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1第一章 再世(一) 念久死了,他又活了。 不是诈尸也不是借尸还魂,而是魂魄附在了一块布上面,确切来说那是一副绣品,而且这幅绣品距离二十一世纪不知道已有几百年的时间。 哲人教育我们要用辩证的眼光来看问题,凡事都具有两面性,念久死而复活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一件事,但是他……拥有的不是正常人的肉体,事态开展到这个程度,就没有人敢推断这到底是悲是喜了。 不幸中的万幸,在念久经过多方实验考证之后终于发现,其实自己是可以控制现在这具“身体”的! 比如说简单的翘起身体的一方角,比如翻转扭身,如果多花一点时间他还可以把自己叠成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再高难度一点的,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身形在借助空气流动的情况下在空中旋转然后飘忽落地,这是上辈子也没有过这种感受。 但是因为他现在所处的是一件密闭的房间,没有风吹进来,就算是飞,也是从高处往低处跳落的时候通过改变身体的状态从而改变下降过程中的空气阻力与重力之间的相互作用,从而延长降落时间,改变降落地点。 不过现在的这些念久已经很满足了。他甚至设想过如果自己够大一块的话,甚至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盖在一个人的口鼻之上让其窒息而死,或者是绞上人的脖子…… 当然这只是念久对自己潜在能力的猜想,目前还没有要实施验证的必要,而且他现在在这间房子里已经待了将近三个月,这三个月里这间房子根本就没有人踏足过。不过单是房间内的摆设也让他安心不少,虽然都是古物,但一个个女都是自己或在博物馆或在电视剧中看到过的,这说明至少他现在还是在地球上啊……不是外星,也不是末世,更不是远古时代! 只是身体上这种完全契合的感觉太微妙,让他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一块布。 房间光线昏暗,窗户也是关的死死的,外面似乎还被木条封住了,只有在外面的太阳光比较强烈的情况下才会有那么几缕微弱光线照进来,可以让念久简单的估测一下时间,从而调整作息。 只是念久发现,也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自己是块布的原因,他的睡眠时间相当短。每天四个小时就完全足够了。人啊时间一多的时候就开始瞎想,念久晚上的时间大多用来思考各种匪夷所思的问题,比如前世因今世果人在做天在看之类。 白天的时间都是在探索自己的“性能”上,比如从同样的高度往下跳,什么样的姿势可以在空中待的时间最长,以及训练自己转化形态的速度、提高可以做出姿势的难度,等等等等,并且乐此不疲的整整玩了三个月…… 念久对自己的目前的状况很清楚,他不是粗线条也不是乐天派,他只是有足够的耐性去等待变化发生的那一天。 从房间的装饰状况可以很容易猜出他的主人绝对非富即贵,红木床上是大片的雕花,精致繁琐,床上面还铺着被褥,湖蓝色的被面上绣的是二龙戏珠,床帐撩开一边,床脚边放着一双深蓝色缎面的短靴。两米之外的距离是一个简单的梳妆台,象牙梳,琉璃镜,以及各种不知名的瓶瓶罐罐都整齐的摆放着。 只是用眼睛看也知道,那都不是俗物。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圆桌,也是除了样式之外看哪里都不简单,之上摆着一个茶壶,两盏白底青花的瓷杯分左右分开 ,像是有人用过之后还没来得及收拾。 注意,是靴子,不是绣花鞋,这里住着的是个男人。不过这种程度的装饰,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房间也有点太花心思了。 等到第四个月已经过去一半的时候,纵使念久再有耐性此时也快要到极限了,敌不动,那只能自己动。 在这种人工封闭的半密闭空间内想用“自然”的方式出去是完全不可能。但是如果让他的后半辈子就待在这里,或者是待个一年了两年……那更是不可能。 念久靠着自身的韧性慢吞吞的移动到梳妆镜前,先将一个布角卷起然后猛地发力一扫,摆放整齐的几个琉璃瓶子哗啦啦掉到地上顿时碎了一片,这是他很长时间之前就想做的事情了,现在终于下了决心。 念久做完一切之后迅速将自己折叠成一个豆腐块,安静的缩在角落里 ,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过的很慢,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声响。 念久开始默默的反思是不是自己估计错误,这间房确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但是门外时不时的会有脚步声传进来,时间和频率都很固定,早中晚各一次。在这寂静的环境里,人总是会自然而然的就会留意各种突如其来的声音,时间长了,慢慢总结出来规律。 按照房间内的光线来呢判断时间该是差不多啊,怎么回事? 一刻钟过去了,始终没有人声。 念久不知道这是哪里出了岔子,一次失败只能等着下一次机会,心里有些闷闷的失落感,不过不是很强烈,暂时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四个月的时间他都熬过来了,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 念久走到镜子前开始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这确实是一块布,没有任何可以推翻这个结论的疑点,不过也算是比较高级的品种,是一幅刺绣。 上面绣着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的画像,素白色的长袍,头发束在顶端,看样子那天该是有风的,头发和衣摆一起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扬起,绣品很精致,男子额间的几率乱发也被恰到好处的展现出来。 刺绣本身就是照着原有的画作而圈定区域从而再加工出来的艺术品,画本就是写意派,能被如此传神的展现实属不易,当然对男子面部轮廓的清晰度上就不能有太高要求。 模糊中只能看得出是个绝对出色的少年,鼻梁秀挺,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一丝微笑,此外一只手臂横于胸前,手中捏着一支含苞的桃花,画中人微微垂首,像是在嗅这画中的香气一般。旁边的空白是一句俗到不行的诗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仔细看的话又像是这年轻的男子在抬首的一瞬间看到相熟的友人,然后开口微笑相询:“你说这枝花,好看不好看?” 此时的念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太过专注就像是那人也看着他一样,问:“你说这枝花,好不好看?” 念久之所以能有“站”这么一个动作,也是他这段时间不懈努力的结果,此时忽然受了惊吓,一个趔趄直直躺倒在桌子上,心道:这幅画魔道了! 世界上违背常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他自己的存在本来就不科学。 念久觉得自己的脑仁很疼,不管是因为从镜子里看到已经变成一块布的自己,还是自己身上绣着的这个陌生的形体,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就像是一个人生上纹着另一个人的肖像,并且这幅肖像与自己形体大致重叠。 就像那本来是你的脸,但却纹着另一个肖像,他的嘴唇纹在你的嘴唇上,他的眼镜覆盖着你的眼镜,就像是被有五官的影子一样覆盖着……当你照镜子的时候,你看到的是他,还是你自己? 念久觉得自己就快要陷入黑洞里一样,缓慢的抬起一块布角贴上镜面,像是在抚摸着另一个自己,声音朦胧的像就像是一团纠结在一起散不开的雾:“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念久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几乎无法压抑的悲伤与孤独,他隐约可以感觉到,自己这不堪重负的身体,将要背负的不只是一个灵魂重任。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的时候,忽然听到说话的声音。 声音苍老,带着看透世事感慨万千,“他是白慈安,已死之人。” 历时几个月再次听到有人说话,念久的心情当真是又惊又喜,瞟了眼周围,最终在镜子里看到一个漂浮着的老头,“你又是谁?!”不用转身也知道,自己身后根本没有人 。他觉得自己对异物的接手能力已经上升了明显不止一个档次,突如其来的紧张过后就是平静的像看死人一样的打量。 “不要这样看我……”老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抬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脸。 这个羞涩的表情与之前那一眼的形象发差太大,念久囧了一下,本来已经虚散的底气慢慢充实,“找人搭话之前请先自报家门,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嗯……我就是我啊。”老头一脸纯良的俯视着念久。 “只是镜子?” “是。” 念久对这个答案并没有深究的打算,既然他自己都能变成一块布,那么一面镜子会说话也不算惊世骇俗的事情,既然有人说话,这就表明事态在往前推进,他已经走出了那将近四个月的交流空白期。 一个飞身直接挂在镜子上方,念久趴在镜框上开始俯视老头:“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在?一直看着我?” “不,当然不是!”老头抬起脑袋连忙解释,“我并非生魂,不能主动出现,只有在别人召唤我的时候我才能感知这个世界。” 念久心中一动,“随便什么人都可以?” “老朽岂是什么人都能见得到的!”老头长袖一甩,装出一副被人侮辱的傲气来。 “那就不是巧合,为什么是我?”既然有原因,接下来就是刨根问底了。 老头甩来甩去的胳膊僵在半路,脸上带着试探性的表情:“你不知道?” “我以为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让我知道。” “咳咳。”老头再次别过脸,表情不自然,“我就说嘛,小兄弟并非池中物,既然能够来到这里那肯定不是身无长物之辈,怎么可能因为眼前的一些小困难就掉进坑里爬不出来了呢!”很有那么点义愤填膺的意思。 “很好。”念久在心里点点头,直直的看过去,“现在请直接告诉我,这个坑是谁挖的。” “阿嚏!”老头揉揉鼻子,似乎不好意思的笑道:“看来有人在念叨老先生呢,不知道那人是谁?”偷偷打量着斜上角的念久,就算是看不清念久这幅尊荣下的表情,此时也猜得出此时肯定是冷笑连连。老头尴尬的转身看过来,一脸的苦大愁深,“小兄弟,这真的是个误会啊!” “我自然是知道。”没有人比他自己更知道这是个多么大的误会。 老头叹口气,站在琉璃之中打量着房间,“这间房子之前的主人就是老朽之前提到的白慈安白公子,当今丞相的幺子,也是这大原王朝最年轻的状元郎……” 人年纪一大就容易啰嗦,啰嗦来啰嗦的也都是些废话,老头发表了一番长达半个时辰的演讲,其中有一半是在描述这第一大才子是如何的惊才绝艳,另一半时间用来感叹这惊才绝艳的才子的境遇是如何的凄苦悲怆。 白慈安的老爹白峰远,是当年帮助先帝在夺嫡大战中取得胜利的第一主力,先皇夺嫡成功,白峰远至此平步青云,作为幺子的白慈安恰好的在他老子意气风发的时候出生,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官二代从小就是高人一等的尊贵。 话说人无完人,白慈安身子弱,武不就的情况下倒是在文采上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分,再加上悉心教导,少年时期已经是诗词歌赋无一不精。这种打着才子的称号吃喝玩乐还处处都有名头可循的人,一般称之为富贵闲人。 念久对此不以为然,在这种家世背景之下,就算他不是大原国最聪明的人,也是最有噱头、最容易被追捧的人。 时光催人老,老皇帝金戈铁马多少年,好不容易坐上了那张几百斤重的椅子,最终也没能带着它下葬。几个月之后新皇登基,又是一番普天同庆的热闹。 有意思的是,这上位的少年皇帝恰是这白慈安的竹马,于是白慈安的名声再次镀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镶边。 只是……不知着金边镀的是不是太厚了,慢慢变成了一座金屋。 自古,金屋只能用来藏美人。 既然是藏,那就不能总是出去晒太阳。 …… ------------ 2第二章 再世(二) 听完老头絮絮叨叨的一大通,念久唯一的感觉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不可活。转过脸又是一脸蛋疼的正经:“这和我有什么干系?” 老头已经被他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捏着袖子轻擦了两下眼角不知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这白少爷受不了皇帝的束缚最终郁郁而终,但是他又舍不得这人世间,心念太重,最终不能入土为安。” “请听清楚我的问题,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念久的声音已经开始往外散发寒气,这娇贵的小少爷确实是悲催了些,但是红颜薄命这种事和他有毛关系?! 老头收了眼泪,在有可能是念久眉眼的地方打量一阵,“小兄弟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一种缘分,是小兄弟与公子命格相近的缘故。” 念久不答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老头故作高深的一笑。念久终于支持不住,道:“就算是和我命格相近那又怎么样?满大街都是命格相近的人,为什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只有我?命格?难不成我和你的那位公子天生就有变成一块布的命格?那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根本就是毫无交叉的两个时空,他死了还能把我拉过来做垫背的?”这外挂开的也太明显了吧! 老头背着胳膊安静的听着念久将憋了四个月的唠叨一口气说完,之后才一字一句的慢慢道:“年轻人很优秀,可还是心浮气躁了。”理了理宽大的袖摆,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认真,“小兄弟该知道自己在之前世界的阳寿已尽,小兄弟是个对生命很是执着的人,既如此,与其下地府按照别人的安排去投那不知所谓的胎,又为何不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创造第二次新生?” 念久中一跳,“你的意思……?” 老头顿时豪气万千,长袖一甩,周身气质大变,“因为这可以让你重新获得活着的机会!”继而盯着念久,剩下的几个字一字一顿的念出来,“人、一、样、活、着!” 念久喘着粗气,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他现在发现这具特别的身体能承受的物理上非利器攻击的能力是巨大的,但是自己心情的起伏却对身体的状态影响很大。这又是什么原因? 老头似乎看出念久的惊慌,没等他问就开始帮着解疑答惑 :“因为你的这具身体完全没有血肉,全靠魂魄以及精神力量才能支撑。” “既如此,我又是为什么拥有这根本算不上身体的身体?”听老头的意思,靠魂魄和精神力才能撑起来的身体应该比须肉之躯难上许多才是,自己为什么不能成为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小兄弟有所不知,这世上命格相近的人少之又少,万分之一也是难寻,小兄弟出现在这世上是因为白少爷的执念所致,本就是违背了常伦。白公子的身体岁被人安置的很好,但是凭借老朽之力也难以将其带出,小兄弟是生灵,不想变成孤魂野鬼的话必须要有所托付,而这幅绣品却是用白公子的头发绣成,而这幅绣品形成的那段期间,是白公子最难忘怀也最难舍弃的时光。如此,才有了现今的局面。” 念久重新站到镜子前,展开身体看着镜子里那眉目如画的少年,看着他嘴边的微笑,看着被风撩起的发丝,似乎可以感觉到他当时的心境一般,恬淡的喜悦,懵懂的羞涩。 “这时候他是和谁在一起?我说白慈安。” 老头也正盯着念久,“老朽不知道,老朽遇到公子的时候,公子身边就已经带着这幅绣品了,公子有时候会拿出来细细看一遍,如此而已。” “你说我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能说清楚些吗?”念久有些失神的道,事到如今他似乎根本就没有选择了,要么永远用这具奇怪的身体活下去,不然就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 老头点头,“等小兄弟完成了公子的心愿,公子的执念就会消失,到时候小兄弟的魂魄自会获得自由,那是,老朽定尽全力助小兄弟在这世间获得重生。” “白慈安的心愿,那是什么?而且我又为什么相信等到我完成任务之后,你有能力兑现你的承诺,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也只是个精怪罢了。”念久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讥讽。 “做精怪岂不是比当一介凡人有意思的多?”老头露出一个笑,看得出来念久已经动摇了,“我会将我的精丹交予你,如果等到那么一天我食言的话,你尽可以将其独吞,精丹是元气所归之处,没有了他,不管是神仙还是精怪都躲不过魂飞魄散的下场。” 念久确实动摇了,把一个老人逼成这地步他良心上也有点过不去,但说出去的话也不好收回,只道:“我现在的模样,给了我精丹又能如何?”难不成一块破布裹着精丹还能飞天成仙不成? 老头听他这么一说微松了口气,他之所以能提出这些要求也是有底气的,“有了我的精丹你就有机会获得人类的躯体,老朽想让你帮助完成白公子的心愿,也定是思虑妥当的。” “你们这些神仙精怪之类不都是没有感情的吗?他只是一个凡人啊!”为了这样一个凡人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还要冒着丢失精丹的危险。 老头还是笑,“多谢小兄弟好意,只是对老朽来说漫长的生命并非一件好事,就像是一方上好的墨,如果尽情挥洒到一幅画上,那必定是浓墨重彩,但当这块墨投到大海之中到底时候,剩下的只能是空虚而已。” 念久点头,“不过就算是落入大海也算是有所归属,总比空有一腔热血却无用武之地的好。”他还在贪恋生活的美好,他还很年轻,还有很多想做没有做的事情,这个世界对他诱惑太多。念久本来也没有顾忌,当下点头道:“你说,我听。” 皇宫御书房外,一脸焦急的的老太监弓着身子时不时的朝着里面观望,见到有人从里面出来连忙迎了上去,“李总管!李总管!” “朱贵?” “是小人。”朱贵俯身行礼,抬头一脸担忧的看这儿李总管,“总管,宁泉阁出事了……” 宁泉阁就是念久待了四个月的地方,也是皇帝专门为白慈安专门修筑的别院。一年前宁泉阁的主人归西,皇帝悲痛欲绝之下下令将宁泉阁封起来,企图能保留一些那个人在的时候的状态,也是未免自己触景生情。其实结局,本该不是这样的…… 案前年轻的皇帝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脑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本以为是两情相悦,谁知到最后才发现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龙占天啊龙占天,就算你是皇帝,你的那颗心在别人看来也是贱的连草芥也不如。 “皇上……” “说。” “启禀皇上,刚才宁泉阁的人来报,说是公子之前的卧房里有声音传出来,您看……” 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全身的肌肉此时都不自觉的绷紧,像是一匹预知危险的豹子,龙占天强迫自己发出声音,太阳穴上青筋跳到,瞠目欲裂,“你说,宁泉阁,有声音……?” “有两个宫人都听到了,没有人进去确认,奴才这就让人将殿门打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忠全说着就要出去。 “李忠全!”皇帝猛地站起来,大喝。 “是皇上,奴才在。” 皇帝的语气马上软了下来,飘渺的像是沉浸在梦境之中,“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放不下朕,是他回来看朕了……” “回皇上,奴才不知,只是公子宅心仁厚,心里想着皇上,自然是放不下的。” “走,随朕去看看!”朕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心里有朕,朕对他那么好,他怎么可能那么狠心,就那么弃之不顾呢?只不过皇帝没能如愿,刚出御书房的门就被等在门口的人拦住了,从二品官员的大红官服毫无形象的扑过来:“皇上!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皇帝心里着急着要去宁泉阁,哪有心事管这些大臣的琐事,“有事等朕回来再说!”当下甩开再次黏上来的人继续往前走。李忠全瞄了那人一眼,小声在皇帝耳边道:“皇上,是周大人,您派他今天早上到城门外去迎接靖蛮王。” 周大人看着皇上睬也不睬的就要离开,情急之下开始大叫:“皇上!真的不得了了!靖蛮王殿下在城内被人刺杀啦!” 皇帝步子如愿停住,猛地转身一脸铁青的朝着周大人的方向走来,虎虎生威外加着汹汹气势,“周文江你说什么?齐蛮渊遭人刺杀?还是在城内!” ------------ 3第三章 寻找饲主(一) 念久随风飘荡在异国的天空中,这个时节的空气还泛着隐隐的花香,让“重出江湖”的他少了几分烦忧,既然已经点头答应,那自己以后也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镜子老头的大元丹现在就在他体内,念久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相较于之前有了很大的改善。就比如现在,竟然可以像飞毯一眼在天上来去自如,只是要保持这种状态还真是有些麻烦。 ―――――――――――――― 半个时辰之前: 镜子老头一脸担忧:“小兄弟现在不是血肉之躯,如果想要大元丹运行的话,你必须在十二个时辰之内饮下一个人的鲜血,并且以后每三天都要补充一次。” 念久惊悚:“那我跟吸血鬼有什么两样?!” 镜子老头:“吸血鬼的血源可以自己随意选择,但是你必须锁定一个目标下手,中间不能更改。”意思就是吸血鬼哪有你悲催啊! 念久依旧惊悚:“为什么会这样?!”他现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草率了。 镜子老头:“因为这些血液是要和你的魂魄产生某种联系,促进大元丹在你体内运行,这种联系一旦产生就不能随意更改,否则不仅大元丹受损,小兄弟的魂魄也会被影响。” 念久皱眉,这话听上去是合情合理,只是太不尽人意了,“万一我选择的人中途不幸死了呢?” 老头笑:“那就只能劳烦小兄弟选个年轻力胜身强体壮的,并且在这段时间内保证这人的生命安全,尽量避免这万分之一的发生。” 念久怒:“就算是这样,怎么可能有人三天两头的流血?!老头你耍我的吧?” 老头彻底露出本来面目,双眼眯成一条线:“老朽从不骗人,大元丹的特性本就是如此,至于怎么让人三天两头的流血……那就不是老朽需要考虑的事情了,不过老朽可以给小兄弟指条明路,大元丹在小兄弟体内,与小兄弟的灵魂产生共鸣,吸食的却是另外人的血液,这也就表示小兄弟和这人之间会有意外的亲密关系。” 念久疑惑:“亲密关系……?” 老头补充:“这种事情之前并没有先例,老夫也只是推断,会产生思想上的共通,不过不包括身体的感知。” 念久开始跳脚:“你以为会有人愿意和一块布产生思想共通,而且三天两头的洒血投食?” 老头现身在在的继续往外摆条件:“每日夜晚子时到寅时两个时辰里,小兄弟可以获得人形,自由行动,而且这大元丹所带给人的益处连老朽也难以预测。老朽可以给小兄弟一个契机,但是能不能把握,以及之后事态的发展趋向则是要小兄弟亲自操作与决定。” “你把大元丹给了我,老头,你怎么办?” “老朽活了那么长时间,精丹只是精元的凝聚,就算是日后没了,对老朽也不会有多大影响。”抬头对着念久慈爱一笑,“小兄弟能够来到这里绝对不是偶然,以后的事情怕是也用不到老头子了,只希望小兄弟能够早日得到人身,也希望慈安那孩子能够安息……” 老头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消失不见,镜子中再次映出房间的全貌。此时外面再次传来人的说话声,继而是急促的脚步声,念久快速将自己叠整齐藏匿在离房门最近的角落里。等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念久才意外的发现,自己似乎可以在没有风的情况下自由的掌握自己身体的去向……这就是大元丹的功效? 念久已经没有时间测试自己身体的改变情况,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打开,整个过程都没有人在说话,拆卸木板的动作也是训练有素的麻利,只是门打开之后并没有人立马进来,而是分开两边全部躬身垂首的站在门外。 难不成还正主没来? 此时这些都不是现在念久该考虑的,从桌子上悄无声息的滑到地上,继而靠着墙根一点一点的往门的方向移。从这些人的装束来看很容易得知这是皇宫,而他们等着的人,只可能是皇帝! 念久有些过分小心了,宫人们面上沉静,心里都在想着这已经封了大半年的宁泉阁怎么忽然有要打开了?听说有人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开玩笑!这房子里绝对是连只虫子都没有的,怎么可能有老鼠! 不是虫子老鼠又是什么……?众人顿时更加安静了,眼睛更加不敢乱瞟。 等到念久已经安全不在众人的视力范围之内的时候才彻底松了口气,一声“皇上驾到!”恰好来临。念久藏在一株盆装的牡丹花后面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因为“金屋藏娇”最终导致“红颜薄命”的皇帝。嗯,比想象中的要英俊不少,只是脸色有些白,一双眼睛深沉的像是做了噩梦刚刚醒来一样,脚下飞起一层薄薄的尘土,龙袍下摆一撩,抬腿进了宁泉阁的门槛。 念久对这个皇帝完全没什么感觉,也就证明念慈安的感情影响不了他。这是好事也是坏事,这表明念久现在是个个体,灵魂和思想都还是自己的,没有奇怪的东西掺进来,同样的,根本没有感情波动,他怎么的可能会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让他死了都念念不忘的的人啊混蛋! 确定这一点之后念久也不再就留,调整了下身体的状态,飘忽着飞上了天。 ―――――――――――――――― “要年轻的,还要健康的,还要禁得起每三天就要流血受伤的(那得要多强壮啊!),对了,以后可能还要与自己产生什么思想共通,那至少也得是个知识分子,方便以后沟通,最好要脾气好一点,性格软一点……”念久边想边飞,不知不觉就飞到闹市人最多的地方,好在他只是一块布,就算是被人发现也不会正眼相看。 “君子不入市井……”来错地方了,不过错都错了怎么也该有个比较出挑的人才对吧!强抢民女的有,偷鸡摸狗的有,收保护费的有,伸咸猪手的有,卖菜的有,卖花的有,卖身的也有……念久终于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市井,当代那些闹市什么的完全不够看啊。 念久选了一条巷子飘进去,话说缘分都来自于偶遇,暂且也只能看看运气了。反正他有整整一天的时间,真要是找不到的话,直接裹把刀找个顺眼的刺上去也算是个办法,他就不信自己那么倒霉找到的就是命短的。 一个时辰之后,京城一半的巷子都被念久扫过来一遍了,还是没找到个合心合意的,其实按理说这要求也不高,但是念久一想到自己以后在不知道多长的时间里都要依附着这个人而活,而且在思想上还有可能沟通,又觉得按照找媳妇的标准来都显得低了。 思及此,念久进了一家青楼,如果真能找到个红颜知己那也不错是吧? 念久顺着一扇打开的窗户轻而易举的进了房间,之后就开始窃喜,就算同是红尘女子格调也是有上中下之分的,看来自己运气不错,按照这房间的布局来看,主人必定也不会差。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念久难得好心情的将自己叠成整齐的小方块摆在房间内显眼的桌子上等待着等待着……。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然后是关门声,再然后是翻找东西的声音。因为内间和会客的地方隔着一层紫色的纱还有一层白色的珠帘,念久看不清楚外面的状况,感觉有些不对头,这脚步声很轻,不是女子的轻盈,而是被特意放轻的那种。不会那么巧……遇到小偷了吧…… 念久的猜测很快被推翻,但是事实绝对不必猜测可喜,外面的人掀帘子进来了,不是小偷,也绝对不是他期盼着的软妹子,只是个男人,而且半身是血。 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这就像是专门为念久准备的一样,他想要人,然后有人来了,从穿戴上来看非富即贵,他要血,那更好,人家直接送上来了。 但是念久真心的不想接受,总觉得其中有诈,因此依旧老老实实的躺在桌子上充当路人甲,等到那人忍不住闷哼一声的时候,念久心里面早已咆哮不已,这种人根本就碰不得好不好! 看血流成这幅模样谁知到还能不能活下去,就算是这次凑巧活下去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是来给白慈安找小情儿的不是来给人的当保镖的啊!就自己现在这幅模样就算是当保镖也不知道够不够啊!~~~~(>_<)~~~~ ,念久当下开始像虫子一样蠕动自己的身体,企图沿着桌角藏到的犄角旮旯里,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就能躲起来了! 来人受伤不轻,大概是流血过多此时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的,“该死!”那人忽然说了一句,不像是口头禅似的暗骂,听在耳朵里让人觉得有个人真该死一样。 念久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继续努力。 “谁在那!”锐利的目光好像化成实体一样直直射向念久所在的方向。 念久动作一停,不敢动了,这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他来了挺长时间了也没见到啊。 脚步声已经越来越靠近了,在离念久还有半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来人没找到疑点,开始警觉的打量着房间的摆设。念久知道自己的呼吸是不会被人类察觉到的,可此时还是不由自主的屏气凝神,并且可以肯定之前的那句“谁在那!”问的是自己。 来人没有发现异常,再次转身。念久轻轻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松到一半,那人在转身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伸出一只胳膊直接把念久从桌子上提起来,并且快速且麻利熟练的裹在另一边的口上…… ------------ 4第四章 寻找饲主(二) 在以后的很多个日子里,念久想起齐蛮渊的时候都会想起当时青楼里的那一幕,越想越想不通,齐蛮渊那种对天上的太阳都保持着怀疑心态的腹黑男人,他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毫无阻碍行云流水的拿起陌生环境里的陌生人的东西直接往伤口上裹呢! 对此齐蛮渊表示毫无压力,“我当时只是觉得那块布在躲我,如果我不抓住他的话很可能就会让他跑掉,你知道,我不可能看着有东西明目张胆的从我眼皮底下溜走,但是当我抓住那块布的时候又想起除了能用来包扎伤口之外它几乎毫无用处。” ———————————————— 念久悲愤着,绝望着,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事到如今也已经别无选择了。齐蛮渊胳膊上的血还在不断的往外流着,一滴都没浪费的消失在念久身上,对此念久也表示相当惊悚,当那些血触碰到他现在的“身体”的时候,就像是坠入了另一个空间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痕迹都没有。 齐蛮渊,也就是念久正裹着的这条胳膊的主人(我们有理由相信以后也会是念久的主人),在严峻的事态下根本没有精力去关心身上的伤口怎么样,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到接应他的人找到他。 不过也有可能等到的是朝廷上那群无能蠢材,或者是那一群不知道打着什么口号非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杀手死士。 念久很快从悲愤的情绪中走出来,就像镜子老头所说,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个血流不止的男人活下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天色已经越来越暗,站在窗前可以看到灯火已经接二连三的亮起,万家灯火先星光一步,璀璨的给这暗蒙蒙的大地镀上一曾温暖的光晕。 青楼是个奇异的地方,它总能颠倒昼夜,在外界喧嚣逐渐落下的时候歌舞升平。 门外的走廊上越来越的多的笑声传来,男人猥琐的调笑与女人带着撒娇的笑骂。齐蛮渊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估算着自己的战斗力,如果进来的是个女人的话,自己必定完胜,如果是一对狗男女的话,在制住一人的同时还不能让另外一个叫出声来就有些难度,毕竟有一条胳膊上是完全使不上力的。 将裹着的布狠狠的系紧,悄无声息的躲到门后。 念久被他勒的几乎吐血,反应过来的时候也知道这人是要做什么。 “别担心,只是个女人。”念久不由自主的出声安慰。说完之后连自己都僵硬了,他这是在干嘛?自己就又是怎么知道这外面将要进来的是个女人的?不过齐蛮渊比念久僵的更厉害,念久清楚的感觉到胳膊上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紧接着流出的血也更多了。 再次更加警惕的打量着房间,心里震撼无比,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就算是受伤他的警觉力也不可能下降到连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都察觉不到,因为曾经的自信导致他现在更加慌乱,他竟然在那人已经发出声音的情况下仍旧判断不出他的位置!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阻止了齐蛮渊的思想朝着一个更加畸形的方向发展。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反手握于胸前,只要人进来,他就能在发出叫声的前一刻把人弄死。其实下意识的,他已经选择相信了那声音所说的话,进来的只有一个人,一个女人。 但是念久却不怎么高兴……他不怕别的,就是怕死人,更担心这人被砍断脖子的时候血会不会溅到自己身上,镜子老头说过自己只能从一而终的接受一个人的血啊!念久不是很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原因,猜想大概就像是人在输血的时候b型血的人不能输a型血一个道理。 结果也差不多,轻则重伤,重则死亡。 “别杀她,让她给你疗伤,她会帮你的。” 念久这话说的相当笃定,就像是预知了结果一样。可谁又知道这如此自信的语气下是一颗多么纠结的心,这算是破罐子破摔?既然已经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的结果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不过就算是这位壮士的思想多么猎奇,也绝对难在一时半刻里找出这些话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 齐蛮渊的动作又是一僵,这次他特别留意了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离自己……好近,就像是在耳边一样…… 开门的声音将齐蛮渊的思绪打断,身体下意识的已经窜过去,悄无声息的站到来人身后,匕首稳稳的架在脖子上,“别动,否则杀了你。” 动作很成功,结果也让人满意。穿着艳丽浓妆艳抹的女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惊疑不定眼神涣散的看着正前方。 齐蛮渊血流的太多,嘴唇已经开始显出苍白的颜色。念久知道自己这时候还吸收人家的血实在是太不厚道,但是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住,已经过去不短时间了,只要齐蛮渊的血沾到自己身上还是会立马会消失不见,念久对自己的“饭量”实在是无语,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就算是一头大象也得死在他手里啊!顿时觉得壮士和自己的未来都黑暗无比。 齐蛮渊示意女人往里间走,边走边道:“我虽然受伤,但割刀的速度依旧不慢,现在按照我说的把房间里的伤药找出来。”反手点上了女人的哑穴。 女人很听话的从柜子里搬出一个匣子颤巍巍放到桌子上,一双眼睛在齐蛮渊身上乱瞟,注意到血的时候几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尖叫来。 “闭上你的嘴!” 女人立刻捂紧自己的嘴,惊恐的点头。 齐蛮渊有些不耐烦,“给我包扎,老老实实的,我不会杀你。” 女人按照指示去外间将水盆端进来,齐蛮渊低头要将之前系在胳膊上帕子取下,只是刚取下来手就再次僵住了,彻底僵住了,帕子上……连血的痕迹都没有,僵硬的低头,伤口往下的半截衣袖早已被血染得一塌糊涂。 念久心惊胆战的囧了,他不怕壮士一个接受不了直接把他扔了,他害怕壮士拿之前的匕首直接把自己给割碎了,把他扔出去他还能飞回来,但是刀就不一样了,据自己所知现在还没有刀枪不入这个属性。 齐蛮渊将帕子攥在手里捏了又捏,拳头松松紧紧,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将这不知道是个什么魔物的东西揣进了怀里,那一刻,念久感动的就要哭了,这该是个多么富有探知精神的人啊! 念久窝在齐蛮渊的衣服里贴着他的胸膛老实的不得了,到底有多长时间,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过属于人的心跳了,一下一下一下,这是生命啊,是自己难以舍弃正在不断追求的的属于人类的生命! 齐蛮渊不再说话,沉默的看着满脸惊惧之色的女人慌张的给自己处理伤口,撒上伤药,然后裹上一层纱布,纱布明显不够厚,刚沾到皮肤就立马被鲜红浸染,直到好几圈之后才慢慢盖住了惹眼的颜色,齐蛮渊盯着慢慢被渗出的血迹一动不动,表情诡异莫测。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突兀的喧嚣,不再是那种混杂在一起的旖旎调笑。齐蛮渊看了一眼站在一边低眉垂首的女人,“你,跟我走。”之后不再理会站起身开门离开。 一楼大厅已经被官兵包围,舞池上只剩下不知谁弄丢的大红色绣着牡丹花的肚兜在上面,齐蛮渊站在二楼的走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场景,满意的点头,很好,来的都是自己的人,接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叫:“搜!一个可疑的都不许放过!” 楼下上百个黑甲的士兵在齐蛮渊出现的那一瞬就已经齐齐仰头行注目礼,在接到齐蛮渊的命令之后更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是!”大堂里众人齐齐单膝下跪,声音穿透屋顶直达云霄。之后训练有素的整齐起身,小跑着出了青楼。 “张文宇!”齐蛮渊抓着栏杆的手紧了紧。 “属下在!”留在原地的人躬身听令。 “过来扶扶本王,本王有点晕……” 留下的副官眼看自己的上司就要趴下,半跪的姿势变成了助跑,猛地上前两步然后一脚借着舞池的栏杆飞冲上了二楼……等到众人醒悟过来的时候,副官大人已经一只胳膊驾着自己的上司,另一只手还能姿势不变的握着腰间的宝剑。 台下传来叫好声、鼓掌声、赞叹声……念久觉得自己更晕,就算饲主是个男人,也该是个这样的男人啊! ———————————————— 齐蛮渊再次醒来的时候伤口已经被大富重新处理好了,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干净的,失血带来的眩晕感此时还没有完全消失,大脑昏沉的像是进了雾一样找不到东西南北,模模糊糊还记得有很大一件事自己还没处理,又想不起具体是什么。 “管家……”齐蛮渊起床的时候有个习惯,第一步并不是睁开眼睛,而是先考虑自己的处境,感知自己的状态,最后才是睁开眼睛告诉别人他醒了。 “爷,您醒了,有什么需要的?”年过半百的管家耳力倒是出奇的好,齐蛮渊话音刚落就已经站在了床前。 “我,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回爷,爷从万春楼带回来一个叫|春香的姑娘,现在已经被安排在后院了,爷现在要见她?”管家立马回答,还真是第一次见爷对位姑娘这么上心。 齐蛮渊皱着眉头挥手,失血过多的眩晕还没完全缓解,又想不起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只道:“不,不是她……还有没有别的?” ------------ 5第五章 影卫十三(一) 齐蛮渊从孩童时期就开始接受和王府的影卫一样的各种训练,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强的生存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那些影卫做一个活生生的模仿样本。 影卫的训练总是挑战着人类的极限,完成各种匪夷所思的任务,作为的中心的齐蛮渊自然要承受的比别人更多,他是主子,是方向,也是目标。 王府的影卫不同于其他地方,并不是非要把自己训练到像影子一样没有存在才算最好,而是能够成为主子影子的人,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吃穿住行等等等等都要和他们的主子一般无二。 一般的时候充当分|身,必要的时候充当替身。 除此之外他们也必要要能够是任何事物的影子,或者是旁边的一棵树,或者是刚刚和你擦肩而过的路人甲。这种环境里长大的人绝对有相当强大的抗压心理,抗压与叛逆总是相辅相成,人在一个方面相当坚硬的时候也会在注意不到的另一面更加柔软。 十二个动作一致的影卫,内心早已弯的七七八八或者干脆已经碎成一地捡都捡不起来。这里面反弹效应最厉害还是他们的王爷主子,齐蛮渊。当你看到眼前整整十二个和你差不多,甚至换个位置就能对调身份的人的时候,人总归还是在下意识的会强迫自己做出某些改变,但是作为影卫领头者他必须要确保自己一举一动都是在“标准”之内。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齐蛮渊,从根本上就是将两个极端融合在一起的复合体,他必须要鹤立鸡群,又必须要泯于众人。他的一举一动是被效仿的对象,同时又在被效仿的时候不断的标新立异,由此也产生了齐蛮渊多变的性格,长久以往,唯一不变的还是走路的时候还会保持一条直线。 齐蛮渊在强迫自己改变,这种强迫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隐私,但是生在大家族的人总是会有那么一两点偏向于变态的毛病,没有人会在意。 在外人眼中,靖蛮王一直都是靖蛮王,老的死了小的站出来,大原王朝的第一异姓王。 老靖蛮王的影卫训练计划是很成功的,至少他这儿子还能流着眼泪给他哭丧,还能在他死后接任他顶上“靖蛮王”这顶帽子,他们齐家的荣耀与权利还可以继续延伸下去。 那时候多么重的伤没受过?就算是流再多血也是挺一挺就过来了,他身上穿着的是王爷的皮,灵魂早就被训练成了一个怪胎,一个表演着王爷角色的怪胎。但是这次的受伤却让齐蛮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原本密闭的空间忽然出现一个洞,外面的空气源源不断的灌进来,冷飕飕的。 齐蛮渊的大脑开始按照时间的线条一点点网上搜索,似乎出现了什么他不能确定的事情?或者其实是自己受伤所以产生了幻觉?先是耳朵的幻觉然后是眼睛的幻觉,毕竟幻觉这种东西按照常理来讲是绝对讲得通的。 “爷说的是一块绣品?奴才是在爷怀里找出来的,爷贴身携带必定是重要之物,已经让人小心收起来了,现在就让人拿过来?”老管家笑眯眯的征询着小王爷的意思,这才刚来了京城就开始桃花运不断,不仅带回来个姑娘,怀里还揣了块帕子,只是这帕子上怎么绣的是个男人的身像?老管家眯眯眼,老王爷对这事会怎么看呢? 老管家在把帕子送进来之后就关门出去了,看爷的脸色,此事定然是不比寻常,但到底有多不寻常,笑眯眯的老管家有些好奇。 齐蛮渊走下床看着被管家规规整整摆在桌上刺绣,眉头慢慢皱起,眼中光芒变化不定,没有走近,只是定定的看着,也没有说话。 念久被他盯得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前提是他还有头皮这种东西),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和这位已经成为自己饲主的男人正式打招呼,经过不长不短的一个晚上,他现在对齐蛮渊的身份和处境有了初步的了解,然后悲催的发现让自己总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对一个王爷出手的话,成功的几率小的可怜。但是自己又必须要靠他的血才能保持现在的状态。 只能和谈了么? 齐蛮渊心思千回百转,在最终回忆起昏倒之前的事情的时候他是惊异的,在想到自己居然将这么个东西裹在自己伤口上的时候他是愤怒的,再想到对方再怎么厉害也只不过是块布的时候又有些讥讽,最后看到这么个玩意居然还乖乖的躺在自己桌子上的时候,刚刚压下去的愤怒又渐渐翻滚出来,然后又对最开始的猜测产生怀疑。 如果真的是个精怪什么的话,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要对自己不测的话青楼里是最佳时机,如果只是偶然被自己撞见,一个晚上的时间完全可以逃跑,管家不可能对他做任何防范,但是这东西还是在这么个早上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两个人都在僵持着,希望对方能够首先做出回应自己任何一种猜想的行为。 念久必定是按照正常方式长大的孩子,心思固然深,但是自己毕竟是有求于人,心理上已经矮了一截,踌躇半响道:“真好,我们又见面了耶!” 齐蛮渊轻轻晃了下身体又努力稳住。 “咱们之前还聊过呢,你不记得了?我就是那谁谁谁啊!”念久见这人没有反应,心里开始没底。 异常谈判就是一场心理战,谈判双方从一开始都在猜测对方的底牌,审时度势,以不变应万变。念久表现的太过急躁了,还没开始就已经没了优势。 齐蛮渊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说话,也没什么好说的。心情放松些许,好整以暇的靠在床上。念久见人不说话也不知道是被自己吓住了还是怎样,不自觉的从桌子上爬起来就要往齐蛮渊身上飞。 “站住!”这一声,齐蛮渊几乎是的吼出来的,刚刚展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幕实在是太挑战心理素质了,一块布像个人一样从桌子上站起然后点直直朝自己的方向扑过来!他有些骄傲自己竟然没拿刀直接劈上去。 刚从门口路过的小家奴听到自家爷的那一声吼之后差些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怯生生的看着四周,等了半天没等到下一句,又战战兢兢的离开了。 屋内,齐蛮渊看着听话的在自己命令发出之后就落到地上白色纺织品状物体,一时无语,这家伙能真的听懂人话。“何方妖孽?” “我不是妖孽!”念久反驳。 “那你是什么?只是一块布?”齐蛮渊剑眉一挑,戒备不减。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只是一块布了!”开始耍无赖。 “那你说你是什么?” “刺绣,上好的刺绣。”念久赧然,自己替自己害臊。 齐蛮渊不想将耐性用到去和一个连自己是什么东西都搞不清楚的家伙讨论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上去,当下冷道:“说吧,你是什么目的。” “我没有什么目的,这只是个巧合。”念久腾空而起,飘到半空中和齐蛮渊的视线保持齐平。 齐蛮渊心想信你才有鬼,对方不说实话,或者是有事相瞒对他完全没有影响,当下道:“现在巧合已经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念久立定不动,开始纠结措辞,“你知道,那只是个意外……”他指的是青楼里齐蛮渊将自己裹在伤口上,自己迫于无奈出口提醒帮他脱困这件事。 “我相信,但是意外也结束了。” “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 “我不管理你是个什么东西,如果不离开就说明你的来意,以及你和我出现‘巧合’与‘意外’的原因。”齐蛮渊一句话封了念久的路,他做事从来不惜拖拉。 “只要是我说你就会相信?好,那我就说,从开始到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错,我本来在那间青楼里躺的好好的,谁让你一进来就把我往你伤口上捂!你也看出来了,我根本就不是个人,我看上去是个妖怪?是个精怪?反正就是个怪物就对了,实话告诉你,只要是我碰到了谁的血,下辈子就只能靠这个人的血活下去,你把我系在你受伤的胳膊上我已经沾上了你的血,只要我想活着就必须从你身上获得血源,事情就是这样,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了,好既然知道了那就谈谈你的看法吧!” 念久一口气说完一长串话,然后躺到地上呼呼喘气,一边喘一边看齐蛮渊的表情。 齐蛮渊眉头紧紧的皱成一个疙瘩,本来放在袖子里的短剑现在也拿到手里越握越紧,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剑下去,一了百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故事! 但齐蛮渊还是犹豫了,先不说他这一刀下去能不能彻底把这个怪物了结,这个过过程必定是两败俱伤。他要考虑的是需不需要这个问题,对方是个怪物,但就现在来讲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如果真如他所讲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能依靠自己而活的话,那必定对自己没有生命上的威,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比亲人之间的关系还要牢靠,想到这一层,齐蛮渊心里开始有些膈应,再次仔细的将念久上下打量了一遍,结果和刚才一模一样,怎么看都是一块布罢了,说怪物也是抬举他,根本就不是个东西!难道自己真要和这东西之间真的能存在那种关系?! 念久淡定的承受着齐蛮渊的打量,看着他神色一变再变,到最后变成认命的灰白色,念久在心里为自己鼓掌,看来自己不必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齐蛮渊斜睨着念久,对其勾勾手指,“过来。” 念久刚要飞过去,却被齐蛮渊厉声喝止,“用走的!” 心里那个憋屈啊,“我又没有脚,你让我怎么走……”嘴上这么说,身体也开始行动,趴在地上一点点的往齐蛮渊的方向蹭过去,反正他现在有精丹护体,也不怕磨损。 齐蛮渊直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你刚才说,要靠我的血才能活?” “是!” “只要血?” “我发誓,大概三天一次。” 齐蛮渊深吸一口气,“好,权当是养了条够,我每三天会给你一滴血,不过你打算对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念久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不是“代价”,而是“一滴血”,只有一滴?! ------------ 6第六章 影卫十三(二) 念久此时正躺在他饲主王爷的手心里接受检查,内心痛苦难当。齐蛮渊将念久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这边扯一下那边拧一拧,始终搞不明白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还有就是的这上面绣着的那个人是谁,看着好像有些眼熟,再看又觉得完全不认识。 齐蛮渊的多疑很轻易的造就了念久的苦逼,年轻的王爷带着没有被满足的好奇心,好整以暇的喝着茶,时不时的活动一下受伤的胳膊,语调轻松,“你说你必须要靠本王的血才能活下去?” “是。”念久立原地立定。 “你觉得本王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你,单凭你一句话?”齐蛮渊看着念久抖了三抖的小身板,阴测测道。 “王爷……想要念久怎么证明?”这是正常人都该有的态度,念久觉得无可厚非。 齐蛮渊朝着衣柜的方向抬抬下巴,“看到那上面的盒子了没有?自己钻进去在里面待三天,三天之后我会来看看你是死是活。” 念久:“……”这纯粹是耍人。 齐蛮渊的手指隔着一段距离缓慢描绘着念久身上的那幅肖像,语气轻松:“如果你还活着的话,那就是在欺骗本王,欺骗本王是要死的。” “如果念久死在了那盒子里,王爷就安心了?” “谁知道呢,或许吧。”齐蛮渊收回手,正襟危坐。 念久早就气得牙痒痒,如果不是没有这人的血自己根本活不下去此时他正想直接绞死这个自以为是拽的二五八万的人!根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人根本就是想要至他于死地,而自己手上还偏偏没有可以让自己挺直腰杆理直气壮进行反驳的筹码,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他单方面的索取,对方就算是直接拒绝也是合情合理。 但是偏偏,就在刚才,齐蛮渊让念久有了一种关系建成的感觉!沉默片刻道忽然笑了一声,念久道:“王爷以为,念久死了,王爷就会好过?实不相瞒,我现在这幅模样就是为了复仇而来,我本也是人,只是死不瞑目才成了今天这幅模样,王爷以为在这种情况下,念久如果再次莫名其妙的死了的话,结果会是怎样?会不会依旧死不瞑目,或者到时候复仇的人又多了一个?那还真不好说啊……呵呵。” 齐蛮渊挑挑眉,“你这是在威胁本王?” “我只是在分析事态发展的可能性,毕竟决定权是捏在王爷手里的,我这个模样能闹出什么事来?。”念久再接再厉,“世人能像王爷这样能一边喝茶一边与在下说话的人绝对不多,在下身上流着的又是王爷的血……” “停!” “王爷吩咐。” 齐蛮渊几乎是一脸血的看着念久,实在是又被那句“我身上流着的是你的血”这句话给膈应到了,“什么叫身上流着的是本王的血?” “王爷看见了不是吗,血从王爷的身体里流出来,消失在我的身上……”念久说的很慢,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莫测。 “你这是什么意思?” “惟王爷是忠!”念久赶紧宣誓。 齐蛮渊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面上依旧表现的不为所动,只是换了个话题,“你说你其实是人?” 念久一直在观察齐蛮渊,见他神色有变,才微微放了心,“是,而且是良民。” “报了仇就能瞑目?这就是传说的中的做鬼也不会放过,呵呵。”齐蛮渊破天荒的笑了两声,盯着念久的眼神像两只尖锐的冰锥,心里开始盘算起来,这要是把他弄死自己也是这种下场? “真要是大仇得报之后小的也就没什么牵挂了,到时候不管是下地府还是变成孤魂野鬼也都要看天意,到时候不管结果怎样,念久也不会牵连王爷。”念久故意放低声音,听上去满是沧桑。 “你说你叫念久?仇人是谁?”齐蛮渊终 “是,思念的念,长久的久。仇人是谁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只知道我要报仇!也许……就是上面绣着的这个人也说不定,就像是王爷说的,做鬼也放不下。”念久想了很长时间要怎么解释为什么白慈安的画像绣在自己身上,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除了仇人就是情人,但是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如果说是情人的话更不靠谱。 齐蛮渊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这种说辞,“你说你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飞到那家青楼的?” “是。” “还记得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都不记得了。”飞快的瞟了眼齐蛮渊,“除了要报仇!” 齐蛮渊心里默默叹气,也算是这家伙给自己找了个收留他的借口,当下道:“你说的对,除了我之外确实很难有人再相信你,不过在本王看来这也是你最有用的地方,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蛮王府的影卫,专门负责探听消息,负责影卫所达不到的空白区域。独立于其他十二影卫,专门跟随在本王身边。” “十二影卫对其他人来说本就是神秘的组织,而你则是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存在,真正的、本王的影子。”齐蛮渊语气越来越严肃,尤其是“真正”两字更是像能刻进石头一样的力度,“而且本王相信,王府的情报机构,会让你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你要找的人。” “是!念久领命!” “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不是念久,是影十三。” ―――――――――――――――――― 蛮王府的影卫一直都是十二个,一个不会多,一个也不会少。死掉的永远会有源源不断的新人顶上去,不管完成任务的过程是多么惨烈,在外人看来蛮王府十二影卫也不曾起过一丝波澜,稳若金汤。这对于整个大原国来说已经是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了,对于蛮王府,也是历经百年最为稳定的机构。 但是今天,年轻的靖蛮王向分布在各个地点的影卫通知了这样一个消息:从现在开始,王府的影卫变成十三个。 影卫一皱眉:“十三?哪里来的?” 影卫二不屑:“哪里来的?当然是后门。” 影卫三忧虑:“是不是王爷被奸人蒙蔽?” 影卫四大惊:“我就说这京城不是个好地方!” 影卫五沉思:“王爷到京城才刚三天时间。” 影卫六委屈:“是不是王爷嫌弃我们办事能力不足?” 影卫七面瘫:“我一直认为十二个已经人满为患了。” 影卫八斜眼:“你也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影卫九疑问:“为什么只有通知,人呢?” 影卫十淡定:“或许在王爷床上……” 影卫十一愤恨:“我就知道王爷迟早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影卫十二疑问:“王爷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影卫十三……呢? ―――――――――――――――――――― 念久去哪了?他在外面转了一圈之后又跟着饲主王爷进宫去了。齐蛮渊将念久揣进怀里直接坐进宫里接应的轿子里,在进了皇宫之后又直接将念久从轿子的小窗户扔了出去,念久本来昏昏欲睡,一个激灵之后睁开眼,靠!什么时候飞出来的? 看着下面越来越往皇宫里走的轿子,念久撇撇嘴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只是天气不好,有点逆风。他领到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到皇宫周围逛一圈,熟悉整个皇宫的地形,回去给齐蛮渊画张地图出来。 皇宫的地图不难画,随便一个在里面待上数十年的公公麽麽的都能琢磨的差不多,但是饲主的要求太过变态,甚至详细到每一处宫门的方向,道路的宽窄,如果能将宫人的走向大概找出来的话那就更好了。 如果不是齐蛮渊说要寻宝,念久都要以为他其实是在为篡位做准备。 “篡位?你以为本王傻吗?”这是齐蛮渊说的。 念久对古代宫殿的布置也算是略有了解,无一例外的都是按照严格的中轴对称建造,左祖右社,前朝后寝,如果齐蛮渊说的是实话只是要寻宝的话,能排除的地方可就太多了。大殿的左前方是祖庙,是帝王祭把祖先的地方宫殿,右前方是社稷坛,皇帝祈风求雨的地方,后面就是后宫,佳丽三千什么的。 念久把自己挂在一根树枝上休息,顺便眺望这将近六万多平方米丝毫不逊于故宫的地方,古人封建的思想将他们的动作都规定在一个特定的格子里,想要猜测的话并不难,左前方的祖庙首先排除,接着是中宫大殿,不可能性仅次于祖庙。最有可能的到是社稷坛,那地方不仅很少有人走动,而且祭坛本身就造的比较高,最高点甚至离地几乎有五十多米,如果是藏东西的话还真是个好地方。 但是话又说回来,齐蛮渊所说的寻宝,寻的到底是什么念久根本就不知道,金银珠宝还是倾国佳人?如果是第二种的话这目标就更明显,说到底还是对自己的工作性质了解的不够彻底。 念久摸索着找到此时皇帝所在的御书房,皇帝召见靖蛮王,齐蛮渊自然也在这里。房门是关着的,门外规矩的站着两个宫人。念久围着宫殿转了一圈,发现连窗户也是关着的。不由撇嘴,这皇帝和齐蛮渊不是死对头么?这些人将这两人关在一起还真是放心又自信。 ------------ 7第七章 磨合(一) 念久神不知鬼不觉的顺着窗户的空隙爬进了养心殿,里面出乎意料的安静,皇帝和齐蛮渊一主一侧的坐在两边,形成一个隐秘的对峙局面,不过动作很有意思,都在喝茶! 皇帝眉目低垂,手指拨动茶杯的速度缓慢,显然是在想心事。齐蛮渊将茶杯抓在手里慢慢旋转,细细的看着上面那幅浅蓝的江南烟雨图,不急不躁。 念久顺着墙根慢慢的挪到齐蛮渊身后,看着皇帝没注意到这边,飞快的爬到齐蛮渊腿上,他发誓,他绝对不想要“爬”这个动作,但是飞起来的话势必会引人注目,而他与齐蛮渊之间的对话又绝对不能让第三人听到,而且他认为齐蛮渊也绝对不希望皇帝看到他,所以,只能用爬。 齐蛮渊皱着眉头瞟了一眼皇帝的方向,继而皱着眉头看向腿上的刺绣,压低声音道:“念久?”除了他还能有谁?但是这种诡异的状况还让他问了出来, “是我啊是我。”念久动了一下小声应答,这种做特务的感觉真他么太有意思了。 念久顺着他的腿爬上来的时候,齐蛮渊就感觉不太自在,就算知道这家伙只是一块布对自己也完全没有任何威胁,但还是无法接受这种完全无法预料的触碰,齐蛮渊动了一下腿。 两人对峙的局势总是很微妙的,表面上都在想自己的事情,暗地里却将对方的动作看的一丝不漏,齐蛮渊的大长腿这么不合时宜又及其不自然的一动,就引得皇帝朝这边看过来,“阿渊,你在京城被人刺杀的事情现还在调查中,朕一定会替你找出幕后给你一个交代!” 齐蛮渊状似不在意的将还在自己腿上乱动的念久捏起来直接塞进怀里,这才回道:“皇上不用这般自责,蛮王府遭人嫉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状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虽然这次地点是在天子脚下,可谁让臣的仇人对手更是遍布犄角旮旯,臣啊,也差不多习惯了。”这话听上去当真算不上是情真意切。 皇帝不在乎他的潜在意思是什么,只要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就足够了,“蛮王心中已有定论?” “这是小事,皇上既然已经交给下面的人处理,现在也就只等着看结果了,倒是皇上此次召臣前来,所谓何事?”在你的地盘上出的事,难道还想要我这个受害人帮忙出谋划策?齐蛮渊才不做。 念久不老实的又在齐蛮渊怀里动了几下,齐蛮渊抽了一口气,开始把他往死里按。 “还是阿渊知道朕的难处啊……”皇帝叹口气,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换了,“阿渊该知道大原国最近局势有些不稳,西面夷人已经蠢蠢欲动,但是老一辈的将军大都辞官归故里,眼下朝廷上倒是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武将,但又缺乏将帅带领,蛮王以为此事当如何是好?” “他们缺的不过是个能镇住场的名头罢了,皇帝给他们一个不就是了。”齐蛮渊很轻松的给出建议。 “这虽然是朕一句话的事,但归根到底还是要按照礼法来,老一辈的辞官故里,新上来的这些又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没上过战场的人就算是说的再好表现再出色也是纸上谈兵,根本承担不起将帅的位置,况且没有任何军功就越级封将,朕又怕那些文官闹事啊。”就算是镇压住了那些人的嘴,万一战败,这种后果势必会归根到自己的一意孤行上,到时百官势必对他不满。 “皇上难道要御驾亲征?”齐蛮渊一脸原来如此的看着皇帝,表情恍然大悟一般。 龙占天差点被他憋出来一口血,叹息道:“朕也有这个想法,但你也知道朕日理万机根本就脱不开身啊,而且朝上你那几个老头又怎么的可能让朕亲征!”皇帝一脸的扼腕叹息,之后又朝齐蛮渊投来“非你莫属”的一眼。 齐蛮渊叹气,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沙哑着声音道:“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瞥了眼左肩,“这刀伤深可见骨,臣若不是怕丢了这皇家颜面,定时第一个请缨之人!” “好!既然阿渊有这个想法那朕就成全你!朕即刻封你为兵马大元帅,带兵三万征讨希夷!阿渊!你不愧是我大原第一异姓王!就算战败,朕也要这大原百姓以你为荣!” 齐蛮渊:“……” 刚刚差点被捏死的的念久:“( ⊙ o ⊙)……”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皇帝兴奋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生怕齐蛮渊出口反驳,意气风发朝着门外大吼一声:“来人!传旨!” ―――――――――――――― 齐蛮渊回驿馆的轿子里,念久幽灵一样在半空飘来飘去,齐蛮渊因为伤口的原因斜躺着闭目养神,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因为不耐烦念久的动作眉头微微的皱着,本来坚硬犀利脸此时像只纸老虎一样,一戳就破。 轿子太小,齐蛮渊个子又高,斜躺着必须要蜷着一条腿,因此更加不舒服,时不时的还要换个动作,念久则是不厌其烦的围着他一圈圈的转,内心焦躁无比。 一刻钟过后终于说话了,“你真的打算去打仗?!” 齐蛮渊没睁眼,鼻子里挤出来一声:“哼。” “可你现在受伤了啊,受伤了还怎么打仗?难道真的像皇帝说的抱着必死之心什么的?!”念久深不以为然,掌管一方的异姓王和统领天下的皇帝之间根本就不存在和谐关系,比起齐蛮渊想要皇帝御驾亲征,恐怕皇帝更希望齐蛮渊马革裹尸。 “他是皇帝,你倒是说说怎么违背圣旨?” “你受伤了啊?” “所以更光荣。”齐蛮渊撇嘴。 念久不说话,他这辈子注定不是玩政治的命,这边正在感叹,那边齐蛮渊再次睁开眼睛,朝念久勾勾手指,念久乖乖的附上去,齐蛮渊的手指在白慈安身上反复摩挲,念久觉得这几乎都要成习惯了,但敢怒不敢言,有没有人知道就算是块布他也是有尊严的啊!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白慈安。王爷该是听过的,丞相的小儿子,皇帝金屋藏娇的对象。”说完之后就立马有一种天打五雷轰的感觉,,自己之前透的话好像没那么多啊……这王爷太阴了! 齐蛮渊挑了挑嘴角,“很好,他是你仇人?” “是……” “可我觉得他该是你情人。”齐蛮渊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继续往下说,“没有人能把仇人画的那么好看,形神具备,尤其是旁边的题诗。”齐蛮渊忽然一撒手,念久一不小心掉到地上,齐蛮渊兴味十足的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妄自猜测:“又或者说……其实你就是他,那个皇帝不惜忤逆祖训给自己找的小情儿?” 念久觉得自己就要给这王爷跪下了,这真的是几百年前的人么?这种人才不去说书讲故事写小说简直就是社会文明的损失!念久此时开始庆幸自己只是一块布,附带自动吸水功能,否则肯定是一天三身冷汗。齐蛮渊的最后一个猜测已经将他推上了间谍的位置,难道自己被怀疑了? “我是念久,不是白慈安。”更不是皇帝的小情儿。 “本王也不想纠结这个问题,不过只要是让我发现你有叛心,两日之后你就等着饿死吧,如果本王发现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齐蛮渊笑了一下没说出来,闭上眼睛继续休息,这次居然睡着了。 靖蛮王要出征的消息瞬间覆盖整个京城,齐蛮渊将念久揣进怀里下马车的时候,老管家已经开始站在大门外泪流满面的迎接了。 齐蛮渊看也不看的挥挥手直接进了大门,“时辰还早,别那么急着给我哭丧。”老管家哭的更大声了。 齐蛮渊走到大厅的时候头更疼了,八个在京城的影卫如今一个不少的站在那里,有的担忧、有的不忿、有的疑惑。齐蛮渊再次将念久从怀里拎出来擦擦手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污垢,然后直接丢到地上。 “说吧,人来这么齐想做什么?”这些人的生活一直都是以他为中心,平时交流不算少,只要不在自己面前露出和自己相同的举止,齐蛮渊都可以接受。 念久躺在地上不敢动,就算是这八个人装束完全不一样,但是散发气息太过相似,包括和无良王爷,当下也就明白这就是蛮王府的影卫之八。 “属下听说皇帝要让王爷去打仗?” “你觉得本王有伤,必败?” “属下只是觉得皇帝不安好心。” “他要是安了好心也就不是皇帝了,六儿你先派人将最近西边来到情报汇集好,晚上给本王结果。” “是。” “出征时间暂定为半月之后,皇帝不会只派本王一个人前去。”想了一下又道:“本王之前一直待在北边,对京城的朝廷的消息忽略甚多,现在王府的家当的一半都搬过来了,想象以前一样如鱼得水是不可能了。” “十二你先去找一份五品以上的官员名册,也是今晚交给本王,尤其是有可能跟着本王上战场的人一个都不要落。” “对了,查一下一个叫白慈安的人,资料也是越详细越好。”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念久,眼光意味不明。 “其他人行动不变,最好别出什么幺蛾子,本王知道你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了,等到这边处理的差不多了,本王给你们房间,让一二三四过来受两天。” “王爷!” “什么事?” “属下认识那个叫做白慈安的人。”左起第二个人上前一步站出来,正踩在念久身上。 齐蛮渊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白慈安是当朝丞相之子,是皇帝的青梅竹马,不过皇帝对其心思不纯一心想要把人拐进宫,丞相宁死不愿,后来……您也知道老王爷与丞相素来交恶,也就在里面插了一杠子……”小七战战兢兢的把话说完,看到王爷黑下来脸色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 齐蛮渊若有所思看着影七的靴子下面,“本王知道了,你们该做什么的现在就去做吧。” ------------ 8第八章 磨合(二) 齐蛮渊的话说完了,从影五到影十二八个人没一个人挪地方的,齐蛮渊眉毛一挑,“还有其他事?” “王爷……”一直没说话的老十站了出来,先是观察了下王爷的表情,见无异色才道:“兄弟们想见见十三……” 这一声十三称呼的还真像是一家子的兄弟,只是齐蛮渊太了解自家影卫的,严重的护短不说还特喜欢笑里藏刀倒打一耙,典型的裹着羊皮的狼,看上去王府里一等一的侍卫,骨子里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悍匪流氓。 想见见?真的只是想见见? 齐蛮渊这次是真的误会那群狼崽子了,虽不知道这影十三是从那个犄角旮旯子里冒出来的,但说白了必定是王爷的人,顶多算是异己,还不会归到对手的范畴里去。想见见,真的只是想见见。想见见这个影十三到底是个什么人,能让王爷毫不犹豫的破了王府的规矩,想看看这影十三到底长着张什么样的脸,能让王爷给他这么大的面子! 但是他们没想到王爷拒绝的态度会那么坚决,“不需要,十三是王府最隐秘的存在,平时也只和本王一个人接触,你们只当他是本王的第三只眼,不需要特别在意他的存在。” “十二影卫依旧是一个团体,这点毋庸置疑,同样也不可取代。”想见影十三?好啊,那家伙就在你们鞋底下趴着呢,连踩着都没感觉的家伙看他作甚!齐蛮渊的视线从八人脸上一扫而过,他也知道这时候需要稳定人心,念久的出现确实是个异数,但是当这意外种模式在他脑中出现的时候,齐蛮渊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种意外的发生,十二影卫与自己贴的太近了,就像他们的代号一样如影随形。 这种感觉齐蛮渊并不喜欢,他是主子,是掌控这些人的上位者,他有理由选择自己的方式生活,但影卫的制度却是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规则,他要打破这种制度,必须要一个契机,而现在他很确定,念久就是这个契机。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失去这些影卫,因此,所有的矛头都必须指向念久,而不是自己。 一直和齐蛮渊走的最近的十一说话了,看表情就知道自家主子的这番话对他们这些影卫是个多大的打击,“可是王爷,我们已经跟了您这么长时间了,那个十三难道比我们还牢靠!?” 这话已经有了顶撞的意思,但是另外七个人都没阻止他,十一说的话就是他们想说的,是啊,凭什么!他们个个都是从几百几千人里面经过层层考验才选出来的,影卫这个职位虽然苦可都是他们的骄傲,凭什么一个半路杀来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伙直接就爬到了他们头顶上,什么独立于十二影卫的存在?我告诉你,狗屁! 齐蛮渊看着依旧被老七腻在脚下的念久,心里默默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啊!再抬头又是一脸“本王早就知道你们会是这种反应”的表情,“十三一直都存在,不过是父王秘密培养出来的,其实本王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模样,只听到过他的声音,当初父王将他交给我的时候就说,他就是个声音,像声音一样无孔不入,却又根本让人抓不住。”齐蛮渊渲染气氛的能力太过出色,八个影卫连带着被人踩在脚下的念久都开始想象那种绝世高手的风姿。 “你们都是跟随本王多年的人,这种情况之下只能将十三安插在影卫中,本王可以保证,十三只是十三,也只有十三。”这相当于向他们保证以后不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十四十五十六十七,他相对于你们也不会拥有任何特权。 “而且你们也别忘了,影卫不是军队里的士兵,你们也是单独分开的存在,如果本王让你们觉得十二影卫是个集体的话,那本王就真的要好好反思了。” 齐蛮渊的话站着的几个也算是听明白了,影十三这个人本来就是存在的,只不过是占了个影卫的名号,这也是因为王爷不愿意和我们有隔阂,干脆直接告知的,不然你们谁知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啊。再者,绝对不准拉帮结派私下斗殴! 影卫们心里不舒服,反驳的理由却都站不住脚。 性格相对活泼一点的老四还是不死心,试探性的发问:“王爷真没见过十三这个人?为啥不让他出来和大家认识一下,以后见面也好打招呼啊。”再三保证: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认识下新朋友而已。 其他人都为他的厚脸皮感到汗颜了,不过还是没人阻止,同样的意思用不同的话说出来希望得到不同的结果。 齐蛮渊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将建议直接略过,“我给你们两天时间,找出昨日刺杀本王的幕后主使,影十三也会接受这个任务,其余的本王也不多讲,就看你们自己了。”眼睛盯着大门的方向,“时间不是很多,该做什么的都去做吧。” 影卫八人面面相觑,脾气较直的老六绷不住了,王爷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算是较量?大瞪着眼睛问:“王爷的意思是我们八个人一起,影十三一个人?” 齐蛮渊外头想了一下,“似乎是有点不公平,这样吧,你们八个人一组,本王和十三一组,后天的这个时辰在这里集合。” 见几人面面相觑,齐蛮渊也难得真的来了兴致,“时间不是很多,觉得自己该去做什么就去做,对了,掌握在我们手里线索不多,本王被人刺杀的时候老七和十一也看到了,伤口是管家处理的,后院还有个本王从青楼里带出来的姑娘,你们自便。”说完直视着大厅门口的方向,赶人的意思表达的一清二楚。 八个人这才一哄而散,老十最后一个走的,临走之前还对着齐蛮渊留下一个哀怨的眼神。 念久急不可待的从地上爬起来抖落身上的鞋印,一边抖一边说:“你们家这些人还真有意思~” 齐蛮渊话说多了有些渴,正端着一杯茶润喉,闻言笑道:“这些人都是王府精心培养出来的,拉到战场上可以以一敌百,放到朝廷上也可以舌战群雄。”表情看起来骄傲无比,心里却知道这些人的培育方式都是步着自己的后尘来的,真要是出来个菜鸟,蛮王府无异于伸手打自己的脸。 “对了,忘记问,王爷之前说皇宫里藏了宝贝,能不能说一下这宝贝到底是什么性质的,王爷也明白这皇宫那么大,就算是我把他整个画出来,你也不能一寸寸的翻过来找,如果有重点的话,有目的攻克也不至于浪费时间精力。”念久忽然想起进宫的事情,连忙问出来。 “我以为你会更担心之前遇刺的问题。” 齐蛮渊面色不善,自己这也算是为了他得罪了几个得力助手,这时候怎么着也该表个态吧,怎么张嘴问的居然是皇宫里宝贝到底是什么?!齐蛮渊不高兴了,但是他不会承认自己不高兴。 “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是,其余的事情我自有定夺。” 瞟了眼还在不断乱抖的念久,两根手指嫌弃的将他从地上捏起来,“你现在该担心的是怎么完场我交代的任务,两天之内将刺杀本王的主谋找出来,如果连这点能耐都没有的话,本王实在不知道留着你能有什么用。” 念久的身体毫不反抗的随着齐蛮渊的晃动来回摇摆着,“时间到了。” “什么?” “三天的时间已经到了。”念久微微翘起一只角,有些不好意思的动了动然后无力垂下,“你懂的。” 齐蛮渊更加郁闷,瞪着念久不说话。 念久有些着急,声音也有些些沙哑,“你是王爷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我可以帮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也可以帮你抓到你想抓的人,你说过我是影十三,是你们家的影卫,你不能见死不救。” 念久觉得自己就要哭出来了,这时间掐的也太特么准了,突如其来的感觉就像是灵魂陷入沼泽地理一样,他在不断的挣扎,但是根本使不上力,越来越深,那种吞噬的感觉让他绝望。 念久颤抖着声音说:“齐蛮渊,我真的很难受。” 难受的想要立马死掉,镜子老头说过那是一种灵魂的寂灭,在这个世界上你将没有一丝一毫的存在。虽然多出来的这一段时间完全是按照不合理手段赚到的,但念久觉得这完全不够,他现在不仅没有看破生死,反而比上辈子更加惧怕死亡。 齐蛮渊仍旧不为所动,念久终于发狠:“齐蛮渊,如果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如果到时候我还能变成鬼,那该有多好…… ------------ 9第九章 磨合(三) 齐蛮渊真没想要要念久死,他只是纯粹的想知道念久是不是在骗他,是不是真的里离开他就不能活,是不是真的就像他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自己是这个怪物的唯一的依靠。他本就不是心底淳朴的好少年,多疑是所有有权势的人的通病,尤其是他这种周围都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的靖蛮王,他只是想试探一下罢了。 但是念久的反应太大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手中的这幅绣品正在以自己看见的速度慢慢老去,那样子,就像是被一夜秋风扫黄的柳树。 齐蛮渊急了,直接从怀里抽出刀就往手指上割,割完之后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直接将血往他身上抹?还是说有什么特殊门道?上一次自己只不过随手将他裹在了伤口上,细节什么的也没注意过啊! 念久的声音越来越小,依旧一声声的喊叫着齐蛮渊的名字“齐蛮渊……齐蛮渊……我真的做鬼也不不会放过你的,齐蛮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听到没有啊啊……” 齐蛮渊哪有时间理他,慌张的将外面的袍子脱掉,将伤口处的袖子撕下来解开胳膊上缠绕着绷带,一看之下眼睛都直了,这管家给他用的药太好,伤口早就止血了。 念久嘴里还在念叨着:“齐蛮渊……齐蛮渊……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齐蛮渊觉得自己真的是中邪了,想也没想的直接拿着刀在之前的伤口下面又划了一道,在血流出来之前就迅速的把念久给裹了上去,做完这一切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这样也该差不多了…… ―――――――――― 念久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做梦,但是他宁愿这辈子都不会做梦,可又觉得那并不是一场梦,那让念久更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只是一块绣品,之所以能活着可以用自己的智慧思考,完全是建立在另一个基础之上。 这个基础就是齐蛮渊,要齐蛮渊知道自己是有存在价值的,让齐蛮渊能够主动的给予,或者是把这当成是一种两厢情愿的交易,而不是自己哭着喊着求着的去所求!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白慈安要找的人,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他必须要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而目前的状态明显不适合。 一场似梦非梦的境遇,让念久看清了自己的世界,找到了将来要走的路。 念久再次来到齐蛮渊面前是在半个时辰之后,齐蛮渊看到他还可以飘在半空中与视线齐平的位置也算是松了口气,念久之前的那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已经像诅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了半个时辰。 齐蛮渊向来不信鬼神,这种状况让他的心情有些恶劣。 “我们来谈谈吧。”念久道。 “我说过了,别飘在那里。”齐蛮渊皱眉。 念久还是没落下来,依旧保持着可以和齐蛮渊保持平视的高度。 “没有你的允许这里不会有人进来,而且我觉得我们需要一个平等的谈判位置,至少在空间上是。”= = “不是已经谈过了吗?你还想怎样?”齐蛮渊有些恼怒的举起胳膊想要打断念久的话,一动之下才想起上面又多了一道伤,又改为恼怒的瞪着念久。 “是谈过了,但是结果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你想要的,所以再重新谈一次吧。” “你到底想怎样?难道你谈判的把柄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我?!” “我说过了,三天一滴血,我为你所用,事实是在我需要的时候你并没有马上行动,就算是我威胁你,那也是你逼的。” 念久嘴上强硬的反驳,心里却是诧异不小,他没想到‘做鬼不会放过你’这种话真的对这人有用哎! “那么你的意思?你那边一犯晕我这边就要拿刀子去割手腕?念久,不要太看得起你自己。”齐蛮渊的怒气在不断积累,脸色开始转黑,随时都有暴走的可能。 “看不看得自己那是我的事情,我想说的是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交易,而不是依附,我不是弱者,你也并非从我身上无所取,就像你说的,两天时间,后天的下午,我会在这里证明我的实力。” 齐蛮渊看着念久,半晌才说了一个字,“好。”又道:“但是我也说过了,你现在是依附于我的存在,就算是公平交易,我出的条件也还是这样,你要做的就是满足我的条件,其他要看的只是你愿意在这个位置上做出多大的付出罢了。” 这种结果对念久来说也是最好的,两个人之间的结果是互惠互利的同伴而不是主仆甚至对手,只是不知道素来骄横惯了的人能将这种状态保持多长时间。 念久的心理调节能力相当强大,他要的只是齐蛮渊一个态度,只要齐蛮渊表了态,两个人在意识上达成共识,那么一切ok。既然齐蛮渊表示他开的条件还和原来一样,那念久也就完全没必要为自己增加心理负担,之前怎么相处,现在还是怎么相处。 当天晚上两人就出了驿站。 念久飘在半空中给齐蛮渊探路,时不时的象鸟一样落在他的肩膀上对他说两句话。 “你已经猜到了是谁刺杀你了?” 齐蛮渊不屑,“不希望靖蛮王来京城的人不少,要置于死地的人却不多,再说,王府在京城也是有根基的,不可能三天过去了还查不到消息。”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丞相府。” “白峰远?”念久脱口而出,有些诧异。 “很难得,你居然知道大原国的丞相是白峰远。” 齐蛮渊玩味的打量着念久,他没指望自己能从一块布上看出什么端倪,他只要念久知道自己在打量他,在怀疑他,这就足够了。 “在皇宫的时候听那些宫女太监们说的,怎么,难道我就该一无所知?” 念久很快为自己找到了借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着齐蛮渊隐瞒自己的本来目的,但既然刚开始就已经这么做了,现在再将事实说出来只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加不稳定,而且找情人和找仇人之间,念久始终觉得后者更有说服力。 “那你是不是也应该知道白峰远是白慈安的老爹?” “是吗。”念久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不再理齐蛮渊,飞身飘到了房顶之上,心里想着这个人真不好相处。 白峰远有四个孩子,老大白慈铮刚及冠就被先帝钦点了去戍守边疆,每三年回一次家,这时候,自己小弟归西的事情可能还没传到他耳朵里。 老二是个女儿名叫白慈瑶,也是丞相家唯一的闺女,但是女儿到了出嫁的年龄的时候,白峰远觉得自己风头太盛,就低调的将女儿嫁给了那年春闱的第四名,现在安安份份的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城里当着诰命夫人。 老三和老四之间相差只有半岁,老三名叫白慈孝,这白慈孝长得不如老四俊俏,才能不如老四显著,连给自己找的靠山也没老四找的牛叉,于是自小,这老三在丞相府里的存在感就不怎么大,不是老爹主要培养的对象,自然也就不是京城子弟们重点巴结的对象。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没存在敢,作为丞相之子,经过了这么多年还是集结了一群属于自己的势力群体,尤其是在老四被皇帝困死之后,这京城这块地上白慈孝几乎可以称王称霸,横着走都没人管。 老四……也就是缠上了念久的白慈安。 时间已经很晚了,半个丞相府依旧是灯火通,念久对这个地方原本就有些抵触,这是一种很纠结的心理,一方面他想要尽快帮着白慈安把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找出来,另一方面又完全不想踏足他之前的生活,不想接触与他亲密的人,不想在他生活过的地方逗留。 白慈安的生前和死因对他来讲都是一个谜,而他必须要走进这团谜里面将答案找出来,之后才能真正拥有自己,但是他又怕在这团纠葛之中丢失了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 念久飘荡在半空自上而下的观察着略显空旷的府邸,有些心酸,有些迷茫,这时候才想起镜子老头告诉他的,每晚子时到寅时的两个时辰里,他可以变成白慈安的模样,只是模样,看上去摸上去可能都是个人,但那也只是向罢了,仍旧不是肉体。 因此就算是一间过了三天,念久也依旧没有改变过模样,他怕自己会对那种拥有人的身体的感觉太过留恋,让自己疯狂或者崩溃。 他需要充分的时间来做心理建设。 “你以为是白峰远想要置你于死地?” “不知道,不过白慈孝倒是更有可能。”齐蛮渊潜进丞相府附近的矮灌木从里,想找个时机翻墙进去,不过这人明显没有做贼自觉,一脸兴奋的像是冒险一样。 “为什么?” 齐蛮渊抬头看了念久一眼,忽然诡异一笑,“因为我知道这白慈孝从一开始就对着自己的弟弟怀有不轨的心思,现在你懂了吗?” ------------ 10第十章 夜探相府(一) 念久再次囧了,这齐蛮渊到底是凭什么认准了自己和白慈安有一腿啊?!但是说实在了,虽然还没见到白慈孝本人,心里就已经产生了相当不舒服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白慈安对自己的影响,或许是齐蛮渊说的那些换。 将现在得到的信息简单的理了一下,希望能从中找到些思路,白慈孝偷偷喜欢着处处压自己一头的弟弟白慈安,这种感情从根本上来讲就是不正常的,又爱又恨,偏偏有求之不得。 而且在他还没得手的时候,白慈安就被皇帝给带走了,白慈孝在这种情况下会很仇恨,很压抑。 怨恨自己的老爹,怨恨皇帝,甚至怨恨自己,当然其中最怨最恨的还是那个横插一一杠子的齐蛮渊的老爹。 不过白慈安喜欢的不是皇帝,更不是他三哥,于是在白慈孝的怨恨还没爆发出来之前,白慈安先郁郁而终了。 其他人的感情暂且略过,在这种情况下,白慈孝的怨恨变成了仇恨,他不会对自己的老爹怎么样,也没能耐对皇帝怎么样,老靖蛮王又偏偏翘辫子了,白慈孝一腔愤怒无处发泄,偏偏这时候好死不死的齐蛮渊进京了。 这就是真相吗?念久有些疑惑。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场铺天盖地黑暗无比的政治斗争忽然变成了一场情杀般的操蛋感觉。 思绪掐断,念久还是无法很顺畅的接受这个原因,他现在的工作就是在前面负责探路,找到白慈孝的位置然后将可能发生的危险告知齐蛮渊。 念久觉得齐蛮渊真的是想多了,或者是他们来的时间不对,等他找到人的时候白慈孝正坐在院子里喝酒,一杯接一杯,旁边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念久回到齐蛮渊身边报告情况。 齐蛮渊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白慈孝这一年精力都花在拉拢人心上面,你认为这会是政治抱负,等他弟弟死了之后自己终于有机会一飞冲天?” “但也不能说就是为白慈安报仇啊,我真心觉得你这个理由太牵强。” 齐蛮渊冷笑两声,并没有说话。 今天本是月圆之夜,月光并不明亮,厚厚的的云层遮挡之下的月亮更是给人一种诡秘莫测阴森感。一人一布在暗地里潜伏了半个时辰之后,周围终于有了异动。年齐蛮渊藏在屋檐身后的身体又矮了埃全部消失在阴影里。 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男人从旁边的一面墙外翻进来,警觉的观察四周之后直接进了白慈孝的院子。 白慈孝倒空酒坛,看也不看眼前的人,“事情办的怎么样?” 黑衣人的地位似乎不高,在白慈孝身边站定之后弯了一下腰,“人已经处理好了,结果不理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夜色太浓,念久看不清白慈孝长什么样,趁着一阵风吹过来飘忽的落到离两人不远的一棵树上,自上而下的俯视着。念久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人不多,相较而言白慈安、齐蛮渊、皇帝,白慈孝的这张脸确实不怎么出色,倒是一双细长的眼闪着精光,就算是已经喝下一坛酒,此时看上去也毫不含糊。 “先让他们都隐蔽起来,现在时机不对。” “但是吴家的人恐怕会追究,他对我们都是极其熟悉的,根本躲不过。”黑衣人皱着眉头,偷偷打量白慈孝的脸色,那双眼就像是要钉在白慈孝脸上一样。 “那边我来处理,你只要做好你要做的。” “三少……”黑衣人欲言又止。 “还有事?” “那边让我跟您说一声,不要把感情浪费在一个人身上,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 白慈孝瞥了眼黑衣人,语气不冷不热也听不出喜怒:“你回去告诉他们,完全可以别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谁!” 