好像被人强行带走了。” 程英和洪凌波相视一望,随即心领神会。 “对了,”陆无双话锋一转,“我师父和师叔呢?” “师父……生死未卜……”洪凌波脸色十分难看,“师叔被人带走了。” “好像……就是上次姨丈要将你婚配给他的那个梅大夫,”程英迟疑道,“竟是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是不可能了……但是我在试着日更噢~ 注意:这不是承诺!只是想要试试看_(:3∠)_ ------------ 第146章 一四八 这女人并没离开江南地界。龙熵体力稍微恢复,便执意要走。梅大夫可以挡她一次两次,却挡不住她此次如此,于是哭笑不得,“唉!也罢,所幸我也并无旁事,倒不如同你一道去看看。” 可是天大地大,龙熵半点李莫愁的消息都没有。她一路询问一路疾走,虽然面无异色,可显见的脚步发急。梅大夫号她脉搏,见她心浮气躁,脸上不动声色,可四处茫然无头绪的乱问乱找,可知这年轻的姑娘如今方寸大乱。 二人途径客栈,龙熵只是稍作歇息便仍旧赶路,一路不停。 “你若是想找人,应该去熟悉你要找的人问问,”梅大夫忍不住开口,“至少先冷静下来。” 龙熵顿了顿,仍旧没答话。那跑堂前来招呼,龙熵如同以往一样问,“可听过李莫愁的消息?” “李莫愁?就是那赤练仙子李莫愁?”跑堂的怔怔望着龙熵发了会儿呆,才回神道,“她被火烧死啦!幸亏贾大人英明,除了这个为害武林的女魔……哎呦!”话没说完,被龙熵一掌挥出击在心口,登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梅大夫嘴角一抽,“龙姑娘!” 龙熵咬唇不语,起身就走。 梅大夫好笑又无奈地叹气,扔下一瓶伤药便跟了上去。“那李莫愁是你什么人?你怎么找的这样急?”见龙熵没回答,梅大夫略一沉吟道,“我虽出来不久,但也听过她威名。江湖中传,赤练仙子李莫愁貌如天仙,心似蛇蝎,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跟她什么关系?” “她不是那样的人。”龙熵终于肯开口说了句话,愈发引得梅大夫好奇,“你很了解她?”龙熵忽然顿住脚步,转头盯着她,字字清晰地道,“再没人比我更了解她。”那笃定的语气让梅大夫心上略过一丝奇异的感受。 眼见着又要进城,梅大夫慌忙止住了脚步,“姑娘,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陆家庄夫诱。” “……”梅大夫变了脸色,“那你自己去吧。我会在暗中跟着你。” “你最好离我远点。”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刚进城中,便看见洪凌波驱马前来,洪凌波喜道,“师叔!” 这会儿见了熟人,龙熵心上稍定,“嗯”一声应下,“莫愁呢?” 洪凌波脸色一僵,局促地牵着马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她这样,龙熵一路过来本就悬着的心似乎瞬间掉进了冰窟里。她强撑着身体,却仍旧止不住一阵眩晕。虽有梅大夫相助,可她内伤未愈,又一路奔波,加上心焦力竭,这会儿若非强自打起精神来,只怕要昏死过去。 唬得洪凌波连忙上前扶住她,带她先行回来陆家庄。刚一进门,陆立鼎就迎了出来,“郭夫人来了么?”随即看到一旁的龙熵,见她容貌比李莫愁还要美上十分不止,便忍不住心里一咯噔,片刻的惊艳之后便唯恐这美色会给陆家庄招来祸端,“这位是?” “古墓派掌门小龙女。” “呀!失敬失敬!”陆立鼎连忙敛了神色,拱手抱拳道,“龙掌门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龙熵只挥挥手,“陆庄主不必客气。今日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听到龙熵这样说,洪凌波满面讶色。据她对龙熵的了解,这话可不是龙熵会说的。却不知龙熵跟李莫愁相处日久,耳濡目染的多了,便不知不觉将一些江湖规矩留意了些。如今身边没了李莫愁,她便下意识地有样学样,更何况龙熵也的确觉得是打扰了陆立鼎一家人。 却不知陆府飞檐上,藏身于此的梅大夫听得这话,点头自语道,“原来……她就是古墓派掌门么。”眼神愈发迷茫起来。 待一行人进的厅中安坐下来,陆立鼎道,“不知龙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为李莫愁而来。”龙熵道,“不知陆庄主可有她下落?” “哦?”陆立鼎一怔,心想这小龙女大约是为了清除叛逆而来,便笑道,“倒是略知一二。” 龙熵眉间一动,又强自按捺下来,沉声问,“可否告知?” “当然!”据陆立鼎所说,那日客栈大火,他主动令庄上家丁帮忙,虽然扑灭了火,大火却也将沈氏客栈烧的片甲不留。惨死在客栈中的众人,都尸骨无存,被烧的一干二净。只能根据骨灰的行状来勉强判断到底死者是谁。“想那李莫愁,大概也已经尸骨无存了吧。” 龙熵听罢,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只起身往外走。洪凌波忙跟上去,见龙熵嘴角竟是血丝,她吓了一跳,“师叔!” 刚走到院子里,便哇地口吐鲜血,身似树叶似的倒在地上。 几乎被吓傻了,却忽然见到一人从天而降,扔给她一个药方又抱起龙熵道,“快去照这个方子熬药!” 洪凌波抓着药方,猛然回神,这才看清那人正是梅大夫,程英等人已闻讯出来,见状忙道,“梅大夫医术高超,信她无妨!” 倒是陆立鼎震惊不已,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看去,原来是陆展元夫妇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只来得及写这些了。待会儿要去接朋友,下午有面试,论文也开始弄开题报告什么的了。最近这几个月一定会四处奔波忙的焦头烂额,我打算尽量写一点是一点,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 149一四九 龙熵尚未答话,6府中人见他们口中的“梅大夫”竟是个女子,一时愕然。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将目光都投注在了程英身上,“英儿……” 程英大窘,讷讷道,“姨丈,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梅大夫跳了出来,这才看见一众人,片刻的窘然后,略微清了清嗓子,暗自撇撇嘴,走到6展元兄弟面前,拱手道,“两位好。” 6立鼎怒气冲冲地望着她,“你――”却被6展元打断了,抱拳道,“可是梅姑娘救了在下?感激不尽。” “不用。”梅大夫挥挥手,“我又不是为了救人才医你。” 见6立鼎满面怒容,想他是因为自己当时一时好奇答应了人家女儿的婚事又逃跑一事,梅大夫略有些不自在,又道,“上次的事情,抱歉。我那时只是一时起了玩心,才犯浑做错事。藏梅山庄的弟子一生不许婚配,小女子身为继任庄主,绝不敢有违庄规。” “藏梅山庄……”6展元思忖半晌,皱眉道,“这是什么地方……”意识到自己这样有失礼仪,忙道,“抱歉,恕在下孤陋寡闻――” “你们没听说过才对。”梅大夫摆摆手,“此事略过不提,如今我要医的是房里那姑娘――”她指了指龙熵所在的房间,“不知诸位可否帮忙?” “自然。”6展元忙笑应下,给了6立鼎一个眼神,示意他不得无礼后,才道,“梅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不为旁的,”梅大夫道,“那姑娘积患内伤,如今又急火攻心,内外夹击下,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为今之计,是千万不能让她再多奔波。只需要留她一年半载,就能医好,所以,你们能想办法让她安心在这里待一年,至少半年么?” “这……”几人面面相觑。程英道,“只怕……难。” “如今李莫愁生死未卜,龙姑娘执意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想这种情况下让她安心休养半年,几乎难若登天啊。” “那李莫愁和她什么关系?”梅大夫皱眉道,“我出来这几年,总听过那李莫愁不少传闻,皆是说她心狠手辣之语,又说为了和她师妹争什么心经,百般刁难,哦,对,就是那个龙姑娘,怎地她还对这师姐这样执着?” 程英听着,暗自叹息罢,只道,“此中缘由,一言难尽。只是梅姑娘,您这要求,恐怕我等实在无能为力。” 梅大夫皱眉,还要说什么,程英倏然睁大了眼睛,惊喜道,“师父!” 却见青衫遥立,黄药师正站在屋檐之上。见程英抑制不住地惊喜,黄药师微微点头示意。目光落在梅大夫身上时,黄药师一顿,轻“咦”一声,落在她面前,上下打量着。 “徒儿见过师父~”程英浅浅一施礼,黄药师袖口一拂,就将她轻轻托了起来。却看着梅大夫道,“这姑娘好生面熟……” 梅大夫皱眉看看他,也不答话,只转身就走。 程英接口答道,“她姓梅,是什么藏梅山庄的庄主……” “哦?藏梅山庄?只怕,她并不姓梅。”黄药师粲然一笑,对着梅大夫的背影高声道,“林庄主别来无恙!” 被他一句话喊停的女子惊讶地转身望着他,“你是什么人?” “哈哈!”黄药师笑道,“昔年我曾与尊师有杯酒之缘,当时林姑娘你还是总角之年。”顿了顿,黄药师道,“虽然十多年不见,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但幼时的灵气还在,倒也依稀辨得出来。林夙,可对?” 梅大夫,不,林夙静静地和黄药师对视半晌,忽然鞠躬九十度,施一大礼,道,“不知前辈乃家师友人,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黄药师连忙扶起她,“林庄主何出此言!尊师乃世外高人,老朽哪敢担姑娘你这等大礼。” “前辈当得起。”林夙正色道,“家师遗言,此生走访山川大河数十载,所见所交之人不计其数,唯有三人最为投缘,其中一位便是十多年前偶遇的黄药师。”林夙从身上掏出一本随身古册,“这便是当年师父答应的医治尊夫人的法子,只可惜师父穷其一生之力,却也未能完成此书,更无缘将它交付到前辈手中。临终前便将这无名医书交与晚辈,唯愿有朝一日能将它交给真正的主人。” 黄药师接过林夙手中的书,怔怔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我当年走遍天下,遍寻名医,终究也未能救得她性命。过去我狂妄自负,总以为我想得到的,就一定能得到,最后才明白,生死天注定,半点不由人。”已然发染霜雪的老人凄然一笑,重又将书递还到林夙手中,“这书于我已经没有用处,你留着,只愿日后再遇到一个黄药师时,可以救得他爱妻。” 林夙浅浅叹息一声,看看一旁的程英,竟将书递给了她。“前辈有所不知,我们藏梅山庄素来与世隔绝,此次我下山奉师命要医治九十九位病人,便是师父因为当日对前辈的愧疚而立下的规矩。他老人家虽对我说是历代的规矩,但我翻阅藏梅山庄历代的庄主事迹,却并未见此条例。后来师父临终前的一番话,我便多多少少猜到这缘由。藏梅山庄只有一条规矩,隐居避世,故此次我回去之后,便再也不会出来。这书若跟着我,恐怕前辈的念想便要落空。倒不如留在这世上,说不定还能救上几个有缘人。” 程英震惊地望着林夙,不想自己的师父竟对她如此尊重。一时僵硬的站着,拿着那本书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黄药师听罢叹口气,“料不到当今世上,竟真还有如此隐居之地。我只当我那桃花岛已是世外桃源,那时才知,藏梅山庄才是真正的人间仙境。既然如此,也不便强求。”便对程英说,“你收好罢。” 林夙点点头,便要告辞。忽然想起一事,道,“不知前辈可否帮晚辈一个忙?” “房内那女子也是与我藏梅山庄有夙缘之人,此番她身衰气弱,此地着实不适宜将养,可否将她移至桃花岛一段时日?” “无妨。”黄药师道,“便带她去就是。”又嘱咐程英,“英儿,你带她们去。” “是。”程英应声将去时,黄药师突然道,“对了,我此次前来是受人之托,前来传个口信。” “咦?”程英暗暗吃惊,她无所不能的师父竟然还会给人带口信? 只听黄药师道,“前阵子我云游之时,偶遇大理段王爷一灯大师,他说他渔樵耕读四大弟子中的武三通前些日子离开了大理,好像到了中原地界。据说,他有个义女叫何沅君,一灯大师担心他神志不清惹来事端,故托我告知一声。何沅君可曾在此?” 一旁愣愣听着没说话的6展元6立鼎夫妇忙道,“在此在此。” 何沅君上前一步,“见过前辈。” 黄药师摆摆手,“如今我话已带到,你们且警醒些。”便嘱咐程英带人走。 6立鼎也不好拦。且见得程英能够有缘拜黄药师为师,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阻拦。更加之见到黄药师对那叫做林夙的女子如此敬重,就更不敢对林夙有半点不敬了。 龙熵被林夙点了昏睡穴,程英带她到马车上时,黄药师惊讶道,“竟是这个小姑娘!” 林夙奇道,“前辈认识?” “有些缘分。”黄药师也不坐车,喂了龙熵一粒玉露丸,只道,“尽量坐船去。马车太过颠簸,她这身子骨,只怕禁不起折腾。” 程英应下,黄药师道,“我在渡口等你们。” 马车缓缓前行,嘎吱作响。远远地,程英看见洪凌波手中带着药包,一脸焦急地急急从马车身边擦过,额上都是汗珠。 “洪凌波!”喊住她的人却不是刚要开口的程英,而是许久不见的郭芙。只见郭大小姐纵马前来,急急道,“你可见过我外公?” “黄药师?”洪凌波停下脚步,摇头道,“没有。” 郭芙又道,“那杨过呢?” 听到这个名字,洪凌波脸色冷了下来,“不曾。” 郭芙还要张口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一径驾马而去。 程英一愣神的功夫,就见郭芙一阵风似的从马车旁疾驰而去,也不怕伤到道路两旁的无辜。待她要喊洪凌波时,却见洪凌波眉头一皱,对着郭芙的背影喊了句,“喂!你找杨过干什么?” 郭芙哪里会回答她!径自走得快。 洪凌波只略作犹疑,脚下生风的直直追了过去。 程英犹疑的功夫,便见两人都片刻功夫从自己眼前走过,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见她久不回神,林夙道,“赶路要紧。” 程英忙回到马车里,“药还在洪凌波那儿。” “无妨。”林夙眯着眼睛小憩,“待会儿路过药铺时,再抓些就是。” “……”程英无话可说。心道,找来洪凌波也没什么事,两人待着恐怕还有些尴尬。倒不如就这样吧。只是,这样不辞而别…… 也罢。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 150一五零 有人喂她喝了口水。 李莫愁睁开眼睛,迷迷蒙蒙地看见一个满脸胡须披头散发的老头,半跪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望着她。那水沁凉,入喉却一阵火辣。 “谢谢。”想要张口时,李莫愁才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只是吞咽的动作就已经让她好像生吞了火炭,刺拉拉的咽喉发痛。她极渴,却每喝一口水都疼的难以忍受。许是表情太过痛苦,迷迷糊糊见到那老人张口说了什么,可她却仍然没听见。李莫愁不由得抬臂想要碰一下耳朵,然而只堪堪一动,便又是一阵火辣的剧痛。 那老人连忙扶住她,连连说着什么,李莫愁却一个字都没听到。半晌,老人看她没什么反应,那表情是越来越疑惑,就对她摆摆手,合起双掌放在脸侧,示意她多休息。 ……一系列的手语。李莫愁看懂了,可却心里猛地一沉。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跟她说话要用手语! 她猛地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耳朵,抬臂带起的疼痛反倒让她豁然清醒,怎么好像……听不到东西?! “我怎么了”她张口说话,仍旧没听到自己的声音,心下越发恐惧起来。 老人怔怔地望着她,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李莫愁尚不知道,如今她不仅听不到,连声带也被浓烟熏坏了。 许久不见老人回答,李莫愁急了,她竭力坐起来又去问。老人慌忙说了什么,李莫愁眼睁睁看着老人嘴唇动,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一刹那恍若失去了全部力气。 “我……聋了?”她喃喃着,突然抬起头,望着老人问,“熵儿呢!” 老人眉头皱成一团。 “熵儿!我说龙熵,龙儿,古墓派的小龙女!”李莫愁急的连说带比划,老人仍旧一脸茫然。半天,见老头怔怔的模样,李莫愁气恼的推开他,径自起身时却双腿一软,跌落在老人怀里。低头去看,见自己的衣服下摆已经被烧的褴褛不堪,原本雪白的双腿而今1uo露在外,竟一片脏污,星星点点皆是伤痕。尤其是右膝盖处,被箭支穿破骨头,如今看去正有一个圆圆的血窟窿,甚是恐怖。又去看自己的手臂,也是伤痕不断,淤血外翻,看起来很恶心。 李莫愁倒抽一口冷气,难怪只要稍稍一动就觉得好像皮肤要裂开一样的疼。 在老人的帮扶下重又坐好,过了好大一会儿勉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李莫愁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在一丛荒林中。正是黄昏时分,夕阳打下来,四周是荒芜的野地,枯萎的树木草丛,和低矮不平荒凉的土丘。 她自己原先躺的是一堆杂草,身下层叠铺着的枯草想必是老人给她堆积起来的。 “这是哪儿?”茫然四顾时,不辨方向。 没人能回答她。即使回答了,她也听不到。 “熵儿……”想到这两个字,李莫愁就忍不住心中苦涩。她前所未有的后悔。是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那男人。如今自己这副惨状且不说,龙熵到底怎么样,李莫愁一点都不知道。不知道她是不是被贾似道困住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不知道她的龙熵找不到自己会是什么境况。想想……都觉得绝望。 李莫愁忍不住放声大哭。 可是在老人看来,她只是在一脸惨相地无声痛哭。半点声音都发不出。 不过老人也并非无动于衷。他焦急地看着李莫愁半天,竟变戏法一样折断野草给她编织了一只小兔子,戳了戳李莫愁,便慌忙一边把兔子给她,一边把双手伸出“二”字放在头两侧,装成兔子的模样,呜呜地叫。 李莫愁抬头一看,愕然不已。随即明白老人是在哄自己开心。 于是愈发心酸,眼泪止不住。 没想到越哄李莫愁哭得越厉害,老人显见的很是手足无措。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摸着李莫愁的头哄她。 李莫愁忍了忍,勉强对老人说声“谢谢”。 可惜她听不到,不然一定能听到老人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在说,“沅儿乖,沅儿不哭,爹爹给沅儿变兔子。” 实在不习惯被一个并不熟悉的老人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自己,李莫愁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认真打量起老人来。眼前的老头一身邋遢,满头乱发,胡须也是蓬蓬松松如刺猬一般,须发油光乌黑,照说年纪不大,可是满脸皱纹深陷,却似七八十岁老翁,身穿蓝布直缀,颈中挂着个婴儿所用的锦缎围涎,围涎上绣着幅花猫扑蝶图,已然陈旧破烂。 是个傻子吧。 李莫愁看得心中叹息。又想到现在自己的状况,更是心如死灰。她想要去找龙熵,可是自己根本动都动不了。 那天,她在火场里突围,已经让洪凌波将人带离现场朝龙熵那里去,她自己也就没多少顾忌,只一心想要突围出去。便痛下杀手,那冷杉被她情急一掌毙命。冷朝媛也丧命在李莫愁最后一根银针之下。难缠的是那些弓箭手。没有冷朝媛的调度,他们全然不顾任何别的事物,只一门心思专门对付李莫愁。呼啦啦一圈数十位弓箭手,正在燃烧的箭支嗖嗖地射向李莫愁,一箭一箭全都围成火圈,将李莫愁包裹在其中。她上不得天,落不下地,稍一转身就是箭支。几番较量下来,李莫愁渐渐体力不支,只勉强有招架之力。一个不慎,就被箭支刺中手臂,眼见着弓箭手仍旧不遗余力地射箭,李莫愁明白自己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若再不突围出去,就当真只能死在这里了。 算了,不要反抗了,这么多弓箭手,自己已经筋疲力尽,根本不可能突围出去。死就死吧,说不定还能回去。 在被逼得走投无路时,这种妄想一阵又一阵地蹿进脑海里。倘若她不曾爱上龙熵,死便死了,可是手里握着的那柄拂尘,却让李莫愁咬了牙。那是龙熵特地让洪凌波送回来的。 她答应过龙熵,再也不丢下她一个了。 她记得龙熵说过,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数十载的时光,一幕幕在脑子里闪。从那个小小的婴儿,到调皮捣蛋的孩童,再到后来那个冷冰冰的小姑娘……她看着龙熵长大。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小孩的呢? 什么时候把这个小姑娘和小龙女画上等号,又是什么时候把龙熵和“小龙女”三个字真正区分清楚的呢? 她并不是恋童癖,曾经也从未喜欢过女人。还没到达这个世界之前,李莫愁,不,那时候她还是沈宁。 曾经的沈宁不是没有对谁动过心。二十多岁的年纪,几乎不可能没有对谁动过心。但对沈宁来说,也只是动心而已。她不曾当真的去喜欢过谁,也不曾认真的想要跟谁在一起过。有人追她时,她躲得比谁都快。 死党说,阿宁你真是要注定孤独终老了。 那时的沈宁撇嘴一笑,遇不到我喜欢的人,孤独终老又何妨。 死党说,你好歹也试试啊,连接近你的机会都不给人,你怎么了解人家,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啊。 沈宁笑而不答。她一直是觉得,倘若真有那么一个人,自己是不必刻意去接近的。喜欢谁的话,不自觉就会想要去靠近。还用得着给机会?人生短短几十年,沈宁不想在感情上委屈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如果没有那个能让自己真心实意去争取的人,就不如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过吧。不过是一种选择罢了。 更何况,生活里不是只有爱情。爱情是亮色,却也不是必不可少。让生活充实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摄影,比如学术研究,比如和驴友一起翻山越岭。 她平日里性子温和,可是对待感情却有种近乎决绝的极端。合则相守,不合就连试试的机会都不要给。 有时候她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孤绝的性子,有些不可思议。有一次和死党看电视,正好看到李莫愁纵身跃入火海的那一幕,死党叹气说,这女人真傻,一辈子就毁在了6展元手上。 沈宁说,那是因为她还爱着吧。一辈子爱一个人,得不到的话,不是毁了对方就是毁了自己。 不过也对6展元嗤之以鼻,不明白这么个无甚可取之处的男人有什么能让李莫愁如此执迷的。大概只是因为在她最年少的花季里,遇到了一个最合心意的人。一个美丽的季节,结了一段孽缘,从此纠缠不休毁掉一生。 只是着实没料到有一天,有一天“沈宁”这个人会永远消失。她竟成了李莫愁。 那时龙熵对她说,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李莫愁虽然没说,但是她心底想,卿心如我心。 爱就爱了。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龙熵不知道的是,李莫愁对她动心远比她更早。只是李莫愁没意识到,也不想承认罢了。在跟龙熵确定关系之前,她始终有一种抽离感,徘徊在真假之间。可是小龙熵一步步地靠近,让李莫愁最终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心。 在那个小女孩长成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在龙熵一身白衣翩跹舞剑让李莫愁看怔的时候,在两人夜里相拥李莫愁总是忍不住嗅她身上冷香的时候,在李莫愁渐渐不自觉的想要远离龙熵的时候。她不愿意再和龙熵一起洗澡,不愿意再搂着龙熵睡觉,不愿意帮龙熵换衣服。总以“熵儿长大了”为借口,让她自己做一些私密的事情,其实是她面对在她面前毫无遮掩的龙熵越来越不自在。 每日清晨帮龙熵梳头,会不自觉望着镜子里的少女出神。但凡龙熵和她距离过近,她就不自然。 往日生活里的一点一滴尽数涌现,在那火海里一幕幕跳跃。 她知道,自己不能死。 许是人在危难中的潜力是无穷的,她勉强撑起身子站定不动,凝下心神目无他物,眼前尽是一簇簇带着火苗的箭,好像当初和龙熵一起练天罗地网手一样,只不过如今那麻雀换成了箭支。气沉丹田,抱朴守一,虚步前移,纵横捭阖。李莫愁双手张开呈抱朴之势,她不自觉地用上了曾经学来健身的太极拳,静中触动动尤静,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一招左右野马分鬃,气力皆发,李莫愁只觉得丹田内气力十足,气息浑然成一体,那带着灼烫的箭支熨帖在她身前,被她虚抱住,遂一招手挥琵琶弓箭皆借力转而射向来处。 她并不知道那源源不断的内力是洪七公和欧阳锋两位武学泰斗的恩赐。 虽心中奇怪,却也顾不得,只趁此良机,刹那间蹿出火海,却仍旧被身后追逐而来的箭一箭刺穿右膝。 她亡命奔逃,直到力竭倒下。 却被神志不清的武三通遇见,救了她。 ------------ 151一五一 武三通人粗心不粗,他对照顾李莫愁十分上心。知道李莫愁眼下正伤重,不宜在此荒地久待,便想方设法弄来一辆牛车,铺上一层厚厚的枯草将李莫愁扶上了马车。 “谢谢老伯。”李莫愁兀自说着,却不见他有反应,还只当是这人痴傻。 武三通烤了鱼,递给她吃罢,自己拉起牛车就走。李莫愁忙问,“这是去哪儿?” 仍旧不见背对着自己的老人有反应,李莫愁十分奇怪,她心想这老人难道也是聋的?于是又试着叫了几声,武三通仍旧没有反应。李莫愁怔怔地盯着他的后背看了好大一会儿,长长叹息一声,便无力地倒在草堆里。 她认定了这个不知名的老人也是聋的。 扫一眼自己身上粗粗包扎的伤口,李莫愁捂住了自己的双耳,她到现在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听不到了。可是那耳边确是万籁俱寂,无声无息。从来没有这么清净过,任何声音都入不了耳,连风声都消失匿迹。 闭上眼睛便似乎能听到龙熵冷清的声音,李莫愁苦笑一下,忽而坐了起来,挪了挪身子上前拍拍武三通的后背,“这里是哪里?”她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皱眉作出不解的表情来。 武三通顿了顿,回答她,“江南。江南……沅儿,我带你回家。”他要带李莫愁回云南大理。 眼见着武三通嘴唇动着,却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李莫愁很不适应地发了好大一会儿呆,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想,直到武三通兀自嘟囔着又拉起牛车来,晃荡一下李莫愁才回神,她忙又拍了拍武三通,做出一个写字的动作来,问,“你识字么?” 武三通眉毛纠成一团,“朱师弟会。等回去见到朱师弟,他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沅儿乖,你想四叔了吗?”武三通爱怜的望着李莫愁,“爹爹带你回去见四叔。” 李莫愁一个字都没听见,愣愣地看着武三通嘴唇一张一合,然后竟毅然转身过去,快速拉起牛车奔跑起来。这一跑,李莫愁才受惊不已。没料到这看起来傻兮兮的老头臂力惊人,足下更是一扎一个稳,李莫愁眼睁睁看着牛车竟似飞起来一样,虽然听不到风声,但是那风吹在脸上,几乎能感觉到把头发吹乱。 这时候才有一种难以忽视的违和感。是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就像明明感觉得到风,却丝毫听不见。明明草草梳起来的头发都已经被风吹得飘起来,耳边仍旧是一片寂灭。好像处在了两个极端里,触觉上风厉迷眼,听觉上却仍是寂静不发。 迷蒙了好一会儿,直到颠簸的牛车不小心撞到李莫愁的腿,她才吃痛回神。恍然意识到,这老人武功不凡。 这人又是谁? 李莫愁暗自盯着他琢磨了好大一会儿,却想不出怎么会有这样痴傻的一个疯老头。模糊的印象里,疯疯癫癫的老头还是武林高手的,似乎就只有欧阳锋一人。可是,欧阳锋不是已经和洪七公魂归西天了么? 她把武三通当做聋子,自认这样也没法和他交流,而且他对自己并无恶意。不仅如此,老人看起来似乎还有急着给自己治伤的意图。李莫愁打量一眼自己这一身的伤,仔细掂量一番罢,也只能先任由这老人走。无论如何先离开这荒野,等到了闹市中去,先搞清老人的身份,再去打探龙熵的消息。 如此思量,李莫愁暂且放下心来。且因着身子也早已疲累之极,又是伤患,便不知不觉半睡半醒的眯了一会儿。再睁眼时,便看到老人拉着自己停在一家医馆门口,医馆的药童出来迎客,愣是被浑身累得只冒热气的武三通吓得不敢接近。 李莫愁抬头看了眼医馆,匾额不过是写着“华佗在世”、“妙手回春”之类的赞语,竟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再看一眼那怯生生的药童,李莫愁心里就不是很信得过这看起来不是一般寒酸的医馆。 不过,她也只能将就。却不知她被武三通这一番奔跑,已经带到了嘉兴府南部边界秀水县境内。 药童迎进二人,暂且安顿下来,道,“两位请稍等,家师上山采药去了,大约未时回来。” 虽然听不到,但打量药童神情动作,李莫愁也大约猜出了他的意思,正要道谢,武三通却一把揪住那药童衣领,喝道,“快给沅儿治伤!不然我就杀了你!” 药童脸色赫然一变,忙道,“大侠饶命!家师……家师很快就回来!” “你去找!”用力一推搡,就把药童摔到门外。 李莫愁哭笑不得。出声去劝,却根本没人理她。 那药童狼狈的爬起来,抹了抹眼泪只得出去找人。 武三通回来对李莫愁傻傻一笑,“沅儿,爹爹去给你买好吃的。” 遂遮上李莫愁所在卧榻的门帘,哪料刚要出门就撞了人。 那么壮实的武三通撞到年轻的女子,被女子轻轻一挥手,却哐当一声倒退回到门上,动静不小,引起躺在隔间里的李莫愁的注意力。 掀帘去看时,但见门口施施然走进来一月白衣衫女子,袖口绣着几株淡粉色的梅花。扫了武三通一眼,道,“色淤神滞,莫非是癔症?” 武三通气哼哼地一掌袭向年轻女子,掌风凌厉雄厚,却被女子轻巧躲过。她摇头道,“燥邪入体,气虚脉乱,空有气势而难得其法,可惜,可惜。” 不见女子有什么大动作,只右手轻抛,三枚银针入武三通三穴,武三通当即瘫软在地。 女子撇撇嘴,跨过他身体,径自去抓药。 李莫愁完全掀开了帘子。 那女子看见她,“竟然还有一人。” “你是?”李莫愁皱眉,问话罢,却见女子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即抬手在柜台上抽出一张白纸来,写道,“你体内有淤毒,毒瘴由口鼻耳而入,风邪致病。” 李莫愁看了会儿,心内十分激动,刚要说话,女子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又写道,“望你面色,大约你是发不出声音的。” “什么?”李莫愁一怔,摸摸自己的唇愣住。 年轻女子正要走向李莫愁,武三通忽然大哭出声,“不许带走我的沅儿!” 他挣扎着爬起来,涕泗横流地哭喊,“沅儿!沅儿!” 年轻女子忙跳开,“沅儿?”她看了眼李莫愁,写道,“你的人?” 李莫愁也被武三通那模样吓到了,忙点了点头,示意年轻女子帮帮忙扶起他。 年轻女子撇撇嘴,兀自道,“我还是先给那小龙女抓好药再说。”遂自行取了药,临走时才取了武三通身上的针。 出了门口不远即看到守在马车旁的程英,问道,“小龙女醒了吗?” 程英摇头,“好像是发烧了。” 那女子正是林夙。她皱眉道,“怕不是感染了。须得快些找个客栈让她歇一歇。” 遂令车夫驾车而去。 医馆内,武三通痛哭流涕地跪在李莫愁床头,哭道,“沅儿,沅儿,不要离开爹爹……” 李莫愁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是见他这么大年纪却哭成这模样,不免心下不忍。只好含笑应着安抚他,也不管他到底在说什么。 ------------ 152一五二 秀水县不过是个小地方,医馆的大夫也只是个行脚医,姓孙,回来后给李莫愁开了药,不过是解她热毒缓解伤痛罢了。膝盖上的伤倒是着手给上药包扎,且嘱咐不可乱动,免得整条腿都废了。 李莫愁一个字都听不见,但心里还是有些掂量的。见武三通片刻不离的守在自己身边,她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对他十分感激。 想要说声谢谢,又想到林夙告诉她的话,心里一凉,便半个字也没有力气说了。正值孙大夫令那药童给她送药,李莫愁转头看着那药童,招招手,示意他过来。药童怯生生地也不敢不听,忙诺诺地蹭到李莫愁身边,整个人缩成一团站着。 李莫愁看得心下不忍,暗道自己难道就这么可怕?随拿过纸笔,随意写上一句,“你识字么?” 那药童看着,忙点头。 李莫愁大喜,又写道,“这是哪里?” 药童看了一会儿,才诺诺地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下“秀水县”三个字。 李莫愁皱皱眉,略想一想,竟觉得自己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但眼下好不容易寻得个可以沟通的人,她一时也顾不得这些,只写道,“你怕我?” 那药童看见着三个字,顿时不由得一哆嗦,叫李莫愁看见很是哭笑不得。又写道,“我长得很吓人么?” 药童犹豫了一会儿,抬头仔细打量她半晌,摇摇头才写道,“你是江湖中人?” 李莫愁点了点头。 药童接着写道,“我和师父只是害怕江湖中人,不过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坏人。” 难得让李莫愁勾了唇,对他笑了笑。 药童见她确实不骇人,便不由得回了她一个笑容。约莫十多岁的少年,笑起来青青涩涩,却也干净的让人舒心。 就好像龙熵一样。 念头一起,李莫愁不禁笑容尽敛,满腹忧愁。 药童又趴在案上写了几个字,“师父说,他治不了你的伤。但是别人能治好。” 李莫愁一顿,皱眉做出不解的表情来。 药童写道,“前些日子来了几个奇怪的江湖人,那个很凶的大哥哥还抱着一个小孩,伤的比你还重,可都被一个喇嘛治好了。”药童停了停,接着写,“师父说,你们江湖中多能人,你一定能痊愈的。” 他原来是在安慰李莫愁。李莫愁笑笑,抬笔写道,“多谢。” “谢”字还没落笔完,她念头一转,顿了顿写道,“你听过小龙女么?” 药童皱眉,摇了摇头。 见状,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斗志的李莫愁无声哀叹罢,意懒懒地躺在了床上。 过了会儿,看那药童还在旁边看着自己,李莫愁想了想,又写道,“跟我一起的那个老人家呢?” 药童指了指门口,示意武三通在那里。原来武三通生怕有人带走他的“沅儿”,就生生堵在了门口,除了孙大夫和药童外,谁也不让进。 李莫愁示意药童把他喊进来。 “老人家,您怎么称呼?”李莫愁写在纸上,让药童帮她问。一方面是不知道这老人底细,另一方面也担心因为老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会让他的家人着急。 药童和李莫愁在一起时还好,见到武三通手就一直哆嗦,说话都不利索。武三通回道,“我是你爹爹啊,沅儿。” 药童如实写出来,只不过“沅”字不会写,画了个圈。李莫愁心领神会地笑笑,却也暗自叹息,这老人果然是傻的。难怪对自己这么好,原来是把自己当他女儿了。 这样想着,李莫愁又让药童问道,“我姓甚名谁,怎么称呼?” 武三通一听药童这样问,竟然大哭起来,“沅儿你怎么了!你怎么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沅儿,沅儿!” 哭得药童不知所措,连李莫愁都忍不住嘴角抽了起来。眼见着武三通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和鼻涕,李莫愁睁大眼睛,不由得一阵恶寒。正打算阻止他,忽然见武三通拉开药童,一把抓起毛笔,在纸上写起字来。 歪歪扭扭却也工工整整的三个字,“何沅君”映在纸上,李莫愁看得心头一咯噔,失声喊了出来,“武三通!” 哪知武三通竟似着了魔,一笔一划全神贯注地在纸上写着“何沅君”三个字,一直写一直写,直到毛笔已经被他按压的“咔嚓”一声断掉才住了手。 药童早吓得躲在了李莫愁身后,被李莫愁用手臂挡在一旁。 武三通忽然抬头,盯着李莫愁道,“你是谁?” 李莫愁心头一跳,无法回答。药童怯怯地答,“不是你女儿么?” 武三通瞥了他一眼,打量着李莫愁,“我又糊涂了。” 他片刻间清醒过来,长叹着就要甩手而去。见他快走出医馆了,李莫愁忽的回神,忙翻出原先写过的纸条令药童喊道,“你听过小龙女么!” 武三通一顿,回头看她一眼,“杨过那小子的师父?”他不知道李莫愁听不见,只自顾说,“那小子大逆不道,竟然勾结金轮法王强抢走郭大侠夫妇的女儿……”说着见李莫愁没什么反应,他有点神志不清地转身径自走。 李莫愁大急,见他说话便以为是他知道小龙女的消息,而今见他要走,一时慌乱,忙不迭地起身却“砰”一声从床上摔下来,药童吓得连忙扶她。 抬头时,已经不见了武三通的身影。膝盖处包扎好的地方重新渗出血迹来,李莫愁却摔得险些疼晕过去。 药童要扶她到床上去,李莫愁忙示意他去把武三通追回来,药童无奈只得听从。 刚跑出去追到街口,就慌忙忙跑了回来。 “追回来了?”李莫愁连忙起身拿起纸条。 药童吓得大喘气,哆嗦着写道,“那几个大恶人又回来了!” 话音刚落,医馆大门就被人踹开,药童吓得一僵,竟撇嘴哭了出来。 小小的医馆被一阵阵脚步声踏的一震一震,有人掀开帘子,李莫愁一看,登时愣住。 那人竟是达尔巴。 药童见到他硕大肥胖的身躯,凶神恶煞的神情,当即眼一翻晕了过去。 外面正等的人久不见达尔巴动静,便来喝道,“二师兄,怎么了?” 来到达尔巴身侧就看到了李莫愁,“是你。” 霍都摇着铁扇,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打量着李莫愁,“李姑娘,久违了。” 达尔巴不认识李莫愁,晃着满是赘肉的大脑袋问霍都,“师弟,你认识她?” 霍都一笑,随手扯掉挡住隔间的那层帘子,李莫愁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了来人。竟全是她不想看到的人――金轮国师、杨过,以及杨过怀里抱着的婴儿。 两人自然也看到了她。 霍都转身朝金轮抱拳道,“师父,是古墓派的李莫愁。” 金轮一瞬间的惊诧过后,竟对李莫愁笑而不语。却是杨过,额上青筋直冒,双目咄咄地逼视着她。 唉。 李莫愁长长叹气,无声地勾唇笑笑,视而不见地闭目躺回床上去了。 ------------ 第153章 末卷 她一副全无生机的模样惹得金轮国师侧目。请使用访问本站。霍都很有眼力,见金轮目光投向半死不活的李莫愁,于是自觉主动上前问道,“李姑娘见了故人,不打声招呼?” 李莫愁当然是听不见的。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眼前黑茫茫,耳边静寂寂,半点也不在乎来的那群人。 对她这一副无礼的模样十分不满,霍都冷哼一声,皱眉道,“李莫愁,你不要得寸进尺。见了我师父竟然敢如此傲慢,你――” 话未说完,杨过接口道,“这女魔头一向傲慢惯了,别说见到你师父,就是我们古墓派,她也照样叛出不误。” 霍都脸色立刻不善起来。倒是金轮国师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合目听着,不以为然。霍都冷笑着,手中铁扇一展,倏尔架在李莫愁咽喉处,只要稍用力,那锋利的扇叶就能割断李莫愁的血管。 李莫愁眼皮动了动,却没做出什么反应来。剑拔弩张时,杨过怀里的婴儿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唬得杨过一愣,连霍都也被猛然一惊,手一抖在李莫愁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李莫愁出其不意抬手一指,正中霍都气海穴,此位乃任脉。击中后,冲击腹壁,动静脉和肋间,破气血淤,身体失灵,霍都不防,惊恐地睁大眼睛,“砰”一声直直倒在地上。 李莫愁瞥他一眼,神色间满是厌恶。倘若不是她如今伤重,只怕这一指下去,霍都就要命丧于此了。 阿尔巴连忙大踏步过来,扶起霍都,“师弟,你怎么样?” 霍都双目圆瞪,气血淤滞导致面色涨红,完全无法言语。达尔巴本欲替他解穴,可是李莫愁用的乃是九阴真经里独有的点穴之法,本意是致霍都于死地,达尔巴为人驽钝且不说,单是论内力深厚就远比不上李莫愁,解穴更是天方夜谭。他在霍都身上用力戳了几指头,却丝毫没见效果,不由心中大急,竟双臂一箍,猛然抱起霍都站在李莫愁床前,“解穴!” 这声怒喝用的是藏语,李莫愁不聋的时候尚且听不懂,更何况而今丝毫听不到。见她纹丝不动,达尔巴愈发恼怒,正意欲使暴时,金轮国师忽然一声喝止,径自起身走到李莫愁身前来,查看被达尔巴抱在怀中的霍都一眼,轻“咦”一声,遂食指中指合并,在霍都气海穴上一阵推揉,霍都面色才渐渐好转起来。却仍旧是伤得不轻,血管发胀,骨骼生疼。 金轮国师令达尔巴抱着霍都下去,看了李莫愁一眼道,“我当日果然没看错,你是个好苗子。”话锋一转又道,“可惜你不能为我所用,恐日后养虎为患,今日让你丧命于此,也实属你的命数。”他双掌合十,念了佛号,大掌一翻,朝着李莫愁天灵盖击去。 说时迟那时快,金轮国师一掌下来却未落到李莫愁身上,径自被一把飞来的长刀拦住,长刀刺进墙壁里,登时那刀刃被金轮国师的精湛内力震出裂纹,不多时竟噼里啪啦地碎落成片。 抬眼去看,却是杨过用脚踢来的长刀。 “杨过,你要和本国师作对吗?”金轮国师狭长的眸子豁然竖起,瞪着杨过。凸起的大额头光亮显眼,平添几分可怖。 杨过倒是丝毫不惧,单手抱着婴儿走过来,他阴沉着脸道,“你不能杀她。”怀中女婴哇哇地哭,杨过被吵得心烦,愈发不耐烦。 “你不是最恨她了么?为何还要救她?”金轮国师时年已逾五十,虽醉心武学不问旁事,但而今作为蒙古的御上国师,所见所识皆是人中龙凤,眼力自然非同一般。且关于杨过对李莫愁的仇恨,金轮也是早有耳闻。虽其中曲折不甚了解,可他知道杨过恨不得手刃李莫愁。因此转念一想,问道,“莫非你是想亲手杀了她?贫僧倒不妨成人之美。”遂让开一旁,让杨过下手。 杨过愣愣地望着李莫愁,想到自己最爱的小龙女就是被她蛊惑,不由得胸中杀意越来越旺盛。然而怀中女婴哭闹不停,杨过下意识地瞥一眼这婴儿,见女婴白白嫩嫩的小脸已经哭得满是泪痕,软软绵绵的小孩子小小的双手握成拳,不谙世事不知春秋的无害模样,紧紧地揪住他前襟。杨过一时怔住了。半晌,直到李莫愁睁开眼睛回看他,他才赫然回神,不耐烦地道,“她的命是我的。但是今天我怀里有个婴孩,不该让她见到血腥,这女魔头的命,就暂且寄存着。”说罢,竟转身站在了李莫愁床前,背对着她挡住了金轮国师。 金轮一愣,目光移到杨过怀里的女婴身上,略顿一顿才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确实不该在稚子面前杀生。”又打量一眼李莫愁,“她而今受伤极重,料也跑不掉。索性就让她多活几日。” 李莫愁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又无法开口说话,反抗的力气都有限,故此番局面之下,她也只能故作无视。一直闭着眼睛,尚且不知她这条命险些去阎王爷那儿报到。 婴儿依旧在哭闹,杨过不胜其烦。他自己而今尚且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血气方刚又年轻气盛,哪有什么耐心哄小孩子。他是因为恨郭芙斩下自己的右臂,这才心生报复趁着黄蓉刚刚生产不久正虚弱之际,偷偷抱走了郭芙刚出生不久的妹妹。他自知武功低微,绝难奈何得了郭靖夫妇,便由着仇恨驱使带走了这孩子。那时心中有一千一万个处置这女婴的念头,可当真偷走之后,他又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她。 见稚子,易生怜悯心。杨过不过是性子有些极端,为人有几分油滑,但终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对这婴儿丝毫下不了手,可又不甘心就这样送回去,便一路抱着。这一路来,他可没少因为这婴儿吃苦头。原本他自己流浪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女婴又要吃奶,又要人全权照顾,杨过狠不下心来处置,一路竟是充当了“奶爸”,直到遇到金轮师徒,他们一行三人锦衣玉食,得知杨过抱着的是郭靖的女儿,当下便邀请他同行。杨过虽然心中厌恨蒙古人,但为女婴着想,竟也同意了。只是心中暗想,小爷就是要跟着你们这些鞑子,看你们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打定这主意,便一直作威作福,吃香喝辣,几乎顿顿满汉全席,给女婴的食物也是诸般挑剔,似乎恨不得把霍都一行三人吃穷才开心。霍都因此对他十分不满,尤其是上次英雄大会上吃了杨过大亏,而今却要供奉大爷似的养着他,于是心中愈发不快。可他受命于金轮国师。金轮一向惜才又好武,他虽心狠手辣,但却也心性随和,对杨过屡次的冒犯虽然不悦,可也不似霍都那般气量。又因着以前被李莫愁骗过,金轮心里对汉人的阴谋诡计颇有微词,有意打探汉人虚实,也就由着杨过闹,想要见识一下汉人的“奸猾”。尤其重要的是,杨过手里有襄阳守将郭靖的亲生女儿,便更让金轮不愿意放走杨过。 一行人各怀鬼胎,却也相安无事。今次见到李莫愁,矛盾才渐渐显现出来。 女婴还在哭,杨过不知所措。这才注意到李莫愁床头地上躺着一个少年,正是那药童。他十分顽劣,一脚踢在药童腿上,当即把昏迷的药童踢得痛醒过来。 药童一见是杨过,脸都变了。他是怕看似痞气十足的杨过。 见他醒了,杨过皱眉道,“去问那个鞑子要银两,给这孩子买吃的去。”前不久几人刚从这医馆离去,那段时日杨过为了医治自己的断臂赖在这医馆里,也正是在这儿才遇到金轮三人。今日重回路过这里,不料竟遇到李莫愁。那药童也是吃过杨过苦头,知道他们这几日中真正掏钱的人是霍都,那些日子也照顾过女婴。不敢不听杨过的话,药童连忙爬起来,不顾身上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到霍都面前。霍都也早被女婴哭得心烦,忙令达尔巴掏出银子来递给药童,药童怯生生接过,临走时才想起李莫愁,于是强自壮起胆子,颤声道,“床上那姑娘既聋又哑,听不到几位大侠的话,还请……还请……”他本意是想请求这几人不要伤害李莫愁,可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出口,便嗫嗫喏喏说不清。 这番话却让金轮三人一惊,霍都道,“难怪刚才她没反应。” 杨过转头看了李莫愁一眼,竟觉得心头无比舒畅,冷笑道,“恶人自有恶报。” 药童听得嘴角一抽,心道,你们才是恶人呢。也只是心里想想,他自然不敢表现出来。 杨过见他还磨磨蹭蹭不走,喝道,“愣着干什么!快去给爷弄吃的去!” 药童被他吓得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想说的话顿时忘得一干二净,什么也顾不得,忙慌乱地跑走了。 ------------ 第154章 末卷 见那药童被如此欺负,李莫愁看得心中十分生气。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小小的医馆内,金轮师徒三人、抱着女婴的杨过和孤身的李莫愁,各自安静地待着,直到那药童返回来。杨过忙道,“快来喂这小孩!” 药童赶紧将买来的细米粥去喂,哪料那婴孩根本不吃,仍旧哭个不停。杨过恼了,抬手打翻药童手中的碗,喝道,“你买的什么!她不爱吃!”心浮气躁地就要去踢人家,却踢了个空。 原来是李莫愁眼疾手快,一把拉过药童躲开了。 药童受惊又委屈,怯怯地站在李莫愁身边,再不敢看杨过。杨过一见是李莫愁拉过他去,心中更是恼恨,加上婴孩的哭声,他几乎要抓狂了。 李莫愁扫眼瞥见那女婴,皱眉想了想,便猜出这大概就是郭襄。眼见杨过被婴儿时的郭襄折磨的鸡飞狗跳,她忽然心情有点好起来了,心道,真是冤有头债有主,日后小郭襄为她的“大哥哥”终身未嫁,而今是杨过为这小郭襄一个头两个大。 杨过抱着小郭襄急的在医馆里走来走去,却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他自幼失怙,一个人流浪,哪里懂得照顾小孩子。连霍都和金轮都被小孩的哭声震得头皮发麻,躲着杨过。他们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是养尊处优就是独来独往,何曾有过跟小婴儿相处的经历?小郭襄哭个不停,终于霍都受不了了,一步上前拦住杨过,道,“掐死算了!” 杨过脸色大变,怒视着霍都忙躲过他。达尔巴早捂住了耳朵,见霍都怒气冲冲地迎上前去,忙跟过来拉住,用藏语道,“不要跟小孩儿一般见识。”他虽驽钝,可心肠却不是很坏,也因此虽然让金轮放心,却也不得重视。 霍都阴沉着脸被达尔巴拉了回去。金轮国师道,“这婴孩是郭靖的女儿,日后大有用处,岂能说杀就杀。”然而小郭襄的哭闹声也让他不堪其扰,顿了顿,又道,“不如点她昏睡穴。” 杨过立即黑了脸。他虽然也烦这小孩,但是心里十分清楚不能对小小的婴孩用武用强,瞪了金轮一眼便无视了他,继续抱着小郭襄狂躁地走来走去。 连药童都受不了了。他悄悄看一眼李莫愁,忍不住低声说,“你们为什么不让她来照顾?”又小声嘀咕道,“小时候,只要我娘亲抱抱,我就不哭了。” 他声音虽小,可是在婴儿的哭闹声中却显得犹如天籁。杨过听言一顿,立刻转头望向李莫愁。金轮师徒三人也将目光放在了李莫愁身上。 药童又道,“师父说,你们都是能人大侠,那医好她的伤,让她带那娃娃不就行了?”话音刚落,霍都一步上前,抢过杨过手里的婴孩,放到李莫愁身边,“有伤也能带。” 身边突然多了个软软热热的东西――李莫愁自从失聪又哑巴之后,感官变得尤其敏感,本不欲搭理谁谁又靠近了她,可这会儿不得不转头去看,见自己身边竟多了个粉嫩嫩的小孩,登时吓了一跳,忙闪身避开。 药童写字拿给李莫愁看,“他们让你照顾她。” 李莫愁嘴角一抽,刷刷几笔写道,“我伤势未愈,一身血腥,小孩子哪能在身边!更何况我既聋且哑,如何照顾她!”遂示意药童赶紧把小孩儿抱走。 小郭襄闻到李莫愁身上的血腥,果然哭得更厉害了。可是杨过和金轮他们,却死活都不愿意抱走这小孩子。两方对峙,大眼瞪小眼许久都不肯动,医馆里只能听见小郭襄哇哇地哭声,嗓子都快哭哑了。 李莫愁不忍心地看一眼哭惨了的小郭襄,遂一咬牙,拿纸笔写道,“让他们给我买身干净的衣服,放好洗澡水。拿上好的治伤药来。”递给药童示意他拿给金轮看。 金轮心内一量,实在忍不了这小女婴的哭闹,思忖半晌道,“倒不妨医好她。只不过要封了她的任督二脉,让她使不出功夫来。”当下打定主意,依李莫愁所说让霍都去办。霍都从来都是使唤人的,下意识地就去指使小药童,药童正要去,李莫愁伸手拦住了他,又写道,“他留在这里照顾婴孩。” 看到字条,霍都脸都绿了。他当然是使唤不动一脸痞相还处处跟他作对的杨过,可金轮和达尔巴,一个是他师父,一个是他师兄,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使唤。左右一打量,霍都开始磨牙。 金轮见状道,“去吧。” 霍都无可推脱,咬牙切齿地去办事。心中恨恨道,想他霍都乃是部落的王子,什么时候当过跑腿的!又念及李莫愁撺掇他妹妹纱罗的事情,心中愈发恼恨。想了想,霍都冷笑道,李莫愁倒是有几分姿色。得不到小龙女,换成她也不错。这念头一起,霍都心头才顺了口气,仿佛李莫愁已然是他的女人一样。 不过让他去给女人买衣服,也着实够为难。站在成衣店门口,终究是踏不出那一步。不多时竟见到成衣店里走出两个女子,衣袂飘飘,青衣女子宛然而立,静若处子,大有君子之风,而她身旁的水衫女子亭亭玉立,逸然脱俗,身上还有淡淡梅香飘来,宛若春野新梅。 霍都眯眼打量二人,不由心中赞叹,中原就是美人多。 耳听得水衫女子道,“我已用银针封了她的百会、少阳两大穴,让她不得动武,而且暂时神志不清,所以才会失忆认不得你。”那青衣女子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妥?林姑娘――” 二人正是程英和林夙。林夙打断程英的话,自顾道,“医者父母心,我这样做也是为她好。不管她要找的人是谁,在哪里,总归得她自己先保住命才是。如今能让她安心医病最要紧,等病愈之时自然会给她解封。” 她们说着话,程英瞥见一旁好整以暇望着她们的霍都,不由皱眉。林夙见状,问道,“嗯?” 程英略作停顿,道,“那边有个讨人厌的蒙古鞑子。”霍都一身汉人装扮,瞒得住旁人瞒不住程英。当日在活死人墓,霍都一心都放在龙熵和玉女心|经上,自然没有注意到旁人,可程英却是认识他的。 林夙扫了一眼,道,“你认识?” 正问着,霍都整了整衣衫,摇着扇子故作风度翩翩的朝二人走来,抬手作揖道,“两位姑娘好啊。” 程英皱眉不作声,林夙淡淡瞥他一眼,挑眉不语。 “咳,”霍都清了清嗓子道,“在下霍都,不知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程英神色淡漠,拉住林夙的衣袖,绕过霍都就走。 “两位姑娘请留步!”霍都连忙追上去,伸手拦住她们道,“实不相瞒,在下其实是有一事相求,恳请两位姑娘帮忙。” “你我素不相识,我们为什么要帮你?”林夙起了坏心,想要捉弄这个不自量力的男人。 霍都忙道,“两位有所不知,在下此来是为了给……”他一顿,想到李莫愁在中原的名声,忙改口道,“是受人之托,来给一位受伤的姑娘买身衣服。可我堂堂七尺男儿,实在不好开口买件姑娘家的衣裳,所以,”说着,连忙掏出两锭银子来,“不知可否麻烦二位替在下去买?” 程英心想,该不是纱罗受伤了吧?转念又道,不对,若是纱罗,他何不直接说是妹妹?这样想着,程英不由得撇嘴,怕不是他哪个相好。于是愈发厌恶,冷笑着拉过林夙,压低声音道,“他不安好心,林姑娘,咱们还是先走为妙。” 林夙眸子一闪,却笑道,“就这样走了,岂不可惜。”她美眸流转间,盯着霍都打量。霍都还只道是自己吸引到她,心中十分得意。林夙接过霍都手中的银两,略皱眉道,“就这些?”说的霍都忙把身上的银子全都掏出来递到林夙手上。林夙掂了掂手中银子分量,勾唇一笑拉着程英进了成衣店,程英正要说话,哪只林夙径自拉着她问清成衣店的后门,径自去了。 霍都在门口久等不见人来,迫不得已只好亲自踏进店中,这才知道原来她二人是诓骗自己。可恨他一时为林夙美貌迷惑,悉数把身上钱财拿出,而今身无分文,状况十分窘迫。一想到回去没办法跟金轮交代,霍都无奈,左右思量,决定让贾似道给他送钱来。 