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1章:我自天上来 公元1398年。 这一年的闰五月,开局一个碗当乞丐,做过和尚不敲钟改投红巾军的朱八八,后面改名朱元璋又开创新皇朝的大明太祖皇帝,他驾崩了。 也是在这一年,大明太孙朱允炆登基,随后改元建文,新一朝的班子开始了自己的运作。 洪武皇帝驾崩前特别召唤燕王朱棣进京,等朱棣走到半路又接到了旨意,说是不用再去了。 等待洪武皇帝发丧,建文皇帝接受了几位心腹大臣的建议,主要是怕诸王进京之后会搞事,也就严令诸王不得进京奔丧。 “妈了个巴子!允炆这小子,他是想陷我于不忠不孝啊!” “父亲,太孙已是皇帝,改年号建文了!” “老三,说这事有屁用。父亲,要孩子说,不若强行进京?老爷子棺前哭灵的事,他建文还能挡着?” 蓝天,白云,青草地。 这里是北平郊外,说话的三人是一家子。 人到中年,看着极为有威严的人虎着一张脸,眼眸里却是能看到哀伤与惶恐绊杂。 另外两人,一个看上去长得三大五粗,另一个则是有着眯眯小眼。 中年人叫朱棣,是大明太祖皇帝的第四子,今年三十八岁。 长得三大五粗的人叫朱高煦,他是朱棣的第二个儿子,今年十九岁。 有着眯眯小眼的人叫朱高燧,他是朱棣的第三个儿子,今年十六岁。 朱棣的长子朱高炽并不在北平,自己的一小家子长久待在京城。 “老子死了,儿子不能前往灵前哭嚎,世间可有这等事?”朱棣眼睛红了,强忍着不让湿润的眼眶泛出泪水。 朱高熙将手里的弓随便一甩,气恼地喊道:“他建文要当不孝孙子,拉着咱们家一块丢人现眼。” 喊话的声音一大,踩住马镫的双腿也多用了点力气磕到马腹,座下战马以为是什么指令,朱高熙连人带马直接就蹿了出去。 说起来老朱家也是不那么讲究,老爷子驾崩的消息已经传过来,连带建文帝的旨意也到了,朱棣还是带着两个儿子外出打猎。 换作是讲究一些的皇室,仅仅是皇帝薨逝,王爷带着儿子打猎这一条,足够小事往大事了处理。 朱高燧看着自己二哥骑马蹿出去,再看到朱高熙人在马背上手舞足蹈又大声叫骂,下意识就有点想笑,反应过来赶紧紧闭住嘴巴,用无辜的小眼睛一直眨着,再一脸傻样地看向自己的老子。 “混账!”朱棣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原先侍卫离得有些远,主要是给朱棣父子三人有说“悄悄话”的空间。他们发现朱高熙的异常,不能装作没看见,赶紧上去帮忙。 等待朱高熙重新回来,看到自家老子气鼓鼓的模样,没有觉得半半点尴尬,又是大声说道:“爹,听我的,咱们强行进京。” 朱棣沉默不语。 平常就是个小机灵鬼的朱高燧,低声嘀咕道:“那位爷可是一直跟叔父辈们不得劲,爷爷死了为什么阻止爹和几位叔叔进京?不就是怕嘛!再则说了,进京也不能只咱们进,多喊上几位叔叔,免得到时候被玩一出手起刀落。要不,爹可要继续住猪圈了……” 后面的话朱高燧没再往下说,继续用无辜的小眼睛对着看上去更气恼的朱棣眨呀眨的。 朱棣将朱高燧的嘀咕听了个清清楚楚,先是控马接近朱高燧,又很突然地抬手就是几记马鞭,抽得朱高燧一阵“哇哇”大叫,躲则是不敢躲的。 这一幕让朱高熙乐了,没有刻意控制情绪,直接就是放声大笑。 正在气头上的朱棣听到笑声,马鞭当即就改换目标。 挨了两记抽的朱高熙是个实在人,能躲那是立刻就躲,才不想硬挺着挨抽。 老朱家出奇葩,传闻果然没错咯? 父子三人正闹着,天空突然一记炸响,声音大到能让人的双耳一阵长鸣。 听到炸响的众人下意识抬头一看,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万里无云,一个造型奇怪的玩意从无到有怪异出现并发出呼啸声,几个呼吸的功夫又给不见了。 刚才那一架有双翼和圆滚滚机身的玩意,分明就是一架货运飞机,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又是怎么消失,过程充满了诡异。 朱棣发誓,刚才真的看到了怪玩意,长成什么样还记忆尤其深刻,脑子里就是不懂怎么会出现几个呼吸又给没了。 正当众人有些发愣之际,眼神好的人看到天空中还有一个黑点,好像是正在往地面掉??? “保护王爷!!!” 人在半空中的吕阳觉得自己很倒霉,不就是第一天上工,好好的地勤工作干一半,飞机要进行检测再试飞,不知道哪个瘪犊子玩意不通知一声,连人带货直接起飞了。 更倒霉的是,那瘪犊子玩意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有没有飞机驾驶证,懂不懂听地面的指令,驾驶飞机往雷暴云闯。 别问吕阳人待在货仓里为什么会知道进了雷暴区,飞机颠得跟什么似得,听外面闪电雷鸣的动静,还能听不出来吗? 没等吕阳祈祷完飞机能平安降落,一定要逮着机长、副机长、仓务玩一挑三,再找领导投诉什么的之类,飞机没了,进了他的脑子……又或是意识海、异空间什么的,反正一时半会很难搞清楚怎么回事,他人从天空在往地面掉了。 人够高,视野也就能看得远,吕阳心里极度恐惧,扫视到远处的北平城,也看到了绿油油的旷野,还有那模糊的长城轮廓,脑子里在意的却不是那些。 “人活到二十四,母胎单身,没开荤就要这么摔成了肉饼,还是肉渣?” 物体掉落的速度不取决于本身到底有多重来决定速度,取决的是物体面积产生的空气阻力以及重力。 吕阳的脑子很空灵,讲人话就是懵逼了,看到了一同在往下掉的一个光点,伸手抓住的同时,脑子里好像是响起了什么声音,要仔细辨认刚才听到了的是什么,耳朵里却是听到下方有人用歇斯底里的语气在喊“保护王爷”。 这一刻,吕阳距离地面不超过三十米,极短的时间里看清楚了下面的状况。 朱棣也看清楚掉下来的是什么,只是脑子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下一秒,吕阳在三米左右的时候很神迹的停了一下,掉落的速度变得非常缓慢,人变成了站姿,稳稳地落在地表站住了。 朱棣问:“神仙?” 吕阳:“……” 朱棣再问:“妖怪?” 吕阳回过神来,反问:“拍连续剧,还是电影?” 估计是某位冥冥之中的什么存在,在抵制吕阳闹那种二三十年前小说里才会有的剧情吧? 朱高燧将小眼睛瞪得贼大,吼一嗓子:“管他什么神仙还是妖怪,脑袋掉了都一样!”,说着已经抽刀,策马冲上去来了一个手起刀落。 朱棣想喝止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家的老三干脆利索将天降之人给枭首了。 那颗脑袋掉在地上,滚了、滚了、它滚了…… ------------ 第2章:燕王朱棣 出场方式很酷炫,展开则是比较离奇。 这又是一个刚刚穿越了,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异世界,嗝屁了的倒霉催? 朱高燧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胆子,脑子晕懵懵有那个念头就直接干了,干完了才满心的惊惧,想道:“我不是这种人呀?” “哇!老三,你行啊!?”朱高熙有点后悔怎么没抢先一步在老爹面前表现一番。 朱棣则是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颗不滚了的脑袋,想到了什么似得又看向了失去脑袋却脖颈没有往外喷血泉的尸首,看过去却是露出了一脸的骇然。 原来是那无头尸体不仅没有飙血,还在走向掉在地上的脑袋,走过去将脑袋捡起来重新按在脖子上,重新给活啦。 刚才,吕阳着实也是没想到自己脑袋掉了还能有思维,听到的冥冥中传来的一句“剩余两次不死”的缥缈之音,没有来得及多想赶紧操控身体去将脑袋捡起来装回去。 怎么回事?人死了还能再次复活,并且还有两次被杀不死的机会? “我是到了玄幻区,还是神话区,又或是什么个情况啊?”吕阳自个儿心里都迷糊,眼睛却是盯着刚才杀死自己的眯眯眼。 这些人身穿古装,吕阳没认错的话应该是有明一代的服饰。 周边并没有摄像机组,再则也没有工作人员,肯定不是在拍电影或拍连续剧。 另外一点,看发饰以及穿着,明显就不是国内剧组该会有的讲究。 那么,答案只剩下了一个! “我特娘穿越了!”吕阳不知道是该满心热切,还是觉得自己就是个茶几上的杯具。 已经有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将现场围了个严严实实,他们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吕阳,只是看不到有什么退缩,好像只要得到命令就会扑上去将吕阳给乱刀分尸咯。 想来也是,一群干过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好汉,后来也跟随朱棣不断征战草原,再怕也不至于拿不动刀呀。 吕阳悄悄用力踩地面,发现自己没有神力;他在脑子里呼唤系统,结果根本没有回应;赶紧尝试能不能使用异能,然后尝试失败。 这并不是一个什么特殊的世界,武力值的上限很正常。 很明显,吕阳穿越后没有配套的系统,要说有三次不死的机会,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一种异能? 另外,脑子里有一架货运飞机就那么飘着,似乎还能够从里面拿出东西? 在极短的时间内,吕阳认清了现实,枭首之仇当下是报不了的。他还不能展露出明显敌意,不然两次“不死”消耗完了,肯定是要被围殴死透。 吕阳隐藏了怒意以及其它情绪,问道:“今夕是何年?” 如果他是一身飘逸的古装,问上那么一句,好像是能冒充一下上仙之类的人物? 当然,一身现代机场地勤服,一头的短碎发,肯定是有别于当代,反正朱棣等人绝对没有见过。 最先反应过来的朱棣对侍卫挥了挥手,沉默地看着吕阳至少十个呼吸的时间,才问道:“你乃何人?” 但凡是有能力装逼,吕阳肯定会更嚣张一点。 很现实的是吕阳现在只能靠刚才的死而复生唬人,还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唬得住人。 结果,朱棣没等到答案,又问道:“因何不死?” “爹,他明显是天降神人,还身怀异术。要问就问点特别的,比如建文会不会宰了咱们一家。”朱高熙看上去有种莫名的兴奋。 建文?吕阳瞬间接收到了“信号”。 从众人的服饰看,绝对是有明一朝的装扮,再提到“建文”二字,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建文肯定是指朱允炆。 然后,朱允炆特别想杀的人,无疑问是对他很有威胁的一帮王爷。 吕阳回忆起了刚才在天空看见的一切,能分辨出是在北方,尤其是还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长城。 吕阳决定冒个险,看向朱棣,说道:“如若所料不差,阁下当是燕王?” 一句话而已,朱棣眼眸里竟然出现了杀意? “欸欸欸?一句话就要被再杀一次???我特么……”吕阳心里着急,赶紧继续开动脑筋。 为什么朱棣突然间有了杀意?也许猜测吕阳的出现是一个阴谋。 要是没理解错误的话,吕阳刚才听到了那个三大五粗的人说建文帝要杀他们全家? 朱元璋活着的时候,要杀也轮不到建文帝来杀,那么就是朱元璋已经驾崩,时间节点在建文帝刚刚登基不久。 吕阳脑子里思考着,极力镇定地看着杀意越来越明显的朱棣,说道:“在下自天上而来,身首分离而不死。阁下几人可见过凡夫俗子可自九天而降存活者,又见身首分离可不死之人?” 老兄,不要忘记刚才那一幕呀。 脑袋搬家了都不会死,怎么还想着要杀我? 朱棣问道:“剁为肉泥,可活?” 还有两次不死的机会,应该是能的吧? 吕阳却绝对不想被剁成肉泥,昂头看着天空,用一副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在下万火不侵,万劫不灭,前知无穷岁月,后知……”有点卡壳,主要是一时间不好算现在是公元几年,距离公元2022年是多少年。 “如此,说出本王心中所想三人姓名,你要何物,本王无不应允。”朱棣说道。 吕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首先是确定眼前的中年人是朱棣,再猜想朱棣会特别在意的三个人,内心慌得一批,表面稳如老狗,念出三个名字:“大明太祖,当今皇上,道衍和尚姚广孝。” 猜对了吗? 只见朱棣眯了眯眼睛,将抽出来的战刀重新插回刀鞘,再挥手让刚才重新逼近的侍卫退开。 “爹,神人猜中了?”朱高熙是真的好奇。 朱棣没搭理自己的憨儿子,看了一眼满脸懵逼外加有点小惊慌的老三,视线再转到吕阳身上,说道:“我当如何?” 说好的要什么无不应允,怎么又问起话了? 吕阳现在的思考速度比任何时候都快,只是纳闷历史是不是出错了。 历史上,朱棣不是应该装疯卖傻在猪圈里吃猪屎吗?怎么会跑到郊外打猎。 还有,朱棣是在朱元璋活着的时候就想造太孙的反,还是后面着实是被朱允炆逼得不造反活不了,才会发起靖难? 吕阳看了几眼那些站位分布得很讲究的侍卫,琢磨着自己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是当预言家,做一个比黑衣和尚更高级的造反专家,教朱棣怎么造反。 还是玩故弄玄虚那一套,虚与委蛇一番找机会开溜? 不对,要是历史按照原轨迹发展,溜能溜到哪去,哪怕是溜到黑大陆后面都会被马三保(郑和)找到的吧? 吕阳能够接受穿越这种事情,逃命逃出大明,现阶段到哪都会活得跟野人差不多。 当野人?这是吕阳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与朱棣四目对视,想着应该怎么进行接下来的表演…… ------------ 第3章:人生哪能没目标 那一天,朱棣并没有给吕阳表演的机会,有那么点蛮横地结束了剧情。 随后,吕阳被朱棣安排着来到一个农庄。 如果吕阳真的是神仙,不可能乖乖就范,然而他并不是神仙,也不是神人。 这是一个在北平郊外的农庄,属于朱棣的产业之一,占地面积应该有个二三十顷地,有近千人属于这个农庄。 “别说是马镫、马鞍等玩意,火药现在都已经有了,连带火铳、火炮也有,甚至还有神机箭这种‘火箭发射厢’,想在这一方面装逼,除非是弄出膛线枪或后装炮再配上开花弹。”吕阳已经换上了当代的衣物,手里捧着西瓜躺在一张摇椅上晃着想事,时不时有一勺没一勺挖着往嘴里送。 吃西瓜当然要对半切,再拿勺子挖着吃。 西瓜切片了吃?能吃出什么味道嘛! 也就是在华夏这边,换作是在棒子半岛或是脚盆鸡,能这么吃西瓜得是多么豪横? 摇椅在那么一晃一晃,躺在上面的吕阳半眯着眼睛,继续想道:“搞饮食?从大怂开始推陈出新,到大萌的发展时间那么长,该有的种类什么没有,老祖宗对吃这一方面的研究不留余力,想搞新花样太难啦。” 弄汉堡包?煎牛排,还是搞意大利面?小心被唾一脸。 吕阳想到了某部连续剧的无厘头剧情,某穿越男穿到了唐朝,教那个时代的人吃火锅和烧烤。 我的了个老天! 诸夏这边从战国时代就开始在吃火锅啦。 至于说烧烤?原始人阶段就会的技能,一直到唐朝那种经过胡汉混居的年代,忘记胡人在烧烤放孜然之类的香料上是专业了的事吗?竟然还用得着穿越者去教。 在建筑类上搞事情?诸夏从东汉有佛教传来,到五胡乱华期间在建筑历史上的不断变革,搞出了绝美的建筑设计,引进西式建筑不合适吧! 然后,吕阳没有记错的话,人家朱棣在后面造了紫禁城,从公元1406年开始建造,到变成文物的那一天,不知道住了多少代的皇帝。 讲宏伟,又到实用,有明一代的人根本不需要谁来教怎么盖房子,顶多就是搞一些方便生活的玩意,比如抽水马桶和洗浴的设备? “造飞机、坦克、装甲车,我连燃油机怎么造都不知道,蒸汽机到内燃机都是‘机’,但‘机’和‘机’还是有区别。玩个锤子的装甲洪流。”吕阳心里想着事,稍微侧了一下身,看到的是站立的几个彪悍大汉,还有一些低着头的侍女。 彪悍壮汉当然是燕王的人,应该还是最为忠心耿耿的那一批。 侍女哪来的就不清楚了,看着质量都不差。 这人呐,活着是不是应该有个人生目标? 吕阳回忆了一通,正在思考自己在明代能做的事情,一轮思考下来比较颓丧。 在“创造”和“发明”上面好像比较艰难,反正四大发明都有了,没吕阳的什么事。 至于说当文圣?吕阳知道自己是什么料。 一帮被精挑细选派过来的大汉以及侍女,他们跟吕阳已经朝夕相处了整整七天,从一开始的好奇和警惕,到后来发现吕阳不该姓吕,应该姓朱。 没其它意思,他们也绝对不会将心里的想法讲出来,不然就是冒犯皇权。 毕竟,当今天下之主就姓朱,搞得猪又回到了以前的称呼,要么喊“彘”,不然称“豨”,呼作“豕”、“豚”或“肫(zhūn)”也是可以的。 当然了,老朱家限制叫法是一回事,没有限制不能杀猪再有各种吃法。这一点可是比李唐人性多了,有唐一代对鲤鱼干点什么都是犯罪,轻者流放,重则砍头。 还有另外一点,老朱家知道有为尊者讳这回事。为了不给百姓制造太多的麻烦,他们给自己的子孙取名字,玩的就是创造新字,不然就是找生僻字,免得某个老朱家的谁成了皇帝,有些字连用都不给用了。 吕阳不是为了没办法混吃等死而颓丧,纯粹是暂时没有找到人生目标。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生目标,取得朱棣的信任,日子过得舒坦算是先期的小目标。 要说大目标的话,使日月旌旗插遍阳光所能照耀到的土地,算不算? “那谁……”吕阳看向了一个圆脸的侍女,懒洋洋地说道:“将另一半瓜取来。” 这并不是吕阳不尊重人。 那些侍卫,包括侍女,他们除了会应“大人”、“诺”、“是”、“不”之外,一点都不跟吕阳进行交流。 也就是到了明代,换作是在蒙元之前,“大人”这个称呼可不能乱喊,不然就是在随便认爹。 话说,吕阳这是被软禁啦? 好像不完全是。 至少吕阳能够出门,有一次还去了邻居家的庄子逛了一逛,就是走到哪都被彪形大汉组成人墙围个严严实实,着实是既尴尬又难受。 继续在摇椅上一摇一晃吃瓜的吕阳察觉到有人在走近,扭头看过去看到了一颗灯泡。 阳光普照,一颗光头反射着阳光,猛一注视真的很有灯泡的既视感。 吕阳看到穿着黑袍的和尚,控制住要坐起来的动作,躺着招呼道:“和尚,今日前来是降妖伏魔,抑或询问有无西天?” 和尚就是那个和尚,他从来没有对谁讲过自己的真姓名,是那种连朱棣都不知道他叫姚广孝的情况。 所以了,某天朱棣外出打猎归去,一开口就问和尚“你叫姚广孝?”,着实是惊了和尚一大下,以为朱棣派人调查,还查出了点什么,怀疑双方的信任已经不复存在。 后来,朱棣严令任何人不得将所见所闻说出去,又为了吕阳的事纠结了几天,没少心里犯嘀咕,几次找姚广孝排忧解难。 “人称和尚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姚广孝走到摇椅边上,没干出一屁股坐地上的事情,等人拿来椅子才坐下,又继续说道:“听闻天降神人,前知无穷岁月,后晓不知几年,特来讨教。” 吕阳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吃瓜倒是不继续吃了,说道:“前知无穷岁月?某日,一声炸响传遍宇宙,无穷黑暗有了光亮。爆炸之初,物质只能以电子、光子和中微子等基本粒子形态存在……” 《宇宙大爆炸理论》,听过没有? 反正姚广孝是绝对没有听过的。 别问吕阳为什么会知道那知识,还一字不差照本宣科,问就是他的意识正在运输飞机里面看书呢。 天晓得一架货运飞机为什么会有《大爆炸宇宙论》这本书,与之相比驾驶舱里有一具焦黑的尸体还比较正常。 飞机有正驾驶和副驾驶,还有一名仓务,怎么只有一具尸体这种事情,只有天才晓得。 吕阳从宇宙大爆炸开始讲,一直讲到空间膨胀,然后话锋一转开始侃起了“洪荒”,什么盘古开天辟地,鸿钧讲道,诸大罗成圣,再来一段女娲造人,故事一变慢慢开始讲起了《封神演义》的故事。 能够预见的是,姚广孝听不懂《大爆炸宇宙论》的那些知识,等着吕阳开始讲“洪荒流”又到《封神演义》的内容之后,姚广孝总算不是一脸的懵逼,开始转为听得津津有味了。 何止姚广孝听得入神,旁边的大汉以及侍女都听得痴迷了。 吕阳当然又是在照本宣科的“读”书,反正照着书的内容念就行了。 这一讲,等吕阳讲到“第六回:纣王无道造炮烙”的内容,姚广孝有话说。 “众多离奇便罢了,帝辛本是有为之君,为何如此编排?”姚广孝看吕阳的眼神很不对劲。 吕阳能怎么说?书又不是他写的,是许仲琳呀。 而许仲琳是公元1560年生人,目前连他的父母都还没有出生。 姚广孝扫视了一眼其余人,说道:“尔等退下。” 应该是侍卫头子的一个人,说道:“燕王严令,不得离视野之外。” “如此便退得远远的。”姚广孝说道。 吕阳还以为到了“第四回:恩州驿狐狸死妲己”就该被喊停,再好好地正式跟姚广孝谈一谈,没想到能讲到第六回来着。 说明什么?只证明姚广孝的耐心很好啊! 闲杂人等退散。 姚广孝双眼注视着吕阳,问道:“燕王如何?” 不是问来路和根底? 也不深究其它。 只问燕王? 吕阳该从哪个方向来回答呢? ------------ 第4章:这反,它必须造! 有传闻说,永乐大帝对黑衣和尚的信任远超亲族,并且朱棣是受了姚广孝的蛊惑才致力于造反事业。 考虑到“我大清”几乎将有明一朝黑出了翔,后朝写前朝故事一般会玩“艺术加工”这种花活,弄得史书可观看却不可全信,正史还要佐以野史才能管中窥豹。 “老朱既然能让和尚过来,肯定是很信任的。我要是能唬住和尚,其它暂时不太好说,安全应该是有所保障了。”吕阳心想。 和尚问得很笼统。 朱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也能理解是在问:朱棣造反有没有成功的可能。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 其它的事情吕阳不是那么好确定,但凡“我大清”不是黑得太离谱,又或是朱棣造反成功之后的各种诋毁,建文皇帝一朝可谓是“大儒”和“战神”遍地。 吕阳没有直接回答朱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改换坐姿坐得比较正式,聊起了建文身边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答非所问让姚广孝心里比较不乐意,听到讲的是朱允炆所信赖和倚重的臣子,听一听也是无妨的。 吕阳当然不会干言多必失的事情,主要就是谈到齐泰、黄子澄、方孝孺等人一旦掌权,大概会干出一些什么奇葩的事情。 “依你之言,建文一朝必将为害一代,乃至遗祸无穷?”姚广孝当然知道朱允炆亲近的都是一些什么,以前只是觉得有那些人当权,造起反会比较有把握,听完吕阳的阐述,只能说对造反更有把握,并且还觉得比较荒诞。 姚广孝更听懂了另一层含义,听出了建文帝已经被儒教的徒子徒孙洗脑成白痴,属于没有救了的类型。 关于这一点,姚广孝不明白吕阳为什么要提,跟朱棣该不该造反又有什么直接的关联。 那什么,有传言称姚广孝是儒僧。 姚广孝无法判断吕阳知晓或不知晓那个传闻。 吕阳还是没有正面回答,缓声说道:“汉明帝,新朝,有宋两朝,天下如何?” 儒学是一种有益修身养性的好学问。 儒家是一个有活力的社会团体。 儒教则是带有偏激色彩的宗教,由一个扛把子联系着无数利益相关者,排斥创新以及抱团极尽对国家敲骨吸髓的利益集团了。 刚才吕阳已经小小提示了一把,蒙元虽然倒下,塞外诸游牧联盟则是实力仍在。 洪武皇帝在世时,没有忽视对北面诸游牧联盟的打击和削弱,等到建文皇帝真的坐稳了位置,以建文皇帝那帮臣子的尿性,罢兵止戈玩虚假繁荣,坐视诸游牧部落壮大是必然的事情。 吕阳好像是在哪里看过相关的言论,一旦建文帝没有被干挺,换上了一直跟草原诸部落过不去的永乐帝,过不了五十年草原人就又能够再次南下占地牧马。 有道理吗?看看朱棣靖难之后北征了几次,将各游牧部落削弱那么多。后来“土木堡之变”之时草原诸部落还能爆发出来那种力量,不能说草原诸部落没有卷土重来的实力。 姚广孝觉得吕阳这个人的脑子有点问题,问的是那个,答得是这种,显得比较莫名其妙。 听越多,他自己脑子都有点乱了,决定今天就聊到这里。 “和尚。”吕阳喊住了已经走到月牙门位置的姚广孝,问道:“燕王可在猪圈?” 事实上,朱棣已经在猪圈了待了一年多,期间遇到了大事或实在憋闷会让替身顶一会,更多时候是亲自装疯卖傻,用以麻痹谢贵和张昺。 而谢贵和张昺是朱允炆派到北平监视燕王一家举动的人,尤其是要求要死死盯住朱棣本人。 其余诸王那边,朱允炆一样派出人手进行监视。 朱元璋只是病重阶段就能让朱允炆做出这种事情,该说朱允炆对一帮叔叔忌惮到没边,还是朱允炆这个人是个胡亥第二? 关胡亥什么事?胡亥一上位,甭管是不是被赵高蛊惑,反正把始皇帝的子女几乎杀了个干干净净。 朱元璋大肆分封诸子嗣,为的就是让老朱家的子子孙孙能够镇守四方。 结果朱元璋还没死,还是太孙的朱允炆就想着将自己的那些叔叔全弄死了。 北元残余的威胁仍在,老朱家的诸王有兵权和财权,朱允炆有想过削番不是这么削的吗? “人尽皆知之事。”姚广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了又在摇椅上一摇一晃的吕阳,继续说道:“还有何事?如无它事,道衍便走了。” 是啊,朱棣住猪圈闹出了很大的风波,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 吕阳已经又抱起了瓜,挖了一勺子,弄进嘴巴里嚼了咽下,才说道:“和尚哪日大肆买鸭、鹅?” 姚广孝比较明显的一愣,转身继续迈步,心里则是在想:“和尚买鸭鹅作甚?” 暂时只能思考人生的吕阳干出那些举动,自然是有他的用意。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等待是等不来机会,机会来了也抓不住;只有努力去创造机会并抓住,才有机会能够获得成功。 今天吕阳说那些话,传到了朱棣的耳朵里,肯定会有后续效果的。 离开了农庄的姚广孝回到北平城,逛游了一圈等来确认监视朱棣的人不在的消息,乔装打扮一番进了燕王府。 “王爷。”姚广孝来到了猪圈边上,看到了朱棣。(注) 空气中的气味,那几头白白胖胖的猪,再有披头散发又满身猪屎的一个人,组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 朱棣嘴巴在嚼着什么,听到呼唤看过去,看到是姚广孝,又观察了一下周边,才问道:“如何?” 在来的路上,姚广孝就已经该说什么想好了,说道:“其人口音闻所未闻,兼之遣词用语奇异,不似如今岁月之人;其态犹如游戏人间;其所知近乎无所不包,所言各种神异。” 哎呀!他们交谈的功夫,姚广孝竟然挖掘到了吕阳那么多的异常??? 朱棣眯了眯眼睛,吐出了嘴巴里在嚼的东西,看着还真是猪屎?他又问:“如何?” 姚广孝说道:“其所言,建文若为帝王,为害一代,遗祸无穷。” 接下来,他又讲了一些吕阳说过的话,主要是针对草原那边的威胁,还有朱允炆那一满班的奇葩。 朱棣只是静静在听,听完了也不马上讲点什么,思考了有一小会,闷声道:“我已决意起事。奈何兵权被夺,武库亦不再我手。起事需兵器、甲胄,王府有地窖,内有现成铁料,亦有充足木炭,匠人随时候命,唯打造兵器、甲胄动静实大,恐将泄秘。” 这一下姚广孝懵了,他听了朱棣那些话,第一个想法就是买来喜欢叫唤的家禽能掩饰打造兵器弄出来的动静,随后想起了临走前吕阳的那一问,人直接就傻在了当场。 “神人呐!”姚广孝回过神来低呼一声,并且看上去很激动,整得朱棣一愣一愣的。 …………分………割………线………… 正史上禀没有记载朱棣住猪圈吃猪屎的文献。 本书描写朱棣住猪圈的剧情皆为虚构。 ------------ 第5章:成大事者,皆是狠人 ------------ 第6章:当道士有前途吗? 吕阳很无聊,非常的无聊。 倒不是因为被软禁的关系,再则着实也没有被软禁,只是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而已。 无聊是源于没有智能手机,用电脑上网和看电视什么之类,提就更不用提了。 现代人早就离不开网络,一整天没有上网“冲浪”就跟鱼离开了水一般,达到一种精神上的“窒息”状态。 在这些天里,吕阳早早计划好了怎么初步取得朱棣的信任再发挥作用。 没有出错的话,经过姚广孝去给朱棣“带话”之后,哪怕朱棣没有被震惊到怎么也得产生更多的好奇心吧? 不怕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好奇心,完全的漠视才是最为致命。 若是女对男产生好奇心,男性将女性撩到手的可能性怎么也超过百分之六十,远比尝试去做会有一半成功的可能性和没有去做有一半失败的可能性,成功率方面真的要高太多了。 做了所能做到的那些,吕阳接下来唯有进行等待,再多干点更多离奇的事情,极可能是过犹不及了。 院子里那张摇椅成了吕阳过来之后“相处”时间最久的产物,只要是天气允许之下,他就会过去躺着一摇一晃。 那位圆脸的侍女,她从一开始需要得到吕阳的吩咐才准备西瓜,到后来只要见吕阳去躺下就会很有灵性地将一半西瓜和勺子奉上。 几位跟吕阳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彪形大汉,他们现在看到摇椅脑子里就想到了西瓜,简直就是造孽呀! 今天,吕阳再一次来到院子这边,人往摇椅躺下去,闭目假寝再伸出手,西瓜落在了手上。 “这不是小圆脸的手,力道有点重,皮肤也太糙。”吕阳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异世界,别以为人看着整天懒洋洋,实际上变得非常敏感,会更多注意一些小细节。 这样的代价是什么?时间一久,神经衰弱是免不了的。 感觉到异常的吕阳脑袋里的“零件”轰隆作响地运作起来,极短时间有了很多的猜测。 相处这么天下来,侍卫从未服侍过吕阳生活上的任何事情。 众多侍女刚来时没有明确分工,慢慢谁该负责什么已经成了一种规矩。 这里是燕王朱棣的一个农庄,还是用来安置吕阳的所在,不可能有什么闲杂人等出现。 “劳烦三公子了。”吕阳思来想去只有朱高燧会那么干了。 为什么?理就是那么个理呗。 朱高燧可是砍过吕阳的脑袋,偏偏还没有将吕阳给弄死。 碰上了一个杀不死,有个当王爷的爹还重视的人,该怎么办?肯定是逮住机会想办法消除掉双方的仇恨呀。 “不敢,不敢。我那个……,先前多有得罪。如我有何使神人恕罪法子,请神人示下。”朱高燧半蹲着在摇椅边上,脸上露出了讨好。 吕阳睁眼是不可能睁眼的。 天降神人,晓得伐? 没有什么神奇的能力,怎么才能装得一手好逼?不得是全靠演技嘛。 没有真本事来证实何等有手段,想装得牛逼的人就只能展现傲慢。越是傲慢,见识过神奇有先入为主的人,他们就会觉得这人果然牛逼,然后自行各种脑补。 吕阳被砍了脑袋没死,不代表没结仇。 会出现什么一笑泯恩仇吗?哪怕朱高燧是朱棣的儿子,都是不可能的。 只是吧?吕阳暂时不好把那仇报了,需要等,慢慢的等,会有合情又合理把仇给报了的那一天。 吕阳在等,等另一道声音的出现。 “老三,你起开。” 果然,憨人是不可能憋得住的。 “二哥,我的事很急,你让我……” “起开!” 朱高熙直接一脚踹向了朱高燧的后背,踹得朱高燧用恶狗扑食的方式蹿出去趴在地上。 “怎么称呼?”朱高熙问道。 吕阳睁开了眼睛,由于视野角度的关系,最能受视线捕捉的是一双有鼻毛伸出来的鼻孔。 这一幕,该说是不忍卒睹,还是目不忍睹?反正很容易引起心里不适的呀。 吕阳干脆站起身来,没回答朱高熙的疑问,迈步溜达了起来。 还是那套路呗?无法使用神奇的手段装逼,行为方面就肆无忌惮一些。这个也是吕阳目前所能做的极限了。 当然,朱高熙可不是一般人,使得了解其人性格的吕阳知道不能过分装逼,要不然挨一顿揍事小,神人的身份被揭穿才事大。 所以了,吕阳没病走几步,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朱高熙,也看到了站在朱高熙边上的朱高燧。而朱高熙好像是到了一种忍耐的极限,看着快要发飙了。 “我可否进城?”吕阳问道。 朱高熙两腮鼓了一下。 朱高燧抢先答道:“只要先生不重归于天,往何处皆可。” 归天?你特么才归天。 吕阳某一天可能会再去那片空域,回到现代当个普通人,超大概率是不乐意的。 没有各种娱乐又怎么了?某天都能再飞天,代表有权有势又有了科技层面的不俗成就,能回去也是接父母到大明享福,怎么可能去现代被挑选为幸运群众,问到底幸不幸福。 朱高熙闷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如非必要,不当离去庄园。” 懂了。 吕阳知道今天这二位哥俩是带着任务过来,并且燕王又遭遇到了什么逼迫或是难事。 这二位哥俩,一个憨中有坚持,另一个怎么看都贼眉鼠眼,到底是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朝中正议徒迁我父封地之事,另有皇上废周王为庶人,徒云南蒙化,齐王捉拿至京城软禁,幽禁代王于大同……”朱高燧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阴沉,心情沉重的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听闻已有天使往湘王、岷王、各王处。” 那个“天使”不是有翅膀的鸟人,是带有圣旨的皇帝钦差。 朱高熙伸手将朱高燧扒拉到一边去,急不可耐地说道:“你既有未卜先知之能,必知我家如何。” 你家是什么结果?造反成功了呗。 老子当了皇帝,你们哥俩,一个成了汉王,一个成了赵王。 就是吧,这哥俩的人生不咋地,充当了史书上的笑料,再被自己的侄子……也就是“蟋蟀天子”朱瞻基联合文官一一整死了。 吕阳要庆幸自己对这一历史阶段有点熟悉,瞄了一眼朱高熙砂锅大的拳头,慢悠悠地说道:“容我思量一番……” 是该好好想一想的。 有那么一小会,吕阳才开口说道:“湘王未见天使便已自焚而死。” 他一再回忆,记忆中最深刻的也就关于湘王朱柏的胆子太小,恐惧到了一定的份上,再来就是哀伤没有能够进京给老子奔丧,不想遭到一众奴仆的欺辱,想用死亡来向天下人控诉朱允炆的残暴不仁与戕害宗亲,玩了一手带着一家老小自焚而亡的人间惨剧。 朱高熙双眼有些发木地看了吕阳有一小会,突然做出不吭一声转身就跑的举动。 倒是朱高燧用恐惧的眼神偷瞄了吕阳几眼,没有忘记行礼告辞才赶紧跑起来去追自己的二哥。 吕阳看着哥俩越离越远的背影,心想:“我也不能老是装神棍,该想办法展现其它价值。要不然最大的可能性是朱棣一家子造反成功之后,只能本份地当个道士?” 对了,道士能花天酒地,再妻妾成群不? ------------ 第7章:谁敢杀我 听说姚广孝为朱棣的造反事业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然而,在朱棣造反成功之后,有极大贡献的姚广孝先前是个和尚,以后也只能作为一名和尚,生困于寺庙之中不得自由? 姚广孝的生活质量怎么样不好说,没有一儿半女则是能够确定的事情。 不提朱棣是不是忌惮姚广孝的造反才能,又或者是姚广孝自己的选择,类似姚广孝那种人生,吕阳说什么都不可能接受的! 吕阳在硬生生忍了将近一个月后,不顾众目睽睽之下,真身进入到那个“空间”了。 在吕阳消失的刹那,一众彪形大汉以及侍女皆是傻眼,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却是看到吕阳重新出现,以至于他们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我在‘空间’里面待了至少为五个小时,他们怎么还是保持原样?是‘空间’里面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不一致吗?”吕阳刚才翻找了一下运输机,好奇外面会是什么样子,重新退了出来。 在刚才的那些时间里,吕阳并没有将运输机的货物翻找个遍,得到的惊喜却是不小。 “大人,您方才……”王六二很确定自己刚才没有眼花,哪怕得到不能与吕阳交流的死命令,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然后被扇了一巴掌。 扇王六二巴掌的人叫周六一,应该是一众彪形大汉的领队? 他们为什么名字都是数字?只能说是蒙元统治时期的血泪史,多余的为了和谐不太好往详细了说。 吕阳问道:“我方才消失多少时辰?” 他们很想回答,只是有了王六二的榜样,再有周六一那一副谁敢说话就抽刀杀人的态度,没人给予吕阳答案。 尽管已经习惯是这个样子,吕阳还是会感到心情郁闷,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回忆在哪里看到过哪些器具,循着记忆迈步就走。 “有令不遵,若在战时必斩尔头。”周六一也就看在以往生死交情的份上,对众人发出了最后的一次警告,说完率先跟上吕阳。 话说,吕阳在找什么?他在找大缸,其实没有大缸,花盆什么的也能接受。 “红薯、黄薯、土豆都是怎么个培育方式来着?”吕阳很快来到厨房这边,看到的是几个厨子正在准备晚餐,不理会他们一脸错愕,进去就是一阵翻找。 这些厨子先是看到吕阳过来,又看到跟来了一群侍卫,很识相地跑去附近的墙角面壁了。 吕阳倒是在厨房里看到了大缸,里面不是装水就是装米面或其它东西,思考了一下下改为对大碗盆下手。 “那个《火星救援》里面有演,好像是将土豆切块,保证有足够的水份和合适的土壤,就行了?”吕阳没有待过农村,读的不是农业,相关的农业知识比较有限。 然后,他只猜对了一点点。 正确的土豆培育方式是,首先要先选择品种好的土豆和土壤,再让土壤形成足够的潮湿度,接下来可以将整颗土豆半埋在土壤中,并不是马上就进行切块,要等作为种子的土豆出现发芽的情况,然后才是切块再种植的步骤。 吕阳在忙活,又是拿大碗盆,整来了土壤与水,对土豆进行了切块,一一将切块的土豆给半埋进了大碗盆的土里。 面壁的厨子们只知道吕阳在厨房进进出出,搞不懂在弄什么。 其余的人,比如那群彪形大汉,以及跟来的几名侍女,一样弄不懂吕阳在搞些什么玩意。 “看好了,知道吗?用爱护自己小命的态度,看好这几盆‘神器’。”吕阳大声说道。 好了,尽管众人还是不懂,听到“神器”这两个字,源于他们对吕阳的身份一知半解,立刻产生了足够的重视。 那可是土豆呀!众多穿越者一跃成为“神农”或“圣人”的高产粮食。 换而言之,土豆也就成了一种“神器”啦! 在接下来,吕阳又搞来了红薯、黄薯,一一如刚才那般瞎胡搞。 因为不懂,吕阳也就不知道自己在乱搞,投入了极大的热情,搞完了高产粮食,再弄出西红柿、娃娃菜、茄子、辣椒等等类别,只是后面这些虽然被拿出来,却也仅仅是被拿出来而已。 吕武对怎么鼓捣土豆和两种薯,哪怕培育的方式不正确,多少是将错就错弄了。 种菜这种活?吕阳因为完全不懂,想要瞎搞都不知道该怎么搞。 现在,吕武手里捧着不少蔬菜,一脸迷糊地想道:“好像在哪里看过相关的说法,贵州、四川本来就出产辣椒?” 错的。 辣椒原产于中、南美洲,它本是印第安人最重要的一种调味品。十六世纪末,辣椒传入诸夏,名曰“番椒”。 诸夏这边当然不是没有辣味的东西,只是没有成为提供辣味的主流,比如姜、蒜其实也有辛辣的效果。 姜是诸夏本地产物,蒜则是西汉时期张骞从西域带回。 吕阳好像是被什么事情困扰,频频伸手绕头皮。 其余人要么是一脸惊骇,不然就是完全傻眼了。 换作谁看到一个人能够频繁的“凭空取物”都该傻眼,他们刚才亲眼看到吕阳一再手中变出东西,没有发出惊呼已经算是有相当强的自制力了。 “你们谁会种菜?”吕阳问道。 周六一恶狠狠地扫视众人一眼,再对吕阳行了一礼,一声不吭拔腿就跑。 吕阳脑子里先是一排“……”,很快反应过来,那个家伙肯定是要去汇报。 在这一个月里,吕阳看到的陌生人很少,起初姚广孝来了一趟,后面朱高熙、朱高燧也过来了一趟,此后再也没有其余人来过。 这种情况让吕阳怀疑自己的“故弄玄虚”没有引起朱棣的重视,琢磨着既然当“预言家”不好混,耐心被消磨干净才有了今天的整花活。 神棍看来是当得不成功? 改为当“神农”总是能保命的吧! 吕阳不知道的是,目前朱棣被监视得死死的,连带朱高熙、朱高燧等一些上了谢贵和张昺小本本名单的人,一样有人负责昼夜盯着。 在这种情况下,朱棣就算再怎么想见吕阳也不好轻举妄动,甚至是在某种程度上将吕阳当成了最后的底牌,不到暴露的时刻肯定要藏得严严实实的嘛。 “只要我能让百姓吃饱,不刻意作死,谁敢杀我?”吕阳扫视了那一盆盆的杰作,心里这么想着。 ------------ 第8章:什么,本王死定了? 无论是混吃等死,还是有远大的志向,人总归是要活着。 不管是为了摄取营养而去捕猎或其余劳动,又或是最为普通不过的呼吸,其实都是生物追求生存的本能。 作为一名穿越者,吕阳努力地想要展现出自己的价值,想方设法来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有些行为看起来很搞笑,甚至可以说是荒谬,无外乎是根据实际条件在竭尽所能地表现而已。 如果吕阳不是用那么离奇的方式穿越到了朱棣面前,有多大的可能性与朱棣有所交际?哪怕是能够产生交际,该是使用什么手段才能让朱棣产生足够的重视呢? 不是没有可能从陌生人的状态得到来自朱棣的重视,可以肯定的是过程必将会无比的艰难,甚至可以说要使得所有的不可能变为可能,死掉不知道多少脑细胞去设计种种情节。 所以,吕阳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用那么离奇的方式给予了朱棣足够深的印象,接下来无非就是展现价值了而已。 建文帝已经正式展开削番,诸多的王爷遭到清算,甚至有王爷被逼着带上一家老小自焚。 湘王自焚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大明,一下子让几乎所有人傻眼,碍于种种原因也让建文帝放缓了对诸王的压迫。 在某天,朱棣来到了农庄。 朱棣没有摆出多么大的排场,实际上是憋了非常久,早就迫不及待要找吕阳确认一些事情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张昺和谢贵对燕王府的监视放松,一再精心设计和确认,朱棣才让替身暂时进猪圈顶一会,展开了早就想要的见面之旅。 另外,朱棣其实也不是一直待在猪圈,还经常在北平城各处装疯卖傻来着。 朱棣来到农庄见到吕阳时,看到的是吕阳对着一些大碗盆发愣。 这些大碗盆都有土壤,大多数里面还有一些干瘪瘪和发霉的什么玩意? 那些干瘪瘪的玩意就是切块的红薯、黄薯和土豆,它们先经过发霉,再因为失去水份而变得干瘪瘪。 懂点常识的人都会知道一点,任何的食物只要失去表皮的保护,水份的流逝速度会非常快,腐烂的速度也将加速。 吕阳在思考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学着电影里面的做法,只有极少数切块的薯和土豆出现发芽。 是的,尽管育种的方式错误,还是有顽强的红薯、黄薯和土豆出现了发芽的情况,只是数量方面着实有点少。 旁边有那么一群人脸色很奇怪,说他们心丧若死吧,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看着却是又挺紧张和恐惧的。 他们是负责看护“神器”的人手,其实也不知道怎么看护,一直以来都有人轮流着日夜就那么不离视线,由于不懂吕阳要搞什么,看到“神器”出现不同的变化,着实也不知道是对了还是错了。 一直等到几天后,吕阳总算想起这些“神器”来看看,他们才从吕阳的态度上发现天下砸下了好大的一口锅,极可能把他们砸死。 “有总比没有好……”吕阳其实早就发现朱棣来了,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朱棣不是那么确定吕阳发现自己了没有,尽管内心里无比着急,还是极力克制着没有打扰正在思考的吕阳,选择站在旁边静静等待。 天降神人,是不是? 几次预言都被证实言之不虚,对不对? 朱棣在得知湘王真的自焚,还是举家自焚,心里既是震惊又是高兴,然后是无穷无尽的兴奋。 别误会,朱棣并不是高兴或兴奋自己的十一弟一家都死了,要说悲伤其实也没有多少。 毕竟,朱元璋的子孙挺多的。 他们一大家子平时聚少离多,甚至因为各自利益诉求的关系,兄弟间的亲情远比普通人家更加淡薄。 湘王带着阖家自焚,可以说对建文帝的名望打击非常大,一下子也让那一帮大儒懵逼外加惊慌失措了。 建文帝原本要对燕王一系动手,天下人因为湘王全家老少自焚而死闹得舆论沸腾,转为暂缓对燕王下手,甚至传令让张昺和谢贵近期消停点。 “见过燕王。”吕阳装逼也要讲究方式,对未来的老板,听说脾气暴躁到近乎于疯的朱棣,能不装逼还是别装了。 朱棣还礼,呼了声:“先生。” 吕阳对这个称呼非常高兴。 现在可不是“先生”对“小姐”的时代,能被称呼一声“先生”就是得到了极佳的礼遇和足够的尊重。 “我闻先生可凭空取物?”朱棣问道。 吕阳经过一再的左思右想,出场方式已经足够离奇,有头掉了而不死,再加上“凭空取物”也传到了朱棣的耳朵里,不能再继续往当道士的路上狂奔了。 “此界并无灵气,些许手段不知可用多少时日。”吕阳怕朱棣听不懂,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了一下什么叫灵气。 朱棣还是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听完才说道:“如此说来,先生终有一日亦成凡人?” 吕阳颔首。 是啊,是啊,就是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到来。 现在你不知道我有多少自保的手段,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别想着利用完就丢。 另外,劳烦把我当个人,不要以为可以排山倒海,伸手可摘日月星辰就好,闹到起兵之后要求玩召唤陨石砸敌军,到时候大家都会很尴尬。 一些预防针总是要打的,是吧? 吕阳不给朱棣更多的思考时间,凭空拿出两颗苹果,说道:“燕王食否?” 这不是现在还有灵力吗?想看凭空取物是吧,露一手就是啦。 朱棣亲眼见到吕阳抓向虚空拿出两个红彤彤看上去没见过的食物,听到问要不要吃,又见吕阳自己已经在啃,伸手接住也啃了起来。 苹果什么时候传入诸夏? 不靠谱的说法,相传夏禹所吃的“紫柰”,就是红苹果。那么就是夏朝时期就有苹果了。 主流说法则是,苹果需要到十九世纪中叶才传入诸夏。 朱棣发现苹果很是香甜多汁,吃起来还嘎嘣脆,由于根本没有见过,猜测是“仙果”什么的。 “先生既有未卜先知之能,想必知晓小王如今窘境。还请先生救我一家!”朱棣摆出了足够谦卑的姿态。 吕阳可不敢在未来老板面前摆谱,避开了朱棣的行礼,连连摆着手,一边说道:“燕王不必如此……” 这一下子,朱棣的脸色却是大变了。 什么!? 本王是没救了吗? 吕阳伸手托住要跪下的朱棣,心想:“真要让你跪了,现在可能会因为某些原因感恩戴德,等待成了皇帝还不思思念念想要干掉我啊?” “燕王,且听我道来……”吕阳早就准备好了‘干货’,总算是等到了发挥的时刻! ------------ 第9章:参与造反事业 有很多人,他们奋斗到了一定的身份地位,又或是因为出身的关系,有些事情想不干都不行。 所以,朱棣到底要不要造反?根本轮不到吕阳去鼓动了。 “燕王将如何,想必已有盘算?我所言……”吕阳没有多么的侃侃而谈,有的就是一些实事求是。 当然,什么不造反就要死全家,类似的话很不好听,讲了也遭忌讳。 吕阳不过是着重阐述了塞外草原的威胁,利用一些话术来埋汰建文一系。 新瓶装老酒的那些话并不能让朱棣满意。他现在更多是想求个心安,再从吕阳这里窥知更多的未来。 吕阳看到朱棣眉头皱了起来,知道需要讲到一些实际上的步骤了,便说道:“今上逼迫诸王过甚,实乃不智之举。当如何做,想来道衍大师与燕王已有沟通?” 朱棣点头。 “些许事无需我言,燕王早有定计。起事之始在北平,靖难能否成事则在能否借得宁王手中兵马。”吕阳对这事是不可能忘记的。 果然,朱棣皱着的眉头松开。 他们商量的造反计划中,重新控制北平肯定是第一步,夺回北平也就等于再次掌握了之前的兵马,能够获得宁王的支持,起码是更雄厚的资本跟中枢朝廷抗衡了。 朱棣想道:“且先不论这个人是否有神鬼之能,三言两句切中要害便是能人。” 现在建文派来的人将燕王府看得非常紧,一些跟燕王交好的人也在被监视之列。 按照朱棣原先的想法,一再憋屈的忍耐着,等建文将一帮叔叔逼得够狠,给逼到墙角不反则死,再联络诸王一起清君侧,肯定是能够获得诸王支持的。 控制住北平当然是燕王一系造反的首要目标,先拿回自己的封地,招兵买马有了本钱,怎么可能忽视掉周边的诸王,尤其是在大宁卫坐拥八万兵马的宁王朱权呢? 有那么一件事情却是很重要,起事之后朱棣也就占了朱元璋众多活着的儿子中“第一顺位”的优势,比拼兵强马壮不但输给了宁王,跟其余“塞王”在兵力的对比上可能也不占优势,朱棣不得不思考怎么将“带头大哥”给坐实了,不给哪个兄弟给摘了桃子。 所谓的“塞王”就是镇守边疆的藩王,他们除了“三护卫”的兵马之外,还能掌控或多或少的卫所驻军。 “以先生看,我如何方能使诸王追随?”朱棣问道。 不自称小王啦?好事呀! 吕阳真心不想给未来老板在心里留下芥蒂,立刻答道:“今上无有亲情,幽禁诸王,逼迫湘王携家自焚;先帝驾崩拒诸子嗣入京奔丧,亦为无有人主之德;得位便戕害宗亲,尤甚秦二世故事,实为大明之难;燕王以靖难号召,诸王必从,不从亦不会与燕王为难。” “靖难?”朱棣品味了一下下,觉得造反的事用上这个词,一下子变成在干‘挽倾厦之将覆,解万民于倒悬’的伟大事业,不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更不是为了争夺皇位啦。 朱棣心中激动,表面上极力保持平静,问道:“道衍需有寺庙,先生可需道观?” 什么? 道观是道士住的吧?哪只眼睛看到我像个道士。 吕阳纳闷造反事业还没有办成,怎么朱棣就想着要卸磨杀驴了。 “在下非道士,亦非僧人、法师,一点‘清真’也无。”吕阳说道。 朱棣听不懂‘清真’是什么意思。 僧人和法师为什么分开了来讲,懂的都懂,不懂也是一些平时用不到的知识。 事实上,朱棣是个很实在的人,刚才那句话不是在试探什么,更不是想卸磨杀驴,纯粹就是想知道吕阳事成之后要些什么。 吕阳看到朱棣沉着脸不说话,忍着心里的五味杂陈,说道:“我既来到此界,如何不品味人间?” 哥……,不对,叔啊,咱要的东西很俗,高官厚禄免了,主要是没那本事牧民;兵权什么的,估计叔也不敢给;给个世袭罔替的侯爵,金银珠宝什么的再给足,咱就满足啦。 “如此……”朱棣沉吟了一下下才继续说道:“先生方才提及宁王,可否为我前往说服?” 历史上朱棣是怎么搞定宁王朱权的?吕阳并不知道啊! 刚才吕阳已经一再提醒朱棣,自个儿现在还有奇异手段,等“灵力”消耗干净就是个普通人了。 吕阳为什么要打那些预防针?那是因为他真的没有排山倒海或召唤陨石的本事,以其某天被拆穿,不如自己先“爆料”出来。 说服宁王应该是朱棣对吕阳的一道考验?另一方面也说明朱棣面临何等窘境,到了不奋起就要一家老小领盒饭的地步,愿意什么都冒险试一试了。 至于说宁王告密?现在是建文帝要一帮藩王死,宁王哪怕不答应也不会玩什么告密,关于这点朱棣还是有相当把握的。 吕阳一瞬间想了非常多,嘴巴也没有闲着,说道:“我需重金,亦需向导、护卫。” 餐风露宿什么的,肯定是不行的呀。 东南西北的坐标不变,国道、路标什么的别想,没有向导就是瞎鸡儿乱逛,吕阳又没有想过要玩一去不回。 主动要求护卫随行就更现实了。朱棣哪可能让吕阳孤身一人去大宁卫,再来是吕阳沿途总是需要有人来保护,免得被野兽啊、路霸呀、土匪什么的给弄了。 至于说重金?说服宁王也许不用花钱,想要多得那八万兵马就不能没有花钱。 朱棣走了。 