眼尾狠狠一扫,就像是一条鞭子一样直面袭来,念久一抖,差点从树上掉下来,下意识就往齐蛮渊的方向看。 再转头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朝着相反的方向追出去了。什么情况,难不成今天还不止自己这一批? 白慈孝似乎对这种突发状况毫不在意,在黑衣人追出去之后又翻过杯子倒了倒,见酒没了就起身进了房间,念久越来越感觉莫名其妙,搞不懂这些人都是什么态度!再转身就见齐蛮渊已经探出来半个身子,朝着黑衣人的方向指了一下。 念久认命的跟着追了出去。 黑衣人的功夫相当漂亮,不管是姿势还是半路腾起之后落脚的位置都是相当专业,不过来被追逐的那个灰衣人显然也是练家子,地理环境被他利用的相当得当,障碍物、角度、光线能利用的全都没落下。 这就苦了念久了,他虽然是在半空中飞着的,但是因为自身力量有限,能借助的也只有风力,想要赶上这两人简直就是使出了吃奶的劲。 但是黑衣人追了约有一刻钟之后就停下了,眼睁睁的看着前面的身影三跳两跳的消失在了前面错综复杂的巷子里。这种地方简直就是藏匿着的绝佳地带,只要是进去了,除非是对地形相当熟悉,否则很难按照原来的路子出来。 黑衣人在原地站了片刻就转身离去,念久则是在黑衣人停下来的时候就直直的朝着最前面的人追去,此时他的优势就完全显露出来了,他和他们不一样,完全可以通过俯视来掌握整个区域的地形,就像是飞机侦察兵一样,哪里有人哪里有路,尽收眼底,分毫不差。 念久回到靖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鱼肚白了,齐蛮渊正在睡觉。念久郁闷的不得了,随便找了个地方把自己铺好就进入睡眠状态。其实凭他现在的形态就算随便挂在哪里都可以睡觉,但心里还是觉得应该回到这里,虽然并不能算是个家,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像个人一样对待自己,找一个暂且可以算是组织或者归宿的地方。 并且齐蛮渊是知道自己的,他是在等着自己回来的。 齐蛮渊醒后念久就开始报告最新消息,并且再次提出“我真的不认为是白慈孝想杀你”的观点,结果还是和昨天晚上一眼被自家王爷无视,并且接受到另一个命令,继续去丞相家里蹲点,白慈孝去哪里他就要跟到哪里。 对此念久表示非常不满,“明天下午时间就到了,我不认为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根本不可能的人身上。” 齐蛮渊毫不客气的打断,挑眉看着念久,“那只是你的判断,而且你真的认为一个刺客值得皇帝、影卫、本王三方人马盯着? “可是明天……” “这是本王和本王属下之间的事情,你只需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好,而且,你真以为本王的那些影卫会带着凶手来本王面前炫耀?那么掉价的事情才不是本王的影卫们做的!” 念久无语,他很想问:你昨天那番话的意义在哪里? 念久最终没有追问下去,就像齐蛮渊所说的,这是他和自家影卫之间的事情,和他没有一毛钱关系,现在这个世界上和他有关系的只有齐蛮渊一个人,他没必要为了其他而纠结。 不过这次的追踪有了不小收获,白慈孝居然进宫了! 念久熟门熟路的跟在白慈孝身后,看着他进宫,看着他进养心殿,看着他坐在之前齐蛮渊坐的地方……不过白慈孝并没喝茶,同样的是两人都沉默不语。 念久心里波澜乍起,按照齐蛮渊的说法这两人应该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才对,或许皇帝并不将白慈孝当做一个情敌看待,但是白慈孝的表现是不是太平静了? 皇帝首先发言:“你的胁迫对朕无用,朕坚持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就算你是他的哥哥,朕也不会妥协。” 这句话念久听懂了,这个“他”应该就是指的白慈安,但是胁迫什么?妥协什么?你们体谅一下我这个第三者的心境好不好?! 白慈孝站起身,面无表情:“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说玩转身就要离开,从头到尾没有礼节,也没有尊称。 皇帝又说话了,看着的白慈孝的北影目光深沉:“丞相思虑过重,作为唯一一个守在身边的儿子,你该劝劝他。” 白慈孝转身看了眼皇帝,冷笑一声,“微臣会转告皇上的旨意。”之后大步离开。 念久真想开口把人留住,不过给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最后咬咬牙还是跟了出去,至少从两人的对话状况来看是皇帝召白慈孝进宫的,两个人很熟? 白慈孝出了皇宫之后直接去了白慈安的坟墓,虽然是白家人,但是白慈安跟着皇帝进了宫,就算是死了也不可能进得了祖坟。皇帝下面又有满朝文武,自然也不可能让这么一个说出来是什么名分的人进皇陵。 念久默然,怪不得白慈安会死不瞑目,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是迫不得已,是老子护不住儿子,是皇帝受不住小情,他只是一个在不断撕扯随命运摆动的可怜人,可最后承担后果的却是他,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连死了都没有一个正经的归宿。 白慈安的坟被安在了城郊的一处山脚下,正对着一片湖泊,背靠着山,算得上是一块风水宝地,但是有意义吗?念久在远处看着“吾爱白慈安”五个字,忽然又开始不确定起来,排除白峰远,这墓碑也不可能是皇帝给立的,那就只能是白慈孝,但是就算是白慈安死了尸体也不会落到这个表面上情分根本不厚实际上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兄长手里。 所以……这其实只是个衣冠冢?那么白慈安的墓到底在哪里? 念久真的纠结了,你们这到底都是一群什么人啊哎呦喂! ------------ 11十一章 夜探相府(二) 念久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虽然齐蛮渊说过不用在意那几个影卫的事情,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感觉就像是自己耍了他们一样,实际上做这些事情的是那个无良王爷。 齐蛮渊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左手执黑右手执白,不疾不徐。 念久把自己放在窗台上晒太阳,时不时的瞟过去两眼,“王爷,你知不知道白慈安是怎么死的?” “传言说是郁郁而终。”齐蛮渊的视线还是黏在棋盘上。 “那么实际上呢?”念久一听就知道这是话里有话。 “实际上?实际上本王只听说过传言。” 念久刚要飘过去的身体又落回了远处,有些失望,本来还指望这个臭屁到不行的王爷手里有什么独家资料呢,不过就算是有,也无告诉自己的理由。 “你很在意白慈安的事情。”齐蛮渊弃了棋子扭头看念久。 “你也很在意不是吗?你一直怀疑的白家老三去见了皇帝,两个人之间谈论的对象除了白慈安还是白慈安,你就没想过事情其实还有其他可能?”或许想你死的是皇帝。 “如果本王说,当时在被刺杀的地方见过白慈孝,你会怎么认为?” “或许他只是偶然路过,而人都有先入为主的念头,从一开始你就把这顶帽子戴到白慈孝头上,考虑问题的时候自然会将他列为第一对象,这很正常。”念久企图分析。 “难道你就没觉得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将白家参与进来的可能性排除在外?念久,是你在袒护他。” “我没有!” 齐蛮渊没有任何表情的低头继续下棋。 “我真的没有!” “王爷,小七和十一在门外候着了。”老管轻轻敲了敲门在外面小声道。 齐蛮渊收了棋盘,“让他们进来吧。” 念久依旧躺在那里不动,心想着影卫应该是有了答案了,比起齐蛮渊他倒是认为那些影卫更靠谱一些。 “王爷。”影七和影十三两人对着齐蛮渊行礼,抬起头的时候仔细的环视了一遍房间,之后相视一眼。齐蛮渊自然知道这是在找影十三的踪迹,看了眼窗边的念久,开始怀疑之前自己的决定是不是缺乏推敲。 “不用找了,十三不在。” “交给你们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齐蛮渊这句话说出来,正式通知双方前天做的什么狗屁约定正式取消。 “启禀王爷,我们查到刺杀王爷的人很有可能和隐藏在京城的一批杀手有关,而且从使用的武器到行事作风在京城都不是第一次出现,统领侍卫刘大人对这批人也有专门的存档,属下几人也做过调查,自从王爷要来的消息散布出来到王爷遇刺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接触到这批杀手的人有三个,三品侍郎万全的独子万德品,二品武将周斌,还有丞相白峰远的三子白慈孝。” “万福品一直和这批人有联系,具体内容属下还没查到,目前怀疑这个万福品是这些杀手的幕后主谋之一,其余两位大人的目的暂时还不没查到。” “周斌,白慈孝,你们觉得哪个更有可能?” 十一张张嘴似乎有些为难,看了眼旁边的影七,怎么都要有个人说。 “老王爷当初协助丞相幺子白慈安送进皇宫,丞相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卧病在床不曾上朝。但是如果王爷没来京城的话,最有可能的成为征西大元帅的就是周大人。” 意思就是这两个人都不想让你好过,至于谁的感觉更加强烈一些就不是我们能判断的了。 齐蛮渊若有所思的点头,“这批杀手除了接杀人的活之外还做不做其他的?” “据属下所知,只要报酬丰厚一般都会接。”老七抬头有些不安的看着王爷。 齐蛮渊想了一下,嘴角裂开一个笑,“既然这样,本王倒是想和他们做笔买卖。” 在一边专心听他们谈话的的念久此时嘴角直抽抽。 念久当天晚上的任务还是去监视白慈孝,用齐蛮渊的话来讲就是:现在可能性只有两个,只要能将其中的一个排除掉就好。白慈孝此人,要么是,要么不是,总之就是要监视他。 念久觉得齐蛮渊有些无理取闹,但自己如果再表现出来维护白慈孝的意思,怕是和白家的关系更加扯不清了,干脆闭嘴。 对此念久也有自己的计划,他想尝试一下自己成为人的样子,原因只是因为十一离开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句话,“王爷都没见过十三长什么模样,该不会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吧……” 十一只是尝试性的发问,想从王爷嘴里或者表情上得到那么一丁半点的消息,或者只是一个反应,这样自己回去也好给兄弟一个交代。不过最后还是失望了,因为齐蛮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笑了一下然后闭眼浅眠。 念久真心不喜欢这个平淡到极点的反应,他明白齐蛮渊是真的不知道,或者是对他是不是丑八怪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在乎。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但是念久觉得无法接受。 这个世界上齐蛮渊是唯一知道自己存在的一个人,但是那可有可无的一笑……这个反应,莫名其妙的让念久觉得憋屈,想哭的感觉。然后他惊恐的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样子,自己的前世,那个还拥有着人类躯体的可以称之为人的样子。 白慈孝还是和前天晚上一样,一个人一壶酒,默不作声的在院子里自斟自饮,有时候一杯酒喝完了会对着空酒杯发一会呆,然后继续倒酒,继续喝,不说一句话。 齐蛮渊说白慈孝是爱着白慈安的,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太阴损? “三哥……”一身白衣的白慈安从树后面走出来,脸上带着僵硬的微笑,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的死紧。 白慈孝拿刀半空的酒坛“啪!”一声掉到地上,破碎的声响在空旷的院子里异常刺耳。 “那个……我……”白慈安站在原地,看样子是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在听到那声”三哥“的时候白慈孝整个人还在云里雾里,之后瞬间僵住,等听到那人似乎犹豫不敢上前的时候白慈孝猛地抬起头,继而死死的盯着白慈安的脸,原本细长的一双眼像是要把人刻到骨子里一般的狠戾。 “三哥,那个……我……”念久觉得不对劲,看这白慈孝的眼光怎么像是要把自己杀了一样,他不是喜欢白慈安的吗,自己不像?可老头明明说过白慈安就是这个样子的啊。疑惑不解的看过去。 “我是白慈安。”利落干净。 “不可能!白慈安早就死了,一年前就死了!你到底是谁?” “是啊,我是死了,我没说过我是人。”白慈安很无辜的眨了一下眼,老子就是白慈安,有本事你把我在弄死一次! “你……慈安?” 白慈安拿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往前走了一步,“是我,三哥,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讨厌我吗?我知道自己之前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但是三哥,看在我已经死了的份上,原谅我吧。”念久放软了声音,他坚信白慈安生前绝对不是火药的性格。 白慈孝已经从石凳上站起来,直直的看着白慈安的方向,伸出来的手指颤抖的就像是将要被风吹落的树叶,“慈安……”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之前的狠戾已经全然不见,声音轻的就像是一团初秋的雾一般,缠缠绕绕挥散不开。 “慈安,慈安,慈安……” 白慈孝一遍遍叫着这个名字,不厌其烦,越来越快。 “三哥……真高兴还能看到你,你最近还好吗?我去看过爹了,爹好像病了,三哥,你要劝劝爹,不要让他老是这么操劳,身体最重要。三哥,大哥在边关,二姐又远嫁他乡,如今我也不在了,三哥,以后爹就要你照顾啊,你不要老是喝酒,对身体不好……” “是,是,我会好好照顾爹,慈安……”白慈孝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拖着步子走过来,或者是因为今晚酒喝得有些多,或者是怕自己一不小心走出这个梦境,步子很慢很慢,一双手伸出来又收回去,就是不敢触碰白慈安。 “三哥,我的心很疼啊……”白慈安慢慢垂下眼,一滴泪从脸侧划过,继而消失在半空。这是念久的眼泪,借由白慈安的身体发泄出来,白慈安再次抬头看着眼前人的眼睛,“三哥,我好恨啊……” 白慈孝,我对不起你,对我利用了你的感情而道歉,但是我不得不这样做,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体,可以用念久这个名字,痛快的哭痛快的笑,痛快的过自己的生活。 为此,我只能欺骗你,我知道我自私,但是我真的不能放弃。 告诉我属于白慈安的一切吧,让我借用里的力量来找到那个让你深爱的人留恋不已的人,让我在白慈安身上画一个最终的句号。 白慈孝,对于你,我只能说对不起。 ------------ 12十二章 战将(一) 这次念久回来的很快,到王府之后时间才刚过丑时。齐蛮渊还没有睡觉,正坐在烛光下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样子看上去挺专心不过还是在念久刚飞进窗户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齐蛮渊挑眉,“回来这么早?” 念久没有心思和他说话,心心不在焉的将自己挂在门后的一棵文竹上面就打算睡觉,他不想跟齐蛮渊说话。 “本王在问你话。”齐蛮渊皱眉,略有不快。 “嗯。”念久哼出类一个音节。 “你这是什么样子,应付本王?”齐蛮渊更加不高兴了,而且他现在越来越不想在念久跟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对此齐蛮渊很疑惑,最后只能归结到念久对他的依赖性上。 念久本就心情不好,齐蛮渊这幅嘴脸现在更是看不惯,当即就从文竹上跳了起来悬在半空中,力气大的让盆栽植物的枝桠晃了两晃。“那你想让我说什么?回来了就是回来了,白慈孝除了喝酒还是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白慈孝干什么关我什么事,我问的是你是什么态度!” “我就是这态度,天生的,有本事你打我啊!” “你还真是仗着本王宠你就无法无天了啊,你知不知道谁是你主子!” “笑话,你什么时候宠过我?你觉得我用得着你宠?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宠我的?给我好吃的了还是好穿的了?你是谁主子?我哪有主子?齐蛮渊我告诉你我就是我自己的主子!” “好,你还真是够可以的啊,你当初求我的时候是有多可怜兮兮的是不是连你自己都忘了?是不是还非要本王帮你想起来?啊?!” 两人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王府的灯光次第亮了起来,老管家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王爷的寝室方向跑,今天晚上值班的小六和小十更是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事发现场的……外围,此时正伸着脑袋朝房间里看,他们没胆子去偷窥,也不觉得这时候王爷想要他们敲门进去。 灯光的映照下,白色的窗纸上清晰的将齐蛮渊的侧脸勾勒出来,只有一个人的影子,传出来的声音明明是两个人的争吵。小六和小十默默对视一眼,目瞪口呆。 他们倒不是惊叹争吵的另一个人隐藏的如此之好,毕竟他们这些影卫都知道王爷身边一直都跟着一个影卫十三,他们震惊的是这双手叉腰毫无形象争吵的,真的是他么家王爷吗? 靖蛮王寝室外面围了一圈人,此时都默契的没有发出声音…… 等两人都吵得口干舌燥的时候才默契的停了下来,一个已经趴在地上一个瘫坐在椅子上,都是气喘吁吁。 平静过后,念久略显沮丧的声音问:“齐蛮渊……如果刺杀你的真的是白慈孝,你会怎么办?”该发泄的发泄了,之前的烦躁的心情总算是平静了些。 “要杀本王的人,你以为本王会怎样?”齐蛮渊眼中一道戾光闪过。 “能不能留条活路?” “为什么不?给本王个理由。”齐蛮渊本来纾解了不少心情此时有拧成了一团,怎么又是白慈孝? “我能做的你也知道,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你可以认为这是我对你的请求。” “只有交易。想让我不对白慈孝动手,说出你能给出的条件。”齐蛮渊慢慢的喝下一整杯凉茶,没有感情的看着软挞在地上的念久。 念久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道:“我能给的都给你了,你想要什么?你说,我去做。” 齐蛮渊起身背对着念久,只道:“记住你说的话。” 念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他和白慈孝有什么交情?自从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他就有一种不耐烦但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在昨天以白慈安的身份去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淡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白慈孝是白慈安的兄长,白峰远身边唯一的儿子。他欠白慈安的,这是自己一直都不愿承认的事实,为了摆脱这个魔障一样状况,他能做的只有对着一家人好。 齐蛮渊坐回桌前继续做之前被打断的事情,这是影卫给他送来的资料,关于杀手组织的幕后交易以及在十天之后可能会和他一起的前往边关的官员名单。如今他身上的伤已经不能成为他不上朝的理由,而他对这些人还没有最根本的了解。 就像皇帝所说的,大原国国泰民安了太长时间,就算是先皇那一辈的夺权战斗也没有掀起太大的腥风血雨。这次出征的军官有一大半都是没上过真正的战场的,这样一支毫无默契度的可言的队伍要到边关打仗……皇帝,你到底是多希望我马革裹尸啊……对 齐蛮渊对于念久的请求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念久。在这个世上想让他死的人实在是太多,有没有白慈孝都无所谓。但是他已经发现了念久的优势,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一层可以称之为怪异的血源羁绊,如果念久给了自己这个机会,让他可以将这个东西更紧的绑在自己身上,齐蛮渊觉得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齐蛮渊将一张纸抽出来放到一边,招呼念久过来看,“明天你和我一起去上朝,仔细观察名单上这些人的表情,我要最详细最准确的描述。” “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 “这上面不是有官位标志吗,对号入座你会不会?”官位的大小、兴致直接决定了他们上朝是所战的位置。 “我觉得你最好把官位与上朝站的位置给我讲一下,因为我真的是不会。” 齐蛮渊深吸一口气,“我真不想和你一晚上吵两次架。随机应变吧,别让我对刚刚做的决定反悔。” “你是王爷,不能反悔。” “我反悔谁知道?有本事你去告诉别人啊。” 念久沉默,他早就知道和齐蛮渊吵架从来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和前一次一样,齐蛮渊将念久揣进怀里坐上四人抬的小轿晃悠晃悠的进了宫,是真的进了宫,别人的轿子都是放在宫门外的,但是皇帝体恤靖蛮王带伤上朝,特地准许可以坐着轿子进来。 齐蛮渊到的不早不晚,太和殿之外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员,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交谈,大多数都故意压低了声音,时不时的还要向竞争对手飞上两记眼刀。 齐蛮渊的轿子虽然是最朴实无华最低调简单的青顶小轿,但是人家能把轿子抬到太和殿外面那可就是比镀了一层金边还惹人眼红。 本来闹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齐蛮渊身上。齐蛮渊在几天前就已经可以带着念久飞檐走壁的去夜探丞相府,这也就说明那点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其他人只知道这靖蛮王遇刺受伤,伤到什么程度,恢复状况如何,就没人知道了,就算是听说也是捕风捉影。 为了增强效果,齐蛮渊愣是让管家给胳膊缠上了几寸厚的纱布,宽大的朝服穿不下了,就只能挂在一边肩膀上,走起路来的时候整个看上去都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前面的轿夫体贴的上前将自家王爷从轿子里扶出来,眼中诚惶诚恐。靖蛮王站稳之后哆嗦着一只还能动的手从怀里提出一块白色的帕子,颤抖的擦擦额头上的虚汗。 在场的还是没人说话,有人暗爽,有人明目张胆的看笑话,有人皱眉,有人嫌弃,有人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说两句话,也有人从头至尾面无表情。 恰巧,长鞭击地的声音响彻大半个皇宫,早朝时间到了。 皇帝见到靖蛮王的装束,嘴角抽了再抽,“靖蛮王的伤势……可好些了?” 齐蛮渊往中间走了一步,微微躬身:“回皇上,臣除了偶尔会昏倒之外,一切安好,谢皇上挂念。” 除了偶尔会昏倒之外……?皇帝封靖蛮王为征讨大元帅的圣旨虽然还没正式昭告天下,但这也已经是整个京城都知晓的了,今天是靖蛮王来京之后第一次上朝,其意义不言而喻。 但是这时候靖蛮王摆出这幅姿态来,是不乐意?还是在给自己增加筹码企图换取更多福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猜测,但是表姿态做决定的还是龙椅上的那位。 念久知道,仅凭这两人之间的两句话,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已经有了多么发散思维的猜测,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人的这些猜测绝对都是在浪费自己的脑细胞。皇帝有自己的目的,齐蛮渊也有自己的需要,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偏偏还一个比一个无耻,结果,就是最直接的。 “出兵的日期不能往后拖了,朕准许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随你调动,靖蛮王可要好好养身子啊。” “皇帝放心,臣就算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也会带着咱们大原战士上战场!绝不会做有辱皇家颜面。” 众人冷汗,把人带到战场上之后呢?哎呦喂王爷啊,你这到底是毛意思啊! “蛮夷多次扰我边境,此时又是初春季节,朕知道这场仗不好打,再加上你现在身体不好,朕想要给你配备两名副手,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一切仅凭皇帝上做主!”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这靖蛮王还是知道分寸的。 “嗯,朕知道你在北地也有自己的副将,不知这次有没有带过来?” “启禀皇上,没有。” “那……袁三声!” “臣,在!” “朕封你为飞虎将军,秉副帅之职,协助将蛮王凯旋!” “臣,领命!” 一切就那么结束了? 念久藏在齐蛮渊的袖子里偷偷打量众人的神色,皇帝的这个决定好像并非大势所趋,除了站在前两排的几名管制比较高的还能保持面无表情来,后面的人已经纷纷抬头,抬了一下又迅速低下去。自然而然的朝着中间跪着的那人看过去……喝!真对得起这名字! ------------ 13十三章 战将(二) 袁三声生的高大威猛,就算是穿着官服也不能完全遮住那一身遒劲的肌肉,那体格。站在对面的文官跟他一比简直就是未成年。好在脸上没有蓄须,干净的很,五官端正,眉毛又长又黑飞扬入鬓,与齐蛮渊的风流入骨偏又带着几分暗黑的冷厉不同,袁三声身上到处都透露出一种被强制压抑的野性来。 “真男人啊!”念久一声赞叹。 齐蛮渊本来没什么感觉,袁三声的官位和生平他之前就已经详细了解过了,性子耿直,不攀权附势,处处得罪人也处处遭人算计,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来那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他对这个人感觉一般,性子耿直是优点,不攀权附势是节操。但这人的智商明显把这个优点节操变成了长矛,见谁戳谁,这不是一般的笨,是蠢。 这样的人容易走极端,要不就是非常容易驾驭,要不就是处处与你为敌,条件很简单,看他能不能真正认可你。皇帝把这么个人指给自己做将军,也不知道是太相信他的能力或者是还有其他目的,齐蛮渊也懒得追究。 但是念久的一句夸赞引起了齐蛮渊的的兴致,说是兴致也不完全是,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念久的主子,这么多天有听到过他说一句好话吗?齐蛮渊扭头朝袁三声看过去,之后干脆堂而皇之的围着他左三圈右三圈的看了几遍。 皇帝看向齐蛮渊,也不问,等着他说话。 齐蛮渊小声问念久:“你能从他身上看出什么?”就因为块头大就是真男人?你真肤浅! “正气!”念久回答的不假思索。 “喝!”齐蛮渊笑了,很不纯良。 百官听不到两人之间的对话,但是将齐蛮渊脸上的笑看在眼里,就觉得王爷这是满意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哪知齐蛮渊又道:“皇上,臣有一副将,在北地防御外敌上颇有经验,不知臣这次出征可不可以带在身边?” 皇帝思索了一下,他本来并没指望这靖蛮王能完全遵照他的安排做事,现在这种配合程度已经出乎意料,只是多带一个武将罢了,出不了幺蛾子。 微笑道:“靖蛮王赏识的定不是无能之辈,这样也好,你身上的伤害没好利索,有个人代为传话朕也放心不少,这样吧,朕再给你配个军师,毕竟你再北地待了这么长时间,对边境民情和军部调到不怎么了解。” 齐蛮渊俯身拜首:“臣谢主隆恩。” 皇上欣慰点头,“桑秋平。” “臣在!” “回家收拾收拾,十日之后跟着王爷前往边境。” “臣,遵旨。”桑秋平低着头暗暗皱眉,上战场这种事情什么时候能轮到他了? 早朝在半个时辰之后结束,齐蛮渊怀揣着念久在百官各种不善视线中晃晃悠悠的上了那顶青顶小轿。 “你怎么看?” 齐蛮渊声音懒洋洋的,将念久从怀里拎出来直接甩在坐榻上,将包成粽子的胳膊从绷带里解放出来来回的活动着。 “什么怎么看?”念久晕乎乎的问。 齐蛮渊斜睨:“我把你带在身边不是没事就让你听墙角的?” 念久失笑,他昨天的那些资料也不是白看的,多少记住了一些,“还真是谢王爷赏识了,袁三声的父亲曾是一员屡立战功的武将,只是壮年时期战死沙场,子承父志虽然袁三声没在官场混的风生水起却也勉强保住全家。” “皇上把他派到你身边也不可能毫无目的,可能是试探你,也可能是监视你,如果是前者的话,袁三声根本就是个牺牲品,后者的话,那就说明袁三声是皇帝的人,而且还是心腹。” “我觉得前者的可能性大些,听说袁三声之所以叫‘三声’这个名字也是有故事的,他父亲打仗途中路过某处峡口忽然听闻猿鸣之声,声声催人泪,正好应了古文中的某句,于是才给儿子取了这个名字。” “在一般文章中猿鸣大都是表示悲愤之意,我猜测袁三声的父亲当时在朝中并不好过,之后父亲战死沙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袁三声和皇帝之间不可能毫无隔阂,由此,心腹之类大抵是谈不上了。” “嗯,想不到你的才学还不算太差,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去跟着袁三声。”齐蛮渊说完之后就闭了眼,嘴角微微扬起,看来心情不错。 念久心里暗骂,还说老子不是用来听墙角的,老子在你眼里除了听墙角还能干什么?!嘴上还是道:“桑秋平,王爷认为这个人如何?” “此人和袁三声刚好相反,处世圆滑善于交际,对谁都带着三分笑,性子却冷得要死,整个就是油盐不进的主,本来是在兵部,后来调到礼部,现在手中没有什么实权,姐姐是个不怎么受宠的贵妃。”齐蛮渊毫无逻辑的将桑秋平的身份过往说的差不多,末了问:“这个人,你怎么看?” “我看他挺无奈的。” “谁知道呢,不过这样的人我喜欢,有自知之明,不惹事。”说完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念久却是知道齐蛮渊这是认可了这个人,至少现在没打算在这个人身上动什么奇怪的心思。想着就被齐蛮渊熟门熟路的从窗口丢了出去,念久也没啥情绪他现在自己被虐待的已经习惯了,翻了两个圈就找到了袁三声的位置,紧跟着就又去听墙角了。 ―――――――――――――― 念久觉得自己真的挺忙的,当天晚上子时之后再次去了丞相府,白慈孝还是和之前一样坐在那里喝酒,但是眼中明显多了焦躁的神色,时不时的朝着远处眺望着。 念久看着他这样心里叹气,白慈安不知道他这个三哥的心思也就罢了,但是他念久知道啊!现在让他顶着弟弟的身份去和一个明知道爱他的亲哥哥叙旧情,这明摆着是难为人嘛! 但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昨天两个人的话没说多长时间念久就又遇到来找白慈孝的人,白慈孝粘得太紧,念久无奈之下承诺第二天还会再来,这才让白慈孝松了手。 但昨晚上也不算是没有收获,白慈安离开后白慈孝和来人谈话的时候心绪不宁,也就是这样念久才知道了他和杀手组织之间的关系。由此才有了念久恳求齐蛮渊放过白慈孝一说。 天气阴沉的厉害,连丝月光都没有,白慈孝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之前放在桌上灯笼此时也撤走了,整个院子一片漆黑,白慈孝此时怔怔的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念久躲在阴影里再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这才面带微笑着走了出去,“三哥,我来了。” 白慈孝连忙迎了上去,等到走进的时候想要碰一下白慈安,伸了伸手最后还是缩了回去,眼睛定定的看着白慈安,似乎是在征求同意。 念久只当没看见,“更深雾重,三哥不该在这里等的。” “没事,我习惯了。”白慈孝目光炽热的看着念久。 念久讪讪避开,只得道:“三哥久等了。” “小弟这次来是想问三哥,当日刺杀靖蛮王的,是不是三哥的人?” 白慈孝本来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此时听到这话瞳孔猛地一缩,“为什么这么问!”那一声带着狠戾,看着白慈安的眼神更是带着怀疑。 “果真是三哥所为?” “你到底是谁!慈安才不会关心这些事情!”停了片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啊,慈安什么时候在意过我?就算是还阳也好魂魄也罢,怎么可能记得起我?我是谁?我算得上什么?”一双很里的眼睛由狠戾瞬间涣散开来,像一把被击溃的沙子,明明刚才还光芒万丈。 念久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只得到:“三哥,真的是我啊三哥,虽然我死了,但是难以瞑目啊三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不知道除了三哥我还能去找谁,皇帝?还是父亲?”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道,你这弟弟能耐可是大着呢,就算是几根头发丝都能把几百年之后的魂给招来。 白慈孝的目光又聚拢了些,却没了之前的光亮,“真的是慈安啊。” “三哥不必介怀慈安,此时应该好好孝敬父亲,不要再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慈安已死,留个念想就已足够。” 白慈孝像是受了刺激大叫道:“不会的,三哥会救你的,皇帝说他有法子让你活过来,你的身体还保存的很好,慈安,你会回来的!”白慈孝不知想到了什么,瞬间又激动起来。 念久真心觉得在这么下去的话白慈孝真有可能会疯,但是他现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上面,心里已经开始骂娘,皇帝居然还没把白慈安下葬! “皇上……真的这么说?” “是!皇上说只要搜集齐了东西就能让你活过来!” “可是这和靖蛮王有什么关系?” “皇帝说要您复活的话需要几样东西,这些东西都不好找,西疆有,但是来人要齐蛮渊的命来交换。”白慈孝怕这个弟弟不相信他的话,还在拼命劝说,“慈安你只要好好等待,只要等着就好,迟早有一天你会回来的。” 念久确定此时白慈孝的心神确实是受了影响,之前并没有承认齐蛮渊的事情,但是他拐了个弯就把话给套出来了。 “皇帝知道吗?” 白慈孝的目光开始躲闪,“我也不清楚,皇帝把齐蛮渊从北地召回,或许只是单纯的想让他去扫清那些希夷,或许是想让人要了他的命然后让你活过来,他的心思,谁能猜得透?” 白慈孝表情阴狠,再抬起头的时候又是一脸温柔,“但是他绝对想不到你会来看我,其实在慈安的心中三哥还是很重要的是不是?”白慈孝伸手想着触摸白慈安。 念久急忙退后两步避开,“我这身体大哥还是不要碰的好,阳气如体只会让我更加难过。”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时间差不多了。”叹口气,表情语调都是无限苍凉,“三哥好好保重,慈安以后怕是不能来看你了。” 齐蛮渊去打仗他自然是要跟着的,现在刺杀的事情也算是有了个头绪,他再来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而且看白慈孝的模样,暗叹白慈安对他的影响真的太大。 “为什么……慈安,你为什么不能来看三哥了?还有父亲,你不是担心父亲的么?”白慈孝开始着急了,脑子里反反复复的一句话:慈安说不会来看他了,慈安再也不会来了…… “我知道三哥会照顾好爹的,慈安相信三哥。”念久看着白慈孝又有些神智异常,知道不宜久留,道了句:“三哥,保重。”转身离去。 白慈孝上前追了两步,如果白慈安还是活着的话他是死活也不会让他出这院子的,但是现在的白慈安已经死了……白慈孝欲言又止表情期期艾艾,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慈安慢慢的往外走。 念久其实是可以直接飞出去的,但是这要在自己变成刺绣的情况下,白慈孝那几乎是黏在他身上的目光,他根本躲不开。 但就在这时让念久更加郁闷的事情发生了,大原国的丞相白慈安的爹白峰远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夜三更的一个人出来找他三儿子,这还没进院子就看到自家老四从里面走出来,白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白慈安觉得自己的脑子也是短路了,惊慌失措之下张口就喊了一声“爹!” ------------ 14十四章 见鬼(一) “袁三声在回去私宅之后之后给他娘上了香,将妹妹托付给了管家夫妻,上午到营地转了一圈,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中午和营地的几个属下一起吃饭交代了些事情,下午就一直在书房里。” “在书房里做什么?” “看书。” “什么书?” “《大原边疆要闻》。” “中午一起吃饭的有哪些官员。” “袁三声的两个副将,李平山和姚峰。” “说了些什么事?” “刚开始是交代两人事情,之后是谈论王爷出征,最后是送别。” “吃了哪些菜?喝了多少酒?吃了几碗饭?用了多长时间?”齐蛮渊一双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不高兴了,但是念久愣是没看出来。 念久愣了一下,“没喝酒,袁三声说下午他们还要回营不能喝酒。”又道:“不知道王爷如此关心袁三声,是我疏忽了。” 齐蛮渊怒了,“你觉得本王让你去就是让你做这些的?” 念久没说话。 齐蛮渊看着一幅刺绣毫无生气的挂在书架上的模样,一肚子火憋屈在肚子里,他跟这么个东西生气有意思么?不生气的话这种想踹人的感觉又是什么?但是打了有没效果,又不能拿“我不给你血”来要挟,齐蛮渊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深深的无力感。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念久。”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情。”念久避开齐蛮渊的眼睛,飘了两下干脆跑到书架最顶端趴着去了。 齐蛮渊想想也是,念久能说话的人也就自己一个,什么事能是他不知道的,当下心情舒畅不少,找人进来收拾一下准备出门,这时候影卫找来了。 “王爷,昨日白丞相忽然昏倒现在还没醒过来,皇帝已经派了御医过去,怕是情况不妙。” 念久猛地抖了一下。 “查到原因了?”齐蛮渊瞥了一眼书架问道。 “今天早上从相府出来的大夫被我们带回来了,大夫只说丞相是受了惊吓气血上涌才昏迷的,具体原因他也不知道,不过奇怪的是丞相昏迷的时候嘴里不断的叫着白慈安的名字,按理说白慈安死了也有一年了,这老丞相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太晚了。”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没传开,不过丞相身份高贵,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小九抬头看了眼自家主子,等待下一步指示。 “先找人去盯着,尤其是白慈孝,有什么异动即刻通知。”如果这时候白峰远出什么问题的话整个朝廷都能晃上两下,想了想又道:“查一丞相下昏倒的原因是什么,当时肯定有人在身边跟着。” “是。”小九点了头就出门离开,齐蛮渊背着手看着窗外,表情难测。 此时心情起伏最大的还是趴在书架上默不作声的念久,白老爷子到现在还没醒?齐蛮渊这是要查什么?!查他? “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齐蛮渊转身看着念久的方向,眼神刀子样犀利。 “跟踪袁三声。” “没去丞相府?” “为什么这么问,就算是去了也不可能被人注意到。”念久警惕起来。 “本王只是想问你知不知道的丞相昏倒的原因,你紧张什么?” “不知道,没紧张!” 齐蛮渊也没想从他嘴里听到点什么,站了一会之后继续看公文。 念久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只要有他不松口,谁也不知道白峰远是看到他才晕倒的! 影卫们很快带了消息回来,说是丞相大人是因为大晚上出门去见白慈孝,在路上碰到自己死了一年多的小儿子之后才昏倒的,更奇特的是丞相府里有人听到那本来已经死了白慈安还喊了一声爹,不过等到跟着的人追上来的时候也只看到一个白色的背影。 这种事情总结出来一句话就是:见鬼了!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念久反应过来是齐蛮渊在问自己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又只剩下两人了,而且自己似乎有些反应过度。 “你不是说自己是魂魄附在这刺绣上的吗,这种事情应该很清楚才对。” 他指的是白慈安半夜三更出现在丞相府的事情,念久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齐蛮渊皱眉,念久从早上回来就开始不对劲,之前两人之间也不怎么融洽,但还会费心应付他两句,现在简直就是爱理不理了! “哦,这事啊,可能是白慈安放不下他老爹又回来了吧。”念久说的漫不经心。 “白慈安已经死了一年了,这时候回来是不是有点晚了?”齐蛮渊嘲讽。 “你什么意思啊!” 念久从书桌上跳下来和齐蛮渊对视,听着这话就不高兴! “你就没想过或许是有人假扮白慈安去找白丞相?” “不是都有人听见白慈安叫他爹了么!”念久越发烦躁,说话都含着火气。 “有奶的都不一定是娘,更何况只是叫了一声爹。” 齐蛮渊觉得自己越来越粗俗了,知道自己话说的不好听,但是念久和白家的牵扯太多,对白家的事情反应也越来越大,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猜得出此时是压抑着怒火的,虽然对方只是一块布根本看不见表情,很奇异的齐蛮渊就是觉得自己知道,没有理由! 齐蛮渊给自己找的借口是:情绪会影响办事效率,他有必要了解念久焦躁的原因,如果能掌控的话……那就更好了。 念久则是觉得齐蛮渊这是盯上白家了,不管什么事情和白家牵上关系这人就会紧掐着不放,“就算是有人假扮白慈安去找丞相又怎么了,王爷很在意?” 这不是念久第一次用王爷称呼他,只是这次咬得很重。 “不怎么在意,但本王就是有兴趣。”齐蛮渊一脸你能拿我怎么着的表情看着念久。 …… “我很累,有事再说吧。” 念久说完就从窗户离开了,剩下齐蛮渊一个人站在那里对着空气眨眼。 念久跟着齐蛮渊也有不少时间了,还没好好逛过这座王府,此时心情不好眼下无事又不可能大白天的跑去睡觉,就开始围着王府转起圈来。 齐蛮渊之前说过这座王府只是他们齐家在京城的一个落脚点,从本质上来讲算是个专门供他落脚的驿站,表面看上去还可以,布景细节到底经不起推敲。 但再怎么经不起推敲也够念久羡慕嫉妒恨了。 绕过两座假山穿过一条长廊,念久偷偷摸摸的进了王府的后院,他承认自己好奇心过剩了,只是齐蛮渊这几天都是跟他在一起根本就没见他身边有女人出现过。齐蛮渊虽说年少,可怎么也二十多了,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老婆一大把都不稀罕,但念久就是没见过他一个妃子小妾之类的。 念久这边还在回忆着王府几个丫鬟的姿色,就见张文宇从一处圆拱形的红木门里走了出来。 张文宇就是当日把齐蛮渊从妓院给带回来的那个侍卫,念久对这人露出的那几招功夫印象不浅,第一反应就是齐蛮渊戴绿帽子了,等到再一个人从里面出来的事情,念久的反应是齐蛮渊妨碍人家谈恋爱了。 这人还是念久见过的 ,是妓院里带回来的那个不知道□花还是春香的姑娘。姑娘气色还不错,眉梢翘着不知遇到了什么好事,倒是张文宇脸色不是很好,阴沉沉的在前面带路。 念久奇怪这两人这是要干什么,也就正大光明的跟在后面。 前院和后院之间是被一条小河给隔开的,河两边都是垂柳,河里面点缀着几多粉红的荷花,上面架着一座能容纳三人并肩的竹桥。桥尽头站着两名侍卫,此时看着张文宇带着位姑娘走过来,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 张文宇主动开口,“我带她去见王爷,没你们的事。”之后阴着脸继续往前。 念久听到他说话知道这是彻底没奸|情可看了,正要离开就又见对面老管家朝这边走过来。 张文宇恭敬道:“春香姑娘想见主人,张伯能否通报一声?” 老管家笑眯眯的点头,“这是自然,咱们主子最近忙的可都忘了这后院还有这么位姑娘了。” 一句话暗示了两个信息,一、王爷很忙,二、王爷不记得她了。 这两点之间有没有因果关系他就不知道了,张文宇脸色又沉了几分。 倒是那姑娘挺活泼的,“你们带我去见见爷呗,见了不就又想起来了嘛~” 张管家还是笑,“姑娘说的是,还请老奴先一步通报。”点了下头有折了回去。 念久算是猜到这姑娘是啥意思了,不过他对这种事没兴趣,倒是齐蛮渊的反应让他有点期待,但这事情怕是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念久从柳树上下来之后转了两圈还是打算去的丞相府一趟。 白峰远毕竟是白慈安的爹,这祸还是自己惹出来的。再者他在虽然在白天不能变成白慈安,可两人的声音不差半点,如果机会合适的话,他倒是希望能和这老爷子说两句话,毕竟白慈安不在了,心里再怎么记挂也不可能改变事实,宽宽心也好。 可这老爷子是丞相啊,丞相有那么好对付吗?! 张文宇皱着眉斜睨着不远处的天空,最近怎么老是看到有东西在天上飞。 ------------ 15十五章 见鬼(二) 念久去了丞相府,本想只是去看看白峰远,却没能料到在那里碰到前来探病的皇帝。 念久挂在已经结了青色果子的树上远远的看着房内。 此时白峰远已经醒了,斜倚在床头,双眼微微睁开,眼角的周围像是盘结在地面上的树根,狰狞着要将那里面最后的一段光亮夺走。 念久才发现,白峰远已经这么老了,不再是传说中那个一人之下呼风唤雨的丞相大人,就在昨晚,他还因为自己已死去儿子的一声呼唤而差点昏迷不醒。 皇帝坐在椅子上,两人呈斜对姿势,向较于白峰远的死气沉沉,皇帝此时根本就像是一个坐不住的毛头小子,他想开口询问,想抓住丞相的肩膀逼迫,眼睛瞥到人身上的时候还是强行按捺住了,他不能,这是慈安的爹,自己那么做的话,慈安会不高兴的。 皇帝打量着房间周围摆设,心里想着慈安会不会就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自己?目光从窗外的一株果树上一扫而过,念久瞬间有一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差些从树上掉下去。 皇帝完全没注意到那边,目光转过去有些贪婪的盯着白峰远,听说念久昨天晚上来看他爹了,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自己,是不是以后也会来看望自己?那时候自己该怎么做? 皇帝不说话,思想毫无根基的无限蔓延。 “老臣多谢皇上挂念,只是现在身子不便不能起身迎接,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朕怎么会怪罪,丞相国之栋梁,当务之急自然是好好养身体,繁文缛节不要也罢。”皇帝笑着,一双①38看書网要闪出火花。 “那老臣就谢过皇上了。”白峰远依旧低垂着脸,是看不出一丝表情。 一段开场白说完又是一段寂静,两人都在等着对方挑开话题然后自己不留余地的追问到底,表面上看去又都是心不在意,一派和乐景象。 “丞相,朕听说昨晚上昏倒是因为遇到了慈安?”皇帝忍不住了,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心也开始悬在了半空。 “皇上真会说笑,臣的幺儿死了都有一年有余,臣又怎么会看到。臣只是心老力衰体力不支,一时不察昏倒罢了,哪来的那些闲言碎语污蔑了皇上的圣听!” 白峰远的声音就像是一池死水,深不见底、波澜不惊,一个是他的孩儿,另一个当今皇帝,他必须要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恨!不能仇! ……他才可以坐在这人的对面,安静的行者君臣之礼。 “朕可是听人说有人在丞相昏倒的地方看到过慈安啊。”皇帝强笑着,捏着杯子的手骨节泛白。 “皇上也知道老臣是昏倒了,昏倒了又怎么知道!”白峰远猛地双眼大睁与皇帝对视。 “白峰远!” “老师……朕承认当时鲁莽了,可是你也知道朕是真喜欢慈安,朕从来不想伤害他啊。” “皇上,慈安已经不在了,肯请皇上放过他放过老臣那不懂事的孩子吧。” 白峰远说到这里,一张脸上老泪纵横,“看在老臣复服侍先皇多年的份上,放过老臣这个孩子吧……” “啪!”皇帝气急将手里杯子直接掼到地上,“白峰远,朕敬你是慈安的父亲!” 一道悠远且沧桑的声音传来…… “皇上,我敬你是一国之君。” 原本就要拍案而起的皇帝在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都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就像是一锅煮沸的水被人从下面拆了柴火般。 又是一转瞬,变成了漫天绽开的烟花。 “慈安?!” 皇帝的一声呼喊可谓是千回百转。 念久叹气,白慈安到底是何德何能能让这些人操碎了心肝却还甘之如饴,如果自己的出现可以给这些做一个了结的话,倒也不算坏事。 结了你的运道,现在给你收拾烂摊子,白慈安,我实在是不欠你什么了。 “是我,皇上近来可好?”。 皇帝呼吸更加急促“你不在的日子,朕度日如年。” “那皇上该尽快适应才好,慈安是注定不会回去的。” 念久的这番话可谓不近人情冷淡到了极点,甚至带着微微的讥讽,他知道某些人注定是他不该接触的,一些关系也是注定需要斩断的,这皇帝就是需要迅速撇清关系的人物代表。念久之前见过皇帝三次,一次是宁泉阁外他为白慈安的消息步履匆匆,卑微的期待;一次是养心殿内他与齐蛮渊相互试探,步步为营;一次是在大殿之上,他指点江山,深谋远虑。 被这样的人追逐,或者大幸,或者大悲。 “不会的,慈安一定要相信朕,朕说你会回来你就一定会回来!”皇帝环视四周都没找到白慈安的人影不免有些泄气,凭什么昨晚那些人还可以看到一个背影! 念久不理他,皇帝的这句话与白慈孝之前所讲一模一样。 “四儿……”沉默的白峰远终于喊出了这两个字。念久只是听着这个便宜爹叫自己的名字就有一种要流泪的感觉。 “爹,四儿不孝,不能陪在爹身边,爹不用担心,四儿过得很好,没有受苦。” “四儿也没有离开,一直都在看着爹,爹也要保重身体,要好好的才是……” 念久用几乎可以称之为温柔的语气说着,不管是谁的错,结果都不该是这位父亲来承担。 “爹对不起你……”白峰远情绪短时间内受了太大波折,说了两句话就开始老泪纵横。 念久心里着急,知道这老爷子的身体经不住折腾,自己在这里未必是什么好事,再者他是来安慰老爷子的,可不是来刺激人的。 “爹,慈安就是来告诉你我现在很好,慈安没有受苦,爹该高兴才是。”转而又对皇帝道:“皇上,白慈安已死,与你再无任何瓜葛,还望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要再在慈安身上浪费心力。” “慈安肉体已死,还想皇上尽快将慈安下葬,不然,灵魂难得安歇。” “至此,别无他求,诸位珍重。” 念久速战速决,他心里过意不去,但没有那么多心思将所有人的感情都照顾在内,唯有离开。一阵风自窗前吹过,卷起挂在树枝上的一方白色绣帕打着旋儿飞向远方。 此时从一开始就躲在暗处的某王爷家的影卫从那莫名其妙的声音出现开始就一直处于僵硬状态。 念久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够明白了,白慈安已经死了,想着他念着他的人也都该歇歇了!他承认是自己心软,那些事情原本和他没有一丝一毫关系,但最后还是顶着白慈安的身份给了所有人一个结果。 但愿世界就此和平吧,让他可以安安分分的去找白慈安的小情儿。 但是理想始终是理想,念久还没从沉重的气氛中缓和过来,就见这边王府驿站已经被闹得鸡犬不宁了。 原因很简单,袁三声要跟着靖蛮王去打仗了,但因为两人之间以前根本就没有往来,他对这位网页的作风、办事方法以及带兵理念之类完全是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需要多和王爷交流一下,就算是单方面的阐述也没关系,那样至少可以让王爷了解自己,不至于到时候把自己放在不该放的位置上而丢了小命不算还要影响整个军队的荣誉。 但是袁三声是木讷的,是不善于交谈且不善于交际的,他没办法想象自己如何在没被召见的状态下腆着一张脸去抱王爷的大腿! 袁三声中午的时候喝了点小酒,这在平时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不喝的话又壮不了胆迈不开自己那两条满是肌肉的大腿。 但是他忘了喝了酒之后胆子是大了,大脑却变小了,智商也急剧下降了。 袁三声很顺利的进了王府,却在快要见到王爷的时候被一个小白脸给拦住了!小白脸皱着眉头:“王爷在会客!将军暂且等一下!” 袁三声生平最不待见的就是小白脸,他总觉得世界上有了这种人之后女人的存在就失去意义了,对了,尤其是漂亮的小白脸,他最烦! 袁三声死盯着那张脸,越看越生气,“谁在里面?” “万香楼的春香姑娘。”小白脸说的理所当然,暗暗防范着这个表面上看来攻击力相当高的大块头。 “你说什么?!这青天白日的王爷就在①38看書网的姑娘?!”袁三声又生气了,梗着脖子,这话几乎是从胸膛里吼出来的。 于是一瞬间问题,王府周围半里路都知道这刚到京城就被刺杀如今受伤几天还没痊愈的靖蛮王大白天的在①38看書网的姑娘。 时间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王爷也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步之外正对着自己搔首弄姿的某位万香楼的姑娘。 书房之外,忍无可忍的张文宇终于拔了剑,一个跃起就向着这位不久前才被封为大将军的类人猿劈去。 ------------ 16十六章 王爷很忙(一) 袁三声和张文宇打起来了,袁三声向来最恨小白脸,你以为他平时沉默寡言的只是因为性格内向?他只是不想说话,尤其是早朝的时候站在自己对面的那群堪比鸡崽子一样的男人! 和他恰恰相反的,张文宇最看不起的就是莽夫,觉得他们粗俗无比毫无思想还不如市井之徒! 两人偏偏还都是武功高强的主,这一打起来整个王府就是鸡犬不宁。 念久给自己找了个好位置现身在在的开始欣赏这一场高水准的武力比拼,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除了在之前跟踪黑衣人的时候见见识过暗夜疾行的绝技,这种明刀明抢且水平相当的互殴还真是第一次见。 齐蛮渊一挥衣袖将春香姑娘甩开,站到窗前开始仔细观察两人的招式。袁三声的资料他都有,资料上对于此人的武功描述也有,曾经在比试切磋中赢过谁谁谁的也有记录,但是这些都不够具体。 人情交际完全不过关还可以在京城这种水浑的连岸都看不到的地方能建立自己的一座小岛,齐蛮渊就知道此人必定不是一届莽夫,至少不是其他人眼中那种缺乏思想的人。 袁三声武功是不俗,但到底是多不俗,也要人的双眼见证才好。 可怜的张文宇就成了自家王爷的试刀石。 张文宇足尖点地跃到袁三声身后,扭头就见到自家王爷一脸淡定,王爷的姿态很随意,态度也很明显,显然是没打算干涉,一副你尽管自由发挥的模样。 张文宇放心了,对着满脸通红的袁三声奸佞的笑了一下,出招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留在府里没有出门的几个影卫也叽叽喳喳的围在一起隔着窗户看着就在刚刚已经上了屋顶此时正跳来跳去的两人。 “说实在的,我一直以为这张文宇就是咱们爷的宠儿,想不到还真有两下子。” “咱们爷的宠不是十三么?” “谁说的?” “难道不是么?” “我也一直以为是小十三。” “我出一百两押张文宇!” 几人挤在一起推推嚷嚷,没注意刚从正门进来的某影卫一脸失魂落魄外加惊慌失措。 窗外的一场比试进行的如火如荼,袁三声本来是喝了酒有些上头才一时没忍住和王府的人打起来了,你看他当官那么多年和谁红过脸?更何况是打架!但是他越打越兴奋,越兴奋就越收不住,几年了!老子憋屈了几年了!今天终于有个人打架了! 张文宇本来也没打算和这没长脑子的没完没了,谁知到他妈的还越挫越勇了,再加上看见那几个疯子一样的影卫正拿手指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张文宇觉得这场架自己要是输的话干脆自我了断算了。 齐蛮渊看着差不多了,袁三声干别的不行,真要是上战场杀敌剿匪的话绝对是一把好刀,但是这两人之间的气氛的也越来越不对劲,有必要跟拼命似的吗?! “够了!” 在看到那几个影卫已经跃跃欲试的想直接从窗户跳出来的时候,齐蛮渊来了个急刹车。战场上的两人一刀一剑最后次毫无顾忌的靠蛮力碰上,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响,隐约间火花四溅。 “张文宇,你活了那么大是不是还不知道怎么用剑啊!你见过拿剑的跟拿刀的硬拼的么?”齐蛮渊的目光又落到袁三声身上,换了边嘴角撇了两下,“行啊你袁三声真是可以啊,操着家伙直接就上王府闹事来了,就你那德行还想跟人在速度上拼,你能撑得住一刻钟吗?还是你觉得一场仗能在一刻钟之内打完?!” 张文宇的头发已经完全散落下来,风一来直接吹开了,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袁三声发型束的牢靠此时算是勉强保住了,只是那一身衣服已经被划得几乎变成布条,再加上被王爷这么一说,顿时羞愧的低下头,心里还在纠结着,这算是犯错了?要不要下跪?要不要赔礼道歉? 齐蛮渊叹口气:“别愣在那里,有事进来说!” ――――――――――我是鸟事分割线――――― 袁三声来了又走了,没留下一片云彩,只徒增半壁残墙。 念久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他不仅听到了王爷和万香楼姑娘的“□”,还解决了白慈安留下的一连串麻烦,回到王府又看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刀剑演绎,暗自感叹心情好的感觉真奇妙! 袁三声刚走,念久正大光明的从窗户飘了进来,为了表达自己此刻昂扬的心情,念久飞的时候还特地把自己摆成了波浪状。 但是这种心情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就被打回了原点,甚至更糟糕。 念久刚进来没多长时间就见到那个不知是小九还是小八的影卫进来了,进来之后告诉他们家王爷一件事,白慈安的鬼魂真的回来了! 为什么是真的,因为之前的只是猜测。 自家影卫信誓旦旦且一脸菜色也由不得齐蛮渊将建立起来的结论怀疑推翻,详细的询问了那三人的对话内容之后才挥手让不知是小八还是小九的影卫回去休息两天,之后坐在椅子上沉默的想着事情。 “王爷,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念久开始为自己刚才高调的进场悲哀,要不然的话他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别人爱做什么他只要看着就好。 以往都是齐蛮渊拿这个问题问他试探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齐蛮渊没有回答,目光缓缓的转移到念久身上,开始静静的盯着念久看,一会皱眉一会点头。 念久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他这是在想什么,在齐蛮渊说话之前,贸然发问的话有显得自己心里有鬼。 “本王是不相信鬼魂的。”齐蛮渊说。 念久慢慢定心。 “但是你的出现已经完全颠覆了本王的认知,你都有可能,这世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齐蛮渊似乎很感叹,看样子是还有对自己之前的才疏学浅和自以为是表示很惭愧的意思。 念久心中咆哮,你到底有什么好感叹的啊! “白慈安已经死了,他的鬼魂回来干嘛?只是单纯的来看望他的丞相爹?但是为什么要选择皇帝在场的时候?”齐蛮渊一连串发问,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念久。 齐蛮渊说一句,念久在心里回一句,“老子就是很单纯啊,老子去看老子的爹那狗皇帝正好在场而已真的只是巧合啊!” “王爷。” “什么事?” “你是不是对白慈安的事情太过上心了?白慈安鬼魂是不是真回来了很重要吗?” 齐蛮渊想了想,“本王只是很好奇,你说天底下真的有鬼魂这种东西?” 念久已经无力吐槽了。 白慈安换了个人去丞相家里继续监视,这次去了两个,一个盯着白峰远,一个盯着白慈孝。王爷很贴心的给影卫们做了心里预防,万一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一定要听清楚看仔细喽!然后回来汇报。 念久问齐蛮渊自己该干什么,毕竟他晚上一直都是有活动的,齐蛮渊现在突然不用自己了,念久心里不免忐忑。 “今天是第三天了,你就不能自觉一些!”齐蛮渊皱着眉头,真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一个贱字可以形容的! 念久恍然大悟:“哦~~~~” 齐蛮渊气得哆嗦,他真不知道自己上杆子的往上贴是个什么道理?难道他念久天降奇才自己少了他不行?还是说他念久花容月貌自己非得要时时刻刻惦记着?但事实上对方只是一块跳出自己审美的刺绣,甚至他在身边的时候自己还要三天两头的放血供着。 齐蛮渊苦笑,他堂堂一个王爷,还真贱了。 念久真忘了?开玩笑!他都已经开始分钟倒计时了好不好!他承认自己是犯贱,自己知道是索取的一方心里还希望对方主动放血。 但是结果……出人意料的乐观! 念久得瑟了,随后,想起了镜子老头似乎说过这样一段话:“因为血源的关系,你与你的饲主之间会产生一种奇特的羁绊,那种羁绊是真正的深入骨血,斩也斩不断,除非有一天你重新获得肉身,灵魂与这刺绣脱离。” 于是念久笑不出来了,他知道齐蛮渊之所以这样“为自己着想”绝对不是出于自愿,但是这样老夫老妻的论调到底是要闹哪样啊!早说过该找个妹子的吧!事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念久望天痛哭。 此时的齐蛮渊正死死的盯着念久习惯当做睡床的那盆文兰,陷入深深的思考。 ------------ 17十七章 王爷很忙(二) 在诡异的沉默中齐蛮渊完成了放血行动,默默的将找管家要来的银针收好,转身继续对着文竹不说话了。 念久觉得自个儿拿人手短吃人最短,这样跟饲主一起干坐着不干活有些说不过去,尤其是在齐蛮渊如此自觉的主动放血之后!大脑经过激烈的挣扎,还是得出“就算是待在白慈孝那里也比陪着齐蛮渊自在。” 念久开口道:“我还是去丞相府那边看看吧,那些杀手有可能真是白慈孝找的,如果真是那样,一个影卫很可能应付不来。”眼巴巴的瞄了眼齐蛮渊,等待对方批准。 齐蛮渊也不知道听没听好进去,漫不经心的点头,“嗯。” 念久得了恩批之后以最快的速度从窗户消失。齐蛮渊这才扭头看着窗户的方向,心里想着一个影卫应付不来,你去了能干什么? 一个时辰之后,念久断定这是自己做的最漂亮的决定之一之前的黑衣人再次出现了,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但是相同的打扮代表他们完全属于同一类。 念久挂在树上,看着奉命前来的影卫躲在阴影里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白慈孝的方向,一副谨慎且小心的模样,与齐蛮渊蹲墙角的姿势一样,神色却完全不同。 念久听说过影卫的培育方式,对此不以为意,不相同的人再怎么相似还是不同。 本来想上前调戏两下,他认出这小子就是今天下午的时候说自己是齐蛮渊小情儿的家伙。这边刚要起身,就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循声望去,白慈孝已经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发泄一样的叫喊着:“不管你们有什么样的理由!我做出的决定绝对不会改变!” 院子里安静的要命,白慈孝闹出那么大动静也没见第四个人影出来。 黑衣人站在那里看上去不卑不吭,但是说话的语气也没见尊敬的意思。“白少爷,小人只是个传话的,咱们爷说了,咱们是要钱也要命的,如果因为白少爷的事情让黑刺的兄弟丢了命,那白少爷的钱咱们宁愿不要。” 黑衣人大概是不想在气势上被压下去,这两句话音调微微偏高,影卫和念久都听得一清二楚。由此总结出来两点:一、杀手组织的名字是黑刺,二、杀手家老大不想给白慈孝干活了。原因明显,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有第三方势力□来了。 “我要见他!”白慈孝半垂着头,脸色阴沉的可怕。 “好,小的会替白少爷转告,时间定下来之后再来通知您。”意思就是你在等等吧。 白慈孝是个善于忍的人,白慈安事事压他一头的时候他能忍着,他爱上白慈安的时候还能忍着,黑衣人明显敷衍的语气之下,他还是忍着。“好!我等你们的消息。”猛地抬头目光阴鸷的盯着黑衣人的眼睛,“你也替我传达一句,我白慈孝,不是你们想甩就能甩掉的!” 黑衣人微微点了下头,纵身一跃,消失在了黑夜里。 眼见着黑衣人走了,躲着的影卫也开始蠢蠢欲动。来这里盯着白慈孝是他的任务,但是那黑衣人回去之后肯定会去见幕后黑手,这样的机会几乎是可遇不可求,自己该怎么办?! “你留下,我去追。”在影卫还在不断做心里斗争的时候,念久还是出声了,当然,论潜行的功夫绝对没有人比得过他,就算是影卫也不行! 念久就要离开,听到身后影卫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你是……十三?” “嗯!” 念久觉得自己现在虽然正在跟踪人的漫漫长途上“奔跑”着,但是内省却是爽开了花,这小影卫肯定觉得他牛逼极了,他肯定心里自卑的要死了! 我没存在感我自豪!怎么了?! 黑刺的办事效率很高,这主要表现在每一个人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任务完成,并且绝对不掺杂任何个人理念,一切以他们老大的细想为最终纲领。他们可以完全把自己当做傀儡,坚决的奉行一个集团有一个大脑就足够了的理念。 黑衣人走的路线和上次不一样,在一个分叉口就换了方向。这个人感觉是相当敏锐的,有时候会故意改变潜进的姿势,速度也是忽快忽慢。念久不知道这是他们的惯性行为还是察觉到有人跟踪。但是不论耍什么花样,在念久面前完全无效,因为念久早就不知不觉的贴在了他背上! 最后,念久没想到,自己还是失算了。 黑衣人从窗户尽进了一家客栈的客房,客房应该是被人长期包下来的,从房间布置到桌上的笔墨纸砚都给人一种很强的个人风格,没有哪家客栈的装修会这么奢侈。 黑衣人写了一张字,掀开床单,床底下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鸟,一双眼睛乌黑乌黑的,在念久看他的时候鸟歪了一下脖子,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念久。 念久心里哎呦一声,这玩意能看出自己是活的? 黑衣人把纸条放进鸟嘴里,拍拍头从窗户扔了出去。 念久眼睛直了,他在计算自己的速度能不能追上这只鸟……但还没计算出来鸟已经不见了。 ――――――――到底为啥分割―――――――― 王府之内又来了一位新客人,对于王府来说此人是新的,但是张文宇在看到人的第一眼就开始笑眉笑眼的跟人勾肩搭背起来,“你可算是来了!再不来干脆去边疆找我们得了!” 来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副羞涩大汉的模样,“途中遇上点事,迟了两天。” 来人身高七尺有余,一身灰色的劲装更显得利落干净,右手持剑,左手拿着一个包袱,脸还很稚嫩,笑的时候微微抿嘴,漆黑有神的眼睛会微微弯成月牙的形状。 此人就是齐蛮渊朝皇帝推荐的那位打仗颇有经验的副将,冯良玉。 冯良玉是个奇葩,情商很低,智商也不高而且偏科相当严重,除了最基本的生活常识之外对于人情世故以及稍微超出基本范畴的生活方式都存在严重缺陷,但在打仗这方面可谓是开了天灵,不过真刀真枪的硬拼还不行,人家最擅长的就是追击,或者是游击。 出其不意,一招制敌,鬼将也。这是齐蛮渊对他的评价,当然,这评价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王爷肯定急了,你先过去吧。”张文宇笑着拍拍人的肩膀,“之后我找你叙叙旧。” 冯良玉一张脸垮下来,他生平最不能理解的事情有两种,一种是聊聊天、另一种就是叙叙旧。“王爷在干吗?”两人往前走了两步绕过前面一小片低垂柳树,冯良玉抬头看着屋顶忽然问。 张文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王爷在练功,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在屋顶之上,背对着明月群星,一招一式都冷厉无比,看不出半点情绪。 但是张文宇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爷平时练功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和影卫一起外出做任务,这在十六岁之前是最主要的方式,十六岁之后开始掌管王府事物以及接替老王爷的种种人脉,就开始很少做任务,在时间充沛的时候会和影卫或者是北地的一些军士过招对练。 只有在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才会一个人独自琢磨,一招一式都很慢,却毫不迟疑。 像现在这样,大晚上,一个人,还是在屋顶,的情况真的是少之又少。 “京城出什么事了?”冯良玉又问,眉头微皱。他淡漠人情是熟悉的人都知道的,在整个北地,能让冯良玉上心的,也只有这个主子了。 “没出什么事啊……”张文宇底气不足,仔细回忆。 “可是王爷在练剑。”冯良玉又看向的张文宇,纯良的大眼睛眨啊眨。 张文宇觉得自己很失败,在北地的时候也就算了,王府武功最高的是冯良玉,王爷大部门练剑的时间都是和他在一起,两人走得近是理所当然,但是现在明明是自己跟过来的,发现问题的却是冯良玉。 两人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齐蛮渊已经发现了两人自己从屋顶下来了,将剑随手扔给张文宇,“你们两个进来。” 念久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张文宇和一个陌生人从齐蛮渊房间里出来,两个人都皱着眉,神色到还不算太差。念久没在意,基本上从齐蛮渊房间里出来的人脸色很少有好看的。 调整了一下心态,念久觉得自己出去这么一趟,之前齐蛮渊主动献血的尴尬也缓解了不少,没事人一样的开始汇报今晚的工作情况。 “你觉得白慈孝不愿意放弃的事情是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大概和王爷有关……吧。” “还是想杀我?真是够有耐性。”齐蛮渊很直接。 “黑刺那边并没有答应,好像中间已经有人出手阻止了。” “你觉得插手的人是谁?” “……皇帝?”念久观察着齐蛮渊的表情说的小心翼翼,自己要是不说出个人的话齐蛮渊肯定不会放过他,此时能拿出来抵挡的也只有这位了。 齐蛮渊笑了笑,“带着影卫去那件客栈,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有些不对劲啊,“王爷……的意思是让我带着影卫去?” “十一都已经‘见过’你了,继续躲着还有意思么?” “可是……” “没有可是,你是十三,影卫十三!”齐蛮渊强调。 ------------ 18十八章 声音(一) 在京城的影卫有八个,其中两个去了相府,一个去探查粮草运行,一个去兵部找资料,一个去桑秋平那盯梢,还有一个在下午的时候被白慈安吓到了……再加上齐蛮渊身边不能不留人,这样算来念久可以带着三个。虽然是去查一家客栈,但那可都是王府的影卫啊!会不会太夸张? 念久有些忐忑有些兴奋外加激动的看着已经被集合到一起的五个影卫,一个个都板着一张脸,严肃的像是要慷慨赴死一般,丝毫不见相互调笑时候的活泼劲。 “小五,小八,十二,你们三个跟十三去搜一家客栈,具体怎么做由十三分配。” 话音刚落,几个影卫就开始了不小的骚动,“王爷,十三……人在哪?”小五滴溜着眼睛扫视一圈,根本没见第七个人。 齐蛮渊转过身,有些不想看自家影卫们的表情,但是转过身之后又看到了挂在一边的念久,直接闭上眼睛,“本王之前说过了,本王也没见过他的人,你们不需要看到他的人,只要跟着声音走就对了。” 紧接着影卫几人再次面面相觑,但是谁都的没有再问,服从,是影卫最基本的职责。 念久的声音适时的想起,“有问题直接问我,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大家的……”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劲,“时间不多了,现在出发!城西同福客栈旁边的树林集合!” 说着便不再言语,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齐蛮渊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从①38看書网就坐下看了起来,影卫几人虽然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但本身的素质在那摆着,很快将心态调整好,然后开始行动。 齐蛮渊看书也看的心不在焉,现在临近打仗,什么枝节都不能出啊。 手中的书还没翻过去两页,就又有人敲门,“王爷,小八有事求见。” 齐蛮渊眉头蹙起,小八该是和念久他们一起出去了,双目紧盯着房门的位置,“进来。” 小八进来之后就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倒是自觉,没等齐蛮渊问话就道:“小八没有听从王爷安排,请王爷责罚!” “责罚自己去管家那领,本王现在只想知道原因。”齐蛮渊沉着声音说话不多时候总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尤其是在他心情不好的事情。 小八的行为已经让他直接理解为对“十三”的不满,这种违抗的行为不管在哪里,都是忌讳。 小八抬头看了王爷一眼又缓缓地头,齐蛮渊这才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对,手指都在颤抖。 “王爷,之前是不是说过没见过十三这个人么?” “是。本王是这么说过,这也是事实。”齐蛮渊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问这个。 “王爷没见过这个人,只听着声音,王爷怎么就相信他其实是个人呢?!”小八有些激动,说到后面语速加快,颤抖也开始明显起来。 齐蛮渊相当不快,念久的事情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能坦然面对,是啊,那个东西根本就不是人,但是自己还偏偏上心了,他自己还没纠结完这个问题,小八一个问题砸下来让齐蛮渊觉得颜面全无。 齐蛮渊一拍桌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八抬头,两人直视。 “属下曾禀告过,在丞相的卧室里听到了白慈安与丞相以及皇上的对话。”小八捏捏拳头,“但是,就在刚才!属下发现十三的声音与白慈安一模一样!” 房间里静的出奇,外面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膨胀了无数倍的传进耳膜。 小八见王爷是把话听进去了,声音开始放缓,双眼无焦距的盯着窗外,“白慈安在丞相府的时候并没有现身,但是丞相和皇上都毫不怀疑那是白慈安,很显然他的声音和生前对比是没有改变的。”转而看着齐蛮渊,“小八的能耐王爷也是知道的,武功不及其他影卫兄弟优秀,能站在影卫这个位置上是因为异于常人的感官。” 话到这里……能证明什么? “你想说什么?” “属下没有资格过问王爷的事,想说的也已经说完了,其他的小八什么都不知道……”俯身给齐蛮渊磕了个头,慢慢退出房间。 ―――――――――― 念久的这次行动很顺利,但是结果却不如人意。他在整个行动中要做的不多,一是带路,第二就是探查附近的状况,当然这些事情那几个影卫完全能自己做,但是作为这次行动的探路人,还是第一次,念久觉得自己应该负某些责任。 “楼下距门两米有守夜的小二,绕道后方。” “又方拐角有个起夜的人,十二避开!” “进左边第三扇窗户。” 身体的优势让他的工作完全无压力。影卫们虽然仍旧疑惑且好奇,但只听到念久的声音下达命令都会毫不迟疑的完成。三名影卫都企图通过声音辨别十三的位置继而找到人或者看到人影,但最后都是徒劳。又都是刚烈的性子,既然是技不如人,也就不没什么好说的。 几人到达客栈的时候黑衣人已经离开,房间的摆设没有被动过,只是床下面少了一双青底云面的短靴,那只鸟笼也不见了踪影,连一片羽毛都没剩。 到了地方之后影卫们的行动完全不需要念久指挥,开始搜索一切痕迹,窗前的盆景是什么品种又什么地区盛产,书桌上的墨是京城那家店里出来的,柜子里的布料来源于哪家稠壮,桌子上的灰尘、地下丢弃的纸张、狼毫笔的磨损程度……几乎无孔不入。 念久忽然有些害怕,这样的一群人,到底有什么是他们办不到的,齐蛮渊养了这么一帮人到底是想干嘛? 一刻钟之后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还有什么问题?”念久问的平静。 “十三……”小五大概是第一次和这人说话显得有些尴尬,挠挠头,“你能不能说一些当初那人在这里都做了什么?” 念久想了想,“写了一封信然后用鸟送走了,我是等他睡下之后离开的,现在人和鸟笼都不见了,床底下少了一双鞋,但是没发现之前他穿的那双鞋在哪里。” “你在什么时间离开的?” 念久想了一下,从客栈离开到王府,然后又从王府到客栈……“半个时辰。” “墨的硬度来看,两刻钟之前被人动过。”十二插嘴。 也就是说念久走之后黑衣人又从床上爬起来了?!好可恶! “就到这里,先回去。” 看着三人分别跳出窗户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念久依旧趴在房梁上一动不动。他要考虑的事情越来越多了。本来以为齐蛮渊只是个王爷,后来知道这是个会打仗又和皇帝对着干的王爷,现在又发现这个王爷有着一群无所不能无孔不入的影卫…… 虽然现在想还有些早,但等到自己可以拥有肉身的一天,真的能从这个人身边消失? 当然,是安全消失。 ―――――――――――――――― 齐蛮渊在作画,一贯的面无表情,给画中人添上浓墨重彩的最后一笔之后端起手边已经凉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管家!” 张伯应声而出,站在门外道:“王爷。” 齐蛮渊打开门走出去,看也不看一旁的张伯,“派人将桌上的画送给皇上,不要让他知道是从靖蛮王府出去的。” “是。”年老的管家恭敬应声,有些担忧的顺着王爷的身影看过去,“王爷夜深了,练剑的话明天老奴把良玉叫来跟您喂招也好……” “不用,去办你的事。” 齐蛮渊烦躁的挥手,越走越远。但是半路上还是遇上了张文宇和冯良玉,冯良玉是被张文宇拉着叙旧的,大概是“叙旧”的时间有些长,整个人看上去蔫蔫的,完全不见战场上的嚣张模样。 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多半是一个人沉默不言另一个人忙着自说自话,说的没感觉,听的那个人都觉得累。 不过今天地方选选的倒是不错,绿柳、小桥、流水、明月……初夏的夜总是风情万种 看到齐蛮渊手中提着的剑,两人对视一眼,冯良玉道:“王爷练剑?我陪您。” 人都在这了,齐蛮渊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冲张文宇抬抬下巴,“你的剑给他。”话音刚落提这剑就朝冯良玉刺来,和这人练剑有个好处,不用出人命。冯良玉也不含糊,横胸一挡避过一招,开始转守为攻。 王爷来势汹汹,冯良玉见势马力全开,刀光剑影寒了一池碧水。 一边站着张文宇开始思索,难道王爷有战前焦虑症? ------------ 19十九章 声音(二) 齐蛮渊问:“相信鬼神之说吗?” 冯良玉将剑递给张文宇,“不信。” 张文宇归剑入鞘,“信则有,不信则无。” 齐蛮渊点头离开。 冯良玉面色不善的看着张文宇,“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影卫的工作和侍卫是完全分开的,就算是偶尔合作也是一明一暗的配合,现在我们人在京城,侍卫只能安守本分,王爷的事情大多都是影卫处理,有本事你自己去问他们。” 冯良玉讪讪,“我先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去军营。” “嗯,军营里来了个叫袁三声的,职位是将军,压你一头,有机会的话打一架。”张文宇嬉笑着,“辛苦了~” 皇宫之内 龙占天刚从太后那里回来正打算就寝,内务李总管上来让皇帝翻牌子,皇帝是性兴致缺缺,拿了几个又都放下了,“云妃的牌子在哪?” 李忠全愣了一下,“回皇上,云妃身体不适,今个儿怕是不能伺候皇上了。” 皇上已经半年没过问过云妃了,这会怎么又想起来了?再说这云妃也是个怪人,当妃子的哪有不上杆子巴结讨好皇帝的,偏偏人家一个风寒就告了三个月的假。 “身体不适?找御医好好瞧瞧,朕累了,你退下吧。”龙占天闭着眼睛挥挥手。 云妃是桑秋平的姐姐,桑秋平要跟着靖蛮王去打仗,这云妃自然也得多照料,听李忠全这么一说反倒是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等到宫人都退下了反倒没了睡意,睁着眼睛看着榻前的屏风,脑子里回想的全都是属于白慈安的一幕幕。龙占天越想越想不通,自己与慈安青梅竹马又是志趣相投,他不爱自己还能爱谁?但是特也曾切切实实的从白慈安的嘴里听到:“皇上,你这是要逼我死。” “皇上,我爱的从来不是你。” “皇上,你放过我吧。” “皇上,白慈安走了……” “白慈安,天底下除了朕,你还有谁可以爱?”皇帝开始回忆自己与白慈安之间所有的时光,从孩童时期一直到一年前,白慈安一直都在他眼皮底下,按照他安排的路子,依靠着他给的宠爱,一步步向前,可以说白慈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是,该死!那个人到底是谁!龙占天怒吼一声,单手砸向床榻。 “皇上?”守夜的宫人在外面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没你们的事!”龙占天朝着门外又是一声吼,继而发现屏风的角落里一个画卷,龙占天本想叫人进来捡,又不想看到别人,皱着眉走过去…… “来人!” “皇上……”门外守夜的宫人哆哆嗦嗦的走进来,不知道皇帝在生什么气。 龙占天看了更烦,“叫侍卫进来!” 皇宫的办事效率很高,侍卫头领周远还没进殿就看一门外跪着的几个宫人都跟的风中落叶似的在那抖着,再走几步就看到皇帝赤着一双脚在店内来回走动,看样子相当烦躁。 大晚上也没听发生什么事啊,难不成皇帝做恶梦了睡不着?心里这么想着还是躬身向前下跪,“皇上,有何吩咐?” “周远!你是怎么当值的!朕休息的地方都能让人随意给闯进来?!你到底是吃什么的!” 周远莫名其妙。 “马上带着你的人去搜!把人给朕找出来带过来!”甩手就要将手中的画甩过去,想了想还是没舍得,脾气更加恶劣起来,“都赶紧给朕滚!!!” 周远是侍卫统领,也是当今皇后的表弟,靠着裙带关系在皇宫之中顺风顺水,唯一能压他一头还让他不能反抗的也只有龙占天,连李忠全看到他都得陪笑脸。 不过这周远是知道长进的,除了性子阴厉之外,此人武功高强、脑袋好用,又知道看人脸色,皇帝虽然知道他嚣张跋扈,一时间还没有除掉的打算。 而且,皇帝当初之所以会对白慈安有了心思,还全靠这周远的启发,周远好难色而且放荡不羁这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秘密。 白慈安在的时候皇帝对周远还是很好的,这种好很奇怪,说不上来。但是白慈安死了之后就变了,皇帝脾气变得恶劣,有时候会想如果不是周远的话,白慈安也不会死,完全忽视自己在中间的作用。现在,大半个皇宫都知道,周远不得宠了,而且有要遭殃的趋势。 这一点周远当然也知道,但是皇帝是他主子,主子高兴的时候可以和你闹一闹称兄道弟一番,但是主子不高兴了甚至要拿自己开刀的时候,他要么躲着,要么反抗。不过周远现在还没做好决定。 周远带着侍卫离开之后龙占天挥退了房间的其他人,展手里的画开始更加细致的看。 画上白慈安手拿一支桃花,言笑晏晏的模样让人如沐春风。执笔者的画工从中可见一斑,画中随风扬起的发丝与衣角也仿佛露出万种风情。 龙占天拿画的手越抓越紧,直到手指刺破纸张陷入手心感到疼痛的时候才如梦初醒的松开。 他一直以为白慈安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线,他一直以为他了解这人的一切,但是这幅画无疑就像是一个巴掌一样重重的打在他脸上。 他从来没见过笑的这么灿烂的白慈安。 龙占天知道白慈安有那么一副刺绣,平日里宝贝的紧时不时的就要拿出来看两眼,龙占天也知道那上面绣着的是白慈安自己,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它的由来,他总是以为只要白慈安人在他这里,其余的他都可以不管不问,随他高兴。 到最后,人确实也一直留在他身边,但也只剩下人了,心不在,情不在。 龙占天强迫着拉回自己的思绪,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为什么这幅画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什么意思?给他这幅画的人与白慈安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皇帝整夜未眠,他反反复复的思考着那些问题,整个人都堕入了一个奇怪的圈子。 龙占天知道刺绣在成型之前大都是要手稿的,那幅刺绣的手稿难道就是这幅画?如果是这样,那此人与白慈安之间是什么关系? 白慈安说不爱他,说早已心有所属,属的是谁?那人把这幅画送给自己的目的是什么?示威还是威胁?白慈安已经走了一年多的时间了,显然也不可能。但是白慈安的身体还在啊?难不成是为了这个而来?但是这消息又是谁走漏的?! 直到第二天早上,龙占天还是没找到答案,整个人丢了魂魄一般。 李忠全前来伺候皇帝洗漱,吓了一跳,也不敢问原因,战战兢兢地小心伺候着。 “李忠全!”皇帝忽然猛拍桌子。 “皇上……”李忠全赶紧下跪。 “去宁泉阁,找一副白色的绣品。” “是。” 李忠全不敢多问,皇宫里的绣品多如牛毛,尤其是这宁泉阁的东西,只要是带着刺绣的,这绣工绝对整个大原国都拔尖的,数量也相当庞大。皇帝已经说是白色的了,他也不敢要求更详细的信息,立马召集人手赶去龙泉阁。 皇帝浑浑噩噩的下了早朝之后直奔寝宫,李忠全已经在那等着了,绣品被分为大中小三叠整齐的放在玉质的托盘上等着皇帝验货。 “都在这?李忠全你拿脑袋担保宁泉阁所有的绣品都在这?”龙占天指着已经散落一地的刺绣瞪着充血的眼睛问。 “老奴……拿脑袋担保,龙泉阁所有白色的刺绣都在这儿了。”特意加深了“白色”这两个字。 “可为什么没有!” “皇上想找什么样的跟老奴说,老奴给您找。” “上面绣着慈安画像的那幅,为什么没有?!” 皇宫物品失窃可是大罪,虽然只是绣品但是皇帝指明要的那就不一样了,李忠全招呼着几个宫女蹲在地上也跟着翻找起来,但……确实是没有。 是不是皇上记错了,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副刺绣? 没人敢质疑皇帝。这个人就算是让他们死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龙占天烦躁起来,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消失,为什么这幅画会出现在这里?他知道有人是故意的,但是他找不到答案,更可气的是,他怕找到的答案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此时齐蛮渊正在喝茶,面上平静的很,只是眼里也有少许血丝,表明内心并其实不是很平静。 念久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见齐蛮渊已经睡下了也就没叫他,早上醒来的时候齐蛮渊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两人还是没说上话。现在齐蛮渊坐在这里,念久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人的侧脸,看他喝茶、看书、思考、皱眉,觉得两人之间也没什么话可说,但是太安静了,让他有些发慌。 念久正打算出去转一圈的时候,齐蛮渊叫他了,“念久,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 20二十章 试探(一) 齐蛮渊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你就没什么要说的?”这种问题,念久觉得自己差不多也快习惯了,很自然的开始对自己这一段时间的言行进行检讨。 有什么要说的?是昨天任务失败的事情,还是回来之后为什么没有即使汇报工作的问题? “昨天是我疏忽,黑刺的人太狡猾,不过影卫能力很强,不多久应该就能圈定范围。”念久还是决定一个个来,“昨天晚上回来的有些晚,王爷那时候已经休息了,不过……你休息的似乎不是很好?” 念久飞到齐蛮渊面前,距离很近几乎就要贴到脸上。 白慈安那幅画像直愣愣的呈现在齐蛮渊眼前,齐蛮渊伸手速度飞快的在他反应之前将其抓住,眉头皱了又皱。 “王爷……怎么了?”念久在他手心里动了两下。 齐蛮渊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胳膊猛地一甩,念久撞到墙上像狗皮膏药一样顺着墙壁滑下来。 念久很悲愤,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这祖宗,“你虐待我?!” 齐蛮渊狠狠的将胸膛里沸腾气焰压下去,“黑刺的人既然逃脱了,你现在继续去监视白慈孝,小六还在那边,你去接替他。” 齐蛮渊的眼神避开念久,继续低头看书,似乎一秒钟之前将人家甩出去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一样。 念久莫名其妙,就算是他不会很疼但是这王爷这么做也太过分了,过分就罢了难道现在连个解释也没有!他知道这些人都有点心理疾病,但是作为长期合作伙伴念久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干涉一下,“我哪里招惹你了?” 齐蛮渊现在是打心眼里不想和这东西说话,瞥了他一眼扔下书提着剑就出门了,边走边喊“冯良玉出来陪本王练剑!” 念久更加生气,一扭身子从窗户飞走,心里委屈的要死。 念久刚离开没多久,张文宇这边听到王爷的呼唤也提着剑就过来了,看到王爷的架势又有点打怯,他的轻功在整个王府里算是顶好的,武功也不差,至少还能在袁三声状态不佳的情况下打个平手,在大原国也算是顶尖的。 但是这他的功夫在王府,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轻功,但是这功夫可以飞檐走壁、可以造势耍帅,就不适合用来对战,尤其是与王爷对战。 与王爷对战要求真刀真枪,轻功躲来躲去的完全就是挑衅。当年他少不更事的时候尝试过一次,结果王爷不爽,动用十二影卫将其包围,虽然最后只是吓唬了他一下没动真格的,但是张文宇心里还是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除非被允许,在王爷出现的场合他身上的轻功都是不存在的。 “回爷,冯良玉今天到军营去了,大概晚上之前回不来,王爷找他有事?”张文宇看了眼王爷手中没有鞘的剑,决定装疯卖傻。 其实在他见到王爷之前还想着如果王爷心情好的话他还可以陪着过两招,但是现在情况来看,他只有站在那里挨砍的份。 “军营?” “是的,王爷要过去看看吗?” “不需要。”齐蛮渊想了一下,“让老八来过来见本王。”说完提着剑又走回房间了。 ―――――――――――――― 军营校场,冯良玉看着对面拿着大刀穿着军装正监看士兵练功的人,“你是袁三声?” 袁三声扭头,眉头一皱:“你是谁?”看了眼他身边跟着的士兵着装,“靖蛮王府的,你就是那个副将?” “在下冯良玉。” 袁三声转身走过来,双手抱胸,“听说你上过战场?” “是,北地的边疆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太平。” 袁三声皱眉,冯良玉说的话他不喜欢,上过战场就是上过战场,不太平就是不太平,什么叫做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太平? 冯良玉不是个单纯的武将,至少不是一个被靖蛮王麾下只会打仗的武将。 袁三声是个纯粹的人,从他说出来第一句话,他不决定了自己不喜欢冯良玉。 “我还以为你们靖王府出来的都是张文宇那种小白脸,呵。”袁三声嗤笑一声,扭头继续看士兵训练。 冯良玉抬头看了他一眼,看上去像是在思考,“嗯?但是他说他很欣赏王爷的英雄气概。”抬头看着袁三声。 “什么?”袁三声重新转过头,“张文宇那小子说我什么?” “说将军这样的才是真男人!”冯良玉说的面不改色,看上去就算让他发誓也不会打哏。 袁三声红了脸,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当着他的面夸他,虽然都是实话……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张文宇虽然白了点,瘦了点,也是很不错的……” 冯良玉点头,“确实是太白了。” 其他站在附近的士官听到两人的谈话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这怎么说也算是两股势力的成功会师吧,为了这一刻的到来他们是多么的心潮滂湃,想象中这两人可能会惊天动地的打上一架,也可能是在酒桌上拼个你死我活来相较高下,但是这聚在一起谈论别人是不是很白是什么意思啊! ―――――――――――― 龙占天浑浑噩噩的过了三天,靖蛮王出兵在即,就算圣旨已经下了,兵部的事情完全不用他亲力亲为。