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1同归 作者有话要说: 实不相瞒,此文乃旧坑重开,因为工作原因搁置了蛮久,最终还是决定重新开始了。 走过路过的父老乡亲们,吆喝起来,给京京捧个掌吧! 修仙文中,称:道友 江湖文中,称:兄台 宫斗古言,称:美人 那么,此文既古言又种田还掺杂着jq与腻歪,地点发生了村里,那么京京就只好称大家:老乡了。 啊~~~~~~~走过路过的各位老乡们,挥动你们的镰刀神器,赐我力量吧!!!!
薛青梅蹲在茶树后边捏着袖子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出,不远处草垛里里边,传来一声声男女喘息呻`吟,光看草垛子抖动的次数,就知道里面有多激烈。 她不过是上西山采摘野菜,一时贪看山花忘了时辰,哪晓得会碰到一对偷情野鸳鸯。听着里边压抑的声音,到底是嫁过人知晓人事,她面红耳赤,手心出汗,微微夹紧了双腿,羞得恨不得把脸埋到土里去。不知过了多久,草垛突然一阵剧烈颤动,里头的男人似乎达到一个高点,女人的呻`吟越发急促,终于,所有声音静止了。 过了一会儿,窸窸窣窣声音过后,草垛后走出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此时日头挂在西边山头上,天边彩霞绵延。薛青梅躲在茶树后,透过斑斑驳驳的叶子缝隙,一眼就认出了那男人是村头打铁的王二虎。只见那王二虎勒紧了腰带,四下张望了一番,便快速离去。接着,一个身材娇小丰满的少妇从草垛后走了出来,那女人样貌秀气,脸上明显带着被人疼爱过后的慵懒妩媚,薛青梅微微诧异地睁大了眼,那女人竟是村里有名的贞洁寡妇张氏。 平日里这张寡妇安安静静的,话不多做事麻利,伺候公婆也是尽心尽力,在村子里出了名的贤惠孝顺。瞧不出这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张寡妇,竟干得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果真知人知面不知心,瞧今日这情形,这二人还不知勾搭多久了。薛青梅心底一时有些为王二虎妻子田氏有些愤愤不平!这些男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家中有妻子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侍奉父母,他们还干得出这种腌臜的混蛋事,真真让人恶心又可恨。 想到此,心里涌起一阵苦涩,天下男子皆薄凉,自己不就是个响当当的例子?待张寡妇离去,她才提起地上的篓子缓缓起身,走了一步才发觉蹲久了脚已经麻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一轮明月挂在高空,星辰熠熠,夜晚的山野到处充满蛙声虫鸣,野菜只采了小掇,要凑上一碗菜怕是明日还得继续。薛青梅提着篓子小心翼翼的走在田埂上,夜风袭来,一缕头发不安分地挂在颊边,她伸手拨了拨。之前被王二狗和张寡妇引起的心慌燥热才消散了下去。 “薛家妹子?”突然,前方响起一道略微疑惑的男声。 薛青梅脚一抖,差点不留神踩到田里,忙抬头望去。 三米之外站着一个身形高大健壮的男人,只见他穿着一件普通蓝褂子,胸口微敞,结实的手臂露在外头。下身一条黑长裤,裤腿挽到小腿还打着赤脚,肩膀扛着锄头,显然是刚从田里上来。清冷的月光下,男子棱角分明,细看眼角处似有一道寸长的疤痕,乍一眼看上去有几分匪气,叫人望而生畏。 薛青梅看着男人似曾相似的面孔心头有些疑惑,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而且这孤男寡女荒郊野外的,她嗫嚅地提着笼子,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是呐呐道,“啊,是啊。” 男人似是心有所觉,低低一笑,道,“瞧我这记性,离家多年,薛家妹子怕是认不出我了。”他顿了顿,又道,“我是石敬安,以前薛二哥带着你跟我进山打鸟,不知你还有印象么?” 经男人这么一提醒,她懵懂地怔了怔,突然灵光一闪,眼睛一亮,“石家大哥?” 石敬安脸上刚硬的线条微微柔和了些,“可是想起来了?” 薛青梅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当初自己才十来岁,成日跟着二哥上山打鸟下河摸鱼,像个疯丫头似的满山跑。她印象比较深刻的石家大哥是无所不能的,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只要他出手总能弄得来。所以那时不管是她二哥还是村里头其他一些男孩子,全都以石家大头唯首是从。 可惜自十二岁后,她就被娘亲拘在家中很少回杨梅村,整日学习女红厨艺,等到了十四五岁也有了闺女心思,自然不再那么胡闹。后来听说外头打仗官府招兵,石家大哥作为石家长子,父亲年迈弟弟们年幼,便主动随军去了。随着时间流逝,这个人便被她渐渐给忘了,和张家定亲后,更是满心欢喜地躲在闺房绣花绣嫁妆,嫁人后一门子心思扑在夫家。如今想想,当初那些单纯放肆的欢乐,只能在梦里才能有了。 看着薛青梅陷入了沉思,石敬安多少也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从村里谣言八卦中也多少了解到她这些年日子过得并不好,当初那个纯真烂漫的小丫头成了如今逆来顺受的柔弱小妇人,也只能感叹岁月如风,时过境迁了。想到此,他眼神闪了闪,转过头看看天色,“薛家妹子,天色不早了,夜深露重,草里边虫蛇也多,不如我一路送你过去吧。” 田里蛙声一片,天空星子密布,远处的村庄在黑夜中若隐若现,都是同村人,也顺路。加上是昔日故人,薛青梅也不由放下了心防,笑着点点头,“那就劳烦石家大哥了。” “哪里的话,薛家妹子你说这话就见外了。”石敬安放下锄头改为握着,“当初你可是唤我一声石头哥的。” 薛青梅腼腆一笑,没有作声。石敬安也没再开口,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三步的距离,默默地往村里走去。太阳已经彻底不见了,雾气氤氲田埂有些模糊不清,特别有些稍窄的位置松松软软的,一不留神可能就滑到田里去。每到一处缺口或者薄弱位置,石敬安都会不厌其烦地提醒青梅脚下留神。眼见着村口那颗枣树在视线中越来越清晰,薛青梅心里也十分想念家里热腾腾的饭菜,心里正想着,脚下突然一滑,身子一歪眼见着就要栽到一旁葱翠茂密的水田里去,“啊……” 下一秒,腰间一紧,一股猛力将她拉了过来,接着身体顺着惯性撞进了一个温热结实的怀抱里,男人灼热的鼻息拂在脸颊,“薛家妹子,小心脚下。” 一股成熟男性的味道夹杂着汗味将她包围,脸颊之下的肌肤滚烫如铁,她浑身猛然升起一层鸡皮疙瘩,心脏狂跳,忙不迭面红耳赤的挣脱了他的怀抱,“石、石家大哥,多谢你了。”一边说着脚下意思往后倒退,才刚退一步,脚下一软,差点又摔了出去。好在石敬安①38看書网,扔下锄头大手一伸,将她再度捞入了怀里,“薛家妹子,这边田埂狭窄松软,小心!” 这一松一紧,薛青梅头昏脑胀,更要命的是她脸正好贴在石敬安坦露的胸口,好死不死唇瓣擦过他胸前一颗凸起的圆点。顿时,抱着自己的人浑身一僵,薛青梅面红耳赤,心跳如擂鼓,方才在茶树后不小心撞到的好事再度晃入脑中,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双腿却直发软,手里的篮子都差点抓不稳。 怀中女人身子娇软,一股带着皂荚味的淡淡清香扑鼻而来,方才那一撞鼓鼓的胸口压在自己胸前,那种软腻销魂的触觉让他几欲失魂。石敬安原来只是见薛青梅失足好心相救,可这一来二回的身体碰触顿时让他这个血气方刚的成年男子起了反应,尤其薛青梅那无意中一“舔”,浑身热血便直往下涌,下边的兄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揭锅造反了。 “抱歉,薛家妹子。”石敬安尴尬万分松开手,柔滑的触觉仿佛仍在手中,他弯身捡起锄头,手指在上面用力磨蹭了几下,那股酥嫩的感觉才消失了。 薛青梅羞得恨不得从地上找条缝钻进去了,“不,不用。” 月光之下,女子低垂着脸庞,露出小一片玉白的颈子,温柔得像羊羔子似的。石敬安喉头一紧,忙轻咳了声转身扛起锄头,“前日下了些雨,这田埂湿滑松软,薛家妹子,你千万要注意脚下。” 薛青梅忙抓紧篮子跟在后头,夜风吹拂,月光之下的禾苗麦穗随风而舞,两人距离也拉长了些,但每到一段距离,石敬安似乎有会放慢脚速让薛青梅追上来。薛青梅哪里还敢大意,小心翼翼地选择地方踩,压下心底的异样,看着前方宽厚结实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安心。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两人终于上了大路到了村口,石敬安停下步子转过身,朝薛青梅点了点头,“薛家妹子,我就送到这里了。” 薛青梅忙朝他弯了下腰,“石家大哥,谢谢你了。” 村里人最善捕风捉影,两人此刻站在一起若是被人看到难免被传得很难听,尤其薛青梅还是个合离的,在乡下人眼里,合离跟休弃没什么区别,都是遭夫家嫌弃的,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嫁出去就是夫家的人了。自回娘家后薛青梅早就被谣言八卦戳得千疮百孔,她不想害了石敬安的名声。 此时夜还不深,正是用晚饭的时间,两人分别后,薛青梅立刻提着篮子匆匆往家里赶,远远地,就看见表嫂子李氏挺着大肚子在大门口张望。她忙加快脚步,待走到近些,李氏立即惊喜地唤了她一声,“阿梅,你跑到哪里去了,都大晚上了,快,快进来,晚饭已经过了,嫂子给你留了菜。” 薛青梅心里升起感动,举起手里的篮子,“我这不是瞧着西山的野菜长得好,不过去得晚了,只摘到一点子。”然后见李氏腆着肚子走过门槛,她忙过去伸手扶,“嫂子,你当心着肚子,这里头住的可是我大侄子。” ------------ 2李氏生子 吃过晚饭,薛青梅打水洗漱后回了房里,不一会儿,李氏就过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封信和一个梨木盒子,道,“阿梅,姑姑来信了。”说着将手里的信和盒子递了过来,嘴里喋喋不休道,“还有这是薛二哥拖阿武带过来的玉雪膏子,说你三四月份子最容易手脱皮,叫我叮嘱你一定要用。妹子啊,瞧你有两个多疼你的哥哥,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就甭再想了,免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薛青梅接过东西放在桌上,一把打开了信,不一会儿,眼泪就流了出来,眼睛通红,“呜呜,娘,女儿不孝。” 李氏叹了口气,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别哭了,姑妈说让你安心在这儿住,这儿是你外祖家,你住着天经地义,谁敢在我屋门口咬舌根子老娘跟她没完。张家已经将那不要脸的青楼婊`子接进门,听说还正大光明地办了几桌,拿个婊`子当宝,还不知道那肚子的种是谁的呢。这样倒灶没有体统的一家人,当初姑父怎么就糊涂让你嫁进去了呢。”越说越是气愤难平,看向薛青梅的眼神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好了,你甭哭了,那样的烂人有什么值得你掉眼泪珠子的?这四年你为他们张家做牛做马,日夜操劳,那张士城在外头花天酒地,整天跟那些个所谓的公子秀才们弄几首酸诗,怎不见他写诗挣二两银子回来?这一家子男`盗`女`娼没个好东西,若不是有薛大哥二哥在,你那嫁妆都要被他们生生贪了去。 妹子啊,你还年轻,往后婶叔薛家哥哥们为你好心打探,一定能找个比他张士城强千百倍的好男人。按嫂子我来说啊,还是银子实在,找个会赚钱养家的男人才是真正过日子!那些读书人一肚子弯弯肠子,只会算计你的嫁妆!” 李氏唠叨的了半响,见薛青梅眼泪止了,只是坐在床边发着呆,知道她一时只是没想通,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油灯燃烧着昏淡的光线,薛青梅展开信又看了一遍,才擦了擦眼睛将信放回信封里,打开梨木盒子,里头躺着一瓶玉白青花纹的瓷瓶。薛青梅心里头又涌起一阵感动,这种玉雪膏,是自己出嫁前做姑娘时最喜爱的物事,香气清淡,她长期擦拭,一双小手白皙娇嫩,捏根针都不能太长。可是如今,薛青梅轻轻抚摸指腹上薄薄的茧子,在张家四年,她不仅各种家事一手包,为了讨好婆婆不仅炼出了一手好厨艺,连锈活针线都做得很好。 薛青梅叹了口气,将玉雪膏和家信收好,这么多年不用,也只有哥哥还记得她这些嗜好。 第二日。 薛青梅起了个大早,洗漱过后天刚蒙蒙亮,厨房里亮着灯,走进一瞧,厨娘沈婆子正在准备早饭。 外公是里正,只有大舅和娘一子一女,娘嫁给爹之后薛青梅从小逢年过节随爹娘回杨梅村探亲,或是住上小许日子。大舅和舅娘善良淳朴,但生的两个儿子都有本事,在这杨梅村算是大户,养两个婆子和几个粗使丫鬟还是可以的。李氏就是他大表哥邱武的媳妇,如今都怀孕八个月了,肚子尖尖的,谁见了都说里面一定是个大胖小子,喜得舅娘眼睛都看不着。 “哟,薛大姑,您起了。”来人是家里另一个婆子林氏,她圆脸圆眼看上去十分和气,穿着一件暗褐底家袄子,笑着走到青梅面前,“大清早的空气凉,要不您先回屋子再歇歇,老奴去厨房里催催,早饭还没那么快,待会儿好了老奴过去喊您?” “不用了,我在院子里走走。”薛青梅摇头拒绝了,她习惯了早起做早饭,如今虽然什么都不要做,这习惯却是几日改不回来的。再说昨晚她心中烦闷想到大半夜,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做了许多梦,光怪陆离的什么都有,她实在是睡不着了。 在院子里走了一会,新鲜的空气叫人透心凉爽,回到客厅大表哥邱武和李氏都起了,饭桌上摆着蔬菜荚膜和酸菜、小米粥。又过了顷刻。舅舅和舅娘扶着年事已高的邱老太爷出来了,青梅几个连忙起身,邱老太爷如今已高龄七十三了,手里拄着拐杖,依然精神抖擞,对几个小辈淡淡一笑,随儿子媳妇入了座。 “玉兰,你坐吧,这么大的肚子,别累着了。”邱老太爷坐下,也不管儿子媳妇,首先关注的就是身怀六甲的孙媳妇。孙媳妇肚子里怀得可是他的重孙,他自然是万分重视。 李氏忙看了婆婆一眼,抚着肚子笑道,“爷爷,您别担心,我好着呢。王婶说我这是头胎,又比较大,多走走才好。” 邱老太爷闻言这才点点头,王婶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接生婆,既然是她说的话,那决计是没错的。 舅娘汪氏那是十分重视孙子的,老爷子没说话,她倒是微微嗔怪地瞥了媳妇一眼,“好了好了,玉兰你就快坐下吧,你不累可别累着我孙子了。” 顿时邱大江父子忍俊不禁地抽了抽嘴角,李氏忙甜甜地道了声“是”坐下了,然后大伙儿团团围着桌子,开始吃早餐。 喝着碗里的粥,邱老太爷夹了把咸菜送入口中,突然眼角瞥到一边安静吃饭的外孙女身上,心里暗叹口气,道,“青丫头,玉兰大着肚子不能乱走,你多陪她说说话解解闷。既然回来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外面的人怎么说咱们管不着,你自己首要先想通,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玉兰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你可就做姨了,该想想以后的日子才是正理。” 邱老太爷话里的开导薛青梅怎会不明白,她知道自己这段时日着实太消沉了,起初回到家里她日夜将自己关在房里,娘亲和哥哥们若不是怕自己想不开,也不会将她送到外公这边来散心。一来远离那个让她伤心难过的地方;二来山野田园总是能让人放开烦恼,平心静气,总窝在家里不如出来散散心也好;三来李氏有孕,也算做个伴。 薛青梅放下筷子,认真地看向老爷子,柔顺地点点头,“外公,让您担心了!” 邱老太爷看着外孙女乖巧平静的面容,心里松了口气,突而带着几分调侃的道,“你这丫头,小时候总嫌弃吵闹任性跟泼猴似的,如今长大了倒成了个乖巧温顺的性子,真是让老头子我好生不习惯。” “噗嗤”大舅邱江听了老爹的话顿时忍不住笑了出声,“可不是,那时候小妹总念叨青丫头是孙猴子投胎呢。” 这么一说,气氛顿时融洽起来,后来汪氏又将话题引到了李氏肚子里孩儿的名字上,饭后,老爷子带着儿子、孙子又忙不迭地奔去书房,为那未出世的小家伙的名字纠结去了。 日子过得很快,杨梅村,顾名思义,因后边杨梅坪上成百上千株杨梅树成名。六月正是杨梅成熟的季节,乌黑鲜红的杨梅挂在翠绿的枝头上,颗颗饱满,娇艳欲滴,杨梅树是人口均分,每户或多或少都有几棵。此时李氏已经九月多即将临盆之际,预产就近十日左右,大腹便便躺在屋里一大早就嚷嚷要吃杨梅,于是邱大表哥立刻马不停蹄地带着两个小厮上山打杨梅去了。 晌午过后回来,带回了两篓子鲜红滚圆的杨梅。 当杨梅洗干净端到李氏面前,李氏捏着汁多肉满的杨梅吃得正高兴,她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也被杨梅给馋到了,居然折腾着要提早出来。李氏从未时开始发作,接生婆和丫鬟们忙进门出,邱武在产房外急得团团转,还是老爷子和大舅、舅娘有经验,知道这才刚开始,尤其又是头胎,吩咐丫鬟给李氏送鸡汤,都说女人生孩子等于鬼门关走了一趟,跟阎罗王斗得保持体力。直到午夜时分,李氏终于生了一个白白壮壮的大胖小子。 用称一称,哟,好小子,足有八斤一两!难怪折腾了他娘这么久才出来! ------------ 3满月宴 李氏生了邱家第一个重孙,功劳巨大,地位登时上去了。 月子里大表哥邱武瞻前马后、有求必应不说,连婆婆汪氏也是嘘寒问暖亲自为她熬鸡汤,老爷子喜得曾孙那更是走路都生风,小家伙出生第二日,消息了传遍了整个杨梅村。李氏养得好,奶水很充足,小家伙壮实健康的很,普通人家大多数自己奶孩子,自然没准备奶妈什么的。在邱家老爷儿子孙子三代的激烈讨论中,最终老太爷大笔一挥,取名邱文远,望他长大后有出众才华和志向。小名舅娘插了一脚,说他是因为馋她娘的杨梅才提前出来的,索性叫小杨梅得了。 农村人取小名本来就是为了好养活,没那么讲究,小杨梅叫着顺口,得,就这个了。 小杨梅生得壮实,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老子,他老子邱武抱着亲生儿子忒激动了,顿时朝儿子露出慈祥的灿烂笑容,岂料小杨梅却嘴巴一瘪,下一秒哇哇大哭起来,接着小鸟发飙,果断的赏了他老子一脸童子尿。 邱大表哥喜得爱子,不禁未生气反而傻乐得摸了把脸,直夸他儿子将来准是做大将军的料,连泡尿都尿得顶呱呱好! 一个月后,小杨梅满月,李氏也刚刚出了月子。 早半月前,老爷子就广发请帖,要在满月之日大摆筵席,请大伙儿一起热闹热闹。村里乡亲邻里早就得了消息,个个登门恭喜贺喜。到了满月宴这日就更热闹了,不少相熟的媳妇子都过来帮忙,远在外面的亲戚们也早早拖家带口的来了,看到小杨梅个个夸得天花乱坠,有的说小杨梅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有的说小杨梅眉眼富贵一看就知道将来要飞黄腾达,哎,反正口水不花钱,可怜的小杨梅,生生让被一群如狼似虎地大妈给淹没了。 筵席摆在院子里,整整八桌,几乎杨梅村的父老乡亲都来了,薛青梅跟着后头汪氏帮忙招呼客人,对那些或是别有意味或是探究的不明眼神视若不见,人不能活在过去,就算她有多难过伤心也影响不了别人,嫁入张家算是她上半辈子的不幸,但以后的日子是自己的,她不信自己后半辈子也霉运缠身!这些道理,是她在看小杨梅吐奶泡时突然想通的! “恭喜邱夫人喜获金孙啊!我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娃娃,将来定是个有福气的!” “哈哈,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我看邱夫人才是最有福气的,儿子有用,媳妇乖巧伶俐,如今还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哪像我家那个,连生三个都是赔钱货,真真叫老妇我羡慕啊!” “王嫂子说笑了,你家媳妇不是月前又怀上了么,这次啊,准是个哥儿。” “哈哈哈,那今日就多沾沾邱夫人的喜气啊!” 舅娘人逢喜事精神爽,在一群妇女奉承巴结中左右逢源,汪氏性格直爽,行事说话风行雷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李氏也是因为这一点性格入了她婆婆的法眼。薛青梅心里好生羡慕李氏,相公体贴憨厚,公婆都是讲理的,如今儿子也生了。反观自己,相公自私虚伪,婆婆刻薄恶毒,最不争气的是自己的肚子,成婚四年连个蛋都没下过。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如今这般情景,低调,她还是低调点做影子吧,省得蹦出头招人打眼。好一会儿,八桌筵席都快坐满了,菜也端了上来,薛青梅赶紧跟着汪氏入座,就这时,她无意中看见石敬安从大门口走了进来。她心中一颤,不由又想起两个月前那个黄昏,那人似乎也看到了她,视线相对,她忙错开了眼。 穿过筵席人群走到了邱老太爷面前,恭敬地将礼品递上,看了眼李氏怀里的小杨梅,眸中升起几分柔和,道,“恭贺老太爷喜获重孙,四代同堂!” 四代同堂!这一句话顿时入了邱老爷子的心,只见他抚着胡须畅快大笑出声,“好个四代同堂,石头小子,打了几年仗回来,就是比我们这些泥腿子有见识,说得好,说得好!” 说着拍了拍石敬安的肩膀,然后大舅和大表哥笑呵呵地跟他说了什么,不容分说拉着他入了主亲一桌。薛青梅一抬头,就对上了他含笑的眸子,薛青梅这才看清了这人全貌,肤色微黑呈古铜色,眼睛黑亮有神,鼻梁直挺,唇瓣薄厚适中,若不是眼角处的疤痕破了相,这样的相貌不知要叫多少女子牵肠挂肚。 不过薛青梅觉得,那道疤痕丝毫不损此人相貌,反而更添几分男子气概呢。 这个念头一起,薛青梅顿时被自己吓了一跳,瞄了瞄石敬安,忙低下头去,但心底却忍不住扑通打起鼓来。 筵席上的菜很不错,鸡鸭鱼肉样样都有,这次老太爷花了大钱请了城里醉仙楼的厨子掌的厨,大舅和大表哥两人对上石敬安就好像苍蝇见了米饭,这样比喻有些无礼,但两个大男人无比殷勤地拉着另一个男人喝酒说话,薛青梅绞尽脑汁也没想出第二个形容词。 一碗,两碗,三碗……村里人豪爽,吃酒是拿碗装的,薛青梅暗暗看着舅舅和大表哥好像酒水不要钱似的给石敬安倒,心里头没来由升起几分莫名的埋怨,但看着石敬安来者不拒,面不改色的一碗又一碗,再看看她舅舅和大表哥红得跟大虾似的脸,突然觉得这男人真是厉害,喝了那么多,竟像千杯不醉似的。 石敬安饮下碗中酒水,感受到来自对面的视线,他自然知道是谁,唇角勾了勾。邱大舅见他酒水没了,又忙为他续上,一边八卦的道:“石头啊,你当兵五年回来,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啊?上次在镇上碰到你二弟,女儿都满三岁了。” 听见这个问题,薛青梅下意识竖起了耳朵,感觉边上声音微静,边上席位上好几位姑娘转头看了过来。 石敬安闻言淡淡摇头,“战场上历经生死,能够回到家乡已经是幸事,又破了相,年纪又大,有二弟三弟传宗接代,这些念头也就淡了。” “哎,石头哥,一个人睡觉哪有搂着婆娘躺在热炕上舒服!”听了这话大表哥立即表示否认,仿佛不怕别人嫉妒似的,通红的脸上扬起得意,“你看小弟我如今妻儿双全,这才是真真的天伦之乐,至少老了之后还有人作伴,那小兔崽子长大后还得给老子送终的!” 薛青梅嘴角抽搐了下,大表哥,你醉了…… “可不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个家里还是要有个女人的,大侄子啊,听叔的劝,赶紧取个水灵灵的姑娘回去,洗衣做饭,暖床暖被。到时候你就知道叔是为你好了,那其中滋味啊……哼噢……” “你个老不正经,喝几口黄汤满嘴胡话!”汪大舅娘突然从边上蹦了过来,暗地在男人腰间狠狠捏了一把,然后大手一伸唤来两个家丁将大舅大表哥扶了下去,“大侄子啊,对不住,昨儿个你邱叔这老寒腿又犯了,喝不得酒!你大人有大量,下次到家里来坐,婶子下厨给你做一桌好菜赔罪!” 石敬安忙起身,“早就听闻婶子厨艺精湛,那下次敬安定要上门叨唠了。”心里对邱大舅的话升起了几分兴趣,洗衣做饭,暖床暖被……听上去似乎很不错。然后眼角微抬,看了眼对面一脸纯良的某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哈哈哈,随时来,荣幸之至。”汪氏爽快一笑,赞赏地看了石敬安一眼,暗想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可惜,就是年纪大了些,破了相倒也罢了,据说是杀过人的,不然也不会落到现在还没娶媳妇。随即面向其他客人,热情招呼道,“今日有酒有肉,大伙儿尽情的吃尽情的喝,千万甭客气!” 桌上的亲戚们纷纷热切附应,汪氏在这边寒暄了会子,才去了其他桌,过了一会儿,李氏又过来拉走了大表哥,两只大红虾全被各自媳妇弄走了,石敬安两边顿时清净了。薛青梅悄悄抬头看过去,发现那人还在慢慢地喝酒,或许这人其实也醉了,只是肤色太黑看不出来,她心里想。然后石敬安那双漆黑的眸子就猛地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对,石敬安眼睛眯了眯,对她暗暗颔首,薛青梅没来由脸颊一热,礼貌的笑了笑,又埋下了头去。 虽说那日田间只是偶遇,但她从未与第二个男人如此亲近,虽然他是为了救她,但若是被他人瞧见,自己怕是名节尽毁了,想到此,她心里有些嘲讽,自己一个弃妇,还有什么名节?脸色暗了暗,口中的食物顿时如同嚼蜡。 席间觥筹交错,只有男人们在喝酒,那石敬安似是人缘颇好,大表哥和大舅离开后又相继有男人过来敬酒,一拨又一拨,前仆后继,你来我往。石敬安来者不拒,一碗又一碗,看得薛青梅都忍不住有些犯怵,直到太阳西下,曲终人散,乡亲们才稀稀拉拉地拉家带口离开。 满院子一片狼藉,邱老太爷早早就回去歇息了,李氏和汪氏忙活了一日也累得不行,大舅和大表哥醉酒现在未醒,好在有几个亲戚媳妇子留下来收拾。薛青梅在张家操持四年,对这种情况自然是得心应手,叹了口气,简言意骇地指挥下人婆子们收拾,小厮小子搬桌椅,婆子扫地抹桌子,丫鬟清洗碗筷,媳妇子清点剩余糕点食物等,各就各位分工合作,大伙儿迅速行动起来,果然事半功倍。 见大家忙活起来,薛青梅也累了,松了口气,转身往后院走去。 此时所有人都在前头忙活,后院静悄悄地,薛青梅揉着额头往自个房间走去。她身边敏感又是客人,汪氏给她安排在一个稍偏的厢房,而去她房间要穿过走廊后一条小道,小道两旁种着茶花和月季,此时花开得正好。她一个人慢悠悠地走着,突然,一阵低微的呕吐声伴随着浓郁的酒味在旁边响起。 薛青梅一愣,心顿时提了提,难不成还有客人未走? 声音是从边上茂密的花茶后边传来的,薛青梅提起裙裾缓缓地走了过去,接着,茶花后面露出一个穿着黑色衫子正蹲在墙角下干呕的男人,男人身形高大强壮,大概是无意蹭乱了头发,一缕乌黑柔亮的黑发垂在颊边,挡住了脸部。 “公子……”薛青梅微微犹豫了下,轻声开了口,这男人怎么在这里,莫不是寻茅厕迷了路?到底是来家里的客人,不能袖手旁观。 男人似是听到声音,干呕声停了停,陡然抬起头来。 “嘶”薛青梅倒抽口气,这男人竟然是石敬安,天啊,怎么会是他。她心里顿时七上八下起来,看着石敬安黝黑的脸,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眸此时一片迷蒙,心里松了松,她还以为这男人千杯不醉呢,面不改色灌了那么多酒,不醉才怪呢。 石敬安显然是认出了她,茫然地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他似乎很不舒服,浓密的眉毛皱的紧紧的,轻声道,“薛……薛妹子……” 薛青梅应了声,“哎,是我,石大哥,你怎么醉成这样,我让下人去给您熬醒酒汤……”话未说完,见那人身子晃了晃似乎要跌倒的样子,她顾不得多想,下意识上前扶住了他。紧绷灼热的手臂烫着手心,她有些脸发热,但下一秒,突然见那人眉头皱得更紧,大手捂住了喉部,她太阳穴隐隐一丑,一股不祥预感涌起。 下一秒,只见石敬安扶住她肩膀,“哇”的一声,猛然吐了出来…… 古怪难闻掺杂着酒精的刺鼻味道迅速涌入鼻翼,感觉有种诡异地热热地令人奔溃的东西渗入单薄的布料流入胸口,薛青梅脸黑得跟锅底一样,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啊啊啊啊,这天杀的居然吐了…… ------------ 4醉酒 温暖浓郁的液体顺着衣襟渗入肌肤,刺鼻古怪的味道钻进鼻子,薛青梅吓得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男人高大滚烫的身体紧贴着自己,他的头还埋在她胸口,浓密地头发刮着颈子,令她无法克制地浮起一片鸡皮疙瘩。 天啊!这该怎么办? 薛青梅欲哭无泪,半个肩膀矮着撑着男人沉沉的身子,她很想逃跑,但是男人火热的臂膀却不知何时紧紧缠住了她的腰,口里喃喃自语,她侧耳细听了一下才听出那是“梅子”二字。顿时烧得满脸通红,梅子是自己小名,已经很多年不用了,一时心里涌起复杂,又挣不脱石敬安的手臂,只得任他半搂着。 惊恐地四下张望一番,见四周没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八月时节,傍晚温度也有些凉了,秽物沁入薄薄的衣料黏在肌肤上令她十分不适。薛家劳师动众一日,此时大部分人都去歇息了,但还有不少人在做收尾工作,她此刻跟石敬安搂搂抱抱要是被谁看到,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石大哥,石大哥。”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脸颊,企图唤醒他,“石大哥,你快醒醒,这里是薛家,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煮碗醒酒汤来。” 石敬安仿佛醉昏了般,口里仍然喃喃自语着,却好似怕冷般将薛青梅缠得更紧了些。男子浑厚的气息遮天铺地般席卷而来,火热地手臂卷着她的细腰,更要命地是石敬安的头似是无意识地埋在她颈子里,薛青梅好像被点击般再也不敢动了。脸颊通红,两条脚都开始发软。 怎么办?怎么办?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抓住石敬安的手臂狠狠咬去,却不想这男人手臂硬的跟铁似的,用了好大的劲儿,咬得牙齿发疼,人家手臂上只留下个红印子。 “张大伯,又下地了?地里庄稼怎么样啊……” “不错,二狗子,今日薛家喜酒好吃不咯?” “好啊……” 薛青梅的房间挨着围墙,此刻外面传来乡亲走动说话的声音,她心脏顿时提到嗓子眼,直到那两人慢慢走远,才缓缓地松懈下来。然而薛家大屋那边又传来林婆子叱喝和下人们走动的声音,声音似乎越来越近,简直将她逼到绝路。犹豫再三,终于狠狠咬牙,一把拽住石敬安的手臂搁在自己肩上,一手扯着他的腰带,连拽带拖地将石敬安搬进了自己屋里。 进了屋,视线在床和临窗的长塌子转了转,立即将人往长塌上拖。石敬安身高马大,身子极重,将他从院子里挪到房间这一路上薛青梅已经累得香汗淋淋,将人搬上塌子,可腰间那只手臂依然磐石不动。用力掰了几下没掰开,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转头看了眼身后,房门大大敞开着,她更是心急如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还被人搂着腰,此时要是被人瞧见了,明日她闻名十里八村了,虽然她如今名声已毁,但不能火上浇油啊,难道真要让她被世人唾沫星子淹死? “石大哥,你醒醒,你快醒醒啊!”薛青梅急得都快哭了,又急又怕,她凑到男人耳边小声地呼唤,一边用手去掰他的手。男人仿佛听到了声音,眉头皱了皱,浓密的睫毛眨了眨,没有醒来,但手却松了。掰开他的手,她猛地转身去关房门,反栓上闸! 背靠着门,她这才心里大大吁了口气,转身看到塌上躺着的人,心里愁死了,怎么办?她此刻有些后悔,一时好心把自己弄得这般尴尬的境地。 目光闪烁地盯着那人半响,再三确认此人昏睡无疑,她再也无法忍受身上的异味,从柜子里取出套衣裳飞快进了内室屏风后面。一边解着身上的衣物一边伸着耳朵倾听,总算手忙脚乱地换好了衣裳。总算将一身秽物换掉了,她闻了闻,但不知为何总觉有股怪味久久不去。 而且自己屋里躺着个年轻男人,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着鼓,几番犹豫,她还是悄悄开门往厨房溜去。 厨房里,马婆子正指挥两个丫鬟收尾,见薛青梅来了,顿时笑着迎了上来,“薛大姑,您怎么过来了?” 薛青梅心里有鬼,很紧张,她揉了揉额头做出难受的样子,“席间吃了两杯酒,有些头疼,劳烦马婶子给我煮碗醒酒汤。” 马婆子闻言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热切道,“哪里的话,娘子快快回去,老婆子这就去给你做,待会儿让人给娘子送过去。”说着眼神不留痕迹地在薛青梅身上扫了一圈,见她脸颊发红,蹙着眉着,看样子真是很难受的样子。顿时快步往灶台上走去,一边取出东西边道,“娘子您今儿也累了一日,还是快快回去歇息吧,这醒酒汤老婆子做得熟练,很快就好了。” 薛青梅面带感激道,“那就劳烦婶子了,婶子忙碌一日,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说完,又对旁边一丫鬟道,“给我打些热水,我要回去沐浴。” 那小丫鬟愣了愣,立马机灵地为薛青梅打了半桶子热水,拎着桶子就打算帮她提回去。薛青梅眼珠子转了转,淡淡开口道,“算了,厨房里事儿还多,你留下来帮马婶子赶紧收拾,早些弄完早些回去。我自个儿提回去得了。” 小丫鬟闻言一呆,旁边马婆子立马抬起头来,“娘子,这怎么使得,你是主子她是奴,哪有让主子亲自动手的,这怎么像话。”说完登时对那小丫鬟横眉厉声道,“发什么愣,还不快快帮娘子提回去?” 薛青梅开口阻止,“哎哎哎,马婶子,算了,今日情况特殊,咱们家又不是什么豪门世家,哪有那么多规矩。得了,这点水又不多,留着这小丫头给您帮忙,您也能早些回去歇息。” 马婆子一个厨房婆子,平日哪有主子这般为下人着想,闻言顿时感动不已,“这……这……” 薛青梅摆摆手,不等她把话说完,一手提着那半桶子热水,轻轻巧巧地出了门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薛青梅提着热水悄无声息地回到房里,那人依然还是之前的模样,她放下热水走上前瞧了眼。得,睡得挺熟!点了灯,昏黄的灯光将室内照亮,她给自己仔细洗了把脸,再三确认异味没了,心里才舒服了些。不过想到外头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她很是为难,总不能让这人就这样让个壮年男人在自己闺房里住一晚吧,这要是传出去自己好要不要见人? 叹了口气,但愿吃过醒酒汤后,他能清醒过来。正想着,房门被轻轻敲响,她轻声走到门边,“谁?” “姑奶奶,我是翠儿,马婆婆让我给您送醒酒汤来。”外面响起丫鬟轻声细语的声音。 她扫了①38看書网将门打开一条缝,月光下,小丫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眼巴巴地站在门外,她接过碗,略微柔和的道,“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这碗明日我送到厨房去。” 农村的孩子心思淳朴,小丫鬟没有多想,露出一个乖巧而羞涩的笑容,道了声“姑奶奶早些歇息”飞快地转身离去。 薛青梅关上门,端着碗走到塌子旁,试了试温度,看着那人沉静的眉眼。心下无奈,迟疑几下还是一手扶起那人,一手拿着碗凑到他嘴巴去喂他。可能是还有一些知觉,碗沿倾斜,醒酒汤倒是缓缓进入了口中,他无意识地咽了下去,花了近一盏茶的时间,碗底空了。 放下碗,那巾子给他擦了擦嘴角,才发觉自己出了满头汗,呼出口气,但愿他赶快清醒过来然后快快离开,她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夜色如水,窗外蝉鸣声嘶力竭地轰鸣着,她在屋子里来回转动,纵然已经疲惫不已,但屋子里多了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她也无法安心去睡觉。索性取出针线篓子,凑在昏黄的灯光下做起针线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终是挨不住疲惫,不知不觉睡去…… 第二日,她在一阵鸡鸣狗吠中醒来,睁开眼,床顶漂浮的白色纱罩印入眸中,脑袋有刹那间的空白。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身上穿着整齐,记忆瞬间在脑海中涌起。她猛地翻身转头看向长塌处,整洁的长塌孤零零地摆在窗侧,空无一人,上面叠着一条整齐的薄被。 那人走了! 心里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放心了,她这才发觉自己竟睡在床上。明明记得昨晚在做鞋垫,不知不觉睡着了……双手忍不住轻轻扯紧被子,是那人把她抱上床的吗?他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被人发觉? 脑中一片混乱,外头传来脚步声与说话声,她忙撇开这纷杂的思绪,下了床,刚梳好头,门口便传来李氏的声音,“梅子,起了没?太阳都老高了,该出来吃早饭了!” 她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昨晚只是一场意外,全部都要忘掉!深吸口气,忙应道,“哎,马上出来。” ------------ 5媒婆上门 打水洗漱完毕,她梳理好头发,对着镜子细细上了层薄薄的粉,才掩盖住脸上的憔悴。 昨夜照顾了那人半宿,不知不觉睡着了也是极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妖魔鬼怪齐齐上阵,连张士城那个负心郎都出来恶心了她一把。原本以为这人一辈子不会再出现,没想到却是入了梦里,梦里那搂着那妖娆的女子抱着孩子的样子,她忍不住咬住了唇,到底多年夫妻,她心里怎不会没有怨? 怨恨,多多少少有的,只是随着时日推移,如今散了而已。 拍了拍脸颊,勉强露出个笑容,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抵达饭厅时,邱家人一家子都到齐了。桌上摆着米粥和馒头,还有一些昨日剩下的菜,舅舅和大表哥一夜宿醉,两人脸色都不太好,沉着脸闷声闷气地吃着。汪氏笑眯眯地抱着孙子,李氏手里拿着半个馒头,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边温柔地看着儿子。邱老太爷却是手里拿着只筷子,从酒杯里沾了点酒液滴到小家伙嘴里,然后看着小家伙皱着小脸,张牙舞爪依依呀呀的样子哈哈大笑着。 清晨的阳光从屋檐照进来,沐浴在这一家子人身上,显得格外温暖和安宁。 薛青梅默默入了座,到底是有些心虚,微垂着眼睛将每个人的表情偷偷扫了一遍,见大伙儿都挺自然的。如往常一般,她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看样子昨夜的事情没有人察觉。既然如此,她自然是更不会说出来,那就当昨夜那事没发生过,烂在肚里吧。这么想着,心里顿时坦然了些,一边听着小杨梅依依呀呀的声音,拿起桌上的馒头,渐渐地,脸上也露出了笑来。 临近十月,丰收的季节来临了。 连续几日薛青梅都躲在家里未出门,一是她是弃妇,出门难免被人指点招眼,二是不想碰到石敬安。杨梅村就那么点大,乡亲邻里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自从发生那晚事之后,她就生怕出了门碰到石敬安尴尬。好在地里稻谷渐渐熟了,舅舅和大表哥往地里跑得更勤了,汪氏管理家事日理万机,李氏心里眼里只有儿子,邱老爷子更是不管事,整日就好几口小酒,倒没有人察觉她的异常,薛青梅便终于放松了! 这日下午,吃过午饭,邱家父子又陆续下了地。薛青梅伴着李氏坐在院子里做针线,她近日为小杨梅做一件肚兜,红红的绸布,上面绣着鲤鱼戏水,才绣了一半,她想快些完成让小杨梅穿上。突然,大门口传来咚咚咚地拍门声,丫头翠儿过去开门,便见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大红裙子、头上插着金钗,脸上涂着浓妆,身材高挑丰满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外。 这人大家都认识,是杨梅镇方圆几里出了名的媒婆,花四娘。 翠儿还没问及来意,花四娘便扭着肥臀不请自入,只见她直直朝院子里的薛青梅和李氏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不容分说扯住青梅手里的肚兜,一脸惊赞道,“针线细密齐整,那鲤鱼活灵活现的,小娘子真是一等一的巧手啊!” 被人这么夸奖,薛青梅有些脸燥,讪讪地回道,“哪里,哪里。”这花四娘她虽有所耳闻,但却从未打过交道,突然被人家这样高度评价,怪不好意思的。 李氏有些惊讶,“花大婶怎么来了?” 话刚落,那头听到声音的汪氏大步从堂屋走了出来,一眼看见花四娘凑在青梅身边笑得春光灿烂,顿时扬声道,“哎哟,这不是花娘子么,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花娘子手里拎着一条粉色丝帕,闻言笑得花枝乱颤,“春风,邱嫂子,今日我可是给你来道喜了!” 汪氏到了跟前,脸上有些不解,“喜事?花娘子你说笑了,我家中既没有适龄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又没有恰巧要娶妻的儿郎,不知这喜从何来?”说到这儿,她突然又作恍然状,“花娘子说得莫不是我那不成气的老二?哎哟,那小子我没法子管,自从中举后誓要金榜题名后才娶妻,我和老头子这不都愁白了头!花娘子你来得正好,正好给我说说哪家有未出阁的好姑娘……”汪氏一边说着,一边客气地道,“花娘子,外面风大,进屋里喝杯茶吧……” 花娘子却是不动,笑着促狭道,“邱嫂子你家二郎将来可是要当大官的,娶的自然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我哪有那个福分给他做媒,邱婶子你这话真是寒碜我。我今日来啊,是为你家这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而来……” 美娇娘? 登时,院子里所有人视线都像刀子样落在薛青梅身上。 薛青梅满脸惊愕,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花四娘竟是冲着她来的,这根本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自从来外公家这几个月,她一向深居简出,安分守己,这火,怎么烧也没理由烧到自己身上来啊? 汪氏也是一脸诧异,翠儿已经很有眼色地搬了两张凳子、送了茶过来,汪氏顺势坐下,“花娘子,你这是在说笑吧?” 花娘子一双眼睛从进门起就极其灼热地盯着青梅,好似恨不得将她剥光了似的,闻言立即滔滔不绝道,“自然不是。薛娘子虽说是嫁过人的,但这样貌,这长相,这身段,放在这方圆十里也是百里挑一的。而且女人一辈子不容易,嫁人等于第二次投胎,薛娘子虽然所遇非人,按我说薛娘子这运道真真是好的不得了。一般回了娘家的女人,再嫁第二回已属稀少,薛娘子却让咱们李老爷给上了心。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嫉妒红了眼,那李员外正值壮年,样貌堂堂,品性正直,家中良田千顷,家大业大,有钱有势……” “等等!”这话说着说着越来越离谱,汪氏冷不丁打断她的口若悬河,“花娘子,您口中的这位李老爷是哪位?” 花娘子很是意犹未尽,闻言登时调笑道,“还有哪位?不正是咱们杨梅镇鼎鼎大名、有权有势的李富贵李大老爷!” 花娘子话落,汪氏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花娘子,如果我没弄错的话,那位李老爷是有夫人的吧。”听见婆婆这么说,李氏顿时担忧地看了薛青梅一眼,这媒婆来意到底如何? 花娘子显然是有备而来,面色不变,只是微微掩饰地轻咳了声,道,“邱婶子,咱们就实心的讲。李老爷看上了你家薛娘子,想纳你家薛娘子做他第三房妾室。你想想,虽然薛娘子如今仍然容貌不减,但毕竟是被休弃的人,想要再嫁个好人家也难。女人一辈子就那么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李老爷一贯是个怜香惜玉的,薛娘子进了李府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虽然是妾,将来要是有了一男半女,在李府那样的人家长大,那就是少爷千金。是个少爷的话将来也是分得一份财产,是个闺女嫁妆也丰厚。这比那小门小户的正室可是强了岂不是千百倍?” 花四娘不愧是方圆十里首屈一指的媒婆,光这口才就让人佩服不已,听听,这话里一处处一句句好像都是为对方切身考虑,直钻人性弱点,极具煽动力。若是一般人家被休的弃妇,早就欣喜若狂地答应了。薛青梅脸上虽是无动于衷,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花四娘的话却是很有道理,至少对于一般人家来说,嫁入大户人家做妾室那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却算不上什么了,况且,她老子要是知道有人想纳她为妾,立马就会发飙,她薛家的姑娘,就算自此一生长伴青灯,也不会为妾的。想到此,薛青梅突然有些想念她爹娘了,不知二老近日身体如何,在邱家这段日子过得着实很惬意轻松,但到底不是家。 一旁汪氏却是随着花四娘的话脸色越来越差,最终,等花四娘停了嘴,口干舌燥地端茶润了润嗓子,才冷冷开了口,“劳烦花娘子今日白跑一趟,我只是梅丫头是舅妈,她的终身大事还轮不到我做主。况且,梅丫头是与夫家合离,并不是下堂妇。花娘子这个杨梅镇第一媒婆实在有负盛名,你来之前莫不是连薛娘子家世背景都未打探一番?花四娘,劳烦你回了那李老爷,多谢他一番美意,只是薛家的女儿没有这个福气,还请他多多见谅!” 花四娘口水讲干,没想到汪氏竟一点也不动容,顿时有几分不满,“邱嫂子,你这话就不妥了,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也不拆一桩婚,薛娘子如今能得李老爷的青眼那是天大的运气,这种大喜事您怎么就生生往外推呢?” 薛青梅闻言有些郁闷,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上这位财大气粗的李老爷了,为人做妾竟还成了天大的喜事。她觉得自己再不表明立场,这花媒婆会继续胡搅蛮缠下去,放下手里的针线,她语气清冷地开了口,“这位大婶,您不用浪费口舌了,承蒙李老爷错爱,我薛青梅没有那个福气吃香喝辣,就算自此孤身一辈子,也不会做妾的!” ------------ 6传纸条 花四娘有些瞠目地瞪着青梅,看了看汪氏,再看看一边装隐形人的李氏,她突然发觉这邱家女人还真是硬骨头。看样子今日要白走一趟了,想到此,也就不再伪装了,狠狠甩了一下帕子站起来,略带嘲讽道,“邱嫂子,我今日诚心诚意过来,没想到你们这么不识抬举,李老爷是谁?他可是知府二夫人的大舅子,杨梅镇甚至海宁城里谁敢轻易惹他?且不说你们只是小小的庄稼农户,虽说小有富余,但与李家相比之下根本不够看的。邱嫂子,我看你还是多劝劝薛娘子,凡是不要太绝对。我话已至此,李老爷对薛娘子是上了心的,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我看你们,还是早做决定吧。” 说完,再坐下去也没意思,花四娘便痛快地告辞了。 留下汪氏、李氏和薛青梅坐在院子里面面相觑,各自发起呆。好半响,汪氏才想起心里的疑惑,道,“梅丫头,你跟那李老爷是相识?” 薛青梅脸微白,忙不迭摆手,“舅妈,我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会认识那样的人。今日这媒婆上门也挺蹊跷,我自个儿还在纳闷呢。” 李氏闻言也点头道,“可不是,梅子最近每日都在家里做女红,要不然帮我带小杨梅,足不出户,哪里有机会认识什么李老爷。” 汪氏思索片刻仍不得其解,便也就暂且搁下了,旋即长叹口气,略带忧心地看向青梅道,“梅丫头,你要做好准备,李富贵是杨梅镇出了门的财主,早就五十多岁了,据说他夫人是海宁钱家人,在当地也颇有几分势力。这才压制得李富贵没有纳太多女人,但我听说那李府大部分年轻丫鬟差不多都被李富贵沾了个遍。这样的人,不管再有权有势、再家大业大,咱也不能嫁。” “娘,莫不是那日小杨梅满月,那日人多眼杂,被那李老爷给瞧见了……”李氏有些不安道,“这事,是不是得快些让姑妈知晓……” 汪氏一拍桌子,“可不是。”随即略带安慰地对青梅道,“梅子,甭多想,咱们话已经说出口了,花四娘回去一定会跟那李老爷禀报。待武儿回来我就让他写信,这事情还是得让你娘知晓。好了,别害怕,只要你不愿,谁也不能欺了你去。” 薛青梅点点头,压下心里不安,这会儿日头有些大了,被花四娘一搅之前的轻松惬意全都没了。她收拾着针线篓子默默回了屋,直到晚饭舅舅和大表哥都回了,汪氏将这事告诉了他们,两人也感到了几分凝重。邱老爷子一听说有人要她外孙女做妾,顿时吹胡子瞪眼,最后大伙儿集体统一将这事先告知薛家去,梅子有爹有娘,这等终身大事还是得她亲爹妈操心才作数。 饭后薛青梅又回了房,她搞不懂自己这阵子低调过日子招谁惹谁了?还是招了煞,得罪了哪路菩萨,怎么这些混账事情通通找她。但愿花四娘回去汇报后那李老爷能知难而退,虽然她隐约感觉此时不会那么结束,但又能怎么办,清净日子才过多久,如果最后真没法子,也只能先离开杨梅村了。强陇南压地头蛇,惹不起她只能躲了! 正发着呆,突然,一声“叮”地轻响在窗台上响起。 薛青梅怔了怔,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又传来几声叮叮叮响声,那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敲砸窗子。心下疑惑,她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就眼见着一颗石子冷不热从围墙那头扔了过来,砸在窗子旁边的墙壁上。 擦啊!这大半夜的,谁在她家围墙外扔石子? 薛青梅顿时怒了,刚才那石子要不是稍有偏离,砸的就是她的脸了。稍稍犹豫,她飞快推开门走了出去,走到月季花丛围墙底下,低声道,“谁在那边?” 那边一阵沉默,夜风吹拂月季花枝轻轻摇曳,薛青梅连续唤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心里疑惑更浓,难道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但哪家臭小子那么无聊,半夜往人家屋子里扔石子?心里想着,薛青梅的气也消了点,打算不计较了,就听到“咚”地一声,突然又有一个东西从墙头外砸了过来。那东西白白的,落地发出一声轻响,滚了两圈落在了薛青梅脚边。 薛青梅疑惑着低身捡了起来,却发现这竟是一团纸包着块石子,心里顿时一惊,轻轻拆开后那里面居然有字。透过月光,她无声将那寥寥几笔内容收入眼中,脸颊莫名滚烫,惊慌地看了看四周,将纸团纳入掌心急忙回了房里。 回到房,她只觉得掌心那团纸热得很,好像有蚂蚁在掌心啃咬一般,躲在窗台等候了良久,外头无声无息也未有石子再砸过来。她心底轻轻吁了口气,凑在油灯下将掌心纸团轻轻铺开,上面写着两行端正的小楷: 多谢妹子当日相助,仓促离去敬安甚感愧疚,妹子之恩敬安永记于心,来日定当报答。 落款:石敬安。 灯光下,她嘴角勾了勾,没想到这个当兵打仗地还会写字,而且措辞文绉绉的,字也写得不错。二哥曾说,看字观人,这人字体端正比划利落,显然是个心智坚韧的人,透过这短短几句,她似是也能想象那人在写这纸条时的犹豫与慎重。 拜这道谢的小纸条所赐,心底那股不安与压抑也平静了些。顿了顿,再看看纸条,心里没来由涌起一阵怪异,她这样半夜三更接受未婚男子的书信,算不算私相授受?想到此,脑子顿时冷静了下来,将纸条在手里揉了揉,拿起凑近油灯,瞬间,纸条沾上火苗迅速燃烧起来,眨眼就变成了一团乌黑的尘埃。 第二日。 邱家人围着桌子吃饭。 昨日花娘子上门到底让邱家人引起了几分忌讳,出门前舅舅和大表哥表示会早些归来,特意吩咐汪氏如果家里有什么人要立即派人去找他们。然后,才下地去了。 亲人的维护让薛青梅十分动容,汪氏吩咐下人收拾碗筷,哎,碰到这种事,梅丫头真是无妄之灾。心里想着,她突然道,“梅子,如果那李富贵执意不罢休你怎么办?” 被问到这个问题,薛青梅很诚实地摇摇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等我娘来评断吧。” 汪氏叹了口气,“也罢,信我已经让翠儿大早送出去了,你放心。” 一旁的李氏突然提到,“婆婆,其实让梅子避免这祸事也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汪氏和青梅同时看向她。 “就是梅子尽快找个男人嫁了,难道李富贵还能强抢良家妇么?我听说李家在杨梅镇声誉极好,他总得顾及顾及羽毛吧?” 汪氏闻言若有所思,“这倒是个好法子……” 青梅苦笑,“舅舅,嫂子,我乃弃妇,哪有男人肯要我?”不知为何,她心头却浮起了石敬安的面孔。 “怎么会没有呢?”听青梅这么贬低自己,汪氏顿时不乐意了,大包大揽道,“行了,舅妈会尽快让人物色合适人选,你可是薛家姑娘,老爷子的亲亲外孙女,哪是什么歪瓜裂枣牛鬼蛇神都可以惦记的?玉兰说的对,那李富贵总不能强来吧,他老李家要是敢做出那等强抢良家妇女的事,我跟你舅舅一状子告到县衙去。县衙若是无用,那就告州府,还不行就告京城去!” 薛青梅简直感动得泪眼汪汪,李氏搂着儿子崇拜的看着婆婆,汪大舅妈可真是霸气侧漏啊! 可突然,外头传来一声敲锣打鼓声音,那声音似是朝着邱家而来,还掺杂着人声,喧哗不已,屋子里三人惊疑不定,那声音便已经到了跟前,在邱家大门口停了下来。 薛青梅心里猛然升起几分不祥感,那头大门口就冲进来一个尖嘴猴腮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只见他手里捧着一只裹着红绸大红花的锦箱,后头跟着三个小厮,两个抬着箱子,一个敲锣,紧接着十来个被吸引而来的乡亲邻里。那瘦子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大声道,“杨梅镇李府一等管家黄寿来给邱家邱老太爷拜喜了,李富贵李老爷仰慕邱府外女薛三娘子,特命小的带二十两黄金来下聘,特求娶薛三娘子为李老爷第三房贵妾,永结秦晋之好!” 哗―― 这话顿时掀起惊涛骇浪,围观群众顿时一阵哗然,堂屋里三人惊骇不已,薛青梅身子僵硬,汪氏怒不可及,如一股狂风般冲了出去。外面紧接着传来她高亢嘹亮的声音,“这位黄管家,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我们娘子不认识什么李老爷,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黄管家,你快快带着你的人和东西走!本夫人就不跟你追究了!” 那黄寿却不吃这套,眼珠滴溜溜一转,居然对着汪氏鞠了一躬,“这便是亲家舅母吧,黄寿代咱家老爷给您请安了,我们老爷一片真心明月可昭,舅母娘你又何必苦苦为难,俗话说宁拆一作庙不拆一桩婚,薛三娘子入了李府就是一本正经的姨太太,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自不会忘了舅母娘您的恩德。今日老爷特命小的携二十两黄金前来,就是为了表示真心诚意,还请舅母娘笑纳,让我等顺利过关回去给老爷报喜才是。” 好个奸诈狡猾、巧舌如簧的管家! 围观的群众登时发出一阵唏嘘!这黄寿一番话明里暗里根本就是暗示薛青梅跟他家老爷早就暗地勾结,私相授受,而汪氏更是那一胖子打鸳鸯的刻薄舅母娘。女子名声何其重要,但薛青梅却是有前科,合离虽是双方自主分手,但在普通人眼里与女方被休根本没有区别。被黄寿一番污蔑,众人下意识信了他八成,看向汪氏的目光中顿时充满了轻蔑与不屑起来。 内堂薛青梅脸色青白,黄寿那番话她一字不漏听入耳中,污蔑,这是明目张胆的污蔑,可自己却不能出去辩白。她扶着墙,听着外面群众叽叽喳喳七嘴八言的议论,那不堪的字眼直击心里,他们不仅污蔑自己,还连累了舅妈,嘴唇微微发着抖,几欲昏厥,这是要将她逼上绝路啊! ------------ 7咄咄逼人 正午的日头晒得人脑壳发昏,薛青梅却觉得一股阴寒从后背升起,冻得她骨子里都生疼。 邱家院子里此刻人声鼎沸,除黄寿四人外,站满了各家各户来看热闹的乡亲邻友。李氏暗地里差人去地里喊邱家父子。此时汪氏双手叉着腰,横眉竖目地瞪着那黄寿,一声嗤笑,“好一个居心叵测的狗奴才,我家娘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分守己那是出了名的。叫我不要为难你?你这是想干什么呢?强抢良家女子呢?你这话里明里暗里污蔑我家娘子,你这是存了什么心啊?啊!我汪小春是什么性子什么脾气杨梅村哪家哪户谁不清楚?我倒要听听看,逼迫良家女子为妾算哪门子秦晋之好!” 汪氏的强势霸气十里闻名,杨梅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再说邱老太爷在村里德高望重,更是出了名的大善人,邱家两父子重情义讲道理更是有目共睹的。再说薛青梅,大伙儿虽没见过几面,但人家小娘子来外祖家几月,确实是安分守己,平日里很少出门。被汪氏这番话一挑白,方才被黄寿误导的众人顿时恍然大悟,一时人心又往汪氏这边倒了过来。 黄寿没料到汪氏这么难搞,口舌子比他还厉害,登时动了气,但到底还顾忌着自己来的目地。眼底闪过一丝阴霾,脸上却笑容更甚,“邱嫂子所言极是,是小的说错了。你是薛娘子的舅母,自然关爱侄女。只不过我家老爷确确实实是诚心诚意想求娶你们家娘子,我们老爷说了,一切都按照正室的规矩礼仪办,虽说名义上是妾,但在府中却享有正妻的待遇。将来生了孩子也挂在嫡系上。 况且,今日老爷吩咐小的,二十两黄金只是小定之礼,另外还有绫罗绸缎八匹,给嫂子大哥们做几件衣裳穿穿。薛娘子虽然曾许过人,但我们老爷却不在意,邱嫂子你想想,像我们老爷这样的人家这海宁城也找不到几户啊,难得我们老爷还对娘子一片真心。娘子入府后,哪会没有好日子过?” 说完,黄寿给后面两个小厮使了个眼色,那两个抬箱子的小厮顿时利落地打开箱盖,顿时,几匹花纹精致质量上层的绸缎布匹露了出来,那花色那质地,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穿的绫罗锦缎!这李家真是大手笔啊,众人一片哗然,看向汪氏及邱家其他人的视线中顿时充满了各种羡慕嫉妒眼红。 那几匹缎子也闪到了汪氏的眼,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的料子,女人都爱美,谁不喜锦衣玉食。可汪氏只觉得脸颊热热的,臊得慌!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什么意思呢?当着众多父老乡亲的面,众目睽睽之下,这么明目张胆地要她卖侄女,难道她汪氏难道看上去那么见钱眼开吗? 一股怒火狂涌而去,她一手叉腰,指着那黄寿就骂了起来,“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嫁入李府吃香喝辣,你能做得了主?狗仗人势的东西,甭在这里说大话,老娘不吃这一套。一点小恩小惠就拿出来炫耀,想逼要我卖侄女吗?回去告诉你老爷,我家娘子不做妾,让他趁早死了这个心思。有本事就休了家里的恶婆娘,大红花轿抬我家娘子进门!” 这一通话出,四周人群顿时发出一阵哄笑,这李富贵惧内谁不知晓,当初李富贵可是花了大工夫才取了海宁钱家闺女进门,没想到进门三日新娘子就变成了母夜叉。而且钱家是海宁著名富商,若不是有了夫人娘家的依仗,他李富贵哪有今日?所以,要李富贵休妻,那是绝对没可能的。 “你――你――你――”黄寿气得脸色通红,那干瘦地身体抖得跟豆芽似的,手指着汪氏你你你地吐了三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汪氏圆眼一瞪,“别你你你了,快带着你的人和东西走吧。” 黄寿简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汪氏结巴了半响,脸色红了黑黑了白白了青的,最后硬是把那口气咽下去了。黄寿眼珠子一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妇人之见,简直冥顽不灵!这样吧,邱婶子你让你家娘子出来见一面,这事关她终身大事,不如让我亲自问问她的意愿?既然你是舅妈做不了主,但感情之事总是出人意料,也许你家娘子会答应呢?” “想得美。”汪氏冷冷一笑,“黄管家你不要太过分了。”这个混账东西,竟还敢往梅子身上泼脏水。 黄寿脸上闪过狡诈,紧逼而上,“邱嫂子,这杨梅村不是上华京都,黄花闺女满村跑的地方,没有那么多规矩。邱嫂子,让薛娘子出来一见,不会有什么影响。莫不是,邱嫂子你在害怕什么?” 汪氏简直两眼冒火,“混账!你有本事再说一次试试看?滚出去!否则,老娘把你打出去!” “邱嫂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黄寿彻底怒了,他可是李府大管家,平日里府里大大小小哪个不要看他面子?今日居然被一个无知妇孺骂混账,忍无可忍!反正老爷已经下了令,就算是绑着也要弄回去,有什么麻烦他挡着!反正天塌了又老爷顶着,黄寿凶相毕露,索性一条道走到黑了,“我们老爷看得上你家娘子那是天大的福分,我要问的是你家娘子,你又不是她亲娘,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又有什么资格干涉。今日老子奉命前来,你给也得见,不给也得见,来人啊,给我进去寻人,我要亲口代老爷向那薛娘子提亲……” “谁敢――”一道苍老微哑的怒喝声响起。 众人一惊,然后就看见邱老太爷拄着拐杖一脸怒意地从屋里走了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进老子家里抢人?无法无天了,当老子死人吗?” 围观乡亲们顿时醒悟过来,拉得拉劝的劝,一股子涌向汪氏和黄寿中间,将两人重重隔开来。七嘴八舌的响了起来。 这个说,“哎哟,黄管家,您这是第一次提亲吧?这娶媳妇就跟逮兔子似的,要一步一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哪有像您这样的一进门就要看娘子。李老爷有你这样的衷心下属,真是好福气!” 那个说,“邱嫂子,你也有不是,上门求亲毕竟是件好事,愿不愿意也得跟人家娘子慢慢商量。先心平气和应了,回头再给人家答复嘛。” “可不是,闹得跟打架似的。”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杨梅镇就那么屁丁点大地儿,乡里相邻都认得,哪家没有几本难念的劲,这劝架的功夫大伙儿可是驾轻就熟了。何况黄寿本就有求而来,邱嫂子也不想闹大,两人很快收敛了脾气。然后一旁的邱老爷子才握着拳头在唇边轻咳了一声,一脸不快地皱眉道,“这样才对嘛,吵吵闹闹的算什么事儿?” 汪氏对上邱老爷子的眼,顿时打了个激灵,低眉顺目的垂下了头,“公公,媳妇儿错了。” 邱老太爷扫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而面向面色仍有微忿的黄寿,语气平淡道,“黄管家,我家青丫头确实没有做妾的打算,她的婚事自有她爹娘做主。还请黄管家回去告知你家老爷,承蒙他厚爱,但是我家丫头福薄,受不起李府的福缘。” “老爷子,话不可这么说,您是薛娘子是外公,怎么不能做主呢……”对上邱老爷子,黄寿可不管肆意妄为了,老爷子在积威甚大,但不甘心一无所归,仍厚脸皮嬉笑道。 邱老太爷手中拐杖一顿,“够了!我话已至此,我邱家的娃儿是不会为人做妾的,我这媳妇虽鲁莽了些,但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只是个跑腿的,我也不为难你。带上东西快走吧,如果你家老爷执意纠缠,我不介意豁出这张老脸,跟他上衙门去评评理!” 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黄寿内流满面,这一家子简直比茅坑里臭石头还硬,软硬不吃,冥顽不灵,老爷,小的尽力了!黄寿此刻直觉内心悲愤不平,前途暗淡无光,虽知回去之后一定少不得一顿凄凄惨惨,但邱老爷子话说到这个份上,周围又这么多双眼睛虎视眈眈,他哪里还敢耍泼? 最终,怀着悲愤怨恨的心情,带着三个狗蹄子抬着箱子揣着银子狼狈不已地撤退了。 