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某人 每一段历史，都不过是时间长河中微不足道的一朵浪花。 相对世界而言，时间是抽象和虚无的存在。 因为根本不存在时间，所有的时间，都是人类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而创造出来的刻度。 所以对于个人和个体而言，时间是记录其存在的刻度。 在时间的长河中，大部分人在证实了自己的存在之后，就化为乌有。 即便留下血脉的延续，可是三代之后，哪怕是他自己的后代，对他也失去了记忆。 他留给世界唯一存在的证据，就只剩下了生生不息的后代。 只有少数人，才能通过历史的记载，留在现存的记忆中。 有些人活着，却被人忘记。 有些人死了，却依旧存在。 对大明来说，正统皇帝在当了七十六年皇帝之后，带给了这个世界的大明巨大的改变，但依旧只是历史长河中微不足道的过客。 大明的科技，是他引领的。 大明的疆域，是他打下的。 大明的学校，是他创办的。 大明的制度，是他建立的。 正统九十年，正统皇帝在当了十五年太上皇之后，与世长辞。 可是依旧影响这个世界的，大明的几乎所有一切，都依旧带着他的痕迹。 他们总以为有一个英明的皇帝就能带着他们走向强大，他们不相信，历史的发展并不以个人意志转移。 或者说，他们不愿意相信。 对过去美好的留恋让他们沉浸其中，但历史的车轮总是一往无前，从不回头。 这一年，是高祖皇帝去世一周年。 这一年，是正德皇帝继位十六周年。 这一年，是黄帝历4212年。 这一年，是公元1514年。 这一年，是正德元年。 ………… 应天府，紫金山下皇宫，谨身殿内。 宽大的案几两边，上首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在他的对面，是一个头发花白，身材已经佝偻下去的垂暮老人。 老人低着头窝坐在下首的宽大沙发中，半闭着双眼，呼吸几乎微不可闻。“陛下，这份报告只有老臣一人看到汇总，无论锦衣卫还是通政司的经办人，都只知道自己做的事，就连犬子，也不知全貌。” 中年人点了点头，表情冷肃道：“曾叔祖，不管是高祖，还是朕，都是最信任你的，这个天大的机密让你参与，是信任，更是责任。” 老人点了点头，闭上了双眼，残存的躯壳似乎没有了半分力气。“老臣惭愧，也只能帮陛下这些了。” 坐在主位的中年皇帝没有在乎这个老臣的失礼，这个年过八旬的这个曾叔祖，除他之外唯一知晓高祖秘密的老人，他已经是风烛残年，若不是这件事，根本不会惊扰他的清净。 他望向了面前的文件袋，在文件袋的正面，有一排硬笔书写的小字：“一号疑似目标调查报告”。 中年人望着这行小字沉默了许久，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文件袋。 首先是十几张各个时期的照片，最后一张照片上，是一个英俊的让大多数男人都羡慕的少年，照片上的他温文儒雅，却又有一副强壮的身体，朝气蓬升。 第一张纸上面，是汇总的情报，也是他熟悉的的老人的笔迹。 姓名：周北，字在恒。 性别：男。 年龄：十九。 祖籍：大明帝国太平府当涂县。现籍：大明帝国东洲薛州郡三河府。 父亲：周铎，字永锋，年五十三。正统六十一年毕业于大明理工大学机械系，同年入职东洲第五拖拉机厂，迁移东洲。 历任第五拖拉机厂技术员，工程师，副总工，总工程师，享受五品官员待遇。 母亲：刘香兰，年五十，生于东洲内务府工程兵家庭，乃家庭妇女。 周铎一妻一妾，共计六子二女，四子一女乃周刘氏亲生，两子一女乃归化后裔小妾所生。 其家族成员经锦衣卫，通政司查证，无违纪经历，值得信赖。 初步怀疑原因：周北在年初抵达应天府，向科技部专利司申请了共计十一项汽车，矿山机械技术改进专利，除五项技术与现如今研究方向一致，另有三项属于阶段性发明型专利，两项材料合金专利。 其四轮驱动技术，属系统性联动技术，一直是汽车研究院重点攻关项目，非一人可完成。材料合金技术更非常人涉足领域。（技术难关见附件一） 重点怀疑原因：其六岁第一次发病，经东洲通政司，锦衣卫分别调查，属于精神疾病，其入院记录证明其当初声称拥有另一人记忆。（医疗报告见附件二） 另经通政司与锦衣卫联合调查，理清其生长轨迹，发现其除六岁发病，八岁治愈之后，各方面表现都与常人不同。 一：其用三年就读完六年小学，十一岁小学毕业，十四岁初中毕业，期间学业出类拔萃。 二：八岁起，以孩童之质刻苦训练，能承常人难以承受之苦，并且资质出色，怀疑其将帝国普及《长生诀》练至小成，甚至大成。（查验结果见附件三） 三：其十二岁就在荒野之中猎取灰熊，引发三河城一时哗然，其猎熊过程所用潜伏方法，帝国至今尚未实施。（异常见附件四） 四：十四岁后再次犯病，隐居其家族郊外农庄，期间，通过周铎申请了六项改进型专利，每年进行一次长途探险。 根据其出行记录得知，四年间他分别探险了北地冰原，东洲横坑沙漠，东洲北大陆隔断山脉，东洲南大陆原始雨林。（具体过程见附件五） 五：其十六岁外出游历，遇游匪袭击，其与徐功成两人，击杀匪徒九人。徐功成牵制，九人乃他一人所杀。（案件报告见附件六。） 六：其因两次犯病，未曾定亲，但与薛王府丽华郡主之女关系亲近，曾言非贵女不娶。其行为作态与常人不符，心高气傲与常人不符。（丽华郡主之女余幼薇自幼与唐王府嫡三子订婚，关系图见附件七。） 综合以上疑点，可以肯定目标具备常人难及之智慧，谋略，能力，与高祖交待疑似穿越者有极高可能性。 老人年迈，笔迹稀疏，总结并不长，后面是老人亲笔写下的请陛下定策的公文程序，再随后是厚厚一叠调查报告。 中年人看了看厚厚的一叠资料，没有再看，沉吟了一番，组织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问道：“曾叔祖，我记得月前宗正府曾禀报，唐王世子病逝？” 老人抬起头，轻声道：“是，唐王府留守应天府诸位郡王，上禀后得宗正府批准，返回唐州治丧。” “这位周在恒也要离京？” “其年初抵京，申请专利，至今已有四月。大部分专利已经申请下来，他也签订了多达六十二项授权协议，初获利就四十万有余。 我大明非大学生不得为高级官员，根据多方查证，周在恒志在仕途，他定当会返回东洲继续就读。” 中年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双眼四周观察了一圈，离他们最近的女官也在十米开外。他依旧放低了声音道：“曾叔公，高祖去世之前，就曾交待，若遇疑似穿越者，即便能力稍逊，也定当具备常人不及之能力与见识，应以笼络为主，具体策略因人而异。 这位周在恒能力有，见识也有，若真是穿越者，该如何笼络，控制，可有方略？” 老者轻轻摇头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这天底下，除了你，也就老臣受高祖皇帝所托，才略知一二。以老臣所见，这周在恒如今尚未入大学，未进斛中，观其所言所行也无逆反之意，还不到揭开谜底之时。陛下可等他进入大学，再笼络不晚。” 中年长叹了一口气，眼睛望向了大殿外的天空。“回想高祖一生，英雄盖世，即便是蓝妃娘娘，也为我大明立下不世功勋。拥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显得比常人出色许多。 高祖如今离我而去，朕心惶恐。如今既知这世间又有一疑似穿越之人，朕就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即将他召唤至跟前献计。” 老者笑道：“陛下这急躁的性子依旧改不了，如今大明蒸蒸日上，四海归心，即便是穿越者，也不可能触动这稳定的架构。 我记得高祖皇帝曾言，无需恐惧穿越者，即便有新的穿越者，大可能是普通人，只要在一个稳定的世界，他们更多只会追求美好生活，而不是造反。因为大部分人，都习惯了在规则下生活。 这位周在恒如果真是穿越者，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高祖皇帝仙逝才敢来申请新的专利，很显然，他也怕被我们知道。” 中年点了点头，叹道：“的确，如果是我，我也会害怕，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不过，他不会知道，我们一直在关注这方面，任何超过这个时代的发明出现，我们都会注意到。 他也不会知道，在国家力量面前，任何人想要隐藏，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除非他能忍受出人头地的诱惑。 不过，让我失望的是，他在另一个世界，应该不是科学家。他申请的专利都是应用方面的，而没有理论支撑，更没有电子方面的技术。只有这样的人才，才是如今的大明最渴求的。” 老者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高祖皇帝也不是科学家，可是他的贡献，是一个科学家能比的吗？何况，这位周在恒两次犯病后行为大变，言行不一，应另有蹊跷。” 中年点了点头道：“其行为还需观察，对他来自什么样世界，在另一个世界有什么能力，都需要再做研究。着锦衣卫与通政司相关人员继续跟踪调查，保护。但不能让经办人员知道调查的方向，这个秘密，在这个世界，只有你跟我知道。” 老者点了点头道：“我比任何人都更能保守秘密。” 皇帝点了点头，望向了殿外的蓝天，叹道：“一个新的穿越者，让朕是多么兴奋啊！” （本书只是借用穿越者改变后的世界构架，没有看过前书，也不会影响阅读体验。） （新书需要书友们的大力支持，求推荐，求收藏，谢谢大家） ------------ 第二章 做客 六月的炙热夕阳照在连绵起伏丘陵之上，白色的云朵布满了湛蓝的天空。 阳光从云朵之间的缝隙照射在大地上，深绿色的森林，草绿色的草丘，还有山丘下那浅褐色的秧田，以及田间那刚栽种的浅绿色的秧苗。 草丘上，白色的羊群，黑色的牛群，黄色的马群点缀其间。 这是一处美丽的乡间风景，这是一幅色彩鲜明的图画。 这里是1514年的北美大陆……，不，现在叫东洲北大陆。 位于北大陆东部偏中的薛州郡（纽约）三河府（匹兹堡），是在近三十年才快速发展起来的一座不大的城市。 依靠本地丰富的煤矿与几座小铁矿，以及两条衍伸到五大湖的河道，这里与五大湖区周边的工业基地形成了了一个巨大的工业网络。 如今的三河城，已经有了超过六十万人口，城区人口也超过了十五万。 城区有将近一半人口，都与这里最大的工厂，东洲第五拖拉机厂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东洲第五拖拉机厂原本只生产拖拉机，但是因为紧邻东洲北大陆最大的农业区，拖拉机的生产规模越来越大，如今更是形成了从拖拉机到各种农业机械的上下游生产线。 三河城的经济蓬勃发展，也成为了薛州郡新的经济中心，甚至比薛州郡城（纽约）都要繁荣。 原本布满森林的丘陵地带，如今农业兴盛，矿产丰富，工业发达。 薛王府有三个郡王，两个郡主，都被分封到了这里。 在三河城的东南十余里，有一座楼高三层，东西方合璧的古堡式建筑。 根据规制，就能看出这三层的古堡属于郡王级别，这座古堡以及后方有一大片中式的庭院，是薛王府这一代长郡主朱丽华一家的住所。 这一片占地三万平米，拥有数个山头和万亩良田，总面积达到五平方公里的土地，是朱丽华的私人封地。 根据大明律，郡主封地与郡王相同，也具有同样的减税标准。 由于人口稀少，东洲大陆不得不大力发展机械化农业。哪怕郡主纳税率较低，给她留下了不小的空间，也让她很难吸引土著或者平民充当雇民种地，所以这一大片土地只有最肥沃的土地被开垦了出来。 不过郡主有皇室常例，每年可以从皇家银行领取一万银币的她根本不会依靠这片土地为生。 更何况，这位郡主的夫婿，本就是第五拖拉机厂的主事，管理这家数万人的工厂，收入不菲。 在郡主封地四周，都是风景秀美的丘陵地带，河带纵横，山丘起伏，郁郁葱葱的森林连绵不绝。 因为山美水美，虽然耕地并不集中，却更受三河城上层阶级的青睐。 不管是王府官员，还是城内的富商，都以拥有这里的农庄为荣，修建起来一个个别具风情的度假农庄。 紧邻郡主封地的一处山丘东南侧，小河支流的上游，隔着大片的森林，有一处山坳，一条小河从山坳流过，自然分成两座不大的农庄。 靠北的农庄位于山丘之下的河边，耕地大约有四五百亩，除此之外，就是漫山遍野的森林。 农庄不大，有一套江南水乡的庭院格外秀美，唯一碍眼的是一大栋仓库一样的厂房矗立在山脚下。 一条绵延的水泥山道绕过了几个山丘，穿过一座小桥，直通农庄。 因为这里只有一户人家，在小桥处，有一栋两间的木屋门房，也只有一个年过六旬的残疾老人，在这里值守。 周围数百里都是富人区，道路被护卫监控，很少有土匪敢光顾这里，这个门房如同虚设。 只剩下一条腿的刘山子年轻时候与土匪打仗，被打中了一条腿，由于一开始没有重视，后来引发感染，不得不截肢。 虽然后来保住了一条命，但是这场感染让他不仅失去了一条腿，也失去了当男人的能力。 刘氏家族一直养着他，后来侄女刘香兰家业兴盛，购买了这座农庄，缺乏人手，他就来到了这个农庄养老。 哪怕他已经半残，但一手枪法他从未丢下，当一个看门的，还是绰绰有余。 时间已经傍晚，西方天空已经逐渐染红，坐在门楼二层阁楼上的他看着河滩上游农庄的雇农正开着拖拉机耕种，一副农忙的景象。 一个身着常服的少年骑着一辆自行车行来，看到这一幕，刘山子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小四若是真的娶了郡主家的小姐，周家在三河城的地位，可就更稳固了。” 少年骑着自行车行近，一头长发被盘成发髻，英俊的脸上有些汗迹，唇上还只有淡淡的胡茬，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却又充满了成熟男人的吸引力。 即便满头大汗，这个少年依旧充满了迷人的魅力。 刘山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个少年，就是周家第二代中最出色的周北，也是他的侄孙。 周家兄弟六人，这个小四从小到大操心最多，可是他的成就，也是其他兄弟都远远比不上的。 车把上面，左边挂着一只活兔，右边是一草篓小龙虾。周北停下了车，身高腿长的他左腿直接支在地上，仰望着老人。“七舅公，天这么热，没下河下网？” 刘山子摇了摇头道：“河里的鱼都被抓光了，养到秋冬再抓。又去找幼薇小娘子？” 周北点头笑道：“她喜欢吃小龙虾，刚好抓了一篓，我给她送去。” 刘山子叹道：“幼薇小娘子你娘中意的很，就是她那婚事，还要催一下丽华郡主，赶紧退婚了为好。” 周北点了点头道：“我晓得，余主事这次去唐州吊唁，就会跟唐王府商议。” “希望一切顺利，等幼薇小娘子满了十八岁，就把她娶进门。” 周北嘿嘿一笑。“她是嫁定我了……我去了……” 沿着石桥过河，在地势起伏的平坦混凝土道路上行进不过两三里地，绕过两个小山头，就抵达了郡主府别院的大门处。 这里的一切都按朝廷规制建设，小河南边的门楼可要比周家气派多了，光是迎宾的门房，就有三间，还有两间守卫室，拱卫起了一个巨大的门楼。 这里的护卫与周北也都熟悉，见到周北就拉开了小门笑道：“在恒过来了，幼薇小娘子刚才还打电话问我们你到了没有。” 少年指了指一篓小龙虾，随手就从车把处拿了两包烟递了过去。“她就是急性子，郡主在吗？” “金陵烟啊，也就你舍得给我们发这种烟。”得了两包烟，两个护卫态度更加亲切，帮他把自行车抬进小门。“郡主娘娘去城里还没有回来，最近湖区那边发大水，忙着赈灾呢！” “那我去了。”少年大喜，顾不上再闲聊，立即跨上了单车，骑过了桥。 在他的身后，一个护卫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溜进了自己的小隔间里，拿出了一本笔记本，用密语记录：六月十六酉时三刻，周北入丽华郡主府。 周北骑着单车，脚蹬如飞，自行车飞速行驶。 郡主娘娘虽然现在并不限制自己跟幼薇相见，却怕他们年轻气盛，做出有损门风之事。 幼薇毕竟跟唐王府嫡子订婚，若是失了贞洁，届时唐王府颜面受损，郡主这里也承受不起。 唐王府毕竟是大明九十九家亲王府之一，不仅位高权重，而且宗室颜面更加重要。 即便是薛王爷，也不会为了自家女儿，外孙女，得罪同级的唐王府，那个时候，自己的小身板绝对承受不起。 不过，不破幼薇的身子，也不是没有其他替代之法。 纯萌的幼薇，早就被他哄的失去自我，虽然没有破身，却也早就失身。 大门距离主宅还有两里地，相比周家，郡主府的绿化做的更好，到处都是绿油油的草坪，道路两边都栽了树，建了花坛。 郡主成婚十七年，这里建成也是十七年，原本的小树都变成了茂密的大树。 这条蜿蜒的道路一直到头，都被树荫遮住，形成了一个绿荫走廊。 这次去应天府申请专利，授权金赚了几十万，除了在应天府买了一间屋子，大部分钱都带了回来。 如今不缺钱，过两年要迎娶幼薇，也该修整一下自家的农场了。 不过想到家中的兄弟姐妹们还没有分家，想要娶幼薇也要两年，自己以后还不知道要在哪里履任，似乎又不用这么急…… 绿荫中习习凉风吹来，身上的汗很快就干了，还没有到前院，就看到主楼三楼一个窗口出现了一个身影，远远挥了挥手，很快就又消失。 等周北骑着车来到了前院的广场上，一道娇俏的身影就从别墅的大门里跑了出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稍矮的身影。“小姐，矜持……” 周北停下了车，看到跑来的余幼薇的纯萌小脸，就忍不住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 第三章 郡主府 余幼薇比他小三岁，两家毗邻而居，两人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不过由于周北的特殊经历，两个人五年前才真正有所接触。 两年前，涉世未深的余幼薇被老谋深算的他，利用各种手段哄到了手心里。 在三河城，没有哪家贵女比她更漂亮，更单纯，更容易哄骗。 他的父亲身为第五拖拉机厂的总工程师，名望有余，底蕴不足。 而余家余承虽然也只是小门小户，却因为娶了薛王府这一代的长郡主，鱼跃龙门。 与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不同，他身处的这个大明，无论是娶郡主，还是公主，都对仕途无碍。 虽然在某些敏感位置，不会对宗室开放，不过大明有足够多的职位供这些驸马都尉选择。 以余承为例，他就是因为娶了长郡主，年纪轻轻，就坐稳了拖拉机厂主事之位。 余幼薇身为这一代长郡主长女，不要说在薛州郡，就是整个大明，都算得上金枝玉叶。 更何况她纯真可爱，更拥有花容月貌的外表。周北喜欢她的纯真，犹如一片水晶晶莹剔透。 两年来，他精心编制了一张情网，已经让她无法自拔，情难自已。 只等她与唐王府嫡三子朱立清退婚，就能娶进家门。 “在恒哥哥……” 人未到，声先到。 若不是在外边，佣人们都看在眼里，余幼薇恨不得直接扑进周北的怀中。 从十四岁豆蔻初开，周北就满足了余幼薇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他英俊，他坚毅，不仅懂得各种各样的讨好方式，还精通各种各样的挑逗人的方式。 这一切，都让余幼薇的身心臣服，再也塞不进其他男人。 虽然她八岁就定下了婚约，前几年母亲对在恒哥哥还略有不满，不让他们见面。 但这两年随着在恒哥哥学业进步，发明不断，周家蒸蒸日上，她也同意了为她退婚。 自此以后，郡主府的所有人，几乎都将她视为周家媳妇。 跑到了周北面前，她才略带羞涩地停下了脚步，瞥了一眼周北，故意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一只兔子身上。 她用手轻轻碰了一下还在挣扎的兔子，抬头浅浅一笑。“还是活的。” 周北笑着点了点头，揉了一下她丝滑的头发。“小六他们上午抓的，自己舍不得吃，让我给你带来，晚上给你红烧了吃。” 余幼薇使劲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双眼晶莹透彻，望向周北的眼光荡漾，喜不自禁。 小手试了几次，也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牵住周北的手。 跟在她身后的小丫头卫秀儿这时候插了进来，伸手来取挂在车把上的兔子和小龙虾。“我把兔子和小龙虾拿去后厨，小姐，娘娘交待了，要矜持啊……” 余幼薇羞恼，压低了声音道：“就你话多，快去厨房吩咐，今日在恒哥哥不走，让他们多做几道在恒哥哥喜欢吃的菜。” 卫秀儿瞟了周北一眼，嘻嘻一笑，提着兔子和小龙虾蹬蹬跑开。 周北将自行车靠在了侧墙的墙边，余幼薇等他停好了车，就迫不及待道：“在恒哥哥，渔舟唱晚这首曲子我已经练熟了，你来听听，给我一点意见。” 周北点了点头，笑问：“下个月的考级，你有信心吗？” 听到周北的话，余幼薇忍不住撅起了小嘴。“专业级好难的，我的手又小……” 两人并肩走进了大殿，进门就是会客厅，挑高两层楼，将近十米高，装修的金碧辉煌。 这里被分成了会客区和待客区，一切规制都按照郡主规制建造。 可是周北并不喜欢这里的风格，太奢侈了，而且住进来一点也不温馨，没有家的味道，不过郡主府需要这样一个门面。 余家众人虽然在三楼都有自己的房间，不过他们自己也不喜欢这里的风格，更喜欢住在后院的亭台楼榭里。 穿过大殿，进入了后院，隔着一片有几棵大树的庭院，首先是一个池塘，池塘的水被引到了几个不同风格的小院，每一个小院都各具特色。 其中一个苏州园林风格的小院，就属于余幼薇。 她今年十六岁，到了八月就要上高二，不过对出身富贵的她来说，学业并不是最主要的任务，学会管家，琴棋书画，才更重要。 不要说她跟唐王府的嫡子订婚，即便是像丽华郡主娘娘一样嫁给一个普通人，身为郡主娘娘的长女，也能在慈善部找一份工作。 慈善部是大明最独立的一个部门，所有的主要工作人员都是皇室和宗室女眷。 这个部门的财源来自皇室拨款，大明的几家银行，内务府，每年要把一成的利润拿出来做慈善，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资金。 两人一路闲聊，来到了余幼薇江南风格的小院，一路上，郡主府的下人都是面露微笑望着二人。 两年的维护，周北早就笼络住了大部分人，被视为郡主府大小姐的夫婿。 幼薇开始还矜持着，与周北隔了一步之遥，但一进小院，避开了佣人们的目光，她就迫不及待地投进了周北的怀抱。 才十六岁的她青春娇俏，继承了丽华郡主的高挑身材，也有了一些诱人的风情。 捧着她近乎没有汗毛的白嫩俏脸，周北吻上了她的小嘴，柔唇暖息，巧舌暗渡，直到她差点喘不过气来，才缓解了两人的相思之情。 “在恒哥哥，抱抱……” 周北微笑矮身，一把将她抱起，像抱个孩子一样，让她坐在自己的右臂上。 她嬉笑着搂着周北的脖子，主动低下头，亲着周北的脸，唇，丝毫不在乎他一头的汗。 两人进了她的书房，书房被建在主宅的右侧，通过一段木制廊桥相连，被建在水塘上。 水塘里栽种了莲藕，如今是六月，荷叶茂盛，荷花盛开，岸上怪石嶙峋，组成了一副清幽的画卷。 周北抱着她进了书房将她放下，去打开了风扇，然后打开了三面的荷叶窗。 而余幼薇先把自己的毛巾打湿，递给了周北，让他擦脸，随后又拿起了桌上准备好的凉茶，递给了周北。 周北躺在贵妃榻上，喝着凉茶，旁边还有各式干果与水果，投喂给了余幼薇几个葡萄，两人的情绪才平静了下来。 帮她擦了擦小嘴，又擦了擦手，亲昵了一番，她坐在了一块原木树根根雕制作的琴台前。 古筝声响，周北很快就沉浸在悠扬的音乐中。 大明学子，不论男女，从小就要学习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小学阶段，学礼，明文，锻炼身体，高祖皇帝创立的长生诀男女都要修炼。 到了中学阶段，女子偏向乐、书、数、还增加了管家，女红等技能课。 而男子的负担更重，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了数理化学科，从广博向精深学习。 若只是想要做工，中学阶段就能进入技工类学校，可若是想要当官，想要成为领导者，就必须进入高中学习，乃至进入大学。 大明的官员专业化，无论什么职位，都必须要拥有专业技能。 只有少数教育类职位，可以不追求技能化，这也是皇家为儒家留下的唯一一块自留地。 一曲奏完，余幼薇的美目望向了周北，神情雀跃，一眼能望到底，都是求夸奖的表情。 周北当然不会曲了她的意，夸了好几句才说道：“虽然你的技巧已经不错，不过刚才这一曲你的心都在我身上，感情投入不够，与这首渔舟唱晚的旷达略微不符。” 得了周北的夸奖，再被周北挑剔，余幼薇也没有不开心，撒娇道：“在恒哥哥看着我，我就没心弹，心不够静，在恒哥哥不要看我，我再演奏一次。” 周北点了点头，帮她剥了一颗葡萄，塞进她的小嘴里，她就眉开眼笑起来。 吃了葡萄，她吐出籽，周北用手心接着，又帮她擦了擦嘴，两人眼神相连，再无他人。 她深吸了一口气，屏声静气，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心思沉淀，这才开始弹奏。 周北在她的小脸上看到了一丝圣洁，没有了邪心，将葡萄籽丢进垃圾桶，擦了擦手，也认真听了起来。 第二次弹奏，比第一次果然强了许多，不过距离专业级，似乎还有一丝差距。 幼薇的身材不小，十六岁就有一米六高了，但是骨头纤细，手小脚小。 古筝演奏弦多，手掌覆盖比常人小，难度就也比别人高，这是天然的缺陷。 不过她考级只是兴趣爱好，她又不很少会去大庭广众演奏，有这份技巧已经足够。 一阵脚步声传来，隔着窗户，看到卫秀儿走上了廊桥，在木制地板上踩的蹬蹬响。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相貌迷人的贵女，周北立即坐直了身体，站起身来。 余幼薇也看到了来人，站起身来，跟周北对视了一眼，迎向了门口。 “娘，你下班了！我刚跟在恒哥哥演奏了筝曲……” 周北长揖到底，恭敬行礼。“北见过郡主娘娘。” ------------ 第四章 变故 来人是三河城地位最高之一的丽华郡主，她今年三十六岁，十多年前，曾被誉为薛州郡第一美女。 这固然有她郡主的身份加成，但也足以证明她的美丽。 如今虽然年纪大了，却依旧是无数男人的梦中情人，在薛州郡很有盛名。 不过她一贯严肃，气势凌人，知府，郡王，仪宾余承一等也不敢掠其名头。 在三河城，她是权势最盛五人之一，即便是周北，对她也有些心怵。 大明虽然先进，却不是人人平等的年代。 丽华郡主对着周北点了点头，摸了一下女儿的头，回头说道：“秀儿你去摘几朵莲花，一会送到我院里去。” 秀儿领命而去，余幼薇将母亲迎进了屋里，丽华郡主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定，望向了周北，开门见山道：“在恒，事情有变。仪宾这次去唐州吊唁，跟立清提起你与幼薇两情相悦，想让立清成全。可如今因唐王世子之位，立清并不愿现在退婚。” 退婚之事关乎了周北与余幼薇的幸福，也是周北如今最重视之事，闻言不禁略为压抑。 不过见到幼薇担忧的表情，挤出了一丝笑容，跟她点了点头，转头问道：“娘娘，不愿现在退婚何解，我记得朱立清是嫡三子，即便世子病逝，他上面也还有个哥哥吧？” 朱丽华点了点头道：“按照宗制来说，的确应该是嫡次子朱世清继世子位，不过世清身体也不好，年幼之时还曾破相，唐王更想捧立清为世子。” “宗正府这一关不好过吧？”周北道：“宗正府惯例是立嫡立长，越过嫡二子立嫡三子，违背宗例。而且，立清能不能成为世子，与幼薇又有何干系？” 朱丽华摇了摇头叹道：“关系到幼薇，你就失去了敏感度，好好想想，当初唐王为何会为立清向幼薇求亲。” 八年前，东洲第五拖拉机厂还只是一个生产拖拉机和农业机械的工厂，不过因为周北之父周铎的技术改进，第五拖拉机厂的产品线，开始涉足矿山机械。 而且因为其中的几项拳头技术，生产出来的矿山机械备受好评。 唐州位于南大陆纵横山脉以西，是东洲南大陆著名的矿山城，在周北的记忆中，另一个世界，那里是智利与秘鲁的一部分。 第五拖拉机厂生产的矿山机械接到了唐州的大量订单，与唐州的关系越来越密切。 唐州离不开第五拖拉机厂的矿山机械，而第五拖拉机厂更需要稳定这个大客户。 也就在这样的局面下，唐王为自己的嫡三子求亲，身为第五拖拉机厂主事的仪宾余承，也爽快地答应了这个婚事。 三年前，唐州不甘一直耗费巨资采购机械，想要在唐州建设一座矿山机械厂。 第五拖拉机厂明着支持，却暗中拖后腿，这个工厂建设了三年，如今还只能生产一些简单的配件。 不要说核心配件，就是大型工程机械总装，现在也没有搞定。 这件事也导致了唐州的不满，不过他们也没有好办法。 技术不够，就要受限制。 在私人关系上，幼薇对同龄还像个孩子一样的朱立清没有感觉，在周北有意的讨好下，喜欢上了周北。 朱丽华拦阻过两人的感情，但是她对周北也算欣赏，周北虽然小时候经过两场发病的风波，名声不好，但对他越是了解，越会重视他。 他相貌英俊，风度翩翩，不仅文采出众，修炼长生诀还是极少数超过小成境界的高手。 长生诀是高祖皇帝综合了多种道家心法与体术，整理出来的一套修炼功法。 虽然功法以内功为主，长期修炼却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大明子民，无论男女，都需从小修炼。 高祖皇帝就是修炼至大成，活了一百一十五岁，百岁之时，依旧精力旺盛，健步如飞。 如今的皇帝正德，也是因为突破小成，才被捧上皇位。 根据个人体质不同，很少有人能突破小成境界，但每一个修炼到小成境界的子民，都能直接被军队特招，享受官员待遇。 三河城总计六十万人，修炼到小成境界的只有不到六十人，可以说万里挑一。 这些人，不是从军，就是在官府被重用。 但修炼至大成境界的人，周北至今只见过一两个，一个是如今的东洲总督杨致和，他如今已经九十多岁，可依旧精力旺盛，掌管东洲南北大陆的军政。 另一人是他在应天府见过一面的锦衣卫前指挥使李基，虽然已经年过六旬，却如同四十左右的中年，行走就是龙行虎步，威不可视。 高手难得，更何况还能延年益寿，这样的人，总是会受到格外重视。 周北年仅十八就突破小成，甚至以后有可能突破大成，朱丽华自然对周北另眼相待。 余家与周家关系也亲近，余承是拖拉机厂主事，周铎是总工，工作中，余承借重周铎许多。 就连周铎的农庄，也是余承出面，才买下来的，当初想跟郡主府做邻居的人可不少。 因两家关系亲近，再加上女儿非周北不嫁的态度，朱丽华才勉强认可了周北，决定退婚，成全两人。 但对方毕竟是一家王府，即使要退婚，也不是口头上说一声就能摆平的。 听到朱丽华这样说，周北沉吟了一下问道：“唐王那边提出了什么条件？” 朱丽华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在应天府申请的专利里面，是不是有几个矿山机械的专利？” 周北点了点头。“矿山机械新技术不同汽车技术已经有一套成熟体系，在应天府，我把关于汽车技术的专利授权了几十份，但是矿山机械的只有几份，东洲的我留给了第五拖拉机厂……他们也看上了这些专利？” “不仅如此，他们还提出了要我们协助他们将唐州的机械厂建立起来，其中包括了请你父亲去唐州担任主事，最少三年。” 周北沉吟了一会儿摇头道：“若只是让我授权技术，我可以答应，但是我父亲已经五十有三，辛劳了一辈子，如何能因我让他离乡背井去受这份劳累！ 何况，我父乃朝廷在册职官，又怎能因一府之言，就离职赴任，从一家五万人的厂总工，到一家不到两千人的工厂当主事，也算贬谪吧！” 朱丽华这才欣慰地点了一下头，又道：“还算有些头脑，具体的情况要等仪宾回来才能知道，上午我们还通了电话，他们中午从总督城上飞机，明天就能抵达。 而跟他同行的，不仅有唐州的官员，唐王府长老会的朱云松，还有立清这次也过来了。所以，你跟幼薇的事，这次也能有个明白。” 总督城在另一个世界有一个名字叫巴拿马，那里有一条运河连接大明洋和西洋，也是东洲南北大陆的咽喉，朝廷的总督府就建在那里。 周北看了看担忧的幼薇，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为了幼薇，不管再多银子，退让再多，我都愿意。但若是涉及到我父亲，我不愿将他也牵扯进来。” 高祖在世的时候，周北有再多的想法，都不敢实施。 根据另一个世界邱明，邱亮两兄弟的记忆，那个世界的大明历史，还是典型的封建王朝，大明很快就衰落了。 可是这个世界的大明，在高祖皇帝朱瞻基的带领下，用不到五十年的时间，就发展成为全球帝国。 又用五十年的时间，发展成为了一个跨进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现代帝国。 对这位高祖皇帝的能力，他只能用高山仰止的态度来面对。 有时候，他也在想，如果是他，能做到这一步吗？ 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哪怕他拥有另一个世界两个人的学识，经验，体质，还在邱明那里继承了一个金手指，他也做不到。 可以肯定的是，这位高祖皇帝，还有那位蓝妃，都是穿越之人。 只是他现在还没有肯定，高祖他们是不是来自邱明兄弟所在的世界。 他崇拜高祖，可是他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能力。 他隐藏自己的能力，直到高祖皇帝去世，为了迎娶幼薇要努力了，才敢去应天府，一次性申请十几项专利。 他怕高祖皇帝知道了他后，就会面对不受控制的后果。 一个占据了全球一大半面积的强大帝国的皇帝，是任何个体都无法抵挡的。 梦里见识了太多的阴暗面，他不敢相信任何人的节操，特别是从政之人。 若是知道了自己身上的秘密，他怀疑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自由可言。 朱丽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道：“我相信你对幼薇的感情，但是，如果唐王府执意不肯退婚的话，又该如何？” “任何取舍都是利益的权衡，我相信我能给立清，能给唐王府的利益，能超出幼薇在他们心中的价值。” “若他们以此要挟呢？” 周北望着朱丽华那张端庄明艳的脸，放低了身段躬身道：“娘娘，幼薇也是你的女儿。” 朱丽华这才展颜一笑道：“当然，幼薇是我的女儿……” “娘……”幼薇感动地偎依在朱丽华的肩膀上，搂住了她的脖子。 可是周北不敢完全相信这位郡主娘娘，恐怕更想对自己下手的，就是这位郡主。 单纯的幼薇能见识到她的温柔，宽容。可是面对其他人，她展现出来的只有宗室的傲慢，冷酷。 她是一个好母亲，可也是一个合格的长郡主。 四十多万银币的财富，即便是亲王，也会心动，更别说郡主了。 虽然大明律第一条就是个人合法财产受绝对保护，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 ------------ 第五章 大山 朱丽华对着幼薇微微一笑，面对周北的时候，她的笑容就冷了许多。“如今退婚有波折，你跟幼薇之间就更要注意分寸，出了事，有损唐王府的颜面，谁也下不来台。 大明只有九十九家亲王府，永不减增。王府的权力虽然不大，管不了多少事，却也是朝廷的颜面，而各家王府，最注重的就是面子。” 周北点了点头，有些沉重道：“我明白。” 朱丽华问道：“你今年也十九岁了，前几年，还曾荒唐过，可是这两年，一直不曾踏足风月场，老实交待，你跟幼薇是不是越线了？” 周北抱拳正容道：“我们发乎情，止乎礼，幼薇不曾破身。” 不敢让幼薇破身，用其他方式满足自己，套住幼薇，当然不能说。 她略带怀疑地看了看幼薇的羞红脸色，幼薇不敢看母亲的眼色，心虚不已道：“娘，在恒哥哥知道轻重。” 又见周北毫不心虚，朱丽华这才半信半疑点了点头。“算你们有点分寸，等明日唐王府人来，我也能站得住脚。明日晚间我会举办宴会，唐王府的人还想见你，你要准备一下。” “好的。”为了自己的女人，周北当然毫不含糊，应了下来。 谈完了正事，朱丽华不愿意在女儿面前讨论太多，扭头笑道：“给娘弹奏一曲，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周北很平静，可是内心有些沉郁。 朱丽华不见兔子不撒鹰，想让她出面应对唐王府，肯定要耗费大代价。 她现在刻意转变话题，故意不再讨论对策，很显然，想让他先面对压力，跟她屈服。 自己只要抗拒不了唐王府，再来求她，条件就任她开了。 一时之间，周北也无心听曲，筹谋着该如何应对明日的见面。 朱丽华的情绪倒是很好，原本清冷的脸在幼薇面前只有慈爱，这个水晶一样的女儿，她是真心疼爱。 但这份爱意与利益相比，又不值一提了。 郡主府有好几个厨房，仪宾余承不在家，没有应酬，今日就只有后院的小厨房和大厨房开火。 大厨房做佣人伙食，小厨房才做郡主一家的菜，周北也跟郡主她们同席。 郡主生了一女二男三个孩子，幼薇最大，十六岁。 长子余阳十四，暑假去薛州府外公家玩去了，据说明天回来。 幼子余旭刚过十岁，人烦狗厌的年纪，不过对周北很亲近，一口一个姐夫。 在三河城，周北两次生病，十六岁杀了九人，一直是话题人物，也颇受男孩子崇拜。 周北带着余旭去打过几次猎，他八岁开第一枪，就是周北教的，早就把他也给驯服了。 不论在薛州郡，还是在三河府，朱丽华都是强势的长郡主，在郡主府更是说一不二。 仪宾余承原本是小门小户，依托她才坐稳了数万人东洲第五拖拉机厂主事的职位，在她面前也是低头做小。 生了余旭之后，为了保持体型，她就做了结扎手术，只有这两个孩子。 除了他们，就只有郡主府女史朱倩作陪。 朱倩也是宗室，不过她是分支，出生的时候，其父就只有镇国中尉的虚衔，几与平民无异。 她的长兄降一级，继承辅国中尉的虚衔，每年就只有四十枚银币的宗室俸禄，若不做工，连自己都养不活。 家族唯一带给她的便利，就是有个宗室身份，帮她找了一个好婆家。 但她命运不济，嫁给了一个郡主府后裔的第五子，家族为了家产斗争不休。 其丈夫经商，前往西部遇到匪徒抢劫，丢了性命。 她与朱丽华早年认识，厌倦了家族斗争，索性带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和家产，自投朱丽华门下，帮朱丽华出谋划策。 在朱丽华的帮助下，她保住了那一份家产，能顺利抚养三个孩子长大。 如今两个女儿早已成婚，只有一个儿子，在薛州郡读大学。 而她自小就历经波折，跟人斗了一辈子，斗争经验丰富，在朱丽华门下，她的优势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朱丽华对她也是倚重，不方便出头的事都交给她，这几年，在三河城，她就有一个外号叫黑寡妇。 周北宁愿得罪君子，也不会得罪她，言语之间格外奉承。 吃过晚饭，朱丽华就想赶人，天色晚了，把周北留在家里，总是心惊胆战。自己这个傻女儿，一点主见也没有，在周北面前总是百依百顺。 “幼薇带着弟弟做作业，娘送在恒回家，顺便说点事。” 幼薇有些不舍，美目含情望了过来。 周北劝道：“你先带着小旭写作业，我一会儿跟你打电话，有话我们在电话里说。” 余幼薇娇声道：“回家了代我问伯母好，有时间我去跟她说话。” “好。” 朱倩望着周北笑了笑，看起来很慈祥，但是周北总觉得她的笑容格外有深意。 他心里一时之间有些忐忑，按说自己的父亲与仪宾余承属于同盟，两家关系也亲近，他不相信郡主府会把事做绝。 或者说，幼薇对自己情根深种，以后要嫁给自己，朱丽华不会把自己家逼上绝路，但是为何提心吊胆呢？ 夏天的天黑的晚，虽然现在快九点了，但是天还在亮着。 周北推着自行车揣测对方的心思，朱丽华隔着自行车走在另一边也沉默不语。 走了一段，她才开口说道：“唐王府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不少吧？” 周北点头道：“两年前我就从各个渠道了解他们的信息，不过身处不同的圈子，了解的也都是大路消息。” 朱丽华点头道：“从第三代唐王意外去世开始，现在的唐王，已经不是原本的高祖三十七子分支，而是如今陛下的叔叔。 隶属与原三十七子一支的长老会在唐王府占据了很大的势力，唐王一家在唐州，还要仰人鼻息。 这一代的唐王虽然跟皇上更亲近，但即便是皇上，也不能违背族规，帮唐王压制长老会。” 长老会是大明宗室在绝嗣或者王爷还小的时候的替代性管理方案。 高祖皇帝在世之时，就想到了怕以后王爷越来越多，宗室越来越多，会给朝廷带来巨大的负担。 所以，在三十年前，就更改了族规，重新设立了宗正府的管理方案。 大明皇室算一个主支，东洲七十六家亲王府，西洲九家亲王府，南洲八家亲王府，一共九十三家。 高祖皇帝连续死了长子，长孙，长曾孙，长玄孙，一直到正德皇帝这里才继位。 这其中，又多了不少直系后代。 不过，这些后代一部分继承绝嗣的王府封地，陆续又在东洲分封了六家亲王，凑够了九十九家亲王府。 自此以后，族规大改，固定下来了九十九家亲王府，不再增加。 以后正德皇帝即使儿子成年要分封，也只能继承绝嗣的亲王府，或者只能分封郡王。 针对一些绝嗣，或者王爷还小的王府，就以郡王为主体成立长老会，协助朝廷管理封地，与宗正府对接。 有些亲王能力出众，长老会就如同虚设，但是有些亲王年幼，或者有了变化，这个长老会的权力就很大了。 唐王府就是原本的王爷绝嗣，当今皇帝当时还没有继位，高祖皇帝将太子那一支的一个曾孙分封到了唐州继唐王位。 虽然如今的唐王已经驻守二十多年，但是跟长老会还在为封地的一些王府权力明争暗斗。 原本唐王占据了大义，略占优势，可是如今世子病逝，长老会就又开始兴风作浪。 两个大一点的嫡子，唐王中意三子朱立清，他虽然才十六岁，但身体健康，聪明伶俐，学业上也很出色。 次子身体不太好，还破相过，脸上有一道伤疤，性格比较阴郁。 但是，他中意三子，长老会却不会让他轻易立三子，抬出了族规拥立次子。 还故意激化父子之间的矛盾，让他们父子之间不合，这样长老会的作用就大了。 周北对这些纷争很清楚，问道：“唐王是不是想要借薛王府的势力？” 朱丽华摇了摇头说道：“薛王府不敢插手唐王府的事，何况传承有道，任何人不能逾规，有力也使不上。唐王也是个聪明人，他有意扶持立清，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立清立功，让皇上直接分封，这样长老会那边也无可奈何。” 周北的心一下子沉甸甸的，因为他知道了深层次的斗争将他们一家现在也牵扯了进来。 唐王想让朱立清立功，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将半死不活的矿山机械厂盘活。 唐州是位于矿山上的州，是东洲最富裕的州府之一，但境内一半都是沙漠戈壁滩，另一半是高山峡谷。 无法发展农业，只能靠矿产发展，典型的一条腿走路。 矿山机械厂对其他地区或许只是一份产业，但是对唐州而言，却是盘活目前经济结构的重要环节。 朱立清若是能将矿山机械厂盘活，长老会绝对不会拖后腿。 而现在，盘活矿山机械厂的最主要之人，就是周北的父亲，第五拖拉机厂的总工周铎。 周北父子前后申请了将近五十项专利，除了今年申请的十一项专利，还有将近二十项矿山机械专利，都是周铎申请的。 就连周北现在申请的专利，还被许多人认为是周铎偏心，挂在他这个四儿子名下。 作为大明最出色的技术专家之一，第五拖拉机厂几乎就是靠他发展起来的，一个几千人的机械厂，对周铎来说不在话下。 这个漩涡已经形成，不想放弃幼薇，就要被牵扯进来。 他自己不在乎，可是将辛苦了一辈子的父亲牵扯进来，就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何况他们家原本是普通人，没有底蕴，被王府的权力交接漩涡吸进来，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 第六章 开诚布公 沉默了一会儿，周北分析清楚了如今的局势，开口问道：“娘娘，余叔叔这边是什么意思？” 朱丽华道：“你父亲对第五拖拉机厂格外重要，更何况，第五拖拉机厂也不想失去唐州这个巨大的市场。南大陆矿产丰富，除了唐州，唐州周边的庄州，孟州矿产都丰富，矿山机械需求旺盛，若是让唐州把工厂建成，我们就会失去整个市场的一大半。” 周北的心越发沉郁。“所以，我父亲绝对不能去。” 薛州郡是不愿意让出这个市场的，唐州的矿山机械厂肯定不能让他们顺利建成。 朱丽华点了点头。“但是，你也不要指望薛王府明着反对，毕竟，表面关系还是要维持好。更主要是薛州郡的衙门，三河府的衙门，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你父亲去唐州帮唐州建厂，第五拖拉机厂是三河城的核心企业，拖拉机厂效益下降，对他们的影响最大。” 大明的政治架构是以朝廷衙门为主，虽然各家王府名义上分封了，但是税收大权是各级衙门，就连王府也要按规纳税，只有分封的少数私田才是免税的。 就以郡主府为例，三万平米的住宅，一万亩田地牧场免税，其他分封的山林，草场，农田一共五平方公里，只有减税资格。 大明农税三成，有勋贵身份，官职都可以减税。 以周铎五品待遇，农税可以减四成左右，也就是说，只需要缴税一成八。 最高的是亲王，可以减税七成，也就是只有百分之九的税。 而朱丽华身为郡主，税率大约就是一成。 而薛州郡境内，每年可以获得境内一成的地方税收和百分之零点五的皇室拨款作为王府资金，也是衙门收税之后，皇室拨款之后才支付。 有些地方衙门如果不想支付王府年金，就会大力开展基建，这样寅吃卯粮，亲王府连一个银币也得不到。 不过，所有的宗室成员，按照级别都能在皇家银行领取一份常例，饿了谁也饿不到他们。 这种架构让地方政府可以制约王府，而王府又能监督政府，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拖拉机厂的效益若是下滑，对王府的影响不大，但是对地方官府，影响就大了。 分析了官府与王府的矛盾，唐王府内部的矛盾，周北觉得犹如一团乱麻。 可是为了娶到余幼薇这个早就相中的媳妇，他也不能避开。 余幼薇不仅是他提升阶层的重要一环，更主要的是，他现在不能退，否则朱丽华就饶不了他。 这盘棋已经落子，周家已经变成过河卒子了。 想到这里，周北忍不住有些后悔，自己当初考虑的还是太乐观了。 当然，也是唐王府世子的病逝，才让局势复杂化。 如果朱立清无望登上世子之位，他跟周北之间没有太深的利益纠葛，可是现在…… 周北叹了口气，推着自行车走了几步后问道：“娘娘，三河城，薛王府，薛州郡，唐王府，唐州郡各有所需，朱立清为了世子之位，也只能竞争，我不想陷入漩涡，为了幼薇却无可选择，还望娘娘指点一二。” 朱丽华笑了笑道：“我能有什么好主意？对你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抽身离开，你们周家底蕴不足，陷入这种纷争，最早被牺牲的，只会是你们。” 夜色昏暗，周北看不清朱丽华的表情，试探道：“娘娘会允许我离开？” 朱丽华沉默了一会儿，向前走了几步才说道：“现在是我们为了你跟幼薇的婚事，主动将把柄递给了唐王府。即使到了宗正府，也是我们没理。所以，你想退，也要等官司掰扯清楚了才行。 宗正府这边好办，即便我们理亏，补足赔偿就好，可是唐州府衙那边，为了补足他们的经济缺陷，不会让这件事轻易解决，这才是麻烦所在。” 周北又试探道：“若娘娘全力支持，北定当全力以赴。出钱，出人，在所不惜。” 沉默了片刻，朱丽华却说道：“我能理解你，更心疼幼薇。但对我来说，立清无论能不能当上世子，都是比你更好的选择。最不济，他以后还能当一个郡王，幼薇一辈子荣华富贵也不会差了分毫。” “但她喜欢的是我，你不是最喜欢她吗？” 朱丽华扭头望了周北一眼，边走边说道：“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不能背弃薛州郡，三河府的利益。地方官府对王府的限制你应该很了解，他们不会让你父亲去唐州，不会让你将利益轻易转出，这才是矛盾所在。 你从小就心思繁杂，两次犯病也让人担心不已。更主要是你性格捉摸不透，说实话，对我而言，你并不是一个女婿的最佳人选。 你太出色了，不仅长的好看，还文武双全。你的家境原本普通，如今手握十几项专利，这辈子你都不会缺钱，甚至要比大多数王爷过的还要自在。可是在恒，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完美了吗？” 周北皱了皱眉头，望向了朱丽华，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娘娘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对幼薇的感情？” 朱丽华摇了摇头，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十六岁啊，你就能杀了九个人面不改色，你这样心狠手辣，让人如何不担心？ 是，幼薇喜欢你，但这不是你处心积虑的目的吗？这难道不是在三河城，没有比幼薇更漂亮，地位还高的女子了吗？ 而幼薇单纯可爱，不仅没有富贵家族的傲慢心态，对你更是百依百顺。你像养一只宠物一样，将她很好的保护了起来……甚至是故意维持她的单纯。 你的确很出色，可是这种出色让人心惊胆战。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清楚你是怎么长成这样的性格的。 但就像你控制幼薇一样，我也希望控制你，对我来说，不能控制的人才，其实毫无价值。” 周北忍不住站住了脚步，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继续前行。“娘娘，我一直很尊敬你，对幼薇，我也是真心的。” 朱丽华站住了脚步，在昏暗中双眼盯着周北冷静说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这一点，我也相信你能让幼薇幸福一生，所以我最后没有阻拦你们。 但是，这不代表我就会帮你应对你应该面对的风雨，对我，对薛王府来说，为了你跟唐王府闹翻，是一件不值得的事。 更主要的是，我们绝对不能跟薛州郡，跟三河府站在立场的对面。你也不能！” 周北知道轻重，知道这已经不是两家，或者两个王府之间的利益之争，更是两个州郡的利益之争。 在这个漩涡中，他跟余幼薇的爱情，似乎不值一提。 但他只能用这一点跟朱丽华沟通。“娘娘，幼薇的幸福你也在乎吧？” “什么是幸福？你能给幼薇的，朱立清给不了吗？哪怕幼薇跟你有一段感情，可是你信不信朱立清为了笼络我，依旧会把幼薇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幼薇是喜欢你，可是她才十六岁，几年见不到你，你确定她不会爱上朱立清吗？说起来，单纯的她，跟单纯的朱立清，才更合适。” 周北装作有些失落地问道：“也就是说，我只能单独应对唐王府，还必须在接受他们一部分条件之后，作为牺牲品来缓和两郡的关系？” “适当的时候，我会出些力，你与你父亲对薛州郡，对三河城还有很大的作用。而幼薇嫁给你，还能留在我身边，哪怕你心思繁杂了一些，也不失为良配。 但是你不要指望我会帮你应对唐王府，我只会站在一个相对中立并且偏向薛州府的立场，所以，我的作用有限。” “我明白了。”周北问道：“薛州郡和三河府的底线在哪儿，娘娘方便介绍一二吗？” 朱丽华站住了脚步，望向了周北笑了笑。“你是很聪明，可是在大势之下，一切阴谋都无济于事。你也不要想着耍阴谋，这只会让你的处境更艰难。 你父亲不能离开，唐州的矿山机械厂，必须要受第五拖拉机厂的衔制，这就是底线。” 周北点了点头，分析所有的可能性。 朱丽华却又问道：“我最后再问一次，幼薇果真还是处子？” 周北肯定地点了点头，夜色中忍不住讥笑了一下。“娘娘留了朱女史，不就是想要检查一番吗？” 朱丽华没有看到周北的讥笑，叹道：“唐王府若是达不到目的，最后的可能就是拿幼薇的贞洁来做文章，我必须要把所有隐患清除掉。” “娘娘还是怀着把幼薇嫁到唐王府的想法，朱立清若是成为世子，幼薇今后就会当上王妃，她的孩子，以后还能成为新唐王。你口口声声爱惜幼薇，但是这份爱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 “你也不用羞恼，更不要恨我，对宗室成员来说，传承本来就是最重要不过的事情。” 周北故意装作怒不可遏地出口道：“既然你是这样的想法，为何允许我接近幼薇，如今又为何不能稍微偏向周家。不提我以后可能发展的前途，我父亲为第五拖拉机厂效力三十年，帮助仪宾稳定如今地位，两家二十年的交情，就一文不值吗？” ------------ 第七章 周家 前方距离大门不远，朱丽华站住了脚步，面对周北说道：“所以，面对唐王府的第一波问责，就是对你的考验，你想要我帮你，也要表现出能让我看重的价值。” 周北也站住了脚步，借着远处的灯光，望向朱丽华那张迷人却冷酷的脸，也笑了出来。“说到底，还是一场交易，一场利益的权衡。” 朱丽华笑了笑。“看，你其实很明白，你比任何人都明白，所以，就不要口口声声把爱幼薇挂在嘴边。 你不是幼薇那种单纯的像一张白纸的人，甚至不像一个年轻人充满了朝气，你若是一心研究技术，我也会毫不犹豫把幼薇嫁给你。 可是你不甘只研究技术，你从十六岁开始，就想好了以后的路。十七岁，你在幼薇十四岁的时候，就想好了借助她进入新的阶层。想利用我，想利用幼薇，你也必须表现出值得利用的价值，这才是一场公平交易。” 周北一时无语，因为在没有做出举措之前，一切语言都显得无力。 他沉默了半晌，低声道：“时间不早了，娘娘请回，我会慎重应对的。” 朱丽华扬首望天，望着天上的皎洁的明月久久不语，半晌，才叹了口气，望着周北说道：“别怪我，任何人，任何家族，哪怕是皇上，也有自己的苦恼。为了家族的延续，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 两人在距离大门近百米处一个向南，一个向北，不远处，数十名郡主府护卫训练过来，在小河边洗澡，喧哗声一片。 周北也与几个相熟的打了招呼，又与守门的护卫告别。 在周北离开不久，有两个身影分别又记下了时间，将信息写在了本子上。 月色下，周北推着自行车走在蜿蜒的小路上，望着远处的点点灯光，内心一片沉寂。 对朱丽华的选择，他的确没有生气，家族的延续在大明比什么都重要，即使周北在朱丽华的位置，也会这样做。 只是这么早被朱丽华摊牌，他有些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他原本以为这样的交锋会发生在两年后，现在摊牌，他手里的筹码还是太少。 数十专利，几十万银币，对普通人来说足以逍遥快活一生。 可是在这场风波中，能发挥的作用却很小。 独力应对只有十六岁的朱立清只是小意思，可是应对一家亲王府，他就力不能及了。 一家亲王府，远不是五品家族的周家，远不是还没有成年的他能应对的。 早知道如此，就该早点参加高考。可是若早些高考，离开了家，又怎能将余幼薇收入怀中呢！ 还是自己太弱了啊！ 怀着纠结的心回到了自己家的小桥边，他露出了一丝笑容，掩盖住了内心的阴霾，轻快地骑上了自行车。 车铃叮当，听到动静的刘山子拎着枪，一瘸一拐地迎了过来，挪开了桥头的拒马。“小四，又哄好小媳妇了，不光小媳妇要哄，丈母娘也要哄开心。” 周北笑道：“七舅公，你都没有娶过媳妇，经验靠谱吗？” 刘山子嘿嘿一笑，举手佯装要打周北，而周北连忙一躲，骑着自行车快速离开。 相比郡主府五平方公里的占地，周家只占据了一座小山头，一段河谷，总面积只有差不多一平方公里。 这份产业置办不到二十年，周铎在第五拖拉机厂地位稳定之后，才在市区的房子之外，购买了这片农庄。 东洲地价低，这将近两千亩的土地，当初只花了六千枚银币。 按照大明律，周铎刚搬到东洲时候，可以分配一户印第安后裔的佣民，如今周铎升任总工，相当于五品官员待遇，可以分配四户佣民。 不过这些年东洲的大明人口增加的迅速，印第安佣民却增长不多，更多的印第安人已经与大明人融合。 大明人与印第安人的后代，根据大明律就变成了自由民。自由民成家之后可以进入农场做工，或者直接分配土地，补贴农具，变成自耕民。 佣民减少，周家只分配了两户印第安后代的佣民，差额两户。 不过如今一户已经发展了三代，人口比寻常三户还要多。 这还算好的，大部分后来到东洲的大明人，连一户佣民都没有，想要请帮佣，只能花高价聘用。 周家有两户佣民，男人在农庄干活，女人在家里帮佣，人手依旧不够，又从周北的外祖家请了两个成婚分家的表兄弟过来帮忙。 这几日农忙，虽然有机械化耕地，可是三河城地处北方，最近在收花生，种晚稻，农庄的活很多。 周家众人都住到了农庄这里，下工之后可以搭一把手。 周铎出身于中洲松江府，是家中次子。 按照大明律，凡非长子，成年后自立家业，分配东洲，填补东洲人口稀少的缺口。 周铎毕业于应天府皇家理工大学，这是天下最好的大学，毕业之后，被分配到了大明东洲第五拖拉机厂任职工程师。 大明东洲第五拖拉机厂位于薛州府（纽约州）三河市（匹兹堡），周家就在这里生根发芽。 三河府有丰富的煤铁资源，临近五大湖工业带，还有河道通航，是东洲大陆优先发展的工业基地之一。 周铎在这里娶妻生子，一路升任，如今在三河府也算上层人士。 不过这也只是在三河城，不要说整个大明，就是在东洲，大人物都数不胜数。 这里有一家总督府，两家提督府，四家巡按府，还有八十二个郡府，王府，四百多个知府以及同级别官员，一个五品技术官员，算不了什么。 周铎这辈子除了成为总工，享受五品官员待遇这件得意之事，更得意的就是生了六个儿子，分别以东，南，西，北，山，河为名。 周北在兄弟中排行第四，也是他母亲最小的孩子。 至于周山和周河，他们两兄弟是周铎妾室生的儿子，年纪还小。 周家父贤子孝，妻妾，兄弟之间的关系相处的很好。 老大周东如今在工厂做事，是一个小主管。 老二周南也在工厂任技术员，已经成婚，单独住了出去。 老三周西如今在薛州府大学读书，接下来就是高中还没有读完的周北。 进入农庄的小路比汽车略宽，右边到河边是耕种的土地，左侧到山脚都是种草的牧场。 前方晾晒场那里亮着电灯，不怕看不见路，周北慢悠悠地骑着车，心里还在筹谋该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唐王府诸人。 来到晾晒场，刘强与两户佣民的合山，善全干完了活，在灯下不远围坐在地上喝酒。 周山，周河，还有合山他们的孩子，一群小孩子在亮处玩耍，一片吵闹。 远处一大群女人坐在灯光下，一边闲聊，一边摘花生，在她们身边，堆着小山一样的花生堆。 刘强他们中间摆了一个木箱，上面摆了几盘菜，只剩下残羹，两瓶白酒也已经喝光，几个人都有些醉意。 刘强算是周北的表兄，不过隔了一层。 周北的曾外公是当初最早迁移东洲的卫所军，从迁移的卫所军初来东洲，都改成了工程兵，在东洲修路。 年过四十五之后，刘家在五大湖南岸的平原地带安居了下来，后来刘家从中洲迁移来了许多族人。 如今刘家在五大湖区的南岸形成了一个自然村落，族人经过几代的扩张，已经超过了三百人。 东洲地多人少，加上一开始官府就大力发展机械化耕种，他们这些族人目前在桑植城自种了超过一万两千亩肥沃土地。 不过人口虽然多了，但总有一些不愿意种地的，或者因伤致残的。 周家就接纳了七舅公这个干不了农活的，还有刘云，刘强与他母亲这些想在三河城找个出路的。 刘云，刘强的年纪都比周北要大一点，刘云行事爽利，被周铎安排进了拖拉机厂上工，而刘强不愿意受约束，帮忙管着农庄。 “小四回了，今晚郡主娘娘又好酒好肉款待你了吧。” 周北的烦恼不愿意跟他们说，笑着应道：“那当然，我可是带了一只野兔，一篓小龙虾过去，总要吃回本。我爹回来了吗？” “晚饭时打电话回来说今晚有应酬，不回来了。” 周北看了看天，天空中繁星点点，万里无云，不怕晚上下雨。“你们慢慢喝，我先回了。” 周山跑了过来叫道：“四哥，把自行车留给我们学着骑，我都不会骑自行车，同学都笑我了。” 周山今年九岁，周河七岁。他们虽然是庶子，可是因为他们的妈妈会做人，不争不抢，对周母刘香兰一直恭恭敬敬。 周北他们与小的年龄差距大，自认能管住他们，也算是宠爱他们。 周北应了下来，笑道：“学车小心一点，不要摔了。” “好……”他欣喜回头大喊：“明治，来帮我扶着车。” 明治是合山的大孙子，今年已经十六岁，他是混血儿，虽然皮肤有些黑，但跟普通的大明小子没有多大区别。 （求一下收藏，推荐，谢谢大家） ------------ 第八章 大船 远处跑来了一个矮小的身影。“四少爷回来了，老夫人都问了好几次。” 来人是善全的大女儿含香，今年十四岁，读完了六年强制教育，宁愿干活也不愿意读书了。 周北的母亲就留她在家里帮忙干一些轻松的杂活，她最喜欢的就是给周北干活，整天自称是周北的侍女，想要红袖添香。 不过她年纪小，又长的只能算中人之色，心高气傲的周北没有招惹她。 向那边女人堆看了一眼。“母亲她们还在干活？” 含香点了点头笑道：“只是摘花生，不累人，大伙一起说说笑笑，很热闹呢。” “看到了。”周北扭头走向自己的木屋，吩咐道：“你就跟母亲说一声我回来了，让她不用担心，我去洗个澡。” 周家的农庄就是一个大院落，后面有几个小院落，还有两排仓库。 周北不喜欢院落里面的房子，在水塘边修了一座两间木屋，夏天住木屋，冬天才回院子里住。 木屋用原木建造，被周北建在水塘的另一侧，三面通风，夏天住进去很凉快，很多时候都不用开风扇。 这里距离主院有点远，但是距离他的仓库，只有几十米。 木屋门口，周北手中出现了一串钥匙，打开房门，又用打开了里间的房门，把门锁挂在锁扣上。 将身上的钱包拿了出来，钱包和钥匙又消失不见。 这是休闲的木屋，外间是一圈布艺沙发，有个烧水的热水器，方便接待客人。 里屋连书桌都没有，除了窗口下的床，一个衣柜，与客厅相连的幕墙处也有一个锁上的铁柜。 这个铁柜里面放的是枪，大明不禁长枪，周北就购买了两把猎枪，还有一把是去年服役时候配发的步枪。 大明子民从小就要修炼长生诀，十八岁到二十二岁之间要服役满三个月，若是不从军，就会编进预备役民兵，若是从军，自然就跟着军队的编制走。 不过大明几乎辖制全球，除了地方兵，只有极少的陆军。 海军规模很大，大明在全世界有九大舰队，上百个军事基地，几乎占领了世界海域的所有关卡和要点。 但是海军和而这一部分陆军进入之后几乎一生无忧，要求很高，管理很严，所以周北没有从军的念头。 不过东洲子民十八岁后到二十六岁之间，必须服役半年，编入预备役。 高祖皇帝去年归天，他就退学，进入了薛州郡地方兵服役半年，春节后去了应天府申请专利，一直到五月才回来，准备八月入学。 原本以为没有了外事烦扰，只等幼薇十八岁，就能娶她进门，现在却面临了更大的变故。 叹了口气，周北拿了内库，又出了门，沿着木屋边的栈道，来到水塘上面，脱个精光跳了下去。 冰凉的塘水刺激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感到了从头到脚的舒爽。 四周蛙叫声，小动物的叫声，鸟叫声不绝于耳，这种声音不仅不让人烦躁，让人更加宁静。 洗完澡，从池塘边的青石板上，周北双手一攀栈道，上来洗干净了脚，穿上了拖鞋。 进屋的时候，他左右看了看，没有人过来。 进屋之后，他锁上了房门，进入卧室打开窗户，打开风扇，却又回到客厅，关上了卧室门。 侧耳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他凝神一闪，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身影出现在了一艘巨轮上，这艘巨轮是一艘十二万吨的散货轮，有五个货舱，除了船尾处的集装箱舱位，另外四个有三个都被盖住，有一台崭新的奔驰大G和一辆摩托车，停在一面货舱上。 紧邻着集装箱货舱的货舱没有盖，是因为有几台大型工程机械高高耸立。 周北的身影出现在船尾的控制室的楼顶，身边是一台雷达，和船上的电子设备。 这里距离甲板有超过二十米高，远远望去，四周都是茫茫大海。 不过，大海的波浪仿佛凝固，空间里也没有太阳，却有光线，呈现出诡异的状态。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固定住了，只有周北可以活动。 他也曾经费尽心思，放下了救生艇，装上汽油想要探索一下，可是出去不到一公里，就无法前进，只能返回。 这艘巨大的货轮，就是邱明的馈赠，可是周北到现在为止，都搞不清楚这个秘密空间是怎么来的。 在他的四周，楼顶的平台上堆了一大片各种熟食和山珍野味的材料，这些熟食都是拿进来时候的状态，肉类也是最初的状态。 外面正是酷暑，可是这里面的温度体感只有二十度左右，而且因为没有时间流逝，非常宜人。 这里是周北最大的秘密之一，也让他有足够的在这个世界一往无前的勇气。 另一个更大的秘密，则是他的梦境。 他是这个大明的原住民，可是六岁上学的时候，就突然有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叫邱明的人的记忆。 这种记忆不是一下子进入他的脑袋，而是每天晚上做梦的时候，就会旁观到邱明的生活。 他就像另一个世界的电视一样，每天做梦都能跟随邱明一起成长。 当时的邱明十二岁，已经马上要小学毕业。邱明学习掌握的知识，他也同样能记住，而且每次梦境，就是邱明的两日经历。 对六岁的他来说，这是一个恐怖的噩梦，他害怕，恐惧，甚至不敢见人。 可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反而认为他精神有问题。 一直过了两年，他才学会隐瞒自己在梦里的见闻，习惯这一切。 六岁到十四岁，梦里的邱明从十二岁到二十八岁。 通过另一个世界的学习，他才知道了两个世界的时间线，相差了五百年。 在大明之前，两个世界几乎一模一样。 变化是从这个世界的高祖皇帝开始变化，那个世界的高祖皇帝，只活了三十六岁，可是这个世界的高祖皇帝，活了一百一十五岁。 那个世界的大明，备受草原袭扰，可是这个世界的大明，几乎统一全球。 除了非洲北部，亚洲西南，欧洲的少数国家，其他地方，都是大明的领土。 那个世界的大明还是封建社会，生产力落后，可是在高祖皇帝的励精图治下，这个大明大力发展科技。 短短一百年的时间，大明已经进入了电力时代。 但是只靠穿越者高祖皇帝，还有疑似穿越者蓝贵妃两人，大明的发展并不均衡。 另一个世界的发展是均衡的，可是这个世界，在机械，航空，船舶，生物方面，已经有了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的水平。 但是在其他方面，却只有十九世纪，或者二十世纪初的水平。 比如电子科技方面，大明就很落后，照相机出现都八十年了，电影也出现五十年了，可是电视机，至今没有听说过。 从高祖年迈之后，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就陷入了倦怠期。 或许是因为没有战争的原因吧。 另一个世界，就是因为战争，让科技发展迅猛。 而这个世界大明一家独大，没有战争威胁，科技发展步伐就要慢的多。 周北一开始想过学习另一个世界的科技，成为蓝贵妃，马电，达芬奇这样能够改变世界的人。 可是邱明只是一个内陆城市郊区的少年，并且不算喜欢学习。 邱明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选择了去当兵，并且变成了一个兵王。 而邱明学会的一切，这个世界的周北也都学会了。 另一个世界的2008年，也就是黄帝历4705年，邱明24岁，进入了一个特殊部门。 至此以后，邱明在欧洲待了两年，后来又去了非洲。 也是这个时期，周北跟着邱明学会了法语，知道了有穿越小说，平行世界的新奇世界观。 他第一次怀疑高祖皇帝是个穿越者，并且认为独立开创了大明生物，制药，化学领域的蓝贵妃也是疑似穿越者。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邱明看的穿越书更多，也越发肯定。 周北十四岁，另一个世界的2014年，28岁的邱明执行任务护送这艘货轮前往非洲，在进入南非海域的时候，船舱突然爆炸导致他死亡。 邱明的死亡给周北带来了巨大的精神损伤，他再一次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直到两个月以后才恢复。 精神上的创伤慢慢恢复，邱明的死亡给他带来了痛苦，却也给他留下了三份遗产。 一份遗产是他做梦不再梦到邱明，与他梦境相连的变成了邱明的弟弟邱亮。 只不过，他一梦就是邱明两日经历，如今却变成了邱亮后却是一日，两边的时间线恢复一致。 邱亮是邱明的弟弟，却比邱明小了十岁。 2014年，他刚刚十八岁。 与邱明成长环境不同，邱亮还小的时候，邱父就从小工厂下岗，开了一家修车铺，邱家的日子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也搭上了快车。 邱明在国外执行任务的时候，赚取了不少外汇。 老家的城市是个省会，相当于大明的州府，城市迅速扩张，原本的郊区发展迅速。 邱父原本就是以修车为生，原本的宅基地拆迁，店铺拆迁，土地征收，让邱家更加富裕。 邱明牺牲之后，一大笔补贴更是让邱家迈入了富裕阶层。 邱父开办了一家汽车4S店，邱明也喜欢车，经常在家里帮忙。 ------------ 第九章 秘密 梦里相连从邱明变成邱亮，时间过去了五年。 邱亮从一个高中生，进入大学，不过没有学技术，却学的是法律。 这个过程也让周北对社会架构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对如今的大明，与另一个世界五百年后的世界的差别，看的更清楚。 如今的邱亮也二十三岁了，他毕业后回到了省城，逐渐接手了家里的4S店，成了三家4S店的小老板。 跟一直没有结婚，四海播种，生活在紧张刺激中的邱明不同，他生活富足悠闲，犹如一个纨绔子弟。 不过他的能力也不差，法律专业的他很是精明，并且有了一个公务员女友，马上就要结婚。 在他们兄弟身上，周北学到了无数领先大明时代的知识和认知。 这也是周北有心进入官场，并且对未来充满信心的底码。 只是他干涉不了两兄弟的选择，要不然，他会让两兄弟选择政治专业或者电子专业，这样他们学习的知识会更有用。 邱明的第二份遗产，就是他死亡时候的货轮。 货轮的爆炸是因为楼下同伴在拼装炸弹时候遇到风浪导致的，爆炸之后，在周北的大脑恢复了平静之后，就多了这艘货船空间。 一开始，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但是邱亮喜欢看小说，他看了许多穿越，重生，玄幻，随身空间的小说，周北才认知到这处空间的宝贵。 大船很大，集装箱都在封闭着，但是查看了船上的货物登记单，也知道有不少好东西。 比如船上有二十一世纪的先进设备，还有武器，还有各种材料，书籍。 一件不起眼的东西，在十六世纪，都具有无法衡量的价值。 比如这里的自动步枪，那些工程机械，还有船舱里的许多工具，电子设备，都是大明没有的。 空间里没有时间，时间仿佛凝固，原本船上的一切，都是爆炸时候的状态，只是没有一个人。 船上有电，但只有原本打开的灯是亮的，没亮的灯，有电却也不亮。 冰柜里面的食物都在冻着，拿出来也不能解冻，除非拿到现实来。 带着任何食物进来，永远都是带进来一瞬间的状态，永不腐烂。 船上原本有二十六个船员，还有邱明他们四个特殊身份的。 物质非常丰富，淡水有很多，二十一世纪的饮料，食物也很多，足够他生活一辈子，可是无法加工。 因为空间没有时间，任何物质都不能变化。 这里也成了周北的随身仓库，他记录下来的文档，知识体系，都存放在这里。 五年下来，他只是打开了一部分集装箱，也经过了各种试验，终于摸清了一部分操控功能。 空间里的东西，他能带出去，也能带东西进来，只要不超过十公斤，用意念就能带进带出。 只是必须要在外面放着，比如房间里的东西，意念连接不上，就无法带动。 这也是无数食物，都摆放在船顶或者甲板上的原因。 而那些大件物品，只能真身进入，用手抓住，才能带进带出。 比如那辆奔驰大G，就是从集装箱里面找到的。他从尾箱盖里钻了进去，坐在了驾驶位上，暗呼出去，就把这辆车从空间的集装箱里面，变到了现实世界。 在荒野上，他还开过一段距离，那个时代的汽车，比大明的汽车开起来要舒适多了。 但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很少动用空间的东西。 除了保存物资和紧急避难，这里面遗留下来的武器与车辆，还有一些资料，也给了周北巨大帮助。 一些矿山机械的主要配件发明，就是他拆卸了这里的机械，画图，然后在农场中造出样品的。 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处空间，就连他父亲，也只是以为他有天分，继承了他的机械才华。 第三份遗产，是邱明的体质。 当初邱明死亡的时候，让他的精神混乱了两个月，清醒之后，多了这个空间，还让他的体力大增。 一开始，周北以为这是自己发育了，但是后来认识到，就是发育，也不能让他的体质倍增。 从十四岁到十六岁，他的力量，速度，体质，全部超人一等。 等他恢复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速度，耐力等等，全部倍增。 十六岁的他，就拥有了数百斤的力量，可以在水下憋气近三分钟，可以跑几十里不觉得疲累。 原本修炼的只是比常人快一点的长生诀，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就达到了小成，如今依旧进展迅猛。 这一点，比创立长生诀的高祖皇帝，似乎还要快一些。 在各种关于高祖皇帝的文献，记录中，高祖皇帝也是十六岁，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才有了突破。 拥有了这份能力，周北才敢只带一个随从，就敢去东洲各大险境探险。面对九个劫匪，他也能将对方全部杀死。 这些秘密是周北高傲的底蕴，如果没有意外，他也不会跟任何人显露。 实际上，这里还有许多技术，他都没有研究透彻。 他曾经想过当一个科学家，但是受到邱明，邱亮的影响，他们对机械都没有兴趣，也没有深入研究过这个行业。 如今的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决定当官。 毕竟在大明，当官永远是最有前途的选择。 沉默地在船顶看了一圈，沿着有些狭窄的楼梯往下走。 这里的一切都跟原本没有区别，只是有四个房间被爆炸毁坏，变形。 船上的一切，都是邱明死亡时候的状态。 唯一变化的，就是船上的人没有了，太阳没有了。 这个诡异的空间，除了周北亲手改变的状态，一切都没有变化。 他曾经试验过带动物进来，也能存活，植物也能存活，不过这个空间，他不会带人进来。 刚准备进入控制室，那里被周北改成了秘密书房，听见外面传来了声音。 “四哥，爹爹喊你过去。” 空间与现实虽然不处于一个空间，却能听见外界的声音。周北一个闪身，就从空间出来。 他穿着短裤打开了房门，五弟周山正趴在他卧室窗口向里看，见周北打开房门，一下子跳了下来。“四哥，爹爹回来了，喊你过去。” “知道了，我穿一件衣裳。” 进入了卧室，拿了一件练功裤，练功衣穿上，关了灯和风扇，又关上了房门。 这卧室里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除了几把枪。 不过这里住户稀少，路口有人值守，郡主府的护卫负责这一片的安保，也不怕有人闯进来偷窃。 周山一直在门口等他，手里拿着一个还没有安全成熟的莲蓬，一颗一颗剥着。 见周北关上了门，就把手心里捏着的几粒莲子递了过来。“四哥，你吃。” 周北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不吃，你吃就好。” 他也不再客气，点了点头，转身就跑。“明治他们还在麦场那里打仗，我要赶紧过去。” 还是小时候好，天真无邪，什么都不用想。 而他，从六岁开始，就没有了童年。 一边走，他一边用一根皮筋将披散着的头发扎了一个马尾。 天色已晚，不是去见外客，不用挽发髻，但也不能披头散发，简单扎一下就好。 从他的木屋绕过池塘，距离主院只有五十米。 家里的狗叫了两声，看到是周北，立即停住了叫声，一大群狗结伴又跑开，去追周山。 从后门进入主院，是一座假山，假山后面是活水的池塘。 左右都有路可以通行，绕过假山，院墙角落的灯光照射下，可以看到父亲周铎坐在池塘对角的凉亭里石桌旁。 周铎今年五十有三，受高祖皇帝留短髭的影响，没有留山羊胡，将胡子修剪的整整齐齐，只有一厘米长短。 他相貌清瘦，依旧是个帅大叔，并且身体还不错。 大哥周东同样留着短髭，因为年轻时候当过兵，还剪了短发。 按大明律，男子十八及冠。 及冠之前，梳两头髻或者三头髻，及冠之后，只梳一处发髻。 周北去年及冠，才留一个发髻，并且有了表字在恒，取意北，极，永恒。 在大明，短发不是随便就能留的，除了士兵，就只有一些危险工种，才能留短发。 这样的人，社会地位最少都在中层以上，走在外面都会受人尊重。 刘香兰从井水里面提起了一个西瓜，看到周北走近，就立即笑着说道：“四儿，晚上在郡主府吃饱了吗？” 周北点了点头。“吃饱了，郡主府那么熟，娘不用操心。” 原本爱说笑的大哥周东今日却木着脸，他打开了凉亭柱子上固定的风扇，望了周北一眼，接过了母亲手中的西瓜。“娘，你去乘凉，我来杀瓜，你不用管我们。” 大明虽然不禁女人外出做事，但是社会地位依旧不高。 在这个家里，刘香兰在其他人面前能端着架子，在丈夫面前却不敢。 看到儿子表情严肃，她看了看周铎脸色，轻声问道：“当家的，出啥事了？” 周铎摇了摇头道：“为在恒婚事，明日唐王府来人，我们先商议一番，你不用担心。” “既是四儿婚事，我当也该听听。” 周铎挥了挥手。“此事涉及甚广，有些机密你女人家，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等明日，自会与你分说。” 听到涉及机密，刘香兰半信半疑，不过她不敢违逆周铎，又看了看周北。 ------------ 第十章 筹谋 从小到大，这个母亲在他身上操心最多，两次生病，退学，出外探险，每一次都让她操心不已。 周北心里有一些愧疚，对着母亲笑了笑。“娘，没事儿。” 她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周北看着她有些佝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股酸楚。 与男人保质期长不同，今年五十二岁的她，已经算是一个老妪了。 周北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已经老了。 周东杀开了西瓜，先递了一块给周铎。“爹，你先吃块瓜，我来跟四弟说。” 周铎点了点头，接过了西瓜，一口下去就吃掉了大半块，显然是渴很了。 周东也拿了一块，吃完才跟正在吃瓜的周北说道：“小四，唐王府世子之争，影响到唐王府与唐州郡关系，以及与薛州郡利益之事，你知晓了吗？” 周北比周东小了将近十岁。不过只十四岁以后，周北变化甚大，杀过九个人，又屡屡为家里挣钱，即便是周东，对他也格外尊重。 周北点了点头，问道：“我这边是晚饭时候才听郡主所说，难道已经传开了吗？” 周东看了看周铎，转头道：“薛州郡，三河府，包括厂里都格外重视唐王世子病逝之事，这次吊唁，都派了人去。 昨天晚上，唐王府安葬世子之后进行内部会议，今天一早，一些消息就通过电报传回了厂里。据说唐王府有意让朱世清与朱立清竞争，选出一个精明能干的当世子。” 周北摇了摇头道：“我得到的消息是唐王支持朱立清，长老会嫌朱立清太精明不如朱世清好控制，支持祖宗家法，不让唐王立三子。现在让他们竞争，是因为唐王，长老会，唐州郡，有一个共同利益点……” 说到这里，周北站起转向了周铎躬身道：“爹爹，孩儿料事不周，如今将我们周家陷入险境，愧为人子。” 周铎叹了口气，拿起了一块西瓜，又啃了起来。“无妨，我还撑得住。” 周东了解不多，见状不解，问道：“只是世子之争，影响到你娶幼薇而已，怎会如此说？还有什么是我不知晓的？” 周北叹了口气，把自己跟朱丽华沟通的过程介绍了一遍。“因我一人之事，如今让我周家陷入漩涡，还抽身不能。如今就怕唐王府借题发挥，以仪宾退婚之由把事情闹大，届时我周家难为。” “既然幼薇还是处子，唐王府有何理由找我们的错？” 周铎叹道：“四儿与幼薇之间亲近，幼薇又有婚约，这就是错。王府颜面大于天，他们若咄咄逼人，我们周家如何应对？无论如何应对都是错。 何况，郡主不肯出头，不仅仅因为颜面，怕也是看上了我们手里的专利，四十万银币的财富，不要说郡主府，就是亲王府也不一定有这么多现金啊！” 周北道：“若只是为财，钱财乃身外之物，孩儿没有半分不舍。千金散去还复来，大不了以后再赚。我只怕唐王府以幼薇要挟，让孩儿前往唐州，协助他们建厂。” “你……”周东疑惑了一下，明白了过来。“爹爹这边薛州郡肯定不会放人，你既然是专利所有人，他们只需要牢牢抓住几项主要的技术专利，就能在矿山机械领域，打开一个缺口。再聘请一些技术专家，还真有可能把机械厂办起来。” 周北点了点头。“薛王府，郡主府，都不会直接跟唐王府对立。现在，只有薛州郡，三河府这两个地方官府能为我们出头。薛州郡那边离的太远，三河府这边有什么人可为依靠？” 周铎笑了笑道：“有一件事，你们兄弟都没有看清楚，那就是我周家，与专利，并不完全是一体。 唐王府，唐州郡，甚至唐王府内部的利益，也不是一致的。 大明专利法案，是高祖皇帝继位之前，就已经推行的法律，距今已经有将近百年。 这百年来，因为专利法案的存在，给了无数普通人上进的机遇。这个通道，是任何人，任何利益团体也不敢封锁和抢夺的。 只要专利在我手，我们就能占据主动，就能保一家安宁。所以，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四儿的前途……” “爹……”周北抬头望着父亲沟壑丛生的脸，眼睛有些湿润。“孩儿前途事小，将全家牵扯进来，孩儿愧疚。” 周铎笑了笑，拿起毛巾擦了擦嘴。“你自幼就与常人不同，进学之后就失了稚气，虽然两次犯病让我与你娘操心不少，可是如今我周家家财数十万贯，大多是你功劳。 家族享受了你的不少供奉，自然也要为你前程铺垫。你大哥乃守成之人，二哥痴迷技术，三哥做事轻佻，振兴周家之愿，我一直都寄托在你身上。 按大明律，任何官员必须在三十岁之前大学毕业，否则不为所用。所以，这个大学你必须要上，这才是最重要的。 薛州郡，三河府，是肯定不会让我离开第五拖拉机厂，也不会轻易让唐州郡把矿山机械厂办成。 但如今，完全封锁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你避开厂里申请的专利，是如今矿山机械发展的重要技术方向。 任何专利都不允许一家垄断，必须三家以上共享，第五拖拉机厂就是现在买断授权，也必须与两家共享。 今日厂里开了一天的会，就是在讨论这个问题。只要我们坚持，这三家之中，有一家是唐州郡的那个机械厂，这件事还是有转机的。” 周北皱眉问道：“三河府这边什么态度？第五拖拉机厂是什么态度？” 周铎的笑容寡淡了下来，叹道：“他们当然不愿意让唐州郡的机械厂获得专利，但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啊！” 他抬头看了周北一眼，问道：“你当初为何坚持要避开第五拖拉机厂？可是当初就有了这方面的考虑？” 周北摇了摇头道：“当初孩儿也没有想到与幼薇的事会有波折，只是觉得以前的专利，都是以爹爹名义申请，爹爹又是厂里总工，主要权益归于拖拉机厂，对我周家不公。 这次申请的专利有几项是发明专利，利益太大，若让拖拉机厂继续占据大部分权益，对我周家更是不公……可是爹爹受到了一些指责？” “闲言碎语自然是有的，不过爹爹都五十有三了，如今也近乎升无可升，这点指责不会影响到我。也没人会撤掉我的职位，若是离开体制，我一生的努力虽然白费，可是还有众多利益无法掰扯清楚。” 周铎是总工，属于体制内的官员，他的专利，个人只能得一成到三成的分红，大头属于工厂。 在常人看来，周家的这些发明，应该都是周铎的能力。 但实际上，除了一些小的改进型专利，真正大部分发明专利，都是周北从空间里的那些现代矿山机械中研究出来的。 无论是周铎，还是老二周南，都只是助手。 但没有人相信，这些技术是周北发明出来的。 现在，专利申请人是周北，第五拖拉机厂就占不到便宜，自然对周铎会有些意见，认为他损公肥私。 若不是主事余承压着，恐怕弹劾都会寄到应天府去了。 对此周北早就有预谋，他还保留了几分专利，还有众多研究思路，作为应对调查的证据。 对父亲的意思，周北也很明白。 周铎的名下有太多专利，这些专利有许多还没有过二十年的授权期。 周铎在体制内，这些利益好算，若是离开体制，第五拖拉机厂，三河府，都不愿意见到周铎占据大部分权益。 所以，哪怕他们再大意见，也不会轻易撤掉周铎的总工之职，这代表着他们会支付大笔的专利金。 见周北听明白了，周铎又说道：“现在我们想的再多也没用，主要看唐王府那边出招。你不用担心他们会把你牵扯进去，我还有点用，定能保下你。 只是幼薇这边，我现在没有把握。毕竟她跟朱立清有婚约，若朱立清不肯退婚，谁也不会为了我们去逼他。所以……” 周东叹了口气道：“幼薇小娘子确是良配，但想娶进门，不是我们说了算。” 周北沉默了许久，抬头问道：“爹爹，可是薛州郡，三河府在这里施加了压力？想让我们放弃婚事，作为保护我们一家的代价？” 见周北自己都想通了后面的关系，周铎叹了口气道：“想要拉拢薛州郡，三河府，我们必须要有所选择。如今我们周家在薛州郡落地生根，自然不能背弃薛州郡，投向唐王那边吧！” 面对薛州郡，三河府，朱丽华这个郡主就又不够看了。 她想逼着自己去应对唐王府，是利用自己跟幼薇的感情，也抓住了自己为了晋升家族层次，离不开幼薇的缘故。 但为了家族，周北必须要有所取舍。 可是，处心积虑了两年，希望通过与幼薇的婚姻，让周家跃升一个层次，谋划了这么多。 加上自己又真的喜欢纯真娇憨，心思透明的幼薇，就这样放弃，是真的舍不得。 许久，周北抬头说道：“爹爹，大哥，你们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幼薇这边，若事不可违，我……” 说到这里，周北有些心如刀割，说不下去了。“明日……先看看唐王府那边怎么说吧！” 周铎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安歇吧，明日事情不会少，要留足精力。幼薇这边，我们也会尽力帮你争取。” ------------ 第十一章 清晨 跟父兄分开，周北一个人漫步回了木屋，进了房间，毫无睡意。 大明跟另一个世界不同，有着严格的阶级等级。 从继承权上，皇室，宗室，勋贵，官员，平民，归化民，依附民与罪民是同一层次，再其下是异族。 等级分明，层次分明。 实际生活中，皇权高高在上，官员权力更大，勋贵只管军队，宗室没有任何话语权。 周家是一个小家族，原本在中洲是平民，在周铎这里，才算进入官员行列。 加上中洲的周氏宗族那边，也只有三个周氏族人当官，有一个族叔当了西洲的四品知府。 官勋与军勋不同，只有终生制，没有世袭制。 周铎现在享受五品官勋待遇，但等他过世，周家就又恢复平民待遇。 在这方面，纳税的比例就不相同。 周北自从梦中与邱明，邱亮的生活相连，就有了改变自家阶级的理想。 与余幼薇结亲是最简单的途径，她是郡主之长女，虽然没有实际利益，却有一个郡君的名号。 周北若跟她成婚，就能有郡君仪宾的身份。 这个身份不仅能让他一只脚进入勋贵阶层，还有减税的实际好处，最少能保三代不会衰落，还有机会进入更高层次。 可再多的好处，必须要以家族安稳为基础，家族若败落，这些好处没有任何意义。 大明也不是没有那些破产的勋贵，混的还不如平民好。 放弃余幼薇他不愿意，也舍不得，可是，她的份量肯定不能与整个家族相比。 等明天吧，明天唐王府人来了，就会出招，到时候见招拆招。 他现在有几十万存款，只要能靠金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为了娶幼薇，提升家族层次，这几十万他愿意放弃。 可要是让他花几十万，还娶不到幼薇，那这件事就要抗争到底。 想通了这些，他关掉了电灯，睡在床上，进入了空间。 空间里一切如故，除了他，没有任何声音。 外面酷暑，这里温度宜人，当然是睡在这里更舒服。 在五楼电子控制室后面的房间里，周北盘膝坐在一张瑜伽垫上，开始了调息。 盛夏的天亮的很早，不到五点就亮了。周北从梦中醒来，太阳已经快要升起。 梦里邱亮已经毕业，法律专业的学问也几乎没学，对周北如今的帮助很少。 他的每一天过的很快活，上午在办公室里喝喝茶，中午跟同行在外面吃饭聊天，下午睡了一会儿，抱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小说，就约了女朋友去约会。 女朋友来了亲戚，饭后送回了女朋友，就去了KTV快活。 一帮有钱的老板摸摸唱花了一万多，然后分开，邱亮叫了一个代驾，把他送回奢华的别墅。 日子过的快活，周北很羡慕，可是对周北的帮助近乎没有。 他影响不了邱亮的选择，就像在看电视，故事情节根本不归他管。 若是能影响，他恨不得邱亮继续读法律，或者去看计算机的书，那些对他的帮助最大。 或者干脆每天研究汽车技术，把这个世界的汽车技术也带动起来。 可惜他做不到。 他只能跟邱明一样，无聊的时候拿船上的十几台笔记本电脑打单机游戏，却不懂多少计算机技术。 收回思绪，他打开了床头录音机的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放着音乐。 大明广播系统已经建立了五十多年，从真理教第三任教宗马电发明了无线电报，录音机，收音机，电话，大明的统治就进入了稳定期。 应天府的政策，每一天都会通过广播传到世界上每一个角落。 哪里有了动乱，有了天灾人祸，各地的探员和记者都会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到中枢部门。 如今除了大明中枢的广播，各州郡也都建立了自己的广播频道。并且有了专门的新闻台，音乐台，体育台。 其他人不知道，只有周北为马电感到遗憾，若不是他不到六十就去世，电视机他恐怕也研究出来了。 不过，这一任的教宗达芬奇也很厉害，在马电之后，他是大明专利发明最多的人，迄今为止，在他名下生效的专利，就有超过六千项。 大明原本的火车，飞机，都是在他的研究下，有了大幅度提升。 如今的火车时速突破六十公里，飞机从只能载十几人发展到运载一百人一百人，速度突破五百公里每小时，都是他的功劳。 据说现在大明最厉害的武器火箭弹，都是他发明的。 可惜的是，他年事已高，疾病缠身，如今在南方的星城养老。 周北这次去应天府，没有见到他。 把收音机放在了窗台上，调到了新闻台，放大了声音， 薛州台还不到六点，没有开始播送新闻，收音机里面播放着音乐。 周北来到木屋外的草地上，开始了一天的晨练。 长生诀属于道家静功，配套的有数套不同的动作体系，其中有三种是大众都可以练习的。 晨练外功，康体健身，晚练静功，调整内循环。 另外在军中，皇室，各有一套不对外公开的高层功法，只有立功之人才能学习。 周北原本修炼的就是大众功法，也是少数靠大众功法进入小成的。 十六岁突破小成他不敢声张，一直到了去年，进军中服役的时候，才暴露了出来。 当时的郡军都统就想为周北改变军籍，收进郡兵，教他军中秘密心法。 但周北不愿意当兵，这件事只能作罢。 郡军是地方军，与警察系统，王府卫兵，组成了本地的联防体系。 在这样的军中没有发展前途，大部分有追求的年轻人，都不愿意进入这样的军队。 但边军，海军又独立于地方体系之外，直属国防部，很难进入。 周家在军中没有底蕴，进去之后也很难有发展前途，那里都被勋贵阶层把持住了。 相比之下，还是官场这个没有继承体系的圈子，更有发展前途。 只要有能力，无论是总理院，各部委，还是地方政府，都能容易出头。 不喜欢处政，还有法务院可以发展，也容易出头。 相比之下，被誉为养老院的议会，年轻人很难出头，而被勋贵把持的国防部，更难出头。 跟另一个世界的党派执政不同，大明是典型的四权分立。 吏部，教育体育部，户部，工部改成工业部，交通部，加上外交部，这六个部门加上总理府组成了政务部门。 刑部，都察院，锦衣卫，大理寺，各地按察司，通政司，这些都属于监督，执法机构。 除了锦衣卫属于皇帝亲管，通政司相对独立，其他部门都归法务院管理。 被誉为养老院的议会，由退休大臣，各地先进人士，英雄人士组成，负责立法。 而海军，边军，原本的兵部，五军都督府，地方卫所，都被划归到了国防部。 国防部的最高权力机构是总参谋部，皇帝亲任总参谋长。 议会议长，法务院秘书长，总理院总理都是一品大臣，三方互不统属，相互监督。 只有皇帝高高在上，除了锦衣卫和内务部，四大银行，对四大权力中枢有直接管理权。 但皇权也放手了一部分财权和人事权，比如六品以下官员，地方税收，皇权不能插手。 大明四权分立，界限分明，互不统属，架构稳定。 官员的专业化，也让官员很难融入其他体系，更不可能一手遮天，没有任何人可以当权臣。 早上六点，报时以后，广播里传来了新闻播报的声音。 先是来自中枢的政策，然后是地方上的新闻，后是体育方面的信息。 虽然现在足球联赛赛季结束，但今年是四年一届的大赛年，又改元正德，世界杯更显热闹。 半个小时的新闻播送完毕，周北的长生诀锻炼也结束。他又练了十分钟的军体拳。 军体拳又称一招制敌术，每一招都为取人性命，他是跟着死去的邱明学会的。 除了军体拳，邱明的格斗技能也是一流，如今他的能力都留在了周北身上。 十分钟后，周北就浑身大汗，来到池塘边，擦干净了汗，就跳了下去，洗干净身体。 这个时候，明治带着一帮孩子开始在农庄里跑操。 小孩子长身体，要有足够的睡眠，比大人要晚起半个小时。 来到主院这边，女人们也都起床了，各司其职，正在忙活。 母亲在菜园摘菜，才三岁的侄儿周诚，周谦跟在她后面，弄的满脸都是泥巴。 门口晨练的周东不时望着泥猴一样的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厨房里，大嫂，二嫂在做早饭，还有含香在旁边帮忙。 正房里，周铎坐在老位置上看着报纸，旁边的收音机里，播放着慈善会在水灾地区的救灾情况。 周北来到周铎面前，恭敬地长揖到底。“父亲，晨安。” 周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严肃说道：“刚才你二哥打电话过来，说城里的家里昨日遭贼了。” 周北站直了身体。“报警了吗？” “就只有你的房子遭窃，一会儿你回城里看看丢了什么东西。” 周北摇了摇头道：“在三河城，人人都知道我十四岁以后，就住在农庄，偶尔才会回城里住。” 周铎笑了笑道：“打草惊蛇，调虎离山的伎俩而已。你先收捡一下重要……的东西，然后跟警察见见，就报丢了几件旧衣服，预防万一。” ------------ 第十二章 打草惊蛇 周北点了点头，绕到侧厢房，从后门进了小院，沿着池塘左侧带顶的围廊，走向西侧第二个小院。 周家主院前面是五间主宅，主宅两层，一层是会客场所，吃饭场所，二楼是周铎与一妻一妾的住所。 周山，周河年纪还小，如今住在二楼的一间厢房里。 主宅后面有个引水的院子，修成了江南园林的风格。 大明首都是应天府，位于江南，江南园林风格的院子就成了大多数百姓的选择。 哪怕在东洲，大部分官员，百姓，也都是住的江南园林小院，只有北方太冷，才会住方便烧炕的四合院。 以花园为中心，东侧两个小院，第一个是长子周东的，第二个是次子周南的。 西侧有三个小院，规制略小，属于周西和周北，最后一个小院，原本属于周北的姐姐周倩芳。 周倩芳嫁出去了三年多，现在空了下来。 不过家里还有一个庶妹今年十岁，大侄女也六岁了，如今一起住了进来。 进了自己的小院，周北四周观察了一番，没有入侵的痕迹。 农庄有十几条狗，又靠近郡主府，有人巡逻，很难偷偷进入。 他跟余幼薇之间的礼物，一些敏感的信件，信物，都藏在自己的空间里，外面只留了一些普通礼物。 不过父亲既然提醒，他也将一些界限不清的礼物，收进了空间。 忙活了一会儿，他听到外面有动静，出了门，看到走路还不稳的侄儿周诚，周谦一路小跑，见到自己有些害怕，两人傻笑回头叫着：“奶奶……” 周诚是大哥的儿子，周谦是二哥的儿子，两人同岁，天天在一起玩。 母亲的身影出现在了小院门口，牵了两个侄儿的手，笑道：“你们不是最喜欢四爹爹，四爹爹上次还给你们买了小火车，你忘记了。” “四爹爹，晨安。”两个小家伙打了招呼，一扭身跑到墙角，拿起竹竿想要去打枣。 周北没管他们，向母亲施礼。“母亲，晨安。” 刘香兰点了点头问道：“昨日你们父子商议何事？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周北不愿意让她担心，含糊其辞道：“今日唐王府的人会来，说不定会提出条件，我们商议该如何应对。” 刘香兰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不用搬椅子，马上要去吃早餐了。娘就想跟你说说话。小诚，别乱跑……” 敏感的东西周北已经收拾完了，搬了两把椅子到门口，顺便盯着喜欢玩水的两个孩子。 “娘不用担心，我会尽力而为，让幼薇嫁进来。” 刘香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牵住了周北的手。“四儿，幼薇小娘子娘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喜欢的很。但她毕竟是郡主之女，我们周家小门小户，实属高攀。 若能顺利娶进来，娘自会好好待她，可要是唐王府不肯退婚，也不要强求。” 听到母亲的话，周北越发难受。 因为自己的事，将周家牵连，害的母亲都担心，实属不孝。“娘……” 刘香兰拍了拍他的手笑说：“虽然娘只读了初中，读书不多，可这些年跟着你父亲，见识也不少。昨日听说你跟幼薇婚事有变，对方又是亲王府，自然知道事情不小。 我们底蕴薄，就是有些钱，跟王府也没法争，有时候，该认命就要认命。 你心高气傲，一定要找貌美如花的贵女，娘也不拿枯枝烂草敷衍。安心就读一年，明年去应天府读大学，去了应天府，这天底下的美貌贵女数不胜数。 听说不少王府的贵女都愁嫁，我儿貌比潘安，才华出众，定当能吸引到她们。到时候，娘给你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虽然母亲的安慰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但是周北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包容和爱意。 她怕周家遭难，却也在乎自己这个儿子的点点滴滴，无底线地迁就自己。 周北反抓住母亲粗糙枯瘦的手，安慰道：“娘，你放心，孩儿定会娶贵女来家，为你端茶送水。” ………… 一大家子人分成两桌，坐在餐厅里。 早餐由含香帮着大嫂端来，粥，面，小菜，丰富多样，众人纷纷自取。 二嫂怀孕五月，最近气虚，多了一份东洲参鸡汤算是奢侈。 东洲参在另一个世界叫花旗参，西洋参，跟人参很像，但是功能略逊。 五大湖北边的山林里，这种东洲参很多，最近二十年更是进行了人工培育，产量大增。 三河府这里也有不少野生的，近年不少人家种植。 虽然略逊人参的功能，可也是中档补品，普通人都能买得起。 众人安静地吃完了早餐，周铎与周东两人开车上班，其他人该忙什么就忙什么。 周北返回自己的小屋，收拾了一番，换上了一身礼服。 对着镜子拿出一个铜冠，将梳起来的发髻套上，然后用一根发簪固定住。 以前还讲究要戴四方平定巾，不过如今移风易俗，除了冬季或者出席重要场合，很少有人戴四方平定巾。 天气太热，即便是简装的礼服，最少都有两层，虽然宽松，却没有常服舒服，方便。 不过今日要见贵宾，穿礼服是礼节。 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他在腰间系上荷包，意念一动，钥匙和钱袋出现，塞进荷包，又把荷包塞进腰带里面。 在胸前，他还装了两包烟，不过他没有烟瘾，是为交际准备的。 四周看了看，打开柜门带上了一支步枪，意念一动，枪就消失不见。 昨日城里的房子失窃，肯定是打草惊蛇，想让自己把有关余幼薇的东西藏起来。 只要自己有所行动，就容易被抓住把柄。 但是他们不会想到，自己有个谁也找不到的空间，根本不需要把东西还给余幼薇，更不用找地方藏。 来到了仓库这里，河边，合山的大儿子开着拖拉机，正在烈日下耕田，其他人在摘花生，大孩子们跟着干活，小孩子们畅快地玩。 仓库一共有两排，一栋有八间。前面一排养牛，养马，农庄收的粮食，草料，除了卖掉的，也都存储在这里。 第二排仓库最开始就是周铎的工作间，收割机，拖拉机也都在这里存放。 如今这里变成了周铎和周北的工作间，为了支持周北的发明，这里还建设了一个小型浇铸车间，有一个小高炉，还有几台车床。 周北从空间里研究出来的技术，都是先画好图纸，然后造模，铸造，加工。 受限于加工能力，还有一些材料要求比较高的配件，都是从外采购。 打开了仓库大门，入门就是两间封闭的小屋，这里是周北的工作间。 仓库很大，里面也很脏，不封闭两间小屋，就没有地方画图。 仓库里堆满了各种材料，还有几台半成品机械，泥模车间过去，铸造部那里，更有一个巨大的煤堆。 进门处，停了一辆皮卡，这是第五拖拉机厂的拳头产品。 跟另一个世界的美洲一样，这个世界的东洲，由于地广人稀，也是皮卡最受欢迎。 周北这次申请的专利里面，就属四轮驱动最受欢迎，目前，已经签订了三十多份授权协议，他获利的四十多万授权金，只此一项就获利了将近四十万。 第五拖拉机厂得到授权就在技术革新，准备以最快速度推出第一代大马力四驱皮卡。 而且，四轮驱动系统不仅适用皮卡，还有越野车，重型运输车辆，一些工程机械也用的上这项技术。 从腰间取出钥匙打开了车门，周北坐进了车里，手摇降下了两边的玻璃，把车倒了出去。 出来看到母亲走了过来，他开门下车。 身为一家主母，周母年纪也大了，她不用下地，不过家里琐碎事情也很多，一天到晚忙个不停。 这个大明连皇帝都不要太监，只有女官负责宫廷事务，民间更是没有奴仆。 所有人只能聘请仆从，要签订工作合约，还要给仆从买保险。 所以哪怕是官员之家，家里的佣人也不会多。 像另一个世界红楼梦里面，一个国公府就那么多佣人，还有家奴，亲王都养不起。 “娘，天热的要死，你还到处跑。” “刚才忘记交待，你进城买几斤排骨，再买两只猪脚。” 天气太热，这个世界没有空调，冰箱倒是有了，不过却是那种大型的制冰机，小型的家用冰箱据说还在研发。 没有冰箱，家里的肉就只能靠硝石制冰储存，否则每天都要去买。 周北用力推动沉重的大门关上。“还要买其他东西吗？” “不用。最近水灾，据说北边不少土匪南来，你路上小心一点，带上枪，不要随便停车。” “我知道。娘放心。” 东洲地广人稀，需要劳力，这二三十年，经常会从欧洲买一些奴隶回来劳作。 可是总有一些不守规矩的管理人员，为了利益使劲剥削白奴。 这几年，白奴造反时有发生，他们抢了枪，杀了人之后，就到处流串，成为东洲的治安痼疾。 还有一些好逸恶劳的大明人，与这些匪患勾结，形成了不小的势力。 特别是在一些朝廷势力薄弱的地区，匪患情况比较严重。 今年通天河（密西西比河）发大水，许多农场的白奴就阖家从农场跑了出来，最近一段时间，各处的郡军就在到处搜查白奴。 ------------ 第十三章 两个朋友 开上车，两侧的窗口灌进来了习习凉风，格外舒服。 在维度上，三河城与另一个世界的京城差不多在同一纬度，不过在东洲，这里属于丘陵地带，到处都是茂密的森林。 每年夏天，也就是六月，七月这两个月热，而冬天，却有四个月的上冻天气。 遇到极端天气的时候，经常大雪覆盖，大雪厚的无法出门。 大明以黄帝历纪年，而黄帝历纪年也成为了全世界通用的纪年，包括大明之外的一些小国，也都采取了黄帝历。 至于另一个世界采用的公元纪年，如今几乎没人使用，据说只有少数几个国家，还使用公元纪年。 黄帝历在另一个世界也被称为农历，如今是六月，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七月到八月，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 另一个世界九月学校开学，而在大明，八月初一就开学了。 郡主府离城直线距离约有二十里，修建有沿着矮山盘旋的公路，距离城区实际距离将近三十里。 出了丘陵地带，就能看到远处高耸的烟囱，烟囱口还冒着浓浓的白烟或者黑烟。 冒白烟的是发电厂，铸造厂，冒黑烟的是钢铁厂。 三河城是三条河流的交汇处，货船可以直接通往湖区，附近煤炭，钢铁储量丰富，有大批的船队在河上来回航行。 钢铁厂，铁矿，煤矿，发电厂，这四家企业几乎相当于第五拖拉机厂的下属企业。 为了长期发展，铁矿和煤矿都控制产量，不对外销售，八成的钢铁产品供应拖拉机厂，只有两成销售给附近的关联企业。 而煤炭资源由于不是很多，八成的产量卖给拖拉机厂，剩下两成也不对外销售，出售给本地居民。 各地官府为了本地长期效益，根本不会直接出售资源。 这也是有前车之鉴，因为最开始开发东洲的时候，就有一些地方把本地的煤炭，铁矿一个劲地卖。 最后卖空了，大头被朝廷负责资源管理的内务府拿走了，本地只余下一地疮痍，后来还要向外高价购买。 所以为了降低国税，提高地税，各地根据本地情况，都制定了合理的发展计划。 作为本地支柱企业的东洲第五拖拉机厂，不仅是本地的利税大户，还养活了几万人。 唐州想要分一块蛋糕，不是那么容易的。 周北放飞了一会儿思想，又回到了自己面临的问题上。 几乎可以断定，昨天的小偷，就是唐州郡或者唐王府派来的。 无论是找到自己跟幼薇交往的证据，还是找到一些自己没有申请的技术方案，都非常重要。 农庄这边不容易潜入，他们才会进城里的房子搜寻，只要有一点收获，他们就敢以此到农庄闹事，趁机寻找更多的证据或者技术。 毕竟，周家并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只缺一个合理的借口。 这段时间一定要低调，不能被他们抓住任何把柄。 由于大明几乎占领了全世界，一家独大，所有的城市都没有了城墙。 从东南过来，经过城市外围的绕城公路向北行进，经过几所专科技术学校，就进入了城区。 由于整个城市里面不到二十万人，所以路上的人不多。 道路宽阔，道路两边绿树成荫，更显幽静。 汽车到了一个市场，可以看到家乐福市场，家乐福市场是内务府的主要产业之一，全球一共有将近一万家分店，是全球最大的皇家商场，里面的货物多不胜数，在三河城就有两座。 家乐福市场旁边还有一个建材市场，一个菜市场，这里的人就多了。 周北又向城北转，开了不远，这里有一个公园，公园旁边，有一个别墅区。 这个别墅区住的主要是东洲第五拖拉机厂的高级官员，防护森严，周北城里的家就在这里。 周北开车经过了一个关卡，跟护卫打了招呼，沿着绿树成荫的两车道几乎开到了河边，左手边，就是他们家的别墅。 而在别墅门口，停了两辆警车…… 在大明朝，由于律法与处政权分开，分属不同的阵营，所以地方权责分的更细。 警察与探员，就是不同的部门，警察属于地方官府管理权限，探员属于刑部管理权限。 比如盗窃，打架斗殴，城市管理，都是警察职责。 但只要出了重大伤亡，人命案，就归属探员管。 在另一个世界，就像派出所和刑警队的分类，只是这个世界，派出所和刑警队不是一个系统。 这种分类有些地方比另一个世界更加复杂，但是权限分明，弄清楚后就会很清楚出什么事，找什么人。 更主要的是，由于分属不同的系统，也建立了竞争性，对立性，相互监督，杜绝了沆瀣一气。 大明的军和兵也是一样，兵属于地方保障军队，负责本地剿匪，治安，归属地方官府辖制。 而军就属于国防部辖制，哪怕在地方上的驻军，地方也没有调动权，除了天灾人祸的时候，很少见到他们的身影。 心中有了计较，周北对警察的出现并没有抱任何想法，他们照章办事，但这场盗窃案肯定是查不出来的。 客厅里坐了两个年长的警察，都是短发，在楼梯口，有两个小警察，却是长发。 无论是年纪，还是发型，都足以证明是两个年长警察为主。其中一个肤色黝黑的警察正是周北的老朋友警长刘壮。 三河城并不算大，许多人都脸熟。 即便周北交际圈很小，朋友也不多，但这个叫刘壮的警长负责这个片区，已经有十年以上。 他十二岁就猎到一只灰熊，震惊整个三河城，当时刘壮就跟他一起拍了照。 后来他十六岁杀了九个人，处理这件事的不是警察，而是探长，不过刘壮当时也参与了处理后续。 至此以后两人虽然年纪相差甚远，却很是投契，经常约着一起出去打猎，探险，关系也越来越紧密。 