哪怕有那些安排,三言两语有了决断,真正做事却不是一拍脑袋,玩什么说走就走的旅行。 三天之后,吕阳等来了朱高熙和朱高燧两兄弟,不免心里感到诧异,想道:“老朱这是整什么,不怕朱允炆从这哥俩顺藤摸瓜,发现我的存在?” “见过先生。”朱高燧现在就想跟吕阳化解恩怨,该有的礼仪不可能缺的。 朱高煦则是火急火燎,喊道:“诸多繁杂礼节便不必了,我等速速出发。” 吕阳有些事不得不了解,问起了朱棣为什么让两兄弟一块去。 “便是有父王信物,取信宁王如何能比我俩现身?如若事成,我便留于宁王处为质,届时二哥随先生返回。”朱高燧说道。 也对,有这哥俩一起去,会省了信任度方面的很多麻烦。 现在是什么月份来着? 另外,朱棣起兵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秋季中旬,更精细一些就是公元1398年,农历十月十二。 历史上的朱棣在公1399年七月起兵。 快马加鞭太过于引人瞩目,吕阳一伙人有相关的路引,用正常速度从北平到大宁卫怎么都要耗费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在赶路上。 到了宁王那边,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宁王很是相当不好说。 这样一来的话,哪怕有吕阳来“搅局”,一些事件进行的步骤可能出现变动,某些事情的时间线则是能对上了? ------------ 第10章:完了,被坑得不轻 朱棣自小不得朱元璋重视,一直到七岁才有了正式的名字,后来没有得到什么正经教育,年纪轻轻跟一帮武将成日混在一块。 所以,别让朱棣做什么锦绣文章,秉性上也更倾向于武夫。 文人得势的时候,讲“武夫”是一种侮辱,身为“武夫”的朱棣绝对不是一个无谋之人,出于“武夫”的性格会在有了决断之后会更愿意耗费代价来办事。 这不,吕阳得知队伍里面有两辆车装载了金银,又有三车绫罗绸缎和珠宝首饰之类,忍得很辛苦才没有一口口箱子看个新鲜。 据为己有给带着跑路?这个吕阳则是一丝念头都没有升起。 整支队伍除了吕阳全是燕王府的人,能参与到这种绝密事情的人,他们哪个不是朱棣的心腹?别说队伍里面还有朱高熙和朱高燧两位朱棣的亲儿子,吕阳还能收买了他们? “金子两千两,银子十三万两,绫罗绸缎与珠宝首饰合约七万两银子?”吕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财富。 总价值二十万八千两的银子算多吗? 以洪武年间的粮价,一斗大米售价三十文,一石也就是三百文;一石重约现代单位的94.4公斤。 后面一直到明末之前,官方粮价都很少有波动的时候,金子和银子跟铜钱的波动倒是很经常。 有明一朝使用不同的货币购买货物,金子、银子和铜钱买同一样东西,价格方面其实是不相同的。 简单的来说,一石大米用铜钱购买就是三百文,使用银子则是一两能够购买两石,金子这玩意只流通于大宗交易。 至于一两金子能换多少两银子,洪武年间是一两金子换四两银子;一两银子又能换多少铜钱,哪怕是在洪武年间都没有一个定数,大概是在一两银子能换八百文到一千文之间波动。 二十万八千两银子能购买十多万石大米?也就是98万多斤大米,看起来好像不多的样子,但是军队才不是完全吃大米。 军队的粮食大多是粗粮,没有可能人人都吃大米这种精粮,换作是买各种粗粮的话,二十万八千两银子买个几百万石绝对不成问题。 换句话来说,朱棣一下子拿出那么多财富已经是非常舍得下本钱了,却不知道有没有把燕王府给掏空了? “这鬼天气,咱们能在年初抵达大宁卫?”朱高熙并不像其余人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刚才亲力帮着将一辆车轮陷住的马车推出来,说话直喷雾气。 北平这边一般是在十一月初就开始下雪,他们出发的时间是十月十二,刚刚出长城没有两天,天上就开始飘落小雪了。 时间已经来到十一月十三,塞外变成了大地一片银白,很广的区域内没有城镇,沿途也就需要餐风露宿,给予赶路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洪武年时期,大明屡次北征,先后在塞外进行屯兵,大宁卫只是其中的一卫,他们与其余的诸卫所组成了“北平行都司”体系。 名字是叫“北平行都司”,可实际上跟封地在北平的燕王朱棣关系并不大,反正朱棣没有得到授权是无法直接给那些卫所下达命令的。 宁王朱权不止有大宁卫的兵权,后世所谓的“朵颜三卫”本来也是在他的管辖范围,但是在朱允炆登极之后被剥夺了“朵颜三卫”的控制权,甚至连“三护卫(藩王标配三个千户所)”都给剥夺了。 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朵颜三卫”,朵颜卫是自己一个卫所,另外就是富余卫和泰宁卫,三个卫所各自为政,有自己的大汗领头,他们只是一种“羁縻”卫所而已。 所谓的“羁縻”,说白了就是无法实际有效控制,用一种笼络牵制的手段名义上掌控而已。 本来建文连大宁都司都要从宁王手里剥夺掉,相关的命令也已经下达,但是遭到了宁王用“边患不止”的理由拒绝,也就是宁王抗命了。 而大宁都司制下的卫所并不止大宁卫,还包括了全宁卫和广宁中、左屯卫、中屯卫等等二十二卫所。以上那些是吕阳出发后才知道。 吕阳虽然没怎么觉得冷,还是穿得很厚。 他出发后就极力“回忆”,记忆里朱棣造反好像是得到了“朵颜三卫”的极大支持? 这又是影视作品或小说害人了。 朵颜卫、富余卫和泰宁卫其实都是草原人或蒙化的女真人,算是曾经大元王朝的余孽,他们只是不得已才依附大明,一直以来也是不断反叛又归附。 历史上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后,谋夺宁王麾下兵马,里面并不包括“朵颜三卫”。 毕竟,“朵颜三卫”已经不在宁王的指挥序列,平时也是羁縻而已。 另外,大明对朵颜卫、富余卫和泰宁卫要有一个统称,一开始是“泰宁三卫”,后面才改为“兀良哈三卫”,里面无外乎就是实力强弱的变迁,才出现名称的变更。 这个“兀良哈三卫”的确是追随朱棣一起发动靖难之役,可能也立下了一些功劳,但是造成的破坏也许超乎想象的大,甚至一再左右横跳,以至于朱棣坐稳了皇帝宝座,又在某次北征得胜之后进行清算。 “先往‘朵颜三卫’,再去大宁都司。”吕阳现在想的就是这个办事步骤。 一行人里面只有吕阳算是个外人,他却是能够拿队伍的主意,通知下去之后只有朱高燧有意见,其余人完全是一副怎么说就怎么办的样子。 朱高燧说道:“那帮蒙古人可不是好相与的货色,带如此之多银两前往,怕是……” 吕阳傻了才带着全部的财富过去,说道:“你先行前往拜见宁王。我与高熙携带金一千两、银三万两,若干绸缎、首饰,分别往三卫处。” 朱高燧眨着自己的小眯眯眼,很是不能理解地说道:“三卫合兵不过数千,先生为何如此看重?” 啊? 是吗? 朵颜卫、富余卫和泰宁卫合起来才数千兵马,开玩笑的吧! 不是说好了,所谓的“朵颜三卫”是朱棣麾下的造反主力,还是造反队伍里的王牌吗??? 话又说回来,朱元璋这人登极之后对麾下异族的剪除可谓不留余力,一再发动大案要案,干掉一帮老兄弟为孙子铺路,没少往里面填异族的脑袋。 朵颜卫、富余卫和泰宁卫要是能集结数万兵马,一定早早被朱元璋消灭了,怎么可能留下来当祸害。 吕阳及时醒悟一些认知上可能出现了错误,嘴巴里说着“我自有主张”,脑子里则是变得非常纠结。 到底什么鬼啊?也就是“史书”不能信,影视作品和小说也仅能提供参考,真要信了不但会丢人,还可能坏了造反事业的大事啊! ------------ 第11章:拉人造反而已,多难? 兀良哈三卫能集结的兵力最多也就三千左右,只不过全是骑兵。 了解到上述情况的吕阳有点懵了,表面上则是依然稳得很。 朱高燧带着一部分人以及大部分的财货前往大宁都司,也就是宁王朱权的所在地。 分出来的吕阳这一路则是转道往全宁卫而去。 因为不想再闹出什么笑话,吕阳需要先了解卫所到底是个什么构成。 洪武帝设定的卫所很多,尤其在与北元的交界各处最多,一府设一“所”有兵一千二百,几府设一“卫”有兵五千六百;一“所”一般有个千户官,旗下再有或多或少的百户;一“卫”则设指挥使一人,能有多名副指挥使。 “建文颁诏,撤边墙各地卫所多处。”朱高熙一脸的气愤,骂道:“这昏君全然不知边防之重。若是无此些卫所,蒙元余孽随时南下劫掠,边墙百姓哪有安宁。” 是吗? 刚刚登极的朱允炆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自废武功? 好像还真是朱允炆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到底是他自己的心思,还是那一帮“大儒”给忽悠,有点不好说了。 朱高熙还在骂,大意上讲的是朱允炆当了皇帝立即表现出对军队的苛刻,不但大肆撤掉边疆卫所,还减免了各级武将的赏赐,降低了对军队的日常供应。 “可有事先与北元议和?”吕阳先问了一句,然后心想:“建文不这么搞,军队怎么会人心惶惶,又怎么去收买。” 从朱元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一直到他驾崩,大明跟北元一直是处在战争状态,双方并没有休战。 之所以称呼北元,则是因为蒙元被驱逐到草原依然以“大元”自居,需要到公元1402年才分裂为瓦剌和鞑靼,后世东北那一部分则是成了女真人横行的地方。 “议和?”朱高熙像是嫌弃,又像是给问住,说道:“昏君岂敢。” 那就是中枢朝廷一拍脑袋决定撤掉边防,并且也真的去做了。他们没有去思考边防驻军撤离之后,北元一旦有什么动作,哪怕是后面再调兵抵御,会对边疆百姓造成什么样的惨剧了? 他们来到全宁卫,依照吕阳的安排直接表明身份,然后请见指挥使常彪。 这里就有点不按照套路了。 正常的套路不是应该先隐瞒身份,然后观察一下卫所的情况吗?比如看看士兵以及家人的生活水平,了解指挥使等一干军官,找到突破口再干其它事情。 然而,以为卫所是城镇吗?可以任由出入,将卫所的所有人当瞎子,或是连出现陌生人都不知道?至少在明初是没有这一回事的。 明初的各卫所不说军纪严明,该有的一些戒备则远没后面溃烂。 卫所住的不是士兵就是他们的家人,哪怕会提供路过旅人的一些帮助,安排在卫所的外围会是一种极限,怎么可能让军事重地任由人去瞎逛。 所以了,什么陌生人都能进入卫所刺探这种事,纯属胡扯了。 全宁卫位于塔尔河边上,屯兵地点极度靠近北元的阿鲁区域(既后面的阿鲁台部),一旦北元想要出兵辽东,第一个要遭遇袭击的就是他们。 “若常彪愿意来见,必有所得,不见则不必多费时日,再寻它处便是。”吕阳说道。 朱高熙虽然搞不懂吕阳的套路,倒是觉得吕阳做事的方法很是对胃口。 他们这么干是不是太粗鲁又直接了一些? 毕竟,建文一掌权就开始对付众藩王,并且已经开始了实际的削番行动。 有燕王的二子来拜访?有点脑子都知道其中的反常。 所以,常彪敢见就表明心里对中枢的不满,钱给到位不难收买,再申明燕王靖难成功会对军队如何如何也就将事情办成了。 其实,吕阳倒是想玩得复杂一些,要命的是只知道历史进程的大概,玩不了太精细的活。 朱高熙没有问问,要是常彪会告密或将他们捉拿请赏要怎么办。 吕阳则是早就想好了,大不了继续玩神棍那一套,没路可选来一次死而复生,以当前人们的认知还不把他供起来啊? 他们左等右等,从下午时分差不多等到天黑才见到常彪。 “你他娘可算来了。”朱高熙在吕阳面前装斯文人,说那些文绉绉的话挺不习惯,面对常彪可算能说话不过脑子,道:“怎地?见我爹要落难,想避着?” 常彪被披头盖面一阵骂,骂得似乎有些懵逼? 说实话,吕阳知道朱高熙是个糙人,没想到能糙到这份上。只是他也看出来了,朱高熙明显跟常彪是认识的。 常彪一个愣神之后反应过来,好奇看了吕阳一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哪能呐。只是燕王使二公子前来……” 这个时候该吕阳上场了,拿起放在地上的包裹往桌子上一放,金属的磕碰声很响,包裹被拆开露出了里面的金银。 “这……”常彪又愣住了,有那么点困惑,更多是诧异,看向朱高熙,问道:“这是为何?” 朱高熙介绍了吕阳,表示吕阳才是主事人。 常彪根本不知道吕阳是谁,这又是搞得哪一出。 吕阳直接说道:“三公子已代燕王往大宁都司面见宁王。我与二公子前来只为一事,不可任由些许酸儒坏边防大事,使太祖事业无可维续,行解救倒悬之举,需常指挥使助力。” 一看常彪就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货色,明显是久经战阵。 至于常彪待麾下士兵怎么样,其实是一件挺无所谓的事情,能保证他的前途,再保证军队依然如洪武朝,乃至于是得到比洪武朝更好的待遇,即便不立刻参与造反事业,拿了钱到后面也由不得他了。 朱高熙大声喝道:“愣着作甚?给金银你就拿,不拿便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爹,看不起宁王叔。” 这时,吕阳直接站起来,根本不管常彪拿不拿,连招呼朱高熙都没有直接走出屋子。 朱高熙在屋子里多待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呼吸,走出来之后用力拍了一下吕阳的肩膀,赞道:“先生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这是什么逻辑? 不过,朱高熙倒是将事情看得很明白。 甭管是用什么手法,反正常彪只要没有第一时间翻脸抓人,代表着已经摊上事了,一旦燕王开始造反,成了哪怕常彪没有出力也就那样,要是燕王败了绝对会被清算。 屋子里,常彪很久才回过神来,追出去早就不见了吕阳和朱高熙的人影。 常彪再次回到屋里,怔怔地看着桌上的金银良久,露出了苦笑,低声骂道:“这下是泥巴糊了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 第12章: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干造反的事业当然不能磨磨叽叽,玩得就是下定决心,时机一到立刻动手。 至于拉人一块造反?套交情、讲道理、说理想……等玩意,那是先把人拖下水再去干的活,没有成一伙人之前少将简单的事情搞得无比复杂。 “若无意外,今夜常彪必来。”吕阳见朱高熙又用看神棍的目光盯着自己,有点无语地补充了一句:“此乃智慧,非是未卜先知之能。” 什么都往神神道道的方向扯?吕阳又不想过姚广孝那样的日子,很努力在避免了。 事情跟吕阳预料的一样,常彪果然来了。 常彪没有带多少人,说明不想搞事情,见到朱高熙就问道:“三公子真在王爷处?” “还能有假?”朱高熙一脸的不爽。 得到答案的常彪将视线转到了吕阳身上,苦笑道:“足下行事狠辣,敢问姓名?” 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朱高熙已经通报了吕阳的姓名,再问是几个意思。 咋地?记恨上,要报复吗? 常彪见朱高熙又要发火的迹象,解释道:“先前心神混乱,未能牢记。此番再问姓名并无歹意,若富贵不敢相忘罢了。” 当然,要是事败的话,怎么能不知道是谁害死了自己全家。 吕阳报了姓名,随后说道:“常指挥使与诸卫是否相熟?” 下水湿鞋了,跑已经没得跑,要不再出点力? 常彪既然过来,肯定是将事情给琢磨明白,没有吕阳给一些任务,自己也会想办法承担一些责任,比如拉更多的人下水。 接下来朱高熙就有点搞不懂状况了,听着吕阳与常彪聊起了其它卫所的指挥使,再沟通哪个指挥使是什么性格,对建文以及其领导班子轻贱武人是什么态度,等等之类。 “如此,新城卫、会州卫便拜托常兄。”吕阳话没多说,找来三百两黄金以及三千两白银交给常彪,又说:“金银不过给予常兄、刘兄、李兄对麾下有所安置,几位兄长富贵不在到手金银,而在事成之后的前程。” 常彪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到手的金银再多也就那么些,真的要是成功了,升官还能少得了发财,最重要的是能蒙荫子孙后代啊。 这一下,常彪更有干劲啦! 看了全程的朱高熙等常彪离开,对吕阳说道:“我原以为和尚便是造反奇才,没曾想先生更加技高一筹啊!” 握草! 这话说的,真是令人无语。 吕阳讪讪地说道:“为燕王办事罢了。” 造反?还不是你们全家活不下去,老朱想要玩一把大的,陪着你们疯狂,搏一把未来能够过上吃香喝辣再妻妾成群的生活而已。 没错,吕阳暂时的小目标就是那么简单,吃好、喝好、住好三件套,高、矮、胖、瘦的美女能随意挑。 其余什么的理想?等思想觉悟到了一定程度再好好研究研究。 朱高熙问道:“常彪可说服新城卫、会州卫,先生接下来往何处去?” 他们因为要故弄玄虚没有下榻全宁卫,在野外支了帐篷。 现在帐篷外寒风飕飕地吹着,待里面都能感受到寒风。 且不说大宁都司这边,即便是北平那边都是一片银白,冰天雪地到处跑好玩吗?一点都不好玩的呀! “去泰宁卫,再往朵颜卫、富余卫。”吕阳心想:“老朱以后不给个侯爵,对得起我在这种鬼天气下辗转数百里吗?” 泰宁卫和朵颜卫都是蒙古人,只不过泰宁卫跟“黄金家族”有点关系,朵颜卫则是兀良哈部族。 而富余卫其实是蒙古化了的女真人。 他们之所以后面会被称呼为“兀良哈三卫”或“朵颜三卫”,纯粹是后来永乐帝将泰宁卫打残,变成朵颜卫在实力上是三个部族中的最强罢了。 比较尴尬的是,吕阳这一伙人出了全宁卫地界要往北,然后在阮里河附近被宁王派来的队伍截住了。 天晓得宁王派出多少队伍寻找,能够在广袤的冰天雪地外加到处都是林子的环境找到吕阳一伙人。 朱高熙是个憨人,见带队的相熟,直接问了出来。 “燕王三公子告知王爷,二公子要往泰宁三卫。”周典直接给出答案。 所以,朱高燧是遭遇了什么,这么直接就将吕阳和朱高熙等人给卖了? “就知道老三不是办大事的!同一个爹娘,怎么就有这么个不成器的玩意?”朱高熙骂骂咧咧。 吕阳其实也挺无语的。 他们见宁王派来的人态度坚决,只能跟着去大宁都司咯。 全宁卫跟大宁都司卫所的距离并不远,他们却是花了足足七天才抵达。 会需要七天的时间,主要是中间下了一场大雪,他们肯定需要找个地方先猫一下,才不会找死冒着大雪赶路。 在那几天里,吕阳最担心的是宁王察觉到他们有去过全宁卫。 毕竟,越过宁王直接收买其麾下卫所指挥使,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非常过分的事情。 他们到了地方没有立刻见到宁王,倒也没有被丢进牢里,只是安排的地方马马虎虎,不太好判断宁王是什么样的态度。 “十七王叔麾下诸多将领多次追随我爹征战,知晓我等前来,哪无提防之心?”朱高燧见到自己的二哥和吕阳,第一时间就甩锅了。 要说起来,朱棣确实很是能征善战,不止一次带兵出征北元,北平都司和大宁都司相邻,又皆是驻扎北疆,合兵出战很是频繁。 吕阳知道朱棣很能打,还知道朱棣在北边武人的威望很高,要不然才不会接下这么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 按照道理来说,拉拢大宁都司各指挥使的事情不算小,朱棣应该派来接触日久的心腹才对,问题是建文派人将朱棣的一帮心腹看得太严,才有了吕阳发挥的机会,为了更有把握甚至都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一块办事了。 如果不是朱高熙和朱高燧年纪还太小,或许轮不到吕阳来主事? 另一方面来说,朱棣也是见识了吕阳的各种神异,安排吕阳作为主事人其实也是一种“逼上梁山”的用意。 面对事情只是办了个开始就被逮到,朱高熙自然十分着急,看到吕阳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牛犊子脾气犯了,没好气说道:“若是事败,我家走一趟菜市口,你也不会好过吧?” 去菜市口干什么?当然是被押解去看脑袋。 吕阳诧异地看向朱高熙,说道:“二公子安心,山人自有妙计。” 好像有什么不对?本来已经刻意避免再搞神神道道的玩意,一句话又往神棍的道路狂奔。 ------------ 第13章:一对奇葩兄弟 宁王朱权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新朝写前朝的历史,为了标榜取而代之是一种正义之举,少不得会进行抹黑,只是或多或少罢了。 如果根据满清编写的明史,老朱家从皇帝到藩王不是奇葩就是蠢货,要么是坏到流脓的程度。 满清安排编写明史的那些人,不是背叛朱老板的二、三、四、五臣,便是早早投了还是后女真阶段满清的奴才。有鉴于满清几百万人口统治上亿,他们能不能公正地编写明史,其实用膝盖骨都能猜测得出来。 另外,满清统治全期玩惯了文字狱,别奢望已经被驯服了的文人讲什么历史不可乱编。 那个二、三、四、五臣并不是什么冷玩话,历朝历代都有属于之的末期,明末却是充满了各种光怪离奇。天天骂武人和宦官的那帮文人,他们的背叛远比其它阶层要严重以及频繁,今天投了某任闯王(李自成是最后一任),明天改投张献忠,后天说不清就再投奔“我大清”去了。 当然了,明末武人和宦官这种掌权阶层的节操同样堪忧,只是以百分比来说,数量最多的文人有着太多的不堪罢了。 所以从满清修的明史去了解有明一代,其它的记载不好说真假,关于老朱家的记载估计很难有真实内容?要不然朱元璋也不会被黑成拔鞋子脸了。 朱元璋可能真的有点丑,黑成了拔鞋子脸有点那什么,涉及到宁王朱权的记载能信吗? “先生究竟有无把握说服宁王?”朱高燧又在眨着自己的小眼睛了。 吕阳发现朱高燧的一个特点,朱高燧心里慌乱和卖萌的时候就喜欢眨眼睛,慌乱时耳朵还会跟着一抖一抖的。 现在朱高燧的耳朵没有抖动,是在卖萌咯? 吕阳用语言无法说服宁王,有自己的最后手段,只是这最后的手段只剩下两次,能不用可别用。 朱高熙并没有因为天气寒冷就少了火气,一副十分暴躁的模样说道:“建文不给活路,不反为何?十七叔若是拒绝便是坐山观虎斗,想当渔翁!” 瞧瞧,谁说莽夫没脑子的。 还是说,史书上的朱高熙被黑得体无完肤? 大宁都司以立地位置来算是后世的吉林与内蒙交界处,进入冬季基本就是零下的温度。最低气温能达到零下几度很不好说,一般是在零下五度到十度左右。 当前没有羽绒服与大棉袄,可以想象大宁都司或更东北的区域在冬季有多么难熬。 吕阳坐在硬邦邦的木椅之上,哪怕是穿着三层裤子都能感觉到屁股下的冰冷,至于说人有没有被冻得不行,比较神奇的是并未感觉到太明显的寒意。 哪三层裤子?内裤、秋裤和外裤呗。 当然,明初已经有内裤,普通家庭的男子基本不穿内裤,也就是只穿一条裤子。家庭条件好一些则是宽布裹圈,有点跟脚盆鸡那边相扑时穿的裤衩子相似;家庭条件好的家庭,女子穿像是现代热裤一般的褒裤。没有那个经济的女子……,要么就是穿一条裤子,不然只能随着先秦到蒙元的时代,也就是只穿裙子,里面啥也没穿了。 吕阳的秋裤哪来的?他不止有秋裤,还有秋衣,明朝的外袍里面还穿着一层羽绒服,保暖层度没得说。所以知道为什么没觉得那么冷吧? 能够从“异空间”里面的货机取货,其实就是吕阳敢于在冰天雪地季节到东北乱跑的原因,保暖无忧只是一方面,食物和药物也不缺,底气也就足够。 吕阳看着朱高熙在抖,懒得猜是被冻的,还是被气的。 拿衣物给其他人?吕阳并不吝啬,只是不到一定程度,那些货物是用一点少一些,还不知道能不能在有生之年补货呢。 另外,运输机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一段时间以来吕阳也只是整理了一个大概,还是有继续挖掘深度的。 他们住在宁王安排的住所,一待就是八天之久,中间吃喝不愁,自由却是遭到了控制。 一天天下来,同样的一对爹娘,朱高熙越来越暴躁,朱高燧慢慢跟得了鸡瘟似得无精打采,不得不说哥俩的性格差异着实太大了。 “你特娘的!”朱高熙现在是看到朱高燧就来气,一直在忍着不动手,连续几天看到朱高燧跟鸡瘟似得可算忍不住,一脚踹过去,人也扑上去,一边打沙袋似得,还一边骂:“让你不中用,坏了爹的大事,要害死咱们一家是吧?老子先送你下去!” 同在一间屋子的吕阳表情很淡定,嘴巴却是在大喊大叫:“来人啊,公子打起来了。要打死人啦。” 正在挨打的朱高燧小声哔哔:“打可以,骂也可以,骂娘不行。跟谁老子,要当老子也轮不到你先,把大哥先弄死啊。” 呃! 俗话说长兄如父,朱高熙排行老二,还有一个大哥。 “这哥俩秉性全露了,果然都是王爷中的奇葩啊。”吕阳一边继续嘴巴喊着,没耽误心里想事。 几天遭到软禁的朝夕相处下来,吕阳哪还能看不出哥俩一直跟自己讲话文绉绉是在装文化人,实际上都是糙人来的。 外面宁王的人听到动静先是窥探,看到朱高熙真的在往死里揍朱高燧哪敢不管。 他们却不是进来劝架,外面喊停的同时,有人去禀告宁王了。 等宁王过来时一看,看到的是鼻青脸肿的朱高燧以及一副打人打得满头大汗的朱高熙,还有老神在在坐着的吕阳。 “二位侄儿……”宁王扫了一眼两兄弟,目光落在了吕阳身上,问道:“四哥甚时候有你这位谋士?” 这是吕阳第一次见到朱权,看着就是一个皮肤黝黑却胖得厉害的青年。 事实上,朱权今年才二十一岁,大冬天看上去很肿不一定是胖,没有蓄须使得三层脖子清晰可见就是真胖子了。 吕阳站起来抬头挺胸,像模像样地双臂向上伸展成双手合抱,双手的手心向内,拇指向内扣,左手在外、右手在内,缓慢向前推的弯腰,再将手掌抬高到额头的位置才恢复平常站姿。行的是一种作揖礼节。 他是男的,所以是左手在外。 如果是女性行作揖礼,应该是右手在外。 对了,吕阳要不要喊嗓子“我今次来,乃是为救王爷而来”,或是“王爷,你已死期将近”之类的话,玩先声夺人的套路? ------------ 第14章: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那么多人喜欢玩先声夺人那一套,说明是真的有用。 吕阳刚要说话…… “来人。”朱权用下巴点了点吕阳,吩咐道:“带他下去休息。” 休息?还下去? 那是一幅多么不以为然的表情,好像就是在喊人牵着羊羔出屋去宰了似得。 一瞬间,吕阳察觉到了危险,大声喊道:“且慢!” 这明显是宁王要给燕王一个下马威,干掉朱棣两儿子不可能,杀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谋士这种事情,老朱家的王爷绝对干得出来!(有真实例子) 宁王的人根本没有被那一声阻喝声干扰,上前就要控制住吕阳带走。 朱高煦最先有反应,一个箭步再飞踢,直接把宁王的一名手下踹倒。 反应有点慢的朱高燧则是朝另一个宁王的手下飞扑,两人撞得失去平衡双双跌倒在地上。 描述有点长,实际上也就是发生在一秒之内的事情,弄得朱权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在下乃此行主事之人,代表燕王前来会见宁王。”吕阳缓缓地抬起手,手里出现了一根电棍,大有谁再上来就电死谁的架势。 这一下又让朱权愣住。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怎么能上一秒手里空无一物,下一秒手里多了一根黑乎乎的棍子呢? “你是变戏法的?”朱权问道。 说到变戏法,两宋已经有靠变戏法吃饭的手艺人,后来蒙元从中亚和西亚带了不少杂耍艺人到诸夏大地,可以说让这片土地对变戏法有了足够的认知。 又有宁王的人冲向吕阳,伸手要抓被电棍一触立刻发出怪叫,手往后一缩,随即又双手伸展要用更粗鲁的手段。 吕阳有异空间,而这异空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属于“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为什么不利用到最大价值? 他将电棍的功率调到最大,人被抱住的同时没有任何客气用电棍往宁王的人脖颈处捅下去,电流的“滋滋”响声过后,挨了电的人倒在地上像皮皮虾似得颤动。 “保护王爷!” 话是被朱高煦踹倒的那人喊出来,外面立刻从门涌进来两个宁王的人,窗户也在第一时间被掀飞。 透过窗户往外看,院子里竟是有两排弓箭手,他们正持弓搭箭对准了屋内。 吕阳刚才也摔倒了,站起来的第一时间赶紧偏头躲开,又瞬间冲向了宁王朱权。 以朱权的视觉,能看到吕阳偏头躲开了箭矢,下一秒自己被一根不知道什么玩意抵在脖颈处了。 这一下让朱权的思维像是被冻结了一般,瞪大了眼睛在看吕阳,对自己被挟持有点难以置信。 不止朱权懵逼,看到那副景象的人,其实也就朱高煦和朱高燧好一些,其余人无不是一副傻了眼的模样。 吕阳现在其实也非常紧张。 刚才要是没有及时躲那么一下已经丧命了啊! 那些穿越了的前辈,他们是不是也随时处在险象环生的环境? 吕阳问道:“宁王,如今可与在下好好谈谈?” “十七王叔,先生绝非一般人,你还是莫要轻举妄动。”朱高燧走过去站在吕阳右侧。 朱高煦则是大声咆哮道:“你竟然想杀我爹派来的人!?” 脑子短路一般的朱权被朱高煦那一吼可算回过神来,惊骇地看着吕阳,问道:“你、你……竟然挟持我?” 其余宁王的人也都回过神来,他们要冲进来,可惜的是人太多人太挤,再则自家主人被控制住也有点投鼠忌器。 现在是吕阳用电棍继续抵在朱权脖颈上,朱高煦和朱高燧一左一右站立。 朱权满脑子都是“他怎么敢劫持我”的诧异感。 吕阳说道:“王爷,可否令他人退下?” 朱权没有二话,喝了声:“尔等暂且退下。” 这一刻,朱权想着先保住自己,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而吕阳心里无比郁闷,事情进展变成这样,其实是最坏的结果。 心中无奈的吕阳凭空掏出了一颗西红柿递给朱权,再说道:“此果,赠予王爷。” 朱权刚才就看到吕阳凭空拿出一根黑玩意,现在又凭空掏出了一颗果子,十分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中间像是迟疑了,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再往前伸接住西红柿,满脸慎重地问道:“此为何物?” 见到吕阳拿出西红柿送给朱权,成了左右护法的朱高煦和朱高燧各有想法。 两兄弟倒是知道现在不是咋咋呼呼的时候,按捺性子继续当人柱子。 吕阳就想把朱权给镇住了,最好能引导一下搞到朱权就此迷恋上修仙。 一个王爷要是迷恋上修仙,那绝对是废了。而这只是吕阳报复的第一步,后面朱权会一再自己去吃“重金属”药丸,可不是历史上朱权被逼得装模作样假修仙的路数了。 吕阳也就趁着朱权心神不宁开始讲些玄乎的事情,为了增加可信度一再表演凭空取物。 还是那一句话,尽管有些惊世骇俗,但吕阳现在也是逼得不已。 另外一点,能用这样的方法镇住朱权,为什么不用呢? 朱高煦听了神是什么神,仙又是什么仙,没看出多么感兴趣。 朱高燧则是一副很向往的样子。 西红柿怎么吃?当然是做成西红柿炒蛋好吃。 吕阳没有想要过犹不及,笑着说道:“修真,无有洗身不进荤食约束,王爷现吃便是。” 朱权并没有迫不及待,反而问道:“燕王可曾食用?” 这是哪怕看到了吕阳能够凭空取物这么神奇的手段,朱权还是保留了足够的理智啊! 所以了,权贵中或许有真蠢货,自小得到系统性培养的王爷保持多疑已经变成一种心理上的天然防线? ------------ 第15章:老老朱的种都不简单 目前的历史阶段是朱元璋刚刚驾崩不久,老老朱不会允许蠢货到边疆当“塞王”的。 吕阳见识了朱棣的沉稳与狡诈,再次见到一个老朱家初代王爷该有的风范,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因为来自“后世”带着太过剩的优越感。 “王爷可不食。”吕阳是真的无所谓。 朱权凝视了吕阳两三个呼吸,还是拿起西红柿咬了,一咬还是一大口,咬得西红柿滋出了汁水。 西红柿吃着是什么样的口感?不加糖的话,其实鲜吃会有一种甜甜酸酸又带点咸的口感,有些西红柿鲜吃起来还沙沙的。 频繁的咽口水声在一片安静的氛围下响起。 朱高燧就是其中一个做出咽口水举动的人。 谁见识过脑袋被射穿拔出箭来还能活蹦乱跳的人?并且那个被射穿脑袋的人,伤口已经完全消失,看上去一点异状都没有。 这样的人凭空取物拿出来的东西能是普通玩意?那肯定不能够呀! 因为太过于离奇,人们会自行脑补无数种神奇,再平凡不过的物品都会在想象中被加上无数层光环,何况是一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食物。 朱权吃得很专注,后来甚至要做出了舔舐手上汁水的举动,充分表演了什么叫真香。 “这么说,四哥是……,四哥决意起兵?”朱权原本想问的是,朱老四是不被老天钦定要当皇帝了。 尽管朱权亲眼见识了奇异,再亲口品尝“仙果”了,还是有属于位皇子不会遗忘的本性,但凡有一丝丝的机会,他们绝不放弃窥伺那张至高无上的宝座。 吕阳没有读心术,看到朱权一脸的复杂,再联想到朱权刚才话题急转,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就敢开口说道:“王爷所想无差,燕王必会登位。” 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朱权已经认定吕阳有诸多神奇,对于心里想什么被“听”到稍微讶异一下下,随后觉得再正常不过,甚至更加认定了吕阳的神奇之处。 “四哥既是天选之人,何需本王助力?”朱权问道。 是啊。 既然朱棣注定会造反成功,何必来找朱权呢? 吕阳笑道:“大劫之中,有人富贵,有人得权,有人得道,莫如是也。” 朱权一早就发觉吕阳讲话的方式有点怪,口音也比较奇特,一时间没有想清楚该怎么面对变局。 今天的会面也就这样了。 在接下来,朱权撤掉了院子的看守,派来了一应伺候的人员,连带隶属燕王府的人马也归还了过来。 “宁王叔这是何意啊?”朱高煦性子暴躁,并且还非常没有耐心,耗了两天就又急了。 朱高燧缠了吕阳两天,想的就是讨颗鲜果吃。 只是吧,吕阳还记得被砍掉脑袋的仇,哪怕并不是什么仙果,小眯眯眼还是在想屁吃。 朱高燧有点没精神气地说道:“只等爹亲来,条件谈拢便入伙了呗。” 能说出这个结论让吕阳对朱高燧有点刮目相看。 吕阳很清楚一点,现如今老朱家的王爷已经被建文帝逼到了墙角,想要活着继续享受,万般不能任由建文帝再搞下去。 一帮王爷在等着谁先带头造反,将最大的罪行给戴在脑袋上,好让中枢最为针对,躲在旁边窥视机会。 首义和逆首只差别一个字,成功了就是首义,失败了则是逆首,是不是逆首在遭到处置上还是存在很大区别的。 在这两天,宁王朱权没有再亲自过来,倒是有一个叫周兴的人一再过来。 一看周兴就是宁王的心腹之一,找吕阳不谈修仙,话里话外刺探燕王对起兵有什么部署。 从这里吕阳猜测朱权封锁了那天的消息,为的是不让朱棣的“天命所归”在麾下起到大影响。 看来朱权有皇二代的素质,办事手法却是显得有那么些小家子气。这样的人或许能够有所作为,想要成就大事则是根本不可能。 今天,一个叫陈亨的人突然来到院子,见了朱高煦立刻说道:“二公子速走。” 朱高煦明显认识陈亨,听到让走不免一愣,问道:“为何啊?” 陈亨语速很急,说道:“今上命刘真往辽宁卫。刘真半途转道往大宁卫而来。” 那个刘真是谁?又或者说这个陈亨是谁? 陈亨是武官,原先隶属朱棣麾下,后来转到了大宁都司。他虽然因为职位调动的关系成了宁王的麾下,得到消息能来通报险情,显然心还是在朱棣这边。 刘真则是明初的战将之一,洪武年间多次率军征讨女真人。他现在隶属中枢朝廷。 因为刘真多次带兵出征女真人,麾下的军队大多是从北平行都指挥使司和辽东都司抽调。这一次他出中枢来到东北,明显就是建文帝派来收缴兵权或震慑地方的。 陈亨来的急,去得也是匆匆。 “先生?”朱高煦有些拿捏不准,问道:“是留,是走?” 吕阳说道:“三公子如计划行事,我与二公子返回北平。” 到现在了,吕阳已经看出招纳大宁都司各卫所自己就是走个过场,其实大宁都司这边不缺效忠朱棣的人,像是常彪之流的指挥使早就心中有所决定,只要起兵之前将钱给足,再给予必要的承诺,他们必定会在时机合适时重归朱棣麾下。 事实也必然是那样,要不然朱棣的“三护卫”被剥夺,北平都司各卫所兵权也被削,真的只想靠着王府的护卫造反,该说朱棣的心是多么大啊。 朱高燧一听自己要留下,心中很仓皇失措,一再犹豫还是答应下来。 “宁王那边……”朱高燧怀疑想走没有那么容易。 吕阳则是说道:“既然宁王将燕王的人马归还,想来早料到有今日。” 有朱高燧留下当人质,也能是当联络人,以当前时局对宁王也就足够了。 从某种猜测来说,朱权甚至可能早就知道大宁都司的一些人投靠了自己的那位四哥,不好处置或是坐视,又或者是跟那些指挥使有什么交易,很是不好说得很。 果然,吕阳和朱高煦带着人离开并没有遭到阻拦,只是也没有得到朱权的什么帮助。 这点令吕阳多少感到意外,他还以为朱权会纠缠自己要修仙的。 行走在冰天雪地之间,吕阳很是感概地想道:“老老朱的儿子中可能有纯善的人,或是真的有蠢货。宁王朱权尽管只有二十一岁,看着还是很有心计啊。” 等着捡便宜?不等于是没有担当嘛。 只是从朱权的一些行为和选择来看,真不像是一个能成大事的。 朱棣与朱权的差距就是那么明显,前者敢想也敢做还不缺魄力,后者则是有太多的算计却是缺乏魄力。 ------------ 第16章:让人不省心的老朱家 吕阳原以为朱权不会放行,甚至会做出一些更蛮横的事情出来,没想到朱权竟然忍得住。 不要小看古时候人们的迷信程度,没有眼见为实都能够笃信世上各种传闻中的神奇,能够亲眼看到“神迹”哪怕不成为虔诚信众,内心里能不会产生某些念头吗? 朱棣看到了吕阳的死而复生的那一刻心中不知道有了多少想法,没有立刻表现出跪舔已经足够意志坚定,为了拉吕阳入伙不还是进行了设计。 也许朱棣心里认定有了吕阳加入造反,事业会成变成一种天命所归,但凡吕阳拒绝前往大宁都司,后续注定必定还会有其它的行动,为的就是拉吕阳入伙。 而朱权亲眼看到了吕阳的死而复生,不可能没有产生什么想法。 诸夏这边,人们更趋于“人定胜天”的信念,朱老四能获得“天命所归”的成就,朱权把“神人”抢到自己这一边,是不是就能把“天命所归”给夺到手了? “快快快,宁王的人必定在后追赶,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北平。”吕武现在的情况是坐着说话不腰疼的状态。 他们出了大宁卫的地界,吕阳安排燕王府的一众人携带金银和信件四散,让众人去各处卫、所、屯当散财童子,为了能更快赶路甚至把装载绫罗绸缎的车辆给丢弃了。 要是老朱知道吕阳轻易就丢了绫罗绸缎,不知道会是什么想法?大概会在了解情况后,看待吕阳除了神秘光环之外,认识到吕阳取舍果断,认为是个能共谋大事的人? 现在的情况是,朱高煦控马,吕阳与之共乘一骑,身边仅剩护卫五人,一伙人除了屁股下的战马之外,还各有两匹备用战马,冒着风雪行进在茫茫的冰天雪地。 “你的腹处怎么那么膈应啊?”朱高煦哪怕穿得厚,还是能感觉到后背被硬物一直顶着。 幸好不是屁股感觉被硬物顶着,不然算什么事嘛! 吕阳张口就灌了满嘴风,喊道:“丢弃马车,未能花费金银皆在我怀中。” 他们带来了两千两黄金以及十三万两雪花银,绫罗绸缎与珠宝首饰数箱,里面的一千九百两黄金、十三万两白银和大部分珠宝首饰,一部分被吕阳安排着散了出去,藏起来了另一部分。 所以,除开丢弃了的绫罗绸缎之外,吕阳留下了一百两黄金以及一些看着名贵的珠宝首饰,它们全在吕阳的怀里了。 讲真话,钱财太多的话,吕阳没那个心思去据为己有,散财之后存留了一些,反倒是有了吞下的心思。 这个其实就是一种普通人的心态,太大笔的浮财不敢要,小份额的钱财有胆拿。吕阳虽然是穿越了,没穿越之前不是什么狠人,也算是普通人的一员,有这样的心态才显得有血有肉。 吕阳想要,瞒则是不会去瞒,再则这笔钱也不会全部独吞,会再散出去给同行的人一些,留下一些当傍身之物,后面能在购置物品和办事中用到,也算是没赚钱手段前的不得已而为之了。 现实就是那么回事,吕阳打算跟老朱混,不等于要当仆人之类的角色,总是要有些许可支配财物的吧?再则说了,大业未成前的拿钱办事,非常合情合理的呀。 到了十二月份,天气变得更冷,道路之上几乎看不到有旅人。 到处都是冰雪,老天还会时不时下场雪或雨,外出远行不止是遭罪,生命安全方面其实也比较没有保障,以当前岁月除非是事情太急,要不然没有人会在这种季节出行的。 这一跑,吕阳等一行人直接跑到夜幕降临才找了个能躲风遮雪的位置停驻下来。 “用点吃食,睡袋一人一个,钻进去别用力撑,分班守夜,不当值的人早点睡。”吕阳说道。 凭空取物呀?对朱高煦等一些知情人已经不算意外,只是他们拿到新奇物品依然会产生好奇心。 不知道那架运输机正不正经,有不少书籍,有电棍,土豆、红薯、黄薯和各种蔬菜,还有秋衣裤、羽绒服等衣物,连睡袋竟然也有? 他们身处的是室外,温度应该是零下七八度左右?总之没有足够的保暖措施,极可能会发生一睡长眠的情况。 “先生以为宁王欲将如何?”张辅是众多随行的人员之一。 因为没有互相通名的关系,吕阳其实并不知道随行的护卫都是谁。 这个张辅是张玉的长子,而张玉是朱棣绝对的心腹之一。 “先前犹豫不决,当前待价而沽吧。”吕阳说完问了一嘴张辅的名字,听到通名给愣了愣。 张辅在历史上有什么丰功伟绩吗?安南就是在他的率军攻打下纳入大明的版图,他也因此被晋封为国公爵。 吕阳之所以听到张辅的名字有反应,自然是因为知道这么一位人物,却不是因为张辅将安南打成了大明的交趾布征司,纯粹是吕阳记得“土木堡之变”死难武官中官职最高的人就是张辅。 土木堡之变一下子葬送了大明的勋贵集团,还诞生了诸夏历史上的第一个“叫门天子”。朱祁镇也是诸夏历史中唯一一个以皇帝身份投降,再反过来帮助敌人想要叫开边防重镇城门的皇帝,并且是去了一处没得逞,继续转往它处叫门的皇帝。 一瞬间想到很多事情的吕阳下意识看向了已经睡得打呼噜的朱高煦,心中想道:“有个说法,仁宣之治完全是成功夺取治理大明权柄的文人吹出来,为的是让后续皇帝玩垂拱而治?” 什么意思?也就是洪武一朝杀文官跟宰小鸡崽似得,到了永乐一朝之后文官也不好过,他们一再筹谋和诱导可算是把作为太子的朱高炽忽悠瘸了,连带也把朱瞻基给坑了个十足,文官集团在仁、宣两朝之后已经接近成功架空皇帝,想要皇帝什么都不管,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文官去掌控。 所以就有了另外一个说法,土木堡之变是由文官设局,为的是将大明的勋贵集团葬送掉。 “是不是文官导演了土木堡之变,有那么点不好说。朱祁镇是个废物,还是个无耻到没有下限的废物,绝对是一个能够盖棺定论的事实。”吕阳暗自琢磨着要不要尝试帮朱高煦弄掉自己的胖子大哥,避免后续会发生的一系列惨剧。 ------------ 第17章:大明掘墓人 如果吕阳现在有机会接触朱高炽的话,能不能将这位“十月天子”给“改造”成功呢? 先不提吕阳想怎么样个“改造”朱高炽的方式,以朱高炽三四岁开始启蒙,到朱高炽接受了儒教长达十来年的教育,已经二十一岁的朱高炽在思想观和价值观上面绝对是已经定型了。 朱高炽并不是由朱棣来亲自安排怎么培养,他小的时候出生在应天(明朝南京时的古称),朱棣就番没有几年重新被召回应天,一块跟着朱元璋那些年幼的子嗣和孙子辈接受教育。 一个从里到外都定型了的人,尤其是在朱棣造反成功后的某一天朱高炽还能成为至尊,哪是那么容易被“改造”成功的啊! 换作是吕阳盯上了朱瞻基呢? 目前朱瞻基还没有出生。所以有些野史说朱棣是为了朱瞻基才决定造反,跟朱棣早就在谋划造反的时间线一对比,说朱棣为了朱瞻基才造反根本就是虾扯蛋。 “朱瞻基?上有一个儒教虔诚信徒的爹,未来还会生出一个‘叫门天子’的儿子,其本人更是被文官逼得培养宦官与之对抗,结果还落了个‘被’英年早逝的下场。付出一定会非常很大,还不一定有什么效果啊!”吕阳现在看朱高煦是有点越看越顺眼的意思了。 吕阳越想越觉得弄掉朱高炽很有必要。 大明就是在朱高炽当政短短十个月不到的时间,朱元璋原本定下“资助”贫困学子的策略一再扩大,弄到是个举人就能不用交各种税了。 当然,朱高炽并没有用任何行政命令定下成为举人不用交税那么回事,完全是文官们认定朱高炽哪怕知道了也会装聋作哑,玩既定潜规则再推广的那一套。 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朱高炽发现了问题,不太确定是不是认识到那样会玩崩大明,还是采取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极可能觉得文人得到特殊待遇很是理所当然。 这样一来,能不能解读为朱高炽就是那个大明朝的掘墓人? 尤其是朱高炽断绝了朱棣时期的航海事业,坐视官员勾结地方搞私自出海,可能也是遭到了瞒骗,反正事情就是发生在了朱高炽在位的那十个月里。 要说朱高炽监国那么多年,下西洋是皇家对外搞贸易,不可能不知道没亏钱反而赚了大钱,偏偏愿意停掉下西洋的贸易,来自海洋的利益全给官商勾结得了去,要说不是被忽悠瘸了,难道还能是脑子缺根筋? 说朱棣搞下西洋赚钱绝对有理有据,不然五征塞北的花费是哪来的?以大明每年的收入,根本无法支撑五征塞北这种大战。 想了许多的吕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隔天醒来的时候看到朱高煦凑的很近用一脸怪异的表情盯着自己看,有点被吓一跳。 任谁醒来眼前有一张脸,表情还是既纠结又矫情,谁不会被吓一跳呢? “你睡着了还一直喊我名字。”朱高煦没等吕阳有所回应,继续往下嘀咕道:“征服世界岛,世界岛在哪?全球自由航行,是哪颗球?” 这么说,吕阳睡着的时候做梦了?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吕阳梦见自己扶着朱高煦上位,他们珠联璧合整得文官服服帖帖,使用大明充足的人力和国力完成了对世界岛的征服,四大洋都有属于大明的舰队在横行。 所谓的“世界岛”就是亚洲和欧洲这一片大陆,占了全球36.3%的陆地,哪一个国家能完成对世界岛的控制,以人口和资源来论,想要统一全球根本没有国家能够抗衡。 对了,目前欧罗巴那边已经有关于人们生活在一颗球上的理论。而诸夏这边其实很早之前也有人提过相关的猜想,只是未能得到证实,相关的论调就被一次又一次的王朝更替冲刷没了。 吕阳随便糊弄了朱高煦一圈,抖掉睡袋上的积雪再钻出起身,耳边又传来了朱高煦的低语声。 “爷爷定了嫡长继承,要是我爹成了皇帝,太子位肯定是大哥的。你以后不要说类似的话了。”朱高煦如此说道。 什么啊? 吕阳醒来之后只是模模糊糊记得一些梦境,人在睡梦状态哪里会知道自己讲了什么梦话。 不过,从朱高煦的那些话里面倒是能有所猜测,应该是关于朱高煦当了皇帝的梦话之类。 这一下换吕阳用怪异的目光盯着朱高煦在看,心想:“史书上不是记载你跟自家大哥为了太子位斗来斗去吗?没斗赢自己的大哥,还斗到造自家侄子的反,弄得最后被装进铜缸里面给蒸熟,连带妻妾子女一个不落全被杀,甚至一应交好的将领、文官、好友也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受到牵连的家庭将近三千个,整得那个叫血流成河。” 瞧瞧,那位“蟋蟀天子”有多狠,一点都不念自己那位二叔在靖难时立下的汗马功劳,杀二叔就杀,好歹给留下一丝血脉呀。 只是吧,关乎到那张宝座的争夺,好像也不能怪“蟋蟀天子”那么狠? 荒郊野外不是那么美的睡了一觉,草草吃了一些东西又踏上了奔波的旅程。 他们没有走大路,为了躲避可能存在的宁王追兵,七弯八拐又是躲躲藏藏,耗费了足足两个月才回到北平。 两个月过去,再有一个月左右就是春季,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艰难辗转,少不得一个个变得皮肤黝黑,衣物一再刮擦磨损看着更是狼狈不堪,途中赶路更是有马匹不断倒毙或是杀掉吃肉,弄到最后只剩下两匹马让朱高煦和吕阳代步。 这么一段时间里,吕阳已经学会了骑马,由于环境恶劣的关系,再次回到北平已经骑得贼溜。 他们回到北平并没有去燕王府,先行来到了北平郊外的农庄。 燕王府其实就是蒙元修建的宫城,只是宫城的很多宫殿并没有使用,仅仅是利用很小的一片宫阙。 得知吕阳和朱高煦回来,立刻让姚广孝匆匆赶来了。 “事态紧急!”姚广孝玩了一手先声夺人,不理会朱高煦和吕阳的反应,继续说道:“皇帝命宋忠、徐凯、耿瓛屯兵开平、临清、山海关一带,并调检燕府护卫军士,加强对燕王防范措施。看来动手在即。” 这……,建文帝去年又因为湘王举家自焚遭到舆论轰炸,新一年的冰雪都还没有彻底融化,那么急切要弄死或逼死朱棣的吗? ------------ 第18章:诸夏岂有此类天子? 既然事态看上去那么危急,怎么无法从姚广孝身上看到丝毫的惶恐以及紧张。他这是在表演“泰山崩于前而心不乱”的气度吗? “瞅我干什么?”吕阳对姚广孝一直用三角眼盯着自己看,心里比较不舒服。 朱高煦并不是一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发现姚广孝跟吕阳的不对味,说道:“道衍大师,吕阳不跟你抢饭碗。还不速速说说我爹有何处置。” 那一瞬间,吕阳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姚广孝知道朱高煦是什么德性,做出哑然失笑的表情,再摇着头说道:“王爷三护岂是建文说夺便夺,宋忠刚愎自用不足为惧,徐凯有勇无谋,耿瓛鼠辈耳。” 其实,吕阳根本不知道宋忠、徐凯和耿瓛都是谁,看出姚广孝在进行某种示威,笑着点头说道:“大师所言无错。” 宋忠、徐凯和耿瓛这三个人里面,背景最大的是长兴侯耿炳文的儿子耿瓛,其余的宋忠和徐凯属于还在奋斗想获得爵位的“奋一代”了。 这时候,姚广孝估计是在心想:“不是吧,老夫还没有发力,你(吕阳)怎么就认输了?” 事实的情况是,姚广孝在马皇后病逝后才接触到朱棣,随后就致力于撺唆朱棣争夺太子位,等朱元璋立了朱允炆为皇太孙,变成开始蛊惑朱棣造反了。 一个人认定自己足智多谋,他为了一件事情奋斗了那么久,眼见着马上就要发动的时刻,猛然间突然多了一个来历背景全是个迷的人,似乎还很让“老板”在意,肯定会产生很强烈的被冒犯感受,进而越想不得劲,越思考越心里不舒服,能不干点什么吗。 吕阳年轻,阅历可能不足,人却不是傻子,哪里看不出姚广孝为什么要掰腕子。 两个人走的不会是相同路线,孰高孰低且看日后,何必争于一时? 最为主要的是,吕阳琢磨着自己现在干不过姚广孝,淡化掉敌意才是最合适的。 明知道干不过还冲上去?互相之间没有爆发过实际冲突,又没有产生什么深仇大恨,来点劲就头脑发热要决个生死,就问是不是傻! “和尚!”朱高煦见姚广孝还是死盯着吕阳,多少有点不满,重复问道:“我爹可有指示?” 姚广孝这才从自己的内心世界退出来,脸上也挂上了淡淡的微笑,说道:“二公子还是如此性急。” 这一下让朱高煦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 “王爷已有处置。张玉、朱能率将士秘密入卫王城,以王妃名义遣邓庸往应天告饶。”姚广孝说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着吕阳的面说,肯定是因为吕阳跑了一趟大宁都司,得到他们这一套造反班子充足的认可了。 燕王的王妃是徐达的长女,名字叫徐妙云。她是绝绝对对的将门女子,偏偏幼年时便贞洁娴静,喜欢读书,有“女诸生”的美誉。 徐妙云在朱棣开始装疯卖傻之后担负起了王府的运作,也充当了燕王这边跟中枢朝廷缓和紧张交际的人选。 老朱家的媳妇能管事有历史根据。曾经的马皇后就为大明的建立起到很关键的作用,立国之后更是成了能安抚朱元璋暴脾气的唯一人,结果是让老朱家对媳妇干涉一些事务不那么排斥,甚至得到了广泛认可,以至于妇人干政在有明一代根本不叫事。 