人走了,戏也散了,大伙儿也开始纷纷离去,邱家父子俩这会儿才十万火急地赶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力壮的青年。 “爹,我听说李富贵派人来了?怎么样?人在哪里?”邱大舅带着儿子等人走进门,看见老子站在院子里,立即冲过来问道。 邱老太爷淡淡扫了他一眼,气定神闲道,“已经走了。”还等你来,黄花菜都凉了,哎,还是姜老的辣!说完,摸摸胡子长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大步转身回屋里去了。 邱家父子今日本去较远的地里做活去了,接到消息马上就赶了回来,顺路还叫了几个村里的兄弟,没想到还是晚了。这时汪氏和李氏才过来,将刚才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邱家父子气愤不已,但好在今日有惊无险,但愿老爷子今日一番话能让那李富贵死心。 弄清情况,邱大舅父子两又邀身后来帮忙的两个青年进屋吃酒,两个青年推脱不过,只好进了屋。 此时薛青梅正坐在堂屋里发呆,她刚刚避过一场大难,刚才那黄寿放狠话要进去找人时可真把她吓坏了。虽然后来外公出面逼退了黄寿,但她心底仍然七上八下,难以安宁。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和说话声传来,抬头,就看见舅舅和表哥带着两个青年男人走了进来。 下一秒,她与一双深邃浓黑的眸子对上,那人嘴角缓缓勾起笑,明目张胆和她大表哥勾肩搭背,她心底那烦躁不安不知怎么就空了,脑中突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早上嫂子李氏提的那个主意。 ------------ 8做客 “梅子,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坏了?”邱大舅一行人进了屋,就看见坐在桌边发呆的薛青梅,大表哥顿时关心地走了过来,问道。 薛青梅避开那人视线,对邱武摇摇头,愧疚道,“没事,舅舅,表哥,要不是我李府也不会屡屡找上门来,还害你们为我操心,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邱大舅眉头一皱,“梅子你这话大舅就不爱听了,我们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大舅的事,什么过意不过意的!大舅告诉你,咱们家的女儿不能做妾,要做就做堂堂正正的夫人,你放心吧,武儿已经给你爹娘送了信。过阵子你爹娘应该就会过来,在舅舅家安心的住着,别瞎想,那李府要是再派人来,老子亲自收拾他们!” 这一番豪言壮语让薛青梅呆了呆,暗道舅舅和舅妈可真是天生一对!心底的不安彻底没了。这边大表哥邱武又指了指边上两人,“梅子,这是你石头哥,你还记得吧?” 薛青梅稳住心绪,抬头对上那人,佯装惊喜道,“记得,小时候石头哥经常去山里打鸟,厉害着呢。” “哈哈哈,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不错不错,他不仅打鸟厉害,打架也是好手。哈哈哈!”邱武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惹得舅舅和其他二人也不禁莞尔。 石敬安从进门那刻,目光便锁定了她,见这妮子一脸镇定的模样,身子却带着几分僵硬,心里有些好笑。心思微动,面色却不变,棱角分明地脸上勾起一抹淡笑,疏离而有礼道,“原来是薛家妹子,多年不见,真是女大十八变,都认不出来了。你二哥如今可好?我离家多年,不知你那二哥记性如何,代我向你二哥问好。” 薛青梅闻言差点瞪圆了眼,好在反应迅速低下头,深吸口气才抬起头,笑道,“我二哥以前常常在家里念叨石头哥呢,不过如今不赶巧,二哥进京赶考去了。待二哥回来,我定会为石头哥传达。”擦!昨儿才给本小姐穿纸条儿,今日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想不到这厮还真能装! 石敬安眼底一片温润,调笑道,“怕只怕你二哥回来后就是官老爷了,还不知到时候会不会待见我们这等泥腿子呢。” 薛青梅也恢复了镇定,也不断定,微微垂眸一笑,“如果是石头哥,二哥定然是十分欢喜的。” 话方落,大表哥立即不甘寂寞插嘴,“就是,难不成做了官老爷就忘了祖宗啊?那小子要真敢那般没心没肺,老子就揍得他认祖归宗。你那二哥以前皮得很泥猴子似的,上山打鸟下河摸鱼,没想到到头竟绑上了书袋子,真是让大伙儿跌破眼珠子。”说着大表哥又指了指旁边另一位,“还有这位,这位是张玉良,张兄弟可还是咱们村里的秀才老爷呢。才十七岁,你要叫弟弟。” 那张玉良生得五官端正,唇微厚,面相有些憨厚,发觉薛青梅打量的眼神,顿时露齿一笑,十分阳光。 薛青梅对此人倒是不熟,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邱大舅嚷嚷要拿酒来,汪氏就端了壶茶走了进来,一边给几人倒茶一边道,“家里的酒吃完了,我已经差人去打了,先喝喝茶吧。石头啊,难得来婶子家里一趟,吃了饭再走,今日婶子亲自下厨。 ”说完眼珠在石敬安和张玉良二人身上转了转,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别有意味的笑,不知在想什么。 石敬安恭敬地接过茶杯,忙道,“那日满月席上,邱叔可是说婶子烧得一手好菜,是村子里出名的好手艺,侄子一直惦记着婶子应了我一桌好菜,今日可不就厚着脸皮正大光明地来蹭饭来着。” “哈哈哈!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哎哟,想不到你叔还会夸我呢?婶子今日要是不好好露一手,岂不是打你叔的脸子了?成,婶子亲手下厨,做的不好吃可不许嫌弃!要是合胃口的话,以后尽管常来坐!”这话说得跟沾了蜜似的,好听得不得了,汪氏顿时乐得发出一阵爽朗大笑,痛快不已地应道。倒好了茶,随即放下茶壶,对着几个大男人道,“行了,你们几个先喝茶吧,饭很快就好。梅子,到厨房来给舅妈帮忙,让这几个大男人等着。”说完,便拉着青梅走出了堂屋,风风火火冲向厨房。 汪氏一向是个能干的,进了厨房吩咐青梅和翠儿洗菜折菜拿出材料,然后霸了马婆子的位置,挽起袖子开始忙了起来。一个时辰后,粉蒸肉,辣椒炒鸡蛋,素炒大白粉,红烧鲤鱼,难得家里来客人,汪氏很舍得下本钱,鲤鱼都专门喊人去池塘里抓来的,随着一道道菜上桌,那头舅大爷早就按耐不住倒了酒,喊了人围着桌子开吃了。 待汪氏最后一道烧豆腐上了桌,这边大舅和大表哥又成了大头虾,只不过这次多了个张玉良,只有那石敬安面色不变,一碗又一碗,吃酒跟喝白水似的。薛青梅在边上看得心惊胆战,他大爷的,这次可不要醉了又乱跑,要吐要折腾回自个家去吧。 好像老天爷听到她的祈祷,最终大舅大表哥终于趴下了,然后石敬安撑着醉醺醺口里嚷着“再来一杯”的张玉良果断撤了。汪氏和青梅送人到门口,老久见二人身影渐渐变小,汪氏突然一脸感叹状似无意的嘀咕道,“石家这老大真是不错,酒量好,也懂礼,性子很稳重,一看就知道是个体贴细心的。哎,可惜就是年纪大了些,脸上又破了相,在外头见多识广眼界也高了,不高不低的,大老爷们了还没媳妇,太好了人家看不上,太差了他瞧不上,老石家可有得愁了。不知道将来哪家闺女有福气嫁给他……” 说完,嘴巴啧啧有声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 薛青梅若有所思地跟在后头,刚才舅妈那番话被她一字不漏听在了耳里,不知为何,心里头泛起了几缕惆怅。心不在焉的回了屋,拿起针线篓子,给小杨梅的那个肚兜快完工了,还剩下最后一条花边没圈。薛青梅漫不经心地绣了几针,突然指尖一痛,她忙放下阵,指腹上溢出猩红的鲜血。 她忙往嘴里含了含,好一会儿,才将手指从口里拿出来。 “咚” 一声轻响。 薛青梅愣着,没反应。 “咚”“咚”“咚” 似是屋里还反应,外面停了会儿,窗子上又传来几声响,或许是石子力道大,窗子微微有些颤抖。薛青梅猛地放下东西,起身一把拉开门冲了出去。 此刻正是黄昏,天边云霞染红了半天边,出门刹那,青梅清清楚楚地看到有个人影从自家门口前的围墙下落了下去。内心忿忿然,她就奇怪怎么扔石子扔得那么准,连窗子都能砸着,原来是坐在围墙上。怎么她出来人就躲起来了?没胆儿了? “咚……” 一个纸团儿从天而降,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静止不动。 薛青梅瞪着那纸团儿,那眼神就像瞪着仇人一样,心里把石敬安骂了百千来遍。最终,还是跺了跺脚,走过去捡起了纸团。打开纸团,里边露出一行端正的字体: 李家之事,无需担忧,且安心。 落款,依然是三字,石敬安。 薛青梅呆了呆,他什么意思? 李家来提亲关他什么事?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次传纸条了,难道这人对她有意?若是有意那今日为何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若是有意那他为何不来提亲?难道是同情她?叫她不要多想,这关心她的终身大事,怎么能不多想?难道他会帮她解决此事?薛青梅心情极乱,一时各种猜测疑惑齐齐涌上心头,弄得她更无头绪。 她不明白石敬安给她传纸条儿用意如何,难道是感恩她上次帮了他? 男女授受不清,自己的名声已经没法再臭了,但这石敬安怎么一次两次凑上来,难道不怕被牵连?万一被人捕风捉影察觉了什么,你光着膀子不怕晒,难道硬要老娘被外头的唾沫星子给淹死?薛青梅思索半响,还是觉得要跟这人说清楚,以后不能再递纸条儿过来了。 既定主意,她凑近围墙低低唤了声,“石头哥?” 耳边呼呼风声,外面传来几声狗吠又一些杂音,无人回应。她不死心地又唤了声,“外面有人在吗?”还是无人回应。 看样子那人是走了。 薛青梅有些悻悻地回了房,纸条儿手中翻来覆去把玩了会,又不禁想起白日舅娘说得那番话,终于还是长叹了口气,口中微苦,烧了纸条儿。 接下来几日,李府一直没有再派人过来,邱家整体上下终于轻轻松了口气。 薛青梅这几日一直小心翼翼,时不时盯着大门口动静,见李府再未派人来,心里吁了口气,但愿那李大老爷真的大发慈悲放过她这个小女子了。但就在邱家老小集体开始放松之时,正以为李富贵终于死了念头,外头突然传来一个很惊人的消息,李富贵半日前在外面巡视,不小心从山坡上跌下来,摔断了腿。而且管家黄寿为了救他们家老爷,也奋不顾身摔了下去,摔断了胳膊。 真是对受苦受难、情深意重的主仆啊! 邱家上下听了唏嘘不已,薛青梅大吃一惊,心里也忍不住升起几分暗喜,暗喜过后终于松了口气,李老爷受如此重创,应该暂时不会有兴致想女人了吧?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清净的日子还没开始,一个荒谬不堪的流言如野草般在杨梅村疯传起来。 ------------ 9流言 “听说了吗?邱家那个薛娘子竟然跟汉子私通。” “你哪听来的,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是村头树根家嫂子说的,说有人看见她跟个外村汉子在高粱地里私会,话说李老儿家的高粱前阵子不就被哪个天杀地给压断了一地么?天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不是?” “老天爷哦,不会是真的吧?前阵子邱家还推了李老爷的求亲呢,我看那薛娘子不像这样的人啊。” “那就对了呗!人家有了相好的,哪里还看得上那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的糟老头,就算李家再富贵又如何,可甭忘了,李家那只母夜叉可不是吃素的。说得好听,进了李家是死是活还不是人家说了算?我看那薛娘子,脑子巧得很呢。” “哎哟,你这小骚`蹄子说话真是没羞没燥的,边上还有大姑娘呢……” 村头青雀河畔,一群村妇蹲在河边石块上叽叽喳喳地洗衣,中间还夹杂着几个未嫁人的姑娘,被几个妇人几句话打趣得面红耳赤。有女人的地儿就有八卦,一道不知从哪儿传出来的谣言宛若野草般疯狂地在众人口中传来传去,不到半日,就传遍了整个杨梅村。 河对岸。石敬安牵着老牛走过河边,就听见一群人在背后议论薛青梅的是非,侧耳细听几句,顿时面色微沉。拳头死握着缰绳,眼神几番闪烁,不动声色放老牛到河里去喝水。 一个眼尖地村妇顿时瞧见了他,在对岸扬起锤子高声喊出声,“哟,那不是石家大小子么,大早准备下地去啊?” 石敬安认得那是隔壁刘家二婶,性子是出了名的热心爽朗,以前爹娘住村子里时,刘二婶跟娘亲走得很近,时常串门子,只是后来爹娘搬去镇上后,来往得才少了些。自他回来后,虽然生分了不少,但到底情分还在,石敬安方才可瞧得清楚,刚才就刘二婶说得最起劲。纵然心里不快,他还是有礼地应了声,“二婶。” “石头啊,婶子听说你那地里今年收成比往年多了好几十斤米,你那地可是荒了好几年呢,按道理这第一年不好种,二婶可真好奇着你用了什么法子让收成好了这么多啊。今年大旱,地里收成不好,你有好法子可甭藏掖着,说出来大伙来年保不准会好过许多。赶明儿到婶子家来,婶子下厨炒几个小菜,让你二叔打几两酒,大伙儿一起吃个饭。”也不知这刘二婶是有心还是无意,突然话锋一转,说到了今年的收成。 如今地里丰收已经到了尾声,石敬安自己种的那二亩水田收成不错大伙儿早听说了,今日刘二婶这么一问,简直问出了大伙儿心声,顿时有几个媳妇婶子出声附和道,“是啊是啊,大侄子,有什么法子啊,地里收成不好婶子家年底估计都揭不开锅……” “可不是,大侄子,快说说吧……” 一个女人等于一百只鸭子,如今这是一群女人叽叽喳喳更是让石敬安望而却步,本来庄稼的事就不是什么秘密,法子当初他就提过,只是没人信他。大家乡里乡亲的,自是没什么好隐瞒的。石敬安当即大方道,“法子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将秸秆弄碎了撒入翻新的地里,另外还有一些花生根茎、大豆根茎,反正无用,在地里烂了便作了肥料。” 听他这么一说,当初刚回村哪会儿,大伙儿确实见他日日挑着农肥和秸秆干草往地里倒,还堵了水将田生生晾了好几个月,才突然又牵牛去把地里又翻了几遍,这才开始正经施种。如今看来,是当初那些干草烂叶起了大功劳了?其实石敬安不说,不少人也隐隐猜到了,今日几个妇人这么一问,心里才笃定:果然如此! 话说到这儿,可那刘二婶却没放过石敬安,眼珠儿一转,突然打趣道,“大侄子,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干活一把好手,你那两个弟弟如今在镇上有铺子,家境也算殷实的。大侄子,改明儿一定要来婶子家吃酒,婶子给你介绍几户好人家的闺女。” 这话一出,边上几个妇人顿时哄笑起来,石敬安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他没料到刘二婶竟拿他的亲事说笑,自从回来后,给他说亲的人家也不少,爹娘更是愁白了头,恨不得抢了人家的闺女回家。但婚姻这事急不来,且不说他心里早已有了人……心里沉了沉,他也不直面回答,当即回避道,“多谢婶子好意,不打扰各位婶子了,我先走了。” 说完,扯着喝饱水的老牛调头离开了。 “哟,大小伙儿还害臊了。”刘二婶子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接着一阵妇人放肆喧哗的哄笑声,石敬安眉头蹙了蹙,走得更快了。 **************** 薛青梅与夫家合离后,曾一段时间郁郁寡欢,爹娘见她日渐寡欢,便送她到乡下散散心。远离熟悉的地方,接触一下新环境,也算换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杨梅镇是个民风淳朴的好地方,薛青梅也只是来散心的,只是来忘记烦恼的,但是她万万没有想过自己竟会被烦恼缠上,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造谣,竟说她跟李富贵早就暗中勾结,私相授受,说汪氏见财眼开,因李家给的聘金不满而百般挑剔、恶意刁难,一下子就把薛青梅说成了不守妇道,把邱家一家子都抹黑了!流言如三月的野草般疯长,累得邱家上下几口人出行都被人指指点点。 薛青梅想,杨梅镇估计呆不长了…… 所以在午饭时,她当着邱家所有人面表达了自己想要去暂时避避风头的意思。 “什么?去青阳山的地母庵里住一阵子?” 薛青梅点点头,脸微垂有些发窘道,“外面的事情我听说了,我觉得我还是避一避较好,等过些日子风平了后再回来。”到时候谣言平息了,她也好收拾东西回家,眼下家里大嫂还怀有身孕,她也不想带着满身回去给去给爹娘添堵,当初和张家的事,就已经很让爹娘伤神了。 所以青梅思来想去,还是庙庵子里最合适,偏远清净,远避红尘。 “梅丫头,你可是想清楚了?”说起外头地谣言汪氏心里就来气,“那些谣言分明就是有人故意的,我思来想去肯定是那李富贵得不到你不甘心,便让人造谣污你名声。也不知那个天杀的缺德鬼,得了那腌臜的好处也不怕半夜走路撞到鬼。老天爷眼睛睁着呢,这种人以后绝对没有好下场。” 舅舅也叹了口气,大表哥和李氏面面相觑,这几日他们出门没少被人冷嘲热讽,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一点闲言碎语马上跟长了翅膀般传得难堪,子乌虚有的事,偏那些妇道人家没几个不爱嚼舌根的。短短几日,传得越来越是鼻子是眼睛了。 为此汪氏还差点和村里一个不对付的杨氏吵了一架,要不是边上有人拉架,当即搞不准都能打起来。梅子的性子他们都清楚,万万做不出那种跟野男人私会的事,况且日日带在屋里谁都看得到。也正是如此,邱家上下才困扰,最近连隔壁马家的都不来串门子了,以往每日都要来上三四回的。邱氏父子下了地里,平日里交好的村民也避着,或者在背后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光看着他们,这流言的威力可见一斑。 如今薛青梅主动提出离开,无疑邱家父子心里却松了一口气,松了之后心里又有些愧疚,毕竟是自家亲侄女,庇护不住,还是委屈了她。 席间一时静默,大表哥的叹气声很清晰,邱老太爷放下筷子,扫了几个小辈一眼,果断地做了决定,“青丫头你避一避也好,这事我也会着武子写信告诉你娘。你去庙里好好住一阵子,多多反省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明日大早就出发,索性青阳山又不远,让你大表哥亲自送你上山。等你从山上下来,谣言也就该歇了。到时等你娘家人过来接你,你就回家吧,在外公家呆了这段日子,也该回去想想以后嫁人的事了。” 说完下巴微一抬,颇为倨傲道,“我们邱家的女儿,就算是嫁过人又怎样,你爹和你哥哥们都是个有本事的,那李富贵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且让他蹦跳着,以后总有机会收拾他。日子还长着,你也甭多想,行了,大伙儿快吃吧,别等饭凉了,老大媳妇待会儿给青丫头准备准备,山上凉,多带些衣物,翠儿也带过去,一起做个伴儿也好。” 汪氏忙应了,于是薛青梅去地母庵小住就定下了。 ------------ 10危险 当夜,李氏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汪氏又亲自给她准备了衣物和好些吃食,零零总总竟三大包袱。薛青梅从小就和外祖家亲,自然知道若非无可奈何,以汪氏的性格也不愿给她受委屈的。 汪氏婆媳俩回去后,薛青梅洗漱过后,或许是明日就要暂时离开,不会再给邱家带来困扰,她倒是睡得极好,一夜无梦。 第二日大早,大表哥邱武就赶着牛车,载着青梅和翠儿以及三大包袱行李离开了杨梅村。 青阳山距杨梅村有七八里路远,山上有座地母庵,香火极盛,方圆附近的村户人家都在这儿供奉祭拜。牛车摇摇荡荡,大概行了个把时辰,终于到了青阳山。 到了山脚下,牛车就没法走了。 地母庵在半山腰,一条小道隐隐约约通向大山深处。邱武下了车,让青梅和翠儿小心下了车,就提起行李准备送两人上山。 山风吹拂,薛青梅仰头看了看山腰处半隐半露的庙宇一角,微微迟疑道,“表哥,既然已经到山脚前了,不如就让翠儿陪我上去,你先回吧。” 邱武闻言顿时摇头,“那怎么成,我可是定要看着你那庵子大门的,怎么能让你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走山路呢。这山里没准有什么野兽,还是哥送你上去吧?” 此时天空云层厚厚地堆积着,空气中流动着一股窒闷不安的气息,蜻蜓低空乱飞着,这是山雨欲来的征兆。薛青梅道,“哥,我瞧着这天气怪闷的,蜻蜓飞得这么低,保不准晚点要下雨。而且这大路朝天的,牛车放在这儿没准被人顺走咋办?这地母庵就在半山腰,一眼就瞧得见,万一有啥事喊上一声庵子里面也听得见。哥,你就甭担心了,坪子里还堆着谷子吧,待会儿万一下雨家里边舅舅一个人咋忙得过来,你还是快回吧。” 听薛青梅这么一说,邱武也看了看天色,天边云层一片一片的,那日头隐隐约约躲在云层里。又看了眼地母庵的方向,他伸手抹了把汗,迟疑了会子点了头,“成吧,那哥就先走了,你们两个在庵子里好生住着。有啥事儿就找白云师太,过几日哥再来瞧你。” 地母庵离杨梅镇不远,村子里大伙儿也常上山烧香,走得多了倒跟庵子里几个尼姑师太熟识了,邱武想想就这么点路也出不了什么差子。瞧天色阴沉沉的样子,得赶着回去帮忙盖谷子,刚收上来的谷子要是落了雨可是要发霉的,将行李交给了翠儿,便赶着牛车匆匆走了。 见大表哥车牛远了,薛青梅这才从翠儿手里接了个包袱,“快走吧,瞧这天色估计待会儿得下雨,咱得在下雨前赶到庵子里。” “是呢。”翠儿应了声,两人便飞快沿着山道往山上而去。 山道穿过林子蜿蜒而上,林子里偶尔响起鸟声,高大的树木随风飒飒作响,主仆俩安静地走着,沿着山道向上。突然,头顶上一声惊天闷雷响起,薛青梅下意识抬了抬头,眼神透过树木缝隙看见天上云已经黑了,边上翠儿已经像鸟儿般冲到了前边,“娘子,快些,看这势头马上要落雨了。” 主仆两加快了步子,风越发急了起来,天上闪电和闷雷接二连三不断。突而,林子里似是响起飒飒古怪的声音,主仆两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前方突兀地出现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那两人穿着普通灰色裳子,叉腰堵在山道中央,面对着薛青梅主仆两,看那架势,似是正等着她们。 薛青梅心里一惊,脚步猛地停下,心里还没想明白。边上翠儿突然“啊”尖叫了一声,她忙转过头,就看见不知哪儿蹦出来一个魁梧大汉,手里提着根婴儿手臂粗的棍子,翠儿倒在地上,包袱散落在地,似是昏迷过去。 那大汉满脸横肉,脸上横着一个大大的刀疤,凶神恶煞地堵在了她后边,吓得她几乎腿软跌在地上。 “你,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薛青梅惊骇至极,后退两步,惊恐地看着这凭空出现的三人。 “嘿嘿……薛小娘子,你可真是让我们一番好等啊……”只见堵在前边的瘦子发出一阵嘎嘎嘎的怪笑,猥琐地目光在青梅身上来回打量,嘴里一边啧啧有声,“难怪迷得李大老爷茶不思饭不香,果然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瞧这皮肤简直拧得出水来,水灵灵的比花姑娘还白嫩呢。还多亏了小娘子将那小子赶走了,不然我们兄弟几个还不知道怎么下手才好……” 那副模样好似仿佛看见了米饭的苍蝇,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薛青梅这一刻悔恨到了肠子底。心里一阵厌恶,再听他话里的意思,顿时惊恐万分,“你们是李老爷派来的?”天啊,李富贵怎么知道她要去庵子里,而且还派人做了埋伏,难道……难道邱家一直被李富贵派人守着? 那瘦子闻言搓了搓手,笑眯眯道,“可不是,小娘子,李老爷特意吩咐兄弟们几个来请你去李府做客。你瞧瞧这荒山野地的,你如此娇滴滴的美娇娘怎么能跟一群臭尼姑住在这穷酸破庵子里。小娘子你也真是傻,李老爷有钱有势,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走吧,老子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不要让兄弟我们为难呐!” 薛青梅简直羞愤欲死,手里死死揪住包袱,几乎绝望地看着三个男人朝自己包围而来,绝望地尖叫道,“不,你们这是强抢民女,我不去,我不去,我不要去什么李府,你们不可以这样,你们这样会遭天谴的!”她大声呼唤,希望可以引来半山腰处地母庵里人的注意。可是,天边一声闷雷,顿时把她的呼喊声吞了,她心里几乎绝望,扔下包袱就要往山林子里冲,口中不顾一切地呼喊出来,“救命啊,救命啊――” 可她刚转身,突然头皮一阵刺痛,头发居然被人从后边狠狠抓住,接着一股巨力将她身子往后一拉一推,脚一崴,身子便无法克制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下一秒“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受了一巴掌,脑袋轰轰作响,她猛地扑在地上,半边脸都是麻的。 “臭婆娘,竟然想逃!胆子不小,老二,少罗里吧嗦,把这婆娘交给那姓李的拿了银子就没咱们的事了。看这天色马上要下雨了,赶紧抓了人回吧。”动手是那刚才敲晕翠儿的刀疤脸,只见他一把将青梅推倒在地,毫不客气地指使另外那胖瘦二人组道。 一直没说话的胖子满脸垂涎地盯着地上昏迷的翠儿,“大哥,这丫头怎么办?” 刀疤脸阴沉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掠过一抹杀意,正欲开口。那瘦子贼兮兮地蹲下去捏了捏翠儿的脸蛋,脸上顿时升起一抹淫`亵,“大哥,这丫头虽然没几两肉,模样还行,瞧着身段子还是个雏。咱们做一趟生意也不容易,不如带回去给大哥暖床?就当个彩头,等大哥玩腻了再给兄弟们解解馋,再不济卖到翠花楼去也能卖几个酒钱不是。” 胖子眼睛一亮,“瘦子,好点子,这买卖咱可稳赚了!” 刀疤脸最是贪财,闻言没再说话,走到薛青梅身边,从怀里掏出一把粗麻绳,二话没说将青梅捆了个结实。边上那瘦子将地上那三个包袱里外翻了个遍,衣物扔得满地是,终于搜出了二两纹银立刻喜滋滋地塞入怀里。那胖子则一把将翠儿扛起,粗肥的大手毫不客气在翠儿屁股上摸了两把,然后又似不甚满意撇了撇嘴,脸上升起一股淫/亵,将手伸入了翠儿的衣襟里,大手在里边狠狠抓了几把,脸上扬起满意的表情来。 看到这一幕,薛青梅双眸呲裂几乎欲死,一股绝望袭来,她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绝决。心里一狠,但那刀疤脸察觉到什么,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嘴巴被一团臭烘烘的布巾子堵了个结实,瞬间连死都成了奢望。 天边又炸出一声巨响,狂风大作,三人扛着青梅和翠儿开始匆忙下山。 几乎是刹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干!”三人顿时成了落汤鸡,那胖子骂了句粗话,刀疤脸扫了他一眼,三人步子更加快速。就在这时,突然,一阵急步从前方而来,三人顿时警戒停住步子,就见一个穿着蓑衣斗笠的黑衣男子匆匆上山而来。还没来得及躲,就被那黑衣男人给瞧见了,登时,那人步伐一滞,抬起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地脸。 “哪来不长眼的东西,还不赶紧滚!?”黑衣男人出现的诡异,三人心有警惕,但刀疤脸自恃自己人多,又一向跋扈惯了,给瘦子使了个眼色,那瘦子登时一脸横相的破口大骂道。 却见那男子一动不动,眼睛看着被刀疤抗在肩上,五花大绑的青梅,脸色越发阴冷。 刀疤脸心里莫名落了一拍,突然耳边响起一声刀子出艄的声音,接着眼前白光一闪,前方那人手里突然多了把白花花的长刀。刀疤脸心里警铃大阵,二话没说将薛青梅往地上一扔,准备拿刀。可他还是晚了,下一秒,只见那黑衣男子动作如鬼魅般迅速,猛地袭上前来,那胖瘦二人组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手起刀落,两道血光溅起,二人便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刀疤脸如临大敌,拿起大刀迎上,一声刀子碰击刺耳声响起,接着腹下剧痛,被那人狠狠一脚踹在命根子上。手一软,刀子便落了地。接着脖颈剧痛,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雨下得很大,敲打在树叶上飒飒作响,山路上形成了一道道黄色小水流。雨水掩了血腥气味,薛青梅趴在地上,刚才那刀疤将她扔在地上,身体重重坠地几乎让她昏厥过去,但到底,还是醒着。并亲眼看着那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三个坏蛋给解决了,只是雨水拍打在脸上,眼前一片模糊,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心里升起希望,她拼命地挣扎起来,口里发出了“唔唔唔”的声音,希望那人大发慈悲救她们。 “梅子,是我。” 然后,耳边响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低沉男声,那人走到跟前,嘴里的布巾子被取走,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她迫不及待地抬起头,依稀看见了一张棱角分明的古铜色脸庞,满眼的关切与温暖。 瞳孔陡然睁大,她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崩裂了,眼眶猛地发热,她听见了自己哆哆嗦嗦地声音,“石、石敬安……” ------------ 11地母庵 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中,薛青梅仰着头,浑身湿透,乌黑的头发黏在脸颊,她抬起头,湿漉漉地眼望着这个宛若天神般在她最绝望的时刻出现的男人。 “石,石敬安……” 石敬安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看着地上浑身湿透的人儿,心里一阵心疼,顾不得男女之防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梅子,让你受委屈了。” 薛青梅闻言,心里竟突然涌起股想哭的冲动,她吓坏了,苍白的嘴唇颤抖着,本能地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生怕他不见了般,口里喃喃地道,“石敬安,你来了,呜呜……” “我来了,梅子,你别怕,这些混账已经被我收拾了,没有危险了,别怕。”石敬安一边安慰她,一边将蓑衣披在她身上,雨一直在下着,他四处张望,得赶紧找个地方躲雨,否则这样淋下雨会生病的。心里想着,眼角又扫到边上仍然昏迷中的翠儿,眉头微蹙,道,“梅子,我先带你去躲雨。” 薛青梅此时已经渐渐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她抓着石敬安的衣裳,闻言立即道,“不行,还有翠儿,翠儿……”说完也反应回来两人此刻的状态,自己被男人紧紧搂在怀里,湿漉漉地衣物紧贴在身上,透着薄薄的布料她都能感受到来自男人身上的体温和结实的肌肉,顿时脸上涌起一股火辣,感觉挨着他的部位都快烧起来似的。 石敬安却顾不得那么多,当机立断道,“地母庵就在上面,我先送你上去,待会儿让庵里的人来接她。” 薛青梅脸颊一片滚烫,心口砰砰跳,羞得伸手去推他。手指触到那硬实的肌肤,立马有些后悔,右脚却传来一股刺痛,身子一斜。接着又被石敬安大手捞入了怀里,“别动。” 她急忙摇摇头,“不行,不能让翠儿一个人躺在这儿。” “脚崴了?”石敬安却是直接往她右脚看去。 薛青梅原本苍白的脸上升起一抹绯红,点点头,声音弱了下去,“石头哥,麻烦你把翠儿挪一挪吧,这么大的雨,放在边上树下也成呐……女儿顾及名声,总之……别让她跟这些歹人躺在一块儿……” 石敬安暗叹了口气,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一把罩在她头上。 薛青梅猛地抬头,“石头哥,别……” “戴着!”石敬安微微瞪眼,口气不容置疑,“我是个男人,身子壮实的很,大冬日的也能下河游几圈,淋点雨不算什么。”说完,不等青梅再说话,转身走到那小道中央,一手提起翠儿的领子,轻轻巧巧地将她放在路边一棵稍小的树下。 薛青梅边上默默地瞧着,看着男人沐浴在雨下,身上立即就湿了,黑色的布料贴在身上露出线条均衡结实的身体,修长笔直的上身,胸膛手臂隐隐肌肉纠结,然后是结实的腰,下面笔直有力的双腿。只看了两眼,青梅心里头就忍不住升起了一股异样火热,心头砰砰跳,赶紧低下头。然后视线落在昏迷不醒的翠儿脸上,忍不住解下身上的蓑衣,弱弱地开了口,“那个石头哥,蓑衣……” 她一开口,雨中高大的男人便转过头,对上她的眼。两人视线交汇,对着石敬安黝黑的眸子,不知怎的一股心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声音更弱了几分,“……蓑衣给翠儿披上……” 石敬安将她表情收入眼底,走过来接了蓑衣,给翠儿盖上了。又飞快回到她身边,背过身微微蹲下,声音微哑道,“我背你上山去,快上来吧。” 雨,还在持续下着,哗啦啦地打在身上。十月的季节终究有些转凉了,薛青梅被身上的湿衣冷得浑身打颤,先前受了惊吓,此刻还能安然无虞的站在这儿内心对石敬安已经充满了巨大的感激。她稍稍犹豫,便缓缓趴在了石敬安宽厚的背上。 并不是她不害臊,只是她明白此刻不是唧唧歪歪的时候,大雨倾盆,人家救了她已经是大恩大德,而且还好心要送她上山,如果她就因为名声矜持什么的磨叽害人家陪她一起淋雨,那简直是犯傻,况且,翠儿还等着人来接她。事不宜迟,自然不能寻常处理。 刚趴下,双手放在那人肩上,接着便感觉臀部被两只大手拖起,身子一轻,然后颠了颠,人已经被呈空驼了起来。 薛青梅羞得恨不得埋在地上,然后感觉到身子飞快移动,身上的雨滴急急打下,她看着快步行走的男人。趴在他肩膀,仿佛能从雨中听到他淡淡喘息声,鬼使神差地,她突然取了头上的斗笠,悄悄举高,盖在了两人头顶上。男人感觉雨滴减少,身上一停,转过头,便与青梅乌黑的眸子对了个正着。①38看書网闪过一丝柔和,男人用力托了托背上的人儿,加快了速度。 小路曲折蜿蜒而上,并不平坦,也未铺垫石板。只是一条人工开凿长期行走的小道,小道时而笔直时而弯曲时而连着阶梯一层一层,两边青草密布,中间却因为下雨而泥泞松软,一踏上去,就是一个脚印子。 薛青梅只觉得身子随着那人行走一颠一颠微微起伏,胸口紧紧贴着那人的背,后背冰凉,前面却是一片燥热,尤其是上坡时,身体随着那人动作上下起伏,一动胸前便与那人后背重重摩擦一下,她便渐觉胸口处升起一股酥麻和燥热感,差点连手上斗笠都拿不稳,让她无地自容,欲羞欲死。好几次她都暗中微微撑开身子,但随着那人行走动作又重重贴了过去,难为情地叫她面红耳赤。 不知走了多久,那弯曲的道路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她心里又忍不住浮起方才那人在危急时刻突然出现的场景,宛若天神一般的姿态,几个看不清的招式就把那三个坏蛋打得稀里哗啦,薛青梅从来没有见过,像石敬安这么厉害的男人。想到这儿,她极力忽视臀下那双火辣辣的大手,咬了咬唇,暗中将手中的斗笠微微往前了些。 地母庵在半山腰,在山脚下仰头看着似乎近,走起来绕着山路却着实不远。石敬安背着薛青梅,两人破雨而行,不知过了多久,灰瓦白墙建造朴素的地母庵终于在前方出现了。 远远看上去仿佛画在雨中般,庵门紧闭,无声无息。石敬安背着青梅上了阶梯,大力拍打起黑色木门来,不一会儿,里头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着“吱呀”一声轻响,一个身穿灰袍带着帽子的小尼姑开了门,“两位施主,你们这是……?” 薛青梅看着那小尼姑好奇惊疑的眼神,便挣扎着要从他背上下来,但接着臀部竟被人轻轻一拍,她登时眼睛一睁,动作僵硬住了。然后便听石敬安低沉的声音响起,“小师傅,我夫妻二人路过此处,没想到半路下起雨来,我娘子大意崴了脚。眼下这雨一时也停不了,娘子又淋了雨,我担心她会着凉,不知小师傅可否让我夫妻进庙里行个方便?” 那小尼姑十二三岁模样,圆嘟嘟的脸,天真烂漫的样子。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同情,便要开门,突然后头传来一个枯哑的声音,“圆真,怎么了?” 那小胖尼姑便转过头朝里边道,“师父,是一对躲雨的夫妻,都淋湿了,想进来图个方便。” 一个脚步声到了门前,接着门从里面轻轻打开,一个面容枯销年龄大概四五十的老尼姑露出了脸,只见她眼神淡淡地在两人身上扫了两圈。石敬安又紧急地道,“师太,我娘子崴了脚,她身子一向不太利落,如今又淋了雨,不知师太可否让我们进去行个方便……” 老尼姑精明地目光闪了闪,便转动指尖念珠双手合十对二人行了个礼,道,“阿弥陀佛,菩萨慈悲心肠,两位施主快进来吧。” 石敬安大喜,忙背着青梅进了门,然后那小尼姑便机灵地将他带到一间干燥简洁的厢房,转头又捧来了两件干衣。石敬安却不得停下,将青梅托给了小师傅,在门口碰到那老尼姑,又跟那老尼姑解释山下还有个丫鬟在山脚下等着,便又急匆匆冒雨冲了出去。 等小半个时辰后,石敬安将依然昏迷的翠儿接了上来,老尼姑上去摸了摸,额头烫得不行,却是发起了烧来。 而薛青梅撑着疼痛地右脚在厢房里换上了寺庙里准备的素衣,一出来就听说翠儿发烧了,急得不行,但她脚也伤了。之前受了那刀疤脸一巴掌,此时脸颊仍高高肿着,石敬安从老尼姑那儿要了些伤药,亲自给她脸颊上了药,包扎了脚伤。因为庵里不留宿男客,他还得下山去,替她上了药,那人站了起来,却不料高大的身子突然晃了晃,冷不丁毫无征兆往后倒了下去。 “啊――”薛青梅一声惊呼,老尼姑和小尼姑冲进房来,一看大惊失色。 两人合力将人抬上床,把了脉,看着厢房里突然闯进来的三位客人白霜师太微微地蹙起了眉,道,“女施主不要担忧,这位施主感染了伤寒,疲劳过度体力不支所致,待会儿我让圆真去煎药,吃了药好好休息一晚,出了汗就没事了。” 原来是这样!薛青梅吁了口气,一时心里涌上愧疚。因为脚伤站不起来,只能满脸感激希冀地望着那老尼姑,“多谢师太,今日得贵寺相助,小妇人无以为报,待伤愈后定当亲自上山感激菩萨恩德,为贵寺添一把香火!” 老尼姑闻言脸色动了动,淡然一笑,“女施主客气,出家人慈悲为怀,女施主这份诚心诚意,菩萨一定会感知的。”说完,抬头瞧眼外头地天色,雨依然不止,偶尔听见闷雷声,天色越发暗沉,这种天气可是下不得山的。 老尼姑拨着念珠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终于转身对青梅道,“我佛慈悲,这位女施主,贫尼法号白霜,眼下不便下山,还请几位施主暂且安心住下吧。” ------------ 12生病 地母庵并不大,灰瓦白墙,四周围着高高的围墙。里面只有三间大屋两间厢房,厨房连着茅房,前边就是供奉菩萨还愿烧香的庵堂神龛之所在。 从小尼姑圆真口中得知庵子里目前只住着三个尼姑,一个是老尼姑白霜师太,一个是圆真,另外一个则是主持白云师太,还有一个做饭的老婆婆。庵子后山种着蔬菜瓜果,地母庵也算自给自足,加上白云师太会医术,地母庵又在山上,寻常的小伤小病煎个土方子准能药到病除。 雨,依然不止,看看时辰,快响午了。 薛青梅坐在床头,看着石敬安身上的湿衣发愁! 这里的庙庵子,哪里会有男子的衣物,但石敬安此时烧得厉害,湿衣穿久了只能加重病情。床尾放着一叠新被子,之前石敬安用夫妻之名带她进了庵,庙里房间有限,老尼姑便把她和石敬安安排在一间厢房,妻子照顾相公天经地义,青梅有口难言,内流满面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离开,小尼姑圆真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房门紧闭,屋子里薛青梅盯着床上不省人事地男人咬牙切齿。 气也无用,恼也无果。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拖着受伤的右脚小心的坐到床边,颤着双手伸向了那人的衣襟。男人身形高大挺拔,等青梅想劲法子将外衣从那人身上剥下来时,脸已经憋得通红。外衣脱了,露出里边白白的内衣和黑色的长裤,薛青梅简直眉头都在打结,这已经是第二次伺候这家伙了。 她跟这人到底有什么冤孽?她合离回家将来也是要再嫁的,一次两次跟这人肌肤相亲,这叫她以后怎么还有脸皮面对未来的夫君,这好似还未成亲,自己已经给了未来夫君戴了几顶绿帽子。而自己跟这人……青梅摇了摇头,她可没忘自己是个弃妇,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咬牙犹豫了再三,终于伸手拉开了白色的内衣,渐渐地,衣服下露出了健壮结实地胸膛,他身上肌肤倒是比脸上白,性感的锁骨,结实的胸膛,肌肉纠结的手臂,还有隐隐露出六块腹肌的结实小腹,待薛青梅剥下内衣,只是瞄了一眼,就羞得脸红得简直要滴血,口干舌燥,呼吸都有几分困难。仿佛做贼般她忍不住四下张望的几眼,门和窗子都锁得严实,然后才拿起放在边上的干净帕子胡乱给那人擦了几把,扯起被子盖住了那人赤//裸的上身。 然后,视线落在了下身。 薛小娘子羞得心头狂跳,脱都脱了还有什么好纠结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心里升起一股怨念,半途而废可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反正脱都脱了,看也看了,就当做给侄子小杨梅换衣裳,速战速决!这小子二十几年前不也是个小混蛋,这个念头一过,顿时脑一热,她飞快解开那人裤头绳子,咬牙闭上眼,抓着那粗糙的布料便往下一拉―― 然后跟烫了手一般扔下裤子,抓起被子就将那人盖了个严实,大口喘着粗气,鼻头微湿,终于搞定了! 视线落在脚步湿衣湿裤上,想到那人被子底下没有穿衣服,她又忍不住一阵血气往脸上涌。用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心底的羞赫压了下去,暗想得想法子赶紧将这湿衣物洗了烘干,否则一男人光溜溜躺在人家庵子厢房里,想想就惊天动地的。 视线落在窗外,但愿这雨快点停了才好。 青梅收拾好心绪,绞了张湿帕子放在那人额头上,松了口气,坐在床头开始发起带来。 这人冒雨将自己从歹人手里救出,又将她和翠儿送上山,没想到自己却病了。是了,以一人之力打败了三个歹徒,又在山上来回跑了两趟,蓑衣和斗笠都给了她们,浸了这么久的雨,是铁人也打不住的。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小尼姑圆真端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走入房来,“青梅姐,药来了。” 青梅忙扶着床架想要起身,圆真将托盘放下,“别起来,你脚受伤了,这药还烫着,放这儿凉会儿。” “那个……小师傅……”青梅闻言便点点头,诧异地看了眼托盘上另一个碗,便道,“不知我那丫鬟怎么样了……” 那小尼姑露齿一笑,“喝了药已经睡了,出身汗烧退了就好了。”说完特地将桌子挪到了床边上,指了桌上另一个大碗道,“现在是吃午饭的时辰了,师父说你一定没有用饭,让我端了斋饭过来。菜是张婆婆烧得,可能没有山下的好吃,但菜可是圆真亲自种的大白菜,姐姐一定要尝尝哦。” 说完,便吐了吐舌头,撒丫子跑了! 真是个贴心的小丫头!薛青梅心里升起几分暖意,低头看着凳子上的药,摸了摸,瓷碗还有些烫手。 那碗饭竟是难得的大米饭,米粒饱满,正散发着香喷喷地热气。上面对着素炒白菜和豆腐,看上去十分可口。薛青梅又惊又累过了一上午,腹中早就饿得咕咕响了,她拿起筷子,立即埋头吃了起来。 白菜炒的脆爽可口,豆腐入口即化,竟是难得的好吃!不知不觉中,一大碗满满的饭菜竟被她吃光了,肚子撑得饱饱的,浑身生暖。而这会儿,药也凉得差不多了,薛青梅放下碗筷,先是转身给床上男人换了张帕子,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才小心翼翼地端起了药碗。 用玉白的瓷勺搅了搅,黑色的药汁透着一股子怪异的苦味,轻轻舀了一勺子,小心翼翼地凑到那人嘴巴。那人虽然正发着烧,脑子或许还是醒着的,那药汁到了嘴巴,竟没有从嘴角溢出来,发而唇齿微张,咽了下去。 青梅感到十分惊喜,暗道这人生病了还算乖巧,忙忙又舀了勺喂过去,果然,顺利地咽了下去。接下来一勺接着一勺,不一会儿,偌大的药碗就见了底。青梅放下碗,抽出帕子给他轻轻擦了嘴角,暗暗嘀咕:这人吃药竟这么乖,一口一口难道这药这么好喝?跟糖水似的?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真的伸出手指在那碗底上沾了沾,放进嘴里,顿时苦得眼睛鼻子都皱了起来。 好苦啊…… 这人果然是烧糊涂了,否则这么苦的药怎么跟喝白水似的!青梅越想就越觉得这人烧得厉害,想了想,又给他换了张帕子,可别把脑子烧坏了,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或许是药效良好,或许是青梅照顾得好,这一副药下了肚后,当晚石敬安发了汗,第二日大早,竟是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水……” 耳边传来微弱的声音,青梅猛地打了个激灵收回神,转头就见床上的石敬安竟然醒了,黝黑的眸子半睁着,苍白的唇瓣因缺水而裂开,正虚弱地要水喝。 青梅忙伸手给他倒了杯水,轻轻送到他嘴巴,给他喂了下去。 庵子里人手不多,大家都忙得很,小圆真平日里负责洒扫院子卫生,临时还多了个翠儿照顾。石敬安这边就帮不过来了。况且她完全把石敬安和青梅当成了夫妻两,于是想了个主意,机灵地将桌子挪到了床边,在边上加了个塌子和被子临时做了个小床,方便她青梅姐照顾“夫君”。 “你醒了?”薛青梅有些欣喜地看着他,然后下意识伸手去探了探他额头,感觉手下这温度降了下去,终于松了口气。 冷不丁额上被一股清凉温暖的小手覆盖,石敬安怔了怔,微黑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红。耳边似有雨声,他眼神闪了闪,嗓子沙哑的道,“还在下雨?” 薛青梅摇摇头,恼怒地看了窗外一眼,“恩,已经连续下了一日一夜,师太说看这势头,连续猛下好几日都有可能呢。你醒了就好,我也放心了……” 听了这话,石敬安黝黑的眸子一亮,“你照顾了我一日一夜?”说完不知过于激动还是怎的,竟感觉喉头一阵发痒,无法自制地咳嗽起来。 薛青梅被吓得一跳,连忙手慌脚乱地想去安抚,但被子随着石敬安咳嗽的动作掉下来一截,露出了一片光滑的胸膛。薛青梅脸一红,手就缩了回去。石敬安咳了两声,也察觉到了被子下的异样,被子下大手动了动,竟发觉自己被子下居然只穿了亵裤,内衣和裤子都没穿。 饶是他一个二十好几的大老爷们,碰到这种情况也忍不住燥红了脸,眼角扫到床边的桌椅和小床,再细细一看青梅眼睛下黑黑的阴影,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心疼,眼中不由自地盛满柔情,“梅子,谢谢你。” 青梅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对上那样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那眼睛里仿佛藏着让她难以忽略的东西。她呆了呆,便下意识低下头去,“没,没什么,你是我的大恩人,照顾你是应该的。”说到这儿,心里那点难为情突然没了,她自顾自说下去,“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这会儿还不知会在哪儿,要我从了李富贵那种无耻下流之徒我宁愿去死。你不仅救了我们主仆两,自己却生病了,我薛青梅虽然只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却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照顾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用说感谢。” 说完这些,薛青梅心里觉得好受多了,仿佛也为自己连夜照顾这人,为自己心底那种异样的感觉找了个借口。床上石敬安却是眼神黯然了下去,起初那股惊喜与温柔渐渐褪去,他定定地凝视着青梅微垂的侧脸,心底百味陈杂,好一会儿,他哑着嗓子轻声开了口,“梅子,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就不必了,这庵子里不宿男客,想必师太们现下还认为咱们是夫妻吧?” 薛青梅有些疑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如常,被子扯了上去,便微微点点头。 石敬安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了咳,眼睛发出亮亮的光,话锋突而一转,“梅子,我一日未曾进食,肚子有些饿了……” ------------ 13假夫妻 “梅子,我一日未曾进食,肚子有些饿了……” 话落,耳边传来轻轻敲门声,两人抬头看去,半敞的门口小尼姑圆真笑眯眯地站在那儿,“青梅姐,姐夫醒来啦!” 姐夫? 石敬安微微垂头,嘴角不留痕迹扬了扬,这个称呼很顺耳。倒是薛青梅愣了一下,转头看到床上的某人,才猛然想起自己目前和石敬安假扮夫妻这一档子事。脸热了热,心虚地点点头,“是,是啊,圆真小师傅,夫君一日没有吃饭,不知能否准备些吃食?” “啊,醒了当然要吃饭啦!都睡了一日一夜呢,再不醒来我都要质疑住持师叔的医术了,青梅姐,你等着,我马上就去厨房端些吃食来!”圆真摸了摸脑袋,胖胖的小脸上满是天真烂漫,说完就像一只活泼地雀儿般没了影子。 圆真走后,房里的两只面面相觑,一种尴尬的气氛在室内升起。 突然门口又传来脚步声,青梅忙抬头看去,就看见翠儿小脸苍白、神色慌张地站在门口,一看见青梅两眼登时红了,声音中带着哭音,“三娘子……娘子,你没事吧?那些……那些歹徒……” 青梅脚还肿着,不能行走,便招招手让她进屋,拉住她的手安慰道,“我没事,那日幸亏石大哥出手相救,我们才幸免于难,只是后来突然下起大雨不便下山。石大哥才带着我们上山寻了地母庵借宿。”说到这儿,青梅瞄了瞄石敬安,见他靠在床头一脸平静如常,便道,“翠儿,因为事出有因,那日你被歹人敲晕,我崴了脚行走不方便,而地母庵一向不宿男客,石大哥为了救我们而感染了风寒。所以我和石大哥暂时扮成夫妇,以方便住进地母庵。这庵子里只有四位师傅,万一有人问起,你可千万不要暴露了。” 翠儿大惊,连哭都忘了。她今年十三岁了,对男女之事也懵懵懂懂明白了些,女子名声大如命,薛三娘子怎么能够和未婚男子假扮夫妻呢?这要是传出去这辈子可毁了,她看了眼石敬安,想到那日凶神恶煞的歹人,知道此事的后果,才满脸坚定地点点头。然后泪眼汪汪地看向床上的男人,差点没跪下磕头,“翠儿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石敬安淡淡开口,“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老乡,别说这谢不谢的,生分了。”说完,瞥了青梅一眼道,“你若真有诚心,以后就好好伺候你家娘子,在离开这庵子之前,就暂且唤我姑爷,免得露了馅被师傅们扫地出门。” 翠儿哪敢有意见,连连点头。薛青梅听她左一句右一句姑爷叫着,心里跟揣了只蚱蜢似的,脸红得发紫,急急喝止了她转移话题道,“翠儿,你那日淋了雨感染了伤寒,现在醒了就好,别太操累,都休息几日,先把身子养好吧。” 翠儿感动的道,“多谢娘子怜惜,翠儿无事,只是翠儿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不做点什么心里就不安稳。” 青梅微微沉吟,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庵子厨房里帮帮忙吧,这几日叨扰了庵子里师傅们,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你的手艺不错,去厨房里帮帮忙,也算是给师傅们分忧解劳。”这两日吃庵子里的,住庵子里的,还有用药也算庵子里的,青梅早就觉得老脸发红,羞耻心一次次冒出来捣乱,总觉得欠了别人似的。 待翠儿去了,不一会儿,小圆真就端着热腾腾的斋饭过来了。 青梅陪着石敬安吃了点东西,便听着窗外雨声风声发起呆来,脚上有伤不能行走,手里也没有东西打发时间,她喜爱安静的刺绣养花,偶尔也会看看书,虽然识字,但与那些才女什么的可差得不止十万八千里,避开来流言风语,却又跟个未婚男子纠葛到一起,哎,她的人生还真是坎坷曲折哎,一点安生日子都木有。 名声神马的在她身上,真是天边的云一样。 石敬安吃了东西,精神也好了许多,他看着旁边小床上的青梅,心里就好像被柔软的丝线密密缠绕起来般,软软的,暖暖的。 循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他主动开了口,“你的脚伤好点了吗?” 薛青梅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回过神,转头微微一笑,“已经消肿了,还有些疼,估计还得过两三日才能下床。” 石敬安听了这话心里一喜,这么说……至少有两三日可以跟她单独相处了?嘴角轻轻扬了起来,“这雨势不小,竟是连续下了两日两夜么?” 多次接触青梅多少了解石敬安的品性,不知为何她对他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索性闲着也是闲着,她转过身道,“可不是,从那日上午起,持续下了整整两日,虽然时大时小,却一下也没停呢。尤其是到夜里,下得特别猛,这么多年,还第一次下这么久的雨。” 闻言,石敬安眸中暗光微闪,眉头微蹙望向窗外,悠悠叹道,“大旱大涝,气候无常,遭殃的还是天下的老百姓……”边境的胡族近几年不会再来犯,这老天爷又来作怪,外患刚除内忧又生,圣上得要操心得焦头烂额了。思绪拉回,他眯了眯眼,真是,还想这些做什么……这些天下大事离自己可遥远的很。 石敬安看了看身边满脸笑容的女子,淡淡勾起笑容,眼下,还是琢磨怎么把媳妇娶回家才是正理。 “对了,你可知那日绑你的那些是什么人?”话锋一转,他突然淡淡道。 青梅抬头,立即想到那个惊恐的上午,那三个凶神恶煞地男人至今让她心有余悸,秀眉蹙了蹙,道,“那几人……是镇上陈府派来的……” 陈富贵派人到邱家求亲被拒的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当日亦有不少乡亲邻里在场,当日黄寿走前还放下狠话,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所以惊闻李富贵摔断了腿当即村里好些人拍腿称快大呼老天有眼,没想到没过几日,就疯狂地传出薛青梅不守妇道与人私通的谣言,逼得青梅避祸上山,却没想到半路上等着她的却是一场劫难。幸亏石敬安救了她,否则她如今指不定生不如死,每每想到此处,她心里都万分庆幸石敬安的出现,心魂颤动。 “陈府……” 没看见男人暗暗沉下去的眼神,薛青梅想到这段时间遭遇的一切心头便分外委屈,不禁鼻头一酸心里话便一股脑吐了出来,“自古姻缘天定。他陈富贵仗着财势逼我为妾,我不从便散播谣言毁坏我的名声。我是个弃妇,名声本就毁了,但却连累了舅舅一家替我受人白眼,我为了避开谣言来到这青阳山,没想到他还派人在半路埋藏祸害。我与他陈府无冤无仇,他竟步步紧逼,难不成这天底下就没有正理了?我薛青梅不服亦不愿,他陈府实在是欺人太甚――” 石敬安见她情绪越来越激动,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很是心疼,但他是个粗汉子,女人一哭就没辙,有些慌张地下了床,只恨自己口拙不懂得安慰她。突然大脑一灵光,猛地伸手冲动地抓住了青梅的手,“梅子,别害怕,只要你不愿谁逼不得你。” 薛青梅声音戛然而止,低头看着手上握着自己的温暖大手,呆了呆,抬头去看石敬安。便入了一双漆黑的眸子,他眼中深沉暗涌的东西让她心里一颤,还没想明白是什么,石敬安似乎找回了平日的冷静与机智,眼神温和的看着她,“梅子,别担心,我既已救了你一回,便与李府梁子结下,既然如此,我又有何惧?只要我在一日,我便护你一日……” 这一字一词仿佛个个敲在心上似的,青梅突然感到心头砰砰狂跳,心里头有股止不住的酸意冒了出来。只要他在一日,便护她一日……这样的话,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就算当初嫁入张家,在婆婆与小姑的苛刻中,张士城也从未护过她,忍气吞声、任劳任怨,在张家人的眼里媳妇侍奉公婆夫君天经地义、连带他们家的亲戚都要当祖宗一样伺候的贴贴服服。 青梅是个女人,这一刹那她突然明白了石敬安话中隐含的情意,心一惊,慌张地抽出自己的手,脸颊通红,“你,你……”这一刻她真是恨极了脚受伤不能奔出去躲开这人,心慌意乱的瞪了那人一眼,猛地掀起被子将自己遮个严严实实。 石敬安看着那小床上鼓鼓地一团,指尖仿佛还留着那温暖滑腻的触觉,心中怅然若失,吓到她了吗?心里平白涌起几分惊慌,他搞砸了吗? 脸色变幻几番,半响,终于暗叹口气,重新躺下,翻身侧面靠着小床,安心了闭上眼睛。但过了会儿,他睫毛眨了眨又睁开眼,眉头一皱,“梅子,别在被子里闷久了,快出来。” 话落,那鼓鼓一团丝毫不动,他脸上掠过无奈,咬牙道,“梅子,你就当我说笑吧,是我唐突了,别闷坏自己……” ------------ 14灾难 男人的声音在被子外响起,薛青梅趴在被子里紧紧捂着脸,心跳快得没法控制,脸颊热得好像要烧了起来,任凭石敬安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出去。终于,男人似是放弃了,不再说话,外面平静的,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下来。四周的所有东西都开始无比清晰起来,她趴在柔软的床垫上清晰地听到自己心头发出“咚咚咚”的声音,重重的呼吸声,脸颊越燥得厉害。 他喜欢自己……他怎么会喜欢自己…… 这个念头在心里翻来覆去,窃喜与甜蜜、苦涩、无措等情绪齐番涌上心头,似酸似甜五味杂陈,好几次冒出质问他的念头,但又一次次被她摁灭,她始终没法相信这个猜测,她不敢……幸福就像水里的影子一样,她真的怕了……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声似乎都渐渐没了,她不知不觉在被窝里边睡着了…… 第二日,石敬安便生龙活虎的下床了,外头雨势减小,叫人心情也好上了几分。青梅想到昨日之事就脸燥,脚伤还没痊愈,只能扶着东西慢慢行走,若非如此她一定走人了。吃过午饭后,却不想地母庵一阵喧哗,居然有七八个神色惊恐、悲伤落魄的村民上山来了。 从村民口中得知消息,不知是哪个天杀缺德鬼做亏心事惹怒了龙王爷,降下惩罚连下了三日三夜雨。此刻金波江大涝,江水已经冲垮江堤淹没了下游几百户人家和上千亩良田。而这些村民是附近小周屯子里的难民,小周屯靠金波江近,但好在地势中等,房屋没跨,却是淹得大半住不得人,所以村民人才拖家带口到山上来避祸。 青梅听到消息第一个想到的是杨梅村,顾不得尴尬再次找上石敬安,托他下山回去一趟。如果没有得到杨梅村确切的消息,她实在难以心安。 石敬安正有此意,午饭都没吃就披风带雨地下山了。 不到两个时辰,他就回来了,放下蓑衣斗笠,一边接过毛巾擦拭脸上的雨水一边道,“梅子,金波江水势大涨,淹了桥和路,杨梅村在对岸咱暂时回不去了。不过我听说杨梅镇那边倒没受影响,虽然淹了几亩田,但水没到村子里去。另外官府已经派人来了,受灾比较严重的是下河毛尖村,村里几百户人家房屋全没了。还有不少老乡失踪了,这雨起码还有两日下,梅子,咱们暂时只能呆在地母庵了。” 说着他又拿起方才从山下带来的包裹,道,“这几套衣裳鞋面是我绕到另外一个镇子上买的,你拿着吧,暂时回不了村也要些换洗的东西。我估摸庵子里的人会越来越多,庵子里房屋不够,师太会重新分配房间……” 听到杨梅村没受影响,青梅的心安定了,但看着石敬安仍然在滴水的发尖,看着他手里递过来的东西,她实在有些羞愧,“石头哥,这些东西……我不收。” 石敬安哪里会让她拒绝,将东西往她手里一塞,“收下吧,事情分轻重缓急,那日是我唐突,但我不希望你因此而疏离。不说其他,你还唤我一声哥不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薛青梅心里羞意更甚,尤其听到那声“哥”的她心里又莫名涌起几分焦躁感,默默地捧着那包裹衣物,指尖都有些发白。接着,又听见那人沉了沉嗓子,略低微的道,“这……这是我第一次为女人买东西,你,你莫要嫌弃就是……” 薛青梅猛地抬起,就见那人眼神闪了闪,脸颊滑过一抹可疑的红色,飞快道,“妹子你还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说就是了。”然后便转身大步离去。 留下青梅脸上充血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那人背影远了,她才傻傻回过神来。然后抱着东西慢慢回到床畔,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件叠得整齐的杏色裙子,白色的里衣里裤,那布料细腻柔软,是上好的棉布。薛青梅细细地摸了摸,然后一件件取出来,待上面的衣物拿出来,她才猛然看见包袱底下,居然还一样东西。 她只看了一眼,顿时脸刷的通红起来,那是一块翠绿的绸缎,细长的带子,绣着鸳鸯戏水的花纹,绣工精致栩栩如生,是一件肚兜! 薛青梅怪叫一声,猛地捂住脸:石敬安,你个流氓―― ****** 隔日,庵子里避难的村民越来越多了,主持白云师太亲自过来找了青梅一趟,先问过了她脚伤伤势,就表明了来意。原来庵子里如今已经留了十来名村民,他们都是山下田家村的,金波江大涝殃及了田家村一半房屋,这十来名村民则是受灾情况较严重的人家。 庵子里房间不多,青梅三人就占了两间,白云主持的意思是他们主仆三人一间房,因为不知雨情会持续多久,所以接下来几日若是还有村民进山,或许会安排村民进来跟他们挤一挤。另外庵子里蔬菜不多一向自给自足,吃食上面也要自己想法子。 青梅哪里有意见,自然答应了,这几日他们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做人要有羞耻心,不能拿别人家的好心当成理所应当,否则跟狼心狗肺有啥区别。至于吃的方面,石敬安和她明面上还是夫妻,下山特地买了几斤糙米白面,还给师太们送了些。翠儿每日借用庵子厨房做饭,石敬安帮助师太们安抚村民,担水砍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偶尔下山看看水势,青梅依然在屋子里养腿。 又过了三日,雨终于停了,山上村民却不增反减,庵子里的房间早满了,有村妇在院子里支起了棚子做饭,叮叮当当,好不热闹。青梅的脚经过多日休息也痊愈了,当风雨过后她推开门走到外面,深吸口气,心情真是格外舒畅。在房间里呆了这么些日,都快发霉了。 正想着,白云师太突然带着一双母女从拐角处匆匆走来,看见青梅顿时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道,“薛施主,这二位山下田家村的施主遭逢大难,着实堪怜,可惜庵中房屋已满,贫尼只能带二位施主过来跟薛施主共用一间,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庵子都是你的,她能有什么意见?薛青梅视线在那母女俩身上扫了扫,两人脸上带着悲戚与惊惶,抱着包袱和棉被,一副余悸未消的样子,显然是遭了天灾的难民。她心里也不禁升起几分同情,忙双手合十给师太回了礼,笑道,“师太客气了,有这位婶子和妹妹来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来,二位请进。” 说完亲自推开门。 那妇人便带着女儿拎着包裹进了门,母女俩在室内微微打量一番,两人面面相视脸上都露出了感激的神色。白云师太见状微微点头,将二人留下,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白云师太背影消失在转角,薛青梅转身回房,便见那母女二人已经利落地占了房间一角,铺被子打地铺。那妇人四十来岁模样,身上穿着普通的青布袄子,头发蓬松脸色微黄。倒是那女儿十五六岁模样,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小鼻子小嘴巴,颊边带着淡淡婴儿肥,扎了两个圆鬓,长得很是讨喜。 此时母女二人正飞快地整理自己带来的行李物事,地铺很快打好,又见那小姑娘飞快出了门去,不一会儿,抱进来一些锅碗瓢盆,还有一只抱窝的老母鸡,正咕咕咕的叫得欢快。眨眼功夫,小小的厢房就被占据了半壁江山。 青梅坐在小床上,看着这母女俩忙活着,一愣一愣的。 “娘子,这……”这时,翠儿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大碗走了进来,一跨入门槛顿时被屋子里多出来的人和东西吓了一跳,急忙端着东西进了屋,不解地看着自家主子。