二哥周南正陪着他们喝茶，农忙期间，这里只留了一个年过五旬的舅妈，也就是刘强的寡母看门，二哥这个不擅交际的“理工男”，只能硬着头皮应酬。 见到周北，他就长舒了一口气。“小四你总算来了，去你房里看看，丢了什么东西。” 周北点了点头，向四个警察长揖了一圈。“因鄙人陋事，劳烦诸位差佬，感激不尽。” 周家在三河城也算名门，周北的父亲虽然只是一个技术官员，但享受五品待遇，在整个三河城，也能排到前五十行列。 四个警察不敢怠慢，纷纷抱拳回礼。 大明的警察，原本被称为巡捕，巡捕房俗称为差馆，巡捕俗称差佬。 他们现在只负责治安，城市管理，不负责刑事案件，每天负责片区秩序维护，寻猫找狗，处理一些小案子，到处东奔西走。 虽然被改名叫警局，警察，可是大部分人依旧称他们差佬。 接受了刘壮的简单问询，两个人对了一下眼色，周北进入了二楼自己的房间，装模作样地到处翻找了一番，回道：“城里的房子我很少回来住，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丢了几套衣服。” 一个表情和蔼的年轻胖警察一手拿本，一手拿笔，准备着记录。笑问：“什么衣服？有什么特征？” 周北实际上记不清城里的衣服有哪些，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丢衣服。 他每次回城，主要是参加宴会，城里也以准备的礼服居多。 为了防止有人栽赃陷害，他还是按照跟父亲商议的策略回道：“我印象不清楚了，可能有两三套礼服，都是绫罗绸缎的礼服，包括内衣。我的礼服大都在福祥和内务府织造府订做，每一套上面应该有记号。” “内务府的礼服每一套也能值十几二十枚银币，超过十枚银币，就足够立案。” “我来登记一下衣服的材质，颜色，特征，作为备案。” “这种事很难查出来，毕竟数额太小，不会浪费太多警力。” 只是一场简单的盗窃案，三个警察登记之后，就告辞离开。 这还是托了周铎的面子，要是普通人，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人出警，还耗费成本在屋子里进行痕迹调查。 刘壮没有走，他是这一片的警长，大小也算是头目。 三个警察离开之后，他看了看有些急躁的周南笑着说道：“二郎，你若是急着去上工，就赶紧去，我们都这么熟，不在乎这个。” 周南立即笑了起来。“我们最近在研究转向柱的衍伸力试验，正是要紧关头。刘警长，那我先走了。小四，等忙完这几天，我回农庄陪你做工。” “不急，这段时间太热，休息一段时间。二嫂又怀上了，你也要多关心一下她。” 周南应下，就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 周北和刘壮一直将他送到门口，看着周南开车离开，刘壮前后看了看，才低声说道：“这两日风头有些不对，昨晚，有青楼说书人就拿你跟郡主之女的婚事闲谈，随后关于唐王府要对付你的风言风语就传开了。” 周北和刘壮一直将他送到门口，看着周南开车离开，刘壮前后看了看，才低声说道：“这两日风头有些不对，昨晚，有青楼说书人就拿你跟郡主之女的婚事闲谈，随后关于唐王府要对付你的风言风语就传开了。” 这个世界的警察没有刑事案件侦办权，但是承担了城管的职责，地方上稍有风吹草动，他们都是最先知道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周北当年有心跟刘壮结交，如今不仅关系莫逆，更能算利益同盟，值得信任。 周北沉吟了一下问道：“有有心人在故意传播消息？” “肯定是。没有利益，谁敢乱传郡主府的事？” “哪位说书人？” 刘壮低声道：“你不要冲动，临江楼贾秀达虽然起了一个头，不过是拿你跟幼薇小娘子的感情说笑，还夸了你们追求真爱。你若去寻他麻烦，怕是正中了对方的阴谋。” 周北笑了笑道：“知道是贾秀全就好，我不会去找他。传播消息的人有熟悉的吗？” 刘壮望了一下远处，叹了口气。“说书人起头，下面就有人议论，说什么话的都有。若真是有心人传播，恐怕要过几日才会传开。” 周北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是阳谋。对方势力比我大，根本不需要用阴谋诡计。他们只需要做出一个姿态，就会让我左支右绌，露出破绽。” “你真有破绽，就需早日补全。” 周北笑道：“我哪有什么破绽？若真去补，才会出错。” 他跟幼薇交往的信物，已经收进了空间。至于他跟幼薇之间虽然越线，目的是为了让幼薇归心。 如今没有破幼薇的身子，幼薇就是傻了，也不会跟他人说...... 幼薇没有破身，唐王府就算抓住一些他们交往的小把柄，也不会影响到跟郡主府，跟薛王府的关系。 现在不是五十年前，不是女性跟男人不能交往的年代。 如今都有男女同校的高中了，男女之防，没有那么森严。 没有直接证据，再逼自己也无济于事。 可若是自己慌了，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你跟幼薇小娘子真的没有越线？不怕唐王府查验？” “不怕。我们发乎情止乎礼，想要放纵，青楼的白奴难道不能尽兴吗？” 刘壮嘿嘿笑了起来，拍了拍周北的肩膀。“揽翠楼最近从克州岛又买回了十个白奴，如今还在培训，若有兴趣，有空我们去拔个头筹。” “先把我身上的麻烦解决了再说，婚姻大事，传宗接代，这可比去逍遥快活重要的多。” “好。”刘壮点了点头，走向自己的警车。“我还在坐班，先走了，有新消息我会给你打电话。” 周北望着他开车离去，举目向四周望了一圈，回身进了院子。 有邱明的几乎所有记忆和经验，周北经过多年的学习，也拥有了相应的能力。 如果有人监视，他会第一时间察觉，没发现，就说明真没有。 这个小区是第五拖拉机厂的领导层居住小区，就连余承这个主事在城里的别墅也在这里。 没有发现有监视的人，这也说明唐王府的势力没有那么大，他们在三河城，要小心从事。 刘壮今天主动登门，省了不少事，不过，另一个人，需要联络一下。 周北怕自己家的电话被监听，跟值守的舅妈交待了一声，也离开了别墅。 ------------ 第十四章 抵达 就在周北准备上车的时候，看到一架飞机从天空降落。 望着那具有标示性的涂装，一眼就能看出是第五拖拉机厂的飞机。 三河城是三河交汇，东侧多山与丘陵，西部相对平坦。 虽然城市不大，却有两座机场。 这也是大明大部分中等以上城市的标配，一座是民航机场，一座是朝廷公务机场。 朝廷的央行，内务府，通政司，包括军队，都有大量的公务需求。 金银转运，信息传送，各种小飞机飞个不停。 而民航机场针对民间的人员往来和货物转运，流通量也很大。大明只有最初级的雷达，没有卫星，没有电子化办公，机场的容纳有限。 在发生过多次空难事故以后，民用机场和公务机场就分开了，方便塔台安排起降。 三河府的民航机场在城市西部，距离城区有二十公里。 公务机场在城市北侧，就在城市边缘，拖拉机厂的停车场旁边，距离别墅区只有两公里。 这个机场的塔台就是借用了拖拉机厂的铸造车间塔楼，四周都是低矮的厂房与露天停车场包围，看似没有防护，普通人却难以靠近。 周北看到飞机降落，嘴角撇了撇，露出了一丝笑意。 汽车奔驰而过，留下一缕青烟，很快消失不见。 而不远处的机场里，一大群人正等在机场的跑道上，等待着飞机的降落。 飞机上有六十多人，有一半是薛州郡前往唐王府吊唁的代表，而另一半，则是唐王府，唐州郡前来薛州郡的商务代表。 靠前的一个座位上，坐着一个略带稚气的少年，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霾。 在他的身边，则是一个相貌严肃的中年，看了一眼跑道尽头欢迎的人群，他收回了视线笑问：“三王子对三河城还有印象吗？”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回道：“与幼薇订婚后，小侄就来过两次，印象中最深刻的是连绵不绝的厂房，还有到处茂密的森林，青草。 在唐州，除了山区有少数的树木，就只有荒芜的戈壁滩和沙漠，对这里的美景，小侄记忆犹新。” 中年笑说：“要论工厂，还是中洲多。应天府四周，一直到海边的宁波府，松江府，几乎遍地工厂。三河城在这方面还是远远不如的，唯一能称道的，也就只有这秀美风景了。” 少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跟薛州相比，唐州远远不如，自然环境太恶劣，除了矿产，别无所凭……” 中年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来了三河城，我会让幼薇带你四处游览一番，如今正值盛夏，郡主府周边，有许多地方可以游玩。” 少年嗯了一声，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最后一次见幼薇，还是三年前，现在的她，应该已经忘记我长什么样了。” 中年叹了口气，没有接话，两人的身份实在尴尬。 正值飞机降落，所有人都抓紧了把手，等待落地的一刻。 中年借着飞机降落，没有说话，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飞机稳稳地停在了跑道的尽头，一架悬梯被工作人员快速推了过来。 飞机后面的舱门打开，中年人率先走到后面，出了飞机，快速地下机，跟领头的丽华郡主点了点头，两人排在第三位，并肩等待着客人们下机。 在他们的前面，两人都是身穿蟒袍的郡王。 少年在飞机前方，不过他没有直接下机，而是安静地等在那里。 一个身穿蟒袍的中年来到少年的身边，笑了笑，和声笑道：“余祐继已经提出退婚，现在却又以一副老丈人的身份自居，虚伪之极。” 少年抬头望了他一眼，嘴角撇了撇。“六叔，谁又不是带着面具在生活呢？” 蟒袍中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怪我们，为了唐州的发展，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少年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小侄虽然年幼，却也自认是唐州人。” 两人不再言语，等另一位身穿从三品的官员郡丞武询换好了衣服，蟒袍中年率先下飞机，其次是武询，第三位才是身为唐王三子的少年朱立清。 一出舱门，他的视线就在人群中巡视，看到人群后方那位身材高大，留着短髭的中年官员，他将他的样子记在心中。 虽然才十六岁，可是生于王府那个复杂的环境，朱立清也早就有了城府，习惯了不动声色。 可是在内心里，谁能理解他的屈辱！ 自己的未婚妻竟然与他人有了私情，更让他愤怒的是，在那位远房姑姑的心中，自己这个以后的郡王，还比不上一个五品子弟。 虽然对方有钱，可是身份的差距，这位姑姑就真的不在乎吗？ 他不相信。 他很清楚，那个叫周北的混蛋能得到这位强势的远房姑姑的欣赏，必然有过人之处。 可夺妻之恨，依旧让他心绪难平。 女人他不在乎，但唐王府的名誉不能被亵渎。 只是，主动权不在他的手里。 因为那个人的手里，有唐州郡，有唐王府想要的技术。 三个王爷，一个郡主，寒暄过后，就退居二线，在一边闲聊。 朱立清也跟着他们虚伪地问候了一番，在一边听着他们闲扯，只有这位远房姑姑，似乎很在意自己，一直不停地问候，没有冷落自己。 可是想到她竟然允许跟自己订婚的女儿又跟其他男人交往，他就亲近不起来。 另一边，周铎陪着三河城的一众官员迎接了唐州郡一行，这种场合他并不喜欢，但他今天必须要来。 他注意到了那个那有些稚气的朱立清一直在打量自己，是个很有朝气的年轻人，也很英俊，但跟自己的儿子相比，还是个孩子…… 很快，众人按照身份上了几辆轿车，而随从们，则上了两辆大巴车。 车队在王府护卫的车队保护下，开出了机场，前往城里的府衙官舍。 唐王府来人会被安排到郡主府安歇，不过唐州郡的人，只能住官舍。 官员与宗室，是对立的阶级。 但在三河城，官舍本就是装修最奢华的酒楼，旅馆。 连续两天的飞行旅程，加上炎热的天气，让朱立清有些精力不济，一直在强撑着。 一顿丰盛的午餐，他吃的食不甘味，还要应付身边的姑姑的温言温语。 从官舍出来，六叔朱云松坐上了仪宾余承的车，而他，与这位丈母娘姑姑同坐一车，前往郊外的郡主府。 “路上走了两日，立清也肯定倦了，如今是三河城最热的季节，晌午也就不再安排活动。立清回去了可以先睡一会儿，到了傍晚，我会举办一场酒会欢迎立清。” “客随主便，姑姑安排的很好了。”故意装作迟疑了一下，朱立清问道：“表妹也在家吗？” 朱丽华点了点头。“在家，虽然她心有所属，但也记得是你的未婚妻，身上背负着郡主府的责任。” 朱立清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这些他并不在乎。“那位周北，周在恒晚上会出席吗？” 朱丽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想让他来吗？” 朱立清挤出了一丝笑容。“来就来吧，总要见见的。何况我那六叔，对他可是重视的很。” 在朱丽华的眼里，这个侄儿虽然略有城府，但毕竟才十六岁，跟那个周在恒还差了不少。 那就是个妖孽，比许多老奸巨猾的成年人，还难摸透。 车队很快开到了郡主府，除了两队列兵欢迎，郡主府一切照旧。 不过在郡主府的主楼门口，余幼薇站在正中，左手是大弟弟余阳，右手边是二弟弟余旭，等在门口。 她们先向郡主，仪宾问安，又向朱云松问安，一言一行都恰到好处，显然受到了严格的教育。 面对朱立清的时候，三人的目光都有些探寻，余幼薇的神情有些羞涩，恐慌。 “见过三表兄……” 朱立清印象里的余幼薇还带着婴儿肥，是个爱哭包。 虽然见过她长大的照片，但是今天见到真人，才能感受到她身上迷人的气质。 想到这样一个美人，本来是自己的未婚妻，现在心却另有所属，越发感到难过。 “见过表妹，三年不见，变成大美人了。” 余幼薇行了一个淑女礼，微微一蹲。“不敢当表哥夸，一路辛苦，表哥先歇息下来，晚上当再与表哥说话。” “好。” 唐王府一行十余人，郡王朱云松与他的一个小妾，两位侍女，还有朱立清与他的随从管家钱坤，被安排住进了郡主府的主楼二层客房。 其他人，则被安排在了前院不远处的客舍，单独居住。 坐了两天的飞机，所有人都很困了，钱坤安排好了朱立清在床上躺下，低声说道：“三王子先睡一会儿，到了六点我喊你起来。” 朱立清嗯了一声说道：“你把我要穿的礼服准备好，去交待一下郡主府的佣人到时候叫我们，也去睡一会儿。我还指望你提点一二，大脑不清醒，怕会误事。” “明白。三爷快睡吧。” 躺在床上，朱立清却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刚才见到的娇柔身影。 这样一个美人，真的要像长老会说的那样让给周在恒吗？ 他原本以为他会不在乎，可是现在，看到她美丽容颜，纯真气质，内心万般不舍。 ------------ 第十五章 以静制动 周北下午同样睡了大概两个小时，然后被电话吵醒。 木屋四周一片安宁，酷热的天气让青蛙的叫声都少了许多。 头顶的吊扇呼呼地转着，周北花了几秒钟清醒了过来，拿起了话筒。“喂，哪位？” “是我。来城里耍耍……” 对方没有说名字，但是周北已经听出来了是谁。“好。” 大明的电子技术还比较落后，电话不是程控电话，需要接线员转接，谈什么事，接线员都能听到。 当然，大部分时候接线员很忙，不会专门听哪一个线路，但要防止被人监听，重要的事就不能谈。 挂了电话，周北穿上了礼服，洗了一把脸，出门开上了车，又一次进城。 这一次，汽车开过了他城里的家，大市场，来到了电影院前面的广场。 天气太热，广场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大树下有不多的人乘凉，路口有一个卖冰棍的，自行车立在树荫下，有一声，没一声地喊着：“卖冰棍喽，五文一根……” 周北将车停在了电影院售票处旁边的一家小店，小店旁边，就是三河城著名的青楼揽翠楼，往前走一直到江边，两边大多都是青楼。 进了小店，老板在柜台后面的一张躺椅上睡觉，两个短发彪形大汉坐着小凳，中间放了一个水桶，水桶里有硝石制成的冰水，冰水里泡着几瓶啤酒。 唐州有一座全世界最大的天然硝石矿，虽然现在有了合成硝石，不过合成硝石用来制作炸药，价格比天然硝石高。 天然硝石可以制冰，可以制作肥料，市场还是非常大的，销量也很好。 这种杂货铺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硝石粉售卖，夏天用两个盆，或者两个桶，只要小的是铁的，就能制冰。 看到周北进来，靠里坐的大汉伸手拉过来了一个椅子，靠外坐的大汉开了一瓶啤酒递了过来。“先喝瓶啤酒，这天要热死人了。” 这个世界没有酒驾之说，地广人稀，半醉开车的人比比皆是，也没有人管。 当然，如果出了车祸，赔偿也会让大部分人受不了。 周北笑着接过了啤酒，在旁边坐了下来，伸手从小桌上的一盘油炸花生米里抓了半把，丢了一颗在嘴里。 他还没有说话，就听见背后睡觉的老板坐起身来骂道：“北哥儿，城里都在传你这一次赚了四十万银币，可是真的？” 周北仰头喝了几口啤酒，望了望靠外坐的大汉笑了笑。“不错，嘴还挺紧。” 他扭头跟店主笑道：“是真的，不过歪风四起，必有渊源啊！” “风头是有些不对，是你婚事出了差池？” 靠里坐的大汉道：“爹，这件事你别多打听了，水深着呢。北哥儿，上楼……” 三人起身，原本狭窄的店铺更显逼仄。每人手里拎着半瓶啤酒，从后面一个小门进去，顺着楼梯上楼。 楼梯口的空处，还放着一张躺椅，这里清凉，一个光着屁股的五六岁小孩睡在这里，睡的正香。 楼上的地方也不大，有三间卧室，还有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这里就是徐家四个男人的住所。 店主徐茂，乃徐达后人，不过早就远离嫡系一支。 他早年入伍，后从海军退役，随妻子迁居三河府，入刑部侦探局任职。 长子徐功到，次子徐功成都是自幼孔武有力，一身功夫不弱。 两人也都初中毕业就入了海军，但没有关系难以升迁，后退役。 六年前，三河府瘟疫四起，徐家两个女人都染病去世，家中只剩三个男人，一个男孩。 徐茂年近六旬无心再娶，退休开了这家店。 徐功到顶职成为一个探员，此人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在三河城也算一个人物。 周北十四岁认识徐功到，两人气息相投，虽然年龄相差十五岁，却两相投契。 周北十六岁时候杀了九人，随从就是徐功成。 徐功成与周北相识更早，其实一开始关系一般，直到在军队受气颇多，后来通过徐功到介绍，才跟周北这个没有架子的官宦子弟亲近起来。 在外界看来，徐功成是周北随从，关系最近。 但实际上，这个秘密圈子的纽带是徐功到，周北跟他关系最近。 只是这一层关系，在周北的有意隐瞒下，外界不为所知。 也没人相信，三河府地下势力的大佬之一的徐功到，会跟一个“孩子”关系莫逆。 在二楼的客厅坐下，徐功成打开了风扇，对准了三人，然后也坐了下来。 徐功到这才开口说道：“昨日我在处理历城的匪案，不知道城里的事，今日上午你让功成传话，我才知晓此事，调查了一番。 我原本以为此事简单，可不曾想，随便一查，竟然有三股势力在搅和，我怕打草惊蛇，所以叫你来，看看查到哪一步。” 周北皱着眉头沉吟了一番说道：“唐王府势力是一股，唐州郡势力是一股，还有一股势力是谁？薛州郡还是薛王府？” 徐功到摇了摇头道：“不是薛州郡也不是薛王府，而是通政司！” 周北大吃一惊，坐直了身体。“通政司？” 大明有五大调查机构，分别是通政司，咨情司，锦衣卫，刑部调查司，军情调查司。 刑部调查司主要负责查案，军情调查司负责军队调查，他们的专业性更强，局限也大。 另外三家就不得了，咨情司原本是东厂，撤销太监后，由内务府接管。 内务府原本负责天下商业，后来将地方工商交给地方，商贸也交接给了工业部，商业部。 但是，天下矿业开采依旧是内务府管理，不管是金矿，银矿，铜矿，铁矿，煤矿，都是内务府产业。 他们还开办了家乐福这个天下第一大商场，财大气粗，与四大银行都属于特大型机构。 咨情司的调查也偏商业，控制天下财经信息渠道。 而锦衣卫主要负责调查天下勋贵，不管是官员，还是勋贵，宗室，若有违法，他们都有权调查。 他们的经费也是由皇家控制的内务府直接拨款，不受其他机构制约。 因为不负责百姓违法，他们在民间的声誉，比另一个世界好的多。 而通政司是大明名副其实的第一大调查机构，不仅负责天下物资转运，还负责金银转运，由央行直接拨款，不受任何势力干扰。 他们的势力不仅在大明国内，就是大明之外的国家，通政司也有明暗两套据点。 因为直接针对所有百姓和官员，以及所有势力，控制了天下的物资运输，信件运输，他们的势力非常庞大。 周北怎么也想不通，通政司怎么会参与进来。 徐功到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这件事也是凑巧，今日上午，有通政司人员刚好问到我面前。旁人不知道我们关系，只知道你跟二弟关系好，问我也是正常。” 周北皱眉问道：“问了你什么？” “问我你跟二弟的关系，着重询问了你跟他何时认识，关系远近，还有你们当初杀匪的经历，与唐王府的关系，他们也问了几句……” 说到这里，徐功到也觉得有些不对，认真了起来。“通政司暗中调查，必有缘由，只是如今轻重不分，似乎别有蹊跷。” 周北也想不通这里面的缘由，点了点头道：“我跟唐王府之间虽然有关联，但主要是因为幼薇的原因，即便是调查我的专利与唐王府之间的商业图谋，也应该是咨情司调查才对。” 他们兄弟二人都不是谋臣，靠一身武力走天下。徐功到在刑部履任，又跟黑道关系密切，如今还善于分析。 相比之下，徐功成就更显粗莽。他囔声道：“管他什么缘由，只要你没违法就不用怕。” 徐功到瞪了他一眼，又说：“或许是唐王府那边想对付你，他们想调查唐王府违法之事。不管为何，你这段时间行事要更加谨慎，不要让人抓住把柄。二弟，最近几日你也不要歇息了，跟在北哥儿身边。” 徐功成如今是周北的随从，过年后跟随周北去中洲，忙活了小半年，回来后恰逢天热，周北给他放假一个月，如今才过了半个月。 徐功成无所谓道：“我没关系，在青楼泡了半个月，去农庄玩一段时间也正好。” 徐家父子三人都是光棍，也都喜欢泡青楼，曾经父子还曾享用过一人，后来偶然被他们自己说穿，父子之间也尴尬。 从那以后，父子三人就有了协议，谁睡了某人，其他两人就不要再睡。 而后，三人就攀比谁睡的多，想多占资源，让周北哭笑不得。 “那你明日就过去农庄，唐王府的人今日到了，我怕他们会剑出偏锋。” 徐功成嘿嘿笑道：“好，刚好今夜我再畅快玩一宿。” 徐功到没有理他，跟周北说道：“唐王府与唐州郡这边你不用担心，他们是外来户，想要对付你，必须借助本地势力，而无论是谁，只要动了，就瞒不过我的耳目。关键是通政司这边，他们在本地的人员，除了几个明面的，大部分人都是长期驻守，谁也不清楚哪个人是暗线，他们的人若要针对你，就麻烦了。” 周北笑道：“这么说来，唐州那边要想动我，岂不是也瞒不过通政司，如此，干脆我就以静制动。” 徐功到笑着点了点头。“我叫你来，正是此意。” ------------ 第十六章 初见 “六月十七，下午四点四十分，三河府硝石销售侯亮平，拜访郡王朱云松。” 孟宽刚登记了完，就看到一辆摩托车开了过来，深绿色的车身，车后的两个绿色帆布包，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身份。 除了信驿，没有车辆会涂装这种颜色。 信驿除了本地域的送信，还负责送报，每天两次，一早一晚。 偶尔有加急电报，也是由他们从驿站送出来。 来人将摩托车停在了门口，从邮包里面翻找了几下，拿出了几封信和几份报纸。“小孟，晚报送来了，还有护卫队几封信，佃户李三柱家一封，你签个名。你们这里有信寄出去吗？” 孟宽将这三日的记录装进了一个信封，上面却没有邮票，连同两封信递给了他。“三封信，你收一下。” 来人看到了那封没有邮票的信，跟他对了一下眼色，装进了邮包。 等孟宽在接收单上签名，就骑上了没有熄火的摩托车。“你们舒服啊，待在有风扇的屋里乘凉，我只能苦哈哈地在烈日下到处跑……走了，还有六家要去。” “要不要喝杯水？” “谢了，我带的有。” 通政司负责天下信件，包裹寄送，工作人员几乎都是明面上的调查员，虽然工作辛苦，地位不高，却无人敢惹。 信驿和税员和警员，是大明组织架构衍伸最广的分支，工作最辛苦，但都很有行势。 警员就不用说了，本身就是强权机构，信驿不同，他们是有大明最大的调查机构支持。 而税员更不得了，因为他们自身就有大明装备最强的税军。 在编制上，税军独立于所有军队之外，是属于税务局的独立军队。 他们的人数虽然少，可是装备齐全，薪俸高，大多出身边军或者海军陆战队，战斗力极强。 天下所有的商人，百姓，勋贵，官员都知道，宁惹皇帝，别偷税漏税。 惹了皇帝还有理可讲，有法可依，偷税漏税，即便不会家破人亡，也要倾家荡产。 夜色降临之时，众多的信驿返回了驿站，特殊的信件也都汇总在了一起，由专业人员再进行分门别类，各自呈交上去。 没有人知道这些情报最后会到谁手中，由谁负责，但他们都很清楚，所有的指令都是有原因的。 而在郡主府，一场规模不大，但是隆重的晚宴，也拉开了帷幕。 三河城有三位郡王，两位郡主，其他宗室数十家，纷纷派了代表前来。 而朝廷四大权力的政权，法权，军权，议会，除了少数关联人员，非必要不能参加宗室宴会。 故此，除了少数负责人，宗室以外人员并不多。 周北与父亲周铎在宾客名单中，但他们地位最低，傍晚六点，天还炎热的时候，就先期到达。 他们在门房登记的时候，比他们更早抵达的只有少数几个打秋风的落魄宗室成员。 若是以往，周北来郡主府后就会往幼薇的小院钻。 可是今天郡主府安排了专门的接待人员，一进门就带着客人，并且给了一张晚宴程序单。 周铎看了一遍，递给周北低声交待：“你看看，今日不同往日，见了幼薇也不要眉目传情，更不要私下接触。” “我知道，我会老老实实，不让唐王府的人找到任何借口。” “那就好。” 郡主府门前的广场上，已经停了不少车，花园里更是有不少人三五成群地闲聊。 周北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幼薇，跟熟悉的护卫，仆从们也没有交谈，遇到了只是点点头。 来到主楼的大厅门口，朱丽华与余承都不在，只有朱倩暂时代替主人迎宾。 郡主府没有长史，只有女史，不过一般的女史都是已婚夫人，倒也不在乎抛头露面。 周北跟随父亲与朱倩见礼，并且送了一份薄礼，价格不超过十银币。 在这方面，朝廷有严格的限制，不仅这种应酬，就连红白喜事送礼，都有严格的限制。 当初朝廷为了控制厚葬之风，就连坟墓大小，陪葬物品多少都进行了严格管控，凡是逾规者，扒坟毁墓，至此才控制了历朝历代以来的厚葬之风气。 当然，皇室也以身作则，高祖朱瞻基的坟墓，就只有五米直径，占地不超过五十平米，并且没有任何陪葬品。 刚跟朱倩见礼完，周铎看到两个同事，扬起手臂打了招呼，准备过去。 一个小胖子跑来，老远就大声叫道：“姐夫，快走，我们去骑马……” 听到叫声，大厅里不少人都转过头来，周铎脸色一下子垮了，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周北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跑过来的余旭，眼神被一个浅黄的身影吸引。 朱立清怒瞪双眼，双手握拳，望着那个长身挺立的身影。 在这个府内，他很显然已经是入幕之宾。 周北摇了摇头，跟跑过来的余旭低声说道：“今日不要叫姐夫，影响不好。” 余旭也知道失言，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他跟哥哥一样装模作样，我只想让你当我姐夫。” 周北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可能没有时间陪你，要先过去打个招呼。你要是想骑马，去找护卫梁飞，他的骑术也很好。” 安抚了余旭，周北主动走向了大厅内侧的朱立清。 众人的视线也都转移到了他们两人的身上，两男争女的事，已经不是秘密。 距离朱立清还有两米，周北站定了身体，长揖到底。“见过三王子。” 朱立清虽然怒气难抑，但从小受到的教育还是让他还了半礼，抱拳作揖道：“初次见面，果然是风采出众。我不想在这里被人围观，不如出去走走。” 周北直起身体，刚准备说话，就被一道声音打断。“周在恒，来本王这里聊聊。” 周北走来之时就看到唐迅郡王朱云松与几人在半敞开的小候见区的沙发上闲聊，听见声音无奈回头看了一眼朱立清，低声道：“我马上回来。” 朱立清望了一眼朱云松，回头轻轻点了点，率先转身向后门走去。 周北来到小候见区的沙发外延，行了一圈长揖道：“见过迅郡王，见过诸位长者。” 三十年前，宗室规则大改，确定了帝名不必忌讳，固定九十九家亲王府这些大规，还修改了不少小规矩。 比如亲王号永久不变，亲王下属郡王单号，列在亲王号之后，以作区别。 去世之后取消亲王号前缀，加单字谥号，又与其他郡王区别。 唐王府一般都是以走之底为郡王号，朱云松的郡王号是迅。 朱云松面相和蔼，胡须稀疏，肤色白净，看起来很和气，但在周北眼中，就是一个笑面虎。 若他真是老好人，这次唐王府长老会也不会派他过来。 他盯着周北上下打量了一番，扭头笑道：“早就听说三河府有位周在恒，十六岁就怒杀九名匪徒，少年英雄，今日一见，竟然还是个翩翩公子，实在让本王诧异不已。若不是早就见过照片，实在不敢相信卫玠一般的翩翩公子是杀人如麻的周在恒啊……” 后一句话他是看着周围的人笑说，其他人也都笑着应和。 这几位周北都不认识，应该是唐王府来人。 周北再次长揖行礼道：“不敢当迅郡王夸，自从高祖重修大明律，将长生诀列为必修之功，提高大明子弟体质，我大明除了病夫，再也没有卫玠这样的体弱之辈了。” 周北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朱云松似乎没有听出来，面不改色笑道：“上月听说在恒又申请了十几项专利，不少技术都是我唐州急需之技，闻此消息，我唐州众人都心急如焚，想要借机能振兴唐州，还望在恒能体谅我等，传授此技。” 周北肃手而立，脊背挺直。“北三年前与第五拖拉机厂签订全权代理协议，五年之内，申请的专利，第五拖拉机厂都有直接授权，并且其他两家授权厂家也要与第五拖拉机厂合议。 都是生意，北自然不在乎除了第五拖拉机厂还有哪两家获得授权，如今只有迅郡王提议，北自然心理上偏向阁下。” 在这个世界，没有另一个世界的您这个字，无论面对谁，都直接说你。 不过在下与阁下，还是能区分身份。 大明的阁下可不是只指那些中书，内阁，面对身份比自己高的人，都可以用阁下取代你。 朱云松哈哈笑道：“本王当然知道是生意，也愿意遵循生意规矩，给出不低于他人的条件。今日听到在恒承诺偏向我等，真是心花怒放，也放心了不少。 我那侄儿早就想要亲眼见见你，怕他等急了，快去吧。等正式谈判之时，我们再详谈。” 周北又再次长揖一圈行礼，直起身来说道：“那就不打扰迅郡王和诸位了，北失礼，先行告退。” 众人纷纷笑着点头，周北也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肩背不动地走向了后门。 朱云松望着他的背影，眼神变得阴鸷，不过很快就又淡淡笑了起来。“这位周在恒年纪轻轻，却靠专利成为大富豪，实在不能小觑。” 一位随从笑着奉承道：“也许真的如同传言所说，是周铎发明的呢！” 朱云松扭头低声呵斥：“你真当专利司，通政司的人是摆设？若是冒名申请，他能好好站在我们面前！” ------------ 第十七章 筹码 大明专利司在太宗皇帝朱棣时期就已经建立，经过百年发展，有了一整套几乎没有漏洞的申请程序。 在评核过程中，不仅会有技术研究思路，发展方向，行业规律等一系列缜密的程序，发明型专利更需要成品研发。 这一点就难住了无数只有简单思路的人，所以，在大明，大部分专利都是工厂和研究机构才有这个条件。 周北若是冒名顶替其父，东洲第五拖拉机厂都不会放过。 更何况，这次的考核在应天府，周铎根本就没有去，周北能应付各方考核，显然不是绣花枕头。 朱云松虽然心里嫉妒，却也明白这一点。 其他人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却也都是老江湖，并不把这一点放在心上，岔开了话题，很快气氛就又热闹了起来。 大厅侧楼，正在安排仆从布置餐厅的朱丽华早就得到了传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透过餐厅后面的窗户，看到朱立清在后花园的池塘边，望着满池的荷花。 周北长身挺立，风度翩翩地走向了他。 两个人倒没有天雷遇地火般斗在一起，这也能理解。 朱立清身上承担了唐王的重任，背负着唐王府的责任，而周在恒更是个小滑头。 不如让两人的相处更刺激一点……她扭头问道：“小姐在哪里？” 她身后的管家尹钦看了看手表说道：“小姐应该在她的别院，按照程序，她七点晚宴前半小时才会出来。” 天气太热，晚上九点才会天黑，所以今天的晚宴，开席也要到七点半了。 朱丽华轻声道：“让人透露给卫秀儿一声，不要太刻意，就说在恒与朱立清碰头就好。” 尹钦今年已经五十七岁，出生在薛州。 他早年没有考上大学，不能当官，不得已转入薛王府职官体系，从一个书办开始做起。 朱丽华幼时，他曾教过蒙学，算是半个老师。 后朱丽华嫁人，他在薛王府也做到了典仪，没有了上升空间。 王府职官虽然算得上是个小朝廷，可是有品阶的官职很少，总共不到二十个。 官职最高的长史必须由朝廷任命，其他人都是王爷心腹。 尹钦没有上升空间，又与朱丽华亲近，索性辞官跟了朱丽华，担任了郡主府的管家。 在郡主府，他是最受朱丽华宠信之人，郡主府大小事务都是他掌管，不要说女史朱倩，就是仪宾余承，很多时候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他当然了解朱丽华的心思，知道她的用意，扭头吩咐了一声，就有一个侍女借着送点心，去了幼薇的别院。 而在后花园的池塘边，周北还没有走近，朱立清就已经感应到，转过身来。 外形上，朱立清对周北忍不住有些嫉妒，这个男人不仅俊逸出尘，更有一身好本领。 朱立清虽然身为亲王嫡子，以后能封郡王，自己也长的出众，可仍然有些嫉妒对方的出色。 依旧是身隔两米，周北仿佛测准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步一步走来，刚好在两米的位置站定，躬身长揖。“见过三王子。” 等周北站直，朱立清微微仰头，望着周北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才压抑住内心的郁愤说道：“不必多礼，也许在你内心里，恐怕还在笑话于我。” 周北摇了摇头，真诚道：“三王子风采出众，家世煊赫，在下只是占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宜。我与幼薇之事，还需三王子成全，如今诚惶诚恐，哪里来的笑话之意？” 从周北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其他，朱立清知道，十六岁的自己还缺了历练和经验。 他能凭仗的，只有自己的身份。 “近前说话吧……”朱立清转身站在池塘边，视线略过满塘的荷花，荷叶，望向了远处的小院。“那是幼薇的小院？” 周北向前走了两步，微微落后朱立清半步，与他同向站立应声道：“是。” “听说你在郡主府如同在自己家中，无论护卫，仆从，都将你视为幼薇的未来夫婿？” 周北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道：“幼薇纯真可爱，北知道她有婚约，曾压抑控制对她的情感，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北……” 朱立清嗤笑了一声，扭头道：“周在恒，你难道还要在本王面前宣扬一番爱情自由理念不成！本王不想听你说这些，哪怕你跟幼薇之间是真正的爱情，但也不能否认她是本王订婚妻子的事实！” 对周北来说，朱立清不是一个陌生人，他曾多方了解过这个十六岁的唐王府三王子。 如果没有幼薇，周北还算是欣赏他。 他身上没有多少王子的傲气，戾气，相反，还是一个很自律，亲和的少年，哪怕亲和是伪装的。 在宗室的数千王子中，还算是比较出色的。 面对朱立清的诘问，他是理亏的，也知道对方很聪明，没有陷入自己的语言陷阱。 他转变的言辞躬身抱拳道：“北惭愧不已，一切都是北的错。” 见周北老老实实承认错误，朱立清果然不好继续咄咄逼人，叹了口气道：“本王虽然贵为王子，却也只是大明九十九家王府之一，还是处于偏远地带的唐州。王府内争权夺利，王府外受唐州郡重重制约，也身不由己，说起来，还不如你潇洒自在。 如今事已至此，风波既起，就不是你我二人想要平息就能平息的。我固然恼怒不已，嫉恨于你，却也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 果然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这种手段好使。 周北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好人，他六岁就受到邱明的影响，这种影响，甚至要比这个时代还要大。 在大明，他学习的是社会常识，仁义道德，技能经验，但是梦中学习的许多方面，都要比这个时代更先进。 邱明后来从军，再到接受特殊任务，所学习的知识，经验，以及对社会的认知，都更加透彻。 接收了邱明的体质，甚至是空间，思想的影响只会更多。 他不至于像邱明一样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但是道德底线比绝大多数大明人都要低。 因为这个世界的大明是唯一一个文明国家，是高高在上的，是没有对手的，百姓上升通道畅通，权贵也不能随意欺压，人人安居乐业，自然更加平和。 王府虽然高高在上，可是他们也受到了重重制约。 以东洲为例，共有七十六家亲王府，除了慈善总会，什么事都不能参与。 无论是官员，还是王府，能够经商，但只能在本地经商，跨境贸易，都要交给皇室内务府经营，所以就是有点特权，也翻不了天。 而在法则方面，权贵受到的约束也更大。 同样一件事，平民违法若是坐五年牢，九到四品官员家族成员，就要多坐半年，四品以上官员家属，要多坐一年，宗室要再加倍，相当于多坐两年。 因为官员和宗室享受减税的待遇，犯罪自然要惩罚更重。 情节严重者，甚至会影响到家族的减税待遇。 国家罚则之外，对家族来说，子弟犯法，影响了家族声誉，减税待遇，会有更大惩罚。 所以在大明，权贵子弟比普通人犯法的成本更高！ 这也让大部分权贵从小约束家中子弟，加强教育。 至于封建时代的权贵一手遮天，肆意剥削平民，在大明是不可能的。 这都是因为权力架构的不同。 四权分立，导致了任何一方都是独立的，互不统属，还相互制约。 哪怕是知府，也管不住一个普通探员，也管不了一个法官，因为是不同的体系。 而宗室，除了地位，少许特权，一点实际的权力的都没有，更加要小心做人。 因为随着皇室传承人数的增加，亲王却不增加，郡王也不是都有封地，有众多的宗室盯着不变的位置。 十六岁的朱立清还算不上老奸巨猾，周北想要对付他，并不需要耗费太大的精力。 关键是，在如今这场风波里，他们是主角，却都只是棋子。 所以，周北开门见山地问道：“在你的位置，需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这个时候，朱立清却不说话了，他长叹了一口气，转身望向了远处。“我恨不得狠狠打你一顿出气，可是无论是我父王，还是长老会，都让我大局为重。 女人有很多，可是幼薇只有一个，我觉得，我不会轻易把幼薇让给你的，却又似乎无法反抗。” “所以你很矛盾……”周北观察着他的表情，温声道：“就连我想争取幼薇，让你放弃幼薇的条件，都不是你能提出来的，一切不由我们自己能掌控，这让你很憋屈。” “当然。”他转过头望着周北。“要是依我自己的想法，无论你什么条件，最后都不会把幼薇让给你。” 周北继续蛊惑。“可是为了那个位置，你还是犹豫了。” “是啊。江山与美人，永远是男人最难取舍的天平。特别是，对手其实与我并不平等，我会奢望更多。” 能看出来，朱立清是个很清醒的少年王子，有点少年意气，但很理性。 周北开口道：“四十万银币的投资或者其他方式的输入，外加现有你们需要的技术授权，这是我最大的诚意，也是我能拿出的所有。” ------------ 第十八章 资格 看出朱立清的本质，周北故意从一开始就给出所有的筹码。 因为朱立清不是一个“生意人”，他有少年意气，有浓烈的自尊，这样“以诚相待”才是最好的手段。 这些银子虽然多，技术虽然重要，但是对周北来说，却不算什么。 在他的空间里，有更多的技术，更多的资源可以利用，想赚银子，是很简单的事情。 而跟幼薇成婚，借助幼薇的身份，进入新的阶层，远比几项技术就能换来的财富更加重要。 大明律第一条就是个人合法财产受法律保护，并且有多项保护个人合法财产的细则。 周北如今拥有的四十多万银币的财富，已经缴税，就连家族，最多也只能分百分之十。 大明为了限制宗族势力，防止宗族借助成员权力寻租，在这方面有细致的规定。 周北的银子，除了经他的手花出去，投资出去，任何人想要通过手段获取，都会受到各方的关注。 所以，即使周北想要转给唐王府，他们也不敢直接要，只能通过间接手段。 朱立清果然被周北的条件给震住了！ 大明的一个亲王，需要养上百人，年俸只有两万五，郡王更是只有一万。 朱立清如今只有王子身份，十二岁之前，年俸只有一千，十二岁以后，年俸才三千。 这笔资金，哪怕他当上唐王，一辈子也攒不下来。 更别说，还能获得唐州想要的技术授权。 一时之间，他的眼神火热，差点就脱口答应了下来。强压住内心的兴奋，他艰难说道：“我需要与迅郡王他们商议一番。” 周北有些失望，脸色不变地回道：“应该的。” 有了这样的前提，朱立清对周北的态度也和缓了许多。虽然周北与幼薇两情相悦，有损他的颜面，可是一个女人，在这个代价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两人的话题也不仅仅局限于幼薇身上，结果一聊，两人在许多方面都有共识。 如果不是幼薇，他们甚至能成为朋友。 两道倩丽的身影从池塘的另一边，沿着池塘上木制的栈桥翩然而来。 前面的身影略高，穿着淡黄的宫装长裙，后面是浅绿色的侍女装略矮，手里打着遮阳伞。 周北忍不住看了看时间，才不到六点半。 他回头望了一眼主楼的方向，心里阴郁了许多。 刚才他还跟幼薇通了电话，来到郡主府也看了晚宴程序安排，幼薇应该七点才会出来。 虽然不清楚朱丽华什么目的，但是很显然，这是她的手段。 在郡主府，她就是天，一切都是她掌控的。 没有她的安排，幼薇不会这个时间出来。 朱立清盯着两道身影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幼薇很美。” 周北嗯了一声。“所以为了她，我愿意付出所有。” 朱立清扭头看了他一眼。“你比我自由。” 这个答案绝对不在周北的预料之内，或者说，幼薇的出现，就已经出乎预料了。 这句话也不好接，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朱立清率先走向了栈桥口，周北只能跟上。 幼薇和打伞的卫秀儿两人很快走近，幼薇的脸色很平静，但目光忐忑。 她以标准的仕女礼微微侧弯腰，双膝微微下蹲。“见过立清表哥，见过在恒哥哥。” 两人微微点头，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了她走上池塘上围栏的位置。 朱立清脸色平静问道：“幼薇可是担心我会为难你的在恒哥哥？” 幼薇看了周北一眼，目光平视着朱立清看了一眼，低垂眼睑再次弯腰道：“立清表哥，一切都是幼薇的错，哪怕婚事不成，幼薇也不希望表哥为我生气。” 周北忍不住暗叹，这绝对不是最佳答案，甚至可以说是错误答案。 可是，他什么话都不能说，因为单纯的幼薇考虑不了那么多，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朱立清扭头看了周北一眼，又退了一步，原本三人对角的方位，变成了一人对立两人。 “果真是一对璧人……”他的声音提高了少许。“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是我面对这样的侮辱，这样的伤害？” 周北的心越发沉重，如果朱立清再大几岁，或许不会在乎这个，只会在乎利益交换。 可他毕竟才十六岁，还是一个王子。 幼薇被他的质问惊住，双眼朦胧了起来，嘴唇轻颤，却说不出话来。 周北只能躬身抱拳道：“三王子，没有人想要伤害你，只是天意弄人。” 朱立清深吸了一口气道：“无论如何辩解，改变不了我才是受害人的事实。我很想忘记婚约，与你们做朋友，但事实是，我接受不了。” 说完，他又盯着两人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周北忍不住叫道：“三王子，如果你不走，一切都好谈，你若一走，我们更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朱立清站住了身体，回身说道：“你一直是自由的，而我不是。我知道你想快刀斩乱麻，与我达成协议之后，一切好说，可是我做不了任何决定。 你给出的条件的确很高，你愿意用一切换取幼薇，可是这些好处，落不到我的手里。” 朱立清苦笑了一下，又说道：“所以我羡慕你，你不仅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也获得了幼薇的芳心。 但是，与其我只能得到别人施舍的微不足道的一点，为什么不坚持幼薇呢？这样，我得到的会更多。” 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周北有些懊恼。他现在已经预料到，这次的风波不容易平息。 他有多少筹码所有人都知道，想吃的人却太多了…… 所以他毫不犹豫梭哈所有筹码，想要先攻克朱立清。 但朱立清不是傻瓜，相反，他很聪明。 他坚持的越久，能获得的好处越多。 他不松口，一切都无从谈判。 松口越早，他越被动，所以他只会吊着所有人，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哪怕谈崩了，幼薇也还是他的， 他最差的结果是当不了世子，也还是个郡王，也能娶幼薇。 “在……在恒……哥哥，我是不是来错了？” 周北微微一笑，安慰道：“没关系，我已经决定用我的所有来换取你，他们总会让步的。” 除了第五拖拉机厂，任何工厂想要获得周北的专利授权，都需要得到他的同意。 而专利法规定，任何技术专利最少需要授权三个厂家，杜绝垄断。 所以，周北也还有一定的自主权。 唐州想要获得周北的技术，就一定会让步的。 至于他们中间的利益纠缠，周北实在是管不了啦。 周北装作不经意地温柔问道：“你怎么来了？我看了安排，你要到七点才会出来的啊。” “刚才厨房的陆英送点心，说你跟立清表哥在说话，我有些担心……” 看着幼薇忐忑的神情，周北不忍在她水晶一般的心上染上污渍。“今日人多，我们也要避一下嫌，你准备回小院，还是去主楼楼上待一会儿？” 幼薇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去主楼吧，在小院我也待不住。” 周北点了点头，望向卫秀儿道：“照顾好幼薇。” 十四岁的卫秀儿还有些傻乎乎地笑道：“我当然会照顾好小姐的。” 幼薇有些不舍，却也知道众目睽睽之下，不能跟周北接触太多，毕竟她与朱立清的婚约没有解除。 她有些恋恋不舍地跟周北笑了笑，低声道：“那我去了，在恒哥哥的心意我知道，我会求娘亲帮你的。” 周北很想告诉她，如今最大的变数就是她娘，但终究还是忍下了。 对幼薇他一点都不担心，不管是心灵上，还是身体上，都已经有了他的烙印。 她很纯真，也容易满足，当然不会变心。 可是，也因为她太纯真，她抗拒不了太大的压力。 周北这时候有些后悔，他把她保护的太好了，不愿意让她沾上尘埃，却也让她不具备自主的能力。 她太柔弱了…… 周北一直盯着她的背影进入主楼，在她进去不久，尹钦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隔着庭院，他招了招手。 便宜丈母娘朱丽华根本没有丝毫掩饰，周北也想看看她究竟想要干什么，拔腿走向了侧楼。 大厨房里人声鼎沸，为了晚宴在做最后的准备，朱丽华也很忙。 周北走来的时候，她还被几个仆从围着，做最后的安排。 餐厅前门处，朱倩走了进来。“郡主，知府与王爷他们马上来了，仪宾在等着你一起迎接。” “我马上来。尹师，把女眷那边我三婶的座椅上加一个靠枕，她的腰不好。在恒，过来……” 跟在她妖娆的身后走到了后门外，她在一排风景树后站定，这排树挡住了主楼那边的视线。 她回身望向了周北，笑问：“是不是很难应付？” 周北也笑了笑，说道：“都还在试探阶段，没有什么难以应付的。反正有什么筹码所有人都知道，四十万银币，技术授权我一下子拿出来，具体结果我无法控制，只能等待。” “若是四十万银币，你的技术授权都拿出来了，却依旧不能满足他人的胃口呢？依旧得不到幼薇呢？” “那我就直接掀桌子。” 朱丽华摇了摇头，转身向主楼那边走去，走了两步，回头风情万种地笑道：“你没有掀桌子的资格。” ------------ 第十九章 心思（求推荐） 灯火璀璨的宴会大厅里，前方是一个小舞台，下面并列四排，一共二十八张大圆桌。 宾客都已经就位，在朱倩代表朱丽华致辞，尹钦代表余承致辞之后，舞台上，余承一家就位。 坐在最前方的朱丽华怀里抱着一把琵琶，余承坐在一架古琴前面，余幼薇弹奏古筝，余阳吹奏长箫，最小的余旭，面前也摆着几面鼓。 大明早在五十年前，席宴规制就有了颠覆性的变化，宴会时候助兴的乐团就流行起来了。 近些年，东洲这边的王府因为不能干政，更是将各种礼仪捡了起来。 如今，不管大小宴会，都习惯性以主人一家的演奏开场。 原本只是下等人的音律，在大明重新以六艺为基础教育之后，每人都要最少掌握一门乐器。 上行下效的风气，让大明人人精通音律，有些人，甚至精通十几种乐器。 随着掌控节奏的余旭的鼓声响起，长箫悠扬，好似来自内心深处的低沉旋律声声入耳。 随后是淳厚优美的古筝，音色悦耳的琵琶声响起。 似乎听不到低沉的古琴声，可是大部分人都很清楚，含蓄而深沉，古朴而典雅的古琴声，是所有旋律的基石。 这是一曲大明深为广传的乐曲渔舟唱晚，悠扬婉转的旋律吸引住了每个人，两百多人的大厅，这一刻连一丝杂音都没有。 即使没有陶醉在音律中的孩童，这一刻也知道不能发出声音。 二十八张桌子，今天只坐了十六桌。所以后面的桌子被屏风挡了起来。 周北的身份，坐在第三排的靠边圆桌上，跟他作伴的，有郡王府的子弟，还有三河城一些权贵的子弟。 坐在周北左手边的是大理寺正潘奎之子潘玉，大理寺相当于另一个世界的法院，大理寺正是州府一级的最高官员。 他们与都察院（纪委，检察院），刑部（公安局）统属律政部，与知府他们这些民政机构针锋相对。 他们的品级与知府同级，但是知府管不到他们，而他们，对同级别的知府却有弹劾，甚至抓捕的权力。 只要获得议会与通政司两方的支持，无论是知府还是其他官员，都有扣押待审的权力。 当然，一般情况下，想要抓捕同级别官员，需要更高一级的授权。 潘玉比周北大了十岁，如今是个两人虽然相识，但仅仅是点头之交。 坐在右手边的韩嵩与周北最熟悉，他今年十八岁，是三河府府丞韩斌之子，如今在三河城读高三，八月入学，周北就要跟他做同窗。 除了他们两个，这一桌的人，大多都比周北年长，像周北这样还没有进入官场的年轻人，并不会被他们重视。 不过周北威名显赫，在三河府可以算是一个名人，毕竟，十六岁就杀死就个匪徒的年轻人并不会多。 所以，这一桌哪怕周北的家世身份最低，却没有人小觑他。 舞台上音乐声渐息，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随后朱丽华代表全家欢迎致辞，宴会正式开始。 坐在周北对面上首位的是韩州郡府兵指挥使于让之子于辉之，他虽然出身国防部系统，却是文官，如今在三河府下辖一个小镇任镇长。 这一桌，也属他不仅家世高，自己的地位也最高。 大明官职原本只有七品，每一品两级，共十四级。 不过在正统三十二年，大明官职改革，取消了吏员，也取消了科考，分成了九品十八级。 学子大学毕业后，经过官员考核，最高能入品正九品，相当于另一个世界的副科级办事员。 而镇长，是正八品官员。 在大明官员改革之后，没有了状元，官员专业化，并且由县下乡。 靠读书，是不可能中举之后就能封官七品，甚至六品的。 对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来说，三十岁之前能做到镇长，已经很出色了。 鼓掌之时，他跟周北使了个眼色笑道：“在恒，那位唐王府三王子，方才的注意力可一直在你身上。幼薇娘子钟灵毓秀，想要娶回家，还需努力啊。” 周北当然知道方才唐王府不少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不动声色笑道：“路漫漫兮其修远……让瀚之兄见笑了。” 左手边潘玉笑道：“幼薇小娘子乃我三河府蒂秀之花，不当便宜外人，在恒可要为我薛州男儿争光。” 大明东洲没有外敌，各州郡之间虽然和平，但是竞争却强，地域观念如今深入人心。 他们支持周北，诋毁唐王府的人，也是政治正确。 不过，他们之间没有私交，也就是嘴上说说，凑个热闹而已。 晚宴正式开始，男人十二桌，女人四桌，中间用屏风隔开。 女人那边，第一桌以朱丽华为首，身边坐的是两个郡王妃，几位县主，幼薇坐在下首作陪。 每一桌有一个女佣服务，虽然看似杂乱，却井井有条。 虽然看不到周北，可是朱丽华已经知道了他与朱云松的对话，心里计较了起来。 正如周北所言，他的筹码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目的，所有人也知道。 他想依靠幼薇晋升到勋贵阶级，筹码是幼薇的心，还有他手里的四十万银币，几十项技术专利。 如果这个条件给任何一方，那一方都知道哪头轻哪头重。 换做不是幼薇，哪怕是现在薛王府的郡主们，她父兄也会同意。 王府虽然家大业大，亲王，加上世子，王妃，小郡主，小郡王们，一年常例就有十万银币左右。 靠免税田，一年的收入也有一万银币以上。 但是亲王府家大业大，也要撑着脸面，一年下来，手里落不到多少银子。 四十万银币的现金，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幼薇虽然美丽动人，可是跟这笔巨额财富比起来，又不算什么了。 若不是她跟周北青梅竹马，周北想要借她成婚提升阶级，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耗费这么大一笔银子来娶亲。 唐王府当然也也分得清现实，不要说一个根本不喜欢朱立清的娘子，就是跟朱立清爱的死去活来，他们也能拆开。 现在最大的纠结就是，周北的财富，如何分配的问题。 朱丽华当然也眼红这笔财富，郡主府里，她一年常例一万银币，身为郡主，她的子女还能获得一世常例，不过相比她，就要少的多。 即使加上田地收入，余承一年的六千银币薪俸，也刚过两万。 若不是护卫由朝廷发俸，这个家还要入不敷出。 她掌管了三河城慈善总会，每年有一万到两万银币的预算，募捐也有十万银币左右。 可是这笔钱，她只有划拨权，根本不会过她的手，她也不敢贪污，因小失大。 她想利用周北的爱，把幼薇奇货可居，捞取这笔财富为以后奠基，可是面对的竞争者并不少。 若一不小心，鸡飞蛋打，后悔也来不及了。 更主要的是，周北这个小混蛋并不好掌控，到今天，她都不知道他的深浅。 她是很欣赏周北这个年轻人的，才十九岁，如今就有数十万贯家财，未来那些专利，还有源源不断的收入。 更何况，年纪轻轻就这么多发明，以后还有几十年呢，说不定，他也能像真理教教宗达芬奇一样，发明几千个专利，富可敌国。 可是他不受管这一点，很是让她生气，必须要好好敲打一番，让他碰碰壁。 主要是现在还没有公开的计划，她必须要掺和一把，这需要大笔的银钱。 朱丽华与同席贵妇谈笑风生，举重若轻地掌管了气氛，可是一顿饭吃的食不甘味。 散席之后，她如往常一样款待女宾，闲叙一阵，等到十点的时候，开始送客。 周北饭后也陪着一帮三河城的二代沟通了一会儿感情，无论是各地风波，还是足球联赛，总有话题可以聊。 这个过程中，没有跟任何唐王府的人接触。 十点钟开始送客，身份高的人先走，身份低的人只能先送贵宾，最后走。 周北被多人注意，一直没有找到跟幼薇接触的机会。 一辆辆车开走，原本热闹的庭院也稀疏了起来。 “爹，我们回去吧……” 周铎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与几个同事告别，又跟朱丽华和余承告辞，父子两人也没有开车，沿着主路向外走。 “今日你跟朱立清谈的如何？” 周北将他跟朱立清谈话重复了一遍，摇头道：“朱立清也不傻，他看的很清楚，我的筹码足够，问题是能落到他手里的，肯定不会多。哪怕为了多捞一点好处，他也不会轻易松口。” 周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郡主府主楼，又回身继续向前走叹道：“别以为我们把筹码一下子丢出去，就能省了麻烦，烦心的事多着呢！你跟幼薇娘子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婚事了。 若我预测没错，不管是唐王府，还是朱立清，都会吊着所有人，让三河府与唐州郡先谈，我们现在唯一能占据主动的，就是专利授权的否决权。” 周铎是第五拖拉机厂的总工，一开始申请的专利，主要是第五拖拉机厂申请，他只占了少量个人权益。 周北之前申请专利，为了省事，也为了跟大厂公平谈判，跟第五拖拉机厂签订了代理授权书。 一切由第五拖拉机厂代理谈判，他们跟对方享受更优惠的代价。 周北如果不同意授权的收益，拥有否决权，现在这个否决权，是他唯一的武器。 ------------ 第二十章 密议 大明的技术专利，为了防止垄断，最少需要授权三家不同地域的厂家。 周北作为技术发明人，除了第一笔授权金，以后每年还能获得产品销售收益的分红。 而分红比例，在专利司有明确的划分，最少不能低于万分之一，最高甚至有百分之十。 关键是看这一项技术对整个产品的影响力，计算出所占的盈利比例。 周铎以前改进的技术，在整个皮卡车，拖拉机里面占据的比重很小，分红也没有多少。 可是这一次，周北弄出的四轮驱动系统，不仅在汽车上面很重要，许多工程机械也都会因为联动系统得到极大的改进。 也因为这个原因，这一次的专利才能一开始得到这么多的授权金。 以后四轮驱动的汽车，工程机械，比之前单传动的汽车，机械卖的贵，这贵出来的一部分，有很高的获利比例会算在这份技术上。 虽然专利期只有二十年，可是这二十年里，每一辆四轮驱动的车，每一台联动的机械都要给周北分红，这就很不得了。 朱丽华现在还没有摸清楚获利前景，就已经按捺不住，若是知道，将会更急迫。 她送走了所有客人，也有些疲惫不堪，暗松了一口气，准备回房好好休息一番。 这个时候，朱立清走了过来。“姑姑，累了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朱丽华的疲惫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露出了温婉的笑容。“好啊，难得来姑姑这里，姑姑也想多了解一下你，这样才能让你在姑姑家住的更舒心。”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远处影影绰绰，一阵凉风吹来，让朱丽华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 朱丽华的对面，朱立清被朱丽华那妖娆身姿勾勒出来的轮廓一下子冲击的失魂落魄，连忙扭转过头，不敢看她。 朱丽华淡然一笑，丝毫不以为意。这么多年，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挡她的魅力，特别是年轻人，只要她稍微展露一点风情，就能迷的他们神魂颠倒。 除了周北，这个小混蛋就像一个老银币，从来都是不动声色。 他似乎一直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女人，只有幼薇那种纯真的犹如水晶一样的女孩子，才能让他真正在乎。 坐直了身体，朱丽华脸上的笑意淡去，变的无比端庄。“立清，薛州与唐州地理，风情都有根本性的不同，与中洲也大不一样，作为一个王子，不仅要关注本地的民生，更要了解天下不同，取长补短，发展本地经济。 在三河城这段时间，你要多看，多想，我希望你能在回去之时，有对各地不同的深刻间接，以后为唐州发展努力。” 朱立清一开始有些失态，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听到朱丽华这样说，他点了点头问道：“姑姑认为我能成为世子？” 朱丽华笑道：“世清虽然是世子，可是破相之人很难代表唐州。唐州长老会现在故意抬出他跟你父亲作对，只是为了获取更大的权利。但是，即便是宗正府，也会考虑你更合适。只要你不胡作非为，最迟两年，世子之争就能定下来。” “那为何姑姑更看好周在恒？” 朱丽华从来没有想过瞒骗，因为根本不需要。朱立清以后哪怕成为唐王，也管不到她这个薛王府的长郡主。 “你拥有未来，但是周在恒拥有现在。如果你现在就是世子，这场风波根本不会形成。更主要的是，我也是一个母亲，幼薇喜欢在恒，我也想让她开心。” “不是因为他的财富？” 朱丽华毫不掩饰笑道：“他的财富只是一个方面，那么多银子，谁不心动呢？” 朱立清正容问道：“既然姑姑主要是为了他的财富，那么能不能用计获得他的财富与技术，而幼薇，我也舍不得让给他。” 朱丽华忍不住笑了起来，斜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太贪心了。没有合适的理由，不要说他的财富，就是他的技术，谁也得不到。若是巧取豪夺就能获得他的财富，你以为能轮到你？” 朱立清没有气馁，又道：“谈判不会那么快，我会在三河府停留一段时间，若是这段时间，我被他刺杀，身受重伤，有可能吗？” 朱丽华楞了一下，望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笑道：“不会那么轻易的，三河府，薛州郡都不会轻易让宗室得到利益，不要把他们当傻子。” “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解决，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薛州府能成为我的臂助。” 朱丽华笑着伸出了三根手指。“三个困难。一，如何布置一个死局，让周在恒无法脱身，还不能让人怀疑。 二，即便将周在恒拖下水，让他拿技术和资金脱罪，也不能让朝廷抓住把柄，这比陷害一个人难的多。 三，你有取代周在恒在幼薇心中地位的能力吗？你又能保证一辈子打压周在恒，让他不能翻身吗？” 虽然嘴上不赞同，可是朱丽华的心中却开心无比。她当然见不得朱立清与周北不争，只有他们相争，她才能获取最大的好处。 朱立清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是一场赌博，唐王府内部在赌，唐王府与唐州郡也在争，与薛州郡，三河府也在争，如今有六方相争，引子就是周在恒的技术与幼薇。 我父王是一个很自我的人，他只重视自己的权力。在长老会的逼迫下，他立我为世子的决心并不大，只要稍微遇到挫折，就有可能让步。 他能让步，我却不能。而我现在能依靠的，除了少数几人，就只有姑姑你。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成功就成仁。” 朱丽华笑容不变，望着朱立清笑道：“不要说的这么绝对，……你能拿出什么样的筹码？相比任何一方，你都是最弱的。” 朱立清道：“唐州位于金矿，铜矿上，除了高山就是沙漠，农业不需要太多补助，也不需要太多的基础建设。所以，唐州从来都不缺银子。 我可以答应姑姑，周在恒的钱，我一分不要，只要技术。幼薇嫁给我，我可以答应以后不娶平妻，不纳妾，我们的孩子，出生就立为世子。” 朱丽华当然心动，四十万银币，对她来说是一笔巨额财富。 更重要的是，她得到内部消息，朝廷为了促进商业发展，有意在四大银行之外，在各郡成立地方商业银行。 地方商业银行朝廷占据三成股本，不干涉运营，民政部门三成股本，只做监管。 民间集资四成，然后聘请专业的主事，负责管理运营。 虽然这些商业银行不能出郡，只能在本地为地方商业发展服务，却也是一颗摇钱树。 四十万银币的资金，在地方银行成立的时候，就能成为股东，进而影响本郡的经济。 她喜欢幼薇，但更喜欢权力！ 若不是因为知道要建立地方银行，她也不会被这四十万银币诱惑。 她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你有没有更详细一点的谋划？另外，如果我们结盟，我还需要唐王府借支一笔资金。” 朱立清道：“多少？” “朝廷允许建立地方商业银行，促进本地的小企业发展，我想成为银行的大股东，只是四十万银币，恐怕还不够。” 朱立清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可以说服我父王，借支二十万银币给你。” “成交。”朱丽华笑意盈盈道：“那你准备如何布局？” “用我的性命来赌一把如何？” 朱丽华吃惊地望了朱立清一眼，第一次真正重视这个十六岁的远房侄儿。 宗室弟子生下来就高高在上，衣食无忧，很少有宗室子弟有这样的狠气。 敢拿自己的性命来赌，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能让朱丽华高看一眼。 她也慎重地考虑了一番说道：“布置越久，越会引人怀疑。此事宜早不宜晚，你快点拿出一个计划，我来为你拾遗补缺。” 朱立清笑道：“来之前我就已经安排好了，只是当初没有想过这么极端，幼薇也不是非娶不可。现在也是为了幼薇，为了世子之位不夜长梦多，我才下定了决心。” 见朱丽华不置可否，朱立清也就不再间接表忠诚，说道：“安排我跟幼薇，周在恒，单独出行一次，让我身受重伤，然后将责任推到周在恒身上，容易安排吗？” 朱丽华这才叹了口气，嗤笑道：“你想让我来逼压幼薇？” “姑姑也不能一点力不出对不对？我身受重伤，然后指认周在恒，幼薇若是也跟着指证，他就洗不清冤屈。那个时候他想脱罪，就必须要按照我们的指示来做了。” 朱丽华笑问：“你就不怕弄假成真，你当真被暗杀至死？” 朱立清斩钉截铁道：“那就怪我没有那个命吧！” ------------ 第二十一章 洗脑 朱丽华身为这一代的薛王府长郡主，自小备受薛王爷宠爱，亲自教导。 她不能说老奸巨猾，却也算得上见多识广，诡计多端。 再加上她的身份高贵，不需要仗势欺人，却人人畏惧其权势，造就了她目中无人的心态。 周北和朱立清，能力上她更高看周北一些，但朱立清有他的天然优势，只要跟朱世清竞争赢了，他就是以后的唐王。 而周北只是个五品官宦子弟，父亲的官勋还无法继承，想要出人头地，需要走的路还很长。 若不是银行的事务，她还有耐心等周北发展起来。 可银行随时都可能建立，届时就需要大笔资金充当股本，错过这一次，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她毫不犹豫在朱立清面前表现出合作的意愿。 当然，她不会亲自出手，若是让朝廷查到她蓄谋侵占他人财产，律政部那些恶狗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最多只会给朱立清创造一些便利条件，坐看潮起潮落。 而朱立清必须要争，是成为唐王，还是只能当一个郡王，在薛州郡可能相差不大，可是在唐州的差别就太大了。 薛州气候四季分明，良田众多，工业发达，亲王与郡王相差的只是常例多少。 可是唐州耕地少的可怜，不是沙漠就是雪山，基础建设投资也不多。 因为大明粮食价格低廉，唐州只需要外购粮食，就能保证辖境的矿工们衣食无忧。 所以，薛州的亲王和郡王相差不大，可在唐州，没有基础投资，亲王与郡王的收入天差地别。 到处是沙漠和高山，修路成本太高，也没有必要，郡王几乎都只能困守封地。 唐州好一点的地方都分封出去了，朱立清不愿意在某个偏远山谷当看守，也不愿意在沙漠吃沙子。 朱立清为了亲王位，肯付出一切。 哪怕最后失败，被关在中洲或者流放，他依旧是宗室子弟，依旧会有一份常例，总比留在唐州好。 朱丽华将一切综合分析，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不可能像朱立清一样不顾一切。 已经过了零点，朱丽华走进了余幼薇的别院。 这个小院有卫秀儿这个贴身丫鬟，还有一个洗衣服的混血女佣，两个负责打扫卫生的中年女佣。 今天府中请客，虽然过了午夜，但都还没有休息。 “小姐睡下了吗？” “回禀娘娘，小姐刚洗完澡，灯还亮着，应该还没有睡下。” 朱丽华嗯了一声，回首跟身后的朱倩说道：“你今天也累的不轻，早些歇下，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朱倩嗯了一声说道：“按照日程安排，明日一早要给山西，山南两县的受灾百姓转款，需要你的盖章，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事了。” 朱丽华感觉疲惫的很，交待道：“那你明日一早给凤姐儿打电话，让她过来府中，我给她盖章。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不想出门了。” 朱丽华掌管了三河城的慈善总会，而慈善总会的工作人员，全部都是郡主，县主，或者闲着无事的王妃们。 她们每年除了救灾，援助穷困家庭，就是举行各种募捐。 凤姐儿就是同在三河城的烈郡王的大儿媳，按照族内关系，要叫她一声大姐。 她强势惯了，不要说只是弟妹，就是三河城的两个是她长辈的郡王妃，在她面前也不敢摆架子。 朱倩领命而去，朱丽华交待婆子道：“关门就好，我今晚不走了，陪幼薇睡。” “是，娘娘。” 四周一片宁静，朱丽华心中却纠结不已。 她很清楚自己的女儿心思单纯，认定了周北，轻易不会改变。 但是，她却必须利用自己的女儿来达到目的。 她性子柔弱，若自己步步紧逼，她哪怕不愿意，也不敢违逆自己。 只是这母女关系，今后怕是再也没有这么亲近了。 沿着池塘边的栈道来到主楼，卫秀儿刚好从小楼的楼梯下来，手里抱着衣服行礼道：“见过娘娘。” 朱丽华嗯了一声道：“幼薇睡下了没有？” 卫秀儿笑道：“还没有，小姐在给周在恒打电话。” 朱丽华摆了摆手道：“你也早些睡吧，我今晚跟幼薇睡。” 母女同睡在郡主府也不是第一次，卫秀儿也不奇怪，应下之后，关上了一楼的前后门。 朱丽华沿着木楼梯上楼，楼上的两间睡房三面的窗子都在开着，余幼薇躺在床上，衣衫不整，正笑意盎然地打电话，见到朱丽华上楼大吃一惊，连忙拉上了散开的内衣。“娘……你怎么来了？” 朱丽华上楼之时就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忧心忡忡的样子。 此时露出了一丝苦笑道：“娘心里难受，睡不着，过来跟你说说话。” 余幼薇在母亲面前不好意思再跟周北调情，对着电话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朱丽华也洗了澡，这个时候直接坐在了余幼薇的大床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抓住了女儿伸过来的手。 余幼薇心思单纯，见母亲不开心，担心问道：“娘，怎么了？” 朱丽华叹了口气，将腿挪了上来，然后靠在了床头，情绪低落道：“为了你的婚事，娘现在费尽心思，想要满足唐王府那边的条件。可是他们欲壑难填，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余幼薇呆愣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问道：“他们不愿意退婚？在恒哥哥不是说，愿意满足他们任何条件吗？四十万银币，还有那些专利……还不够吗？” “要是买其他人，一千个也足够了，可是我的幼薇是物无价的啊！” 余幼薇深邃的眼眸很快积满了泪水，忍不住抽泣道：“娘，他们欺负人……” 朱丽华坐起身来，将她抱在了怀中，温柔道：“怪只怪娘当初为你定下婚约，要是没有这个婚约该多好啊！” 余幼薇坐直了身体，看着母亲的脸问道：“娘，那现在该怎么办？要是唐王府执意不肯退婚，我是不是就一定要嫁给立清表哥？那在恒哥哥该怎么办？” “娘会尽力的，娘不奢求什么，只想你一生开开心心。只是很多事，娘也无能为力。” 余幼薇忍不住哭了起来。“娘，你是最厉害的，在恒哥哥都夸你是女中豪杰，你一定能退掉婚约的对不对？” 朱丽华长叹了口气，将余幼薇又抱了住。“生在宗室，虽然能享受常人难以企及的荣华富贵，高高在上。可是我们每个人从出生，都背负着家族的责任。 你从小单纯，娘当初为你选了立清，也是因为他不是长子，不需要承担太大的责任。等他长大，封了郡王，安于一隅，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后来你跟在恒两情相悦，娘开始不愿意，后来见他聪慧过人，年纪轻轻就赚到数十万家财，也就没有阻拦你们。 可是现在，立清这边有了变故，有希望当上世子，事情反而复杂了。娘只能说尽力帮你，可要事不可违的时候，你也要记住自己身上的责任。” 余幼薇摇着头，挣脱了母亲的怀抱抽泣道：“娘，女儿做不到……女儿心里只有在恒哥哥，只想跟他过一辈子。立清表哥虽然也好，却不是女儿喜欢的啊……” “这世间，没有谁离不开谁。娘从小就告诫你们姐弟，家族的荣誉大于一切，为了家族，不管什么挫折，都要坚强面对。” 余幼薇心痛如绞，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她被家人一直保护的很好，却也知道家族的责任。如今连母亲都觉得难办，她就更没有解决困难的办法了。 可是一想到不能跟在恒哥哥在一起，她就不能承受。 朱丽华看着女儿痛哭，自然也是心痛的，但她硬着心肠没有安慰。 要给女儿施加压力，不能事到临头，必须要从一开始给她一个接受的过程。 若事发突然，幼薇恐怕不能接受这一切。 她拿起了床头的一本书，靠在床头看了起来。 等幼薇哭声渐息，她才又温柔说道：“现在还不知道未来有没有解决的方法，你哭的太早了。要是到时候你能跟在恒在一起，现在哭岂不是浪费精力。” 幼薇一听，一骨碌爬了起来，擦了擦眼泪，娇声道：“娘，我是一定要嫁给在恒哥哥的，女儿都是他的人，再也不能接受他人。” 朱丽华心中一凛，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将书丢在一边。“你不是说，你们没有……” 幼薇羞涩不堪，却强忍住说道：“在恒哥哥的确没有破了女儿的身子，可是全身上下都属于在恒哥哥了。娘，你让女儿如何还能接受立清哥哥？这对他也不公平。” 朱丽华懵了一会儿，恨恨地拉过了余幼薇，在她翘臀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想要骂，却先看了一眼楼梯口，压低了声音问道：“到底什么意思？你们行了龙阳之好？” 幼薇点了点头，羞耻之中却还有些骄傲。“除了那一步，女儿跟在恒哥哥什么都做过了。” 朱丽华气急，又给了余幼薇腰臀一巴掌，忍不住骂道：“那个混蛋，难怪如此淡定。可是……” 她闭上了嘴，盯着余幼薇，一字一句说道：“你给我牢牢记住，把那些无耻的往事给忘掉，以后再不能提。不管你以后能不能嫁他，都不可以如此不知廉耻！” ------------ 第二十二章 烦躁 余幼薇本以为靠跟周北的关系能强迫母亲，却没有想到，母亲的态度依旧如此坚决。 她从小都不敢违逆母亲，想到要跟周北分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朱丽华却气的七窍生烟，自己的女儿被那个混蛋吃干抹净，仅仅保留了那层膜敷衍她们。 若最后幼薇嫁给那个混蛋还好，若是嫁给别人，这就是一颗暗雷。 她现在还要担心那个混蛋在逼进绝境的时候，会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给了嘤嘤哭泣的女儿一巴掌。 等朱丽华心平气和下来，她又放下心来。 那个混蛋不是不知道轻重，否则他也不会保留那层膜，以其他方式取代。 那层膜他都不敢动，即使占了大便宜，他也不敢张扬。 否则的话，幼薇身败名裂，但薛王府，唐王府绝对饶不了他。 他是想靠幼薇提升阶级的，绝不敢自绝前途。 但想到他占了女儿这么大便宜，她还是恨的心抽抽的疼。 绝对不能轻易饶过他！ 理清了思路，朱丽华又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别哭了，瞧你这副模样，老娘恨不得把你回炉重练。你跟在恒虽然现在面临困难重重，却也不是没有可能。” 余幼薇登时精神一振，抬头望着母亲。“娘……” 朱丽华冷言道：“我们只能争取，若事不可为，就只能认命。你要记住，家族的荣誉重于一切。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余幼薇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娇声道：“女儿晓得。” 朱丽华点了点头，搂住了女儿的后颈，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你在恒哥哥现在面临的不仅仅是唐王府退婚的诉求，唐王府内部有斗争，他们跟唐州郡也有斗争。 更关键的是，薛州郡和三河府这边，不会轻易让唐州得到全套技术，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我们最大的客户。 所以这件事很复杂，不仅仅是你们的婚事，要想解决所有的问题，只能一步一步来。 你要听话，不能任性，帮不到你的在恒哥哥，也不要拖了他的后腿。你立清哥哥那边，表面上也要敷衍一下。 他也是个可怜人，在唐王府内部，他们一家是当今陛下的亲爷叔，唐王府长老会却是高祖三十七子一支。所以，他们一家也很难……” 就在朱丽华为自己的女儿洗脑的同时，不到一公里之外的木屋中，周北躲在空间里，又打开了一个集装箱。 十六岁之前，周北一直在熟悉整艘船，打开了不多的露在外面的集装箱和货舱。 这艘散货船一共有五个货舱，前面四个都是散货仓，一个里面装的粮食种，两个里面装的钢材，还有一个是各种散货。 最后一个靠近船尾的是集装箱货舱，从甲板下到甲板上，堆了七层集装箱，一共有四排，每一排八个。 也就是说，这里一共有224个集装箱。 将近三十米的高度，集装箱堆的严严实实，还都固定住了，靠周北一人很难打开。 他打开了一些开口向外的集装箱，但靠内，下面的集装箱，他一个人根本打不开。 船上也有两台吊装设备，可是在这个没有时间流逝的空间里，机械都无法启动操控。 他只能靠人力，才能改变空间里的状态。 靠他一个人，十年也不一定能把这艘船收刮干净。 特别是下面的那些集装箱，上面的不挪开，根本打不开。 钢丝记号锁被一把大剪刀剪断，周北站在梯子上，拉开了集装箱。 入目的是一些充当缓冲物的泡沫，用大扳手敲开了这些泡沫，能看到一些机械配件的轮廓。 他又看了看怀里的报关单装货单，上面大部分是英文，看不懂，中文只有很少，上面写的是机械配件。 大明的教育没有外语，这个世界只有大明一个强国，还有四十多个小国，大多也都向大明投诚。 他们想要跟大明做生意，只有他们学中文的份。 大明除了一些负责外交和贸易的人员，根本不会学外语。 将泡沫敲开了一个可以进出的大洞，他等了一会儿，才拿了一盏灯照了进去。 认不出是什么机械，大部分配件都被拆卸，然后包了起来。 周北小心翼翼钻了进去，在货物之间寻找落脚点。 穿过了几台设备，里面有堆放的整整齐齐的木箱，看到这些木箱，周北精神一振。 有邱明的记忆，他认出了这些箱子全部都是弹药箱。 周北又出来寻了一根撬杠，搬下了一个木箱，撬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7.62毫米的步枪子弹。 周北拿起照射灯，又照了过去，发现不仅有7.62毫米的子弹，还有5.56毫米的子弹。 这让他开心无比，因为在外面，他搜集到的子弹并不多。 大明的子弹口径与另一个世界不同，周北虽然寻找到了一些自动步枪，但是口径不同，子弹不能通用。 现在有了这些子弹，危急关头，他就有了充足的补给。 他兴致冲冲地搬了八箱两种子弹到外面，摆放在甲板上打开， 若不打开，精神力只能牵引十公斤以下的重量的物品，拿不出去。 搬了弹药，他又将两把半自动步枪放在了一起，最后回到集装箱里，进里面的货物重新登记。 登记到最后，他在那堆机械空档下，发现了两个木箱。 他原本以为这里面装的是机械的小配件，打开一看，只有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小配件。 剩下的一个里面装的是几个塑胶小箱子，再打开，竟然是一套战地指挥系统。 这套设备对邱明来说并不陌生，因为他当过两年雇佣兵，执行任务的时候，就会装备这套设备。 除了一个主控台，六套个人装备，竟然还有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的全部都是窃听器。 大明是没有电子窃听器的，因为如今的电子科技发展比较缓慢，电子窃听器也非常庞大。 在另一个世界，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电子管，晶体管发明出来，电子窃听器才开始流行。 大明现在的科技刚进入电力时代，电子时代只是摸到门槛，这些窃听器领先了最少几十年。 不过，周北只是开心了一会儿，就又觉得无用了。 这些东西，他不能拿出去用，更不能给其他人用，哪怕再好，对他本人没有任何意义。 船上的那些电子设备，先进雷达，对大明有用的东西很多。 可是超出了这个时代，他又没有制造能力，只是略知原理，这让他怎么能解释清楚？ 邱明只是一个行动能力强于思考能力的大兵，邱亮更是一个花花公子。 他们都没有学习这方面的能力，周北也无从学习。 长叹了口气，他忍着厌倦的心理将这些东西登记了下来。 这是邱明的优点，不管什么事，都能有始有终，执行能力一流。 周北受他们兄弟俩的影响太深，性格上兼具了两兄弟的一些特性。 他关上了这个集装箱，也没有兴趣去开其他宝箱了。 从空间出来，在空间里耽搁了大约三个多小时，但是外面的时间只过去了两分钟左右。 经过周北多次验证，空间里没有时间，物质不会变化，只有他能引发物理变化。 比如他能开门，开集装箱，但是任何物质永远不会衰变。 但是，他进入空间后，外界的时间依旧有变化，大约是一百比一的流速。 他在空间里耽搁了两百分钟，外面只过去了两分钟。 去池塘里泡了一个澡，洗去了浑身的疲惫。躺在床上，周北毫无睡意。 他这边的筹码已经明牌，如今就要看各方谈判的结果。 这个夏天，他跟幼薇的婚事恐怕解决不了。 想到还要忍耐几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心里烦躁不已。 梦境里，邱亮白天处理了4S店的一些事务，晚上与女友覆雨翻云，周北不仅看了一场春宫，自身也有体验感。 清晨醒来，裤裆里面一塌糊涂，让他恶心不已。 趁着没人洗了内库，将衣服晾起，开始晨练。 同时体验两段不同的人生，没有疯掉，周北已经很佩服自己了。 以前，他们在学习阶段，可以让自己学习到另一个世界新的知识。 可是如今的邱亮在法律系毕业之后的浪荡人生，已经变成了他的拖累。 他一直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跟另一个世界的邱明在梦境相连，以前，他的一晚是邱明的两天，现在变成了邱亮的一天。 邱明给了自己无数的知识经验，但是邱亮只给了自己法律专业的知识。 至于另一个世界的生活，见闻，对身处大明的他其实没有太大作用。 因为在梦中经历了另一个世界的二十年见闻，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 如果能换一个还在学习阶段的孩子相连，才更好。 晨练完毕，周北跳进池塘洗去了汗意，听到了房间里电话响起。 他顾不上擦干身体，进屋接起了电话。 电话里面，传来了幼薇娇柔的声音。“在恒哥哥，妈妈让我明天天跟她一起去山南县送救灾物资，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那边的谈判还没有开始，这几天心情也比较烦躁，周北应承了下来。“好啊，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 第二十三章 谈崩 昨夜开始，小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到了清晨不但没停，反而更大了。 早餐的时候，依旧是男人一桌，女人一桌，食不言寝不语。 吃过早餐，周北才开口说道：“爹，我今日要陪幼薇去山南，我们换辆车开。” 周铎的车是中洲出产的伯爵牌汽车，也是大明销量最好的豪华车。 在伯爵车上面还有一个公爵品牌，属于奢华车，普通人连购买的资格都没有。 为了针对有钱的富商客户，中洲还推出了一款配置很高的宝马车。 但是在大明，商人们宁愿买伯爵车，也不愿意买宝马车。 宝马车为了销量，开始年轻化，运动化，逐渐也成为了年轻人最喜欢的品牌。 不过在东洲，地广人稀，宝马车售价要三千银币，这里主要还是一千银币价位左右的皮卡车的天下。 周北喜欢皮卡车的皮实，加上他空间里有更先进的车，也随大流买了一辆皮卡。 不过这车自己开可以，要是跟幼薇一起出门，就有些丢面子了。 周铎点了点头说道：“出门的时候带点能直接下肚的食物去，山南那边整个县城都淹了，想吃口热的都难。” 刘香兰一听，立即安排两个儿媳和仆从，将早上蒸的馒头，包子全部装进了布袋，让人放进了伯爵车的后尾箱。 周北的空间虽然有各种食物，却也没有阻拦，这些食物他不吃，也可以给难民果腹。 客厅中，周北拿起了电话，打给了接线员。“请帮我转3741。”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徐氏杂货铺，哪位？” “徐叔，我昨日跟功成说好了，今日要陪幼薇去山南县，晚上怕是不回来。让他多带点吃的，喝的，在慈善总会门口等我。” “他就在旁边，我跟他说。” “那就这样，我们大约半个时辰到。” 挂了电话，周北回到木屋，从铁柜里拿出了服役时候配发的步枪，带上了子弹，又到仓库把自己的皮卡开了出来。 父子几人分别开上了车，依次出门，周北来到了郡主府，打了个招呼，直接开了进去。 郡主府内。坐在餐桌上首的朱丽华看到一辆车开进了前院，注意到是周北从车上下来，登时怒火上冲。 她擦了擦嘴巴说道：“我吃好了，幼薇，你和立清也要快一点，准备出发了。” 朱立清和余幼薇应下，两人却依旧细嚼慢咽，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速度快了一点。 朱云松向外看了一眼，笑了笑，回头跟余承说道：“妹夫，今日谈判周在恒不参加？” 余承嗯了一声。“当初为了方便授权，他全权委托了第五拖拉机厂帮助谈判，签了五年协议，如今才第三年。” 朱云松当然知道这个，却装作诧异问道：“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这边谈好，他那边意见不重要？” 余承望了他一眼，知道朱云松在装傻充楞，却还是有一说一道：“他拥有否决权，若是对结果不满意，我们谈的再好也没用。甚至，如果他对第五拖拉机厂的出价不同意，就连我们也不能用他的技术。” 朱云松笑道：“第五拖拉机厂难道就没有控制他的方法？” 余承回笑道：“如果我们做事逾越，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拿出这么多的技术？大明什么最重要？人才啊！ 他一年为我们创造数百万的收益，若是还想控制他，岂不是丢了他这个摇钱树？我吃好了。” 朱云松笑了笑，也放下了碗。“那这个周在恒还真是个两头尖的油滑老鼠啊……” 朱丽华接过女侍端过来的净水，涑了涑嘴，将水吐进了痰盂里。 她脸上挂着敷衍的笑，瞥了朱云松一眼，觉得他的话实在低级。 若没有一点真材实料，余承又如何能坐稳主事之位？ 就凭他这个出身宗室的纨绔，还想来挑拨离间，真是不知道深浅。 虽然朱丽华自己都出身宗室，可是也瞧不起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由于自小锦衣玉食，没经历过风雨摧残的温室小花。 平日看起来人模狗样，但大部分遇到点事，就一蹶不振。 朱云松现在夸夸其谈，居高临下，云淡风轻地说周北，不是他的能力有多强，只是朱家人的身份带给他的而已。 实际上，不过就是个只会窝里斗的窝囊废，没有一点成就。 相反，以前她一直没有在意的朱立清，为了达到目的，能对自己下手，还真有点狠气。 周北下车进门，在郡主府他已经算不上客人，可以直接登堂入室。 女史朱倩迎了上来，笑着寒暄了两句，告知他人还在吃早饭，准备将周北迎到小候客厅。 刚走过大厅，就看到朱丽华风姿娉婷地走了过来。 两人等在候客厅的门口，朱丽华走近，周北按照礼仪，一丝不苟地长揖到底。“见过郡主娘娘，晨安。” “在恒免礼。”朱丽华盯着周北看了一眼，压抑住内心的愤怒，摆了摆手说道：“一大早的，不要待在屋子里，我们去院子里走走。” 周北点头。“恭敬不如从命。” 一点错漏都没有，任何时候表现的都这么完美。可是现在…… 朱丽华扭头看了看朱倩道：“你去检查一下随身物品，另外监督幼薇，别让她又磨磨蹭蹭。” 朱倩知道朱丽华的性格，点了点头，一声不吭悄然退下。 朱丽华又盯了周北一眼，轻声道：“跟我过来。” 周北皱了皱眉，望着她丰润的背影，心里诧异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有些失态。 两次狠盯自己，这种情绪很不对。 三十六岁的朱丽华依旧魅力四射，如果不看性格，只看外表，依旧迷人之极。 甚至在很多方面，比十六岁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幼薇还要迷人。 周北沐浴着她的香风，淋着小雨来到了主楼前面的小广场。 小广场的中间，是一个希腊雕塑风格的喷水池，几个美丽的女性天使与孩童在嬉戏，水流从她们手中的瓶子流出。 在水池里，有不少金鱼，在水中无忧无虑的游荡。 朱丽华来到了水池边，抓了一把鱼食丢进去，引的金鱼都游了过来，但更引人的是朱丽华那诱人的轮廓曲线。 一把鱼食喂完，朱丽华才回头望着周北道：“你好大的胆子！” 周北不动声色道：“娘娘，此言何解？” 见周北装傻，朱丽华回身直面他，目光冷冽道：“不敢破了幼薇的身子，却敢行龙阳之举，还让幼薇不知廉耻地口舌服务，这种身心的占有，与破身何异！ 周在恒，我以前只是认为你心思繁杂，却不知道你竟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幼薇单纯，又钟情于你，哪里抵挡的住你的蛊惑？利用幼薇的爱却行卑鄙之举，妄想控制她，这就是你对我信任的回报！” 周北初听有些诧异，却很快恢复了过来。 如果将人的能力以百分来划分，周北自认有六七十分。 当过军人，后来又背负特殊身份的邱明给了他自保的能力，另一个世界的超出五百年的阅历，经验，也让他比大部分大明人更强大。 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年轻人，在为人处世，社交关系，人脉方面，还有很大欠缺。 而朱丽华这个薛王府的长郡主，能力应该在他之上，但也高不了太多。 而幼薇这个单纯的女孩，能力最多只有三四十。 自己可以将她哄的团团转，她在朱丽华面前，更是不堪一击。 所以，对于朱丽华能探清底细，周北早有预料。 这件事，只有朱丽华能查出来，查出来，她也不敢泄露，甚至还会帮着隐瞒。 因为幼薇是她的女儿。 朱丽华的话音刚落，周北就装作有些惊慌地说道：“娘娘，我与幼薇两情相悦，可是大婚之前，绝对不敢破了幼薇的身子，只能以他法慰藉，还望娘娘原谅。” 朱丽华在周北的脸上看到了惊慌，却没有愧疚，更是愤怒。“两情相悦你就将幼薇当成玩物？不仅口舌相交，还敢走……你真是无耻之极！” “幼薇也是开心的……”周北笑了笑，眼睛向四周看了看，说道：“娘娘，现在的你不该愤怒，而是应该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我们其实都很清楚，这些并不重要。” 朱丽华气愤的脸都有些涨红，眼神却更加凛冽。“你以为这样就一定能逼着我将幼薇嫁给你？” “不。”周北躬身抱拳。“只是期望娘娘成全。” 朱丽华久久不语，眼神转换了几次，才说道：“若你肯放弃财产，放弃幼薇，这件事就能迎刃而解。” 周北心中一震，眼神直视朱丽华。控制住了内心的情绪，他才一字一句道：“娘娘，幼薇是你的女儿，是我的爱人，你真的忍心让她一辈子不开心？” “谁知道呢？”朱丽华嗤笑了一下。“也许让立清陪她两年，她就忘记你了。” “她那么单纯，像一个水晶，你忍心将她拖进污浊？” “说的好像你爱的多真诚一样，你还不是希望借她提升阶级！” 周北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讥笑。“娘娘，我固然有借助幼薇身份之意，可对幼薇的爱护之心却无比真诚。她这样单纯的孩子，我愿意保护她一辈子，不让她禁受一点风雨。” 朱丽华不置可否。“那我们拭目以待。” ------------ 第二十四章 赈灾 一行长长的车队沿着马路向西方行进，前面是慈善总会宗室女子的车驾，中间是内务府工作人员的车辆，最后是二十辆卡车，上面装满了各种救援物资。 慈善总会是皇室产业，资金来源于皇室拨款，每年四大银行和内务府以及一些皇室产业的盈利，都要拿出一小半，负责援助因病致困，因灾致穷的百姓。 四大银行控制了全球经济，任何商业行为都离不开银行的控制，全世界的金银，九成九都在他们手中。 而内务府是皇室直属的全球的最大的产业机构，不仅控制了全球矿产，还控制了全球大型贸易。 全球最大的批发零售一体的家乐福，有一万家分店，不过是内务府的一项产业而已。 大明五大洲的各种矿产，石油，都是由内务府控制，统一开采。 这样的几家巨无霸，联合在一起，每年的利润十分惊人。 慈善总会每年获取大量资金，然后由皇室和宗室的女子负责资金划拨，从内务府再采购各种资源，然后将这些资源送到最需要的人手中。 东洲地大物博，人口稀少，从北极到南极的南北大陆，至今才有两亿人左右。 从人均收入上来说，这里的百姓比中洲许多地区的百姓更多。 当然，这里的生活也更苦一些。 北大陆北部大都是冰原，每年大半时间气候都极为寒冷。 北大陆中部，到处河流纵横，每年都会经历水灾。 北大陆南部，每年都会经历台风，龙卷风，土壤的产出也极为有限。 三河城位于丘陵地带，东南部是山区，西北部是平原，还有丰富的煤炭与铁矿，是一块物华天宝的宝地。 这里唯一经常受灾的地区，就是三河府的山南县，这个县城位于薛州郡的最西端，毗邻向西河（俄亥俄河）。 县城辐射了方圆几百公里的木材转运，皮毛交易，算是一个贸易重镇。 由于县城是依托木材交易建立起来的，距离河道不远，背山面河的环境也让县城没有更好的地方搬迁。 最少在这里的木材资源没有消耗完之前，县城不能搬迁。 但向西河几乎年年都会发大水，特别是今年，上个月的连续阴雨天气，洪水数十年难遇，整个县城的几万人，全部受灾。 一直到今日，洪水依旧没有消退，这里的数万民众只能住在山上。 前段时间，慈善总会就已经调集了大量的帐篷，食物，第一时间安顿灾民。 今天这次送货过来，已经是第三批了。 由于慈善总会有规章，每一次救援必须要有宗室成员在场，任何物资不能挪为他用，并做监督，所以没人敢疏忽。 因为宗室负责出头，内务府负责物资，府兵和驻军负责出人，民政官员负责统筹，律政官员负责监督，形成了一个严密的闭环。 任何一方出了问题，被追责起来，都会面临无法承受的后果。 周北的车在小车队的后方，他不是编制人员，只是跟着郡主来增长阅历，不能占据主位。 但因为他们这样的人不少，大都是官宦子弟，也形成了惯例，有专门的管理条例。 幼薇和朱立清也是编外人员，不过她们被朱丽华带着，坐在朱丽华的车内。 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望着后面的皮卡。 皮卡是徐功成在开，他带着一个叫侯贵强的壮汉，两个人在车内放着震耳的音乐，好不开心。 侯贵强是徐功到的兄弟，也是三河城的一个混子，管着几家青楼。 此人当过十年海军，隶属海军陆战队，犯错后被开除军籍，才回到三河城。 他原本也在当探子，行事不择手段，黑白通吃，后来嫌收入低，干脆直接辞了工作，接管了一家青楼的服务，并逐渐做大。 他对徐功到很忠诚，跟徐功成和周北两个小一点的相处也不错。 周北看中他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经常约着一起打猎，喝酒，在周边外出的时候经常叫上他。 前日烦躁不已，又恰逢风雨欲来，周北心中有些担忧，就让徐功成把他也叫上。 山南县是三河府最偏远的一个县，距离三河府大约一百公里，不过大雨冲毁了直达的道路，他们的车队绕了一个大圈，在中午时分才抵达山南县的后山。 百姓都已经安抚了下来，重伤重病的转运到后方救治，山上秩序井然。 朱丽华是三河府慈善总会的会长，特意穿了红色的郡主服，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这个时候，她没有一点娇气，一会儿钻进灾民的帐篷查看住宿条件，一会儿来到临时医院，怀抱一个混血儿病婴，让记者拍照。 午饭时候，她也不单独吃小灶，而是跟灾民同喝一锅汤，吃的也是白面馒头。 大明富庶，特别是东洲，机械化作业，粮食产量高，人口少，每年向中洲运送无数面粉，豆油，棉花。 在东洲，即使是穷人，白面馒头，白面条都只是家常饭。 周北与幼薇，朱立清跟在队伍的后面，他们在这个时候是不能出风头的，只有当地一个内务府人员给他们当向导。 幼薇和朱立清都需要学习救灾程序，她们以后也会经常出席这样的场合。 而周北没有必要学，因为除非他去内务府，或者在某地任官，否则这种事他不能插手。 午饭后，朱丽华依旧精神抖擞，深入各个受灾现场，指导救援工作。 上万人挤在几个不大的山头上，山下就是近两米的积水。 山下的县城占地不大，但却都是两层楼以上的高度，居民楼都是五六层的，还有不少人留在水淹的县城防止有人盗窃。 受灾损失不是很大，主要就是安置人员，灾后重新恢复秩序，费心费力。 周北还好，他的体力本就超强，这种活动不过是小儿科。 朱立清也还很精神，这也让周北怀疑，他的长生诀是不是也快小成了。 如果是，说明他的天赋也很强，以后要注意了。 余幼薇身娇体弱，跟着跑了大半天，疲惫不堪。 周北他们一直陪到了下午四点多，才被打发了去跟工作人员对接，准备晚上的安置。 回到山头，这里原本就有一座道观，如今被征用，变成了救援指挥部。 在道观的后方，有一片封闭的帐篷区，被府兵保护了起来。 这里是专门接待官员的，朱丽华晚上就被安置在这里。 “姐……在恒哥，我们现在去打猎吗？” 余旭年幼，差点喊错，平日里叫姐夫可以，但现在朱立清在，若是喊周北姐夫，那就是大错。 他方才还在喊累，可是这会儿回来，立即就有精神了。 余阳同样也是如此，他们小孩子，一听说玩就有兴致。 周北笑道：“白天功成说在我们停车的不远找个地方安置，现在恐怕已经打猎回来了。” 余旭也认识周北的随从徐功成，并且关系还不错，闻言立即开心笑道：“那我跟你去，我才不愿意陪这里的官员们吃饭，不自在。” 周北正准备婉拒，却听朱立清说道：“在恒兄，唐州少猎物，在下也格外有兴趣，可否也带上我，一起去玩玩？” 幼薇原本闷闷不乐，这个时候却眉开眼笑。 朱立清在，优势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不好跟周北亲近。但要去野外住宿，就不怕风言风语了。 至于朱立清，她只是当做表哥，没有当成未婚夫。 周北目不斜视，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跟朱女史交待一声。” 平日里古板的朱倩今日却似乎很开明，跟周北说道：“今日山上人多，我要为郡主服务，也抽不开身，少爷和表少爷他们跟你一起出去，多照应一番。” “既然跟我一起出去，我自然会照顾他们。” 周北带着姐弟三人，朱立清带着两个随从，一行人沿着山路绕过山头，走了大约两公里，来到北坡的一处停车场。 这里是一片空场地，堆积了大量的物资，要运输通畅，进行了交通管制，周北他们的车就停在场地外围。 在周围找了一圈，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这里人太多，猎物都被吓跑，徐功成他们将车开到了另一处山头安营扎寨。 从这里过去，需要开车下了这个山头，再上另一个山头。 商议了一番，决定还是开车过去，而不是走过去。因为怕一会儿朱丽华找人的时候不方便回来。 周北刚打开车门，余幼薇丝毫不顾忌朱立清的眼神，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就坐了进去。 就连才十三岁的余阳都暗自叹气，认为姐姐应该注意一下。 他只能补救道：“立清表哥，我跟你坐一辆车如何？” 朱立清似乎根本不在乎，笑着说道：“反正也是你们家的车，我还是客人呢……走吧。” 周北望了过去，他却没有看过来，而是搂着余阳的肩膀，似乎很亲近。 反倒是他那个文人打扮的中年随从，微笑着摇了摇头，跟周北对了一下视线，坐进了车里。 周北也忍不住暗自叹气，既然认定了单纯的女人不会耍心机，容易摆布，就不能怪她会掉链子了…… ------------ 第二十五章 扎营 周北还不懂得情爱的年龄，邱明就已经在经济飞速发展的年代经历了几次爱情的折磨。 那时候内陆的省会发展还没有提速，他的家庭也没有拆迁，他父亲不过是个修车的，他也只是个当兵的。 几次相亲，恋爱不成，邱明对爱情就没有了期望，后来去了国外，当了雇佣兵。 雇佣兵是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团体，今朝有酒今朝醉，花一点点钱，就有各种各样的各国美女可以享受。 在邱明意外死亡的2014年之前，邱明经历了近百女人，却没有一场是真正的爱情。 到了邱亮，他成长的环境与邱明完全不同，他上大学已经是富家子弟。哥哥的遗产，加上家庭因为拆迁的暴富，让他成为女人眼中的优质男。 他的爱情观对周北的影响不大，在他那里，周北学到的是另一个世界是如何发展到党派执政的。 各种主义的发展，各种政治体态的变化，以及各种法律的健全。 但是，邱明的求之不得，与邱亮的纷至沓来的对比，还是给了周北很大的影响。 在爱情方面，周北是现实主义者。 另一个世界没有了明面的阶级，可是大明有森严的等级。 普通三口之家，最多只能有两百亩土地，九品官员就能增加二十亩，还能减少百分之十的税。 五品官员之家，就能减少百分之三十的税，能拥有近三百亩土地。 在东洲，因为地广人稀，更能拥有上千亩土地。 娶了郡主之女，他这一代就能在东洲拥有五千亩土地，免税百分之六十。 婚姻是最便捷的阶级提升渠道…… 环顾四周，周北看上了余幼薇。 因为有另一个世界的知识体系的支撑，有一个空间的辅助，周北是骄傲的。 纯萌天真的余幼薇，是周北经过认真分析之后，最合适的女人。 她漂亮可爱，能让他满足对女人的幻想，天真的近乎愚蠢，能让他无需担心，就能保存自己的秘密。 如果像朱丽华这样的女人，太过精明，太过强势，并不适合他。 所以，即便余幼薇有时候犯蠢，周北也只能认了。 坐进了车里，拿出钥匙，拧动了启动。周北望着余幼薇笑了笑，跟着前面的车，开上了路。 余幼薇回了周北一笑，娇声道：“在恒哥哥，我不喜欢立清表哥。” 坐在后排，趴在他们之间的余旭也狗腿地说道：“我也不喜欢他，姐姐嫁给你，以后还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多好。要是嫁给立清表哥，她就要去唐州，而唐州那边只有沙漠和高山。” 周北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为了让你姐姐不嫁到唐州去，我们这个时候应该稍微退让一步。不过，让你们演戏，也有些为难你们了。” 余幼薇问道：“演戏，是要扮演不偏不倚的形象吗？” 其实她一点都不蠢。“能扮演得来吗？” 余幼薇沉吟了一下道：“我尽量。” 余旭还小，倒坐在后排叹道：“我不想长大。” 余幼薇伸出手来，摸上了周北放在档位杆上的右手，难过说道：“妈妈说，我们想要顺利结婚很难，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周北沉默了一下问道：“她怎么说的？” 汽车在山路上盘旋，听到朱丽华连续两天晚上都跟她睡一起，在给她洗脑，周北意识到，朱丽华在三人关系上的立场，有了变化。 周北不清楚什么原因，朱丽华竟然不在乎他的财富与技术，想让幼薇嫁给朱立清。 连续两天陪女儿，一方面是给她洗脑，另一方面，也是不愿意让幼薇跟他联系。 难道真的不在乎这些财富吗？肯定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呢？ 周北心里迅速分析了起来…… 汽车开上了另一个不大的山头，刚上到不到山腰的位置，有一处山间的平地，就看到了徐功成的越野车停在路边的一处平地。 车上没有一个人，车上的东西也被篷布遮挡，没有拆开。 前面的车停了下来，周北跟在后面将车停下。 余幼薇望了一下四周的景色。“晚上我们在这里驻扎吗？” 周北嗯了一声。“你妈妈或许不会让你住在这里，我会住在这里。” 拉开车门，登时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这里是平原与山地的分界线，山并不高，但是原生态的自然环境非常宜人。 “在恒兄，这是你随从的车吗？” 周北迎了上去，四周望了一圈说道：“是的，他们应该是去狩猎了。” 朱立清笑道：“这里位于山腰，草木茂盛，却又距离山林稍远，若是四周有水，是驻扎的好地方。” 周北笑道：“我这两个随从都是从军中退役的熟手，他们将车停在这里，应该是有水源的。我们四周看看。” 徐功成与侯贵强没有让周北失望，四周看了一圈，就在山岩下方，找到了一间砖石垒砌的护林屋，小屋只有一间，非常简陋。 但是，因为曾经有护林的功能，所以为了方便狩猎，还挖了一个水井。 这里是熟地，除了小屋，水井，还清理出来了一处平地，一处土坑灶。 灶台四周烧荒，翻土之后，圈出了一圈沟壑排水，可以供人休息，烧烤。 有这样一处地方，可以省了许多事，虽然车开不过来，但周北还是决定在这里扎营。 余家三姐弟都非常兴奋，他们除了跟周北一起出来的时候，在外面露宿过，很少经历这样的生活。 看了一眼在周边打量的朱立清三人，余阳忍不住低声说道：“在恒哥，晚上不如跟我们一起住在营地，这里太过偏僻，若是发生意外就不美了。” 周北看了一眼远处的朱立清三人，笑了笑道：“你在担心什么？怕朱立清会对我下手？放心，他不会的。且不说我的钱，我的技术是他们想要的。 我若出了意外，我的继承人是我父亲，他一直疼爱我，若我出了意外，他绝对不会让唐州获得技术授权。朱立清若不傻，就不会对我下手，甚至还要保护我，利用我跟你姐的关系，获得授权。” 余阳笑了笑，自嘲道：“也是，是我想的简单了。” 周北看了一眼正四处张望的余幼薇，又瞧了瞧正追着蜻蜓留下笑声一片的余旭说道：“你还小，不要想那么多，享受无忧无虑的生活，才是你该做的。” 余阳点了点头，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不急。跟我一起去把野炊的家什搬过来。” “好。” 周北回到了车旁边，解开了皮卡车上的篷布，后尾箱堆着的都是野外做饭的器具，铁锅都有几个不同大小的。 五年了，每年周北都会出外游历一番，经常好几天都在没有人烟的地方过夜，各种器材非常齐全。 