吕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随时见朱棣的资格,想了想主动将去大宁都司的事情讲了一遍,至于姚广孝会不会转达给朱棣就不清楚了。 “诸事早有定论……”姚广孝看来还是对吕阳有点意见?他话讲一半自己停下来,看着吕阳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说道:“倒是我着相了。” 不是着相,是争宠之心态强烈啦! 这里也不怪姚广孝,努力了那么久肯定不希望有谁出来搅局的呀。 另外就是明摆着的事,不管是北平行都司,还是大宁都司,该拉拢的人朱棣肯定已经早就在做,哪可能大祸临头才想到。 所以,朱棣让吕阳去大宁都司算是拉拢那些指挥使的最后一个步骤,等同于即将动手的信号,也是为了让吕阳正式入伙。 留朱高燧在宁王朱权那边?朱棣很清楚建文帝那么做之后是逼有军权的塞王做出选择。而朱棣将朱高燧丢到宁王朱权那里可以视作是给一个人质,为接下来的事情争取更多的互信基础罢了。 姚广孝又讲了一些话,提到建文帝已经让朱高炽返回北平,再有七八天朱高炽也该到了。 这同样是建文帝给朱棣的信号:老叔啊,再不造反的话,你要来不及啦。 “建文竟然愿意放大哥回来?”朱高煦看上去非常惊讶。 吕阳觉得自己也不能完全没有存在感,开口说道:“如此行事,乃是为斩草除根。” 一家子整整齐齐最重要了,是吧? 如果朱高炽依旧待在应天,某天朱棣起兵造反,还能因为朱高炽在朱允炆的手里,去干束手就擒的事情吗?不可能的嘛。 朱允炆可能想的是,认定朱棣不会束手就毙,造反是一定会干的事情,哪里愿意让朱高炽脱离事外,到时候灭了朱棣,顺带处置了朱高煦和朱高燧,肯定不乐意剩下朱高炽还活蹦乱跳的呀。 “吕施主洞察秋毫。”姚广孝赞了一句。 理解是什么意思的朱高煦一下子蹦得老高了,一脸凶恶又喘着粗气,说道:“诸夏可有此类天子!?” 好像……有,也没有? 比朱允炆狠辣的皇帝绝对有,只是办事手法这么糙可真不好找。 吕阳不喜欢“施主”这个称呼,听着明显就是和尚有所求,自个儿必须做到有求必应似得。 “朝廷复井田之制,有此天子,何奇之有?”姚广孝看着就像是个得道高僧,笑得老慈祥了。 话又说回来,等朱棣造反成功,登上至尊之位,不就等于姚广孝得道了吗? 恢复井田制是方孝孺的提倡,并且去年就迫不及待“成法”了。 而井田制已经被诸夏抛弃长达两千年之久。 另外,方孝孺搞井田制的核心是再次均田,不是为了“仿古”而去仿古,着实是惹毛了一大批人,为朱棣的造反事业做了极大“贡献”的。 当然,方孝孺估计不知道自己帮到了朱棣的大忙? ------------ 第19章:方孝孺与朱高炽 且先不提方孝孺这人的文学成就以及其它思想追求,仅是想要弄“井田制”这一点方面,出发点主要是为了藏富于民,为了更好地保护百姓的利益。 为什么会那么解读?读史书要根据当时的情况,不能以读者自己所处的时代为背景。两者因为时代的不同,同样的事务用不区分时代的眼光去看,未必就是符合实际的。 在朱元璋建立大明之后,实际上并没有给百姓重新平均财富,也就是没有学习以往的开国皇帝大肆搞“授田”活动。他弄的是将之前的北朝至隋唐时期的均田制进行了魔改,定下属于他朱元璋的一个崭新的卫所制度。 这个制度非常不一般,朱元璋认为之前历史的均田制只能短暂的解决土地兼并这种问题,时间一长还是因为丁口滋众,盲无宋田的原因使得国家无田可授,最后自动终结。 朱元璋认为,均田制下的府兵制属于一大优点,历史上的胜利也证明了该方案在乱世初平之后,对农业和经济基础起到重要的积极作用。 朱元璋设计的这个卫所制,在他的设想里面,充分吸收了之前历史上均田制瓦解一大弊端的经验教训,同时吸收归纳了府兵制的优势,混杂了部分军屯思路。 那样一来,士兵按照编制在分配好的土地上建立住所,并且可以分配到相应的土地,平日在土地上由长官组织耕田,战事一起由长官组织训练及出征,允许在住所范围内娶妻生子,军户遂成,子孙皆为军户,若多子,则长子为军户,诸子皆为军余,军余若有立功表现,可擢升为军户,世袭军户由所辖长官军事监督,以军法严禁逃田。 现在,能懂得方孝孺搞“井田制”是捅了谁的肺管子了吧?他不但在朱允炆大肆折腾边军的基础上整伤口撒盐的事,还想要破坏开国皇帝定下来的“祖制”,又直接撼动了勋贵的核心利益,一下子将大明最有实权的那一批人从里到外得罪个遍,甚至都要砸一系列依靠屯田卫所制吃饭那些军户的饭碗。 毕竟,军户制度现在才执行多久,很多弊端还没有显现出来,至少变成军户的那批人生活无忧,并且还有立功渠道,暂时还不需要谁来拯救呀! 现在,方孝孺要瓦解朱元璋制定的军户制度,将属于卫所的田地拿出来再平均,还要执行“仁以施治”的思路,得罪的人不止是勋贵以及军方,还捅了同为文人的一大帮人心肝脾肺肾,得罪的人真是太多了。 当然,吕阳暂时并不知道上述那些,了解方孝孺的就是从各种自媒体以及一些小说的描述。 由于自媒体的加料以及一些小说中方孝孺各种愚蠢,导致吕阳认知中的方孝孺是一个各方各面非常不堪的人物。 实际上,方孝孺其它方面不说,以当代水平在文学素养的素质上非常惊人,还进行了著书立作。仅是著书立作这一点,足够他站在同一时代文人的顶端了。 出了趟远门的吕阳缓了几天,跟朱高煦也有的没的聊了很多,两人本来因为一起前往大宁都司就有交情基础,再有几天的时间用来交浅言深,很快就像极了认识十多年的老朋友。 “这么说,修真不可行?”朱高煦对修仙其实没有兴趣,听吕阳胡说瞎掰了很多神话故事,再提到‘这个世界’不允许神、仙、鬼、怪、灵的存在,还有灵力什么的之类会在吕阳身上逐渐消失,幸灾乐祸地说道:“哈,哈哈!你也有成为凡人的那天?”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朋友要失去所有神奇能力,从神人变成普通人,不该是惋惜或痛惜吗?怎么能那么幸灾乐祸。 吕阳没有不高兴,见朱高煦完全理解,反而大大松了口气,说道:“所以吧,你们要是想从我这里获得长生不死,压根就是不可能的。” 现在朱棣最想要的是玩绝地反击,等某天成了皇帝之后,会想要追求长生不死吗? 多少建立了丰功伟业的帝王,他们年老了开始追求长生不死啊! 如果没有吕阳的出现,再让朱棣亲眼见识到了各种神奇,以朱棣的品性将皇帝当成了副业,反倒是拿带兵打仗玩成了主业,一生从未追求过什么神神道道的玩意。 然而,谁能知道朱棣见识过神奇之后,会不会产生什么改变。 朱高煦问道:“我爹会造反成功吗?” 吕阳很肯定地答道:“必然成功。” 朱高煦信了,又说道:“我大哥马上回来了。” 在这几天,吕阳一再主动跟朱高煦聊起朱高炽,一再询问朱高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而朱高煦其实并不了解自己那一位大哥,两兄弟一个长期在北平,另一个则是长久待在应天,懂事以来也就逢年过节能接触一下,其余时间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书信往来都非常少。 在吕阳这边想到从朱高炽到朱瞻基一直到朱祁镇,三个爷孙一个比一个更能折腾挥舞锄头挖掘王朝的根基,着实已经决定从朱高炽这个“爷爷辈”入手淘汰掉。 想法是有了,怎么操作还要再好好计划,吕阳认定的就是哪怕朱高煦这一支再糟糕,反正不会比朱高炽一支更烂。 至于说吕阳造老朱家的反?又不是到了老朱家的王朝末期,知道当下百姓有多么爱戴老朱家吗?情况是老朱家的谁都能当皇帝,唯独不姓朱就不行! 他俩正闲扯着,院子外面传来了热闹的声音。 “二弟!”一道听上去雄厚的声音传来,随后月牙门出现了一个胖子的身影。 这个胖子皮肤很白,可能是因为太胖的关系让圆脸上的五官几乎挤在了一起,看上去则是有一种斯文又喜庆的气质。 还能是谁?喊“二弟”又长得那么胖,除了朱高炽没别人了。 下一刻,一个看上去气质有点凌厉的大肚子女人出现,她的肚子真的很大,看上去起码怀孕八九个月了。 “还愣着做什么?将东西拿进来呀。”孕妇是朱高炽的正牌妻子,指挥使张麒的女儿,历史上没有给留下名字,但是垂帘听政了两朝的张氏(诚孝昭皇后)。 有大批的仆众往院子里搬箱子,没有掀开箱盖也不知道里面放的都是什么东西。 朱高炽一来就拉着朱高煦的双手嘘寒问暖,完全无视了吕阳的存在。 倒是张氏……且根据一些连续剧的命名,称呼她为张妍吧? 张妍指挥着仆众放箱子,不知不觉又是不留痕迹来到吕阳边上,有那么一小会才对吕阳说道:“你便是那位神人罢?老爷子现在挺难的,你能给予心里安慰挺好。咱两口子也从应天给你带了礼物,只是你安慰老爷子归安慰,不要蛊惑一些有的没的呀。” 蛤!? 吕阳惊讶地看着张妍,又扫了一眼明显在关注这边的朱高炽,心想:“这对夫妻有点意思……” ------------ 第20章:会整事的一家人 这两口子是什么时候知道吕阳的存在,并且还很清楚吕阳种种不能与外人道的事迹呢? 朱高煦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问道:“大哥,你为何知晓吕阳?” 成朋友了,连先生都不叫啦。 这点也正是吕阳愿意在朱高煦身上看到的。 长得喜庆的朱高炽一直都在笑,对自己二弟笑得老憨厚了,闻言低声说道:“老三来信提的。” 朱高煦一听是朱高燧写信告知,露出怒容,说道:“老三在宁王叔那边坏事,竟然还将这样的事情写在信上?他不知道……” “知道,知道,但没人会信,一定当成爹狗急……,不是,是当成爹穷途末路,捏造神人来糊弄百姓。”朱高炽没有亲眼所见,因此也属于根本不相信什么神人的那一套,很担忧自己的爹和两位兄弟被蒙骗了,继续说道:“自古以宗教起事,未有一人功成。” 所以,有了先入为主的猜测,导致朱高炽天然上防备吕阳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很担忧自家的爹和兄弟被欺骗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本来吧?朱高炽一回来就要去找朱棣说道说道,大讲特讲“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一些防骗知识,妻子张妍好劝歹劝才给劝住了。 他们回到北平没有第一时间去王城……,也就是蒙元时期的皇宫,径直来到农庄就想先看看所谓的神人长得哪般某样。 “谁让你们过来的!?”朱棣充满威严,并且还压抑怒气的声音先传来,随后从另一个月牙门走进来。 朱高炽看到朱棣立刻行礼,要说话被朱棣严厉并且称得上凌厉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怵,一些话堵在嘴巴里说不出来。 “公公。”张妍肚子太大,没法行礼。她看到朱棣满是怒气,赔笑说道:“我和高炽过来看看老二,也见见吕先生,给从应天带来的礼物。” 朱棣像是才看到张妍,稍微收敛了怒气,露出了很勉强的笑容,尽量平缓说话的语气,说道:“你有身孕,一路奔波劳累,去休息罢。” 几乎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张妍,她看了看因为紧张而五官快挤到一团的朱高炽,又看向了正在抬头做望天状的吕阳,随后目光落在朱高煦身上,露出一脸的请求。 “大不了就是跪一整天嘛。又不是没跪过。”朱高熙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满不在乎地说了那么一句。 本来就满肚子火的朱棣被朱高煦那么一句话,激得几乎压不住怒气了。 朱高炽愁着脸,对自己的媳妇摆了摆手,示意还是赶紧走吧。 其实,朱棣对长媳一直以来还是很喜欢的,通常也能给张妍一些面子,不会在张妍面前教训长子朱高炽。 张妍和一众仆人退下。 想了一下的吕阳也想离开,免得看到父子上演“单打”项目,整得日后相处起来尴尬。 “先生且留步。”朱棣先喊住吕阳,扭头看向朱高炽,怒喝:“跪下!” 朱高炽将跪下的动作做得很有礼仪风范,先是撩开衣袍的衣摆,右膝先跪下才让左膝也跪地,接着好像是太胖的关系没能保持平衡向前倾了一下下,干脆就顺势上身趴下,弄得抬高了浑圆的胖屁股。 “爹,这事……”朱高炽讲了三个字,被朱棣一声“闭嘴”给将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朱棣对吕阳行了一个拱手礼,满是歉意地说道:“是我教子无方,老三已经遭到惩罚,想要怎么处置老大,先生讲个章程。” 呃?也就是说,朱棣早就知道朱高燧干了什么,来不及阻止或其它原因没有阻止,选择将朱高燧丢到宁王朱权那边作为一种惩罚? 不愧是能干造反事业的人,用朱高燧来安宁王朱权的心,顺便还将另外一件事情给办了。 这一瞬间吕阳却是想到了极多。 朱高燧砍过吕阳的脑袋,不傻就知道这件事情不算完,一直以来有机会就讨好吕阳想要化解,但是吕阳看似不在意却没有那件事情已经揭过的明确表示。 过完年已经十七岁的朱高燧不管是生长在普通家庭,还是作为朱棣的崽子,反正以当前时代十七岁已经不是小孩子,甚至因为是朱棣的崽子更应该要更成熟才是。 “明知道我无法杀死,也知道书信往来会遭到建文帝的人窥探,还将我的存在以及神奇之处泄漏出去,朱高燧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难道连朱权看到我就杀,也是朱高燧给整出来的?”吕阳着实是无法理解。 跪在地上的朱高炽稍微歪着头瞅了一眼吕阳,能看出吕阳在思考一些什么。 朱棣很有耐心想要等着吕阳什么时候从思考中退出来。 一再思来想去的吕阳真的想不出朱高燧那么做的理由,最后只能归咎于熊孩子不计后果的瞎胡闹,更加认定某天一定要把朱高燧处理了。 吕阳对朱棣说道:“王爷,此事与世子无关,何来处置一说。” 写书信的事情严格说起来,朱高燧可能会坑了吕阳,注定会将朱高炽坑了。 如果朱高燧清楚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完全可以用“牛逼托拉斯”来定义,换作是想干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则完全就是不顾可能会把全家给坑死。 “爹。”朱高煦在明知道朱棣有怒火的时候不敢咋咋咧咧,小心翼翼问道:“大哥回来,建文是不是马上就要对爹动手了?” 跪在地上的朱高炽直立起腰,说道:“爹,我还是不赞同造反,您……” “闭嘴!”朱棣伸手揉着自己的两边太阳穴,走到了旁边的椅子坐下,想到了什么似得,看向吕阳招呼道:“先生且来就坐。” 吕阳着实觉得这一家子有点那什么,依言过去坐下,对朱棣说道:“王爷,想必朝廷已发密敕将要逮捕王爷一家,王城亦是随时有兵马包围,不知王爷欲将如何行事?” 还跪着的朱高炽想讲点什么,遭到了朱高煦直接一脚踹。 将近两百五十斤的朱高炽被踹只是歪了歪身躯就用手撑住保持平衡,抬头看向了自己的二弟。 朱高煦低声说道:“大哥,你就消停点。现在是建文将刀架在咱们一家脖子上,眼见着就要我们的命。你劝爹不要造反,是要我们一家引颈就戮吧?” 朱高炽同样压低声音,说道:“皇上答应我,不会杀了爹,咱们一家以后也能当普通人过日子。这些我都不信。” “什么?”朱高煦被朱高炽整得有些糊涂。 朱高炽苦笑着说道:“一家都要疯狂,总要有一人保持清醒。都想造反,总要有个愚臣。且由我来当这个清醒的人和愚臣,不使世人……哎哟!”,话语变成惨叫,那是脑袋被朱棣用茶杯砸了。 ------------ 第21章:人贵有自知之明 根据史书的记载,朱高炽得了仁宗的谥号,为人方面非常仁厚,并且还是儒家认证的淳淳君子。 只是吧?史书没有遗漏朱高炽非常好色的品性,就是不知道是他负责动,还是很多个她自己动。 闹到最后,朱棣痛骂了朱高炽一番,什么都要骂,连很久之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捡起来,逻辑方面有点混乱。硬要归纳出一个要点,朱棣主要骂朱高炽想事情太过于简单了。 然后,朱棣可能是没有想好怎么来跟吕阳相处,骂累了自己给走掉了。 其实,这一件事情朱棣已经表态,但凡吕阳心里有点逼数,以朱棣王爷的身份百忙之中亲自过来展示态度和道歉,怎么都要让吕阳揭过了。 朱棣走后,朱高炽很艰难才自己站起来。 “大哥,老三很阴啊!”朱高煦刚才根本没有帮忙,等朱棣走了才开始跳脚。 “三弟,唉,三弟他……”朱高炽气喘吁吁走到吕阳边上坐下,伸手拿起石桌上的茶水就喝,喝完放下杯子看向吕阳,问道:“先生从何而来,高炽不问。高炽敢问先生欲行何事,有何目的?” 吕阳不会小觑朱高炽,知道今天的问答关乎到日后的相处关系,甚至还决定是敌是友,说道:“适逢其会,审时度势,得以安身,唯此而已。” 朱高炽有点不信,说道:“朱家天下,不设国师,亦无寻长生之念,更无大兴宗教可能。” 这个是老老朱的理念,也是朱元璋最为难得的地方。他立下了丰功伟绩,到老了不像其余的“千古一帝”去谋求长生不死,对待宗教打压没有太明显,行的是温和的压制手段。仅仅是能正视生死这一点,他就胜过九成九的皇帝。 朱高煦嘀咕了一句:“这话你敢跟道衍说?” 朱高炽有点无语地看向朱高煦,心里埋怨朱高煦在这时候捣什么乱啊。 而吕阳算是品味过来了,谈话的节奏被朱高炽没有任何烟火气地掌控住,并且朱高炽怎么都有点笃信自己那位爹能造反成功,开始在为未来做打算了。 吕阳必须正面回应朱高炽,说道:“我已对王爷有言。我非道士,亦非僧人、法师,一点‘清真’也无。不涉宗教。” 说完的吕阳凭空拿出一瓶茅台,随后又拿出了几包花生、辣条等零嘴。 这么正经的谈话,有了稀奇古怪的事情,看得朱高炽一愣一愣的。 不是吕阳不正经,主要是他很怀疑以自己的智商无法应付未来的复杂局面。 本来朱高炽就对吕阳已经有先入为主的印象,感官上肯定非常差劲。 这样一来,吕阳不展露一些神奇的话,由于朱高炽已经先入为主的关系,未来必然会被各种针对,思来想去怎么都要将朱高炽给唬住。 果然,朱高炽从一开始的诧异,到后来看到吕阳凭空拿出越来越多的东西,拿出来的东西还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整张脸都呆滞了。 一样坐下的朱高煦则是早就习惯,伸手就拿起茅台熟练地开瓶,再清洗一下茶杯,美美地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随后目标转向了辣条。他对辣条情有独钟,觉得是津此一味的美食。 “这……,这、这!”朱高炽觉得自己的世界观碎了,喜庆的脸变得有些扭曲,除了“这”之外,其它话讲不出来。 茅台不知道是几度又是几年份,反正吕阳真的不懂,飘散的酒香则是无比醇厚,使人一闻便知道绝对是好酒。 “世子不必惊讶。我之传闻为真,无行大兴宗教之念亦为真,有此般行事乃为坦诚相待。”吕阳一脸的坦然。 但凡对自己的智商自信,并且能力方面也觉得无所不能,吕阳没有必要这么干。 关键的是吕阳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无非就是知道一些历史大概。有他加入进来,除非什么事情都不干涉,或者无力去干涉,要不然历史总有改变的那一天。 穿越者一旦失去了知晓历史轨迹的优势,没有超高的智商,无法做那么多的“发明”,又还剩下什么优势呢? 而吕阳既然已经穿越过来,并且还能傍上永乐大帝的大腿,不可能只是单纯当造粪机器,总要有一些抱负的吧! 朱棣看似不喜欢朱高炽,再怎么不喜欢历史上也没有撸掉朱高炽的太子位,后来甚至将希望放在了三代的朱瞻基身上。 历史已经证明朱高炽和朱瞻基对大明造成的负面影响远超正面作用,不用说还有空手办到“亲狼居胥”的“大明战神”朱祁镇,而这个朱祁镇甚至做了诸夏数千年里唯一的那个“叫门天子”。 那个“亲狼居胥”是什么意思?人家霍去病和李靖办到的是带着大军干了封狼居胥的伟业,朱祁镇是被俘去了瓦剌,再成了倒插门的瓦剌女婿,居住的地方也是曾经匈奴人的狼居胥山附近。 至于“大明战神”的称号,带上二三十万大军,并且还是当时大明的绝对精锐,朱祁镇就是带着这些精锐被三万瓦剌人杀个片甲不留。那位号称投鞭断水的苻坚南征,好歹是因为内部反叛才被谢安几万人击败,朱祁镇则是亲自主导赶着大明精锐去给瓦剌送人头啊! 当然了,朱高炽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外强中干,更不会想到自己会有那么一个集邮似得整了“亲狼居胥”、“大明战神”、“叫门天子”三大成就的孙子。 “我、我……”朱高炽的三观已经完全破碎,下意识接住朱高煦递来的茶杯,顺势就将茶杯里的茅台酒液一口闷,结果是茶杯被摔在地上,双手捂住自己的粗脖子发出“呃、呃、呃……”的声音。 度数高的白酒啊,喝下去未必会火辣辣,酒液到喉咙感觉一切水份消失,喉咙处传来异样感觉,瞬间出现短暂的失声,脑子也懵了,其实是很正常的。 吕阳递上了一杯清水。 难受中的朱高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喝下那杯清水才缓过劲来,喘着气说道:“香,这酒真香。” 那肯定是香,就是一口闷太多不会是享受,压根就是遭罪。 “我缓缓,让我缓缓。”朱高炽现在的脑子很混乱,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整理一下思路,再来跟吕阳继续聊下去。 ------------ 第22章:复杂的人心哟! 人有优势为什么不去使用呢? 明明可以走捷径,偏偏要给自己增加难度,寻求刺激是吧??? 当然,很多事情没有捷径可讲,脚踏实地才是最好。 对于吕阳来说,他能够展现自己的神奇来谋求获得什么或达到什么目的,连他都不知道‘异空间’什么时候会消失,凭什么不能有效利用起来。 到了哪天不用再展现神奇也能实现一切,该是轮到吕阳追求朴实无华的时刻了。 现在的吕阳没有太多的本钱,他只要能够认清自己不是无所不能,无法从智商上去碾压世人,何尝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聪明人呢? 人啊,有什么目标和梦想都是次要的,最为主要是有足够的自知之明。 缓过神来的朱高炽一副脸红耳赤的模样,想说什么只感觉脑子有些犯晕,再来就是肚子一阵阵火热火热的。 吕阳拿出来的叫茅台王子酒,正不正宗不清楚,度数则是有五十三度。 到了有明一代,诸夏这边的酒种类非常多,度数则是几乎没有超过二十度。 古时候什么千杯不醉,可能“千”是跟“飞流直下三千尺”的“三千尺”是一样的修饰词,能喝几斤度数小的酒,不代表能承受一杯约五十毫升的五十三度酒的威力。 酒劲上来的朱高炽眼前一阵阵萤火虫飞舞,摇摇晃晃着就要站起来,但是站起来立刻趔趄了一下,好歹是朱高煦眼疾手快才给扶住。 “傻不傻,以为这酒跟平常的酒一样,一两的酒敢一口闷?”朱高煦的力气很大,要不然也扶不住差不多两百五十斤的朱高炽呀。 朱高炽的身高应该是有个一米七五左右的样子?两百五十斤并不是他最胖的时候,起码现在还能自己走路,以后胖到了连自己走路都走不动的状况。 如果不是天寒地冻,朱高煦能让自己的这位大哥在室外躺着自己醒酒过来,只是现在天气寒冷,再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下雪,只好扶着去某个卧室安置了。 见到那情况的吕阳比较无语,他还想着今天就将朱高炽的戒备解除掉,哪想到朱高炽一杯就给倒了。 只是,谁又能知道朱高炽是真的醉了,还是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跟吕阳交谈,玩假醉好有时间来进行思量呢。 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坐了有点久的吕阳干脆也回去屋内,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再加上根本没有娱乐,只能是想东想西了。 再有一个月左右即将到了冰雪融化的季节,到时候必然会是一个发生很多事情的春暖花开时节。 吕阳从朱高煦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包括张玉和朱能在朱棣心中的份量,还有朱棣已经在地窖秘密打造了一批兵器和甲胄的事情。 之前吕阳不是跟姚广孝提了一嘴购买鸭鹅吗?后面也真的是有数千只鸭鹅进了王城,它们整天都在“嘎嘎嘎”的叫,弄得王城的人都能区分鸭和鹅的叫声不同在什么地方了。 鸭的“嘎嘎”,其音调琐碎而愉快,有小心翼翼的意味;鹅的“嘎嘎”,其音调严肃郑重,有似厉声呵斥。 数千只鸭鹅闹得王城片刻不得安宁,再有近千只鸡一块凑热闹,不止是鸡、鸭、鹅的鸣叫声,还有它们产生的粪便发出的臭味,非必要压根没人乐意待在那种环境。 以往时不时会去亲眼看看朱棣的张昺和谢贵,他俩后面干脆就不去了,变成了一个叫张信的人负责亲自监视王城动静。 这个张信是个什么成份呢?他曾经有在朱棣麾下效命的履历,十分清楚朱棣有多少能耐,又在应天当值的时候见识了朱允炆各种头脑发昏的操作,认定朱允炆难以将帝位坐得稳当,愿意追随朱棣搏一把富贵险中求。 大概是在三天前,张信乘坐妇人才会乘坐的款式花轿进入王城,秘密跟朱棣见了一面。在这一次正式会面之前,张信其实投递了三次拜帖,每一次都了无音信,才会冒险求见。 两人的见面是怎么样,又都谈了一些什么,依照朱棣当时面临的险境,还有张信冒险想要搏一把的现状,肯定是只有两人自己清楚都谈了什么,才不会到处宣扬。 后世将两人的见面编了无数种段子,靠不靠谱那是无法说清楚的。 反正张信归了朱棣,两人已经取得互信,并且还商议了动手的计划,才有今天朱棣知道朱高炽没有得到同意,也没有事先通知就来到农庄,使得朱棣可以亲自过来一趟。 吕阳正无聊到要睡着的时候,室外的走廊传来了脚步声,随后响起了敲门声。 如果是朱高煦过来,不会有敲门得到同意再进那么回事,所以来的一定不是朱高煦。 朱棣才刚走,超大概率不会去而复返。 今天特地过来的朱高炽真醉假醉不清楚,没那么快过来。 侍卫或侍女敲门的同时会出声请示。 “是道衍大师罢?”吕阳先问了一句,复又说道:“未插门闩,请进。” 门被推开,果然是一身黑袍的姚广孝。 “往大宁都司各卫、所之人除往泰宁卫之人皆已归回,不知往泰宁卫之人被杀被俘,抑或未抵泰宁卫。”姚广孝觉得吕阳办事真的办得太糙了,像是来责问。 有数的几次见面,吕阳哪能看不出姚广孝不喜欢自己呢? 其实,哪怕是金银都未必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有那么几个会看谁觉得不顺眼,挺正常不过的。 “王妃派往应天之人遭下狱,邓庸难经拷打,恐将供出王爷谋反之事。”姚广孝一脸的忧心忡忡,又接着往下说道:“逮捕王爷密敕必已在来路,有宋忠、徐凯、耿瓛率兵困守之局,我欲劝王爷速速起兵,需你襄助。” 襄助个锤子! 吕阳觉得里面处处陷阱,一时间就有那么点目光锐利地看着姚广孝,沉声说道:“我方归回,亦无参议要务之实,王爷有何准备,欲如何行事,我尽未有参与。如何相劝。” 事实就是那么回事啊! 吕阳虽然被拉入伙了,可是一次参与机密商谈都没有,更像是朱棣用来当“吉祥物”一般的存在,听了姚广孝的一些话,贸贸然去劝朱棣立刻起兵,合适吗? “你乃神人,无所不知,亦能窥视未来。”姚广孝说道。 蛤! 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这是吕阳自己挖的坑,要被姚广孝用来将他给埋了吗? ------------ 第23章:坑我是吧?走着瞧! 这就是搞神神道道那一套的坏处了。 用现代网络用语:自己吹出去的牛逼,铁着头也要撞完。 又或者:网上约的火包,含着泪也要打完。 吕阳沉默了一小会,问道:“王爷原定何时起事?” 姚广孝说道:“因时因势,以变应变。” 也就是说在姚广孝看来,事态已经到了必须动手的时候,拖下去可能连奋起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那么,朱棣到底将造反事业进行到哪一步,己方的准备是不是能够应付对方的第一波打击? 吕阳想了想,说道:“请大师引路。” 这不是吕阳对姚广孝的妥协。 不知道什么原因,姚广孝虽然说不上对吕阳有敌意,一种竞争意识则是比较明显。 既然姚广孝要竞技?吕阳不能没有回应。 原本属于蒙元的宫城占地很广,位于北平城的正中央区域。 姚广孝是坐着牛车来到农庄,随行只有一个车夫,再无其余人等。 “你要去见爹?”朱高煦是后面得到消息才追上来,看了一眼姚广孝,低声对吕阳说道:“这和尚邪乎得很,你还是小心点。要不,我跟你一块去?” 能被一个粗心眼的憨人认定邪乎?说明姚广孝真的挺邪乎的。 对于朱高煦要同行?吕阳肯定是求之不得。 倒不是吕阳害怕姚广孝会对自己搞点什么杀阵,实际上姚广孝没有得到朱棣的同意绝对不敢对吕阳有什么不利,顶多就是暗自“争宠”罢了。 他们乘坐同一辆牛车,没有携带随行护卫出了农庄,一路往北平城慢悠悠行进。 一路上,姚广孝保持了绝对的沉默,倒是朱高煦性质很高地说着朱高炽醉了之后的各种窘态。 没有喝过高度酒的人,他们哪怕能喝一箱啤酒,一杯高度酒下去绝对会让他们很快醉了。为什么这样牵扯到太多的人体知识,跟肠胃的适应度有关,提起来很难三言两语讲完。 牛车出农庄来到一条没有岔路的道路时,中间遇到了隔壁庄子的队伍。 吕阳早就打听清楚隔壁庄子的情况,庄子的主人姓李,并不是大明人士,来自朝鲜。 为什么一个朝鲜人会在北平有庄子,还给长住大明,里面要说到蒙元跟朝鲜的邦交;等老朱家赶跑了蒙元之后,朝鲜跟大明的邦交新状况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吕阳对隔壁庄子有没有什么妙龄女子挺感兴趣。 毕竟,不管是连续剧还是小说,主角住的附近必定会有美女,一旦是外邦人士肯定会发生交际,再有一段温馨有情调的爱情,或是轰轰烈烈外加感天动地的虐爱什么的。 打听下来让吕阳感到很失望,隔壁庄子的家主是一名中年朝鲜人,有女人也是仆众,没有什么千金大小姐。 朱棣名下的农庄边上有一个朝鲜人的庄子,仅是这一点就显得挺奇怪,没有打听到隔壁庄子有千金大小姐的吕阳还是留意了。 牛车进了城,行过城区再来王城,走的不是什么正门,入王城时没有遭到军士的拦截。 “看来老朱至少将朝廷派来监视王城外围的守卫,争取到自己一边了?”吕阳还不知道张信已经铁了心要跟随朱棣干造反事业。 当前是由张信监控王城,麾下的大部分将士曾经都追随过朱棣,他们不是被财富喂饱,便是早早就归了心。 中枢朝廷那边各种商议要怎么对付朱棣,全然不知道北平这边除了张昺、谢贵以及他们的心腹之外,其余安排要对付朱棣的人已经跟中枢朝廷不是一条心了。 当前是冬季,靠近朱棣一家子起居的地方能听到鸡、鸭、鹅的叫声,倒是臭味并不怎么浓,换作是炎炎夏日绝对会是臭气熏天。 “大师?”马车外出现了一道雄厚的声音。 马车厢的门在后面,打开之后看见一名有着浓密绕腮胡的大汉手握腰间悬挂的刀柄,一脸警惕地看向车厢内。 因为车门打开,里面的吕阳除了能看到绕腮胡壮汉之外,还能分辨出是在一条两边都有高墙的巷子里。 “二公子?”朱能看似有那么点愣神。 朱高煦“哎”了一声就算是打过招呼。 姚广孝则是问道:“王爷何在?” 朱能在看吕阳这个陌生人,上上下下瞧了个仔细,才将视线转到姚广孝身上,答道:“王爷在西市。” 这不,朱棣还在装疯卖傻,时不时要走街串巷干点正常人不会做的事情,好让人将各种丑事汇报到应天麻痹中枢朝廷。 正主不在?姚广孝让车夫不用追随,自己很轻驾就熟赶着牛车来到一处看上去很荒凉的园子。 朱棣就番之后入住蒙元皇宫,很守本份没有启动全部的宫阙,仅仅是选了不大的地方当做活动区域。 偌大的宫城,仅仅是用了很小的一部分,再来是朱元璋极度提倡节俭,朱棣也就没有安排宫城其余地方平时的维护和修葺,肯定会让很多地方随着年久失修和没有维护演变成一副破败的景象。 他们没搞懂一件事情,现成的建筑和各种花园不去维护,其实是另一种浪费。 临近傍晚时分,朱棣总算出现。 随同朱棣一起来的人之中,有王妃徐妙云,还有另外五人,其中的一人就是在巷子里出现过的朱能。 姚广孝看到其中的一人立刻皱起眉头,令他皱眉的人叫袁荣,是朱棣的女婿。 那么就是朱棣、徐妙云、朱高炽、袁荣、朱能、张玉和张信一起过来,算上朱高煦、吕阳和姚广孝都在,完全能够称得上是豪华阵容了。 “王爷?”姚广孝看着袁荣问了一句。 朱棣的这个女婿是开国功臣袁洪的儿子,袁荣在担任宗人府的仪宾时,娶了朱棣的长女永安郡主朱玉英。 “袁荣为诸王联络而来,当参与此次会晤。”朱棣面对姚广孝的疑惑,解释了一句。 老朱家的宗人府其实也就那样,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权柄。这个是朱元璋对自己的家人极好,不会允许宗人府有搞事的权利。 朱元璋在位期间,宗人府无法处置龙子龙孙,承担的就是维系家族感情的活,作为宗人府仪宾的袁荣也就能往来于诸王之间,帮助朱棣联络自己的那些兄弟了。 姚广孝看了一眼吕阳,扫了在场的其余人一圈,说道:“今日前来,乃是吕阳提议。” 尼玛! 吕阳心中暗骂了一句,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瞬间感觉到压力山大! ------------ 第24章:来啊,互相伤害 姚广孝肯定不是什么厚道人,要不然怎么会以和尚的身份卷进造反事业,并且一再蛊惑朱棣净干一些会破坏家庭和美的事情。 都姓朱,一样是朱元璋的孙后代,说朱棣和朱允炆是一家人,没毛病吧? 当然了,看朱允炆的所作所为,显然是要包括朱棣在内的一帮叔叔死透。 一两千年论下来,想要干掉叔叔的皇帝不少,独独朱允炆那么想也真的在做,还是要送所有担任塞王的叔叔入土。 只是,姚广孝在朱标还在世时就开始蛊惑朱棣抢太子位,尽管朱标在世时朱棣没有做点什么,可是朱棣也没有杀掉姚广孝或举报给朱元璋,一系列算下来朱棣与朱允炆这对叔侄的恩怨,着实有点不太好理清楚。 吕阳看向姚广孝,眼神里透露出很多的信息,概括起来就是:你配当高僧?竟然特么玩阴的! 然而,姚广孝的表情很坦然,甚至还对吕阳鼓励地笑了笑。 “我由大师处得知皇上已有部署,逮捕王爷密敕已在途中?”吕阳停下来看向完全陌生的张信,说道:“足下最迟半月便将接到密敕,不知王爷可有安排?” 这是吕阳在赌,他见过了朱能,张玉跟张辅的五官很相似,刚才袁荣已经讲过话,朱高炽和朱高煦两兄弟不用说,唯一的女性是王妃朱妙云,现场也就张信没有通报姓名。 至于姚广孝这个玩心眼的坏和尚,不用说了。 既然朱棣要造反,为了取得张信的信任,再彻底将张信拉下水,像今天这种会晤肯定会带着张信一起来。 那么,吕阳有七成的把握,就敢赌完全陌生的人是张信。 北平这边除了张昺和谢贵之外,得到朱允炆信任的大臣便是张信,尤其张信现在担任将朱棣困守在王城重任,中枢朝廷那边有逮捕朱棣的密敕,不管送来北平之初会交到谁的手里,反正最后一定会落在张信这边。 解释起来很复杂,其实来来去去也就那个逻辑,不会有错的。 张信不知道吕阳是谁,下意识看向了朱棣,脸上带着疑惑。 “吕先生乃我绝对信任之人,所问何事,皆可道来。”朱棣说道。 所以,朱棣还没有完全信任吕阳,不然就不会讲那么多,直接一个“讲”字或一个眼神也就行了。 张信感到很惊奇,讶异朱棣怎么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心腹,心中的诧异没有表现在脸上,看向吕阳说道:“我为都指挥使,若是皇上有何旨意,自是需经我手。” 看吧,建文一朝的大臣推荐的都是些什么人,尤其是朱允炆也真的敢信。 现在变成担任北平都指挥司的张信投到了朱棣这边,一旦朱棣起事没有张信也有把握重新掌握北平都司的兵马,有了张信就更容易了。 “如此,张昺、谢贵之流已是冢中枯骨。朝中甚急,王爷若是与诸王有约,准备亦已充足,为免诸事多生变化,何不都指挥使得密敕之始,便起事?”吕阳说道。 这就很那特么什么的了。 一句话而已,姚广孝先瞪大眼睛,随后将眉头皱得很深。 朱棣陷入了思考。 朱高炽一再欲言又止,后面干脆跟朱高煦玩面面相觑。 张玉和朱能先是呼吸一窒,随后好像是变得兴奋起来。 刚刚被纳入造反团队核心的张信,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了十足的紧张。 众人之中唯有徐妙云脸色从头到尾没有变化,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吕阳再看。 朱棣问道:“为何需得密敕再行动手?” 吕阳答道:“先有周王无罪遭废,后有汝南王遭诬告谋反而论罪,齐王、代王得幽禁下场,周王、岷王相继徙迁,湘王被逼举家自焚明志,天下人无不侧目;王爷无罪,戍边有功,建文多行不义,得密敕以示世人,告建文废边墙陷百姓安危不顾,昭告天下靖难之意,乃为师出有名,亦可为诸王之首。” 也就吕阳不知道朱棣在成为皇帝后也会撤掉边墙诸卫,但他用一再北征驱赶敢于靠近边墙的游牧各族;轮到朱高炽成了皇帝没有朱棣的武功却将边墙废得更加彻底,到了朱瞻基继续执行朱高炽的政策,然后坑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朱祁镇了。 “师出有名极好。”朱棣下了定论。 姚广孝立刻说道:“如此,我来安排除掉张昺、谢贵。” 朱棣看向吕阳,问道:“先生以为如何?” 不要小看了“师出有名”的威力,诸夏想干大事就必须追求这个。 所以,仅仅是吕阳给出了能够师出有名的办法,对于朱棣来说就胜过千军万马。 朱棣的一问却是让姚广孝有点小不爽。 说来又说去,好歹是姚广孝先来的呀!并且他觉得没有自己的“鼓励”,说不定朱棣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朝中必知道衍大师,我以为动手前可由道衍大师出北平往应天,只需露面便可麻痹朝廷,亦可使张昺、谢贵心生懈怠。如此擒杀张昺与谢贵极易,亦使诸人得知王爷不信神鬼之能,靖难唯凭本事,获更多信赖。”吕阳说道。 现在人说迷信是挺迷信,但是存在理智的人绝对不会搅和进跟宗教色彩有关的造反事业,一旦宗教的味儿太浓甚至会瞎跑一大堆真正有能力的人。 这一瞬间,朱棣想到太多事情了,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姚广孝这位几近人人皆知的黑衣和尚。 吕阳的来历挺神秘,也表现出了种种奇异,但是知道的人不多。 姚广孝不一一样的! 朱棣不需要用宗教来蛊惑谁,他有绝对的信心能够夺回北平都司兵马的控制权,还能让大宁都司的兵马归入麾下。 先期的武力有保障,起事之后也能一再扩大军队的规模,以朱棣跟一众勋贵的交情,只要不出现兵败如山倒的局面,会有勋贵本人或后代子嗣一再加入过来。 要说缺什么的话,朱棣好像是很缺用来处理文事的人才?而文人一类,他们最为反感的就是宗教人士参与进夺位之争了。 “和尚,你便往应天罢?”朱棣不是使用命令的口吻,好像有得商量。 姚广孝在刚才朱棣视线移过来,看似在注视自己,眼眸却是没有聚焦,哪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和尚便往应天一趟。”姚广孝脸上带着微笑,内心一定是有无数的买买皮需要絮叨。 就像吕阳被坑了没办法说出来一样,轮到姚广孝被坑也不能说。 答应下来的姚广孝看向吕阳,恰好吕阳的视线也移过去,两人对视着,脸上都带着“诚意十足”的微笑。 吕阳被坑顶多就是没有讲出道理,会遭到朱棣的排斥,没有性命之忧。 姚广孝去应天应该也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起事在即却被排除出核心层。 所以这一局论输赢,是姚广孝输了…… ------------ 第25章:发动在即! 随着朱棣接受吕阳的意见,再有姚广孝需要配合出北平城,可能无法代表吕阳进入燕王府造反团队的核心层,再怎么都算是离核心层更近一步了。 在怎么解决张昺和谢贵的事情上,不用吕阳去开口多说些什么,想必朱棣的造反团队早就有所定计,属于吕阳多说多承担责任的意思。 “先生近日便居王城罢。”朱棣说道。 郊外的那处农庄算是朱棣众多名下的产业之一,隐蔽性方面是有了,只是毕竟不在决策核心层众多人的日常活动区域。 吕阳当然答应下来,又说道:“王爷直呼我名即可。” 性格趋于直爽的朱棣笑了几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在接下来的几天,吕阳也便居住在了王城,却不是燕王府日常生活起居的地方,处在宫阙群的某处。 先前一再提到蒙元建造的皇宫占地很大,有相当多的宫阙区域没有被利用起来。 可能是为了避免人多嘴杂,吕阳住的地方还是张玉带人临时清理出来,不是由仆众来完成。 张玉是一名看着就很勇悍的人,不是说他长得魁梧雄壮,是有那种勇悍的气质,说话却是斯斯文文,以至于气质跟性格有点不搭。 因为需要隐秘的关系,派过来服侍吕阳的只有从农庄调过来的四名侍女,再有便是张辅为首的十名侍卫提供差遣。 住所因为年久没有维护和修葺的关系,到处都是掉漆的木料,闻着还能闻到一种霉味。 为了掩饰霉味,他们采取的方法是弄来香炉。 不是那种烧香拜佛用的香炉,是有着三脚架又一个圆滚滚能掀开顶盖的铜桶,它还带着一些雕刻,看上去很有历史气息。 去霉味用什么方法最合适?条件不足最好是先打扫干净,再打开门窗进行通风一段时间;有条件当然是重新漆墙,猛一点就推倒重建啰。 事实上,大多使用木料的建筑物,因为潮湿的关系容易发霉不提,长久不住人和没有维护,各种昆虫就会到处安家。 所以张玉带人打扫时,光是蜘蛛网就撸了一张又一张,掀开某处的木板还有蟑螂、千足虫等奇怪的虫子在逃窜。 住惯了西式建筑物的人,他们看华夏风格的房屋,不用多么破旧就自带恐怖效果,要是蜘蛛网遍处和有许多昆虫在到处爬,想拍恐怖片都不用刻意找镜头感了。 当下是冬季,房屋外面的院子覆盖着白雪,换作是在其它季节,完全能够想象应该是杂草丛生的环境,又能猜到蚊子该有多少。 姚广孝走前来见了吕阳一次,两人各有一局胜负之后,可能是起事在即的关系,再次见面并没有什么火药味,畅谈了天下的格局。 “若你无诸多神能,亦是可造之材。”姚广孝有点倚老卖老的意思。 吕阳说道:“大师若是精修佛法,亦当是得道高僧。” 开玩笑! 古人的智商再高,见识上还能比一个在电子时代接受信息轰炸的现代人多? 闲聊嘛,现代人对天南地北的地理环境都能讲一讲,仅是这点就胜过九成九的古人。 换作是处理事务,现代人和古人孰高孰低则就是因人而异了。 “和尚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人。如有地狱,定然。”姚广孝说完站起来,一副洒脱模样地笑了笑,行礼道:“就此别过。” 吕阳同样站起来,回礼说道:“来日再会。” 什么情况呢?其实是姚广孝过来休战,但也不是怕了吕阳,一切都是为了造反事业能够获得成功,斗一斗试一试斤两也就该适可而止,想接着斗等朱棣造反成功登上大位再继续。 吕阳显然是能领会姚广孝的意思,才有了那一句“来日再会”,不是赠送一句“去时顺风,诸事顺遂”。 等待姚广孝离开,朱高炽和朱高煦立刻出现了。 两兄弟应该是猫在某个墙角有一小会,天空一直在飘着小雪,他俩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 “和尚过来示威?”朱高煦问道。 朱高炽则是说道:“大事为重,和乐为美啊。” 两兄弟看来还没有承担大事,又或者是朱棣早就将一切准备妥当,要不然怎么会发动在即时,还能悠哉走动呢。 吕阳自己回到屋内,倒了杯热茶捧在手里,目光扫了一下当木头人的四个侍女,目光落在了那个圆脸侍女身上。 话说回来,吕阳跟这些侍女相处的时间不短了,还是依然不知道她们的称呼。 要说吕阳有没有在夜深人静时,想对某个侍女干点什么需要打马赛克的事情?在这个没有什么娱乐,天黑除了发呆或想事情没有找到能倾心专注娱乐项目的年代,类似的想法肯定在脑海中浮现过,做则是绝对没有做的。 当然了,并不是有明一朝没有娱乐,只是以吕阳现在的条件无法接触到罢了。 在有明一朝的初期,各种牌局已经有了,戏曲方面也是多种多样,甚至茶坊还非常流行说书。 知道四大名著中的三本为什么会是有明一朝完成的吗?就像现代流量时代开启后冒出那么多的小鲜肉一样,肯定是有其大环境的。 有明一朝是小说家的天堂,现代认证为名著的一些著作,其实是经过很残酷的一个大浪淘沙过程。 朱高炽进屋发现茶桌以及其它能摆放东西的家具上都有书本,定眼一看认出是一些当下流行的话本,欣喜的情绪刚生出来就破碎,嘀咕了一句:“为何是话本呢……” 如果是儒家著作就好了,是吧? 看话本是吕阳来到大明之后的第二个月寻找到能打发时间的娱乐之一,惊奇的发现十部小说里有九部是在讲书生与各种妖魔鬼怪的缠绵,剩下的一部则是书生想象中的江湖。 得不到,又很想要,还不能允许文化人依靠想象解渴吗?就是他们写那种缠绵的小说,不知道手速有没有增快,营养又能不能补得上来。 朱高煦自顾自倒了杯热茶,很是豪爽地一饮而尽再被烫得直吸气呼气。 那是真的难受才一再吸气和呼气,不是那么难受就该是“哇哇”大叫了。 没见吕阳倒了茶水捂在手里没喝吗?说明是真的很烫啊! 也就朱高熙这个粗心眼的人连温度试都不试,会选择一口闷。 朱高炽走过去拍着朱高煦的后背,一副好大哥的模样,视线却是落在吕阳身上,犹豫了一下下,问道:“能成事吗?” 问的是什么? 朱棣已经着手要干掉张昺和谢贵,能不能顺利又轻易将他俩干掉,关乎到造反团队花费多少时间重新掌控北平都司的军队,关于这点朱高炽很清楚。 吕阳不知道两兄弟是自己跑过来问,还是得到谁的示意,答道:“谋事在人……” 话到一半,缓过劲来的朱高煦抢着说道:“成事在天?” “不!”吕阳极其肯定地说道:“谋事在人,成事亦在人!” 临到发动的时刻,老朱一家子可别玩什么“不问苍生问鬼神”,路走偏了的话,靖难能不能成功会变得很玄乎的啊! 吕阳琢磨着,不要因为自己的出现,使得一些事情出现重大偏差才好。 ------------ 第26章:求个心安 某位仁兄带着远比敌人数量更少的军队出征,出发前就带着决死的意志,结果走到半路听说天上掉下一颗陨石将敌军砸得死伤惨重外加全军崩溃了。 上述那件事情有记载在正史上,有相当多的野史也能佐证,绝不是发生在玄幻小说或有神鬼之能的连续剧里面。 各朝各代就爱拿老刘家的稀奇事调侃,一些干造反事业的人为什么追求或强调得到“老天”的钟爱,不就是因为发生过“召唤陨石”的事件嘛! 当某人造反陷入困境,肯定也想过老天爷能不能帮一把,落下一颗陨石把自己的敌人全砸死了。 然而,造反之人常有,位面之子却是仅有一位。 问题是陷入困境的人,他们总爱出现不切实际的幻想。 哪怕无有困顿之忧,能得到“老天爷”的钟爱也是一件极美的事情,是吧? “我娘最近总是心神不宁。”朱高煦说着‘嗨’了一声,用力再拍一下桌子,震得上面的茶壶和茶杯一阵颤动。他看向吕阳,说道:“今次来,为我娘求个心安。你便讲两句,有灵符什么的来几张。” 用漫画的风格来演示,听到那些话的吕阳绝对是额头垂下三条黑线。 吕阳看向了朱高炽,心想:“这位世子不是儒教门徒吗?不会允许哪路神佛来跟圣人抢香火的吧。” 朱高炽见吕阳看向自己,苦笑说道:“为使我娘心安,先生便说点什么。那个灵符……,便不必了。” 懂了,为人儿子的,老爹的强大不用他们去关怀,娘亲出现异常很想表现。 吕阳表情有点奇怪,说道:“王妃乃是将门女子,确信你俩如此作为有所藉慰,抑或……”,后面的话不好说出来,估计哥俩挨打的可能性更多,还可能是遭到男女混合双打。 不是讲玩笑话,朱棣揍儿子那是真的揍,不会因为是王爷或成为皇帝就放弃享受当爹的福利。 朱元璋也是那样,该揍哪个儿子就揍。 所以,诸夏的历史之中,成了皇室还那么接地气,好像老朱家是独一例?(前几位皇帝) “你为何盯视于她?”朱高炽发现了吕阳的异状,也就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圆脸侍女。 有吗? 吕阳转头用迷惑的表情看着朱高炽,说道:“心有所思,非直睹人。” 朱高炽直接问道:“我爹未赐下暖床婢女?” 朱高煦不觉得自家大哥那么问有什么不对。 老朱家对百姓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对于签了契的仆从就显得很一般了。 当然,一般对待不代表会任意打杀,随意支配则是理所当然。 略略有所骚动的吕阳没有说点什么,心中其实很是有点小期待。 当然了,让吕阳去强行做点什么,又或是以命令形式,类似的事情也是干不出来。更多的可能性是他有那心,没有那胆? 朱高煦一脸嫌弃地对朱高炽说道:“大哥,你好那口,先生未必。如我,有此闲情,不若舞刀弄棒,岂不快哉。” 作为被谈论的对象,圆脸姑娘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就不是在谈论自己。 可以想象,她心里其实是千百个愿意,支配给了“贵人”总是比当侍女好,问题是不能主动去“求”,甚至连表现都不能表现出来。 吕阳很想问问自家老爹都要造反了,作为儿子的哥俩还能那么闲的吗? 事实上是,作为二代的朱高炽和朱高炽没有那么闲,他们只是在起事之前非常紧张,琢磨着给自己找点什么放松方式。 有鉴于吕阳这人的神秘性,他们或许不是主观意识,潜意识里会过来相处,想要得到一些心灵上的藉慰之类。 正是那种潜意识,他们在知道自己的娘亲徐妙云心神不宁之后,稍作犹豫也就来找吕阳了。 现在,源于两兄弟某种心态,仅仅是跟吕阳随便聊点什么,一颗心就安稳了下来。 这个也是为什么很多人明知道没有神佛,还是会给自己找个信仰的原因所在。知道是假的,能欺骗自己,使得能得到心灵上面的洗涤就挺好的。 吕阳无意间注视到了外面某处墙角眼光照射下的人影,自然是无法从影子上看出是谁,能过来且没有侍卫发出警告,猜也能猜到影子是谁的。 “说起我爹,自然是英雄豪杰,只是略显窝囊。换作我是我爹,何必一再忍让,建文褫夺兵权之初便会起兵,以边军之强悍,岂是应天养尊处优南军可抗衡。”朱高煦像是嘴巴没有把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偏偏朱高炽全程负责苦笑,丝毫没有劝阻的意思。 吕阳猜测墙角的影子是朱棣的,心里着实是为朱高煦捏了把冷汗。 “王爷思虑深远,二公子……”吕阳可不想朱高煦挨打,还想着朱高煦能够从朱棣手里接棒。 所以了,吕阳用知道的情况来打个开头,再创造捧哏的机会,可以让朱高煦每每讲话都讲到‘点子’上,听上去朱高煦未必有多么的多智如妖,但是对待事情发展的脉搏则是无比清晰,再出现偶尔的“灵光一闪”,像极了跟自己的爹是那么契合。 “吕阳这人心思多。”朱棣确实在墙角听着,身边站着徐妙云。 两夫妻很早就来了,目的是要来找吕阳进行“预言”的。他们也知道朱高炽和朱高煦过来这边,只是没想到一待能待那么久。 “高煦与他同往大宁都司,一路生死与共,自是相熟相爱。”徐妙云说的是友情,绝不是基情,也不知道什么叫基情。 朱棣不止是在说吕阳引导朱高煦讲一些话,还包括吕阳发现墙角有人,极可能还发现是自己来了,没有点破这一点。 “你可心安了?”徐妙云问道。 “安如何,不安如何?”朱棣发现吕阳还能跟自己两个儿子闲聊,琢磨着吕阳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那么安定,一颗躁动的心确实是安稳下来了。他深呼吸一口气,闷声继续说道:“建文要我死,我不想死,更不想如湘王一般举家自焚,唯有奋起一搏。” 丈夫很躁动?徐妙云温柔声说道:“亲御监门,嗛嗛同轩。” 徐妙云温柔的声音听得朱棣热血上涌,再听那《赋》恨不能立刻大战三百回合,心中仅有的顾虑也是全消。 衔接在“亲御监门,嗛嗛同轩”后面的是:搦秦起赵;威振八蕃。 那些话出自《三都赋》的截取片段。 ------------ 第27章:立功的机会来了 “各地布政司,司职,指挥使,凡涉军民事务皆有调动。”朱棣说道。 这一天,造反的核心班子再次被召集起来。 