怎么一眨眼功夫,屋子里怎么多了两人,这厢房本来就小,还有石家公子住着,本就男女不清,这一对母女哪里冒出来的,瞧瞧这些都东西摆了半间屋子,这明明是她家娘子的屋子呀。翠儿对母女二人的出现十分不满。 青梅摇摇头,淡淡道,“山下田家村被水淹了,这位婶子和妹子过来给我共住,哎……也是可怜人。”说完视线落在碗中,“翠儿,这是什么?” 翠儿不满地撇了撇嘴,随即神秘兮兮地将碗递到青梅手里,压低嗓音沉沉道,“娘子,这里面可是好东西。这几日在庵子里吃素菜有些寡淡吧,这可是石大爷上午亲自去林子里打的鸟儿,交给我给您炖汤呐。而且还掏了几窝鸟蛋,娘子,您快尝尝味儿。” 说完翠儿又将手伸过来,塞了几颗滚烫圆溜溜的东西在她手心。青梅掌心一烫,差点将那东西扔出去,忙塞入了袖里,瞪了这丫头一眼,“这可是庙庵子里,怎能吃肉食,这不是胡闹嘛。” 翠儿可不管这些,道,“娘子,这是石大爷关心身子,日日吃萝卜白菜怎么行,娘子这可是石大爷一番心意。再说咱们又不是尼姑,只不过来借住的,这师太让咱们自己弄吃食,吃什么她总管不着吧。行了,俺不会乱说的,您快趁热吃了吧,奴婢也早点去洗碗。” 洗碗,她看是毁尸灭迹吧?青梅瞪了她一眼,“你吃了没?要不然鸟蛋给你吃?”说着她拿起藏在袖子里的鸟蛋。 翠儿忙挥手,“吃了吃了,我早就在厨房里吃过了。” 闻言,青梅才将注意力放入碗里,碗里冒着热气散发香味的汤,没有骨头,只有几块肉丝沉在碗底,想必翠儿也是怕庵子里人发现,早早把骨头剔除了。屋子里毕竟有外人,青梅抿了口汤,味道甚是鲜美,又想到这鸟儿是石敬安特意去林子里打的,不知为何那汁味似是又美味了三分。 当即三下两口就喝光了,擦擦嘴将碗给了翠儿,翠儿满意地拿着碗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青梅和那对母女,刚才她和翠儿那番话虽然说得小声,但也不保证没被人家听了去。青梅也不太在意,吃了东西肚子里暖洋洋的,就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一道微微细弱的温和声音响起,“小妇人田张氏,这是我闺女田妮儿,不知小娘子怎么称呼?” 青梅陡然睁开眼,转过头,便看见那对母女正站在自己两米外的位置,出声的是母亲,可青梅视线落过去的刹那,却和那十五六岁小姑娘圆溜溜的眼珠子对了个正着。 ------------ 15告白 薛青梅转头,便对上那小姑娘毫不遮掩打量的目光。 那小姑娘视线与青梅一对,顿时飞快缩回了她娘亲后面,青梅也未多想,对上妇人田张氏的脸,淡淡一笑,“我姓薛。” 田张氏立即扬起笑容,面带感激道,“小妇人感激薛娘子菩萨心肠,让我们母女二人进来住。” 菩萨心肠?青梅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夸奖,忙摇头摆手道,“田大婶您谬赞了,我可经不起这样的夸,要说菩萨心肠也是这地母庵的师傅们,要是没有她们好心收留,咱们说不准连个落地的地方也没有。说直了,我也不过是个敢在大婶前头上山的香客而已。” 田张氏怔了怔,忙点头笑,“是是,薛娘子你说的对。” 说完她又突然从地上捡起个篮子,掀开篮子上的蓝底花布从里面取出两块饼子,道,“娘子,这是我在家里自个烙的大饼,手艺粗俗但味道还过得去,我瞧娘子似是吃不惯庵子里的饭食,不嫌弃的话,拿两块尝尝吧?” 薛青梅没料到这妇人倒挺有心,却是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不用了,大婶,眼下山下大水,一时半会儿也褪不下去,食物最是珍贵,婶子还是留着和妹子吃吧。”说完也不等那田张氏再说,笑了笑翻身下床走出了房间。 在房里躺了多日,天好不容易放晴,自然要出去走走。 刚才本来在这地母庵转一圈,被白云师太带来的这对母女打了个茬差点忘了,反正闲着也无趣。摸了摸袖子里几颗带着热的鸟蛋,她心思一转,不知这时候石敬安在做什么…… 空气中漂浮着饭菜的香味,院中几个妇人烧着菜。青梅走出厢房,顿时引起了几人的注意,她面不改色的绕着走廊向后院走去,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些受灾的村民,庵里已经住进来好几户村民,每间房都住了不下四人,若是再有人上山,可就住不下了。那大水,也不知要几日才能退下去,但愿不要再下雨了才好。 几个村妇看着青梅走入了后院,凑到一起交头接耳一阵,又开始忙活起来。 进了后院,首先入眸的是一片黄瓜秧子,用细细的竹竿撑着,瓜秧子缠绕在竹枝上,翠绿的叶儿葱葱郁郁,一条条大小长短不一的黄瓜挂在枝头,顶端带着嫩黄色的花,细细的小刺,看上去别提多喜人,叫人口中生津。 黄瓜秧子边上还有几块地,分明栽种着萝卜、白菜、韭菜等家常蔬菜,青梅绕着菜园子走了一圈,突然耳边听见一阵劈柴声。循着声音过去,看见一角黑瓦小屋,屋顶烟囱上冒着缭绕青烟,鼻翼间似是闻到一股油烟味,她左右瞧了瞧,暗暗猜测兴许这是厨房,便大步朝那儿走了过去。 越走近,劈柴的声音就越清晰。 转了一角,视线豁然开朗,厨房门口墙下一个男子裸着上半身在劈柴,男子身影高大,汗珠从精壮赤`裸的上身滑落,肌理分明,充满了阳刚之美。青梅没料到见到的竟是这样一幅画面,脚下一踉跄就不小心踩到一根吱呀,“喀嚓”一声脆响,她心里暗道糟糕,那男子便听见声响转过身来。 竟是石敬安! “啊……”青梅忍不住一声轻呼,下意识伸手去捂眼。 石敬安转过头竟没想看到青梅,放下斧头,就见她急急伸手去捂眼,一时尴尬和窘意交错。以往在军中惯常打赤`膊,便没那么多顾忌。见青梅羞得小脸都红了,不愿让她太窘迫,只好拿了巾子擦了汗急忙穿上了外衫,道,“梅子,你怎么来了?” 青梅耳朵灵敏地听到窸窸窣窣穿衣声音,才轻轻放下手,见石敬安果然穿好了衣服,才红着脸道,“难得雨停了,脚伤已经痊愈,我便出来转转。”奇怪,以往在村里地里看到男子打赤`膊的也不少,为何今日特别紧张,她下意识捂了捂胸口,里面砰砰跳得飞快。 石敬安闻言淡淡一笑,仿佛看出她的心思般,道,“这几日山下水势还没退,但雨已经停了,约莫过几日该退了。另外朝廷已经派了官兵和官员前来赈灾,这次受灾最严重并不是咱这边,是金波江下游五十里外的庞镇,你放心,过不了几日水势退了我就送你回村。” 听到他这么说,青梅心里吁了口气,看了他一眼,又低头道,“其实我倒是不急着回村。” “为何?”石敬安问,但随即他想到了那些关于她的流言,结合她到地母庵的行为,突然明白了。 青梅面露苦笑,“想必村子里那些流言你也有所耳闻,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些除了有损名声对我也无太大影响。但舅舅一家却被我连累了,所以我才会到地母庵来避一避的。”只是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差点被歹人得逞,接着老天爷下雨发大水,连累石敬安也只能暂时住在了庵子里。 石敬安静静地倾听着她的倾诉,心里那种无奈又心疼的感觉又涌了出来,几番想伸手将她拥入怀里,但手指动了动,还是默默握成了拳,“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时间长了流言必然不攻自破,你不必为那些而烦恼。” 青梅点点头,扫去心头阴影,道,“对了,石大哥,这两日庵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庵里房间已经不够了,方才白云师太带来了山下田家村一对母女搬入了咱们厢房,一起共住。石大哥,或许要委屈你暂时跟其他乡亲们住几晚,待大水退后,回到村子里就成了。” 他们虽然假扮夫妻住进了庵里,但毕竟不是真的,尤其人家闺女才十五,男女有别,他无论如何都该避一避的。 石敬安自是明白这个道理,“梅子,这有什么委屈的。”顿了顿,他眼底露出温柔,“那汤……你可喝了?” 汤? 青梅一怔,随即想起之前翠儿为她端来的鸟汤,脸颊一红,点点头,“那汤甚是鲜美,石大哥,谢谢你。”说着犹豫了下,又道,“石大哥,此处是庵子里,大伙儿都吃斋素,你不用为我特意去林子里的……” 石敬安一大老爷们,也不太会讨好姑娘,他只是很单纯的想对青梅好,想到了觉得好的便做了,顺从自己的心意,“没事的,你身子要紧,庵子里都是斋菜,多少要吃点肉食才好。” 青梅闻言一震,怔怔地看着神情温和的男人。 早先在村里就听说他上了战场五年回来,杀过人,年纪大,还破了相,没有人愿意把闺女嫁给他。也听说过他是不苟言笑的人,虽带人谦逊温和,但身上带着煞气,性格古怪,村里的孩童平日里看到他都会被吓哭。多次接触这男人几次,她也知他与传言中不同,他不丑,性子也不怪,心底也善,甚至称得上是温柔体贴的。不知不觉中,这个人也在心上留下了影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又不是石头做的。他对她的心思她亦隐隐察觉得出,只是自己……毕竟已经嫁过一次,可是他为什么会看上自己? 自己哪点好?想到此,心里的疑惑便再也藏不住,不禁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石敬安脸上闪过片刻诧异,旋即暗吐了口气,他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摸了摸头,大方的承认,“我心悦你已久。” “可我只是个弃妇。”青梅道。 “我并不在意。”石敬安走近,轻轻伸手扶住她的双肩,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道,“不管你是谁,是什么身世什么背景,我图是只是你这个人而已。我心悦你已久,我只是想娶你做我娘子而已。” 青梅心魂震动,脸上迅速涌起充血,对上他人深邃认真的双眸,她好似失了魂一般,竟连话都结巴了,“我,我,我……” 石敬安看着那通红娇羞的模样心喜不已,立即决定趁热打铁,在心里做了个决定,便道,“梅子,下山后,我会亲自去……”但话未说完,他感觉到一股窥视的目光,神色陡然一变,“谁在那里?”说完,抓起一块木头便往后面草垛砸了过去—— “啊!”一声惊呼响起,一个模样清秀的十五六岁小姑娘从两米外草垛后边摔了出来,眼神慌张地看了二人一①38看書网夺步而去—— 青梅心一颤,几乎立刻认出了刚才那姑娘是今天刚搬入厢房的田妮儿,内心涌起一股惊异,这姑娘躲在那儿多久了?听到了多少? 石敬安被打断好事有几分不快,但方才出手完全是出于军人的本能,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一旦不防便可能被敌人杀死,方才那番动作全出自于本能,没想到逮住个偷窥的小姑娘。他扫去不快,重新执起青梅的双手,内心充满希望地认真开口,“梅子……” “啊——” 刚吐出两个字,一声尖叫响起,翠儿满脸仓皇地冲了进来,“娘子,石大哥,打起来了,前面打起来了——” 石敬安青筋凸起,该死的,连番两次被打断告白石大哥此刻已经怒不可及,满腔柔情全部化作怒火,放下青梅的手,操起旁边的斧头,便满脸戾气的往外走去,“梅子,我去看看——” 青梅和翠儿面面相觑,忙提群跟了上去…… ******* 另一边,杨梅村邱家迎来了二位客人。 因为前几日大雨,邱家人都未出去劳作,好不容易天晴了,一大早邱大舅和大表哥就出门了,留汪氏和李氏在家里。大门口传来狗吠声,汪氏走出堂屋,就看见一位穿着绸缎样貌秀美的中年妇人并一位面容俊朗的青年走进了大门。 顿时大喜过望,忙对屋子里喊道。 “公公,媳妇,他小姑和大侄子来了!” ------------ 16争房间 “还有没有天理了,明明是我们先搬进来的,你凭什么占位子……” “老子可不管什么先来后到,老子娘病了,你也是爹生娘养的,难道要老子娘躺在雨里不成?” “你有娘,我们家五个孩子怎么办?我家三娃子还在发烧呐,你就这么黑心肝……我家三娃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你给我让出来,否则我把你东西扔出来――” “呸!人多了不起啊,老子怕了你,你试试看,你试试看――” “打死你,老子打死你――” 远远地,就听见庵堂院子里一片闹哄,不少看戏地乡亲村民站在房门口走廊看戏,少数几个在边上劝架。小圆真和白霜师太站在边上无可奈何,对这突然发生的争执满手无措,她们一向习惯了清净,这种叫骂掐架的场合真的没什么经验。 只见石敬安提着斧头,飞快走上前去,抓住一个看戏的村民便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村民面黄肌瘦,眼角瞟到石敬安手里的斧子立即吓了一跳,二话没说将事情来龙去尾交待了一清二楚。 事情起因于半间厢房,李氏人家带着媳妇和五个娃娃上山避难,已经跟白云师太事先说好,没想到转头被一个姓王的村里流氓给占了位置,偏偏这流氓还有个六十岁的老娘,病歪歪的又淋了雨。李家这边也有个娃娃生了病,一边是一堆小的,一边是老的,两家为了这半间厢房的位置吵得不可开交。庵子里人满为患,目前只有这半间厢房,还是跟人家挤着住,来得快的占了个位,来得晚的只有吹冷风。 显然这两家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谁也不肯退半步,双方都有不退的理由。后来不知是谁先动了手,一发不可收拾扭打在一起,好在边上几个热心汉子上去拉架,才将脸红脖子粗的二人拖开。 “呜呜,老婆子命苦啊,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啊……”这边,王家流氓的老娘坐在地上哭天抹泪,白发苍苍,满脸沟壑的老脸上布满沧桑。 “呜呜,爹,娘,我们好饿……”那一边,李家几个娃齐齐围着娘亲,一张纸苍白消瘦的脸上带着渴望与哀求,小的那个还抱在襁褓里。李家媳妇面容憔悴,无奈地安慰着孩子们,一边偷偷转过脸抹泪水…… 青梅和翠儿追过来,就看见这副叫人心酸的场面,边上看戏的村民们也叹息不止。石敬安满腔热火也被冷水淋了个透,握着斧头的手死死捏紧,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深吸口气走入人群中,不管如何,先阻止这场无谓的争吵才是首要。 “两位兄弟,都别吵了。” 石敬安冷静地声音果然打断了二人的对骂,四周看戏围观的村民也纷纷朝这个高大的年轻人投去目光。那王家青年顿时将炮口对上了他,“你是谁?不要多管闲事,若真是看不顺眼,不如把你的房间让出来如何?” 那位李姓汉子也是个精明的,闻言立即改变了策略,浑浊的眼睛顿时露发希望,“是啊,这位大兄弟,如果你那儿还有位置,不妨让一些出来?你看我家这几个娃娃闹着要吃的,哎……山下的粮食都被大水淹了,哪里还有吃的……” “两位兄弟,如今雨已经停了,大水势必在十日内会退去。而且朝廷如今已经派了官员过来赈灾,失去的粮食想必也会得到相应的补偿。吵架不能解决问题,两位兄弟何不各退一步?你们二人身强体壮,但孩子和老人是无辜的,不如就让这位大娘和孩子一同住进去。两位兄弟是堂堂男子汉,莫不是还扛不过这几日风雨?”石敬安是当过兵的,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归来,谁也不知他手里沾过多少鲜血。再加上这人长得高大,五官端正气质冷冽,往那儿一站便煞气凛然,叫人望而生畏,他的话便叫人不知不觉信服了几分。 石敬安话落,那二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闪过迟疑。一旁的老太婆也不哭嚎了,另一边几个孩子也忘了叫吃的,这时白云师太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只听她念了一声佛音,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这位施主所说甚对。各位都是此次天灾受害者,同是天涯沦落人,何不相帮相助共同度过此次难关?” “这位大兄弟,那大水,真会退?”白云师太话落,大伙儿都没动,旁边一个站在门口的瘦汉子突然大声的开口问道。 “若是无雨,十日之内,必退。”石敬安可不敢做这个保证,毕竟那可是看老天爷的心情,所以他顿了顿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那汉子一听,脸上掠过喜意,转身回了房里。 青梅见状,内心叹息,也许他也知石敬安的话并不可信,多此一问也是为了求个心安。 “老子凭什么相信你?你以为你是神仙啊,你说会退就退,老子不管,这屋子老子今日是住定了。”那王姓青年一向在十里八乡横惯了,当即得寸进尺道,“行啊,你小子爱管闲事,站着不腰疼,把屋子让出来如何?”说完挥了挥拳头,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此话一出,旁边有几个乡亲顿时为石敬安抱不平,“王蛋子,你讲不讲道理啊,人家好心好意来劝你,你怎么能得寸进尺呢?” “可不是,分明是恩将仇报嘛。” “gou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青年王蛋子冷冷一笑,恶声恶气道,“老子求他帮我了?是他自己卵`蛋闲得慌出来当英雄,你们要是不满,成啊,哪个给老子娘藤空子,老子立即放过他。” 薛青梅听了那男人的话,心里有几分生气,这男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石敬安都给他出了主意,他偏偏要占位置的地儿,难道他这么大老爷们还怕吹几日冷风?视线落在地上满脸沧桑的老太太身上,她抿了抿嘴,不过这人混虽混,倒也是个孝子…… 众人的义愤填膺被王蛋子一句话堵得死死的,当即都住了嘴,脸上嘴里虽然不满王蛋子的作为,但又有谁愿意把自己的房让出来,又不是傻子。倒是当事人石敬安一直面无表情,听完这话突然将手里的斧头让地上一扔,斧头磕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叫人有些牙酸,接着便见石敬安突然走到那王蛋子面前,冷硬的嘴角勾起一道淡淡弧度,“快背着你娘进屋吧,不要废话了。” “进屋?成啊,算你小子有①38看書网给老子带路。”王蛋子一听脸色顿时升起得意来,嚣张地对周围冷哼了声,那模样好似所有人都怕了他一样。说完,他便转身打算去背他老娘。 可接着,手臂突然被人拉住,王蛋子一愣,立即横眉竖目要骂,“喂!你这小啊啊――――” 到嘴的咒骂却猛然变成了凄惨哀嚎,大家只听到“喀嚓”仿佛什么东西被折断的声音,顿时头皮发麻,然后就看见王蛋子坐在地上捧着手面目狰狞的哀叫着。而那凶手石敬安只是轻轻松了手,拍了拍手掌,仿佛沾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周围静止如死寂,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急转而下的一幕。 那王蛋子的娘猛然醒悟,扑倒儿子身上大哭,口里各种难听字眼咒骂连篇,“啊,蛋子,我可怜的蛋子啊,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对我蛋子做了什么?蛋子啊――我家蛋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婆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那老太婆哭天抹泪,嗓子震得人耳膜发痒,青梅看着这样的场景有些发傻,尤其是石敬安制服王蛋子那一下,让她产生一股从未有过的预感,这个男人……不是一般人…… 袖子被人轻轻一扯,转过头,不知何时白云师太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为难道,“薛施主,不知你可否劝劝你夫君,我瞧着那王蛋子的手……该是脱臼了……” 劝?要她去劝? 怎么劝? 薛青梅心里迟疑着,方才石敬安那一手着实让她有些惊吓,正思量间,便见石敬安突然动了,那老婆子以为石敬安又要对她儿子做什么,顿时紧张戒备地抱着王蛋子,嘴里咒骂嚷嚷着,“你要做什么,你走开,你要对我蛋子做什么……苍天啊大地啊,欺负我老婆子啊……你们这些黑心肝的人啊,欺负我们娘儿俩没依靠啊……” 老婆子的咒骂叫不少人都变了色,看向石敬安的眼神带着畏惧,但到底没有人站出来。接着便见石敬安蹲下身再次拉住王蛋子的手,手猛地用力一拉,看着也就那么简简单单一拉,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大家只听到“喀嚓”又一声,令人毛骨悚然,那王蛋子的嚎叫就嘎然一止―― “唉?我的手……不痛了?” 王蛋子嗓门大,声音亮,这一声,所有人都听见了。 顿时,所有人都以一种看“神人”般的目光盯着石敬安,却见石敬安冷冷放了手,站起身,淡淡对王蛋子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别以为逞凶就能解决一切。快带你娘进屋吧,你身强体壮的,索性吹几日冷风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也不管他人各异的眼神,捡起地上的斧头,转身,便看见了青梅,自然也看见了她身边的白云师太。大步走了过来,对师太微微颔首。白云师太便道,“多谢石施主及时相助。” “师太言重了。”石敬安道。 白云师太扬起慈和的笑容,突然扫了一眼青梅,话锋一转,脸上突然升起几分与尼姑不符合的戏谑,“薛施主能有石施主这般的男子为夫婿,着实有福气。” 青梅一听顿时满脸通红,倒是石敬安斜睨了她一眼,道,“是我的福气。” 说完拉起青梅的小手,对白云师太道,“师太,我与娘子先回房了。” “施主请。”白云师太双手合十,微微让开道。 待两人走远,白云师太收回视线,目光缓缓落在院子里那棵苍天大树上,神情中似乎带着几分追忆,良久,她悠悠叹了口气,念了声佛号,快步走远。 待白云师太一离开,旁边一颗树后突然走出来一个纤细的身影,竟是那小姑娘田妮儿。 只见她呆呆地看着青梅二人离去的方向,面色几番变幻,似是思索沉吟,最终,她眼睛一亮,似是终于明白了什么,然后脸上升起一个诡谲的笑,提起裙摆悄悄离开。 ------------ 17等待 一路无言,快走到厢房门口时,青梅默默地挣脱了被他握住的手。 石敬安垂眸,“梅子,方才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我的心里话,并非说笑。” 青梅还沉浸在刚才他将王蛋子手脱臼一幕,闻言胡乱点点头,转身就冲进了房里。心里话便心里话,干嘛这么逼她,如果真心诚意干嘛不去她家里提亲……这个念头一生顿时吓了她一跳,心头狂跳,原来自己心里也很愿意的么? “咦,这位大哥,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一个甜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屋里的人都一惊,青梅转过头,旁边在屋子里补衣服的田张氏也起身扬起了头,她听到了女儿的声音,“妮儿,你在跟谁说话?” 石敬安站在门槛外,田妮儿一脸天真娇俏地笑着,漆黑眼中带着好奇的光芒,“娘,这位大哥站在厢房门口,我打个招呼。” 青梅轻轻蹙眉,随即扬起笑脸快步走了过去,“夫君,你回来了。”脸上带着笑,眼神却不留痕迹地观察随后进屋的田妮儿,心中忐忑,刚才在厨房那边田妮儿到底听去了多少?但不管如何,师太们都认为他们是夫妻,这戏必须得演下去。 石敬安本犹豫着要不要进门,听到这话顿时浑身舒畅,大步跨进门,视线在室内一扫,佯作疑惑道,“娘子,这位大娘是……” 青梅道,“夫君,这位是田大婶,这是田大婶的女儿妮儿,大婶是山下田家村的,田家村被水淹了,所以白云师傅安排婶子母女过来跟咱们挤一挤。” 石敬安闻言顿时目露同情,“这怎么行,男女有别,我这就收拾东西跟大东子他们去住。估计过两日就能退水了,到时候咱就回家去,娘子,这几日要委屈你了” 青梅满脸温柔顺从,“夫君,哪里的话,还是夫君想得周到,我这就给你收拾衣服。” 石敬安忙拉住她的手,“不急,待会儿让翠儿去收拾便是。”两人十指交叉,青梅顿时娇羞地红了脸,转过头,却对上田妮儿一双灼灼的目光,心里微惊,那田妮儿对她咧嘴灿烂一笑,转身走向田张氏,“娘,快要做晚饭了吧,我来帮您。” 田张氏点了点她额头,“你这丫头,又去哪儿野了。” 田妮儿抱住她娘的手臂,撒娇地甩了甩,“哪有,人家知道熟悉熟悉庵子里嘛……” 田张氏宠溺一笑,随即看向石敬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对青梅道,“妹子真是好福气,你这夫君真是一表人才,刚才我可是见识到了,一定是个功夫把式吧。” 青梅脸红了红,石敬安倒是大方得很,“多谢嫂子谬赞了。” 田张氏见状顿时捂嘴一笑,用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道,“哟,可真是个疼媳妇的。”说着眨眨眼,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道,“两位估计成亲还没多久嘛,感情这么好……”新婚小夫妻才这般蜜里调油,田张氏几乎是瞬间就在心里对号入座了。 青梅和石敬安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闪过尴尬,暗道这大婶可真八卦,但仍是笑着附和,“是啊是啊……”青梅是真尴尬真害羞,石敬安就未必了,嘴角高高扬着,眼底闪烁愉悦的光芒,衬得那张脸越发俊了。 旁边田妮儿瞧着两人的模样,眼神闪了闪,突然一脸天真无邪道,“姐姐,你们是哪里人呀?” 青梅一怔,忙看向石敬安,石敬安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这个刚才在厨房那边偷窥他们的姑娘他自然是认出来了,听了多少他也不介意,不过这姑娘看来有点小聪明。他淡淡道,“我们都是附近村子里的。” “哪个村子呀?”田妮儿又道。 石敬安目光微冷,没回答她,转头对田张氏道,“大婶,看样子你闺女思嫁心切,这么好奇我们的事儿,莫不是想从我们村找个相公?” 用这话说一个黄花闺女有些重,田张氏面露尴尬转头便厉声呵斥道,“妮儿,瞎问什么呢?”未出嫁的闺女名声最重要,可不容的半点马虎。 被母亲这么呵斥,田妮儿立即红了眼睛,她看着青梅和石敬安二人,突然红着眼睛狠狠瞪了青梅一①38看書网转身跑了出去。 田张氏快步追到门口喊了两声,田妮儿很快没了影儿,她无奈地叹了声,转头对青梅二人道,“这丫头性子要强,自从他爹走后就更任性了,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青梅勉强一笑,“哪里的话,大婶你言重了。”说完,转头对石敬安道,“我给你收拾东西吧。” 石敬安点点头,青梅转身开始收拾,眼前却浮现田妮儿刚才那一眼,似乎是带着怨恨,她摇了摇头,自己真是想多了,不过是个素昧相识的小丫头,刚才肯定是看错了。 石敬安的东西很少,只有两套衣衫,青梅用布包好交给他,送他到了门口,“给你。” 石敬安接过包袱,垂眸专注的看着她,青梅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脸慢慢通红地低了下去。石敬安眼中闪过笑意,突然郑重的道,“梅子,下山后我就去你家提亲。” 青梅猛然抬头,瞳孔微睁,嘴巴张了张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石敬安见状温柔一笑,见四周无人,抬手抚了抚了她的脸颊,“我这两日会去山下打探,一旦水退了,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就去你家提亲。”说完,也不等青梅回答,拿着东西便飞快走了。 青梅呆呆看着他背影消失,耳中似乎还嗡嗡作响,心跳飞快,仿佛有什么甜蜜的东西没法控制的发酵涌出来。脸颊滚烫,心里的烦恼与忧愁全在这一刻消失了。 “奸`夫`淫`妇。” 这时。一道冷冷地声音响起。 青梅心一抽,猛然转头,便看见田妮儿红着眼睛站在旁边拐角处盯着她,她脸上带着轻蔑和嘲讽,也不知站在那里听了多久。见青梅一脸错愕,脸上得意更甚,“你们根本就没成亲,还在这里假扮夫妇。哼,看你年纪这么老了,肯定已经嫁过人了,不是寡妇就是弃妇,要不然你就是别人家里的小妾,跟着汉子私奔。结果发大水你们走不了只能躲在这庵子里,假扮成夫妻,哼,好一对无要脸的狗`男`女。” 这一字一词好像针般刺在青梅心上,指甲不由自主刺入了掌心,望着田妮儿充满挑衅的目光,却说不出反驳的话。田妮儿虽然说得不全对,但也蒙对了三分,她不就是弃妇呢?跟石敬安假扮夫妻虽然是权宜之计,但到底是假的,虽然石敬安说下山后就去提亲,但她没想到这么快被一个小姑娘如此赤`裸的挑明奚落。 “喂,你哑巴啦,还是被本姑娘说中了心虚了?”田妮儿见青梅不语,更加嚣张,慢慢走到她面前,对她评头论足一番,“长得也不怎么样嘛,本姑娘最看不惯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啧啧,怎么没被拖去浸猪笼。” 泥人也有三分性,薛青梅从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姑娘如此侮辱,眼神一冷,她缓缓开了口,“姑娘无凭无据,还是不要满口胡言的好。” “满口胡言,你说我胡说?我亲耳听到你们这对狗`男`女说什么提亲的,你说我胡说?信不信我把这事张扬出去,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田妮儿也不知是有恃无恐,还是胆大包天,听了青梅的话居然一点儿也不怕,反而唯恐天下不乱的抬高了嗓音。 青梅淡淡看着她,“你大可试试看。”说完顿了顿,她猛地逼近那田妮儿,“姑娘你一个黄花闺女,满口奸`夫`淫`妇,狗`男`女,我倒要看看以后哪家人会取姑娘进门。要不然……我也道看见姑娘跟未婚男子私相授受如何?我成亲了,你可是个黄花闺女,不怕一辈子嫁不出去甚至连累你娘亲,你就去说。小姑娘,无凭无据莫要满嘴胡言污蔑人,那个后果,不是你承受得起的。” 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回了房。 被田妮儿如此一搅,青梅心情极其糟糕,晚饭吃了半碗饭就搁了筷子。田妮儿小小年纪倒是聪明的很,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与田妮儿第一次见面,无怨无仇,为何这小姑娘如此针对她? 一晚上,那对母女睡在房间另一边,青梅隐隐约约都感觉田妮儿盯着她,但当她看过去时那小姑娘便立即挪开眼,古怪的丫头。辗转反侧到半宿,第二日醒来,洗漱完没看到那对母女,心情莫名欢快了些,不想吃过早饭走到门口就跟那田妮儿碰了个正着,小姑娘狠狠瞪了她一①38看書网钻进了门。 青梅淡定若常出了房,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得知石敬安大早就下了山,她心里隐隐升起希冀。接下来两日,她常到后院帮庵子菜园松松土,拔拔草,时间过得极快。至于那田妮儿似是真被她吓到了,常常鬼鬼祟祟跟着她,或者躲在角落偷窥她,这种行为让她极其不快,但到底没敢任性妄为。 这日午饭,吃的是翠儿用白面做的疙瘩汤,主仆俩捧着碗刚吃几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喧哗声,男女交错,刺耳不已。青梅放下筷子侧耳细听,顿时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脸,翠儿欢喜地望着她,主仆两一时几乎喜极而泣,扔下了碗筷就往外头冲去。 “水退了……” “太好了,老天保佑,水终于退了……” “菩萨显灵、菩萨显灵啊……” “孩子他娘,听到了吗,洪水退了……” “……” ------------ 18下山 院子里,大伙儿都出来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与激动。 阳光洒在人身上,仿佛告诉着大家风雨之后,一切苦难烦恼都将过去,翠儿和青梅站在门口,脸上止不住的笑容。旁边田张氏和田妮儿也出来了,甚至好几个妇人相拥喜极而泣,白云师太也闻声出来了,转着念珠喊着佛号感谢上苍。 青梅视线在人群中来回扫了扫,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的石敬安,那人似乎察觉她的视线,转过头来,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都不约而同笑了。 洪水退了,大家自然要下山了,眨眼功夫就有不少村民收拾包袱拖家带口匆匆下山了。翠儿和青梅在石敬安的帮助下收拾东西下山去,不知是有意无意,田家那对母女也早早收拾好东西道要一道走。告别了师太们,便下山了。 一路上田妮儿就像一只活泼的百灵鸟般叽叽喳喳,秀气年轻的小脸因喜悦而发红,时不时缠着石敬安问东问西。石敬安气质冷硬但其实是个重情仁厚的人,小姑娘好奇心重,加上洪水退去大家心情都不错,石敬安便没拒绝,捡着知道的耐心回答她。 那日后,青梅对田妮儿的印象差到了极点,石敬安连日山上山下跑也不见人影,她也没找到空暇将田妮儿的事告诉他。到了今日,大伙儿个个满心喜悦,充满了重新组建家园的希望,青梅就算对田妮儿十分反感,甚至对她缠着石敬安的行为很是愤怒,但想到马上大家就要分道扬镳。石敬安也没拒绝回答人家的问题,她也不好反对,只是心里堵得慌,一股气憋着不痛快,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石大哥,你说京城来了大官来赈灾吗?大官有多大啊,长什么样子啊?” 山道上,除了石敬安和青梅主仆、田家母女外,还有几个山下村里的村民一起下山,山腰上的地母庵已经隐隐看不见了,再走一段路就能下山。田妮儿一脸天真地走在石敬安身边,黝黑的眼中盛满了好奇,那天真烂漫的样子惹得边上其他人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大官还不就是那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日三餐吃喝拉撒。田家妹子,莫不是你认为人家饮仙风、吞玉露哟~”边上一个叫大牛的青年怪声怪气道,斜眼瞥了下石敬安,冷哼一声撇开头。 “哈哈,那不是人,那是神仙……”话落,边上老根叔顿时笑着接上,手里提着烟袋,暗叹下山后赶紧去买烟叶。私藏的旱烟这几日全抽完了,哎,几日不沾烟味嘴巴里就淡出鸟儿了。 田妮儿娇嗔地瞪了大牛一眼,“你懂什么?你见过大官吗?哼!”说完又眼巴巴望向石敬安,“石大哥,你见多识广,你一定见过大官吧?” 石敬安一乐,笑道,“见多识广,你怎么知道我见多识广?我不过也是个泥腿子而已。” 田妮儿不依不饶,“石大哥你还瞒呢,我听说你当过兵呢,哼哼!”然后嘟起嘴巴,一副不告诉我就是小气鬼的样子。 那边大牛嫉妒地扫了石敬安一眼,闻言又插嘴道,“当兵就见多识广啊,底层的小兵哪有那么天大的福分见那些将军元帅啊,哼,你以为是说书吗?能够回来没少腿没断脚就是祖宗坟上冒青烟了,还见大官呢,要他能见大官现在还在这里哟,早就享福去了。” 田妮儿登时气得火冒三丈,“我问的是石大哥,关你什么事?” 青梅冷眼瞧着这一幕,不动声色地看向石敬安,却发现石敬安脸色沉沉的不知在想着什么。她心思一转,想到石敬安当兵五年,怕是被大牛那番话勾出了什么回忆吧。抿了抿嘴,不动声色看向前方,继续专注脚下的路。 后来田妮儿又想追问,石敬安无心回答,轻描淡写敷衍了几句,一行人便渐渐到了山脚。 天色明媚,蔚蓝的天空百里无云,微风轻抚树叶,飒飒作响,真有一种大难之后万物新生的感觉。 下了青阳山,其他村民则匆匆往自己的村里去了,大牛走之前频频回头,见田妮儿无动于衷毫无所觉,黑着脸转身走了。田家母女却没走,原来她们的房子已经被大水冲毁,田张氏带着女儿生活不易,她有个亲戚住在杨梅镇上,打算带着女儿去投靠。自从半路得知青梅等人是来自杨梅村后,田家母女便欢天喜地的表示要一路走。 石敬安想想大水刚退,不少人陆续往家里走,金波江上的大桥和路被大水淹后留下了深层的泥垢,母女二人单独行走在外也不容易。反正是顺路,举手之劳而已,他便答应了。 行了一里路后,便远远看见了一条浪花汹涌的黄色大江横在前方,脚下到处是黑乎乎的淤泥,泛着腥气,黏湿湿的。波涛汹涌的江水呈土黄色,水已经退到了桥下,但颜色依然浓黄,金波江两岸的农田全被大水淹了,粮食被多日浸泡早已腐烂,土地上黏着厚重的淤泥。到处都有穿着农衣扛着锄头的农民在地里忙活,抱着侥幸的心理看看能不能挽回一些庄稼。 青梅望着浩荡汹涌的江水,脚下踩着淤泥,看着四周入眼所及的漆黑淤泥,可以想象这场大水涨得有多远,淹了多少庄稼农田。内心微微叹息,踩着淤泥扶着翠儿的手两人一起继续艰难的前行。 路其实已经扫开了,但地面湿滑不堪,石敬安走在前头,时不时转头叮嘱大家小心脚下,注意安全,朝青梅频频投来关注的眼神。青梅感受到他的关心,郁闷的心情稍微得到缓解,嘴角微微勾起,脚下也更加小心了,跟着前面的脚印,一步一步慢慢行走。 突然,只听得身侧传来“哎呀”一声惊叫,队伍一惊。 大家迅速朝发声处看去,便见田妮儿坐在地上,泪眼汪汪的捂着脚踝,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怎么了?”石敬安眉头一皱,立即快步走了过来。 田妮儿满脸愧疚,眼睛通红地捂着脚,可怜兮兮道,“我真是太笨了,走个路都会把脚扭到,呜呜,石大哥,我真是太笨了……” “起得来吗?”石敬安见状露出几分担心,路本来就不好走,发生这种事情倒也情有可原。 田张氏立即上前去扶女儿,田妮儿搀扶着娘亲的走缓缓起身,身上粘满了淤泥,衣服脏污不堪,她脸上越发羞赫。站起身后踏出右脚试图走一步,却猛地低呼一声脚一弯差点一头栽在边上的田里,幸好田张氏①38看書网拉住了她。田妮儿眼睛刷的掉了出来,羞得埋着头不说话。 田张氏心疼地扶着女儿,为难地看向石敬安,“妮儿扭到脚了,看样子有些严重,不能走了。” 一行五个人,青梅主仆和田张氏母女,只有石敬安一个男人。青梅一听到这话,心猛然就沉了下去,心中不满更甚,翠儿脸也黑了,隐隐敌视地看向那对母女。 石敬安微微皱起了眉头,看了眼前方的路。大桥就在前面一百米处,过了桥就到了杨梅镇的地域,但一路上都是农田作物,估计还得走上一里多才能看到村庄,但是田妮儿这个状态,实在不能走了。 心中暗叹了口气,石敬安突然转头看向青梅,青梅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两人目光对视了两秒不止。石敬安挪开视线,走到田家母女面前,深吸口气看向田张氏,“田大婶,失礼了,前方还有一里路才能到最近的村子,妮儿脚又伤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背着她走,如何?” 田张氏闻言看了看石敬安,又踌躇地看了青梅一眼,眼底闪过犹豫,毕竟自家闺女可是清白的黄花姑娘。但大家总不能因为女儿就停在半路不走吧,自己一介妇人也背不动女儿。她看了田妮儿一眼,见女儿眼眶泛红小脸发白的模样就一阵心疼,暗想闺女疼得厉害根本走不得路。 女儿是她的心肝肉,事出有因,就容不得她顾忌这么多了。 想了想,转头对青梅道,“薛娘子,妮儿这丫头太不小心了,实在疼得走不动,劳烦你相公背妮儿一程可行?” 青梅心里一窒,面无表情,恰巧石敬安也看了过来,目光中带着淡淡的询问之意。心里好像灌了一碗黄连,突然特别的苦涩,勾起唇角强笑道,“有什么不行的,乡里相邻的,妮儿年纪小,这路不①38看書网完,瞥了田妮儿一眼,索性作面瘫状。 田张氏得了首肯,对青梅感激地笑了笑,然后对石敬安道,“那石相公,妮儿就麻烦你了。” 石敬安看了看青梅,眼中一丝异色,笑着回答,“哪里,大婶客气了。” 说完,看向田妮儿,淡淡道,“失礼了。”深吸口气,缓缓转过了身弯下脚。 田妮儿俏脸泛上绯红,羞怯犹豫地看了娘亲一眼,终是咬了咬唇,含羞带怯地趴上了石敬安的背,顿时,俏丽的脸蛋布满了红霞,眼神水汪,一片通红。 青梅心口猛地涌起一股窒闷,一股莫名酸涩涌上心头,看着石敬安背起田妮儿。又见田妮儿脸上那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分明是极其愿意的,她是个女人,对于女人这样的反应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脑海中又浮起前几日田妮儿那番刻薄诛心的话,鼻头一堵,牙关紧咬。 石敬安背着田妮儿走过来,看向青梅的目光中带着无奈与柔和,仿佛希望得到她的体谅的意思。青梅只觉得口中泛苦,过往的辛酸记忆翻滚而出,狠狠咬了咬牙,有些狼狈撇头躲开了他的目光。扶着翠儿的手微微用力,口气淡淡道,“走吧。” 翠儿转头看向自家主子,眼中带着几分担忧,又瞥了眼石敬安那边,到底没说什么温顺地扶着青梅快步前行。 日头渐烈,石敬安背着田妮儿,田张氏殷勤地跟在旁边,青梅和翠儿反而走在前面,时机不对,旁边又有外人,根本和青梅说不上话。几人慢慢前行着,过了桥,很快离金波江越来越远。 不知走了多久,青梅口干舌燥,被太阳晒得也有些头发晕,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突然,前方小道上传来一阵马蹄声儿,青梅几人面面相觑,下意识便走到了路旁,让开了道。 刚吁口气,前方拐角处便飞快过来两匹黑马,马上坐着人,因为土地湿着,马蹄也没惊起灰尘。渐渐地马儿近了,青梅猛地睁大了眼眸,紧紧盯着马上的人。马上的人也几乎立刻发现了青梅,脸上涌起惊喜,几乎瞬间,只听见“吁――”的两声,两匹矫健英武的黑马便在几人跟前停了下来。 “梅子――” 青梅再也忍不住喜悦的呼唤出声,“大哥――” 来人迅速翻身下马,飞快冲到了青梅面前,大手一伸便重重地将青梅拥入怀里,“梅子,你受苦了!” 田张氏母女俩眼睛都瞪圆了,石敬安脸一沉,露出探究,翠儿直接呆了―― 青梅喜极而泣,“大哥,你怎么来了……” 薛青川伸手揉了揉青梅的头,一脸怜惜道,“在舅舅家受了那么多委屈都瞒着,还一个人跑到庵子里去受罪,傻丫头,大哥来接你回家。” ------------ 19薛青川 薛青川翻身下马,心疼地看着消瘦不少的妹妹,一把将妹子拥入怀里,狠狠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傻丫头,受了委屈不回家找帮手,一个人躲到庵子里去受罪。娘这次亲自来了,待会儿你自己跟娘赔罪!” 青梅一听①38看書网了,狂喜道,“娘,娘来了?” 薛青川白了她一眼,视线移到旁边石敬安三人身上。此时石敬安已经将田妮儿放下,毕竟他不过是举手之劳,人家黄花闺女如果不是情势特殊,他也是不便出手帮忙的。尤其是眼下青梅的大哥居然来了,他更是不愿让人家误会什么,所以薛青川马一停,他就急急将人放下了。 薛青川不留痕迹将几人打量了几眼,重点落在石敬安身上,便搂着妹子道,“可不是,娘接了舅舅的信听说你在这边受了委屈,心疼的不行,待阿宛的胎一稳就急忙催我带她回来给你做主。没想到不巧碰上了金波江大水,可不是听说水一退就急忙催我来接你。走吧,上马,跟大哥回家。” 青梅忙开口,“大哥,等等,这几位是村子里的老乡,待我跟他们说几句可好?” 薛青川眉头一跳,松开手,嘴角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走到了一边。对身后一道来的随从小黑打了个手势,小黑立即上前从翠儿手里接过行李,翠儿很有眼色地看了看自家主子,又看了看主子的哥,马上认清自己的位置站在了小黑旁边。 青梅转头看向石敬安,而石敬安正好盯着她,两人视线相对,她心里那股窒闷稍稍减退。又扫了眼边上田家母女,脑子一转,突然道,“石大哥, 多谢你这段日子的照顾,青梅感激不尽,这是我大哥薛青川。” 薛青川早就察觉到妹子情绪有些不对,他是商场上的人精,眼光极准,直觉让他感觉妹子的情绪异常跟边上那气质生冷的男子脱不开关系,不过这毕竟关系妹子的声誉和私事,他也不好插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没料到妹子居然主动介绍,送到他手上来了,他自然要敲一敲边鼓了,省得妹子吃亏。 于是特意上前两步,淡淡点点头,“我是青梅的大哥,家妹受阁下多日关照,感激不尽。不知怎么称呼?” 石敬安目光闪了闪,道,“我是石敬安。”薛青川他是认识的,只不过也仅仅是当兵前几面之缘,不曾说过话,相比较青梅二哥薛青礼,他却是极其熟稔的。 石敬安?薛青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名字貌似有些耳熟,在哪儿听过呢?不过他并没多想,当即习惯性的商人做派道,“原来是石公子,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那纯粹的胡扯!薛青川是商海里的人精,惯会了这些虚伪客套的东西,平日里跟各路人打交道,凭着嘴皮子的功夫在商场上混得风生水起、左右逢源,有“笑面虎”之称,所谓无商不奸,大概指的就是这种。 石敬安也不点穿他,面若如常,反倒是开口便道,“薛大哥不需客气,都是一个村里的乡里乡邻,梅子一弱女子出门在外,我帮她是应该的。” 女子名声何其重要,青梅虽然嫁过,名声不比大姑娘,但到底未定名分,石敬安仍是保留了态度,心里暗暗决定回去后立即着手准备上薛家提亲。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既然是一个村里的,待回去,我请你吃酒。”薛青川心里暗暗惊讶石敬安的镇定,这男子虽然身着一身布衣,通身气质却仿佛磐石般沉着稳重,怎么看也不像个普通农夫。薛青川又暗暗打量自家妹子的神色,心思电转,当即爽朗大笑发出了邀请。 石敬安心里一喜,忙道,“薛大哥如此盛意,义不容辞。”好机会,这可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子。 两人几句寒暄,彼此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当即定下了酒约。 “成,那我先带梅子回去了。”薛青川道。 石敬安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两匹骏马,突然开口道,“薛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兄弟可否相帮?” “哦?什么事?”薛青川微微挑眉,视线不动声色在几人中间来回转了转。 石敬安微微侧身,指了指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田家母女,道,“田大婶和田姑娘是田家村人,此次田家村受灾严重,田大婶家的房子被大水冲了,所以大婶想带着女儿去杨梅镇投靠亲戚。不巧的是田姑娘姑娘路上意外伤了脚,这一路回杨梅镇还有四五里路呢,这方圆几里人烟罕尽,不知可否劳烦兄弟你骑马带上田姑娘,马儿脚程快,田姑娘伤势要紧,早些送她去看大夫才好。” 这话一落,青梅顿时错愕,田家母女也抬起头来,尤其是田妮儿,眼里赤果果地写满了不可置信,水灵的眼睛赫然红了,嘴唇微咬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薛青川似是这才将注意力落到田家母女身上,不留痕迹的收回,又扫了眼自家妹子,道,“这也不是不行,只是马儿只有两匹,人却不少,而且我妹子还有个丫鬟,总不能厚此薄彼吧。”然后顿了顿,他一脸商量的口气对青梅道,“妹妹,你觉得石兄弟这个主意如何?” 青梅此时正盯着石敬安,听到他刚才那话心里那点郁闷莫名消了,闻言毫不客气点头,“大哥,就让小黑带田姑娘去镇上看大夫吧,你和我先回去,让翠儿和石大哥以及田大婶一道回。石大哥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翠儿跟他一起走绝对安全,我不想让娘在家里等太久,咱们快些走吧……” 妹子答得可真爽快啊…… 薛青川眼神闪了闪,转头对向田家母女,“那田大婶和田姑娘意下如何?”总得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吧。 田妮儿哪里会愿意,她借着脚伤才得以跟石敬安亲密接触,还给了薛青梅气受!正得意的不得了,没想到石敬安居然会提这样的主意,顿时一脸泫然欲泣地看着石敬安,仿佛无声地表达自己的幽怨。听到这话眼神闪了闪,故作踌躇道,“这……这个不太好吧,咱们第一次见,太麻烦了……” 薛青川笑道,“这有什么好麻烦的,举手之劳罢了,姑娘无需顾忌。身体发肤手指父母,姑娘受了伤,还是早些看大夫的好。”说完自来熟地直接对田张氏道,“田大婶,您放心,田姑娘既然是我妹子相识的,这一路上我会尽力照料,到了镇上后,大婶您直接到荣春堂找郑大夫既可,我会尽力安排妥当。” 田张氏自然是关心女儿的,听薛青川安排得这么利索哪有不答应的?女儿可是她的心肝,伤一根头发她都心疼,自然是满口道谢,感激不已。田妮儿有些恼怒母亲的武断,这下再说拒绝岂不是打她娘的脸。心里气得要死,但想想到底默认忍了,反正从薛青川出场起,薛青梅和她大哥的对话就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这二人无媒无聘在外竟以夫妻相称,哼,这薛青梅果然不知`廉`耻!田妮儿一厢情愿地将错误全怪在薛青梅身上,在心里将她咒骂了千百遍后,决定先忍了,等到了舅舅家,再想法子请舅舅为她做主。 随从小黑是个利索的,立即将马牵了过来,见主子和其余人都没动,便很有眼色的想去扶田妮儿上`马,岂料刚碰到人家手臂,手背上“啪”的一声被打红了,然后见田妮儿红着眼眶气愤瞪着他,“你……你想干什么――” 小黑大感尴尬,心里有些气愤,索性看向自家主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老大,你说咋办? 却见田妮儿嘴瘪了瘪,满脸恳求地望向石敬安,“石大哥,一路上多亏了你,可否劳烦你扶我一把?” “噗”小黑登时没忍住嗤笑出声,石敬安眉头一皱,有些为难,这姑娘什么意思?莫不是一路上帮了她,她还理所应当地拿他当牛作马了? 薛青川兴味挑眉,薛青梅直接沉默,这姑娘没脸没皮的功夫她早就见识了,这与之前比较还算小巫见大巫。倒是边上一路沉默地翠儿忍不住了,“你还走不走啊?唧唧歪歪莫不是脚伤好了?” 田妮儿俏脸登时涨红,见石敬安无动于衷的站在旁边,根本不理她,第二遍请求就说不出来了。转头看向小黑,小黑更是高高扬着头一副大爷很忙的样子,暗暗咬牙,还是她老娘田张氏猛然反应过来,飞快扶起闺女走到马边,一边笑着替闺女掩饰,“我这闺女脸皮子薄怕生,一路上多亏石兄弟帮忙,所以对石兄弟比较信任。这位小兄弟,她不是故意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小黑哼了哼,没作声,脸皮子薄?简直是笑话,大爷跟着俺主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这点眼色都没有?切,跟这种女人见识,简直拉低大爷的身价。 田妮儿总算在她娘的帮助下上了马,仍然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石敬安。 可惜石敬安满心关注着青梅,两人视线暗中相对,青梅被他火热的眼神吓了一跳,心里涌起一股羞意,狠心撇开头,转身跟翠儿嘱咐了一阵,然后被扶着坐在薛青川身后。马儿打了个响鼻,只听见薛青川挥动鞭子,“驾”的一声,马儿受痛便飞快跑动起来。 薛青梅坐在马上,身子随着马儿颠簸,终是忍不住转过了头。 便见那三人站在原地,石敬安正专注的盯着自己,突然口里吐出两个字来,她心中震动,便眨了眨眼,那原地三人便在拐角处不见了…… 心里滋味似酸似甜,她忍不住将头埋在哥哥的后背里,脑海中回忆着这段时间来到杨梅村的经历,石敬安那张冷峻的脸越来越深刻,她知道自己惨了,心被丢了,手轻轻捂住胸口跳动的位置。 那个人说:等我…… 她已经开始忍不住期待了。 ------------ 20上门提亲 马儿脚程飞快,两个时辰后,高大威武的骏马就停在了邱家大门口。 半道时,小黑带着田妮儿转道往镇上去了,薛青川兄妹俩则直奔村里。两人刚下马,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步伐声,薛青梅刚喘口气直起腰,就听见一声妇人激动的呼喊,“梅儿……” 然后眼前一黑,一股香风袭来,自己被狠狠抱入了一温暖柔软的怀抱。 “娘……”薛青梅鼻头一酸,接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不管在外面多么无动于衷,表现得多坚强多冷静,到了亲人面前,心里那股子委屈就再也藏不出去了,好像压开了闸门的洪水般蜂拥而出,娘儿俩站在大门口哭得稀里哗啦。 “行了,好好的事,哭什么哭?要哭也进屋里去,站在大门口像什么回事。”众人劝慰无果,最终还是邱老太爷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板着脸一通好骂,母女俩立即谐声,然后被汪舅娘、李氏表哥等人欢欢喜喜地迎进了门。 进了门,薛邱氏又是抱着女儿一通好哭,嘘寒问暖一番,话题便落在了李富贵逼婚那事上头。 “梅子,我跟你爹接到信,不知道有多急,那老不死的李富贵,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还妄想逼良为妾,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连我家的闺女都敢肖想。要不是你嫂子上个月不小心在院子里摔了跤,差点孩子都没了,我早就过来了。”说到这事薛邱氏简直咬牙切齿,仿佛恨不得把李富贵抽筋剥皮似的。 “啊,娘,嫂子没事吧?”薛青梅一听顿时担心道。 薛邱氏摇摇头,“好在大夫来得及时,才留住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倒是没事,怕就怕将来苦了肚子里的孩子!”说到这儿,薛邱氏瞬间变脸,满脸心疼的抓着青梅的手,“如今,我就担心你,梅儿,我苦命儿啊……从小到大乖巧懂事,心善得连只蚂蚁都忍不住踩,这老天爷怎么这么偏心折腾你啊……都怪我,都怪我当初瞎了眼才看上张家那白眼狼……” “娘……”想起以前的事儿,薛青梅倒不像以往那般在意了,反而红着眼睛安慰起来,“娘,这不怪你,只怪女儿命苦,是女儿傻……” 傻得以为只要付出就会有福报,傻得以为张士城会一心一意待她,却不知这天底下男儿天性薄凉,男人的承诺最不牢靠。想到这儿,她脑中又浮现石敬安的脸,他……应该是不同的吧…… 想到临别前他那无声的两个字,想到在地母庵那郑重其事的承诺……心里酸甜苦辣交杂,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信的,但感情却认了输…… “我苦命的儿……”薛邱氏一声呢喃,又将青梅拥入了怀里。 接下来,母女俩一块儿说了好久心里话,薛邱氏的情绪恢复过来便拼命给青梅灌输经验,其间邱家人也很体贴地没来打扰。薛青川更是早早被舅舅和表哥拉出去寒暄了,直到晚饭时候母女俩才从房里出来,青梅也看到了下午归来的翠儿。 担忧的心稍稍放下了。 因为时隔半个多月,又有金波江涨大水的事发生,青梅的流言早就被水患受灾等消息覆盖了,尤其是朝廷派来的治水官员,那更是被乡亲们说得天上有地下无,要多玄有多玄,乡亲们的热情总是很容易被新的消息取代。起初薛青梅不敢出门,却被汪氏和薛邱氏强拉着在村里子走了两圈,沿途碰到了不少乡亲邻里,见大家态度热情也没有风言风语,心里才踏实了。 流言下去了,薛青梅也没乱出门,薛邱氏兴师动众而来,本是为了给女儿撑腰出气。来后发觉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想法倒也转得极快,不知听谁说了什么,突然整日在村子里打听各处未娶妻的男子。羞得薛青梅面红耳赤,心里又有些埋怨石敬安动作慢,都过了三日了,还没有动作。 不想,她心里正怪怨着,那头就突然传来石敬安上门来了。 “三娘子,三娘子,石家大郎来了!” 这日午后,青梅吃饱后在屋里描绣样,突然外头传来翠儿哇哇大叫声,接着门猛地被撞开,翠儿那丫头便气喘吁吁极其激动地冲到青梅面前,拖起她的手就要往外头冲。好在她反应快拉住床架,才没被她惯性扯出去,忙道,“怎么了?这么冒失的。” “三娘子,石敬安来啦!”翠儿哇哇大叫。 青梅顿时心一颤,“真的?” “来啦!大包小包带了好多东西,已经被老爷和夫人迎进堂屋了!娘子,石敬安一定是来提亲的,咱们快去看看吧!”翠儿狂点头,眼睛兴奋得直冒光,也不管什么主仆尊卑了,抓着青梅的手就将她往外头拉。 青梅听了这话哪里还坐得住,暗地故作镇定的板着脸,索性顺着翠儿的拉扯出了门。心跳快得厉害,咚咚咚地好像打鼓一样,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是被翠儿强拉过来的,但仍然止不住紧张,血液直往头上涌,满脸滚烫,直到走到堂屋旁边的偏屋里,翠儿手一松,两人做贼一般猫在了偏屋门帘后。 堂屋里,经过一番寒暄介绍,石敬安见了未来的岳母大人,如临大敌,面临刀光剑影的战场都没有此刻紧张,心里上下忐忑,更怕给薛邱氏留下不好印象。但想到朝思暮想的人儿,就算刀山火海他也不说二话,他一脸真诚坚定地说明了来意。 “邱伯父、邱伯母,薛伯母,今日敬安前来,是恳求你们做主,将青梅许配于我为妻。” 帘子后的青梅,还没做好偷听的准备便听见了这句话,简直是天降巨石,狠狠砸在心上,一股羞涩而喜悦的情绪自心里涌出,瞬间让她连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旁边翠儿更是满眼放光,猛地睁大了眼睛,两人对视一眼,齐齐闭紧嘴巴屏住呼吸开始等待薛邱氏和邱家等人的回答。 好一会儿,邱大江的声音响起,“石头,你说什么?提亲?” “是,请将青梅嫁给我。”经过一开始的忐忑,这会儿,石敬安倒是冷静下来了。 堂屋之上几上邱大江夫妇,薛邱氏、薛青川、邱武李氏等人全都震惊了,旋即邱大舅猛然反应过来,眼底闪过喜悦,对汪氏道,“快,快将爹请过来。” 汪氏简直大喜过望,猛地起身差点一袖子把桌上的茶杯弄地上,忙拖着裙裾急急去请邱老爷子。 一时间整个邱家的闹哄了,不知哪个多嘴传出去,不一会儿附近几家邻居好事者全往邱家涌了过来。况且石敬安来之前大包小包的,光明正大的,村里最不乏的便是凑热闹的人了。 女儿再次有人上门提亲,这对薛邱氏来说简直的天大的喜事。激动的喜悦之情渐渐褪去后,薛邱氏脸上则露出了探究审视来,视线从石敬安的脸上到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在眼角的疤痕处多看了几眼,她突然展开笑容亲切的问,“你是石虎哥家的大儿子吧?” “是,石虎正是家父。”问话的可是自己未来岳母,石敬安忙一脸认真恭敬的道。 薛邱氏怔了怔,对旁边邱大舅道,“瞧这孩子,真是个懂礼的。” 舅大爷笑了笑,刚想摆几句谱,大表哥在旁边急着插嘴为兄弟讲话,“石头哥可是识文断字的,若不是当了五年兵回来,也不会耽搁到现在。姑妈,石头哥是好人,表妹嫁给他一定没错。” “哼!”边上正牌亲哥薛青川不爽的哼了声。眼角瞥了眼屋子正中间站着地石敬安,暗想,老子的直觉简直比神仙还灵,这家伙果然有猫腻,想拐老子的妹子,还得先过老子这一关! 薛邱氏听了这话,顿时有些惊讶,“还会识字?”在乡下地方,会读书认字可是很有本事滴! “曾在学堂习过几年书。”石敬安不敢夸大,谦逊的道。 薛邱氏点点头,见石敬安身材伟岸、气质稳重有些满意,长得也不错,虽然破了相但她倒不觉得那是坏事,男人长得太好了反而是个麻烦。只是这年纪有些大了……想到这儿,她不仅想到自己闺女二十不到却离了夫家,当初选张家就是会读书、家世好、样貌也好,如今看来家世样貌都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人品…… 这时,邱老爷子得了消息匆匆和汪氏来了,一进屋,立马盯着堂屋中央的石敬安,问道,“石小子,你要娶我家青丫头?” “是,还请邱老爷和薛伯母做主将青梅嫁给我,我石敬安虽是一介农夫,无权无势,但我一定会对她好,爱她护她敬她,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石敬安立即认真果断的表达决心,坚硬的脸上没用丝毫犹豫,深邃的眸中闪着亮光,让人感觉到了来自他身上的慎重与真诚。 偏屋帘子后青梅浑身一震,这番话让她心里又感动又甜蜜,历经一段失败的感情,还能得到他如此慎重深情的对待,作为一个女子,何尝不是她的幸运? 堂屋几人面面相觑,薛邱氏当场就被这番话给打动了,如果这个男子真的如他话里那样对待女儿,女儿怎么会不幸福?她转头看邱老爷子,“爹,你觉得如何?” 邱大舅接道,“当然是好啊,石头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硬汉子,知根知底不说,石家家境也不错。我看呐,咱们青梅这样贤惠孝顺地女儿嫁入她石家,根本就是他石老二家的福气!” 汪氏见薛邱氏没给答复,还以为她心里犹豫,也忙符合道,“可不是,石头这小子可是村里老人看着长大的,年纪虽然大了些,但大丈夫疼媳妇呀,梅丫头嫁给他,准能过上好日子。” “我也觉得不错,石大哥还会打猎,武艺也不错,做我妹婿正合适。”大表哥乐呵呵地道。 邱家门口院子里围满了好热闹的乡亲邻里,纷纷起哄打趣,一时热闹非凡。石敬安自始自终稳重自若地站在屋子中央等着回复,最终邱老爷子阴着脸高声打断了吵闹,恢复了平静。 “你们闭嘴!说得再天花乱坠,点头是还是梅子的爹娘。”说到这儿,邱老爷子转头对薛邱氏道,“红儿,你怎么看?” 薛邱氏心里其实是满意的,但嫁女儿可是大事,而且这还是女儿的二嫁,她不得不重视。犹豫了下,她转头道,“爹,我看着不错,只是这事我也得回去跟孩子他爹商量商量……” 邱老爷子点点头,撸了把白花花的胡须,“也好,这毕竟是你们的事。不过石头这孩子人品是无须质疑的,你们好好想想,也问问丫头的意思,别让孩子委屈了。”这话里话外,分明是很支持石敬安。 薛邱氏心里暗惊,想不到爹对这石家大儿评价这么高,心里立刻犹豫了。心思转了几圈,最终还是转头对石敬安道,“石家侄子,这事我和梅儿爹还得商议商议,不如过几日,再给你答复如何?”纵然旁人都说得极好,她还是得先看看女儿的意愿,当初媒人也将张家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但到底……如今她必须得更加谨慎,薛邱氏暗暗打定马上就派人去打听打听石家的背景与情况。 石敬安听了这话自然没有意见,他表示十分理解,忙恭敬地应了。 亲是提了,答案还未解。 帘子后的青梅对她老娘的回答又急又感动,虽然恨不得冲出去表白意愿,但最终,怀着满满的甜蜜偷偷溜回了房里。不管如何,他实现承诺,来提亲了。 他,是不同的。 而此刻,石敬安到邱家提亲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杨梅村,不少大姑娘心碎了一地,不少小娘子暗恨薛青梅好运气。而石敬安此刻则被未来大舅子薛青川笑眯眯地勾住了肩。 “兄弟,听说你身手了得,过几招如何?” ------------ 21过招 青梅这头刚回房,刚坐下倒了杯茶解个口,后头又传来她大哥要和石敬安比武,猛地一惊被茶水呛了个正着,一边咳嗽着起身一边拿出帕子擦拭,心脏紧紧揪着,狂跳不停。 还没成一家人就打起来了,这还了得? 但旋即又想到石敬安那日干净利索的身手,雷厉风行地对付了那三歹人,提着的心又落了下来。 微微吁了口气,她又开始担心薛青川,自家大哥虽然从小身子壮实、甚少得病,但他终究不过是一介商人,而石敬安却是从战场上回来的人,身材魁梧不说,光是那日对付歹人的几下就知道是会武功的,拳头不长眼睛,万一伤到怎么办? 这么一想,她立即坐不住了。 “在哪里比武?快带我去!” 说完拉起翠儿就往外冲,翠儿犹不及防,差点被门槛绊住,侥幸扶着门框忙道,“在村头晒谷场,村里好些人都去了,不过薛大爷说要等三娘子你到了才开始。娘子别急,咱们慢慢过去。” 慢?她怎么慢的了? 大哥真是胡闹,还等她去了才开始,万一磕了破了哪儿娘还不得全怪她?大哥竟敢去挑战石敬安,简直是鸡蛋碰石头自找苦吃,不行,她一定要去阻止他们! 青梅沉了脸,拉着翠儿就急急忙忙往村头晒谷场赶去。 晒谷场是一处占地颇广的坪子,地势较高,村子里每家每户收割的粮食都在这儿晒干,每一块都合理地分配给每户人家。此时晒谷场上人声鼎沸,围满了前来凑热闹的左亲右邻,中间则空出一大块空地,此时薛青川和石敬安就站在空地中央,二人各据一方。 远处薛青梅气喘吁吁赶来,眼尖的人村民立即瞧见了,一声大喊,围观的群众们顿时沸腾了。 场子中间的两个男人也抬起头,薛青川脸上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好像信心饱满的样子,石敬安则面无表情,神色沉稳镇定,视线专注的盯着从远处渐渐而近的人儿,眼神闪烁,叫人看不出此刻他心里在想什么。 乡下农村乐子本来就少,薛青梅出场刹那,顿时所有人都兴奋了。尤其是不少幸灾乐祸者,唯恐天下不乱的吆喝起来,连往日里羞涩的大姑娘小娘子也都出来了,死死盯着青梅仿佛要把她脸上看出个洞来。青梅心急如焚地赶到晒谷场,立即冲进了人堆里,毫不费力地冲到了中央,看着空地上二人,顿时瞪着眼珠子急急道,“大哥,石大哥,我,我不准你们打?!” 薛青川见亲妹子终于来了,斜睨了石敬安一眼,嬉皮笑脸道,“梅子,大哥听说你石头哥身手了得,正要讨教一番呢,你就站远点看着,大哥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功夫。” 薛青梅一听更急了,握着拳头嗓子陡然飙高,“大哥,你下来,别胡闹!” “胡闹!?”