他和贾似道正是鲸鲨帮的大当家和二当家。鲸鲨帮乃是忽必烈为了打探汉人情报设立的汉人漕运,霍都效忠于忽必烈,负责和汉人打交道。贾似道可谓左右逢源,他一方面在南宋朝廷里身居要职,另一方面又和蒙古的部落王子霍都关系匪浅,二人因利结合,各取所需。 他自取了衣服和药材离去,只需亮出蒙古王子的腰牌就可以在贾似道的管辖地畅通无阻。 待他回到医馆,李莫愁正指挥杨过给小郭襄换尿布。杨过皱着鼻子,脸苦成一倭瓜,嫌弃不已地扔掉又臭又脏的尿布,那模样似乎恨不得连小郭襄一起扔掉。见霍都回来,李莫愁遂让他们哄着小郭襄,令药童守着门口,自己忍着疼痛艰难无比地洗浴换衣。 穿好后才发现,霍都买的是男装。不过也无所谓,好歹总比她原先那身衣物强。 金轮封了她的任督二脉,让她丹田的内力荡然无存,等到黄昏时医馆的孙大夫采药归来,便依着金轮的指示给她治伤。约莫过了三五天,李莫愁依照约定做了老妈子,哄着小郭襄。见小郭襄简直和小时候的龙熵一个模子,李莫愁总是止不住悲从中来,时常神思恍惚。正发呆,忽然见到药童跌跌撞撞地跑来,李莫愁大为不解。 药童一时情急,道,“官爷来了!”李莫愁听不到。 却见杨过骂骂咧咧地蹭到里间来,坐在小郭襄身旁逗她玩。李莫愁怔怔地望着杨过,再看看小郭襄,忽然心头一热,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让她咬了牙。 她自己现在是无力去找龙熵,可是,杨过能啊! 仿佛十分后悔自己才想到这一点,李莫愁有些手抖地扯过纸笔,写给杨过看。 “去找你师父。” 杨过盯着李莫愁的子皱眉,眸子瞬间寒了起来。冷哼不语。 李莫愁大急,又忙写道,“她有危险。”想了想,又补充写上三个字,“贾似道。”指着纸上的“贾似道”三个字,焦急地让杨过看,杨过怔怔半晌,“刷”一下站起身来,什么都不顾地就要往外冲。刚转身迈步,又看到熟睡的郭襄,竟然犹豫了一下。 李莫愁忙抱住小郭襄,示意他自己会照顾这婴孩。 杨过抿抿唇,转身就走。瘦弱又羸弱的少年,空荡荡的右臂衣袖在飘着,李莫愁看着,忽然心头一动,忙拉住他的衣袖。杨过厌恶又不解地望着她。 李莫愁又拿出一张纸,写上几个字,“独孤九剑,独孤求败,瀑布,雕。”停笔略作犹豫,抬头看一眼杨过,缓缓加上六个字,“神雕大侠杨过。” “神雕大侠杨过……”杨过盯着这六个字,喃喃自语,半晌,抬头望着李莫愁,“什么意思?” 李莫愁抿抿唇,指了指他,然后对他竖起大拇指。 “你说我会成为神雕大侠?”杨过眼神有些迷茫。到底也不过只是个任性冲动的少年,心性未定,爱憎分明,来得快去得也快。他陷于自己的执念中,对李莫愁恨之入骨,可当真要杀李莫愁时,却又几次三番下不了手。 见他这样,李莫愁心中叹息,提笔写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杨过心头一震,猛然抬头望着李莫愁。他自幼就有个英雄梦,想要做一个像郭靖那样在江湖中人人敬重的一代大侠,可惜武功不济,又命运多舛,流浪至今,竟然还是在流浪。那大侠梦也几乎要被每日的流浪消磨殆尽。却不想生来第一次被人称作“大侠”,被人告诉自己能当大侠,竟然会是由自己恨之入骨的人口中听到。杨过心头百味陈杂。 哪个儿郎不想建功立业功成名就?他自幼遭人白眼,心中却也一直藏着这愿景。可从来这愿望也只是个愿望,就连后来相认的郭靖,也不过只是想让他做个“好人”罢了,没有人相信他会成为人人交口称赞的大侠。 李莫愁看着他,心头一阵叹息。她对他的厌恶,大概来源于本能地对情敌的厌恶。她自来把他当情敌,心中一直不肯待见他。而今见杨过右臂已失,却并未得到独孤九剑,一副落魄难堪的光景,让她不由得心生不忍。仔细想想,杨过如今也不过就是个反叛少年。 他漂泊流落的经历让他觉得没人爱他,没人了解他,连好不容易找到的郭伯父亲人,自己还被他的女儿砍去了右臂。他觉得世人都欺负他。 他还孤苦无依,无家人可以依靠,亦无权势撑腰,所以自卑地觉得世人都看不起他屈辱他。可他烈性地不愿意低头,宁死不屈地反抗到底。旁人越是要卑贱他,他就越看不起他们。自卑往往使人偏激而过分自负,所以他爱上小龙女之后,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了她,也想要霸占她的全世界。 可中间偏偏多出了一个李莫愁,生生夺走了他的所爱,所以他对李莫愁恨之入骨。就像对待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一样,甚至憎恨更甚。他就像一个钻进牛角尖的倔小孩,撞到头破血流也不知道回头。过去的经历造就了如今这样的他,虽然可怜但也着实令人厌恶。 杨过一直盯着那六个字看,喃喃道,“我会成为神雕大侠?” 李莫愁听不到,她心中自有另一番感慨。便不由得自语道,“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生老病死,人生八苦,苦苦难捱。”杨过豁然抬头望向她,呢喃道,“求不得……怨憎会……” 李莫愁惊讶地看向他,怎么好像杨过听到了她的话?她不由试探道,“你……听得到?” 杨过回神一顿,点了点头,“哑得很难听,可是听得见。” 李莫愁大喜,情不自禁地摸上自己喉咙。虽然听不见,但是对于自己能说话这件事情,李莫愁还是欣喜不已。 一旁的药童也十分替李莫愁开心,笑眯了眼睛。不过片刻功夫脸色又垮了下来,他忙拉了拉李莫愁的衣袖,写道,“官爷来了!” 官爷?李莫愁皱眉时,杨过抬头深深看她一眼,顿了顿,转身走了。 李莫愁一时分神,望着杨过的背影低语道,“熵儿,你还好么?” 药童急道,“熵儿是谁?”李莫愁自然没听到,药童嘟囔道,“她好不好我不知道,只是你再不躲一躲,待会儿官爷来了,不好的就是你我了!”说着,拉着李莫愁,抱起小郭襄,躲进了隔间里。 李莫愁尚未回神,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被药童拉扯着往里走,转眼功夫,见药童按下她床头下方的一方石块,竟突然闪出一道门,多出一道暗阁来。 ------------ 第155章 末卷 这医馆里竟然还有暗阁,李莫愁甚感惊讶,转头望着那药童道,“这是?” 药童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请使用访问本站。不多时听到外面的声音嘈杂起来,看样子是那所谓的“官爷”到了。 本来还以为这朝廷的人一来,霍都他们肯定不敢再造次,哪知她问了药童,却见药童无可奈何又愤恨的直摇头。原来这里可以清楚地听到房间里的声音。药童听到外面一个极其谄媚的声音对霍都道,“下官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该死该死!” 霍都道,“无妨。不知你是?” 原先那声音立刻回道,“下官乃贾大人辖下秀水县县令郑凤铎,今日接到贾大人密令,特来为王爷您排忧解难。” 霍都撇撇嘴,“贾师宪怎么不来?” “贾大人尚不知王爷你在鄙县,下官是看到王爷您留在成衣店的信物而来。” 霍都听罢,意味不明地笑笑,“劳烦大人。” “不敢不敢。” 外面一番客套,药童脸色越来越差,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牙齿都咬的咯吱作响。李莫愁看着,忙拉了拉他,做出口型来问,“怎么?” 不妨药童怀中的小郭襄似乎被吓到了,竟然呜呜地小声呜咽起来。药童瞪她一眼,示意小婴儿不要发出声音,可小孩子懂什么?药童急了,竟然伸手去捂小郭襄的嘴。 李莫愁一看,这不是胡闹么!连忙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扯掉药童的手,嘶声喝令他,“把门打开,出去。” 药童却咬唇站着不动,固执地不肯。 李莫愁眯眼看她一会儿,声音极为粗噶难听地说,“怎么,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话毕,药童浑身一激灵,受惊的仰望着李莫愁,半晌,突然跪在了她脚下。那意思是求李莫愁不要出去。 可他怀里的小郭襄正呜咽着,想必外面也早听到这动静了。 “躲,是躲不过去的。”李莫愁皱眉看他,“到底这里也算是天子脚下,官吏就算凶恶,你也不必怕成这样。”其实,要是放在西北地区,南宋官员根本比不上蒙古鞑子可怕。但这里是宋朝腹地,在都城的辐射范围内,故而蒙古人在这里的势力微乎其微。老百姓怕的显然只是本朝官吏。 药童却只哆嗦着不答,眼见女婴越哭越厉害,李莫愁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接过小郭襄抱在怀中,示意道,“已经暴露了,打开门,我出去。” 小孩子哭得声音愈发大了些,这声响外面怎么可能听不到。显然,秀水县令已经听到动静,便下意识地向里面张望。霍都抬头瞥他一眼,郑凤铎连忙赔笑道,“原来王爷您家眷也在此处,早知如此,下官真不该让您屈居在此,实在是下官的不是!”他点头哈腰道,“王爷放心,下官这就令人安排,保证让您舒舒服服。” 正说着,李莫愁抱着孩子走了出来。那暗阁门一开甚至等不及李莫愁完全出去,药童就又迫不及待地关上了。 郑凤铎不认识她们,但见李莫愁一手拄拐一手抱着个孩子,还是一身男装打扮,当即就愣住了,“这……这位是?”他踌躇着开口,李莫愁视若无睹。 霍都撇撇嘴,他并不知道先前李莫愁被药童带着进入暗阁,这会儿听见小孩哭,霍都心烦之下道,“你给我找个奶娘来!” 郑凤铎连连应好。 金轮国师入定一般对外界纷扰不置一词,李莫愁一手拄拐一手抱小孩实在不方便,想到日后他和小郭襄的渊源,竟一时坏心起,把孩子放在了他怀里。金轮一愣,睁开眼睛,怔怔的望着怀里的小肉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好似从来没有见过这番僧如此呆滞的表情,李莫愁忍俊不禁。霍都本来还在发火,见此情景也呆住了,不知该不该上前。 小郭襄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小小的手紧紧揪着金轮僧袍上的念珠,抽泣着抽泣着,竟然被念珠分神,止住了哭泣。 达尔巴傻在原地,他对金轮一向敬畏有加,如今见他师父这般窘境,岂有不顾之理?上前就要把小郭襄抱走。可是他那熊状的身躯,不知轻重的一下去,小郭襄不死也得残。李莫愁惊惶,忙上前去拦,没料到倒是金轮忽然把小孩子抱住了,低声念着佛号道,“阿弥陀佛,不得鲁莽!” 达尔巴慌忙退下。 小郭襄玩了一会儿,似乎没了兴致,小嘴一撇,竟似又要哭泣。金轮见势不妙,连忙起身要交给李莫愁,李莫愁道,“你可以抱着她走一走。”她是难得见金轮这么无措的模样,看着这样的国师大人,李莫愁觉得,也许金轮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坏。 金轮宽大的僧袍裹住小孩,没稍走两步就撑不下去了。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力道对付怀里的婴孩,便又要交给李莫愁。 瞥一眼呈呆愣状态的郑凤铎,李莫愁虽然声音难听,但是她好歹能说话了,于是大声道,“这可是郭大侠的女儿,想我李莫愁乃是江湖人人尽皆知的女魔头,若再交到我手中,我可不敢保证她小命还留不留得住。” 语罢,就见郑凤铎脸色一变,慌忙上前接过金轮怀里的小孩,笑道,“岂敢劳烦大师,下官来抱。”又看一眼李莫愁,郑凤铎眸子深了深却未对她说什么话。只对霍都谄媚道,“想必她是饿了。不如下官带她去找个奶娘。” 霍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哦?” 郑凤铎慌忙道,“王爷放心,贾大人有令,但凡王爷所需,下官必定竭尽所能为王爷效力!” 霍都眯着眼睛看他一会儿,见那小孩哭得实在令人烦躁,便看向金轮请他示下。 金轮打量二人一会儿,挥手道,“达尔巴一起去。” 达尔巴得令,硕大的身躯朝郑凤铎身边一站,登时地板颤了颤。郑凤铎仰望着这个巨人,不由脸色白了几分。他二人和小郭襄离开这里之后,李莫愁眯了眯眼睛,暗自思量这郑凤铎到底能否摆脱达尔巴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没了小郭襄的房间,顿时清净下来。几人竟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半天时间,直到房间彻底安静下来,药童才哆嗦着从暗阁里跑出来。李莫愁瞥他一眼,无视霍都和金轮二人,直接进了里间把药童拉到自己面前。 她仔细打量着这药童半晌,才想起至今还不知他该如何称呼,外面金轮一行人称呼他“小子”,李莫愁却是不用说话的,所以一直也没在意。故此,李莫愁随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哪知这话问罢,药童一哆嗦,摇摇头道,“没有名字。”他在纸上写下这话,李莫愁一看,挑眉道,“嗯?” 药童扭捏半天,才写上两个字,“虎子,师父喊我虎子。” 看着那两个乡土气息极其浓厚的字,李莫愁不由笑了笑,“虎子,你帮我办个事。”这段日子来,李莫愁算是摸清楚这医馆为什么这么落魄了。虽是天子脚下,但这里已经是郊野之地,老百姓日子过得很不好。平日生个病什么的,都是要么撑着,要么就自己随便上山采点药吃吃。可药哪里是能随便乱吃的?不少百姓误食毒草中毒而死。然而因为药材是公用的,任何人都可以采,且百姓不分剂量胡乱采摘,所以药材耗量极大。医馆的大夫一为能让这里的乡民少些为此丧命的,二为能采到药材,几乎每天都会上山漫山遍野地找药材,看到有人胡乱吃胡乱采必定会制止。故而医馆里成日只有药童一个守着。 李莫愁想,如果能让县衙插手此事,岂不就解决了医馆无医、山上无药的局面?而今正好趁着那个县令卑躬屈膝的机会,逼他作为。所以想让虎子去代为假传霍都的命令,一方面是想帮帮这救助了自己的医馆,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帮郑凤铎甩掉达尔巴。毕竟是郭靖和黄蓉的女儿,郑凤铎绝不会置之不理。 她话一出,虎子竟然脸色一白,当即瘫软在地上,十分不情愿的模样。 李莫愁大感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虎子不说话。 眼看着时近黄昏,虎子却只是牢牢地抓住桌腿,死活不愿意出去,李莫愁心中十分不解。她本意是想要帮医馆,顺手帮帮郑凤铎,不知这虎子为何反应这么强烈。 正僵持着,忽然听到外面霍都出声道,“美人儿,咱们又见面了。”虎子一愣,连忙手忙脚乱地给李莫愁比划。看懂他的意思,李莫愁掀帘去看,发现竟然又是上次那个女人。 李莫愁心中一喜,那女人医术好像不错的样子。 虎子却看见了他师父,忙奔了过去,躲在师父身后。他师父拍拍他的头道,“去带位姑娘取药材。”原来是林夙上次在这里抓得药材不够,来的路上碰到虎子的师父,见他药篓里有药便上前索取。二人一番交谈,虎子师父对她敬佩不已,忙带着她回来取药。 林夙看到霍都,挑眉一笑,“时运不济。”虎子却走到林夙面前,腼腆的道,“姑娘,请跟我来。”他带着林夙往里间去,李莫愁已经拄着拐杖快走出来了。 霍都眼珠一转,也跟了上去。李莫愁冷笑一声,“不知伊莲公主这次可会帮你纳下新王妃?”话音刚落,霍都脸色一变,当即止住了脚步。他平日里敢放肆,是因为伊莲不知道。可这会儿有个既认识纱罗又认识伊莲的,且李莫愁素来不是好惹的,霍都心下有了顾忌,脸色十分不善地止住脚步,冷哼一声转身坐回金轮身边。 林夙听到李莫愁粗噶难听的声音,不由得皱皱眉,略一想,随手掏出一粒药丸递给她,“清郁热散心火,试试。”李莫愁虽然听不到,但是见林夙神情,大约能够领会她的意思,犹豫了一下便接了过去,又说了句,“谢谢。”谢罢却并不入口。 她不太相信这个陌生人。 林夙打量她神情,不屑地冷笑一声。倒叫李莫愁心下唏嘘,略一犹豫,仍是吞了下去。入口清凉馨香,唇齿皆清爽,喉咙里一下舒服多了。李莫愁暗想,就是放在现代,也没有这么优质的喉咙片啊! 那可不是喉咙片。不过片刻功夫,清凉过后,馨香散尽,李莫愁口中就是阵阵苦涩,难以言喻的苦味充斥在味蕾,她几乎忍不住要吐出来。刚一弯腰,不知道林夙什么时候写好一张字条,亮在她面前,“忍住,劲在后面。” 李莫愁一脸扭曲地望着那行俊逸的字体,硬生生捂住嘴巴忍了下去。果不其然,“劲”还在后面。这会儿已经不是味蕾苦了,李莫愁觉得自己就像整个人都泡在了苦瓜里,从没试过苦也能苦得让人脑子发懵。她几乎要拄不住拐杖,索性跌坐在了床上。 林夙看她一眼,坏坏一笑,对虎子说,“带我去抓药。” ------------ 第156章 末卷 李莫愁苦不堪言,喉咙里一阵又一阵苦涩蹿到脑子里,让她几乎怀疑林夙是不是贾似道派来害她的人。请使用访问本站。然而约莫过了半刻工夫,李莫愁觉得嗓子里的灼烫感好像消失了。只是,她却发不出声音来。 林夙抓完药从她身边经过时,李莫愁顺手拉住她的衣袖,恶狠狠地瞪着她。那意思是问她自己怎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了。林夙自然知道其中缘由,瞥她一眼笑道,“这位姐姐,再好的药也得有个起效期,我好心给你治病,你这是什么表情。” 一旁的虎子见状,小声对林夙说,“她听不见。” “噢,我忘了,”林夙摇头笑笑,提笔写下一行字,“半月之后可恢复如常。” 李莫愁半信半疑,狐疑的盯着林夙。 林夙写道,“你内力充沛,非常人所能有。倘若善加利用,这些皮外伤根本不碍事。” 可惜李莫愁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潜力。她受限于自己原有的认知里,从未反省查看自身,故而不知自我。 虎子送林夙到门外,李莫愁注视她半天,觉得这女人也不是一般人。 金轮国师如老僧入定,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也不免睁眼打量林夙一眼。霍都摇着扇子,百无聊赖的站在窗口,望着林夙的背影不由得撇撇嘴。 这小小的医馆里三尊大佛,没一个好惹。医馆大夫深谙此理,只在一旁默默梳理药材。 李莫愁却望着林夙的背影发了半天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看到了龙熵一样。她怔怔半晌,心内焦灼,转头看看林夙刚刚写的字条,心道,我内力充沛? 回忆起那晚的光景来,当真是千钧一发之际,丹田内一股热浪源源不断让她有如神助,不然以她平时的功夫,怎么可能以一己之力挡箭队之势! 她重又试探性地气沉丹田,闭上眼睛感受体内气流。可是金轮国师封了她的任督二脉,李莫愁气息不畅,只觉丹田处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她丝毫没觉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可是林夙的话又不似作假。 李莫愁略作迟疑,索性凝神闭气,试图冲开二脉。她和龙熵一起练过九阴真经,放在以前解穴之事并不难。可而今坏就坏在她内力被封,有力使不出。 正聚精会神时,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门外一声惊呼,“不好了!”那声音似乎大若洪钟,震得李莫愁双耳发疼。这一分神,再想要去听时,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有一瞬间,她几乎怀疑刚刚那声音是幻觉。 可是,睁眼时就看到虎子面色发白的往房间里狼狈地躲。她张张口,这下是当真半点声音都出不了。却见堂内霍都一脸怒气地站了起来,竟是那郑凤铎去而复返。 见他们神色紧张地说些什么,不一会儿霍都摔门而出。金轮国师却很淡定地看了李莫愁一眼,李莫愁皱眉,揪住狼狈逃窜的虎子,虎子挣扎着要躲,奈何人小力薄,无济于事。 郑凤铎却已经瞥见了虎子,一眼看过,竟然怔住了。 李莫愁见势不对,不由得松开了虎子。哪料医馆大夫战战兢兢跪在郑凤铎面前,哆哆嗦嗦说着什么。 郑凤铎脸色越来越沉重,对着金轮国师略施一礼就朝虎子走过来。待走得近了,本怯懦的虎子却突然恶狠狠地吐了他一脸口水。郑凤铎顿住脚步,医馆大夫吓得面色惨白,忙递上手帕,郑凤铎接过擦了擦,望着虎子说话。 李莫愁一个字都听不到。她不知这些人有什么渊源,但她更关心的是郑凤铎抱走的小郭襄哪儿去了。仿佛是一种寄托,她连番遭难以来,心灰意冷,又恨自己无力去找龙熵,乍见到襁褓中的女婴就仿似见到龙熵。 郑凤铎去而复返,也不见达尔巴的身影,李莫愁心上涌出不好的预感。她愈发有一种深重的无力感,那是自打她伤重和龙熵分别以来从未离开过的无力和焦灼。人不能与天抗,不能与命抗,饶是她处心积虑心有不甘,可却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深感无奈。 她斗不过贾似道,又聋又哑也打探不出龙熵的消息,所能依赖的到头来还是杨过。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一步步推着她走到了现在,陷于一种深深的无力之中。 她的世界是静谧的,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看到的仿佛也只是幻影。低头看看自己膝盖上的血窟窿,那渗出血的疼痛似乎都不太真实起来。 李莫愁拄着拐杖往外走。金轮国师奇怪地看她一眼,却被李莫愁视而不见,见她状态不对,金轮国师眯了眯眼睛,竟不拦她由她去了。 秀水县地方虽小,山岭却不少。她只是一瘸一拐地拄着拐杖走,不知道要去哪儿,不知道是要找龙熵还是要找小郭襄。天大地大,竟无一处可安她心。 看起来聋哑之事似乎对她并无什么影响,可实际上却已经悄无声息地瓦解了她的斗志。再加上内力被封,腿又瘸了,李莫愁狼狈不堪。病弱之时无强者,身体几乎要拖垮了她。 她病怏怏地倚坐在树荫下,疲倦之极地几要昏睡过去。半梦半醒间,仿佛看到龙熵从她身边经过,极为淡漠地瞥她一眼,就这样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于是豁然惊醒,鼻尖似乎还能嗅到龙熵独有的气息。只是她分不清是真是假。 夕阳西沉,黄昏已至。 掌心里有那一张林夙写的字条,李莫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带出来的,只是看着那一行字,她喃喃道,“真的没有什么大碍吗?” 那时的世界是空而静谧的。她被晚风吹着,被落魄的夕阳映照着,独自在山道里盘膝而坐。看得到听不到的世界,让人觉得绝望而又充满希望。 一阵风卷走了她摊开在掌心里的字条,李莫愁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字条在风里飘,直到被风卷到不知何处去。她处于极度放空状态,一时间有些不记得自己是谁,这是哪里,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睛只看得到白纸黑字在飘,纸上写着“无大碍”。 李莫愁缓缓闭上眼睛,盘膝而坐,聚精会神地试着感受自己体内的气流。她丹田内仍旧空空如也,但是整个人似乎也是空的。然而就是因为空,反而得到了阔大的放松。 因为一无所有,反而前所未有的释然。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慢慢地,她好像感受到身体内盘旋不去的气息,那热浪并非囤积于丹田之内,它散布在四肢百骸,聚于百汇,发乎丹田。人体内的血管如同地球上纵横交错的河流,分布在每个角落,和心脏一起组成了人体内连续的封闭式输送管道,这样管道在体内四通八达,正是所谓的血脉相连。中医所说的五行阴阳,就是这样把人体联合成一个整体,密不可分。 所以所谓的封脉,不过是减缓血液流通的速度,真正的闭合截断是不存在的。《九阴真经》正是依据中医五行理论锻炼提高人的肉身素质。 忘我的瞬间心无旁骛,李莫愁似乎渐渐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冲和之气在身体里运行的轨迹,可她控制不住它。所幸那股气流浑然一体,虽不受拘囿,可也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反倒是它所及处,皆是柔和暖煦的舒适。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渐渐传来“沙沙”的声音,极轻又极缓,好像是枯叶飘落枝头。不同的是,那沙沙声是由远及近,并非从上而下。 李莫愁赫然回神,她忽地睁开眼睛,见远处盈盈走来一个白衣女子,动作虽轻,仿若踏雪无痕,却让李莫愁看得清清楚楚。 刹那间心跳乍然一停。 李莫愁怔怔的望着来人,疑心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熵儿……”她喃喃张口却并没能发出声音。 想要动作又唯恐弄乱了这梦境。她深觉自己处在梦里。 于是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龙熵看,直到龙熵迟疑着开了口,“我……觉得你有些面熟。” ------------ 第157章 末卷 李莫愁心里“咯噔”一跳,听到龙熵说话才意识到这不是梦境。不过立刻又犹疑起来,她怎么突然能听到了? 倒不是突然,在医馆里尝试运功打通体内血脉的时候,就已经无意中促进了血液循环,是以才听到郑凤铎那句“不好了”,又因为她处在运功状态,耳力极佳,所以听来觉得声若洪钟。这会儿功夫,她运功时已经感受到了那充沛的内力,圆润柔和的在体内游荡,故而不知不觉恢复了听力。 她心中略有头绪,但一时理不出来。只当是见到龙熵心中欢喜,所以病痛什么的就自然减轻了。可是听到龙熵那句话,又让她心头十分不解。李莫愁急急就要起身,然而空手站起来时膝盖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让她右膝一软,几乎要跪下去。说时迟那时快,一抹白练倏地凭空飞来,缠住她腰身,算是扶住了她。 稳稳心神,她还未开口,龙熵已经靠近她,捡起那根拐杖递到她手中。却是不发一言的望着她,那神情似是疑惑似是思索,看得李莫愁心头直打突。 她可是从小看着龙熵长大的,龙熵这样的表情说明正在思考,说明的确不认识。 “熵儿……”李莫愁刚张口,才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话。显然龙熵也注意到她只动唇没发出声音,于是问道,“你不会说话?” 恍如隔世的久违声音,李莫愁握紧掌心里的拐杖,点了点头。 龙熵皱皱眉,“那你能听到么?” 李莫愁又点点头。她其实已经紧张地掌心直冒汗,实在不知道龙熵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不认得自己……最坏的结果就是她中了贾似道的圈套,被下了药之类的。想到这里,李莫愁胸中顿生恨意,她从来还没有尝试过恨一个人是什么滋味,而今因为这贾似道,让李莫愁切切实实体会到“恨入骨髓”四字的深蕴。 面对这样的龙熵,她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再不放松地盯着她看,唯恐一个不留神,就把她看丢了。 龙熵竟也没有不适,素日里她话少得和林夙的对话只限于“你感觉如何?”“嗯。”“可有哪里不适?”“没。”这种单音词的交流,林夙平日里就已经话够少了,可是对上龙熵,她还是深觉不可思议。 更不要提程英了。程英话虽不多,但和龙熵、林夙比,她几乎算是话唠了。 而今面对着一个“熟悉”的李莫愁,龙熵能接连说上几句话,实属不易。李莫愁可没想这么多,她满心都是想要问龙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一手拄拐,一手上前自觉地拉住龙熵手腕,片刻功夫,龙熵一顿,手腕从她掌心挣脱了出去。 李莫愁一愣,转头望着她。龙熵淡漠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那意思李莫愁却懂――别碰我,各走各的。 她怔怔地望着龙熵半晌,心内千百般滋味翻腾,望着自己空空的掌心,那恨意愈发浓烈了些。 她从龙熵尚在襁褓之中时就在身边,这二十多年来,龙熵不管对谁冷淡漠然,但对她总归是不同的。依赖、使小性、娇媚,她拥有的从来都是一个完完整整的龙熵。可从未料到有一天,龙熵会以这种冷淡疏离的方式面对她。 那滋味,简直比在心上剜了一刀还难受。 李莫愁心头一痛,当即红了眼眶。扭过头去不说话,深呼吸一口气才回头对龙熵笑笑,示意龙熵跟她走。 龙熵倒也乖顺。她是自己随处瞎逛,不知道这是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林夙封她的记忆,并不能完全封闭,只是让她混沌不清。她自己却不记得李莫愁了,只顾着寻找活死人墓,所以总往山谷、树林里去。 很多事情她记不真切了。本来她的生命里就没有几个人,如今这一模糊,能让她记住的就更寥寥无几了。隐约地只记得一个老妪的身影,记得活死人墓的山水和景致,别的……都模糊掉了。 远远地经过这里,看到李莫愁的时候,她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可是走着走着,李莫愁那张脸就在她面前挥之不去,所以她又找了回去。 越近就越熟悉。呼之欲出的熟悉感,和不同寻常的心脏跳动,让龙熵觉得不可思议。她怔怔的和李莫愁对视半晌,终究是先开了口。 见不得她摔着,行动先于意识地出手扶住了她,还给她递上了拐杖。看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龙熵猝不及防地一阵阵头疼,她强忍着,心底有个声音在说,就是她就是她。却不知缘由。不排斥她靠近,甚至愿意跟她走,可是略作思量,还是拒绝了被她牵着前行。心里好像有股无名怒火在慢慢点燃,不知从何时生,也不知因何故让龙熵拒绝了她的触碰。 两人并排前行,李莫愁不时转头去打量龙熵,龙熵却不以为意,只淡漠地跟着她走。 夜色爬上树梢,李莫愁拄着拐杖走了一阵,看了眼龙熵垂着的手,抿抿唇仍是牵了上去。龙熵满目惊愕,正要说话,李莫愁对她摇摇头,抬头看看天色,又看看前面的路,那意思是说,夜路不好走。 龙熵犹豫了一下,仍旧要挣脱,李莫愁眯了眯眼睛,忽然用上力道,不由分说地将她凉凉的软软手掌握住。虽然凭她二人现在的实力状况,龙熵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戳倒李莫愁,可是李莫愁不信龙熵真能跟她用强的。 果不其然,龙熵挣扎了一会儿也没挣脱,皱眉看了李莫愁一眼,却见李莫愁对她嫣然一笑,让龙熵一愣,随即皱着眉扭过头去,却也不再挣扎了,由着自己被李莫愁牵住。 李莫愁忍不住笑了。 不管她记不记得自己,龙熵永远还是那个龙熵。 不由得把脚步放慢,她牵着龙熵慢悠悠地走。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宁静地和她的熵儿一起走走路了。 龙熵念着她是伤员,由着她磨蹭。却不时皱眉瞥一眼她腿上的伤,半晌,还是甩开了李莫愁的手,沉吟一会儿道,“你腿上流血了。” “无碍。”李莫愁说罢又意识到自己不能发出声音,便摇摇头,想要拉着她继续走。龙熵却躲开了,站在一旁事不关己地道,“血腥味刺鼻。” 李莫愁一怔,随即苦笑一下。她怎么忘了龙熵大多数时候都是茹素的,所以大多时候见不得血腥。心内哀叹一声,这血腥大煞风景,可也无可奈何,只好拉过龙熵手心,写上“医馆”二字,随即加快脚步。 ------------ 第158章 末卷 然而医馆已经一片狼藉,半个人影都看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不成是金轮做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莫愁立刻就否定了它,金轮国师虽然狠辣,可这些日子都相安无事,绝不至于突然之间毁掉这儿。 破落的医馆旁倒还有家茶铺,李莫愁欲上前询问,可只迈出一步就意识到问题所在,遂进医馆翻箱倒柜找出纸笔来,写给龙熵看。 龙熵大致扫了一眼,抿抿唇,竟然依言去问那茶铺的老翁。李莫愁在旁边听着,渐渐眉头越皱越深。 原来郑凤铎抱走郭襄后不久就遇到了疯疯癫癫的武三通,原本为了躲开达尔巴才走的弯路,哪知道达尔巴没甩掉,倒是武三通一来,看到婴儿就要抱走。郑凤铎手无缚鸡之力,被武三通一把强抢过去,达尔巴如何会同意!于是追着去了。 郑凤铎连忙赶回来报信,霍都也就赶紧跟了出去,只留下金轮国师和李莫愁。金轮国师以为自己已经封了李莫愁大穴,她如今半分功力都使不出,因此一点不把李莫愁放在心上,也就由她去了。 可是,郑凤铎却看到了这医馆里的虎子――那药童原名郑虎臣,其父郑埙,两年前乃是越州同知,为人刚正不阿,不善阿谀奉承,因为不懂变通故而得罪了不少权臣,其中就有同仁贾似道。去年被贾似道亲臣、同宗郑凤铎告发,以勾结外邦为名获罪,全家被撤职流放,不过一年便死于苦寒之地。郑虎臣作为郑埙唯一子嗣,也受株连被充军边疆,有忠义之士念其情,不忍郑家一门忠烈却遭此下场,遂私底下救出郑虎臣。 然而贾似道深谙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之理,手下人就一路追杀不休。保护郑虎臣的侠义之士也多为此丧命,后来无意中在山野遇到医馆大夫,便将这孩童交给了他。是以医馆大夫特地开辟暗阁供郑虎臣躲避,平日里多半也不见郑虎臣踪影,再者这里怎么也算是天子脚下,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郑虎臣平时不显眼,任谁也不会想到这羸弱的药童竟是当初刚直不阿的县尉之子。这医馆地处偏僻,虽是郑凤铎辖下,但从不见他到过此地。如此荒僻的穷乡僻壤,更是难见什么达官贵人。所幸这一年多来也相安无事。 谁料就遇到了霍都一行人。郑凤铎发现了郑虎臣,自然令人强行带走了这孩子,医馆大夫也一并被带走。至于金轮国师,本是要等李莫愁回来,然而他的两个徒儿都久无踪迹,单为一个李莫愁等在这里未免荒废时间。他认为李莫愁已经被封了内力,短时间内难成祸患,再者他来中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自然不能将时间多耽搁在李莫愁身上。 茶铺老翁学着金轮国师的语气说,“罢了,她大概是趁机逃跑了。我本意也不想杀她,只是实难为我所用,所以不得不杀。而今既然已经逃走,就暂且饶她一命。下次再遇到,贫僧可就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了。”说着茶铺老板打量一眼龙熵,又道,“两位姑娘不知道,那金轮国师要杀的人叫做李莫愁,听说杀人不眨眼,江湖中人都称她为赤练女魔头。据说她人美貌无比,但是心地比蛇蝎还坏!” “咳。”李莫愁一口茶抿在口中没咽下去,险些被呛着。 “李莫愁?”龙熵喃喃道,“……林姑娘说,她是我师姐。” 李莫愁抬头看她一眼,却见龙熵目光幽幽地望着她,却对老翁说,“你再多说些她的事情与我听。” “好嘞!”老翁俨然化身说书人,兴致勃勃地道,“听说那赤练仙子李莫愁,早些年的时候也是个心地善良的美人,可是后来遇到了……”他压低声音凑过去道,“嘉兴城里的陆展元陆公子,听说两人私定终身,连婚事都定下来了。可是李莫愁她师父不许,说什么古墓派弟子不得下山,硬生生把两人拆散了!”老翁摇头叹息道,“这一拆,就拆出事情来了!这陆展元陆公子是什么人呢?他可是咱们这嘉兴城有名的富家公子,胞弟都已经娶妻生子了,他也得成家立业吧?就在他被那女魔头的师父赶下山的时候,正巧遇上了现今的陆夫人,两人一路坎坷,回到家就结成夫妻啦。陆公子本来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李莫愁了呢,谁知道这李莫愁竟然为了他叛出师门,私自下山了!” 李莫愁听得瞠目结舌,转头去看龙熵时,却见她睫毛低垂,微微出神地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翁继续道,“这李莫愁知道陆公子已经娶妻生子,自此性情大变。听说一夜之间在黄河岸口杀了一百多口人,还带着她新收的徒弟洪凌波四处作恶。为了夺取她师父留给小龙女的心法,还特地杀回了古墓派,又在古墓派那里大开杀戒。不过最后还是败在了小龙女手里。” “小龙女有一个关门弟子名叫杨过,也是个大逆不道之人,竟然看上了自己的师父。这正中李莫愁下怀,于是四下散播小龙女和杨过有染的谣言,毁她清誉。据说她阴魂不散地缠着小龙女,逼得小龙女把古墓派心法都给了她。可是呀,这恶人自有恶报,她的徒弟垂涎古墓派心法,竟然在客栈里放火把她烧死了!听说,尸骨无存呢!啧啧。” 李莫愁脸都绿了。龙熵听完,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说那国师要杀她,可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老翁一愣,想了想说,“许是……许是她徒弟呢?听说李莫愁还偷了那国师的武功秘籍呢,如今她死了,那些宝贝一定落在她徒弟手里了,那蒙古国师一定是想杀女魔头杀不成,所以转而来杀她徒弟了。” 让李莫愁听得叹为观止。龙熵却一本正经地问道,“倘若如你所说,她和她徒弟自相残杀,那么她若死了,以她狠绝的性子,东西也绝不会落在她徒弟手里。再来,想那金轮国师也算得上一代宗师了,又岂会跟一个晚辈动手?这不通。” 老翁愣了愣,讪笑道,“坊间都是这样传的,姑娘你太较真了!” 幸而李莫愁现在不能说话,不然她一定忍不住骂死这老翁。可饶是如此,她一张脸也已经是红红绿绿又白白,几乎咬碎了后牙槽。这都什么跟什么!哪里的坊间会传出这种谣言! 手里的茶碗几乎要被李莫愁捏碎了。 龙熵淡淡瞥了她一眼,对老翁道,“你说的话前后矛盾,理都不通,不可信。” “嘿嘿,”老翁讪笑,“咱哪管得了她们那些事!不过是闲来无事图个乐子罢了。”话音落时,李莫愁“啪”地一声,终于把茶碗捏裂了…… 老翁脸色一变,忙退到一旁,看看那碎裂的碗和流出来的茶水,当即吓得连茶钱都不敢要了,直往后退。 龙熵看看她,道,“坊间谣传,不足为信。”她倒是自顾抿了口茶,不过入口脸色就变了变,强撑着咽下去就再没喝第二口,难喝。 她施施然起身,径自绕过李莫愁往前走,李莫愁见状,忙跟了上去,眼神问她要去哪儿。 龙熵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县衙。” 李莫愁大为惊讶,龙熵去县衙干什么?她自己倒是想去县衙。没想到那个虎子竟然也是被贾似道陷害的,她心中愤恨贾似道,因此见着同病相怜之人,便不觉珍惜。加之在医馆时和那少年相交不错,如今她倒是不能坐视不理。 只是,龙熵去县衙干什么? 李莫愁百思不得其解,皱眉疑惑地看着她,可龙熵却视而不见。只施施然往前走,走了几步,见李莫愁还是一副不解的模样,她也不解释,只是略一停顿,牵住了李莫愁的手腕继续走。 李莫愁吃惊地望着她这一举动,抬头去看时,龙熵却根本没看她,仿似这不过只是个顺手的动作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福利第二更。(*^__^*) 大概更新会稳定下来吧,争取日更。 ------------ 第159章 末卷 相比医馆的破落,秀水县衙可当真担得起一个“秀”字。粉墙黛瓦马头墙,淙淙流水从一侧穿过,游廊漏窗连花园,占地面积不大,却在有限的区域内营造出趣味盎然的仙境,秀丽之极。 本是龙熵当先走着,不知何时就变成了李莫愁牵着她的手腕走。她倒是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地打量着周边景色。只是越走李莫愁步子越慢,流连忘返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她这是要去县衙。 龙熵心知肚明却不管,端看她要耍什么花招。 只是无论多慢,县衙总还是会走到的。她从前门绕到后门,沿着河流走了半圈,就是不靠近。磨蹭许久,抬头去看龙熵时,却见龙熵唇角勾起,带着了然的笑意望着她。 李莫愁踌躇半晌,才拉起龙熵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不去”二字。龙熵掌心被她指尖摩挲得有些痒,却执意道,“为何?” 因为那郑凤铎是贾似道的人! 李莫愁恨不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嘴巴,这才能说服龙熵。可她现在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心中懊恼着实难言。一时间竟有些怪怨林夙,想着还不如前阵日子那样,虽然声音难听但好歹能说话呢。李莫愁心道,你怎么从贾似道这里出来的还不清楚呢,这会儿难不成再去自投罗网?好不容易见着了,说什么也不能再让龙熵涉险。可她又搞不清楚龙熵为何要去,而且口不能言,只得出此下策。于是做出一副哀怨的表情来,一手拉着龙熵,却右手弃了拐杖转而捂住心口,顺便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来。 龙熵看得云里雾里,大为不解。李莫愁让她试着解读自己的意思,龙熵犹豫了一会儿,迟疑道,“你不舒服?” 李莫愁原本指望着龙熵解释自己的意思为,她是被贾似道抛弃的糟糠之妻,这会儿要是上门,一定会被杀了灭口的。可哪料到龙熵脑子里根本没这个故事概念,只是见她神色不对,就扶住她问,“嗓子疼?”说着下意思地就抬手去揉李莫愁脖子。 凉凉的手指带着龙熵独有的气息,李莫愁竟然躲都没躲,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被龙熵揉住咽喉了。她没有下意识地自卫动作,就像龙熵抬手做这个动作一样顺其自然。 龙熵手刚覆上去,眸子一变,忽然低声道,“你不怕我掐死你?”咽喉乃是人体一道死穴之一,李莫愁作为习武之人不仅丝毫不躲,竟然连一丝下意识的瑟缩动作都没有,龙熵直直地盯着她,“你是谁?跟我什么关系?” 李莫愁一怔。她没料到龙熵突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心中一时又是酸涩又是喜悦。握紧龙熵的手,迎上那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而今却显得有些陌生的眼眸,李莫愁站直了身体,径自倾身上前吻住了龙熵。 她现在尚是一身男装――这男装还是霍都给买来的,又略比龙熵高了一点,本来左手就牵在一起,这下更是右手一把搂住龙熵的腰,把她抱在怀里。 满怀拥抱的感觉让李莫愁前所未有的踏实。 “我好想你。”她说,即使根本没有发出声音。 龙熵吃了一惊,可是奇怪地是她自己并没有反抗,而是原本混沌的脑子一阵阵发懵。 虽然即将入夜的县衙周边没有多少人,可到底也会有三三两两路过的百姓,见到竟然有人明目张胆在县衙后门亲热,忙捂着眼睛一脸害羞又唾弃的走掉了。想来明日又该传出县令夜时与某女子私会的奇闻异事了。 多的是说书人,多的是闲来无聊的茶客,从来不少的自然就是各种奇闻轶事。 “听说古墓派的小龙女和她的徒弟杨过有私情,我本还不信,可那天正巧让我遇见了!”有人兴奋道,“你知道吗,那天我看到他们……他们……哎呀,真不害臊!” “不是说是县令私会青楼女子吗?怎么变成小龙女了?” 那人道,“那样的美人,一看就是古墓派的小龙女啊!你不知道啊,丐帮前任帮主郭夫人已经令人画出了她的画像,啧啧,那美貌,啧啧!” “郭夫人为什么要画她的画像?” “听说是因为杨过偷走了郭大侠夫妇刚出生的小女儿,所以满世界找呢。”有人兴致盎然地道,“连杨过的画像都画出来了,现在贴的到处都是!” …… 包厢里的李莫愁和龙熵一脸淡然地听着,倒是一旁的林夙忍不住嗤笑出声。 李莫愁看了她一眼,林夙清了清嗓子道,“你们还真是风云人物呢,到处都在谈论你们。” 那晚,李莫愁情不自禁地吻上龙熵,一时不注意就忘记了身在何处。不知道什么时候龙熵被她带动了情绪,呢喃一句“莫愁”才让李莫愁赫然惊醒。于是早就发现龙熵不见出来找她的林夙,这会儿才看够好戏,从树梢跳下来,摇头叹道,“听了那么多谣传,我本以为你们是一对死敌,谁知道你们竟是这种关系!” 唬了李莫愁一跳。她一点都没发现有外人在。 倒是龙熵抿抿唇,“你跟我这么久,想干什么?” “喂!”林夙十分没好气地道,“龙姑娘,我好心好意为你治病,你就不能对我的态度稍微好点?” 龙熵冷笑一下,“那,我为什么记不得她是谁?”一手指向李莫愁,龙熵心中有气。虽知道该感激林夙,但她醒来后就一直处在混混沌沌的状态中,脑子里迷迷蒙蒙地,好像整个世界都与她自己无关一样。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要说林夙为什么一定要金针封穴暂时封住她的记忆,实则是因为林夙是个懒人,她怕麻烦,见龙熵从不肯停歇地要去找李莫愁,拦都拦不住,可偏偏身子骨都弱成那样了,于是脑子一划出了个歪主意,强行用金针封穴,让她神智混沌,记不起事情来。这段时间龙熵就一直是在庭院里散散步,走走,然后昏昏沉沉地继续睡。林夙本还想带她去桃花岛,当初向黄药师讨这个人情,一是因为想着桃花岛易近不易出,在她没有治愈龙熵之前,龙熵想要离开并没有那么容易;二则因为桃花岛清净,适合养病。然而龙熵是内伤,本就不宜长途跋涉,而且林夙已经出了歪点子封了她的穴,如今的龙熵几乎等同于她的掌中之物,于是也就没有必要前往桃花岛去了。 所幸秀水县虽然小,但风景倒是不错。山水宜人,气候湿润,也适合人生活。林夙也就乐得先留在这里。 被龙熵这么一问,林夙脸色有些红,撇嘴道,“医者父母心,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 龙熵不语。 李莫愁听着却是惊讶不已,原来这个大夫竟是一直跟龙熵在一起的!她前后见过她两次,竟半点未察觉。林夙也很是惊奇,前后绕着李莫愁打量一圈,自语道,“没想到你就是她要找的人啊!早知道这样,直接把你敲晕拖过去就好了呀。” “……”李莫愁满头黑线。 当时就抽走了龙熵封穴的金针,顺便给李莫愁一粒药丸,至此李莫愁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喉咙其实只要三天就可以痊愈了,只是林夙因为她当时一瞬间的犹豫生了气,故意折腾她,才只给了封声丸却独独没把另一粒解声丸给李莫愁。只是这也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李莫愁好了之后不能大声说话就是了。林夙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她作为藏梅山庄的庄主――虽然整个藏梅山庄也不过就两个人,自然另有一番做派。 救人的事情,交给了林夙。林夙不愿意,她说只救人,不插手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李莫愁说,“你听过《黄帝内经》吗?” 林夙十分不屑的瞥她一眼,“当然!” “那《伤寒杂病论》呢?” 林夙有些犹疑地看她一眼,“你还知道什么?” 李莫愁淡淡一笑,“《千金方》呢?” “成交!”林夙脸色不善地盯着她看,“说吧,拿什么跟我交换。” “《五毒密传》。”李莫愁悠悠地吐出四个字来,这本书还真是她自己整理出来的,只不过是根据多本古籍对照,亲自试药练毒制出来的毒经,记载着各种毒草的毒性和各种毒药的配方。她倒没有什么私藏的意思,这本书原来也送过洪凌波,只不过洪凌波无法见识这些草药,又不曾多多尝试,故而只是学会了冰魄银针这一个李莫愁常用的配方。其实冰魄银针只不过是《五毒密传》中毒性较快的一种,关键在见效快,杀人立竿见影,看起来很有威慑力,其实有更多狠辣的配方李莫愁都没有拿出来。毕竟有一个见效的就足够了。 林夙狐疑,“我怎么没听过?” 李莫愁不说话,问龙熵要了玉蜂针,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刺中一只飞鸟,霎时间就见那可怜的鸟儿无辜命丧于此。林夙去查看了一下,脸色一变,却又做出不以为然的样子来,“不过是药效烈了些。” “这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种。” 李莫愁悠然说罢,林夙冷哼一声,转头就往县衙里走,没好气地愤然道,“说过成交了。” 剩下的就是李莫愁和龙熵两人的独处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且行且珍惜。 ------------ 第160章 末卷 温情不易,却又难得如此好时光。 被林夙打断了亲吻,遂一时再难聚起那别样情怀。李莫愁只亲了亲龙熵额头,和她十指相扣低声道,“咱们先回去吧。” 竟一路无话。 她二人只静静走路,间或四目相对,嫣然一笑,再没有比此刻更为美妙的境地了。那夜色里的风啊景啊鸟叫虫鸣啊,都变得异常悦耳又动听,连黑暗笼罩下的夜路也都变得顺畅又美丽。 也不知道是何缘故,二人分开这么久,本是日也思夜也想,而今见了面竟是满腹痴情都无处诉亦无法言说。 她说,咱们回去吧。 她说好。 她喊一句,熵儿。 她应一声,嗯? 没事。她应罢,又听眼前人低唤一声,莫愁,应声“嗯”,却也没了下文。 于是抬头相视一望,满眼的笑和爱恋。 遂再无他话。就这样十指紧扣地漫步回去,竟是不可多得的让人心神安宁愉悦。 龙熵带李莫愁回了她和林夙所在的客栈,还没进门,就远远看见程英焦急地在门口等着。 原是一眼看到了龙熵,再定睛一看竟看到李莫愁,程英喜出望外,“李姐姐!” “程姑娘。”不由得被程英的喜悦感染,李莫愁为她这份欣喜感怀。 “你没事!”程英有些激动地上前几步,仔细打量她几眼,又道,“太好了。” “谢程姑娘挂心。”李莫愁看一眼龙熵,又道,“多亏你照顾她。” “哪里,应该的。”程英笑笑,不好意思地看一眼龙熵,“龙姑娘也不怎么需要照顾。”这话不假,龙熵不喜被人靠近,程英也不过是平日里多照看她一眼,照顾虽谈不上,但费心是一定的。 见李莫愁和程英客套,讨论的又是自己,龙熵脸上有点挂不住,嗔怪地睨李莫愁一眼,落在李莫愁眼中倒显得娇嗔多于责怪。不过饶是如此,也惹得李莫愁莞尔一笑,道,“咱们先进去吧。” 程英扫一眼她二人交握的手掌,又瞧瞧李莫愁右手中的拐杖,一边迎进她们,一边担心地询问,“李姐姐,你这是……” “无碍。”李莫愁不在乎的挥挥手,“过一阵子就好了。”说着小心觑眼望龙熵,哪料龙熵不动声色,似乎对此也毫不在意一般。李莫愁皱皱眉,不知道龙熵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怎么了,不过见她这样,李莫愁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心里又止不住地有点小不舒服。 “呀!”程英忽然轻呼一声,伸手拍了拍额头道,“一时高兴,差点忘了大事!” 李、龙二人不解的望着她。 程英道,“你们有所不知,郭大侠夫妇的幼女被杨过那厮偷偷抱走了。郭夫人刚刚生产罢,尚不足月呢小女儿就被抱走,一急之下险些昏死过去。如今郭大侠肩担家国大任,已经不得已启程返回襄阳,郭夫人却和大女儿郭芙留在这里找失踪的婴孩。这两日不知从哪里传出去的消息,说是有人在这里见过杨过,又说他和那蒙古国师混在一处,郭夫人思女心切担忧不已,已经召集丐帮人手火速前往秀水县来了。今儿正午时分――”她话锋一转,看一眼龙熵又道,“我回来看见龙姑娘不见了,原以为她只是出去散散步,也就没去找,就留在客栈等着。可没等到龙姑娘,却等来了郭夫人的大女儿郭芙。看样子应该是从丐帮兄弟口中得知咱们的下落,急着要找龙姑娘算账呢!” “找熵儿算什么帐?”李莫愁皱眉,“与熵儿何干!” “杨过自称古墓派门下,又是龙姑娘的嫡传弟子,”程英小声道,“如今江湖上风言风语传的厉害,郭大小姐想必以为找到龙姑娘就能找到杨过了吧。” 风言风语――李莫愁见识过那些谣传的厉害,但是对那些谣传还当真无可奈何。只是杨过……李莫愁想了想,“孩子……不在杨过那儿。” 此言一出,龙熵和程英都惊讶地望着她。 “嗯,”李莫愁看看二人,“前些日子杨过的确抱着小郭襄……婴儿,在秀水县待着,也确实和金轮国师、霍都在一起,不过,他们也和我在一起。只是……”李莫愁叹口气,“我因为……有事要杨过帮忙就让他去了,我自请代为照顾郭大侠的女儿,正巧小孩儿饿了,适逢此地父母官秀水县县令来献媚,我心想这郭靖好歹也算是朝廷官员,把他的孩子交给官府恐怕比在金轮他们手中强多了吧?于是就让秀水县县令抱走了。” 听到李莫愁含糊其辞的部分,龙熵眸子闪了闪,凉凉扫过李莫愁却没做声。 程英急道,“既然如此,可以直接让郭夫人去县衙抱孩子啊!” “不,”李莫愁有些讪讪地,“……中间又出了点误差。”她愧疚的道,“谁料到武三通竟然会抢走了婴孩……现今不知所踪……” “武三通?”程英一愣,皱眉想了想,“这是何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他出名之前,你估计还是个孩子。”李莫愁轻声道,“不过说起来,却跟你有些瓜葛。” “跟我?” “确切的说,是跟陆家。”李莫愁正色道,“你总听过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吧?” “这个自然,”程英肃然道,“我师父正是大名鼎鼎的东邪。” “不错,”李莫愁颔首,“那南帝段智兴,也就是一灯大师,你也定然知道。” 程英点点头。 “一灯大师座下有渔樵耕读四位高徒,正是点苍渔隐、樵夫、武三通和朱子柳四人。”李莫愁说罢,程英犹疑道,“这和我姨丈家又有什么关系?” “唉!”李莫愁长长叹一口气,略作思忖,只道,“陆展元的妇人何沅君,正是武三通的义女。” 她这话一出,程英“啊”一声,犹豫半天问道,“传闻……李姐姐你和……” “传言哪有什么可信的!”李莫愁连忙打断她的话,“这事再没有比熵儿更清楚原委的了,”又讪笑地望着龙熵,“对吧,熵儿?” 龙熵竟然顿了顿,才慢悠悠道,“不过是时人穿凿附会,营构些糊弄人的故事罢了。” 她这一顿,顿出了李莫愁一身冷汗。她今日才体会到流言之厉害,当真是“不是其中人,难解其中味。”幸而好歹龙熵也是不在意的,李莫愁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了――毕竟这种话任谁听在耳中,总不舒服。 程英又道,“郭二小姐失踪一事,我作为她外公的弟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而今两位已经安然无恙,我也可以安心离去了。” “多谢黄药师美意,”龙熵顿了顿道,“想我活死人墓是从来不许旁人进的,黄药师能让你带我去桃花岛,这恩情我记下了。”略一停顿,她望一眼李莫愁又道,“郭二小姐的事情,我们也不会袖手旁观。毕竟……杨过也与我……和莫愁有些瓜葛。” “此话当真?”程英大喜过望,她知道古墓派向来不插手别的事情,一直以来若不是因为李莫愁有那些甩不掉的纠葛,她二人早该悠悠闲闲地游玩去了。这次能让古墓派掌门龙熵主动出言相帮,岂有不开心之理。 更何况,杨过的事情,恐怕还真和龙熵脱不了干系。 程英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掌门的话,可以不听。”李莫愁打趣地看一眼龙熵,“可是熵儿的话,却不能也不敢不听。” 龙熵听她话中有话,一时红了脸颊。淡淡的粉色蔓延开来,她扭过头去,让李莫愁看见甚是欢喜。又听龙熵不满地轻“哼”一声,“几时也没见你听过我的话。” 李莫愁抿嘴笑,偷偷拉过龙熵的手放在掌心,附耳低唤,“熵儿……” 一旁的程英嘴角抽了抽,如坐针毡。忙端起水杯抿口水,掩饰地“咳”了一声,“那个,我还有点事儿,先去了。你们随便让小二给开间房吧,我付了一个月的押金呢。” 遂起身告辞,走的太急,一不小心带翻了板凳。