当然,姚广孝因为去应天的关系,没有在场。 需要严格保密的张信暂时只会跟有限的人接触,不会大大咧咧现身。 参与密会的吕阳敏锐的发现朱棣的造反班子真的太缺文人,仅有小猫没几只,其余全是赳赳武夫。 朱棣说的是朱允炆听从大臣的建议,不但对军队下了手,还频繁调动各地的民政首脑。 “建文危害甚大!”朱棣说了一个基调,又说道:“我爹定制深远,遭其挖掘根基。” 那么朱允炆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呢? 首先,朱允炆干了一千多年来好多皇帝不敢做的事情,听从方孝孺的建议侵害军方利益,拿军队的“私产”进行了财富平均。 然后,朱允炆对朱元璋制定的各项制度和国策进行了几乎是毁灭性的更改,瞎鸡儿乱调整朝廷的官僚机构。 里面搞笑也是荒谬的事情挺多,比如齐泰和黄子澄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调整和任命官员,因此他们的亲朋好友不是升官,便是去了能发财的地方为官。而他们的政敌之类则是各种遭殃。 即便是谦谦君子的方孝孺也未能免俗,一样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对官员调动进行干涉。 如果说他们是为了把持朝政,好让自己的一些抱负有志同道合的人能够一起奋斗,执行官职调动的事情其实是一项不错的措施,比较要命的是他们那么干纯粹是一种排排坐分蛋糕。 得到话语权的人爽了,还不开始各种歌功颂德吗?弄得登极不足一年的建文帝,在一些文人的吹捧下快成为“千古一帝”了。 知道什么叫“宽政解严霜”吗?就是朱元璋死了,换上了一个能够被文人肆意摆布的皇帝,他们总算是不用再提心吊胆,努力一下也许能过上两宋文官的好日子啦。 建文上台之后各种作,要说什么对有明一朝影响最大,无疑是“保举法”的制定。这个算是建文一朝为数不多能拿出手的施政方案了。 “王爷,如起事当以名正言顺为重,臣以为可广贴布告……”葛诚是燕王府的长史,讲了不少意见。 这个叫葛诚的人之前被朱棣派去应天,与朱允炆有过面对面的奏事。 朱棣所不知道的是葛诚见了朱允炆,当时朱允炆问什么葛诚就回答什么,完全将自己所知道朱棣要做什么事情出卖了个干干净净,再被朱允炆派到朱棣这边当内应。 造反的事业要用广贴布告的方式来达到名正言顺的效果?建议倒是不错,只是布告写的内容就有点什么了。 先不说骈四俪六的百姓能不能看得懂,讲的也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另外,哪怕是要广贴布告不是应该在朱棣重新控制北平,乃至于是将北平都司的兵马重新掌握之后吗? 办事要有个先后顺序,到底是葛诚看不起张昺和谢贵,还是太高看朱棣了,名义上军队还归中枢朝廷调度,要干那种满世界嚷嚷就是要造反的事。 “布告无需词藻华丽,使百姓能读懂方是首要。建文做了甚恶事,如何不孝,为何不见布告?”朱棣心里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行为上却是不动一丝声色。 燕王府的长史并不是朱棣选的,乃是朱元璋任命。 所谓的“长史”就跟管家差不多,而管家能管的事情肯定多,燕王府有什么动静很难避得开葛诚。 另外,中枢朝廷委派的长史,历来就有监视诸王的用意。 可能朱棣以为葛诚跟自己是一条心,表面上葛诚也是那么做的,然后皇帝换人之后,葛诚头顶上的上司也从朱元璋换成了朱允炆。 有鉴于葛诚本来就效命中枢朝廷,他听从朱允炆的命令,似乎也不能算是一种背叛行为?真的跟朱棣一块造反,才是真正的背叛? 察觉到不对劲的朱棣继续开会,一些造反要自行的事项则是没有提出来。 散会之后,看上去很镇定的朱棣内心陷入了狂躁,找到徐妙云,说道:“葛诚恐已叛我。” 这就很特么要命了! 尤其朱棣已经知道徐妙云做主派去应天的邓庸被下狱,再联合中枢朝廷近来的动作越来越大,事态方面无疑已经变得很是危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作为重夺兵权很重要的张信今天没有前来参与密议。 徐妙云脸色也变了。 造反事业最怕的就是信任了谁,结果那人进行了背叛。 “我原以为……”朱棣还是没有将话说出来,他以为自己能让葛诚归心,无疑是自大了。 徐妙云说道:“不可再延,动手罢?” 难怪后世说朱棣是一家子一块造的反,朱棣不用说了,儿子之中也就朱高炽为了人设各种表演,其余的朱高煦和朱高燧完全听从朱棣的指示,连带王妃也毫不犹豫玩当断则断。 而另外一边,葛诚在散会后约见了卢振。 这个叫卢振的人也是朱棣的麾下,还是一“卫”的指挥使。 大明的王爷有“三护”,卢振能够作为其中的一“卫”指挥使,说明之前也是受到了朱棣的信赖。 举兵在即,吕阳在参加完密议后,想着还是先将王城的路线给摸熟悉了,也就让朱高煦帮忙带着逛一逛。 “等等!”吕阳的视力很好,某个拐角处看到葛诚跟一个不认识的人一再做出四处张望的模样,两人看上去也是行色匆匆,明显就是不对劲,喊住了朱高煦。 可以肯定的是葛诚和卢振并没有看到吕阳和朱高煦的身影,很是匆忙就进了一处荒废的花园。 “我刚才就觉得葛诚有点脑残,还在奇怪造反的事情怎么能那么干呢。”吕阳并不知道葛诚背叛了朱棣,纯粹是智商正常,能从葛诚的一些建议听出不对劲。 他知道朱高煦的身手很好,问了一下能不能从哪里能绕到花园那边,尝试一下偷听葛诚和卢振说了些什么。 暂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朱高煦满脑子迷糊,听吕阳说需要偷听葛诚与密会的人讲什么,露出了诧异。 朱高煦是个憨人不错,不代表是个傻子,躲在暗中听到葛诚与卢振的对话,脸色立刻就变了。 ------------ 第28章:托付重任 吕阳用远比朱高煦更慢的速度,小心翼翼挪到了位置,恰好是朱高煦一脸凶狠作势要突出去的时刻,赶紧将朱高煦重新摁在地上。 幸好朱高煦也是趴着的姿势,要不然吕阳能不能将朱高煦摁倒还是两说。 “不宜动手!”吕阳压着声音凑到朱高煦耳边说道。 朱高煦刚才听到的是葛诚与卢振谈论了什么?以至于这么冲动。 不太好说朱高煦干不干得过葛诚和卢振。 葛诚就是个文人,以当前时代文人的武力值,朱高煦一人估计能干死十个葛诚。 作为指挥使的卢振则是武人,以朱高煦冲出去的突然性,应该能抓住机会先给一下狠的?后续缠斗起来是胜是输,打过才能知道。 周边是废弃了的环境,若不是吕阳想熟悉王城的路线,说什么都不会过来。 所以葛诚真不是脑残了,要谈论秘密的事情,找个了会有人一再路过的地方,完全是吕阳和朱高煦的运气太好,给碰巧遇上了。 “我寻张布政司,你寻谢都督。”葛诚说道。 卢振只是行礼,没有多余的话,转身快步离去。 在杂草堆中,吕阳和朱高煦已经完全被杂草混雪覆盖,前者死死压着后者,后者其实也只是一开始稍微挣扎一下下就不动了。 确认葛诚和卢振离开后,吕阳又示意马上想起来的朱高煦再等等。 过了大约五分钟,花园里又再次响起脚踩在雪里的“嘎吱”声,原来是刚才先离开的卢振鬼精鬼精地躲在暗处,等着看看有没有人会在葛诚离开后冒出来,等了一会才真正离去。 朱高煦掀开吕阳坐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杂草与粘着的雪,问道:“说罢,为何阻我?” 在刚才短暂的时间里,吕阳已经想好了怎么来处理后续,脸上带着笑,心中也有点小亢奋,说道:“诱杀张昺、谢贵已成!” 朱高煦不傻,只是很不爱动脑子,一时间没有听懂吕阳什么意思,有点小不爽地催促道:“打甚哑谜,速速说予我知。” 哎?真是的。 有那么难以理解吗? 葛诚和卢振明显忠于中枢朝廷,他们却是没有主事的权柄,想做点什么都要通过张昺、谢贵和张信的同意。 而张信已经成了朱棣的人,他们想干点什么绝对会被朱棣知晓。 如果张昺、谢贵和葛诚、卢振要将逮捕朱棣付之行动,没发动之前就会让朱棣知道了。 那么朱棣这边完全可以利用葛诚和卢振,又有张信的配合,将张昺、谢贵在想要的时机诱进王城杀掉或是抓起来。 “张昺、谢贵以为带着充足人手入城,带来人手大半则是效忠王爷的人,王爷又有设下埋伏,必可隐秘将其人处置,无有惊动城外忧虑。葛诚抓捕极易,卢振亦可设局捉之、杀之。” 吕阳和朱高煦已经换了个位置,所处地方变成在朱棣的卧室。 同在卧室的还有徐妙云和一个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大约十三四岁,不知道天气冷给冻的,还是觉得参与大事太兴奋,一副脸颊红扑扑的模样。 王爷的卧室嘛,进了大门还要东歪西拐走好些长廊,中间经过的房间非常多。 要说整座王城哪里的安全最无忧,也最不可能让人窥视偷听,无疑就是朱棣和自家老婆睡觉的卧室了。 在之前,朱高煦先讲了自己听到葛诚和卢振的对话,当时朱棣整张脸都铁青了。 说来也是,先是朱棣以为归心的葛诚背叛,又有长期信赖的卢振选择了效忠朱允炆,换作是心态差一些人哪怕不心理崩溃,该是要疑神疑鬼变得谁都不再信任。 现在,吕阳说出了自己的处置方案,只等朱棣拍板要不要执行了。 说完的吕阳选择离开卧室,给出时间让朱棣思考,也是让朱棣自己一家人能有私人空间。 “葛诚本是先帝所派,卢振或是锦衣卫暗桩……”朱棣在思考,也是在反思。 对了,锦衣卫一开始是叫拱卫司,一直到公元1382年才更名为锦衣卫。 在锦衣卫成立后的第五年,因为某些事情朱元璋废除了锦衣卫,新增了一个叫东缉事厂的衙门。 这个“东厂”其实职权方面跟锦衣卫一样,只是锦衣卫由勋贵来担任指挥使,东缉事厂则由宦官……也就是掌印太监帮皇帝管理。 说白了,后面朱元璋不再信任又或是忌惮勋贵,由一开始严令宦官不得干政,到后面不得不信重宦官的一个改变过程。 锦衣卫无孔不入在洪武朝绝对不是一件夸大的事情,文武百官的家中必定会有一名锦衣卫潜伏监视,极可能他们最为信任的那人就是锦衣卫,只是官员并不知道而已。 朱棣对于卢振可能是锦衣卫仅仅是一种猜测,不是那么的肯定。原因是朱元璋会派锦衣卫监视百官,不像是一个能派锦衣卫监视自家儿子的人。 现在猜来猜去根本没什么用了。 如果只是吕阳发现葛诚和卢振密会,无论讲什么朱棣都会半信半疑。 然而,亲耳听到葛诚和卢振密议的人是朱高煦这个朱棣的亲儿子! 朱棣吩咐朱高熙,说道:“你去将吕阳请进来。” 刚才听了吕阳要怎么进行布局的朱高煦,他对吕阳短时间内想想那么多,计划听上去也是极为靠谱,内心里其实有点小纠结。 性子直的人不喜欢太花花肠子的人,朱高煦是个直性子,有点怕某天被吕阳坑了还不知道。 吕阳重新进来,讶异地发现徐妙云和小姑娘已经不在卧室里面,纳闷自己明明就站在门外,怎么没看到徐妙云和小姑娘走出去。 事实上,朱棣的这间卧室还有暗门可通地下,经过一条隧道就能到达一个被挖得四通八达的岔路口位置,某条通道能够抵达朱棣用来打造起事后用的武器和盔甲的地窖。 “我已决议一日后诱杀张昺、谢贵。此事便交由你来做?”朱棣又是用询问的口吻,并且好像对谁都是这样,不用命令的语气,实际上开口之后哪里轮到他人拒绝。 吕阳思考了一下,说道:“我未与王爷麾下接触,其人不熟,无益行事。还请王爷使二公子为主,由我为辅,以便成事。” 为什么不是朱高炽来当主事人?他太胖了,行动方面比较不便,不是个能到现场指挥拼杀的人。 朱高煦就不一样了,非但是长时间待在朱棣身边的可信任之人,还是朱棣的亲亲二儿子,武力值方面也有保证。 卧室内安静了几个呼吸,然后朱棣重重点头,说道:“按你说的办。” ------------ 第29章:靖难之日! 公元1399年,三月初二。 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使得满城再覆盖上一层银装,街道之上亦是堆着厚厚的积雪。 也是在昨晚,葛诚和卢振分别找到张昺和谢贵,随后他们一起前往张信的住所。 商谈了什么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早先得到朱棣示意的张信,他同意了张昺立刻动手逮捕朱棣的建议,将进王城逮捕朱棣的时间定在了傍晚的酉时一刻。 决定在傍晚时分动手的原因比较简单,顺利的话就是没有多久就会夜幕降临,可以借着夜色再清理王城里面效忠朱棣的人,失败也能趁着夜色掩护从北平城撤到城外的军营。 按理说决定逮捕朱棣之后,他们不需要再有多余的顾虑,完全可以直接出动大军,再不济也能带上更多的人手,比较诡异的是张昺拒绝了谢贵直接出动大军或带上更多人手的建议。 张昺拒绝的原因是早先建文帝再次发来密诏,说是一定要保证燕王朱棣的安全。 一道莫名其妙的密诏让张昺不得不产生顾虑,比如人太多会不会有混乱中杀死了朱棣的可能,又或是动静太大让朱棣提前察觉,导致朱棣学湘王朱柏玩举家自焚。 毕竟已经有了湘王举家自焚的事情,弄得天下舆论汹汹,再出现一个那么做的藩王,会让建文帝更加没有面子的。 谢贵的认知中是朱棣的兵权已经被夺,王城也在己方的包围之下,再无让朱棣幸免的可能,同意了张昺的意见。 暗中投靠了朱棣的张信就更不会反对张昺的提议,内心里是千个百个的愿意,甚至还感到庆幸。 经过一天的准备,其实是双方都在紧急实施各自的方案。 以张昺为首、谢贵为辅的抓人队伍出发,张信则是坐镇大营,葛诚依旧在王城内当内应,开完会回去就被抓起来的卢振锁在某个大牢。 因为知道张昺和谢贵等人会选择从哪条路线进王城,吕阳和朱高煦早就安排妥当带人埋伏等着了。 朱棣在确认张昺等人出发后换上了一身的戎装,王城内一帮效忠朱棣的人手也是枕戈待旦的状态。 日子依然是历史长河中最为普通的一天,气候方面跟往年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因为人心里面的躁动,知晓将要发生大事的人一个个不是紧张就是焦躁,少许非常亢奋的人觉得今天注定意义非凡。 “还不来啊?”朱高煦当然也是全副武装,内心火热让说话时从嘴巴喷出去的雾气比其他人更多。 其实吕阳内心里也十分紧张,看上去却是一副稳如老狗的模样,事到临头还能安坐在城楼的室内,手不抖地给自己一再频繁倒茶和喝茶。 “别喝了。再喝等一下拼杀起来,说不准就尿了。”朱高煦说道。 啊? 还有这种事情??? 极可能不是过于害怕给吓尿了,能是用力过猛弄得滋出去。 吕阳从善如流地握着茶杯不再喝。 他现在也是全副武装的模样,穿着方面说白了就是明初将领的那种款式,一套“山文甲”,武器不是剑,是一种厚背刀,连铠甲带武器全重约四十五斤左右。 实际上,自从隋唐之后,华夏这边就逐渐抛弃了战剑,短兵器使用上了各种刀具;甲胄的变化更多,到大明一朝已经开始大肆在使用锁子甲,只是棉甲的使用率更普及,因为棉甲用色会采用红色,又被称呼为“红胖袄”。 张玉同样在这处城楼,他与麾下将听从朱高煦的指挥,成功干掉或抓住张昺和谢贵之后,他们就会马上出发与朱能的队伍分别夺取北平九门的控制权。 因为张辅目前是吕阳的侍卫,父子也就同在一个场合,只是他俩并没有交谈,只会偶尔将视线落在对方身上。 “来了。”吕阳就站在城楼的一个窗户边上。 通往王城的城门道路上,一支人数在五十人左右的队伍正在靠近,比较奇异的是竟然有一台人力轿子。 张昺是文官嘛!若是朱元璋还活着的时代,文官乘坐个屁的轿子,不会骑马就特么步行。 这不,建文帝上台,中枢大臣进行各种改制改革,看到建文帝无不应允,整得大明文官有那么点要奔向两宋看齐的趋势,不止应天那边的文官各种两宋做派,作风已经从应天扩散向大明各处了。 朱高煦快步走到窗户边上,透过打开的一丝缝隙注视,一边说道:“先放进城门,等全进来再关闭城门,是吧?” 用得着他们放吗? 根据张昺和谢贵的认知,王城的各处城门是由张信的心腹在看守,还不是想进就进。 “二公子,先生,在下去了。”张玉请示道。 城楼有两个天井能顺着绳套溜到下面城门两边的藏兵洞,不用再去走城墙走道下去,由城门进出口再去藏兵洞里面。 而藏兵洞这么一个玩意,它是诸夏几年前冷兵器战争的一种智慧。 骑在战马上的谢贵身上裹着披风,用来掩饰一声全副武装。 他们平时其实有经常来王城亲眼看看朱棣真疯还是假癫,只是穿着方面比较日常。 今天再进王城不是为了观察,张昺腰间系剑,谢贵自然是武将该有的打扮,另外的人为了不使朱棣警觉跟平时别无二样。 他们靠近城门,喊了门,门也在“咿呀”声中缓缓打开。 有人上去跟谢贵搭话,城楼离得比较远,再来是风也有点大,压根就听不见在说些什么。 “是可信赖之人吧?”吕阳事到临头,紧张也就会问一句。 朱高煦在检查自己的甲胄,闻言奇怪地看了吕阳一眼,走到一个小天井边上抓住绳套,不走木梯也不乘吊篮,说一声“我去也!”,话音未落,人已经一溜下去了。 好歹是燕王二公子,时间方面也不是太赶,安全一些用吊篮或爬木梯从天井下去不好吗?非得玩绳降。 吕阳让人看着点,自己则是上了吊篮,刚站稳下方已经传来了城门关闭的声音,随即一声怒吼出现,厮杀开始了…… ------------ 第30章:天下之主姓朱!(求收藏,推荐票) 城门一关,火把再一灭,城门洞内瞬间就陷入了一片昏暗。 也是在关闭城门使得城门洞变得昏暗的同时,张昺和谢贵带来的五十来人之中,至少有二十人突然抽刀砍向了周边不是同伙的人。 只是一瞬间而已,张玉持刀握盾率先从藏兵洞奔出来,随后城门两边的藏兵洞以及内城入口,不断有属于朱棣这一方的人冲向城门洞。 天井上方吕阳听到的怒吼声来自谢贵。 在城门关闭的刹那,一片抽刀声并没有什么,可以说是张昺和谢贵随行护卫的过激反应,出现那么多刀入肉的声音和闷哼、惨叫就很不对了。 谢贵在怒吼之后也是抽刀,架住了一柄砍来的刀,两柄刀的利刃磕碰在昏暗中闪烁了一丁丁点的火花,随即他一脚踹出去将看不清脸的人给蹬得倒飞。 城门洞内已经弥漫了血腥味,怒喝声在减少,兵器的磕碰以及入肉声在谢贵被张玉逼到墙壁边上时停止。 作为这一次的主事者,吕阳从吊篮下去只来得及在半空中给了一个戴着有长椭圆形帽翅的人下巴一拳,吊篮落在地上看到朱高煦用刀镦给混乱中丢了头盔的谢贵后脑勺一下狠的,一击直接让与张玉对砍的谢贵软倒在地上。 刚才吕阳可不是胡乱挥拳,他们这边没有人会戴那种两边有长椭圆形帽翅的帽子,现场会戴那种帽子的只有张昺而已。 至于为什么挑着下巴挥拳?因为人的下颚是非常脆弱的位置,别说是一个成年男子的一拳,哪怕是女人或少年的一拳,准确命中绝对让受攻击的人一下子倒地不起。 整个过程描述起来有点篇幅,其实也就在不足一百个呼吸之内就结束了。 刺鼻的味道弥漫在城门洞之内,那种味道闻上去很奇怪,压根就是血腥味中夹杂着屎尿味。 屎尿怎么来的?人重伤之后无法控制身体机能,拉尿窝屎很奇怪吗?再来便是肚子被利刃破开,大肠小肠什么的露出来再被踩得稀烂,可不就是会有屎味啦。 厮杀场的味道不可能好闻的!现场的味道没有变得更奇怪,主要是没有火在燃烧,要不然不管是烧点什么东西,一定会让味道变得更难闻。 “吕阳?”朱高煦左顾右盼,看到吕阳蹲身在某个谁边上,转头瞧了一眼在地上挺尸的谢贵,对张玉说道:“捆起来。” 实际上,刚才昏暗的环境中一阵拼杀,谁都看不清谁是谁,也就选择朱棣阵营的那批人在进来前先站好了位置才能第一时间挥刀,不然后面更多的是谁靠近就砍谁,等待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才能模模糊糊认出谁是谁。 在那种情况下出现误伤是难免的事情,谁伤了死了都属于运气不好。 作为领头人的张昺和谢贵完蛋,哪怕还有不是朱棣阵营的人没死,他们发现张昺和谢贵倒下后,不管是为了活命还是认命,会丢掉武器等着接受裁决。 张玉来到吕阳边上,说道:“我这便出城了。” 这里的确没有张玉的什么事了。他还有夺取北平九门的任务,很快带着人从稍微打开空隙的王城城门出去。 吕阳和朱高煦则是带着人先将困成粽子的张昺和谢贵拖出去,再让人清理城门洞内的尸体和抬出伤者。 还真有几个不是朱棣阵营的人没死,甚至还有三个连一点伤都没有。 七个人被押着跪倒在内城空地上,一个个看上去有点精神恍惚,还十分担忧接下来会面对的命运。 朱高煦问道:“这七个人如何处置?” 吕阳反问道:“他们是张昺或谢贵的心腹吧?” 现在他们在干什么事业?有那个时间去感化对某个敌人首领死心塌地的士兵吗? 又或者说,张昺和谢贵会不会背叛中枢朝廷,转而为朱棣效命呢? 朱高煦懂了又好像没懂,说道:“全杀了?” 吕阳的意思是既然都投降了,一样全捆起来等待发落就是,哪里是暗示全杀了啊! 杀或不杀是后面的事情,吕阳现在就想要朱高煦赶紧安排着将张昺和谢贵牢牢看守起来,赶紧地出城去郊外的军营找朱棣,继续参与接下来的造反事业。 他们在这边已经能够听到吵杂声,说明张玉和朱能已经发动了夺门之战,惊到了城内的百姓,以至于引起了混乱,才会连王城都能听到喧哗声。 最终,吕阳还是选择带上张昺和谢贵去见朱棣,有点邀功的用意,再来是有张昺和谢贵被带去军营,可以让朱棣更好地安抚军队里面的将校。 说不准到时候朱棣还会让愿意一块起事的将校,每人捅张昺或谢贵一刀、几刀的当投名状呢。 他们要出王城时,朱高炽却是坐着马车过来了。 “二弟,吕先生。”朱高炽坐马车都能坐得气喘吁吁,着实也是个人才。 不过话又说回来,目前没有减震装置,哪怕路况不错,马车的速度太快还是会产生颠簸,乘坐起来真不会舒适到哪去。 吕阳比较纳闷朱高炽不好好安生待着,来这边凑什么热闹。 “你二人要出城?”朱高炽没有等谁回答,自顾自往下说道:“我需往营盘点算物资,同去,同去。” 什么鬼? 这不是才刚起事吗?也就是刚刚逮住张昺和谢贵,北平九门还在争夺之中,即便北平郊外的大军是朱棣的旧部,又有张信配合重新掌握兵权,朱高炽就想着要接收家当啦??? 朱高煦“哦”了一声,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这一下让吕阳有点懂了。 在朱标没有英年早逝之前,很敬重朱标这位大哥的朱棣不会想着谋反,应该是朱元璋册立朱允炆为太孙,后面朱允炆一再对藩王展露敌意,才让朱棣开始着手自保。 那个阶段朱棣或许会犹豫到底要不要造反,收拢人手以及经营自己的势力,用于自保或某天造反其实是两不耽误的事情。 吕阳、朱高炽和朱高煦带上几十名士兵出了王城,到北平某处城门之前先派人确认成功夺取城门了没有,得到确认才出了北平城。 “朱允炆乃吕氏所出,随后吕氏得追授,着实牵强。其登位后所作所为,无一事不亡天下,对我等武人乃何趋势?你等可愿再当两宋贼配军!?” 两宋武人的待遇着实一言难尽,便是狄青、岳飞那等名将,何尝得到过天下文人的尊重?拿狄青来说,随随便便一个在东华门唱过名的人都能随意侮辱。 吕阳来到一座军帐外,听到了朱棣的讲话。 时不时拉赵家人的两宋出来鞭尸是朱元璋很喜欢做的事情,现在朱棣再一次强调就很合适。 朱棣提到朱允炆得位不正是朱元璋的“祖训”,也就是确认了“居嫡长者必正储位”这个制度;又提到了武将们最害怕的事情,也就是大明像两宋那样对待武人。 最为要命的是什么?是在建文这一朝,哪怕只是朱允炆登基不到一年的时间,真有在向两宋发展的趋势,怎么可能不让一众武将担忧嘛! 另外,朱允炆并不是朱标的元妃……,也就是开平王常遇春之女常氏所生。他是朱标的续妃吕氏生的。 朱标的嫡长子朱雄英八岁便死了,但常氏其实还有一个儿子朱允熥。 估计是朱元璋看不上朱允熥,才选了朱允炆。 在这件事情上朱元璋其实是违反了自己的“原则”,也就是破坏了“居嫡长者必正储位”的这个制度。 那么在谁都不附合“居嫡长者必正储位”这个制度的实情之后,哪怕是排排站算顺位的顺序,朱元璋的长子、二子、三子都已经死亡之后,轮到朱棣这个老四当皇帝,不行吗? “愿追随王爷!” 帐内一阵大吼声。 吕阳看了一眼很兴奋的朱高煦,又看向了一脸矜持的朱高炽,琢磨着先让里面的人对朱棣再次效忠,等他们完事了再请见吧。 ------------ 第31章:我是战略型人才啊 中枢朝廷有对各地的文武官员进行调动,尤其在武官这一方面最为针对。 目前北平都司的大多数武官,他们都是从其它地方调过来,其中的多数又是“北军”系统。 所谓的“北军”不是指东汉的那个北军和南军的建制,而是单纯指将校们长期在北方带兵。 大明最大也是最为有威胁的敌人在北边,朱元璋在位期间还跟北元一再开启大战,经受着惨重的死伤一再削弱北元,同时也让北元许多牧人受不了反而投靠了大明,历时二三十年之久总算是将北元进行最大限度的削弱了。 然而,衰弱到几近于灭亡边缘的北元依旧是大明的大敌,才有了那么多的卫所被安置在北边,又建立了边墙体系。 当前北元已经实际上分成了两股势力,一股是在后世的乌兰巴托修养生息,另一股则是窝在了黑龙江的西岸周围。 在黑龙江附近活动的那支北元势力,他们跟泰宁卫与朵颜卫有着很频繁的私下联系,甚至在大明雇佣泰宁卫和朵颜卫跟乌兰巴托那支北元交战的时候,黑龙江那边当大明“雇佣兵”的北元牧人根本不会有什么手下留情。 朱元璋的众多儿子中,其实朱棣并不是最能打的那个,像是秦王朱樉在战功方面并不比朱棣少,只是朱樉太过于能作了。 几个能打的王爷先后死去,活着的朱棣成为诸多王爷中在大明“北军”中威望最高的那个,再有建文一朝的那些所作所为,朱棣振臂一呼的效果可想而知。 在三月初二这一天,张昺和谢贵被擒,一应效忠中枢朝廷的文武官员也先后被杀被俘,朱棣势力轻易夺回了北平的控制权。 朱棣本人到城外军营约见将校,没有费太大的功夫又将军队纳入了麾下。 “王爷,我不熟军务,章法极佳,可往而辅佐世子行操持后勤之事。”吕阳将张昺和谢贵交给朱棣,说出了早就想好的事情。 现在说“章法”就是数学,不是指做事有章法。为什么是“章”就跟《九章算术》有关了。 朱棣“唔”了一声,问道:“我已重掌大军。如今思虑当即南下,抑或清扫北方在图南下。” 这不是很明摆的事情吗?肯定是先解决周边的威胁,再稳固后方,接下来看实际情况快速扩张,又或是占据一块根据地准备打持久战。 吕阳却知道朱棣在考校,答道:“宋忠、徐凯、耿瓛屯兵开平、临清、山海关一带,王爷自是先行歼灭此三人。我以为为今可行,夺占居庸关以固北平,再诱宋忠所部至怀来。王爷麾下马军众多,怀来地势平坦,歼灭宋忠所部不难……” 一开始不是缺乏娱乐吗?这些事情是吕阳根据舆图和山川日志了解到的事情,琢磨了很久一直在思考拿下北平之后,该怎么才能让北平不会在短时间内出现危急情况。 首先控制居庸关,再拿下山海关,拿下山海关也就能去接收大宁都司的几万兵马,到这时候中枢朝廷的大军也该北上平叛了。 朱棣的表情就有点迷,说道:“说甚不识军务?你之所言,与我所思别无二致。” 这些事情,朱棣在起事前就一再思索和反复思考,起兵之后的行动方案,起事之后想干的事情跟吕阳所说的那些差别不大。 吕阳说道:“我或可谋划战略,战时战术真不行。” 战略跟战术是两码子事。 战术讲究的是在战场上根据实际情况的灵活调度,不止要有总揽战局的智慧,还要有能明辩战局发展的眼光。 战略则是能看清大局,知道控制哪里对本势力的未来发展有益处,牵扯到更多的是长远布局,除了行使军事的能力之外,必须要有足够民政方面的本事。 说白了就是,战术负责的是捅刀子,战略则是制造刀子,一个是讲究现场发挥,另一个更注重于各项经营。 朱棣大喜,说道:“我独缺者,唯战略人才。” 好像也是啊? 朱棣麾下九成九是武夫,管理后勤物资都要依靠大儿子朱高炽,非常缺乏管理攻下地区的维稳和建设的人,能够总揽全局民政的更是没有,本来觉得只有一个朱高炽能依靠,没想到吕阳说自己对那方面很拿手。 干大事的时候,什么样的人才最重要? 久远一些的,张良、萧何就是干大事不可或缺的帮手。而张良属于善谋长远军事战略,萧何则是能管理生产又能将军队后勤管理得妥妥当当的人。 有很多人纳闷刘邦为什么会认为萧何是成功的第一功臣,他们估计是忘记没有后勤军队分分钟自行崩溃这么一回事了。 萧何没有短缺过军队的粮秣,其余物资也能够在需要的时候支援上,才有了各路汉军的征战,哪怕刘邦一再大败亏输也能很快再次拉起一支队伍,凭什么萧何就不能是汉初第一功臣? 很有名,且都以为很牛逼的张良,他只是排在汉初功臣的第六十二位。这是为什么?可能是他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尤其没有亲率大军作战的经历。 没有实际指挥军队,也没有在后勤上有什么重大表现,张良排第六十二位虽然有争议,但肯定是有其理由的。 另一位指挥大军灭掉项羽的韩信,他只是排在汉初功臣的二十一,比张良的排名高,却是也只是排名二十一位,理由方面跟张良的遭遇有些雷同,一样不是出身沛县就是影响排名的最大问题之一。 朱棣当即拍板,请吕阳协助朱高炽管理后勤一应诸事,还要让吕阳担任类似张良的角色,也就是兼任谋士的职权。 吕阳乐得如此。 讲实话,吕阳觉得自己需要练几年才能上战场砍人,真的指挥大军估计一开始会很艰难,并不适合在打逆风仗的时候担负重任。 “你亦熟知此些事务?”朱高炽在统计大军可用的物资,听吕阳来是做什么,立刻就乐了。 吕阳看着朱高炽桌前堆满了文牍,笑着点头走上去,翻看看到里面写的都是什么,心想:“奈斯!这个我能发挥啊!” ------------ 第32章:听好,我要装逼了 上过学读过书,不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哪怕是没有太高深的数学素养,干归纳和计算、合计这种事情,总不至于做不到吧? 文牍上写的是库存中有哪些物资,只是记录的方式看起来很乱。 像是同一类的物资,它们在不同的时间入库,记录者竟然没有累加总量;取走时也只是记录取走多少,没有记录减少之后的数量;并且纪录时也没有进行归类整合,跟其它物资混在一块,使人需要费老大的功夫,又自己一一翻阅记录进行加减,才能计算出某类物资到底还剩多少。 “世子,以我之见,需以归类,再得量数,更需实地查验。”吕阳看记录看得脑壳疼,给了一个建议。 听说过PPT表格吗?看上去很是一目了然的玩意。 这项知识压根就是穿越者的装逼必备,每每拿出来都能收割一大批人的震惊和崇拜。 吕阳给出了先把每项物资进和入先搞清楚,用以单独记录在一个本子上列出表格,最为重要的其实还是查看仓库里到底有没有那些数量。 当然,现在是算明初年间。即便是朱元璋驾崩了,敢做假账的人应该还不多,不会是那种记录上还有超多东西,去仓库一看空空如也的情况。 朱高炽就像那些被穿越者各种一震再震的人一样,搞明白吕阳的意思,先是震惊,随后就是大喜,顶礼膜拜的意思就差了点。 说朱棣这边缺乏能做文员工作的人,真心是一点没有说错。 吕阳过来之前,在干活的人加上朱高炽也就六个,其中的三个还是朱高炽在应天那边自己笼络来的。 以他们之前的做事方法,搞清楚各项物资的数量没问题,时间方面再是加班加点,可能要耗个二十来天。 吕阳不算费劲,给他们要怎么做事讲解了一遍,问道:“你等可明白了?” 现在读书可不像后世教育普及之后,没有拼音的时代识字过程就是一个大门槛,识字了还要开智,能接触到其余的多少知识则是因人而异,主要看家庭条件。 《九章算术》这本书是西汉的张苍所著,后面诸夏各朝代,学过的人无法统计。 到两宋时期,因为商业方面的发达,记账方式有出现过改革,只是一般也就自己玩自己的,有再好的方式没有传播开,对于一个文明来说也就等于知识不存在。 六个接触到新知识的人,他们全部慎重地对吕阳行礼,答道:“谢先生授艺!” 啊?就是“艺”,没错了。 称呼“先生”就不算是拜师,不然该称呼为“师傅”,不要脸一些完全能喊一声“师父”。 应该是物以类聚吧?反正能跟朱高炽处得来的人,脱不开矜持的品性。 他们这边各种跟文字较劲,另一边则是各种火热朝天。 那种内心里的火热,连大地上的银装都无法使之冷却! 根据朱棣的命令,分出一支大军由朱能统率直逼蓟州。 朱能这一路出发,一下子让北平郊外的军营里变得有些空,他们还带走了相当的物资,搅乱了朱高炽、吕阳等人点算的节奏。 分兵之后的朱棣,手里的兵士数量不足一万,想要夺取居庸关,再加上消灭驻扎在开平的宋忠部,一万的兵马明显太少了。 驻军于开平的宋忠麾下有三万人马,其中的大部分士兵都有在朱棣麾下效力的经历。 只是吧?旧部归于旧部,是将校还是大头兵,还是存在比较大的区别。 朱棣能轻易夺取北平郊外的大军,原因是将校愿意跟着朱棣一块干,选择权并不在士兵自己。 其实到了哪个年代都一样,不是人人都有选择权。 尤其是以军队而言,能干临阵反戈或拨乱反正的人至少要是军官的身份,仅是大头兵哪怕纠集了一些人也只是叫叛逃,全部的士兵不想作战能叫哗变。 “爹命我进城,招来效力宋忠麾下军士家人,往开平劝降。”朱高煦得了这么一个活,看上去极度不情愿。 什么意思?就是宋忠的军队有很多北平人,朱棣想用士兵的家人干点什么,往好听了说叫劝降,说难听点就是逼降。 如果那些士兵不降,可别怪朱棣阵营的军队驱赶那批百姓当先锋了! 朱高炽一听立刻露出了不仁的表情,眨巴了一下嘴巴,问道:“二弟要大哥如何助你?” 朱高煦说道:“天寒地冻,城内大乱方止,他们必定未吃一口热食。我想请大哥设下施粥大棚,给他们吃口热的,免得半路冻毙。” 去办完事回来的吕阳恰好听到最后那一句,纳闷谁会在路上冻毙。 朱高煦看到吕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二公子这是……”吕阳问道。 朱高煦又将自己要办的事情重复了一遍,多了一些话语,说道:“若是宋忠强力弹压,八千对三万赢了也要死伤惨重,还怎么夺取居庸关。” 听明白了的吕阳对朱棣的选择没什么特殊看法。 战争本来就会逼得善良人变得残忍,再让本来就残酷的人变得更加残酷,只要能取得胜利用什么手段都是可以的。 朱高煦算是厚道人了,还知道驱使士兵家属前让他们吃口热的。 “营盘物资与府库,合计库存尚可武装五万余,是否请示王爷城内招兵?”吕阳刚才去点算武器库存了。 在朱元璋建立的各种制度中,各处卫所没有武库的储备,一般会在周边的某座大城设立武库。每一个卫所以五年为期,期限到了就会更换一批新的兵器和甲胄,历来就是从城池运去卫所。 如果遇到突发事件,比如边墙某处卫所被消灭,拥有武库的城池文武官员要根据机制打开武库武装青壮,好使他们在敌人来犯时成为抵抗力量。 以北平的人口在南方或许算不上是一座大城,问题它是在北方。 那么北平现在有多少人口呢?以洪武八年的人口普查数据,包含将士、家属以及周边两座附属县城的人口,数量约在十万左右。 另外,北平其实算是一座军镇,也就是居住在城内的不是士兵就是他们的家属,拢共约六万余人;非军籍……比如在城内做买卖的家庭,合起来其实还没有一千人。 朱高炽被问要不要去请示招兵,苦笑说道:“二弟要带家属前往劝降,我们要去招兵。这算什么事嘛。” 在吕阳的认知中,北平是朱棣的旧有势力范围,招点兵完全没毛病。 他对于朱高煦带着家属去逼降,更觉得一定会成功,说不准宋忠还会被部下抓起来。 现在他们在干造反的事业,干什么都要足够果决,才能够凡事早敌一步,及早招兵又赶紧进行给予编制和进行必要的训练,又怎么了? ------------ 第33章:那啥,当驸马不? 事情的进展也如吕阳猜测的那般,朱高煦负责将宋忠麾下士兵的北平亲人集中起来,朱棣则是带上八千马步军队先行出发,一个月后凯旋而归了。 这一战打的是攻心之战,朱棣充分利用了人心,主要也是宋忠足够配合。 宋忠在得知朱棣起兵之后,欺骗麾下的北平军士,说朱棣杀了士兵的全家,想用这个办法来激起士兵跟朱棣这个反叛势力的不死不休。 然后,以为在北平家人真的被杀的士兵,他们等朱棣率军前来看到自己的父母兄弟,知道宋忠欺骗了他们,又有朱棣的暗桩在宋忠军中不断大喊“宋都督欺诳我们”,再有冲阵的朱高煦阵斩宋忠得力部将孙泰给予威慑,属于北平出身的士兵立刻舍弃宋忠干了临阵倒戈的事情。 宋忠见势不妙,狼狈回逃入城,朱棣麾下马军也尾随其后蜂拥进城。 朝廷委以重任的宋忠在城门处被冲上去的朱棣所属马军活捉,其余大部分宋忠的部下不是反叛便是投降,只有庄得的一队人马及时突围逃脱。 那一战对朱棣一方的意义很重大,他们没有付出多么惨重的伤亡,消灭了由朝廷派往北平周围最强大的一支军队,并且还活捉了宋忠、彭聚二将。 “如此说来,王爷麾下再添两万七千壮士?”吕阳知道能赢,没有想到能顺利成这样。 朱高煦咧嘴一笑,说道:“宋忠够蠢,再则兵士皆为我爹旧部,弄死冥顽不灵之辈,余下怎会坚决抵抗。” 还有一个更残忍的事实没有说出来,北平落到了朱棣手里,有一批家属被带去劝降,还有另外的家属在北平,士兵的心要多硬才不顾家人安危继续给宋忠卖命? 朱高煦带着临阵反戈的那一部分降军回到北平。 朱棣则是带上八千马步军继续进击临清,前往攻击徐凯所部去了。 归附了朱棣的降军被带回北平并不算完,接下来就是朱高炽和吕阳等人能不能真正让这批降军归心了。 “每家每户给予赏钱、布匹,还需走街串巷嘘寒问暖才是。”吕阳纳闷的是统计物资的节奏又要再一次被打乱了。 光有朱棣对军队的旧日威望,只是会让军队的反抗意识不那么浓烈,想让这批降军给朱棣卖命,不给好处怎么能行? 曾经有吴起给士兵汲脓水,士兵不要命了的帮吴起作战。这个道理告诉所有将领,想要士兵卖命最好有点演技。 朱高炽是个“传统”文人没错,该懂的道理有一个要当反贼的爹,必须去懂啊! 所以了,吕阳稍微一提醒立刻让朱高炽从善如流。 朱高炽不但自己到北平城内慰问,还拉上了自己的娘亲以及未出嫁的妹妹们。 实际上朱棣有四个儿子和五个女儿,儿子中最小的朱高爔很早就夭折了,女儿则是已经出嫁了两个,还有三个女儿待嫁闺中。 “见过王妃。”吕阳带着几个人挨家挨户送钱,某处碰上了到处在发饼的徐妙云等人。 王妃抛头露面在发饼,连带朱棣的三个女儿也随行,北平人懂不懂得感恩啊? 哪怕是朱棣的起兵注定会给北平带来战争,他们被问幸不幸福的时候,谁敢回答不幸福。 无法看到太长远未来的百姓,他们看到了眼前能够得到钱财,又有王妃、郡主在发饼又对街坊邻居嘘寒问暖,不说感动吧,之前家人被带着前往战场的气也消了。 “吕阳啊?”徐妙云并没有穿着多么华贵,只是该有的派头还是要有,不然怎么让百姓知道她是王妃。 朱棣的三个女儿,她们穿得则是比较纯朴,也就是不见一丝华贵,看着就跟寻常百姓家的闺女差不多。 “吕先生。”她们先后对吕阳见礼。 吕阳认出了其中的一个,也就是那天在朱棣卧室里的小姑娘。 “我一家对百姓好,百姓才能跟我家一条心。你的主意很好。”徐妙云出生将门,只是一点都不爱武装,自幼喜欢读书,人看上去则是没有多么柔柔弱弱,更不会好坏不分。 手里拿着一串铜钱的吕阳不再看朱智明,对徐妙云笑着说道:“辛苦王妃以及三位郡主。” 徐妙云一个愣神,心想:“这不是我家的事吗?哪有什么辛不辛苦。” 这里有一件事情必须讲明白,也就是洪武年间其实是禁止铜钱与金、银在市面流通,依照朱元璋的规定任何买卖都需要使用宝钞。 只是吧,洪武初、中期还能严格执行,到后面宝钞着实是发放过量,贬值的速度简直惊掉人的下巴,到洪武后期民间早就受不了,不敢不收贬值得厉害的宝钞,另一方面则是不顾法度开始在使用铜钱和银子了,便是朱元璋知道了情况也无可奈何。 像是上一次吕阳去大宁都司,敢带着众多的宝钞去收买将校,信不信那些将校直接翻脸?带上真金白银就不一样了,显得极有诚意的同时,真金白银才显得更“真”嘛! 现在,吕阳一家每人发上三五枚铜钱,多的就十来枚铜钱,数量其实并不多,效果则是绝对比拿着几百文的宝钞更好,并且真的是好太多了。 吕阳在给钱的时候,一定会说上一句“这是王爷赏的”,一再重复下来成了人形复读机,乏味但是不说又不行。 一样在发钱的还有朱高炽,暂时没有离开的朱高煦也在干,两兄弟还会给特别困难的家庭送上几尺布。 历史上朱棣在起兵后并没有这么干,现在会做当然是出自吕阳的建议。 其实也不用花费太多,人心的收拢效果绝对远超想象。 而吕阳会有这个建议,完全是知道后面还有一场北平保卫战要打,早点干收买人心的事,绝对比祸到临头再去收买,需要用到的耗费更少,得到的效果更好。 “王爷得先生,如汉高祖得萧何,太祖得李善长。” 徐妙云读了很多书,该懂的道理都懂,认为仅仅是吕阳的这个建议,真的及时又显得非常重要,能够让出身北平的两万七千多降军归心,甚至还能从北平挖掘更多的兵源。 他们一家子现在最关键的是什么?不就是牢牢控制住北平这个基本盘嘛! 没有一个稳固的基本盘,怎么对外扩张?可别外面打得热热闹闹,家里却是时不时起火,那还造个屁的反,成特娘的什么事。 吕阳心里乐开了花,嘴里却是说出了谦虚的话,道:“王妃谬赞了。” 三个朱棣的女儿,她们看到自己母亲的举动,一个个用眼睛盯着吕阳看,个别大胆的还上上下下看完,再对吕阳露出了一个大大方方的笑容。 嘛呢?这是…… ------------ 第34章:得,成了后勤大总管 徐妙云的目光在自家三个女儿和吕阳身上来回扫视了几眼,眼眸中透露出脑海里在思量着什么。 对了,大明的驸马能当官吗?前期不止可以当官,还能统兵,到了中后期才不能当官,统兵什么的就更别想了。 做了驸马之后不能纳妾,倒是历朝历代都明文规定了的事情。 吕阳注意到了徐妙云的目光,扫了一眼朱棣的三个女儿,赶紧告辞了。 北平城内的气氛不算好,要说人们有多么惶恐倒也未必。 有布告被张贴出来,写的是中枢朝廷的诸多不堪,尤其对怎么逼迫藩王进行大书特书,再提到朱棣是被逼无奈才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布告之上写清楚了朱棣想做什么,首先靖难这个名份必须确定,没有提到要抢建文的帝位,只是说朝中有小人和奸佞,要干清君侧的事业。 至于中枢朝廷有没有小人和奸佞?不用谁来刻意强调或证实,仅仅建文帝上台之后做了那么多事情,侵占了多少人的利益,对军队的折辱和损害。鉴于北平是一座军镇,有的是人会在心中记恨朝中诸公。 “先生。”朱高炽捧着一大堆的文牍找到吕阳,看脸色似乎有些着急?他将文牍放在桌上,对吕阳说道:“此些文牍有误。” 吕阳听了没头没尾的话,拿起一本文牍看了起来,里面写的是军粮的储备情况,再来就是军服被褥,看着看着脸色沉了下来。 “可是库中数量与公文不符?”吕阳问道。 “是也不是。”朱高炽顿了顿才继续说道:“粮食数量无误,种类与其记录不合;军服被褥损坏诸多,数量亦少两成。” 这样啊? 只要不是粮食库存跟记载不符,哪怕种类出现差错,问题其实不大。要命的是公文上明明写着有多少粮食,去仓库一看是空的。 军服被褥方面,保管不善出现坏品是常有的事情,不要做工差到没边,哪怕少了两成也还能接受。 吕阳纳闷地说道:“世子,如今首重乃是联络商贾,谋求粮食进购渠道。” 仓库有没有那些数量,种类又是什么,基本都是过去式,与其纠缠于无法改变的事实,想着要处置可能存在的蛀虫,寻找新的物资获取渠道才是重中之重啊! 朱高炽说道:“若不揪出蛀虫,便是有采购之处……” 吕阳截断了朱高炽的话,说道:“王爷初起事,未得大势或以稳定人心为重,些许蛀虫再犯既纠。” 道理已经摆在那里了。 朱棣本身干的事情就有点那什么,一开始只能对外杀戮,不要轻易对内举屠刀,以前某某谁犯了错,只要老板换成朱棣之后不再犯,其实是可以翻篇的。 “这……”朱高炽的儒家秉性,再因为年纪还不大,没有实际领导过官员,对蛀虫是一刻都不想忍的。 等某天朱高炽变得更成熟,今天碰到蛀虫就想立刻处置的思维会变得非常难能可贵。 朱高炽还想说点什么,一个人来了。 这人看着长相有点喜庆,见到朱高炽就大声说道:“妹夫让我好找。” 那么就是说,来人是朱高炽的大舅子? 朱高炽看到自己的大舅子有点困惑。 这么说吧,朱高炽的妻子张妍在其它方面不太好说,没变得糊涂之前,她对娘家人管得很严,不让娘家人借着朱高炽的身份作威作福,也不会让娘家人插手朱高炽的任何事务。 困惑没在朱高炽的思维里持续多久,脸色一变,问道:“发动了?” 来人叫张升,应道:“是啊,赶紧回府罢。” 吕阳原本在看文牍,听到对话抬头看去,看到朱高炽一脸犹豫,说道:“媳妇要生是大事,再则也耽误不了多久,赶紧先回吧。” 如果张妍生产顺利,朱棣可要迎来嫡长孙或嫡长女,在发动靖难的当下,怎么都算是一件好事。 吕武一边看文牍一边记录要点,做事做到一半想到了什么,猛地皱眉站起来。 如果老天爷不开玩笑,张妍要生的好像就是朱瞻基吧??? 吕阳不止一次想过不是朱高炽接朱棣的棒,大明将会走向什么道路。 在这一段日子接触下来,吕阳认识到了朱高炽这人的好相处,绝对称得上是一名仁厚君子。 只是,一个国家的皇帝是一名仁厚的人,真的好吗?尤其这位好人还是儒教信徒。 先不提好人适不适合当皇帝,看看历史上儒教信徒当皇帝都会让国家变成什么样,翻遍史书会发现若是和平时期还好,顶多就是文官各种上蹿下跳,儒教信徒的皇帝纵容下加速国家的灭亡倒计时而已;换作是外患不断的年代,儒教其实没有那个本事扶皇子中的某个信徒上台,他们估计也不敢。 有一句话的前半句叫“乱世,道士下山救世,和尚关门避祸”,后半句……咳咳,不能写。 儒教其实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们没有平定乱世的本事,和平时代的牧民就该轮到他们了。 当然,公私兼顾是一定要的,一边帮皇帝干活,另一边也不能苦了自己,是吧? 不是说武人比文人好,只是武人不会一边坏事干尽,一边又玩命标榜自己的无私和伟大而已。 “我还能阻止张妍把儿子生下来?”吕阳想着重新坐了回去。 换作是他想盯上朱瞻基,比如抱大腿,或是玩改造从娃娃抓起,知道朱瞻基要出生,肯定会立刻飞奔过去。 吕阳收拾好了文牍,招呼外面一声,出门坐上准备好的马车,吩咐道:“去粮库。” 马车动了起来。 因为北平城有过厮杀,再来是不确定效忠中枢朝廷的人被清理干净没有,肯定会有士兵护卫吕阳安全的。 马车内的吕阳已经没有在想即将出生的朱瞻基,满脑子都是保证大军粮秣的事情。 “张辅?”吕阳唤了一声。 人在外面骑马随行的张辅立刻应道:“先生?” 吕阳推开车厢窗户,问道:“北平可有粮商?” 张辅答道:“并无。若是先生寻粮商,需往涿州,抑或大沽、北塘。” 也对,北平是军镇,粮秣什么的都是中枢调度来储备。 张辅提到的那三个地方,涿州自古就是人口相对稠密的地方,还处在交通枢纽附近,不会缺了各种商贾;大沽和北塘则是通海口,洪武年间有过用海运将粮食从南方运到北方的例子。 当然,去大沽或北塘主要是找中间商,寻求去南方代为采购粮食,并不是去那里就能采买到大批粮食。 其实吧,朱瞻基怎么样都是后面的事情。 如今吕阳该思考的是怎么让朱棣靖难成功,保证粮秣就是天大的要事,一点都不容忽视啊! ------------ 第35章:真莽夫,与朱瞻基出生 在朱高炽去忙生孩子的事情之后……,肯定是张妍生,不是朱高炽来生,总之那样一来,吕阳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成了朱棣阵营的后勤总管。 从这一点就能发现朱棣多么缺乏干文事的人,着实也令人迷糊想着干造反的事业,怎么没有提前笼络一些文官呢? 事实并非朱棣不想笼络文官,需要想想朱允炆是何等做派,中枢朝廷又是集结了哪些人当大臣,别说是赳赳武夫的朱棣了,哪怕是一些有文名的王爷一样是在朱允炆上台展露要对藩王动手之后,各王爷手下的文人几乎跑了个精光。 其实也能理解,眼见着一个儒教的皇太孙就要成为皇帝,也真的成了皇帝,大儒忙着入京排排站分果果,作为最抱团的儒教,再有中枢朝廷明显就是要对付朱棣,有眼力介的文人谁还投靠朱棣呢? 诸夏历史上哪怕是有皇子干掉兄弟再软禁皇帝老爹的例子,那也是皇子人在中枢。 纵观史书从来没有藩王就番之后造反成功的例子,文人不会白读书,投奔不会造反的藩王混个富贵可以,没有第一个成功吃螃蟹的例子在前,文人傻了才会去投奔要将造反付之行动的藩王。 从夜里忙到天亮,吕阳走了一个又一个仓库,处理了一件又一件事情,检查了一队又一队天亮就要出发的运粮队伍,要回去休息时被人在半路堵住了! “世子说你在管事?让我好找,跑了大半北平城才寻得。”丘福是来人的名字,长相方面有点凶狠。 吕阳没见过丘福,问道:“你是?” 因为朱棣严格保密的关系,再则是作为燕王‘三护’指挥使之一的丘福之前被调离,着实不知道吕阳这人,很不耐烦地说道:“别管我是谁,赶紧调来三百石粮食,再征调五百名民伕。” 一夜没睡又忙得要死要活的吕阳一下子就不爽了。 这特么叫什么事啊! 不通姓名还是次要,不报官职,没有任何文书,张嘴就要三百石粮食和五百民伕,有这样的道理吗? 吕阳不爽也就没好气,说道:“文书拿来。” “我调粮要人,凭得出示文书?”丘福也不知道是嚣张跋扈,还是觉得刷脸能办到一切是理所当然,竟是讲了那么一句。 他又说道:“即便是世子当面,我要粮要人,世子亦不会多说一句。” 这一下吕阳懂了。 丘福要么在朱棣这边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否则就是脑袋有坑,不管哪一种都不类正常人,能得意一时也绝对有大祸临头的那一天。 对上这么一种人,较真不会有什么用处,相反会被记恨,乃至于是当场遭到殴打。 吕阳说道:“我正要往世子处。如你所言,有所索取世子皆会应允。我非世子,无文书不予粮、人乃是依章办事,何不随我往见世子请示?世子允可,我自无碍,你若动手,无有粮、人,亦多做拖延。” 本来确实想动手的丘福看到张辅等人摆出护卫吕阳的架势,再听吕阳说完觉得有点道理,主要是时间耽误不得,便催促道:“那便快些!” 吕阳上了马车,一小会之后张辅也跟了上来。 “先生,此人叫丘福,乃是极为粗鲁之人。其人平时多有跋扈之举,王爷屡次训斥亦不悔改。”张辅说道。 吕阳还是听懂了。 也就是说朱棣十分信赖和倚重丘福,哪怕丘福多次犯错也没有遭到太严重的惩罚。 张辅讲那些是希望吕阳不要跟丘福发生冲突,免得吃了什么亏。 讲完话的张辅不等吕阳有所表示就出了车厢,外面传来了丘福对张辅的笑骂,提到了张玉如何如何之类。 王城现在是高度戒备状态,各处城门到了夜间绝对不会打开。 吕阳也没奢望叫开城门,本来的用意就是从吊篮上去。 有人觉得自己特殊,来到城门就大声要里面的人开门,遭到拒绝就是不断破骂。 只要不惹到自己,吕阳才不管丘福要怎么作死,乘坐吊篮上了城墙,看都不看还在叫骂的丘福一眼,带上张玉等人从走道下到内城。 吕阳来到朱高炽的居住区,看到的是里面一片灯火通明,有着好多人看似非常忙碌地在走动。 离得更近之后,能听到有女人时不时痛苦喊几声,然后就是一连串骂人声。 听仔细了是张妍在骂朱高炽,反正就是孕妇对丈夫的各种埋汰,生活中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现在捡起来骂几句。 “呵、呵呵,还有力气骂人,挺好的。”朱高炽事先就知道吕阳来了。他也该早知道,不然就是手下的人都死了,搞得有人过来没人通禀。 也是哦,孕妇还有力气骂人,总比浑身使不上劲好。 吕阳不等朱高炽问,先说了查验仓库的事情,提到粗粮被掺了大量砂石的情况,军服被褥因为保管不善出现了发霉和被老鼠啃咬、做窝等等,正事说完了才提到丘福。 军粮被掺了砂石是老传统的事了,不会因为是哪个封建王朝而有不同,之所以吕阳会提是觉得砂石也太特么多了。 军服被褥会发霉,肯定是仓库过于潮湿,堆放久了也从来没有挪动,更甚者还会是屋顶漏水没人修补。 至于说老鼠做窝之类?别说是仓库了,平常人家堆放换季衣物的地方也是经常发生的事。 “这才多久呐……”朱高炽说的是朱元璋才驾崩多久,自家老爹被夺兵权以及其它权力,军镇的管理都能疏忽到这种程度。 吕阳摇头说道:“张昺与谢贵全部精力都在监视王爷,想着怎么构陷,哪有心思做其它事情。” 里面也有张信的锅,尤其以他的锅最大。 毕竟,张信才是北平都指挥使司啊。 朱高炽得知丘福去做什么,有点诧异地问道:“丘福无文书索取粮食、民伕?” 刚才吕阳不是讲得很清楚了吗? 朱高炽又给问起,明显也是被丘福的所作所为给惊到了。 现在这时候,哪怕是朱棣要调粮或民伕,一样需要有文字上的成条,还需要记录在案,以备后续整查物资动向。 就说丘福算哪根葱,到底朱棣是造反领头人,还是他丘福? 朱高炽低低叹了一声,说道:“我这便写文书盖印,劳烦先生调度粮秣与民伕予丘福。” 所以,是个仁厚君子没错了。 吕阳应了下来,太困不免也就打了个哈欠。 朱高炽正要劝说“正事要紧,身体也要紧”,话没说出去,婴儿的哭啼声响了…… ------------ 第36章:我真的太忙了 哭啼声是接生婆倒吊着拍打了婴儿的小屁股,疼痛让婴儿张嘴大哭,也将肚子里的羊水吐了出来。 这是朱棣的嫡长孙或是嫡长女出生了啊! 在朱棣起兵造反的当下,燕王这一脉有新生婴儿绝对是一件好事,男婴则是代表添丁兴旺,女婴也能有个喜庆的氛围。 如果真的是一个男婴,也许还能从多个方面解读对朱棣阵营是一个好彩头之类。 