薛青川这话可不爱听了,见青梅一脸焦急担忧的看着这边,他立即误会了。双手往腰上一插,粗粗地眉头皱了起来,颇为恨铁不成钢道,“妹子,都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这也太偏心了吧。还没成人家的人,就开始帮人家说话,大哥可是在给你检验把关呢。乖,在旁边乖乖看着,大哥下手有分寸的。” 这话一出,旁边不少人顿时露出了探究好奇,尤其几个消息快的叽叽喳喳交头接耳起来,不用说,石敬安上门提亲那事已经传开来了,众人都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来。 薛青梅简直急得肝上火,“大哥,拳头不长眼睛,有啥事干嘛用打架来解决,都是大人了,何必逞一时之气?” 哟?莫不是这里边还有什么隐情?边上几位大婶叔伯顿时张开了耳朵,有八卦听。 岂料薛青川脸上露出个伤心的表情,“妹子,你太叫大哥伤心了,这么担心他?大不了大哥下手轻一点,不会让他缺胳膊少腿的。” 屁啊!老娘是在担心你啊! 青梅肺都要炸了,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将心里话说出来,只能心里狂骂,气得小脸通红,苦口婆心道,“大哥,别打了,待会儿娘问起来你可不好解释……”自己不够分量,拿娘来压总可以吧? 薛青川眯眼睛贼笑,无辜地摊开手,“妹子,娘已经知道了,还特意嘱咐哥哥跟石兄弟好好切磋切磋。放心,大哥会有分寸的,不会……”不会伤了你的情哥哥滴,后面这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直接“嘿嘿”两声猥琐地笑了起来。 薛青梅呕啊,简直油盐不进比茅坑里石头还硬,她这个做妹妹的难道亲眼看着亲大哥去找打么?她眼角抽了抽,无法想象那惨绝人寰的场景,深吸口气,眼神发狠就要往空地中间走去,没想刚跨出一步身子被人拉住了,“三娘子,你是个姑娘家,而且还有这么多人,两个大男人的事你掺进去做什?这叫人怎么想,别过去,而且万一被伤着怎么办……” 翠儿这丫头紧紧拉住她,青梅低头,分明见这丫头双眼里充满了不同寻常地兴奋,脸都乐得发红了,紧紧抓住她的手好像生怕她去拉架一般。靠,薛青梅真是忍不住心里骂娘了,敢情这丫头分明是助纣为虐巴不得他们打得越凶越好? 青梅翻了个白眼,狠狠扒下这丫头的手。 搞不定亲哥,她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另一人身上,她满脸希冀渴求地看向石敬安,“石大哥,别打好不好?”你身手太猛了,我大哥还不够你练手,这种输赢很没意思不是吗? 石敬安勾唇温柔地看着她,微微摇头,“青梅,我会有分寸的。”她的担忧他明白,用眼神传情,该放水就放手,媳妇还没娶进门,他怎敢轻易得罪大舅子? 那头薛青川见妹子可怜兮兮地对石敬安送秋波,更加不爽了,卷起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很不耐烦道,“啰嗦什么,梅子,站远点,是男人就打,别唧唧歪歪的。行了,这样吧,看在你有可能成为我未来妹夫的份上,老子让你两招,你先出拳,梅子,你这下放心了吧?!” 说完,还狠狠瞪了瞪青梅一眼。 青梅直接忧伤的捂脸了,她已经好话说尽仁至义尽了,大哥,你自己找打,以后别怪妹子没拉你…… 事关男人的面子,大话已经放出去,这打架没有阻止的可能。薛青梅直觉为她亲哥掬了把同情泪,目露恳求地望向石敬安:石大哥,你下手轻一些…… 石敬安接收到她的暗示,抿嘴淡笑不语,眸子闪过柔软。对面,薛青川已经摆好了姿势,双手握拳,两脚大张微蹲,衬着他虎背熊腰的身姿,倒也还有那么几分像模像样的架势。 “石敬安,小心了,看你薛大爷的拳头。” 石敬安收回视线,认真地看向薛青川,倒也很慎重地点点头,“薛大哥,您请。” 话落,那头薛青川就挥舞着气势汹汹地拳头率先发动了攻击。 青梅站在围观群众中,死死揪着帕子紧张地看着他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个。见场地中两人你来我往,你一拳我一脚,倒也让人意外的是薛青川这一招一式竟还有板有眼,尤其是陪着他那高大魁梧的身材跟显气势。反其次石敬安在身高上虽也伯仲相间,但看上去却没薛青川壮实。两人对招中大多数薛青川攻击,石敬安防护,你来我跑,好像老鹰逮小鸡似的在场地上移动,但那拳头掌风相击打发出的声音又格外响亮清澈。 弄得四周团团包围的乡亲群众们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喝彩打气,兴奋得简直不能自已,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少年郎男儿们,那眼睛里全是满满的仰慕崇拜激动之色。 眨眼功夫场上二人似乎对了十几个回合,二人脸上涨红着,布满汗水。薛青川一枚穷追猛打,兴奋地眼睛发红,越战越勇,石敬安却是有苦说不出,不仅不能还手,收敛着身子的本能不显露武功,还要表现得与薛青川打得很惊险,不留痕迹地喂招,而且以薛青川的精明程度,还不能输得太轻松,要输得很自然。偶尔还要照顾周边观众乡亲们的观赏情绪。 这与叫一个进士大官爷去背三字经,还要欺骗夫子老子是今天才学会的那样,简直苦不堪言啊!!!! 所以他从开始就一直伪装于弱势被打一方,一直引着薛青川绕圈子,人的体力是有限的,待薛青川露出疲惫之处他便露出破绽让薛青川顺利一击成功把她打败!给他造成一个胜利来之不易的错觉,哦也,任务结束! 想到此,他决定速战速决,场上情势突然一变,石敬安突然发动了反击,左一拳右一掌,出手仿佛影子般迅速。薛青川愣是被逼得一步一步退却,石敬安的突然崛起叫观众们简直拍案叫绝,再次引发一番□,边上乡亲们屏住呼吸连喝彩都忘了。谁也没料到石敬安居然还有力发动反击,这简直比说书还精彩,高`潮一波接一波。 就在这时,薛青川被逼得倒退`了`八`九`步,气喘如牛,已经露出了疲势。石敬安突然收拳,然后摆出一个招式仿佛在酝酿最后一招猛攻般,那么停顿了几秒,然后一个看上去威力十足的拳头朝薛青川冲了过去。众人屏住呼吸直勾勾地望着那拳头,晒谷场内简直静得连根针都能听得见了。可就在这火花闪现刹那,本以为必输的薛青川突然大叫一声,猛地迎上那拳头,在即将碰撞刹那那魁梧的身姿竟神奇地蹲下去,然后一个凌厉的扫堂腿,只听得“嘭”的一声,石敬安犹不及防,拳头落空,身体便躺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薛青川嘴里发出狂笑,如猛虎般扑上,在石敬安身上补了几拳,然后以胜利者的姿势坐在了石敬安身上。 战斗结束! 得胜者,薛大少是也! ------------ 22挑衅 薛青川赢了,而且还是反败为胜,他双手叉腰看着仍然趴在地上的手下败将,一股子豪情自心中涌起,哈哈大笑根本止都止不住。 “哈哈哈哈哈……” 石敬安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下巴蹭破了皮,丝丝的疼,他故意留了空隙给薛青川下手,但如何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用扫堂腿从下身攻击。饶是他下盘功夫硬,也躲不开这家伙硬碰硬死磕,所以当机立断松了力气顺势而为,没想到薛青川力大如牛,直接让他摔了个脸着地,差点磕了满嘴泥,更可恶的是最后还不忘冲上来补上几拳头。 要说之前摔倒还不算什么,后面那几拳头可是实打实的,薛青川这混蛋下手太黑了,背上肯定青紫一片了。 “天啊,想不到薛家这大小子身上功夫这么好,简直跟传说中大侠一样啊。” “可不是,那一拳一掌,不会是什么绝世武功吧?” “要我说,这薛家大小子可真是个了不得的,身手这么好不说,听说还掌管薛家好几家商铺,每年过他手的银子都是千百两呢。” “我也听说了,他家里人都穿金戴银听说祖上还有做大官的,啧啧,这薛三娘子倒是命好,投了个好胎,有这么硬实的娘家,要不然一般人家闺女谁敢合离?离了夫家哪里还敢像她这般招三惹死的,普通人家女儿早就自个儿找了个枝头挂白绫了。” “嘘,你小声点,没看见人家娘家人都来了么?” 身边都是叽叽喳喳议论声,有褒有贬,夹杂着各种探究窥视羡慕嘲讽的眼光中。薛青梅站在人群中,那一个个字眼涌入耳边,她感受尤其深刻。暗暗咬牙,强忍住气愤她抬头去看狼狈从地上爬起来的石敬安。 这一看她又有些心疼,石敬安下巴好像磕破了,有些流血,她家大哥倒是在边上得意哈哈大笑的,那模样要多得瑟有多得瑟。不过青梅知道石敬安的身手,如果他真的要对付一个人,出手凌厉狠辣不说,哪里会跟大哥来来回回用上那么多招式,耍大戏似的。要知道当初在山路上那个刀疤脸,那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身手彪悍杀过人的,到了石敬安手上,还不就是两三招的功夫? “三娘子,石家大郎流血了耶……!”翠儿扯了扯她的袖子,在边上小声嘀咕道。 青梅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流这点血对男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她心里仍然有些生气,不过想到这男人是因为自己才故意对大哥放水,说起来她现在还没嫁给她,他对大哥的刻意挑衅这么忍让也算是爱屋及乌。想到这儿,心里那股气消了些,又看了他一眼,暗恼这家伙下巴肿的这么大怎么还不回去包扎? 心里还是忍不住涌起几分担忧。 不过这些情绪却不能在面上表现半点。一来男女授受不亲,而且广庭大众之下,二来石敬安才刚从她家提亲,她这么快就上赶子去关心,别个立马就会认为他们早就私相授受了。 乡下的人对男女之事想得最龌龊,她可没忘记半个多月前的流言。 “薛家妹子,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娘家人这么呵护关爱,如今石家大郎又亲自上门提亲,啧啧,我就说嘛,大妹子你当初干嘛那么坚决的拒了李老爷的亲事,原来是有更好的在后头等着呀,真真是叫姐姐我羡煞了。”冷不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娇软甜腻的女声,陌生的强调,陌生的语气,青梅主仆稍愣,齐齐转过头去。 青梅便看见一个身高娇小却体态丰满的少妇站在身后左侧,手里提着一只篮子,上面盖着素花红底的布,头上包着头巾,插了两只金钗,正一脸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青梅眼皮突突一跳,这女人,竟是村里那张寡妇。 脑海中下意识浮起一幕活色生香的画面,她可没忘记当初在西山草垛后面瞧见的那一幕,这女人表面随和温柔贞烈,骨子里却是个放浪形骸的,若不是她亲眼看见,她也不会相信村子里大伙儿口口相传的好女人张氏竟然是那样一个表里不一的荡`妇。 这女人说这么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听着好像不似好话呢? 心思电转,她微微颔首疏离也不失礼仪地淡声道,“原来是张家姐姐。”平日里又不常打交道,她用不着装热络。 张寡妇也不知从哪儿来,身上衣物有些微乱,白皙双颊微微绯红,双眼水汪汪带着几分妩媚,道,“村子里好些日子没这么热闹了,我没想到出门一趟竟生生错过了这样的好事。啧啧,瞧大伙儿兴奋的劲儿,想必比那街上的耍大刀的还厉害,薛妹子你如今可是咱们杨梅村方圆十里的大名人呢。” 薛青梅脸微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张家姐姐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不明白怎么成了大名人了,姐姐真会说笑。”还有,这张寡妇话里竟将大哥和石敬安跟那街上卖艺的街头艺人比,真让人不快。 张寡妇“哎呀”一声,佯装惊讶地看着青梅,然后捂嘴喃喃道,“妹子,你那事儿半月多前大街小巷都知道了,就不要姐姐再说一次了吧?” 薛青梅心一紧,暗地了咬牙,她总算知道这张寡妇来者不善了,这娘们竟然揪着那流言直往她伤口上戳,她自问没得罪过她,这娘们简直莫名其妙。不过她性格虽然隐忍不爱惹事,但也不是软柿子白教人欺负的。眼神儿一转,她突然扫了扫张寡妇手里提着的篮子,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脸上神色却淡了下去,“张家姐姐,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再不看那张寡妇的脸色,转身便走。 而这会儿,骄傲得瑟完的薛青川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昂首阔步的过来了,一把揽住自家妹子,得意洋洋道,“梅子,怎么样?你大哥今日大显身手,是不是感觉很自豪?” 薛青梅瞪了他一眼,不过四下人蛮多她也不能当众下他脸子,昧着良心说了句,“你是我大哥,我自然是与有荣焉。只是我很奇怪啊,大哥你平日里不是下馆子就是逛`青`楼,什么时候学得武功?我瞧你那一招一式像模像样的,好像不是乱打的?!” 薛青川对青梅话里的奚落毫不在意,哈哈一笑,眉眼弯弯道,“那当然,你大哥我可是花了大银子请了高手回家学习。另外,妹子你一个女儿家别把青楼馆子这种词挂在嘴边。”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薛青梅懒得理他,直接挣脱了他的手转身去看石敬安。此刻比试结束,戏也散了,晒谷场里还有半数人意犹未尽地站着没走,其中竟女性居多,一个个如狼似虎地盯着她哥。她视线来回在人群里搜索了一会儿,竟然没看见石敬安的身影。 她脸上一黯,心底涌起几分失落。 薛青川将青梅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随意扯了根枯草叼在嘴里,扯着她就往家里边走,“行了,那小子已经回去了,输了还不走难不成还留在这儿被人看啊?好了,咱们赶紧回去吧,那些姑娘家的眼神没羞没躁的,大哥有些口渴,真想喝家里的茶水解解渴了。” 兄妹俩回到家,邱家一家子也才前脚刚入门,见薛青川来了,大舅大表哥登时笑开了花,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好你个大川子,身手不错啊,竟然把石头打趴下了,平日里真是小瞧你了。” 薛青川登时咧牙,“哼哼,现在才知道啊,大舅,你大侄子才是最厉害的懂么?” 大表哥则是看了青梅一眼,挤眉弄眼道,“大川哥,你今日可是打了梅子妹妹的未来夫婿,小心梅子妹妹心里怨你。” 薛青川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翘起下巴得意道,“哼哼,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想做我妹夫,那也得看我薛青川同意不同意。至于梅子嘛……”薛青川陡然凑到青梅面前嬉笑道,“妹子啊,大哥可是在帮你考验未来的夫婿,你应该感激才是,怎么会怨我呢,对不对?” 这两人真的没脸没皮的,当着全家人的面奚落她。 之前打架她还没找他算账呢,青梅气得脸发红,再抬头一看大家脸上都挂着暧昧的笑,好像有种鉴定她跟石敬安的关系一般。又急又气,她狠狠瞪了下薛青川那张欠抽的脸,跺了下脚猛的跑回了房。 回到房里,心里那股羞急交加的情绪久久没平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海里又时不时响起石敬安今日在堂屋里当着娘和邱家所有人的面说得那番话,她又忍不住心跳加速起来。 讨厌!那个混蛋干嘛一直在她脑子里出现! “咚咚咚……” 突然,耳边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顺着敞开的窗子砸入了房间里来,她身一震,猛地转头看向窗边。外头霞光染红半边天,又是夕阳时分了,她狐疑地在站在窗子口瞧了瞧,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心跳快了一拍,飞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果然,刚走到门口,那围墙之上,一团白色的东西便以肉眼所及的速度砸入了墙来,掉在了围墙下方的草地上,滚了三圈。 青梅警醒地四下张望的一番,然后深吸口气飞快走到墙下捡起了纸团,快速打开,便见上面写着熟悉的字眼: 昔时三刻,后山小树林见。 石敬安。 ------------ 23月上柳梢头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天上的月亮隐隐约约挂在云层后,皎洁地月光忽隐忽现照在大地,邱家后门突然吱呀一声发出轻响,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门。 四周静悄悄的,农村人歇得早,只有几处灯光亮着,偶尔远方传来一声狗吠,叫人忍不住心生寒意,无意抖了身鸡皮疙瘩。 小树林离邱家很近,大概几十米路,薛青梅披着黑色斗篷盖着头,怀着忐忑地心情默默地朝小树林走去。 从收到那纸条儿后她就在犹豫,理智的说她是不该出来的,但最终想到他今日跟大哥比武受了伤,也不知包扎了没有,心里担忧大过于理智,吃过晚饭一等家里人歇下她便傻傻地出来了。 不一会儿,她就到了小树林。 十月底的夜晚有些凉了,冷风吹得枝儿摇晃,仿佛婆娑影子般叫人心里生凉。她站在小树林边上左顾右盼间,突然,身后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心,猛地一震,她飞快转过头。便看见一道修长高大的黑影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她紧紧盯着那黑影不由屏住了呼吸,便见那黑影朝自己走来,脚步踩在地上的干叶子发出吱吱的响声。终于,月亮从云层露出半边小脸,照亮了天地,她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呼……”猛地吁了口气,提着的心掉了下来。 “你来了!”石敬安走到她面前,俊脸在朦胧夜色中显得有些模糊,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欣喜。 薛青梅低着头,腼腆的“恩”了一声,“有什么事?” 石敬安看了看四周,突然道,“我们到另一边去,这边不好讲话。”这里离屋子太近,万一被发觉了就不妙了。说完,他高大的身形一动,似乎要往不远处草垛那边走去。 草垛隔了才不过五十来步,为了安全起见薛青梅自然没有意见,点了点头,便要跟上他。却没想前面的人突然停了,她不明所以抬头,便见一只厚实的大手伸到了面前,“天黑,地上不平坦,我带着你走。” 青梅愣了愣,看着这人宽厚的大手犹豫着没有动作。那人却低低一笑,“傻丫头,抱都抱过了,背都背过了,拉个手又有什么?” 青梅闻言登时有些羞恼,牙齿一咬便准备反驳,没等开口,突然小手一热,左手便被一只温热厚实的大手给牢牢的握住了,心里大羞,她猛地用力挣脱起来,但那人握得死紧,根本不放手。顺着那人的力气,她只能跟在那人后头走。 地上是干燥凹凸不平的泥地,因为常年有人踩踏而形成小道,两边都长满了青草。石敬安高大的身躯走在前头,青梅被他牵着在后,四周静悄悄地,只能听见两人步伐踩在地上的步子声和青草拂过衣袍发出的声音。青梅感觉浑身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两人相握的手上,静静地行走间,她心里竟升起一股莫名的安宁。 行了五十来步,两人到了草垛边,石敬安轻轻放开手,薛青梅急忙收回手,心里松了口气,忍不住在袖子里摸了摸被握过的左手,指尖似乎还感觉到那强烈的温度,不自在地在袖里蹭了蹭。然后想到心里的担忧,凑近仔细在他脸上瞧了瞧,见他眼光露出几分诧异才恍然退开来,有些扭捏道,“那个……你下巴上的伤口有没有包扎?我大哥今日不是故意的,你……你千万别生气,我代他给你说声对不住了。” 没想到二人见面这妮子说的第一件事竟是关心自己,石敬安顿时心里柔得一塌糊涂,更加觉得自己眼光好,温柔的道,“伤口不碍事,没关系。” 薛青梅听了这话,心里松了下来,又小心看了他几眼,见他神色如常,表情温和,终于放心了。视线扫了扫黑漆漆的四周,孤男寡女的,她忍不住感到尴尬,“那个,到底有什么事,你快说吧,我要马上回去的。” 她可是瞒着大家溜出来的,要是被娘知道她半夜私会男子,肯定会把她皮都剥了。 提到正事,石敬安默了默,认真地看了青梅半响,手里突然凭空出现一个做工精致的木盒子。他将木盒子递到青梅面前,道,“给你。” 青梅不接,疑惑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石敬安早已料到她不会轻易收下,也不恼,伸手将盒子轻轻解开。在朦胧的月光下,青梅便瞧见半开地盒子里隐约露出了一只翠绿欲滴的玉钗,心头登时一跳,旋即又有些羞恼的看向他,“你这是要干什么?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你以为我会收吗?” 石敬安不语,渐渐将盒子全部打开,里面除了一只玉钗竟还有三锭金子和一些碎银铜钱等物,底下还放着一叠纸张,薛青梅登时睁大了眼,这放在普通农户人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家伙半夜三更拿这么多银子出来干什么? 薛青梅抿着嘴角不语,袖子底下的小手忍不住捏紧了帕子,紧紧地看着他。石敬安对上她的目光,眼中染上柔意,他的声音在黑暗显得格外低沉磁性,“梅子,虽然这五年来我一直在外打仗,但也陆陆续续攒下了些银钱,今日,全交给你了。” 青梅听了却是吓了一跳,紧紧咬住了唇才忍住没惊呼出来,便听到那男人又继续道,“这只玉钗,是我三年前偶得了块翡翠毛石亲自解开得来的。得到宝石后我交给金店专门打造出来的样式,当时……我就想这只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玉钗一定要送给我将来的娘子。”说到这儿,男人的声音竟然露出了几分羞赫,在夜色中更深沉低哑,却是听得青梅面红耳赤,心头宛若小鹿砰砰直跳……连手心都不由冒出了毛汗,耳朵高高扬着,渴望着他后面的话…… “我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也不是什么才子,只会几个庄稼手把式和一身蛮力。梅子,我会真心待你,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我一定会让你衣食无忧,不让你吃苦受气。这里一共有二百六十八两一百二十六钱,这几日修缮房屋用去了二两,这玉钗从我再次见你我就想亲手为你戴上了,另外,这里还有五十亩地契,以及一栋在城里三进宅子房契,这些……都是我的私房钱,以后你嫁给我,我赚的银子全交给你保管!我是个大老粗,这方面不及你们女人细心,吃穿用度柴米油盐样样要用钱,以后咱们家银钱都给你保管!梅子,嫁给我,尽快给我答复好吗?一切都交给我,你只要安安心心地等我,做我石敬安的新娘……” 青梅简直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个面带别扭却眼神真挚的男人,心脏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她没想到这人将她约出来,竟是提前将自己的私房钱老底全交代了,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动人的情话,那一个个实心质朴的字眼却比世间任何情话还要动人还要叫人震撼。 她张了张口,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眼里酸酸的,好像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要流出来的一般。一直踌躇不定犹豫不决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安稳了下来,这样一个对她毫不保留的男人,叫她如何不感动?如何不动情? 良久,她还是忍不住捂住脸嘤嘤哭出声来,喜极而泣,仿佛要将这辈子以来遇到的委屈和辛酸全都哭出来,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彻底敞开了心扉。石敬安却是一惊,有些慌张地将手里的盒子放下,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安慰的样子。最终,索性眉头一挑猛地将青梅抱在了怀里,然后见梅子似乎没有挣扎,脸上闪过一阵惊喜,双手抱得更加紧了。 青梅被男人壮实宽厚的胸膛拥入怀里,浓烈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即刻就为自己的失态后悔了,但男人臂膀像烙铁般坚硬,将她紧紧锁在怀里。她微微挣了挣,索性一股脑埋在那人怀里,也罢也罢,既然动了心,今夜就让她暂且任性一次吧…… 温香软玉在怀,石敬安心中柔软至极,心爱的人儿终于被他拥入怀中,想到自己将来便会与她共结连理,他将会成为他的妻,为他生儿育女,组建一个新家,他的心就无比激动,无比满足。 黑暗中,两人紧紧相拥,夜风虽冷,两人的心里却同时升起了对将来的期望和希冀。 不知过了多久,青梅恢复了情绪,她轻轻推了推那人,低低道,“放开我吧。”那声音一出,竟然仿佛娇吟般低微柔软,顿时叫青梅羞得连耳根都热了…… 石敬安心中一荡,黑暗中那双眸子陡然亮了,他不仅没放开,两只长臂反而将怀里的娇躯抱得更用力了,“不放。” 青梅羞得无地自容,弱弱道,“你……你放开我,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 石敬安却是微微低头,动情地凑到她耳边,嗓音低沉沙哑,呼吸灼热,“梅儿……我舍不得……”大掌不知有意无意地在那纤细的腰肢上抚过,连称呼都换成了“梅儿”,青梅顿时身子酥麻半边,男人雄厚的气息笼罩着她,仿佛脑子都有些迷糊了。 “不……这样不行……”不行,要马上回去,男女私会是可耻的,心里最后一丝理智这样告诉自己。可是为什么……心里却那么不舍,可耻地想要与他多处一会儿…… 可是下一秒,头顶上传来男人低低的声音,沙哑低沉到叫人酥麻,“可是怎么办,我不想放开你……” 接着,下巴突然被人轻轻一抬,青梅抬起脸,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陡然放大起来,唇上一热,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他的味道与气息…… ------------ 24人约黄昏后 男人的气息扑鼻而来,唇上被温软灼热的唇瓣紧紧贴住,一只铁臂紧紧搂住她的腰。她知道这样的不对的,但是却无力反抗。黑暗中,她看不清男人的脸,只感觉灼热的呼吸扑在脸上,心脏狂跳得好像要爆掉,四肢好像被抽去了力气,只能任男人一双铁臂紧紧束缚在怀里。 情不自禁闭上了眼,口齿也被攻破,一条滑溜的舌便毫不客气地闯进了她口中,迅猛的缠住那丁香小蛇,翻江倒海,纠缠不休。渐渐地,脑子里仿佛塞了浆糊般,一双大手不安分地在她腰背上大力抚摸,她感受到来自男人身上强大的力量,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她有这种感觉,那么强烈那么欲罢不能,更让她羞于启齿。 男人仿佛不再满足于轻吻,仿佛想要更多,一只大掌紧紧将她按在怀里,另一大掌却不住隔着衣裳抚摸怀中人儿娇躯,纤细的腰肢,平滑的细背,最终,落在了青梅高耸的胸`前,一把握住重重揉捏起来。胸`前强烈的刺激叫青梅忍不住扭了扭身子,那一动却刺激了石敬安,他大手更用力的揉了两把。嘴渐渐离了她的唇,吻上她的脸颊、颈项,同时那只大手终于忍不住从衣领子钻了进去,穿过薄薄的衣裳,毫不费力的霸住了娇软高耸的一处。 那娇软凝脂般的触觉顿时让石敬安心中发出满足的叹息,他动情地将青梅抵在草垛上,大手用力地揉捏起来。青梅身子仿佛化作了一滩水,不知何时双臂也紧紧缠住了石敬安的颈子,喉间情不自禁地逸出一声羞人的□,身子微仰,直到突然一股夜风吹来,她感觉身子一凉。猛然身子一震,如大梦惊醒般睁开眼。便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衣襟大开,月光下自己淡黄色的肚兜极其醒目,而自己那宝贵的胸`前正被一只滚烫灼热的大手轻轻掌握,石敬安漆黑的头深埋在自己肩窝处,落下一串串黏湿的热吻…… 心里陡然涌起惊天恐慌,她几乎是刹那便落下眼泪,连声音都尖锐刺耳起来,“不行,不行,我……你你就会欺负我……” 石敬安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欲`念在亲吻中早高高昂起,但此刻,青梅带着哭腔的声调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他呼吸急促,身体发热,脸还埋在青梅颈项间,鼻翼间是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芬香…… “别动。”石敬安声音异常沙哑低沉,仿佛敲在心头似的,青梅身子僵硬,她明显感到一个硬硬的东西顶在小腹上方,更是一动也不敢动了。 她不是不知人事,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然后,她便感觉胸前的大掌飞快抽离,衣襟被小心地拉紧,“让我抱抱你,我只抱抱你……” 石敬安发出一声叹息,他几乎用尽最大自制力将欲`念生生压抑下去,他不想伤害她,这是他珍爱的女人,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这一刻,他真的恨不得立刻便能将她娶回家,然后…… 腰间被勒得微微生疼,男人粗哑的喘息犹在耳侧,青梅越发不敢妄动,心却松了下来。同时涌起几分感动,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生生抑制了自己的欲`望,这般的隐忍,可见他对自己的在意。 这种认知叫她升起喜悦,更加羞涩。 久久,石敬安压下了体内的欲`望,呼吸着来自怀里人儿身上芬芳的气息,终于,叹息一声轻轻放开了她。 “走吧,夜深了,咱们回吧。” 青梅微垂着头,温顺地应了声,“嗯。” 石敬安眼里升起一抹笑意,自然地牵起了她的小手,小心地护着她二人默默地往回走。月亮跳出云层,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照亮了前方的小道,偶尔听见草丛中几声蛐蛐声,二人并肩而行,无声穿过狭窄的小巷子,终于,小巷的尽头出现了邱家的后门。 一到门口,青梅有些急迫尴尬地挣脱他的手,抬头呐呐道,“我,我进去了。” 石敬安深邃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梅子,早些给我答复,好吗?” 青梅红了红脸,嗫嚅道,“我知道了……不过这是长辈们拿主意,我听他们的……”说完,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轻轻推开后门悄悄闪了进去。 然后转身关门,关门时看见石敬安依然站在门外盯着自己,那双眼睛在夜中发着光,好像燃烧着火一样。她想要刚才发生的荒唐事,脸上瞬间涨红,犹豫了下道,“……你快回吧。” 然后“啪”地关了门,飞一般地往房间跑。 ********* 第二日。 青梅起得有些晚,醉眼惺忪的走出房,大伙儿早饭早就吃过了,只给她留了份放在厨房里。如今地里农活不忙,不到两个月就要过年,天气也越发冷了。小杨梅已经学会爬了,李氏特意在炕上铺了席子,让他自由的爬来爬去,小家伙长得壮实,小手小脚跟莲藕似的,一会儿功夫不注意就爬得老远,那嘴角的口水在席子上拖得长长一条。兴致来了,小鸡鸡一翘随地就是一泡童子尿! 惹得她老娘跟在后边一路收拾,哭笑不得,爱恨交加。 因为石敬安来提亲,大早大表哥和薛青川就一道动身去城里了,这毕竟关系着青梅的终身大师,一来是去给青梅她爹报信商议,而来也去镇上打听打听石敬安亲人们的情况。 而薛邱氏则拉着女儿到房里说悄悄话,“梅儿,脸色这么差,昨晚没睡好?” 青梅想到昨晚,顿时有些心虚,下意识地摸摸脸颊,道,“恩……昨晚有些睡不着……” 薛邱氏想到昨日石敬安来提亲,心下便自我代入的了然了,隔了这么多年再次有人上门提亲,也难怪要晚上睡不着了。想了想,心下对女儿更添了分心疼,“傻丫头……” 薛青梅心虚地低下头,她却是想起了昨夜偷溜出去的事,不仅溜出去了,还和石敬安差点差枪走火……后来回到家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冒出那人的脸,要不然便是与那人亲嘴拥抱的画面,心脏狂跳不止,身体仿佛都残留着那人拥抱的感觉……还有那人的唇,那人的眼神…… 心抖了抖,她猛地晃了晃头,甩掉脑子里那些不正经的画面,便听薛邱氏略带试探的问,“梅儿,你跟娘说句心里话,昨日那个石敬安,你……你对他是什么想法?” 又是石敬安! 白天夜里,现实梦里,这混蛋都快成她的魔障了! 薛青梅脸马上涨红,偷瞄了她老娘一眼,见她面上无异,想来是来征询她自己的想法。想通了这个,青梅微微低头做羞涩状,“什么想法啊……”当初张士城提亲时,娘亲也问过她这些…… 薛邱氏见女儿这样,心中也无奈,伸手捏了她一把,一脸正经道,“梅儿,你都是嫁过一次的人了,有些事情你也清楚。这世代对女人永远是不公平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终究是要依附男人才能衣食无忧,一帆风顺。自从你和张家没了关系后,我跟你爹虽然是松了口气,但也时时刻刻为了今后担忧。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我跟你爹不是那种老古板,我们薛家的女儿怎能任人欺负?梅儿,娘只希望有个忠厚老实的男人护你一生,昨儿娘看那个石敬安挺不错的,人也稳重镇定,听你外公大舅他们评论人也是很能干的。家里在镇上来说也还算殷实,家里两个弟弟都已成家,公婆仍然健在也听说是敦厚老实的乡下人,好相处。 再说你外公在这杨梅镇方圆几里还是有名望的,没人敢欺负你。娘瞧着这人虽然年龄大了点,但年纪大会疼人,脸上瞧着破了点相,又黑,但男人嘛,样貌端正就过得去了,长得再好也不能当饭吃,最主要的是有本事。梅儿,你跟娘说句实心话,你到底想不想再嫁?” 听着娘亲一句句真心话,青梅心里只感觉自己不孝,这么大人了还要父母为她操心劳累,鼻头泛酸,拿出帕子拭了拭眼角,点点头,“娘,您说得我都明白,我听您的……” 薛邱氏闻言松了口气,自己的女儿她最了解,脸皮子薄但实则骨子里执拗的很,决定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刚和离那会儿,将自己关在屋里几日几夜不吃不喝,她老子骂也不听,劝也不听,最后还是没了办法才将她送到这杨梅镇来散心,图的就是个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半年时光,女儿不仅想通了,性子更开朗,而且还有人再次上门提亲,这可是她和老伴心里的结,石敬安的出现怎能不叫她欣喜若狂。而且这还是个极优异的后生,身强体壮,身份也是知根知底,薛邱氏想了一夜就觉得满意的不得了,只觉得这个青年就是老天爷特意给她家梅子安排的,自然,心中便更加稀罕石敬安这个女婿了。 想到此,她心里升起几分喜悦,脸上却未表现出来,窥了窥青梅的表情,道,“那,梅儿,你觉得这石敬安如何呢?” 事已至此,无可避免要做出一个决定了。 青梅眨了眨眼,如水般的眸子闪过一丝果断,终于深吸口气认真地开了口,“娘,此人……此人甚好,在地母庵时,他还帮过女儿,为人正直善良,功夫也好。娘,如果是他,女儿,女儿愿意。” 薛邱氏闻言大喜,“梅儿,你的意思,你愿意嫁给石敬安?”得确认一下。 青梅点点头,“是,女儿愿意嫁给石敬安。” 亲都亲了,抱也抱了,娘子也给他叫过了,除了他,还要她去嫁给谁?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春心萌动,一个血气方刚,夜黑风高的夜晚,乃们不发生点什么真的对不起作者╮(╯▽╰)╭ ------------ 25石老爹来 薛邱氏再三确定了青梅的意愿,欣喜不已,一想到女儿下半生的依靠很快就有了着落,她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感觉都年轻了几十岁,走路都轻松了。 不过眼下高兴还太早,毕竟亲事还没落定,说什么都还太早。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决定尽快回复石敬安,早点定亲。 所以第二日,薛青川和邱武带着薛老爹的回信从城里急急赶回杨梅村,薛邱氏看了信立即召集邱家人一起商议讨论后,决定答应石敬安的提亲!当下,邱大表哥立即迫不及待把好消息告诉了石敬安。 兄弟即将成为妹夫,最高兴的就是他了。 石敬安等得心急如焚,得到消息简直乐傻了,几日的忐忑终于落地,当即马不停蹄跟邱家人打了个招呼道三日后亲自来下聘,便急急赶去镇上跟家里亲人门商量去了。 薛邱氏和薛青川、以及邱家人对石敬安的慎重的态度十分满意,加上有意暗示,不过半日时间石家与薛家即将结亲的消息便如春风般吹遍了整个杨梅村。本来只是提亲而已,只要女方还没答应,这事儿便是个玄的。可这会儿薛家一做出表示,那接下来等小定大定落实,这门婚事可就是板上钉钉,谁也跑不了了。 “邱嫂子,邱嫂子哟――” 石敬安回镇上第三日大早,青梅母女仨和邱家人刚吃过早饭,薛青川和大表哥邱武商量着过几日准备进山打猎,趁着如今天气还不算太冷,在年前弄些野味回来好过年。 薛邱氏也和汪氏、李氏说着过年打年货的事,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呼唤,屋子里的人怔了怔,被喊道名字的汪氏立即起身走向门口。便见身着一身红色夹袄褶子裙,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花四娘笑眯眯地站在院子里,身后边还跟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和一名魁梧青年。 “邱嫂子,大喜事啊,这是住在镇上‘来运坊’的石老爷,这位是石掌柜,邱嫂子,真是恭喜贺喜啊!”花四娘是个聪慧机灵的,当日她为李富贵上门提亲,已经得罪了邱家人,早已撕破了脸,但她花四娘是谁? 就算没做成李府的生意,她依然是十里八村最有名的媒婆,谁家做媒不请花四娘?那才叫做面子! 如今,这薛三娘子的亲事,还不是又落到了她花四娘身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汪氏纵容对花四娘不喜,但却不得不暗暗佩服这女人的手段!一出场就把亲家给搬出来了,她怎么能不热情?想着她脸上立即扬起大大笑容,万分惊喜道,“哎哟喂!原来是亲家老爷和亲家二伯来了,快进屋,快进屋――” 说着忙仰头往屋里喊了一嗓子,“老爷,大武,亲家老爷来啦!” 亲家老爷是谁? 屋里人立即反应过来,薛邱氏第一反应将青梅推入了偏屋,李氏急急去后边请邱老太爷,邱大舅忙吩咐翠儿、林婆子等准备茶水点心,然后整整衣摆端起笑容出去迎客。薛青川和大表哥面面相觑,忙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邱大舅和汪氏就迎着石家父子和花四娘进了门,一路寒暄领着坐下,翠儿和林婆子忙殷勤端上热茶和点心。这时候邱老爷子也被李氏喊来了,辈分上面,石父还得叫老爷子一声“叔”,满屋子人忙迎着老爷子入了上座。 青梅躲在偏屋,心砰砰跳,十分紧张,如果不意外,这两位可就是自己将来的公公和小叔子了。她在房里转来转去,终是忍不住好奇悄悄掀开了布帘子一角,透过帘子缝隙往外头偷看。 座上,她首先瞧见了石老爹,年龄大概五十多岁,头发半白,容长脸,脸上带笑,坐在那儿挺直着腰背。尽管年纪大了,但仍然看得出身材很高,这一点可以看出石敬安是遗传了他老子的优势,那挺直的鼻梁就一模一样。 旁边次座上则坐着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身材微微发福,留着络腮胡,大马金刀地跨坐着,正凑着头跟大表哥说着什么,有说有笑的,看得出关系还不错。 看着堂屋里热闹的景象,她脸热了热,放下帘子,开始猫着身子侧耳倾听起来。 这边,邱家人跟石家父子几番寒暄,吃了茶,又有玲珑八面的花四娘在旁调解气氛,顿时整个屋子里热闹盈盈,笑谈风声。 “邱叔,三妹子,俺今日是为我俺那大儿阿敬向你们家青梅提亲下聘来了。”终于,石老爹说出了来意,直奔主题。邱叔,唤得是邱老太爷。三妹子,则是指薛邱氏,薛邱氏在娘家时排行第三。 “三妹子从小就勤劳温柔,女红家活更是村里一顶一的好。三妹子教出来的女儿,自然是极好的,俺家大小子性子浑,从小是个有主见的。当兵几年回来年龄也大了,俺跟他娘为他的亲事操碎了心,他一直犟着。如今可算遇见了可心的人儿,他娘差点都跪菩萨烧高香了。三妹子,俺老石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俺只是个背朝天一辈子刨土种地的,嘴也拙,俺说句实心话,你们家闺女嫁到俺们家,一定不会受委屈!俺跟他娘会当她是亲闺女一样!我家老`二这些年还算争气,整了个来运坊,如今生意也马马虎虎,他们是亲兄弟,以后老大成了亲,兄弟之间帮衬是天经地义的,如今俺们没住村里,那些地也都留给了老大种,三妹子啊,你家闺女嫁给俺家小子,以后的日子准错不了。” 说到这儿,石老爹满脸真诚地看向薛邱氏和邱老太爷,“邱叔,三妹子,这亲事,咱们就尽快定了成不?” 屋中众人听了石老爹这番话,内心想法不一,这石老爹确实是大实话,只是不知为何听在耳里有种抬高二儿子,贬低大儿子的意思,起码薛青川第一个就不顺耳。抬眼看了眼坐在次座的石老二,见他正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心里顿时鄙视到不行。 他最鄙视那种把自己太过当回事的人了,这石老二长得五大三粗,在他看来就是浪费粮食,保不准在他手里根本过不了三招,挨揍的货!相比之下,石敬安那小子虽然勉勉强强,他也认了! 邱老太爷扫了石家老二石富安一眼,不做评论,笑呵呵撸着胡须道,“阿贵你这话可就讨嫌了,你家那老大我看着挺顺眼的,做事干净利落,品性敦厚,而且还会一手好功夫。我家青丫头嫁给他那是福气,就算啥也不做你儿子也养得起,怎么到了你嘴里,什么都不是了。我可不喜欢听这话,我家青丫头嫁得可是好男儿,难不成你家老大还当不起么?”阿贵,自然称得是石老爹。 听了这话,石家父子脸上表情不一,石老爹是狂喜,哪有父亲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儿子的?石富安却是有些不以为然,鼻孔张了张,撇了撇嘴角没说话。石老爹几乎瞬间跟邱老爷子拉近了距离,眼珠一转,哈哈一笑,“那小子能得邱叔你的看好,这媳妇看样子是马上就能娶回家了?” 这话一落,便是变相的要邱老爷子答应亲事了,屋子里众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却见邱老爷子狡猾一笑,将目光落在女儿薛邱氏身上,道,“这媳妇能不能娶回家,我可做不得主,你还是问问人家闺女的亲娘不是?!” 一下子便把决定权交到了薛邱氏身上。 闺女是你生的,你做主! 石家父子的视线顿时落到了薛邱氏身上,这关键时候,帘子后边的青梅也忍不住咬紧了唇,众人均是静静等待着薛邱氏的答复。 薛邱氏微微一笑,“爹,你也真是的,梅子是你外孙,你做不得主谁还做的了主?”说着又看向石老爹,道,“阿贵哥,我可只有梅儿这一个丫头,以前是我眼瞎看上个白眼狼,才让我的梅儿受了那么多苦,都是我这个做娘的错。如今她好不容易又遇到你家敬安,这阵子我瞧着,这两个孩子都是有情意的,心投意合,她喜欢的我自然是没有半句二话。这孩子模样温顺实则是个性子刚烈的,但好在还算识大体,以后到了你们家,还请亲家多多担待,多多包涵。” 这话方落,边上那花四娘登时喜不自禁的扬起帕子道喜开来,“哎哟,石老爷,薛父子,恭喜贺喜恭喜贺喜啊,石公子和薛小姐根本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将来好事来了,我花四娘定要厚着脸皮上门讨一杯喜酒喝啊……恭喜,恭喜……” 拜花四娘那张能言善辩的巧嘴所赐,屋子里顿时贺喜声阵阵,你来我往,每个人脸上都不约而同浮起了笑容。躲在帘子后的青梅红透了脸,纵然成过一次亲,但这回却跟上次不同。那时是羞涩而迷茫,对未来充满了期盼亦毫无准备,对张士城也不过知道这人的样貌,根本谈不上有多喜欢。而如今,她嫁地却是自己欢喜的男子,因为失败的回忆,她也更加清楚一个家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一次,她会好好守护自己的家园,用自己的本事和努力,好好过日子。 不管风吹雨打,妖魔鬼怪,都无法再阻碍她得到幸福。 她在心中下定决心,秀美的眸中流露出不容撼动的坚决。这会儿,外头又商量起了双方置办的席面、筵请亲朋乡友等事宜,在石老爹的强烈要求下,甚至还共同敲定了成亲的日子,当即交换了庚帖和婚书,亲事就这么成了。薛青梅听着外头声声欢笑贺喜,脸上扬起了自己都不知道的满足笑容,抿了抿唇,傻乎乎地回房去了。 最终的商议双方都很满意,石家父子和花四娘都留在了邱家吃午饭,青梅也在未来公公和小叔子面前露了回脸,石家父子见了她娟秀出挑的模样自然是满意极了。酒足饭饱后,石家父子满意而归。 石家父子和花四娘走后,汪氏李氏立即过来给薛青梅道喜,薛邱氏也再次提醒她准备嫁妆了,薛青川和大表哥午后终于准备充足上山去了,说定要弄张貂皮来给青梅添妆。一时整个邱家喜气洋洋,每个人走路都是飘得,人人道喜贺喜。 只是没想到,欢喜还不到第二日,邱家又来了几位客人。 这次,整个邱家都疑惑了,这石家人怎么回事?难道还有什么细节没有商量好的么? 上午石老爹带着儿子来了趟,怎么下午石老娘又带着两个面生的姑娘家又来了?疑惑归疑惑,礼数不可废。 汪氏当即带着李氏笑眯眯地迎了上去,“哎哟,亲家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岂料那石老婆子眉头一竖,一脸嫌弃的样子,“等等,邱大家的,谁是你亲家?”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大家来猜猜剧情?石头老娘来邱家干嘛来了??? ------------ 26退亲 “等等,邱大家的,谁是你亲家?” 石张氏的话在耳边回响,汪氏和李氏当即就愣住了,婆媳俩仿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看着站在门口的石张氏三人,心中疑窦,上午石老爹才上门跟邱家换了庚帖立了婚书,怎么下午他婆娘就找上门来说这一番话? 汪氏是个精明的,她心里顿时琢磨出几分异样来。 心思电转间,脸上微作疑惑道,“石大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今日上午阿贵哥才上门来向我家梅丫头下了聘,如今咱们可是成亲家了,大姐你这番话着实叫我奇怪。哎呀,我也真是,光顾着说这些干嘛,快进门快进门坐!”说着一边转头对儿媳妇说,“玉兰,快进去让丫鬟们准备茶水,亲家母来了!” 李氏顿时心领神会,转身进了屋里立即让翠儿去通知薛邱氏和其他人,不一会儿,石张氏和她带着的两个姑娘就入了堂屋,薛邱氏和大舅他们也过来了,除了进山里打猎的薛青川和大表哥。 堂屋里寂静无声,石张氏端着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邱家,心里琢磨着如何开口。 这边薛邱氏不留痕迹地将石张氏身后的两个姑娘几番打量,一个生得圆盘脸,杏眼桃腮,五官算不得很精致,但皮肤白皙也算小家碧玉。另一个则瘦弱些,五官精致秀气,脸上挂着暖暖的浅笑,嘴角露出一个小巧的梨涡,十分可人。 打量完毕,她微微探询般开口道,“亲家母,不知你今日过来,有何要事?”心里则推敲起方才李氏说的那句话,这石婆子进门时竟不承认自己的亲家?莫不是对这婚事心有不满么? 她心里冷笑,既是如此,上午石贵来下聘,怎么无人阻止?如今婚书定了,八字合了,一切板上钉钉,这会儿来反悔当她薛家是好欺负的? 毕竟理亏,饶是有备而来,进门前她理直气壮,这会儿石张氏却有几分气短了。闻言脸上尴尬一笑,脸色无奈至极地叹了口气,道,“薛妹子,姐姐对不住你啊。” “大姐,你这话妹妹就糊涂了。”薛邱氏微微挑了挑眉。 石张氏见状心里倒是迟疑了,眼神闪烁游移有些呐呐地不知如何开口,倒是她身后的银盘脸的姑娘见她犹豫,突然很不客气的插嘴出声了,“薛婶婶,我们今日来是想说关于我大哥的亲事。”顿了顿,石明玉见屋里众人都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又道,“实不相瞒,其实我大哥去当兵前曾结过一门亲事,就是我表姐,我大哥和表姐两情相悦天造地设的一对,若不是因为大哥临时征兵走了,如今他们说不准娃儿都满地跑了。 大哥当兵去了,留下表姐一人在家,但是姑娘家宝贵时光就那么几年,随着年龄增大,表姐熬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我哥又一直没有音讯,最终抵不住家里的威逼嫁给了一户地主家,但是表姐她心里最在意地仍然是大哥。可惜她命苦,那地主竟是个心狠手辣虐打老婆的混蛋,表姐嫁过去日夜以泪洗面,不到三年就没了。如今大哥回来了,表姐却不在了,回来这么长时日他一直避提成亲的事,我们都知道他心里苦。如今,他突然说要成亲,我们不是不高兴,只是……只是我们也没想到表姐临走前竟留下遗书,她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嫁给大哥,为他生儿育女,但她有个妹妹,如今正十七当龄,所以……” 石明玉说到这儿顿了顿,全然不顾屋里众人因为此番话已经变了脸,一脸泫然欲泣、面露恳求道,“薛婶婶,邱家的叔伯婶婶们,这事儿是我们石家对不住你们,但为了我大哥的终身幸福。明玉还请各位叔婶大发慈悲,我大哥虽然年龄大了,但也算一表人才,他要娶的自然也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 “石家丫头,你放肆!”邱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满眼愤怒地瞪着石明玉。 石明玉猛地闭了嘴,对上邱老爷子的威慑忍不住抖了抖,她旁边另一秀气点的姑娘忙伸手拉了拉她,她张了张口,但最终满脸不甘的闭上了嘴。 薛邱氏满脸苍白,手指狠狠掐着身下的黄梨木椅把子,骨节发白,好似恨不得戳穿了般。她深吸口气,视线猛地落到石张氏脸上,冷冷道,“亲家母,虽说玉儿姑娘年纪还轻,可说话如此不知轻重,尊卑不分,莫非这是老石家的家训?子不教父子过,亲家母,她这脾气还是得改改,免得将来到了夫家……吃苦受气还是其次,丢了爹娘的脸面那就是大不孝了。” 这话说得可就极重了! 薛邱氏冷冷一笑,心里却百感交集。这石家丫头的意思分明嫌弃她梅儿是嫁过之身,隐隐表示属意那什么表姐的妹子,哼,上去才下定,这老婆子下午就上赶着来退亲。当她薛家都是死人吗?薛邱氏此刻心里怒极,但碍于邱石两家的交情也不愿撕破脸,但女儿是她的掌中宝,还没嫁过去就受到婆婆和小姑的嫌弃,那嫁过去后岂不是整日都要受她们欺负? 但人不争馒头争口气,尽管薛邱氏此刻对这门亲事已是极其不满,但这老石家说结亲就结亲,说退亲就退亲,简直欺人太甚,就算要退亲也是她薛家才是,这事,他石家没给她个满意的答案,她没完! “你――”石明玉脸刹那白了,她是个黄花闺女,而且此刻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到底年轻,对上薛邱氏冷厉的眼神,她道口的反驳便说不出口了,只得转而看向石张氏,委屈至极道,“娘……” 石张氏满脸心疼的拉过女儿,“行了,你这丫头,这事有娘在,你别强出头。”尽管知道女儿有错,对薛邱氏的话更是挑不出半丝不妥,但她就是宠女儿,当即转头道,“我的闺女我自己教,我家玉儿从小就是听话懂事的我最清楚不过。倒是薛妹子,咱们都是做娘的人,教女儿的方法大姐俺还是得向你请教,这女儿家,最重要的……得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不是吗?” 话落,石明玉脸色立马好了。她娘这话里分明隐隐暗示她家薛三娘根本就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娘的性子她最清楚,这薛三娘绝对进不了她们家的门了,哼,她家嫂子只有妮儿姐姐才能做!想着面色露出几分得意,转头去看身后秀气的姑娘,那姑娘亦对她露齿一笑,然后低眉顺目的低下头去。 “嘭――”薛邱氏猛地脸色一变,手一扫桌上的茶盏就落了地,嘭地一声摔得碎裂开来,茶水四溅,“张翠枝,你不要太过分了!” “哎哟”汪氏一声惊呼,忙冲过来拉起薛邱氏的手,“伤到没有?伤到没有?”见薛邱氏手没受伤,才连忙吩咐翠儿清扫碎片,然后很不客气地对石张氏冷哼道,“石家的,你这事可就做得不地道了。上午阿贵才来定亲,如今可是连婚期都定了,你下午就过来做这事,阿贵哥知道吗?石头呢,石头那小子又在哪?我们邱家才这杨梅镇也算是有教养有脸面的家族,岂是你们石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这事情,你们石家要是没给我们一个交代,哼,这亲事咱们结定了,石头小子就是绑也要绑着拜堂成亲!” “你――”石张氏怒目而起,“好啊,终于暴露了你们邱家真面目了。汪小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说我石家做事不地道,我承认,可你们邱家也差不多少。谁不知道你们家薛三娘子是被休的弃妇,我家大郎虽然年纪大了些,破了相,但我老石家清清白白的人家,我儿身强体壮,功夫也好,难不成还要娶一个人家不要的弃妇?” “放屁!”薛邱氏气得浑身发抖,“这门亲事可是你们家石头主动上门求的。” “哼,谁知道那女人给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一旁的石明玉又插嘴道。 “你闭嘴!”这次开口的却是邱大舅,只见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没大没小的,大人说话插什么嘴!石家媳妇,这亲事是石敬安亲自来提的,是你家老头亲自下聘定亲的,你一个妇道人家折腾什么?难道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都死了不成?你们石家父子来提亲时可没说过内定了什么侄女,家里做主的还是男人,石家媳妇,你可别一厢情愿做什么蠢事。这亲已经定了,岂是想退就退,这事除非石头或你家男人来提,你没这个资格。哼,我倒要问问他们父子什么叫做诚意。这事不给我们薛邱两家一个满意答案,石头那小子就等着乖乖成亲进洞房!” “这不成,我们石家是绝不会接受一个弃妇进门的。”石张氏强势的道。 “没关系,我们不介意石头入赘薛家。”邱大舅冷冷一笑。 “你们这分明是抢亲!”石张氏乱了分寸,“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你们薛家那闺女是个声名狼藉的,被休回家不说还到处与人勾搭,不安于室,这样的女子想进我们石家简直做梦!邱三娘我告诉你,我家大郎的媳妇我已经内定了,就是我侄女妮儿,除了她,其他人休想进我石家门!” 说完,一把扯过身后秀气的姑娘,表示这就是她内定的媳妇。 薛青梅从房间匆匆赶到堂屋门口,就听见石张氏这样一段剜心刺骨的话,旋即,她便看见了被石张氏亲密拉着宣布身份的姑娘,田妮儿。 她眼皮突突直跳,一股子冷冽的寒意直涌心头,用力扶住门框,差点儿站不住脚。 而这时,田妮儿也突然转过了头,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门口,脸色惨白的她。嘴角微勾,竟露出一抹虚假挑衅的笑来。然后眼珠儿一转,竟扯了扯石张氏的袖子,娇滴滴道, “小姨,薛三娘子来了。” 轻飘飘几个字,石张氏那冷厉精明的眸子顿时一转,落在了青梅身上。那一眼,叫青梅瞬间浑身僵硬,充满了浓浓的鄙夷与嫌弃。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一章设定的时觉得有些乱,但乡下地方就是极品多,上午定亲下午就来闹退亲。 说实话,这种事儿还真发生过,农村地方没那么多规矩,话说,青梅你要撑住,俺会狠狠虐石头的,以治他办事不利之过!!! ~~~~ 我是不会开口要收藏鲜花的,我这么矜持的人。 但是你们敢不敢撒花?敢不敢? 另:感谢【牙牙】姑娘砸的手榴弹一枚,炸得俺昏天暗地,一下子精神跟上了发条似的。 嗷嗷嗷,这是俺第一次收到这个,很给力~第一章送上,第二更稍后奉上~~>3< ------------ 27真的退了 毫无防备。 石张氏的眼神如刀般射在她身上,充满了挑剔与嫌弃,薛青梅的脸色刹那苍白,几乎扶不住门框,冷意嗜心。 眼前这个年约四十多岁,容色冷漠的妇人,是石敬安的娘亲。自己这个新胜任的媳妇,还未过门便遭到了未来婆婆的嫌弃,青梅只觉得曾经在张家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心里隐隐升起绝望,难道她薛青梅永远逃不开那个被婆婆不喜的循环吗? 她好不容易跳出过去,重新接受一个人,难道还没开始就要被放弃吗? 而且,这些人,凭什么如此侮辱她?难道就因为她嫁过,她就不配再拥有幸福了么?她们哪里来的底气? “梅儿,这是你石伯母。” 屋内薛邱氏脸色微变,抬头便看见女儿满脸惊愕地站在门口,倒是汪氏反应极快,立即扬声唤道,“不是说在房里绣枕帕么,怎么出来了?” 薛青梅暗自深吸口气,强忍住怒气踏进门,对石张氏略略弯身,“见过石伯母。” 石张氏冷冷打量着她,那眼神仿佛在挑选待售的货物般,良久才悠悠地“恩”了一声,算作回应。 薛青梅微微垂眸,心头压抑地愤怒如熔浆般翻滚沸腾,牙关死死咬着。 李氏看出她情绪不对,忙走上前拉拉她的袖子,她顺势走到了薛邱氏跟前。薛邱氏脸色极其难看,显然是气急了,但脸上仍然难掩对女儿的担忧,“梅儿……” 看着母亲眼底的紧张与担忧,薛青梅心里一痛,她真是不孝,这么大了还让母亲为她操心劳累,而且还要平白受这种侮辱。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忍了,她也无法忍了,深吸口气,她抬头看向石张氏,温声细语道,“伯母方才那番言论青梅都听到了,不知伯母从何处听来我薛青梅是被夫家休弃的?” 石张氏既然已经撕破脸,便知道今日不得善终,那也不在乎得罪所有人了。想到眼前这女人心心念念想嫁入自己家,她心里就升起一股高傲,立即端起长辈架子道,“自古女子名声大过于天,薛娘子,我听说你也是能识文认字的,做人的道理你应该懂。你若不是被夫家休弃,又如何会孤身一人来这杨梅村,想当初你嫁人的场面可是风光的紧,村里不少人还记得呢。 女人命苦,寡妇是允许再嫁的,何况弃妇呢。咱老石家虽是普通庄户人家,但祖宗倒数三代也是清清白白,人穷志不穷,我们老石家就靠着这脸面皮子过日子。不是你不好,是我家大郎没这么福气,我们老石家没这个福分高攀贵府。还请娘子你好心放过大郎,你这样年轻家世这么好,还愁找不到好人家吗?” 这话已经很赤果果表示对青梅的嫌弃了,尽管青梅心里有准备,听到这样的话仍然忍不住心里一痛。或许是失望之极,或许是悲愤至极,她脸上反而倔强地笑了起来,“伯母你怕是误会了,我与那张家乃是光明正大、两厢情愿的合离,没有什么强迫和不乐意。当然,如今说这些是多余的,伯母心里怕是对我不满至极。伯母说的对,我薛青梅家世殷实、样貌不差,如何会嫁不出去?只是……伯母可考虑过石敬安的心情,这婚事可是他亲自前来提亲的。” “我是他娘,他的婚事自然由我说了算,哪能让他任性妄为?”石张氏想也没想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薛娘子,我也不瞒你,我属意的媳妇只有妮儿,你如果聪明的话,快快跟我家石头退婚才是,免得耽误了你。” 站在身后的田妮儿目露喜悦,娇羞地唤了声“小姨”。 “退婚?想得美!”邱大舅二话没说拒绝,“老子话摆在这里,想要退亲让石贵来,你这女人家瞎掺乎个屁!” “可不是,想结亲就结亲,想退亲就退亲,以为咱们邱、薛两家好欺负?”汪氏立即冷笑附和。 薛邱氏更是愤怒可及,“不退!老娘这次还真看上了那石敬安,婚书定了,八字合了,张翠枝你要是不乐意,成啊,让你儿子来给老娘做倒插门女婿!” 石张氏气得浑身发抖,耍泼道,“你们这根本是仗势欺人,老娘就两个儿子,天杀的倒灶门,竟想跟老娘抢儿子,没门!这婚事老娘不同意,必须退婚,必须退!” “抢?这事儿说到哪儿咱们都占理,让村里的乡亲父老来评评理?今日上午石贵父子来下聘可是村里有乡亲见证的。张翠枝,我劝你还是回去跟阿贵哥好好商量商量,别尽做些蠢事!否则,咱们衙门见!”汪氏道。 “衙门?”岂料,石张氏冷冷一笑,“好啊,上衙门就上衙门,谁怕谁?我们妮儿的舅舅可是如今镇上鼎鼎有名的县丞大老爷,咱们上衙门啊,我倒要看看谁更有道理!谁怕谁?!” 好啊!原来是攀上了大树啊,难怪这么有恃无恐! 登时,整个邱家堂屋里闹哄哄一片,女人咒骂声音此起彼伏,最后甚至激动地站起来你推我我推你,似乎有打起来的趋势,主位上邱老爷子气得青筋直冒,猛地抡起桌面上的青花瓷茶杯狠狠砸了出去―― “都给老子闭嘴――” 老爷子喘着粗气,手里的拐杖敲得咚咚直响,到底是老人家威慑逼人。薛邱氏和大舅、舅母都停了下来,连氏邱氏也吓得闭了嘴,老爷子多年威仪自然不是盖的,发起怒来登时把人给震住了。此时,屋子外面早就站了好几个闻风而来的左邻右舍,老爷子眼神凌厉地扫视了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青梅身上,“青丫头,这件事关系着你的终身大事,你有什么想说的?” 薛青梅早已悲愤羞辱至极,她从未想过未出嫁便被将来的婆婆和小姑如此打脸,此刻心里哪里还记得石敬安的承诺与浓情蜜意,只想在眼下为娘亲和亲人们讨回尊严。她握了握拳,终于忍痛做出了决定,眼神坚定地望向老爷子,“外公,我要退亲!” 哗―― 顿时,屋里屋外倒抽了口气,石张氏母女和田妮儿脸上浮现惊喜,石明玉立马尖声叫起来,“你们听你们听,是她自己答应退亲的,咱们没人逼迫她,她根本就没诚意嫁到我们家……是她自己愿意的……” “闭嘴!”邱大舅一声怒喝,急急望向邱老爷子,“爹,使不得,不能让梅子这么任性。”嫁过一次的女人本来就很难再嫁,如今好不容易又订了亲,如果再退掉,梅子这一辈子就真的可能孤守一身了。 邱老爷子没理会他,继续看着青梅。 青梅却在话落刹那,彷徨的心突然坚定起来,眼神中渐渐升起光亮,她盯着田妮儿及石家母女道,“不错!我自己愿意的!这场亲事,乃是我薛家退了你们石家的,是我薛青梅不要石敬安的!我薛青梅虽然嫁过人,但也知什么叫做礼义廉耻,既然人家没诚意,我自然也不会强求。”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淡,脸上也露出几分疲惫,她面向邱老爷子,“好了,外公,把婚书和信物都拿回来吧,这场亲事,就此作罢!” 话落,她心里仍然忍不住抽痛起来,到底是难过的,到底是在乎的,本以为奢望的幸福终于来到,却没想到只是昙花一现。而且仅仅短短半日,半日就让她从梦中醒来,而且面对更黑暗更艰难的现实! 邱老爷子叹了口气,眼中浮起怜惜,点点头,转身吩咐李氏去他房里取东西。 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闹哄,紧接着一个矫健挺拔的身影从外头疯一般冲了进来,他一进门恰好听见青梅最后那句话,登时双眼赤红地看向青梅,厉喝道,“不,我不答应!” 场面陡然一转,所有人也料到石敬安会突然出现。 青梅身子一僵,心里顿时苦涩至极,低下头强迫自己不去看他,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到了这个时候,覆水难收,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到底,是他们无缘。 石张氏陡然青了脸,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臭小子,你疯了不成?这个女人不过是个弃妇,你怎么这么死脑筋?” 石明玉也气红了脸,“大哥,这个女人都说要退亲了,你何必这么执着,难道妮儿姐姐不好吗?妮儿姐姐可是对你一见倾心,而且她还是苏苏姐的亲妹子,只有她才能做我嫂子!” “闭嘴!”石敬安一声暴喝,“这辈子我要娶的女人只有青梅,娘,恕儿子不孝!” 石张氏气得浑身发抖,捂着胸口大嚎起来,“冤孽,冤孽啊,你这个不孝子,我们老石家到底遭了什么孽啊!”一边拍大腿一拍嚎叫着,突然她眼神怨毒地看向青梅,“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女人,你到底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会儿石老爹也从外头气喘吁吁冲了进来,听见石张氏这话登时眼皮一颤,赶紧冲上去拉起石张氏,“蠢妇!头发长见识短,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快起来,成什么样子了!”