想程英一个未出阁的妙龄女子,虽然见过一些世面,可哪能禁得住李莫愁这等厚脸皮!当真让人难为情。 见此情状,龙熵瞪了李莫愁一眼,“有旁人在呢!” “有旁人在怕什么!”李莫愁轻声说罢,忽然一愣,“你……说有旁人在?”她惊异地盯着龙熵,心中百味陈杂。 龙熵略略推开了她,点头道,“对啊,这里又不是活死人墓,跟只有咱们两个时不同,岂可还如同当初那样放肆!” 她说的满不在乎,似乎随口说说,可是听到李莫愁耳中却无异于一个炸雷。 曾几何时,她的熵儿也会在乎“旁人”了! 李莫愁一时心头滋味难言。她怔怔地望着龙熵,本也没有多久不见,可这会儿才发现,龙熵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宛若清水出芙蓉般绽放起来。脸色有些不同以往的苍白,更像是几经周折的疲惫和倦怠,也有种……经历打磨和混沌后的成熟韵味。 她素衣飘然,娴静冷寂的站在面前,眉宇间仍旧有些未完全散开的青涩,只是那青涩却显见的几要灭迹。丹唇微抿,一丝倔强又有一丝赧然,寥落的几许青丝垂过额际,挡住她眼神几分,却也显得愈发有风情。 李莫愁心头一颤,却又止不住地狠狠一疼。 这就是她的龙熵。她从小看到大,曾经暗暗指天发誓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变成那个冷至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的龙熵,可是而今,却是她李莫愁亲手打造出这样一个同样冷淡却也“食”烟火的小龙女。 可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李莫愁心内骇然,心疼地喉头发涩。为什么一度觉得自己会离开她,为什么不能让她成为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小龙女?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变得和别的世俗女子一样? 龙熵不该是传说的小龙女,可也不该按照她李莫愁所执意改变的样子来。 龙熵就该是龙熵,她本来是什么样,就该是什么样。 小龙女之所以是小龙女,就因为她本身独有的特性与众不同。她不喜欢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难道龙熵就该精通人情世故? 错!大错特错。李莫愁脑子轰隆隆地,有些转不过圈来。她当初执意带龙熵出来的本意是什么来着? 出来那么久,都记不得了。发生了很多事情,好的坏的,墓外走一遭,险些丢心又丢命。 “莫愁,你怎么了?”龙熵久不见李莫愁说话,看她怔怔的直望着自己,眼神变幻莫测地看得龙熵心慌,遂连忙拉住她的手,掩饰不住紧张地望向她。 “熵儿。”李莫愁爱怜地望着眼前的人儿,她想起来了。当初,她只是想让龙熵体味一下这人世间不同于活死人墓的风景,只是想让她的熵儿日后的生命能更丰富些更有厚度些。可本意并不是为了改变她啊!李莫愁懊恼又恍然,心疼不已地紧紧把龙熵抱在怀里,“我会……保护好你的。” 龙熵却不知她这话从何而来,只是听着却止不住委屈心酸,轻声呢喃道,“只要你别再不见人影就好。” 她二人旁若无人,可客栈里到底不是没有旁人。一众人都已经目瞪口结,李莫愁还是一身男装把龙熵紧拥在怀,一时掀起轩然大波…… ------------ 第161章 末卷 林夙嘲笑她们“落荒而逃”,李莫愁无谓地笑笑,“不过是不想无端惹些麻烦事罢了。”她瞧着龙熵也是神色坦然,心中愈发安定。 只是林夙不信她们这话。在她眼里,那晚上李莫愁和龙熵就是“落荒而逃”。 她们二人一时忘情,情动时分便被客栈里的其他客人惊醒。有人喊道,“光天化日之下,岂可……岂可……伤风败俗!”立即有人接口,“就是!你们是什么人!这也太……咦!” 哗然而起,遂责辱之声不绝。 李莫愁倒是没什么,只是撇撇嘴,不屑于这些人的少见多怪。可她转眼去看龙熵时,却见她抿紧双唇,似乎有些紧张地站着,这才让李莫愁心中一叹,握起她的手高声道,“我二人是夫妻,有什么伤风败俗的!” “夫妻……夫妻也不能……”“就是啊,这么多人呢……”“太过分了……” 李莫愁听在耳中,愈发觉得刺耳。冷笑一声道,“你们夫妻间,难道连拥抱都不曾?” 一句话问的客人面红耳赤,嚷嚷声愈发大了。 有人答道,“此举有辱视听,亏你还是一副文人模样,岂不辱了孔圣人门下!” “孔圣人”――李莫愁一愣,险些笑出声来,于是悠然道,“子曰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诸位不仅听了看了,还指手画脚,是何道理?” 众人一时愣住。 李莫愁又道,“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我和我夫人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诸位不仅不为我们喝彩,反倒颐指气使的指责我们,又是何故?” “你……你!”有一老翁模样的客人气的胡子直跳,“就算你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等事情也该回自己家去做才是,岂可大庭广众之下就……就……” “啧,”李莫愁微微昂首,道,“孔老夫子又说了,君子慎独。意思是,君子要在人前人后一样,所谓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老先生何故让我二人违背先圣教诲,两面三刀呢?” 此时乃是南宋理宗期间,已经处于南宋末年,正是宋明理学方兴未艾之时。距离南宋灭亡不过剩余几十年光景,南宋的朝廷机构已经腐朽不堪,端看位高权重的贾似道他一己做派便可管中窥豹,得见整个朝廷的落败。宋明理学也已已经逐渐由原来思辨化理性化的释义求实学说逐渐被腐朽的统治机构强化演变成“存天理灭人欲”的纲常枷锁,养出了一批腐朽又顽固的卫道士。整个南宋末年的社会风气都呈现一种极为紧张扭曲的状态,大多数文人都沦为统治者加强思想控制的工具,华而不实且虚伪又好面子。 李莫愁如此大胆放肆的举动自然引得群起而攻之。 那老先生被李莫愁气的扶着桌子大喘气,“你……你这小子!狡辩!狡辩!” 有人连忙扶住他,对李莫愁说,“你道是非礼勿言勿动,可你们这等行径,岂是礼法所容!” “我二人发乎情,止乎礼,我心中喜爱她,自然就想要亲她抱她,难道小兄弟你见了喜欢的人不想亲近?”见那小子面红耳赤,又强力争辩的模样,李莫愁甚觉有趣,不由打趣道,“再者说,我也没说自己是君子啊。” 扶住老者的年轻书生脸色涨得通红,嗫喏半天答不上话,只嘟囔道,“强词夺理,强词夺理!” 李莫愁勾唇一笑,握住龙熵的手道,“我不遵守你们孔圣人的礼法,自然不是君子。诸位虽然自诩为先圣门下,可我见尔等做派却也未见得够资格称得上‘君子’二字。既然你们同我都不是君子,尔等又有何资格指责于我二人!可笑。”遂径自一手拄拐一手和龙熵十指相扣地上楼去了。 那小二被大厅里这一片喧哗惊得瞠目结舌。那些人说的什么,他也没听懂。只是仰望着李莫愁和龙熵的身影,被掌柜猛一拍肩膀才回神跟上去,问她们要哪间房。李莫愁让龙熵随手指了一间,哪料刚要推门进去就见林夙拎着郑虎臣从天而降,把店小二吓得三魂散了其二,险些昏死过去。 林夙一眼瞥见楼下愤愤然久不平息的境况,再看看李莫愁和龙熵的亲昵之态,凭她这一年多来走东闯西的经验,也料得其中原因,于是认定了李、龙二人乃“落荒而逃”。 李莫愁懒得计较,不置一词。龙熵却是满眼欢喜的望着李莫愁,道,“莫愁,你刚才的样子,我好喜欢。” 李莫愁不好意思地笑笑,心中甚是甜蜜。觑眼瞥林夙时,她已经把昏迷不醒的郑虎臣扔在李莫愁房间里,径自拍拍手去了。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李莫愁蹭了蹭龙熵额头,“我们先去看看虎子。” 掐过店小二人中把他弄醒,令他给郑虎臣开了间房,程英道,“这孩子是谁?” “无父无母的孤儿。”李莫愁有些叹息,“他父母被人陷害而死,而今只有他一个,恐怕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要时刻担心被仇家追杀。”说着,不免心头苦闷,“乱世真不好。” 程英望着郑虎臣,仿佛看见了洪凌波,又好像看见了她自己。当初她若非还有姨丈收留,岂不是也要同这少年一样可怜?沉默半晌,抚摸着他的额头道,“也是可怜人。”她抬头望向李莫愁,李莫愁皱眉,“古墓派不收男弟子。一个杨过,如今已经闹出这等事情来,我和熵儿断不敢再违背师训。” “那你有何打算?”程英轻声问着,李莫愁便回答说,“……我倒是考虑着,让他去跟洪凌波做生意。” “既如此,”程英道,“就先让他跟着我吧。” “噫!”李莫愁奇道,“你……” 程英笑笑,“我曾被人救助,而今自己有余力,帮帮别人理所应当。” 惹得龙熵都不由得多看她几眼,回到房间后跟李莫愁说,“莫愁,程姑娘是个好人。” 李莫愁点头,“知恩图报,心地善良。”她说罢,龙熵低声问,“我不想管这些事情,莫愁,我是不是坏?” 这话让李莫愁大感惊讶,“为什么会这样想?” 龙熵微微侧过脸去,轻声说,“我自幼就不喜欢和人亲近,除了你之外,谁靠近我,我都不舒服。” “下山后,见了很多人。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有人害怕,有人发呆,我只是觉得怪怪的,不想理他们。一直以来就只想让你赶紧走一圈,然后跟我回古墓去。我不想留在这里,不想看别人,也不想被人看。更不想……你那样关心别人,看别人。你还会结交新的朋友,能和别人谈笑言欢。可是,自始至终,我只有你。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有时在想,倘若你真的死了,我该怎么办呢?我想,就算你死了,也要找到你的尸首……”她声音越来越轻,仿佛被轻纱过滤了一样低哑,“古墓里还有我们两个的棺材。那时你跟我躺在棺材里,我就觉得也许就那样一辈子,我也就知足了……” 龙熵转过头来,望着李莫愁,“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把你的尸骨带回古墓。那样,我们就可以死在一起了。” “……”李莫愁满目复杂地望着龙熵,她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 理智上来讲,龙熵这样其实有点自闭症的嫌疑。毕竟她自来不爱与人接触,也素来厌恶与人交流,即使原著中能让她说上几句话的人也寥寥可数。说好听点是遗世独立,其实就是性格太孤僻。无所谓好不好,只是多少有些不太合群。可是,从感情上来讲,她又能为了李莫愁勉强自己,不仅一个人在这乱糟糟的山下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而且从来没有跟李莫愁抱怨过什么。不舒服、不喜欢这些字眼也从未从她口中说起过。她只是默默陪着李莫愁,等着,盼着。盼着李莫愁有朝一日能和她一起回古墓,回到她们两个人的天堂。 “熵儿,”想了想,李莫愁正视着龙熵的眼睛道,“你很好。你心肠不坏,你忘了,当初你也帮我救过陆展元啊!你还收留过杨过,在陕西时还同情那些争相抢食的老百姓,你也会关心纱罗,对了,还有完颜萍,还有……”李莫愁脑子一闪,想到一个人名,“冷杉?对,就是她,她好像很喜欢你。”说着就有点哭笑不得,又压下这情绪道,“你看,黄药师帮了你,你也愿意帮他找外甥女,这也是知恩图报啊!” 龙熵不语,眉头微皱,半天道,“我……我没觉得对他们好。” “你没觉得,可是你已经做了。”李莫愁柔声道,“只是,我的熵儿和别人不一样。她有她自己的性格,她不知道自己的好。”轻轻把龙熵搂在怀里,李莫愁又道,“熵儿,我们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你不必看别人怎么样,做好你自己,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而且,我爱真正的你。” 良久,龙熵都没说话。她依偎在李莫愁怀里半天,才缓缓开口道,“我觉得我不好,你竟然还爱我,我很开心。”又过一会儿,缓声说道,“以前不觉得,下山了才知道。我想,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执意要下山了。” 她抬头望进李莫愁眼睛里,眸子有些熠熠生辉的亮,“李莫愁。”仅仅是连名带姓地全喊了下,龙熵似乎就异常地开心,她微微挣离李莫愁,反而把李莫愁拥进怀里,“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像你保护我那样,保护你。” “我会保护你的。”龙熵沉声说着,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可是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却异常响亮。 头顶传来龙熵清淡悦耳的声音,这种异乎寻常的感觉……李莫愁诧异地抬头望着龙熵,心口扑通扑通跳。 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可是,她的熵儿,还是那么夺目。 作者有话要说:让我写小h章的读者君,酷爱去戳开我专栏上挂的微博!我特地为你们转了一条微博→_→ ------------ 第162章 末卷 连日来李、龙一行人都在四处打探武三通的消息。约莫过了三五日,她们已经渐渐远离了秀水县,因为已经不再需要南行至桃花岛,便一改原先的南行水路水路方向,转而向原先途径的临安府而去,如今已经快达到临安府辖下边界余杭区钱塘镇辖内。 甫一下船便是一阵湿润水汽扑面而来。 这是江南水乡特有的风骨。余杭自古被誉为“鱼米之乡”,如今虽然已近年末,然而此处仍是水美草肥,一派春日光景。不过那冷寒也远甚于陕北地区,不同于终南山附近的凛冽寒风,钱塘镇处处透着股湿冷,寒气透骨,几乎和终年深埋地下的活死人墓不相上下。 “倘若日后咱们不回古墓,冬日到这里来,也一样可以怀念下古墓的情景。”李莫愁穿的薄,内力又没完全恢复,时有时无的这会儿冻得不轻,见龙熵身子日渐被随行而来的林夙调理的七七八八,仍旧是一袭素裳,静美娴丽的模样,几乎忍不住要埋在她怀里了。 龙熵一路却也是含笑将她拥在怀中的。 “林夙,你真不能帮我把这什么什么穴解开?”李莫愁瑟缩在龙熵怀里,裹着毛茸茸的狐皮袄子还是不住牙齿打颤。她想,一定是这副身子骨在古墓被养怪了,想很久很久以前,她在老家的时候也没有被冻成这样啊。虽说大约隔了个一两千年,可是也不至于这么冷。 林夙也是一派清爽的肩绣梅枝月白长袍,连程英也不过是多加了一件棉衣,唯独李莫愁裹得像个球。于是忍不住埋怨自己太大意,没了内力御寒,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林夙不时取笑她,“年纪大了,就是不禁冻。就是解了你的穴,你也一样比不过我们。” 这话未免太损。李莫愁次次都忍不住黑脸,任哪个女人也听不得旁人说她老,更何况李莫愁还有个正值桃李年华的小夫人龙熵。 “你嘴这样不饶人,然后恐难有人敢娶你。”龙熵竟然接口道,“就算你要孤独终老,恐怕日后你没了取笑的对象,也会十分难忍。” 莫说林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连李莫愁和程英都惊讶不已地望着龙熵。 龙熵淡然地看她们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我可有说错?看林姑娘形貌,如今也该是花信之年了。虽不比寻常人家及笄就嫁人,可至今尚孤身一人,若非师门规矩,恐怕就是坏在这张嘴上了。” “……”林夙脸色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我可是专门医你的大夫。” “不错,”龙熵接着道,“作为谢礼,莫愁已经把本门不外传的《五毒密传》交给了你,你应该知道内家秘籍这回礼并不轻。” 是的,龙熵在乎这个。 李莫愁不在乎,她随手都可以送人,书嘛,谁喜欢谁拿去啊,她根本没有“技不外传”的概念。可是,龙熵却是十分在乎内家学说外传的事情。江湖中人,各门各派都有各自的绝招和看家本领。若发生争斗事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谁用的什么功夫,哪招哪势,出自何门何派。万一死伤个什么人,也好冤有头债有主。就像当年的江南六怪之首柯镇恶被欧阳锋与杨康设下的毒计所迷惑,误认为黄药师才是杀死其他五人的凶手,凭的就是武功套路的不同。各家的武功秘籍也就相当于各家的根基,从不外传。 在龙熵看来,李莫愁这一“礼”不仅还清了让林夙救人的债,而且一并连她救治自己的人情都还了。 听到龙熵说这个,林夙怔了一下。她虽不曾认真踏入过江湖,但早年也曾随师尊四处乱窜过,对江湖规矩也是十分清楚的。当日对李莫愁提出以《五毒密传》作为交换条件时,心中便十分诧异。可她素来爱好医术,以此为终生事业,因此没禁受得住这诱惑。林夙自知以救一个无关紧要的少年作为交换条件,这份礼实在不轻,但是当时看着李莫愁和龙熵的亲昵之态,心想自己还救了她的心上人呢,两条人命换一本秘籍,也不算太过分。便一时心下安定,接受了这条件。 否则,按江湖规矩,林夙要接受李莫愁的《五毒密传》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拜在李莫愁门下。就像洪凌波一开始虽并未称李莫愁为师父,可是在江湖中混迹日后后,旁人也自会当她是李莫愁门下弟子一样。但同时,林夙自己又是藏梅山庄门下弟子,且是庄主,改投师门是大逆不道,不然逃出全真教改投古墓派的杨过也不会落得如此狼狈名声。但凡江湖中人有点声望的,即使别人家秘籍放在你面前,你也不能看。看了也不能说自己看了,还要乖乖给人家送回去,以彰显“风度”。林夙不仅用条件交换了,而且还光明正大地收入自己囊中,单凭这一点,她就可以被正派人士唾弃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龙熵虽然不拦李莫愁,可这事儿在她心里到底是个大事。万一日后《五毒密传》里的功夫从林夙这里传出去,江湖上哪个人凭着这功夫伤人害命犯了事,还不都得算在李莫愁头上? 虽说李莫愁名声已经够狼藉,但在龙熵心里,李莫愁并不是这样的人。她十分明白李莫愁这些远播在外的“声明”大半都是冤枉的,心中虽不甚在乎名利这些东西,可到底自己心爱的人被人无端诟病,也着实令人难以愉悦。 可李莫愁是不在乎的。在她心里,“李莫愁”三个字从一开始就被打上了“大反派”的烙印,从始至终她只想着怎样可以不死,怎样可以让龙熵少受点罪,名声那些身外物,她是压根都没往心里去。别人说李莫愁如何如何,在李莫愁听来,仿佛就是在说另外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而已。 她没有想过这些东西会令龙熵心里不痛快。 至于《五毒密传》,听龙熵说的这么严重,李莫愁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一本书而已,哪能抵得上一条命!更何况还是救了龙熵的命。李莫愁从不跟林夙还嘴,就是因为她心中十分感激林夙。跟龙熵相比,一本书算什么!龙熵心里,师门重于她自己的命,她可以为古墓派以死明志。可李莫愁看来,最重要的当然是人命。要是让她为古墓派去死……当然,她自己早就背叛师门了。倘若有一天,林夙要李莫愁报答她对龙熵的救命之恩,无论要李莫愁做什么,只要她能做到的,都会尽力去做。莫说一本《五毒密传》,就是让她把古墓派让给林夙,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见龙熵十分严肃的模样,李莫愁轻“咳”了一声,正要说话,林夙出声打断了她,“龙姑娘说的是,此礼之重,林夙受之有愧。”竟然起身朝李莫愁鞠躬施一礼,恭声道,“李姑娘,恕林夙不能拜入古墓派门下。但是,当日是姑娘你自愿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故而林夙也并不必把秘籍还给你。” 她如此大的阵仗,倒让李莫愁一下子坐了起来,正要说“不必这样”,眼角瞥见龙熵一脸肃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正色道,“自然。当初是我自愿以此作为交换条件,而今林大夫你自不必还我。拜入我古墓派门下之事……也不必。此事……此事皆属你我自愿,不必有什么包袱。更何况,你救了熵儿,即便让我以性命相换,我也甘愿,更遑论区区一本秘籍。” “李姑娘如此大度,林夙汗颜。”林夙坐回原位,又道,“至于你被封的穴,恕我实在无能为力。封你穴之人想必功力十分高深,内力之深厚令我辈望尘莫及。” 听她这话,李莫愁又怏怏地窝回了龙熵怀里,哀叹一声,“金轮乃一代宗师,他的功夫的确是让人可望不可即。” “话又不是这样说,”林夙顿了顿道,“我虽然无能为力,可你却未必不可。” “咦,”这话倒让李莫愁惊奇,“我内力好像还比不上你。” “非也。”林夙摇头笑笑,“你是坐拥金山而不自知啊。”遂伸手探李莫愁的脉,将她体内蕴含着一股极为深广内息的事情告诉了她。 听得李莫愁瞠目结舌,龙熵也十分不可置信的望着李莫愁,“此话当真?” 林夙点头,“我虽然功夫不济,但论医术和探人脉息,恐怕我要说第二,这天下再没人敢说第一。”她的自负有救治龙熵为依据,由不得人不信。 半晌,程英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说话间,四人已经进了一家客栈,各自安顿好后聚坐在二楼右边角落里的一个桌子上,程英接着道,“当日我被师父救走之后,师父曾对我说,‘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我问他详细缘由,他只笑笑,说两位宗师数十年的功力她竟也受的住,‘那小道友真是几辈子才能修得的福缘。’”程英望着李莫愁问,“师父说的‘小道友’难不成是你?” 李莫愁赫然一惊。此番点播,她思前想后终于才弄明白,难怪自己火场那日能突然之间迸发出那么强的爆发力,难怪当初因为练和古墓派内功心法相斥的小无相功而得来的后遗症都不见了,原来是因为自己竟然难得的开了一回金手指!虽然不是传说中的掉下悬崖不死反而获得武功秘籍或者遇到绝世高人教授武功然后练成绝世武功一举成名天下知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可她确确实实是白白得了人家洪七公和欧阳锋两位大宗师数十年的功力! 这种……事情……作为本书里的大反派,一直以来如同过街老鼠被喊打喊杀的反派角色,不是受伤就是被陷害,从穿越至今从未享受过光环待遇的李莫愁而言,简直是积了几辈子的德啊! 真要喜极而泣。 “怎么回事?”龙熵声音十分低沉,表情也是不同以往的严肃。 “这个……”李莫愁理了理思绪,遂把当日发生在那客栈的事情跟龙熵说了一遍。 龙熵听完大骇,竟然脸色大变,“你……你……这太危险了!” 是的,太危险了。同为习武之人,李莫愁当然知道作为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晚辈去承接两大绝世高手的充沛内力是多么冒险的事情。首先,人体本身有自己独有的运行规律,练武之人修习内力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武功进步是随着人体机理被武功心法以一个合乎身体运行法则的方法去改进功能,这才有了不同寻常人的内力。换而言之,就是有多大能耐你揽多少活。就像正常的十岁的人是无法承受二十岁的人所承受的重量一样,倘若强行给与重压,那么造成的后果只有一个,机体崩溃,然后,死。 这也是为什么同样的武功,有的人能练好,有人练不好的大部分原因。当然,得排除个人主观努力的情况。故而当李莫愁逐渐在武学一道上入门之后,就再也没想过此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恐怕倘若真有这种馅饼要往她头上砸,她躲还来不及呢!这也是为什么她从未想明白过自己内力改变和不自知的原因。 因此按常理来说,李莫愁以她微薄内力去承受两大宗师数十年的功力,最大的可能就是身体无力承受,然后像蔵边五丑那样机体崩坏而死。 这让龙熵如何不大惊失色! 李莫愁自己也心有戚戚焉。 “熵儿,你别急,我这不是没事么。”李莫愁连忙拉住龙熵的手,极力安抚。 林夙也大感奇特,惊奇地打量着李莫愁,“你……为什么没事?这真是千古未有的奇事。” 李莫愁心想,要说千古未有的奇事,自己的穿越算不算得上一件?心中暗暗咂舌,却自然不能这样说。她略想了想,皱眉道,“许是……许是,我当初学了金轮国师的小无相功……”那来自西域的小无相功包罗万象,乃是至高无上的功法,能调息容纳各种同质武学。 此言一出,龙熵愣住了。林夙和程英也愣住了。 但与此同时,客栈里刚刚进来不久坐在不起眼角落处,被两个壮实的男子围护在当中的女子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愣了愣。那女子一身便装,却也显得气度非凡,干练而又娇媚。听到“金轮国师”四个字时,不由得转头望了说话的李莫愁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我 【感谢诸位扔地雷和火箭炮的姑娘,鞠躬谢过读者君们的支持~(~o ̄▽ ̄)~o 】 ------------ 第163章 末卷 “什么?”林夙满目诧异,“你竟然改学别派功夫!竟然还学的蒙古鞑子?” 连龙熵脸色都不好起来。 只有程英十分沉默地望着李莫愁。 “这……唉!”李莫愁打量着龙熵神色,担心不已地解释道,“我当时也是情势所逼,下山之后不久就遇到麻烦,后来纱罗帮我解了围,她就带我回了她的部落。碰巧遇到金轮国师,他非要收我为徒,不然就要杀了我,我不得已……只好……” 这话一点都没让龙熵脸色缓过来。李莫愁小声道,“熵儿……” “莫愁,”龙熵沉默半晌,才哑声道,“你早已被师父逐出师门,不再是我古墓派门下,所以……你的事情,我身为古墓派掌门,无权干涉。” “你别这样说啊。熵儿!”李莫愁急了,“我是没办法啊。要是不假意答应,金轮一定会杀了我的。那时还心想,倘若死了,说不定我就能回去了呢。可我心中惦记着你,当然……我也怕死,”李莫愁急忙辩解,“所以才……” 龙熵听着她的话,眼神一闪,随即眸子越发幽深起来,只低头喝茶不说话。 “熵儿!”李莫愁大急,“况且,我当初也没告诉他我真名,就是给他的那个徒弟身份也是假的,当初我是女扮男装被当做男人才给他做了徒弟的,你还记得纱罗喊我什吗?‘图扎宁’,就是我胡乱诌的一个名字。而且我出来之后,那个图扎宁就消失了啊。” “难不成就是那个‘蒙古第一勇士’图扎宁?”程英喃喃道,“竟然是你?” 龙熵、李莫愁和林夙三人不由得全把目光投向程英,程英有些窘色地看看龙熵,又看看李莫愁,才轻声道,“当初……大姨丈曾暗地里花费大力气托人打听李姐姐的消息,却没打听到多少。只听说李姐姐一人斩下金国完颜亮那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驾前五虎将,自此一战出名。后来进了蒙古草原,就再也没有消息。” “直到一年还是两年后,听边境往来的商人说,蒙古草原上不知道哪个部落好像突然冒出来一个英勇无比的勇士,竟然独身闯入战俘营,力挫敌人数百精锐,将那些困扰了蒙古将士数年的敌军猛将尽数击毙,还被蒙古的蒙哥皇帝钦封为‘蒙古第一勇士’。当时大家都十分担忧,蒙古鞑子历来对我大宋虎视眈眈,如今又出现这么一号人物,可偏偏我大宋却几无可用将才,不知到时战场相遇会是什么境况。岂料,那勇士竟是个短命的,刚或皇帝钦封之后不久,竟然就死在了草原沼泽里,听说尸骨无存……为此,蒙古鞑子的皇帝还亲临那个什么部落去致哀。” 程英说罢,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李莫愁。 李莫愁尴尬无比,暗自咽了口水道,“我没想那么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时,只是为了保命。” “能困扰历来骁勇善战的蒙古将士许多年的战俘,竟被李姐姐你一人斩杀,这……”程英呆呆地望着李莫愁,一脸不可置信。 逼得李莫愁又咽了口水,“我……偷袭、毒药,什么能保命的损招都用了。”她垂下眼睛,忽然又紧张地望向龙熵道,“可是,那些人都是魔鬼!他们是没有意识的!你不知道,他们以为我是蒙古人,恨不得把我拆皮吃骨剁成肉酱,那眼神……”李莫愁但凡回想起来,都忍不住一阵哆嗦。她都不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活下来了的,那时只有杀,杀,杀,杀完一个又一个。不是你死便是我死,总之,若不是对手死,就是她李莫愁死。多少次她以为自己会死掉,可是又一次次死里逃生。单是这样想想,李莫愁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那种经历,做梦都不愿意再窥见其中一角! 龙熵从未见过李莫愁恐惧的模样,见她脸色惨白,嘴唇都瞬间血色全无,一时心疼不已,忙握了握她的手,哑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她有听纱罗兴致勃勃地跟她讲过李莫愁当初在蒙古草原上的“丰功伟绩”,那时便有许多心疼。可是,而今从李莫愁口中听到,再见到她一副惊魂未定心有余悸的模样,想她从前一直都是嘻嘻笑笑温温和和,偶尔也咋咋呼呼的,却从未有过这等怯色,龙熵什么都顾不得了,满心满眼都是心疼。她知道李莫愁一向怕疼又怕死,有时喊胆小,还尽钻些旁门左道。 “熵儿……”李莫愁趁机卖可怜。 “唉。”龙熵叹口气,“从来就知道你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江湖人。”她苦笑一下,又道,“可我又不是什么正派人士,只是想到你也叛出咱们古墓派,就忍不住心里生气……师父那么器重你,古墓派是我们的根啊……” 她万般苦涩皆在一个“根”字。人生种种经历,究其源头不过一个“根”,有底线有原则,才能走好每一步。 “我们虽不是什么自诩的正道门派,但也绝不屑于邪魔外道为伍。可你……”龙熵不由得叹气,“你却从来热衷于邪门歪道。所幸也没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端的有一派掌门之风。 李莫愁听着,心中叹息。她是因为一开始就以为自己学不来功夫,为了以后能自保立足,才在这“毒”之一道上狠下功夫啊。还记得当时刚醒来时她师父的叹息,“你小小年纪便强行练功,如今伤了本元,岂不可惜!” 虽然那时尚不懂不知这个世界,可单是这句话,以李莫愁正常的思维也完全能够理解其中的意思。更何况,她身为一个现代人,一开始对那些艰涩难辨的繁体古文也确实认知困难。 都是日后才渐渐能够克服这些不适应,故而慢慢练起功夫,所以才一直看不清自己的实力。人啊,倘若自己看不起自己,就是给了龙袍,也穿不出太子的范儿来。 她从未想过为何金轮执意收她为徒,为何自己能够死里逃生。李莫愁本尊的确根骨奇佳,若不然也不能一开始被确认为第一继承人。更何况她师父一直着力培养她,倘若不是李莫愁本尊争强好胜性子烈又急于求成,以至于小小年纪就走火入魔,也不会有如今沈宁版的李莫愁。李莫愁的师父收徒弟也不是无论谁都收的,就像龙熵,也是根骨奇佳,从稍会走路起就被教着学些基本的武功套路和一些浅显的内功心法。只不过因为有着李莫愁的前车之鉴,又加上她们师姐妹着实关系太好,她们的师父才一直没有强逼龙熵急进。 而今这番重塑,也算是给了李莫愁一个莫大的自信罢。她历来在这个弱肉强食满是武林高手的世界里,就不是很有信心。今日可算是翻天覆地了。 这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世界啊。 望着担忧又喟叹的龙熵,李莫愁不由低声道,“放心,我定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从来,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当然,也有因为一时义愤而插手别人事端,想要救助人的时候。 只不过那时她救人都心里没底,唯恐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可是而今,至少能够更加自信一点吧。 她二人对视着,千言万语都化成一句叹息。 林夙抿唇不语,半天忽然说了句,“那日我见过一个可能与你不相上下之人。” 这话一出,倒让人惊奇。 “就是那日我从火场里带走龙姑娘的时候,”林夙道,“好像有个认识龙姑娘的女子称那人贾什么。” “贾……似道?”李莫愁心内一惊。 “好像是。”林夙皱皱眉,“不过那人内力太杂,虽然庞大却显得不堪重负。故而那日我投机取巧,点了他的膻中穴,不过内力太浅,指力无法贯注,只是弄乱了他的内息,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 “至于另外一个人……”程英犹豫了下,轻声问,“是洪姑娘吧?” “谁?”林夙并不认识。 “洪凌波。”李莫愁道,“说来,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也没有她的消息……” 程英未接口,可心中也止不住地担忧。 因为李莫愁尚且还是伤员的缘故,她们便在客栈歇息了几日,却不知原先那端坐角落的女子因着李莫愁那番话,竟也留宿在这客栈中。李莫愁她们每日闲来坐在二楼上聊聊天,那女子就雷打不动地坐在一楼角落里静静地听。 第三日傍晚她们正坐在窗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程英忽然瞥到客栈下涌在门口的乞丐,轻声道,“只怕,给咱们送消息的人来了。” 话音未落,众乞丐拥围之中走出一个人来。那人容貌也算上等,眉目清晰,也有几分英气。李莫愁转眼看去,忽然道,“这不是故人嘛!” 她们兀自旁若无人的说着,却不知这番话尽数落在了那落在不起眼处的便装女子耳中。站在她身后的那两名大汉虽然面上一直无甚波动,可是脸部肌肉紧绷,神色尤为严阵以待,尤其是按在腰间刀鞘上粗糙硕大的手掌,掌心已经渗出汗来打湿了刀柄,显见的惊恐非常。 那女子却只是抬眼扫了扫他们,轻声一笑,“无需如此。”声音婉转动听,令那两人不由得松了口气,竟不自觉慢慢放松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爱 【1.首先,非常感谢每一位这期间留评的读者君,我发文的时候都能觉察出是有多癫狂,小菊花转啊转,更新都如此艰难,留评之艰难可见一斑。你们每一位留言的读者都值得我深深感激,真心非常感谢你们。我自己有时候都恨不得摔鼠标弃更,可是你们竟然有耐心留评,感激感激,十分感激! 2.然后,最近我开始修另一篇新文 ,预计4.11恢复更新,欢迎大家戳过去收藏阅读哈~xddd】 ------------ 第164章 末卷 大概算得上李莫愁的故人。正从众乞丐拥围中走过来的男子名唤耶律齐,当日李莫愁为救龙熵夜探贾府时曾蒙他相助,也算得上有些交情了。 旁人却是不认得的。 龙熵略显不满的眉头微皱,却没说什么。程英一见耶律齐的样貌,便知他并非中原人,不由道,“李姐姐当真是知交遍天下。” “人在江湖飘,多认识几个朋友总比多几个仇人强。”李莫愁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袍子,见耶律齐已经朝这个方向看过来,便对他点点头,示意自己也看到了。 看到那人竟然是李莫愁,耶律齐明显一怔,挥退众人后径自朝李莫愁四人走来,却很规矩的在五步之外停下,朝李莫愁拱拱手道,“原来是李姑娘。” “久违了,耶律公子。”李莫愁笑着颔首,“不知耶律公子这么大阵仗,是所为何来?” “这……”耶律齐略作犹豫,竟然将目光投向了龙熵。李莫愁眯了眯眼睛,神色有些不善起来。耶律齐眼尖,瞥见李莫愁神情,连忙道,“李姑娘别误会,在下此次前来,实则是有事想请龙姑娘帮忙。” “哦?”李莫愁略微欠身,挡住了耶律齐的目光。 耶律齐自然注意到她这个动作,看看龙熵,又打量一眼林夙和程英,沉吟一下道,“不知李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话音落,龙熵立刻瞥了李莫愁一眼。 李莫愁见状连忙干咳一声,“公子有事不妨直说,这里并无外人。” “唔,”耶律齐重又打量四人一眼,咬咬唇这才道,“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说了。” “前些时日听说李姑娘险遭不幸,今日在此见到姑娘你安然无恙,在下心中十分替姑娘高兴。”他略顿了顿,接着道,“李姑娘想必也听说了,贵派的杨过私下抱走了郭大侠的幼女,郭夫人刚刚生产罢,为了这事已经殚精竭虑,因为念着杨过是龙姑娘关门弟子,故而前来像龙姑娘求助,还望龙姑娘能助我等一臂之力。” 听他说完,李莫愁笑笑,“郭襄已经不在杨过那儿了。” “咦,”耶律齐十分惊奇,“李姑娘如何得知……” “你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总之这个消息千真万确。”李莫愁打断耶律齐的话,“郭夫人的千金如今被一灯大师的疯弟子武三通抱了去,至今不知身在何处。我和龙姑娘也一直在打探,却没找到丝毫线索。那武三通疯疯癫癫,虽然心肠不坏不会伤害婴儿,但是他毕竟是个粗手粗脚的汉子,照顾小孩子肯定不拿手。即使无心伤害郭夫人的千金,只怕也难保不会损伤什么。若你真心为郭夫人寻找幼女,还是赶紧去打探武三通的消息去吧。”她话锋一转,忽然又道,“却不知你和郭大侠夫妇有什么瓜葛?耶律公子你可是蒙古丞相耶律楚材的次子啊。” “多谢李姑娘指点。”耶律齐先是拜谢罢,又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至于我和郭大侠一家么……”他话音未落,听得楼下噔噔地跑来一个乞丐,那乞丐朝耶律齐耳语道,“耶律公子,大小姐正气势汹汹地找你呢!” 耶律齐脸色一变,忙对李莫愁拱手道,“其中另有缘由,只是恕我不便相告。在下还有事在身,先行告退。”他匆匆拜别,连忙下了楼去。 只是那番耳语在这四个女人面前完全无所遁形。四人皆是内家高手,即便武功微弱如程英,也因为是黄药师的徒弟且为人聪慧而内力不弱,所以那句话四人皆听得一清二楚。 李莫愁这才隐约想起来,郭芙的丈夫是不是叫耶律齐?她顿时了悟。其余三人见她一副了然的模样,均疑惑不解。李莫愁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楼下一个响亮的女声喊道,“古墓派的小龙女呢!” 不是郭芙又能是谁。 耶律齐正急急走在她旁边拦着她,可是这个文气的公子哥儿怎么拦得住蛮横的郭大小姐!眼见着郭芙气势汹汹地瞪着龙熵,咚咚走上二楼来,耶律齐一边对她说着“你先冷静下,冷静冷静”一边不断给李莫愁使眼色,哀求的神色十分明显。 李莫愁看到耶律齐为难的模样,又想到郭芙素来是骄横惯了的,故而虽然因为她对龙熵态度极为恶劣也压着心头不满,只是淡定地坐着,四人齐齐不以为意地等着郭芙上来。 郭芙看见李莫愁心内吃了一惊,她以往听过不少李莫愁的恶名,心中不由得对她有几分畏惧。上楼的气势顿时弱了三分,幸而有耶律齐拦着做遮掩,她略微整了整神色,看一眼身后严阵以待的丐帮人众,这才壮了壮胆子做出一副严厉的表情来,厉声喝道,“小龙女,你还我妹妹!” 迎上李莫愁好整以暇的眼神,郭芙的声音不由得又弱下去几分,本是厉声呵斥却变成了底气不足的埋怨。 听她这语气,李莫愁差点笑出来。心道,到底还是个小姑娘。遂暗自摇摇头,不待龙熵说话,只道,“听说你妹妹是杨过抱走的,杨过当日也是跟着你父母离开的,当日我们掌门,”说到这里,李莫愁咂咂嘴,暗想,熵儿还是她们古墓派的掌门呢,她试着喊了喊,“我们龙掌门,”没想到喊着还挺顺口,不过却是惹得龙熵眼皮一跳,嘴角微抽地望了装腔作势的李莫愁一眼,李莫愁继续道,“我们龙掌门说了,已经将杨过逐出古墓派,日后生死随缘各不相干,你妹妹被他抱走,又来找我们作甚!” 郭芙咬咬唇,低声哼道,“谁不知道杨过心中爱慕他师父……” “芙儿!”这话一出,耶律齐立刻回神厉声制止。他虽摸不清李莫愁和龙熵到底是敌是友,但是郭芙这话简直是侮辱古墓派大逆不道,耶律齐唯恐惹怒了李莫愁,连忙赔罪道,“李姑娘,芙儿一向心直口快,小孩子口无遮拦尽听信些胡话,李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介意。”他又朝被李莫愁挡在身后的龙熵深作一揖,歉声道,“龙姑娘,实在对不住!” 郭芙却不满地瞪着耶律齐,恨声道,“我可说错了!” “芙儿!”耶律齐低声呵斥,郭芙瞥他一眼道,“耶律齐,你竟然呵责我!”她发怒道,“我爹娘都从来不……” “那你砍掉杨过右臂的时候,你爹不是要打死你么?”李莫愁看不惯郭芙这么骄纵,冷声道,“郭大小姐,你难道不长记性的?” 郭芙一愣,满心怒火顿时被熄灭了。 李莫愁又道,“杨过为什么要抱走你妹妹?难道不是因为你砍掉了他右臂,他心中仇恨,想要报复你?”她冷声冷语,激的郭芙又怕又气,几乎浑身发抖,“关你什么事!” “本来是不关我事的,”李莫愁悠悠道,“可明明是你害了你妹妹,如今却又来找我古墓派的麻烦,这就关我的事情了。” “你们古墓派,”郭芙心虚之极又愤怒不已,“李莫愁早就是古墓派的叛徒了,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口不择言道,“杨过要娶他师父,大弟子李莫愁叛出师门,又和古墓派掌门不清不楚,乱伦不说,还逆天行事,简直为天下所不容!哼你们古墓派没一个好人,都是伤风败俗的东西!” 她骂完,客栈里一片安静。 耶律齐脸色十分难看,他已经挡不住郭芙了,可也知道郭芙这番话一出,今日之事绝难善了。 李莫愁久久不语,龙熵也是沉默。不待她二人作出反应,程英忽然起身跪在李莫愁和龙熵面前,“李姐姐、龙姑娘,郭大小姐素来为人偏激,但她心性不坏,绝不是有意冒犯你们,李姐姐,龙姑娘,程英恳请两位大人有大量……” 话说到一半,她已经被李莫愁撑起一口内力虚扶起来,“程英,此事与你无关。” 程英大急,“李姐姐!”又不由得看向龙熵,满目恳求,“龙姑娘……” “她所说也并非全是假话,”半晌,龙熵道,“过儿的心思我是知道的,我和莫愁也是实情。” 李莫愁心火未下,听到龙熵这样说,十分难以理解的望着她。 “我们是为世人所不容,我心中清楚。”龙熵安抚地握住了李莫愁的手,“所以遭人唾骂也是应当。”这话让李莫愁急了,她刚要说话,龙熵又道,“但是,郭姑娘不该辱我古墓派。纵是我辈不肖,也不该辱及先人。” 说着她缓缓站了起来,和郭芙对视。郭芙一直觉得龙熵都是冷冷的,淡淡的,难得见过几次也是少言寡语,虽然让人不易亲近,但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但此时,龙熵缓缓站在她对面,即使中间隔着个李莫愁,迎上龙熵的眼睛,她也被龙熵冷寒的眼眸震得一僵,仿佛大冬天被人从头泼了一盆冰水,透心凉的同时脑子也彻底冷静下来。 只听龙熵声音极为轻缓却冷冽地道,“冒犯我和莫愁的,念在程姑娘的份上,可以不计较。可辱及我古墓派先人之罪责,断不能姑息。”说毕她素手一抬,旁人尚没看清她到底干了什么,见此情景忽然冲到郭芙身前挡住她的耶律齐,却突然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然后抽搐不已。 李莫愁却是倒抽一口冷气。她记得以往龙熵总是厌恶自己用冰魄银针,可是就在刚刚,她亲眼见到龙熵甩出一枚玉蜂针刺向郭芙中府穴。此穴乃位于锁骨附近,若是被刺中视深浅而定,浅则昏睡不醒发梦虚汗,深则呕吐不止。总之是个十分受罪的穴位。 可是不巧,耶律齐迎身一挡,这玉蜂针本该刺入胸前却入了旁处,位置一偏便从中府移到了内关,串到合谷穴,人中、百会、合谷三穴可治癫狂痫证,癔症;配内关、大陵,可治疗急性胃炎呕吐口渴,可是龙熵只单挑其中一个穴位,单穴刺激因此耶律齐不仅呕吐不止,还无力到底抽搐。疑似癫痫。 郭芙已经吓傻了。程英怔在当场,不知该作何反应。 李莫愁呆了片刻,抬头看一眼龙熵神情,缓缓神才移过目光轻道,“我以为,还是轻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 ------------ 第165章 末卷 龙熵本意对郭芙的确是轻了。只是未料耶律齐上前来挡,这下……虽不重,却也不算轻。听李莫愁这话,龙熵道,“虽然他是无关的人,可既然愿意以身相替,便罢了。” 她重又坐了下去。 程英看一眼林夙,林夙扬眉,“我可是神医,不是什么不起眼的小病都要我出手的。”她一是自负不愿意多事,二来也确实看不惯郭芙的为人。 只有程英暗自叹口气,心想,无论如何她也算是师父的外甥女,倘若我袖手旁观,岂不是对不起师父? 于是只有她向李莫愁和龙熵盈盈一拜,走到耶律齐身边,让郭芙帮忙扶起他,然后用最直接也最凄惨的办法帮他――那就是一掌击在他心口,将玉蜂针镇了出去。 虽然力道控制的不错,不至于伤他性命,可到底耶律齐先前已经被玉蜂针重创,程英这一下也震得他喉头一阵腥甜,吐出血来。 郭芙嘴唇咬的发白,不住颤抖,眼泪一滴一滴砸在耶律齐脸上。 耶律齐缓了过来,面色苍白的对她笑笑,伸手帮她擦去眼泪,“芙儿,没事。”他还在满心安慰着郭芙。 “耶律齐,你个大傻子!”郭芙眼泪不断,却仍是咬唇骂他。 “我不傻,我才不傻,”耶律齐勉强笑着,撑起力气道,“能让你为我流泪,我死也值了。” 闻言郭芙一怔,望着耶律齐半天不语。许久,才哑声道,“你真的这么喜欢我?” “再真不过。” 耶律齐说罢,郭芙缓缓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道,“好,我答应嫁给你。”她令见势不妙冲进来的乞丐扶起耶律齐,“但是,你要答应我,必须等到哪日你功成名就才能娶我。或者,你干脆争取做上丐帮帮主,我郭芙绝不会嫁给一个无名小子。” 耶律齐没想到今日一举竟能融化芳心,当即喜不自胜,忙道,“自然!大丈夫事业未立,何以为家!更何况我耶律家也从无泛泛之辈!” 没想到竟然促成了一段姻缘。 郭芙恨恨地看李莫愁和龙熵一眼,虽没说话,但是看她那眼神,李莫愁就知道,和郭芙这梁子是结下了。 她不免叹息一声。 岂料刚刚叹息罢,便听外面一阵轰动。那些乞丐竟然欢呼起来,楼上两拨人往下看去,竟然是黄蓉来了。 产罢不久尚未足月的黄蓉,如今一脸病容,身子虚弱的不像话。她身后跟着的就是武三通的两个儿子大武和小武,两个青年扶着黄蓉,缓步踱了进来。 郭芙看见自己母亲,顿时委屈的眼泪啪啪落,转身跑到楼下,趴在黄蓉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黄蓉抬眼看看楼上情形,又打量一眼跟着下来的耶律齐那惨白的脸色和胸口的鲜血,不由叹了口气。来之前,她已经听小乞丐大致讲述了里面发生的事情。虽然小乞丐说话有所隐瞒,但知女莫若母,黄蓉自然知道必是郭芙又鲁莽冲动,惹下祸端。 “耶律公子,这些日子芙儿多劳你费心了,我十分感激。”黄蓉浅浅叹息,柔声对耶律齐说道。 耶律齐连忙摆手,竟险些涨红了脸,“伯母哪里话,照顾芙儿是我心甘情愿的!” 黄蓉点了点头,对他笑笑,却未做它话。 “芙儿,”黄蓉严厉地唤郭芙,“扶我上楼。” 郭芙少见母亲有厉色,如今乍见黄蓉一脸严厉,心中下意识一抖,也不敢再哭了,只听命地扶住黄蓉的手臂,带她到了二楼。 正走着,黄蓉眼角瞥见一楼不起眼的角落里,一直坐着淡定喝茶的女子,不由轻“咦”一声。 郭芙问,“娘,怎么了?”她顺着黄蓉的视线往下看,眼力却并未到达那女子处。 黄蓉略作停顿,一时也没多想,“没什么。” 母女俩到了楼上,郭芙愤声道,“娘,就是她刚刚出手伤的人!” 竟然还恶人先告状了。 龙熵没说话,李莫愁只挑眉看了郭芙一眼,却是笑盈盈地迎上了黄蓉的视线。虽然觉得黄蓉对郭芙太过宠溺,以致惯坏了她,但李莫愁仍旧对黄蓉一直没有什么恶感。人无完人,虽然黄蓉教导不力,但她爱护子女之心可以理解。只是不知道一向宠溺女儿的黄蓉会做出什么反应来。 郭芙告状完,耶律齐正要上前解释几句,黄蓉就朝他摆摆手,忽然厉声道,“芙儿,跪下!” 她突然出声,吓得郭芙一哆嗦,竟不由自主地顷刻跪倒在地上。只不过片刻功夫立刻回神,挣扎着要起来,却被黄蓉用力一按,乖乖地重又跪在地上。郭芙气急,满腹怒火地朝黄蓉委屈地喊,“娘!” “你还不知错!”黄蓉喝道,“都怪从小到大我太娇惯你,才让你一直骄纵任性。”她长长叹一口气,“你竟然能如此心狠手辣,一剑砍下过儿的手臂。犯下如此大错,我本以为你会诚心悔改,岂料你不仅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越说语气越重,黄蓉忍不住一阵咳嗽,“今日若不再给你点教训,只怕日后你能干出更加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耶律齐连忙扶住黄蓉,安抚道,“伯母,您消消气!本来身子正不好,要是再气坏了身子,不仅芙儿心疼,郭大侠会更心疼啊。”他倒是会说话。 只是黄蓉心中实在生气。她自己的女儿她心中清楚,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郭芙还是个孩子,小孩子哪能不犯点错,所以一直纵容姑息。直到郭芙因为一时义愤砍下杨过的手臂,黄蓉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靖哥哥一生光明磊落,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人的事情,可偏偏因为你这个不孝女!”黄蓉恨铁不成钢,“你可知你爹他本就对过儿心中有愧,而今你又坎下他的手臂,你爹这一生恐怕都难以安心了。” 黄蓉心疼丈夫,又怎么不心疼女儿!她知道今日郭芙得罪了李莫愁和小龙女,这两人皆是武林高手,且又都是亦正亦邪的人物,行事作风端地不好揣测,今日若是不狠狠教训下郭芙,只怕之后郭芙遇到她们其中一个――尤其是李莫愁,到时吃亏的定然是她女儿。故此,这番泣血的教训,一半是出于真情,也有一半是为了做给李莫愁和龙熵看。 黄蓉这番举动,本来就已经令李莫愁和龙熵等人惊讶了。如今又是这样百般教诲,旁人只觉得黄蓉虽然早先教女不当,而今也算是洗心革面了。可是李莫愁却眯眯眼,逐渐看出门道来。 “而今你又鲁莽无礼,冲撞了古墓派的长辈,倘若今日我不狠狠教训你,不知道你日后还会铸下什么大错!”黄蓉教训到现在,李莫愁这边人也没给个反应,眼见黄蓉就要一巴掌打在郭芙脸上,李莫愁连忙起身拦住了黄蓉要落下的手,却是“不小心”被黄蓉的手一带,“啪”一声,不轻不重地落在了郭芙脸上。 郭芙抬头恶狠狠地瞪着李莫愁。 李莫愁揉揉手心,饱含“歉意”地对郭芙道,“呦,不好意思啊郭大小姐,本来是拦你娘亲的,没想到郭夫人是真的要打你,力道太大,我一时没掌握住,对不住啊。” 黄蓉忙道,“李姐姐哪里话!别说你是不小心,就是你当真给这孩子一巴掌,也是理所应当。”其实黄蓉也不过刚刚二十七八的年纪,和李莫愁差不多。只是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李莫愁还是老姑娘一个。但是这声“姐姐”一出口,立马又显出她不过也是个年轻女人罢了。 不同的际遇让两人虽然年龄差不了多少,但是心性却大相径庭。乍看起来,黄蓉已经俨然一副相夫教子的温柔妻子模样,李莫愁却还显得有些未脱的青涩。可实际上,是黄蓉的心态已经逐渐被家长里短所占据,心中眼中只有丈夫和儿女,几乎把自己丢的七七八八了,而李莫愁却心力布置在自己和龙熵身上,显得更加年轻有活力些。 不过也算各有各的好处。 李莫愁听她这样说,接口答说,“郭夫人哪里话。小孩子不懂事而已,做长辈的不必太苛责,”她话一顿,看了眼郭芙,“当然令千金是年纪大了些,不过在郭夫人你眼中,应该还是个孩子罢。”她话里有话地道,“既然还是个孩子,就不必这么严苛。郭夫人以往教训得少,而今突然这么严厉,只怕孩子也会产生反抗心理,多有不利。更何况打孩子一向是不提倡的,虽然郭大小姐今日无状,但刚刚我们也代郭夫人你出手稍微教训了一下,而今夫人你就不必再动武了,”她皱皱眉,想了想,“不如让她跟我们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了。以后再相见,大家各不相干。”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李莫愁也看出了黄蓉的意图,所以才以这话安她心神。 “李姐姐这么大度,妹妹感激不尽。”黄蓉抱拳谢罢,转头对郭芙说,“芙儿,快向两位长辈道歉。”其时,郭芙也不过是个不足十五岁的小女孩,杨过也才不过十六岁,相比过了冬就要步入三十岁的李莫愁,都能算是晚辈。 甚至,龙熵也不过刚刚二十岁。所以,李莫愁才甚为忌惮年龄一事。不管她再怎么装不在乎,可她生生比龙熵大了十岁的事情,还是李莫愁心里一个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们】 ------------ 第166章 末卷 不过十五岁的少女,不论古今都是有叛逆期的,尤其是郭芙这样自幼娇生惯养蛮横罢了的。 即使她知道是自己错了,也会碍于“面子”不肯认错,更何况,她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连龙熵都说她说的一半是事实,只不过后面的确骂了人而已。可是在郭芙看来,骂人怎么了!她郭大小姐骂的人还少么! 所以黄蓉让她道歉,简直是比杀了她还让她难以承受。 听完黄蓉的话,郭芙冷哼一声,竟然用力一挣,挣离了黄蓉疏忽大意按在她肩上的右手,纵身一跃,从楼梯上往下翻,跳下去逃走了。 “芙儿!”黄蓉大惊,倒是耶律齐眼疾手快,很快的紧接着跳了下去,“伯母别担心,我会照顾好她的!”话音落时,耶律齐已经喊着“芙儿”追出去了。 黄蓉又是生气又是心急。 倒叫李莫愁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真是熊孩子。”转念想了想,好像龙熵像郭芙那么大的时候,也挺难让人理解的。 “郭夫人别急,”程英上前扶住黄蓉道,“郭大小姐为人聪慧,又有稳重的耶律公子跟着,应该不会有大碍。” 黄蓉重重叹口气。不过二十七八岁,已经被儿女折腾地心疲神累。她无奈地摇摇头,拍了拍程英的手,对李莫愁和龙熵道,“芙儿太不懂事了,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做好,在此我代小女向两位赔个不是,抱歉!” 龙熵见李莫愁一脸惋惜的神情看着黄蓉,于是起身走到黄蓉面前,道,“郭夫人不必多礼。令千金有失礼之处,我已经教训过她了,郭夫人这番道歉已是不必。” 见龙熵这样说,李莫愁才跟声道,“熵儿说的是,郭夫人不必道歉。” 黄蓉转头看向龙熵,柔声道,“龙姑娘,芙儿这般鲁莽,定是为了襄儿的事情是不是?” 龙熵点点头,忽然问道,“郭夫人,你的小女儿是不是叫做郭襄?” “对,”黄蓉笑了笑,“因为靖哥哥在镇守襄阳城,虽然襄儿没能出生在那里,但是我们还是希望她能够跟我们一起永远镇守在我大宋的国土上。” “郭夫人和郭大侠都是仁义之人。”龙熵微微一笑,那笑也是浅淡的让人分辨不出来,“郭襄是个好名字,可惜我先前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听到这话,黄蓉心头一跳,忙道,“难道龙姑娘见过小女?”问罢又强自稳了稳心神,道,“襄儿刚出生不久就被过儿一时生气抱走了,名字也是刚取罢,除了我们家里人,只怕连过儿都没听过呢。