但是作为一国之君,这时候适当的表达关切之情还是必要的。 皇帝下了口谕,明天一大早亲临军营。 齐蛮渊听了消息,手指关节一下下的敲打在桌面上,轻描淡写的对着来人道:“把皇帝要走的路线给本王,周边的布置要绝对周密,切不可出一丝纰漏,要不然到时候你们的脑袋都不够砍。” 等到人离开齐蛮渊又叫来小六,将刚到手的路线图扔过去,“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 小六看着自家王爷,欲言又止。 “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本王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十三不是鬼,你记住这一点就行,好了,回去准备准备。” 次日一早,齐蛮渊揣上念久直接到营地准备迎接皇上。 念久总觉得齐蛮渊最近怪怪的,偏偏还说不出来到底怪在哪里,虽然对自己还是爱理不理的模样,虽然自己也已经习惯了每天被压榨的生活,虽然表面上看去生活依旧和之前一样,但是念久还是觉得不对劲。 “你不用迎接吗?”念久躲在齐蛮渊怀里问。 “你担心皇帝?” “应该担心皇帝的是你,现在想搞刺杀谋反的人一抓一大把,他要是在这次出行中遇害,不还是要算到你头上。” “倒是为我着想。” “你是我饲主啊,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念久打了个哈欠,他昨天晚上又被派去监视白慈孝,现在精力很是不济,不过奇怪的是,从那天之后黑衣人再也没出现过。白慈孝最近越来越浮躁,看上去马上就要跳脚了。 齐蛮渊嘴角撇了一下,没有应他这句话。 “白慈孝想买通西边养蛊的那群人来救白慈安,如果他这个想法一天不消失就还会找其他机会杀你。” “你让我答应你不杀他,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 “不杀他,但是可以砍掉他的爪牙。”念久撇了撇嘴,“就算白慈安被他用这种方法救活了,也会立马再被恶心死。” “你倒是了解白慈安。”齐蛮渊再次不咸不淡的扔下一句话。 念久恼了,齐蛮渊这明朝暗讽冷言冷语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连命都是他的了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用得着这样时不时的刺一下吗?!还是这王爷本来就有被害妄想症? 念久不说话,齐蛮渊也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后面跟着的人更不敢说话,四周安静的只剩下马蹄声。 皇帝训兵一般是要穿金甲骑战马的,奈何龙占天最近精神不济还时不时的恍惚一下,为了出现什么不必要的意外而损害天颜最后还是穿着龙袍坐进了龙辇,反正皇帝来了就行,怎么来的不重要。 龙占天双眼毫无神采手里还拿着那幅画,时不时的看上一眼,神色不明。 忽然,龙占天的身体狠狠的抖了一下,他似乎刚刚听到慈安的声音了?就是慈安的声音,和上次在丞相府那里听到的一模一样,和一年前一模一样…… “慈安,慈安?是你吗慈安?”龙占天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呢喃,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 李忠全赶紧呵斥了旁边几个宫女,有些着急的喊:“皇上?” 龙占天根本就听不到外面的人在说什么,龙辇四周是用薄纱层层叠叠围住的,此时对于龙占天来讲就像是一团挥散不去的迷雾一般,“慈安,慈安,你在哪,出来看看我啊……慈安!” “皇上,慈安之前告诉过您,我们之间早已恩断义绝,但是皇上又为何总是放不下?您知道,越是这样慈安也会越痛苦吗……” “朕就知道慈安还是想着朕的,出来见朕好吗?” “皇上,把那幅画烧了吧,慈安已死,勿须留下念想。” 这话把龙占天的注意力带到了画上,此时的龙占天双手都在颤抖,双眼充血一般,“是不是没有这幅画你就不会来见朕?是不是?慈安,告诉朕这幅画到底是谁给你画的,你说你不爱朕,你不爱朕你还能爱谁?慈安,慈安……” 龙占天一句话刚说完就从座位上跌下去,继而昏迷不醒,整个队伍乱作一团。 ------------ 21二一章 试探(二) 军营的人左等右等也没等来皇帝的人影,直到有人快马加鞭的来报说皇帝在来的路上突发恶疾,现在已经送回宫里找太医诊治,齐蛮渊才让军营众将士散开该干嘛干嘛。 念久:“这也太巧了,皇帝什么时候生病不好偏偏赶在这时候。”看着一脸不以为意的齐蛮渊,“你就没什么想法?” 齐蛮渊淡淡瞥了眼念久,“说来的是他,半路生病的也是他,皇帝来的话本王自会好好招待,皇帝不来的话本王也没有办法。”抿两口茶之后重新拿起本书看,回头瞄了眼念久,“你也别闲着,继续盯着白慈孝。” 念久离开齐蛮渊不久之后老八出在靖蛮王军帐里出现。老把膝跪地,“启禀王爷,事情已经办妥,请王爷下旨接下来该怎么做?” 齐蛮渊面无表情,放下书转手挥毫写了几个字,长袖一甩扔到老八面前,看到自家影卫努力掩饰慌张的样子不禁笑出声,“你放心,本王没打算取而代之,只是有些事情,迟早是要弄个明白的。”随后不再管他。 营地的空气是纯粹而野性的,空气里盘旋着将士训练的口号声,浑厚有力,似乎可以与人心跳产生共鸣一般。不管藏在哪里,只要没有离开,总是躲不过,被迫倾听,被迫接受。 念久从军营到的丞相府花费了不少时间,大街上不少人都在议论皇帝突然发病的消息,猜测着这是不是什么预兆。念久将听了个大概,猜测皇上真的只是生病不是遭人行刺才放心,不过就算是真有人图谋不轨,只要不是齐蛮渊,他都没必要上心。 白慈孝最近越来越暴躁,他每天晚上都到院子里,一个人,一壶酒,不点灯,但是白慈安从那之后真的再也没出现过,不仅如此,那本来与他接头的黑刺杀手也再没出现过。 白慈孝感到非常不安。 白慈孝白日里都是在屋内,外面短暂的喧嚣也没有引起他多大的关注,直到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人出现在房间之内。 念久本来已经昏昏欲睡,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不过纯粹肾上腺激素增加的生理反应。他不知道这个年代是不是特务满地走,也不能理解是不是每个特务在出现之前都可以悄无声息,就像是一晃神,那个人就存在了,或者是那人故意钻了你晃神那一瞬间的空子,不管是哪种原因,难度都超出了念久的理解范畴。 但是看白慈孝,依旧是那张面不改色的苦瓜脸。 “什么事?” “三少爷,我们家主子让属下来给您传话。”来人抬头看着白慈孝,毫无避讳,“三少爷听说皇上今天早上在前去军营的途中忽然病发的消息了吗?” 从念久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那人的整张脸,真的毫不出彩,属于掉进人堆里就消失的那种,怪不得如此不避讳。只是那双眼睛弯弯的很好看,就算是一张木头脸,只看那双眼睛也感觉他像是在笑。 “是吗,刚听说。”白慈孝对此提不起丝毫兴趣。 “我家主子早知道三少爷不关心皇上的身体,不过……当时陪在皇上身边的人说,皇上发病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白慈安的名字,好像还提到了一幅画,不知三少爷是否知情?” 白慈孝的冷漠被“白慈安”这三个字彻底击溃,猛地站起来,“你说慈安去见皇帝了?!” “三少爷开玩笑吗?你弟弟白慈安早就死了。”转而又道:“还是说三少爷知道什么不为人知的□?”继而也有些疑惑,“属下也奇怪了,听说皇上发病之前好像真的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一样,难不成真的是令弟?”嘴角大大的笑开,“不过也有可能是癔症,谁知道呢,事情已经通知到三少爷了,属下任务完成,告辞。” 来人离开,白慈孝还在那里傻愣愣的站着。一般人能想到的绝对是“皇帝见鬼了!”但是白慈孝不同,他是亲身经历过的,“慈安去见皇帝了!”这才是他的第一反应。 但是与之相比反应更大的是念久,皇帝见到的白慈安了?开玩笑,怎么可能! 冷静下来之后念久开始将皇帝“发病”的经过详细的梳理了一遍,最后得出两种答案。第一种,皇帝确实是得了癔症,精神错乱之下开始叫白慈安的名字。第二种,皇帝认为自己确实见到了“白慈安”,之后又出了什么事才导致发病。 如果是第一种的话,皇帝病发之前的对话又怎么会发生?虽然也有可能是臆想,但是作为一个皇帝精神力量绝对强大的代表,这种臆想也太不符合常情,如此推断,皇帝最后的昏迷也似乎不那么简单。 出行在外,又是临时决定,有心人想下手的话,实在是不难。 与此同时,白慈孝也已经平复了心情,开始了关于此事的诸多猜测,以及关于对策的可行性分析。 念久火急火燎的赶到皇宫的时候,正好看到面色苍白的皇帝打开一张纸条的场景。皇帝的表情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像是忽然松了一口气,又带着微微的紧张,少许的兴奋与期盼,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念久的心高高提起,以往的经验告诉他,皇帝凡是出现不正常表情的时候,总是和白慈安脱不了关系。 这种表情出现在龙占天脸上相当违和,另一方念久也对那张纸上面的内容相当好奇。情①38看書网? 但是龙占天没给念久机会,在他细细看完确认内容之后就将纸条销毁。 念久更加好奇,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看皇帝的模样虽然脸色有些苍白眼角泛红,但也不是得了癔症的样子,除掉之前猜测的第一种可能,那就只剩下第二种。 龙占天在天刚开始黑下去的时候提出出宫,让李忠全给他找一套出门的衣服,最好是黑色的,不惹人注意。 李忠全一听这话手脚就开始不听使唤了,“皇上要出宫?” “别啰嗦。” “那至少待上侍卫啊皇上。”李忠全不是好人,却是个实打实的忠仆。 “把周远找来跟着朕就行了。”想了想又道,“李统领今天是不是当值?把他叫来。” 李忠全赶紧下去叫人,留下连个宫人伺候着皇帝换衣服,是件灰色的,怕万一出点什么事找不到人。 念久躲在门帘之上打量着整个宫殿,看着每个人的动作,听着皇帝每一句安排,他要出宫是因为上午那封信,关于白慈安的。 皇帝在禁军统领李牧来了之后吩咐了两声就让他出去,周远随后而来,看到皇帝的模样挺惊讶,但他没资格过问,“皇上深夜出宫多有不妥,臣以为有必要多带些人手。” “你以为朕大晚上的是去游山玩水?还多带人手,你要是觉得自己本事不够就赶紧滚蛋,朕身边不少这么一个人!”皇帝对着镜子照了照,表示对自己这幅模样还算满意。 周远也没什么好说的,真要是有人半路蹦出来对象肯定不是自己,可谁较当事人是皇帝呢。“皇上能否告知臣此次出宫到底所为何事,会在哪里停留,多长时间,如果有意外的话,臣会安排其他援手会在最短时间内赶到,臣再怎么能耐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皇上龙体金贵。” 龙占天经他一说也发现自己太过大意,但是他早已习惯了忽略除自己之外其他所有人的心思,再加上心情急迫恨不得早些出宫,不耐烦道:“这种事情你负责就好,快点,时间不多了!” 这算是默许了,周远也不敢耽搁,选派人手、安置岗哨这些都是暗地里进行的,最后和皇帝一起踏出宫门的只有他一个人。 念久躲在暗处咋舌,这皇帝还真是好命,就算脾气那么差还有个忠心的侍卫跟着打点前后。 龙占天的目的地是京城之外往东三里路的一片竹林,此时正值植物生长茂盛时期,天气又好,月光皎洁,竹影婆娑,有风偶尔掠过的时候会留下一片延绵不绝的沙沙声。 周远站在皇帝之后三米的阴影里,念久则是和他们拉开一个三角之势,方便查看,也方便应对。 皇帝神色焦急的走来走去,地上的青苔小草被他踏平了一片。 周远的视线一直落在皇帝身上,看着他走开走去,一句话不说,再加上一身黑衣又是故意隐匿,很难察觉到他的存在。 念久忽然觉得这个藏匿在黑暗中的身影有些悲哀,还来不及细想耳边就听到皇帝的一声惊呼,“慈安,慈安!是你吗慈安!” 念久郁闷自己什么时候说话了,周远皱眉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风中夹杂着一个细细的声音,像是蚕丝被人细细拉扯一样,将断未断的声线听着让人心里难受,隐隐约约的,念久听清了几句,“皇上……皇上你还是来见我了啊……” 念久也开始皱眉,这声音和自己的一模一样,或者说是和白慈安的一模一样。 白慈安灵魂出没?笑话,他的整个精神力都是让自己来继承的,怎么可能还有魂魄残存在这世上,不是鬼魂,那就是有人装神弄鬼。 周远全身紧绷,双眼微闭开始辨别声音的方向。 睁着眼睛的念久却真的被吓了一跳,幽暗的竹林深处,还当真走出来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白慈安来! ------------ 22二二章 竹林之夜(一) 念久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站在那里的白慈安,自己这是做梦了?白慈安活了? 皇帝显然是没有那么多疑虑,在他看到白慈安出现的那一刻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 皇帝一步步的靠近,“慈安,真的是你……” 白慈安退后一步,“皇上别过来,白慈安已经是已死之身,怕会伤了皇上龙体。”声音很平静,客套的没有任何感情。 念久趴在树上细细打量,哦,倒是和自己当初去见白慈孝的场面有点像,不过自己当初他骗白慈孝说自己是鬼神,怕他发现那具身体是真是存在的,但是这位白慈安是什么意思,不禁开始有些好奇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皇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想说的话太多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看着白慈安的模样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慈安自从出来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就再没开过口,看着皇帝的眼神也有些僵硬,这些皇帝可能注意不到,但是藏在一边的念久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皇帝大概也觉得有些尴尬,“慈安是不是有话要对朕说?朕来了,慈安尽管开口。” 念久挑眉,是这位白慈安把皇帝招来的? “皇上……慈安只是个男宠,不值得您做那么多,皇上……” “谁说你只是男宠的!哪个不要命的东西说的!朕知道慈安你生前最恨别人说这些,现如今又为何拿这些来侮辱自己,慈安,朕喜欢你!朕爱你!” 白慈安没想到皇帝那么大反应,眼看着就要过来抓自己的手转头撒腿就跑。 他在前面跑皇帝就在后面追,皇帝后面追周远就得在后面跟着,念久还没看完戏干脆就在半空飞,四周只剩下几人追逐奔跑的声音,皇帝时不时的叫一声“慈安!慈安!” 突然黑夜中一直冷箭袭来,箭头反射着月光直直钉在皇帝脚前面,止了他的去路。 周远马上停下来查看四周状况,白慈安还在继续往前跑着,皇帝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迈腿往前追,冷不丁又是一箭射来,照旧钉在鞋子前方三寸的地方。皇帝换了个方向还要再往前,周远在后面大喊一声“皇上!”应声而来的是嗖嗖嗖几声,彻底封了皇帝的路。 “周远,他是慈安,你知道,朕从来都没放下他。”皇帝背对着周远看着越来越远的白慈安道,“就让朕任性一次吧!”拔出地上的箭自己开出一条路来。 “皇上!”周远大叫一声。 “皇上……”又是一声呼唤。 这次皇帝和周远都愣了,齐齐扭头朝后面看去,之前已经跑出老远的白慈安赫然就在那里站着,迎风林立,袍角翻飞。 周远立刻退后两步护住身后的皇帝,皇帝一把将他推开直接朝着刚出现的白慈安奔过去。 念久烦了,决定速战速决,他明明感觉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谋、一个设好的圈套,未知的只是这个圈套套的是皇帝还是白慈安。远处射来的几只箭或许只是恐吓威胁,或许并没有打算要皇帝的命,但是就算只有零点一的可能性念久也不打算让皇帝拿命去赌,在他找到白慈安爱的人之前,这天下必须要太平! 白慈安抬起胳膊对着皇帝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有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皇上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白慈安从来就没爱过你,现在就算是你对我做再多不爱还是不爱,说实话我恨你,你强逼着我入宫,你把我关起来不让我与父亲团聚,拿着我大哥的前途与我二姐的幸福压迫我父亲、逼迫我,你觉得我应该爱你?你让我怎么爱你!” “即使你用尽所有办法,别说是西疆蛊民就算是大罗神仙再世也不可能救得活白慈安,你知道心死了,没有药医的活。” “你想问我不爱你我爱着的到底是谁?呵呵,猜猜看,想当年桃花树下,春风万里,风流无至、衣带飘香……那才是白慈安最开心的时刻,那样的人才是我白慈安所属意的人,皇上体会过那种感觉吗?” “我知道你生气、你恼怒,你觉得我不识好歹,你想把我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这些都没关系,因为白慈安已经死了,如果你还是不觉得解恨的话,麻烦你把他天葬,骨灰撒入大原江河抑或随风吹散都可以,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两两各不相欠,你与我,恩、断、义、绝。” 白慈安最后一个字说完,皇帝一口血喷出来当场倒下。 念久看着皇帝倒地的时候自己也愣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把人气到吐血的能耐。周远跑到皇帝身边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昏迷的皇帝逐渐转醒泪眼朦胧的看着念久的方向,血还在顺着嘴角往下流,张嘴却说不出话。 周远一边给皇帝擦脸上血一边狠狠的瞪向念久:“白慈安,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两指圈起放在嘴里吹了声口哨,不一会一匹纯黑的骏马从远处跑来,周远也不看皇帝,直接把人架上去策马离开。 念久耸耸肩,白慈安是不是个狼心狗肺跟他有什么关系?伸开双手对着月光,看着月光从指缝穿过,又将手掌贴向心窝,细细的感受着那种搏动的力量,那里有心跳,和齐蛮渊胸口传出来的感觉一样,但是念久却不知道这种心跳是不是属于自己。 “你到底是谁?”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念久打了个寒颤。 他不敢转身,身体僵在那里。 “转过身,看着我,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齐蛮渊站在他身后,声音很平静,暗夜中没有人看见他眉头皱的有多紧,如果眼神能实化,念久肯定已经被射成了马蜂窝,就算是不能实化他现在已经深切的体会到了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齐蛮渊?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念久依旧站着不动,他不敢。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念久支着耳朵一点点计算两人之间的距离,大脑开始飞速计算自己这种状况下化险为夷的概率。 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齐蛮渊会出现在这里,皇帝的遭遇告诉他这四周肯定有埋伏,如果擅自用白慈安的身体逃跑的话不知道是否可以躲过那些箭矢,齐蛮渊可以不杀皇帝,但不代表可以放过连是人是鬼都不知道白慈安。 或许他可以直接变成一块布从齐蛮渊面前逍遥法外,但是这根本就是最直接的方式承认白慈安就是念久,念久就是白慈安,而且他可以在两者之间来回变身。 更重要的他还要靠着齐蛮渊过活,今天跑得掉,但日后还是会腆着一张白布脸去赔礼道歉,那时候更跌价! 齐蛮渊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站住,细细看着这个人的背影,他在想什么?低头认错,还是你干脆逃跑?忽然不想那么快就结束这个游戏。 念久最终拍板定案,猛地转身笑的一万分的灿烂对他们家王爷说了一句:“哟,王爷……”两人的距离本就不远,念久一转身就对上了齐蛮渊那种面无表情的脸,眼睛眨了一眨,“也出来散步啊……” 谁都没有动,两张脸之间的距离让对方的呼吸都交错可闻。 念久是熟悉了这种场景的,在他还是一块帕子的时候每次和齐蛮渊叫板都是这种距离,对这张脸他已经有了十足的免疫力。 但是齐蛮渊不是,别说是念久,就算是和任何一个人也没有离得这样近的时候。 念久的表情很无辜,就像真的是外出散步的两人不小心的遇到一样,齐蛮渊在心里点头,原来这个人长的是这样啊,眼睛是这样的,鼻子是这样的,嘴巴是这样的…… 齐蛮渊率先退开一步,“你到底是谁?” 念久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齐蛮渊:“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其他人已经离开,包括皇帝的人。” 念久笑了,看来齐蛮渊还是挺为他着想的,知道事先清场,或者说觉得他见不得人? “王爷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想知道我到底是谁?王爷是早就怀疑我了?” “这些都跟你没关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本王一个交代,为什么骗本王。” “我没有骗你。” “你说你叫念久,你说你不认识白慈安。” “我说的是事实,我的名字确实是念久,白慈安已经死了一年多,我来到这里才几个月时间怎么可能认识他,只是知道他的事情罢了,如果王爷对我现在的这张脸看不顺眼的话,那我可以变回咱们相处时候的样子。” 念久努力保持着笑脸,他不知道齐蛮渊已经猜到哪一步了,但是现在自己顶着白慈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这个事实已经超乎了自己的预知。 “你现在用的是白慈安的身体?本王知道你是魂魄,但从不知道你还有这种能耐。” 齐蛮渊有些恼火,事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他真的以为还可以骗过去?当他靖蛮王府的人都是傻的么!“不要在对本王油嘴滑舌,你知道本王不喜欢。” “王爷,咱们能不能先谈个条件?” “你的代价?” 念久想了想,最后有些尴尬的捏了捏自己的脸,“这个够吗?” 齐蛮渊盯着念久看了又看,“本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从现在开始白慈安的这个身份也在本王的掌控范围之内?” “现在的白慈安和念久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我现在是把白慈安这个身份的使用权借给你,王爷认为值吗?” “你想要什么?” “白慈安死了,我希望,王爷能够让他入土为安。”念久的表情很郑重。 两人都知道现在白慈安的尸体在皇帝那里,皇帝不止一次提起过要白慈安复活这件事,想要让他在皇帝手中入土为安肯定是行不通,也就是说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白慈安的尸体从皇帝那里夺回来。 ------------ 23二三章 竹林之夜(二) 念久想让白慈安入土为安,这个要求他对白慈孝提过,无果,他对皇帝提过,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指望了,事到如今他只能再对齐蛮渊提一次,齐蛮渊和白慈安没什么私情,这种要求应该不会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在白慈安的尸体入葬之后,你愿意以白慈安的身份站在本王旁边,本王这样理解应该没错吧。” 念久不语,白慈安入葬,之后“白慈安”出现在齐蛮渊身边,知道事情前因后果的人没什么想法,但是在外人看来绝对是奇怪无比,而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自己和齐蛮渊,齐蛮渊这是打算欺骗所有人? 念久越来越搞不懂这位靖蛮王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实事情从一开始就是王爷一手策划的是吧?” 齐蛮渊挑眉不语。 念久捏着下巴,开始一点点屡清思路,“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好奇皇帝深更半夜的出宫的原因,我之所以入宫去见皇帝是因为我在白慈孝那里听到了皇帝半路昏倒的真正原因,我出现白慈孝那里的原因则是王爷您的意思,王爷之所以让我去监视白慈孝是因为皇帝半路折返去军营的计划取消……”念久皱眉看着齐蛮渊,“我知道自己败得一塌糊涂,但是麻烦你让我死也死得明白一点。” 齐蛮渊微笑,“继续说。” 念久此时真的觉得自己就像是脱光了站在齐蛮渊面前一样,自己已经羞愧的快要一头撞死,对方却满面含笑表示:我对你很感兴趣,我觉得你脱衣服的过程很有意思。 “我之所以站在这里被王爷向看人裸奔一样的眼光看是因为王爷知道我是念久,当然原因是因为我自己承认的,承认的原因还是因为皇帝……皇帝要去追另一个白慈安,另一个白慈安跑了……”念久猛地看向齐蛮渊,“另一个白慈安!” 齐蛮渊依旧微笑,齐蛮渊笑的时候比面无表情更可怕。 “另一个白慈安!”念久除了不断重复这句话之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思绪到这里就打了一个死结一样,另一个白慈安毋庸置疑是被齐蛮渊创造出来的,但是这有可能吗? “念久愚昧,请王爷解答。” “本王说过,不要小看王府的影卫,不要擅自做自己认为对的决定,这是你最大的错误。” “我从来没有小看过他们。” “但是你忽视了他们,本王也告诉过你影卫是无所不在的,但是你还接二连三的用白慈安的身份出现,在已经引起骚动的情况下还不知悔改。” “王爷说的是丞相昏倒的哪一次?”念久开始细细回想,也只有那一次他开始从齐蛮渊嘴里听到白慈安的事情。 “你太过自以为是,你以为自己是一块布不会被人发现,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但是你别忘了你身上还有属于人的东西,你太大意了念久。” “属于人的东西……你说的是……声音?”念久目瞪口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其余的本王就不多解释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你是影卫十三,王府对影卫的行动向来没有宽容一说。”齐蛮渊是骄傲的,念久讨厌他的骄傲,比起他的骄傲更讨厌的是他站在骄傲之上用训斥的语气对自己讲话,而且这些话还都是实话。 影卫是强大的,这一点念久在之前就已经认识到,但还是没想到会因为泄露了声音而直接被对方怀疑,相对来讲影卫的主子则是可怕的,只是一个声音而已,却牵扯上了皇帝,逼着皇帝出宫,继而逼着自己现身……只是一个声音啊念久,你太大意了。 “但是之前那个白慈安!” “那是影卫。” “但是……” “那是影卫。” “是,知道了。” 两个人依旧面对面站着,有风吹过,将念旧的头发吹到齐蛮渊脸上,齐蛮渊皱了下眉头,念久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 齐蛮渊没说话。 “我想问一下,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是?” “本王也在想这个问题,你现在是念久还是白慈安。” “一直是念久。” 齐蛮渊点点头,“你可以随意变成白慈安的模样?” “不,只有在晚上可以,而且时间不能维持很长。” “本王没猜错的话,你与白慈安之间是不是也达成了某些协议?” “是。” “没有告知本王的打算?” “相信我,如果在这之前王爷没有和白慈安有一腿的话,这个协议对王爷来讲毫无意义。” “本王凭什么信你?” “因为当初毫不犹豫的把我往伤口上裹的是王爷你自己。”念久每次说到的这个都会咬牙切齿,偏偏每次和齐蛮渊讨价还价都得把这个搬出来才能稳得住自己的阵脚。 齐蛮渊第一次看到念久顶着白慈安的脸生气,觉得这样的场面和新奇很有意思,“你自己的脸长什么模样?” 念久抓了抓头发,“不记得了,时间太久。” “本王还是喜欢你之前的模样,白慈安……还是留给某人做回忆吧。”齐蛮渊语气中带着轻蔑,不只是针对白慈安还是和这个人纠缠的相关人等。 念久应齐蛮渊的要求,在他满是兴味的目光审视之下变成了刺绣的模样,明显听到齐蛮渊故意发出的抽气赞叹声,念久整张脸都要黑下来了,想要钻进齐蛮渊怀里却被半路抓住。 “本王现在有心理阴影,你还是在外面飘着吧。”齐蛮渊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捏住念久的一角,将其抛到头顶。 念久重新落回他的肩上,“但是我很冷啊王爷,变成白慈安之后我就会很冷,消耗过大,或者是王爷现在可以为我滴两滴血也可以。” 齐蛮渊歪着头看摊在自己肩膀的刺绣,“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难伺候。” 念久心想着那是因为以前都是我在伺候您啊!还是得意的四只角都翘了起来,“因为以前不够坦诚相待,王爷尽管放心,以后能麻烦王爷的地方念久绝对不会客气。” “本王是王爷。” “嗯。” “本王是你的饲主。” “嗯。” “不要得寸进尺。” “嗯。” “为什么你不能附身在一只老鹰身上呢?那样的话王爷会很乐意带着你出门。”齐蛮渊□一匹白色骏马在月色中悠闲的踏步,齐蛮渊仰头望着月亮有些苦恼,略带向往。 “王爷,不要想太多……” 白慈安尸身处理的问题齐蛮渊处理的很利索,皇帝当天晚上回到皇宫之后就直接奔赴了藏有白慈安身体的地下室,他或许是想确认一下白慈安是不是已经活过来了,或许是念久的那一番话对他的打击太大,他企图通过拥有白慈安身体这一点来表示自己和这个人之间并不是毫无关系。 王府的影卫就抓住了这一点,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白慈安,并花费了最少的人力物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人搬出来,中间的过程被齐蛮渊一笔带过,念久也不想知道的太过详细。 齐蛮渊问念久,“你还要不要看看他?” 念久知道他指的是谁,“没什么好看的,想看的话晚上照镜子就能看到。”不是不想,是不敢,他已经习惯了白慈安的身体,因此更没办法接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的存在,那只能再一次的提醒他自己是个已死之人,自己是个奇怪的存在。 齐蛮渊不作他想,对念久的选择表示赞同,按照之前念久所讲下令让人将尸体天葬,骨灰被他选了个地方埋了起来而没有让他随风飘散,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挫骨扬灰。 齐蛮渊说:“白慈安是个命不好的,死了就好好的在地下待着,不能兴风作浪。” 念久:“白慈安从来没兴风作浪过。” 齐蛮渊看了他一眼,“总之就是不安分。” 念久不再说话了,齐蛮渊这次没说错,白慈安确实是个不安分…… “影卫们都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不是,只有老八和小六。” 齐蛮渊出兵的前一天皇帝又颁发了一道圣旨:丞相之子白慈孝,博学多才,领参军一职,随靖蛮王一同赶往边疆,协助靖蛮王攘除外患,保我大原千秋万代! 齐蛮渊拿着圣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传旨的太监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以前搬完圣旨的时候还可以说一句“某某,谢恩吧。”“某某,知足吧。”“某某,先把后事安排一下吧。”但是谁能告诉他对着靖蛮王该怎么说?小太监要哭了,师父你走的好早啊…… ------------ 24二四章 蛊虫山庄(一) 自从齐蛮渊接了圣旨之后念久就一直活在一种恐慌之中,齐蛮渊的心思他看不透,而自己在他面前几乎连最后一层秘密也没有守住。他曾经开口保过白慈孝,但是白慈孝一直将刺杀齐蛮渊作为最终目的,现在皇帝要把白慈孝送到齐蛮渊眼前。 “王爷真打算让白慈孝一起前往边境?” “本王没那个心思陪着他玩。”看了看念久,“不过本王又怎么能违抗皇上的命令呢?圣旨以下,要么是皇帝自己反悔,要么是白慈孝自己反悔,本王可是咱们大原国第一大贤王!” 念久默,对齐蛮渊的个人评价全当做没听到,他是真心不想再和白慈孝相处下去了,这个人的存在就像是卡在喉咙里的一根鱼刺,挑不出来又咽不下去,不能下狠手但又不能完全放任。 看齐蛮渊如此态度,想必事情已经解决,至少已经找到制止他发生的办法。 白慈孝在出兵的当天果然没有出现,丞相府的人急报说他们家三少爷失踪了,皇帝无精打采的挥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先是派人去丞相府安抚丞相,之后才让周远带人去找白慈孝的下落。 齐蛮渊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出兵的日子耽搁不得,靖蛮王时委屈了。” 皇帝撇着嘴角冷笑,好听的话没必要讲,谁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一清二楚,不过对于齐蛮渊如此排斥白慈孝一事还是感觉挺诧异,最后还是表示新任的监军最迟半个月后到位。 对此齐蛮渊依旧没说什么,皇帝对这王爷的表现很满意。 自从齐蛮渊见过念久变成人的场面之,后就再也不能将他揣在怀里了,那种感觉很怪。 不知道真相之前念久只是一块会说话又要补血的刺绣,知道真相之后,原本刺绣的形象直接对等于那天竹林里迎风而立的白慈安的形象,五官、表情、动作、姿态,一分一毫都能落到实处了,在听念久说话的时候,脑子里首先出现的是白慈安说这些话时候的样子,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齐蛮渊觉得自己有些累。 “你对白慈孝做了什么?”念久被白刺绣塞进了袖子里,暂时还没注意到自己位置的改变。 “本王做了次好人,派人把白慈安的牌位给他送过去了。” 念久不语,发现齐蛮渊平日里对自己果然是够仁慈。 “皇帝不应该知道是你把白慈安带走的啊?”齐蛮渊才不会傻到被皇帝抓到,皇帝的脾气也不会好到在知道事情真相的情况下还来给靖蛮王送行,而且面色平静。“皇帝该不会还不知道的白慈安的尸体已经丢了吧?!” “看情形,应该是。” “我猜他会疯掉的……”念久有些不忍心的看向皇帝的方向。 “早晚都会知道,只是不知到时候会不会牵连到本王。当初本王送到皇宫的那幅白慈安的画像,用的是京城特供的墨,只要皇帝冷静下来一查就能查出来之前那幅画像是出自靖王府,不过这中间的过程还需要些时间。” “你故意的是不是?” 影卫的训练内容绝大部分都是侦查与反侦察,齐蛮渊如果不是故意的根本不会去用那标志性如此强的墨!他到底要干嘛!? “本王也有大意的时候,不过结果还算不错。”齐蛮渊淡淡道,至于什么结果不错,没有解释。 “哈!皇帝该不会以为你就是当年白慈安喜欢的那个人吧?那幅画可是有故事的。”念久揶揄道。 齐蛮渊当然知道那幅画不简单,不然当初也不会仅凭一幅画就能让皇帝出宫,“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画这幅画的时间应该是白慈安死的前一年,那一年皇帝大婚,各国都派使者前来祝贺,那一年也是桃花开得最好的一年,京城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桃花的花瓣,民间有传言,说是皇帝大婚给大原国带来了福运。” 是齐蛮渊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但让念久诧异的是齐蛮渊对此已经了解到了这种程度,不过他现在最诧异的是,白慈安红杏出墙的对象还不是大原国人士?也对,大原国里谁敢对丞相的儿子下手,更何况那时候白慈安身上已经打上了皇帝的标签。 念久没有再继续往下问,齐蛮渊太敏锐,自己需要保留最后的底线。 行军的队伍走的不急不缓,三万人的大军南北集结最后赶赴西疆,这种事情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两边士兵的素质都很高,脚程都不差,行军速度也在计划范围之内。 但是地域性差异产生的后遗症这时候也开始慢慢爆发,越往西走这种状况就越明显,别说普通士兵,连张文宇这样的在第十天的时候就撑不住了,食欲不振整天昏昏沉沉,更有甚者军队里已经开始出现腹泻反应。但是因为靖蛮王铁血政策,强压之下行军速度没有丝毫改变。 张文宇直接被扔给了袁三声,齐蛮渊直接下令说□好了有赏,袁三声对此表示很困扰。 冯良玉本来是在押后的,此时也找上了齐蛮渊,“王爷,很多士兵状况都好,但是军医还没就位。” 齐蛮渊摆手,“皇帝不给我们就自己找,告诉桑秋平,两天之内不把大夫找齐本王直接把他送回京城!”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派上半点用场,还真以为自己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冯良玉点头退下找桑秋平商量对策去了。 念久好奇的从齐蛮渊袖子里探出头来,“这种事情不都是该在预料范围之内吗?” 齐蛮渊没有理他,若无其事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针极其熟练的对着指尖扎了一下,艳红的血珠慢慢凝聚越来越大,等到珍珠大小的时候对念久使了个眼色,念久无比娇羞的靠了上去迅速将血珠吞噬。 齐蛮渊抬头看看太阳,“此地据西曼山还有三十里路程,袁三声!” 袁三声应声而出,“王爷!” “下令就地安营。” 袁三声不解,“可以现在时间尚早啊。” “军令。”齐蛮渊懒得解释。 “是!” 等到袁三声走远了齐蛮渊低头看着念久,“吃饱了就干活,三十里地之外的西曼山,你先去探查一下情况,子时之前回来。” “咱们三万大军还怕山贼?” “山贼倒是好了,西曼山是蛊虫山,没必要硬闯。” “但是我根本不认识蛊虫啊!”念久苦着一张脸,虽然齐蛮渊根本分辨不出。 “你只要确认上面西曼山庄的主子在不在就成,此人名洛允歌,整座山的蛊虫都听他的,天生红发、双瞳,很容易辨识。”齐蛮渊说这些话的时候眉头微皱,看上去很不舒服。 念久也没耽搁,领了命就告辞离开。 齐蛮渊眺望着远方,神色难辨。在队伍的偏后方桑秋平也在注视着和他相同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西曼山,西曼山,传说是离西天最近的地方。 就算念久是用飞的,等他在视线里搜寻到第一座山头的时候也已经是月上柳梢头。山不大,目测过去高度没有一百米,但是齐蛮渊说这山是用来养蛊虫的,念久也不敢大意。 蛊虫这玩意他虽然没有接触过却也知道邪门的紧,完全不能按照常理推断,而且每个时代每个地区所用的方法又都不同,更好看对于念久来说,围绕着齐蛮渊的勾心斗角与白慈安那些扯不断理还乱的社会关系,已经覆盖了念久对这个时代文化的大部分认知,这个社会对他来说依旧是相当陌生。 念久忽然意识到自己太依赖齐蛮渊。 山上很安静,虫鸣鸟叫也少得可怜,入耳的只有植物下面传来的窸窣声和奇怪但瘆人的“咯吱”响。念久始终保持在离山表面三米的距离,不急不缓的往前走,他怕自己改变速度会引起空气波动会吸引某些东西的注意力,毕竟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那些知识告诉他,不是所有的生物捕食都是靠眼睛的。 齐蛮渊说的是西曼山庄,但是念久围着山饶了一圈也只在山顶发现了几间简陋的瓦房,瓦房的破旧程度直接让他怀疑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人居住。 念久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就见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走路的姿势活泼的像是就要是随时都能跳起来,嘴里还哼着诡异的调子。 总算是见到个人了…… 但是此人的头发是纯粹的黑,就算是随风扬起来的时候也透不进半点月光,死气沉沉的颜色,并不是红发,自然不是齐蛮渊所说的秦洛歌。等走近了才看清是个看上去是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念久赶紧躲到一棵树后面,继续观察。 少年走到一丛满是荆棘围起的花丛旁蹲下来,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条蛇,蛇是黑白相间的花纹,强烈的对比让人毛骨悚然,念久猜测着这蛇是用来干什么的,是传说中的蛊还是普通毒物。 忽然,原本相当乖顺的蛇朝着念久所在的方向吐了下信子,一双眼睛盯着念久前面的那棵树不动了。 “小银?”少年伸手抚摸蛇的身体,紧接着也猛地朝着相同的方向望去。 念久吓得一身虚汗,将一块布的身体紧紧的贴在树上,他就知道要倒霉! 下一秒,被唤作小银的蛇很乖巧的磨蹭着少年的掌心,看样子像是讨好一般,双眼甚至微微的眯起,少年收回目光继续之前的事情,蛇被放进了花丛,转而就消失不见,一丁点声音都没出现,但是那片火红的蔷薇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凋谢,就想是染了劣质染料的艳丽图片被雨水冲刷之后,一片狼藉。 念旧躲在后面默默的听着自己狠狠的心跳。 ------------ 25二五章 蛊虫山庄(二) 少年将蛇放进花丛之后并未离开,而是双膝盘坐仰着脖子看头顶的月亮。念久哀怨了,你说你这一大好的人才三更半夜的不回去练功喂毒窝在这浪费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哎呦喂!酿酒僵硬的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他觉得从飘进山上的那一刻起他就进入了另一个次元,诡异而危险。 一刻钟的时间之后蛇从花丛中爬出来,绕着少年的脖子盘到他脖子上,黑白相间的蛇与少年黑发苍白的皮肤依偎在一起产生一种让人几乎窒息的恐惧感。 至少在念久眼里这是相当可怕的。 少年没有继续逗留,从地上站起来有望了眼月亮之后便一蹦一跳的下山去了,嘴里还哼着调子奇怪的歌。现场只剩下一个念久,几件草房,还有一丛枯萎的蔷薇。如果念久想要确定秦洛歌是不是在这座山上现在有三个方法供他选择,一、进去那件草房,亲眼确认;二、满上遍野的逛一圈制造出某些动静,采取最自然而然的方式将人引出来;三、拦住刚才的少年……问路。 选择第一种念久的胆子不够,谁知到养蛊的人家里哪些东西是能动哪些是不能动的,尤其是在这种空气都可以密闭起来的山林。选择第二种的话自己的身份势必有曝光的危险潜在的还有自身生命的威胁,虫子找东西不一定用眼睛,这一点我们之间说过。第三种……那个孩子的危险系数似乎远高于前两者。 念久赶紧的转了个圈朝着少年离开的方向跟过去,相对来讲,他还是比较相信人类。 少年眨着黑洞洞的双眼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人,不说话。 “那个,小兄弟,请问秦洛歌现在在山上吗?我找他有急事!”念久谨慎的保持着安全距离。 “你找哥哥?” “你是秦洛歌的弟弟?” “是啊,”少年点头,扭身指向山顶草屋的方向,“我哥哥在下面呢。” “下、下面?”念久哪有什么事找秦洛歌,他就想确认一下人在不在,然后直接回去给齐蛮渊汇报情况。 “是啊。”少年认真的点头,笑容满面的对着草屋的方向大喊一句:“哥哥,有人找你~~~~~”略带沙哑的声响在山林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响,不断的冲击着念久的耳膜撞击着他的大脑。 少年对着念久又是灿烂一笑,继而歪着头看着变成白慈安的念久,“你不是人吗?为什么身上那么冷?” “小兄弟,人身上冷的原因除了他不是人之外还有就是这个人他真的很冷。” 念久欲哭无泪,为什么你要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挂着一张病态苍白的脸有着一富热情如火的好心肠的同时还可以拥有绕梁三日的大嗓门……!!! 少年再次对着念久眨了眨眼睛,继续沿着之前的路一蹦一跳的下山,边走边嘀咕:“可是人冷的话心跳不会那么慢啊,小银都没把你吃掉,你肯定不是人。” 念久不想跟他争论自己是不是人这个问题,现在再不跑的话等人出来之后绝对没机会了!这边还没来得及变身,就被一个声音拉住。“是你找我?” 念久觉得用‘拉’这个字很合适,现在的他连转身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是啊,我找你。”念久僵硬的说,就算是可以转身,他也不敢。 秦洛歌出现在念久面前的时候念久差一点没出息的背过气去,如果说之前那个毫无生气的少年以及他身边带着那条蛇是黑白无常的话,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遍布了黄泉两岸的曼珠沙华,绚丽的诡异,危险而绝望。 就像齐蛮渊说的那样,红发,双瞳,这四个字是概括了这人的特点,但是太单薄太单薄了,念久觉得齐蛮渊从一开始就在坑他。 念久之前一直搞不明白,同样是红,火的颜色和血的颜色到底差别在哪里?现在可以给出的答案是前者是跳动的热烈,后者是凝固的清冷。 秦洛歌的颜色毫无疑问的是后一种,这种颜色从头顶一直铺散到膝盖,几乎要将这整个人都包裹住,脸色苍白,唇色和脸色都快要分不开,一双眼睛的斜长程度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的认知,而且……念久看了三遍之后确定,每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瞳孔的颜色是纯粹的黑。但是念久却觉得红色的瞳孔才更正常一点,像现在这样强烈的颜色对比让念久觉得胸口一阵阵的疼。 用白慈安的身体来体会这种疼痛还是第一次……念久忽然正大眼睛,“你是不是认识我?!” 念久问完之后就开始后悔了,说出的话简直就是最经典的搭讪语句,而眼前这人绝对不是可以随意搭讪的那一种,但是现在事情摆在他面前他又不得不面对,白慈安的身体对秦洛歌有感觉。 秦洛歌原本就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看着就像是一只下山觅食的狐狸,“你是谁?我为什么认识你?”围着念久转了两圈又在他脖子周围闻了闻,最后站定在念久正前方。 “你不认识我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叫白慈安的人?”念久不死心。 “不认识,你来西曼山作甚?而且我山下的那些虫子都没有发现你,你是谁是怎么进来的?” 念久想说‘我就是来看看你在不在家’……“我不是人,你应该看出来了,山下的那些东西应该只对人起作用吧,没发现我也是正常。” “你确实不是正常人,可是你有心跳,而且有温度,虽然心跳过缓温度偏低,你有着人的大部分特征,山下的蛊虫能吞噬一切出现在他们地盘的活物,你不是走进来的?” 念久的大脑快速思考着一个不暴露自己又能骗过秦洛歌的办法,还没想好就觉得整个人开始迷迷糊糊的,有些诧异的看向秦洛歌的方向,刚抬起头就看到那双长着四个瞳孔的眼睛在自己的视野里无限放大,顿时天旋地转。 齐蛮渊站在军帐门口遥望着西方的天空,嘴唇微微抿着,眉头微皱,看上去有些焦躁。“王爷有心事?” 冯良玉走过来在三步远的地方行了个礼。 “你听说过西曼山的事情吗?” “是,西疆人人善蛊,不过大都是小打小闹平日里也很少害人,而且西疆与北地、东岸、南堰之间也有过协议,凡西疆民众不得在其他地方用蛊。但是西曼山是个意外,这个地方太毒,根本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里面走出来的人也根本就不受协议的约束,现在这座山也已经跳出了西疆官吏管辖范围。” “江湖上怎么说?” “西曼山的人素来低调,有时候杀人也是接受委托死也大都不是什么好人,与江湖人冲突不大。不过最近几年西曼山出来了一个叫秦洛歌的,此人浑身上下都是毒,而且是双瞳,会惑人心魂,前两年的时候在江湖上露过脸。” “死在他们手里的有朝廷命官吗?”齐蛮渊想了想还是问了。 “有,不过和我们没有利益冲突。王爷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本王听说有西疆人想要本王的脑袋,顺便问问。”齐蛮渊眨了下眼,看着前面一只白色的东西飞过还以为是念久回来了,近了才看清是只白色的鸟。也不听冯良玉啰嗦,说完之后直接转身进了军帐,对着冯良玉挥挥手“替本王看着点桑秋平,听说他那个贵妃姐姐的娘是个西疆人,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冯良玉一听自家王爷被人盯上了当下更不敢耽搁,告辞之后重新去布置守卫去了。 齐蛮渊在帐篷里转了两圈之后还是坐在案前提笔写了几个名字:西曼山、秦洛歌、白慈孝、黑刺,想了想又在后面加了个“念久”。 时间已经不早,出门的人该回来了。 念久怀着相当忐忑的声音睁开眼睛,昏倒之前的事情还清清楚楚的记得,现在搞不懂的就是秦洛歌到底是什么意思。 念久睡在一张木板上,面前看来这是个山洞,打理的不错周围还生长着一些叶子肥硕的蔓藤植物,上面零星的点缀着紫色或黑色的果子。山洞的主人此时正背对着念久一颗颗的将藤上的果子采下来扔到旁边一个大筐子里,听到念久起床的声音也没回头,“我用刀割你的手指,可是你却不会流血,为什么?” 念久换忙抬起手,手指、手心、手背都是完好无损,不明白的看向秦洛歌。 “更让我诧异的是,你不仅不会流血,而且伤口愈合的非常快,几乎就在我的刀子离开你身体的那一刻,你的伤口就已经愈合了。”秦洛歌转身,表情困扰像是个做不出数学题的小学生,双眼慢慢在念久身上聚光,“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念久的心一颤一颤的,这混蛋到底在自己身上捅了多少刀才得出这个结论的啊! ------------ 26二六章 毒物(一) 秦洛歌看着眼前这人的表情觉得非常有意思,不对,应该说这人从上到下从肌肉到特质都非常有意思。秦洛歌问:“我挺喜欢你的,以后你就留在这吧。” 念久一愣,直接拒绝:“不可能。” “不答应我会杀了你。”秦洛歌相当随意的将整只手插入蔓藤之中,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鲜血淋漓,语气也是相当随意懒散,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的往下流,道:“其实我很想知道你怕不怕毒,我的血可是比鹤顶红还要出色,极品中的极品。” “不用试了,肯定死。”不是死在毒上,而是死在血上。念久心想着别说血了你整个人就是个极品,懒得和这神经病争什么,就算神经病自己的身体这么糟蹋他不心疼?!念久对这种完全没有意义的自残行为相当反感,“现在我落到你手上,你想怎么做直接说。” “我对你的身体感兴趣,想让你留下来。你来西曼山找我肯定是有事相求,你说,我做到了咱们之间的协议就达成,如何?”秦洛歌相当直爽。 “我你的不是我,人在山下,你放了我,我把人给你带上来,怎么样?”还要讨价还价的必要吗?念久有些纠结,到底还是要试上一试。 秦洛歌一笑,“山下?那就不用麻烦你,你刚才也看到我弟弟已经下山了,人,他自会带来的。” “别说笑了,山下人那么多你弟弟怎么知道是哪一个。” “他不知道可是你知道啊,你虽然不说,可是你身上的味道骗不了人的,而且他的鼻子也是绝对不会错的。” 念久死死的皱眉,“不就是有人想见见你吗至于要赶尽杀绝吗?” “不至于,可是我对你感兴趣,不就是想让你留下来吗至于摆着一张苦瓜脸吗。” “让你弟弟住手,咱们在商量一下。” “看你的诚意了。” 念久无语,谁说像这种道行高深的变态不是一般都是面瘫脸?为什么自己遇上的就是个口才极佳能说能拼的另类!而且身上还散发着一种浓厚的奸商气息。不用想,只要开始讲条件自己肯定是吃亏的一方,但是要把齐蛮渊拖进来?别开玩笑了,人类进来肯定是竖着来横着出去,齐蛮渊死自己肯定死。而且……人家还不一定把你当回事来不来都不知道。 念久已经不是第一次思考此类问题了,这种第三类解决方案只要牵扯到齐蛮渊就应该直接掐死,在这么想下去对谁都没有好结果。 要摊牌吗?对这个非正常等级绝对搞自己一筹的变态。 “还有一刻钟,一刻钟之后就算你将我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念久已经放弃抵抗了。 一刻钟之后 “你要我看的就是这个?” 已经变成一块白布的念久在石洞里转圈,“我说了就算你把我留下也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我不觉得你会对我的变身史感兴趣,真的。” “银环已经找到你的主人了,你还有什么筹码赶紧摆出来,你知道银环他长得很可爱,看起来也很单纯。”秦洛歌将手中的一只黑色的鸟放飞,逗弄的语气对着念久道。“对了,银环就是我那个弟弟。” “我只有两个条件,第一、别杀我,第二、别杀那个人,其他的只要我能做一定帮你。”他第一次败得那么彻底。 “说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吧,为什么你要那么护着他?情人?” “是啊。”念久立马承认。他必须给自己留底线,秦洛歌的为人他完全看不清,就算两人之间统共还没说过几句话也已经足够发现此人见缝插针的本事,念久很确定,只要被他捏住把柄一辈子都不能翻身,而自己和齐蛮渊之间的真实关系就是最后底线,其他的理由……都不要大意的上吧! “其实我已经死了,机缘巧合之下我得到了现在的身体,但是他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我是块有灵性的刺绣,我这样半人不鬼的样子也不想被他看到,只要能帮他,只要能为他做些事,我都是心甘情愿。”念久幽幽的甩着自己的小身板,几句话虽然逻辑不通,但是觉得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只要你不伤害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秦洛歌慢吞吞的再次将一只鸟放飞,“齐蛮渊……好像还是熟人啊……”有些好奇的看着念久,“他确实是断袖,不过你是他哪个情人?” 念久僵了,他真的是刚刚知道靖蛮王那货是断袖!刚刚角色扮演太入戏已经沉浸于各种连续剧的狗血桥段中而完全忽略了自己是男人这个问题。 努力调节自己的声调声音听上去还是有些干巴巴的,“哦,原来你认识齐蛮渊啊,他情人很多?” 确实对这个问题很好奇,齐蛮渊身边的男人很多,他闹不准接下来自己该冒充哪一个,自己跟着他也有一段时间了,也没见他对哪个特别上心的,晚上睡觉……念久又拿不准了,因为很长一段时间他晚上都是在白慈孝那里值班,齐蛮渊的夜生活他还真是不了解。 光是影卫就有十二个,其他的还有张文宇,最近有来了个冯良玉……不过看样子后院的春香姑娘是废了。 这样一想,之前的那个问题显然就太不合理了,既然是齐蛮渊的情人又是变成怪物也要跟着的那种痴情种子,怎么可能不了解齐蛮渊的感情生活? “你瞎说!蛮渊真心爱的只有我一个!” 念久要哭了,自己到底是多有天赋啊…… 秦洛歌对齐蛮渊有几个情人根本不感兴趣,敷衍道:“是吗,不过擅闯西曼山的人就没有活着出去的,等着让齐蛮渊把你领回去吧。” “我自己的事情你叫他来做什么!” “你来这里定是受他指使!” “其实你就是想找他是吧!”念久顿了一下,“你、你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 “闭嘴!” 秦洛歌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绕着念久走了几圈,“说实话,我是看上你了,对你的身体感兴趣,想让你留在西曼山,以此来换齐蛮渊的性命,你觉得如何?” “可是我对你不是很感兴趣……” “没关系,我只要你的身体,你可以继续对你的齐蛮渊死心塌地。”秦洛歌的语气很真诚,也很认真。 东方的天空已经微微泛白,是该继续行军的时候了。 齐蛮渊这时候看见袁三声还有些奇怪,“何事?” “禀告王爷,昨天晚上巡逻的士兵在附近发现了一个孩子。” “说重点。” 袁三声咽了咽口水,“王爷去看看就知道了……” 西疆多森林沼泽山岩,也没有大块的适合人居住的地方,人口不多却蕴含着大量的矿石、草药、珍禽异兽,这也是这些年来蛮夷不断骚扰的原因,但是也是这里天然屏障较多,而西疆民风彪悍又不乏奇人异事就算是蛮夷来了也得不到多大便宜,朝廷这么多年来就一直没有组织军队来彻底扫清。 但是现在一个王爷带着一大队人来打仗了!就算是西疆人口密度较小一时间也传的沸沸扬扬。 一路行军到这里他们也碰到过不少人,不过附近的人都知道这是皇家的军队,很少有人敢在半夜山更的时候靠近。这时候发现了一个企图靠近的,还是个的孩子? 齐蛮渊又往西边看了看,最后还是跟着袁三声去了。 少年被关在一个小的帐篷里,帐篷四周都有人守着却没人敢靠近,帐门大开着远远地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形。齐蛮渊到的时候冯良玉与桑秋平已经到了,两人的眉头都紧紧皱着。 帐中的少年席地而坐,脸上并没有不安或者愤怒,远远的看到齐蛮渊走近还对他露出了一个单纯无害的笑脸,只是那笑脸太苍白,齐蛮渊心里很不舒服,没有再细看直接问旁边两人情况。 “回王爷,人是半夜的时候抓的,当时只当是个一般孩子,打算天一亮再审,但是刚一个时辰他的两个士兵都死了,身上没找到明显的伤口,之后又换了两个,还是一个时辰就死了,这孩子太邪门,已经严禁其他人靠近了。”冯良玉说完就退到一边,他知道西疆这地方邪门怎么也不知道就这么邪,这人本来好好的说倒下就倒下说死就死了! 桑秋平补充,“这孩子从被抓来就一直不说话,不哭不闹,还是王爷定夺吧……”说完退后一步与冯良玉站并排去了。 “这孩子一看就不正常!一般人家的还在有这么冒死气的吗?!”袁三声怒了,死的那几个可都是他手下兵! 齐蛮渊的视线终于再次落到帐中人身上,眉头微皱,“人是你杀的?” 少年又是一笑,没有半分活气,“不是我啊,是小环。” ------------ 27二七章 毒物(二) 齐蛮渊皱眉,桑秋平三人则是一脸惊异,这孩子说话了! “什么小环大环,我的兵是不是你杀的?”袁三声说着就要上前,被桑秋平给拉住了,“这孩子太邪门,袁将军当心!” 张文宇匆匆忙忙赶过来二话不说踹了袁三声一脚,两只眼睛通红看样子很想和人打一架,“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还把王爷给带来,想死了是不是!” 张文宇是真的急了,他得到消息有些晚了,这边还没相出个所以然这边就有人说王爷也过去了!这袁三声到底有没有脑子! 袁三声本来还在为这破孩子的事情火冒三丈,闷头闷脑的被张文宇给踹了一脚脑子顿时开始打结,看见王爷的脸色之后,还是乖乖的退后一步和另外两人站成一排去了。 少年似乎根本就没看见几人的打闹,抬起胳膊,几人的视线顿时全部都集中在他的手上,这时宽大的袖子下面缓缓漏出来一条和他手臂差不多长的蛇,黑白相间的颜色煞是诡异,少年轻轻抚摸着蛇的头部,“这就是小环啊,是不是很可爱,我最喜欢他了。” 张文宇还想再说什么被冯良玉给拉住了,这孩子从一开始就只对王爷一个人说话,就算是笑也只看着王爷一个人。齐蛮渊也发现了这点,问:“你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杀本王的兵?” “不是我杀的,是小环。”少年重申一遍,有些委屈。 “那明明就是你的蛇!” 少年理也没理大叫的袁三声,依旧对着齐蛮渊道:“小环对我可好了,那些人对我不好,小环就把他们杀了。”苍白的手指戳了戳换在手臂上绝对称不上是可爱的东西,“是不是啊小环?” “为什么来这?”齐蛮渊又问了一遍,以往这种话说两遍的特例特属于念久,但是现在念久不知所踪,想到这齐蛮渊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哥哥让我来的,他说让我代替某个人的位置待在你身边,你就是齐蛮渊是不是?齐蛮渊就是你身上这个味道。”少年的脸色忽然郑重起来,像是小孩子接到大人交给他的任务一样。 “你哥哥是谁,代替谁待在本王身边,说清楚。”齐蛮渊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太玄妙,他不想去探究。 “我哥哥是秦洛歌啊,他说本来待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所以让我来啦。” 旁边几人面面相觑,王爷身边的人?谁啊?他们四个不是都在吗。 齐蛮渊上前一步,几人想要阻止却被挥退。 “你叫什么名字,你见过待在本王身边的那个人?你哥哥又怎么知道本王身上的味道?说!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哥哥!”齐蛮渊的声调从始至终都很平稳,到后来已经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我叫银环,那个人身上满满的都是你的味道,他问我哥哥在哪里,然后我就告诉他了。”少年眨着大而空洞的眼睛,两只手环抱着怀里的蛇,样子似乎有些害怕。“哥哥说你会对我好的是不是?哥哥说只要你对我好他就会对那个人好,那你别凶我啊,小环听到会害怕的。” 齐蛮渊又往前走了一步,“秦洛歌还有说什么?” 银环想了想,“哥哥说只要我好好的,那个人就会好好的,他还说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他会不高兴的。那么……你喜欢我吗?”银环歪着脖子可怜兮兮的望着齐蛮渊。 齐蛮渊此时非常的暴躁,他想发火却不知道该对着谁。 “大哥说他很喜欢那个人,那个……齐蛮渊,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啊?” 齐蛮渊瞠目欲裂,狠狠地甩响袖子转身离开,“袁三声!让所有人准备出发!” 袁三声赶紧的跟着去了,留下三人还在大眼瞪小眼,冯良玉说:“咱们从京城出来到现在,王爷身边还跟着其他人?” 张文宇摇头,“还满满的都是咱们家王爷的味道?” 桑秋平觉得很不可思议,手指颤巍巍的指向王爷离开的方向,眼睛看着银环问:“你喜欢我们家王爷?” 银环看了眼桑秋平,继续沉默,不承认也不否认,转开眼看向齐蛮渊离开的方向。 齐蛮渊在主帐前站住,就算是没有亲眼见证他也知道念久还没回来,可能是待在一起的时间长,感觉两个人(?)像是有了心灵感一般。 难道真如那孩子所说念久已经被秦洛歌抓起来了?齐蛮渊无法接受。 念久啊……他只是一块布,他怎么就可能被人发现还抓住?换句话来说就算是抓住了凭他的本事难道还逃不出来?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但是理由呢?齐蛮渊再次进入了一个奇怪的思维方式,他没有发觉自己将念久的存在太过于私有化,从心底认为这样的人只能属于自己,必须属于自己,也只有自己才能掌控。 军队的行程没有丝毫改变,太阳出来的前一刻已经拔营启程,继续赶路。 前一晚有人突然猝死的消息已经被上层瞒了下来,但是王爷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的事情却是相瞒也瞒不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银环那孩子就出现在王爷身边了,脖子上还趴着一只胳膊般粗细的蛇。原本齐蛮渊走在哪里已经都是焦点了,再加上那孩子长得又实在是的扎眼,不出一个时辰,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军中整三万人都知道了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 张文宇几人也请示过关于这个问题到底该怎么处理,但是每次王爷都是瞟一眼银环然后就不说话了,张文宇也不敢贸然行动。 王爷还没表态,谁也没法给这孩子定位,眼下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倒是桑秋平心里还有点主意,说着孩子是西疆派过来的使者,是专门护送他们家王元帅的。 西疆多虫蛇邪术,这番说辞还真是有人信。 齐蛮渊对此一直都是不闻不问,抬头看看太阳已经晌午了,粗略的算了下时间,挥手招来袁三声, “前面扎营,将那孩子给我带过来。” 银环是个好孩子,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他大哥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大哥说要听齐蛮渊的话讨他开心,虽然他还没找到讨人开心的方式,不过现阶段还没放弃。他要跟着齐蛮渊,齐蛮渊没有拒绝,银环就当他是默认。 但是齐蛮渊也没有答应。 有马骑的都是将领,靠两条腿跑着的小兵脚力也绝对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但饶是如此将近三个时辰的路程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小意思,更何是银环。 银环惨了,他是个好孩子,是个身体状况不怎么良好的好孩子,齐蛮渊骑着马走了,齐蛮渊没说要他上马,也没让他上任何一个人的马,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让这邪气的孩子上自己的马,他本人也拒绝和任何一个齐蛮渊之外的人说话…… 两个时辰的路程,银环足足跑了两个时辰,累的话就停下来歇歇,等忽然发现已经看不见齐蛮渊的时候再赶紧追上去,累了之后再停下来,跑跑停停,从前面掉到队伍中间,然后在追上去三分之一,然后再掉下去二分之一……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全军上下至少有一万人见过这孩子。 作为一个王爷,齐蛮渊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地道,对方只不过是个孩子,至于吗?下意识的摸了摸空荡荡的袖子,再次爽快的甩开马鞭。 袁三声找到银环的时候这孩子已经快累的脱形了,整个人脏兮兮的就像是从土里面爬出来一样,他很奇怪又带着些幸灾乐祸,这西疆人不是都挺能耐的吗,怎么才一上午就变成这怂样了?当时弄死老子兵的时不是挺拽的嘛!袁三声也不敢贸然靠近,坐在马上微有些居高临下的的看着一丈开外的人,带着些不耐烦的语气道:“王爷说了,就你这小身板迟早会死在这路上,到时候就算是你那个什么哥哥也救不了你,趁现在赶紧从哪来回哪去吧。” 银环依旧没说话,只是看向袁三声的眼神那真是满满的都是鄙视。 袁三声气结,他搞不懂为什么明明就是一句话(或者是一场架)就可以搞定的事情为什么有些人就是喜欢藏着掖着,欲语还休说三分留七分三分里面还是半真半假,靖蛮王府的那两个人也就算了,偏偏和自己一道受皇帝册封的桑秋平也是那个调调,这次碰到的更绝,人家压根就不想和你说话。袁三声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搞政治的料,此时也没有多气馁,只是为这孩子的父母捏了把冷汗,这不哭不闹不说话的性子到底是怎么教育出来的! “不想走的话现在就去见王爷,省得你在这动摇军心!”袁三声到底还是不够没心没肺,被那小眼神多瞪两眼就觉得自己触摸到了道德的底线。 银环抬起头认真的看了看大马上的人,阳光在他的头顶上发着光,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五官,缓缓冲着人抬起双臂,嘴唇微张,“抱。” ------------ 28二八章 题目未定 袁三声不想招惹这孩子,但是又觉得这是人家第一次和自己说话,就这么直接拒绝也挺过意不去,犹豫了一下袁三声还是冲着马下的人伸出了手,我没想杀他,是他自己要求上我的马的,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应该不会…… 齐蛮渊看到的就是自家副将将人抱来的场景,眉头微皱,“你们感情发展倒是挺快。” 袁三声欲哭无泪,“不是王爷您急着要见人吗,属下要不是看他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实在是耽误时间属下也不敢啊……”忘了还抱着人家,话没说完就感觉脖子上凉凉的,黑白相见的大蛇正吐着信子,眼睛细成一条线的正对着自己的脖子。袁三声不敢说话了。 银环双手揽上袁三声的脖子侧身看向期满远的方向,“齐蛮渊。” “叫王爷!”袁三声教训道,话出口又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对,看看王爷的表情最后还是闭嘴。 银环看看袁三声又看看齐蛮渊,不解道:“哥哥说他是齐蛮渊他就是齐蛮渊。” 齐蛮渊根本就不想和他在称呼废话,念久大呼小叫的时候都是这么称呼他,不知不觉也已经习惯如果不是袁三声提醒他还自真没察觉,此时银环也相当应景的加了一句,“那个人也是这么叫他的。” 一提到“那个人”袁三声更不敢说话了偷偷的看齐蛮渊的脸色,虽然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但是他包括其他三人都已经将人划分到王爷“金屋藏娇”的范围之内了。军队里的人已经盘查过一遍,并没有出现无故失踪的情况,也就是说这人从一开始就不是藏在军队里的,既然这样又怎么会在最近出现在西曼山?银环的说辞又该怎么解释? 此时张文宇几人还在猜想着,盘查着,撇掉对王爷的私生活感兴趣不谈,王爷的安全也是必须要保证的,但是猜想和盘查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合理的结果。 齐蛮渊对袁三声说:“你先出去。” 袁三声很不乐意,将银环从身上放下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齐蛮渊看着银环,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念久还是没有回来,银环话中的可信度也在逐渐增加,齐蛮渊道:“我想知道你大哥的目的是什么,你留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银环不经常说话,但是如果你问他问题而他又正好知道的话那绝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哥说喜欢他,想把它留在身边,但是他说他是你的情人不能离开你,所以大哥就让我过来啦,大哥说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想要他做的话,小环其实可以做的更好。”蛇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从袖子里探出头来盘在银环的脖子上,“小环很厉害的。”银环一下下的抚摸着蛇的皮肤。 “你大哥喜欢他?怎么可能!”齐蛮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了起来,只是心情莫名其妙的更差了。 “大哥就是这么说的。”银环面色一沉,看着齐蛮渊的眼神像是一潭死水。 “你这是在威胁本王?” “大哥就是这么说的,我告诉你了,大哥就是这么说的。”银环又重复了一遍。 齐蛮渊点头,秦洛个就是这个银环的底线,触碰不得,继而又道:“你果真见过那人的话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念久?白慈安?”银环又有些疑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啊。” 话说道这地步齐蛮渊就算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此时也完全破灭了,念久确实被抓了,被那个红头发还长着四个瞳孔的秦洛歌。“叫他念久就行。”齐蛮渊看着银环:“本王不知道你和你大哥是怎么联系的,你最好转告他,念久离开我根本活不了,嗯这种事情念久应该早就说过了……。”齐蛮渊沉吟一下,“本王要见你大哥。” 齐蛮渊要见秦洛歌的事情自然是要瞒着冯良玉等人,隐藏在军队里的影卫此时已经的避过了之前的盘查正好可以站在群众面前,真正王爷已经带着银环先一步离开。 “王爷,那个养蛇的孩子呢?”袁三声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想来看看王爷怎么安置这人,但是临时安置的帐子里只有王爷一人,袁三声四处瞅了瞅,挺纳闷。 “离开了。”王爷一边喝茶一边不咸不淡的瞥了眼来人。 “离开了?那是怎么离开的啊?”袁三声单纯的好奇,因为之前那孩子表现出来的模样可不像是好说话的。 “有问题?”座位上的齐蛮渊扬了扬眉毛。 “不是。” 声音立刻冷下来,“那就去准备启程。” 袁三声挠挠头转身离开,觉得王爷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秦洛歌与念久四目相对,“我真的很不喜欢这幅模样。” 念久冷笑,“那可真是对不住了。” “不过这样似乎更有意思。” 念久还没想通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看见秦洛歌手里拿着一个瓷白色的瓶子走过来,“这瓶子里装的是处理过的剧毒蟾蜍液,我很好奇你会有什么反应。”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死人是不会有反应的,秦洛歌我跟你说你别乱来!”秦洛歌越走越近,念久的威胁没起多大作用,话音刚落一股绿色的液体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扑过来。躲避已经来不及,念久怀着悲催的心情咒骂,剧毒不是很贵的吗这样子直接泼你到底是有多浪费! 瓷瓶落地发出好听的落玉般的声音,在那之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秦洛歌看着念久,念久扭动着身子看着自己,希望或者不希望的感情都太过强烈,安静的气氛就就像是忽然结冰的湖面。 “啧。” “呼……” 这就是结果,念久惊喜的发现的自己还活着,秦洛歌面色平静,没有惊喜也没有不满,念久颤颤巍巍的看过去,他现在对这人的看法已经复杂到了极致,秦洛歌这人绝对是个极品,不管是相貌还是做事手段,都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 念久这边还没想好该怎么表达自己死里逃生的感慨,秦洛歌忽然笑了一下,“终于还是来了啊。”那声调比念久的感慨还要抑扬顿挫。 “谁?” 秦洛歌眨了一下眼,“我给你的惊喜。” 人已经走了,念久还没从那一个瞬间回过神来,秦洛歌居然对着自己眨眼睛?名字不是重点,关键是的那双瞳……很美,很诡异,念久想起来自己上辈子曾在一本书上看过的一句话,“就像是□的婴孩站在他人的坟墓上舞蹈。” 齐蛮渊在看到从洞穴里飘出来的那个白色的身影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放松之余对自己的过度反应又非常不满,早该知道根本就没人能拿他怎样,自己这样跑来才是最不正常。 念久瞪大双眼,“齐蛮渊?!” “嗯。” “你怎么会来这里?” 因为本王疯了,齐蛮渊心里想着。“你就是秦洛歌?”齐蛮渊对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那里的人,和传言完全对的上号,红发双瞳,但是感觉又和传言中完全不一样,齐蛮渊的感觉,此人就是一只躲在洞中等待猎物随时送上门的恶毒的红蜘蛛! “你就是齐蛮渊?” 念久鄙视的看过去,“这个问题我刚刚说过了好不好。” 秦洛歌根本不理他,上前一步道:“不知靖蛮王来西曼山有何指教?” “本王来这里不是指教你的。”手指直指念久,“我只是来把我的人带走。” “银环呢?” “哥哥!”银环应声而出,“小环饿了,我带它去找吃的了。”少年看见哥哥终于露出来个笑脸,他真的不想跟着那么多人跑了,好累。 “你这是怎么搞得?齐蛮渊待你不好?”银环身上穿的还是之前那套衣褂,整个人看上去都灰头土脸,只有说话时偶尔露出的牙齿还是白色,闪闪发光。 齐蛮渊倒是坦率,“本王待他确实不好,所以秦庄主还是把自己的人领回去吧,顺便把拿走的东西还回来。” 念久挺受伤的,他本来还在为齐蛮渊竟为了他的安危亲自来西曼山找秦洛歌,这边话还没说上两句他就成了“东西”。话虽如此他仍旧是想跟这个人离开的,他必须跟这个人离开,但是他也知道秦洛歌根本不可能那么简单的就放过他,越是非正常人越是容易做出疯狂的事。 “秦洛歌可不敢随便拿王爷的东西,王爷,是不是搞错了?”秦洛歌随意的把玩着一只翘着尾巴比他的手都要大的蝎子,眼睛斜睨着念久的方向。 齐蛮渊的视线也在同一时间到达。 早就知道会是现在的场面,秦洛歌根本不用跟他废话什么,只要齐蛮渊站在这里他说什么自己都没有反驳的余地。齐蛮渊脑袋被驴踢了吗没事跑来这里做什么?! 只要秦洛歌愿意,完全可以让他走不出去。、 齐蛮渊淡定如斯,“忘了告诉亲庄主,本王的人现在差不多也都在山下了,听说这些熟虫蛇蚁的肮脏东西平时最怕的就是火和烟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说咱们是一样一样的试,还是干脆两种一起上?” ------------ 29二九章 西曼协议(二) 秦洛歌不经常笑,更确切一点说是他很多时间都是面无表情,他天生就是异类,从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他的一生就注定与众不同。 他生活的地方是西疆的西曼山,平生都是与花草虫蛇以及各种毒物为伍,他缺少人的感情,也不精通处事手段,这对正常人来说是个绝对的弊端,但是对于有着从一开始生存方式就异于常人的秦洛歌来说,只会让他在蛊术的造诣上更加深不可测。 念久对秦洛歌知道的不多,感觉告诉他这个人身上有着与齐蛮渊相似的气息。 现在三人对峙的局面,秦洛歌对齐蛮渊的威胁不为所动,“王爷觉得是自己部下的动作快呢,还是整个西曼山的毒虫的速度快?” 齐蛮渊冷笑,指向念久,“为了他你竟然不惜与朝廷作对?” 秦洛歌顺着他的手指直直的看向念久,“王爷都愿意为了这么个东西以身犯险,秦洛歌做了什么都不觉得稀奇。” 念久挺羞愧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抢手了。 秦洛歌:“王爷当初让念久来西曼山也并非无所求,这样,我保你叁万大军不受蛊虫侵袭顺利穿越西曼山附近的山脉,作为回报,王爷将他留在我这,怎样?” 齐蛮渊:“为王家做事还想有所回报?” 秦洛歌:“咱们是交换诚意。” 齐蛮渊:“本王没看到你的诚意。” 秦洛歌:“王爷不能这么说,咱们的诚意绝对是对等的。” 齐蛮渊:“好吧,本王原本是不想过问的,但是现在越来越好奇,能让西曼山庄的庄主如此坚持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秦洛歌:“王爷只要知道在下对他势在必得就行了。” 两个人说话的语气都很温吞,中间也没有出现什么血腥残暴的词句,但是莫名的就给人一种刀光剑影的感觉。 “念久?”齐蛮渊瞥过去,不问也不说,单纯的唤出一个名字,其他的该怎么做自己知道吧? “王爷……”是念久很暴躁,先不管这两人之间的对话真实性有多少,但是站在他的立场可以将整件事情的本质归根结底总结为:是齐蛮渊先死然后自己跟着死,还是自己干脆直接死。 前者的话,自己可以跟着齐蛮渊走,中间对付秦洛歌的过程可以拼上一拼,成功的话两个人都不必死,否则的话两个人都得死。 后者的话就干脆了,直接留下,慢慢死掉。 按照之前有过的一次经验来看,“慢慢”这个过程也是相当迅速的。但是拼一拼的话还要搭上个齐蛮渊……不厚道啊…… “哥哥,你看他怎么了?”银环拉着秦洛歌的袖子问。 “念久!”齐蛮渊紧跟着喊了一声。 “嗯?”念久眨眼,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人给抓在手心里,秦洛歌的双瞳在视线里无限放大,瞬间感觉又有点晕了。 “蟾蜍涎液到底还是有些作用,就算你体质特殊也不可能完全避免。”顿了顿,语气很是感叹道:“不过这作用还真是有点奇怪啊……” 银环也跟着凑上来,这孩子在外人面前与在秦洛歌面前完全是两个模样,说话仍然是一个声调,却不再让人感觉到死气沉沉,“哥哥对他用了蟾蜍涎液吗,下次直接用哥哥的血试试行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银环,你觉不觉的奇怪?” “很好看啊,小手帕变得和树叶一个颜色了呢!” 念久:“( ⊙ o ⊙)啊!” 齐蛮渊的心情可谓是相当复杂,他想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最后憋出来一句:“你们居然对他下毒!” 念久有些接受不了,晕乎乎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还好,并不是一整个都变成绿色,只是上面多了些草绿色的花纹,或者也算不上是花纹,杂乱的线条组成繁复的图像,映衬在“白慈安”身边,看起来还真他妈有意思! 秦洛歌捏着念久甩了甩,“外面已经发挥作用,身体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我这具身体原本就很难产生感觉,除了有些晕。”念久如实答道。 秦洛歌点点头看向齐蛮渊,“忘记告诉王爷,这蟾蜍涎液至今还没配出解药,你确定要带他走?”话刚说完就感觉到念久在手心里动,转过头问:“有事?” “我们谈谈吧,关于我身体的一些事情,你肯定有兴趣。”念久有气无力,之前的两种假设现在又要全部推翻,就算跟着齐蛮渊走而且半路上拼赢了秦洛歌,也依旧有死掉的可能。 现在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齐蛮渊这是要去打仗的,这次能出来定是瞒着张文宇和冯良玉等人,凭影卫的能耐影卫能帮他在军队那边拖上一段时间,但是那些人再能干也不能帮着他打仗啊! 秦洛歌哼了一声,“终于肯和我谈了。对了,还请王爷稍等。”攥着念久重新回到山洞。 念久不敢回头去看齐蛮渊的反应。 “秦庄主……” “叫我的名字。”秦洛歌进山洞之后就将念久放开,自己直接走到一边继续侍弄那些诡异的蔓藤植物。 “我不能留下,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如果我离开齐蛮渊超过三天就会死,我能用一块刺绣的身体在这和你说话,也完全是因为靠着那个人血液供养。” “齐蛮渊的血?”秦洛歌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过来。 “是,而且只是齐蛮渊的血。”念久很紧张,他根本没有把握齐蛮渊会相信他,如果不的话……难道还要像当初证明给齐蛮渊那样在证明一次?只是想一下当时的情景就浑身冷汗。 秦洛歌垂下眼帘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念久也没动安静的等待着他的反应。 秦洛歌眼帘垂下的时候意外的有一种脆弱的美感,眼角的弧度上挑而狭长,睫毛在眼睛下面打出淡淡的阴影,红色的发少许垂在胸前,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几乎要与那一身红色的衣衫融为一体,不言不笑,尤可入画。 但是这样的人……念久眼睛一扫看到几只蝎子排着队从秦洛歌脚钱绕过,钻进旁边一个小小的石洞…… 念久扭过头,最终还是看向对面墙上的一大丛蔓藤。 再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可以入画的美人被西曼山庄的庄主附体了。秦洛歌抬眼看着念久,双瞳的眼睛露出冷厉的光,“也就是说,齐蛮渊其实并不是你的情人,你也不是爱他爱得死了都放不下,你只是想借助他的血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但是我不认为这是你最终的目的,因为很显然的你并不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告诉我念久,你还想得到什么?” 秦洛歌的话直戳红心,念久不服不行。 第一反应是秦洛歌居然再次相信了他说的话,第二反应是秦洛歌什么时候已经把他分析的那么彻底?第□应是自己该怎么回答? 对于齐蛮渊,他还可以用“被逼的”或者“各取所需”来应付,毕竟除去别的不说,两个人最本质的关系还是交易,但是到了秦洛歌这里又不一样,这个人完全是用第三者的眼光来评判观察,自己的开始、现在、以及将来。 “因为有人告诉我,在将来的某一天我可能有机会重新拥有人类的生活,完完全全的属于人类的生活。”不管是哪个年代、什么性质的社会,身边待着的是什么样的人。 “某一天,那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但是只要还活着,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到来。”念久的声音带着些凄惨的味道,像是一个垂死的人在不断爬行,但是他根本不知道在前方是否可以找到阳光。 秦洛歌再次沉默,不知道是在思考念久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还是单纯的被现在的气氛所困扰,“你只能在晚上子时之后才能变回人身?”秦洛歌忽然问。 “嗯?是。”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今晚子时之后我会送你和齐蛮渊离开。”不再多言,首先离开山洞。 念久硬着头皮跟了出去,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齐蛮渊。果然,齐蛮渊早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但是偏偏不说话,目光凶狠的瞪着念久。念久当然知道这是在等着他坦白从宽,换了种相对欢快的语气,“王爷!秦庄主说今天晚上子时之后就会让我们离开!” 齐蛮渊暂时转移了注意力,“哦?秦庄主果真如此大度!?” 秦洛歌缓慢的眨眼,“为什么不告诉王爷我还有其他条件?” 什么条件?念久懵了,谁能告诉他他和这货之间有什么条件?念久还是呆滞状态,但是齐蛮渊的①38看書网要把他撕碎了,“秦庄主不必客气,尽管说。” “王爷客气了。”秦洛歌低下头,手掌温柔的抚摸着银环的头顶,“银环,跟着树叶子手帕好不好?” 银环眨眨眼,疑惑的看向念久,又看看自家大哥,“可是哥哥,银环不喜欢走很长很长的路。” “哥哥保证,银环再也不会走很长很长的路了。” “我们没理由带着他!”念久生怕银环点头,这小子的威力他是见识过的,带着这么个人在身边还要不要活了! “相信我念久,这绝对是为了你好。”秦洛歌微微一笑,那双眼睛里就像是能泻出月光来,不过是死海上的月光,红的令人发指。 ------------ 30三十章 西曼协议(三) 长脑子的人都知道秦洛歌是有阴谋的,而且其中牵扯到的不止一个人。齐蛮渊完全不想配合秦洛歌,他也知道这时候任何鲁莽的行为都可能为以后造成意想不到的恶劣影响,他承认踏进西曼山很大程度上是自己太过冲动,但是这不代表他会妥协。 上位者的骄傲不允许,齐蛮渊的自尊不允许。 “秦庄主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吗?本王有什么理由要留在这里同你浪费五个时辰!” “王爷何必动怒,西疆这块地方上面能让中原人感兴趣的不多,但至少还是有些能入得了王爷的眼。更何况王爷与西疆也并非毫无牵扯,故地重游就没有什么感慨?”秦洛歌不急不躁,像是料准了齐蛮渊不会中途离开。 “本王确实来过西疆而且不止一次,不过并没有见过你。” “那是自然,不过王爷是否还记得这个孩子?”秦洛歌手指缓缓抚摸着银环的头顶吧,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当年北地与西疆交界处的那场虫疫王爷总该是有些印象,毕竟当时老王爷可差点亲自操刀逼宫啊。” 秦洛歌讽刺人的时候,那声音听在人的耳朵里就像是拿着针去人心尖上挑刺的感觉。 “你想说着孩子和当年的那场虫疫有关?他当时也就七八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做什么?齐蛮渊不以为然。 秦洛歌的手掌仍旧一下下,无比温柔的抚摸着银环的头顶,“西疆的孩子从生下来就是注定要与虫蛇为伍,而银环作为孩童中的佼佼者,更是从小就有驱蛇的能力,王爷应当记得当年解决那场虫害的功臣就是数以万计的蛇。”秦洛歌的目光忽然转冷,手上的青筋暴涨,但是依旧坚持着温柔的抚摸动作,“不过在虫疫解决之后,那些蛇都被你们抓起来煮蛇羹了。” 被称为小环的蟒蛇像是听到召唤一样从银环的领口里探出来,慢慢蹭着银环的脸颊,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两个在困境中互相安慰的老朋友,但是银环对秦洛歌所说的这些并没有太大反应,双眼依旧空洞无神,看上去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念久看着这一幕心口有些发酸,故事的结尾很容易猜测,就是农夫与蛇的故事性质,只是在这故事里,农夫和蛇的位置完全对调了。 “当时这条蛇就是因为在银环的袖子里才躲过了那一劫,银环却眼睁睁的目睹了这整个过程。这孩子本来是很爱说话很爱笑的,但是那之后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魂一般,单纯的像是一张纸,同时也纯粹的像一方墨。”秦洛歌的声音低沉,一声叹息的意味着故事到此为止,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双手藏于袖中,“王爷,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义,要大原皇家为此负责?呵,这种事情可不像是秦庄主你能做出来的,如果是要本王对这孩子负责,那更是不可能。”齐蛮渊意义不明的看了眼银环,“你也该知道他现在已经完全没办法过正常人的生活。” 齐蛮渊已经习惯了在任何状态下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念久却直觉他此时的心情烦躁无比,齐蛮渊与大原皇家关系不好也已经不是秘密了。 “我当然知道,不过是想对王爷阐述一个事实,顺便再提个醒,在西曼,不,应该是在整个西疆、在整个大原国,只要是有蛇存在的地方,大原皇朝、大原子民,所有人身上都带着不可饶恕的罪孽,而这种被压抑起来的复仇种子一旦萌发……到时候,恐怕就算是大原皇朝颠覆也不能平息的。” “庄主好心提醒的代价是什么?” “王爷真糊涂,这从一开始就是很明确的,念久啊。” 齐蛮渊又是一声冷笑,仔细理了理胸前的衣襟,“那本王就等着大原皇朝颠覆的那一天了,真希望到时候庄主还能独善其身。” “念久的坚持我可以理解,但是王爷的执着又是为了什么?竟然可以舍弃如此大的诱惑。” “与你无关。” “哼,王爷有这份决心就好。” 紧接着又是温度直逼零下的冷战,在场的恐怕除了当事人银环之外没有谁的心情是可以平静下来的,时间一分①38看書网短不短,说长,也不过是弹指一瞬间。 子时一到,念久很自觉的变成了白慈安的模样,他知道秦洛歌等的就是这一刻,而他自己也迫切的想要知道之前的蟾蜍涎液,到底会对自己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两人都围了过来,就连一直都没什么反应的银环也跟着他家大哥凑热闹。 “有什么感觉?”秦洛歌问。 念久被这几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特意避过秦洛歌的眼睛,看着地面摇摇头,“还……好吧。” “把衣服脱了。”齐蛮渊直接下命令。 “哎??”念久瞪大双眼,“为什么!” “之前花纹是出现在刺绣上,现在既然没对你的身体起到作用,那肯定会有其他状况出现。”能让秦洛歌如此赞赏的毒定是非比寻常。齐蛮渊冷着一张脸,“脱下来。” “看来王爷也想通了。”秦洛歌附和,“脱。” 念久脸红了,被两个大男人直勾勾的逼着脱衣服就算是心理素质再好也承受不住啊,“那你们能不能先别看,等我脱完了直接躺着让你们检查,这样行吗?”被人看着一件件的脱与直接看裸体之间还是有些不同的。而且……他自己都没看过这具身体□的样子好不好! 两人都没说话,后知后觉的银环跟着重复了一句,“大哥让你脱衣服你就脱衣服。”看着念久的目光都带着仇视。 念久的速度很慢,手指尖都在打颤,大原服饰的衣带并不繁琐,可还是让念久手忙脚乱了一阵子,上衣脱到一半的时候念久忽然停了下来,面含恐惧的看着两人,“裤子就不用脱了吧……?” 齐蛮渊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看情况。” “如果上面没有什么异常的话那肯定是要脱下面的,就算是上面真出现什么症状那也不能表示下面就不会出症状。”秦洛歌语气平静的将“看情况”的可能也给打破了,最后总结:“不管怎样,下面都是要脱的,而且非脱不可。” 齐蛮渊皱眉看向秦洛歌,秦洛歌毫不畏惧的会看过去。 “行了行了,不就是脱个衣服吗,脱衣服又不会死人!”念久背过身去,大吼一声将上衣掀掉,之后又弱弱道:“ 那个,前面我自己会看,你们看看后面就行。”~~~~(>_<)~~~~ 并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反对声……念久顿时心凉了半个,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身后的两人在念久将衣服脱下之后就集体陷入了沉默,光洁的皮肤上,是几乎覆盖了整个背部的桃花。桃花的枝干从念久的尾椎处开始向上延伸,然后逐渐分开枝桠,再往上就是桃花,全是桃花,盛开的,半开的,含羞待放的……连枝干都掩盖的看不见,最顶端的一朵正好绽开在上方的颈椎骨上,更诡异的是不管是花还是枝干都是绿色的。 齐蛮渊与秦洛歌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你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齐蛮渊问。 念久回头看着两人的脸色,战战兢兢道,“暂时没有,到底怎么了?” “转过身来,前面有问题吗?” “完全没问题。”念久想了想还是将身体转过来,大男人脱衣服什么的实在是太正常不过,刚才那点扭捏的心态也完全是因为自己对这具身体都没有完全直视过,扫过一眼,不过尔尔,真不知道这要胸没胸的皇帝到底执着个什么! 摸了一下,手感真好。 