特别是徐功成退役，成了他的随从之后，他家开了杂货铺，什么东西都准备的好好的。 周北拎了一口铁锅，两个瓦罐跟余阳说道：“你拿小东西，别把衣服搞脏了。” 余阳点了点头。“我不会做饭，一会儿我去捡干柴。” “好。” 朱立清看到周北走来，跟那个年轻的随从说道：“就这样安排，你不要耽搁太久，让人怀疑。” 年轻的随从点头离去，迎面碰上周北，还跟他点了点头。 朱立清也迎了过来，朗声笑道：“在恒兄，这里山清水秀，祥和宜人，比营地那边清净多了。晚上可否叨扰一番。” 周北不以为然地笑道：“当然，我们只有三人，还怕晚上有灾民或者匪徒，人多了也安全一些。” 拎着一袋调料的余阳说道：“我晚上也想住这里，就怕我母亲不同意。” 周北打趣道：“你们就别想了，吃了晚饭，老老实实回去。” 余阳叹了口气，哼了一声，一路小跑向营地。 朱立清笑问：“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周北毫不客气道：“去车上做饭的东西都拿来，再去捡点干柴。帐篷不用搬，晚上就住车厢里更安全。” “好。” 众人跑了两趟，将东西都搬了过来。周北用铁锹先清理了一番灶台四周平地的杂草，又给那个潜入式锅灶加了几锹土，夯实了一番。 随后，从行囊袋里拿出了一袋硫磺，沿着营地四周撒了一圈。 这样一来，就不怕有毒虫，毒蛇入侵。 将驱蚊水递给了他们，让他们每人涂抹在身上，就打发了他们都去捡干柴。 而周北将大锅放在了锅灶上，又用土将缝隙填住，将一捆钢条拆开，六根钢条三根一捆，掰开就是一个支架。 将支架支起，上面有一个挂钩，刚好把瓦罐吊起来。 看到周北熟练地将一应物什摆弄好，就连余幼薇也很熟练地在上风处，把桌椅都摆好，朱立清忍不住有些妒忌。“你们经常野炊？” 周北笑道：“薛州府一年有四个月都很冷，无聊之时只能去打猎，所以在薛州郡，男女老少，基本上都会这些。” 朱立清望向余幼薇笑道：“幼薇表妹，原本以为你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今日却晓得，人不可貌相。” “幼薇惭愧，不敢当表哥夸奖。啊……徐……随从他们回来了……” ------------ 第二十六章 野炊 远处的树林间，身穿猎装的徐功成与侯贵强两人背着猎枪，手里拎着几只猎物大踏步返回。 几人都忍不住好奇，起身望去，余阳和余旭两兄弟按捺不住兴奋，迎了上去。 周北却不动声色，将一丛枯枝淋上汽油，然后用柴油火机点燃。 今早还在下雨，枯枝有些潮湿，登时浓烟大冒。 钱坤一边望着归来的几人，一边将瓦罐打来的水倒进了大锅里。“这边山林竟然还有猎物，今日难得啊。” 周北用一把刷子洗刷着铁锅，笑道：“北大陆除了灰熊，野狼，没有什么大型食肉动物，小动物就很多。到了秋冬的打猎季，那时候猎熊才更有意思。” 徐功成他们走近，将两只野兔，三只野鸡丢在地上，一只活着的刺猬被余旭要了过去，用草茎捆住，任由它没头没脑乱跑。 余幼薇也很有兴趣，跟弟弟一起逗弄刺猬。 徐功成来到灶台边，将十几个野鸡蛋小心翼翼拿了出来。“这次发大水，动物都迁移了，我们跑了十几里，才找到这几只活物。” “够吃就好，我车里还有不少馒头，包子，你去拿来。” 徐功成从土坡上跳了下来，抢过了周北手里的刷子。“我来吧，你去拿。” “那好，你先收拾，一会儿收拾好了我来炒菜。” 侯贵强将随身的一个袋子倒了出来，里面是各种野菜和松菌，香菇。“你炒的才好吃，功成这小子做出来的饭跟猪食一般。” 钱坤见帮不上忙，蹲了过去收拾野菜。“你们经常一起野炊？” 侯贵强没有回话，周北介绍道：“这位是唐王府三王子朱立清，这位钱先生是唐王府隶员。” 侯贵强这才抱拳道：“见过三王子，见过钱先生。在下侯贵强，与徐随从是好友。” 说完就也蹲了下去，开始择菜。 周北跟徐功到的关系最好，侯贵强与徐功到关系亲近，才与周北认识。 徐功成也是因为徐功到的关系，成了周北的随从。 不过对外，没有人知道他跟徐功到的关系，一切都推脱到了徐功成身上。 钱坤不以为意，笑着攀谈。“候壮士当初在哪里从军？你们二人都行动干练，不像一般士兵。” 周北从铁锅里撩了一点水洗手，笑道：“你们先收拾，我去车上拿点东西。” 余幼薇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可是看了看朱立清，又蹲了下去，逗弄小刺猬。 侯贵强外憨内诈，徐功成沉默寡言，知道什么话该说不该说，周北不怕他们被诈出话来。 等他从车上拿来了主食，几人已经你一句，我一句畅聊了起来。 不过聊的都是打猎的趣事，有余幼薇在，连风月都没有谈。 人多好办事，不一会，三只野鸡就被拔毛剖肚，野兔被剥皮，野菜也都被收拾了妥当。 周北将一只小野鸡先在铁锅里出水，然后丢进了瓦罐，东洲参，红枣，干笋，干香菇一起放了进去，开始煮汤。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西下，山里的气温下降的很快，凉爽无比。 几人相对而坐，在钱坤的有意引导下，你一句，我一句闲聊。 周北一直注意着节奏，凡是想要套话，就给岔开过去。 夜色降临之时，朱丽华带着朱倩，在一帮官员的陪同下，也找了过来。 他们的到来让这处野营地就显得小了，人满为患。 看到已经处理好的野鸡，野兔，还有泡好的干香菇，新鲜的松菌，香菇，朱丽华登时决定在这里吃晚饭。 安排了一番，才留下了几个官员，护卫作陪，其他人回营地吃饭，实在是东西不够。 周北一直很少插话，见他们决定好了，就准备来炒菜。 野鸡肉比家鸡肉略柴，肉丝粗一些，干炒不好吃，最好是炖煮才能入味。 加上干的香菇，干笋，炖上一大锅，味道十足。 野兔肉则是红烧最佳，因为兔肉略寒，加上辣椒，新鲜香菇，多放调料，大火大锅翻炒。 野菜被出水之后，二次加料爆炒，用调料掩盖野菜苦味，也别有滋味。 再加上瓦罐煮了两三个小时的鸡汤，这顿晚饭非常丰盛。 只有一张折叠桌，朱丽华来了，徐功成他们就只能不上桌。 不过他们几人也很会享受，在盛了几盆肉菜之后，他们将留下来的野鸡又倒进锅里，将馒头切成片，在锅边炕焦，蘸了肉汤，香味十足。 他们几人围着锅灶吃的也很香，余阳和余旭不愿意一本正经地吃饭，也跟护卫挤作一团。 朱立清一样尝了一口后，赞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这样在野外吃食，不曾想，竟然如此美味。在恒兄的手艺真的不错。” 周北谦虚笑道：“唯料足，手熟而已，谈不上手艺。” 朱丽华吃的很文雅，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在恒自幼就喜欢探险，十四岁起就游历了整个北大陆，这手艺，也是慢慢练出来的。 去年冬季，我们在山间猎到一只灰熊，那几只熊掌被在恒炖了两天，至今怀念那无上美味。” 余幼薇听到母亲夸奖周北就开心，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仿佛夸奖的是她。 府兵指挥使于让笑道：“小锅菜做的好不稀奇，大锅菜能做的好吃，才是真功夫。在恒有这等手艺，等今冬狩猎，叫上你一起，可不要推辞。” 周北笑道：“这是我的荣幸，怎敢推辞。我也就是大锅菜还行，小锅菜跟厨师相比，逊色不少。” 朱立清吃的开心，手里拿着一只鸡腿，张牙舞爪笑道：“到时候约好时间，我也来凑个热闹。唐州山下从不下雪，连雨都不下，少了无数乐趣。” 对一个王子来说，吃饭吃到失态实属罕见，作陪的于让，山南县知县孙祥等人都仿佛看笑话。 周北也没有在意，因为他做大锅菜的确有一手。 几人都笑着应下，又聊起了唐州独特的自然环境。 唐州的位置相当于另一个世界的智利北部，阿塔卡玛沙漠周边，至于少数草原和其他自然环境。 那里几乎没有下过雨，水资源都是靠雪山的冰雪融化和地下水资源。 所以那里几乎不能发展农业，只能靠矿产与工业，渔业。 相比自然资源丰富的薛州，那里称得上荒凉。 只有朱丽华眼神稍微凝顿了一下，知道他如此夸张是在作戏。只是不知道，他今天是如何安排。 不过不管他如何安排，总是与自己不相干，一会儿把自己的儿女带走，管他们谁胜谁败。 自己给他创造出这个机会，已经足够了。 她想了想，等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说道：“在恒，晚上你们不要睡太晚，明日你还要陪我去四方镇发放物资，事后直接从南边返回三河城，不回这里了。” 朱立清这个时候接话说道：“姑姑，营地那边人太多，一点也不清净，这里距离营地也不算远，我想安排一下，晚上也住这里。” 朱丽华看了看周北，却不等他同意就说道：“那我让人给你运一顶帐篷来，帮你扎营。你晚上也早点休息。” “好的。” 周北虽然不愿意跟朱立清同住，不过这里山高水远，哪里都能住，他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余幼薇拧了一下弟弟的手臂，余阳立即明白，笑着说道：“娘，我们晚上也住这里如何？” 朱丽华却道：“不行，你们忍心让娘一个人住营地？这里条件终归不如营地那边。” 余阳望了望余幼薇，低声笑道：“肯定不行的，即使我们能住这里，你也不行。” 朱丽华已经发话，一切就都确定了下来。 饭后，周北与于让还闲叙了一阵，今天的大锅菜很合他的口味，两人约好了秋冬一起打猎。 整个薛州郡，有将近二十万平方公里，除了亲王府三千护卫，郡王府三百护卫，朝廷承担支出的，就只有三千府兵。 护卫是没有任何执法权的，除了兼任地方治安管理，救灾，不允许出动。 而三千府兵，就承担了整个郡的军事任务。 指挥使是三品武将，也是整个薛州的最高军事首领，直接归属国防部管理，地方政府没有管辖权。 于让在薛州郡，与郡守同级，就连薛王也管不了。 周北能得他青睐，也算是攀上高枝。 夜幕降临，十九的月亮依旧很明亮，在山林之中，撒下一片皎白。 周北将朱丽华他们送到了主路上，朱丽华对着周北招了招手。 余幼薇不想走，却不能不走。她是未婚女子，没有父母相伴，岂可与他人夜不归宿。 见母亲要跟周北私下谈话，她想要听，却被朱倩拦住。“小姐，娘娘要跟在恒谈些要事……” 其他人并没有在意，一一上车。朱丽华走到了车队的后方，站住了脚步。“考虑好了吗？” “四十万银币，技术授权是我的底线，我要幼薇。” 月光下，朱丽华望着周北英挺的轮廓，淡淡地笑了笑。“你的底线所有人都知道，你现在的问题是，底码透露太早，对手就会要求更多。” 周北望着对面迷人的身姿，心中却没有半点绮念。“只是对手吗？” 朱丽华没有说话，周北叹了口气又说道：“银币和技术都控制在我的手中，只要我拖着不松口，想让我人财尽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朱丽华笑道：“我无所谓，等着瞧吧。” ------------ 第二十七章 陷阱 夏日夜里的山林里并不安静，各种虫鸣，鸟叫声不绝于耳。 即便是习惯了这种噪音，也会偶尔传来突如其来的刺耳叫声，惊扰了睡眠。 吃饭时候的场地让给了朱立清他们几人，由于万里无云，他们连帐篷都没有要，只要了三顶蚊帐，三张凉席。 周北他们的准备更加充分，两人睡在车厢里，他睡在车里，还有一台小风扇吹风。 因为梦中会见证另一段人生，他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 在梦中，邱亮这天参加一场婚礼，他开着一辆豪车帮朋友娶亲。 那个世界的婚礼相比大明非常粗陋，经历了文化阉割之后，许多传统已经消失。 而且还受到了西方世界的影响，不伦不类。 不像他所在的世界，大明才是最发达的国家，剩下的四十二个小国，全部都在学习大明。 不过对周北来说，那种婚礼算得上新鲜。 司仪正在调戏新婚夫妻，周北被一声刺耳的枪声惊醒。 他的意识从梦中被抽离，回归现实，感受到了徐功成的推攘。“在恒，有意外。” 周北清醒了过来，看到徐功成手里拎着枪，四周张望。 月色如水，四周的山林影影绰绰，但是近处还能看到活动的影子。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声枪响传来，周北立即开始穿鞋。“注意保护自己。” 两声枪响之后，惊醒的三人都听到了惨叫声。还有人在叫他：“周在恒……” 车外张望的徐功成回头道：“是朱立清他们……” 周北穿好了鞋子，拿起靠在旁边的步枪，检查了一下七发的弹夹，重新装上。“我听到了。” 汽车的另一边，侯贵强说道：“只有两声枪响，不像袭击，却也不像意外。如果是袭击……” 一阵猛烈的枪响打断了他的话，两人迅速寻找掩体，分别把守两边。 周北也一下子从车里出来，蹲在了车边，两边郁郁葱葱的杂草给了他们最好的保护。 就在这个时候，又听见了钱坤的声音。“周在恒，快来帮忙……” 伴随着他的喊声，又响起了两声枪响。 周北顾不上多想，匍匐着向吃饭的空地那边小步快跑。“你们两个把守两边，不要让人抄了后路，前方交给我。” 他再看不起朱立清，对方也是一位亲王嫡子，若出了意外，自己脱不了干系。 只用了十几秒，就来到了晚上吃饭的空地处，能看到三张凉席还铺在地上，床单凌乱，却不见人。 定睛一看，才发现三人匍匐在排水沟里。“有没有人受伤？” 钱坤的声音传了过来。“三爷中枪了。” 就在这个时候，林间又传来了一声枪响，但是没有感觉到子弹的落点。 周北略感到意外，向林间望去。 然后，他就感到左边臂膀重重一震，身体一歪，勉强站住。 举目望去，钱坤举枪对准了他，厉声叫道：“你竟然敢对三爷下手！” 左肩还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失去了知觉。周北望着躺在沟壑里面的朱立清，又看了看愤怒无比的钱坤，还有警戒的护卫袁胜，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落入了陷阱，他想过对方可能会对他下手，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对自己下手。 后面传来了徐功成的声音。“什么情况！” 左肩开始疼痛了起来，周北大声叫道：“不要过来，不要开枪。” 袁胜跑到了周北的面前，使劲地从他手中夺过了步枪，将一把子弹打光的步枪丢到了周北的面前。 他不敢看周北，躲在了钱坤的后面，帮朱立清包扎着伤口。 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能看到他胸前的黑影，应该是血迹洇湿了衣衫。 周北盯着钱坤看了一眼，又望向了朱立清。“值得吗？” 朱立清没有回话，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 钱坤没有搭理周北，而是大声叫道：“赶紧去营地那边叫医生……” 左肩疼痛了起来，周北强忍着疼痛，回头叫道：“功成，贵强，不用防备了。快去叫人来，我跟三王子都受伤了。” 徐功成还有些搞不清状况，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周北苦笑道：“是我牵连你们两个了。” 侯贵强一直从事灰色职业，对阴暗事看的更透彻，来到几人身边，就明白了大半。 他强忍着没有对着对方开枪，叹了口气。“这一次事大了。” 朱立清毕竟是宗室，他们没有实权，可是社会地位太高了。 如果杀了对方，自己一方的三个人，肯定活不了。 大明几乎占据了全球，剩下的国家也都在大明的羽翼下求生存，逃到哪里都没有好下场。 现在对方对自己下手，嫁祸给己方，说明必有所求，还有谈判的余地。 钱坤的枪口从周北身上转移到了侯贵强身上，叹道：“别怪我们，我们也没有选择。” 周北疼的抽搐了一下。“值得……吗？” 钱坤沉默了半晌，才回道：“只要三爷不死，能当上世子，就是值得的。” 徐功成呆愣了半天，似乎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 钱坤没有指使他，而是跟给朱立清包扎的袁胜说道：“三爷怎么样？” 袁胜道：“避开了内脏，暂时死不了。” “你去叫人，这里有我就足够了。” 周北有些头晕，左肩的疼痛也让他集中不了精神，他干脆坐在了地上。“贵强，我左肩中枪，帮我止一下血。” 钱坤的枪口指着侯贵强，对周北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不过，你先捡起枪，留下你的指纹。” 徐功成这才后知后觉叫道：“你们竟然阴人！” 钱坤的枪口对准了他说道：“不要激动，我并不想出人命，不要逼我杀人。” 周北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们丝毫无损，才能证明是偷袭一方，否则哪有偷袭的伤亡惨重，被袭击的却只有一人受伤的道理。” 钱坤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若不是怕局势难以控制，连你我都不愿意伤。” 周北捡起了空枪，拿在手中捏了几下，然后丢开。“可以了吧？” 月色下，钱坤点了点头。“候壮士，给在恒小弟包扎吧，我们准备有伤药和纱布。” 袁胜递过来了一卷纱布，还有一包金疮药，消炎药，不敢看几人，快步向停车点跑去。 侯贵强接过了药，徐功成点燃了一根火把照明。 这个时候，肩膀的伤口开始剧烈疼痛，侯贵强检查了一下伤口说道：“子弹还在体内，左肩骨头有些骨裂，问题不大。是先止血，还是挖出子弹？” “先止血吧，一会儿医生来了，有器材，不会感染。”周北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愧疚说道：“把你牵连进来，抱歉了。” 侯贵强苦笑着瞥了钱坤一眼，叹道：“事情已经出了，记得补偿我就好了。” “放心……靠，轻点……” 这个时候，朱立清醒了过来，在火把的光芒下，他迷糊了足有十几秒，视线才聚焦在一起。“冷……” 钱坤顾不上周北等人，直接丢下了枪，将凉席上面的一张床单扯了过来，盖在朱立清的身上。 “三爷，撑住，袁胜已经去叫医生了。” 朱立清嗯了一声，慢慢将头扭了过来，然后聚焦在周北脸上。 他的表情平静，沉默了半晌，嘴唇颤抖了几下才出声。“对不起……” “就为了这些专利，值得吗？” “不止专利，还有幼薇……”朱立清浑身颤抖，哆嗦着说道：“她有宗室少有的纯净，这样的妻子，是我们这种心思深沉的人越发看重的。我……不想把她……让给你。” 周北的目光深邃了起来，想到朱丽华的态度变化，问道：“你找了个好盟友，不过，你应该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能满足娘娘的贪欲吧？” 朱立清没有直接回答，收回了视线，平躺在那里，仰望着天空。“对我来说，是……值得的。” 两人再也没有对话，不过所有人都很清楚，朱立清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周北这次不脱一层皮，绝对不能满足他。 周北望了一眼徐功成和侯贵强，说道：“方才的枪声不止这一个地方，他们应该还有同伙……” 钱坤打断了周北的话说道：“除了三爷挨的这一枪，其他的枪声都是对着天空开的，弹壳也都捡走了。而三爷挨的这一枪，也是距离十几米开的，袁胜是有名的神枪手。” “也是！”周北自嘲地笑了一下。“处心积虑给我布下的陷阱，怎么会有明显的漏洞。何况，也没有人会相信，娘娘跟你们结盟了。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跟你们有机会在荒山野岭聚在一起……” 看着朱立清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周北沉声说道：“可是我不会轻易把幼薇让给你的，你也给不了她幸福。” 朱立清梦呓般低声说道：“我会……对她好的，只要你……不跟她相见，她也会慢慢被我感化的。” 周北想要说他是做梦，可是也没有信心。 幼薇从小被保护的太好，性格太柔弱了。 即使她对自己有浓烈的爱意，可是也难以抗拒家庭的压力。 现在自己被诬陷，朱丽华绝对会以自己的脱罪为代价，逼着幼薇选择朱立清。 而幼薇，可能还会以为她在帮自己，而选择牺牲自己。 ------------ 第二十八章 构陷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就有两辆车亮着车灯开了过来。 紧接着，车停了住，几个人手持手电筒跑来。 手电筒的光柱乱闪，每个人的脸都在光线下略微变形，显得狰狞…… 在人们抵达的时候，钱坤演了第一场戏，面对着来人，他强烈控诉着周北的奸诈，狡猾，暗夜偷袭的行径。 面对来人异样的目光，周北三人却一声不吭，坐在原地。 周北已经被包扎了伤口，暂时止血了，但子弹没有取出，一会儿还要重新拆开。 他伤的不是要害，匆忙赶来的医生自然先抢救失血过多，濒临昏迷的朱立清。 这件事非常麻烦，最关键的不是证据，而是身份地位。 亲王府嫡子生死未卜，不是周北干的，也有他的责任。 更何况，现在对方还控诉他因情夺爱，继而杀人。 他有杀人的立场，也有杀人的理由，哪怕这一切不是他干的，也变成他干的。 至于其他证据，并不重要。 朱立清的伤还没有处理好，朱丽华跟于让他们这些当地的官员们，也纷纷乘车抵达。 没有人搭理嫌疑犯周北，即便知道事有蹊跷，这个时候也不适合与周北亲近。 只有于让身份超然，来到了周北的面前，低声问道：“在恒，在我心中，你不是失智之人，此事可有内情？” 周北苦笑道：“若我说朱立清以自身为代价，设下陷阱，目的是为了我的专利，指挥使大人可信？” 于让嘿嘿一笑，低声说道：“这样道理才说得通，不过，这是在我们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的前提下，对外人来说，不管如何，王子身受重伤，就要有人付出代价。” “所以我无从辩驳，只能寄希望刑部探员秉公执法。” 于让却眼睛瞟了一眼四周，低声说道：“刑部官员在东洲日积月累，受到东洲王府影响颇大，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刑部，不如寄希望报社与通政司，还有内务府，他们跟王府之间的矛盾最大。”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周北没有受伤的右肩。“这件事要把朝廷各级官府与王府的矛盾搅浑，才有脱身可能。” 作为一个与周北没有直接利益关系的三品武将，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让周北感激了。 在他走开之后，看望过了朱立清做手术的朱丽华，才翩然来到周北的面前，在他身前蹲下。 周北面色不变，但是徐功成与侯贵强两人却怒目而视。 她没有在乎两人的目光，笑道：“在恒，你虽然精明，却总是将人性看的太善良，如今无话可说了吧？” 周北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肩膀的疼痛，直视着朱丽华的眼睛。“娘娘，如今我只有一个小小请求。” “说说看。” “幼薇性子柔弱，却至清至纯，对任何人都怀着善心。即便你想将她嫁给朱立清，也让她自己选择，不要用我的安全来逼她。” 朱丽华脸上的浅笑挂不住了，她忍不住楞了一下，沉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她是我的女儿，我对她的爱没有半点虚假。” 周北闭上了眼睛。“可是她只是一个女儿，在你的权力欲望面前，一切都不重要。” 被周北看清了本质，朱丽华也有些窘迫。不但没有在周北面前尝到胜利者的畅快，如今还被他堵了一下，让她也失去了炫耀的心思。 她直起身来，淡淡说道：“只要你将如今的筹码拿出来，我可以保证你安然无恙。想想明年高考，对你以后的人生来说，上大学才是最重要的。” 周北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电，这侵略的目光让朱丽华都有些不自在了。“娘娘，我自认对你一直尊敬，我的潜力你也应该很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舍得放弃我这个潜力股的呢？ 四十万银币，专利技术虽然重要。可是我能在十九岁之前就创造这么多收益，你又怎知我以后不能赚四百万呢？ 你不是短视之人，你愿意放弃我的未来，必然有重要原因，这是我唯一想不通的。” 朱丽华目光闪烁了几下，长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命运安排，不要怪我。” 她起身离去，周北忍不住长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现在形势不好，可是他心中压抑却一扫而空，有一种事成定局的轻松。 侯贵强这个时候忍不住说道：“操，你这个丈母娘如此美丽，却毒如蛇蝎。” 徐功成小声嘀咕道：“你想的美，这个女人谁不想操，可她是长郡主啊，只能想想而已。” 侯贵强忍不住笑骂：“你个憨货。我只是说说，她可不是我们能肖想的！” 周北忍不住失笑，却扯动了伤口，疼的抽搐起来。“别……逗我笑……” 侯贵强大声叫道：“军医，不要只顾唐王子，这里还有一个伤员啊！” 天还没有亮，周北和朱立清就被送到了桑植府，四平县的火车站，天亮时分，就坐上了前往薛州郡的火车。 东洲的铁路网还没有完全建成，不过在湖区到薛州郡这一片，是工业基地，铁路线已经建成了二十年。 王子遭到暗杀，可不是山南县，三河府能处理的，这件事影响太大，要将他们送到薛州郡，由提督府刑部，大理寺直接审问。 东洲有一个总督府，五个提督府，每一个提督府负责十几个州郡，北大陆三个提督府，南大陆两个。 薛州郡位于东洲北大陆东部，由驻扎在东极城的提督府管辖。 周北的待遇当然与朱立清不同，朱立清被放在担架上，四个医生，护士侍候。 而周北被取出了子弹后，包扎了一番，被戴上了手铐，与刑部一个探员铐在一起。 徐功成与侯贵强也是同等待遇，他们两人是嫌疑从犯，由于没有贵族，官勋身份，待遇甚至还不如周北。 山南县，余幼薇早上起来，一切就大变样了。 昨日里还一起野炊，其乐融融的一群人，今天一早就两人重伤。 名义上的未婚夫重伤，却是被自己的爱人打伤的。 而爱人，也受伤了。 余幼薇受不了如此大的刺激，许久都茫然无比，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她想去找两人，却被朱丽华严格看管起来，不允许她离开。 没有母亲的支持，余幼薇才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当天下午返回了三河府，她第一时间就来到了隔壁周家。 而周家也因为周北的被捕，一片慌乱。 周铎上午就接到了山南县传来的消息，跟工厂请假，带着长子周东赶赴薛州郡。 次子周南就是个书呆子，不堪大用，只能在家留守。 周母不了解内情，见了哭哭啼啼的余幼薇，还转过来安慰了余幼薇一番。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志存高远，他已经准备将现有的财富都散出去，换取幼薇，怎会因为情爱就冒失杀人。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王子。 只是现在局势不明，他们只能低调做人。 当天下午，周北为爱杀人的消息就传播开来。 而第二天的薛州郡报，就刊登了这条新闻。 情爱，争风吃醋，一方是王子，一方是官勋子弟，一方是郡主长女，这种新闻最受欢迎，就连报纸的销量都为之大增。 周北有杀人的理由，哪怕证据还没有出来，但是风向对他不利。 更有甚者，还将他十六岁就杀了九个匪徒的旧事提了出来，认为他心狠手辣，既然有杀人的前科，如今更是不把宗室放在眼里。 案件还没有正式开始调查，周北似乎就已经被定罪。 而刑部官员们不敢马虎，他们封锁了当天露营的山地，开始一点点进行案件推定。 证据对周北也很不利。 根据双方的说辞，周北他们说是听到枪声才过去准备保护朱立清。 当时已经响了十几声枪响，可是现场勘察，只找到了八个弹壳。 其中七发子弹都是从留着周北指纹的枪里发射出来的，而且射击的角度是从他的方向射出，子弹在山林里留下了证据。 只有一发子弹是从袁胜的枪里射出，让周北失去了继续枪击的能力。 朱立清中枪，子弹的弹道是留有周北指纹的枪，一切似乎都没有漏洞。 这个过程中，周北三人的口供，似乎一点都不重要。 周铎赶到了薛州郡，却一直见不到人。 徐功成与侯贵强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周北与朱立清被保护在薛州郡医院，在案件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允许见外人。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是属于律政部，属于独立的系统，与各级官府互不相干。 周铎的关系在民政部门，为了怕有心人构陷，他也不敢太张扬，只能侧面打听情况。 时间越久，他越担心，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周北杀人的证据越来越全。 即便这件事付出足够的代价，或许能换取唐王府的谅解，但是杀人未遂的罪名，也可能让周北前途尽失。 一个定罪的罪犯，以后不论从事什么职业，都倍受歧视。 即使周北以后考进大学，通过了官员考核，以后当官的前景也并不好。 在薛州郡的周铎忧心忡忡，而他不知道，还有两股势力也在暗中调查这一切…… ------------ 第二十九章 锦衣卫 应天府，长安坊。 正统元年开始，应天府就开始了大规模的城市改造，到了正统六十年，整个应天府从原本的污水横流的城市，变成了一个现代城市。 专利署是朝廷里面第一个改造的衙门，当初为了不超过奉天殿的三十米高度，只建了六层。 后来朝廷的衙门几乎都以此为鉴，全部改建成了六层大楼。 原本平摊的衙门一个个变成了六成，节省了大块土地，也让城市的容纳人数变的更多。 永乐时期，应天府只有百万人，可是九十年过去，应天府的人口已经突破了五百万。 这还仅仅只是城市人口，从应天府沿着长江沿岸到海边的松江府，再到南边的临安府，形成了一个全世界最大的都市区，工业区。 这一片并不大的土地上，如今生活了两亿人，超过了整个东洲南北两个大陆的人口。 应天府从最开始的工业城市，最后去工业化，变成了经济中心和政治中心，教育中心。 这些年，大批的学校被逐渐迁移出去，在应天府，只保留了几所顶端大学，可是依旧有超过二十万学生在应天府生活，学习。 城市无论怎边变化，但是基本功能没有变化，提到下马坊，那就是大明最顶端的社区，提到太平坊，那就是大明高官，勋贵的聚集地。 而长安坊，则是大明的政治中心。 五十多年前，大明百年诞辰之时，原本位于皇宫正前方的文武衙门被全部拆除，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广场。 至此以后，原本各大衙门就被在长安坊重建，所有的衙门都是六层高楼，形成了一个规模巨大的办公区域。 由于四权分立，衙门的区域也是分成了四大片区，各不相干。 无数官员，哪怕做到位极人臣，也不一定去过其他衙门区。 这样的政治架构杜绝了权臣的出现，无论是总理丞相，还是议长，秘书长，都只能管自己的一摊事。 除了情报部门。 民政部有通政司，律政部有都察院，议会有咨情司，国防部有军情司。 从规模上，通政司最大。但是，依旧是皇帝手中直接控制的锦衣卫，名气更大。 因为锦衣卫不仅有各大情报机构的调查权，还保留了一部分审判权，这一点，是其他机构都比不上的。 在衙门林立的长安坊，锦衣卫紧靠皇宫，毗邻议会大楼，政府宫，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的皇宫门楼，可以直接通往皇宫西南的集英殿。 连续几日，来自东洲的一条秘密电报线路，每天都传来了大量消息。 这些电报没有进行破解，就被呈交上去。 可是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李基，却从来没有看到这些电报，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知道，这些电报都被他那年过九旬的父亲李源收拢，然后递交到了宫内。 李源是高祖时代尚存的不多之人，因为高祖皇帝活了一百一十五岁，他去世的时候，老人们几乎都比他先死。 李基的祖母是高祖皇帝最喜欢的妹妹嘉兴公主，李家一直深受高祖皇帝信赖。 李源身为嘉兴公主唯一的儿子，也从来没有愧对这份信赖，锦衣卫在他的带领下，一直恪守本分，成为皇帝陛下最锋利的刀。 五十年前，六十岁的李子风就退居二线，由李基父亲李源接任锦衣卫指挥使。 高祖皇帝雄才大略，在登基之后就移风易俗，更改了无数不合理的政令。 比如避讳，过去考生要避讳帝王名讳，避讳父祖名讳。 可他更改这个不合理的习俗，自此以后，天下无数新生儿起名为基，李基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李源曾经一直是高祖皇帝的司机兼内阁，他对锦衣卫事务不算热衷，等李基成长起来就又卸职，宁愿跟在高祖皇帝身边。 不过，高祖皇帝在考核了李基的能力之后，让他接任了锦衣卫指挥使。 至此，祖孙三代为锦衣卫指挥使，成为了大明佳话。 正德皇帝登基之后，依旧对李基信任有加。 李基如今也已经将近六十，不过他有练武天赋，三十岁时长生诀大成，如今身体却比壮年还要强壮。 四十多年来，李基萧规曹随，把锦衣卫梳理的上下通透，是大明最得力的衙门之一。 而他也掌管了锦衣卫大小事务，几乎没有什么事可以瞒过他的耳目。 可从几个月前，他的父亲再次出手，拿到了陛下的亲令，接管了一条暗线。 本来锦衣卫上下都在他手心里，如今出现了这个意外，让他格外在意。 但他又没有贸然插手，因为最后，这件事还是要交到他的手中。 毕竟，父亲已经九十多了，不可能让他去做事。 这一日，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他的随从打开了房门，身后跟着一个年过三十的宫装女子。“大人，廉宫正传陛下口谕。” 李基识得来人是宫内目前地位最高几人之一的廉淑，不敢怠慢，起身抱拳道：“见过廉学士，若陛下召见，来电话即可，怎让你专门跑一趟。请坐……” 廉宫正陪笑道：“在宫中待的烦闷了，趁机偷懒一会儿。陛下还在等你，不敢耽搁。” 李基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且等我换上礼服。” 廉宫正笑着点了点头，等李基进了内室更衣，双手背后，欣赏起了他办公室的一副达芬奇的真迹。 自从高祖皇帝取消内侍制度，皇宫不再要太监，就全部由宫女接任了太监职权。 而在宫外，太监的职权被内务府取代，宗室成员和一部分精通财会的文官，成为了皇室财富的管理者。 而且大明境内取消了奴隶制，大明子民永不为奴。 无论是宫女，还是大户人家的仆从，都是聘用制。 招收一名仆从，不仅要发放俸禄，还要代缴纳养老，医疗保险。 四大银行都有一家保险公司，每个大明子民从出生开始，就建立了完善的保险体系。 大明依旧还有奴仆，不过都是外裔。 在大明之外的国家，大部分普通异族都以成为大明的奴仆为荣。 皇宫如今固定有三千宫女，只有一百个名额是终生制女官，她们都是从一千个贵族女子名额中挑选出来，以自愿为前提。 三千宫女有一千贵女，两千民女，她们都是初中毕业，十六岁入宫，二十岁出宫。 每年挑选五百人入宫，都成为了民间盛事。 因为在皇宫历练几年，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出来之后，都是百家求娶。 只有经过四年历练，有宫女自愿不出宫，终生为皇室服务，才会列为女官。 她们会接受文学馆教育，各具其才，管理皇宫，成为皇家的代言人。 一直到六十岁，她们才会被放出宫，不过依旧由皇室奉养，终生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 这位廉宫正就是这样的女官，虽然才三十多岁，却已经成为二十四司之一的掌印女官，足可见能力不凡。 不多时，李基更换了锦衣卫特制的蟒服，两人下楼，从院子一角与宫城之间的小门进入皇宫。 这道小门通往西殿的集英殿，还有一条小路通往三大殿。 大明朝会制度与前朝不同，取消了早朝。 文武百官各司其职，大部分权力都下放给了各个衙门，不再拿到朝会上讨论。 即便是大朝会，也是在皇宫外面的政府宫举行，皇宫内的奉天殿，只有皇帝生日，国家诞辰，逢年过节才会承担上朝的功能。 不过，皇帝依旧有午朝，每日上午要处理国事，会见官员。 这个时候，就由锦衣卫负责维持秩序，护卫帝王。 大明皇宫一百多年间并未大改，不过在后宫与前殿之间被隔开，锦衣卫只负责前殿。 廉宫正带着两个宫女，引着李基进了宫城，走向了皇帝常驻的集英殿。“廉宫正，今日陛下相召，不知所为何事？” 廉宫正并未隐瞒，笑道：“妾身也不知晓，不过陛下传谕之时，老大人也在。” 李基又问：“陛下情绪可还好？” 廉宫正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大人何必为难妾身，这宫中，大人恐怕比妾身还熟，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应比妾身还明白。” 李基笑道：“往日召见只需来个电话即可，今日特意让廉学士跑一趟，恐怕是大事。” 李基虽然看起来年轻，却也快六十了，廉宫正姿态摆的低，脸上露出意思俏皮笑道：“大人不就是做大事之人嘛！” 李基晒然一笑，也不再追问。 四人来到大殿的台阶下，外围守护的锦衣卫大汉将军见指挥使到来，一个个身板挺的笔直。 廉宫正对着李基笑了笑，先走上了台阶。 守在门口的宫女得到她的授意，高声叫道：“锦衣卫指挥使李基见驾……” 很快，殿内传来了一声回应。“宣李基见驾……” 李基这才整理了一下发簪，大步登上了台阶。 宽大的集英殿内，只有不多的几个宫女守在四周。 正德皇帝并没有坐在尽头的主座上，而是跟一个老人在官员候见区的沙发上落座，见到李基，李基笑着招了招手。“小姑爷到了，快来坐下。” 老人忍不住看了一下自己的孙子，开口道：“陛下，礼不可废……” 正德不耐烦地笑道：“这不是没有外人嘛！” ------------ 第三十章 无赖 李源，李基父子都是经历了高祖时期的老人，特别是李源，给高祖皇帝当了二十多年司机，忠心耿耿。 高祖皇帝多次提拔，他都不走，只愿意当个司机。 最后还是他父亲去世，不得已才接管了锦衣卫。 等李基成长起来，他就撂挑子了。 在高祖皇帝传位正德以后，也是李源一直陪在高祖皇帝身边，环游世界。 正德深知李源本性，对这样一个忠心耿耿，又没有野心的长辈臣子自然恩宠有加。 他自己是个跳脱的人，不喜欢循规蹈矩，却又喜欢循规蹈矩的臣子。 李家三代执掌锦衣卫，都是沉稳慎独之人，可以说是正德最信赖的一家。 李基一本正经地躬身行礼，在正德开口后，坐在了父亲的身边，斜对着正德。 正德这个时候也正经了起来，对着廉宫正说道：“让人退出大殿，不留一人。你在殿门处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了我们。” 廉宫正领命，让宫女退出了大殿，亲自检查了一圈，才退出了大殿。 四周安静一片，气氛变的压抑，肃穆。 见惯了私下不正经的皇帝，李基还感到有些不习惯。 这样慎重其事，显然是大事。不过他没有露出半点异样，眼睑低垂，等待皇帝吩咐。 等廉宫正退出了殿外，正德才开口说道：“老大人，这件事你跟指挥使说说，这件事除了你们父子，再无他人知晓，也是我大明最大秘密，永不解密。” 一直闭目养神的李源睁开了眼睛，望向了自己的儿子。“三郎。” 李基也已经快六十了，有几十年没有听过父亲这样叫自己。他正容点头。“儿在。” 李源道：“从你祖父开始，高祖皇帝就对他青睐有加，让他从一个连书都读不起的少年郎，成为一代名臣。 我自小也入幼军历练，此后一直跟在高祖皇帝身边，除了你祖父去世那几年，你接管锦衣卫之后，我就又回到高祖身边伺候。 可以说，整个天下，除了当初的李亮李内侍，再也没有人比我陪高祖皇帝时间长。” 李基正容道：“孩儿知道，祖父维护弟妹，被高祖皇帝看重，让当初的锦衣卫指挥使杨章德收为弟子。等祖父成年，更将他最喜欢的嘉兴公主许配给祖父，至此，也成就了我李家祖孙三代执掌锦衣卫的佳话。” 李源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祖孙三弟执掌锦衣卫，不仅仅是能力，更是因为忠诚，还有能保密。” “孩儿也不会堕了李家的清名，一日为陛下鹰犬，一生为陛下鹰犬。” 李源点了点头，望向了正德说道：“陛下，那我就跟小儿说了。” 正德笑了笑说道：“说吧。你如今年迈，我也不能随意外出，事情总是需要一个人来办。我信任乐邦。” 李基字乐邦，取意《诗经·小雅·南山有台》中的乐只君子，邦家之基。 从他进门正德换了三个称呼，最开始的小姑爷，后面的指挥使，再到乐邦，饱含深意。 他虽然跳脱，却也是被高祖皇帝细心栽培了好几年，才让他登基的，对帝王心术也能玩弄的炉火纯青。 如今大明四海靖平，权力架构稳定，杜绝了权臣，他这个皇帝当的也是轻松之极。 但被高祖皇帝后五百年的知识熏陶过，他很清楚哪些方面需要坚守，哪些方面需要因地制宜根据环境进行改变。 从皇帝的角度，他自认逊色高祖，却也强过历朝历代的其他帝王。 李源斟酌了许久，才低声说道：“我也是在高祖皇帝暮年才得知，高祖皇帝与蓝贵妃灵魂皆不是本世界之人，他们来自大明五百年之后的时空，拥有比我们超前五百年的见识和阅历，以及知识积累。 也因为如此，高祖皇帝才能创下不世之基业，开创大明盛世，让我大明的疆域覆盖全球。 而蓝贵妃也能开创化学学科，让我大明从眼观世界，进入微观世界，发明了各种救命之药，乃至先进的炸药，武器。 此事这世间仅有我与陛下才知，今日告知与你，你是第三个知晓此事之人。” 李基哪怕再沉稳，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目瞪口呆。 见父亲与皇帝都盯着他，这才赶紧收拾情绪，想要说话，大脑却混乱一片。 自从长生诀大成，成为全世界不到二十人的大宗师之一之后，他都没有过这样的情绪波动。 而李源没有顾念他失魂落魄，继续介绍起了高祖皇帝对这个世界的贡献。 许久之后，介绍清楚了这些情况，李源才又说道：“如今这个秘密只有吗三人知晓，今后你也要保守秘密，哪怕是家中妻儿，也不可告知。” 李基终于恢复了过来，四周又看了看才低声问道：“且不说魂魄之说究竟存不存在，臣只是有些讶异，今日为何将如此大的秘密告知于臣。” 正德笑了笑，示意李源继续。 李源又道：“高祖皇帝大行之前，不仅告知了我们他的来历，也为我大明甄别后续的穿越之人，建立了一套应对方案。 若发现疑似穿越之人，无论此人来自何等世界，自然有区别我大明的知识体系，这些知识，对我大明都有好处。而如今，我们就发现了一个疑似之人。” 李基登时明白了过来。“可是在东洲发现？” 正德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最近这个小家伙遇到了一些麻烦，他靠另一个世界的知识获取了不少财富，有人盯上了这些财富，还给他设下陷阱，让他无法全身而退。 为了不让他对我大明失望，也为了不让他成为祸患之源，我也必须帮他一把。 老大人，你把周在恒的资料给乐邦看看，这件事需要他出动，自然了解越多越好。” 周北的资料都是绝密，每个调查人员只知道自己负责的方面，犹如管中窥豹，盲人摸象。 为了防止秘密泄露，应天府的电报接收人员都不能解译电报，所有的电报都汇总在李源手里，然后他来解译。 他毕竟年纪大了，最近消息传的又多，他就有些受不了。 现在能推给自己的儿子，也让他感觉轻松不少。 这些资料都保存在正德皇帝这里，不能带走，而李基也就在集英殿里，开始从头看起。 这一看就从上午看到了下午，午饭都是留在宫中吃的。 粗略看完了所有资料，李基闭上了眼睛，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抓住了其中的几个关键点。 一，陛下不忌讳另一个穿越之人。 二，穿越者的确拥有远超常人的见识和知识。这个周北不管是不是穿越者，都是一个能力出众之人。 三，能力越大，这样的人越要为陛下所用，否则就只能让他灭亡。 李基睁开了眼睛，对面的正德已经有些急躁了。“考虑清楚了没有，今天我也守了一整天，我的美人都顾不上安抚。你要有了方略，就赶紧的……” 李源父子早就知道陛下的性子，他算得上是个明君，就是有些好色，喜欢享受。 不过盗亦有道乎，自从高祖皇帝定下了皇帝后妃不能超过十人，亲王与大臣妻妾不能超过四人，诸子女按照身份平分家产的规定后，他的宫中只有十个后妃。 当然，应天府几个出名的青楼，这位陛下都是常客。 李基笑问：“陛下可是想要周在恒所用？” “当然。” “薛王府长郡主与唐王府可要敲打一番乎？” 这一次，正德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唐王府世子之争，却也是以唐州发展为目的。朱立清虽然行事偏激，却能不惜自身，在宗室中也算一个人才。告诫一番后，让宗正府立他为世子。 至于我那个姑姑……贪图财富，不顾多年旧情，将女儿作为工具，没有亲情，的确需要教训。不过她已经嫁出去了，最多子女还能享受宗室待遇，也不好逼迫太紧，让宗室心寒，有些难办。” 李基又问：“陛下可是决定成就周在恒与郡主之女的姻缘？所以觉得轻不得重不得？” 正德这一次不说话了，表情还有些赧然。 对一个厚黑的皇帝来说，李基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表情。 李源替他说道：“陛下有意将四公主许给周在恒，才觉得难办。” 李基恍然大悟。 若是惩罚朱丽华过重，又抢了周在恒当女婿，就显得皇室太霸道，不顾亲情。 可若是不惩罚她，又不能警诫其他宗室。 这个中间，把握好其中的分寸最难。 还有一个关键，那就是周在恒的态度。他到底是只要余幼薇一人，还是愿意另娶他人，都需要有人从中斡旋，随时了解动态，做出正确反应。 这些，才是需要李基真正出力的地方。 若不是为了笼络周在恒，这个秘密也不会告诉他。 四公主朱橙是皇室著名的美人，十二岁时候照片外泄，被民众惊为天人。她每一次在公众露脸，都会引发记者围堵。 这些年求娶的家族很多，但正德视若珍宝，只说要多养几年，一家也没有答应。 现在他舍得用四公主来拉拢周在恒，也算是下本钱了。 沉吟了一番，李基说道：“这件事不能假手他人，臣亲自赶赴东洲，援救周在恒。届时看具体情况，应对两家王府。” 正德大为受用，嘿嘿一笑推卸责任。“嗯，你见机行事，反正你只要处理妥当就好。跟朕无关。” 李基哭笑不得，却听正德又说：“对了，你去东洲的时候，带上几张橙儿的照片，要是那周在恒不纠结丽华之女，就先给他看看。总之，一切你要处理的妥当，把周在恒给我完好无损地带回来见朕。” ------------ 第三十一章 变化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周北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但是肩胛骨骨折还没有完全长好，左臂还不能使力。 他也从医院被刑部转到了薛州郡的牢房，跟徐功成与侯贵强关在一起。 虽然没有自由，但是条件还不错，囚室干净清爽，还有一台吊扇，有独立的洗浴间。 这不仅仅是周铎出钱了，还因为随着调查的深入，刑部这边发现了更多的蹊跷。 因为朱立清不是在主场，匆忙设下的陷阱并不高明。 首先，开枪射击朱立清的枪虽然有周北的指纹，可是这把枪并没有在周北的名下。 在现场，另一把枪才是周北名下的，在兵部有记录。 两把枪上，周北名下的枪搜集了周北二十多个完整指纹，五十多个指纹印记。 射击朱立清的枪上，一共才搜集了他十二个指纹，更重要的是，扳机上，拉栓上，没有周北的指纹。 其次，现场遗落的弹壳，几乎都在一个区域，弹壳上也没有搜集到周北的指纹。 弹壳上没有周北的指纹，这些子弹是怎么安装进去的？ 如果是夜袭，怎么可能站在原地不动开枪，等着对方回射然后中枪？ 周北十六岁就能杀死九个悍匪，又是主动出击，怎么可能开了七枪，只打中了朱立清一人？ 而且，射击周北的子弹，是在十米以内开枪的，这个距离太近。 这么近的距离，几乎是面对面了啊！ 这么近的距离，真的是暗袭，以周北的能力，朱立清三人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 双方的证言各执一词，从逻辑上，周北他们三人的证言也更符合实情。 但朱立清差点死了，就没有人敢随意翻案。 他是亲王府的王子，身娇肉贵，现在他差点死了，谁敢说是他自己打的？ 报纸上，刊登的都是不利周北的证据，真正的证据或者漏洞，根本没有人提。 薛州郡的报纸，朱丽华在这里面发挥的作用肯定不小。 周北被关押在大牢里，见不到外人，只能等待证据搜集齐全之后开庭。 之所以能拖着，徐功到在这里面发挥的作用也不小。 因为调查本来就由刑部主导，他刚好是刑部在三河府的探长，调查绕不开他。 只是他没有话语权，被掌握了话语权的长郡主朱丽华给压制住。 若不是应天府那边刑部传来的电报，朱丽华都准备以宗室被袭击，事关重大，强行推动大理寺进行审判。 应天府的电报是在案发后第九天发过来的，提出案件过程疑点过多，需要谨慎缜密的调查结果。 地方的刑部，大理寺可以不听薛州郡，薛王府的，因为分属不同的系统。 应天府的刑部可是总部，任何一条指令都要慎重对待。 这个时候，朱丽华怀疑是徐功到跟周铎找了关系直达天听，而徐功到与周铎还在诧异，他们根本没有这方面的门路啊！ 随着这封电报的抵达，锦衣卫的薛州郡分部第二天也接到了一条电报。 国之重臣，锦衣卫指挥使李基，将作为钦差，代天子巡狩东洲。而第一站，就是发生了宗室弟子被袭击的的薛州郡。 这条消息第二天就被正式发文，随后薛州郡各方就立刻积极了起来，准备迎接钦差大臣。 锦衣卫指挥使原本是三品，可是在四权分立之后，被高祖皇帝提升到了二品。 不仅锦衣卫指挥使，就连大理寺卿，也被提到了二品，与其他部委主官平级。 而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二品，比其他部委的尚书还要位高权重。 比如吏部尚书只能管手底下吏部的人，其他一个系统，同属于民政部的礼部，户部的九品小官，吏部尚书都不能管。 至于律政部，国防部，议会的官员，更不会在乎不是一个系统的尚书。 可是锦衣卫不同，他们专门针对官员，是天子鹰犬，无论什么官员，只要有证据，就能直接羁押，调查。 从权力上，锦衣卫指挥使甚至比一品总理大臣还大。 因为总理大臣也只能管民政部事务，管不了律政部，议会，国防部的任何官员。 而这一次，李基这个指挥使不仅来薛州，还有一个钦差大臣的身份，各方无不敢不重视。 钦差大臣也分很多种，最低级有采风使没有任何权力，还有巡察使等，不同等级不同职权。 但是国之重臣再被赋予钦差大臣身份，往往会被赐予象征皇权的玺印，如朕亲临，见官大一级，万事可管。 而这个时候，原本一切尽在掌握的朱丽华也感到有些不对了。 大明朝对于高官贵族掠夺百姓合法财富有严格监管，不管是土地，还是浮财，都有严格的规定。 比如多少品级的官员和贵族能拥有多少土地，多出一亩就直接罢官。 从银行建立之后，所有人的钱财都只能存银行，不能跨境转运，大额账目进出都是银行和税务机构同时监管。 就像周北靠专利获利四十余万，以后每年还有授权金收取，这些钱纳税之后受到严格保护。 不管是外人，还是周氏家族，都不能掠夺。 大明的宗族势力虽然庞大，可是国法规定了个人获利家族最多只能要一次，并且不能超过百分之十。 向家族缴纳的年金，也不能超过年收入的百分之十。 就连慈善捐款，也不是随便就能捐献的，最少需要慈善总会三个不同部门的联合审定，才能接受捐款。 至于捐款修路，捐款助学等等，在大明都是不被允许的。 因为大明有慈善总会，除了皇室控制的慈善总会，任何人不能行善邀名。 朱丽华想要把周北逼进绝境，这笔财富太过巨大，必须要经过繁琐的合法程序才能获得。 如今还没有实施，案子就被上面关注，让她有了阴影。 但这个时候，她并不知道李基的到来，主要就是为了周北。 否则的话，她一定会后悔现在的所作所为。 周北的存在以及能力，如今也只有四个人知晓。 原本还天天被提审的周北，因为李基即将到来，也没有人关注了。 他与徐功成，侯贵强三人被关在一起，每天只有一副扑克牌玩，百无聊赖。 同在薛州郡，余幼薇因为周北的入狱，陷入了痛苦的迷茫之中。 从小在家人的保护下长大，单纯的她面对困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而这个过程中，她又被朱丽华安排去照顾朱立清。 朱丽华的借口是，她现在照顾朱立清，就能让朱立清减轻追究周北责任的决心。 虽然周北已经点明了朱丽华的心思，可是胜券在握的她并没有把周北的话放在心上。 朱立清在薛王府养伤，他的伤口在左胸下侧，这个位置刚好避开了心脏，肺部，肝脏，位于胸腔的空档。 所以当初他看似伤的严重，但都是皮肉之伤，除了不能随便移动，比周北恢复的还要快。 在医院住了不到十天，伤口恢复的只剩下换药，就被接到了薛王府静养。 也就是这个时候，余幼薇被朱丽华送到了娘家。 从三河府到薛州郡，进入了高门大院的王府，余幼薇也就如同笼中小鸟。 虽然这里是她外公的家，可是王府制度森严，身边只有一个比她还小的卫秀儿，她想要出门，都需要得到王妃的允许。 朱立清当然不需要她照顾，但她的作用是陪朱立清静养，每天上午，下午，都要给他念念报纸，念念书。 两人一起听听收音机的广播，或者熟悉一下功课。 他们两人都是十六岁，都在上高一。 余幼薇就读的是三河府高级女中，而朱立清身为亲王府嫡子，就读的是应天府皇家学院。 皇家学院是大明师资力量最雄厚的学校，从幼儿园到高中一应俱全，学生全部都是皇室和宗室成员。 在陪同朱立清养伤的过程中，余幼薇也逐渐发现了朱立清身上的许多优点。 他们处于同一年级，学习的课本大同小异，而朱立清的成绩比她要好，两人有许多共同语言，可以共同学习。 周北一直很成熟，余幼薇在他面前什么都不用想，一切都被安排的面面俱到。 可是在同龄的朱立清面前，余幼薇在许多方面也能找到存在的价值，彰显自己的存在。 虽然一开始不情不愿地来照顾朱立清，目的是为了周北。 随着时间的积累，余幼薇也能发现朱立清的亮点。 她就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从小没有接触过多少男人，在朱立清的有意讨好和甜言蜜语之间，她不知不觉也被吸引了少许。 最少，她现在并不讨厌朱立清。 在王府被有意限制了出门，余幼薇就只能在这一方天地里生活。 她想念周北，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依旧想念周北，想的却没有那么多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突破亲人们布下的桎梏，甚至不敢去突破，这些不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她只能从广播里面，报纸上面，亲人们的口中了解案件的发展。 她还是担心周北，却又逐渐在亲人们安排的环境中被同化。 偶尔她会想起与周北的甜蜜，可是有很害怕想念。 就在这个时候，迎来了案件的第一次审理。 ------------ 第三十二章 决定（新一周求推荐收藏） 开庭的前一天，周北与他的律师赵孟进行了最后一次沟通，这一次，他也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周铎与舅舅刘熙。 这个舅舅刘熙是堂舅，如今是薛州郡负责经贸的律师，正八品官员。 大明朝也有律师，不过大明朝的律师与另一个世界不同，所有的律师都是公职。 另一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律师，刑事律师，经济律师，专利律师等。 在大明也有，但他们都是公职人员，不会只为有钱人服务。 比如一个经济官司，另一个世界的律师可以两面讨好，吃了原告吃被告，在大明就不可能。 大明的律师是政府机构的一个职业，主要靠薪俸生活。 在另一个世界，一个刑事案件可能会持续几年，浪费大量的社会资源，在大也不可能。 大明的任何案件，审理不能超过三次，每一次审理都必须拿出对案件有改变性的新证据。 即使是案情最复杂的经济案件，最长审理时间也不能超过两年，大部分时候就相当于是朝廷仲裁。 当然，这会导致一部分的冤假错案，但是任何案件，都允许有一次的推翻机会。 在人命案上，裁判死刑会非常细致，由于大明需要大量的人力资源，除非罪大恶极，大部分人犯会被判处劳役至死。 所有的重罪人员都会在中洲的荒漠，东洲的荒漠修路，只有轻罪人员可以在监狱服役。 但是大明不养闲人，所有的监狱都由内务府与刑部，工部共同管理，监狱服刑人员都要做工，每日工作最少十个小时。 刘熙学习的是经贸法律，处理的也是经济案件，对刑事法律不算精通。 不过他是律师，处于同一个行业，有他在中间斡旋，能更快与赵孟建立更深关系。 短短的半个多月，周北被拘留养伤，不仅变白，还胖了几斤。 可是看到半个月就苍老了几分的周铎，他心如刀绞。 仅仅半个月，他的头发就花白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更主要是他的精神疲惫不堪，有一种风烛残年的感觉。 见到父亲半个多月的变化，周北瞬间就泪流满面，隔着铁栅栏匍匐着跪倒在地。“孩儿不孝，牵连父亲，牵连家族，孩儿粉身碎骨不惜，还望父亲大人保重身体。” 周铎瞬间也眼眶发热，隔着栅栏扶住了他的右肩，眼神落在他被打了夹板的左肩上。“为父无能，未能看清局势，帮你避开此劫。四儿无需自责，快快……起身。” 周北忍不住泣道：“都是我自不量力，妄想一步登天，如今被陷害至此，谁也不怨。只是父亲刚强一生，为了孩儿怕是受了不少委屈。” 周铎是技术官员，在大明的技术官员独成一系，有行业协会作为后台，有大明最大学术势力真理教为依托，可以谁的面子也不给。 在东洲第五拖拉机厂，周铎也是高高在上，逍遥世外，各种争权夺利也牵连不到他。 无论是谁想要掌权，都要拉拢他这个技术专家，这也造成了周铎清高一生。 周北能够想到，为了帮他脱罪，父亲东奔西走，会受到多少委屈。 周铎枯瘦的手抓住了周北的右肩，安慰道：“众人各有所求，为父虽然碰壁不少，但说委屈，又算不上。他们想要你的技术，想要我们的银子，对我的态度还是很好的。你不必自责。” 周北的眼泪簌簌下落，见到父亲苍老神态的那一刻的触动一下子破防，但他的心硬，很快恢复了过来。 只是一时之间泪难自抑，就还跪在那里。 周铎扶了一下没有扶他起来，又说：“你可是后悔了？” 周北单手不能擦泪，只能直起身来，用右臂擦去泪水，缓和了一下心境说道：“孩儿只是后悔没有先立业，没有深厚积累，导致遇到困境就一筹莫展。若孩儿成就，威望更高，又有谁能轻易将孩儿视为鱼肉！” 刘熙宽慰道：“在恒，你已经做的够好了。只是人心险恶，你过高估计了他们的底线。” 不愧是当律师的，刘熙一针见血，点明了整个事件的本质。 周北喜欢余幼薇在先，利用她的身份提升家族等级在后，虽然有利用的成分，但他也已经决定用巨大代价来换取。 他已经预料到了面对的困难，也将问题考虑的足够深远。 在普通平民收入每月收入不过五六个银币的大明，即便是四品知府，每月的薪俸也只有两百银币。 亲王每个月两千银币，郡主一个月只有八百多银币。 一个银币，就能买三百斤大米，两百斤白面，四十万银币，绝对是一笔巨额财富。 更别说，还有那些技术专利可以创造的利益。 可是，依旧有人不满足，而他，高估了某些人的底线。 一场看似粗陋的陷害，因为对方的身份，导致了翻案的困难。 周北平复了一下心情，跟刘熙点了点头。抱拳道：“见过三舅。” 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虽然局势不利，可是对方并不是想要你坐牢，只是想要借这件事作为交换条件，所以你不必过于忧虑。” 周北望向了赵孟问道：“赵律师，明日就要第一次开审，还请详细介绍一下需要注意的环节。” 赵孟笑了笑，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包，拿出了一叠案卷。“第一次开审，主要是梳理案件，进行调解，除非双方不愿意调解，才会正式进入法律程序。 在大明，绝大多数案件都会在第一次开审的时候和解，而且如果能够脱罪，也不会影响前途。 如今唐王府那边也是希望借这个机会，获得足够的利益。 而你，如果不进入和解程序，坚持审理脱罪，若不成功，被判有罪，那些重点大学就会对你关上大门。 更重要的是，如果背负了罪名，被判入狱，刑期最少会在十年以上，此后不能为官。 而且大学入学年龄不能超过二十五岁，大明官员入职年龄不能超过三十岁，你今年十九岁，若是耽搁，这一辈子就都完了。 对方赌的起，而你赌不起。除非你甘愿去坐牢，这一辈子无所追求，只当一个富家翁。 这就是你现在面临的情况，有出路，却也要有付出。” 周北见父亲与舅舅都点了点头，问道：“现有的证据无法帮我脱罪吗？” 赵孟拿出了几份记录隔着栅栏递给了他说道：“你可以看看，刑部的探长们调查了现场痕迹，但是当晚因为忙着救人，现场被破坏了不少。 虽然中间有些许蹊跷，可是大部分证据链都能成立，想要靠审理脱罪几乎不可能。 因为最关键的是，宗室作为大明最特殊的阶层，虽然没有实权，可是社会等级很高。 朱立清作为亲王嫡子，即使当不了世子，以后也能封郡王，身份高贵。 他身受重伤不假，那么这件事，就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在证据模糊不清的时候，大理寺也会酌情判罚有罪，安抚王室。” 刘熙接着说道：“我也查阅了大明律与以往同样性质的案件卷宗，这样的案件，几乎都会判罚十年以上刑期。” 周北沉默了许久，内心犹豫不决。 他想赌，他有一个空间，有无数的新技术没有拿出来，想要跟两家王府碰一下。 可是，他又不能不顾忌家人。 周家的本家不在东洲，家族仍然以中洲当涂为主，可是母族却有数百人生活在薛州。 从九十年前大移民，刘家就来了东洲修路，后来在桑植城落户，如今生活了三百多人。 他跟两家王府硬碰硬，不屈服，对方得不到好处，自然会有各种手段对付他们。 最关键的是，他只要坐牢，有了污点，以后不能当官，不能提升社会等级，就是有再多财富，也依旧是平民。 那个时候想要报仇，简直是异想天开。 至于叛乱，造反，周北从来没有想过。 大明不是摇摇欲坠的帝国，而是各方面都很完善，依旧在蒸蒸日上向前发展的帝国。 他今日落下一步，以后想要追上就更艰难。即使不被社会淘汰，生活也会很艰难。 在这样的时候，妥协似乎是唯一选择。 四十万银币很多，但是有空间里面的那些机械，想要赚取很容易，他以后还能赚的更多。 周铎望着儿子沉默不语，也一言不发。他不想给这个他最骄傲的儿子半点压力，任由他选择。 即使选择了不认命，大不了他们一家搬回中洲。 反正他现在也五十多了，做到了五品总工，有了迁移回乡的资格。 当然，放弃了东洲的积累，他们一家需要重新开始。 周北抬起头来，长叹了口气说道：“和解吧……” 赵孟也长舒了一口气，这个案子如果一直打下去，他固然能收到不少好处，可是必输的案子对他的名誉也不好。 如今在第一次开庭就和解，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和解，我也会为你争取更好的条件……” 周北打断了他的话说道：“银钱方面我不在乎，最主要是周家，刘家，以及我的两个同伴不能受到任何影响。人……排在优先地位。” ------------ 第三十三章 笼络 监禁房内，收音机里面正播放着锦衣卫指挥使李基访问薛州郡的新闻，薛州郡各界对李基的到来份外重视，各界都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足有十多年，薛州郡的政界，法界，军界，宗室，都没有联合举行过盛大的仪式。 上一次这么热闹，还是十多年前高祖皇帝巡视东洲的时候。 除了今天晚上的联合欢迎仪式，各界还都在预备单独的欢迎仪式，最少五日之内，李基的行程都被安排的满满的。 周北回到监禁房的时候，薛州郡电台的广播员正在介绍郡守府的晚宴规模，几乎所有能排得上名号的人，都参加了这场宴会。 徐功成与侯贵强两人听的津津有味，见周北回来，也只是点了点头，生怕说话错过了细节。 等到晚宴进入了正餐时间，广播里开始介绍李基的随行人员，几个人又都听的入迷。 李基这次抵达东洲，带来的是一个多达一百人的代表团，军、政、法、议会各安排了十五人的代表，然后四大情报组织也都各派了十人，锦衣卫人最多，有三十人。 今日过后，这些人就会分成十个小组，分赴各地了解情况。 每一个小队，都有分属不同系统的代表。 监禁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敲打铁栅栏的声音。“开饭了……” 徐功成一听，立即从通铺上跳了下来，把三个饭碗，三个汤碗摆在了门口。 监禁房的门上下都是通透的栅栏，只有中间门锁位置，有将近一米宽的铁皮隔开，防止里面的人能撬开门锁。 栅栏的宽度有十二厘米，打饭的饭勺可以直接伸进来，人却无论如何也钻不出去。 大理寺的监禁房是犯人还没有审判之前的拘留室，也是唯一不用做工的牢房。 当然了，这里所有的开销都需要犯人自己出钱。要是没钱，就只能保证你饿不死。 周北有钱，在账户里面存了不少钱，购买了甲等套餐，每顿有菜有肉有汤。 送饭的牢役有三人，一人推着平板车，两人打饭。 平板车上放了四个铁桶，一个里面装的白米饭，一荤一素两个菜，还有一锅蘑菇汤。 侯贵强趴在门上，陪笑着说道：“官爷，米饭多来一点，每次都吃不饱啊……” 打饭的牢役说道：“你们付的是甲等餐的钱，每次给你们打的最多，还嫌不够啊……” 表情嫌弃的不得了，但是打饭的时候，每个人的大饭碗里面，还是加了半勺米饭。随后，素菜半勺，荤菜半勺联同菜汤，盖在了米饭上。 “你们今天运气不错，监狱那边送来的蘑菇吃不完，怕坏，今晚都给你们做了。” 果然，平常的蘑菇汤只有一两片蘑菇，很多时候都看不到蘑菇，但是今天，一碗又半碗都是蘑菇。 侯贵强嬉笑着道谢，送饭的牢役们点了点头，就又走向了下一个牢房。 三人将饭菜放在了一起，顾不上说话，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侯贵强今年二十九，徐功成二十五，周北最小十九岁。 他们三人最矮的侯贵强也有一米八，体重一百八，徐功成将近一米九，体重两百，周北一米八二，体重一百六。 三个人都是练武之人，又正当年，一个人的饭量是寻常人的两三倍。 在里面的营养只能说勉强够，饭菜的消耗就更大了。 每次饭菜打的多，但是到了晚上还是经常会感到肚子饿。 一大碗饭菜吃完，三人才泄了一股气，开始慢悠悠地喝汤。 收音机里这会儿没有播放新闻，而是在放音乐，周北这才跟他们说了自己的决定。 徐功成很不爽，觉得周北这次损失太大，还是阅历丰富的侯贵强劝他道：“两家王府联合起来对付在恒，在恒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认命算咯。 只要不影响在恒前途，以后在恒也当了大官，自然有报复回来的机会。这些王府也就是空架子，想让他们倒台不容易，对付某个人，还是容易的。” 周北沉默了一下问他。“贵强兄，你现在帮青楼采买，垄断拉客业务，说起来也不损合法，这次得罪了长郡主，以后怕她会针对你，可有下一步计划？” 徐功成两年前退役就给周北当了随从，周北给他发薪水，给他买保险，只要两个人愿意，续签一辈子的合约也可以。 但侯贵强这次就属于无辜被牵连进来，且不说他被关进来的损失，以后也会受到一些影响。 他虽然不算什么好人，做的事也半黑不白，但这个人够义气，还是很可交的。 以前周北觉得他有些滑头，摸不清深浅，没有拉拢他。 这次牵连了他，有些愧意，也想弥补一二。 侯贵强盯着周北看了一眼，笑了一下问道：“你想让我跟你干？” 周北点了点头，他又笑道：“我手底下还有五个人跟着我讨生活，每年也有一两千的收入，还不受人管，自由自在，何苦为你做事？” 周北既然想要拉拢他，也不会在意他的抵触与试探。 “我是想要干正经事的人，你手底下身家清白的，也可以叫来，有污点的，就让他继续在青楼街干。 功成跟着我，不算保险，我每个月给他二十银币，年底还有一份奖励。 这次遇到这样的事，我也准备给他提些薪水，准备每月给他五十银币，你要是来，待遇跟他一样。” “其他人呢？” “人要我过眼，而且最多二十。” “那也不少了……” 侯贵强有些心动了，他们六个人垄断五家青楼的业务，挣得银子虽然不少，可是上下都要打点，落到手里的，一年也就一千银币左右。 在青楼讨生活不仅名誉不好听，最主要的是时常为了占地盘，还不得不打一架，打伤打残都只能自认倒霉。 而且，没有人管他们的保险，他们还要自己买养老保险，医疗保险。 侯贵强问道：“你这次要没银子了，还能承担这么多人的生活？” 周北笑道：“即使这次银子都赔出去，我也还有专利的收入。以前的专利不说了，光是我现在手里的四轮驱动专利，授权出去，最少都有三四十万银币，以后每年都能给我带来最少上万收益。” 侯贵强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我考虑一下。” 他不像徐功成没有负担，虽然明知道是一条不错的路，却也要考虑以前跟他的兄弟和家人。 周北也没有指望他现在就答应，说道：“我这次被长郡主坑了一把，她也会害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肯定还会打压我。 我是靠技术赚钱，这方面她打压不了，只能打压我的前途。 我已经决定转学籍，第一选择是中洲的学校，如果不成，也会选择去总督城那边上最后一年高中。我姐姐姐夫在总督城那边的大学任教，也有一点关系。 联系学校需要一段时间，你在我离开之前做出决定就好了。” 以前周北对侯贵强有些看不起，可是这次教训让他明白，自己不仅仅要有黑白两道的关系，更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 这次四十万要白白送出去，等这次的技术授权协议签订，又有了银子，再遇到这样的事怎么办？ 难道还要被勒索，把银子送出去吗？ 徐功成见他们的谈话告一段落，嘿嘿笑道：“好了，我来洗碗，你们把牌拿出来，趁十点关灯之前，赶紧再玩会儿牌……” 薛州郡的郡守府，就位于另一个世界的曼哈顿中城。 这里是薛州的政治中心，也是经济中心。 郡守府门前的广场对面，就是薛州郡著名的酒楼鹤鸣楼。 这家酒楼总店位于应天府，是大明开国时期，太祖皇帝在应天府修建的十六座大型酒楼之一，一直流传至今。 今夜，薛州郡各界联合举办的欢迎晚宴就在这里举办，楼上楼下，前楼后楼皆是薛州郡排得上名号之人。 他们无不想在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面前留下印象，而对李基来说，一个人要见如此多的人，能记住主要的几个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对这种应酬厌倦不已，但今日他不仅仅是以锦衣卫指挥使的名义来访，而是以钦差大臣的名义，所以再厌倦，也要虚应了事一番。 晚宴一结束，他就以长途航行，身体疲惫为由，进入了鹤鸣楼后院的客房入住，没有见任何人。 房间里，李基换下了常服，穿上了大红的指挥使蟒袍，又洗了面，让跟随他一同前来的镇抚使霍弋帮他梳理了发髻，刮了胡须毛茬。 霍弋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是李基看中的继承人之一，他自认还能任职二十年，二十年后，如果霍弋没有犯错，担任锦衣卫指挥使正当年。 “大人，连续两日航行，即使年轻人也受不了，何不休息一晚，明日再见那位也不晚。” “你不懂……”李基望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虽然年近六旬，可是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只有三十多，肌肉饱满，面色红润。“车安排好了吗？” 霍弋叹了口气，回道：“安排好了。大理寺那边卑职也是亲自与大理寺少卿陶成方私下沟通，让他不要惊动任何人。”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锦衣卫这边，除了安排一个熟悉路的司机，其他人都让他们散去。” ------------ 第三十四章 压力 一辆普通的轿车从鹤鸣楼的后院出来，这个时候，前院的客人们也才逐渐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车内有一个司机，后面一边坐了一人，都望向窗外，没有说话。 开过了繁华的商业区，进入了居民区，道路两边的行人就少了许多。 暗黄的路灯下，有不少乘凉的老人带着孩子玩耍。 或许是觉得车内的环境太过于安静，霍弋跟司机搭话问道：“陈百户，薛州看起来建设还不错，如今百姓收入如何？” 开车的陈百户是一个年过三十的彪形大汉，看起来就很沉稳，沉默寡言。 听到霍弋问话，他才开口说道：“乡村百姓收入略高，不过也有多有少。城镇百姓去年最低收入是每人每月四枚银币，鳏寡孤独老人，孤儿也能衣食无忧。” “四枚银币。比中洲略低，不过东洲粮价低，也应够度日了。” “跟中洲不敢比，即使在东洲，薛州郡也算不上拔尖，中等以上吧。” “郡州府与王府关系如何？” 陈百户笑道：“矛盾很大，州郡为了治洪，这几年下了大本钱修理河道，还要修铁路，每年都把预算花的一干二净，已经有五六年没有给王府拨款。薛王爷去年还向总督府告状，但总督府也没有帮王府说话，气的薛王爷一年到头住在乡下农庄，不来城里。” 霍弋笑道：“有矛盾是好事，要是沆瀣一气，那就该好好调查了。” 李基突然开口问道：“薛王爷是个和气人，那长郡主风闻如何？” 陈百户被指挥使搭话，惊喜无比，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指挥使大人，是上一代的慧琴长郡主，还是这一代的丽华长郡主？” “丽华。” “丽华长郡主长期封在三河府，卑职驻扎郡城，见过不多。她最出名的就是美色，年轻时候被誉为薛州第一美人，即使现在，依旧迷人之极。 她如今掌管三河府的慈善总会，每次有她的新闻，也都是慈善事迹。在其他方面，一直比较低调，没有听说她有什么乖戾，违法行为。” 李基嗯了一声，跟霍弋说道：“纡南，方才头昏脑涨，忘记了一件事。等回来客栈，你联系三河府的许继，让他们明日过来薛州郡述职。” 纡南是霍弋的字，他点了点头问道：“许继？是三河府百户？” “不是。一个总旗。” 霍弋心中疑惑不已，一个小小的总旗，为何竟能在指挥使眼中？难道肩负了秘密任务？ 不过，他见李基又转向窗外，显然不准备解释，也只能将疑惑藏在心中。 不多时，汽车就开到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庭院外侧，停在了侧门门口。 霍弋开门下车，走到了大门口，递上了自己的身份令牌。 门卫一见令牌，立即行军礼道：“少卿大人已经交待过，请将车开进来，我为你们带路。” 大门打开，汽车开进了庭院，停在了一座三层楼的侧面小门处。 门卫说道：“沿楼梯上三楼，左手第一个房间就是少卿大人的办公室。” 霍弋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你可以回去执勤，记住，不要将我们到来外传。” 门卫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车内，但车窗紧闭，看不见里面坐了什么人。 等他快回到门口，忍不住后望，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很快就进了大楼。 安静的大楼内，两个人的脚步声传来了阵阵回响。 霍弋疑惑不已，这么隐秘，究竟是要见什么人？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之前，马上就要十点，周北三人趁着熄灯之前的时间，轮流洗了澡。 刚回到通铺上不到两分钟，房间的电路就被关闭，除了风扇，插座也没有了电，收音机也听不成了。 一天到晚待在房间里，徐功成和侯贵强还能在武力运动，折腾一番，消耗自己的精力，周北却不敢。 他中枪的位置位于左肩，子弹的冲击力没有击穿身体，却造成骨折。 骨头没有长好之前，不敢随便运动。 黑暗中，徐功成倒立起来，靠双臂支撑身体，一上一下。 而侯贵强也不让他专美于前，单手支撑做着俯卧撑。 只有周北躺在那里，同样毫无睡意。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手电筒的灯光传来，起初周北以为是查房的牢役，并没有在意，可不曾想，脚步声停在了他们的房间门口。 手电筒照了一圈，落在了周北的脸上。“周北周在恒？” 周北坐起身来。“我是。” “有人想见你，跟我出来一下。” 徐功成问道：“你是什么人？谁要见他？” 周北安抚道：“不必紧张，现在没有人希望我出事。只有我活着，他们才拿得到好处。” 侯贵强点了点头，拍了拍徐功成的肩膀跟周北说道：“记住，没有律师在，任何字都不要签。” “明白。” 周北心里也有一些好奇，这个时间究竟是谁想见自己。 他也是有凭仗，并不怕谁会对他下黑手。 真要性命攸关，他有空间可以躲藏，也有各种武器可以报复。 牢房门口，周北顺从地伸出右臂，对方将他的右臂与自己的左臂铐在了一起。 只有他们两人，周北忍不住问道：“这似乎不合规矩啊……” “少卿大人要见你，不想太多人知道。” 大明官制改革之后，大理寺卿与尚书平级，都是正二品。 大理寺少卿正三品，在应天府，是大理寺卿的副手，在外，则是州郡的主官。 如果是在另一个世界，就相当于省一级的大法官，称得上位高权重。 周北跟着对方一起经过三个门禁出了拘留区，来到前面的办公区，上了三楼。 房间里，只有大理寺少卿陶元一人，周北见过这位少卿大人，见到他才真正放心下来。 一个三品高官，总不至于亲自下毒手。 带着周北前来的那位中年解开了自己的手铐，请周北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铐在椅背上。 陶元点了点头，对方又一声不吭地离开，仿佛一个机械人。 周北疑惑不已，还在想怎么开口，却听对方笑道：“周北周在恒。” 周北点了点头，苦笑道：“大人请恕罪，不能见礼。” 对方笑了笑，说道：“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那位大人物为什么要见你，还是在刚抵达薛州郡的第一时间要见你。跟他们牵扯上关系，我也不想知道内情。” 周北迟疑了一下问道：“可是锦衣卫指挥使李基大人要见我？” 陶元笑了笑道：“你很聪明。” 周北笑道：“除了他，薛州郡最近没有什么大人物来访，能被大人称为大人物，又是今日抵达薛州，就只有他了。” 陶元点了点头，看了看手表说道：“等一会儿吧，他应该很快就到。” 春节后去应天府的时候，周北曾经远处见过李基当面，虽然隔了许多人，可是他那种俾睨众生的气势，眼神里仿佛没有一点感情的气质，依旧震撼住了他。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长生诀练至大成，竟然如此厉害。 因为那不仅仅是位高权重的权力压迫，更是一种生命层次的俯瞰。 对这样一个强者，周北的心中充满了敬重，还有一种畏惧。 而现在，这种畏惧的感觉更强烈了。 陶元说他不知道这个大人物为什么急着见自己，周北也不知道，不过他有一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在什么地方不注意，泄露了空间的存在。 这种担忧随着时间的临近越发浓烈，如果可能，他宁愿去坐牢，也不愿意面对李基。 可是，这个世界不会随着他的意志转变，听到那沉重的脚步声传来，那一步步，似乎踩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仅是他，就连陶元也不再如同一开始那样轻松，面色沉重走到了门口，拉开了房门。 很快，来人走到了门口。“下官陶元见过李大人。” “陶少卿无需多礼。”周北斜着身子，看到了门口高大的身影，被他的视线盯上，心脏仿佛都停止了跳动。 对方的腰略微一躬，点了点头。“这里没有其他人吧？” “没有。霍镇抚使交待以后，今晚的事下官让心腹操办，只有不超过十人知晓我见过周在恒，却不知为何。” “借用贵宝地一会儿，还望担待一二。” “不敢，举手之劳。” 陶元虽然是三品少卿，面对任何官员都不怵，可是面对这个可以跨系统，调查任何官员的锦衣卫指挥使，却心惊胆战。 这不仅仅是他的身份，还有面对他才能明白的巨大压力。 “霍弋，你守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 这个过程中，李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周北的身上，而周北也似乎失去了身体的控制能力，忘记了呼吸。 等他进屋，反手关上门的时候，周北才清醒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体。 高大的身影一直走到周北的身边，周北刚想站起来，被他按住了右肩。“坐着便可……” 周北立即不敢再动，在对方的面前，他感觉对方一巴掌就能把自己拍死。 他转身走到了陶元的办公桌后方，坐下之后，双肘放在了桌面上，身体略微前倾，盯着周北的眼睛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 第三十五章 坦白 周北犹如面对一只猛虎，虽然明知道对方不会扑过来，可是这种压力却如同实质般存在。 他迟疑了一下，才回道：“小民不知。” 他尚是白身，自称小民不为错，不过这个自称让李基楞了一下。他不记得有多久，自己没有跟普通百姓打过交道了。 锦衣卫查的就是官员，跟百姓不搭边，他当了三十多年锦衣卫指挥使，接触的也都是百官。 面前的周北让他格外好奇，他很想知道，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有多少吸引人之处。 周北给他的感觉也不错，虽然身体有伤，但是身形结实，目光端正，虽然有些恐惧，却又不猥琐。 他能感到对方虽然恐惧，却依旧很自信。 这种感觉很矛盾，却能真实感受到。 他笑了笑说道：“面对两家王府的陷害，是恨？是怒？” 一听对方站在公正的立场，周北登时轻松了许多。他不敢隐瞒，低声道：“都有。” “我可以帮你，不仅帮你摆脱嫌疑，也能帮你解除所有的后顾之忧，今后没有人敢再拿捏你，欺负你。” 周北越发冷静起来。“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李基笑了笑，没有回答，却又说道：“周在恒，不要将朝廷当成那一二别有用心者，大明自太祖，太宗，高祖三代而治，堂堂皇皇，雄踞全球，若不是大明需要保留一些异族文化，早在五十年前，就能把整个地球只保留大明一个国家。 这样的国家，只会让百姓觉得安心，岂会收刮百姓财产？让百姓付出代价才会保护！若我要保你，只是国家要保你，是国家要保持自己的公正。” 周北道：“国家只是一个概念，真正管理的，还是人。如今的大明律已经很健全，专利法是大明新法的第一套法则，保护个人合法财富也被列为了大明律的副篇第一条，可是依旧有人能用其他手段来掠夺个人财富。” 李基笑道：“看来这件事让你很没有安全感了，如果除了我，还有皇上想要保你呢？” 周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李基的话，但是他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 心念一动，想到了什么，周北脸色大变，望了李基一眼，迅速垂下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要不要进入空间，要不要逃？” 李基看到周北的表情变化，语气温和说道：“无需担心，更无需害怕，我这次来，对你有天大的好处。实际上，我这次来东洲，就是为你。其他的所有事务，其实都只是掩饰我的真实目的。” 周北反客为主问道：“你们知道了什么？” 李基笑了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份七彩明黄圣旨，这种七彩镶边的圣旨也是圣旨最高等级。 将圣旨放在了桌面上，他起身过来，用钥匙打开了手铐，说道：“这是陛下给你的圣旨，回答我几个问题，你就可以看。我们对你没有恶意，而是要给你创造最好的条件，只需要你把你脑袋里利国利民的东西都拿出来。” 周北盯着面前的圣旨茫然一片，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问道：“我什么时候暴露的？” 李基见周北没有抗拒之心，笑的越发温和。“你也应该知道，高祖皇帝是穿越者，他在去世之前，留下了一套甄别其他穿越者的预案。 大明政治稳定，不需要忌讳其他穿越者，而是要为其他穿越者创造最好的条件，将从另一个世界学来的知识，造福大明。 当今陛下心怀天下，怜悯众生，岂会因一人之能就因噎废食。他三月就已经怀疑你了，五月通过锦衣卫与通政司的调查，确定了你的能力。 从那时候起，就有人在暗中观察，保护你。原本，他想等你进入大学后，再扶持你，不过现在遇到你被陷害，只能提前。 我这次来就是专门为你，将你带到中洲，置于皇上的亲自保护之下。” “三月……，也就是说，我申请专利的时候，就触动了预防机制？” 虽然李基一开始不知道内情，但这个时候顺着周北的话说道：“四轮驱动系统的差速问题，一直是困扰真理教机械研究院的难题，几百人都没有解决的问题，你却一个人就解决了。 更别说，还有这中间的材料工艺，这又是另一门学科，你却也解决了。 当国家力量被触动的时候，你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一切，都能被查出来。 你六岁第一次犯病，住院记录就被我们调了出来，没有等我们深入调查，就发觉你当时说拥有另一个人的记忆……” 李基叹了口气说道：“虽然我是经办人，但是我也不能询问更多，因为，我不能比陛下知道更多，明白吗？” “明白。” 李基点了点头问道：“那么，我现在很严肃问你，你是否穿越者？” 周北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穿越者，我就是周北，只是从六岁开始，每天做梦都可以梦到另一个世界两兄弟的人生。” 这一次，轮到李基目瞪口呆了。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又问道：“做梦梦见？还是两兄弟？什么样的梦？你能记住另一个世界的事多少？” “能记住所有，我就像在看电影，通过两兄弟的眼睛看到他们的人生。他们经历的一切，我都能记住，他们学习的一切，我都能学会。” 李基自己本身是搞不清楚穿越的概念，从接受高祖皇帝是穿越者，他只知道另一个世界的灵魂与这个世界的人融合。 而现在，却是周北做梦就能见到另一个世界的一切。 他不是穿越者，他就是大明子民。 他又沉吟了一下问道：“也就是说，你每天都还在接受新的见识，学会新的知识？” 周北继续摇头。“我开始梦见的是一个叫邱明的兄长，他高中毕业当了一个军人，我学会了各种军事知识。他在我十四岁那年意外死亡。我大病一场又梦见了他的弟弟邱亮，他学习的是法律知识，如今他大学毕业，就变成了纨绔，我已经有一年没有学到新知识了。” “那你还能跟他一起体验……或者是见识另一个世界的生活？” “能。” “那个世界比大明先进？” “是的，应该是五百年以后的世界。” “那就可以了。”李基松了一口气。 他也很期待见识另一个世界的新奇，但是他很值得分寸，知道在皇上没有了解之前，他了解太多会遭到忌讳。 但他也要确定对方真的是皇上想要找的人，所以必须要做一些了解。 能够确定下来，这次就没有白跑。 他将并不大的圣旨卷轴拿了起来说道：“自从电报，电话出现以后，已经很少有针对个人发出的圣旨了。除了国家大策，更没有发过七彩圣旨。这是陛下为了表示恩宠，特意让我带来的。周在恒接旨……” 周北立即起身跪拜。“小民周北候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兹闻东洲三河府周氏四子在恒乃上天垂怜之人，蒙道祖赐道，教真理现世，当普及万民。 周在恒无需杞人忧天，朕非寡淡薄情之辈，若得道于前，传道于后，朕自当不吝赏赐。 现命锦衣卫李卿专程奔赴东洲，为尔排忧解难，处理好琐事，即刻到朕跟前候命。钦此……” “小民接旨……” 他的左肩受伤抬不起来，李基直接将圣旨卷好，塞到他的右手里。“为了你这份圣旨，陛下消耗了两方好玉，本官见了都心喜不已，便宜你了。”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周北明白，李基不是看上了圣旨卷轴的两根玉轴，而是故意跟周北拉关系。 他们身份地位相差太远，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只有先从两人之间共同见过的东西攀谈。 周北接过圣旨，起身笑道：“大人，小民这次蒙大人相救，家产可以保全，小民家富，倒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李基点头道：“拥有另一个世界的阅历和见识，随便学会一个行当，就能金玉满仓。除了皇室，穿越者蓝贵妃的几个子女，哪个不是富可敌国，除了大明，他们几家的财富比许多小国还多。 且不说蓝贵妃，就是马家，还有如今的教宗达芬奇，那也是富可敌国的家族，跟他们相比，你还差的远。 不过人活一世，除了理想，生存无非是吃喝拉撒睡没能消耗多少，银子够用就好，若是舍本逐末，只为追逐财富，那就落了下乘。” “大人说的是。” “坐吧，现在我们来说说，该如何解决你的问题。” “能帮小民脱罪，小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是吗？”李基笑了笑问道：“那你与长郡主之女的姻缘，该如何处理？” 周北赧然道：“若能让陛下下旨指婚，小民感激不尽。” 李基笑道：“我这次不仅要帮你脱罪，还要拿丽华郡主去京城问罪，此事一旦翻盘，你们两家必将互为寇仇，你还想娶她女儿。” 周北道：“幼薇与其母不同，其人单纯真挚，不可相提并论。” 李基并不心急，反正周北娶谁跟他没有关系，而他也比关禁闭的周北知道的更多一点。 他点了点头笑道：“此事你需慎重考虑，不如等明日开审，你们见过再说可否？” 周北躬身道：“敢不从命。” ------------ 第三十六章 审前 暴露自己的能力，对周北来说，并非不能接受。 在已经受到怀疑的时候，坦白是最好的方法。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周北深受大明时代的的环境熏陶，并没有另一个世界的人那种无君无父的思想。 当然，受到两兄弟的熏陶，他也不像普通的大明人一样真诚。 他原本就有依靠自己的能力，提升家族阶级的执念。 如今可以一步登天，他又怎会错过？ 直接受到皇上的青睐，自己拿出再多的新技术也不怕人抢，换来的银钱可以让家族实力增强，他为何要拒绝！ 何况，他也不是没有底码，空间的事，他可没有说。 即便是这样，李基也被震惊的够呛，从二十多岁子承父业，被高祖陛下直接提拔为锦衣卫指挥使，这几十年，他还是第一次世界观都被崩塌了。 不过好歹有了之前的铺垫，他还能保持镇定。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明日的应对，周北将圣旨先让李基保管，又被送进了牢房。 回到监禁房，侯贵强与徐功成两人也都还没有睡，担忧地询问了一番。 不过周北并没有直接告诉他们现在有了一根天大的大腿，无需担心安全，只说父亲找了大理寺的关系，又沟通了一番调解的事务。 不是他不相信徐功成，徐功成虽然比自己大几岁，可是这两年跟在自己身边，对自己言听计从，从不打折。 他知道周北脑子比他够用，父亲哥哥也都赞同他跟周北混，他就从无二心。 至于侯贵强，虽然有时候做事的底线不高，却也很讲义气。 主要是连李基都不敢让他讲太多，生怕皇上忌讳，他也不能把两个朋友给坑了。 两人得知无事，安心地睡下，可是周北一整夜都睡不着。 他本来就怀疑高祖皇帝是穿越者，在他活着的时候，根本不敢暴露自己。 可不曾想，即使他去世了，依旧留下了一套查找新的穿越者的预防机制。 自己刚为了改善处境，一次性多申请了一些专利，就被注意上了。 不过现在是最好的结果，皇上已经注意上了他，并且对穿越者没有恶意，他也不需要再顾虑太多。 可是如今与薛王府，唐王府必将翻脸，自己一家，还有外祖那一大家，都要安置好。 自己一家好说，总共不到三十人，大不了迁移回中洲。 可是外祖一家就不一样了，他们刘氏宗族已经发展了几十年，如今差不多三百人，并且在湖区有上万亩土地，根本迁移不走。 自己的案子处理好了，还要拜托一下李基，担当一个中间人，保全刘家。 天色渐明，一夜没有睡的周北依旧很清醒。 这一夜，他想了很多，对未来可能遇到的问题也都一一分析，做出了应对方案。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周北却一直考虑的比较久远，疏忽了现在。 这次的事件，如果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必定会跌一个大跟头。 以后考虑事情，就必须更全面。 侯贵强睁开了眼睛，伸了一个懒腰，望着靠墙而坐的周北讶然道：“你一宿没睡？” “睡不着。” 他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蹬上鞋子。“要是我也睡不着，四十万银币，吗的，无数人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银子。” 周北笑了笑，没有说话，他趿着鞋子去到了墙角的茅厕方便，回头又说：“跟你干其实也不错，我也想去中洲那边见识一番，还想去一趟海中岛，见识一下那边的无上风情。” 海中岛是大明与西域诸国的贸易中心，大明富足天下，但是西域诸国却都是穷鬼，他们没有资源，只能给大明人卖苦力，人口贸易是西域诸国最大的贸易。 对壮汉大明人的兴趣不大，主要是喜欢那里的美女，如今一个绝色白人女奴，如果是处女，能卖到两千银币以上。 海中岛是另一个世界地中海的克里特岛，在海中岛，每年有数以十万计的人口被进口到大明的各个区域吗，也是全球最大的人口交易中心。 “有机会的。”周北安慰道。 他如今只是三河府的一个混子，想要出薛州郡都很难被批准。 不过成为了周北的随从之后，只要周北去哪里，他也能跟着去哪里。 周北本就喜欢旅行，冒险，东洲许多地方他都去过，但依旧只是很少一片区域。 这个世界太大，又不像另一个世界，各方面发展都很先进，交通发达。 大明的基础建设还不够发达，更主要的是，还有严格的户籍管理。 所有人离开户籍地都需要申请，出府需要州府公文，出郡需要郡府公文。 还需要缴纳出行费，虽然不高，一人只有一块银币，但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州府。 虽然这对旅游经济没有好处，但是在大明，几乎没有人贩子，因为根本没有他们生存的土壤，也保持了社会稳定。 严格的户籍管理也是杜绝人贩子，杜绝社会动荡的主要原因。 每个大明子民，规定了必须在医院出生，出生就有医院发的一张身份证，编号是唯一的。 六岁之前，由地方政府帮助购买保险，保险账号信息，同时存入数据库。 六岁之后，由家人购买保险，三十岁之后，必须要有工作证明和纳税记录。 如果一个人三十岁依旧没有工作记录和纳税记录，就会被关进监狱，强制劳役。 这些信息都逐渐填充在身份证上，他人无法假冒。 对出行来说，这样严格的管理很不方便，不过大明的百姓习惯了这种管理，习惯了在框架内生活。 而且大部分人都感到幸福，衣食无忧，生病不愁的生活，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数千年来都没有过的盛世。 就连儒家，也不在把上古井田时期的耕者有其田当做理想社会。 那种靠天吃饭，自给自足的生活，说到底，不过是苦逼生活而已。 三人洗漱完毕，吃过一顿寡淡的早餐，被牢役安排着带了出来，来到前院一排森严的预审房。 预审房是大理寺特设的调解区，大明管制改革之后，知县，知府他们都没有审案的权力。 只有有关民生的事务，才由政府负责，审案不是他们的职责范围。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在郡，府，县，都有专设的直管机构，除了民事纠纷，所有的案件都是他们管。 集中起来的案件审讯，就需要大量的办公场地，每一级的大理寺，都有多少不等的预审房，以及正式的审案大堂。 而审案大堂，只有进入第二次正式审判，才会启动，每次启动，都会有人被判罚。 时间还没有到，周北三人被两把手铐拷在一起，串成一串，坐在预审房外面的排椅上。 除了他们，另外还有两组预审人员也在这里候审，三方各种审视了一下对方，见不是一路人，也没有搭话的念头。 八点，大理寺院门打开，立刻就有一大片人健步走了进来。 周北举目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憔悴的母亲，平日慢吞吞的她健步如飞，走在最前方。 登时鼻子发酸，双眼朦胧。 不管什么时候，哪怕他被全世界抛弃，母亲都从不会抛弃他。 六岁精神失常，十四岁重病，都是母亲用她无尽的爱小心侍候，才让自己恢复。 每次外出游历，哪怕她再担心，也从来不会阻拦自己的脚步。 还没有等她走到跟前，周北就已经控制不住只记得情绪，跪倒在地。“孩儿见过母亲……” 他的头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感受到母亲的气息，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簌簌下落。 “我儿不必伤怀，娘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她也泣不成声，只是将周北的脑袋紧紧抱在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功成的声音让周北清醒过来。“哥，你看两边都情深似海，你见了我不仅没有兄弟情深，还揍我一拳。” 周北的左肩受伤，右手与徐功成的左手铐在一起，他的右手，又跟侯贵强的左手铐在一起。 周北跪在地上，侯贵强也跪在地上，右手搂着自己四岁的儿子，向母亲磕头。 她的母亲是一个退休的女工，怀里还搂着他六岁的女儿，在她的身后，有一个娇怯的美妇。 侯贵强的妻子苏娇原本是青楼的花魁，被他娶进家门，养在深闺。 他虽然出身不好，可是对这个妻子小意怜爱，两人现在有一子一女，肚子里还又有了一个，小日子过的很是不错。 两人都跪在地上，徐功成也被带的蹲在那里，被他哥哥徐功到一拳打在肩膀，一屁股坐在地上。 徐功到跟周北笑了笑，又捶了侯贵强一拳笑道：“原本我以为你会因街头争强进大理寺，却不曾想，会因牵连进来。” 侯贵强跟母亲磕了三个头，情绪也恢复了许多，回笑道：“进来见识一番也好，今后行事会更加谨慎。” 周北被母亲擦去了眼泪，被她搀扶着起身，目光掠过母亲的肩膀，看到她的身后那娇俏身影。“在恒哥哥，你……还好吗？” ------------ 第三十七章 强硬 周北的视线被娇俏的身影几乎完全占据，再也看不到他人。 看到她，似乎就拥有了全世界。 半个多月没见，幼薇的神情也有些憔悴，但依旧美的让人心颤。 她不像她的母亲，美的国色天香，犹如牡丹娇贵。 她是山涧的幽兰，虽然不会让人神魂颠倒，却能让人一见就心情愉悦。 “幼薇，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一句话说的幼薇直接破防，她的嘴唇轻颤了几下，就想往周北的怀里扑。 可是她的手臂被朱丽华拉住，想到母亲说的话，她的心如刀绞，回身扑进了母亲的怀抱，嚎啕大哭起来。 周北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直视朱丽华的孤傲视线。“见过娘娘。看来这些时日，你又给了幼薇不少压力。” 朱丽华胜券在握，面对周北也就不会再咄咄逼人。“在恒，是人，就需要面对现实。” 周北生硬问道：“你跟幼薇说了些什么？是不是用我的安危，逼迫幼薇做出选择？” 朱丽华拍了拍怀里幼薇的后背，然后帮她擦去了眼泪，温柔道：“你跟在恒说……” 周北的心中有些不安，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幼薇性格软弱，见识又少，面对两家王府的压力，她肯定承受不住。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家族。 何况他现在身陷囹圄，失去了控制的平衡。 幼薇面对压力屈服很正常，甚至朱丽华她们，还能用自己的安全来威胁她。 周北感到喉咙紧迫，声音也干涩无比。他尽量温柔说道：“幼薇，不要怕，不管什么都阻挡不了我们在一起。” 幼薇只是哭泣，她现在就想躲避，躲避面对失去爱人的抉择。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避不开。 享受了家族带给自己的荣华富贵，自己对家族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以前她被保护的很好，只需要享受生活，可是现在需要她站出来了。 这半个多月，不仅仅是母亲，还有父亲，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妈他们都在轮番劝自己。 选择朱立清，一切都顺风顺水，选择周北，只会面临艰难的人生。 在周北需要她帮助的时候，她能做的，就是给爱人一个更平坦的人生道路。 她爱在恒哥哥，可是两个人不能在一起。 但是，要让她亲口说出不跟在恒哥哥在一起，她说不出来。 见余幼薇只是哭泣，朱丽华也只能无奈地宽容一笑。“就在昨日，幼薇已经答应了唐王府，唐王与王妃，今天已经乘坐飞机前来薛州，举行纳吉仪式。等幼薇十八岁，将会举行婚礼。” 周北心如刀绞，心脏仿佛被一个大手紧紧攥住，让他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还有千百把刀在自己的心上刺入，痛不欲生。 可是，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转而变的空荡荡的。 这段时间，他已经有了这方面的预感，只是事到临头还不想承认，还有奢望。 现在，梦境破碎。 他忍不住向前一步，却被自己的母亲仅仅抱住了腰，右臂也被牵住。 感受到手腕上的手铐，他似乎清醒了一些，望着幼薇的背影说道：“幼薇。回头看看我，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困难都能一起面对！” 趴在朱丽华怀里的幼薇却不敢抬头，她很痛苦，可是她不能为了爱情，就让家人们都难过。 这个时候，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朱立清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朱丽华的身边。“在恒兄，一切都过去了。这一次，是小弟略胜一筹。” 周北的视线从幼薇的身上又转移到了朱立清的脸上，又转回对上了朱丽华的视线。 “十几年来，我一直很尊敬你，甚至小时候还崇拜你，可是今天，你把遮羞布给扯了下来……” 周铎听见自己的儿子语气有些不对，立即厉声道：“四儿！” 周北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担心什么，他扭头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轻轻点了点头，又回转过来。“你把所有便宜占尽，不给我留下一丝希望。我很清楚，你们今日看似给我留下了出路，让我能继续求学，以后进入官场，但距离我大学毕业最低还有三四年时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朱丽华笑道：“我们达到了目的，你以为还会将精力消耗在你身上？” “为了遏制我的发展，不让我以后成为你们的心腹大患，你们肯定会不吝一切手段。” 朱丽华的瞳孔微缩，她感受到了周北玉石俱焚的勇气，让她的傲慢略退。 她将周北逼进绝境，可是绝对不希望周北意识到无路可走。 因为只要周北不在乎前途，不怕坐牢，她们的所有计划就功亏一篑。 她想要周北的银子，唐王府想要周北的技术，可只要周北不签字，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唐王府和薛王府干涉不了大理寺，干涉不了刑部，甚至相互还是对头。 第五拖拉机厂与三河府更是不愿意轻易让唐州获得先进技术。 朱丽华收敛了笑容，真诚说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你自己的臆想，余家和你们周家有二十年的交情，只是看在这层关系，我们也不会真的损害你的前途。 甚至在你的授权书上，还可以注明这些条件，在大理寺备案。在恒，不要做出错误选择……” “我心甘情愿用技术和银子换取跟幼薇在一起，可是你们想要银子，想要技术，却不肯把幼薇嫁给我。四十万银币，无数人一生也赚取不到啊，如果只是坐几年牢，就能保住这些，选择对我来说似乎并不难。” 不等朱丽华说话，周北望向了自己的父亲，大声说道：“父亲，孩儿可以承认失败，可是不能承受屈辱的失败！如果孩儿进了大牢，你还愿意认孩儿吗？” 周铎悲愤莫名，众目睽睽之下，他却说不出话来。 他不止周北一个孩子，他有六子三女，如果今日跟朱丽华翻脸，必将遭受全面的报复。 可是，他难道就不屈辱吗！ 从余承进入东洲第五拖拉机厂，他就帮扶了他许多，他长相英俊，被朱丽华看上，一步登天，两人依旧保持着亦师亦友的亲近关系。 他自认做到了应该做的一切，现在却被狠狠地插了一刀。 不同意婚事无可厚非，可现在要断的是他最喜欢的儿子的前途啊！ 他说不出话来，可周北怀里的母亲却直起了身子，擦干了眼泪。“不要说你只是去坐牢，就是被砍头了，依旧是我为之骄傲的儿子。” 周铎原本挺立的腰板一下子弯了下去，他长叹了一口气道：“爹爹以你为荣。” 周北的目光转向了赵孟的脸上，轻声道：“抱歉。” 赵孟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视线回到表情严肃的朱丽华脸上，周北狠声说道：“郡主娘娘，你高高在上，可是今日，我也要争一口气。我将拒绝调解，等待判决！” 朱丽华的从容再也保持不下去了，厉声道：“在恒，想想你的家人们，不要如此冲动。” 周北嗤笑道：“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大明朝一直遏制宗室，给了你们地位，却不给你们权力。这一次我粗心大意落入圈套，可我若坚持不和解，你们想要技术，想要我的银子，只是痴心妄想！” 她怀里的幼薇也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抬起头来。“在恒哥哥，我不想你坐牢……” 周北温柔道：“这不是我能控制的，是你的母亲，是你的未婚夫她们，为了我的银子和技术，布下陷阱。 幼薇，我喜欢你。可事到如今，我们两家将会势成寇仇。你的选择没有错，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幸福！” 四周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北的心里痛苦无比，却又畅快无比。 痛苦的是，他跟幼薇再也不可能。 可看到朱丽华与朱立清他们难看的脸色，心底却无比畅快。 当然，这也是因为李基带给他的信心，否则的话，他根本不敢拿周家和刘家的命运来赌。 