龙姑娘先前不知也不足为奇。” 只是李莫愁突然听到龙熵问郭襄的姓名,心中陡然一跳。她赫然响起,在此之前,自己已经不止一次不小心说过“郭襄”两个字了。难道……龙熵是因为自己才问的? 果然,龙熵听完黄蓉这话停顿了一下,李莫愁紧张地望着她,龙熵却连一个眼角都没给她,只径自对黄蓉道,“郭襄被武三通抱走了。” 她话说完,黄蓉身后的大武小武疑惑地道,“这人是谁?竟然跟我们一个姓。师娘,我们快去救小襄儿吧!”他二人是先前外出寻夫的武三娘偶遇郭靖夫妇,因为一女带两子不易,又因为无意中救了幼小的郭芙,郭靖夫妇得知武敦儒、武修文二子竟然是一灯大师坐下武三通之子,一来念在他夫妇曾受恩于一灯大师,二来也是看武三娘带着两个孩子千里奔波着实可怜,为了报恩就提议将武敦儒和武修文两个孩子留在了郭家,跟在郭靖夫妇身边习武生活。 郭靖夫妇声名赫赫,把两个儿子留在他们身边,武三娘再放心不过,于是感激不尽地一再拜谢罢,重又踏上了不知何日是尽头的寻夫路。 大概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这十年多来,武三娘偶尔会回襄阳城看看两个儿子,然后继续寻夫。武家两个小子都已经从垂髫小儿长成了结发少年,武三娘心中怨恨她的丈夫,每逢两人问起来,武三娘便说,你们爹爹早就死了!故而武家兄弟只知道自己有个娘亲,从不知原来还有个父亲。 黄蓉自然知道其中原因,听到他二人这样问,不免心中酸楚,可怜这两个孩子,便叹气道,“日后你们就知道了。” “只是这武三通行迹不定,为人又神志不清,”李莫愁道,“我们几人本想要帮忙,可一直一路打听,却也未曾听到过他的消息。” 黄蓉叹了口气,“也许,我倒是有点门路。”她是一直都和武三娘保持着飞鸽传书的联系。 “如此甚好。”李莫愁也松了口气,“倘若郭夫人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她偷偷打量龙熵神情,虽然龙熵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变化,但是李莫愁总感觉她好像生气了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做贼心虚。于是想到自己曾经给她的解释,那时一时口快,随口诌出来的话,如今过了这许久,都已经记不清了。只是李莫愁侥幸地想,缘由也已经跟她说过了,熵儿应该不会还计较这个吧? 这样想着,李莫愁就稍稍安心,松了口气。 她却忘了情人之间,尤其是她的情人是龙熵这样眼里不容沙的冰山,最容易敏感又最忌讳隐瞒。 然而黄蓉听过她这话,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心中奇道,“江湖中人口相传,李莫愁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可为何我今日看来,却觉得她其实心地善良,为人也温厚有礼?”黄蓉皱了皱眉,心下暗道,“怕不是她因为芙儿出言得罪了她,有心对我不利,所以才故意做出这等谦和友善的样子来?” 李莫愁可不知道她这一番好心已经被黄蓉在心里扭曲成什么样了。但这也确实怪不得黄蓉,她历来鬼心思多,凡事都要多想上一想,尤其是遇到从来就声名狼藉的李莫愁,黄蓉又跟她不熟也不了解她,对她有诸多猜忌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可怜李莫愁诚心相许却遭此揣测。在这个江湖里,真正全心全意信任她的人只有龙熵罢。 不过,黄蓉也做出十分感激的样子来,道,“多谢两位,不过这是家事,哪能劳烦两位!多谢多谢,十分感激。” 确是没想到黄蓉会推辞,李莫愁一时愣了愣,也没多想,就道,“也不费什么事……”她又笑笑,“不过,既然郭夫人这样说了,那也罢。” 转头看看龙熵,李莫愁想了想说,“其实是因为黄药师前辈帮了我们一个忙,我和熵儿有心还他这个人情。既然这次无需帮忙,下次郭夫人若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李莫愁不自觉地向龙熵身边靠了靠,“熵儿一心想报答黄老前辈这个人情呢。” 却不知龙熵本就因为她诸多隐瞒心有不满,而今又见她和黄蓉言笑晏晏,过去又总听李莫愁说黄蓉的好,因此心中愈发不快。听李莫愁说完,竟然也没回应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黄蓉“嗯”了声,转身坐了回去。 只不过别人看不出来。龙熵素来我行我素,也不喜多话,故而林夙和程英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落在李莫愁眼中,却让她心中暗叫不妙。若说原先李莫愁还会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可是现今见龙熵这副模样,她心中一紧,已经确认龙熵是生气了的。 黄蓉听完李莫愁这番话,心下稍定。一想到刚才自己那番揣测,不禁有些脸红,略显自责地道,“原来是为了报答家父。只是家父向来施恩不图报,两位也不必多放在心上。至于两位的美意,我心领了。十分感谢!” 可是李莫愁心中已经暗暗着急了,当下也不再多跟黄蓉客套,只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耽误郭夫人的时间了,还是找回小襄儿要紧。” 遂和黄蓉等人拜别。 直到黄蓉一行人已经离开客栈,这里重又安静下来时,龙熵还是不言不语。林夙和程英已经酒足饭饱,跟她们挥挥手,各自歇息去了。 龙熵却一直坐在这里不动。李莫愁也不好说话,只是陪她坐着。渐渐地夜幕洒了下来,龙熵起身回了房间,李莫愁也跟了过去。 她们二人本是一个房间,可是等到李莫愁跟到房间门口的时候,龙熵袖子一挥,房门“砰”一声关上了,险些撞到李莫愁。 “完了。”李莫愁摸了摸险险躲过一劫的鼻子,咬唇弱弱地道,“熵儿,你……别生气……”她还没见过龙熵这么生气,竟然把她关门外了! 这大冬天的,夜里冷啊!尤其李莫愁还是个重点伤员,裹成球都能冻得直哆嗦,要是在门外待了一夜,恐怕就直接冻成冰棍了。 “外面……很冷……”李莫愁断断续续想着怎么说,“你先别生气,有什么话,你让我进去再解释。熵儿……” 被关在门外了。 李莫愁苦逼的哭笑不得,试着说些什么,可是一直没把心理建设做好,声弱气虚地十分没有底气。让龙熵听了,只觉得她又想糊弄自己,于是愈发心中愤懑,又怎么会给她开门。 李莫愁这次是真的愁了,她在门外转悠,来回踱步走,想着好声相劝。到底也没想明白自己真正得罪龙熵的地方在何处。 她正像个游魂一样晃荡,忽然旁边过来一个孔武有力的粗犷大汉,李莫愁看着就想,这人虽然看起来块头大显得徒有其表,但是观其下盘,步履稳健,步步生风又纹丝不动,显然也是内家高手。 “没想到这小小的客栈里竟然有这等高手。”李莫愁嘟囔了一句,也没在意就继续来回踱步。哪知她再一转头,迎面险些撞上那大汉,越是靠近他越是觉得这人身手了得。虽然不一定是她李莫愁的对手,但要真跟他动手,李莫愁纵使能胜,也绝对讨不了好。 那大汉却径自走到她面前说,“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每】 ------------ 第167章 末卷 竟然说了一口略显生硬的汉话。李莫愁惊奇地打量着这壮汉,眯眼指了指自己,“找我?” 大汉点点头,“正是请姑娘。” 李莫愁挑眉,“我认识你家主人吗?” 壮汉不语,递给李莫愁一件物什,李莫愁脸色一变,又连忙挣了神色,转头看看依旧紧闭的房门,敲了敲对龙熵道,“熵儿,我有点事,先走开一会儿……” 她手还放在门上没放下,龙熵“刷”一下把门打开,将她拉了进去,又“砰”一声关上门。那壮汉就这样被关在了门外…… 李莫愁愣愣地站在门口,龙熵脸色十分不好,语气也很不耐烦,“不许去。”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如今显见的面色不善,语气也很烦躁,李莫愁凝神打量她一会儿,心下沉了沉,上前轻轻抱住她说,“熵儿,回头我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你。别烦躁了,你为我这样,我很难过。” 龙熵委屈地红了眼眶,推开她道,“谁知道你这次说的又是真是假。” “别的事情,我从未说过假话。”李莫愁眸子暗了暗,垂首站着说,“只有一件事未曾对你坦言。” 龙熵扭头不语。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李莫愁道,“但是我自己觉得,至今唯有那件事情不曾对你如实相告,倘若你是因为这个,我便豁出去将一切告知与你也无妨。” 却不见龙熵回答。沉默半晌,龙熵道,“也许你我之间,还差一分足够的信任。你总是像幼时那样百般照顾我,我心中清楚,可我要的不是你的照顾。” “我……这个世上我最信任的人,只有你。”龙熵的话让李莫愁难过,“……而且,我只是想护着你……” “可我不想永远被你保护在羽翼下,”龙熵转过头来,盯着李莫愁的眼睛道,“莫愁,我们是要像所有的夫妻那样一起走过一世的,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全然信任?为什么,”龙熵声音有点哑,“不让我也全心全意的保护你?你心里到底有多少事情是我不懂的?从来你就和别人不一样,我从前不知道,可是到了这里,我很清楚小时候你教我的那些东西有多么迥异,莫愁,我不再是你怀里那个小女孩了,我这个年纪,放在山下,孩子都该三四岁了。” “……”李莫愁哑然。她看着面前的龙熵,的确已经是一副大人模样,像是初春绽放的一株兰,飒然而立,风姿绰约。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李莫愁心里,她总是不时把龙熵当做孩子来爱护。对她的感情甚至超过了爱情本身,几乎有些母女情分。 如今这个姑娘在一声声控诉着她,告诉她,那个她放在心里呵护的少女已经长大了,已经能和她一起共担风雨了。 李莫愁是有感觉到的。这段日子以来,龙熵种种举动无不在彰显她的成长。即使有些刻意的成分,但也不得不承认,龙熵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了。 所以其实,真正让龙熵生气愤懑的并不止是李莫愁的遮遮掩掩,而是她的不信任,是她不能让龙熵有做一个好情人的机会。 李莫愁这下是真正想通了。她慨然一笑,上前拉住龙熵的手道,“我懂了。” 龙熵正要说话,外面敲门声响起,仍是那壮汉的声音,“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不待龙熵做反应,李莫愁握住她的手道,“这次我该去会一会。”她将原先那壮汉递到她手中的东西拿给龙熵看,原来是一枚令牌,“这就是当初我在蒙古时赢得的那一枚‘第一勇士’的令牌,当日给了洪凌波,不知何故却落在了别人手中。也许是洪凌波出了什么事情,我得去一趟,”说着顿了顿,“我们一起,嗯?” 她望着龙熵,轻声询问。龙熵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 李莫愁这才笑了,拉着她一起往前走,“等回来,我再细细跟你说说那些事。” 推门而出,示意那壮汉带路,很快李莫愁就跟着壮汉到了二楼尽头处的房间。那壮汉却守在了门口,推开门道,“姑娘,请。”抬眼看看龙熵,壮汉迟疑了下,“这位姑娘……恐怕……” 这时里面传来一个略显低沉的女声,“无妨,让她们进来。” “是。”壮汉连忙应下,倏尔站地笔直,伸手指着房间道,“两位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那女声很好听,威仪有度,又平缓舒清,大概是……御姐音?李莫愁顿了顿,和龙熵一起走了进去。 这房间也不大,和李莫愁龙熵那间的规格和装饰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一踏进去,李莫愁还是隐隐觉得这房间哪里有些不一样。她们并肩走着,不过几步功夫就绕过屏风走到内间,便见当中木桌之旁,端坐着一位短袖虎皮的俏丽女子,五官十分立体,鼻梁翘挺,眼睛又大又亮,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一样。这女子明明长相俊俏,显得像个精灵一样,可是她端坐着却显得仪态大方,举手投足自有一派威仪,又显得洒脱豪爽。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人士,李莫愁细想了想,看她长相特征和纱罗和伊莲十分相似,于是断定大概这位也是蒙古人吧。 “请坐。”见到她二人,那女子率先开了口,端坐不动做出个“请”的手势来,却是说的一口流利端正的汉语。 “多谢。”李莫愁和龙熵也不遑多让,并不被这女子威仪所慑。反倒泰然自若。 那女子打量她两人许久,点点头道,“不愧是蒙古第一勇士,果然非同寻常。” 这话让李莫愁一顿,笑笑道,“这位姑娘身为蒙古人,却能把汉人的话说的这么好,也定然不是寻常人。” “哈哈!”那女子朗笑一声,拍拍手道,“皇帝陛下果然没有选错人。” 李莫愁眼皮一跳,“皇帝?” “不错,”那女子道,“你是我大蒙古帝国的皇帝钦封的蒙古第一勇士,陛下高瞻远瞩,深具慧眼,择你入宫为我蒙古效力,不知你可愿意?” 李莫愁愕然,“让我……给蒙古人卖命?” 那女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李莫愁哭笑不得。她摆摆手道,“姑娘,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什么蒙古第一勇士。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个女子?” 虽然她秉持着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的原则,但是在这种宋蒙对峙水火不相融的局势下,李莫愁怎么可能为蒙古人效力! “但凡能为朝廷效力,不论男女,我大蒙古帝国不拘一格降人才,一律采用。”那女子说着,又道,“听说你在宋朝的土地上,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为何不同我一起回蒙古呢?” 这话听着真耳熟。 李莫愁想了想,这不正是当初伊莲对她说的话吗?于是好笑道,“难道你们蒙古人招揽人士,用的全是同一套说辞?”她眨眨眼,略带挑衅的打趣道。 谁知那女子听完,竟同样眨眨眼,“你不愿意在我蒙古大显身手?” “我没有什么抱负。”李莫愁笑笑。 那女子遂起身,“那么,要是为了你们宋朝子民谋求安定呢?”她缓声说着,一字一顿,却让李莫愁听得讶然。 “什么?” “倘若我问,你是否愿意为你们汉人争取安定呢?”女人起身走到李莫愁和龙熵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两人,俯身问,“这样,你可愿意?” 李莫愁不由得眸子紧了紧,她想到历史上记载,蒙古人的铁蹄踏入中原后实行的种族政策,汉人百姓生活的水深火热。同样身为汉人,女人这样的一句问话,确确实实敲到了李莫愁心里。 她久久不语,转头望一望龙熵,才缓缓说道,“我只求一世安稳,此外别无所求。” “嗯?”那女人疑惑道,“你们汉人不是最讲求民族大义的吗?如今有一个拯救你们汉人百姓于水火之中的机会,你却为何不以为然?”她顿了顿,“我看你们二人相貌不俗仪态大方,原以为你们必是心怀天下的有识之士――” 说到这里,竟然不说了。 李莫愁尚未接话,龙熵低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听到龙熵这话,女人笑了笑,“倘若你们愿意跟我走,我便告诉你们我是谁。若不然,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 “你大概和伊莲公主关系匪浅吧?”李莫愁忽然开口道,“前番那些说辞,莫不是学她来的?”前段的确没有什么鼓动力,可是后面那些话却不知比伊莲高了多少倍,字字句句戳中李莫愁心房。倘若不是念及龙熵不喜多事,说不定李莫愁还真会动心一问究竟。 李莫愁眸子沉了沉,心内暗暗叹气。 那女人却好像看透了李莫愁的想法,展颜一笑,“人才一时求不得。但我相信,会有更多汉人有识之士愿意为你们汉人自己谋求未来。”又意味不明地看着李莫愁道,“倘若你愿意,只要将你手中那块令牌交给任何一个漠北蒙古官员,我定会再与你细谈。” “夜色已深,就不打扰二位休息。”说罢,右手展开呈送客之势,“不过我想,大概我们还会见面的。” ------------ 第168章 末卷 那晚拜访过后便再也不见那女子踪迹。 李莫愁十分疑惑,心道想必那女人也是什么公主之类的吧,不然哪能这么大口气。不过蒙古的公主们也真奇怪,怎么一个个都是政客? 不过被这插曲一扰,她和龙熵也就没了说旧事的心思,当日的承诺便一时搁置下来。 翌日便和林夙程英等人启程离开这里,不过因为年关将至,李莫愁和龙熵打算回古墓去了。过年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她们一路走来,各个渡口和驿站都不断有远行客陆陆续续的回家去了。 李莫愁想到古墓里还有个年龄一大把的孙婆婆,一时愧疚的厉害,跟龙熵商量一下,遂决定还是先行回去。问了林夙,林夙不以为然的撇嘴道,没关系,在没有确保龙熵伤势痊愈之前,她是不会离开的。这是“医德”。 不过这么一提议,程英却是要回嘉兴去了。 于是她们在此分道扬镳。李莫愁和龙熵带着林夙一路朝陕北终南山奔去,程英独自一人往回赶。 眼见着已经进入隆冬的十二月,她们倒不曾歇脚,一路紧赶慢赶,水路陆路连着换,终于在一个月后赶回了古墓。这活死人墓与众不同的地方便在于它四季常青,因为地势原因,所以终南山可以说得上是“十里不同季,百步一个区”。就是说,终南山自山顶至山脚,从向阳和背阳两面,全角度全方位的体现了一年四季的景色。遥远的山巅终年积雪,是永为酷寒之地,而下陷山凹里的活死人墓,却因为盆地地形终年四季如春。不过位于终南山山腰向阳处的重阳宫,则是四季皆有。而今正是隆冬时节,大雪已经下了一次又一次,整个重阳宫被皑皑白雪覆盖,一望无际的壮阔宫殿宛如巨大的雪雕,洁净又壮观。 林夙对活死人墓仍旧是暖暖的春季感到很惊奇。她的藏梅山庄也不过是一个梅园,冬季时满园梅飘,倒是一片幽美之极的人间仙境。只是因为地处南方,所以少见大雪,故而建在孤山半山腰处。只不过是凭着地势和冰寒得以藏种各种梅,却少见梅尖落雪之景。过去也曾因为跟着师尊满世界跑,见过被做成收藏品的飘雪梅,不过那到底是死物,而今见到西安终南山上大雪覆盖下的傲雪寒梅,一时兴奋地不得了,直嚷嚷着要把藏梅山庄搬到这里来。 李莫愁听她说的好笑不已,问她,“难不成你要和重阳宫抢地盘?” 林夙撇撇嘴,不屑道,“倘若我想,我便当真去抢,又待如何?”她口气十分大,惹得李莫愁侧目。 龙熵却听得十分认真,“你想要怎样抢?我倒是愿意和你的藏梅山庄做邻居,也好过成日让那些道士在附近走来走去。” 她们一路下山一路闲聊,李莫愁发现,只要回到古墓,龙熵就会心情好很多。连带她自己心头也涌上一种久违的亲切,就像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一样――也许,她早就已经不知不觉将这里的一草一木融入骨子里,铸就了李莫愁的性格与情怀。她固然兴奋,且因为龙熵的喜悦冒出了头,便更加欢欣起来。只是没料到,三人中最欢庆的人竟是林夙。 不过下个山而已,按照李莫愁和龙熵的速度,最多半天时间就该到古墓了。她们有些思乡情切,同样的恨不得快点回到古墓,可是林夙却一路不断乱跑,总是被盛开在半山腰上的各式各样被白雪覆盖的花草树木迷住眼睛,使得李莫愁和龙熵也不得不停下来等着她。 这会儿还没刚回来,说了要强抢重阳宫,还没待回答龙熵的话,又是一声惊呼,不知道看到什么就跑了没影儿。 李莫愁脸色有些黑,又有些哭笑不得,这林夙怎么像个孩子似的。她是无法理解从未见过大雪的林夙对这种奇壮雪景的好奇和欢喜之情。 于是和龙熵停在半山道上等着她。 没过一会儿,竟然又飘起雪来,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了下来,龙熵道,“咱们得快些下山了,不然等积雪覆盖了山路,再下山就危险了。而且,天色确实不早了……” 的确,极目望去,还能看到挂在西边天际的那一轮红日宛若一个火红的大火球,正摇摇欲坠的一步步往山里藏。 这些日子过去,李莫愁的腿伤早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连被封的两道大穴也被她在龙熵的指引下渐渐冲开,而今是一身轻松,丝毫不费力的运起内力御寒。龙熵也是身体被调养的好得差不多了,虽然林夙执意要等到她痊愈再下诊断,可龙熵自己运功调息也已经没有大碍了。 “不知道林夙又跑到哪里去了,”李莫愁叹息一声,“怎么像是从来没有见过雪似的……” 林夙可不是从没见过雪,新奇的不行。 她二人百无聊赖地等着,李莫愁握住龙熵冷冰冰的双手放在嘴边呵气,笑着问,“冻手吗?” 龙熵笑笑,“还好。”她的身体一年四季都是这样冷冰冰的,本身就是至阴体质。 雪花纷纷落,李莫愁把龙熵抱进怀里,“这个林夙,还不回来。”一低头,嘴唇擦过龙熵眉间,顿时动不了了。 万籁俱寂时,唯有纷扬的大雪簌簌而落。李莫愁呼出的白雾散在龙熵面前,和龙熵呼出的气息混在一起,这样的冰天雪地里,竟突然暖热起来。她们不发一言对视着,气氛一时暧昧又热烈地撩人心绪。 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头,两人就紧紧抱在了一起。 李莫愁亲吻着龙熵额头,从眉间落到鼻梁,再滑到脸颊,最后落到那粉嫩的唇上。一经含住,便一发不可收拾。 龙熵的唇有些凉,软嫩可口,李莫愁喜欢之极,舌尖挑逗时便轻易撬开她牙关,溜进龙熵口中挑起她的小舌纠缠起来。舌尖相抵,吮吸顶上,一时吞咽口水之声响起,李莫愁一手搂住龙熵的腰肢,一手揽住她玉颈,大拇指抚摸着龙熵耳根,不断摩挲着。掌心贴在龙熵领口内雪白的肌肤慢慢移动,爱抚她敏感的脖子,逐渐移到身前,揉捏摩挲龙熵精致的锁骨。 两人的呼吸声愈发重了些,大雪落在她们身上,慢慢融化开来,透过衣衫融入到肌肤上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冰寒,肌肤上都泛起冷冷的小疙瘩。可是不过片刻功夫,那寒冷便被两人如火的亲吻融化。她们忘情地亲吻着,身子也贴的越来越紧,李莫愁忍不住搂紧龙熵的纤腰,把她紧紧箍在自己身体里,右手却摩挲着龙熵锁骨而下,隔着衣物便揉捏到了那凸起处。 按压揉捏,龙熵脸色愈发红了些,“嘤咛”一声喘息,让李莫愁心头大跳,脑子也开始混沌起来,含混不清地哑声喃喃,“熵儿……我……忍不住了……”右手忍不住挟住龙熵腰肢,渐渐抚摸着往下移…… 漫天大雪越来越大,两人同样一身纤尘不染的洁白衣裳,亲密的拥抱在一起,几乎要和那雪白的山景和大雪融为一体。 听到李莫愁这话,龙熵神智有一瞬间的清醒,她心跳砰砰响,却忽然用力咬住了李莫愁的下唇,疼的李莫愁痛“嘶”一声,忙稍离了她。 “这是在哪儿!”龙熵声音略哑地一声责怪,却更显得像是娇嗔。 李莫愁咬唇,抱紧了她道,“咱们回去吧。” “可是……” “没有可是!”李莫愁索性抱起了她,“回去再说!” “莫愁!”龙熵连忙搂住她脖子,“没有我们,林夙找不到下山去活死人墓的路。” 一句话逼得李莫愁懊恼不已地不得不停下来,却仍旧将龙熵整个人公主抱的抱在怀里,委屈地蹭了蹭龙熵的脖子,“……好想你……” 那意思不言而喻。 龙熵脸颊红透了,声音低的不像话,“那也得等到回去再说……” 李莫愁险些内伤。 “放我下来。” “不。” 李莫愁死死抱住她,埋头在龙熵颈窝里呼嗅她的气息,那动作极为暧昧,呼吸又喷在龙熵肌肤上,激的龙熵身上一阵阵发麻。 “……莫愁……”龙熵略显无奈,又是娇嗔又是示弱地一声轻唤,让李莫愁心头愈发蠢蠢欲动,“不。熵儿,你别说话。我听到你的声音都恨不得把你吃了。” 她说得太直白,龙熵瞬间脸上发烫,几乎要滴出血来。 于是就只能那样被李莫愁抱着站在雪地里等。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林夙人还没到,便已经传来她开心的笑声,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扰了别人好事。难怪她一直不见踪迹,原来就是抱了个巨大的雪球来。那雪球上插着一株又一株被完全移植下来的花草,泥土撒的雪球土渍斑斑,她却还十分开心的像个宝贝一样抱在怀里。 见李莫愁那样抱着龙熵,奇怪地道,“咦,你们这是干什么?很冷吗?”她不解的皱眉,“为什么不运功御寒?一来还可以修习内力,二来还不冷啊!” …… 李莫愁暗自磨牙不语,龙熵见状,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抬头对林夙道,“咱们快些下山吧。再晚些,天色黑了,就看不到路了。尤其还下着雪,走山路很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和】 ------------ 第169章 末卷 墓中闲寂真虚静,隔断凡间世上尘。 愈往下走愈安静,连飘落的雪花簌簌声都渐渐清晰入耳。渐渐逼近活死人墓前的大片密林,龙熵道,“林姑娘,你跟着我们走,这树林里有阵法。” 林夙也不敢大意,紧随她二人前行。穿过曲折蜿蜒的山道,渐渐入眼的便是绿草红花,雪似乎已经停了。其实不然,不过是她们走过了山体,渐渐进入凹陷的盆地,四周有草木遮挡,又有群山环绕,故而显得温热而春意勃发。实则其上大雪仍在飘飞,其势丝毫未减,且渐成漫天之状。 待转过最后一个山坳便到了她们家门口,那丛林浓密而又蓊绿,昂然矗立的青石上,笔墨遒劲的写着“活死人墓”四个大字,熟悉的让李莫愁热泪盈眶。和龙熵相视一望,见她的熵儿也微微动容,李莫愁不由得亲了亲龙熵额头。 离开这里也不过就是一年不到的时间,如今趁着年关赶回来,竟觉得无比眷恋。她们携手前行,林夙紧随其后。穿过密密匝匝的高耸树林,入眼即是一座竹楼――也谈不上“楼”,不过是一座建在那百年参差老树之上的一间小竹屋。老树曾经被夏日闷雷劈断,早在李莫愁搭建这竹屋之前就已经只剩下庞大的树根。那树根蔓延数里,约有一二十米长,七八米高。李莫愁的竹屋就是建在这树根之上,竹屋不大,也不过就是一小间,仅放了一张接地草床,一方梳妆台和一个杂物架。小而温馨,曾是她和龙熵一起共眠了约莫十多年的地方。 “好漂亮别致的房子!”林夙赞叹一声,李莫愁心有得意,扬眉看了看龙熵。她自来不爱住在阴冷的古墓里,所以为自己建造了这竹屋。龙熵要是不被师父强要求着练功,大多数时候也是跟李莫愁住在这里的。当初老顽童也是对这房子新奇才窜来窜去的不肯走,惹出了后来那些事端。 这一声赞叹毕,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厉声喝道,“谁!竟敢擅闯我古墓!” 话音落时,三人便见到竹屋里赫然走出一个苍老的身影。正是鬓发苍白的孙婆婆,她严阵以待,怒目而出,待看到站在眼前的人时顿时怔住。 “婆婆!”李莫愁开心地喊了句,握着龙熵的手就迎了上去。 “龙姑娘,李姑娘!”孙婆婆热泪盈眶,忙走下来,“你们……你们回来了!”老人家有些拘谨地想去握两人的手,又因为怯着龙熵没敢妄动,双手局促地放在身前不安的绞着。 李莫愁却是直接上前抱住了老人家,“婆婆,想死我们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孙婆婆哽咽着拍拍李莫愁的背。打小李莫愁就嘴甜招人疼,孙婆婆本来因着尊卑有别,想着能握一下她们的手就已经很知足了,谁料李莫愁倒是热情直接扑了过来。孙婆婆躲闪不及,被她一把抱住,有一瞬间脸色一白,随即又满心欢喜地笑了。 李莫愁没觉察出,静静站在她们身后的龙熵望着二人亲近,却瞥见了孙婆婆那一瞬的不适。于是皱眉问道,“婆婆,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性子寡淡,不像李莫愁热情似火,可对孙婆婆的感情却并不比李莫愁浅。虽然幼时她因着孙婆婆长相可怖并不爱跟孙婆婆,可到底是一手把她拉扯大的人,龙熵虽不知“父母之情”,但是对孙婆婆,她心中那天长日久慢慢浸透出的感情也非同一般。只不过她鲜有跟旁人表露情绪的时候,喜怒哀乐愁全都只在李莫愁面前时才全无遮掩。 李莫愁听到她这样问,忙松开孙婆婆,关切的问,“婆婆,你不舒服?” “没,没!”孙婆婆连忙摆手,“龙姑娘,老奴没事。”她眼含泪花的笑笑,“就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像你们那样实在,旁的没有什么事。” 听到这一说,李莫愁才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心酸。孙婆婆年纪越来越大,如今看来身手也远不如过去敏捷。以前她们在一起时并没觉得,而今分别一阵子后再回来,就觉得孙婆婆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子就老了很多。于是愈发疼惜,握住孙婆婆的手道,“没事就好。” 孙婆婆含泪笑着,显出满脸皱纹,皮肤已经松弛老化,看得李莫愁更是心里不是滋味。 龙熵却是打量着孙婆婆,心中虽也疼惜,可终究没什么太大表现,只是抿抿唇“嗯”了声算是回应。 “两位姑娘,不知道这位是……”望着李、龙身旁一直盯着她看的林夙,孙婆婆有些奇怪地询问二人。 “这是救了我的林大夫。”龙熵一语说罢,李莫愁接着道,“对!正是林夙治好了熵儿的伤,因为不放心就一直陪在我们身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她似乎只要一回到古墓,人就变得异常轻松自在,随性又活泼。 龙熵见着这样的李莫愁,心中欢喜自不必说。相比在山下瞻前顾后显得有些畏首畏尾还满腹城府的李莫愁,显然在古墓里更加轻松自然的这个样子更让龙熵喜爱。她抿了下嘴,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悄悄松了口气,显得十分满足,心下暗道,“再也不要下山去了。”就这样多好。 “原来是救下我们掌门的恩人,”孙婆婆连忙走上前,对着林夙深深作揖,“老奴感激不尽!” 林夙连忙扶起她,手指顺势一搭,探在孙婆婆脉上。孙婆婆脸色一僵,忙要挣脱,可林夙武功不弱,孙婆婆年岁又大,她并不能挣过林夙。 不过片刻功夫,林夙面色一变,望着孙婆婆道,“你……” “老奴多谢林姑娘!”孙婆婆大声说罢,却一脸哀求地望着林夙,微微摇摇头,无声地做着口型道,“姑娘,求你……”她的意思很明显。 林夙皱皱眉,咬咬唇又轻吐出一口气,才笑笑说,“不用客气,我不过是顺手罢了。” 听她这样说,孙婆婆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多谢!”又转头看着李莫愁和龙熵,“两位姑娘应该还没吃东西吧?老奴这就去做!” 李莫愁道,“这一说,还真有点饿了。”她蹭在龙熵身边,略显撒娇的对孙婆婆道,“好久没吃过婆婆做的饭菜了,想想都有点要留口水!” 惹得孙婆婆掩不住笑意的道,“你呀。”遂道,“那你们先歇歇,我去做饭。” 径自去了。 待只有三人时,李莫愁领着林夙进了竹屋,道,“林夙,你觉得这房子如何?” “甚妙。”林夙犹豫了下,撇掉刚刚想告诉她们的话,接口道,“建这房子之人,真是古灵精怪。” 李莫愁“哈哈”笑,惹得龙熵嗔她一眼,不知道是对林夙说还是对李莫愁说,“她以前做的奇怪的事情多着呢。” 只是可惜后来走出去之后,就变得越来越泯然众人。龙熵心里忍不住叹息。 林夙瞥一眼李莫愁,奇道,“她?真看不出来。” “哼。”李莫愁得意地轻哼一声,撇撇嘴。 龙熵却笑了,语气中不由得带了宠溺和自豪道,“只有我知道。” “……”这话说的让林夙看看她二人神情,忍不住表情抽搐。她一开始见到二人之亲昵时,心中尚且犹疑。可后来李莫愁和龙熵完全不遮掩,人前人后都耳鬓厮磨亲密非常,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她们的关系。林夙乍一确定时还吃了一惊,心道,没想到这两个容色倾城的女子竟然是磨镜。可是她自来接受能力强,在藏梅山庄时从未受过传统的世俗教育,她师尊也是个放荡不羁的怪客,故而对这事情也就是吃吃惊然后没再多置一词。又见二人的确非常般配,心中也暗自接受了这些事情,甚至有时候见她二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时,还觉得非常顺眼。可是,再顺眼也扛不住她们时不时的言谈举止中露出浓浓的情谊,看得林夙脸红心跳,只不过她佯装无所谓的本事比较强,李莫愁和龙熵都没看出来自己这些举动让林夙有多么不自在。 这会儿又见她二人浓的化不开的腻歪,林夙嘴角抽了抽,仰头望天,全做无视。 李莫愁也没注意到林夙的表情,只是听龙熵说了这话,便不由得心里一喜,握着她的手靠近她耳边宠声道,“你……也只有我知道。”特意拉长的声音旁人可能听不出什么,可是两人心意相通,如今又刚刚经历了山道上的事情,龙熵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耳根红了通透,嗔怪地横了李莫愁一眼,恨不得咬上她一口以责罚她总是戏弄自己。 见龙熵这样,李莫愁果然心满意足,微微低头吻了她耳廓,见龙熵一僵又连忙扭过头去,偷笑半晌。 林夙终于忍不住了,眉头皱成一团,没好气地道,“你们能看到这里还有我这样一个大活人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 ------------ 第170章 末卷 这才让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的李莫愁和龙熵回神。 李莫愁还好,龙熵听了这话,瞬间脸色红了个透。又是羞又是恼,狠狠地掐了李莫愁的掌心一下。李莫愁还没喊出声说痛,龙熵瞪了她一眼,她忙又咽了回去,撑出一个笑脸来。 那笑别提有多假,却让龙熵看得扑哧一笑。 林夙不经意间瞥到绽放笑容的龙熵,顿时心中一跳,怔怔的望着她不能回神。那原本清冷的女子,如今满面羞红,嫩白的脸上犹如火烧,红白相称显得她愈发娇艳动人。尤其是眼角眉梢止不住地笑意,宛若朝阳初升映的人心里都亮堂了一下。 好像是清晨绽放的梨花,尚带着未干的清露,清新动人又芬芳诱人。 “咦,”李莫愁看见林夙发怔的模样,皱眉道,“你……在发什么呆?” 一句话让林夙回了神。没来由的,林夙脸色瞬间如火烧,忙扭过头去,掩饰地清咳一声道,“不发呆难道看着你们俩在这调|情?” 堵得李莫愁张口无话。转头看一眼龙熵,笑嘻嘻地吐吐舌。 龙熵抿唇笑笑,轻声说了句,“都怪你。” “怎么能怪我,”李莫愁故作无辜地道,“是因为你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啊,唉,我真可怜。”她装出一副苦相来,却是嘴角那抹收不住的调笑出卖了她。 不知道怎么的,林夙心里有点烦,于是转身朝她们走去,一把拉过龙熵的手探她脉搏,半天却是眉头越皱越紧。看得李莫愁心里一咯噔,忍不住打断她,“怎么了?” “好得太快了。”林夙轻声嘟囔,说完见李莫愁咬牙望着她,遂道,“干什么,我又没说她有什么事情,你自己紧张关我什么事。” “……”李莫愁气哼了一声,知道林夙是故意的也不以为意。她以为林夙是看不惯自己和龙熵这样亲密。 看见李莫愁撇嘴,龙熵笑了笑。她这会儿心情很好,于是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下来,连对林夙说话声音都娇了几分,“多谢林姑娘。” 三分含情的眸,唇角挂着浅浅的笑,眉目飞扬地望着自己,那说话的声音窜入耳朵,林夙手上一抖,好像脑子里懵了一下,连忙松开龙熵的手腕道,“不用,这是我自愿的。” 龙熵道,“那也多谢。” 林夙沉默不语。 李莫愁见她一直站在龙熵身边,离得很近,看在眼里有点不舒服,遂轻轻一扯把龙熵拉到身边来,笑着对林夙说,“的确该多谢林姑娘。这房间林姑娘既然看得过去,就暂且委屈你住在这里吧。”她笑笑,“以往都是我和熵儿住在这里,我们古墓简陋,只有这一间像样的房子,过去没有来过客人――”李莫愁说到“客人”二字,心中觉得好笑又有些感慨,古墓派素来与世隔绝,不许外人擅入,哪里会有客人!顿了顿又道,“活死人墓里阴冷黑暗,外人一定不习惯。我和熵儿倒是无妨,只是那里你绝计是无法忍受的,这个房间大概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房子了。” “这里就挺好。”林夙笑笑,“不过我对活死人墓也挺感兴趣,那里怎么住人?不知可否带我看一看?” “当然……”李莫愁刚想应下,又想到龙熵才是这古墓的主人,而且她对活死人墓一向看得很重,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转而看向龙熵,“熵儿,你觉得呢?” 龙熵犹豫了下,抬头看李莫愁一眼便已知道她那性子是无所谓的,她本来心中想要拒绝,可是又念及李莫愁竟然想到转而让自己拿决定,于是一时不忍,便不舍得逆了李莫愁的意,遂点头道,“倒也……可以。不过今日天色已晚,林姑娘也是跟着一路奔波,暂且歇着吧。等闲下来再去也不迟。” 这就算是应下了。 她们本就轻车简从,故而也没多少行李,不过是一些常用换洗衣物和随身武器罢了。没多久,孙婆婆喊几人吃饭,李莫愁直接把行礼扔在了竹屋,四人围坐在一起吃罢晚饭回去时,竟然忘记拿走。 回到石室才想起来,“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就先放在那里吧。”说完就累极地躺在了寒玉床上。 如今的寒玉床于她们而言,早就习惯了。旁人觉得寒气彻骨,可是她二人睡着却高枕无忧。 这古墓里就是她二人的天堂。因为长久没回来,李莫愁一时适应不了这墓中的黑暗,遂取了火折子点亮一盏油灯。古墓中并非密不透风,那微弱的灯火摇曳着,映照的整个石室都明灭不定。 李莫愁躺在寒玉床上,右手手腕搭在额头,看着龙熵在那儿洗漱。灯火影在她侧脸,原本白皙的面庞被染上一层昏黄,在石墙上晕染开来像是一幅美人洗漱图。 李莫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直到龙熵转头回望,“总看我作什么?” “看不够。”她起身走到龙熵身后,环抱住龙熵腰身,嗅着龙熵的体香道,“怎么都看不够。” 龙熵低声道,“等我七老八十,长成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你兴许就看够了。” 惹得李莫愁嗤笑一声,“到那时说不定我都已经死了。” 龙熵动作一顿,回头瞪她,“瞎说什么。” “我比你大那么多,”李莫愁顺势亲了下龙熵的唇,又抱紧了她,“真的好担心万一我比你早死了怎么办?” “快过年了,你乱说什么,”龙熵擦了手,顺手把李莫愁从身后拉过来,一边给她擦脸一边又皱眉道,“你不会比我早死的,我陪着你。” 二人洗漱毕,还没容龙熵转身,李莫愁就从背后将她环抱在胸前,亲吻她后颈。龙熵微微仰头,抓紧了李莫愁的手。 李莫愁左手将她紧紧搂在身前,右手拆掉她简单绾着乌发的玉簪,顿时如瀑青丝散落下来,发香萦绕。那纤腰不盈一握,李莫愁左手将她环住,在她背后一边亲吻一边右手抚摸,掌心贴着她玉颈,龙熵微微仰头,靠在李莫愁身上。李莫愁指尖几乎可以感受到龙熵脖颈里每一根青筋和骨骼,摸索着,指尖轻点着,一路向下爱抚。 那锁骨处手感尤其美妙。李莫愁若有若无地亲吻着龙熵侧颈,不停舔舐咬啮,龙熵心跳越来越快,呼吸逐渐加重,双手紧紧抓住李莫愁箍在她腰间的左手,指节分明,骨骼清晰。 很快就到了那两处高耸的柔软。李莫愁抚摸上那两团异常柔软的所在,薄衫实在挡不住什么,凸起就在李莫愁掌心。她拇指食指相切,揉捏那粉果,时而用力揉压,时而轻弹一下,拨弄挑逗。又呼吸喷在龙熵脖子处,惹得龙熵身上一阵阵酥麻,想躲却躲不开。 “莫愁……”龙熵轻喃出声,唤着她的名字,没有目的,只满满是眷恋。 “我在。”李莫愁一边亲吻一边挑开她束腰,素白腰带滑落的那一刻,她身上素裳也随之散开,衣衫半敞开。李莫愁不住亲吻着咬住她衣衫往下扯,很快那薄衫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玉色肌肤。圆润的肩头展现在眼前,从李莫愁的角度看去,她胸前那美色也映入眼底。 衣衫凌乱,半遮半掩,李莫愁心头激荡,抓住龙熵双手按在她头顶,竟将她按在冰冷的石墙上。龙熵身前紧贴着冷冰冰的石墙,双手被高举在自己头顶,李莫愁的唇在她后背游离,渐渐往下移动。直到她松开龙熵双手,双手移到她胸前把玩揉捏她雪峰,爱抚她侧腰。整个人渐渐一边亲吻一边慢慢跪在龙熵背后,看着这个清冷的女子□的玉背渐渐泛出粉色,素裳堪堪遮住身下。李莫愁轻轻一碰,那衣裳顷刻滑落至龙熵脚踝,一片素白中玉立的龙熵宛若精致的冰雕,浑身染着一层素白的光泽,惹得李莫愁目醉神迷。 她抚摸她精致的小腿,缓缓爱抚到那火烫的玉腿|根部,指尖拂过绒绒的黑密,便觉得犹如被露水打湿。龙熵双手撑在墙上,羞得几乎站不住,略显颤抖地道,“莫愁……我们……我们去床上……好不……唔!” 那咬唇声带着颤音阻断了龙熵要出口的话。李莫愁已经吻上她雪臀,指尖探入她双股间那湿润的神秘之谷。却并不急着深入,只摩挲着深谷两岸上下逡巡,食指按压那交界处的花蒂,中指来回游动摩擦。龙熵有些腿软的几乎站不住,随着李莫愁动作的加快双腿渐渐发颤。 “……嗯……我……莫愁……”龙熵嘤咛着出声,试图劝服李莫愁不要在这墙边。她的认知里,在床上已经够让人羞涩,可是李莫愁竟然让她站着,龙熵心里简直羞到了极点。她原本在这种时候是最不爱出声的,多半是咬唇屏气能忍就忍,可今次却忍不住几次出口想要劝服李莫愁,然而李莫愁手上动作并未停歇,她发现龙熵几度说话时发出的喘息和颤音几乎让自己着迷到失控,便愈发想让她发出声音来,“唔……嗯~别……” 作者有话要说:【一】 ------------ 第171章 末卷 文章内容竟然不能少于167个字!哼。 o( ̄ヘ ̄o#)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可怜啊真可怜。 从此大家爱上炕,啊啊变哈哈。 “嗯~你……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就是这种效果。 口前明夜光,疑似地上霜。停车口口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天。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口口。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口口花。口口口口口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 //帅气的蝎子大人:哈哈哈哈笑尿拆cp不能忍//假**制造厂厂长:史上最强面基活动//小a_gena_夺命白牙二太爷:监狱长,有两群犯人又开始掐cp了//椰子a姬e子两手抓:面基大会现在正在开始,一日三餐住宿全包,请如实填写cp取向 夏洛克重症患者 如果真的被抓进去了,我只有一个要求,请按照cp把我们分类关在一起 /斯文败类无人:xx:“呃........我是盗网的。”2014年x月x日xx瘁//竹竿国的孤家寡人://恨不相逢陌上花君:几个网站一起讨论心得体会 淡樱 以后牢里的见面用语会是嘿,你是哪个网的?深沉地回答,我是的。真巧,我是你隔壁起点的…… 送给大家的福利章,快买快买~以后我再填充。 ------------ 第172章 末卷 翌日两人没一个起来的。 孙婆婆来催了几次,她们仍旧相拥着赖在床上一个都不愿意起床,只睡眼怔忪地告诉孙婆婆不需等她们吃饭了。 那古墓里没日没夜,永远都是黑漆漆一片。 孙婆婆见她们这样,也只好退下。未经允许,她是不会随意进去这间石室的。 于是两人又耳鬓厮磨地睡了不知多久,直到一齐饿醒才睁开眼睛。两人声音都哑着,龙熵啄了下李莫愁的唇,道,“饿了。” 李莫愁点点头,“我也是。” “你……”龙熵犹豫了下,问道,“还好吧?” 听得李莫愁一怔,止不住笑意地把龙熵往怀里搂了搂,“有你就很好。” 龙熵弯了眸子,抬手揉揉李莫愁脸。 待她二人当真洗漱完出来时,已经是日落西山,黄昏初现了。 林夙见她二人双手交握,十指纠缠的走出来,那模样似乎是恨不得两人长在一起才好,顿时让她心里极不是滋味。可让孙婆婆看见却觉得没什么,她们二人自幼就这样。 吃晚饭时,两人不言不语,吃一口看一眼的,膈应的林夙接连倒抽冷气。一连几日都是这样,林夙终究忍不了了。 一日中午,李莫愁和龙熵正在山林里晒太阳,林夙不言不语地走到龙熵身边,捉起她手腕就把脉。只是这一看,让林夙脸色刷一下红了个透。 “怎么了?”见她吞吞吐吐有话说不出的模样,龙熵不由奇怪。 林夙为难极了,她看一眼李莫愁,又看一眼龙熵,道,“李姑娘,把你的手递给我。” 李莫愁不解其意,但看她意思也是要给自己把脉,遂也依言伸手过去。 林夙一样把过,脸色更红了。 “到底怎么了?”连李莫愁都觉得奇怪,她和龙熵相视一眼,不明所以。 “你……你们!”林夙咬咬牙,憋了半天气才说,“你们两个都是有伤的人,怎么……怎么就一点不知道……” “知道什么?”李莫愁很奇怪,林夙这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是要闹哪样。 “……节制!”林夙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来,甩手道,“好了,你们这也算是痊愈了,我大概可以告辞了。” 李、龙二人听到这个词,顿时羞煞了脸,她们彼此望望,万分不好意思的垂了眸。又听林夙说要走,李莫愁忙道,“还有十多天就要过年了,你不过完年再走么?倘若现在回去,你也赶不回,那这个年岂不是要在路上过了?” “正是,”龙熵道,“也不差这几日,你不如和我们一起过完年再走。” 林夙听龙熵也这么说,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知怎的忽然暗想,不知道……龙姑娘在那样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这念头一起,倒让林夙心头大惊,受惊不已的连忙收回目光,摆摆手道,“我早日完成任务就可以早日回到山庄,倒不拘这个年在哪儿过。” 劝半天未果,见她执意要走,龙熵道,“那也不急于这几日。看明日天气如何,若是晴好,我们便送你离开。” 岂料翌日竟是个艳阳天,这冬日里少见的艳阳高挂,一早起来看到这天气,林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反正,早晚都要走的。”她自言自语罢,开始收拾东西。 李莫愁心想,林夙来了这几日,也没什么好招待她的,尤其林夙还于她二人有恩,倘若就这样让她走了,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便和龙熵商量,再留林夙两日。至于这两日如何……李莫愁记得,丘处机那里有本炼丹的书,她心想要是可以借来给酷爱医术的林夙看看,也算是一种答谢。 龙熵同意李莫愁的想法,但不同意她去重阳宫,李莫愁道,“我跟丘处机道长有些私下的交情,偷偷去的话,他并非不明理之人,我有信心能说服他。” 虽然心中极不乐意,但见李莫愁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龙熵也只好让她去试试。其实她心中认定,丘处机是不可能把本家炼丹处方给李莫愁的,可是见李莫愁十分执着,龙熵沉默下来。 遂自去请林夙多留两日。 见是龙熵来留自己,林夙心中欢喜不已,轻易被龙熵说动。 “那好,这两日便带你看看这活死人墓周边的景色,”龙熵道,“其实在山下看了许多地方,我始终觉得哪里都比不上这里美。” 林夙听她这样说,忍不住问道,“你带我去看吗?” 龙熵一顿,转头看她一眼道,“你若愿意,我带你去看也行。不过,”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有莫愁会说话,若是她带你去,一定能让你看得更好。” “你带我去就好。”林夙下意识地说罢,又忙接口道,“我看景色更喜欢自己静静地赏,倒不爱听旁人来说。” “好。”龙熵应了下来。 早饭毕将这话告诉李莫愁,李莫愁心想林夙也算是个隐士,大概比较能和沉默寡言的熵儿聊一起去,既然这样,她想让熵儿陪着,自己便不去就是。于是道,“今天天气好,你倒是可以带她去看看山景。正好也快过年了,需要置办些过年的物什,我给婆婆打打下手,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去走走好了。” 龙熵“嗯”了声,去问林夙时,林夙却说,“我倒是比较想先去看看古墓。” 本来这个也是应下的,龙熵笑笑,“好。不过你要做好准备,古墓里漆黑一片,而且还有机关,你可要跟紧我。” 她一路在前面走,林夙紧随其后。这里果然是黑漆抹乌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林夙走了两步,有点走不下去了,龙熵回头望望她,笑了笑,抬手按下机关,走近一间石室,取了灯笼来,“这古墓也没什么好看的,大约也就都是这个样子。漆黑阴冷,外人是绝难习惯的。” 那时灯火映照,龙熵声音浅浅,林夙刹那间就深深羡慕起李莫愁来。她心中赞叹,只觉得李莫愁幸运无比,可要是让她当真去说,却又说不上来羡慕李莫愁什么。 “你们古墓派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呢?”林夙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龙熵也挑些无关紧要的说给她听,“我们祖师婆婆曾经打败了全真教的祖师王重阳。” 一句话让林夙大吃一惊,“此话当真?” 龙熵点点头。 “江湖传说,当年王重阳的武功天下第一,倘若败在你们古墓派手中,那岂不是说……” “不过是因为我们祖师婆婆不爱那些名利,她和王重阳是私下比拼,所以也没几个人知道。”龙熵答罢,把灯笼递到她手中,“你拿着,我用不着。” “用不着?”林夙奇道,“这又是何意?” “白天黑夜对我来说没有区别。”龙熵说着又问,“古墓里大致就是这样,你还要看吗?” 林夙犹豫了一下,“我能看看你住的地方吗?” 龙熵一愣,不由得抬头看了林夙一眼。闺房这种地方,让别人去看,总归是很别扭的。 见她这样,林夙忙笑笑说,“随便问问罢了。” 龙熵打量她一眼,点点头道,“那就没别的了。” “那,”林夙有点小失望,又故作无谓地笑笑,“你们古墓派最厉害的武功是什么?”难得和龙熵单独在这黝黑的空间,她是想多待一会儿。 “玉||女心经。”龙熵顿了顿,“只不过我却没有学到家。” “那又是为何?”林夙认真看看龙熵,“你为人聪慧,又有天分,怎么会没学好呢?” 龙熵笑笑,没答话。 这个样子倒让林夙无话可说,进来时间也不短了,林夙见龙熵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免心中叹气,便道,“我看完了。” 待二人出去时,才不过傍晚。 龙熵便引着林夙去厨房,她知道李莫愁一定在那里。果不其然,李莫愁正兴致勃勃地帮孙婆婆做饭。看见龙熵回来,十分惊喜地道,“你回来了!” 见她欢喜,龙熵心中也高兴,走到她身边坐下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包饺子!”李莫愁道,“可惜是素馅的。” 龙熵学着她的样子去做,只看了一会儿,自己竟然无师自通。李莫愁看得惊奇,“熵儿,你真是聪明!” 孙婆婆跟林夙打过招呼,看见龙熵手中的饺子也不由道,“龙姑娘心灵手巧,什么都难不住她。”这话却挑起了龙熵心中的一根弦。她想起了古墓派的玉||女心经,便不由得多看了李莫愁一眼。 李莫愁正开心,也没太在意。 林夙自来也没包过饺子,看着好玩竟也围坐下来,四个人一起在厨房里包饺子。 没过一会儿,孙婆婆道,“好了,现在该是老奴显身手的时候了,三位姑娘先去歇着吧,等做好了,老奴去喊你们。” 李莫愁拍拍手掌道,“好吧,我也坐一下午了,得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她拉着龙熵起来,岂料林夙竟然着了迷,觉得这面食甚是好玩,打算多学一点,孙婆婆知道她是孤零零一个人,也就随她留下。 见状李莫愁和龙熵无奈地笑笑,便一起去了。李莫愁在厨房待了大半天,这会儿出来就要去洗澡。龙熵想了想,道,“一起吧。” 那古墓不远处的山侧有一池温泉,素来是李莫愁和龙熵洗浴的地方。二人主意定下,便带了衣物前去。 身着贴身透薄的丝质睡袍下了水时,李莫愁便拥住了龙熵。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李莫愁问,“今天带林夙玩的怎么样?” “没什么有趣的。”龙熵倚在李莫愁肩头,顿了顿,忽然道,“莫愁……” “嗯?” “不如……我们一起练玉||女心经吧!”龙熵轻声说,“这是咱们古墓派的绝学,可是你我二人均未学精。”语气中甚是遗憾。 李莫愁看她一眼,犹豫了一会儿道,“熵儿,不是我不想学,而是……”她无奈地笑笑,“和你赤|身裸|体相对,我实在很难沉下心来。” 听得龙熵脸色一红,嗔她一眼,“不试试怎么知道。” “哪还用试……”李莫愁嘟囔道,“现在就想吃了你!” “李莫愁!”龙熵捧水洒在她脸上,恼羞地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李莫愁哈哈笑笑,“倒是可以试试。” 话刚说完,龙熵忽然一顿,“你怎么知道练心经要……”她赫然抬眸望向李莫愁,眯了眯眼睛道,“不止这一件,你知道的太多了……”龙熵知道,师父只把心经交给了自己,李莫愁是从未见过的,可是听她言语,竟似全然了解的模样。龙熵眸子沉了沉,遂想起过往诸多不解之处,比如李莫愁知道黄蓉的女儿叫郭襄。 李莫愁答应她要说的那些事情,龙熵这会儿想了起来,她盯着李莫愁看,直看得李莫愁无奈地笑。 ------------ 第172章 末卷 请叫我低调君 (翌日两人没一个起来的。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孙婆婆来催了几次,她们仍旧相拥着赖在床上一个都不愿意起床,只睡眼怔忪地告诉孙婆婆不需等她们吃饭了。 那古墓里没日没夜,永远都是黑漆漆一片。 孙婆婆见她们这样,也只好退下。未经允许,她是不会随意进去这间石室的。 于是两人又耳鬓厮磨地睡了不知多久,直到一齐饿醒才睁开眼睛。两人声音都哑着,龙熵啄了下李莫愁的唇,道,“饿了。” 李莫愁点点头,“我也是。” “你……”龙熵犹豫了下,问道,“还好吧?” 听得李莫愁一怔,止不住笑意地把龙熵往怀里搂了搂,“有你就很好。” 龙熵弯了眸子,抬手揉揉李莫愁脸。 待她二人当真洗漱完出来时,已经是日落西山,黄昏初现了。 林夙见她二人双手交握,十指纠缠的走出来,那模样似乎是恨不得两人长在一起才好,顿时让她心里极不是滋味。可让孙婆婆看见却觉得没什么,她们二人自幼就这样。 吃晚饭时,两人不言不语,吃一口看一眼的,膈应的林夙接连倒抽冷气。一连几日都是这样,林夙终究忍不了了。 一日中午,李莫愁和龙熵正在山林里晒太阳,林夙不言不语地走到龙熵身边,捉起她手腕就把脉。只是这一看,让林夙脸色刷一下红了个透。 “怎么了?”见她吞吞吐吐有话说不出的模样,龙熵不由奇怪。 林夙为难极了,她看一眼李莫愁,又看一眼龙熵,道,“李姑娘,把你的手递给我。” 李莫愁不解其意,但看她意思也是要给自己把脉,遂也依言伸手过去。 