厚厚的产房门帘被撩开,一个老婆子满脸喜悦地走出来,径直走向正在着急等待的朱高炽,说道:“恭喜世子,母子平安。” 所以是,吕阳来到这个世界注定会带来一些变化,没有那个能耐去改变张妍会生个儿子的结果。 朱高炽喜得一双胖手互捏,想到了什么似得赶紧伸手到怀里,拿出一个包着碎银的红包递给老婆子。 周边的人,够身份的就凑上去一阵恭喜,身份低微的仆人则是跪地恭贺,吕阳也凑了一句。 因为是刚生产完的关系,产妇和婴儿都见不得风,自然不可能将婴儿抱出来,外面的人最好也别进去。 像是媳妇刚生完,丈夫不顾风俗立刻风风火火冲进产房,看似在关心妻子和孩子,实际上的行为则是很不负责任。不说让风流通的事,仅仅是产妇还没有拾到拾到,甚至都没盖好被子露着一片狼藉的下体,不管不顾地冲进去合适吗? “儿子?是个带把的!”朱高炽转身看向吕阳,笑得眼睛都眯了。 张升还在不断讲着恭喜的话,又述说张妍的辛苦能干什么的。 吕阳就机会问道:“世子可有取名?” 有明一代的皇室名字有讲究?传闻中,朱元璋弄了个金、木、水、火、土偏旁部首的顺序,比如朱棣这一辈的兄弟都带“木”字,到了朱允炆这一辈这是“火”字,第三代开始就该是带有“土”了。 朱高炽很是喜悦地说道:“有、有、有!早想好了,叫瞻基。” 呃?就是取“基”的那个“土”了,是吧? 吕阳心想:“果然是他。” 而这时,有人来向朱高炽禀告,说是丘福来了。 外面也传来了丘福的喝骂声,不久人已经像是闯一般地进来。 “世子。”丘福抬手指向了吕阳要说点什么。 朱高炽抢先说道:“王妃诞下一子。” 想骂人的丘福愣住,之前要说点什么立刻忘记,露出了大喜的表情,说道:“好,好啊!王爷有孙子,好事啊!” 朱高炽继续一脸乐呵,说道:“你要粮、人,我已写下文书,吕先生正要办理。” 傻子才会跟一个没脑子的莽夫计较,赢了没好处,输了遭到各种埋汰,不弄死还会被黏上。 另外,丘福的态度怎么样先不提,暂时没有指着吕阳的鼻子骂,要是这样就算结了死仇,基本上就是一个没脑子,一个小鸡肚肠了。 吕阳没跟丘福搭话,对朱高炽提出了告辞。 出了王城之后,吕阳回到办公场所忍住困意,唤来金忠,说道:“持世子文书,由丙四仓予指挥使丘福三百石粮秣,再往‘宛平’征调五百名民伕。” 今年四十六岁的金忠是朱棣麾下不多的文人之一,目前任“纪善”这个职位,之前则是葛诚的属官之一,任长史文书一职。 葛诚是朱元璋派到燕王府当长史。 金忠一开始是到燕王府当卫兵,得到朱棣的看重转任为长史文书。 执行命令或进行背叛的葛诚并没有波及到金忠,一切只因为年初的时候金忠再次调任为纪善,也就是有明一朝为亲王讲授书籍的职位。 当然了,朱棣造反之后,好些人的工作都得到调动,为数不多的文人全部划拨到朱高炽的麾下,只是依旧担任着原本的职位。 北平是个军镇,有着相当多的粮仓,里面各坊都是在籍军户或家属,鉴于每家每户都有男子在军中,当前是需要对他们提高待遇和进行安抚的时候,吕阳才不会在城内进行民伕征调。 隶属北平直辖的宛平县一共有六乡七社,人口约是五万左右;另一个归属北平管理的大兴县一共有二十七社,人口也是约五万左右。 按照吕阳的方案,一旦北平兵源不足的话,对宛平县和大兴县抽丁属于势在必行,没有征集兵员之前先将徭役派过去也是一种理所当然。 那么,北平这边三十三个坊和十个关厢合起来有多少人口?洪武八年城内人口仅有一万四千人。目前太准确的数字不会有,连士兵和家属一起算,约在六七万人吧。 所以是之前宋忠对北平抽调精壮成军,弄得一个家庭上到四五十岁的老父亲、下到十三四岁的儿子,或是一家两兄弟都在同一支部队当了兵。 根据朱元璋的军制,抽丁不是那么抽的。 卫所制度是一家只有一个军士的名额,其它男性算是军余。名额上的亲人死了残了,由军余补上去。 宋忠一家抽调两个壮丁原本对军户是好事,也就是多一个军士的名额就能多分到田地,但是宋忠只抽丁不给田,也难怪朱棣稍微玩点手段就让军队哗变了。 得到任务的金忠很有点武人的做派,不多问也不废话,确认没有其它什么吩咐立刻去做分内事了。 吕阳正要进内屋裹上被子睡一觉,结果又特么来事了。 这一次来的是朱能,风风火火地来,火急火燎地说道:“王爷传话,请先生审讯张昺、谢贵、葛诚诸人。” 所以,吕阳不但要给老朱管理后勤,还要担任情报官的工作? “王爷现在何处?”吕阳得到答案,抬手指着自己变黑的眼圈,说道:“我已有十八个时辰未闭眼……” 朱能不以为意,说道:“先生安于后方已是幸甚,行军作战三天三夜未眠乃是常事。需得从三人口中撬出话来,利于王爷部署军务。” 吕阳正要重振精神,一声大嗓门吼得人一激灵。 来人是丘福,进来对吕阳一拱手,咧着嘴说道:“俺就这等人,先来告个罪,说完就要出征。若是先前冒犯了先生,要打要杀,战后任凭先生处置。” 这家伙说完又是一拱手,不等吕阳有什么表示转身快步走了。 朱能比较困惑,道:“这是……”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估计是朱高炽对丘福说了些什么,才有丘福过来道歉。 吕阳则是想着朱棣率军进逼雄县的事情,思考朱棣顺利的话接下来会进军哪里,应该及时把后勤供应的路线规划好。 “进军顺利的话,打完雄县就是进取保定,再将真定拿下,定州也就到手。那样起码是能有效挡住中枢朝廷北上的大军一段时间,好谋取永平和山海关了。”吕阳心想。 一旦真的那么顺利,夺取山海关之后就是对大宁都司的兵马下手,然后大军该调头南下,到时候中枢朝廷调集的大军也该北上。 不是今年就是明年,总之朱棣这边免不了跟中枢朝廷的大军在河间府展开一系列的大战。 吕阳并不想一直待在北平,他等朱高炽重新管理起物资调度,会到朱棣那边去的。 ------------ 第37章:从今天起当“圣人” 千万不要以为管理后勤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战时在后方管理后勤总得来说相对安全,事情则是多到了片刻不得安歇的程度。 而战时管理后勤,不但要应对各种各样的琐事,但凡前方有什么风吹草动,后方就需要安排相应物资,大军转向更是要赶紧重新规划辎重补给的路线。 处理完妻儿事宜的朱高炽重新上岗,吕阳总算是得到了最大程度的解放。 朱高炽不是不信任吕阳才查阅这几天的文牍记录,完全是不查阅无法接手往下的办公。 他看完之后心中无比惊讶,不提吕阳已经完成了仓库的点算,将与库存记录不符的给摘出来,连带各种归类也重新做好,更是将前方大军的所需后勤辎重安排得妥妥当当。 如果不懂,又或是半懂不懂,大概会觉得做到那些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只有懂的人才会知道想做到尽善尽美是多么不容易,又是有多大的工作量。 “先生之才……”朱高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来赞美。 要知道朱棣麾下能干文职工作的人太少了,导致一件事情明知道该怎么做,没有足够的人手,速度方面着实也是快不起来。 朱高炽就属于知道该怎么做,自己盘算之后得出想做完那些起码需要两三个月,得知吕阳带人在十天之内将事情完成,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 “世子还需检验。”吕阳是个明白人,哪有光看文案,不实地去走一走看一看的。 真的只是看文案,随便做账谁不会,搞得记录跟实际库存不符,接手的人就要各种背锅了。 朱高炽注视着吕阳几个呼吸,很认真地说道:“我会的。” 很好,不表面客套,才是交接工作该有的认真态度。 后面再出什么事,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别玩什么嘴仗。 朱高炽很是诚恳地又说道:“请先生继续助我。” 吕阳说道:“自然。只是,王爷用兵甚急,各地库存若无新粮纳入,支应一年或许有余,再多便有缺粮之忧。需派人往涿州,或往大沽、北塘接触商贾,此事世子需得抓紧。” 寻找新的粮食采购渠道势在必行,要不然对朱棣这个造反集团就是坐吃山空。 另外,吕阳还是想要将土豆、番薯、玉米的种植搞明白了。 未来会爆发北平城保卫战,选择在北平郊外搞农业肯定不合适。 北平城现在的居民大概是六七万的样子,城池却是蒙元的都城,朱元璋攻占之后设了一百个坊以及十个关厢,北平城里面其实有着很多没有利用起来的土地。 吕阳之前没有逛过北平城,跟朱高炽沟通完了,喊来张辅让准备一下,要去几个荒废的坊实地看一看。 至于关厢?实际上就是城池城门外大街或新设立的居民区,往更早的时代被称呼为“城外郭”。那么北平城的十个关厢,其实就是不在城内的。 关于土豆和番薯,吕阳后来总算是搞明白不能先切块再培育,需要先将完整的土豆半埋在湿润的土壤中,环境最好也是湿度比较高一些,等土豆长芽了再切块种植。 当然,土豆还有一个去毒培育方法,这个吕阳并不明白。 而番薯的育苗上,吕阳压根就没搞明白跟土豆培育不是一回事。 首先,不管是黄薯还是红薯,要的是它们的茎枝叶,也就是长出带叶的根茎,跟土豆长芽了切块埋土里不是一回事。 在培育苗方面,讲究一些是用一个敞口的瓶子或杯子,装满水,要能让切开的番薯半截浸入水中半截露出水面。瓶口或杯口要大得放得下番薯,整个瓶要灌满水。在番薯外侧等距插入四五根牙签,把番薯切口朝下置于装满水的瓶子口上,靠那四五根牙签让番薯悬在瓶口,半截浸入水中。等待二到四周的时间,番薯顶部开始长出带叶的嫩芽。 等番薯上面长满小苗后,用手小心把它们逐一揪下来。它们还没有根,只有小叶子。在碗中放入一些水,约三厘米或更少,取决于番薯苗数量。把番薯苗放入碗中,让其基部浸入水中。直至几天后,根从底部长出,可以拿薯苗去地里种了。 吕阳会有搞明白番薯要怎么育苗的那一天,玉米以及其它蔬菜也是。 现在,他已经将土豆的育苗搞清楚,趁着春暖花开的季节,肯定要选个地方大肆育苗,到了播种季节赶紧地种上一波。 哪怕是一次培育无法取得大收获,一年的时间也足够培育出大量的种子,到了第二年就该是获得红利的时间,乃至于以后解决大明粮食产量不足的困扰。 “招来两百庄稼把式?”张辅一听有点迷。 城内种粮食这种事情在战时很寻常,只是要考虑到耕作水源的问题,北平城内可没有河水,即便是有一些湖泊,着实也无法提供农耕的用水量啊。 吕阳笑眯眯地说道:“要栽种的粮食无需大量用水,土质要求亦不高,开出田埂,翻整土地即可。” 知不知道土豆,传说中丢土里就能自己长的玩意,多少穿越者用这玩意受到皇帝的独宠啊! 张辅不是五谷不分的人,对农耕也是能搞明白的。他还是没有搞懂吕阳想做什么,不会因为不懂有多少废话,反正依照指令办事也就是了。 而大明的军户,他们真不是什么职业军人,平时更多的时间是跟土地打交道,哪可能不会农耕。 一帮被召集过来的军户,听到要在城内种粮食,一副比谁都乐意的模样。 他们虽然是底层,但是底层有自己的智慧,猜到北平接下来会爆发战事,比谁都怕城池被围之后粮食不够,搞到后面出现人吃人的惨象。 “只是开垦百亩?要不,多开垦一些罢?”一个看着就是老实人的中年,满脸的期待与迫切。 吕阳大概知道他们的心理,说道:“种子暂时就那么多,先栽种一茬,收获了再培育新的种子,到夏季就能大肆种植了。” 关于土豆一年可以种两次的事情,吕阳还是知道的。 后面,朱高炽得知吕阳要在城内搞农耕,放下手里的事情跑过来,一听土豆能亩产几千斤,惊得张大嘴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果真?” “届时便知。” ------------ 第38章:朝廷有兵两百万 朱高炽没有见过土豆这种农作物,要说不怀疑一点什么属于不可能,可是考虑到吕阳的神秘性,再加上吕阳这一段时间处理事务井井有条从不出错,决定没有看到最终结果之前还是先不质疑了。 在吕阳带人忙活……,主要他是动动嘴巴,真正忙碌干活是招来的军户,他们在城内开辟农田要耕作的同时,率军作战的朱棣又再一次在通州和密云先后击败了中枢朝廷的军队,率领得胜之师转战蓟州去了。 从起兵那一天起,一开始朱棣手中只有八百壮士,控制北平城之后增加到近万,又用手段瓦解了宋忠所部猛增到将近三万兵马,接下来的每一战同样一再扩增麾下人马,看着有越打越强的趋势。 跟随朱棣作战的朱高煦写信回来各种炫耀。 在信中,朱高煦多次用到“望风而降”这个词,再来就是大谈特谈自己作战有多么勇猛之类了。 那个“望风而降”很关键,充分证明了朱棣在北军的威望,加上中枢朝廷各种政策的“助攻”之下,起码北平都司的军队是愿意跟着朱棣拼一把的。 如果让北平都司各部继续“喜迎”朱棣的话,他们这个造反集团的兵力应该会增加到八九万。 当然,那八九万人里面绝大多数会是“屯兵”,也就是平时从事农耕比训练时间更多的屯田部队,战兵数量可能只有两三万左右。 卫所制度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不是在籍军户就是战兵。 朱元璋搞卫所制度想要达到的效果是“不取民一粒米”和“供军队征伐无粮秣短缺之忧”,起初也真的不用依靠国家赋税来养军队,仅仅是卫所自己耕作产出就能保证军队的粮秣供应,后来到永乐年间其实就有些不行啦。 一旦朱棣再夺取大宁都司的兵马,再加上各地一再抽丁,麾下军队的数量应该能达到二十万左右。 手里有二十多万的朱棣算军力鼎盛吗?这要看中枢朝廷能拉出多少军队了。 事实上,朱元璋时期非常重视军队的建设,全国各地置设卫所,五军都督府可以调度的兵力达到了惊人的两百万! 当前的大明有两个地方的军队最多,一个就是北方边墙(含西北),另一个则是山东一线到广东沿海。 北方当然是为了防备北元,南方则是倭患非常严重。 而倭患是什么个情况呢?倭列岛目前是南北朝时代,许多“大名”被攻灭之后,大量的武士出逃或是遭到放逐,他们也就漂泊海上或是占据小岛。 大明沿海的倭患从洪武年到崇祯年,其实绝大多数所谓的“倭寇”就是明人,也就是披着“倭寇皮”的明人。他们之中有些是活不下去才依附倭寇,更多则是官商养着给竞争对手制造麻烦,或是用来干掉朝廷派来那些不与勾结的官员。 所以情况很明显,海禁根本禁不了出海,也无法解决掉倭患,只会肥了那些养倭寇垄断海上贸易的官商。 到朱棣上台之后,他会改掉朱元璋的军制,逐年适量将北方边墙的卫所裁撤或是移走,沿海则是一再加强所谓的“备倭军”,以山东那边对“备倭军”的加强尤甚。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本来想着很快要去朱棣军中的吕阳一拖再拖,拖到第一批土豆种下去,人还是待在北平。 在这一段时间,吕阳作为朱高炽的副手帮忙管理后勤,同时也主导着跟商贾谈判,获取了购粮的渠道。 期间的一些事情挺有意思,吕阳发现所谓的商贾都有后台,一般还是某某勋贵。 其实也对,洪武年的文官都挺惨,每天过得提心吊胆,基本被朱元璋杀怕了,哪敢玩什么官商勾结。 勋贵则是不一样,他们之中大多粗俗,基本也仗着军功胆子更大,再来就是不懂怎么经营买卖,更容易跟商贾勾结盈利。 一帮勋贵大多不看好朱棣能够造反成功,想的皆是赚一笔快钱,没有想过对朱棣进行投资,仅有少数北方勋贵表达了有限的善意。 里面最让吕阳关注的是徐家,有徐家人明确代表徐增寿对朱棣进行最大支持,无偿捐钱助粮十分大方,又有另外一个徐家人在吕阳接触时却是另一番模样。 徐辉祖不但明令自己的人不能帮朱棣一丝忙,连带买卖什么的更是想都别想。 那让亲自操办的吕阳有些迷糊,纳闷怎么都是徐家人,同样是朱棣的妹夫,两兄弟的态度怎么会有那么明显的区别,怀疑徐增寿和徐祖辉是在代表徐家玩两头下注。 春季过去,很快到达夏季。 吕阳在某天得知中枢朝廷任命耿炳文为大将军,率师三十万已经北上,初步判断是要进军真定。 “我爹能赢吧?”朱高炽已经不止一次这么问了。 同样在场的金忠转头看了一眼朱高炽,随后目光落在了吕阳身上。 尽管朱棣有越打越强的趋势,看看朱高炽的态度就能知道了,不少参与了造反事业的人,他们还是对朱棣会获得最终胜利抱有怀疑心态。 吕阳是过来向朱高炽辞别,趁着有一批军粮要运往朱棣军中,要跟着一块到前线大军那边。 不怪朱高炽对自家老爹能不能摘取胜利果实产生怀疑,原因是中枢朝廷仅仅调动了应天周边的大军,一下子就拉出了三十万兵马北上。 有一些情报渠道还传来另外的消息,包括中枢已经从西北调兵,动用在剿灭朱棣叛乱势力的大军总数量预计会超过五十万。 中枢朝廷任命的统兵大将是耿炳文,他不是朱元璋一批大将中最能打的一个,搞起防御战来却是极为拿手。 建文帝任命耿炳文为大将军统兵北上,了解耿炳文所擅长战法的人,肯定想着中枢朝廷要在某地构建防线,防止朱棣快速兵逼应天。 用最快的速度打到应天是朱棣唯一的出路,要不然朱棣以一隅对抗朱允炆的全国,迟早朱棣都是要被耗死的。 所以了,统率大军北上的是耿炳文这位老将,不止是朱高炽,可能朱棣都心生不妙之感,预见到自己将有被耗死的那一天。 “我此次南下,世子需早早预备守城之战。如非必要,且不动用土豆,当以留种多种应对,城池被困亦无缺粮之忧。”吕阳会带走大批军粮和一些土豆南下,留给北平只有全城可用一年的粮秣,却是还有种下的那些土豆。 朱高炽已经被多次提醒,再一次满口答应下来,又再一次问道:“我爹能赢吗?” 吕阳没回答,心里却是想道:“只要应天的皇帝是朱允炆,再加上那一班子的奇葩大臣,朱棣压根就没有输的可能。” 所以,全部的人都以为耿炳文是开拔北上构建防线,哪能想到朱允炆即将搞出谁听了都会感到诧异的骚操作呢。 ------------ 第39章:勿使朕有伤叔之名 进入到夏季上旬的应天并无多少炎热之感,气候停留在春季的舒适。 燕王在北平起兵的消息早就传得满城皆知,秦淮河上的歌舞声色却是每夜依旧。 在每天的傍晚,口袋里有点钱的读书人……,哪怕是没钱却觉得自己有才华的读书人,他们最想去的地方就是秦淮河畔,有钱就给钱上花船;没钱则是在花船路过时朗读自己作下的诗篇,期望能被哪朵花看中邀请上船。 读书人那模样,尤其是国子监的生员没少往秦淮河跑,应天城内的百姓慢慢也就不将北方发生叛乱的事情当回事了。 不少有点见识的百姓,他们也不知道是在赞美,还是在进行暗讽,提到当前的应天很是有点两宋的景象。 朝廷对燕王造反并非完全没有重视,只是要说有多么重视也是未必,甚至诸多重臣还对燕王敢起兵造反感到挺高兴的。 饱读诗书的大臣,他们哪能不知道诸夏的历史之中从未有就番的藩王造反成功的例子,基于那一点他们已经等着西汉中央对八王之乱的故事重演。 在半个月之前,大将军耿炳文带着三十万大军北上。 这三十万其实是一种“号称”,实际上的兵马并没有那么多,大约也就十五万左右,战兵的数量就更少了。 其实在耿炳文离开之前,对于带走大军会让应天变得空虚,有过相关的警告。 当时兵部尚书齐泰当场训斥,说耿炳文在危言耸听,并且还问耿炳文是不是不想出力,要不然有大军北上,怎么可能让朱棣带着造反的大军逼到应天呢。 如果是朱元璋还在世,遭到明明是好心好意提醒却遭到诘难的耿炳文绝对敢把齐泰的脸扇肿。 当然,在位的人是朱元璋,地方上的藩王也不敢造反,爆发战事基本上也不会有不懂军事文官敢瞎鸡儿插嘴的份。 问题是现在的皇帝叫朱允炆,不但是一位儒教信徒,还对齐泰异常信任。 看到朱允炆对齐泰的话一脸赞同,老实说耿炳文一时间透心凉,差点没忍住落泪。 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察。 皇帝看着对战争一无所知。 主事的大臣有着谜一般的自信心。 是皇帝和大臣的脑子有病吗? 然而,中枢朝廷能调动的军队着实太多太多,有两百多万呢! 在绝对优势下,皇帝和大臣还会害怕燕王杀到京师,该是多么胆小? 耿炳文想到一帮老兄弟几乎全被朱元璋带去地下,又看到朝中衮衮诸公皆是认同齐泰的模样,霎时间什么都不想说了。 另外,耿炳文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小心了一些,带着那么多大军北上,只要堵住南下的路,外加用心建立防线,哪会让反叛军有兵逼应天的可能性。 大军出征了,是吧? 中枢朝廷与往日有什么变化吗?有,但是并不多。 觉得自己是张良、诸葛亮、李善长一类人物的齐泰,每天会去坐堂了解耿炳文所部和朱棣麾下大军的动向,兴致来了想插手出征大军,理智战胜了冲动,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作为翰林学士的黄子澄每日依然会去给朱允炆读书,有鉴于削番致使燕王造反,近期黄子澄给朱允炆讲的是汉景帝怎么对付叛乱八王的历史记载。 “皇上较于汉景帝略有不同,汉景帝所掌兵源甚寡,八王合兵号称百万之众,需仰仗梁王多也。”黄子澄这是提醒朱允炆还是要留心朱允熥这位兄弟。 毕竟吧?从朱元璋定下来的法统而论,朱允熥的生母是敬懿皇后,跟朱允炆是朱标后面纳为续妃的吕氏所生是不一样的。 在今年,朱允熥已经被封为吴王,只是并没有就藩王,还留在应天不提,自由方面其实也遭到了某种隐性的控制。 朱允炆还是皇太孙的时候,没有少被身边人提醒要防着自己的那些叔叔,其中黄子澄就是“主力”之一。 现在好了,朱棣按照某些人的意愿造反,他们以为扑灭叛乱是迟早的事情,把燕王灭了就轮到其余的“塞王”,又开始引导着朱允炆要小心自己的兄弟,哪天就该提议像是对付那些“塞王”一般来对付兄弟,不是流放到养尊处优的王爷去了必死的地方,就是逼着造反再干掉。 如果翻阅史书,他们这一帮人的所作所为跟秦二世时期的赵高有什么两样? 然后,他们为什么要唆使朱允炆那么干呢?原因就在于朱元璋制定的国策中,藩王是“藩篱”一般的存在,皆有财权和兵权。 有这么一帮藩王在,就问一问他们心里会乐意吗?还怎么去创造两宋时期一切由文官说了算的环境嘛! 重新复读了史书的朱允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朕需去旨,不使征虏大将军有伤害燕王之举。” 黄子澄愣了一下,不顾直视“龙颜”有违儒教名臣的礼节,看清楚朱允炆那假惺惺的吝惜关切表情,琢磨明白那是要暗示耿炳文能杀朱棣千万别手软。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要不然朱允炆不该称呼“燕王”,应该使用“四叔”这种带着亲情的用词。 有宦官通报,说是齐泰求见。 朱允炆当然是见的呀。 齐泰进来之后先行礼,随后说道:“燕逆挥师南下,有夺取雄县意图。臣等商议,以为需命征虏大将军速速进兵,不使逆贼夺取雄县,再使真定有失陷之危。” 以现如今两个阵营的情况,真定确实是一个很关键的所在,一旦真定丢了的话,代表东北沿线很难跟中枢朝廷再有及时的联动,并且一旦燕军成功夺取了真定,顺德府和河间府也将要面临燕军兵锋的威胁了。 朱允炆思索了一下下,问道:“命征虏大将军,不可沿途滞留,速速扑灭叛军。可否?” 齐泰还没有说话,跟武职一点都搭不上边的黄子澄抢话了。 “如今优势在我,自是该当如此。”黄子澄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虽然很不爽被抢了话,齐泰还是进行了附和。 眼见两位心腹加肱骨大臣都赞同,朱允炆心想:“恰好跟暗示耿炳文杀掉燕王的旨意一块发出去……” ------------ 第40章:关于朱棣生母的谣言 朱元璋的祖训里有那么一条:凡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须立嫡母所生者。庶母所生,虽长不得立。 什么意思呢?就是除非皇室真的没有嫡系子孙了,要不然庶出是没有资格当老朱家皇帝的。 那么什么是嫡出?也就是皇后生的孩子。 朱元璋自己干的事情却是令人挺迷的,虽说嫡长子朱标和自己的嫡长孙朱雄英都没有了,可是元妃常氏还有一个儿子活着,他就是朱允熥。 按照朱元璋自己顶下的规矩轮不到朱允炆来当皇太孙,或许是朱允熥太过于顽劣不堪,可能也是朱允炆在朱元璋看来真的太优秀了,更加大的可能性是朱允炆演技太好骗过了朱元璋,总之朱元璋舍弃嫡出的朱允熥,选择了庶出的朱允炆。 朱元璋为了让朱允炆继承帝位合理合法,将朱允炆的生母吕氏提升了地位,也就是跟已故元妃常氏一般成了“妃”的地位,以此来为朱允炆成为皇太孙背书。 作为开国皇帝立下规矩又自己去破坏,其实并不是一件多么罕见的事情,好多开国皇帝都做过自相矛盾的事情,便是那些被誉为“千古一帝”的帝王也不例外。 只是那样一来让老朱家的情况变得有点意思,祖训成了可以随意更改的玩意,不但皇室子孙不当一回事,连带满朝文武也觉得没有多大约束力,有用了才是祖训,没用就当做没那么一回事。 吕阳来到朱棣大军报到时,入营就听到了相关的言论,提到了关于法统方面的事情。 根据说法,讲的是朱棣为马皇后所出,比朱允炆更有继承帝位的资格。 这是什么情况来着?又不是久远年代之后,大家怎么可能连朱棣的生母是谁都不知道。 那么朱棣知道是谁生的吗?必须知道啊! 有两种不靠谱的传闻,第一种传闻说朱棣是碽妃所出,第二种传闻则说朱棣是元主妃弘吉喇氏所生,其实就是元顺帝的遗腹子。 简直夸张到离谱了啊! 碽妃其实就是高丽进贡给朱元璋的一个女人。 弘吉喇氏是大元皇帝的妃子! 吕阳听后知道了传闻的严重性,不顾粮秣还没有入库,赶紧前往中军大帐。 刚一接近大帐就听到里面朱棣传出的嘶吼声,骂得叫那个大声。 “我是碽妃抑或弘吉喇氏所出?谁造的谣,能造出这等谣言,还能传开!” “众多兄弟之中,血管有异族血脉可有‘塞王’者?没有!我为燕王!!!” 好像还真的是那么一回事,朱元璋与异族女人生的孩子,不是没有封王的人,但塞王之中一个拥有异族血统的都没有。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朱元璋死前在旨意中写得很明白,异族妃子都要陪他入土,一个都不能留。 按照朱元璋的规矩,其实后宫女人有所子女是不用陪葬的,然而各国进贡或是作为女俘充入后宫的各级女人,她们一个都没有被留下来。 是的,没错,老朱家有那么一条殉葬的规矩,有品阶又没有生下一男半女,皆是需要殉葬。 在老朱家的族谱中写得很清楚,朱棣是马皇后的第四子,天晓得怎么变成了高丽女人或蒙古女人所生,尤其以是元顺帝的遗腹子这个说法最为离谱。 吕阳等朱棣骂累了才让人通禀。 出账的人是朱高煦。他一脸的铁青,只是还够哥们义气,提醒道:“我爹现在被气昏了头,你没有要事还是明天再来请见吧。” 吕阳压低声音问道:“可知道传闻何时、何处有?” 朱高煦哪会在意这种事情,进去又带出了一个人,说道:“你问孟善罢。” 出来的人一身武职的打扮,只是看着有些斯文。 孟善拱手就算行礼,说道:“我军抵霸州便有传闻,已捉住几人,却不知源头为何人。” 传谣言啊?一开始没有注意到,等传到第三人开始,想抓到谁先开始传就难了。 吕阳说道:“必是朝中奸臣所为!” 不是丢锅,更不是那种“不是也是”的定论。 别忘记中枢朝廷的大臣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带兵打仗或许不行,玩一些阴损招术绝对在行。 当然,也有可能是耿炳文所为。他是追随朱元璋的老将,而朱元璋的班底什么人都有,只要能达到目的任何手段都能使得出来。 孟善本来只是给朱高煦面子才出来应答,见吕阳一下子就将谣言定性,才正眼看待吕阳,态度上也好了一些。 吕阳对孟善行了一礼,再对里面喊了一声,撩开帐帘走了进大帐。 帐内看上去比较乱,地上散着一些折子,还有各种兵器被乱丢,看桌椅甚至被拿刀砍过。 “你来了?”朱棣的胡子有点翘,看着也挺乱的。他又说道:“你为大军调动粮秣着实辛苦。如无要事且先行休息,明日再来见我。” 朱棣这是不想将暴脾气发泄在吕阳身上? 吕阳说道:“行使谣言不过为激怒王爷。” 朱棣深呼吸一口气极力安耐怒气,说道:“我知,实乃是被此肮脏手段污了眼。” 吕阳说道:“如今大军与王爷休戚与共,通传全军败亡无一人可幸免,便可使谣言之事变小。王爷当行之事,乃是趁敌诸部初来立足未稳,往而击之。” “爹,吕阳说得没错。”朱高煦刚才就进来了,不敢显示更多的存在感,等吕阳给出切实可行的建议,立刻出言赞同。 朱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着实是被气糊涂了。 大帐内就有沙盘,朱棣走到沙盘边上注视了一小会,问道:“攻击哪一部合适?” 当前耿炳文的前锋部队已经进驻真定,主力在滹沱河的南北两岸分营扎寨,又有先前及时逃走的徐凯率军驻扎在河间府,潘忠、杨松驻军在莫州,先锋九千人驻扎在雄县。 还在气头上的朱棣有想法,只是不想因为怒气而做出错误部署。 吕阳建议道:“王爷何不招来众将共议。” “行!”朱棣却是看着吕阳,又问了一次应该先打哪里。 吕阳不想贸然给出建议,见朱棣眼神逐渐变得锐利,知道不说点什么是不行了。 至于吕阳说了朱棣要不要采纳,应该是会询问其他部将的意见吧? ------------ 第41章:朱棣的清醒 大概只有明初的人,才会理解中枢朝廷为什么要对朱棣造那种谣言了。 且不管朱棣是不是马皇后所出,反正就不能是碽妃或弘吉喇氏生的,一旦真的有人信了朱棣身上流的是异族血脉,别说朱棣去抢夺皇帝宝座了,连清君侧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啊,属于汉人的民族浩劫才过去多久,那些在异族统治下的苦难还感到记忆深刻,怎么可能允许一个有异族血脉的皇叔成为天下之主的嘛! 朱棣到底是不是马皇后生的?现在还有人会去问,等朱棣登上帝位之后,基本就是朱棣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众多的武将被招来中军大帐。 在那之前,吕阳已经根据自己的意见对朱棣提了一些进军的建议。 首先,雄县的九千敌军肯定要想办法解决掉,不然燕军任何的进军都有可能被切断后路。 再来便是燕军想要攻打真定也必须解决河间府的徐凯所部,将徐凯所部消灭或击溃还能打开继续南下进军应天的通道。 “想不到你有总管之才,更有赞画之能。”朱棣看上去很高兴,是真高兴。 赞画就是辅佐谋划的一项职能。 没办法的事情,老朱麾下不缺能打的战将,没有起兵之前就知道后勤需要二十来岁的儿子扛起来,怎么行军打仗之类也就朱棣和张玉有点眼光,他们真的太缺人才了。 在过去的几个月,吕阳在管理后勤上挑不出半点毛病,甚至远比朱高炽自己操持时,燕军后勤的补给效率更高。 最重要的是,吕阳管理后勤的时候,不给前线的部队缺了点什么就不用说了,每每还能补上前线需要但连朱棣自己都没有事先想到的物资。 那么,朱棣已经不是那么在乎吕阳身上的那些神秘能力了,仅仅吕阳在管理后勤上的才能,再加上现在表现出对军事谋划的实力,足够产生最大的重视和爱才之心。 “王爷,我去!”朱能抢先说道。 然后就是一帮人开始抢任务,看上去没有一人怯战。 朱棣不理会众部将的求战,目光在沙盘上注视着,有一小会才开口说道:“此战,我部倾巢而出,先吃掉雄县敌军,再布局静待敌军来援而歼灭之。若战事顺利,夺取莫州便直扑滹沱河!” 有人就问了,耿炳文是一个十分擅长打防御战的大将,怎么朱棣就敢倾巢而出去攻打呢? 朱棣说道:“建文这小子帮了老夫好大忙,一再催促耿炳文进军再进军,哪有闲工夫构建防线啊。” 一众部将很给面子的“哈哈”大笑。 就是说呀,建文帝派出了一个擅长打防御战的人,其实是让朱棣这边有点透心凉,原以为会有被挡住再拖死的那一天,没想到建文帝却是一再催促耿炳文主动发起进攻。 想来耿炳文一再被建文帝催促时也是满心懵逼,一开始以为派自己出战是为了防止燕军快速南下,还打算好好构建防线,哪能想到会一再得到出击的旨意。 还有另一道让耿炳文感到不可思议的旨意,也就是“勿使朕有伤叔之名”那一句话。 上了战阵的两军对垒,不知道是进入到你死我活的修罗场吗?到战场上就没有不该死之人,结果皇帝有那么一道旨意,弄得没有理解旨意真正意图的耿炳文很心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打了。 又或者耿炳文不是没有理解朱允炆旨意的暗示,只是耿炳文很清楚一点,有那一道旨意之后,一旦朱棣真的死在战场,统兵作战的耿炳文就要背锅了。 到时候就是仁义美名属于建文帝,黑锅要又卖力作战的耿炳文去背,搞成耿炳文即便打赢了也是非但无功还有过。 就问问吧,有这样的皇帝吗?明明恨不得马上杀掉自己的四叔,偏偏又不想去承担骂名,要卖命的大将去背锅,甚至后面可能处置大将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他朱允炆以为自己是谁?一个依靠身上血统刚刚上位的新皇帝,新到没有建立任何威望,也没有加恩于一帮武将和天下人,相反一再干损害军方的事情。 能够想象接到旨意的耿炳文那一刻心态有多么悲凉,原先有七分干活的热情,一盆凉水一浇下来还能剩下三分就不错了。 根本不知道一再上了军方心的建文帝,他身边围拢着一帮儒教的大儒。这些大儒绝对不会去告诉建文帝伤了军方的心,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又或者说,那一帮儒教的大儒从来没有在乎过军心,他们以为只要朱允炆成功登上帝位,无论下达什么命令都是“口含天宪”,谁都要听,有再大的委屈也应该受着。 吕阳不知道雄县的朝廷将领是谁,只知道张玉带上马步军六千当先锋出发,一天之后吕阳所在的燕军主力抵达雄县,雄县已经被张玉所占领,并且九千朝廷军不是死就是降。 一天而已,张玉就成功消灭了雄县的九千朝廷军队,更稀奇是俘虏非常多,占了其中的七千左右。 夺占雄县的张玉留下少数部队看守战俘,继续率军扑向莫州。 更神奇的事情在朱棣来到雄县时发生了,只是去降军那边一露面,七千战俘中的五千余士兵马上成了燕军的一员。 如果有儒教大儒在燕军,怎么都该吼嗓子“王爷实是天命所归”之类的话了吧? “朝廷命将士出征,战前无有犒赏,将士亦是遭受诸多欺辱?”吕阳再一次确认了建文一朝的奇葩之处。 这批朝廷军队是从应天开拔而出,他们之前算是一种“京军”的。 然后,朱允炆不是登基了吗?他信重的是儒教那一批人,每一个大儒都会有一帮徒子徒孙和鼓吹大儒名声的拥趸。 好了,大儒飞黄腾达了,徒子徒孙是不是该进入到收获时刻?那些拥趸要不要将以前吹出去的牛逼实现一部分? 朱元璋的余威仍在,儒教信徒们估计是不敢学两宋读书人跑到军营去指着军士鼻子骂的,偶然碰上军士讲几句风凉话估计是常事,甚至可能还会对军士没事找事。 “勋贵心不在建文。”朱棣早就有相关的认知,取得雄县五千降兵的投靠就更确定了。 “他们盼我予建文一个个大大的教训,岂会允我过早败亡?”朱棣又说道。 这么说的话,就是军方暂时需要朱棣给中枢朝廷上一课,一旦中枢朝廷认识到自己对待军方的错误,军方就会对燕军发力了? 那么,建文和自己的班底,他们能及时醒悟吗? ------------ 第42章:即将登场的大明战神 大儒是不会有错的。 知道什么叫大儒吗?知不知道经义的解释权……也就是经籍的义理是由谁来解释的?就是大儒啊! 哪怕大儒的某处被指出错误,信不信大儒引经据典一波,再让众多马仔赶紧洗地,明明是错的在“众口铄金”之下也能变成正确,有谁还认为是错的,那人一定是不学无术的败类。 不学无术的家伙还不承认是自己错了?逼老夫学孔圣人诛少正卯啊!!! 皇帝就更不可能有做出错误决定的时候,哪怕什么错了一定是领导班子里面文武官员的错。 所以了,应天在接到加急快报,知道雄县丢了,后来潘忠、杨松双双中伏被俘,再有张保向朱棣投降,等等一些事情,一帮人傻了眼的同时,一致认定是耿炳文的错。 在朝廷派出天使要训斥耿炳文时,朱棣已经率军逼近到了滹沱河。 “我欲放归张保,使之传播雄县、莫州惨败景象。”朱棣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讲出来不是寻求谁的意见,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人会反驳并说出另外的道理。 没人吭声。 一帮部将就不用说了,他们谁的战功都没有朱棣多,论作战能力也自认不如朱棣,肯定是朱棣有什么决定都支持。 张玉说道:“我部已在准备舟船,可趁敌军退却之时渡河追击。” 靖难之役发起之后,燕军一路打一路胜,暂时还没有尝过败绩,再有那么多朝廷的军队投降,越打越强之下正处在军心士气极高的状态。 在几次与朝廷的交战中,张玉一直担负起作为先锋的重任,他也没有辜负朱棣的信任,一次次用胜利来进行回报。 朱棣先对张玉点头,又看向吕阳,问道:“辎重调度如何安排?” 吕阳自然要回答了。 燕军连战连捷,进军的速度太快,着实是让后勤安排起来非常困难,没有足够先见之明的话,必然会出现供给不及时的情况,续而拖慢了燕军的进军速度。 朱棣后来就琢磨明白一件事情了,往往是决定要攻打哪里,会让吕阳早早安排辎重队向某处运输供给,差不多是敌军被消灭,辎重最多隔两天就会运抵。 那是什么情况?不怕燕军败了,运去的辎重成了资敌的行为,连带负责运输的军余和民伕也成了过去送人头吗? 偏偏吕阳安排后勤补给一次错都没有出现! 从某种角度来说,正是因为吕阳调度后勤的速度之快,才有了燕军的进军速度能够那么迅速,尤其难得的是后勤上没有短缺了军队什么物资。 朱棣什么时候打过这么舒服的仗?哪怕是由户部和工部一起来负责大军的后勤辎重,出现延滞都是寻常,更不用说应该到的物资不是少了斤两便是缺了种类,每每搞得前线将领恨得咬牙,士兵一片哀声哉道了。 这个固然有吕阳调度的关系,更多其实是享受朱元璋的余荫。 大明的卫所制度往远了说有弊端。 以明初的情况而言,卫所制度给大明带来的就是高超的组织度,尤其是朱元璋搞“社学”普及教育,没有教育出一帮大儒不算什么,培养出一大帮识字的人才才是关键。 当然,目前的社学跟卫所制度一样还没有溃烂,不止吕阳现在能享受到社学以及卫所制度带来的好处,往后朱棣肯定也能享受到,大明的第四任、五任、六任皇帝能不能享受到,只有老天才晓得了。 吕阳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由朱高炽继承帝位,不但卫所制度和社学会溃烂,连带朱棣一生引以为傲的很多功绩也将被推翻。 儿子坐在皇帝宝座上,说自家老子发起靖难是个错误,帮靖难之役中一些被杀的文武平反,什么操作嘛这是!屁股下的座椅不会烫的吗??? 不光朱高炽和朱瞻基那么做了,他们后面的子孙也会有样学样,甚至连朱棣的谥号都能改。 能说点什么?只能说老朱家就是会玩。 同样的便利,要看是谁来进行使用。 朱棣认为户部和工部官员加起来还没有吕阳厉害,好像是一种实情,现实是怎么一回事只有吕阳心里清楚。 吕阳就是认定朱棣起兵前期会无往不利外加赢得摧枯拉朽,调度上就敢大胆地让运输队带着各种辎重早早地运上去。 户部那边负责调度物资,他们哪敢笃定不会败,肯定要先等待确实的消息,再次得到确认之后还要等前线部队通知需要多少粮秣和其余物资种类,才会往前线运,时间上肯定就快不了。 因此由吕阳来当后勤总管不止朱棣满意,一帮将校也是极度认可。 众部将得到任务一一离去,吕阳正要走时被朱棣喊住了。 “此役若胜,建文必易帅,我料想当是已故曹国公之子。”朱棣说道。 讲实话,吕阳知道中枢朝廷会换掉统兵大将,只是不知道已故曹国公是谁。 朱棣继续说道:“长兴侯善守,再败定退入城中。我军士气虽高,不可强攻城池徒有伤亡,予朝廷后续援军有可乘之机。” 说来讲去,燕军虽然一直获胜,兵马也因为收降了败兵而有所壮大,物资哪怕有所缴获也是用一点就少一些。 “以一隅而敌全国,时日越久越是凶险,当取速战。”吕阳说道。 朱棣点头,说道:“李景隆素来交好文官,屡屡宴请大儒,建文换帅必有大臣推荐于他。” 讲李景隆这个名字?吕阳就知道是谁了。 那可是初代的“大明战神”啊!知道李景隆为后世提供了多少段子吗? 吕阳知道下一战又稳了,立刻说道:“我已知王爷之意,粮秣、兵甲、余下物资可先调往保定,不使王爷得胜之师进军河间府有辎重短缺之忧。” 那是初代“大明战神”呀,是第二代“大明战神”……也就是还有另一个“叫门天子”诨号朱祁镇的前辈。 朱棣明显愣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似得笑得很畅快,指着吕阳说道:“此役你便随我,与我左右策马杀敌。” 这位可是当王爷时会冲锋在前,成为皇帝后依然屡屡亲自率军冲阵的猛人。 吕阳近期有空就在学怎么使刀,骑马则是在去大宁都司时学会,后面没有少练习,得到朱棣的邀请怎么能认怂? 他大声应:“诺!” 这一下,朱棣笑得更畅快了。 ------------ 第43章:这是什么操作? “杀!!!” 马蹄声在轰隆作响,吕阳骑在马背上将战刀前指。 前方是慌忙逃窜的耿炳文所部,他们渡河期间遭到了张玉所部的突然袭击。 自古以来被人打了个半渡而击的军队,有谁能够落得个好?耿炳文眼睁睁看着先期渡河的大军被张玉所部的马军冲得零落,后续燕军的步兵赶上来,马军和步兵一块将朝廷的兵马赶下了河。 更为要命的是有燕军在其它河段渡河,看上去是那么声势浩大,素来谨慎的耿炳文遭遇这种战局突变,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赶紧撤入城池保存实力,想要先搞清楚状况再寻机与燕军交战。 耿炳文那么想有什么错吗?本身是没有的。要命的是他的性格和战法被人摸透了,进行了有针对性的要命打击。 朱棣的主力部队渡过滹沱河之后,先前已经有张玉的前锋部队一再冲阵绞杀,后来燕军数量越来越多,朝廷的大军则是一开始就被打懵了,从接敌不利,到阻击无果,撤退命令被传达下去,干脆就演变成了溃退。 吕阳用眼角余光看向左侧,那里是朱棣骑马纵横的身姿,看着是那么的伟岸。 历史上有多少个王爷会亲自冲阵?还不是为了冲上去送人头,能够骑马作战杀敌,受创依旧酣战不休。 这一次跟在朱棣边上冲锋的吕阳真切认识到一点,也就是朱棣的杀人技很厉害,作为一名统帅更加清楚怎么鼓舞军心士气。 先是受到突然袭击,后面组织抵抗没有作用的耿炳文所部,指挥链好像是出现了重大的问题,败兵群涌向真定城。 因为城门着实是不大的关系,无法一次性进去太多人,再来是因为不存在任何秩序可言,争相要进城变成了推挤而践踏,甚至有人为了争取早一刻进城攻击同袍,更是加剧了混乱。 燕军追击到了真定城下,有尝试过夺取城门,纳闷的事情却是发生了。 朝廷的败军在进城时自相残杀死了太多人,再有推挤造成的踩踏死伤,尸体竟然是多到将城门给堵了起来。 外面堵住了一大批没有来得及撤退的朝廷将士,里面干脆又搬来更多的杂物堵住城门,一下子让燕军也无法从城门杀进去。 “大明的将士们!”朱棣来到城门不远处,先喊了一嗓子,将刀插回刀鞘,继续喊道:“你我本为同袍,是朝中奸臣逼得本王不得不发起靖难。清君侧与你等无关,放下兵器投降,愿追随于我有犒赏,不愿亦可各归卫所。” 城门堵住了进不去,逗留城外的朝廷将士本来就心生绝望,再有大量的燕军马步兵正在围上来,有第一个人弃掉武器,随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直至绝大部分朝廷将士都丢掉了手里的武器。 “王爷,我调伙夫上来?”吕阳问道。 朱棣看到无法进城的大部分朝廷将士愿意投降,少部分想要冥顽不灵也无法扭转什么,心情不错之下听到吕阳要调伙夫,一时间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吕阳说道:“我早命伙夫备下热汤,存放于封盖木桶,亦有竹筒可发,马车运送上来,将士即可食用。” 朱棣心想:“还有这种操作?这是对取得胜利多么有信心啊!” 既然事先有准备,并且朱棣也猜到吕阳要对朝廷降军行使攻心之术,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脸色灰败的耿炳文站在城楼女墙边上,鼻子闻到了肉汤的味道,再看燕军正在调整队列,看似要对挤在城下未得入城的朝廷要动什么手段了。 那是朱棣知道了吕阳要做什么,率先做出了布置。 吕阳去了后方,大概一刻钟之后带着数十辆马车过来。 一辆马车装载着四个大木桶,还有许多的竹筒。 一个大木桶的热汤可以装大约一千四百多个竹筒,每个竹筒可以提供一名将士。 木桶的盖子被掀开,香气很快就弥漫开去。 燕军的将士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有点没搞清楚这是哪一出。 他们原以为调整队列是要对进不得城的敌军下杀手,等着调来更多的弓箭手就要进行箭雨覆盖呢。 想来那些挤在城下的朝廷将士也是那么想的?要不然怎么一个个神色紧张,或是一副要重新捡起兵器拼命的架势? 香气在弥漫,闻着还带着肉香? 吕阳让军余用竹筒盛汤先分发给燕军的将士,随后自己带着十辆马车靠近城外的朝廷将士。 随着距离的拉近,吕阳已经能清晰看到那些朝廷将士脸上的表情,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笑脸,再让伙夫吆喝朝廷将士过来排队取汤。 后方的朱棣也在看着,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表情,像是困惑吕阳怎么能那么搞,又带着朝廷将士能上去取汤的期待。 “爹!”朱高煦一身血的过来。 朱棣目光扫视了朱高煦一眼,看到浑身血微微皱眉,问道:“可伤了?” “小事。”朱高煦先满不在乎应了一句,然后好奇地问道:“吕阳在做甚?” 朱棣不是那么确定地说道:“用汤帮我赚数千兵马吧?” 朱高煦“哈”了一声,话是听懂了,就是讶异竟然还有那种操作。 前方,吕阳见朝廷的将士迟疑,开口大声一边邀请,一边讲述这一仗为什么会打起来。 站在城楼女墙边上的耿炳文也在听,听到中枢朝廷对军方的种种作为,老实说心里是赞同吕阳所讲,也就是新帝在一帮文官的挑唆下各种乱搞,很是有可能让两宋的故事在大明重演。 什么裁撤卫所就是要夺取他们的田,让他们没有安身之所,带上妻子儿女露宿荒野,过上乞讨为生的生活或是干脆饿死。 再讲太祖皇帝对百姓多好,对军方又是如何如何,问他们知不知道朝廷更改祖训,颁布种种新法的事。 要是换作几十年上百年之后,谈到卫所制度是为了士兵好,信不信士兵能抽刀子砍人? 然而,现在是明初,卫所制度还真是保证军户有田能种,有饭能吃,有衣能穿,等等可以让他们活下去的好制度。 吕阳懂得察言观色,看到那些朝廷将士不再紧张,一点要拼命的趋势都没有,抬头看了看城墙,从伙夫那里接过一个盛汤的竹筒,走到了一个看上去年龄最多十三岁的朝廷小兵面前。 “喝吧?” 现场至少有上万双眼睛在注视着递出手中竹筒的吕阳。 “他啊,一张嘴真能说。”朱棣看上去心情非常好。 朱高煦偷偷嘀咕:“是挺能说。只是讲那么多干什么,不投降就乱箭全射死算了。” 得! 朱棣的好心情一下子去了一半,不是这种场合就该拿马鞭抽朱高煦一顿了。 ------------ 第44章:总能说到点子上 朱高煦并不是脑子缺了根筋,他只是懒得去思考,以至于看上去着实憨。 知道当初被朱元璋召唤去应天读书的时候,朱高煦都干了一些什么吗? 朱高煦每天都要跟人打架,而打架的原因是一帮皇室子弟很爱欺负朱高炽这个小胖子。 讲实话,朱高煦真不喜欢朱高炽这位大哥,跟世子之位无关,单纯觉得这位大哥性格过于懦弱,再有就是看待一些事情两兄弟在观点上的差异性太大了。 然而,哪怕朱高煦不喜欢朱高炽,还是见不得别人欺负自己那位大哥,跟皇室亲戚当场打起来的次数不少,课堂之外的私下约架就更多了。 他们的弟弟,也就是朱高燧则是扮演着一个阴险狡诈的角色,告黑状是信手拿来,作伪证也是相当拿手。 三兄弟在应天一帮皇室子弟中慢慢混成了大头目的级别,只是后来朱允炆成了皇太孙,又让三兄弟的处境发生了变化。 又在后面,朱元璋钦定了朱高炽是燕王世子的身份,朱高煦和朱高燧也就回去北平了。 “你像我。”朱棣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有点突然地说了那么一句。 朱高煦愣了一下,咧嘴笑着说道:“我是爹的儿子,不像爹像谁。” 朱棣胡子一翘,嘴角也一勾,总得来说看上去心情很好。 这一次父子俩,一个说者无意,听者也没有多想。 附近的朱能听了若有所思地盯着朱高煦一直在看,心想:“是啊,二公子各方各面跟王爷都像。世子嘛……从身材样貌到性格跟王爷没有一点相像。” 而在这时,被堵在城门外回不去的朝廷将士,他们之中的将校商量了一番,推选出了人选求见朱棣,表达了投降的意愿。 “我也不驱你们攻城,更不会打乱你们的编制,以后在我麾下好好干。有功赏,有过罚,军规、道理你们都懂,不用我多说吧?”朱棣说道。 降军推选出来的人一听不用马上掉头攻城,更能保留编制,再听赏罚的道理,心态立刻稳了下来。 他问道:“王爷,那位……”说的是吕阳,本想说手段也太阴损了,顿了顿换成苦笑说道:“手段着实厉害。” 朱棣没好气,道:“更厉害的手段你们没见着。” 从评价的角度来说,朱棣觉得至少在后勤调度上吕阳能跟古之名臣掰掰腕子。 如果朱棣好生安抚又许下各种承诺,降军代表说什么都不会信的。 另外,朱棣会骂会开玩笑,倒是让降军代表真正心安下来。 毕竟,文人或许不知道朱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军方除非消息太过闭塞,要不然怎么会没听过朱棣是个武夫脾性的王爷呢? 讲实话,朝廷的将士对朱棣的感官不好不坏,纯粹是听从命令北上作战。 要说朱允炆以及其大臣一再乱搞让军方有什么看法?他们也就是碍于君臣的那层关系,爱戴什么的别提,没有各地哗变算是朱元璋留下的余泽在庇佑朱允炆了。 朱棣随后下令后撤,大军在真定城十里外驻营。 确认燕军撤出十里外,耿炳文一边让收拾自相残杀和相互践踏而死的将士遗体,吩咐完事情让谁都别打扰,自己则是去写请罪书了。 “如本将所料不差,朝廷必治罪于我。不知由何人顶替统帅大军?”耿炳文知道自己完了,能不能免罪则是看接下来朝廷对燕军作战是胜是败。 皇帝是儒教信徒,是吧? 朝廷的各个要职全是大儒担任,对不对? 可以指望他们能够正确判断局势吗?但凡有一口下酒菜,不至于醉成那样。肯定是不能奢望儒教信徒能懂军事的呀! 讲一件可能会很残酷的事情,但绝对不是捏造。宋末的文天祥情操无比伟大,军事素养则是稀烂到难以想象。他要是能够理解一些军事,即便只是一些军事常识,发出抗元的号召之后有那么多人响应,哪怕无法扭转乾坤,不至于将送人头重演了一次又一次吧? 儒家典籍作为哲学类的学问绝对顶尖,翻遍儒家的著作则是没有一本可以用来教人懂军事。所以哪位儒家的人懂军事,一定是百家隐藏在儒家里的奸细,要不然就是“长歪”啦! 考虑到独尊儒术之后很多诸子百家需要依靠披上“儒皮”求存,再则是后面儒家也在吸收百家学问充实自己,怎么能完全排除儒家之中有“奸细”的可能性呢。 所以,耿炳文思来想去对自己可能的下场很清楚,皇帝和大臣都不懂军事,新继任的统帅能赢,他败了的事情会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旦继任的统帅也败了,他势必会遭到狂风暴雨一般的弹劾攻击,到时候他还是早早自杀为妙,免得拖累了家小。 而这一仗耿炳文败得并不甘心,觉得要是在河间府设防,依靠层层抵抗来消耗燕军的锐气,慢慢拖都能将燕军拖垮,胜利必然属于朝廷大军。他哪里能想到完全不懂自己掌握绝对优势的皇帝,竟是会下那种对敌军有利的旨意。 在耿炳文自叹自唉的时候,燕军这边正在举行会议商量接下来怎么办。 “此战固然得胜,然胜在建文乱命频出。经此一败,建文吃了教训,怕是会变得谨慎?”朱棣开会喜欢自己将想法讲出来,再看看有没有谁能够进行补充。 张玉说道:“便是如此,朝廷新败,君臣定将心神惊乱。便是再有数十万大军北上,南军多年未战,再有朝廷乱政之举,纵是名将亦不能指使。我军可乘胜南下,先夺保定,占此地利。” 大家都听明白了,张玉的意思是趁着新获大胜继续采取攻势,能够夺取保定,变成燕军拥有地利,进可攻退也可守。 吕阳见朱棣视线移过来,知道又要说点什么了,便说道:“王爷,诸位,真定城内尚有数万敌军,征虏大将军亦在。朝廷可会任凭大军覆灭?” 那还用说吗?耿炳文带来的这一批军队,号称三十万,实打实怎么也有个十五万左右,还是拱卫应天的“京军”,朝廷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放弃了。 