说完又急急去看薛邱氏和邱大舅等人,“亲家,这是误会,误会……” “哼!误会?”邱大舅一声冷哼,“免了,阿贵,咱们这亲还是罢了,我邱家庙小,攀不上你们石家的门户。” “啊,别啊,这蠢女人的话当不得真……”石老爹一听登时急了。 石敬安从一进门后便看着青梅,青梅心里难受,狠心避开他的眼。这时薛邱氏开了口,“阿贵哥,看在咱们多年交情又是同村的面子上,今日这事就不跟你见识了,但我家梅儿绝不会再嫁入你们石家。你们家里没有商量好就上门来提亲,如今又来闹,这丢脸的可是我们邱薛二家。受伤最大的也是我苦命的青儿,今日我就把话搁在这里了,这门亲事咱们是决计不能成了。当然……” 她瞥了石敬安一眼,冷冷道,“当然如果你家大郎执意非我家梅儿不可的话,除非他自愿入赘我们薛家,否则,我家梅儿与你们石家再无干系!” 话落,拉起青梅就准备往后面走,她们母女再也不要在这儿受这股窝囊气了,而且她也要赶紧回去安慰安慰女儿此刻受伤的心灵。 这时,石敬安却开口了,“梅子,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薛青梅身子僵硬,闻言差点转头,但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暗暗克制了。她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心软,一股酸意涌上心头,眼眶终于朦胧起来,然后便任凭薛邱氏拉着离开了这难受的地方。石敬安看着青梅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收回视线,冷冷扫了哭丧着脸的石张氏和石明玉,然后又看了田妮儿一眼,那一眼,充满了狠虐与杀气,一言不发,突然飞快冲了出去。 而这时,李氏也将婚书拿来。 邱老爷子便当着石老爹,石张氏母女和田妮儿闪烁不已的眼中,亲自将婚书给烧了。 这一场亲事,上午定亲,下午退亲,竟只欢喜了半日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撒花撒花~ ------------ 28离前 薛家与石家定亲又退亲的消息不出两个时辰便在整个杨梅村传得沸沸扬扬,有人看戏有人议论有人鄙视有人感叹,薛青梅这个名字继金波江大水泛滥后又成为了乡亲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更有甚者将一个月前的谣言给搬了出来,毕竟隔得还不久,大家记性都不错。 有心思龌龊者便把那谣言将此次石家退亲联系到一起了,甚至有人大胆的猜疑跟薛青梅私通偷情的男子就是石敬安,也有人认为石敬安是发觉了薛青梅跟人私通不甘心戴绿帽子才以退亲羞辱之,也有人可怜同情薛青梅弃妇的身份又被退亲,今后怕是无人问津要当一辈子孤寡人了。 “真是太可恨了,这石家不厚道便罢,外面那些口中生疮的乱造谣,走,收拾行李,等你哥哥下山回来咱们就回家。” 外面的谣言满天飞,薛青梅再一次荣登杨梅镇方圆十里八卦主角,她除了苦笑还是苦笑,薛邱氏气得简直恨不得马上就走。但薛青川和邱武上山打猎还未归,只得暗忍着。连累邱家人出门也来去匆匆,薛青梅心里十分愧疚,似乎自从她来之后,外公家的安宁全被搅乱了。 “可不是,我敢说这杨梅镇方圆百里就找不出比咱们家梅子更出挑更贤惠的女儿了,那张翠枝是瞎了狗眼,眼睛这么好使估计她老石家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兴旺。那石老二出了名的小气刻薄,更别提娶了个杀猪妹媳妇,还有那个女儿,嫁出去简直就是祸害别人家。至于那个什么田妮儿,倒是长得人模狗样,可惜上赶子倒贴,人家还不一定瞧得上,也就张翠枝那个目光短浅的货色才看得上!”汪氏跟薛邱氏同仇敌忾,她性格直率泼辣,平日里最是心直口快。薛邱氏曾经在娘家做姑娘时跟姑嫂关系处的好,嫁人后逢年过节也常联系,青梅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所以自然护得跟老母鸡似的。 “那田妮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薛邱氏手里一边择着青菜,突然道。 汪氏脸上闪过茫然,也不太清楚,道,“我也不甚清楚,不过张翠枝不是说是她侄女么?她娘一共生了五个闺女,嫁了有近有远,估计是其中一个姐妹的女儿吧。” 薛青梅眼眸沉了沉,心里已然明白了田妮儿当初在地母庵为何要跟她针锋相对,很有可能当初她便认出了石敬安。但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心思深沉,竟没有相认,直到大水退后跟她娘到了杨梅镇投靠了亲戚,有了靠山才正式去找石家相认。心思回转间总结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她心里升起一股寒意,这田妮儿小小年纪,竟如此会算计? 眉头蹙了蹙,她不由轻轻开了口,“这个田妮儿,我跟石敬安在地母庵时曾见过,当时并不知她是石敬安表妹。她也没有相认,不过我听说……她是住在地母庵山下附近的田家村的。” 薛邱氏和汪氏陡然转头,“田家村?” “梅丫头,你竟然早认识那姑娘?” 青梅垂下眸,“田家村被大水淹了,她跟她娘上庵子里避难,我怎么知道她竟是石敬安的表妹,而且有朝一日还能成为逼我退亲的祸端?”千金难买早知道,就算知道……又能如何?能够早一日跟石敬安成亲么? 有些事情,不是躲,就能避开的。 若真的避,她当初就不该来杨梅村。 想到此,她心里又闷闷起来,离那日退亲已经过了两日,但那个人的影子丝毫没有随着时间褪去,自己怕是不知不觉已然陷得深了。哎,那又有什么用?如今,也只能偶然在心中怀念罢了。 “田家村?”薛邱氏轻轻蹙了蹙眉,突然话锋一转,“小春,林婆子好像是田家村那边的人吧,不如叫她来问问看?” 汪氏倒是不知道这些,赶紧扬声唤了林婆子过来。林婆子拎着条板凳笑眯眯过来了,放下板凳一屁股坐下,一边帮忙择菜一边磕叨,“田家村姓张的媳妇?” 满是皱褶的老脸闪过狐疑,她约莫想了想,突然找到几分线索,“那就只有田水牛那一家了。田水牛娶得媳妇就姓张,好像是隔壁五里外的七里坳人。” “没错!七里坳,张翠枝就是七里坳人。”汪氏一拍大掌,对上了! 林婆子又道,“夫人你们说的是张翠枝的姐妹?咱们村里正好也有一个?” 顿时,薛邱氏、汪氏甚至青梅都抬起头,“哪个?” “张寡妇啊。”林婆子咧嘴一笑,露出半口黄牙,“张寡妇就是张翠枝娘家二叔的女儿,嫁到咱们村李家老大,可惜是个命苦的,嫁过来没到半年李家小子就上山砍柴时在山沟里摔死了,没留下一男半女,只剩下新媳妇张氏和一个六十岁病重卧床的奶奶。” “如此说来这张寡妇倒真是个可怜的……”薛邱氏闻言,脸上立即升起几分同情。 薛青梅见状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便听那林婆子挤眉弄眼道,“姑奶奶,有什么可怜的,那张寡妇看上去要是安分守己,侍奉奶奶也很尽心,不过我看啊,芯子里就是个浪蹄子。我听说她村里好几家男人关系不清不白的,要不是没人亲眼瞧见,早就浸猪笼了。” 汪氏瞪眼,“不是说她温柔贤淑,出了名的贞洁,是村子里第一好女人吗?平日里看着还挺顺眼啊……” 林婆子猥琐一笑,不屑道,“这不都是人家说得嘛,咱们私底下几个老伴可不这么认为,老婆子我就不信二十几岁的女人,她半夜里就不想男人。况且,看着贞洁背地里就是个长舌妇,这次青梅小姐的事,我瞧着啊,就这张寡妇蹦跳得最欢实!” 汪氏和薛邱氏倒没听过还有这样的事,看着林婆子那张猥琐的脸,暗想老人家果然有自己的八卦渠道,那张寡妇平日里看着娇娇弱弱的,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搞不准还真被她说中了。两人面面相觑,不再聊这个话题,转而说到首饰和布料上去了。 择完菜交给下人去洗,薛邱氏和汪氏也不过闲了搭了个手,将东西交给了厨房便一同去房里研究胭脂去了。青梅瞧着四下没人,悄悄溜到厨房找到了林婆子。 “林婆婆,我想找您帮个忙。”将林婆子叫到柴房后边,她伸手掏出几个大钱放入她手里。 林婆子受宠若惊地看着手里的钱,简直喜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但还是有些清明的问道,“三娘子,你要俺去做什么?” 薛青梅谨慎地四下看了看,做了个手势要林婆子悄悄附耳过来,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起来。林婆子脸上的表情由起初的诧异,疑惑,惊讶,到最后的猥琐……她一拍大腿,两只眼睛里闪烁出极其狂热地光芒,满口保证道,“三娘子,这事儿,包在俺身上,俺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说完甚至要将大钱还给青梅,被青梅好一顿推脱好说,才喜不自禁地收了起来。然后两人便悄悄分开,各自回到各自的地方。 *************** 三日后。 杨梅镇爆发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丑事。 村头铁匠王二虎和张寡妇竟被人亲眼撞见在西山草垛后偷情,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二人赤`身`裸`体地被四五个村民看了个精光。 这事一出,宛若巨石砸入大海登时溅起一片惊涛骇浪,从这惊天丑闻比起来,薛青梅的退亲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迅速被狂热的广大乡亲群众们抛到了脑后。 据说王二虎的妻子田氏已经回娘家了,田氏娘家兄弟气势汹汹地带着人堵在王家门口讨公道,张寡妇家里更是被田家人砸了个稀巴烂,张家老娘哭天抹泪连为死去的儿子叫屈,奸`夫`淫`妇被里正和村长等绑在祠堂里准备接受全村惩罚。 这消息一出,邱家众人二话没说兴致匆匆往外头跑,流言神马的都不管了,憋了好几日早就烦躁了!好不容易有更劲爆的新闻,落井下石才解气! 事情轰轰烈烈闹了两日都没有得出解决法子,有人说送奸夫去官衙,有人说淫`妇就是要浸猪笼,田家哭闹,王家强悍,就连张寡妇那老婆婆也要死要活,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过两日连镇上方圆十里都传开了。不过这些都跟薛青梅没什么关系了,因为薛青川和邱大表哥下山了,她马上要回家了。 二人满载而归,竟打了只野猪和一个狍子,和几只山鸡。 薛青川一回,薛邱氏便拿出早早整好的行李,要带着儿女回家,毕竟发生这么多事,邱家也不好挽留。 在张寡妇丑闻发生第三日,薛青梅便跟着娘和大哥一大早出发往家里辽城去了。望着山水中渐渐远去的杨梅村,青梅心中怅然若失,身后传来薛邱氏温柔的声音,“舍不得吗?” 青梅微微垂头,放开了马车帘子,没有说话。 薛邱氏伸手摸了摸她细腻的长发,“傻丫头,以后逢年过节的咱们还要回来看你外公和舅舅一家的。” 青梅点头,“恩,我知道的。” 薛邱氏见女儿情绪失落,心思微动,便似乎明白了。微微叹了口气,道,“傻丫头,那人……终究跟咱们家没有缘分,别想了……” 青梅低下头,“娘,女儿明白的。” 话落,心里却仍然酸涩,她仍然记得那人走前那句话,给她一个交代。只是可惜,她却等不到他的回答了,或许,这便如娘说的,有缘无分。 作者有话要说:有缘无份? 哼哼,得看作者同意不同意了。 石头哥(怨念):抗议!老子不同意,老子要发飙,梅子,都无良作者搞的鬼,你等着,我会来找你的。 作者:pia飞,在杨梅村你的地盘有机会乃不珍惜,回了家,多多的好男人在后头等着这颗梅子呢,老子也不能总偏心你一个,不然群众会有意见滴! 留言~花花~爱大家~ ------------ 29离开 “梅子……” “梅子……” 远方山峦层叠起伏,马车轱辘声声不息,耳畔突然传来模模糊糊的呼唤声,声音起起伏伏,仿佛风带来的般。青梅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这个声音…… 车前的薛青川和小黑自然也听到了声音,二人眉头一皱,掀开帘子看了里边一眼,突然薛青川打了个手势,小黑忙扯动缰绳,马儿“嘶”地叫了一声,马车便缓缓在路旁停了下来。 那声音由远而近,渐渐清晰起来,车子里的薛邱氏脸上也露出了讶异。 “谁在唤你?” 青梅已经掀开车窗帘子,把头往外伸去,心头扑通扑通狂跳,身体上传来一阵战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疯狂涌动,是他来了,是他来了,一定是他来了! 那声音高亢而磁性,渐渐越来越清晰,马蹄儿声音敲打着耳膜,一道修长高大的人影从后方山道上突然出现,疾驰而来。马车内薛邱氏终于听清了那人的声音,叹了口气,掀开车帘子,正好对上儿子的眼,母女俩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奈与惊讶。同时转头去看青梅,便见青梅此刻傻傻盯着后方,脸上露出了自己都没发觉的欣喜,母女俩心里一颤,彼此眼中更多的只有无奈。 马上男人的脸庞渐渐清晰,青梅几乎瞬间红了眼眶,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她清楚的看见那人眼中瞬间绽放的惊喜。便见那人猛地挥动马鞭加快速度,眨眼间便到了跟前。 “吁――” 马儿急急停下,马上的男人熟练翻身下马,迫不及待大步上前,眼神紧紧盯着车窗口的心爱人儿,“梅子。” 青梅紧紧盯着那人,心脏此刻狂跳不止根本无法克制,浑身充沛着一种急切,她转过头,“娘,我……我可以下去吗?” 薛邱氏无奈看了她一眼,无声点点头。 青梅脸上便骤然绽放喜悦,飞快扯开车帘子,便见大哥站在车前,连忙伸手过去。薛青川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别急,看着点。”说完扶着青梅下了车。 然后无比不爽地看着妹子转身走向那石敬安,心里十分矛盾。本来他已经接受了石敬安,对这个家伙做自己妹夫也乐见其成,但没想到亲定了,临门一脚却还是搅黄了,还让妹子遭受那样的侮辱。他对石敬安是失望又不齿,家里有那样的娘和小姑,他怎么放心妹子安心嫁到他家里? 后来他又想,闹翻了倒好,总比嫁过去之后受委屈强。自家妹子难道还愁嫁不出去? 倒没想到这小子还追了过来,哎,对妹子的心意倒是一片赤诚。 杂草丛生的大道旁,薛青梅快步走到那个高大的男人面前,到了跟前,满腔激动与喜悦却突然如冰山般冷凝下来,只是看着却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涌起了难以言喻的心酸。两人面面相对,石敬安眼中仿佛燃烧着火焰一般,紧紧盯着青梅。突然,他大步上前,猛地伸手抱住了青梅。 “啊……”车里的薛邱氏和薛青川错愕不已,他们没料到当着他们的面石敬安都敢有这种举动。薛青川脸上升起怒意,拳头一握就要上去拉开,却见石敬安轻轻放开了妹子。 “哼!”见状,他才收回了脚,“便宜他了。” 青梅被他抱得有点懵,虽然只是一下下,那人却好像要把她揉入骨子里般,用力至极,几乎叫他不能呼吸。两人渐渐分开,她几乎找不回自己的声音,男人沙哑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梅子,等我,等我将家中的事情解决,我会亲自去辽城娶你。” 说着,他一边从怀里取出一根碧绿的玉钗,然后轻轻插入了青梅发间,。 青梅认得这只玉钗,是那日晚上放在那箱里欲交给她的那根,是他曾经得到一块翡翠精心打造独一无二的玉钗,为他妻子打造的东西。情感猛地倾泻而出,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你怎么可以把它给我,那是给你妻子的……” 石敬安打断她的话,仿佛宣誓般郑重看着她,“我石敬安的妻子,只有你一人。” “你……”青梅几乎是瞬间流出了泪,双手无法自制地捂住嘴,“你……你这又是何必……”他的母亲那样的反对阻止,甚至已经跟她家撕破了脸,他却依然如此执着于她,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如果他执意如此会被人认为大不孝的。 “就算所有人都反对,梅子,我只要你乖乖等我,相信我,知道吗?”石敬安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一个月内,我会去辽城找你。” “咳,梅儿……”马车里响起薛邱氏的咳嗽声,催促他们长话短说,毕竟于理不合,他们没阻止已经很宽容了。 青梅闻言急急擦干泪水,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焦急贪恋的看着他。这时薛青川臭着脸走过来,一把将青梅拉开,冷冷道,“说完了没有?说完了我们就走了。” 石敬安见他动作粗鲁,眉头不容察觉地微微蹙了蹙,面上却温和而郑重道,“大哥,请帮我照顾好梅子。” 薛青川冷哼,“大哥?谁是你大哥?别乱攀亲戚!还有,这是我自家的妹子,我自然会爱她护她,要你多管闲事!”好好的事搞得一团糟,老子就是看你不爽! 石敬安也不气,再次看向青梅,车上薛邱氏再次传来催促,青梅红着眼睛被薛青川推着上了马车。接着,薛青川便飞快挥舞鞭子,车轱辘又重新驶动起来。马上就要走了…… 难道就这样离开吗? 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冲动,她不顾娘亲的不满,猛地掀开车窗帘子,探出头去,便看见石敬安站在原地。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紧紧纠缠,她猛地涌起一股勇气,扯出袖子里的手帕,从窗口扔了出去。 “石敬安,我等你。” **************** 回到辽城家中第二日起,气温陡然急转而下,大幅度的降温将青梅一不小心便染了伤寒,在家中养了三四日,汤药伺候,才好了起来。 “还有小半月就过年了,也不知你二哥在京城如何,过年能否赶回家来……” 屋子里烧着炕,暖烘烘的,薛邱氏和青梅坐在炕上,旁边是大腹便便已经怀胎五月的媳妇秦氏。 “听说善水城那边下了雪,但愿大雪不要阻了路,京城离咱们这儿只隔了两城,如果坐马车赶路,小年夜之前应该能赶回来。”秦氏手里拿着柔软的缎子,正一针一线的仔细缝着,她打算为腹中为出世的孩儿做一件肚兜。 薛邱氏点了点头,“但愿如此……”话毕,视线落在冷风萧瑟的窗外,微微出神道,“瑞雪兆丰年,若是杨梅镇下场雪就好了,去年今年收成都不好,若是下场大雪将地里的虫子都冻死,明年兴许能有个好收成。” 话落,她顿时觉得不妥,敏感地转头去看女儿青梅。 但见青梅脸上表情镇定,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心里便微微松了口气。从杨梅村归来后,薛邱氏私底下跟薛父薛说了石家之事,之后薛家上下对杨梅村的事情闭口不谈,小心翼翼地,生怕说错了话惹得薛青梅伤心。 女儿淡然的反应让她松了心,薛邱氏便继续转头跟媳妇说年货的事儿,青梅面色如常地坐在边上纳鞋底,心里却不如脸上那般平静。回家这几日她也察觉出亲人们对自己的爱护,心里很是感动,但到底才回来几日,又大病初愈,每当看到嫂子和大哥夫妻恩爱的场景,心里就泛酸,尤其是到一个人时候便时常想起石敬安。 况且在杨梅村住这段日子,她心境也开阔了许多,活着不就图个温饱开心,自怨自艾苦得还是自己。想通了许多,她更不会在亲人面前表露出分毫低落,叫他们替自己操心。 过了一会儿,秦氏大儿子金豆穿得像个球一样从外头滚了进来。金豆是薛家长孙,今年四岁,大名薛长枫,长得肉嘟嘟地古灵精怪,一进门就嚷嚷着冲进了奶奶怀里,“奶奶,爷爷和爹爹回来了!” “是嘛。”薛邱氏脸上浮起几分高兴,一把搂住孙子,“今儿倒是回的早,走,乖孙,跟奶奶一起去接你爹爹和爷爷。看看他们给你买了什么好吃的。”接着脸皱了皱,“怎么小手这么冰,又跑哪里野去了,阿娇,快给捂捂!” 秦氏忙放下手里东西,将儿子搂进怀里,紧紧捂住他两只肉嘟嘟的小爪子。青梅也兴致盎然地拿起炕上一个小鼓摇了摇,“金豆,叫姑姑。” 金豆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盯着小鼓,鼓了鼓腮帮子,糯糯道,“姑姑。”说完,伸出爪子就要来抓。 青梅手一扬,小爪子抓了个空,金豆就嘟起嘴来,从他娘怀里挣脱起来爬上了炕,不依不饶地朝青梅扑了过来。青梅咧嘴一笑,手一张就将小家伙抱了个正着,手里的小鼓也终于让小家伙得手了。薛邱氏和秦氏下了炕,见状也是一笑,然后两人便将金豆丢给青梅照顾,婆媳两一起走出了房。 不一会儿,外头便传来凌乱斑驳的脚步声,青梅正捏着块绿豆糕逗小家伙,便听见一声布帘子掀开的声音,一行人进了屋。爹、娘和大哥、嫂子秦氏,还有一个叫她有些意外的男人。 “青梅妹妹。”男人穿着绸缎长袍,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玉冠中,披着斗篷,脸带风霜,进门见了炕上地青梅顿时欣喜的唤了声,声音轻柔,气质温润。 薛青梅诧异不已,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将手里的绿豆糕放回盘里,“梁贤,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足足卡了四个小时啊,本来前面那个离别是木有的,后来几番考虑又加上去了。 修修改改还是不甚满意,但是得赶紧更新啊,却还是迟了,悲催呜呜! ------------ 30梁贤 “梁贤,你怎么来了?”青梅大感意外。 梁贤淡淡一笑,“怎么?不欢迎吗?” 青梅脸上闪过几分窘迫,刚想反驳,薛老爹大手一挥,笑道,“好了,都是一家人,都坐下说吧。” 薛青川立即咧嘴一笑,跳上炕顺手收住满炕乱爬的儿子,梁贤温温浅笑,斯文地坐了上去。青梅便顺势下了炕,薛邱氏热络地使唤丫鬟婆子准备好酒和几个小菜,好让几个男人畅所欲言。 “家父前些日子得了些二十年的醉花阴,想到伯父定会喜欢,便特意让我送几坛过来,也算在年前为伯父添添喜。”上了炕,不一会儿,梁贤便说起了来意。 薛老爹闻言大喜,他这人没什么爱好,就是好那一口。尤其是美酒,到了他嘴里绕个弯儿就能知道是什么品种什么年份,薛父在品酒上算得上是小有成就,在这辽城商人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刁嘴。 “好小子,拿还不快快开坛酒让你薛伯伯试试味,难得你那铁公鸡老子还记得我。恰巧几日前我得了只难得的麝香猪,这东西可不是有钱就买得到的,你带半只回去给你爹娘尝尝鲜。” 薛邱氏闻言立即插嘴道,“得了,酒虫又开始叫了,真是,有酒你就来劲了。阿贤难得过来一趟,留他多住几日,我让厨房多做几个菜,好酒还是留到晚饭再喝吧。” “哈哈哈!”屋内众人闻言顿时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青梅也笑弯了眼,爹娘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果然,薛父闻言毫不生气,反倒是一脸馋样的巴了巴嘴,“哎呀,那可不行,好酒我得留着慢慢喝!” 薛邱氏忍俊不禁地瞪了他一眼,晬道,“德性。” 屋中其乐融融,梁贤的父亲与薛父是拜把子的交情,一起跑商一起开铺子,比亲兄弟还亲。小时候两家大人还曾戏言亲上加亲,等梁贤长大后娶青梅。可惜梁贤从小长得细皮嫩肉,虽然比青梅长两岁,却个子比青梅还矮半个头。最喜欢挂着鼻涕跟在他大哥后面。而青梅却恰恰相反,生她的时候薛父的生意已经做得不错了,衣食无忧,又是唯一的娇娇女,生得膘肥体壮,性子更是野马似的上蹿下跳。 大人们的戏言不知如何被小家伙听到了,简直晴天霹雳,之后青梅见着梁贤一次就打一次,拿虫子吓他,放狗咬他,最严重地甚至害他摔进了池塘差点淹死。之后梁贤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大哭大闹不休止。后来梁家又举家搬入了京城,两家隔得远了,那娃娃亲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梁贤在京城娶了妻,生了娃,青梅也嫁了人,两家虽然依然保持往来,但终究不比当初了。 而如今,听说他的妻子前年病逝,留下四岁的儿子,而她,也在半年前与张家合离,一个成了弃妇,一个成了鳏夫,还真有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子越今年四岁了吧?”聊着聊着,话题突然转到了梁贤的儿子梁子越身上,那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曾经和梁贤到薛家住过几日,薛邱氏十分喜欢。 提到儿子,梁贤清俊的脸上浮起一片柔和,“五岁零三个月了。” 边上薛青川闻言捏了捏儿子的胖脸,“那比我家金豆大一岁,怎么不见你带出来玩?我娘当初可稀罕他了,小小年纪跟小老头似的,叫我家金豆也见识见识什么叫哥哥。” 薛青川怀里的金豆年纪虽小,脑子却聪明,闻言在他爹怀里挤来挤去,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指着他娘的大肚子道,“哥哥,我才是哥哥。” 小家伙童言童语顿时惹笑了一帮大人,梁贤眼中升起笑意,续道,“年前了,京城那边又下了雪,我这趟出来也不能长留,所以便没带了。不过临行前那小子听说要来辽城的薛奶奶家住,还让我跟伯母问好,我打算明年开春了,再正式带子越登门拜访。” 青梅在旁闻言也露出了笑意,只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是错觉,她感觉他似乎往自己身上瞧了一眼。并未多想,薛邱氏便十分欢喜的道,“那敢情好,带回来跟金豆一块儿玩,男孩子就是要淘气点,咱们家就喜欢热闹!”说着,薛邱氏又顿了顿,微微叹息,“那孩子也是怪可怜的,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叫人怎么不心疼?阿贤啊,伯母问问你……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子越还这么小,你难道不打算再娶一个了?” 边上薛家父子两闻言有些无语,女人真八卦。秦氏和青梅则立刻伸长了耳朵,只听梁贤道,“这两年我常常东南西北的跑,忙得焦头烂额,也没有心思想这事。母亲倒是在家中也替我张罗过两次,并非人家不好,只是我心里一直忘不了玉娘,也不愿子越受丁点委屈,这事儿便搁置了……如今子越年龄也渐渐大了,更懂事了,我又一直忙着生意,这念头我也就渐渐淡了……” 话方落,薛邱氏便义正言辞地反对道,“哎,这怎么行,先不说你如今才正直壮年,你爹娘年事如今也大了,子越就是再聪明也才五岁,你成年往外面跑,家里没有个女人怎么成?再说了,你爹娘操劳了大半辈子养了儿子还替你养孙子,打了铁喉咙啊?” 这一席话全部都是真心诚意,梁贤听了十分感动,他面露恭敬道,“伯母,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多谢你为我操心。只是……姻缘这种事一切随缘,我虽然是个鳏夫,家世也算殷实。娶妻乃是一辈子的事,将来要陪伴我一生到老的女子,我自然谨慎挑选。伯母,在这儿答应你,将来若是遇见的中意的女子,我定会好好把握……” 众人一听,明白了。 人家哪里是不想娶媳妇,只是人家眼光高,目前没有瞧得上的人呢。 薛邱氏打趣道,“阿贤,要不要伯母给你物色物色?” 边上青梅闻言莞尔,旋即冷不热对上梁贤的目光,她一怔,接着便见梁贤似是若无其事地转开眼,恭顺地对薛邱氏道,“伯母,此事不急。不如等开春后,我带子越来府上打扰一段日子,到时候再劳烦伯母为我们父子走动走动,伯母一定不会拒绝吧?” 薛邱氏闻言哪有不乐意,她还想梁贤怎么会拒绝她呢,原来是考虑到儿子的意见啊。心里想着嘴上连连道,“哎哟,说得什么话呢,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尽管啦,子越那孩子我可稀罕的紧了。” 说着心里感叹老梁家的儿子还是极不错的,样貌出色,家世也殷实,会做生意难得还是个极有责任心的。可惜媳妇是个没福气的,早早扔下父子俩去了,也不知将来哪家闺女能有福气入了这对父子的眼。这般想着,她突然冷不热扫到坐在旁边的女儿,眼皮一跳,额头又有些突突生疼起来。 人家老梁家好歹是个儿子,还给留了个孙子,起码传宗接代不愁了。她家里这个才叫她愁白了头,女儿不比男儿啊,难不成以后真一辈子终老在娘家?且不说传出去好不好听,她也不愿意自己女儿孤老终身啊。再想到杨梅村那破烂事儿,她头更疼了。 老石家的儿子虽然是个有情有意的,但将来会如何根本没影儿,女儿如今连个保障都没有,要怎么相信他? 哎,得了,先甭想了,过完年再说,过年了大年,她重新给梅儿张罗,她就不信她薛家的女儿嫁不出去!! ~~~~~~~~~~ 这边,薛家欢欢喜喜地迎接客人,一家子坐在暖烘烘的房里谈天说地,另一边,杨梅镇上,石家。 夜深,一个娇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摸到一间昏暗的房间。 房间床上,魁梧修长的男人沉睡着,那身影轻手轻脚飞快利索地解了身上的衣物,很快就脱了个精光,蹑手蹑脚地打算往床上爬。却不想床上的男人突然起身,在漆黑的房里仿佛能看见一般,一掌就将来人给劈晕了过去。 石敬安看着躺在地上的田妮儿,冷冷一笑,“既然你这么想嫁入我石家,便成全你。”半个时辰前妹子明玉送了份宵夜来,竟是加了料的,幸亏石敬安在军中打滚了几年,也吃过几次亏,对蒙汗药那些下三烂的东西敏锐不已,否则差点着了道。 若不是其中一个是自己亲妹子,石敬安真的恨不得亲自打死了算,但最终他索性将计就计,来个瓮中捉鳖!正好,也解决了他几日来心中忧愁,自己送上了门来,他便没有半点负担犹豫了。 用地上的衣物将田妮儿胡乱包了包,石敬安扛起她便悄无声息地去了客房,算了算时间,起码还得一个时辰才能醒。够了! 做完这些,他悄无声息地出了家门。 这几日他已经摸清了石富安的作息规律,这小子不到月上中天不会回,这个时辰,他一定在半路上了。 果然,行了小段路,石富安魁梧的身影便晃晃悠悠地出现在夜色中,只见他满脸绯红,醉意朦胧,走起路来踉踉跄跄,显然醉得不轻。 这样最好! 石敬安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石富安身后,手一劈,下一秒石富安乖乖地倒在了地上。然后他轻而易举捞起石富安高大的身子,乘着浓黑夜色,飞快返回家中。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石富安丢在了田妮儿的床上,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塞入田妮儿嘴里,又拿出个小瓶在二人鼻间晃了晃,然后便如鬼魅般悄然离去。 夜沉如水,石家老两口早睡了,石明玉和石富安妻子王氏的房里还亮着微弱地光,四处静悄悄的。不过石家人住右边,田妮儿住左边那间客房,倒是隔了大断距离,就算发生点什么事也不容易发生。 客房中静悄悄的,田妮儿和石富安几乎同时间醒来,一个居心不良,一个酒虫上脑。田妮儿首先清醒,她感觉自己身边躺着一个强壮年轻的男人,心里一喜,难道石敬安并没有把自己赶走?接着,她只觉得浑身特别热,身上被她剥得只剩下亵裤和肚兜,光溜溜的,嘴里很干,她张开口微微喘息着,双腿交`叉无意识磨蹭起来。无意中碰触到边上男人的肌肤,她突然觉得特别舒服。想到这人就是自己一直暗暗喜欢的石敬安,她心里升起一股羞涩,便很快鼓起更大的勇气,眼底闪过坚定,主动伸手往男人身上抱去。 一抱上那健壮充满男性气息的身躯,她身体顿时软了,尽管鼻翼中闻到浓重的酒味,但却令她更加舒服。身体里仿佛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潮涌,下腹突然涌起一股空虚,接着好像什么东西从下面涌了出来,湿淋淋的。 “啊……”她喉咙间溢出一声低吟,脑子里好像只剩下浆糊,身体无意识开始抱着男人磨蹭起来。 石富安醉得昏昏沉沉,身上酒意让他发热出汗,冷不热一副柔软的娇躯突然扑进自己怀里。他下意识大手一抓,居然摸到一片柔滑细腻如凝脂般的肌肤,心里一颤,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顿时欲`念前所未有的高涨,大手顺着那柔软的娇躯而下,揉揉捏捏,所到之处滑不溜手,简直比剥开的鸡蛋还嫩!更刺激的是迷迷糊糊睁开眼,竟看到了田妮儿那张秀气娇媚的脸,他呼吸猛然加粗,下面顿时硬了,暗道这个小贱人,梦里还来勾`引他! 啊,真想狠狠的gan死她—— 石富安几乎瞬间变身为禽`兽,化饥渴为行动,一个翻身便狠狠地将田妮儿压在了身上…… 于是,在作者强大的金手指下,干柴和烈火熊熊地烧了起来……(后省略无数字=。=)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庆祝,满10万字了。 关于此章—— 元芳,你怎么看? ------------ 31撞破 清晨,人们渐渐醒来,推开房门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石家。 石王氏早早做好了一桌早饭,公公婆婆、小姑、大伯、以及五岁的儿子和三岁的女儿都上桌了,她看着丈夫空空的位置,心里一片麻木。 “小芳,怎么回事?富安呢,都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床?”石张挑剔地看着桌上早饭,很不满意地看着儿媳妇。 石王氏白着脸委屈地低下头,“婆婆……相公昨夜未回来……”心中却是冰冷而嘲讽,腿长在他身上,想去哪儿她怎么知道? 嫁入这个家近七年,婆婆刻薄市侩、小姑刁蛮虚荣,跟石富安刚成亲也有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只是不知何时起,他便开始在外面沾花惹草,夜不归宿,她哭过闹过怨过恨过,但随着日子长了,靖儿和花儿也生了,便认命了。好在公公还算公道开明,小姑也该嫁了,忍一忍就算了。 “混账!”石老爹一巴掌拍在桌上,怒不可及起身,“这个混账东西,一个小小的绸缎铺子掌柜把自己当成什么玩意了?将军宰相?在哪里?老子亲自出去把他逮回来!” 石老爹发飙,旁边石王氏登时做小媳妇状后退两步,桌上一双儿女也禁不住缩了缩脖子,一个个埋着头啃着碗里的食物,完全装作看不见。 石张氏见状登时愤怒地看了儿媳妇一眼,石王氏毫无反应,她眼睛一瞪,这才忙起身安抚老头子道,“老爷子,别生气,去什么去,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冲动。要去也该老大去,他这个做大哥的,不管教弟弟成日到处乱跑招风惹眼,他也有责任!”这话说到后面,竟指桑骂槐地暗指石敬安与薛青梅的事来了,显然这婆子经那日退亲后,心里怨气不消反进,反而心里怨起了儿子。 “你说什么呢?”石贵年纪虽大,耳朵可不聋,闻言登时眉头一皱叱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咱们就事论事,你扯到老大干什么?” 说完抚了抚胸口压下怒火,转头沉沉地对石敬安道,“敬安,你待会儿就出去把那混账小子抓回来。如果他不乐意,就给老子打,打到他乖乖滚回来为止。行了,先吃饭,不能因为那不成体统的东西连饭都不吃了,坐吧!” 石敬安道,“是,爹。” 石王氏瞪眼,就见大儿子一脸理所应当地坐下来,抓起桌上的包子开始吃了起来。她心里有气无处发,老爷子她没胆子找茬,儿子又是从小不贴心的,媳妇更是块油盐不进的木头,女儿她也舍不得。最后,视线落在石富安一双儿女靖儿、花儿身上,猛地抓起大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吃吃吃,就知道吃,每日吃那么多也不见长肉,养猪还能卖几个钱呢!吃!” 这话里话外自然是用靖儿兄妹俩暗骂石王氏,儿女被骂,她这做娘的自然难受。石王氏对这种情况早就习以为常,一动不动地站在边上,任她骂,就当狗吠一样。两个孩子听奶奶骂咧,一句话也不反驳,反而嘴上手上吃得更快了。 天色早就大亮,不过因为冬日的原因有些阴阴的,石家人吃了一会儿,一直坐在边上隔岸观火的石明玉突然懒洋洋地道,“奇怪,今日妮儿姐怎么起得这么晚?这都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床?二嫂,你看见妮儿姐了吗?”之所以这么问,石王氏是家里起的最早的。 石王氏摇头,“没有。” 石张氏微微皱眉,石老爹毫无反应,石敬安的动作和两个孩子一样。石明玉眼神闪了闪,突然扔下筷子起身,“娘,我去看看,这么晚没起,莫不是病了吧?” 石张氏闻言,点头,“可不是,妮儿那丫头平日里气得可早了,那快去瞧瞧。” 于是石明玉离席快速往田妮儿房间去了,众人依然正常进餐,粥还没喝到两口,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啊――” 是石明玉的声音! 众人一惊,石张氏几乎是刹那起身,猛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接着石贵和石王氏也动了,两个小的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石花儿从桌子上抓了半块饼子,也跳下凳子飞快跟着哥哥去后面看热闹了。这时,石敬安才慢条斯理地咽下口里的粥,跟着大众步伐走! “啊――” 凌乱的床铺,四下乱扔的衣物,男人长裤和女人的肚兜落在一起,昏暗的室内,浑浊空气中流动着浓重的情~欲气息,有经验的是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更何况床上那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男人满脸错愕,错愕中又带着窃喜,女人抓着一角被子叫得声嘶力竭,白皙的酮`体上青一块紫一块,布满了欢快的痕迹。 前一声尖叫是石明玉发出的,她一个黄花大闺女目睹了一场活生生的偷`情现场,那是被吓的!后一时尖叫是田妮儿发生的,一夜荒唐颠鸾倒凤,她以为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是自己爱慕的男人,心想事成,却没想到睁开眼梦中情人变成了未来小叔,这惊吓可非同一般。尤其还被未来小姑亲眼撞破现场,随着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出现了,她声嘶力竭的尖叫越发尖锐高亢无可阻挡!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天杀的哟……” 又一声尖叫在石家高空荡气回肠,是石张氏如飓风般来势汹汹的怒火! *********************** 因为距离过年还有小半月,梁贤远道而来,也不急着立即返回,薛邱氏热情地留他住几日,盛情难却,便也就答应了。 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别看长着一副斯文样,嘴皮子功夫却是比薛青川还有一套。到了年尾大伙儿都有些忙,薛青川忙着四处查账,招待梁贤的任务就交给了青梅。 薛邱氏是这样想的,女儿这一年坎坷多难,每日闷在房里描花刺绣,时日长了难免乏闷,更叫她担忧地是她心里还惦记这石家小子,男人的承诺最不可信,她还是希望女儿想开些。所以正好梁贤可以开导开导她,也算转移一些心力,二人毕竟也算青梅竹马,招待一下也是应该。 “你的变化真大……” 晚饭后,青梅吃得有些撑,便在后院花园散步消消食,没想到遇到了梁贤,两人一拍即合,便一道散步一边聊了起来。 “呵呵,人哪能不变呢。”青梅莞尔,淡淡一笑。 “说起来,小时候你似乎很讨厌我。”梁贤看着她脸上笑容,如昙花一现,心中微动,突然笑着轻松聊起了过去。 青梅想到二时的恶作剧,再看看眼前这大男人,有些赫然,“儿时顽逆不懂事,你不会如今还记仇吧?” 梁贤脚步停了停,“如果我说是呢?” 青梅微愣,看着那人一脸正经的说这种话题,突然乐了,“嘿嘿,那怎么办?我说抱歉?” 梁贤抿了抿唇,继续抬步,“将蟑螂偷偷扔进我书包里,将蚂蚁藏在糕点中,你还放狗咬我,我小腿上如今还留着块疤痕。如今十多年过去,谁会想到如今温柔如水、善良贤淑的薛三小姐小时候是个刁蛮小霸王?”儿时这个女人几乎成了他的阴影,每次见面都东奔西躲,直到后来搬到京城才结束噩梦。 奇怪的是,随着年龄大了,如今却常常想起儿时的事情,尤其是这个女人,怎么会和小时候差别那般大? 忍气吞声、温柔善良,甚至还没夫家逼得合离,完全没有了过去的影子,生活完全将她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女人。 敏锐地视线一眼便看穿了女人眼底一闪而逝的内疚,他嘴角缓缓勾起,“青梅妹妹,小时候的事,你该怎么补偿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本来要更新的,结果居然网络有问题,坑爹啊 于是大早爬起来了,啊,好想睡觉,再睡五分钟,然后去上班~~~ ------------ 32外出 梁贤所说的补偿,是第二日陪他一同去逛街。 辽城作为天朝五大城池之一,千百年文化沉淀,商业经济繁茂,又是南北水路交通要塞,有南部第一城的美名。 薛青梅在辽城住了这么多年,但作为一名女子,出嫁前不能常出门,出嫁后伺候公婆就更不能了。想不到如今反倒好,做个弃妇到不必再顾忌那么多,薛青梅几乎二话没说便答应了,女人对逛街购物有着天生的狂热,不分年代古今。 临近年关,街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尽管天寒地冻,也挡不住人民对于新年的期盼与激动,家家户户都出来采购年货,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丝喜悦。 “走吧,咱们去辽城最繁华的锦绣大街走走。” 锦绣大街位于辽城东边,乃是辽城最繁华的地带之一,各种商铺林立、龙蛇混杂,锦绣大街上的商铺乃辽城最好的地段,在这儿,只要你有钱,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锦绣大街这名字确实名副其实。 “好啊,正好哥哥今日要去锦绣大街那边查账。”二人站在人流嘈杂的街头,青梅心里难免升起几分兴奋和茫然,兴奋的是难得出门一趟,被街上热闹的气氛感染。茫然的则是辽城她也并不熟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上街,竟有几分重归尘世的恍惚。 “行,那咱们走吧。”梁贤道。 两人也没有打车,身边只跟了两个家丁,两人徒步沿着街道行走,一边玩赏一边闲聊。街两边不少摆着摊子的小商贩,琳琅满目的铺子上摆得各色各样的商品。有吃的,有玩的,有用的,手持白帆的算命大仙、挽着花篮沿途叫卖的卖花姑娘,为几分银钱争得面红耳赤、口沫横飞的顾客与卖主。 一路上青梅的心情由起初的拘谨不适到最后竟怡然自得地放开来,心情欢畅,不知不觉,她和梁贤便到了繁华鼎沸的锦绣街。 宽敞的街道、林立有序的商铺,梁贤突然指着一家颇为气派的铺子道,“青梅,二十八号是我一个叔伯的生辰。我这位叔伯最爱玉石玉器,此次前来辽城还有见事便是为我叔伯寻件寿礼,听闻这泰然轩玉器在辽城颇有名气,不如一道进去瞧瞧?” 青梅自然没有意见,微微颔首,“好啊。” 二人进了店,偌大的大厅静悄悄地,陈列架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玉摆设、首饰,无处不装点地精致辉煌。店内顾客不多,只有几个看玉器是客人在柜台前与掌柜商谈着。近年来商家中突然流行了一种新型销售模式,每个店中各种货物分行分类,每类商品有专门的人进行售卖,据说叫做“销售”。受到顾客与商家大为喜爱,一经出现立即形成了风潮。 二人走到柜台前,柜台后面一个穿着绣有泰然轩字样服饰地年轻小厮笑眯眯的看向二人,“欢迎光临,不知两位客官想要买什么呢?” “我想寻一尊玉雕饰给家中长辈做寿,不知店家有什么好推荐的?”梁贤道。 “不知客官寻得是哪种类型的?山水风景、人物雕塑、还是吉祥物件?”小厮询问道。 “寿仙翁捧桃。” “那请问客官想要什么质地?本店有青玉、黄玉、蓝田玉、春水玉等等各种质地的玉石。客官是需要成品,还是定制?” 梁贤挑眉,微微沉吟道,“先拿几件成品看看。” 小厮不卑不亢地点头,“客官请稍后。” 说完,客官转身,从陈列架上取下两件寿仙翁抱桃的雕刻摆件,以及一块寿仙翁抱桃青玉纸镇,“这是一件极品红玉和和田白玉,红玉极其难寻,以红似火、艳如阳而闻名,本店这件更是红玉中难得的精品。而这件和田白玉,乃是用一块整体玉石由我店专门雕刻大师精心雕刻而成,无论是雕工还是形态神韵都是无可挑剔。”小厮顿了顿,十分郑重地拿起边上那块青玉纸镇,“而这件青玉纸镇,虽是最普通的样式,只是上等青玉而成。但这确是天下闻名,有着大殷国第一匠师之城的已逝雕刻大师陆风伯的作品。陆风伯晚年作品极少,这件青玉镇纸便是他岑德五年在澜州别院避暑时闲暇所做。” 说着,小厮翻过纸镇,指着纸镇背后一个图案道,“这便是陆风伯独家记号,凡是他的作品都有这个用特殊手法雕刻的记号,无法仿制。” 梁贤几乎是眼睛立即一亮,飞快接过纸镇,拇指在那印记上轻轻抚过,眼睛仔细地观察着纸镇上一笔一划,良久,他抬起头,“果真是陆风伯真品。” “那当然,我们泰然轩件件珍品,绝无虚假,说起来这件青玉纸镇还是城中一户家道中落的书香世家传下的传家之宝,据说祖上曾出过状元老爷。可惜子孙不孝,吃喝嫖赌样样来,到了如今家产都败光了。” 对于小厮的感叹梁贤不置可否,淡淡一笑,清秀脸上微微沉吟做出了决定,“那不知这青玉纸镇贵店出价多少呢?” “陆大师天下闻名,这虽是他闲暇练手之作,却是真品,且是书香世家传下来的东西。我看公子也是个内行人,给你个干脆价,八百两。” 八百两? 青梅顿时暗暗咂舌,不禁盯着那青玉纸镇多瞧了几眼,这玩意既不像白玉那般无暇,也不如红玉那般耀眼,竟值八百两。看着看着,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这东西有几分眼熟。仔细看去,冷不热抽了口冷气,这纸镇……这不是张士城书房里曾经摆在多宝格里那只宝贝吗? “这纸镇,可是来自城南张家?”犹豫了下,她忍不住开口道。 那小厮顿时错愕地抬头,看了看青梅的发饰和衣着,道,“咦,这位夫人眼光真利,这青玉纸镇可不正是张家大公子一年前卖出的,早已是我们泰然轩的东西了。” 一年前? 青梅微怔,一年前她还未与张家合离,那人就已经偷偷将家里的东西拿出来卖了? 心思几转,她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反胃和无味。梁贤从她出口时便看向她,此刻将她的脸色收入眼底,想了想,就知道她说的是哪个张家了,便道,“青梅,你喜欢这纸镇?” 青梅摇头,“不喜,不过看着眼熟,没想到果真蒙对了。” 梁贤闻言了然,心里也轻松起来,本来还对这陆风伯出产的东西很有兴趣,不过没想到竟是来自张家,兴趣顿时就没了。想了想,他对小厮道,“不知贵店可有定制的?” “自然是有。”小厮闻言顿时笑开了花,定制比成品价格可贵多了,他怎么能不欢喜? 接下来,梁贤便与那小厮就定制寿礼的规格款式质地大小细细商量起来,那小厮边说边拿着笔记下,青梅看着四周琳琅满目的商品,突然眼睛一亮,便穿过大堂走到了另一边售卖珠钗首饰的柜台前,细细看了起来。 “这位夫人,可看中了哪件?我给您拿出来瞧瞧?”看了一会儿,柜台后面小厮殷切开口道。 青梅指了指柜面上一支梅花雕刻的玉钗,“那支梅花玉钗拿出来给我看看。” 那小厮闻言忙从柜面里取出玉钗,青梅微微抿嘴准备去拿,只是她还没伸出手,突然旁边冷不然伸出一只肤色白皙、十指纤细、指甲都用凤仙汁染得红红的小手,夺过了玉钗。接着一道娇媚柔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掌柜小哥,这只玉钗多少银子啊?” 后面那个“啊”还勾了个尾音,婉转得叫人忍不住心都酥了半边。柜台里站得只是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哪招得住这样的声音,顿时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来人,喃喃的道,“二十、二十两……姑娘……” 青梅转过头,一张娇媚动人的脸犹不及防撞入她眼中,心里巨震,竟然是她! 女人对上青梅的视线,眼中浮起嘲讽,只见她故作惊讶地“呀”了一声,然后捂嘴娇滴滴笑了起来,“哟,真巧啊,姐姐你也来买首饰?”说完视线在薛青梅身上来回扫了扫,眼底带着得意。 薛青梅冷冷道,“谁是你姐姐,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 “姐姐你这话可见见怪了,你曾经也算是张郎的妻子,虽说如今已经不是了,但到底我后来居上,按理来说这声姐姐我还是得唤的。哎,当初我无怨无悔地跟着张郎,奈何姐姐你那般想不开,若不是姐姐你仁慈大度的让开了位置,妹妹我今日怎么能穿金戴银坐上这张家少奶奶的位置呢?” 青梅看着眼前这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心里却一片平静,如果是以前,她或许还能被这番话刺得心痛欲裂、愤怒不已,但是如今,她早已对张家没有一分感情,自己当初那几年的付出,就当做被狗咬了。她如今是完全放下了,想到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刘巧儿,你可真不要脸。张士城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跟你可真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死也死在一起。” 话落,她眼神一冷,也不再看那玉钗,转身便要走。 却不想那刘巧儿闻言笑脸一收,竟双手一伸堵在面前,不依不饶道,“你说什么?你敢诅咒我和张郎?” “让开。”青梅眉头一蹙。 刘巧儿眼角勾起嘲讽,尖锐的嗓音陡然拨高,“薛青梅,你心里此刻已经嫉妒得发疯了吧?张郎与我恩恩爱爱,举案齐眉,如今我们的孩儿都满月了。你知道娘是怎么说你的吗?占着茅坑不拉屎,不会下蛋的母鸡,心术不正,你这样的女人活该一辈子当老姑婆。张郎早就厌烦你了,他心里爱的只有我,我告诉啊啊――” “啪”一声脆响。 刘巧儿猛地捂住脸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薛青梅缓缓收回手,冷笑,“你这嘴巴真臭!” 刘巧儿眼中冒出火来,表情几乎狰狞,“你竟然敢打我,啊,你这个贱人,啊――”她口中嚷嚷着,目光恶毒,张牙舞爪一副要扑过来的样子。此刻这边的动静早已引起了店内其他人的注视,柜台里方才那满眼桃心的小哥此刻早已僵硬是木,满脸无措地看着眼前的情况。 就在众人都以为刘巧儿要冲过去跟青梅扭打之时,突然见她表情一变,猛地往地上一坐,一脸捂住脸颊,眼眶里迅速流出泪水,楚楚可怜嘶声道,“姐姐,你为什么打我――” 众人瞬间呆滞,为这一幕简直叹为观止。 便听得泰然轩大门口传来一声暴跳如雷的男声,“薛青梅,你个贱人,你对巧儿做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昨天才回家,去香港了,堕落了一下。 本周更新一万五,啊,得加油了。 嗷嗷嗷嗷~~~ ------------ 33渣男 只听一声暴喝,一个身着褐色袍子手持折扇书生状的青年男子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 “薛青梅,你这个毒妇,你对巧儿做了什么?” 男子一把冲到刘巧儿身边,无比怜惜地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见她手捂着脸颊,立即伸手扯开一瞧,见半边脸上印着个红红的巴掌印,顿时心疼不已,“巧儿,你怎么样?疼不疼?” 只见刘巧儿泫然欲泣地抬头,声音柔弱地道,“夫君,疼……巧儿好疼……”接着眼泪珠子从眼眶滚了出来,她咬着唇一副温柔善良的道,“夫君,是巧儿不懂事冲撞了姐姐,你……你不要怪姐姐……” 说完,又埋头趴在男人怀里,嘤嘤嘤的哭泣起来。 看到这一幕,周围几个顾客简直叹为观止啊,这女人,是戏子吗?这眼泪、这神情、这动作,说变就变,简直比孙猴子七十二变还厉害! 此时店里其他人已经被这边喧闹吸引过来,梁贤与店家谈妥价钱,便听见有人骂青梅,转过头,便看见一对陌生男女正气势汹汹地与青梅对峙着。心里顿时一紧,飞快走了过去。 “梅子,发生什么事情?” 青梅脸色有些冷,一语不发地看着眼前这对男女状若无人的亲昵动作,纵然已经不在乎,但心底仍然呼呼地发冷,好像浓冬的冰雪似的。她感觉自己过去那四年简直愚蠢如猪,每日尽心尽力地为张家操持,到头来还落了个毒妇的名头,四年的感情,竟敌不过人家几个月的时间。 真真是可笑! 想到此,脸色越发冷漠,这对狗男女惺惺作态的样子她一眼也不想多看,道,“我对她做了什么?她出言不逊,给她点教训而已。” 张士城闻言暴怒,“教训?你这个贱人,竟、竟然恶毒如斯。”他手抓折扇,气得额上青筋直跳,身上的袍子微微抖动,只听他道,“君子动手不动口,你是女人我不打你,你立即向巧儿道歉。” 刘巧儿一旁闻言,又红着眼睛“善意”的道,“夫君,我没事,姐姐不是故意的。宝儿还在家里,奶妈照顾着我放心不下,夫君,咱们回去吧。” 青梅抬眸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以退为进、火上浇油这招术刘巧儿真是用得越发纯熟了。 果然,张士城一听这话更加生气,立即无比心疼道,“巧儿,你就是太心善了,才会让那些人得寸进尺,一次又一次的欺负。巧儿,今日有夫君在,你不用害怕,夫君为你讨个公道。我就不信这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这贱人还能反了天去了。” 说完转头便横眉竖目对青梅道,“薛青梅,我要你立即向巧儿道歉,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 青梅看着他那张故作清高的脸,嘲讽一笑,“我不道歉又怎样?一个青楼妓子竟敢口出狂言,我不给她点教训,她都忘了自己是什么出身了。”恶毒?既然如此,那她可不要白屈了这个名声。 “贱人,口出狂言的是你,当着我的面还敢如此嚣张、目中无人,简直、简直不知羞耻,心如蛇蝎,令人发指。”张士城气得直哆嗦,他没想到这个被自己抛弃的女人再见竟这般牙尖嘴利、刻薄冷漠,更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只有巧儿那般温柔如水的女子才配得上自己红袖添香,“哼!你这个毒妇,当初将你娶进门真是看走了眼。好啊,如今都成了弃妇还不收敛,你这等恶毒女人一辈子孤老终身吧。” 青梅脸色刷地煞白,压抑在心底的怨恨在这刹那倾泻而出,“多行不义必自毙,做了亏心事老天爷看着,总有一天会造报应。张老爷,本小姐的终身之事不劳您操心,我祝您和巧儿小姐夫妻恩爱,天长地久!” 说完,冷着脸就要往外走,却不料张士城还是不依不饶,“不准走,薛青梅,给巧儿道歉!” “做梦!” 张士城猛地拦在青梅面前,抓着折扇,满脸愤恨地瞪着她,“薛青梅,你休要猖狂,你当我张府好欺负吗?今日你若是不给巧儿道歉,我绝不罢休。” 薛青梅只觉得好笑,这男人还真是厚颜无耻,不分青红皂白冲进来就斥喝她、讨伐她,连半句缘由都不问,虽然人心长得偏,但这人未免太黑心了吧? 不,这人根本没有心。 “不罢休?张老爷好大的口气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罢休?”旁观了许久,梁贤终于找到了出声的机会,只见他大步跨出,站在了青梅身边。 “你是谁?”张士城顿时跟炸了毛似的,满脸恶毒地瞪着他。视线快速将梁贤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突然视线落在他腰间的玉佩上,心里顿时暗惊:这男人身着讲究价值不菲,尤其是那块玉佩,绝对是极品。好啊,难怪薛青梅这贱人这么猖狂,原来是勾搭上了有钱的奸夫! 梁贤冷哼一声,对张士城着实不屑,“我是谁不重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张老爷如此欺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未免太过份了吧?” 张士城闻言微紧的心顿时松了,张家如今不同往昔,他也不愿随便得罪了人。 吐了口气,微微整了整衣襟道,“这位兄台想必不是本地人吧?”手拿折扇,动作轻柔,一下子从刚才凶神恶煞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秀才书生状,啧啧,这变脸功夫简直绝了! 梁贤淡淡挑眉,看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东西来?! “兄台有所不知,这薛青梅本是我张某的原配妻子,我与她是家中父母做主包办的婚姻,那是张某并不懂什么是情爱,只是顺承父母的安排娶了她。岂料她性情善妒、心肠恶毒,四年无所出。张某后来遇到了巧儿,我两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后来巧儿怀了身孕,却不要名分无怨无悔的跟着我。这恶妇却百般刁难阻拦她不让她进门,甚至还要下药害她,父母有责,但孩子是无辜的,这女人如此狠毒,张某实在忍无可忍,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给了她一个体面,让她和离归家。 却不想时隔半年,这女人依然死心不改,竟还敢对巧儿下手,我堂堂七尺男儿,竟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这说出去叫我张士城颜面何存?兄台一番仗义之心今日却是用错了人,还请兄台让开,让我好好教训这个奸妇!” 三言两语,竟轻轻巧巧地将青梅在张家四年的功劳全给摸黑了,梁贤对青梅还是有所了解的,闻言大怒,正要开口为她反驳。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他诧异转头,便见薛青梅捂着嘴大声笑了起来。 也不知她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笑得竟越来越大声,俏丽地脸蛋发红,连眼泪都从溢了出来。偌大的大堂只剩下她高亢的大笑声,不管是掌柜还是顾客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她在笑什么。 “笑,你笑什么?疯了不成?”不知是心虚还是如何,张士城听到这笑声立即面红耳赤地骂道。 笑声戛然一止。 薛青梅猛地冷下了脸,“我笑你无知。张士城,我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还有如此颠倒黑白的功夫。还想教训我?行啊,张士城你有种跟我去衙门一趟,咱们当着大人和众乡亲们的面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心肠狠毒,看看是谁狼心狗肺,看看是谁丧尽天良为了个青楼□抛妻下堂!” 张士城被这咄咄逼人地字眼逼得脸色青白,刘巧儿也忘了哭泣,周围观众的目光又变了几变,有人甚至发出一阵了然般的嘘声,仿佛是附和青梅的话般。说到这儿,青梅也索性摸开了脸,挑了挑眉,高傲地看着这对狗男女,“不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薛青梅如今倒觉得做个恶毒女人比那忍气吞声的小媳妇快活自在的多,我要欺凌你又如何?张士城,你张府算个什么东西?你张士城不学无术、狂妄自大,整日吟几首酸诗卖弄,光吃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哦不,说你是绣花枕头还是抬举你了。哼!什么神童,狗屁!今日话我撩在这儿了,自家的狗看紧了别到处乱咬人,想报仇本小姐在薛府大驾光临!” 这一串话青梅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的,半点气都没喘,说完后心里大为解气,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仿佛长期的压抑与郁结都尽数消散,嘴角勾起了轻松地笑容,她对梁贤递了个眼神,“阿贤,咱们走!” 说完,也不管那人铁青的脸色,率先大步走出了泰然轩,扔下了周围一群大跌眼镜的观众。 有了这一茬,梁贤本以为青梅会想要回去,没想到她却心情甚好,到处逛了个遍买了好些东西。午饭两人在酒楼里解决了,直到天边彩霞氤氲,夕阳西下,两人才大包小包地打道回府。 回到家中,青梅自然是不会将遇到张士城这事说出来膈应家人,梁贤也不是多嘴的人,见青梅没说,就更不会提了。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青梅又将一日采购的成果一一分给大家,闲扯了一会子,才回了房。 回到房,丫鬟很快给她打来水,身体泡在温暖芬芳的温水中,靠着澡桶,四周一片安静,她浮躁了一日的心,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收藏收藏,弱弱的要收藏。。。 ------------ 34他来了 心一静下,今日在泰然轩的一幕幕便无法控制地在眼前浮现。 她依然记得当初刘巧儿大着肚子找上家门喊她姐姐的样子,手指忍不住捏成了拳头,她心底最大的心结就是没有孩子。 一抹苦笑悄无声息地浮上脸,她自己看不到,但心里跟撒了一碗黄连似的。被一个跟自己同床共枕了四年的男人如此嘲讽不屑,那一句句刻薄恶意的字眼,就好像一只只无形的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脸上。 她的心凉透了。 思绪一转,她又忍不住想到了石敬安,本来已经谈好的亲事,突然又蹦出个田妮儿,一波三折,两人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般。都说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尤其是今日再次看到张士城那张恶心的嘴脸,她真的……为什么女子要嫁人,为什么偏偏受伤的总是女子? 世道何其不公。 坐得久了,澡盆里的水渐渐凉了,她打了个寒颤赶紧擦净身子穿衣,这一夜,梦境光怪陆离,十分凌乱。第二日到日上三竿,才被一阵紧急地拍门声给吵醒了。 “啪啪啪啪――” 撑开酸涩地眼皮,胡乱披上衣裳打着哈欠走到门前,轻轻将门开了条缝,“谁呀?”门外站着一个丫鬟,有点眼熟,是娘亲身边伺候的翠儿。 “姑奶奶,有客人上门拜访了,那人自称是姑奶奶您的朋友,老爷和夫人差翠儿来唤您。” 青梅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头皮突突一跳反应过来,“我的朋友?男的女的?”这下梦境全醒了,外头冷风习习,赶紧让开门走进了内室。 “是位公子。”翠儿紧随身后,道。 眼皮一抖,想到昨日那破事儿,不会是张士城真上门来了吧? 这念头刚升起马上又被她否决,应该不是,张士城那混蛋不过是个信口开河、外强中干的窝囊废,他应该没这个胆量。想了想,又道,“长什么样看到了吗?” “五官端正、肤色较黑,身高马大的,老爷和夫人还有大少爷此刻都在招待他,我也没太瞧仔细,老爷匆匆打发我过来您这儿了。” 五官端正、肤色较黑,身高马大? 青梅脑袋嗡嗡一响,眼前立马浮现出某人的脸,这些人物特征,分明全是石敬安那家伙的特点,难道,难道那家伙真的来了? 心头一下子慌了起来,随即又忍不住雀跃,心跳越来越快,眼睛越来越亮,隐隐有股迫不及待在心底升起,她急急道,“翠儿,先叫人给我打水洗漱梳头,我马上过去。” “是。”翠儿道。 一番仔细梳妆打扮后,青梅忙不迭赶上大厅。 一路上结合丫鬟婆子们口里的形容,青梅几乎八成确定来人是石敬安,也因此心里更加雀跃,但又想到那时田张氏在邱家闹得那一出,她心里又有些忐忑担心起来。 刚进入偏厅,就听见大堂内爹娘说话的声音。 她脚步微滞,居然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脸上红红的,心里像揣了只鸟儿,似乎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她总是躲在一边偷窥,如今都成下意识习惯了。 “贤侄,不知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大堂里,薛老爹看着远道而来地石敬安,身材高大、相貌堂堂,气质沉稳,看上去全然不像妻子和儿子口中形容的那般不堪,他薛兴文活了大半辈子走南闯北什么人没见过?这石家小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绝不是一个普通农家汉子所拥有的,是了,他好像去当过兵,能从战场上平安归来,这本身也说明了一个实力的问题。 思绪在心里流转,薛老爹脸上却丝毫不显,儒雅地脸上带着笑容,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这次与上次不同,石敬安此次来到薛家,面对的全是青梅的直系亲属,而且因为上次退亲的原因,已经给薛家人造成了很不好的印象,所以这次他想要心想事成,首先要拿出诚意扭转薛家人对他的看法。 