林夙一样把过,脸色更红了。 “到底怎么了?”连李莫愁都觉得奇怪,她和龙熵相视一眼,不明所以。 “你……你们!”林夙咬咬牙,憋了半天气才说,“你们两个都是有伤的人,怎么……怎么就一点不知道……” “知道什么?”李莫愁很奇怪,林夙这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是要闹哪样。 “……节制!”林夙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来,甩手道,“好了,你们这也算是痊愈了,我大概可以告辞了。” 李、龙二人听到这个词,顿时羞煞了脸,她们彼此望望,万分不好意思的垂了眸; 。又听林夙说要走,李莫愁忙道,“还有十多天就要过年了,你不过完年再走么?倘若现在回去,你也赶不回,那这个年岂不是要在路上过了?” “正是,”龙熵道,“也不差这几日,你不如和我们一起过完年再走。ww” 林夙听龙熵也这么说,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知怎的忽然暗想,不知道……龙姑娘在那样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这念头一起,倒让林夙心头大惊,受惊不已的连忙收回目光,摆摆手道,“我早日完成任务就可以早日回到山庄,倒不拘这个年在哪儿过。” 劝半天未果,见她执意要走,龙熵道,“那也不急于这几日。看明日天气如何,若是晴好,我们便送你离开。” 岂料翌日竟是个艳阳天,这冬日里少见的艳阳高挂,一早起来看到这天气,林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反正,早晚都要走的。”她自言自语罢,开始收拾东西。 李莫愁心想,林夙来了这几日,也没什么好招待她的,尤其林夙还于她二人有恩,倘若就这样让她走了,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便和龙熵商量,再留林夙两日。至于这两日如何……李莫愁记得,丘处机那里有本炼丹的书,她心想要是可以借来给酷爱医术的林夙看看,也算是一种答谢。 龙熵同意李莫愁的想法,但不同意她去重阳宫,李莫愁道,“我跟丘处机道长有些私下的交情,偷偷去的话,他并非不明理之人,我有信心能说服他。” 虽然心中极不乐意,但见李莫愁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龙熵也只好让她去试试。其实她心中认定,丘处机是不可能把本家炼丹处方给李莫愁的,可是见李莫愁十分执着,龙熵沉默下来。 遂自去请林夙多留两日。 见是龙熵来留自己,林夙心中欢喜不已,轻易被龙熵说动。 “那好,这两日便带你看看这活死人墓周边的景色,”龙熵道,“其实在山下看了许多地方,我始终觉得哪里都比不上这里美。” 林夙听她这样说,忍不住问道,“你带我去看吗?” 龙熵一顿,转头看她一眼道,“你若愿意,我带你去看也行。不过,”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有莫愁会说话,若是她带你去,一定能让你看得更好。” “你带我去就好。”林夙下意识地说罢,又忙接口道,“我看景色更喜欢自己静静地赏,倒不爱听旁人来说。” “好。”龙熵应了下来。 早饭毕将这话告诉李莫愁,李莫愁心想林夙也算是个隐士,大概比较能和沉默寡言的熵儿聊一起去,既然这样,她想让熵儿陪着,自己便不去就是。于是道,“今天天气好,你倒是可以带她山景。正好也快过年了,需要置办些过年的物什,我给婆婆打打下手,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去走走好了。” 龙熵“嗯”了声,去问林夙时,林夙却说,“我倒是比较想先古墓。” 本来这个也是应下的,龙熵笑笑,“好; 。不过你要做好准备,古墓里漆黑一片,而且还有机关,你可要跟紧我。” 她一路在前面走,林夙紧随其后。这里果然是黑漆抹乌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林夙走了两步,有点走不下去了,龙熵回头望望她,笑了笑,抬手按下机关,走近一间石室,取了灯笼来,“这古墓也没什么好看的,大约也就都是这个样子。漆黑阴冷,外人是绝难习惯的。” 那时灯火映照,龙熵声音浅浅,林夙刹那间就深深羡慕起李莫愁来。她心中赞叹,只觉得李莫愁幸运无比,可要是让她当真去说,却又说不上来羡慕李莫愁什么。 “你们古墓派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呢?”林夙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龙熵也挑些无关紧要的说给她听,“我们祖师婆婆曾经打败了全真教的祖师王重阳。” 一句话让林夙大吃一惊,“此话当真?” 龙熵点点头。 “江湖传说,当年王重阳的武功天下第一,倘若败在你们古墓派手中,那岂不是说……” “不过是因为我们祖师婆婆不爱那些名利,她和王重阳是私下比拼,所以也没几个人知道。”龙熵答罢,把灯笼递到她手中,“你拿着,我用不着。” “用不着?”林夙奇道,“这又是何意?” “白天黑夜对我来说没有区别。”龙熵说着又问,“古墓里大致就是这样,你还要看吗?” 林夙犹豫了一下,“我能看看你住的地方吗?” ... [,!] ( 龙熵一愣,不由得抬头看了林夙一眼。闺房这种地方,让别人去看,总归是很别扭的。 见她这样,林夙忙笑笑说,“随便问问罢了。” 龙熵打量她一眼,点点头道,“那就没别的了。” “那,”林夙有点小失望,又故作无谓地笑笑,“你们古墓派最厉害的武功是什么?”难得和龙熵单独在这黝黑的空间,她是想多待一会儿。 “玉||女心经。”龙熵顿了顿,“只不过我却没有学到家。” “那又是为何?”林夙认真看看龙熵,“你为人聪慧,又有天分,怎么会没学好呢?” 龙熵笑笑,没答话。 这个样子倒让林夙无话可说,进来时间也不短了,林夙见龙熵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免心中叹气,便道,“我看完了。” 待二人出去时,才不过傍晚。 龙熵便引着林夙去厨房,她知道李莫愁一定在那里。果不其然,李莫愁正兴致勃勃地帮孙婆婆做饭。看见龙熵回来,十分惊喜地道,“你回来了!” 见她欢喜,龙熵心中也高兴,走到她身边坐下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包饺子; !”李莫愁道,“可惜是素馅的。” 龙熵学着她的样子去做,只看了一会儿,自己竟然无师自通。李莫愁看得惊奇,“熵儿,你真是聪明!” 孙婆婆跟林夙打过招呼,看见龙熵手中的饺子也不由道,“龙姑娘心灵手巧,什么都难不住她。”这话却挑起了龙熵心中的一根弦。她想起了古墓派的玉||女心经,便不由得多看了李莫愁一眼。 李莫愁正开心,也没太在意。 林夙自来也没包过饺子,看着好玩竟也围坐下来,四个人一起在厨房里包饺子。 没过一会儿,孙婆婆道,“好了,现在该是老奴显身手的时候了,三位姑娘先去歇着吧,等做好了,老奴去喊你们。” 李莫愁拍拍手掌道,“好吧,我也坐一下午了,得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她拉着龙熵起来,岂料林夙竟然着了迷,觉得这面食甚是好玩,打算多学一点,孙婆婆知道她是孤零零一个人,也就随她留下。 见状李莫愁和龙熵无奈地笑笑,便一起去了。李莫愁在厨房待了大半天,这会儿出来就要去洗澡。龙熵想了想,道,“一起吧。” 那古墓不远处的山侧有一池温泉,素来是李莫愁和龙熵洗浴的地方。二人主意定下,便带了衣物前去。 身着贴身透薄的丝质睡袍下了水时,李莫愁便拥住了龙熵。静静地待了一会儿,李莫愁问,“今天带林夙玩的怎么样?” “没什么有趣的。”龙熵倚在李莫愁肩头,顿了顿,忽然道,“莫愁……” “嗯?” “不如……我们一起练玉||女心经吧!”龙熵轻声说,“这是咱们古墓派的绝学,可是你我二人均未学精。”语气中甚是遗憾。 李莫愁看她一眼,犹豫了一会儿道,“熵儿,不是我不想学,而是……”她无奈地笑笑,“和你赤|身裸|体相对,我实在很难沉下心来。” 听得龙熵脸色一红,嗔她一眼,“不试试怎么知道。” “哪还用试……”李莫愁嘟囔道,“现在就想吃了你!” “李莫愁!”龙熵捧水洒在她脸上,恼羞地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李莫愁哈哈笑笑,“倒是可以试试。” 话刚说完,龙熵忽然一顿,“你怎么知道练心经要……”她赫然抬眸望向李莫愁,眯了眯眼睛道,“不止这一件,你知道的太多了……”龙熵知道,师父只把心经交给了自己,李莫愁是从未见过的,可是听她言语,竟似全然了解的模样。龙熵眸子沉了沉,遂想起过往诸多不解之处,比如李莫愁知道黄蓉的女儿叫郭襄。 李莫愁答应她要说的那些事情,龙熵这会儿想了起来,她盯着李莫愁看,直看得李莫愁无奈地笑。[] ------------ 第173章 末卷 `p`jjwxc`p``p`jjwxc`p`  李莫愁沉默良久,忽而释然一笑,“熵儿,那日我答应过要跟你和盘托出的。” 龙熵听在耳中,默不作声。李莫愁吻了吻她的发,道,“过去我因为自己心里有怯,总不敢对你说出全部实情,便半真半假的跟你说了些。可是,这秘密要是真说出来也不算什么。” 深吸一口气,李莫愁仰头闭目想了想,这些事情到底该如何来说。 龙熵抬头望着她,见她唇角渐渐聚起了笑意,那笑释然又苦涩,在雾气缭绕中衬得她有些出尘的格格不入。 “射雕三部曲,《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倚天屠龙记》,”李莫愁始终闭着眼睛轻声道,“郭靖,黄蓉,杨过,小龙女――唔――”话刚出口,却被龙熵仰头吻上封住了她的口; 李莫愁惊讶地睁开眼睛,望着龙熵,“熵儿。”龙熵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挂着水珠,不知道是泪还是水雾,她紧紧把李莫愁抱在怀里,“只要你有这份心,我便知足。” “什么?”李莫愁不明白。 龙熵却有些哽咽地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曾经贾似道跟她说过一些东西,包括杨过和李莫愁。他说的和李莫愁告诉她的,完全不一样,虽然都是同样的人名却是完全不同的故事。龙熵当时是信李莫愁的话,可贾似道的叙述更符合她所知道的东西。贾似道自称是神仙相助,龙熵自然不信,可打那起,她便对李莫愁的话产生了怀疑。 心中有疑却从未出口,龙熵自己在心里掂量这些东西的重要性。她为此内伤许久,后来便得出根本不重要的结论。她要的是李莫愁这个人,其余什么都不重要。龙熵在乎的是李莫愁不肯据实相告,在乎的是李莫愁的隐瞒。她只要让李莫愁对她坦诚相待,却并不十分想知道那些始终。直觉告诉自己,有些东西知道了未必好,“什么时候我想听了,再来问问你。” “熵儿~”李莫愁心头怜惜,把她搂进自己怀中,两人唇舌纠缠时那氛围渐渐暧昧起来,李莫愁亲吻着她起身,湿淋淋地两人紧密贴合在一起,便愈发撩起了心头的渴望。 她们背靠在光滑的水池上,面对面的亲吻爱抚,所有没说的话都被这火热燃烧,消散在空气里。 只见那两人,一个乌发披肩,英眉斜鬓,神采飞扬,另一个青丝散在水面,面若桃李,眉目冷清。身体微微后仰,露出光洁的脖颈,承接着身上人专注的亲吻和爱抚。 弥漫的雾气中两人姣好的身躯若隐若现,恍若仙子下凡,在那云腾雾绕里尽享欢愉。看得林夙心头一阵又一阵砰砰乱跳,她无意中走到此处,不料竟见此情景,一时竟失了心魂半点动不得,想要收回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紧紧锁在龙熵身上。 那清冷如斯的人儿,如今娇媚如三月盛开的花,一颦一笑都惹人心头大动。 “谁!”李莫愁一声怒喝,倏尔把龙熵拉到身后,极为警惕地望着前方。 林夙闻言一震,忙脚步凌乱地匆匆逃离此地。直到走回古墓,心跳一直咚咚乱蹦,逼得她不得不用力捂着,似乎一不小心就要跳出来一样。 孙婆婆看到她,热切地打声招呼,“林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正要请你和我们两位姑娘一起去吃饭呢。”孙婆婆咳了一下,叹气道,“只是不知道她们两个去了哪里,石室里竟然没人。” 林夙脸色乍红,连忙稳了稳心神道,“也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见她有些魂不守舍,孙婆婆关切地问,“林姑娘,你没事吧?” “嗯?”林夙回神,忙撑起笑意道,“没事。”又打量一眼孙婆婆,“不过婆婆,你却是有事。你的伤……” “哎,无妨。”孙婆婆连忙截断她的话,低声道,“老奴一大把年纪不中用了,不值得让两位姑娘再为我多操心。” 林夙听言沉默,心内叹口气,“倘若我早一点见到你,兴许能治好; 。可是……”可是太晚了,孙婆婆的内伤不比龙熵是渐渐积累起来的,而是突然遭重创,年纪又大,便伤了本元。倘若孙婆婆年轻一些,兴许还能慢慢恢复过来。可她年事已高,身体各项功能都开始退化。又不比黄药师这等宗师武功内力皆到了一定境界,孙婆婆内力只能算上等,完全无法与年纪相抗。 她再有能耐,也不过只是个大夫。病痛能治,生死却只能听天由命。 “唉!”孙婆婆长长叹口气,笑了笑,“林姑娘不用费心,老奴能侥幸多活着几十年,已经知足啦。还有两个出挑的好女孩,陪着我这把老骨头,这一辈子算是幸运。” 林夙只能暗自叹息,递给孙婆婆一瓶药丸道,“这是我特制的养伤丹,活血化瘀能让人神清气爽,治外伤有奇效。婆婆你就留着用吧,过了明日我就要走了,恐怕也只能为你做这些了。” “老奴感谢林姑娘大恩。”孙婆婆颤巍巍地接过药瓶,道,“姑娘怎地走这样急啊,我们活死人墓虽然没什么人,但是这里景色极好,林姑娘不多玩几天?” 林夙怔了怔,眼前不由得又浮现出刚刚所见的香艳景象,忙摇摇头甩掉这念头,“我另有要事在身。” 孙婆婆还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转头去看时正是龙熵和李莫愁回来了。她二人刚刚洗浴罢,一头乌发都是随手绾在脑后,却显得随性又清丽。从孙婆婆这里看去,只见到两个美人携手而来,一个高挑美丽,另一个清逸脱俗,宛若一对碧人让人赏心悦目。孙婆婆满足地叹口气,“我们两位姑娘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玉人,我有时候都在想,倘若李姑娘是个男儿,能娶了龙姑娘多好!唉!”她又重重叹口气,“可怜两个难得的妙人儿,却只能形单影只的相伴。”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还真不觉得这世上有哪个男儿能配得上她们。” 林夙听言也望了过去,见她们静静地走着,不时互相看一眼,唇角露出恬静的笑意,俨然整个世界只有她二人,那严丝合缝的默契和浑然一体的相合气场,让林夙觉得,这世上再没有第三个人能在她们之间插足。 说话间,李莫愁和龙熵已经走到她们面前,拉住孙婆婆的手道,“婆婆,你怎么在这儿站着?” “刚刚来请你们去吃饭,一个都没找到,碰巧在这儿看见林姑娘过来,就聊了几句。”孙婆婆笑着答罢,对几人道,“走,去吃晚饭吧。” 龙熵听到这话,和李莫愁相视一望,李莫愁又转头看了林夙一眼,随即握住龙熵的手笑笑,“走吧。” 一顿晚饭吃的安安静静。 晚上睡觉前,龙熵道,“让林姑娘看见了,她前些日子还让咱们……”顿了顿,忍不住往李莫愁方向靠了靠,“多不好意思。” 李莫愁撇撇嘴,“情不自禁嘛。”她心中犹疑,明明当时觉察到那目光时,是感觉到那目光停留了一段时间呢?林夙难不成还有这个癖好?李莫愁嘴角抽了抽,虽说江湖中人多有怪癖,可看林夙也不像会有偷窥怪癖的人哪。 她心中碎碎念,却不敢说给龙熵听,唯恐龙熵怪她恶意揣测人。不过……李莫愁皱皱眉,搂着龙熵问,“熵儿,你有没有觉得,婆婆她有些奇怪啊?” “你也觉得?”龙熵轻声道,“咱们回来那天,你抱住婆婆的时候,我就看到婆婆好像神色不太对; 。” “是这样?”李莫愁奇道,“我只是觉得最近婆婆好像老地特别快。按理说,习武之人,身子不该这么弱。可是婆婆却好像比寻常老人家还要弱,有时候看她走路,都觉得步履蹒跚,看得人心疼。” 龙熵沉默了一会儿,“婆婆她……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吧?”李莫愁紧了紧眉头,她只知道孙婆婆本该在全真教就毙命的,而今躲过那劫……应该没有别的灾难才是啊。 “不好说。”龙熵眉头轻蹙,搂上李莫愁的脖子道,“你平日和婆婆亲近,找个机会问问她。” “嗯。”应罢,她又闷声笑了笑,龙熵看她一眼,“笑什么?” “哎呀熵儿,”李莫愁与她额头相抵,低声道,“你比我还关心婆婆呢!可平日里还冷成那样子。”说的龙熵脸一红,竟然叹了口气,“我……不大习惯。” 李莫愁亲了亲她,“可婆婆一定知道你是关心她的,”顿了顿又道,“而且更甚于我。” 龙熵唇角弯了弯,“知不知道倒也没什么,只盼她老人家健康长寿才好。” “好孝顺的小美人~”李莫愁调笑道,“夫人,你这么贤惠大方,给我生个孩子可好?” “孩子?”龙熵大感惊讶,“我们?” 她一时诧然不已。 “对啊!”李莫愁压低声音道,“熵儿,倘若你有个孩子,一定会像你一样倾国倾城。” 龙熵嗔她一眼,“哪里的话!” 李莫愁自己说完,却忽然心中一惊。她记得……好像在倚天屠龙记里出现过一个黄衫女子,自称是古墓派神雕后人。应该是……杨过和小龙女的孩子。 这念头起来,李莫愁心下黯然,止不住涌上一层愧疚,愈发疼惜地抱住了龙熵,“熵儿,你不要怪我。” 龙熵不明所以,奇道,“怪你什么?” 李莫愁抿唇不说话,只紧紧抱着她,“我爱你。” 一句话让龙熵吞下了所有要说的话,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那眼神柔情似水,遂微微仰头亲吻李莫愁唇角。 “我爱你。”李莫愁又重复了一遍,抱紧她道,“熵儿,我放不下你。”所以,无论如何不能放任你如原剧情那样和杨过在一起,然后生个你们的孩子。即便是自私地爱着,也不愿意放手。李莫愁暗自发誓,一定要宠她一生一世。 几次三番的说就让龙熵心中有些奇怪,再去看她时,李莫愁已经闭上了眼睛。龙熵暗自叹口气,眸子幽深地凝视她一会儿,无奈地浅浅叹息一声,就此作罢。`p`jjwxc`p``p`jjwxc`p` ------------ 第174章 末卷 一大早李莫愁就起床,乔装打扮一番打算混进重阳宫去。龙熵见她不知道从哪儿捣鼓出一身道袍来,又把头发挽起来,戴上一顶方形道士帽,不禁笑道,“莫愁,你哪来的九梁巾?全真教根本不是戴这种啊。” “什么九梁巾?”李莫愁奇怪地问,“我这是帽子啊。”她咬唇想想,“而且我看别的道士都是带这种。” 龙熵摇摇头,“巾也是帽子的一种,道教有九巾,比如唐巾、沖和巾、浩然巾、九陽巾之类的,基本上都是方形的。可偏偏全真教戴的九巾之首的混元巾,是圆形的。用黑缯糊成帽檐,中间开个孔以便能露出髮髻。代表道教混元一气。可你现在戴的是九梁巾,”龙熵歪头想了想,“有一句话叫做‘头戴诸葛九梁巾,身穿八卦道袍’,它的行状就是帽子前有像屋脊一眼的九条缝,呶,”将李莫愁那九梁巾上的九条缝只给她看,“道教中,九为最大数,代表天,是阳数,所以九梁巾又叫九阳巾,有天人合一的意思,”龙熵好笑的戳了戳李莫愁的九梁巾,“你戴这个去冒充全真教的人,一定会被赶出来!” “啊,还有这么多讲究!”李莫愁惊奇又赞叹地望着龙熵,“熵儿,你怎么这么有研究!” “王重阳写的,”龙熵道,“我在藏书室里看到的。” 抓了抓头上的九梁巾,李莫愁皱眉道,“那怎么办?” “你一定要冒充进去么?”龙熵一手支下巴,坐在桌子旁打量已然换装成一个小道士的李莫愁,“为什么不直接溜进去找丘处机?” “大白天的飞檐走壁,”李莫愁道,“太不礼貌了; 。” 龙熵哑然,回去翻了翻找到一顶混元巾,“这个给你。” “……不会是王重阳的吧?”李莫愁挑眉看着这个混元巾,有点嫌弃。 “大概是祖师婆婆亲手做的,”龙熵看了看,沉声道,“看起来是新的,不知道王重阳有没有戴过。” “祖师婆婆做的?”李莫愁连忙接过来,“那王重阳大概没机会戴。”她拿起来戴在自己头上,臭美的抬着下巴转来一圈,问龙熵,“好看吗?” “活脱脱像个小道士!”龙熵拉住她的手,“不过重阳宫里那些粉面小子才没你好看。” 听得李莫愁哈哈笑。重阳宫里的道士们,的确有点娘娘腔的感觉,一个个像是白面小生,不过长得不怎么好看。 “我去探探故人,你今天正好带林夙在终南山逛逛。”李莫愁说罢,作势向龙熵施了一礼,“贫道这厢有礼了~” “你要是去做了道士,我就去做道姑。”龙熵歪着头轻声说罢,又道,“不对,你也是道姑。” “做什么道姑!”李莫愁凑过去亲了亲龙熵的唇,“倘若没有你,我削发为尼都无妨,可而今我美人在怀,已是人生最大美事,谁还去做什么劳什子道姑!” 说完又揽住龙熵脖子,吻上她的唇亲昵一番,才恋恋不舍的去了。 龙熵待她消失在视线里之后很大一会儿,才轻轻叹息一声收回目光,去找林夙。 明天就要走了,林夙非常珍惜和龙熵一起去观山景的时刻。 她们沿着山路向上,倒是越往上天气越冷,寒风嗖嗖地刮着,还能扬起未融化的雪花。 那雪山静谧,远处青山隐隐,黛色缠绕。素洁的雪色蔓延,大雪笼罩下的终南山宛如一幅澹泊的水墨画卷徐徐展开,远处是宏阔的重阳宫,隐隐地还能听到一两声诵经之声。乱草古木丛生,她们宛若行走在白云深处,看不到山外红尘,只听得林中风流唱和。大音无声,大象希形,静谧的终南山之上宛若人间仙境,处处透着宁静祥和。 “再往前去,就是重阳宫了。”龙熵望着远处的宫殿,轻声浅语。 林夙却是看一眼脚下这杂草交错的石径,又转头看一眼陪自己一起站在这里的龙熵,心中无限安详又有无限惆怅。 她知道,自己大概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自那日无意中撞见李莫愁和龙熵在温泉中水乳|||交融的情景之后,林夙脑海中总是不由得闪现那场景。昨夜梦中,那情景中的李莫愁竟然变成了自己,她看到美得动人心魄的龙熵为自己展颜欢笑,忍不住俯身而下。从梦中惊醒时,林夙出了一身冷汗。 于是知道,这下是不走不成了。 “龙姑娘,”林夙开口唤她,“你觉得李莫愁人怎么样?” 龙熵一顿,不明白林夙为什么会这样问,抬眼望一望她,略想了想才缓声道,“她名声不好,有时候还脾气古怪,性子急; 。很多时候会瞻前顾后,想一些没必要想的东西,但有时候又很冲动,脑子一热就什么都不顾了。虽然年纪不小,可心性却仍旧和从前一样,看起来温温和和,莽撞起来又显得特别鲁莽。”龙熵笑了笑,“她有很多坏处,别人知道的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林夙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听起来,她似乎一无是处。” “对,”龙熵眼神柔柔地,“但那只是听起来。她又有很多别人不知道的好处,比如做事周全,考虑全面,有时候意气风发便有天下舍我其谁的傲气。若是被人得罪了,便要不遗余力的讨回来,绝不肯吃半点亏。为人灵活变通,常常出些稀奇古怪的点子,总有些旁人死也想不到的观点和法子,动辄闹出些惊世骇俗的动静自己却不以为然。” “……”林夙嘴唇动了动,“怎么好像好处和坏处都是一样的……” 龙熵莞尔,竟略显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她的好处就是坏处,坏处就是好处。” 说的林夙沉默下来,半晌才道,“你是真的很喜欢她。” “那是因为不会有人比她更喜欢我。”声音虽轻,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一定有人比她更……”林夙说了半句,又沉默下来。 龙熵看着她抿唇微笑,“或者说,没人比她更懂得如何爱护我。” “爱护?” “嗯。”龙熵点点头。她是被李莫愁一手带大的,耳濡目染了李莫愁不少东西,也更能体会到李莫愁对她的呵护之心。纵使期间李莫愁曾经狠心抛下她一个,独自离去约有几年时间,可龙熵相信,除了自己,断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得到李莫愁那样倾心地呵护。 林夙深呼吸一口气,指了指左前方一处山坳,“我们去那边歇一歇吧。” 那洼地是悬立在一块凸出山外的大石之上,其上生长由一株粗壮的古树宛若天然屏障,倒是一块险峻的歇脚地。 龙熵坐了下来,林夙在她身旁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山崖,静静地不说话。一时安静地久了,龙熵竟不知不觉有些困倦,昏昏沉沉的迷糊起来。 林夙出神地望着她的侧脸,低声道,“你连对李莫愁的迷药都丝毫没有戒心。”没错,她用的是五毒密传里李莫愁专门弄的迷迭香。 于是倾身上前,低头慢慢靠近龙熵的脸庞,有些爱怜地想要抚摸她。她是打定主意临走之前,偷她一枚香吻。 “莫愁的所有药物,都对我无效。”不等林夙亲到她,龙熵突然轻声开口,吓了林夙一跳,登时僵在原地。 龙熵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幽寒地望着她。 林夙半天回过神来,挺直了腰杆,“我喜欢你; 。” “除了夺人性命的毒药之外,莫愁所有的药物在确定之前,都要确保对我无害。”龙熵却好像没有听到林夙的话一样,只自顾轻声说,“她甚至特地翻遍医术,给我吃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想让我百毒不侵。”小时候她可没少被李莫愁折腾。倒不是对身体有害,只是李莫愁弄得那些东西味道着实令人不敢恭维。李莫愁之所以要确保对龙熵无恙,是因为担心那时候调皮的龙熵会误食,便每次研究出一个新玩意,都要紧跟着制出解药来,龙熵倒真是误食了不少,后来就养成了对李莫愁很多药都产生抗体,无效。 “不过给我吃之前,她必定拿自己试药。”是的,李莫愁闲来无事就捣鼓各种药方,想要配置现代的疫苗,一开始一定是拿山里的鸟兽做试验,还毒死了不计其数的小白鼠,确定有效之后,就会在给龙熵之前,自己先试一试。她自知味道太过差强人意,每每总是各种趁机哄龙熵吃。比如两人正在溪边玩耍,龙熵一回头,便有一粒药丸扔进自己嘴里…… “我那时很反感,心想这世上哪有百毒不侵?莫愁自己也是不信的,可她说,也不是百毒不侵,就是给你吃些防疫药,省的生些折腾人的病。” 她低声说着,林夙已经渐渐明白龙熵的意思。她不过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在陈述她和李莫愁之间难以磨灭的深情厚谊。 林夙动动唇,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身后有人道,“我当然知道你不喜欢,可是小孩子不喜欢的,不代表就可以不做。”原来是李莫愁回来了。 龙熵看见她,眼睛霍然一亮,“莫愁!” “你这丫头,”李莫愁哭笑不得,“让你带林夙逛逛山景,你倒和她说起我的不是来了。”她是途径这里,忽然闻到龙熵的味道,循迹而来,没想到在这奇绝险地看到龙熵和林夙,碰巧听到龙熵在说最后一句话。 龙熵撇撇嘴,“反正都是你的理。” 林夙站起身,对她们二人笑笑,“真羡慕你们。” “羡慕旁人,不如羡慕自己。”李莫愁眨眨眼,变戏法一样从袖中掏出一叠纸来,“林姑娘,感谢你对我和熵儿的救治之恩,这些药方权当谢礼。” 她当然没有借到那些书,其实自从上次见到龙熵对本家秘籍重视的态度,李莫愁就知道根本不可能从重阳宫借到。她此去其实是佯装小道士,混进人家藏书阁,手抄了一些秘藏道家炼丹方子出来。 林夙讶然,“这……” “索性你们藏梅山庄也与世隔绝,这些你拿去自己当成乐子研究着玩,并不会有失江湖道义。”李莫愁塞到她手里,然后把龙熵冷冰冰的双手塞到自己衣袖里,“怎么能冰成这样。”她满是关切的责声让龙熵抿唇笑,“本来就体寒嘛。” 俨然和刚刚那个一直冷冰冰又自顾自的龙姑娘判若两人。 林夙苦笑了下,抱拳道,“这心意我收下了,择日不如撞日,林某告辞。” 她转身往山下走,竟似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去,不过刚走几步,又停住脚步道,“你们……多留意下孙婆婆。她恐怕时日无多了。”说完也不管李莫愁和龙熵震惊地愣在原地,只运着轻功绝尘而去。 ------------ 第175章 末卷 李、龙二人大惊失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有点难以消化林夙给的这个消息。 “婆婆原来真的有事。”龙熵声音低了下去,眉头都锁了起来。 李莫愁道,“我今早走之前问时,婆婆还说没事。”于是苦笑下,“想来婆婆是不想让我们担心。” “不如找林夙……”龙熵话没说完,李莫愁就摇了头,“看林夙的表现,她大概也是无能为力的。这些日子,婆婆和她相处的很好,林姑娘其实心地善良,倘若她能救,今日就不会有这些话。” 龙熵沉默下来,转身牵着李莫愁的手快步往回走。 古墓中,孙婆婆正手持鸡毛掸子,清扫灰尘。已经年近古稀的老人,如今脊梁都弯了下去,驼着背一点点留恋地清扫着手上碰到的每一件物什。近来她伤势渐重,连拿起菜刀都有些手抖,想来应该是离归西之日不远了。孙婆婆轻声叹口气,只是可怜那两个姑娘,若是自己死了,只剩下她们两个,不免显得凄凉。 李莫愁和龙熵在背后静静望着她,心道,婆婆如今已经虚弱成这样了么?难怪上次回来时,她们都穿过结林,进入活死人墓之前,孙婆婆才发现。 李莫愁咬咬唇,暗自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上前握住孙婆婆的手,接过她手里的鸡毛掸子,笑道,“婆婆,这大好的天气该出去晒晒太阳,这些东西一日不清扫,又不会有什么大碍。” 见是李莫愁,孙婆婆一惊之余,不由心中一喜,然而想到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又不免心中苦涩,眼眶一热险些哭出来,于是连忙掩饰性地扭过头去,“老奴闲不住,反正也没事就做做这个。” 然而她一转头正撞了龙熵一直盯着她的目光,孙婆婆红通通的眼眶完完整整落入龙熵眼中,一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状况,孙婆婆当即僵住了。 龙熵移步走上前来,声音不大却透着威严,“婆婆,你发生了什么事?” “……”孙婆婆动动唇,刚摇摇头想说没事,可是龙熵接着道,“你是我古墓派的人,有什么事情自当由我古墓派来担当。不可瞒我。” 既不是疾言厉色,也不是温声和语,她只是显得无甚情绪地说了说,孙婆婆望着这个天仙一样的女子,半晌叹了口气,叙述了缘由。 原来那日火场之后,不仅李莫愁消失的无影无踪,连龙熵也因为被一个完全陌生的林夙带走,而在江湖中失去了踪迹。可是正巧那晚,贾似道被林夙一指戳中,虽然因为林夙内力不够未能伤及他性命,可是这一指却大大伤了他内息。 贾似道本来就因为所学武功比较庞杂,内息庞大而紊乱,所以才一直迫不及待地想找龙熵,一来为了她的九阴真经,二来也是为了龙熵至阴的体质。倘若能以纯阴内力做引渡,可以大大调和贾似道难以融合的内力,再加上双|修,定能将贾似道推上登峰造极的武学境地; 在这个世界里,相比天赋过人的杨过龙熵等人,贾似道资质虽然算不上平庸,可也绝计谈不上一个“好”字,也就是中人资质。可他走的是旁门左道,不专攻一家学说,乃混杂百家各式各样的武林绝学,修炼各种内功,即使都是稍有成就,可是这内息混杂在一起,积少成多的同时又在他体内相互对抗融合,最后竟让他练成了一身深不可测的庞大内力。但代价就是,他时常会被体内相抗的内力所控制,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楚。又因为各家内力各有千秋,性质不同,如有的温和有的强烈,有的乃冲和之气,而有的霸道之极,所以贾似道看起来一派文雅有礼,实则眉宇间充满被痛苦折磨后的戾气。 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因而花大力气满世界搜寻解决之法。后来方法竟然被她找到了,因为他是男子,所修练的内力在他体内多半混化成阳刚之气,自然也有少数阴纯内力。故而只需找到一个体质至阴的女子,还得修炼的纯阴内力,这样就能以这女子的身体和内力作为引渡,来化解融合他体内杂乱的内息。 可是,一来至阴体质的女子难以找到,二来,即使有这样体质的女子,也未必练的就是纯阴内力。 所以贾似道很早就开始圈养各种各样的女人,教她们习武修炼,可惜符合上述两个条件的女人都不存在。贾似道几乎要狂躁地放弃希望了,直到有一天他便装行走时,无意中听到了郭靖的名字。 那时只是觉得耳熟,他也没多想,可是走到半路的时候,贾似道回神想了起来,于是瞬间被一阵难以抑制的狂喜淹没。郭靖……襄阳守将郭靖!这个名字在当初影视剧狂轰滥炸的情况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贾似道先前并不知道自己是处在神雕的世界中,他因为自己身份乃在官场之中,故而对江湖之事也并不精通。可即使如此,也不妨碍他试图成为一代绝顶高手。 因着这个契机,贾似道开始了疯狂的神雕之旅。他先是确定了这些脑海中的人物是否全部存在,待搜集完信息之后,贾似道已经惊喜得不能自已。接下来,便是全国范围内搜索神雕中曾经出现的武功秘籍,以他的实力自然是不敢去动那些宗师级的武学泰斗,可是他也不需要,只要把原本属于主角杨过的东西全部纳入自己囊中便已足够。 尤其是,古墓中的小龙女。 ――简直是上天赐予他的女人。贾似道只在心中稍稍过一下龙熵的条件,便激动得一颗心砰砰跳。虽然不能确定龙熵是不是至阴体质,但是古墓派的功夫确实是阴柔一道。他便寻了上等暖玉交给冷夕颜,令她寻机会进入古墓将暖玉给龙熵。倘若龙熵确实是至阴体质,那血红色的暖玉只要一接触龙熵的身体就会变成黑红色。贾似道以此为评断,最终确定了龙熵正是他千方百计要找的那个人。 其实,即使龙熵不是,他也绝不会放过她。小龙女――这个现世中多少宅男心中的女神,而今有机会得到她,贾似道怎么可能允许自己与之失之交臂!在他看来,他就是这个世界隐藏的最大boss,整个神雕的世界都在他掌控之中。 所以一开始他就谋划好了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在按部就班的实行。 贾似道倒也沉得住气,在动古墓之前,他先是把精力集中在学习独孤九剑和经营官场之上。可惜的是他资质不高,独孤九剑只堪堪学了个皮毛。但是为以防万一,在还没有找到四处流浪的杨过之前,贾似道盗剑杀雕,断绝了杨过的后路。 岂料后来突然杀出了一个李莫愁; 。那个不肯和他合作,而且还抢走他女神的女人,贾似道恨之入骨。 那晚被林夙重伤之后,贾似道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他整个身体的血管好像都结了冰,就好像他人被火烧,可是身体内部却被冰冻一样,冰火煎熬的交错折磨,让贾似道失去了理智。他不惜一切代价要把龙熵弄到手,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龙熵和李莫愁一样失踪了。不,确切地说,他是认为李莫愁已经死了。 无处寻得她们,贾似道只好派人去活死人墓找人。 孙婆婆当然不会允许旁人擅闯古墓,于是一场恶斗下来,孙婆婆被贾似道的人以车轮战重伤,险些丧命。后来幸亏古墓派的邻居重阳宫出手,才保住了孙婆婆。 孙婆婆长长叹口气,叙述了恶斗的过程,叹气道,“老奴至今不知那些是什么人。来的皆是女子,可那些女子各个都像没有知觉的杀人工具,只说要见掌门,我好说歹说她们却听都不听,见我不让进也不交人,就直接刀剑相见。” 没有知觉的杀人工具,女人。李莫愁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冷夕颜。 显然,龙熵的思路和李莫愁是一致的。李莫愁尚在皱眉思考,龙熵就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竟然是来找我的,我以为该是来找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呢。” “……”李莫愁一脑门黑线,好像冷夕颜的事情几乎成了自己这一辈子的黑历史了。其实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本来是想着有什么好办法能够逼着冷夕颜说出来路,可是不知不觉就好像心里涌上邪恶的念头,越是靠近冷夕颜和接触她,就越是忍不住涌出邪恶的念头。许是因为那女人比较美? 但是那种逼供手法――她是不知不觉用上的,那时有一种似乎在脑海里被反复强调的话,古代女子视贞洁如命,倘若以此相要挟,必定见效。 不过那种方式的确够卑鄙的。但凡稍有良知,同为女人都不会干出那种……侮辱人的事情来吧? 李莫愁心内暗叹。可她就做了,而且当时丝毫没有觉得半点不妥,那种感觉似乎是就该那么做,理所应当天经地义。事后想想有些奇异地不可思议,好像那一刻就被邪恶掌控了心智。也许人心本就存在善恶两面,那一时露出的是她不受道德和理智管束的阴暗面吧。 所以大概会成为一辈子的黑历史。 如今又被龙熵埋汰,她也只好装作听不见。 “婆婆,那些人具体说了什么?”李莫愁想,还是确定一下,万一不是呢? “就是说什么‘我家主人特来求见小龙女’这些话,”孙婆婆皱眉想了想,“好像很急切的样子,唉。老奴是老了,不中用了,倘若当时要不是全真教的尹志平道长出手相助,只怕我这把老骨头早就弃尸荒野了。” “尹……志平?!”李莫愁吃了一惊,“竟然是……他。”那不可言说的微妙感觉。 龙熵睨了她一眼,抿抿唇道,“全真教的道士也不都是混账。” 叫李莫愁哑然失语。 ------------ 第176章 末卷 一向古墓派对邻居全真教就没有好感,大概是因为王重阳辜负了她们的祖师婆婆; 可而今竟然承了全真教的情,李莫愁心里有些怪怪的,龙熵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是孙婆婆的伤势确实很不乐观,龙熵替她把脉过,心中有些发闷。 那情形果然是如林夙所说,“时日无多了”,甚至都不知道孙婆婆能不能撑过这个年关去。 转眼间除夕就到了。古墓派素来清净,过个年也不过是三人坐在一起吃吃饭,尤其是孙婆婆而今不知生命何时到尽头的情况下,这个除夕过得就愈发气氛低沉。 自那日知晓孙婆婆伤重,两人虽然面上不说什么可心底总归是不好受的。但顾及孙婆婆心意,便也作出一副安然无事的模样。一老两少平日里也都言笑晏晏,端地一派安乐祥和的景象。 除夕夜时,两人和孙婆婆吃罢晚饭,一左一右地坐在她身边,围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孙婆婆看着身旁两个打小自己看到大的孩子,心中满是欣喜,又忍不住暗自神伤。 “两位姑娘日后可要相互照应,古墓派一脉人息单薄,隐居在此鲜与江湖人打交道,不知道是谁又动了歪心思,你们可要小心哪。”她字字句句谆谆教诲,听得李莫愁心酸,“婆婆放心,我和熵儿谁也不会离开谁的。” “唉,老奴老了,不中用了,伺候不了两位姑娘啦,”孙婆婆沉沉叹气,“多活了大半辈子,入土前还有你们两个女孩伴着,这辈子也知足了。” 龙熵动动唇,见孙婆婆神色不对心下一惊,哑了声音道,“婆婆,你很好。” 听到这话,孙婆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转头望着龙熵道,“龙姑娘,别难受。”她叹了口气,“老奴一直担心姑娘你性子冷,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了,姑娘你孤零零一个人,多可怜哪。那时我想收留杨过,一是念他可怜,二来也是想给你找个伴儿。姑娘啊,你也是老奴一手带大的孩子,老奴知道你虽然性子冷可心肠不坏,只是这性子要是放在山下啊,就是被人娶进家门早晚也是要吃亏的。”老人家已经含混不清地在碎碎念了,“我有时候总想,要是李姑娘是个男儿该多好!你性子冷,她却是个热性人,自来你们两个关系就好……” 孙婆婆念叨着,竟然流下泪来,“可怜你们两个这样出众的人呀,竟然……可怜的孩子啊……”老人家虽然从没说过什么,但是李莫愁和龙熵的关系,她心底里是一清二楚的。“磨镜”一词,孙婆婆心里明镜一样,她不置一词,却深感疼惜。 李莫愁和龙熵沉默下来,她们一向不太在乎两人的事情旁人怎么看,岂料这事在孙婆婆眼中竟是这样让她难过。李莫愁握紧了孙婆婆的手,道,“婆婆,我和熵儿过得很好。我们对彼此,和这世上的夫妻都一样情真意切。婆婆,你曾说过,这世上没有能配得上我们的男儿,何必委屈自己。” “老奴知道,知道……”孙婆婆笑了两声,“你们两个都性子傲,恐怕也难委身从人。这样……也好……也好……” 说完时,老人已经渐渐闭上了眼睛。 李莫愁和龙熵久不见她再说话,默默守在老人身边看了她许久,直到李莫愁轻轻吐出一口气,伸手探了她鼻息。 龙熵紧张地望向李莫愁,李莫愁动作僵住了,回视龙熵一眼,随即亲吻下孙婆婆的额头,哑声道,“婆婆,新年快乐,一路走好; 。” 见这情状,龙熵咬咬唇,沉默不语。她幼时曾经历过师父的去世,几乎如同孙婆婆今日的场景一模一样,好像历史重演。只不过当时没有李莫愁,她一个人静静地守在师父的遗体旁,幼小的孩子第一次体会到死亡的含义。 没想到,时隔几年,又一次见证了死亡。 龙熵极度沉默着,李莫愁却已经眼含泪花,热泪啪嗒落。抬眼去看龙熵时,却见她有些发呆的沉默着,好像在走神。她神情不悲不喜,眼神却有些放空地幽远。 李莫愁走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语带哽咽地轻声唤,“熵儿……” “……”龙熵移了移目光,转头看到李莫愁,声音极轻地道,“莫愁,你在啊。” “熵儿?”李莫愁一惊,自己不一直都在? 抬头又看了看她,龙熵往她怀里偎了偎,这才看向孙婆婆,浅声开口道,“你也在,真好。”她满目忧伤地望着孙婆婆,整个人依偎在李莫愁怀中,说完这句话就一直沉默。 李莫愁皱皱眉,脑海中赫然想起很久以前孙婆婆告诉她的话,“你们师父去世的时候,龙姑娘小小的人儿啊,一个人不言不语地默默守了她几天几夜,任我怎么跟她说话她都不理。” 让李莫愁心中猛一揪疼,怀里的女子身形单薄,对别人素来感情不外露,那时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面对身边唯一的亲人死去的境况的? 她不由得收紧了双臂,见龙熵仍旧在发呆,抬手捏住她下巴,让她仰头看向自己,“熵儿,有我呢。”说着亲吻下去,不带一丝情|欲,满满是心疼和安慰。 久久含着龙熵的唇吻着,直到觉察到嘴角有些咸,她才睁开眼睛松开龙熵,却见龙熵清瘦的面庞上两行清泪,静静地流下来。 “熵儿,别难过,人都要死的。”她心疼的不像话,哽咽不已地亲吻龙熵的泪,对当初自己没能在师父离世时陪在她身边后悔不已。 “那时,师父也是重伤不愈,”龙熵缩在李莫愁怀中道,“我看着她一日比一日虚弱,想要救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李莫愁听得心里胀胀地疼,恨不能让时光倒流。 她目光怔怔地望着孙婆婆,“只是没想到,婆婆她也是重伤不愈。” “……”动动唇,李莫愁咬牙切齿,“……这个仇,我一定会为婆婆报的。”她心里明白,贾似道不可能就这样放手。一日不除掉贾似道,她和龙熵就一日难得安宁。 “莫愁,”龙熵轻声道,“我们练玉|女心经吧。师父和婆婆都希望我们将本派绝学发扬光大。” “好。” 那个除夕夜,陪伴她们成长二十年的孙婆婆与世长辞,活死人墓里只剩下李莫愁和龙熵两人。有时候李莫愁会想,倘若自己也不在,龙熵一个人在这幽寂的古墓里,过得该是什么日子呢? 也有时候,李莫愁会觉得,当初孙婆婆想留下杨过的想法是多么明智; !倘若自己不在的那些时日,有杨过在龙熵身边,是不是也不会让她那样形单影只? 这样一个绝世的人儿,老天怎么舍得让她过得那么清苦! 那些“倘若”和“如果”,都不会再出现了。她会永远陪在她身边,两个人,彼此依靠着一起走过余下的岁月,是再美不过的事情了。 她们开始修炼玉||女心经。 这时候李莫愁才发现,其实想要克制住情||欲也不是很难。只不过其中的关键在龙熵身上,她们裸裎相对时,龙熵一脸肃穆,神情庄重又严肃,即使全身赤|裸着,也恍若神妃仙子,让人丝毫起不来半点邪念。李莫愁看着这样的她,不由得严阵以待,虽然偶尔肌肤相触时,李莫愁总忍不住心猿意马一下,但是龙熵的无动于衷能很快拉回李莫愁跑偏的心思。 以往也没当真练过,可是而今练功却进展神速。她们忘我而又专一,又因为先前练过九阴真经,早已经有了上好的内功底子,尤其是李莫愁磅礴充沛源源不断的内力补给,让她们的功夫突飞猛进一日千里,由仙容飘渺、武技修真一路修持到慧身修持,竟鲜有困难。 春暖花开的时候,两人已经将内功心法修炼完毕,只待日后更好的融合吸收。龙熵取出了两柄银剑,和李莫愁练起了心经最后一章,《玉女素心剑法》。 这简谱和剑法都让李莫愁唏嘘,和龙熵对练的时候,脑海中总是不自觉划过杨过和小龙女对练的场景,因此难以聚精会神,几次险些被龙熵所伤。 傍晚时分,两人正在对练,龙熵使出一招“扫雪烹茶”,剑势劲急,绵密无间,李莫愁本该对上一招“抚琴按萧”来克制她的剑招,可是却因为心有旁骛,剑尖一斜,直直朝龙熵心口刺去。 相比龙熵玉女素心剑法的固定招式,李莫愁这一剑却无意中契合了独孤九剑的无招胜有招之势,她心不在剑上,意不在攻击,只是顺随着龙熵攻来的剑招见招破招,无章无法,看似漫无目的,实则精力无形中贯注在了破招之上,又加之内力远在龙熵之上,故而无论龙熵怎么样临时变招,李莫愁的剑始终绵绵的黏在她剑身之上,迫得龙熵接连用上了“松下对弈”“池边调鹤”“锦笔生花”等剑招,可完全无法阻挡李莫愁绵而不断的攻势,直到剑尖已经刺向她心口,龙熵厉声一喝,“李莫愁!” “啊!”李莫愁回神时,剑尖已经刺透龙熵衣衫,说时迟那时快,李莫愁猛一回手,剑尖堪堪挑破龙熵衣衫,却幸而没有伤到她。 “熵儿!”李莫愁连忙弃剑,上前查看龙熵伤势。 “没事。”龙熵皱眉,忽而抬头望向她,“你怎么了?” “我……”李莫愁为难地讪笑。实在是……被过去残存的那些影像资料荼毒太深!而且,她一点都不想学玉|女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玉女素心剑法真正的威力在于男使全真剑法,女使玉女剑法,相互配合时才能威力迸发。可是一来,李莫愁不会全真剑法,二来……玉女素心剑的真正意义在于男女合练,而不是女女练习。所以其实,她和龙熵一起,是根本发挥不出玉女剑法的真正威力的。可是,龙熵又是那么渴望把这心经融会贯通发扬光大,那么这些话,该怎么和龙熵说呢? ------------ 第177章 末卷 过久了这种杳无人烟的日子,确实偶尔会有种让人想要下山见见人烟的念头。李莫愁不是龙熵那种人,但凡安静下来就能一个人静默到死。她跟龙熵在活死人墓二人世界过了大约半年时间,初春也已经在两人不断练武的时间里度过,眼见着暮春已至春意勃发,李莫愁有些蠢蠢欲动的想下山。 不过龙熵不提,李莫愁是断断不会再开口的。可她心不在焉日渐蔫起来的模样,落在龙熵眼里,又岂会让龙熵无动于衷?那尘世的确繁华,龙熵曾经见识过,可那繁华对她来说不过是水月镜花,过分的热闹带来虚空,龙熵更爱活死人墓的静谧。 但人各有异,李莫愁虽然不热衷于繁华,可到底那人群对她有着不可割舍的吸引力。而且,她心中一直有个隐忧――贾似道不会这么轻易收手的。她恨贾似道,在贾似道接二连三地迫害自己和试图侵犯龙熵之后,李莫愁对贾似道恨之入骨。不把贾似道解决了,李莫愁心中难安。 日日将李莫愁越发明显的心不在焉看在眼里,龙熵沉默许久,心情也跟着沉闷下去。 一日春光正好,一大早晨睁开眼睛时,那日光正透过竹屋的缝隙打在房间里,李莫愁正以为龙熵还要起床和自己去练剑,刚坐起来却没防龙熵伸手拦在她腰上,李莫愁回头问,“怎么了?” “再睡会儿。”龙熵闷声道。 “咦,”李莫愁很惊奇,龙熵从来不赖床,每天的生活时间比定了闹钟还规律,这会儿竟然不愿意起来了。按说,她们昨晚并没有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情,为何龙熵显得这么疲惫?李莫愁有些担心地抚上她额头,“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多睡会儿。”龙熵把她重又拉回在床榻上,闷声闷气。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李莫愁不放心的皱眉,顺从地躺下去却仍旧试探着龙熵的温度,担心她是不是受凉了。 龙熵摇摇头。 左右也看不出她哪里不对劲,李莫愁只得无奈的叹口气,敛去她落在额前的碎发,柔声道,“那就多睡会儿吧。”许是这段日子连续不断地练剑累着了。 听到龙熵闷声“嗯”了声,李莫愁道,“我先去做早饭,一会儿好了叫你。” “不,”龙熵双臂缠在她脖子上,“你陪我。” 看她一副小孩模样的嘟嘴,李莫愁好笑又无奈地躺好,“好吧,就再睡一会儿。不过天气这么好,用来睡觉真可惜。” 遂又怀抱住她,闭上了眼睛。良久,李莫愁都有些迷迷糊糊地想睡回笼觉了,忽然听到龙熵说,“莫愁,给我讲讲你以前想跟我说的事情吧; 。” “嗯?”李莫愁神智不清地道,“什么以前想说的事情?以前么?我的过去你不都知道?” “不,我说的是,你没告诉我的那些。”龙熵闭着眼睛,指尖在李莫愁锁骨处滑来滑去,略显不安地轻声说话。 李莫愁赫然睁开了眼睛,回过神来。转头盯着龙熵看了一会儿,龙熵却一直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着,让李莫愁知道她并没有睡着,“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 “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说的,和我以前自己认为的,是不是一样。”龙熵埋头在李莫愁颈窝,“说给我听。” “……好。”李莫愁清了清嗓子,仔细在脑海里想了想该从何说起,半天之后在那个春日初早缓声说来。 “历史更替自有其规律,就像唐亡之后有了五代十国,之后有了宋朝。”她顿了顿,“现在的人看来,如今的宋朝还是大宋,可其实在历史上,现在已经是北宋灭亡之后势弱国危的南宋。我所说的历史――就是在一代又一代朝代变换之后,我以前……所在的那个地方书写的历史。在漫长的皇帝史之后,人类进入了现代文明时期。也就是,据现在大约一千年之后,就是我原先待的地方。”她话说着,明显感觉到龙熵放在她锁骨上的手一僵,李莫愁沉了沉心情,握住她的手,继续道,“中华人民共和国,我原是浙江杭州人,放在现在来说,就是临安府。在我们那个时代,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先生,写了一本书,叫做……” “《神雕侠侣》。”龙熵轻轻开口,指尖有些微微发抖。 李莫愁长长吐出一口气,“对。”她苦笑一声,“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成为其中一员。”而且还是最大的大反派,李莫愁。 龙熵沉默许久,才开口道,“跟我说说那本书的内容吧。” “……好。”李莫愁迟疑了下,才敛声道,“《神雕侠侣》的主角是神雕大侠杨过,和……古墓派的……小龙女。”说出口来仍旧显得为难,她索性横下心来道,“书上说,杨过自幼丧父,和母亲穆念慈生活清苦。没过几年又失去了母亲,他便在市井做混混过日子。他为人聪明机智又行事灵活,所以一直虽然过得不好,可也没吃过多少亏。” “故事是从嘉兴陆家开始。”李莫愁有一瞬间的抽离,好像不过只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古墓派大弟子李莫愁,年轻时曾爱慕陆展元,两人私定终身。可是后来,陆展元背信弃义,娶了一灯大师坐下弟子武三通的养女何沅君为妻,自此李莫愁因爱生恨,性情大变,为人变得残暴狠辣……” “最后,神雕大侠杨过带着小龙女隐居在终南山活死人墓,从江湖中消声匿迹。许多年后,江湖中出现一个自称古墓派后人的黄衫女子,大家都猜测,那女子是杨过和小龙女的女儿。”一上午的时光悄然过去,李莫愁轻声说着,龙熵安静地听。直到她把能记住的故事梗概尽数说完时已经是日头高挂,两人连着两顿饭都没吃,已然饥肠辘辘。 她说完了,龙熵却一直沉默着。李莫愁心下竟出奇地安宁,她一直压着心中这个唯一的秘密,从不敢对人言。而今说出口,竟然前所未有的轻松。 “听起来,的确很精彩。”龙熵竟然笑了笑,“只是,你口中的那个‘小龙女’为什么会想要和那个杨过在一起呢?他到处拈花惹草,让一个又一个女子为他伤心,明知道小龙女喜欢清静,却还总是叽叽喳喳,岂不惹人烦?” 李莫愁没料到她竟然会这样说,愣了一下道,“因为,她没有熵儿你聪明; 。” 龙熵勾起唇角笑,“因为,她没有李莫愁。”她半起身,俯身望着李莫愁,乌黑的青丝散落肩头,划过李莫愁的脸,香气扑鼻。 “你……是这样看的?”李莫愁心中惊疑不定,却止不住的溢出欢喜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你的故事,我就更觉得我很幸运。”她身子压了下来,双手按住李莫愁的身子,跪在了李莫愁腿间。 “熵……熵儿……”李莫愁本还以为龙熵会为此纠结什么,岂料她听完第一件事,竟是…… “嘘――”龙熵吻着她的耳廓轻声道,“别说话。让我看看我的夫人。” “……”李莫愁抿唇,忍不住心底柔成一片,望着肆意笑着的龙熵心中欢畅。 那是什么故事又有什么关系!真真假假又哪能这么容易判定。她龙熵不在乎,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不相信,她只知道,眼下,被自己掌控在手心里为自己绽放的人才是真实的。什么神雕侠侣,什么流芳百世,这个世上除了古墓派和李莫愁,她什么都不在乎! 被龙熵控制住全部心神的时候,李莫愁在意识半混沌半清醒间,才意识到龙熵有些类似发狠地咬着自己,却又有片片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身上然后变成一片冰凉。 那是龙熵的泪吧。李莫愁心中百味陈杂。原来,龙熵并不是完全不在乎。她在哭什么,她在恨什么,李莫愁虽然说不上来,可也清楚自己所说的事情对她不可能没有一点冲击。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那是事实。她自己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才渐渐接受了这个世界,才真正能从时代的洪流中挣扎出来,成为一个显得“地道”的南宋人,这是她该对龙熵和盘托出的事情。她的熵儿聪慧无比,心中既已有疑惑,她不能不去解。 我也是自私的吧,李莫愁想。这世上唯一能和她一起承担这秘密的人,就只有龙熵了吧。 她不由想到了贾似道,那个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却不间断暗害自己的人。 杀了他。 “不要走神。”龙熵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然而李莫愁在被龙熵冲撞地失去意识前,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贾似道。 “熵儿,那只是本小说,不足为信……”余韵过后,李莫愁抱住仍旧显得闷闷的龙熵道,“咱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和书中的世界并不完全一样,就像贾似道就是个异数。