就在这个时候，负责处理这起棘手案件的大理寺丞范兴，带着几位随从，神情端重，从主楼那边走来。 大理寺丞是大理寺整个系统中最主要的职司官，并且级别相差非常大。 最低等的大理寺丞只有八品，最高级的大理寺丞有四品。 大理寺卿，少卿，正，丞，组成了整个大理寺系统的主要组织架构。 范兴身为薛州郡城，首屈一指的大理寺丞，就是大明最高级别的大理寺丞。 由他担任主审官，也代表了薛州郡大理寺对这起案件的重视。 一位司直打开了调解房，几位主簙进行了登记之后，引导众人进入调解房，以身份，相关关系为主次，安排了坐席。 调解房面积大约五十平米，中间是一个长条桌，靠墙三面都是听审席位。 顶头的一方上方悬挂了大明国旗，大理寺的天平旗。 范兴身为主审官，当头而坐，一共六个校尉，两个站在他的身后，四个校尉分守长条桌四角，负责维持秩序。 长桌左边是原告席，右边是被告席位。 以主审官为主，左右两边各有一个主簙分别代表双方，为主审官拾遗补缺。 在他们下方，是原被告双方的律师，再其下才是原被告，最后面是两位司直，负责记录调解过程。 范兴等众人坐下，这才朗声说道：“黄帝历4212年，正德元年秋，七月初十。薛州郡大理寺审查六月二十一日三河府，山南县唐王府王子被刺杀一案，进行第一次开审梳理。现在请双方起立，奏国歌。” ------------ 第三十八章 插手 大明国歌是原本唐朝时期宫廷乐曲将军令的节选，将军令原有四节，去掉散板，慢板，留下了快板，急板两节。 这首曲子与另一个世界的男儿当自强曲子很像，就连歌词也很相似，曲调昂扬振奋。 所有人都肃容起立，或出声，或默唱，不敢有丝毫懈怠。 大明国旗，国歌，都有专门法令，在国歌响起的时间里，若有懈怠，失态，最少都会打五大板，羁押三天。 一曲奏完，在范兴的命令下，众人才重新坐下。 周北坐在被告席一方第三个位置，他的对面，坐着的就是朱立清，斜对面是朱丽华，在她的身后，靠墙而坐的是余幼薇。 朱丽华的目光冷峻，可余幼薇却楚楚可怜，倒在朱倩的怀里还在伤心，偶尔瞟周北一眼，就跟做贼一样。 朱立清不时跟朱丽华对着眼神，然后打量周北的表情，显然周北的突然变卦，让他很不安。 朱丽华太狠了，不仅要周北的银子，还要他的技术，更不给他幼薇，将周北逼到绝境。 对宗室来说，他们很少敢这么做，因为总要给别人留条活路。 今日留一线，以后好见面。 可是为了地方商业银行的股东位置，朱丽华只会嫌钱少，不会嫌钱多。 而他肯定是要幼薇的，这也是唯一能真正属于他的筹码。 而唐王府和唐州郡又一定要周北的技术，没有这些领先的技术，唐州的工业之路依旧是断裂的。 这就导致了周北的一切被他们瓜分，没有给他留下一点筹码。 当然，这次四轮驱动的专利授权出来，又会是一大笔银子，周北看似付出很多，却没有伤筋动骨。 关键是受到幼薇的刺激，他竟然突然又改主意了，想要以卵击石，强硬一把。 周北若真的宁愿坐十几年牢也不愿签字，这就太被动了。 朱丽华却没有太多的担心，因为她很清楚，律师会把一切分析的清清楚楚。 周北只要一坐牢，一辈子就都毁了。 现在看似付出很多，可他手里的专利太值钱，现在一无所有，专利授权协议一签，很快就又是大富翁。 不过有一点他看的很清楚，那就是他只能都能够一个大富翁，她是不会允许他进入官场翻身的。 整整两个小时，双方的律师将二十一日晚间发生的案件梳理的明明白白。 有矛盾的双方供词，也都被两位主簙分析的清清楚楚。 原被告双方几乎都没有开口，只是在律师陈述的时候，回答了是与不是。 最忙的就是两个律师，将每个环节掰开了一点一点进行法律补充，两个人最后都口干舌燥，一个劲儿灌水。 案件梳理完毕，范兴也将案件涉及的法律问题一一标注，开口说道：“案件被害人一方，隶属宗室，乃大明上等阶级。嫌疑人一方周氏，具有五品官勋。根据大明律，若受害人一方愿意和解，而嫌疑人一方有勋位，可以进行纳赎。请问双方态度？” 朱立清看了看周北，转向范兴说道：“主审官，我愿意和解。” 范兴的目光望了过来。“嫌疑人，你是否愿意用官勋纳赎？根据大明律，伤害属于重刑，五品官勋只有一次纳赎机会，这次使用，在尔未获得勋位之前，将没有纳赎机会。” 周北还没有说话，他背后的周铎举起了手，范兴点了点头。“允许发言。” 周铎起身说道：“愿意和解纳赎。” 而周北这个时候却起身道：“主审官，在下不愿意和解纳赎。” 此言一出，朱丽华原本平静的表情一下子变的愕然，随即目光变的阴沉，盯着周北的脸。 范兴表情平静，问道：“何故？” 周北朗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在下自知清白，相信大明法律，相信刑部能调查清楚案件缘由，不愿身披污名。” 范兴又道：“若此时进行和解纳赎，不会影响你的名誉，可若进入到下个程序，被判有罪，金辉影响一生。” “在下明白。” 赵孟忍不住抬起手来，范兴望着他点了点头。他起身望着身边的周北沉声说道：“为什么变了？昨日我们还沟通过，和解的结果对所有人都好，更不会影响你的前途。今日变卦，若想进行无罪辩护，你知道有多难！” 周北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可我更相信大理寺的公正。” 范兴这个时候说道：“今日进行和解调解，本来目的就是消除矛盾与分歧。无论原告被告，都有各抒己见的权利。 接下来，进行半个时辰的自由对话，在十一点半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够达成消除分歧的目的。若调解不成，双方又没有出示新的证据，就将于三日后进入庭审程序。 刑部代表，你们可否有进一步的调查结果？” 坐在门口墙边的一个壮汉起身说道：“若调解不成，刑部计划重新提审当日案件的经历人钱坤与袁胜。” 原告一边，几人的视线都望向了那位壮汉，显然非常震惊。 钱坤与袁胜是朱立清的随从，若没有特殊原因，刑部不会再提审他们。 而作为心虚的一方，他们很怕袁胜与钱坤抗不住刑部压力。 而壮汉神情不变，又说道：“今日一早，锦衣卫向刑部正式提请，将介入这个案件，排查有没有官员违规违纪。” 他身边的一个瘦削的男人起身说道：“在下锦衣卫百户吴晟，乃此次中洲代表团成员之一，奉命介入此案。” 朱丽华忍不住厉声说道：“这不合规矩！” 对方微微躬身道：“郡主殿下，案件双方都有官员背景，符合锦衣卫调查范围。” 朱丽华感到一阵心慌，怒道：“你只是中洲代表团成员，并不属于东洲官员，我不知道你介入的理由。若随意可以介入，置东洲官员于何处？” 吴晟笑道：“相关手续符合法定程序，郡主殿下不如想想，我们为何要介入吧。” 说完，他走到门口，向外招了一下手，很快，两名身穿飞鱼服，一名探长，四名探员结伴走来。 吴晟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公函递给了范兴说道：“主审官阁下，很显然今日的调解会是无用之功，不过我们尊重大理寺审案程序……” 范兴打开了公函，看完之后不动声色地扫射了一下众人，说道：“原告方，是否愿意继续和解程序？” 朱立清咽了口口水，声音干涩道：“愿……意。” “被告方，是否愿意继续和解程序？” 周北斩钉截铁道：“不愿意。” 朱丽华的眼睛狠狠盯着周北，双手紧紧抓住了桌面，但是在这种场合，她勉强控制自己没有爆发出来。 范兴点了点头道：“和解需要双方都有意愿，既然一方不同意，取消和解程序。鉴于被告方如今还有嫌疑，暂时依旧扣押大理寺，三日后进行下一场程序。现在散场……”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资料，装进了文件夹里面。 听到散场，朱丽华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向周北狠声说道：“周在恒，你竟然让锦衣卫介入！” 周北表情平静道：“为了洗脱嫌疑，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对你过于仁慈了……” 周北摇了摇头道：“不，娘娘，是你过于贪婪了。” “你会后悔的。” 幼薇瞪大了眼睛，看到母亲与周北的争执，她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她一直以为，母亲是喜欢周北的，可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母亲一直不喜欢他。 原本她只是悲从心来，哭泣不止，可是这个时候，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直低头垂泪，看不清她的表情。 周北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跟朱丽华争嘴，毫无意义。 他跟余幼薇，哪怕青梅竹马，却再也不可能了。 另一个世界，子女可以自由恋爱，可是在大明，家族与父母之命，要远超爱情的重要性。 如今两家关系分裂，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钱主簙，袁护卫，请……” 虽然出面的是刑部探员，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真正决定事件走向的，是几个锦衣卫。 钱坤表情依旧很平静，但是袁胜却有些恐惧，两人顺从地跟着几个探员出去，并没有戴手铐。 朱立清表情阴沉，一直低头看着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仿佛一尊雕像，一声不吭。 朱丽华扭头看了周北一眼，淡淡说道：“小看你了，不过，多想想以后吧……” 说完，她一马当先，比范兴他们还先走了出去。 朱倩扶着余幼薇走到门外，又独自回到了屋内，来到周北的面前。“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周北反问道：“我顺从了命运，难道就有好处？” 朱倩叹了口气。“你低估了王府的力量，希望接下来，你能更理智一些。” 她走了出去，大理寺的人也都给周北他们留下了短暂的交流时间，没有急着把周北他们带回去。 面对担忧的父亲和母亲，周北很想告诉他们不用担心。 不过，唐王府与薛王府还有人在场，周北只能安慰道：“爹，娘，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过两天我就能出去。” 周铎显得更担心了，问道：“你跟锦衣卫达成了什么合作？他们帮我们，恐怕代价更高。” 周北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二老请放心，我心里有数。” ------------ 第三十九章 暗询 薛州郡晚上十二点，应天府上午十二点，一封电报就通过大洋中的几个中继点，发送到了皇宫电报房。 几位宫女翻译出了电报，递交给了女官李司记，李司记看了看时间，不敢耽搁，快步走向了谨身殿。 皇上虽然贪图享乐，却不是昏庸之人。每日午朝从不耽搁，每日中午也会宴请大臣，这个时间肯定是在谨身殿。 谨身殿内，正德今日宴请的是即将赶赴西洲出任黄金城布政使的王华，作陪的正是王华之子王守仁。 王守仁，号阳明，这个人可是高祖曾经密切关注，让他可信任的名臣之一。 正德从他出仕就一直关注，让他十几年来一步一个脚印，稳健提拔，在他三十岁之际，就直接提拔到内阁，留在自己的身边。 王阳明也的确不凡，不仅在儒家理论上拥有卓越学识，在军事，民政方面，也有超凡能力。 虽然他如今才四十二岁，却已经是内阁次辅，深受正德信赖。 王华，王阳明父子，都是正德提拔起来的高祖后期名臣，如今为了给王阳明腾位置，正德不得不将王华远远打发。 父子同朝为官在大明很常见，但是必须有主有次，不能相互辉映。 王阳明虽然身为内阁次辅，不过大明的内阁是皇帝的秘书处，没有任何实权。 想要重用今年已经四十二岁的王阳明，王华就不能继续担任礼部侍郎。 黄金城（约翰内斯堡）是天下最大的黄金出产地，那里如今有八个坑口，每年可以出产百万两黄金。 在西洲，如今有八家王府驻守，而黄金城周边两万平方公里，是唯一直属朝廷管辖的区域。 那里如今还施行的是军管制，以邺城侯苏家为主的三万精兵，守护着大明最大的金矿。 去那里当布政使，跟养老差不多。 这主要是王华如今虽然六十八岁了，却依旧身体康健，不服老，去黄金城过渡两年，回来后以尚书致仕，也成全了这个老臣的心愿。 王华也很清楚皇上这样的安排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腾路，也对自己的前途有利，所以心情很好。 君臣三人一顿饭吃的开开心心，只有王阳明因为老父年近七旬还要远赴西洲，心中有些不舍。 “陛下，李司记求见，有李指挥使从东洲传回的电报。” 正德瞬间大喜，叫道：“快快呈来。” 王阳明听闻，犹豫了一下问道：“陛下，可是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 正德点了点头，目光直视着进殿的李司记，笑道：“朕安排他去办一件大事，如今显然是有了结果。” “李大人劳苦功高，已经有十年不曾外派，能劳驾他，显然是大事。” 正德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确是大事，不过现在还不便拿出来商讨。” 李司记走上前来，微微下蹲行礼，上前递给了正德一张折叠的白纸。 正德展开一看，上面只有短短的十六个字：北非俗辈，正遂帝心。臣欲解忧，旬日可返。 正德大喜，如今确定了周北不是凡俗之辈，而且愿意为自己效劳，他就一刻也不想等了。 高祖皇帝与蓝贵妃留下了一个极限的标杆，穿越之人的能力，让正德向往不已。 压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吩咐说道：“回：朕已知，速带人归。” 东洲薛州府，李基在凌晨接到了应天府的回电，忍不住摇了摇头。 陛下出身富贵，自幼性格跳脱，急躁，大节不亏，却又不拘小节。 以前有高祖压着，如今高祖仙逝，这急性子就再也没有人能压着了。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自己这样的老臣说的话，他总是还能听的进去。 “回电：臣已知，处理妥当既返。” 路上飞了两天，今日刚到薛州就回返，影响太大，最起码也要在薛州待上几日，再返回应天府，才不会引人注意。 一夜过去，李基睡了两个多时辰就已经起床，起床之后，就又接到了应天府的电报。“诸臣各安其事，爱卿带人速归。” 李基没有理会这封电报，上午会见了连夜赶来的三河府总旗许继。 许继乃锦衣卫密探，虽然挂着一个总旗的名号，明面上的身份却是三河府的河工巡检。 河工巡检负责辖境水利防范，督造，虽然只是一个九品小官，却能在辖境自由巡视。 五年前，他就被秘密收入锦衣卫，一直没有启动，外人根本不知他的另一重身份。 一直到今年三月，才被总部直接启活，却是从周边秘密调查一个官员之子。 他不知道为何总部会对一个五品官员之子如此重视，但既然总部启动，他也就听令行事，一直监控着这个周在恒。 各方面的情报汇总上去，却悄无声息，他也不知道为何，询问上级，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直到这一晚接到薛州郡的电话，竟然是来自总部的镇抚使霍弋亲自通知他到薛州郡述职。 他不敢马虎，带了自己的三个下属，带上武器，连夜开车来到郡城。 而刚吃过早饭，被带进这个房间，见到的竟然是锦衣卫指挥使李基大人。 李基不仅是锦衣卫所有人的偶像，更是大明无数人的偶像。 李家父子三代掌管锦衣卫只能说是李家备受皇上信任，可李基乃长生诀大成的大宗师，整个大明不到二十大宗师，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的优秀。 许继一见之下就心潮澎湃，忍不住五体投地，心悦诚服拜见：“卑职……见过……指挥使大人！” 他的三个手下更是不堪，面对李基，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一个个热泪盈眶。 李基见状没有端着架子，而是和蔼地来到四人跟前，将他们一一扶起。“老夫已经看过你们往日的信息汇总，位卑不敢忘忧国，我大明就是有你们这些遍布各地的基层官员，才能让江山永固。” 许继不敢与指挥使抗衡，连忙起身，却又长揖到底。“不敢当指挥使大人夸，卑职等人见识浅薄，只知道端了朝廷的碗，就该做好本职之事。” 李基笑道：“能各司其职，不尸禄素飡，就是好官。今日叫你们过来，你们该当知道为何……” 许继道：“卑职等人一直潜伏，只为周北周在恒才启活，自然应该是为了他。” 李基点了点头，龙行虎步来到沙发上坐下，大手一挥。“你们也来坐下，上茶。” 四人期期艾艾在李基对面的沙发并排坐下，见茶水是镇抚使霍弋亲自端来，又吓的连忙起身。 李基笑道：“无需多礼，你们为国效力，今日享受上司的服务也是应当。往日关于周在恒的情报，你们都已呈上，但都就事论事，无有他报。今日我就想听听你们对他的个人看法，此人在为人，心性各方面有无不妥。” 霍弋将茶水一一放下，听到指挥使如此说，回身拿了一个笔记本，一支笔准备记录。 李基却道：“今日房中所说不做记录，今日之后，不可外泄，忘在脑后。” 许继等人应下，霍弋楞了一下，收起了笔记本，端正坐好。 李基让几人回想一番，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他从中洲带来的好茶。 许继首先开口介绍道：“卑职从三月启动后，与在警局的钟权，驿站的刘宇，方集镇政府的常虎，组成了一个小组，对周在恒进行全方位的调查。” 许继介绍了三个下属，李基也对他们一一点头。“既然已经启活，今后将不为暗线，此事了解后，你们四人到锦衣卫报道。我已经安排三河府锦衣卫，你们四人各提一级，具体手续等你们返回三河府就办理。” 除了许继，剩下三人都是刚入官员品级的从九品，听到李基安排，又纷纷起身感谢。 许继从七品的总旗，提升一级，就是从六品的试百户，在百户最大的三河府锦衣卫，能算得上个人物了。 他平静了一番心情，才组织好了自己的思路道：“周在恒在三河府一直就是个风云人物，其六岁犯病，精神失常，两年后才恢复。八岁入学，十一岁就读完六年小学，十四岁又以第一名的成绩初中毕业。 不过这一年他又再次犯病，两月才恢复，引众人关注。 十六岁，他与随从两人，出外游历，遇上九名逃窜劫匪，随从负责牵引，他一人杀死九名悬赏匪徒，引无数人赞叹。 府兵多次想要特招他入伍，他不为所动。此后他休学在家，三年时间，发明无数，可谓是文武全才。 卑职最关注的是他与警局的警长刘壮，与刑部的探长徐功到关系都很好，而这两人，都是负责地方治安人员，黑白两道通吃，借助他们，周北在黑道也算有点势力。” 李基问道：“可有太深牵扯，或者暗中的违法行为？” 许继看了看钟权，钟权会意，抱拳道：“此事属卑职查探范围，根据卑职多方查证，周在恒一直很在乎名誉，并无违法事迹。” 方集镇的暗探常虎道：“周在恒常年隐居在方集镇的农庄，在当地名声也很好，从无仗势欺人之举。” 而驿站的刘宇道：“通政司也一直全面关注周在恒，我们负责府城与方集镇区域的驿卒，都有搜集周在恒信息的职责，也未发现他有违法违规行为……” ------------ 第四十章 薛王 送走了四人，霍弋返回了办公室，看到李基正在翻阅周在恒的书面情报。 他忍不住问道：“大人为何对周在恒如此关注，在卑职看来，他也不过是个些许出色的年轻人。纵使出色，他尚未进入大学，也不能为官，现在关注还太早。” 李基笑道：“你不懂，此事关系甚大，未得陛下允许，我也不能告知于你。你只需知道，这位周在恒远不止如今显露出来的这般，他如今简在帝心，今后当更加重要。” “竟是陛下关注！”霍弋大吃一惊，觉得越发看不懂了。 这个时候，房间的电话响了起来，李基接通了电话，嗯了几声，挂上了电话。“走吧，他们带回了钱坤与袁胜，我去见见他们。” 两人正准备出门，房门被敲响，一位文职人员拿着一封电文进来。“大人，陛下再次来电报，要你带人先回应天府。” 此时已经是应天府的午夜，李基叹了口气道：“我们这位陛下啊，性子太急了。先不管他，我总要把事情处理好再说。” 文职人员递上了电报道：“那边还在等回信呢！” 李基道：“查一下这几日除了民航，有无航班回应天府，稍后给我回话。” 文职人员离开，李基跟霍弋说道：“这一日三封电报，知道陛下有多重视这位周在恒了吧？” 霍弋忍不住问道：“大人，他究竟有何能力？” 李基笑了笑道：“在我看来，他有电力之父马电，如今教宗达芬奇的能力，其他方面，你无需知道。跟他维持好关系就好。” 霍弋大为震惊，电力之父马电发明了电话，发明了无线电报，还有无数的电力产品。 大明进入电力时代，几乎全都是他的功劳。 而达芬奇虽然是外族，但十二岁就来到大明，被永衡公主收为义子，最后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成为宗室。 他年轻时候就展现了出来了无与伦比的艺术天赋，他画的油画，无一不是价值连城。 他更大的贡献在研究发明上，从十六岁开始，他的发明就不断，至今发明超过五千项。 大明如今最大的飞机，就是他改进的。 原本一架飞机时速只有两百多公里，乘坐不过二十人，最多只有三四十人。 可是经过他的屡次改进，如今的最大的飞机时速达到了五百公里，可以乘坐超过一百人。 除了飞机，还有火车，汽车技术，各种工程机械等等，无一不是促进了大明的发展。 他的研究虽然没有马电的高端，可是在日常应用方面，却更加全面。 李基现在将周在恒与他们二人相比，想到他们二人在大明的地位，霍弋有些明白了。 他们如果是一类人，那么就都是具有改变世界能力的人。 而这样的人，在大明都会受到最大的重视与尊重。 霍弋明白了过来，说道：“也就是说，陛下已经知道了周在恒的能力，而大人你这次就是要把周在恒保护住？” 李基笑了笑说道：“陛下如此心急，我恐怕拖延不了几日，就要带周在恒离开。你要替我留在东洲，继续按照预定计划行事，不仅要掩护我的行踪，不让人知道我的目的，更要替周在恒解决后顾之忧。” 霍弋点了点头问道：“大人可有方略？” 李基笑道：“薛王府长郡主我会带走，唐王府那边也会处理好。你留在东洲，保护好周家与刘家，不要让薛王府犯下大错。陛下想要保护周在恒，却不愿意因此大动干戈。” “属下明白了。” 李基又特意交待道：“周在恒之事不要张扬，作为最高机密。” “明白。” 锦衣卫的约谈室内，钱坤与袁胜一人一间，被安排了进去。 钱坤老神在在，而袁胜却坐立不安。 钱坤属于王府属官，他的命运已经跟唐王府连在一起。 但袁胜不是，他虽然隶属王府护卫，但每一家亲王府有三千护卫，都是由朝廷负责军饷。 在归属上，王府护卫也属于地方军队，与府兵组成了地方的护卫力量。 如若犯错，不仅王府有处理权，朝廷有更直接的处理权。 他也知道这次的计划并不缜密，因为跨境安排，漏洞很多，禁不起调查。 而他，也不敢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朱立清身上。 李基带着霍弋从观察镜里分别观察了两人一番，首先进入了袁胜的房间。 袁胜惶恐不安之际，见到两人进来，一看到李基那红色蟒袍，就心生俱裂，不敢直视，单膝跪拜。“把总袁胜见过大人。” 李基没有理他，径直走向了办公桌后方坐下，霍弋站在他的身后，两人的目光炯炯有神，盯着袁胜。 “抬起头来。” 袁胜抬头起来，看清了两人相貌，更是惶恐。他怎么也想不到，进来的竟然是锦衣卫指挥使李基。 军中之人本就崇拜强者，李基这个大宗师的照片广为流传，他自然认识。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算是助纣为虐，他就没有了抗拒之心。 得罪唐王府，换个地方依旧能生活，得罪了锦衣卫，天下都无立足之地。 被两人盯着，他浑身颤抖，虽然对方还没有问一句话，却也没有隐瞒之心了。 “可知为何拘你过来？” 袁胜不敢抬头，颤声道：“卑职有罪。” 霍弋笑了一下，如此轻易就让对方开口，省了不少事。“指挥使大人在此，有何罪过细细道来，得大人宽宥，自当无罪。” “是！”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袁胜就将那晚的安排一一道来，不敢有一丝隐瞒。 随后，李基与霍弋带着袁胜进入了钱坤的房间，相比袁胜，他更懂时务。 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出面，什么查不出来？ 今日锦衣卫插手，他就有了不详的预感，见到李基，就知道朱立清的安排付诸东流了。 袁胜的反水理所当然，没有人能面对李基还敢隐瞒，他也不敢。 两人都在李基面前低下头来，将那晚的前后始末都讲的清清楚楚，并在记录上签字。 薛王府内，老好人薛王爷虽然已经当了二十六年的王爷，可是这个被高祖赞誉为本分之人的王爷，在薛州境内依旧是个隐形人。 无论是广播里还是新闻上，这位王爷都很少出现，常年隐居在长岛的别院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玩他的帆船。 他是个帆船迷，年轻的时候还曾参加过大明运动会，获得了一块银牌，这也是他一生中最为自豪的事。 薛州郡守屡次以大型基建占用薛州税收，甚至赤字运营，目的就是为了不给薛王府分红。 前几年他告了一状，可是宗正府和总督府都没有搭理他。 他也明白怎么回事，偃旗息鼓，躲到了长岛的别院，无事根本不进城。 这次是锦衣卫指挥使李基作为钦差大臣巡阅东洲，第一站就是薛州，他才回到城内。 长女朱丽华做的事他也略知一二，不过他这个老好人并没有插手。 对他来说，外孙女当一个王妃，自然比嫁给外人强。 这日知道上午的开审并不顺利，他还安慰了女儿一番，让她做事不要太激进。 这个女儿是他长女，身为下一代的第一人，她自小就行事大气，照顾弟妹。 当然，因为出身高，行事免不了有些霸道。 但在薛州，人人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午饭时候，她只是跟老王爷说了一声，跟唐王府的人在偏院单独就餐。 老王爷也没有在意，他现在就是混吃等死，年轻的时候就得过且过，都快入土了，更不会去争什么。 反正九十九家亲王府日子逍遥自在，就是没有分红，年金也足够用了。 不过，午饭还没有吃完，就有锦衣卫过来传讯，李基将于饭后拜访。 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七月的天气还没有立秋，中午炎热难耐。 就是朝廷衙门，工厂，这个时间也都还在休息。 不过接到传讯，薛王府上下就立即准备了起来，不让这位指挥使感到失礼。 朱丽华等人因为钱坤和袁胜被带走，就感到不妙，中午还没有商议出一个议程，就接到了李基要来拜访的消息。 他们一个个换上礼服，聚集到了王府大堂，等待客人上门。 午后一点，正是烈日耀阳之际，五辆汽车开进了王府大门。 以薛王爷为首，在王府内的世子，郡王，郡主依次排开，迎来了第一辆车上下来的李基。 昨日宴会，李基表现的很和气，在所有人看来，他就是一个不过三旬的和气之人。 可是今日拜访，当他气势外放，所有人一见他就能感受到如同实质的气势逼压。 站在第五位的朱丽华被压迫的心肝乱颤，通过这种逼压，她联想到了皇室对宗室的压迫。 以前她一直认为都是高祖子孙，皇室不过因为是占了长子长孙一系，心中不以为然。 可是现在，她感受到了差距。 众人一一见礼，正待将李基迎进大堂，却听李基说道：“薛王爷，今日拜访，本不欲做个恶客，但基身负皇命，不欲见薛王府越错越远，只能屈了诸位盛情。” 薛王爷还没有意会过来，只见李基右手一抬，从最后一辆车上带下来了两个人，正是钱坤与袁胜。 ------------ 第四十一章 结果 朱丽华和朱立清等人一见，立刻如丧考妣。 不需要多言，只需要见到二人羞愧模样，他们就知道锦衣卫已经知道实情。 中午还在商议要如何拯救二人，要如何报复周家，现在看来，就是一场笑话。 李基的如电视线扫过众人，落在了朱丽华与朱立清的身上，又转向薛王爷说道：“还请王爷肃清众人，只留诸位郡王与唐王府迅郡王，三王子。” 王妃等人携带内眷与郡王以下人等退去，剩下七人与锦衣卫众人进入了薛王府礼堂。 各家亲王府，郡王府的所有建筑都是内务府统一归建，无论大小都是一样。 亲王府大殿规制约有奉天殿三分之一大小，面积有七间，进步约十米，面积近三百平米。 大殿内只有木柱为基，进深宽阔，夏日进来能感到习习凉风。 待客区处，几位仆从撤去了屏风，让众人就座，送上来了瓜果与凉茶，让众人解渴消暑。 霍弋打发了下人，自己亲自执壶，为李基泡上茶水，然后坐在了众人的下手位。 这个期间，李基一言不发，视线一直在朱丽华与朱立清，还有朱云松身上。 三人自知所犯之事，心虚不已。 等霍弋坐下，现场再无闲人，李基才开口说道：“二月，周在恒前往应天府申请专利，其专利非常人所及，专利司与陛下已经关注了他。因为此人乃大才，有如同逍遥侯马电，教宗达芬奇一样的能力。 所以，在下前来东洲之前，事关周北周在恒一案的始末，陛下就已知晓。从今年三月，周在恒就一直处于锦衣卫与通政司的双重监控之下，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几乎都在我们眼中。 丽华郡主与唐王府迅郡王，三王子的所作所为，也被我们观察到。陛下为免诸位越错越远，这才派了在下前来薛州，不让尔等害了我大明奇才。 丽华郡主，你可有辩解？” 朱丽华可以瞧不起任何人，也不敢瞧不起李基。她苦笑了一下说道：“既然锦衣卫与通政司一直秘密监控，妾身无话可说。只是，周在恒当真当得奇才之誉？” 李基笑了笑说道：“只此四轮驱动技术，就不仅仅可应用在汽车与矿山机械上，四轮驱动的联动技术，还是精密机床的核心技术，靠此技术，我们可以制造最精密的四轴联动机床。在下对技术不甚了解，可听闻技术院高工解释，方知此技术之重要。” 薛王是高祖孙辈，李基祖母是高祖同辈的嘉兴公主，说起来跟薛王同辈。 他可以在薛王面前称在下，可是比其他人都要高出一辈。 薛王世子李基抱拳长揖道：“指挥使大人，当我们晚辈之前，无需称在下，晚辈等人愧不敢当。” 李基笑道：“你们毕竟是高祖直系血脉，不是亲王也是郡王，郡主，当得起我自谦一声。” 薛王没有纠结称呼，而是问道：“乐邦，小女固然有错，可宗室颜面也要顾全一二，今日你的来意老夫也能猜到，陛下可曾有谕令示下？” 李基位高权重，不屑百转千回，照顾个人情绪。 他单刀直入，带人前来薛王府，就是想要快刀斩乱麻。 对他来说，知道了一些内情，一个周北比两家王府都要重要，更别说只是一个郡主，一个郡王，一个王子了。 他先转向了朱云松说道：“唐王府虽然欲行不法，却为的是唐州发展，陛下念尔等心系唐州发展，只做警诫。罚迅郡王半年俸禄，可服？” 朱云松苦笑了一下抱拳道：“小王认罪。” 转向朱立清，朱立清心跳如雷，口干舌燥，耳鸣阵阵。不等李基开口，他就抱拳道：“小王也认罪。” 李基却笑了笑说道：“宗室之中，米虫居多，陛下知道你之所为，还赞誉了一番。你为唐州发展谋略，又敢以自身作伐，陛下已经着宗正府，立你为唐王府世子。” 朱立清没有想到还有如此转折，原本的惊恐变成了惊喜，一时之间愣在那里。 他咽了一口口水，眼眶忍不住发红，眼泪潸然而下。“陛下圣明，小王感激不尽。” 李基点了点头又说：“不过陛下也说了，身为王子，行事当堂堂正正，歪门邪道今后不能再走。且你行事极端，当不可取，今后以此为戒。” 朱立清起身长揖，忍不住泣声道：“小王遵旨……” 最后，李基的目光落在了朱丽华的身上，语气淡漠了许多。“郡主所作所为，不仅陛下想不通，本人也想不通。你身为郡主，掌管一府慈善，名利双收，为何却行此不法之举？ 此事若不被锦衣卫所知，一个优秀人才就因你而堕落。陛下给你留了颜面，没有直接宣布对你的处置，过两日等你为女儿举行了纳吉之礼，随我一同前往应天府，陛下会亲自宣布对你的处罚。” 朱丽华淡然一笑，正准备开口，却听李基说道：“辩解的话，你对陛下说，我不想知道。今日让你们共聚一堂，还有一件格外重要之事……传陛下口谕……” 众人纷纷起身，原地跪下。“候旨……” “周在恒此子天纵奇才，为免伤仲永，不便多做宣传，此人此事，严禁外传。钦此……” “遵旨……” 薛王是个老狐狸，听出了蹊跷，起身之后忍不住问道：“乐邦，既然陛下想要扶持周在恒，为何却又让丽华之女嫁于立清？” 李基瞟了一眼朱丽华笑道：“丽华郡主恨不能食周在恒之肉，如何还能当一家人？” 话虽然如此说，但李基内心却叹道：“是陛下想跟你争女婿啊……” 当然这话李基不会说出来，而是又说道：“周在恒即将得陛下重用，其家人也当迁移回中洲。但其外祖一家，在东洲发展九十年，如今家族茂盛。 除其直系家属迁移回东洲，其余外家将依旧留在户籍地。他们这些人留在薛州，当细心照料，不可因前事记恨。” 薛王看了看长女，叹道：“本王自当照应，薛王府诸人皆不会仗势欺人。” 李基点了点头道：“明日唐王就会抵达薛州，后日行礼后，去大理寺销案。” 朱立清闻言躬身道：“遵命。” 他没有想到自己如此好命，不仅佳人在怀，就连世子之位也稳了，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至于周在恒的技术，能不能得到，他反倒不是特别在乎。 只有朱丽华倍感失落，机关算尽，最后只有自己一人受罚。 陛下如此决断，也是因为自己心术不正吧…… 这个时候她该庆幸，这件事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了。 而在监禁房里，周北并不清楚外界的波动被李基一巴掌就摆平了。 他虽然知道锦衣卫的厉害，却从来没有真正见识过，以为自己现在还没有出去，只是因为事情还没有摆平。 却不知道，他没有被放出去，是怕他破坏了两家王府的纳吉仪式。 纳吉不同口头婚约，是具有法律意义的婚姻了。 仪式举行了，他再纠缠余幼薇，那就属于破坏他人婚姻，第三者了。 七月二十二，唐王府与郡主府举行了纳吉仪式，虽然结婚要等双方十八岁，却已经是真正的未婚夫妻了。 而当天下午，朱立清就前往刑部与大理寺，撤销了案件。 虽然这种刑事案件并不是原告方撤案就能取消的，不过这件事上下都在关注，还是悄无声息地取消了。 二十二日下午五点，周北与徐功成，侯贵强三人，走出了薛州郡大理寺的大门。 门外，除了三方的家人，还有一辆来自锦衣卫的汽车。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周北开门上了那辆玻璃被深色贴膜贴上的汽车。 车里，只有李基一人。 见周北上车，李基温和一笑，说道：“你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明日，通政司有一架运送黄金的飞机会从三河府起飞，我们会秘密离开东洲。” “都处理好了？”周北问道：“我的家人们不会遭受报复？” 李基点了点头道：“你全家都会迁移回中洲，陛下应该有所安排。而你外祖一家，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大舅舅一家也将迁移中洲，其他人留在桑植城。 我已经跟薛王府有所安排，他们不仅不会遭遇报复，还会受到额外扶持。” 周北叹了口气道：“这也是陛下控制我的手段吧？” 李基斜瞥了他一眼，嘴角抽了一下道：“陛下用得着这样来控制你吗？即使你的家人留在东洲，难道就能脱离陛下的手掌心？让他们去中洲，也是方便保护。以后这样的话切记不要说……” 周北也知道失言，在这个忠君的时代，他的话简直有些大逆不道。他干笑了一下问道：“郡主与朱立清他们呢？” “朱立清将会继承世子位，以后会成为唐王，余幼薇将会成为唐王妃。他是为唐州发展出此下策，其情可原，而丽华郡主心术不正，这次会随我们一起前往中洲，陛下会当面处罚。” 这应该是为了自己心头舒畅，才故意这样安排，当着自己的处置一个郡主，这可是天大的面子，他还不老老实实效力！ ------------ 第四十二章 启程 周北对去中洲并无抵触，只是这么急让他有些意料不到。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问道：“李大人，明日就要走吗？从这里回三河府都有六百公里，回去就凌晨了，不休息就出发？” 李基笑了笑说道：“你身上的事事关重大，陛下要求严格保密。为了不让更多人知晓，我们连民航都不坐。 今晚留下一晚的时间，一方面是让你收拾行李，也是为了让你跟家人告别，安排好琐碎事务，另一方面，就是为了保密。 今晚我会陪你一起，最好不好脱离我的视线。” 对此周北并不意外，又问：“那我的学业怎么办？” “我们已经调取了你的学籍，到了中洲，见过陛下之后，会安排你进入高中参加高考。如果你能发挥出你在中学阶段的能力，两年之内大学毕业，陛下自然会重用你。” “好吧……” 李基安排的很妥当，周北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按照命令行事。 他下车跟家人们亲近了一番，把父亲叫到了这辆车上，然后就一起返回三河府。 三河府是薛州郡最偏远的大府，距离薛州郡六百公里，最便捷的当然是坐飞机，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航班。 火车需要行驶一夜时间，有些赶不及，自己开车是最快的。 车上，与李基这个著名的大明英豪同坐一车，周铎显得很不自在。 不过，跟周北聊起迁移回中洲的安排，父子两人就有了说不完的话。 李基一直沉默不语，不过他一直在默默观察周北。 这个小子不仅能力出众，更拥有出类拔萃的英俊外表。 那位四公主眼光再高，怕也会被迷住。 拥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再成为陛下的女婿，以后他的人生，注定是辉煌的。 只是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安排他，是安排在真理教，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呢？ 不管怎么安排，锦衣卫这边，都要跟他保持亲近关系。 凌晨两点，周北一行才抵达三河城外的农庄。 虽然时间很晚，但是早就打了电话回来，留守在家中的大嫂她们，在他们快要抵达之时，做起了晚饭。 周北他们到家之时，热腾腾的饭菜刚刚起锅。 而这个时候，周母才有时间跟自己的儿子亲近一番。 周北的能力不允许外泄，就连家人们也不知道他又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告诉他们的是，陛下与真理教的机械研究院非常重视周北的能力，要重点培养。 对迁移回中洲，周家上下都喜出望外，要知道，如今的大明，想要迁移回中洲，或者在中洲为官，都需要最出色的能力。 即便是在大明出生的百姓，除了长子，其余诸子都要迁移出去。 严格的户籍制度，是为了平衡内外，同化其他族群，这可是大明的基本国策，任何人不能违背。 除了父母，周北也见到了许久没见的外公外婆与三哥周西。 三哥如今还在薛州大学就读机械专业，今年才大二，这次也被转移学籍，转到了天下最好的大学应天府皇家理工大学就读。 外公外婆如今已经快八十岁，刘家在桑植城落地生根，他们在东洲出生，如今年迈，是不愿意迁移回中洲的。 李基见他们颤颤巍巍，随时都有可能去世，也同意了他们不迁移，只让长子长孙一系跟随周家迁移回中洲。 周北的大舅刘铨今年六十二岁，去年刚退休，他原本也是第五拖拉机厂的工程师，周母就是他介绍给周铎的。 他们夫妇退休后的手续很好办，只需要把退休金账户转回中洲即可。 反倒是周家众人的工作关系比较难办，周铎已经是五品高工，接收单位，合适的职位都需要调节。 周家大哥，二哥，还有在总督城的姐姐，姐夫，他们的工作关系都要一一办理。 不过，只要上面发话，总能安排到合适的职位。 周北明日就要离开，其他人可以晚一点安排，这里的房子出售，工作关系办理都需要时间。 李基跟随周北一起来到了他的小院，木屋，还有车间，看着他收拾东西。 其他衣物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北积累下来的设计资料，这些要跟随周北一起前往应天府。 锦衣卫众人做的非常细致，除了图纸与资料这些，他们将周北的工作仓库封存，里面所有的半成品配件，也都一一编号，海运到中洲去。 一宿忙碌，天亮之时，装了整整六大箱资料，中间有两箱资料，都是周北趁李基不注意，从空间转移出来的。 早上七点，吃过了早餐，一箱衣物，六箱图纸被装上了车。 告别之际，周北跪下望着父母亲与其他亲人的脸，突然破防。 “父亲，母亲大人在上。孩儿远行在即，不能在母亲跟前侍候，还望父亲爱惜身体，母亲宽心度日，待父母亲到中洲再向母亲尽孝。” 周北哽咽着说完，给父母磕了三个头，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周铎望着面前玉树临风的儿子，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不必做小儿女状，你只是先去，我与你母亲最迟两月就也过去。 我们不再身边，你不可荒废时光，当钻心研读，做一个栋梁之才，为国为民效力。” 周母哭的比周北还要厉害，等周北磕完头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了他起身，抽出了手绢，帮周北擦去了脸上的泪珠。 “儿行千里母担忧，但此行乃为求学上进，娘纵然万般不舍，也不会阻了四儿的前程。且先过去，待处理好家中事务，我们全家又会相聚。” 外公外婆颤颤巍巍走上前来，外婆从腰间取下了一个香囊，蹲下身来帮周北系在腰间。 “我与你外祖年岁已老，今日一别，怕是没有再见之日。昨日来时，我于农田捡土一把，装进香囊，以后回了应天府，也不要忘了东洲的土地曾养育了你。” 周北搂住了外婆枯瘦佝偻的身体。“外孙记住了。” 家人之外，只有侯贵强与徐功成两人得到允许过来。 侯贵强见识到了锦衣卫指挥使对周北的重视，已经决定跟随周北。 他会留在三河府处理好个人事务，然后与徐功成陪同周家人一起前往中洲。 车队启程，周北的心里并没有太多不舍，因为他们很快就会跟着前往应天府与自己汇合。 只是对未来的变化，周北的心中有些不安。 他的安危如今被陛下掌控，身为这个世界权势最大之人，他的个人喜恶，将会决定自己的命运。 在这个世界，正德皇帝虽然比不上高祖英明神武，也是一代明君。 高祖皇帝当初细心培养，用了六年的时间才让他坐上皇位。 然后过了十五年时间，直到高祖皇帝去世，他才真正上位。 在另一个世界，正德皇帝有些荒唐，可也没有大恶，反倒是英年早逝让人叹息。 不过在这个世界，儒教式微，高祖皇帝创造了一个官员专业化的大明，没有基础能力，不能为官。 律法界官员都需要熟悉法律，军人要熟读兵法，精通各种作战。 民政官更需要熟悉天气变化，熟悉农业，工业统筹等等。 分管农业的官员，永远不能去分管工业，反之也是如此。 能做到一地之长，都是立过大功，在统筹管理方面专门培训过的。 从正统三十年，大明就取消了科举。以往考上进士就能为官的规则，已经改了六十多年。 那些只会读书的腐儒，是没有资格当官的。 但是不论制度如何改，这个天下还是由人在管理，这个天下，还是皇帝最大。 而他，现在就要去面对这个天下最大之人。 他不怕自己的能力不符合他的需要，他只怕他反复无常…… 汽车开进了第五拖拉机厂的机场，一架中型鲲鹏飞机已经停在了跑道上。 大明没有喷气式飞机，无论大小飞机都是螺旋桨飞机。 小型飞机时速能飞两百多公里，这种可以坐三四十人的中型飞机巡航速度能达到三百五左右。 教宗达芬奇研制出来的大型鲲鹏飞机，时速已经超过了五百，可以载一百五十人，飞行五千公里。 不过通政司运送黄金的飞机显然不需要那么的大，对时效的追求没有那么高，并没有开始换装，这种飞机加满油最多只能直接飞行两千五百公里。 这也意味着，原本周北以为的两天旅程，将会变成三天，甚至四天。 机场并没有其他人送行，飞机旁边也没有其他人，只有一辆公爵车停在入口处。 见周北他们的车抵达，车上下来了朱丽华与余承，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朱倩。 几天未见，朱丽华的神情憔悴了许多，以往的高傲也荡然无存。 余承亲切地上前问候，跟李基寒暄了几句。朱丽华的行李已经装上了飞机，只等周北他们了。 周北身上有伤，司机与中央银行的刘专务，押运人员下来，将周北的行李搬运了上去。 上了飞机，才发现这个中型飞机改装的与民航完全不同。 上面只有四排座椅，前面两排向后，后面两排向前，相对而坐，中间可以开会，吃饭。 后面两边各有一个保险柜，中间有一块空地，充当货舱，前边还有一张双层床铺，可以挡住后面的行李，也能睡人。 ------------ 第四十三章 危机 除了周北与李基，朱丽华，朱倩，飞机上还有四人，两个机组人员，两个押运人员。 没有过多寒暄，周北他们上了飞机，就开始联系塔台，准备起飞。 如今的飞机虽然已经能通过简易雷达进行晚间飞行，不过没有必要，一般不会安排晚间飞行。 当然，像那种可以飞一个晚上的大飞机，又另当别论。 强烈的轰鸣声传来，飞机开始加速，很快就腾空而起。 这种噪音让耳朵很难受，不过众人都已经有了准备，用棉球堵住了耳朵。 等飞机飞到了六千米的高空，进入了巡航速度，才稳定了下来。 隔着机舱门，可以听到机师通过电台，与地面联系的对话。 空中万里无云，周北靠在窗口，有些痴迷地望着地面的山川河流。 这架飞机是银行的运输机，专门为运送黄金改装过，在运送不超过四吨黄金的同时，还有十六个座位，一张高低床。 黄金的体积小的可怜，四吨黄金还不到四分之一立方，被装进了两个保险柜。 剩下的机舱面积就显得非常大了，每个座位都能布置的像一张床，机舱里面依旧很空旷。 跟普通客机的拥挤相比，这个空间显得非常奢侈。 飞机上只有八个人，两个人还在前面，后面只有六人，原本空旷的座位就更宽松了。 朱丽华与朱倩两人坐在中间，周北自己识趣，选择了后排乘坐，不碍她的眼。 运送黄金的刘专务对这次能载送李基，感到荣幸不已，等飞机平飞，就开始跟李基攀谈。 周北一直倾听他们的对话，这才知道，这次因为载送他们四人，另有四个押运人员暂时滞留三河府。 这种鲲鹏飞机的最大载重量只有五千五百公斤，而这次就装了四吨黄金，加上八个人与其他行李，预留一点载荷量，几乎是满载了。 李基要搭乘飞机，他比十个押运员还要强大，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荣幸和保障，所以，飞机上只有他们几人。 唯一的一个简易厕所，就是一个小隔间在最后面，里面有个马桶只能小便，如果不是憋不住，基本没有人会在里面大便。 飞机顺着太阳飞，今天的这个白天，将会比往常更长一点。 为了最大化利用飞行时间，中午的时候，飞机将会落地一次加油，可以在地面上吃顿午饭，然后一直飞到傍晚。 漫长的旅途是很折磨人的，特别是在这并不大的飞机机舱内，不找点事做，就会显得异常无聊。 周北本来在随身的包里准备了几本话本书，但是飞机不停轻抖，也看不进去。 刘专务这边想要巴结李基，另一边的郡主也很迷人，他提议道：“时间很难打发，我们平日习惯了在机舱打牌，要不要玩一会儿？” 李基回头看了看周北问道：“你有没有兴趣？” 周北拒绝道：“我很少玩牌，没有赌性。昨日一宿没睡，也想休息一会儿。” 李基笑道：“我看你精神倒是挺好，心率一直没有变化。” 周北楞了一下，无言以对。 他又问道：“你突破小成多久了？” “三年。” “就是靠普通功法突破的？” 周北点了点头。他笑了一下说道：“回头我教你皇室秘法，应该可以助你早日突破到大成。” 刘专务原本以为周北是李基带的随从，没有在意，见李基对他态度不一般，眼睛忍不住多盯了几次。 周北没有参与，朱丽华也没有心情，不过朱倩在朱丽华的鼓动下，与刘专务，李基三个人斗地主。 当然，在大明这不叫斗地主，而是叫三攻。 看他们玩了一会儿牌，周北对照地图看了一遍飞行计划。 飞机将微偏向北穿过东洲北大陆，今天中午到东洲大陆西北部的康州（芝加哥），晚上从康州到莱州府（阿拉斯加）的金城（育空）。 明天从金城起飞，抵达莱州府南部的北海明珠群岛（阿留申群岛），海军在几乎每座岛上都修建了跑道，方便飞机降落。 顺利的话，明天晚上可以穿过明珠岛链，抵达瀛洲府的虾夷岛（北海道）。 到了虾夷岛，几乎就是大明的本土了，最后一天，能直接到中洲了。 按照飞行计划，他们沿途将会降停四次到六次。 天气好，就是五次，天气不好，可能就六次，要视天气状况决定。 不过基本上，想要抵达应天府，总要三天半，四天才能到。 下午一点多，飞机降落在康州一座小型公务机场，这里已经准备了丰盛的午餐，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加油，吃饭，飞机再次起飞。 或许是旅途过于无聊，下午的时候，朱丽华也加入了牌局，玩的还挺开心，似乎没有把去应天府领罚放在心上。 通政司的于昌就被她的美色迷的神魂颠倒，视线不时落在她的身上。 她很享受这种崇拜的迷恋，情绪缓和了许多。 周北没有打扰众人的兴致，拿着一本书，看一会儿牌局，看一会儿书。 晚上夜幕降临的时候，才抵达了莱州郡的金城府，这里位于南北横断山脉（落基山脉）的东侧，群山环绕的一处谷地。 因为金矿，这里得以发展，不过相比其他区域，依旧显得很落后。 不过一望无际的草原和雄浑的山脉，偶尔可见的牛羊，给这片天地增添一丝雄浑气势。 这种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对习惯了小桥流水的丘陵地带的周北来说，还是非常值得一看的。 在草原上闲逛了一会儿，一行人坐在一处山岗上，静等夕阳落下。 落日最后化作火红的圆球，慢慢下沉到地平线下，所有的人都觉得不虚此行。 当晚，众人在机场的旅舍吃到了极具特色烤全羊，喝的微醺，在贵宾间休息了一晚。 除了机场的工作人员，没有人知道他们经过。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飞机就重新出发，飞跃了皑皑雪山，进入了莱州府境内。 莱州府是东洲最大的郡，占据了东洲西北的大片区域，另一个世界的阿拉斯加，育空地区，都是莱州的辖境。 九点多的时候，就能看到大海，不到十一点，飞机在莱州郡的郡城（安克雷奇）降落，众人吃饭，加满油，排泄用了半个小时， 随后，飞机驶入了大海，向偏西南方向飞行。 夜幕降临之时，飞机降落在了明珠岛链的飞马岛。 飞马岛是周边两千公里之内的最大的军事基地，除了海军有一支舰队驻守，还有空军的两个中队。 北海地区常年大风，夏季几乎每天都有大雾，就连这里的驻军，都很少在上午进行巡航靠岸。 大明占据了东洲，南洲，西洲，大明洋就相当于是大明的内海，在大明洋里面的岛屿，几乎每一座都修建了应急基地。 这里的岛屿大部分都是火山岛，许多火山还在喷发，岛上都没有树，只有灌木丛和苔藓。 这里也没有百姓，只是偶尔有打渔的渔民经过，在这里修整。 领略了广阔天地的寂寥，周北格外佩服这些驻守孤岛的海军将士。 他们就是在这恶劣的气候环境下，艰苦的生活条件下，守护着大明的疆域，为过往的船只，飞机提供帮助。 第三天的旅途将会是最艰苦的行程，除了沿途的荒岛，就只有两个电台中继点。 一开始，风和日丽，西风让飞行非常顺利。 离开飞马岛的范围，电台里的将士还送上了祝福，但飞机前行一直没有接受到前方的信号，让所有人情绪低沉了起来。 刘专务也无心打牌了，一直抱着电台联络雷达站。 没有雷达的地面指引，飞机在没有任何标识的天空飞行，很容易迷航。 快到中午的时候，李基也忍不住问道：“刘专务，一般这样的情况，是什么缘故？” 刘专务的表情很沉重。“雷暴天气引发的信号紊乱。” 周北坐在窗口的位置望着外面，天空是云，海面也是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飞机上的雷达只是个接收器，通过给地面雷达站反馈信号，然后依靠地面指挥飞行。 突然，电台一阵吱吱啦啦的杂音之后，有了信号。 “明商256号，航线前方有大片雷暴区，请绕开雷暴区，或者折返飞行。” 所有人只听见了这一句完整的对话，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前方能够看到大量的积雨云黑压压一片，不时还有电闪雷鸣。 机长费长德大声道：“请求回航，请指示。” 刘专务看了看李基和朱丽华，大声道：“回航，降低高度，寻找参照物。” 他拿了一份地图，准备回机舱，就在这个时候，一股粗大的雷电击中了飞机。 飞机重重一震，电台里面传来了吱吱的声音，随后没有了声音。 刘专务被飞机的重重一震摔倒在地，勉强起来，抓住了第一排座椅的椅背。“什么情况？” 机长费长德大声道：“现在不清楚是雷电干扰，还是击中了信号线，电台失去信号。” “立即折返。” 费长德道：“没有电台指引，视线不清，很难控制航线。” “我明白，降低飞行高度，寻找岛屿。” “是。” ------------ 第四十四章 空难 这个时候，外面乌云密布，到处都是云雾，没有参照物，不要说东南西北，就连上都分不清。 费长德只能按照记忆拉转机头，准备向回飞。 飞机的高度逐渐下降，可是从云层下来，瓢泼一样的大雨扑面而来，也看不清四周。 飞行了大约半个小时，没有发现任何可参照物，飞行的高度不足两千米，却连海面都看不清。 众人忧心忡忡，机舱里没有一点声音。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飞机的外面一阵霹雳，电光，火花四射。 周北想要起身去看，被李基按了一下。“系好安全带。” 机舱的另一边，机翼被雷电击穿了一个大洞，燃起了大火，上面发动机螺旋桨已经停止了转动。 再看左侧的发动机。这台发动机的螺旋桨也突突了几下，停止了转动。 费长德叫道：“雷电击毁了所有线路，无法启动，必须找到岛屿紧急迫降。” 原本嘈杂的机舱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电台那嗤嗤拉拉的声音也消失了，只能听见舷窗外呼呼的风声。 飞机剧烈地抖动，急速下降，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 李基的表情凝重，向刘专务说道：“飞机上应该有救生衣吧？” “有。” “拿出来给我们穿上。” 刘专务点了点头，扭头大声叫道：“费长德，尽量确定方位，寻找可以迫降的岛屿。” “明白，现在没有动力，只能靠滑翔了。如果发现岛屿，就帮忙放油，没有发现岛屿，不用放油。” 周北靠在座椅里面，也是浑身颤抖，不过，这不完全是恐惧。 因为他比所有人更有生存的希望，即使坠落在大海里，他也不怕，因为还有空间可以躲藏。 他现在犹豫的是，如果真的坠落海中，要不要救其他人。 不救，道德感过不去，救了，就会暴露自己的空间。 窗外雾蒙蒙一片，好在这片区域没有雨了，视线还算清晰。 只是视线之内，看不到任何岛屿。 费长德试了一会儿，声音又传了过来。“线路损坏，发动机无法启动。诸位，请穿上座椅下方的救生衣，系好安全带，所有人监控两边，寻找陆地。” 刘专务叫道：“诸位不要担心，这架飞机的总重量不到二十吨，体积庞大，即使迫降在海面上，短时间内也不会下沉。穿上救生衣，在海上就能坚持下去，等到海军来救我们。” 朱丽华颤声问道：“刘专务，海军能找到我们？”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一定能。” 可是周北却没有这么乐观，因为塔台定位是在开始被雷击的位置，可是他们转头飞了半个多小时，如今还不知道向哪个方向继续滑行。 通讯中断以后，塔台不确定他们现在是在往北还是往南，大海茫茫，想要找到他们，就是大海捞针。 而且海军行动速度慢，谁知道过来需要几天…… 飞机的高度下降很快，隔着云雾，能看见大海了。周北极目远眺，仔细观察，希望能够发现岛屿。 “海岛，我看见海岛了。武元，刘专务，你们两人帮忙手动放油。我们不能错过这个岛屿，必须紧急迫降。” 武元与刘专务表情严肃，可是手底下的动作一点也不慢。 他们来到机腹中间的位置，打开两边的盖板，使劲拉出了一根铁环，拧了两圈之后，又再次猛拉。 “现在拉起风阻阀，然后寻找掩体，固定身体。” 周北从窗口望了出去，远方有一座小岛，不过似乎并不大。 在明珠岛链，这样的小岛有三百多个，现在他们不能确定自己的方位。 不过，有了小岛就有生存的希望，在大海上，几乎不可能生还。 这个时候，周北庆幸这是一架螺旋桨飞机，要是喷气式飞机，迫降生存的几率更小。 李基这个时候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拉起了周北，嘴里大声叫道：“郡主，到后面来。” 周北没有反抗的余地，被李基一把拎起，放在了那个充当护栏的铁床上，用床单将他盖上，又一把扯下了固定货物的网绳，把周北像鱼一样网住，固定了两边。 朱丽华艰难地从颠簸的机身走到后面，她也被李基一把举到了上层，然后撕开床单，从她身上扔了过去，在床板下打了一个结。 风阻阀门被拉起之后，飞机下降的速度更快了。 费长德只能尽量控制尾翼，调整角度，准备硬着陆。 李基掀开了地上固定住行李的网绳，钻了进去，然后让网绳随意缠绕了一圈，双手抓紧。 周北被网在床板上，看不到外面，只能听到费长德不停地大喊。“马上就到小岛，没有时间盘旋，没有平坦区域，只能硬着陆。” “目视距离五百米，高度约一百米。” “高度约六十米。” “全体准备……” 他能听见朱丽华与朱倩的尖叫声，还有费长德大呼：“无法……滑行！” 一声轰隆的巨响传来，周北一直神经紧绷，没有意料中的前冲，飞机的机身竟然直接翻了起来。 最不愿出现的状况出现了，没有滑行的缓冲，所有的力量集中在一刻爆发，生死难料。 在机身腾飞的一瞬间，周北不敢再赌，神识一动，钻进了空间。 空间里没有时间，却能听见外面的动静。所有的声音仿佛被拉长。剧烈的响声不绝于耳。 周北一动不动，倾听着外面的声音，在外面的撞击声停下来的一瞬间，他又从空间出来。 可是刚一出来，他的身体就被吊了起来，左肩被扯动，痛的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这个时候，他才发觉机身断裂成了两截，机尾部分倒翻了过来，尾翼朝天。 左侧的保险柜撕裂了机身，不知去向，右侧的保险柜脱落，将中间的床砸的变形。 他的身体被网兜住，悬挂在空中，在他的身侧，是生死不明的朱丽华。 他调整了视线向上望去，原本堆积的行李掉落，地板竖起，上面光溜溜的。 原本应该在的李基也不见，正张望的时候，听见一声闷哼。“你没事吧，帮我一把……” 隔着床板，李基在自己的右侧，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可是脸色发白，显然状况不是太好。 周北用右手拉开了网绳，问道：“你还好吗？” “不太好，机身翻腾了三次，我的腿被脱离的保险柜砸在床腿上，断了。” 周北落地的位置是原本小岛的地面，因为下雨，地面湿漉漉的，地面的青苔有些黏滑。 他晃悠了两次才掌握住了重心，看清楚了李基的状况。 他的手扒在周北躺的床边，身体半悬空，左腿被保险柜挤压在铝合金床腿上。 床已经完全变形，原本两米的床架被挤压的只有一米二左右，上面一层被压扁。 幸亏朱丽华掉落下来，要不然会被挤死。 这么大的冲击力，李基的腿肯定受伤不轻。 周北站稳了脚步，先试着手抓着床架，用脚蹬了一下保险柜。 保险柜没有动，床架反倒活动了起来。 周北反转过来，手扶保险柜，用脚发力，蹬着床腿。 原本就快要散架的床架被他用力蹬开，李基折断的左腿从中脱离开来，能看出明显的断裂。 李基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自己的手，落在地面上。 豆大的汗珠从他头上流了下来，但是这个过程中，他一声没吭。 真是一条硬汉！ 他剧烈地喘息了几下，用手发力，将断腿扳正。“我暂时没事，你去看看其他人。” 断裂的机尾倒立，刚好形成了一个雨罩，周北将床垫扯了过来，垫在了潮湿的地上。 然后用右手兜在李基的腋下。“大人，除了腿，还有哪里受伤吗？” “左肩，左腿骨折，其他都是小伤。”说到受伤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连续翻腾，不会受伤的。” 周北将他挪到了床垫上，笑道：“大人长生诀大成后，应该就没有受伤过吧？” 他点了点头。“去看看郡主，我看她胸腹还有起伏。” 周北点了点头，转身去看窝成一团的朱丽华。 李基望着他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他深知周北的重要性，一直在密切关注周北的安危。 在机身翻腾的过程中，他能够确定，中间有一会儿，没有见到周北的身影。 正是因为怕周北出事，他才移动了身体，想要救人，却没有看见人。 随后，心神失守的他才会被保险柜砸伤。 而当机身平稳下来后，周北却又突然出现。 虽然这一切他没有亲眼目睹到，可是他能敏感地感受到身边人的心跳，情绪，突然少了个人，多了个人，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不过，他并没有声张，不是怕周北杀人灭口，即使没有了一条腿，他也相信这天下没有多少人是他对手。 只是没有必要，这一切让皇上亲自询问最好，他的好奇心并不是那么重。 当然，他并没有空间的概念，只是以为周北有什么秘法，才保全了自己。 扳动了朱丽华的身体，周北这才发现她的头顶受伤，鲜血染红了半边脑袋。 ------------ 第四十五章 三个伤员 周北不敢挪动她的身体，从她的四肢开始检查。 右臂断了，左臂似乎完好，可是从左边脑袋受伤，怀疑左边身体也受到伤害。 大腿暂时没有发现问题，可是两个小腿都受伤了，左腿骨折，右腿的脚踝肿成了一个球形。 “郡主问题大吗？” 周北介绍了朱丽华的受伤情况，李基说道：“按照这种飞机的配置，医药箱应该在驾驶舱后面与机舱的隔层，你出去找找看。” 周北从左侧保险柜撕开的裂缝里钻了出去，看清楚了状况，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小岛是明显的火山岛，凹凸不平，飞机着陆的位置位于山腰，以大约二十度角撞上了山岩。 飞机的前半部分几乎被拍平，圆形的机舱成了扁形。零件散落在几百平米的范围内。 机尾因为机舱折断，翻腾了出去，加上两边保险柜增加了抗击力，滚落下来了大约几十米，落在一个缓坡上。 周北没有看见活人，也没有听见叫声，唯一看到的一个人体，已经断成了两截，肠子扯了十几米长…… 真是太惨了！ 向下没有什么散落物，周北望了一圈，向上走去。 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箱子破裂，里面的资料散落了出来。 天空下着小雨，周北用手翻了一下，让破口向下。 这会儿没有时间管这些资料图纸，先救活人重要。 走了十几米，才发现这具尸体是刘专务。一起飞了两天，一直到他死，周北都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在机腹的位置，可能是飞机断裂的时候把他身体撕成两截的。 周北摇了摇头，继续上行，看到机身下面压了一具尸体。上半身被压在机腹下，露出的大腿显示她是一个女人，很显然是朱倩。 周北绕到了飞机前方，看到了已经完全损毁的机头。 飞机一点动力都没有，加上着陆点是个上坡，没有向前滑行，也就没有缓冲力，飞机以将近两百公里的时速撞上山岩，这力量可想而知。 幸亏航空煤油都放了，不然引发爆炸的话，他们后面的三个也活不了。 费长德一直到死，都坚守在岗位上，可惜的是命运不济。 周北只能看到他的上半身，从缝隙中，还能看到副机长武元的腿。 现在，只差通政司那位黄金交接的文书于昌了。 周北四周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人，又绕回了机舱后面。 圆形的机舱被拍平，座椅支撑着上面的机顶，留下了一道大约一米高，能够钻进去的缝隙。 周北蹲下了身子，从座椅的空隙向前挪动。 挪移到驾驶舱与机舱衔接的位置，这里有支撑物，没有拍平下来。 铝合金制的支撑变形，外面的木板，木条碎裂，露出了张牙舞爪的木茬。 周北没有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皮质的医药箱。 只是箱子被卡住，周北单手有些使不上力，四周找了一圈，看到了武元的上半身。 从他尸体上钻了过去，驾驶舱的后方，有一个工具箱。 周北打开了工具箱，找到了一根撬杆，又退了回来。 有了撬杆，医药箱被他取了出来。 他又蹲下了身子，拖着医药箱出了机舱。 下坡的时候，他注意到左侧机翼散落处有一具尸体，应该是于昌。 也就是说，没有意外，飞机前面的人都死了，只有后面的三个活了下来。 不过朱丽华也不保险，还不知道她能不能活下来。 提着医药箱回到了机尾处，能够看到不远处的保险柜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浅土层被划出了一道沟槽，露出下面的岩石。 周北提着医药箱钻了进来，闭目养神的李基看到周北的衣服湿了，问道：“外面在下雨？” 周北嗯了一声。“雨不大，却很密。除了我们三人，其他人都死了。” 李基淡然道：“直接撞击着陆，我们能活着就是幸运了。先帮郡主看看伤口……” 朱丽华脑袋上的伤口在左耳上方，伤口不小。 周北打开了医药箱，发现里面破了一个葡萄糖玻璃瓶，注射器倒是没有破。 找出了外伤药，看了看朱丽华浓密的头发，一时之间恶作剧心理，他拿出了医药剪。将她的左侧头发齐根剪掉。 准备将她扶起来包扎的时候，才发觉她的左肩骨头似乎骨裂，变形的骨头让她肩膀的皮肤几乎被穿透。 昏迷中的她也被疼的呻吟了一声，周北连忙松开她的左肩，摸索了一番，先帮她正骨。 邱明学过急救，却不会正骨，周北没有经验，只能按照人体的骨骼形状，查看朱丽华的受伤情况。 如果是以前，他还会心猿意马一番，可是现如今这个情况，没有一点绮念。 检查了一番，发觉肩膀只是脱臼，可能有骨裂，不过他也没有办法。 趁着她还在昏迷中，周北侧身用腰架起了她的后背，右手托着她的左臂，猛地向怀里一送。 咔嗒一声，左臂归位，可是朱丽华也痛的醒了过来。 她睁开了眼睛。可是眼神迷糊，许久没有聚焦。 周北也不管她，从背后抵着她的后背，用不方便的左手拿着纱布，右手帮她消毒，上药，然后包扎伤口。 一直到包扎好，周北准备去检查李基的伤势，才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谢谢”。 周北没有回头，来到了李基的身边。 李基的左腿应该是粉碎性骨折，有一截都摸不到骨头。 他显然知道自己的伤势，还反过来安慰周北。“帮我把手掌包扎一下，左肩做个支撑，打个绷带就好了。” “左腿呢？” “先不管它，在救援人员抵达之前，我不会让它长住的。” 周北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露出崇拜的神情。 他没有学过为粉碎性骨折做手术，这里也没有这个条件。 救援人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他们，怕骨头长住，就只能每天活动伤口。 而这种疼痛，绝对是一般人无法承受的。 可李基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与关公刮骨疗伤差不离了。 感叹了一番，周北点了点头，四周看了一圈，看中了机舱的铝皮。 再次来到机头处，周北将工具箱那里存放的所有工具都搜集了起来，从碎裂的前窗丢了出去。 将工具箱拖了出去，有捡起了那些工具，准备拿到后面使用。 在破裂的机舱处，周北规划了一番，用一把小钢锯锯出了不同形状的铝片。 其中一块是一个不规则的宽十字形，周北套在自己的左肩处比划，折叠出了一个肩膀的形状，然后用锉刀刮干净毛刺。 回到机腹内，他将夹具套在了李基的左肩，略微有些小，不过里面垫一层布，刚刚好固定。 “手艺不错。” 周北跟他挤了挤眼睛。“学过的。” 他会意地笑了一下。“学过野外生存吗？” 周北自夸道：“专业的。” “那我就放心了，飞机上食物不多，最多只能管三天，还需要寻找食物，预防救援人员不能及时赶到。” 朱丽华这个时候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明珠岛链太大了，绵延几千公里，谁知道我们在哪个小岛？而且如今是七月，北海这边冷热空气对流，即使晴天，每天上午也都是大雾天气。 这里的岛上没有树木，只有苔藓，连生火的材料都没有，无法示警。而风高浪急，又难以靠岸，所以我们要做好长期准备。” 朱丽华沉默了半晌，艰难说道：“在恒，我很难受……” 周北已经准备好了铝条，使劲敲直，又用床单包住，然后将四块串联固定，绑在了朱丽华的小腿上。 李基开口说道：“郡主如果有裙子最好换上，你现在穿的是裤子，绑上夹板后脱不掉，你如果要解手，就不方便。” 朱丽华愕然，随后大囧，她刚想到这个问题，如今手臂和腿都动不了，要方便怎么办！ 小的还好说，大的呢？ 一时之间，她的表情凝固住了。许久才开口问道：“朱倩呢？” 周北道：“我们三人在后面活了下来，其他人都死了。” 她沉默了半晌说道：“你帮我找一下那个土黄色皮箱，里面有我的衣服。” 周北一声不吭走了出去，李基觉得不方便，用仅能活动的右臂，撑着身体向外挪动。 周北在外面找到了那个皮箱，拎着回来，见到李基探出了半个身子。“大人，你怎么出来了？” 李基说道：“你架我一把，把我安置在别处。” 周北明白了过来，为难说道：“你都知道避嫌，我却逃不开。” “事急从权，你不要多想。” 周北沉默了半晌说道：“前面的机舱被拍平了，留下了大约一米的空间，勉强可以容身。” “能避雨就好。” 周北左肩也受伤，不方便架他右臂，进来机舱内将半边床单扯下，拿了出来铺开，然后将李基放了上去。 将四个角捏在手里，只用一只手，就轻松地将李基提起。 李基惊讶道：“我有一百七十斤，你的力量可不小。” 周北笑道：“我天生神力。” 李基嗯了一声，没有再开口。 ------------ 第四十六章 盟友 来到机腹处，看到刘专务的两截尸体，李基说道：“如今我跟郡主都不能动，还要麻烦你帮他们收一下尸。若是三天之内救援人员没来，就先埋下去，省得有病毒传染。” 周北应了一声，先把李基安排在入口，回头拿了工具箱，进去拆了一排座椅，只留下上面的皮质软垫，给李基当床。 李基躺了下去，舒服地叹了口气。“舒服多了，你先去照顾郡主，我睡一会儿。” 周北应了一声，找到了自己装衣服的箱子，里面有他母亲为他准备的被罩，床单。 将被罩盖在了李基身上，周北说道：“大人先休息一会儿，我把郡主安排好了，过来拆几块挡板，可以避风。” “好。辛苦你了。” 回到了机尾这里，周北没有管躺在床垫上的朱丽华，而是拆卸起了已经变形的床架。 床架本来就已经掉落了一半，周北只拆卸了一边，整个床架就脱落了下来。 由于空间有限，将床架铺平，上面一层不要，翘起的一边敲打了下去，就变成了一张简易床。 铺上床垫，周北俯身准备将朱丽华抱起来，放在床上。 她红着脸，不敢看周北的脸，轻声道：“我想解手。” 周北心中暗乐，表情却越发正经。“大的小的？” “小的。” 周北刚将她抱起来，她就哎呦一声，脸色煞白。“怎么了？” 朱丽华说不出话来，双臂都受伤了不能动，勉强用眼神告诉周北左肋有问题。“骨头……可能……断了。” 周北不敢轻易上手，用原本下面床铺上的床单兜住了她，将她提起放在了床上。 将枕头垫在她的脑袋下面后，让她平躺下。“你的右臂骨折，左肩也伤了，左腿骨折，右脚也伤了，现在肋骨也断了，这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好的了。” 朱丽华这个时候示弱道：“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原本傲娇的长郡主如此小女人，让周北还是份外受用。 何况他的内心本就有点报复心，也不纯洁，所以心甘情愿为她服务。 掀开了上衣，周北的手伸了进去，沿着腋下，一根肋骨一根肋骨向下摸。 她的肌肤细腻，肌肉瓷实，虽然出了一身汗，却也不影响手感。 只是因为身体丰润，摸不到骨折的肋骨，刚摸到伤口处，她深吸了一口气，疼的说不出话来。 随后，周北看到她身体紧绷，屏声静气。“怎么了，很疼？” 许久，她才缓缓出气，不敢看周北的脸。“尿……了。” 周北一愣，看到她的裤子洇湿，床垫也被洇湿了一块。 周北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摸在肋侧的右手忍不住握住了那团浑圆，。 她睁开了眼睛，看了周北一下，又闭上了眼睛。 周北不忍再亵渎，抽出手来，帮她解开腰带，然后将裤子整个扯了下来。 她的身体不能动，也无法动，只是疼痛让她轻吟了一声，显然很难受。 丰润光洁的大腿暴露在周北的视线中，即使几处外伤也不影响观感。 但是嘴上，周北还要故作矜持。“你现在就把我当医生，你是病人，不要想太多。” 她闭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一声不吭。 周北也不管她，将她的小裤也扒了下来，然后从皮箱里找了一条半身裙，给她套上。 至于亵衣，目前不需要。 “要我帮你擦擦吗？” 她没有说话，周北也就不管她，轻轻笑了笑，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心念一动，手里多了一把匕首。 用匕首将床垫的下半部分割掉，这样她再方便的时候，不用搬动她的身体。 随后，周北先帮她缠上了左腿，然后是右臂，右脚的伤口也帮她上药包扎。 忙完了这一切，周北将她的床单找了出来，帮她盖在身上。“我要出搜集食物和用的上的物品，有事你叫我。” 她依旧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听到周北的脚步声远去，朱丽华才睁开了眼睛。 她从来没有如此丢人过，而且对方还曾经是女儿的男人。 而她将女儿送入了他人的怀抱，如今自己却落入了他的怀抱。 除了没有破女儿的身子，他占领了女儿身体的所有角落。 而她现在也会如此…… 他是仇人，是敌人，可是现在，她根本傲慢不起来了。 甚至，她还要摆出最羞耻的姿势，任由他摆弄。 出来的时候，周北心里格外得意。 今天才是刚刚开始，在救援人员到来之前，这个傲慢的女人，强势的女人，曾经被誉为薛州第一美人的女人，都只是他任意摆弄的玩具。 等将她的所有面具都剥开，她就会成为自己的俘虏。 这也是一场战争，不过这次是他占尽优势。 嘚瑟了一番，周北不得不面对艰难的环境。 这架运送黄金的飞机，飞机上的补给并不多，基本上只准备了两顿饭的干粮，这是为了防止迷航，押运人员饿肚子。 虽然八个人两顿饭的干粮，够三个人吃好几天，可是飞机前面几乎完全损毁，干粮散落的到处都是。 干粮主要是油面和馒头，油面是用羊油加上各种调料炒面粉，这是最好的干粮，有开水的时候，用水泡一下就能吃，没有开水，吃干面喝凉水也可以。 可是袋子破裂，一大半散落各处，只剩下了一小半。 馒头除了一个掉进武元的血泊里不能吃，还有十五个，被周北搜集了起来，在阴凉处放好。 这些食物够吃几天的，食物暂时不愁。 从机舱里出来，李基躺在坐垫上，不像是睡着，倒像是昏迷状态，豆大的汗珠在脸上一颗颗渗出。浑身还有些不自觉地抽搐。 周北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没有碰到他，就被他的右手抓住了手腕。 “我只是想看你有没有发烧……” 李基嗯了一声，放松了身体。“没有发烧，只是有些疼痛难忍。” “我看医药箱有止痛针，要不要打一针？” 他沉吟了一下。“不用，止痛针只会让我的感觉迟钝，等我受不了的时候再打。” 周北点了点头。“那你再躺一会儿，我先去吧行李，资料，收集起来。” 他嗯了一声，又问：“郡主有没有内伤？” 周北摇了摇头。“肋骨断了，四肢受伤，没有发觉内伤。” 李基笑了笑说道：“陛下准备培养你，可你也要建立自己的势力，这位貌美如花，却又心狠手辣的郡主，是个不错的盟友。” 周北本欲离开，闻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李大人，你老位高权重，为什么格外在意我？” 李基笑了笑，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缓了口气说道：“行大事不拘小节，朝廷各方面竞争都很强，越向上，竞争越大。你有另一个世界的见识，只要不胡作非为，以后注定能成大事。 老夫在你尚未崛起之时种下善因，也算是为未来建一份保障。老夫如今六十，长生诀大成，能活百岁，如今却腿受重伤，以后怕是出门都不方便了。” 周北听出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大人如此看重我，在下感激不尽，愿为大人效劳。” 李基笑道：“锦衣卫指挥使是要做孤臣的，你无需向我靠拢。今后在陛下那里，你我能相互支持，就足够了。” 见李基受伤之后态度和善，周北忍不住问道：“大人，陛下这次让你过来，可有方略？明知我有另一个世界记忆，欲如何待我？” 李基赞赏地点了一下头，说道：“陛下得高祖细心栽培，心怀天下，乃是明君。对穿越者，陛下也只有培养之心，无加害之意。 获知你与长郡主成仇，陛下内心暗喜，欲将四公主许配给你。既然愿意将你做女婿，你还担心什么？” 周北愕然，虽然知道这位陛下做事随心所欲，可是人都没见，就想让自己当女婿，也太邪乎了吧。 在这个世界，他可没有建豹房，心思难道都用在正道上了？专心朝政，人才笼络？ 当然，他可不知道，这位皇上可是应天府青楼的常客，豪客。 李基又道：“我有两个箱子，大箱子装的是衣物，小箱子里面有一些资料，也有四公主的照片。你有时间了可以看看……” 周北有些不好意思，他又问道：“大人为何对我开诚布公，言无不尽？” 李基哈哈笑了起来，却扯动了伤口，疼的抽搐了几下。“你二十，我六十，我今日真心为你，只盼你来日真心为我。” 周北抱拳道：“定不屈大人意。” 立即这样的大人物示好，周北当然全部接住，至于以后，有能力再回报他不是应该的吗！ 雨已经停了，大风吹散了空中的的浓雾，能够看到广阔的天地之间全部都是蓝色，分不清大海与蓝天的界限。 茫茫天地之间，似乎只有他一人存在，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孤寂。 这种感觉很让他陶醉，自从梦中梦见另一个世界的邱明，他就格外享受孤独的感觉。 当然，他不喜欢寂寞。 孤独对他来说是一种状态。 而寂寞，是一种心态。 他享受孤独，害怕寂寞。 ------------ 第四十七章 险恶 飞机坠落的碎片散落一地，费长德与武元的尸体都被卡住，无法从挤压的机舱里弄出来。 朱倩的上半身都被压在机腹裂口下边，也无法弄出来。 他只能将刘专务的两截尸体拖到了一起，用遮挡床铺的罩布包裹起来。 于昌的尸体飞出了机舱几十米，却还算完整。 周北将他的尸体收敛好，也用罩布包了起来。 他不怕尸体，是因为邱明就杀过人，十六岁的时候也杀了九个人，习惯了以后，尸体并没有恐怖的。 他的左肩受伤，只靠右手工作，非常不方便。 忙完了这些，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快过去了。 散落的行李来不及收拢，周北现在需要考虑该怎么准备晚饭。 李基受伤严重，朱丽华的情形更不好，特别是朱丽华，一直昏沉沉的，难以进食馒头，那些羊油面要给她留着。 但是烧水，煮食都需要考虑。 想到烧水，周北的喉咙就感觉如同火烧一般。 忙碌了一个下午，他一口水没喝，饥渴难耐。 他又钻进了机腹，开始到处翻找。 李基睁开眼睛问道：“你在找什么？” “做饭的家什，不知道飞机上面有没有？” “你去机尾那里瞧瞧，保险柜旁边有两个收纳盒，里面装了一些应急用品。不过不要指望太多，这种飞机为了减重，配备的东西很少。” 周北点了点头，准备离开，他又说道：“那里应该有几把枪，你给我拿一把来。这里虽然没有大型动物，却有蓝狐，也要防止有海獭或者海狮上岸。这个岛有多大？” 周北楞了一下说道：“还不知道，先安顿好你们，明天我探查一番。” 李基点了点头。“你受累了。” “应该的。” 回到机尾这边，昏暗的尾罩下，朱丽华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周北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她竟然发了高烧，已经呈现了半昏迷状态。 周北被吓了一跳，连忙打开了医药箱，找出了退烧药，用葡萄糖溶解，给她来了一针。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连周北给她打针，她也没有醒来。 打了退烧针，周北也无计可施了。 他的空间里面有更多的消炎药，不过大明的药也差不到哪里去，只能先看看，她能不能退烧。 收纳箱已经碎裂，不过有一个铁壶里面有十斤酒精，让周北精神大振。 他想到了在飞机上有一个酒精炉可以烧开水，供他们旅途喝水。 转身跑到了外面散落的碎片里，开始寻找那个失落的水壶。 太阳在西南方向缓缓下沉，虽然这里的天很长，可是这种时候，黑暗会给人带来更多的不安全感。 找了许久，周北终于在距离残骸两百多米外，找到了已经瘪了一块的水壶。 虽然已经瘪了，但是没有破，还能继续使用。 酒精炉在这个过程中也找到了，边角折了一大块，但是中间的容器和上面的三个灯芯都是好的。 周北精神大振，有了这个酒精炉，不用动用空间的厨具，就能勉强做饭了。 不过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清水。 他已经检查了飞机上的水箱，，水箱破裂，里面一滴水也没有。 周北现在浑身肮脏不堪，也需要清洗，清洗可以去海里，可是饮用水就需要收集了。 这个时候，他有些后悔刚才下雨的时候，没有记得收集雨水了。 “大人，你还好吗？”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需要去找点水，你能不能守着下方的郡主那边？” 李基笑了笑，靠坐了起来，把弄了一下手里的长枪。“距离只有一百米不到，我可以指哪打哪。找水看一下地形，看看有没有雪山，最好不要找低洼的水。” “明白。” 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周北今天并不想真的去找水，而是想要熟悉一下地形。 野外找的水不安全，即使烧开，里面也可能有寄生虫。 他空间里的船上储存了大量的水，可以先用。 等他将飞机铝皮多做几个大锅，就能搜集雨水了。 沿着飞机旁边的山坡向上攀登，让周北失望的是，由于是夏季，这里的山顶一点雪都没有。 站在海拔大约两百多米的山顶向下望，海岛不大，呈不规则圆锥形。 到处光秃秃的，只有少量灌木丛与苔藓，没有一棵树。 雪山融化和雨水冲刷在地面留下了一个个干涸的河道痕迹，却看不到一点水。 没有树木，岛上留不住水，低洼处苔藓或许能积存一些水，但是那些水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病菌。 难道要暴露自己的空间吗？ 先等等看吧，活命最重要。 坐在山顶，周北遥望着远方，在东南不远，也有一座小岛，能够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看到逐渐要沉下去的夕阳，周北看了看手表，竟然是晚上九点多了。 想到这里地处北方，又是夏季，周北才意识到，不能用常识来对待现在的危机。 这里虽然没有极夜，极昼，但夏天的的夜晚只有四五个小时。 他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杯水一口喝完，又拿出了一份原来存放在空间的红烧兔肉，白米饭，快速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他擦了擦嘴，将水壶灌满，拎着走下山。 机身的夹缝里，李基一直靠坐在那里，似乎没有更换过姿势。 周北笑了笑说道：“不用紧张了，这个岛很小，就是一个火山口，岛上什么都没有，也不可能有蓝狐。 李基沉吟了一下说道：“飞机上有不少木头，将木头焖烧，烧出浓烟，应该可以坚持半个月。” “明天再说吧，我先做点吃的。郡主发高烧了，馒头应该吃不下，我给她泡一点羊油面。” “找到水了？” “从一个低洼寻到的，不多。多烧开几次，勉强可以喝。” 他点了点头，“烧好了先给我来点，我喉咙要着火了。” 他对周北一直很真诚，周北也不愿他忍着，说道：“我的水杯找到了，里面还有一杯水，先给你拿来喝。” 李基点了点头，周北走到下方的机尾处，找到了自己的水杯，给里面加了一点干净的水，给李基端了过去。 他小心翼翼咽了两口，只是润了一下嗓子就没有再喝。 周北看了看他放在身边的水杯，也不多劝。“我到下面去做饭，顺便照顾一下郡主。” “去吧。” 朱丽华依旧在沉睡，身体不时抽搐一下，浑身上下都汗湿了。 周北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算很烫，那么出汗是因为疼痛。 周北在酒精炉上烧开了水，找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茶杯当碗，倒了一点油面，加上开水搅和了一下。 烧水的时候，旁边加上了一块铝板，放了两个馒头。 水烧开的时候，馒头也烤热了，两面金黄，中间热腾腾的。 周北拿着馒头来到了李基这边，把馒头递给了他。“油面不多，郡主进餐困难，先供应她，将就一下。” 李基接过了馒头笑道：“已经很好了。你吃了吗？” “没有胃口，我吃了一个馒头就吃不下了。” “只有十五个馒头，吃不了几天，明天去海边看看，这里海獭与海豹不少。” “嗯，我明天就去海边，没有海豹，找点虾蟹，贝壳也能果腹。” 李基忍不住好奇问道：“另一个世界的哥哥，是个特种兵？” 周北点了点头。“他在热带雨林和高原的生存能力很强，可惜我们坠落在北方海岛。” 他笑了笑说道：“如果顺利回去大明，到时候我给你办理一份锦衣卫的证件，想去哪里都不会受管制。” 周北笑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趁着还有一丝余晖，周北回到了下面，朱丽华依旧在睡。 周北端着已经不烫的油面，想了想，从空间里拿了一个瓷勺，来到了她身边。 “郡主……” 朱丽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说道：“有水吗？” “有。” 她的身体处处是伤，周北根本不敢让她动。四肢的伤不触动还能忍受，肋骨受伤，呼吸都会疼。 喂她喝了几口水，周北说道：“快来吃点羊油面，你身体受伤，更不能缺了营养。” 朱丽华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没有拒绝周北的服务。“劳驾了。” 受伤太严重，吞咽对朱丽华来说都是受刑。不过她强忍着疼痛，将半茶杯油面吃的干干净净。 “再来点水……” 周北又喂她喝了几口水，她缓缓地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随后，她的眼睛盯着周北的脸，眼神复杂之极。“你恨我吗？” “当然。幼薇是我的初恋，真爱，却被你逼着嫁给了朱立清。”周北收拾了茶缸，放到了一边，然后回头望着她笑道：“但你现在，落在了我的手里。” 朱丽华表现的很平静，轻嗯了一声说道：“我的四肢受伤，肋骨也不知道断了几根，如今动弹不得，吃喝拉撒都要依靠你。 小的还好说，肋骨受伤，胸腹不能受力，无法排泄，还要指望你帮我…… 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让你失去了幼薇，以我这个母亲弥补如何？我虽然年纪不小，保养却好，不比二八佳人略逊。” 周北笑了笑，右手轻轻抚上了她的唇瓣，温柔却肯定说道：“为什么不能是母女兼收呢！” ------------ 第四十八章 手段 朱丽华是个很精明的女人，虽然如今经历空难，重伤还有些发烧，可是在短暂的清醒时间里，就已经考虑到了一切。 如今的她对现实看的很真切，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重伤的她没有任何凭仗，只能依靠周北。 她不了解周北的能力，不像李基一样，明白周北对大明的意义，一切还是按照自己的思维在分析周北的作用。 李基也重伤，如今只有左肩受伤的周北可堪大用。 现在她要指望周北，所以她明智地俯首称臣。 可是这种屈服并不是本心，而是环境所迫。 明知道自己的吃喝拉撒都要依靠周北，在周北面前会丢掉所有的颜面，还不如干脆一开始就以美色诱惑，这样周北对她也会更温柔一点。 可是周北得到李基提醒以后，就有了更深远的认识。 大明的科技发展已经逐渐脱离了封建主义的桎梏，劳动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可是，社会本质上，依旧是一个帝国。 一个以皇帝为核心的帝国，皇帝的管理需要的是各方面的人才，是稳定的社会架构，是不同的阶级压制。 周北甘心为皇帝所用，皇帝就会给他相应的权力，提升周北的等级。 李基看的很明白，所以从一开始就对周北可以拉拢，甚至专门为周北控制朱丽华创造机会。 他跟周北相差四十岁，他位高权重，周北如今虽然势单力薄，却有光明的前景。 他们有成为盟友的天然基础，不会造成权力内卷，力量损耗。 周北想要建立自己的势力，朱丽华就是一个好用的工具，在周北一开始的发展阶段，能起到很积极的作用。 因为她是一个郡主，拥有足够的社会地位，还不会像王爷一样遭到皇帝的猜疑与打压。 朱丽华想要用美色诱惑，在困境中跟周北虚与委蛇。可是周北却不会被迷惑，而是要从一开始撕掉她的遮羞布，就像下午直接扒掉她的亵衣一样。 她如今深受重伤，他们又是在中洲与东洲之间最远离人烟的明珠岛链出事，前途未卜。 在这样的环境中，不要说侍候好她，就是轻易剥夺她的小命，也能随便遮掩过去。 在这种压力下，朱丽华根本不敢有任何怨怼。 即便她的心里有，也不敢表现出来。 听到周北这样说，朱丽华的怒气一闪而过，态度越发温婉。“母女共事一夫，你真敢想。即使我愿意，幼薇也将成为唐王妃，这是你我都阻止不了的。” 周北点了点头说道：“的确，你我都阻止不了，但是皇上呢？” 朱丽华愕然一愣，周北又笑道：“你不知道我的重要性，可是皇上知道。他专门派李指挥使来东洲，真正的目的就是因为我。能让锦衣卫指挥使专程为我而来，显然陛下对我万分重视，在这样的时候，我让陛下指婚，你以为陛下肯不肯？” 周北没有告诉她，皇上想要让自己当他女婿，以更亲近的亲情关系拉拢他，所以才没有帮他娶幼薇。 但朱丽华不知道此事，想到皇上对周北的重视，若要指婚，还真有可能。 她的眼神迷茫了起来，不知道究竟为何，陛下会如此重视周北。 这个问题很重要，但是目前来说不重要，没有那么急迫。 如今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周北感觉到她的立场处于对立的位置。 所以，她假装疼痛难忍，呻吟了一下，柔弱道：“帮我一下，我又想解手了。” 周北很享受她的屈服，淡淡一笑。“乐意效劳。” 朱丽华的身体太虚弱，犹如一个残缺的玩具，周北虽然有色心，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占便宜。 这个女人貌美如花，却蛇蝎心肠，心思狠毒，她最大的作用并不是以色侍人，而是作为一个纽带，帮周北在宗室这边建立联系。 所以，想要征服她，不仅仅只靠男人的优势，而是要让她身心都臣服。 安顿好她，周北来到了机尾的外面。 夜幕已经降临，在这远离人烟的北方，璀璨的星河格外迷人。 下弦月挂在遥远的空中，显得格外清冷。 借着朦胧的月色，四周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周北仰望星空感慨了一会儿，来到了李基的睡处，他并没有睡着，拖着一条断腿默默调息。 看到周北过来，开口说道：“我这边有自保能力，你照顾好郡主就可以了。” 周北在他身边坐下，望着璀璨的星空问道：“郡主傲慢，有宗室背景，又给了她极大底气，该如何着手才能彻底收服？” 李基笑道：“这世间再多凭仗，也不如男女之别的征服力更强。男为阳，女为阴。男主攻，女主守，女人本就处于天然弱势。 郡主出身高贵，有宗室为凭，可这力量并不是她本身拥有。 如今我们身处荒岛，一切身份地位都不足为凭。即便她以后能找回凭仗，只需要让她知道，陛下站在你这边，她的世界就崩塌了。” 周北沉吟了起来，还在考虑该用什么手段，立即又说道：“大明郡主有一千多人，可全天下，有你这般能力者只有一人。在陛下心中，你自然比郡主重要。 而且陛下此人百无禁忌，不拘小节。待人好时可掏心掏肺，只要你对大明有用，他能满足你任何合理要求。 在岛上剥开她的外壳，让她在你面前失去自尊，回去之后通过陛下截断她的凭仗，她自然臣服于你。” 周北又问：“中洲一直是皇室直属，一个东洲郡主，能有多大作用？你还说陛下有意将公主许配于我，这会不会引起陛下不快？” 李基肯定说道：“不会。” 不过为什么不会，李基却无意解释。他们现在虽然有意亲近，结盟，但是李基也会保留一部分秘密，不会掏心掏肺对周北。 任何结盟，都没有一方付出的道理。 虽然李基在投资阶段，却也不会完全付出，有自己的小算盘。 周北也没有想过李基像对儿孙一样对自己，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沉默了许久，李基才又说道：“皇上对宗室防范甚严，主要针对的是王爷们，郡主这边，为了以示宽容，不会逼压太甚。 而且陛下对男女大防不甚注重，他本身就是一个花丛浪子。你以后接触多了，就能知道他的为人。” 皇上也是人，而且还是一个胸有丘壑，不拘小节的人，这就是李基想要告诉周北的。 从上面摸黑下来，朱丽华在床上颤抖不停，周北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烫。“怎么了？” 黑暗中，朱丽华强忍着颤声说道：“太疼了……有止痛针吗？” “我查看了药箱，里面只有两剂止痛针。你现在骨头刚断，只是疼痛还能忍受。可要等恢复期，又痒又疼的时候，更难忍受……” 朱丽华快哭出来了。“也许明日海军就能找到我们，我忍不了。” 周北的手伸进了被子，摸索着伸了进去。“看看这样能不能帮你缓解疼痛。” ………… 男女对疼痛承受能力不同，看她疼的难以自控，周北确定了她的忍耐力到了极限。 他洗了洗手，然后拿出了一台干电池电筒。 朱丽华动弹不了，看不见，却能感受到光线。 周北打开了医药箱，找出了止痛剂，给她进行了肌肉注射。 十五分钟后，药效起效，朱丽华慢慢平静了下来，进入了梦乡。 周北也早就困乏不堪，和衣躺在下午李基开始躺的床垫上，不顾上面的血迹，埋头大睡。 一觉醒来，外面白茫茫一片，浓雾弥漫，可视距离不到二十米。 站在机尾处，连上方的机身都看不见。 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气候条件，想让海军找到他们，不知道要耗费多长时间。 回到机尾里面，朱丽华还在昏睡，浑身上下大汗淋漓。 看到她的嘴唇已经起皮，周北也不洗漱，留下半壶水给她跟李基饮用。 他的事情还很多，今天要收集飞机上的所有资源，做好长期滞留的准备。 在李基的视线之外，周北吃了一碗香浓的八宝粥，吃了一个大肉包。 随后下来点燃了酒精炉，把剩下的半壶水重新烧开，同时烤了三个馒头。 拿了烤的金黄的两个馒头，提着水来到了李基身边，他也正忧虑地望着外面的大雾。 “以这里的天气，几乎每天上午都有大雾，中午才会散。上午准备好一些燃烧物，等大雾散去了点燃。” 周北点了点头，把馒头递给他，给水杯里面加满了水。“你先吃点东西，我上午搜集一下飞机上的物资，等雾散，去海边瞧瞧。” “好，只是吃馒头，嘴里淡出鸟了。” 周北笑了笑，提着水转身走了下来。 朱丽华还在睡，周北也没有叫她。以后没有止痛针，她想睡个安稳觉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一上午，周北就在残骸中到处寻找可以用的物资，找到了不少能用的东西。 特别是朱倩行李中有一箱给朱丽华准备的调料和食物，让周北喜出望外。 他的行李里面有半箱东洲参，本来是为他练功准备的，有了这些，暂时也不怕病人缺了营养。 ------------ 第四十九章 正义 狂风呼啸，却吹不散北海浓厚的迷雾。 这里的夏季一直都是这样的天气，高温让海面蒸腾，形成了浓雾，只有等到中午气温上升，浓雾才会消散。 除了机腹那一段避雨的范围，周北将原本就快散架的机舱拆的七零八散。 木地板，木制的框架全部拆除，将可燃烧物聚集在一起。 铝制的机身外皮被他拆开，敲打成了几个凹陷的铁锅，用来收集雨水或者露水。 每个人的衣服，行李，全部收集了起来。 这里面，还发现了不少食物。 不知道是哪两个人在东洲购买了十五斤熏干牛肉，一包十斤，一包五斤，让周北与李基都喜出望外。 拿了一块五香牛肉干给李基，他靠在那里，一直慢慢咀嚼着。 在他眼里的周北格外神奇，虽然他的左肩也动不了，可右手里拿着一把斧子，周北就变成了一个破坏专家。 巨大的力量让机身在他的手中轻易被拆毁，几十斤的重物轻若无物，就是几百斤的配件也被周北轻易搬来挪去。 机头跟机身完全分开，周北将李基挪到了空地上，周北用一根粗绳拖着一段机身，轻易就把这一截机身给拖到了斜坡下方。 他还在机尾处楔入了三个固定桩，用固定货物的缆绳将随时都可能被风吹倒的机尾给固定住。 然后他就把机身拖到了距离机尾只有十米左右的平坦处，用各种杂物堵住了两端。 这一截机身两头堵住，不怕大风侵袭，形成了一个坚固的聚居地。 里面的座椅都被周北拆除了，将皮质填充物的坐垫铺在地板上，就变成了一个大床。 在身后的位置还垫了几块垫板，让李基不论是靠坐，还是睡觉都舒服了许多。 看到周北在机头那里拆卸了半天，将费长德与武元的尸体都搬了出来，李基的希望就放在了电台上。“电台还能用吗？” “线路都烧毁了，我一会儿拆卸下来，看看能不能换了线路修复。” “你懂？” “懂一点，不过那个世界的电台很少使用，不是很懂。” 李基笑道：“我懂，只要主板没有烧，应该可以修复。” 他想了想又问：“那个世界不用电台，用什么联络？” “也有电台，不过阿哥世界发射了卫星，就像月亮一样挂在天空，在天上建立信号中继。军用有卫星电话，民用也有基站，人人都有移动电话。” 李基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是什么样的，跟周北说道：“等你跟陛下汇报清楚，好好跟我说说。” 中午周北用茶壶里最后一点水煮了半斤熏干牛肉，李基吃了大半。 朱丽华醒了过来，可是疼痛让她没有胃口，吃干食也很艰难。 咀嚼带动了咀嚼肌活动，就让她疼痛难忍。 没办法，只能用牛肉汤泡了油面，一勺一勺喂她。 这个过程中，李基一直没有插手，更没有帮周北照顾朱丽华。 不是他帮不上忙，他单手也可以喂食，他只是让周北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征服这位郡主。 吃过午饭，浓雾终于慢慢消散，周北四周观察了一圈，在距离营地大约一百米处，建立了一个烽火台。 堆砌烽火台的时候，周北顺便垒了一个简易锅灶，用一块比较好的铝合金皮捶打凹陷后当铁锅。 点火了以后，不仅可以报警，还能直接烧水，做饭。 忙完了这些，周北用火机点燃了座椅里的棕麻，点燃了木头，然后将皮革木头堆的几乎不露缝隙。 这种不安全燃烧可以让烽火台烧的更久，皮革燃烧的味道虽然不好闻，可是却能发出浓烟。 浓烟被大风吹散，但是在辽阔的海中小岛，源源不断的浓烟还是能形成烟柱。 只要附近有船只经过，就能看到他们。 现在，最困难的就是“寻找”合理的水源了。 这个岛上面的灌木丛都很少，最高的杂草也不到半米高，还稀稀疏疏。 最多的就是石头与苔藓，特别是在岛的四周，到处都是苔藓植物。 将营地安置好，周北带了一把步枪，一把短枪，全副武装地准备到海边去探险。 如今食物还不算短缺，但是必须要长远考虑。 明珠岛链是海獭与海豹的聚居地，都喜欢在岛边活动，他有枪，可以猎杀它们。 即使没有，海里有大量的贝壳和虾蟹，也能作为食物。 这个小岛是火山岛，只有两百米左右露在海面上，四周没有平坦的海滩，全部都是礁石。 虽然有不少地方可以直接下到海边，可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寻找虾蟹费时费力。 周北沿着小岛赚了一圈，通过太阳的位置确定了坠机的位置在西南。 小岛的直径大约有两公里，走一圈有十公里左右。 沿途发现了几处几处稍微平坦的海滩，却没有发现一只海獭，可能下午不是它们的活跃期。 岛上没有发现一只大的动物，只有草丛里面发现一些昆虫。 没有发现水源，周北携带了一些海水，装满了水壶无功而返。 回到营地，李基用木棍制作了几根测影仪，用笔计算着大约的经纬度。“飞机上应该有六分仪，你最好再细致找一下。没有六分仪，不能确定自己的准确方位。找到水源了吗？” 周北摇了摇头。“只有低洼处有一些脏水，不敢饮用。我先用海水洗一下铝皮，看看能不能搜集到露水。现在烽火台点燃了，再找不到水，就用海水蒸馏。” 李基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可以做，不过运水还需要你。” “我们风雨同舟，自当同心协力。我去看看郡主……对了，电台能修复吗？” 李基岔开了话题道：“郡主哼哼唧唧了许久，显然很难受……” 周北知道了电台肯定损毁严重，修复不了。这样的话，救援队伍什么时候能到，又是未知了。 不过周北并不担心，万一一直没有人来，他也有空间里面的船舶电台可以用。 只是为了不暴露空间，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先这样过吧。 进入了机尾，床上的朱丽华浑身汗淋淋的，嘴唇发白，起了一层皮。 看见周北进来，她哼哼了几声，才缓过劲。“怎么去了那么久？” 周北掀开了被子，上面的被子没事，下面的床垫湿了一大片。 她的脸色晕红，轻声道：“我控制不了……” 周北嗯了一声，认真地帮她清理，擦洗。 她无助地望着周北，似乎想要看清楚周北有没有嫌弃的意思。 周北当然没有，是人都要吃喝拉撒睡，哪怕是仙女也要撒尿拉屎。 何况，这个过程中他还占了不少便宜。 虽然现在的她处于最丑陋的阶段，四肢青紫肿胀，头上有血，可依旧是个美人。 “没有干净的水了，我用海水帮你擦擦。” 她嗯了一下说道：“李大人动弹不了，只有我们两个在里面，白天你可以不用给我盖上。” 周北看了看她，她不好意思地闭上了眼。“能帮我把身上都擦擦吗？” “乐意效劳。” 海水的盐碱性太强，周北打湿了毛巾，又拧干，然后帮她洗着身体。 三十多岁的她肌肤比幼薇还要细腻，身材也更丰满，凹凸有致。 虽然四肢的夹板和头上的伤口有些碍眼，但忽略那些，这具身体真的很美。 湿润的毛巾沿着山峦起伏擦过，她忍不住屏住气息，体验这阵清凉舒爽。 将她身上的汗迹擦干净后，周北的手代替了毛巾。 她没有一点反对的意思，反而睁开了眼睛望向周北。“你摸的很舒服，可以让我暂时忘记疼痛。” 周北笑了笑道：“那我没事的时候，就用这种方法帮你纾解疼痛。” 她嗯了一下，又说：“亲亲的效果或许更好……” 不管她是虚与委蛇，还是真的认命了，周北都不会拒绝她的邀请。 想要让她彻底臣服，还需要做的更多…… 许久之后，周北喂她喝完了杯中的水，帮她擦了擦嘴，在她身上盖上了床单。 出来之后，李基靠在机腹那边望了过来。 周北走了过去，他笑着问道：“似乎很顺利？” “她现在只能指望我，这种屈服不一定是真实的。” “那就让这件事更真实。我的行李箱有一台最新型的相机，郡主的美丽与臣服，都值得保存。” 周北大为心动，笑道：“是不是想要成功都要不择手段？” 李基摇了摇头道：“不，应该说成功的因素里包括了不择手段，而不是不择手段造就了成功。人要向上走，位置越高，需要考虑的人和事也就越多，需要更多的方法与手段，来稳定自己的位置。” 见周北似乎听进去了，他又说道：“你对这种手段并不排斥，是不是你心里本来就这样想的？” “正义感吗？”周北笑了笑。“对原本跟我是敌人的她，我愿意选择不择手段。” 李基盯着周北笑了笑。“你不像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或许是另一个世界的两个灵魂，对你的影响很大。不过，你不要被那种虚幻迷惑，只有这个世界，才是真正真实的。” “明白。” ------------ 第五十章 救援 五具尸体都被周北收敛了起来，除了于昌，几乎所有的尸体都支离破碎。 从外面看。费长德的尸体似乎很完整，可他的身体下半部分被挤压在一起的机头与仪表仓挤压在一起，下半身都找不全。 武元的尸体也被切割开来，一条腿都跟身体分开了。 最惨的还是朱倩，她的尸体上半部分被砸在机舱下，只剩下两条腿还是完整的。 天气炎热，尸体不能保存，哪怕再恶心，周北也准备把他们入土为安。 留在外面，臭味还能忍受，就怕尸体腐烂引发病毒传染。 岛上的浮土只有薄薄一层，下面就是山岩。 周北没有合适的工具，只能寻找到一处山石的沟壑，然后将尸体分开装，做了记号，丢了下去。 耗费了一上午的时间，才将他们薄薄盖住。 在浮土层上方，周北丢下了大片的苔藓，浇了一些海水，希望苔藓能快速生长蔓延，固定住土层。 回到营地，李基用简易的铁锅，锅盖，蒸馏管，蒸馏出来了一满壶净水。 这种蒸馏水的口感非常差劲，难喝，做饭还好，饮用很勉强。 进行了二次蒸馏后，只剩下了小半壶，但是口感要好的多了。 吃过午饭，周北用床单将李基提着，让他也来跟其他人告个别。 除了朱倩，其他人都有从军经历，李基满怀敬意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让周北将他留在这里。 下午周北在海边的岩石缝隙里摸了一会儿，收获满满。 这里几乎没有人踏足过，各种海产品数量非常多，几乎每个石头缝都有虾蟹，海胆等。 周北做的简易布袋，很快就装了满满一袋。 他一直密切地关注着海上，不过这里不是主航道，连续两天，没有发现一条船经过。 点燃的烽火台浓烟距离远了有些淡，但是能看出是烟雾，只要有船搜寻，肯定能发现。 回到李基处，他用唯一能动的右手，在埋葬众人的山岩边，削出了一面平整的墙面。 “明日再带我过来，墓碑我还没有刻好。” “好。大人的腿……” “死不了……”话虽然如此说，周北也能听出他语音里的惆怅。 李基是大明有数的大宗师之一，一身武力扬名大明。现在一条腿如果长时间得不到救治，说不定未来需要截肢。 如果少一条腿，他的威慑力就会降低许多。 也是因为有对以后的担忧，他对周北才会言无不尽，不时指点。 不谈周北有来自了一个世界的记忆，只谈他天生神力，处事稳当，就是值得锦衣卫培养的优秀人才。 这几日来，李基一直在默默观察周北，发觉他既不假道学，也还有底线，做事有章有法，沉稳有度。 如果不是他的来历惊人，注定要控制在陛下手里才能发挥最大作用，他都想收为弟子了。 拆卸开了机头，周北又找出了不少能用的上的东西，比如有两块蓄电池还能用，灯泡也有几个好的，接上之后，晚上也能带来光明。 三天来，朱丽华都没有大号，需要腹腔的挤压才能排泄，而她的肚子呼吸都会疼痛。 第四天上午，李基去墓地刻碑，在朱丽华的请求下，周北连床板一起提着，把她提到了海边。 耗费了一个多小时，才帮她排泄了出来，她在周北面前，彻底失去了尊严。 第五天，她头上的伤口长住，不需要再包扎，可是断裂的骨头要长，不论是她，还是李基，都非常煎熬。 骨头要长住，李基不敢让骨头自由生长，忍着疼痛每天活动伤口，那种钻心的疼痛让周北看着就觉得疼。 朱丽华肯定受不了这种痛苦，但她更受不了以后变成瘸子，断胳膊，所以在享受周北带给她的愉悦的时候，让周北趁她不注意，纠正骨头的位置。 远离人烟的孤岛，世俗的道德礼仪似乎也离人而去。 在周北的面前，朱丽华长期不着寸缕，没有了一丝尊严。 不仅如此，她还要靠周北的玩弄，才能缓解身体的疼痛。 这种全身都不能动，浑身疼痛难忍的感觉，周游在那一刻，才会淡去。 甚至，她还越来越享受，享受这种沉沦。 而在周北第一次趁她不注意拍下了一张照片之后，拍摄的照片越来越多。 面对周北要求她做出享受的表情，她一开始拒绝，后来却任由周北摆弄。 她知道，这些照片以后会是隐患，可是现在，却顾不了这么多了。 十天都没有一点消息，连一艘船都没有经过，她对返回文明世界的期望越来越低。 最少，享受现在这一刻。 没有他的玩弄，短暂的麻醉，她甚至觉得生不如死。 