但是这边齐蛮渊不能淡定了,这并不是说他对念久怀着什么不纯洁的心思,他也知道这具身体根本就是白慈安的,但是他不能抑制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 之前在念久只是一块刺绣的时候,他虽然知道念久也是男人,却没有其他感觉,相对于与人的相处状态,念久在齐蛮渊所认知交流关系中更偏向于“知己”这个行列,二十多年以来更是与他最亲密的一个。 如果当日在竹林里,齐蛮渊见到念久用白慈安的身体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欢喜,那么现在当念久用□的姿态站在他面前,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之前的小心翼翼,现在也开始大张旗鼓。 一块刺绣和一个人,就算是同一个灵魂,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通俗一点来讲,就像是一个人每天对着天上的神灵许愿与有一天神灵忽然出现在你面前一样,念久当然够不上神灵的级别,但大体就是这个道理(滚!) 现在齐蛮渊只知道,那样的眼神是念久的眼神,那样的姿势是念久的姿势,虽然用的是白慈安的身体表现出来的,但是齐蛮渊呢知道那就是念久! 说远了……念久站在那里坦然的接受审视,胸前确实没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皮肤白皙,肌肉单薄,线条优美,胸前的两点红缨也很精神。 “脱裤子吧。”秦洛歌平静道。 念久:“真脱啊……” 齐蛮渊:“不用了!” 这次换另外几人用诧异的眼光看着齐蛮渊,齐蛮渊与秦洛歌对视,“你认为这种毒会分几个部分显现?” 秦洛歌看向念久忽然眼中的眸光一凛,疾光电闪之间齐蛮渊没来得及阻止秦洛歌飞快的从指间放出一个金色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就已经被弹向念久的方向,在触碰到念久皮肤的时候再次消失不见。 ------------ 31三一章 【【倒V开始】】 “你干了什么!”齐蛮渊吼出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朝着念久的方向跑过去。 秦洛歌冷冷的看着两人,并不答话。 念久有些呆滞的看着搂着自己(或者该说是搂着白慈安身体)的齐蛮渊,“怎么回事?” 齐蛮渊眉头皱起来,“看清楚刚才的是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金光一闪,然后就不见了。” “笨蛋!不是一闪不见了是已经跑到你身体里面去了!”齐蛮渊真有一种一把将人掐死的冲动,最终还是恶狠狠看向秦洛歌。 念久仍旧是呆愣愣的眨眼,又看看一旁的秦洛歌,“你把什么东西放进我身体里了啊?” “血蛊,以人的血液为食的一种蛊虫,之前是寄养在我的身体里,现在我把他送给你了。”秦洛歌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谈不上轻松也不是庄重。 “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这种蛊毒只有我能解,不仅如此,在没解之前每日必须要服用定量的毒来抑制他的生长,这种蛊长在我身体里永远都长不大,因为我的血本就是剧毒,但是对于你来说就不一样了。”秦洛歌背过身去,头微微垂着看不清表情。 念久就像是特意回应他这句话似的立马就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像是变成了泥浆一样,堵在血管里走不动还不如爆裂了痛快,四肢百骸疼痛的好似碎成了一截一截,真正是深入骨髓融入血液的疼痛。 念久仅仅的抓着齐蛮渊的袖子,死咬着嘴唇想说话又张不开,瞠目欲裂的表情让齐蛮渊吓了一跳。 “念久!”齐蛮渊又喊了一声,想试探一下神智是否还在。 念久抓着他胳膊的手又紧了紧,几乎刺破衣服 秦洛歌仍旧背对着众人,抬起头看着那爬满一墙的蔓藤,对身后的一切不闻不问。 “秦洛歌!你到底想怎样?”齐蛮渊一只手揽着念久的腰死命的把他往怀里按,另一只手捏住念久的下巴防止他把自己咬伤。齐蛮渊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是当他清楚的感觉到念久因为疼痛而抽动的身体看着他压抑着想叫却叫不出声音来的样子,齐蛮渊有一种想要嘶吼的冲动。 念久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原来人的身体里有那么多块骨头,原来每块骨头都疼过来一遍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原来人在疼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连挣扎都是一种妄想……比因为缺少血液的那种生命枯萎的感觉,此时更加深刻。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 这时候的念久才是真正的度日如年,他想说话说不出想哀求想哭泣想说秦洛歌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求求你别让我这么难过……念久从来不是个有骨气的人,他只想好好活着,为此不惜一次次抛弃自尊。 眼中的泪水再也按捺不住,为什么只是想活着也那么辛苦? “秦洛歌!”齐蛮渊此时不能丢下念久,否则真要把那个人砍成肉泥。 “银环,去帮帮他。”秦洛歌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目的已经达到,总算是说了句有用的话。 齐蛮渊这才发现这孩子自始至终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周围环境气氛的波动好像根本影响不到他,听到秦洛歌的话后才慢慢朝两人的方向走过来,脚步不快不慢。 “到底怎么样救他?”你快点行不行! 银环走到近前垫着脚尖看了看念久的模样,之后又不声不响的将食指放在嘴里咬出血,伸出手指就要往念久嘴里送。齐蛮渊明白这是要拿自己的血来救念久了,这种方法也不是不可能,但他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想想又没察觉到底是哪里怪,眼看着手指就要触碰到念久的嘴唇,齐蛮渊大吼一声,“不可以!” 银环动作停下,齐蛮渊扭头看着秦洛歌,“除我之外,他不能碰别人的血。” “银环,愣着干什么。”秦洛歌像是完全没听到他说的。 “秦洛歌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他不会死的,又不是废物。”秦洛歌的语气很认真像是他一贯的风格,但是齐蛮渊莫名其妙的就有一种这句话是对他说的错觉,他以为他是谁?他能比本王更了解念久?! 银环的血已经滴在了念久的唇上,齐蛮渊阻止不及,或者是他也知道就算阻止了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念久慢慢安静下来,在闭上眼睛的前一秒看了眼齐蛮渊,最后彻底陷入昏迷。 齐蛮渊依旧揽着念久,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齐蛮渊说,“秦洛歌,别太自以为是,有些后果你承受不住。” “王爷的话当然不会作假,秦洛歌受教,不过王爷现在就可以带他离开了,顺便带上银环,只要银环好好的,他就不会死。”秦洛歌蹲□抚摸着银环的脸,“跟着他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别忘记回家。”想转身离开袖子却被拉住。 银环问:“哥哥不会不要银环的是不是?” “当然,不会不要你。”秦洛歌毫无留恋的转身出去,洞穴里留下三人,银环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齐蛮渊的手一下下的划过念久的脸,时不时探向颈动脉的方向,偶尔会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哥哥说只要有我他就不会死。” 齐蛮渊奇怪的看过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把这孩子当回事,对于现在的突然发言有些莫名其妙。 银环走过去慢慢靠到齐蛮渊身上,“所以你要对我好好的。” 在念久睁开眼睛的前一瞬明白自己这是又活过来了,大脑空白、视觉空白,连听觉都像是被隔离开了,整个人宛如飘在白蒙蒙的雾里,上下起伏,毫无依托。 他为什么又活过来了?镜子老头说过他的身体不能同时接触两个人的血,他明明记得自己吞下了银环的,虽然他当时的目的只是想要死的更痛快一些。为什么还活着? “念久。” “谁?” “念久,我知道你会活过来,银环的血源自于我,只会对你体内的血蛊产生抑制,不会融入你的身体,所以齐蛮渊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但是你要记得,没有我或者银环的血,你一定会死。 我知道你待在齐蛮渊身边有你自己的目的,我不会逼你,但是相信你肯定也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不能一直待在靖蛮王身边,我给你时间,等你找到你想要的之后一定要回到这里,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都不能融入这个世界,银环会一直跟着你,你不必担心中间会死掉,我也不会让你去死,这是我们的协议,以靖蛮王的生命与大原国的安定为条件。” 声音说到这里就停止了,任念久怎么叫喊都没用。 猛然睁开眼,时间一片透亮。 我又不是白莲花,凭什么你觉得你手里握着人质我就必定会听你的!好吧,这局你赢了。 齐蛮渊抱着念久下山,身后跟着跌跌撞撞的银环,山下几个快要等破了脑袋立马就要冲上去的影卫在看见人影的时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在看到王爷怀里还抱着一个的时候,警惕的大旗再次高升,尤其是看到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个小的! “王爷!”老八迎上去,“您总算是下来了。”眼神下意识的从王爷怀里抱着的人身上瞟过,“这是……” “你不用管,军队那边情况怎么样?” “十二和老七在那顶着,暂时没什么大事,不过……王爷,老十从京城传来消息,皇帝这次派来的监军是吏部尚书左秉贤的儿子……左暮然。” 老十有些不确定的观察着王爷的脸色,本以为会勃然大怒,谁知此时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怀里的人,老八好奇的多看了两眼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睁大双眼!在看向王爷的目光满是不敢置信。 齐蛮渊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按照左暮然之前的官职,监军根本轮不到他来当,老十有没有说是什么原因。” 老八也不是吃白饭的,这意思明摆着是不愿意多谈怀里这人的事,但心里的疑虑仍旧没有消退,要知道就在不久前自己就曾按照王爷说的扮作这个人的样子,这眉眼,他太熟悉了! 老八平复了一下快要跳出来的心脏,道:“说了,左暮然毛遂自荐。”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补完,有点短小哈 下面要打仗了,念久的事情也快也解决了 求撒花谢谢~~~ ------------ 32三二章 当年春雨(一) 左暮然,父亲左秉贤是大原国的吏部尚书,他本人则是标准的纨绔子弟,少年的时候曾绕着整个大原游历过一段时间,从东邦到南海再到西疆然后是北地,认识齐蛮渊也是在那个时候,两个人相遇是初春雨后的一家酒肆。 那一年的齐蛮渊还没有现在的沉稳,那时候的左暮然更是一只骄傲的大孔雀,北方的初春仍然没有摆脱冬日的寒意,尤其是雨后的天气,那种表面阳光灿烂与内在阴冷无比的感觉真的是深得小王爷的心,安坐于那藏匿在杏花林里的酒肆里,就算是上菜的小二看上去也比平日里要可爱几分。 于是当穿着一身棉衣还带着只毛毡帽的左暮然背对着阳光出现在酒肆门口的时候,齐蛮渊眯了双眼,享受惯了众人目光的左暮然也在第一时间对上了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的人。 齐蛮渊自己都说不清这到底算不算孽缘,跟在身边的影卫就算在怎么无比聪明也不可能帮着处理王爷的那些恩怨缠绵。之后大概过了半年,在中秋之前左暮然被他老子勒令回京,自那之后也再没回来。 齐蛮渊刚开始一段时间还挺惦记,但是毕竟他的生活本来就不属于清闲那一类,他的朋友更不是只拘泥在某一种类型,等时间越来越长也就慢慢淡忘了,现在的左暮然在他的大脑里只剩下一片影子,最清晰的还是那年雨后酒肆的第一眼。 不过在老八提到这个人的时候,齐蛮渊还是在最快时间内将此人的资料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来,之后就开始思索对策。 监军,怎么说也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活,而且这个人还和他有过一段他现在想起来不太喜欢的关系。 齐蛮渊还是按照离开时候的方式悄悄潜回了军营,影卫的实力没必要暴露在众人面前。 躺在床上左右辗转的十二在听到王爷回来的消息的时候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在看到王爷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的时候又蔫了下去。冲后面跟着的老八努努嘴,意思是这人到底是谁啊? 老八摇头,他怎么知道!再一转头,老七也进来了,怀里也是抱着一个!不过这位年龄明显有点小,而且还是醒着的,看见自己的时候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前后联想一下十二心里也不是那么难受了,既然是抱回来两个人那肯定不是什么太私人的关系!但是这老七的脸怎么有点绿啊? “老七你怎么了?” 老七把银环放到地上,“让你怀里拿东西老实点,不然谁给你剁了你哭都没地哭。” “别动他。”齐蛮渊给给念久盖上被子。 “啊?”后面几人有点没听明白。 “本王让你们别动他。”瞥向银环的方向,随后又转身看着念久,“还有其他事吗?” “王爷休息吧,属下告辞。”老八使了个颜色拉着满脸不解的老七和一脸不敢置信的十二在最短时间内离开主帐。 银环依旧站在原地,老七把他放哪还是站哪,黑白的蛇从领口伸出头来舔他的脸,他也很温柔的抚摸回去。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大哥说他变成帕子的时候就能醒。” 齐蛮渊点点头,心又提起来,“那,你大概要隔多长时间喂他一次血。” “大哥说三天就好,大哥说你也是三天一次,我跟你一样。” 齐蛮渊拳头紧了又紧,还是平静道:“我知道了,你要怎么休息?” “我跟他睡一起。”银环终于挪动了两步走到床边,拖鞋,上床,躺平,闭眼,动作很单调,偏偏自然无比。 “这也是你大哥让你这么做的?” 银环睁开眼朝着念久的方向侧过身,一只手还放在念久胸前,“大哥说不要离开他。” “秦洛歌到底要做什么?他还指望念久回去不成?”齐蛮渊气急败坏,尤其是看着那只放在念久胸前的手,到头来还是被算计了!念久被他带来了,这只是暂时。“管好你的蛇,你大哥可没说不准让我对他下手!” 银环没有回应他的话,大概是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袁三声进主帐在看到银环的时候差点把眼睛给瞪出来,“王爷,这家活昨天不是走了么,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银环从床上坐起来手里握着一块帕子,看着齐蛮渊道:“我要坐他的马。” “小子你做梦吧!”袁三声立马拒绝。 “袁三声,带上他。” “王爷!” …… “是……” 带着银环在队伍里,三万人马穿越西疆简直就跟行走在康庄大道上一样,本来还时不时的有士兵被蛇咬或者晚上被带毒的昆虫叮咬的,现在方圆一里地估计都找不到个有攻击性的活物,水土不服的状况也在逐渐减轻,桑秋平等人的负担减轻不少,对银环的不满也自动忽略。 念久现在的心境根本不是“复杂”一个词可以表示的,他完全搞不清楚秦洛歌到底为什么对自己执着到这种地步,找银环更是疑问三不知,张口闭口都是“哥哥告诉……”“哥哥说……” “你除了你哥哥还有没有其他亲人?”念久想知道当年的虫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哥哥说有的。” “在哪里?” “不知道。” “你哥哥也不知道?” “没有告诉我。”银环歪着头眼睛眨了一下,看样子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用银环小朋友开外挂的结果就是行军速度加快,到达边境的时间只在三天后。 西疆边境的军队缺少朝廷补给,不管是粮草还是粮饷都是个大问题,渐渐的能真正留下的也只剩一些西疆自发戍守的人了,加起来不达千数,还大多都是老弱病残。三万大军的到来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久旱逢暴雨,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 齐蛮渊也没指望这些人会有洗尘酒接风宴之类,接头的事情是让袁三声带着张文宇去的。派了二十人的先锋队到边境一代先探查情况,这边才开始扎帐子、布置人员。 边境新防线已经到位,下面就是攘外了。 事情如果那么容易解决的话西疆问题也不会搁置那么长时间,三万大军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边疆简直就像是误闯了森林的孩子,人数多并不占多大优势,就像是一个大人对着一屋子孩子,就像是一大群小鸡盯着一只老鹰。 有些人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就算是一阵风刮过,闭着眼睛也知道它途径了哪些地方,那里的人又在做些什么。 大原军队的到来对于宣夷人来说已经不是新闻,出乎意料的是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达,听说这次将领还是大原的贵族王爷,听说贵族王爷是个异姓王。 “大原不是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怎么这王爷不跟他们皇帝一个姓,还能带着三万人出战沙场?”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很是不解,重重的将青铜的酒杯放到桌上,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大原的文化他本来就是团团绕的麻线,烦得不得了。 “达飞将军,你能说说问什么你是姓耶律,而咱们的王是拓跋吗?”旁边一个穿着藏青色亚麻长袍的年轻男人笑问,脸上没有宣夷特有的络腮胡,只是嘴唇上方六折寸长小胡子,儒雅而贵气,酒杯在指尖来回旋转,质地不同于青铜而是上好的白瓷。 “这也算问题?我生下来就是姓耶律这也有问题?!” “那靖蛮王爷的爹就是姓齐,那你能让他怎么办?” “哈哈,这好说!那靖蛮王把皇帝给砍了自己当皇帝这不就行了吗?哈哈哈!”耶律达飞一口饮尽杯中酒哈哈大笑,丝毫不觉得自己所说有什么不妥。 “哦,将军是不是也想着有一天不想让宣夷姓拓跋的时候可以直接改姓耶律?”男人的眼神略带玩味。 耶律达飞这时候再察觉不到有什么不妥的话他就真的可以回炉重造了,脸色青了一下拍案而起,“完颜域你别胡说!” “先管好你那张嘴!”完颜域也没了嬉笑形态,背脊挺得笔直。 两人拔尖怒张,最后还是耶律达飞首先软下来,耷拉着脑袋有些委屈,“要不是你给我下套子我能这么说吗……” “以后下套子的人就不是我了。” “真不知道大原那弯弯绕绕的地方就那么招你喜欢?我觉得你自从两年多前去过一趟大原回来之后连脾气都变了,胡子也是,连喝酒都用他们大原的瓷器,大原真有那么好?” 完颜域听闻垂头看着杯中清酒,几不可见的点头,“好,很好,人好,花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下午办公室电脑坏了,气死我也! 这是个巧合,齐蛮渊遇见左暮然,白慈安心碎xxx,都是在春天啊! 内容提要一箭双雕,让我先得瑟一下。 ------------ 33三三章 当年春雨(二) 下午日落之前袁三声就将守城的将领带过来,是个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身体看上去还算得上是健硕,只是眼窝深,陷胡子满脸,那模样不像是将领而是被追击的流寇,看来最近被骚扰的太厉害。 念久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齐蛮渊对他的态度和之前也没什么不同,照样是走哪里都把他往袖子里一揣,因为最近没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念久老老实实地待在他袖子里也乐的安逸,只是……齐蛮渊抄袖子的次数似乎多了一些。 念久不记得王爷之前有这个习惯,难道是因为最近天气转冷的缘故?看到他的手身亲来的时候都赶紧靠过去,找不到他的话肯定会摸黑似的到处乱抓。 齐蛮渊抄着袖子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头顶束起的长发笔直的垂着,和背部形成两个平行的面,齐蛮渊面色冷峻,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气势逼人,手上感觉到念久慢慢靠近手心的位置,齐蛮渊心情好到嘴角直翘。 守城的将领一进门就碰到这气势慑人的王爷偏偏翘着嘴角,还没开始说话就先打了个冷颤。 “你是百利长?” “回禀王爷,属下正是百利长,现在是这边防军的将领,知道王爷远来还有失远迎,属下知罪。”说着就拜行了个大礼。 齐蛮渊点头,“你不是西疆人?” “不是,小人是东边的,五年前来了西疆就留下了。” “五年都过去了,你还能保留这些繁俗礼节也算是不易,本王现在想问你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对于这西疆问题怎么看?” “回王爷,本王认为这西疆是我大原国的一道天然屏障,南北走向颜面三千里,进可攻退可守,如若我大原失了西疆,那就是一头没了獠牙的狮子。”百利长适时打住,潜在意思大家都知道,没必要再说。 “坐镇中间的人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步,但是仍旧没有采取任何战略,对于这些年来如此凉薄的待遇,本王不相信你心里就没有什么想法?” 齐蛮渊像抚摸着怀里猫一样不断的在念久身上来来去去,念久被他弄得相当难过,可跑没地方跑,叫更是不能叫,此时相当憋屈,恨恨的想你靖蛮王来了这里还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想怎么报仇在你身上都能充分实现! 那边百利长当然没念久那么愤恨,“既然王爷已经来了,所有的想法那也只能是想法。”单膝下跪,拿刀拱手,“属下百利长,从此愿为王爷马首是瞻!” 念久暗暗鄙视百利长,你好歹也挣扎一下不是,这才刚说了三句话啊你就缴械投降了,这五年你是白混的吗?! 齐蛮渊点头,“将你手下的人编号入队,袁三声你是见过的,这人也算是将门虎子,不过就是没上过战场,以后就你就多费心提点提点,遇到困难就去找张文宇,这人你也是见过的。”齐蛮渊神色郑重,“本王命令是,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训练出一批能在边境自由作战的队伍,这个‘自由’的标准你能理解吗?”齐蛮渊眼角一斜,目光冷箭似的射过去。 百利长理解吗?或许是,至少他没有很明显的表现出来“自己不理解”这层意思,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强硬的压制住就要跳跃而出的疑问,百利长有些苦恼,“王爷,袁将军会不会讲属下的话听进去暂且不讲,但是拿袁将军的事情去好张文宇副将是不是有些不妥,属下觉得这两位大人之间有些……嗯……” 百利长装作很努力的样子去思考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该用什么样的词形容,一边暗中观察王爷的脸色,袁张两人之间明显的不对付啊!但是他不能直接说出来。 齐蛮渊嘴角翘了一下,看不出来是不是高兴,“百将军勿须担忧,本王对自己的人还是有些信心的,尽管放手去做就是。” 念久又开始鄙视了,齐蛮渊的战略不用想也知道是让他们狗咬狗,还要美其名曰:想杀相爱,共同进步。 百利长倒是震惊不少,全部来源于靖蛮王刚开始的那句“百将军”,现在就算是肚子里有什么苦衷也不能抱怨了。 这就是齐蛮渊? 百利长走后念久终于能从袖子里钻出来了,飘在半空中围着帐子转圈圈,边转边说:“我到是很好奇王爷‘自由’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齐蛮渊坏心眼的抓住刺绣的一只角,不让他继续瞎转,“我没有在西疆的作战经验,对这里的状况不熟悉,想要不在这深山老窝里被宣夷一举歼灭只能暂时性的靠那些老兵。”顿了一下,另只手抓住念久的另一只角,“‘自由’的标准……也只有他们知道。” 齐蛮渊此话说的落落大方,念久觉得这人的脸皮已经让他无懈可击了。 “你居然自称‘我’了,真稀奇!” 齐蛮渊愣住,松开念久的角,一只手盖住脸,“和自称‘我’的人相处,什么人都得变成‘我’,和‘属下’就是‘本王’,和‘奴才’就是‘主子’,这是天理,没什么不好的。”齐蛮渊奇奇怪怪的一句话说完之后居然还冲念久耸了一下肩,念久觉得自己身体内肯定余毒未清,飘飘忽忽的出去找银环去了。 大军的松闲日子没过上多长时间,等到星子满天的时候,之前派出去的那二十人的先锋队伍还没有回来,不仅如此,到现在连个信号的没有。 此时,冯良玉、张文宇、袁三声、桑秋平,附带着刚刚加入团伙的百利长统统集合在齐蛮渊的帐篷里,帐篷暂时太简陋,大家只能站着。 “前锋队的规矩是一个时辰发一次信号,信号烟火五十里地之内都能看到。”张文宇先来。 “因为前锋对的任务是确认敌军的目前状况与勘查前方环境,所以是扇状向外延伸,没有深入敌人内部的理由,五十里足够了。”冯良玉补充。 “最后一次收到信号是一个半时辰前。”桑秋平干咳一声,没话说了。 齐蛮渊示意下一位。 “宣夷的军队里负责守夜与探查的不是士兵,是海冬青。”百利长接道,同时设置悬念。 “你怎么不早说!”袁三声恼了,这马后炮有个屁用啊,人都送出去一天了!肯定是被老鹰给转走了…… “姓袁的你长脑子了吗?你什么时候见到的老百你自己都忘了?那时候前锋队早出动了!”张文宇鄙夷不像鄙夷,暴躁不像暴躁摸样。 袁三声别过头去不看他们。齐蛮渊自动从他身上转开视线,示意百利长,“你继续说。” “是,宣夷驻守在这边境的队伍里饲养了将近十只海东青,海东青即使在夜晚也能清晰视物,而且凶猛无比,单凭一双鹰爪就能将一只羚羊的胸膛撕开,宣夷人一般在晚上的时候把它们放出来捕食,一方面也是防范我军侵袭。”扫了几人一眼,“按照几位所说,前锋队的人数只有二十,而且大多都是擅长探查,搏击的本领并不算优秀,恕属下之言,这些人恐怕此时已经凶多吉少。” “那些只是老鹰!再厉害也是一只鸟罢了!”袁三声仍旧不能接受,脖子涨得通红,瞠目欲裂。 百利长正色,“袁将军,在西疆,就算是一只蚂蚁也能要人的命。” 袁三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朝着齐蛮渊拱手一拜,“属下有事,先行告退!”说完猛甩袖子转身离开。 张文宇回头看着被掀开的帐门还飘在半空,初秋的西疆夜晚已经开始降寒气,几丝冷风摇曳着两排微黄的烛火。“替本王去看看吧,顺便开导开导。” 张文宇一听,掰着手腕冷着脸就出去了。藏在齐蛮渊袖子里的念久一听也想跟着出去看看,他怕袁三声被张文宇给打出个好歹来,还是被齐蛮渊强行按住,只得老实待着。 齐蛮渊对百利长点点头,“他第一次上战场,见笑了,百将军继续。” 齐蛮渊将银针刺进指尖,抬起手指看着念久。 念久叹气,“王爷不用这样天天都拿针刺,我说过三天一滴就已经足够,多了也是浪费。”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哪那么多废话!” 念久无法只得乖乖靠过去,将刺绣一角覆在他指尖的血珠上,“虽然王爷用心良苦,但我还是要说这滴血对我真的是毫无意义。” 齐蛮渊将他放在手心里铺开展平,“我高兴。” “得,算我什么都没说。” 两人沉默半响,念久突然开口,“王爷,让我去吧。” 齐蛮渊愣了一下,“什么?”随后脸色一变,将念久抓在手心里抓变了形,“不行!本王不准!” “王爷,你知道,只有我最适合,百利长也说了,他们之前也派出过队伍前去打探,用过了各种方法做掩盖,但是没有一个人回来。” “那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回来!” “因为……我不是人啊……”念久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会用如此欢畅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是啊,我不是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两天的事情一天办完,死狗一样的回来了,打开电脑一看……卧槽!劳资上活力更新了! ------------ 34三四章 当年春雨(三) 齐蛮渊对念久的提议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他曾经以为念久是绝佳的影卫苗子,是最有天赋从事探路、听墙角的人选,但是上次的西曼山一行切切实实的表明了最安全的往往也是最危险的,念久的特殊体质在大多时候是个优势,可一旦招惹的都是具有毁灭性的角色。 宣夷不比大原西曼,它比西曼更诡异,而具齐蛮渊的观察,念久本身对于诡异的事物似乎有天生的吸引力。 如果是在两个人刚开始认识的时候,齐蛮渊对这种现象的评价肯定是“物以类聚”,现在只是觉得会“吸引”奇怪的东西,靖蛮王自己都没察觉他已经接受了念久这个异类的存在。 念久不可能一直待在期满远的袖子里不出去,现在的他承受着秦洛歌与齐蛮渊两方面的压力,但是他原本的目标又是和其中的任何一方相违背。 他不想听天命,就只能尽人事。 念久问:“王爷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你离开本王肯定会死。” “就现在的情势来看,就算我死了王爷也不会太大影响。”念久没给齐蛮渊插嘴的机会,继续道:“王爷不让我死把我带在身边的根本原因是念久还有利用价值,王爷,你现在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齐蛮渊盯着念久目光不容置疑,但是心中开始波动,不是因为对于念久要去做探子这件事松动,而是念久说的这些话让他有片刻的迷茫,念久说的没错,从一开始自己把他待在身边就是为了利用,而眼前这明明就是个不可能放弃的机会,但事实是自己刚刚竟然拒绝了念旧的提议,不对,从刚一开始自己就已经将这个想法掐死…… 齐蛮渊觉得有事情开始不对头了,但思来想去却不得要领。 齐蛮渊看着念久,“你真有把握?” 念久微笑,对方却看不到,“王爷尽管放心,秦洛歌只有一个……不管结果怎样,王爷绝对不能再一以身犯险。”万一到时候真出什么事自己都顾不上了还要给你操心,最悲剧的一种结果是我活着回来了你死了……那我最后还是死,所以您还是好好待着吧。 念久走之前去找了一趟银环,银环从刚开始指定要坐袁三声的马之后就再也没换过其他人,晚上睡觉大多也是在他那里,不过每隔三天会和念久睡在一起挤在齐蛮渊的床榻上。 虽然都是血,银环的齐蛮渊的血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但作用上完全不同,说到底其实还是一样,都是为了活命。 两者别最大的地方在于,自己在用银环的血的时候他必须是白慈安的状态,血液从嘴里进入身体之后银环往往会要求念久抱着他睡,念久觉得对他有愧,他的要求也往往不会拒绝,反正第二天早上再醒来又是上好刺绣一块,其实他的陪睡时间撑死也就两个时辰。 几天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近了不少,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但银环也不会有那种恶意的眼神盯着念久。 银环说:“哥哥以前都是搂着我睡觉的,还会讲小故事,但是现在不会了。” 念久问为什么,银环就只剩下摇头。 念久脑补了一下秦洛歌讲故事的场景……蛇蝎大战? 找到银环的时候他正坐在袁三声的帐子门口遛蛇,银环站在那里不动,那只被称为“小环”的蛇就不停的围着他转圈,速度非常快,已经看不出蛇的形状,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个固定的圈。 念久顺着帐篷靠过去,还没走近就被那只蛇给发现了。小环停下来冲着念久吐舌信,它不喜欢念久。 银环扭头看着念久,那模样像是脑袋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咳,袁三声不在?” “……” “咳,是这样,我这几天要出门,就是问一下我现在身上这毒有没有什么忌讳啊?” “你想要血?” “咳!” 袁三声远远的走过来就看见这几天老缠着自己的那个怪胎孩子正站在那里自言自语,袁三声看着奇怪,那孩子虽然是缠着他可是一天到晚也说不了几句话,就算是说话也是喊“小环……”“小环……” 袁三声心里很憋屈,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无视还是因为王爷的命令不敢反抗,但是现在那只蛇正趴在地上乱转圈,显然讲话的对象也不是对蛇,那到底是谁?! 袁三声从脊梁骨到头皮风吹似的抖了一下。 袁三声到底还是对鬼神存着些敬畏之心,犹豫着是先上去看看还是先去禀告王爷,最后一咬牙,还是先把情况落实了再说!再朝着隐患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孩子正手里拿着一把刀子! 银环有些犹豫:“时间不到。” “我知道是在明天,可是我这出去万一遇到点什么情况不能准时回来的话岂不是只剩下死路一条?” 银环眨着眼睛看了会念久,从伸手从怀里掏出件东西,念久激动的以为这是另一个解毒之法,这边还没兴奋起来就见掏出来的是把刀子,“大哥说我们是轻易不能流血的,因为我们的血对别人不好,如果被坏人得到的话,会找到办法杀我们,大哥说过,西疆人的血不能外流。”银环语气平静的将他大哥的话转述了一遍,一边拿着刀尖刺向手指。 念久还在思考秦洛歌嘴里的“坏人”到底是罪大恶极到什么程度,那边一个人影已经冲过来。 “死孩子你想干嘛!” 刀剑一滑,原本的小伤口顿时也变成大伤口,从指尖到指腹长长的一道,鲜血迅速染红了整个手掌。袁三声一看就要把他的手夺过来。 “别动他!” 袁三声彻底僵硬了。 “血有毒,你会死的。”银环平静的解释,但是袁三声仍旧无法理解,刚才那一声阻止自己的声音是谁的? 银环没理袁三声,径自从怀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色瓷瓶,看着手心的血慢慢滴进瓶子里,神情相当专注。 念久本来就是贴在帐子上的,袁三声一时半会的发现不了他,就算是看见了恐怕也会自动忽视,正常人谁会往那方面想?所以他现在并不着急,双眼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银环的动作。 袁三声警惕的看着四周,见银环的动作又止不住的皱眉,“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银环将瓶子重新封好扭头看着袁三声,“你没有看见他吗?” 袁三声再次寒了一下,“谁??!” “你看,他就在那里。”银环伸手一指。 袁三声提着心脏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啊…… 银环自顾自的继续说话,“这血在瓶子里可以保持一天。”将瓶子递给念久。 袁三声直勾勾的盯着瓶子,忽然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再看那只白色的瓶子已经不见了。 袁三声:“……” 听到袁三声大叫的时候念久已经飘在三里路之外了,一直都知道自己有装神弄鬼的天赋,今天看到如此明显的效果心里还是挺得瑟的。 海东青的攻击目标很明显,在宣夷的训练之下只攻击夜晚时间在固定地点出没的人类,念久成功躲过了一劫,但是心寒的是并没有找到那二十个探子,看来已经凶多吉少。 宣夷的大本营两面环山一面临水,地理位置绝佳易守难攻,除此之外防守也是相当严密,念久在高处通过火点的移动来判断值班守卫的动向,整个军营帐子几千号,每一批守卫的路线都是一个圆形,整个营地有上百只巡夜队伍,一个圆套着一个圆,环环相扣密不透风。营地正中间的帐子最大,红色的顶上插着宣夷的旗帜,一面绣着黑色老鹰的是红旗。 念久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那面旗子不那么简单,仔细看了一遍周围的部署之后小心翼翼的靠过去。旗子上的老鹰很鲜活,看上去就像是会从里面飞出来一样,离得越近那种感觉就越强烈。 念久有点想要退怯,这种感觉很复杂,明明是从没见过却还莫名的感觉到一丝熟悉,那种熟悉感让他恐惧又渴望。 近了……越来越近了,这里虽然两面环山夜里的风依然很大,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念久竟然会以为那是对他的召唤声。 念久紧紧盯着,那确实只是一面旗帜,上面绣着的老鹰活的一般大小,却并不是用黑色麻线绣成,老鹰身上一层层覆盖的全都是乌黑的羽毛,羽毛的层次、分布、排列都是相当细致,浅黄色的鸟喙和墨色的眼珠的部分用的是琥珀和黑色的玉石镶嵌,念久甚至想去抚摸它,因为太像了,手法太过相似,白慈安用头发绣成的帕子与这面用鸟的羽毛堆砌出的老鹰图案的旗帜,在手法上太像了…… 看来他的目标要变一下了,不仅仅是找到那些人的下落,还有给自己下半辈子的自由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抱歉,最近有断更了- -俺这是间歇性的每星期都会有那么一次比大姨妈还频繁,但是放心,此文是绝对万万不会坑的!拿人品保证! ------------ 35三五章 当年春雨(四) 念久与齐蛮渊长时间待在一起对宣夷的行事作风以及民俗多少知道一点,能挂的了这种旗帜的至少是王子及以上级别,大原那边还对此一无所知,看来这次来的还是有价值的,如果能顺便灭掉一两个的话那就更好了!念久也就想想,他作怪那么长时间还真没杀过人。 牛皮的帐子外面守着六个人,周围不时还会有巡逻的人经过,主帐周围有四个帐子,分别处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每个帐子都处于不同的巡逻圈里面,也就是说主帐有四队人负责巡逻,附近四个帐子里住的是什么人现在还不清楚。 念久大概的观察了一下,蹭着地面从底下钻了进去,里面一片昏黑,从呼吸声判断这里面有两个人,都在床的方向。 念久继续靠近,既然来了不看看这王子级别的人长什么样可就不划算了。 “嗯……”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念久没停继续往前爬。 “你去哪?”有人说话了。 “回去。”顺带着布料抖动的窸窣声,说话人有些鼻音。 “这么晚了不准回去,继续睡。” “唔……” 念久很快适应了黑暗,清楚的看到刚坐起来准备下床的人又被按了下去,看不清楚脸,唯一确定的就是这两人都是男人。 “嘶……”念久呲牙,这风气还真不是地域性的。 “放开我,你想让全军营的人知道我是从你床上下来的还是想怎样?!”被压在下面的人继续翻身起床但是都没有成功,不免有些气急。 “我一点都不介意。”声音懒散,从动作上来看对身下人的反抗似乎不以为意。念久发现此人身形相当高大,垂在床榻边的胳膊都比常人要长不少。 “滚!我他娘介意,你给我让开。” “你娘早死了,乖乖待着,不然让你明天下不了床!” “啪!”大个子话还没说完就从床上滚了下来,“嘭”的一声摔倒地上,念久觉得大地都晃了那么一下,这哥们肯定挺肉疼的。 “你踢我?”大个子捂着屁股不敢置信的喊,“完颜岐!你居然真的踢我?!” “有本事你看了我啊!”床上的人一边穿衣服一边又往躺地上的人身上踹了一脚,“我就是踢你了怎么着,要是被我哥知道咱们俩的事不用你砍我也死定了!”衣服穿好从床上跳下来就要出帐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赶紧躺回去!”说完蹬着鞋平跑了。 念久真是长见识了,心想着就外面这巡逻的密集状况,就算你现在跑出去明天估计不止你哥哥估计整个军营都知道你前半夜是在主帐过得夜。回头看着还躺在地上的人,你丫是真的宣夷大贵族吗?骗人的吧…… 大贵族从地上站起来也没叫人自己点了灯,念久才看见这位只穿了条亵裤,上半身都□在外,这人看起来也不觉得冷,就那么翘着腿的躺在床上,双手背在脑后直直的望着帐顶也不知在想什么。念久不能在这里陪着这位干耗时间,仔细看了看他的相貌打算离去。此人棕色的卷发只到脖子的长度,眼睛很大尤其是现在直愣愣盯着帐子顶瞧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牛一样,当然与之匹配的身材也像牛一样健壮,嘴巴周围又一圈毛茸茸的棕色胡须,念久一时猜测不出他的年龄,仔细记下后偷偷溜开。 最中间的帐子住的是皇室人员,按照习惯猜测,周围四顶帐子里面住的应该是亲信,或者是在军中地位较高的官员,念久抬头看看天,月亮依旧很亮天空依旧很黑,点点头,选了东边的帐篷溜进去打算再探虚实。 这顶帐篷显然要比之前的小很多,里面的摆设也更加简单,不过奇怪的是里面没有人,床上空空的,甚至连床被都没铺开。人呢??念久四处张望,这大晚上的不把握机会商讨作战机密这又是爱爱又是半夜三更夜不归宿的到底都是想怎样啊你们! 影卫这个职业确实不好当,在你兴奋的想要大展拳脚的时候不知道谁会给你冷冷一耳光。 念久辗转换到了被面的帐篷,靠近之后才发现这里面也是亮着灯的,刚才给疏忽了,念久依旧按着老方法从帐门翘起的地方挪进去,喝!这里面人不少,有三个。 卓在桌子旁的大汉在一杯杯的给自己倒酒,看表情这酒喝得挺惬意,书架旁边站着的人在翻找着什么,看样子挺年轻,偶尔转头的时候念久也没见人脸上长着大胡子,斜躺在床上的人可就完全是大原人的打扮了,青色的长衫,蓝色要带,袖口有银色刺绣,头发干净利落的束在头顶,如果不是眼窝比一般大原人要深一些,念久真要以为自己在这里逮到个叛徒呢。 喝酒的人大汉一杯下肚之后满足的叹口气,扭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你说咱们王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次是打算动真格的了?” “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直接去问问主帐里面住着的那位,怎么说也是位王子,总不会是因为闲着无聊来这里解闷吧。”书柜前的人一边说一边动手抽出来一本书。 络腮胡的大汉又看不顺眼了,“我说完颜你也真是,咱们这是来打仗的,你倒好还带了一大车书,你还真实喜欢这些没用的东西。” “没你达飞将军有志气,带了几大缸酒来打仗。”完颜域斜躺在床上相互交叉的两条腿动了一下,“我说你们两个深更半夜的都赖在我帐子里做什么?你们一个个不睡觉至少也得顾及一下我吧,“呼延,他瞎闹你还非跟着瞎掺和。”完颜域打了个哈欠,腰几乎伸展到极致,样子确实是乏了。 “你可不能赶我们走,咱们是来商量对策的,这眼看着大原那王爷就要在这边扎根了,咱们这边也跟着来了位王爷坐镇,不商讨一下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耶律达飞猛拍大腿,看样子就跟家里要揭不开锅急需卖身一样。 “这和我没关系,我是被他拉来的,听说你最近又运书过来了,在哪边?”呼延准脑袋还在一堆书里来回晃着,手边已经放了一大摞,那都是他待会要带走的。 “最左边,看完记得还,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现在可是全靠这些过日子了。”完颜域冲她抬抬下巴,“现在两国还没开始交锋,虚实难探,不过大王既然把二王子给派来了想来是不打算善了,大原来的那位王爷也是打过仗见过血的主,真要是认真了,一年半载消停不下来。” “唉?完颜,这是谁啊?”呼延转过身来,手里正抖开一张画纸。 “嗯?拿过来看看啊。”耶律达飞也跟着回头,这边完颜域猛的从双上跳下来直接将画纸抢到手里,速度快的让人咋舌。 “很重要?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 “不关你们的事。”完颜域确认画纸没有出现纰漏冷冷的回道。 “上面那个人是谁?大原的男人?长得挺有味道。”身后呼延准的语气也忽的转冷,里面带着丝嘲讽。 完颜看也不看他一眼,“和你们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 “喝,看来是旧情人啊。” “呼延,少说几句!”耶律达飞也不喝酒了,完颜域的表情太吓人他喝不下去了。 完颜域这边已经把画纸重新折好放进袖子,“天色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谈,都回去吧。” “你之前说心里有人了就是这个?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去找回来?你那么喜欢大原的风俗文化也是因为这个人吧,完颜域,你这算什么?” “我说了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听不懂吗!” 呼延准被耶律达飞拉出了帐子,完颜域很长时间都站在那里没动。念久也没动,刚才完颜域小心翼翼查看那张画纸的时候位于下方的他清清楚楚么么白白的看清楚了纸上面的内容,是白慈安,真的是白慈安,春风拂面,手捻桃花,问一声:“你看这花,好看否?” 念久觉得自己活过来一半了,又觉得大半边天都要塌了,白慈安啊白慈安你还真是大胆,看上的居然是个宣夷人……那自己先在要怎么办?直接冲上去说我是白慈安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这完颜域如果说爱的花肯定要问你既然问我为什么不去找我?完颜域如果说不爱的话白慈安恐怕就再也安息不了了……话说回来镜子老头当初只告诉自己要帮白慈安找到当初他爱的那个人,可是完全没提着人找到之后再怎么办,还是说只要找到人这事情就结束了? 帐外的人已经走远了,完颜域仍旧站在那里,念久只能看到这个人的侧脸,猜不透在想什么,从之前的反应来看她对白慈安还是有些感情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大反应,对大原文化如此执着多少也有白慈安的原因在里面,要问清楚吗?念久纠结的要死。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节完o(n_n)o~ 求撒花求收藏~~~晚上十点之后还有一更,字数什么的看发挥情况~ ------------ 36三六章 折角(一) 最终没和完颜域进行正面交流,一方面是念久还没准备好,另一方面是他不知道怎么让白慈安知道自己找到那个为他作画的人了,以及知道之后自己身上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镜子老头说过白慈安心愿得尝的时候就是自己获得人类生命的时候,但是怎样的人类生命?白慈安的身体已经被齐蛮渊火化,自己晚上拥有的那个短暂的躯壳也只是一个用来欺骗人类感官的骗局。 如果自己重新成为人类的话,是回娘胎重造,还是再次附身在另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又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可选择性,活下来之后自己要靠什么活下去?齐蛮渊那边怎么交代?秦洛歌加在自己身上的毒该怎么处理,是随着白慈安烟消云散还是伴着灵魂的转移在另一个躯体上延伸,不同的可能性产生不同的结果,而每个结果都是他必须要考虑的范围。 念久真的没做好准备。 完颜域仍旧站在那里,手指抚摸衣袖的动作和齐蛮渊有些相似,念久没在多留悄悄退了出去。 天色依旧很黑,月亮已经跑到了头顶,念久却觉得自己在里面已经呆了十年一样。现在应该打探那些前锋的下落才是,毕竟自己现在还算是齐蛮渊的人,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好,明天也能给个交代。念久再次跑到半空中俯瞰整个军营,俘虏关押的场所不会再做外围也不可能与主帐靠的太近,外面有人看守,巡逻较为密集,又肯定是和储存粮草的地方分开,一条条的排除下来,目标点就很明显了。 这间帐篷明显比一般的低矮很多,且内部潮湿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念旧的嗅觉本就灵敏忽然的冲击让他难过了好一阵,他倒是想吐可也得能吐出来才行啊。帐篷外面摆了一张方木小桌,上面摆着纸笔,最里面是用来上型的地方一字排开的用铁链吊着四个人,旁边的火炉里闪着的光线让念久确认这些人身上穿的都都是大原的是士兵服,二十个人只剩下四个了…… 念久猛地飞过去仔细看这些人身上的伤口,飞到一半又急急停下,伤口太多,不少地方已经深可见骨,不仅仅是烙铁的灼伤,胳膊上大腿上甚至脸上都有一个个□,念久知道那里的肉被海东青啄食了……好在血已经不再留,如果带回去的话应该能救活的吧? 帐子里味道难闻也没有人愿意好好呆着,念久在帐子里变成白慈安的模样也不怕被人发现。 “你们……你们……”念久忽然不知道怎么说,他没经历过这种场面,难道要问“你们还好吗?”筹措了一下,你们能不能听见我说话?我是你们王爷派来的,来救你们出去。” “有没有人听到我说话?王爷在等着你们回去,听到的回应我。” “我是你们王爷派来的,我来接你们出去。” 念久一遍一遍的问,至始至终没有人回答,多半都是陷入了昏迷,他不敢太大声,帐子外面还有人守着,万一招来就更麻烦了。无奈之下念久伸手拍了拍一个人的脸,触手的感觉很热,也很僵硬,念久心猛地一惊,手下不自觉的用力,“醒醒,我是你们王爷派来的!” 旁边的人慢慢睁开眼睛,看到念久的时候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又慢慢松开,“王爷……我们王爷……” 念久赶紧靠过去,“我是齐蛮渊派过来的,你们是不是被海东青袭击了?” “回去告诉王爷……宣夷的二王子拓跋青岩来了,让王爷小心……” “只有你们四个人在这,其他人呢?你是队长是不是?其他人呢是死了还是被关起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壮士,别费力气了……都死了……你把我们也都杀了吧,这样活着也只是受罪……死了倒是松快些……” 念久一时无语,这个士兵看自己的眼神太过震撼,这就是一心求死的表情?但是为什么还要带着光芒,为什么还要对着我微笑?我是来救你们的啊,齐蛮渊还等着你们回去呢,我是来救你们的啊……可是你们却要让我做生命的终结…… “壮士……我们生不如死……” 压着念久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落下,眼泪一滴接着一滴的往下落,多奇怪,他明明不是人可是还会流泪,这些水做的东西真的是从他身体里面流出来的吗?还是说着其实只是另一个骗术……为什么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拼命想要活着的每个人都那么难过…… 念久从怀里掏出白瓷的瓶子,那是他来的时候银环给他的,里面装的是银环的血,秦洛歌说他的血是世界上最毒的药,秦洛歌说银环身体里流着的血和他一样,都是可以救你命的东西,现在,他要用它来了结人命。 “我不知道会不会疼,但是保证会很快,真的会很快……”念久抹了把脸上的泪也摆出个笑脸,“现在,队长,还有什么要对王爷说的吗?我可以帮你转达。” “谢了壮士……麻烦你告诉王爷,不要……不要总是这么委屈自己……咱们来生,来生愿意……继续为王爷效力……” 念久点点头,拿起瓶子一滴血滴在人的伤口上,感觉到手中人的身体正以可以感觉到的速度慢慢变冷,念久慢慢闭上眼,“你们,来世会生在一个没有战乱的时代……不要再认识他……” 念久走出帐篷的时候,那里面已经不存在一个活着的生命。站在远处的树杈上,遥看着军营里的大片光火,眼中波光不动,“对不起,你们的身体不能留下,我始终相信,随风飘散的人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念久没再多做停留,看着火势越少越大转身回了营地。帐篷的门是开着的,东方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齐蛮渊直直的坐在桌案边手里持着一本书,在念久进来的第一时间抬起头。念久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需要说的不少但就是不想张嘴,没心情。 齐蛮渊也不说话,两个人就那么干耗着。 “人都死了,你派出去的二十人的前锋队全军覆没。”念久还是说话了。 “我知道。”齐蛮渊站起来,“这支队伍都是王府出来的人,纪律在整个军营是最严格的,只要有一个还活着就绝对不会没有信号传递。” 念久看着他,“其实本来还有几个活着的。” “别说了,队伍里的规矩我比你清楚。”齐蛮渊叹口气。 “你清楚又怎么样,送他们走的人是我。” 念久有些泄气,当初吵着闹着要去的人是自己,现在遇到的这种状况对齐蛮渊来说也是在正常不过,自己根本没理由抱怨什么,这么矫情干嘛啊!“宣夷的二王子也来了,粗略估计敌军人数大概一万左右,应该是冲着你来的,而且……除了那个二王子之外其他人似乎还不知道这丈是不是要打,打到什么程度。” “拓跋青岩也来了?还有什么人?” “完颜域,耶律达飞,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姓呼延的年轻人,还有……另外一个姓完颜的,不知道什么身份。”念久想起那道把二王子从床上踹下去的影子,有点尴尬,听墙角真需要一颗强大的内心。 “他们的巡路线我也大概记下来了,晚上画出来给你,现在……还有事吗?” 齐蛮渊眉头一皱,“你还遇见什么人了?” “宣夷的什么人是我认识的?王爷多虑了。”念久心里打鼓,生怕他看出什么。 齐蛮渊没再追问,出门的时候只留下一句“行了,你现在先休息吧。” 念久总觉得是自己多心了,齐蛮渊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其实是你管你在怎么想你也只能想想罢了。 念久怎么可能休息!他怎么可能休息的了!现在摆在那里需要他解决的问题就像喜马拉雅山一样压着他,感觉每一件都刻不容缓,却也同样无从下手,他非常需要镜子老头指点迷津,但现在要去哪找人?? 到底是一夜没睡再加上来回奔波另外精神高度紧张,就算念久再怎么不用粮食也开始撑不住,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睡着的前一瞬念久忽然想起来镜子老头的元丹不是在自己肚子里吗,都说这元丹是灵物要联系它的主人应该还是可以办到的吧……白慈安啊白慈安,死了都不能让人省心啊…… 念久没想到这元丹就像是真的能听见他说话似的,短暂的睡眠里,念久真的见到了镜子老头,老头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他说:“小兄弟啊,公子的愿望很简单,你就问问那个人他是不是真的是付出过真心,不管结果如何总算是了了个心愿,事情到这也酸死结束,其他的老朽也没什么好说,小兄弟可以为自己的以后打算了……” 他说:可以为自己打算了…… 为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更,求散花!!! ------------ 37三七章 折角(二) 念久问镜子老头自己会以什么样的形式重生,会不会依旧是这个年代,镜子老头慈祥的笑,说小兄弟啊这个我还真是不确定,或许是重生之胎儿,或许是重生为一个成熟的人 ,不过年代恐怕是不会改变,那需要的代价太大。 一场梦浑浑噩噩,念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帐外有几个士兵快步奔走,嘴里讨论着说京城那边派的监军来了,咱们可得快点! 念久忽的从地上飞起来,监军?白慈孝?还没想清楚整个身体就已经飞出去了。 监军当然不是白慈孝,念久到的时候吏部尚书家的宝贝公子正与他们家王爷面对面,念久没注意齐蛮渊的脸色,只看这监军的浅笑的模样倒是有一种“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感觉,念久再去看他们王爷,完全的面无表情。 “我可是求了我爹好多天才让他答应我来的,王爷这么冷冰冰的样子可是太伤人心了。”左暮然嘴里说着伤心,那①38看書网要笑出声了。 念久暗暗撇嘴,对这人的第一印象不好,这才刚见面就当着那么多人说这么不见外甚至用那么点哀怨的语气……这位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跟王爷是熟人啊,不过念久不在意,只要来的不是白慈孝那么一切都好说。 齐蛮渊眼角一斜就看见念久偷偷摸摸的贴着帐篷正往里爬,那动作怎么看怎么搞笑,齐蛮渊本来阴鸷的心情忽然就好了很多,会给对方一个正面微笑,“本王倒是不知道监军是你,多年不见怔意外不小,只是这军营不比京城也不是北地的靖蛮王府,军营里上下的兄弟都是粗人,倒是还请暮然担待了。” 左暮然高兴不少,“王爷都亲自上战场了,暮然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很好,冯良玉!” “属下在!” “带监军大人去他的帐篷,有什么需要张文宇协助。” “是!”冯良玉出列,“监军大人这边请。” 左暮然看着齐蛮渊,“本官先行告退,不知有时间找王爷叙叙旧,王爷该不会推辞吧?” “本王有时间的话,自然不会。” 左暮然得了保证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左暮然这边一走袁三声就忍不住了,“王爷和这左暮然认识?” “你知道他?”张文宇问,左暮然当年在王府住过一阵子,虽然王爷身边经常换人但是很少带人回去,张文宇自然也就记下了。倒是袁三声说话的语气挺奇怪,王爷认识几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袁三声看看周围的人,因为监军第一次面见王爷,现在这议事帐篷里的人数足有二十多,“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 桑秋平转身要走被袁三声拦下来,“桑大人就不用见外了,朝野里那些事大家都是知道的啊,万一我说错了你还能给提个醒。” 桑秋平至始至终抄着袖子不说话,但那表情已经相当纯粹的显示了自己对某人的鄙视。袁三声有些挂不住,他本来也不是喜欢说道是非的人,现在更是打算长话短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左暮然和当朝大驸马偷情的时候给大公主给抓了。“袁三声言简意赅,讲完之后偷偷看王爷和张文宇的脸色,发现张文宇也在看王爷的脸色,于是最后开始专心观察起王爷来了,桑秋平依旧抄着袖子低着头不说话,他觉得袁三声说的挺好的,大公主的泼辣在整个大原国都不需要解释。 念久还奇怪这怎么一个个都盯着王爷看,他好奇,于是也盯着看。 齐蛮渊恼了,“本王脑袋上长花了还是怎么着?一个个盯着本王看什么看!” “王爷……”张文宇欲言又止。 “张文宇,你最近很闲是不是?” “啊?不是啊王爷!” “什么不是,左暮然那边你就去盯着把冯良玉给本王换回来,出了什么岔子本王第一个找你!没什么事都给本王滚!” 念久那个唏嘘了,就算他傻也傻得有限,这明显的就是齐蛮渊和那左暮然之间有什么不可不说的事情嘛!眼见着就要被波及这边转身就要跟着跑,那边又被叫住了“十三你给我站住!” 张文宇和袁三声对视一①38看書网了,桑秋平很镇定的在后面跟着。念久也想跑,可是后果他承受不住~~~~(>_<)~~~~ 这边冯良玉正走在送左暮然回军帐的路上,其实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他亲自来做,但是王爷都发话了他也不能中途换人,再者……怎么也是老熟人,虽然他实在是不想与所谓的熟人做叙旧这种事情,但是拦不住人家乐意。 左暮然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就好像这是他第二张脸一样,“冯大人,王爷这段时间过得可好?” “左大人多虑,王爷一直都过得很好,当然也会一直好下去。” “冯大人说话还是那么直接啊。” 冯良玉不知道怎么往后接了,只能选择继续往下听。 “王爷身边现在有人吗?”左暮然依旧笑着。 冯良玉暗暗腹诽其实您比我更直接。“左大人应该是知道的,王爷身边一直有人。”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想知道他身边有没有固定的人。”左暮然终于把笑收起来了。 冯良玉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有还是没有,他本就对这人没什么好感再加上自己是王府的人,王府所有人的意志都以王爷为中心。“左大人觉得王爷身边有没有人关系很大吗?”冯良玉真心不知道这个答案适不适合,都说了他只会打仗! 左暮然点头,“冯大人的直接还真惹人喜欢。” 齐蛮渊冲念久钩钩手指,后者就屁颠屁颠的爬到他手心去了,“王爷有事?” “难道不该是你找本王有话要说?” 念久想了一下,有吗?当然绝对不可能没有!“是这样的王爷,因为昨天晚上天太黑的缘故,宣夷那边很多地方都还没看清楚,这次我想趁着天还没黑在过去看看。” “你来就是说这事?“齐蛮渊皱眉说不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感觉,“你不问问我和刚才那个左暮然是什么关系?” “王爷愿意说我自然是愿意听。”念久很诚恳。 “念久!”齐蛮渊又吼了。 “是!王爷!”念久赶紧立定站直。 齐蛮渊看着一块布在自己面前东摇西摆真心觉得自己跟这么个东西较劲根本就是找虐,心里叹口气,“既然你想听本王也不介意说,左暮然在几年前到过北地,那时候我还是世子,两个人偶然就遇到了,然后就在一起了一段时间,后来他被他爹派人带走,我们也就分开了。”低头看看手掌,“有什么要问的?” “哦,什么叫就在一起了?”念久懵懂的觉得自己很清楚,但就是想齐蛮渊说出来,他是不是很欠揍? ”在一起……在一起……“齐蛮渊的眉头从来没皱那么紧过,他在思索着怎么四两拨千斤的把这个词给解释出来,“在一起的意思就是什么都在一起……那个意思……吃饭在一起,睡觉在一起,就这样。”齐蛮渊觉得自己真伟大。 “哦,就是你俩好上了还上床了是吧。” “……” “不过看左大人的意思这是对王爷余情未了啊,恭喜王爷第二春即将到来!” 念久站在齐蛮渊手心里一蹦一跳,齐蛮渊真有一种一把捏死他这个世界就安静下来的感觉。“你是不是没听见袁三声刚才说什么?” 齐蛮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念久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过火,但是人家旧情人找上来他能怎么办?不恭喜他难不成还安慰?真要是这样齐蛮渊估计根本不用犹豫就直接把它掐死了。“袁三声说左大人和大驸马偷情。” “知道就好,还有你给本王记住,本王向来信奉好马不吃回头草这句话。” 王爷你根本就是只种马好不好= =。 “至于宣夷那边暂且先不用去,今天晚上把他们的布置图给我画出来一份,看过之后再做决定,据我所知宣夷的王很宠他这个二儿子,让他冲阵杀敌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让他来观光游玩无所事事的可能性更不大,形势有变需从长计议。” “明白了。” 念久的大半个下午又是在齐蛮渊的袖子里度过的,齐蛮渊去训练场,齐蛮渊去议事帐,齐蛮渊回帐篷休息……念久的价值在于每当齐蛮渊闲着无聊或者认为自己被忽略的时候充当发泄武器,齐蛮渊也渐渐摸出念久的特点,比如抚摸他的时候他不会反抗,但是挠他的时候他就会,太有意思了! 念久有些担心,他怕这王爷玩自己玩上瘾了,等到自己哪一天走了……那他怎么办啊,还有谁受得了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该疏远?这样等远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己的消失也就不会那么明显。 自己最近怎么越来越自恋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多长时间没有一次发完一掌了??被自己感动哭了都! 求撒花求收藏~ ------------ 38三八章 折角(三) 由于之前银环留在瓷瓶里的血已经被念久做了他用,此时不得不再去找一次银环。刚要飞出去就被齐蛮渊一把抓住,齐蛮渊看着念久,“又去找他。”不是问句,自然也用不着念久回答。“去就去吧。“ “念久盯着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无语了半天,”其实现在时间还早,子时之后再去吧。“念久又退了回去。 “那还是让袁三声把他送过来吧,不然你又回不来了。”没听念久回话齐蛮渊就自己做了决定,“让袁三声把他的小孩送过来!” “是!”帐子外面的人领命走了。 念久在喝下银环的血之后会一直保持“人体”状态,直到两个时辰后,这是军营,来回都是巡逻的士兵,人身状态下的念久根本就什么都不会,别说飞了,快走两步恨不得都会大喘气,也就是说他这一去很可能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才能回来。当然,齐蛮渊不是第一次下这种命令,袁三声也不是第一次怨气十足的半夜三更的把孩子送过来。 袁三声不知道王爷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是经蛮王府的人,他对靖蛮王有着从上而下的好奇心。试想一下,你每隔几天就要把一个孩子送到你顶头上司的帐篷里去,每次送过去之后你就必须要离开,然后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去把孩子接回来,每次看孩子的笑脸都有点发白……袁三声很正直,但是这么正直的人都已经开始往歪处想了这事情到底是有多严重啊! 袁三声抱着熟睡的孩子,脸上表情相当痛苦,还是这么小的孩子啊,虽然是怪了点毒了点,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齐蛮渊打开帐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摆着一张苦瓜脸抱着银环的袁三声,齐蛮渊看着他,他看着齐蛮渊。 “王爷!他才是个孩子啊!” 齐蛮渊往后退了一步还是继续看着他,到底是想说什么。 袁三声看看周围都是人,他要不要顾忌王爷的面子?如果不顾及的话会不会死?如果顾及的话王爷会不会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怀里的银环动了一下,砸吧砸吧嘴,不清不楚的喊了一声“哥哥。” 袁三声觉得自己值了,直杠杠的就跪在地上,一脸死谏的表情道:“王爷,求你别再糟蹋这孩子了!” 齐蛮渊起初还有点迷茫,他怎么就糟蹋孩子了?想通的一瞬间就石化了,恰好此时他们的监军左大人打算半夜三更来和王爷叙叙旧,才走近就看到这么一出,于是左暮然也石化了……只是他的心情更加微妙。 巡逻的队伍停了那么一下之后继续往前走,只是绕开的圈越来越大,完全脱离预定轨迹。 念久躲在齐蛮渊袖子里都快要笑抽了,哎呦喂,这袁三声怎么就这么有意思呢,齐蛮渊不会一气之下把他砍了吧?不会吧……应该不会吧……念久趁着齐蛮渊不注意从袖子里跑出来蹿回帐篷,果然这种时候还是要让自己来救场。 “王爷……你怎么在外面吹风啊?” 众人齐齐回头,看到的就是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施施然从他们家王爷帐篷里走出来的模样,青年眉目含笑显然心情很好,走到王爷身边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把自己的手防盗的王爷的受伤,紧接着轻叹出声,“夜里凉,王爷应该保重身子才是。” 袁三声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个不认识的男人从王爷帐子里出来了?那么亲昵的动作王爷居然还没反应!低头再看看自己怀里还在酣睡的孩子,抬头再看看那位青年,袁三声终于知道自己误会了,其实这位才是正主啊! 念久对着袁三声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袁三声尴尬无比。 齐蛮渊从听到后面有人叫他的时候就没动过,念久居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人眼前了!以前总是把自己的存在掩盖的严严实实的人竟然豁出去一般出来了,这代表什么齐蛮渊不知道,心里有点痛有点慌,还有点高兴。当他的手握住自己手的时候齐蛮渊算是大概明白他的目的了,不生气,相反他觉得这样挺好的,于是齐蛮渊也自然而然的回握了过去。 念久看到齐蛮渊在对他笑,很少有人能把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演绎的如此复杂,一个笑,念久觉得自己抖了一下。 仍旧处在外围的左暮然自是看到了这一幕,齐蛮渊身边的又一个人,这两个人用简单的交流昭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左暮然羡慕吗?羡慕,嫉妒吗?嫉妒,不过这都不是问题。 左暮然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便站了出去,“我还以为大家都休息了,想不到这么热闹啊,王爷您身边这位是……?”左暮然不认识,不是来自京城那就是从北地带来的,但是之前打探消息的人并没有提到军营里还有这么一位,难不成还是半路看上的? 齐蛮渊有些迟疑,念久已经站出来,“您就是左大人吧,最近才听王爷提过你呢,我是念久,能见左大人一面真是有幸啊。”念久拱拱手,回头递给齐蛮渊一个飞眼,哎呀不好了你旧情人来了这可怎么办呢? 齐蛮渊瞪他一眼,你给我老实点! 左暮然有些奇怪这人怎么看上去像个世家公子一张嘴就给人感觉怪怪的,说不上具体怪在哪里,不过他还是挺高兴的,毕竟齐蛮渊还在人跟前提过自己。 “王爷说左大人以前去过北地,左大人喜欢……嗯!”念久胸口一疼身体完全控制不住的歪着齐蛮渊身上,整个人抽成一团。齐蛮渊赶紧揽着他的腰防止他掉下去,“怎么了!毒发作了?!” 念久只能点头,已经说不出话来,这毒发作起来完全没有前奏,铺天盖而来让他连个缓冲都没有,幸好身边还有个人…… “袁三声!” 袁三声还在发愣,一听王爷叫他赶紧冲过去。 “先把这孩子送进去!快!”齐蛮渊抱着念久就往帐篷里走,袁三声赶紧跟上。 “王爷……”左暮然作势也要跟上来。 “没你的事!先回去!”齐蛮渊只留下这一句,帐篷里灯光随之也被隔绝开。 左暮然目光冷冷的打量着还在不断晃动的帐门。 下一秒袁三声被从里面赶了出来,正好碰到左暮然的目光,袁三声滞了一下,挠挠脑袋:“原来左大人也在啊……” 左暮然转身离去。 袁三声:“……” 念久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等着那种缠缚着血脉的疼痛慢慢从体内抽离。齐蛮渊在不远处看着原本剧烈起伏的胸膛慢慢平复。 “怎么样了?” 念久睁开眼,一滴算不上眼泪的水滴从眼角滑落,“挺过去了。”扭头看着躺在身边的银环,“他还没醒?” “一直在睡。” 念久点头从床上起来给他盖好被子,“时间也不多了,我先把地图给你画出来。” “你打算怎么办?”齐蛮渊问。 “什么怎么办?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天如果真要我死怎么逃都逃不掉,如果这只是个劫,那总有一天会过去。”念久苍白的笑了一下,“这和我怎么打算的关系不大。”走到桌案前径自提笔,开始回忆宣夷的地形以及巡逻规律。齐蛮渊出奇的安静,念久回头看着他,“王爷,如果有一天我忽然不见了,别找我。” “你打算什么时候不见?”齐蛮渊走到他身后看着他微微弯下午的背脊,以及在宣纸上开始逐渐清晰起来的山峦。 “都说了这和我怎么打算没关系。”念久心跳得有些快,害怕齐蛮渊发现什么,其实他完全可以偷偷的直接消失,可总觉得有些不厚道,毕竟也是自己在这里唯一能说上话的了。 “那就别不见。” 念久闭嘴,和齐蛮渊谈话到这种地步就结束了,听进去就行。“宣夷军营里巡逻的路线很有特点,走的都是圆形,一环扣一环,就像这样。”念久稍微侧开身体给齐蛮渊让开地方,在纸上画了四个相互交叉的圆圈,“一个地点往往会有四支队伍能巡逻到,时间分布也很平均,我觉得像这种巡逻比较密集的地方,里面住的人也相对重要。”念久扭头,“我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改变,所以需要再去一次。” “这些信息足够了,现在要找的就是怎么躲过外围的海东青。”齐蛮渊抓着念久的手,在最外面重重的涂了一笔,“对付不了这些东西,就算是你把他们摸得再清楚也没有意义,你懂吗?” “但是百利长不是说他们到现在也没找到对付的方法吗?” “海东青再怎么厉害也就是只鸟。” “是老鹰。” “有区别吗?” “王爷……” “什么?” 念久把目光投向依旧在酣睡的银环,“我记得老鹰都是喜欢吃蛇的是吧……那要是拿小环喂它们会怎么样……?”念久幽幽的看向齐蛮渊。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受不住了……打滚求撒花~~~~~!!! 感觉这种迫切的情景和生娃好像啊o(╯□╰)o ------------ 39三九章 折角(四) 银环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已经变成一张帕子的念久,掀起棉被想要做起来的时候又发现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伤口,银环有些不乐意抬头看着念久,“我明明已经提前把血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割我的手指?” “对不起。”念久道歉,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自己都欠这孩子的,而且在以后很可能还要继续欠下去,“昨天我用你的血杀了人,对不起。”念久再次道歉。 “哦。”银环淡淡应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手指微微皱眉,他最讨厌这种细小的伤口,很难过,可还总是要受伤。 念久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早料到他会有这种根本没反应的反应,但是自己想道歉的心情也是拦也拦不住,真不知道这孩子是早已经看惯了生死还是说心里根本就没有对生和死的定义。“对了,你没把小环带在身边?”念久好奇,那条蛇向来喜欢耍威风的,昨天齐蛮渊给他放血的时候居然没见那条蛇蹿出来,还真奇怪。 “天气冷了,小环很不舒服,昨天晚上在洞里睡觉。”银环甩甩胳膊。 “洞里?什么洞?” “就是地上面的洞啊。”银环不解的看了念久一眼,心想着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念久一想也是,西疆气温本就偏低,尤其是昼夜温差相距很大,之前他们躲在山上的时候还没这么明显,如今到了这荒凉的边疆各种不适应的情况也都逐次发生,原来不仅仅是人,蛇也是这样。 话到此,念久也不知道原本要让小环去对付海东青的计划还能不能实施,只得问银环:“银环,你知不知道有一种叫做海东青的鸟?” “我见过啊。” 念久一喜,在他的认知力秦洛歌这样的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走过的活物,银环既然知道,那说明秦洛歌必然是有过之类的研究。“那你知不知道怎么才能对付这种鸟?” “海东青……蛇,大哥说海东青是喜欢吃肉的,当时大哥抓他们的时候就是拿肉来引他们出来的。” 念久点头这固然是种方法,但只能对野生在外的海东青才有用,被驯化过的海东青根本不会轻易啄食来源不明的肉食,百利长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将这种可能性排除,接下来要让他们上钩只能是活物,但是活物上怎么能藏毒?藏毒之后又怎么可能不留下人的气味? “如果想杀死海东青的话该用什么方法?”半死不活的蛇也不怎么可能引起那种彪悍生物的兴趣。 “大哥说只要把它关在笼子里,不出十天半月他就会绝食死掉。”银环很认真的回答,他觉得念久今天好严肃。 “嘶……”这么文艺的死法实在是不适合这群粗人来做。念久这边还在头疼,齐蛮渊已经掀帐进来,扫了一眼念久和银环道,“别想那么多了,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那些海东青已经死绝了。” “怎么可能?!”念久不相信。 “真的。”齐蛮渊看向银环,“你出去吃早饭,袁三声在外面等着呢。”看着银环离开才转向念久的方向,“是宣夷自作孽。” “说清楚。” 齐蛮渊反倒是不说话了看着念久,“你说你昨天亲手解决了那些人?” 念久神情一暗,“是啊,我亲手送他们去的。” “你做了什么?”齐蛮渊又问。 念久烦了心想你不揭我伤疤你难受是不是?看着齐蛮渊的脸色也不像是在针对他,只得强迫自己再次回忆昨晚的那些场面,充斥着血腥味的帐篷,已经开始腐烂的肉体,摇曳昏黄的火光……念久一点点将讲过说出来。 “果然是这样!” “是哪样?” 齐蛮渊目光沉的像一滩死水,“昨天那场火晚上就已经被他们扑灭,那些人让那些海东青去清理火堆里的垃圾……”齐蛮渊停下,其余什么都不需要说了。 “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那些活着的本来就是从它们爪牙下逃脱的!” “可是……”念久有些惊慌,他难以理解也难以想象那些画面,那些被他亲手杀死的人的尸体被大火灼烧之后又被那些凶悍的鸟啄食,它们聚在一起扑打着翅膀争夺这那些人的尸骨,他本来以为它们会随风飘散,获得自由…… “可是什么,只是因为你见过那些人,认识那些人,就觉得它们不应该被那样对待?念久,你还是不够成熟。” 如果你的成熟是对待死亡的态度的话,我确实不如你。念久静默,“所有的海东青都死了?” “是,百利长已经带着人拿着你昨天画的地图闯进去了,过程很顺利,刚刚已经收到他们的信号。” “是吗,真是恭喜。” “你需要适应这里的环境,死亡在这里比吃饭还要简单,如果几个人的死就让你变成这个样子那你就太让我失望了念久,战场上的凶残你完全想象不到,到处都是撕裂的伤口与飞起来肢体,那时候人心里想着的不是别人疼不疼是不是还活着,而是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可以活着走出去,能撑到战争结束。其实厮杀才是人性的本能,仁慈或者怜悯只不过是为了裹住这种本能的借口,而且,”齐蛮渊看着念久,“他起不到任何作用,救不了任何人,也不能保护自己不死。” 念久跌落到谷底的情绪慢慢翻腾起来,“可是齐蛮渊,我为什么要在你的世界里过活?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面对战争的机会不是吗?很多人都可以不用去承受这些的不是吗?” “因为你是我的人,一个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没有资格站在我身边,靖王府也从不养贪生怕死的废物。” 念久缓缓飞起,飞到很高的位置俯视着齐蛮渊,“我还是要说,王爷大人,我真的很不喜欢你的生活方式。” 齐蛮渊皱眉,念久的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像是要离开他一样,心中莫名的不适,眉头越皱越紧,“念久,你没有选择。” “是吗。”念久原地转了个圈,“多谢王爷提醒。” 齐蛮渊紧紧的盯着哪一块白色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念久从军营离开之后就一直在外面徘徊,他不愿意接受齐蛮渊的生活方式或者说是从灵魂就开始排斥,但是那又能怎样?看着与大原两相对峙的宣夷大营,那里也不见得好上多少,唯一的办法就是完全脱离这个环境,彻底划清界限。念久还是选择了宣夷的方向,划清界线的前提是掌握自己的发言权。 整个宣夷大军都被一层黑云笼罩着,很显然那二十只海东青的阵亡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不小的损失。完颜域没在帐篷里呆着,主帐里二皇子拓跋青石坐在主位上一脸阴沉。耶律达飞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皇子的脸色,呼延准冰着一张脸完全没有说话的打算,帐篷内外都是一片安静。 “完颜域呢!这时候跑去哪里了!”拓跋青石猛拍桌子。还是没人吱声。 拓跋青石脸色更加阴沉,这些人明显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先派人把完颜域找回来!”扭头看着呼延准的方向,“呼延大人在医药毒术方面也算是个中翘楚,这件事怎么看?” “回殿下,属下还没见过海东青的尸体,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请王爷让下面的人配合一下。”呼延准也不急,几句话下来拓跋青石的脸色更黑了。 “呼延大人,这军中规矩你该是知道,上面的人办案下面的人必须无条件配合,你跑到本王子这里来要求配合是什么意思?呼延大人如果觉得自己不能胜任的话尽早说一声,这边有的是人选。”拓跋青岩冷笑一声,咱们倒是看看到底谁硬。 “王子何必动怒,臣知道大哥在哪,马上派人将人找回来。”完颜岐赶紧出去找人,呼延准冷着一张随后告辞,耶律达飞一看只剩下自己跟这位对着了,立马表示要帮着去找完颜域,倒退着告辞。 完颜域此时正坐在树上喝酒,眼看着军营里有了骚动也没有要下去看看的意思,小事肯定用不着自己,用得着自己的地方那些人也会主动来找他,摸摸怀里的那张画纸,他现在除了喝酒什么都不想做。 完颜域此时正坐在树上喝酒,眼看着军营里有了骚动也没有要下去看看的意思,小事肯定用不着自己,用得着自己的地方那些人也会主动来找他,摸摸怀里的那张画纸,他现在除了喝酒什么都不想做。 完颜岐找自己哥哥找了二十多年,闭着眼睛也知道他藏到哪里去了。站在树下抬头喊着,“大哥,下来了,二王子发火正找你呢。” 完颜域低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喝酒,“什么事?” “咱们的海东青全死了,都是那帮大原人干的,现在正照着让谁背黑锅呢。”太阳有些刺眼,完颜岐挺费劲。 “找到了再叫我,忙呢。” “呼延准那家伙也不对劲,今天早上跟二王子快打起来了都,你在忙也得顾着啊。”完颜岐故意夸张,虽然大哥肯定会识破。 完颜域果然从树上跳下来,跟着他飘下来的还有一张雪白的纸,完颜域抬手去抓却被另一只手从半空劫了去。“大哥还忘不了这人?” 完颜域不跟他废话,“离那个二皇子远点,闹出什么事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大哥这是威胁我?”见走在前面的人不理,完颜岐撇撇嘴,“大哥,我觉得呼延准肯定有心事,他那是什么人啊,心眼多的都能赶上马蜂窝了可今天差点跟二王子对上,而且啊我明明有看到他再翻查那几只海东青的尸体可他却不承认,是不是很奇怪?” 完颜域还是没回话,眉头微皱。 作者有话要说:用银环的一滴血换了小环蛇的一条命……值了!我真是太伟大了~~~~(>_<)~~~~ 念久要反叛,王爷需谨慎! 求撒花~~~求收藏~~~~ ps:声明一下,今天下午显示的所有更新都是修文!修文!修文!(俺知道错别字已经多到大家看不下去的地步了)不是更新!不是更新!不是更新!更新等到晚上九点左右,就这样o(n_n)o~ ------------ 40四十章 回忆成殇(一) 念久急吗?他当然很急,但是越是急就越要小心,因为他等这个时刻等了太长时间,因为一旦开始机会就只有一次,他很急,他也必须要沉住气。镜子老头都不能确定结果会是哪一种,他自己心里就更没底。现在能做的只是在面对这种不确定结果之前将所有即将要走的路确定下来。 还是那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念久跟着完颜域去见拓跋青石,完颜域作为军营里头唯一一个在头脑和四肢方面发展平衡的壮士,毫无悬念的接受了调查海东青死因的责任。完颜域接受命令就要回去,完颜岐则表示要在这里多呆一会,完颜域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点点头掀帐门走人。 完颜域出了帐子从巡逻兵那里打听到呼延准的位置后直接找过去,呼延准正对着二十只海东青的尸体下刀子,脸上煞白一片,看不清表情。有几只海东青的尸体已经被切割的支离破碎,一滩滩的摆成一堆,血肉模糊的场面立即让念久有了不好的联想。但是完颜域对这种状况却丝毫不在意,随手拿起呼延准手边的一扎册子,边看边问,“已经确定是毒死的?” “是。”呼延准说着又补上去一刀,直接剖开胸膛,“表面上没有伤口,也没有中暗器的现象,没有消化的东西我已经从里面拿出来了,到底是什么……现在还不能确定。” “到底”两个字上咬得特别重。 完颜域显然也发现了这点,盯着他的脸色,“说一下你的猜测。” 呼延准忽然停了刀子,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这种毒我曾经见过……”相当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继续道:“你还记得我当时是为什么会投奔宣夷吗?” “记得。”完颜域点头,“你说你们全村的人都是被大原兵给杀死的。” “不对,其实不是大原的士兵,而是一种毒……而且,你猜我今天发现了什么,毒死这些海东青的毒和当年毒死我全村人的毒是一模一样的。” 此时最惊骇不过的当念久莫属,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被掐断一般,这些海东青的死因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们全村……呼延准其实是大原人?银环的的血和毒死他们全村的毒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自己这几天喝下去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依你的看法呢?”完颜域还算冷静,“你从这些海东青身体里取出的这些没消化完的东西,是那些大原士兵的肉,依你的意思大原人对自己的士兵用了这种毒药?” “有什么不可能!”呼延准激烈的反驳。 “当然可能,就算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二王子是不是把整件事情交给你了,让我来查!” “你太激动。” “是你太平静!” “我知道你和大原人有仇,但是我要提醒你,宣夷只是死了二十只畜牲,而且死的原因还是自己找死,你把握好程度,别给我惹麻烦。” “谢谢。” 完颜域挥挥手,“你该将那一年的事情查清楚,那是毒,他能带来的死亡方式仅次于死亡本身,当然,这不排除我对大原人确实有好感。”拍拍呼延准的肩膀,转身离开。 念久依旧有头重脚轻的感觉,现在他该怎么办?是留下来继续跟着完颜域还是回齐蛮渊那里将最新消息传递过去顺便让他查一下几年前灭村一事?眼看着完颜域越走越远,念久顿了下还是跟了上去,现在所有的计划都要加快实施了。 念久对附近的地形已经相当熟悉,看完颜域现在走的路线就知道他现在又是要去之前的老地方,当下绕了个圈赶在完颜域前头,飞到半空中随着一阵风往完颜域身上狠狠刮去。紧接着就是意料之中的被完颜域抓住。 念久觉得自己已经紧张到灵魂抽出了,身体上依旧一动不动。 完颜域站在那里不动了,念久只知道他把自己捏的死紧,他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忽然,完颜域疯了一样的跑起来,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就开始骑着马往外跑。 念久看着两人走的方向,完颜域这是要出营?干嘛?难不成他还想去大原营地里去找白慈安??? 念久急了,但是他现在不能说话,又被这人攥的死死的根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英雄啊!你这到底是多激动啊!咱就不能等到半夜三更吗?到时候白慈安肯定会跑出来看你的啊我发誓,所以英雄啊你能不能别带着我往齐蛮渊那个方向跑,这种心理压力我承受不住啊真的! 之前还说呼延准激动,现在激动这个词骑着马也赶不上您啊! 念久还在风中凌乱,正在飞奔的马匹忽然停了下来,长长的嘶鸣穿透了整个山脉,回响声连绵不断。 呼……终于冷静下来了…… 念久才注意到完颜域停的地方是个断崖,大风从崖底升起,直冲上天。念久虽然来回两军营地也三趟了,但是每次来都是飞的,具有标志性的山脉树林他还会注意一下,像这样的断崖还真没留意过。 不是找白慈安,也对,白慈安的死他不可能不知道。 完颜域松开缰绳,将手中绣品缓缓展开,上面的白慈安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依旧风流倜傥,依旧俊美无双,这就是画的魅力,可以将一个人的音容相貌一直保存下来,即是原本的事物已经老去,即是原本那个人已经不在。 自古良才遭天妒,不见白头,只余心尖一点相思愁。 完颜域的指尖一点点描绘着白慈安的轮廓,心头万般情绪一点点平复,理智慢慢回归。 “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完颜域的第一个问题,后面接二连三的疑惑自动跟着跑出来。他当初和白慈安的相处十分隐秘,还有谁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方绣品当时也是被白慈安带走,如今白慈安已经归去,还有谁要用他来做文章!完颜域越想越气,手上动作越来越大。 念久心中苦不堪言,但是现在事情一环扣着一环,他必须这么做。他想知道关于呼延准之前提到的那些状况,现在只能从完颜域这里寻求突破口,顺便也能将自己的事情尽快解决。直接冲到完颜域怀里或许少了考量,但是念久不觉得自己冲动,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着夜晚到来。 齐蛮渊站在大营附近最高的山峦之上眺望着远处的河流山林,山风很大,不停的和地上那些枯叶纠缠,一遍遍的把它们重新抛到天上,不厌其烦的像是在玩有趣的游戏。齐蛮渊将肩头枯叶摘落,拿在手心慢慢把玩,天就要黑了,是不是该回来了。 天空一贫如洗,寡淡的连半丝云彩也没有,齐蛮渊心里也跟着空下来一大块,这么干净,连一点产生错觉的可能也没有。齐蛮渊想起念久走之前说的那些话,想起她走的时候的神态,念久第一次在高处和自己说话,他以前总是说,“我希望我们能站在平等的立场上交流,即使在空间上。” 现在有很大的空间,却只是满眼寂寥。 心狠狠的疼了一下,捏紧拳头拂袖而去,念久会回来,只是时间上早晚而已,一直以来这都是一件根本不用怀疑的事情,但是现在为什么会心慌? 帐篷里一片漆黑,偶尔有风刮过会掀起帐门,然后外面会泄进来一两点月光,朦朦胧胧,影影绰绰。 完颜域不能肯定他现在看到的是不是真实,是在梦里?或者只是一个简单的幻景?明明只是一个影子,看不清楚的五官,但是完颜域就是知道这个是他,想了念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梦见了。 完颜域不说话,就只是侧躺着身体看着不远处的人影。 现在白慈安身体里的是谁?念久不清楚,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动作,但是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层云雾笼罩着一般,踩不到地。心在跳,不是属于他原本的频率。 是白慈安吗?白慈安来了?念久开始惶恐,不是说只要一个答案就好的么,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具身体里!为什么要跟他抢? 白慈安站在那里,任由完颜域打量,稍后又往前走近几步,白慈安问:“你有没有想过我?” 完颜域溢出一个笑来,“我想你,一直很想。”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带我走?”白慈安又往前走了几步。 “我有什么资格带你走?就因为我喜欢你?”完颜域歪着头看过来,“更何况,你会跟我走吗?你爹是当朝丞相,你身边有皇帝护着,你风流才子上天宠儿,你会跟我走?跟我到宣夷过那种大漠风沙冰雪千里的生活?” “你怎知我不愿!” “但是我不愿啊……慈安……”完颜域看着几乎已经近在眼前的人,如果这段对话可以提前两年,就不会有如今遗憾,但遗憾只能是遗憾。“慈安,因为你不属于这里。” “我属于哪里那是我自己的事,完颜域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当初!当初到底拿我当做什么!” “心上之人。” 完颜域毫不犹豫,直截了当。“心上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呼―― ------------ 41四一章 回忆成殇(二) 念久眼睁睁的看着完颜域把那句“心上之人”说了两遍,他能看到完颜域的温柔,这个长于宣夷的男人是那么喜欢大原,学着蓄大原人的胡须,穿着的是大原的服饰,用的是大原的器皿,除了深入骨髓的宣夷给他的骨血,他几乎将一切可以改变的东西都变了。完颜域看着白慈安笑,“我曾经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上桃树,但是不管我种多少株,不管我多费心的照管,他们都么有活下来,慈安,你和那些桃树一样,宣夷没有属于你们的江南。” 完颜域叹口气,想要伸手去触碰白慈安,手伸到半路又收了回去,“我以为我的决定是对的,可还是错了。” 白慈安泪流满面,眼泪还没落到地上就已经消失不见,“只是你不知道就算是桃树,就算是江南,也不是每株都可以活下去开出漂亮的花来。”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自己已经将那株桃树连根拔起了!你在他以为会被你带走的时候又把他丢弃了!” “你恨我是应该的。” “完颜域,你为什么就是个这样的人?你所有以为的都是你一个人的猜测,你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想法我的决定?” 