而且我也从未对陆展元动心过,这些都做不得数的……唔――” 龙熵咬住她的唇,“我不在乎那些。”她心中堵着的那口气,早就在切切实实清清楚楚看着李莫愁为她臣服时,消散殆尽。 “……熵儿……”李莫愁心中疼惜,还要说话却听到龙熵在她耳边低不可闻地道,“明日我随你下山。” ------------ 第179章 完颜萍醒来时,身上的伤都已经被人上了药。她大吃一惊,纵使再生无可恋,但是出于本能她也对女子贞洁十分重视,睁眼看见一旁刚好端着饭菜进来的杨过,完颜萍用尽全身力道甩了他一巴掌。 杨过怔住了。见完颜萍一脸羞愤的模样,他脑子转了转,就知道大概自己是被误会了。正说话,外面进来一个村妇,手上还拿着女子穿的衣物,见到完颜萍就道,“哎呀姑娘你可醒了!这位小兄弟守了你一天一夜了,再不醒来,我都看不下去啦!” 又见杨过脸上五指分明,打量一下屋内情形村妇便明白了缘由,走到完颜萍身边握着她的手道,“你的衣服都是我换的,伤也是我给你上的药。你怕是误会这小兄弟了。”顿了顿又道,“原以为你们是夫妻呢,听小兄弟说你是他妹妹,我也不信,不过现在看来你们是相好吧。”村妇掩嘴笑了笑,把手里的衣服递给她,“这是你原先的衣服,都洗好了。看来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说着扫一眼杨过,“你们两个都样貌不俗,不会是私奔出来的吧?” 完颜萍顿时脸上犹如火烧,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杨过听见更是大窘,急忙辩解道,“大姐你误会了……” 那村妇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她一副窥得天机的模样,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道,“别不好意思啦,我什么没见过; 。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儿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村妇离去,完颜萍和杨过顿时陷入一阵尴尬的氛围里。 半晌,还是杨过脸皮厚,又把饭菜摆好,笑道,“妹妹起来吃点东西吧。” “……”多久没人对她这么好了!完颜萍顿时红了眼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杨过见状更是手足无措,连忙上前给她擦眼泪,完颜萍不说话,眼泪却掉个不停。杨过一边擦一边柔声宽慰道,“妹妹你快别哭了,有什么委屈跟我讲,我给你报仇!”他以为完颜萍是跟他一样流落街头任人欺负的。 完颜萍心中难过之极,一时没忍住扑进了杨过怀里。杨过顿时呆住了。 哭了半天,直到杨过心脏扑通扑通跳,整个背都挺得僵直,最后不由得伸手搂住了她,完颜萍才回神,连忙推开杨过,面红耳赤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杨过也十分尴尬。他从来没有和哪个女子有这样的接触,完颜萍身上特有的女儿馨香和柔软的身体,几乎让杨过心中软成一片,见她哭得这么伤心,恨不得以身相代。可他到底未曾有半分逾矩,只是后来……忍不住搂住了哭得几近颤抖的完颜萍。 “你……你为什么待我这样好?”完颜萍鼻子都哭得通红,两只眼睛更是有些肿,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望着杨过,让杨过心里一疼,听她这样问,心中不由得豪气顿生,扬声道,“便是旁人,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说罢见完颜萍仍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杨过叹了口气,伸手给她擦眼泪道,“我跟你一样,也无家可归。从前也有人总想欺负我,辱我骂我,可我从来不怕他们,他们骂我,我也骂他们,打我我便跟他们打,这个世道倘若你软上三分,别人便道你软弱可欺,就更会欺负你。妹妹以后万不可再任人欺辱。” 完颜萍只道自己凄惨,哪料眼前这少年似乎比自己还惨。可他却不似那般半死不活,反而一副朝气勃发的模样。又见杨过生的十分英俊,顿时心中一阵乱跳。她本想告诉杨过自己已经嫁为人妇,可到而今反倒半个字都难以说出口,只把自己的身世跟他说了说,惹得杨过愈发疼惜。 他二人竟相依为命。 可贾似道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完颜萍?无论如何是他的小妾,倘若是他允许的送了人便也罢了,可而今是无缘无故被人掳去,这顶帽子他可不愿戴,便下令四处搜寻。 完颜萍和杨过一起在荒野里度过了半月有余,贾似道的人便找来了。到此时,杨过才知道原来这个娇俏的女孩家竟然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完颜萍羞窘难当,不知道该怎么跟杨过解释,便只能跟着贾似道的人走。 等杨过回过神来,完颜萍都已经被人带走了。一连几天,杨过都怔怔的,他不自觉地就会想起完颜萍哭泣的模样,还有当日她被人当街围攻的景象,甚至半个月的相处时间里,完颜萍羞涩的笑和那一声声怯怯的“杨大哥”。 思前想后,杨过重重叹一口气。他决定临走前,再去看一眼完颜萍。于是,他去了贾府。 古墓派出身的杨过,学的一手好轻功; 。又加之贾似道重伤,竟没发现他。完颜萍回到贾府就仍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看到杨过时,满心欢喜。 他二人三言两语寒暄,杨过忍不住问道,“你嫁在这样的人家,为何还会受那样的苦?”他是指被人欺负的事情。 完颜萍眼圈一红,嗫喏一会儿,将实情尽数告知。杨过一听,顿时怒火中烧,“你这兄长也太混账!”他要带完颜萍走,完颜萍竟被他说动,不由得要跟着他去。 可二人还没刚刚踏入后院,就被贾府家丁围住了。贾似道见这小子长得比自己英俊,心中愈发不快,下令直接将人乱棍打死。 完颜萍大惊,哭喊一声“杨大哥”,立刻跪在了贾似道面前。 贾似道皱眉哼哼,这场景真有点像偷了汉子的女人替奸夫求情,于是愈发生气。可是听那边杨过喊了句,“妹妹不需求他!区区这几个人,还奈何不了我!”他心高气傲地对贾似道说,“你既然娶了完颜妹子做妻子,就该好生对她,怎么能任由旁人欺负她?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算什么男人!” 几句话让贾似道脸色愈发阴沉,他正待发怒,身旁下属上前来附耳道,“大人,这小子好像杨过啊。” 贾似道一惊,望向杨过的眼神顿时变了,“你叫什么名字?”他压下心头怒火,强自沉声问道。 “哼,”杨过冷笑,“小爷姓尼,名老字,你喊我老字就行。” 这等小把戏,贾似道根本不放在眼里,“我可不屑于当你的老子。杨康的儿子,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听他提到“杨康”,又辱骂一番,杨过顿时大怒,“去你娘的~”他不由分说扑了上去,直接对战贾似道。 贾似道轻易一闪就避过了他。杨过小小年纪的愣头青,贾似道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夺了杨过赖以成名的独孤九剑,又射杀了那只大雕,如今看看杨过这么一副不中用的样子,贾似道心中十分得意,看,什么主角,在他手里也不过是个任由他挫扁揉圆的蝼蚁而已。 本要杀了他以绝后患,然而贾似道念头一转,令人停了手。他一直找不到龙熵,连去活死人墓都没有龙熵的消息,贾似道为此伤神。而今见到杨过,他心中一动,觉得说不定这小子能够找到小龙女,倒不如姑且一试。但也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毕竟杨过敢动他的女人,贾似道想,虽然完颜萍本该喜欢杨过,可现在这个世界该由自己做主,杨过算什么东西!他一定要让完颜萍心里眼里都是自己,即便他自己对完颜萍并没有多少感情。 遂令人将杨过暂时关押起来,对完颜萍却一反前态,不仅亲历安抚,还时时尽心照顾。 完颜萍大感惊讶,她的“夫君”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文雅有礼,十分讨人欢心。这让完颜萍惊疑不定,然而心中却十分担心杨过。 说来,她好像是知道杨过被关在哪里的。曾几何时,那个地方也关押过另一个人――那个让她第一次心动又不得不打碎了念想的……女人。 因为贾似道的故作姿态,完颜萍在府上获得很大的自由,她可以随意走动,任意指使任何下人。于是在贾府的威望也提升上来,下人们都以为她挤掉了正室,很快就要取而代之了; 一日贾似道在完颜萍那里行完夫妻之事正要离去,完颜萍忍不住问了句,“……不知道……前些日子那个杨大哥他……怎么样了?” 贾似道脸色一沉,顿时阴郁下来,没想到自己这段日子对她这么“好”,她竟然还是念念不忘杨过。于是阴测测一笑,“你可是想要去看看他?” 那表情让完颜萍心上一抖,却又不知道贾似道意欲何为,竟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贾似道冷哼一声,没再说话,竟甩袖而去。 唬得完颜萍也不敢再多说。岂料贾似道因为她这句话,心中便下了决断。大约是傍晚时分,他从朝堂归来,当先第一件事情便是令人将完颜萍带到书房里来。 “大人……”完颜萍从未喊过他“夫君”这种称谓。当然,一个小妾也是没有资格这样喊的。 贾似道“嗯”了声,挥退下人后径自起身走到她身边,捏住她下巴道,“带你去看杨过如何?” 完颜萍不由得一喜,可是却不敢再说什么话。但她听到这话时的反应已经落在贾似道眼里,愈发让贾似道心中恼恨。完颜萍尚没有从惊喜中回神,腰带倏然被贾似道扯开。 她一愣,又僵住了。每次,她都只会僵硬的躺着,会有身体本能的反应,却从来不会主动迎合贾似道。她尽了一个小妾最基本的“职责”,却显得木讷又呆滞。 见她又是这样,贾似道心中说不出的恼。再也没有耐心和做戏的心情,直接粗暴的扯掉她衣服,将她抵在书桌上,粗鲁的动作起来。 完颜萍闷声不吭,任由贾似道在自己身上揉搓。那粗糙的大手将她细软的身体掐捏的满是青色瘀伤,她却咬唇不语。身体被剧烈撞击时,完颜萍眼角瞥到书房墙壁上悬挂的一副山水画。她身子随着贾似道的强烈进攻而不断抽动,却让眼睛清晰地看到山水画之后的凸起,那应该是个机关。 一场让贾似道泄愤的房中事后,完颜萍几乎已经瘫软在地上站不起来了。她身上大大小小又布满了伤痕和淤血,双峰出已经被挫伤,顶端被咬破,整个人像是残破的布娃娃,虚软无力地摊在桌脚。 贾似道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一会儿就带你去见你的心上人。”他自去整理衣衫,留下形容狼狈的完颜萍艰难地蜷缩在桌脚。 待他摔门而出后,完颜萍慢慢回神,转头时又看到那幅山水画。她动动唇,眼神闪了闪,忽然攀援着桌脚站了起来,极为艰难地走到墙壁处,掀开了那幅画。 果然凸起处是个机关,完颜萍心内砰砰跳,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是她心中觉得说不定这里面藏着的东西会对大金有用,于是一咬牙,试着摸索下去。显示左右扭动,全无反应,又用力按压,仍旧没反应,完颜萍本就虚弱之极,这一番折腾更是加剧她紧张的精神,一不小心竟然攥着那凸起险些昏倒。然而正是她借力的一拉,竟然哗啦啦从地面上凹下去一个四四方方的暗阁。 完颜萍一喜连忙去看,却见那暗阁里不过就只有一本书,《独孤九剑剑谱》。她犹疑一下,慌乱地拿了出来,贴身藏在了肚兜里。 ------------ 第180章 “看,这就是你的心上人。”贾似道将完颜萍摔在杨过身前,捏住完颜萍下巴让衣冠不整地她看向杨过。杨过已经被饿了几天,如今几乎要饿昏过去。然而,睁眼看见正被羞辱的完颜萍,杨过心中大怒,“畜生!” 听到他这话,贾似道冷笑,“刺啦”一声撕掉完颜萍衣裙下摆,当着杨过的面伸手探入她底裤,又是用力一扯,登时完颜萍下半身被暴露在空气中。杨过连忙扭过头去。 见状,贾似道突然伸手过去,摩挲着完颜萍身下,忽然猛地用力一贯穿,疼的完颜萍痛嘶一声,止不住浑身发颤。 杨过气的双眼发红,几乎要喷出火来。 “完颜萍,你是我的女人,”贾似道又是一阵用力抽|||插,毫无怜惜地长驱直入,退出来的手指上已经血迹斑斑,完颜萍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了,贾似道却仍旧说着,“就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他看向杨过,“小子,如何,你能救她么?自以为多了不起的英雄,在我面前,你连一只狗都不如!” 杨过哪里受过这等屈辱!浑身都剧烈发抖起来。 贾似道却哈哈大笑,“神雕大侠?呸!”他起身擦了擦手指,不屑地道,“知道么?在我眼里,你,还有你们什么什么江湖,武林,都是个屁!” 走到杨过面前,贾似道踢了他一脚,“只有李莫愁那个蠢女人,才会把你们这些本就作古的人当做人。你几次三番羞辱她,她竟然也能忍,果然女人无用,”他不屑的撇嘴。凭借手上的权势,他自然知道李莫愁对杨过的容忍,“不过,也就只有她也还有点意思。可惜她敬酒不吃,日后落在我手里,哼……”话未说完,转头间完颜萍已经奄奄一息,就又对杨过说,“我连收尸的机会都不给你。” 遂下令让人将完颜萍抛到后山去。 杨过竟然沉默了下来。他咬碎了牙齿,认真仔细地打量着贾似道的表情,杨过突然发现,他以前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恶。即便是过去那些在街上欺侮他的人,也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一眼便知道是坏人。可眼前这个人,一直在笑着说话,那笑显得友善,可是他做出来的事情,却让人不寒而栗。杨过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叫贾似道看见,一愣之后竟放声大笑起来。他笑过一阵,拍了拍杨过的脸道,“神雕大侠啊,你很怕吗?”似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包裹了他,贾似道笑的猖狂又放肆。 杨过却怔怔不语。 这一会儿,他盯着贾似道却想起了龙熵和李莫愁。那两个女子曾经收留了他,让他在古墓里生活,教他武功; 。还有孙婆婆,一直待他亲厚,就像亲人一样。 只是那两人都不好相处。龙熵面冷,他说上一百句龙熵只怕才能回答一句,大约这一句还是“无需多言”。而李莫愁,却一直看他不顺眼,尤其是当他试图跟龙熵说话的时候。可是李莫愁看他的眼神总是很奇怪的,他虽然一直以来也厌恶李莫愁,但不可否认,李莫愁并未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相反,她还很尽心的教他功夫。 甚至,她还告诉他,他会成为神雕大侠。她是第一个认为他能够成为大侠的人,甚至还能算得上是他实际的师父。古墓中,他名义上的师父虽然是龙熵,但实际上,有李莫愁拦着,龙熵根本没多少机会教他功夫,大多都被李莫愁代劳了。 相比今日的遭遇,往日那些又算的了什么! 杨过幡然悔悟。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当初对李莫愁的仇恨来源于哪里,也许是因为嫉妒。因为李莫愁和他爱慕的龙熵是那样的关系,所以他怨恨她。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恨呢? 明明龙熵也是心甘情愿的。 是的,杨过心里很清楚,他的两个师父是心甘情愿在一起的,可他总不甘心不愿意承认。她们都是女人,怎么可以行夫妻之礼?他不忿不甘,所以偏激地怨恨李莫愁,即使他和李莫愁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 “倘若有人骂我,我便也骂他。倘若有人打我,我就跟他打。”杨过想起自己的话,李莫愁从来没打骂过他,倒是自己屡次出言不逊,可是李莫愁要么无视,要么直接冷笑。 唯有一次,险些要了他的命。可最终也没有真的怎么伤害他。 耳边是贾似道狂妄的笑声,杨过却望着渐渐远离了自己视线的完颜萍而飘远了神智。 他从未反思过自己,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让自己不痛快,就是别人的不对。他恨李莫愁,一定是李莫愁讨人厌。他想起李莫愁曾经笑着对龙熵说,“不人云亦云,咱们要有自己的判断力。” 似乎,李莫愁面对他心中爱慕的小龙女时,好像变了个人。就像在她面前的小龙女也和他见过的不一样。 杨过无力反抗贾似道,他太弱了。然而这种孤苦无依的时候,他想到的竟然是龙熵和李莫愁,这让杨过自己都惊异不已。也许是因为他曾经在她们那里获得过温暖,也只有曾经在古墓时,才真正无忧无虑的欢笑过。 还有陪他一起练武的陆无双。 杨过的神思越飘越远,这副样子落在贾似道眼中更让他得意。贾似道认为,自己已经把这少年吓破了胆。他十分不屑,“不过尔尔。” 这场戏他做的够足,看得也十分过瘾。夜半时分,便令人将杨过也扔了出去。 再也没有比如今更落魄难堪了。他艰难地爬了起来,强撑起身子去找完颜萍。那个和他一样可怜的姑娘! 完颜萍死了。 被扔在了后山荒僻的树林里,乱石铺就下,本就虚弱的完颜萍被人从山顶往下抛,活生生摔死了。 杨过望着满身血的完颜萍,无声恸哭; 。好像……是自己害了她。杨过不傻,贾似道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他字字入耳。看得出来,贾似道是因为完颜萍心中牵挂的人是他杨过,所以才在他面前做了那些事,却无端牵连了这个可怜的姑娘。 因为已经连续几天滴水未进,杨过此刻已经头重脚轻,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可饶是如此,他仍旧固执地抱起了完颜萍,或者是“拖”更合适。脱下自己的衣服挡在完颜萍身上,杨过用唯一的一只手将她拖抱在怀里,一点一点往外挪。他要让她入土为安。 也许是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他竟然在一个凹下去的大坑里挖好了坟墓,将完颜萍放了进去,然后掩埋。一路跌跌撞撞把完颜萍拖抱过来,杨过都没有看到凹坑旁掉落的那本剑谱,直到他虚弱无力地昏倒在那书上。 他没死,天亮的时候被山林里路过的寻常百姓救下。百姓不识字,救起杨过时看到那本书,顿时觉得识字的杨过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丝毫不敢怠慢。可是虽然心善救了他,但百姓唯恐惹出事端,只是将那书揣到杨过怀里,给他喝了口水,留下些干粮就走了。 这年头,经常能看见逃难的难民,被饿死的也不在少数。遇到善心人,便会给人留点吃的。 杨过喝完水就醒了过来,可他睁开眼睛时,便看到一个仓皇逃离的身影。那救他的人唯恐惹下事端,只见他眼皮动了动,就连忙跑掉了。 他身边有些水和干粮。他活了下来。坐起来的时候,发现怀中的剑谱。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见任何人影。只是书上带着血腥味,和一股女儿香。 还夹带些泥土。 “难道,这是老天见我可怜,赐给我的秘籍?”他喃喃自语,随手翻看了下,立刻爱不释手。待跪别过已经入土的完颜萍,杨过决定去找黄蓉报仇,顺便打探龙熵的消息。 稍有空闲就翻开看看,一路走,一路练习。他本就天赋极高,又根骨奇佳。再加上曾经在古墓时学习过的九阴真经和曾经欧阳锋教他逆练的九阴真经,以及渡给他的蛤蟆功内力,杨过尚不知他的功夫与日俱增。 黄蓉几番打探武三通的消息未果,只能等着武三娘的飞鸽传书来。心中焦急自不必说。郭靖却一直在打探杨过的消息,他心中非常担心杨过,愧疚的恨不能以死谢罪。知道是杨过抱走了自己的小女儿,郭靖甚至想,拿郭芙去交换,“芙儿犯下的错就该承担后果。”黄蓉当然不愿意。 可杨过终日混迹在市井,他乔装打扮混入丐帮,不多时就得知小郭襄被武三通抱走的消息。倘若是放在过去,杨过多少一定会为郭襄担心,可现在,他心下一狠,冷笑一声不置一词。 黄蓉夫妇害死了他爹,郭芙又砍断了他的右臂,杨过对郭靖一家的仇恨不可言说。 丐帮作为黄蓉联络信息的最大据点,杨过很快就得知龙熵和李莫愁那日在客栈发生的事情,听到乞丐们议论纷纷便大致知道了全过程,尤其是郭芙那番话。 杨过对郭芙也愈发厌恨。 不日便寻着一个机会见到被大武小武陪着的黄蓉,彼时黄蓉身子尚虚,被杨过剑指着时几乎没有还手的力气。 ------------ 第181章 “后来呢?”李莫愁简直要被店小二抑扬顿挫的叙述揪紧心脏了。 “后来?后来兴许那小子良心发现,郭夫人才躲过一劫。”店小二从杨过装扮成丐帮弟子讲起,一直讲到杨过想要暗杀黄蓉,这时候戛然而止,虽然李莫愁心里明镜似的清楚,杨过不可能杀了黄蓉,可还是不由得被店小二吸引住了,“不过,我听说啊,是郭夫人告诉了那小子真相,杨过知道他爹是个什么东西才收了手。” 这话说的真难听,李莫愁皱眉,“到底是人家父母,小二哥还是口下留徳。” 那店小二一愣,不屑的撇嘴,“杨康认贼作父,贪慕虚荣,他做得别人还说不得了?”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这下连龙熵也看不过去了,“纵是父母有过,也不必罪及儿孙。” “咦,”店小二奇道,“都说父债子还,他老子做错了事,当然该他来还啊,”又道,“再说杨过那厮也卖国求荣,骂的不亏!” “这话又怎么说?”李莫愁怪道,“他卖国?” “哼,客官您有所不知,”店小二道,“他离开嘉兴就投靠了蒙古人,这件事儿江湖上谁不知道!两位公子,”看看两人形貌道,“两位公子长这么俊,一看就是贵公子,想必不知道江湖上这些事儿,不过您二位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小的绝没说半句假话!” 嗯,李、龙二人为了方便,均做男装打扮。她们面面相觑,李莫愁给小二递上一些碎银打发了他去。 “他讲得可比你说的精彩多了。”半晌,龙熵悠悠地来这么一句,让李莫愁一愣,随即忍俊不禁,笑道,“我哪记得那么清楚。不过是说点我记得的。而且……”李莫愁皱皱眉,“小二说的,好像跟我记忆里的并不一致……” 传闻和事实总是有一定差距的。 “那小二不去说书真是可惜。”李莫愁好笑的叹罢,却发现龙熵蹙眉停住脚步,于是不解道,“怎么了?” 龙熵望了李莫愁一眼,动动唇却没说话,反而拉住她快步走。李莫愁不明所以,龙熵却拉着她越来越远离热闹的人群,直到走到僻静的小道上,她才站住,声音清亮地说了句,“出来吧。” 这才让李莫愁惊讶,她转头去看,并没有什么人。“熵儿?”李莫愁狐疑地望着龙熵。 龙熵轻轻摇头,抿抿唇,才出声唤道,“过儿。” “……杨过?”李莫愁低喊一声,凝神去感受四周境况,果然感受到不远处不正常的呼吸; 。原来身居人群中时,李莫愁精力太过分散,不似龙熵对周遭人事敏感,竟半点没觉察出有人在不时偷偷看她们。 她们静静站了一会儿,拐角处渐渐走出一个独臂少年,正是杨过。龙熵背对着他,却是站在她对面的李莫愁看到杨过正脸。她们也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没见杨过,可是看到现在的杨过却让李莫愁大吃一惊。 他如今也不过就是十八岁年纪,却一脸沧桑。一身棕灰色麻衣,脚上穿着破烂的草鞋,脸上竟然还带着半边鬼脸面具,略微犹豫了下才朝二人走过来。 “杨……过?”李莫愁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这才多长时间,他怎么搞得这么狼狈!才不过十八岁的少年,正该是肆意妄为的时候,杨过却一身阴郁,风尘仆仆的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你这是……”李莫愁欲言又止,看看杨过的沉默,她也沉默下来。 龙熵却一直背对着杨过,听到李莫愁和他的对话,她才缓缓转过身来,打量他一眼,无甚感情的开口道,“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杨过张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半年来的日子有多难捱,旁人根本无法理解。曾经以为是大恩人的人突然变成了他的仇人,曾经用力恨着的人突然发现根本没有恨着的理由,他爱着的人爱着别人,牵挂关心他的人又因他而死。他去报仇,却又发现原本自己心中必定是盖世英雄的父亲原来是个卖国贼。纵使他从不肯信命也不愿意折腰,可这接连不断的颠覆他整个世界,让少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所以他轻易被耶律楚材说动,投在了蒙古人旗下。杨过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和郭靖作对。他自认不能对黄蓉一介妇孺下杀手,但是对郭靖他却更恨。先不管杨康品性如何,郭靖名义上是他的结义兄弟,却容忍妻子杀了他。他对杨过越好,杨过越恨他。正因为他的好,让杨过陷入愈发无助的境地——那难得的温暖竟然是从杀父仇人处获得,这让杨过无法接受。 所以他奉漠南宗王之令,前来对付郭靖。严格意义上来讲,杨过并非为谁效力,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让自己为父亲报仇,所以他愿意和蒙古人合作。然而甫一出发,便不由得来到这终南山活死人墓周边地带。他忍不住想来看看龙熵,孙婆婆,甚至是李莫愁。 那曾经最肆无忌惮的欢乐时光——就是在这古墓中,他才得以度过了一个少年该有的美好时日。 而今听到龙熵问话,他却半个字都答不上来。该怎么说呢?说他的想念?说他的苦楚?不,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尤其是当着李莫愁的面。 杨过未说话,可他听到龙熵的声音就忍不住眼眶发热。如此场景让龙熵不觉浅浅叹了口气,李莫愁默默看着,见他实在落魄不由得心中不忍,便悄悄把钱袋从背后递给龙熵,龙熵望了她一眼,李莫愁眼神示意她把钱分一些交给杨过。 哪知龙熵愣了愣,把整个钱袋都交给了杨过。李莫愁傻眼了。 她简直哭笑不得。龙熵真是对银两钱财没有半分概念,她素来不管这个。 “熵……熵儿……”眼睁睁看着整个钱袋落入杨过手中,李莫愁喊龙熵都结巴起来。那可是她俩一路的盘缠啊! 龙熵见李莫愁一脸无奈,眨了眨眼,低声道,“不是你让给的么?” “……”李莫愁无语望天; 。她是让给分一点,没让给完哪! 可是杨过看着这情形,心里不由得暖了暖,又苦涩难言。他自然知道龙熵从来不管这些,在古墓里的时候龙熵就根本对银两丝毫不过问,倘若有什么要采买的,要么是问孙婆婆要银子,要么就是从李莫愁那里出。显然今天这银子是李莫愁授意给他的,杨过愈发心中复杂。 他踌躇半晌,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多谢师父……师伯。” 竟然连着李莫愁一起谢了。 李莫愁略感惊讶,然而也不过一刹那而已,她很快回过神来,想了想,只得无奈地开口,“你……你自己从里面取点,剩下的还给你师父。” 要死的感觉,李莫愁暗想,幸好自己还算够随机应变。 龙熵抬眼看她一脸为难却故作无谓的开口说话,知道自己干了蠢事,顿时红了脸颊。李莫愁瞥眼瞧见,轻轻叹口气,握住她的掌心低声道,“没什么。”龙熵却仍旧觉得讪讪的,压低音量道,“我……实在不知道。” “我知道,”李莫愁既无奈又好笑,看龙熵十分不自在的模样,又心中疼惜,叹口气道,“傻丫头!” 杨过站在一旁,看着她二人这不经意地举动,头一次觉得两人是难得的般配。他怔怔地望了半晌,从钱袋里取出一个铜板,重又把钱袋递还给龙熵,这次倒轮到李莫愁惊讶了,“一文钱?” 杨过握紧那枚铜板,正在发育中的低哑声音道,“师伯,我不缺钱。”他现在的确不缺钱,耶律楚材给了他足够的银两。虽然那些银两原本也都是蒙古士兵从汉人那里搜刮得来的。他取这枚铜板只是为了留个纪念,算是李莫愁和龙熵留给他的信物。 李莫愁赫然想起在客栈里听到的话,不由皱眉问道,“你投靠了蒙古人?” 问的杨过无话可说。他不愿意解释。 见此情景,龙熵接口道,“你如今虽然已经不是我古墓派的人,但你曾身为我古墓派弟子,投靠番邦之事,万万做不得!” 被这么一说,杨过看看龙熵,低头道,“师父教训得是。只是……此事弟子心中自有计较。” 他已经这样说了,龙熵也不好再多说甚么。遂点了点头,要和李莫愁一起离开。 李莫愁回望一眼杨过,见他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心中不免一声长叹。然而也做不得甚么,只捉住龙熵的手紧紧握住,心道,原本她、龙熵、杨过三个都是孤零零无所依的。而今自己能和龙熵相依为命白头偕老,可谓大幸。 待转过街角时,再回头已经看不到杨过的身影了。李莫愁轻轻叹息一声,也没说话。恰在此时,忽而见当前约有七八个道士绕过他们,朝那偏僻的小巷奔去。手上竟然还持着刀。 李莫愁护着龙熵稍微往旁边让了让路,便听到为首一人道,“杨过就在那里!我亲眼看见的,这次一定要为本派清除这个叛逆!” ------------ 第182章 这种情形下,她们又岂能坐视不理。两人连忙赶回去,然而站在小巷进口处,她们就被杨过的剑法震惊了。 杨过手持一把极为普通的长剑,挑、刺、侧掀,上提,后开,步步上前,宛若闲庭信步波澜不惊却剑剑不落空,那剑在他手中极为灵巧,好像和杨过的左手融为一体,在他手中运转自如。 李莫愁眼见他一剑斜斜刺出,看似全无章法却又剑身平稳沿着那道士手中长剑蜿蜒而上,倏尔手腕一抖,便挑落那人长剑。李莫愁觉得这情景实在太熟悉,她不禁喃喃道,“难不成是独孤九剑?” 龙熵听得这词,心中一时有些感慨。李莫愁当初告诉她的那些故事梗概,让她觉得那是像在说自己,可是又全然不像自己。她不愿意去相信李莫愁此人非彼人,可实则不得不信。只不过她拎的清孰重孰轻,更明白当下比过去和未来都重要。李莫愁那番话,解了她过去多少疑惑。而今她全然明白,却又心内惶然。唯有紧紧抓住李莫愁,时时刻刻看到她在身边,龙熵才心定。她管不了李莫愁的过去,但是决心要掌控她每个如今,然后期许着未来能直到两人白发苍苍。 见李莫愁十分出神地盯着杨过看,龙熵握住她的手心,轻声道,“如今也算是他学有所成; 。” 李莫愁看了一会儿,皱皱眉道,“不,他内力不足,不然更能好好发挥独孤九剑的威力。真是可惜。” “他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足够让他内力加深。”龙熵说罢,也随着李莫愁的视线看过去。当真入神一看时,她也被杨过手上那套剑法迷住。明明看起来随意而又简单,甚至似乎根本不是剑法,可是从杨过手中使出来却觉得那剑法精妙之极。龙熵本就对武功一道很感兴趣,这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便驻足全神去看。 李莫愁回神时看到身旁龙熵全神贯注的模样,嘴角微微抽了抽,暗自撇撇嘴,然后伸手探过她腰间将她搂在怀中。 龙熵回神,抬眼望向她时,却见李莫愁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随即唇就压在她唇上,转眼撤去道,“快看!” 让龙熵心中好笑,眼神柔柔地看一眼李莫愁侧脸,开口道,“不看了,咱们走吧。” “为什么?”李莫愁耸耸鼻子,“你喜欢就当是看戏,看一会儿嘛。”她遂把龙熵愈发往怀里搂了搂,“快看快看!杨过手里的剑不合适,倘若是独孤求败老前辈的玄铁重剑,就更加精彩了。” “什么?”李莫愁没跟她说这么详细,当时也只是大致讲了一点梗概。具体的而今她见到杨过使剑才又记起一二来,“独孤九剑与别的剑法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用钝剑,杨过手里的剑太轻了。” 龙熵道,“自古剑走轻灵,越是轻便越好,怎么这独孤九剑偏偏相反?” “这就是它传奇的地方,”李莫愁自身对剑法也颇有研究,只不过她空有理论,实践却不怎么样,“孤独九剑一共有九章,好像能破十八般武器,我大概记得的只有破剑式,精髓在于无招胜有招,只攻不守。” “只攻不守?”龙熵皱眉,“这……” “其实何谓攻守?”李莫愁勾唇笑笑,“但凡你一直进攻,就只有旁人守你的份儿,你自然就不用守。” “可倘若遇上一个同样只攻不守的人呢?”龙熵道,“别人也只攻,难道可以不守?” “唔,”李莫愁眯眯眼,想了想说,“那么,这大概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了。” 龙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怕死的人还在少数。即使真的不惧生死,可双方敌对时总会下意识地有攻有守,旁人来进攻,多半自己是会守的。所以,”她赞叹了一声,“这独孤九剑真是精妙之极!” “剑魔独孤求败一生遇人无数,死前却一直未能觅得一个可以让他守上一守的对手,可见这剑法确是非同小可。”李莫愁道,“杨过得此剑法,实在是金手指开太大了。主角光环实在……”她好笑的摇头。 龙熵对她这番话听得半懂非懂,便横了她一眼,“好生说话!” “咳,”李莫愁连忙正色道,“意思就是杨过太幸运了。” 她们这边闲聊,杨过已经解决了那些围攻的道士,径自走到两人面前来,“师父,师伯; 。”见她们回来,便知道是为了帮自己,杨过心中温暖不已,自是十分欢喜。 龙熵点头示意,李莫愁道,“你的大雕呢?” “什么?”杨过不解。 “就是护着独孤九剑剑谱的神雕啊!”李莫愁跃跃欲试,她很想跟那只大雕近距离接触接触,如果可以拍照留影纪念就更好不过了。 “……师伯,弟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杨过满脸疑惑,“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使的是独孤九剑?莫非师伯你知道它的来历?” 听他这么问,李莫愁觉得奇怪了,“你这剑谱是从何而来?” 杨过神色一黯,遂将在贾府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只寥寥一笔带过完颜萍所遭屈辱,他是难以启齿。 听完李莫愁和龙熵久久不能语。半晌,龙熵才道,“完颜姑娘真可怜。” “所以,”李莫愁恨得牙痒痒,“贾似道非死不可。” 杨过眼睛一亮,“师伯也要找他报仇吗?” “自然,”李莫愁冷笑道,“他当真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吗?” “师伯!”杨过当即跪在她面前,“弟子愿意助师伯一臂之力!”他咬牙切齿道,“此生不为完颜妹子报此大仇,我杨过愧为男儿!” 这一举动却让李莫愁惊疑,她狐疑的盯着杨过看了半天,迟疑道,“杨过,为何这次你见了我,好像……”她话没说完,杨过却明白她什么意思。于是一声苦笑,跪在李莫愁面前道,“我从前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恶人,年少轻狂做了些错事,”他低头道,“从前因为仰慕师父,见师伯你和师父好,便心中记恨。可而今才知道,这世上真正待我好的人,只有师父和师伯。”说着这些话,杨过心中的苦涩直泛到舌尖,“不像有的人,看着对你好,实则杀了你的父母也未可知。” “……”李莫愁看了他一会儿,知道他这番话是在说郭靖夫妇,良久叹口气道,“善恶到头终有报,杨过,郭靖夫妇确实无错。”杨康自己作恶多端,那也确实怨不得黄蓉。 杨过一愣,张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见状,龙熵道,“你先起来。”她看一眼李莫愁,又望向杨过,“你现在要去干什么?找郭大侠夫妇报仇么?” 杨过低头,抿唇不语。 “你投靠的人是谁?”李莫愁问道,“蒙古人一直在招兵买马。” “耶律楚材。” “岂不就是耶律齐的父亲?”李莫愁奇道,“那耶律楚材远在蒙古草原,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杨过沉默了一会儿,还没回答,李莫愁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便道,“咱们先去找个落脚的地方,回头慢慢说。”她率先握住龙熵的手,走在了前面。 见她二人并不排斥自己跟着,杨过大喜,连忙跟了上去; “我是通过金轮国师见到的耶律楚材,”待三人在酒楼坐下后,杨过道,“他要对付郭靖,我正好借此机会与他合作。所以在他引荐下,见了耶律楚材。” 略犹豫了下,杨过道,“实则却并未见到他。而是在耶律府上见到一个年轻的蒙古王爷,还有他的王妃。” “霍都?”李莫愁接罢,又顿时觉得不对,即使不知道伊莲,可杨过是认识霍都的。 “他们称他宗王。”杨过道,“我猜,应该是驻守漠南的忽必烈。” 李莫愁抽了嘴角,竟然是忽必烈。她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想了想问,“你可曾有洪凌波的消息?” “洪凌波?”杨过摇摇头,“我连陆姑娘的消息都没有。” “陆无双?”龙熵道,“你对不起人家。”一句话让杨过羞红了脸,嗫喏着道,“我……是弟子不对。” “你已经不是古墓派门下,日后可不必自称弟子。”龙熵道,“古墓派不收男弟子,当初是我……嗯。”她想说是她一时任性,故意跟李莫愁作对。可是话到口边,当着杨过的面却说不出口。遂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收声,觑眼去看李莫愁,却见她嘴角挂着了然的笑意,顿时心中羞恼,横了她一眼。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杨过硬着脖子道,“杨过此生只认做古墓派弟子!” 龙熵扫了他一眼,暗自叹口气也未说话。李莫愁撇撇嘴,又问,“郭襄呢?” 杨过顿了顿,答道,“自从年前听说被武三通抱走之后,现在仍旧没有消息。” “什么?”李莫愁惊讶了,“这都快大半年了,还没找回来?” “这倒不是,”杨过神情有些冷漠,“据说武三娘倒是找到了他,只是郭襄被他抱着,谁都不让碰。武三娘又不能强夺,怕伤了小孩,就一直跟在旁边照料。” “那黄蓉和郭靖就没有反应?” “就算着急也没法子。”杨过道,“毕竟孩子在他手上。” 李莫愁皱眉,“那郭襄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杨过沉默不语。 “其实,要找到一个人,说不定可以……”李莫愁轻声说着,又摇摇头,“怕只怕武三娘不愿意让人见。”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当初是因为陆家人都被灭门了,武三通又神志不清,武三娘说出来不会再累及别人,所以才那样为难地开了口。而今陆家尚在,何沅君还安然无恙的做着陆展元的妻子,武三娘断不会说出那件事情来。 龙熵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我还欠黄岛主一个人情。” “……这样说着,”李莫愁咬唇,看一眼自己的拂尘,“其实我也欠了他人情。” 她和龙熵相视一望,两人心意相通,当下已经做了决定。 ------------ 第183章 因为顾及杨过心情,李、龙二人暂与他告别,知道他也是要去襄阳,便约好襄阳城再见。她们二人就快马加鞭地去了嘉兴,特地拜访陆府,将武三通因为神志不清抱走郭靖幼女的事情告诉了何沅君。 何沅君深居府内,陆家又是生意人,尤其是在陆无双为了杨过寻死觅活之后,陆家对江湖中诸事从此三缄其口,以至于外面闹翻了天,何沅君却丝毫不知情。 “不知义父现在身在何处?”何沅君心中焦急,她心中自是对武三通担忧不已。 “我们可先行去找黄蓉,她必定有你义父义母的消息。”当下也不作停留,何沅君含泪拜别陆家,由程英陪同着和李莫愁龙熵一起赶赴湖北襄阳。 约莫半月功夫,一行人尚未到襄阳城,便听说贾似道由安抚使擢升为参知政事,又封临海郡国公。时人传言纷纷,都说是贾似道惩奸除恶,揭露当朝宰相的恶性为百姓谋福利,不仅不畏权贵且能大义灭亲,尽管身为宰相的女婿却能够刚正不阿,一时好评如潮。 李莫愁听了只冷笑。难怪她和龙熵这段日子一直能这么安宁,原以为是不是贾似道良心发现,却原来他是另有“要事”,若在这个当口惹出事端来,只怕对他名声不利。 可惜她们无权势,江湖中人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介草民。古时向来有“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之说,在汉武帝推广儒术之前,儒家文人和江湖侠士一样都不受待见。而今时代不同,儒家地位独尊,早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可侠士的地位却日渐堪忧,“儒以文乱法”无人再提,可“侠以武犯禁”却可谓深入人心。尤其是赵匡胤建立的宋朝,因他自己就是黄袍加身算得上以武犯禁,为了防止自己重蹈前人覆辙,赵匡胤实行更戍法――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严格控制军权,尤其对武人深为忌惮,故而宋朝的社会风气自来是重文轻武,不然也不至于到了南宋时积贫积弱成那般境地。国无可用将才,全是一群腐朽的老政客在把持朝政,想不亡国都难。 李莫愁想和贾似道对抗,就相当于民与官斗,其艰难程度可见一斑。尤其是贾似道还名声甚好,且步步高升的情况下,他如日中天,猖狂也让人无可奈何。 这大概便是江湖中人与朝廷政客的区别,纵性肆意的侠客生涯和步步为营的官场锻造,所以李莫愁从来就没能玩过贾似道。 就像郭靖。他在江湖中的声望不可谓不高,倘若当时允许出现一个武林盟主,郭靖几乎是当之无愧的人选。然而他入朝为官十余载,官职甚至从来没有过变动。这基本就是朝廷对江湖侠士“招安”的安排,人尽其才,用之而不重之,一来安抚人心,二来借此掌控“江湖”。毕竟整个国家的安定才是当朝者考虑的重点,“侠以武犯禁”若能消解自然最好,不能则招来安抚之; 。只不过,大多数江湖侠客是不能适应朝堂的,所以郭靖也不过是凭着过人的武功做了个襄阳守将,却一直未有高升。相比年纪轻轻就一路高升的贾似道,郭靖驻守襄阳城十多年从未有过升迁,这大抵就是江湖人入朝堂最有代表性的表现了。 可江湖中人不屑于玩弄阴谋诡计,并不代表他们腹中是草莽。尤其是李莫愁这样一个介于文武之间的人,虽说她文不成武不就,但相比个性十足的江湖侠客,李莫愁骨子里能够放得下来。 此番下山既为报仇而来,李莫愁就对有关贾似道的消息尤为敏感。可惜她们一行人一路过来,听到的几乎尽是贾似道的好名声。歇息闲聊时,何沅君道,“难得现在还有这样的好官,真是百姓之福。” 她刚说罢,龙熵就抬眼望向了李莫愁。她二人夜半絮语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两人均都已交底,李莫愁和贾似道之间的仇恨龙熵心中一清二楚。她只是叹息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人,两面三刀虚伪至极,实在令人作呕。故而听到何沅君这话,龙熵下意识地就去看李莫愁。可李莫愁只不过眼神闪了闪,嘴角勾出意味不明的笑来,却沉默着不作声。 程英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最后一次见到洪凌波的时候,好像……她就是和那个贾大人在一起。” “当真?”李莫愁心下一惊。洪凌波早该知道贾似道就是灭她满门的仇人,倘若她和贾似道在一起……李莫愁深深皱眉,“千万不要冲动。” “冲动什么?难不成她看上那个贾大人了?”何沅君掩嘴一笑,忽而想到什么似的望一眼程英道,“对了,英儿,那个沈公子怎地不见踪影了?前几日相公还说要请他前来做客。” 这话问得三个人都沉默了。良久,程英才红着脸道,“想必是有自己的事情罢。” “也不见他来府上了,”何沅君叹气,“当日大哥有心将你许配给他,可看现在这情形,这沈公子未必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她说着,不由抬眸看一眼李莫愁。 自从知道李莫愁和龙熵是磨镜之后,何沅君心上就说不出的别扭。心道,这两个冰雕玉琢的人儿,怎么干出这等事情来? 然而她心中不喜却并不会说出口,生意人凡事讲究个“和”字,这并不妨碍何沅君与她二人淡淡相交。 只不过素日言谈,李莫愁能看出她的情绪来。可李莫愁不在乎,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已,倘若这次若不是为了郭襄,估计很难再和何沅君有什么交集。 她们刚在酒楼坐了一会儿,就见黄蓉亲自前来。李莫愁心道,黄蓉的消息真灵通。 那是自然,襄阳城可是郭靖夫妇的地盘。 见到何沅君,黄蓉心下一喜,忙道,“正要差人去请陆夫人,正巧夫人就到了。” “是李姐姐和龙姑娘特地带我们来的。”程英起身对黄蓉道,“郭夫人,事不宜迟,不知道武前辈现在何处?”她来之时,陆立鼎夫妇特地叮嘱,要“保护”好何沅君。不过是念着妇人不宜抛头露面,故而让程英代为督促,望早日归来。 “请几位到府上细说; 。”黄蓉答罢,又对李莫愁和龙熵道,“多谢两位,黄蓉感激不尽!”她思女心切,又心中焦虑不安,半年多来一直难以安寝,如今形容十分不好,憔悴之极。因着李、龙二人是为帮她救回小女儿而千里迢迢赶来,黄蓉心中对二人大为改观,十分感激。遂亲自前来将四人请到府上,稍事休息,待接到武三娘的飞鸽传书便打算前去救人。 晚饭毕,黄蓉总算等到了武三娘的短书,“三娘说,武三通现在抱着襄儿到了一个叫做绝情谷的地方,就在距离襄阳城不远处一个隐蔽的山林里。” “绝情谷!”这三个字让李莫愁变了脸色,她不禁心上一抖。 龙熵却是同样一惊。她虽然对李莫愁说的那个故事总有些半信半疑,可“李莫愁死于绝情谷”这件事情,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怎么?”黄蓉见她神色不对,忙道,“李姐姐可是知道这里?” “呼――”李莫愁悄悄吐出一口气,勉强笑了笑,“不算。无妨。”她不觉看了龙熵一眼,却见龙熵竟然有些出神地望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黄蓉继续看着那纸条,忽然皱了眉,“过儿也在。” “杨……过?”李莫愁心上又是一紧,嗓子都有些哑涩。 黄蓉点点头,轻“咦”一声道,“三娘说,过儿是特地在那等着李姐姐和龙姑娘,怎么……” 李莫愁定定神,苦笑一下,“想必他也是为了救郭襄吧。”又顿了顿,“杨过心肠不坏。” 这话让黄蓉沉沉叹气,“是我芙儿对不起他。”又道,“既然如此,咱们今日早点歇息,明日一起前去,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全凭郭夫人做主。”何沅君说罢,程英也点点头。只是李莫愁和龙熵却久未出声,半晌,李莫愁咬咬牙,正要起身说话时,龙熵忽然抢过话头道,“明日,我随你们前去。莫愁另有要事在身,就不必去了。” 李莫愁惊诧地看向她,龙熵却无视她的注视,问程英道,“程姑娘,我知你心中定是十分担心洪凌波,而今她也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了,不如你明日就和莫愁一起去打探她的消息,早日将她寻出来。” 她望着程英的眼睛,美眸闪动间有着不容置喙的决断,程英皱皱眉,竟然觉得她是让自己帮忙看着李莫愁,虽然不知道为何故,可龙熵所说洪凌波的事情,她也确实担心。可这事儿,她却不敢轻易应承,只道,“若李姐姐无异议,程英自当尽力而为。” “莫愁也很担心洪凌波,”龙熵就是不看李莫愁,只淡声道,“她又是洪凌波的师父,找洪凌波自然义不容辞。” “……”李莫愁不反驳,只是望着龙熵侧脸,良久拉住龙熵的手起身道,“这事不急,我自有决断。天色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 她拉起龙熵走,心中蹿上一股火来。怎么,绝情谷她李莫愁去不得,龙熵就去得了?在绝情谷里出事的又不止是李莫愁一个,误中情花毒的也包括杨过和小龙女! 正压着怒气走,李莫愁忽然脚步一顿,“糟糕!”说罢不顾龙熵诧异就急匆匆拉着她一起往回去找黄蓉。 ------------ 第184章 急匆匆地赶回去,黄蓉都已经回房了。李莫愁连忙向下人询问黄蓉的房间,待去敲门的时候黄蓉打开门见到李莫愁,倒是吃了一惊,“李姐姐?” “你能联系到在绝情谷的人吧?”李莫愁焦急道。 黄蓉点了点头,“怎么?” “让他们千万小心绝情谷里的一草一木!那里生长了一种极为美艳的情花,却是剧毒之物,碰也碰不得。万万让他们小心!” 黄蓉大惊,忙披上外衫提笔写字,取了飞鸽来传过去了。她长舒一口气,瞧着眼前一直握住龙熵手腕的李莫愁,又看看抿唇站在李莫愁身边的龙熵,看她们都是出挑的美人,而今这样并肩而立着,龙熵望一眼李莫愁,眼底眉梢尽是柔情。 李莫愁却未注意到龙熵神色,见黄蓉写完放飞了信鸽,这才松了口气。不自觉握紧龙熵的右手笑了笑,“打扰了。” “李姐姐客气。”黄蓉眼底有些黯然,她是触景伤情。看到龙熵就好像看到当初的自己,大概当初,自己看郭靖的眼神也是这样柔情似水吧?可是时光荏苒,她和郭靖二人成婚这么多年,虽然仍旧一如既往地相爱,但一个为儿女操碎了心,一个为家国大义忙的不可开交。她的靖哥哥为人忠厚老实,一副侠义心肠,什么事情都要管上一管,事情一多,能用在她身上的时间和精力必然会被分散。这样忠义的郭靖让她喜爱心疼,却也让她心酸无奈。毕竟,黄蓉曾经心心念念的爱人不是一个只知道忙于事务的将军,她想要的是个一世一生一双人的伴侣。 再好的爱情都会被时光磨损。郭靖忠正,待黄蓉从来一心一意,可他的木讷也是事实。虽然结婚十多年仍旧能对黄蓉疼爱非常这点非常难得,但随着朝廷日渐腐朽,郭靖的为官之路也就越难,故而对黄蓉的忽视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是不爱,是爱成了习惯,习惯又渐渐在柴米油盐中磨损,所以看不到身边人的珍贵。 相比郭靖的繁忙和疏忽,黄蓉却始终心心念念挂满的人都是郭靖。她是个小女子,充满她心房的就只有她的丈夫,她和丈夫的孩子。 哪像李莫愁和龙熵这样,相依相伴这么多年,二十年的光景如今还能这样让彼此成为自己的全世界。 “唉!”她暗自叹息,一时间竟然有些羡慕李莫愁和龙熵,黄蓉怔怔的望着她们,直到李莫愁奇怪地喊了她一声,“郭夫人?” 黄蓉这才回过神来,却又望着她们两人看了一会儿,“两位姑娘为何不各自找个好归宿呢?”她始终也是认为“磨镜”非常理,对女子而言,始终是嫁给男儿才算归宿。 不料她有此一问,倒叫二人怔了怔。李莫愁率先回过神来,笑了笑说,“这世上像郭大侠这样的好男儿可不多。” 让黄蓉脸色一红,又道,“好男儿多得是。” “可能配得上我熵儿的却没有。”李莫愁半开玩笑地挑眉道,“能好生照顾熵儿的男子,我恐怕至今没见过。” “龙姑娘容貌倾城,愿意爱她护她的男儿岂会少?”黄蓉奇道,“李姐姐也出众,倘若你们二人愿意,定能找到好归宿; 。” “哈哈!”李莫愁摇头笑了笑,“岂不知世上男儿皆薄情?远的不说,郭夫人且看看这襄阳城的男儿,有几个不是妻妾成群?就是江湖中人,喜新厌旧的又岂在少数?”她叹了口气,“像黄药师老前辈和郭大侠这样一生只钟情于一个女子的,少之又少。而且郭夫人你少时古灵精怪,为人聪慧又有手段,自然能将郭大侠拿捏住。单看郭夫人你的智谋,便可知你母亲必也是灵动可人的。你们都知道怎样和男人相处,怎样将男人握在手心里,可我熵儿却自幼在古墓里长大,过去连跟陌生人说话都不乐意,倘若将她交付给哪个男儿,呵,”李莫愁低头一笑,“年轻时还好,熵儿漂亮,单凭这美貌自是可以让无数男人趋之若鹜,可等她人老色衰之时呢,她不懂讨人欢心,性子又孤傲,几个男人可以这样忍?” 说着看一眼龙熵,把她搂在了怀里,“可她是我的宝贝。我怎么舍得让她这样被人糟蹋?倒不如自己护着,两全其美。” 神雕侠侣是传说,传说中杨过和小龙女像所有的童话故事一样,“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原著在此处戛然而止,那是远离世俗的传奇,可到最后杨过和小龙女也终归要复归尘世,他们也要吃喝拉撒,也有喜怒哀乐。杨过对小龙女敬大于爱,他能可以敬她爱她护着她,却并不一定能将这童话永远延续下去。 童话里小龙女容颜永远那么年轻,在杨过都已经鬓白发苍时,小龙女仍旧是十七八岁少女的模样,那其实是男人的梦想吧?希望自己的女人永远年轻漂亮。可小龙女总会老的,李莫愁不知道她到底会不会真的像原著里说的那样一直貌若少女,她只知道,无论龙熵变成什么样子,都没有人可以代替她们对于彼此的意义。 倘若说,一开始让李莫愁觉得自己赢过杨过的地方,除了爱情之外,便只有对于现实的预见了吧。她不希望龙熵永远年轻,也不需要她永远漂亮,她只是想让龙熵能够开心随性的生活。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看到神雕故事结尾的时候,就总忍不住叹息,到底还是男人主笔,故事的最后总是一个英雄配一个美女――不管年纪多大,总归要有一张不老的脸。 可实际上,是否真的能有女人永远青春不老? 那么凄美赞叹的爱情故事,连结尾都被打上了童话色彩,受人敬仰的盖世英雄和永远不老的倾城美女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一个看似完美的结局,让人读着觉得十分尽兴,掩卷过后也会久久沉浸其中。可是又有几人记得,英雄永远都是英雄,美女却并不一定永远倾城。 童话外的故事自不必再想,毕竟如今那童话早已不可能实现。而今的龙熵属于李莫愁,她们才是彼此的唯一。 黄蓉听了她这番话久久不语,她岂会不明白这些道理?若不是因为这样,当初她何必千挑万选,最后选了一个最木讷忠厚的郭靖?因为她知道,她能牢牢掌控住郭靖,能让郭靖永远心里眼里都是她。 黄蓉若有所思的望着李莫愁,竟然笑了笑,“李姐姐,言之有理。” “那是自然。”李莫愁得意地笑笑,不禁蹭了蹭龙熵额头,却见龙熵眼眶红红地望着她,李莫愁不由心头一软,亲昵的吻了下她的额头,“傻丫头,这是干什么。” 龙熵不说话,只低头依偎在李莫愁怀里; 。李莫愁也不强要她开口,对黄蓉告辞道,“郭夫人早点休息,明日还要去救人,我们先回去了。” 黄蓉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直到她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黄蓉仍旧久久出神地望着那个方向。她一方面为两人惋惜,一方面又有些欣羡二人。良久,黄蓉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关门回了房间。 人人福缘皆不同,她们的幸福是她们的,她黄蓉有一个郭靖也就心满意足了。若说遗憾,郭靖会忙于事务而疏忽她,这是遗憾。可是,李莫愁和龙熵却会因着“磨镜”一名被世人诟病,这难道不是更大的遗憾?相比她们,至少她可以和郭靖光明正大地接受全天下人的祝福。但是,能够祝福李莫愁和龙熵的,又有几人呢? 千万别说她们不在乎,被人祝福总归要好过被人诟病。 可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黄蓉暗自叹息一声,躺在床上睡了。她不必多为李莫愁和龙熵考虑,眼前真正能让她劳心费神担忧不已的,是她的宝贝女儿郭襄。 