朱棣说道:“我军难以攻城。” “非是攻城。”吕阳知道攻城会很傻,尤其是朝廷的援军随时会过来的情况下。他扫视了众人一圈,有点纳闷怎么没人想过要围点打援,也就将围点打援的建议讲了出来。 “敌军新败,互相残杀,自相践踏,死伤甚众。士气低迷无有出城可能……”朱棣越说声音越小,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 第45章:只是当局者迷而已 吕阳所说的围点打援,类似的策略现在其实应该称呼为“围魏救赵”,兵书上也有一再提醒阅读者类似的打法。 所以了,困住一部分敌军,设局吃掉敌人的援军,真心不是吕阳创造的战法。 另外,吕阳也是很有逼数,只会提到“大而笼统”的建议,才不会去连怎么实施都要进行参与。 朱棣等人不是想不到,只是别看他们屡战屡胜,心理压力其实都非常大。 那是明摆着的事情,燕军是屡战屡胜没错,要说重创中枢朝廷则是没有的事。 这一波他们吃掉了葛炳文所部,其实也就消灭朝廷可动用两百多万大军中的十来万,再加上之前几战获取的战果,朝廷那边可动用兵力还是在两百万以上。 两百万军队啊!光是听着就很吓人,再想到要用十来万跟两百多万敌军打,没有当场心理崩溃就算神经很坚韧了。 吕阳其实已经看出来一点,包括朱棣在内的所有人,他们哪怕一再表现出对靖难能够获得成功,其实就是一种自己骗自己,带着那种赢一场就算赚,战败大不了一死的心态。 现实也是那样,中枢朝廷的优势太大了,也就吕阳这种知道历史的人会对朱棣能够获胜带有绝对信心,其余人都心虚得很。 众将大多各自去忙碌,吕阳刻意留在了朱棣帐中。 帐内还有朱高煦以及张玉一样没走。 “王爷。”吕阳知道朱高煦不会走,张玉好像也有事情。他等一下还要去忙碌后勤相关的事情,赶紧有事说事,道:“王爷此前有言,勋贵不满朝廷,未尽全力乃是觊觎王爷给朝廷教训?” 这件事情朱棣也就提了一次,听众只有吕阳和朱高煦两人而已。 初次听过这个论调的张玉立刻将视线移到朱棣身上,并且脸色不是那么好看。 好家伙!俺在为你卖命,还是带着取得最终胜利的豁出命地在卖命,作为人主竟然对取得最终胜利不抱希望? 朱棣当然看到了张玉脸色大变,皱起眉头心里也有点不舒服,看向吕阳,问道:“说罢,你欲行何事,不用拐弯抹角。” “王爷,皇上戕害宗室,损害军方利益之多,朝廷看似强盛,实则如今大势在我啊!”吕阳就纳闷有些很显白的事情,怎么就有人看不出来。 难道,那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 吕阳就将朱棣能明白的道理都讲了一遍,无外乎就是各地王爷不会帮朱允炆。 非但不会帮,一帮王爷在看到朱棣有可能成事的迹象,他们还会赶紧地靠拢向朱棣。 另外,勋贵集团现在是要等着看朱允炆笑话对不对?很快“大明战神”就要出场,有“大明战神”来送一波人头,燕军必定会取得一场以寡击众的大胜。 可以将燕军接下来要打的战役,视为一场能够扭转大局的关键性战役,只要这一战燕军赢得漂亮,不但局面彻底打开,连带天下人对这一场内战谁输谁赢也将产生疑问,不再坚决认为燕军必败了。 人心的取向在诸夏大地太重要了,明明自身弱小,只要让大多数人产生信心,弱小也能变得强大起来;自身强大却让大多数人认为不会赢,再强也有打着打着情势逆转的那一日,由盛转衰再得到灭亡的下场。 “你是说,只要下一战打赢,可以收买读书人创造舆论是吧?”朱高煦觉得自己听懂了,好像又没有全懂。 “与新任朝廷大将一战,我军必胜。”吕阳又开始展露自己的蜜汁自信了。 他没给谁再说话的时间,继续往下说道:“困真定而灭几股朝廷援军,积累小胜而成大胜,我军士气必定越加高昂,随后南下与之大战,得胜兵逼济南府。王爷却是需往宁王处,取得大宁都司兵马!” 一直没有说话的朱棣表情看上去有点奇怪。 就说吧,吕阳说的那些朱棣都有想过。 然而,朱棣的心理压力太大,想到的事情太多,顾虑着实也是多到惊人,有想法而没有办法理清头绪,形成了一种当局者迷。 现在吕阳将一些事情说透,并且条理上讲得再是清楚不过,其实也没有给出超过朱棣思考范畴的建议,仅仅是帮朱棣理清头绪也就够了。 “我得你相助,实是侥天之幸啊!”朱棣充满感慨地说道。 这一刻,朱棣想到了历史上很多位帝王。 那些帝王肯定是有过人之处,身边却是也不能少了一些头脑清醒的人,可以在帝王没有察觉时帮忙查遗补漏,有想法而无法理性头绪时帮忙进行梳理。 朱棣就知道一个道理,一个好汉还要三个帮,再是厉害的人也需要有能人辅佐。 吕阳见朱棣好像是从自己的思想迷雾中走出来,知道今天的话已经够多,不能有再更多的存在感,行礼告辞离开了。 等吕阳走之后,朱棣看向了张玉。 “你一再力主速攻,我是赞成的。”朱棣说道。 张玉现在却是在思索吕阳讲的一些话,本来留下来要讲的一些事情自己全部推翻,听朱棣那么讲,说道:“实是王爷麾下并无赞画,末将斗胆建言。” 这是当面挖苦朱棣不会招揽人才? 朱棣也不生气,一阵“哈哈”大笑之后,说道:“先前是无,如今我有吕阳。他有萧何之能,亦有张良运筹帷幄之才。这是老天要我成事!” 有能力的人不一定会活得舒服,帮忙造反又立下汗马功劳,有几个能安享晚年? 如果吕阳在场,听到那句话就该收拾细软准备跑路了。 ------------ 第46章:“大明战神”与“半边月儿” 应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确信耿炳文兵败被困真定城内之后,建文帝采信了黄子澄的建议撸掉耿炳文的统兵权力,拜李文忠之子李景隆为将。 那个“拜将”的词不能乱用,有相应的礼仪规格。 首先,需要筑造高台,设下诸多仪仗,摆下大场合,命文武百姓围观。 建文帝频发旨意,调集了多处兵马集结向应天,得益于大明卫所制度的便利,三十万大军很快就集中到京畿区域,还有二十余万是在北上行军路线会加入进来。 誓师大会是在一处江边举行,建文帝亲自到场不提,文武百官也竭尽前来。 朝廷给李景隆准备了一辆很大的复古战车,建文帝以“捧毂推轮”之礼相待。 什么意思呢?就是朱允炆以皇帝的身份扶着车毂推车前进。 历史上得到“捧毂推轮”相待的统帅太少了,战国时期有乐毅,秦末则是有韩信,除此之外再无第三人。这一下,朱允炆让李景隆成了第三个。 可以想象建文帝对李景隆是托付了多大的信重,希望李景隆能像乐毅和韩信那般回报君王予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在给予大礼议之后,朱允炆为李景隆以及大军饯行进入尾声,也不知道是朱允炆临时起意还是早就深思熟虑,竟是又赐下了“便宜行事”的权利。 寻遍史书能找到多少个受到“捧毂推轮”之礼相待,又获得“便宜行事”权利的统军大将呢?独有韩信一人罢了。 当然,刘邦是不是真的信任韩信历史早有公论。 朱允炆是真的信任自己的表兄弟李景隆,还不是那种因为两人是亲戚的关系才得到的信重。 原因是李景隆在朱元璋在位时多次出京练兵。 老实说,李景隆将部队练得不错,并且主持边境茶马互市交易也没有出过错,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尤其啊,李景隆每每跟老将们进行辩论时,一次次总能说得老将们无从反驳。 是不是听着很耳熟?除了会练兵和主持过边境贸易事务之外,李景隆跟战国时期的赵括人生轨迹几乎重合,一样有个名声斐然的父亲,可以在兵法辩论上驳得老将哑口无言。 正是因为李景隆有过多次练兵的成绩,再加上也去过边境做实事,朱允炆和黄子澄认定李景隆不会是赵括第二。 另外一点,赵括其实也不是那么没用,他顶替廉颇为帅时的赵军本就是处于战略劣势,再有赵王一再命令赵军主动出战,后面被围到粮草全无还能坚持那么久。 如果赵括真的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人,赵军将士会听从赵括的命令,后面又跟随赵括誓死抵抗秦军,直至赵括战死才让赵军投降吗? 贬低赵括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埋汰白起。 毕竟,白起指挥的秦军是付出极大的伤亡才最终取得长平之战的胜利! 五十万朝廷大军分为几路浩浩荡荡北上,他们的最终集结地点在德州,那里也是李景隆定下的“大本营”位置。 李景隆当然是带着一种意气风发的心态北上,他麾下是实打实的五十万大军,并不像之前耿炳文麾下只有十三万给号称三十万。 五十万大军啊,尽管里面新兵和屯兵占了绝对的多数,又有哪些兵士不是历经交战才成为老兵,慢慢获得战兵的待遇呢? 什么是战兵的待遇?他们不用参加劳作,伙食也比屯兵、民伕好,武器和甲胄也会由朝廷往好了配给。 “燕逆号称三十万,最多不过十二万,战兵不超三万。”李景隆才不会说他们五十万人一人一口唾沫能把燕军淹死,那样会显得相当不专业。 郭英没说话前就先大笑几声,说道:“燕王不过占一隅之地,得北平都司旧部相投便是极限,再能打,粮少兵寡,安能对抗朝廷?” 他是武定侯,其实还是朱元璋的心腹之一,长期负责朱元璋的宿卫,后来跟随徐达和常遇春一再征战,倒也是身经百战。 建文帝以及那帮大儒,他们知道自己有优势,只是说不上来到底都是哪些优势。 懂的大势又有实干才能的人,他们对朝廷的优势有很大的认知。 就像郭英刚才说的,即便是燕军再能打,朱棣手里的本钱着实是太少了,凭什么跟本钱雄厚的朝廷对抗嘛。 李景隆却是皱眉,他能听出郭英想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跟燕军打持久战、消耗战,慢慢将燕军给耗死。 以李景隆的军事素养当然知道那是最稳妥的办法,可是第一个想要那么打的耿炳文一再被皇帝用旨意催促,他可不想在得到皇帝信重之后,还像耿炳文一样需要被皇帝不断派人传达旨意催,一来会让皇帝失望,再则就是会显得自己很没用。 “耿老将军败兵被困真定,城内尚有八万能战之兵,不可任由燕逆消灭。”李景隆看向了郭英,以下达命令的语气说道:“郭将军乃宿将,我予你十万兵马,务必解真定之围,救出耿老将军。” 救援被围困的友军?这个没毛病。 郭英一听还能得到十万兵马的指挥权,想到燕军起兵之后接连大战,想来燕军早就疲惫不堪,认定这是白捡的功劳,站起来先大声应“诺!”,又咧着嘴道:“谢大将军美意!” 其余将军纷纷用羡慕的目光看着郭英,应该是在心想:“我怎么没落着这样的好事?” 李景隆像是不放心郭英那般,带人走到沙盘边上,很是事无巨细地交代郭英分为几路,然后又是怎么进兵,燕军会有什么反应,他们又该怎么应对。 仅仅是从布局来说,倒是充分利用了山川地利的优势,听着好像还真有点那么回事。 郭英的军旅生涯就是大将怎么说,他就怎么打,倒是没有多少抗拒心理,一一答应下来。 李景隆又说道:“皇上已命辽东都司攻打燕逆后翼,夺取永平便会直逼北平。我部主力可入河间府,待解真定之围,可沿路追击燕逆兵临北平城下。届时我五十万大军,另有辽王旧部……” 话到一半,外面有人通禀,说是朝廷有新动向。 李景隆只好先让人进来讲讲朝廷出了什么事。 原来是朱棣派人前往应天,讲明白为什么起兵,痛斥齐泰与黄子澄是奸臣小人,要求朱允炆将两人治罪。 事情到这里出现了令人目瞪口呆的发展,朱允炆还真撤掉了齐泰和黄子澄的官职,只是下狱什么的并没有。 “这……,便是小败一场,我等率五十万大军北上必可消灭燕逆,皇上为何……”李景隆非常无语。 李景隆想不通的是,朝廷明明已经出动大军要去剿灭叛乱,眼看着就是赢定了的局面,应天的朱允炆怎么被朱棣一吓就撸了齐泰和黄子澄的官职,岂不是平白示弱,徒增叛军的士气。 帐内的将校其实也没有搞懂朱允炆这是什么操作,一个个露出了迷惑不解的表情…… ------------ 第47章:我上我也行啊 要怪就怪最近老有人给朱允炆讲西汉七国之乱的故事吧! 西汉时期,因为中枢要削番的关系,以吴王刘濞为首的七个诸侯王以“请诛晁错,以清君侧”为名起兵,汉景帝一开始慌了将晁错给抓起来,后面汉景帝又在众多势力的逼迫下将晁错给杀了。 汉景帝的慌乱当然不能被传开,等待中枢的大军对叛军形成优势,杀晁错的事情也就变成了缓敌之计,七王的叛乱被扑灭还能变成是汉景帝在麻痹七王。 死一个晁错将局势扭转成为“胜势在我”简直就是大赚,想必地下的晁错也愿意的吧? 另外一点,七王不是说朝中有奸臣,晁错就是那个奸臣吗?汉景帝很是从善如流地将晁错下狱并杀死,某种程度上是不是抢先一步将奸臣宰了?七王清君侧的理由没啦,还特么不赶快解散大军! 七王喊出清君侧只是给天下人一种委婉的说法而已,难不成还大喊大叫“贼尼玛,额造反啦!”之类? 朱允炆一想自己绝对不会比汉景帝差……,也就汉景帝不知道,要不然绝对要从陵墓里爬出来找朱允炆说道说道。 总之,朱允炆觉得“我上我也行”,杀齐泰和黄子澄是舍不得杀的,学汉景帝将叛乱藩王喊是奸臣的人先收监,是不是能让藩王失去叛乱的理由呢? 然而,汉景帝抓捕晁错是在七王刚刚起兵的时候,朱允炆撸掉齐泰和黄子澄的官职并抓起来是在耿炳文刚刚大败之后。 同样的一种做法,时机选择上的不对,产生的结果绝对会不一样。 简单的说,朝廷的大军本来就一再败给燕军,朱允炆又在耿炳文刚刚大败就干了收监齐泰和黄子澄的事情,搞得好像燕军着实势大,朝廷要抵抗不住了才满足朱棣一样。 那么一搞,不怪天下百姓会想:原来燕军那么能打,皇帝是不是怕了才满足燕王的要求啊?这样看来,朝廷没想象中那么厉害,燕军也不是猜测中的那么弱小呀! 燕军的想法是:原来俺们那么牛逼?朝廷怕了,绝壁要继续痛打落水狗啊! 朝廷大军必定心中揣揣:妈呀,皇帝都怕了叛逆,俺上战场一定要悠着点,免得死了都白死。 齐泰和黄子澄被收监下狱的消息传到了新城……,也就是距离朝廷大军驻扎的霸州西北方向约一百里之外的一座城池,朱棣听了朱允炆的操作,讲实话是完全愣住了。 “建文将齐泰与黄子澄下狱?”朱棣回过神来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很是感慨地说道:“真是我的好侄子,爹真是挑了个好太孙。” 是啊,不是好侄子又是什么? 朱允炆那么一干,北上的朝廷大军必定是士气大跌,连带包括李景隆在内的诸多朝廷将校也该陷入迟疑不定了。 他们面对士气骤降的军队会很不开心,并且拿捏不清楚皇帝是不是要妥协,做事变得犹犹豫豫不提,加上之前皇帝那一道“勿使朕有伤叔之名”的旨意被传开,脑子肯定是要混乱了。 朱棣脸上的笑意一收,环视众将一圈,说道:“我后翼遭袭,不得不救。永平一失,北平便将直面敌军兵锋。” 关于永平正在面临攻打的事情,他们是今天刚刚收到的汇报。 攻打永平的军队来自辽东都司,原属于辽王朱植统辖之下。 在朝廷开始削番之后,朱允炆就将朱植召去应天,朱植乘船渡海回到应天立刻被软禁起来,辽东都司自然也就被朝廷派去的人接管了。 同时得到朝廷旨意的还有其他藩王,其中包括宁王朱权,只是朱权没有朱植那么听话依然逗留在大宁卫。 吕阳说道:“王爷,郭英率十万大军分为七路直扑真定,最近一路距雄县不足三十里。” 肯定会有朝廷大军前往救援真定被困的耿炳文所部,救援大军真的来了,朱棣看着要亲自前往救援永平,“围点打援”的事情谁来主持? “郭英?能力不过偏将,由高煦应对,你与张玉辅佐便是。”朱棣看来保住永平更加重要。 朱高煦没想到自己还有独领一支大军的待遇,露出了一脸喜滋滋的表情。 吕阳就看向了张玉,发现张玉也在看自己,无声对视之后,两人一起对朱棣应:“诺!” 永平对燕王阵营的确挺重要,一旦永平失守的话,他们的老巢北平就要面对兵临城下的威胁,肯定是要救,并且越早去救越好。 “爹,你放心罢!儿子一定妥妥当当地把事情办了!”朱高煦开始打起了包票。 朱棣看向自己的儿子,嘴唇动了动,要说什么咽回去,变成“嗯”了一声站起来,让要一块前往救援永平的将领下去做开拔准备。 “这一战,你听张玉和吕阳的,不要自己瞎拿主意。”朱棣也就是将校全走了,留下朱高煦、吕阳和张玉才说这话。 本来兴高采烈的朱高煦听得傻了眼。 吕阳则是感到压力山大,不由自主又看向了张玉,心想:“我现在太缺乏经验也就干一干查遗补漏,论实战经验还是要看张玉。” “行了,就这样。”朱棣说完迈步离开大帐。 朱棣只会带上六千马军和两万步兵去救援永平,留下七千马军和小十万步兵。 而十万多万留下来的大军,一部分在真定城外虚张声势,更多则是分布在朝廷救援真定的路线上。 大帐内剩下吕阳、朱高煦和张玉三人。 他们无声地对视了一小会,朱高煦受不了,喊道:“别干瞪眼啊,赶紧地把事情办起来。” 该做些什么事情,之前包括朱棣以及所有将校早就进行了一再的商讨,对敌军的行军路线进行了预测,安排好了怎么进行伏击。 能做的事情最大程度地做好方案,朱棣着实也是重视永平,只能把军队交到朱高煦手上,自己亲自去救援永平了。 如果救援永平顺利,朱棣会亲自去大宁卫见宁王,裹挟宁王加入造反事业,再将大宁都司的兵马收归麾下。 吕阳再一次与张玉对视了一眼,再一起看向朱高煦,异口同声道:“战!” ------------ 第48章:真特娘是个人才 郭英只是有限的几次独立作战,更多的时候是在他人麾下听命。 说起这个人,他的运气非常不错,早早投奔了朱元璋,因为宁妃的关系,受到朱元璋诸多的恩宠。 可以说朱元璋对郭英的恩宠超过很多老兄弟,以至于受到许多诟病。 在李景隆召开会议室,郭英对朱棣的称呼依然是燕王,不代表郭英心在朱棣那边又或是其它什么,仅仅是郭英为人谨慎而已。 这一次郭英受命前往救援耿炳文所部,讲实话并不愿意将大军分散,分兵有违他谨慎的性格。 然而,谁让李景隆不但是全军统帅,并且还是当今皇帝的表兄弟呢? “将军,瓦济河北岸一路被歼灭、一路溃散,新安三路兵马一路溃散、两路投降,蓉城一路兵马遭到全歼。” 郭英本部在漕河的西南岸,距离真定还有比较远的路程。 他们在得知有友军遭到燕军伏击时,选择了原地驻扎,后来其它几路友军一再遭到伏击和袭击,郭英还亲自率领为数不多的马军前往救援,只是到之前不是友军溃败,便是燕军早就走了。 这才多久啊?从出兵到六路兵马完蛋,时间才过去十三天而已。 那么,郭英的本部还有多少兵马呢?满打满算不会超过四万。 “曹国公误我!”郭英喊了一嗓子,嘴巴直接就喷出了一大口带着唾沫的血。 真真就是要亲命了啊! 郭英还以为李景隆有多么厉害,又是分兵七路进发,再是判断哪里能遭遇敌军,严令要怎么打,结果是一件事情都没有猜对,他们又不能更改行军路线,一下子葬送了六路的六万大军。 十三天没有了六万大军,迅速到都能超过朱棣花半个月才将北平都司的兵马收归帐下了。 所以,哪怕郭英本部得以逃脱,撤回去之后李景隆难道会承认是自己的错吗?不可能的啊! 哪怕行军路线以及接敌方案全是李景隆的主意,李景隆也不可能承担起葬送六万大军的罪责,错误会落在郭英头上,顶多就是让李景隆向中枢朝廷承认识人不明的小错而已。 郭英处在一种想晕又晕不过去的状态,一双眼睛迷离地看着部将的脸怼到自己面前,部将张嘴不断在说着一些什么,声音听来却像是从遥远天际传来那般不真切。 这位部将在问,他们是赶紧回撤霸州,还是继续向真定行军。 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霸州约一百四十里,距离真定却是两百里以上,只是从军报上看的话,后路已经有燕军在逼上来,前方倒是暂时没有发现燕军,该怎么抉择呢? 缓过劲来的郭英用沙哑的声线问道:“霸州大军可有来援?” 燕军同样进行了分兵,他们在好几个地方展开伏击与包围,没道理霸州的朝廷大军完全不知道。 然而,李景隆只知道新城方向的燕军声势浩大地逼向霸州,看上去旌旗如林,尤其行军时尘烟漫天,一时间不好判断正在逼近的燕军数量多少,只能得出一个相当多的结论。 从霸州出发前往刺探的朝廷侦骑和斥候,出去一百个能回去十个就算侥幸,回去的人不是汇报遭到燕军侦骑和斥候的剿杀,便是说远远看去燕军人多势众。 燕军毕竟是大明边墙几个都司中比较精锐的一批,常年跟北元交战下来,斥候战肯定拿手,哪是常年在应天这种安全环境下驻扎的军队能比。 还有另外一点,朝廷这一次集结来的大军,里面超过六成是新兵,有老兵也是在南方长期驻扎,打那种大股人马的阵战还能依靠人多势众慢慢适应,打高烈度斥候战一时间不适应是一种必然。 斥候战打得多了,朝廷这边没有死的斥候会成长起来,开始之初的损失惨重算是一种适应过程,也是一种残酷的大浪淘沙。这种事情边墙一直都在发生,跟北上朝廷侦骑和斥候交战的就是那么一批人。 一时间无法确定来了多少燕军的李景隆,他当然不相信郭英的十万兵马会那么快被吃掉,想的是搞清楚来了多少燕军,赶快联络到郭英,玩一手两面夹击将这一股燕军吃掉。 “对面主将何人?”李景隆花了十三天的时间,依旧没有搞清楚对面燕军的确切数字,猜测约是十五万左右,只是得出这个结论时,两支大军已经各自换了位置。 目前朝廷差不多四十万的大军在一条叫璃河的南岸,燕军则是在璃河的北岸。 安陆侯吴杰皱眉说道:“乃是一名从未听闻姓名之人,唤作吕阳。” 当下统率璃河北岸燕军的人确实是吕阳。这一段时间带着虚张声势的燕军主帅也是吕阳,朱高煦和张玉则是分别带兵伏击和消灭前往救援真定的几路朝廷兵马。 为了让李景隆相信燕军数量众多,吕阳不但命人赶制旌旗,还在行军途中多捣烟尘,甚至还弄了稻草人穿上战袍,再用杆子将稻草人挂起来,一个士兵扛着杆子走,远远看去就是一列士兵在赶路。 当然,仅仅是虚张声势是吓不倒李景隆的。 吕阳十分冒险地搞出一副燕军随时随时会发起总攻的架势,派出以马军为袭击主力的部队一再主动袭击朝廷军队。 十来天而已,天晓得吕阳的心理压力有多大,要不是一再给自己进行心理建设,例如“李景隆是草包”、“对上‘大明战神’有什么好怕的”、等等,着实没那个胆子初次领兵就玩得这么浪。 张玉率军再次与吕阳所部会合时,看到吕阳一副瘦了十几斤外加有着大大黑眼袋的模样,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什么幸不辱命之类的话就甭提了,吕阳也知道朱高煦和张玉这些日子里取得了什么战绩,张玉之所以会过来璃河北岸会合,还是吕阳派人去通知的。 “二公子呢?”吕阳问道。 张玉看上去其实也是非常憔悴。 事实上,吃不好睡不好,再加上作为将领统率军队十来天不断转战,谁的情况都不会好到哪去。 小兵辛苦,其实将领会更辛苦,还同样是脑袋挂载裤腰带上,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士兵也就是听命作战。 将领却要一再费脑子,承担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体力方面的消耗也不会比谁少到哪去。 张玉说道:“按先生提议,先行撤往涿州。” 战局发展到现在,他们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吃掉郭英的残军,更没功夫去搭理真定的耿炳文所部,再不趁着李景隆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跑,接下来就该是被黏住了! 所以,吕阳的意见就是见好就收,得到了张玉的大力支持,两人也就压下了朱高煦要跟李景隆所率的朝廷大军至少打一战的强烈意愿。 为了不使朱高煦太莽,过来就带着燕军上去跟朝廷大军干起来,搞得吕阳拿出朱棣来压朱高煦,才让朱高煦先行撤往涿州。 刚刚投降到燕军不久的张保问道:“敌军察觉遭到蒙骗必定渡河,何不趁机会行半渡而击?” 张玉当做没有听到。 吕阳忍住才没有翻个白眼。 是,半渡而击很有优势,但也要看实际情况的啊! 这一战朝廷大军吃了大亏没错,但是燕军也已经疲惫不堪,继续打下去真的要被黏住,正确的选择是赶紧撤往北平方向,哪怕是不进城也能在周边选个有利地形驻扎,进行必要休整的同时,接下来发挥重大作用。 毕竟,他们一旦撤离,朝廷大军是肯定会兵逼北平城的! ------------ 第49章:一阵操作猛如虎,实际…… 负责围点打援的这一支燕军当然不是想撤就能撤,要先派人去向朱棣请示,得到朱棣的同意,他们还要故布疑阵迷惑朝廷大军。 “张将军所言不无可取之处。”吕阳说的是半渡而击。 只是吧,采取半渡而击也看规模和用意的。 一般的半渡而击是先行打击敌军一部分军队,再趁敌军乱了采取全面进攻,争取全面击垮敌军。 吕阳继续说道:“朝廷大军必定渡河,我可一击既走。” 正因为一般的半渡而击之后会全军出击,大家都知道这种打法,遭到半渡而击的朝廷大军肯定会收缩防御,到时候燕军就能更从容地撤退了。 张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说道:“如此,先生与大军先撤,我留下断后。” 吕阳也不矫情。 现实就是他们这一路燕军里面,张玉就是那个最能打的人,能者肯定也就多劳。 当然,事后算军功时,吕阳和朱高煦都干不出抹灭或夺占张玉军功的事情。 就这般,吕阳带着大部分做好了撤离的准备,张玉也带着自己的本部做好了进行半渡而击的准备。 燕军和朝廷军只是隔了一条河流,双方有小动作比较难以察觉,有大动作想隐瞒有点难。 “贼逆要逃?”李景隆才不会承认自己这些天被戏耍了,一副淡定的表情,说道:“实在我预料之中。” 其实朝廷的一部分将校已经有点看出李景隆外强中干了,尤其是调遣郭英的一阵操作猛如虎,事实却证明李景隆完全将郭英坑了,事后还摆明就是要推卸责任。 有了那些发现,本身有本事的将领不打算当出头鸟,免得多说没用还被记恨,多做极可能是被坑死。 李景隆只是自负而已,又不是傻。他察觉到众将的态度有些诡异,没有发火怒斥,憋着一股劲要用胜利展现自己的能力,看向吴杰说道:“安陆侯,你率本部凌晨渡河。我……” 开始了,又开始了,一副运筹帷幄的诸多指派,看着好像是掌控了全局的模样。 要不是有郭英的例子,一帮将校还真以为李景隆有多么牛逼。 有了郭英做例子,他们看到李景隆纳赋运筹帷幄的指派架势,心中很是惴惴不安。 一些得到了任务指派的将校,他们觉得自己一定要留个心眼,不能稀里糊涂就被李景隆坑死了。 当然了,没有发现李景隆外强中干的另外一些将校,他们则是憋了一口气就等着将功劳赚到手。 得到任务的将校下去准备。 没有任务的将校当然是留在大帐听着李景隆继续吹牛逼。 关于救援真定失利的事情,李景隆已经亲自写了战报,跟郭英所猜测的一致,李景隆进行了甩锅大法。 李景隆仅仅是承担了识人不明的小错,其余就是郭英无法领会他的部署,救援真定的朝廷军才会一再遭到燕军伏击。 所以了,救援真定一战是郭英的错,连带耿炳文也要承担起相应责任。 可以想象朝廷得到李景隆亲笔汇报会是怎么样。 不懂军事的朱允炆以及一帮大儒,他们源于对李景隆的信任,自然是李景隆说什么就信什么,甚至会让朱允炆给予李景隆更多的权力,比如获得“先斩后奏”的权利来震慑诸将。 懂得军事的一帮明初大将以及后面成长起来的小辈,他们会不会做点什么,又是做什么,有鉴于朱允炆跟儒教穿了同一条裤子,明显就是会打压和清算军方,真心是有点不好说了。 某日的清晨。 吴杰所部将早就准备好的舟船和木排趁着夜色部署到河边,东方还见不到一缕光亮便在黑漆漆的夜色中进行了登船、舟、木排做业。 第一批渡河的朝廷军数量不是太多,也就两千多熟悉水性的将士,他们要趁夜色渡河,过去璃河北岸就巩固好滩头,负责将燕军阻击住,给予后续朝廷军渡河的机会,还有将浮桥搭起来提供更多的朝廷军过河。 黎明前的黑暗里,昆虫的叫声已经停止,璃河不是什么大河,没有汹涌的水浪,使得璃河南岸一系列的动静会被放大。 张玉与一众燕军就隐藏在河边植物茂密的地方,忍受蚊虫叮咬的同时,静静等待朝廷军先头部队过来。 因为环境实在是太过于安静的关系,璃河北岸哪怕离南岸有点距离,还是能够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落水的声音,等待船、舟、木排越来越靠近璃河北岸,隐藏起来的燕军还能听到木浆的划水声。 夜色下的渡河,没有打起火把,不慎落水是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落水的朝廷将士能管住嘴巴不出声,张玉哪能不做好了苦战的心理准备? 差不多是吴杰所部抵近到北岸滩涂五十米左右的位置,前方北岸突然出现了一片光亮,随后有人大喊:“放!” 河面上的朝廷军先是发现光亮一惊,不知道多少箭矢被燕军射过来,夜色里“举盾”、“小心”和各种骂声让夜幕下的河面变得吵杂声一片。 吴杰人在一艘小船之上,惊但是不乱地大吼:“前进,前进!上了岸,各部……”,话到一半察觉危险做出了闪避动作,肩膀先是一麻,随后剧烈的疼痛感传达的脑神经。 刚刚射出一箭的张玉再次搭箭张弓,非常利索地射箭。 吴杰中箭后被亲兵围了起来,他刚才要是没有躲的话,该是哪里中箭?一躲则是让肩膀甲胄部件留空处中箭了。 密集到夸张的箭雨一起没停地射过来,两千多负责抢滩的朝廷军没上岸就出现了四百多的死伤。他们终于能够脚踏陆地时,燕军从各处冒了出来,双方在河滩上当即爆发了厮杀。 得到消息来到河边的李景隆脸色很不好看,之前已经下令其余部队继续渡河,并且务必在今夜把浮桥搭起来。 璃河两岸到处都是喊杀声,河面之上因为行踪暴露不需要再隐匿,朝廷军自然是打起了火把,能看到一艘艘船、舟、木排在来回。 大约在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内,包括吴杰所部以及其他人的麾下,朝廷军付出重大的死伤,天色放亮之后还是让接近六千人成功去到璃河北岸。 “我军兵多,便是燕逆……” 李景隆话到一半被大喊大叫截断,非常不爽地看向了声音传来的位置,脑子里反应过来都是在喊什么,眼睛也看到了上游顺流飘下来那些燃烧中的船、舟、木排。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人在心里想:“完了!” 不止河面上的船、舟、木排要完,连带渡河做业被火攻打断,已经渡河的近六千朝廷军也要完蛋! 霎时间,好多朝廷的将校觉得拿李景隆跟赵括相比,压根就是在侮辱赵括…… ------------ 第50章:即将发生的历史转折点 燕军当前的优势不多,除开马军的数量比朝廷军多之外,无外乎就是攻打哪里都会让朝廷需要前往救援。 朱棣并不想把北方打烂,计划中交战初期的作战区域划定在真定府、保定府和河间府,取得一系列成果之后就是退缩回到北平府。 所以,前期的战争并不是为了扩张或掠夺,只是必须打出声势。 如果燕军能够在北平保卫战中取胜,接下来就该是乘胜南下,估计会在河间府与济南府与朝廷展开一系列的大战,打到这个阶段等于展现了燕军的实力,是时候去让那些王爷做出抉择了。 同时,朱棣在证明自己并非必败之后,他们也需要跟勋贵集团进行交易,少不得一系列的承诺甩出去,争取勋贵集团能够站到朱棣这一边来。 取得了众多王爷的支持,再加上获得勋贵集团的认可,即便是朝廷看上去依旧兵强马壮和统治区域辽阔,朝廷也要能够把纸面数据上的强大有效使用出来,要不然等燕军兵临应天城下,内战也就到了分出最终胜负的阶段。 以上战略大部分由朱棣自己构思,姚广孝、张玉和朱能最先参与补充,后来吕阳参与进行了一些查遗补漏。 知道朱棣全局战略制定的人也就五个人,等于说吕阳被接纳进了造反集团的核心层。 真定战役结束,先有耿炳文一再战败被逼进入真定城苟延残喘,后续李景隆率领大军北上,实施救援真定过程中折损了四五万兵马,璃河一战丢进去一万多人,对拢共还有四十万以上大军的朝廷军来说并不算多,丢的面子却是极大,一系列的惨败也让燕军成气候了。 吕阳、朱高煦和张玉带着军队朝东北方向撤退期间,李景隆又搞了花活。 这位“大明战神”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一系列的部署有问题,他先将救援真定失利的锅甩在郭英头上,后续将璃河小败的过错承担起来,只是又给朱允炆写信了。 信上提到麾下将领对他担任统帅多不服气,执行命令的时候犹豫不决,作战不肯卖力。 总之,千错万错俺“大明战神”的错只有一丢丢,其余都是那些将校的错。 在李景隆看来自己绝对不是在甩锅,奏疏上写的都是实情,要不然以自己的本事,怎么可能一败再败呢? 后续发生的事情记录在史书上被当成笑料在看,原因是朱允炆再一次信了李景隆奏疏的阐述,认定就是大军中的将校不卖力,并且对军方和勋贵集团产生了更多的怀疑。 朱允炆的确也该怀疑,谁让他之前干了那些事情。 打从事实上来讲,由大儒提议再由朱允炆颁布法令的那些事,的的确确是损害了勋贵集团和军方的利益,包括朱允炆在内的领导班子没有昏聩到失去这个认知,只是他们认定勋贵集团和军方只能受着而已。 还有比较离谱的事情,也就是朱允炆以为藩王再怎么都不敢反,哪怕反了也会很快被捉拿到应天,没想到朱棣真的反了,燕军也在战场上屡战屡胜,才有了收到朱棣的指控,一时间慌了心神将齐泰和黄子澄下狱的操作。 历史上演技好的皇帝很多,遇到事情露馅的更多,朱允炆绝不是唯一。一下子将勋贵集团和军方得罪个彻彻底底的皇帝,朱允炆也算是其中的一个,另一个比较出名的皇帝叫李隆基,其他不出名的皇帝也就不一一列举了。 在燕军撤离之后,李景隆带着大军重新回到霸州,见到郭英不给辩解的机会就命人抓起来,派人将郭英押解回到应天等候发落。 同时,李景隆派人去真定告诉耿炳文,朝廷临阵换帅已经成为既定事实,老将军就不用过来霸州进行交接,手上的人马调度过来,人自己回应天去吧。 一系列操作下来,朝廷大军在霸州待了七天,随后在李景隆的命令下重新开拔,他们要去攻打北平城了。 而在这时候,吕阳、朱高煦和张玉带着部队刚过卢沟桥。 这一支数量约在十万的燕军,根据之前的商议结果,会有三万前往北平城参与防御作战,五千马军和两万步兵昌平州驻扎,剩下的部队则是前往永平。 他们三人不会进入北平。 张玉将去昌平州,继续招兵买马的同时,会在北平城保卫战开始时候,寻找机会策应北平城内的守军。 吕阳和朱高煦则是率军前往永平。 而在这个时候,朱棣已经击溃了围攻永平的敌军,仅仅是带上一一些人马就赶往大宁都司了。 当然,依照之前出现的变动,其实已经不存在什么大宁都司,要有也是北平行都司。 只是吧,大宁都司这个名称对燕王这边有特别意义,一直都是称呼旧称的。 吕阳和朱高煦刚率军过滦河就见到了早在等待的朱能一伙人。 “王爷取山海关,仅带八百精骑便往大宁卫。”朱能看上去并不赞成朱棣那么冒险。 朱高煦说道:“放心罢,我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好像也没有人能阻止朱棣冒险,再多说又有什么用。 吕阳表达了对朱棣的担忧,随后问起了这边的战事过程。 在这一边的燕军,他们几乎没有产生重大伤亡就击溃了辽东都司的兵马,并且还收降了不少人马。 并不是辽东都司的军队太菜鸡,纯粹是朝廷的操作太骚,先是骗了辽王朱植,后来还将辽王世子朱贵煐直接就地软禁了。 要说只是软禁朱贵煐倒也没什么,非常要命的是朱贵煐突然暴毙,消息还被传了出去,一下子让辽东都司内部体系崩溃了。 “我爹运气这么好?”朱高煦当然知道辽王世子朱贵煐是谁,还知道朱贵煐自小就体弱多病。 不是老朱家的子孙,吕阳和朱能对朱高煦讲那话干脆当做没听到。 而吕阳跟朱高煦相处久了,开始怀疑自己决定扶朱高煦当皇帝是不是欠缺了什么考虑。 朱棣根本就没有攻打山海关,人一到直接收编了山海卫,耽误了三天再次向大宁卫进发。 算一算时间,朱棣应该是在六天前就抵达大宁卫跟宁王朱权见上了面,会发生什么事情,该发生早就发生了。 朱高煦问朱能,道:“我爹知道朝廷大军围攻北平吧?有什么交代没有。” 朱能摇头,说道:“王爷并无战事安排,仅是让二公子多听吕先生与张玉的意见。” 什么意思? 永平这边的兵马在朱高煦到来后接管了兵权,连带之前他们有接近五万兵马,算上朱棣收拢的降军,总兵力约在十四五万左右。 得知决定权落到自己手上,朱高煦一下子变得有些懵逼,下意识就看向了吕阳,等着拿出一个主意…… ------------ 第51章:王者归来 取得大宁都司……,好吧,避免错误引导,还是直接称呼为北平行都司。 总之,朱棣在决定起兵之后,他一直以来都有在收买北平行都司的将校,有些是依靠交情,不少是采取金钱攻势。 在朝廷和宁王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朱棣已经将北平行都司的将校收买得差不多,等着起事扛住朝廷的第一波,可以前往收拢兵马了。 为什么需要先跟朝廷打?只因为北平行都司的将校答应归答应,他们却是不愿意在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情况下跟随朱棣造反,朱棣需要向北平行都司一些人证明自己不弱,再用胜利让北平行都司的那些人知道自己能有希望。 现实也是那样,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不会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一块找死,哪怕仅是有一成能赢的机会,将会变成有人愿意跟着赌一把。 朝廷的兵马太拉垮,又或者带兵的统帅太烂,也是燕军没有犯下什么错误,并且燕军展现出了高素质的战斗力,敌我现状随之在悄悄发生改变。 “宁王不会将我爹怎么样吧?”朱高煦问道。 时间已经进入到九月份下旬,再有一个月北方就要开始降雪了。 朱棣前往北平行都司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算一算途中耗费的赶路时间,抵达大宁卫怎么也有六七天了。 是因为要先取得朱权的同意,朱棣才能接收兵权吗?并不是那么一回事的。 有事先被收买的将校可以让朱棣获得北平行都司的兵马,之所以朱棣还去大宁卫的主要原因是拉宁王朱权下水。 朱棣希望朱权成为第一个跟随自己造反的王爷,有了朱权开这个头,早就对朝廷不满的诸王心中枷锁将被打碎,不管是那些王爷有野心,还是王爷们想自保,哪怕不马上与中枢朝廷形成对立,他们采取中立也会成为一种必然。 那是燕王先反了,证实老朱家的王爷绝对不会轻易坐以待毙。 再有宁王也跟着造反,朝廷对各地方的提防只会更深。 到这一阶段除非是脑子真的坏了,要不然各地诸王怎么都不会再听从召唤前往应天,相反中枢朝廷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将引起他们剧烈的反应。 那么一来,各地王爷即便不会造反或是站到朱棣阵营这一边,他们也不再可能帮助中枢朝廷进行平叛。 吕阳之前就是在向朱高煦讲述上面那些道理,听得朱高煦看似有些发懵。 “这么复杂?”朱高煦问道。 造反的事情能不复杂吗?以为朱棣只是吼嗓子“反啦!”带兵一阵乱杀,事前不做任何工作就能轻易夺取北平城,随后到处一露面就让北平都司各卫所效忠的? 吕阳在教朱高煦聪明,看样子效果比较有限。 朱高煦比较怀疑,说道:“我爹不像这么能算计的……” 是哦,你爹就没受过多久的正经教育,十来岁跟着一帮将领厮混,领兵打仗没问题。没那个本事进行人心计算以及战略筹谋,是吧? 吕阳说道:“有道衍大师。” 这位大师当前躲在应天城内,时不时还用隐秘渠道给朱棣写信。 和尚最近跟谷王勾搭上了……,不对,谷王本来跟燕王的关系就不差,后来接到朝廷的旨意,明知道前去应天会有被撸掉王位和软禁的危险,还是毅然决然带上兵马去了应天,说是要帮建文帝镇压不服来着。 目前战场上并没有看到谷王的人马,倒是一些消息显示谷王在应天骂燕王骂得很难听,由此谷王竟然没有被建文帝撸掉王位,好像还得到了信任? 好在有被诓骗到应天的辽王“幡然醒悟”公开表示支持朝廷,不至于让谷王单独支持显得突兀。 不知道辽王得知自己的世子被软禁之后暴毙,会是怎么样? “谷王?”朱高煦发出了嗤笑声。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这一位十九王叔滑头得很,指望雪中送炭绝对没门,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吕阳正要说什么,撩开帐帘的朱能急匆匆进来了。 脸上带着喜色的朱能说道:“王爷邀宁王南下,距离山海关不足三十里。” 朱高煦问道:“可带来兵马?” 朱能答道:“大宁都司诸卫皆能看到旗号。” 这一次朱棣不止带来了兵马,还将宁王在大宁卫的家小全带上了。 朱高煦一脸喜色,说道:“好啊,有爹带来兵马,咱们可以准备回北平收拾李景隆了!” 在半个月前,李景隆带着约五十万朝廷大军抵达北平城外,他们将北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派人前往劝降被负责主持守城诸事的朱高炽拒绝。 朱高炽拒绝投降之后,朝廷军队在李景隆的命令下展开了攻城,只是朝廷大军刚到不久,该有的攻城器械根本来不及打造,仅仅是制造了一些梯子,付出不小的伤亡连城墙都未能上去。 意识到北平不可能一鼓而下的李景隆停止攻城,一再催促军中匠人赶紧加急打造各种成功器械。 吕阳看着兴高采烈的朱高煦,心想:“你爹才不会那么快发兵救援北平,肯定是想在朝廷大军久攻不下,又陷入精疲力尽的时刻,看到一战击溃朝廷大军的机会,才会出兵的呀。” 某些事情看破不说破。 再则,朱棣愿意拿北平城的安危去赌,其他人多什么嘴。 在八天之后,东北方向来了一支大军,数量约在十三万左右,看旗号就是北平行都司的兵马。 统兵的人不是朱权,实际上也看不到朱权的身影,骑马在最前方的人是朱棣,朱棣边上却是好久不见的朱高燧。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朱棣说话的对象是朱高煦,说完看向了吕阳等一群人,复道:“你们也辛苦了。” 吕阳随同其他人行礼,客套话却是没有说。 更趋向于武夫的朱棣不喜欢客套,有功就是有功,有过也别想免罚,废话太多会被扫入厌恶名单的。 吕阳在看小眯眯眼,发现朱高燧竟然吃胖了! 朱高燧也在看吕阳,笑得很是憨厚,看上去极有喜感,却是因为有点挡路被朱棣一手扒拉开。 “粮秣的事,还是要吕阳着手办理。”朱棣走到了吕阳前面,一脸除了满意就是满意的表情,大笑了几声,说道:“我原以为吕阳调度辎重很厉害,没想到还能带兵?听说耍得李景隆团团转,璃河一战还打得很漂亮。” 嘛呢? 吕阳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朱棣这是要吕阳在自己的造反班底前亮相,再来就是提振诸将对抗朝廷的信心。 看看,瞅瞅,一个名不经传的吕阳都能耍得李景隆团团转,哪怕不是朝廷没能人了,咱们这边厉害的人更厉害啊! 所以了,朝廷并非不可战胜,大家伙努力努力,争取拿下应天,使得这个天下迎接新主人! ------------ 第52章:弄巧成拙了吗? 获得北平行都司的兵马之后,朱棣麾下的人马变成了约二十六万人。 当然,二十六万人里面的构造有点复杂,兵源大部分是来自北平都司、北平行都司、辽东都司的各个卫所,少部分是招兵买马而来;卫所里面又有区别,比如承担作战任务的卫所和负责屯田的卫所,直白说就是战兵体系和屯兵体系的区别。 吕阳是负责燕军后勤的总管,其他人……甚至包括朱棣在内,他们可能对燕军的兵源构造有点认知上的模糊,作为后勤总管的吕阳却是必须有个靠谱的数据。 二十六万燕军,战兵数量约有六万,马军三万余,剩下就是屯兵和招募的青壮了。 只是二十六万人却有九万左右的作战部队,占的是夺得边墙各卫所的便宜,尤其是北元活跃的区域就在北平都司附近,朱元璋还健在时能不一再加强北平都司以及北平行都司吗? 另外,别看只是三万马军,需要先了解战马有多么难得,多少匹战马才能出一匹战马,大明的一名骑兵又需要备下多少匹马。 之所以称呼马军而不是骑兵,主要原因就是并非能骑马作战就叫骑兵,不但要在马背上熟练使用短兵器,还要能够有较强的骑马射箭技艺。 燕军其中有骑兵,为数将近三千精骑,他们算是朱棣的王牌部队。 这一次朱棣还带来了泰宁卫、朵颜卫和富余卫。这三卫其实就是蒙古人组成的雇佣兵,接受大明的册封之后常年接受大明的雇佣,带来三千左右的骑兵接受朱棣的调遣。 朱棣召开军事会议,泰宁卫、朵颜卫和富余卫没有人前来参加。 别误会,不是泰宁卫、朵颜卫和富余卫傲慢自大不愿意参加朱棣的会议,完全是他们本身不够资格参加会议。 事实上也是那样,雇佣兵而已,等着接受命令指哪打哪就行了,什么时候有建议权了? 吕阳得知泰宁卫、朵颜卫和富余卫只来了三千多兵马,再一次感觉到了某些人记录历史的恶意。 就问吧,仅仅是三千多兵马,还是被明军打得成为羁縻卫所的蒙古人残余,不等于说明他们打不过明军吗?就这样的一个成份,怎么成为朱棣造反主力的! 如果这三千多人马能够成为朱棣的造反主力,只说明朱棣麾下的军队战斗力低下,要不然轮到让一再战败的蒙古人二五仔来充当主力,朱棣即便真的造反也就是爽一波的份。 另外一点,泰宁卫、朵颜卫和富余卫之所以会存在,打从事实上就是他们被明军打怕了,为了活命接受大明的安置。现实是他们打不过明军,处在劣势地位。 所以了,从身份定位到军队数量,泰宁卫、朵颜卫和富余卫能得到一个配角的身价就算不错了,可能会在某场战役起到关键作用,说他们是朱棣造反大军中的主力部队,该是眼瞎了还是心瞎了? 吕阳对泰宁卫、朵颜卫和富余卫有了足够的认知之后,脑子里想法是他们既然离开驻地就不用回去了。 “朝廷军围困北平,下雪依旧攻打不止,每日伤亡甚大。”陈亨原是北平行都司体系的将校,暗中则是早早就投靠朱棣了。 季节已经来到冬季,没有下雪之前就气温骤降。 那么就是,朱棣起兵已经七八个月的时间,吕阳来到大明也快一年了。 朝廷大军不顾冬季来临在死磕北平城,一度还攻占了某处城墙段,一次次又被北平守军逆推,短时间内看不到北平有被攻克下来的迹象。 原历史上朱高炽守北平城有多少本钱?反正这个版本的历史遭到了吕阳的干预,不止及时囤粮还给安排了可再生的粮秣,再来就是多给了三万守城的人马。 北平原是蒙元的都城,后来成为朱棣的封地作为防备北元卷土重来的屏障之一,成为一座军镇之后又一再加固,可想而知不但城墙又高又厚,备下的守城器械又该是多少。 原历史上朱高炽手里好像也就一万部队,他号召北平城内的军户加入到防御作战,守了小半年才让北平城出现可能陷落的危急情况? 对了,因为北平城是一座军镇的关系,有些历史版本说朱高炽号召百姓守城,不得不使人好奇大明军户什么时候是百姓了。 在大明,军户是军户,百姓是百姓,完全不同的两种身份,混为一谈是不对的。 北平城暂时看不到有出现危险的情况,乃至于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朱棣还发现李景隆根本没有分兵,李景隆就是摆出了要死磕北平城的架势,不知道该评价是战略目标明确,还是脑子有坑。 李景隆麾下可是有五十万兵马啊!留下三十万人马足够将北平城围了个死死的,还能够分出约二十万人马将周边被燕军控制的城镇夺回去。 即便是李景隆无视了被燕军控制的城镇,他们不该无视永平方向的大批燕军吧?偏偏李景隆不但对那些城镇无动于衷,连带也无视了永平的朱棣主力。 有些时候吕阳都想悄悄问朱棣,比如李景隆是不是早就合谋造反了。 这是吕阳知道后面李景隆会打开应天的城门放燕军进去,产生了一种“先入为主”的印象了。 “你以为我军应当何时救援北平?”朱棣看着吕阳问道。 其余人也皆是看向吕阳,他们早就发现了一种现象,也就是道衍和尚消失之后,吕阳好像顶替了道衍成为朱棣的谋臣角色。 仅仅是谋士的话,燕王体系的一帮将校其实未必会高看一眼,重要的是吕阳在后勤调度上非常靠谱,使得将校们明白吕阳不光是一个只会动嘴巴的人,很快接受了吕阳的存在,并且享受到后勤方面的便利而带有尊重。 吕阳早就摸清楚了朱棣的想法,唱反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朱棣一听吕阳的建议,反问道:“此举过于冒险。若是北平有失,我便是无根之萍。” 看吧,所以即便是知道了历史进程,有些话穿越者还是不能乱讲的。 吕阳用战术角度来解释为什么需要冒险,再解释自己已经为北平做好了诸多的准备,最后说道:“若无内部生祸,北平一年之内并无失陷之忧。” 历史上朱棣很仓促拿北平当诱饵,很多准备根本就不足。他听完了吕阳的话,想的是:“如果李景隆发现北平难以攻克,不是一件好事啊……” 这么说,吕阳坏了朱棣的一些筹谋? ------------ 第53章:朱棣的郁闷 如果李景隆发现北平城难以攻克,真的会跟北平城死磕直至攻陷的那天吗? 李景隆只是自傲而已,真心不是一个纯天然的傻子。 他在之前几场战役中指挥差劲,可是掌握了一系列军事理论为前提,一旦有将理论转为实用的时间,也许真的有可能成为一位名将? 北平是一座坚城,想攻克本来就不容易,一旦又是兵多粮足的话,守城的朱高炽不乱下命令,可以分辨诸将校的意见对或错,哪怕有天会失陷也该是打到出现粮秣危急的那一天。 防御坚城,但凡粮食充足,人心能稳定,指挥官不头脑发昏,想失陷并不是那么容易。 朝廷军看似攻打得很猛,一些行家看来却是能发现纯粹硬打而已,从而猜测出朝廷军的将校根本没有在真正卖力。 朱棣问道:“张玉在昌平州?麾下五千马军与两万步兵?” 吕阳已经感觉是真的打乱了朱棣的部署,应了声:“是。” 在之前,朱棣并没有讲出想用北平当诱饵的事情。这种事情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有第二人知道就会有泄密的风险。 现在,朱棣能怪吕阳做出那一系列安排吗?有人为了自己的事业殚精竭虑,事先也有请示,得到同意之后才去执行,怎么去怪呢? 另外一点,其实朱棣之前也是拿捏不准李景隆有多大的能力,朝廷大军中的其余将校有多少能人,同意了吕阳做出那些部署算是一种加注。 等到攻打北平的朝廷军打了一个半月,付出极大的伤亡依旧极少能够杀上北平的城墙段,用已经发生的事实……,也就是朝廷军没想象中那么能打,去责怪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怎么都不合适的呀。 所以,朱棣的一些部署出现不合时宜的情况,不是吕阳的错,完全是李景隆的错呀! 真的是朝廷军队太菜鸡吗?他们之中的新兵和屯兵占了多数,好多人的第一战就是面对攻打一座坚城的任务,一时间攻不下挺正常的。 不得不说的是李景隆进行了很多“助攻”操作,比如先甩锅给认真执行命令的郭英,后来又写信回中枢朝廷告将校的黑状,仅是甩锅给郭英就是昏了脑子的行为,告将校黑状的消息又没有捂住,就问问还有没有将校愿意真心给李景隆卖命吧。 好家伙! 认认真真执行命令不敢打折扣,是不是胜利没有功劳,战败要承担全部责任? 这特么好多将校明明还没有与燕军交战,事先就预言自己会投机耍滑。 这么一搞,赢了就全部是李景隆的功劳,但凡战局有所不利,哪怕是听从主帅的指示,一点都没有打折扣,某个将校还是会被丢出去顶罪?完全可以想象朝廷军的内部氛围会是怎么样了。 久久没有说话的朱棣心情郁闷地让其余将校先退下,留下了吕阳、朱高煦、朱高燧和丘福、朱能、张信、陈亨。 朱棣问吕阳,道:“你已洞悉我欲将行何事罢?” 这话问的,不太好回答。 说是已经洞悉,岂不是说能将朱棣看透;说没有察觉到,朱棣就该觉得吕阳不老实了。 老朱家的臣子不好当,关于这点绝对要有足够清醒的认知。 吕阳知道不是随随便便能够糊弄过去,可以承认那么一点点,不能全部承认,还要给朱棣一个来解决麻烦的方案。 作为人主的朱棣不光要听,还要将这一次谈话的主动权捏在手里。 所以朱棣听明白了吕阳的一些意见,立刻说道:“张玉需率军频频袭扰朝廷大军,使之以为我军迫切援救北平。如此一来李景隆必急攻不休,迫使大军疲惫,心生怨气。” 早就加入造反大业但是有过待价而沽行为的陈亨急切得很,请命道:“王爷,请允许末将前往张指挥使麾下,为王爷大业而效力。” 张玉是朱棣“三护”指挥使之一。 另外一个“三护”指挥使卢振在朱棣发动之前背叛了。 其中一个“三护”指挥使到现在都还没有露过脸。 朱能?他之前只是“三护”的副指挥使,夺取北平九门有功被授为指挥同知,随后又在攻打耿炳文所部时立功晋升为都指挥佥事。 也就是不到一年的时间而已,朱能连续爬升了好几级,一下子变成正三品武官,可见是多么得朱棣的喜欢。 与之相比,本来就没有官职的吕阳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官职,什么后勤总管和谋臣都属于是朱棣的“亲信”和“亲随”一类,不是大明的什么正经官职。 