第十一天，原本留着短髭的李基已经变成了一个大胡子，很注重仪表的李基，似乎忘记了打理自己的胡须。 第十二天，朱丽华第一次能活动一下自己的右臂，右腿，却还依旧不能发力。 第十三天，天空又下起了雨，周北坐在机舱的开口处与李基下棋，朱丽华也被周北连人带床挪到了机尾的豁口处，欣赏外面的雨景。 没有人指望这个时候会有船来，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似乎有一声枪响传来。 李基精神一振。“你听到枪声了吗？” 周北有些怀疑自己的听觉，可是随后，又有几声枪响传来。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拿靠在旁边的步枪。 打开保险，他侧耳倾听了一阵，然后对着天空扣动了扳机，拉动枪栓，再次扣动扳机。 打光了枪里的七发子弹，周北侧耳倾听。 朱丽华激动问道：“可是有人找来了？” 李基毫不客气说道：“不要说话。” 朱丽华立即闭上了嘴，几个人都安静听着。 远处又传来了几声枪响，李基指着东南方说道：“在那边，快去。” 周北立即抓起了一盒子弹，拎着空枪就向东南方向跑去。 细雨朦胧，海面上视线不佳，可是能看见一艘大船，冒着浓烟，缓缓而来。 周北头皮发麻，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知道激动地奔跑。 来到了海边的一处山崖边，他激动地给枪装着子弹，然后又向天空开枪。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 他擦了一把脸，看清了船上有人招手，然后视线朦胧了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擦眼泪，任由眼泪肆意地流着。 只有尝过孤独的滋味，才会知道人是离不开群体的。 只有在孤岛上尝过单调的生活，才知道原本的人生有多么精彩。 海军的郑和号巡防船上，船长蔡鸿手里拿着望远镜，遥望着岛上的人影。“是个年轻人，身高腿长，相貌英俊，是陛下列出的一号必救目标周北周在恒。” 站在他身边的大副陈虎叹道：“终于找到人了，只是不知道还有几个活着。” “陛下的电报已经阐明，只要周北周在恒获救，就记大功一件，其他人无关紧要。” 陈虎连忙低声说道：“慎言，李指挥使也在飞机上，让锦衣卫的人听到，麻烦就大了。” 蔡鸿尴尬地四周望了一下，发现船上的锦衣卫已经迫不及待上了甲板，准备小船登岛，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安排医生和护士，岛上没有食物，没有医药，肯定需要急救。” 近万吨的巡防船不熟悉水情，不敢太靠近海岛，在距离海岛还有两百米的地方，就开始测试水深，准备落锚。 而在船还没有停稳的时候，一艘快艇就已经被绞索放下，船上上来了十几个人。 周北激动了一会儿，看着众人马上就要登岛，这才想起来朱丽华现在仪态不适合太多人看到。 他犹豫了一下，立即转身就往回跑。 一个锦衣卫百户激动说道：“周在恒现在往回跑，说明除了他还有活口。指挥使大人乃大宗师，周在恒活下来了，他肯定也活着。”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泼冷水，所有人都迫不及待想要登岛。 周北快速地跑回了营地，李基这个时候对着一面小镜子，正细心修剪着胡须。 朱丽华等的心急，满怀期望问道：“可是救援的人来了？” 周北嗯了一声。“来了一艘巡防船，我怕你要收拾，先回来了。” 朱丽华的床单下面身无寸缕，这个时候也急了。她喜欢在周北米阿年裸露身体，不代表愿意被普通士兵看到身体。 “快帮我找套裙来换上……” 她的四肢都有夹板，普通的衣服穿不上。 周北把她的一套裙子从前面剪开，先铺在她身边，然后将她托起，放在裙子上。 放正了位置，将裙子又兜了起来，豁口用应急针随意穿了十几针，勉强兜住。 至于亵衣，当然穿戴的整整齐齐，到了救援船上，自然有护士照顾她了。 忙完了这些，周北正准备去迎接来人，却听朱丽华又说道：“尿盆……” 周北会意，知道她要脸面，不愿意床下留下有味道的尿盆。 他单手一拉，就把硕大的尿盆拖了出来，然后出了机尾，一下子扔到十几米外。 十几个人追随着冒烟的烽火台来到营地，众人看到单腿站立在机舱旁边的李基，所有人都单膝跪拜，右拳捶胸。“见过指挥使大人！” ------------ 第五十一章 再见 见到救援队，李基反倒不急了。他手指并拢，回了一个军礼问道：“为何十三天才寻到此处？” 锦衣卫百户正欲答话，船长蔡鸿已经开口说道：“回大人。出事当天海军各部就接到消息，每日午后也派了空军四处搜寻。不过此地远离航线，又处于军机巡航范围之外，只能靠船只出海搜寻。” 李基接受了这个解释，又问：“你们隶属哪个基地？此岛距离最近的空军基地有多远？” “回大人，卑职隶属北海舰队棒棰岛基地，此岛距离棒棰岛一千三百里，距离飞马岛两千一百里，并没有在航空以及船只航线上。” 李基点了点头。“除了我与周在恒，郡主也还活着，不过我们都深受重伤，需要做手术。随船可有医术高明的医师？” 蔡鸿回道：“救援船只都配备了医师与护士，还请大人让他们先检查一番。若是轻伤，就在岛上做手术，严重伤势，可发电报安排医师都棒棰岛基地等待。” “那先给郡主看看吧，她的骨折应该好治，我的左腿粉碎性骨折，需要切开固定骨头，打钢钉。” “明白。” 他的手一挥，所有人有条不紊地忙了起来，两个锦衣卫的属从来到李基的身边，搀扶着他的身体，忍不住红了眼眶，眼泪滚滚而下。 在锦衣卫，李基就是当之无愧的神，他执掌锦衣卫三十多年，公正廉明，锦衣卫上下都对他敬若神明。 李基不忍当着其他人的面责备他们，遵从他们的意愿，准备坐下来，却又交待道：“让通讯兵发电报给陛下，告诉他，还有三人活着，黄金也完好无损。” “是。” 明珠岛链的下午，而应天府还是上午，皇宫内的电报房第一时间收到来自北海舰队的电报，就把消息送到了焦躁不安的正德面前。 虽然死了五个人，但是他最重视的周北与李基都活着，让他开心无比。 “不愧是朕关注之人，飞机在大海出事还能活着，真是福大命大。回电北海舰队，安排最好医师为三人疗伤，所有搜寻人员，嘉奖一月俸禄，郑和号巡防船诸将上下，记大功一次，嘉奖三月俸禄，一月休假。” 今日应天府大雨，正德没有去集英殿午朝，而是选择在谨身殿午朝。 由于今日事务繁忙，政，军，法界各有事务，七位内阁除了两个出远门的，剩下的五个都在。 听了正德的话，几人将周北周在恒的名字，都记在了心里。 尚宫苏夫人拿来了嘉赏令让正德签字，问道：“陛下，这笔嘉赏是走公账还是私账？七月才开始，你这个月的额度就用了一半，要省着点花。” 正德忍不住吐槽道：“看看，看看，说的是这个天下是朕的，连朕多花一点银子，都还要受人管。” 几位内阁都知道正德的脾气，笑而不语，苏尚宫却还击道：“陛下又说错了，高祖皇帝曾言，天下是天下人的，陛下只是代天御民。想要天下人守规矩，陛下自己就先要守规矩。” 正德哼了一声，一边签字一边道：“朕没有守规矩吗？再诬陷朕，朕可要怒了。” 苏尚宫淡然一笑，语调温柔了许多。“天子一怒，流血千里，陛下可不要吓我这个老太婆。嗯，关于李指挥使这边，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锦衣卫是天子亲卫，关于他们的事务，内阁是不能插手的，内阁成员们也都含笑不语。 正德道：“着李指挥使安心手术，丽华郡主安心养伤，那位周在恒到了棒棰岛军营，第一时间送上飞机，朕要见他。” 苏尚宫是朱瞻基在世的时候，就挑选出来的一个能力出众的女官，从禅让皇位后，这位苏尚宫就成为了正德三大殿尚宫，总领外朝事务，相当于以前的太监体系的司礼监太监。 皇宫内虽然有六个尚宫，分管不同事务，但属这个苏尚宫最为位高权重。 她十六年前就三十二岁，如今快五十岁了，是正德最为信赖的女官。 年轻时候的正德荒诞不羁，没有少受苏尚宫约束，成为皇帝后却依旧受她管。 两人习惯了互怼的相处模式，十几年来，越怼越是亲近。 若不是她姿色一般，又比正德大了八岁，皇后都要嫉妒苏尚宫了。 待她退下，内阁成员中最年轻的孙承恩得到他人暗示，开口问道：“陛下，这位周在恒有何出彩之处，怎得陛下看重？” 正德当然不会说他疑似穿越，这个秘密只能皇帝与少数几个值得信赖之人知道。 “周在恒才华出众，年纪轻轻就解决了机械传动中最难的不同轴联动，在朕看来，这可是一个不逊色与逍遥侯的奇才。” 众人一听大惊，神色都严肃了起来。 逍遥侯马电是大明继斗姆娘娘分魂蓝贵妃之后，最为出类拔萃之人。 他的电磁研究不仅发明了无线电报，电话，相关领域的研究几乎遍布整个行业。 蓝贵妃一人创立了大明的化学学科，而马电开创了大明的电力时代。 他也是高祖皇帝唯一封赏的世袭罔替的逍遥侯，五代以后才逐代递降。 大明的官勋易得，世爵难求。 只要为官就有相应的官勋，不过仅此一世，子女后代只能在父祖活着的时候能享受官勋荣耀。 子孙后代若无成就，就变成了平民。 而五代以后才逐代递降的侯爵，比大部分公爵都要难得。 正德如今将周在恒与逍遥侯马电相比，很显然非常重视周在恒的作用，这可是能以一己之力改变世界的人。 内阁王守仁道：“陛下，若真是天才，天才也就需要比常人更小心栽培。还望等周在恒抵京，能让臣等考校一番，做出对他最妥善安排。” 正德点了点头笑道：“朕正有此意。不过，阳明你莫不是有了收徒之意？” 王阳明含笑道：“若真合吾意，还望陛下成全。” 其他人立刻心里暗骂，你王阳明明知道陛下重视此子，就到这里捡便宜来了。 可是被王阳明占了先机，这个时候他们也不能相互拆台，只能等那位周在恒抵京，当面考校一番。 若真是天才，少不了到时候要竞争一番。 荒岛之上，原本的营地不仅没有拆除，反而规模越大。 李基的腿伤已经不能耽搁，必须立刻做手术。 他的伤虽然严重，不过只是骨头粉碎，不涉及内脏。 而军中的医师在其他领域的能力或许有限，但是治疗硬伤，外伤，绝对高手众多。 他们用了一天的时间就研讨出来了一套手术方案，决定在岛上为李基做了手术，再返回驻扎的飞马岛营地。 陛下的奖励已经通过电报传达，自然有银行与内务府人员监督账号的资金拨款，现在也不用争功了。 棒棰岛驻军少，营地简陋，不如飞马岛舒适。 相比李基，朱丽华受伤的地方更多，但都是骨折，已经好了许多。 也有医师检查了朱丽华的伤处，发觉骨头复位都还不错，除了左肩左腿需要重新复位，其他部位慢慢养着就好了。 海军安排了两个女护士照顾她，如今不需要周北再贴身照顾了。 面对军中悍将，周北也只能避嫌。 反倒是朱丽华习惯了周北的照顾与强势，还有那浑身不能动，却能体验到的极致舒爽，更留恋周北的照顾。 六月二十三他们出发，六月二十五途径飞马岛。时隔十七天之后的七月十二，周北他们重新返回到了飞马岛。 岛上除了原本的海军，周家的代表周东与母亲周刘氏，还有郡主府的余承与三个孩子，都已经在这里等候。 一开始飞机失事，两家人都已经悲伤过了。 在北海区域出事，没有人想到他们能生还。 如今死而复生，对所有人来说，都还是一个惊喜。 所以这次见面，没有悲伤，只有欢喜。 短短的半个多月，周母的头发都已经花白，苍老了十岁不止。 抱着母亲，周北的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还让母亲转过来又安慰他。 他的肩伤过了近一个月，外伤早就好了，只剩下骨折还需要养着。 这次知道母亲与大哥过来，咨询了医师之后，他取掉了夹板，外表看与常人无异，只是左臂还不能猛发力。 一番应酬之后，周北也知道了自己的安排。 陛下急着见他，已经让人安排好了，明日会有莱州府到应天府的民航在这里短暂降落，他与母亲，大哥先前往应天府。 李基才做了手术，不敢颠簸，暂时在飞马岛养伤。 而朱丽华本来是要到应天府受训的，现在伤了四肢，卧病在床，也不急着去应天府了。 回到飞马岛以后，周北被安排在军营中的招待所，朱丽华在医院住院，两个人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到了晚间时候，有士兵通报：“周在恒，郡主府余小姐求见。” 房间里，周母望着周北叹了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 周北安慰地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娘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周母叹了口气。“有缘无分啊……去吧。” ------------ 第五十二章 反复 飞马岛是明珠岛链中部的一座大岛，岛上有雪山，有草原，还有多个小湖。 雪山融化的水源形成了多个小湖，让这里不缺水源，成为了大明中洲与东洲之间重要的中继点。 这里有海军，空军，军人加上军属，有超过一万人生活在岛上。 招待所就在机场不远，位于地势平坦的一个小湖边，与军营和靠近海边的居民区都有一段距离。 为了抵御岛上四季不断的大风，这里的房子都不高，最多只有两层，还大部分是回字形。 余幼薇这个时候就站在招待所的中庭，她的身边，还停着一辆墨绿色的军车。 几个招待所的中年妇女有些眼热地望着娇嫩的像个花儿一样的余幼薇，看到周北出来，吃瓜的情绪更是高涨。 也许是岛上的生活过于无聊，她们对任何人都有浓烈的兴趣。 在她们火热的视线下，余幼薇很有些不习惯，不过因为周北，她才没有掉头而去。 周北沿着走廊走到了楼梯口，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这个过程中，他的视线一直盯着余幼薇的眼睛。 他对余幼薇很熟悉，可以说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从她十二岁开始，周北就有意引导她的成长，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精心培育。 她在自己的精心呵护下，无忧无虑地成长，也按照自己的心意，变成了一个单纯到有些蠢萌的女孩。 自幼的两次精神风暴，被另一个世界的两兄弟影响，周北从六岁开始，就失去了纯真。 他是一个孩子，却又心思深沉的不像一个真正的孩子。 邱明入伍，在军队接受培养，后来接受了特别任务，在欧洲待了两年，在非洲待了两年。 他从来不是一个单纯的人，而他复杂的经历，也影响到了周北的一生。 没有了单纯的思想，周北也更想把阴谋诡计针对外人，回到自己的家里，能放空思想，享受家庭的宁静。 所以，他希望余幼薇是个单纯的女孩。 她也成长成了周北心目中的女孩，单纯，娇弱，没有一点坏心思，心思像水晶一样透明。 而且她很爱自己，从来不会拒绝的任何要求。 一个女孩能够在不能失身的状态下让周北获取她其他的所有，不论是小嘴还是后面，都心甘情愿奉献了出来。 这样一个爱他到灵魂深处的女孩，周北一辈子都不会遇到第二个了。 可是，阴差阳错之下，这个被他精心培养的女孩却要嫁给别人。 周北不愿意放弃，更不愿意就此罢手。 朱丽华作为罪魁祸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且心态有了一些转变。 她这边，周北相信只要解决了外部压力，她依旧会心甘情愿躲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如今，最大的困难就是皇上那边。 那个天底下权势最大的人，是肯定想要控制住自己的。 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潜力，自己的优势，他也能为自己遮风挡雨。 可是控制的力度，这个中间的分寸，双方肯定会试探，磨合一番之后，才能找到最合适的相处模式。 周北已经想好了，到了应天府，不能一开始就事事听皇上的，他要有分寸地试探底线，还要有毛刺，有缺陷。 给他一个培养自己的机会，让自己暴露更多的缺点，让他掌握更多的把柄，这样才能让他更放心。 那么，余幼薇就是一个很好的筹码。 特别是母女二人在自己面前都没有了任何秘密，这种感觉是在太刺激了。 回字形的招待所内，一楼和二楼都有不少视线注视了过来，这里面有看热闹的，更多的是身负任务的观察者。 周北表情平静，终于走到了余幼薇的面前，司机低着头，可是耳朵也在仔细倾听着两人的对话。 “幼薇，在薛州的时候，你是抗拒不了你母亲的压力，才愿意跟朱立清小定的吗？” 余幼薇的双眼立即红了起来，捂着自己的嘴哽咽道：“在恒哥哥，你恨我吗？” 周北摇了摇头，语调温柔道：“我永远不会恨你，因为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你只是抗拒不了他们的要求，你记得自己身上的责任。” 她嘤嘤哭了起来。“在恒哥哥，我不是个好女孩，我喜欢你，可是却要嫁给立清表哥。” 周北的手伸进了怀里，掏出来的时候多了一个手绢。 不过他没有去给余幼薇擦，而只是递给了她。“你是个好女孩，你只是没有办法承受铺天盖地的压力。唐王府，朱立清，你妈妈她们，你外公他们。只怪我无能，那时候不能帮你……” 不等余幼薇说话，周北又说道：“不过，如今陛下重视我，这次特意召我去应天府。我手里有足够的筹码，可以让陛下允婚。你不要跟家人亲人作对，安心等我一些时日，我一定求了陛下为我们赐婚。” 余幼薇虽然明知道王府的威势很大，可是自小就对周北充满崇拜，信任，这个时候泪眼朦胧道：“在恒哥哥，真的吗？” 周北肯定地点了点头。“最多半个月，就应该有结果。” 这个时候，余幼薇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不顾被众人看着，扑进了周北的怀抱。 周北搂住了她娇柔的身体，感受到她与她妈妈完全不同的美感，内心沸腾不已。 他已经看到了四公主朱橙的照片，纯以姿色来说，的确称得上绝代佳人。 正德皇帝是个好皇帝，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好色。 由于皇室婚嫁制度的改进，即便是皇上，也只能娶九个后妃，一皇后，两贵妃，六嫔妃。 皇后是东海公杨家之女，其祖母也是当初的公主，姿色端庄雍容。 除了皇后，剩下的八位，无一不是绝代佳人。 四公主朱橙不仅完美继承了其母亲和妃的优点，还有公主的身份，比余幼薇更胜一筹。 可是对周北来说，她只是一个陌生人，而怀中的余幼薇，则是他自小的青梅竹马。 如今还要加上其母朱丽华，份量当然比朱橙更重。 这一刻，周北已经下定决心，哪怕皇上不喜，他也要将余幼薇娶进家门。 二楼的屋舍门口，周母和周东望着院中抱在一起的两人，眼中都有一丝忧虑。 特别是周东，情感更加复杂。 这个弟弟的确是个出众之人，自小就与他人不同，年纪轻轻就为家族创造了数万财富。 他也在乎亲情，对兄长姐妹都照顾，从来不在乎金钱。 可是，他惹祸的能力也是出众，十六岁就杀了九人，现在又惹上两家王府。 他为这个弟弟自豪，可是又忍不住为他担心，更为家族担心。 不过现在上有老人在，轮不到他做主，他能做的只有出一把力气，干一些琐事。 余幼薇情绪崩溃，在周北的怀里痛哭了许久，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此时来找我，是你爹安排，还是你自己想来？” 余幼薇哽咽了一会儿，被周北轻拍后背，缓了过来。“是娘让我来找你，她知道了你明日就会离开，想见见你。” 虽然从远离人烟的荒岛回归正常社会，但是周北没有担心朱丽华就能脱离控制。 且不说她在乎自己的名誉，就是不顾名誉，她也在乎利益。 这个精明的女人在不知道皇上对他的态度，重视程度之前，绝不会随便站队。 周北其实很清楚朱丽华的心意，实际上这件事也是他们一开始就安排好的。抵达飞马岛之前，朱丽华就跟周北商议，会在余承面前借机把关系理顺，摆在所有人面前。 周北点了点头，回身走到走廊的下方，跟母亲说道：“娘，郡主叫我过去，我顺便见见指挥使大人，一会儿回来。” 周母点了点头，欲言又止，周东开口问道：“北弟，可要我们一起过去？” 周东肯定想去，不过周母对拜见位高权重的李基有些畏惧。 周北想了想说道：“到了应天府，我们还会跟指挥使大人经常打交道的，到时我再带大哥一起正式拜见。” 周东有些遗憾，却也知道现在李基不方便见客，答应了下来。 坐上了汽车，周北故意低声问余幼薇。“幼薇，这车是军方还是锦衣卫安排的？” 余幼薇脸色有些茫然，显然不知。不过司机会意，开口回道：“周小哥不必担心，在下乃锦衣卫小旗常坤，明日将会与镇抚使大人一道，送周小哥见陛下。” 果然是锦衣卫的人……“镇抚使，可是今日在码头迎接的那位霍弋霍镇抚使？” 常坤道：“镇抚使大人如今在与指挥使大人说话，即使郡主不见你，一会儿我们也会特意来拜访阁下。” “实不敢当……应当是我拜见镇抚使大人才对。” 朝廷改制之后，锦衣卫镇抚使是实打实的正四品官员，已经可以算是大明的高级官员了。 朝廷一品官员只有四人，总理，议长，秘书长，国防大臣，而国防大臣一般还都是皇帝兼任。 二品官员数量虽然多一点，却也只有五十人左右，包括了朝廷各部的尚书，以及驻外总督。 三品官员就是另一个世界的高官官员，在外能主政一方，一般一郡只有四人。 这四个人分别主管民政，法政，军政，郡议会。 大明占据了五大洲，共有郡府两百多个，三品官员整个大明也就一千人左右。 霍弋虽然是正四品，不过由于锦衣卫的特殊性质，见官大一级，即便是地方大佬，也不敢慢怠。 周北再受皇上重视，可还未入仕，即便入仕最高也只能从八品官员做起，所以相差还有些远。 大明官员品级只能一级一级上升，不能擢升一个大等级以上，每一次提拔最少间隔两年。 受皇上喜欢，或者受主官赏识就能快速提拔的历史，在五十年前就消失了。 大明官员提升最快的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研究发明，不过属于技术官勋，与四大政界又略有不同，权力范围差的比较远。 另一种就是联姻，皇室与宗室，勋贵的可继承勋位，是提高身份等级的最便捷方式。 周北想要追上霍弋的品级，即使他的位置不变，周北也需要读几年大学，大学毕业后需要最少十年时间。 所以，周北不敢因为皇上的赏识就自矜，人家小指头动一下，压力就不是周家能承受的。 汽车沿着草原中间的水泥路快速飞驰，路上没有遇到一辆车，只遇到了一窝狐狸，差点出了车祸。 岛上的军营和家属都住在海边，医院也建在军营和居民区之间，在海滨的一处山丘上。 医院不大，只是一座两层的围楼，跟招待所的大小差不多，房间有六七十间左右，医生的数量更少。 周北他们抵达的时候，中庭的人却很多，都是在等候拜见李基的将领。 周北跟他们没有打招呼，跟着小心翼翼的余幼薇，来到了一楼拐角的一处病房。 这间病房里面只安排了一张病床，被重新包扎起来的朱丽华躺在床上，左肩和左腿都打了石膏，右脚也打了石膏，不过右臂受伤轻微，现在能轻微活动了。 余承与余阳，余旭都在病房内，还有一个护士以及余承带来的特护。 余承表情平静，余阳和余旭却都努力了一下，控制住了雀跃的心情。 他们再喜欢周北，崇拜周北，因为那天山南县的陷害，两家的关系回不到从前了。 周北跟他们点了点头，轻声道：“郡主娘娘可还安好？” 闭目养神的朱丽华睁开了眼睛，故意用一种虚弱的声调轻声说道：“还好……，你们先出去。” 护士与护工一声不吭地出去了，余承特意走到了病房门口，看了一眼外面，关上了房门。 等门关上，朱丽华又轻声说道：“在恒，我们讲和吧。我们不再为难你跟幼薇的事，但是在陛下面前，你也要为我转圜一二，可否？” 这个条件是一开始说好的，很公平，也不会引余承怀疑。 周北笑问：“娘娘是准备与我结盟吗？” 朱丽华轻声道：“结盟与否在陛下对你的重视程度，如今只是讲和。如果陛下什么都依你，我也没有说不的勇气。” “那幼薇的婚姻怎么办？唐王府那边怎么安抚？” 余承叹道：“无论是唐王府，还是朱立清，都不会在乎一个幼薇的……” 前脚反悔，后脚反复，这都是利益在前啊！ ------------ 第五十三章 霍弋 余承的目光一直盯着周北的背影，没有了长辈的反对，余阳和余旭又像以前一样，亲密地簇拥在他身边。 而他视若珍宝的女儿，脸上也绽放出来了娇美的笑靥。 他回过头来，望向了床上的朱丽华。“你确定陛下肯定会站在他这边？” 朱丽华平躺在病床上，目光直视天花板道：“你们拖拉机厂的工程师们，难道还没有评估出来他的技术的先进性吗？” 余承摇了摇头说道：“评估出来了，这种统一动力的四轮传动，并且解决了动力不均匀分配以及差速器传输，的确很先进。不仅在汽车和矿山机械上能使用，更能在此基础上进行精密机床的纵深研究。 但有一个问题是我始终想不通的，哪怕这小子在技术方面是个天才，也不至于让李指挥使亲自来安抚他吧！ 你们流落荒岛有所不知，在陛下签发的三大军区联合搜寻令中，这小子的优先序列还在李指挥使之前，排在第一位，李指挥使第二，你仅仅排在第三位。” 朱丽华露出了一丝苦笑道：“我一个偏远郡府的郡主，能被排在第三位，已经是荣耀了。若不是这次阴差阳错，到了应天府，是不是郡主还两说。” 余承犹豫了一下问道：“在岛上你们的和解，有没有其他原因？” 朱丽华轻笑了一下说道：“从三年前，我允许你出入青楼，你就应该知道，我已经对男女之情失去了兴趣。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吸引我的，只有权力。何况，你在乎这些吗？” 余承叹了口气道：“作为丈夫，我不在乎，可是作为父亲，我会在乎。” 朱丽华坦诚了一半说道：“我的右臂受伤并不算重，能够自理一部分。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他的确帮了我许多，不过，我们差的太远。” 余承嗯了一声说道：“那我对幼薇嫁给他，也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唐王府那边的关系，该如何相处，又需要重新规划了。” “交给薛王府那边处理，我们郡主府最近要低调一些，最少要等到陛下的鞭子打下来。” “我明白。” 庭院中，海军的将领们都还在依次候见，却几乎是悄无声息，因为在他们之前的病房门口，站着一个高瘦精悍的身影。 那天晚上，在薛州大理寺匆匆一瞥，三天后，周北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霍弋。 只是短暂接触，周北就返回了三河府，又赶往应天府。 周北已经是第三次跟他见面，两个人却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李基那里，周北知道他是一个心思缜密，极有原则之人。 在他手中，最少已经倒下了三十个高品级官员，每一件案子都破获的让人心服口服。 霍弋霍纡南，锦衣卫原本的后起之秀，如今的中坚力量，也是李基之后最有希望接掌锦衣卫之人。 他出身西洲军户，自幼上阵杀敌无数，因与汉王府有矛盾，遭受不公，被锦衣卫所救。 此后转入锦衣卫，一步一个台阶，如今坐上四品镇抚使之位。 虽然在他的上面还有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不过长生诀大成之人年寿过百，李基如今才六十，卸任还早。 锦衣卫是天子亲卫，也是大明不多的没有年龄界限，必须退休的系统之一。 只要李基愿意，他最少能干到八十岁，九十岁才退休。 李基有四子五女，却没有一个人对锦衣卫的工作有兴趣，李基也不愿意自己李家一直当孤臣，也没有强迫儿子进锦衣卫。 他在锦衣卫培养了不少后辈，霍弋如今的名气最大。 霍弋今年不到四十，武艺高强，他对勋贵，宗室都无好感，据说皇上对他的出身也很满意。 周北安抚了余旭两句，他们姐弟三人就站在了原地。周北走向前，值守的锦衣卫也没有阻拦。 他躬身抱拳道：“镇抚使大人，不知李大人可有时间？” 霍弋的眼睛直视周北，眼神冷漠，似乎没有一点温度。不过，他的语调很平和。“我与大人相谈甚久，他也讲了你许多。大人身体不便，需要静养几日，明日我会陪你一起返回应天府。” “抵达时就已经听说了，陛下的电报我也签收了。能得大人陪同，在下不胜荣幸。” 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你得陛下恩宠，起点甚高，更需秉持操守，严于律己。以后岁月还久，我希望能与你做一生之友，不希望会在锦衣卫大牢见到你。” 周北微笑到：“大人应知我生财有道，不喜醉酒，又有美人作伴，酒色财气这四大官员弊病，我或许只有气这一门，需要谨防。” 周北有钱，不会贪腐，有美人，不会倒在女人裙下，不好酒，就不会饮酒误事，滋生麻烦。 不过气这一门，要看不同的人，有些人七老八十依旧心比针尖小，心胸狭窄，受不得侮辱鄙视。 周北也不能保证自己以后面对官场竞争，打压，冷落，耻笑，还能保持清明。 霍弋点了点头说道：“正因为你有如此好的基础，所以我也很看好你。” 虽然他的语调平和，可是周北有一种面对没有感情的人的感觉。 就像另一个世界的邱亮，是银行面对机器人的感觉。 周北看了看不远处的其他人，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病房门。他意会道：“大人今日忙碌，这些将领难得一见，今日都需见见。他已经交待，等回了应天府，再跟你长谈。” 周北躬身抱拳。“既然如此，在下就不多打扰，明日恭候大人一同启程。” “好说。我就不送你了，明日再见。” “大人留步。” 回到三人面前，周北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面对他虽然没有第一次面对李基的压力大，可是冷漠的他更让人心惧。 他也的确适合在锦衣卫，一般人见他都害怕。 余阳隔着周北斜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当日出事，霍大人就差点疯了，昨日见到李大人才好一些。这几日，我们所有人都不敢跟他说话……” 周北轻嘘一下，让他闭嘴。 他自己都是感觉，听觉，视觉敏锐之人，能听到许多普通人听不到的声音，感应到一般人感应不到的视线。 李基也是如此，而这位霍弋，就是略逊，也差不到哪里去。 余阳自以为声音很小，但是霍弋应该能听到。 余阳会意地闭上了嘴，几人远离了等候的将领，来到医院门口，周北才开口问道：“你们来了几日，对岛上可熟？知道哪里有特产店吗？” 余幼薇轻声道：“我们担忧母亲与你，无心购物，只是听服务员介绍，这里的蓝狐皮大衣，海獭毛大衣最佳，值得购买。” 周北温柔笑道：“不如我们去看看？” 余旭讨好道：“我们来的匆忙，没有带太多银币……” 周北伸手从怀里，实际上从空间拿出了自己的存折。“我有。” 余旭立即眉开眼笑，他还小，考虑不了太多，而余阳有些不好意思。 余幼薇则理所当然，这种态度也让周北很宽慰。虽然中间经历了一些波折，不过她对自己的感情，一直没变。 锦衣卫的小旗常坤驾车，载着三人前往海边的居民区。 飞马岛上几乎没有工业，只有一家修船场，一家皮毛加工厂。 几人先来了银行，周北拿出存折，准备取一百金币。 大明的存折与另一个世界不同，那个世界的电子行业更发达，已经有了信用卡，手机付款。 可是在大明，异地存取的手续很麻烦。 存折像一个厚笔记本，巴掌大小，做了多重防伪标志，每一笔存取都有一个长栏，不仅需要银行做记录，更需要存户签名，验证身份信息。 一百金币是一千银币，相比大明的银币购买力，已经是一笔巨款。 出乎周北意料的是，在他心目中洁白如丝的蓝狐毛皮并不贵，一件大衣才二十银币到四十银币之间。 但是海獭皮毛的皮衣随便一件都要一百银币以上，大氅都在两百以上，简直称得上巨贵。 一问才知，海獭皮毛是全世界最保暖的毛皮，每平方厘米有十二万根以上的毛发。 加上海獭数量少，不易养殖，造成了海獭毛皮变成了真正的奢侈品。 按照普通东洲民众的收入，这一件皮衣就需要几年不吃不喝。 余幼薇身为女孩，购买的主要因素就是好看，所以她对灰色的海獭大衣不感兴趣，要了一件洁白的没有一点瑕疵的蓝狐皮大衣。 她只要了蓝狐皮，周北与两个小的当然要跟她一样，要不然价格相差十倍，她也舍不得。 不过周北一下子买了六件蓝狐皮，给余承和大哥周东也买了。 两件海獭皮是给朱丽华与他母亲买的，当然不会嫌贵。 除了皮毛，岛上没有其他特产，鲸油这样的商品，引不起他们的兴趣。 至于其他生活用品，在岛上的价格都要比大陆上贵。 周北给司机常坤也买了一双皮靴做礼物，价格不贵，不到两银币，算不上贿赂。 余幼薇很享受这种轻松的氛围，舍不得离开。不过，随着夕阳的落下，分手的时间还是逐渐逼近。 两个小的也很识趣，特意在海边游玩的时候，给他们留下了告别的时间。 在荒芜一人的海岸边，余幼薇紧紧搂着周北的腰，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 第五十四章 名臣 飞机从进入应天府的范围，就能从舷窗看到连绵不绝的厂房和居民区，地面上的绿色被黄色和蓝色染成斑驳一片。只有右前方，有大片的一望无际的绿色。 周北还是第一次从空中看应天府，他来过应天府三次，都是坐船回来，如今看到下面的密集房屋，才能明白中洲的繁华。 周北忍不住问道：“大人，应天府附近，怎么还有如此大的区域，什么都没有建？” 坐在周北身边的霍弋眼睛向外扫了一下，又低下头看手中的一本《解祯期传》。“那是滁州马场，大明中东部最大的马场。” 常坤接话笑道：“滁州马场是太祖皇帝立国之初，就设立的兵马营，这一百多年飞跃发展，骑兵逐渐被机械化军团取代，不过，滁州马场依旧保留着，为应天府提供最优质的战马，现在许多大家族喜欢养赛马，都在里面承包了草地。” 周北点了点头，收回了视线，转而望向了霍弋手中的《解祯期传》。 解祯期是高祖时期最有名望的大臣之一，甚至可以把之一去掉。 他出身富贵，父辈就是一门三进士，叔父是高祖唯一承认的老师解缙，父亲解纶，母亲是欧阳修后人。 永乐年间，他以状元之名进入官场，却因高祖一句优柔评断，以状元身份求外放。 从南洋吕宋府，解祯期在外做官十二年，才回到中洲，这个期间，让他从一个富家公子哥变成了一个真正心系百姓的干吏。 从状元到总理，再到议长，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大明。 去世之际，高祖皇帝自承年少时期评语不公，并赐谥号文正。 在大明百姓的心中，他是近百年来最优秀的官员，德性第一，为官能力也在前三。 因为其书法出众，如今遗留下来的字帖，每一幅都是天价。 “大人也很崇拜解大人？” 霍弋心不在焉，楞了一下才点了点头道：“他乃官员榜样。” 周北最崇拜的不是解祯期，因为这个人太完美了，人性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留下的都是神性。 他崇拜的是与解祯期同时期的大臣于谦，其也是高祖皇帝认为的最能干的大臣。 或许是受到另一个世界邱家兄弟的影响，知道另一段大明历史，周北对于谦很崇拜。 “那于总理呢？” 霍弋这次沉吟了一下才回答道：“他们各有所长。解总理才华更出众，于总理实干更精粹。” 周北点了点头，却听霍弋又问：“你崇拜于总理？” 周北笑了笑说道：“解总理太完美，非我辈所及。于总理略有缺陷，可似乎还能为我等所追赶。” “希望你能不忘初心。”霍弋笑了笑，笑容却显得有些呆板，又低头看书。 霍弋实在不是一个好的谈话对象，他在人际交往方面，似乎有些障碍。 不过这样的人虽然缺点明显，却能让人感到可以信任。 飞机飞过了长江，就能看到下方似乎无边无际的城市，在城市中间，有各种建筑，还有应天府的几座山，以及大片的湖水。 飞机飞过了夹江工业区，这里是大明最早的工业基地，在应天府去工业化之后，大批的工厂外迁，这里如今成为了一个研究基地。 广播里面，已经传出了即将降落的广播，几个空姐也都出来，帮助乘客系好安全带。 飞机刚刚降落，就能看到几辆喷涂着墨绿色的锦衣卫车辆开了过来，停在了飞机旁边。几个身穿仪仗服的锦衣卫大汉将军从车上下来。 大汉将军是锦衣卫的仪仗兵，负责驻守皇宫，维持朝会秩序。 在大明，他们有着各种特权。 特别是车身上印着皇室盘龙图案的锦衣卫车辆，一般情况下，任何人不能阻拦。 飞机上的众人都显得有些惊慌，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机舱里有些喧闹。 这架鲲鹏飞机是大明最大的飞机之一，一次可以载客最多一百五十人，飞行五千公里以上。 今天飞机上坐满了旅客，而周北他们，坐在了最前方。 打开舱门后，周北他们先下飞机，而其他人需要等一会儿，得到了通知的空姐们安抚着其他旅客。 下了舷梯，几个锦衣卫就迎了上来。“大人，陛下知道航班时间后，一大早就吩咐我等在此恭候大驾。” 霍弋点了点头说道：“周小哥的行李被特别安排，一共有十个箱子，除了四个皮箱，其他的六个藤条箱，都装上车。” “是。” 他一声令下，四个大汉将军登上了飞机。霍弋扭头跟刚下飞机，战战兢兢的周母与周东说道：“你们两人随同齐百户前往锦衣卫旅舍安置，按照陛下指令，我第一时间就要带周小哥进宫。” 周东抱拳道：“一切听从大人安排。” 周北也回身安抚着母亲，她虽然知道儿子很受皇上重视，可是重视到这样的程度，还是让她难以接受。 她只是一个偏远地方的军户出身，如今虽然有了五品夫人出身，接触的最大官员，不过是三河府的四品知府。 霍弋点了点头，转向周北道：“周小哥，我们去车上等吧。” 周北安抚了母亲，说道：“那些箱子我最熟悉，还是我自己安置好吧。” 他点了点头，等四个锦衣卫与另个空姐拿下了行李，周北将该带进皇宫的箱子，都装上了车。 四辆车的车队没有通过通政司的印鉴处，不过几人的身份卡被锦衣卫要了过去，会盖上特别印鉴。 大明禁止民众自由流通，但是又不能阻碍商业流通，所以管理方式比较复杂。 比如各地的工厂，采购，销售，大额的都由内务府负责，只有内务府这个庞然大物，才具有全球商业的资格。 其他任何工厂，商会，都需要跟内务府打交道，只有少数份额，具有自由决策权。 他们的人出行也要有路引，而路引有超过六种，各具不同效果。 周北如果是来应天府上学，通行证就是丁类，长期商业是乙类，定居则是甲类。 锦衣卫与通政司这样的情报机构，他们的通行证与普通人不同，差不多可以自由流通。 周北坐上了车，原本轻松的状态消失了，变的沉重起来。 虽然对面见皇上已经有了足够的揣摩，内心反复斟酌了许久，但是到了这一刻，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这个世界权力最大的人，还是紧张。 车队直接出了机场，行驶在宽阔的道路上。一路上，没有任何车插队，所有车辆都恨不得避让三舍。 进入了城市后，在许多主街道，都有皇室专用道路。 这条路被油漆用黄色线标明，位于道路的正中央，其他车辆都不能占用这个车道。 所以，哪怕街道再拥堵，他们的车队也不会拥堵。 当然，因为不是皇上出行，依旧要遵守红绿灯通行规则。 不到一个小时，车队就已经来到皇宫的西华门外，在这里，两辆车转向南，前往锦衣卫，还有两辆车直接进了西华门。 周北还是第一次进皇宫，这个时候觉得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西华门城楼平面矩形，白玉须弥座，辟三座券门，券洞外方内圆。城楼面阔五间，进深三间。 应天府已经有了现代气息，可是这座皇宫，依旧保留了一百多年前的模样。 即便是地面，外面的道路都是水泥路，沥青石子路，但是这里的地面，还是青砖路面。 车子进了西华门，沿着大路只是开了一小段，没有真正进宫城，就又沿着夹道转向南。 霍弋见周北好奇，介绍道：“直接向前不远就是御膳房，然后是西宫，那里只有宫女可以进入。我们转向南，从右上门那里进入武英殿，那里是陛下会见外臣的场地。” 周北点了点头笑道：“小学的课本里面就有应天府皇宫的介绍，虽然没有见过，对这里的了解，大明的子民都知道一些。” 霍弋笑了一下。“也是。” 沿着参天大树形成的绿荫路向前，道路两边都是鲜花锦簇，草坪也修剪的非常平整。 汽车停在了一个小停车场，这里有一些是锦衣卫打扮的男人，不过更多的是各色宫衣的宫女。 她们的人数是锦衣卫的两倍以上，还有一些是羽林卫装扮的护卫，三方形成了交叉安保。 周北他们下车，浑身上下都被检查了一番，所有携带的行李，也都被一一打开检查。 周北携带了六大箱图纸，资料，由于没有书，检查的人多，全部检查完毕，也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不过他们抵达的时间本来就晚，现在已经是午饭的时候了。 周北的肚子很饿，可是除了霍弋一个人都不认识，他也只能忍着。 即便是霍弋认识的人多，可是他的性格注定了没有什么朋友，几乎没有人搭理他们。 十二点四十分，随着一个中年宫女点了点头，所有人拎着箱子，整齐地走向武英殿的前门。 周北跟在霍弋身后，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这一刻，周北的心里忍不住有一种荣耀感，他在这个庞大帝国的中枢，这里是皇帝陛下的皇宫。 “锦衣卫镇抚使霍弋，东洲百姓周北见驾……” ------------ 第五十五章 陛见 大明没有了太监，皇宫之中，以女官为主。 不过，女官的权力不能溢出宫外，所以跟太监相比，她们的权力要小的多。 没有了太监，宫中唱喏的人就全部是女人，能够担任门面的，大部分都是勋贵女子。 所以周北不敢东张西望，只能用余光欣赏这座厚重的皇宫。 “宣……” 随着殿内的一个模糊声音，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宣锦衣卫镇抚使霍弋，周北见驾……” 同样的口号响了三次，最后一次是门口的一位女官高声唱喏。 霍弋领头，周北跟在他的身后不敢抬头，追逐着他的身影，走上台阶，进入了大殿。 霍弋进入殿内，刚走了三步，就站住了脚步，如同倒柱金钟，单膝跪拜了下去。“臣霍弋拜见陛下！” 周北差点一下子撞在他身上，有些踉跄地站住，双膝跪拜了下去。“小民周北拜见陛下。” 大明从高祖时期取消日常跪拜，所有大明子民，只跪天地，跪父祖。 即便是寻常见皇上，鞠躬，作揖就已经可以了。 不过，周北是第一次单独见皇帝，双膝跪拜是礼节。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免礼，起身。” 霍弋起身，周北跟着他起身，依旧不敢抬头。 余光望了过去，发觉身边左右都是长排沙发，沙发相对而摆，中间是茶几。 沙发很长，看不到尾，光是茶几就摆了各有好几个。 “霍镇抚使近前见驾，周在恒在候见区稍候。” 霍弋的身影走向前，从余光中消失，周北一时之间有些懵，不知道该不该去沙发上就座。 这时，一个中年女官来到周北身边。“周在恒当下。” “正是在下。” “请来就座，无需多礼，只要不违法规，自在些就好。” “遵命。” 周北抬起头来，没敢四处张望，她站在自己的左手边引导，就向左坐到了面向内的沙发中。 这个时候，他才看清了全景，自己原来还没有进入里面。 武英殿的规制还是太祖时期所建，面阔五间，进深三间，不过里面什么格局，周北就不知道了。 如今坐在候见区，左右两边都是L形，靠外两排沙发，中间有一共十二个茶几。 面向大殿有木制的隔板挡住，看不清内部。 他刚才跪拜的地方能看见，现在当然不敢随意闲逛，只能从敞开的角度看到里面有一个粗立柱，雕了精美花纹。 屋顶廊檐处处都雕印镂空，华美异常。 中年宫女等周北坐定，笑问：“可要些饮品小吃，陛下要与你共进午餐，可能还要许久。” 周北点了点头。她又问道：“可有什么入口忌讳？” “在下如今长年以东洲参辅助修炼，不能饮茶，其他并无忌讳。” 她笑着点了点头。“稍候。” 她起身离开，但是在大殿夹层的候见区，依旧还有四个宫女守候，并且姿色不凡。 如果是以前，皇帝对宫女可以为所欲为。 可是如今，宫中的门面宫女都是勋贵子女担任，大部分都跟皇室有亲戚关系，皇帝也不敢随便招惹。 皇帝的妃子只能有九个，最多多一个名额，还没有名分。 你碰了亲戚的女儿，说不定辈分是奶奶，说不定辈分是孙女，还要给名分，岂不是乱套了！ 所以即便当今皇上以“好色”著称，宫中却也安宁。 周北更不敢随便打量，能进宫中当值的勋贵宫女，公爵，伯爵之女众多，一个个家世不凡，不是他能随便招惹的。 几分钟后，两个宫女各端了一个托盘跟在中年宫女的身后进来，一个端着净水和水果，一个端了四样点心。 周北点头致谢，稍微放松了一点自己的身体，开始享用了起来。 虽然等会儿要跟皇帝一起共进午餐，有各种美味佳肴，但他能狼吞虎咽吗？ 所以，趁早垫一下肚子为好。 大殿内，正德蹲坐在龙椅上，已经看完了李基所写的长长密信。 在他面前的台阶下，霍弋高大的身形笔直挺立。 他的心里当然也有疑惑，即便周北是个天才，可是大明的天才还少吗？为什么皇帝没有对其他人这么重视？ 为了一个周北，不仅把指挥使大人派了过去，这次出事，他竟然调集了三大军区的海军搜寻。 而李大人见了这个周北，也对他格外重视，这对李大人来说，绝对不寻常。 很显然，李大人知道一些内情。 而他的好奇心没有那么重，知道了皇上与李大人对周北的态度，他小心对待就好。 正德看完了密信，久久不语。在信里，李基在前面详细叙述了他跟周北的接触过程，几乎一言一行都记录了下来。 在后面，他也写了出事后在岛上周北的生存能力，包括出事时候的疑惑。 飞机出事的详细报告也在里面，前半部分几乎完全损毁，后半部分翻了三个跟头，立在了地上。 以他的身手，都深受重伤，而周北原本就有伤，却安然无恙。 正德却倍感欣喜，因为在高祖当初的讲述中，不仅有穿越，重生，还有空间和系统。 这个周在恒不是灵魂穿越，而是大明本土人。 身为大明本土人，自然对这个时代有更多的归属感。 他每天做梦能梦到另一个世界的人，以那个人的视角体验另一个世界的人生，那就代表能接受新的知识。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受伤，看来还需要诈他一下。 考虑好了针对周北的态度，正德才开口说道：“镇抚使一路辛苦，且先回去休息几日，待李爱卿归来，自有赏赐。” 霍弋抱拳道：“为陛下效命是本分，不敢求赏。只是这周在恒的亲人如今在锦衣卫，该当以何种待遇款待？” “朕见过周在恒，晚些时候自有口谕。” “臣告退……” 正德嗯了一声，转向了似乎睡着的李源。“曾叔祖可与朕一起见见周在恒？” 李源睁开了眼睛笑道：“事关重大，臣虽然好奇，但知道越少越好。此事最好陛下一人知晓全貌，臣父子能从陛下这里知道一二，清楚如何态度针对周在恒，就足够了。” 正德呵呵笑了起来，心里格外舒坦。“指挥使小心翼翼，也是受你影响吧。那好，曾叔祖可先到左殿进食，朕先跟周在恒聊聊，晚些时候再跟曾叔祖说话。” 他抬头来，说道：“宣周在恒入偏殿午膳……” 武英殿外，周北听见宣召，立即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礼服，又对着殿门口悬挂的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冠。 在两个宫女的带领下，从左手边的夹道进入了右偏殿，又穿过了两个隔开的房间，来到最后面的膳房。 在其中一个隔开的房间，周北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地球仪和沙盘，很显然，这个偏殿是武将推演的场所。 后面膳房也不算小，有五六十平米，中间有一个大圆桌，旁边还有一个小桌。 大桌可以容纳最少二十人，遇到皇帝请客，应该就是在这里。 小桌也不算小，被屏风隔开，桌上摆放了十八个菜，每一个都格外精致，份量不大。 周北刚进屋，就听见一个女生喊道：“陛下驾到。” 来不及四处打量，周北双膝跪拜，低头道：“拜见陛下。” 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后周北的双臂就被一双大手揽住。“不必多礼，快快起身。” “谢陛下！”周北不敢相拒，跟随他的力道起身，目光微微下垂，不能直视皇帝。 不过，通过余光，依旧能看清面前强壮的身影，以及威严的相貌。 根据课本，周北知道当今陛下生于正统六十七年，黄帝历4182年，今年正好四十岁。 与另一个世界的正德相比，他足足大了17岁。 另一个世界的正德生于1491年，只活了三十岁，而他今年都已经四十岁了。 而且，成为皇帝必须长生诀小成，当今皇帝也是习武天才，十八岁就长生诀小成，二十多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他如今是否大成。 周北看到他强壮的身形，再体会到他跟李基的气势，怀疑他也是宗师。 正德仔细打量了周北一番，回头笑道：“果真是当代卫玠，却比卫玠要强壮的多，不愧我大明英豪。” 一个比接待周北更年长一点的女官笑道：“陛下为了他已经半月不曾好好进食，今日心愿得了，该多吃一点。” 正德点头道：“肃清武英殿所有人等，除了老大人，十丈内不留一人。” 转向了周北，他的笑容温和了许多。“快来坐下，朕盼你来已经盼了半月，接到你与李爱卿出事的消息，朕就食不下咽，痛不欲生。别怪朕让你伤势未愈就疲劳前来，实在是朕等不及了。” 周北躬身抱拳道：“得陛下厚爱，小民受宠若惊，愿为陛下效劳。” “好！”正德哈哈应道：“飞机上没有什么好吃的，饿了吧。先来吃饭，吃完我们再说话。” 周北虽然猜到了皇帝会对他很亲近，会怀柔笼络，却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礼遇。 一时之间众多情绪上涌，忍不住想着一些伤心事，促进感动的情绪，红了眼眶。 等正德看清就要下拜，“小民愧不敢当……” ------------ 第五十六章 差距 正德非常满意周北的表现，态度越发和蔼，拉着周北的手臂让他坐下。 周北如何敢坐，就是敢坐也不敢比皇帝先坐。 两人僵持了一番，还是周北不敢抗拒正德，只敢用半边臀部落座，然后泪流满面，请皇帝落座。 正德越发满意，这才在周北对面坐了下来。“饮酒否？” 周北抱拳道：“能饮几杯，不过小民没有酒瘾，今日也不适合饮酒。” 正德拿起了筷子说道：“打发了所有人，想要跟你好好说话，就只能自己招呼自己了。来，吃菜……” 正德皇帝形貌随高祖皇帝，都是彪形大汉，身高超过了一米九。 虽然是络腮胡须，但是修剪的整整齐齐，还刮出来一个对称的几何图案，看起来非常威猛。 现在用一副看到小美人的目光盯着周北，让周北心慌慌。 他想到了皇帝要用他，会对他礼遇，但现在这态度让他感觉有些受不了。 不过，既然如此重视他，那么余幼薇的事，似乎好谈了。 在正德关爱的视线下，周北勉强拿起了筷子。 一共十八个菜，一人九个，各吃各的。 菜很美味，可是面对如此热烈的目光，还是一个威猛的男人，还是皇帝，周北实在食不下咽。 正德哈哈一笑，起身说道：“朕只想到与你共进午膳，却没想到你习不习惯。不如你先吃……” 周北连忙放下筷子，长揖到底。“陛下万万不可，小民愧不敢当。” 身份背景，年龄阅历周北都跟皇上相差甚远，可是论演戏，周北不遑多让。 正德也觉得戏演的差不多了，这才正经打开旁边的饭盒说道：“那就好好吃饭，吃完了，朕有无数问题想问你。 无需担心，朕心怀天下，不会容不得你。只要你对大明有用，只要你不违法乱纪，朕保你一世荣华富贵，福泽绵长。” “遵旨……” 正德楞了一下，忍不住笑道：“小滑头。” 这本是正德随口一说，周北讲这话当旨意，就是拿话将他，你可是金口玉言啊！ 不过这话本来就是正德的心里话，他是大权在握的皇帝，这个天底下他最大，根本不需要骗人。 周北能为自己所用，荣华富贵少不了他的，不能为他所用，那就肯定要毁了他。 他不能留下一个不安全因素，影响到大明的统治。 正德的饭量很大，一桶米饭，他一个人吃了一大半，周北只吃了一碗。 习武之人饭量都大，正德的饭量是正常，周北才是不正常。 不过第一次见面，他总要表现出对皇权的敬畏，对皇帝的尊敬。 正德吃饱喝足，望着周北笑了起来。“知道你没有吃饱，不过，今日也不勉强你了。以后你就知道了，朕跟常人也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国家大事，一天到晚就想着出去皇宫游玩。 可惜高祖给我留下了一个强大的帝国，这天底下没有国家，部落能成为大明的隐忧，让朕想打仗都找不到对手。 就是出皇宫，也要受约束。每年就年初两个月，热天两个月，可以出去逛逛。” 大明皇律规定，非战争原因，皇帝一年不能出宫超过两次，出门所有消耗都出自内库，不得动用国库，不得让地方官府承担任何费用。 由于大明太大，去其他地方消耗的时间很长，费用很高，要是离开中洲，只能十年一次。 前面有太宗，高祖两任皇帝，都是禅让了以后才撒欢子一样不回家。 正德当上皇帝十六年，今年才是用年号的第一年，距离他死或者禅让还早着呢。 不过他也没有浪费这两次机会，这些年，他喜欢出宫的新闻多不胜数，每年过了正月就要到南京（新加坡）逛一圈。 每年到了夏天，或者去皇山（黄山），或者去北京（贝加尔湖）避暑。 只有西京（阿塞拜疆巴库）太远，他还没有去过。 每次皇帝出行都是大新闻，周北在东洲，也能知道消息。 听了正德这话，周北不好接，不管怎么说都不对，所以他只是笑笑。 正德也只是感慨一下，擦了擦嘴巴问道：“可曾准备好如何回我？” 周北微微躬身。“小民半月前就已经准备好，不管陛下问什么，小民照实回答就好。陛下身为天下之主，万民之父，小民能得陛下赏识，就是求不来的福分。” 正德哈哈一笑。“那就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整个武英殿一片寂静，一点声音也没有。从后侧的回廊跟着正德来到中殿，后面是一个更衣间，皇帝会见大臣要上厕所，就在这里。 绕过旁边一个小门，就能看到一个宽阔宏伟的大殿。 在周北的身侧就是一个高台，有九层台阶，台阶上，有一张雕龙的龙案，异常宽大。 龙案后是一张可以容纳三人并坐的龙椅，侧后方略矮的六层台阶下，是宫女们等待传令的位置和通道。 而在侧面，比龙椅矮了三层台阶的平台上，有七把椅子带案几，应该是内阁成员的位置。 会见大臣的大厅很大，总面积大约有将近两百平米，在靠近进门处的最后方，改了一小片可以坐下来会谈的位置，以屏风隔开。 四个双人宽大沙发相对而放，中间是一个最少两米边长的大方几。在沙发后方，每个角还放了一把椅子，一共有八把。 周北带回来的六个行李箱就整整齐齐放在这里，让进来的正德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坐吧，这里如今除了你我，就只有一个可信任的老大人，而他，也听不到我们的对话。” 周北当然不会先坐，而是请正德入座。 在他刚要坐在正北方主座的时候，反客为主问道：“陛下可是听高祖陛下所言，才知道穿越之事？” 正德笑了一下，坐正了身体，盯着周北的眼睛，气势一下子就全部释放了起来。“你既然知晓高祖陛下之事，可听说过周游这个名字？” 虽然对方坐着，自己站着，可是一瞬间，周北却有些喘不过气的压迫感，仿佛面对一只大灰熊。 这是他十七岁时候的亲身体验，虽然当时有枪，可是三枪没有杀死一个庞然大物，虽然最终他换了一把连发枪，用了十几枪干掉了它，可当时也被吓的不轻。 周北轻喘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小民知道一个叫周游之人，只是不知是否陛下所言之人。” “此人有何出彩之处？” “他乃另一世界的首富，享誉全球。” 正德一下子激动的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惊喜若狂。“他可还活着？” 周北心里的疑问也被证实，老实说道：“他在另一个世界的三年前，就神秘失踪，至今他的失踪还众说纷纭，全民猜测。” “他的家人可还安好？” “安好。” 正德点了点头，盯着周北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你为何在飞机失事之时没有受一点伤？” 周北根本没有想到，皇上的问话竟然是从这一句开始。 他想象过皇上对另一个世界的好奇，想象过他对自己梦境的好奇，对自己能力的好奇，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从这样一个角度入手。 因为意想不到，所以完全没有防备，他先是愕然，后而恐惧。 因为，这可是他现在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凭仗。 即使要把空间里的物质和技术拿出来，周北也希望是通过自己的手，一点一点拿出来，获取最大的利益。 可现在皇上这样问，周北的第一感觉就是自己露馅了。 不过，他还是挣扎了一下说道：“或许是小民的运气好，李大人当时对小民看重，一直保护小民。” “可是在坠机的一刹那，他失去了对你的感应。” 周北冷汗直冒，还在斟酌该如何措辞，却听正德又说道：“你知道像我与李指挥使这样的长生诀大成者，有什么能力吗？你们的气息，心跳，甚至心神都瞒不过我们的感觉。所以，不要骗朕！” 在正德全力释放的威压下，周北的脑袋一阵迷糊，双腿抖的几乎站不住，差点想要跪下。 他只能用一丝清明哀求。“陛下……” 正德不仅没有收起他的威压，反而又问道：“你的空间是什么空间？能否容纳活物？能否耕种？是否有山川河流？有灵泉？” 周北抗拒不了这种压力，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双手拄地。“没有。” “那是什么空间？是否有另一个世界的科技？” “有。” 威压一下子消失无踪，周北全身大汗，虚脱的想要呕吐。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以为能保守的秘密，在第一时间，就被暴露。 “起身吧。” 听到正德的话，周北终于支撑不了，不顾失仪，一下子坐在了自己的脚上，随后坐在地上。 要不是身边的案几挡住他的身体，他都只差摊在地上。 这里面，宗师的威压只是一部分，更大的原因是他是皇上。 周北从来没有想要跟他作对，也没有想过辛辛苦苦种田争霸，还要胆战心惊，随时预防被人杀死。 这个大明比另一个世界的任何国家都要强大，也有半自动步枪，有电话，有电报，有随时可以转移千万大军的火车，巨轮。 在这个世界造反，只有死路一条。 没有作对的心理，在秘密被发现的一瞬间，也没有时间考虑，只能承认了下来。 等他抬起头来，看到的是皇帝古井不波的眼神，不过微微弧起的嘴角，显露出他的心情很好。 ------------ 第五十七章 见识 李基是一个经验丰富，能力强悍的执行者，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忠君爱国，护卫帝王。 他对任何事件的分析，都能做到丝丝入微，却又轻重分明。 在他的汇报密信里，他着重叙述了他与周北的接触，记录了他跟周北的对话，这可以让正德清楚知道周北的能力范畴。 但，这些是任何一个稍微有些能力的人都能做到的，不能证明他的价值。 所以，在迷信里，还有他对周北的全面分析，从周北的能力到周北的性格，从家庭氛围的影响，到另一个世界两兄弟的影响。 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李基没有问太多，他知道分寸，知道自己不能比皇帝了解更多，所以许多更深入的问话并没有执行。 仅仅从周北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比如两兄弟的哥哥是一个士兵，后来又执行特殊任务。 两兄弟的弟弟是一个法律学者，却又变成了一个商人，这都可以给他提供充分的分析条件。 而在岛上发生的故事，更是可以让他更细致地看清周北。 这些才是重点。 而坠机那一刻的周北的气息短暂消失，更是让李基重视无比，做出了许多猜测。 当然，他不认为有空间什么的，只是认为周北可能身怀奇技。 同时他认为，周北连另一个世界的事都不隐瞒，却保留了这个秘密，不仅仅是他没有询问，恐怕这也是周北愿意坦白的底气所在。 他没有询问周北，把疑问放在心里，也是想让皇帝一人来了解这个秘密。 正德看了迷信，作为一个接受了高祖完整帝王教育的接班人，他掌握的信息比李基更多。高祖当初可是跟他说了不少各种穿越，重生，空间等等…… 所以，他不认为十九岁的周北能够比李基更强大，应该是有个空间。 如今结果被证实，正德的心情当然好了。 所有的一切疑问都是旁枝末节，周北知道再多其他世界的知识，能力，都可以慢慢询问。 可是，若不在今天第一时间，趁着两人不熟，直接打破周北的心防，问出最大的秘密。 等两人熟悉以后，缺少了敬畏，再想让周北坦白就更难了。 知道了周北的大明人，正德更开心，因为接受大明教育的人，会比另一个世界的人更有敬畏心。 而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 望着周北大汗淋漓地坐在地上，正德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温和笑道：“周在恒……” 周北的心里却恐慌不已，低头道：“小民在。” 正德说道：“不用担心，你的幸运无人能及，高祖与我寻找了几十年，只出你一个。对我大明来说，你就是稀世之宝。 朕乃心胸宽阔之人，拥有整个天下，又怎会嫉妒你拥有一个空间？你为朕所用，就等于朕拥有了这个空间，不是吗？” “小民愚鲁。” “不，你不蠢，反而很聪明。”正德的主要目的是让周北显露出空间，了解空间，当然不会岔开话题。 他装作自己对空间很了解一样说道：“随身空间高祖跟我讲过，有可种植，有可保鲜，有的可以带人进去，有的不能。你的不能种植，那就是可保鲜，又能带人进去，倒是让朕有些好奇……” 周北心里犹豫了一下，却借助自己起身，表现的没有半点犹豫。“小民用小动物试过，可以带入，但小民的空间没有时间流逝，除了小民，进去之后无法呼吸，无法长时间逗留。” 正德犹豫了一下，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无妨，朕只想看看，在里面待个一两分钟即可。” 不用考虑了，周北虽然心情激荡，却也在很短时间就分析出来了各种可能性。 在自己的价值没有被利用完之前，正德绝对不会杀鸡取卵。 现在的自己不能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危险只会在他要离世之时才会来临。 今后这几十年，牢牢抱住他的大腿就再安全不过。 周北伸出手来，说道：“陛下，请伸出手臂，只有小民抓住你，才能进入。进入之后，你可能无法呼吸，无法说话，不过没有关系，小民只带你进去三十秒，就出来。” 正德大感兴趣，立即伸出手来。“不用担心朕，朕有自保能力。” “罪过……”周北告罪了一声，抓住了他的手腕，入手坚硬似铁。 心念一动，两人就从庄严肃穆的武英殿，来到了空间里十万吨散货船的船尾楼顶。 正德却在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一动不能动，心跳，呼吸都无法掌控，更别说做出什么动作了。 眼皮也不能眨，但是入目的景象进入了他的眼底。 宽阔的海面上，孤零零的一艘巨大海船，船上还有各种箱子与机械，让他意外的是，甲板上有各种各样的碗碟，食物。 他的身子不能动，周北移动着他的身体，让他可以看到四周的景象。 被转动了身体之后，正德在身边发现了几个像大锅一样的信号接收器，身边有更多的食物。 周北让他看清了四周的景象，然后心念一动，两人出了空间。 这个时候，正德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气。能够掌控自己的身体，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 这次太冒险了，幸亏周北并无恶意，要不然就是生死由人。 他根本不需要动手，只需要把自己留在那一方小世界，自己很快就会死亡。 他压抑住了内心的悸动，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笑了起来。“周在恒，这一刻朕是真的有些嫉妒你了。来，坐在朕身边，朕有很多问题想要好好问你。” 的确是好多问题…… 正德已经为今天准备了多日，另一个世界的细节，周北的知识，算一个领域，另外还包括了两个主要领域。 他现在已经确定，周北能够沟通的另一个世界，是高祖来的那个世界。 而对高祖，他的好奇心比谁都重。 高祖说过他在那个世界是首富，有三个老婆，七个孩子，可是从来没有说过他是如何从一个乡村男孩变成首富的。 而对另一个世界的国家模式，他也很少谈起。 只能从他对大明的改造，能看出些许端倪。 而从周北的口中，他知道了另一个世界竟然有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有些小国家，一个城市都是一个国家。 各个国家的政治体制都不相同，有些是历史原因，有些是被逼的。 他也从周北的口中知道了那个世界的大明的走向，如果不是高祖，几十年前的大明就衰落了，最后竟然亡国于一个驿卒的手中。 最后一个领域，就是周北的空间能力，这个领域是正德最关注的。 因为所有的一切对大明都是锦上添花，可是周北的空间能力却能对自己形成威胁。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排除，再加上周北的老实回答，得出了一个他拿周北无可奈何的结果。 因为就连周北都不确定自己的空间绑定在哪里，按照他的说法，应该是绑定了灵魂。 而灵魂看不见，摸不着。 周北遇到危险就能躲进空间，他进入空间后在正德的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丝气息也没有。 这也就代表，他就是皇帝，也不可能杀死周北。 不能打压，就只能拉拢，这一点正德可以做的很好。 整个下午，皇宫的西南角的武英殿区域内悄无声息，一直到晚饭时间，苏尚宫不得不打断了他们两人的畅谈，周北才感觉到自己口干舌燥。 让苏尚宫诧异的是，她让人放在武英殿内的六个箱子，如今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想询问一番，却又只能把疑惑藏在心里。 也许是陛下心血来潮，自己动手，把东西藏了起来。 “就在武英殿摆膳，把老大人也叫过来作陪。另，吩咐武英殿宿馆，今夜周在恒留宿宫中，朕要与他彻夜畅谈。” 周北连忙抱拳道：“陛下，饶了小民今晚。两日旅途，今日又被陛下龙威所慑，如今精疲力尽，没有殿前失仪，还是靠小民长生诀小成。” 正德不介意笑道：“那好，朕就饶过你今晚，明日午朝后，朕再让人寻你。” 苏尚宫惊讶地看了周北一眼，收回了视线。“武英殿宿馆已有数年不曾开启，今日怕是劳师动众。周小哥家人如今在锦衣卫，与皇宫只隔了一道城门……” 正德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好吧，明日让人清理宿馆，以后怕是要经常留宿了。走，跟我去见见老大人，他可是最早发现你与众不同之人。” 武英殿东偏殿内，苏尚宫打开了电灯，周北才看到一个老人躺在舒适的沙发上，似乎已经睡着。 灯光一开，他双眼睁开，露出深邃的目光，不过随后又混浊起来。 看到他瘦弱的身躯颤颤巍巍地坐起，这让周北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正德显然跟他关系很为亲近，一点没有在乎他失仪，还帮他把鞋子摆在脚边。“老大人，这位就是周在恒了。” 老人弓着腰身，望着周北的脸笑道：“闻名不如见面，恭喜陛下又得一逍遥侯。” ------------ 第五十八章 条件 听到老大人又提逍遥侯，周北就有些明白了过来。 正德很显然已经有了针对自己的完整计划，自己的能力需要暴露一部分，但穿越的事不能提。 像逍遥侯这样能以一己之力改变世界的科技先驱，就是周北最好的掩护。 周北也有“创新”能力，见识比常人强，即使在研究人员面前，也泄不了底。 周北也觉得很合适，科技研究是最容易提升社会地位的行业，只要他能创新，社会得被抬升再高，也不会引起社会舆论的不满。 这位老大人穿着一身普通长袍，周北不知对方身份，可是他能在大明近十亿百姓里面找出自己，自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无害。 他连忙恭恭敬敬地躬身抱拳道：“不敢当大人夸，小子岂敢与逍遥侯相比，只望能忠君报国，无愧此生。” 他呵呵笑着，抬手示意道：“坐，坐，苏尚宫，坐了一下午，也没人端茶送水，让人送茶水上来吧。” 听到老大人说苏尚宫，周北就明白了这个中年女人是大明权力最大的女人之一的苏秀。 她是皇室总管之一，职责是处理外朝事务，比那些在皇宫里面管膳食，管衣服的尚宫权力大了太多。 不要说跟女官比，就是整个皇族，整个大明，女人能比她权力更大的，也没有几人。 很快，宫女们就端来了一壶茶，还给周北端了一杯净水。 周北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举杯。“再来一杯。” 苏尚宫忍不住笑了起来，示意宫女又端来了一壶，亲自给周北倒了一杯。 周北这才恭恭敬敬说道：“谢谢尚宫。” 她笑了笑，没有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她这辈子见过的人太多了，优秀的不知凡几，周北的一些小动作，心态，也能猜到一二。 可是皇上与老大人为了他这个年轻人费尽心思，特别是皇上为了他这次出了一大笔银子还欣喜不已，也让她清楚背后有缘故。 这次大明调动中洲东北军区，北海军区，东洲军区的将近十万人出动，消耗最少二十万。 再加上奖励，数额将近百万银币。 可是小气的皇帝不仅没有心疼，还开心，这足以证明周北的价值远超百万。 她对内情不了解，只能先观察一番。 宫女退下，老人才跟身边的正德问道：“心愿可曾达成？” 正德笑着点了点头。“远远出乎朕的意料，惊喜更甚。” 老大人点了点头。“那就按照计划来吧，周小哥这样的天才，可不能慢怠了。” 周北正襟危坐，没有问他不敢也开口。 他虽然有比常人更强的能力，可在座的三人，没有一个是弱的，他只能乖乖当孙子。 正德看了他一眼跟苏尚宫说道：“苏尚宫，拟旨。” 苏尚宫低下身，从面前矮几下的抽屉里面就拿出了一支钢笔，一个硬皮纸本。 她跟正德点了点头，正德说道：“朕要以周在恒发明四轴动力传输，差速系统动力改进为由，封周在恒为云山伯。” 他转头望向周北问道：“你们周家原籍是在太平府当涂县，丹阳镇，云山村吧？” 周北点了点头说道：“由于朝廷开发铁山，原本的村子迁移到了丹阳镇东北的云台山下，距离应天府不远。” “朝廷所封爵位，若是在中洲，如今不赐免税田，只有应天府一处小院。免税田可在中洲北方与他洲选择，也可另赐一处别院。你欲作何选择？” 周北笑了笑道：“小子听陛下的。” 他笑了笑道：“你父母家人我也都迁移回了中洲，全家都以工为生，不靠土地生活，我就赐你汤池温泉一处别院吧。” 周北起身，躬身抱拳。“多谢陛下。” 他又说道：“别嫌朕封你爵位过低，总要长远打算，不能以后封无可封……” 周北改口道：“微臣明白。” 正德哈哈笑了起来，扭头跟老大人道：“他是个聪明人。” “身怀绝世之能，当然不可能愚鲁。恭喜陛下。” 正德不置可否，转头又跟周北说道：“想要爵位，朕随时都能给你，不过官职还需要你自己努力。除此之外，你还有何求？” 周北肃容道：“微臣欲求丽华郡主之女余幼薇为妻。” 原本对正德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求，可是正德却脸色愕然，楞在那里。 旋即，他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来，问道：“李指挥使可曾与你说过朕之意图？” “说过。”周北虽然担心，却不害怕。“微臣知晓四公主冷艳高贵，乃皇室珍宝，大明绝代佳人，可微臣自幼就喜欢余幼薇，还望陛下成全。” “倒是个多情种子，既然知道朕欲选你为驸马，为何一意孤行？” 周北头不敢抬，回道：“微臣也想听陛下的，可心里过不去。陛下愿意看到微臣是凉情薄幸，朝三暮四之人否？” 正德一下子有些哑火了，气冲冲地坐了下来，问道：“老大人可有良策？” 老大人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忍不住摇了摇头。“若是他人，大不了一同赐给这小子，但按照辈分，丽华郡主比你高一辈，那余氏比公主高一辈，这就难为了……” 苏尚宫才知道陛下欲选周在恒为驸马，也有些惊讶。 看到正德望了过来，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皇室开国以来传下来九代，不少爷爷辈是孩子，孙子辈是老人，这辈分论起来，朝中无数家族联姻都有不谐之处，只能以亲疏远近各论各的。 薛王府虽然也是高祖子孙，陛下这一代就要出五服，公主他们已经出了。何况这余氏姓余，又不姓朱，这姑侄之论不提也罢。 臣只担心，四公主心高气傲，若是知道周……云山伯心有所属，怕是会心有不愿。” 的确，结亲不是结仇，若是赐婚赐出了一对怨偶出来，那就适得其反了。 正德狠狠盯了周北一眼，却不是恨意，而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你这个混小子，真是不识抬举。” 周北看清了他的态度，陪笑着说道：“明日微臣献给陛下一件奇宝，保证陛下解气。” 正德点了点头，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空间里面的宝贝。 而李源与苏尚宫却以为是周北又有什么发明，也没有在意。 苏尚宫问道：“陛下，这圣旨该当如何拟定？” 正德有些头疼道：“朕本想赐下马坊高祖府给他，温泉别院也是靠皇家别院的，以后再有贡献，顺其自然将公主许配给他。现在看来，还要好好想想…… 算了，明日再说，先去吃饭。对了，晚上让他一个人好好想想，不要让人打扰了他。明日下朝就把他带进皇宫。” 这句话虽然是对老大人说的，可是周北却知道是针对自己，忍不住有些傻眼。 这是要软禁自己，不让自己跟母亲相见吗？ 这个皇帝看起来英明神武，竟然如此小气？ 老大人颤颤巍巍笑道：“是要好好教训一番，竟然连陛下都敢违逆。” 他们两人起身先走，周北只能跟在后面，听他们两人打趣自己。 吃饭的时候，周北才发现坐了四个饭桶。 他中午都没有吃饱，皇宫的饭菜又香，他也没有控制自己，狼吞虎咽。 可不管是皇上，还是看起来就要入土的老大人，还是看起来瘦小的苏尚宫，都是大肚汉。 一大桌菜，还有一桶米饭，被几人吃的干干净净。 席间，正德一直若有所思，显然在回味周北下午告诉他的众多信息。 他不说话，也就没有人说话，很快就结束了晚宴。 这个时候，正德才交待道：“老大人会送你去休息，明日午间，来陪朕午膳，朕还有很多话要交待你。” “微臣知晓。” “臣个屁，圣旨没下，你还是平民！” 说完，他大袖一挥，转身就走。 苏尚宫给了他一个微笑，跟着正德一起走了。 一群宫女过来收拾，最先接待他的那个三十多岁的女官带着四个宫女过来，领了他跟老大人出宫。 皇宫里路灯明亮，每一盏路灯都精雕细琢，非常别致。 周北伸手扶住了要下台阶的老大人，不好意思问道：“陛下不曾明言，小子也不敢多嘴，请问老大人如何称呼？” 老大人呵呵笑道：“犬子李基。” 周北浑身一震，原本松懈下来的身体一下子绷紧。“不知高祖左膀在此还请恕罪。” 李源身为公主之子，虽然父亲是锦衣卫指挥使，自己是锦衣卫指挥使，儿子也是锦衣卫指挥使。 但是他跟能力出众的父亲与儿子都不同，他不恋权柄，终其一生，除了在父亲去世之时短暂接掌锦衣卫，一辈子都跟在高祖身边。 年轻时候给高祖当司机，当护卫，从不沾惹国家大事，可是最得高祖信任。 他与现任东洲军事总督的杨致和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被誉为高祖皇帝的左膀右臂。 周北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事会被他发现，因为也只有他，能调动锦衣卫与其他情报机构的力量。 他不仅没有拒绝周北的搀扶，还把全身力量都靠在了周北的手臂上。“老了，以后还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 第五十九章 分寸 已经九十多岁的老大人身体早就进入了衰减期，身躯和骨骼都开始萎缩。 周北看过他年轻时候的照片，高大英俊，可是如今身体不要说一米八，最多只有一米六。 让周北不敢轻视的是第一眼见到他时的眼神，还有就是他的身上干净无味。 开始腐朽的老人身上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腥膻味道，这不是哪个人能控制的，当身体的机能进入最后的衰落，这股味道就有了，无论是洗澡还是喷香水，都掩盖不了这股味道。 而李源看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断气，身上却干净无比，闻不到一丝异味。 这就代表他的生命力还很旺盛，所以，他的衰落只是表面的演示。 沿着幽静的青砖路面前行，周北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手臂。“老大人老骥伏枥，李指挥使风华正茂，这个朝廷，还需要你们来稳定。” 老大人呵呵笑道：“真是个小滑头，不过，没有让我和陛下失望。为官之道，在乎秉持初心，更在乎随机应变。没有本心，失却中正，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只是石头一块。 官场云谲波诡，处处都是陷阱，诱惑，只有一腔热血，是成不了大事的。陛下对你寄予厚望，也盼你不要浪费了陛下的重视。” 在他们周围有五个宫女，两人的话题不敢谈的太深。老大人这番话就有些交浅言深，但从他的年龄，资格，说这番话不为过。 周北对上了他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小子唯求无愧此生，老大人的话，小子铭记心中。” 他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几个人都安静地走向了右上门，被护卫的锦衣卫和羽林卫两班护卫恭送出城门。 城门外有一座带顶的木制栈桥，衍伸出了护城河，两边树木茂盛，远处却能看到灯红酒绿的城市灯光。 相比另一个世界的繁华，大明的夜景更让周北沉迷。 那个世界的城市固然比大明先进，但是战争带来的创伤让古韵几乎消失殆尽，后来的城市求新求变，千篇一律，没了底蕴。 而大明的城市虽然少了一些繁华，却保留了无数的古韵，一块石板，一座小桥，或许就是一个故事。 隔着皇宫的护城河，小桥的另一端就是锦衣卫的总部。 方方正正的六层建筑有西式的框架，却有东方的廊檐，古朴端重，江南风韵。 从背后看，锦衣卫有三个院落，每个院落都是六层楼组成的回字形建筑群。 周北与老大人进了最北边的一个，这里有锦衣卫内部的一个招待所，但凡锦衣卫上下到京城来复命，就住在这里。 刚进院落，一个白胖，面相和善的中年男人就飞快地迎了上来。“老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老大人微微点了点头问道：“房间安排好了？” 他行了一个军礼，才放松了下来，视线还扫了周北一下。“刚接到宫中电话，最好的套间安排了两个。” 周北抱拳相询：“今日我母亲与大兄也入住这里，不知可方便带我去见见。” 老大人转身说道：“此事不急，我会让人跟他们说一声。” 周北这才知道自己有些冒失，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虽然皇上对他很亲近，可是在这个帝国的中枢，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限制。 这里不是偏僻的东洲，一言一行都要注意。 房间是位于二楼顶头的一个套间，出乎意料的豪华，里面的家具都是贵重木材制成，床上的寝具，浴室的卫浴，都是著名品牌。 东侧的窗户正对着皇宫的皇宫西南的一个城楼，城楼的灯光轮廓，下方的绿树，小河，景致非常迷人。 房门被敲响，传来了老大人的声音。“云山伯，睡下了吗？” 周北已经非常疲惫，脑袋嗡嗡作响，沉重无比。 他刚观察了一下房间的环境，澡都不想洗，就想倒头大睡。 可是老大人这个时候过来，显然不是闲聊的。 他陪着自己一起前来，一起住在这里，很显然是有任务。 周北打开了房门，恭敬道：“今日见了陛下，心潮澎湃，难以入眠。” 老大人打量了周北一下，走向客厅的沙发笑道：“如今的你神色疲惫，心跳都比白日慢上少许，显然疲惫至极。不过，哪怕长话短说，我也要跟你交待一番。” 周北跟在他的身后来到沙发旁边，从暖瓶里面倒水洗了两个杯子，又倒满了水。 把杯子放在了老大人的面前，周北也坐了下来。“指挥使大人在东洲就对我指点颇多，来到应天府又受到老大人厚爱，实在感激不尽。” “都是为陛下，为大明，即便有些私人友谊，也放在心底，不要随口而出。” 周北楞了一下，有些明白了过来。“老大人的意思是不要结党营私。” “孺子可教。”老大人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与我等不同，我等无论如何折腾，都动摇不了制度，动摇不了皇权。 高祖能以一己之力，创下大明千秋伟业，固然是他英明神武，却也跟他接受的教育息息相关。 当今陛下对高祖一直视为榜样，却也深知追赶不上高祖的脚步。 你是陛下的希望，但从某种程度来说，你也是陛下的威胁，明白与否？” 周北沉吟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所以我需要谨言慎行……” 老大人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不，陛下需要的是你的能力，不希望你固步自封。你要做的不是谨言慎行，而是像我李家一样，做一个孤臣。” 看懂周北似乎有些明白，老大人又说道：“这数十年来，优秀的文臣武将数不胜数，忠诚的家族层出不穷。可是，无论是谁，都没有触动我李家的根本。我李家，永远是陛下最信任的。 论级别，锦衣卫指挥使不过是二品大臣，可是，论权势，没有人能比得过我李家。这不仅仅是我李家有皇室血脉，更因为我李家从来都只忠诚陛下。” 周北沉声说道：“也就是说，我如果想要的到陛下的最大程度信任，除了要留下家人当把柄，更要积极融入皇室？” 老大人呵呵笑道：“你才不到二十岁，情啊爱啊自然看重，可是，若想实现心中报复，并不是埋头苦干就能实现的。 在这个过程中，有许多挫折，磨难，或者说考验。陛下因你之能重视你，可是大明并不是非你不可。如何掌握好与陛下的关系，距离，这可是一门深奥的学问。” 在岛上，是李基的暗中支持，让周北有了更多野望。可是刚到应天府，他的父亲却又当头一盆冷水。 这似乎很矛盾，却又并不矛盾。 中间的核心就是分寸。 周北却知道，他们都是好心，但自己有资格要求更多。 因为自己不仅仅有另一个世界的知识和经验，更有一个空间当底气。 李家父子不知道空间的存在，所以只是以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他们的经验来教导自己。 可是皇帝知道空间的存在，对自己的容忍度就更高。 因为他知道，他就是皇帝，也杀不死自己。 当然，这些不能作为条件，这会触动陛下的底线。 他是想要借助陛下实现人生价值和抱负，不是跟陛下结仇的。 李家父子的经验，对周北来说，依旧重要。 锦衣卫里，老大人还在跟周北谆谆教导，皇宫里，正德一改在周北面前的威仪，略带沉重地来到了东宫的永福宫。 东宫前殿是文华殿，原本是为太子寝宫，如今也是皇子们生活的地方。 文华殿向北，就是兴庆宫，是高祖皇帝登基之前的寝宫，也是东宫最大的建筑群。 在高祖大行之后，这里就被封存，里面存放了各种秘密资料。 兴庆宫旁边有两座稍小的宫殿群，紧邻后宫区域，是公主们的住所，永福宫就是其中之一。 正德原本以为用一个漂亮公主就能吸引住周北，可是周北今日说的也没错。 若他因为公主身份更高，转而舍弃青梅竹马，这道德品性也就值得商榷了。 结亲不是结仇，辈分也不是问题，只要他的橙儿愿意，一切迎刃而解。 苏尚宫看到正德紧皱眉头，进永福宫之前宽慰说道：“陛下可是想先说服四公主？臣倒有些想法。” “什么想法？” 苏尚宫摆了摆手，跟着他们的八个宫女立即散开。 她才说道：“四公主自小备受爱戴，推崇，略有心高气傲。若以男女之情，怕是难以说服四公主与他人共事一夫。可若以大明利益激将，四公主忍辱负重，为了大明，什么都愿意的。” 正德愕然道：“我对橙儿没有半点利用之心，也是真心疼爱，岂可……” 沉吟了一下，他叹了口气道：“容我想想……你去谨身殿书房，将周在恒的资料拿来。” 苏尚宫领命而去，正德大踏步进入了永福宫，里面执勤的宫女立即沸腾了起来。“陛下驾到……” 正德有九个后妃，生了十二个王子，十五个公主。 公主已经出嫁了两个，还有十三个，分了两座宫殿安置。 永福宫住了七个公主，立即都迎了出来。“参见父皇……” ------------ 第六十章 朱橙 永福宫住的五个公主最大的是三公主朱棋，今年十七岁，最小的是七公主朱棉，也已经十三岁。 她们都已经懂事，能自立，身边除了配备两个贵族女伴，各有一个女官，还有六个杂使宫女。 正德难得在天黑以后来永福宫，几个公主也都格外好奇。 正德开门见山跟朱橙说道：“橙儿先回去准备一番，爹爹一会儿找你叙话。” 朱橙欣喜无比，立即带着自己的女伴，返回了自己的小院准备。 而正德也不心急，挨个跟其他公主问候一番，不冷落一人。 公主比皇子省心，对她们，正德哪怕就是顾不过来，慈父之心也没有减弱。 这个时候，苏尚宫带着几个宫女也从谨身殿拿了东西过来，等正德安抚好了其他几个公主，两人一起进了朱橙的小院。 三公主朱棋心中有一些失落，她长的一般，自小到大都是父皇疏忽的一个。 眼见明年就要十八岁，可是自己的婚事却还没有着落。 “公主，要不要我去四公主院中打听一番？” 朱棋摇了摇头道：“不要了，父皇最厌烦多嘴多舌，若有大事，也瞒不了几日。” 朱橙院中，几人立即烧了热水，准备了香茶，点心摆在大殿里。 朱橙想了想，将轻便的短衣换下，换上了一身宫装。 不一会儿，正德带着苏尚宫进了小院，没有要人侍候，打发了众人退下。 朱橙自小聪明，看到这架势，就知道事情不小。 若是常事，根本不会打发其他人退下。 她的心砰砰跳了起来，难道是父皇要为自己许婚？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她对自己的夫君自然有过诸多幻想。 可是身为帝国公主，她在这方面的自由度并不高。 高祖以后，公主也可以自由选择夫君，但自由恋爱的公主并不多，因为她们生活的圈子太封闭。 即便是公主自己选择的夫君，也需要得到父皇的认可才行。 三人在大殿落座，朱橙没有坐在下首自己的座椅上，而是坐在了正德的沙发扶手，靠在父皇的身上。 不是在外人面前，朱橙也没有喊父皇，而是喊着：“爹爹尝尝我外祖让人送来的皇山野茶，虽然比不上那些名茶，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正德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柔声说道：“等下再喝，爹爹先谈正事。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三人知晓，哪怕是你母妃，也不可告知。” 不是自己的婚事？不过，听到正德这样说，朱橙更激动了。 参与宫外的大事，是每个被圈养的皇子和公主都梦寐以求的。 皇子们自有章例，十六岁之后，每年总会安排一两件事来做，评估其能力。 而公主们，能接触的事务不多，一般都只有受灾之后，进行慈善救灾。 最近没有听说哪里受灾，还不能外泄，显然是重要事务。 能够参与，让她激动不已。 正德接过了苏尚宫递过来的文件袋，打开之后，抽出了一张纸递给苏尚宫。“你应知晓，最近我与老大人一直在秘密行事，此事并没有让你知晓，非是不信任你，只是不想在定局之前影响太大。 高祖大行之前，曾经召集你，我，老大人，英国公，东海公五人，布下的监控暗线，你可还记得？” 苏尚宫大惊，旋即恍然大悟，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难道这周在恒就是？” 正德点了点头。“今日已经证实，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周在恒非另一世界之人，而是我大明子民，且，他能梦中前往另一世界，还是高祖曾经的世界。” 苏尚宫惊道：“那他与高祖之间可有关系？” “无。”正德笑了笑道：“你先看看总结，等橙儿看过，我再细说。” 苏尚宫本就是高祖安排下来的辅助之人，能力心性都是经过考验的。 她又略知此事，所以只是简略看了一下报告总结，就已经了解了大概。 她招了招手，朱橙顾不得撒娇，来到苏尚宫身边，接过了那张纸。 父皇与苏尚宫都没有说话，等着她看完，可她可看了两遍，依旧有些迷糊。 什么是穿越者？另一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她能明白的就是这个周在恒拥有非凡的能力，深受父皇重视。 而现在，她也猜到了一点，让自己这个公主知道这个秘密，显然是要用她来笼络这个周在恒了。 对此，她并没有太强的抗拒心理，身为帝国公主，享受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的责任。 只是…… 正德耐心等她看完，抽出了周北的几张照片，连同文件袋递给了她。“橙儿，这位周在恒爹爹今日见过，英俊潇洒，翩翩公子，只看外表，与你也是相配的……” 朱橙接过了照片，与资料上给人的感觉不同，资料上说此人能力非凡，十六岁就能以一杀九，还以为是个壮汉。 可是看到照片上清秀无双的相貌，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的心被触动了一下，更没有了反对的意思。 “爹爹，女儿身为大明公主，是愿意为大明出力的。何况，现在看来，他并不差。” 正德看了一眼苏尚宫，苏尚宫立即明白了过来，这父亲不好跟女儿直说的话，自然要由她来说。 不过，这也不算苦差事，周在恒她已经见过，论形貌，绝对是出类拔萃，如今又能力出众。 四公主虽然是皇室最美的公主，却也配得上。 她看了朱橙一眼，笑着说道：“周在恒拥有另一个世界的经验和阅历，以后肯定能成为大明最大的发明家。陛下今日已经准备要封他为云山伯，以后公爷，侯爷也指日可待。 陛下要用其才，更想把他变成自己人，让他的后代有皇室血脉，才想把公主许配给他。只是他自幼有一青梅竹马，如今舍不得分离。 陛下是想跟他结亲，不是结仇结怨，自然不能行棒打鸳鸯之举。可陛下又想你能嫁给他，所以如今有些犹豫，这才跟臣来找公主，商讨一个万全之举。” 朱橙沉吟了一下问道：“爹爹，什么是穿越？什么又是另一个世界？难道大明之外，真还有疆域是未知的？ 这周在恒固然不错，可是女儿想知道，他的能力天下难道无可代替之人？必须要控制在皇室手中才放心？” 正德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你若是愿意，爹爹再跟你细细说来。” 朱橙没有半点犹豫，应道：“女儿早就甘愿为大明奉献一切，若是需要，女儿亦可牺牲。” 正德哪怕是想利用血脉牵制周北，听到女儿这么说，也有些感动。 他招了招手，朱橙立即开心地起身，坐在了他身边的扶手上，搂住了他的脖子。 “所谓穿越，就是灵魂从一人身上，到另一人身上。1大明强盛的最大秘密，就是高祖当初就是穿越之人，他来自六百年后的世界。 而这个周在恒是我大明子民，每日做梦，却会梦见五百年后的世界，以另一个人的视角度过一日。 五百年后的世界，不管是百姓生活，还是科技，教育，都有了很大的进步，那个世界许多寻常之事，在我们这个世界可能就是改变世界的力量。 所以，这个周在恒的能力不仅是无可取代的，更需要我们从身边来细致记录，研究。还有谁，能比枕边人更适合呢？” 朱橙又问：“不能控制住他吗？” 正德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所有事都能靠强权压制的，让人主动奉献与被动供述，这中间的差别很大。有时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一次，朱橙沉默了更长时间，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洋溢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爹爹，女儿愿意。” “那你，就好好看一下周在恒的资料，明日若是有时间，我安排你跟他见见。” 走出永福宫的时候，正德忍不住有些愧疚叹道：“尚宫，朕是否有些太卑鄙了？” 不是正式场合，苏尚宫打趣道：“陛下以为自己还是一个好人吗？” 正德笑了笑。“当皇帝，自然不能是个好人，可是朕还想当一个好父亲啊！” 苏尚宫道：“周在恒臣也见了，眼神清，思绪快，持身正。观其行，听其言，还算是个良配。” 正德点了点头道：“他的事情比较复杂，不仅是他一个人的思绪，还有两人的情绪也干扰他，不过总体来说，他明白自己追求什么，没有反意，值得培养一番。” 苏尚宫还在考虑以后该如何对待周在恒，这样一个人，必须全面控制住，又不能让他厌恶，进而产生惰性。 近不得远不得。 “时间不早了，朕今日去坤宁宫休息，跟那个小家伙斗了一下午，朕也乏了。” “那臣明日就安排清扫武英殿宿馆，以后陛下怕是要经常留宿他了。” “嗯，朕这次成全他，他自然明白该怎么做。封赏的事，明日见过再说。” 正德现在心里也有些犹豫，这个周在恒不仅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还有一个空间，他贵为天下之主，却也拿他无可奈何啊。 ------------ 第六十一章 惊喜 送走了老大人的周北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太阳就在中天了。 手表昨天忘记上簧，已经停了，通过树木的影子，周北判断现在最少有九点多。 起床来到客厅，墙上挂着的钟显示，已经十点。 调好时间，周北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身体，许久没有睡过这么久，恍惚之间，昨天晚上的梦境都有些模糊。 窗外一片宁静，听不到一点声音。 从窗口望出去，右边是皇宫，左边是原本内监，内库拆除后建起的各大衙门。 护城河水慢悠悠地流着，如果不注意，根本感受不到河水的流动。 相比另一个世界的紫禁城，这座紫禁城面积更大，少了金碧辉煌，却更庄重典雅。 周北癔症了一会儿，欣赏了一会儿四周的美景，回到了客厅，开始锻炼起来。 长生诀是高祖皇帝结合道家练气术与多门外功，整理出来的一整套炼体术。 每个大明子民，从小学开始，每日都要练习，强身健体。 五十年前，大明男人的平均身高只有一米六，可是如今，已经超过了一米七五。 这不仅仅是生活更好，营养更好，也有长生诀的作用。 但凡在发育期间就能长生诀小成的，身高全部都在一米八以上。 高祖皇帝的身高就超过了一米九，周北现在期望的就是22岁之前能长生诀大成，那时候，他的身高也应该有一米九。 比如李基与杨致和，他们走到哪里，哪怕不是在最前方，所有人最早注意到的肯定是他们。 不过他修炼的只是普通呼吸术，因为效果不同，修炼的速度并不快。 他的家中种植了一小片东洲参，从不外卖，目的就是让家人练功。 周北平日拿东洲参当萝卜吃，才有现在的效果。 不一会儿，周北练的浑身发热，正好去了浴室冲洗。 光着身子回到了客厅，打开了自己的箱子，换了内衣。 外套不能换，他只有昨天穿的一套礼服最拿得出手，里外一套算下来，价格超过一百银币。 只有祭祀，重要典礼的时候，周北才会穿这套衣服，拜见陛下，自然是最重要的时候。 除了这一套，其他的礼服都不够庄重。 从空间拿出来了两个大肉包，周北吃完又喝了一杯东洲参泡的水，把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这才打开了房门。 让周北意外的是，走廊里安静地等着三个人，为首的是昨天迎接他又送他出宫的那个中年女官，身后跟着两个宫女。 她们三人安静地待在走廊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周北打开门，还被吓了一跳。 他连忙长揖到底道：“不知诸位大驾光临，还望恕罪。” 为首的女官笑说：“陛下特意交待，今日不可打扰你休息。中午进宫，晚上陛下也要出来与你同乐。云山伯可要先进膳食？” “不必了，中午一起吃吧。请问尊姓大名？昨日来去匆匆，失礼了。” “妾身姓孟，任武英殿掌宾。云山伯称呼我为孟掌宾即可。” “孟掌宾。”周北再次行礼。“小子还是白身，不敢当云山伯之称。” 对方笑着说道：“苏尚宫今日一早就已经在拟定圣旨，并且让人改制了两套伯爵服出来，让妾身送来。虽然圣旨还没有下，不过妾身也能先来讨喜了。” 周北楞了一下，连忙请三人进屋，不过没有关上门。 他假意进卧室拿银子，实则从空间取了四枚金币。 大明严查贿赂，却有小费的惯例，特别是报喜打赏，只要不太逾规，很少有人拿这方面说事。 出来之后，周北挨个丢了金币给她们在手心里，孟掌宾两枚，两个宫女一人一枚。 掌宾是八品女官，月俸十枚银币，不过她掌管武英殿迎来送往，根本不靠俸禄生活就能活的很滋润。 两枚金币是她两个月俸禄，倒也不算少了。 她大大方方收下，立即安排两个宫女将刚做好的伯爵服递给周北。 伯爵服朝廷自有定例，夏装比较简单，只有曲裾袍，代表身份的镶玉腰带，伯爵冠，布靴。 “待圣旨传下，云山伯可往内务府西华门门店，去领取其他时节衣冠，一年两身夏装，两身春秋装，两身冬装，都是一常服，一礼服。” “多谢告知，在下以前一直在东洲生活，对相关礼仪并不熟悉。只是不知日常，在下必须要穿伯爵服吗？” “那倒不用，但公务出行与典礼之时，最好穿伯爵服。有时候言官们喜欢抓细节，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告一状。” 大明也有言官，不过不允许风闻奏事，只做监督之责。 周北点了点头，问道：“今日就要换上？” 孟掌宾谑笑道：“当然，陛下还言，要看你穿伯爵服好不好看，不好看，就降了你的爵位。” 周北故意露出苦笑。“伯爵还没有当上一天就被想着降爵，陛下不会如此反复吧？” “那可说不准……老大人……” 对面房间的门打开，几个陌生的中年有些好奇地看了周北房内一眼，脚步不停离去。 从房间里出来了老大人，笑呵呵地进了周北的房间。跟孟掌宾点了点头，他笑着说道：“换上这一身衣服，在应天府即使不认识你的人，也不会有人瞧不起你了。” 周北笑道：“也就是说，这身衣裳不是为自己所穿，而是为他人所穿。” 老大人挤了挤眼。“也不全是他人，还有家人。” 一句话说的周北登时恍然，是啊，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家人。 父亲只是一个工程师，算不上科技工作者。他做到五品官勋，已经几乎到了尽头。 没有开创性的发明，工作中的改进，最高只能做到四品，这还是超级大工厂的总工级别。 而自己靠几项综合技术授爵，伯爵就相当于三品官勋了。 大明的几位科研大佬，那可都是公爵级别，相当于一品官勋。 当然，这种官勋都只是终生制，不能往下传。 但在世的时候，不管在任何场合，他们的待遇都高高在上，即便是开会，也坐在尚书前面。 如今自己有了伯爵爵位，最高兴的应该还是自己的母亲。 他立即抱起了衣服，走向内间。“我先换上衣服，去给我母亲瞧瞧。” 周东与母亲昨日抵达了应天府，就被送到了锦衣卫的旅舍，然后就没有人搭理他们。 不过吃喝锦衣卫都及时供应，没有一点失礼之处。 在这个戒备森严的院子里，他们也不敢四处闲逛，更不敢外出，知道儿子（弟弟）进宫，他们只能等待消息。 晚饭之前，才有人通知他们，不需要等周北回来，有消息会再通知他们。 周东还能睡得着，可是周刘氏一直提心吊胆。 中洲这边已经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可是东洲依旧只有六年义务教育。 她只是一个读过初小的农妇，何曾经历过这样的惶恐时刻。 昨夜她就几乎一夜没睡，虽然知道儿子受皇上重视，可她一直惴惴不安。 窗外就是大明皇宫，可是她更希望是在东洲那个偏僻的小城平静地生活。 丈夫亲和，上进，把日子过的蒸蒸日上。 孩子们都听话，就连那个小妾也从来不争风吃醋，小日子和和美美。 儿子太聪明，一开始她还沾沾自喜，可是惹出了这么多事，她是真的害怕。 收音机里放着播放着一曲轻快的民歌，周刘氏却被心事压的沉重无比。 房门被敲响，躺在沙发上听收音机的周东一下子跳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襟，打开了房门。 周刘氏不知道来人是谁，也站直了身体。 周东一声惊呼让开了房门，周刘氏就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站在门口，而他的身上，竟然穿着一身伯爵服。 大明的礼服级别分明，特别是垫肩和腰带，不同的级别有不同的装饰与纹路。 作为三河城的官勋阶层，周刘氏当然也需要熟悉礼服的级别，这样参加宴席的时候，才不会慢怠了贵族。 而现在，儿子竟然穿了一身伯爵服…… 她向前走了几步，紧张地望着儿子。 周北看懂了母亲的神情，跪了下去。“娘，陛下封了孩儿为云山伯，还在应天府与汤池温泉，给孩儿赐下住所和别院。” 周刘氏双腿有些发软，上前抱住了周北的脑袋，颤抖着问道：“四儿没有骗娘？真封了伯爵？” “是真的。” 周刘氏连忙拉起了儿子，眼泪滚滚而落。“真的封爵了？” 周北笑着点了点头，用袖子帮母亲擦眼泪，她却连忙躲开，掏出了手帕自己擦。“不要弄脏了礼服……” 周东这个时候才平静了下来，抓住了周北的手臂。“那我们家也变成勋贵阶层了？” 官勋只是勋，就连子爵，男爵都称不上贵。 只有伯爵以上，才能被称为勋贵阶层。 周北点了点头道：“陛下以我们祖籍云山村为名，封我为云山伯，只是中洲如今没有免税田，陛下除了主宅，另赐一座别院。” 周东喜不自禁。“我们家又不靠土地生活，别院可比免税田更实在。” 周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又抱住了周北的手臂哭泣。“我儿大才，你父一辈子才五品官勋，你才十九，就是伯爵了。” ------------ 第六十二章 礼物 谨身殿内，周北将一台液晶电视机与VCD机连接在了一起，将一大叠精挑细选后的碟片，一股脑放在了桌面上。 幸亏大明已经有了电，要不然，这些船上自带的电视与VCD机就没有用武之处。 碟片都是一些枪战，警匪，科幻，没有历史。 至于皇帝能够从这些电影里面发现什么，他也顾不了太多。 除了电视，他还给正德拿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电视大明也在研究，可是科技跟不上，电视机还没有发明出来。 至于液晶电视，更是有好几代的技术断代。 笔记本电脑纯属于给正德娱乐的，这里面芯片的科技更高，根本㞏制造。 就是研究，这个时代的大明也摸门不着，最多提供一个思路，让研究少走一点弯路。 其实相比这些技术，船上的雷达技术才是大明真正需要的。 因为大明已经有了简易雷达，一台雷达几十米高，十几米宽，转动起来非常缓慢，而且扫描效果却很一般。 速度过快，速度稍慢，都可能被漏掉。 周北之所以不拿出来，是因为他已经想好了，大学就学这个。 这个技术断代相差不大，他从初级雷达学起，到时候再拿出更高等级的雷达。 逍遥侯马电是个真正的奇才，他不是穿越者，没有另一个世界的经验，却研究出来了无线电报，电台，电话。 可惜的是他去世的早了一点，要不然，大明的电子科技肯定还能向前跨越一大步。 大明已经有了电影，电视的出现并不会让正德失态，吸引他的是电影里面的内容。 特别是好莱坞大片里面的科幻世界，让他变成了一个好奇宝宝。 周北却连拒绝回答的资格也没有，一一跟他解释。 什么科技是已经出现的，什么科技是虚构的。 就连总是一副随时断气的老大人，也没有了一点倦意，双眼瞪的比谁都大。 至于苏尚宫，那就更不用说了，她对电影里面的高楼大厦瞠目结舌。 一下午看了两场电影，周北一路解说，口干舌燥喝了两大杯水。 他还在正德那镀金马桶上方便了几次，正德也丝毫不介意。 除了他们几人，其他人都还没有这个资格了解这个秘密。 谈到秘密，周北的空间功能虽然没有暴露，可是空间的存在已经暴露。 因为东西是正德让周北当着他们两个人拿出来的，他们两人被吓了一跳，楞了许久，一直到电影开始，才恢复了过来。 不过他们都比周北成熟的多了，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就连晚饭之前，他们在谨身殿与华盖殿之间空地上，变出了一辆奔驰大G，两人也没有问任何问题。 有些秘密，是只能掌握在一人手中的。 奔驰大G在大明也有相似的车型，也叫奔驰，在大明叫奔驰越野。 外形跟大G很像，但是由于缺少了许多电子设备，发动机，变速箱差距明显，加上悬挂技术，炼化技术的差距，舒适感差距明显。 而周北送给了正德一辆奔驰S级的防弹车，这辆车是为某个重要人物在非洲准备的座驾，现在便宜了周北。 船上有价值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两台掘进机，那可是开矿，挖隧道的神器。 未来的几年，周北准备将船上所有的可研究物资都整理出来，未来在大明实现复制。 哪怕做不到船上设备的先进程度，也能促进大明相应的研究发展。 正德对周北送的礼物格外喜欢，顾不得吃饭，就要周北开车带他出去逛一圈。 老大人和苏尚宫也没有反对，周北当然是听从安排，面对这几位大佬，他哪里有反对的资格。 不过他的出行可不是随便就能出门的，不说是安排几百护卫，最起码也要安排几辆护卫车辆。 这辆车本来就有插国旗的位置，在前车灯两侧。 很快，一面国旗，一面皇家旗帜，就开始迎风招展。 大明的车辆都是手动挡，而这辆车是自动挡，更加好开。 坐在车里，防弹车身隔绝了内外，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悬挂也都特别调校过，格外舒适。 开出去了一段，正德就让周北停下车，他亲自上阵开车。 这一下，他就开始撒欢子跑，沿着皇宫到汤池温泉的公路开到温泉，还不想回头，被老大人说了几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回开。 不过他嘚瑟的很，回了城里谁劝都不听，在闹市里转了一大圈。 几辆护卫车辆被他这个陛下耍的团团转，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他最大呢！ 回到皇宫，他依旧心潮澎湃，拍着周北的肩膀哈哈大笑。“这个礼物朕最喜欢，这可不是给大明的礼物，是属于朕的礼物。” 老大人下车后摸着厚厚的车窗玻璃问道：“真能防弹？” 周北笑着点了点头。“大人可以试试。” 又是正德大声喊道：“朕来。来人，拿一支枪来，朕亲自试试。” 执勤的锦衣卫很快送来了一支手枪，正德亲手装上了子弹，对着车试了几下，都有些心疼，下不去手。 最后，才咬牙对着侧面的车窗玻璃开了一枪。 子弹被弹飞后，玻璃上只留下了一个小白点，玻璃整体没有任何裂纹。 看了看车身上铮亮的油漆，他实在下不去手。“如此厚的钢板，子弹穿不透的，就不试了。以后这辆车只有朕才能开……哈哈哈……” 看到他得意的模样，其他人都似乎习以为常，苏尚宫还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他也不以为忤。 把枪丢给了护卫，正德竟然转身就像好基友一样，搂住了周北的肩膀。“走，我们去喝两杯，今日朕高兴，高兴你来了朕身边。” 被皇帝这样搂着，周北浑身僵硬，路都不会走了。“陛下……” 他嘿嘿笑道：“晚上我们溜出去，朕请客，请你到秦淮河最高档的青楼，给你点个最出名的花魁。” 周北更不敢接话了，这个皇帝竟然如此不正经吗？ 还是苏尚宫劝道：“陛下，你还准备把四公主许配给他，以后就是翁婿了，你还带他去青楼！” 正德一愣，一把推开了周北。“差点忘了，我还说要安排你跟橙儿见上一见，你又放电影，又送礼物，让我把正事都忘了。” “……”周北：这是怪我咯…… 不过，你一个皇帝，竟然把逛青楼说的如此轻描淡写，难道是常客？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老大人，又看看苏尚宫，他们两人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正德似乎没有意识到三人之间的眼神，吩咐说道：“尚宫，你亲自给橙儿打电话，让她过来武英殿陪我们共进晚膳。” 