不过,李莫愁和龙熵就没有这么容易睡着了。 她们回到房间,龙熵一直眼眶红红地沉默着,李莫愁看得十分心疼,问她怎么了,龙熵却只紧紧抱住她不说话。 原本李莫愁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刚刚那番话感动,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熵儿,”李莫愁吻上她的眼睛,柔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龙熵却微微仰头,含住她的唇,她平时鲜有这么主动的时候,李莫愁一时惊讶不已,不过很快就反客为主,搂住龙熵的腰身和她唇舌交舞,亲密地难解难分。 直到两人都开始微微娇喘时,龙熵才轻轻推开了她,却是抚着李莫愁的脸颊声音有些哑地说,“明日,你不许去。” 李莫愁皱眉,“这个……不行。”她正色望着龙熵,“若是你去,我断不能不去。除非,我们都不去。” “那就都不去!”龙熵有些负气地扭过头去。 “熵儿,”李莫愁十分无奈,把她的脸转过来,捧着她的脸道,“我想应该没事的。这已经跟咱们知道的故事不一样了,真的去了,也不一定会出事啊。你看,你绝对不会和杨过联手对付我的对不对?”李莫愁语重心长地道,“以我现在的功力,除非你们联手,否则还真不是我的对手。不对,就算你们联手也未必是我的对手,更何况,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性命攸关的事情,我一点险都不想冒。”龙熵叹了口气,“自从听到绝情谷三个字,我就总有些不安心。” “只是心理作用罢了,”李莫愁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没事的。咱们跟杨过约好了,他还特地等着咱们呢。而且这正是咱们还黄药师人情的时候啊。” 龙熵犹豫了一会儿,抬头望着李莫愁,“我相信你的话。但愿你不要食言,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嘿,不食言,”李莫愁亲了亲她的唇,“咱们一定不会出事!” ------------ 第185章 却不知绝情谷原来已经聚集了这么多人。 丐帮势力遍天下,黄蓉那边得来消息不久,陆陆续续赶到绝情谷的人竟有如此之多。郭芙有耶律齐陪着,见到黄蓉就红了眼眶; 。那边却是陆无双,程英见到她吃了一惊,“你怎么也来了?” 陆无双无奈道,“表姐,我是跟他们一起来的。”她眼神示意了下郭芙和耶律齐,叹气道,“那大小姐真是太能折腾了,我听说表姐你也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片刻功夫之后,陆无双才走到李莫愁面前,怯怯地喊了声“师父”。李莫愁也点点头,只是道,“待会儿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碰到那些花树。” 程英问,“你和郭大小姐是怎么认识的?” “唔,”陆无双撇撇嘴,“我收留了她。其实她人不坏,就是爱折腾。” “喂!”郭芙听到,没好气地道,“陆无双,你积点口德!” 陆无双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郭芙怒目相对。耶律齐道,“芙儿,陆姑娘不是那个意思,你――” “闭嘴!”郭芙斥了他一句,又回头瞪了陆无双一眼。陆无双佯装看不见,自顾道,“遇人不淑。” 见她们这样,程英无奈地摇摇头,嗔了陆无双一句,“你呀!” “表姐~”陆无双抱住程英的手臂晃了晃。她素来也和何沅君不亲,只是此时这副模样落在何沅君眼里,也不由得让她笑了笑。 郭芙又哼了一声,跑到黄蓉面前道,“娘,襄儿在哪儿?”她眼中此时竟全无陪着黄蓉而来的武家兄弟。 “先进绝情谷。”见郭芙和陆无双吵嘴,黄蓉倒宽容的笑了笑,她的女儿她清楚,看样子郭芙是把陆无双当很好的朋友了,两个吵吵闹闹的小姑娘让这严肃的氛围有了片刻的轻松。 她们穿过山峰林立的夹谷,清澈见底的溪水潺潺,乱石援引着山路,上顶奇峰险峻,流水哗然,如此险绝的美景让人犹如置身世外桃源。 正走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黄蓉一震忙停住,扬声道,“三娘,可是你吗?” 武家兄弟更是激动,“是娘吗?” 不料她们音落,从山间狭缝里却走出一个身材颀长英眉方脸的老僧,合掌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原来是郭夫人,好久不见!” 黄蓉大喜,“一灯大师!”身旁竟然还跟着一个面色阴沉的僧人。 “那是……裘千仞么?”李莫愁和龙熵走在黄蓉一旁,相视一望,心头咯噔起来。她奇道,“不过是救个小女娃而已,怎地来了这么多人!” “大师,您怎么来了!”黄蓉欣喜异常,忙迎上前去。一灯大师合掌念佛号道,“一为救治劣徒,二为令千金。” 遂往前走,不多时便见到绿树丛生,宛若垂帘。又见绿树之后,约有一人高的花树一丛复一丛,就是情花丛林了。李莫愁不由道,“大家千万小心,不要碰到那花树。” 话音落时,便听到旁边有人喊道,“郭夫人; !”黄蓉转头去看,不是武三娘是谁!她一时惊喜非常,思女心切便激动地手都有些颤抖起来,“三娘!” 哪料武三娘却突然跪在了她面前,黄蓉连忙扶起她,“三娘这是做什么!” “郭夫人,三娘对不起你!”武三娘道,“拙夫他抱着令千金进了绝情谷,被谷主留下,我等这几日一直试图进去,可总是在这里绕圈子,还白白搭上了朱大侠。连杨过小兄弟都被……” “什么?”黄蓉又是一惊,“杨过怎么了?” “他……中了情花毒。”武三娘低泣道,“便是在郭夫人你飞鸽传书到来之时,杨过正摘了那花……” “杨过……”陆无双听到这名字,顿时怔住了。她连忙转头问身边的程英,“表姐,情花毒是什么?” 程英为难的看一眼陆无双,“这……” “他还有没有救?”陆无双担心地险些哭了出来。无论如何,她第一次爱上的男人,纵使为他伤情伤心多少次,而今见他有危险,仍是满心牵挂。 “如今,只有他一个中毒,应该无碍。”李莫愁沉声道,“……应该没事。”她只握紧龙熵的手,把她望着自己身边拉了拉。 “那,那襄儿呢?”真正让黄蓉忧心如焚的自然是她女儿。 “被留在了谷中,不知道情况如何……”武三娘羞愧难当,见黄蓉身子一晃,忙又安慰道,“郭夫人,这绝情谷中皆是女子,只有那谷主是男人,想来照顾一个婴儿应该不会太难。” 黄蓉长长叹一口气,忧心难当。 “可是,这绝情谷到底该怎么进去?”郭芙也急了,“你们为什么进不去?” 黄蓉定了定神,打量一眼四周道,“有五行八卦阵。”她稳下心神,对身后众人道,“你们且跟着我来。” 她率先跃入情花丛中去,在那缝隙里一点即过,身子轻盈如飞鸟,郭芙立刻跟随其后。李莫愁却拉住了龙熵,迟迟不让她动。 龙熵回头望她一眼,询问的眼神让李莫愁皱了皱眉,“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刚说罢,忽然听到黄蓉一声大喊,“芙儿!”彼时没跃入花丛中的只有李莫愁龙熵和一灯大师了,听到黄蓉这样的呼喊,众人一惊,只见黄蓉一把扯过紧随她的郭芙,又大声道,“大家别动,这阵法随时变换,不能按照我原先过来的走!” 可是陆无双程英何沅君都已经跟着进去了。说时迟那时快,李莫愁当下抛出手中拂尘,跃身而上,拂尘缠住程英手臂,顷刻间将即将踩在地面的程英拽回了原地。与此同时,龙熵手上白练缠住了陆无双,一灯大师也将何沅君扯了回来。 转瞬的功夫,真正越过情花阵,走过去的人只有黄蓉母女俩。 隔着约莫十丈的距离,除了彼端的黄蓉母女俩,她们这些人都留在了绝情谷外。这情形可是大大的不利,留在这里的一众人面面相觑,却听到对面的黄蓉道,“下面我来说,你们按照我说的方位走,切记千万不要走错了; 。” 她话音落,忽然传来一声大笑,“黄蓉果然非同寻常,何必如此麻烦,诸位都已经到齐了,还不快快请进来!” 刹那间,黄蓉身边多了十多位绿衣女子,各个容貌清秀,那情花丛也倏然散开,武三娘道,“这就是那谷主吧。” 那十多名绿衣女默不作声地站在两边,中间让出一条路,齐声道,“诸位请!” 阵势倒是十分大。 武三娘看看对面的黄蓉母女,当下一手牵住一个儿子,率先走了过去。程英、陆无双、耶律齐也都紧跟着过去。一灯大师正要走时,忽然扭头看了眼一旁的李莫愁和龙熵,“两位施主……” 却见李莫愁脸色大变,连龙熵神情都有些不对。一灯大师关切道,“二位可是不舒服?” 李莫愁动动唇,勉强撑出笑意摇摇头,“大师先请。” 一灯大师遂带着慈恩过去。 李莫愁正要跟过去,龙熵却拉住了她,“你不能去。” “熵儿,”李莫愁沉声道,“事已至此,咱们绝计躲不过去了。” “莫愁,”龙熵紧紧拽住她不松,“什么都没有你重要。咱们现在就回去!” “别傻了,”李莫愁低声叹气,“他摆明了冲着我来的。熵儿,你先离开吧,回古墓等我。” 龙熵紧紧盯着李莫愁的眼睛,“你觉得呢?” “熵儿,这局,”李莫愁深吸一口气,“是我的死局,可是贾似道的目标却是你。熵儿,我跟他有仇怨必须清算。” “咱们谁还能躲得开吗?”龙熵无奈笑了笑,上前一步握紧了她的手,“该来的总会来。” 是的,刚刚那个声音旁人不识得,可是李莫愁和龙熵却是听得一清二楚。那竟然是贾似道的声音,不知道他和绝情谷谷主是什么关系,竟然能够在这里发号施令,但是李莫愁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贾似道对神雕剧情的了解并不比她少,他当初既然能够抢了杨过的剑谱,还杀了不肯驯服的雕,而今会对绝情谷谷主做出什么事情来,谁又能知道呢? 也许,这绝情谷早就改姓“贾”了。 李莫愁打量一眼两旁的绿衣女子,深呼吸一口气,转头望着龙熵,“熵儿,咱们走。” “嗯。”龙熵对她笑笑,一时间两人同仇敌忾,大有生死同命之意。两人心意已定,反而无所畏惧。 纵是一向贪生怕死的李莫愁,这一刻竟也觉得无比坦荡。她和龙熵十指紧扣,踏入了那不知前方为何物的绝情谷。 不管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事情,至少她们能够一起面对,也许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 傲娇冰山养成记全文 正文 ------------ 186186 四周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锦。一路上风物佳胜,路旁仙鹤三二、白鹿成群,松鼠小兔,尽皆见人不惊。倘若说活死人墓周遭景色算得上是世外桃源,那么这绝情谷就可以称得上是人间仙境。 一行人随着绿衫女子们向山后走去,行出里许,忽见迎面绿油油的好大一片竹林。北方竹子极少,这般大的一片竹林更属罕见。在绿竹篁中穿行,闻到一阵阵淡淡花香,登觉烦俗尽消。穿过竹林,一阵清香涌至,眼前无边无际的全是水仙花。原来地下是浅浅的一片水塘,深不逾尺,种满了水仙。水塘中每隔四五尺便是一个木椿,引路的绿衫人身形微晃,纵跃踏椿而过,她们依样而为,涉水罢踏上青石板路,路尽处遥见山阴有座极大石屋。 众人走近时见两名绿衫僮儿手执拂尘,站在门前。一个僮儿进去禀报,另一个便开门迎客。不一会儿,石屋中出来一个身穿绿袍的长须老者,他身材极矮,高仅四尺,五岳朝天,相貌清奇,最奇的是一丛胡子直垂而下,几触地面,身穿墨绿色布袍,腰束绿色草绳,形貌古怪。那老者向众人深深打躬,“贵客光临,幸何如之,请入内奉茶。” “……樊一翁?”打量那老人一眼,李莫愁以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嘀咕了句,龙熵看她一眼,李莫愁笑笑,摇摇头示意没事。她只是心中悬着,一步步往里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就越觉得不安。 待随着樊一翁踏入内殿,李莫愁还没站定,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李莫愁,好久不见。” 不是贾师宪还能是谁; 李莫愁暗自倒抽一口冷气。却没容她说话,贾师宪已经快步走到她二人面前,对龙熵笑,“龙儿。” 这自来熟的亲昵酸的李莫愁后牙槽都抽。龙熵却视而不见,只往李莫愁身边靠了靠没说话。 贾师宪眼眸沉了沉,也不多言。却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看李莫愁,李莫愁冷笑着睨他一眼。黄蓉急道,“敢问这位可是绝情谷谷主?” 贾师宪这才收回目光,望向黄蓉,“不才正是在下。黄蓉?”他言语中竟无半点避嫌之意。按常理来说,黄蓉已经嫁做人妇,闺名旁人是断断称呼不得的,故而素来旁人都是以“郭夫人”相称。可贾师宪才不在乎这些,黄蓉虽然为人妇为人母,但她到底年纪不大,比李莫愁还略小了点,更何况她相貌不俗,成亲至今相比正年轻的龙熵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对女人嘛,贾师宪自来有种志在必得的自信心。 一句话让黄蓉皱了眉,心底涌上深深的厌恶感。可是她女儿如今尚下落不明,黄蓉只得强忍着厌恶,不冷不热地点头,“敢问小女可在谷主这里?” “哈哈!”贾师宪抚掌大笑,“很好都来齐了。”他凑近黄蓉道,“在下见武三通不太会照顾小孩,就将令爱接到谷中来。蓉儿你既然来要,在下自当奉还。只不过……” 那声“蓉儿”不止让黄蓉差点拔刀相向,连龙熵都皱了眉。一旁跟着的郭芙更是听得心头大怒,见这人对自己母亲不敬,她哗一下抽出耶律齐腰间的刀架到贾师宪脖子上,“呸!无耻匪类,竟敢对我娘亲无礼!” 贾师宪却好整以暇,挑眉望向郭芙。黄蓉本也要出手,可是郭芙这一动登时让她心上一跳,她护女心切,忙呵斥道,“芙儿!” “娘!”郭芙气急,“他怎么能这样称呼你,明明就是……” 话没说完,就被黄蓉握住手腕,给她使了眼色。郭芙气哼哼地收回刀,站到耶律齐身旁闷声不语。黄蓉道,“还望谷主放尊重些。” 贾师宪一听就笑了,“既然蓉儿都开口了,我自当尊重。”可他仍旧口口声声喊着“蓉儿”,直听得黄蓉心中阵阵作呕,一种屈辱感油然而生,然而郭襄尚在他手中,黄蓉只得强压着心中怒气,冷声问,“阁下称民妇郭夫人即可,不知小女现在何处,拙夫郭靖和民妇都十分忧心。” “郭夫人,呵呵,”贾师宪撇撇嘴,倒也依言称之,“诸位远道而来,在下岂有不尽地主之谊的道理!来人哪,先带各位入席~” “这倒不急,”黄蓉拦住他,“民妇现在只想知道,小女郭襄在何处?” “嗯?”贾师宪挑眉,忽然一笑,抬手指向李莫愁道,“让她去抱吧。来人,带李姑娘去后院――” “慢――”黄蓉道,“襄儿是民妇的女儿,和李道长有什么瓜葛?”黄蓉奇道,“不知谷主这是何意?” “啧。”贾师宪看着李莫愁道,“我与李道长情谊深厚,旁人去我绝情谷后院,我可还不放心。只有李道长前去,我绝无二话。” 这话惹得众人都看向李莫愁; 。郭芙道,“我就说你们古墓派没有好人!杨过抱走我妹妹,你又把她交给武三通,原来到头来全是你们的诡计,还假惺惺地装好人!” “芙儿!”黄蓉怒斥郭芙,心中急的不行。她虽然对李莫愁不了解,但是这一阵子的相处却又并未觉得李莫愁有多恶。然而贾似道这一番话,却让包括黄蓉在内的众人都吃了一惊,毕竟他们谁都和贾师宪也不熟,这谷主一说话就指向李莫愁,尤其李莫愁过去名声也不好,她和贾师宪之间的纠葛旁人更是无从知晓,故而这番话几乎让李莫愁成了众矢之的。黄蓉不由自主看向李莫愁,眼神里满是担忧,又深怀恳切。 李莫愁冷笑一声,“贾大人位高权重,恐怕李某高攀不起。”这里人认识贾师宪的倒是不少,可知道他身份的却寥寥无几。 “这话倒也不错,”龙熵接口道,“你上次暗中使坏,意图将莫愁烧死在沈氏客栈。这等深情厚谊,我古墓派绝不敢忘。”她轻轻巧巧一句话,让众人瞬间明了二人纠葛。听到贾似道乃是朝廷中人时,他们还深感惊讶,可是而今又见龙熵此话,众人一时恍然。耶律齐道,“我上次听那次逃出升天的江湖朋友说,那次纵火案的首犯确实是说了什么‘大人’,”他皱眉,“莫非正是贾大人?” “耶律公子,”贾师宪脸色有些不善,“你我素来有些情分――” “李道长不敢高攀,在下岂是敢高攀的?”耶律齐拱手笑笑,“诸位有所不知,虽然家父家兄为蒙古鞑子效力,但在下正是因为和他们政见不合才到中原来。而贾大人――”耶律齐顿了顿,“他可是跟蒙古国师和霍都王子是至交。” 一时众人哗然。 黄蓉愤然,“靖哥哥在襄阳奋战护国,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通敌卖国――”她一时心中又气又恼,却在此时听到一声婴儿啼哭,黄蓉猛地顿住话头,却见大殿左侧正是杨过怀抱婴儿走了出来,金轮国师和他并肩,他身旁还跟着尼摩星、尹克西和潇湘子三人。 金轮开口道,“郭夫人有礼。” 黄蓉顿时住口,眼睛紧紧盯着杨过怀中的婴儿身上,止不住满脸焦急。 “杨过!你还我妹妹来!”郭芙说着就要拔剑而上,却被耶律齐一指点中,僵在原地。黄蓉低声对二人道,“耶律少侠,你快带芙儿回去。” 这话却一字不差地落入金轮耳中,他合掌道,“正是如此。此地留下郭夫人和令爱做客,便可让耶律公子回去告知郭大侠,他妻女皆在此处,且看他如何取舍。”因为耶律楚材是蒙古宰相,金轮国师不好拿他怎么样,故而有意放他走,也正好需要个给郭靖传话的人。 黄蓉听了一僵,未料到自己竟然成了敌人手中筹码,用来威胁她的靖哥哥。只是当务之急,仍然是能走一个就是走一个的好。她眸子沉了沉,仍是示意耶律齐带着郭芙退下。又知何沅君功夫不济,留在这里只怕也是白白涉险,便让她也一并去了。 李莫愁凝神观察这些人好久,这时才向着杨过缓缓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师伯,师父,”杨过垂眸,“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过儿,”黄蓉心内凄苦,慨然道,“你父亲他作恶多端,当日之事实乃他恶有恶报……你郭伯伯待你如何,你难道心里不知?” “哼,”杨过冷笑,“假惺惺; 。”他说着这话,眼神却一直紧紧盯着黄蓉,似有千言万语。黄蓉心中本十分着急,可是李莫愁忽然悄悄拉了拉她衣袖,黄蓉一愣,也没有多做动作,只对杨过道,“纵使真的有错,错也尽在我身上,与我襄儿无关。” “父债子还。”杨过冷冷说罢,就抱着郭襄径自进去了。 黄蓉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郭襄又消失在自己面前。 “我就是当真进去,把郭襄抱出来,你又岂会让她们母女离开!”李莫愁冷笑,“贾师宪,亏你还自诩有多能耐,到头来还不是要投靠蒙古人,残害我大宋子民,羞不羞耻!” “啧,这话说的,”贾师宪无谓地笑笑,“旁人不知,李道长你难道不知,咱们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嘛!”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让李莫愁有心反驳,却又一时根本厌恶的不想跟他说话。 “你以为,要是动起武来,我们这些人会出不去?”李莫愁道,“最好还是不要做你的春秋大梦。” “哈哈,”贾师宪完全有恃无恐,他扫一眼众人,“你们大可以试试。”话说完,目光定在了一灯大师身上,贾师宪笑笑,“一比一,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他这边除了自己,还有金轮国师、尼摩星、尹克星和潇湘子、樊一翁,以及绝情谷里一众弟子。 李莫愁这边真正能用得上的,也就是她和龙熵、黄蓉、一灯大师,程英和6无双勉强算得上。武三娘功夫不高,又有武家两兄弟是拖累,能自保已是不易。 一比一的话,李莫愁自己可以试着应付贾师宪,一灯大师对金轮国师,黄蓉对尼摩星,龙熵对尹克星,程英和6无双联手对付潇湘子,武三娘和武家兄弟对付一众弟子,还有一个樊一翁。这胜算……李莫愁暗自捏了把汗。 更何况,郭襄还在贾师宪手中,她们这边处于弱势。而且,李莫愁可不相信贾师宪会让她们一比一的来战,他又不是江湖中人,在朝廷里混迹久的人岂会讲什么江湖道义! 此时几人才意识到情况不容乐观。 李莫愁道,“你待怎样?” “很简单,”贾师宪摊手,“让龙儿嫁给我。这样我们也就算是一家人,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痴人说梦!” “实在不行,”贾师宪忽然道,“李道长,你嫁给我也行啊。”他痞笑道,“李莫愁,你还别说,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我和你才是绝配。” 这话落在龙熵耳中,登时让她眸子一寒,手腕一抬,一枚玉蜂针刺向贾师宪方向。她不言不语,却忽然发招,只是贾师宪为了防李莫愁的冰魄银针早有准备,因此龙熵这枚玉蜂针也未能伤到他。只不过却让贾师宪冷笑,“事已至此,你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一挥手,齐刷刷从门外涌进十二个绿衫女子,手持一张大网将人团团围住。贾师宪道,“诸位是要自己好吃好喝的留在谷中呢,还是要让这些下人请各位呢?” ------------ 187187 “好大的口气!”武三娘冷笑道,“不管你是谁,速速把郭夫人的千金交出来,不然休怪我等不客气。”她是被急昏了头,一方面因为没见到武三通心中担忧,另一方面也因为愧对黄蓉而羞愧难当,当下说罢已经持剑站了出来。 “阿弥陀佛!”一灯大师合掌念了佛号,“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罪不及孩童,更何况郭襄还只是个婴儿,万望施主及早回头是岸。” 贾师宪停了一步,笑笑说,“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挥手,便见哗啦涌过来一众弟子。只见众人分为几队,分别手持一张极大的渔网,竟围住了几人。有十六人愈迫愈近,竟首先朝着李莫愁和龙熵方向而来。只见每张渔网张将开来丈许见方,持网者藏身网后,要破阵法,定须先行攻倒持网弟子,但只要一近身,不免先为渔网所擒,竟让二人无从着手。李莫愁和龙熵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只得展开轻功,在大厅中奔驰来去,斜窜急转,纵横飘忽,令对方难以确定出手方位。 她们四下游走,十六名弟子却不跟着转动,只逐步缩小圈子。李莫愁和龙熵双手交握,脚下奔跑,眼中寻找阵法破绽,见渔网转动虽极迅速,四网交接处却始终互相重迭,不露丝毫空隙,心想:“除了以暗器伤人,再无别法。”滴溜溜一个转身,给龙熵使了个颜色便接过她手中扣下一把玉蜂针,见西边四人欺近,左手一扬,七八枚金针向北边四人掷去。 眼见四人要一齐中针,不料叮叮叮叮几声轻响,七八枚金针尽数为渔网吸住。原来渔网金丝的交错之处,缀有一块块小磁石,如此一张大网,不论敌人暗器如何厉害,自能尽数挡住。玉蜂针六成金、四成钢,只因这四成钢铁,便给网上的磁石吸住了。 李莫愁暗道一声不妙,竟然是磁石。料知再发暗器也是无用,右手往怀中一揣,放回金针,正待再想破解之法,东边的渔网已兜近身边,掌阵者一声呼哨,一张渔网已从右肩斜罩下来。二人身形一挫,待要从西北方逸出,北边与西北的渔网同时凑拢。 “天罗地网。”龙熵轻喝一声,二人陡然间使出“天罗地网势”身法,从两张渔网间倏地逸出,身法快速无比,八十一只麻雀高飞逃逸都能快速跃起伸掌挡住,绝情谷弟子撒网罩人,手法终不能如此迅捷。众人“咦”的一声,只见李莫愁已和小龙女十指相扣躲过那渔网。 但是黄蓉她们却没有如此轻快的身法,连一灯大师都因为为化解裘千仞的戾气而受伤导致未能破除渔网。更别提程英、6无双姐妹和武家母子了。不过片刻功夫,躲过渔网的人竟然只有李莫愁和龙熵。 “啪啪――”贾师宪拍了两下手鼓掌,笑道,“两位姑娘果然不可小觑。只不过……”他悠然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只有你们两个躲过又有什么用?”他指了指被困在网中的其他人,“这些人真是可惜了。来人,把女眷放出来,男的关进水牢。” “你想怎么样?”李莫愁不得不发声。 “优待女眷。”贾师宪道,“筹备婚礼。” “做梦。”李莫愁握紧了龙熵的手。 “哈哈!莫非你不记得绝情谷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贾师宪得意洋洋道,“现在,我就是绝情谷的谷主,杨过已经为我所用,郭襄也在我手中,李莫愁你除了从我,还能做什么?”他冷笑道,“没想到你如此命硬,该你上次命大,只是这次,李莫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可要掂量清楚了。此次再葬身火海,只怕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说的李莫愁心头止不住一抖。龙熵却道,“绝情谷中死去的不止是她。”她面无表情地道,“你竟是陷在这种虚妄中,可知你们那个故事仅仅是个故事而已。我和过儿之间清清白白,更不会对莫愁不利。你不是公孙止,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已经变了样。”她道,“倘若你及时收手,或许能保住一命。若是痴心妄想要侮辱我们,我和莫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贾师宪一怔,眯眼打量龙熵,“她竟然都跟你说了; 。” 闲来无事时,两人耳鬓厮磨夜半私语,龙熵会让李莫愁讲些过去的事情。一来二去的,两人之间几乎全无秘密了。这番话也让李莫愁心头一松,旁若无人地亲了亲龙熵额头,“我有时候总没你明白。” 龙熵抬头对她笑笑,眼底竟满是宠溺与无奈。 看得贾师宪咬牙冷笑,“你们两个女人!”他又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冷笑道,“至少你们是在我手里。还有这些人。”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李莫愁望着他道,“你太自大了。” “李莫愁,你别说,我还真想看看你们这些女人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他大笑一声道,“最爱看你们闹。来人,送诸位女眷去后院休息。” 李莫愁和龙熵一直并立,贾师宪道,“我要给新娘子不同的礼遇,龙儿,你是自己走呢,还是让人请你呢?” 没料到他竟还有此招。李莫愁和龙熵相视一望,道,“贾师宪,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我们一些女人在一起会想出什么打败你的主意来吗?好歹我也算是熵儿的师姐,就算你当真要筹备婚礼,也该让龙熵待在我这儿。” “你也配称师姐,”贾师宪道,“龙儿在你那儿,我才不放心。” “说到底你就是怕。”李莫愁不屑地笑,“口口声声显得一副绅士做派,到底也不敢跟我们这些女人赌上一睹,算什么男人。” 贾师宪顿了顿,“我虽然知道你是在激我,但,”他看一眼龙熵道,“也让熵儿看看什么才是真汉子。”遂一挥手,李莫愁和龙熵、黄蓉和武三娘、程英和6无双都被送到后院,关在了同一个大房间里。 “咱们现在胜算极小,”黄蓉道,“这里是他的地盘。” 李莫愁沉默了一会儿,皱眉说,“我总觉得奇怪,这里的主人不该是贾师宪啊。公孙止呢?既然裘千仞存在,那裘千尺必然也应该在,而且我刚刚还看到了樊一翁。这样的话公孙止和他女儿都应该在,为什么这里会变成贾师宪的地方?原来谷中的人呢?难不成都被杀了?” “除非有过大清洗,不然这里不可能都是贾师宪的人。”李莫愁眯了眯眼睛,“可是又不像,至少那樊一翁还在。他是最敬爱他师父的,怎么会成了贾师宪的手下呢?” 黄蓉道,“李姐姐这些消息可属实?” “基本不差。” “倘若是这样的话,”黄蓉道,“那说明这绝情谷中,人心不齐。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人心不齐则万事难成,看那谷主手段阴狠,倘若他人心不齐,咱们说不定可以在这里做文章。” “可现在咱们被困在这里,没法打探情况。”程英叹口气。黄蓉想了想,忽然将目光投向了龙熵,”这里……恐怕能自由出入的,只有龙姑娘。“ 李莫愁看了眼龙熵,“不行。” “有何不可。”龙熵起身道,“自当竭尽全力。” “熵儿; !”李莫愁连忙拉住她,“你一个人,万一――” “我不是傻子。”龙熵轻声道,“以往总是你出面,这次情势危急,该我做的,你莫拦。” 李莫愁怔了怔,凝视她许久,才涩然一笑,“我只是……想提醒你,万事小心。” “你也是。”她径自离去。守在门口的守卫见是龙熵,竟无一人敢拦。只是有一人当先去报给贾师宪,龙熵还未刚刚走出后院,贾师宪前后脚跟到,“龙儿一人可别在这谷中迷了路,让在下给你引路如何?龙儿想去哪里?” 龙熵顿了顿,这才道,“看看郭夫人的千金。” “可以。”贾师宪上前想要拉住她的手,龙熵一闪避过,“带路即刻。你何必急于一时。” 听得贾师宪先是一怔,随即大喜,“我听你的。”竟也丝毫不避嫌,带龙熵去见了被杨过抱着的郭襄。 “倘若我愿意嫁给你,你是否会同意让郭夫人和莫愁她们安然离开?”龙熵忽然出声,竟然贾师宪愣住了。 “师父!”杨过大急,“你……”他话未全出口,龙熵抬头看了他一眼,杨过满脸急色,却被她一眼看得硬生生吞下了原本要说的话。 贾师宪却眨了眨眼睛,“龙儿,这话我却不敢信。”他眯眼道,“我虽自觉能让你日后钟情于我,可而今看你和李莫愁情形,我不觉得你能为我舍下她。” “总算你还有自知之明。”龙熵低头一笑,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这谷中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景色?” “这……”贾师宪皱眉,他还真没闲情逸致逛过这里,听龙熵问才道,“这里风景绝佳,我倒也没曾认真看过,今日既然龙儿这样说,倒不妨一起逛逛。” “你自己的绝情谷,竟未曾看过,倒也是奇事。”龙熵道,“可见你是个没什么情趣之人。” “我到这里也不过几年工夫,朝廷又公务繁忙,哪里有这闲暇,”贾师宪道,“可‘情趣’却也是有的,倘若你真心嫁给我,日后自然知晓。”他一脸不怀好意地笑,龙熵心中厌恶,面上却只做看不见,轻声相询道,“你不知道,可还有旁人了解这里?” 贾师宪听言顿了顿,道,“有却是有。只是龙儿切莫多想,我只是不忍伤她性命罢了,绝无它意。”音落时,便低声叮嘱下人一番,不多时龙熵就见到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少女。她眉目清雅,肤色娇嫩,嘴边有粒小黑痣,更增俏丽。她举止之间带有一股山川日月之灵秀,宛如一朵冷清的白莲,态度雍容,行止有礼,缓步踱来。 比之小龙女自远远不及,但较之程英之柔、6无双之俏,似亦不见逊色,此女清雅,胜于完颜萍。 龙熵远远看着她缓步靠近,霎时对她大有好感。相比自己的冷清,那女子自有一股清灵之气,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已一样。贾师宪显然也是对她极为满意的,对龙熵道,“这位是原来谷主的女儿公孙绿萼,她父亲离世后,便一直由她守在这里。” 龙熵皱眉,暗道,如此说来这公孙绿萼才该是绝情谷谷主,何故竟让贾师宪在谷中肆意横行? 却不知自幼在花草中长大的公孙绿萼一派天真,心中绝无半点阴谋诡计,贾师宪骗她跟玩似的; 。龙熵只知道看见公孙绿萼觉得心中有好感,却不知公孙绿萼远远瞧见她时,已经移不开目光了。她从未出过绝情谷,在这谷中属她的容貌绝顶,而今乍见龙熵,见她素衫而立,淡漠又清逸,恍若月中仙临于人间,让人不能生半点轻慢亵渎之心。公孙绿萼心中惭愧,心道旁人都说我举世无双,而今见了她才知自己不过庸脂俗粉。这番自贬是从未有过的,只是见了龙熵自然而然生了敬羡之心。相对比之下,公孙绿萼顿时觉得一旁站着的贾师宪不堪入目。 可贾师宪如今见到两女并立,真是一颗心险些跳了出来。这等美貌绝伦气质超群的女子,竟然都能入他帐下,不知得是多少男人羡慕不来的。 “这位姐姐好生漂亮。”公孙绿萼毫不做作,心中更是无甚芥蒂,只盯着龙熵看了半晌,不觉出口道,“让绿萼觉得相见恨晚。” 龙熵却是没料到这姑娘一开口就是夸自己,她略有些羞涩却也勾起唇角算是回了个笑容。这才转头对贾师宪道,“我见公孙姑娘十分投缘,想和她一起赏赏谷中景致。”意思就是让贾师宪走开。 贾师宪犹豫了下,看看公孙绿萼,又看看龙熵,心想反正她二人都不谙世事什么都不懂,就算让两人一起也不会出什么事。遂应了下来,“也好,你们日后早晚也要一处相处的,如今既然投缘自然最好不过。绿萼对谷中甚熟,正好你们可以一起逛逛。” 倘若放在过去,龙熵的确是不谙世事,什么都不懂。可在李莫愁有意带她入世之后,而今的龙熵早已今非昔比。她听罢公孙绿萼一番话,忽然就明白了当初为什么李莫愁那么执意地想要带自己下山了。不为旁的,大概至少让自己明白人心叵测世俗险恶,不要什么都轻易相信。否则,恐怕就会像现在如同一张白纸的公孙绿萼一样,被人害了至亲却还把仇人当恩人。 “当日我爹爹带贾公子入谷,说是结交了一位好朋友。贾公子就经常在谷里出入,和爹爹把酒言欢。后来他无意中发现了我娘亲的下落,背着爹爹帮我救回来娘亲,娘亲心中感激便要将我许配给他。可我心中不愿意,他竟也没强迫我。直到我爹爹和娘亲一场恶斗,双双丧命,都是贾公子一直在帮扶我,连爹爹娘亲的丧事都是他帮忙办的。我素来不管谷中事,贾公子竟也不辞辛苦帮我料理事务,还特地挑选了几十名侍女送到谷中来帮忙。我原本以为他是为了娶我,可他说除非我愿意否则不会强迫我,唉,”公孙绿萼叹口气,“龙姐姐,他实在是个好人。我心中明白应当嫁给他,可是每次真要点头的时候却又总下不了决心。” 贾师宪不可能是“无意”发现裘千尺下落的。早已经通过枕边话将整个故事听得大差不差的龙熵暗自把公孙绿萼的一番话还原出了原本的面目来,大概是贾师宪意在夺谷,便设下圈套救出裘千尺,后又煽风点火让两夫妻相斗至死,最后只剩下一个不谙世事的公孙绿萼,把他奉为恩人。 唉。龙熵暗暗叹气,听罢公孙绿萼的话,问道,“这谷中可还有你们原来的人?” “我们谷中人都在,大师兄为了报答贾公子的恩情一直待他如谷主。”公孙绿萼皱眉,“我知道大师兄是把他当成了我夫婿。” “那么,恐怕我要跟你说的事情,会让你不再犹豫到底是否该嫁给他。”龙熵盯着她的眼睛,心中有些怜惜又有些叹气。如今的公孙绿萼多像当初古墓中的自己!单纯又无知。 ------------ 188188 “这里可有特别适合听墙角的地方?”龙熵问罢,公孙绿萼想了想道,“有一处。石洞后面有一处瀑布,那里有个高台,高台侧上方有株古木。倘若有高手能屏气藏身其上,在高台上的人所说皆能尽数入耳。”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过去我总在那里偷听爹爹说话。” 龙熵想了想,点头道,“你且随我来。”她引着她去见贾师宪,“一会儿我约他到那高台处,你先行离去后就在那古木上藏好,事后你就能决定到底是否该嫁给他。” 快要走出这溪边时,龙熵顿住脚步道,“且记住,无论你听到什么都千万要冷静,万不可暴露。不然只怕连同你我都有性命之忧。”若是撕破了贾师宪伪善的面孔,只怕会让他更肆无忌惮,到时境况会更危险。 公孙绿萼狐疑地望望龙熵,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二人遂依计而行。 贾师宪因为认定龙熵一派纯真,故而对她并无多少忌惮。让他忌讳的人是李莫愁,黄蓉也算。有阅历又有城府的女人,贾师宪不能不防。可是对龙熵,他却是不怎么有戒心的。因为他认为,“小龙女”就是空有高武力值却不受世俗沾染的。 所以对于龙熵要和他谈判,贾师宪心中十分不在意却也觉得不妨玩一玩,权当是“情趣”。 “我记得莫愁说过,公孙谷主和裘千尺虽然武功系出同门,但裘千尺功力远在公孙谷主之上。若他们二人若相斗,死伤的必然是公孙止,不知是也不是?”龙熵一副闲聊的模样,让贾师宪尽情盯着她看附和道,“正是如此。” “听公孙姑娘说,是你救了她娘亲?”龙熵作出疑惑的表情来,“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裘前辈被囚禁在何处吗?” “我自然知晓,”贾师宪道,“李莫愁知道的我也知道,而且恐怕比她知道的还多。” “那你为何不早些把她娘亲救出来,也省的裘前辈受那些苦。”她不满的说着,贾师宪只觉得龙熵这样实在天真可爱,不由笑道,“该当何时救她,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再说我总归是把她救出来了呀。” “我只是不明白,既然裘前辈武功比公孙谷主高,为什么两人会一起死掉?”龙熵转头望着贾师宪道,“莫不是你暗中使坏了?” 贾师宪一顿,忙道,“刀口上过招,死伤皆是常事。武功虽高,可是行动不便,被杀死也并非不可能。” “当真?”龙熵撇嘴道,“你不要骗我。我生平最厌恶被人骗,再说,江湖中人杀人乃是常事,纵使你当真杀了他们也无妨,”龙熵顿了顿,又道,“不过,恐怕你胜不了他们夫妻。他二人功夫皆上乘,你一介书生怎会有此等高明的武功。” “……”一番话让贾师宪眯起眼睛盯着龙熵仔细打量,他心中觉得有些怪怪地,可又说不上来; 。且见龙熵嘴角挂着一幅不屑地表情,又听龙熵道,“莫愁的功夫还差不多,而且她为人考量周全,绝不是只知道动手的人。而且她虽然杀人如麻,但待我却再好不过了。” 惹得贾师宪一声冷笑,“她有什么了不起!”他是忍不了自己被一个女人比下去,而且听龙熵话里话外的意思并不在乎人命,于是道,“若论城府,李莫愁跟我比,简直不值一提。她自出现在江湖上以来,多少次被我耍的团团转?所谓杀人如麻的命案,你当真以为是她自己做的吗?她不过是平白背了这黑锅罢了。” 听得龙熵心中起了怒火,竟是贾师宪在一直陷害她的莫愁。可她素来不动声色,又道,“单凭你几句话,以为骗得过我么?” “哈!”贾师宪好笑地说,“我跟你说实话,你反而不信了。龙儿,你可知我为何会留在这绝情谷?”他略显得意地道,“从我刻意结识公孙止的时候开始,这整个谷中人便渐渐在我的掌控中了。我在得到了公孙止的信任时救出了裘千尺,几句耳旁风便激的那个蠢女人发誓要除掉他。可公孙止着实废物,竟接不住裘千尺十招,最后若不是我暗中助他除掉裘千尺,只怕他早死无葬身之地了。后来能落得全尸,还能安然入土,全是我赐给他的。”贾师宪含情脉脉地望着龙熵,“龙儿,他们二人相斗,最后是我这个渔人得利,所以才有了如今我在谷中的地位。可这绝情谷若是不能成为你我新婚之地,便要成为李莫愁葬身之所。” 他哈哈笑了笑,“我不知道你为何打听这些,可你得知道,你们几个女人绝对翻不了天。你能想通愿意嫁给我最好,不然,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从我。” “你都不逼迫公孙姑娘,为何竟强迫于我?”龙熵冷声道,“我难道还比不上她么?” “倘若放在以前,我自然有时间慢慢除掉杨过和李莫愁,让你知道我才是你最好的归宿。”贾师宪抓住龙熵的手道,“可是而今,我自有苦衷,已经等不得了。但我愿意给你时间,三天之后,不管你想通想不通,都要嫁给我。” 龙熵沉默。 贾师宪陪她坐了一会儿,有下人过来附耳说了几句话,他起身道,“龙儿,你好好想想。嫁给我,你要什么有什么。何苦跟一个女人瞎搅和!” 遂自行离去。 半晌,直到这高台只剩下瀑布击打岩石的流水声事,公孙绿萼才从古木上下来,面色惨白地望着龙熵。 “公孙姑娘,你打算怎么办?”龙熵不忍看她,心中暗自叹息,只是不停地掬台下之水清洗着刚刚被碰过的手指。 “为我爹娘报仇!”公孙绿萼哑了声音,眼中泪花直打转。 “唉!”龙熵沉沉一声叹息,“可依靠你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杀了他的。只怕还会打草惊蛇,逼得他暴露本性,到时遭殃地就不止你一个,整个绝情谷恐怕都会毁于一旦。” “你也是被他逼迫而来的,我刚刚都听到了,”公孙绿萼直把下唇咬出了血,“你能否助我一臂之力!事成之后,你自然能出谷。” “正有此意。”龙熵道,“你先告诉我,这谷中你能确认对你忠心耿耿的人有多少?” “家父的弟子各个忠心; 。”公孙绿萼道,“只是他带来的人也不少,几乎各占一半。” “若是这些弟子相斗,胜算有多少?” “怕会两败俱伤……”公孙绿萼黯然道,“他带来的那些人武功都不弱。” 龙熵皱眉,良久才道,“这事,我需要找人商量一下。你先冷静下来,切勿露出马脚来。否则……” 公孙绿萼深呼吸一口气,擦掉眼泪道,“放心。”她又道,“对了,他带来的这批人中,有一个女子特别奇怪,几次要杀他却都被他躲了过去,还将那女子安置在了我房中。” “哦?”龙熵讶然道,“是什么人?” “不知道,只是听他称呼那女子,好像姓洪。” “洪凌波?” “……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公孙绿萼道,“也是你认识的?” 龙熵点头,“此事容后再说,我现在得回去了。”不然,李莫愁一定十分着急。 回去之时,不过黄昏时分。可饶是如此,李莫愁也已经急得一脸阴沉,随时会杀出去的模样。倘若不是黄蓉在一旁安慰,只怕她早杀了出去。 见她面色阴郁地坐在旁边,手中杯子都被她捏出裂纹来,龙熵连忙出声唤了句,“我回来了。” 李莫愁猛地抬头,快步上前拉住她前后打量,“他没欺负你吧?” “唔,”龙熵无奈地笑笑,“我自有分寸,你就放心吧。”几人坐定,武三娘刚要问情况如何时,黄蓉扫一眼四周给她使了个眼色,武三娘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也噤声了。 黄蓉道,“无事就好。”她拉住龙熵的手,做出长辈的模样来安抚着。 龙熵皱皱眉,才发现黄蓉是在她手心里写字。旁人不明其意,李莫愁站在一旁却看得清楚,心道也是黄蓉心思谨慎,自己这些人现在为鱼肉,恐怕一举一动都在贾师宪的眼皮底下。 李莫愁略作犹豫,在桌旁坐定之后,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道,“如何?”她这番举动,几人立刻明晓其意。为了掩人耳目,黄蓉一边和武三娘聊着家常,一边以手蘸水写字。 龙熵遂将“公孙绿萼”、“报仇”、“人数相当”几个关键字写出来。李莫愁是知道缘故的,看到“公孙绿萼”的时候就眼前一亮,她怎么把这姑娘给忘了!黄蓉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她心思灵敏,观看这几个词便猜出龙熵已经找到了帮手,然而却不知这人是否可信,遂皱眉担忧地望着龙熵。 见状,李莫愁笑笑摆手,示意无需担忧。 黄蓉虽然仍旧心有顾忌,但她知道用人不疑,而且现今的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龙熵犹豫了一下,又写上“洪凌波”三个字,李莫愁一惊,尚未说话,程英却赫然起身,欲言又止; 。李莫愁观其神情,料想这姑娘对洪凌波也并非全无情谊,这模样如此焦急,岂不可叹。 她们暂时安下心来。次日天刚蒙蒙亮,公孙绿萼就径自到她们共居的院落里来,这房间共三室一厅,自是李莫愁和龙熵一处、程英6无双一处、黄蓉和武三娘一处。她刚到院落,龙熵就听见她的声音道,“谷中来了这么些客人,怎地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偏要自己来看看。” 旁边贾师宪道,“她们是昨日远道而来,尚没来得及告诉你。”好歹公孙绿萼也算是绝情谷名义上的谷主,贾师宪挟天子以令诸侯,对公孙绿萼却也不得不多出几分忍让来。 “你又跟来做什么?”公孙绿萼道,“我是来找龙姐姐的,你跟着岂不碍眼?” 贾师宪顿了顿,“你今天怎么了?三言两语总带着刺。” 公孙绿萼一顿,一副生气的模样道,“还没娶我进门呢,就招来这么多女人,我倒要看看她们都有什么能耐。贾公子风姿俊逸,小女子不敢高攀,倒是对你这留下的女子们十分感兴趣。”她一副赌气的口吻,让贾师宪扑哧一笑,“原来是吃醋。绿萼,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可我待你之心不会变。” “少来灌迷魂汤!”公孙绿萼不耐烦地打断他,“这些日子你少在我面前晃悠,看着就心烦。” 贾师宪只当她是吃醋,心中美滋滋地对她这番话也不以为意,为了平复她心情,只好顺着公孙绿萼道,“好好好,我走就是。” “把你守在这里的人也带走!” 贾师宪一顿,“这个……” “怎么,你还怕我将你这些美人吃了不成?”公孙绿萼冷笑,“要不是听我大师兄提起,我还不知道你金屋里藏了多少娇。贾公子,你可别忘了这里是我绝情谷,我是谷主,这些日子承蒙贾公子你照应,但到底是我的地方。我让你把你的人带走,怎么,你还硬赖着?我就是当真要让这房间里的女人吃些苦头,你又能奈我何!” 她完全是一副打翻了醋坛子的模样,贾师宪心中好笑之极,虽然略有犹豫但心想现在还不是和她闹翻的时候,也只好顺遂了她的意令守在这里的人离开。这边刚一走,公孙绿萼就手一挥,招来绝情谷中的众弟子将这院落团团围住,“没我的命令,一只飞蛾都不许放进来。”她顿了顿,睨一样贾师宪,“尤其是贾公子和他的人。” 说罢又昂着下巴望向贾师宪道,“不知道这次贾公子该如何英雄救美呢。”随即气哼哼一声,也不顾贾师宪的反应,让人拦住了他,径自进院落去了。 贾师宪好笑的站在院落外,心道原来女人都一个样。平日里只道绿萼贤淑温柔,不料吃起醋来也是这样不讲理。“不过这也是好事。”贾师宪拍拍手,极为自得地道,“她若死心塌地地喜欢上我,日后还不由我拿捏。”他只当公孙绿萼是小女儿心性,也就由着她去。更何况他还另有要事在身,便自行去了。 要说贾似道这人,他恶的确是恶,贪财好色好享乐怕死,为人阴狠毒辣,擅长笑里藏刀背后捅人,可也并非完全一无是处。至少他懂得因时而变,城府更是深不可测。严格说起来,最大的可取之处恐怕就是不甘心做亡国奴,他狂妄的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能够把持掌控整个南宋从而改变宋朝被蒙古灭国的历史。 ------------ 189189 这下就可以放心地谈事了。 公孙绿萼一见到龙熵就泪眼朦胧,忍着心中憋屈上前走到龙熵面前,“龙姐姐; 。”她一副见到亲人的模样,对龙熵甚是依赖。看得李莫愁嘴角一抽,心中叹气连连,为什么龙熵走到哪里都能招惹到人!这才不过一天的功夫,竟然公孙绿萼如此信任依赖于她……李莫愁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她心里酸溜溜地想,以后一定要把龙熵和自己拴在一起,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被更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勾搭去了。 被公孙绿萼握住双手的一刻,龙熵觑眼看李莫愁表情,见她一副牙疼的模样暗自磨牙,龙熵不由得勾唇笑笑。 “这位就是公孙姑娘吧。”黄蓉道,“果然出落地是个妙人。” 公孙绿萼这才认真打量房间里的人,龙熵且不说,自是众人中最出众的。至于她旁边那个无奈唇角含笑的人,相貌虽美却也远不及龙熵,不过自有一股风流体态,看似洒脱不羁却又显见出稳重之态,相比龙熵的清冷难以接近,那人似乎更容易让人亲近。至于跟她说话的这女子,俨然一副妇人装扮,却也是出众的美人儿。虽然相比前两位略显得有些饱经风霜,但她眉眼间仍有一股灵气在。 其后那玉立的青衫女子,手持一柄玉箫,温温和和大有君子之风。她身旁的小姑娘却未脱稚气,天真可爱。 公孙绿萼目光扫过众人,这才答道,“正是小女子,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龙姑娘想必你已经认识了,”黄蓉道,“妇人姓黄,拙夫郭靖,旁人都称我郭夫人,公孙姑娘依此便可。这位是龙姑娘的师姐李莫愁,”她又指了指身后坐着的6无双和程英,“这位是程英,旁边是她表妹6无双。” 正说着,武三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黄蓉道,“她是武三娘。”一番介绍罢,黄蓉道,“不知公孙姑娘可曾见过小女郭襄?” “正被杨大哥抱着,无碍。”公孙绿萼刚答罢,程英道,“姑娘见过洪凌波么?” 公孙绿萼打量她一眼,点头道,“她就在我房中。” “他是想建后宫吗?”李莫愁听言好笑道,“几乎所有和杨过有关系的女子,几乎全被他引到这里来了。”她无意一说,却不知贾师宪正有此意。 寒暄罢,李莫愁问,“公孙姑娘,你能救出小郭襄吗?”郭襄是贾似道手里最重要的人质,若是救出了她,她们几人顾虑也少些。 “……我当日听他说,还以为那女婴当真是他救下的,”公孙绿萼黯然道,“没成想原来是人质。”她犹豫了下道,“这些日子一直是我在帮着杨大哥照顾她,她很安全。” “但是,倘若咱们跟他翻了脸,只怕就不安全了。”黄蓉叹气道,“我襄儿尚在襁褓中,就要受这等苦难。” “郭夫人不必担忧,令千金在绝情谷中并未受半点委屈。”公孙绿萼道,“只是那朱子柳请来的天竺神僧怕是命不久矣。” “朱子柳?”武三娘道,“他既然在这儿,不知拙夫武三通姑娘你可曾见过?” “那朱子柳正是为了救武三通受伤。”公孙绿萼遂将她所知道的的事情告诉众人。原来那日杨过跟着金轮国师前来这里,说是要除郭靖却不知竟是来和贾师宪会合,杨过一见到贾师宪就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可他自知武力不济,便只好暗自强忍着。贾师宪本要除了他,岂料金轮国师相护,贾师宪也无奈。又见杨过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无甚大用处,也就碍于国师的面子暂且放过了他。 杨过在绝情谷外遇见了武三通,他正和朱子柳恶战。原是朱子柳听得江湖传闻,特奉师命来从武三通手中救出郭襄,哪知武三通六亲不认,竟和朱子柳大战起来。朱子柳一方面怕伤了婴儿,另一方面又怕误伤武三通,竟被他打伤。贾师宪趁此空隙将三人一并擒获,天竺神僧更是吃了贾师宪一掌,性命垂危。 洪凌波却是被贾师宪一路带过来的,他有意将众女子汇在此处。 “现下,朱子柳他们正被关在水牢中。”公孙绿萼说罢,李莫愁等人面面相觑。那水牢里大概关的全是男子。 “可有法子将他们救出来?” 公孙绿萼摇头,“必会打草惊蛇。我素来不管这些,若是此时去水牢救人,他定然会怀疑。” “我倒觉得,咱们不必忧心。”李莫愁道,“现在水牢里,一灯大师和裘千仞应该已经见到了朱子柳、武三通和天竺神僧,他们的武功都不可小觑。尤其是有一灯大师在,又有公孙姑娘相助,救他们出水牢想也不是难事。”李莫愁想了想说,“只是咱们不能立刻施救。他们在水牢里养伤也并无不可,咱们的难题在金轮国师和尹克西、尼摩星他们身上。金轮国师也是宗师级的人物,除了一灯大师,恐怕咱们没人是他对手。只是一灯大师又负伤……”李莫愁灵光一闪,忽然道,“其实,只要把金轮国师分散出去,有人能缠住他就足够了。” “只怕不妥。”黄蓉道,“我见那谷主也是功夫了得,只怕比金轮国师差不了多少。若是一灯大师对付金轮国师,凭我等功夫恐怕不是那谷主对手。” 一时众人沉默。 良久,龙熵道,“不知你们可还记得田忌赛马?” 她一言点拨,顿时李莫愁黄蓉和程英都恍然。公孙绿萼道,“故事倒是听过,却是何解?” “咱们主要的目标是贾师宪,”李莫愁道,“旁的能拖住就拖住,集众人力量对付贾师宪即可。” “只是,想要拖住金轮国师,怕不是易事。”黄蓉皱眉,“素来听闻那国师的小无相功了得,只怕拖不了他许久。” 她话音落,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半晌李莫愁忽然抬头,没料到龙熵也恍然,两人齐声道,“玉|女素心剑法!” 旁人不解,李莫愁和龙熵却是心有灵犀,两人相视一笑道,“此剑法正是克制金轮国师的功夫。” “不过,咱们中也只有杨过会全真剑法。”李莫愁道,“偏偏他没学过素心剑。” “我古墓中的弟子,除了杨过,还有6无双。”龙熵道,“倘若让他二人合练此剑法,即使不能克敌制胜,想必也能拖上一拖。”她之所以想到6无双,是因为想起6无双曾经为了杨过寻死觅活,而且杨过还称她“媳妇儿”,女子名节已毁在杨过手中,而且她曾学过古墓派的剑法,正是练素心剑的不二人选。 “以杨过的聪慧和天赋,练上十天半月基本就是像模像样了; 。”李莫愁皱眉,“只是他二人内力不够……” “我前些日子和杨大哥说话,他说他的剑法是独孤九剑,并非什么全真剑法啊。”公孙绿萼道,“他独臂使剑,却也剑术非凡。” “独孤九剑?!”李莫愁皱眉,“怕不是对手。” “杨大哥手里有本秘籍。”公孙绿萼道,“他确实天赋极高。” “倘若他学精了独孤九剑……”李莫愁沉吟道,“倒还真能和金轮比上一比。只是……咱们需要时间。” 黄蓉道,“若是拖延时间的话,我倒是有个法子。”她看向龙熵,又看看公孙绿萼,“就不知道几位愿不愿意做。” “郭夫人且说来听听。”李莫愁有种不好的预感。 “此法却也容易,”黄蓉道,“不过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原来竟是让龙熵假意应允,再让公孙绿萼从中大闹,此时再让李莫愁去和贾师宪假意谈判,一来二去的拖着,就能拖上十天半个月。在此期间,教6无双和杨过暗中练功,几人在以内力相助,到时二人定能拖上金轮一阵子。 贾师宪总以为女人难成大事,他虽有防备,却完全不知道女子为他争风吃醋有几分真假。她们困在绝情谷中,不知道蒙宋战争已起,贾师宪又官升一级,竟被认命为征蒙将军。上有理宗施加压力,下有金轮国师虎视眈眈,旁边还有一众女子闹腾,贾师宪竟一时吃不消了。他不过为娶龙熵而已,哪料竟遭逢此多事之秋!一来二去的竟然就拖了月余时间。 黄蓉她们在绝情谷中忙自救,却不知郭靖在外已经急得生了华发。他一边严守襄阳城,须臾不离,另一方面又担心妻女,内忧外患之下竟然染白了双鬓。 可家国大义之下,郭靖的选择乃是为国为民。郭芙成天闹他,他却不言不语。只对耶律齐道,“倘若他们有心拿蓉儿和襄儿来威胁我,那么,想必她们现在应该尚且算安全。”纵使他心中焦虑万分,可却不能为一己私情弃襄阳城万千百姓于不顾。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郭靖可谓是极致。 前方战事吃紧,蒙哥皇帝率军南下,转眼已经过了月余,贾师宪竟接到命令率军上前线。他焦头烂额,再也等不及了。当日纵马去绝情谷,神情暴戾之极,再不顾旁人劝阻,竟撕下伪善面孔,率亲卫闯进绝情谷,意图强娶龙熵。而今也不再顾及公孙绿萼的闹腾,直接令亲卫拦住了她。 月余时间,杨过和6无双只练了个皮毛,而且6无双内力十分不济。所幸素心剑法乃以轻灵见长,只要灵活运用,拖延时间还是足够的。只是杨过和6无双心不齐,剑招使出来十分僵硬,叫李莫愁看在眼里十分焦急。 黄蓉在旁观战日久,遂附耳对武三娘说了句话,武三娘一惊,黄蓉道,“你且去说说一试。” 武三娘目光复杂地道,“杨兄弟,你过来一下。”杨过迟疑了下,他刚刚看到黄蓉跟武三娘说话了。然而看李莫愁眼神示意,又不得不走了过去,“何事?” 武三娘清咳一声,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你且试试把6姑娘当成你师父; 。” 杨过瞳孔微张,顿时羞煞了脸,再不敢抬头去望李莫愁和龙熵,却狠狠瞪了黄蓉一眼。黄蓉自抱着小郭襄,只做看不见。然而却未料到杨过再练剑时,便不由得把6无双当做龙熵,因6无双本就对他有意,一时间二人联手竟然威力大盛。 龙熵奇怪道,“郭夫人说了什么话?怎么的他进步如此之快?” 李莫愁摇摇头。却见杨过满面羞红,根本不敢看向自己,又见他眼神总往龙熵这里飘,顿时眯了眼睛,不由得转头去看黄蓉。黄蓉却仍旧一副专心带孩子的模样,旁人谁看她她也不顾。 她们在这谷中,并没受什么罪。一来贾师宪疲于奔命,无暇顾及这里,只是令铁骑围住绝情谷不许几人出去,二来因为有公孙绿萼做掩护,整日里吃醋闹腾,连金轮国师都被她闹得避之唯恐不及。