完颜域欲言又止,他痛苦的看着白慈安,想要辩解又发现不管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现有的状况,尘埃落定,已经非人力可以改变,完颜域伸出手,“我……能不能碰你。” “不能!”白慈安怒目而视。念久默默叹气,这两人纠结成这样又是图个什么啊这是。 念久默默叹气,这两人纠结成这样又是图个什么啊这是,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帮着两人一把,毕竟两人能站在这里打情骂俏的也有自己一份功劳。念久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两条腿上,及其艰难的往前迈开两步,两人本来的距离就不远,现在差不多一已经走到完颜域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念久忽然停了下来,完颜域又不是本身不遂坐在那里下不了床,自己往前迈这两部这又是什么意思?求抚摸?白慈安显然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大叫道“你做什么!”完颜域也被眼前的状况搞糊涂了,试探性的喊,“慈安……?”“没跟你说话!”好好的一个见面会在念久的参与下变成了一场乌龙。完颜域慢慢的屈起腿从睡塌上走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短到呼吸交错可闻。“我让你别过来啊!”白慈安捂着脸后退,措手不及之下被完颜域揽住腰抱个满怀。 “慈安……慈安……” “我早就死了,两年前就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抱着的根本就不是个人!”白慈安的这具身体相当虚弱,根本就不可能挣脱开完颜域的怀抱,拼命扑打也无济于事。 “我知道……可是你回来了,我还能抱着你。”完颜域不松手,低着头将脸埋在白慈安的肩窝处感受着他清冷的体温,一颗心像是掉进冰湖里一般,冷的发颤。他不想相信,虽然大原所有的探子带给他的结果都一样,但是他从来就不相信,但是现在他不得不信。 念久依旧是飘渺虚幻的形态,他看着两人拥抱的场面,他感受着完颜域灼热的体温,他知道白慈安心里那种伴随着绝望的平和。这就是结束?以这迟到了两年的拥抱。 花开花落,好聚好散。 “松手吧,我真的要走了,时隔两年还能见到你我很知足,如果有缘的话,完颜域,来生见吧……”白慈安轻拍着完颜域的后背,嘴角露出一点笑,“知道你会想我,很高兴,但是这份想念也到此为止吧,活着的时候不属于你,死了更没有再记挂的必要,我爱你,到如今……也放下了。” “大家都是男人,用不着你安慰。”完颜域也笑着,念久清楚地看到他在哭,眼泪接连不的从眼角溢出,提起头,泪水流进耳边的发丝沾湿了衣裳,可说话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还可以按照他的要求带上几分笑意,“我知道,什么都知道。”紧抓着的手指缓缓松开。 “完颜域,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个叫念久的人,如果他遇到什么困难,我希望你能帮助他度过难关。”白慈安看着完颜域,“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 完颜域连念久这个人到底是谁也没问,直接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在所不辞。念久忽然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背弃他太长时间了,明明不是自己应该哭的场合,偏偏眼泪止都止不住。这下好了,三个人平了。 “念久,谢谢你。”白慈安说。 念久一惊,见鬼一样的表情,虽然现在两个人都算不上是人。白慈安说:“谢谢你当初能应下我无理的要求,谢谢你能让我像个正常人一样走着离开他的视线,但是可惜啊,你的恩情我怕是这辈子都报答不了。”白慈安叹气,眼中全是满足。 “没什么……这也是咱们之间的交易,没什么报答不报答。”念久真想做个挠头的动作,白慈安居然在和他说话!那个身体原本的主人! “这些时间我虽然一直都没有露面,但是你受的苦我还是多少知道些的,事到如今就算是说对不住也挽回不了什么,不过不要太担心,只要你复活,你身上的毒会自动解除,不会一直纠缠。” “你知道我会复活?那你知不知道我复活之后是什么模样?”念久一听到这里就又激动了。 “真对不住,应该是看机遇吧,就像当初我也没想到带回来的灵魂是你一样。”白慈安抬头望天,“我的时间到了,这一世怕是再也不见了,不过你还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的子时就是你命运转变的时刻,趁这段时间好好把自己的事情处理一下吧,据我所知你的麻烦也不少。”白慈安笑看着念久,眼神带着些揶揄。 念久才发现从一开始他对白慈安这个人的认知就是错误的,白慈安是天之骄子,或许最后是郁郁而终,但是这辈子都是耀眼而惹人注目的,纨绔才子,这个词才是这人最贴切写照,倒是自己的麻烦确实够多的…… 念久是靠着两条腿往大原军营的方向走的,他也不知道这算是怎么回事,自从白慈安离开之后他就不能变成刺绣了,好在之前白慈安离开的时候他们已经出了宣夷的军营,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回去。但是从宣夷到大原之间的距离是不是太长了一点,这到底是想要怎样啊! 念久回忆了一下路线图,最后悲哀的发现他只记得航空路线图,跌跌撞撞走走停停,唯一的一点意志力被消磨的差不多的时候,念久开始想,自己回去有什么意思?他既不是朝廷重臣又不是身怀绝技,现在已经连唯一一项技能失去了,他还回去干吗? 他只要安静的等待三天之后的到来就好,到时候什么就什么都结束了。 天空已经破晓,念久遥望着东方的鱼肚白,又开始想会不会有人找他,就算没有那个王爷还有银环啊!可是……他现在还需要银环的血吗?不能变成刺绣,他失去了对齐蛮渊的意义,身上的毒解了,银环也在不需要整天盯着他看了……念久觉得这要是一般人的话肯定已经有轻生的念头了吧,可奈何自己连个正常人都不是。 太阳出来了,原来被太阳照耀的感觉是这样,原来阳光刺疼眼睛的感觉是这样……都快要忘记了…… 对了!还有呼延准说的中毒一事,是不是需要给齐蛮渊汇报一下?又想了想,其实这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吧,就算呼延准知道那些据他说能灭掉一个村子的毒其实是银环的血,他也不能拿银环怎样,而且只要自己不说银环肯定不会承认,呼延准又不会算卦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可还是感觉放心不下。 念久烦躁的挠头,束发的丝带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松掉,现在的他披头散发的就像个疯子,身上的衣服也脏了,遥望着漫漫回程路,念久真的没信心他三天之内能走到目的地。 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很远,隐隐约约,念久支着耳朵仔细听,是大原方向过来的,叹气,如果是宣夷过来的他还能坐个顺风车……不对!现在两边都在准备打仗,哪还有商旅从这里经过,而且边境这几年都不太平连误闯的可能性都没有。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下一下就像是敲打在念久心脏上一样,砰!砰!砰! 马蹄声戛然而止,就停在念久身边。 齐蛮渊坐在马上自上而下俯视着乞丐一样坐在地上的人,“怎么,还想本王把你抱上来?!” 念久仰起头看着坐在马上的人,阳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强烈起来,齐蛮渊的整张脸被耀眼的光芒掩盖,看不清表情,念久知道齐蛮渊生气了,但是念久感觉很开心,非常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嫌他性子软,硬起来的时候我让你们都受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求撒花~ ------------ 42四二章 三天(一) 齐蛮渊朝着念久伸手,念久却不急着站起来,依旧抬头望着齐蛮渊,“你来这里做什么?” “探察敌情。” “什么时候探查敌情这种事需要王爷亲自上阵了?” 齐蛮渊收回手,冷冷瞥过去一眼,只是完全被阳光遮去了威力,“除了本王之外还有谁知道你的模样?” “我可不是敌人。” “是不是本王说了算。”齐蛮渊也不再跟他废话,斜下半个身体伸手直接把念久从地上捞起来扔到前面坐好握紧缰绳手中长鞭一甩,“抓紧了!”转头往回走的时候念久才看清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是影卫老七和十二,念久不知道这两人在齐蛮渊当初把他从西曼山上抱下来的时候就已经见过自己了,感觉还挺尴尬,头拧着,脸直往齐蛮渊怀里藏。 对于这个动作念久实在没做太多想法,要知道他是块刺绣的时候一天十二个时辰他至少有一半是在齐蛮渊袖子里或者胸前衣襟里呆着的,有事没事往齐蛮渊怀里靠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也同样坚信齐蛮渊对他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是在身后两个影卫眼里这动作可就暧昧的够可以,如果第一次他们看见王爷抱着这人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还只是怀疑两人之间关系的话,那么现在基本上已经能确定了,紧接着又开始头疼的思索王爷一直都把人藏哪了?这次更奇怪,跑到两国边境来接人回去!再看看此人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被人蹂躏了似的……美人计?为国献身? 影卫得出的结论是:王爷果然深不可测! 马跑得很快,念久的头发失去了束缚肆无忌惮的在风里张扬着还都很不巧的全都张扬到齐蛮渊脸上去了,齐蛮渊被挡了视线,一气之下吼道:“把你头发弄好!本王被挡住了!” 念久这是第一次乘坐马这种交通工具除了屁股是坐在马身上的胳膊腿根本就不知往哪摆,一听齐蛮渊说自己头发碍事了手忙脚乱的就开始胡乱抓,一不小心指甲就抓到了齐蛮渊的脸。 齐蛮渊的心情已经说不准是暴躁还是阴冷了,就是一句话不说,念久在察觉触感不对再一看手指甲里的淡淡血印的时候也不说话了,战战兢兢的等着齐蛮渊发作。 齐蛮渊一直没说话,念久还在想这王爷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连脸被人挠了都还能忍气吞声的时候,齐蛮渊发话了,“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这幅模样?” 念久一愣,还以为他能直接憋到营地再问,“我也不知道,晚上变成这幅样子之后就再也变不回去了,真伤脑筋啊是不是?” 齐蛮渊没回应。 “我现在也没什么用了,谢谢你来带我回去,到营地外面就把我放下吧,我自己会离开。” 齐蛮渊还是没说话。 “对了,还有件事要提醒一下,呼延准不是宣夷而是大原人,村庄被灭之后才去投靠的宣夷,按照他所说害死他们全村的毒和银环的血一模一样,我离开以后你就派人把人家孩子送回去吧,别害了他。” 齐蛮渊依旧没说话,念久开始惴惴不安,再一想自己有什么好不安的?现在什么负担都没有了,唯一需要上心的就是怎么让自己活到三天后。 “昨天你是到宣夷大营探查消息?” “是啊。”念久想也没想的点头,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你去宣夷大营,有必要变成白慈安的样子?”齐蛮渊语气忽然转冷,念久体会了什么叫做芒刺在背。 “把银环送走?你身上的毒解了?你又怎么知道变成现在这样子就毒就不会要了的命,还是说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本王不知道的事情?”齐蛮渊的问号一个接着一个,语气咄咄逼人,念久几乎节节败退。 后面跟着的两位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王爷的背影,除了战场上王爷什么时候甩鞭子甩得那么凶猛了?坐下的马疯了似地往前奔,两人相视一①38看書网马加鞭,看来这座前人的身份还真是让人不得不介意。 念久从马上下来之后就开始扶着树狂吐不止,可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干呕到抽搐,最后齐蛮渊终于看不下去了,胳膊一甩直接把人抗进帐篷。于是整个军营热闹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王爷从外面扛回来一个人,据说还是个男人。 齐蛮渊扛着个男人回大营的说法刚流传出来不到一个时辰,左暮然眉目带笑的去拜访王爷去了,此时齐蛮渊正对着念久逼供。齐蛮渊气得双颊泛红双眼充血,念久还是蜷着腿坐在床上一副无辜又受伤的模样。 齐蛮渊怒了,“念久你别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念久缩缩脖子,“我当然相信王爷想杀我也就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那你还不说!”齐蛮渊一刷袖子,桌上茶盏碎在地上。 “我没什么好说的。”念久抱着膝盖摇头。 一轮谈话到此为止,齐蛮渊的眼又红了一层,再次开战双方措辞依旧大同小异,齐蛮渊越来越暴躁,念久越来越淡定。 “王爷?”左暮然无视两边站岗的士兵,对着帐内轻唤一声。 “进!” 左暮然倒是被齐蛮渊如此爽快的态度惊了一下,撩开帐子看到的就是一脸无辜望过来的见过一面的年轻人,还有仍旧望着这人的齐蛮渊。左暮然见与上次见过的是同一个人也高兴不少,一个人总比两个人好对付不是? “王爷这位是……?”左暮然瞥了眼地上的碎瓷片,对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相当满意。 念久很奇怪齐蛮渊只要在其他人面前总能保持一副一个王爷该有的矜贵模样,单单是对着自己的时候总能喷出一只火龙的火气来,难道自己已经荣幸的被靖蛮王归为“自己人”的行列了吗?念久觉得这是个错误的发展方向。 “找本王何事?”齐蛮渊无视左暮然的问题问道。 “没事就不能找王爷聊了?”左暮然反问,没等齐蛮渊答就转向一边的念久,“这小兄弟好生面熟,莫不是我们以前见过?” 念久干笑,“我都变成这模样了大人还能记得再下,真是荣幸,咱们两天前确实才见过,就在这帐门外。”说完扯扯乱七八糟的头发,脸上估计也不怎么好看。 “不对啊,更早前,更早之前我们是否见过。”左暮然仔细大量着念久,越看越觉得眼熟,“小兄弟是京城人士?” 念久下意识的朝着齐蛮渊的方向看过去,白慈安在京城那么有名,谁认识他都不足为奇,不过事情都过去两年了就算想起来也该是觉得认错人了,两年的时间再怎么短,一个人的容貌也不可能完全不变,最重要的是白慈安这个人已经死了。 “我确实是京城人士。”念久笑着点头。 “那就难怪了,只是小兄弟怎么会在军营?不是下官说小兄弟长得白净可不像是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士兵啊。”左暮然说着又将念久从上到下大量了一遍。 “大人看着也不像。”念久不疾不徐的回答,眼角瞥向齐蛮渊,却见这王爷竟然坐在一边喝茶,完全不顾及他随时可能深陷语言陷阱。 “本官是监军,一般情况自然不用上战场,倒是小兄弟现在这军营之中是什么官职?”左暮然笑得相当得体。 “左大人直接称呼我念久就好。”老是小兄弟小兄弟的总让他想起镜子老头,一想起那老头头就开始疼。 如果念久不知道左暮然与齐蛮渊过去那点事,没受过三流狗血言情荼毒,或者是和齐蛮渊之间真的就有那么点他认为的那种关系的话,左暮然问问题的目的绝对是对他的一种打击,但是现在这三种假设全部都不成立。 念久扭头看向齐蛮渊,声音很小,尾调打颤,“王爷我,我……”说着又很委屈的看向左暮然,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不定。 齐蛮渊眯着眼睛朝念久瞥了一眼,你这又是要耍什么幺蛾子?! 左暮然是料定念久这是在朝齐蛮渊求助,心中满是不屑,断袖正常,但你要是断的没点格调没点价值那就不是断袖,那是宠儿,左暮然依旧笑着,“念久这是怎么了?” 齐蛮渊袖子一挥站起身,不耐烦道:“他是本王身边的人。” 念久暗自点头,影卫确实是齐蛮渊身边的人,而且身份从来不对外公布,齐蛮渊这种回答也算是合情合理,但是王爷你特么就确定你这位情儿不是朝另一个极端的方向联想?! 奇怪的是念久的内心平静的很,完全没有要咆哮怒吼的感觉,甚至在剖析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情感动态之后还朝着齐蛮渊露出一个微笑,盗用的是白慈安在离开的时候对着完颜域用的那种笑容,欣慰、满足,还有那么点欲说还休的眷恋,念久见过一次就记住了,并且现在运用发挥了。 齐蛮渊的心脏就那么脱出原有频率的狠狠跳了一下,随手抓过桌上的凉茶喝下一口。 左暮然心里来来回回就是一句话,“他是本王身边的人……他是本王身边的人……”想当年他在齐蛮渊身边留了将近半年时间,齐蛮渊仍旧说“这位是京城来的好友……”齐蛮渊的此类朋友不止他一个,但是也往往称作“这是父王的故人之子……” “这是小王的发小……” “这是最投的来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家里的网上不去就没更文,今天上班刚坐下就通知开会,整整三小时……!!! ------------ 43四三章 三天(二) 要说断袖和宠儿之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前者是比肩而立,后者则是匍匐在完全见不得光的阴影里,左暮然从知道有念久这么人开始就已经想当然的将其归类到后一种,但是现在齐蛮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说:“他是我身边的人。” 身边,到底是多近的距离? 左暮然离开齐蛮渊营帐的时候几乎是落荒而逃,他需要重新揣度现在形式然后重新给自己定位。 齐蛮渊见人走了,夜叉似的脸色又摆了出来,念久一见就知道自己这次怕是在劫难逃,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但是他那张被尘土弄得乌七八糟的脸再加上一头蓬乱的头发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连火都发不出来,齐蛮渊再次问:“你是真打算就这么一直瞒下去了是不是?” 念久诚惶诚恐的摇头,不会一直,三天就够了。但是嘴上还是不吐一个字。 “你信不信本王这就把银环杀了!” “秦洛歌会把你杀了的!”念久赶紧道。 “你以为银环都死了还有谁能阻止得了本王!”齐蛮渊冷笑一声,桌上唯一的茶杯又被他的袖子给扫翻了。 念久一愣,没听懂齐蛮渊这是什么意思,愣完之后还是没懂。于是齐蛮渊更暴躁了。 两人还在对峙的时候,左暮然已经回到自己的营帐,叫来自己从京城带来的贴身侍卫吩咐了几句话,之后一整天没出营帐。 午饭时间到了,齐蛮渊还是没有起身用膳的意思,念久摸摸肚子有些不安的偷偷看过去一眼。 他的小动作很容易被齐蛮渊发现了,“你还会饿?” 念久没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不确定,试探性的道:“王爷,我以后一直,不对,应该是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会一直是这个样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不会飞了,不能给你当探子帮你听墙角了,而且,而且我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念久还是蛮担心的,白慈安这幅身体肯定是四体不勤,而自己有恰好五谷不分,无知的灵魂配上小白脸的身体,这可真特么是绝了! “那又怎样?” “王爷没听懂我说的什么吗?我说……” “那又怎样?!”齐蛮渊很是不耐烦的又皱眉重申了一遍,接着就要甩袖子出门。 念久觉得现在和齐蛮渊对话自己发愣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是齐蛮渊的智商突飞猛进了还是自己的脑袋适应不了现在的存在状态已经开始老化了?可是他又很高兴听到齐蛮渊将“那又怎样!”这句话说了两遍,这边还在回忆里无限温暖,齐蛮渊迈出去的一条腿又收了回来,对着念久道:“既然如此,那你中午就别吃饭了。” 念久:“(⊙o⊙)” 宣夷大营 拓跋青岩翘着一条腿斜坐在虎皮宽木椅上斜睨了一眼其他四个站着的,最后将目光锁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呼延准,你主战?” “是!”呼延准毫不犹豫的上前行礼。 “哦?说说理由。” “现如今大原的援兵已经到位,带兵的还是久经沙场的靖蛮王,而我军更是有二王子您前来指挥,两军现在犹如猛虎对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越是能在时间上占得先机的人,更能主导这场战争。”呼延准抬头看了眼座上的人,“大原的士兵都是从东域和北地带来的,拖得时间越长只会让他们更加适应这里的环境,下官认为当速战速决!” 拓跋青岩点点头,视线投到完颜域身上,“完颜,你认为呢?” “下官不主张此战。”完颜域不卑不吭,声音轻缓适度。 “继续说。”拓跋青岩挑挑嘴角,翘在椅子上的腿也收了回来 “宣夷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拿下这边境是有原因的,各位大人也不可能不清楚这其中原委,攻下边境之后就是西疆区域,而西疆是什么地方各位大人也都知道,除非赢得民心,否则我们的士兵根本穿不过那连绵的高山,更不可能不受那些毒物侵袭。” “完颜的意思是我们就应该眼睁睁看着大原这块肥肉在面前晃来晃去?”拓跋青岩笑得意味非常。 “当然不是。” “你有良策?” “大原之所以是肥肉不仅是因为土地肥沃,还有就是他们积淀了上千年的文化,如果可以的话,臣希望能够智取,但是眼下……臣并无良策。”完颜域还想再说些什么又被拓跋青岩打断,“既然完颜现在还没想到不劳民伤财的好办法,那咱们还是先刀兵相见吧。”视线转回呼延准,“呼延,说你的计划。” “下官以为用兵越快越好,边境我们已经有详细的地图,部署方面不存在问题,明天晚上可大举出兵,趁其不备,出其不意。” 完颜域至始至终都低着头,没人看见他的表情。 完颜域来到呼延准的帐篷,打开帐门就见正自斟自饮的呼延准,“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呼延准放下杯子看过来,笑了一下,“我当初来宣夷的原因就是它们能帮我报仇,事到如今你还问我为什么?” “你太冲动!” “我已经等了太长时间!” “就算是现在你能保证拓跋青岩能帮你报仇?”完颜域眉头越皱越紧,所有人都疯了还是疯的人只有自己。 “完颜,你觉得什么才是报仇?把大原的人全杀了就是报仇?还是说把皇帝龙战天赶下去我的那些亲人就能复活?我告诉你完颜域,我就是恨!我恨那些人!就算最后拓跋青岩把我利用完了杀掉扔出去喂狼,我还是谢谢他。”呼延准瞠目欲裂,脸涨的通红,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酒喝多了。 完颜域点点头,转身离开。呼延准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看着帐门落下斩断最后一丝光线,手中酒杯叮当落地,整个人摊在椅子上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出兵时间定在第二天傍晚,现在整个军营都情绪高昂,到处都是来回奔走的队伍,仓库里的兵器和粮饷都在做着战前分配,完颜域在空地上慢悠悠的走着,不时有士兵停下来对他行李,“大将军!” 完颜域也总是很客气的点下头继续往前走,他是他们的大将军,却和这些人群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抬头看天,还是一如既往的蓝,与两年前一样,与在大原的桃花林里看到的也一样,不禁又开始疑问既然是一样的天空为什么老天就不能赐给他们同样富饶的土地? 生长在的草原雪山的人都喜欢且向往着那个繁忙却细腻的国度,却注定只能用掠夺的方式得到。 完颜域再次走到柳树旁,那里已经不是空地,堆着不知道是哪个队的粮食,长矛大刀倒是很整齐的摆放在架子上,斑驳的阳光下寒光不减。完颜域叹口气,还是打算去找耶律达飞。 耶律达飞是所有人中最高兴的一个,在拓跋青岩下达开战命令的时候天知道他是费了多大力气才没让自己跳起来,此时正一遍又一遍的反复擦拭着自己的大刀,眼中的精光能闪瞎人眼,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连完颜域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完颜域站在那里挡住光线的时候耶律达飞才知道这么个人进来了,立刻献宝似的举着大刀挥舞两下,“怎么样,爷是不是很有气势?!” “耶律大将军威武。”完颜域应付一句。 耶律达飞了滋滋的应下了,“这刀啊就是得常用才能保持锋利,真要是搁置一段时间非得废掉不行,不只是刀,这人也是这个道理。” 完颜域斜眼看过去,不怎么相信这么有深度的话是眼前这位威武大将军说出来的。 耶律达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本来就是小兵出身,踩着敌人的尸体一级级的爬上今天这个位置,我是不懂你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忧国忧民,但是完颜,我要说这兵就是用来打仗的,一天不打一年不打,兵就不再是兵了。” “咱们不是大原,可以三年五年甚至十年都不上战场,咱们脚底下的地方就是咱们用血换来的,拼死拼活换来的也许一不小心就能给丢了,我也知道大原那个地方有你喜欢的人,但是你也要知道那个地方是咱们宣夷儿郎的梦想,就算站不上去,也得洒下点血留下纪念,就跟狗撒尿圈地似的,一次不行咱们还有下一次……” “好的东西当属于你的时候,你就保护,当不属于你的时候,你就得抢过来。” 耶律达飞顺着刀刃一直看到刀尖,“我就是个当兵的,这就是我的道理,二王子好战,我就跟着他打,这是我的生活,咱们不一样。” 完颜域出耶律达飞帐子的时候觉得自己心跳都变慢了,完颜岐站在门口样子像是在等他。 “你有事还是二王子有事?” “大哥,你还没回魂啊。”完颜岐受不了的撇撇嘴。 “我只是不想打仗。”想了想道:“我打算出去游历一阵子,你陪我去向二王子辞行。” “他肯定会发火的!”完颜岐转身就想跑,还是被完颜域掐住脖子,“他要是不发火我让你陪着作甚?” 完颜岐泄气了,“哥,真的不行吗?” “我是将军,一点失误就看你葬送无数人的性命。” “哦。”完颜岐扁扁嘴,想哭又哭不出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会想你啊。” “你跟拓跋青岩掰了的时候我就回来。” “哥……你嘴真毒。” 作者有话要说:《三天》就写三章,字数太多话就浓缩吧~~~~(>_<)~~~~ ------------ 44四四章 三天(三) 第一天的夜晚来临了,念久还是那副模样,白慈安原本好好的一双桃花眼被瞪得又大又圆,相当无辜的看了眼齐蛮渊。 齐蛮渊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觉得可惜?或许有点,高兴?没有理由啊,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真的不觉得念久这幅模样对自己有什么损失。 齐蛮渊他一直都是遵循内心意愿的人,但是明明是利益遭到破坏的事情却没有让自己感到任何不快……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齐蛮渊又瞪了一眼念久,觉得这件事还是放一放再谈。 一晚过去,念久还是没变,齐蛮渊提着一把乌黑的宝剑早上出去到了日上三竿才回来,掀开帐门就见念久很不适应的捂着眼睛挡住依旧强烈的阳光,看样子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齐蛮渊要进来的动作就顿住了,一直到念久揉万眼睛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之后齐蛮渊还是没进来。 “王爷?”念久有相当无辜的眨了下眼,“怎么了?” 齐蛮渊才回魂一样的走近来,没拿剑的手指着念久,“你怎么在这?” 念久回头看看床,“我……记得一直在这啊……” “不可能!” “啊?” 齐蛮渊将手中的剑重重的丢在桌子上,茶杯被震得颤了两下,齐蛮渊对着桌子,“不可能!本王早上起床的时候……”回头看着念久,“你真的一直在?” 念久皱着眉开始回忆,但是他从昨晚睡着之后就一直没醒过,记忆精准到最后一秒仍旧是自己倒在床上的场景,“我觉得是真的。”念久确定了。 齐蛮渊走到床前与念久面对面,念久的心在跳,呼吸也很平稳,都是正常人身体的特征。齐蛮渊依旧不相信自己早上在没点灯的情况下出门练剑的时候会没注意到床上还躺着一个别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好不好!虽然没点灯! “你晚上是不是又变回帕子了?” 念久再次认真的想了想,眯着眼睛摇头,“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体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随便改变?我发誓你掀门进来的时候我刚睡醒。”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意思是:你看我还是人的样子! “没人能证明不是,对吧?” “很重要?” 齐蛮渊忽然猛拍一下桌子“来人!” “王爷!”外面负责守帐子的人很快掀门进来,扫了一眼两人之后很自觉的低头,“王爷有何吩咐?” 齐蛮渊瞪着进来的小兵,①38看書网要冒出火来,一根手指指着念久,“他一直在?” 士兵弄不准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这人是王爷的人,怎么现在到问起他们来了。 “很难回答?!” 士兵哆嗦了一下赶紧回答:“是,早上属下进来收拾的时候这位少爷还在睡……”叫少爷应该没错吧,应该是对的吧? 齐蛮渊低下头,原本指着念久的胳膊转而指向帐门的方向,“出去,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小兵毕恭毕敬的退下了,虽然不是很了解“这件事”到底是什么,但是眼下这穿白衣服的少爷住在王爷帐子里这是全军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啊,还要他说什么? 齐蛮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开始从自身找原因,这是他最好的习惯,虽然大多时候还是靠出发别人来发泄自己的郁闷之情,现在这是什么状况?自己身体绝对没有问题,由于最近锻炼增多反应力甚至比以前还要灵敏,那是什么原因?什么原因能让他早上起床到出门居然一直没注意身边还有另一个人这种事! 念久见齐蛮渊脸色不好看也不敢说话,眼睛还是一眨一眨。 齐蛮渊被他这眨眼的动作弄得更加烦心,一把将他推到床上,床不高,念久顺势躺下,为了不让自己的姿势看起来太舒服,不得以用一只胳膊撑住上半身。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相当完美的诠释了“手无缚鸡之力”这句话的真谛,恐怕只要齐蛮渊两根手指头都能轻松弄死他,齐蛮渊脸色不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念久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不能跟他顶嘴,不能顶,小命要紧…… 谁知念久的毫无反应更让齐蛮渊发火,弯着身子脸几乎要贴上念久的,“不说话?又是什么意思?你很骄傲?” 念久:( ⊙ o ⊙),不说话也不行吗? 念久的身体素质确实差到极点,再加上这姿势实在是不舒服,胳膊肘就像是忽然被人敲了一下一样弹起来,齐蛮渊还在发掘身体里的暴虐因子,念久这个触不及防的动作根本没躲过,眼睁睁的就被念久给亲了个正着。 念久:( ⊙ o ⊙) 齐蛮渊:( ⊙ o ⊙) 念久再也撑不住了,骨气再多到底撑不住身体,最后还是安安稳稳的还是躺在了床上,齐蛮渊看着那铺满实现的发丝,看着一脸惊恐看着自己的人,忽然就想让时间就此停住,太美好,美得不真实。 但始终有些人,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破坏别人的幻想。 百利长在帐门外大声禀告:“王爷!宣夷有异动!” 齐蛮渊走了,速度很快,念久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帐门已经再次合上,眨眨眼看着帐篷灰蒙蒙的顶端,齐蛮渊没事吧?可自己也真不是故意的啊!再一想宣夷那边终于有动作了,自己怕是什么都帮不上,而且……时间也不多了。 念久从床上起来掀开帐门看着齐蛮渊的背影,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见面。 宣夷那边有状况这件事对谁来说都不是意外,齐蛮渊更是压根没想过两方人马下战书、敲战鼓光明正大的打仗。披上跟了他将近十年的战甲,纯黑的颜色倒是与手中剑的颜色倒是交相呼应了,齐蛮渊撇撇嘴,安静的擦着手中的剑。 整块军营上面覆盖着一层压抑的黑云,所有人都沉默,沉默的操练,沉默的排兵布阵,沉默的挖陷阱削竹剑。偶尔有抬起头看看远处的,会露出黑色的帽檐下面精亮的双眼。 张文宇抬头看看天空,这场雨来的可真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要打仗的时候来,抬手掀开议事帐的帐门,“王爷,外面安排得差不多了,只是……” “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咱们北地带来的还好说都是刀尖上见过血的,可是京城带过来的那些有些说不准了。”张文宇从心眼里看不起那些没上过战场的兵。 “确实,冯良玉的训练也算是下了狠手,但这些兵到咱们手里也就一个多月时间。”齐蛮渊将绒布放到一边,举剑在空气中挥了两下,“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会用刀的,只要是会用刀,那总会是要杀人见血。”齐蛮渊归剑入鞘,“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让五十个影卫军脱队出来随本王去宣夷老巢。 ” 齐蛮渊说的云淡风轻却让张文宇吓一跳,“王爷打算入宣夷?不行!”张文宇有些口不择言,刚说完就知道自己犯错了,低下头也不动。 齐蛮渊没时间跟他计较,“去宣夷的路本王走过一遍,而且知道一条直接通往他们军营的小道,按照本王说的去做,别废话!” 张文宇仍旧不愿,王爷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们这些人要做的就是护着这块主心骨,打仗根本就和他没关系,更何况哪有将主心骨送出去的道理!就算这举动在一定程度上有鼓舞士气的作用…… “王爷贸然行动会动摇军心。”张文宇不罢休。 “这是命令!” 张文宇一扭头出了帐子,脸还是黑着的,只是在让影卫军脱队之后他自己也混了进去,按照他的说法就是他本来就是经蛮王府的人!不是兵! 影卫军虽说是后缀个“军”字其实根本不是军,而是属于靖蛮王府的人,算是王府十二影卫的培养基数,接受最严苛的训练,十年如一日,这些人里面只有最优秀的才能成为影卫,成为王爷的左膀右臂,剩下的没进化完成或者进化力度不够的,就成了靖蛮王府的一只特编部队,人数达上百,而且每一个拉出去绝对以一敌百。 齐蛮渊对他张文宇这预料之中的小动作没任何反应,满意的瞥了眼自己的队伍,马鞭一挥,走! “王爷怎会知道捷径?”张文宇还是腆着脸贴上来了。 “因为我是王爷。”齐蛮渊看都不看他一眼。 张文宇受挫,侧身对着后面吼出一嗓子:“都跟紧点!” 齐蛮渊为什么会知道捷径?因为他已经不止一次潜入宣夷边境了,上次闲着无聊带着人去找某个麻烦的家伙的时候就去过。之后又分析过那条路,如果那路不是很安全长成白慈安那样的人能顺利的等着他找到还完好无缺? 齐蛮渊觉得这就是个奇迹,而且……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其实那也挺危险的? 无声的笑笑,那又怎样! 念久躲在帐子里听着外面来回走动的声音,穿着盔甲的士兵跑起来所产生的那种声音也都是够分量,来来回回沉重的像一首来自远古的战歌。念久有自知之明,这种情况之下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个累赘,最好就是呆在帐子里哪也不去,等到齐蛮渊回来说:“你可以出去了。”那他就真的可以出去了,或许……其实自己根本等不到他回来也说不定。 念久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有些浮躁,但是外面奔跑的声音又奇异的压制着那种感觉,念久捂着胸口蜷缩在床上,他能做的就是等着时间一点点溜走,如此而已,能够期待的就是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天没更新我争取今天补上啊不好意思啊,我已经忘记这是不是他们俩的初吻了,已经忙晕了+_+ 求散花~~~~明天一定把“三天”完结!握拳!(虽然我又食言了但还是希望亲们相信~~) ------------ 45四五章 三天(四) 念久翻来覆去的时候忽然想起这军营里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不管走到哪都是累赘的人,当下在帐子里翻出来一件齐蛮渊日常穿过的颜色较暗的衣服出门,靠着帐子边偷偷摸摸的跑到袁三声的帐子里去了。 袁三声那边比齐蛮渊的帐子周围凄惨了不止一两点,齐蛮渊那边至少还有几个人守着意思一下,袁三声的帐子外方圆五米都没有人,有士兵经过的话也都是画着圈的绕着走,走的时候还要朝着里面瞅两眼。 念久乐了,看来银环“积威”还够深的啊。 掀门进去的时候还没适应当前的光线就被眼前的状况吓了一跳,那条被银环宝贝到不行的蛇正缠绕在她主人的脖子上,头往外伸着正和主人玩面对面游戏,那时不时吐出的蛇信几乎要舔到银环的鼻尖。 念久觉得自己沿着墙根走的习惯真的需要改改了。 蛇看到念久进来就从银环脖子上下来沿着衣领钻到怀里去了,看来这算是混熟了,连理都不理。 “你们家小环还没开始冬眠啊。”念久围着桌子转了一圈还是在银环对面的位置坐下。 银环并不回答他,盯着念久看了又看,“现在是白天你就出来了,我哥哥的血对你没有用?” 念久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我也不清楚,有没有用今天晚上就知道了。” 银环点了一下头就不说话了,将小环从怀里拉出来一下下的抚摸。 念久觉得其实做宠物真的很辛苦。不管是齐蛮渊的还是银环的,或者是其他任何人的。 念久这边还没想好该怎么从这诡异的气氛中退出去那边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门帘再次被掀开,进来的是个念久不怎么喜欢的人,齐蛮渊的旧时的情儿现在的监军左暮然左大人。 左暮然先笑了一下,“本官听说念久来了这里,就过来看看。” 念久一愣,来找自己的?自己这才前脚刚到这后面就跟上来呢了,正等着自己出来?念久眨了一下眼,想必是因为自己之前都是呆在齐蛮渊的地盘里,这位大人不好直接找上门……回给对方一个笑,可是这种专门被别人守株待兔一样等着的奇怪的感觉又是什么? “左大人找在下有事?” “没大事,只是想找念久喝个酒,不知方不方便。” 念久没直接答应,自从保持这个状态以来他就没吃过东西,喝酒……他能吗?而且……念久看了左暮然一眼,外面还在打仗呢你这边在家里还喝酒,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这番犹豫在左暮然眼里自然又有了另一番意思,念久不知道齐蛮渊在离开的时候特意吩咐过他的营帐不许任何人进入(原本就住在里面的某人另当别论),其实一般情况下为了避嫌也没人愿意靠近齐蛮渊的营帐,但是被特意拉出来重申的时候就又当别论了。 左暮然摩挲着几根手指,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摸清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不是自己能力不够,而是这人实在是无迹可寻,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诡异非常。 左暮然当年从齐蛮渊身边离开就是万般不情愿,虽然从那之后再没见过,但是这个人已经留在他心里了,赶都赶不走。就算之后经理的感情再多,每翻涌一次也只会让埋藏在最深处的情愫更加清晰。 左暮然认为齐蛮渊对自己也该是想同的,原因只有一个,当时是自己主动离开。 这个灰不溜秋的人,算什么货色! 左暮然脸上还是带着笑,念久觉得如果自己不点头答应他就会一直笑下去,银环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边,一边抚摸身上的蛇一面看着左暮然,之后对着念久道:“饿,吃饭。” 袁三声不在这孩子连饭都没得吃? 银环歪着头又看向左暮然,左暮然被他瞧得心里发毛,银环双目空洞完全没有焦距,左暮然皱眉,完全不知道这种发毛的感觉从何而来。这个孩子与念久一样,出现的时间都非常突兀,原因无处可寻,目的更是不得而知。 大原兵分两路,一路由袁三声带领与宣夷直接对阵,一路跟着冯良玉绕到后面采取包抄策略,袁三声性子直,无作战经验,适合硬碰硬,队形是事先商讨好的再加上身边跟着桑秋平,只要不临阵脱逃和宣夷蛮子打个平手是没问题,就算损失也是一对一。 而冯良玉则是从一开始就是走的野路子,包抄突袭这些随机应变的策略已经相当熟稔。 齐蛮渊带着队伍深入宣夷的时候正好与耶律打飞带领的大军擦肩而过,耶律达飞的队伍人数众多,齐蛮渊的人又是故意隐藏痕迹,平行线一样划过,之后各自向前。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念久左手边坐的是银环,对面坐的是左暮然,四周是戒备森严以防突击的士兵。右手拿着装满酒的杯子,是喝呢还是不喝呢?念久又开始犹豫了。 “念久不喜饮酒?”左暮然问。 “也不是……” “那是?” 念久扭头看着银环,“我能喝酒吗?” “啊?”银环还是眨着那双没神的大眼睛看样子是不明白念久这是什么意思,左暮然也不明白。 “左大人别看银环年纪小,他可是我的医师,救过我的命。”念久努力挤出个笑来,时间过去越久越是觉得这幅身体是真的出现问题了,明明是和之前一样的举动却开始有些力不从心,感觉就像是力气慢慢被抽干了一样。 念久心下叹气,镜子老头说过这副肉体其实也只是用来迷惑世人的把戏,仅仅是用白此案的执念构建出来的轮廓罢了,现在的白慈安心愿已了,支撑这副肉体的精神力也在慢慢衰弱下去,说是三天,念久觉得三天怕是也难撑到。 银环眨眨眼他不知道念久是什么意思,可那样子肯定是不愿意喝的,只得说:“喝酒会死的。” 这么默契的配合倒是让念久受宠若惊了。 其实左暮然请两人到自己帐中吃饭也纯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念久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吃上面,而且他还不能吃,呆愣愣的坐在那里悲春伤秋,银环则是一颗心都扑在吃上面,头也不抬。这种两国交战的危急时刻左暮然再怎么不上道也知道不能随意饮酒,一杯酒下肚就改上茶,与念久面对面坐着,同样不吃不说话。 齐蛮渊带着人在离宣夷营帐还有五公里的时候就弃了马,人手一把短刀披荆斩棘的从灌木丛里窜过去,夜里的空气很冷,秋季的山风已经能让人有深入骨髓的感觉,几十个行军的人没有半点停滞,就像是一只在暗夜里前进的蛇,黑色的铠甲在没有月光的夜里了如幽灵一般。 “王爷!”张文宇加快速度窜到齐蛮渊前面,“属下来做先锋,其他人注意动静!”说完也不管齐蛮渊的反应径自往前跑。 齐蛮渊不说话,没阻止,紧跟上前,他还有着一个身为头领的理智。 “多谢左大人款待,在下先行告辞。”念久冲银环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的都回了齐蛮渊的营帐。 左暮然冷笑,心想着你防我都防到连筷子都不愿意动的地步了,不好好待你怎么能承得出这句感谢? 念久与银环并排在床上坐了一会之后还是起身出门,他不知道别人等死或者重生的心情是怎样的,反正他现在是不想浪费一点一滴的时间。 他想看看那些他认识的人,被自己吓到的影卫还没有道歉,秦洛歌的帐还没算,齐蛮渊如果知道自己忽然消失不知道是什么反应?自己消失之后银环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也算是刑满获释了吧…… 他还想看看这天,这山,这水,他不知道自己再次睁眼的时候是否还是在这片国度之中,是不是还是这个已经秋风肆虐的季节。 不够!脑袋不够想!眼睛不够看!连手指触摸到的感觉都是无比虚空! 念久!你什么时候又开始了这些毫无意义的留恋! 张文宇将手中短刀横在胸前,冷冷的打量着五十米之外坐在岩石上的少年,这时候张嘴问“你是什么人?”之类的简直就是太傻了,敌不动我不动。 少年从一丈高的岩石上跳下来,“我们二王子早就猜到你们会偷袭!哼!” 张文宇将兵器换了换手,冷冷回:“你们二王子真聪明。” 少年转头死瞪着张文宇,“总比你们家王爷聪明!” 影卫军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了自己的最佳作战姿势,靠前的几人留意着少年的动作,后面的人仔细观察周围状况。 “你怎么知道你们的二万子比我们王爷聪明?他现在恐怕是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张文宇站直身体,上下打量了少年两年,“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在你们二王子跟前算是得宠的吧,在下对于你们王子如此看重我们深表荣幸,可是……”张文宇撇撇嘴角,“少年,你怎么就知道我们家王爷只派了这么一支队伍来?” 少年正是完颜岐,听张文宇这么一说顿时就开始待不住,手中尖刀一挥,“把他们全给灭了!”周围以岩石、草木为掩护的宣夷兵即刻跳了出来,完颜岐则是放完命令之后自己三跳两跳的跑走了。 张文宇也不含糊,手臂直挥开来,一声令下“杀!” 凌晨,蔓延在三座山之间参与人数多达六万人的厮杀仍旧没有拉上序幕。在第一丝曙光照进山林的时候齐蛮渊还正在于拓跋青岩对峙,两人身上都带着血,身后各几十护卫士兵干瞪着眼,额头青筋突出双眼几乎冒血,齐蛮渊抬手再次挥退几个想上来帮忙的影卫军,“你们王爷如果连这点事都搞不定,那也太丢人了!” 双手重新握剑,血珠顺着手背一滴滴往下落,现在根本看不清到底是哪里受了伤。但是拓跋青岩就比较明显了,他大腿上被齐蛮渊划了一刀,上半身只是破了铠甲没见血,但是腿上的伤口就快让他支持不住,唯一的感觉就是大原人真他妈阴险! “说好了啊,谁倒下谁退兵。”齐蛮渊重申一遍。 天已经大亮,银环坐在窗前看着依旧睡着的人,为什么还不醒?好饿…… 门帘被掀开,昨天那个喜欢笑又笑得很难看的人来了,背着手围着床边转了两圈转而问银环:“你真是他的医师?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银环看着他,完全没反应。 “我知道你饿了,你告诉我,我就让人带你去吃饭。” “他是念久,我要跟着他。” “什么身份?” “王爷身边的人……”银环有些不确定,不过他好像听过有人就是这么说的。 “很好,外面的石桌上有好吃的,你去吧。”左暮然还是笑着的,只是那笑脸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外面有探子来报,左暮然盯着手中的纸条勃然大怒,“真的是这么说?!” “回大人,千真万确!” “给本关集合能集合的所有人马!” “是!”来人看了眼床上还在睡的人,“大人,这人怎么办?” 左暮然盯着念久的脸看了半响,表情狰狞到道:“等本官走后,你让人放火烧了这里,记住,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留。” “是!”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下章开始就是念久满血复活~~~ 当然,过程总是苦逼的,结果总是美好的~~~ ------------ 46四六章 神棍季川(一) 深秋的天空总是很蓝,衬着飘荡的几多雪白的云彩,那种蓝几乎能让人痴迷其中,但是鲜少有人能有份闲情逸致来享受这份痴迷,他们需要太多的时间和精力让自己融入世俗,虽然痴迷的感觉是美好的,但是安逸的生活更加现实。 一身青白色长衫的少年对着天空叹口气,之后还是苦着一张脸埋首在桌案上的书中,人啊,到底是要面对现实的! 一刻钟之后少年再次抬头看天,眼睛微微眯着,表情看上去委屈的要死,这次终于没能沉住气“呼”一声站起来开始围着桌子一圈一圈的转,桌案底下的大黑猫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懒洋洋的睁开眼瞥了一下,然后轻蔑的闭上继续入睡。 少年即是再生后的念久,大黑猫则是念久再次复活之后见到的第一个生命体,也是他现在的这具身体的主人生前唯一的宠物加伴侣。 念久再生了,再生的结果让他既欣喜又忧郁。 欣喜的是他现在所在的朝代还是大原朝,再生的时间与在军营消失的时间是衔接的,他没有再次跑到莫名其妙的朝代或者更加莫名其妙的异次元,而且还有了一只宠物猫。 忧郁的是,他再生的这个身体是个家徒四壁的无亲少年,而且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种穷,那只被称为大黑的猫除了在休息的时候有固定落脚点之外对这个家没做过任何贡献,甚至有时候念久找到的点吃的还要被瓜分掉一半! 说出来可能有点不好意思,这少年平时的生活来源是给人算卦看相,外加帮一些死了人的家里搞些乌七八糟的法式,坊间小范围传言,说这少年有同阴的体制,能够预知人的未来,并且为死人的灵魂指路。 这种传言相当玄乎,奈何大街上算命的太多,小县城里也是隔那么个把月才能死一个人,这少年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少年名叫季川,今年十七再过三个月满十八,按照大原的风俗,那时候就算是青年了,少年魂魄离体的原因是在白天的时候为一个刚刚去世的少妇引魂,引魂的时候还好好的,到了晚上自己的魂就不见了。 念久对此相当无语,猜测这季川是送人家的时候把自己也给送走了,不过他要是不走也轮不到自己来,但是……你特么再穷也不能穷成这样啊! 念久继承了季川的记忆的时候完全没有领会人家的能耐,也就是说在用光了季川拿命换来的那几两银子之后他就真的是一贫如洗了,面对着一整①38看書网本,捏着衣兜里为数不多的一点钱,念久觉得学会一技之长实在是迫在眉睫的一件事,他没有季川的特殊体质,那就只能在专业知识上下功夫了。 大概是祖上三代都做这个的原因,少年的收藏简直就是整个大原装神弄鬼的典范,从面相到看风水,从个人养生到五行八卦,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 念久在这些书中没日没夜废寝忘食的啃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才算是了了个大概,再加上现代时候学过的一些算命“技巧”,基本上已经到了出位摆摊不会被直接打死的地步。 钱花完了,念久出关了,听说齐蛮渊从西疆胜利归来了。 念久抱着大黑扛着季川生前的行头在一个不偏僻,人流也不多的巷子里摆起了摊位,这是季川的老地盘,周围的相亲都是已经熟识的,有时候到了上午还会送两个馒头给自己,念久不承认自己贪小便宜,但他确实很需要。 那一天巷子里的人很少,大黑乖乖的躺在念久怀里任他上下其手,念久总觉得自己心跳的有些快,有些不安,抚摸大黑的手不免重了,于是连大黑也把他抛弃了。 卖鱼的张老虎挑着担子从念久身前过,“哎呦季小弟怎么也不去看看热闹,听说这靖蛮王打胜仗从西疆回来了,大家都去看热闹啦!” 念久一使力拽着大黑的尾巴把它从桌子底下拉出来抱在怀里继续揉,脸上带着笑道:“是吗,那王爷可真是英勇,那宣夷的蛮子哪是咱们王爷的对手!” 张老虎将担子一放干脆和念久聊起来了,表情、一唬一唬的,“那可不是这么说的,咱们王爷打宣夷蛮子那可是费了大力气的,要不然怎么能用几个月那么长的时间,而且我告可告诉你,咱们王爷的一条胳膊可差点给废了,王爷的胳膊唉,不打得厉害的话那是想伤就能伤的么!” 念久半眯着的双眼咻的睁开,“你说王爷受伤了?”怎么可能!他可是齐蛮渊!张文宇干什么去了!影卫干什么去了!三万大军干什么去了! 张老虎点头,“那可不是,我小舅子可是当兵的,哪能有错。”看看前面,又道:“不跟你说了,我得去看看了,晚了就看不上喽。”扛起担子一步三摇的走了。 念久抱起大黑眼对着眼的看着,“大黑,你说我要不要去?” 大猫依旧不屑的撇白眼。 念久猛一点头,“大黑你也这么想?我觉得也是!大黑你真是太了解我了!”随即将猫一扔寻着卖鱼的去了。 小镇距离京城还有几十里路途,只是靖蛮王返朝路途中经过的一个用来补给粮食和水的站点,大部分士兵还是驻扎在城外的树林里,进来镇里的只有不到一千的人数,作为群众崇拜的主要对象,齐蛮渊也在这人群之中。 念久凭借着瘦不拉几二两身材千辛万苦的挤到了人群里面,齐蛮渊骑在战马上冲着周围的人群微笑,念久看在眼里莫名就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但是眼前这个人却变了好多,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 念久站在遥远的人群里看着那个背影,以前的齐蛮渊是骄傲且孤僻的,那么现在的靖蛮王在表面上似乎已经看不出得骄傲,相反更加孤独。 念久弓着身子捂着胸口,那里面的东西一抽一抽的疼,镜子老头曾说过,“你们两个血脉相连,心意相通”,自己是这样,那齐蛮渊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念久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一心一意的想要脱离齐蛮渊,到底是对还是错,而这个人对于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 齐蛮渊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往前走,总觉得周围有一双眼睛在看自己,猛地转头,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是凝聚在他身上的,崇拜的,热烈的,感激的,但是……齐蛮渊摇摇头,或许只是错觉罢了,明明已经只是自己一个人了。 念久拼命的往回跑,跑到挂摊的位置随意的收拾完东西抱着大黑就开始往家跑,大黑莫名其妙的喵喵叫了两声,换来的结果是差点被人在怀里勒死。卖鱼的甩着担子招呼,“季小兄弟这是看完热闹了?跑这么快有急事啊……” 念久跑回家关栓上门,抱着大黑蜷着腿靠着门坐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齐蛮渊现在根本就不认识他也没有要抓他的意思,可是自己为什么要跑?念久使劲敲了下脑袋“傻啊你!” 念久跑的快不知道齐蛮渊来这里除了在群众面前露个脸之外还聚集了整个镇上的大夫一并带到了城外的军营,之后被带过去的大夫三三俩俩的回来了,念久才在坊间听到了那么点流言蜚语。 “靖蛮王胳膊上的伤没什么大问题,但是王爷身边跟着的那个人可就惨喽,也不知道是中毒还是什么,整个人看着都快变成青色的了!还有一个大概是个副将还是参军什么的人,整个胳膊都没了啊!” 什么叫不知道参军还是副将?这根本就是两个人好不好! 念久坐在摊位上听着旁边几个女人唠嗑,面无表情,嘴唇却咬得死紧,他知道当初那把大火是谁放的,也知道放火的目的是什么,虽然他现在又活了,那场火对他没产生实质上的影响,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忍气吞声下去。 左暮然,左参军。 念久开始回忆当初大火中的一点一滴,自己最后用白慈安的身体醒来的时候那场火已经将整个帐篷包围,好在当时银环并不在里面,也就是说“死”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周围负责守营帐的人拼命救火,但奈何帐篷本身就是易燃物体,再加上深秋风大,火势根本控制不住……似乎根本就没人知道自己在里面……那是袁三声的营帐,银环不在平时也没有人靠近,那么,齐蛮渊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已经不在了呢? 齐蛮渊双手抄袖眺望着前方一马平川,什么时候养成了抄着袖子的习惯了呢? 齐蛮渊想将手抽出来,奈何这着实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不喜欢,但也完全没有要改掉这个习惯的想法,袖子里空荡荡的,总是感觉少了什么东西。齐蛮渊当然知道那里少了什么,但是他不想去想,拒绝回忆,每当脑海里出现那场火的时候,他的大脑几乎就会完全中断一样,事情到此结束……其他的什么都没了…… 但就算不用脑子去向,他还是知道了结果。 齐蛮渊本来还想告诉那个人,告诉他自己已经想清楚了,虽然他不会飞了,不能做影卫了,不能听墙角了,其实自己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的收留他的,但是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要听话,让做什么的时候就做什么,不能惹本王生气,不准和本王顶嘴…… 齐蛮渊想了很多,但是到最后却发现自己连述说对象都没有了。 他看到了银环那孩子除了瞪眼睛和面无表情之外的第三种表情,他扯着自己的袖子让自己去救他,他也想啊……但是那只剩下一片灰烬了啊孩子,你让我怎么办呢? 也是那一天,靖蛮王见识了西曼山的狠毒,银环发怒了,那是真正的天地为之变色,秦洛歌之前说过这孩子有召唤蛇的能力,所有人包括他都以为那是个借口,是个传说一般的故事,但是那一天军营被上万只蛇包围了,银环身上布满了与那块刺绣上一模一样的繁复花纹,就像是成千上万只蛇错综复杂的盘附在一起一样…… 那不是花纹,该是一种符文,或者干脆是一种诅咒。 齐蛮渊还没来得及从那片灰烬上收回视线,银环就已经走了,只剩下被毒蛇袭击的左暮然。 齐蛮渊看着那个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人,那时候想杀了他,但还是忍住了,这样的死法太容易,太没水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宜兴累死劳资了,明天据说还要去看一个展会……要俺死了算了!!!如果能不去的话白天会更新,去的话更新就只能等到晚上了,修文①38看書网~~~ 亲们晚安~ ------------ 47四七章 神棍季川(二) 张文宇在那场偷袭中丢了一条胳膊,但是他至今仍旧没什么可遗憾的,如果不是自己的,那就是王爷的。张文宇轻轻地抚摸着那平整的断肢,嘴角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其实这样挺好的是不是? 在那场靖蛮王与宣夷二王子之间的决斗中获胜的是靖蛮王,拓跋青岩也已经答应退兵,却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突袭,原本是来偷袭别人的,最后却被人摆了一道,这种笑话有人愿意听自己都不愿意讲。 偷袭的人功夫不高奈何使得都是阴毒手段,半途还问过一句“当年灭了我们整个村的人到底是谁?!”张文宇扶着营帐慢慢的往外走,所有人都能给自己做的事情找到借口,但就算借口再伟大又能怎样?该死的人他从不多留。 张文宇左手扶着右肩,就算是轻微的触摸也会产生钻心的疼,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变得如此孱弱?这世界总是会有这样的人,本来就是苟延残喘的命,却偏偏还赖着个金窝不愿意离开。 夜很黑,阵阵阴风吹过凉意能透进骨子里,就因为自己这条胳膊这几万大军已经在西疆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王爷又在这里安营扎寨怕是又要折腾一番。外面守夜的士兵看里面有人走出赶紧围上来,“张大人,夜里风大赶紧回去吧,有事您说一声小的给您去办。” 张文宇认得这是王府跟过来的兵,缓缓笑了一下,“没事,出来走走,别跟着了。” 张文宇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靖蛮王得知张副将失踪之后勃然大怒,十二影卫只要能招过来的全都集中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波澜不息,平凡人家只知道关着院门安稳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管他外面风云突变也完全不关他们的事。 “还是没找到?!”盛怒过后的靖蛮王已经开始沉稳,轻揉着眉心再次确认这个已知的事实。 “回王爷,张文宇对影卫的办事作风相当熟悉,怕是故意躲着咱们走的。”影卫揣不透王爷的心思。 “嗯。”齐蛮渊疲惫的应了一声,这是早就知道的结果,张文宇虽然没有和影卫正面的交予过,但都是为同一个主子办事,办事途径、风格总有那么一两点相像,既是存心不让人找到,那其他人确实束手无措。 “不要再找了,他身上的伤还要就医,找得越急躲得也越厉害,怕是连大夫都不敢去瞧。” 齐蛮渊大概是真的太累了,身边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是那个器宇轩昂、风流不羁,不管是对着怎样的敌手都能谈笑以对的靖蛮王,现在这个人正用手支着额头,双眼微闭。 几个影卫默默对视一眼,同时躬身“属下马上吩咐下去。”之后相继离开。 齐蛮渊微微侧脸,将掩在手掌下的面孔露出来,面上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泪水,不多,只有右眼底下一滴,但是那双眼睛已经悲伤到让人不能直视。 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极限,一旦超出,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有流下血泪的时候,更何况他齐蛮渊只是个人,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正常人,就算是再怎么高傲,再怎么杰出,再怎么睥睨天下,心中的堤坝也终于倒塌的一天,好在……好在齐蛮渊就是齐蛮渊,就算是堤坝倒了塌了崩溃了,他还是能重新垒砌一个新的。 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再次走出这营帐的时候,重新出现在世人眼中的靖蛮王依旧谈笑风生,更加冷酷。 就在这一点点的时间了……把那些崩塌的碎片一点点埋葬起来吧…… 某一天念久再次出去摆摊的时候,就听说靖蛮王已带兵离开了,走的很急,几乎是一夜之间那树林里的大片营帐就不见了。 念久专门跑到那块空地上去看那些士兵留下的痕迹,手指慢慢划过地面上留下的痕迹,那种心疼的感觉就像是在悼念,悼念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和你曾经和你很亲密的人。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念久还沉浸在那种捉摸不透的感觉里,就听到后面一个冷硬的声音传来,念久惊了一跳,有些失措的看着声音的主人缓缓走近,那人整个身体都包裹在一件黑色的宽大斗篷里,头上还带着一个斗笠,说不出的奇怪。 念久微微放心,又总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仔细想了想……“你!”念久几乎差点蹦起来,再看这人,才知道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来自哪里,那人右边的胳膊没有了,就算斗篷宽大仍旧遮不住那空空荡荡的感觉。 念久没有继续说下去,张文宇,这人是张文宇……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他的胳膊…… 张文宇专门挑在齐蛮渊离开之后才出现在这里的,其实他原本就没有走远,只是因为熟悉影为与王府侍卫的办事风格才堪堪避过几次搜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就做不了才时间的坚持,王爷也是练武之人,知道这样的人都有怎样的风格与骨气,如果自己想不通的话,就算是伤口收拢这辈子也不会快活。 他知道王爷懂他,所以才会那么放肆。 张文宇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人,他又是来做什么的?! 张文宇平时就算是再怎么不着调但是原本的身份、阅历还是在这摆着的,常年在王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也练就了作为一个贴身侍卫该有的凌厉,平时跟齐蛮渊呆在一起的时候这种凌厉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不过这次算是让念久完全领会到了。 念久心思千回百转,当务之急还是纠正自己的心理不断对自己说“现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以前从来没见过!” “我听说靖蛮王刚刚走……就是过来看看,没其他别的意思……”念久表现的诚惶诚恐,脸上就差贴上“我很害怕你”几个大字。 “你闲着没事跑来看王爷?”张文宇明显的不信,他常年都是搞情报的,这种人靠直觉就能判断出有问题,但是仔细看又发现不了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你不也是闲着没事跑来看王爷的么……”念久明目张胆的白了他一眼,“你能跑来为什么我不能?” 张文宇不说话了,两人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现在算是扯平了。 “你受伤了?”念久明知故问,“很严重?” 张文宇戒备的看着他,“跟你没关系。” 念久耸耸肩,“我知道,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有银子的话我可以考虑借个地方给你住。” “你怎么知道我没地方住!”张文宇再次绷紧神经。 念久迈着步子缓缓走近,张文宇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可也完全没想着躲,他倒是想知道这人到底是想做什么,实际上念久什么都没做,除了从他头上摘下来根草。 若有似无的吹了口气,念久道:“这买卖怎么样,做不做?” “我有钱又怎样,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住在你家?”张文宇承认自己现在生气了,他什么时候沦落到要时时刻刻小心谨慎的防着一个手无寸铁身无二两肉的人! 念久只要听到“我有钱”这几个字就算是彻底安心了,也不怕花时间来和他贫嘴,“因为我家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生活方便且服务周到。” 最后张文宇跟着念久走了,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跟着这人回家,因为确定没有攻击性?也不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张文宇相当随意的问:“你不问我叫什么名字?” “你不……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张三。” 这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强迫别人问你的名字然后你再告诉人一个假的这样很有意思?念久嘴角抽了一下,实在是难以理解。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张文宇在后面提醒。 “季川,四季的季,平川的川。”念久已经懒得计较了,反正大家的都不是真的,谁怕谁啊! 之后张文宇又问了一些念久其他问题,念久很配合的一一作答,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家走。和张文宇一样,念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人往家里带,明明在刚开始的时候已经下定决心和皇城圈里的那些人划清界限,事到如今还是捡了个麻烦回去,或许……张文宇也算是自己为数不多的认识的人之一。 虽然人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但是有这样的人在身边至少也安心,不会再那么寂寞,大黑虽然也是个爱闹腾的,但是交流方面实在是不怎么顺利。 在张文宇知道带自己回来的是个靠算卦混饭吃的江湖骗子的时候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他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人,靠只言片语揣测人的命格,不负责任的妄加评论,这种人归在三教九流里面都是给人家拖后腿的! 但是张文宇不得不承认,这样平静的环境确实是他想要的。 这边靖蛮王的生活刚刚回归正轨,皇帝急急忙忙的收了他的兵权,心不甘情不愿的辞赐了赏,但是,之后便没有让齐蛮渊回北地的打算,说是多年不见想念的很,蛮渊你就多留一段时间在京城里陪陪朕吧。 齐蛮渊只能点头,“臣在京城呆上一两年也不是问题,臣有的是时间陪皇上。” 明明是在正常不过的话,龙占天总觉得这话里藏了自己没领略到的玄机。 不管是靖蛮王的滞留还是皇帝的猜测现在都不是最大的问题,靖蛮王远赴边疆之后皇帝发现他日思夜想的白慈安不见了!能引起“白慈安不见了”这个结果的原因只有两个,第一就是白慈安的尸体被人偷走了,第二……白慈安复活之后自己走出去的。 皇帝坚决认为是第二种。 而这天,靖蛮王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条白色的手帕在天空飞舞,从山的那一头飞到山的这一头,然后被厚重的雾气掩盖……不知去向。 山是西曼山,山的那头是西疆,山的这头是京城。 原本已经捋好的情节,再次纠缠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个章节基调偏灰暗亲们坚持一下下就能过去我说真的啊 上班码字求鼓励~~~ 今天好速度啊~~~~求撒花求收藏求包养~~ ------------ 48四八章 神棍季川(三) 张文宇在念久的院子里安定下来开始仔细的给自己疗伤,别说是没了一条胳膊,就算是一双都没了,张文宇也不认为自己比季川那种人更加废物了,一边鄙视着季川一边心安理得接受这人提供给自己的便利。 有了张文宇的钱,念久的日子简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张文宇要养伤吃当然要吃好的,不管是饭食还是汤药,念久自然也跟着沾光。于是他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张大侠的管家,张文宇行动不便出于全靠念久,上午赶集市下午去药房,简直就是不亦乐乎,念久算是充分体会了一把正常人的生活乐趣,没别的,就是踏实,于是对现状那是相当的满意。 生活上了档次念久也就不再一天到晚的盼着镇里面死人了,除了每天午后定时到小街上摆两个时辰的摊之外大多数时间都消耗在了季川留给他的那一大橱柜的书上。人在心平气和的时候总是能领略到和之前不一样的东西,念久越看越觉得有意思,之后干脆把之前囫囵吞枣看过的几本又重新翻了一遍。 也不知是先前的季川对自己的职业太过懈怠还是念久真的有做半仙的潜质,挂摊上的生意倒是慢慢好起来,渐渐地整个小镇上都知道在因果巷里有那么个笑呵呵的算卦小先生,说话好听,不言吉恶只指明道,而且这小先生不仅卦算得好还能通阴灵,平息怨气超度死者那简直就是行走阴阳两路的十项全能! 谣言不可怕,可怕谣言越夸越大。 念久再对着张文宇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的时候也开始觉得不好意思。其实他也没做什么,书上说泄露天机者必遭天谴,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怕了“天谴”这东西,不管自己算的那些卦到底准不准也不直说,只给人指条路子。 对于通阴阳这种事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也不知是季川这具身体本身的原因还是自己的境遇太过不寻常,念久总是能感受到那些将死之人的情绪,甚至在人死的那一瞬,能看到那些出鞘的灵魂…… 当然也可能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是谣言传起来了,念久除了出卦的时间就更加的深居简出,越来越多喜欢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看书,好在张文宇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两人的正常生活还能勉强维持。 小半年的是时间里小镇上日复一日的保持着祥和静谧的生活,京城那块繁华喧嚣之地似乎从来都不曾出现在他的记忆力一般,只是偶尔半夜梦回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紧接着往日的种种便会翻山倒海而来,又被强硬的压制狠狠的扼杀在摇篮里。 这边皇帝与靖蛮王几乎要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两个人都在找人,又都不想别人知道,但是因为某些摩擦又都清楚的知道对方的动作。 皇帝龙战天在寻找白慈安的同时知道那位靖蛮王也在找人,似乎是个男人,到京城的时间半年左右,念久大概二十上下,连具体容貌都没有,龙战天嗤笑,觉得齐蛮渊肯定是被哪里的狐媚子迷住了,欠下的风流债现在来还了。 于此同时齐蛮渊也知道皇帝在找白慈安,只不过他知道现在这时候那白慈安的尸体都没了,哪里还去找人? 双方都在看对方笑话的同时被对方当笑话一样看着。 小镇上再次得到关于他们战神靖蛮王的消息的时候就是在半年之后,那时候靖蛮王正在整个大原范围内寻觅良医,不知道是王府里谁得了重病。 小镇上的人都说着靖蛮王也真够可怜的,三天两头的找大夫。 念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简单的收拾完东西之后抱着大黑回家,大黑最近伙食改善的厉害整个胖了一圈,念久考虑下次抱不动它了怎么办。 张文宇最近正在练习左手拿剑,武人的底子百在那里,技巧、经验又都是上上等,假以时日重出江湖不是问题。 念久回去的时候张文宇正单手拿着剑在那里摆姿势,维持着单手侧平举的姿势静止不动,春寒料峭的天气汗珠一滴滴的顺着脸侧流进衣领。 念久不懂这练武的门道,只是有些着急不知道待会怎么把齐蛮渊的事情不着痕迹的说出来,王府里里需要看大夫还需要从全国各地召集……够得上这个级别的,除了齐蛮渊,念久敲破脑袋也想不起还有第二个。 如果真是齐蛮渊找大夫……念久烦躁的不行,心思也开始乱起来,张文宇肯定是要知道的,他了解这个人对齐蛮渊的感情,但是,念久原地转了几个圈,但是齐蛮渊怎么会生病?或者其实是受伤? 张文宇看着一边快要抓耳挠腮的人,皱着眉问,“想说什么就说,是不是银子用完了?” 念久怔了一下莫名的就有了火气,本就清汤寡水的一张脸拉的老长,“不是银子用完了,是张大侠该交房钱了。” 这是在提醒他现在还是寄人篱下不要太张狂,张文宇被咽了一下收了刀就打算回房间取银子,念久在背后幽幽道:“听说靖蛮王最近又开始在大原各地搜罗名医了,也不知道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随口的牢骚,念久见张文宇果然停步不前,又上前套近乎,“对了,张大侠知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啊?” 张文宇背对着他脸色一变再变,也不回头,“王爷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快步进屋关了房门。 念久见目的达到了也回了房间,张文宇肯定不会放着这种疑惑不去解决,在齐蛮渊身边那么长时间,他深知他们的王爷对于王府的这些人来讲是处于什么样的地位。 之前的张文宇是一只落魄的凤凰,自己出于单方面的旧情将人收留,现在这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那种神气活现,以后恢复的再好一些,念久相信他仍旧会与往常一样不断的向齐蛮渊的方向靠拢。 而只要张文宇这边有什么动静,自己也能知道。 就算是嘴再硬,念久也不得不承认,人是离开了,那些该放下的不该放下的还是分不清楚。 京城那座当初被齐蛮渊称为“驿站”的王府现在也开始正式打理起来,人丁旺了不少,很多都是生面孔,但是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平静,至少没有露出自家主子病入膏肓的那种悲切来。 与王府有走动的人都知道靖蛮王四处求医不是给自己看病,但具体是给谁看……那就不得而知了。 王府的下人知道自家王爷在私下搜罗名医这件事还是从外面听来的,开始以为只是谣言,但是王爷并没有反驳,再加上王爷现在出门的次数相较于之前大大增多,渐渐大家也都猜想王爷是在为王府之外的什么人求医。 影卫老七上前禀告,说南边找来了几个大夫,在当地被称为神医,现正在来京城的路上,只是这些大夫都是上了年纪的主,估计要在路上花一段时间。 齐蛮渊从书中抬头,老七偷偷瞄了一眼被合上的书页,那是王爷平时碰都不会碰的医术,心下叹气,王爷又是何必? 齐蛮渊想了想道:“准备车马去接,能早一日也好。”揉揉眉心,语气很笃定,“老七,你想问为什么?” 老七赶紧低头,“属下不敢,只是……只是咱们这动作太大,到处都有流言怕是暂时压不下去了。”老七很想问为什么,想问有什么值得您如此折腾自己,但是他问不出,他们一直以来是王爷的影子,影子再多,行动的方向也只有一个。 齐蛮渊笑了一下,“流言止不住,本网何曾介意过。”挥挥手,“你先下去吧。”对着门外喊了声“让张……让下面的人备车,本王那个要出门一趟。” 门外守着的老管家颤悠悠的跑开了。 齐蛮渊每天这时候都会出门,底下人也渐渐习惯,老七拜别之后从窗口跃出。齐蛮渊又盯着窗口看了好一会直到老管家回来说车备好了,这才回过神来,自嘲的笑笑,“马上就能见到了,不急……” 齐蛮渊去的地方不算远,马车停在了御史大夫张士其的府邸的侧门,驾车的小厮在齐蛮渊下车之后熟门熟路的将马车赶到马厩附近,王爷来的次数多了,小厮也和这里的下人们混熟了,有时候还会开两句玩笑。 “你家王爷又来看小公子的?”一个黑瘦的青年抓着一把草逐个塞进四周的马槽,明明也算是个高大的身板,偏偏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猥琐。 小厮看看周围,点头,“可不是,我们王爷这阵子可都在为你们家小少爷忙活,也不知道那位是积了什么德。”说话间是满脸的不赞同,他们家王爷是什么人啊,这御史大夫家的什么公子又是什么! 黝黑的青年笑起来猥琐的简直不能入眼,“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你以为什么人都能为另一个不沾边的东奔西跑操心劳力的,我觉得你们家王爷铁定是看上我们家小少爷了!” “你胡说!自从我们家王爷回来你们家少爷就没清醒过!” “这谁知道呢,说不准我们家少爷不清醒就是因为你们家王爷呢。” “你!” “你也别生气吗,少爷浑浑噩噩的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家王爷才来京城多长时间啊,能知道咱们府里养着这么个少爷也不是件容易事,咱们又不是主子,哪知道这主子们的想法,不吵,不吵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更,亲们别等啊 俺还不想那么快完结,亲们的愿望估计要缓一缓 ------------ 49四九章 影子(一) 御史大夫家的小少爷名叫张桐北,上面还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已经出嫁的姐姐,张桐北与白慈安的命运倒是有些相似,都是含着金汤匙生出来的倒霉蛋。张桐北生 下来没多长时间娘就死了,更可怜的是从小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供养着,奈何自己本身就是个不争气的病秧子,怎么养都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张大人小心翼翼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拿在手里怕摔了,总算是把这宝贝疙瘩养到了十八岁,可就在今年立秋之后没多久,这宝贝疙瘩不知中了什么邪,好好 的就昏倒在院子里了,后来人是叫醒了,可整个人都感觉浑浑噩噩的说话都说不清楚,一天到晚睁着眼睛的时辰加起来不到两个,张大人那可真是愁死了。 儿子眼看着就要病入膏肓,这做父亲的上早朝也是隔三差五的意思意思,时间久了这张家小公子的事情就慢慢传开了,一时间几位交情好的同僚还唏嘘几声拍拍 张仕其的肩膀聊表安慰,可一而再再而三也没人拿着当回事,暗地里传老张家的小儿子这次怕是活不成了,几人围在一起各发表完意见之后该干嘛干嘛。但是刚 上了轿子还没走的靖蛮王可当回事了。 齐蛮渊回王府之后马上派影卫下去将张桐北的资料不论粗细都搜集了一遍,这边就带着王府的大夫上了轿子晃悠悠的登门拜访去了。 齐蛮渊心里很激动,又强制压抑着不让人看出来,甚至不让自己太过明显的察觉出来那种激动。已经死过一次的心本来就跳得相当费力,如果再大起大落一次, 齐蛮渊怕自己万一疯了就对不起齐家的列祖列宗。 他只能忍,让“希望”这只小兽露出一只小小的角,他只要看着这只角就好,只要能看到就好,这样自己整个人看上去就能鲜活不少。 齐蛮渊觉得自己活得真的很憋屈,但偏偏又乐在其中。 每一次每一次去的时候齐蛮渊都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要想的太多,你输不起,只是去看看同僚的儿子罢了,正常走动,不要激动。 张仕其听说靖蛮王突然造访还一时没反应过来,甚至没想起靖蛮王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赶紧擦擦脸戴上帽子到前厅迎接。与张仕其一样,齐蛮渊在见到他第一 眼才晓得,原来这御史大夫长得是个这幅模样,当即很直白的表示,“听说公子病重,本王把自己府里面大夫给带来了。” 张仕其愣了又愣,还没察觉他一个小官家里的孩子病了要王爷带着人来看是一件多么诡异的事,那边身体就已经主动在前面引路了。 齐蛮渊见到张桐北的时候依旧是面无表情,张桐北虽然十八,但看上去却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却实实在在的衬得起俊美这两个字,眉毛微弯继而上挑,五官精 致玲珑,秀气与英气并存。此时张桐北像是知道有陌生人在看他似的竟然颤悠悠的张开了眼,张仕其大喜,连忙叫人去熬汤药。 齐蛮渊直直的看着他,张桐北也直直的与其对视,半响大概是精力不支,再次闭上双眼,没钱没后的说了一句:“原来是你啊……”齐蛮渊仍旧盯着他看,看他 眼角一滴泪融入发髻。 “可算是找到你了……”齐蛮渊轻飘飘的叹息。 张桐北的资料简单的令人咂舌,稀稀拉拉的几张纸里面还有一大半是他平常吃的药方,剩下的几张就是这位少爷平时爱吃什么菜,喜欢看什么花,什么季节喜欢 喝什么茶,平时小毛病有哪些等等等等,这份资料在厚度上已经完全失了影卫本该有的水准,老八哭丧着一张脸不断的表示“王爷,真的只有这些啊,这位少爷最近两个月都在床上躺着,吃饭的次数都数的清啊!” 齐蛮渊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随即又下了另一个命令,“网罗天下名医。” 时间回到春寒料峭的初春,念久依旧是每天下午抱着大黑准时出卦,他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勉强也算有个饭碗。张文宇每天是雷打不动的练剑,年念久打开门的时候就见他左手的剑法已经似模似样,和受伤之前的状态肯定是没法比,到底也可以出门见人了。院子里一颗刚开始开花的梨花树,此时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零落了一地的花瓣告知这院子的主人自己之前遭遇了怎样惨无人道的摧残。 念久咧咧嘴,本还想着秋天的时候还能有两个不要钱的梨子吃呢,现在看是完全没指望了,一边又在想这张文宇可真是够有耐性的,整天呆在这院子里也不嫌憋闷。开门刚要往外走就被叫住了,张文宇道:“我过几天会离开一阵子,我的房间留着不能给别人住。” 念久懒懒的应声,“这好办啊,只是张大侠这房间就算是空着也是要付房钱的,可别忘了。” 张文宇点头继续练剑,念久看着无趣,又把大黑往怀里揽了揽关门离开。 张文宇沉得住气么?以前在王府的时候王爷可是说他是王府几个人里最容易暴躁跳脚的一个,性子不够沉稳,张文宇自己也知道自己比不过冯良玉还有影卫他们,王爷的说法没错,他不否认,但是……自从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营帐的那一天开始,张文宇就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张文宇了,说不上变化,如果说以前的张文宇总是心浮气躁,那么现在的张文宇,他的整颗心都已经沉了下来,已经学会了怎么站在水底来看待这整个世界。 最近一段时间张文宇已经开始重新联络王府的消息网,并让人传消息给王爷,自己还是王府的人,但是王爷要给他一点时间,让他一点点慢慢回去,重新走到之前当年位置上,不能辜负王爷,也不能轻视了自己。所以他也知道王爷在这一段时间里都做了什么事,张文宇得到的不是第一手消息,可就算是以讹传讹,这种传言也太诡异了一些。 张桐北大睁着眼睛好无焦距的看着从窗户透过来的一地月光,这一段时间他都是这样,白天浑浑噩噩的睡觉夜晚盯着某一样事物胡思乱想。外面的人都传这张家的小少爷魂不附体一天到晚都没有清醒的时候。谁又知道他只是还没想好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个世界,面对这扇门外的那些人。 他不认识那些人,也记不清楚自己是谁,但是这里的一桌一椅一人一物对自己来说有似乎都不是合理存在的东西,张桐北的记忆力没有任何留影,他只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到不自在,似乎都错了位一样。 张桐北很恐慌,他曾以为自己只是坠入了一个复杂的梦,就像之前的无数个梦一样,在梦里你记不清现实,然后按照一个毫无逻辑的情节去演绎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故事……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乱了套,当那个自称他爹的人抱着他痛哭流涕的时候,张桐北感觉到了眼泪流入衣领的那种凉凉的感觉,那一刻的张桐北瞳仁紧缩整个人几乎抽搐起来,说不出话,只能听到一屋子的人对着自己大哭小叫。 张桐北知道这不是梦,或者是自己已经进入梦中再也出不去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麻木的就像是一场无聊闹剧,所有自己为和他很熟的人都跑来对他嘘寒问暖,自己对着一张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僵硬微笑,睡着的时候还好,那些人顶多就是见一眼就离开,等碰巧自己还是醒着的时候也是千篇一律的开场白。 “原来是你啊……” “你怎么来了……” “你来了啊……” 好巧不巧的就有一次被请蛮王齐蛮渊碰到了。 张桐北对这个王爷的印象不同于其他人,或许是因为始终将自己置身事外的原因,他越来越喜欢躲在一个角落里观察别人,他们的眼神、动作。所以当靖蛮王出现的时候张桐北几乎吓了一跳,那是什么眼神?就跟追赶兔子的豹子一样,或者说是终于找到猎物的喜悦?之前没有人在他面前留露出那么直白而热烈的感情。张桐北的笑几乎是强制挤出来的,“你,你来了啊……” 靖蛮王的目光更加肆意。 张仕其还问过他什么时候和这正处在风头浪尖上的靖蛮王如此相熟,张桐北哪里知道,只好胡乱说是出去玩的时候恰巧遇到,两个人相谈投机罢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看这靖蛮王的表情明显是已经和自己很熟了,可父亲却不知道他们之前是认识的,而且据说期满王来京城还没有一年的时间,中间还有几个月是在边境作战,而自己平时也是大门不出的性子……张桐北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两人的关系上下点功夫了。 桃花开的时候大原天南地北的名医已经十有八九被靖蛮王或威逼或利诱的集结到了京城,然后通过各种渠道或明或暗的输送到张家府邸,但是张家小少爷的病情并没有因此好转,大夫束手无策,纷纷表示这小少爷是身体虚,先天不足再加上后天调养不当,不怎么结实的身子骨又是被各个流派的医术给调整过……复杂的很,难办的很啊…… 齐蛮渊经常来张家,但是和张桐北说话的次数实在是少之又少,来十次有八次这人是在睡觉,剩下的两次就是在准备睡觉,难得说上两句话也都是不痛不痒,齐蛮渊想要质问想要摇着他的膀子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一见到那半死不活虚弱的不得了模样之后又只能作罢。 齐蛮渊有顾虑,也纠结过,他知道仅是这蛛丝马迹就让自己一门心思的钻进去实在是不可取,但是他不愿意放弃这一根蛛丝,甚至有些抵触面对病床上的人,他还没叫过他的名字,是念久还是白慈安?或者叫张桐北? 这个问题实在是没有任何价值且相当无聊,于是齐蛮渊火气越来越大,这边正找着怎么发泄一下,那边属下有消息说张文宇找到了,但就是不肯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为避免大家太过纠结,情节转换的可能快了点 昨天在办公室码了大概一千字但是忘记存网盘了,回来之后暴躁了俩小时(于是没更),今天又有事请假……万般无奈之下又苦逼的重新码了一遍……更文不是你忘存想躲就能躲~~~~(>_<)~~~~ ------------ 50五十章 影子(二) 张文宇也没指望自己的下落能瞒得过王爷,在影卫传消息给他说王爷召他的时候也没太过纠结收拾了东西直接前往京城,离开的时候念久外出还没回来,张文宇想了一下还是留了张纸条。 “只是个算卦的罢了,回去我会给王爷禀告,别碰他。”张文宇将剑绑在身侧整了整衣领。 身后的黑影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张文宇没有跟着回靖蛮王府而是等在了齐蛮渊驾车回王府的必经之路上,春风越来越暖,握着剑倚在墙角的感觉也是舒适无比,春风熏人,果然不假。张文宇四处张望了一下,心下微微叹息,只是这京城毕竟是京城,没有妖娆的桃花也不允许有凄清的梨花,微风拂过留下满满的脂粉富贵之气,依旧醉人,却少了几分城外的妖娆与清雅。 “几个月不见倒是恢复了不错,本王不召你的话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了?”齐蛮渊依旧抄着袖子背脊挺得笔直,眼角眉梢都是不满,倒是不见怒气。 张文宇直愣愣的跪下,头垂着看不清表情。齐蛮渊看着他空荡荡的是袖子一声叹息,“伤还好?” “回王爷,已经好了。”张文宇迅速的抬了一下头, “王爷……清减了……” 齐蛮渊停了一愣,继而笑骂道:“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想不清减都难,真不知道本王劳心劳力的,这个王爷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文宇赶紧道:“王爷!” “起来吧,回王府。”齐蛮渊不欲多言,小厮连忙将马车牵过来。 “王爷!”张文宇小心翼翼又强硬的喊了一声,齐蛮渊不解回头。 张文宇手指陷进泥土,“属下……不想回王府。” “你身上的伤不是好了么,不回王府还要回哪里?你当初擅自离开本王还没治你的罪,还有什么不满?!” 齐蛮渊这次很明显是动怒了,张文宇没尝试过挑战自家王爷的威信,心里已经开始发毛,可不知道是不是在季川那里养了几个月把胆子给养肥了,挺了挺脊梁骨,“属下是觉得现在王府用不着属下,属下也想在外面历练一下见见世面。” “见见世面?”齐蛮渊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不少,衣袖猛地一甩又站到了张文宇面前,“呆在本王身边就只能让心胸狭窄目光短浅了?!” 张文宇终于明白自己在兔子面前锻炼出的那点心理素质在他们家王爷面前还是完全不过关,连忙低头,“不是,属下只是,属下只是,只是想在外面再呆一段时间,属下没办法……”剩下的话都留在肚子里,头垂得几乎要贴上地面。 齐蛮渊看着几乎要伏在地上的人久久没有言语,张文宇说他没办法,什么没办法?没办法做什么?齐蛮渊想对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侍卫讲,你是本王身边的人,不需要在乎别人怎么讲,你只要按照本王的意思做就好。 但是齐蛮渊讲不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心里莫名的就多了一样东西,张文宇没说出来的那后半句自己能猜到也就罢了,更荒谬的是竟然还觉得自己能够理解! 齐蛮渊坐在马车里又是一声感叹,也不是再为自己还是为张文宇。一道黑影闪过,马车里无声无息的多了个人,老八单手撑地,低声道:“王爷。” “去查一下张文宇这段时间都是怎么过的,和什么人接触过。” 老八看了眼齐蛮渊,欲言又止。 “说。” “是,据属下所致张大人这一段时间都是住在军队回来的时候路过的一座小镇的民宅里,与他同住的是个叫做季川的算命先生,属下几人来之前有调查过。” “算命先生?张文宇和算命的住在一起?”齐蛮渊的脸色看上去总算是鲜活了不少。 “是,听当地人说祖上三代都是做这行的,到了季川这代也算是有点声望,父母已亡故,现在是只身一人。” “镇的名字?” “梨花镇。” 齐蛮渊点点头,“这段时间不要跟着张文宇,本王知道他这段时间不好过,让他一个人清静一下吧。”顿了顿,“大原有名气的大夫都找来了?” “能找的都找来了。”老八是知道王爷找名医的用途,心里虽然疑惑到不觉得王爷这么大张旗鼓有什么错,名声这种东西对他们影卫来说简直连只烤鸡都比不上,只是看着主子如此劳心劳力做属下的也跟着火急火燎,老八抬头,“王爷,属下有话要讲。” 齐蛮渊有些烦躁的挥手,“说。” “既然四方的名医都对张公子的病情没有办法,属下斗胆谏言,咱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齐蛮渊剑眉一挑,有了兴致,“继续说。” “属下的意思是……或许这张公子的病……其实不该找大夫。” 齐蛮渊接着问:“不找大夫?那你觉得应该找什么?” 老八低着头舔舔唇开始思索自己是不是太过鲁莽了,虽然自家王爷一向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但是这并不能代表还可以接受人生病了不找大夫改找其他歪门邪 道,而且从他成为影卫老八开始,王爷似乎是除了他自己谁都不信,如果自己忽然说了不该说的话,会不会出现什么不乐观的后果? 老八已经开始后悔了,自己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板挤了就因为一不小心认识了一个会算卦的季川就觉得这天下的事情都能靠这些不靠谱的算命先生解决? 齐蛮渊不耐烦,双脚动了一下。 老八像是受惊一样忽然抬头道:“属下也是猜测,如果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王爷恕罪。” “影卫什么时候也开始学说这种话了?应付本王就让你们觉得那么困难还非要朝上的那些扶不起、老不休学嘴皮子?!再废话你就不用说了。” “属下……属下听说张公子当初是无缘无故的昏倒在自家花园里,之后多少大夫名医也都没瞧出什么端倪来,所以属下斗胆猜测或许张公子的问题并不是出在身 体上。” 齐蛮渊若有所思的点头,“那你的意思?” “属下觉得咱们应该去找找其他途径,大夫不行的话那可以找风水大师,风水先生不行的话咱们可以找算命先生……”飞快的瞥了眼王爷的脸色,见还没有太大 变色心里松了口气,“属下认为多一条途径也算是多一条解决办法……”头越点越低,真不想承认这样的话是身为影卫的自己说出来的。 “风水大师?算命先生?”齐蛮渊看着几乎要整个人趴在地上的老八,又重复了一遍,。 “真看不出来老八你还信这个。”齐蛮渊挑着嘴角说,也不知道是夸人还是讽刺人。 “回王爷,属下也是突然想到……” “因为一直和张文宇住在一起的人是个算卦的?” “是……”心里开始嘀咕起来:小兄弟我说的确实是实话,王爷是好人不会怎么着你的,张兄弟老八对不住你…… 齐蛮渊没心思理会属下恕罪的心里路程,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该往哪边走。他信鬼神么?本来是肯定不信的,但是在念久这么奇异的生物出现之后已经变成了将 信将疑,如果张桐北此事确实能从算命师那里找到眉目的话,那之后怕是会变成深信不疑了。老八再次偷瞄的时候就见王爷已经点头了,顿时自己的五脏六腑也 归了位。 “传本王的命令下去,以靖蛮王的名义在大原各地召集命相先生,具体怎么操作你自己看着办。” “是!属下遵命!” 齐蛮渊又道:“老八,你说要是这次还是没用的话,本王是不是该到西疆把西曼山上的秦洛歌给请下来?”齐蛮渊放松的靠在椅背上,脸上的表情似讽非讽,一 个王爷大张旗鼓的做这种事情,怕是这大原国最近几个月都不会缺少茶余饭后的笑料了。 “王爷,这又是何必。”老八觉得自己真的是想死了,一张嘴拦都拦不住。 “何必?本王爷想知道为何,似乎有那么一点头绪,但是理不出来,说也说不清楚。” 老八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样,这样的王爷他从来没见过,感觉像喝了酒,可王爷滴酒未沾,但是清醒的王爷又怎么会对一个影卫说这样的话?露出自己的软弱, 可自己一想又觉得王爷根本就什么都没说。 “属下斗胆再次谏言。” “呵,你今天还真是来劲了啊,说吧,本王恕你无罪。” “属下不赞同在全国召集术士,影卫军配合影卫在暗地里查询已经足够,属下会将季川带过来,不管是与不是,成或不成,就从他开始吧。再者,属下希望王爷 不要出面,这种事情张家完全可以配合王府侍卫,以御史大人的名号已经足够。” 齐蛮渊很长时间没有讲话,在开口的时候又完全换了个话题,“老八,你来本王身边多长时间了?” “回王爷,五年。” “后悔过吗?” “王爷!” 齐蛮渊笑了,笑声大得连外面赶车的小厮都压抑不已,“按你的意思来吧,本王这段时间不会出现在张家,你暗中多派几个人监视,江湖术士虽不是一无是处却 也是不可完信。” “是,属下遵命!” 老八领命再次从窗口消失,齐蛮渊用宽袖将整张脸遮住,他决定不再出现在张家不是因为要与那些将要出现的术士保持距离,而是自己需要一些时间来冷静,堂 堂靖蛮王就算是杀人放火也应该不漏一丝痕迹,而就在刚才……他居然已经开始为即将成为整个大原的笑柄做准备! 这不是靖蛮王!不是齐蛮渊! 作者有话要说:负荆请罪的来了 tvt ------------ 51五一章 影子(三) 念久觉得有些不对劲,最近找他算卦的人似乎多了不少,真要是一般的测吉凶业避灾祸业就算了,可偏偏没有几个是正常的,问出来的问题往往是莫名其妙。 比如前两天来了一个带着大斗笠整张脸几乎都被盖住的人竟然让自己来看相,念久几乎当场暴走,兄弟你找我看相可你但是至少也得能让我看见啊! 这也就算了,还有不少人在卦摊外面转悠了好几天才终于坐到自己对面的那张椅子上,年久本来是打趣说了一句,“兄弟到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都看你在这一圈转了三天了啊。” 那人年纪看上去和年久差不多大,闻言瞪大双眼一脸惊恐的看着年久,“你三天前就已经发现我了?” “是啊。”念久不在意的点头,一面低着头拽着大黑的耳朵,大黑不满的摇摇头,屁股对着年久继续睡觉。谁知对面的青年听了这句话像是见鬼一样猛地从凳子上跳起来转身就跑。 念久看着逃跑的背影相当无语了一阵子,随后开始自我反省自己这阵子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念久的猜测还没得出结论,地第二天卦摊上就出现了一个熟人,看见这人的时候年久掐着大黑的手指没把握好力道,被大黑反扑过来在手背上挠了一道。念久不会记错这个人,他们之间甚至说过话,但是这个人肯定不会知道这件事,齐蛮渊身边的影卫老八。 老八坐在那里看上去就像是个最普通不过的路人甲,纯良憨厚,并且可以猜测到家庭和睦生活美满,但是念久知道那都是表象,靖蛮王府的十二影卫他认识八个,其中绝对没一个是简单货色,当初自己伪白慈安的身份被齐蛮渊戳破一事就没少了这些人的功劳。 想到这里,前几天发生的各种非正常事件也算是有了个合理的解释,但是影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张文宇? 没人告诉过他一旦招惹到搞情报的这后半辈子都过不安生啊! 念久隐隐有些头疼,脸上还是带着得体的职业性微笑,“这位大哥可是要算卦?” 老八这次是打算彻底将憨厚这两个字惨无人道的贯彻下去,毫无心机的笑了笑,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嗯,我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着媳妇。”说完又低下头摆弄自己的衣角。 年久现在疼的不只是头了,一颗心都跟着一抽一抽的,真是难为你了啊兄弟能装成这幅熊样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测字?” “我不会写字,你就给俺看看相就行。”老八飞快的回了一句又把头低下去了,他的字写得实在是拿不出手,又不像老十他们可以写好几种字体,仿造书信也不是他擅长的,因此从没在外人面前留下过任何字迹。 小心谨慎,这是影卫最根本的职业操守。 念久不以为意,影卫本就是个特殊群体,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对他们以后的生活做出三分猜测,“这位大哥可否把手伸出来一看。” “看手相?” “左手。”念久有重复了一遍,语气很平静像是简单的指示,可谁知道他的另一个目的只不过是想告诉他只要左手就行,我绝对不会看到你右手掌心的茧子也不会知道你之前做了什么事爬了谁家的墙。 老八点了点头将左手伸出来,一张脸绷着,似乎还挺担心这算出来的结果。 念久看着老八的手掌抿了抿嘴巴,真的不是一副好相,一条路走到黑的脾性就算撞了南墙业不见得会想回头,念久对着老八笑了一下,“大哥这是想媳妇了?” “不行?” “当然不是,只不过大哥如果是想找点娶媳妇的话得把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放一放,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命格线之间也有影响,一强一弱互补盈亏,大哥该是知道我的意思的吧。” “什么狗屁!”老八缩回手,“老子就想看看什么时候能娶媳妇,你说不上来就别说,乱七八糟的一大通忽悠我呢!直接说老子这辈子娶不上媳妇不久算了干嘛神神叨叨的!” 念久无语了一阵,“大哥明白就好。” 老八愤恨的站起来转身就走,被念久叫住,“卦资还没给啊!” “你都没算出来什么老子凭什么给你!” “如果大哥肯给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破解之法~”念久故意在“破解”两个字上面咬了重音,冲老八抬抬下巴,不想这辈子找不着伴儿就赶紧的呀。 老八气得牙痒痒,一甩手将几个钱落到桌上。 念久点点头,很好,连自己这边的卦资都摸清楚了,来意不简单啊,笑着道:“姻缘这种东西是不能强求的,大哥的婚姻有分叉,其中一条可是与业线并行的哟~” 念久料到影卫不会无缘无故的找自己,不过也没想到等自己回家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人守着了,这两人念久之前都没在齐蛮渊身边见过,有些不确定他们的来历。 “两位兄弟这是做什么?”念久怀里还抱着大黑,背上背着个篓筐,里面随意的放着些摆卦时候的用具,他身上一没财二没色,总不会是来打劫的吧? 两人还算客气,齐齐朝着念久行了个礼,“在下听闻先生算卦的本事呢了得,想请先生帮个忙。” “找我算卦请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的拐角拐角在拐角,卦摊就在那里!” “不是算卦也不是看相,我家主子想请小先生过去帮忙给人看看病。”说话的换了个人,语气依旧客气。 “我只给死人超度,不给活人看病。” “我家主子和在下都相信小先生一定可以的。” “你和你们家主子都有问题,你见过哪个算卦的还给看病?我又不是活神仙!” “小先生就不要推辞了,马车就在那边,小先生请上车。” “我还没说要去呢!” “小先生不比过去,我会让人直接把车赶过来。” “哎我说你们怎么……” “先生上不去的话在下可以帮把手。” “行了,”念久相当无力的摆摆手,“我上得去……” 念久坐在马车里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大神,这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本来还左一句小先生右一句小先生的叫呢可自从上了车连说句话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似的。 “我说你们家主子是谁啊?这是要给谁看病?这人到底是病成什么样了都能逼着你们找算卦的直接充当大夫了!就算是病急乱投医也不能这么胡来啊!”念久边问边看两人的表情,心里琢磨开了,按照一般规律能发动影卫直接找人的只能是齐蛮渊的直接命令,但是看老八如此淡定的模样也不像是他们家王爷出事的样子,再者齐蛮渊前一阵子还大张旗鼓的找大夫,这才过了几天连算命先生都开始找了,京城之大,谁值得让靖蛮王花如此心思? 念久沉默,他……似乎还过得不错啊……嘴角僵硬的扯了一下,自己当初离开看来是对的。 马车一直到张家院子里才停下来,念久下车之后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是个比较偏僻的院子,从布置上来看该是个官宦人家,但绝对不是经蛮王府。转身看着把自己带来的两人,“两位大侠怎么着也得给个说法啊,要不然到时候医死了人可不负责啊。” “小先生不必着急,先在这院子里休息一下,半个时辰之后自会有人带你过去。” 念久一听急了,“我不要休息,早开始早结束,人在哪?” 两人对视一眼,“小先生怕是要在这院子里住上一段时间了,现在还是熟悉一下环境好,半个时辰之后我们来接小先生,告辞。”说完双双退出院子,顺带着把门在外面给锁上了。 念久恨得咬牙,齐蛮渊啊齐蛮渊,你的人还真是有本事啊!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太阳西斜光辉跟着朦胧几分,微风轻拂总是夹着着浓郁的花香,念久吸吸鼻子,他不是很喜欢这种香味,相比起来还是梨花镇的梨花香对自己的胃口,可春季已经来了,梨花也该谢了。 两人离开不久就有人拿着食盒过来给念久送饭,两菜一汤看着倒是可人,念久抬头看着送饭的小丫鬟,“走的时候不用锁门了,反正我跑不了。” 小丫鬟脸红红的拎着食盒飞快跑开,可门还是给锁上了。念久无奈,自己就像那么没信用的人?!这边还没发完牢骚门又开了,这次露面的是那两个少年之一,只在门口对着念久点了一下头就再次离开,念久翻着白眼有一下没一下的夹菜吃,这味道倒是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也不知道张文宇那在王府呆惯了的人怎么就能忍受的了自己的厨艺?!现在想想都觉得唏嘘不已。 “小先生?” 念久抬头看着面前的人,是刚才负责赶马车的那个,此时这孩子正咬着嘴唇一脸羞涩的看着自己。 “你有事?”念久看看门,还真能自由出入了啊。 “小的想问小先生真的能治好的张公子的病么?” 念久嘴一咧,“张公子是谁?” “张公子就是御史大人的小公子啊,就是在床上躺着的那位!”小厮睁圆了眼睛。 念久算是知道放着孩子进来的原因了,就是来给自己解释前因后果的。“哦,小公子啊,我还没看到人,不过那么多名医都看过了还瞧不出什么端倪,怕是难啊……”边说还边摇头,顺带着扔嘴里一颗花生米。 “可是,可是他们都说是中邪了,算命先生是能瞧好的啊,怎么会这样!”小厮眼睛都红了,似乎接受不了念久的胡言乱语。”主子这次肯定要伤心了……“ “王爷对这事还挺上心啊。”念久随意道。 “那可不是,王爷来来回回都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了可这张公子就是浑浑噩噩的,我……我……”小厮撇撇嘴,看样子是想哭。 念久点点头,齐蛮渊这么兴师动众的就是为了这张家的少爷?呵,他现在还真是不不急着离开这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这半章写得不是一般的烂,但是也知道万一删掉重写就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了~~~~(>_<)~~~~ 亲们先凑合一下,后半章争取让情节突飞猛进!!!!!! ―――――――――――― 你们是在外面等着孩子出生的,我就是里面正在生孩子的人哇! ------------ 52五二章 张家少爷(一) 张桐北长得挺好看,与白慈安相比逊色不到哪里去,念久见到他的时候这人还是睡着的,尖尖的瓜子脸,皮肤很白,嘴唇很薄,一看就是常年不仅能太阳养尊处优的主,按照之前那孩子的说法,这张桐北身子骨一直都不好,虽然不是能跑能跳但是平日里正常行走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最近一个月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就不能下床了,张大人宠爱小儿子,现在小儿子病总是不好转连带着整个张府都跟着鸡飞狗跳。 念久想来想去还是猜不出这齐蛮渊怎么就插进来一脚? 张士其虽然对于王爷的热情依旧感到诚惶诚恐,可也架不住这日子久了就慢慢的就习惯了,听说这次给找了个算命先生来张大人马上过来看状况,心里已经开始思索王爷的态度可实在是不简单,但是他张家有什么能让他一个王爷看得上眼的? 张士其一直走的是中庸路线,在朝中没有什么党派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人脉和权力,眼下……能让自己上心的也就是这个小儿子了…… 桐北啊桐北……张大人满是皱纹的脸终于纠结到了一起。 张士其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却见这小先生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模样,顿时又开始怀疑,算命看风水趋吉避凶这都是要看经验的,一般都是越老的越准,七老八十白须白发那样的才更可信,但是眼下这位单薄的跟一张纸似的,还是小鼻子小嘴巴,不像是算命的更像是算命的身边养的药童。 但是王爷找来的人,或许也真的非同一般也说不定。 念久看着躺在床上的张桐北,此人眼睛闭着自是看不出什么,嘴唇很薄,瓜子脸,皮肤惨白,一看就是平日里足不出户养尊处优的主,不过从不面相来看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不是短命苦相,如今卧床不起大夫换了好几拨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就是自己被找来的原因? 这看相和看命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好不好啊! 念久看看四周围着的人,也知道自己段时间怕是出不去了,只得更加仔细的观察张桐北,据说这张桐北以前虽说也不是个能蹦能跳的主可平日里的正常行走还是完全没问题的,怎么说躺床上还就下不来了。 转身问身后跟着的小丫鬟,“你们少爷这样很长时间了?” “是啊,最近几个月都是躺在床上都很少醒过来。” “吃的什么药?” “大夫说公子体虚大都给开的温补的方子,一直在吃可就是不见好。” “饭食吃些什么?” “都是些很清淡的。” 也就是说是有吃的,念久点点头,这能吃能喝还用药养着就是下不了床这是什么毛病? 张士其道:“小先生给看看这是不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我这孩子可是一向乖巧的紧啊。” 念久也不说话继续盯着张桐北看,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的话自己是可以感觉到的,但是这张桐北周围都很正常,就像之前那一拨又一拨的大夫所说就是身体虚弱了些,不是生理方面难不成是心理? 念久又莫名的觉得这件事和齐蛮渊有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大献殷勤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再看的张桐北,虽然快瘦成皮包骨了可架不住是个美人的事实。念久心里开始冷笑,娘的你齐蛮渊造的孽为什么要让老子给你善后! 就算他齐蛮渊不知道季川就是念久,这也是不可原谅的! 念久回头对着张士其道:“大人还是先回去吧,今天我守在这里就成,万一遇到什么事情我会叫你们。” “只留小先生一人在此怕是不妥吧?我在叫两个伶俐的过来候着。” “不用,人多了也不方便。”念久深深的看了张士其一眼,意思是你懂得。 而张士其莫名的就觉得自己真的懂,连忙点头,“那就劳烦小先生了,小厮在偏院里候着,小先生到时候只管喊一声便是。”说完就带着几人往外走。 “等一下!” “小先生还有事?” “还请张大人找人把我院子里的大黑猫给带来,有劳了。” 众人不是很明白这算命的小先生为什么忽然要求人把一只猫给他带回来,但是又觉得这种举动其实是充满玄机的,比如那只猫他虽然是只猫可又不是一只单纯的猫,都说黑猫天生辟邪,再加上是这位身份不明的算命先生指明要的,自然是不敢怠慢。 张大人赶紧吩咐人去把黑猫给带来,但是真么一来就又出问题了,念久的住处只有当初把他带来的那两人和赶车的小厮知道,可这些个人又都是王府的,根本不归他张家管,这来来回回又是折腾了一段时间。 念久倒是不急,他现在就想折腾人,站在院子里看了会月亮之后觉得有些冷还是回了张桐北的屋子,这门帘一掀开可就是和这屋子的主人给正好对上了,念久眉头微皱,心头的诧异很快被压下去,脸上露出一个温软的笑,“张少爷醒了啊。” 张桐北挺郁闷,他能在晚上给自己争取点自由时间已经实属不易,本来值夜的小厮也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给安排到别处了,这现在怎么又来了一个,还偏偏就给撞上了!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晚上出现在这里?按照张府的规矩这个时辰是不会还有客人的,更何况时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自己应该和他很熟吗?他叫自己少爷,应该不是朋友甚至不是熟人,那自己该怎么办? 张桐北本来支起来的半个身子又倒了下去,瞪着毫不客气进出自由的的念久问:“你是谁?为什么会深更半夜的出现在这里?” 齐蛮渊知道经蛮王府最近闹出来的风波实在是不利于他现在所处的环境,他也在极力的调整争取让事态的走向按照原先的轨迹一点点前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天到来的缘故,齐蛮渊有些暴躁,心很难静下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做,可又时常在书桌前走神,莫名其妙的会对着一些事物发呆,比如窗户下的一盆文竹,比如书架上的某一卷书册,每次每次,等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之前安排好的时间已经耗去了一大半。 于是王府的人都开始知道他们的王爷最近总是特别喜欢练剑,有时候是早上起床收拾院子的园丁发现花园里海棠坠落一地,有时候是半夜三更的时候听到不知是那个院子里房顶上的瓦簌簌的往下落,有时候是看到侍卫统领冯良玉一脸菜色的提着剑慷慨赴死一般表情前往某处…… 王府的人都知道王爷的剑法越来越精进,简直已经登峰造极。 但是齐蛮渊的心情并么有因此出现缓解,反倒是在盯着院门处那株出墙红杏的时候而更加纠结。 齐蛮渊很忙,非常忙,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眼下他不能离开京城,原本驻扎在北地的势力能在短时间内移动的都在做些许的调整。 龙占天要会打仗的将军,袁三声此时已经可以基本胜任,但是武将的耿直仍不能让他在皇帝的宠爱和与群臣的交涉之间取得平衡,齐蛮渊不想再麻烦,如果张文宇在的话他可以被派去辅助袁三声,但是现在好不容易愿意回来了却还要搞心态调整,齐蛮渊实在是不理解你到底是有什么好调整的! 对于左暮然这个人齐蛮渊从没有打算要放过他,虽然念久没有消失,但是他对这个人的容忍已经到达了极限,就连此人流着眼泪一遍一遍叫自己名字时候的场面都相当不满。 虽然如此,齐蛮渊还是没有处理他,他觉得自己这样做太果断,至少应该先问过某人的意见……如果结果不是很满意的话他还是可以继续阴奉阳违……左暮然他爹的位置已经算是保不住了,齐蛮渊已经派人配合着桑秋平来取而代之。 齐蛮渊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一慢慢的将这些事情理清楚,虽然后果是自己将有更多的时间去陷入那种暴躁而烦闷的状态。 如果……如果玄学风水命相之类是正确方向的话……想到这里齐蛮渊还是忍不住睁开眼,自己现在的这种状态 是不是就可以结束? 事到如今,就算是再怎么高傲再怎么清冷再在怎么不屑一顾,齐蛮渊不得不承认,他对那个人上心了,甚至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爬上了颤巍巍的心尖,跟随着脉搏的频率,动一下,疼一下,如果不去碰他不去招惹他,又会变得怅然若失,外面的世界对自己蒙上了一层土灰色的纱。 手指覆上臂膀的位置,那里曾经受过伤现在只留下一个浅色的疤痕,原来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已经开始纠缠不 清。 作者有话要说:上班偷偷码字,先发上来半章。下午五点半之前出不来后半章的话那就只能到晚上九点之后了,亲们不要等啊~~~~ ―――――――――――― 我也想快,但是催生对孩子不好!!! ------------ 53五三章 【【倒V结束】】(二) 想通了不等于是开窍了,齐蛮渊好不容易将关系理顺之后事情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喜欢一个人和看重一个人不一样,看重一个人你可以重点培养恩威并施,让他服从你,忠于你,为你所用,像是袁三声、三秋平都属于此列,张文宇冯良玉之类又是另一种关系,彼此信任,相互扶持,一致对外。前一种是从属关系,后一种听上去像是兄弟但事实上又不是,不过这两种齐蛮渊都能够把握得当,行走其中游刃有余。 那么喜欢一个人应该怎样对待?当你想把这种单方向的关系发展到双方向的,让那个人和你有同样的感受。 齐蛮渊皱着眉头,没有任何对策。 “老八那边怎么样了?”齐蛮渊问。 一直身在暗处的老五不知道从哪蹦了出来,“刚刚送来消息,说季川想让人把他的猫给带过去,老八那边已经派人去了,张公子现在还没消息。” 齐蛮渊眉头一皱,“季川?” “回王爷,是当初和张文宇住在一起的一个算命先生。” 齐蛮渊点点头,看样子是想起来了,“算命的还养猫?” 老五干巴巴的眨着眼睛,“这个……属下也不知道,大概是要养的吧……” “行了,看你也不知道,传消息下去,猫带回来之后直接送进王府。” 老五心里碎碎念,不理解王爷什么时候开始对猫感兴趣了,嘴上还是顺从的道:“属下派人过去,就说没找到那只猫。” “不用,你只管让人将猫送过来就好,其他的事情本王自有打算。” 看着自家王爷如此成竹在胸,老五也无话可说,告了辞之后就下去传消息去了。 念久坐的位置正好是与张桐北床的位置是正对着的,此时两个人正一坐一卧的相互打量,半响,张桐北支撑不住率先别开目光,“你说你是个算命先生,是我父亲请来给我看病的?你当我是白痴么?” 念久此时不是一般的得意,他跟人瞪眼的本事可是从齐蛮渊那里练出来的,靖蛮王那么大气势都要不到他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 听张桐北如此说倒也不生气,理了理衣摆道:“那张少爷认为自己身上的病该去找谁?大原数得上的大夫可都是被折腾过来一遍了,这点你不可能不知道,或者其实张少爷根本就没什么病,只是人懒,躺在床上不想起来就想那么一直睡死下去,是这样么?” “你胡说什么!”张桐北气急,反正此人是之前不认识的,自己没必要遮遮掩掩,反倒是可以用来发泄一下几个月来积压的郁闷之气。“本少爷的事情岂容你非议!” 念久怕了他的话就不是念久了,依旧慢悠悠的语气,“大夫看不好,可张少爷看上去又实在像是身患顽疾,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走偏道了,非议你的不是在下我,是你爹,还有你们家几十口子上上下下。” 张桐北在床上呆了这么长时间早就身虚体弱,此时就见对面那人伸着一根手指头来回指指点点,嘴里嘀嘀咕咕一长串,眼一花差点晕过去。 “张少爷是不是饿了,我去吩咐下人给你准备些吃食。” 张桐北看着已经来到床前的人连探究的欲望都没有了,“你当真是要没日没夜的在这里呆下去?” “目前来看确实是这样。” “我告诉你,你是治不好我的病的。” “张少爷很自信。” 张桐北忽然大睁着眼睛,问:“知道为什么吗?” “在下洗耳恭听。” “因为本少爷不想让你治好。”张桐北恶劣的露出一个笑。 “你果然是装病。” “关你何事?早些离开,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以前那些大夫来给你看病的时候你也是真么威胁他们的?” “没有人跟你一样大半夜的还在这守着,倒是尽职。” 念久了然的点点头,什么叫瞎猫碰见死耗子,这就是了。“我想知道原因,你可以不告诉我,不过我完全有能耐把你装病的事情给抖出去。”念久同样附送了一个恶劣的的笑脸,“而且张少爷也看到了,我可是和那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不休不一样,我虽然尽职,但是职业操守实在是不怎么样,不然你以为我年纪轻轻的一个算命的会在大晚上的还能呆在你房间里?这都是实力知道么?你爹相信我,你们全家上下都拿我当半个神仙,就连那靖蛮王给我三分薄面。”仔细观察了一下张桐北的脸色又白了一层,思索着这种火候是不是差不多了? 这边话音刚落,门外想起敲门声。 “谁?” “小先生,少爷的饭送过来了,还有小先生的猫也已经送过来了。” “进来。”念久发话,从头到尾张桐北都没说一个字,送饭的小厮也没指望能和这位少爷说上话。 但是张桐北觉得挺委屈的。 小厮走进来将饭盒里的清粥小菜一叠叠的拿出来摆好,念久瞟了一眼就朝着还站在门外的人身上看去,这一看可是吓得不轻,齐蛮渊还真是下血本,竟然亲自担当起快递小哥来了! 齐蛮渊来过张家不少次,不过眼下这个给张桐北送饭的小厮并没有认出他来,一方面是天色太暗,另一方面是谁的脑子也不可能想到堂堂一个王爷会亲自护送一个算命先生的猫,于是眼下除了念久之外也只有齐蛮渊自己是知道真相的了。 念久的眼睛盯着齐蛮渊看,几个月的时间感觉这人身上好像发生了很大变化,可仔细看那眉眼又似乎和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样。齐蛮渊眼里现在只有一个在床上躺着的张桐北,其余所有闲杂人等统统被无视的干净。等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的时候,房间里第三个人已经走到自己眼前了。 “把大黑给我。”念久直视齐蛮渊,双手伸过去。 齐蛮渊眉毛一皱,“你就是来给张少爷治病的小道士?” “你们主子没告诉你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要问么,把大黑给我。”念久心里不爽,心道老子什么时候变成道士了! 齐蛮渊没想着会被一个大孩子教训心里也不爽,腰杆一挺把怀里的猫抓得更紧了,“你还真别说,我们家主子还真没叫过我这个道理!” 大黑不干了,它那么“雄壮”的身体以前都是被念久那小身板精心呵护的此时怎么能受得了眼下这个人的挤压,爪子一挥猛地在这人脸上给挠了一把,趁着不注意赶紧的跳到桌子上去了,还冲着齐蛮渊呜呜的叫。 齐蛮渊傻眼了,念久也傻眼了。 房间内安静了好一会之后才听到床上的张桐北说话了,“这是谁家的下人!又是谁家的猫!” 念久奇怪了一下,这张桐北居然没认出齐蛮渊?转身道,“抱歉了,猫是我的。”又扭头看着齐蛮渊,恶劣的笑:“话说回来,你又是谁家的?” 齐蛮渊心中什么感觉都有,原本还沉浸在“他居然没认出来我?!”的失落中,听到念久的话又彻底变成了憋屈,“本!我是谁家的关你什么事?!”本来想如果床上的人认出自己的话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但是现在竟然开始不知如何是好,齐蛮渊,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了,收拾收拾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又是衣服趾高气昂的表情对着念久,“我们家王爷说了,怕想也粗人季川不懂规矩,特地让我过来盯着!” “呵。”念久更不爽了,好你个齐蛮渊还真是肯为蓝颜折下三尺腰了啊,嘴上更是变本加厉,“你们家王爷眼光可真是够独特的,谁什么人不好找偏偏派过来个脸糙皮厚五大三粗的爷们!你们王府没人了么?” 齐蛮渊可以舌战群雄,可以以一敌百,但是……但是,他实在不擅长指桑骂槐牙尖嘴利的耍流氓,眼睛眨一下,再眨一下,“你真是那算命的先生?” “不才正是在下。”念久施施然行了一礼。 “我还以为这张家府邸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个专门骂街的泼妇呢。”齐蛮渊笑了一下,感觉自己扳回来一局。 念久不理他,将桌上的大黑抱在怀里,一边抚摸着一边翘着齐蛮渊的方向,“连大黑都嫌弃的人我真不知道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齐蛮渊还想要反击却再次被张桐北给打断了,“先生,这位兄弟,天色已经不早了,还是都先行回去歇息。” “张公子还没给在下一句话呢。”念久可是没忘刚才自己和他的对峙进行到什么阶段,狠狠地瞪了一眼齐蛮渊,都被他给打断了! “季先生给我些时间,来日方长何必咄咄逼人。”又看向齐蛮渊的方向。 齐蛮渊眼巴巴的看过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念久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干脆眼不见为净。 可这张桐北大概实在是不知道该对着靖蛮王派过来的这人说些什么,看了半响只留下干巴巴一句,“既然王爷是让你来照看季先生的,就跟着先生一起回偏院休息吧,我乏了,都走吧。”说完直接把眼睛闭上,你们要是还能把如此明显的逐客令忽略不计就算你狠! 念久看看张桐北又看看一脸寒霜的齐蛮渊,此时王爷大人已经连伪装都懒得用了,“我不高兴”的标签贴的全天下都知道,念久无力扶额,自己打到底是哪根筋抽了的居然又去招惹齐蛮渊!嘴角抽了抽,道:“你叫什么名字?” “齐久。” 念久抖了一下,强制自己看上去还算平静,“哦,你在家排行老九?” “不关你事。”齐蛮渊刀子似的眼神抛过来,“你住的地方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大黑最大的职责就是担任的业余红娘= =有喵星人在的地方就是会有jq的地方~~~~ %%%%%%%%%%%%%%%%%%%%%%%%%%%%%%%%%%%%%%%%%%%%%%% 昨天太忙没上jj,今天下午猛然发现编辑站短说是周五入v连更三章…… 谁能告诉我整张更都是老大难的淫去哪里弄三章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正式通知:周五入v! ------------ 54五四章 张家少爷(三) 念久心里盘算着齐蛮渊与张桐北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张桐北今天晚上居然连人都没认出来,这足以说明他对齐蛮渊不是很熟,但是依照齐蛮渊的个性实在不可能对着一个半生不熟的人上杆子的献殷勤。 不对,这位靖蛮王根本就是对任何人都没这样过,就算是对着龙椅上那位也是骂起来不带脏字,而且在张桐北没有认出他的时候眼睛里明显带着失落的情绪,再加上张桐北说话吞吞吐吐而且在被怀疑是装病的时候并没有坚持否认,甚至表自己要考虑一下^ 念久觉得其实这病根本是装出来的,这又是什么原因?难不成这张少爷觉得自己装的半死不活的就能让别人认不出自己来? 呵呵,这笑话可真是有够冷的。 念久斜着眼睛看错后自己一步的齐蛮渊,做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或者,其实,是齐蛮渊搞错对象,张桐北才是无辜的那一个? 念久清清嗓子,“小九啊,你们家王爷是不是和张少爷关系特别好啊,我可是听说之前靖蛮王府召集天下名医其实就是为了给张少爷看病。”问完之后就把目光转向一边,齐蛮渊给自己取的这名字真要命。 齐蛮渊眉头一皱,心想着算卦的是不是都那么聒噪?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不耐烦的点点头,“是,挺熟。”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咬牙切齿的三个字,很不耐烦。 “那你想不想知道这张少爷的病情?”念久开始下诱饵,虽然这招对靖蛮王的作用微乎其微。 “你查出来了?”齐蛮渊面带狐疑,对方怎么看都是一副江湖骗子的模样,难不成还真是深藏不露? 念久在心里猛拍巴掌,这齐蛮渊到底是看不上跟自己斗智斗勇还是说智商下降的太快啊,脸上还是装深沉,“目前还不是很确定,不过你也知道我是算命看相的,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挺玄乎,有时候就算是能看出来点什么也说不上原因,就我看来,这张少爷身上似乎是阴气太重,而且长时间以来总是得不到舒缓,才以至于积劳成疾,到现在连床都下不了。” 扭过头看着齐蛮渊,双脚倒退着往后走,边走边道:“凡事有因才有果,由果寻因必定事半功倍,如果靖蛮王真的与张少爷交好的话,也许在下能从中找到的原因。”冲齐蛮渊眨下眼,意思是你看着办吧。 齐蛮渊则觉得此人想和靖蛮王攀交情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也不能对其视而不见,只得说具体状况他也不知道,还要回去禀告王爷才行。 念久由着他玩角色扮演,此时也没有立场将其戳破,手指一下一下的撩拨着手里的大黑,两人之间一时无话。 这边靖蛮王府的人都知道他们家主子最近出远门,短时间内的是不会回来了,只有几个影卫连带着平时离齐蛮渊比较近的人知道其实他是去做卧底去了,但到底是卧什么底,众人思前想后面面相觑一直认为这件事不好说,有两个好事的已经开始着手查张家祖宗十八代,企图能猜测出一二分王爷的真正企图。 张文宇先是知道季川被王府侍卫给带走了,接着又知道王爷也离开王府了,最后有知道两人都到了同一个地方,于是张文宇侍卫也开始不安分了,主要关注范围集中在张家方圆三里地上,连张家门口长期驻扎的乞丐都被一一盘查了一遍。 此时念久正抱着大黑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眼睛微眯着惬意的不得了,齐蛮渊觉得自己当初来这里就是个天大的错误,一天十二个时辰这季川能睡掉七八个,剩下的还有两个是在吃,最后几个都贡献给了晒太阳,只有偶尔,只是偶尔,会到张桐北房间转一圈,一般时辰都是选在月亮刚出来的时候,不多不少的呆上半个时辰,然后回来洗漱睡觉,齐蛮渊觉得那半个时辰也是因为他吃撑了出去遛食的时间。 齐蛮渊曾想过要在张桐北房里安排几个影卫,可最后还是放弃了,他觉得季川这个人很邪乎,似乎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一样,“告诉你们家王爷,我做法的时候不要偷窥,惹怒了神灵我可是起不了担当,张桐北更是担当不起。”这算不算是威胁?答案很明显,而偏偏齐蛮渊就吃它这一套。 赤|裸裸的威胁,但是齐蛮渊还是妥协了,而且并不感到愤怒,也没往深里追究原因,甚至觉得趋利避害的选择是在自然不过。更何况他现在除了睡觉和起床是和季川在一起的以表明自己确实是在“监督”这个神棍,其他时间都需要充分利用,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其中之一就是前几日影卫传来消息,说白慈安复活了,但是人却并不是在皇帝那里。 这当然不可能,因为白慈安已经被他埋葬,此时怕是只剩下一堆白骨,但是之后就又有人禀告,说白慈安的坟墓被人给挖了,而且尸骨也不见了。 影卫三分之一的力量集中在了皇宫附近,皇帝情报系统不会比靖蛮王府差,白慈安复活的消息不可能逃脱他的耳目,对此,龙占天绝对不可能继续保持冷静。监视好皇宫的一举一动比动用自己的势力寻找要方便的多。 按道理来讲,此时的齐蛮渊完全没必要 花太多心思在白慈安身上,毕竟白慈安是死是活对他来讲没有任何影响,但是齐蛮渊还是放不下,原因无他,只是那具身体是曾经熟悉的,即使灵魂完全没有任何联系。这是人性的一种本能,对于相似事物之间的情感转移,更何况…更何况不管是张桐北还是装神弄鬼的季川。 齐蛮渊心里总有一种恐慌,甚至是一种忌惮,他与这两人之间保持着关系,但内里却是在保持距离,不敢碰触,就像拼命压制着正在不断发酵的面团。 齐蛮渊想转移这部分注意力,此时如果在静待事实逐渐浮出水面的同时还能去惹恼一下皇帝,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但是事情并没有几人所想象的那么简单,白慈安复活原本只是个荒谬的猜测,但是在以讹传讹中变成了所谓的“事实”,白慈安生前的影响力也不过局限这京城之内,死了之后消息也只是传到了亲朋好友的耳朵里,但是这次“死而复生”简直就是得到了太多人的关注,比如已经脱去了官职在各地游走的完颜域,再比如原本呆在西曼山上中日与毒为伍的秦洛歌,还有就是大毒物的弟弟小毒物,几方人马已经开始往京城的方向汇集。 原本的一个传言正在逐渐演化成一场阴谋,而参与其中的这些人明明知道,却还是选择了义无反顾。 此时的念久是不知道这些的,他现在每天固定半个时辰去张桐北那里报道,到了那里之后什么也不做就是软磨硬泡,附带着散布各种由他自己杜撰的却又和现实相差无几的流言蜚语,比如“我今天在外面听说当初靖蛮王大张旗鼓的找大夫就是为了给你治病?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靖蛮王是断袖,他看上张御史家的小少爷了,于是才百般巴结万般讨好,就是不想这小少爷自此香消玉殒留下他一人孤独终老……” 再比如:“你知道外面怎么传你看遍天下所有名医,可最后还是趴在床上爬不起来的么?因为你其实根本就不是张桐北不是张家的小少爷,你是张御史安排用来骗靖蛮王的,还有人说其实真正的张桐北已经死了,因为有个道士说他做法事的时候亲眼看到张家少爷被勾去的魂~” 念久说的那些多半都是不靠谱的,但是再怎么天马行空不靠谱也经不住他天天说,更何况说的对象还是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甚至没有任何记忆的现任张桐北,这些话的分量就已经发生了变化,并且由量变很快转化成了质变。 眼看着张桐北的脸色越来越白,念久还在思索着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那边量变终于达到了质变,“你别说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正的张桐北,我真的不知道……” 念久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都不记得,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张桐北依旧躺在床上,双眼空洞无神的望着床顶,“我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了,但是那些人我都不认识,还有我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啊!” “我不敢出门,我害怕,他们都对我笑,我也只能对他们笑,其实我根本就没病,但是我害怕呜呜……”说完干脆裹在被子里哭起来了。 念久看到张桐北这副样子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想到前几天对自己甩出来的冰山脸爱理不理模样感情还都是出来的啊。不想再听这少爷玩自怨自艾转身出了房间,外面阳光大好,这院子里又有不少花草,一眼望过去满是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念久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眉毛一挑,感情这齐蛮渊根本就是单相思,这张桐北现在根本就不认识他啊! 这要是齐蛮渊知道了事情真相会是什么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_<)~~~~ 又上活力了,劳资的更新速度真的是被彻底鄙视了= = ------------ 55五五章 张家少爷(四) 念久并没有如愿以偿的见到齐蛮渊挫败的表情,在他回到暂时居住的院子之后,那个自称齐久的人已经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青灰色衣衫的年轻人,这人念久之前见过,就是参与绑架自己的两人中的一个,大概是为了配合现在的身份才穿长衫的吧,不过这个样子倒是显得稚气不少,看样子与季川的年纪差不多。 门口站着的年轻人显然不是很适应被人用这种奇怪的眼光打量,再加上之前对此人确实有那么点不客气,现在尴尬也是难免,于是不自在的回避念久的目光。 念久还是笑,走到面前问,“齐久让你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先生,先生叫我二十一就行。”二十一往一边靠靠给念久让出来路。 谁知念久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下来了,四十五度角望天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思考,“二十一,二十一……你们家不是一直都只有十二个吗,什么时候变成二十一个了?”一脸的怀疑,样子像是在说你不会是假的吧? 二十一一怔,打量着念久的眼神就变了,王府之前确实只有一至十二,没有人见过的十三和之后忽然添加的十四都是最近才的发生的事情!影卫十二原本就是王府里最神秘的的存在,当然之后更加让人摸不透的连十二影卫都没见识过的传说中的十三不包括在内……可是这人怎么会知道?而且还是像话家常一样对自己说! 可王爷明明是派自己来监视他的啊!到底是敌是友?二十一开始凌乱了。 念久看着这孩子一脸纠结的样子最后还是良心发现了,清清嗓子道:“你不必介怀,我只是不小心听说的罢了,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大可当我不知道,反正你是二十一对吧,你们家到底有几个兄弟这种事情也没有多重要不是?”笑着拍拍二十一的肩膀终于回自己房间去了。 二十一站在原地歪着头思考念久的话,念久在与他错身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十三肯定是没有了,但是齐蛮渊这一个个按着数的往下排又是什么意思?厉害啊,这都排到二十一了后面指不定还有多少呢!念久莫名的就是感觉不爽! 这边靖蛮王终于外出回来了,一进门就见整个王府的人都战战兢兢的在走到边上排着队,看样子是在恭迎自家主子到来。齐蛮渊瞟了眼大厅的方向嘴角上翘着似笑非笑,眼中的寒光倒是显而易见的凛冽,冲着两边的仆人挥挥袖子,“该干什么的干什么,贵客临门可是万万的不可怠慢了。” 此话一出老管家赶紧将众人遣散之后跟在王爷身后一步距离,“回王爷,人来了有一个时辰,除了喝掉两盏茶到后院转了一圈没见其他动作,下面的人已经开始准备膳食,老七已经带着人到周围查看……” 张管家这边说完,齐蛮渊的脚正好踏进正对着大厅的石拱门,老管家自然而然的停了步子站在一边候着,齐蛮渊一张脸跟变天似的立马阳光灿烂看上去既忠心有坦率,两只手供着就是长长一拜,“臣见过皇上……” 龙占天显然没心情跟他瞎扯附带着锻炼心智,简单的应了一声之后就问:“王爷这是到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会来?” “臣这几日一直都在外闲逛,皇上来之前应该先派人通知臣一声才是,让皇上久等实在是罪过。”等那么长时间也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这时候过来他这里……齐蛮渊心里对这位的来意也能猜出个八九分来,剩下的就是要看看条件怎么开了。 龙占天瞥了眼齐蛮渊,不满,可脸上还是要摆出宽宏大量的笑来,“确实是朕疏忽了,本以为王爷一定会在王府里修身养性,没想到已经几日没有回来,确实是疏忽了,疏忽了……” 那一声声的疏忽了也不知道说的是自己还是指点的某人,表面看上去一片和乐。 齐蛮渊一笑,“皇上此次来可是有什么急事要吩咐臣,其实皇上完全可以召臣进宫,这也免得车图劳顿,臣心恐慌啊。”你得意什么啊,这次是你上杆子来求找我的,收敛一点能死么? 皇帝果然笑不出来了,人来都来了还摆那么高的架子也确实是够累的,“确实是有事需要王爷帮忙啊,不知蛮渊最近有没有听说有人死而复活的消息?此传言如果在民间散播开来的话势必会引起民心不稳,到时候要想再控制恐怕就很难了。”抬头看想齐蛮渊,见此人依旧一副低眉垂首规矩的不能再规矩的模样不由又心下感叹,“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是朕以为还是要将其掐死在襁褓里才好。” 齐蛮渊忽然抬头,龙占天眼睛一亮,“贤弟有话请讲!” “回皇上,臣有疑问,皇上所讲的将其掐死在襁褓里,的那个‘其’指的是传言中死而复生的那个人么?” 龙占天几乎吐出一口凌霄血,“蛮渊误会了,朕所讲的那个‘其’指的是散播谣言的人,可不是死而复生的人!不是!” “臣还有疑问。”齐蛮渊抬头看着皇帝,“皇上的意思是让臣将散播谣言的人掐死,是这样么?” “对,不对!”龙占天扶额,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但是对上齐蛮渊那两只呆滞的眼睛又觉得自己如果不解释清楚的话,这人很有可能到时候会逮到一个掐死一个,明明知道这齐蛮渊是在装……是在等着看自己笑话……龙占天几乎要抹一把辛酸泪,就算是知道,还是不得不解释清楚。 因为比齐蛮渊装糊涂和自己说话更可怕的……是他会把这“什么都是皇帝说的”态度直接贯彻到行动中去,比如他完全可以不问上面那两个问题,然后先把复活的人杀掉,再把散播谣言的人杀掉,之后甚至可能抱着“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借口明目张胆的处理掉一批人,而做这些的借口都是来自于“皇上的意思”…… 龙占天很憋屈,但于此同时也很欣慰,齐蛮渊虽然为难了他一下可至少表示在这件事上不会和自己作对。龙占天叹口气,做皇帝做到他这份上也真是一种境界了。 “朕不需要你杀人,只要将散播谣言的罪魁祸首活捉就好,其余的事情宗人府会处理。” “如果臣不小心真的找到了那个死而复生的人……”齐蛮渊盯着因为这句话瞳孔紧缩的皇帝,“是不是也要一同移交宗人府?” “对,千万不要用私刑,找到人之后马上移交宗人府!” 齐蛮渊点点头,“臣遵旨,可是皇上……” 龙占天此时已经被他折腾的没了耐心也没了脾气,“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也尽量要求下面的人配合你,等这件事情了解了……”龙占天靠在椅子上冲着天空呼出一口气,“等这件事情解决了,你就带着你的人回北地去吧。” “臣遵旨。”这一拜没打任何折扣,齐蛮渊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这边念久算是彻底的与张桐北混到一起去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找他去吃早饭,下午两三点的时候饿了又蹭过去说是一起喝下午茶,等到喝完下午茶就干脆赖着不走了,东拉西扯坑蒙拐骗的等着吃晚饭。 其中最痛苦的就是张桐北,自从将“自己什么都不记得”这件事告诉念久之后,这人对自己的态度简直就是大转弯,具体是什么感觉也说不上来,如果以前那种态度是小心翼翼外加旁敲侧击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正大光明毫不收敛。以前的张桐北属于昼伏夜出型(虽然“出”也仅限于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或者是扶着墙到外面静静的站一会),现在则是被念久调|教的在作息时间上像个正常人了。 张桐北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张家老小却对念久感激涕零,都说这小先生真是厉害,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少爷就醒了,并且能像正常人一样吃饭! 念久表面上是谦虚,再深一层就是得意,外人看到的是第一层,张桐北看到的是第二层。但是念久究竟心里是怎么想的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这晚念久从张桐北那里蹭晚饭回来,就又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二十一,这二十一也不知道是太忠于职守还是有点傻,不管刮风下雨只要念久回来准能看到这人站在那里等自己,他曾经也感动过,什么守灯人的温馨故事也联想过,但是一看到二十一那张忍气吞声的小媳妇脸念久就告诉自己一遍“你真是多想了。” 这天,小媳妇显然有将要爆发的迹象,横眉冷竖单手叉腰的瞪着念久,“你个不省心的为什么老是让我操心!” 念久摸摸鼻子,心里悄悄为自己辩驳,又不是我让你来的,要骂就去骂你们家王爷啊,但脸上还是一副谄媚的笑,谁都知道这对付小媳妇都是要哄的,真要是扛上了倒霉的只能是自己,人家有后台,咱啥都没有。 但是二十一显然不吃这一套,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带上了哭腔,“家里人都快要掉脑袋了,为什么我偏偏要在这里守着的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 咱打个商量行么,今天先更两章,把今天剩下的一章移到明天,意思是明天双更行不行???? 我实在是写不出来三章啊!!!!~~~~(>_<)~~~~看这时间点写出来也是在十二点之后,于是咱们还是明天叭叭叭叭叭叭 ------------ 56五六章 反扑(一) 念久听了二十一的话愣住了,他和二十一之间虽说不是很熟,但是对着孩子的性子还是了解一些,平时虽然沉闷了些也都是因为不知进取过着猪一样生活的自己,大有怒其不争的意思,今儿怎么也学会怨天尤人起来了?齐蛮渊多么迎风招展的一个人,那可能说倒就倒。 “说什么呢二十一?你们家上面不是有人罩着的吗,怎么可能会掉脑袋?”念久本来想打趣一下他,但是看着二十一的表情他笑不出来。被二十一怨恨的目光盯着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二十一,到底怎么了?” 二十一使劲等了念久一眼转身离开,没再说话。二十一非常不满,他不明白王爷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就凭自己名二十一这点来说在自家也算是数得上号的,连管家大叔都夸自己有出息,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但是现在王府出现危机的时候他居然被指派到来监管这个不知所谓的算命的!二十一越想越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不对,应该是已经遇到了伯乐但是伯乐没看出来他其实是匹汗血宝马,越想越觉得委屈,越委屈就越想制造点什么意外好让自己结束当前这场毫无意义的任务。 二十一也就是想想罢了,那可是王爷的命令,于是所有的负面情绪直接反应在面对念久的态度上。 念久自从二十一吼出那一句之后心情就没轻松过,他了解齐蛮渊的能力,也见识过王府的实力,可他也知道龙椅上那位是多么不待见这位王爷,王府遇难,多半是跑不了关系的。 于是念久在一次闲逛中“偶遇”了张文宇,张文宇这段时间也没少折腾,嘴周围一圈都是青了的胡茬,模样已经下降到跟两人当初梨花镇相遇的时候差不多了。 张文宇一点都不诧异,影卫的监视情报很清楚的反应了这人是多么的无所事事好吃懒做,他现在比较在意的是要怎么解释自己会出现在这里。张文宇也多想了,因为念久根本就没心思跟他打太极, “哎,这里遇到你好巧啊~”念久说。 “是啊是啊,确实挺巧的。”张文宇答。 “最近很忙?”念久笼着袖子笑,那模样装的不是一般的像。 “呃……”张文宇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不是回家了么?”念久故作疑问,“难道你们家是在京城?” “呃……是啊,刚搬来没多长时间。”张文宇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两人当初住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交集,只是忽然于外地“偶遇”总觉得是要说些什么,可是要说些什么呢? “很麻烦?”念久又问了一遍。 “是挺麻烦的。”张文宇甚至点点头。 念久又笑笑,“那赶紧去忙吧,别给耽误了。”说完自己率先一步走了。 等到人都拐了个角走远了这边张文宇终于皱眉了,“我什么时候告诉他我回家了?谁又告诉他我很麻烦?!”朝着念久离开的方向恨恨的瞪了一眼,在一直以为是只不殷世事的兔子,难道自己猜错了? 念久没有追问下去,他知道这个人的底线,太过明显的语言陷阱很有可能直接将两人之间唯一的“点头之交”也给葬送,说不上为什么,人活于世,总想保存下来一些东西。于是念久敲响了二十一的门。 二十一一脸不解的看着之前还是一套灰色长袍头发松散的人再出现自己面前变成了一个一套黄色道袍头发高束的念久,“脸上不耐烦的表情几乎可以揭下来一般,“你这是想干什么?” 念久一脸严肃,“你知道我是算命看相的,可我除了是算命看相的之外还是道士……” 二十一点头,“我知道你其实也是风水先生。” ……对着熟人装逼果然是一项体力活,”你最近头顶有乌云笼罩,你安然无恙,可是你依附的大树正在接受上天的考验……“ “你想说什么!” “我可以帮你。” “我凭什么信你。” “我知道……”念久扭头看了看周围的房屋、树木,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除了你之外这间宅子里还有其他人在监视,而且在你之前的那位齐久,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贵气笼罩,祥云盖顶,心有沟壑,掌管一方。”每说一句停顿一下,装逼的重点之一就是摆谱,自己的形象在这人眼中已经毁得差不多了,现在唯一能显摆的就是自己那根本就拿不出手的职业操守。 “你以为我会信那些东西?” “为什么不信?你们家主子就很相信啊,死而复活灵魂在现午夜幽灵什么的,不仅信,而且是深信不疑。”念久盯着二十一的眼睛,似笑非笑。 二十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他不想杀这人,只是最本能的动作,在察觉到身上的某些东西被入侵的时候下意识的要把所有的可疑人士一刀解决。察觉到自己动作的时候二十一自己也吓了一跳,更加恼羞成怒,“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事情很多哦,比如你们家主子现在正大难临头,处理的好的话享受一世富贵荣华,但如果处理不好……这后果可就说不准了,毕竟还要看另一位的心情。” 二十一盯着念久好一番天人交战,这人到底是太能装还是真的深不可测?半响还是把门口的位置让开,“先生有话进来说吧。” 在张家小少爷的作息基本正常之后,算命先生季川表明想要离开的意思。念久是在张老爷来看他儿子的时候提出来的,张桐北诧异万分恨不得想当场质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碍于他爹在场还是忍下了,张仕其考虑了一下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人家小先生是来给儿子看病的,现在儿子能吃能喝的,这小先生确实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 张桐北瞪念久,哀怨的就像是被抛弃大黑,念久低着头只当没看见。 “小先生如果有急事的话,本官也不好挽留,犬子的事情大恩不言谢,以后小先生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吩咐……”对着念久拜了一拜招呼下人去拿酬金,念久脸上几乎要笑开了花,连说不客气不客气都是在下应该做的。 “你不能走!”张桐北大概是被逼急了终于吼出来一声。 “啊?” “啊?” 念久诧异,他老子也没想到大声说话都没有过的儿子居然也会吼人。 张桐北脸一红,“你不是的靖蛮王爷招来的人吗?王爷都还没下令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张老爹一听这话说的也是个理,再看着念久的时候就不知如何是好了,现在这儿子刚养好,当然是要顺着宠着,儿子不想人走,老子总得帮腔吧。 “哦,这点张少爷倒是不必担心,我身边跟着的二十一就是王爷派过来的,我让他通知王爷就是,再者梨花镇与京城也不是很远,以后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让人找我便是。”念久这番话也算是里子面子都照顾到了,心里想着劳资来的时候你不乐意,现在劳资走了你还摆晚娘脸,到底是想怎样啊想怎样! 张桐北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张老爹一看王爷都被反驳了这事看来是没啥拐角了,干脆的把念久送出去之后就跑回去安抚儿子去了。 二十一早上的时候送了一封书信出去,太阳西斜的时候那边就有了回音,将手中的鸽子放飞,抬眼就看见志得意满的某人得意洋洋的走了过来,二十一看着那人半个身子都浸在暗黄色阳光里,明明是越走越近,却越发看不透了。 回信很简单,只有一个字:可。 二十一将小纸条细细的折叠好收回袖子里,这可是王爷第一次亲自给自己回信,纪念意义巨大。 念久走过来,“说什么时候离开了么?”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答应你!” “百利而无一害的不是么,我只是一个小小小小的算命的,万一被看不顺眼的话一根手指就能碾死,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可纠结的么?”念久一副“求你告诉我吧”的表情看着二十一,对方恨不得让其在半路意外身亡。 张家的酬金送来了,分量颇重,念久喜笑颜开想着果然还是和大户人家合作比较愉快,这边收拾着东西打算明一早离开,那边二十一却是迫不及待的说是现在就走,反正又不是很远,天亮之前就能到达。 最后当然没走成,因为被张桐北给堵住了。 张桐北盯着念久的包裹,“你什么时候回来?” 念久摸摸鼻子,“大概要等着张少爷再次病入膏肓的时候。” 张桐北怒,“我现在还没好!” 念久点头,“你会慢慢好起来,越来越好。” 张桐北急了,“你是个不负责的大夫,治病治一半就对病人不闻不问了。” 念久无辜,“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大夫?我一直是搞算命的!玄学~” 张桐北低头,“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念久狠狠点头,“走出你们家大门你会有很多很多朋友。” 二十一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相当不耐烦,“张公子现在能吃能睡能走能动,还有什么不好的?难不成还要等到结婚生子寿终正寝?!”原谅二十一的无知,他只知道王爷的命令是让他监视季川,完全不知道监视季川的最根本原因还是为了张桐北,舍本逐末啊舍本逐末…… 张桐北终于爆发了,指着二十一道“告诉你么家主子,迟早有一天我会让季川回来的!” 念久眨眼眨眼再眨眼,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章大概要到十点或者十一点之后,明天早上再来看吧…… 更新时间会证明我今天是双更的~~~~(>_<)~~~~ !! ------------ 57五七章 反扑(二) 齐蛮渊在影卫将二十一的书信送到自己手里的时候是挺激动的,不是因为那个叫季川的算命先生想要过来,而是张桐北已经被治好了,奈何他现在全部精力都用在搜索白慈安复活的事件之中,就算知道能见那人一面能和他说说话了……也不能表现出来,那种原本已经隐忍的喜悦又加上了一层加锁,再次封进了心底。 等到心境平复之后注意力才转移到了书信中提到的那个算命先生身上,这个人是自己也算是了解过,不咸不淡的一个人,掉进湖泊里的水滴一样,看到过,接触过,很难找出痕迹,明明是认识,可是想找出两人之间相处的一些片段又非常难,一股风刮过去了,感受到了,记忆里有,可是要你形容那风是怎么刮过去的根本就不可能。 齐蛮渊甚至感觉这季川其实是做探子的好材料,但是现在人家做了算命先生混的也是风生水起,你看,这生意都做到王爷这来了。 完全没将此人与记忆中的某人进行对比或者认为两人之间有任何联系,人的思维总是那么奇怪,除非是以第三者角度来管擦,否则大多数只能在巧合积累的足够多的情况下靠回忆将过往一点点拼凑。这也是为什么人的世界里会有“豁然开朗”和“悔不当初”之类的词语。 齐蛮渊对鬼神之说一向秉承“宁信其有”的心态,如果白慈安死而复活是真的话,那世界上那种大多只存在于语言之中玄而又玄的传说也多半是有据可依,这时候有个靠谱的算命先生搀和进来也能说过去;如果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死而复活一说的话,那白慈安的传言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到时候矛头针对的方向要不就是下达命令的皇帝,要不就是执行命令的自己,一个玄学先生的存在也可有可无,对付皇帝那边也好说王府已经尽心尽力,特么连算命的都找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所以……季川的定位完全要靠事态的走向。 念久在参见齐蛮渊的时候废了好大劲才让自己的表情有了,“怎么会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我要怎么办!”这三种表情集于一体的效果来,诚惶诚恐的表示自己真的是有眼无珠居然没有认出王爷的真身。 齐蛮渊差点对着他翻白眼,这二十一的书信里都已经很清楚明白的表达了你已经看破本王身份这件事情了,你到底还在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啊! 心里咆哮着脸上还是一派标志性的雍容大度,“是本王自己的意思,先生没必要自责。” 于是念久又开始一番贾假模假样的恭维。 齐蛮渊终于没了耐心,大手一挥道:“好了先生,咱们还是来谈谈正事吧。”扭头看着二十一,“都说明白了?” 二十一赶紧点头,“属下来之前已经跟先生说过大概。” 齐蛮渊点头,“先生对此事如何看?” 念久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他能对白慈安的再次复活能有什么看法,诈尸?阴谋?还是说又有人倒霉透顶的穿越到了这个时代,然后好死不死的成了第三个白慈安?白慈安活着的时候是踩人家坟了还是怎样啊哎呦喂,心里一顿狂轰乱炸的吐槽,脸上平静的像是一碗素汤挂面。 “人死之后尸体在短时间内就会腐烂,据我所知皇帝当初保存白慈安的尸体是放在冰窖里防止尸体腐烂,而王爷处理尸体的方法是土葬,尸体下葬之后短时间内并没有遭人移动,也就是说尸体被掩埋的时间是超过三天的,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尸体腐烂,这种状态下白慈安还能复活的话……”念久面无表情抬头与齐蛮渊对视,“王爷觉得这种状况下复活的白慈安该是什么样?” 那不是诈尸,那是丧尸啊我的爷! “先生的意思白慈安根本就不可能复活?” “理论上来讲是这样的。” “没有神丹妙药能达成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 “我以为就算是有着重药第一个也不会是用在白公子身上。” 齐蛮渊没继续问,这他当然是知道的,只是想再确认一下,因为自从预见了某个人之后……他已经开始对所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产生了怀疑。 大厅里此时聚集了不少人,这些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若有所思的王爷身上,他们王爷却问出了一个和这件案子完全没关系的问题,齐蛮渊认真的看着念久,“先生认为这世上有没有可能一个人的灵魂附着在另一个人身上,或者是一个没有身体的灵魂寄托在一个虚构的肉体上面?” 大厅里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目瞪口呆的众属下专心致志的听着他们家王爷和一个江湖骗子讨论肉体和灵魂?而且他们家王爷似乎还很有自己见解的样子,这是要怎样啊你们! 念久一笑,“我只能说灵魂确实是存在的,人在死后灵魂会脱离肉体这也是事实,但是王爷所讲的这些似乎更加复杂了些,我之前还没遇到过所以不敢妄加揣测。” 齐蛮渊点点头,他并没指望能从一个江湖术士嘴里听到多大的见解,预料之中罢了,没什么好失落的。收拾了一下心情,齐蛮渊继续问,“你既然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就该知道这其中有哪些事情是需要你做的,之前已经排除了白慈安复活这种可能,你还有没有其他猜测?” 念久点点头,“既然复活是假的,其他的大概分为两种可能,第一种那就是有人长得和白慈安非常像,有人将其误认为是他,所以才传出复活这种谣言,还有一种是故意捏造白慈安复活的传言,有人想借助白慈安复活这种事来影响一些人和事,这个人来达成某种目的,具体是哪一种我不知道。”我只负责猜猜看,不参与后果责任制。 “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的话会有人通知你。” 念久离开一会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为什么会有一个算命的出现在这里?“于是除了齐蛮渊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二十一身上,二十一相当无辜,“他说能够帮助王爷,然后王爷也是同意的啊。” 齐蛮渊嗯了一声,只是这“嗯”后面跟着的是问号,“本王以为是你觉得他有特异才能从而推荐过来的。” 等到大厅又静默了一下下之后终于有人总结了,“所以他就是这样出现在这里的……” 这次是死一般的沉默,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等死一样等着王爷对这件事情的判决,这对影卫来说是天大的疏漏,一个人出现在了王府的大厅里,虽然不是秘密会议也足以让搞幕后工作的众人三天吃不下饭了。 齐蛮渊忽然有一种这种场合很熟悉的感觉,不是这些人,也不是在这里,只是这种感觉,迫于无奈却又不想去更改的场面,他们所有人都在这里愁眉苦脸的想着怎么要把问题解决或者等待着某种惩罚的时候,总会有一那么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捂着嘴偷偷笑,笑完之后还要让人知道他其实很无辜,会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人…… 齐蛮渊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大厅门口的方向,那眼神真的会让人以为会有火花从里面冒出来一样。 ”二十一……“齐蛮渊唤了一声。 二十一莫名其妙又战战兢兢,这王爷用这样的语气叫自己是什么意思啊? 齐蛮渊再次坐了回去,有时候知道结果就在离自己一步之遥的距离,心里反而不怎么急了,“你从张御史那里出来的时候有见过张桐北吗?” “回王爷,见过的,季川要离开张家的时候曾经被张少爷阻拦。” “哦?季川……季川是怎么回绝他的?” “张少爷问季川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季川回说‘等张少爷再次卧床不起病入膏肓的时候’,张少爷又问‘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你走了我怎么办’季川说‘只要你走出你们家的院子就会有很多朋友……’”二十一相当纠结的抬头看了眼齐蛮渊,这样一个人傻乎乎的情景再现将两人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真的有什么意义吗?难道王爷从这几句话里悟出了什么真谛? 齐蛮渊再次看向二十一,“通知张仕其,本王听说他儿子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要接过来咱们王府住几天。” “王爷……” “没听懂?” “是,属下立刻去办!” 哦?季川……季川是怎么回绝他的?” “张少爷问季川什么时候还会再来,季川回说‘等张少爷再次卧床不起病入膏肓的时候’,张少爷又问‘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你走了我怎么办’季川说‘只要你走出你们家的院子就会有很多朋友……’”二十一相当纠结的抬头看了眼齐蛮渊,这样一个人傻乎乎的情景再现将两人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真的有什么意义吗?难道王爷从这几句话里悟出了什么真谛? 齐蛮渊再次看向二十一,“通知张仕其,本王听说他儿子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要接过来咱们王府住几天。” “王爷……” “没听懂?” “是,属下立刻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撑不住了orz~先更了再说,以后修文的时候才是真心苦逼啊!!!! ------------ 58五八章 反扑(三) 念久的房间被安排到了后院,那块曾被他猜测过是齐蛮渊用来养女人的地方,之前里面还有一个春香,现在连那豪放的姑娘也不在了,引路的小厮笑着问念久,“小先生,这后院的几处院子都是空着的,小先生可以随便选一间。” 念久点点头,一边朝里走一边道:“你们家王爷还真是清心寡欲。” 小厮笑笑,“院子空着和清心寡欲可是没多大关系,更何况这小先生不是住进来了吗。”小厮笑得没了眼睛。 念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真不知这孩子是无知还是白痴。 后院与前院之间隔着一条河,河上架着一座能容纳几人并肩的木桥,木桥上守着几个侍卫……依旧如当初,唯一不同的就是以前河两岸都是郁郁葱葱的柳树,现在正赶上桃花开的季节,角落里原本不显然的几株桃树倒是争相斗艳。 其实人在哪种季节里都能够活下去,但是这些植物却只能在相应的季节才能找到自身的价值,季节过后还是会进入无人问津的角落,蹉跎几载才能繁华一度。 念久随手指了指离桥最近的一间,“我也住不了多长时间,方便一点的好。”说着径自走了进去,“送些必要的东西就可,其他的也不需多麻烦。” 小厮点头下去之后念久就搬了张凳子坐在了门口,倚着门框正好能晒到太阳还能看到灼灼桃花,小风轻轻的吹着,心想着日子就这样过才叫美~ 齐蛮渊站在桥上看着大懒猫一样的季川,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当把眼前的这个人与某些片段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就更有意思了,齐蛮渊捂着胸口,心脏在里面有力的跳动,眼光灼灼的看着前方,齐蛮渊知道有些机会是不能错过了,那些一而再再而三到来的,不是你运气好,是上天可怜里罢了。 念久皱皱眉抬头看向木桥的方向,这个人什么时候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一些!这样的目光打量人他当初的影卫试炼真的合格? 春天的阳光不是很烈却足够刺激人的眼睛,念久半眯着眼朝着齐蛮渊挥挥手。“这么巧啊王爷。” “这是本王的府邸,在本王的府邸里见到本王,你觉得这是巧合?” 齐蛮渊倒也不躲闪,信步走到念久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个人他见过很多次了,在张家的时候甚至还想出过一段时间,但现在却是第一次细细打量。 影卫手里有这个人祖上三代的详细记录,但是齐蛮渊觉得自己更喜欢用眼睛来观察他,揣摩他,这个人看上去也就是十八就岁的年纪,言谈举止间却透漏着一种圆滑与单纯两种完全相反的的气质,更奇怪的是同时出现在这个人身上却一点都不矛盾。 从这个位置看上去他的发色有些偏浅,是那种棕黄色,当然也有可能是阳光的原因,齐蛮渊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无药可救了,他开始回忆之前几次见面的过程,想他的发色到底是不是黑色这种无聊到极致的问题。 不仅是头发,连睫毛瞳孔的颜色似乎也相当浅,给人一种淡淡的感觉,没有多大威仪,也没有算命先生该有的那种玄而又玄的风骨,见谁都像熟人一样笑呵呵的,像是一看就能看透的那种人。 齐蛮渊也知道如果真的是哪个人的话,这些,完全,都是假象。 念久仰着头有些睁不开眼,齐蛮渊又恰好是的逆着光的……念久皱眉,觉得这种场合真的是太熟悉了,连仰望这人的姿势都没变。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念久呆愣愣的想,明明才几个月的时间想着却像是上辈子一样,那时候自己是只能用白慈安的形体活动,因为白慈安心愿已了的原因最终只能靠双腿从宣夷的大营走着回大原的边境。 之后……齐蛮渊带着很多人……像是来查看地形的,可最后却把自己拉上马之后就离开了,念久想到这里就有些止不住想笑,那时候齐蛮渊的脸色可真的是很臭啊。 而此时齐蛮渊的心境显然和这位不知道在为什么傻笑的家伙在一个平面上,他当然对这个场景感到熟悉,但是那时候面对的是另一个人,另一张脸,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一些挥之不去的空虚。 那个人忽然不见了,而自己为此毫无预兆的陷入恐慌之中,几乎没经过任何部署直接带着人朝着可能的方向去找,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那个人会去哪里,也没考虑自己的贸然行动会造成哪些后果,可最后还是做了。 齐蛮渊的情绪有些失控,率先收回目光:“小先生觉得本王这院子如何?” “风水很好,布局得当,不错。” “那先生认为这院子适合本王长时间的居住吗?” “适不适合那是要看王爷的意思,王爷喜欢的话当然就适合,王爷不喜欢的话那这院子就算是再好也是不适合的。” “本王真是好奇小先生这是卖嘴皮子还是卖学问?” 念久笑笑,“那王爷觉得我这些话说的对吗?” “话是有道理的,可是完全行不通,有些事情的解决方法不是你愿意或者不愿意。”齐蛮渊也不知哪来的耐心还真就跟这贫上了。 “愿意或者不愿意的理由还是取取决于当事人对‘道理’的认知,价值观人生观不同,建立的标准就不一样,而价值观人生观在某种程度来讲还是与个人喜乐相联系……”念久觉得开始有些犯晕了,怎么感觉和齐蛮渊一席话下来比一场辩论赛还要累! 齐蛮渊依旧似笑非笑。 念久不好意思的咳嗽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的都是在说些什么,转开话题:“王爷来这里可是有事?” “是啊,不过先生太有意思,本王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念久把脸别到一边,心想着这真是□裸的调戏,你丫的就有那么耐不住寂寞!笑容堆出一捧,“王爷有事请讲。” “本王听说小先生已经把张桐北的病给治好了,感到相当震惊,小先生应该也知道本王之前曾为之请遍大原各地名医,但是张桐北的病情没有任何好转,而现在居然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使之痊愈,本王很好奇小先生用的什么办法?” 有眼色的小厮搬出张椅子出来,齐蛮渊示意放在与季川并排的位置,小厮愣了一下还是照办了。 念久看着王爷那么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脸都要黑了,搞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关心张桐北?可是人都已经能蹦能跳了你就不能直接去围观当事人么!要不然就是对自己的“治疗”过程存在疑问,再要么就是对自己这一身不靠谱的本事有浓厚的兴趣。 齐蛮渊坐下之后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坐着舒服,想想本王还真是有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惬意的晒过太阳了。” “王爷公务繁忙。”念久无精打采的应下一声,该不会是介意自己不给他让座吧?瞟了眼旁边,那小厮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给自己搬来的是个小板凳,到了齐蛮渊这边就是正儿八经的一把红木椅子,两个人虽说是并排坐着的,但是这一高一低的水平线差距使得两人看起来就像是爸爸带着孩子晒太阳外加讲故事! “嗯,确实有够忙的,本王前几个月才从边境回来之后又遇到一箩筐的麻烦事,到现在都还没处理完。”说到这里原本苦大仇深的语气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齐蛮渊忽然笑得阳光灿烂起来“不过现在幸亏遇见小先生这样的能人异士,本王相信以后的事情处理起来会轻松很多!” “呵呵,王爷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个算命的……” 齐蛮渊这是什么意思?念久开始拿捏不住了,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自己出动参与到调查白慈安复活的案件中来的,而他之所以不会主动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他确实很好奇,因为从一开始就不止有一批人曾拿白慈安的事情大做文章,现在连诈尸这出都演出来了,可见之前的目的还没达到,如今只是故技重施罢了。 就像是一出戏看了一半,虽然不怎么精彩但总还是想知道个结尾来给自己个交代,如果这出戏不争气的最后还是烂尾的话,那只能怪自己当初瞎了眼。 二是念久还是放不下齐蛮渊,好吧事到如今就算是他不承认连良心也会过不去。 白慈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冲着齐蛮渊来的,但那只是个引子,齐蛮渊正是接触白慈安还是因为当初只是一块帕子的自己,虽然只是借助白慈安的形态,无意之中还是将自己代入了白慈安这个角色。 念久不知道齐蛮渊有没有将‘白慈安’与‘念久’这两个人脱离出来,不知道齐蛮渊是不是将念久认为只是个改了名字的白慈安,或者认为念久是挂着白慈安外壳的路人甲。 其实比起这些,他更想知道……念久这个人对齐蛮渊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影响,如果当初的齐蛮渊根本就不把那块叫做念久的刺绣当回事,那么如今出现在这里的第二个理由也完全失去意义。 而第一个理由,也是在为第二的不存在所寻找的依托。 做不了主角上不了荧屏……至少我还可以当观众…… 齐蛮渊看着念久,慢慢敛去脸上的笑意,“既然先生精通看相,那么能不能帮本王看看能不能找到要找的人,如果找到的话,他愿不愿意跟本王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能半章更了于是速度慢了些……… ps:关于上章末尾章节重复的解释:现在码字全靠小黑屋软件的强制系统,刚开始的时候设置的是3000字,不到三千字是退不出来的,但是不争气的我死也写不到3000.为了出来只能复制了最后一段充字数,然后悲剧的就是更文的时候忘记删掉了……orz……之后会修改,把重复的无效字数补够 对不住各位亲啦 ------------ 59五九章 红桃满院(一) 念久在齐蛮渊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就是一句话:“他不会是认出我来了吧,不会是认出我来了吧,不会是认出我来了吧……” 齐蛮渊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先生这是怎么了?本王相不好?先生有话尽管直说,本不是大事,没什么好计较。”瞟了眼季川的反应继续道:“事情决定的有些急了,本王觉得还是有必要通知先生一生,本王已经派人去将张桐北给接过来了,大概明天就能到,太阳就要下山,小先生也该回去休息了。” 念久看着这位大神终于要走了心里总算是轻松了些,可这把张桐北接到王府来算是怎么回事? 齐蛮渊迈开两步之后又停下来道:“本王真的对先生很感兴趣,不仅是学识还有过往,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话,本王今天晚上就搬来后院住。” 念久刚刚放下去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这次直接卡在了嗓子眼,但是这还不算完! 齐蛮渊不知哪里突然冒出来的闲情雅致,走近最近一棵桃树折下一枝置于鼻下,“桃花的花季很短,如果不是先生的话,本王真怕一不注意就这么给错过去了。”不再看念久的反应大步离开。 念久真的感谢小厮给他选的是把爱小的凳子,要是从椅子上摔下来还不知道要多疼! 齐蛮渊也要住进后院?为什么!他不是根本就没踏足过这里的么! 此时最纠结的是张桐北,靖蛮王让他去他王府里住两天是个什么意思?他又不是大姑娘可以这个姑姑家小住两天再去那个姨妈家谈谈心说说媒,他一男的真的需要对王爷随叫随到么? 张桐北看着自家爹一脸凄苦的表情,更加不怀疑自己此去必定艰险万分。 过来接人的二十一大概是真的看不下去这二人的苦情戏了,张口解释:“小先生现在就在王府,王爷对小先生的学识很感兴趣,又恰好张少爷是因为小先生病情才有所好转,对先生的手法有些看法心得之类,所以王爷才会邀请张少爷一叙。”你们两个真的是想多了! 张仕其父子对视一眼之后最终还是给对方告了别。 念久这天晚上做梦一般的迎来了自己的王爷邻居,齐蛮渊住的院子是念久旁边的一处,而且是在比较靠内的位置,这样不管是进来还是出去都要经过念久门前,更奇怪的是齐蛮渊不知道对自家的那些侍卫、家丁说了些什么,将以前的那些必须用品搬过来之后这些人就再也没踏足过后院一步,行动范围止步于河上面的那座桥。 唯一比较自由的就是老管家,自从齐蛮渊正是定居后院的那一刻起,张管家的主要职务就是在木桥与王爷的院子之间来回穿梭,各种信件各种吃食接连不断。 念久终于看不下去了,手中的书直接往地上一摔大踏步的进了齐蛮渊的院子,正好碰到老管家给齐蛮渊送笔墨,见念久来了,张管家将桌案摆好就离开了,走的时候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齐蛮渊从一堆书信中抬头,“先生找本王有事?” 念久强压着心头怒气道:“王爷真是公务繁忙啊。” 齐蛮渊点头,“是啊,你也知道最近事情蛮多。” “既然公务繁忙王爷不觉得住在前院更方便一些吗?” “可是本王就是喜欢住在后院。” “那还定那么一堆规矩做什么!你看不到只有张管家一个人来回跑的很累吗!” “人是本王的人,院子是本王的院子,小先生想怎样?”齐蛮渊倒是好涵养,念久都吼起来了这边还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如果你看不下去的话你自己可以做啊,本王喜欢定这样的规矩,不能吗?” 话刚说完门被从外面推开了,来的人还是张管家,一只手里拿着几本书另一只手里还端着一盘子颜色鲜艳的糕点,冲着齐蛮渊点了下头之后小心翼翼的避开对峙的两人轻轻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齐蛮渊对念久挑挑眉,那模样拽的就像是说:“我是王爷,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念久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挑衅,一掌拍在桌案上,盘子里的点心险些从里面蹦出来,念久道:“我做就我做!齐蛮渊,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其实是这种人呢!”说完甩袖子走了,留下另外两人。 齐蛮渊单手扶着额头,“他说的话都听见了,按照他说的做,最好是能让他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闲着。” 老管家看了看小先生离开的方向,点点头淡定的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齐蛮渊自己的时候这人终于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笑起来,没笑出声音但是笑出了眼泪。 念久非常非常后悔,自从答应了齐蛮渊之后他就变成了这喂王爷的贴身小厮,端茶、倒水、送饭、磨墨……夜晚来到了,念久在齐蛮渊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之前率先逃离。齐蛮渊的双手放在领口样子是要解衣扣,见念久拔腿就跑还不忘在后面提醒一句,“明天记得起早些,本我那个洗漱也是要人伺候的。” 念久边跑边自言自语,“混蛋!老子以前跟着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那么多要求!还闲杂人等不得近身?写个字还要人给你把宣纸铺开?早上洗漱还要人伺候?你自己的胳膊是用来走路的么!”念久气得不轻,齐蛮渊的欺人太甚实在是表现的太明显了,自己从用了季川这个身份之后有得罪过他么还是此人就是单纯的看自己不顺眼! 回到自己的院子念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次真是亏大了,本来是想着齐蛮渊惹了麻烦才来看看,下午半仰着脸晒太阳的惬意从齐蛮渊一出现就被宣布彻底告罄,他不是来做诸葛亮的,他完全是来做苦力的。 季川的身体本就不属于强壮那一类,被念久占据之后就越发好懒做的一发不可收拾,头天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连打鸣的公鸡还没开始叫呢念久就被敲门声给吵醒了。 老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先生,天亮了王爷要起来洗漱,小先生现在可以过去候着了……” 老管家也真是够不容易,夹在这两位之间跟走独木桥差不多,做好了那是双倍功劳,做不好就是里外不是人。 管家这个位置在王府里也算是一人之下,负责差遣一干人众,主子自然只有王爷一个。但是现在府里面又多了一个人,地位先不讲,单是王爷对这位的态度就不是一般人能猜透的,管家是个老狐狸,也是看着自家王爷长大的,基本上王爷抬抬眉毛就能猜出接下来说的话,现在动静已经大到连寝室都搬到后院来了,整个王府除了这后院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是鸡飞狗跳的状态,这王爷的内心到底得动荡成什么样才能整出那么大阵势! 张管家是聪明的,聪明人是麻烦的。 屋子里躺着的这位嘴上说是伺候王爷日常生活的,但是谁敢把他往下人堆里放?连叫早都是管家亲自出马,这待遇规格真是……真是…… 张管家摇摇头,再次轻轻敲了敲门,“小先生醒了吗?洗漱的用具已经备好了,小先生用过之后还劳烦再给王爷送过去一份。” 你说这麻烦?但是王爷绝对是相当高兴,王府上下也一致以王爷的心情为最高指标,其他的都可忽略不计。 念久痛苦的在床上翻来覆去,他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想离开床啊,以前一个人住在梨花镇的时候也都是下午才出卦,为的是什么?就是早上能再多睡一会! 念久惨白着一张脸光着脚下去开门,之后又趴在桌子上不动了。老管家见人家把门开了也没啥要求,赶紧把洗脸束口的家伙什摆好,衣服鞋子拿出来放在床上……之后和蔼可亲的提醒了一句,“王爷等着了,小先生还请快些。” 念久觉得这老头是拿准了自己不敢跟他动粗……可谁让自己真的不敢呢! 念久晃着走进齐蛮渊的卧室的时候,那人已经穿好衣服坐在那等着了,慢悠悠的将面盆、漱口杯一件件搬进来之后才走过去,“都准备好了,王爷赶紧的吧。” 齐蛮渊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这人,从一进门就开始没,看着他不情愿的进进出出,看着他拖拖拉拉的脚步,不知怎么,心情就是好~ 念久服侍人的水平绝对不合格,但顶不住被服侍的那位非常配合,洗完脸漱完口之后齐蛮渊直接坐在了梳妆台前,一把梳子丢到念久手里,“给本王梳头。” 梳子的材质是昂贵而漂亮的象牙,上面并没有雕刻复杂的花纹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把,握在手里的感觉非常温润。念久也不是不会梳头,但是看看梳子,再看看坐在那里的齐蛮渊,目光在他肩膀上垂至腰下的乌黑长发上定住,忽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梳头……梳头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可念久就是抬不起胳膊。 齐蛮渊从镜子里看着他的表情,“给本王梳头,很为难?” 念久摇摇头,可恶的是现在他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古诗文中那些缠绵至极的词句,齐蛮渊坐在那里,很安静,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念久慢慢走过去,手指从发尾挑起,齐蛮渊忽然说:“你的头发也没束?本王还是先做个示范给你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外面那么多事等着呢你们俩就好意思啊啊啊啊啊啊! ------------ 60六十 红桃满院(二) 念久听齐蛮渊的话吓了一跳就想躲开,但是齐蛮渊反应比他快,已经先一步从凳子上站起来双手扶在念久的肩膀上将人压下去,脸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先生为什么要躲,不会梳头可是不好,以后成了亲可是要被嫌弃的。” 念久心里嘀咕着谁要成亲了!再说成亲之后不会梳头的媳妇被嫌弃才是真的吧!一个力大无穷的王爷想让你乖乖坐好,一般人要顶不过他的力气要么就是抵不住他的气势,念久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匹夫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皱着眉头看着镜子里面从头发到衣衫么有一处不透漏着凌乱感觉的自己,念久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转身问:“让王爷给一介草民梳头始终是说不过去,王爷还是别折煞我了。” “那你倒是给本王梳啊!”