苏尚宫叹道：“陛下，一会儿你可不要口不择言。” “那当然！”正德正义凛然。“我可是个好父亲。” 周北还不知道他的安排，躬身抱拳道：“陛下，丽华郡主之女……” “你放心，朕开口，那朱立清肯定主动取消婚约。不过，朕成全了你，还要把公主许配给你，你以后该怎么做，心里有数吧？” 周北抱拳正容道：“当为陛下所驱，当为大明利益所在。” 他哈哈一笑，拍了拍周北的肩膀。“我喜欢。” 昨天被这位皇上吓了个半死，今天却发现他有些……逗比，周北有一种三观崩溃的感觉。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车，大声叫道：“都不许动朕的车，以后朕亲自开。” 说完，他还又按了一下遥控器，看到车灯一闪，忍不住嘚瑟一笑。 周北扶着老大人，忍不住问道：“老大人，陛下性格竟然如此……跳脱？” 老大人宽容笑道：“陛下将整个帝国背在肩上，压力比任何人都大。要是学不会苦中作乐，任谁也难以承受。所以陛下只要不出格，就随他开心。” 周北点了点头，这是一个明君，但也是有这样一群开明的大臣支持啊！ 午膳在谨身殿进食，不过晚上三大殿封殿，转移到了武英殿进膳。 而在永福宫，朱橙下午早早就装扮一新，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三大殿公主无事不能进入，她也不好意思当着其他姐妹的面暴露出自己的心思，等的格外心急。 可是这一等就等到了天快黑，马上到了晚膳时间，宫门马上也要落了，还没有人通知她。 她可不知道，今天周北送的礼物太好，让她的父皇忘记了她的大事。 都安排了女伴去准备晚膳了，才终于接到了苏尚宫的电话。 原本卸妆了一半的她，立即又穿上了飘逸奢华的公主裙，带着女官从水道，走金水桥下，来到西宫前殿的武英殿。 武英殿外，只有周北被打发站在门口，等着公主驾临，作陪的只有孟掌宾。 有其他宫女在，孟掌宾也不敢跟周北搭话，所有人都很好奇，快进膳了，他为什么一人站在外面。 直到四公主朱橙乘坐小船过来，被几个宫女迎了过来，所有人才恍然大悟。 而她们原本平静的目光，这个时候戏谑了起来。 朱橙看到大殿门口的身影，再看到众人的表情，登时羞赧不已。 不过，她并不是内向羞涩之人，鼓足了勇气，一步一步走向了大殿。 ------------ 第六十三章 讨好 朱橙是在十二岁那年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在那场皇家足球赛的决赛现场，她精致的容颜吸引了无数记者的镜头。 第二天，她的照片刊登在了各地的报纸上，被誉为“最美公主”，影响力超过了前一天夺冠的海军第一舰队足球队。 身为皇室公主，又有一副绝世容颜，媒体的追捧让她一直活在所有人的赞誉之中。 除了几个姐妹有些拈酸，可以说，她这十六年没有遭遇任何挫折。 这也造成了她有些高傲的性格，不能说目空一切，最少也有些心高气傲。 可是现在，却要面对一个明知道自己存在，却还要选择青梅竹马的男人。 要跟其他女人共享一个男人，她的心里是有些不忿的。 可是为了大明，她却又不能发作。 相反，她还要做到相敬如宾，夫唱妇随，为帝国当一个合格的公主。 周北看到两个女装身影走近，从武英殿的台阶上走了下来。还有十步远，他就长揖到底，朗声道：“小子周北拜见公主殿下。” 在距离自己还有两米左右，一道身影站定，微风送来了一阵香风，很清雅。 朱橙望着轩昂的身影躬身，语调平静说道：“无需多礼。父皇不是已经赐下爵位了吗？为何自称小子？” 周北直起了身板，看清了眼前的美人。 按照另一个世界的标准，余幼薇是单纯的初恋脸美人，朱丽华是雍容的典雅美人。 而朱橙的相貌更加精致，身材比朱丽华还要高，细腰长腿，是那种高贵的冰山美人。 纯以姿色来说，她的容貌的确无可挑剔，近乎完美。 心中浮想联翩，周北的表情不变说道：“我大明虽然遵循古礼，但与历朝历代不同，公主乃出嫁而不是招婿。陛下有心撮合，但在下希望能与公主以男女相处，而不是公主与伯爵相处。” 历朝历代都是尚公主，虽然名义上是出嫁，实际上是招婿。 只有大明，是真正的公主出嫁。 虽然公主出嫁也会赐下公主府，但不具备任何实际意义。 高祖皇帝改制之后，公主出嫁惠及三代，郡主出嫁惠及两代，县主出嫁一世而终。 公主出嫁后，本人继续享受公主待遇，每年与亲王一样，有两万五千银币俸禄，驸马每年有六千。 公主子女每年有三千俸禄，孙子辈的有一千俸禄。 过了孙子辈，如果自己不成器，就没有任何金钱上的待遇，只有一个贵勋的封号。 这个贵勋不是勋贵，只是一个虚名，连官勋都不如。 不过，对普通人来说，这依旧是晋身的最佳渠道。 周北最开始看上余幼薇，就因为她是郡主之女，每年有一千俸禄他看不上，却能借成婚变成仪宾，有一个三品的仪宾身份。 看清了周北的相貌，朱橙忍不住心中一动。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符合绝大多数少女的幻想。 他不仅有一副英俊的相貌，还有一副强壮的身材，看他气质平和，眼神清正，没有多少女孩能拒绝这样一个男人。 她压抑住内心的沸腾，尽量平缓说道：“若我不是公主，恐怕云山伯也不会与我有缘。” 周北让出了半个身位，伸出右掌虚引，请朱橙先行。 朱橙点了点头，率先走上了台阶。 周北比她慢了半步，身体错开一个身位跟在后面说道：“正因为我们被撮合的缘由不单纯，在下更希望过程更加单纯，结果也能更美好一些。 能得陛下赏识，北荣幸之至。可情不分先后，爱不问缘由。北不才，有一青梅，纵然己身要为陛下所用，为大明所用，却也不忍做了那薄情之人。 公主美丽脱俗，才华出众，北实属高攀。可为安陛下心，也只能听从陛下安排。” 朱橙上了台阶，忍不住站住了脚步，略微偏身望着周北，情绪纠结难言。“你倒是坦白。” 周北平揖，微微躬身道：“北纵不才，亦不屑欺骗感情。” “你乃大才……”朱橙忍不住有些嘲讽地来了一句，连忙改变了语气。“你乃大才，无需谦逊。若没有让父皇心动的能力，他怎会舍得让我与他人一道嫁给你。 只是我昨日方才听说此事，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回你。 妾身乃一国公主，虽然不如你能力出众，却也不屑纠缠后院是非，所以，这方面你不用担心。” 说完，她转身进入了大殿，被孟掌宾迎向后方的膳堂。 周北略带欣赏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请她的女官先行，自己走在最后。 这番试探的话，朱橙不仅接住了，而且还很清楚地给出了答案。 这说明她不仅不糊涂，非常聪慧，还心胸宽阔。 周北最怕就是那种小心眼的女人，如果娶个这样的女人，天天闹的家室不安，再漂亮也不能娶。 她心胸宽阔，不计较后院是非，哪怕有点野心，周北也愿意支持她。 这一刻，他才放下心来，对赐婚完全没有了抗拒之心。 膳房内，正德看到朱橙与周北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露出了一脸姨母笑。“你们两人见过了？” 朱橙娇嗔着快走了几步，跟正德，老大人，苏尚宫一一行礼。“父皇，不许打趣女儿。女儿才十六，距离十八还有两年，还想好好陪陪父皇。” 正德哈哈笑道：“那当然，不到十八不能成婚，这可是如今大明律婚姻法中的第一条，皇家更不能违背。他想娶你，还要给朕当牛做马，让朕开心了才行。” 周北只能在一旁讪笑，他又用小声却故意让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那小子手里的好东西不少，手里又有钱，想要讨好你，让他多出点血。” 周北只能无奈陪笑：“微臣自然有所准备，只是需要整理一番，看看哪些是要弄到真理教去研究，哪些私下孝敬陛下与公主。” 正德顺杆爬道：“我让人已经清理出来了武英殿宿馆，你这些日子就安心在这里整理，我让四公主陪你整理。” 这绳索越套越紧，周北内心略有不喜。他抱拳道：“陛下，昔日逍遥侯就被高祖随意放养，才能培养出他的天才能力，若处处受制，只怕微臣泯然众人矣。” 老大人笑道：“这件事我最清楚，当初逍遥侯被视为纨绔子弟，年纪轻轻靠电阻专利获利，就浪迹天涯。 一直到他回来应天府，与于总理之女成婚之后，才收心发明。天才培养，不能循规蹈矩。” 正德瞪了周北一眼，佯装发怒道：“你这小子滑头，朕已经让人在明日邸报上宣布封你为云山伯，还给你赐下两座庭院，现在还要把四公主许配给你，你的青梅竹马也一同赐婚，你还不满足！” 周北知道这是两人在磨合期，必须要有的试探，并不害怕。 他躬身抱拳道：“陛下，微臣非不满足，只是不愿像驴一样被驱使。微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却也想有自己的时间。毕竟，臣才十九岁，连大学还没有上啊！” 正德沉吟了一下，扭头问老大人。“是朕心急了吗？” 老大人笑道：“云山伯手握国之重器，陛下心急也是应该的。不过云山伯所言也有道理。高祖皇帝曾言：科研的第一动力是兴趣与灵感，而不是汗水。” 正德沉吟了一番说道：“距离八月初一开学还有半个月，这段时间，朕不逼你，但你要把你手中可用物资统计出来，然后做出一个开发计划。” 这个时候的正德对他希望甚高，心情急迫也能理解。现在让步，也让周北知道，他对自己是宽容的。 他固然不会顺杆爬，却也能试探到他的底线。 周北佯装大喜道：“明日让微臣陪母亲搬进新居，安排好母亲生活，微臣就闭门锁户，整理计划。” “让四公主陪你一同整理可否？” “臣求之不得。” 正德笑道：“那就开饭吧！” 席间，正德没有再逼周北，他能感受到自己心情太急，让这小子现在感到压力了。 他对周北的能力还没有完全摸透，虽然他空间那些宝贝很重要，但最主要的还是他这个人。 以后适当宽松一些，让他不仅仅能感受到压力，还要能感受到关怀。 只是……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女儿，真是一对璧人。 唉，不能带这小子一起去逛青楼，有些遗憾啊！ 武英殿庭院内，朱橙围着周北送正德的奔驰转了好几圈，还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感受到完全不同与这个世界的科技的产品，她好奇问道：“这辆车究竟从何而来？不是大明能制造出来的吧？” 车内只有他们两人，正德既然让朱橙参与进来，而不是别人，很显然，空间的秘密依旧要对其他人保密，对她却不用。 “今日太晚，我们不能相处太久，后日进宫我再与你细说。”周北的手中出现了一台旧的笔记本电脑。“送你的礼物。” “什么东西？”朱橙吓的双目圆瞪，花容失色。 船上不是没有新的笔记本电脑，只是这个电脑里面不仅存了许多电影，还有一些单机游戏。 周北启动了电脑，教她简单的操作，打开了文件夹，教她放存储的电影。 看到电影放映，她的表情完全失控，再也没有了一丝清冷，主动靠拢了过来。 对付这种傲娇的小女生，周北有的是办法。 ------------ 第六十四章 新居 应天府从建城之日开始，就不是一个规则的城市。 因为在城中仅仅是大山就有两座，小山，湖泊多不胜数，最大的城中湖就是玄武湖。 最早的玄武湖位于外城，可是如今随着城市的扩张，早已变成了城中湖。 而应天府的皇宫，开始也没有在城市的中间，最开始位于应天府的东南角，偏于一隅。 随着应天府的发展扩张，从数十万人到如今的超过四百万人，城市规模扩张了近十倍。 应天府房价不高，可是想要买房，不仅需要银币，更需要资格。 普通老百姓都清楚，下马坊是大明规划最好的小区，里面住的大多都是科研人员。 太平坊则是应天府贵人最多的街坊，住的都是勋贵将领的家眷。 而紫金山小区，住的都是宗室子弟。 这三个区域加上紧邻皇宫的长安坊，都是有钱都住不进去的高级社区。 周北被赐下的云山伯府，没有位于勋贵们住的太平坊，而是位于下马坊。 皇子数量一代一代增加，可是从高祖开始，五代才传了一个皇位。 众多的皇子原本还能封一个亲王，赐封海外。 但是从大明固定下来九十九家亲王府之后，即便是皇子，在亲王没有空缺的时候，也只能封郡王。 皇子十八成年，无论有没有成婚，都要住在宫外。 大部分皇子成婚以后还在继续上大学，大学毕业之前，可以继续住在应天府。 这些皇子或者求学，或者等待封王，就在距离皇宫咫尺之遥的下马坊安排了一片小区安置他们。 正德登基之后，就一直致力将自己的叔爷辈的那些皇子们打发出应天府，如今这片区域的别墅，空下来了不少。 周北的府邸位于这片区域的最边上，东侧是孝陵入口，西侧小区过去是皇室族学，对面就是大明最大的研究中心。 高祖皇帝年轻时候在下马坊建立了十个研究院，这十个研究院目前也是大明滚滚向前的充足动力。 周北亲自驾驶着自己的奔驰大G，跟着宗正府的车，将车停在了院落门口，不远处的紫金山就在眼前。 这真是一处风水宝地啊！ 后面，内务府的车也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了鼎鼎大名的苏尚宫。 无论是宗正府的官员，还是内务府的官员，见了她都俯身问好。 今日她亲自出面帮周北安排住所，可谓是给了周北天大的面子。 只有她自己清楚，陛下是怕内务府与宗正府的官员慢怠了周北，引起他不快，又会惹出是非。 在别人眼里，周北只是一个靠发明获封的幸进者。 可是知道了一些周北的能力，苏尚宫知道他对大明多么重要，陛下又多么重视他。 为了他，陛下谁都能舍弃。 她亲自出马不仅是为周北撑腰，也是为了跟周北拉近一些关系。 内务府今日出面的是四品郎中薛厚亲自出面，跟在苏尚宫的身后，一直点头哈腰。 面对周北，他也态度亲近，主动攀谈。“云山伯，你这辆车看起来似乎有所不同，是奔驰厂的新款？” 周北笑了笑，把锅背到了正德身上。“陛下让厂子专门研究了几款特供车，赐给了我一辆。” 大明的奔驰车外形，车标都跟另一个世界一样，只是科技感差了一些。 周北开的车与现有的奔驰车差不多，不是熟悉的人，分辨不出来不同。 反正正德都要拿防弹车当座驾，有他担保，周北也不怕谁怀疑来历。 他还欲攀谈，苏尚宫说道：“薛郎中，妾身还要在陛下跟前复命，还是先带我们瞧瞧房子。” 工作人员打开了大门，他连忙虚引道：“是下官见猎心喜，还请尚宫恕罪。请……” 汽车的另一边，周东扶着母亲的手臂，跟着众人进了院子。 云山伯府原本是一座为成年皇子们准备的小院，内有三层别墅一座，每层两百平米。 前院不大，只够停不到十辆车，不过后院有一座接进活水的水塘，后花园格外秀美。 房子是混凝土框架结构，窗户有些西式风格，并且都很大。 房屋内部的墙壁没有装木板墙，但是铺了木地板。 这本来就是配备给等待封王的皇子们居住的，装修的格外豪华。 除了没有家具，所有的房间都干干净净，周北一看就非常满意。 三层别墅有六套卧室，每一层还有一个佣人房，都配备了独立的卫浴。 整个院子有近一千平米，能够在寸土寸金的应天府拥有这样一套房子，是无数官员梦寐以求的。 “云山伯可还满意？你也知道，自从应天府全城改造之后，所有的府邸全部收缩面积，改建成小楼，一千平米的住宅，已经是不小的了。” 周北连忙道：“尚宫言重了，这房子我很满意。” 苏尚宫笑了笑，向薛厚点了点头又跟周北说道：“如今有了电话，电报，汽车，各家面积缩小，佣人自然也用不了太多。 伯爵府按照定例，最多可以请十五个佣人，你初回中洲，这方面应该认识的人不多。 薛郎中主要负责皇室物业，对佣人这方面也比较熟悉，若是想要招收佣人，可以多咨询一下他。” 薛厚递给了周北一张名片笑道：“云山伯若是想招佣人，尽管来找我。无论是大明人，高丽人，东夷人，还是南洋各地土著，当佣人的，应天府都有不少。” 应天府是贵族最集中的地方，佣人的需求也是最大的。 大明人不能为奴，内务府就安排了大量人手从境外贩运奴隶。 他们这些佣人虽然有最低收入保障，养老保障，但是比聘用大明人的价格低廉的多。 即便如此，依旧有许多夷人自愿来大明为奴，在大明当下人的生活，也比他们在自己国家更富足。 周北接过了名片，笑道：“还没有安定下来，名片没有印制，等安顿下来，届时再向薛郎中赔罪。” “无妨，无妨。这府邸也有电话线路，回头我就安排人来为你安装电话，给你选个好号。” 薛郎中干的是迎来送往的事，人际关系处理的非常到位。你能感受到他的热情，贴心，却不会感到腻歪。 周北当然用的上他，今天要根据房子，根据家人数量确定家具，房间布置，佣人早一点到位，也能让大哥和母亲少辛苦一点。 房子的布置，招聘佣人当然要交给他母亲，如果体谅母亲，不想她操劳，不交给她办，那才是错误选择。 再说了，他们两人提前到应天府，本来就是干这事的。 不过，周北很会做人，他故意打扰苏尚宫问道：“尚宫，在应天府，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一般请几个佣人？” 苏尚宫笑道：“这个没有定数，不过像你家有这套房子和温泉别院，做卫生的佣人最少要两个，厨师也要两个，园丁可以用一个，不算司机与护卫，最低需要五个佣人。” 周北点了点头，决定按照最低基数请人。 在勋贵如云的应天府，他这个勋贵没有实权，只有一个爵位，其实处于勋贵的最底层。 在还没有入仕之前，越低调越好。 何况，徐功成与侯贵强马上也要过来，他们就是司机兼护卫的合格人选。 “娘，过来一下。” 周母进了别墅就喜不自禁，儿子封伯爵，现在还赐了这套豪华的府邸，她再也不用担心儿子惹出的麻烦了。 介绍了薛郎中给母亲和大哥认识，吩咐了只招五个人，周北就不用管了。 不过，他要准备好银票给母亲，让她购买家具。 当天下午，周母他们去幕府山下的人市挑人的时候，内务府就送来了刚出炉的新牌匾。 牌匾有一大一小，都是红檀雕刻，小的是竖排，挂在大门立柱上，大的是横排，挂在一楼入口的门廊上。 与此同时，还有一份授爵的圣旨，被周北装进了空间。 新鲜出炉的云山伯在应天府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朝廷每年授爵的数量并不少，贬谪的数量也不少，一个因为发明授爵的年轻人，吸引不了其他人的注意。 可是在东洲的薛州郡，周氏一家和刘氏一家，都因为周北授爵沸腾了起来。 周铎开心的热泪横流，准备回到中洲，第一时间就回老家祭祖。 徐功成和侯贵强也兴奋无比，特别是侯贵强，他开始还有些不乐意丢下基业给周北当随从，可是现在，一个伯爵的随从，是无数人愿意干的。 而郡主府里，这个消息更是让所有人五味杂陈。 特别是余承，更是感慨不已。“真没有想到，在恒的发明竟然如此重要。这一下，他的身份还要超过我了。” 大明宗室改制之后，公主与亲王同级，驸马封三品勋，也就是相当于伯爵。 朱丽华是郡主，她的仪宾就只有四品勋，与知府同级。 这也是大明为了平衡远离中枢的偏远地区的权力，故意提升的品级。 朱丽华也有些诧异，忍不住叹道：“陛下如今给出的信号更明确了，我这次若不老老实实去应天府领罚，后果不堪设想。” ------------ 第六十五章 入宫 只是一天的时间，朱橙就仿佛长大了。 跟周北分开的这一晚，她一夜没有睡，看了一夜的电影。 电影中的世界，让她对另一个世界有无数的好奇心。 她变成了一个电影迷，而她这个电影迷与其他的电影迷不同。 她不追星，那些明星都在另一个世界，按照她们这边的时间线，他们的老祖宗都没有出生。 她也只是稍迷情节，许多电影，她需要看几遍才能看明白。 普通话与大明江淮普通话不同，她听起来很艰难，不过大部分电影，包括好莱坞电影都是有字幕的。 她关注的是电影里面出现的各种不同人文风情，科技发展，每一个房子，每一个手机，电影中出现的各种超出时代的先进科技，她都会记录下来。 这台电脑是一个海员的，里面存了三百多部电影，大部分都是好莱坞大片。 而这些大片里面出现的生物技术，计算机技术，通讯技术，卫星技术，都被她一一记录。 正德在知道她收到周北的礼物之后，他自己也收到了一台计算机，自然知道重要性。 所以，在指点了她要关注哪些方面之后，就让她搬到了清扫过的武英殿宿馆里面居住。 除了她和她的女官孔典薄，两个女伴被排除在外。 她的女伴都是贵族贵女，在皇宫只会任职三年，十九岁就会出宫，是不能保守秘密的。 被派驻到武英殿宿馆的都是三千宫女中的那三百名女官中挑选出来的。 她们与皇家签订了终生合约，一生服侍皇室，不会成婚。 这次正德就安排了二十个过来，都是非常可靠的。 二十个人被分成了四班，每一次五人负责卫生，五人负责观看电影，并且负责不同的领域记录。 这样轮班执勤，每一班一次观看一部电影，要把电影中出现的所有超过这个时代的科技记录下来。 摆脱了任务缠身的朱橙其实并没有轻松下来，因为她很清楚，这是自己改变命运的一个难得的机遇。 她是大明公主，从出生开始就锦衣玉食，荣华富贵。 年满十八岁，如果没有意中人，就会被父皇指婚，大学毕业后，就能进入慈善总会工作。 她们的命运被限制在这个小圈子里面，大明数以千计的公主，郡主，大部分的人生从出生就已经能看到尽头。 唯一的差别是嫁的夫君不同，前途不同，荣耀不同。 只有少数能力优秀的公主和郡主，能在内务府安排一份工作。 不过，内务府的工作需要跟各方面打交道，有时候不仅需要能力，更需要舍却脸面跟男人勾心斗角。 朱橙对内务府的工作没有兴趣，对慈善总会的工作也没有兴趣，对未来一直很茫然，颇有些无欲无求的境界。 但是，周北出现了。 一开始知道对方，她没有多少好感，也因为知道对方有了意中人，兴致不高。 可是，周北英俊潇洒，而且接触之下也知道对方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她对他的印象就又有了改观。 只要对方拎得清，就是有个青梅竹马又何妨？ 大明毕竟是个男权社会，蓝贵妃推行的平权运动都八十年了，不要说男人，就是大部分女人也不支持。 社会主要靠男人推动，女人要生孩子，照顾子女，家庭，对社会的贡献没有男人大，平权运动是对男人的不公。 大明那么多公主郡主，出嫁之后又有几个的夫君没有纳妾？ 大明那么多青楼，生意大多都是贵族和有钱人照顾的。 就连她的父皇，还隔三差五跑出宫去，找些乐子。 周北长的英俊潇洒，更主要是父皇重视，直接封了云山伯，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她对自己的能力和姿色一直非常自信，而他那位青梅竹马的照片她也看到了，一看就是一个娇弱的小花。 就是有个青梅竹马，只要她用心经营，笼络过来，日子照样能过的舒心。 就在她心思动了的时候，周北无中生有的电脑，给了她巨大的冲击。 她终于明白，父皇为什么格外重视他。 不仅仅是他拥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与见识，更因为他还具有仙人一样的能力。 从周北拿出了笔记本电脑送给她，她就已经决定，抓住这个男人，抓住这个机会，让自己的生活更有意义一些。 她知道父皇已经安排了下去，等八月初一，周北就会进入下马桥高中进学。 她也还在皇室族学读高一，学业不比周北轻松。 开学之前的这半个月，父皇安排她陪着周北一起整理他的物资，是他们培养感情的最佳机会。 她不认为自己比余幼薇差，而且周北也不是一个迷情之人。 “尚宫，宿馆终日不见太阳，人待久了，就会感觉阴郁。我想打开通往城墙的通道，也让云山伯歇息之时，有个散心的地方。” 武英殿位于皇宫的西南角，属于前殿。有些受宠的大臣晚上留宿宫中，就住在这里。 由于只是留宿，所以宿馆并没有追求采光，建在皇宫城墙的角落，与武英殿之间还隔了一条小河。 这里原本是一个有些阴凉的院落，后来被改建成了两层小楼，依旧比城墙矮了许多，终日不见阳光。 皇宫建成已经一百五十多年，高祖时期，就出现了电话，后来建了议会大楼，政府宫，议事都在皇宫之外，宿馆也就失去了原本的功能。 也就每年年底祭祖之时，有些宗室留宿，这里才没有荒废。 朱橙对这里的环境不甚满意，但周北是外臣，留在皇宫就只有这里可以住。 苏尚宫自然知道周北的重要性，在不触及根本利益的时候，陛下会对他格外优待。 她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会跟锦衣卫与羽林卫安排下去，打开上城墙的通道，让他们多安排两班人值守就好。这里的条件就只有这样，反正不到半月，将就一下吧。” 朱橙犹豫了一下问道：“听闻云山伯昨日就开了一辆没有见过的车，与现如今的奔驰车不同，可是他空间所出？” 四周没有外人，苏尚宫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陛下没有让臣知晓内幕，臣也知道分寸，没有细问。不过，看他拿出电视，汽车，电脑，显然他的空间里好东西不少。 云山伯志向远大，性格倒也爽朗，显然不屑蝇营狗苟之举。 公主今后是要嫁云山伯的，这男女相处，臣也没有经验可教，但也见的多了。 他这样的人，不要用小心思对待，坦诚相待，真诚相待，比什么都好。 公主年幼，更无须处处争强，你顺着他，捧着他，甚至有时候撒撒娇，闹闹小脾气，更能让男人喜欢。 你想要什么东西，也直接跟他说，别遮遮掩掩，反倒会让他不喜。” “多谢尚宫指教，我晓得该怎么做了。” 毕竟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虽然对云山伯心仪，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相处。 苏尚宫安慰她笑道：“你为他做了这么多，宿馆这里几乎都是你一手安排，他知晓之后，也定会感动的。” “希望如此吧……他今日去买家具了？” “前头住的烈郡王没有被封亲王，心中有气，人也小家子气，就藩的时候，把家具都搬走了。云山伯如今只有长兄，母亲在应天府，自然不能不管。我已经安排了内务府的人帮忙安置，公主不用担心。” 朱橙嗯了一声，内心的忐忑，憧憬依旧缠绕在心头。 七月十八，时隔两天之后，周北再次进入了皇宫。 这一次，他从锦衣卫栈桥直接进了皇宫，远远看见武英殿大殿，就拐进了城墙边的院落。 一圈两层小楼围成的小院并不大，靠南的小楼紧靠城墙，楼顶的屋檐伸出，隔开了城墙上的视线。 一楼房屋下层被开了两个进出口，大门一关，自成一方天地。 苏尚宫带着一帮年龄都超二十岁的宫女等在大门口，见周北被孟掌宾带进来，纷纷行礼。“拜见云山伯。” 周北不敢怠慢，长揖回礼。“拜见尚宫，见过诸位。” 朱橙也在其中，不过她身份特殊，没有跟众人一起行礼。 等周北与众人见礼后，她不等周北行礼，主动先行淑女礼。“见过云山伯。” 周北摇头笑了笑，平揖回礼。“见过公主殿下。” 一帮宫女见他们装模作样，都忍不住捂嘴，露出了笑意。 朱橙双脸发烫，主动说道：“我带云山伯四处看看，要在这里住上旬日，若有不便之处，还望见谅。” “在下能吃苦，出外游历，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事，有一处容身之所足矣。” 苏尚宫打发了其他人散开。“你们关闭宫门，去抄录电影中记录，等午后就正式上工。” “是……” 一帮女官散去，苏尚宫与朱橙带着周北参观了这处宿馆。 小院呈长方形，靠城墙而建，南北有房十二间，东西有房六间。 小院的天井大约有四百平，一楼是各种会客室，资料室，二楼是住人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厨房。 周北的卧室被安排在靠北的一面东北拐角，从窗口可以看到武英殿，以及金碧辉煌的三大殿建筑群。 这个时候正是上午，阳光在三大殿屋顶反射的金色光芒，刚好照在这边，有些刺目。 这就是帝国的中枢啊！ ------------ 第六十六章 惊讶 卧室的布置一看就是用心了的，寝具都是最好的品牌和布料，家具都是贵重木材，透着沁人心肺的芳香。 就连摆设的物件，也全部都是古董，墙上的字画，都是名人名画。 苏尚宫点燃了一盘香料，盖上了香炉道：“这龙涎香是南洲（澳大利亚）蜀王去年进献给陛下的，数量不多，陛下自己都不舍得用。公主开口索要，陛下就大方地批了半个月的量。这香醒神，云山伯若是疲累，点燃一盘，也能有助思虑，安眠。” 一句话说了两个人的好，周北向朱橙行礼道：“公主有心了。” 朱橙低头含笑道：“本……妾身也只是慷父皇之慨，不当云山伯大礼。” 面对其他人是本宫，面对自己就是妾身了，虽然只是形式，却也让周北相当受用。 周北的手中变出了一束鲜花，递到了朱橙的面前。“昨日在街市大采购，买下了此花，希望公主喜欢。”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花语之说，周北送的画里面有各种花束，搭配的也很好看，特别是中间的几束兰花，香气格外好闻。 朱橙欣喜地接下了花束，小脸微红，眉目含羞。“父皇喜欢叫妾身橙儿，云山伯亦可这样叫我。” 周北会意笑道：“那橙儿也不要叫我云山伯，叫我在恒即可。” 苏尚宫摆好了香炉，笑着站起了身。“甜言蜜语可以留着闲暇时候说，我带云山伯去看看工作间，若有所需，尽管跟我说。” 周北点了点头，朱橙抱着花，眉开眼笑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出了卧室。 她是公主，跟周北没有成婚，不会住在这里。 将花放在一楼进口处的一个房间，她又乖巧地跟在周北身后。 这个小院被全部封锁，只留下了二十个女官，每日由御膳房送餐。 不过小厨房里材料俱全，若是想开小灶，让人直接送菜过来也可以。 小院的面积有四百平米，十多米宽，二十多米长，集装箱都能摆几十个，周北空间里的大部分的物品都能直接拿出来。 不过，周北不会这么轻易拿出所有的物品，让自己的利用价值下降。 但是，为了大明发展，根据空间里面的物资，整理出来研究的方向，是非常有必要的。 先给皇上看到未来，让他不至于天天盯着自己，然后再慢慢研究。 一群宫女住在南房，与周北隔开，她们现在有五个人在做卫生，五个人看电影。 电脑被放在一张大桌上，四周的窗帘拉上，五个人围成了一圈，每个人手里拿着笔和一个笔记本。 五个人被分了不同的任务，在电影里面看到任何不理解的事务，都需要记录下来。 周北站在一个女官的身后看了一眼，发现她是负责民生方面的，里面人穿的衣服，吃的食物，与现实有不同，都会记录下来。 而且，还不是一次。一部电影平均要放两遍，两组人进行记录，然后将负责同一方向的人的记录进行汇总。 遇到一些科幻电影，甚至要看三遍，记录的格外详细。 她们这些人都是立志不成婚的宫女，与皇室签订了终生合约，一般到六十岁才会退休，出宫，皇室依旧养着。 而且她们都是负责宫内的女官，一般情况下不会出宫，所以，根本不怕她们会泄密。 当动用国家力量做一件事的时候，效率和全面化，都不是一个人能比的。 周北看了一圈，格外满意，跟苏尚宫点了点头，退出了屋外。 空旷的庭院里，苏尚宫正准备跟周北说话，却发现站在院子中间的他突然消失。 她一下子惊的捂住了嘴，而朱橙更是惊呼出声。 可是不等她们反应过来，院子里面就多了一个四十尺的集装箱轰然落地。 站在集装箱旁边的周北心疼地看了一眼被压碎的青砖，摇了摇头。 这种青砖可不是普通的青砖，有一个专用名字叫金砖。 皇宫的金砖主要来自苏州府，主要有二尺二、二尺、一尺七、一尺四见方的四种尺寸。 一般情况下，室内用大尺寸，室外用小尺寸，道路中间用大尺寸，旁边用小尺寸。 这种金砖的烧制非常复杂，泥土是精挑细选的细腻黄土，还掺以黄蜡、黑炭、江米、等物料。 一块金砖从脱胚到烧制成型需要六个月，成本需要一枚银币。 也就是说，这一块砖的成本，相当于五百多斤大米，四百斤面粉。 苏尚宫捂着嘴走到了周北的身边，叹道：“云山伯，这是你空间里的物资？” 周北点了点头说道：“这个箱子里面只装了两辆车，一辆给了陛下，这一辆我准备送给公主。” 船上的整车不多，周北打开了能打开的几十个集装箱，也只发现了四辆。 两辆大G，一辆防弹车，还有一辆商务车。这四辆车根据货运单都是一家驻外机构运送的，现在也能物尽其用。 周北小心翼翼地倒出了商务车，然后打开了车门，跟朱橙招了招手。 朱橙兴奋地来到他的身边，喘息着问道：“送我的？” 周北笑着说道：“你是我将来的夫人，当然是不同的。这辆车别看不怎么好看，可是坐起来特别舒服。你看……这中间的座椅可以调节，还有腿撑……你怎么了？” 朱橙含笑望着周北，可是眼泪却忍不住哗哗往下掉。“妾身开心，你对我真好……” 周北的手中出现了一块手绢，不敢当着众人的面给她擦泪，递给了她。“对你好是应该的，擦擦……” 话虽然如此说，可是周北明白是因为什么。 受到邱亮的影响，周北对女人也有另一个世界的男人那么谦和，在女人面前是公平的。 而大明的男人都有一些大男子主义，纵使现在朝廷要提高女人地位，也还只是喊喊。 女人在大明还属于男人的附属品，像周北这样宠未来老婆，只有父女之间才会有。 朱橙对他笑了笑，看了看车内的布置，在周北身边侧身上了车，坐了上去才擦了擦眼泪。“在恒，你虽然对妾身好，可妾身也不能只顾自个。宫里不仅有祖母，还有皇后，母妃，若你把车送给妾身，妾身想送给皇后。” 当今皇后生了三个儿子，没有一个女儿。 她虽然对嫡子之外的儿子不算亲切，但是对十几个公主都公平公道。 朱橙长的好看，又精明，颇受皇后喜欢，连带她母妃在后宫里也过的轻松。 “你想送谁就送谁，你夫君手里好东西多着呢，以后有的是你讨人情的机会。” 朱橙一听大羞，扭头看到苏尚宫的姨母笑，更是受不了，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女官孔典薄处。 而孔典薄受到了剧烈的冲击，依旧浑身颤抖，口不能言，望向周北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朱橙发现她的异样，连忙去摸她的体温。 被朱橙碰了一下，她一下子抓住了朱橙的手，嚎啕大哭了起来。 “公主啊，公主啊，驸马是神仙啊！” 苏尚宫扭头看了她一眼，露出厌恶的神情，又看了看站在墙边的女官们大声说道：“这个院子里的事，任何人不能外泄，否则就不是你一人生死，而是全族生死。” 一帮女官全部战战兢兢，跪了下去。“微臣不敢……” 苏尚宫面对周北，态度就亲和多了。“云山伯，我们这些人少见多怪，让你看笑话了。” 周北摇头笑道：“不要说你们，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会被惊的不能自抑。也是因为陛下和尚宫已经安排好了，我才敢这样露出本事。” 她点了点头道：“放心，这个院子发生的事，绝对不会传出去。就连老大人他们那边，也不会全盘知晓。” “我明白，那我继续。” “好。”苏尚宫见周北在观察位置，退到了墙边。 除了她，其他女官这会儿也顾不得看电影，纷纷挤到了门口看着院中。 周北看了看集装箱的位置，以及他开始的站位，瞄了一下角度。 这个院子虽然不小，可是两百多个集装箱肯定是摆不下的，要仔细计算一下方位。 他进入空间都是在货船的楼顶，在什么地方进入空间，出来就在什么位置。 今天再弄两个集装箱出来，就足够他们整理的了。 因为他不仅要盘算集装箱里面装了什么，更需要把每一种商品，货物的功能列举出来。 每一种货物要分析材料，工艺，用途，肯定不会很快。 再次进入空间，周北又出现在了货船楼顶。 沿着楼梯下楼，来到甲板上，观察了一番，第二个集装箱选择了一箱五金工具。 这是一家中非贸易公司的货柜，里面装了各种五金制品，电动工具。 主要是电动工具里面基本上都包括了电动机，线路板，有些工具还有初级型号的控制中心。 大明也有了线路板，但最初级的电子控制系统都没有。 就好比一个最简单的电视机遥控器，实际上就涉及到了整个工业发展的升级换代。 而这些，是大明最紧缺的技术。 相反，由于计算机技术太高端，反而需求不紧迫。 ------------ 第六十七章 开工 手摸着装了五金工具的集装箱，周北站好了身体，心念一动，就又出现在院子里。 虽然他在空间里耽搁了一会儿，但是空间没有时间流逝，根据他的多次测试，他在空间耽搁的时间，与外界的时间差距两百倍。 在空间里几个小时，外界也就是一两分钟。 所以，在苏尚宫她们的眼中，就是周北刚消失，就又出现。 这次的集装箱更重，落地之后，不仅砸碎了一地金砖，还扬起了一阵灰尘。 周北拉开了集装箱的门，然后又消失不见，很快，抱着一箱手套出现。“开工咯……” 朱橙忍不住一笑，对周北的感觉更好了。 这个男人不仅体贴，而且不失风趣。 所有人都当他是神仙，战战兢兢，可是他还会搞怪。 如果一开始只是因为大明利益和个人前途她愿意嫁给周北，现在就多了一些柔情。 心甘情愿的她也很快进入了角色，她清楚的记得，父皇让她不仅要在生活中成为周北的夫人，更要在工作中，成为周北的助手。 最核心的秘密，只有皇族才能掌握，然后分门别类让不同行业的人研究。 以周北为首的工作团队很快就组建好了，有人负责从集装箱里面向外搬货，有人负责分类。 朱橙跟在周北的身后，先记录下来每一种商品。 还没有搬完，院子的大门就被敲响。 执勤的女官打开了大门，正德喝止了随从，独自进了院子。 看到院子里的两个集装箱，还有满地的货物，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每一种不同的商品，他都拿出来瞧瞧，询问周北用途。 这里面有许多工具其实这个时代也有，只是大同小异，工艺差了几个等级。 比如手电钻，电锯，差的只是材料和工艺。 正德过来，中午也在这里吃饭，饭食自然格外丰盛。 皇帝每餐最少九个菜，不是浪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从来不会交待。 吃完饭之后所有的剩菜要混作一团，不让人知道剩菜多少，以及他的喜好，这是为了防止有人下毒。 女官们虽然不能跟陛下一起吃，但皇上驻跸，御膳房那边自然供应更加充足。 小厨房那边只炖了一锅鸡汤，里面加了干菌类和真正的人参。 人参价高，大部分人是消费不起，或者不能日常消费的。 因为全民修炼长生诀，而身体的损耗需要补气，造成了人参价格虚高。 周北在东洲的时候，三河府周边都是东洲参的产地，东洲参没有人参的救命效果好，但补气效果只是略逊。 所以，他日常以东洲参滋补。 如今住进了皇宫，有皇上供应，自然是真正的人参。 吃饱喝足，正德丢给了他一本皇室专用的呼吸法。“长生诀由高祖汇总，整理，当初有不少版本。最普通的全民普及，开发潜能最强，却对身体消耗更大的，只有军中有。 皇室的这套呼吸法中正平和，虽然效率比军中呼吸法稍慢，可是对身体没有损伤，未来能走的更远。 除非立下大功，不得传授此法。现在我传给你，只能你一人修炼，可允许你传授子孙，父母兄弟皆不可传。” “微臣遵旨，多谢陛下。” “这是你应该的……”正德凑近了周北低声问道：“那日在船顶，我看到这样的箱子可不少，需要很久一段时间整理吧？” “回陛下，是需要很久。特别是电动工具，电子产品，每一个产品都需要从成品反追溯到源头，将这些资料整理好，让研究人员从头研究，就容易许多。” “的确，高祖也说过研究没有捷径可走，我们如今是在走捷径，每一层的工序都不可疏忽。还有，电视机和电脑你不要再随意送入了，连家人也不可让其知晓。这些技术我大明目前无法复制，只能先发展基础工业。那么，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微臣明白。” 正德长身而立，擦了擦手向外走去，周北和苏尚宫，朱橙连忙跟上。 来到院内，他大声说道：“这院里的人你随意安排，他们无有不从。等忙完这段时间，皆有赏赐。” 这话不是让周北听的，而是给女官们听的，众人皆行礼。“多谢陛下。” 他来到了那辆商务车旁边，周北连忙打开了车门。 眼睛扫了一圈，他点了点头道：“这车虽然少了些庄重，不对称，却能坐多人，也不错。你有心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朱橙说的，吃饭之前，朱橙就已经说了要把这辆车送给皇后。 “来，载我开一圈。以后我亲自开到坤宁宫去。” 会开大明的挂挡车，这种自动挡的车就更好开，只是除了有些按钮需要摸索功能。 而每一个按钮，代表就是一种大明没有的新科技。 周北可以确定的是，这几辆车，绝对不能随意流到外面去。 不仅仅是正德不肯，他自己也不肯，因为研究处理的技术，是可以收取专利费的。 除了第一笔授权费，以后二十年，每一年还有一笔分红。 正德在皇宫里面开了好几圈，熟悉了以后，对各种按钮格外好奇。周北下车的时候，他开口问道：“你那里还有几辆车？” 周北实话实说。“目前找出来的只有四辆，还有很多集装箱没有打开，船上的运货目录里也不是所有商品都标出了名字。陛下，另一辆车我可以送给指挥使吗？” 正德想了想说道：“不必，你可以送他其他东西。” “枪可以吗？” “可以。不过最好都先留下记录。” “那些高产粮种呢？” 船上有两货舱都是种子，而且还是高产的麦种，豆种，都是出口非洲国家的。 大明的亩产量并不高，有了高产粮种，即使几代之后有退化，也比不少种子要强。 “你的空间有保鲜功能，冬小麦的种子晚些时候我会让人安排一个仓库，其他种子明年开春再说。” ………… 短短几日，应天府就传出了一个大新闻。 刚刚被陛下册封为云山伯的一个幸运小子，不知道研究什么重要技术，竟然被陛下安排在武英殿宿馆。 这几十年来，皇宫除了宗室，几乎没有留宿任何外臣。 因为有了电话，什么话都能在电话里直接沟通了，何必把外臣留在宫中受约束？ 而云山伯何德何能，竟然受到陛下如此宠爱！ 之所以是传闻，是因为没有任何报纸刊登这个消息，广播里面，更是对云山伯只字未提。 消息应该是从面见陛下的大臣那里，或者是值守的锦衣卫，羽林卫传出来的，但是没有一个大臣见过云山伯。 锦衣卫和羽林卫的护卫经常能在武英殿的院落和城墙上见到云山伯，可是他们受到严令，不许传播云山伯的任何传闻。 有一些幸运儿还见到云山伯与最美公主四公主一起散步，可知道了这个内幕，他们更不敢传开了。 陛下还没有下旨，传出去就对四公主声誉有碍，到时候陛下若是发怒，谁也承担不起。 李基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到了应天府，他的腿伤还没有好，但是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事务繁忙，他不敢再耽搁下去了。 靖安侯府内，李基安抚了哭哭啼啼的夫人一番，打发了所有人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看似风烛残年的老大人李源。 等人走远，李基就忍不住开口问道：“父亲，这云山伯每日在皇宫里究竟在折腾什么？锦衣卫这边都没有消息，实在让人生疑。” 李源沉默了许久，才叹道：“不可说，不可问。” “难道比穿越这个秘密还要大？” 李源笑道：“此事陛下应也不会瞒你，你连这点耐心也没有了？” 李基也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前往东洲，见到周在恒，也就是云山伯之时，孩儿只认为他是可造之材。流落荒岛，他的言行举止沉稳有度，行事不择手段，让我更是高看几分。 但我心中一直有个疑惑，当初我忍着没有追问，心中却有些猜测。 如今陛下如此重视他，已超过了当初我们的规划，说明他还有更有价值的地方没有被我发现。 孩儿猜测，这应该与我的疑惑有关，纠结了这些天，我的确有些心急了。” “什么疑惑？” “飞机失事，我长生诀大成，反应速度，力量，身体掌握都远超常人。可即便如此，飞机尾部栽了几个跟头，让我身受重伤。 而云山伯本就肩部有伤没有痊愈，不便发力，在这种情况下却一点伤也没有。 当时我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有那么短暂一瞬间，被我盖在床上的他失去了踪影，气息也消失了。 后来飞机不动了，他又出现了。当时我以为他是被抛起，掉落床板另一边，却又一直怀疑。” 李源笑了笑说道：“你的怀疑是对的。他的确有一种能力，就像镇元大仙的袖里乾坤，变出来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陛下不肯让我知晓更多，我也没有追问。陛下需要你做事，肯定会透露一部分给你，却不会让你知道所有。你要记住，陛下让你知道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让你知道，你就别问。” “原来如此……”李基长出了一口气道：“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孩儿明白这个道理。除了陛下，没人能知道所有事。” “你明白就对了，这个云山伯啊，陛下心里也还在矛盾，他实在太难掌控了，看他聪不聪明了。” ------------ 第六十八章 团聚（求收藏） 东洲南大陆，唐王府。 王府后堂内，唐王狐疑地坐在上首，面前的矮几上，摆着一封翻译好的电报。 在他的左手边，朱立清沉郁地盯着电报，久久不语。 “立清，这件事你如何看？” 朱立清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虽然我们这一支与皇室关系更近，二十年前前唐王绝嗣，才将父王分封唐州，父王说起来还是当今圣上的亲叔爷，可是宗正府自有规例，圣上一般不会插手宗室的婚事。 前有李指挥使传口谕，封孩儿为世子，今又为孩儿赐婚武阳伯嫡女为世子妃，看似圣上对孩儿另眼看待……” “你有何忧？” “孩儿在薛州布局，本为放手一搏。此事知晓之人不过五人，连跟我一起去薛州的六叔都不知情，圣上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我原以为是圣上关注，可是前些时日的邸报上赐封周在恒为云山伯，让孩儿意识到，恐怕圣上关注的不是我，而是云山伯。 既然要笼络周在恒，为何对孩儿轻轻放下？甚至还定下了孩儿世子之位？ 今日赐婚，怕是不为孩儿，只为周在恒。孩儿被指婚武阳伯嫡女，那丽华姑姑之女又不可能为妾，只能退婚。 左思右想，孩儿不过是被波及之人，真正的紧要之人，还是云山伯周在恒。 无论陛下是何心思，孩儿跟云山伯注定有恩怨，如鲠在喉，却又无计可施，心里总不踏实。” 唐王笑道：“无论多大恩怨，那云山伯纵使以后为陛下所重，他也不敢明目张胆与宗室敌对，只是今后多加防范足矣。只是，想依托他的技术填补唐州工业布局的缺失，有些难办了。” 朱立清犹豫了一下说道：“父王不如给丽华郡主发一封电报，询问陛下有无为幼薇指婚。若是没有，可为五弟求婚。” 唐王和蔼的笑脸严肃了起来，进而眉头紧皱。“你是何居心？” 不等朱立清说话，唐王又沉声说道：“这次去薛州，你偏激行事，为父就看出就急功近利，不择手段。你忘记了自己是朱家子孙，身为亲王嫡子，根本无需如此行事，让旁人笑话。 此事倒也罢了，毕竟你是为了我这个位置，为了唐州的未来。可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你这是拿两家王府的脸面作伐，去试探陛下的心思！且不说薛王府，若陛下知道你揣测圣意，那就是大逆不道！” 朱立清一听，吓的连忙跪下。“孩儿不敢。” “不敢……”唐王哼了一声，又道：“不要把其他人当傻瓜，能身居高位，没有一个庸才。即便你没有这个意思，哪位郡王告上一状，我这个亲王的位置就不稳了，更别说你！” 朱立清冷汗直流，跪俯不语。 唐王叹了口气说道：“我生了六个儿子，最看重的还是你，可如今我才发觉，你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你今日给我跪在这里反思己身，想通了，再来跟我说你错在哪里！” 唐王怒气冲冲而去，朱立清跪在原地有些茫然。 做什么事不都应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的吗？ 揣测圣意，哪家王府，哪个大臣不揣测圣意？ 十六岁的他还有些不明白，有许多事都只能敲边鼓，绝对不能留下证据的。 发电报是过，试探圣意更是过。 不论有没有给余幼薇指婚，这个时候的唐王府，也绝对不能再去试探。 应天府，江宁机场。 广播里面传来了来自东洲2251号航班抵达的消息，贵宾厅里面的周母就兴奋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爹爹他们到了，快起来让娘帮你整理一下，一会儿让你爹好好瞧瞧。” 周北无奈，周东在一边一个劲偷笑。 接机口这里，很少有贵族亲自来接人。周北身穿崭新的伯爵服，站在候机口的前方，身边除了母亲和大哥，其他人都远离三步之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显得非常好奇。 这身衣裳是周母一定要他穿的，夫君与其他家人今日抵达，她要让他们第一眼就看见四儿穿伯爵服的样子。 这种不涉及原则性的问题，周北当然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思，就当彩衣娱亲了。 大明的贵族不仅在税收上有优惠，日常坐车，坐飞机，排队，都有特别服务。 就像坐飞机，普通人可以免费携带十公斤的物品，而伯爵就能免费携带二十公斤物品，上下飞机都是优先。 大明海关只检查货物，不针对人，因为大明人口本就不流通，更不对外籍人口开放。 外国人想来大明，需要办理的手续非常多，还要缴纳巨额的保证金。 但是大明也会检查行李，禁止大量金银流通，大额货币交易只能通过银行。 而贵族在这方面的优待也有，很多时候，行李只要没有金银，就可以享受免检。 通道的最前方是一行衣着光鲜的旅客，由于长途旅行，穿的常服和便装，看不出对方的身份。 但是能最先下飞机，显然比他父亲周铎的级别要高。 他们对接机口的周北也很好奇，在检查路引，盖章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盯着他看了好几眼。 很快，周家一大家子人就走出了通道，周母激动地一个劲招手，幸亏她还记得公序礼仪，没有大喊大叫。 周家除了老两口，周东成婚有一子两女，周南成婚有一子，妻子怀孕六月。周西与周北还没有成婚，周倩出嫁，迁移名单没有她。 周铎还有一妾，生了两子一女，算下来周家这次就迁移过来了十六个人。 周北他们先到了三个，但是随行的还有徐功成与侯贵强。 徐功成单身，但是侯贵强有一母亲，娶妻生了一子一女，所以一行就有十九人。 周铎率先过了关卡，手里拿着身份证件，就迫不及待走到了周北的面前。 看到儿子灿烂的笑脸，他的鼻子一酸，却有些泪目了。 对情感内敛的他来说，这已经是失态了。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在乎。 周北见他还端着，主动抱住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爹，孩儿没有让你失望吧？” 他使劲拍了拍周北的后背。“从来没有。” 先前经过的一行人回头看到了这一幕，一个随从打扮的中年低声说道：“那位是跟我们同机抵达的五品总工周铎，是位于薛州的第五拖拉机厂的总工，看这情形，那位伯爵是他晚辈。” 来迎接他们的一位随从说道：“若在下猜的不差，这位伯爵就是陛下刚册封的云山伯。最近应天府关于他的传闻可不少。” 一位年纪最长的老者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有些不同，走，先出去上车，然后跟我详细说说。” “是，大人。” 今日来接父亲，周北租了一辆小客车，虽然人数众多，行李众多，但是一车也全部装下。 周山平日里跟周北亲近，一上车就挨着他坐下，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 周北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就心满意足笑了起来。“四哥，这里就是应天府啊，路真宽。” 周北点了点头笑道：“以后在这里，可就不能到处抓鱼了。爹，七舅公不是说过来吗？为什么没来？” “家里的农庄没有卖出去，刘强他们继续照看，你七舅公也还留在农庄。小山，去你姨娘那里坐，我跟你四哥说话。” 姨娘探身过来，扯了周山坐在后面，看到周北回头，也是讨好一笑。 周北回了一个笑容，然后有些诧异。“农庄没有卖出去？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周铎叹了口气，神色之间没有抑郁，反倒有些自豪。 通过他一番介绍，周北才知道，第五拖拉机厂，还有郡主府都不希望周家搬离就跟三河一点关系也没了。 特别是周北的专利每年还要收取不少专利费，新专利他们还想继续授权，所以他们形成了一个关系同盟，周家的地卖的便宜也没有人买。 留一个农庄在三河，以后也多一层关系。 那个农庄面积有一千五百亩，耕地不到五百亩，东洲地价不高，就是加上几套房子卖，最多也就一万五千银币，每年周北从第五拖拉机厂收取的专利费也不止这么多。 周北没有计较这个，问道：“那我们还置办农庄吗？中洲这边很难买大片的地，也没有佣工。” “不买了……”周铎叹了口气，脸上却全是满足。“我们先办理户籍和入职，然后给你大哥，二哥他们都买一套房子，以后我跟娘，就享你的福了。” 周北笑道：“孩儿封了伯爵，今后这人情往来都还要有人支应，爹你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前天你娘不是说你一直在宫里吗？今日怎地也来了？” “今日休沐啊，我跟陛下说了要来接你，他就准了假，明日还要进宫。” “好好干，我们周家以后就靠你了。” 大明没有星期制，而是采用逢五休沐的制度，每个月的初五，十五，二十五休沐，称之为旬休。 虽然九天一假似乎比另一个世界安排的更满，但大明除了假日也有节日。 冬至，春节，元宵，中和，寒食，天庆，夏至，中元，重阳，腊八等节日都会放三到七天假不等，父母的生日，祭日也有假一天。 除此之外，皇帝的生日，先皇祭日，甚至包括皇帝的亲人生日，有时候都有假期，所以算下来，每年休息的时间并不少。 ------------ 第六十九章 送礼 汽车沿着南城外环路抵达了天地坛，然后转向北，沿着护城河外月牙湖旁边的大道，抵达东华门外下马桥。 八十年前的应天府大改造，城市核心路，环城路都是五十米宽度，主路三十米宽度。 辅路宽度在十二米到二十米不等，最低也有四车道。 即便是一条巷道，最低也有六到十米宽，所以应天府即便是已经有了四百万人口，但是交通一直很通畅。 而且每一片街区都有公园，医院，学校，所有权贵人家的屋舍，面积都大幅缩小。 曾经占地数十亩的豪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的三四层小楼。 即便是公主府，面积被限制在六千平米以下，公爵府，面积在五千以下，侯爵府四千以下，以此类推。 而且，这还是在核心区域之外，如果在皇宫四周的街区，能有一千平米的房子，都算得上豪宅了。 而且所有人也不用担心不够住，因为大明的户籍政策规定，成年子女就分家。 勋贵子女除了长子可以跟随父母，其他子女全部迁移中洲之外的封地。 官员阶层和平民百姓也是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诸子分配的区域各有不同。 以周家为例，周铎有四兄弟，大哥留在老家，在矿上工作，他分配东洲，老三也分配东洲，老四分配到了西洲。 若不是周北的牵扯，他除非做到四品以上官员，才有可能回中洲。 人口少了，服侍的人自然也需要的少了。 而且大明大幅提高百姓待遇，更需要代缴养老保险，医疗保险，普通的官员，根本不敢请太多佣人。 以前七八个主人家，七八十个佣人的勋贵们，根本养不起那么多人，更何况朝廷有限制。 在有了电话，汽车以后，信息流通更便捷，一般人家也根本不需要养那么多闲人跑腿儿。 在这方面，周铎比周北更清楚，也知道四儿子封爵之后，家里的平衡已经被打破。 这次回应天府，他就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分家。 这些年周家也很有些积累，他一直做到四品总工，每年薪俸就有一千银币左右，家中的农庄，每年收益也有一两百。 他夫人前几年得了五品诰命，每年有三百六十银币。 虽然家里人不少，开销也大，但是周家真正发家靠的不是薪俸，而是专利。 在周北这次大规模申请专利之前，二十多年的时间，他陆陆续续进行了四十多种技术创新，大部分专利还没有到期。 光凭这些，每年的收益就有上万银币。 这些年，他的手里有差不多十六万银币，比许多王府都要阔绰。 只是周家没有底蕴，不敢张扬，他一直非常低调。 这次全家靠四儿能迁移应天府，四儿是有大能力的，却不是长子，不能把负担都压在他身上。 过了月牙湖，左手边就能看到巍峨壮观的皇宫，那一大片连绵不绝的金黄屋顶，让人一见就会心生敬意。 这种敬意与刚才看到真理塔不同，真理塔代表的是世间的真理，而皇宫代表的是所有人心中的秤砣。 汽车右前方出现了一大片高楼，这里是大明医学最先进的大明皇家医院。 人人都恐惧死亡，大明皇家医院从建成之日，就成了所有人救命的希望所在。 这里的规模在拓展到一定程度之后，无法再扩张，就只能向高处发展。 其他地区由于各种原因，很少建设二十层以上的高楼，可是这里二十层以上的高楼就有十几座。 而且每栋大楼占地都很大，看起来格外壮观。 周北见父亲的眼神望了过去，笑着说道：“爹娘以后跟我住，医院就在家的斜对面，走路也只需要十几分钟。” 周铎笑道：“暂时先跟你住，等我们工作安排下来，我还要继续工作。” 周北又道：“母亲不能走。” 周铎看妻子的神色千肯万肯，笑了笑。“好，就让你娘帮你看家。” 医院对面没有高楼，是皇室族学，再过去就等待分封的皇子住所群。 周北的云山伯府在最边上一家，对着的就是大明皇家研究院。 那个小区至今不对外开放，能住在里面的人，都是各行各业的大拿，在大明备受尊崇。 周北的房子不小，可是家人更多，不过挤一挤，勉强住得下。 六套卧室每一套都有两三个房间，一楼姨娘与两个小儿子住一套，二嫂怀孕，二哥一家带着儿子住一套。 二楼母亲带着幼妹与大侄女住一套，周北一人住一套。 大哥大嫂带着一儿一女住在三楼，另一套安排了三哥与徐功成住。 母亲从人市请了五个佣人，两个来自高丽，两个来自东瀛，只有一个厨师是大明人。 厨师安排了一楼的佣人房，另外四个分别安置在二楼和三楼的佣人房，每间住两人。 大门口的门卫房有两间小屋，暂时安置了侯贵强一家。 他的母亲年纪也不大，可以帮着干家务活，妻子原本是花魁，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可以帮忙带孩子。 忙活了半天，厨师做了两桌大餐，让忙碌的众人吃了午餐。 所有人继续安置，周母这些天买了各种家具，家什，有条不紊地向里搬。 下午三点，门铃被摁响，侯贵强有些疑惑地打开了小门，看到门口停了一辆公爵车，一辆小货车。 门口站着三个女人，身穿红边的淡黄宫衣。 这种款式的宫衣在大明只有女官能穿，侯贵强知道是贵人，不敢怠慢，长揖行礼道：“请问诸位女官有何贵干？” 三个女人被恶形恶状的侯贵强吓了一跳，领头的女官退了一步笑道：“本官乃四公主跟前孔典薄，四公主知晓云山伯家人今日抵京，特派本官送上贺礼。” 侯贵强虽然摸不清状况，不知道周北怎会与四公主有纠葛，但还是连忙打开了大门。 “快快请进，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孔典薄忍不住又望了一眼侯贵强，这人看似凶恶，但还算知礼仪。 她却不知，侯贵强混迹市井，特别是垄断了几家青楼的供应，熟知和气生财的道理。 礼多人不怪，应天府勋贵如云，还是谦逊点好。 真要惹到头上来，谁还不是一条命！ 小车开进了院子，家里人也都被惊动了。 全家人挤在一起，没有了书房的位置，周北一人住一套，开辟了一间书房，暂时与父亲共用。 父子两人还没有正式打开话题，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 周铎还有些疑惑，周北看到孔典薄，就明白了过来。 这个小橙子还挺会做人，还没有嫁过来，就知道讨好公婆了。“爹，先下去吧，有好事。” 周铎看到小货车后面装的各种礼物，有些明白了过来。 周北跟着父亲走下了楼梯，孔典薄她们已经被迎进了客厅，正与有些不着头脑的周母闲叙，态度非常谦和。 典薄是正七品女官，因为有职，论起来，比周母的五品诰命还要高一些。 不过她是代替公主来讨好未来公婆的，自然不会趾高气昂。 周母只知道对方是女官。不知道级别，态度也很亲和。 看到周北走下楼梯，孔典薄深知周北的能力，一点倨傲也没有，先向周铎行礼。“永福宫典薄孔氏，见过周大人，云山伯。” “孔典薄有礼了，今日搬家，到处乱糟糟，让孔典薄见笑。” 孔典薄笑了笑，见周家大部分人都在，开门见山道：“四公主知晓大人一家今日抵京，一直牵挂在心。中午怕打扰了诸位休息，特命在下等大人休息片刻才送来贺礼。” 周铎有些懵，望向了周北。周北向前一步道：“请孔典薄转告公主，我代家人满表谢意。待明日入宫，我再当面感谢。” 孔典薄笑了笑，点了点头，两个宫女与两个司机就立刻行动了起来，将各种礼物搬到了大厅。 朱橙准备的非常妥帖，不仅送来了各种上贡的绫罗绸缎和米面，还有各种贵重摆件。 而周家上下，没有漏掉一个人，就连还只会嘤嘤学语的小侄女，也都有单独礼物。 孔典薄将礼物一一送上，亲自递到每个人的手里，片刻没有耽搁。“云山伯今日忙碌，妾身不再打扰，我还要回宫向公主复命。” 周北送了她们离开，回到了院中，所有人都疑惑地望着他。 这件事也无需隐瞒，周北跟站在一起的父母说道：“陛下有意将四公主许配给孩儿，虽然还没有过了明路，不过这些时日，孩儿在宫中，公主一直作陪。她有心孝敬二老，亲近我的家人，这是好事，爹娘不用担忧。” 大嫂许氏惊道：“陛下要将公主下嫁，那四弟岂不是要当驸马了？” 周北笑道：“圣旨未下，婚事就没有定下，暂且不要张扬。” 赵母欣喜无比，嗔怪道：“既然陛下早有此意，你还瞒着我。这几日我还一直在想，幼薇他嫁，要在应天府帮你相看一家，却人生地不熟，暗自心急。却不知道，陛下如此看重我儿。只是，既然相中，为何不早日定下？” 周铎道：“皇室婚嫁定例，公主满十七岁才可赐婚，满十八岁才可成婚，四公主才满十六，最早明年才能赐婚。” 周北干脆一下子摊牌，笑道：“除了四公主，幼薇应该也不会他嫁。只是，如今她可能只能为贵妾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地望向了周北。 ------------ 第七十章 善恶之念 费了半天口舌，周北才在不泄露空间与穿越的基础上，把事情说了个通透。 他们不知道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更安全。 对皇帝，他其实一直还有戒心。 他能感受到，皇帝对他的矛盾心理。 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一番，如果他是皇帝，有这么一个威胁巨大，却又有防护之力的手下，也会有同样的心理。 需要利用他的能力，却又不能不防范一二。 周北在空间无法隐瞒的时候，故意暴露自己的各种能力，实际上也是一种自保。 只要他还有利用价值，皇帝就不会对他下手。 可如果自己不懂的自保，未来注定是狡兔死走狗烹的结果。 所以，朱橙这里，不管是不是糖衣炮弹，他都必须要咽下。 而且，他还要好好利用这一层关系，完善自己的关系网。 只要牵一发动全身，未来即使自己的利用价值降低，皇帝也不会对他下手。 皇宫，谨身殿内。 正德的面前摆着一个笔记本电脑，里面播放的是一部智能科技的科幻片，身边只有苏尚宫作陪。 电影里面的先进科技让他格外向往，虽然明知道在五百年后都没有实现这种科技，但对电子技术，他充满了渴望。 可是如今的大明，只能制作电路板，晶体管，对芯片技术一窍不通。 不要说电视机，电脑了，就连遥控器的技术都是一个门槛。 他有些心烦意乱地用鼠标点了暂停，回头问道：“与云山伯接触七八天了，他的能力，你现在摸透了多少？” 苏尚宫摇了摇头道：“陛下，你又心急了。” 正德摇了摇头说道：“朕不是心急，是恐惧。这种感觉朕从来没有过，云山伯始终是个变数。” 苏尚宫笑道：“他当然是个变数，不过现在看来，变化是好的。陛下也不要想把什么事都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你一个人的精力有限。” “是啊，就连高祖都控制不了，他还不是把诸多权力都分配了下去。但云山伯不同，他的威胁太大了。” “陛下在担心什么？” 这句话问的正德楞了起来，忍不住失笑了一下，又长叹了口气。 见正德似有所悟，苏尚宫笑道：“他的手里的确掌握了无数大明想要的新技术，不说别的，就说他如今拿出来的工具，这几辆车，研究透彻的话，就能给大明带来产业升级。 在这个过程中，各项专利技术也能给他带来更高的封爵，更多的财富，可是这又算什么呢？ 马家，达芬奇，他们的家族财富难道少吗？不管他们有再多的财富，在陛下面前，都不值一提。因为陛下掌握了制定规则的权力。 更何况，四大银行，央行，六大保险公司都控制在陛下手里，这才是真正的巨无霸。 论财富，陛下无需担忧任何人，论其他，更没有人能跟陛下比了。 妾身最近白天观察云山伯，晚上也在研究他。除了陛下要求的能力评估，应对策略，妾身反倒对他的成长轨迹，心态变化更有兴趣。” 正德淡淡一笑。“或许是我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我个人对云山伯还是欣赏的。” “陛下不想知道我研究的结果吗？” “当然不是。我非常急迫想知道，但是也要让你明白，一切都是为了大明。” 苏尚宫摇了摇头，知道这个陛下有些走向极端了，这也是当初高祖皇帝一直交待他们要注意的。 这位陛下算起来是个幸运儿，他的曾祖，祖父，父亲，都没有坐上皇位就去了。 高祖皇帝从他十七岁就开始培养他，十八岁长生诀小成后定下了他帝国继承人的位置。 他从十七岁到二十四岁，高祖培养了他整整八年，一百岁的时候禅位给他。 不算朱允炆，大明经历了三个皇帝。太祖朱元璋砥砺前行，太宗朱棣开疆拓土，高祖朱瞻基更是让大明跨越愚昧。 相比前三任皇帝，这位陛下的能力有，手段也有，可是身份高贵，年幼放荡不羁，有时候缺少了一些耐心。 他顺风顺水惯了，稍有不顺，就喜欢将威胁强力消灭。 可是针对周北，绝对不能这么做。 她这些天一直陪着周北在武英殿宿馆整理物资，进行技术整理，亲眼见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而制造这些东西的技术，都需要大明进行工业升级。 这是大明继续跨越发展的机遇，是天下所有人的机遇，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苏尚宫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位陛下的性格，只能以柔克刚，故意一语不发，只是盯着他。 正德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嗔怪地叹了口气道：“好，你先说，只要你说的有道理，朕都听你的。” 苏尚宫这才说道：“陛下最开始对云山伯在乎，只是因为他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当时的陛下应该没有二心吧？” “确实如此。” “可是陛下通过李指挥使知道了他另有秘密，就试探出来了他有一个秘密空间，还有另一个世界的一船物资。” 这个秘密周北已经跟苏尚宫透露了一些，不过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具体有什么物资。 正德点了点头。“这是一个惊喜。” “却更是一个惊吓。”苏尚宫直接点明了正德恐惧的缘由。“一个人可以无声无息消失又出现，对陛下就有了威胁。这是陛下不安的根本。 可是，任何事务都需要综合分析，不能片面理解。云山伯的能力的确超越常人，可他有反叛之心吗？没有！他有不臣之心吗？也没有！ 臣对他进行了全面接触和分析后认为，他其实跟大部分勋贵子弟无有不同，喜欢锦衣玉食的生活，喜欢安宁的生活。 虽然有一点野心，可是野心才是促进一个人奋斗的根基。如果一个人没有野心，只会当一个米虫，大明根本容不得这样的人。 如果只是因为他的能力威胁到了陛下，陛下就想消灭他，那陛下就会是大明的罪人。” 正德对直言快语的苏尚宫也是非常了解的，从他八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十六岁入宫的苏尚宫。 她是因为官迷父亲的私心送进宫的，她家那种小官家庭，把女儿送进宫只能干杂役。 对家人失望的苏尚宫二十多岁的时候，已经熬出来了，她帮助父亲官升一级后，割断尘缘，再也不愿出宫。 她选择了在宫里逍遥自在过一辈子，而不是出去之后嫁人为他人过一辈子。 选择留守宫中，自此以后更受高祖重视，一步步走到女官权力巅峰。 在她心里，没有亲人，只有大明。 正因为了解，所以正德尊重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更加纯粹。 正德苦笑着摇了摇头。“朕真的那么罪大恶极吗？尚宫言重了。” 苏尚宫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退步，接着说道：“只要云山伯不妄想插手军权，陛下永远不用担心他。是做一个银钱无数，逍遥快活的勋贵，还是成为陛下的眼中钉，辛辛苦苦造反，他肯定会选择前者。” “尚宫能保证？” 苏尚宫笑了起来。“高祖曾经跟我们五人说过，电影你也看了几十部了，那个世界已经没有皇帝，没有人贪那个位置啊，陛下！” 正德摇了摇头道：“话虽然如此说，但是有些威胁，还是要早做防范。” 苏尚宫知道他这已经是软话，柔声道：“陛下其实完全可以放心，你只用负责怀柔笼络，防范交给我和李指挥使足矣。” 正德一听，也意识到自己钻牛角尖了。 这种事情他的确不用时时在意，自然有人帮他处理。 而且他亲身上阵，若让云山伯察觉，连缓和的余地都不多。 “好，那就交给你们，我其实也很想见见，这个小子能做到哪些……” 整理新家的周北不知道自己已经躲过了危机，对相互磨合的君臣来说，最开始相识时候的感觉，相处模式，都将会直接影响以后。 正德放下了恶念，那么他跟周北之间演戏一样的亲近，也必将继续发展下去。 永福宫内，孔典薄跟朱橙详细介绍了她对周家人的印象，特别是性格温和的周母，介绍的格外详细。 男人们主外，一般不会插手家中事务。 其他女人的身份没有她高，自然会捧着她。 只有周母具有天然的地位优势，即便她是公主，面对婆婆也不能摆公主的架子。 听闻周母性格温和，她就放下了大半的担心。 拿起电话，她先拨打给了在后宫等消息的生母贤妃。 今日送礼，大部分礼物都是生母用她的常例在内务府换的，对亲生大女儿的婚事，她比谁都紧张。 跟母妃汇报了情况，朱橙又让女伴去帮她拿礼服，准备换上。 “公主还要出去？” “母妃让去柔仪殿陪她晚膳，我要先去一趟坤宁宫，皇后娘娘也知道今天的事，若不先跟她说一声，怕她伤心。” 孔典薄恭维道：“公主就是周到。不过这云山伯据说家资颇丰，今日过去，发觉家具什么的，也都寻常。” 朱橙知道她担心什么，笑道：“出嫁之后，我就有了亲王平级的俸禄，也不在乎他的银子。且不说他有多少私房，光是他现在拿出来的东西，就不虞吃喝了。典薄放心，今后的日子会过的更好的。” ------------ 第七十一章 宫中 皇宫，坤宁宫。 坤宁宫作为皇后的居所，在后宫范围内仅有皇帝居住的乾清宫，太后居住的慈宁宫可以相提并论。 往常，朱橙每次过来，都会感到来自心底的压抑，可是她不能不来。 即便皇后免了所有人的日常见礼，每月的初一十五，其余的嫔妃，公主，未成年皇子们也要来问候一次。 反倒是皇后经常在皇宫巡视，见面的次数更多。 今天一进坤宁宫的院门，就看到皇后站在院中，而她的面前，是一辆黑漆铮亮的汽车。 皇后的座驾也是一辆公爵定制版，这辆车不谈工艺和科技，从外形上，远远比不上公爵。 可是相比大明的工艺和科技，这辆车就要超出了许多。 女官调响了车内的收音机，此时正播放着一曲婉转的南洋俚曲。 皇后看见朱橙进来，笑了笑，向她招了招手，却扭身钻进了车内驾驶座。 朱橙走到了车旁边，玻璃降了下来，露出了皇后端庄的笑脸。“你也上车，我们说说话。” 朱橙绕到了车的另一边，拉开了车门，坐进了车里，就感受到了一阵清凉舒爽的冷风。 她已经问过周北，周北告诉她，这是空气调节机，简称空调。 这辆车父皇原说让人研究透了再给皇后，不曾想，今日就送来了。 车门关上，皇后有些兴奋地摁动了按钮，两边的车窗就升了上去，车内更凉爽了。 皇后转动了一个旋钮，收音机的声音就小了下来。她这才开口问道：“云山伯非常人？” 朱橙不敢隐瞒。“是。” 皇后不再追问，而是转变了话题说道：“前几日，我跟陛下说，皇宫自有定例，即便是宠信云山伯，也不能将他一直留在宫中，还让你与苏尚宫两人都作陪。可是陛下却让我不要管……” 盯着朱橙看了一眼，她又说道：“你昨日缠着你母妃换了大量贡品，要送给云山伯。昨晚我跟陛下提了一嘴，认为送礼过重，陛下又说不重。 本宫这才有些明白过来，这里面干系不小，不仅仅是他欣赏云山伯，想让他当女婿，更有重要原因。 今日，陛下送来此车，初看之下除了格外精细，车型怪异，不符合我的身份，可是听女官介绍了这辆车的特别之处，才知道细节之处有大学问。 本宫好歹也是皇家研究院的荣誉院长，平日接触了许多常人接触不到的新事物，可这辆车，超出了本宫的想象。 这车是云山伯送你的，你又转送本宫，有心了。” 朱橙谦逊道：“父皇那边云山伯送了一辆车，女儿无需操心。知道此车不凡，娘娘又经常外出，借花献佛送于娘娘，让娘娘外出舒服一点。” 皇后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昨日就跟我交待，让我先给三公主安排婚事，她的生日未到，有些急迫了。如今想来，应是为你。” 这一次朱橙没有接话，露出了恰如其分的羞意。“娘娘……” 皇后笑了起来。“你是有福之人，云山伯前途无量，不过他出身寻常，没有家族臂助，今后当让他与刘家，张家，多接触一些。” “女儿明白。” 汉城伯刘家是皇后的母族，广城伯张家是朱橙的亲外公家。 与另一个世界不同，明朝皇室婚姻对象，不限于平民百姓。 汉城伯府位于西洲辽州郡境内，与汉州郡接壤，朝廷故意封刘家汉城伯，就是为了恶心曾经有反意的汉王府。 挂了这样一个名号，很显然，他们家族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而广城伯府位于东洲南大陆，是曾经梁国公府的分支，梁国公府是高祖皇帝的亲表弟，也是大明最早与外裔结亲的家族。 他们家族最出名的就是不论男女，都相貌俊美。 张氏是大明文成侯张瀚的后人，文成侯一生致力于万民平等，著作等身。他在大明的声誉虽然不算好，可是在西域（欧洲）却被称之为圣人。 不过后人没有继承他的学术，如今家族的大部分人都生活在梁公岛（波多黎各）以种植咖啡，甘蔗为生。 皇后这样说，显然是看到了周北的价值，想要给母族挣些好处。 不过朱橙本来就有这方面的意思，现在有了皇后当大旗，她扶持母族也就更便利了。 且不说能赚多少银子，借助帮扶周北，就能将母族亲近的人调到中洲来，也能缓解思乡之情。 告别了皇后，朱橙来到了母妃居住的柔仪殿，相比坤宁宫，柔仪宫只是后宫一座普通宫殿，唯一的好处是紧靠御花园，出了宫殿就能在御花园里畅游美景。 皇后几乎每日都有安排，并且挂了慈善总会，皇家研究院荣誉会长等二三十头衔。 作为贤妃，张氏身上只有六个组织的荣誉头衔，只有在有相关事务的时候，才能出宫。 跟母妃说了方才皇后的意思，贤妃张氏倒是兴趣寥寥。 “我们张家作为文成侯的后人，先祖当初同情白奴，干了不少触犯底线的事，在大明是不受待见的。若不是梁国公府照应，想过安生日子都难。 娘不求你扶持母族，让他们在梁公岛安宁过日子就好。只要你过的好，娘就放心了。 你若真的想帮扶，就多照应一下你弟弟，他今年才十二岁，恒心未定，让他多跟云山伯学习一番，今后封一处富足之地，娘也放心了。” 大明固定了九十九家亲王府之后，皇子特别是除太子之外的嫡子，是最尴尬的。 原本他们怎么也能封个亲王，可是若没有亲王府绝嗣，他们受封的时候，就只能封郡王。 而不是皇后亲生的皇子，大部分时候就只能封郡王。 郡王与郡王也有不同，封到富足之地日子逍遥快活，封到穷山恶水，就只能靠俸禄生活。 朱橙应道：“女儿晓得，就只有一个亲弟弟，不照拂他，照拂谁？” 贤妃温婉地笑了起来。“三公主还未指婚，你在永福宫也不要太张扬，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等成了婚，笼络好驸马，就好好地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 第七十二章 提醒 周北一直等到晚饭后，才有时间单独跟侯贵强闲叙。 虽然临近立秋，但是最近应天府还是很热，两人在后花园的水榭凉亭里坐了下来。 在周北的计划里，他今后是需要形形色色的各层帮手和盟友。 若一切顺利，今后娶了朱橙与余幼薇，在皇室和宗室，不会缺了关系。 但他从东洲来中洲，人生地不熟，在官场，勋贵，乃至市井，都还缺乏联络之人。 侯贵强此人略微有些上不了台面，加上在底层混迹多年，心机，行事手段缺了些大气。 但他能力是有的，而且为人讲义气，是值得笼络的。 他最适合的位置还是市井，但以前那种跟青楼打交道的层次过低，不予考虑。 他既然已经跟来中洲了，周北也将他当了自己人，少了虚应，多了真诚。 “今日来了应天府，有何感想？” 侯贵强内心是庆幸的，他能在周北还没有发迹之时就做出了选择。若是周北先封了伯爵，他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机会成为他的随从。 “不愧是首善之地，比三河城繁华不知凡几。” “那当然，三河城不过十几万人，应天府超过四百万人。三河城只有两个不管事的郡王，一个不管事的郡主，这里却是天子脚下。 三河城最高官员不过是四品，而这里，一品，二品官员数不胜数。 我这个伯爵若是在三河城，已经是顶尖人物，在应天府，却只是中级勋贵。 也因为如此，在应天府行事与在三河城完全不同，不论何时都要和光同尘，不可张扬。” “在下受教。” 周北开门见山问道：“我不愿不顾你想法，直接安排你的未来，你自己有何想法？” 侯贵强摇了摇头苦笑道：“茫然一片。” 周北笑道：“你暂且先住下来，熟悉一下应天府。半个月后，我再问你。” 侯贵强抱拳道：“我既跟随于你，自然愿听命于你。我心茫茫然，还望在恒不吝赐教。” 周北满意点头道：“你市井出身，若让你与达官贵人相交，是为难了你。但青楼行当有损名誉，如今我是不能沾惹的。 我有意在应天府开一家店铺，出售独门货物，你熟悉应天府之时，可以瞧瞧哪里适合开店铺。 不过，开铺事小，你的长处在于结交各方之人，有几年时间，应能在下层建立一个关系网……” 侯贵强有些明白了过来，立即笑道：“应天府各种报刊数十种，据说记者就有上千，论消息灵通，在下当然是比不过的。但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关系网，在下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周北点了点头。“我马上要入学，明年进入大学，就是再跳级，也需要两年才能毕业。你最少有三年的时间可以操办此事。 你先给自己安个家，再买个店铺，这笔资金我来出。以后货物销售也交给你，就以店养家。” “具体什么货物？不同货物需要不同店铺，不同位置……” 周北空间里面的东西很多，两百多个集装箱，有的是货物。 但大部分货物需要先研究技术，那些服装鞋帽又与当今服饰不同。 能够出手的，只有那些小商品，比如看似简单，却工艺要求极高的圆珠笔。 大明有了钢笔，却没有圆珠笔，中性笔。 这种便捷的笔如果出售，销量应该不错。 周北笑道：“就先开一家硬笔店铺，带卖文具，其他以后再说。” 第二日，近乎一夜无眠的周北做好了几个计划，并且又将空间船上的一些资料书，研究了一遍，起身前往皇宫。 经过承天门的时候，刚好遇到各大衙门坐班，承天门广场人满为患。 有轨电车上，挤满了上班的年轻人，一辆电车停下，车上的人就下来了大半。 让周北意外的是，大部分人竟然没有穿官服，也没有穿常服，而是便服。 便服与另一个世界的中山装，西装很相似，从军服演变过来。 不过据周北猜测，这些服装类型，应该是一开始就设计了出来。 这种服装除了讲究对称，再无要求，以方便为主。 不过，即使穿着便服，每个人的胸前也都挂着一个铭牌，作为辨别身份之证。 周北的车被堵了一会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而他的目光被政府宫吸引住了。 这个像贝壳一样的怪异建筑至今已经有了九十多年历史，最近计划要拆掉重建。 当初建设这座政府宫的时候，是为了取代奉天殿作为上朝的议事中心，当初还没有扩音器，所以为了聚音，设计成了歌剧院的样式，众人环绕前台。 但如今有了扩音器，音箱，即便是再大的会议中心，讲话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这座不规则的建筑不符合东方人的审美，早就有人建议拆除。 政府宫每个月只启用两次，初一，十六。 皇帝这一天也会与众大臣一起议事，在政府宫议事，一般只讨论政策性议题。 具体事务，大都由各大衙门自己办理。 因为权力分散开来，各大衙门的事务自己处理，所以大明根本没有权臣，没有谁可以一手遮天，欺上瞒下。 开过政府宫不远就是锦衣卫衙门，他的车独一无二，锦衣卫的守卫直接打开了大门。 从前院进入二院，又进入后院，车刚停下，就看到了拄着拐杖的李基站在一辆车旁边。 他的腿上还打着石膏，但是气色已经恢复了过来。 周北停下了车，匆忙下车关门，兴奋叫道：“大人，你回来了！” 李基露出了一丝微笑。“回来就听说你弄出了不小的动静，让我也好奇无比。” 周北嘿嘿笑道：“在下也没有办法，陛下拿着鞭子在后面赶，在下只能往前冲。” “走，我们一起进宫。”他笑了笑，跟板着脸的霍弋他们摆了摆手，率先向后门走去。 霍弋想扶，被他喝止。“我还能动。” 霍弋无奈，跟周北说道：“照顾着大人，他的腿还没好。” 周北点了点头，赶了过去在李基的左侧，跟着他出了后院，走上了木栈道。 四周没有人了，他语重心长道：“向前冲没错，但也要看清了路。” ------------ 第七十三章 定位 周北知道李基对他虽然有利用之心，但对他的善意，是明显能感受到的。 没有他，朱丽华也不可能顺利收服。 在应天府，周北认识的人很少。目前接触的人，因为皇帝对周北的赏识，对他都很客气。 就像苏尚宫，搁以前那就是司礼监太监，位高权重，可是现在甘愿为周北当副手，为他解决各种基础问题。 周北不认为自己是万人迷，哪怕是，也不可能迷住一个年近五十之人。 这都是因为皇帝的关系。 而李基，是主动表示愿意在工作之余，建立私人关系之人。 走在木桥上，周北沉吟了一会儿才叹道：“一切还不是大人揭底，我以为自己能瞒过去的。” 李基一步一步前行，望着皇宫说道：“身为臣子，不必事事上报，但那是小事，无关大局之事。有关严重原则及其大明利益之事，不可隐瞒。 去年高祖大行，大行之前召见我父亲，苏尚宫，英国公，东海公四人，秘密议事，今日方知为何。 帝国虽然大，但布下层层暗线，但凡有异常出现，就会被发觉。 而如今电话，电报联络方便，即使东洲之事，当日就能通过电报汇报到应天府。 身为臣子，即使有报国之心，也当先持心秉正，只有自身安稳，才当实现满腔抱负。” 城墙上有护卫张望，周北没有行礼，但由衷感激道：“多谢大人提醒。” 李基淡淡笑道：“说起来也是我害了你，陛下之前对你只有爱护之心，发现你的隐藏秘密，才有了隐隐杀机。 不过，身为臣子，越被陛下所忌，证明价值越高。你也不必过于担忧，只要你不犯陛下所忌，陛下非心胸狭窄之人。 此话我今日只说一次，你以后不要想借此为据。我今后也不会承认。” 周北一时之间猜不透李基的心思，他的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却就这么说出来了。 “大人拳拳爱护之心，在下心领。只是大人为何与我说这些？” “我知你心思敏捷，受两兄弟影响，又心思繁杂，忠君爱国之心不如土生土长的大明人。 你可能早就猜到了陛下会忌讳你，但我不愿你走上了歪路。陛下的忌讳，是危险，也是机遇，更是保护” 这话太过于直白，就连周北这个官场小白也有些受不了。 可是李基就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却让人感动不已。 周北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来到应天府后就乌云密布，压抑不已的心透进了一丝阳光。 “大人请放心，北虽受影响，但并无不臣之心，只想过安生日子。” 李基扭头看了周北一眼，露出了温暖的笑意。“你我之间其实很像，都是只能做孤臣之人。我不能与其他大臣结交，你也不能！” “北明白。” 两人一同接受检查后，走进了皇宫武英殿，周北一直将他送过了内河。 皇帝还没有来，但是内阁大臣们与女官们已经准备好上朝。 看到周北的身影，内阁孙承恩跟身边的王守仁说道：“那位应该就是陛下新封的云山伯吧？” 王守仁盯着两人的身影走过了桥，周北又转身回去才开口说道：“陛下原还说让我们考量一番他，现如今却又将他与我们隔离，显然这中间出现了偏差。” 首辅毛纪听到他们的对话，笑道：“很显然，陛下原本欲将他往朝臣方向培养，如今见过之后改主意了。” 孙承恩道：“或许他并无治才，陛下会让他入真理教吧。” 王守仁没有说话，内心却不甚认同。 若只是技术人才，往科研学者方向培养，陛下绝不会防范甚严。 也许，会往内臣方向培养吧。 大明朝的官员四权分立，但议会的人员是抽调各方面的典型人才，可以不用分类。 民政官员的规模最大，无论民生，经济，都是这些大臣掌管，被称作朝臣。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官员，独树一帜，被称作法臣。 而军队一直掌握在皇帝与勋贵手中，俗称军将，也被分作军臣。 除了这些人，还有一类人在大明有巨大的影响力，却属于皇帝独管。 比如锦衣卫，以及控制了整个大明资源行业的内务府，他们这些官员，被称作内臣。 还有一类人，就是皇家研究院的研究人员与大学教授，他们独立与官场之外，不属于任何系统，但是地位比大部分官员还要高。 他们统称为学者。 学者的重要组成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儒家学者，一部分被称之为真理学者。 两者的相同之处是都要靠学术获得地位，儒家的学术是历史研究和时论，这些年，不抨击腐儒，很难获得朝廷认可。 而真理学者数量十倍与儒家学者，经过近百年的发展，形成固定的升级模式。 有科研成果，获封爵位，年满四十五周岁者，才可为教授。 若没有科研成果，没有获封爵位，哪怕在大学当一辈子讲师，也只是讲师。 孙承恩说周北可能是技术呆子，若真是这样，陛下绝不介意他们这些内阁成员跟他接触。 现在隔离开，说明只能是内臣方向，不让他受到他们这些人的影响。 内阁虽然没有任何权力，但是官员是经过历练之后的一个过渡阶段，一般三十岁以后能入阁，四十岁左右就出阁。 内阁首辅也只是三品，出阁之后一般能为部委尚书，最次也是部委侍郎。 但这一批内阁不同，他们七人是高祖挑选出来的辅政大臣，年纪最大的毛纪今年都五十一岁了，王守仁今年也四十二岁。 他们会在内阁过渡几年，稳定朝政，然后出阁。 陛下已经透露了口风，毛纪年底就会出阁，届时王守仁将接替首辅之位。 “陛下驾到……” 武英殿北门处，正德在几位女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院内的锦衣卫众人护卫着他向大殿走来。 看到周北的背影，李基一步一顿走来，正德笑了笑，跟苏尚宫说道：“李指挥使去东洲接了云山伯，云山伯倒也是个念恩的。” 苏尚宫笑道：“不过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什么性格都能慢慢培养的。” ------------ 第七十四章 带进 宿馆旁边的城墙内，并排的是以前的六科，现在被文渊阁占领，全部改建成了皇家藏书库。 几位工作人员在门口被乘船而来的朱橙吸引，听到坐班的钟声响起，才匆忙进去。 宿馆的大门紧闭，里面的二十个宫女暂时不能出来，她们的一生，大部分时间也要生活在这个大监狱里面。 应天府皇宫水源丰富，城墙外是宽阔的护城河，皇宫内还有两条秦淮河的支流，一条南北走向，一条东西走向。 南北走向的将御膳房，内库隔离开，东西走向的将文渊阁，六科隔离开。 从东宫到西宫，需要经过三大殿，或者绕着从后宫走，三大殿不轻启，从河上乘船经过五龙桥下走，是最方便的。 周北看到朱橙的身影，回身迎到了小码头上。 看到周北等在岸边，朱橙有些羞涩，脸上却露出了灿烂的笑意。 孔典薄率先上岸，拉住了小船，朱橙提着一个食盒轻盈地也踏上了岸边的青石。 周北率先平揖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朱橙拎着食盒有些扭捏道：“云山伯可用膳否？” 周北摸了摸肚子，笑道：“早上喝了粥，可是又饿了。” 希望带的食物不多，否则要吃撑了。 听到周北这样说，朱橙精神一振，却又不好意思面对周北，率先走向了宿馆。“我专门让人用人参为你煲粥，一会儿你尝尝口感。” 周北跟在她的身后道：“公主厚意，在下甘之若饴。” 朱橙害羞不再言语，跟在他们身后的孔典薄，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门在锦衣卫与女官的双重拱卫下开启，关闭。 除了周北，朱橙，正德，苏尚宫四人，其他人都不能随意出入。 就连孔典薄，到了门口就站住了脚步。 大门紧闭的宿馆自成一片天地，院子里面摆了四个集装箱，一楼的房间里面也摆放了大量的电子产品。 其他的简单工具，大明基本上都有，即使工艺差一点，功能几乎相同。 周北拿出来的全部都是大明技术能够涉足的领域，只差捅破窗户纸的那种。 比如遥控器的信号发射和接收功能，线路板的缩小化。 他与这些女官只负责记录，分门别类，比如材料工艺，加工工艺，电子产品的发展方向。 将这些整理出来，再拿上一个样品，就能把不同的配件分配给不同的研究院研究，最后复制出来。 这些天，他们已经记录了超过一百种商品的配件组成和加工工艺，以及配件的涉及领域。 周北能做的只有这么多，除了机械专业他从小耳濡目染，稍微精通一点，其他方面并不专业。 他有两兄弟的完整记忆和知识体系，并且可能比他们本人记的还清楚。 但是除开相关领域，他们的知识只是增加了周北的知识广度，而不是深度。 这么多产品的相关技术进行整理，虽然不需要周北分析的太细，但距离开学还有五天的时间，算起来真的挺忙。 上午十点，众人歇息一下脑子，一群女官说说笑笑，吃着干果点心。 虽然最近没有自由，可是生活上，皇帝还是很大方的，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女官最高待遇。 苏尚宫三不五时就过来瞧瞧，缺了什么都第一时间补上。 周北手里拿着长生诀的皇室呼吸术，根据节奏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 对习惯了普通修炼法的周北来说，调整习惯的频率，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这种放空思想的修炼，是最好的休息。 见周北告一段落，朱橙端起了不烫不凉的人参汤，递给了周北。见其他人都离得远，她直呼周北的字。 “在恒，昨日我跟皇后娘娘说起了你的事，她也收到了你的车，让我想你表示谢意。过两日，她也应该有赏赐赐下。” 周北喝了一口参汤，笑道：“昨日家母她们收到了你的礼物，都非常开心。我也要谢谢你。思前想后，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所以我在想，带你到我空间瞧瞧，你自己看看，那里面，有许多女孩喜欢的饰品，还有一些化妆品，虽然价值不高，却也算得上新奇。” 朱橙惊喜道：“我也能进？” “空间没有时间，除了我之外，任何人进去都处于初始的那一刻，不能动弹，不能呼吸，似乎只有思想才能动。我带陛下进去过，但他没有告诉我他的反应，我也不敢问。” “那我进去一会儿，应该没事吧？” “我带动物进去过，最长让它们待了四个小时，出来后都没有问题。” “这是什么缘故？” “也许那只是一个三维空间的缘故……” 有高祖这个穿越大佬，二维，三维，四维空间在大明早已经是高中教科书的内容了。 现实世界是三维空间加上时间，也可以称之为四维空间，而三维空间没有时间，只是一个单纯的立体空间。 朱橙刚学到了这里，大感兴趣，跟周北讨论了几句空间的存在原理，就迫不及待想要进去瞧瞧。 周北自无不可，带着她进了一楼的一个堆放产品的屋子，伸出了手。 朱橙含情脉脉伸出了手，抓住了周北的手腕，被周北反手抓住小手，也没有挣脱。 两人一下子消失在了房间里，再出现的时候，就来到了船顶上。 朱橙的身体呈僵直状态，保持了欲语还羞的表情。 周北这个时候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将她像孩子一样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里。 抱着她转了一圈，周北说道：“我带你下去了。” 表情，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周北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从船顶一跃而下，周北的脚尖在堆积的集装箱上点了一下，然后就落在了船的甲板上。 二十多米高的高度，对周北来说，就像跳下一层台阶。 可惜的是，只有在空间他才能像个神一样的存在。 在现实世界，他依旧只是个力气大一点的普通人。 带着朱橙转了一圈，让她看到了几个船舱里的各种货物，怕她出事，周北就抱着她先出了空间。 ------------ 第七十五章 忙碌 房间内，周北从空间里出来，依旧抱着有些发懵的朱橙。 她懵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周北抱在怀里，臀下还能感受到这边结实的臂膀。 鼻息间是一股清新的味道，不仅不难闻，还很好闻，好闻的让人心慌。 她反应了过来，轻轻推了一下周北的肩膀，低声道：“快放我下来。” 语气惊慌，但是神色之间并无恼意。 周北心里明白了她的态度，也就不再试探。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名誉，绝对容不得一点污染。 就像余幼薇，周北跟她相处了几年，哪怕再情深恋热，也不敢破了她的身子。 而她爱极了周北，将后面奉献了出来，没有跟周北成婚，也不敢献身。 即使以后嫁给了周北，新婚之夜没有落红，婆婆这边也不一定想的开。 朱橙感到浑身发烫，身体轻颤。“在恒，非是妾身不愿，只是……只是……” 周北轻笑道：“我明白，你不说我也明白。刚才进了空间，你是什么感觉？” 听到周北问正经话，朱橙轻呼了一口气。“妾身进去之后就似乎失去了知觉，仿佛在做梦，能够看到你带我参观大船，可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能看到？”周北想了想问道：“能思考吗？” “就像做梦，脑子都是木的。” “那你感觉到身体不适了吗？” “没有。” 虽然朱橙说的有些不清不楚，不过周北早就对空间的状况进行过多次分析，对空间里的情况有一些心得。 在没有带人，带动物进去之前，周北摸索空间的时候，就遇到了打开集装箱后，拿了下面的货物，上面的货物没有动。 正常情况下，货物自身有重量，应该会掉下来，可是没有。 空间没有时间流逝，所有的状态都定格在一刻。 只有他一个人，是中间的变数，能改变空间的状态。 但是这种改变，是建立在他亲手改变的基础上。并且只能物理改变外在，不能引发质变。 就好比船上大部分房间有电，船上也有电，可是没有开灯的房间，打开开关，也不会亮灯。 他每次用手电筒照明，在里面打不开手电筒，必须将手电筒拿到外面来打开，然后进入空间才会是亮的。 根据这个定律，将人带进空间，他们都会是进去一刻的状态，无法改变。 但是空间控制不了人的思想，所以只要周北移动他们的身体，视野里看到的景象，还是能反馈到大脑，引发思考。 只是这种思考会因为在空间里，变的迟钝。 而他们即使不能呼吸，无法动弹，对他们也没有任何影响。 周北的意识发散，突然想到，如果是这样，可以将要死的人收进空间，这样他就不会死了。 几十年后将他放出来，就等于他多了几十年的寿命。 一般人不需要这样做，可如果是皇帝呢？ 正德如果衰老，禅位给下一任皇帝，然后进入空间，遇到帝国危难的时候，将他放出来就能力挽狂澜。 不过这件事周北不会跟正德说，看他自己能不能想到这里来。 他可不愿意一直当个保姆…… 看到女官们已经准备继续工作，朱橙轻轻拉了一下周北的袖子。“中午我们再说空间的事，还有皇后那边，该怎么合作不会影响你，你也多想想。” 这一刻，周北真的感觉到她比余幼薇更适合自己。 她比余幼薇精明，却又不会精明过分，虽然性格有些傲娇，却不过分，适合当一个贤内助一样的女主人。 不过余幼薇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傻白甜，周北喜欢她的单纯，她的世界只有自己，也能满足一个男人强烈的自豪感，自信心。 所以朱橙虽然更适合，但余幼薇，也依旧是周北的心头好。 电脑前面，周北噼里啪啦地打着字，将各种产品的数据输入进去。 朱橙看的羡慕，也在艰难学习。 电脑里有拼音输入，可是大明的江淮普通话与了一个世界的普通话语音有很多不同。 本来就不熟悉键盘打字，语音还有差别，学习的进度就不高。 到了午饭时间，周北整理好了电动剃须刀的材料，将电脑连接上了打印机，十几张资很快就被激光打印机打印了出来。 虽然已经用过多次，但是每次打字，这些女官依旧会围起来看热闹。 对她们来说，这一切简直不是科技，而是神迹。 周北将资料打印了十份，让他们整理，去到了膳房。 今天中午正德没有过来，就连苏尚宫也没有来，显然今天比较忙，或者中午留了重要的大臣进膳。 大明没有了早朝，但是重要的人事命令依旧需要通过皇帝，五品以上官员需要在大朝会讨论，三品以上官员必须要皇帝亲点。 而三品以上大臣出京，回京，皇帝都要亲自见见。一些紧急事务，也都需要皇帝处理。 席间，周北与朱橙单独一桌，看了空间里的那些小饰品，虽然材质粗劣，可是她却非常喜欢。 而关于皇后那边的想法，周北暂时没有答复，首先这件事不急，皇后想跟周北合作，当然不会只是图空间里的这些产品销售，正德也不会允许。 因为这里面贵重的，值得复制的货物，大部分都要先送到不同的研究院去深化研究复制。 而一些只是思路上轻巧的，即使拿出来也不值不少。 皇后看中的周北手里的技术，独门专利，合作生产，才能挣大钱，挣长远的钱。 这方面，周北必须要先过正德的眼，经过他的同意。 李基的提醒让周北少了本就不多的单纯，做事要越发稳妥才行。 七月二十九日，正德再次来到了武英殿宿馆，与周北一起共进午餐，周北将准备好的一百件商品，每一种十套，以及相关的文字资料全部准备妥当。 这里面的一些技术都非常初级，而高级的就涉及到了电子，电磁，周北自己都搞不明白，索性这些当作礼物送给正德。 他的特长还是在机械动力方面，申请这方面的专利要容易的多。 看过了产品目录，正德抬头笑问：“你真的舍得这些产品的相关专利？” ------------ 第七十六章 告一段落 “陛下有所不知，这些技术初级的只是一个思路问题，点破了就一文不值，高级的就涉及到了电子技术，臣也不甚了解，所以，交给研究院来进行后续研究，是符合大明利益的。” “符合大明的利益，不一定符合你的利益啊……” 这话周北就不敢接了，正德也根本没有指望周北接话，看了一眼周北的表情又道：“自高祖以来，我大明以法为骨，以儒为肉，以文为基，以武为进，以真理为核心，设立了大明的发展纲要。 近百年来，这套纲要不仅没有成为大明发展的桎梏，更与时俱进，越发贴合我大明的实情。 如今，不仅大臣们习惯了这一套法则，就连朕，也要受到同样的制约。 朕也受到高祖教诲，明白事理，不要将朕当做暴君，昏君，宁愿受到制约。因为这才是我大明长治久安之根本。” 他说的轻松，周北听的却越发心惊。 一个皇帝跟你掏心窝子，这种恩宠，是绝大多数人都承受不起的。 他装作不明白背后的意义，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 “所以，你不要怕朕会主动挑战这套规则，朕也不会自掘坟墓。” 周北这个时候不能装傻了，长揖躬身道：“臣愧疚难安，自当鞠躬尽瘁。” “你献给朕，朕也不会轻受，该是你的，待研究院整理出来，依旧属于你。专利保护，个人合法财产保护，也是民治久安的基础，破坏了这套规则，对朕没有好处。 何况，国家也好，民族也好，都太空泛了，具体的管理依旧是人。这些技术献出来，你不要，只会造就经办人员从中牟利，破坏性大于促进性。” “陛下明智，是臣想的差了。” 正德笑了笑道：“朕记得你的船上还有几台大型工程机械，庞大无比，露天存放，那些技术是否先进？” 周北道：“臣父子兄弟皆以此行为生，对此了解更深。臣欲在应天府安顿下来之后，就购进一个小的加工厂，对相关技术进行研究和复制。” 正德想了想说道：“高祖皇帝当初在下马桥有有一个研究车间，不过如今改成了纪念馆。夹江工业区那边，大多工厂搬迁走了之后，有不少空场，待朕问询一番，到时候拨给你一个。 不过，你身怀另一个世界的知识，见闻，只是让你进行相关研究，有些浪费了。在机械方面的基础，你也不一定就比其他人更强，所以只适合做牵头人，而不是经办人。” 周北心中一动，道：“臣的父亲身为朝廷在职官员，如今好安排，但臣的三个兄长……” 正德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朕已经有了安排，你父入职应天府皇家汽车厂，至于你的兄长，就安排到你的实验室吧。现在朕要跟你说说，你的入学事宜。” 正德从一开始的不正经皇帝，到现在如今这样一副面孔，让周北是在有些搞不清他的真实面孔。 不过这个时候，他听从安排就好。 “你的高中学识如何？” 周北斟酌了一番，选择了实话实说。“臣有两兄弟的完整经验和记忆，高中实际上已经是第三次就读。大明的高中学识相比另一个世界，广度上略有超越，深度上还逊色三分，所以臣学业还算轻松。” 大明没有外语，政治这些课程，可是君子六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掌握的。 相比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是真正的德智体美劳全面教育。 正德点了点头。“那就好说了。朕会安排讲师对你的学识进行综合评估，若能过关，以后准你每旬只上四日课程。” “多谢陛下。” 大明十天一放假，平日无故不得请假，皇帝还想利用他，不会让他整日待在学校。 这样的安排，很让周北满意。 受邱明的影响，他享受自由自在的野外生活，在东洲日子还算自由，可是中州这边，想要再到处游历，就需要有深厚的底蕴。 普通人，想出门连路引都批不下来。 正德见周北心悦诚服，心情也很舒畅，呵呵笑道：“朕虽然要你当老黄牛，却也不能疏忽了朕的公主，等三公主指婚后，朕就会择日为你们指婚。” 这一说，旁边坐着的朱橙坐不住了，含羞起身道：“父皇……” 正德哈哈笑了起来，也起身道：“这些资料朕先看看，然后会安排专人来接收这些货和技术，你下午出宫，就好好准备准备，后天朕会安排人带你到下马桥高中登记入学。” 周北和朱橙将正德送到了门口，在门口目送他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周北很清楚，两人之间的磨合阶段已经过去，都找准了相处的定位。 在周北面前，正德不会是个喜怒无常的君主，而是七分帝王威严，三分泰山亲和。 在正德面前，周北不仅需要认真做事，还不能把全部精力放在研究上，必须要留出三分精力，将其他方面的超出的学识，在大明拿出来。 这种定位很好，周北也不用胆战心惊，预防随时可能出现的黑手了。 只是不知道，正德想通了自己空间的能力之后，会怎么做？ 是把自己当做一个运输工具，还是当一个活棺材？ 是防范自己今后少跟自己见面，还是留自己在他身边当一个保镖？ 正德走远，朱橙扭头望着周北的侧脸，一时之间也感慨不已。 远去的那个是自己之前最重要的男人，身边的这个，是自己今后最重要的男人。 周北感应到她的目光，回头笑了笑。“走，收拾一下一下行李，我给你留一箱小饰品，一箱化妆品，就当做新奇物当做礼物送给宫内其他人。” 朱橙含笑道：“妾身听云山伯安排……” 周北的行李并不多，大部分都在空间里，外面只带了几件衣服。 安排好了宿馆的事务，这二十个女官暂时还不能走，她们要等待陛下让研究院接收这些货物和技术。 研究院那边若是需要她们，她们也能有几次出宫的机会。 享受了荣华富贵，自由自然就不能奢望了啊！ ------------ 第七十七章 登门 周北还没有回家，周铎就接到了吏部的电话，让他下午去办理调职手续。 周家户籍没有落下来，工作还没确定，也就不能买车，还在将就。 不过云山伯府距离吏部也就三站路，门口不远就是一个大站太，十几趟公交车，电车都在这里经停，非常方便。 等周北到家的时候，周铎穿上了官服，前往吏部办理手续。 至于周东和周南，他们的级别低，周东入了从九品，周南还没有入品，他们还没有到吏部办理手续的资格。 只等工作单位确定下来，直接到单位办理手续。 工作比周铎预想的还要好，他被安排到了皇家汽车厂，越野车分厂动力厂担任总工。 皇家汽车厂是大明的特大型企业之一，十多家分厂，人数超过了十万人。 这里的主事由于级别与尚书平级，都是二品，也被称作尚书。 他这个分厂下面的总工，也算是独当一面，按照级别来算，还升了半级，属于从四品。 根据这个安排，周铎也明白，这是要他把四轮驱动技术，差速系统实现在汽车上。 这个工作对周铎来说不难，不过越野车分厂位于江北的六合，去那边工作，就不能住在云山伯府了。 但到了他这个级别，去了那边也有住房安排，并且是别墅，说不定比云山伯府还要大。 六合距离应天府也不算远，长江上修建的有过江大桥，一个多小时就能进城。 回到了家中，看到周北他们都在等着自己，他拿出了任书笑道：“工作安排的很好，老夫如今心满意足。” 周东看了任书也很高兴，看了看周南，有些疑惑道：“为何我跟二弟的通知还没有下来？” 周北这才想起来，连忙说道：“今日归来之前，陛下与我说了，他会在夹江工业区帮我建立一座实验室，大哥，二哥都是专业技术人才，到时候也到实验室工作。” 周东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书呆子周南却比较高兴。“那正合我意，在自家的实验室里，不会有各种事务烦扰了。” 周东的不情愿是他身为大哥，以后要看弟弟脸色。 但他也很清楚，弟弟现在已经是云山伯，若是与公主成婚，那就是皇亲国戚。 跟着弟弟干，今后的好处不会少。 他没有直接反对，问道：“那我们的工作关系，纳税，保险这方面都怎么算？实验室是个人的，还是朝廷占一部分？” 周北摇了摇头。“陛下今日只是跟我提了提，他不可能直接跟我谈。过几日应该就能见分晓。放心，若陛下不安排房子，我也出钱给你们买房子。” 大明的房子很少私房，每个企业都会分配房屋。 子女也不会跟父母同住，因为他们工作就有房屋分配，而且还都是要分配到中洲之外。 为了补充房屋供给的不足，每个城市也都有大量的公屋租赁，属于百姓的私房，在城市里的比例很少。 在大明抽调中洲人员，补充其他地区的人口的户籍政策改变之前，房屋市场不会放开。 就好比应天府的房价并不高，但是购买资格很高。 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勋贵们，想要买房也不行。 每家勋贵有朝廷分配的别墅一栋，子女长大就要离开，你买房子干什么？ 像周北这样全家被迁移回中洲的，几乎是特例，因为皇帝需要他的家人作为控制他的工具。 周东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喏喏道：“我也不是不满，只是家里人多，这里住的太挤了一些。” 作为大哥，四弟封爵已经是很大刺激，现在还要住在四弟家里，更是觉得没有颜面。 周北也是男人，明白他的心态。“等陛下安排了人来商谈，我会把这件事提上去的。” 周西表现的很没心没肺，他还在大学阶段，如今从薛州普通大学能转校进入皇家理工大学，对他来说已经是惊喜了。 他也没想搬走，这里是帝国的核心区，距离理工大学也只有三站路，走路半个小时就到了，搬走了哪有这么方便。 