石敬安深吸口气,郑重的开了口,“薛伯母、薛伯父,我恳请你们将青梅嫁给我。” “石家小子,不是我们心有埋怨,上次你娘亲说得很清楚了,她极力反对这场婚事,绝不让我家青梅进门。而且还给你相好了媳妇,我们娘俩在杨梅村的脸面都是丢光了。我说大侄子啊,此事还是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你又何必忤逆你娘?”薛老爹还未开口,坐旁边的薛邱氏就沉不住气发作了,跟吃了炮竹似的。她脸色复杂地看着不请自来的石敬安,本以为这孩子会成为自己女婿,一来女儿喜欢,二来印象也不错,没想到他有个那么极品的娘,十拿九稳地好事都被搅黄了! 女儿怎么能嫁给那样的人家?吃过一次恶婆婆的亏,她可不想再让女儿受那种委屈! “可不是,你娘已经给你找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了,何必再来纠缠我妹妹?”听到消息从外面赶回来的薛青川也阴阳怪气地开了口。他如今对石敬安十分不满,要不是这家伙草率提亲,妹子也不会受那种无妄之灾。 “不,没有其他姑娘,我石敬安要娶的人只有青梅。”石敬安赶紧道,“那位姑娘如今已经有了如意的归宿。” “哦?你的意思是如果那姑娘没有嫁人今日你就不会来这一趟了吧?”薛青川立即故意曲解他的话,险恶的道。 石敬安没被他的恶意曲解影响理智,他真挚而渴求地看着薛家二老,“伯父伯母,请你们相信我的诚意,我是真心想要娶青梅做妻子,一生一死,白头偕老。我娘那边也不是问题,我如今已经在镇上置了房子,成亲后我们不会跟我娘住在一块儿,青梅也不必侍奉长辈,我只想和青梅好好安心过日子。” “你的意思是分家?”薛邱氏立即敏锐地道。 石敬安想了想,道,“并非分家,但也差不离,我自从归乡便一直独身居住,青梅嫁与我之后自然不用跟我爹娘一起住的。” “这就是你的诚意?”薛青川还是很不满,嗤笑出声。 薛老爹在堂上皱了皱眉,低低喝了声,“川儿。”这娘俩儿真是咄咄逼人,不就是在外祖家丢了点面子么,他瞧着这孩子还不错啊,遇事临危不乱,一看就是稳重的,梅儿又不是黄花闺女,还谈什么情啊爱的,找男人就要找老实稳重的,比那些满嘴之乎者也的混蛋靠谱得多。男耕女织,相敬如宾,那才过日子…… 薛老爹心里这般想着,薛青川却没给他老子面子,大大咧咧道,“爹,你就有所不知,当初离开杨梅村时我可是当着他娘的面甩了话的,梅子不嫁他石敬安,若真有情意,他入赘咱们家啊?” “胡闹!”薛老爹顿时眉毛一竖,“男子汉大丈夫,岂是说入赘就入赘的,你这不是侮辱人吗?” “薛伯伯此言差矣。”这时,终于匆匆赶过来地梁贤开了口,他远远便听到了里面的争执,走到门前便听到薛青川的话,心里着急,灵机一动道,“青梅妹妹在张家受了那么多委屈,如果无法得到未来婆婆的喜爱,那么再嫁又有何意义?反正咱们薛家也不穷,倒不如招个上门女婿,对外不用开便是,在城里置一套房子,平日里也好回家串门,再者有亲人护着,那日子能不红火么?” “好主意!”这番话简直说进了薛邱氏心坎上,女儿在张家受的那几年苦一直是薛邱氏心里的痛,所以再嫁,她绝不能再委屈了女儿,这才是她真正拒绝石敬安的原因。 偏厅里,薛青梅心里一颤,耳边仿佛又浮现那一字一句“毒妇、贱人”,昨日张士城那恶心的嘴脸究竟还是让她心里动摇了。入赘?以前从未生出这种念头,可如今听着梁贤一句句描绘,听上去如梦幻般美妙,可事实上,真正的男子,若非有苦衷,就算家境再穷再苦,有几个会入赘? 大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众人视线紧紧看着石敬安,薛邱氏心里升起几分得意,哼,这下子应该会知难而退了吧?薛老爹暗暗惋惜,这女婿估计要没了。薛青川则阴着脸一言不发,梁贤嘴角带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愿意入赘。” 毫无预兆,一句清晰简洁的话在大厅内轻轻响起,仿佛重雷般击中薛家众人的大脑。 “什么?”薛邱氏瞠目结舌,几乎舌头打结,“你,你说什么?你,你你愿意?” 薛老爹满脸错愕,旋即脸色一整,满脸严肃的道,“石家贤侄,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关系一生的事,你有没有与你家人商量?” 薛青川瞥了瞥他老子,随即吓了一跳,差点将手里的杯子给扔出去。这老爷子怎么摆出在商场上给人下套子的模样出来了?每次出去商谈生意,老头子最喜欢摆这种严肃认真地样子骗人,难不成……老爷子真动了石家老大入赘的念头? “是,薛伯父,我愿意入赘。”石敬安镇定的道。 来之前这种情况他早已考虑到了,此次前来他抱着必胜的决心,娘亲是决计不会同意青梅进门的,所以他便说出成亲后搬出去独住的想法。但是没想到薛家人对他成见如此之大,那次在邱家薛青川便已经放过入赘的话,纵然可能是气话,但仍是让他上了心。 经过深思熟虑,他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再次听到石敬安清晰坚定的回答,薛家众人不淡定了,薛青梅更是呆了,心脏战栗不止,脸上胀得通红发热,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偌大的大厅里再次响起石敬安清冷的声音,“我当兵五年归来,家中兄弟如今依然撑起一片家业,二弟三弟均已娶妻生子,子孙后继有人,父母身体健康,日子也算过得优越富足,无需担心温饱问题。再者归家后也未与亲人同住,如若与这位公子所言,成亲后在辽城置办房子,青梅平日里也可常常回来,将来有了孩子更为方便,只要青梅欢喜,入赘又何尝不可?” 梁贤脸一冷,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答应了,立马道,“男子汉大丈夫,有手有脚家境殷实,难不成你不怕他人道你贪图富贵,心无大志么?” 石敬安定定看了他一眼,淡然一笑,“我是个从战场上回来的人,流言蜚语对我有何用?”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晚点还有一更,早睡的姑娘洗洗睡吧,明日看也是。 有位姑娘说,速速更新,有更新有收藏,于是,我很乖哟~ ------------ 35夜色 话说到这个份上,薛家上下彻底轰动了,有人要给她们姑奶奶入赘,连薛家的下人们都不淡定了,纷纷奔走相告,不一会儿功夫,所有人都知道薛姑奶奶与倒插门女婿的故事了。 大厅里。 却是另外一番气氛。 几乎所有人都沉默了,入赘?说起来容易,真正决定岂是那么容易的? “不行。”第一个反对的,却是梁贤。 “梁贤,你这话就奇怪了,刚才法子是你提出来的,怎么第一个反对的还是你?”一旁薛青川噗嗤一声笑出来,似笑非笑地道。 石敬安也目光直直看着他,“原来兄台姓梁,不知梁兄弟为何反对,我也很好奇。”心却微微沉了沉,不知为何,这个叫做梁贤的男子让他产生几分莫名的危机感,尤其是,他似乎与薛家人十分熟稔。 薛家二老也兴味地瞧着他。 梁贤目光微闪,笑着看向薛老爹道,“薛伯父,入赘是法子却是不错,但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一名女人,如若可能最好还是嫁给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过一辈子才是正理。青梅妹妹情况特殊,我提出入赘的说法却是针对石公子的提亲而言。如若答应石公子的提亲,更不如找个老实可靠的人入赘,但是……我没想到石公子对青梅妹妹如此情深意重,竟连入赘都愿意。 可是石公子你有没有想过?你娘亲那般反对你与青梅妹妹的婚事,又怎么会同意你入赘薛家?依我看,入赘的人选首先得考虑家中长辈父母的意愿,二来家境最好不要太好,三最好家里没有兄弟姊妹,那样便可省下许多不必要的烦恼。而石公子你,却是三点都不符合,怎么能够入赘呢?” 这番话说得那是条理分明,口口是道,听上去完全为了薛青梅着想,连一旁偷听的丫鬟小厮都忍不住啧啧点头,又何况是薛家人? 石敬安心陡然下沉,看向梁贤的眼神透着几分犀利,“梁公子一心为青梅着想,体贴入微,真叫人感动,不知梁公子这番话是出于哪种身份所说?” 梁贤眼中掠过阴沉,突然双手合拢抱拳道,“在下京都龙泉巷薛家老二,薛贤,家父与薛伯父乃是挚交,作为从小一同长大的伙伴,我觉得关心青梅妹妹将来的幸福是应该的。” 石敬安做恍然大悟状,抱拳回应,“哦,原来是青梅的义兄,失敬失敬。将来还请义兄多多指教。”从小一同长大?这男人暗示他与青梅是青梅竹马么? 梁贤脸黑了,“石公子客气了,指教算不上,将来事谁也说不准,你这声义兄我可担不起!”梁贤此刻突然有种拿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方才他急着阻拦才情急之下提出了法子,没想到这人竟没半点反对,反而十分情愿向往,这让他甚至产生一种被人阴了的感觉。 十分不爽。 “担得起,担得起,迟早要叫的。”石敬安装傻。 “……” 空气中似乎飘着股火药味,薛青川在边上咧嘴一笑,薛老爹蹙眉沉吟,薛邱氏此时心里更是游移不定,说实话她刚才真的有些窃喜。没想到石敬安居然愿意入赘,一想到张翠枝那张臭脸,他儿子居然入赘到她家,她心里就升起一股报复得意之感。但随即被梁贤一番话泼了些冷水,毕竟比起报仇之类的,闺女的幸福才是第一重要。 半响,薛家人几番交流,眼神传递,似是终于得出了答案。薛老爹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才温吞的道,“贤侄,入赘此事乃是大石,也关系到梅儿的幸福。伯父不能一下子给你答复,且也需征询一下梅儿的意愿。不如这样,贤侄你远道而来,路上也辛苦了,杨梅镇到辽城距离不远,不如今日留下来住一晚。待我与孩子他娘好好商议一番,再给你答复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石敬安也不得不让步,起身道,“不了,我在客栈订了房,明日再来拜访伯父伯母。” 薛老爹见状也不好挽留,毕竟无亲无故,而且还是来提亲的,便客客气气地送出了门。 石敬安一走,薛老爹便立即召集全家人,开始商量起了。 当问道青梅对石敬安的看法时,薛老爹看着女儿羞涩通红的脸蛋心里就暗暗明白了,如果是嫁入石家,他们是决计不会同意的。可如今石敬安竟愿意主动入赘,那就另当别论了,为此,商议了半响,几番讨论,最终薛家人还是决定在与石敬安本人谈谈,毕竟,他们可不想再闹出像上次那样的事。 薛家在辽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得出这个结果,薛家人散了,梁贤带着随从面色阴沉地回了房里,回到房里练了一会儿字,却心浮气躁完全无法平静下来,猛地将毛笔一甩,纸张全都撕了。他眼底发出一阵冷光,召来随从,淡淡道,“去查查石敬安住在哪个客栈,给我派人盯着!” ************* 入夜。 石敬安悄悄翻过坚固高大的墙头,小心翼翼地拨开窗栓子偷偷往里头望去,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心爱的人儿坐在桌边,昏黄的烛火微微摇曳,桌上摆着两碟点心,她手里拿着本书,眼神却是空洞地望着前方,神魂早就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咚咚咚――” 没有犹豫,他轻轻敲响了窗子。 突来的声响拉回了青梅的思绪,她犹如大梦初醒般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旋即被窗前的响声吸引的注意。心里升起疑惑,放下手里的书,飞快走到窗前,手轻轻放在窗子上却没有立即打开,时辰已经不早了,谁在外面? 怔了怔,她不禁想起在邱家时石敬安扔纸条的事儿。 旋即,她拨开栓子,飞快拉开了窗子。 犹不及防,外面竟然站着一个高大的黑影,猛地倒抽口气,张嘴就要喊,一只粗糙灼热地大手便将她嘴巴捂了个结实。灼热的呼吸吹在耳边,那声音熟悉又低沉,“别叫,是我。” 瞳孔放大到极致,怎么会是他? 下一秒,窗子大开,一道冷冽的黑影便利落地翻过窗子进了房里。 十二月的气候,窗外一片冰寒,他身上带着冰雪的气息,她抿了抿嘴,伸手关窗子将外面的寒冷隔绝。室内一片寂静,两人便站在屋里在晕黄的灯光下看着彼此,良久,青梅轻轻开了口,“你,你怎么来了?” 石敬安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回答,只是一双眼睛宛若鹰一般地抓住她,将近一个月时间不见,终于见到了她,心里千言万语却在刹那间不知从何说起。 半响,他轻叹口气,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将她拉入了怀里,“梅子……” “你……”青梅没料到这人见面就动手,被紧紧抱在怀里,又羞又气又忐忑,狠狠在他腰间软肉捏了一把,“你放开我,这可是我家里,你别动手动脚。” “青梅,我好想你……”可接着,包涵思念深情的嘶哑声音在耳边响起,薛青梅身子一僵,手里的力气便瞬间散了个精光,心仿佛酥了半边。 “这段日子,我们分隔两地,我急急解决了家中的事往辽阔城赶,生怕你嫁给了别人。到了聊城准备就绪,今日终于到了你家,幸好,幸好你还在……”石敬安紧紧揽住她的腰,诉说着心里的思念。 青梅听到这话,忍不住道,“你这是说什么混话,难道我就不能嫁人么?” 石敬安低低一笑,胸膛微微震动,“当然,除了我,你不能嫁给别人。” 青梅扭了个白眼,“那我一辈子也不嫁人呢?”话落,心却小心翼翼地提了起来,尽管今日偷听了答案,但她仍然想再听他亲口证实一遍,才能证明不是自己想的荒唐。 一片静默。 他没有回答,青梅心一抖,便察觉他松开了自己,一口心猛地开始下沉,她飞快抬头,便看见他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温热地呼吸扑在眼睫毛上,有点痒,便听那人促狭的道,“你不嫁,那我嫁还不成吗?” 青梅顿时胀红了脸,羞得握着拳头就往他身上打,被他紧紧抓住小手,用力拉入怀里。 “坏蛋!你戏弄我!” 石敬安莞尔,“这可不叫戏弄,梅子如今你不愿意嫁了,可我着急呀,所以才会急急地半夜来找你,望你早日将我娶进门去。” “你还说!”心头砰砰狂跳,青梅越发羞窘,一段时日不见,这人怎么越来越坏,难道以前都是骗人的么?这家伙本性就是个流氓?可是为什么,心却那么暖那么甜,仿佛多日以来的恍惚与不安全都没有了,心里有个空空的地方,终于填满了。 “梅子。”石敬安亲了亲她的额,“我真想早日与你在一起,不论什么形式,梅子,明日你说服你父母,让我入赘吧。” 青梅抬头,“可是你娘亲……”在是她心里最大的心结,无法讨得婆婆的喜爱。 石敬安眼神沉了沉,心里滑过几分柔软,脸上表情几分变幻,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梅子,我入赘你家,是心甘情愿的,与我父母无关。虽说养育之恩大于天,或许我这个决定很不孝,但在将来,我想他们终有一日会理解的。” 青梅眼神闪了闪,心里盛满感动,合离之后经历了这么多事,她许多想法也改变了,或许当初要石敬安入赘只是薛青川的气话,但如今,却已在薛家人心里生根发了芽,尤其是昨日张士城的侮辱与谩骂,推翻了她以往所有的认知。 “石敬安,但愿你将来不要后悔。”男人能娶,女人有何不能?这一刻,薛青梅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束缚的东西突然消失了。 好久,昏暗的灯光下,微冷得空气中。 传来石敬安一声清冷的回答,“我石敬安,从不做后悔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出来了,呜呜,快3点了,睡觉睡觉,不然明日死翘翘了。 最后一天上班,今日有年会,还要上台跳江南style 坑爹嗷嗷嗷 ------------ 36震慑 祥云客栈。 石敬安住在天地二号房。 连续两日,石敬安黄昏时分出去,半夜才回来,梁贤派的几个下属将这些情况全都汇报给了主子。听说跟踪的结果竟是薛家后门,梁贤的眉头都打结了。 种种迹象表明,石敬安和薛青梅,早已私相授受,暗结情缘了。 如若这样,自己这番打算,还有什么用? 他到底没有冲动,只是吩咐手下继续盯着,按捺着观察起来。 接下来几日,石敬安频繁出入薛家,但薛家人却一直没有松口,本来提出入赘地梁贤也破天荒极力反对,私底下甚至还试探过青梅的想法,一时薛家上下内外不论主子还是仆人,最热闹地话题就是关于石敬安入赘的事。 而薛青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甚至有时嗤笑出声而不自知,梁贤越来越沉默,话语越来越少。他是个生意人,最爱斤斤计较利益得失,也爱冒险,如若明明知道这是个血本无归的买卖,他会立即悬崖勒马。可到底,心里难免不甘。 入了夜。 “少爷,今日石敬安又出去了。”客栈对面的酒楼,随从梁五恭敬地看着自己主子。 梁贤眼神沉了沉,“在他回来的路上,下手吧。”他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资格赢得青梅的芳心。 “是。” 梁五下去了,梁贤坐在包间里喝酒,一杯又一杯,月上初华,外面一片漆黑,家家户户关门紧闭,包间门口轻轻传来两声响,他甩了杯子面带微醺地走了出去。 漆黑地弄巷里,梁贤和几个下属隐在暗处,许久,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渐渐来了。 那人步伐沉稳,身形修长,夜色朦胧之下竟显出几分英武之气,只是看不清样貌。梁贤眯了眯眼,打了个手势,梁五找的人便在那人走入弄巷中央之后,突然从暗处冲出,堵住巷子前尾,将人严严实实地堵在了中央。 “嘿嘿嘿嘿,落在大爷手里,快快把银子交出来。”梁五找得人都是辽城出了名的混混恶霸,一出场,便一脸娴熟地开始敲诈起来。 梁贤转头瞪了梁五一眼,梁五摸了摸脑瓜,不好意思挪开头,主子俩躲在暗处,看着被十几个流氓围在中央的男人,正是石敬安,他竟然不慌不乱,一脸镇定。 “各位跟了我这么多日,想必也累了吧?银子没有,拳头……让你们吃个饱。” 话落,众人惊愕,梁贤和梁五更是大惊,那流氓头子总算还记得后头有靠山,嘴里一句咒骂,凶相毕露,道,“他`奶`奶`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兄弟们,给老子打,打到他求饶为止――” 众流氓得到指令,立即各自操着自己手里的家伙拳头朝包围中的石某人蜂拥而上,梁贤直觉头皮突突跳动,兴奋至极地看着暗巷里的混战。十来个人群殴一个人,那胜败是毫无质疑的呀,那石敬安再强悍这回也得栽了! “啊――” 巷子里一片混乱,时不时传来凄厉地惨叫声和兵器相交、拳头砸入皮肤地声音,夜太黑了,有些看不清拳脚。梁贤却瞧着地上渐渐躺下一个又一个身影,哀叫求饶哭嚎声不绝于耳,却没有石敬安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魁梧高大的声音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捂住胳膊摔了出去。 暗巷里只剩下一道修长高大的黑影,在喘着重重的粗气,梁贤头皮发麻,梁五早就脸色发白的捂住了嘴,主子两大气不敢出一口。躺在地上的流氓混混还在哭嚎求饶,有的捂着腿,有的捧着手,哭爹骂娘,此刻月亮从云层里微微露出脸,月光之下,那高大黑影终于暴露一张冷酷布满杀气地脸,正是石敬安。梁贤大为惊骇,不觉后退一步,脚竟踩到一个物事,发生低低一声暗响。 他心一颤,这暗响在满巷子哀嚎哭叫中并不突兀,但不知为何,他却感觉那石敬安的视线却直直看向了这边。接着,便听到那人说,“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石敬安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今晚之事,且当做一次小小教训,下一次……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完,他突然走到那流氓头子跟前,流氓头子正捂着胳膊哀嚎,见状猛地瞪大眼,“你要干什么?” 却见那人冷冷一笑,猛地抬腿。 “啊――”流氓头子一声凄厉的惨叫,“喀嚓”一种骨头脆响的声音在黑暗中尤其惊悚,梁贤主仆两齐齐打了个寒颤。冷风瑟瑟,梁贤一肚子酒全醒了,身上竟被汗浸湿了,被风一吹冷得直打颤。 而那人,已经走了。 “走。”好半响,梁贤才哑着嗓子发出了声。 心里的惊恐转为了极度的失落,不甘也变成了一种难言的畏惧,那个男人――他苦涩地闭了闭眼,袖中拳头握得生疼,“小五,吩咐下去,明日――启程回京。” ******************* 第二日。 梁贤便向薛家众人提出京城突发急事,他要立即回京。 薛家人对梁贤突然要回京十分不舍,薛老爹和薛青川更是连番挽留,但最终,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梁贤带着一群仆人随从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临近年关,事务繁忙,人家要回去过年,这是人之常情。 青梅心里五味杂陈,梁贤临走前来与她道了别,似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增了她一套紫檀木木雕首饰,一件件精雕细琢、巧夺天空,青梅简直爱不释手。最后还邀请青梅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去京城玩,为她介绍了不少京城出名的景致与食物。 梁贤走后,薛家便安静了些,连带不少丫鬟婆子也很惆怅。而石敬安却依然厚脸皮上门,对薛家人的刁难冷眼视而不见,笑脸相迎,一口一个叔、一口一个婶,连府里的丫鬟小厮都微笑相对,磨得连薛邱氏都不好意思对他摆冷脸了。而女儿的心意她最清楚不过,最终全家人几番商议最终得出统一结果,同意石敬安入赘,成婚后夫妻俩必须住在辽城,将来生了孩子男娃儿姓薛,女娃儿可姓石,每个月至少随青梅回薛家小住一次。 因过年在即,便将婚期定在年后初十。 也不做大了,就在薛府拜堂成亲,邀请几个家里的内亲好友摆两桌,新房就是青梅的房间,在考验了石敬安的诚意后,薛家人也退了一步,允他们成亲三日后搬出去住。 ********************* 贴窗花、糊对联,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放鞭炮。 除夕夜薛邱氏亲自下厨房包了饺子,青梅也动手做了几个菜,鸡鸭鱼肉样样有,一家人围着桌子坐着热炕吃了个热热闹闹地年夜饭。 嫂子秦氏的肚子越来越重,像个球般鼓了起来,青梅看了心里羡慕,可每每摸到自己腹部,心里便发酸。大夫也瞧了几个,都说她无事,身体健康,可为何却一直怀不上?以前便罢了,但若是跟石敬安成亲后还一直……她心里其实是担心的…… 自定下婚期,石敬安便返回杨梅镇了,不知他此刻在做什么呢? 心里想着,便由不觉吃吃笑了起来,忧郁渐渐消散了。 接下来初一初二陆续有人上门拜年,薛家热闹非凡,初三这日,终于收到远在外头二儿子薛青礼的信,原来大雪阻路他终究没法赶回来,于是和几个乡友同窗在隔壁林城过了年。信中说到一定会在初十前赶回,定要参加妹子的大婚,青梅也见了信,母女俩欢喜得几乎相拥而泣。 初四早上,邱家人也来了,这次来的是大表哥邱武和表嫂李氏,还有依依呀呀在老子怀里翻滚的小杨梅。老爷子终究年事大了,家里也有拜年的,舅舅和舅妈便留在家里,亲戚往来走动便交给了年轻人。一个多月不见,青梅和李氏都欣喜不已,抱着小杨梅更不放手,连连亲了几口,才将他扔给了他老子,拉着他娘去了自己房里。 “梅子,你和石敬安的事我听说了。”一进房,李氏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 青梅低了低头,心里闪过几分羞意,道,“这事儿传得很开吗?” 李氏道,“岂止传得很快,方圆几十里都传遍了。那石敬安对你有真是个有心的,竟追到辽城来了。你知道么,其实石家还发生了件事儿,石老二纳妾了。” “纳妾?”青梅不解,纳妾怎么了? 李氏一脸唏嘘,“你走后没几日,石家发生了件大事,石敬安他老娘看中的那姑娘,本来要给石敬安做媳妇的,有一日早上却发现跟石家老二滚在了床上。哎哟,那场面听说不少人瞧见了,石家老娘几乎气得中风,当场就要把老二打死,连骂那女的狐`狸精转世勾`引她儿子。这种事想瞒也瞒不了啊,事情后来越传越大,那姑娘便给石老二做了妾,啧啧,这也算心想事成了吧,那姑娘总算也是入了石家门了。” “天啊,这什么事啊。”青梅瞠目结舌,这田妮儿居然做了田富安的妾,简直荒唐啊…… “可不是,不过也活该,一个未婚姑娘住到人家家里,本来就没皮没脸的不知`羞`耻,发生这种事纯属活该。我说自爱的姑娘就得在家里呆着,等媒人上门,你上赶子往人家门口凑,谁瞧得上?” 一月不见,李氏这嘴巴可日渐刁钻,听着越来越有汪氏的风格了,青梅也不说话,只是捂着嘴巴笑,心里却到底松了口气。本来田妮儿就是她心里一根刺,如今这刺儿没了,能不让她舒爽吗?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章就要吃肥肉了,嗷嗷啊,俺心里好激动。。。。 ------------ 37成亲 “梅子,石敬安这人还真是出人意料呀。”说到青梅和石敬安的亲事,李氏满脸唏嘘,“本以为石张氏那么一闹,你们准没戏,没想到石敬安竟那么执着,竟追到辽城来了,而且还入赘。一个男人为了你如此牺牲,梅子,真是你的福气呀,你以后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作为表嫂,也作为过来人,李氏这番话是肺腑之言。 青梅又何尝不知? 其实薛家是厚道人家,如若不是,石敬安娘亲将事情闹成那样,婚事不成事小,对青梅名声才是雪上加霜,如果是其他人家,早就老死不往来,更不用说再次接纳石敬安。二来也是两人之间有情意,石敬安用真诚打动了他们。想到此,青梅也不禁叹息,确实是一波三折,“嫂子,你放心吧,我省得的。” 李氏点点头,又道,“现在村里不知有多少人眼红你呢,背地里说长道短不说。还把你以前那事给翻了出来,说当初跟你勾结的就是石敬安,我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那些人啊,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青梅无言,想到那流言如今心里也平淡了,毕竟现在也不在杨梅村,犯不着为流言蜚语膈应自己。但是说跟自己勾结的是石敬安,她心里没来由有几分心虚,那些纸条儿,还有在地亩庵的那段日子,无媒无聘的说是勾结也不为过。 不过好在,马上就要修成了正果了! 她脸红了红,又道,“嫂子,那这次……石家有什么动静?” 李氏闻言脸上顿时闪过几分忿怒,叹气道。“梅子,不是嫂子刻薄,石敬安那老娘跟妹子,真不是个东西!消息一传回村里,石敬安那老娘就闹到咱家里来了,又哭又闹,满村造谣说咱们抢了她儿子,又是诅咒又是骂天的,连咱们邱家祖宗十八代都翻了出来。 最后要不是石贵和石敬安赶了来,当场放话当着全村人的面说自己是自愿的,没人逼迫他,要不答应就断绝关系,当做没生过他这个儿子。这老娘们当场就拖着石敬安又哭又打,直骂他没良心没孝心。不过骂又有怎么用,事情都板上钉钉了。啧啧,石敬安为了跟你在一起,也算是机关用尽了,有那样的娘,不这么干他跟你这辈子可就真没缘了。按阿武的话说就是,石敬安,真汉子是也。” “噗……”青梅顿时扑哧笑出声,但随即又有些担忧道,“嫂子,事情弄成这样,石敬安他娘骂真的恨死我了。” “恨又如何?你们以后反正不在一起住,石敬安是入赘,生是你薛家的人,死是你薛家的鬼。我看哪,倒不如让你爹多准备银子,将真金白银往那一送,那老娘们最市侩偏心,立即就没二话说了。” “真的?”青梅不信。 李氏斩钉截铁,“你还真别不信,石张氏最偏心石老二和石明玉,这个老大反而跟草一样,其实……”说到这儿,李氏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四周,突然悄悄道,“其实村子里一直有个传闻。” “传闻?” “恩哪。”李氏凑到她耳边,“这事儿我也是听林婆子嘀咕的,好像是村里老人说过,石敬安不是石家二老的亲儿子,有人说石贵的上面本来还有个大哥,但是不知怎么没了,石敬安其实是他大哥的遗腹子。也有人说石敬安是石贵赶集回家在半路捡到的,不过这都是传闻,而且都是旧事了,也没几人知道……哎,这事也就听人说的,毕竟是老石家的阴私,当不得真,你也甭多想……” 青梅道,“嫂子,都一样的儿子,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石张氏确实对老二和闺女好得多了……” 李氏拍拍她,“你别多想了,眼下石敬安马上就要入赘你家,以后管他是不是老石家的儿子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啊,他是你儿子闺女未来的亲爹不是?” 说到后边李氏眼神越来越促狭,青梅被她说得面红耳赤,但想到自己嫁入张家四年未孕,心里又有些担忧,“可是……嫂子,我……你知道我四年都没有怀孕……” 同样是女人,李氏顿时就明白了,怜惜得拉住她的手,“梅子,这事嫂子我也不知如何劝你,大夫也说了,你身体健康强壮。当初在张家你每日忍气吞声,累死累活操持家务,你没怀上未必就是你的错,也许是那张士城不行呢?” “不是……”青梅打断她,“那个青楼女子怀上了,不是他的错。”越说心里越沮丧。 “好了好了,这儿子闺女都是命里注定,石敬安可是入赘,这怀孕跟心情也有关联。你若是一直郁郁寡欢、胡思乱想,这孩子还真不容易有。你想通点,开开心心跟石敬安过日子,没准还真怀上了。”李氏安慰得拍拍她的手心,“我听说辽城北边有座鸳鸯山,山上的送子观音很出名,等你成亲后让石敬安陪你去拜拜,没准很灵的。” 青梅点点头,被她这么一说心里的愁绪便少了几分。 毕竟她如今连招婿都做了,这短短半年,从与张家合离开始,名声毁了,遭遇流言攻击,世俗人情冷暖也尝了个遍。自从想通不再嫁人后,她便很容易接受离经叛道四个字,此刻被李氏这么一番安慰,心里对孩子的心结也小了些。不过心里暗暗打定成亲后一定要去鸳鸯山拜一拜,毕竟试试也成,她终究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聊着聊着,青梅突然想到上次临走前做得那件事,“嫂子,最后那张寡妇和陈二虎的事咋解决的?” 李氏愣了愣,“你也听说张寡妇的事了?” “我那时走得急了,不是正好被发现么?”青梅道。 李氏恍悟,“噢对,你是那事儿发生第二日走的。难怪不知道后面的事了。” 说到这儿,李氏叹了口气,“还能如何,这世道终究是女人命苦。那事儿一出,田婶子带着儿子闹着要跟陈二虎合离,最终带着儿女回了娘家,这要家还是要情人谁不会选?张寡妇只是个势弱的小寡妇,陈二虎道张寡妇勾`引他,一门子心思求田婶子原谅。 最后嘛……张寡妇走了,婆家也容不下她了,娘家就更甭说,村里人也瞧不上她。还是村长和里正心善才没把她给沉塘,要是在其他村,荡`妇是要浸猪笼的。最终她就收拾了两件衣服,一个女人家孤零零的走了……她啊,也是个命苦的,丈夫走得那么早……” 听李氏这么说,青梅沉默了,心里一时闪过几分愧疚,但想到张寡妇挑衅自己并散播谣言的事,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默默的低下了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她若是不做,若是没有在背后造谣中伤她,她也不会出手。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只是让事情提早发生了而已。 她如今还年轻,总能找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嫁人。 但愿,她会有个新的开始吧。 想到这儿,她将此事压入了心底,从此再也不会想起。 ******************** 在新年的喜悦中,初十很快来临。 天还没亮,青梅就被薛邱氏,李氏汪舅妈以及家中其他几位亲戚妇人从床上挖了起来,这是她第二次成亲,自然不像黄花闺女那样惊慌忐忑,安静的任凭她们折腾,换上喜服,梳妆打扮,一张脸被涂得跟猴子屁股似的,然后薛邱氏又会给她灌输一些婚后洞房经验,虽然青梅都知道,但礼数如此,不可少。 终于,外面越来越热闹,不知谁说新郎来了,便请青梅去礼堂,此次薛家乃是男方入赘,自然不用新郎迎亲了。 但该有的还是一样不少,乘着轿子在城里晃悠了一圈,从薛府出再从薛府进,让大伙儿都沾沾喜气。然后跨火盆,拜天地,好一番折腾终于坐在了新房里,没吃早餐青梅早已饿得饥肠辘辘。 喜房就设在她以前的闺房,桌上燃烧着龙凤烛,窗台镜子墙上都贴上了大红喜字,尽管是第二次成亲,青梅依然紧张得脸红心跳,脑中想象着石敬安穿大红喜服的样子,她的心里就好像揣了只小兔子一样,蹦蹦乱跳。从桌上舀了些糕点填填肚子,耳朵竖着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然后便听门口传来丫鬟婆子的声音,“姑爷。” 那个脚步的主人淡淡的“恩”了声,房门便被推开了。 青梅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由自主揪紧了手里的袖子,然后便感觉那个脚步朝自己走来,越来越近,停在了她跟前。心脏疯狂的跳动起来,脸上渐渐涨热,暗想这家伙怎么还不掀盖头呢?下一秒,眼前一亮,入眸是大红色的袍子,上面红金线绣着精致细腻的祥云,往上是男人宽厚结实的胸膛,同样绣着祥云的前襟然后是一朵鲜红的绸缎大花占据了所有视线。心里的喜悦如蜜汁般流溢而出,一朵俏丽的红云染上双颊,她忍不住轻轻抬起头…… 对上一双喜不自禁充满深情的黑眸。 “娘子……”石敬安放下盖头,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朝思暮想的人儿,终于嫁给他了。 青梅娇羞地垂了垂头,轻轻应了,“恩。”犹豫了下鼓起勇气抬起头,便对上那人灼热的视线。两人视线相对,石敬安眼中仿佛燃烧着火焰一般,烫乱了青梅的心。 石敬安揉捏着她的手,温热地大掌带着茧,磨蹭揉捏着她娇软的肌肤,两人同时心中一颤,若不是外面还有贺喜吃酒的宾客亲友要招呼,石敬安都舍不得离开了。恨不得马上就洞房。 良久,石敬安温柔地道,“我去招呼宾客,会尽量早点回来,你饿了就吃些糕点。”说到这儿,声音微小了些,“我待会儿让厨房准备点吃食送过来,你若是累了就休息,晚上……会累点……” 那话中的暗示让她又羞又躁,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这个流氓! 石敬安见状便轻轻一笑,松开手,转身离开了新房。 外面宾客好友觥筹交错,喧嚣声不断,嗷嗷,天还没黑呢……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啦!大婚啦,撒花庆祝啦!!! 石头哥终于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很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喜爱,不管是潜水的还是活蹦乱跳的姑娘们,我都森森的感谢乃们!所以,让俺抱乃们的大腿吧!么啊! 温馨提示:下一章,纯肉!大家准备好碗筷嗷嗷! ------------ 38洞房 烛火发出吱吱声响,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暗了下去,外面的喧哗热闹终于渐渐远了。 青梅坐在床边,默默地等待着。其实昨夜几乎没睡,紧张得翻来覆去刚睁眼没多久就被从床上挖了起来。此时此刻,明明身体疲惫但精神却异常兴奋,一想到待会儿等石敬安回来,她心里就七上八下,明明不是黄花闺女,但一想到这种事,仍然羞得无言以对。 中途薛邱氏和汪舅妈过来一趟,劝她好好伺候石敬安,努力怀个孩子,尤其是舅妈临走之前,还塞给她一本薄薄的书本。她只翻来瞧了一眼就把它塞进了床底下,那样的姿势......那样的动作......越想脸越热...... “快开门。” 门口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大哥的声音响起,接着门被推开,薛青川和邱武搀扶着醉醺醺的石敬安摇摇摆摆地走入房来,后头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堂兄弟。青梅几乎是立即站起身来,对丫鬟吩咐道,“快去打热水来。” 一个守门丫鬟立即去了,薛青川二人便将石敬安扔到床上,拍拍手,“啧啧,真够重的。”然后一脸戏谑地对青梅道,“妹子,我可是帮你把新郎官给送回来了。” 邱武也在边上一脸讨打的道,“表妹今天可真漂亮,石头这混蛋真有福气。” 青梅顿时红了脸,气呼呼地将两人赶了出去,“胡说八道什么呢,出去出去,外面客人还那么多,还不出去帮忙。” “哟,新娘子害羞了......”一个小堂兄欠扁的道。 “春宵一刻值千金,只是咱们石大姑爷醉成这样,那不成要咱们新娘子动手圆房?”这边话落,那边被赶到门口的邱武又不怕死的调侃道。 青梅气得脸都烧了起来,嗓子陡然尖锐高亢上去,“邱武,看我不跟嫂子说你的好事。” 邱武一听顿时怂了,“哎哟我的好表妹,别,可千万别......”这厮变脸飞快,立即摆出一副谄媚狗腿样。 青梅还没来得及回答,汪氏带着两个婆子突然走了过来,看见一群小子堵在新房门口,登时衡眉竖目骂咧道,“你们在干嘛?堵在新房干什么,快走快走,兔崽子。” 一群人看见汪氏,哪里还敢调侃,登时一溜烟儿没影了。尤其是邱武,最怕的就是他老娘,简直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跑得飞快。 见人走了,汪氏才嘀咕哫道,“臭小子。”然后带着婆子进了房。 这会儿,那丫鬟也端着一盆热水回来了。 汪氏忙从身后婆子手里取过一碗热气氤氲的蜂蜜水道,道,“蜂蜜水解酒,快快伺候敬安吃下,你们还未喝合卺酒,可千万甭忘了。” 青梅接过碗,感激道,“舅妈,还是您想得周到。” 汪氏点点头,“好了,你们快歇息便,都累了一日了,昨夜又没睡好。”说完意有所指眨眨眼,“人我就都带走了,快歇息吧。” 说完,给边上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二人便乖乖跟在了她身后,房门被轻轻关上,一行人扬长而去。 新房里便只剩下新郎新娘二人了。 青梅转身看向躺在床上喝醉的新郎大人,脸上火辣辣的,但看到他通红的脸庞,又有几分无奈。怎么就喝醉了呢?家伙酒量不是挺好吗?洞房花烛之夜,也不知道把握点。 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蜂蜜水走到床边,一勺一勺的小心喂入他口中,很快一碗蜂蜜水见了底。然后她绞了张热帕子给他抹了把脸......突然! 手被紧紧握住了。 “你......” 猛然对上一双略带戏谑的清明眼眸,心脏猛然狂跳,“你,你没醉......”心下立即了然,这家伙是装醉。 “娘子......”石敬安温柔地唤道,旋既猛然双臂一张将青梅用力拥入了怀里,如梦似幻般呢喃,“梅子,咱们终于成亲了,这不是做梦吧?” 听到这话,青梅心里的羞涩与紧张不知为何突然安定下来,她甜蜜的低下头,低声嘀咕道,“傻子。” “你说什么?” 石敬安耳朵极其敏锐,立即故意低头咬住她的耳朵。 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耳朵被一个滚烫湿软的存在纳入,青梅顿时身子一激灵,面红耳赤地将他推开结结巴巴道,“等,等等,合卺酒,还没喝合卺酒......”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却伸出双手要挣脱他的怀抱去拿桌上的酒杯。 石敬安手一松,便让她起了身。 青梅暗松口气,捂着狂跳的心口飞快从案台上取了两杯酒。石敬安接过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青梅对上他的眼,脸上又不争气的一红,然后才鼓起勇气,轻声开口道,“相,相公......”那人视线太灼热,她忍不住低下头,轻轻举起酒杯,“相公,请喝酒。” 两人便勾着手臂喝了酒,青梅刚放下酒杯,身后猛然传来一股大力,身体便天旋地转,被一具结实火热的胸膛狠狠地压在床上,接着唇被人狠狠堵住,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温柔的液体从那人口中渡了过来,她没有选择只能被迫张口咽下了酒液,口齿轻开一条滚烫滑腻的舌头便趁虚而入,好像灵蛇般在她口中穿梭搅动。火辣的酒液顺喉而下,一部分则顺着嘴角滑下,青梅脸上绯红,眼角迷离,宛如一滩水般化在了他身下。 “唔......” 唇齿相融,口水交换发出羞人的声音,青梅整个人都醉了,从来不知道亲吻的滋味竟然如此甜蜜,她忍不住嘤呜一声,在他的带领下情不自禁的回应起来。 这时,石敬安却抬起头,离开了她的唇。 青梅双眼迷蒙,满脸春~色,早就被他吻得七荤八素,春~潮泛滥。衣领口不知何时被解开,露出了精致小巧的锁骨,石敬安喉结滚动下`面肿得生疼,几乎恨不立刻将身下人儿剥个精光,狠狠埋`入她体`内。 “梅子......”他动`情的呢喃,又低下头俘住她的唇。 手轻轻扯开她的腰带,剥下她大红色的喜袍,终于,露出了里面绣着并蒂莲花的殷红肚兜,那高高鼓起的顶端,盈盈一握的腰枝,几乎让石敬安浑身紧得生疼,额头溢出细密的汗珠,他用力吸吮她唇瓣,舌头灵活的勾动她的丁香,吸吮,□。手上飞快将自己身上的喜袍三下五除二脱下,露出强壮结实的身`体,拉下床帐。 狭小的空间内,温度越来越高,青梅早就意`乱`情`迷,双手动`情地攀着石敬安的颈项,呼吸急促,身体动`情的扭动`着。随着扭动那薄薄的肚兜几乎遮掩不下里面的春`光,一次一次摩擦在石敬安胸膛上,几乎让他发狂。 大手毫不客气握住那胸~前浑`圆,重重揉捏,唇渐渐从脸上移到颈子,印下细密的亲吻,含着那小巧可爱的耳垂,轻轻吸吮。“啊......”怀里人儿顿时发出一声动`情呻~吟,这儿显然是她的敏感处,石敬安心里涌起一股兴奋,含住那莹白的耳垂又用力吸吮了几下,直到被含得湿哒哒的微微发红,好像被大雨蹂躏的小花瓣一般。 他一路啃咬舔舐,留下一串粉红的印记,终于,到了胸前。他隔着薄薄的肚兜含住那一边,吞吞吐吐,逗弄舔舐,直弄得青梅娇喘连连。一手钻入肚兜,握住那如凝脂般娇嫩的浑圆温柔的揉捏,另一手则悄悄往下,轻柔地褪去青梅的亵裤,然后往那腿~间神秘峡谷而去,穿过芳草萋萋的草地,终于到达那神秘的所在,入手一片湿漉漉。 青梅感到腿`下一凉,刚反应过来便觉什么东西突然碰触自己最羞人的地方,顿时到抽口气,下意思便夹``紧了腿,“你......不要......”话一出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宛如娇吟般柔弱,浑身热得不像话,四肢无力。 身上的男人听到那声音却仿佛受了刺激一般,猛然加大了手里的力度,青梅感受着胸~部被大力的揉捏,一股酥麻的感觉从那儿升起,渐渐传染到四肢,下`腹也仿佛升起一股难言的空虚与瘙痒感。她情不自禁的扭动身体,试图抬头去看埋在胸~前的男人,下面那入侵物却突然动作起来,“啊......”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呻~吟,脑袋一片空白。 听到这声音,石敬安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那大红肚兜扯去,两只白皙跳动的玉兔便毫无遮盖的暴露,那莹白的波`动,娇嫩的肌肤,两颗深红的葡萄娇艳欲滴,几乎美得他疯狂。他立即抓住一颗用力吸吮,轻轻啃咬,一手握着自己早已蓄势待发的怒`龙,轻轻地抵在青梅幽暗的桃源门外,磨蹭了两下,便找到了入口。 “娘子,瞧你的小妹妹可饿得慌了,让夫君好好喂饱你吧。”他抬头在青梅唇瓣重重一吻,便沉下腰,狠狠的撞了进去。 “啊......”两人同时浑身一颤,发出叹愄的声音。 那灼热所在几乎逼疯人,两人紧紧相拥,胸膛贴着彼此,石敬安化为野兽,抱紧怀中人儿,开始享受最美味的大餐。 夜,还长得很呢......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千万万千不要举报啊啊啊啊啊 捂脸,客观们,这章还合胃口么? ------------ 39新婚 新婚 红烛燃烧,房内氤氲着情yu的气息,大红床帐晃动不已,一声声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呻~吟回荡在室内。 “呜......” 青梅紧紧地攀着身上的男人,身体随着男人动作上下而动,仿佛一叶顺水而流的篇舟,只剩下无尽的喘息与娇吟。 “梅子,我的梅子,我是谁?呼...”动`情时刻,石敬安情不自禁的问道。 “呜呜,慢点......”快`感一波波在身体爆发,青梅几乎语不成句。 “我是谁?”石敬安脸上勾起一抹坏笑,用力一顶。 “敬安,石敬安......”噢,太深了,青梅抽泣道。 “错了,我是你的谁?”石敬安眸中一暖,身下的动作却更快更猛,仿佛故意折磨青梅一般,快快慢慢,一出一进。 “呜呜,你是石头.....啊.......” 一个用力顶撞将青梅的声音化作尖叫。石敬安脸上坏笑更甚,“错了。” 青梅身子晃动,随着他的提问心里也委屈起来,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克制住口里的□,十分委屈的道,“人家哪里说错了啊......” 可惜石敬安大力一顶,又将她的委屈搅得支离破碎,男人的声音几乎带着几分凶恶,“再想,我是你的什么人,恩?” “啊......”青梅喘息连连,看着男人被汗水浸湿的脸庞,克制的表情,她脑子里微微猛然了。随着男人仿佛泄愤似的一次次狠狠律动,她脑中突然灵光一动恍然大悟,叫道,“相公......” 男人表情一柔,低头狠狠亲了她一口,“再唤一声,恩?” 看来这次是对了,青梅暗想,眼睛促狭的弯了起来,甜甜地唤了一声,“相公?”说完眼角一勾,又换了句,“夫君?” 男人被那甜甜的声音逼得发疯,尤其是那眼角扬起的风情,几乎叫他失去控制,火热如钢铁般的手臂更加用力地将小人儿拥入怀里,下面动作突然变得温柔缓慢起来,男人温柔道,“再唤一声。” “夫君。”青梅脸蛋绯红,声音如沾了蜜汁一般,乖乖的唤道。 下一秒,男人低吼一声,喉间发出一声性感的呻~吟,宛如失去了控制的野兽,狂风暴雨般发动了攻击。速度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猛,男人恶狠狠道,“再叫一声。” “呜呜,夫君......”某人的声音已经变了调。 “再叫。”男人道。 “呜呜,夫君,太快了......”某人声音满是求饶。 “再叫。”男人更加兴奋。 “呜呜,夫君我要死了...呜呜......”某人已经开始尖叫...... “继续。”男人努力耕耘。 “夫君......夫君......夫君......” 某人只会喘息和唤夫君了.........π_π ********************************* 一夜疯狂,青梅第二日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腰酸腿疼,浑身无力,尤其是下~面更是火辣辣的一片,胸口身上全是被那那人啃咬出来的痕迹。不过□倒还干净,床单也整洁,想必是整理过了,青梅想地是石敬安替自己清洗私部,她脸上就火辣辣的,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进去。 “禽兽啊......”青梅做起身,扶着床架子,刚想起身,身体一阵无力,脱力又倒了回去。狠狠地捶了一下被子,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吱呀”一声轻响,两个穿着青色棉袄梳着包包头的小丫鬟端着热水和早饭进了门来。 “姑奶奶,您起了。” 端早饭的丫鬟长着一张圆脸,圆圆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嘴巴,长得甚是乖巧可爱。名字叫铃铛,是母亲身边伺候的丫头,婚后便专门拨给自己来用。另一个细眼睛的叫长柳,也是母亲送给她的。只见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走到柜子里取出一套桃红色的衣袍走到床畔,“姑奶奶,奴婢伺候您穿衣吧?” 新婚刚过,新妇要穿红色的衣袍才显得喜气。 青梅拥着被子坐在床上,闻言摇摇头,“我要沐浴。” 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便乖乖领命去了。 不一会儿,热水打来了,青梅在两个小丫鬟伺候下泡了个澡。洁白的肌肤上留下的痕迹惹得两个小丫鬟面红耳赤,倒不是青梅愿意暴露给他人看。实在是昨夜折腾得太厉害,四肢酸软无力,要不是小丫鬟们伺候她不保证自己爬得出浴桶。 沐浴后,梳妆打扮一番,吃了点东西。 看时辰都快午时了,她终于忍不住问铃铛,“姑爷呢?” 铃铛道,“姑爷被大少爷和二少爷请过去了。” 被大哥二哥请去了?青梅歪了歪头,嘴角便勾起一抹浅笑,看样子大哥二哥都很喜欢这个入赘妹夫呀。点点头,又道,“家里的亲戚有多少留宿?” 这次铃铛没答,倒是看向长柳,青梅心里升起几分兴味,看样子长柳才是二人间领头的。便见长柳面容镇定,有条不紊的回答道,“回姑奶奶,除了淮南二表叔一家因家中有事提前告辞,其他亲戚朋友都未走,大家都说等着想看新姑爷呢。” 长柳话方落,外头便传来一阵脚步声,青梅给亮丫鬟使了个眼神,二人立即眼观鼻鼻观心站到一旁去了。接着,石敬安就和二哥薛青宁走进了房来。 “梅子。” 二人看见青梅均是眼睛一亮,薛青宁便飞快走到青梅身边,关心的道,“梅儿,你醒了,脸色怎这么白?” 青梅看了石敬安一眼,后者嘴角勾起一抹笑,突然一脸心疼地拉住她的手,道,“梅子,可有哪儿不舒服?都怪我,昨晚让你累着了。” “累着了”这三字顿时让青梅脸通红,薛青宁看着二人间微妙的互动,终于明白了什么,脸上微微闪过一丝尴尬。握拳在嘴巴轻咳了声,道,“那,妹妹你可要多多休息。” 说完又若无其事地在石敬安背上狠狠拍打了几下,嬉皮笑脸道,“石头啊,以后我妹子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可要好好对她,不许欺负她。哼哼,你可记住了,否则我这个二舅子唯你是问。” 石敬安面色不变,心里却暗骂不已,这小子出手黑啊,这力道是要敲断他背脊骨呢?嘴里却连声附和道,“二舅子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梅子。” 说完,转头对青梅道,“梅子,咱们该去给爹娘问安了。”石头哥心里可还记着自己是入赘的,新婚第一日得给岳父岳母敬茶,还得给家里的亲戚们见见脸,否则他这个姑爷的身份可不算完全坐稳咯。 青梅闻言想到长柳方才的话,心里偷笑,脸上却认真地点点头。 于是夫妻小两口并薛青宁一起,往大屋那边走去。 到了大屋,七大叔八大婆,各家亲戚齐聚一堂,大伙儿正翘首以盼,等着新姑爷敬茶呢。青梅和石敬安一进入大堂,屋子里一群年轻一辈的便忍不住发出了戏谑之声,闹得青梅满脸通红。但小手被石敬安握了握,她转头便见这家伙竟满脸镇定,心下也安定了,却忍不住暗暗呐罕,这家伙可是要被当做小媳妇那样的给长辈敬茶耶,他未免也太镇定了吧? 主位上坐着薛氏夫妇,小两口手牵手走到大堂中央,小两口先是跪下,对薛邱氏二人磕了个头。这会儿便有个小丫鬟捧了茶过来,青梅便起身来,轮到石敬安敬茶了。 石敬茶首先捧了杯茶送到薛老爹面前,恭敬地道,“爹,请喝茶。” 薛老爹端着长辈的架子,装模作样的看了他一会儿,在众目睽睽之下,石敬安的翘首以盼下,终于接过了茶杯,揭开盖子尝了尝,一脸郑重的道,“敬安,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以后,要好好跟梅子过日子。” 石敬安忙恭敬点头,“是,爹。” 薛老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放下茶杯,然后从旁边桌上取了只木盒子,交给了石敬安,这是给新女婿添的礼。石敬安接过,四周旁边顿时发出一片善意的笑声,石敬安今日,可不正像新媳妇给公婆敬茶的场景么? 接着,便到了薛邱氏。 “娘,请喝茶。” 石敬安又端着第二杯茶敬给薛邱氏,薛邱氏脸上笑吟吟地,反正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她也没啥好抱怨的了。爽快地吃了茶,拿了做工精致的锦囊交给他,敬茶地环节便完成了。 接着青梅又领着石敬安一一见过各个亲戚,这个叔、那个伯,这个舅舅那个婶婶,石敬安都跟着青梅一一唤了,收获了一大堆各色各样的礼品和锦囊,这第一次敬茶请安才终于完成了。 等石敬安与各位亲戚见了脸,那边薛青川便领着一群男人、堂兄弟一蜂拥将他拉走了。青梅也被薛邱氏给单独拉入了房里。 “梅子,昨夜,怎么样?” 屏退了下人,母女两坐在房间里说着私房话,薛邱氏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关于新婚洞房夜的。 青梅脸一红,登时又羞又燥地低下头,“娘,你问这个干吗?” 薛邱氏拉住她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通红的脸,笑道,“你这孩子,还害臊呢?娘这不是关心你嘛,这有什么的,快跟娘说说。他……有没有伤着你?” 青梅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薛邱氏不放心的道,“我看你今日起得这么晚,那孩子身高力大的,这么大年纪才成亲,难免不知轻重,我还以为他……” “娘……”青梅简直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了,这,这说的什么话啊,真是羞死人了。 薛邱氏笑弯了眼,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见女儿一副娇羞的模样,想必昨夜也是很美妙的。想到此不禁老脸也红了红,拍了拍女儿的手,道,“好了好了,娘不问了。” 说着,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道,“梅子,娘叫你过来呢,有些话要跟你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撒花,大家给俺鞭挞吧~~~~~~ ------------ 40温暖 “娘有些话要跟你交代。”薛邱氏郑重其事的道。 青梅见状不禁心里一暖,乖巧的道,“娘,你说。” 薛邱氏抚了抚她柔软的头发,想着自己这小女儿的姻缘受过这么多艰辛波折,长才终于再次修得成果,不禁泪从中来,“孩子,娘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结。” “但敬安跟张家那败家子是不同的,而且是入赘。一辈子能遇到个真心实意对自己的不容易,是运气也是福气,娘希望你忘记以前那些事好好跟敬安过日子。以前,娘一厢情愿想给你找个会读书的,咱们行商的最没地位,有银子也被称为暴发户。娘想啊,我的梅子儿这样好,当官夫人也是绰绰有余啊,没想到千挑万选挑了个草包,还是心术不正的,娘千悔万恨啊。 所以你瞧上了石家小子娘并没反对,起码你选了个自己喜欢的。如今看来,这敬安虽是个一穷二白的农村小子,这品性却是极好的。他这么疼你,娘也就放心了。 说到这儿,薛邱氏欣慰地叹了口气,“另外,以前娘教你那些贤淑大度就算了吧,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抓住丈夫的心。敬安虽是入赘,但娘看着也是个有主见的,你要把他的心紧紧拢着,不准沾花惹草,不准吃喝嫖赌。男人啊,都是爱面子的,要哄着他又要他敬畏你,这个度要拿捏好。” 说着说着,薛邱氏不禁湿了眼眶,忙拿巾子擦擦眼角,“梅子,娘真是不放心你啊。 青梅见状也不禁红了眼睛,忍不住伏在娘亲怀里撒娇道,“娘,您别担心,女儿已经长大了。敬安是个重情意的,他一定会对我好的,况且他是入赘,不论在哪都是我高他一等,哪有被他欺负的份。再说了,还有大哥二哥给我撑腰呢。” “对对,他要是敢不听话,你就找你大哥二哥。” “娘,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青梅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薛邱氏没想到女儿这么敏感,忙道,“哪有啥事,你想多了。另外,你们新婚,也没什么积蓄,我跟你爹把城外周坳一百亩地给你们,还有周五山上那座果园,以及城郊的一栋三进宅子和锦绣大街上一间铺子。那宅子离周坳不远,方便你们平日去地里,果园这两年的收成还好,雇了些长工长期照料,只需偶尔去瞧瞧,倒也不用费多大心思。” 说到这儿,薛邱氏转身取来一个匣子,轻轻放在了青梅手里。 “娘,这怎么可以......”青梅惊愕不已,哪里会要?连忙将东西推了过去,心里又酸又热。 薛邱氏脸一板,“说什么傻话呢,这次咱们可是娶女婿,不是嫁闺女。这是给你的夫君本钱,将来也是给我外孙的,你好好收着就是。你爹娘忙活了一辈子,这点东西就是毛毛雨,拿着!”说完不由分说将匣子塞进了青梅怀里,一脸“你要是再废话我就发飙”的表情。 青梅感动不已,只得收下了匣子,鼻头犯酸。 薛邱氏又坐下了,“不打开看看?” 青梅只好打开匣子,里面装的都是地契,红契白契一样一份很是周全,另外,还有两张卖身契,青梅拿起一瞧,是铃铛和长柳的,都是死契。青梅不意外娘亲会将这两丫鬟送给自己,把她们安排来服侍她时就明白了。 “这两丫鬟是娘特意为你挑选的,都是勤快的,铃铛机灵爱听消息但嘴巴严实,长柳稳重大方心灵手巧,你和敬安虽以后虽是独局,但身边用的人还是得有。你啊,,不要像以前那般,事事亲为,如今家里你最大,要注意保养,女人青春貌美很短暂,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娘,我省得的。”青梅抿嘴而笑,,突然翻到底下发现还有纸张,拿起一看居然是两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娘,你这是......” 薛邱氏摆摆手,“行了,给你的都收好,少唧唧歪歪。你掌了家,身边也得有几个私房钱以备不时之需了,我跟你爹已经派人把郊外的宅子收拾好了,你跟敬安过去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三日后,你还得跟敬安回杨梅镇一趟,回来后你们俩就搬出去吧!” “娘,这么快?” 薛邱氏白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姑奶奶,午膳时间到了。”她话锋一转,又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道,“行了,东西快拿走,别叫你嫂子看到了。咱们去饭厅吧。” 青梅闻言点点头,嫂子脾气性子都好,就是有些爱斤斤计较,不过目前正挺着大肚子,还是别让她瞧着了,免得添麻烦。 午饭热热闹闹摆了两桌,饭后,各家亲戚陆陆续续起身告辞,薛青川早就被生意上的朋友喊走了,薛青宁也去拜访夫子同窗,于是送亲戚的任务便交给了石敬安和青梅这对新婚夫妇。 一下午的迎来送往,小两口脸都笑僵了,天黑前终于将最后一门亲戚送走,青梅连晚饭都没吃回房里塌子趴着了,还是石敬安体贴地让厨房准备饭菜送到房里,他亲自端了起来,“梅子,今日真是劳累你了,快吃点东西,别饿着肚子了。” 青梅从塌子前抬头,嗔了他一眼,“哼,你也有错。”要不是这家伙需索无度,毫无节制,她今天也不会这么累,她的身体一向不错的。 石敬安自知理亏,涎着脸讨好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的好娘子,吃饭吧,万一饿坏了肚子岂不是太亏着自己了?” 青梅撇嘴,“哼,饿一顿哪能饿坏肚子,大惊小怪。”话是这么说,语气却软化了,翻个身,走到了桌旁。 石敬安忙将食物放在桌上,还贴心地倒了杯热茶,不得不说,婚后咱石头哥好夫君的角色代入得非常快。 看着娘子大人娇俏的脸庞,石头兄又忍不住想到了昨夜那销~魂疯狂的时候,娘子白皙滑嫩如羊羔子般的身子在自己身~下扭动,呻~吟,那甜蜜的小嘴一口一口唤着夫君,石头哥内心的禽兽顿时苏醒,下~身一热,小兄弟便有蠢蠢欲动的趋势。 青梅确实饿极了,但胃口一般,一边吃着,明显感到身边石敬安灼热的眼神。吃着吃着脸颊慢慢地红了,猛的转过头,便对上那人深沉得宛如海洋般的黑眸,那眼神仿佛要将她自己吃了一般,她心一颤,脸越来越热,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石敬安脸上勾起一抹淡笑,突然伸出手来...... 青梅身一僵,几乎想把手里的碗筷扔了,无数念头在脑子里疯狂转动,这个家伙想干嘛?现在天还没黑呢,这么早就想变禽兽????手越来越近,她身子越来越僵,突然,唇角一热。 “在想什么呢?饭都吃到脸上去了。”柔和磁性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男人大掌微微伸开,果然,指尖有一粒白胖的米饭。 脸颊豁然通红,她几乎窘得钻到桌下去,“没,没想什么。”说完,埋头猛扒饭! 石敬安收回手,看着她微红的耳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再说什么。 吃过饭后,天色已经暗了。 随着时间推移,天气逐渐转暖,大地回春,柳芽抽枝,路边也长出了葱翠碧绿的小草。 铃铛打来了水,伺候青梅洗漱完,石敬安也清理过回了房,头发上还滴着水珠。如今天气还凉,又入夜了,怎能湿着头发呢?青梅见状忙长柳取来干帕子,“快过来,头发还滴着水呢,我来给你擦擦。” 石敬安心一暖,依言走到床边坐下。 青梅便拿着帕子坐在床上,用帕子包住湿发动作轻柔地为他揉搓起来,一旁铃铛和长柳见状,很有眼色的退下了,房里的气氛安静而祥和。 “梅子,你真是个好娘子。”良久,石敬安突然伸手抓住青梅一只手,动~情的道。此时此刻他心里充满了幸福感,记事以来第一次有人这么珍惜爱护他,绕是他石敬安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面对杀戮重重的战场都没有害怕。但是此刻,他突然怕了,已经感受到这种被爱护被珍重的对待,他害怕失去,害怕再一个人面对孤单。 青梅被他夸得脸一红,心里又十分欢喜,抽回手,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哼,知道就好。” “恩,我的娘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娘子。”石敬安心里热乎乎的,厚脸皮的道。 青梅嘴角勾起,索性不再理他,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仔细。一遍遍的擦拭,分成一小股一小股反复的揉搓。 过了一会儿,石敬安又道,“娘子,明日去我家中,你不要害怕,一切都交给我。” 青梅动作顿了顿,淡淡道,“恩。”反正以后不会住在一起,明天过去也是走个形式,她尽量忍让好了。 “还有,如今咱们已经是夫妻,我那些家当,娘子你要负责保管吧?”石敬安又道,“等从杨梅镇回来咱们就搬到新房去,到时候银子都交给你保管,我主外,你主内,梅子,咱们好好过日子。” 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青梅收回帕子,脸上也不禁升起了对将来日子的期待,她回答,“好,咱们好好过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特别忙,陪妈妈上街买年货,明天是除夕,祝大家新年快乐。 本来说好今日要双更的,结果拖到现在才更新,明日补上,谢谢大家的支持!!! ------------ 41回门 回门 第二日大早,石敬安和青梅便搭乘马车出发了。 此次去石家陪同的还有薛青礼,秦氏月份越来越大,薛青川走不开。薛家准备了不少礼品,就是为了堵石张氏的嘴,入如果她还不知足,薛邱氏也准备了第二套方案。总之,这次去石家,早上去,下午归,绝不多停留。 辽城与杨梅镇距离不近,尽管车夫快马加鞭,但到底是马车,也快不过单独起码,夫妻两伴着二舅子化了一日一夜才抵达了杨梅镇。 到了杨梅镇,马车便径自向石家而去。 远远的,便看见白墙灰瓦,墙脚下歪着两颗大柳树,此时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正站在柳树下玩耍着。 “到了。” 马车夫拉紧缰绳,马儿吁地发出一声嘶鸣,停了下来,打了个响鼻。 下了车,石敬安牵着青梅的手,薛青礼吩咐车夫搬礼品,柳树下两个小子已经一骨溜儿冲进了门里,嘴里边嚷嚷着大伯来了,大伯来了。不一会儿,门里边就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尖锐的咒骂声。 “小兔崽子,大伯?你的大伯死了,你哪来的大伯?” 说着,石张氏已经带着女儿石明玉以及媳妇王氏骂骂咧咧的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脸娇媚的田妮儿,如今她穿着绸缎抹着胭脂,头上插~着一只垂着吊坠子的珠钗,走起路来一摇一摆。