未曾想竟让她们于此危机之时得了这些空隙,不仅把把郭襄抱回来了,还可以让杨过私下过来练剑。 李莫愁心中还另有考虑,她强令杨过在练剑毕到后山瀑布激流地搬运巨石,杨过十分不解,然而见龙熵竟然也让他这样做,遂即使心中不满也不得不依言去做。那激流冲刷下,人站立都是难事,更何况行走,还有搬着巨石行走,杨过屡次在瀑布下摔得鼻青脸肿,李莫愁却丝毫不改本意,执意让他以巨石当武器,高举着阻挡瀑布。 龙熵道,“这是为练独孤九剑吗?” 李莫愁笑笑,“只有你懂。”她知道杨过缺少的就是这一关。幸而绝情谷里养身的补品也不少,虽然没有蛇胆那等功效,可也算是凑合着用了。 原本还以为能再多些时日,却不料贾师宪此次过来竟如此残暴,不由分说强行令人带走了龙熵。甚至连拜堂成亲都省了,直接往房间里拖。 李莫愁岂能忍!她愤然而起,贾师宪极为暴戾地道,“这一个多月你们在谷中闹腾地还不够吗?李莫愁,我念在龙儿的份上给你一条生路,可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我不客气。” 大厅之上,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那么,便是我们一决胜负的时候了。”李莫愁说罢,黄蓉已经将郭襄交给了武三娘,和李莫愁龙熵以及杨过6无双站了出来。 “就凭你们?”贾师宪哈哈大笑,“你们四个女人,仗着会点花拳绣腿的功夫,就想要和我决一胜负?”他摆摆手,“趁早收手,我不为难你们。” “还有我。”公孙绿萼站了出来。贾师宪身边的樊一翁见到公孙绿萼,大吃一惊,“小师妹,你这是干什么!” “大师兄!”公孙绿萼含泪恨道,“咱们都被他骗啦,就是他害死我爹娘的!” 樊一翁愕然瞪目,“贾公子可是咱们谷上的大恩人!师父临去前还说要待贾公子如待他,小师妹,你这……” “我亲耳听到他承认的!”公孙绿萼恨声道,“大师兄,你不信我?” 樊一翁一怔,竟愣在当场。 贾师宪这才觉得不对劲,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掌击在樊一翁心口道,“既然已经无用,又何须留你; !”樊一翁没料他突然出手,竟然就这样被他重伤。 “我要为完颜妹子报仇!”杨过再也忍不住,怒而上前和贾师宪相斗。他势若颠狂,拳掌不住往贾师宪背上招呼,这路拳招掌法,并无招数名称。林朝英当年创此武功,只是求快,风驰电掣一般,于顷刻间连出数十招,一招未完,二招又至。发招者心中来不及去想招数,一想招数名称次序,手脚就慢了。总之是有如狂风暴雨,连续出招。半天功夫,杨过跃开几步,看贾师宪时,他竟兀立不动,上前一步,斜退一步,不屑的冷笑,“杨过,你把爷伺候的挺舒服。” 龙熵几人见贾师宪要穴数处受击,竟若无其事,不禁骇然失色。杨过也即大惊,适才明明打中了他背心几处要穴,对手竟若无其事。 正在此时,公孙绿萼令人将一灯大师等请到大厅来,怒喝道,“贾师宪,你大势已去!” 见这些人竟然都安然无恙,贾师宪眸子紧了紧,随即又不屑道,“我一个人对付你们这些女人已经足够。”至于一灯大师几人,贾师宪喝道,“请国师他们过来!” 见此情景,李莫愁连忙道,“杨过,无双,你们缠住金轮!”黄蓉却叮嘱武三娘和程英道,“两位只需避开就可。”她是让她们两个保护郭襄。 一时间大厅内斗作一团。 李莫愁和龙熵合力进攻贾师宪,贾师宪本不以为意,然而却未料到李莫愁内力似乎并不亚于自己,顿时心中一凛,咬牙道,“李莫愁,你今日必死无疑!” 霎时间,竟见有亲卫又带着渔网走了过来。李、龙二人一见渔网,不由得脸色变色。原来四张渔网不同于原先,这次网上遍生倒钩和匕首,精光闪闪,显极锋利,任谁给网兜住,全身中刀,绝无活命之望。 “熵儿,戴好金铃索与掌套!” 她话音刚落,龙熵却忽然塞给她一只掌套,此时情势危急,李莫愁也不多做推辞,只是满腹柔肠情深意重地望她一眼。却不知龙熵已经抱了与她同生死之心,此外更无别样念头,听到她叮嘱,当即从怀中取出一条白绸带子,又取出一双白色手套,分别给她和自己一人一只。她握住李莫愁的手,眼眸中是少见的绝然和深情款款,看得李莫愁心头一颤,“熵儿,我们不会有事的。” 正在此时,就见那渔网已经朝着两人袭来。龙熵右手绸带抖动,玲玲声响,绸带就如一条白蛇般伸了出去。绸带末端是个发声的金铃,绸带一伸一缩,金铃已击中南边一名弟子的“阴谷穴”,回过来时击中了东边一名弟子的“曲泽穴”。那阴谷穴正当膝弯里侧,那人立足不牢,屈膝跪下;曲泽穴位处臂弯,给点中的手臂酸软,渔网脱手。 金铃索一出手,渔网阵立现破绽,西边持网的四名弟子一惊之下,攻上时稍形迟缓,龙熵金铃索倒将过来,玎玲玲声响,又将两名弟子点倒。但就在此时,北边那张渔网已当头罩下,网上刀钩距他头顶不到半尺,以金铃索应敌已然不及。李莫愁连忙左掌翻起,一把抓住渔网,借力甩出,幸而她手上戴着金丝掌套,手掌虽抓住匕首利钩,却丝毫无损。渔网给她抓住了一抖,斗然向四名绿衫弟子反罩过去。 众弟子操练渔网阵法之时,只怕敌人漏网兔脱,但求包罗严密,从来没想到渔网竟会掉头反噬,见网上明晃晃的刀钩向自己头上扑来,素知这渔网厉害无比,同声惊呼,撒手跃开; 龙熵趁机右手抖动渔网舞起金铃索,但听得呛啷啷、玎玲玲,刀钩互击,金铃声响,极是清脆动听。她二人联手一番恶斗,竟破了这渔网攻势,不及旁人反应,一时齐齐向贾师宪攻去。哪料贾师宪身下倏然后退,竟然一跃闪过两人,直直朝着程英和武三娘而去。 程英大惊,连忙挡在抱着郭襄的武三娘身前,却不妨贾师宪本来空无一物的手掌里突然多出一把匕首,程英空手接刀刃,手中玉笛竟被那削铁如泥的匕首削断,眼见着匕首就要刺到程英咽喉,不料凭空窜出来一个人当下抱住了她。 贾师宪的匕首正中那人后心。 “洪凌波!”程英失声,抱住自己的人竟然是洪凌波。洪凌波自从屡次想要杀掉贾师宪未果,便被贾师宪废了周身武功,而今见程英遇难,她不顾一切的冲了出来,竟一朝命丧。 李莫愁和龙熵也大惊,哪知还未回神,贾师宪却突然一个转弯,匕首换长剑,直直刺向李莫愁心口。龙熵大急,连忙以手去抓贾师宪刀刃,可贾师宪却忽然朝她洒了一包药粉,李莫愁惊呼,“熵儿!” 她二人这边陷入困境,没料到杨过和6无双终究不是金轮的对手,一时竟被重伤,金轮腾出手来去对付一灯大师。偏偏在此时,裘千仞狂性大发,杀红了眼,不分敌我见人就是一掌,武家兄弟本在对付那些小喽啰,未料到裘千仞突然发难,他二人一口鲜血吐出,武三娘大惊,“儿子!” 原本武三通正在对付尼摩星,见此情景他大受冲击,竟一阵恍惚之后清醒过来,“我儿!”黄蓉正在和潇湘子恶斗,见状心下一凛,却见武三娘直冲裘千仞而去,黄蓉大急,却根本摆脱不了潇湘子的纠缠。当是时,一灯大师一招一阳指袭向裘千仞昏睡穴,他功力深厚,裘千仞背后遭袭轰然倒地。 黄蓉收回心神,她本来功夫应在潇湘子之上,只是生产之后未能好生调养,故而身子骨较弱。不然,绝不至于被潇湘子缠成这样。眼见着李莫愁和龙熵陷入困境,黄蓉心下一凛,忙敛神聚精会神起来,只见她一只雪白的手掌五指分开,拂向自己右手手肘的小海穴,五指形如兰花,姿态曼妙难言。冷笑道,“潇湘子,让你尝尝我桃花岛兰花拂穴手的厉害!”霎时间潇湘子忙翻掌出怀,伸手往她手指上抓去。黄蓉右手缩回,左手化掌为指,又拂向他颈肩之交的缺盆穴。潇湘子尚未来得及躲闪,黄蓉又指化为掌,掌化为指,“桃华落英掌”与“兰花拂穴手”交互为用,当真是掌来时如落英缤纷,指拂处若春兰葳蕤,不但招招凌厉,且丰姿端丽,潇湘子素来知道兰花拂穴手天下闻名,却并未与之对招过,而今不仅要应对兰花拂穴手,更有桃花落英掌招招袭来,他眼花缭乱根本无从下手。见黄蓉招招逼人,潇湘子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不如暂且避一避。念头一起,竟然一跃而出战圈,却又不好逃得太明显,只边接招边逃。 黄蓉却是看出了这苗头。她不屑的笑笑,也不去追,反倒去帮李莫愁和龙熵。 可龙熵被贾师宪一把毒粉伤了眼睛,李莫愁心火交加,怒道,“无耻!”她一手去接龙熵,还要一边抵挡贾师宪的攻势。幸而黄蓉赶了过来,李莫愁当先把龙熵送到黄蓉怀中,“郭夫人!” 黄蓉刚刚接住,看见李莫愁背后的贾师宪一脸阴笑,忙道,“小心!” 然而已经晚了。李莫愁还离贾师宪有几步距离,没料到贾师宪竟朝她身上泼了酒。随即脚尖挑起桌上烛台,朝李莫愁身上扔去。 ------------ 190190 李莫愁连忙闪过,可贾似道却趁此时紧追直上,顷刻功夫已经将剑指在李莫愁咽喉处。 正在混战的众人顿时停了下来。 “李莫愁,你死期到了。”贾师宪令人又取了正在燃烧的烛台来,阴测测地对李莫愁笑,“我本来觉得你长得也不错,可以留你一条活路,可惜你不识好歹。” 龙熵缓缓站了起来,她一时浑身发软,眼睛也模模糊糊看不清。贾师宪见她站了起来,道,“来人哪,给龙儿治眼睛。”有人递给黄蓉一个瓷瓶,黄蓉正犹疑不知该不该信,龙熵却接了过来,听贾师宪道,“熏一熏眼睛就好。”她打开瓷瓶,依言为之,果然视线清晰了。只是不知为何仍旧全身无力。 “你中了软骨散,并无大碍。”贾师宪道,“龙儿,我便让你看看你的师姐到底待你有多真心。”他对李莫愁道,“李莫愁,倘若你肯自己用这烛台将你自己点燃,我就放了这里其他的女人。” 龙熵不作声,只目光幽深地望着李莫愁; 李莫愁怔怔望着龙熵半晌,忽然见龙熵对自己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让李莫愁心酸之极,龙熵是在宽慰她,更是在给她吃定心丸。不知怎地,李莫愁见她那模样,就忽然想到曾经龙熵说过的话,“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她定定地望着龙熵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想我一生贪生怕死,事事都要再三权衡利弊,唯恐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我自知即使不是坏人,也算不得好人。相比任意纵性的江湖中人,我从来擅长明哲保身。”李莫愁慨然道,“我李莫愁从来不是性情中人,待旁人也最多是三分真心七分假意,从不肯全然信任任何人。” 她低头苦笑了两声,却忽然抬头望着龙熵道,“可我这一生,纵使有千般不是万般错,但对熵儿之心却是天地可鉴!我不够至情至性,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常人一个,可是今天,”她深深地望着龙熵道,“我却也想做个仰不愧于天,俯不祚于地的江湖人。熵儿,你说过,要同生共死,相信我,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她转头望向贾师宪,“烛台拿来。” “李姐姐!” “师父!” “施主!” 一时惊呼声起,却惟独龙熵不作声,只深深望着李莫愁的一举一动。 贾师宪也惊了一下,他眯起眼睛盯着李莫愁看了半天,缓缓动了动烛台,“我不信,你真能烧了自己。” “那你便睁大眼睛看着。”李莫愁说罢,向他伸出了手。贾师宪犹疑了一下,道,“好!”他取来烛台递到李莫愁手中。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李莫愁一跃而起,烛台倏然被塞进贾师宪怀中,登时点燃了他衣物。 贾师宪大怒,“李莫愁,你好样的!”他一掌撕裂自己衣物,登时朝着李莫愁攻来。李莫愁连忙闪过,“郭夫人,熵儿就拜托你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贾师宪的对手,却十分明白不能当着龙熵的面出事。故而特地将贾师宪引了出去,黄蓉等人全留在了这里,两拨人对峙着,双方谁都没动。 见龙熵一直没做声,黄蓉道,“龙姑娘,李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她这安慰着实无力。 龙熵却仍旧“嗯”了声,“我信她。” 没了龙熵在一旁,李莫愁也冷静下来。她面对着贾师宪,心里竟十分平静,“你野心太大了。好像是疯了一样。” 贾师宪竟然也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在这异世里,只有你我二人相知,我还真不舍得杀你。” “彼此,”李莫愁笑,“可惜我现在已经后悔当初饶你一命。” “所以我今日断不会姑息。”贾师宪道,“李莫愁,你敌不过我的。你当真不悔改吗?” 李莫愁无声地笑笑,“贾师宪,真正不知悔改的人是你。你当真以为知道些历史就能称霸这个世界吗?” “可至少,我现在已经权倾朝野; 。”贾师宪道,“皇帝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你已经被权欲蒙蔽神智了。”李莫愁长叹一口气,“我有时候会想,倘若你为人良善,或许咱们还可以成为不错的朋友。” “所以我一直想将你收为己用,奈何你顽固不化。”贾师宪道,“我在这里的孤独感只有你能懂。只是,李莫愁,”贾师宪道,“你可知道,我所在的环境容不得我善良。我乃贾家庶子,我若不奋力自救,早就被兄长害死了。这个世道,你不杀旁人,旁人就要杀你。嗬!”他竟苦笑了一下,“我一步步走到现在,早已经回不了头了。” “你作恶多端,罄竹难书,的确回不了头了。”李莫愁叹口气,“今日,必是你死。” “我学会了独孤九剑。”贾似道看着李莫愁笑笑,“曾经这些都是梦一样的东西,而今于我手到擒来。我身兼百家武学,李莫愁,是你自己不知好歹,死了也别怪我。” “哈,”李莫愁仰天一笑,“你可知术业有专攻?又可知业不在多而在精?你身兼百家武学,那就意味着你哪个都不精!”她话说完,脸色赫然一变,手中拂尘刷一下散开,犹如盛开的蒲公英,细丝看似柔软无力却根根坚韧如刀刃,加之内力磅礴,竟让贾师宪觉得脸上犹如刀割。 他再不敢小觑,却哈哈笑道,“李莫愁,你看,你同样武功非凡,这便是咱们同样的命运!明明跟我合作,才是你最好的出路!” 李莫愁不答,只全力出招。贾师宪果然身兼百家学说,他武功招数极为庞杂,李莫愁固然内力充足,但奈何他招式变幻万千,招招凶险要人性命。贾师宪道,“看,身兼百家,也是有好处的。” 她和贾师宪恶斗半天,两人谁也占不了上风。李莫愁心道,“他内力深厚,又武功路数庞杂,除非用独孤九剑,否则绝难胜出。若长此耗下去,只怕我体力不如他。”可是她又不会独孤九剑。 正心下不定,却见杨过从一旁溜了出来,李莫愁心思一动,忽然蓄力猛发,夺手抢过贾师宪手中的玄铁重剑。贾师宪没料到她竟然会夺刀,一时不察竟被她抢了去。贾师宪一直试图灵活运用此剑,可他空有内力可天赋不足,用着并不是很顺手,而今李莫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竟给夺了去,贾师宪大吃一惊,他手中玄铁重剑向来不轻易出手,哪料一招使用竟被人夺走,而今只有那削铁如泥的长匕首,没有武器应对李莫愁的拂尘,这让他吃了大亏。 可李莫愁这会儿心思却不在此,她顺手将重剑扔给了杨过,“杨过,独孤九剑!”杨过初接过此剑,顿时觉得奇重无比,他脑子灵活,瞬间联想到李莫愁逼自己以巨石当剑阻挡瀑布水流冲击的事情,顿时心头豁然开朗。 他单臂在瀑布里冲刷练习月余,又日日有李莫愁等人以内力相助,帮他调息,此番使用起这玄铁重剑来竟然丝毫不费事。 贾师宪见此情景,心中大惊,当下不顾李莫愁就要来抢杨过手中的剑。可杨过又岂能容他得逞!他一招破刀式使出,逼得贾师宪不得不收招自守。然而,玄铁重剑落入杨过手中,贾师宪十分不安,他怒道,“原来是你这小子偷走了我的剑谱!” “呸!”李莫愁啐他一口,“你好意思说,这剑谱是剑魔独孤求败的,被你偷来还当成自己的东西了!” 贾师宪被她说的心下恼怒,一时竟强拼起内力来了; 。他手持那长匕首,直直迎上杨过手中的玄铁重剑,若是单论剑术贾师宪当真比不过杨过,可是若论内力,杨过跟他就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即使玄铁重剑在手,杨过也被他强大的内息震得步步后退,嘴角都溢出血丝来。李莫愁见状,连忙飞身至杨过身后,以内力相渡,她沉声道,“杨过,你集中精力,什么都不要想,按照九阴真经里的法子调息内力,我助你乱他内息!” 杨过依言而行。他天赋极高,又曾经有过蛤蟆功的功底,也曾修炼过九阴真经和素心剑法,因此和李莫愁的内息同属一路。李莫愁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内力,杨过只觉得浑身好像热的发胀,整个人似乎随时都会爆炸一样。可是他静下心来不断调息,竟能一直撑了下来。直到背后的李莫愁已近后继无力,浑身被冷汗浸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虚弱时,他身前的贾师宪忽然一口鲜血喷出,竟然乱了内息。 杨过作为二人之间的载体,承接他们的内力比拼竟然能丝毫无恙,多半是得益于蛤蟆功的功底。此功纯系以静制动,宗旨在于“积劲蓄力”,全身蓄劲涵势,韵力不吐,只要敌人一施攻击,立时便有猛烈无比的劲道反击出来。有发必须有收,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却还有二十分。也就是“击敌三分,留力七分”。留劲就是一种收一种蓄,是进攻释放力道同时如有闸门收紧,不可全放。蛤蟆功强调以静制动,静似早有准备蓄满劲的弓箭一般,有如以一个吹满气的气球敌人一旦触及,马上源源不断,一浪高过一浪劲道攻出有如排山倒海。故此李莫愁输送的内力,他只传送出去三分,另留七分在自己体内,才使得两人内力相拼如此之久,更使得李莫愁力竭内虚。然而杨过却通过这两人的内力比拼获得了旁人纵使修习数十年也难得的功力。 贾师宪一招招内力皆是进攻,如今却早杨过的蛤蟆功反噬,顿时七孔流血,体内内息乱窜,几乎要丧命。 他二人都倒了下去,杨过却认真调息罢才缓缓收神,转头连忙扶起李莫愁,“师伯,你怎么样!” 李莫愁力竭气虚,哭笑不得地道,“我今日算是把得来的便宜全送给你了。”她指的是自己从欧阳锋和洪七公那里得来的内功。杨过愕然不解,“什么意思?” “罢罢罢,”李莫愁只摇头道,“本也就是身外物。此间事一了,我和熵儿也就可以安心度日了。”她又看一眼贾师宪,勉强坐起来道,“杨过,杀了他。” 杨过却忽然冷笑,“师伯,我不杀他。” “嗯?”李莫愁冷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师伯,”杨过咬牙道,“你不知道他将完颜妹子害成什么样!”少年竟然一脸怨毒,“我要让他活着,而且要让他生不如死!”他说完,捡起贾师宪摔落在地的匕首,“刷”一下朝他双腿正中刺去。 贾师宪竟然都不知道疼痛。他如今神智恍惚,已经被体内乱窜的内息折磨得生不如死,根本没感觉到杨过这一刀带来的痛感。 见他腿下一片赤红,李莫愁嘴角抽了抽,她原本觉得让他死了就一了百了,却没想到杨过如此恨他,竟然…… “他当日对我的折磨,对完颜姑娘的折磨,还有对师父和师伯你所犯下的罪,绝不是一死可以了之。”杨过恨声道,“我就要让他活着,下半生都活活受折磨。”说着,站了起来,一脚踩在贾师宪丹田上,登时让贾师宪口中吐出鲜血来; “杨过!”李莫愁惊讶极了,杨过这一脚,算是把贾师宪彻底折腾成了废人。他伤了他丹田,日后贾师宪再无练武的可能了。李莫愁默默看了一会儿,道,“他有脑子,这样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 “师伯,日后他就交给我吧。”杨过道,“他通敌卖国,我留着他还有用。” 李莫愁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郭靖夫妇没有错,你父亲确实是罪有应得。”杨过浑身一颤,半晌才哑声道,“我知道,可我心底过不了这一关。我的父亲在我心中是个大英雄……” “可这不是你迁怒于郭靖夫妇的理由,”李莫愁叹了口气,“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真正堪当侠之一字的,大概只有郭靖了。他镇守襄阳城,护万千百姓安危――” “师伯!”杨过打断了她的话,“我早已经……不再想去报仇了。只是,此生也绝不和郭家人有瓜葛。郭伯母总认为我难成大事,我却偏要成就一番大事给她看。师伯,你说过,我能成为神雕大侠,可是当真?” “……”李莫愁心内百味陈杂地看他一眼,点点头道,“能。杨过,只要你良善可信,为国为民,日后定然能成为一代大侠。” “那便是我今后的路。”杨过扶起李莫愁,“我送你去见师父。” 然而他们还没进后院,远远就看到和金轮国师打成一团的人,那人口中还骂着,“你这个秃顶真不要脸,想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 一旁的满脸无奈的黄蓉,和正在给洪凌波把脉的一灯大师。 金轮道,“老顽童,你休要信口开河!贫僧乃出家人――” “呸!”那人正是老顽童,他啐了金轮国师一脸,道,“不是想占小龙女便宜,你就是想欺负黄蓉那丫头!”他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的来回转,转的人眼晕。 原来金轮国师打算拿住黄蓉和龙熵做人质,哪料他刚动手,老顽童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不由分说就跟他打了起来。 黄蓉躲过一劫,还未等松口气,忽然见老顽童胡乱说些话,不仅金轮国师被气的咬牙,连黄蓉和龙熵听着都哭笑不得。 李莫愁正脱力,还被杨过扶着,她刚想开口说话,忽然听老顽童道,“我不跟你打了,你不好玩你真笨!”他竟然直接过去抗起了龙熵,“我要带小龙女去抢你们鞑子的军旗,看你羞不羞!” 老顽童的功夫何等高强!他话音刚落,龙熵就被一阵风似的扛了起来,容不得人眨眼,就见她被老顽童抗走了…… 李莫愁傻眼,连一众旁人都目瞪口呆。他们哪知道老顽童是不敢多见一灯大师,所以才趁机溜走。又一时兴起,想着要帮龙熵,就直接把人带走了。 金轮黑了脸,前方战事正吃紧,倘若此时丢了军旗,必定士气大弱,到时后果不堪设想!他来不及多想,连忙追了出去。 只是可怜李莫愁九死一生回来,却连龙熵的面都没见着,她的姑娘就被老顽童带走了! ------------ 191191 绝情谷的事情终于有了了结,只是未料到洪凌波因此丧命。 武三通清醒过来,带着家人随同一灯大师等回了大理,黄蓉也抱着郭襄回了襄阳。郭靖一直悬在半空里的心顿时放回心脏里,叹气道,“我总担心老顽童贪玩误事,幸而他还拎的清事情轻重。” 黄蓉讶异道,“老顽童是你请过去的?” “正是。”郭靖沉沉叹气道,“这段日子蒙古大军蠢蠢欲动,战事一触即发。两国已经在前方有过几次小规模的交锋,局势尤为紧张。我身为襄阳守将,断不能在此时擅离职守。蓉儿,我没有亲自去救你和咱们的女儿,实在对不住。” 黄蓉止不住有些心酸。然而她看着不过短短月余时间久双鬓染白霜的郭靖,依偎进他怀中低声道,“靖哥哥,我知道你重情重义。我就喜欢这样的你。”从一开始嫁给他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只是程英却失了魂。李莫愁本要将洪凌波带回去安葬,可是程英却拦住了她,“我们曾经只差一步就成了夫妻,这些事情让我来做吧。”她语气寡淡,听不出悲喜。整个人都显得失魂落魄。 杨过本着为6无双负责的想法,要娶6无双为妻,可6无双凄然一笑,涩然道,“何苦; 。你心里的人不是我,何必为难你自己,又轻贱了我。”她拒绝了杨过,只寸步不离地守在程英身边,和她一起安葬了洪凌波,后回了嘉兴。 杨过留她不住,经历诸多风波,也灰懒了男女之心,只专心钻研武术。 只唯独李莫愁脸一直黑着。 她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守得云开,眼见就要看到月明,哪料她心底的人儿竟被老顽童带走了!老顽童生性好玩,功夫又高的不像话,踪迹不定的让人寻都没处去寻。 李莫愁焦急万分地在古墓里等了半个月,只盼着龙熵能自己回来。可是半月之久的时间,竟没有她半点消息!她当日听老顽童要去偷蒙古大军的军旗,还想失了军旗这等大事,江湖上一定有消息,哪知她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月,别说军旗了,竟然连老顽童的消息都没传出半分,更遑论龙熵! 李莫愁再也待不住了。到现在为止,只听过一条貌似有用的消息就是蒙古大军撤回漠北之地。李莫愁心想,倘若老顽童没有得手,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万般无奈之下,李莫愁快马加鞭地朝漠北之地赶去。 半刻也不愿意再耽误。她一路疾奔,越走越焦急。一路上竟然也没有听到一点有关龙熵的消息,这太不正常了!她和龙熵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分离,倘若龙熵安然无恙地话一定会回来找自己。就算有事情缠身,她也一定会放出点消息来。可如今这杳无音讯是怎么意思?李莫愁心急如焚。 连日赶路到陕北交界处时,竟遇到蒙古军士盘查。此时正逢蒙宋两国局势紧张之时,前方战事刚过,如今两国均是风声鹤唳,蒙古人管辖境内对汉人的盘查尤其严格,已经有不少无辜商民遭受鞭打,被阻路在此。李莫愁见势不妙,只得止住了脚步。她目的在于混进漠北,好去打探消息。可是偌大的漠北之地,在丝毫不得势的情况下要找一个可能会刻意隐藏的人,岂不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李莫愁险些急出了白发。她辗转反侧良久,听着客栈外喧闹的蒙古士兵巡逻的声音,忽然坐了起来。半夜时分,李莫愁鞋都没穿好,就下床翻自己的行李。几乎把包袱抖散落开,李莫愁才找到那枚令牌——“蒙古第一勇士”。 洪凌波经营下的沈氏客栈在她去世后,尽数交由了程英打理。李莫愁知道自己不是经商这块料,故而也不揽这份活儿,她只需知人善用就可。而这块蒙古第一勇士的令牌便是沈氏客栈能在漠北安然存活下去的一大靠山,虽然这身份是虚的,可是这令牌却是真的。情急之下,李莫愁就想到了那个交给自己令牌的神秘女人。 她原本是想到漠北找纱罗帮忙,可而今边界戒严,进入都是难事,更何况见到蒙古贵族!李莫愁心想,也许可以通过那个女人找到纱罗。至少,可以让自己安然进入漠北。 她当下打定主意,次日天未亮就连忙将令牌交给了蒙古守军。李莫愁心中忐忑,不知道那女人到底靠不靠谱。 然而不过半盏茶功夫,便见一文面书生前来相请。李莫愁观其形貌,端的是汉人,心道原来真有汉人像蒙古大军投诚。她却不知,在南宋动荡的这些年,朝廷的腐败和积贫积弱已经逼得百姓揭竿而起。人人都渴望能有个救世主来帮助自己逃离那火坑。动荡不安的乱世下,越是有识之士越是更容易择良木而栖。 那书生道,“我家主人有请; 。” 李莫愁也不多做他话,只跟着那书生走。不知这文文弱弱的书生有多大权位,那些蒙古守卫见了他竟无一人阻拦,李莫愁跟着他顺顺利利地进了蒙古大营。 “王妃恭候多时,姑娘请。”那书生向李莫愁拱手作揖,说罢竟转身而去。 李莫愁奇道,“王妃?”她顿了顿,掀帘而入。然而见了帐内之人,李莫愁大吃一惊,“伊莲公主!” 不错,坐在首位之人正是伊莲。看到李莫愁,显然伊莲也吃了一惊,“你?” “咦,难道你已经和霍都成亲了?”李莫愁疑惑道,“王妃?” 伊莲皱眉,还没说话,却见侧边有人走了出来,李莫愁看向那人,不正是原先那神秘女子!她正不解,却见伊莲上前迎了那女子一步,“皇婶,您可算来了!” 皇婶。李莫愁心中暗自嘀咕,这女人难道才是王妃? 那女人笑笑,“刚刚在给宗王缝补衣裳,没曾想你来的这样早。”她又看向李莫愁,“李姑娘也来了,快请坐!” 伊莲道,“皇婶认识她?” “长公主,”那女人眨眨眼,“你不认得么?” 伊莲一顿,抿唇笑笑,却对李莫愁介绍说,“李莫愁,这位是我四叔宗王的察苾王妃,她可是我们草原女儿的榜样!” 李莫愁心内一惊,察苾王妃,那不就是忽必烈的妻子!她认真打量了下察苾,见她一身朴素却不减威仪,飒爽有度却又显得贤淑妩媚,五官十分精致,端的是少见的绝世美人。 “李莫愁,愣着做什么,还不见过王妃!”伊莲一脸娇嗔,却是一副小女儿娇态,和当初李莫愁在中原见到的完全不同。 没等李莫愁动作,察苾王妃道,“不必多礼!李姑娘是我请来的客人,不须行礼。快请坐!” “皇婶,你请她做什么?”伊莲十分不解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无害之极。可在李莫愁看来,却不由得暗自倒抽冷气。这些女人都是演技派啊。 却不知伊莲长公主和她父汗蒙哥可汗一样,整个草原里最顾忌万分的就是宗王忽必烈和他的王妃察苾。察苾王妃自一出生便被高僧预言为草原之母,她的丈夫必定是草原之主。远在察苾嫁人之前,她就以美貌和智慧闻名整个草原。草原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克旗达里诺尔部落里的察苾貌美绝伦,聪慧万分。她被誉为草原最美的白鹿,美貌冠绝整个草原,意图要娶她为妻的达官贵人几乎将察苾的家门踩烂。可察苾却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但凡来求亲的王公贵族没一个不臣服在察苾脚下,却无一人能得其芳心。 可是所有这些娶去察苾为妻的草原贵族中,却惟独少了两个人。一个是当时尚是上京质子的蒙哥,另一个便是被誉为大有先祖成吉思汗之风的忽必烈。 然则并非两人无意,实乃各有打算。忽必烈年轻时名声极好,他又是投雷幼子,依据蒙古人“幼子守灶制”,理所应当地该由忽必烈承接汗位。可其叔父窝阔台大汗却陷害了其父拖雷,又为牵制拖雷家系将当时拖雷的长子蒙哥接到身边“抚养”,实则就是人质; 。即位前以蒙哥为养子,让昂灰皇后抚育蒙哥。在他长大后,为他娶火鲁剌部女子火里差为妃,并且分给他部民。拖雷去世后才让他回去继承拖雷的封地。窝阔台去世后,贵由即位,然而这个可汗极其短命,死后蒙古朝政被其皇后把持,引起草原贵族的不满,后来在召开忽里台大会时推举蒙哥为可汗。 蒙哥早有迎娶察苾之心,只是原先他身为质子,鉴于民间流传的关于察苾命定的传说,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忽必烈也同样。他们兄弟俩局势都不乐观,没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惹火烧身。直到蒙哥当选可汗,他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给忽必烈赐婚,目的是截断忽必烈后路,好让自己慢慢图谋迎娶察苾之事。岂料察苾竟然在大婚当日纵马前去,将忽必烈掳了去。 草原上虽然自古有抢婚的风俗,但向来都是男抢女,察苾这一破天荒的抢婚掀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她抢的竟是宗王,破坏的婚礼还是可汗赐婚,一时草原沸腾。由此奠定了察苾在草原上永远不可超越的传奇地位。 她夫妻成婚以后倒是安分守己,可两人的能力和声望草原人民有目共睹,就是深深扎根在蒙哥可汗心中的一根刺。尤其是他赐婚本为阻断忽必烈后路,哪知竟促成两人姻缘,这事儿简直让蒙哥暗自呕出三升血来。可他刚即位,地位还不稳固,若是一时为了这时办了察苾和忽必烈,只怕会引起草原动荡,最后只能无奈吞下这黄连,将她夫妻二人放逐到了漠南之地。 可饶是如此,蒙哥可汗仍旧不放心,他进军南宋自称大蒙古帝国皇帝,认命忽必烈为先锋,只余察苾一人留守漠北。此外,还特地将伊莲长公主赐婚给忽必烈手下得力干将霍都,处处予以牵制。 眼下听伊莲这样问,察苾笑道,“这可不是我要请的。”她眸子幽深地盯着伊莲,“是纱罗郡主几次三番要跑出去被我拦下后,提出的要求。长公主,眼看着你大婚之期将到,按照汉人的说法,纱罗郡主作为霍都唯一的亲人,是必须到场的。我必须替你留下来。” 伊莲也笑笑,“纱罗就是太孩子气了。许是我前阵子不让她骑马得罪了她,小孩子气性大,竟到现在还不肯见我。” “纱罗向来是有分寸的人,为这点小事生气,还有溜出草原,也着实少见。”察苾道,“不过,她说了,要是李莫愁来了,她就乖乖待在这里等你成婚。”说着看向李莫愁,“听纱罗说,她和李姑娘你交情匪浅,不知李姑娘可否帮这个忙?” 李莫愁怔了怔。她来此地真正目的是为找龙熵,见到纱罗也不过是一个找人的渠道而已。哪知道伊莲正准备成亲事宜,也真难为纱罗了。李莫愁暗自叹口气,道,“原本自是应当相助,只是眼下我正在急着找我师妹,只怕耽搁不久。” “师妹?”察苾王妃道,“这有何难,当今长公主在这里,帮你找个人还不是小事一桩!” 李莫愁大喜,“若得长公主相助,李莫愁感激不尽!” 伊莲道,“李姐姐哪里话,你是纱罗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令师妹的事情我自当尽力。” “如此正好,”察苾嫣然一笑,“长公主可以安心准备婚事了。”她说完,却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李莫愁,李莫愁眸子紧了紧,却忽然瞥见察苾抬手之时袖口有一抹不寻常的金色,虽然一闪而过,却也让李莫愁心上一抖,那不是熵儿的金丝掌套么! ------------ 192192 夜色渐深时,李莫愁趁纱罗熟睡又进了这蒙古帐中。 “王妃,”李莫愁沉声道,“不知我师妹现下可好?” “李姑娘尽管放心。”察苾扶额笑笑,“龙姑娘十分安好,我自不会亏待于她。” 果然如此。李莫愁忍着一口气,“不知道王妃此举所为何事?” “也没有什么,”察苾道,“一来,因念着纱罗一真心,不忍拂了她一片心意罢了。二来,确实想让李姑娘帮个小忙。” “以利相胁,小人所为。”李莫愁道,“素闻王妃好儒学,更是拜在唐朝大诗人元稹门下,想必知道何为‘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不能以理服人,反而相加威胁,王妃此举,岂不伤尽人心。” “呵呵,”察苾掩嘴笑了笑,“李姑娘言重了,龙姑娘确实安好,而且还是我将她从国师那里救了回来,怎么如今反倒成了我的不是?”见李莫愁一脸怀疑,察苾道,“今日将你请进来,本就是好心知会你来见龙姑娘,怎料却被李姑娘曲解,实在令人伤心。”她满是揶揄地望着李莫愁,随即拍了拍手,果然见帘子后面走出一个人来,不正是龙熵! 李莫愁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熵儿!”她紧紧盯着龙熵,唯恐是在梦中。 “莫愁。”龙熵步子有些急,却有些羞涩地道,“确实是王妃救了我。”原来当日她被老顽童带走之后,三五日光景才恢复体力。哪料老顽童竟然真去偷军旗,可是被后来赶到的金轮国师遇上,忽必烈见老顽童武功如此出神入化,夜入万军大帐偷走了军旗竟然都无人知晓,一时求才心切十分渴望将老顽童纳入帐下。金轮得了忽必烈命令,只得想尽办法试图拉拢老顽童。他陪着老顽童胡闹,哪知老顽童玩上了瘾,教会龙熵双手互搏术之后,竟想要带她去夜探王帐。 龙熵心中十分焦急,只想赶紧回去找李莫愁,可老顽童根本不放人,软磨硬泡半天龙熵都不肯松口,他只好道,“你跟我比一场,咱们谁要是先取了那蒙古王爷项上人头就算谁赢。你若赢了,爱去哪儿去哪儿。可我若赢了,你就得教我怎么使唤蜜蜂; !” 忽必烈的人头哪是轻易能取的? 龙熵是重信守诺之人,既然说了要和老顽童比,她就自当竭尽全力。哪知还没刚刚靠近王帐呢,忽必烈的大营就灯火通明地喧闹起来,原来是老顽童抢先一步,却被人发现了,于是闹了起来。那些士兵,老顽童根本不放在心上,耍他们跟玩似的。 一开始他还玩得挺欢,绕了那些士兵半天,直到忽必烈下令射箭时,老顽童才吐吐舌头,蹿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好心”地提醒龙熵,“小龙女你还是不要去啦!那蒙古王爷太狡猾啦!” 他倒是走了,可是这一喊,让忽必烈知道老顽童还有同党,又岂能善罢甘休! 龙熵真是哭笑不得。她孤身与千军万马之中,又不能力敌,否则双拳难敌四手,只怕结果不妙。只好找了个帐子藏身进去,孰料那正是察苾王妃的大帐。要说巧,也不能算巧。在这些大帐中,也只有察苾王妃的大帐干净又整洁,这也是龙熵挑中的原因。 察苾认识她,听她几句话说完缘由竟将她保了下来。 “这个老顽童!”李莫愁气的牙痒痒,“他就这样丢下你走了?” “大概,”龙熵想了想道,“他被我的玉蜂迷住,把我忘记了。” 这还真像老顽童能干出来的事情。李莫愁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不过得知自己当真是冤枉好人,李莫愁十分愧疚,忙抱拳道歉道,“刚才冒犯王妃之处,李莫愁十分抱拳,还望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 “无妨。”察苾打量着两人神情半晌,忽然道,“你们二人可愿留在此地?当日说的话,如今还算数。” 李莫愁一怔,才道,“王妃,恕我二人无此抱负。不过,”她顿了顿,“刚刚王妃所说的两件事情是什么?李莫愁若是能做,定然竭尽全力。” “倒也真不是什么大事,”察苾道,“一,是想让你二人助纱罗一臂之力。”她忽然抬头望着李、龙二人笑,“助她抢婚。” “……”李莫愁哑然,这个王妃真是……从前只有男抢女,她创造了女抢男,难不成而今要让纱罗开创女抢女么! “纱罗曾经求我想办法解除伊莲长公主和霍都的婚约,可这婚约是可汗赐下的,谁都没有权力解除。”察苾叹口气道,“我见纱罗情真意切,实在可怜,便另想了个法子。”她顿了顿才道,“不知道李姑娘可还记得当初你离开草原的事情?” 李莫愁脸色一僵,点了点头。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察苾道,“后来你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地离开,再无人追查,是因为伊莲暗中将那次送水队的人全部格杀。” “什么?!”李莫愁大吃一惊,“那个老伯的儿子也……” “全部。” “……”李莫愁十分震惊,那个老伯待自己那样好,没想到最后唯一的儿子竟被自己牵连而死!她沉默下来,原以为伊莲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却不知原来她如此…… “所以,我有个计划; 。”察苾道,“纱罗是不能出面的,草原的人都认识她。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人兵分两路,李姑娘扮作男装去抢婚,龙姑娘带着纱罗先行离去,到时你们在草原外会面。”察苾点了点桌面道,“纱罗郡主一向爱玩,性子不定,她失踪几日倒也无妨。只是伊莲长公主……我会派人拦截你们,然后因为弓箭无眼,你们竟坠入沼泽。” “这计划,纱罗可知道?”李莫愁沉思良久,才道,“她愿意这样强行带走伊莲长公主,离开草原一辈子?” “纱罗郡主对我说,她不想让伊莲背负不该承担的责任。”察苾轻笑了笑,“以子女的婚事作为维系拉拢臣子的手段,令人不屑。” “那就这样吧。”李莫愁拉着龙熵的手正要走,察苾忽然道,“龙姑娘暂时还是不要露面的好,就留在我帐中好了。半月之后就是大婚之日,我会在此期间安排龙姑娘和纱罗离开。” “那么,第二件事呢?”龙熵忽然出声道,“王妃不如一并说了。” “第二件事啊,”察苾眯了眯眼睛,“我要你们保住宋廷贾贵妃的命。” “贾贵妃?”李莫愁喃喃道,“贾似道的姐姐?” “正是。”察苾抚掌道,“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这却是为何?”李莫愁不解道,“宋宫中的贵妃,与王妃你有什么干系?” 察苾笑而不语,只道,“我这样做自有我的理由,只是不知你二位肯不肯帮这个忙?”说着她拿出一包药来,“只要将这解药交给她就可。” “倒也无妨。” ******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霍都新娶的王妃,听说还是蒙古鞑子的公主呢,竟然被人抢走了!” “可不是嘛!你说这鞑子也太伤风败俗了,人家明媒正娶的新娘子,怎么能说抢就抢呢?” “这算什么!听说蒙古人还兄弟共妻呢!” “蛮夷,真是蛮夷!” “不过,好像那个公主和抢她的人一起死了。” “报应!这就是违背伦常的报应!” 客栈里议论纷纷,这大概是最近半年里,议论最多的事情了。 纱罗默然不语,小心翼翼地觑眼偷看伊莲一眼,大气都不敢出。 伊莲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伊莲,你……你尝尝这个鲈鱼,味道很鲜美。”纱罗小心翼翼地给伊莲夹了块鱼肉,伊莲却不领情,直接把碗扣在桌面上,起身就走。 “伊莲!”纱罗大急,连忙追了上去。自从她暗中下损招把伊莲抢出草原后,伊莲就一直爱答不理; 。纱罗理亏,只得一直赔笑脸。 她一路追一路试图拉住伊莲的手,却又一次次被伊莲甩掉。两人拉拉扯扯回到房间,伊莲仍旧一点好脸色都不给纱罗。这种状况已经持续半个月了。 纱罗又一次面对伊莲的闭门羹,心中实在不是滋味。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伊莲在房间里,纱罗守在房门外,半晌,无力地倚着房门坐了下去。伊莲不出来,她也不走,就一直坐着。直到夜深露重,纱罗冻得抱住了自己的手臂,伊莲却一点开门的意思都没有。 纱罗忍不住落泪。难道自己真的做错了?可是,嫁给自己兄长霍都那样的男人,伊莲真的不会幸福啊!霍都什么德行,还有谁会比他的妹妹纱罗更清楚!他拈花惹草,流连风月,是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 “也许,我真的错了。也许,她真的爱王兄。”她喃喃半晌,竟不知不觉在伊莲门口守了一夜。东方微白的时候,纱罗擦了擦眼泪,起身朝楼下走去。却不妨身子已经又僵又麻,一起身就是一个趔趄,险些一头栽下楼去。 纱罗走到柜台前,吩咐小二拿来纸笔,写上几行字让小二交给房间里的伊莲,径自摇摇晃晃的离开客栈。 那纸上写着: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破坏你和王兄的婚礼,我现在就回去请罪,让王兄亲自来接你。 伊莲看着这个字条,气的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地落。她摔门而出,恨铁不成钢地连忙追了出去。 可是还没刚刚走到门口,就见到双眼红肿的纱罗又走了回来。伊莲连忙顿住脚步,冷冷地看着她。 “我……”纱罗嗫喏道,“我忘了带盘缠。” 气的伊莲咬唇,上前用力抓住她手腕就往房间里带。 “长公主,我错了!”纱罗有些被凶狠地伊莲吓到,连忙喊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心我一定让王兄娶你!唔——” 却是伊莲狠狠封住了她的唇。 纱罗呆住。 很快嘴唇一痛,竟是被伊莲咬出血来。 伊莲双目赤红地道,“你知不知道你被骗了?嗯?你以为四皇婶真有那么好心?你就那么对她和盘托出?你知不知道她是故意破坏我父汗拉拢你兄长的计划,你又知不知道现在我和你都成了她牵制霍都和我父汗的又一个筹码?你知不知道她是在帮着四皇叔夺权,你知不知道一步走错可能会害了我父汗性命!”伊莲恨声道,“你只知道你喜欢我,可你为什么从来不去想想我为什么会同意嫁给你王兄?霍都那种风流胚子,你当真以为我看得上吗?我难道眼瞎吗?我有的是手段将他治的服服帖帖,到时候还不是我和你在一起?你就知道意气用事,一点脑子都没有!” 纱罗听得整个人都混沌起来。 伊莲却忍不住伏在桌子上抽泣,“你知不知道,我这一出事,父汗得急成什么样?他素来最好面子,又最以我为荣,所有的兄弟姐妹中,父汗最疼爱我。可是,如今却是我陷他于困境,纱罗,我真恨你; !” “伊……伊莲……”纱罗傻傻的看着伊莲哭,心里揪着疼,不由得上前抱住她,哽咽道,“我……我不知道……王妃一向待我们兄妹如亲子,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就没事了!伊莲姐姐,你别哭了……” 伊莲却只是哭,听着纱罗念叨着回去的话,气恨得抬手给了纱罗一巴掌,恨声道,“回去送死吗!你以为我们这样出来了,还能回去?幕后主使是四皇婶,她将我们送了出来,又岂会再容我们回去?难道她会傻到让我们回去请罪,告诉父汗一切都是四皇婶撺掇的?让父汗治四皇婶的罪?”伊莲咬碎了牙齿,“你怎么不看看,草原上名声最好最得民心的是谁!宗王忽必烈和王妃察苾在草原子民心中,可曾有半点不是!她难道会容我们回去让她和四皇叔落人口实?” 说了半天,伊莲咬牙恨声道,“李、莫、愁!” “不关她们的事!”纱罗慌忙说,“是我求她们帮忙的!” 伊莲气的浑身发抖,一口要在纱罗脖子上,直到口中沁出血腥味,她才松口,“你怎么这么蠢!” “我只是……不想拿你的后半生赌……”纱罗疼的倒抽气,却咬牙道,“王室争斗,何时是尽头……伊莲,难道你父汗少了一个公主,就敌不过宗王殿下了吗?” “身在皇室,自当肩负其责。”伊莲力颓地倒在纱罗身上,“纱罗,你知道所有的计划都是一步扣一步的吗?我是父汗走的一步狠棋,如今却被人移走……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啊……纱罗,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不会辜负你我之间的感情,只是时机尚不成熟啊纱罗……可现在我已经无力回天了……纱罗,我真恨你……”她用力抱住纱罗,无声恸哭。 纱罗张口无言,她不知道能再说什么。她心底默念,伊莲,你可知道看着你嫁人,还不如让我去死。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听伊莲字字泣血,纱罗心如刀绞。可是,她却明白,即使再来一次,她还会这样做,她根本不后悔。她不想让伊莲成为棋子,更不想让两人的后半生都和宫廷争斗牵扯在一起……如今既然已经无力回天,那么她们再也回不去,岂不更好!哪怕是伊莲恨她。 纱罗抱紧了伊莲,“伊莲,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皇。你所失去的一切,我愿意尽一切努力补偿。”只除了,让你回皇廷,嫁给王兄。 她亲吻着伊莲的乌发,呢喃道,“我的皇。” 伊莲又哭又笑,半晌长长叹口气,“四皇婶好计谋,连不过一面之缘的李莫愁和龙熵都成了她的棋子。” 纱罗又十分局促地道,“对不起,她们是因为我……” “不是这一件。”伊莲重重叹气,“贾似道是宋廷最大的蛀虫,一手遮天却不得民心。他所倚仗得不过是贾贵妃深得皇帝宠幸,迷惑圣听。四皇婶让李莫愁她们去送的,怎么可能会是什么解药。”伊莲冷笑一声,“贾贵妃一身的狐媚恐怕都是靠四皇婶得来的。” “啊?”纱罗不解地望着她,伊莲道,“罢了罢了,左右也与我们无关了。” 纱罗也不愿意多听她说这些宫廷事,遂转头看看窗外的如血残阳,只暗自说,谢谢你们,李莫愁和白鹿姐姐。但愿你们入宫顺利。 ------------ 193 终章  经此提醒,李莫愁免不了一番斟酌。 “我们若想脱身,并不难。”见她凝神细思极为出神,龙熵几步上前,抚平了李莫愁不经意间皱出的眉头。相比李莫愁的斟酌思量,龙熵却始终觉得这事不足为惧。且不说她对古墓派的功夫十分有信心,便是那些武林人士,龙熵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她素来性子淡,喜怒也多由李莫愁而来,除此之外,便是对自己的功夫引以为傲。骨子里的清浅素淡,也使得她天生带了副傲然。 “不,我要的不只是脱身。”李莫愁当然知道,凭她们二人的轻功,若是只要逃跑的话,显然不是什么难事。可躲不了初一,难逃十五。纵使今日逃了,也难保以后不会遇到什么麻烦。“麻烦”这种事,还是越少越好。 “那你待如何?”龙熵道,“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 李莫愁道,“说也奇怪。就是咱们毫不知情,洪凌波怎么也丝毫没有警醒呢?”她当初肯出资鼓励洪凌波做生意,为的也就是事先得到些消息。以洪凌波很快能把杨过找来的能力来看,这么大的消息竟然一点不知情,就有点难以理解了。 龙熵不解其意,只问,“你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李莫愁摇摇头,刚想解释时,忽然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登时惊地她心头一跳。 见她神色不对,龙熵担心道,“怎么了?” “熵儿,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她匆忙起身,又道,“若是洪凌波过来问起,你就说,我去找程英了。” “你去找她做什么?”龙熵道,“倘若那公主所言属实,我绝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去。” 李莫愁沉默,良久才道,“我并不离开客栈。眼下这种情况,不管真假,我也决计不能留你一人。”她望一眼龙熵,只微微一笑,龙熵暗自叹口气,“快去快回。” 李莫愁从身上拿出一支约莫拇指大小的竹筒,递到龙熵手中,“这是见血封喉的箭毒木磨粉,你拿着,以防万一。” “又是些毒药。”龙熵皱眉,却也依言收下。 李莫愁讪笑,道,“功夫总有高低,胜败又是常事,保命才最当紧。” 龙熵撇嘴,也没反驳。 李莫愁也不多话,她嘱咐龙熵小心为上,径自悄悄去了洪凌波房间。 洪凌波坐在窗边,手执酒杯却怔然发呆。不多时有人来敲门,敲了两三下,洪凌波才回神过来,“进来。” 却是客栈掌柜。这客栈虽不大,却也归洪凌波所有。 “洪姑娘,不知道沈庄主何时来此,也让韩某有幸一见?”掌柜姓韩,四十出头,一脸富态。抱拳作揖时,身体微微前倾,状似恭敬,实则对洪凌波并不太敬重。欺她是女子,便有三分轻视。 “韩掌柜的心意,他日我一定代为转告。”洪凌波淡然道,“这么晚前来,有什么要事?” “洪姑娘令在下查的案子,已经有些眉目。正与近日江湖上骚动的一桩案子有关,所以特地前来禀告。”韩掌柜虽心中对这年轻小姑娘心中不屑,但到底根骨深,绝不会得罪了这个所谓“沈庄主”眼前的红人。 洪凌波心头一跳,忙稳住心神,平声道,“你且说。” “当年陕西洪家血案,牵扯到的不只是鲸鲨帮,据眼线所查,鲸鲨帮只是蒙古鞑子留在陕西境内的走狗,在陕西横行霸道,逼得行商都不愿意靠近那地方。陕西本地的商户却避不开,便年年以所得利润的七成交给鲸鲨帮。”韩掌柜看一眼洪凌波,“平阳富商洪谦却与众商贾不同,他似乎与鲸鲨帮二当家关系很密切。别的商户要交七成,他却只需要交五成,而且洪家命案发生的当年,洪谦还得了特赦,不仅没有上交利润分成,鲸鲨帮二当家还特地为他祝寿送上了五千两白银。”韩掌柜盯着洪凌波道,“可惜他无福消受,当年就全家惨遭杀害,仅剩一个孤女不知所踪。鲸鲨帮这么多年,从未放弃过寻找洪家孤女,却一直没有找到。” 洪凌波听着,眼睛恨得通红,却竭力忍住,转过头去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眉目?”她声音冷了下来,“鲸鲨帮到底为何要对洪家斩尽杀绝?二当家又是何许人也?他们既然是蒙古鞑子的走狗,又如何与蒙古鞑子接洽?主事的蒙古人是谁?你都查到了?” 韩掌柜一顿,歉声道,“属下无能。” “无能之人,留着,有何用处。”洪凌波淡淡说着,转身的瞬间忽然抽刀而出,“刷”一下寒光闪闪的冷刀刀锋沿着韩掌柜脖颈穿过,割断了他的几缕发梢,在脖子上划出血痕来。 韩掌柜登时面如土色,哆嗦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洪姑娘饶命!” “你命不久矣。”洪凌波道,“再给你一天时间,若是我刚刚问的那些,你仍旧一个都不知道的话,就休怪我刀下无情。” 韩掌柜哆嗦着应道,“小的一定竭尽全力!” “很好。”洪凌波随手把刀扔在韩掌柜面前,“没事的话,退下吧。” “是是是!”韩掌柜应下,忙就要走,刚转身却又哆嗦着转了回来,“洪姑娘,还……还有一事。” “说。” “客栈已经被人围了,江南巡抚使贾大人嘱咐小的,切不可惊动客人。洪姑娘,您看……”转眼的功夫就用上了敬称,韩掌柜对自己的小命可是十分珍惜,“到时难免伤及无辜,您要不要先走?” “不必。”洪凌波道,“没别的事情,你就回去吧。” “洪姑娘,”韩掌柜说,“虽然这次围剿的带头人是鲸鲨帮的二当家,但名义上却是全真教的赵志敬道长,那二当家来与不来还尚未可知。洪姑娘您大可不必冒这种风险。倘若您万一在小的这里出了什么事情……”韩掌柜冷汗直流,“到时我该如何跟沈庄主交待!” “是我执意留在此处,生死与你不相干。沈庄主不是不辨是非之人,他知道我的脾气。你且放心。”话锋一转,洪凌波又道,“更何况,一天之后,你能不能留住性命还都是个问题呢。”她轻轻一笑,“韩掌柜,您说呢?” “属下一定查出个子丑寅卯来。”韩掌柜忙苍白着脸退了出去。 李莫愁在屋顶听着,心中怒气陡升。果然洪凌波是知情的,可她竟然丝毫未曾告诉自己!听她这意思,是想以自己和龙熵为诱饵,等着鲸鲨帮的二当家来围剿,届时她就可以见到此人,以报家仇了吗? 李莫愁咬牙切齿。二当家就是贾似道!看刚才那样子,洪凌波似乎和贾似道也有交情,她当真是……让人又气又恨。 没过一会儿,就看见洪凌波长长叹口气,摩挲着李莫愁送给她的那本低头不语。 李莫愁本想立即去质问她,但又觉得眼下与其暴露,不如装傻。背负着家仇的洪凌波,心思到底是什么样,李莫愁这会儿可是摸不清楚了。仇恨能将一个人变成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 她心事重重地回去自己的房间,还没到门前,就听到纱罗的声音。 这小妮子怎么又跑来了?李莫愁皱皱眉,推门进去时,纱罗正一本正经的跟龙熵说,“白鹿姐姐,你就跟我们一起去草原吧!伊莲虽然看起来很不讲情面,但她心地很善良。一定不会为难你们。” 龙熵只浅笑不语。转眼看到李莫愁进来,她眉头轻挑,对纱罗道,“莫愁做主。” 纱罗回头见到李莫愁,连忙迎上去,“李莫愁,你就答应伊莲姐姐吧!” “答应什么?”李莫愁好笑道,“你不是高攀不起人家?怎么转眼的功夫就又成她的说客了”? “伊莲姐姐说了,只要你们肯帮她,她就一定能保你们无虞。”纱罗故意跳过李莫愁的话题,急忙道,“你们自己看看,在中原可有你们的立足之地?整个中原武林都要与你们为敌呢!” “郡主大人,我实在不是很明白,虽说我和熵儿也会一点功夫吧,但到底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行军打仗不在行,行事谋略更是不值一提,”她接过龙熵递来的一盏茶水,抿了一口道,“伊莲到底看上我们什么了?” “你是金轮国师的高徒。”纱罗正色道,“金轮国师眼光极高,他看上的徒弟,绝非常人。” “可我们就是常人。”李莫愁道,“不过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罢了。金轮国师就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纱罗沉默一会儿,沉声说,“可是,你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国师外,第二个从俘虏城活着出来的人。” 纱罗口中的“俘虏城”——李莫愁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地方。她冷了脸色,“你若提到这个,我就更不可能为你们蒙古人效力。” 死里逃生、九死一生的感觉,她可不想再要第二次。 龙熵见她们二人陷入僵局,开口打破沉默道,“俘虏城是什么地方?” “我带你去!”纱罗上前拉住龙熵手臂,“白鹿姐姐,我可以带你去。”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