周铎见几个女子说开，心情愉悦道：“我去给你们爷爷打电话，过几日，挑个时间，去老家祭祖。” 衣锦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周北对此当然没有意见。 朝廷如今的教育，依旧强调宗族亲情，但是，如今的宗族，与封建社会的宗族完全不同。 因为根源在于百姓迁移政策，只有长子长孙一系可以留在祖宗之地，强调宗族，是为了让人在犯法之前多考虑一下家族。 但是，祖宗之地除了长子长孙一系，再无他人。 宗族连人都没有，还能有什么势力！ 有的只是所有人的牵挂，对自己人生起源的追思。 不得不说，高祖皇帝这个的迁移政策真的很厉害，无声无息之间，就改变了整个社会的形态。 根据周北的分析，整个大明的中洲，东洲，西洲，南洲，以及南洋地区要达到人口的平衡。汉民族的人口优势，还需要最少五十年到一百年的时间。 到了那个时候，全球大部分地区都是汉人为主，少数民族大多被同化，政策才会松动。 门铃响了起来，徐功成与侯贵强两人都出门了，周北犹豫了一下，率先起身道：“我去看看谁来了。” 这里说起来是他的家，他又最小，自然是他出去迎客。 刚出大门，就见到侯贵强的花魁妻子与怀孕的二嫂有些惊慌地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官，还有一辆轿车，一辆货车。 而她的身后不远，是锦衣卫标志性喷漆的车，车窗降下，露出了李基的脸。 女官等门打开，跟周北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让李基的车先进。 周北快步走下了台阶，等在了院中，等李基的车停下，就长揖到底。“指挥使大人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李基推开车门哈哈笑道：“不用多礼了。你这里也算不上寒舍。我来时刚好遇到宫中送礼过来，应该是皇后感谢你送她的车。” 周北笑着点了点头，小声说道：“皇后想让我跟汉城伯府合伙干点事，陛下也已经同意了。” 李基楞了一下，点了点头，右腿一伸，就从车里站了下来。 ------------ 第七十八章 何意 代表皇后送礼过来的是皇宫的六尚宫之一的陶尚宫，当然，虽然同是尚宫，她跟苏尚宫没法比。 苏尚宫代表皇上，是皇帝处理公务衔接大臣的纽带，大权在握。 而她的权利只限于皇宫之中，在皇宫内，她协助皇后管理后宫，也算位高权重，但权力范围出不了皇宫。 不过即便如此，她今日亲自送礼，也是给了周北极大的面子。 周铎迎了李基先到小客厅说话，周北特意叫了母亲出来，一同接收皇后的礼物。 皇宫的礼物大部分都是贡品，品质绝对是第一流的。 特别是那一盒首饰，无一不是精品，那拔丝金步摇头饰，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而且这些首饰想要佩戴都需要品级，没有诰命，只能在家中供着。 周母自然极为开心，不说礼物贵重与否，只是这份脸面，就是她之前不敢想的。 不过她现在品级还有些低了，也还没有借周北封夫人，所以还不能进宫谢礼。 将礼物收下，周北也拿出了金币，每个宫女，杂役都是一枚，陶尚宫四枚。 这也是大明规定的谢礼中最高的数量，若是超过四十枚银币的价值，不管多大的官员，都是受贿。 除了这些，周北将空间里的化妆盒送了一套给陶尚宫，这是国内出口到非洲的化妆盒，化妆品不是很适合华人，但是那些化妆的小工具还是比较雅致的。 陶尚宫虽然也有五十了，但一辈子干的都是侍候人的活，格外讲究打扮。 她有钱，有闲，有权，也到了享受的年纪了，对这套礼物自然格外满意。 知道立即等着周北说话，她也没有多打扰，清点好了礼物，转告了皇后的问候，就告辞离开。 送走了开心的陶尚宫，周北回转到小客厅，周铎陪着李基正在聊着唐州南边越州郡发生的地震。 唐州位于东洲南大陆的中部，越州就是智利首都一直往南的那一片区域。 横断山脉将东洲南大陆东西隔开，越州也是大明地形最狭长的州府。 那片区域地震一直很频繁，不过这次的地震发生在越州郡城附近，造成了最少上千人伤亡，目前东洲附近的郡府和海军联合出动，正在积极抗震救灾。 见周北进屋，李基就笑着站起身来。“在恒搬家，老夫不在应天府，今日登门，一份薄礼，还望不要嫌弃。” 周北早就注意到他手中有一个细长木盒，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笑道：“指挥使大人的礼物，在下却之不恭了。” 他笑了笑道：“言辞之间听闻在恒对达芬奇格外推崇，早年我与达芬奇关系不错，我还是他长子达庆的干爹，手里有好几张他的画。这次也算割爱了……” 周北一听，不是惊喜，而是狐疑。 达芬奇作为真理教教宗，在大明百姓间的名气，比如今的总理大臣还要大。 不关心政治的人或许不知道谁是总理，可是只要读书，就知道真理教的教宗是谁。 他的教母，也是他的岳母永清公主去世之后，他在画室里闭关了两个月，画了一系列世界名作，随后宣布封笔，今后会将所有的精力用在格物发明上。 随后他的画作价格一路攀升，如今他的一副草图就能卖上千枚银币，至于精品画作，大部分都被各大博物馆抢走，外界有人出五万银币求购都不得。 见周北的表情，李基笑了笑道：“无需担忧，我跟陛下报备过。” 周北依旧不敢接。“能让陛下打破规矩，指挥使大人肯定付出甚多，所求也非同寻常吧？” 李基摇头笑了笑，坦白说道：“家祖，家父，包括本人都不是善于经营之人。三代以来，一直靠雅州郡的牧场封地为生，日子虽然过的去，却也紧紧巴巴。 如今我的后代们不是心智坚毅之人，也不是干锦衣卫的那块料，陛下怜我李家三代清廉，同意我与你合作经营一项经济。” 雅州郡（新西兰）和耀州郡（古巴）是大明两处最特别的州郡，这里的两个王爷，都是当初的穿越者蓝贵妃的两个儿子。 她怕子孙后代会因政局腐败导致战争，为两个儿子要了这两处远离人烟的岛屿为封地。 雅州郡明面上只有农牧业，几乎没有发展工业，但是，那里是大明所有技术的备份中心。 不论其他地区未来会怎样，是不是会因为战争导致政权颠覆，科技积累中断，都能在那边重新启动。 因此，锦衣卫与通政司的几大勋贵，家族封地都封到了那里，朝廷在那边也是由最信得过的士兵驻守。 周北不知道这些，听到李基这样说，明白手下这份礼物没事，立即将木盒放在了桌面上打开。“此礼贵重，在下也要好好想想，能跟李家合作什么。” 周铎的眼睛也盯着周北，看到周北没有用手直接抓画，只是拿住画轴，才松了一口气。 “教宗大人的画，要去马家订制一个真空画板，才能长久保存。 马家是大明豪富家族，其家族出了两个侯爵，帝国的最优质玻璃技术，依旧控制在他们主支的手中。 比如望远镜和相机的镜头，他们家生产的一直是最好的。 而分支，就是专利数量最多之人之一的逍遥侯马电。 周北打开了画作，发现这不是达芬奇最著名的油画，而是一副泼墨山水画。 相比传统画家，他少了一分写意，多了一分工笔，细节之处让人啧啧称奇。 这幅画画的是黄山的云图，青松，怪石，山间云雾，让人一件就忍不住沉浸画中。 这幅画的视角在山顶，可是对面山上的一行登山人的表情，都能清晰可见。 周铎叹道：“虽然这不是教宗大人最擅长的油画，可是他满意的泼墨山水画本就不多，价值上只会更高。” 李基笑了笑道：“让我李家拿银子出来可能拿不出来，不过我李家好歹发展了五代，还是有点底蕴的。” 来到应天府，周北处处受制，总觉得束手束脚。 哪怕面对要把女儿嫁给他的皇帝，他都有些反感，可是面对李基却没有恶感。 他直接了当问道：“大人，陛下究竟有何章程，我这边还一头雾水呢！” ------------ 第七十九章 鲶鱼 哪怕周北知道正德对他的态度是正常的，可是他毕竟才十九岁，还是愿意多一些真诚，少一些套路。 相比之下，李基对他真的不错。 李基笑了笑道：“听闻贵府的花园不错，由护城河接入活水，不如去参观一番。” 周铎问弦歌知雅意，立即道：“指挥使大人腿不方便，还请留步。在下去看看水烧开了没有……” 语音有些干涩，让周北心里也有些难受。 不过周北也的确不愿意自己的父亲牵扯进来，只能任他离去。 周家人可以参与相应的技术研究，却不能掺和利益分配。 周家，出一个周北就足够了。 为了平衡周北的权力，皇帝也不会让周家的其他人掺和进来。 但对周铎来说，辛苦了一辈子，连旁听的资格也没有，自然有些落寞。 等周铎出去，李基才开口说道：“不让你父亲听，也是为他好。” “我明白。”周北虚引道：“大人请坐。” 李基坐下了身子，把拐杖靠在一边，开口说道：“陛下那边没有具体安排，主要还是看你能拿出什么新东西。具体的规模，人员，配股，都要根据你这边来。 不过，他也设立了一个大概框架，那就是不管几家，相关研究院必须要占三成股份，其他股份由合作人员再分。” 周北有些头疼道：“应天府权贵如云，而且据我所知，各行各业都有霸主地位的企业，而相关企业的背后，都有大家族利益，这些人该如何对待？” 李基没有回答，而是笑问：“那你觉得，陛下对你是什么定位？难道只是科研‘天才’吗？还是说，你只愿意研究，不愿意沾惹是非？” 周北听这话的意思不对，诧异道：“陛下不是想依靠我开发新产品？” 李基摇头笑了笑道：“我大明雄踞五洲，大明之外的国家也都依附我们为生。虽然这个世界比不上另一个世界，但是也差了数百年的时间。 我大明没有外敌，只有内忧，那么，在已经有了深厚积累的大明，农业稳定，工业基础也普及，早一点进入新阶段，还是晚一点进入新阶段，又有什么必要性呢？ 是发展过快导致根基不稳重要，还是稳定的统治重要？陛下需要的不仅仅是快速发展，更重要的是稳定发展。” 一句话登时点明了周北，他才发觉自己走入了一个误区。 他以为皇帝重视自己是因为空间里的先进技术，其实根本不是。 他最早让李基救援自己，把自己带到应天府来，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有空间。 之后的一切，不过是他知道自己有空间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自己的一个缓冲阶段。 抛开空间与空间里的物资，如果自己没有空间，他会怎么对待自己？ 肯定会把自己安排在他的身边，把自己当做一面镜子，遇到一些事的时候，就可以询问自己了一个世界的处理方法。 如果没有空间，他大学毕业后肯定会进入翰林院，培养几年，然后安排一地主官过渡一下，回来之后就进内阁。 在内阁干到四十岁左右，根据自己的能力，就可以安排为某部尚书。 但是，在有了空间之后，所有的计划就被打破了。 他忌讳自己了。 随意掌控空间，意味着他随时可以掏出一把枪来干掉任何人。 所以，正德不敢把自己留在身边了，可是又不放心把自己安排太远。 先给自己一个小池塘，让自己随意折腾，不管折腾个什么样，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究竟能不能忠诚。 想通了这一点，周北就有些明白了过来。“陛下是不是什么都不会插手，甚至，不会让你管我？” 李基楞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你还真是机灵啊……” 感叹了一声，他认真说道：“我们李家也好，汉城伯家族也好，广城伯家族也好，都不会抛头露面。你是陛下放出的一条鲶鱼，然后让你随意折腾，说不定，也能引出几条大鱼。” 周北叹道：“大明的勋贵太多了？” 李基哈哈笑了起来。“以前大明一直蒸蒸日上，勋贵自然不嫌多。可现在腾飞了几十年，难免会进入瓶颈阶段，会平稳一段时间，那么，新的阶层取代旧的阶层，不是理所应该吗？” “那我的安危呢？陛下就不在意？” 李基诧异道：“你不是有空间吗？谁能杀得了你？” 周北感到有些苦涩，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他是有空间，可是别人如果下毒呢？如果猝不及防对自己下手呢？ 即使自己能躲进空间，对方只要封闭那片空间，自己依旧跑不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空间究竟连接在哪里，只是猜测连接的是自己的灵魂。 自己在什么地方进入空间，出来也还是在那里，根本无法移动。 不过这个秘密他当然不会说，要不然就彻底失去安全感了。 他只能苦笑道：“现在陛下让我保守秘密，知晓我能力的人不超过三十个，连我家人都不知道。如果暴露了我的秘密，那我在他人眼中，岂非不是人了？” 李基笑着安慰他。“放心，陛下只是让你搅和一番，测试你的能力，又不是真的想你出事。锦衣卫这边，会一直暗中保护你，并且为你提供各种情报的。” 周北有些无奈了。“我还是个孩子。” 李基摇了摇头道：“这也是个机遇。” 的确，只要周北能通过考验，或者说他表现出来的能力能让正德满意，今后的前途就根本不用担心了。 但他只想过安宁的生活啊！ 也不对，自己还是喜欢刺激的。 周北伸出手问道：“大人，你当初答应我的锦衣卫身份腰牌呢？” 李基有些尴尬说道：“呃，还没有来得及制作……。你以前只是官勋子弟，可以随便安排一个编外身份，不过如今是伯爵了，我也要给你制作一份过的去的履历，安排一个比较高的身份。” 这件事也不是很急，周北想了想说道：“那陛下究竟为我准备了什么？” ------------ 第八十章 分配 李基笑道：“老夫是给你传达陛下思想的，又不是经办人，怎么知道具体情况？” 周北愕然，继而真正有些明白了。 似乎这样才是正常的办事程序。 皇帝高高在上，只需要点明一件事。 然后派一个地位高，面子大的人传达具体精神，不要让下面的人领会错了意思，顺便也有监督保护的意味。 然后才是具体经办人员出面，操办各项事务。 虽然程序繁琐了一些，可是经过三级程序，能让上下都明白该怎么操作。 经办人员哪怕不认识周北是谁，可是有李基压阵，也该明白拿出什么样的态度。 李基见周北似有所悟，点了点头笑道：“多了几层程序，看似增加了工作量，但是也多了监督和制约，陛下也能更放心。” 这句话让周北又多明白了一层意思，他只想到了李基加入能更好地传达精神，制约经办人员。 忘记了陛下不可能把精力都放在他们身上，需要下面的人形成一个平衡。 这就是领导的艺术吗？ 以前周北是不懂这些的，就像他要侯贵强办什么事，直接说就行了。 但以后事务多了呢？或者他地位更高，交给侯贵强的资金更多，这个时候就需要制约了。 简简单单的一件事，让周北想了很多，也认识到了自己不足的方面。 邱明就是一个行动者，没有领导艺术，邱亮上面有个父亲帮助压阵，大学毕业就接手家里的4S店，私营公司，人人都听他的。 而自己今后是要进入官场的，以后的用人，做事，各个方面，都需要全面考虑。 他长揖抱拳道：“多谢大人指点。” 李基点头笑道：“虽然老夫不知道陛下具体的安排，却也知道，他让人将夹江工业区里铸币厂旁边的封存车间清理了出来，那里面积可不小，论起现在的价值，更高。” 夹江工业区是大明在九十多年前，建立最早的工业区。 从一开始的水力驱动水车，建设工厂，大明的无数第一，都是这里创造的。 到后来进入电力时代，夹江工业区最多时期拥有上千家龙头工厂，为大明发展奠定了强力基础。 不过随着工厂的增多，人员的增多，污染问题随之而来。 那里位于应天府的上游，污染就污染了整个应天府。 后来朝廷下了大决心，在应天府施行去工业化。 夹江工业区的工厂根据资源需求，搬迁了出去，应天府的众多工厂，学校，也都搬迁走。 在夹江工业区保留下来的，是皇家研究院的一些实验性工厂，实验室，还有一些非常重要的工厂。 比如，大明最大的铸币厂。 如今的夹江工业区是大明最大的物资集散中心，物流中心，那里的大部分区域都被朝廷的相关衙门占据。 比如央行的金银控制中心，通政司的情报中心，驿站的货物集散中心，内务府的物资控制中心等等。 那里与周北家对面的皇家研究院一样，依旧是大明的红色警戒中心，警戒等级比皇宫的黄色还要高一个层次。 周北沉吟了一会儿问道：“那里的资料有吗？我需要看看适不适合我的需要。” “应该是适合的。”李基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周北。“你家的车间我也看了，给了陛下一些建议，他也是挑选了许久，才选了这个封存的工厂。 这家工厂原本是铸币厂的特种金属测试中心，最开始一直从事特种钢材的研究。大明铸币厂的各种材质的金银货币的成分，就是在这里研究出来的。 后来夹江工业区的钢铁厂搬迁走了，特种钢材研究中心搬迁到了原本的钢铁厂。这些年，夹江工业区被占用的差不多了，但是铸币厂周边由于安保原因，一直没有开发利用。 这个特种钢材研究中心，被封存了近四十年，一直作为铸币厂的仓库在使用。 那里面积差不多一百亩，有两台炼钢炉，一个倒模铸造车间，一个压铸车间，一个材料测试车间。 虽然大部分设备已经不能用了，不过只需要购买设备，更换新的炼钢炉，就能投入使用。” 听了李基的介绍，周北就明白，这处场地很适合自己。 机械研究的两大难题，一个是材料，一个是设计。 设计自己不用愁，他的空间里有众多的新型技术，他的难点只在于将空间的技术复制出来。 那里有炼钢炉，有倒模车间，对周北来说，非常适用。 周北想了想，手中出现了一本资料，打开后看了起来。 李基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周北的能力，心中也是一凛。 难怪陛下忌讳，这随时都能手中出现一把枪，任他们是大宗师，也抵挡不住这样的神力。 所谓的大宗师，也就是在力量，速度，上突破了普通人的极限，但依旧是人。 李基自认在有防备的时候能抵挡住手枪子弹，可是人体脆弱的部位太多，猝不及防时候的一枪，绝对能夺走他的性命。 周北看了一眼自己的资料，从中间抽出了两张递给李基。“这是我之前做的一些计划，列出了进行新技术研究的一些基础要求，大人也可以先看看。” 李基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这些人只管出钱，你跟研究院的人负责技术，等有了成果，再分配具体任务。” 周北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的想法是，在研究方面，你们不需要参与进来，研究院占三成，我占七成。 不过，新技术研究成功之后，直接将技术授权给我们合作的企业，这个时候，我不投银子，占三成，若是需要我投银子进来，比例再谈。” 李基楞了一下问道：“需要这么麻烦吗？对做生意我不懂，这些问题我需要回去研究一下。” 周北笑道：“我是故意的，既然陛下要我做这条鲶鱼，我也只能将利益大头攥在手中，要不然，怎能吸引他人的注意！” 李基一开始觉得周北有些贪心，可是听他这样一说，也有些理解了。 没有足够的利益，怎么能吸引他人的贪欲，没有足够的利益，周北又怎么甘心当靶子？ ------------ 第八十一章 开学 下马桥高中距离周家非常近，双方的距离就隔了一条马路。 周家又在最边上一家，旁边就是孝陵的进口，有一个人行天桥，过了天桥就是高中大门。 这座高中的规模很大，包括了小学，初中，高中三大学区，所有的学生均是下马桥研究院的子弟。 由于家长都是高级学者，这里的学生质量很高，而教学质量更不用提，绝对是大明最拔尖的老师集中营。 周北的报名非常顺利，他的学籍档案被锦衣卫直接提了出来，陪同周北报名的是苏尚宫安排的一位女官，对这个学校非常熟悉。 刚报名，周北就被带进了一间偏僻的教室，开始了考试。 一共有七套考卷，历史时政，文学文字，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地理，文体艺术。 历史时政包括了历史与政治，是大明最重要的科目之一。 文学文字相当于语文，不过重要性还要逊色历史时政。 数学是理科基础，科学之母，如今是大明最重视的科目。 而物理和化学就不用说了，不过在高中阶段，这两门课程是可以选一科专攻。 生物地理包括了世界各地的地理气候，以及当地的动植物生长环境，在大明，这两门课程是集中在一起学习的。 文体艺术在大明也非常重视，每个人必须掌握一门以上的乐器或者艺术门类。 这里面还少了一门体育考核，周北身强力壮，但是肩膀受伤才一个多月，没有痊愈，暂时可以不考。 耗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周北考完了所有科目，每一门考完，立即进行批改。 所以等他最后一门考完，成绩差不多也出来了。 七门课的总分是一千分，周北考了九百二十分。 按照这个成绩，即便是皇家理工大学的分数线，也差不多了。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真正的高考会分科，不同考核方向的偏重略有不同。 除了历史时政，数学这两门是必须掌握，文科与理科的考试试卷不同，各门的分数也不同。 不过，周北这次是综合评估，所以不分主次。 对这个成绩，学校已经非常满意。 头昏脑涨从学校出来，周北已经分配好了班级，领取了教科书。 他当然是理科，而且是偏物理的学科班。 女官们带着周北的考试成绩返回了宫中，第一时间汇报给了正德。 看到周北的成绩，正德也放下心来。 朝廷选拔人才的模式已经固定了下来，即使皇帝也不能打破。 想要当官，必须大学毕业，想当京官，地方主官，必须从国家一级大学毕业。 而大明国家一级大学在全球不超过五十所，每一所的分数线都很高。 周北既然有这个能力，就不怕他会因为成绩不好进不了大学了。 回到家中，跟家人汇报了一下考试情况，周铎知道了周北的分数，也放下心来。 甚至还有些后悔，若知道儿子早已经学完了高中的知识，就该让他今年参加高考，这又耽搁了一年时间。 他却忘记了，若不是周北来应天府申请专利，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来，更不会被封伯爵。 而周北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拿起了电话，拨打了朱橙的电话。 应天府的电话系统去年就已经升级，除了长途电话需要转接，本地电话实现了直接拨号。 这种技术是利用直流拨号脉冲，控制自动交换机动作，选择被叫用户，自动完成交换功能。 在安全上，比以前的人工转接提升了一个档次，大大方便了电话的作用。 皇宫内，朱橙接到了周北的电话，知道他顺利通过了考试，以后可以有大量的时间干其他事，也替周北高兴不已。 她今年上高一，不过她就读的是皇室族学，这个学校的学生全部是皇室子弟和郡王子弟以上级别的宗室。 他们的学习科目与普通人不同，男人主要学习政治，行军打仗，女孩主要学习常识，以及管家，生意管理。 由于她们没有学习压力，相比普通的学生，轻松多了。 当然，也有一些有理想，或者个人爱好的皇室分支子弟，愿意到普通学校接受教育，皇室也支持。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半个小时，情窦初开的朱橙很黏人，还是周北主动挂断了电话。 第二日，周北故意身穿伯爵常服，前往学校。 下马桥学校是大明最好的学校，管理严格，别的学校还有农忙假，这个学校一直没有。 但是学校每到农忙，就会组织学生轮流去农庄帮忙。 大明的农业机械化进程很早，大明六千万人口的时候，就开始了源源不断的移民运动。 如今大明中原区域有超过五亿人口，一半是工商业人口，另一半才是农业人口。 地广人稀的中洲，不采用机械化农业，根本种植不了这么多土地。 八月初一开学，正是江南地区的早稻收割季节，开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分批去句容的皇家农庄帮忙收割，晾晒稻子。 周北故意身穿伯爵服上学，主要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被人瞧不起，引发一些不开心的事情出现。 果然，来到班级里面，那些几乎是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同班的学生对周北这个外人格外好奇。 知道他是因为发明了四轮驱动，同轴差速技术，得授伯爵。没有人排挤他，没有人打压他，还对他崇拜不已。 这个学校是大明少有的男女混校，学生的父母大多都是研究学者，对周北这样的“技术人才”是格外看重的。 一些女生对周北更是亲近，知道他有了未婚妻后，还格外遗憾。 整整一天，周北都跟同学们混在一起，通过旁敲侧听，了解了大部分人的学习进度。 如果不是他有邱明，邱亮的完整记忆，单论他这辈子的学识，在他们里面还真不起眼。 一开学，高一年级率先去农庄干活，两天后回来，一个个累的精疲力尽。 然后是高二年级，同样也是去两天。 不等高三年级去农庄，就到了八月初五的休沐日。 周北用了四天的时间熟悉了老师，知道了每一科学习的知识点，就准备筹办自己的事务了。 ------------ 第八十二章 店铺 皇宫东华门外十里，紫金山东南，原本的荒郊野外，在永乐二十年，就开始大兴土木。 当初曾经的皇家农庄，建立起了大明第一座理工学院。 那时候儒家的势力还很大，不敢直接叫大学，以学院代称。 随后，在理工学院周边，又建立起了大明第一座外交学院，大明第一座商业学院，后来，逐渐形成了大明最大的大学城。 随着真理教的扩大，皇家研究院创造出来了太多的奇迹，大明人的思想逐渐被扭转。 儒家成为了落后的糟粕，真理教的科技改变世界，成为了世界发展的主流。 而紫金山南麓到天地坛的这一大片区域，成为了大明的科技中心，教育中心，学术中心。 各种各样的专业大学屡屡成立，学子越来越多。 随着时间的发展，原本二十平方公里的土地，已经逐渐容纳不下整个大明学子的求学之心。 在应天府去工业化的过程中，大量的学校也随之迁移出了应天府。 但是皇家理工大学一直受到了最严密的保护，一直到今天，依旧留在这片土地上，特别是其中的物理专业，化学专业，至今不收录任何外籍学子。 这片区域上，每条街道，每个路口，都有羽林卫，孝陵卫的士兵值守，是整个大明治安最好的街区。 周北这个时候就站在距离理工大学不到一公里的一个学生生活区街口，望着面前的一栋三间，三层小楼。 这片街区建成刚好五十年，当初统一风格建设的白墙黑瓦的江南风格小楼，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没有衰败，反而因为时间沉淀，更显得古风古韵。 店面朝东，是街口的第二家，四周有食肆一条街，文房四宝一条街，书籍一条街，旅舍一条街。 这里的房子也都是门面，没有后院。两排房子相背而座，每套房屋的上楼楼梯都在外面，中间互通，形成了一个繁华的街市。 侯贵强介绍说道：“售卖文具，这片大学校园区是最合适的区域。不过这里的房子大部分都属于大学城管理委员会，也是内务府下属的一个部门。 只有当初文房四宝一条街为了招商，出售过一批店面。不过在这里经营生意兴隆，每家店面都是个聚宝盆，房价都上涨了十倍有余，而且有价无市。 我打听了许久，才找到了这家店铺愿意出售，虽然价格很高，但是根据大学城的房价来说，还是划算的。” 周北对这里的环境很满意，问道：“售价多少？” “两万三千银币。” 周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不敢相信。“两万三千银币？” 侯贵强点了点头，强调道：“这里是应天府，还是应天府最繁华的大学城。” 徐功成怕周北多想，解释道：“我们到处都打听了，的确是这个价。这一家店主要不是子孙为了家产分配，也不会出售。若在恒觉得太贵，我们可以租一套店面。” 周北问道：“那这边一套三间店面的租赁费用多少？” “像这样的小楼，每个月差不多一百银币左右。” 周北扭头看了看一眼看不到头的街道，叹道：“光是收租，大学城一个月就收入不菲啊！” 两人都点了点头。“大学城一共有一千两百套小楼，店铺三千左右，每月收租十万银币以上。” 大明虽然房子与地契是永久产权，可是这个价格也实在太高。 要知道江南的水田，一亩地的价格不超过二十银币，旱地不超过十五银币，这一栋小楼的价格相当于一千亩水田了。 周北在东洲的家，足足一平方公里，当初买的时候才六千银币，现在加上农庄卖，才一万五千银币，就这还没有卖出去。 但是根据月租来算，回报率有百分之五，二十年就能回本，这个价格似乎又不高了。 贵的不是房子，而是这里的地价。 建这样一栋小楼的成本，绝对不超过两千银币，甚至只需要一千银币。 只是因为在这个位置，价格才会这么高。 周北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进去看看吧。” 应天府的住房很难买，需要各种资格认证，每家不能超过一套房子。 店铺的购买也需要资格，不过周北现在有这个资格。 周家底蕴薄，他这个伯爵除了分封的住房，什么产业都没有。 以后要结婚，最少要给两个妻妾备下一份产业。 只要值得，贵不怕。 进屋一看，这里原本就是一家文房四宝店铺，代卖一些书画。 房屋的面积是统一的，每一套房子三间，一百二十平米。 一楼是框架式结构，除了几根立柱占据了一点面积，后方有一个不到三平米的厕所。 一楼后方有一个不到两米的夹道，也被店主利用了起来，加上屋顶，外接水龙头，可以当做厨房或者仓库。 上楼的楼梯在房子外侧，正对街道，许多店主都加了一个铁栅门。 二楼设计之初就是仓库，楼梯很宽，里面能装不少存货。 而三楼就是守店之人住的卧室，设计了厨房，厕所，还有四个房间，一间客厅，足够住十几个人。 看了一圈，周北感觉很满意，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定下来，下楼在街边的电话亭，给李基的家里拨通了电话。 听到周北想买大学城的店铺，李基告诉他的房价与侯贵强说的一致，周北放下心来。 出了电话亭，回到车边，他点了点头。“你跟店主好好谈谈，买下来。如果打听到还有出售的店面，再买一套，交易的时候我再出面。” 侯贵强点了点头。“那我去跟店主谈，这里一些存货，可能也需要我们买下来。” 周北点了点头，看到街边停下了一辆车，车上下来了一个长须中年，一个短髭青年，两人都衣着光鲜，气度不凡。 只是都是常服，看不出对方身份。 中年径直走向了周北，长揖道：“可是云山伯当面？” 周北长揖回礼道：“正是在下，不知尊上如何称呼？” 对方微笑着看向周北，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在下乃逍遥侯府马云成，见过云山伯。” ------------ 第八十三章 初识 周北在应天府虽然有些孤陋寡闻，但是派了侯贵强与徐功成两人在外面转悠，也能听到一些风声。 他自己也算是应天府最近传闻之一，并且影响不小。 一个来自东洲的小技术官员家族的四子，因为发明创新，被陛下留在宫中十日，据说陛下还有意将四公主许配给他。 虽然这些新闻没有经过官方证实，不过正因为如此，引发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被留宫中十日，已经是深得圣心的眷顾，还有四公主，那可是皇室最鲜艳的那朵花啊！ 而被封云山伯，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奖励，更别说，还将皇子曾经的住所赐作云山伯府邸。 而云山伯，也跟逍遥侯一样，被相提并论。 逍遥侯马家的崛起，与高祖皇帝息息相关。 马家第一代，兄弟两人一为高祖制作地球仪，一为高祖制作第一代车床，后来的玻璃烧制，水泥烧制，都是从马家开始的。 马家小女入宫为妃子，马家幼子马迪更是大明流体物理的奠基人，大明第三代真理教教宗。 到了马家第三代，马迪的风云雷电四子皆为皇家研究院的中坚力量，特别是马电，更是电磁学的开创者。 大明从水力时代，只是短暂经过了内燃机时代，就直接跨进了电力时代，离不开马电的创新。 也因此，除了马家原本的爵位，高祖皇帝另封马电为逍遥侯，五代以后递降。 在官场，马家势单力薄，但是在大明学术界，马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世家。 就连当今风头最盛的第四代真理教教宗达芬奇，一辈子发明无数，依旧触动不了马电的地位。 周北遇到李基的时候，李基就称他为下一个逍遥侯，这就是对周北最大的褒奖。 而现在，他面前的就是来自逍遥侯家族的成员。 对方的审视，也许是对他被誉为下一代逍遥侯的挑剔。 如果出现了一个年轻人，被朝廷上下称之为逝去长辈的下一代，任谁心里也会不舒服。 逍遥侯府人的出现，没有出乎周北的意料，只是没有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 马电母亲是周王府郡主，马电这一代没有娶皇室，宗室，不过他的长子第二代逍遥侯马明轩娶的是皇室上一代的公主，说起来，当今陛下还要叫他一声妹夫。 逍遥侯嫡系以明排序，这马云成虽然气度不凡，但不会是马家嫡系。 不过周北依旧不失礼仪，长揖道：“竟是逍遥侯府贵客，在下有理了……” 对方回了半礼，和煦笑道：“最近常闻应天府又来一天才，今日得见，方知闻名不如见面，云山伯气度不凡，坊间传闻怕是只得云山伯皮毛。” “尊驾过誉了……” 周北故意言犹未尽，却不往下说。说起来，这样当街拦下问候，实在失礼。 在大明，应该先派人送上名帖，或者最起码打个电话，然后再拜访才是正常。 若对方没有恶意，或者是真心结交，这个时候就应当再约下次见面，而不是当街闲叙。 可对方没有如同周北所想一样递上名帖，再约见面，而是笑道：“今日来大学城处理事务，在路口看到云山伯这辆……车，在下本就久仰云山伯大明，恰逢其会，不如找个地方闲叙一番。” 周北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笑容很真诚，可是眼神没有笑容那么热情。 沉吟了一下，周北也想看看他的目的是什么。在街口望了一圈笑道：“对逍遥侯，大明所有学子都崇拜之极，可惜天不假年，北晚出生了多年，没能当面请教。那边有一家茶馆，我们过去坐坐。” 马云成立即顺杆爬，伸手虚引。“请……” 周北登时确定，这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跟侯贵强使了个眼色，侯贵强会意，立即先快步小跑，前往茶馆订位，周北他们跟在后面。 这是一座寻常的茶馆，顾客针对大学城的学子，档次不高，但是布置的很新潮。 今日休沐，这里的生意不错，但不是旺时，还有不少空座。 周北与马云成和那个年轻人落座在玻璃墙边的雅座，侯贵强他们与对方的司机在外围座位坐下。 马云成要了一壶明前龙井，周北和那个年轻人都还在练功，以人参辅修，不能喝茶，要了来自梁公岛的蓝山咖啡。 待茶馆的兼职学生摆好了茶水，咖啡离开，周北依旧稳坐钓鱼台，等待马云成揭开谜底。 马云成似乎也不急，跟周北聊起了东洲的壮丽山河，人文风情。 很显然，他从侧面已经探听了自己的消息，知道自己喜欢四处游历。 他不急，周北更不急，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主动找上自己，肯定会慢慢露出来。 不过，周北给了对方十分钟的时间，若十分钟之后他还不说出来意，自己就要离去。 今天休沐，是他难得的自由时间，看好了房子，还要陪母亲去一趟六合。 父亲已经去工厂报道，房子也分配下来了，母亲一直还没时间过去。 而明天他虽然不用跟同学们去农田劳作，可也要去夹江工业区那边，筹备实验室了。 事情那么多，哪有时间陪几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磨时间。 见周北兴趣了了，应付了几句就不再开口，马云成这才婉转说道：“云山伯，你也应该知道，我马家自永乐时期，就成为皇室的技术专家，后来一门双候，即便如今，也依旧是大明科技领域的领头羊家族。 云山伯如今所走之路，与我马家同出一辙。 在这方面，我马家有丰富的经验可以借鉴，更重要的是，我马家如今依旧在机械领域，玻璃尖端技术领域，电磁，电力领域，有众多技术积累。 除了技术领域，我马家曾经两任真理教教宗，在大明各大研究院，都有丰厚的人脉。任何技术，在我们手里，都可以创造更高的价值。” 周北笑容和煦，干净无害，问道：“所以呢？” 马云成楞了一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似乎为周北不明白事理而震惊。“难道你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吗？” ------------ 第八十四章 拒绝 周北淡淡一笑，略带感慨说道：“我对逍遥侯一直崇拜不已，小时候就看过他的传记。他十四岁就发明了电子管，电容，靠这两样专利，收获了超过十万专利费。 从十四岁的二十一岁，他一直浪迹天涯，甚至有两年，还在东洲的牧场放牛，牧马，一直到二十二岁，他才返回应天府，娶了青梅竹马于总理之女为妻。 婚后他收心养性，不到一年，他就发明出来了电话机，后来又发明了无线电报机，并且在电磁技术的原理上，创造出来了无数的衍生技术。” 马云成有些尴尬，马电是他亲叔叔，他自然比大部分人都了解马电的经历，甚至是性格。 可是这个时候，听一个外人讲述马电的经历，别扭不已。 他沉声问道：“云山伯此言何意？” 周北的笑容依旧干净无比，眼神清澈。“我今年才十九岁。” 马云成更不明白了，也有些羞恼。“是，我们都知道。” 周北又和煦笑言：“逍遥侯在发明电话和无线电报的时候，想过靠这技术垄断产业了吗？他考虑过依靠长短波技术的发现，垄断整个大明的广播系统了吗？” 这个时候，马云成已经有些明白了过来，知道自己的方式错了，对方感到了侮辱。 周北的话没有说完，继续道：“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纵使有些功利之心，可是我们依旧是少年，充满了热血，充满了激情，满怀理想。 我们想要的是改变这个世界，而不仅仅是利益。我崇拜逍遥侯，因为我知道，逍遥侯在发明了那么多技术的时候，想的也不是利益，而是改变世界。” 马云成脸皮发烫，但还是抱拳道：“云山伯赤诚之心，老夫佩服，但任何技术的发明到应用，还是要走向理性化，而不是理想化。” 周北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我也认同，但我认为，我需要保持更久一些理想化，这样才不会消磨我的创造力。所以，现在讨论以后产业的布局，有些早了。” 马云成盯着周北的眼睛看了半晌，才开口问道：“不是因为老夫身份低了？” 知道还要说出来！ 周北是云山伯，固然比不上五代以后递降的逍遥侯，可也不是逍遥侯府一个商业主事就能当街拦下商谈合作的。 如果周北今日答应了他，只会让外人认为周北好欺负。 而逍遥侯府办事不讲究，绝对不会有人提起。 但周北现在什么都不答应，反而会让人笑话逍遥侯府办事不讲究了。 周北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北从未考虑其他，只想不受干扰行事，实现心中理想。” 逍遥侯府嫡系有两子，长子马明轩驻守京城，如今任皇家理工大学教授。 他虽然没有其父的惊才绝艳，但是基础积累深厚，在电磁力学方面，也屡有创新。 次子马明辕长期驻守家族封地，他们家族封地有一处铁矿，也日进斗金。 由于逍遥侯家族每年纳税超过二十万银币，根据大明纳税条例，每纳税十万银币，可以调一名家族成员到中洲处理商业事务。 逍遥侯家族成员不多，但马氏家族成员众多，调了两个分支成员处理逍遥侯府的商业事务。 马云成就是两位负责商业运作的成员之一，他与另一位马云鸿两人是堂兄弟，却也是竞争对手。 这次偶遇周北，他原本以为这是个结交的好机会，没有多加考虑，就主动结识，可是现在被碰了一鼻子灰。 作为逍遥侯府的代表，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追捧着，这些年，他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冷遇。 所以这一刻，他的心里也有些窝火。“云山伯毕竟年轻气盛，不知道我逍遥侯府的底蕴。” 周北笑容不变。“我还没有考虑那么多……” 马云成抱拳道：“今日多加打扰，抱歉了。” 周北起身行礼道：“请恕在下失礼。” 出了茶馆，马云成气冲冲地走向了自己的停车处，内心还沸腾不已。 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些明白过来，自己太过心急，在大街上拦住对方，不合常规，但是对方直接了当拒绝合作，也的确没有给逍遥侯府一点脸面。 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轻声喊道：“九叔。” “何事？” 年轻人道：“侄儿查阅了云山伯的所有专利名录，他的特长在机械设计，而我马家自致才曾叔祖之后，在机械方面并无建树，那些专利也早已过期，云山伯显然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对与我们合作兴趣了了。” 马云成回头低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机械研究院里的浔阳子爵吴松，他在机械研究方面有众多专利，而且他一直的研究领域都与电力有关，需要我们家的专利。我们可以让他出面，再跟云山伯谈谈，或许会有转机。” 司机打开了车门，率先坐了进去。马云成没有急着开门上车，沉吟了一下说道：“他的身份有些低了，不过也可以利用一下。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我们现在去教宗府，他们手里可是有不少垄断技术。” 年轻人楞了一下，惊道：“教宗府会听我们的？” “无非是利益交换而已，我们马家的优势技术一点不少，总有他们心动的。” 他的危机感比任何人都要强，因为逍遥侯去世已经十几年，而逍遥侯府的大部分专利，都是他在世时候申请的。 大明的专利保护期是二十年，也就意味着，他们手中的大部分专利都快要过期。 而且，由于逍遥侯府后继无人，各大研究院根据逍遥侯的技术开发的衍生专利，逍遥侯府占据的份额少的可怜。 等专利保护期一过，逍遥侯府的收益，将会断崖式直跌。 他现在还能在应天府纵横捭阖，可要是等逍遥侯府的纳税降到二十万以下，他跟马云鸿两人，就必须离开中洲，回家族封地生活了。 而他，在享受了应天府的繁华之后，绝对不愿意回南洲那偏僻之地，过着仰人鼻息的生活。 ------------ 第八十五章 意图 应天府南城聚宝门外，紧邻江南鼎秀的秦淮河畔，耸立着一座近八十米高的琉璃塔。 这座汇集了东方文艺巧匠精粹的琉璃塔，在永乐时期耗时近20年，使用的匠人和军工达10万人，耗资近两百五十万两银子才建成。 这座塔高78.2米，通体用琉璃烧制，每一块琉璃的花纹衔接浑然天成，通体就是一个艺术瑰宝。 这座世界建筑史上的奇迹之塔原本是永乐大帝为母亲所建，不过快建成之时，永乐大帝西征帖木尔国，当时还是太孙的高祖皇帝创立真理教，并且把此塔命名为真理塔。 自此以后这一片庄严肃穆的寺庙也从报恩寺，更名为真理教。 真理教寓意穷天地真理，第一任教宗是当时开创了大明化学真理的蓝贵妃。 此后，这里不仅是真理教的中心，更是大明的教育中心，文化中心，这里附属的一片院落，也一直是真理教教宗的住所。 当今的真理教教宗达芬奇并不是大明人，不过他十二岁就得永清公主资助，来到大明求学。 十四岁，他就被高祖皇帝特批，加入大明籍，改姓达，后来更是娶了永清公主之女为妻。 十多年前，真理教教宗马电病逝，更是高祖一力支持，让达芬奇这个外裔，成为了第四任教宗。 达芬奇今年已经六十二岁，家族已经繁衍了四代，由于历代都与大明人联姻，如今除了前两代，后代身上的外裔血统已经不甚明显。 这些年来，他一直以大明人自居，比大明人还遵循大明礼仪，爱大明文化，除了外表，已经完全汉化。 在真理教教宗的位置上，他也干的非常出色，著作等身，发明无数。 大明如今的飞机，火车，轮船，汽车等先进技术的提升，都离不开他的影响。 就像大明如今最先进的鲲鹏飞机，主要是依靠他研发的超级发动机，才将速度提升到时速五百公里，从原本的搭乘五十人，直接提升到一百五十人。 他痴迷研究，不擅交际，三十多年前，他的长子达庆娶了滇国公府沐清婉之后，教宗府的生意，交际，就由达庆一手接管。 达庆此人自幼认李基为干爹，虽然个人才华一般，可是管理才能出色，他自绝仕途，专心为家族服务，达家在他的带领下，迅速跻身一流勋贵家族。 依靠达芬奇的专利，以及相关技术开设的三十多家工厂，如今每年收益达到千万以上，利税超过两百万。 在这方面，就连原本的豪富马家，都有所不及。 因为马家除了自家的玻璃工厂，其余收益主要靠专利授权费用，跟有三十多家工厂的达家相比，就略有不及了。 真理教后门，毗邻秦淮河处，是教宗府的正门，在距离教宗府不到三百米的距离，有一栋二十层高的独栋大楼，这里就是达家家族企业的总部大楼。 九十年前，真理塔是大明最高建筑，当时所有的建筑高度不能超过奉天殿。 七十年前，朝廷放开管制，应天府出现了一大批百米以上高楼。 但在聚宝门外，与天地坛之间，建设了一座皇室专用机场，附近的建筑高度依旧管制，不能超过真理塔。 这座二十层高度的大楼，已经是附近的最高楼了。 马云成的车停在大楼外的停车场的时候，看到繁忙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楼上亮着的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马家虽然一门双候，看似风光，但因为马电的封爵，导致了风云雷三兄弟都与弟弟有些离心。 马迪当初以家族祖地苏州香山被封香山候，他去世后，传到马风手里，就变成了香山伯。 偏偏最小的弟弟马电还是侯爷，导致了家族势力失衡。 加上他们本就不是马家嫡系，另外还有马致德一系，才是马家主系，承受了不少来自嫡系的压力。 马家因为内耗虽然没有衰落，可是后辈不成器，也没有能将祖业发扬光大。 如今看似繁花似锦，实则烈火烹油。 若不能早寻商机，衰落势必就在不久。 看到达家在一个强势家主的带领下蒸蒸日上，他们只有羡慕的份。 带着侄儿进了大楼，马云成按照拜访程序，先到前台登记。 达庆正在会见另一批客户，他对马云成还算重视，虽然没有预约，但也答应了四十分钟后见他们。 叔侄两人在大堂等候了四十分钟，被助理带进了电梯，上到了十九楼。 进入富丽堂皇的办公室，一个相貌异常英俊的混血中年，从巨大的办公桌后站起身来平揖道：“半月不曾见过登峰兄，最近可还顺意？” 在达庆面前，马云成没有丝毫倨傲，长揖到底道：“云成见过达家主，纵使千般如意，也比不上达家主畅快，不过是蝇营狗苟讨生活罢了。” 达芬奇早在二十年前，就被封了文萃候，不过他最得意的身份，或者说最尊贵的身份还是真理教教宗。 众人也都以教宗相称，叫文萃候，反而是挖苦了。 但他没去世，爵位依旧在他身上，达庆只有一个世子的身份。 世子又比不上家主之称，所以，马云成以家主相称。 达庆请了马云成在会客区的沙发落座，两人闲叙了几句，马云成知道达庆事务繁忙，时间有限，也就开门见山说出了来意。 “达家主应该知道陛下最近册封的云山伯周北吧？” 达庆点了点头道：“能让陛下以创新直接封爵伯爵，鄙人自然也有所了解，他申请的专利鄙人也有所了解，按照常理，距离封伯爵还差一些。不过陛下自然有所考量，也许是鄙人见识有限，不懂陛下深意。” 马云成点了点头道：“我先祖致德，致才就是高祖皇帝研制机床的最早工匠，机床的同轴联动技术的确先进，更难得是他解决了差速问题，让人惊叹。但距离封伯爵，的确有所欠缺……” 达庆没有接话，马云成只能转变话题说道：“方才我在大学城见到了这位云山伯，十九岁的年纪，更年轻的让人惊叹。我欲与其合作，其却兴趣了了，或许是我马家手里并无他感兴趣的技术。” 达庆笑了笑问道：“登峰兄跟我说这些，究竟是何意图呢？” ------------ 第八十六章 智慧 达庆这句话问的可谓是毫不客气，面对达庆的诘问，马云成早有准备，惭愧笑道：“我是格外看重云山伯的技术，想与其合作，可没有契机。达家手中却有不少这方面的技术，更围绕这些技术形成了一系列专利墙。 若达家与云山伯合作，我马家拿出相应电磁专利补偿达家，就能形成三方都满意的结果。” 达庆淡淡笑了笑，问道：“登峰兄，你何时见过我达家与人合作呢？除了朝廷企业，我达家又什么时候与其他家族合作过？” 一句话问的马云成有些发愣，却听达庆又问道：“前逍遥侯天才绝伦，难道他就没有想过依靠专利只是一时之计，开设工厂才是长久之计吗？为什么他要放弃广播专利技术，连收音机工厂都不建设？ 当今的逍遥侯，香山伯，真的就没有考虑过让家族产业永久持续吗？为何除了一家玻璃厂，从来不涉足实业？” 见马云成似有所悟，达庆才又说道：“我达家依靠家父，如今富可敌国，比西域那些小国的国王家族还要富有。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如今战战兢兢。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明白逍遥侯的智慧啊……” 马云成似乎一下子拨云见日，可是心里的失望更明显了。 马家，达家，都是发展了几十年的名门望族，更因为专利，获利万千。 他们现在的确需要低调，需要稳定过渡，在新皇这里落个好印象。 可是，对他们这些家族分支来说，就会失去崛起的机会。 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了过来，达庆绝对不会想跟云山伯合作，哪怕这是极好的机遇。 相反，他还会故意放弃一系列即将过期的专利，放弃专利墙的垄断作用。 自己整日蝇营狗苟，缺少了他们这种高瞻远瞩的眼光啊！ 既然如此，他也起身告辞，长揖到底道：“君之言让在下茅塞顿开，今日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达庆这才满意笑道：“或许一些勋贵需要这个机会让家族发展，但绝不包括我们达家与你们马家，机会留给其他人吧。” 从达家大楼出来，马云成原本紧绷的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颇有些失魂落魄之感。 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问道：“九叔，是不是以后我们就不折腾了？” 马云成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该做的还是要做，反正我马家在别人眼里，该出的风头早出尽了。” 今日的正德没有坐守皇宫，而是在长安坊慈善总会，召开了一场由慈善总会，内务府人员，共同组成的救援组织会议。 大明所有的慈善都是由皇室牵头，慈善总会出预算，内务府负责运送物资。 东洲南大陆越州的这场地震，人员伤亡不多，可是对越州郡的城市破坏是巨大的，不要说普通民居的木屋，就是钢筋混凝土的房屋，也倒塌了不少。 那里是大明重要的金银铜基地，特别是铜产量，占据了大明总需要求的一成以上。 大明的建设离不开铜，别的不说，每天架设的电线，耗费的铜就无数。 救灾很重要，但是灾难已经发生，除了人员救治，更重要的是灾后重建。 幸亏那边本来就是地震多发区，从高祖时期就严令建设高层建筑，发生地震后，低层建筑损毁严重，伤的人多，死的人少。 安排好了第二批重建物资，正德就驾着周北送他的奔驰防弹车，音响里还放着一曲节奏强烈的舞曲。 他的身边坐着跟他一起开会的皇后，皇后对这辆车也很好奇，这里面使用的科技，远不是这个时代的她能理解的。 “这音乐也是云山伯送你的？没有唱片，磁带？” 正德用手指了一下右前方的Q版U盘。“就这么一个小东西，里面能存几百首曲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装进去的。” “他能制造吗？” 正德摇了摇头。“这里面的技术很特别，他也不懂。要是懂，据说能把机器送上天，变成卫星，还能建成网络，在野外都能通电话，还有上网，那个时代的人，随时随地都能了解世界上发生什么事，跟任何人联络。” 皇后由衷道：“真好。” 正德却说：“信息透明化的时代，不利于统治。” 皇后看了看他的脸色。“总归要发展的……” 正德点了点头。“是不能因噎废食，但也不能不控制，就像高祖所言，不能放开金融保险行业一样，不能搞股票，期货一样，必须要有更好的取代方法。” 皇后对这些没有兴趣，更不懂，看正德的心情不错，迟疑了一下问道：“云山伯这边，你真的同意我娘家跟他合作？” 正德扭头看了看她，目视前方，露出了一丝笑意。“大明的勋贵不能一直让那些老牌家族占据顶层位置，云山伯是个不错的取代者。但对他不能放任自流，也要有限制。 不仅是你们汉城伯家族，我还准备多安排几个家族，给他套上枷锁。你我夫妻二十多年，什么时候骗过你！” 皇后这才放心了下来，叹道：“汉城伯家族守着一座宝山，可是腹背皆敌，这些年日子太难过了。” 汉城伯家族是高祖皇帝弄出来恶心汉王府的，他们家族的驻地在另一个世界的非洲赞比亚加丹加地区，北方是汉州郡，南方是辽州郡。 西洲可不是东洲，那里是百战之地，到现在也不安稳。 也是因为体谅汉城伯家族的难，当初才给正德的正妃选了他们家族的嫡女，成为如今的皇后。 但实际上，皇后她们家族除了名义，实际的好处没有落到什么。 加丹加地区是非洲最大的铜矿所在地，可是因为战争，加上运输艰难，铜矿一直开发不了。 正德的手伸了过来，攥住了皇后的手。“放心，在我有生之年，肯定解决西洲的问题。” 汽车进入了皇宫，正德将车停在了后宫入口处，看到苏尚宫迎了过来。 皇后看到苏尚宫递给了正德一张纸，正德看完笑了起来。“这个云山伯还算聪明，朕喜欢。不过我更喜欢他的这一句：我是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纵使有些功利之心，可是依旧是少年，充满了热血，充满了激情，满怀理想。稍后我给张澯打电话，让他明日亲自带云山伯去夹江。” ------------ 第八十七章 内务府 周铎办理了工作入籍之后，就买了一辆伯爵汽车，虽然家里多了一辆汽车，但对原本人人有车的周家来说，还是不够用。 但周东他们的入籍还没有办妥，目前只能将就。 反正应天府的车牌费用很高，公交系统也很发达。 下午的时候，周北载着周母还有姨娘一起过江去了趟六合。 那边的汽车厂很大，比第五拖拉机厂占地面积还要大，只是比第五拖拉机厂少了炼钢厂和浇铸车间。 应天府周边的工业发达，各种配套厂家很完善，物流业更发达，几乎所有的配件都有专业的生产厂家。 周铎分配的房子也是家属区里的别墅区，一栋两层小楼，面积比周北的房子略小。 论起里面的装修，就差的远了。 周北的房子是为等待分封的皇子们准备的，装修极尽奢华，花园处处精致，用具都是顶级的。 而这套小楼就是简装，一个相当于九十年代的农村别墅，一个相当于皇室别墅，差距非常明显。 经过一番商议，姨娘带着两个弟弟以及庶妹在这里陪周铎，厂区有小学，中学，中专，教育质量还可以，他们上学费用也低。 周北的家里由周母坐镇，平日应酬什么的也能有个人支应。 周北也跟周东和周南说了他们可能的去处，那就是自己的实验室。 周东兴致一般，却也知道实验室是个好去处，没有挑剔什么。 而周南就很开心了，他本身就是个技术宅男，情商不高，也不喜欢应酬，到周北的实验室不用应付工作之外的应酬，非常满意。 至于他们的孩子，房子，等工作确定，自然能够安排好。 周西今天没有来，他已经去皇家理工大学报道了，想积极融入新环境，今日跟同学去逛街了。 周家从东洲返回中洲，周铎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与失落，到今天，内心总算有了些许着落。 虽然周家的人还没有全部安排妥当，但他这个家主稳定下来，周家就有了根。 周东也很激动，比他自己工作稳定下来都激动，主动提出了帮周铎置办家具。 帮周北安置家里，他对应天府这边的家具市场和风格也有了一些了解，最少在周家，没人比他更了解。 作为周家长子，他也需要做出更多，证明自己的价值。 周北也能理解大哥的想法，没有像自己家里安置一样大包大揽，而是任由大哥与父亲商议如何装修，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提自己出钱。 傍晚时分，一家人才返回了下马桥的伯爵府。 门口的岗亭边，停了一辆普通的小车，看到周北开车返回，就缓缓开了过来。 车上下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径直走到了奔驰的驾驶门边长揖到底。“可是云山伯当面？” 周北在车里不方便行礼，抱拳回礼问道：“正是在下，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何事而来？” 来人表情谦逊，温和笑道：“在下平南候世子张昌，见过云山伯。” 周北楞了片刻，点头示意，推开了车门下车，心里还有些疑惑对方来意。 但平南候张澯是内务府大臣，与尚书同一级别，是真正的二品重臣。 而且由于掌管内务府这个庞然大物，是皇帝最信赖的大臣，相比较而言，他比一般的大臣还重要的多。 这个职位，从撤销太监制度之后，一直都是由懂得经济的驸马担任，也是比户部尚书还要有钱有权的经济官。 不论对方为何而来，世子当面，周北都不能大喇喇地坐在车里待客。 下车之后，周北再次长揖行礼，开口相询。“平南候世子当面，北有礼了。只是北与侯爷缘悭一面，不知世子来见为何，还望见谅。” 张昌笑着说道：“初次见面，云山伯客气了。今日午后，陛下亲自给我父亲打电话，说了明日安排场地之事。我父本欲亲自过来，不过他今日还有应酬，知道云山伯全家去了六合，故此让在下来府上见过云山伯。若云山伯有空，且让在下为云山伯引路。” 周北点了点头，不敢怠慢。“世子请进屋稍候，北换身衣裳马上就好。” 张昌点了点头，退了两步，还跟后排摁下车窗玻璃的周铎点了点头。笑道：“来的匆忙，没有准备伴手礼，今日就不进门了，待来日在下再登门拜访。” 周北也不勉强，将车开到了院中，请了父母与弟弟他们下车。“爹，娘，平南候找孩儿说话，应是为了陛下的安排，此事不容慢待，孩儿现在就去。” 周铎点了点头道：“平南候乃国之重臣，你初次登门，让你母亲为你置办一份伴手礼。” 周母看了看手表道：“这个时候过去，平南候肯定会留饭了，你先去换衣服，娘去仓库翻翻看，什么礼物合适。” 周铎道：“平南候什么没见过，不需要太贵重，也不能太薄，家中晾制的东洲参准备一颗二十年的就好。” 周母有些心疼道：“那二十年的野参会不会太厚？” 周东提醒母亲说道：“平南候是内务府大臣，那可是陛下的钱袋子，大管家。我们几兄弟的人事关系还没有定下来，今晚想必会谈到。” 周母听说几个儿子的命运掌握在人家手里，这才不说什么，立即去准备礼物。 周北换好了衣服出来，周母已经用木盒装好了一颗野参，递给了周北。 周北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周东，笑着点了点头。“放心，陛下还要重用我，就不会对你们太苛刻，工作的级别应该还会提升一些。” 周东略带惭愧，叹了口气说道：“一切拜托四弟了。” 重新开上车出门，张昌的车等在路边，两人打了个招呼，周北的车就跟在他的车后，开向了太平坊。 太平坊是皇宫西北方向的街坊，从建成之日，就是应天府顶级勋贵的住所，级别不够，根本住不进来。 皇宫西侧原本是内库，面积比一百万平米的皇宫还要大一点，最风光的时候，有数万宫女太监在这里劳作。 后来，随着工业时代的来临，这里除了一些技术高端的作坊，大部分作坊都取消了。 如今，这里主要是作为仓库保留，而内务府总部，也位于这里。 ------------ 第八十八章 张澯 平南候张澯是前户部尚书张廷纶次子，自幼天资颖异，博览群书，过目不忘，多才多艺。 大学期间，他受到了当时过世太孙长女的青睐，两人确定了关系后，他在经济方面的能力被高祖皇帝刻意栽培。 大学毕业后，他就进入了内务府，从一个会计，在二十年的时间里，就升到内务府总管大臣。 虽然这有他驸马身份的加成，但内务府本就是驸马集中营，他能出头，主要还是他自身能力过人。 在他的任上，内务府业务蒸蒸日上，特别是协助银行成立保险公司，他立下了汗马功劳，四十五岁那年，被高祖皇帝以文功封侯。 虽然这个侯爵逐代递降，可也最少能保家族五代兴盛。 当然，他这个侯爵只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他的权力，主要来自他手里的权力。 内务府是大明最大的巨头，没有之一。 整个天下的矿产，商业贸易，都控制在内务府的手中。 即便是大明的四家银行，加上央行，也没有内务府的直接经济干预作用。 在大明，内务府就是发改委，矿产能源部，商务部的一体化经济管理组织，偏偏，他们还拥有自身的商业。 遍布整个大明的家乐福，就从源头上就直接参与了民生，控制住了天下物价。 任何地方政府，哪怕敢得罪银行，也不敢得罪内务府，因为天下只有内务府才能跨境经营。 得罪内务府，本地的矿产资源，商品产品，连销售都成问题了。 当然，他们也不是一手遮天，因为朝廷的户部，就是内务府的监督单位，银行，是内务府的控制机构。 但内务府势力大，一直是大明百姓公认的事实。 张澯这个总管大臣，论实际权力，远比一般的尚书更大。 但张家的庭院并不大，在名门云集的太平坊，只有一个不到八百平的小院。 门口的木牌上，也只有简简单单的张府二字。 周北的车跟着张昌的车进了庭院，发觉这里的小楼也比不上他的伯爵府气派，或许是房子的历史比较久，绿化比较好，倒有一些古意盎然的韵味。 车刚停稳，就见到一个五十多岁的长须老帅哥从房子里面出来，目光温和，笑容和煦。 但是周北很清楚这种感觉绝对不准确，能成为一方大佬的他，绝对不会是个温和之人。 而且外界的传闻都说他性格强硬，行事霹雳手段，周北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 周北匆忙之间连礼物都顾不上拿，下了车来长揖到底道：“末学后进北拜见总管大臣。” 张澯笑呵呵回了半礼，扶着周北的肩膀直立起身笑道：“云山伯不必多礼，今日见你老朽可不是以内务府总管大臣的身份，而是驸马身份，总管大臣，那是明日见你的身份。这就是陛下所赐的奇异之车……” 见张澯的眼神一直往车上看，周北让出了身位，请他近前参观。“陛下厚爱，北受宠若惊，大人可要试试……” 张澯直接坐上了车，然后调整好了身体，握住了方向盘，四周看了一圈，大有深意地笑望了周北一眼道：“云山伯乃奇人异士，陛下倒也没有过多隐瞒老朽，有些事不能告知大众，我们自己人就无需遮遮掩掩。” 他拍了拍方向盘笑道：“这可不是大明的技术能造出来的，走吧，我们进屋说话。” 周北点头应下，拉开后门，拿了装东洲参的木盒下来。 张昌看周北的车眼神火热，不过这个时候没有敢提试驾的要求。 名义上，正德宣布这车是他赐给周北的，属于试制品，需要保密技术。 张昌得了父亲提醒，即便是痴迷汽车之人，也不敢违背圣命。 进门之时，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扶着一个五旬美妇等在门口，见到周北就露出了笑脸。“不愧是见面之下就摘了我们皇室最美之花的翩翩少年，我那侄孙女是有福之人。” 她可以不在乎礼节，周北却不能失礼，伸手将木盒递给了早有准备的张昌，长揖到底道：“北见过大长公主。” 面前此人是正德的亲姑姑，跟正德的年纪相差不大，感情相处的挺好，前些年被封大长公主。 她温柔地笑着，扶着周北的手臂让他起身，又盯着周北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扭头对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我跟你父都不丑，偏偏就你不会长，要是你也像云山伯这般会挑着长，天天看也赏心悦目。” 张昌似乎被母亲打击习惯了，摇头笑道：“孩儿这是有男子气势。” 大长公主身边的少女只有十二三岁，明眸皓齿，也是个小美人。她在家显然比较受宠，盯着周北打量了好一会，娇声笑道：“奶奶，橙子表姐这一下又占了天大好处，我都嫉妒了。” 张昌显然见不得小棉袄漏风，瞪了周北一眼，训斥女儿。“小丫头胡言乱语，快让客人进屋坐下。” 周北接过了他手中的木盒，双手递给了大长公主。“北匆忙拜访，些许薄礼，还望大长公主笑纳。” 大长公主接过了木盒，笑着拉了周北的手臂进屋。“若是旁人之礼，我不敢乱收，不过陛下将橙儿的婚事交给我办，这份礼我必须要收……” 皇室是嫁公主，而不是尚公主，也跟民间一样，会请媒人在两家之间说和，协调一些事务。 听大长公主这样说，周北就明白了过来，再次参拜。“北年轻不知礼仪，我母亲生于东洲，对中洲习俗了解不多，今后还要多麻烦大长公主了。” “应该的，应该的……” 大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拉了周北到小客厅。“外子今日寻你有事，我就不多打扰，等三公主婚事安排妥当，我就帮你操心婚事。” ------------ 第八十九章 本分 大长公主与好奇的小女孩出了客厅，张澯收回了温柔的视线，笑着伸手虚引。“云山伯，请坐。” 平南候家的小客厅真的小，只有两个单人沙发，一个双人沙发，沙发中间有一个同色系的紫檀木茶几，沙发后面有几把椅子，超过十个人就会觉得拥挤。 周北请张澯先坐，这一次张澯没有客套，率先落座，周北这才又行半礼，落座在双人沙发上。 世子张昌陪着周北落座，一个年龄大约五十多岁的女官，端来了一套茶具，顺便落座在了茶几旁边的茶台边。 看她的气势，姿态，就知道她是宫里出来的女官。 陪着公主出嫁，能当一府内管家，是没有实权的女官年纪大了以后，最好的归宿。 这位女官显然就是如此，在一般的贵族家庭，有这样一个女官，内管家，是很有面子的，她们的地位也都不低。 周北跟她行了半礼，她笑着点了点头，开始烧水，摆弄茶具。 一举一动，都优雅端庄，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从第一印象来看，她比朱橙身边的孔典薄还要年长，也更有气势。 不片刻，水汽袅袅，水声鼎沸，张澯这才主动开口道：“澯得两代帝王青睐，掌管内务府，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高祖陛下雄才伟略，当今圣上励精图治，作为大明天下的内管家，澯能得两任帝王信任，云山伯可知为何？” 一个二品大员自称澯，而不是本官，本大人，这份自谦让周北胆战心惊。 而张澯打开话题的开头似乎也有些不对头，不谈任何具体事务，却反问周北为官之道，更是让他浮想联翩。 他扭头看了看身边陪着的张昌，故作讶然道：“请大人恕罪，北至今迷迷糊糊，还不知道陛下有何安排。” 张澯笑道：“云山伯应知，这内务府就是皇室利用公主势力排挤宗室，拱卫皇室的最大权力机构。” 周北不敢胡乱应言，想了想才点头道：“北有所耳闻。” 张澯点头笑道：“锦衣卫掌刑罚，银行管金银，内务府管天下资源，这三方势力稳定，皇权就稳定。” 周北不能装聋作哑了，心虚道：“北愚鲁，不知此事与北有何干系？” 张澯盯了他一眼，后又笑道：“本人自十多年前升任总管大臣，八年前获封侯爵，这些年在朝廷内外见多了英才英豪。即便是被高祖皇帝盛誉亚圣的王守仁，两任陛下也都只是悉心栽培，生怕伤仲永。 数十年来，你是第一个初入京就获封伯爵，赐皇子府的新人。虽然至今还未曾封地，也是你年级小，还未正式入仕之故。 陛下如此厚爱，引的众人纷纭，但两位李大人都没有反对，苏尚宫更未反对，本人就知道事有蹊跷。 去年高祖陛下大行之前，除了陛下，只有四人得跟前听命，澯一直以为自己备受青睐，却不得领授遗命，是为大憾。 不过，后得当今陛下言语暗示，加上内务府对天下各地的控制，安排，也算略知一二。 今日陛下亲自致电与我，认为亲自安排你的事务，更让我确定，你就是陛下所言天命之人，可是？” 周北从被李基找到，就感觉有一张大网罩住了整个天下，到了应天府之后，更感觉处处受制。 李基和张澯两人是周北接触的实权大臣，他们两人都是二品大员，风格截然不同。 李基直来直往，而张澯心思深沉，话锋机变，话里处处是机锋，陷阱。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能力强大。 周北自知自己只有十九岁，虽然两兄弟的人生阅历也都增添在他身上，可他们也都算不上大人物。 现在面对张澯的话，他真的有些招架不来。 他不敢直接坦白所有事，说不定张澯就是正德对他的一个考验。 他只能模棱两可回答道：“总管大臣见谅，北虽然略有机缘，却也不算天命之人。大明四海靖平，北也只想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只想当一个富贵闲人。” 张澯却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能如此想，再好不过。我也知道你的秘密不能公知示众，得你承认，本人也知道该如何做了。 当今陛下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能容得下整个天下，如何容不了一个你？故此你也不需战战兢兢，只要不逾规，不违法，不过线，一世荣华富贵，只是寻常。” 周北起身，躬身行礼。“北受教。” 张澯又道：“陛下对你寄望甚高，让我行一切便利，不让俗事烦扰了你。你若有任何要求，尽可跟我直提。” 周北想了想道：“此事明日再说，北见过陛下安排，方知还差什么。今日大人以驸马身份见北，北也想跟大人学学如何做一个驸马。” 张澯楞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就连那女官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双手举起了一杯茶。“云山伯，请……” 张澯看了看手表，跟张昌说道：“你去打电话给内务府和悦酒楼，让他们安排好家宴包厢，今晚我要跟云山伯小酌两杯。” 官员，贵族的庭院都变成了小院，在家里招待客人不方便，不是亲近关系也不会在家中款待。 每个贵族街坊就有专门的酒楼，会所，旅舍，方便交际。 周北原本以为今天只有自己一个客人，会安排家宴，听到这里还有些遗憾，以为张澯只是表面亲近。 张澯却跟他解释道：“非是我不愿意在家中款待你，只是我家三十多年的厨子突疾，进了医院，今日只能在酒楼款待，以后定会补上。” 周北笑道：“能得大人亲自待客，又以家宴名义，北只有欣喜。今夜过后，明日怕是北也成名人了。” 张澯笑道：“若入仕途，当不可为虚名所累，做好本分二字，足矣。” 本分，也就是张澯的为官之道了。 周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听到院子里面又传来动静，周北以为是他们家人回来，没有在意。 却见张澯看了一眼院子里进来的车，笑道：“应是张家的人到了，你们都是在东洲，想必是有话说的。” 张家？东洲？周北楞了一下，才明白应该是朱橙的母族张家了。 ------------ 第九十章 张琦 周家迁移中洲，搬进新居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整套大明勋贵图系。 这一套勋贵图系是宗正府出版，全套已经出了十六本，每本三百页左右，每年都会补全一次。 周北这个云山伯，今年还没有登录上这本书，不过明年就肯定会加上。 每家贵族，最少都有一套本书，许多平民也会买一套总鉴，熟悉一下各家贵族的历史，贡献等等。 第一代梁国公张昶是高祖皇帝亲娘舅，原为彭城伯，在与太宗皇帝西征帖木尔之时立下大功，获封梁国公。 他有两子张威张武，张武也因军功获封南云伯。 次子张武是大明第一个与外族联姻之人，娶妻罗马落魄贵族之后索菲亚。 而张武生了三子，长子张海继承爵位，次子张瀚是欧洲文艺复兴的敲钟人。 张瀚在大明人眼中是个心生歪向的白眼狼，可是在西域各国因为引领各国的启蒙运动，打破宗教桎梏，却被称作圣人。 他后来被刺杀致死，获封文成候，其长子继承了广城伯爵位。 广城伯一家知道父亲毁誉参半，一直非常低调，长期生活在梁公岛（波多黎各），很少掺和政事。 按大明律，各大家族除家主或者世子必须生活在应天府，其他人成年后无故不得离开封地。 如今的广城伯府在应天府驻守的就是广城伯世子张宣，他带着家族的学子们在应天府也一直很低调，对朱橙来说，这个母舅家族虽然不能成为助力，却也不会拖后腿。 听闻是张家来人，周北坐不住了，起身道：“大人稍候，北去门口迎接。” 不管是官职，权力，还是爵位，张澯都要比广城伯府高的多，自然没有他亲自迎接的道理。 可周北要娶的是他家的外甥女，作为晚辈，迎接是理所当然。 张澯笑着摆了摆手。“去吧，张宣看似窝囊，却也是个聪明人，结交倒也无妨。” 周北点了点头，起身退了三步，才转身去门口迎接。 看到周北出门，张澯笑着问道：“感觉如何？” “眼神清明，气度沉稳，又长的好……” 张澯忍不住失笑。“你们这些女人啊……” “长得好，总是占便宜。要不然，陛下也不会一见就要把最喜欢的公主许给他。陛下是想让他以后接管内务府吗？” 张澯笑着摇了摇头，隔着玻璃窗望着外面的人。“是有这个想法，不过他才十九岁，还没有入仕，一切就没有定下来。” 女官又问：“他究竟有何奇异？” 张澯摇了摇头道：“知道的越少越好，我都不敢细问。总之，奇人异士，不能常人对待。” 门口，周北迎到台阶下，长揖到底。“北见过广城伯世子。” 周北是还没有封地的伯爵，广城伯世子虽然是朱橙舅舅，以后要是没有恩宠，只能继任子爵，论起来，身份比周北还要低一级。 加上有介绍人张昌在，周北就不能区别对待用拜见，只能用见过。 张宣带着一子一女，男孩跟周北差不多，女孩跟张昌的女儿差不多大。 广城伯府有混血基因，以男俊女美出名，他身后的男孩也是周北见过的最帅的年轻人，几乎快比得上自己了。 面对周北行礼，张宣盯着周北打量了上下，才记得匆忙还了半礼。“宣见过云山伯。” 跟在他身后男女则是大礼参见。“张琦，张瑜见过云山伯。” 周北又跟他们还了半礼，这才算见礼完毕。他上前一步，抱拳道：“北得陛下恩宠，欲结通家之好，今后当以世子为舅舅，张琦，张瑜为兄妹结交就好。” 张宣脸上的笑容真诚，盯着周北笑道：“获知消息，宣就已给家父发了电报，家父喜不自禁，欲奏请陛下，亲来为四公主添妆。” “北愧领心意。不过长幼有序，三公主事未落定，橙儿之事暂勿宣扬。” 张宣却笑了笑，大有深意。 张昌这个时候说道：“先进屋叙话，我母亲已有安排，届时我们听她的话就好。” 张宣笑道：“自是，我先去拜见总管大臣。” 他们刚进屋，张昌的小女就从楼梯上快步跑了下来。“小瑜儿，快来，灵姐她们等你许久了。” 张瑜看了看父亲，见他点头，这才跟众人行了个仕女礼，跟着好朋友上楼。 挑高的大厅二楼，一群少年男女安静地趴在栏杆边，望着下方的周北。 这一幕让周北楞了一下，又忍不住失笑。 他扭头看了看张琦，他也已经束发。“琦弟可有字？” 张琦一板一眼行礼。“弟今年及冠，祖父赐字不凡。” “不凡，好字。” 张宣看了看周北，淡淡道：“不凡虽然比你略幼，却比橙儿大了两岁，按照橙儿那边，你该称呼他为兄。” 周北愕然，这话说的他无言以对。 张昌忍不住一笑，摇头笑道：“大美，这个便宜占的好。” 张宣却顾不上他，恭恭敬敬向坐在小客厅的两人行礼。“宣拜见总管大臣，拜见秦夫人。” 张澯没有起身，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大美，坐下说话。不凡也坐下，你这个小哥哥以后也当跟妹夫多结交一番。今日没有总管大臣，只有老姑爷……” 大长公主是朱橙的姑奶奶，这个姑爷的确没错，但一个二品大员这样说，实在属于折节下交。 张宣这两日才得到具体消息，对周北的了解甚少，见张澯对周北如此亲近，心惊不已。 能让张澯折节下交，这里面肯定有他不了解的情况。 而张琦更是拘谨，在周北身边期期艾艾了一番，才硬着头皮坐下，身体绷的紧紧的。 他自幼在应天府长大，自然知道这个张澯有多强大。 他若不是因为跟张家人是同学，连进入张家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座位。 周北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若是拘谨，不如去楼上闲叙。” 张琦声音颤抖道：“不，不用，我也想跟在恒……贤弟多熟悉一番。” 张琦的表现才是正常，而周北的自在，才不正常。 秦夫人的眼睛一直看着周北，这个时候笑道：“云山伯生长东洲，为何能面见大人面不改色？” 周北笑道：“大人和气，北方自在，面对陛下，北也是战战兢兢，不能自抑。” ------------ 第九十一章 醒悟 任何时候，捧皇帝的臭脚，都是政治正确。 即便是秦夫人，也不能说周北的话有错。她跟张澯都略带深意笑了笑，发觉周北不傻，心情愉悦了许多。 所有人都是一样，最怕猪队友。 秦夫人不是夫家姓秦，她这个夫人也不是后世的俗称，而是官勋。 而且，夫人还是女官级别最高的封勋。 她虽然早些年就出了皇宫，但是能力不弱，人在宫外，也继续受到了重用。 这些年，大长公主一直是大明皇家慈善总会的名誉会长，而她，一直担任秘书长之责。 不过周北不认识她，还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官。 其他人都坐在沙发上，只有她一人坐在中间的茶台边，倒了一杯茶推到张宣面前。 张宣不敢怠慢，双手长揖谢过，才颤抖着双手端起了茶杯。 看到这一幕，周北才有些明白了过来。 能让张宣如此对待，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侯爵府的内管家。 张琦没有茶水喝，但也没有半点不满，坐在这里半天都没有回神。 周北在观察他们，他们同样也在观察周北，见周北收回了视线，秦夫人才开口说道：“夹江工业区如今几乎成了大明的物流中心，去工业化，以商业化代替，让应天府恢复了往日的山清水秀。 如果不是其中的特种钢厂技术重要，铸币厂更关系天下钱袋子，几乎所有工厂都要停工。 陛下将原本的铸造车间与厂区转给你，吸引了无数家族的注意，只是不知道云山伯届时可有开炉需求？” 周北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旁边就有一家特种钢厂，暂时就不需要开炉，在下手中只有不多几个材料工艺配方，这些配方直接授权特种钢厂，让他们提供材料就足够了。” 秦夫人点了点头。“那就好，你不用像内务府一般被专门针对了。” 张澯晒然一笑。“不遭人妒是庸才，内务府承担了平衡大明物价之任，自然不能像那些私人工厂一样对待。这个问题今天不讨论了，明日我送云山伯前往夹江，届时详谈。” 张宣欲言又止，不过面对两个大佬，他没有敢主动挑起话题。 周北当然知道为何，但他也不会在事成定局之前承诺太多。 他这个实验室，还要看正德的意思。 按照他的意思来说，只想建立实验室，然后技术授权出去，收一点专利费就好了。 要是把现代工业技术转化太多，每一种技术都开一家工厂，钱固然能赚的更多，但是操的心也更多。 更主要的是，会破坏太多的利益群体的固有利益，给自己树立一群敌人。 而且，建立的工厂太多，势力太大，也会遭到正德忌讳。 所以，老老实实研究，转化技术就好。 银子肯定是赚不完的。 秦夫人有些诧异，因为今天提前约周北，策略两个人是已经确定的，但是张澯出尔反尔。 她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势必有因，对张澯的能力，她是很信服的。 她浅浅一笑，转变了话题说道：“今日平南候邀请广城伯过来，这订婚仪式，程序，是否先让夫人下来商议一番？” 张澯出乎意料地起身说道：“正该如此，不过如何安排你们先订个章程，我与云山伯先熟络一番。云山伯，可否到院中走走？” 周北笑着点了点头。“客随主便，北听驸马的。” 这时候张澯要带着周北离开，把所有人丢下，让所有人都诧异不已。 张宣心惊不已，不明白张澯为何对他另眼相待。 张琦原本是张宣带过来跟周北交朋友的，借着婚事才能有座，这个时候更懵逼。 只有张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脸色严肃道：“父亲，孩儿先去后院安排一番，不让孩子们惊扰了你。” 张澯点了点头，扭头跟秦夫人说道：“老夫差点犯了大错，不过此事醒悟，为时未晚。云山伯，请……” 张澯的态度让周北都有些不理解，从今天安排长子亲自去接他，来了以后让家人以亲戚对待，并且把朱橙母族之人请来作陪，一切合情合理。 现在说犯下大错，究竟为何？ 太平坊的房子统一规划，当初引了活水进入街坊，每一家后院相连，都有活水花园，只是面积都不大。 周北跟着张澯穿过后门来后院，碰到了不少年轻人，应该都是张氏家族在京城学习的后代。 他们大部分人只能在年轻时候待在应天府，毕业后若成绩优秀，还有希望借工作之便留在中洲。 大部分时候，只能离开应天府前往封地，无令不可离开封地。 后院被肃清，除了两人再无他人，在水榭围廊边，张澯站住了脚步。“陛下所言天命之人，应该不是天子之命吧？” 周北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张澯在担心什么。他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乌龙，笑道：“非天子之命，乃世界之力。” “世界之力？不是大明的世界吧？” “未得陛下允许，北不敢多言。只能说与高祖曾经借助的世界之力来自一个世界。” 张澯深吸了一口气，被惊的半天无言，好一会儿才说道：“原来如此！那你那辆车，也是来自那个世界？无需回答，是我多嘴了。” 周北笑而不语，对这个大佬他当然要笼络，但也不能对方招招手，自己就跪倒抱大腿。 真要抱，也只能抱正德大腿。 许久，他才长叹道：“我原本所想都错了，陛下要我亲自出面，不是为了给你撑腰，而是为了保密，差点我还弄的众人皆知。此事我已明白该如何做，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向你伸黑手。” “黑手？” “大明工业已经奠基近百年，各行各业都有既得利益者，新技术的出现，也就意味着原有势力的势弱，甚至完结，自然不会很太平。” 周北道：“我欲先从矿山机械入行，天下矿产都归内务府，这应该不会树立太多敌人吧？” 张澯沉吟了一下问道：“你不想建立工厂？” 周北摇了摇头。“我要做的事太多，不愿意为旁枝末节耗费太多精力，银子是赚不完的。” 张澯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只是矿山机械怕不会让陛下太满意。” ------------ 第九十二章 处处皆学问 大船上的第二个货舱，里面装的全部都是大型工业设备，而且主要是矿山机械。 比如那台导致货舱盖板都盖不住的掘进机，就不是如今的大明能制造的。 不管是材料工艺，还是数控程序，都不能具现化。 但设计思路，里面的配件设计，还是可以在大明进行研究。 掘进机只要能实现一半设计理念，就能成为地铁，隧道，煤矿的开发利器。 但话说回来，无论这些技术多么先进，也只是整个工业体系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分类，还是个偏门分类。 所以，张澯才会说正德不会很满意。 但周北很清楚，正德进过自己的空间，知道自己拿出来的东西还只是很小一部分，在没有榨干自己的潜力之前，正德不会对自己失望的。 而只要给了自己立足发展的时间，自己还不能站稳脚跟，那就是自己蠢了。 所以，周北对张澯的担心并不在乎，不过为了表达自己的善意，与张澯加深友谊，他解释说道：“我在武英殿宿馆住了十日，拿出了一百种小商品的新技术，都是有关民生的技术改进，这些技术，足够研究院的人与我们的实验室忙乎一段时间了。 有这些技术的复制产生的效益，我也有足够的时间研究新技术，而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张澯似有所悟，点了点头道：“一开始拿出一些简单的技术，趁机立足，也是老成之举。” 周北顺杆上爬，笑道：“北自幼生长于东洲，对中洲习俗，应天府人情关系都知之甚少，今后，还要麻烦大人许多。” 张澯没有拒绝周北的好意，但有保留地笑道：“陛下将你交给我照拂，正该如此。” 两人回到屋内，才看到张家一大群十几岁的孩子们下楼。 由于年龄相差不大，一看就不都是张澯的后人。 大明从宗室到勋贵，嫡系必须留在应天府，子孙能自立之后也必须到应天府求学。 不在应天府受教育的子孙，不能继承爵位。 至于百姓，更不用说，子女求学之后，除了长子可以留在身边，其他子孙必须离开中洲。 像周北这样的家族次子的后代，能够迁移回中洲，特别是应天府的，少之又少。 他们一个个好奇地看着周北，想亲近，有长辈在，又不敢打扰。 时候已经不早，他们一起结伴先前往太平坊南门外的内务府酒楼，对年龄跟他们差不多，却能跟爷爷奶奶一起走的周北更加羡慕。 周北等年轻人们离开才看到了张澯与秦夫人的眼神传话，当然，这无关私情，而是一种老搭档之间的会意传神。 大长公主也很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在意他们之间的眉来眼去，反而有些明白过来，对周北更加亲近。 她对着周北招了招手，解释说道：“要说今日是为你与小橙子之间的婚事，应该让你父母也过来一趟。只是陛下尚未来得及给你母亲册封，如今让她过来，反而是难为了她。等今日之后，你先跟你母亲解释一番，待陛下给她封了诰命，我再登门拜访。” 作为陛下的亲姑姑，大长公主，面对皇后也有长辈身份，不弱于任何一个女人。 就是周母封了更高的诰命，面对她依旧卑微。 不过，现在她专门解释一遍，还是让周北心情好了一些。 大明依旧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天这件事说来是大长公主办的有些差了。 不过这件事本来就只是个由头，主要还是张澯想要见他，所以也挑不出错。 内务府和悦酒楼，占地超过了一万平，不仅有几栋大楼，还有大明以示高贵的亭台水榭。 不管房子建在哪里，没有活水花园，没有江南园林，房子就算不上档次。无论大楼建的如何宏伟，如何奢华，都比不上亭台水榭更高雅。 和悦酒楼不是太祖时期建立的二十八家一级酒楼，但是凭借可以一次性容纳上千桌客人，成为应天府最大的酒楼。 这里是内务府的产业，春夏秋冬四个小院，是应天府最顶级的小院，因为这里不仅仅是有银子就能进来的，还需要身份。 不是贵族，甚至低于伯爵的爵位，都订不到这里的吃食。 而张澯当然不用，他就是内务府老大，任何时候，他想预定这里的小院，只需要打一个电话，总有一套预留的小院可以直接使用。 第一次进入这里的秋园，周北就像一个乡下孩子第一次进城。 小院并不大，只有不超过六个房间，有一间茶室，一间会客室，一间小厨房，三间客房。 所有的房子都是贵重红木打造，花园无一处不精致，摆件无一不是精品，名人字画也都是真迹，处处透露出的都是极尽奢华。 客人只有二十几人，倒不需要开三桌，只占用了两个房间，却有八个标致的服务员，男女各四，分别招呼同性的客人。 一进院子，张昌就被张澯叫到了跟前，低声说了几句，所有的服务员就被更换了一批。 周北还有些不懂，略带诧异观察了一番，又回头跟大长公主讨论墙上挂着的一副王乾王兆南的一副寒泉图。 见周北有些走神，大长公主笑着解惑。“陛下不禁言路，这应天府每天发生什么稀奇事，报纸上都会刊登，陛下尤喜风闻。如今记者们取代了言官的一部分职责，他们在应天府处处都有线人。 和悦酒楼不少人都是记者线人，我们今日见面，肯定会吸引一些人注意，明日风闻报纸报纸也会刊登……” 周北笑着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我们换的人更可靠？为何不一开始就说好？” 大长公主笑着看了看他，笑而不语，周北明白了过来。“我们需要别人知道，陛下知道我们见面，但是见面谈了什么，不能让人知晓。” 大长公主这才笑着点了点头，扭头跟张澯说道：“是个聪明孩子，值得培养。” 张澯哈哈笑道：“当然，云山伯比夫人所想，还要更神奇一些。” 他用的是神奇，让大长公主笑容凝固了一下，目光更加温和。“日子还长，以后老身也会对云山伯更了解的。” ------------ 第九十三章 实验室 云山伯府，入夜。 周北的黑色奔驰滑入大门，早就等候在家的众人都涌了出来。 “四儿，此行可偕乎？” 周北点了点头，开门下车道：“劳母亲牵挂，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所有人登时松了一口气，周母还欲再说，周铎道：“进屋再说话吧。” 周母牵住了周北的手臂，向屋内走。“等你离开，为娘方知那平南候府竟然是上代驸马，当今的内务府总管大臣。如此大人物却对我们刻意攀交，让娘心中不踏实。” 周北看了看周东和周南说道：“今日席间，我跟平南候也谈了大哥，二哥的安排。大哥擅管理，原是第五拖拉机厂的九品从事，进入实验室后依旧担任从事，不过却升八品。二哥擅工，入实验室任三级研究员。 大嫂原也任过女员，如今孩子无需时时照拂，若愿意亦可入实验室任女员，协理内务。二嫂如今有孕在身，只能在家待产，我就没提。” 大嫂欣喜无比问道：“四弟，实验室可属行政序列？” 行政序列是大明官员序列之外的国营工厂，内务府工厂的官员升迁序列，像以前的东洲第五拖拉机厂就是如此。 不曾想这个大嫂还是官迷，周北摇头笑道：“暂未列入行政序列，归属尚未划分，不过以后有机会列入行政序列。” 大嫂越发欣喜，望向了周东。“夫君……” 周东明白她的心意，轻轻点了点头又问周北。“我跟你二哥的房子可有安排？” 周北点了点头。“铸币厂宿舍楼会先划出一栋楼，只是今后会受到更严密保护。孩子们就读铸币厂学校，那里幼儿园，小学，中学都有。” 周东丝毫不在意，反而开心。“这也证明了实验室备受重视，些许自由不算什么，我还更放心孩子们了。” 周南问道：“四弟，实验室主要研究方向是什么？” “机械，动能。” 周南也没有半点意见。“那正合我意。” 周北点了点头说道：“明日两位兄长跟我一起去夹江，不急着上班，实验室建立还需要一些时间，趁机安置好家里。” 周母立即兴致冲冲笑道：“如此看来，房子安顿好，你们一家还需要请一名帮佣，娘上次看中那个高丽女佣，这次也可聘回。” 周南是个书呆子，向周东抱拳道：“大哥对应天府熟一些，房子安置，大哥多操心一些。” 周东笑道：“这是应该的。” 当夜，周家一家都睡的很晚，都在为逐渐明朗的未来开心。 周北躲了清净，洗漱之后安然入梦。 梦里的邱亮第一次去见丈母娘，也在商讨婚事了。 他那个公务员女友很开心，小官员老丈人也很开心，毕竟邱家也算当地的小富豪，有四家4S店，资产过亿了。 邱亮固然有些小风流，但是对女友真心，也喜欢有个稳定工作，性格真诚的女友。 那个世界妖艳贱货太多，结婚成了一次未知的冒险。 不像大明，有家族宗法，谁若不孝，自甘堕落，不要说国法，宗法就能治他。 醒来的周北神清气爽，可是周东两人就有些萎靡的亢奋。 萎靡是没有休息好，亢奋是今天要面临人生一个极大转折。 早上八点，吃饱喝足的周家人分别出门，张昌驾驶一辆内务府的普通车辆，带着周北前往夹江工业区。 从城市的东方前往正西，本来应该是堵车时刻。不过这条贯穿东西的主干道是应天府第一条高架桥，反而更加顺畅。 八十多年前，大明第一次出现了蒸汽火车，火车的起点就是皇宫东侧的下马桥，终点是夹江工业区。 当时修建了一条中间是两个火车道，两侧各有八车道的超宽公路。 随着应天府的发展，这条路都有些拥堵了，不过当时有了电力火车，又有了高架桥技术。 趁着铁路线改造，也在铁路上面修建了高架桥，自此，东西主干道畅通无阻。 周北开车跟在张昌的车后，车上还坐了两位兄长。 三人对繁华拥堵的应天府都很好奇，视线一直在两边望着。 过了早已经消失的清凉门，这里的规划越发整齐，道路两边除了规划整齐的居民区，就是占地广阔的厂房。 这里是大明最早的工业区，虽然应天府太拥堵，也为了优化产业结构去工业化，但是这边的工厂搬迁之后，规划却没有变，只是这里从工厂区变成了物流区。 大明最大的物资集散中心就在这里，这里堆积的财富，远远超过大明之外的任何国家。 除了物资转运，如今这里保留下来的工厂也有一些，不过都是不会产生污染的。 会产生污染的，都是受到大明保护的最重要的工厂和实验室。 十家国家级研究院，在这里都有自己的实验室区域，还有大明最大的铸币厂。 大明使用的百分之五十以上的金银货币，都是这家工厂生产铸造出来的。 不过随着东洲铸币厂，西洲铸币厂的建立，这里的规模略有缩减。 后来，更是将金银炼化也分了出去，将生产与监督划分的更清楚。 而铸币厂这里的铸造车间，也因为金银炼化搬迁到了下游的幕府山江边，停工下来。 为了周北的研究，正德也是综合考虑了各方面因素，决定给他一片受严密保护的厂区，一个铸造车间。 张澯的车队就停在树木茂盛的厂区里，这里虽然早就没有使用，可是保存完好。 厂房看起来有些破旧，但是内里处处符合标准，而且院落里处处参天大树，风景十分优美。 周北一进院落，就被铸币厂的四根大烟囱吸引住了视线。 这四根烟囱是大明最早的工业发展的重要标志，在小学的教科书里面都有记载，三十年前就被列入保护建筑。 周北被分配的铸造车间当然不是那里，而是后来建设的更先进的铸造车间，里面有一座最新技术的小高炉。 张澯亲自带着周北四处逛了一圈，这里有一栋办公楼，一个铸造车间，一个压铸车间，一个加工车间，一个总装车间。 占地面积超过一万平，完美符合周北的要求。 听到隔壁铸币厂机器的轰鸣声，周北长揖感谢：“陛下与大人安排甚好，北只能鞠躬尽瘁，为陛下，为大明效命。” ------------ 第九十四章 吴夫人 周东与周南两人进了厂区，就被带进了一间临时的办公室。 办公桌后，只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官，在她的身边，站立着一个侍女，一个男人。 引他们进来的张昌先跟女官点了点头，介绍说道：“两位贤弟，这位是内务府铨选吴夫人，今实验室职官从员，都将会置于内官体系。你们的档案，文书，都要通过她转入内务府体系，房子，俸禄，也都从这边安排。” 周东与周南都有了周北提醒，并无异议，递上了他们隶属个人的档案。 大明对官员管理非常严格，每个人的档案分成三份，一份留存，一份由铨选司随同人的调动转移，另一份由个人保管，但每一次升迁，都必须要有相应的离职单位和接受单位盖章。 东洲第五拖拉机厂隶属工部辖属，他们以前从工部体系领取俸禄，安置也是一样，今后就会转入内务府体系。 办妥了手续，吴夫人的态度就从冷淡变的亲近了许多。“周主事，周技术员，你们两人是除了云山伯与妾身之外，最早入职的人员，虽然有五日的安置期，不过妾身希望周主事能用三日安置好家中事务，协助妾身建立实验室架构。” 周东原本只是从八品从事，如今被升任七品主事。在这个实验室，也属于中高级管理人员。 能够被重用，周东也十分激动，兴奋道：“在下可以随时入职，家中事务，委托二弟就好。” 吴夫人却笑道：“周主事家中事务妾身也略知一二，你与云山伯提前抵京，外务事务都由你费心，周技术员人生地不熟，怕处理不当，反而更让人心有牵挂。 内务府安置的家属区距离不远，先安顿好家里，据闻贵夫人也会入职实验室，届时可以一同来入职。传香……” 跟在她身后的侍女应声道：“铨选……” 吴夫人点了点头说道：“你带周主事与周技术员前往家属区，如今房子有多，可由着他们挑选。” 侍女应是，带着周东与周南出门。 周东和周南至今搞不清楚吴夫人这个铨选是几品，因为铨选与主事一样，都是跨越好几个品级的职位。 不过见吴夫人在张昌这个平南候世子面前依旧不卑不亢，他们就知道对方不是一个普通铨选。 他们离去，站在窗口望着院落的张昌才回头说道：“吴夫人，在下此时对你有些羡慕了。” 吴夫人看了看那个候命的男人，对方立即会意地出门，还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这个时候，吴夫人才开口说道：“妾身昨夜才接到总理大臣的电话，安排妾身来担任主事，虽然看了一些周家人的档案，也了解了一下云山伯入京的所作所为，可至今也还迷迷糊糊，世子何来羡慕之言？” 张昌摇了摇头说道：“云山伯得陛下看重，这不是秘密，这个实验室如今初创，今后定当会一飞冲天。届时，你这个主事也水涨船高。 论起来，一个实验室的主事还比不上你这个总铨选位高权重。但这绝对不是贬谪，而是我父亲用心良苦。” 吴夫人眼神闪烁了几下，问道：“可是云山伯能一鸣惊人？” 张昌点了点头道：“辅助云山伯的人选，不能太强势，因为这家实验室是属于云山伯的。但是也不能太软弱，不能为云山伯挡住明枪暗箭。你是女人，这方面具有天然优势，希望你能尽心辅佐他。” 内务府铨选司有一个总铨选，十个副总铨选。他们这十一个人管理者庞大的内官体系，每个副总铨选手下都有上百人。 总铨选品级是三品，副总铨选是四品，用另一个世界的职位来说，就是人事部长级别。 这样的级别到一家实验室当主事，有些大材小用了。 吴夫人原本心里有一些不舒服，经过张昌解释，也有了一些明悟。 “云山伯可是当真如同传言所说，有逍遥侯再世之能？” 看到张昌笑着点头，吴夫人立即笑道：“世子放心，妾身会好好辅佐云山伯的。” 在内务府，四品副总铨选虽然也算是大人物，可毕竟是体制内的职官，而不是事官。 总铨选是必须要由勋贵来担任的，也就意味着吴夫人的官职已经做到了顶点。 这个时候的她只能转入事官，才有可能主事一方。 四品的人事部长担任一个厂的厂长，那最少是上万人的工厂，现在这个实验室初创，看规模也不会千人。 如果是普通实验室，当然是大材小用，可如果这个实验室是国家级秘密实验室呢？ 那就完全不同了。 这个时候，听到一阵嘈杂声和脚步声，张昌动作迅速地拉开了房门。 空旷的办公大楼大厅里，由于空旷，一点声音都会传的很响。 张澯带着周北进来，看到大厅另一侧的张昌与吴夫人，立即笑着说道：“云山伯，我来为你介绍一位女中英豪，这位吴夫人是五年前荣登大明英豪榜，受到陛下亲自颁发英豪奖章的巾帼英雄。 除了品性秉正，她的能力卓绝，在内务府被称为铁娘子。老夫也是心疼了许久，才决定将她调过来辅佐你。你万万不可因为她是女人，就慢待了她。” 随着双方人的走近，不等两人行礼，周北率先长揖道：“见过大明英豪吴夫人，见过世子。” 大明英豪榜每年一选，囊括大明五大洲，十亿人口，每年从各行各业选出一百位优秀典型。 有了这个英豪奖章，就成为了终身勋贵，而且见官大一级。 一个女人，能荣登大明英豪榜，就足以证明她的优秀和品性都是值得信任的。 吴夫人回了一礼，望着周北的俊脸笑道：“云山伯有礼了，妾身能辅佐伯爷，也是妾身的福分。” 这位吴夫人此时虽然笑意盈盈，可是从她清冷的气质，鼻翼两侧深刻的法令纹，周北就知道她性格应该是强势的那种。 不过自己的实验室届时会有各方利益关系，也必须要有一个强势人物来压制各方。 他自己，是不愿意陷入繁杂事务中的。 ------------ 第九十五章 目录 一个能被张澯介绍到自己面前的女强人，不看介绍，只是看气质，就完美符合周北的需要。 更别说，她还有一个完美的履历。 即使不知道她的过往，周北也已经决定就是她了。 这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本就四品职官的身份，还有大明英豪的光环。 他现在什么根基都没有，如果现在反对，得罪的就是张澯这个大佬和面前这个女人，何况他本来就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张澯呵呵笑道：“陛下对这个实验室万分重视，老朽也对云山伯寄予厚望。这个实验室产权构成，发展轻重方向，都需要从一开始建立基调。 今日老朽推掉了所有事务，就是想要能跟云山伯畅谈一番，云山伯有任何要求，任何想法，都希望能开诚布公。” 周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吴夫人笑着说道：“不如我们到屋内一叙……妾身昨夜才知道要调到实验室来，这里昨日才清理干净，还没有来得及装饰，只简单收拾了一间办公室，请……” 进门大厅走过去，有一排走廊，第一个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的确很简单。 三人在椅子处坐定，房间里只留了一个外人，是跟在张澯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由于没有介绍，周北还不清楚他的身份。 他拖了一把椅子在办公桌旁边，打开了随身的速记本，等待着三人的正式商议。 张澯和吴夫人又闲叙了几句，见中年男子准备好了，这才转变了话题。 “云山伯，陛下前日跟我说了实验室的筹建情况，除了要跟各大研究院合作，不同的项目需要分配给研究院三成的份额，按章纳税，其他并未涉及。 不过，陛下也隐约透露，这件事除了你，会让汉城伯府，广城伯府参与进来，似乎还有锦衣卫李府参与进来。 这股份如何安排，不知云山伯可有方略？” 周北沉吟了一下说道：“除了朝廷的三成份额，以及投票权，这个实验室肯定是要控制在在下手中。 所以，除了投票权，在下也需要占据实验室份额五成以上份额。初步设想是研究院三成，在下五成一，另外一成九可以每一分设立一个招标基准，并且预留下三分应急。” 张澯大有兴趣道：“有意引入更多的世家？” 周北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吴夫人也大有兴趣问道：“预留三分是何计划？” “内部分配。” 大明没有证券和股票市场，而且高祖严令，严格控制民间集资，所有的大额投资，财富转移，都必须通过朝廷控制的各家银行。 股票市场活跃经济的作用是有的，但是，金融市场实际上对民生的促进有限，而且泛滥开来之后，还会影响民生经济。 另一个世界，历史上金融市场的发展是从荷兰郁金花泡沫与集资组建船队掠夺开始发展的。 但是如今的大明用四家银行几乎控制了全球财富，不需要如此混乱的金融模式，更注重控制。 但是，杜绝防范次级市场，一级市场的股份制还是有的。 周北的要求有些高，他一个人要占五成一，占据绝对控制权。 不过这个实验室本来就是靠他一个人的技术组建，这个要求倒也合理。 反倒是内务府现在就出了一个场地，以后研究院配合研究，就占据三成份额，有些高。 对别人不高，是因为研究院作用明显。但是这里，研究院在这个技术实现的过程中，只有辅助作用，还要偷师。 不过这个条件没得谈，不占据三成，正德根本不会有兴趣。 现在就是要看，剩余的一成六份额，该如何定价。 这个定价并不是简单地说一个数字就可以了，定高了，没人要，定低了，对周北和朝廷就是损失。 不过这里有吴夫人这个专业经济人才，会计算出一个合理的价格。 吴夫人问道：“云山伯，关于实验室心中的研究成果，未来的研究方向，可有一个详细目录？” 周北点了点头道：“我在皇宫待了十余天，已经整理出来了不少应用技术，有一小半，是如今的工厂就能生产的。 还有一些，经过技术升级，设备改进，也能生产，这些技术该如何授权，都需要吴夫人来操心。” 吴夫人问道：“我们不自己生产吗？” 周北笑道：“如果我们只有一两项优势技术，自然要利益最大化。可若是我们有一百，两百个优势技术项目，都自己生产就不现实。 这不仅会让我们的管理更加复杂化，更主要是与现如今的许多家族和工厂站在对立面。 在我的计划里，我们的实验室不会投资任何生产工厂，以技术授权为生。 我可以推动实验室发展二十年，利用二十年的时间，培养出我们的后备人才，建立属于我们实验室的优势技术体系。” 吴夫人问道：“就像逍遥侯马电曾经的实验室？” 周北点了点头道：“逍遥侯是天才，可是他疏忽了对后续人才的培养，导致了他的实验室逐渐落魄。我们在这方面要引以为鉴，就能避免走上没落。” 吴夫人精神大振道：“我什么时候能拿到技术目录和研究目录？” 周北空间就有，但是他不能在什么人面前都暴露自己的空间。 以后在吴夫人和张澯面前暴露一二无所谓，这不是还有一个记录员嘛！ 所以周北笑道：“你们等我一下，我车后尾箱里就放了一批资料。” 吴夫人迫不及待道：“我安排人去拿……” 周北笑道：“只能我一个人去安排好，你再派人去。” 除了张澯略知一二，笑而不语，吴夫人和那个记录员都有些诧异，但都没有说话。 来到停车场，周北打开了后尾箱，心念一动，一叠叠的资料，就出现在了空荡荡的后尾箱里。 这个时候，周北才让开了身位，请吴夫人与张澯近前。 吴夫人专门安排了四个人过来，将这上百本资料抱进了大楼。 这一看，就被吸引了进去。这每一本都是一项新技术的全面分析。 从材料，生产工艺，需要的设备，到产品市场，都分析的清清楚楚。 这每一本资料，都是一棵摇钱树啊！ ------------ 第九十六章 女强人 对普通人来说无趣的产品资料，在管理者手中，就是无尽的事业和财富。 吴夫人虽然只是一个财务职官，可却是内务府的职官，并且早就有了主事一方的想法。 而现在，周北给了她一个绝佳的机会。 连续两天，她都在熟悉周北给他的这些资料，熟悉各种基础工艺。 只有她熟悉了这些工艺，才能知道成本，然后进行统筹。 即使不生产，只是授权出去，也要了解每一项技术成本，可以创造的收益，然后最大幅度的获得授权收益。 而周北也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对她有了不少了解。 吴夫人原姓孙，其夫吴允祯祖籍广东南海，生于南洲，青年时期以优异成绩考入了位于武昌府的大明农业大学。 而吴夫人与其是同学，两人原都有婚约，但一未婚妻病逝，一未婚夫因时疫病亡。 两人在大学确定关系，还没有毕业就成婚。 婚后，吴允祯被分配永州府，帮助当地人发展农业，吴夫人夫唱妇随。 成婚十二年，夫妻两人都属于那种踏踏实实的底层官员，泯然众人。 但自从吴允祯在农委委员任上病逝，当时已经做到永州府核计主事的吴夫人开始锋芒毕露。 从建立永州府猛虎保护区，到她以一己之力揭露永州府过半官员涉及贪腐，让一半官员进入监狱，她都呈现出来了与瘦弱身躯不相符的能力。 当时已经做到七品知县的她面对大儿子被人害死毫不退让，积极搜集证据，与罪恶网斗争。 若不是锦衣卫在她大儿子被害死后将她二儿子，小女儿保护了起来，差点她全家死光。 即便面对如此困境，她也没有忘记本职工作。 正统八十二年，永州大水，她率领全县百姓积极抗灾，而当时，正是她跟州府官员斗争最激烈的时候。 这场官场贪腐一直处理了三年才全部查清，隐蔽的贪腐方式也给了律法部门丰富的经验与教训。 正统八十五年，她因为清正廉洁，勤政为民，勇于斗争，被作为典型，列入当年的一百位英豪。 随后她被内务府怜惜其才，也为保护她，将她调入内务府。 但是会计方面没有空缺，先将她安置在铨选部门，谁知她在铨选方面也有强大的能力。 不满一年，就整理出来了一套更加缜密的人才选拔方案，评估方案，并且得到了高祖的赞誉。 从内务府到各大企业，这两套新方案逐渐推广开来，她在这个过程中也步步升迁。 今年才四十岁的她，就已经做到了四品铨选，成为大明官场少有的女强人之一。 特别是她从地方做到京官，从底层一步步升迁，相比那些宫中女官，高官之妻，她的经历更具有典型性，不可复制。 了解越多，周北对这个实验室的主事也就越发满意，她已经是个练到满级的大号了，以前只是没有太好的机遇。 如今有了自己这个实验室作为平台，成为大明女性权力排行榜的前十可能有点难，但是前五十还是很轻松的。 大明女性权力排行榜今年已经是第十五期，是高祖皇帝退位那年，由大明工商日报推出的。 今年排行榜第一的是大长公主，第二的是皇后，第三到第八的也是公主，第九就是秦夫人，第十是极西城城主，女伯爵林丹。 极西城是另一个世界的圣彼得堡，也是大明中洲最西部的大城市。 这个城市从五十年前就获得了帝国的资源倾斜，成为大明控制西域各国的重要中心。 林丹的曾祖母是大明最有名的女人，以军功封侯的大明英豪唐赛儿。 祖母是当初高祖皇帝皇后亲女，父亲是极西伯林汉伦。 林汉伦娶妻通古斯伯爵之女吴循，可是生了五个都是女儿。 不过极西候家族有唐赛儿珠玉在前，对女儿家并不歧视，大明前些年一直提出提高女性地位，林汉伦身体不好的时候，向朝廷请封长女。 当时高祖皇帝还没有离世，特批了这个请封，也让林丹成为大明第一个女伯爵。 而林丹虽然是女儿身，却也不逊男儿，以女儿身驻守极西城，远交近攻，拉拢打压西域各国。 极西城不仅成为大明最西北的屏障，还让西域各国畏之如虎，林丹也因此经常登上女性权力榜的前十。 不过那里距离大明太远，她的影响力在外比在内更响，想要上升很困难。 对吴夫人，周北很有信心，只要她借助自己的实验室平台，想要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权力，轻而易举。 八月初八，高三年级的两天农忙劳作完毕，返回学校正式上课。 周北也将实验室的筹建工作丢给了万分信任的吴夫人，选择当一个学生狗。 不管他有再大的雄心壮志，大明官员选拔律法都规定了非大学生不得为官，非中洲大学毕业生不得为三品以上主官的条例。 大明的官勋分的很清楚，哪怕他是伯爵，如果不能为官，也只有空头爵位，没有实权。 