显然,田妮儿在石家的小妾日子过得不错。 “娘,阿玉。”石敬安看见她们,立即开口唤道。 青梅微微蹙眉,也跟着喊了声。不管人家认不认,礼性必不可少。 话方落,石张氏顿时尖锐的讽刺起来,“叫谁呢?这是谁呢?我可没这么大的儿子,这么有出息,上赶子给人做倒插门。” “说什么呢?大白天的,孩子回来了还不快让进门,让别人看笑话吗?”这时石老爹也从后头赶了过来,一到门口就听见妻子刻薄的话,登时气得扬声骂道。 石张氏闻言冷冷一笑,“看笑话?咱们家不是已经让人笑话够了吗?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去给人入赘,外面不晓得传我石家不知道多没体统。玉儿好不容易相中了一门好亲事,李员外的亲侄子哎,海宁钱家人啊,结果这混帐事儿一出,大好的事儿就生生没了。”说着石张氏还耍起泼来,“哎哟我张翠枝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你这个丧门星,专门生来克我的。。。” 克你的? 听了这番话青梅十分为石敬安叫屈,心里更为他心疼。同时李氏跟她说过的那番话又鬼使神差的在脑海中浮现:石敬安很有可能不是石张氏和石贵的亲生儿子。。。。。 这个念头一起她便不有自己的开始观察石张氏起来,听着她一句句难听的谩骂,泼妇般的嘴脸,心里越发没法将石敬安与石张氏以母子关系联系起来,石张氏这么粗鲁无知的刁妇,怎么生的出石敬安这么耿直勇敢的人? “对,我没有这样丢人现眼的哥哥。”石张氏这么一嚎,石明玉也满脸愤恨的道。 青梅视线转移到石明玉身上,看她那副刁蛮无知的样子,心里才微微有些感叹,对,像石明玉这样的姑娘才像石张氏养出来的。心里这么想着,念头便越浓。 此时,旁边已经有不少邻居乡亲听到声响跑出来看热闹,石老爹脸色铁青,青梅担忧地看看石敬安,见他面色阴沉,似乎看不出升起的样子,但紧紧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暴露了真实想法,他不是不在意的。青梅心里升起几分心疼。然后感觉到一股嫉妒怨恨的视线,她抬头一看,便对上了田妮儿不加掩饰的怨恨的眸子。 “敬安,进屋吧?”石老爹面色阴沉,劝不了老妻和女儿,叹了口气对儿子道。其实石老爹对于这大儿子不听劝阻执意入赘到薛家心里意见也很大,但气归气,如今木已成舟,终究是自己儿子,又有什么办法? 石敬安深吸口气,摇摇头,“爹,我不进去了。” “胡闹。都到家门口了不进家门,像什么话,成心让人骂你不孝?”石老爹吹胡子瞪眼。 “不许进,不能让这个不孝子进去。”薛邱氏拦住大门。 石敬安叹口气,对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立即将手里的礼品放在门口。薛青礼则杵在边上看戏,没有一点儿要帮忙的意思,车夫连连搬了两三趟,才将马车里备好的礼品搬完,各色凌罗绸缎布匹,珠宝首饰,稀罕的糕点果盘以及一些摆件用具,还有二十两银子,全都用箱笼严严实实的装好了,摆在石家门口宛如一堆小山。 看得旁边的邻居乡亲眼睛都圆了,个个脸上露出羡慕嫉妒的神色,这会儿也才有人注意青梅小两口的穿着以及华丽高大的马车,以及威仪矫健的骏马。那边石张氏也没骂了,石明玉盯着那一匹匹布料眼睛直冒光,田妮儿更是又羡慕又愤恨的盯着青梅,恨不得用眼睛在身上戳个洞出来。 “天啊,这石家大郎入赘的人家出手可真大方......” “可不是,这出手阔绰的,你看人家穿得那料子,可是上顶的锦缎,寸寸都是银子啊。这石老大如今也穿得人模狗样了。” “这样富贵的人家,要是我家有儿子老子也愿意啊......” “老石家真是走了狗屎运......” 四周乡邻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石家人脸色青青白白几番变幻,石明玉第一个改脸,装出一副笑脸来,“大哥,...嫂子,要不......先进门?” “可不是,这一家人的,哪有不吵吵闹闹的,消消气,消气就好了。娘也是气大哥先斩后奏,不体谅她这个做娘的心情而已。”田妮儿竟也捏着帕子一脸亲热的走了过来,“哎哟,这就是咱们大嫂吧,真真是好样貌啊,阿玉,你说是不是?”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好处当前,石明玉立即配合道。 厚颜无耻!!! 青梅淡淡看了二人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石敬安。 石敬安态度却十分坚决,“不用了,爹,娘,阿玉,这些礼品都是青梅特意为大家准备的。爹,我和青梅就不进去了,我......” “石敬安,如果你还当我是你老子就给我进去。”岂料话还没说完,就被石老爹一声暴喝打断,只见老头子满脸通红,额头青筋凸显,一脸气急败坏的狰狞,显然气得狠了。 石敬安后面的话被生生堵了回去,石老爹已经转身大步走进了门内,看他严肃利索的态度,石敬安不怀疑自己真要掉头走了他老子会当场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无奈,石敬安安慰地握了握青梅的手,两人无视其他人走进了石家,一旁看戏的薛青礼见状,也乐呵呵的跟在了后头。石明玉从青梅背影上收回视线就看见了一脸淡笑的薛青礼。 身材欣长,容貌俊秀,浑身散发着儒雅清浚的书生气质,再看他一身讲究的衣着,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子弟。石明玉心里砰砰乱跳起来,破天荒的连礼物都没抢,提起裙摆急急往屋子里边追了去。 而门口。 石敬安和薛青梅几人进屋后,石张氏那哭天抹泪的姿势就噶然一止,接着就两眼放光的往那堆礼物扑去。与她动作一样快的还有田妮儿,①38看書网一把就抱了两匹色泽雅致的布匹,石张氏猛的脸一黑,“你干什么呢?” “娘,我帮您搬吧......”田妮儿笑得一脸谄媚。 石张氏冷冷一笑,视线在她脸上来回转了几圈,终于大发慈悲道,“全部搬到我房里去!!” 最终,青梅小两口还是在石家吃了午饭,饭后一刻也没停,就坐上马车返回。 来得时候薛青礼是幸灾乐祸,悠悠哉哉,走得时候是面色仓惶,急急忙忙。为什么呢?因为咱们俊美非凡是二舅子被石明玉给瞧上了,一进屋,石明玉便对薛青礼格外热切,端茶倒水不说,还从旁侧击打听他的爱好喜好。起初薛青礼不以为意,以为只是小丫头好奇,但是吃午饭前薛青礼去了趟茅厕,在回来路上不巧路过一间屋子,在外面听到石明玉跟她老娘说竟想要嫁给他,这下薛二少爷几乎吓破了魂,急急忙忙回到大厅催促青梅快点返回。 无奈到了吃饭时间,不知有意无意石明玉正坐在对面,接下来薛二少度过了此生最痛苦的一餐饭,对着石明玉的挤眉弄眼更是味同嚼蜡。终于,等碗筷一放,他就急不可耐的往外冲。 可以说薛二舅子此次石家之行是来得很风骚,去得很惊恐。 同样花了一日一夜回到辽城,中途在客栈宿了一夜,第二日辰时一行人终于返回了薛家。 回家后,休整了一日,薛青礼收拾行李急急忙忙回京城了,他在京城著名的白云①38看書网,拜了大儒柳墨年为师。很快今年三月的春闱就要开始,薛青礼此次是要下场的。于是,在薛邱氏喋喋不休的嘱咐中,一家人依依不舍的送走了薛青礼。 然后青梅和石敬安正式着手搬入城郊宅子。 小两口先是去宅子里看了回,卫生薛邱氏早派人打扫干净,家具摆设物件也一应俱全,青梅小两口十分满意。第二日就收拾行李搬了进去,正式与薛家人分开住。 作者有话要说:今夜是除夕,首先,祝大家新年快乐、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喜爱,新的一年我们将继续一起编织故事。 另外,明日是初一,所以,请假2天,要去亲戚家拜年。 嘿嘿,希望大家度过一个开心快乐的新年!!!!! ------------ 42家园 家园 三进的宅子,一个大大的院子,青砖白瓦的围墙环绕,然后院子后方耸立着三间大房,斜对两间客房,接着过去厨房,柴房,茅厕离得稍远,在大房后面。 厨房外对是天井,井水汪汪,在这三月的天气里还冒着氤氲的雾气,显然是上好的山泉水,冬暖夏凉。 隔着不远是三颗桃树,修长的枝桠伸展交错,如今三月的天气,满枝的桃花正开得姹紫嫣红,娇艳欲滴,大片大片的花朵压满枝头,甚是惹人喜爱。 宅子长年闲置,没有人气,院子里的杂草挨过的寒冬呈现出荒芜的颜色也还无人来得及清除,薛邱氏是放了话,宅子给她们了,生活起居所用的东西也都齐全了,但过日子的是他们自己,关于宅子内外更新布置她就不管了。 “梅子,咱们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花了半日功夫,两人终于布置好房间,石敬安牵着青梅的手围着宅子转了一圈,熟悉熟悉新家的环境。 站在院子里,青梅指着刚刚整理出来的空荡地面道,“这儿我想垦出来种菜,茼蒿,青菜,萝卜,白菜等等各种蔬菜,再搭个架子,扯一株葡萄藤。你觉得怎么样?” 说着转头征询地看石敬安。 石敬宠溺地看着她,道,“你说好就好。” 那温柔的眼神叫青梅心中一烫,心跳乱了乱,然后她又指着院子另一边道,“这儿咱们栽几棵竹子,砌张石桌,夏天的时候搬张椅子坐在院子里乘凉看星星想必是极好的。” 石敬安捏了捏她绵软的手心,“好。” 青梅眨了眨眼,嘴角一勾,又拉着他走到后院,“这儿咱们再搭个棚子,养养鸡鸭,啊,再抱只小猪,那样过年咱们就有自己家的肉吃了,好不好?” “好主意。”石敬安温柔的道,只是点头,一副全然听从的样子。 “还要栽几棵果树,桃子李子枣子,过几年就有咱自家的水果吃了。”院子里来回转了两圈,青梅又指点江山般提出几个点子,石敬安都毫无质疑的表示支持,听着她描绘家里将来的宏图,他心里温柔得一塌糊涂,越来越柔软,暗叹上天真是待他不薄,让他得此贤妻。 这时,青梅又拉着他推开了后门。 后门是一片宽阔的田地,远处山峦绵延起伏,一条小溪在百里外潺潺流过,宛如一条银带。后面连着宅子的三亩田也是青梅家的,她欢乐地指着其中一块道,“这儿咱们挖了池塘,里面放养鱼儿,还可以放些黄鳝泥鳅,再栽些藕和菱角,天啊,我突然觉得有好多好多事要做,咱们忙得过来吗?” 嘴里边说着,却丝毫没管石敬安回答,又自顾自道,“等池塘挖好了,咱们还可在池子边上插些柳枝,栽几株李子也不错。敬安,你还有啥好主意?” 石敬安微微低头,伸手搂住她的腰,声音略含沙哑,“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做。” 青梅脸一烫,赶紧惊慌的四下张望一番,见附近无人心才微微放下,“要死了,这是在外面呢。”说着伸手将石敬安的手拉开,岂料拉了一下拉不动,石敬安健壮欣长的身体反而贴了过来,双臂用力将她拥入了怀里,青梅又羞又燥,气急道,“你成心的......” 石敬安低头凑到她耳边,嗅着她身上传来的幽幽香气,“娘子的主意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娘子你不觉得少了最重要的一件么......” 青梅微愣,不自在地扭了扭头,“少了什么?” 下一秒,身子腾空,猛地被某人抱了起来,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男人的声音格外沙哑,“还少了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娘子,走喽,生儿子去咯......” 说完,抱着青梅便返回了家里,一路毫无阻拦直接进了刚布置好的新房,不容青梅反抗头一低便将她吻了个结结实实。 “啊……” 一声惊呼,那灵巧的舌头如蛇般钻入口中,浑厚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搅得她四肢发软,眼神迷蒙。那强势的舌头更是不容她半点躲闪,缠住她娇嫩的丁香,吸吮着她口中甜美的汁液。两人本就是新婚,石敬安更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尝过了那种滋味便更是欲罢不能,恨不得日夜颠鸾倒凤与青梅时时刻刻粘在一起。 青梅软软地靠在石敬安怀里,手不知不觉也环住了他的腰,两人唇齿交融,身体紧紧贴着,两颗心更是连接在一起。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情不自禁,她以前不懂,但自从与石敬安在一起后,好像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理所应当、天经地义,心底也生不出半点排斥。 良久,两人微微分开。 石敬安喘着粗气,大手已经不安分地钻进了她衣襟里,灼热的唇一下一下在她颈子上吸吮亲吻,她呼吸继续,感觉身体仿佛要燃烧起来。理智和欲`望在脑中拔河,她挣扎着去推石敬安,喘着气道,“别,别,大白天的,别这样……” 这大白天的,日头还挂在天上,怎么可以在房间里做这种事…… 石敬安一手紧紧搂着怀中娇躯,另一手已经从薄薄的肚兜中钻入,握住了她胸`前一团娇嫩凝脂,箭在弦上,他怎么愿意停下?| 他微微抬头,黝黑的脸上浮着细汗,气息不稳的道,“娘子,我忍不住……”说着,身下早已硬得如生疼的凶器顶了顶,显示着它的迫不及待。 那顶在小腹的东西顿时叫青梅身子僵住,“可是,可是现在大白天啊……” 石敬安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低低笑了出声,“这是咱们在新家第一日,咱们是夫妻,家里只有咱们两。而且咱们在房间里,做啥谁知道,好娘子,快给了我吧,我忍得难受……” 说完,大手用力揉弄起来,另一手将青梅腰带一拉,衣裳就像剥笋子一般解开露出了青梅羊羔子般圣洁的胴`体,身上只着一件红艳艳的大红肚兜和鹅黄色的亵裤。石敬安的视线顿时像着了火般,呼吸更加急促起来,喉咙动了动,低下头再次吻住了怀中人儿的香唇。 “唔……” 青梅口中发出一声娇吟,这一吻充满了霸道与掠夺,那灵巧灼热的舌头不容分说便闯入她口中,吸吮、舔舐、挑`逗,纠缠着她的小舌。那人的大手更是可恶,厚实而滚烫,还带着薄薄的茧,抚过的地方都酥麻酥麻起来。 脑中的理智终于还是投降,两人倒在了床上,石敬安三下五除二便将自己脱了个精光。大手不停地在青梅身上四处点火,性感的锁骨、高耸的胸`部、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双`腿,他一遍遍抚摸一遍遍揉捏,感觉身下的肌肤真是滑嫩如豆腐般,爱不释手,那香甜的小嘴更是吃也吃不腻。那眼角散发的风情叫他浑身上下着火,下`身硬得跟烙铁一般。 最终,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扯了青梅的肚兜和亵裤,两人彻底赤luo相对。他埋头便吸住了青梅胸`前一团莹白,轻轻舔``弄,啃咬,直叫那娇艳欲滴的顶端更加鲜艳,立了起来才放下转而咬住另一颗。 青梅直觉身体酥软得不像话,一股道不明的空虚感在腹下升起,然后仿佛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叫她更加难受,难受之余又觉得舒服,忍不住扭动起来,忍不住将胸挺得更高,好似更方便那人动手一般。 石敬安亲吻着那莹白的两只玉兔,挺翘的小兄弟一颤一颤地顶在青梅大腿窝,他一只手探到下`面,找到那娇嫩的花朵轻轻抚摸,便觉怀中人儿身子一颤,他几乎差点忍不住下去。 “啊……” 一声破碎的呻`吟自怀里人儿喉中溢出,他伸出中指轻轻抚弄,忍不住往里面探了探,怀里人儿的娇躯便颤得更厉害。汗珠从额间落下,他终于不再忍下去,握住那挺翘的顶端,对着那妙不可言的入口,腰一沉,轻轻抵了进去。 随着深入,那灼热紧致逼人的快感几乎将他逼疯,他目不转睛地观察着青梅的表情,见她并未露出不适,便一手拉开她的腿,用力地撞`击起来…… “啊……” 青梅口中无法自制地发出声音,脑子几乎成了浆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身`下两人相连的部位,每次那人进入、出去,脑中便绽放出一大朵一大朵烟花,身体仿佛要软成泥,那种感觉又难过又快乐,又让她欲罢不能。 “娘子,咱们生个儿子……” 汗水从石敬安微黑的皮肤上滑下,落在青梅白皙的肌肤上,快感一波一波迎来,石敬安只觉仿佛在天上般快活,速度也越来越快,力道越快越猛,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青梅没了力气他便抓起她的双腿环住自己的腰,身体快速的律动。新布置的大床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幔帐随着他的动作不停晃动摇摆。 “唔……”青梅承受着他疯狂的进攻,尽量不让自己口中发出羞人的声音,听见这话暗想这人毫不知羞,气息不稳地嗔道,“坏蛋……” 石敬安更加用力一撞,无耻地道,“娘子,为夫可不是坏蛋,为夫正在疼你呢……” “呜……啊……”青梅受他突袭,喉中漏出一声呻`吟,忙捂住嘴,脸上染满春se,还想再说话,石敬安却用更加快速抽cha堵住了她的嘴。 “娘子,为夫知道你新婚夜得了一本好书,咱们今日来试试那书上的姿势……” 于是,更激烈的战斗开始了,大床吱嘎吱嘎声音更大,床帘子摇晃得更加厉害,满屋子春`光无边,比窗外的春`色还要艳上三分。 良久。 青梅终于找回了声音,有气无力地吐出两个字,“无耻。”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不好意思,晚了一日。 从初一开始到处拜年走亲戚,都快崩溃了,不知大家过年如何呢?? ------------ 43邻居 第二日。 小两口便忙活起来,首先,石敬安将院子前后的菜地给开了出来,青梅带着长柳和铃铛将碎石块杂挑出来,杂草和枯枝落叶则成堆烧了。最后,理出了几块平整的菜地,撒了几丛黄瓜,豆角,青菜,还有韭菜等。 种子都是薛邱氏准备的,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也就省得青梅再去买。 现在家里的米粮,面,鸡蛋都是薛邱氏派人备齐的,可以吃一个月,接下来就得她们自己张罗了。花了两日的时间将菜种了,石敬安果然从山上砍了树开始搭棚子,还砍了竹子编了个篱笆。剩下的竹子本要扔了,没想到铃铛竟将那竹子劈成细细的竹条,化了半日功夫,编了两只精致小巧的簸箕,真真是心灵手巧。住在辽城郊外,与城池距离较远,周围也有几户人家,依山傍水,环境偏僻,俨然形成了一个小村落。因为这儿离青溪桥较近,时间久了,别人就称这边为青溪村。 院子和菜地整好,石敬安便抽空去将自家属有的田产和铺子巡视一番,这些都是薛家分给小两口的,放在杨梅镇可算一笔巨大的财产了。不过这些田地铺子都租赁出去了,夫妻俩打算维持现状,收收租收收粮,小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 “青梅妹子,在家吗?” 这日,石敬安出门了,青梅正给院子里刚抽苗的蔬菜浇水,突然门口传来声音。走到门口一瞧,是隔壁林三媳妇,她忙招呼人家进门,“哎哟,是林嫂子,快进来坐。铃铛,上茶。” 搬过来这几日,与隔壁林三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打了几个照面也算熟了。 林家人口简单,也是夫妻俩带着俩孩子,双方高堂都不在了。青溪村人口本来就少,林三在城里一家酒楼做帐房,每日忙碌匆匆,难得隔壁搬了户人家过来,夫妻俩极为热忱。 林柳氏手里捧着一只碗,碗里装满了一只只饱满白胖的饺子,走进门,闻言忙道,“妹子你甭麻烦,那个,我不喝茶了。就是做了些饺子,给你和石兄弟尝尝,不是什么好东西,甭嫌弃。” “嫂子你太客气了,饺子还不是好东西?别,拿回去拿回去,你家狗蛋和妞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拿回去给他们吃。” 这时,铃铛已经端了茶水过来,长柳也搬了张凳子,林柳氏见状也只得接过茶水坐下。喝了口茶,道,“真是好茶。”其实她也不懂品茶,只是到了人家屋里嘴巴上的客套,她性格直,将碗往青梅手里一塞,眉头一挑,脸板下来,”妹子莫不是你嫌弃?”好像你不收就跟你翻脸的样子。 青梅见状也只好收下了,盛情难却啊,“嫂子,怎么会,我欢喜还来不及呢,那就...谢谢嫂子了。”话落,长柳便伸手接过了林柳氏手里的饺子,不一会儿,就还了空碗过来。青梅想了想,便凑到长柳耳边吩咐了一句。长柳又转身回了厨房,过了会儿便拎着条用干草系着大概二三两重的胖鲫鱼走了回来。青梅便道,“嫂子,这鱼是我娘家起塘送来的,你拿回去给林大哥和孩子们吃吧,清蒸还是红烧味道都是不错的。” 你来我往,礼尚往来嘛。 “哎哎哎,大妹子,你这么做就不对了。我才夹了几个饺子怎么能拿你一条鱼呢,这要被别人晓得会以为我占你便宜的,拿走拿走,你们小两口才刚成亲,好东西该自己留着,该节俭地节俭,甭乱浪费,以后你们日子好了,我跟老林准不跟你们客气。” “嫂子,这怎么算浪费,快拿着吧,这次我大哥送了太少过来,多得我跟敬安都吃不完。日日吃鱼都吃腻了,嫂子拜托你行行好,帮妹妹消灭一条吧!”青梅摇摇头,肯切真诚的看着林柳氏。 “真的?”林柳氏哭笑不得。 “比真金白银还真。”青梅点头。 旁边长柳和铃铛见她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面面相视,不约而同低头无声笑了起来。 林柳氏这才结果了鱼,嘴里叨叨着,“你们小夫妻啊,就是要学会节俭过日子......现在还行,以后生了娃娃什么都吃得快.......”林柳氏抓着青梅唠叨了许久,灌输媳妇经,闲扯了许久才离去。 待她走了,青梅看看两个偷笑的丫鬟,“好笑?很好笑吗?”看看时辰快午时了,二话没说吩咐道,“长柳去做饭,铃铛跟我一起浇水,待会儿午时了,要是活儿没完成看我不剥了你俩的皮。” 说完,凶恶的瞪了瞪眼,两个丫鬟顿时看了眼彼此,各就各位,“是,夫人。” 午时三刻,石敬安回来后,吃过饭两人在院子里摆了两张椅子,喝茶晒太阳,石敬安将这几日在外头巡视的情况跟青梅说了说,如今家中银钱全都掌握在他亲亲娘子手里,他这个好夫君自然要好好配合。说完又道,“明天就有人过来挖池塘,鱼苗我已经找人商量好了,另外还有一些果苗,下午就有人送来。” 青梅闻言,立即眉开眼笑地端了茶过去,“夫君辛苦了,喝茶喝茶。” 石敬安斜了她一眼,看了眼四周,长柳和铃铛早就识趣下去了,他将茶杯放下,大手一拉就将青梅扯入怀里,“娘子,夫君我如此操心劳累,是否有什么奖励?” 青梅登时跟被刺了般惊起,“你干嘛!”惊惶四下张望,一看才发觉长柳和铃铛都不见了,大门也紧紧关着。但青天白日的大太阳下,这家伙居然还敢乱来,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这样下去谁还制得住他!青梅有些恼羞成怒,“大白日的,你干嘛啊,万一被人看到还要不要见人了,快放开我。” 石敬安见她真生气了,放开了她却仍然抓住她的手不让离开,嘴里仍不怕死道,“娘子,咱们在自己家里,谁会看见。”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厚脸皮了,青梅气道,“就算是在家里又如何,大白日的,而且长柳和铃铛在呢。” 石敬安立即顺藤而上,抓着青梅的手捏了捏,“娘子的意思是只要不是白天,长柳和铃铛不在家就可以?” 这混蛋!青梅瞪眼,“那也不行,这里可是院子。”成亲前她怎么不知这家伙是个无赖呢? “哦......不是院子就可以?”某人厚颜无耻道。 “也不行!!!”青梅彻底怒了,猛的一拍就把那人爪子拍下,一蹦两米外。 石敬安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青梅,漆黑的双眸一片平静,仿佛带着淡淡的委屈。看得青梅后背发麻,心里没来由毛了起来,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家伙还委屈来着?青梅咬了咬出呢,不行,不能心软,想着她脸上表情越发坚定,微微昂头,一副宁死不低头的模样。 “娘子,咱们开家饭馆吧?”冷不然,石敬安突然道。 “啊?”青梅没料到这家伙突然转了话题,有些没反应过来,“开饭馆?” “恩,我想过了,娘留给咱的田地毕竟都租赁出去了,虽然每年收租可以维持生活,但咱也不能无所事事,坐吃山空不是?我在杨梅村那几亩地已经卖了,也不打算再种地,我琢磨着做点营生才好。”石敬安似笑非笑的看着青梅,心里暗叹,还真是不经逗啊,她这样说出去谁会信是已经成过两次亲的女人?他这个小娘子啊,真是比那大姑娘还怕羞。 不过石敬安也知道自己今日有些过分了,不过他就是忍不住逗她,每日外出心里想的念的全是他,做完事情想的便是赶紧返回,生怕她担心。从未如此在乎一个人,若以前有人说这般,他是不信的。 “饭馆?为何开饭馆?”青梅疑惑地看着他。 “青梅,你走过来,咱们坐下好好说。”石敬安笑着道。 青梅可没忘刚才那事儿,立即满脸坚决的道,“你要保证以后都不能像刚才那样了。” 噢,转移话题失败。石敬安装傻,“刚才那样?哪样?” 青梅登时红了眼,“你还说,就那样,光天化日之下。” 石敬安继续装傻,“光天化日之下又怎么了?”哎,真是忍不住啊。。。。 “石敬安!!!”青梅尖叫。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去,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不敢了。”石敬安这下怕了,赶紧求饶道歉,生怕得罪狠了她。 青梅红着眼喘着气,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再犯你就给我睡客房,不许进房。” “好,好,听你的,听你的。”石敬安哪里还敢有异言,自然是满口答应。看着她气极的样子这会儿又心疼起来,自己可真是自作自受呐。 好一会儿,青梅才回位置坐下,石敬安忙端上暖茶,两人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青梅,你可知道洪城之战?”石敬安道。 青梅喝了口热茶,心情缓和回来,才道,“知道啊,这跟开饭馆有什么关系?” 三年前,天虎将军率领五万飞虎军大战吴国十万军队与吴国边防洪城,迫使吴国签订了附属国条约,百年进贡,从此天虎将军与飞虎军一战成名,名垂青史。大殷皇帝龙心大悦,大奢天下,百姓齐欢乐。 那么闻名的战役,青梅怎么不知道? 突然想到石敬安正是当兵回来,难道他参加了洪城之战?但是这跟开饭馆有啥联系?她还是不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青梅:石头哥,你的思维太跳跃了。。。。 ------------ 44春水酿 日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院子里,小两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两个丫鬟早就很识趣的避开了。此时青梅疑惑地看着石敬安,两人的话题不知如何居然说起了洪城之战。 “开饭馆跟洪城之战有什么关系?” 石敬安道,“当年我参与了那场战争,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了吴国一份酒方。春水酿,吴国南部最闻名的美酒,回家之初我试着酿过几坛,味道十分不错,所以我想着如果咱们开家饭馆,以春水酿为招牌,再找个好厨子,美酒佳肴,生意定是极好的。” “你参加了洪城之战?”青梅登时惊讶得张大眼,旋即激动的道,“敬安,那你看过天虎将军没有?他长什么样子,年龄多大?”| |石敬安好笑地看着她,伸手给她续了茶,道,“人家大名鼎鼎的将军元帅,我一个小小的兵卒如何能看得到他?我也不过是在很远的距离瞧过一眼,将军大人年方五十,老当力壮,杀敌无数,威慑不减!” “也是噢。”青梅闻言虽有些小失望,但想想也是,如果石敬安能见到将军元帅,那早就封官拜爵出人头地了,最后怎么还会回到乡下杨梅村来? 石敬安见状,淡淡一笑。视线落在远处盛开的桃枝上,眼神中带着几分回忆,“青梅,这事儿不急,我先与你商量,过几日手头空了。我便酿几坛出来,到时候送去给爹和大舅吃吃看,他们是做生意的,眼界高,如果他们觉得不错,那咱们再正式商量,如何?” “春水酿毕竟是吴国的东西,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吴国如今已败,百年必不会侵犯,再说如今两国也有通商。这酒方早已失传多年,那一派早已无人,咱们也算传承了。” 既然他这么说,青梅自然不会有异议。 接下来,石敬安又陆续在屋子前后种了些果苗,又找人一起在后门外挖了个近一亩的池塘,引了水,下了鱼苗。青梅也渐渐进入了状况,长柳和铃铛负责去买了十几只小鸡,在隔壁林老三帮助下还买了只小猪来,这下青梅家热闹了,每日都有事儿做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春耕便过了。 青梅家没有种地,薛家给的田地都租赁出去,只管收租收粮,可以说青梅如今完全成了小地主。家里的猪和小鸡和家务事有长柳和铃铛管,地里的菜也长势极好,都抽出了嫩芽,清脆欲滴,娇嫩可爱。 想到等它们变为餐桌上的美味菜肴,她嘴巴里就流口水。 这样过了一个来月,嫂子秦氏的肚子越发重了,过不了多久便要临盆。二哥在京城也下了场考试,成绩目前还没出来,好像也就这几日。青梅和石敬安准备回娘家一趟。 带了几坛新酿的春水酿,留下长柳照顾家,带着铃铛便去了薛家。 进了门,薛邱氏立即抓着青梅一顿嘘寒问暖,问她这一个月多来过得如何,见脸色白净红润,神采轻松,她内心松了口气,十分欣慰,看石敬安这个女婿更暖了几分。 午饭吃地便是石敬安带来的春水酿,薛老爹和薛大哥听说这是吴国著名的名酒春水酿,自然是兴趣极大,当即开了一坛品了起来,吃过大赞好酒。饭后父子两便拉着女婿兴致匆匆地一旁聊去了。 青梅则和薛邱氏和秦氏到了房里。 “嫂子,你这肚子可真大,马上就要临盆了吧。”天气渐热,屋子里便不再烧炕,开了窗子,阳光照进屋里,格外亮敞,不知是谁心思巧,在桌上摆了只白玉长颈瓷瓶,折了几只桃枝放入里边,整个屋子越发春意盎然起来。 “快了,还有半个来月。”秦氏坐在床上,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金豆呢?那小子哪儿去了,他可马上要多个弟弟了。”青梅在屋子里外张望了番,平日里上门那小子可是最热情的,今日咋不见人影儿呢? 薛邱氏道,“被你大哥送去上学了,梧桐巷子那里来了个新夫子,据说学识文化极好的,你大哥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说知府大人的公子也在那儿读,便想法子将金豆也送过去了。” “金豆才多大?”青梅有些愕然,年龄太小了吧? “五岁了,也不小了,正好那夫子脾气好,那小子也机灵的很,便收了他。”说到顽皮又聪明的大儿子,秦氏便是宠溺又无奈。 “早点上学堂也好,省得他在家里野,我瞧着,那夫子倒是个十分有办法的。”薛邱氏抓起一把瓜子,边磕着道,“如今知礼懂事了不说,见着了夫子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不知有多听话。” “哈!真那么厉害?”青梅纳罕,拍手笑道,“这下总算有人收住他了。” 薛邱氏和秦氏闻言,都笑了。 “青梅,你和敬安过得怎么样?他对你还好吧?”作为嫂嫂,秦氏是非常关心小姑子的。 这也是薛邱氏最关心的。 “嫂子,娘,你们放心,我们很好。”青梅笑道,“敬安很疼我,我们如今在家里种了些蔬菜,养了一些鸡和小猪,还在后面挖了池塘养了好些鱼呢。” 薛邱氏和秦氏见她笑容自然轻松,没有半点勉强的样子,两人心里才欣慰了些。 秦氏道,“娘,当初我就瞧着这石敬安是个稳重的,梅子跟着他果然有好日子过。” “呵呵,只要他们小两口过得幸福就好。”薛邱氏脸上笑呵呵的,说着又想到什么,略微压低声音道,“梅儿,你有信儿了没?” “信儿?”青梅满脸迷茫。 薛邱氏摇了摇头,又凑近了道,“我是说,你得赶紧怀个孩子。” 话刚落,旁边秦氏便道,“娘,他们小两口才成亲一个来月,哪有那么快的。就算怀上了,这会儿也还看不出啊。” “要不要我叫个大夫来瞧瞧?”媳妇说得也对,薛邱氏沉吟片刻,突然道。 青梅这会儿哪里还不明白她娘说得是什么,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急急道,“不要。”语气中带着羞窘,“娘,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哪是说有就有的?” 薛邱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我可是找了不少大夫给你瞧了,都说你身子无事,健康的很,可那四年就怀不上,又是为何?我看哪,问题就出在那张家小子身上。你啊,就是脸皮子太薄,娘跟说啊,这生娃娃女人也得加把劲,不能光靠男人……” 说到这儿,越来越露骨了,薛邱氏也不禁有几分难为情,何况儿媳妇和闺女都面红耳赤了。青梅拉了她娘一把,娇嗔道,“娘……女儿知道啦……” “知道就好。” 话题到这,也就没再继续,几人便说到了其他话题上。 当晚,夫妻俩在薛府住了一晚,躺在两人成亲洞房时的床上,石敬安异常兴奋,来来回回折腾了青梅几回。青梅则想着白日里娘跟她说过的话,心里也盼望早日怀上孩子,便由着他折腾,情不自禁时也有所回应,这更刺激得石敬安精神抖擞,几乎到天亮青梅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日大早日上三竿才起来,石敬安早跟薛青川出门去了,青梅估摸着应该是开饭馆之类的事,陪着秦氏说了会儿话,一边给未来的二侄子做围兜,上午就那么打发了过去。 而这边,石敬安和大舅子薛青川一日走访探察,终于看好了铺子,也谈好了价钱当场交了定金。 两人便打道回府。 没想到走到半路,突然在半路遇到一个小厮,小厮十六七岁年纪,一看见薛青川登时冲了过来,原来这小厮是金豆夫子家的书童。金豆在学堂与其他学生打架,打破了一富商公子的头,小厮这会儿正是来报信的,没想到半路遇到了肇事者的亲爹。 薛青川和石敬安大惊,派了人回府报信,立即掉头赶往学堂。 到了学堂,受伤孩子的亲人已经来了,双方一打照面,竟是锦绣大街顺记米粮行老板孙继祖。被打的男孩正是孙老板的二儿子,薛青川在商场上也有几分面子,也不问对错当场先给孙老板赔了个不是。 孙老板倒也客气,两家在生意上有往来,加上伤势也轻,当即一笑泯恩仇,各自回家收拾娃去。 从学堂出来,薛青川拎着垂头丧气的金豆,石敬安突然开口,“大哥,我突然想起梅子想吃锦绣大街知味记的松云糕,我去买点来,你们先回吧。” 薛青川道,“何必这么麻烦,派个人去买就是了。” 石敬安笑道,“无事,我正好也去看看,家中有没有其他添置的,大哥你先回吧。” “那成,早些回,等你吃酒。” 薛青川摆摆手,继续转头训儿子,石敬安便飞快转身,一会儿便消失在街上。 此时申时三刻,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但街上依然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石敬安穿过锦绣大街,又过了两道街,走到知味记门口时停了停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拎着个纸包裹出来,看了看四下左右,他走进了知味记对面的仙客来酒楼。 没有丝毫停留,他直接进入了三楼一间包间。 “你怎么会来辽城?” 包间中茶香缭绕,典雅精致,石敬安走进包厢,穿过屏风,直接对着那半朦胧的幔帐后端坐的人质问道。 幔帐后那人身着玄色衣裳,在透明的幔帐后隐隐约约,良久,里面的人似是发出一声喟叹,“辽城的雪峰茶滋味果然甜美清纯、齿颊留香。文止,别来无恙?” 日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院子里,小两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两个丫鬟早就很识趣的避开了。此时青梅疑惑地看着石敬安,两人的话题不知如何居然说起了洪城之战。 “开饭馆跟洪城之战有什么关系?” 石敬安道,“当年我参与了那场战争,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了吴国一份酒方。春水酿,吴国南部最闻名的美酒,回家之初我试着酿过几坛,味道十分不错,所以我想着如果咱们开家饭馆,以春水酿为招牌,再找个好厨子,美酒佳肴,生意定是极好的。” “你参加了洪城之战?”青梅登时惊讶得张大眼,旋即激动的道,“敬安,那你看过天虎将军没有?他长什么样子,年龄多大?”| |石敬安好笑地看着她,伸手给她续了茶,道,“人家大名鼎鼎的将军元帅,我一个小小的兵卒如何能看得到他?我也不过是在很远的距离瞧过一眼,将军大人年方五十,老当力壮,杀敌无数,威慑不减!” “也是噢。”青梅闻言虽有些小失望,但想想也是,如果石敬安能见到将军元帅,那早就封官拜爵出人头地了,最后怎么还会回到乡下杨梅村来? 石敬安见状,淡淡一笑。视线落在远处盛开的桃枝上,眼神中带着几分回忆,“青梅,这事儿不急,我先与你商量,过几日手头空了。我便酿几坛出来,到时候送去给爹和大舅吃吃看,他们是做生意的,眼界高,如果他们觉得不错,那咱们再正式商量,如何?” “春水酿毕竟是吴国的东西,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吴国如今已败,百年必不会侵犯,再说如今两国也有通商。这酒方早已失传多年,那一派早已无人,咱们也算传承了。” 既然他这么说,青梅自然不会有异议。 接下来,石敬安又陆续在屋子前后种了些果苗,又找人一起在后门外挖了个近一亩的池塘,引了水,下了鱼苗。青梅也渐渐进入了状况,长柳和铃铛负责去买了十几只小鸡,在隔壁林老三帮助下还买了只小猪来,这下青梅家热闹了,每日都有事儿做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春耕便过了。 青梅家没有种地,薛家给的田地都租赁出去,只管收租收粮,可以说青梅如今完全成了小地主。家里的猪和小鸡和家务事有长柳和铃铛管,地里的菜也长势极好,都抽出了嫩芽,清脆欲滴,娇嫩可爱。 想到等它们变为餐桌上的美味菜肴,她嘴巴里就流口水。 这样过了一个来月,嫂子秦氏的肚子越发重了,过不了多久便要临盆。二哥在京城也下了场考试,成绩目前还没出来,好像也就这几日。青梅和石敬安准备回娘家一趟。 带了几坛新酿的春水酿,留下长柳照顾家,带着铃铛便去了薛家。 进了门,薛邱氏立即抓着青梅一顿嘘寒问暖,问她这一个月多来过得如何,见脸色白净红润,神采轻松,她内心松了口气,十分欣慰,看石敬安这个女婿更暖了几分。 午饭吃地便是石敬安带来的春水酿,薛老爹和薛大哥听说这是吴国著名的名酒春水酿,自然是兴趣极大,当即开了一坛品了起来,吃过大赞好酒。饭后父子两便拉着女婿兴致匆匆地一旁聊去了。 青梅则和薛邱氏和秦氏到了房里。 “嫂子,你这肚子可真大,马上就要临盆了吧。”天气渐热,屋子里便不再烧炕,开了窗子,阳光照进屋里,格外亮敞,不知是谁心思巧,在桌上摆了只白玉长颈瓷瓶,折了几只桃枝放入里边,整个屋子越发春意盎然起来。 “快了,还有半个来月。”秦氏坐在床上,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金豆呢?那小子哪儿去了,他可马上要多个弟弟了。”青梅在屋子里外张望了番,平日里上门那小子可是最热情的,今日咋不见人影儿呢? 薛邱氏道,“被你大哥送去上学了,梧桐巷子那里来了个新夫子,据说学识文化极好的,你大哥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说知府大人的公子也在那儿读,便想法子将金豆也送过去了。” “金豆才多大?”青梅有些愕然,年龄太小了吧? “五岁了,也不小了,正好那夫子脾气好,那小子也机灵的很,便收了他。”说到顽皮又聪明的大儿子,秦氏便是宠溺又无奈。 “早点上学堂也好,省得他在家里野,我瞧着,那夫子倒是个十分有办法的。”薛邱氏抓起一把瓜子,边磕着道,“如今知礼懂事了不说,见着了夫子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不知有多听话。” “哈!真那么厉害?”青梅纳罕,拍手笑道,“这下总算有人收住他了。” 薛邱氏和秦氏闻言,都笑了。 “青梅,你和敬安过得怎么样?他对你还好吧?”作为嫂嫂,秦氏是非常关心小姑子的。 这也是薛邱氏最关心的。 “嫂子,娘,你们放心,我们很好。”青梅笑道,“敬安很疼我,我们如今在家里种了些蔬菜,养了一些鸡和小猪,还在后面挖了池塘养了好些鱼呢。” 薛邱氏和秦氏见她笑容自然轻松,没有半点勉强的样子,两人心里才欣慰了些。 秦氏道,“娘,当初我就瞧着这石敬安是个稳重的,梅子跟着他果然有好日子过。” “呵呵,只要他们小两口过得幸福就好。”薛邱氏脸上笑呵呵的,说着又想到什么,略微压低声音道,“梅儿,你有信儿了没?” “信儿?”青梅满脸迷茫。 薛邱氏摇了摇头,又凑近了道,“我是说,你得赶紧怀个孩子。” 话刚落,旁边秦氏便道,“娘,他们小两口才成亲一个来月,哪有那么快的。就算怀上了,这会儿也还看不出啊。” “要不要我叫个大夫来瞧瞧?”媳妇说得也对,薛邱氏沉吟片刻,突然道。 青梅这会儿哪里还不明白她娘说得是什么,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急急道,“不要。”语气中带着羞窘,“娘,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哪是说有就有的?” 薛邱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我可是找了不少大夫给你瞧了,都说你身子无事,健康的很,可那四年就怀不上,又是为何?我看哪,问题就出在那张家小子身上。你啊,就是脸皮子太薄,娘跟说啊,这生娃娃女人也得加把劲,不能光靠男人……” 说到这儿,越来越露骨了,薛邱氏也不禁有几分难为情,何况儿媳妇和闺女都面红耳赤了。青梅拉了她娘一把,娇嗔道,“娘……女儿知道啦……” “知道就好。” 话题到这,也就没再继续,几人便说到了其他话题上。 当晚,夫妻俩在薛府住了一晚,躺在两人成亲洞房时的床上,石敬安异常兴奋,来来回回折腾了青梅几回。青梅则想着白日里娘跟她说过的话,心里也盼望早日怀上孩子,便由着他折腾,情不自禁时也有所回应,这更刺激得石敬安精神抖擞,几乎到天亮青梅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日大早日上三竿才起来,石敬安早跟薛青川出门去了,青梅估摸着应该是开饭馆之类的事,陪着秦氏说了会儿话,一边给未来的二侄子做围兜,上午就那么打发了过去。 而这边,石敬安和大舅子薛青川一日走访探察,终于看好了铺子,也谈好了价钱当场交了定金。 两人便打道回府。 没想到走到半路,突然在半路遇到一个小厮,小厮十六七岁年纪,一看见薛青川登时冲了过来,原来这小厮是金豆夫子家的书童。金豆在学堂与其他学生打架,打破了一富商公子的头,小厮这会儿正是来报信的,没想到半路遇到了肇事者的亲爹。 薛青川和石敬安大惊,派了人回府报信,立即掉头赶往学堂。 到了学堂,受伤孩子的亲人已经来了,双方一打照面,竟是锦绣大街顺记米粮行老板孙继祖。被打的男孩正是孙老板的二儿子,薛青川在商场上也有几分面子,也不问对错当场先给孙老板赔了个不是。 孙老板倒也客气,两家在生意上有往来,加上伤势也轻,当即一笑泯恩仇,各自回家收拾娃去。 从学堂出来,薛青川拎着垂头丧气的金豆,石敬安突然开口,“大哥,我突然想起梅子想吃锦绣大街知味记的松云糕,我去买点来,你们先回吧。” 薛青川道,“何必这么麻烦,派个人去买就是了。” 石敬安笑道,“无事,我正好也去看看,家中有没有其他添置的,大哥你先回吧。” “那成,早些回,等你吃酒。” 薛青川摆摆手,继续转头训儿子,石敬安便飞快转身,一会儿便消失在街上。 此时申时三刻,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但街上依然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石敬安穿过锦绣大街,又过了两道街,走到知味记门口时停了停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拎着个纸包裹出来,看了看四下左右,他走进了知味记对面的仙客来酒楼。 没有丝毫停留,他直接进入了三楼一间包间。 “你怎么会来辽城?” 包间中茶香缭绕,典雅精致,石敬安走进包厢,穿过屏风,直接对着那半朦胧的幔帐后端坐的人质问道。 幔帐后那人身着玄色衣裳,在透明的幔帐后隐隐约约,良久,里面的人似是发出一声喟叹,“辽城的雪峰茶滋味果然甜美清纯、齿颊留香。文止,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开始加快了,哇哈哈哈! 元芳,来者何人? ------------ 45浓春 石敬安的饭馆在薛青川的帮助下风风火火的办了起来,装潢、置物、酿酒、招工,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为了保证饭馆的水平薛青川甚至从仙客来挖了一位掌厨过来。石敬安每日忙前忙后,家里有长柳和铃铛照顾,青梅索性暂时住在了娘家,嫂子秦氏肚子越来越重,她一起照顾着多个心眼也好。 于是,紧张敲打了近两个月,石敬安的饭馆终于落成了,取名为醉仙居。 在锦绣大街街尾靠近辽城母亲河衡河的位置,地理极佳,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醉仙居风光开业了。薛青川请来了亲朋好友,和商场上来往的朋友,还推出了开业三日酒水半折的优惠政策,顿时打响了第一炮,一时醉仙居人来人往,酒肉飘香,热闹非凡。 青梅在家中听到外面的消息,也十分为石敬安高兴,尤其这家伙虽然每日忙得来去匆匆,脚不沾地的,但到了时辰就会准时回家。也不在外面胡闹,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她,这一点青梅十分之满意。于是,她心里也甚是体谅相公的辛劳,对他越来越好,亲自洗手做羹汤,夜间两人亲热时也极致温柔,顿时两人的感情不减反增,浓情蜜意不说,就是分开一会儿两人都会想着对方。 薛邱氏和薛老爹看这情况,对这上门女婿更满意了。 石头哥在生意上有岳父和大舅子的鼎力相助,哪能不顺风顺水,左右逢源? 饭馆人多眼杂,青梅也仅仅去过两次,她并不喜欢热闹嘈杂的地方。相比之下,对于即将要出生的二侄子,她非常的期待。终于,在一个夜晚的凌晨,秦氏开始反应了。 大半夜的,整个薛家上上下下全都起来,丫鬟们忙着烧水准备,稳婆被急急请回家中。薛青川第二回当爹,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镇定了许多,倒没有站在产房门口团团乱转。秦氏将近生了三个时辰,她呻`吟喊叫的声音持续不断,声音从大到小,中途有经验的稳婆还派人下了碗面条进去。终于,在天刚蒙蒙亮,太阳划破云层的时辰,一道响亮的婴儿啼声划破了整个天空。 秦氏生下了一个七斤多重的大胖小子! 金豆有弟弟了! 薛邱氏喜得连连喊阿弥陀佛,倒是作为亲爹的薛青川有些小失落,其实他更希望是个娇嫩嫩的小闺女,没想到又是个带把儿的。大伙儿忙碌了一晚上,回去歇息,青梅明显感觉石敬安的失落。 “怎么了?”青梅打了个哈欠,侧了侧身,将头枕在石敬安胳膊上。 石敬安挪了挪手臂,让她更舒服些,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腹部,温柔的道,“青梅,这儿会不会已经有咱们的儿子了呢?” 青梅微愣,旋即心一沉,她想到了自己四年未孕。心头不禁酸涩起来,睡意少了些,呐呐道,“谁知道呢……咱们成亲才不久……” “也是,是我太心急了。”石敬安闻言一笑,他只是看着薛青川白白胖胖的儿子,有些嫉妒那小子了。 “恩,睡吧。” 阳光穿过窗舷,照亮半个屋子,不过劳累了一夜的薛家人却在睡回笼觉。半日后,薛青川就给儿子娶了个小名,银豆。金子银子,跟他大哥真是殊途同归呀。至于大名,则需薛老爹取,暂时未定。 或许是小银豆的到来带来好运,好事儿连连不断,远在京城的薛青礼参加会试成绩出来排名第四,竟有机会进宫面试参加殿试。一旦薛青礼被皇帝钦点,那可就是青云直上,直接入朝为官,就算不如朝,但薛家人里边出了个当官的,那可是光耀祖宗的大事。小银豆简直就是福星,消息一传回来,薛老爹高兴地摆了好几桌席面宴请亲戚好友,薛家又好生热闹了一番。 现下,就等薛青礼荣耀归来了。 小银豆出生第三日,青梅小两口便回家了。 断断续续在娘家住了近两个月,地里的菜早就绿油油的拨高了,黄瓜丝瓜冬瓜甜瓜等藤蔓缠在架子上,分成几个区域,到处都是。栽下的果树叶长出了嫩芽,小鸡已经长出了硬毛,小猪个儿也长高长大了。屋后面的池塘里面长着好些菱角菜,绿油油的叶子漂浮在水面上,一块连着一块,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不时可以看见青色的影子在眼前滑过。 四处春意盎然,长柳和铃铛将家中一切都照顾得极好。 青梅看着两个丫头在屋子里各忙各的,两人都是十五六岁如花般的年纪,样貌也不差,平时都是在屋子里伺候人的。没想到跟了她,就尽做这些农妇的事儿,倒真是小柴大用了。 这日上午,她站在院子前的屋檐下,看着菜圃里绿油油的青菜,想着估计能吃了。摘一把用水焯了,然后放猪油素炒一下,应该十分新鲜美味。突然,门口传来咚咚咚地敲门声。 “我去开门!”青梅刚抬起头,铃铛就像一阵风般向大门口冲了进去。 “谁来了?”青梅问。 却没人进来,只是铃铛手里多了一只竹篓子,她走到青梅面前,满脸惊喜的道,“夫人,对门周家的周文发捉了好多泥鳅,他送了些过来,小泥鳅用油炸了又香又脆,可好吃了!” “泥鳅?”青梅往篓子里瞅了一眼,果然半篓子滑滑的东西在里边蠕动,“春季的泥鳅确实好捉,只是……铃铛啊,看来你跟旁边这些邻居乡亲都很熟呀?” 铃铛咧嘴一笑,抓了抓头,“夫人您就别取笑人家啦。” 这时,在厨房里忙活的长柳听到声音走了出来,见铃铛手里拿着个篓子,立即惊喜道,“哎呀,周小三又送泥鳅来啦?我看看有多少?” 说着她从铃铛手里接过篓子看了看,又掂了掂,“不少了,炸一碗小泥鳅,再挑几条大的跟豆腐炖在一起做汤,泥鳅豆腐汤,可鲜美了。夫人,这东西看上去恶心,味道可真真的不错,而且还是田里刚抓来的,可新鲜了。” 青梅微微抿嘴,意有所指笑道,“看样子你们两个都跟对面周家很熟呀?” 长柳噗嗤一笑,“哪里是我熟,我可是沾了铃铛的光。每天都有新鲜的东西吃!” 话落,青梅眼一眯,兴致盎然道,“哦?新鲜的东西?”哎呀,每天都有?这可不单纯哦~ 长柳立即如数家珍道,“前日的椿芽,那个煎蛋味道可真香。昨日的鲫鱼,那可是周小三专门从小河边钓到的,那个红烧的滋味哟。还有今日的泥鳅,啧啧,都是好东西呀!” 说完,还眨巴眨巴嘴巴,一副回味不已的样子。 铃铛一脸得意,“嘿嘿,这些好东西可不是白来的,我给他洗了衣服,他当然要拿些东西回报啦!” 洗衣服?! 青梅瞪眼,看向长柳。长柳眨了眨眼,回了个“你懂的”的眼神,随即拿着泥鳅去厨房里了。青梅再将视线落在铃铛脸上,内心汗颜,在看这丫头一脸“得意洋洋”的样子,都给人家洗衣服了,这丫头真是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呐! 好你个周小三啊,手段高明呐,不声不响就把她家小丫头给蒙骗了。这,这未出阁的黄花闺女给大男人洗衣服,得了,对面周家估计已经在着手准备办喜事了。 青梅看着依然懵懂不知的铃铛姑娘,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晚饭,四人吃到了由对面周家小三亲自贡献的泥鳅,有长柳的好手艺,那个味道确实的极美,青梅都忍不住多吃了碗饭。 当晚小两口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生龙活虎的石头相公又将青梅娘子狠狠折腾了一遍,香汗淋漓地躺在相公怀里,青梅难得升起了聊天的兴致。便将白日周小三送泥鳅的事儿说了遍,石敬安闻言便笑道这小丫鬟给别人家养的了。 果然,第二日大早。 对面周家就来人了,提着鱼肉和一对金镯子,当着青梅的面便说明了来意。 青梅没留下东西,也没拒绝,等周家人走后,便将铃铛喊过来问她的意思。铃铛没想到周家会来提亲,又窘又惊,当即羞红了脸,不说喜欢,但也没有反对排斥的意思。青梅见状,稍微犹豫了下便应了周家的亲。 于是,铃铛就这么被对面周家的小三今日用鲫鱼、明日用泥鳅给不明不白骗走了! 周小三心急难耐,一个月后,便如乡下成亲般热热闹闹地嫁去了周家。 而这时,国家发生大事,皇帝在早朝的时候突然昏倒,百官惊恐。三日后,便从御书房传出由太子暂理朝政的消息,太子为排除异己将对手一个个快刀斩乱麻剔除,冠以罪名抄了御史大臣柳章义和吏部侍郎张宽的府邸,一时人心惶恐。其他几位王爷受了挑战终于按捺不住,三王四王勾结镇南将军五万大军围堵皇宫,禁卫军苦苦抵抗。这时,宫中却传来太子遭刺的消息! 而昏迷了近半月的皇帝,又适时醒了!一片混乱! ------------ 46怀孕 太子遇刺,三王四王意图谋反逼宫,皇帝醒来一道圣旨便将两个儿子打入了天牢,囚禁了家眷。关的关,杀的杀,一时京城风云飘摇,百官惶惶不安。太子重伤昏迷不醒,圣上毕竟年事已高,这时,一直默默无为的五皇子突然挺身主持大局,处事不惊、天资非凡,并夜夜去养心殿侍疾,孝感动天。 圣上日渐恢复,对五皇子越来越重视,连带五皇子早逝的母亲以及家族都得到了庇萌。 自然,这些国家大事,权势相争影响不到咱们那些安心过日子、平庸无为的小老百姓们,醉仙居的生意基本上已经稳定,春水酿成了醉仙居招牌,吸引了不少商客游人,也奠定了一批固定客人。石敬安也不如往常那般忙得头不点地,远在京城的薛青礼也荣归故里。 上面那些消息便是薛青礼从京城带来的,这一届科考受了三王四王谋反事件影响,殿试推迟许久但挑选人才可是大事,于是,薛二公子顺利通过殿试,为爹娘挣了个探花郎回来! 一时薛家上下可谓是风光无限! “阿礼,听你这番话,你对那位五皇子甚是推崇啊!” 家宴上,薛家上下觥筹交错,不知如何,男人们的话题突然落到了朝政上,说话的是薛青川一个远方堂弟,此人家境贫困却书读得甚好,此次春闱也榜上有名,因此与薛家兄弟常有往来。 薛青礼放下酒杯,面含微笑,闻言略带恭敬的道,“五皇子为人谦逊仁和,且见识宽广,极富文采。在京城时,我曾有次亲眼看见五皇子在街上,马车不小心撞到一个孩童。但五皇子亲自下车,送那孩童去医馆不说,还派人给那户人家赔了银子道了歉,人家堂堂皇子殿□份高贵,却一点也不跋扈无理,反而体贴民众,这样的人,百姓正需要这样的人作为他们的君主啊。” “阿礼!”薛青川打断他,低声道,“人多口杂,不得议论朝政。”目前三王四王虽已囚禁,但他们可没死,那些站在权势顶端的人个个神通广大,没准哪日反败为胜。况且,他们还有大把人在外面,阿礼将来是要入朝堂的,这些话若是被那些有心人听到,以后定会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说起这个五皇子,似乎……是圣上几个龙子中,唯一没被封王的……”这时,薛青礼一个同窗道。 众人面面相视,暗想,可不是? 难道皇上真的有将大宝传予他的意思?如若不然,便是皇上试探其他几位皇子? “五皇子身后没有势力,一直不受重视,生母不过是长乐宫一名下等宫女。不过是皇上醉酒而得宠幸,却在生五皇子时便撒了手,五皇子一直养在玉才人身边,平庸性软,而玉才人不过是个边城小县令之女。这次若不是五皇子得了圣恩,她定然永无出路。”旁边又一个举子插嘴道。 “平庸性软?皇宫那可是吃人的地方,依我看,五皇子才是最最聪明的人。”薛青礼一脸笃定的道,俨然一副“忠于五皇子”的精神面貌。 一群男人坐在客厅里谈天说地,大部分是薛青礼的同窗与好友,小部分是亲戚与生意上来往的客人。到后来生意上往来的客人先走了,只留下一群书生在畅饮。石敬安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静静地坐在旁边喝酒,直至后来书生们转移了话题,他饮尽口中酒液,转身离开。 回到房里,青梅并不在,应该是与女眷在一起。 他在房里呆了一会儿,突然冲到后门马厩,牵出一匹骏马,猛然翻身而上,便从后门打马而去。而这些,前面的人一无所知,整个薛家依然洋溢在浓烈的喜悦与喧哗中。正在偏厅陪着薛邱氏和秦氏一起招呼女眷的青梅同样不知,此时女眷们都在议论京城时下流行的装扮与服饰,青梅兴趣缺缺,却要打着百分百的精神应付着,心底其实有些无聊。 在她看来,与其和这些女眷千金贵妇聊如何打扮得漂亮,穿得好看,倒不如回去给菜圃里的蔬菜浇一次水。她曾经也是她们其中的一员,整日为了讨得夫君的欢喜而极致装扮,追寻荣耀与美名,后来却遭到那样的背叛与厌弃,推翻了她一生的信念。何况如今坐在这些女人面前,她是薛家的姑奶奶,休弃又招了个上门女婿的姑奶奶,表面上对你笑脸相迎,实则这些人还不知如何在心底笑话你。 她坐在薛邱氏身旁,端着身子,心不在焉的附和着。 这时,薛老爹一个生意上好友的夫人朱王氏吩咐一个丫鬟端了一碟点心过来。梅花形状,嫩黄的颜色上面不知用什么染了点点樱红,看上去十分精致可口。 朱王氏道,“这是我家蕊儿琢磨出的一道点心,叫做梅花糕,味道还不错,今日特意带回来给各位夫人尝一尝。给这丫头打打分,免得这丫头以为会做几样点心就得意地翘起尾巴,叫她也看看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朱王氏说完,瞅了一眼身边站着地一姑娘。 那姑娘便娇嗔地睨了她一眼,不甚娇羞的模样,众人了然,这位定然是朱夫人的千金了。样貌不俗,身段玲珑,顿时几道挑剔评价的眼光落在此姑娘身上。青梅见状微微一笑,显然这位朱千金到了适婚年纪,被娘亲带回来相人了。 当即,便有一位商贾家的太太笑道,”那我倒要好好尝尝朱小姐的手艺了。” 话方落,那短点心的丫鬟便将盘子端到了她面前,她伸出包养良好的纤纤细指,拈了一块,放入口中轻轻咬了口。微微眯眼,似是细细品味的样子,旋即将剩下地半块放在一旁,笑着从丫鬟手里接过帕子一边擦拭一边道,“朱小姐果真心灵手巧,这点心真是可口之极,可惜我最近嗓子不好,吃不得太干,否则定要多尝几块才不赔。” 话落,当即旁边几位夫人笑出声,其中一位甚至打趣道,“想吃,那还不容易?”说完眼角勾勾地朝那朱家千金扭了扭,这样子已经非常明显。 但朱王氏听了那位夫人的话却不苟同,她既吃了,便是觉得自己闺女不错,可吃了一口却不吃完,还说 最近嗓子干口渴,这话却是暗中婉拒了。不过朱王氏并不急,所谓一家女百家求,自家闺女的名声传出去后,还怕没有人上门提亲? 青梅瞅着那点心模样精致,飞开的神思却罕有的集中了。盯着那糕点多瞧了几眼,不知为何口中突然生津,突然十分想吃糕点。她看了看薛邱氏,忍不住对那朱王氏道,“这糕点模样真是精致极了,没想到朱千金还有如此巧手艺,不知我这个做姐姐的可不可以尝尝?” 青梅一进来便没说过话,没想到竟因为糕点开口了,那朱王氏不禁诧异地看着她。旋即笑着慷慨道,“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嫌弃,开心还来不及呢。” 青梅也不客气,当即伸手拈了一块,放入口中,顿时,一股酥软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漫开。那糕点散发着一股桃花香气,想必这里边定是用了桃花瓣制作,松软绵柔,只是有些过分甜腻的感觉。但口感却是非常不错的,吃着吃着,咽下了一口。不知为何青梅嗓子眼里突然毫无征兆地泛起一股强烈的酸意,青梅犹不及防,下意识就一声干呕,捧着嘴巴冲了出去―― “呕――” 众人哗然,被这毫无征兆地一幕震惊了。 薛邱氏与秦氏第一刻反应过来,立即招呼丫鬟追了出去,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跟上。其他人见状,也紧紧相随,一伙人走出偏厅,就看见青梅扶着走廊圆柱形栏杆,附在花园旁一颗茶花树旁干呕。一声又一声,却没呕出什么,反倒手捂着胸口,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 有经验的妇人见状心里一咯噔。 薛邱氏与秦氏也接着醒悟过来,两人脸上不约而同浮上喜悦,薛邱氏立即招来一丫鬟,“快,快去找韩大夫。” 秦氏招来一小厮,“快,快去找石姑爷过来。” 丫鬟和小厮飞快领命去了。 这会儿青梅也缓了过来,深吸了两口气站起身,转身便见一群人站在身后盯着自己。登时大惊,旋即被薛邱氏飞快抓住手,“梅子,你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青梅摇摇头,“娘,我没事。”其实她也不明白,刚才只是突然感到恶心,自从成亲后她好吃好喝,夫君体贴恩爱,心里也舒畅,一直感觉很好,怎么会生病? “真的?”薛邱氏又道,“我让人去喊大夫了,你这丫头,没准吃坏了肚子也不知,待会儿让韩大夫看看就是了。” 青梅本想说不用了,但见娘亲和嫂子都是一脸坚定的样子,便不说话了。旁边其他几位夫人交换了几个眼神,也没人说话,大家一如之前的融洽般返回了偏厅。 不一会儿,年迈五十的韩大夫便被丫鬟匆匆请来了。 众目睽睽中,那大夫干燥的手指轻轻压在青梅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只见微微闭眸,面做沉吟,众人屏息沉默,好一会儿,韩大夫轻轻收回了手。 然后朝薛邱氏和青梅作了一揖,满脸笑容的道,“恭喜薛夫人,薛小姐有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十分抱歉,昨日元宵去阿姨家做客,回来晚了。 然后第二日学校开学,所以没有码成。 只能这两日抽空补上了,希望大家多体谅,这周因为开学会较忙。 有时候更新会稍晚点。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 ------------ 47匣子 有喜了? 大夫离开后,青梅心绪沉沉浮浮,有几分恍惚不真实感觉。满室妇人的恭喜贺喜勾起了她内心沉寂的心事,四年没怀上,如今嫁给石敬安不到半年就有了? 这样的落差让她几乎落泪。 庆幸又心酸。曾经她是多么的期望渴望得到这些恭维与祝福,曾经她在绝望失望时是多么恳切地想要一个孩子,如今,终于实现了。 孩子!她双手忍不住慢慢移向腹部,这儿,又她和石敬安的孩子。 真好!真好……她再也不用害怕了…… 屋里的妇人们离去,青梅的好消息已经传遍了每个人耳朵里,薛家人自然是大喜过望。待宴客结束,青梅被亲人们欣慰而喜悦的眼神包围,她心里也充满了甜蜜。 但是,石敬安呢? 这个时候,石敬安怎么能够不在身边?她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遍,又看了看门口方向,但依然没有看见。心里不禁升起几分气恼,他不是陪爹和哥哥们吗?怎么这时不见人影?她怀孕的消息如今全家人都知道了,他怎么不在? 还是女人心细,薛邱氏看着青梅游移的眼神和失神的表情,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在四周看了看,竟没看见女婿石敬安的身影,立即不满地皱起眉,“敬安呢?到哪里去了?怎么叫个人现在都没叫回来?” 刚才那个去叫人的丫鬟被点到名,立即唯唯诺诺道,“夫人,没,没看见姑爷。” 薛邱氏看向丈夫和大儿子,“敬安刚才不是跟你们在喝酒吗?” 薛老爹愣了愣,旋即转头环视一番,似乎也这时才发觉女婿不在的样子,然后看向大儿子。薛青川今日喝了不少,此刻脑子神智还是清醒的,不过脸上染着酒醉的绯红,醉眼惺忪地坐在椅子上,闻言也怔了怔,才恍惚想起道,“刚才半道,敬安似乎离席了……嗝……”说完,打了个酒嗝。 他不算太醉,作为主角的薛老二探花郎才是最惨的,被人一杯接着一杯灌,此时人已经被抬到房里去了。 青梅愕然,中途离席了?不在家那去哪儿了?难道回城郊那边家了? 显然薛邱氏也想到了,“小姐院子里找过了?也许是去城外了,梅子,我派人过去喊。” 青梅点点头,心里有些期待,派出去的家丁很快去了。城里城外来回速度很快,半个时辰后,家丁回来了,说家里那边没有人。而且醉仙居那边也找过了,也没看见石敬安,薛家人交头接耳,青梅的心猛然提了起来。 这时后院一个洒扫的家丁道两个时辰前看见姑爷从马厩里骑马出去了,薛老爹遣退了下人,薛邱氏劝青梅回房休息。石敬安是自己出去的,而且他这么一个大人,不会出什么事,或许外出有什么急事,晚些会自己回来。 青梅自然没有异议,石敬安都二十好几的大男人,难不成她还能栓在腰带上? 只是她没有想到,直到晚上,她睡了一觉,石敬安仍然没有回来。 ********* 骑马外出的石敬安此时正在赶回杨梅村的路上,一路上马不停蹄,他终于在夜深人静时赶到了杨梅村。其实到半路他就后悔了,因为一时醉意上头冲动骑了马出来,出发前也没有跟人打了招呼,身边更是没带一个人。 时间长了薛家人和青梅一定会担心,但是走到了半路酒意才全消,他想了想,都到了半道,最终还是咬牙坚持到了终点。 夜空星子闪烁,远方山峦起伏,在月光下漆黑绵延,树叶在夜风中飒飒作响,偶尔几声乌鸦鸟儿蛙叫声响起,在马蹄儿清脆的步伐中,格外阴森。 终于,一声马儿嘶鸣,“吁——” 石敬安停下了马。 一个矫健的翻身,便站在了绵软的土地上,他将马儿栓在路边一颗树上,便阔步朝前方而去。如果此刻青梅在身边,她一定能认出,这竟是当初她目睹张寡妇和陈二虎偷情的西山,幽暗的小径,山茶花在夜色清风中摇摆,黑暗掩盖了色泽,只剩下暗香浮动。 石敬安沿着山道而上,脚步无声,对着天上的月光辨着路,行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半山腰上。