陈亨在好多年前就是从三品的都督佥事,品秩上低于张玉,没有歇上一段时间,也没有跟朱棣麾下将校磨合,提出要去张玉麾下效力的请求,可见急于立功的心态有多么明显了。 恰恰就是因为陈亨立功的心态那么迫切,搞得朱棣认为陈亨不适合去张玉那边。 朱棣现在只是想给李景隆制造一种紧迫感,不是要马上出兵为北平解围,逼迫李景隆过甚会弄得过犹不及。 “你带兵去宣府罢。”朱棣说道。 陈亨一听觉得也行,那边的“塞王”没了,恰好去拉原先听命谷王的兵马给朱棣麾下增加兵力。 不再给任何人讲话机会的朱棣,说道:“咱们啊,便在永平驻扎,各自把麾下的兵马练好,要做到号令通行,不能像李景隆麾下的大军那般杂乱无章。” 这是极为稳妥的选择! 毕竟,朱棣收归了北平都司、北平行都司和辽东都司的兵马,怎么都要先熟悉与磨合,再来就是剔除掉一些三心两意的将校,免得到了关键时刻出现什么幺蛾子。 如此这般的,朝廷军攻打他们的北平,朱棣的主力在永平进行整顿,几支偏师也是各自干活。 在这期间,没有谁能比吕阳更忙碌。 吕阳不但要为大军周转后勤,还要应付与诸王特使的协商,大多是一些琐碎又必须要有人去处理的事项。 事情太多,吕阳手底下也就不能没有属僚,像是一直带在身边的金忠,以及后来朱棣丢过来的宋礼,两人慢慢也就变成了吕阳的得力助手。 说起来,金忠与宋礼是两个不同的人,连带所擅长也比较明显。 像是金忠善于计算,再得到吕阳一些算术上的教授,很快就掌握了新知识,对于各处库存以及所调动物资能够做到掌握,能减少吕阳很多不必要的操劳。 而宋礼则是一个对水利工程极为擅长的人,他被吕阳安排专门操持实际运输,手底下还有一支“工程队”负责搭桥整路。 对于吕阳来说,日子是在每一天都非常充实中度过,直至辎重安排剩下一个小尾巴,某天朱棣亲自来通知要打大仗了…… ------------ 第54章:一将无能,害死三军 给朱元璋当臣子,作为武将没能力会被随时舍弃,太有能力将要被带去地下;文官想当混子可以,一文钱都别贪,哪天朱元璋需要杀鸡儆猴被拉出砍头,之前收的俸禄以及官位算是买命钱了。光有能力不行,还是别贪污,一有贪污行为,也不用讲立下些什么功劳,反正就是剥皮揎草的下场。 在朱允炆这一朝的官要看是什么官,他刚登基就各种针对武官,倒是文官可以过得无比滋润;然后,文官发现可以肆意妄为之后,他们迫不及待要将大明朝改造成大怂了;没有朱棣起兵打断他们改造大明的计划,还会有其余人来做,说不准是北元,又或是哪个取代北元的游牧势力。 反正吧,学哪个朝代不好,文官为了活得潇洒和滋润,竟然想着重开大宋天?这是多么迫不及待想着自己的子孙被赶羊,还是去跳海啊??? 在朱允炆看来,自己治下那是猛将如云、谋士如雨,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正被一帮人带着往坟墓狂奔。 后来朱允炆得知李景隆一再不顺利,认可李景隆所告的黑状,认为那些将校不肯给朝廷卖命,甚至因为有将校投降朱棣,从而认为好些将校是人在朝廷这边,心却是在燕王那边。 后来,朱允炆授予李景隆以“专征伐”之权,赏赐黄钺弓矢。 强攻北平城不顺利,损兵折将之下李景隆对将校挑错,还真行使了“专征伐”的权力,几个将校人头落地并没有让其余的将校搏命攻打北平城,相反是进一步让众将校跟李景隆越加离心离德了。 时间来到十二月份,一再强攻无果的朝廷军已经付出了接近七万人的死伤,其中死亡的士兵数量达到四万。 有点常识的人都会知道一点,死亡只能记录一次,一个人却是能够重复受伤。 那么以军事角度来说,一旦受伤的计数比死亡少,战争必定是进行得无比残酷。 仅是两个月不到而已,有四万多人在攻城时命丧,主帅却是对伤亡根本不在意,将校则是一副丧气的模样,士兵该有什么想法? 李景隆肯定不在乎死伤多少人,他在乎的是把北平城攻下,尤其是外围一再受到燕军袭扰,使得他攻下北平的心态越加迫切。 其实朝廷军已经有那么一次接近攻进北平城了,那是瞿能先集中火炮轰,侥幸把城门轰破,他又带着儿子瞿郁、瞿陶与八百骑冲门。 瞿能率领的这一支突击队眼见马上就要冲上去,好死不死的是张玉突然带着马军出现,同时李景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下令鸣金收兵。 看到瞿能有可能成功夺取城门的不是一人两人,好些人都看到了。 有张玉带兵来袭对吧?这些日子张玉时不时就要袭扰一下,而袭扰只是袭扰而已,用得着在瞿能有可能夺取城门的时候,下令让攻城部队收兵吗? 如果那不是李景隆在瞎胡搞的话,分明就是不想瞿能立下大功! 这已经不是李景隆到底有没有能力统率大军的问题了,事态严重到李景隆非但没有多少领兵能力,还特么妒贤嫉能啊!!! 军队最怕的不是主帅无能,最怕的是主帅无能外加会坑人,极为严重的是除了上面两样之外再加上妒贤嫉能。跟上了这样的主帅,死了不止是白死,将是那种死了会连累家小,还必定留下骂名的下场! 朝廷军的将校不会让军队哗变,原本坚定效忠朝廷的心会动摇,反或不反看燕王那边有没有人前来联络,又是开出什么样的价码。 朱棣很清楚造反这种事情要朋友多多的,敌人少少的,能拉上一个算一个,不用吕阳去提醒也一直在行使收买拉拢的手段。 其实朝廷也在对燕军进行收买拉拢,什么拨乱反正既往不咎之类,开出的加官进爵则是比较小气,好像既往不咎就是对造反之人最大的恩赐了。 别提,不是朱允炆小气,要看看中枢都是哪些人在当大臣。 一看朝廷那样,燕军这边想不变得更加团结都难,等于朱允炆又给朱棣加“助攻”了。 原本以为依样画葫芦可以攻进北平城的李景隆,同样集中火炮轰城门,只是现在火炮基本没什么准头,又或是操控火炮的人放水,反正轰了很久才将张掖门轰中,然而受命冲锋的朝廷军部队,他们冲上去很快就被杀退。 看出是在演的李景隆当即发火,下令将带队官抓起来要砍头,发现将校和士兵都在用冰冷的眼神看自己,愣住的同时,心里也开始发毛了。 那一次李景隆没有砍人脑袋,他真的不傻,只是太自以为是又不顾别人感受而已。 不顾他人感受,总是要顾忌自己睡觉会不会割掉脑袋吧?李景隆一点都不想得到一睡不醒的下场。 李景隆这一退缩,很快发现自己对军队失去了控制力。 到了这个时候,但凡李景隆有点逼数,他都应该想着及时止损进行退兵,撤到后方稳定军心的同时,再让中枢派人前来配合,对军中将校进行更换或是清洗了。 而李景隆的的确确也是想退兵了,只是要下达各项命令时,突然下了一场大雪,撤军的时间也就被延后。 在某天,天空依然在飘雪,大地之上的银装被加厚。 停止攻城的朝廷军,将士大多窝在帐篷,哪怕是有值岗任务的将士也是能躲就躲。 没办法,对北平城久攻不下,再有李景隆的一些操作弄得离心离德,大军没有原地崩溃都算是将士对朝廷忠心耿耿了。 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李景隆近期只在想一件事情,怎么把自己从所有事情中摘出去,保证皇帝对自己的信任。 想得入神的李景隆起先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喧哗声,等他有点回过神来听到吵杂声,第一时间想的是:“终于哗变了吗?” 所以,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让军队哗变,搞到现在哗变才发生,还觉得挺意外的?他动作非常迅速找来一个事先准备的包裹,麻利地给自己进行换装。 “燕军杀来,将军速走!”有亲兵冲进大帐,看到了已经乔装成一副小兵兵模样的李景隆。 “非是哗变?”李景隆问道。 必须明说一件事情,亲兵看到李景隆打扮成小兵,一时间真的想拔刀自刎算了。 燕军已经杀入营寨,吕阳就在朱棣的身侧。 朱棣对那么轻易杀进来,尤其没有遭到像样的抵抗,比较迟疑是不是中了圈套。 吕阳则是发现朱棣刚才没有听见,重复喊道:“王爷,务必使李景隆得以逃脱。有他担任朝廷大军统帅,胜过王爷麾下突增百万兵马!” 这时候朱棣还在纳闷是不是中计什么的,听清楚吕阳讲了什么话,一时间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 第55章:不能俘虏李景隆啊 燕军的这一次突击并不是在凌晨发起,他们早就靠近北平郊外,原以为哪怕是有下雪天气掩护也将很快被发现,没想到大军都已经急行军到了朝廷军不足五里,朝廷军那边竟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北平城借了城墙高度的关系发现主力回援,亲自上了城楼观看的朱高炽先是大喜,随后脑子里也是懵了。 “走,还是没走。为何全无反应?” 朱高炽看到的是偶在营盘里面的朝廷军毫无动静,哪怕一直都在严密关注,还是怀疑朝廷军是不是已经撤离,要不然怎么对有大批燕军从旷野来袭毫无反应呢。 事实证明朝廷军没走,他们在遭到燕军的马军袭击时乱了起来,各个帐篷里蹿出人来,很快营寨内就到处都是在乱跑乱喊的人了。 “这是没走,可是……” 反应迟钝的不止是朝廷军,早已经发现友军回援的朱高炽没有第一时间下令城内出兵夹击,延迟了大约两刻钟左右之后,北平城才有军队出城加入到对朝廷军营寨的攻打。 发现遭到袭击的朝廷军根本没有组织起有效反抗,再听到吕阳建议的朱棣心里的感觉很奇怪。 “将校不降不打,坐视遭袭,为何呀?”朱棣当然有派人联络朝廷军的熟人,没有得到正面的回馈。 吕阳还在等着朱棣做出回复。 朱棣看了在乱跑乱蹿的朝廷士兵,视线转到吕阳身上,说道:“李景隆能否逃脱,看他的命罢。” 这怎么能行呢! 不故意把李景隆放走,朝廷不管是换了谁来担任新统帅,怎么都比李景隆强吧? 再则,燕军将李景隆俘虏了,等燕军兵临应天城下,谁来给燕军开门? 燕军是在下午申时二刻正式展开进攻。 以绝佳时机来算,打突袭战最好是在凌晨。 关键在于当天的气候因素,燕军白天行军,不可能在冰天雪地里待上一整夜再发起进攻。 真的在冰天雪地里露天待上一夜,不提曝露的风险,一夜过去该有多少人被冻毙? 兵法云: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朱棣本来就是一个用兵不拘一格的人,又有当断则断的魄力,觉得时机合适想干就干,一点犹豫都不会有。 所以了,不管燕军有没有被发现,又或是朝廷军做出什么反应,反正朱棣带着大军到来就会立即发起进攻。 这一打,谁能事先想到朝廷军竟然不止警惕性那么差劲,连带营中组织度都已经瓦解,遭到袭击除了跑就是逃,没有将校站出来组织抵抗。 吕阳耳朵好使,一片吵杂声中听到了谁在喊“抓住了!”,能被喊抓住的人,除了李景隆谁都没那个待遇。 “你去罢。”朱棣左思右想,认可朝廷军队继续由李景隆担任统帅最好,不好明确说要放走李景隆,只能让吕阳去私下操作了。 “诺!”吕阳先答应,随后看向了朱高煦,大声喊道:“二公子!” 朱高煦刚才一再亲自冲杀,砍翻了多少人很难说,又将自己弄得一身血。 “何事?”朱高煦还没杀尽兴,遭到吕阳呼唤还是过来了。 朱棣看到吕阳喊上了朱高煦,眉头先是一皱,很块就又松开了。 还能是什么事?李景隆被抓住,不管是放了还是不放,谁去处理都能混点功劳。一旦放走李景隆又在后面可以让燕军得利,不亚于是战略级别的功劳。 “老二跟吕阳很处得来,好事,也是坏事……”朱棣心想。 能让朱棣开始想其它事情,肯定是战事进展无比顺利。 事实上,完全没有防备遭到燕军突袭的朝廷军,陷入交战区域的朝廷士兵没有将校指挥不是跑就是降;有将校指挥的朝廷士兵则是开始进行突围,他们想的也是跑,不是顽强抵抗。 燕军第一批只来了一万马军以及三万步兵,无法对朝廷军的所有营寨发起攻击,哪怕有北平守军出城加入攻击,遭到袭击的朝廷军营寨其实也是很小的一部分。 如果这个时候李景隆还能有效指挥朝廷军,又或是朝廷军的将校抵抗意志坚决,燕军前期会占便宜,到中后期不是打混战就该见好就收退兵了。 然而,李景隆比起被燕军杀死或俘虏,更怕在乱中被不满自己的朝廷将士弄死。 李景隆知道跟一帮心生不满的人讲不通道理,想的是赶紧带上亲兵逃出去,只要能够重新跟中枢朝廷联络上,再次得到皇帝的助威,地点也进行了更换,麾下将校便是再对自己不满也只能继续忍气吞声。 “等我跟表弟说清楚,重新掌握了大军,下一次就不会因为大意再败了!”李景隆是这么想的。 然后?没然后了。他们百来人突围,好死不死撞上了朱能带领的燕军。 朱能看到有那么一股朝廷兵目标明确,再来是这股朝廷兵的盔甲武器一看就十分精良,认定里面绝对有大鱼。 那还迟疑什么?朱能就特么针对李景隆的这一支队伍了。 遭到朱能针对的李景隆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认怂投降,双方展开了血战。 李景隆等身边的自己人剩下个位数,知道不投降是彻底不行了才表露身份投降。 那可是把朱能乐坏了,将李景隆捆上要带去给朱棣时,半路碰上吕阳和朱高煦了。 “甚?交给你???”朱能怎么可能让到手的功劳有被侵占的可能性。 李景隆看到朱高煦时还有些扭捏,想着是表现得宁死不屈,还是赶紧套交情好能活命。 吕阳将朱能拉到一边,说道:“此功劳少不得你。事关夺位大业,王爷对李景隆另有安排。” 朱能有点将信将疑。他并不是怀疑吕阳会侵占自己的功劳,倒是很怀疑朱高煦能干得侵占功劳的事。 “今日之事,未来或可使你封公。”吕阳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忽悠,以朱棣对朱能的喜欢和欣赏,朱能又敢打敢拼,夺位成功之后朱棣很大概率会给朱能封个国公。 朱能一听有点傻了,陷入了有朝一日被封为国公的遐想之中。 而在另一边,朱高煦还没有搞清楚自己是过来干什么,以为是被带过来接收被俘的李景隆,琢磨着是该先讲几句话再打一顿,还是先打一顿再讲话。 吕武解决完了朱能,赶场似得让人带着李景隆离开。 地点转换成了一处无人的旷野。 “曹国公?”吕阳示意给李景隆松绑,一边说道:“今日曹国公并无被俘,日后曹国公有何抉择,任凭尊便。” 啥玩意? 不止李景隆呆了,其余燕军阵营的人也都呆住了。 “不是,吕阳,你……”朱高煦都怀疑吕阳是不是暗中投靠朝廷了。 吕阳也不给朱高煦再讲话的理会,上马之后招呼一声就走。 朱高煦犹豫地看了一眼李景隆,出于对吕阳的信任,还是选择不再管李景隆,也是策马离开。 其余燕军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也只能赶紧跟上。 雪花被风吹拂着撩了李景隆的眼睛,使之单眼舒润,人在寒风中很是凌乱…… ------------ 第56章: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这一次突袭是一次很大的军事冒险,可是朱棣的冒险取得了远比想象中更大的战果。 燕军从展开突击到最后收兵,总共耗时超过了两个月。 在这期间,燕军从北平开始追击溃败的朝廷军,一路追到了德州才调头返回。 “此役,我军俘虏十八万之众,缴获粮秣七十余万石,马四千余匹、牛两千余、驴万余、羊约三万头,各类长短兵器计四十余万件,火炮一百七十二门、火药五万余斤、弹丸四千有余,弓六万余张、弩五千余部、弓矢、弩矢一百三十余万……”吕阳在念数据。 他们已经在北平城内,开会的地点在王城的一座大殿之内。 朱棣当然是坐在主位,两侧分坐着燕军体系的文武。 在战后,他们缴获了各类文牍,才知道开进到北平城下的朝廷军其实也就三十八万,剩下的十二万被李景隆留在了霸州。 尽管只是三十八万人马,溃败之后还剩下七十余万石粮食并不能算多,搭配上三万多头羊也就是让三十八万大军吃一个月左右而已。 长短兵器方面,吕阳只是统计了还能使用的那一批,损坏的并没有记录在内。 对燕军来说最为重要的是缴获了火炮和火药! 之前朱棣这边并不是没有火炮,他收归了边墙各都司。而这些都司作为边军肯定会装备火炮。 比较现实的是,朱允炆登基之后不但从各“塞王”那边剥夺对边军的指挥权,还将边墙的火炮转移走,连带火药以及弹丸都搬得不剩。 要不是朱棣私藏了少量的火炮、火药以及弹丸,真要一门火炮、一斤火药和一颗弹丸都没了。 私藏的火炮、火药和弹丸并不多,后来全部转移到北平,朱高炽在进行防御作战时因为手头的火炮和火药数量少,一点都不敢随便用,只能在着实坚持不住才拉出来,好几次发挥了至关重要的关键作用。 吕阳念完了战果,没有退回自己的位置,拿出了另一本新的折子,一边看一边继续念道:“敌军当前在霸州仍有二十一万余,细作汇报朝廷从西北以及南方调兵,合兵约二十四万,最迟两月后便将抵达霸州。如此,朝廷对我可用之兵仍有四十五万。” 着实不知道李景隆是怎么推卸责任,又是怎么忽悠朱允炆的,屡战屡败又前前后后折损超过三十万兵力,朱允炆依旧还是让李景隆作为主帅。 这个消息传到朱棣这边的时候,包括朱棣在内的所有人,听了不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便是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目瞪口呆当然是惊讶于朱允炆的愚蠢,又好奇李景隆是怎么忽悠的。 惊喜就不用说了,敌军有那么一位统帅,己方不感到欢喜才是怪事。 当时听到消息的朱棣看吕阳的眼神很奇怪,像是惊奇竟然被吕阳猜中了,又极度好奇吕阳怎么知道朱允炆非但不会处置李景隆,甚至朱允炆竟然还敢让李景隆继续统兵。 霸州那边的二十一万朝廷大军,有十二万本身就是没有参加北平城池攻防战,剩下的九万则是从北平逃过去的败兵。 那么,燕军俘虏了敌军十八万,又有九万朝廷将士逃回霸州,少了的十一万人肯定不是战死就是当了逃兵,也能是在逃跑的途中被冻毙在半路上。 考虑到天寒地冻的气候环境,朝廷军又是仓促逃跑或突围,还能有九万多人成功逃到霸州,逃亡途中的代价绝对高昂,不知道有多少沿途的百姓遭到祸害不提,一路上也绝对是漫山遍野倒毙的朝廷将士尸体。 而能有九万多朝廷将士抵达霸州,某方面来说也能体现出朱元璋建立的卫所制度又再一次发挥了关键作用。 朱棣听完汇报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 丘福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或给个提示,直接开口问道:“我听闻朱能捉拿住李景隆,为何仍使其人在霸州?” 朱能对抓住李景隆的事情肯定要大肆吹嘘,一来是展现自己的功劳,再来就是纯粹的吹牛逼了。 吕阳一脸纳闷地看向朱棣,眼眸里很是不解。 抓了又放了,还是有图谋的放走,怎么朱棣没让朱能管好自己嘴巴的吗? “此事乃是谬传!”朱棣眼神不善地扫了一眼朱能,亲自下场改变话题,说道:“再有二十余万援军赶往霸州,朝廷近期可用之兵必然枯竭。我军起事时,兵马不过八百,如今帐下三十余万众……” 这个时候朱高炽在外面求见。 朱棣本来因为朱能捅娄子有点心情不美,再加上丘福一再想说话的模样太明显搞得更不爽,话讲一半被打断就更气闷了。 “爹。”朱高炽进来之后规规矩矩行礼,对开会议没有事先招呼自己,内心应该也是有点想法。他没有将有什么想法表现在脸上,恭恭敬敬地说道:“应天线报,郭英再被复用;另有御史大夫练子宁、宗人府经历宋征、御史叶希贤纷纷上疏,认为李景隆‘失律丧师,怀贰心’,应予诛杀;黄子澄为李景隆求情……” 好多事情被朱高炽讲出来。 因为吕阳干涉的关系,历史出现了更改,不但使得北平保卫战在半年内结束,连带好多事情的发生顺序错乱了。 另外,郭英在原历史上虽然回到应天之后没有被下狱,可是也就只能待家家中混吃等死,没有再次得到领兵的机会。 朱棣驱散了内心的不爽与气闷,听完朱高炽的汇报,看向了吕阳,问道:“建文是否不再信任李景隆?” 吕阳则是答非所问,说道:“若再启大战,或是王爷兵临应天的绝佳机会。” 也就是朱允炆了,换作其他的皇帝,委以重任的主帅一败再败,即便不往严厉了处置,说什么也不会再继续将几十万兵马给那样的主帅继续统率的吧? 朱棣“唔”了一声,并且还拉长了尾音,环视了其余人一圈,说道:“都说说。” 说什么?以众将校的意愿,当然是希望趁着获得大胜之后士气高昂,用最快的速度进兵霸州,一举击溃那边的朝廷军,然后向应天进军的呀! 朱棣再次看向吕阳,示意有什么想说的,一次性给说个明白。 这也是朱棣麾下有太多喊打喊杀的人,能拿主意给建议的人过于稀少,过分凸显了屡屡能给出正确意见的吕阳的重要性。 朱高炽眨巴了几下嘴唇,很想开口建议还是缓一缓,清楚自己一直以来不受朱棣的待见,只能眼巴巴地看向吕阳,很希望吕阳能接收到信号,跟自己眼神交流一下。 而吕阳被包括朱棣在内的那么多人看着,心理压力其实老大了! ------------ 第57章:人生两大喜事 众将校的意见是立刻南下,这一次吕阳不得不跟他们唱反调了。 如同朱棣刚才所说的那样,他们起事短短一年的时间之内,兵力从一开始不到千人给膨胀到三十余万众。 尽管因为有卫所制度打底,组织度方面并不缺失,问题是朱棣麾下的军队来源有点杂了。 之前不去整顿是因为没有时间,好多次其实出现了将令不通的问题,他们接下来要干的事情是再去找朝廷军决战,随后便会争取打通前往应天的道路,等于说一旦再次开战就不会再有休整的机会。 “各部官职缺失,需以补充。各部士兵良莠不济,或需淘汰老幼,以精壮重编,兵甲器械亦需合理分配,使之可为强军。如此一来,最短需用时一月,长……”吕阳纳闷地看到朱高炽悄悄地给自己比了一个大拇指,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道:“长或需一个半月。精编之军战力必定更强,有利王爷决战,得胜即可南下直扑应天。” 这些道理朱棣不懂吗?他当然知道军队里面全部都是精壮最好,收编又带着军队连续干仗,好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做,是应该好好地休整一下,关键在于之前朝廷不给他们时间啊。 “我休整,朝廷亦有更多时间调兵遣将。敌军一败再败,怎可使之有重整之机?末将以为,大军应当乘胜直驱南下!”丘福说道。 话说得也没有错。 尽管内部问题不少,燕军起码是屡战屡胜,朝廷军却是屡战屡败,一旦双方都得到休整的机会,朝廷军看上去是占了更多的便宜。 朱棣再次看向了吕阳,脸上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倾向。 “朝廷军可一败再败,我军可否?”吕阳问道。 丘福虎着一张脸,说道:“我军岂会战败?你……” “胡说!”朱棣先喝了一声,又说道:“胜了几次便有你这等骄纵之将,我军如何不能战败?” 也就是朱棣了,换作是其余人主,哪能容忍情势大好的时候有人唱衰。 另外,不是朱棣的话,估计也没有人主会在一再得胜的情况下,直接训斥一名多次立下战功的部将。 明初的老朱家仅有几个皇室会斯文一些,大多数人其实都是糙人。那并不是缺失了教育的关系,跟朱元璋的很多作态有关。 想让老朱家变成某些人认为皇室变得该有的气象,怎么都要有那么一任皇帝先斯斯文文,再有诸多学究好好改造皇室子孙了。 丘福不敢对朱棣不满,看向吕阳就有点郁闷加恼火了。 思考了一小会的朱棣说道:“以半月为期,一天不得耽误,大军南下!” 这是将两种不同意见折中了吗? 可以看得出来,朱棣包括起兵都是在赌,一开始或许根本没有看到取得最终胜利的希望,后来一再打赢朝廷军才多了几分希望。 事实上也是那样,朱棣起兵之初不过八百人,获得北平都司旧部膨胀到十万左右,完整接收了北平行都司又增加十三万人马,哪怕是加上辽东都司的降兵,以及一再收编的其余降军和征召的丁壮,总兵力也就三十万左右而已。 朝廷那边的可用兵力实在太多了,出征的朝廷军连续败了几次,短时间又能拉出四十五万人马,别说还有其它区域的军队在被源源不断地调动起来。 那一天会议之后,吕阳进入到更为忙碌的时刻,脱不开物资调运以及配合军队的整编。 朱棣不允许其他人来主持军队的改编,亲自出面的同时,又给其他人分配任务。 “老幼转为屯兵,不可使之逗留后方种田,为辅转运辎重,亦需可随时可参战。”朱棣太清楚一旦输了就是被一波推的下场,哪有什么时间经营一块根据地打持久战。 吕阳也是那么想的。他建议整编部队只是想让军队变得更有战斗力而已,不是想要让那些淘汰下来的老弱全部去后方种田。 现实就是,燕军要么在两三年之内成功打下应天,使得天下迎来新主;要不然就是燕军无法在两三年内取得胜利,后面被朝廷扑灭。 朝廷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燕军这边谁提议打持久战,不是脑子坏了,就是朝廷安插在燕军的卧底。 当前管理燕军后勤的人是吕阳,但吕阳实际上就是个副的。 朱高炽才是公开的燕军大总管,不但名义上总管军队后勤调度,还负责治理属于朱棣控制下的区域。 已经一年过去,算算时间吕阳也跟着掺和造反有七八个月,手头上是有在管事,诡异的是并没有被委任一官半职。 之前还能说朱棣对造反功成的希望渺茫,没有心思也没有必要去搞东搞西,眼见着造反有了成功的可能性,再像牛马一般的使唤吕阳,朱棣却是没有给个一官半职,怎么都不合适了。 “这是长史印玺。”朱棣指着侍从端着的一个盘子,对吕阳说道。 燕王府之前的长史叫葛诚,他在朱棣发起靖难的第一天就被抓了起来,后来在审讯中死了。 朱棣示意侍从端给吕阳,又说道:“我本欲任命你为总管,一想再想有点不合适。” 这个总管不需要割点什么,是有明一代帮藩王掌管庶务的官职。 而藩王长史没有固定的品秩,有些长史是从四品,有些长史则是正五品。 藩王的总管品秩则是从七品,算是很小的官职。 吕阳第一次当官,要说没有一点小开心会很假,只是不清楚自己是从四品还是正五品。 另外,吕阳其实没有想要获得什么实际官职,最好是朱棣靖难成功之后也别被委任什么官职,当个不管事的侯爷,能对朱棣的一些决策有参与权就挺好的。 “官有点小,你就先当着。以后……”朱棣目光看向了刚走进来的人。 这人叫朱智明,她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场合的。 进来的朱智明手里捧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两杯茶,先给了朱棣一杯,虽然竟然也有吕阳的份。 朱棣全程不吭声地看着,等朱智明要重新出去,才说道:“跟你娘说,我准了。” 那么就是朱智明过来是朱妙云的示意? 然后,这搞的是哪一出? ------------ 第58章:混账东西 吕阳本来就对朱智明的突然出现挺讶异,听了朱棣的那些话,再看到朱智明临走前羞涩又那么偷偷地看了自己两眼,说实话心中已经有点猜中要发生什么事了。 联姻嘛!从古老社会一直到现代,用最短时间使得两波没什么关系的人变成一家人的手段,要说有没有用就真的很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朱棣说道:“你并未娶妻,我嫁女予你,自此便为一家人。” 看吧,还真不愧是老朱家,一直到朱棣时期,基本对亲近的人就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不会有太多的拐弯抹角。 尽管已经猜到是哪一出,吕阳还是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驸马啊?自从西汉确认娶了公主就会获得驸马都尉的官职之后,哪朝哪代的驸马好当呢! 当然,每朝每代的驸马都不一样,好些朝代能继续当官,有些朝代则是不行;在纳妾方面,各个朝代的驸马只要取得公主的同意,其实都可以纳妾。 短短时间里,吕阳心思千回百转,拒绝当然是不敢拒绝的,只有答应的份。 而这个时候,吕阳心里的想法是:“感谢老赵家首开历史先河啊!” 什么意思? 在赵宋之前,娶了公主的驸马算是上门女婿,公主住在自己的一座府邸,驸马想见公主一面都要得到同意。这个同意分为公主本身以及皇帝分派来的女官,并且公主对驸马基本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驸马其实算是非常卑微的。 在赵宋时期,公主算是历朝历代最不值钱的一批了,她们嫁给了夫家之后遭到各种限制,驸马虽然不能当官,可是驸马也是能够依靠赵宋公主的嫁妆而活得很潇洒。 大明招驸马算是借鉴了赵宋的一些规矩,没有了驸马跟公主分居的规定,驸马也能当官或统兵,纳妾则是一样需要取得公主的同意。 “先订婚,婚事等进了应天再办。”朱棣看吕阳的目光又有些不同了。 那么在接下来,吕阳就要找媒人走三书六礼的程序了? 要说在一开始,朱棣完全是被吕阳的出场方式给震惊到才想着有用没用收到身边,后来则是因为吕阳展现了自己的能力被纳为可用之人,到确认吕阳会成为自己女婿就变成认可为心腹了。 吕阳的心态则是很复杂了。 穿越过来的那一会,吕阳因为直接落到朱棣一家人手里,只能往抱大腿的方向努力。 等待稳定下来,吕阳又觉得既然穿越了,好像也能一展所长,不过上吃好喝好再妻妾成群的日子,会给同行们丢脸的。 虽说是立志要妻妾成群,问题是吕阳连能随时下手的侍女都没有怎么着,再则也没有到处寻芳猎艳。 现在好了,吕阳要成为朱棣的女婿,有鉴于娶公主没有太多限制,仅仅一个纳妾需要得到公主的同意,吕阳其实也不是完全无法接受。 人要有逼数,多少人想成为朱棣的女婿还没办法,是吧? 现在吕阳必须搞清楚朱智明是个怎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之类。 “这算什么事啊?拢共也就见过三次……算上今天就是见过四次面,不出意外就是夫妻了?”吕阳还以为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恋爱在等待自己,结果就这??? 对了,朱智明几岁啊? 吕阳还真不知道朱智明几岁,正经人谁见一个女的就会去问几岁,背后打听也不会做的。 朱智明过完年十六岁。 在之前,朱棣虽然是藩王,还是“塞王”,只是老朱家很能生,再则就是朱元璋定了规矩,皇室不能与权贵联姻。 当然了,朱元璋自己都没有遵守,好些女儿就是拿来联姻用了。 到了二代,也就是朱棣这代人,朱元璋定下的规矩才有点被执行,再有淮西勋贵接连完蛋,哪位藩王还敢随随便便跟勋贵联姻?皇室的一些公主、郡主没有专门选择小门小户嫁了,女婿的身份其实也低不到哪去,算是大明的中上阶层吧。 “如此一来,你便是我妹夫?”朱高煦知道消息立刻跑过来,跟着一块来的还有朱高燧这个小眯眯眼。 吕阳跟朱高煦很熟了,才不想理会,一想也不对,问道:“你那妹子……,如何一人?” 这一问,好像是把朱高煦给问住了,愣了一下下,大大咧咧说道:“你处一处不就知道了。” 朱高燧逮住机会,说道:“我二哥怎会花这等心思?我那妹子,纯善婉约,长得又漂亮……” 要说朱智明多漂亮,老实说暂时看不太出来,只是绝对不能说丑。 老朱家想要全部都是俊男美女,起码是要四五代人之后。这个主要是他们有权,一再跟美女有后代,一代代基因改良下去,想生个丑人挺不容易的。 吕阳觉得自己就不该问。 这事就跟现代相亲一般,看对眼之后没实际相处前,到男方或女方家附近各种查,能查出什么正经风评才是有鬼了。一般是好话也就那么几句,坏话就各种千奇百怪。 吕阳倒是想要跟朱智明处一处,诡异的是那天之后就好像没了朱智明这个似得,谁也没有提起,见更是没再见过。 倒是朱棣的妻子……也就是王妃徐妙云亲自送来了一些衣物给吕阳,时不时还会派人送来一些夜宵什么的。 这让吕阳琢磨明白一件事,嫁女儿应该不是朱棣自己想的,估计是徐妙云的主意。 如果是徐妙云做主,应该也是取得了朱智明的认可。 “她看上我哪点好了。不就是能帮朱棣,还帮到朱棣完全不用管琐碎事情,连带朱高炽也没有被累着嘛。”吕阳偶尔会想到而已,更多的精力快被各种公务榨干了。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 关于朝廷那边的消息有在一直传来,包括李景隆仍然是朝廷军的统帅,值得注意的是郭英领兵二十万往真定而去。 算上在霸州的四十五万朝廷军,中枢对燕军的用兵就是达到六十五万,并且还不是号称! 历朝历代的兵马很难有个精确数据,一般有一两万就号称十几万,十几万就敢号称百万。 像是耿炳文挂帅出征,麾下也就十二三万人马,号称三十万都算少了。 而这一次中枢拉出来的人马,真就是实打实的六十万以上啊! 临出发的前一天,朱智明再次出现了。 她给吕阳送来了几双袜子……也就是袜子,想说什么光是因为害羞,再有朱高煦来搅局,结果跟吕阳一句话都没有交流,给、给、给……走了! 再一次见面,尽管吕阳跟朱智明一句交流都没有,还是让吕阳看出朱智明至少不会是个跋扈的女人,有这一点认知,好像也就够了? “出征在即,少些儿女情长罢!”朱高煦是过来问关于吕阳怎么安排他们这一路辎重的。 吕阳的心情很不美丽,不想搭理朱高煦。 这特么,自己有老婆热炕头,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 第59章:夺天下! 这一次出征非同小可,能击败朝廷军不止是燕军成了气候,还关乎到天下大势的走向。 朱棣以往的出兵并没有搞什么誓师大会,今次却是隆重地搞了一场。 主持操办誓师大会的是朱高炽,他办得很是像模像样,不止弄来了相应的礼仪道具,还搭建了一个誓师高台。 “尽是鼓捣一些有的没的。”朱棣看上去对朱高炽搞了那么多花样很是不以为然,高翘的胡子已经松开的眉头,还有那嘴角的弯起,足以说明口不应心。 这么看来,老朱其实是一个挺骚包的人? “是是是,爹教训得是。只是,将士们想听听爹讲些什么,劳烦爹多多费心了。”朱高炽陪着笑脸,不断说着好话。 朱棣又是训斥道:“这般唯唯诺诺!便是费心,不是老子应该的?哪来这么多话。” 周边也没旁人……,如果吕阳不算旁人的话? 朱高煦和朱高燧似乎早就习惯了朱棣和朱高炽的相处模式,两兄弟一脸乐呵呵地看着。 “别看我爹像训孙子似得训大哥,主要是大哥为人太扭捏了啊。”朱高煦低声对吕阳说道。 朱高燧说道:“在下属面前,爹还是挺维护大哥面子的。毕竟,世子嘛,还是爷爷钦定的世子,没面子不行。” 这是话中有话?也就是朱棣也就只是维护燕王世子的脸面,心里实际上并不喜欢朱高炽? 吕阳和朱高煦、朱高炽就在用木头搭建起来的誓师台边上,更远地方则是张玉、丘福、朱能等将校,等一下朱棣会委任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军务,需要一个个上去誓师台接受令旗与令牌。 誓师台的正前方,站在第一序列的是跟随朱棣起兵之初还能打的八百壮士一些人,几战打下来也就剩下不到六百人了;第二序列则是北平都司的一些旧部,不是全部的人,事先有挑选出获立战功的一些代表;第三序列则是北平行都司的人,他们之中以陈亨为首,再来就是一些“人样子”了;最后序列是辽东都司的降兵代表以及各处招募来的青壮。 参加誓师大会的部队并不是太多,三万大军却是令人看去黑压压一大片。 现场各种旗帜随风飘扬,一看旗帜真的非常多,颜色种类以及旗面绣文、柳絮很杂,瞧着不但喜庆也令人有些眼花缭乱。 吕阳甚至看到了乐队,是真的乐队,吹、拉、弹、敲的乐器都有。 在其余的朝代,誓师大会上出现乐器,顶多也就是战鼓和号角,其它乐器是看不到的。 今天的誓师大会拉来乐队是几个意思?关键在于大明的誓师大会真的需要乐队,到时候还会演奏上几曲,也算是有明一代的特色了。 誓师还有专门的流程,朱高炽不愧是熟读诗书的读书人,一套套流程走得像模像样,要不是还没有夺取江山,大概连祭天祀祖的流程都会加进去。 繁杂的礼仪在进行,武夫看着会觉得无聊,甚至可能会产生厌烦的情绪;吕阳却是看到朱棣麾下不多的文人一个个脸上带着欣慰表情,好像不这么做就是造反的草台班子,有这些礼仪才是像是要夺天下该有的王师气象。 是的,夺天下! 尽管朱棣讲的还是靖难,打到应天是要清君侧,底下的人则是知道一旦他们打赢了,天下之主还是老朱家的人来当,只是会从朱允炆换成朱棣了。 在一年前,谁能想到朱棣会有夺取帝位的可能性?相当多人的认知中,一旦朱允炆开始对朱棣动手,朱棣顶多就是挣扎一下下就该被朱允炆花样玩死。 不是那些人缺乏想象力或是小觑朱棣了,谁能想到明明占尽优势的朱允炆会一再所托非人,将局面搞成一年后的这般模样啊! 其实不用说其他人了,作为正主的朱棣自己也不相信能走到今天这种地步,誓师出征的路上骑在马背上看着延伸到大地尽头的麾下大军,几度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随后就全剩下了莫名的唏嘘感了。 这一次,朱高炽依旧是坐镇北平,要说有什么职务就是大总管,担负调度军需和负责治理地方。 朱高煦和朱高燧则是跟随朱棣亲征。 其中朱高煦得了一路兵马,以朱能为辅,拢共五千马军以及六万步兵,取道河间府直扑济南府。他们的任务是攻下济南首府,切断李景隆大军后路的同时,为燕军接下来继续进军应天扫清障碍。 朱高燧则是跟在朱棣左右,负责管理起了情报收集的事务。 吕阳?他自然还是干随军管理物资的活,再来就是充当谋士的角色。 之所以有朱高煦带上一路大军攻打济南府,其实就是吕阳的提议。 现在中枢朝廷将短期内的可用之兵近乎调往德州集中,至少是山东诸府都陷入了空虚状态,朱棣表示两万三千马军和近二十万步兵和李景隆六十万大军打起来没有压力,不先将济南府啃下来,怎么对得起中枢的放空呢? 一旦朱高煦这一路偏师被中枢朝廷或霸州的李景隆发现,哪怕无法夺取济南府,调动霸州分兵也是一项对燕军有利的事情。 本着夺下济南府就是大赚,迫使李景隆分兵也不亏的想法,朱棣欣然接受了吕阳的提议。 吕阳不知道的是,他这么提议,历史又将发生了什么样子的改变。 燕军从北平出发,再一次抵达涿州时才停下来休整。 涿州距离霸州约是一百五十里,一直在关注燕军动向的中枢朝廷没道理察觉不到燕军南下了。 面对燕军的逼近,李景隆下令大军开拔,留下十万人马驻守霸州营寨,带上差不多三十万人马往真定方向行军。 话说,李景隆为什么会这么干?并不是他想这么做,完全是中枢那边进行了干预,命令李景隆率军向真定移动,诱使燕军跟着往真定逼近,然后中枢朝廷又命令本来就在真定府的郭英带上本部二十万人马向白沟河行军。 中枢的主意并不是出自五军都督府,着实没人搞得清楚朱允炆和谁一阵商量,给商量出这么一个行军布阵的策略,用意倒是不难猜,无非就是想将燕军引诱到白沟河附近决战罢了。 燕军这边是个什么情况先不提。 觉得自己利益受到损害的勋贵集团,他们这一年多以来一直在装聋作哑,反正就是坐视朱允炆跟一帮大儒乱搞。 等勋贵集团将朱允炆想做什么猜透,好些勋贵求见朱允炆,有人得到接见却是怎么说都无法让朱允炆改主意,更多人则是连见朱允炆一面都遭到拒绝。 在那种现状下,好多勋贵本人或是一些勋贵的子弟离开应天,到底是去了哪里,很难猜吗? ------------ 第60章:保定百姓何辜 只要皇帝宝座上依旧是老朱家的人,对于勋贵集团来说他们的胜利果实便是没有被窃取。 毕竟,他们为老朱家立过功、洒过汗、流过血,没有发生改朝换代的话,相当多勋贵还是能够与国同休的。 因此,要说谁最不愿意看到改朝换代,第一肯定是老朱家,再来便是能够坐在功劳簿上享福的勋贵集团了。 朱允炆昏招频出,尤其是还不撸掉屡战屡败的李景隆,甚至给了李景隆更多更大的权力,简直是太特么的不可理喻了啊! 新的战役即将爆发,要说李景隆重新将大军集结在霸州从战略意图来说倒也挑不出有什么错,要命的事情却是发生了。 皇帝不知兵乱指挥是一件挺令人无奈加无语的事情,真正让勋贵集团受不了的是皇帝着实是太好忽悠,并且皇帝不分好坏,乱指挥也就罢了,还让一帮什么都不懂的大儒一再忽悠,搅乱了李景隆大体上靠谱的安排,抽空了山东诸府不提,大军也被调动着往真定移动。 那是想干什么?本来以逸待劳还算是优势,并且还有山川地利可守,再来在霸州驻防也能防止燕军趁着其它地方空虚南下,燕军南下也能玩截击包抄。结果特么皇帝听了一帮大儒的话,勋贵去劝压根就是不听,再一次瞎鸡儿胡乱调动军队了啊! 之前朝廷一年之内丢了三十来万兵马?其实对还有两百来万大军的中枢朝廷来说,三十来万兵马的损失固然很多,但其实也不至于让中枢朝廷伤筋动骨。 这不,中枢朝廷仅仅是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不是重新聚集起了六十多万兵马抵达前线吗? 尤其是,中枢朝廷还在持续从其它几个位置调兵,时间充分的话聚集百万兵马没有什么问题的。 什么?各地兵力全调走了,连带边墙也会变得空虚,各地发生民乱,或是有外敌入侵,怎么办?别问,问就是朱允炆极可能没想到那些,大儒们知道各处空虚会有什么危险但认定扑灭叛乱才是首要。 知道朱棣在率军南下前做了什么吗?他至少还知道需要防着北元残余,安抚了大同那边的边军,又在北平行都司留下了必要的兵马,宣府那边尽管收拢了一些军队也没有带着南下。 两相对比下来,作为天下之主的朱允炆为了平叛已经不管不顾,倒是朱棣还知道再难也要留下军队防备外敌。 不能说朱允炆那样的认知有什么错,相比有四叔要来抢皇帝宝座的危险程度,外敌入侵或各地生乱都是小事,先保住了皇帝宝座,以后总是能解决其它麻烦,一旦被推翻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朱棣防备北元的出发点,其实更多的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盘不被侵扰。 行军到涿州休整了半个月的燕军即将开拔启程,第一个投奔过来的人叫顾成。他见到朱棣就是大吐苦水,尤其痛骂中枢朝廷的种种不堪。 这个顾成其实之前已经在耿炳文麾下跟燕军打了几次,原历史上战败被俘,现版本历史则是成功逃进真定城内,随后跟耿炳文一起返回应天,没有遭到问责,但也无法再领兵。 顾成同样是勋贵的一员,求见朱允炆遭到拒绝,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干脆离开应天来投奔朱棣了。 当天前来投奔朱棣的人不独顾成一个,另有吴达、王忠、马云、……等等十七人。他们之中大部分是勋贵,有些是看到中枢朝廷有战败失位的可能,反正就是来投奔朱棣了。 一天就来了十七人,还都是能叫得上名字的人,朱棣那个叫高兴啊! 燕军继续开拔,朱棣却是刻意暂缓一天,当夜举办了宴会招待前来投奔的那些人。 当然,军营里喝酒什么的别想,哪怕是朱棣再高兴也不会干出带头违反军纪的事情。 “此些人等一来,或不能有所实际助力,朝廷失去人心则显端倪。”吕阳现在是朱棣的心腹了,有时候会进行一些捧哏。 朱棣也是那么想的。 那些人虽然没有带着大军来投,能够过来则是看好朱棣,对于打击中枢朝廷的信心和增强己方士气能够起到不小的作用,再来就是让天下人能够更清楚地判断局势发生变化。 朱棣一番挑选之下,选了十七人中的四人带兵,另外的十三人则是留在了身边当参谋,说难听点就是养着当干饭人。 他们离开涿州之后,第一个主要攻打目标便是保定府的新城,随后会再夺取定兴。 因为中枢那边根本不重视保定府的关系,新城连五百守军都没有,燕军一到新城就立刻投降了。 定兴同样没有多少驻军,也是燕军一到就投降,结果是燕军一来没费什么功夫就占了两个主要的大城。 “府库竭尽为空,便是民间存粮亦无甚多。”吕阳是随军后勤总管,肯定是燕军打下一地就应该派人查看府库的。 官府的府库被事先搬空了,可以明说是中枢有计划地放空保定府。 民间也出现了粮食库存不多的情况,到底是民间自行转移,还是受到了中枢的指使? 如果是民间自行转移,其实倒也是能够理解的。 毕竟,作为交战区域,不管是朝廷军还是燕军,打起来之后谁敢保证不出现破门掠夺的事情,有组织有纪律的剥削其实并不是最严重,民间最害怕的是败兵席卷而过。 说到底,有组织有纪律的剥削,东西没了,人还有很大几率能保住命;败兵不但会抢,杀人肯定是会杀,并且少不了各种女干.淫。 吕阳看到朱棣皱眉,接着说道:“派人探访,乃是官府命各地转走物资。” 燕军到来之前,府尹以及各主官早就跑了,中下层官员能不投降吗? 不管物资被转移走,有条件走的人早就走了,搞得保定府一片人心惶惶外加到处都是逃亡人群的景象,一个字概括就是:乱! 朱棣心想:“这是要用百姓来拖住我?” 恐怕不止。 儒家并不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学派。 演变成为儒教之后,不能说没有好人了,但多的是唯利己主义者,公开场合讲的话很好听,关起门来则是各种阴谋诡计或魑魅魍魉,能达到目的什么干不出来?偏偏他们还很重视舆论,很多时候要干坏事之前就想好了要怎么洗地。 保定府的东北部搞成现在这般模样,有太多的痕迹证明是中枢朝廷有意为之。 如果燕军加入进去搞事情,可以想象保定府的百姓要体验一把什么叫人间炼狱了。 哪怕燕军没有增加破坏,仅仅是朱棣坐视不理,百姓肯定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并且中枢朝廷一定会将保定府变成那般模样的锅甩在朱棣头上。 朱棣很烦,也知道言语如刀,万分恼火中枢某些家伙打内战也那么搞,目光也就落在了吕阳身上…… ------------ 第61章:离帝位更近啦 “殿下,自古不顾百姓者生死者,无一可成王者。”吕阳知道燕军很难,但是朝廷出招了,再难也要接下来。 能够重新使保定府稳定下来,乃至于是将保定府管理好,何尝不是朱棣向天下展现自己不但能夺江山,也有能力将江山治理好呢? 朱棣有点嘲讽地笑了笑,说道:“建文不管百姓,我管。” 主要是吕阳说得非常有道理,再则朱棣现在也已经有了治理江山的觉悟。 混乱的保定府算是朱棣在真正治理江山之前的一个小考验,连这种情况都无法处理的话,夺得帝位之后怎么办? 而朱棣是个有封地的藩王,比较尴尬的是以往极少实际参与民政,大多数时候就是好多人提出建议,由朱棣最终拿个主意,更多的时候就是操持军务而已。 像是现在?因为朝廷军的统帅仍旧是李景隆,导致朱棣对拿下保定府有十足的信心。 朝廷不顾保定府百姓的死活,人为地制造了那么多的祸根,战后怎么来让保定府重新稳定下来,稳定下来之后又该干些什么,实际上朱棣只是有模糊的认知。 “此事便交由你与金忠、宋礼。”朱棣说道。 自己不懂没关系,让懂得怎么做事的属下去办,一直以来朱棣都是这么管理封地的。 吕阳可不敢大大咧咧应下来,说道:“北平暂时无忧,或可使世子前来主持大局?” 为人臣工要懂得进退之道,不要仗着自己有什么本事,什么事情都想插一手,乃至于把持住某项事务。 朱棣有点讶异地看了吕阳一眼,沉吟了一下下,说道:“可。” 现在朱棣的地盘才多大?满打满算也就实际控制住三府、两州以及一个羁糜区而已,其中保安州以及庆州还是辖区很小的行政单位,羁糜区则就是几乎没有产出的北平行都司范围了。 拿下保定府,以面积、人口和资源来算,能够算是朱棣控制下的第二大府,不单单是重新稳定保定府难度不小,成功维稳下来的功劳也不是谁都能拿的。 所以了,朱棣能看出吕阳为什么不担任主持人选,也知道为什么会想让朱高炽过来。 总的来说,朱棣对吕阳懂得进退还是感到相当满意的。 怎么将保定府重新稳定下来?吕阳给朱棣的第一个建议就是军管。 军管啊?这个朱棣熟。 “如辎重调度无忧,你尽可使之。若有何人乱局,你亦可杀之。”朱棣说道。 不是说好了由朱高炽来主持安民大局的吗?怎么是吕阳获得先斩后奏的权利呢??? 这个就跟朱高炽名义上是燕军后勤大总管,实际上干更多活的人是吕阳的道理一样。 燕军不是经过整编了吗?挑选精壮重编强军,老幼则是淘汰下去成为屯军的一员。 朱棣麾下的屯军不是在后方种田,他们跟着一块抵达了前线,平时就是干运输以及负责搭桥、补路的事情,大军移动时就是到了驻扎地点负责搭建营寨。 所以,那些所谓的屯军也能叫辅兵,干的就是一些杂活。 数量有个二十余万的屯军,其中的三万多在朱高煦那一路;朱棣麾下的主力则就是马军为主,再来就是接近十万在开进保定府的这一路,北平府那边有一部分还没有过来。 乱世嘛,又是军队去干活,温柔指定是不会有,哪怕是干好事也是往粗犷的方式来。 在朱高炽急赶到新城之前,负责做事的吕阳给金忠和宋礼的要求非常简单,不管用什么方法让到处瞎跑的保定百姓哪里来就回那里去。 军方干活的粗犷就是动辄开口就骂,逼急了也会拳打脚踢,遇上了实在不配合的人还会动手杀人。 实在也是不能指望现在的军队能有子弟兵的模样,再来就是乱世用重典被一再证明有效且快速恢复一地稳定的方法。 朱高炽见到吕阳的第一句就问道:“当地大族可有联络?” “大族?”吕阳知道朱高炽是什么意思,纳闷地说道:“大明有‘保甲’。” 那是朱元璋制定的一套制度,到底是好是坏,又是怎么个历史变革,反正暂时不用去讨论。 以当代来说,也就是朱元璋在位时期,保甲制度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制度,起到了正面的作用,后来嘛……,同样的政策在不同人的操作下,会不会变得乱七八糟就不好说了。 朱高炽觉得吕阳在糊弄自己。 以朱高炽的认知,大明有保甲制度没错,乡里肯定是大族说了算,反正儒家书籍就是这么教的。那些书籍还教导统治者必须清楚哪个阶层才是国家柱石,赵宋之前认为不是大族、豪族,便是望族、世家,赵宋之后归纳为读书人才是国家栋梁,其余的阶层嘛…… 当然,大明有望族,世家什么的敢在朱元璋统治下冒头就是个死。 吕阳索性也就将话明说,道:“有朝廷通知、暗示,大族岂会逗留?” 朱高炽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再怎么样,朱允炆和朱棣都是老朱家的一员,朱允炆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干出了不拿百姓当回事,乃至于是荼毒的事情,丢脸的还是整个老朱家。 当地的大族逃了,以为家产、土地就会没了吗?只要没有改朝换代,他们只是外出躲避兵灾而已,宅契、田契、仆契都还在手上捏着,难道朱棣夺了江山就能不认啦? 朱高炽问道:“我爹他……” 知道在问什么的吕阳说道:“殿下兵逼白沟河,已与敌军交战。” 白沟河的两岸已经变成一个大战场,两军互相穿插攻击,搅得比一锅粥还乱。 而在此之前,大同那边有向朝廷求援,中枢那边得知燕军想要谋夺大同,下令李景隆分兵救援。 一败再败之下,李景隆尽管还是大军统帅,并且得到了多种权限的加持,然而已经有点成为中枢操控木偶的意思,只能再次更改军略,不以白沟河为屏障,分兵救援大同的期间,大军渡河主动寻找燕军交战。 吕阳因为负责调度辎重的关系,战局是个什么样的发展会很清楚,说道:“敌军诸多将校临阵投降,已有敌军私自转移往雄县。” 朱高炽对军事半懂不懂,没听出是个什么意思。 战局还没有呈现最终结果,吕阳也不能明白告诉朱高炽,比如白沟河一战燕军摘取胜利果实属于十拿九稳,看就看能迫使多少敌军投降,又能截获多少后勤物资了。 “罢了,我爹命我治理保定,我勉力为之便是。”朱高炽对自己不懂的东西总是有所保留,想再说点什么,结果被吕阳推上来的一盘满满的文牍将话堵了回去。 “如此,保定交由世子,我往军中为殿下效力。”吕阳说完就走,根本不给朱高炽拒绝的机会。 ------------ 第62章:胜利来得太容易 吕阳在张辅等三十名护卫的保护下进入交战区之后,一路上看到的景象很复杂。 这一次燕军与朝廷军交战的区域太广了,白沟河两岸都属于交战区,到处能看到战后遗留的痕迹,不少村庄也是毁在战事波及之下。 如果是刚刚交战不久之后,能看到有燕军的辅兵以及周边的村民一起在收拾战场。 百姓在战后过来收拾战场是诸夏这边的一种常态。那是东汉末年给出的教训太大太大,使得代代相传之下都明白应该怎么做。 东汉末期没有大乱之前,总人口数量的精确数字不会有,大约是五千五百万左右;随后爆发了连年的战乱,一直到天下三分阶段剩下不到八百万人口;以为消失的四千多万人都是死在刀兵之下吗?并不是的。他们是间接死在战乱没有错,一部分是饿死,更多其实是死于瘟疫横行之下。 瘟疫怎么来了?大战之后没有人去收拾战场,任由尸体被野兽啃食,或是任由腐烂之后再被啃食,大量的尸体孕育太多的病菌,再经由某种演变就产生了瘟疫,由病菌携带者带着到处流窜,可不就将瘟疫扩散出去了。 所以了,一般战后胜利者没有打扫战场,周边的活人就会互相招呼前往战场收拾。