即使从商，商人不能跨境交易，必须通过内务府，天然控制了金钱的影响力。 财阀，托拉斯企业，在大明都不可能出现，只有国企与内务府企业才有足够影响力。 办工厂也是一个门路，可哪怕是公爵府办的企业，也只能将货物出售给内务府，你想垄断，银行直接断了你的资金，内务府直接就灭了你的工厂。 所以，必须要先当官，也只有当官，才是成为人上人的唯一出路。 下马桥高中里面的勋贵子弟不多，周北这个实打实的伯爵已经是上层阶级，所以不会受到欺负。 相反，有不少技术迷的年轻人不时来跟周北套近乎，跟他讨论技术上的见解。 周北经历了另一个世界的熏陶，从小又跟着父亲，兄长研究机械技术，他的见解，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年轻人。 所以，在学校里上了七天的课，不仅没有让人觉得他名不副实，反而收获了不少小迷弟。 跟朱橙这边，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一直在稳步进展。 每天晚上一个电话，朱橙经常让孔典薄送一些吃食，小礼物过来，周北也不会让孔典薄空手而归，每次总带回几样新奇的小礼物。 反倒是余幼薇那边，周北发了几封电报过去，一直没有回信。 想到她要侍候朱丽华养伤，可能不在薛州，周北也没有纠结这件事。 ------------ 第九十七章 衣锦还乡 太平府，当涂县。八月十四。 这里是大明距离应天府最近的县城，而这里的丹阳镇，更是紧靠应天府的边境。 所以从应天府的下马桥工业区过来，只有区区几十里地。 周东和周南工作落户之后，第一时间就去购买了两辆普通轿车，目前周家已经有了四辆汽车，全家出行的时候，不用再去租车了。 明天中秋节，回来应天府近一个月的周家人终于能够抽出时间，前往老家祭祖。 周北的旁边坐着三哥周西，后面坐着母亲，带着庶妹和侄女。 衣锦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为了这次祭祖，周铎已经跟家中的老父亲和大哥商议了许久，安排的妥妥当当。 昨日来自平山村的大堂兄就已经专门过来接他们，清早吃完早餐出发，一个小时后，五辆车队就已经抵达了应天府东南的云山村。 云山村原本在濮塘镇东南，可是原址发现了数座大铁矿之后，当地居民就被迁移到了云山四周其他位置。 当时的移民风潮已经开始，大批土地人均不到五亩的农户被强制迁移走。 周家在大明开国的时候分了六十亩土地，由于距离应天府近，不少子弟在应天府找生活，打小工，家中也没有出过大事，犯过大病，所以家业兴旺。 一开始的迁移并没有周家什么事，一直到正统元年，大明大移民开始，每家每户强制迁移，周家才开始开枝散叶。 云山村位于丹阳镇北边，靠近云山的山脚下，有十户不同姓氏的迁移户组成。 九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这里依旧只有十户人家，而且每家每户的户籍人口不超过十人。 只有长子长孙一系能够留在原址，驻守宗祠。即便是长子长孙一系，子孙长大依旧要迁移走。 这样的迁移对宗族的影响非常大，根本没有宗族势力发展的土壤。 但是大明为了便于控制，加强了对宗族的宣传，让所有迁移到其他大陆的人不能忘了自己的祖宗。 所以不论云山村还是其他村落，最显眼的建筑，永远是宗祠。 周北从小到大回过三次云山村，第一次还小不记得，第二次是九岁那年，第三次是今年。 他对周家宗祠并不陌生，跟老家的爷爷大伯关系也很亲近，毕竟，他们才分出去不到三十年，还很亲近。 像不少爷爷的兄弟辈，甚至更早迁移出去的周家人，难免对老家少了几分亲近。 不过在大明，每个人记住自己的根，是为人的基本。 逢年过节，或者清明节的时候，总有不熟悉的周家人回来祭祖。 也有离家几十年的人，总想着落叶归根，所以每家每户的祠堂，并不冷清。 云山村位置比较好，依山傍水，虽然土地不算肥沃，但如今都是机械化农业，一个村不超过一百人，却有近千亩土地。 算下来每年收成比许多工人的收入都高，只是不稳定，辛苦劳累。 而且近年来大明逐渐推广全民医疗，全民保险，即使当农民，也不怕老无所依。 所以如今还有不少人想要当农民，只是没有机会。 因为除了长子长孙一系要守祠堂，其他人没有可能留在村里。 早些年还有次子可以进周边的工厂，在如今中洲人口有好几亿之后，想当工人都难了，只能外迁。 车队拐进了一条只能容纳一辆车的水泥路，这条路很难错车，不过每隔一段，都会有一个加宽的错车道，也不怕堵住。 五辆车进了村，由于人口太少，每家每户高门大院，连一个闲人都没有看到。 不过来到村后的周家的时候，就能看到一群人等在门口的空地上，超过了二十人。 看到车队，众人立即让开了空地，准备迎接周家人。 周母眼睛在周北身上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有什么调整的，说道：“一会儿注意点，这身伯爵服可不要让他们都摸脏了。” 周北忍不住笑道：“摸脏了再洗，今天穿伯爵服，不就是为了衣锦还乡嘛。” “那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周北的这辆一看就与众不同的车上，隔着车窗，都能看到爷爷与大伯那激动的颤抖的身体。 周北刚一下车，颤颤巍巍的老爷子就一把推开了同样白发丛生的大伯，向着周北走来，浑浊的目光今天激动无比。 忍了又忍，可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周北不敢怠慢，快走了两步，跪倒在地。“孙儿见过祖父。” 还没有跪下去，就被老爷子一把抱住，老泪横流道：“能看到我周家出了一个伯爷，爷爷我就是今天死了，也死而无憾。到了地府，我也能堂堂正正去见列祖列宗。” 周北跟爷爷还算熟悉，并不抗拒他的搂抱，灿烂笑道：“孙儿如今成了伯爷，爷爷要多享几年福 ，怎可轻易说死……” 他的左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这股本来寻常的力道，因为周北左肩骨裂未愈，一下子痛的抽了一口冷气，脸色都变了。 大伯原本是表示亲近，见周北变色，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周铎这个时候也下车走了过来，解释说道：“六月时候四儿肩膀中枪，如今才两个月不到，还未痊愈。” 老爷子一听，抬起拐杖就要打大伯。“我老周家好不容易出了个伯爷，要是让你打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打死你。” 周北连忙拉住，笑道：“爷爷不必动怒，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大伯心喜，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才会有些痛。” 被众人拉住，老爷子还不依不饶，就连老太太也顾不上这个继承家业的儿子，趁机上前来拉起还跪在地上的孙子。“乖孙孙，快起来……” 周北在周家子孙里面，绝对是长的最好的，老太太也格外喜欢他，等周北起身，就含泪摸着他的左臂。“中枪可不是小伤，乖孙孙受苦了。” “奶奶，无妨，已经快好了。” 周铎应付了看热闹的村民，见过了母亲，笑着说道：“娘，先进屋吧，我们先去拜祭列祖列宗。” ------------ 第九十八章 祭拜 周家的祖宅在三十年前根据朝廷颁发的统一建设规定建设的，一排三套，中间门面最宽，一共五间，是祠堂。 祠堂分内外两进，外间是宗族处理事务，记录族人的场所。 隔着中庭就是内进，里面拜访了祭台，每个分支的去世族人的牌位，都存放在此处。 东侧是族长住所，只有三间门面，但是进步更深，有前中后三院。 后院是花园，与西侧的客居相连，将祠堂包围在里面，形成了宽凹字形。 西侧的客居面积最大，除了前院的厨房，中院和后院都是住人的地方，有十几套房，还有一个与族长住所连接的花园。 这种统一制式的族长住所是应天府周边根据当地气候条件，居住风格确定的，每家每户风格一样，大同小异。 不过，这只是普通人家，像周北这次获封伯爵，祠堂的门匾就能从三尺改成五尺。 如果是公爵府，祠堂门匾就能改成七尺，只有皇室，才能是九尺。 提前知晓了他们要回来，周锋早就清扫出来了七间客房，虽然没有那么多被子，但周北他们车上也带了一部分铺盖，只是将就一晚，也不难过。 凑热闹的村民还有不少记得周铎，对后辈就不熟系了，跟周铎攀谈，眼神却一直盯着周北身上的伯爵服。 周北大大方方任由他们观赏，来到院中在水井中打了水，开始洗脸。 祭拜祖先如今不讲究戒斋，但依旧讲究要洗去风尘。 不洗脸就去祭拜祖先，会被人指点的。 云山村是个小村子，几乎祖祖辈辈都是百姓，即使有几个当官的，与贵族也完全不同。 因为贵族都有封地，族人们也会被别样限制居住了，在中洲除了应天府，几乎看不到。 周北还未成年，如今没有封地，族人也不会迁移，主要是他是第一代，距离他子孙繁茂还早着呢。 云山村的居民看到一个伯爵出现在村子里，还是很稀奇的。 而周母与周铎自然是不厌其烦，为他人介绍自己儿子的“丰功伟绩”。 若不是周北与朱橙的婚事还没有确定，恐怕他们也早忍不住张扬开了。 周北也没有闲下，爷爷奶奶，还有那个往日里习惯板着脸的大伯周锋，一直在他身边搭话。 对血脉亲人，周北很有耐心，问什么，答什么，能说的，都说出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一行十六人洗漱干净，在周锋的带领下，打开了祠堂大门。 进门之后，即便是最小的孩子，这个时候也被交待不能哭闹。 年幼的孩子里面，有三个不曾回来过中洲，也没有在族谱上记名，这次祭祖之后，也会给他们记名。 五间面宽的祠堂，从记得请的祖辈开始，一个个牌位按照辈分，分支排列，组成了一片牌林。 周家的历史并不长，除了族谱上记录的名字，太平府这一支的排位是从十二代开始，而周北属于十九代。 八代下来，一共有不到两百个牌位。但两百个牌位组成的牌林，依旧让人觉得庄严肃穆。 与族谱不同，牌位只有去世的男人可以立，还必须是有儿子的男人可以立。 至于女人，是没有资格被立在祖龛上的。 周姓历史可以上溯至远古黄帝时代，绝大多数周姓人奉黄帝玄孙后稷为周姓始祖，也有一些周姓人尊黄帝之臣周昌、周文王姬昌或者周公姬旦为得姓始祖。 在周家的祖龛正中间，有一副挂像，画的就是后稷。 这里的布置与另一个世界的寺庙，道观的拜神布置差不多。两侧各有一个长明灯，这两盏长明灯的灯油由周氏子孙进贡，永久不灭。 在挂像的下方，有一个香炉，一个巨鼎。 香炉里面是长生香，一盘香可以点一天，每天一换，巨鼎则是子孙后代上香的地方。 周锋以族长之身份代写了一篇祭文，向祖宗各人介绍周铎一家的来历，各位子孙后代。 以周铎为首，周北等人按照排序，前男后女，跪在蒲团上。 周锋念完祭文，然后点燃祭文，置于巨鼎中，众人三叩首。 这一套程序下来，祭祖程序结束，众人一言不发，退出了正中的祭祖屋。 五间面宽的祠堂如今只用了三间，因为祖宗数量有限，两边的两间锁着，目前作为子孙惩罚室使用。 女人也有惩罚室，但不会在后院，而是在前院。 她们不一定是周家后人，若关在后院，心里愤怒，损毁了祖宗牌位更为不妥。 周铎带着长子妻女到前院为没有登记的子孙登记，而周北一个人留在了祠堂后院，开始依次向祖宗祭拜。 寻常时候，他只是个普通的嫡子，还只是排行第四的嫡子，没有单独上香的资格。 可是现在，他被封伯爵，是周家这一支如今的骄傲，身份最高的，就连族长，也比不上他尊贵。 那么，他就获得了单独向祖宗告知的资格。 三间祭堂依次上香，出来到时候，其他人都等在院中。 周锋亲自执笔，在周铎这一支的后方写下了庶女周萍，嫡孙周谚，嫡孙周诞的名字，这次的祭拜正式结束。 以前不要说庶女，就连庶子都没有资格记上族谱。 但如今不同，万民平等，就连小妾，也有登上族谱的资格。 待周家众人出了祠堂，村子里面得到消息的村民都聚集在了门口的空地上，足有五十人。 明日就是中秋节，今日休沐，村里也有其他在周边工作的人回族里过节。 周家门口人满为患，还有不少人围着这边的那辆车围观。 他们看到周北身上的伯爵服，一个个羡慕无比。 一时之间，周北的身边就围了不少人，一个个热情攀谈。 在大明，同学，同乡，都是自然形成的团体，面对其他人的热情，就连周北也不能生硬对待，只能一一应对。 而女人们这个时候就都去了族长的院落，开始准备午饭。 周北好不容易应付了众人，刚进院子，大伯的嫡长孙，年龄比自己大一岁，却要喊自己叔叔的周浩就凑了过来。“四叔，午后我们去后山打猎可否？” ------------ 第九十九章 评估 周浩是周家嫡长孙，按照大明律，他就是未来的族长。 不过这也要看他自己的意愿，因为只要是嫡系嫡孙，在成年之前，还有一次选择机会。 数十年来，有无数嫡长子，嫡长孙因为兴趣爱好不同，不愿意守在祠堂，过看得到未来的人生，进行了各种反抗。 后来朝廷修改了大明律，规定只要是嫡系子孙，在成年之前可以选择属于自己的人生。 只要嫡长子是自愿不当族长，可以从嫡系选择其他嫡子接任。 而嫡长子，则必须迁移外洲。 周家子孙还比较正常，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宗子，毕竟，靠近应天府的祖居，肯定要比其他地方繁华的多。 周浩没有上大学，毕业于铁矿中专，学的是采矿，如今在云山村附近的铁矿担任技工。 身材魁梧的他性情敦厚，已经有了婚约，只是女方明年初才满十八，定下了明年夏天的婚期。 像他这样能留守中洲的宗子，在女方那边很受欢迎，哪怕自身不强，女方为了女儿能留守中洲，也会刻意攀亲，往往很小就会订婚。 听到他说打猎，周北有了一点兴趣，笑问：“后山猎物可多？” 周浩笑道：“云山只是支脉，山上最多只有野兔，野鸡都很少。不过过了水库那边，猎物不少，只是路不好走。” 云山村原不存在，是一片水塘。永乐十八年开发马鞍山铁矿，居民迁移，周边的山区也进行了全方位勘测。 依据山势，在水塘上方修建了一座水坝，将山区流下的水汇集成了一个水库，云山村就建在水坝西侧。 周北今年回来的时候，就还在水库游玩过，这边风景只能算得上清幽。 不过在水库另一边，有大片竹林，小溪，山谷，风景秀美，矿山在那边还修建了一座疗养院。 周北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笑问：“中洲似乎有禁枪令，你可有枪？” 被周北搂着，周浩登时兴奋不已。“中洲只禁短枪，步枪，不禁铳枪，要不然，野外那么多猎物，如何应对。家中有两支猎枪，我们可以一人一支。” 周北不愿意在家中被当国宝观赏，立即心动。“饭后我们就去打猎。” 虽然知道他是刻意攀交，周北对他的感觉却不差。 周家四代同堂，爷爷奶奶虽然在世，年迈已经不管事，族长之位也传给了周北的大伯。 周家大伯周锋今年五十九，长子周乾四十，长孙周浩二十。 周锋生了五子一女，夭折了一个儿子，除了周乾，其他三子都迁移外洲，只有一女嫁到了嘉兴府。 周乾一妻一妾，生了六个孩子，目前都未成年，还在身边，所以，周家在云山村，还是人口众多的家族。 中午，三十多人坐了四桌，家族成长起来就要分开，老爷子，老太太好久没有见到子孙聚在一起，好不开心。 周北下午想要去打猎，没有喝酒，老太太舍不得他去，想留他在身边说话，被老爷子还说了几句。 他年纪虽然大了，却没愚鲁，知道这个孙子身份高了，下午肯定会有村民过来攀交。 这种事交给周锋，周铎来处理更好。 午后，除了周浩与周北，狩猎的队伍越拉越长，进山的时候，足有十六人。 就连周母与大嫂也跟着来了，她们带着孩子们在水库西侧游玩，进山的有七人。 这么多人只有两支枪，说是打猎，不如说是秋游。 一路上，周浩一直跟在周北身边，跟周北聊着应天府的趣闻，让周北对应天府的了解更加深刻。 他们的话题随心所欲，但是一直围绕着应天府各方势力，各方面发展。 周北也很喜欢这种闲聊，最后索性把枪给了周西，让他带着其他人去打猎，他跟周浩两人在疗养院水库边的凉亭里一直闲叙。 晚饭周北陪着长辈喝了几杯，饭后，又跟爷爷，大伯，父亲他们接着下午的话题闲叙。 周北也跟他们讲了自己来应天府之后接触的各方人物，以及目前实验室的筹备。 实验室拿出来的一成六的份额很受欢迎，除了锦衣卫李家，广城伯张家，汉城伯刘家这三家已经确定的，剩下的份额受到了很多家族的热追。 不过这件事由正德确定，由王夫人具体处理，目前还没有影响到周北这边来。 周锋忍不住问周北。“在恒，只是一成六，就已经有三家掺和，会不会不够分配？” 周北摇了摇头。“一成六不少了，按照吴夫人她们进行的评估，现在每一分的定价，就已经定到了十万银币左右。”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特别是周乾，忍不住问道：“一分就是十万银币，那岂不是这个实验室如今就价值千万银币！我们这个矿山，有七八个矿场，工人数万，每年出产千万吨铁，才价值两三千万银币。” 在大明，一枚银币可以买三百斤大米，两百多斤面粉。 若是按照另一个世界的物价，这里一枚银币，就相当于六七百元人民币。 当然，这也跟大明粮价便宜有关。 按照其他必需商品的价格综合折算，一枚银币的购买力，相当于2019年的两百人民币左右。 千万银币，就相当于二十亿人民币左右的评估价格。 一座矿山，折算四五十亿不算多，一个还没有成立起来的实验室，就折算二十亿的确不少。 不过，实验室的土地，厂房，现在手续已经办好，那里的价值就要上亿。 而更重要的是，研究院的参与，大大抬高了实验室的评估价。何况，实验室已经有了一百多种新商品的生产授权计划。 周铎虽然知道儿子很厉害，可是如今筹备的实验室价值千万，而周北占了五成一，岂不是身家已经五百万银币！ 他楞了半天，才叹道：“在恒，那你在实验室占了五成一的份额，会不会太显眼？陛下那边……” “爹爹安心，陛下没有反对的意思，若不然，早就会召孩儿进宫了。再说这件事还没有确定，最少要等到九月初，才会定下来。” 周铎有些担心道：“行事万不可贪心，五成一的份额太多，在恒你要慎重考虑啊……” ------------ 第一百章 证实 （不少书友说进度太慢，目前世界架构已经完成，会加快进度。而且铺垫完成，上架之后会具体写故事情节。） 东洲，北大陆，吴王郡。 在另一个世界，这里有另一个名字，波士顿。 吴州郡地势偏北，有漫长的冬季，工业不发达。 这里的经济以林业，矿产，渔业为主，在东洲算是个偏远之地。 但距离郡城两百多里之外的白山森林公园，是东洲北大陆夏季最著名疗养圣地。 这里不仅有着无边无际的森林，湖泊组成的秀美风景，更有着让人迷恋的温泉池。 被接回东洲北大陆的朱丽华，就被余承送到了这里的温泉度假区疗养，而余幼薇，自然也要随之前来伺候。 伤筋动骨一百天，朱丽华七月初受伤，伤的还很重，到了八月中旬，依旧没有痊愈。 除了肋骨处已经愈合，左腿和左肩依旧不能行动，只是石膏换成了夹板，能轻微活动。 每天除了待在床上养伤，听广播打发时间，朱丽华最大的兴趣就是阅读各地的报纸。 天气好的时候，也会让护工推着她出去在花园里逛一圈。 余幼薇不需要做什么，每天学习一会，练一会儿琴棋书画，主要就是陪母亲聊聊天。 母女二人的心里，都经常想着远在几万里之外的周北。 从唐王府退婚，余幼薇就知道是远在应天府被封云山伯的周北出力了。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即便唐王府退了婚，跟自己的婚事却依旧没有定下来。 八月初的时候，从应天府那边就传来了没有被证实的消息。 说云山伯受到陛下重视，不仅留在皇宫十几天，还有意将最美公主朱橙下嫁。 这个消息一度让朱丽华与余幼薇都人心惶惶。 余幼薇担心的是在恒哥哥另娶他人，朱丽华也担心女儿嫁不了周北，自己没有机会再跟他暗渡陈仓。 飞机失事，流落荒岛的时候，她的心里是绝望的。 可是在岛上被周北折磨的美妙感觉，却成为她心中最美好的回忆。 随着身体的好转，那种感觉越发折磨着她。 仅仅是口舌，手足就能让自己体验到最美好的感受，让自己沉迷。 也难怪自己的女儿除了他谁也看不上，单纯的幼薇根本不可能抵挡他的手段。 朱倩的去世，让朱丽华少了一个忠诚的耳目，但是郡主府毕竟还控制她手中。 老管家那边，连续传来了周北发过来的三封电报。 第一封是：婚事应允，耐心等候。 第二封是：筹款待用。 第三封是：成立实验室，吴夫人主事。 第一封电报，就安了母女二人的心，虽然不知道公主下嫁是真是假，但是一贯谋而后定的周北既然这样说了，幼薇是肯定能嫁给他了。 第二封电报让朱丽华一开始有些莫名其妙，她手头是有一笔钱，但并不多，要不然，一开始也不会打周北的主意。 在朱丽华的心里，任何投资都没有薛州即将成立地方银行重要。 朝廷用四家银行控制了天下的金钱往来，这比成立任何企业都更具话语权。 但是，收到第三封电报，朱丽华犹豫了。 周北被皇帝重视，就是因为他的技术，现在成立实验室，肯定会是一棵摇钱树。 但无论多赚钱，能有银行的话语权重要吗？ 不过，她随后就发电报给了她的亲弟弟，驻守应天府的薛王世子，知道了吴夫人是谁后，立即联合薛王府，准备投标实验室。 一个内务府四品铨选担任实验室的主事，而且这个实验室还是陛下亲自选址，与铸币厂处于同一保护级别，这家实验室显然不普通。 而且在应天府，现在一分股就被传价值十万银币，一家还没有成立起来的实验室就价值千万银币，怎么看也不寻常。 一边是传闻要成立，还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政策的地方银行，一边是有机会参与进去的有前途的实验室。 即使朱丽华手里的资金不足，薛王府上下凑一凑，几十万银币还是拿的出来的。 两辆汽车沿着茂密的森林小路开进了疗养院，余承带着两个孩子下了汽车，后面的车上下来了老管家带着一车吃食。 安排了厨师为中秋晚宴做准备，余承追着孩子们的笑声，来到了花园里。 看到妻子面对孩子们和蔼地笑脸，余承撇了撇嘴，然后堆积出了一脸笑容，走向了他们。 “夫君，一路辛苦了。” 余承笑着摇了摇头。“夫人，最近恢复的可好？” “还不错。” 余幼薇娇憨说道：“娘为了早日恢复，每天按照标准在水中锻炼，医生都说恢复的很好。爹，女儿都想你了……” 余承揉了揉女儿的头，笑道：“爹也想你。” 成婚将近二十年，余承与朱丽华的感情早就趋于平淡，他虽然没有纳妾，可也是青楼常客。 朱丽华也不管他，在她心里，只有权力最重要。 不过，两夫妻虽然貌合神离，但是对三个孩子的爱意，却是一直没变。 一家人和和气气聊了一会儿，朱丽华才收敛了笑意，正容问道：“打听的怎么样了？” “通过多方打听，已经确定了在恒在皇宫的时候，拿出了一百种新技术，并且准备全面授权不同的工厂生产。 他的实验室不会进入生产环节，只做技术授权，但是一次性拿出一百种新产品，还是震惊了不少人。 研究院那边打听到，这些产品主要是生活用品，其中有超过两百项新专利，专利署那边也证实了这一点。 如今在应天府，吴夫人已经成了最受关注的人，只要有工厂的各大家族，都想获得新产品的生产资格。” 余幼薇对商业上的事没有兴趣，急切问道：“那在恒哥哥呢？” 女儿的胳膊肘往外拐让余承叹了口气，却还是说道：“他一直在学校上课，没有参与进实验室的日常事务，不过据说谁能参股，陛下会听他建议。” 朱丽华问道：“他真的占了实验室一半份额，那岂不是身家五百万银币！” “实验室注册还没有结果，不过都在这样传，显然不是空穴来风。” 余阳，余旭都忍不住吸了口气。“在恒哥真有钱。” 余幼薇笑道：“应该说在恒哥哥真有才华……” ------------ 第一零一章 一动一静 全家人都知道余幼薇的性格单纯，并没有跟她争辩，只有余阳对她挤了挤眼。 朱丽华没有搭理孩子们之间的逗趣，她只关注利益。“那实验室一分股十万银币的消息也没有证实咯？” 余承嗯了一声说道：“正式通知已经出来了，实验室将会与九月初八正式成立，也就是说，还有二十天的时间。” 朱丽华沉吟了一番问道：“父王那边有什么新动静？” 余承摇了摇头，望了一眼安排好琐事，正稳重走来的老管家。“这件事你该问问老管家。” 等老管家走近，朱丽华不等他问安，就开口问道：“尹师，父王那边对在恒的实验室有何新动静？” 老管家笑道：“王爷知道实验室一股难求，现在薛王府却有机会参与，一直在四处筹款，不过薛王府银钱有限，如今只筹了二十万银币。” 想想周北身家五百万，而他们一家王府，九家郡王府，现在才筹了二十万银币，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这些年省吃俭用，目前手里才五万银币，更是没法比。 “我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准备过两天就去应天府，向陛下认罪，然后问问入股之事。” 余阳看了看母亲的左腿，左臂上的夹板，担忧问道：“母亲，你的伤势能禁得住折腾吗？” “我准备重新打石膏保护骨头，路上再小心一点，不会有大影响。” 余承知道朱丽华是个不听劝的，何况她离开了自己更自由。随即望向了尹钦道：“尹师，郡主去应天府，要拜托你了。” 尹钦笑道：“此乃老朽分内事，仪宾无需多礼。” 余幼薇伸手拉住了母亲痊愈的右手，可怜兮兮道：“娘，我陪你一起去……” 朱丽华需要余幼薇来笼络周北，自然不会反对。 身为贵族女子，也不需要像普通百姓女子一样苦读书。 她点了点头，向尹钦说道：“尹师，你敦促一下父王，尽量多筹集一点资金。夫君，你以郡主府收入抵押，向银行贷款五万银币，我要带去应天府。” 尹钦和余承都应了下来，她又说道：“无需担心我去应天府会遭到陛下责难，他既然默许了在恒与幼薇的婚事，肯定会既往不咎，即使惩罚，也是小惩大诫。” 余承自然知道也是如此，没有丝毫担心，笑道：“你别想那么多了，今日中秋佳节，多想点开心的事。” …… …… 下马桥，逍遥侯府。 时值中秋佳节，今早的应天府下了一场雨，但是午后天晴，到了傍晚更是万里无云。 一轮明月仿佛就挂在眼前，让今晚的中秋宴增添了节日的渲染。 最近几天的应天府一直很热闹，作为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有无数游子返回应天府过节。 逍遥侯府也不例外。 逍遥侯府是原本在下马桥的高祖别院，当初占据了下马桥最佳的位置。 赏赐给逍遥侯府之后，按照朝廷规制，将太孙规制的前院和中院划出，后院赏给了逍遥侯。 即便只有一个后院，但是逍遥侯府也是如今的应天府除了皇宫之外，最大的私人庭院。 当初的太孙别院还是老规制，占地十万平，毗邻秦淮河的支流形成的明月湖。 占地约七万平的前院，中院，如今是高祖纪念馆，方便百姓瞻仰高祖伟绩。 而占地约三万平的后院被分成了南院，北院，每一套都有一万多平，逍遥侯府就占据了北院。 由于人口增加，应天府人满为患。如今的朝廷规制，一品大员的住所都不能超过一千平，但只有逍遥侯府，从不在改制之内。 这当然是由于逍遥侯的杰出贡献，可以说，逍遥侯一个人的贡献，就把大明带入了电力时代。 他的贡献如此之大，是任何一个人也比不上的。 当初高祖将自己的别院划了一半给他，五代以后才逐代递降，就是为了彰显他的功劳，他应该享受的殊荣。 只可惜天妒英才，逍遥侯不到六十就因病去世。 他的夫人，当时的于谦于总理的女儿马于氏还在世，今年六十五岁的她成了府内的老封君。 她跟逍遥侯伉俪情深，逍遥侯一生未曾纳妾，两人只生了两儿三女。 长子马明轩承继逍遥侯爵，次子马明辕在家族封地发展家族企业，家庭和睦。 今夜的逍遥侯府，全家人都聚集在明月湖畔的水榭上，没有用大桌，而是两三人一案几，饮酒赏月。 酒过三巡，马云成与马云鸿就都凑到了家主马明轩的案几旁边。 逍遥侯府人口简单，两兄弟都年过四旬，第三代虽然有九个，却都还没有成家立业。 马家却是一个大家族，发家的第一代就有三兄弟，第二代就有七兄弟。 第三代的马迪生了四个儿子，风云雷电，逍遥侯马电是第四代。 到了马明轩这一代，马家同辈的兄弟就有二三十人。 家中产业需要帮手，逍遥侯府只有两兄弟，才找了两个懂得经营的堂兄弟来帮忙。 马云成兢兢业业，马云鸿行事稳重，都算得上得力助手，马明轩对他们还是非常满意的。 闲叙了一番最近应天府的风闻，马云成就迫不及待跟刚返回应天府的马明辕说到了周北。 介绍了一番周北的事迹，他提到了还在筹建中的实验室。 “根据我在专利署的打听，云山伯这次一下子拿出两百一十六个新专利，其中有十四种商品，三十多种技术，都是我们家族工厂涉足的。 如今他的实验室一股难求，我们不能表现的太积极，可是技术授权这方面，不能慢了。” 负责家族产业的马明辕长期生活在南洋，扭头问主位的大哥。“大哥，你在应天府消息灵通，对此事了解更深，可有方略？” 马明轩笑着摇了摇头，跟马云成说道：“七兄，你这性子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上次在云山伯和达家主面前落了面子，还没有让你长记性？” 不等马云成表态，他又回头跟马明辕说道：“陛下今年才改元，没有了高祖牵绊，肯定是想变革一番的。他的脾气你应该更了解，向来是不拘小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这个时候，不管别人怎么争，我们逍遥侯府已经是木秀于林了，一动不如一静。” ------------ 第一零二章 好奇 马明辕与当今陛下同龄，虽然皇室子弟自幼在皇室族学上学，但是人情往来，必要的应酬，从十二岁就开始锻炼他们。 正德在年轻的时候，与马明辕关系相处的很好。 他们一个是曾曾曾曾太孙，一个是最受宠爱的逍遥侯的次子，都是喜欢风花雪月之人，经常一起浪迹应天府各大欢场。 正德十七岁被陛下拘着，开始了帝王培训，而马明辕也没有逃开，家中也开始培训他的经营能力。 虽然是年少轻狂之时的狐朋狗友，但是几十年下来，两人的友情一直不错。 皇帝并不是没有私人情感的人，他也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马明辕就是其中之一。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正德的性格，马家行事一直低调，甚至故意放弃一些属于他们的利益，就是为了不木秀于林。 在皇帝面前，吃亏就是占便宜。 看似马家如今比教宗家族差了许多，达芬奇毕竟是外族，虽然一心归化，却也没有学到老祖宗的精髓。 教宗家族的生意越做越大，逍遥侯马家却似乎日暮西山。 但这些，都是普通大众的错觉。 马家的低调，是因为马家的财富实在太多，马电发明了电话，电报，对几乎所有用电的设备都进行了改进。 这些专利每一年都能创造千万银币以上的收入，而且，还是纳税之后的收入。 马电对建设工厂没有兴趣，除了研究，他喜欢的是到处游玩。 而马明轩则是不敢建设工厂，因为手头的利益他们两兄弟都吃不下了。 手头上一些生意，也是因为要跟马家本宗合作，不得不支应起来的。 马云成和马云鸿管理的事务，也大都是一些琐碎事务。 真正的内幕，他根本不会对两兄弟之外的人说。 外面的生意每年赚几十万银币，纳税二十万银币，谁能知道他每年向皇室慈善总会的捐款，就有几百万呢！ 古往今来，不算皇室，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家族有他们的财富多…… 而且，由于大明的资金流动全部通过银行，他们的财富就大明大白地摆在皇帝面前。 也幸亏是皇室的财富太多，国库充裕，如今的马家才能得以保全。 马明轩很怕，马明辕也很怕。 这个时候，他们要是再不低调一点，马家的灾祸就在不久之后。 他们故意放任马云成两人折腾，只是给外人一个错觉，却不是这个时候还想去抢食吃。 马明辕当然明白兄长的担忧，不过有些话不能跟马云成说的太明白。 “的确，我们逍遥侯府如今已经够显眼的了，父亲给我们留下了巨额财富，还有一个五代才逐代递降的侯爵，荣华富贵少不了，不宜把摊子铺的太大。” 马家的收益都是通过银行直接转账，马云成不知道内幕，还以为逍遥侯府没落了。“大哥儿，我们这算什么，你看人家教宗家族，在泉州那边开了几十家工厂，每年收入几百万……” 马明轩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别人家是别人家，我们是我们。我们府上上下不到二十口人，一年吃喝嚼用几十万，足够了。” 马云成有些失望地望向了马明辕，可是马明辕也让他失望了。“我也不想折腾了，如今我只想将逍遥岛建设起来，以后能给子孙后代留下一颗摇钱树。” 马家的封地在南洲，可是逍遥侯府的封地在南洋吕宋府。 逍遥岛（巴拉望岛）是当初逍遥侯自己挑选的封地，他看中了那里距离大明中洲很近，又风景秀丽。 那里不仅气候温和，产出丰富，更主要是能成为南洋，南洲到大明的支点。 高祖皇帝对逍遥侯很宠信，原本吕宋府被划归了中洲，不分封，也破例赏赐给了他。 当然，大明的封地可不是藩王制度，而是名誉制度，不论是宗室还是贵族，只有分红权，没有管理权。 每个地域的宗室，贵族，只有少量的免税田，其他经商，生产，都需要纳税。 连皇室都要照章纳税，谁都不能破例。 贵族能够获得的，除了每年的俸禄，就是当地产出税收的百分之十左右的年金。 这些看似不多，但对一家一户来说，一点也不少。 “不过……”马明辕笑道：“陛下能对云山伯如此青睐，夸赞他为下一个逍遥侯，也让我好奇不已。大兄见过云山伯否？” 马明轩摇了摇头。“我在大学教书，他还在上高中，如何得见？不过，七兄在他面前可是丢了一次脸。” 马云成虽然有些尴尬，还是将那日见周北的前后详细说了一遍。“那云山伯年轻气盛，不过倒也不像蝇营狗苟之辈，秋风霁月。” 马明辕呵呵笑道：“在我看来却是野心勃勃……纵观他来应天府前后所为，一直致力于搅动风潮，虽然这有陛下推波助澜，可若不是他有野心，也不会为陛下所用。” 马明轩点了点头道：“这次成立实验室影响如此之大，肯定是陛下的手笔。但是陛下一向吝啬，对云山伯却与众不同，显然他也自有出众之处。” 马明辕跟马云成说道：“你打听一下他的行踪，回头约一下他，让我见上一见。纵然不合作，也想看看陛下扶持起来的新贵族，究竟能不能长江后浪推前浪。” 马明轩叹了口气说道：“二弟不要表现太甚，我们马家并不会首当其冲。陛下要清理一部分勋贵，也只会从那些只会吃老本的老牌勋贵里面清理。” “我明白。”马明辕仰望着空中的明月，叹道：“我只是对一个能跟父亲相提并论的年轻人好奇。” 半天没有发言的马云鸿这个时候开口说道：“陛下欲将四公主下嫁，又把吴夫人安排到他的实验室替他挡风遮雨，很显然，云山伯绝对不是虚有其名。” “正因为如此我才好奇，父亲的成绩举世共睹，大明进入电力时代，是父亲一力打造的。云山伯只不过进行了一些机械改进，就获封伯爵，实在有些过于吹捧了。 更何况，世人皆知他最宠爱聪明伶俐，相貌出众的四公主。却能舍得将她下嫁给云山伯，还愿意给他实验室一半股份，这不是他的风格。” ------------ 第一零三章 谈心 皇宫，御花园。 中秋团圆，即便的皇室也跟民间一样，共度佳节。 大明的皇宫在五十年前，是最热闹的时候，高祖皇帝有妃子五十九人，子女一百四十多人。 当初还有内监，再加上宫女，一座皇宫有上万人。 可是高祖皇帝活的太久，随着妃子们一个个去世，皇子分封，公主出嫁，皇宫就逐渐冷清了下来。 特别是撤销了内监系统，不再接收太监，随着太监们死去，偌大的皇宫只剩下了几十个主人，三千宫女，还有几百人的内务府御膳房杂工。 正德皇帝有后妃九人，皇子十二，公主十五。 最大的皇子今年二十二岁，虽然已经订婚，但还在读大四，明年才毕业。 只有两个大公主出嫁了，今日不在，其他人都聚在御花园里，闲叙，烧烤，赏月。 正德今日也充当了一个好父亲，耐心地一一询问各个皇子的学业，修炼进度。 一群公主带着年幼的弟弟，在草坪上烧烤，放烟花。 即便是平日里明争暗斗的妃子们，今天也偃旗息鼓，享受难得的轻松。 正德看到十二个儿子虽然称不上一团和气，却也兄友弟恭，内心也是欣欣然。 当然，他也很清楚，皇子们不争，不是因为不向往他这个位置，而是因为：大明朝克太子啊！ 太祖皇帝克了太子朱标。 太宗皇帝克了太子朱高炽。 到了高祖更不得了，不仅克了太子朱祁镇，就连太孙朱见深也克了，曾太孙朱佑樘也克了。 一直到第五代的自己，才继承了皇位。 他今年四十岁，已经长生诀大成，即使活不到高祖的一百一十五岁，活个九十岁，一百岁还是轻轻松松的。 还有五六十年的时间，这些孩子们如果不能修炼长生诀大成，肯定活不过自己。 对于将高祖视为偶像，一心跟高祖后面学的朱厚照来说，不到八十岁，他绝对不会考虑太子之事。 何况，在高祖去世之前，就已经修改了皇位继承条例。 皇室立嫡立贤，长生诀不能修炼到小成，不能继承皇位。 他的这些儿子们不要说跟高祖比，就是比他的资质，也差了不受，到现在，没有一个长生诀修炼到小成的。 不过他也不急，高祖将皇位传给了第五代，他就是活不过高祖，也能传到第四代吧。 还有几代子孙可以任他挑，总能挑出一个优秀的。 充当了一番慈父，他的目光被水榭栈桥上的两个女儿吸引住了目光。 还没有出嫁的三公主朱棋，四公主朱橙，并肩站在栈桥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沉吟了一下，他对着走过来的皇后挥了挥手，举步走了过去。 朱橙是四公主，却被提前安排好了婚事，对朱棋来说，算不上打击。 自幼她就知道自己没有四妹长的好，也不如她聪明伶俐，会讨好人。 她的母族只是没落的官宦家族，也成不了助力。 反正她是公主，这辈子都可以锦衣玉食，以后嫁了人，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 可是通过宗正府报看到了获封云山伯的周北英俊潇洒，那副相貌比她幻想的男人还要让人着迷，她就嫉妒了。 等到周北成立实验室，还有实验室一半份额，更让她心里酸不堪言。 等到她的婚事确定，内心就更加觉得不公了。 她的婚事跟两个姐姐相比，也没差什么，对方是孝正伯世子，还是不降爵的世子，以后不仅有公主封号，夫君也能继续担任伯爵。 而且勋贵家族世子是必须要留在应天府的，她这个公主也不用离开应天府这个繁华之地。 可是对方相貌平平，跟周北相比，无论能力还是外貌，都相差甚远。 今日多喝了几杯菊花酒，她就忍不住拉了四妹，说了一番酸话。 朱橙当然知道三姐是嫉妒了自己，但是她比这个三姐聪慧了许多，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就提了周北原本就有青梅竹马，还是宗室分支的女眷。 自己虽然会嫁给周北，但是皇室不会直接抢亲，届时会安排两女同嫁一男，会会给对方偏夫人的诰封。 朱棋虽然夫君差一点，却不用跟其他女人争一个男人，即使以后对方纳妾，跟她也远远不能比。 这一番话让朱棋的情绪好了许多，也觉得自己这样吃妹妹的醋，有些不自矜了。 正德走过来的时候，两姐妹正在交流以后如何收拢夫君，管理后宅的经验，表面上一团和气。 看到正德走了过来，两姐妹连忙行礼。“父皇安好。” 正德呵呵笑道：“你们在聊什么？” 朱棋年长，回话道：“女儿和妹妹婚事都有了着落，正在交流以后的各方安排。” 正德点了点头说道：“即便是以后成婚了，也不要只把眼界落在后院。大明很大，事务众多，总有你们出力的时候。 等以后出宫成婚，我会交待你姑奶奶，在慈善总会给你安排一个好点的位置。” 朱棋一听大喜，拜谢道：“谢谢父皇。” 正德展颜笑道：“你也是我女儿，我怎会偏心对待。你也不要怪父皇没有给你指婚云山伯，他相貌出众，心高气傲，青梅竹马也是我见犹怜的佳人，你是压不住对方的。” 朱棋连忙说道：“女儿不怪，一切都是命。” “这样想就好了。你先去吧，我跟你妹妹说说话。” 朱棋告退，正德仰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扭头问道：“近日你可曾跟云山伯见面？” 朱橙也抬头看了一眼明月，幽幽叹了口气。“不曾。婚事未定，女儿不能主动登门，堕了皇室的声誉。他也不能窥伺皇室，只能每日一通电话。” 正德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女婿朕……爹爹是要定了，你不用担心事有变故。爹爹跟你说话，是想让你多关注经济方面的学问，不指望你发家致富，也要知道统计统筹，当好那小子的贤内助。” “爹爹放心，女儿知道轻重。公主那么多，可是云山伯只有一个。他在前面披荆斩棘，女儿不会拖了他的后腿。” 女儿懂事，正德格外开心。“等你进了大学，我就安排你去给吴夫人当助理。云山伯那边，你要以柔克刚，那小子我已经摸透了，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夯货。” ------------ 第一零四章 来访 朱云钦坐在案几旁，耐心地用蟹八件帮母后处理一只肥硕的母蟹，仿佛身边的一切事务都没有手里的螃蟹重要。 皇后望了一眼远处栈桥上的父女二人，叹了口气道：“你的长生诀还没有进步吗？” 朱云钦的手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没有，这种突破要看机缘的。” 皇后的视线望向了远处的朱橙说道：“功法没有问题，经验也有你父皇传授，以娘看来，你是缺了历练。 还有不到一年你就毕业了，婚事不能再拖，皇宫也不能再住，如今看来，只能不破不立。” 朱云钦抬起头看了母后一眼，将拆卸好的蟹肉递给了她。“娘不怕我去军中受伤了？” 听出了儿子语气中的埋怨，皇后自承道：“以前是娘想的岔了，总怕你出宫了会遭人暗算，受伤。长生诀不小成不得立储，拖不了啦。哪怕你这辈子不能继承皇位，也要小成，将皇位留在你这一支，这也是娘现在唯一的寄托。” 正德是个张扬的人，十八岁长生诀小成，被高祖皇帝立储，二十六岁大成，当时宣传的众人皆知。 长生诀是道家炼气术，小成即可清脑明目，延年益寿，大成更是气势逼压，夺人心魄。 想当皇帝，首先就要长生诀小成，否则太子活不过父皇，立了也无用。 朱云钦知道父皇身体强壮，如今虽然已经四十，却比年轻人还要精力充沛。 他久久不能突破，已经有了心魔，但他不能突破的话，其他弟弟突破，皇位未来就有可能旁落。 只有他突破，即使活不过父皇，也能培养下一代继任。 自己就像爷爷，曾祖他们一样，被列为皇室正宗。 他叹了口气，眼神沿着皇后的视线望了过去，有一丝迷茫，却又很快恢复了清明。“娘你放心，孩儿一定寻求机缘，尽快突破。” 皇后又道：“云山伯十六岁就长生诀小成，有机会，跟他交流交流，或许能有触动。” 朱云钦犹豫了一下问道：“娘的意思是……” 皇后摇了摇头说道：“跟他拉近关系，对你有利无害。” “不是因为娘想让汉城伯府在云山伯的实验室参股？” 皇后知道一些周北的背景，但是又不是很清楚，更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把猜测告知儿子。“娘是因为看好云山伯，才决定投资他这个人的。” 朱云钦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见父皇跟四妹分开，说道：“我去跟橙儿聊聊……” 皇后点了点头。“去吧，以后对她好一点。” “孩儿晓得。” …… …… 中秋节，云山村有不少在应天府附近的族人们也都趁着节日休沐，回到祖地过节。 像周家不仅周铎一家回来祭祖，还有一个在镇江工厂工作的族叔，也带着长子回来了。 二三十人聚在客居的院子里烧烤，饮酒，半斤多重的大螃蟹，就蒸了一整篓。 大人在一起闲叙，孩子们在一起玩耍，每个人都露出笑意。 村子里虽然只有十户人家，但是今天晚上显得特别热闹。 而在云山村外村口的公所里，两个身穿便服的大汉，却远离亲人，有些落寞地对酌。 两人面前的木桌上，只有一只卤鸡，一盘花生米。 这个时候，远处一辆汽车的亮光照来，两人迟疑了一下，都起身走向了门口，顺手拉灭了电灯。 “什么人？” “不清楚。”后者从腰间拔出了手枪。“这个时候不在家中团聚，小心为上。” 汽车开到村公所的小屋前面的时候，两人一人守在门口，一人藏在了屋脚，注视着来车，随时准备出手。 汽车停在了他们的车旁边，看到车身喷涂的颜色，两人放松了一丝警惕。“什么人？” “我是霍弋。”车内的人伸出了一只手，手里握着一枚金属铸造的令牌。 看到令牌，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盯着看了一眼，等看清了车里的人，立即行礼。“锦衣卫皇城司小旗宋武见过镇抚使大人。” 霍弋点了点头说道：“今日云山村有多少外人出入？可有人骚扰云山伯？” “回大人。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外围监护，不便在云山伯身边打扰，故此委托云山村保长侯根生代为关注，目前他还没有返回汇报。此前进村人口都是回乡人口，我们已经登记在册。” 霍弋从身边取出了一张调遣单，在上面签下名字，递给了宋武。“今日中秋，你们返回家中休息吧，云山伯这里，我去亲自见他，代为保护。你们明日午后，再继续跟随保护。” 空口无凭的话，宋武还会啰嗦两句，但现在有了调遣单，他们的身份又跟霍弋相差太远，二话不说就行礼应是。 问清了周家的住所是哪一栋，霍弋开着车进村，宋武二人讶异地看着车消失在视线里，忍不住感叹。“卧槽，云山伯究竟是何方神圣，连镇抚使大人现在都亲自拜访！” “总归是大人物，我们啊……还是赶紧回家跟儿女亲近一番吧。” 由于不时有客人串门，客居的大门一直在开着，一盏白炽灯将门口照的通亮。 霍弋的车刚停下，一个年轻人就从院子出来，看到锦衣卫标志的喷涂，心中一凛，连忙迎了上来。“原来是锦衣卫的大人，不知深夜到来，有何贵干？” 对周家的人口，霍弋心中早就记住，这个年龄，又主动迎客的，只有当今周家族长之孙周浩。 霍弋关上了车门，微微点头道：“我来找云山伯。” 对方身上飞鱼服不能彰显身份，可是系着的四品腰带，让周浩一见之下就心跳如雷。 四品啊，不是指挥佥事就是镇抚使。 周浩不敢再问，连忙伸手虚引。“大人，请……” 院内，周北陪着父亲与村民还有回乡的同乡闲叙，看到霍弋进门，楞了一下，就率先迎了过来。 “大人此时还未休息，远道而来，可是有要事？” 其他人看到霍弋身穿飞鱼服，还是四品官服，立即都起身肃立，几个胆小的都战战兢兢，不敢直视。 霍弋微微笑道：“过来讨杯水酒喝……诸位不必拘谨，都坐……” 话虽然如此说，可是没有一个人敢怠慢，纷纷长揖行礼。 只有周北自在一些，大声跟母亲说道：“娘，你将菊花酒打一壶，螃蟹来几只，烧烤也准备一盘，在后院摆一桌。” 周母认识霍弋，没有太多担心，立即安排儿媳，侄媳整治了一桌酒菜，送到后院。 霍弋跟周铎见礼之后，又专门找到了老爷子，族长周锋，闲叙了两句。 等酒席安排好，才跟众人告别，跟着周北走向后院。 走到周母身边，他长揖道：“今夜我与云山伯彻夜畅谈，还要麻烦夫人帮我安置一间客房。” 周母笑眯眯道：“此乃我等荣幸，还望镇抚使不要嫌怠慢。” 霍弋这个镇抚使深夜到来，显然是有要事，没有人敢打扰他们，就连孩子们也被叮嘱不要去后院打扰了二人谈话。 两人来到后院，这里的水榭上没有装灯，只有院墙角落有一盏照明灯。 这样的灯光虽然不强，但是也少了被灯光吸引来的飞虫。 霍弋坐在了水榭凉亭的木排椅上，闻到食物的香味，吃了几串烤肉，啧啧称赞了一番，又喝了一杯酒，这才停下嘴，开始折腾一只大螃蟹。 周北也拿着一串肉慢悠悠吃着，举杯敬了霍弋三杯，这才开口问道：“大人深夜而来，显然是有要事，可现在不急不慢，显然又不急，倒是让在下有些迷惑了。” 霍弋笑了笑，不过他笑比哭还要难看。“晚上与大人在教宗府上做客，聊到了一些事。教宗明日想要见你一面，托我过来做个中人，我就过来讨杯水酒喝，明日一同前往教宗府。” 周北大喜道：“我对教宗仰慕已久，只是少了拜访的缘由，能见教宗，实乃幸事。” “就知道你不会拒绝。酒不错……”霍弋自斟自饮，喝完了酒，又倒了一杯，才说道：“你如今在应天府引发了不少议论，根据锦衣卫信息渠道，最少有上百家勋贵想找你合作。 不过现在实验室没有对外集股，他们想要投钱或者合作，也找不到门路。 实验室接收哪些勋贵入股，陛下已经有了计划，大人怕你不知道轻重，还特意让我转告你一声，不要自作主张。” 李基一直对周北不错，而他也愿意相信李基的判断，毕竟他们现在的利益一致。 周北沉吟了一番问道：“广城伯府的事也不能插手吗？” 霍弋盯着周北看了一会儿，给了周北足够的心理压力才开口说道：“难怪大人让我先过来提醒你一声，你的心中缺少敬畏。我曾经也跟你一样，结果是家破人亡…… 你要记住，我们之间或许可以讨价还价，试探底线。但是陛下的意志，不容怀疑，不容置疑，不容抗拒。 陛下永远是对的，即使是错的也是对的。哪怕有怀疑，也不能置疑，不能抗拒，最多只能采取迂回的方式劝解。” 周北有些不好意思了，喏喏道：“我只是对应天府的局势不了解，想多了解一点。” 霍弋表情冷峻道：“所以我今天晚上过来，就是要跟你好好说说。” 周北长身挺立，长揖到底。“多谢镇抚使大人。” 霍弋迟疑了一下，没有完全接受周北的谢礼，回了半礼道：“这主要是大人的意思。” 一边喝酒赏月，一边闲叙，霍弋将锦衣卫调查出来的各方动静经过提炼后，一一告诉了周北。 他虽然不是应天府人，可是从被汉王府陷害的家破人亡之后，来到应天府就变成了一个工作狂。 当一个人所有的精力都消耗在一件事上，可以爆发的威力大的惊人。 为了给死去的家人报仇，他几乎从不休息，对各方面的情报，都有清晰的分析。 应天府这个重中之重，他比绝大多数应天府人还要了解。 通过他，周北也对应天府的各大势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皇室宗室，勋贵，朝廷，律政，议会，国防部这六大势力的组成有哪些要员，虽然在报纸上也能看到。 可是这些要员之间的关网，阵营，就不是通过报纸，杂志，广播能知道的了。 到了后半夜，两个人将谈话的地点转移到了房间里，促膝长谈，一直到天亮。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睡觉，但是都依旧精力十足。 周北是有三个人的精力，体力支撑，而霍弋完全是习惯了。 两人不仅没有困意，还有兴趣一起上山，比试了一圈。 两人从云山村出发，一直跑到了水库另一侧的一座军营，然后又跑回来。 以周北的估计，来回足有十五公里。 这可不是慢跑，而是极速快跑，他都累的气喘吁吁，可是霍弋虽然疲色更重，却表现的更平稳。 这也让周北准确判断出霍弋绝对也是长生诀小成，自己的体力更好，但是对方的技巧更强，经验更丰富。 他不知道他的表现让霍弋更加惊讶，也坚定了跟他打好关系的决心。 想要报仇，不仅要集中锦衣卫的力量，更要整合所有可以利用的力量。 周北原本只是李基看好的人，霍弋只是相信李基的判断，但是现在，周北的能力让霍弋认可。 两人回力后在井边冲洗了一番，吃过早饭，周北没有等家人收拾行李，就跟霍弋离开。 汽车先开到了锦衣卫总部，随后霍弋坐上了周北的汽车，来到了周北伯爵府。 周北没有穿伯爵服，而是换上了一身校服，在达芬奇的面前，他不是一个伯爵，而是一个学生。 对这位在两个世界都留下宝贵人类财富的先驱，他充满了敬意。 在空间里挑选了许久，他最终选了一套理发工具作为礼物。 他那一脸大胡子，需要有更先进的电推，电剪来修饰。 无论是正德，还是李基，都对这套工具很喜欢，他也应该会喜欢。 上午九点，周北与霍弋准时抵达了位于聚宝门外的真理教总部。 仰望着高达六十米的真理塔，他的内心充满了激动。 ------------ 第一零五章 天才 在另一个世界，达芬奇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最出名的画家、科学家、发明家。众多学者称他为“文艺复兴时期最完美的代表”，是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全才。 但是在这个世界，达芬奇是大明帝国文萃候，真理教教宗，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上发明第二多的发明家，科学家，以及画家。 在小学的课本上，就有多篇达芬奇的简历小故事，以及诸多介绍。 从十二岁他在永清公主的赞助下来到大明学习，他就立志成为大明人。 十八岁那年，他终于入了大明籍，曾经还想以干娘永清公主的姓氏起一个中文名，最后高祖取他名字的最后三个字，以达为姓，以芬奇为名。 不过，他一心融入大明，除了名字有些怪异，还给自己起了不少字号。 人类历史上发明最多的发明家是高祖皇帝的妃子蓝贵妃，她已经成神，在民间被称作斗姆娘娘。 在人的行列，他是发明最多的。 逍遥侯的贡献虽然比他大，不过一直集中在电磁，电力领域，相比之下，达芬奇的爱好更广泛。 不论是机械，材料，动力，天上飞的（飞机），地上跑的（火车），还是水里游的（轮船），他都有兴趣。 除此之外，他还是大明火箭研究院的院长，大明军队发明的远程导弹，就是在他的带领下，已经可以携带超过五十个弹头，飞到两百里之外。 不仅飞的远，而且准度非常高，两百里外的误差也不超过五十米。 远程导弹技术，是如今大明最先进的武器，依靠这种火力，大明海军可以将西域（欧洲）当做自己的后花园，各个国家无不认怂，拜大明为宗主国。 这个大明世界，除了西域小国之间有一些局部战争，没有大型战争，靠的就是这种强大火力的威慑。 相比另一个世界的历史就是一部战争史，这个世界的十六世纪，可谓和平的很。 周北自幼就崇拜达芬奇，他是一个真正的天才，而不是像自己这样，是一个假天才。 年初的时候，他来大明，达芬奇前往南京（新加坡）疗养，后来回来，周北也无缘一见。 可是今天，他就能与这个天才直接对话了。 他有些紧张，有些心虚，更多的是兴奋。 东院的教宗府原本是家庙格局，不过多年前就被改造的面目全非，适宜居住。 中院里有大明第一座高层建筑，真理塔，这座六十米高的琉璃塔一直是大明十大建筑之一，可以称得上是艺术瑰宝。 西院被改建的最多，变成了真理教总部，也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 那里也有十个总部，分别是历史文学，自然科学，天文，地理，物理，化学，数学，生物学，医学，法律学。 这里的总部不涉及实践应用，只是学术总部。 每一年，真理教都会在十门学科各评选出最多一人或者一个团体的最高学术奖项。 而真正的研究，是在大明的各大研究院，原本只有十个研究院，可是这些年发展下来，大明已经有了七十一个研究院，分类越来越细。 而这些研究院，包括里面的研究员，都受到了最高等级的保护，许多研究院的保护等级，甚至高于皇宫的保护等级。 许多大臣，死掉一个就能补上一个，不一定比前人差，可是那些研究员，许多都是无可取代的。 教宗府门口，周北受到了最严格的检查，两人的身上，携带的礼物，都被仔细地检查了一番，才被允许进门。 与周北想象的教宗府人流如潮不同，偌大的教宗府里面显得有些冷冷清清。 他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一番问道：“霍大人，教宗家人不住此处？” 霍弋点了点头道：“教宗当初上任的时候，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嫌这里太庄严，阖家搬到了不远处的文萃候府。这里是教宗会客，研究，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 走过一套隔院，正式进入了教宗府的庭院，能够闻到浓郁的香气。 随后就看到了院子里栽种的各种桂花树，还有一些桂花盆栽组成的花园。 两个老人站在一丛桂花盆栽前面，低声说着什么，远处有几个护卫，坐在廊檐下闲聊。 看到霍弋与周北进来，两个老人望了过来，随后脸上露出了笑意。 他们相视一笑，微微点了点头，转身面对周北。 霍弋拍了拍周北的肩膀。“大人与教宗在等你，我就不过去掺和了。” 周北哪里还顾得到他，快步走了几步，距离还有两米的时候，长揖环绕。“小子周北见过李大人，学生周北见过教宗大人。” 李基腿脚不便，拄着拐杖笑着点了点头。头发花白，留着大胡子的达芬奇盯着周北打量了一番，温和笑道：“知晓云山伯在机械传动方面有不凡见识，老朽就想见上一见。天才的思想更需要同等思想的碰撞，才能产生更多的灵感。希望云山伯不会让我失望……” 他的语音是正宗的官话，甚至比周北还要标准，如果不看他的脸，听声音就是一个正宗的大明人。 周北再次单独长揖道：“教宗大人乃北之偶像，能得大人召见，北喜不自禁。也希望能不让大人失望。” 单论机械技术，周北连自己的父亲，二哥都比不上，他们都是经历了完善的教育，并且在工作中实践过。 周北受他们的熏陶，加上这几年的研究和充当“技术大盗”，也只算入门而已。 可他的优势不是基础，而是见识和阅历。 另一个世界的各种新奇技术，都要比这个世界的技术更先进，走的更远。 触类旁通之下，周北也有自信能应对达芬奇的考验。 达芬奇只比李基大两岁，可是李基看起来才三十多岁，而达芬奇看起来已经是个真正老人。 出生于黄帝历4150年的他今年六十二岁，身体看起来不太好，不过眼神清明，从没有停止过各项研究。 哪怕步入老年，他都能拿出来上百项新技术，虽然很少发明，大部分是改进，也能证明他还没有“老”。 李基跟他的关系显然很好，这个时候插话说道：“陛下跟教宗说过你的那辆车，我们在院中等你，也是想要见识一下你的车。想研究，你们认识后随时都可以，我们先去坐一圈。” 周北楞了一下，这才连忙说道：“能给大人和教宗当司机，是我的荣幸。” 李基笑道：“教宗可没有那么自由，我不敢让你们冒险，不过中院已经清理出来，今天不接待游客，我们到院子里开几圈就好。” 三人一起出门，达芬奇一看到停在门口的奔驰大G，就凑到跟前仔细观察。“虽然外形与大明的奔驰几乎一样，可是仔细看来，差异很大。 油漆的喷涂工艺更高，几乎可以当镜面。各处的衔接，开合，加工技术，显然更精密。特别是车灯，大明目前造不出来这样款式的车灯。” 周北接话说道：“这种车灯是发光二极管制造的车灯，具有低消耗，寿命长的优点。” “发光二极管？” 周北回忆了一下说道：“发光二极管的材料有镓，砷，磷，氮等材料组成，不同材料制造的发光二极管可以反射不同的光。原理我就不太懂，只知道是利用电子与空穴复合时产生可见光这些皮毛。” “不是专业人士，能够带来启发就足够了。现在能打开车灯让我看看吗？” “当然。” 周北上车，启动了汽车，然后打开了各种车灯，还打开了示廓灯，不时踩一下刹车。 达芬奇看的如痴如醉，甚至将眼睛凑到了车灯近处，仔细观察。 过了一会儿，他又看了看前灯，问下车的周北。“介意我拆开看看吗？” 周北笑道：“这种车灯暂时不用拆，因为这不是第一代技术。我那里还有各种各样的发光二极管灯，足够研究人员研究的。” 货舱里有各种LED圣诞灯，LED手电筒，研究那种灯泡，比研究车灯更容易。 李基笑了笑说道：“陛下对教宗非常信任，你的能力，可以告诉他。” 从李基说见识他的车，周北就猜到了一些，所以对达芬奇言无不尽。 可是听到他连能力都能告诉达芬奇，还是有些惊讶。 他点了点头，低声道：“外面不方便，一会儿单独相处的时候，我拿出来。” 李基点了点头。“你那整理的一百种商品以及技术手册，教宗这里就有一份。他在宫中也见到了电视和电脑。” 周北点了点头，拉开了后车门。“大人请上车……” 李基上了后排座，达芬奇当仁不让地上了前车座。一上车，就被前面一排液晶显示屏吸引住了视线。 “哇，这真是神奇的工艺，跟那电视和电脑的技术是一样的吗？” “是的，这种液晶技术学生也不是很懂，在另一个世界，也属于专业性极强的高端技术。” 达芬奇好奇地抬起头看了看他。“那你在另一个世界主要学到了什么？” 周北惭愧道：“特种战士和法律。” “法律！”达芬奇有些傻眼。“这真的是……浪费了。” “这不是学生能控制的……” 达芬奇叹了口气。“我听李大人说了你的事，知道不是你能控制的。” 汽车启动，挂上前进挡，很平滑地就行驶了起来，几个锦衣卫堵住了街道两头，没有车和人能影响到他们。 真理塔这个院子很大，如今是游客区，游客预约可以免费参观，不过真理塔一般不会对外开放。 整个琉璃塔要是允许人随意登楼，造成一点损坏都是无法弥补的损失。 汽车在院子里开了几圈，良好的减震性让达芬奇和李基都很惊讶。 周北介绍道：“那个世界的高端车，一般都有两套避震系统，一套是弹簧，一套是液压，两套同时发挥作用，就能减少颠簸。” 达芬奇坐了好几圈，还对前面的按键一一研究，摸清功能。 周北也不厌其烦，耐心跟他讲解，并且让他见识，体验。 这个时候的他，完全不是周北想象中的严肃的教宗，就是一个狂热的技术迷。 最后，他恨不得钻到车下面去看个仔细。 看他如此喜欢，周北几次差点脱口而出，要把这辆车送给他。 可是只剩下这一辆性能车，周北要预防以后遇到危险时候逃命，最终还是没舍得。 不过船上还有近两百个集装箱没有清理，货物清单上还有十几辆车没有找出来，而且似乎都是轿车，没有越野车。 “大人，我那里应该还有十几辆车，只是还没有找到。等找出来，学生再送你一辆。” 李基一听，立即说道：“十几辆！那我也要一辆！” 这话说的让周北不送都不行，他只能道：“只要有，肯定少不了大人的。” 达芬奇这才被吸引住，放弃了研究汽车，望向周北问道：“陛下说的你的空间？是异时空吗？” 周北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准确来说，应该是异时空割裂出来的一个小世界。那里面没有时间流逝，除了我，外人进去根本无法动弹，但是似乎也不会死，永远保持进去瞬间的状态。” 达芬奇抓住了周北的手臂，激动道：“带我进去看看。” 周北笑道：“等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我带你进去。” “走，回去。”达芬奇显得迫不及待。 周北遗憾地看了一眼真理塔，很想进去看看，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汽车就停在了院子里，三人从中院一个小门，又回到了东院的教宗府。 从后门进入了主楼的大厅，这里的大厅建设的跟王府规制差不多，庄严气派。 不过没等周北细看，他就被达芬奇拉进了另一边的裙楼。 这个裙楼应该是达芬奇的实验室，面积足有四五百平，四周靠墙是书架和文件柜，中间摆放了四张巨大的工作台，一边摆满了各种模型。 周北注意到一张工作台上就摆放了带有包装盒的各种商品，还有几叠文件。 这些就是他在皇宫整理出来的准备生产的商品，拿了一套过来给达芬奇研究的。 “快，带我去看看……” ------------ 第一零六章 扒底 周北看的很清楚，正德对技术官员都很宽容，对行政官员防范很深。 而自己来了应天府，接触的全部都是技术官员与皇室直属官员，朝臣一个都没有接触过。 从这一点，他就能明白自己应该跟什么人接触。 达芬奇作为大明地位最高，权力最大，影响最广的教宗，绝对是心腹中的心腹。 许多事情，连李基都没有直接说，现在却让李基出面，让周北告诉达芬奇。 固然有利用达芬奇的能力，研究透彻更多技术的原因，主要也是对达芬奇的信任。 站在正德的位置，觉得李基不懂技术，不用细说。 可是站在周北的位置，李基是他认识的第一个大臣，还是暗中结盟的大臣，自然不能慢怠。 所以，不仅要带达芬奇进入，也要带李基进入，不能厚此薄彼。 周北伸出双手，抓住他们一人一支手臂道：“进入之后，你们不能动，甚至不能眨眼，呼吸，不需害怕。空间限制不了大脑的思维，能够让你们记住看到的一切。” 跟两人点了点头，周北不等他们说话，意念一动，就闪身进入了空间。 依旧是船顶，李基的位置可以看到下方船舱，而达芬奇的位置，看到的是船顶的雷达，卫星设备。 等他们看清视野里的情况，周北托住他们的手臂，就从船顶“飞”了下去。 三人落在集装箱顶，周北借力一跃，落在了第三个货舱上。 这个货舱里面装的粮食与种子，上面的盖板盖住了。 带着他们回身望去，入目的就是一台煤矿上用的掘进机，这种掘进机与盾构机不同，工作原理是一样的。 除了掘进机，还有几台大型工程设备露天固定在第二个船舱里，隔着这些设备，是被拆出了一个豁口的集装箱货舱。 周北没有带他们一直看，而是随即就带他们闪出了空间。 三个人回到工作间，两个老人望向周北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李基叹了口气说道：“难怪陛下……你这能力，太过惊人。若你在……空间藏一批炸药，进了皇宫，任谁也防不住。” 达芬奇不赞同地说道：“你怎么总想这些，云山伯这种能力，可以将一船物资运往万里之外……” “十五万吨。”这艘船的容量是十三万吨，但是不用航行，只是装货，十五万吨也能装。 达芬奇惊讶地楞了一下，又问：“那个世界最大的船可以装多少？” “油轮，大约三四十万吨。货轮一般在二三十万吨，这种散装货船装载量更小一点。” 达芬奇叹道：“不小了……你的船可以拿出来吗？” 周北摇了摇头。“我试过，不能，超过了我能搬运的最大重量。” 达芬奇很遗憾，进入空间他就不能动，也研究不了那艘船的构造。 对他这个技术控来说，真的是无比遗憾。 李基又问：“你在里面可以随意挪动？” 周北点了点头。“可惜只能在空间里，要是在外面也有那个能力，小子就厉害咯……” 李基淡淡说道：“那你也更危险了。” 一句话说的周北的得意荡然无存，收了漂浮的心。 是啊，哪怕大明如今政治清明，却也还是皇权社会，阶级社会。 上位者对下位者具有各种优待，就连轻微犯法，也可以金钱赎买，重一点的违法，也可以用爵位赎买。 当然，如果是杀人，卖国，破坏经济这样的重罪，王爷也会被砍头。 周北如今虽然已经晋身贵族，却还没有入仕，也没有家族可以依靠，犹如无根漂萍。 想要真正让勋贵看得起，他还需要做官，并且还要做大官。 而这一切，虽然有规例，但主要还是看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在周北看来，这个世界有了一些君主立宪制的雏形，但依旧有浓厚的家天下影响。 皇帝放弃的权力，是低级官员的任命，是律法的独立，以及民政事务的施政。 但是军队依旧被他和勋贵们牢牢掌控，等于是放小事，抓大事，国家的走向，依旧控制在皇帝的手中。 这种模式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最好的，但所有人，包括他，都必须要注意讨好那个人。 他不能飘…… 达芬奇看了一眼周北若有所思的神情，笑着拍了拍周北的肩膀。“云山伯……” 周北抱拳道：“教宗大人，学生字在恒，叫我在恒即可。” 达芬奇从善如流道：“在恒，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只有知识的海洋，永远值得所有人探索。功名利禄都是外物，只有知识，永远不会辜负。” 如果是其他人，周北会认为对方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达芬奇认真的表情让他明白，对方的真诚。 他本就是一个喜欢潜心研究的人，一辈子都不曾与人争斗。 但不争就是争，当他达到的境界谁也比不上，又遇到一个赏识他的明君的时候，他的地位也高高在上了。 周北沉吟了一下，认真地回答他。“教宗大人，虽然我想达到你的这种境界，可是过去十九年的经历，还有另一个世界的影响，让我明白，我不是一个能沉迷知识海洋的人。” “那太遗憾了。”达芬奇摇了摇头说道：“你有所有人都比不上的基础。” “但我受到了三个人的思想影响，内心更加复杂，做不到单纯如一。” “我明白了。但是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在我需要你的时候，能成为我的助手。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向我讲解另一个世界的神奇。” 周北点了点头。“这是我的荣幸。” 达芬奇很开心，回头跟李基说道：“这个实验室我愿意加入。” 李基笑道：“本身就最适合你加入，因为在恒那里，有无数你感兴趣的东西，以及……知识的未来。” 周北点了点头说道：“我还要上学，要考大学，由教宗大人牵头研究，最合适不过。” 达芬奇也点了点头，充满憧憬地说道：“谢谢你，让我看到了空间，时间，以及未来。现在，我们来系统整理一下另一个世界的知识体系，这些远比研究一两项技术重要的多。” 看到这一幕，李基得意地笑了起来。 而周北，却经历了噩梦般的一天…… 达芬奇不同正德，只对感兴趣的东西询问，他将另一个世界的自然科学，天文，地理，物理，化学，数学，生物学，医学，法律学都列了一张表格出来，然后进行了全面而细致的询问。 大多数知识，周北都不懂，他就只问应用。 比如知道另一个世界有卫星，宇航员上天，登陆月球。 他就开始询问各种上天的手段，采用什么方式，如何加速的宇宙第一速度脱离地球吸引力。 然后又衍伸到宇宙第二速度，第三速度等等…… 周北的知识体系在他面前，除了某些方面的见识，各方面都远远不如。 在他的询问下，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发觉榨不出任何油水了，他才会转变话题，围绕这个问题，从另一个角度进行询问。 周北绞尽脑汁也难以应付他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原本以为到了中午就能躲开审讯一样的询问，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来问他们吃饭的事。 一直到周北饥肠辘辘的时候，李基亲自一瘸一拐推进来了一辆餐车，上面摆了几样简单的小菜。 这可不是大酒楼的菜，更像是某个食堂的伙食。 “先吃饭，吃完继续。” 达芬奇一挥手。“不要打扰我们的对话，今天在恒给了我太多的灵感。” “那也要吃饭，别把他一下子榨干了。” 宛若疯魔一般的达芬奇仔细看了看周北发白的脸色，起身关掉了摄影机。“呃，好吧，先吃饭。” 是的，他们的对话被拍摄了下来，方便达芬奇随时回看。 而做记录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基。 周北如蒙大赦，一下子跳了起来，来到了餐车旁。“大人，我们就吃这？” 李基笑道：“我专门让人安排的大鱼大肉，还有各种青菜，营养均衡。” 周北无话可说，回头跟达芬奇说道：“教宗大人，这样的问话还要持续多久？” 达芬奇看了看自己记录的本子，说道：“你今天上午带给我了二十六处灵感，我有信心按照你的提醒，进入深入研究，有望突破。下午我们继续，今天的对话，足够我研究一年的了。” 李基嘿嘿笑道：“但你不要指望能躲一年，今后每天晚上，都会有各大研究院的人登门拜访，他们会继续对你询问各行各业的发展，希望能带给他们更多的触发。” 周北问道：“都是可靠的人吗？” “绝对可靠。” “什么时候能结束？” “那要看你有多少知识值得挖掘了。” 周北明白了过来，在自己的实验室逐渐建立起来之后，首先要做的不是研究，而是将另一个世界的整体发展进行一次统计。 大明需要复制另一个世界的先进科技，靠周北一个人是不可能的。 他虽然重要，却需要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傍晚，周北从教宗府离开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一点兴奋，而是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的脑袋高速运转了一整天，昏昏沉沉，隐隐作痛。 自从十四岁获得邱明的所有的体力和精力之后，他第一次如此疲累。 这个时候，他万分敬佩达芬奇。他虽然六十二岁了，可是今天比他还要兴奋，活跃，而且整整一天也不觉得疲劳。 当然，他不会知道，他刚离开，达芬奇就已经倒在教宗府呼呼大睡起来。 回到了锦衣卫总部的李基拿起了直通电话，这种电话的线路只连接一部电话，没有任何人可以窃听。 电话的另一端，是谨身殿的一部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如何？” “这小子在我们面前可以耍滑头，可是到了达芬奇这个专业人士面前，一点滑头都耍不了。 达芬奇集中在相关领域，几乎将他扒的干干净净，一点秘密也没有了。 当然，世界很大，行业很多，达芬奇今天主要集中在科技发展领域，对他进行了询问，他的回答也让达芬奇很满意。 我已经跟他说了，明天开始，他放学后就会面临各个研究院的问询，从各个不同领域的发展，有系统地分开问询，争取不漏掉任何有用的东西。” “这件事非常重要，周在恒的知识一定要严格保密。锦衣卫那边，安排好相应的人手，对参与人员进行全方位的保护。” “我明白。我已经抽调了七十一个小组，额外对研究院的问询人员进行保护。周在恒的身边，我安排了霍弋亲自保护。” “霍弋……他是可以信任的，可以。” “陛下，让一个外行在专业行业进行回忆与复制，需要充沛的精力。今天云山伯就疲惫不堪，看起来很难受，我认为不能逼的太紧。” 正德沉吟了一下道：“我知道了，我会解决这个问题。” 挂掉了电话，正德又从数十部电话里面，挑选了一部。 电话拿起，对方的电话就开始响了起来，并很快接通。“陛下，我是张澯。” “内务府协调好有国资参与的相应工厂了吗？” “还没有处理好相应的利益谈判，不过在九月初八之前，可以完成。” “你联系工部张尚书，科技部孟尚书，明日上午九点，我们开一个会。” “好的。” 挂掉电话，正德想了想，出了密室。门口，四个女官，四个宫女守在两边。 正德吩咐道：“晚宴安排在张贵妃的柔仪殿，给四公主打电话，让她过来作陪。” 接到电话，朱橙换了一身明艳的宫装，带着孔典薄来到了柔仪殿，正德在院中一个人来回散步。 面对自己的女儿，正德开门见山说道：“明天开始，我会安排孟掌宾每日放学后带你去云山伯府，研究院需要对另一个世界的发展进行全面的统计，这对云山伯来说，是一个苦差事。 你不需要研究各项技术，但是需要你了解各个行业基本发展情况。更重要的是，你要细心宽慰云山伯，不要让他有逆反心理。” 朱橙沉吟了一下，明白了父皇的意思。“也就是说，我多看多听少说话，为在恒做好服务？” 正德笑着点了点头。“你一直没有让父皇失望过……” ------------ 第一零七章 登门 皇宫东侧的皇室族学占据了从紫金山往南的一大片区域，西侧的护城河围绕着校区，北侧是紫金山，南侧是一座羽林卫的军营，东侧则是专门为皇室和宗室修建的别墅区。 校园的面积很大，不仅有教学楼，实验楼，还有专门的靶场，演武场。 原本这里只是皇室子弟的学校，但是从高祖皇帝的子孙分封之后，所有的宗室子弟，也都被收进了学校。 学校从幼儿园，小学，一直到初中，高中，只有大学，这些宗室子弟才会转到大学与普通学生一起学习。 所有的宗室子女，郡王以上级别，每个子孙都要在这所学校接受教育，只有女子可以留在王府所在地，不做强求。 大明有九十九家亲王府，四百多家郡王府，这里的学生总数将近四千人。 这里的老师也都是精英教师，他们的课程与普通学生有所不同，男子全部要学习军事指挥，女子全部要学习管家理财。 所以只要不是愚笨如猪，每个朱家子孙在这里都能达到中等以上的管理水平。 今年就读高一的朱橙从六年前，就一直是学校里最出风头的学生。 她不仅聪明伶俐，每门学科的成绩都是优秀，随着她年龄的增大，美貌也名气也越传越广。 不少下马桥高中的学生，还有勋贵子弟，每到放学的时候，总喜欢都这里的学校门口守株待兔。 哪怕没有跟朱橙接触的机会，只是远远看一眼，就能让他们满足。 在学校内部，身为皇帝爱女的她出生就有公主的封号，比那些郡主，县主的地位也要高的多。 在这个并不平等的世界，她一直习惯了高高在上。 但是她也很清楚，虽然大明现在提倡妇女解放，也有一些女性进行平权运动。 但是这个世界，生产力还没有完全解放，还是男人占据主导地位。 身为女人，哪怕是公主，出嫁之后也要放下身段，伺候婆婆，丈夫。 小说话本上，一直都说女人最幸福的时光，是在闺阁待嫁之前的时光。 大部分大明公主嫁的都是勋贵家族，为了多在应天府留十几年，也大多嫁的都是嫡长子。 因为勋贵家族有封地，家主在军中，世子就必须要留在应天府作为人质。 只要家主不早逝，世子一般都是年过中旬，才离开应天府。 十二岁以后，朱橙就一直在关注勋贵家族的同龄世子，她以为，自己也会跟大部分姑姑，姑奶奶一样，嫁给勋贵世子。 但是周北的出现，让她有了另一种选择。 对周北，她是十分满意的。 他不仅有英俊的外表，更有无与伦比的能力和才华。 她还知道，以周北的能力，父皇绝对不会让他远离应天府，脱离控制。 那么自己这一辈子，都不用离开应天府了。 中午，学校食堂里摆满了各种美食，不过这主要是皇子和王子们喜欢的。 除了年幼的公主，郡主，年龄稍长一点的，都会注意保养自己的身材。 朱橙就只选了一点米饭，一点青菜，还有一大盘水果。 至于那些高脂肪，高热量的食物，只有馋嘴的时候，才会如同吃毒药一样吃几块。 “四公主，你找我们？” 朱橙回头看了看，笑道：“你们先挑吃的，我坐在窗口的老位置，你们一会儿直接过来。” 朱橙的对面，是两个身穿皇室校服的女孩，一个年龄略大，有十七八岁了，另一个跟朱橙差不多。 相比朱橙纤细的身材，她们两人都要丰满的多。 食堂的中间窗口的一张餐桌，是朱橙坐了五六年的老位置。她是一个恋旧的人，习惯了坐在这里。 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从来没有人在中午占用这个位置。 另个女孩很快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坐在朱橙的对面。 高个的女生是薛炜郡王的嫡长女朱明珠，矮一点的女生是薛煌郡王的嫡长女朱明霞，她们两人都来自薛州郡的三河城。 三河府虽然人口不算多，但经济还算发达，有两个郡王府，一个郡主府，分别有一个县的税收提成。 身为分支，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是朱明珠她们比朱橙要高一辈，因为嫡系永远是最大的，结婚也最早。 不过，在皇室，更多的是论实力。 朱明珠她们高一辈，面对朱橙这个公主，她们这两个县主底气不足。 “四公主……” “坐吧，先吃饭。” 三个人食不言，很快就填饱了肚子。朱橙掏出手绢，擦了擦小嘴，等两人吃完。 “吃好了，公主有何吩咐？关于云山伯的消息，我们真的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今天不谈云山伯，你们认识丽华郡主的长女余幼薇吧！” 两女疑惑地相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认识。”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个子高一点的朱明珠沉吟了一下，说道：“丽华姑姑个性强势，不管是仪宾还是他们的孩子，性格都很温和。余幼薇长相温婉，性格也很温柔，有些娇憨，很单纯。我们有时候聚会，她总是在一边听，很少说话。” 朱明霞补充道：“今年春节的时候，我还见过她。她看起来就是那种害羞的小兔子，让人舍不得欺负。” “她跟云山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传闻的，丽华郡主是什么态度？”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应该是去年暑假听说他们在一起了，不过丽华姑姑反对。今年春节的时候，我问过她，她当时害羞，没有回答，但是表情很甜蜜。” 朱橙哀叹了一声，佯装苦恼道：“难道云山伯喜欢软萌的女子？我够软，可是不够萌啊！” 朱橙要被许配给周北的消息没有正式宣布，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就连这个学校里，还有许多人不知道。 朱明珠她们也是因为朱橙询问周北的事迹，她们才猜到的。 朱明霞笑道：“公主国色天香，哪有男人能抗拒你的魅力！云山伯跟余幼薇是邻居，他们才会有那种意思，跟公主相比，她就差远了。” “来，跟我多说说余幼薇的事……” 下午放学的时候，四辆观光车一样的小火车，停在学校门口。 两辆东行前往宗室聚居地，两辆西行，经过皇宫，前往紫金山与玄武湖夹角处的另一处宗室聚居地。 幼儿园与小学放学稍早，中学放学稍晚，错开了时间，四辆小火车勉强够运送学生。 不过今天朱橙没有跟姐妹们一起离开，而是在学校门口坐上了专门来接她的车。 上车丢开书包，朱橙就看向了孔典薄腿间的食盒。“做了几种点心？” “六种，两种云山伯喜欢的咸口味，四种他母亲喜欢的甜口味。另外还有一件玉如意，是给他母亲的见面礼，一件玉佩你亲自送给云山伯。” 朱橙笑了笑，有些甜蜜说道：“也不知道他的家人好不好相处……” 坐在前排的孟掌宾回头笑道：“公主这么可爱，谁都会喜欢的。” 朱橙跟她点了点头。“以后要麻烦掌宾了。” “不麻烦，这是妾身的荣幸。” 云山伯府所在的小区，朱橙并不陌生。这个小区就在学校的旁边，二十多套别墅住的都是成年的皇子们，戒备森严。 以往过来平静如常，可是今天汽车停在楼下的时候，她的心忍不住砰砰直跳，心慌意乱，紧张的有一点耳鸣。 摁响了门铃，很快小门打开，一个健壮憨厚的年轻人看到她们几人楞了一下，手忙脚乱行礼道：“诸位女官好，请问……有何贵干？” 孟掌宾主管迎客送往，最讲究礼节，暗道要是在皇宫里，这样的门子早就被打死了。 要是在其他勋贵府上，她也肯定会斥责一番。 不过这是陛下最重视的云山伯府，有一个神鬼莫测的云山伯，还是四公主未来的夫婿，她不敢动怒。 压抑着脾气问道：“你是何人？府上没有安排门子吗？” 对方有些惭愧说道：“府上暂时没有安排，在下是云山伯随从徐……大人。” 一个高瘦的身影从院子里出来，见到门口几人，立即斥道：“快开门，四公主驾到。” 霍弋快步出来，抱拳道：“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朱橙回了半礼，抿嘴笑道：“无妨。” 孔典薄忍不住笑道：“公主现在是客人，以后可不一定。霍大人怎么代为迎宾了？” “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守在这里，公主请进，孟掌宾，孔典薄，请……” 孟掌宾暗暗心惊，一个锦衣卫四品镇抚使，如今竟然到伯爵服迎宾，还没有半点不愿，这云山伯府，真要发达了。 随即，她又想到这里是皇子所，这里的二十四套别墅，都是为成年还没有分封的皇子准备的，登时更确定了。 屋内，已经得到消息的周母匆匆忙忙迎了出来，进来的三个女人，两个中年，那个年幼的自然就是四公主了。 看照片就已经觉得四公主国色天香，如今看到真人，更增添了一股灵气。 周母内心雀跃，不敢多看，行礼道：“老身周刘氏，见过四公主。” 朱橙不敢让她行全礼，连忙上前扶住了周母的手臂。“老夫人不必多礼，本……妾身冒昧登门，还望不嫌失礼。” 周母近前看清朱橙的俏脸，内心开心极了，四儿由于幼年波折，婚事一直没有定下来，她的心里也一直忧心。 前段时间跟余幼薇的婚事起了波折，让她更是忧虑。 却不曾想，如今有了个更好的。 看她机灵谦恭，周母是越看越喜欢。 院内，两个锦衣卫着装的大汉原本在检查安保漏洞，这个时候把他们的车开出了院子，停在小区的道路上。 朱橙锅里乘坐的公爵车，为了防止有人安装炸药，停进了院内。 周母看朱橙是越看越喜欢，朱橙看周母，也是越发亲近。 她没有一般贵族当即主母的雍容大气，可是面容和气，笑容真诚。 周母原本只是军户后代，因大兄与周铎是同事，介绍了两人成婚。 虽然相貌出众，但就是个村姑。 只是这些年随着周铎的能干，逐渐升迁，如今有了五品五品宜人的官身。 东洲是远离大明的属地，那里民风彪悍，淳朴，与事事讲究的中洲大不相同。 像婆婆给儿媳立规矩这样的习俗，在东洲就没有。 几个女人在一楼转了一圈，让朱橙熟悉了一下这套房子的格局，布置，环境，就上了二楼。 二楼是周母与周北住的，周母知道朱橙想看什么，特意打开儿子的房间，让朱橙看了他的书房，卧室，然后才在小客厅落座。 这个时候，孔典薄送上了点心，还有专门给周母准备的礼物。 了解了周家的情况，朱橙越发满意。 周铎在六合汽车厂有住所，姨娘和庶子庶女都住那边。 周东和周南都分配了房子，也住出去了。 现在家中就只留了三哥周西，也住学校，难得回来。 只有周母留在这里，帮周北管家。 说是管家，可是人口简单，也没什么事，主要是周北要上学，她留在家里帮周北应酬。 人口简单，周母和蔼，周北不是长子，也没有太多事务，以后嫁进来，直接能当家做主。 闲叙了一阵，听到外面有动静，看到身穿校服的周北与两个锦衣卫进了院子。 几女下楼，朱橙看到身穿校服的周北越发显得长身挺立，害羞的不敢多看，让孔典薄眉开眼笑。 她是朱橙的属官，以后注定会随着朱橙出嫁。两人的关系越好，她以后在这个家里待的就越发宽心。 周北上前行礼，朱橙匆忙回礼，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围观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姨母笑。 周母等众人见礼完毕，就迫不及待拉着周北上楼，给他看了朱橙带来的玉如意。“这见面礼如此厚重，家中并无相应回礼，该如何是好？” 大明还以软玉为贵，特别是和田玉。这玉如意就是和田玉制成，玉色温润饱满，显然价值不菲。 周家本是小家族，就是有银子，也没有太多积累，更没有适合的回礼。 周北沉吟了一下，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一万银币的银票，出来递给她说道：“娘不要着急，你给侯贵强打电话，让他立即进城，挑选一个适当的回礼。” ------------ 第一零八章 手段 周家没有底蕴，不仅仅是人脉方面的缺失，更没有什么家传宝物。 周母从大儿子成婚前，就已经准备了一些要传家的器物，不过也只值一千银币左右。 前两个儿媳面前，这样的器物足够了，可是今天朱橙送给她的玉如意最少价值三千银币，她思来想去，家中也没有可以配比的回礼。 现在有了周北给的一万银币银票，周母这才有了一些底气。“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回礼。” 朱橙经验不足，一心想在未来婆婆面前讨好，倒是忘了这是给周家增加了苦恼。 周北安慰道：“娘不用担心，应天府繁华，许多店铺都是开到晚上十点，侯贵强对应天府熟悉，肯定能找到合适的礼物。今日晚宴多了四公主她们，可还趁手？” “你昨日说了，从今晚开始每日会有外客，我就让晴娘多预备了两桌酒菜，足够了。” 晴娘是府上的厨子，她的丈夫是园丁，两人都是高丽人后裔。 他们出生在大明，但是因为父辈没有获得大明国籍，至今仍然只能为奴仆。 不过在大明为奴仆，也要比回去当个自由民强，所以一直居住在幕府山外族聚居区，不肯离开大明。 大明这样的人不少，只是应天府就有二三十万外族人，并且都有一技之长。 没有一技之长的人，早就被赶走了。 “那就好，我下去问问，四公主她们只是今日来，还是以后每日都来。要是以后每日都来，娘最好在二楼也给她安排一间休息室。” 提到这个，周母立即来劲儿了。“你问不合适，一会儿娘探探她的口风。” 这个时候，周北看到院子大门打开，知道是农学研究院的人到了。 任何朝代，在生产力没有完全得到解放的时候，农业永远是重中之重。 大明如今的土地多，人口少，机械化耕种也让大部分人口从土地解放了出来，进入了工厂。 但是，大明的粮食产量并不高，如今粮食充足，只是因为天下几乎都被大明占据了。 为了应对以后的人口增长出现的粮食饥荒，大明也有各种农校，农业研究院研究如何提高粮食产量，未雨绸缪。 正德让锦衣卫给周北送来的日程安排中，农业研究院排在第一位，足以证明正德对农业的重视。 毕竟，民以食为天。 “娘，你先下去见客人，我随后下来。” 周母从来不会违背儿子的话，什么都没有问，就下楼去见客人。 书房里，周北闪身进入了空间，先来到了驾驶舱下方的三楼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里堆满了各种书籍，都是周北从集装箱，船上房间里面找出来的。 其中关于粮食种植，蔬菜种植，水果种植的书，有超过二十套，并且除了中文版，还有英语版，法语版。 这些都是根据船上运输的种子，要送给非洲黑叔叔的。 英语版和法语版的周北不用拿，只把三套六十本书提到了船顶。 随后，他带着一根早已准备好的撬棍，来到了第三个船舱处。 船上的仪器并没有损坏，但是一切都是静止的。 有电的房间，永远亮着，没电的房间，永远黑着。 虽然有电，可是控制船舱盖板的电机，无法工作。 周北此前就试过多次，无论他怎么启动仪器，也无法工作。 船上的任何变化，都只能通过他带来的物理作用进行改变。 船舱他两年前就打开过，当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摸清楚了盖板的工作原理，利用撬棍打开。 根据运输清单，他也拿出来了不少种子，自己家种的水稻，小麦，花生，黄豆都是从这里拿的。 他熟门熟路地用布袋装了几袋种子，提在手里，意念一动，回到了书房。 先把种子放下，他又回到了空间，把书籍拿了出来。 来到窗口，他大叫了一声。“霍大人，上来一下。” 院子里正跟下属说话的霍弋抬头看了他一眼，进入了屋子。 书房门口，霍弋的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三摞书。“需要我做些什么？” 周北向他招了招手。“你来看看，需不需要做一些掩饰。” “什么掩饰？”霍弋来到周北面前蹲下，拿了一本南北水稻种植丛书，眼神变的锐利了起来。 他打开了书，更是精神一振。“这不是大明印刷的书！” 周北点了点头，拿了一本书让他看封底。“这上面的日期，印刷厂家，都跟大明不同。但是只撕掉封底是不管用的，因为书的内容里面，有各个年代种植技术试验，还有更新换代的记录，都有不同的时间显示。而且，字也不同。” 大明依旧采用的是繁体字，而这些书，都是简体字。 霍弋随意看了一段，开口说道：“字不同无所谓，这些简体字就跟草书的省略字体差不多。关键是时间。让我想想……” 他还是不敢做主，问道：“二楼有电话吗？” 周北将他带到二楼小客厅里，他拿起了电话，拨打给了李基。 朱橙带着孔典薄上楼，在玄关处跟周北微微下蹲行礼。“在恒，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吗？” 周北点了点头，她就露出了笑颜，步履轻快地来到了周北的身边，等霍弋打电话。 电话接通，霍弋开口说道：“大人，云山伯这里有技术书籍，可是里面有许多不同日期的显示，若是为了保密，这些书籍就不能直接暴露出去。” 听不到李基的安排，只听霍弋又说：“农业研究院来的三人虽然可靠，但是防微杜渐，一切要从源头控制住。我的意见是让吴院长三人对书籍进行更正，然后重新印刷，再进行推广。” “好的，明白了。” 挂掉电话，霍弋摇了摇头说道：“云山伯，计划暂时改变，你这里的书籍全部整理一下，明日到你的实验室那边，先对你这里的书籍进行全方位的整理，然后安排相关人员进行转译。” 周北笑容不变，点了点头道：“我今天去学校已经跟老师请假，未来几天，可以不去学校。你也别去了，陪我一起整理书籍。” 朱橙狠狠地点了点头，眉开眼笑。 周北是故意的，并且为今天的胜利有一种阿Q式的愉悦。 从来到应天府，他就仿佛陷身于一座泥塘，挣扎不开，越挣扎越堕落，喘不过气来。 正德对他是很好，可是这种好建立在他有用的基础上。 如果以后他没有用处了呢？ 周北可以预见，为了自身的安全，皇帝肯定会除掉自己。 这种对立不容易解决，因为周北太具有威胁性了。 空间的存在让周北更受重视，除了另一个世界的物资，还有各种新技术。 可也是空间的存在，让他具备了超能力，对皇帝都能产生威胁。 周北不止一次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掩饰住空间，被正德一诈就诈出来了。 他当初想的太简单了，现在才意识到，空间的存在反而让自己失去了控制。 正德需要一个能完全掌控的自己，而自己的能力却不会被完全掌控。 如果没有空间，正德就不会忌讳自己，只会保护自己。 但是后悔也没有用，他现在只能用各种手段，让自己的利用价值更大。 利用价值更大，自己越安全。 那么，他最大的价值是什么呢？ 不是发明，而是学识，而是另一个世界的知识体系。 正德看到了这一点，利用各个研究院来扒底，来摸清周北的利用价值。 而他绝对不能跟着正德的安排走，因为这样的话，他会很快被各种专业人士摸清底细，也会很快让正德觉得没有利用价值。 他必须要让所有人跟着他的节奏走，占据主动性。 昨天跟达芬奇的见面，后面接到锦衣卫的安排，让周北想通了这一点后，周北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农业方面他算得上一窍不通，因为农业的复杂性远不是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不是掌握耕种时间，耕种方法，就能改变农业生态的，这一切都是治标不治本。 另一个世界，一直到五百年以后，也只出了一个袁大爷。 国外的转基因技术本身就是非常高的技术了，可是他们也弄不出来杂交水稻。 他们急功近利，只能通过转基因来提高粮食产量，抵抗病虫害。 他们没有耐心几十年如一日，在生物本身的繁殖上，进行遗传分类，培育。 农业看似门槛很低，但其实涉及到的生物技术门槛很高。 周北即使把另一个世界的各种高产农作物产量都说一遍，种植技术都说一遍，没有高产种子，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所以，他拿出了农业书籍。 一个目的是让农业专家们不用逼自己，另一个方面，就是让正德知道，自己这里的根基非常深。 远远比他看到的要深…… 这次以后，他就不会这样一次性拿出这么多书籍了，而是慢慢吊着所有人。 不能跟着正德安排的节奏走，而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走。 霍弋下楼打发三位来自农业研究院的专家先回去，明日前往夹江实验室。 朱橙翻看着周北拿出来的书，好奇问道：“这些书是那个世界的种植技术？” “不仅仅如此，这里面对种子的培育，提到了许多新方法，而这些技术，是目前的大明没有的。” 周北翻出了锦衣卫拿来的日程安排，递给了朱橙。“这些没有用，任何研究不是我说了些皮毛就能改进的，也许对一些研究有用，但是更多的时候，需要系统的深入研究。而研究，不是嘴上说说就能突破的。” 朱橙有些不解，问道：“父皇的安排不好吗？” 周北需要她将自己的意思反馈到正德那里，温柔笑道：“不是不好，而是我有更好的办法。” 皇宫里，正德接到了李基的电话，知道计划改变，沉吟了许久，才召来了苏尚宫。 “云山伯那里有一些农业书籍，你现在去拿回来给我过目。” 苏尚宫领命告退，他又叫住了对方。“你顺便问问他，技术转化更好的手段。” 第一天的计划就被改变，这让正德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周北已经有了防备之心。 他很聪明，没有直接反对自己的扒底手段，昨天很顺从地接受了达芬奇的各种询问。 今天却在一开始就拿出了更有效的方式，从根子上颠覆了自己的安排。 他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周北家的电话。 电话响起，楼上只有周北，孔典薄，朱橙。 朱橙正在问他：“这不育系，一代，二代，三代，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懂，只知道是……”坐在地上翻着书的周北看了看孔典薄，说道：“孔典薄，麻烦你接一下电话。” 孔典薄当然不会违逆周北的意愿，她的梦想就是跟随朱橙出嫁，然后在公主府当一个女长史。 宫内的竞争太强了，她已经选择跟随朱橙，目的就是为了跟她出宫。 而周北，也能决定她的命运。 电话接起，她很快捂着话筒，大喘气道：“是陛下的电话。” 周北指了指自己，她点了点头。周北起身走了过去，接过了电话。“陛下，臣周北候旨。” “云山伯不必惶恐，朕只是听说你那里还有农业方面的书有些兴趣。此前为何没提？” 周北早有准备，回道：“陛下，臣这里的相关技术书籍还有不少，许多书籍都需要臣用大明的方式转译过来，并不是敝帚自珍。” “不少……”正德沉吟了一下又道：“那何不一次性拿出来，让专业人士转译？” 周北陪笑道：“陛下确定这个过程中不需要臣吗？臣每天都还在接受新的见识，各个行业的发展，并不是书上写的那么死板，应用也更加广泛啊！” 这一次，正德沉默了更久，才说道：“朕明白了，朕会安排人听你调命。” “多谢陛下，臣一定鞠躬尽瘁，不辞劳苦。” “鞠躬尽瘁倒不必了，朕也不能只将你当老黄牛。记得照顾好朕的公主。” 挂了电话，周北望向盘膝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书的朱橙笑道：“陛下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 第一零九章 郁闷 这应该算是周北与正德的第二次交锋，第一场交锋输的一败涂地，第二场只能算小胜。 当然，让他大胜他也不敢，敢让正德没面子了，正德就能让他没脑子。 通过更好的手段取代正德的手段，让正德知道了他已经明白对方的深层意图，正德当然不会一意孤行。 毕竟，再忌讳也只是正德的深远考虑，现在，周北的存在对大明是有利的。 被周北隐晦点明心思，不会得罪正德，反正他本来就忌讳周北，点明了之后只会让他做事考虑更周详一些。 而只要是以大明利益为重，暂时就不会对周北下手。 在这个利益的平衡点没有被打破之前，周北必须加快奠基的过程，增加正德对付自己的成本。 而现在，朱橙就是最便捷的途径。 当然，还有要跟自己打交道的各大研究院。 想到这里，周北恍然大悟，眼见霍弋将农业研究院的人已经送到了门口，立即拔腿下楼。“橙儿先看看书，我去送走了客人，回来带你逛一逛花园。” 朱橙愕然，孔典薄和上楼的孟掌宾抿嘴一笑，两人戏谑的目光就望了过来。 朱橙有些羞涩，但更多的是欣喜。 自从父皇有意将自己许配给他，自己的一生就跟这个男人联系在了一起。 他对自己尊重，对自己好，那就是幸福的。 农业研究院的吴院长三人原本整理出来了众多的问题，准备对周北在农业方面的了解进行全面摸底。 可是刚到周家，主人还没有见到，一杯茶还没有喝完，霍弋就下来送客了。 虽然有霍弋的解释，吴院长等人还是有些恼火。 身为大明一级研究员，相当于朝廷三品大臣，如今主人竟然没有露面。 三人正准备离开，周北匆忙跑下楼，面对三人长揖到底。“吴院长请留步，小子失礼，还请见谅。” 吴院长名吴中，正统六十三年毕业于农业大学，此后就一直从事农业研究，并且对多种作物进行了长达近三十年的跟踪研究，为多种作物的产量提高，做出了巨大贡献。 杂交水稻，异花授粉的理念，从高祖时期就已经有了概念，不过高祖对这方面也是门外汉，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他们这些研究人员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一直看不清前路，成效不大。 今日本来想从陛下赞誉的这个周北这里获取一些灵感，却又遇挫。 面对比自己小了三十多岁的周北，吴中冷漠道：“镇抚使刚才已经跟老夫解释了，云山伯这里有多本资料，需要整理，明日再详谈，老夫也就不多打扰了。” 既然能被正德派来询问自己，显然是正德信赖的人，政治可靠的人，否则不会让他直接跟周北这个“奇人”学术交流。 因为这个过程中，肯定会暴露周北的一些秘密。 周北长揖道：“院长恕罪，学生方才琐事缠身，未能亲自迎接，必当赔礼。” 吴中问道：“何事？” “院长前来，学生在楼上准备书籍，欲给院长阅览。可书内内容有逾越之处，需得陛下允可方敢外泄。” 吴中哦了一声，情绪平和了下来。首先明白了刚才不是有意冷淡以对，其次知道了周北是跟陛下讲电话耽搁，也就不再怪罪。 再然后，他对书里的内容好奇了起来。“农业之书，何处逾越？” 周北这个时候不再明言，只说：“院长明日到实验室，自然知晓。陛下允可之前，请恕学生不敢明言。” 吴中这个时候就是有些怒气也消散了，回了半礼说道：“既然如此，明日老朽再往实验室拜访。” 周北应诺道：“学生定当扫榻欢迎。” 送走了吴院长，霍弋笑道：“为何前倨后恭？” 周北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非是前倨后恭，实乃逼不得已。在下本想独善其身，如今才知本应兼济天下，无法独善其身。” 霍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大明如今有七十一家研究院，能与一半建立相应的利益关系，密切联系，足以立足。” “谢大人提醒。” 霍弋的视线盯向了走近来的一人，看清了是侯贵强，这才放松了警惕道：“不用客气，我们锦衣卫乃陛下手中之刀，不由自主。但大人对阁下寄予厚望，本官也不想与你成仇。” 他挥了一下衣袖说道：“既然今日不与农业研究院详谈，我就先走了。明日一早，我会前来接你。” “大人不如留下吃过晚饭再回……” “公主在此，不敢肆意，在这里吃饭，哪有与兄弟一起饮酒作乐开心。” 他带着四个锦衣卫离开，院中就只剩下了四个保护朱橙的羽林卫护卫，由徐功成陪着喝茶。 侯贵强一直等周北送走锦衣卫众人，这才问道：“在恒，唤我回来为何？” “是我娘想让你去买一件贵重礼物，具体你去问她。” 侯贵强进屋，周北站在门口，吹着凉爽的秋风，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应天府太大，局面太复杂，他进入了这张大网，总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特别是正德对他的态度意晦不明，让他不能畅快。 这样的日子，相比他在东洲时候的肆意畅快，差的太远。 可如今已经变成网中人，他根本无法挣脱。 现在的他只有一条路，一直向上。 二楼的窗口，朱橙望着周北的背影，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怜惜。 她回头问道：“云山伯究竟为何突然如此萧瑟？” 回答她的却不是孔典薄，而是孟掌宾。“也许是陛下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呃，是孟掌宾。” 孟掌宾笑道：“孔典薄被周夫人叫了过去，公主，云山伯可为良配。” 朱橙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也这样认为。” 孟掌宾低声说道：“陛下一直在试探云山伯的极限，你应该多宽慰他一些。” 朱橙楞了一下，严肃问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何意图？” 孟掌宾是皇宫武英殿的总管，也是苏尚宫的心腹，以往的时候，比朱橙这个未成年的公主的权势还要大。 朱橙从来没有见过孟掌宾对外臣关注，一时之间忍不住多想。 孟掌宾叹了口气道：“微臣非为自身，乃苏尚宫交待要多照应云山伯。” 朱橙追问道：“为何？” 孟掌宾摇了摇头。“微臣不知。” 一辆喷涂着皇室龙旗的公爵车开到了云山伯府的前门处，车上下来的正是苏尚宫。 孟掌宾神情一愣。“尚宫为何现在来此？” 朱橙回头看了看周北书房里的书，猜到了她的来意。“应是父皇让她来拿书……我们去迎接她一下。” 苏尚宫身为女官之首，周北大礼相迎，而屋内诸人也纷纷出来迎接。 待她进门，从周母那里拿了银票的侯贵强，悄然出门，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朱橙陪着苏尚宫上楼，随后，苏尚宫就打发了其他人，只留下了周北与朱橙两人说话。 周北将几本农业书各拿了一本，苏尚宫拿在了手中。 翻看了一番，她笑着问道：“云山伯故意以阳谋逼陛下改变事先安排，可是心惶惶然？” 周北很清楚自己的手段在她们这些政治人物面前显得稚嫩，没有想过瞒住她们。当即承认，长揖道：“小子惶恐，不知该如何自处能让陛下放心，还请尚宫赐教。” 朱橙愕然，不知所措。 苏尚宫望了她一眼，笑道：“不必惶恐，陛下只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对你，故此有些防范。陛下心怀天下，不会专门针对你一人。 你如今与四公主两情相悦，以后成了陛下女婿，陛下自然对你放心。何况，还有我们呢……” 转向朱橙，苏尚宫的语调更加温和。“公主更无需担忧，陛下偏爱于你，自然对你们另眼相看。只是……这段时间，最好是报喜不报忧。” 朱橙平静了下来，轻声问道：“尚宫，何故？” 苏尚宫笑道：“云山伯能力卓绝，让陛下无以掌控，才想多了些。云山伯人才难得，陛下会想通的。” 朱橙生于皇宫，是天下这个漩涡的核心，自然不会是傻白甜，只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过来。 她伸手拉住了周北的衣袖，轻声安慰道：“父皇应不会以和亲麻痹你，他怜爱我情是真，惜你之才也是真。” 周北笑了笑，略带苦涩道：“我明白，只是心中有些郁郁。” 朱橙更加温柔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对这个夫婿朱橙再满意不过，不仅玉树临风，才华出众，家庭更是简单。 任她嫁给哪个家族世子，都会面临复杂的人际关系。 可是在周家，不会。 苏尚宫温言道：“云山伯年轻气盛，自然觉得憋屈。可为人臣子，一定要找准自己的位置。这次你的表现就不错，妾身回了宫中，自然也会劝慰宽解陛下一番。” 周北再次长揖行礼。“劳驾尚宫了。” 她淡淡一笑。“这是妾身的责任。” 苏尚宫离去，周北一直将她送到门口，眼望着她的车离去。 一双略带冰凉的小手塞进了他的手心里，握住了他的手。“在恒可有怨恨？” 周北摇了摇头。“无怨无恨，只是有些憋屈。” 朱橙温柔道：“大学毕业之前，在恒专心技术革新，妾身也会一直陪着你。” 周北直视她略带忧愁的眼睛，和煦一笑。“好。” 朱橙让周北专心技术，不沾朝政，这的确是自保的好方法。 不过周北不认为正德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因为他对自己的忌讳不是才华，而是空间能力。 除了研究技术，他更大的作用是在战场上，而正德肯定会一直压榨自己的能力。 设身处地，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皇帝，手底下有这样一个人才，即使不专门针对，也不会放在身边。 所以，大学这几年可能是他最后的轻松日子，大学毕业之后，就要为正德卖命了。 压榨了研究能力之后，让自己在外面卖命，不留在应天府，皇帝才是最安全的。 当然，如果这几年能建立自己的关系网，在某个方面变的不可或缺，也有可能留在应天府。 从李基的态度，苏尚宫的态度，周北也能猜到，高祖皇帝虽然去世了，可能怕正德皇帝一意孤行，也留下了一股遏制力量。 李基，苏尚宫，应该都属于这股力量，他们也会督管正德，不会让他做出错误选择。 但是这一点，任谁也不会承认的。 一顿丰盛的晚餐，席间几个女人谈笑风生，在外间都能听到周母与朱橙的笑谈。 周北与侯贵强他们与几个羽林卫一席，郁闷之下，周北也喝了不少酒。 侯贵强在应天府内的内务府玉石楼，买下了一套冰种红翡，这一套耳环，项链，手镯都来自一块翡翠，而且是最高等级的翡翠，价值勉强抵得上那支玉如意。 朱橙肤色娇嫩，洁白无瑕，这一套红翡正配她的肤色气质。 这份礼物她也非常喜欢，席间一直在周母面前夸赞这套首饰，让周母也格外开心。 从这一点上来说，她比余幼薇要强的多。 余幼薇性格温顺，少言寡语，可不会这样哄长辈。 也许，自己就是需要这样一个长袖善舞的妻子，来帮自己解决后顾之忧。 不过，余幼薇总是自己的初恋，那种情怀不是朱橙就能取代的。 想到余幼薇，周北的心飞到了东洲。 发回的电报里面，说了这个月底她跟朱丽华就会来应天府，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启程了。 不知道她来了应天府，会不会被朱橙欺负。 饭后，朱橙并没有立即回宫，而是跟周北在后花园享受了一会儿二人世界。 但不要想单独相处，孔典薄一直守在不远处，生怕两人年轻，抵挡不住诱惑，做出逾规之事。 跟朱橙坦白讲了余幼薇的事，最后，周北语带哀求说道：“我自知不该得陇望蜀，可幼薇是我青梅竹马，她来京之后，不求你照应她一二，只求你不要让她难堪。” “在恒心中，妾身是恶毒之人吗？” 哪怕是这会儿也不能承认。“不是。” 朱橙展颜一笑道：“她好歹也算妾身远房表姑，只要她真是性情温顺之人，不与妾身相争，妾身身为大明公主，也不屑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