西山种满了山茶花树,但半山腰上却屹立着两颗年岁过百的巨松,挺拔巍峨的树干枝桠,阴萌茂盛的枝叶。石敬安在松树前停下,然后抬头看了眼星空,突然沿着左手边那颗松树往陡坡那边走了五步,然后身一转,又右转走了十五步。 停了下来。 一处毫无特色与其他地方一模一样的地方,他蹲□子捡起地上的石块树枝挖了起来。 泥巴湿软蓬松,地上长满了青草,石敬安没有将草层破坏,而是很小心地将它们掀开来,然后挖了好一会儿,指下终于触摸到一个硬质地的东西。他加快速度,将泥土扒开,然后从里面轻松地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匣子。 在月光的清辉中,匣子暗淡无光,看不出颜色。只见石敬安从怀里取出一个像是钥匙般的东西,轻巧地打开了匣子,然后从里边取出了一块好似羊皮卷般的东西。他照在月光下,打开那卷东西,低头仔细看了一会儿。在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看了一会儿便将那卷东西重新锁入匣子里,然后埋土,双手飞快地将地面恢复原状,将那翻转的草面重新覆盖。 然后循着来的脚步,一下一下谨慎地将地面的草地恢复,直到倒退到松树之前。 然后他抬头看向那枝繁叶茂地老松树,叹了口气,飞快转身往下山的原路而去。很快,他便找到小路旁拴着的马,翻身而上,马蹄声儿飞快响起,宛若一抹影子般飞快离去。夜已极深,远方的杨梅村早已陷入沉睡与静寂,他来无影去无踪,谁也不知道。 这边青梅躺在柔软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油灯亮着,映亮室内半边,她睁着眼睛,无半点睡意。此刻都凌晨多了,早已过了午夜,她心里却担心着。石敬安毫无征兆地不见了,本以为他晚上会回来,却不想快天亮了都还没回来。叫她怎么不担心? 薛老爹已经派人四处去找了,因她怀了身孕才勒令回房休息,但她如何睡得了? 哎……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索性披着衣服下了床,推开窗,一股冷冽的夜风迎面扑来。她打了个喷嚏,看了①38看書网关上了,现在她肚子里有宝宝,可不是一个人了。然后从柜子里找出绣篓,坐在桌边凑着油灯开始绣起一件袍子来。 这件袍子是她准备被石敬安做的外衫,已经做完大半,只剩下边襟和一些花纹了。她一针一线专心地缝着,心里想着快些做完,然后要为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做几件小袄子才是。或许是这般想着,心里那股担忧与忐忑竟少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眼睛微微酸涩,她放下针线揉了揉眼睛。 外面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脚步声,她心里一紧,放下东西悄悄站起身来。旋即便感觉那声音越来越近,疲惫让她眼睛酸涩,太阳穴紧绷着,她毫不犹豫拿起了门背后的扫帚。然后便觉那声音越来越近,非常的轻,好像什么人特意发出来的一般。 终于,那个声音到了她门口。 “吱嘎……”门被人推了推,发出一个轻微的声响,青梅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了。接着,便听见一阵古怪的声音,紧接着那门竟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她猛地憋紧呼吸,拿着扫帚缩在柜子旁,然后便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猛地僵硬了身子,握紧扫帚的手因为紧张而发汗。但下一秒,那人的面貌在昏黄的灯光下印入眼眸,紧绷的心瞬间坍塌瓦解,扫帚从手中掉落。 “夫君……” 石敬安悄无声息地进了门,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身子一抖,他猛地转过头。便看见自家娘子披着一件白衫可怜兮兮地站在柜子旁,接着对上一双担惊受怕地眼,他心里顿时充满了愧疚。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拥入了怀里,“娘子……” 青梅紧紧埋在这个依然带着夜风味道的怀里,紧紧抱着他,“你怎么才回来,我在等你回来。” “傻娘子,你怎么不睡?我是个大人,怎么会不回来?”石敬安心里顿时愧疚悔恨交加,心疼地抱紧她,“都是我的错,青梅,都是我考虑不周,离开前没有跟你说。” “你去哪里了?” “我回了杨梅村一趟。”石敬安道。 青梅从他怀里抬头,“是不是家里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听到这个答案,她下意识想的便是石家。 “不是。”石敬安摇头,将她微微松开,认真的道,“娘子,我们先睡吧,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好吗?”说着扶着青梅走到床边,为她脱掉外衣,脱掉鞋。 青梅抓紧他的手,坐在床上紧张地看着他。心里有些羞涩,但还是勇敢而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夫君,我有了。” “恩?什么?”石敬安扯起被子,满脸温柔。 青梅白了他一眼,道,“我说,我有身孕了。” 石敬安呆住,整个人瞬间如雷击般呆滞—— ------------ 48幸福的石头哥 室内烛火摇晃,屋外树声沙沙。 青梅说完后秉着呼吸,羞涩又紧张一动不动地看着石敬安。 石敬安惊呆了,呆若木鸡般看着她,接着,无边的狂喜如飓风般朝他席卷而来,他欣喜若狂地看着青梅,“青梅,你有了?” 青梅温柔地点点头,“嗯。” 下一秒,石敬安已经欣喜若狂地将她抱住了,声音激动地道,“青梅,我好高兴,我实在太欢喜……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我心里的快乐,青梅,谢谢你,谢谢你……” 说到后面,石头哥竟然有些语无伦次,眼神灼热地仿佛能烧出火来。 青梅心里涌起一股甘泉般的甜意,依偎在这个温暖而让她安心的怀抱里,紧绷的心弦彻底松散,她忍不住悄悄打了个哈欠,嗔道,“傻子。” 石敬安看见了,忙放开她,扶着她躺下,语气略带严厉道,“你看你,快睡觉,如今可不是一个人了。以后不许如此鲁莽了。” “还不都是因为你,你出门若是跟家人告知,我岂会如此担惊受怕?”青梅反驳道。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快睡吧。”石敬安自知理亏,连忙道。 青梅打了个哈欠,斜睨了她一眼,缓缓闭上了眼。她真的很累很累了。 石敬安却是望着睡梦中青梅沉静的脸开始失眠了,一路的劳累没有消散,但精神却极好。额头紧绷的,气血翻滚、心脏狂跳,坐在床边凝视良久,他终是忍住了将青梅再次拥入怀中的冲动。走出了房间,摸到厨房打水冲了个澡,此刻天已经似乎开始发亮,远方山峦隐隐约约,他越想越兴奋,根本没有一丝睡意。索性冲到后院,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开始甩起一套招式来。 直到院子外面传来人声脚步走动的声音,他才收了招,回房间去了。 ********* “敬安,你过来一下。” 夫妻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薛家人大概是知道石敬安回来了,倒也没差人来喊。让他们睡到自然醒,并早早让厨房里备好了饭食。 吃过饭,石敬安就被岳父岳母大人悄悄叫到了一边。 “敬安,你昨日去哪儿了?出门不跟家里说一声,你不知道青梅有多担心吗?”一进门,岳母薛邱氏毫不客气地质问,她一夜都没睡好。女儿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女婿居然没在家,而且那么晚都没回,让妻子担惊受怕的,这个丈夫真的做得太不称职了。 岳父岳母大人这样的反应是在情理之中,石敬安早有预料,忙道,“爹、娘,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昨日我趁夜回了趟杨梅村,想着天黑前应该能回的,没想到还是耽搁了,让梅子担心了,我心里也甚是愧疚。爹娘,你们放心,这种情况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了。” 聪明的人就懂得什么时候该弯腰服软,什么时候该反省,石大女婿的态度显然是极其诚恳的。 听了这话,薛老爹和薛邱氏脸色明显好了不少,“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家里一切尚好,是我有些个人私事。”石敬安道。 薛老爹和薛邱氏闻言,面面相觑看了各自一眼,想问到底是什么事,但似乎又有些追根究底了。况且女婿最后连夜赶了回来,女儿和女婿已经分家出去,过分干涉他们私事似乎不妥。薛家人从来都是很公明讲理的,石敬安都这么说了,薛邱氏也没再问下去,索性转移了话题。 “敬安,梅儿怀有身孕了,这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是。”石敬安脸上立即露出了惊喜激动之情。 薛老爹干咳了声,突然道,“我先出去了,有啥事你跟敬安说就是了。” 薛邱氏转头瞪了他一眼,“怎么?女儿难道是我一个人的,要你多坐一会儿都不行?” “怎么会。”薛老爹忙摆手,身体却不动了,继续坐在位置上。 石敬安看着二老的互动,脸上升起几分疑惑,看这架势,怎么有种仿佛岳父大人是被岳母大人强迫的感觉? “敬安啊,女人生孩子可是从鬼门关走一趟,如今梅子有身孕了,可能脾气也有些变。身体上也会柔弱很多,以后你要多多体谅她。”二老干瞪眼半响,薛邱氏轻咳了声,语气温和的道。 石敬安点头,“娘,这都是我应该的。” 薛邱氏脸上闪过满意,“你年纪上比她大几岁,比她懂事知礼,又是个能干的,我们梅子能嫁给你呢,那是福气,当初啊,我就看中你这一点。所以啊,女人在怀孕时最关键了,而且怀孕初期的妊娠也很难过,敬安,你们小两口年轻气壮的,要注意分寸知道吗?” 分寸?石敬安这会子有些迷惑了,但他仍然一本正经的道,“是,娘,我会的。” 薛邱氏见他如此回答,满意地点点头,用手肘戳了戳薛老爹。薛老爹正捧着茶杯,猛地被戳了下差点被茶喷出来,忙放下杯子瞪了她一眼,“你说就是了,干嘛还戳我?” 薛邱氏拽着帕子,直接撇开头。 薛老爹见状,只能无奈地握着拳头轻咳了声,“敬安,就直接跟你说了,梅儿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怀上了,咱们都跟重视。所以我和你娘商量着呢,你们搬到家里来住,家里你嫂子也刚生完银豆有经验,有丫鬟有奶娘,你们小两口没生过娃,不知道忌讳,回来住方便得多。” 石敬安倒没想到原来岳父岳母是这个主意,不过父母之心人之常情,倒也情理之中。略微沉吟,便道,“爹、娘,这事我得跟梅子商量一下。” 薛老爹点点头,很满意他的回答。这表示这小子心里有他闺女,知道事情得跟她一起商量,旋即又道,“另外,你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你们小两口之间要注意。梅子怀孕期间,你们就分房住吧,我知道你们夫妻恩爱,又是新婚,但是女人怀孕大意不得,房事上面,不宜剧烈……” 原来两老最终的要表达的竟然是这个,这个石敬安还真不懂,当即愣住了。不过他好歹是个有见识的,只是愣了愣,旋即痛快了答应了岳父岳母大人的要求。为了媳妇好,他哪能不支持呢?委屈忍耐点又如何?媳妇都给他生娃呢。 等与岳父岳母结束了话题,石敬安走出大屋,在半路上思来想去,最终半路打倒折回了大房。恰巧薛青川在家里,石敬安到的时候正看见他一手一个,左右在逗弄儿子。看着襁褓里小银豆白里透红胖嘟嘟的小脸,他顿时心生羡慕。想象着自己和青梅孩子出世后的场景,石头哥顿时父爱无边,心里满满都是晋升为父的自觉。看着薛青川那笑得露出来的白牙,心里暗想你得意啥,老子也很快会有儿子了。 不,也许是个闺女,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小子想要个闺女,这次嫂子没生闺女又生出个带把的,这老小子心里保不准有多失落呢。对,要生闺女,闺女的爹娘的贴心小棉袄,又白又嫩一定像梅子,石敬安在心里这么一番想象,简直心花都要开了。 立即乐颠颠地走了上前,“大哥,我来找您说点事儿……” 什么?你说要问石头哥来找薛老大做什么?废话,当然是来取经来了! 等从薛青川房里出来,石敬安走路都是飘的,一路哼着曲儿回到青梅院子里,远远地,便看见青梅竟提着木桶,给院子里花草浇水。他顿时大惊失色,如狂风地冲了过去,一把从青梅手里拿过水瓢,道,“梅子,怎么自己来浇花呢?丫鬟呢?怎么让你自己做这种事?” 青梅好笑地看着他,“是我自己要做的,敬安,我只是怀孕了而已,你和娘也太夸张了。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动,连针线都不准我碰了,实在太无趣了。快把水瓢给我,你就让我自己做吧。” “不行,这木桶那么重,而且地面上浇了水又滑,万一摔倒了怎么办?”石敬安反对。 青梅瞪眼,“重?我这才提了多少水,别大惊小怪了。” 石敬安摇头,笑道,“我来给你浇吧,你要是无聊,回房里看看书也好,想看什么类型的书,游记?还是诗词?我都去给你买!还有,有什么想吃的?” 青梅鼓了鼓腮帮子,索性放弃了,“不要,我什么都不想做。”说完,环视院子一周,她突然很想念自己种的那一院子青菜,道,“敬安,我们回家去住吧,今日就跟爹娘去说。” 石敬安正在挥舞瓢子给她的花花草草浇水,闻言动作顿了顿,便将方才薛家二老将自己叫到房里的事说了一遍。并告知了二老想留他们住在薛府的意思,看她是什么个想法。、 “住在家里?”青梅蹙眉,想了想还是摇了头,“我不要,咱们还是回家吧,家里的菜也都成熟了,好不容易等到能吃的,难不成放在地里浪费?送给别人我可不愿意。反正住得近,还是家里自在,咱们待会儿就去跟爹娘说吧,在家里也一样的。人家村里那么多做娘的,怀孕而已,况且还有隔壁林嫂子陪我一起聊天解闷,她家都两个娃娃了,我也可以跟她多取取经。” 石敬安心里其实也觉得回家好。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他明面上虽然是入赘,但薛家人没拿他当倒插门看待,一成亲便搬了出去。二来他也不是那种将就的男人,城郊那边就算再偏僻再荒凉但毕竟那儿是他和青梅的小家,里面都他们辛苦种植的果蔬,养的鸡鸭,挖的鱼塘,一景一物所有都是他们亲自配置的。他并不排斥薛家,相反对于薛家人的开明和无隔阂的接受自己而充满感激,但他心里,最在意的,是青梅的看法。 所有青梅自然这么说,他自然双手表示赞成。夫妻两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就有人来传午饭,吃过午饭小两口就去找薛邱氏表明下午就回去住。薛邱氏虽然心有不满,暗中有些恼怒石敬安,但到底明白是自己闺女的意愿,劝了几句没用,她也只好妥协了。 只是说好青梅每个月至少得回来住两次,派人大包小包装满了各种补品补药,被青梅苦口婆心拒绝才打消了她送个婆子的想法!开玩笑,他们夫妻两的家中,派个劳苦功高的老太婆看管着,谁愿意啊? 于是,这日下午,青梅小两口带着一大堆补品补药坐着摇摇晃晃的马车回了久违的家。 石头哥坐在马车上,半搂着昏昏欲睡的娘子,看着她恬静的脸庞,嘴角咧到压根,几乎要笑出声儿来。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有“妊娠”两个字吗? 俺不确定嗷嗷,求妹子们末到探索到底哇! ------------ 49不速之客 回到家,最欢喜的无疑是长柳,铃铛已经成为周家,就算抬头不见低头见,小姐妹俩依然每日可以见面。但到底已经不算一家,青梅小两口长期不,就等于她一个守着偌大的家。 青梅怀了身孕,几乎回家不过两个时辰,隔壁的林家婶子和对面的铃铛带着男周小三就来了,可见长柳这丫头,这阵子和这两家走得多勤。 “这怀孕是大事,要忌讳的东西可多了,不能吃的也多,啊,是个有福气的,这成亲才多久就怀上了。第一胎比较辛苦,开始要小心,等过了三个月后就好些了。这些都是大夫说的,当初怀家老二的时候 五月份摔了一跤,幸亏福大命大,老二跟有缘分,恰巧碰上一个城里来的大夫,才得以母子平安。那大夫说,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最要注意,中间反而好些,也不能老躺着坐着,该干得还得干,咱们农村哪样城里的小姐太太那么矜贵。” 一进门,林婶子就拉着青梅唧唧喳喳地聊开了,传授自己的经验,林婶子和林三生了个两个男娃,一个八岁,一个三岁。两口子如今还年轻,估计没准过个几年又能怀上。青梅自从怀上后整个就恹恹的,仿佛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来,有时候心浮气躁,有时候极其担忧,好林婶子经常上门过来聊磕,才不那么难受。 “婶子,好有身边,不然还真是摸不准头脑,两眼黑呢。”林婶子的好意青梅明白,她笑着捂嘴道。 林婶子斜了她一眼,“瞧说的,咱们邻里邻居的,哪有那么生分?况且,娘家爹娘嫂子还不得跟交待清楚啊?咱们住得近,只是多跟啰嗦几遍了。” 青梅只是笑,两聊了好一会儿,林婶子家里来喊她,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接下来的日子,青梅开始了强烈的妊娠反应,吃什么吐什么,有时候就是连喝水都吐个一干二净。薛邱氏和大哥二哥都来过一次,见青梅整个瘦了一圈,倒是肚子开始大了,别提有多心疼,不过好精神很好。看着自己微显的肚子她十分满足,直到有一天薛二哥又来了趟,留下了几包味道极好果脯,青梅吃了竟没吐,而且十分喜爱。 小夫妻俩大喜,一问之下才知这些果脯竟是远京城的梁贤送来的。他京城得知青梅怀孕了,特意送来贺喜大礼,其中就精心准备了好几种果脯,连孕吐都考虑到了,这个男着实心细如发。 肚子开始显怀后薛邱氏还是派了两个丫鬟过来,其中有个叫秋水的,长得很是机灵可爱。名字也雅致,可惜这丫头显然有些想不通,竟喜欢姑爷身边晃来晃去,惹毛了青梅直接捻回了薛府。四个月后,呕吐现象有所好转,青梅的胃口突然变好了,仿佛解了禁一般,每日大海碗大吃大喝,眨眼功夫瘦掉的肉全都补回来了。整个肥了两圈,又白又嫩,再加上日渐臃肿的大肚子,整个以横向化发展,喜得石敬安整日乐呵呵的。越来越喜欢抱她,连说他闺女好,知道他爹心疼媳妇。 青梅白了他一眼,“咋知道是闺女不是儿子?” 石敬安道,“是儿子也不嫌弃,总归是咱们的骨肉,只是觉得,如果是闺女就更好了。闺女的爹妈的贴心小棉袄,可比儿子懂事乖巧多了。” 天气闷闷的,太阳躲云层里,有些山雨欲来的感觉,小两口坐门口的走廊上纳凉,偶尔一阵微风吹来,带来几丝凉爽。青梅抿了口手里的酸梅汤,道,“那,咱们生了闺女叫什么名字?生了儿子又叫什么?” 说到名字,石敬安最近无事时倒也有琢磨,但毕竟月份还小,便没提到台面上来。闻言他立即笑道,“要是生了闺女,小名叫珍珠,大名叫慧兰,如何?” “那儿子呢?”不带这么众女轻男的,这家伙真的。青梅没说名字好不好,她一视同仁,可不希望万一生了儿子,儿子还肚里就给他嫌弃了。 “要是生了儿子,小名嘛,叫毛豆如何?大名嘛,他们这一辈是慧字,索性叫慧之得了。” “慧之,薛慧之。”青梅口中喃喃这个名字,连连几遍,突然大声拍掌,“好名字,慧之慧之,宜男宜女。敬安,不管咱们生得是儿子还是闺女,这是咱们第一个孩子,叫慧之可好?” 石敬安看着青梅期盼的目光,听到那句“咱们第一个孩子”,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入怀里,道,“好,就叫慧之。” 青梅仰头,看向他刚毅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心里一甜,幸福地依偎他厚实温暖的怀里。 “咚咚咚。” 门口突然传来声音,二看了看彼此,长柳从厨房走出来,边搓着手中的水,“去开门。” 石敬安放开青梅,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道客套而和缓的男声,“请问这儿主家可是叫做石敬安?” 那道声音磁性悦耳,不高不低,不知为何平白中似是给添了几分信任之感。这边石敬安却是猛地身子一僵,眼中的暖色迅速褪去,升起了严密的防备与不快。他抿着嘴,便听到门边长柳回答道,“正是,不知老家是……?” “请姑娘进去告知主家,住江那一面的故前来拜访。”外面似乎沉默了会儿,突然那道声音高亢了些许多。 青梅转头,正对上石敬安一脸凝重,她心一沉,不知为何升起几分不祥之感。 这会儿长柳转身走了过来,站石敬安面前,脸上难得带着几分探索与疑惑,道,“姑爷,外面有位老家和一位姑娘拜访。” 一位老家和一位姑娘? 青梅闻言顿时蹙眉,心里没来由升起几分防备之感,便听到石敬安淡淡开了口,“请他们进来。” 话方落,一个身着青袍慈悲善目的中年老大步进了屋来,他身着朴素,但青梅看得出那布料都是极其昂贵精致的。面色红润,双眸有神,行走间嘴角的胡须一翘一翘,看上去似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普通老头,但青梅却从老那傲然的双眼感觉到了一股凌然。而跟老身后进来的,则是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女子。 女子没有梳着时下流行的姑娘发饰,只是用一条红色丝巾和银色的珠子,编了一道滑溜帅气的辫子。身上穿着暗红色绣着紫荆棘花的图案,腰上还缠着一条鞭子,行走之间英姿飒爽,盛气凌。当然,并不是说这女子不美,相反,这女子美极了! 青梅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她是长相不如普通大家闺秀的秀美婉约,而是一种明媚艳丽、咄咄逼的艳丽。女子似是带着番邦的血统,肌肤赛雪,眼阔些微深沉,瞳孔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光泽。青梅擦了擦眼,又定睛去瞧,那双眸子动而漆黑,似乎又是看错了。 “敬安老弟,两年久违,瞧这院子,花红柳树,果蔬成荫,日子过得可真是快活啊。” 老家一入门,立即笑着走向石敬安,视线飞快院子里扫了一圈,目光青梅身上定了两秒,又飞快移开,似是没看见般,很若无其事般道。 石敬安表情平淡,“孙先生真是稀客,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既然来了就是客,长柳,请孙先生和董姑娘进去坐,上茶,马上就来。”说着,伸手扶起青梅,似是没有半点要介绍的意思。 青梅不明所以,但依然顺着他的手臂起身,却不料那样貌绝美的女子竟一步上前,走到二面前。表情倨傲,目光森冷挑剔地对着青梅审视一番,似是带着几分不屑,“石文止,这个女是谁?” 青梅被那样的眼神看得有些恼怒,这好生无礼!这个女是谁?没看见她大着肚子吗?还是这女是个瞎子,没看见石敬安那么温柔地扶着她? 来者是客,她心里虽十分不爽,但也尊重石敬安,这二显然跟石敬安关系不浅。但这女子未免太目中无了。她疑惑地转头,看向石敬安,“夫君,这两位是?” 石敬安自知这二前来肯定不单纯,故不想让青梅直面掺和起来,虽然知道自青梅嫁给他,有些事情便是二无法避免的,但他仍然想尽力保护她。他温柔地拉着她的手,对着二道,“娘子,这位是孙先生,这位是董小姐,当初战场时有次受了重伤,极其危险,是孙先生和董小姐恰巧救了。” 青梅微愣,看了看这二,但仍是极知礼的服了服身,道,“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那孙先生似是没想到眼前这个普通粗朴的小妇竟然还会与他们行李,既不唯唯诺诺,也不粗俗无礼,反倒知礼的很。但旋即一想,他石敬安选中的女,想必也有不凡之处。想通此处,他一改冷眼,态度和煦地对青梅点点头。 那董小姐却是愤怒地瞪了她一眼,义愤填膺道,,“娘子?石敬安,这乡下地方娶了这么个穷酸乡巴佬做女,把姐姐置于何地?” ------------ 50突变 姐姐? 女子话落,青梅心里一颤,立即转头看向石敬安。 这女子是谁?她口中的姐姐又是谁,跟石敬安又是什么关系?答案,青梅下意识觉得自己不会喜欢。但越是这么想,心里便越在意,一缕疑惑仿佛丝线般缠绕纠结起来。手指无法自制地在袖中紧紧握成拳,她嘴角紧紧抿着,倔强地盯着石敬安。 石敬安在董小姐说话之后脸色立即沉了下去,此刻面对青梅的视线,他目不斜视,嘴角微抿,眼底一片清明。 青梅见状,心里反倒是微微一松。 成亲近大半年来,她对石敬安的脾性也是了解的,他是个坦荡耿直的人,不屑于欺骗掩饰。或许他会有所隐瞒,但也绝对是有所考量,不会伤害自己。而此时,他的表现反而说明他心里有些动气,但眼神清明无波,并无欺骗他之意。 但这两个突如其来的人,绝对是属于她不知晓的那一种,也罢,晚点再跟他算账,看他到底瞒了她多少事。 想到此她笑着道,“两位既然是夫君的故友,不妨先进来喝杯清茶,歇歇脚,敝室简陋,还请两位不要嫌弃。”说完,看向石敬安,微微蹙眉道,“夫君,我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先回屋去了两位客人就交给夫君招待了。” 石敬安闻言,顿时转过头,眼底担忧之情不加掩饰,“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旁边二人登时因石敬安焦急的模样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尤其是那个董小姐,不可思议般瞪着眼睛,仿佛被雷劈了一般。青梅将二人表情收入眼底,暗暗一笑,嗔道,“夫君,大夫说了怀孕时总是容易疲乏,无事。倒是两位客人,你可千万别怠慢了才是。” 说完,微微推了推石敬安,露出个雍容大度的笑来。 这时,长柳端着茶水来了,一行人也入了堂屋。石敬安忙道,“长柳,这儿没你事了,快扶夫人回房去。” 长柳应了声,忙放下东西过来了。 青梅便在长柳的搀扶下离开,回到房,她使了个眼色,长柳便会意地下去了。两人主仆这么长时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青梅不方便出面,打探消息兼监视自然长柳最合适不过。 一个时辰后,长柳回来了,却只是摇头表示没有听到任何谈话,那对不请而来的客人已经离开了。青梅问及石敬安,长柳道姑爷在客人离去后不久也出门了。离开家竟也没跟她说,什么事情会让他那般慌张?青梅心里没来由涌起几分不妙之感,手里的游记也读不下去,做手活也无法集中精神。直到临近黄昏之时,外面突然冲进来一名步伐踉跄、满脸惊慌的家丁。 “夫人,石夫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醉仙居着火了。” 这消息宛若空中惊雷,青梅当时正在吃晚饭,听到消息手里的瓷勺落地,跌成几段。接着二话没说往外面冲,还是长柳理智,拉住了她飞快取了件外裳,然后到对面周家将周小三叫出来,家里托付给铃铛照顾。 然后从隔壁林家借了马车,由周小三驾着,载着青梅和家丁以及长柳四人急急忙忙往城里赶去。 终于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然后马车直往锦绣大街而去。距离醉仙居越来越近,青梅等人明显感觉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越来越浓,四周嘈杂纷挠,空气中仿佛带着烟尘的味道,青梅的心紧紧揪了起来,醉仙居烧了不要紧,损失的银子迟早能再赚回来,可不要发生什么其他事…… 终于,马车停下来。 她掀开车帘子,便看见往日熙熙攘攘、客流如云的醉仙居此刻冒着黑烟,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路人和乡亲。青梅到达那刻,正好一队官差从人群中穿插而来,此刻大火已经扑灭,醉仙居的牌匾已经烧得不成样,房子似有坍塌,人群外围不少人脸上布满了惶恐和心有余悸。青梅视线来回扫了几圈,却没有发现石敬安的身影,倒是看见大哥手下的一名管事带着几个家丁在人群中穿梭。 “夫人,这儿人多眼杂,你怀着身孕不要过去了。您就坐马车里吧,我过去瞧瞧。”周小三拴好马车,看着不远处喧闹嘈杂的场面,十分谨慎地道。 青梅微微思索,便同意了。她如今怀孕五月,虽然胎儿已稳,但关系着孩儿与自身的安危,她还是不想冒险的。于是,周小三便放下缰绳冲进了人群,长柳陪在青梅身边。 “天啊,醉仙居老板这下要赔死了。” “赔?赔银子算什么?我听说有两个在里头吃饭的客人烧伤了,官差都来了,人家要找老板讨公道呢,人家哪能那么容易罢休?” “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两个时辰前我还在里头吃过饭,怎么一会儿功夫就烧起来了?” “谁知道呢,或许里头人不小心呗。” “房子是木头做的,这天儿又干,这烧起来咋不容易。不过我看呐,这醉仙居开业不到半年,生意红火,客流如云,这锦绣大街其他几家饭馆酒楼心里能不嫉妒眼红吗?这火来得蹊跷,没准儿是那些个缺德鬼放的。” “嘘,话不能乱说,你小声点……” 大火过后的醉仙居依然飘着青烟,里面的小厮个个满身狼狈,官差穿来窜去,四周被路人群众围堵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过了好一会儿,周小三才回来。青梅虽坐在马车里,但四周人多口杂,也大概从群众路人的交头接耳中听出了几分消息。 只不过,此刻石敬安不在,这些消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也说不准。 周小三带来的消息与外头群众议论的也差不多,据说是两个时辰前不知从哪儿开始烧了起来,火来得很突然,火势很大。青梅想想三个时辰前,正是那两个客人上门之际,石敬安那时表情似有不悦,难道这事跟那二人有联系? 青梅一个妇道人家,且有身孕,对这种事自然不会傻到冲出去。这时,一匹快马奔来,人群让出一条道来,青梅透过帘子一瞧,是大哥薛青川赶来了。 她暗地吁了口气,对周小三道,“走吧,去薛府。” 很快赶到薛家,刚进门薛邱氏和嫂子就迎了过来,两人脸上带着担忧与关心,显然已经收到了消息,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梅子,我可怜的孩子,吓坏了吧。”薛邱氏一把拉住她的手,微带嗔怪的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敬安那小子怎么不在呢,也不怕你害怕。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感觉哪儿不适?” 青梅摇摇头,“娘,我很好。” “梅子,这事情有你大哥处理,你不要担心。眼下得先找到敬安才是,发生这么大事情,他这个老板居然不见人影,这叫人怎么想?况且官府已经介入,烧伤的客人和旁边店铺的赔偿也要处理,这事情最好还是他来解决。梅子,他出门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去哪儿了?” 青梅此刻六神无主,“我不知道,他出门不久就来人告诉我醉仙居着火了。起火时夫君还在家中招呼客人,啊,他们都是外地人,一个姓孙,一个姓董,娘,让爹去城里的客栈查查,也许他们知道夫君的去向也未必呢?” “好,我让你爹去派人去找。”眼下情势迫在眉睫,也没法子了。 薛邱氏答应后,又拉着青梅好好安慰了一会儿,便让长柳扶着青梅回房休息。青梅哪里静得下来,脑子里极乱,想到匆匆忙忙出来家里托给了铃铛。索性吩咐长柳和周小三回去,自己在娘家住了下来等石敬安。 青梅却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三日。 薛家派人在辽城各大客栈酒楼旅馆搜索,城内城外,甚至还派人去了杨梅镇,石敬安这个人仿佛失踪了一般。而青梅口中的孙先生和董小姐也同样,仿佛空气般,找不到一丝蛛丝马迹。纵然怀疑有人掩盖了线索,但薛家人毕竟只是普通商富人家,手脚势力有限。 薛青川派人给受伤的顾客赔了银子道了歉,暂时让小厮和厨师掌柜等回家歇息,临时关了醉仙居的门,又亲自去县衙拜访了县令,这事儿才揭了过去。 第三日黄昏。 石敬安才终于出现。 满身狼狈,满脸胡鬓,身上甚至还挂着伤口,出现在薛家门口仿佛流浪汉一般,要不是管家亲自出来相认,差点没认出来。 ------------ 第一卷 ------------ 51 战事 石敬安的归来立刻惊动了薛家上下,薛老爹当即着人去通知青梅,石敬安消失了三日,可急坏了梅子。更不说她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小的。 梅子急急赶到大厅,还没质问,看到石敬安的狼狈样,当下就心软了。 纵然心里千言万语,疑窦丛丛,也暂且压下,吩咐人打水伺候姑爷梳洗。而石敬安自知理亏,当着薛家上下几十双充满了质疑和挑剔的眼睛,也没法解释。索性小两口先回了自个院子, 关起门来说家事。 院子里静悄悄的,日头西斜,石敬安是傍晚回来的。薛青梅听着屏风后面沙沙水声,心中甚是烦乱,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石敬安身上的秘密也太多。这三日他去了哪里?那位孙先生和董小姐又是什么人?尤其是那位董小姐说过的那句话,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故事,可是石敬安不说,叫她如何得知? 这一刻,她突然怀疑自己从未真正看懂这个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 “咯噔——” 一声轻响,石敬安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湿润的黑发滴着水,古铜色的脸庞带着几分疲倦,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湿气。 青梅转过头,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就这么定定地看着。 石敬安突然几个大步上前,双臂一伸猛地将青梅拥入了怀里。磁性暗哑的声音在青梅耳畔响起,“娘子,让你担心了。” 刹那间,一股难言的委屈与酸涩在心底涌现,青梅提心吊胆了三天的心便这么沉了下来,眼泪如决堤的水般,止也止不住。她再也忍不住将心底的怨怼与委屈发泄出来,埋在他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石敬安内心愧疚悔恨至极,但事情却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张口想要安慰,却有口难言,只能伸手将怀中的人儿紧锁怀中,脸色几番变化,似是想到什么脸色一定,仿佛做了什么决定。最终,缓缓道,“娘子,北方又发起战事了。” 青梅听他这么牛头不对吗嘴的话,心里又气又恼,但还是抬起了泪眼朦胧的脸,抿着嘴无言的等着他后面的话。 看着她略显苍白憔悴的小脸,石敬安喉头一紧,到嘴的话一时说不出口了。 青梅问,“你要说什么?”北方要打仗?这与她这种小百姓有什么事? 石敬安认真地看着她,还是叹了口气,将她再次拥入怀里,道,“这几日我离开,去了趟阳城,北方彭族半年连续了破了我朝嘉宁,羊肠二关,彭兵一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大军直逼京都。目前阳城已经聚集了不少流离失所的流民百姓,娘子,三日前来咱们的那两名客人,孙先生乃当初天虎将军麾下军师,天纵奇材,足智多谋,有赛诸葛之称,而那董小姐,是天虎将军麾下副将董将军的之女。这次他们过来,是代陛下旨意请我出山,带领天虎军出征,将彭族蛮夷驱出中原,保我天朝河山。” 青梅从未想过自己的日子会有一日与国家大事扯上关联,从石敬安开口起,她听着,心里便渐渐被震惊填满。她知道石敬安非同一般,她亦知他是参过天虎军的,却一直以为是个普通兵众,却不想,她都想错了。 “那……那你打算如何办?”看着石敬安谈起战事国事时眼神中那无法掩饰的傲气与自信,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虚弱了。 面对这样的抉择,石敬安也同样痛苦两难,如果天下太平,国家安宁,他如何会面临这样的境地。那这天底下又有多少夫妻百姓,如他们这般面临选择?想到此,他握住青梅的双肩,直视青梅双眼,半晌,沉重地吐出几个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青梅唇角微颤,她发觉自己刚下去的泪意又忍不住冒出来了。为他提心吊胆了三日,终于等他回来了,却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甚至她还怀着孕,袖子底的双手无法克制地握紧,她半天也没发出一个字来,只有无声而出的眼泪暴露了她内心的脆弱。 见此石敬安心痛至极,但想起那人的威胁,为了更长久的将来,他纵然心疼欲裂,却只能将青梅紧紧拥住,仿佛发誓般缓缓道,“青梅,相信我,我会回来,我还要回来等咱们的孩儿出世。” “孩儿?你还记得咱们的孩儿?石敬安,你好没良心,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有为我们娘儿俩想过吗?万一你死在战场上,你叫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听到这一句,青梅终于再也忍不住爆发了,猛地将石敬安推开,伤心的质问道。 她声音不小,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听到屋内的声音,面面相觑,下一秒其中一个小丫头忙往院子外面跑去,去主屋通知薛家其他人。 “青梅,对不住,都是我混蛋!”石敬安看着她伤心的脸,听着那一个个字眼,心里何尝不难受? “混蛋,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娘俩……”青梅伤心至极,本来醉仙居的事件便已经让她很震惊,接着石敬安三日不归,她吃不好睡不香,担惊受怕了三日,却没想到三日后等到他归来,给她的确是个即将要上战场的决定。 尤其是,她还怀着身孕。 夜风摇曳着窗外婆娑,飒飒作响,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渐渐而近。 室内一时陷入僵局,石敬安看着抽噎不止的薛青梅,满嘴苦涩,却有口难言。 这时,“砰”地一声巨响,门被撞开。 薛老爹带着汪氏,薛青川等一家子人气势汹汹闯了进来,后头还跟着群丫鬟小厮,打着灯笼,瞬间将小两口的院子围堵个严严实实。 薛青川进门便瞧见妹妹一脸泪水,顿时火冒三丈,挥起拳头就朝石敬安冲了过来,“混蛋!竟敢欺负我妹妹——”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其他人还没来得及阻拦,石敬安竟也没躲,抬头便被薛青川的拳头揍了个正着。这下,薛青梅也忘了哭泣,一屋子人主子仆人全盯着石敬安,薛老爹看着莽撞的儿子眉头微蹙,但也没有斥责。 他们听到下人的汇报急匆匆赶过来,也没问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但进门闺女正流着眼泪这是正眼瞧着的。薛家人其实对石敬安这三日的不知所踪也十分怀疑,况且闺女还怀着身孕,本来以为人回来了,关于小两口的私事他们也不会多问。 但瞧着眼下这事儿,小两口之间不对劲呀,石敬安混账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青梅的事儿,他们薛家绝对誓不罢休。 “梅子,怎么了?敬安是不是欺负你了?”汪氏看见闺女哭泣就心疼不已,连忙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青梅,眼神质疑地看向石敬安,“你跟娘说,这小子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有娘给你做主。” 青梅在石敬安被打了一拳时就慌了,听见汪氏这么说,忙抹抹脸上的眼泪摇头道,“娘,没什么,您误会了,只是敬安回来我太欢喜了。。。” 汪氏听了这话松了口气,忙安慰道,“傻丫头,回来是好事,哭什么?都是孩子的娘了,大喜大悲都对孩子是不好的,怎么这么*哭呢。真是个傻丫头……”说完转头又看向石敬安,语气略带责怪的道,“你也是的,回来了就回来了,弄得你家娘子这样哭,也不知道哄哄,跟个木头似的。” 石敬安闻言内心暗叹口气,终究是狠不下心,刚想上前安慰青梅。旁边的薛老爹几人可没那么好糊弄,薛家人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会因为青梅一言之词就轻易相信,更何况方才丫鬟来报两人可是起了争执,好像话中还夹杂了什么战事之类的词。 凡是跟战事有关的事,绝对不会是小事。 “敬安,你这三日到底去了哪里?”想到此,薛老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开口一问。 话一出,屋里外上上下下的视线全部瞬间落在石敬安身上。 青梅一愣,转过头去,心里头涌起几分不祥之感。便听到石敬安开了口,“爹,大哥,北方发起战事了。”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薛老爹却眉头一皱,看了旁边大儿子薛青川一眼。薛青川似是刚回想起什么,忙道,“爹,此事属实,北方彭族侵犯边境,据说已经破了嘉宁关和羊肠关了。张老爷北方那边的生意受了不少影响呢,所以才导致前日那批货没能按时送达。”说到这儿,他又转头看向石敬安,满脸疑惑,“但是……妹夫你怎么知道此事?” 此事前几日才发生,辽城与边境一南一北,相隔何止十万八千里,就算是消息,没有十天半个月也传不到这边来。他还是因为商业渠道才提前得知了消息,石敬安一个小小的普调老百姓却知道了前线的消息,这才奇怪了。 显然,薛老爹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寻常,再看石敬安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微微沉吟,当即道,“好了好了,小两口闹闹口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鸡毛蒜皮的事也能闹翻天,真是的!夜深了,大家都早点歇息吧,都散了吧!” 老爷有令,其他人岂敢不从,几乎眨眼功夫家丁丫鬟就散了个精光。青梅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看了看大哥和爹,又看了看石敬安,想说些什么,心里却没来由涌起一股无力感。 薛老爹看着女儿略显憔悴的脸,内心暗叹口气,“青丫头,你也别多想了,你身子要紧,还是早点歇息吧。”说完又对汪氏使了个眼色,道,“你陪青丫头说说话,开导开导她,这么大人了……” 说完,对石敬安道,“既然睡不着,就跟我来喝杯酒水吧。阿川,你也来,咱们去书房喝一杯。” 石敬安犹豫了看了看青梅,柔声道,“你先歇息,我待会就回。” 说完,跟着薛老爹和薛青川的脚步离开了。 一滴泪水滑落眼角,看着他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宽阔背影,青梅心里明白,有些事情,她无力改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久隔三月余,终于再次更新了~~ ------------ 52 52 石敬安的归来立刻惊动了薛家上下,薛老爹当即着人去通知青梅,石敬安消失了三日,可急坏了梅子。更不说她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小的。 梅子急急赶到大厅,还没质问,看到石敬安的狼狈样,当下就心软了。 纵然心里千言万语,疑窦丛丛,也暂且压下,吩咐人打水伺候姑爷梳洗。而石敬安自知理亏,当着薛家上下几十双充满了质疑和挑剔的眼睛,也没法解释。索性小两口先回了自个院子, 关起门来说家事。 院子里静悄悄的,日头西斜,石敬安是傍晚回来的。薛青梅听着屏风后面沙沙水声,心中甚是烦乱,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石敬安身上的秘密也太多。这三日他去了哪里?那位孙先生和董小姐又是什么人?尤其是那位董小姐说过的那句话,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故事,可是石敬安不说,叫她如何得知? 这一刻,她突然怀疑自己从未真正看懂这个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 “咯噔——” 一声轻响,石敬安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湿润的黑发滴着水,古铜色的脸庞带着几分疲倦,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湿气。 青梅转过头,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就这么定定地看着。 石敬安突然几个大步上前,双臂一伸猛地将青梅拥入了怀里。磁性暗哑的声音在青梅耳畔响起,“娘子,让你担心了。” 刹那间,一股难言的委屈与酸涩在心底涌现,青梅提心吊胆了三天的心便这么沉了下来,眼泪如决堤的水般,止也止不住。她再也忍不住将心底的怨怼与委屈发泄出来,埋在他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石敬安内心愧疚悔恨至极,但事情却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张口想要安慰,却有口难言,只能伸手将怀中的人儿紧锁怀中,脸色几番变化,似是想到什么脸色一定,仿佛做了什么决定。最终,缓缓道,“娘子,北方又发起战事了。” 青梅听他这么牛头不对吗嘴的话,心里又气又恼,但还是抬起了泪眼朦胧的脸,抿着嘴无言的等着他后面的话。 看着她略显苍白憔悴的小脸,石敬安喉头一紧,到嘴的话一时说不出口了。 青梅问,“你要说什么?”北方要打仗?这与她这种小百姓有什么事? 石敬安认真地看着她,还是叹了口气,将她再次拥入怀里,道,“这几日我离开,去了趟阳城,北方彭族半年连续了破了我朝嘉宁,羊肠二关,彭兵一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大军直逼京都。目前阳城已经聚集了不少流离失所的流民百姓,娘子,三日前来咱们的那两名客人,孙先生乃当初天虎将军麾下军师,天纵奇材,足智多谋,有赛诸葛之称,而那董小姐,是天虎将军麾下副将董将军的之女。这次他们过来,是代陛下旨意请我出山,带领天虎军出征,将彭族蛮夷驱出中原,保我天朝河山。” 青梅从未想过自己的日子会有一日与国家大事扯上关联,从石敬安开口起,她听着,心里便渐渐被震惊填满。她知道石敬安非同一般,她亦知他是参过天虎军的,却一直以为是个普通兵众,却不想,她都想错了。 “那……那你打算如何办?”看着石敬安谈起战事国事时眼神中那无法掩饰的傲气与自信,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虚弱了。 面对这样的抉择,石敬安也同样痛苦两难,如果天下太平,国家安宁,他如何会面临这样的境地。那这天底下又有多少夫妻百姓,如他们这般面临选择?想到此,他握住青梅的双肩,直视青梅双眼,半晌,沉重地吐出几个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青梅唇角微颤,她发觉自己刚下去的泪意又忍不住冒出来了。为他提心吊胆了三日,终于等他回来了,却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甚至她还怀着孕,袖子底的双手无法克制地握紧,她半天也没发出一个字来,只有无声而出的眼泪暴露了她内心的脆弱。 见此石敬安心痛至极,但想起那人的威胁,为了更长久的将来,他纵然心疼欲裂,却只能将青梅紧紧拥住,仿佛发誓般缓缓道,“青梅,相信我,我会回来,我还要回来等咱们的孩儿出世。” “孩儿?你还记得咱们的孩儿?石敬安,你好没良心,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有为我们娘儿俩想过吗?万一你死在战场上,你叫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听到这一句,青梅终于再也忍不住爆发了,猛地将石敬安推开,伤心的质问道。 她声音不小,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听到屋内的声音,面面相觑,下一秒其中一个小丫头忙往院子外面跑去,去主屋通知薛家其他人。 “青梅,对不住,都是我混蛋!”石敬安看着她伤心的脸,听着那一个个字眼,心里何尝不难受? “混蛋,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娘俩……”青梅伤心至极,本来醉仙居的事件便已经让她很震惊,接着石敬安三日不归,她吃不好睡不香,担惊受怕了三日,却没想到三日后等到他归来,给她的确是个即将要上战场的决定。 尤其是,她还怀着身孕。 夜风摇曳着窗外婆娑,飒飒作响,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渐渐而近。 室内一时陷入僵局,石敬安看着抽噎不止的薛青梅,满嘴苦涩,却有口难言。 这时,“砰”地一声巨响,门被撞开。 薛老爹带着汪氏,薛青川等一家子人气势汹汹闯了进来,后头还跟着群丫鬟小厮,打着灯笼,瞬间将小两口的院子围堵个严严实实。 薛青川进门便瞧见妹妹一脸泪水,顿时火冒三丈,挥起拳头就朝石敬安冲了过来,“混蛋!竟敢欺负我妹妹——”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其他人还没来得及阻拦,石敬安竟也没躲,抬头便被薛青川的拳头揍了个正着。这下,薛青梅也忘了哭泣,一屋子人主子仆人全盯着石敬安,薛老爹看着莽撞的儿子眉头微蹙,但也没有斥责。 他们听到下人的汇报急匆匆赶过来,也没问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但进门闺女正流着眼泪这是正眼瞧着的。薛家人其实对石敬安这三日的不知所踪也十分怀疑,况且闺女还怀着身孕,本来以为人回来了,关于小两口的私事他们也不会多问。 但瞧着眼下这事儿,小两口之间不对劲呀,石敬安混账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青梅的事儿,他们薛家绝对誓不罢休。 “梅子,怎么了?敬安是不是欺负你了?”汪氏看见闺女哭泣就心疼不已,连忙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青梅,眼神质疑地看向石敬安,“你跟娘说,这小子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有娘给你做主。” 青梅在石敬安被打了一拳时就慌了,听见汪氏这么说,忙抹抹脸上的眼泪摇头道,“娘,没什么,您误会了,只是敬安回来我太欢喜了。。。” 汪氏听了这话松了口气,忙安慰道,“傻丫头,回来是好事,哭什么?都是孩子的娘了,大喜大悲都对孩子是不好的,怎么这么爱哭呢。真是个傻丫头……”说完转头又看向石敬安,语气略带责怪的道,“你也是的,回来了就回来了,弄得你家娘子这样哭,也不知道哄哄,跟个木头似的。” 石敬安闻言内心暗叹口气,终究是狠不下心,刚想上前安慰青梅。旁边的薛老爹几人可没那么好糊弄,薛家人都是走南闯北的商人,什么场面没见过,怎么会因为青梅一言之词就轻易相信,更何况方才丫鬟来报两人可是起了争执,好像话中还夹杂了什么战事之类的词。 凡是跟战事有关的事,绝对不会是小事。 “敬安,你这三日到底去了哪里?”想到此,薛老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开口一问。 话一出,屋里外上上下下的视线全部瞬间落在石敬安身上。 青梅一愣,转过头去,心里头涌起几分不祥之感。便听到石敬安开了口,“爹,大哥,北方发起战事了。” 屋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薛老爹却眉头一皱,看了旁边大儿子薛青川一眼。薛青川似是刚回想起什么,忙道,“爹,此事属实,北方彭族侵犯边境,据说已经破了嘉宁关和羊肠关了。张老爷北方那边的生意受了不少影响呢,所以才导致前日那批货没能按时送达。”说到这儿,他又转头看向石敬安,满脸疑惑,“但是……妹夫你怎么知道此事?” 此事前几日才发生,辽城与边境一南一北,相隔何止十万八千里,就算是消息,没有十天半个月也传不到这边来。他还是因为商业渠道才提前得知了消息,石敬安一个小小的普调老百姓却知道了前线的消息,这才奇怪了。 显然,薛老爹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寻常,再看石敬安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微微沉吟,当即道,“好了好了,小两口闹闹口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鸡毛蒜皮的事也能闹翻天,真是的!夜深了,大家都早点歇息吧,都散了吧!” 老爷有令,其他人岂敢不从,几乎眨眼功夫家丁丫鬟就散了个精光。青梅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看了看大哥和爹,又看了看石敬安,想说些什么,心里却没来由涌起一股无力感。 薛老爹看着女儿略显憔悴的脸,内心暗叹口气,“青丫头,你也别多想了,你身子要紧,还是早点歇息吧。”说完又对汪氏使了个眼色,道,“你陪青丫头说说话,开导开导她,这么大人了……” 说完,对石敬安道,“既然睡不着,就跟我来喝杯酒水吧。阿川,你也来,咱们去书房喝一杯。” 石敬安犹豫了看了看青梅,柔声道,“你先歇息,我待会就回。” 说完,跟着薛老爹和薛青川的脚步离开了。 一滴泪水滑落眼角,看着他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宽阔背影,青梅心里明白,有些事情,她无力改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久隔三月余,终于再次更新了~~ ------------ 53 三年 三年 孩子躺在襁褓里睡得正熟,双眼紧闭,嘴角挂着一串晶莹的口水,白白嫩嫩的像团棉花,小手蜷缩着。 青梅摇了摇小摇篮,心里充满了甜蜜与满足,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当初那些羞辱,那些难堪、苦痛,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心里眼里只剩下这小小的人儿。要是敬安此时此刻在身边,他一定欢喜至极,他定是个极好的父亲,想到这儿,青梅心头又是一酸,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蛋,嘴里喃喃自语:“可怜的小家伙,生下来爹爹就不在身边……也不知他如今在何处……” “梅子,你对着小石头嘀咕什么呢?快躺下,你生产那日消耗太多,应该多歇息才是。”薛邱氏进了门来,见青梅撑着身子半侧坐在床边,立即披头盖脸罗嗦起来。待看见摇篮里胖嘟嘟的胖小子,登时喜得眉开眼笑,嘴都咧开了, “娘,没事儿,我就想多看看他。这般小小的人儿,竟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青梅也看着孩子,浑身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柔和静美。以前不理解父母对儿女的情感,现在有了个小家伙,她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躺下!”薛邱氏转过头瞪了她一眼,“娃娃就在你边上,以后白天看晚上看,尤其是娃娃几岁这段日子最难照顾,有的你操心的日子。你啊你,现在正是月子里,不好好顾着身子,是要娃儿以后没娘疼吗?” 说着二话没说将青梅往床上一按,扯起被子给她围了个严严实实。 青梅心里软绵绵的,笑望着母亲和熟睡的孩子。 心中不禁暗想,若是夫君此时在她身旁,定时极欢喜的…… ………… 时光流逝,转眼间,三年过去了。 “娘!”一个穿着青袄子的小人儿一阵风似的冲进了院子,白净的小脸上镶着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脸蛋因为奔跑有些红润。只见他进了院子,四处张望一番,便直接往厨房钻了过去。 “娘,娘……” “急什么,娘在这儿……”正在厨房里忙活的青梅忙放下手里的事,走了出来,伸头一看就看见儿子走到了厨房门口。 这小家伙自然就是青梅的宝贝儿子小石头咯! 小石头望着自个娘亲,一向爱笑的脸上此刻却挂着委屈和难过,“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青梅心一颤,温柔地抚着孩子柔软的头发,“告诉娘,发生什么事了?” 小家伙微微扁嘴,揉着眼睛道,“虎子和二妮说我没有爹,说爹爹是白眼狼,说爹爹跑掉了。娘,什么是白眼狼?” 童言无忌,孩子清澈地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青梅心中满是心酸,脸上却不显,笑着安慰孩子道,“石头,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爹爹去远方打仗了,爹爹是保护石头和娘亲的大英雄。你是相信虎子和二妮还是相信娘亲呢?” “当然是相信娘亲了。”孩子想也没想,二话不说道,说完一双大眼又满是期待的看着青梅,“娘,那爹爹什么时候回家啊?爹爹长什么样子呢?万一爹爹回来不认得石头呢?” 青梅微微一笑,“傻孩子,爹爹回来一定不会不认得石头的。”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充满酸涩,看着孩子信任期盼的双眼,她几乎落下泪来,伸手将小家伙抱紧怀中,“娘跟你保证,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爹爹是个大英雄,什么都会,到时候让他带你去山上抓兔子,好不好?” 小石头闻言顿时笑弯了眼,脸上充满明媚的笑容,回答得干脆又明亮,“好!” 青梅终是忍不住眼眶一红,忙转过头去,摸摸孩子的头,道,“娘做了你最爱吃的绿豆糕,你帮娘端去大屋给嬷嬷尝尝好不好?石头这么乖,一定会帮助娘对吧?” “好!” 小家伙爽快地点点头,很快便端着绿豆糕离开了厨房。 看着小身影慢慢走出了视线,青梅顿时泪眼朦胧,这三年来,她不知在午夜无人时偷偷流了多少回泪,孩子长得像石敬安,尤其是那双眼睛,活灵活现。三年的时间,孩子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变成了玉雪天真的孩童,家中不知寄望边关多少封书信,半年前却不知为何断了,连大哥都没法联系上。 家中上下无不担忧焦急,如今边关战事已了,为何他还不回来?大哥如今可安好? “梅子?”她一边在厨房忙活着,一边神游天外,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娘亲薛邱氏的声音,她转过头,便见她娘端着方才儿子端去的盘子站在门旁。 “娘。”她抿嘴一笑,忙停下活过去要接盘子。 薛邱氏手一避,走进了厨房,“哎,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种事情有丫鬟嬷嬷做,你怎么老是劝不听呢?你若是无事做,就是在房里绣绣花看看书也可,给小石头做几件衫子衣裳啥的。”她嘴中唠叨着,眼中却带着掩不住的心疼,突然道,“丫头,你不会是又……” 青梅低下头,“娘,您告诉我,敬安他……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薛邱氏一听大急,忙道,“怎么会?如今边关战事大胜,飞虎大军随元帅进京面圣,敬安半年前来信不是已经抵达京都,你爹月前便派了管事上京,如今咱们家的生意店面铺子都运转正常,应该无声,再说了 ……若真有事,咱们咋能还安然无恙地?” 青梅沉默了半响,突然抬起头,脸上带着脆弱,“娘,我是心疼小石头,您是不知道……外面……外面是怎么说我们母子俩的,他们说我,我不在意,可是他们说石头……说石头是野种……呜呜……”说完,心中的郁结再也忍耐不住,她掩嘴低声哭了出声。 三年的等待与隐忍,就像一把无形的刀,将她心底的希望与欢乐一分一寸的渐渐割去,如今的她,几乎承受不住了…… 薛邱氏眼眶一红,心疼地将她拥住,“傻孩子,娘知道,娘怎么不知……” 她拥着青梅,任她静静哭了会儿,道,“可是孩子啊,你还有小石头呢,你是他的娘,你要打起精神坚强起来。敬安的脾性你难道还不了解,他如今随军进京,定然是发生了事才不得已中断了联系,不会有事的。再不济爹娘养你们母子俩一辈子,你万万不能因为外面那些长舌妇就破罐子破摔!” “娘,我明白的。”青梅止住泪水,动容的道。 “明白就好。”薛邱氏内心暗暗叹了口气,点头道。 接下来的日子,青梅带着儿子住在娘家,金豆如今已经快八岁了,大哥的儿子小银豆也满四岁,小石头整日跟在两位哥哥后头。金豆生的聪明伶俐,薛老爷请了早年有名的举人老爷到家里,小石头小小年纪竟也不嫌读书枯燥,金豆上课时他也爱凑热闹,乖巧听话不闹腾,久而久之夫子便也默认了小石头。 孩子早熟懂事,青梅骄傲又心疼。 傍晚时分。 一家子正在用晚膳,突然,门房急匆匆跑进了屋来。 “老爷,有客人来了。” “谁来了?”一家人面面相觑,薛老爷放下筷子往门口而去。 不一会儿,便见门房带着几个人过来,走在前边的是一对父子,后面几个看穿着便知是小厮随从之类的,且个个手捧礼物。薛老爷一眼便认出了来人,顿时眉开眼笑迎了过去,“贤侄,是什么风把你给催来了?” 那人竟是多年不见的梁贤。 屋内众人纷纷走了出来,青梅看了看梁贤,几年不见他看上去更加儒雅稳重,岁月竟未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视线一转,她又看见了站在他身边的少年,少年长得眉清目秀,个子高瘦,此时正在给薛老爷行礼。动作从容恭敬,显得十分懂礼,显然这个少年便是梁贤的儿子梁子越了。 “此次南下巡查商铺,途经辽城,想着多年不见,特意带子越过来拜访世伯。”梁贤沉稳恭顺的道。突然他微微抬头,与青梅视线在空中相遇,随即嘴角一抿对她笑着点头。 青梅一愣,下意识笑着回礼,看着梁家父子,又看了看身边三岁的儿子,心头突然涌起几分感叹。转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梁贤真可谓是谦谦君子呐,想必如今他已经续弦了吧。 想到这儿,心头不禁涌起几分释然,眼底更是柔和了几分,带着几分祝福的朝梁贤点了点头。 由于梁氏父子的到来,青梅等一干妇人便移了桌子换到里间去吃了。薛老爷特意吩咐下人去城里仙客来酒楼订了一桌好菜直接送来,上了美酒,一边叙旧一边喝酒,热热闹闹地吃了个把时辰才结束。 而青梅等人自然是早早吃完,睡觉又太早,妯娌几个便去了薛邱氏房里坐坐。 “大嫂,你听说了没,梁老爷竟如今也没续弦呢。”青梅过去时,大嫂秦氏正跟陪嫁嬷嬷张氏坐在炕上绣鞋垫,张氏说的显然是梁贤父子,她听了便不由一怔,没想到自己竟猜错了。 不知为何,她便停下了脚,站在帘子外头没进内室。 大嫂秦氏闻言诧异,“这可是真?” “千真万确,我亲耳听见梁老爷跟老爷子说的。”张氏一向眼观八方,耳听四方,消息来得特别快,尤其是这种八卦隐私。 “这可纳罕了,这梁家跟咱们家可是几十年老交情了。从梁老太爷传到梁老爷这一代,生意做到大江南北,他们家可是皇商呢,这么大的家业,每个女人管内务,怎么行得通?”到底是女人,听着八卦秦氏一下子兴致也来了。 “可不是?”张氏啧啧嘴,突然,她声音不由小了点,“夫人,四年轻梁老爷可是亲自上门向姑奶奶求过亲……您说,会不会……会不会这梁老爷心里头如今还挂念着咱们姑奶奶?” 秦氏闻言立即竖起了眉,厉声道,“话可不能乱说,停,这话以后不准说了,叫人听到了你这不是中伤小妹的名声吗?”话是这般说,可不知为何,秦氏这心里头竟隐隐有几分认同了张氏的话。 方才进门那会儿,她可是有瞧着,那梁贤分明对薛青梅多看了好几眼。 帘子外的青梅这会儿却是被这二人的话惊得又惊又怒,虽说二人只是在房里说三道四,可这议论是主角却是自己。她这心里头翻江倒海,恨不得进去反驳她们造谣,可她万万不能。 面色一阵变幻,她内心突然对远在他方,查无音讯的石敬安涌起一股怨意,若是他在身边,她又何必忍受这些? 她如何会遭受他人造谣是非? ------------ 54 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