他们会去收拾战场并不是纯粹出于好心想要掩埋战死者,更多的是不想让尸体暴露荒野,从而爆发瘟疫使自己成为受害者。 “敌军溃败,十余万溃退往霸州,余下四散。”张玉跟吕阳算是比较熟悉了,又因为儿子在当吕阳的护卫,两人的关系相处得非常融洽。 吕阳一直在追赶朱棣的主力部队,一路过来大体上算是有惊无险,来到雄县才碰上张玉所部。 两军交战用时没有超过一个月,朝廷军再一次败了。 现阶段的情况是,燕军的马军追击朝廷溃败的大部队,双方将战线延长到一个叫猫儿湾的区域,其余燕军则是漫山遍野在抓捕朝廷的那些溃兵。 张玉这边就看押了约八万左右的降兵,其它地方的降兵或多或少,暂时无法统计出一个数字。 往大胆的方向猜测,经此一战朝廷军包括主动投降或后面当了俘虏的人,数量不会低于三十万。 之所以张玉这边的降兵数量最多,原因是雄县属于朝廷溃军撤退的必经之路。 张玉说道:“若无你调运粮秣及时,杀俘势在必行。” 这是内战,竟然会杀俘? 搞得多么稀奇似得,诸夏的很多内战远比外战更残酷,互相大规模杀俘在缺乏粮秣的情况下压根就是一种常态,没有主动又刻意去屠杀百姓就算是很有克制了。 前几次,朝廷军虽然也是一再战败,给燕军这边贡献了超过二十四万以上的战俘,大多数其实是安置在北平府,少量被收编了,杀俘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这一次的白沟河一战,五十万的朝廷军说崩溃就崩溃了,仅有十万左右的败兵在李景隆的带领下逃向霸州,等于有四十来万被丢在广阔的战场上。 吕阳是负责后勤调动的人,能从各地上报的粮秣需求量来大致算出各有多少人,苦笑说道:“若是未能缴获敌军辎重,杀俘不可避免。” 朝廷军败得太快,运上来的好多军需并没有消耗多少,其中的一部分被焚毁,更多则是落到了燕军手里,单纯用朱棣自己的后勤来支撑的话,真心无法养活包括燕军以及降兵的那么多张嘴。 尽管有缴获的物资,打从事实上在后续也需要尽快处理降兵,不可能长久那么白养下去,要不然最多半年燕军的后勤供应就要无以为继了。 燕军是打胜了,并且还是一场大胜。这样的胜利诸夏历史上绝对少见,哪怕是以全世界各地区的战争史来算,十五世纪前怎么都能排进前五。 胜了,可是战后的麻烦事不少,吕阳再一次看到朱棣时,能从朱棣脸上看出喜中带忧。 “此些降兵不可杀,不可放。”朱棣先定下一个基调。 因为朱允炆的各种不靠谱,遭到祸害的人已经够多了。 朱棣已经有取而代之的觉悟,怎么可能大肆屠杀俘虏,给自己以后坐天下徒惹仇恨呢? 真的将战俘杀光,天下该有多少户家庭失去亲人?那些朝廷士兵大部分来自南方,一部分则是来自西北,朱棣真要全杀了,以后怎么统治南方和西北? 吕阳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我决意收编十万以为战力,余下就地屯田。”朱棣说道。 既然朱棣已经下了决定,吕阳也不过问收编了能不能信,南方士兵后面在战场上会不会临阵倒戈什么的。 朱棣说道:“经此一役,建文大势已去。我已命人再往应天,要求建文将齐泰、黄子澄、曾凤韶、卓敬等二十余人下狱。” 之前齐泰和黄子澄已经被撸掉官职,只是依然作为朱允炆的贴心人,能够自由出入皇宫的同时,没少共谋密议。 朱棣又说道:“我奉祖训,此些人等便是奸佞。有一事难办,若建文如我所请照办……” 这个祖训还真有! 朱元璋留下的祖训不少,其中就有一条给藩王的“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的祖训。 所以了,朱棣造反了,反得有理有据,宣称是靖难的背景是朱允炆迫害藩王,喊出要清君侧则是针对齐泰、黄子澄等人。 张玉说道:“殿下,我军当立即出兵霸州,攻其残兵,直驱河间,争取早日与二公子会师,合兵直击应天!” 这一下子炸锅了。 燕军自从起事以来未尝一败,士气高昂那是不用说的,众将领好像也根本不拿中枢的抵抗当回事了。 作为偏师的朱高煦所部,他们在一个半月前已经拿下济南首府,当前状态是分兵夺取其它州、县。 这样一来的话,李景隆的残部其实就是面临两边包夹的情况,想要大军撤回南方属于不可能,只是不知道李景隆会不会带上少许人乔装打扮逃回应天? 朱棣需要了解辎重的相关问题,视线也就落在了吕阳身上。 这一幕是多么的似曾相识啊! 每每需要拿大主意的时候,朱棣总是会看向吕阳,搞得好些人心里酸溜溜的…… ------------ 第63章:毕其功于一役 应天和南方各府能战的兵力几乎被中枢朝廷两波抽空,不止各府、州、县陷入兵力空虚的状态,连带应天其实也没有多少驻防的兵马了。 燕军从起兵之初的惶然加害怕,到后面一再获胜变得士气极度高昂,总得来说就是打出了信心和气势。 两相比较下来,燕军对获取最终胜利变得坚信无比,倒是惶恐和害怕的该变成了中枢朝廷一方了。 “皇帝会答应殿下所请的。”吕阳真心觉得朱允炆干得出这事。 上一次朱棣逼得朱允炆撸掉了齐泰和黄子澄的官职,为的是打击朝廷军的士气,以及提振燕军的士气。 当时朝廷虽然连续败了几场,要说伤筋动骨真没到那地步,偏偏朱允炆真的干了撸掉齐泰和黄子澄官职的事情,平白让朝廷一方的士气受挫不说,燕军这边一看皇帝胆子那么小立刻就提了神。 现在的情况是,白沟河一战朝廷丧师四五十万,不再是之前数千、数万、十来万慢慢丢掉。若是朱允炆再一次按照朱棣的要求办了,再让朱棣撤兵,事情将会有什么样的演变? 然而,朱棣不得不去派人去应天那么要求朱允炆啊! 朱棣起兵是为了靖难,也就是干清君侧的事情来让朱允炆不受奸佞蛊惑,好好地当一名得到藩王以及天下人爱戴的好皇帝。 一旦朱允炆再一次照办,接着要求朱棣撤兵。这么搞,朱棣到底撤不撤兵? 吕阳接着说道:“朝中奸佞众多,除去二十余人,仍有他人。” 不是说文武百官吗?这个“百官”就是一个粗略的量词,可以更多,也能更少。 只要中枢还有官员,朱棣就能一个接着一个点名,反正名单绝对够用。 朱允炆要是一次又一次对朱棣妥协,打从实际上皇帝也干不下去了,遭到朱棣推翻还算是保有颜面的一种下场,弄到众叛亲离有朝官将朱允炆抓起来献给朱棣,届时的场面那才叫真的难看。 中枢朝廷真的会有人抓朱允炆献给朱棣吗? 首先,朱允炆与朱棣的相争是老朱家自己的事情,谁当皇帝就是换个老朱家的崽而已,法统会出现争议,但是问题并不致命。 再来是,以为明初的文官和勋贵会有节操吗?真真是有点想多了。 实际上历经蒙元的统治,再有蒙元失其鹿后面的群雄争锋,经历洪武一朝在风气上是有所得到改观,问题是遗留的胡风以及其它荼毒给社会道德的建设造成的麻烦不是一般的小。 另外一点,不要忘记宋末老孔家带的好头,迎明主变成了老孔家认证的大型活动,旧主眼见着要完蛋了,圣人门徒迎新主的活动操办起来很熟练的。 吕阳一句话让包括朱棣在内的所有人给愣住了。 拉清单是吧?朱允炆照办了一次,后面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不知道几次,直至燕军拿下应天城,或许可以干脆利落搞全面清算。 丘福偷偷嘀咕道:“我跟吕阳唱了几次反调,不会被记恨吧?” 陈亨听到了丘福的嘀咕声,想到的是自己在大宁卫偷偷给吕阳通风报信的一次,尽管那一次主要是不想朱高煦和朱高燧落在宁王朱权手里,算起来也是帮到吕阳的吧? 刚刚归附或投奔朱棣不久的李彬、柳升、顾成等人,他们知道朱棣麾下有一个极其得到信任的人叫吕阳,只是没有实际与吕阳接触过,着实不知道吕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有丘福带了个头,朱棣的几个心腹一脸的思索,不得不让李彬、柳升、顾成等人认知到吕阳不止深得朱棣信任,好像还挺有威慑力的? 丘福也不是怕吕阳怎么着,自己心虚的同时,害怕什么时候不知不觉被吕阳给阴了而已。 所以,吕阳只是一句话,给予众人却是留下了“不是个好人”的印象。 朱棣站起身来,带动刚才坐着的人不得不也站起来。 “朝廷必定换帅,我决意趁其心慌不稳,进兵应天!”朱棣的声音很洪亮,能听出带着极大的决心。 是呀,接下里就不是初代“大明战神”率领朝廷军跟燕军打了,不能真的就得意忘形的。 第一个回应的人是丘福,随后一帮文武立刻附和。 在场估计没有几个人听出朱棣的意思。 吕阳很佩服朱棣的决心,只是对这种一波流带有一丝疑虑。 看朱棣的意图,明显就是不打算管其它府、州的归属,也就是不分兵去进行占取,想的是带上大军一路打到应天分出最终胜负。 “历史上是这么玩的吗?我该不该反对,或者有其它建议?”吕阳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另外,历史上靖难之役耗时拢共多久呀? 如果这一次朱棣直驱南下直接打到应天并攻克,内战岂不是只用了两年就结束啦? 朱棣说出决定就宣布散会。 将校们各自回去,文职人员该干嘛去干嘛,只有吕阳磨磨蹭蹭逗留下来。 “你勿用劝我。”朱棣没等吕阳开口,直接来这么一句。 吕阳适当地露出愕然的表情。 老实讲,朱棣真的有点不管不顾了,那么多的降兵亟待处理,粮食储备方面出现了危机,在这种现状下搞一波流,没有做好无法取胜以待来日的准备,一败就要将前面的成功付之东流,乃至于失败一次就要被逆推到底了。 “殿下,或可向各府传檄。”吕阳知道朱棣不可能分兵,想要的就是集中全部的兵力一战而定。 朱棣想都没想,说道:“我的印玺在高炽处。如何传檄,你与高炽商议便是。” 蛤!? 燕王一应印玺原来在朱高炽手里?好像也对。朱高炽代行燕王权柄管理民政,总不能一次次找朱棣盖印,哪怕朱高炽不觉得麻烦,也要朱棣愿意观看那么多的民政文牍啊! 朱棣又说道:“后勤供给之事,你不可放松!” 吕阳心里还在纳闷,觉得一些传言果然没有错。 明明是皇帝的朱棣把自己的人生玩成了将军,身为太子的朱高炽实际上才是治理国家的那个人。 能说什么?只能说老朱家都喜欢将副业玩成主职,像是朱棣喜欢行军打仗就拿自己当成将军,后代子孙当动物园园长的,窝在宫中当木匠的,耗费心思玩修仙的……,那个叫千奇百怪哟! 事先没有一声通知,突然间做出了决定再敦促?这很朱棣!估计朱高炽就是一次次被搞突袭,整到太过忙碌搞到身子骨差劲的? 当然,关于朱高炽身体差有另一种说法,说是朱高炽极度好色。 吕阳对后勤重新安排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应了声:“诺!” ------------ 第64章:进军神速 传檄各府、州、县的事情得到了朱高炽的大力支持。 燕军一再获胜,白沟河一战的胜利尤其辉煌,必定是会造成天下震动。 在这个时候,只要人们掰着指头好好算一算,算出中枢前前后后丢进去了近百万大军的事实,他们不是要怀疑朱允炆还能不能将帝位坐得安稳,应该是思考朱允炆什么时候被从帝位踹下去,改成朱棣坐一坐帝位了。 那可是一年之内丢了百万大军啊! 哪怕是一百万头豕丢到旷野乱窜,怎么都要让燕军去追个一年以上的时间,还不一定能够全抓住的吧?结果中枢倒好,一年丧师百万! 整个大明才多少军队?洪武年统计各卫所在籍军户、军余,得到数据最多的一次是两百余万。 以中枢朝廷掌兵两百万来算,不去计较兵源素质,两百万大军一听就很唬人的,好不啦!? 朱棣现在有多少兵力? 有鉴于是打内战的关系,收纳降兵为己用的问题不大,需要在意的是敢不敢去用那些降兵而已。 其实,哪怕不是打内战,将降兵变成乞活军、新附军、等等什么之类的,顾虑方面其实更少。 “我方声势正浓,过远诸府、州或许艰难,传檄定兵锋可指之处,应是可行。”朱高炽说道。 吕阳就是这个意思,趁大家都怕得要死,再来就是朱棣的胜算一再增大,无法动粗的去占取各府、州,用文的手段哄一哄试一试呗。 反正吧,没有传檄让府、州归顺,它们还是名义上归属朝廷管辖;一旦传檄能够让府、州归顺,朱棣的地盘可不就是扩大了? 里面肯定会有风险,比如一些府、州没有认清局势,为了向朱允炆表忠心杀掉前去劝降的人。 然而,以大局而言,成了就是大赚,失败仅是牺牲几人,怎么都显得无比划算。 那些被杀的人怎么办?愿意接下任务代表想要搏一把,成了立功,死了烈士,有什么好说的。 写檄文这种事情,吕阳是办不来的。 只见朱高炽有了想法之后,挥笔就停不下来,行云流水一般没有停顿,一阵“唰唰唰”就将檄文拟好了。 “你看看?”朱高炽将檄文递给吕阳,想询问一下意见。 吕阳接过来一看,心道:“好家伙!不是家国命运,就是生民黎庶,愿意投降升官发财,拒绝投降全家不保。占据道德制高点,不缺威逼利诱,不像读书读傻了的样子啊。” 读书会读傻了的毕竟是少数人,更多的人是选择了一个派系,出于某种需要玩一场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事实上,吕阳跟朱高炽一再相处下来,发现朱高炽不但仁厚且为人幽默,一点死板都看不见。 吕阳还知道一个事实,也就是朱高炽好色是真的好色。 男人嘛,不好色可不行,就是需要懂得节制。 再有吕阳发现朱高煦打从性格上憨到一定份上,致使吕阳开始怀疑扶朱高煦上位到底合不合适,算是让吕阳陷入某种迷惘状态了。 朱棣怎么都还有个几十年好活,吕阳有的是时间去观察和思考,暂时不急做出选择的。 真到了需要选择的时候,吕阳觉得应该是朱棣有意立朱瞻基为皇太孙的迹象之后了。 当然,吕阳其实也知道一点,老朱家前几代的皇位继承很凶险,能不插手的话最好还是躲一边去。 现在燕军屡战得胜,朱高炽却是像以前那般,接见各地文人的时候,免不了提一嘴造反不对。 有点不同的是,朱高炽说造反不对之后,会加上一句:都是被逼的。 大概是一年之前,朱高炽就想跟朱棣表达一个意思,只是朱棣听都不听。 朱高炽想让天下人明白一点,自家真的是被逼无奈才造反,真的不是处心积虑想争夺皇帝宝座。 是又婊又立吗?还真的不是。 无论怎么看,朱棣哪怕事先有所准备,退让到连“三护”都被剥夺,装疯卖傻还无法保住一家性命,等待朱允炆发出抓捕密敕才起兵。这都不是被逼的,什么才叫是被逼的? 吕阳没打算在朱高炽这边久待。 忙得一塌糊涂的朱高炽其实也没想跟准妹夫多应酬。 在吕阳重新追赶朱棣的时候,霸州那边发生了一件令人听了瞠目结舌的事情。 连续战败之下,李景隆别说是指挥大军了,不被满心怨恨的将校带人干掉就算不错。 李景隆发现谁看自己都有点不怀好意时,很是果断地再次乔装打扮溜了! 一军统帅,带兵一再吃败仗,不是没有人最终证明自己。 当统帅当到李景隆这份上,真真是做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 霸州的朝廷军是在当天就发现李景隆不见了,军中文武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后面搞到不欢而散。 有吴杰率先带着本部离开霸州,他们想要杀出一条回到应天的血路,后来在大名府撞上了朱高煦统率的燕军。 吴杰率领的朝廷军想回家。 朱高煦统率的燕军则是士气正旺。 双方各有诉求和优势,两军在卫河北岸展开了一场血战,最后结果虽然是燕军获胜,可是一万打四千,朱高煦竟然付出了伤亡过半的代价才消灭吴杰所部。 “归家之军不攻心,还逼迫他们跟你们玩命。你到底怎么想的?”吕阳是在宿州才再次见到朱高煦。 从起事到当前进军阶段,燕军的前锋部队都已经抵近到距离应天不足五百里的灵璧了。而他们的总耗时也就一年又四个月而已,进展之顺利不单单中枢那边没想到,燕军自己这边估计也没有预料到。 不过,朝廷都丧师百万大军了,燕军却是越打越强;朝廷人心惶惶,暗中投靠朱棣的人无数;燕军则是开始有点人才济济的景象,还对攻克应天信心满满。 朱高煦在卫河那边一战受了伤,暂时是养伤的阶段,要不然人应该在灵璧,不会是算作后方的宿州。 “舅舅被建文亲手杀了!!!”朱高燧一副急色匆匆地跑进来,喊了那么一嗓子。 正聊着的吕阳和朱高煦被朱高燧猛然间的那么一吼有点错愕。 反应过来的朱高煦没问是哪个舅舅被杀,霍地站起来,骂道:“特么的!我要上前线,我要当先登!”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两边各自上演了一出又一出的大戏。 朝廷那边发生的事情,有些传到了燕军这边来,更多的则是没有…… ------------ 第65章:确认不是基因突变? 朱允炆亲手杀了谁?他在某天先设下埋伏,再将徐增寿招来。 徐增寿是朱棣的大舅子之一。 朱棣的妻子是徐妙云,而徐妙云是徐达之女,她还有同父同母三位弟弟以及一名同父异母的弟弟,另有三位妹妹。 徐增寿便是徐妙云同父同母的弟弟之一,也是四位弟弟中唯一在朱棣造反后各种鼎力相助的人。 在将徐增寿招来之后,朱允炆根本没有任何铺垫直接问道:“燕王和先帝同气,富贵已极,为何仍反?” 这是已经不是没有逼数了啊!还显得极度白痴,一点都不像一名皇帝该有的气度,简直是无耻又弱智了。 朱棣为什么造反?也不看看到底是被谁给逼的。 以前在吕氏劝导下装作亲善宗室的朱允炆,成功瞒骗极度在乎家人的朱元璋成为皇太孙之后,朱允炆就各种与人密谋对付藩王,尤其忌惮兵强马壮的燕王朱棣。 等待朱允炆登极,先是明令诸藩王不能到应天奔丧,又在朱元璋丧期没有结束时就开始进行削番,软禁和徙迁好些藩王不提,逼得湘王一家自焚。 自古以来,坐帝位削番的皇帝不少,真没有见过比朱允炆还急切的。 急切也就罢了,偏偏朱允炆各种行为和措施非但搞笑还显得极其离谱。到底是他蠢,还是连他那一帮心腹都是愚蠢至极的人? 徐增寿明白自己一再帮助朱棣的行为肯定是曝露了,知道朱允炆已经起了杀心,一切的语言都会显得非常苍白,干脆一个字都不说了。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朱允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看到徐增寿闭目一言不发,快步过去拿剑,再小跑来到徐增寿身前,拔剑就是刺。 徐增寿感觉胸膛一麻虽然剧烈疼痛传来,睁眼看到的是手持利剑一脸狰狞的朱允炆,没来得及多想些什么就陷入了永远的黑暗。 “乱臣贼子,当杀!”朱允炆估计是第一次亲手杀人,不好说是激动还是害怕,身躯抖得跟什么似得。 齐泰、黄子澄和方孝孺听到喊声从暗处跑出来,看到倒在血泊中不知死活的徐增寿,又看到了脸色苍白的朱允炆,每个人一时间看上去好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好一会,方孝孺才开口说道:“陛下,可依律法杀人,不可无审而杀人。” 朱允炆先是错愕,随后感觉方孝孺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要不是知道方孝孺的人品和立场,着实很难不怀疑方孝孺是不是得知燕军已经杀到长江边上,要从中枢朝廷这边,改投燕王朱棣门下了。 齐泰其实也不认可朱允炆就这么将徐增寿杀了,觉得抓起来用来威胁朱棣也是极好的呀。 只是杀都杀了,能怎么办? 黄子澄问道:“陛下可有命人往徐府拿人?”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掌权者,要么不做,做了就该狠辣到底。 朱允炆说道:“魏国公全力助我,自是知晓应如何做。” 现任的魏国公是徐辉祖,一直以来事事依照朱允炆的指示去办,听闻朱棣造反之后更是各种帮朱允炆卖力。 在放不放走朱高炽一家的问题上,满朝文武只有极个别的人坚持应该将朱高炽一家扣下,徐辉祖就是其一,乃至徐辉祖建议将朱棣骗到应天,骗不来朱棣就将朱棣三个儿子骗来。 这是要断朱棣的后吗?毕竟,朱棣自洪武十九年(公元1386)之后就再也没有子嗣。不是朱棣没有再睡女人,也不知道是做了避孕,还是什么情况,反正真的没有再让任何一个女人怀孕了。 天晓得朱棣到底还能不能播种,要是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真的被骗到应天,某天再被杀了,朱棣哪怕不绝后,以四十一岁的年纪再有儿子,带来的问题不会是一般的小。 比如说,朱棣最后真的造反成功,他能再活多久?后面生的儿子,年龄太小能不能顺利继承皇位,哪怕是继承皇位之后年龄小又将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朱允炆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杀徐增寿?还不是朝廷一败再败,相当数量的勋贵本人或他们的子嗣失踪,另有诸多藩王异动越来越明显,甚至有藩王站到燕王那边一起反了朝廷,各地诸府也城头改变大王旗归了燕王。 勋贵们失踪了?用膝盖骨也知道是投奔朱棣去啦! 心里有气,不知道该怎么扭转战局,无能狂怒也是在无人的时候,找个朱棣的亲近人来杀死,怎么都能泄泄火气了吧? 朱允炆那么想,也真的做了,还能试探一下徐辉祖以及震慑其它勋贵,私以为很是一举多得的呢。 朝廷对外宣布的是已经将齐泰、黄子澄等十七人下狱,后面因为朱棣再来发来奸佞名单又给下狱了好一些人。 方孝孺并不在朱棣的奸佞名单之中。这个其实让方孝孺有点小失落。 已经下狱的齐泰和黄子澄怎么人在皇宫?这就是朱允炆的骚操作之一了。 “陛下,燕军已然逼近泗州,朝廷可用之兵不足二十万,未有任命统帅……”齐泰要说面对那样的战局发展不感到害怕,完全是不可能的。 早有腹案的黄子澄立刻说道:“陛下一再满足燕逆要求,天下人已知燕逆所做为何,忠义之人必为陛下尽忠。为今,臣有一统帅人选,或可阻燕逆于江北。” 他们就没有想过朱允炆面对朱棣逼迫时一再退让,会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朱允炆立刻问道:“何人?” 黄子澄答道:“盛庸。” 老实说,朱允炆根本不知道盛庸是谁,又有什么本领或战绩,一时间有些迟疑。 另外一点,朱允炆着实也是怕黄子澄了,不是什么怕,还不是黄子澄先推荐李景隆,后面黄子澄还一再力保李景隆,天晓得这一次黄子澄推荐的人到底靠不靠谱。 黄子澄又说道:“可命山东布政使铁铉为参政。” 朱允炆倒是知道铁铉是谁。 在众多的败绩之下,朱允炆眼睁睁看着燕军一路席卷南下,各府、州面对燕军来袭不是降就是败,知晓独有铁铉守城成功的一例。 齐泰想起了什么,说道:“盛庸便是铁铉守城副手。” 喂喂喂!顺序搞反了。 当时真正的守城主将是盛庸,副手才是铁铉。 不过,考虑到齐泰、黄子澄等文官一直致力于恢复大怂以文制武的格局,偷换概念乃至于睁眼说瞎话,正常得很。 所以,朱允炆真不知道刻意被隐去了的盛庸,只知道文官的“自己人”铁铉。 朱允炆决定最后信黄子澄和齐泰一次,另一方面也做好了最坏结果的心理准备,想道:“秘密差遣人去找四叔,约定划江而治,不知会否答应?” ------------ 第66章:世间竟有如此无耻之人 如果朱元璋知道朱允炆会在一连串战败后派人去跟朱棣协商划江而治,一定会从棺材里爬出来将朱允炆掐死。 当然,更加可能的是朱元璋刚活过来,得知朱允炆是怎么治理国家,给立刻又气得死了过去。 燕军已经进兵到泗州,距离应天已经不足两百里! 在中枢朝廷的君臣想来,燕军都已经打到泗州,是不是等于燕军进兵沿途的各府已经沦陷了呢? 然后,要是那些府、州真的全部沦陷,其它地方的府、州是不是也马上要归了燕王?他们是不是很快就会“令不出京城”了呀! 他们会那么害怕和急迫的原因在于,近期一再对外调兵,哪个地方的回复都是兵源枯竭。 其实,能不兵源枯竭吗?中枢朝廷第一波调兵一抽就是十三万,第二次调兵干脆就是一拉六十万,两次抽兵不但把应天周边各府、州的卫所给抽空了,连带山东诸府也是几乎抽了个一干二净。 所以,应天周边哪还有兵源给中枢朝廷调遣,难不成要将应天最后的五万守城兵马给丢到江北? “朝廷已然无兵可调,谷王莫再犹豫。”道衍一脸的笑眯眯,三角眼眯成了小小的缝隙。 地点在应天的谷王府邸。 这个谷王就是原先坐镇宣府的“塞王”之一,得到中枢召唤带上数千兵马南下,到了应天就发誓要跟燕王朱棣势不两立,结果中枢朝廷在拥有绝对优势下竟然让局面演变成现今这般模样,着实是…… 今年才二十二岁的朱橞当然还很年轻,做梦都想不到朱允炆会败,并且还在两年的时间内弄到随时会失去帝位的地步。 “四哥若来,本王自有主张。”朱橞既然愿意见道衍,尤其知道道衍是谁,肯定是心里有了主意。 在诸多藩王之中,人在应天的其实有几个,独独朱橞手里还有掌有兵权。 朱橞从宣府带来了三千兵马,也不知道是朱允炆看不上,还是个什么情况,反正三千兵马一直被朱橞捏在手里。 眼见着燕军已经快要兵逼长江,一度有大臣建议朱允炆让朱橞带上兵马去长江布防,得知消息的朱橞求见朱允炆,一番痛哭流涕说是要留在与朱允炆共患难。 反正就一个意思,哪怕是死,朱橞也要陪着朱允炆在应天一起赴死。 朱允炆可能是信了,又或者想起自己是怎么迫害一帮叔叔,有一个叔叔还愿意跟自己一起共渡难关很难得,同意了朱橞留在应天的请求。 可能是朱橞的表演着实成功,获得了朱允炆的信任,还被分派了固守金川门的任务。 哦嚯!? 朱允炆登极前后就各种针对藩王,还有藩王愿意跟朱允炆同生共死,好稀奇的事呀! 中枢朝廷很是大力宣传谷王的忠义,用意当然是想让天下人“明白”朱允炆并不是针对所有藩王,仅仅是针对某些有反意的藩王而已。 朱橞负责看护的金川门在哪?并不是皇宫的某个城门,它是应天城在正北方位的一座城门。 应天并不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城池,外郭其实有点弯,金川门在长江边上,它是应天的十七座城门之一。 道衍来应天已经快两年的时间,躲了一年多没有到处溜达,宅着指挥暗探各种收集消息。他是等燕军一再对朝廷军战而胜之,兵进济南府才开始活动起来。 “殿下率军渡江,殿下可与曹国公共事。”道衍前面那个殿下指的是朱棣,后面的殿下就是称呼朱橞了。 “曹国公?”朱橞先是有点茫然,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勿怪朝廷一败再败,原来……” 卧槽! 原来李景隆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早就暗中投靠了燕王,难怪一再带着朝廷的兵马去给燕军送人头! 朱橞真的感到太震惊了! 好些无法解释的事情,得知李景隆“早就”投靠朱棣之后,好像也就能解释得过来。 道衍知道朱橞误会了,心想:“我是顺水推舟呢?还是给解释解释。” “殿下,曹国公乃是近日方幡然悔悟。”道衍说道。 跟李景隆早就暗中投靠朱棣才带着大军一再送人头相比,朱棣太能打明显更关键。 尤其是,今天要是让朱橞认定李景隆早就投靠朱棣,传出去让史书怎么记载朱棣,后人又该怎么看待朱棣呢? 朱橞又是一愣,随后骂道:“无耻之尤!” 是够无耻的。 李景隆得到朱允炆那么大的信任,前前后后丢了百万大军在战场上,搞到后面乔装打扮逃回应天,一来没有被下狱,再来也没有被论罪。 现在?李景隆竟然连那么信任又优待自己的朱允炆都能背叛,还是个人吗?! 朱橞很想说耻于与李景隆为伍,只是先前自己也是各种表演,眼见着局势大不妙再不好好表现,天晓得朱棣打进应天之后会把自己怎么样。 “我这四哥自小便是睚眦必报的个性。我骂他骂得那么狠,拒绝跟李景隆一起共事,会不会让四哥乱想啊?”朱橞极度不愿意跟李景隆为伍,一方面又怕朱棣有意见。 事实上,道衍暂时还没有跟朱棣联络上,应天这边搞什么都是自己拿主意。 要是道衍在“收编”之前询问朱棣,朱棣估计看不上李景隆? 那么,道衍会不知道朱棣看不上李景隆吗?肯定是知道的。 在道衍看来,喜不喜欢是一件挺无所谓的事情,能为大业助力才是关键。 李景隆率军一败再败没错,逃回应天也没有遭受处分,有这么大的恩典,谁能想到李景隆会背叛朱允炆呢? 道衍认为恰恰觉得谁都没有想到李景隆会背叛朱允炆,才是最为关键。 越不可能变成可能,不但能够起到出奇制胜的效果,尤其是李景隆背叛了朱允炆,很容易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于大局而言简直是太有用了! 那么,李景隆为什么要背叛朱允炆? 道衍只知道自己冒险过去见了李景隆一面,没有多费口舌就争取到李景隆改投朱棣了。 现在,道衍要注意的是李景隆的背叛是真是假,玩脱了不光是回到朱棣核心层会留下污点,还会损害到朱棣的大业。 ------------ 第67章:人飘要挨刀 关于李景隆背叛朱允炆的事情,一再思考下来的道衍认为有八成可信度。 原因?李景隆可是在挂帅时丧师百万,面对朱允炆简直是惭愧又心虚极了。 某些人吧,他们欠下的恩情太大,觉得还不了就会弄死恩人,心里对谁感到极大的愧疚也会要想弄死那人。 兵败逃回应天的李景隆现在就觉得朱允炆不处理自己是时机不对,一旦燕军杀到应天城下,又或者朝廷成功解除危机,马上就是处理自己的时候了。 那个谁,黄子澄还是谁来着?反正应天现在对李景隆有好多个说法,什么“失律丧师”,又是“心怀贰心”,认为“应予诛杀”什么的。 好多次的午夜梦回,李景隆还是搞不懂很牛逼的自己为什么会一败再败,倒是琢磨透了一件事情:“我虽然一再战败,可是燕王消灭了朝廷百万兵马。算起来的话,我对朝廷有罪,对燕王却是有大功啊!” 李景隆正愁没有门路改投朱棣,有一个和尚找上门来了。 应天这边唱着好多出大戏。 大厦将倾之际少不了上演各种背叛,有些人找到了门路,有些人则是寻路无门。 一些人,他们开始琢磨在这一场内战中自己做过一些什么,一阵复盘下来认为自己没有表态赞成削番,一颗心就安稳下来了。就算是换成朱棣坐帝位又怎么样,不需要官员来干活的呀?自己等着新帝上位,表态效忠便是。 一些支持削番乃至于是各种鼓动的人,他们有些各种明志要抵抗到底,一些则是收拾细软想要找机会跑路;也能是一边表态要跟朱棣不死不休,另一边则是随时随地抓住机会都会跑路。 而朱棣这边的事情同样不少。 越来越多的勋贵以及各种莫名其妙的人前来投奔,随着燕军兵锋的移动,各式各样的传闻简直就是传疯了。 当朱棣控制北平时,坊间传得是:北平已经被朱老四这个反贼夺占了。 等待朱棣打赢了耿炳文,传闻变成:不可明说的吃人魔王向真定逼近。 朝廷委任的征虏大将军初次败在燕军手里,人们狂呼:卑鄙无耻的窃国大盗进入保定府。 等待六十万朝廷军灰飞烟灭,人们呐喊:朱棣即将占领河间府。 燕军的军靴踏足山东诸府,人们欢呼:燕王正在接近长江。 现在,只等着燕军兵临应天城下,他们就该呐喊最后一句:英明神武的燕王殿下今日抵达自己忠实的应天! 快了,真的快了,燕军的前锋已经离开泗州,他们正在向扬州进军。 “大军可抵达邵伯镇?”朱棣看上去越来越有威势了。 金忠查了一下军报,答道:“回殿下,尚无军报传来。” 朱棣“唔”了一声,伸手摁了摁自己的额头,低声说道:“前日,为争夺前锋主将,丘福竟是口出狂言。” 有些事情金忠才不想多掺和。 当时为了争到前锋主将,丘福放言只要五千人马就能拿下扬州府,还是知道朝廷已经委任新统帅,有盛庸带兵四万固守江都的前提下,敢说五千人马就能拿下整个扬州府。 朱棣觉得自己麾下有些人飘了,还是飘得厉害的那种,风气必须得到扭转,也就拿话出来刺激其他人,结果朱能看不清楚形势喊出只要三千人马就能拿下扬州府的豪言。 原本朱棣是想让张玉表现一番,发现吕阳一直在跟张玉“眉目传情”,搞得张玉有些分神。 后来丘福一再恳请,只差诅咒发誓,朱棣只好答应下来。 答应是答应了,可是朱棣给了丘福三万兵马。 在朱棣答应丘福担任先锋主将之后,又看到了吕阳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当时也没有马上问,事后才留下吕阳单独讲话的。 吕阳后面讲了很实在的话,不好在军事会议上唱衰搅乱军心,只是真切觉得燕军的将校很不对劲,搞不好会因为轻敌而吃亏。 朱棣也是那么想的,才给了丘福三万兵马。 吕阳建议还是再给些兵马。 有些心神不宁的朱棣从善如流,再调出两万兵马去丘福麾下听命。 他们都明白一点,中枢朝廷一败再败,情势极度不利之下必然会进行垂死挣扎。 然后,朝廷军的统帅已经不是李景隆了,本着换谁都不会比李景隆更差劲的这一事实,怎么可能不让发现自己麾下各种骄纵的朱棣心中担忧呢。 又到了后面,朱棣招来众将议事,就问一件事情:丘福会不会败,要不要及时派出援军。 目前燕军的情势大好,大多数人觉得朱棣患得患失的情况有点严重。 再则,丘福是朱棣的大将之一,除了张玉与朱能之外,发起靖难之后的临战之功没谁比得过丘福,谁会在战事没有出现结果前,断言丘福会战败呢? 朱棣可以怀疑丘福的能力。 其余人可不敢乱讲话,要是事后让丘福知道了,甭管丘福是胜是败,免不得要枉做小人。 还是吕阳站出来,不谈胜败之类,只提到拿下扬州对燕军很关键,提议再分出一路大军由朱能统率南下。 为什么不是出动张玉?吕阳也是进军到了宿州才想起那么一件事情,靖难之役中屡次立下战功的张玉死在了与盛庸的对阵。 吕阳不知道也就算了,想起这么一回事,怎么可能让张玉跑去跟盛庸来一场“命运中对决”的嘛。 结果好了! 朱棣很清楚朱能是个猛将,带兵却是一塌糊涂。 他或许是觉得吕阳只有一些“文”的战功不太好,应该让吕阳立下一些“武”的战功,任命吕阳为朱能的参政,给了五万兵马,让两人快些出发。 一起出征的还有李彬、顾成等人。 沿途行军时,吕阳立刻明白朱棣为什么让自己也出征了。 朱能管理军队简直粗犷到了没边,甚至连应该选择什么位置驻营都迷糊得很。 军队对驻营的地点选择重要吗?这个压根不用强调的呀! 如果驻营的地点错误,分分钟会被玩火攻、水攻什么的搞到全军覆没;又或是选择了一些卫生条件差,蚊虫极多的地点,该是多少人被搞得上吐下泻,仗都不用再打了。 他们抵达距离邵伯镇的西面二十里,恰好是在驻营期间,吕阳在下风位置指定将士的排泄区域,得到朱能的紧急召唤。 “前线急报,丘将军兵败江都……” ------------ 第68章:确实是机不可失 丘福败了?并且还是在江都那边败的? 如果吕阳没有记错的话,朱棣给丘福的命令是夺下号邵伯镇就原地驻防,并没有让前锋军前去攻打扬州首府江都。 “败了?”朱能好像是感到极度的难以置信。 有胜就会有败,多稀奇的事情? 然而,自朱棣起兵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除了获得胜利就是胜利,区别就是大胜或是小胜罢了。 丘福违抗命令是一个事实。他若是成功夺取江都算是无功无过,战败就是两罪并罚的下场。 并且最重要的是丘福首开了燕军战败的先河,死在战场上也就罢了,一旦本部折损过重又活着的话,朱棣再是多么不愿意都要杀掉这个亲信大将来震慑其余一样变得飘飘然的将校了。 吕阳让人把知情者叫过来。 “将军轻易夺占邵伯镇,斥候沿途探查并无发现敌军踪迹,江都亦是城门大开,城头不见过多旌旗。将军以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亲率一万人马奔袭,随后便传来大军战败消息。” “江都战败消息方至,敌军便出现我军后翼……” 听着好像不是那么复杂,简单说就是盛庸先用邵伯镇为饵让丘福轻易吃掉,再做出江都空虚的假象引诱丘福去攻打,随后大概就是盛庸事先让一部分兵马迂回到丘福主力的后翼,他们在江都设局击败丘福偏师之后,趁着战败的消息传到后翼燕军营盘,致使燕军人心不稳时再发起突然袭击。 总得来说还是丘福真的飘了,极度轻视朝廷军的同时,立功的想法又过于迫切,一头栽进了盛庸准备的陷阱里面。 “未有将军生死消息……” 朱能听完一系列消息,搞得有点头大。 “无有溃兵向我处而来。”李彬说出了一个很关键的话题。 他们停驻的地方在上官桥的东面十里左右,以当地的地形而言,败了的燕军还存在组织度,撤退肯定是往西面退,不会选择满是湖泊的北面和东面,存在理智就更不可能向南去自投罗网了。 然后,吕阳没有忘记洒出斥候侦查周边,暂时没有传回发现敌军的消息。连带他们已经开始在驻营,正是敌军抓住机会突袭的最佳时机依旧没有敌军出现。 柳升说道:“南军尚有骑兵?” 应该是不能吧?耿炳文和李景隆一败再败,丢进去的近百万军队里面,马军可是有近六万,应天……或者说南方能凑出多少马军? 如果盛庸麾下的马军数量不多,怎么可能办到截杀向西逃窜的燕军溃兵? 吕阳着实也是无法理解怎么没有溃兵过来,心想:“就算盛庸麾下有十数万马军,怎么也不可能逮住全部溃兵。” 不管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派人向朱棣汇报,免不了赶紧再商议出一个对策。 柳升问道:“或可进击江都?” 便是朝廷军胜了一场,丘福那一路可是有五万兵马,打赢了的朝廷军不可能没有损失,再来是刚打了一场的朝廷军也需要休整。 已经有丘福可能全军覆没的事情发生,不明情况让朱能不敢轻易做出决定,心里想着:“要不要等殿下的命令?” 吕阳与柳升对视了两个呼吸的时间,看向朱能说道:“连夜奔袭江都!” “啊?”朱能看了看吕阳,又看了看柳升和李彬,视线重新落到吕阳身上,咬了咬牙,道:“便依参政建议!” 这个“参政”并不是通俗地方官的官职,更趋于是副手。 吕阳这个参政是临时担任,后面不再为一路副将也就没了。 奔袭当然不是动一动嘴巴就算完事。 朱能先集中了军中的马军和体力好的步兵,另一边吕阳则是将事先早就准备好的干粮以及各种物资分发下去。 奔袭这种行动,说白了就是进行强行军,用最快的速度抵达攻击目标位置,还要有足够的体力进行接下来的战斗。 他们这一路五万人马,选出来奔袭的也就七千人,夜幕降临之后在月光下行军,其余的四万三千人马则是打出火把做出向邵伯镇逼近的假象。 吕阳没有留在后方,他跟着朱能一起奔袭江都。 留在后方统率四万三千人马的是顾成,张辅也被吕阳留下。 张辅的责任是监视顾成,必要时能直接抽刀砍死顾成。 其实顾成也知道张辅留下是监视自己,略略表现出不爽,说倒是没多说什么。 七千奔袭部队,马军的数量占了两千,余下都是徒步奔跑跟随。 “天幸乃是十三……”朱能时不时会抬头看一眼天空,更多的时间是在扫视四周。 十三的月亮已经很圆,能够在夜幕中供人赶路视物,只是相对来说远了看去就是一片模糊。 朱能其实并不知道奔袭江都到底对不对,光是柳升提议说什么都不会赞同,再有吕阳也提议就有点不一样了。 燕军这边谁不知道朱棣好多次面临艰难抉择,皆是吕阳给了朱棣能够使天平倾斜的建议?吕阳一次次给的建议都被证明正确,朱能出于对吕阳的信任才愿意冒险的。 他们从夜幕刚降临的时候出发,强行军状态下一再有人掉队,骑马赶路的人在一个时辰内换了两次马,差不多天空的月亮偏到西边,远处的江都已经模糊可见。 夜幕下的江都并没有灯火通明,只是能够看到城头每相隔百米左右的一个火盆。 一直到他们靠近到江都三里之内,暂时还是没有暴露。 “如何攻城?”朱能驱马靠近吕阳,大声问道。 假装朝廷军骗开城门?这是没有军事常识的人才会出的主意。 非战时状况之下,夜间都有城门管制,除非是十万火急并且有身份足够高的人背书,才有可能让城门打开,不然守卫城门的人是要受到极重处罚的。 到了战争状态,哪怕是再有十万火急的情况,城门都不可能在夜间被打开,想进去或出去只能依靠吊篮。 所以了,什么假装成敌军骗开城门,别说是假装成败军了,装成援军都没可能让城门打开。 吕阳怎么可能事先没有想好,相应准备也早有了,说道:“善于攀爬者,使飞钩攀墙夺门……” 接下来不用吕阳再多说,能夺下城门并打开肯定是杀进去夺城,不能就代表这一次奔袭失败,看就看江都的防备力度有多强,守军的警觉性又有多高了…… ------------ 第69章:功劳太多太大其实不好 飞钩是什么玩意?它是有三个金属倒勾再有一个绑着绳索的柄,能够用来勾住物体固定住,再令人借由绳索攀爬的工具。 飞钩在诸夏的历史非常长,不管是光明正大地用在攻城战,还是用来作为夜间偷袭,使用的次数并不少。 “江都空虚,我军必定可一战夺取。”吕阳不是在给朱能打气,看着柳升带着五十多名士兵掷上飞钩开始攀爬,完全不见了身影,城头还没有出现报警声,说得有理有据。 天晓得盛庸将朝廷军带去了哪里,江都这边不但夜间值岗的守军不多,看上去守卫也是非常松懈。 大约在一刻钟之后,城头上先有火把在转圈圈发信号,随后城门在一阵“咿呀”声中被打开了。 直至打开城门的“咿呀”声音出现,城内才出现了报警声,相继也出现了吵杂声。 然后,城门为什么推动时会有那么大的动静?这个不是无法让门轴在被打开时无声,纯粹是故意弄得打开城门会有很大的声响。 不止是各座城池的城门是这般模样,其实皇宫的大多数城门也是故意被搞得打开时会有很大的动静。 说白了,开门出现大动静就是一种“警报装置”嘛。 “我去也!”朱能率先策马狂奔,他的身后跟上三百多骑,更后面是步骑混着朝城门冲锋。 城门处并没有发生激烈的交战,等待吕阳过来时,看到有十来人跪在城内过道,能看到的尸体并没有几具。 “城内守军早被带走,不足一千分散于各处城门。”柳升刚才参加了第一波夺门。 江都的城门有十三座,分散下来每座城门的守军还不到一百人。 这处城门值夜班的守卫也就二十二人,其中八人在燕军用飞钩爬上来时第一时间在城墙上解决掉,后面的守军很干脆利索投降了。 降兵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讲了出来,包括前天盛庸就带着大军离开,后面铁铉也带着人和大批物资走了。 什么情况?难道是江都对朝廷军来说不重要,还是有其它更重要的事情亟待盛庸和铁铉去办? 江都位于运河边上,常年有大量的船只停靠渡口,怎么可能不重要呢! 吕阳语速极快地对柳升说道:“速速去渡口,若有船只不可使之焚毁!” 当然,盛庸和铁铉没有在江都布下重兵,以吕阳想来江都应该是没有多少船只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是令人迷糊了。 他们还没有完全占领整座城池,柳升就派人来向吕阳禀告,果然有人在江都遭受袭击时想要焚毁渡口的船只,幸好有识时务者违抗了铁铉的命令,带着同伙杀掉了想要焚烧船只的士兵,保住了渡口的船只。 “左都督无妄死于暴君之手,在下曾得左都督大恩,岂可再助纣为虐。” “渡口大船四十八艘,小船三百余,舟四百余,完好无损献予将军!” 吕阳看着在说话的中年人,一点都不在乎徐增寿是不是真的对其有大恩,还是这人想用渡口的舟船当作敬献之礼为新朝立大功。 “你之姓名?”吕阳问道。 中年人答道:“在下纪纲。” 这名字让吕阳挑了挑眉头。 纪纲啊,永乐朝的锦衣卫指挥使,老朱的得力鹰犬,学习赵高玩“指鹿为马”的那一位。 吕阳并不知道历史发生了改变。 原历史上,朱棣进军到宿州的时候,纪纲很大胆地拦住朱棣进行投效,随后被朱棣发现其人弓马娴熟也就收为亲卫,后来更是一再重用。 纪纲的胆略很过人,再来就是非常能打,慢慢得到朱棣的信赖,随后更是成了锦衣卫指挥使。 吕阳不知道纪纲是怎么投效的朱棣,对纪纲的了解也仅是历史记载不多的一部分。 杀掉纪纲?话说,吕阳又没有毛病,哪怕知道纪纲以后会干点什么,怎么可能在纪纲帮助他们立下大功的时候杀死。 再则说了,吕阳觉得纪纲会招惹谁那是其他人的事情,没有被纪纲招惹到之前才懒得多干涉什么。 现实就是,锦衣卫算是老朱家的家奴,哪怕是纪纲成为锦衣卫之后各种嚣张跋扈,其实就是老朱用来对付群臣的一把尖刀,没有一个纪纲,不能是张三李四来成为老朱手里对付群臣的尖刀吗? “你立大功,我定会禀告殿下。”吕阳说道。 纪纲“噗通”跪下,大喜道:“谢将军!” 吕阳要去查看舟船被喊住了。 “将军。”纪纲一副要再立功的急切,说道:“丘将军中伏负伤,退往万寿镇。邵伯镇之我军救援丘将军,遭袭后路往艾陵糊转进。” 这一下吕阳知道为什么没有在上官桥和邵伯镇遭遇到朝廷军了,原来先前战败的燕军选择往东边和东北边突围。 估计是丘福伤势太重昏迷,燕军一时间没有一个能拿主意的人,又见向北或向西突围艰难,才暂时选择往另外的方向退却? 吕阳对纪纲那么快就称呼燕军为“我军”有点莞尔。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上道”,还是顺着杆子在往上爬了。 “你寻都指挥佥事朱能禀告。”吕阳说道。 纪纲行礼,目送吕阳离去。 “大哥,此何人,你为何……”穆肃很是不能理解。 纪纲看着自己的好友,说道:“此人文质彬彬却身穿战甲,旁人对其甚是恭敬,必是燕军大人物。” 天色放亮时,后续部队在夜间就已经来到江都,有另外的燕军来到江都。 他们带来了其它的消息,其中包括谭渊一部在西北侧遭遇盛庸主力,两军狭路相逢进行一场夜间乱战,结果是谭渊当场战死,朝廷军战败往江都退却的消息。 谭渊是谁?他是燕山右护卫副千户,算是早起拨乱反正追随朱棣的将校之一。 连夜查看舟船的吕阳并没有休息,得到朱能紧急召唤过去,听到了盛庸所部正在向江都而来的消息。 “我等守城,抑或?”朱能问道。 吕阳比较奇怪地看了一眼在场的纪纲,纳闷纪纲怎么会出现在这种会议上。他听到朱能那么问,将视线转到朱能身上,随后又看向了柳升。 “盛庸所部既是败退而来,其乃连夜转战,得知江都易手必逃。”柳升说道。 吕阳点头,视线又转到了朱能身上。 柳升的话已经讲得挺明白,结果朱能还是一脸的迷糊。 无奈之下,本不想说点什么的吕阳不得不开口说道:“如留柳佥事所言,我军留下万余守城,余下迎上交战便是。” 柳升之前是五军都督府体系,投奔到朱棣阵营还没有什么变动。他见吕阳帮自己露脸,对着吕阳很是感激的一笑。 眼见着朱棣就要兵逼应天,再不多多露脸可就没多少机会了,是吧? 吕阳自己的功劳已经足够多,与人结善缘的事,多多益善嘛。 ------------ 第70章:渡江,渡江! 吕阳立下的功劳已经足够多了,后续还有土豆、番薯以及其它农作物的大功劳等着,真心没有必要为了立功去做过多的表现。 等待朱允炆垮台,朝廷的文武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唯一可以肯定是跟随朱棣靖难的人,他们之中的大多数必然在新一朝得到重用。 吕阳不想闹出“木秀于林”的事情,先把自身“顾”好了,以后有什么“立身”、“立命”、“立志”之类的,再慢慢说吧。 保住江都这边舟船的事情对燕军来说无比重要! 长江不是没有浅滩,问题是燕军才没有那个时间去寻找和迂回,有足够的船只可以让他们迅速渡江最好。 所以,吕阳没有参加接下来与朝廷军的对战,人待在江都主持各种事宜,其中就包括让纪纲带人前去运河沿岸收集舟船。 “敌军溃败,除却盛庸带千余人奔逃,余下皆降。”朱能回江都了,带着大胜之后的喜悦。 吕阳原先在查阅扬州的各种文牍,先恭喜了朱能一番,随后问道:“可有丘将军消息?” 朱能收敛了脸上的喜悦,说道:“已伤重不治。” 所以,朱能不但带着本部回来,还顺道将丘福麾下的败军收拢一番带回江都,直接让江都这边的燕军数量增加到八万余。 吕阳说道:“殿下分兵连克数州、县,命我等准备渡江事宜。” 燕军肯定会渡江的对不对? 不把渡江沿岸控制住,哪敢在随时有敌军来攻击的前提下渡江,怕是要被半渡而击又完全没有退路。 中枢朝廷那边又一次脑子坏了,明知道燕军在向长江逼近,没有事先焚毁舟船不说,同时也没有将周边的舟船调走。 只是吧,中枢朝廷使出的昏招着实太多,好像也不缺这么一件了。 之前朱棣很忙碌,忙的不是跟朝廷军交战,他干的事情是接洽鲁王、齐王、周王、晋王的属僚。 老朱家的那些藩王,大多数早被召去了应天,仅有少数抗命不从。 去了应天的藩王不是被软禁就是被流放,真真是老惨了。 以朱元璋的部署,老朱家的崽在各地其实有很大的权力,一直到朱允炆上台才各种蛮干,短时间内肯定是无法完全消除藩王对各地的影响力。 这不,朱棣接洽各藩王在旧地的臣僚,用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获得了众多府、州的支持。 当然,那也是朱棣一胜再胜,眼见着就要打过长江,局势大好之下会有更多的加成。 换作是朱棣被困一地,该是全国来征讨困守一隅的朱棣了。 大体上来说,老朱家还在封地的藩王,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已经明确表态,摆出一副不管朱允炆和朱棣怎么打生打死的态度,他们就想待在自己的封地过日子。 藩王一副中立的模样对朱棣其实更有利。 道理不复杂,藩王不听从中枢调度,本身就是削弱朱允炆的实力。 要是所有藩王表态跟随朱棣一起造反,不知道会把造反集团搞得多么复杂,光是相互忌惮以及争吵就够鸡飞蛋打的。 “殿下大军距此不过三十里,我军渡江之前需拿下仪真、泰兴,力保渡江安全。”吕阳知道朱能不是一个能拿主意的人,干脆再多几嘴,说道:“将军前往取仪真,柳升另外一部取泰兴。如何?” 这一路的主将是朱能,结果倒好,吕阳说完,朱能立刻应“诺!”,随后是柳升也跟着应命,搞得大军主将是吕阳似得。 看了个全程的纪纲心里很是敞亮,想道:“竟是如此景象?吕阳必是燕王心腹!” 后来吕阳也搞清楚纪纲怎么能以新投效的身份出现在会议上,完全是朱能误以为纪纲得到了吕阳的信重,一开始吕阳则是以为朱能的允许,后来纪纲出现在会议上好像也就成为一种习惯成自然了。 吕阳对纪纲这种顺着杆子往上爬和狐假虎威不作干涉,要说承认看顾纪纲什么的属于没有可能,带着一种好奇心就想看看纪纲是怎么入了朱棣的眼。 江都这边的燕军再一次进行了分兵。 朱能带上两万前往仪真,一战都没有开打,驻扎在仪真的三千余朝廷军利索地投降了。 另一路,也就是柳升这一路,他们倒是撞上了铁铉所部,一时半会没有能够顺利攻克泰兴。 “本王决意先取瓜州,随后不做停顿,大军立即渡江!”朱棣刚抵达江都,了解完情况之后,召集所有军中文武开会。 作为前锋的丘福所部战败,连带丘福受创后伤重不治,对燕军来说影响其实不小。 那是燕军首次遭遇比较大的失利,尤其还死了一员大将,怎么都该给很多人敲响警钟了。 有了丘福违抗军令又战败,衬托了朱能这一路的功绩。 在朱棣下达进军命令之前,他已经逮着众将校一阵骂,有些话还说得挺难听,不知道有没有骂醒变得飘了的文武? 朱能这一路是谁在拿主意,又是谁在进行军事调度和部署,十分了解朱能的朱棣没可能不清楚。 朱棣骂也骂了,活还是要干,会议上并没有表扬谁,片刻不想耽误就指派了军务。 这一次将以张玉为前锋主将,负责率先渡江。 那个瓜州是江水中间的一处岛屿,有桥梁互相连接,拿下它还能拦断长江。 朱棣当然心急,不趁着中枢朝廷还没有反应过来夺取瓜州,还要等桥梁被破坏才慢悠悠进军吗? “拿下仪真的事情办得极好。”朱棣又按照惯例留下吕阳独自说话了。 吕阳没有刻意谦虚,好好将为什么要拿下仪真的理由讲一讲,又提到了柳升暂时没能攻克泰兴的事情。 两人进行了一些交流,一般是朱棣在讲,吕阳好好地当听众。 聊了一会之后,张玉所部马上就要展开攻取瓜州的行动,知道事情很重要的朱棣肯定要前往亲自督阵。 这一次是两路并进,相当数量的步骑一出现就直扑瓜州,随后江面上出现了装载了燕军的舟船。 主要能够夺取瓜州,代表着燕军的渡江就会有足够的保障,接下来就是怎么攻打应天了! ------------ 暂时停止更新 为了能恰饭,这本书写的比较仓促,好些构思表达得比较不尽人意,开头更是一改再改,改得作者菌自己都晕懵了。 很多的情节设计上也错了,闹到思绪完全乱掉。 总得来说成绩很不理想,讲实话也没有发挥出作者菌该有的水平。 所以,作者菌要么是推翻了全部重写,不然就是切了写其它的。 很感谢每一位支持这本书的书友,谢谢你们的打赏、推荐票和月票,作者菌在这里对你们鞠躬道歉:对不起! 这一段时间作者菌好好沉淀一下,另外也是写一写《春秋大领主》的一些后传和番外。 总之,对不起啊! ------------ 先写《我在春秋做贵族》了。 简介: 这是一个老子、孔子、孙子在世的时代。 一个现代的灵魂穿来到了这个诸子百家刚刚兴起的时期,成为了晋国卿位家族智氏的嫡次子。 晋国霸权摇摇欲坠,内部六卿倾轧严重,外部列国纷纷扰扰。 首先,智瑶需要先成为智氏家主,然后…… 智瑶:“著书是吧?我会呀!还知道造纸术、印刷术、各种技术!” 诸子百家:“……” 智瑶:“凭什么要三家分晋,我全要!进而谋求混一宇内!” 赵、魏、韩:“……” 秦:“……” 智瑶:“我一人便可使诸夏的文明进程加速至少一千年!” 世人:“……” 新书第一周上推荐位,大家助力一下呗? 另外,这本一再修改彻底废了,以后再写大明也是重开了,万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