齐蛮渊眼睛一瞪明显不耐烦。 念久转过身去笔直的坐好不动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冷,齐蛮渊的手指很长,发丝从指间穿过的动作干脆而柔韧,按照纨绔子弟的标准来衡量的话,这梳头发的技术果真是很好。 念久道:“王爷自己梳头发也是在做影卫那会学的?” 齐蛮渊的手指顿了一下,很快恢复了之前的节奏,大抵是垂着头的缘故,念久从镜子里看不清他的表情,“是啊,那时候什么都是自己做,本王其实还会做饭你信不信?” “信,煮鸡蛋也是做饭,我也会。”念久不屑的撇嘴。 “除了煮鸡蛋呢?你还会什么?” “我是算命的,自然算命的该会的我都会,当然一般算命的不会的我也会。”念久说到这里真是无比骄傲。 齐蛮渊弯着身子几乎把前面坐着的整个人揽进怀里,却只伸手从前面的梳妆台上取下一根青色的发带,又站直身体仔细将发带将念久的头发仔细绑好,“我知道张文宇前几日都是与你住在一起,他还好吗?” 念久警惕的扭头,“你在诈我?” 齐蛮渊莞尔,将他的头板正“不用我诈你就已经承认了。” 念久想想也是,齐蛮渊是谁?影卫也不是摆设,只要有一点一滴的线索就能顺藤摸瓜的看清整个事件,且事无巨细。但是有些事情是和自己没关系的,那就没必要再掺一脚了。“张文宇倒是不想你知道,我自然没有说的道理,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去问他,我无可奉告。” “你们吃饭吃什么?据我所知张文宇不会做饭。” “跟你说了我会,你不相信就别问!”念久恼了,心想人又没给你饿死问那么多是想给伙食费吗? 齐蛮渊在念久头上拍了两下在人还没反应之前道:“该我了,没学会的话我不介意再教一遍。”边说边把人从椅子上拉起来自己坐了上去,“知道你术业有专攻,最简单的就好。”将手里梳子塞给念久。 念久脸红了一下,“术业有专攻”数的是算卦,“最简单的就好”指的就是头发,念久不敢大意,齐蛮渊没有起床气已经够让他阿弥陀佛的了,好不容易熬到现在至少这顺毛的工作一定得做好. 一边点头一边相当慎重的给齐蛮渊理头发,从发根至发尾,动作轻柔的比给大黑挠痒痒的时候还小心翼翼。 念久的注意力至始至终都在齐蛮渊的头发上,没发觉这人目光一直盯着镜中的自己目不转睛。 “先生,你有没有为什么挂心过?”齐蛮渊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目光由原来的温暖瞬间变得像把刀子一样锋利,依旧盯着念久,想要透过那身皮囊去看清楚他的灵魂到底是什么模样!想要知道到底如何才能把握住这个人!从内到外,彻彻底底,无法逃脱! 念久被齐蛮渊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糊涂,想看清这人的脸却在镜子里看到一副痛苦至极的表情,念久骇了一跳,再看的时候齐蛮渊还是那副冷漠模样,是自己看错了?念久挠挠头有些不确定。 “小先生怎么了,还没回答本王的话呢。” “什么?哦,挂心的啊,好像没有吧,我这人平时没心没肺的,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挂心的。”念久无所谓的笑笑,挂心的前提是你放在了心上,且以后会有接触的机会,你与那些事物之间还有牵绊,但是他有什么?作为“念久”与“白慈安”已成为不可能有所牵连的过去,而作为“季川”他也只有不到半年的生活……非要说牵绊的话,大黑或许算一个吧。 念久疑惑的看着齐蛮渊,见那人不知什么时候低下头,心想着这可不是靖蛮王的一贯风格啊,怎么了这是?看着镜台上几根并列在一起的发带,“王爷要用什么颜色?” “青色,和你一样。” “哦。”念久也没多想随手挑了根青色开始绑头发。 “小先生难不成从来就没有挂心的人?本王不信。” “以前是有啊,但是现在已经失去了联系,在他们眼中怕是这世上已经没有我这个人了……有人可以挂在心上是福气,大概是我上辈子得罪老天爷的地方太多了,这辈子福气就变少了。” “看来本王也是个没福气的。” “王爷说笑了,您身份都摆在这了还说自己没福气,这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活啊?” “可是本王挂心的人心里根本就没有本王,你觉得这是福气?” “哦,那确实挺惨的。”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你这是活该!都祸害了多少人了还嫌人不想着你,看报应来了吧~~~” 这边头发已经绑好,可是他技术实在是不怎么样,绑好的头发松松垮垮的垂着,高不高低不低的样子看着就让人不舒服。念久看着自己的杰作真有拔腿就跑的冲动。王爷总是有先见之明,立马抓住念久的手腕,“重来。”看着念久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又无奈道:“这次不要束起来了,直接绑在脑后就行。” “不早说,我以前自己就是这么干的!”念久简直要拍大腿了,我就说我不会吧你还硬要教! “闭嘴!”齐蛮渊脸黑了。 于是当齐蛮渊带着念久出门的时候众人就看到一副这样的场景:平时高发束顶斜眉入鬓只是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感觉傲气张狂的王爷今天穿了件很是低调素雅的月白色长衫,头发低低束在脑后,如果不注意那袖口暗线的繁复花纹以及腰上价值连城的玉佩之外还真是一派狷狂的文人模样,而一贯走居家风格看上去总是没睡醒的小先生季川从头发到脚底板都显出一股意气风发的得意来。 众人面面相觑,这两人只不过在后院同住了一夜,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了? “我觉得季川那头发是王爷给束的。”暗处里老七咬牙切齿道。 “怎么可能!”老八明显不信。 “我拿人头给你赌!我一天里一半时间是盯着王爷的,头发会弄成什么样我会不知道!” “嗯,别说,确实有点像,连发带都是一样的啊~~” “闭嘴!” “不是你要跟我打赌的么……” 念久只知道齐蛮渊这是要带他出门,但具体是到什么地方齐蛮渊没说。两人坐在轿子里都很沉默,齐蛮渊在看影卫给他整理出来的那些资料,念久从梨花镇出来的时候也带了些书出来,此时倒也不算无聊。 “听说过白慈安这个人吗?”齐蛮渊依旧维持着低头看书的姿势,很突兀的问题。 念久说不知道的话那就太假了,点点头,“丞相的小儿子,大原有名的才子,听说过一些。” “他死了。” “嗯。” “又活了。” “哦?” “又死了。” “啊?” “最近听说又活了。” “……”念久真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了,白慈安也够悲哀的,不长不短的一辈子最周被总结为一段毫无意义的对答。 死了又活,活了有死,这就是白慈安? 念久这一路都在囧囧有神的状态中度过,等到了地方下了马车才知道齐蛮渊为什么的无缘无故的提到白慈安,马车停下的地方是丞相府的大门口,外面已经有人在迎接,显然是先前得到了消。 念旧心里砰砰跳,用不同的身份到同一个地方看望相同的人,这种感觉太微妙,齐蛮渊把自己带到这里来是什么目的? 念久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边想着待会怎么说话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比较自然,一边又观察周围的状况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完全没看见旁边一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丞相前阵子受了刺激,到现在昏迷不醒。”齐蛮渊忽然道。 念久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王爷最近越来越喜欢出其不意,总是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做出一些很奇怪,细细一想又都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他到底是想怎样? “丞相大人生病,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把张桐北都治好了吗,想知道对丞相的病情有没有什么良策,不应该?” “哦。”嘴上淡淡应了一声,心早就拧成了一团疙瘩,既然是这样你提前通知一声能死吗!心里的不安定越来越厉害。 “要不然你以为呢,本王还有别的目的?” “没有,赶紧去看看吧,别再耽搁了。”念久匆匆丢下一句话快步向前走,甚至把齐蛮渊甩在了后面。果真是自己想多了么?可为什么总感觉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先道歉,对于三天没更 上理由:劳资前两天来了大姨妈心情不好辞了个职最近忙着对付大姨妈外加找工作然后听说小日本挺猖狂今天又去参观了个抵制日货扬我国威把小日本赶出中国的万人游行…… 就这样,明天会更,我说真的! ------------ 61六一章 红桃满院(三) 白丞相是真的有些受不住了,任谁听到自己的儿子死死活活来来回回倒腾几次也够呛能好好的坐在那。他的儿子白慈安早就死了,他知道,但是心里难免会有那么点幻想,有时候回想自己的儿子或许真的还活着也说不定,有时候又认为这是哪个杀千刀的让自己儿子死了都不得安生! 白丞相终于病倒了,睡觉的时候一闭上眼就是自家小儿子喊爹情景,一张开眼反倒是不见了,白丞相是真的病了,躺在床上怎么都不愿意醒来,浑浑噩噩,日渐衰弱。 念久看到这位老人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一双浑浊的眼睛大睁着看着床顶,没有焦距,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在看什么。床边守着几个半大的小仆人,见到人进来之后头垂的低低的,手里捧着个罐子,也不知道里面是汤药还是吃食。 念久还记得当初看到这位老人的情景,当时的丞相大人还能与皇帝抗衡,维持着家族的尊严,腰杆还是笔直的,双眼也是清明的,短短半年时间,到底多少沧海桑田。 “白慈孝呢?怎么没看到白慈孝?”念久问守着的小仆人,可是小仆人的头低的更低,依旧不说话。齐蛮渊走到他身后看着床上的人,“记得当时为什么监军换成了白慈孝么?因为他从那一天就消失了,再也没见过!” “怎么可能!”念久急了,“白慈孝消失的理由是什么?”想了一些,有些不可置信,“就因为把白慈安的尸体天葬了?” 齐蛮渊没有急着回答念久的问题,念久等了很长时间才听到他说:“念久啊念久,你到底还是承认了。” 念久僵住,之后触电一样跳开,“你说什么?我不懂你说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谁是念久!” “你想现在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什么?” “白慈孝已经失踪,丞相最近都是他以前的学生在照料,白此案的大哥正在从边关赶回来估计要一段时间,现在最要解决的就是白慈安复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现在还在这里跟我争执这种问题,念久,本王记得你好歹也曾叫过丞相一声爹吧。” “白慈安不可能复活。”念久低着头毫无起伏道。 “如果你是念久的话我就相信你。” “这个时候争这个有意思吗?”念久相当嫌弃的白了齐蛮渊一眼,也不知道这话刚才是谁说的。 “对你来说丞相的事情是当务之急,但是对我来说现在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告诉我,你是不是。” 齐蛮渊的声音就在耳边,一声一声低沉无比,几乎可以直接触及到人的心脏一般,念久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痉挛,自己是不是念久真的很重要?明明对任何人都没有影响…… 现在的念久已经和白丞相陷入了相似的心里征战,一面不想任何人认出自己,一方面有希望所有人都能记住自己。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那就是了。”齐蛮渊相当笃定。 “早就猜到了还非要问出来,王爷觉得这有意思吗?” “跟你说过了,这对我很重要。”齐蛮渊长长呼出一口气,就像是在胸口憋闷了很长时间终于得以解脱的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下一秒又将背脊挺得笔直,暗地里守着的影卫看了那瞬间的转换,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像以前的王爷又回来了,又觉得王爷似乎从来没变过,可那一瞬间的变换让那些终日跟随在他身边的人感觉如此清晰。 老七头也不转的问身边的老八,“这个算命的季川到底是什么人?” “就像你说的那样,就是个算命的。” “只是算命的?”老七明显不信。 “好像还会跳大神。” “……我总觉得这个人没那么简单,你不觉得咱们王爷和他走得太近了么?” “你才看出来,从这小先生出现之后我就没见咱们王爷的眼神从他身上移开过。” “那你说……咱们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老八考虑了一下,有斟酌了下用词,之后很慎重的道:“蛮有意思。” 念久沉默了很长时间,他不说话齐蛮渊就一直等着,念久抬头看看他,又低头看看地面,最终点点头,“我承认,我是念久,那又怎样?我是谁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影响。” 念久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再加上身量小,看上去就像是跟人闹脾气一样。齐蛮渊想让他把脸抬起来看着自己,手指头动了动最终还是收了回去,齐蛮渊,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再等等。 念久迟迟等不到反应,有些不安的抬头看着他,见齐蛮渊皱着眉头在想事情,似乎并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放心的问:“下一步,王爷计划怎么做?”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会插手此事。” “王爷自然有理由。” “因为皇上已经从什么地方知晓了白慈安复活一事,现在要借助我的手将人找出来,交易的筹码就是还靖蛮王府的自由。”齐蛮渊嘴巴凑到念久耳边,他不愿意听,他偏要告诉他,“你说本王这个交易值不值?” “不知道!” “现在值不值都无所谓,本王现在对这件事越来越感兴趣了。” 齐蛮渊的目的已经达到不需在这里多呆随即带着念久就要离开。 “再让我看看丞相。”念久站在床边抿着嘴唇一眨不眨的看着,半刻钟之后率先出了房间,齐蛮渊在他之后也看了一眼,道:“白丞相,今日大概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轻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 马车之中念久有些魂不守舍,齐蛮渊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你之前问我,你是念久那又怎么样,本王现在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那很重要,本王绝对不会将不信任的人留在身边,你懂吗?” 念久抬眼与齐蛮渊直视,“但是‘信任’对王爷来讲并没有多大价值,王爷需要的是能力,建立在信任基础上并与之相对应的能力,现在的念久完全达不到要求。” “你以为你从前的时候有达到过?” “我……”念久恼了,“那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齐蛮渊忽然凑过来,两张脸之间的距离近的可以数清楚对方眼皮上睫毛,念久的腰使劲往后弯,他弯一点齐蛮渊就会在跟进一点,念久也不敢开口说话,他怕嘴唇一动就会碰到齐蛮渊的。 齐蛮渊的手揽着他的腰防止忽然倒过去,目光在面前这人的五官之间来回逡巡,很仔细,又带着几分迷惑,另一只手最终不受控制的覆上这人的眉眼,“你明明就在眼前,可本王还是觉得不够,念久啊念久,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本王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抓到你?” 念久侧开脸,想避开齐蛮渊的手指,“王爷多虑了,我现在就在您手里呢,跑也跑不掉。”腰被人抓着,前面又是欺压上来的散发着热气的胸口,一边是在自己脸上不断游走的手指,还要承载着这位爷不明意味的目光,念久觉得此时的自己就是一只被老鹰盯上的小鸡,彻彻底底的被玩弄着,惨! 但是齐蛮渊的段数绝对不只是目光的奸视,念久很明显的感觉到后腰上的那只手已经不再是单纯禁锢,那双大手正规律的揉捏着后腰的肌肉,念久天生怕痒,腰部又是平时最敏感的地方,躲躲不开,避又无处可避,只能小范围的挣扎起来。 齐蛮渊只感觉手掌下的人随着自己的动作不断的蠕动,像是躲避又像是迎合,他明知道念久绝对是不可能主动迎合他,但仍旧止不住心猿意马起来,原本只是在脸部流连的手指渐渐的移动到了耳后,托自己早上的福,念久的头发此时干净利落的高高束起,整个耳廓很完整的□在外面,轻微的挑逗就可以让它变成粉红的颜色。 齐蛮渊忽然有些不满,手指将束发的丝带拨开,束起的头发瞬间散落下来,遮住了耳际,齐蛮渊看着满意了,手指穿过散乱的发丝再次抚上耳际,那种被遮掩在发后的细腻触感让齐蛮渊的心跳快了一拍,他从来都是自我约束力极强也是及其内敛的人,影卫的基本功课之一就是学会怎么控制自己的□,就算是必要的时候,也要收发自如。 但是齐蛮渊觉得……真的,要失控了…… 念久开始恼了,如果通过刚才身后那只不断揉捏的手还不了解到底发生什么的话,在齐蛮渊的视线简直要把自己剥光,另一只手已经滑进领口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的话,那上辈子那么多年的成人教育就真的是被狗给吃了! “齐蛮渊!住手!”念久的胳膊抵在齐蛮渊的胸口,用力要将人从身上推开,另一只手去制止那只已经伸进领口正在脖颈部位不断抚摸的爪子,“我说齐蛮渊你疯了是不是!我是念久!”原本撑在胸口的那只手已经移到了对方的脖子上,很明显的“你不仁,我不义。” 齐蛮渊最终住手了,他并没有丧失理智,清楚的知道怀里这个人是念久,不过他倒是希望已经被□冲昏头脑,只要知道这个人是自己想要的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去想,不要去在意,人在意的越过,越是束手不前。 齐蛮渊叹口气,将卡着喉咙的那只手拿下来掖在怀里,将他整个人抱住,下巴卡着念久的肩窝,有气无力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念久,别动,让我冷静一下。” 念久被抱着心中飙泪不止,“他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欧也~~今天更得比较早,我现在去逛街,回来的早的话今天二更,回来的晚的话那就没有了 时间晚上21:30――21:40之间,么有的话那就明天更 o(n_n)o~ ------------ 62六二章 迷迭(一) 念久与齐蛮渊两人坐在马车里,在心惊胆颤中终于回到了王府,老管家很快迎上来告知张桐北已经到了,正在前厅等着,问是不是直接安排到客房。 齐蛮渊看了念久一眼,“安排到后院吧,那边挺空的。” 老管家领命下去了,念久不明白齐蛮渊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两人现在正处于莫名其妙的冷战时期,自从在马车上结束了那个长而又长而且内容复杂的拥抱之后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现在齐蛮渊要去前厅见张桐北,念久也没打招呼直接往后院走。 齐蛮渊看着念久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拐角才起步离开,那眼神……怎么说呢,有那么点算计,那么点留恋,再加上那么点志在必得,总体来讲是相当复杂。 此时京城大门外来了两个人,一大一小,大人的穿着打扮非常奇怪,从头到脚都用一种黑色的纱包裹着,头上戴着一顶垂着黑纱的斗笠,连眼睛也遮盖的严严实实。小个子的那个倒是正常,一身的白色,但是这一黑一白的并排站在一起,原本正常的看起来也不正常了,引得周围经过的人频繁侧目。 “哥哥,你说他会跟我们走吗?”个子小的那个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子问道。 “你想让他跟我们走吗?” “当然想。” “那他就会跟我们走。”大人的回答毫不质疑,似乎只要你想你就是必须会发生的事情一般笃定。 城门负责搜查的守门士兵注意到这对穿着奇异的人,伸手拦住,“喂,你什么什么人?把帽子拿下来看看,快点!” 黑衣服的人完全不配合,依旧直直的往前走。 士兵看着有人直接无视自己,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上来就要直接拉黑衣人的帽子,“我让你把帽子拿下来你是没听见还是想造反啊!?” “离我远点。”士兵的手僵在半空动不了了,急的直冒汗。 黑衣人依旧直直向前走,有风吹过掀起黑纱一角,倒霉的士兵见到了自己这后半辈子每做噩梦就一定会出现的一幕,只见黑纱之下一只血红色瞳孔的眼睛,而且那只眼睛里还有两只眼珠……士兵当即昏死过去。 个子比较矮的那个看了眼已经躺在地上的人,连个表情也没留下径自跟上前面人的脚步离开。这两人正是西曼山的秦洛歌与银环。 初次来到繁华如斯的地方,银环没有表现出同龄孩子该有的雀跃,他的脸上从来没出现过太多的表情,除了几个月前目睹了军营里的那场大火的时候除外。秦洛歌包裹的严实,倒不是想故意隐匿行踪,只是对于可能出现的意外必要的处理方式还是需要的。 银环注视这满目繁华,越往前走就越心情低落,这样的热闹是西曼山乃至整个西疆都没有的,念久真的不跟他们走的话那该怎么办?心头有疑惑,但是看着前面这个不容置疑笔直前进的身影,银环又觉得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念久在这里受了那么多苦,这里虽然人多可是有很多很多都是坏人,念久不会想要留在这里的! 当初在军营里不少影卫都是见过银环的,再者当初在军营着火的之后闹了那么惊人的一处,加上现在旁边有那么奇异的一个人,西疆银环来了京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齐蛮渊耳中。 而银环身边跟着的那位成天带着面纱的除了秦洛歌没有第二人选。一直呆在西疆的两人突然出现在了京城其原因也是显而易见。 齐蛮渊没有将两人来京城的事情告诉念久,他觉得这完全没必要,一厢情愿的认为秦洛歌他们是一厢情愿。 后院里念久这厢正与张桐北一起晒太阳,齐蛮渊到后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一坐一趴对着太阳浪费生命的情景,顿时咬牙切齿。很好,现在晒太阳的终于变成稳定二人组了! “早啊,王爷。”念久屁股冲着齐蛮渊懒洋洋的挥挥手。张桐北倒是比较规矩的一个,见齐蛮渊来了赶紧调整姿势,规规矩矩的站起来,也只是站起来,道了声:“早,王爷。”他的生活经验比念久还要贫乏,自然就以他为榜样,又觉得自己跟靖蛮王不是很熟,深思熟虑之下觉得还是站着好些。 齐蛮渊面无表情的抬头看看太阳,嘴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又见那边念久已经自在到打哈欠快把眼泪挤出来了,顿时心里一股邪火直往上冲,这几天晚上他没回王府,念久自然就跟放了大假一样,但是齐蛮渊偏偏就看不惯他这幅懒散劲,你说外面这一拨一拨的都是谁惹出来的啊,这人还真好意思在日上三竿的情况下说早上好! 齐蛮渊压下邪火,转眼对着张桐北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表情:“桐北的身体可是好利索了?本王这几日一直在外面,将你疏忽了。” 张桐北已经认定自己于靖蛮王之间曾几何时是很熟的,只是自己现在失忆了,两人过往的情分还是有的,随即也是一笑,“王爷真是见外,有季川先生相伴,桐北现在已经好多了。” “桐北,也是的世家子弟,肩上虽没有发扬家业的负担,可平日里也不该放纵了自己,本王这里有不少好书,如果有时间的话不妨多看看,不懂的地方可以直接问本王。”齐蛮渊很少笑着说话,越是不常笑的人笑的时候总是会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就算是说的话不好听,对方从心眼里也会生出‘他是为我好’的感觉。 念久对于齐蛮渊的行为嗤之以鼻干脆将脸转到另一边,眼不见为净。张桐北就是一张白纸,别人说什么他都相信,齐蛮渊就是一个装满墨汁的坛子,外面看上去挺漂亮,里面就是乌七八糟的一团黑。而且齐蛮渊此人一般情况下不搞小动作,除非有必要一般也不会主动拉拢人,此时对张桐北明显的亲近行为非常不合常理。 念久看着齐蛮渊搭讪张桐北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干脆两个人谁都不理。 齐蛮渊这边和张桐北“交完心”之后就走到念久身边,念久整个人趴在椅背上还是后脑勺对着自己,怎么看都是别扭样子,可齐蛮渊就是觉得心情好,抬腿提了提念久的屁股,“本王回来了,你赶紧的进来伺候。”之后径自进了房间。 念久直起身子恨恨的看过去,这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啊!转脸就见张桐北正目瞪口呆的模样。 “怎么了?” “王爷竟然住在你旁边!” “你不也住在我旁边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站起身理了理皱成一团的下摆,再深呼吸一下,跺跺脚,那模样就跟赴死似的。 “那能一样吗!我跟你说啊季川,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我还是知道这王爷是什么身份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和我们住一样的地方啊!” 念久看着,“当然不一样,你住的地方是人家的,人家住的地方还是人家的,都是人家的地盘那还不是想住哪住哪。” “可是……” “没可是,你爱干嘛干嘛,我该去受苦了。”打了个哈欠朝齐蛮渊的房间走去。 张桐北对着手指,“可就算是这样也还是不对啊……” 念久进了房间之后自觉的站到书桌旁去磨墨,齐蛮渊就算是折腾人来来回回也就是那几个把式,见多了也就那样。齐蛮渊正巧从里间换了件衣服出来,就见念久半吊着眼角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 “别对着墨汁摆脸色,想不想知道白慈安的事情查到哪一步了?” 齐蛮渊站在念久身后问。 “你肯告诉我?” “几个月之前的大原与宣夷一战,你知道多少?” 念久一愣,白慈安的事情怎么牵扯到两国之争上来了,虽然他之前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是宣夷的大将不错,但是完颜域完全没有冲发一怒为蓝颜的魄力,当然这不是说这个人没担当,这表明这人很冷静,看得清局势,白慈安活着的时候藏在心底,知道白慈安死了之后弃了权位到处流浪,不是不爱,只是爱的压抑,爱的理智,可惜苦了自己。 难道白慈安的事情还牵扯到了什么人? “你说的是呼延准?”他不是宣夷人,同时与大原有仇,嫌疑人士排行榜上完颜域排第二的话这个人就排第一,只是存在感实在太低差一点给漏掉。 “还没忘啊,你也该知道在大军出征之前就有人出高价要买本王的人头,那时候出的条件就是让白慈安复活,而且据说是用西疆蛊术。” “可是王爷你现在依旧活的好好地,还能奴役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念久到现在还不忘控诉齐蛮渊的行为。 对方懒得理他,“呼延准,本王觉得这次的幕后主使还是这个人,现在传言白慈安现在复活了,皇帝要靖蛮王府将人找到,如果找不到的话……结果倒也是歪打正着如了他的意。”齐蛮渊执笔在纸上简单的勾勒出几条粗粗细细的线,“西疆是大原的屏障,屏障显然就是易守难攻,大原虽然兵力不及重文轻武,可也算是国泰民安没有大的动乱,就算是将这天然屏障一举攻陷凭宣夷的兵力也不见得能直捣黄龙,而且大原其他邻国也不见得会对此无动于衷,很可能借此分一杯羹,但是战争持续了不少时间,其他地方没见任何动作,联合的可能性不存在了,那么宣夷如此坚持……从一开始就不是个明智的觉定。” “王爷的意思是有人挑拨离间?” “不一定是挑拨,也许就是有人喜欢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说不定。” “当时那种状态先,宣夷能引发战争的也只有他们的二王子拓跋青岩,如果是他的话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王爷一颗项上人头?” 齐蛮渊长眉一挑,“怎么,你觉得本王不值?” “也不是。”念久揉揉鼻子,“就是觉得太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过一会可能会修一下前面的章节,不是更新啊提前通知~~~~ 我现在脑袋很不清醒,很可能会大修~~~~(>_<)~~~~ ------------ 63六三章 迷迭(二) 齐蛮渊边摩挲下巴边看着念久,念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莫非我脸上写着答案?王爷就算是把我的脸盯出个窟窿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你说本王现在是该叫你念久呢还是直接叫你季川?” 念久就奇怪这王爷的话题转了一圈怎么又回到自己身份的问题上来了,谨慎道:“随王爷高兴。” “本王刚开始的时候以为张桐北才是你。”齐蛮渊忽然没头没脑的道,目光从纸上移到念久脸上,“本王以为张桐北就是你。” “啊?”念久眨眼,“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齐蛮渊并没有直接回答,“当日本王带着影卫军偷袭宣夷,胜利的代价是几十个影卫军的性命和张文宇一条手臂,影卫军的性命是胜利的祭品,张文宇的胳膊却是因为本王的缘故。” 关于那场偷袭的回忆对于齐蛮渊来讲肯定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关于当时的详细情况念久是第一次听说,也不插嘴,等着齐蛮渊继续往下讲。 “当日本王带人偷袭宣夷大营,说是偷袭最后还是与拓跋青岩有了正面交锋,拓跋青岩不是他那个草包大哥,此人不仅心思深沉而且手段毒辣又有一身上好的功夫,对付起来着实不易。” “这样的人不会容忍自己屈居人下,也不会让自己折损在一场边关的斗争中,当时偷袭已经失去意义,影卫军不宜多做停留,拓跋青岩与本王也算是不谋而合,一致赞成速战速决,这其中最简单的一种办法就是双方将领直接交战。” 念久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似乎从来没见齐蛮渊真正出手过。 齐蛮渊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结果自然是本王赢了。” 念久:“那是拓跋青岩不守诺言?” 齐蛮渊摇头:“他身边站着的也是他的心腹将领,就算是抵赖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 念久:“那是为什么?” 齐蛮渊:“拓跋青岩战败之后自然已经身负重伤,还是当场宣布三年之内不会再犯我边关,本王猜测他是想用三年的时间从他大哥手里把王权夺回来。” 念久:“王爷答应了?” 齐蛮渊:“答应了,不要怀疑的本王的动机,拓跋大皇子那个脑袋长在女人胸上的草包如果真的坐稳王位的话,边境的是非远远要比现在多的多。” 念久不解:“可是外界不是在传宣夷大王子很有能耐,处处压二王子一头的吗,怎么到你这就变成草包一个了?” “那是因为大王子他娘是个厉害的角色。”齐蛮渊皱眉看着念久,脸色不善“你是想让本王给你分析敌国国情还是想继续听战争始末?” 念久笑了一下,示意他继续。看着齐蛮渊的表情,念久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是他和齐蛮渊第一次进行这种长时间的对话交流,真真正正的是以一个人的身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再见这个人,或者是从这人开始怀疑自己身份的时候,齐蛮渊的态度、语气、甚至偶尔的几个简单肢体动作都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具体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微妙的差别,但是念久觉得自己很喜欢。 “目的达成自然就没有再留下来的道理,影卫军们包括本王都以为很漂亮的完成任务,接下来只要通知冯良玉、袁三声他们停战,然后等着宣夷自觉退兵就好。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呼延准。” “当时本王并不知道这呼延准对大原有那么多恩怨,只觉得一个瘦弱的文官怎么也敢挡影卫军的去路。”齐蛮渊轻轻呼出一口气,“可人家还真是挡了,而且很成功。” “呼延准怎么会有兵?!” 念久第一次见这个人的时候对其印象也仅止于一个文官,在后来晓得这人背后的一大串深仇大恨之后只觉得可怜,也并没放在心上。毕竟一个文官在这边关之地,就算怎么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虽然与银环的毒有一定牵扯,那也是划归在西曼山的范围内,属于江湖恩怨,因此在危险排除的时候下意识的就给漏了过去。 “本王也很疑惑,不过如果这个人和他们大王子之间有什么牵扯的话,那就不稀奇了。” 念久点点头,知道齐蛮渊已经查出前因后果了,虽然宣夷人口简单了些,可是党派斗争的手段真是一点也不比大原简单那,不过他现在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完颜域与耶律达飞他们对这件事知道多少?据他的观察,这三人的关系似乎还不错的样子,如果完颜域再插一脚的话……念久扶额,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是凭影卫军的实力,齐蛮渊也不该弄得如此狼狈。 齐蛮渊继续道:“呼延准似乎并不是冲着本王来的,只是问当初的毒是谁给下的,本王不知道他那是说什么,影卫军又不耐烦他婆婆妈妈,这一旦开打不分出个所以然来是不会收手的。” 念久头垂下头,当时这种事情也怪自己没说清楚。 “呼延准的复杂程度已经超乎所料,打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来给他们中途报信,被影卫军给劫了下来,送信人是大原军队的装束,也就是说呼延准在营地也有内应。” “那人传来的是什么消息?”念久赶紧问,直觉告诉他这才是重点,整个过程齐蛮渊像是什么都说到了,可实际上又都是模模糊糊的,推算也推算不出时间。 “大原营地被烧了,而且恰恰是本王营帐先开的头。”齐蛮渊看着念久诧异的样子心情好了不少,露出一个笑,“本王就知道你还在里面,也不知道烧死没有,多想了一点,不留神就被人给暗算了。” 念久无语,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将齐蛮渊打量了一边,确定没发现什么不妥算是放心了,转念一想这王爷是什么意思,自己被暗算也就算了还要把账算到别人头上是啥意思,嘴角抽了抽,决定在齐蛮渊没表态之前不发表任何言论。 “张桐北的胳膊就是在那一次被人砍了。”齐蛮渊又说。 念久愣住,看看齐蛮渊,眨眨眼,“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齐蛮渊抬起右臂,他身材颀长胳膊自然也不会短,手臂完全伸开的时候指尖越过桌案到了念久耳下,手指拂过念久的而过,念久下意识的往旁边站开。 齐蛮渊不在意的收回手继续道:“张文宇是靖蛮王府的侍卫,按照道理来讲侍卫就算是为主子赴汤蹈火也该万死不辞,本王也对自己说过几千遍这种话,但是念久你知道的,他是从小和本王一起长大的……” “张桐北在梨花镇的时候是和你住在一起的,本王也知道。”齐蛮渊就像是故意的一样,没在多说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被念久听进去、记下了,并且慢慢变成一根刺,目的达到,齐蛮渊继续回到之前的话题,“回到军营之后营帐已经成了灰烬,连一块完整的布料都没找到,你知道本王那时候是怎么想的么?”眼神定定的看着念久。 念久下意识的就要后退,可是那眼神就像是有力量一样压制着他,念久没动,眼神闪烁着看往别处,“不知道。” 齐蛮渊扯了下嘴角,“很奇怪,那时候本王很伤心,但是又不相信你会就这么死掉,明明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可还是坚持你活着。有一段时间自己都觉得自己要疯掉了,总是在想一些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设想着在某个拐角的瞬间,某次抬头的刹那,能忽然看到你,不管是白慈安时候的你还是刺绣时候的你,甚至在看到迎面走来的陌生人的时候……会觉得,那人会忽然一笑,然后说‘我是念久’,甚至,甚至……”齐蛮渊一只手扶着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软弱一次就已经够了,有时候就算是想要回想,潜意识也不会允许。 念久目瞪口呆,齐蛮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第一次谈话已完全脱离预定轨道告终,念久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回房间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大团,自己对齐蛮渊真的有那么重要? 念久回到房间坐在凳子上努力集中精力的时候门开了,还是齐蛮渊,念久看到这个人就是一凛,飞快的从凳子上站起来。 “还有事?”念久问的小心翼翼。 “那种话不会说第二次,当然,你也没有别的选择。”齐蛮渊已经完全从之前的气氛中走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念久,感觉之前那些话完全和他没关系! “什么选择?”念久懵了。 “成为我的人。” “……什么意思?” “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这种事情怎么也得是两情相悦吧,再者咱们两个都是男的,当然我知道你有那方面的癖好我也不是说这有什么不好,可是……” 念久没再说下去,前几日齐蛮渊在马车里做的那些动作已经够明显了,虽然处对象这种事情是要两厢情愿,但是当这其中一方是齐蛮渊的时候这句话根本就不成立! 齐蛮渊是谁?对着皇帝都敢摆脸色的人啊!现在不是社会主义,皇权专制的朝代下阶级就是一切,一个王爷对着一个穷算命的说:“我看上你了。”的时候那个穷算命的该怎么反应? 捂着胸口说“我宁死不向强权弯腰!” 淡定的说:“对不起,小爷没看上你。” 点头哈腰赔不是,“不好意思啊,我是直的。” 有用吗?有用吗?有用吗! “可是?”齐蛮渊的语气明显的不太好。 念久点点头,“可是,王爷知道我根本不是个正常人,现在在这用的是季川的身份,可不知道明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又变成谁了,王爷看上我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划算。” “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念久,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变成人的是吧,所以当时寄居在那块手帕之中的时候表面上才会对本王言听计从,实际上一直都在寻找逃离的机会。” 齐蛮渊并么有动怒,这些来龙去脉在他怀疑念久没死的时候就已经推测出来了,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愤怒,但是愤怒之后就是一个被自己把握的优势,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一用。 念久的性子他太了解,情感上的亏欠是最好绳索。 念久的心事被人点破顿时感到尴尬,他是觉得有些对不起齐蛮渊,可也就是觉得对不起,等到生命重来的时候那些顶多都是不够完美的过去罢了,人生,总会有些欠缺,就当是自己对不起齐蛮渊了。 可谁知道就算是重来一次还是和这个人碰上了!碰上了就碰上了可现在还住到人家里来了,住进来就住进来更可怕的是又被当事人给表白了! 于是原本只是情感上的欠缺也自然而然的变成了感情上的欺骗。 念久心底的窟窿瞬间扩大的一发不可收拾。 作者有话要说:……无话可说,心情不好啊,估计也给写阴暗了orz ------------ 64六四章 迷迭(三) 齐蛮渊的想法是不错的,让念久产生愧疚心理的同时借助由此产生的缝隙一步步攻城略地,他知道念久对周围的任何人都有一种防范心,这个过程很可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他也不急,齐蛮渊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将其最终占领,一旦认定的,不管获得的过程多么复杂,他也从没有放弃一说。 但是世事无常,或者说老天似乎不是站在齐蛮渊这边的,我们的靖蛮王还没相好下一步走在哪里最合适,影卫传来消息说季川先生失踪了。 季川失踪的过程不复杂,今天早上季川先生说要出门买些东西,那厢王爷也批准了,几个影卫虽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在这算命的身上花那么大工夫可还是遵照王爷的意思兢兢业业的暗中保护。季川出门张桐北不可能老老实实还在那后院里呆着,紧跟在季川后面兴高采烈的也出去逛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街上人很多,张桐北这人用念久的原话讲就是个没见过市面的,只要是张家与王府没出现过的事物对他来讲就新奇的不得了,笼子里挂着只鹦鹉也能让他惊叹半天。 而念久在出门的时候老管家给他准备了点银子留着备用,也就是说逛街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于是见什么想买什么,在张桐北围着那只花花绿绿的鹦鹉长吁短叹的时候念久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这小东西买回去,买回去之后齐蛮渊会是什么表情呢??光是想想就高兴的不得了。 意外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街上莫名其妙的就刮起一阵风,地上的尘土被层层叠叠的旋起迷了路人的眼,而那本来好好呆在笼子里的一排鸟忽然开始扑打翅膀在笼子里飞来飞去,连那地笼子里的母鸡也跟着咯咯叫,大街上一片混乱。 念久第一个感觉就是地震要来了。 当然,地震没来,念久被人掐着脖子带走了。 影卫发现不对在第一时间赶到鸟笼周围的时候原本站在哪里的两人都不见了踪影,四周扬起的尘土仍旧纷纷扬扬没有落定,不仅是眼睛和耳朵,连鼻子都受到干扰。两个影卫互相对视,看到的都是对方皱在一起的眉眼,心想着:这下麻烦了! 念久是被人卡着喉咙带走的,虽然叫不出来可眼睛还是管用的,带走自己的那人虽然把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在疾行中露出头罩的红色长发还是暴漏了他的身份,心里唏嘘不已,天底下能有这种发色的也只西曼山的某人了,只是这个时候他下山来做什么? 念久再一眼就看到了被另一只手卡着脖子的张桐北,微微放心了些,至少秦洛歌这次不是针对自己来的。或许是来找“念久”的,但是他现在是季川,只要他不说谁也不知道!当然这里面还有点意外,齐蛮渊除外= =。 秦洛歌疾行至一处树林之后停下来狠狠将已经快要窒息而死的两人掼在地上,这时树林深处走出另一个人来,念久不看也知道是谁,能和秦洛歌相处的只有银环,果然转脸就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缓缓走出,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一点没变。 念久心下叹息一阵,又想起齐蛮渊所说这还在在知道自己被烧死的时候几乎召集了整个西疆的所有蛇群,心下又开始变得暖洋洋的,其实在军营的时候自己对银环并不很好,可这孩子是真拿自己当朋友看了。 “你们是谁?啊啊啊啊,你个怪物,我不认识你你抓我干什么啊啊啊!” 念久被突然扑向自己的张桐北吓了一跳,张桐北扑过来之后就死命往他怀里钻,念久一边推搡他一边朝秦洛歌的方向看去,秦洛歌已经拿下面纱,红色的双瞳,红色的长发相当有冲击力的进入眼帘,念久随即“啊啊啊啊啊”的与张桐北抱在一起,目前来看这应该是正常反应。 秦洛歌向来不是有耐心的人,随即皱眉问:“我有话问你们,知道的全说出来,可以不死。” 银环走到他哥哥身边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念久的错觉,总感觉银环周身的气压比秦洛歌还要低。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张桐北紧紧抱着念久,念久忍着不踹开他,真要被勒死了! 秦洛歌的问题无外乎是关于念久的,他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白慈安复活的消息千里迢迢从西疆赶来京城,秦洛歌知道念久的真是身份,整个过程都是询问“白慈安”这个名字,看来只是得知了事情的大概,其他的还没搞清楚。 秦洛歌对中原地区的状况也只是有个大概了解,白慈安复活这种消息传出来当然不可能只有他们有所行动,关于白慈安的过去在京城来讲并不是什么秘密,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个大概,这里面自然而然的就能拉出一大串有所牵扯的人,这些人必定也是在这个消息传出之后最蠢蠢欲动的人。 如果要找关于白慈安的消息的话,从这些人里面下手是再快不过了。 可秦洛歌要找的不是白慈安,而是白慈安那具虚无肉体里那个叫做念久的灵魂,很多人知道白慈安,但是太少人听说过念久这个名字,而这“太少人”里面显而易见的目标人物就是齐蛮渊,秦洛歌很清楚的知道在这么多人里面也只有齐蛮渊的目标和他是一致的,他需要齐蛮渊掌握的信息,但是凭借他现在在京城的势力还不能对他下手,那就只能从身边的人开始了。 念久前后联系一下也就得出了大概结论,顿时又觉得挺对不起张桐北的。 张桐北根本就是一问三不知,白慈安这个名字还是头一次听到,就算秦洛歌再怎么威逼利用也没效果,念久的所有反应照着他的版本来。秦洛歌问不出什么也不能将两人直接灭口,最后还是把人关了起来。 破旧的木板房里面,念久带着歉意拉了拉抱着自己腰的人,“喂,你还好吧。” 张桐北抬头和他对视,两只眼睛泪汪汪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来话。 “他不会杀我们的,咱们还有用,王爷……应该会来救人的……吧?”念久一边说一边怀疑,齐蛮渊告白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脑海里,现在算是闹翻了?念久开始有些后悔了。 面如寒霜的年轻王爷在听到影卫的汇报之后脸色已经黑的快要看不到五官了,阴森森的目光扫视着底下战战兢兢跪着两个影卫,“你们的意思是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被带走了?” “属下知罪!” “罪不可恕!”桌案上的茶杯落到地上顿时碎成一片,瓷片从影卫身边划过割出一道道细且深的伤口,甚至不少直接插入皮肉之中,可两人依旧跪着一动不动。这种事情不管是对于影卫还是王爷都是一种耻辱。 “属下有话要说。” “说!”齐蛮渊咬牙切齿,倒不是对两个影卫,影卫的能力他是再清楚不过,他恨的是在事情已经发生的情况下他居然不知道的下手的人是谁,目的是什么。 “当时季先生与张少爷是在一家卖鸟的探子边驻足,而后四周风声大起,周围的动物都像是有感应一般同时发出名叫,属下认为能操控这些的人必定有非人的能力。”影卫的语气不卑不吭,说完之后安静的等着王爷发落。 齐蛮渊目光一转,点头,“本王已经猜到此人的身份,影卫严整待命,你们两个下去领罚。” “谢王爷!” 偌大的厅堂里只剩下齐蛮渊一人,齐蛮渊定定的看着窗外已经凋谢的花树,喃喃的有些不确定,“应该还没猜到吧……” 当天晚上一直守在丞相府附近的守卫传来消息,昔日的宣夷大将完颜域进了白家。 齐蛮渊听了消息之后点点头,“派人盯着完颜域的动向,另外,找到秦洛歌现在的位置,本王该去会会他了。” 完颜域的到来除了惊动经蛮王府的守卫之外并没有引起丞相府其他人的注意,夜已经深了,连守在门外的小童也已经支持不住的抱着柱子憨憨睡去,完颜域还是抬手点了小童的穴道,之后缓缓推开卧室的门。 白丞相像是有感应一般,在完颜域推门进来的是=那一刻就已经缓缓睁开双眼,依旧浑浊,却多了些清明的神色。 完颜域走到床边微微一俯身,“见过丞相。” 白丞相缓缓转过头看着床边的人,很长时间才道:“原来是你啊……” 完颜域微微一笑,“很荣幸丞相还记得完颜。” 白丞相转过头依旧是盯着正上方房顶的位置,“你是来找慈安的吗?他已经不在了啊……” 完颜域笑容不再,幽幽道:“我知道。” 白丞相叹出常常一口气,“早知如此,当时就该让你带他走的,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你带他走的啊!” “丞相……”完颜域止不住的上前一步,“外界传,说慈安他其实还活着……” 白丞相看着完颜域,露出一个亏苦笑,眼角发红几乎要哭出来一样,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爱的痛苦在那一个表情里诠释的淋漓尽致,白丞相问:“你信?” 完颜域深吸一口气,“我想试一试。” 白丞相看着他,半响点点头,“如果那样的话……待他走吧,走的远远的别再回来……”嘴角奇异的闪出一个微笑,“我知道,慈安那孩子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是快乐的,比任何时候都快乐,我这个当爹的没用,对不起他,让他受了这样的苦,带他走,好好对他,让他每天高高兴兴的,别哭了,也别再皱着眉头笑,带他走……带他走……”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到最后已经融入那窗外呼啸而过的风中去,化成一段长而深沉的叹息。 完颜域跪下磕了三个头,转身离开。“我想带他走,我会带他走……” 第二天一早,丞相府宣布白丞相离世。 作者有话要说:这坑爹的更新时间! 丞相总算是受完苦了。 ------------ 65六五章 误会丛生(一) 白丞相的死讯传出去的时候念久仍被关在小木屋里,什么都不知道。白家的儿女四人无一人在身边,陪他走过最后一程的是曾经的敌国大将,那个他当初勒令自己的小儿子绝对不能往来的人……这就是人的一生,多般波折,多般不如人意。 皇帝停下手上的工作,怔愣了一下,之后对前来禀告的太监挥挥手,“朕知道了,让下面按照规矩半礼,传靖蛮王进宫。”吩咐完之后重新提起笔来。 靖蛮王进宫的时候龙占天正好审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整个人窝在宽大的龙椅上盯着眼前的人,“丞相过世的消息想必都传遍了吧。” “是,臣进宫之前刚刚听说。” “朕向来敬重丞相,虽然他与朕之间曾经发生过一些摩擦,但朕依旧待他如师。”龙占天低着头拨弄着手上的扳指,说完这些之后重新抬头看着齐蛮渊,眼中意味不明,“朕的意思你明白吗?” 齐蛮渊缓缓俯身一拜,“臣愚钝。” 龙占天眼神陡然暴戾起来,“靖蛮王不是一向自诩聪敏么!” “不及皇上万一。”齐蛮渊依旧不卑不吭。 龙占天看着台下这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举一动都相当合规矩的人,莫名的气闷起来,这个人果然是怎么看都不顺眼,“既然靖蛮王如此,那朕就直接说好了,丞相的死是个契机,如果慈安还活着的话。”龙占天现在只要提到这个名字就会莫名的颤抖,“只要这个人现在还活着的话,就不会对他父亲的死没有任何表示,而王爷你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个机会找到他,给朕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齐蛮渊低着头毫不避讳的发出一声嗤笑,“皇上当真以为白慈安会复活?就算是这人真活着……”抬起头眼中满是讥讽的神色,“皇上认为他完好无损的几率有多大?再或者,假设白慈安真的回来了,知道皇上如此利用白丞相的死,由该是作何反应?” 龙占天满目赤红怒极的将长袖一扫,整齐码在一边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所以朕才让你去!你只要按照朕安排的做,其他的朕自会处理!”这也是龙占天所担心的,可是只要白慈安能回来,其他的任何问题都可以解决。 齐蛮渊依旧云淡风轻,但越是没有表情给人猜测的空间也就越大。 “臣,遵旨。”齐蛮渊又是一拜转身离去。 龙椅之上的皇帝单手抓着胸口的位置狠狠的喘息,齐蛮渊!齐蛮渊!每次都是这样败在这个人手里,就像是怒极的一拳砸在棉花上,这人总是有办法轻易挑起他怒气踩到他的痛脚,之后留下一个蔑视的眼光轻飘飘的离去,好像这天下所有的事物都如不了他的眼一般,总是那么可恶,恨不得让他杀之而后快! 龙占天的视线由暴怒转为狠戾,齐蛮渊,你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齐蛮渊回到王府的时候勘查秦洛歌的人就已经回来了,此人装束奇怪只要是露面总会引起人的注意,再者还有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孩子,曾经因为袖子里窜出来一条蛇还吓到过一个路人,只要有踪迹可寻,靖蛮王府众人的作为也总是令他们主子满意的。 老管家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说张文宇回来了,想见王爷。 齐蛮渊冷哼一声,“在他眼里还有没有当本王是他主子!”嘴上是这么说,还是让人进来了。 张文宇进来后直接跪在地上也不说话。 齐蛮渊瞥眼看着他空荡荡的衣袖,神色缓和了不少,“知道回来了。” “属下知罪。” “你倒是潇洒,想消失就消失连影卫都能避过,现在想回来的时候又回来了,你当靖蛮王府是什么地方?!又当本王是什么!” 齐蛮渊积威已久,可平时根本就没遇到过对着属下发火的机会,猛然表现出如此强硬的态度确实让张文宇以及外面趴在窗户上的几个人唏嘘不已,张文宇一颗心跟秋风扫过的落叶一样七上八下的漂浮,脸色也煞白。 “属下知罪。” “本王现在对你知不知罪不感兴趣,十一!” 十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直接从窗户翻进去,“在!” 齐蛮渊完全不理睬张文宇,看着十一的方向,“白丞相过世,白慈孝必定不会无动于衷,此人消失的时间太长了,如果还没死的话……这世上能躲过影卫追查的人还真是不多见,其中必然有阴谋,派人去查他的动向,越快越好。” “是!”十一风一样的原地消失,张文宇张嘴想说话,齐蛮渊没给他机会,又道:“老五!” 老五刚从外面回来,本来还想去呵斥那几个趴在窗上听墙根的几个,这才刚走到门口正想闪身过去就被里面的人给叫住了,于是老五作为一个合格的影卫,终于有了正大光明从正门进去的机会。 “王爷!” 齐蛮渊瞥了他一眼,兴致很好?淡淡道:“张桐北失踪的事情不要声张,派人通知张御史说他们家儿子非常喜欢王府,可能要多住一段时间了。另外找张桐北卧床期间照看他的几个下人问问话,这人到底是个什么症状。” “张少爷的病不是已经好了么?”十一歪着头表示疑问。 “病是好了,不过脑子似乎坏掉了。”齐蛮渊不在意的道。 十一有些搞不懂了,王爷前一阵子还在为这位张少爷东奔西跑劳心劳力的四处寻找名医,现在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而且这话明显就是在骂这少爷脑子有问题么!十一在心里对自己摇摇头,那只能说自家王爷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有什么阴谋?王爷真是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老九!” 老九也是直接从窗户进来的,先看了一眼旁边的张文宇,虽然影卫和侍卫属于一明一暗平时没有什么交流机会,但是同作为王爷身边的人对彼此还是相当了解的,几个月前与宣夷二王子一战中,张文宇的这条胳膊就是为了王爷丢掉的,影卫都对这人多了几分敬重,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就算张文宇立了功可也不能对王爷耍小性子啊。 在老九眼里,少了一条胳膊然后玩失踪,就是耍小性子。心下唏嘘,也不怪王爷不给你好脸色看。 “你带着人到京城东面的树林,张桐北与季川现在应该都在那边,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让多余的人进去。” “是!”老九抬头,“王爷,不把人救出来吗?” “暂时别动。” 老九点了头就出去了,他并不是在问原因而是在确定自己的任务,王爷的命令终归有自己打算,他只要执行就是了。 倒是张文宇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终于重新抬起头,“王爷,我也去!” 齐蛮渊冷冷的看着他,张文宇承受不住压力还是把头垂下去了。 齐蛮渊道:“你很在意那个算卦的?”语气毫不在意,手指来回抚弄着桌上的茶盏. 张文宇有些不安的抬头,只看到一个阴鸷的侧脸,心下知道自己又触了逆鳞,可到底是哪错了也不清楚! “是,此人也算是属下的朋友。” “只是朋友?” “……属下很感激他。” “只有感激?” 张文宇懵了,在他的记忆力王爷很少用这种句式和人说话,像是试探又像是威胁,让人感觉就像是走在布满浓雾的悬崖边上,你不知道下一步是不是就没踩到实地直接掉下去,那真不是一般的折腾人。 “只有感激!”张文宇觉得有些委屈。 “嗯。”齐蛮渊点点头,在张文宇期待的目光中又不说话了。 窗外的几人面面相觑,王爷今天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影卫的行动你不需要参加,白丞相过世的消息你应该也听说了,丞相府现在没有能顶事的人,你过去照应一下吧。” 张文宇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王爷的决定向来不允许属下人违背,不过现在这样……自己也算是过了这一关吧。 白丞相的死就像是给所有寻找白慈安的人发出的一个暗号一般,或明或暗的各种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 秦洛歌依旧是蒙着黑纱在大街上毫无顾忌的行走,在听到丞相逝世的消息之后飞快赶往白家宅邸,他要找的人不是白慈安却和白慈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不过他没想过那个人已经被他关起来了,就算是想行动也行动不了。 白丞相的子嗣都不在身边,前前后后都是靖蛮王指派过来的张文宇在打理,秦洛歌观察了一天之后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只有一条胳膊的年轻人身上。 是他吗? 邪肆的眸子终于露出些除冷漠之外的其他情感,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 而此时的张文宇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错当成了主角,正表情凝重的安排前往致悼的各位朝廷官员,看着一张张哀哀凄凄真挚或虚伪的脸,心里相当不耐烦,他本就是一个武将,属于流血流汗不流泪的那种人,现在这一个个哭哭啼啼的都来安慰自己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他见过丞相几次对这位朝廷大员的人品相当敬重,可也就只有这样吧!张文宇一边咆哮不止一边还要不停自己说,张文宇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要再惹王爷不高兴!决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每次看大纲都有一种想哭的冲动,那完全是一篇新文啊!!!陌生的连他娘都认不出来!!tvt ------------ 66六六章 误会丛生(二) 秦洛歌回到临时住的林子之后依旧心神不宁,他听到那人身边的人都称他张侍卫,是齐蛮渊手下的人,在这之前曾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又怎么解释?秦洛歌还是找上了银环。 银环抬头看着哥哥,“哥哥说的是张文宇?我以前见过他,他是王爷的侍卫,不过他好像不认识念久。” “张文宇之前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几个月,怎么回事?” 银环眨眨眼,“我不知道啊,他本来好像是跟王爷出去打仗了没在帐篷里……”银环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再开口时那声音沙沙的像是从胸口冒出来一般,“念久被人烧死在帐篷里,我很生气……大哥,我看到火很大的火在烧,念久还在里面,我很生气……” 秦洛歌知道他这是又想起当天的情景了,手指覆上银环的脸,安抚道:“大哥知道银环很生气,不过念久没死,大哥和银环现在都在找他,很快就能找到,找到以后他就会跟我们回西曼山,到时候没有人再害他了,银环不生气啊。” 秦洛歌也不是会安慰人的,断断续续的有些笨拙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可银环还是奇异的安静下来了,手臂揽上秦洛歌的腰整张脸都埋在他衣服里。 秦洛歌继续道:“念久身体里有你我的血,你跟我一样感觉的到他其实还是活着的是不是?但是白慈安的身体已经坏掉了,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念久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 “大哥有消息了?”银环从他怀里抬起头有些紧张的问。 “不知道。”秦洛歌摇摇头,“那个叫张文宇的在念久消失之后也跟着失踪了一段时间,最近几天才回到齐蛮渊那里,今天我在白慈安父亲的葬礼上看到他了……银环,你觉不觉得很巧合?” 银环:“他怎么会失踪?我记得他很喜欢跟着王爷啊,王爷走到哪里他都会跟着。” 秦洛歌:“可是念久如果真的选身体的话应该也不会选少一条胳膊的吧?” 银环:“啊?” 秦洛歌:“张文宇只有一条胳膊。” 银环:“可是他之前有两条,真的。” 秦洛歌:“难道他的另一条胳膊是忽然不见了?” 银环:“大哥,我们还关着两个王府的人呢,他们会不会知道?” 念久这边还在计算着时间,他们被关起来已经好几天了,齐蛮渊到现在还没来救他们这是什么原因?就算秦洛歌再怎么厉害可到了京城这块地上任何行踪还能瞒得了他靖蛮王,更何况从秦洛歌当时绑架自己这件事上来看这人根本就不懂什么叫低调,但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 念久生气了,很生气,不知道第几次将抓着自己衣服的那双手掰开,念久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桐北,“靖蛮王不来救人也就算了,可是你爹怎么也对你不管不问的?”叹口气自言自语,“算了,求人不如求己,秦洛歌是厉害可是找来的几个人可就不怎么够看了。”站在角落里从窗户的缝隙里观察着外面的状况,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林子……貌似是当初自己扮成白慈安被齐蛮渊抓住的那片吧,别的不说就远处露出的几座山峰看着倒是挺熟悉的,这地方果真是和自己不对盘。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黑衣的人,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从肌肉的膨胀程度上来看硬碰硬的话吃亏的绝对是自己,念久急的团团转,像是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子一样,越想着出去就越想出去,可是自己出去之后能做什么? 当初来这里的原因就是还当初还是白此案的时候欠下的债,想着齐蛮渊不要被眼下不存在的假象所迷惑,可是现在人家已经明确的表示绝对不会相信有人能死去活来的折腾那么多次,而且已经先一步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念久,你就算是回去了又有什么价值? 齐蛮渊说他注定要成为他的人,可是现在这个曾经扬言要自己的人也对他无动于衷了…… 念久啊念久,你现在真是倒贴都没人要了啊! 念久蹲在墙角抱着膝盖整张脸埋在膝盖里就差拿着小棍在地上画圈圈了,周围的阴暗气质把张桐北吓了一跳,赶紧的靠过去小心翼翼喊了两声:“季川,季先生?季半仙?” 念久阴郁的抬起头,“干什么?” “你没事吧?”张桐北更不确定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头疼还是闹热?全身乏力?失忆?”张桐北在自己的想象力中自由奔跑,在念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开始踹门了,“快开门!不得了出人命了!快开门啊出人命了!” 念久站起来本想去阻止他别发神经,胳膊抬起来之后又想起来什么然后收了回去,选了个比较安全的姿势扶着墙慢悠悠的倒了下去。 张桐北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叫得更大声了!“救命啊!出人命了!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快给老子开门!” 念久听了在心里点点头,嗯,有点气势了。 估计是张桐北叫的太逼真了,门口两个守门从门缝里观察两人的情况,张桐北恨不得把人朝死里骂,“看什么看!这都要出人命了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啊!”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都有点犹豫,是先进去看人还是先去把雇主给找过来? “你去找人,我先去里面看看?”大汉一说。 “你小心点啊。”大汉二转身就跑了。 于是当大汉二带着秦洛歌和银环火速赶回的时候看的就是地上躺着的两个人,还有就是在一边目瞪口呆守着现场的张桐北。 秦洛歌眉头一皱,好在整个人都蒙在面纱里外人看不到,“这是怎么回事?” 张桐北无辜的眨眼然后摇头,“我也不知道……” 大汉二赶紧跑到大汉一身边使劲摇了摇,“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大哥!” 张桐北不甘示弱的照样学样的抓着念久也开始摇:“先生!先生!你怎么了先生!” 被摇得七荤八素的念久恨不得跳起来一巴掌扇死张桐北, 本来在大汉一靠近他的时候他手里抓着的板砖已经预备就位了,这一转头拍下去这大汉再怎么凶猛也得昏上那么一会,然后他拍了,大汉也晕了,可这张桐北死活也拉不走,还一个劲的对他上下其手问他到底是怎么了,念久差点被自己给憋死,这一耽误外面的人就来了,无奈之下只能再躺回去! 果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张桐北,你奶奶的真是让老子想掐死你! 秦洛歌原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看着这乱七八糟的一大堆更是想直接甩袖而去,扭头看到拽着自己袖子的银环,才想起自己其实还有事情要做。再看看一边已经看似不省人事的季川,手里捏着一根针就要直接飞过去,张桐北唯一的优点就是反应还不算慢,用他那白斩鸡一般的小身板横在念久面前,“你想对先生做什么!” 念久真是感动的要死了。 “你不是想救他么,我这一针下去他肯定能醒。” 张桐北真的犹豫了。念久在心里恨铁不成钢的将人骂了一顿,缓缓睁开眼,惊讶的环视了周围一圈,“咦?大家都在啊?” 秦洛歌淡定的将针收回,张桐北又是一把扑上去,“先生你可醒了真是吓死我了,先生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念久僵硬的笑着将人从自己身上推下去,“我死了也绝对不会让你陪葬,大可以放心。” 闹剧结束,秦洛歌显然也没有要在问题的始末上浪费精力的意思,让大汉二将大汉一拖出去之后目光在两个人之间转了几圈。 念久只要想到那黑纱下面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就有一种被人压着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只得率先打破安静,“这位大爷,我们两个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您把我们留下来绝对除了浪费粮食还是浪费粮食,你看我们已经被带来那么长时间了连个救我们的人都没有。” “张文宇是什么人?”秦洛歌直接问。 张桐北与念久对视一眼,念久在接触到张桐北那双呆滞双眼时就知道自己脑子又不正常了,找张桐北寻求支柱还不如靠自己来的靠谱,只是事情什么时候又和张文宇牵扯上了? 果然,张桐北不负众望的问:“张文宇是谁?” 念久正在考虑要不要也装作不认识张文宇,那边秦洛歌的眼神又扫过来了,念久忽然想起张文宇是和自己在一起住过一段时间的,万一秦洛歌已经知道这一点而自己偏偏否认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死的太难看? 最后还是相当困难的点头,“我认识啊……” 秦洛歌点头示意他继续,旁边的银环难得睁大眼睛看着他,满是认真。 “张文宇是靖蛮王的侍卫,武功很厉害。” “他的胳膊是怎么回事?与宣夷战争结束后为什么消失了?现在又为什么回来了还出现在白丞相的葬礼上?” 秦洛歌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还都是用的疑问句式,但是念久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最后一句上,“你说白丞相死了?” “死了。” 念久久久没有回神,倒是让秦洛歌一阵疑惑,“你认识白丞相?” “不认识!”念久慌张的否定。 秦洛歌眼睛眯成一条线,“那么张文宇认识?” “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回家估计更新不了了……我只能现在加把劲,对不住大家了 ------------ 67六七章 苗头(一) 凡是与“白慈安”这个名字有联系的人如今都陷入了一个怪圈,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明明是不怎么举足轻重的一个人偏偏在一片繁茂的土地上掀起层层风雨。 “何其有幸,又何其悲哀。”念久睁开眼淡淡的从窗外透进的绿色上扫过,眼底的神色淡漠的一如最初。 齐蛮渊还是没有找上来,念久冷静下来之后对此也不再介怀,人来不来都会有他的理由,至于具体是什么理由也不想去往深里猜测了,现在他只想出去,不管是用什么办法,至少在白丞相下葬之前去看一眼,他不是白慈安,但是他不想这个老人走的这样凄凉。 念久扭头道:“你觉得人死了之后还会复活吗?” 角落里坐着的秦洛歌缓缓睁眼,光芒一闪而过,与其对视斩钉截铁道:“会。” 念久点点头之后又陷入沉默,目光复杂而虚幻,念久问道:“复活之后,那个人还是原来那个人吗?” 秦洛歌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修长有力的手指死死捏着念久的下巴,“你果然是知道的,我不想杀你,前提是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念久不想与秦洛歌纠缠,不仅是用“季川”这个身份,除此之外他也不想秦洛歌继续对白慈安这个人继续各种意义上的念念不忘。 秦洛歌本不属于这复杂闹市,不管是容貌、能力还是性情都注定这个人不会被周围容纳,他属于西疆,生活在西曼山,应该终日虫草相伴,不该因为一个非亲非故的白慈安而有所改变。这对他以及现在生活的这个大环境都不是好事。 白慈安对于秦洛歌来讲不过是忽然闯进去的一个意外,没有原因,亦没有结果,如果追根究底来讲的话念久与这两人之间甚至算是仇人,如今要为了一个过去的仇人以身犯险,说的不好听些秦洛歌甚至连爱恨都分不清楚,对于这样的人念久的第一战略就是敬而远之。 “我只是跟在靖蛮王身边的一个算命先生,王爷确实是在的找寻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但是我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王爷没告诉我。”念久抬眼正视秦洛歌,赤红的双瞳诡异而危险,微微别开脸,“不过王爷至今也没有找到那人的下落,让你失望了。”念久的脸色有些发青,呼吸不畅导致他想笑两声来给自己打打气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到。 “齐蛮渊要找的人在哪里?” “不知道。” “你知道。”秦洛歌掐着念久脖子的手依旧没松开,瞥了眼歪在一旁的张桐北。 “好吧。”念久看上去很无奈,心里则是仰天长啸张桐北你又欠我一次!“我只知道靖蛮王一直在找一个叫白慈孝的人,此人从王爷上战场之后就失踪了,到现在也没消息,至于是不是和你要找的人有什么关系我就不知道了。” 季川只听说过白慈孝,但是秦洛歌要找的人名字和他只相差一个字,前面又有齐蛮渊带路秦洛歌真是想不走歪都不行。 秦洛歌抓着他的手依然没松开,念久继续道:“靖蛮王的行动非常隐秘,如果放我出去的话,我可以帮你留意他的动向。”秦洛歌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只要不做的太过分跟“背叛”两个字应该还是有些距离的,念久这样的安慰自己。 银环似乎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了,站在哪里一动不动只有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念久还以为见的人多了能多说些话呢,不过就算是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些短暂的情绪波动也让念久看出这两人之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秦洛歌短暂的思索之后做了决定,“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你想怎样?又要下毒!”念久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是出门忘记带脑子了还是和张桐北在一起的时间长也跟着被同化了?念久低着头假装很害怕,“之前那个看门的肯定就是被你下了毒的,不然好好的人怎么可能忽然昏倒。” 秦洛歌表情不变似乎根本就没发现念久语言上的漏洞更不想去为自己辩白什么,手里拿着一颗丹药,“我没有药用在你身上,吃下去。” “这是什么?” “蛊。”秦洛歌依旧很冷漠,这种表情已经让念久连怀疑的欲望都没有了。 “能先说一下它发作的契机么,就算是死也该死个明白不是么?”念久语气僵硬,两只眼死死盯着 对方手掌心那颗血红的药丸,这次升级了,不是毒是蛊!蛊不一般都是虫子么?有人会把虫子吃下去吗,虫子在哪里,难不成是藏在这层外壳底下?念久捂着嘴转向一边,心道秦洛歌真的是越来越重口味了。 “只要你不惹怒我,乖乖听话,就能好好活下去。” “什么叫乖乖听话?听话的标准是什么?”念久开始不耻下问,依照秦洛歌的性情来讲让他发怒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秦洛歌眉头已经皱起来,念久几乎要哭了,看到没?要怒了!要生气了! 念久没有任何筹码与秦洛歌抗衡,结果只能乖乖将丹药吃下,心中暗暗冷笑,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真的是让人不愉快,谁也没想过转了一圈他们又转回了原地,只是当初身边还有一个人,现在只剩下他自己。 齐蛮渊啊齐蛮渊,真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想要的。 齐蛮渊又是彻夜未眠,念久已经离开那片林子的消息他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的,不仅这样到现在为止那人离开之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之内,但是齐蛮渊却没有一丝高兴或者正面的情绪产生,总觉得就算是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那个人,就像当初那一缕飘渺的声音一样,依旧抓不住。 齐蛮渊坐在那里,眼睛闭着,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撑着额头,他有些焦躁,需要时间来静一静,明天,以后,他都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对于那个人只能暂时关在心里。 我给你最后一点时间,以后想那么自由怕是不容易了。 念久灰头土脸的终于赶上了丞相下葬,旁边的张桐北已经被折腾的不知道东西南北。秦洛歌放人的方式很直接,自己离开,你们想怎么出去怎么出去,想去哪就去哪。 念久也不客气拉着张桐北就往外跑,林子很大,偏偏两个人的方向感又是一个赛一个的差,又遇上这阴晴不定的天气,连太阳都靠不上,毫不容易出了林子才打听到今天就是丞相下葬的日子,之后又是朝着丞相府一阵狂奔……他太急了,连找匹马的时间都没有…… 与白慈安有牵扯上的人明里暗里都在打探他的行踪,丞相下葬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如果这个时候白慈安还不出现的话,那他复活的可能性就下降不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纨绔是孝子。 秦洛歌此时还在跟着念久,对后面跟着的几个黑衣人不屑一顾,在念久开始打听关于丞相葬礼的事情之后就先一步消失,直接去了丞相府。 此时丞相府蔚为壮观,说是高手云集也不为过,只是对于这个环境来讲……是在不是什么好事。 皇帝信齐蛮渊吗?或许信,但绝对不全信,此时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人也已经潜伏在了角落,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观察的清清楚楚。 完颜域自然也在,正大光明的站在的张文宇旁边,他自认为是丞相临死之前的托孤对象,就算是这张异域的面孔再怎么扎眼也没有遮掩的意思,他同样自信着如果慈安回来的话肯定会跟着自己一起离开。 齐蛮渊也来了,也是正大光明,不过谁也不知道目光所及之外又有他多少的人员流动,不过他要找的不是白慈安,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人群中的念久,虽然那个人在自己出现的时候就竭力藏匿自己的身形,不过双方都知道那实在是没什么作用,但那是一种躲避的表现。 他要找的人是白慈孝,那个几乎已经被在场大多数人所遗忘的白丞相的另一个儿子。 秦洛歌暗中观察张文宇这个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将他的一言一行与记忆中另一个模样相互联系,对比,然后推翻,之后继续观察,他或许不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寻找结果,只是想要发现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张文宇对于最初突然出现的完颜域也相当诧异,想明白之后也释然了,只是看着这个明明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的人不断出入丞相府甚至分担了自己一半的负担之后又有些诧异,他似乎猜到这个人是用什么身份来做这些事情,有几分动容,但事到如今只是徒增叹息罢了。 齐蛮渊是断袖,张文宇对此没有任何感想,那只是因为齐蛮渊是齐蛮渊,最初张文宇在心里对此还是有些看法的,但他当然也不会拿这种假设引用到自身来做进一步探索,他是王爷的侍卫只是王爷的侍卫,其余的事情但凡是和此条没关系的假设完全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就算是有看法,那也只是看一眼而已。 但是之后又遇到了一系列的人,遇到一些列的事,张文宇就算是表现的再怎么淡然,实际上心里还是有反应的,他已经开始主动询问完颜域是否需要他的帮助,地域文化差异绝对不是个小问题,张文宇真心觉得这两个人处到这个份上实在是难能可贵。 但是张文宇最近也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十几年的勘查功夫告诉他这绝对不是错觉,但结果是连影卫都查不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难道是因为自己精神不济?张文宇摇摇头,让他这样的人说服自己的直觉只是一种错觉简直就是对前半辈子的完全否定,张文宇对此略有不快,但也只能押后再提。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零零碎碎写了三天,结果写出来也是零零碎碎,真想拍死自己…… ------------ 68六八 苗头(二) 念久与白慈孝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其中绝大多数时间还都是用的白慈安的身份,面对着白慈安的他眼睛里几乎只剩下求子不得,后悔莫及的痴迷。 除了那些听说过的故事,念久对这个人最深刻的记忆就是深夜里是的一抹凄凉。但不管怎样那人仍旧是风流倜傥的富家少爷,就算是再怎么失落难过仍旧是建立在一种富贵清闲的背景之上的,所以当他不经意的回眸,看到墙角边一个佝偻落魄的人满脸泪水对着灵台的方向嘴唇做出一个呼喊“父亲”的口型的时候,念久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当机。 再仔细看那被头发掩盖起的眉眼,似乎……有那么一丝熟悉感,不确定,念久眨眨眼,想要将那个躲在墙角抹泪的人看得更仔细。 片刻的怔忪之后念久飞快的移开自己的视线,自己现在还是被人监视着的,不自然的动作只会遭人怀疑。 丞相下葬的日子前来悼念的人自然不少,门口守着的虽不是从王府调过来的可也是被张文宇调|教过的,万不可能将这种装扮的人放进来,这些都暂且不提,看现在的情形他是在躲,除掉齐蛮渊对他那那些掩盖良好的奇怪追查理由之外,还有什么理由会在自己父亲的葬礼之上躲躲闪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念久低着头皱眉思索,张桐北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也不敢打扰,有些紧张的看着周围的人群,咽咽口水,他真的不习惯和这么多人呆在一起,两根手指夹着念久的袖子,怕自己万一丢了季川都察觉不到。 王家影卫不是白叫的,在念久的表情出现变化的时候负责向齐蛮渊报告念久行动的十一已经顺着他的目光在第一时间找到根源,之后又是一系列的暗中调动,念久再次抬头的时候原本站在墙角的人已经不见了。 念久看不到那些须臾之间于暗处中的波涛汹涌,只是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安,换了个角度悄悄瞄了眼前面坐着的齐蛮渊,见那人正低着头喝茶,面子上平静无波,念久依旧不安,齐蛮渊的心情是从来不显现在脸上的,全凭自己一双眼睛根本找不出参考依据,心里更加慌乱。 白丞相的棺木正被人抬着小心翼翼的往外走,整个人群肃穆而压抑,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黑纱掩盖着。老天爷倒是很懂得配合当下的气氛竟然飘飘洒洒的下起了小雨,雨滴细如牛毛打在衣服上没有任何痕迹,众人抬头看看天,都说这是老天爷来给白丞相送行了。 齐蛮渊抬手让上来撑伞的人退下,表情被细雨修饰的更加模糊,像一幅飘渺的山水画,这样的齐蛮渊却意外的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书生意气,如果撇去身后那庸杂的背景不看的话,还真像是江南水墨里走出来的。 念久低下头跟着送葬的队伍一步步往外移,他的心意达到了,剩下该是去解决问题的时候了。 念久在出了丞相府的大门之后沿着墙角快速的往外走,张桐北虽然没什么大的用处,但是如果连个手脚不麻利的人都跟不上的话那就真是个废物了。走到围墙拐角的地方念久突然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道:“季川不知道跟着的是哪位影卫兄弟,不过请你回去告诉靖蛮王,季川这个人当真不值得他下那么大工夫,而且也没那么多精力来陪着他玩那么长一大段游戏。”说完之后在不停顿脚下像是生了风一般狂奔起来。 他要在别人找到白慈孝之前找到他,或者在齐蛮渊找到自己之前找到白慈孝。 顺着张桐北留下的记号一路向前,念久也不再停留,自己都说不准现在从心底涌起的这种久违的兴奋感其根源到底是来自哪里,就像是一场赌博一般,没钱的赌徒赌的都是命。 暗处的十一在听到季川的话之后果然还是犹豫了,区区一个没有半点功夫的算命先生怎么会知道有人在后面跟着他?更何况他可是影卫啊影卫!然后想着要不要先回去把这边的情况回去汇报一下,按照一般状况来看,在目标人物已经发现他存在的情况下继续跟下去也不会有太大收获,除非他收到的是监视与保护双层命令,王爷并没有让他保护,这是很明显的。 其次,他打心眼里也觉得在人力不很充足的状况下派一个影卫来监察这位先生实在是浪费,于是十一犹豫了一下之后选择回去复命。 念久找到了张桐北,不幸的是当时张桐北身后还站着手臂上挂着一条蛇的银环,幸运的是念久看到这两人的时候他们都是背对着自己的,而且目标人物都是最前面墙角里那个缩着的人影。 银环手臂上的蛇扭来扭去,蛇信子在空气里被抖成波浪形就是不发出丁点声音,年就知道蛇的视力很差,虽然和他同个屋檐下见过几次面也不敢肯此时能不能认出自己来,不过最大的保障还是尽量别让自己发出声音。 银环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但是他站在那里只要不说话很难让人察觉到那是个大活人,所以在神经巨大无比的张桐北身后他的跟踪相当成功。 但是……他似乎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尾随至此的目的是什么…… 张桐北咽下口水慢慢走近那个瑟缩在墙角里人,他不知道季川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似乎对那个人的命令已经下意识的唯命是从了,不过这倒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兄台……你还好吧?”张桐北弓着身子站在一米之外歪着头问。 墙角里的人将头埋得更低了,越缩越小。 “那个……”张桐北伸了伸手,又上前很小的距离。 “别过来!” 角落里的人终于说话了,声音沙哑干涩。 念久皱眉,这不像是白慈孝的声音。 张桐北很配合的没有再走近,低着头想看清这人的脸,只是一大半都被头发遮住想看清实在是有困难,“这位兄台,你别害怕啊,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季川的人啊?” 念久再次皱眉,这是干嘛? 抱着膝盖的人总算是有了点反应,有些疑惑的微微抬起头又马上低下去,“不认识!” “哦。”张桐北疑惑的摸着下巴,如有所思。 念久真想上去给他一个爆栗,但是碍于眼前还有个障碍只得忍住。 那人说完话之后毫无预兆的猛烈咳嗽起来,整个身体一抽一抽的看着像是要把内脏呕出来一样,原本是抱着膝盖的姿势慢慢变成趴在地上,一只手掐着胸口的衣服另一只手拼命地捂着嘴,暗色的血一滴滴的从指缝里流出来低落到地上。 念久目瞪口呆身体差点忍不住冲上去帮他拍拍背,不过已经有人先一步抢在了他前头,不是人,是蛇。 银环的那条好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直接朝着角落的方向箭一样窜过去,银环制止不住也跟了上去,蛇的速度太快,银环抓住它的时候白慈孝的手腕上已经印上了两个清晰的牙洞。 白慈孝根本顾不上手腕上的伤,依旧咳得昏天黑地,地上的血已经积了一片,念久看着就觉得胃疼,这真的是打算把内脏也给咳出来了。 银环的这一动静把张桐北吓了一跳自然也就发现了身后跟着的念久,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季先生你可算是来了!”然后速度极快的窜到了念久身后,那模样似乎是在寻求保护。 念久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什么也没说。 银环只顾着他那条宝贝蛇,看见念久也没任何反应,念久干脆直接走到白慈孝身边伸手拍了拍还在咯血的人,“白公子,好些了没?” 白慈孝的身体猛烈的抽搐了一下,满是血的手继续捂着嘴抬起头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念久见他满脸满身的血,有些心酸,毕竟也算是旧识,当初自己还冒充过人家弟弟叫过人家哥……“我是令弟的朋友,交情平平,因此白公子并不熟识。” 不熟又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将人认出来?!白慈孝显然也想到这点,但是此人说出这些话来就表示现在还不想与自己为难,任那只手在自己背上轻拍也没有躲避,就算是和那个人有一丁点关系,他都感觉不排斥。 白慈孝慢慢缓了下来不再咳了,抬起头,捂着嘴的手也拿了下来。 近距离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念久差一点没站稳,幸好身后还有个张桐北,自己没做出退后三舍的举动来。念久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才正视白慈孝,其实那张脸并不是非常吓人,毕竟在以前通过传媒工具更恶心直接的场面他也是见识过的,只是现场的感官冲击让他没调节好心态。 白慈孝的脸毁了,更直接的说是他的左半张脸已经不见了,也不是不见,只是没有了原本的那层应该存在的皮肤,再加上鼻腔、口腔里溢出的血液,真的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不过那双眼睛还没有改变,依旧是当时在月下花园里见过的一样,不出众,却分明。 “呵呵,吓到你了。” 念久还没来得及客气,那边一向少言寡语的银环说话了,“你吓到小环了,你是谁,小环为什么会咬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我 ------------ 69六九章 苗头(三) 银环的话听起来就有些不讲理了,你养的蛇咬了别人不道歉也就罢了,反倒是还怪人家把是手伸到蛇眼前似的,不过在场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一时间还真没人站出来呵斥他,念久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怒视着银环:“你的蛇有剧毒的是不是!解药在哪!” 银环抬眼看他一眼,慢慢别过脸,就是不说话。 “是你的蛇咬了人!解药呢!”念久从来没觉得这个别扭的孩子这么惹人生气过,就算是别扭也要看时间的好不好!手压着银环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念久几乎是吼出来的,“我问你,解药呢!” 银环还是不吭声,张桐北第一次见季川发火也不敢出声,白慈孝整个人都趴在地上,肩膀还在一抖一抖的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气氛很安静,很紧张。 “他没死。”银环掀掀眼皮状似无意的朝着墙角那人身上扫了一眼,因为脸是低垂着的,没人看到那一眼他的表情有多冷。 念久也看过去,白慈孝正扶着墙跪在地上一点点爬起来,带血的手在墙上印出一长串鲜血淋漓的掌印,一眼看上去怪是吓人,不过此时的白慈孝是活着的不假……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回头的时候银环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睛沉的像是掉进湖里捞不出来一般。 “怎么了?” 银环眨了一下眼,黑白的蛇猛地从他衣领里钻出来对着念久放在银环肩膀上的手就窜过去,念久下意识的往后撤,看来银环不是真的想对付他,要不然就凭他那速度怎么可能从蛇嘴里逃出去! 念久讪讪,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脑中精光一闪,对啊,白慈孝被银环的蛇咬了一口还能从地上爬起来,他居然没死!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到西曼山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青衫少年出来遛蛇的情景,那一整片火红的鲜花在少年浅浅一笑中变成了一丛枯草,这点说服力或许不够,动物与植物之间毕竟的是有区别的,可当初大原军队里那些莫名死掉的士兵又是怎么说,银环的那条蛇绝对非比寻常,更非比寻常的是白慈孝在他眼皮子底下被蛇咬了一口之后居然还能站起来! 念久猛地转头再次看向白慈孝,他确实是站起来了没错,手腕上的齿印也还在没错,念久慢慢走过去站到他跟前。 张桐北看出季川脸色不对,也不敢阻拦,两根指头捏着他的衣摆,他去哪自己也就在后面跟着。 “白公子的脸是怎么回事?”念久的语气很冷,现在也没人在意这个。 “咳咳……,这根阁下有什么关系?”白慈孝扫了他一眼,转头就要离开,念久本想伸手拦住,银环再次快他一步挡住白慈孝的去路。 念久又觉得这孩子其实还是蛮可爱的,就是有点别扭。 “两位这是什么意思?”白慈孝站直了腰,虽然那看上去让他更加狼狈。 念久等着银环说话。 “你没回答我,为什么小环会攻击你?” “呵!这你是不是该问问你的蛇!” 银环死死盯着白慈孝手腕上的两个齿印,“你身上有毒?还是剧毒。” 上半句是疑问,下半句就是肯定。 念久心中也满是惊骇,从一开始就仔细观察白慈孝的眼睛,准确捕捉到那人眼底的一丝慌乱,但之后就被他强压了下去。表面上依旧是愤怒,念久沉思,就算是再怎么掩饰,他也感觉到白慈孝的内心此时相当不安。 毁了半张脸,其次是身中剧毒,更有趣的毒他身体里的毒与银环的蛇毒还是相克的。眼尾瞟了眼旁边的少年,忽然又想起半年前的一些场景,念久不知道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偶然?还是说是未完结篇的再续? 白慈孝没再说话,似乎很肯定眼前这三个人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念久做了个大胆的猜测,转头看着银环,“你的蛇毒也有克星?” 银环皱着眉也不说话,看上去不怎么高兴。 念久笑笑,“你的毒是不是之前有泄露过啊,要不然怎么可能有那么巧刚好就给撞上然后解了呢,不过白公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身上原本就是有毒的呢,搞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看来也不算是巧合了,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受连累啊。” 念久没猜错,白慈孝眼底的慌乱更甚了,他一把撩开站在一边的念久就要冲出去,念久上前想要挡住他,可这白慈孝力气大得出奇,看着就跟要拼命一样,念久被他推到一边,张桐北赶紧上前去扶他,念久嚷着“拦住他!别让他跑!”手上却抓着张桐北的袖子不撒手,这边还在地上滚了一圈挡住了银环的去路,嘴上还是不停的喊,“千万别让他跑了,赶紧抓住他!” 张桐北莫名其妙,不过他知道念久的意思是不让他追上去,这也就足够了,至于这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还真没啥兴趣。另一边银环瞪着躺在地上的人依旧面无表情。 念久摸摸鼻子镇定的从地上爬起来,“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跟上去吧。”然后拿眼神示意两人。 银环很不给面子的掉头离开,他本来是来这里做什么的来着?银环撅撅嘴,好像想不起来了…… 念久的如意算盘也没有打响,呀本来是想着等白慈孝离开之后他悄悄在后面跟着,找出他现在住的地方,顺便看看是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又遇到了什么事……念久不是好奇心重的人,白慈孝的反应太出乎他的意料,印象之中能让这个人有如此反应的恐怕这世上也只有一人了,只是……念久的大脑的拒绝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但是计划在他拐了个巷子角之后就开始宣布结束。 念久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往前跟,刚绕过拐角就看到齐蛮渊正好整以暇的理着自己袖口,在他惊呼出声之后,抬起头对着他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念久此时根本没时间考虑这影卫到底是根本就没有离开,还是说离开之后又把他们家王爷给引来了,或者干脆说靖蛮王这次是专门来捉拿他这个在逃人员的,念久伸长脖子看着齐蛮渊身后,白慈孝已经不见了,当然不可能是被眼前这人放走的! “放了他!”念久道。 齐蛮渊长眉一挑,没说话,意思是“理由。” 念久还真的看懂他的意思了,“他中了毒,我怀疑另有隐情。” 齐蛮渊依旧不语。 “他被银环的蛇咬了之后居然没反应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关于希夷那几十只海东青中毒的事情,我觉得这件事和之前那件有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王爷你也是脱不了关系的,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 齐蛮渊依旧不语。 “齐蛮渊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什么!”念久怒了,有些气急败坏的抓着头发。 张桐北在一边想要拦着他,齐蛮渊开口,“把张少爷带回去。”于是张桐北的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给带走了。 带走张桐北的侍卫比张桐北本人受的刺激还大,刚才他听到了什么?那个小算命的居然直呼他们王爷的名字!天啊!他们王爷居然还没怒!我的苍天啊! 等到人走远了之后齐蛮渊才开始正视念久的问题,“你第一次叫本王的名字,不错。” 念久憋着一肚子的火,这次是彻底的憋住了。 齐蛮渊上前一步,两个人之声半步之遥,齐蛮渊又道:“本王现在想知道你跟十一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说什么了?” “要本王重复一遍么?” 念久低头摆弄着手指,底气相当不足,背地里他再怎么发狠再怎么要跟齐蛮渊搞独立,可一旦见到人了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革命细胞立马坏死。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能压他一头!念久心里又烦躁又心虚,支支吾吾道:“你看我都不记得了,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自然也没有想起来的必要了,既然忘了……王爷您就让我忘了吧……” “嗯,本王觉得也是,不过季先生啊,你千万要努力别让本王想起来啊。” 念久一口血冲上喉咙,这边又听他道:“行了,大事解决了,下面来说说你的那个圈吧。” 念久觉得齐蛮渊一定是被妖孽附身了,而此时躲在暗处的十一是想哭都哭不出来,这王爷的心思是越来越难捉摸了,变脸的速度简直比剑法还快,之前那股几乎能把人活吞的暴戾气势哪去了啊! 齐蛮渊也有选择性忽视的时候,在念久最后吼出那句“王爷你也脱不了干系!”的时候他的怒气在那一瞬奇异的平复了下来,在听到念久叫他的名字,原本冰封的心湖终于有了春潮涌动的感觉。齐蛮渊不是感性的人,但是他愿意把所有的感性用在这个人身上,没有理由,他高兴。 念久对着齐蛮渊诡异的转变不又一楞,但是现在没有太多时间给他思考那么复杂的问题,抬头看着齐蛮渊,“王爷,白慈孝呢?” “被侍卫带走了。” 念久一听急了,“我还打算着瓮中捉鳖呢!” “憋?念久想捉谁?” “当然是白慈孝身后的那个人,王爷也该知道从一开始遭人刺杀就和此人脱不了关系,而且他当初消失的时间又如此巧合,再加上这次出现又带出一个大谜团,王爷应该也猜到单凭白慈孝一个人是撑不起也耍不出那么多幺蛾子来的。” “本王不会放他走。” “为什么?” “比起瓮中捉鳖,本王更喜欢请君入瓮。” 念久无言以对,他知道齐蛮渊技高一筹,但是难度上也绝不会增加一两点。 齐蛮渊伸手摸向念久的脸,有些粗糙的掌心缓慢的摩挲着念久脸上的皮肤,齐蛮渊的这个动作很直接也很纯粹,甚至从齐蛮渊的表情上看不出一丝感□彩,但念久的脸就那么不可抑制的红了,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根。 “别躲。”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一直觉得不管是从行动力上还是言辞上已经表示的很清楚了,但现在才发现单单是表达清楚是完全不够了,最重要的是你得完全了解,本王也以为给你时间就可以,但后来事实告诉本王时间只会让你胡思乱想,所以……” “王爷……” “谁!”齐蛮渊眼神一利,空着的那只胳膊反手就是一只飞镖。 念久这才知道,原来齐蛮渊还是玩飞镖的,他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原本似乎近了一点的距离霎时又拉开了,念久趁机闪身退了一步,完颜域从墙角后现身,有些不甚明了的看着眼前两人,最后视线落在念久身上,“你是念久?” 念久避开他的目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知道白慈安当初走的时候说过让完颜域照顾一个叫念久的人,但是世人都知道他现在是季川,可齐蛮渊确实叫了自己念久,那他要怎么解释? “完颜大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我大原的边防已经脆弱到不堪一击了么?还是说你这是来主动伏降来了?”齐蛮渊收回手重新抄起袖子面色淡淡的看着完颜域,眼角的视线无意的从念久身上扫过,后者只觉得身上一麻,看来要解释的对象还不止一个。 完颜域正视齐蛮渊,“这恐怕要让靖蛮王失望了,我身上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官职,此次前来也只是以单纯的商人身份罢了。” “哦,商人啊。”齐蛮渊似乎了然的点点头,继续道:“那么,不知阁下与内人有何商贸往来?” “内人?” “内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四千字,明天四千字,后天四千字…… ------------ 70七十章 阴谋阳谋(一) 念久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内人”一词是个什么意思,还傻乎乎的跟在完颜域后面重复了一遍,等看到对方投注在自己身上惊讶的眼神的时候,念久只觉得头顶嗡嗡直响。更可气的是齐蛮渊从头到尾都的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好像他说出来的话是理所当然,事实本应如此一样。 念久不说话了,他知道齐蛮渊这是在逼他,只是一句话就能让自己狼狈不堪,退无可退。记忆中的齐蛮渊没有说过露骨的话,对他只有选择题,是或者不是,由你来选,答案却由他本人来操控。现在念久算是明白了,齐蛮渊让他选择的只是到达最后的方式罢了,是横驱直入还是拐弯抹角,你愿意怎么走他都奉陪到底。 念久叹气,本以为他只是霸道,现在看来也是最有耐心的一个。 念久上前一步与完颜域对视,“还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完颜域,叫我完颜就好。” “哦,是完颜公子啊……你不是大原人?” “不是,请问阁下是不是念久?”完颜域向来不喜欢文绉绉又拐弯抹角的调调,语气透着急切。 “我以前用过‘念久’这个名字,不知阁下有何贵干。”齐蛮渊只知道完颜域与白慈安之间有过那么一段过去,还不知道在这两人最后相聚的时候自己还跟着插了一脚,鉴于到时候要解释的事情越来越多甚至根本就解释不了,最后还是决定干脆别让这人知道。 完颜域从两人无声无息的对峙中晃了下神,想到曾几何时自己身边也有着这么一个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有所反应的人……内人,他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但已经错过了。 完颜域不确定的看着念久,“你是不是认识慈安?” “白慈安?”念久故作疑惑。 “是!” 念久想了一下,点点头,“当年是见过的,只是天妒英才……阁下为何这样问?” 念久才记起白慈安从那具身体里离开之前曾经留下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个叫念久的人就照应一下之类的,念久心里暗暗高兴,捡了个大便宜还要装作不知道真是太难了! 完颜域想到了什么,大概是怕念久狮子大开口,并没有开口提关于白慈安的事情,眼中的温柔刹那而过,再抬眼时已平静无波,“没事,只是忽然记起内人似乎有提起过这个名字,一时好奇罢了,不过还真是巧。”目光从一旁齐蛮渊身上瞟过,“虽不知你为何改了名字,不过我还是叫你念久吧,念久现在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麻烦?他麻烦有一大堆,但是一旦您掺一脚的话后果肯定是更加麻烦,念久还是推辞了,转身朝着齐蛮渊的方向追过去,小跑几步之后还不忘回头给人提个醒,“完颜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以后有麻烦到完颜的地方还望多担待!” 两人并肩离开,念久刚松口气那边齐蛮渊就发话了。 “完颜域指的是白慈安?” “应该是吧……”念久故作疑惑。 齐蛮渊冷笑一声,能被完颜域称之为“内人”的人除了白慈安还有谁?倒是念久的态度就不对劲了,“白慈安早就死了,‘念久’这个名字的出现是在他死之后,既然是这样完颜域又怎么可能从白慈安嘴里听到你的名字?”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四周被墙壁和垂柳挡得严实,齐蛮渊的突然驻足让念久瞬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齐蛮渊的冰冷的手指捏着念久的下巴,大拇指在嘴唇上来回摩挲,开口的声音带着些无奈又暗含警告,“本王不逼你,你不想说本王自己也能查出来,但是别说谎,后果你承受不起。” 念久没有反驳,他知识怨恨自己刚才这人明明没叫自己干嘛还腿贱的跟上来了! 不自在的别过头想躲开捏着下巴的手指,齐蛮渊的每一次触碰都让他倍感压力。但如果单单是躲就能躲开的话齐蛮渊就不是齐蛮渊了。 “我被秦洛歌带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救我?”刚说出来自己都鄙视自己,在大家都知道答案的前提下提出来的问题那和撒娇有什么两样? 齐蛮渊长眉一挑,嘴角溢出一丝笑,很浅,眨眼就不见了,念久正好瞧见,不免有些惋惜。 齐蛮渊松开他的下巴手指绕着脖子伸到耳后,细细的揉捏着他颈椎突出的那一小块骨头,念久脸红了。 “不要那么热情,本王怕自己会忍不住在这里要了你。” 某人的脸红的快要烧起来了,憋出来几个字,“王爷自重。” “本王向来自重,但是本王也认为自重与情事向来没什么牵扯,本王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要了你放你到处乱跑嚣张无忌,那是本王重你。” 念久顺着颈后的力量慢慢往前靠,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齐蛮渊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在两人之间弥漫,那声音沉沉的冷冷的,就像是在云雾中找到大地的感觉,很安稳,让人沉沦。 “秦洛歌的事情确实是本王疏忽了,最近整个都城都是一片混乱,你又是喜欢惹事的人,本以为借着秦洛歌的手把你看管起来,本王这边只要暗中监视就不会出问题,吃点苦头也好以后长记性。” “但是本王没想到你会选择和秦洛歌合作,最终还是闯进这混沌之中。”齐蛮渊的声音猛地一抖,终于意识到事情哪里不对头了。 念久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要被掐断了,可奇怪的是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对着眼前的人露出一个笑脸。 齐蛮渊的眼神可怕的就像是能将他整个人吞噬一般,“说!秦洛歌为什么会把你放出来!你又给了他什么筹码!” 就在不久之前,他才抱着那个人的走出那坐蛇蝎铸成的西曼山,就在那之后,那个人又带着笑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齐蛮渊真相掐死这个人,从此一了百了。 这世上再无一个叫念久的人,再没人能拉扯着自己的心神,从此牵肠挂肚。 最终还是不能了断,松开手,齐蛮渊的眼神总算是恢复了些神采,可眸子里还是冷得骇人,“说。” 念久扶着墙干咳两声,眼泪不受控制往下落,念久没有起身只是慢慢稳住声线,“秦洛歌的把戏也就那么几种,不外乎就是毒啊,蛊啊,蛇啊之类的,一点新意都没有,我都习惯了……” 齐蛮渊没等他说完转身就走,念久不知他这是想做什么只能堪堪跟上,不过就是半天时间,两个人之间的位置就颠倒了,原本跑的变成了追的,原本跟在后面追的变成了在前面跑的。这世界上的事情太玄乎,有时候想解释都没有理由。 念久跟着齐蛮渊回王府,见到一个没想到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再次见到的人,有些意外。完颜域与之前告辞之前几乎是完全两个人,在被管家放进来之后就凶狠的像一只狼一样盯着两人,念久更加莫名,齐蛮渊将影卫递来的纸条看完烧掉,依旧面沉如霜,“阁下这次来是以商人的身份,还是说敌国大将的身份。” “随便哪一种,我只想知道之前相遇的地方,是不是刚刚被你们带走一个人?” “如果是商人的话,那阁下就只能站着说话了,如果是敌国将领的话,本王还是愿意让你坐着谈的,当然身边还要配置两名拿剑的王府侍卫。” 齐蛮渊不多话,现在这幅样子明显反常了。 座上的齐蛮渊扯着嘴角拉扯出一个讥讽的笑,“至于王府的侍卫从刚才那块地上带走了一个人也确有此事,本王原本以为阁下也是冲着那人去的,怎么,只是被单纯的吸引过去的么?本王对那人给你的理由很感兴趣。” “在下希望王爷可以放了那个人。” “哦,原来还是用商人的身份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可是,完颜域,你有能和本王做交易的筹码吗?”赤|裸裸的轻蔑,念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齐蛮渊,目瞪口呆。 但是下一秒念久的目瞪口呆就变成了呆若木鱼,完颜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滑到念久面前并相当精准的掐上了念久的脖子,如果念久没记错的话,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这个人还对自己承诺过以后只要有麻烦都可以找他帮忙,诺言啊,这东西根本就靠不住。而此时自己脖子后面颈椎骨附近恐怕还残留着齐蛮渊留下的指印…… 齐蛮渊这次真的是已经冷得掉渣了,如果念久不自爱的擅作主张已经触了他的逆鳞,那现在完颜域的作为就是火上浇油彻底的挑战了他的底线。而他想来也不喜欢做毫无意义的争执拉扯,朝着屋内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就是一个命令。 “白慈安!” 念久自然知道齐蛮渊是想干什么,他也知道仅仅是这一瞬间这间房子的某一处或者几处已经做好了能让完颜域瞬间死亡预备动作,但是他不想这个人死,或者是出于怜悯,或者是对这个人还有那么点好感,或许白慈安的某些意念还残存在自己的大脑中,反正他是喊出来了。 他喊的是白慈安的名字,吸引的是完颜域的注意力,实际上是在制止齐蛮渊的决定。 结果很理想,捏着自己脖子的人在停顿了几秒钟之后还是活着的,但接下来就是念久自圆其说的时间了。而之前已经接近暴怒的齐蛮渊此时也好整以暇的等着自己开口。 “白,白慈安知道你这么对我,他肯定会伤心的……” 念久忽然觉得,其实自己根本就是中了齐蛮渊的圈套,他想知道的事情就算是你不想说他也能想方设法的让你主动张口。 作者有话要说:差了七百个字啊……我希望明天能补上来,打个滚求原谅~~~~~~ ------------ 71七一章 阴谋阳谋(二) 念久觉得就算有一天完颜域的大脑细胞被破坏了他也不会忘记白慈安这个人,因为在他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那只放在他脖子上力气大到几乎要把他掐死的手都已经放不稳了。念久也一直以为白慈安这辈子就是滩失败的蓝颜祸水,但是他现在又改变看法了,白慈安其实挺成功的,他最成功的地方就是让完颜域淹死在了那祸水里。 念久原本的那丁点罪恶感也就都消失了。“你答应过白慈安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帮我一把,你答应他了,不能说话不算数!” 完颜域眼神涣散,在齐蛮渊与念久之前来回看,手上的动作又是一紧,“我和慈安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你见过他对不对?告诉我他在哪!你肯定知道!” “白慈安早就死了!”念久眼角通红目光从旁边无动于衷的齐蛮渊身上扫过,想反悔之前说的话。 完颜域:“没有!你知道他在哪!” 念久抓狂:“完颜域你清醒一点!白慈安他早就死了,你想让他死了都不得合不上眼吗!” “你刚才明明说了慈安对我说的话。”完颜域不想承认可那人的名字扎到了他的心。 念久:“那是因为你们见面的时候我恰好在场。” 完颜域:“更不可能,那是在宣夷。” “王爷可以替我作证。”念久嘴上这么说,可压根就不敢往齐蛮渊那个方向看。 完颜域:“王爷?” 齐蛮渊还是没反应,两个人的争执完全和他没关系。 对完颜域来说“是不是齐蛮渊把眼前这人带到宣夷”这件事远远没有“这个人和白慈安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有过什么交集”来的有诱惑力,眼中神采就像是午夜坟场上的鬼火一般诡异,“我知道慈安那时候已经不是一般人了,他跟我说过那只是一缕魂魄,可是你知道他,他帮你说话,告诉我你当初是怎么找到他的,求求你告诉我!” “我只是个算命的!” “算命?” “对,顺带着会帮着人送魂,你知道有的人虽然死了,可是他的灵魂仍然不想离开这个世界,还有挂念,我以前做的就是说服那些魂破赶紧离开人世,早点转世投胎,你别那么看着我,这是真的,整个梨花镇的人都能给我作证。” “你的意思是慈安当初是不想离开的,可是你逼着他让他走?” “他在人间逗留的时间太长了,见你一面是他最大的心愿,也就是因为这点固执才能坚持那么长时间,要不然早就魂飞湮灭了。” “慈安他最后的目的就是为了见我?” “是我把他送到宣夷的。”你应该感谢我让你们见面才是。念久最后一句没说出口。 完颜域显然对念久的答案相当满意,扣着念久脖子的手指动了一下似乎打算收回来,念久觉得自己真是福大命大又在刀口上逃过一劫。这时候窗外忽然黑影一闪,念久再次被从天堂打到地狱。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能相信。” “那你到底想怎样?我不说你偏要我说,现在说了又不相信!你别忘了这里可是靖蛮王府岂能容你为所欲为!” 念久承认自己是个狐假虎威的东西,最憋屈的是站在老虎的地盘上却拿不准山大王到底的是想玩哪一出。到现在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把自己从这爪子下救出来但是人家压根不理。 “你倒是提醒了我。”完颜域转向齐蛮渊,“把你们带走的那个人交出来。” 齐蛮渊眉毛一挑,漫不经心。 念久觉得这人单单是一个挑眉的动作就能代替所有表情,简直让人……简直让人太恼火了!不过此时完颜域一定跟自己一样觉得被深深鄙视了,念久居然很期待他的反应。 完颜域:“你这宠儿在我手里,跟你交换一个完全没用处的乞丐你都不肯?” 齐蛮渊:“你觉得那人是乞丐?本王可不怎么认为,而且……”目光轻飘飘的从念久身边擦过,在念久以为他在看自己的时候又忽然收了回去。“而且,你手里的这人也不是本王的宠。” 念久觉得自己很奇怪,说他是宠他不高兴,人家否认了,他更不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下班听了一个半小时的消防知识讲座,俺现在真的是精力相当不济,泪目,反正rp已经为负了,我只能一拖再拖…… ------------ 72七二章 周璇(一) 念久不知道是不是文化的差距,或者是社会地位的不同,他在脑子里搜索了很长时间,也没记起来齐蛮渊什么时候答应了完颜域要把白慈安的身体归还给他这件事,更何况就算是齐蛮渊有做过这种承诺,但是现在上刀山下火海的人变成了自己这到底又是要怎样? 念久的脸色很是不好,如果与完颜域只存在“文化”以及“社会地位”的不同的话,那么自己与齐蛮渊的大脑回路就完全不属于同一种生物现象,那种“喜欢他就弄死他”的理论不管是什么时候相信都是自己无法完整领会的。 齐蛮渊虽然没有明白的说过“喜欢”更没有直接的表达过“爱”,但是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难道不是表达的这个意思?念久很委屈,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欺骗的小狗,上一秒还在夸你,下一秒就被人一脚踹开。 但那又怎样呢?是自己明明白白拒绝的,人家要收回,那也是人家的事,委屈?难受?自作孽罢了。谁让你当初偏偏就信了呢。 念久总是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模样,但是没有人比他自己更知道,自己有多自卑,多消极。那不是豁达,也不是不在乎,只是不敢,怕空欢喜之后,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他害怕那种被人遗弃在角落里的生活,就像是从天堂跌下地狱,鲜花遇上寒流,如果是那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清清静静,无忧无扰。 就像是初来乍到在那一间富丽堂皇精致奢靡的卧室中一样,对于周遭,只限于欣赏。 习惯了从一开始就让消极的情绪包围,但是不可自己又会给自己留下一线光明,宁愿在黑暗中守着那一线的光亮,也不远站在阳光下,担心下一秒被黑暗反噬。 这样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好。 完颜域虽然是异域人士,但是在某些方面也算的是才华横溢,从白慈安能为这个人魂不守舍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但完颜域也只能对白慈安这么一个人做到体贴入微,再无第二人,因此这时候也不会察觉到念久的情绪,仍旧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之中。 他现在只想要找到白慈安,就算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对他来说只要能留下一份念想,就已经足够。 他完颜域,所求向来不多。 陷入灰□绪之中的念久觉得完颜域这个人简直就是难以理喻,想不通他既然能在当初舍弃白慈安而去,现在却又为了一具不知道能否找到且真假不明的躯体而兴奋万分。 完颜域的自制力很好,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不过这对于连齐蛮渊的情绪都能抓住的念久来说,轻而易举的就能感觉到他心中的那种雀跃的情绪。 “他已经死了,就算是找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念久皱着眉头问。 完颜域脚步一滞,面上表情僵了一下,随即低头,再抬起时便带着略微明显的笑意。念久别开脸,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确实没什么意义,但是,只要是想想自己现在正做的事情是和他有关的,心里就很满足,没有意义,对我来说却是最重要的了。” “就算是最后失败?” “不能失败!” “……”念久不明所以。 “如果失败的话……我以后将再也没有机会与他有所牵扯。”我的生命将再也没有意义,那时候,死亡与活着对我来说将没有任何区别,或许会失败,但这是我用生命为赌注进行的赌局,值得拼付一切。 完颜域的眼神太过深邃,战场上练就的狠绝这一刻恨不得将念久击垮,“既然这样,当时又为何离开他?既然现在能为他做到这一步,当时为什么就不能?” 这是念久首次与完颜域进行如此漫长的谈话,心底涌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如果没有离开的话,白慈安当初也不会积怨成疾,自己也不会被牵引来到这里,不会成为千夫所指,不会连死亡都摆脱不开这张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明知道自己被不知名的情绪所影响,正做着无理取闹的事情,却又没办法停下来。 念久一贯都是冷静自持的,这种不能自控的情绪让他几乎自暴自弃,就像此时此刻不断在脑海里穿梭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管是怎么赶都赶不走。 “呵,有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当初没有带着他离开,或者用属于军人的毅力永远守在他身边,但是离开了便是离开了。” “我离开他三年,便想了三年,在第一年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在想着要怎样回到他身边,想的几乎快要疯掉,睡觉的时候想,打仗的时候也在想,等敌人的长刀刺进心口的时候,仍旧在想。” “等到了第二年的时候,我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开始回忆两个人之间相处的一点一滴,从相遇的那一天,他手捻桃花立于树下,到我离开,他扶着杨柳的手几乎折断指甲。第三年的时候……” 完颜域扭头看着念久,脸上的笑如沐春风,“我还是叫你季川好了,季川,你知不知道想一个人到深入骨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念久摇头,自己从来没有过如此浓烈的感情,也许以后也不会有。 “你会觉得他其实并没有离开你,依旧活在你身边,你笑的时候他会笑,你沉闷的时候他会安静的坐在你身边,就像是,就像是你们一直一直的在一起,从未分开,从未相离。” “我没有爱喜欢过人,大概永远的体会不到。”念久别开眼,那个词太过遥远。 “或许吧,不过因为你是慈安让我照顾的人,我想告诉你,喜欢不是一种情绪的表达,它需要用时间来证明,时间过了之后,你或许觉得自己根本不喜欢,但也有可能等来的是无尽的悔恨。” “你们宣夷人都很擅长抒情吗?”念久略微皱眉,他有些不想再去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尤其是作为明显被教育的一方。 “宣夷向来被称为野蛮的国度,但是慈安喜欢我这么说话,我只是在拿你练习。” 念久黑着脸继续往前走,他没办法想象完颜域用一往情深的表情对着早已变成尸体的白慈安说这些酥麻入骨的话。 完颜域在后面跟上,“就算是齐蛮渊不说,我看得出他喜欢你,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多少,但是能让他表达出来,这真不容易。” 念久走的更快了。 靖蛮王府内,张桐北皱着一张最近才养起来的包子脸与守在王爷书房门外的几个侍卫大眼瞪小眼,“就算是不让我见王爷,告诉我小先生去哪了也行啊!你们不知道也没关系,但是你让我见见王爷也行啊,你们不知道王爷总归是知道的吧!” 不得不说,跟念久混了那么长时间,张桐北的性格确实是开朗了不少,与刚失忆的时候几乎截然相反,不过能堵着靖蛮王的房门撒泼也不是一般性质的开朗能做出来的。 纠缠了将近一个时辰,守门的两个侍卫就是不肯开口说一句话,不管是张桐北从哪个方向冲进,他们只要负责把人拦住了就好。 张文宇刚把丞相府的事情处理到告一段落回来复命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出,拉住一个恰巧走过的巡逻侍卫,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嚷嚷道这个份上了王爷还能置之不理,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王爷根本就不在王府,二是王爷昏死过去了。 答案只可能是第一种。 张文宇难以置信的看着不远处张牙舞爪的张桐北,这少爷和自己还是一个姓,也真是够丢祖宗的脸的。 “他在这里大呼小叫了一个时辰,就没人搭理他?” 小侍卫也有些无奈,哭着一张脸诉苦:“王爷走的时候说了,所有人都不必搭理张桐北,也不准他出门,其他的爱干什么干什么。” 张文宇有些怜悯起张家这位小公子了,这听着喉咙都喊哑了,真不知到底是怎么得罪了王爷。 茂盛的竹林之内一身白衣的经蛮王与黑纱罩顶的秦洛歌遥遥相望,正午的风很小,间或送来远处的几声鸟鸣,静谧的好似一幅画。 秦洛歌面上的黑纱随着风起起伏伏,偶尔露出被遮掩住的面容,血红的双瞳微微眯着,有些困惑。 齐蛮渊没说话,他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绕过念久从秦洛歌手里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念久在这个人面前已经暴露,唯一庆幸的是,秦洛歌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念久罢了。说到底还是大意了,但是目前错综复杂的情势逼着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秦洛歌是没什么好说的,他向来都是直来直去的人,想要什么就去拿就去抢,不想要的即使价值千金依旧弃如敝屣,与其说他不屑大原委婉的做事风格,倒不如说他根本就不懂正常人的交际手段。 齐蛮渊知道,一旦开口就会失了先机,但目前还没有找到更好的选择,他相逼秦洛歌交出念久身上毒的解药,可自己的身份就会成为最大的疑点,毕竟这世上能让他齐蛮渊上心的人不多,而秦洛歌恰是知情人之一,但是如果不是自己的话,站在这个人面前,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么有。 作者有话要说:时隔多日,但愿不会太生硬。 跪,我对不起你们…………………………………………………… ------------ 73七三章 周璇(二) 竹林的另一端有一座很精致的竹屋,屋前有一片算不上宽阔的花丛,明媚的艳色与屋内的阴森形成鲜明的对比。 竹屋之内四壁被人用黑布完全遮掩住,将外面的光亮完全的掩盖住,偏偏竹屋的四面都是开了窗的,此时窗户还是开着的,不知这屋主对光线是惧怕还是喜爱。 屋内,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人端坐在竹制的卧榻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屋外灿烂阳光下的花丛,面上不带半点表情,一刻钟过去了,青年依旧坐在那里,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一个时辰过去了,青年依旧坐在那里,脸上表情没有半分变动,就像是一座人形的雕像。 屋外太阳慢慢西斜,柔和的光亮从西面的窗口照射进来,像是一副泼开的金色水墨,慢慢向青年所在的方向延伸。 但是青年对此显然毫无所觉。 在阳光快要延伸到青年脚下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全身被灰色布料遮盖的人从外面进来,并很快关上房门。 “真是麻烦。”灰衣人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对这房内的另一个人,“不过麻烦也有麻烦的价值。”又接了一句,同时被遮住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好像是笑了,肌肉抽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卧榻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灰衣人径自走道卧榻旁,抬起手勾起青年耳边一缕长发,声音轻的像是耳语,“越是昂贵的玩物越是值得费心费力,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呵呵,不过我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让我的付出有所回报,是不是,白家小公子?”灰衣人也没指望对方给予回应,话毕,自顾自的走到卧榻旁边弯身将人抱起走回里屋。 阳光慢慢在茂密的竹林中隐匿起来,风渐起,默默对峙的两人也渐渐失了耐心,但奇怪的是谁都没有提出要结束这场对峙。终于,竹林深处传来几声异动,是人踩踏在树叶上发出的声音。 齐蛮渊与秦洛歌齐齐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张文宇正走过来,脸上有些诧异也有些茫然。 “王爷。”张文宇迅速恢复一脸的精英模样,有些散乱的发丝表示他此次前来有些焦急。 “何事?”齐蛮渊有不好的预感,张文宇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 张文宇朝着秦洛歌的方向看过去一眼,这个人他之前从王府的消息渠道里查过,但一直没有正面接触。 “无妨,说。”齐蛮渊道。 “王爷,季先生……失踪了……”张文宇低着头,他虽不知道梨花镇上算命的小先生季川与自家王爷有什么渊源,但是王爷对这人上了心是不争的事实,张文宇不清楚那种感情,在知道季川失踪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禀告王爷。从影卫处得知王爷来了山脚的竹林,身边没带任何人,张文宇眉头皱起。 只是没想到,王爷来这里见的竟是此人,而且两人间的气氛明显不善。 秦洛歌的想法直接的多,在看清来人是张文宇之后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雀跃,从一开始他怀疑此人就是自己一直以来在寻找的念久,到之后通过跟踪来慢慢观察此人的一举一动,企图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的得出丝毫线索,但结果明显失败,因为不管秦洛歌多么执着,实际上对念久的了解也不过尔尔,更何况现下并不是易容,而是灵魂与肉体的区分,对人情世故并不通达的秦洛歌显然没有此等能耐。 有那么一小段时间,秦洛歌是迷茫的,不知道自己所选的方向对错与否,但是除了张文宇他再也找不出其它可以让自己关注的线索,那个叫季川的人或许算一个,但是他已经中了自己的蛊,那是攥在手心里跑也跑不掉的,既如此也不必多花心思。 眼下的情况让秦洛歌很高兴,因为张文宇来找齐蛮渊了,而且看样子似乎很急,这有说明两人之间不仅仅是简单的主仆关系! 齐蛮渊脸色阴沉,“回王府!” 张文宇扭头看了眼秦洛歌,转身跟着齐蛮渊离开。 “靖蛮王!”秦洛歌突然在后面喊了一声。 齐蛮渊脚步一顿,并不应声。 “我与你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现在你说走就要走。”按照秦洛歌的性子现在已经可以大开杀戒了,不过他现在并不想那么做,他是随心惯了的人,也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 齐蛮渊皱眉,心下一动,“那又如何?” 秦洛歌慢慢朝着两人靠近,山间的晚风总是比白天更强一些,被风撩起的面纱下那双血红色的双瞳更加触目惊心,秦洛歌脚下悠哉,看了眼旁边强壮镇定低垂着头的张文宇,有些不悦,“你要不了我的命,我也不会离开这里,你想要什么?” 这话说的简短至极,也只有在场的几人都听得懂,秦洛歌的意思是你把我找来这里肯定是有所图,不过你既不能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被你威胁离开大原,那肯定还有其它是你想要的,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齐蛮渊转身与之正视,“本王身边有个叫季川的人之前失踪了一阵,据说是落到了你手里被囚禁起来,本王想要知道你放他离开的筹码是什么。” “你与我在这里对峙了两个时辰。”秦洛歌不解,靖蛮王在这里与他在这里对峙了两个时辰都没开口只为了一个身边人?这完全不可能,就算是这“身边”的意思往外延伸,秦洛歌还是无法理解,况且季川那人他是见过的,看上去并没有让齐蛮渊作出那么大付出的本钱,难道还有自己没想到的地方? 秦洛歌眼中戾气流转,齐蛮渊心下一紧,仍旧不动声色。 “季先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张家的小公子的病是因为季先生才有了起色,当日在下的一条命也是季先生所救,季先生对王爷以及整个王府都有极大用处。”张文宇忽然发话,依旧是垂头站在一边不卑不吭的模样。 齐蛮渊看他一眼,点头,未做表示。 秦洛歌看向张文宇,“他救过你?” “是。” 秦洛歌歪着头想事情,两外两人都没动,齐蛮渊虽然心急火燎也强压在心底,他看得出来秦洛歌对张文宇有些不一样,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一样,自己的感觉绝对不会错,如果秦洛歌有松动的可能的话,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你想要我解开季川身上的蛊?” 齐蛮渊颔首,果然是蛊。 “我答应你,不过,让他留下来。”秦洛歌手指指向张文宇。 齐蛮渊皱眉,“我凭什么信你?” 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张文宇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握成拳,不甘心吗?或许有一点,但也就只能这样罢了。 “那你要怎样?”秦洛歌已经开始显得不耐,耐心这种东西向来只有在对着银环的时候才出现,看着身侧人越来越低的头,烦躁的情绪像毒一样从心脉涌向四肢百骸。 “你也听到了,季川先生已经失踪,找不找得回来还不一定,是死是活更是不好说,本王可以接受你的交换条件,但前提是季川必须要活着回来,否则这场交易根本毫无意义。”齐蛮渊反客为主。 其实秦洛歌这时候安全可以不用去考虑这场交易,是齐蛮渊想救人,现在人又不见了,这件事从头到尾与自己都毫无干系,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就好。但这只是原来,在张文宇还没出现之前,现在,秦洛歌发现自己竟非常想要这个人跟自己走,走到哪里暂且不说,就是想让他跟着自己。 眼下变成了秦洛歌想要张文宇此人,切必须帮着齐蛮渊找到季川并解开他身上的蛊。 秦洛歌没有原则,于是便没有了衡量得失的标准,想要什么就去找去抢,当下点头,“好,我答应。季川现在还没死,活的好好的。”从始至终眼神都是黏在张文宇身上。 这话对张文宇来说就变成了,“你只要等季川被救回来之后乖乖跟着我。” 从秦洛歌嘴里知道念久的下落着实是意外收获,齐蛮渊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念久身上有秦洛歌下的蛊,秦洛歌也没有骗自己的理由,当下不再犹豫,起步离开。 念久觉得自己很无辜,现在可以说自己从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开始了无辜但遭罪的生活,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昏迷遭人绑架,简直就是受!够!了!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几缕暗淡的光线从门缝、窗缝的位置投射进来,很熟悉的场景,和他刚刚从白慈安的房间里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差不多,当然也和之前被绑醒来之后看到的场景差不多。 唯一改变的怕就是自己现在的心境,不会惊慌失措,不会到处找暗门机关,也不会呼天抢地哭爹喊娘,微微动了□体,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 房间的温度很低,现在应该是傍晚时分,昏厥之前是和完颜域在一起,等到完颜域察觉然后报给靖蛮王府肯定也要不少时间,这段时间里他能做的就只有等。 很奇怪,居然很肯定齐蛮渊会来就自己,就因为人家说了句不明不白的“你是我内人”?念久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了。 一个人独处在密闭空间之中的时候时光总是会被无限延长,等到被声音惊醒的时候念久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能模糊的看到眼前站着一个人,只能看出是个人,看不清相貌。 “你醒了。” “你以为呢?” 那人一愣,不过很快找回场子,“听说齐蛮渊很喜欢你,你是他情儿?” 念久发誓他本年度最讨厌的就是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活……着…… ------------ 75七四章 结局(一) 来人并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模样,大概是因为房间里光线太暗的原因,他根本就不认为会有人看到自己的脸,又或者是自己的相貌被人看到也无关紧要,但是这些可能性与猜测发生在年久身上真的是一点悬念都没有。 首先,他原本就不是个正常人,不能用常人的理论来推断对待,其次,长时间跟在齐蛮渊身前跑前跑后、不分昼夜,多少个晚上跑到山头望风勘察地形,就算是个夜盲症也能练出来火眼金睛了,最后,这个人……是念久职权案见过并且认识的。 呼延准。 呼延准不知道念久认出了自己,念久也觉得自己没必要提醒对方这一点。 “我一无钱,二无权,三无色,你为什么要抓我?”你抓我这么个无名小卒、手无缚鸡之力的算卦小神棍有意思么你! “我也一直很奇怪,你这样的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凭什么那个高贵嚣张的靖蛮王竟然对你青睐有加?嗯?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呼延准两根手指掐着念久的下巴,其余几根手指在脖颈的位置来回滑动,脸上表情有些困惑。 念久简直快要泪流满面,“骚扰”这个词已经从他的世界里滚出多少年了,现在这是又回来了? 呼延准捏着念久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上下打量着。 念久艰难开口,“呵呵,我就是个算命的,大概是算出来的结果比较对王爷的胃口,就这么被留下了,这也是个运气活,一般人可摊不上~”念久姿势不变,依旧是半躺着窝在墙角,抬眼看人的似乎眉毛与眼角皆是微微上挑。 黑暗让大家都有一种安全感,不会担心被暴露,不会担心被看穿。 “可是……我的海东青可不是这么说的。”呼延准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声哨,屋子外面立刻传出了翅膀扇动的声音,从声音和频率上讲都不是一般的鸟类能产生的声音穿越花嫁娘。 念久眉毛微蹙,他差点忘了海东青这种鸟,当时在边境真应该赶尽杀绝,也免得这么多麻烦。 “那是什么?!”念久装作惧怕的模样又往墙根里退了退。 海东青扇动翅膀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足够给被绑架的人带来紧张与压迫感。 “没什么,我只是让你知道你跟靖蛮王之间的事情瞒不了我,他似乎很在乎你的样子?”呼延准松开捏着念久下巴的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躲在墙角里不断瑟缩的人,“只要你乖乖的,等齐蛮渊来了,我自会放你走。”呼延准似乎心情不错,一句话说完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姿态。 念久早在心里把呼延准的祖宗十八代招呼了一遍,又觉得很委屈,齐蛮渊跟自己是什么关系自己都不知道,这呼延准一副“你们都瞒不了我”的骄傲自信到底是哪里来的! 齐蛮渊会来救自己吗?念久不知道,他只知道前几天被秦洛个绑走之后是自己拼死拼活装病装可怜才从里面跑出来的。 而且,呼延准又为什么要找齐蛮渊?念久又觉得齐蛮渊不来找自己其实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唉,果真是没救了…… 靖蛮王府十二影卫绝对不是吃素的,本来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掳走已经够打脸的了,如果连被谁掳走、掳到什么地方这种事后诸葛亮该做的事情还做不好的话,那就真的是自己都觉得自己没脸了。 靖蛮王府的议事大厅内有四个人,气氛却冷到不行,每个人都安静的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齐蛮渊坐在主位上,头微微前倾,两边未束起的发越过肩膀垂在胸前,遮掩住一部分表情,眉头微皱,那样子像是在思考,但是其余几人都知道这位爷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完颜域动了动腿,遭受到另外两人的目光之后又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真的只是一闪神的功夫,原本只站在我身后一步远的人就突然不见了,而且……”完颜域看了眼主位上的王爷,“季川真的只是梨花镇上一个算命的小先生吗?按理说他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什么能惹到大人物的机会,与他人结仇的可能性也不是特别大,而且听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劫走,这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秦洛歌原本还在轻质盎然的逗弄着掌心的一只蝎子给脸色煞白的张文宇解闷,听到完颜域这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因为上次劫走念久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原因、目的没有比这个当事人更清楚的了,歪着头看向齐蛮渊,“是因为你?” 齐蛮渊原本就阴沉的脸变得更黑了。 目前念久所在的位置已经大体确定,就是刚刚还在的半山眼那片竹林,但是对方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表示抓走念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齐蛮渊的目光沉沉,恨不得能压死人,人虽然是完颜域那里弄丢的,但是被抓的原因却不可能是他,完颜域说的没错,念久本身在其他人眼里并没有可利用价值,只不过是用来牵制某人的傀儡罢了,“某人”很大程度上就是指的自己,其实不用着急,只要对方没表明目的,只要自己没给出明确回应,念久都不会有事的,不是吗? 齐蛮渊深呼吸,伸手端起桌上的瓷杯,瓷杯还没端到唇边就已经被简单粗暴的狠狠捏碎。 张文宇担忧的看着自家王爷。 齐蛮渊显然也很诧异自己的这般举动,盯着碎了一地的渣滓有些发愣。 另外两人也被靖蛮王的怒气惊了一下,完颜域想端杯子喝水压压惊,手指触到杯子的时候又神经质的缩了回去,秦洛歌眨了一下眼,把手里的玩物从蝎子换成了蜈蚣。 影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那人的身份查出来了网游之灵魂世纪最新章节。” “说!” “劫持季川先生的人是宣夷大将呼延准,在白丞相归西的前几日乔装打扮混进这里,据属下查探,呼延准并不是第一次潜入,其势力目前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继续查。” “是!” 从“呼延准”这个名字传到这个房间之后,几人的目光全都盯在了完颜域身上,完颜域也是瞪大一双眼,很无辜,也很憋屈,“我跟他真的不熟……” 目标人物找到了,但貌似对要把念久从里面救出来没起到什么明显作用。 张文宇跟随靖蛮王已经很长时间,闻言不禁道:“王府与宣夷呼延家族向来没有大矛盾,呼延准这么做是为什么?” “宣夷呼延并不是个大家族,”完颜域道,“呼延在宣夷没有多大声望,上一代的呼延家主事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唯一的儿子在年少时期与人交恶被人打成了残废,呼延准原本并不是呼延家的人,原本听说是要做上门女婿的,后来因为呼延家儿子变成残废的原因,原本的女婿就变成了儿子。”完颜域看着几人,“除了呼延家老一辈的当家,谁也不知道呼延准原本是什么身份。” “张文宇。”齐蛮渊起身,腰背还是一如既往的笔直,“带着王府的侍卫包围竹林,与其在这里无端猜测,倒不如直接问这人,到底是有什么目的。”说完不再理会几人,大步离开房间。 议事厅不远处的拐角,张桐北满面焦色的伫望着大厅的情况,一看有人出来急急跟了过去,“王爷!王爷!小先生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王爷……” 齐蛮渊猛的驻足,一脸不耐的盯着张桐北,“季川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想要保命的话乖乖回家做好你的张少爷,虽然季川护着你,但不代表本王会一直容忍你如此乖张放肆,来人!把张少爷送回去!传话给张侍郎,就说本王觉得张少爷又犯病了,需要在家好好休养个一年半载!” “是!” 齐蛮渊扭头便走掩在袖子下面的拳头越握越紧。身后张桐北相当声音很长时间都没有消失。 “我没病!我什么病都没有!王爷,我要见季先生!都说了我没病,你们别碰我……” 啧,王府侍卫的办事效率真是越来越低了! 齐蛮渊身边没有带任何人,独自去了王府的大牢。王府的大牢建在前院与后院之间的那条河底下,入口就是之前念久所在的后院那间屋的床底下。 齐蛮渊打量了一下空旷的房间,面无表情的掀开床铺跳了下去。 大牢环境阴暗而潮湿,以白慈孝目前的状态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只剩下等死的份,不过齐蛮渊没下命令,真的想先一步去见阎王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能耐。 白慈孝安安静静的坐在牢房的草堆里,很长时间一动不动,远处看就像是一块披着人衣的石头,齐蛮渊在牢房门口站住,白慈孝迟钝的抬起头,两人默默打量着对方,都没有先开口。 “白慈孝,你被人利用,但是现在利用里的人已经放弃你了。”齐蛮渊的声音在这种空间里,带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压抑感。 白慈孝却笑了,肮脏的手指抚上残缺的脸,眼神温柔的出奇,他道:“我知道,可是我不后悔,我很高兴自己还可以被利用,靖蛮王,你肯定不懂这种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遁走…… ------------ 75 七五章 结局(二) 白慈孝的反应非常慢,真的就像是一块笨拙的石头,在听到齐蛮渊的声音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双眼才有了焦距,然后慢慢的对准齐蛮渊,死气沉沉,偏偏又带着一种难以解释的疯狂。 齐蛮渊面无表情的看着此人,底下的人早就来报,白慈孝身上好几处的皮肤都有所残缺,跟脸上的疤痕及其相似,那是活生生用刀子从上面割下来的。 什么人要这么做?为什么? 白慈孝用自己肮脏的手指抚上残缺的脸,目光再次聚焦到不知名的地方,嘴角弯起个弧度,让整张脸看起来更为可怖,“我知道,可是我不后悔,我很高兴自己还可以被利用,靖蛮王,你肯定不懂这种感觉……”浑浊的小声从胸腔传来,像是来自一口陈旧的风箱。 齐蛮渊眉头皱了一下,因为念久的缘故他对白慈孝的了解并不算少,甚至有一段时间还特意找人监视过此人,中间由于各种原因,齐蛮渊并没有把这个人划分到嫌疑人范围内,当年也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模模糊糊的似乎与此人有着联系。 想当年白慈安心牵完颜域,却不得不进宫陪伴皇帝,最终郁郁而终,齐蛮渊三番两次被人刺杀,幕后人物一直未能查出,之后念久忽然出现,以影卫十三的身份跟随军队西下宣夷,带着白慈安的故事与完颜域相遇,念久死而复生成了神棍季川,现在还被不止一次踏入边境的宣夷人带走…… 本来只是想算一下白慈孝在过往一段时间内对自己可能造成的影响……齐蛮渊丝毫不觉得自己关注的重心已经越来越偏移,最后干脆落到了那个叫做念久的来路不明的人身上。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白慈孝这个人一直都没有入他靖蛮王的眼。还有刺杀他的黑衣人,还有已死的白慈安…… 齐蛮渊双眼清明,在昏暗的牢房里像两点幽火一般。 “你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或许早就该死了,是你身体里的毒一直支撑你活到现在。”齐蛮渊眉头微皱,这是齐蛮渊经常用的表情之一,出场率仅次于面无表情,不过这一种表情却可以根据主人的心情表达出各种各样的意义,比如对着王府那些影卫的时候,这种表情往往时刻不满,愤怒,对着念久的时候,表达的往往是无奈,此时对着白慈孝,里面又硬生生的掺杂了一种怜悯。 “很痛苦对不对?既然那么痛苦又为什么要活着?对了,你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但是这样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白慈孝猛的转头,支楞起来的骨头与糟糕的状态让整个身体看上去糟糕的就像是腐朽到随时都可能崩塌的木头人,偏偏看着齐蛮渊的眼神就像是一头凶悍的野兽。 齐蛮渊眼尾不在意的扫过他的表情,甩袖准备离开。 “你要怎样才能放我出去?我要出去!”粗噶的声音难以入耳。 “那要看你那什么来与本王换。”齐蛮渊嘴角拉起个很浅的弧度,眼神冰冷肃杀。 秦洛歌很少下山,他的世界充斥着各种有毒的虫子和花草,对于“人”这个概念的认知也是非常浅薄,他甚至认为自己就是那山上的一部分,是毒物的另一种形态,只是不小心生出了人的身体罢了。 血红的双瞳注定让他成为异类,秦洛歌对此也只是觉得比较麻烦,试想一下,如果他是一只蝎子,一条毒蛇,他就可以想去哪就去哪,谁也不会在意,不用像现在见不得人一样一定要顶着黑色的纱帽。 在最初的时候秦洛歌并不认为自己是寂寞或者孤独的,在有银环的时候他确实感觉不错,至少有个看起来跟自己一样的家伙能够陪在自己身边,就像是花草都是一片一片的,虫子也都喜欢成群结队的。 但人到底是人,会生出牵挂,会有念想,会不知足,会贪婪……每一个被秦洛歌认可的人类对他来讲都像是死水里面注入的一道新泉。秦洛歌开始觉得,其实作为一个人类,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 偶尔看着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人,秦洛歌甚至有些欣喜。 此时心情比较恶劣的当属张文宇,张文宇自从少了一条胳膊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但好在没有出现怨天尤人的情绪,可每天几个时辰都要跟在这个不知所谓的人身边,饶是张文宇精神再怎么坚硬,这时候也会冒出“王爷是不是已经打算放弃我了”的想法…… 张侍卫依旧没有怨天尤人,他只是有些忧郁。 秦洛歌的神经与正常人有着一大段的距离,但是当他的注意力放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也会出现非一般的效果,在没有任何人察觉出张侍卫情绪低落的情况下,秦洛歌破天混的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其实他是想问“你是不是不高兴和我在一起,你是不是不喜欢呆在我身边?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但最后还是问出了一个比较能保护自己自尊的问题。 从这方面来看,秦洛歌的情商与智商都在短时间内飞快上升。 张文宇眨眨眼,眉头微皱,心里飞快的揣测此人真正的意图,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么问?我表现的很明显?他这是要把我踢回王爷身边的节奏?张侍卫忽然就不高兴了,挺直脊背抬高下巴,“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秦洛歌脖子一歪,我没什么意思啊…… “你是不是不高兴?” “什么意思?” 秦洛歌:我真的只是字面意思TVT 此时齐蛮渊终于等来了他要的东西,影卫送来的字条被蹂躏成一团直接丢到燃烧的烛台上,随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伴随着一阵恶臭散落成灰烬。 老七看着那团灰烬,单膝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脖子梗者,“还请王爷三思!” 齐蛮渊瞥过去一眼,“三思之后呢?” 老七不说话了,心想着三思之后人就没了,这天下就太平了啊,不过他也清楚的知道,只要这句话说出来,没了的就是自己。 “本王还从没被人卡着脖子威胁过,有人敢,本王怎么也得给个反应不是。” “可王爷那是陷阱!” “是又如何?!” 老七真的是豁出去了,“恕属下直言,此人不值得王爷冒如此大的风险,王爷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何非要在一个算命先生身上如此费心费力!” “呵呵……哈哈……” 不仅是老七,凡是周围能听到这笑声的影卫心里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王爷很少笑,表情与心思一样深的难以预料,如今那么大的笑声,真不知道代表什么…… 反常即为妖,人人都知道,事情真的不好了。 大笑过后的齐蛮渊忽然安静下来,整个大厅都非常安静,虽然很多时候王爷身边都是安静的,但不像今天这样死气沉沉……没有斜着眼睛看人,没有端着杯子抹茶沫,连最常见的皱眉动作都没有……真的是安静,安静的让人不安。 齐蛮渊坐在那里,侧着头,朝着旁边的柜子看去,那是以前念久经常待的地方,还有窗外的花枝,头顶的屋梁……总是在别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冲自己张牙舞爪,那是最初的念久,还不是十三,更不是季川…… “是啊,本王身边什么样的人没有,各种人才,各样美人,”齐蛮渊自嘲的笑笑,偏偏就有那么一种人,他长得很平凡,更是没有才华,但就是、就是忍不住让你想起、惦念,一旦念上了就再也放不下,长得不好看又如何,这样就少有他人人惦念,又蠢又笨又如何,他是王爷,有的是能耐放得他蠢笨,自己可以又打又骂,但就是他人说不得…… 总得有个人可以让自己那么惦念,终于有人让自己那般惦念。 秦洛歌不知道从那里采来一大捧红艳艳的罂粟花,整张脸都喜气洋洋的像是献宝一样,期待的看着张文宇。 张文宇脸色顿时不好了起来,他现在不能动手,更不能对眼前这人发脾气,一嘴银牙快要被咬碎最后也只蹦出一句“谢谢。” “红色的,很漂亮!”秦洛歌学着张文宇的样子坐在石凳上,眼神瞟向对面那束花。 张文宇忽然觉得非常烦躁,完全没有理由的烦躁,整个脑袋都嗡嗡响。 “我不喜欢红色。”张文宇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这话也不算是假话,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喜欢那些女人才喜欢的颜色,况且这种颜色太扎眼,跟血一样。 对面的秦洛歌不再说话了,张文宇看过去一眼,见人低着头,又忽然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掉,黑色的纱衣后摆被风吹得卷在一起,露出里面本来的大片红色,热烈的就像是自己手中这束话一样,张文宇觉得头更疼了。 已经是黄昏时分,如雪的残阳逐渐消失在西方天际,逐渐加重的昏黄已经阻碍了人的视线,衣衫褴褛的人蹒跚的走在蜿蜒的山林小道上,他的腿脚不利落,一个小小的山丘都能让他摔一个跟头,但是那人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摔倒、爬起来、继续走,摔倒、爬起来、继续走……简直就是一个被操纵的木偶一般。 手指从凹凸不平的脸上的拂过,嘴角的温柔像是在抚摸情人细软的脸颊般,口中喃喃:“慈安,哥哥来找你了……慈安,你要等着哥哥啊……慈安,哥哥再不会让你受人欺负……” 作者有话要说:…………………………………………………………………………………………………… ------------ 76 七六章 结局(三) 念久在双手双脚都被绑着的情况下竟然磕磕碰碰的睡了一夜,太阳光从狭小的缝隙里穿进来的时候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些日子,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连身体属性都不明确的东西,比起当时的情况来,就算是现在这种境遇,居然也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虽然还是自己一个人,不过到底算是个人了,有进步了哟~” 念久微抬着头,好像这样就能有阳光洒在脸上,双眼微闭,嘴角翘起,苍白的脸色与抖动的睫毛却给人一种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感觉。 可有什么可哭的呢?其实可以哭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早就不习惯流眼泪了,不管是自己一个人还是身边有人陪的时候。 那些委屈早就在心中过滤了千遍万遍,渗透骨髓发丝,但最终也不能转化成液体,变成眼泪流泻出来,不是哭一点就少委屈一点,那眼泪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原本就不是一个喜欢与人争抢的性子,却偏偏总是沦为争抢过程中的牺牲品,没人疼没人爱,三番四次被人掠夺走了还都是靠着自己摸爬着出去,原本以为终于有了个靠山,但这山又貌似对自己嫌弃的要死,唉。 上面传来很轻微的脚步声,念久立时警觉起来,是有人来救自己了,还是呼延准那个神经病一大早的跑来冲他发神经? 脚步声在门外戛然而止,念久的心也跟着悬在了喉咙眼。 门外的人似乎目标不是很明确,脚步散乱,而且声音一深一浅,显然是坡脚或者腿部有伤,犹犹豫豫,不确定要不要进来,念久眉头微皱,难道没还有第三种情况跑出来添乱么?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又有脚步由远而近,念久的紧张感顿时消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第六感太强烈,这时候能带给他这种憋屈感的人除了呼延准没有第二人选。 “吱嘎”,门应声而开,念久扭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迷入眼茫的一片,太阳光下混合的尘土特别清晰,甚至阻挡了念久的视线。 “他是谁?” 这个人的声音低哑难听,但是情绪很紧张,问出一句话都要喘几声。 念久缩起身体把自己藏到阳光不能直射的地方里去,这才看清来人。 “白慈孝?”念久很诧异,白慈孝为什么会和呼延准在一起,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对于身陷囹圄的自己来说这真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白慈孝拖着腿走近念久,视线在他身上来回看,转身对着呼延准发脾气,“你带这个人回来干什么?他是齐蛮渊身边的人你知不知道!只会给我们添麻烦!” 呼延准不耐烦的瞥白慈孝一眼,转而盯着念久,鹰爪似的手指勾着念久的下巴,买东西看货色的眼神,“他当然有用,至少比你有用。”啧啧两声,“说起来,这张脸倒是和令弟有几分相似啊。” “他怎么比得起!”白慈孝有气,他本来一张脸就凹凸不平,现在扭曲在一起更是可怖,“他人呢?我要见他!带我去见他!” 呼延准移开手指,眼神从念久脸上掠过,看样子是在衡量接下来的话要不要避开他。 白慈孝在一旁不依不饶,呼延准终是没了耐心,“你急什么急?人在我手里当然好好的,等我过会带你去看他就是。” 白慈孝还想再吵,听了呼延准的话忽然就安静下来,两只手抱在一起相互搓着,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是在笑还是在哭。 念久心里咯噔一声,如果他刚开始还不知道这两人口中的那个“他”是谁的话,现在看了白慈孝的表情也由不得他不乱猜,转而不可置信的看着呼延准。 呼延准也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奇怪,“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和白家人很熟?不对,听说你是梨花镇的人,可你刚才的表情分明是猜到了什么,怎么,是齐蛮渊告诉你的?”呼延准有些想不透,凭他对齐蛮渊的了解,并不会有这种举动的必要,那么这个神棍是凭什么猜到的呢? 呼延准的态度无疑也加重了念久的猜想,“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呼延准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毫无情绪的肌肉的拉扯,“做了什么?当然是大好事!”伸手拍拍身边还在抱着手碎碎念的白慈孝,“你说我做的是不是大好事?” “是,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白慈孝的态度和之前有着天壤之别。 念久觉得自己身边站着的根本就是两个疯子。 疯子的世界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但是却严重影响了正努力把自己定位为“一般人”的念久。 呼延准冲白慈孝勾勾手指,“把这人给拖出来,手脚都不能放开。” 白慈孝也不问为什么,一脚把念久踹倒在地,拉着他捆在手上的绳子还当真就给直接往外拖,呼延准给下完命令之后就直接出了房间,白慈孝非常焦急的想跟出去,但看看躺在地上的念久,心里一急又给补上去一脚。 念久被绑了一天一夜手脚都早已失去了知觉,一脚被踹到地上混身上下简直是疼到了骨子里,切切实实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这边还没缓过来又被补上一脚,憋了一晚上的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完了,泪腺都被痛觉神经给控制了。 清晨的阳光已经很扎眼,放眼望去满目都是被露水洗涤过的鲜绿,念久看这风景心中难免自嘲,他是不是和这竹林有仇,不管怎样都摆脱不了这魔障。 呼延准还没回来,徒留下越来越焦躁的白慈孝守在的念久身边。 念久毫无意义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他现在很渴,但如果跟眼前这人要水喝的话只会再被踹上一脚。白慈孝的精神不正常,从再次见到这人就有这种感觉。 回想起以前月下饮酒的那个偏偏青年,现如今只能感叹世事难料,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你是白慈安的哥哥对吗?”念久舔舔嘴唇,观察着白慈孝的表情试探性的一点点发问。 “白慈安”这三个字是白慈孝的开关,看着念久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疯狂、喜悦、疑惑、怨毒,偏偏还不高明的压抑着,“我当然是慈安的哥哥!” 念久琢磨着用词,“那……慈安现在还好吗?” 白慈孝困惑了一下,“当然好!我会保护他,我把他保护的很好,他当然好好的!” 之后又问了几个问题,白慈孝的回答也多是不着边际,念久就不懂了,连齐蛮渊那么难相处的人他都能处那么长时间(到现在看来下场不怎么好),但是对着白慈孝真的是一点耐心也没有。 难道自己的耐心都被那位给耗尽了? 呼延准手中牵着一个人慢慢的往前走,时不时的对身后的人回以微笑,但从始至终没有得到回应,呼延准也没什么情绪,仍旧时不时的回头,时而帮人捋开额前的碎发,时而拿着袖子擦擦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姿态亲昵,说不准是向新婚相公看妻子,亦或是慈爱的父亲看孩子。 不远处是盘腿坐在地上的念久以及像是得了焦虑症的白慈孝。 念久看着呼延准远远的牵着一个人走来的时候便已经心灰意冷,怒火冲天。白慈孝在看到那人影的时候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偏偏那残留不多的意志力却像是一个枷锁,将要出笼的猛兽牢牢的锁住。 “你,你们……” 呼延准将呆滞的,容貌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人拉至胸前,双手握着他的肩,让两人的头非常亲昵的靠在一起,只是微笑并不说话。 “白慈安……?”念久哪还顾得呼延准是什么表情,只是盯着这人看。 被唤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可能呢?当时将人从龙占天手里带出来的时候白慈安就已经死了很长一段时间,尸体还是他亲眼看着掩埋起来的,在看到眼前这个人之前念久也有过‘白慈安会不会还活着’此类想法蹦出来,但这种想法一直都被排除在理智之外,就像是臆想一样,但,但是现在谁能解释一下? “你看起来很诧异的样子,知道他是谁?” “白慈安。”念久眉头紧皱,“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他明明就已经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齐蛮渊确实是挺有眼光的,身边连个小男宠都不简单,那么你以为我做了什么?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要知道这世上希望白慈安活着的人可是比希望他死的人要多了去了,比如他这个不成器的哥哥,比如宣夷大将军完颜域,比如你们的皇帝龙战天……” 念久直接打断他,“可事实是他已经死了。” “不,对那些希望他活着的人来说,只要能走能跳,已经有足够魅力了,不是吗?” 是,就算是像个傀儡一样活着,也足够另那些人赴汤蹈火,相互厮杀了。 ------------ 77 七七 结局(四) 呼延准说的没错,对于那些希望白慈安活着的人来说,只要他能蹦能调就已经很满足了,再要求其他就真的是奢侈了。 念久看着呼延准,“可是这样的人对你来讲有什么意义?你不喜欢他,和他无亲无故。” 呼延准神色温柔的抚摸着白慈安的脸颊和头发,语气飘渺,“他现在是我活着的最大意义,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为了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付出了多少心血。” 立在一边的白慈孝从一开始眼睛就没有从白慈安身上移开过,听到呼延准的话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呵呵声,手偷偷的伸过去想要拉住他的手,却在呼延准的嫌弃的,目光中只触碰到了那人雪白的衣袖,却丝毫不见失落,两只手放在胸前来回摩挲,像是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念久不经意的看到这一幕心中酸楚,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对白慈安来讲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是此人几乎是拿自己的性命和尊严来爱护他的,这一点无可厚非。 “白慈孝……”念久盯着那一片在风中飘荡的衣袖,“你觉得慈安会高兴吗?” 白慈孝有些惊恐的抬头。 “他当初之所以选择了死定是因为声无所恋,想要用死亡来结束一切,可是你为什么样帮着这个人把自己的弟弟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要真是爱他当时为什么不去阻止他进宫,反倒是现在让他死了都不能入土为安,被人所糟践!”最后一句严厉至极,眼神刀子一样劈向呼延准。 呼延准不以为意的嗤笑一声,“但是他很高兴。”手指抚上白慈安毫无血色的脸颊,“白慈安死后皇帝龙战天把他藏在了冰窖里,这件事情本来就可以到此结束的,但是那个靖蛮王还非要把他带出来,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小美人生前还和我齐蛮渊有一腿,呵呵。难得老天眷顾我一次让我找到了那么个新坟包,如果不利用一下简直就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念久静默不语,本来以为这件事从开始到现在自己只是一个倒了八辈子霉的受害者,谁知到了快结局的时候才知道那是自己最初冲动惹的祸。 白慈安是他撺掇这齐蛮渊带出来的,现在这样还真是罪有应得。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真理,就算是现在的白慈安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可实际上他还是个死人。”大概呼延准也觉得事情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也可能是一个神经病和活死人偏执狂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急需释放一下,此时竟然毫无芥蒂的跟念久讲述起来。 “当时我把人从坟墓里带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腐烂了,不过幸亏他有一个爱他爱的不要命的哥哥,兄弟本是同根生,皮肤骨血之间当然也是想通的。”呼延准瞥了一眼畏畏缩缩站在一边的白慈孝,白慈孝不知接收到了什么信息,挪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最终抓到了弟弟的手指,但是那手指僵硬且冰冷,完全不能给他任何反应,但当事人却满足的不知如何是好,两只眼睛几乎带着痴迷的光。 念久当即打了一个哆嗦几乎不能相信,按照呼延准所说,白慈安被从坟包里拖出来之后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于是他便从白慈孝身上割下来皮肉是补了上去……念久终于知道白慈孝身上那些坑坑洼洼是哪里来的了,顿时心酸不已,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在明知那人已死的情况下还甘愿贡献出自己的皮肉只为让那人容貌完好。 “我在他们两人的的身体里都种了蛊虫。”呼延准微笑看着念久,“聪明的小公子,你要不要猜猜我种的是什么蛊虫呢?” ------------ 78 七八 结局六 没跑两步便觉得自己身后的衣领被大力扯住,拎了回去。夏雨晴蹬了蹬自己的小短腿,确定没啥用途,方才不情不愿的回头面对妖孽似笑非笑的脸,再次干笑两声……装傻! “爱妃有什么要事,说出来朕听听,朕给你参谋参谋?”风霆烨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扬,看似无害,实则满含危险。 亏得他刚一出了慈宁宫,便挂念着刚才那一摔是否吓到了此人,没想到这才走了没几步,便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丫头正风情万种,满脸情意的在御花园中邀约臣子,共度春宵。哼,奸夫淫妇! 眼见风霆烨眼中燃烧的怒火呈燎原之势越烧越大,夏雨晴吓得脖子往里一缩,内心委屈无比。呜~总攻大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勾搭染指你的小受受的。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着想,我对你和广大小受的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你可千万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难得看到风霆烨这般情绪外露,燕染不甚在意的吹了个口哨,火上浇油道:“皇上,您的这位娘娘对您好似不太满意,光天化日之下公然邀约外臣进入后宫,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搁在我们这些人身上倒是没什么,若是叫外面那些个老顽固知道了,怕是又要嚼上一阵子的舌根了。” 眼见着风霆烨脸上的笑意因着美人太傅的话越发的危险了起来,夏雨晴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后宫素来是这些个男人的禁地,自古秽乱后宫之事层出不穷,也正因此后宫才会渐渐演变成除了皇帝以外,便只剩下太监这类生物才能自由出入后宫的规矩。 而她,身为后宫妃嫔之一,在承宠之后第二日,竟然就在这御花园中毫不避讳的邀请外臣入宫私会,听上去就像是要……偷人! 夏雨晴头上的呆毛一下子竖了起来,知道自己现在要再不说句话,怕是要被冤死了:“皇……皇上,臣妾没有那个意思,臣妾只是瞧着尚书大人和美人太傅……不,是太傅大人在宫中迷了路,好心想请他们入宫坐坐,待会着人送他们去见皇上,并没有半点其他意思啊。” “迷路?本太傅在这宫中来来回回晃悠了这么多年,还真不知有朝一日还能在这御花园中迷了路。”燕染笑得一脸无害,“娘娘说对臣没有其他意思,可刚刚一见面臣明明就听到娘娘深情的唤我美人,难不成是臣年纪大了,听岔了?” “是呢是呢,臣刚才也听这位晴妃娘娘说唤臣小弟弟,还想吃臣的豆腐,这个娘娘难道也想抵赖?” 夏雨晴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颠倒黑白,落井下石,瞬间悲愤起来了。 见过睁眼说瞎话的,没见过这样睁眼说瞎话的。美人太傅你们不仗义!就算害怕被总攻大人发现你们暗通款曲,私相授受,也不能用诬赖我来给你们当挡箭牌啊,果然是流年不利,遇人不淑啊! 被夏雨晴过分哀怨的目光看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地,燕染轻咳两声,默默望天,他什么都没看到,他没看到那小猫眯不怕死的给他抛媚眼,没看到边上之人若有所思的狐狸笑容,更没看到皇上那黑得能挤出墨来的脸,完蛋了,好像玩得太过火,要出人命了! “够了,你们两个先回去,今日之事明日再行商量。至于你……”风霆烨微眯着双眸看了夏雨晴一眼,“我们的帐回去好好算。” 说完,丢下两人连同被这一变故吓得不敢出声的一众宫女太监,拎着夏雨晴扬长而去。 “就这么走了?几月不见,霆烨怎也染上了这见色忘友的习性?”率先回过神来的邵子唐,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抽了抽嘴角,目露寒光。 “春宵苦短日高挂,从此君王不早朝。看样子以后我们被放鸽子的几率怕是只会增不会减了。” “回来的第一天就敢放我鸽子,若是不给我们皇上备份大礼,怎么说得过去?”邵子唐双眸微眯,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没走两步,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戏谑的轻笑:“小糖糖,那边可是冷宫的方向,想出宫的话应该走这边。” 邵子唐浑身一僵,转头狠狠地瞪了燕染一眼:“我当然知道出宫是往那边走,只是故意往这边走走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知道路罢了,哼。” 说完也不等燕染回应,快步越过燕染往外走,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燕染看着邵子唐仓皇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子……” 另一厢,夏雨晴被风霆烨像拎小鸡般一路拎回了撷芳殿,磨刀霍霍,兴师问罪。 ------------ 79 七九 大结局  呼延准:“齐蛮渊!” 齐蛮渊:“呼延准,你想见本王只要给靖蛮王府递拜帖即可,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呼延准:“如果一张拜帖能让你死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多递几张。” 齐蛮渊:“本王一直不清楚,你与本王到底有何深仇大恨,非得让本王死才甘心。” 呼延准:“坏事做太多的人,总是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是死在哪个仇家手里,说起来你倒是无辜。” 齐蛮渊:“本王不想与你废话。” 呼延准:“我一家老小都是死在你手上的,这个答案满意么,现在乖乖那名来!” “刷刷刷!” 呼延准话音一落黑夜里无数箭矢之声破风而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兵刃交接之声。 呼延准还藏了暗器在这林子里,我居然不知道?!作为一个自动转型卧底的人质,念久觉得自己有些不合格,刀剑声还在继续,但是完全隐藏在黑暗之中。 突然!念久只感到一阵凉风袭来,双眼还没来得及对准焦距,耳朵率先听到了箭头刺进胸腔而产生的撕裂声。 到底,还是没躲过一劫…… “我……” 我怎么这么倒霉。 念久觉得,自己是完全当得起“命运多舛”这个词的,加上这一次自己怎么也算是死了三次,死了三次的人还能灵魂不灭当当是自强不息的三好青年。但是现在这个样子,还有谁能看得见自己呢? 念久想起了齐蛮渊,在自己还是一方手帕的时候是那人收留了自己,现在想想其实那更像是威胁,或者是变相的囚禁,不过没关系,总算能有个人说说话,聊聊天,不会那么寂寞,自己还能当自己是个活的,那么,现在这样,齐蛮渊还能看到自己吗?还会和自己说话吗? 想去找他……想见见他,想和他说说话,想告诉他,我很听话,没有乱跑,我在原地等你,不过一不小心等你等到了死。 念久看不到自己的形态,只能感觉自己又在随风飘,漂在很高的地方,看得到下面炊烟袅袅,不要走太远啊,走太远就回不去了,念久有点着急。 念久觉得凭自己这么坚强的毅力,对齐蛮渊那情比金坚的忠心,就算是临死前的最后一眼也该是看到齐蛮渊才是,不够显然他又错了,因为首先进入视野的是一头嚣张的红发,之后就是一双妖冶邪气到要命的双瞳。 念久莫名其妙的有些尴尬,对齐蛮渊有些不好意思,对秦洛歌有些怨念,我跟你有几毛钱关系哦,为什么要看到你啊,还是那么小的年纪! 没错,是还很嫩的秦洛歌,看起来十来岁的年纪,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厮天生妖孽,与年纪无关。 小秦洛歌看起来很高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走起路来一蹦一跳,随手摘下一朵花骨朵,瞬间绽放,瞬间凋亡,他玩游戏玩的了此不疲。念久心里毛毛的,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秦洛歌高兴的时候总代表有人或者是有很多人妖遭殃。 念久不急不缓的跟着,终于秦洛歌停了下来,眼睛笑得几乎变成月牙。 念久也跟着停了,放眼望去,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只不过这些人的死因不是因为蛊虫也不是毒物,而是兵刃,不是战争,而是屠杀。 小秦洛歌依旧很开心的在这些尸体中间来回穿梭,随着他一蹦一跳的动作地上的血溅到他的衣摆上,瞬间融入,朵朵绽开。小秦洛歌来来回回走了几遍,走走停停,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最后站到一个尸体堆的旁边。 念久大概猜到了什么。 小秦洛歌徒手将这一堆人一个个分开,就像是在垃圾堆里翻找一样,片刻之后倒提出来一个小小的孩童,小孩子只有三四岁的年纪,浑身浴血,嘴里裹着自己的手指,被倒提着也没有任何不适或者反抗的迹象,小秦洛歌将他抬高,两个孩子就那么相互打量,两双眼睛里皆是毫无感情。 那是冷漠,也是纯粹。 念久这才观察附近的地形,似乎是来过的,不过相隔时间太久也说不清这是什么地方,唯二的两个活人已经达成基本默契,秦洛歌牵着小孩,趟过血水,越走越远。 和秦洛歌在一起的……那孩子大概就是小时候的银环了。 念久很不明白,他都死了还要跑到这种恐怖的地方难道就是为了见证西曼山大小两变态的相遇相知?我想见齐蛮渊啊!齐蛮渊!念久有些抓狂,当时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自己很明显是被一箭穿心了,按照现在的医疗水平不死也得半残,但是不管怎样都比像现在这样半吊着好啊,还能不能回去?不能回去的话您把我丢远一点现在又让我看到熟人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灵魂状态的念久就那么不近不远的飘着,他不乐意整天看着秦洛歌和银环这两个变态今天明天又做了什么缺德事,可是不在这两人之间转悠又该去哪?去找齐蛮渊?齐蛮渊现在也只是个是个十几岁的小青年,现在根本不认识他,而且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也没办法和人交流。最后还是晃晃悠悠的去了死人场,然后就在那里遇到了杀人凶手。 这时候的呼延准只是个落魄的青年,他挖了无数个坑将那些横死的人一个个埋葬,给他们立了墓碑,磕了头,烧了纸,最后就抱着一个坟包不撒手。短短半个月时间,活生生展现了复仇者是怎么诞生的。呼延准手持匕首,恶狠狠的朝自己的大腿扎下,“齐蛮渊,我与你势不两立!” 嘎? 齐蛮渊守了三天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这次他非常冷静,冷静的不可思议,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还是控制不住浑身颤抖。他这次又会怎么样?又会跑到哪去?能不能安然度过?会不会还像很多次那样笑着说“王爷,我回来了。”他如果真的不醒了怎么办? 张文宇等人也不敢上前劝说,平时贴身伺候的几个下人现在都急的恨不得上吊,王爷不好过大家都别想不好过,王爷要是出了什么事,大家也都可以洗洗上吊去了。 这短短几天发生太多事,白慈孝死了,张桐北到现在没找到,呼延准被抓起来了,靖蛮王抱着季川的时候一怒之下下令把白慈安给火化了,第二天清醒一点的时候,白慈安已经变成了一把骨灰盛在一个白色的瓷坛子里,完颜域整天抱着那坛子,不管是吃饭睡觉都得陪着,离了一会就呼天抢地要死要活。大家觉得,这人估摸着也是废了。张文宇找人把完颜域送到宣夷,不管怎么说这人都不该在这里留着,该膈应谁的谁就得接着。 倒是他们王爷身上的伤到现在都没处理利索,张文宇真怕这季先生还没睁开眼这王爷就跟他躺一块去了,可是说不能说劝不能劝,全府上下都不知如何是好。 又过了几天,宫里来了圣旨,说是皇帝请靖蛮王入宫一叙。齐蛮渊不想去,他现在不想见人,更何况是从来不对付的皇帝,抱病给推了。 外面传,说靖蛮王这是要反了啊。 谁知第二天皇帝就带着浩浩荡荡的上百个出宫说是来探病了,几百人把王府围了一圈,龙战天气势如虹,和病歪歪的靖蛮王往大堂一座,刚刚兴起的谣言不攻自破。 “蛮渊可是要保重身体,朕还指望着王爷保家卫国呢。” 齐蛮渊表情淡淡,饮茶吃点心,“分内之事,万死不辞。” 皇帝很满意,装不经意道:“朕最近听说了一件趣事,据说咱们这本来有个大臣的儿子死了几年了,可最近像是又活了,在城里转悠还被不少人给看到了,这件事蛮渊怎么看?” “臣会尽快找出散播谣言之人,万箭穿心,以儆效尤。” 靖蛮王说出“万箭穿心”几个字的时候,整个大厅的人都跟着抖了一下。 皇帝一愣,“如此……甚好,如果蛮渊能将那起死回生之人带给朕看看的话,朕倒是不介意的。” 齐蛮渊抬头,四目相交,语气沉沉,“皇上,世上并没与那种事情。” “蛮渊不要妄断,这世上总是有些东西是你我都无法把控的,好了,时间不早,朕宫中还有事,蛮渊好好养病,过几日来宫中与朕叙旧吧。” 皇帝说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齐蛮渊起身拜别,皇帝踏出门槛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扭头笑道,“朕刚说的那件事,蛮渊可是要记得。” 齐蛮渊一拜再拜。 所有人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幸亏给一把火烧了,王爷英明。” 齐蛮渊觉得自己蠢透了,早知道当时从皇宫把尸体偷出来的时候就该一把火给烧了,也不会出现后面那么多事。送走王爷之后又道季川身边守着去了,好在一刻钟之后就让人给他宽衣,他要出门。 几个影卫被他派出去查龙战天消息来源,顺便找找张桐北的下落,张文宇留下代他守着床上的季川,至于王爷本尊……至此王爷有了一个新的爱好,他喜欢听各地传来的奇人趣事,设置接见各地进贡、投靠来的的美人和文人,连谁家有盆花本来都死了这几天泛活甚至比之前开的还要好这种街头巷尾鸡零狗碎的事情他都要过问一遍。 同时,所有人也发现王爷的话越来越少了。 一次次都是希望,一次次希望落空,他怀疑年就是不是再次金蝉脱壳了。不,不是怀疑,他希望念久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就算再回来时用的是别人的身体,一张陌生的脸,甚至再次变成一张手帕,或者是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这都没关系,只要他还愿意回来…… 张文宇的手总是一遍遍的放到季川的脖子上,想着就这样掐死他多好,他真的死了,王爷就活了,于是这个动作私下里重复了很多次,直到有一天被握着脖子的人睁开迷茫的眼睛,继而无比惊恐道:“张总管,咱们有话好好话说!”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