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1第一章 月亮落下去了。 深深地、缓慢地沉进大地的尽头,在完全隐没的一瞬间,绽放出静谧的、死亡般的黑暗――没有星光,也没有声音,只有一个昼夜的逝去,伴随着下一刻新的昼夜的诞生。 穹顶的王座之上,寂静无声。 平静的目光注视着被鲜血染红的大地,直到最后一个人胸膛喷溅着鲜血倒下,残余的战士发出胜利的欢呼。 他们呼喊着战争女神莫瑞甘之名,虔诚的亲吻手中染血卷刃的武器,像疯子一样发出痛哭和咆哮。 “女神啊!莫瑞甘女神!” “感谢您为我们带来胜利!” “我们用敌人的鲜血献祭给您!” “我的战友啊,我最亲密的朋友,你的眼睛为何已经闭上,快睁开眼睛,看看属于我们的胜利!” 更多的人发出痛苦的□声,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天空,即使胜利近在眼前,却也早已没有气力去迎接她的到来。他们在鲜血和伤痛中挣扎,试图从死神的手中抢回自己的性命。 “……看来又是一场盛宴啊。有趣吗?我的妹妹。” 双眼阖上。 意识从那一场人类和人类的争斗中离开,回归到穹顶的神座之上,漆黑的双眼不悦地看向打扰自己观测的女神。 莫瑞甘用嘶哑如同死灵私语般的声音回答:“玛赫,我的姐姐,是什么让你放下为年青男女们送去后代的乐趣,来到我这个不祥的地方?” “别这样说嘛,我可爱的妹妹,你好歹也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为什么不来享受一下任意游玩的快乐?”红发的女神玛赫轻佻地用手指轻抚莫瑞甘苍白而光滑的脸颊,诱惑自己的妹妹,“即使你是掌管死亡和战争的女神,也没有必要把自己变得和一个死板的老女人一样,成天只盯着战场吧?” 莫瑞甘的目光从她的脸移到她的胸口,那里正诱惑地轻轻颤抖着,几乎除了红晕处外大半都露在外面,而玛赫显然并不介意让那点可怜的麻布滑得更低一点:“……我想,比起跟一个……感觉上,看他一眼就会马上怀孕的男人成天扭在一起,我还不如看看这些战士的战斗――起码这会让我感到有点乐趣。” “你是在说我的哪一个小甜心?奥德卡吗?还是布兰?”对于恶毒的言辞毫无感觉,美艳的红发女神露出甜蜜的回忆表情,唇角带着微笑。 “……抱歉,我没记住名字。”莫瑞甘面无表情地说。 “那么是如同黄金融化一般的头发,还是那个眼睛如同蜂蜜一般颜色的醉人男孩儿?” “……恕我直言,在我看来,他们简直就像是亲兄弟一样长得一模一样。”莫瑞甘毫无压力地板着脸,“你总是喜爱那种放荡的货色,越是乐于跟众多女人纠缠的男人,你就越喜欢征服,让他们从心底里为你沉迷,然后再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玛赫怀疑地注视着她。 “……说了那么多抨击的言辞……莫瑞甘,其实你根本就是一个都没记住吧。” 莫瑞甘诚恳地说:“其实你可以含蓄一点的,姐姐。” “……你这娇艳如同花朵一般的嘴唇,为什么总是如同毒蛇一样喷出令人伤心的话语呢?”玛赫软软地伏在莫瑞甘的背上,装作很伤心似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因为我从来只说真话。” 莫瑞甘马上就补上了一击。 “真是残酷的女人,如同死亡一般让人又爱又恨。”玛赫笑了起来,对莫瑞甘抛了一个媚眼,“我可是看到了,你所看见的东西――不,或者说是你所看到的人吧。” “那个身形矫健的少年人,为何总是出现在你的视野之内呢?”玛赫意味深长地压低了声音,“那是谁?那是安格斯的养子,杜纳之孙,菲奥娜骑士团团长的外甥,迪卢木多奥迪那,是吗?” 莫瑞甘没有说话。 她甚至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继续用她漆黑而无神的双眼默默地看着玛赫,直到玛赫的手臂僵硬起来,表情也开始抽搐。“……如果你是想跟我说‘他是谁’那么请你闭嘴。” “……好吧。”莫瑞甘居然真的点了点头,看上去有点失望的样子。 玛赫几乎要发狂了,她用一种愤怒的目光瞪视着莫瑞甘,快速地喘着气――她的胸脯不断地起伏,看起来更诱人了。她用一种几乎是尖叫的声音暴怒地骂了起来:“莫瑞甘,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你看了那孩子那么多次,居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亏得我为你跑了一趟安格斯的居所,帮你打听这孩子的消息,还差点被当做心怀不轨的人被安格斯撵出来!” “啊……” 莫瑞甘微微瞪大了眼睛,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审视着自己的姐姐,接着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说:“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姐姐。我连你说的是谁都不知道。” 玛赫气得面孔发青。 看着自家大姐愤怒地狂奔而去的背影,莫瑞甘轻轻眨了眨眼睛,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是吗……原来是叫迪卢木多奥迪那啊。 莫瑞甘叹了口气,再次将意念投射于战场之上。 ――啊,仅仅是这么一小会儿,人世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另一场战役在相隔数十公里的平原上发生,已经长高了不少的少年正挥动着手中的红枪和黄枪,以无与伦比的精妙武技,屠戮着自己的敌人。他的面容已从稚嫩精致的少年朝着俊朗的青年转变,金色眸中的光芒也因沾上了血色而显得越发明亮。 “迪卢木多奥迪那……是吗?” ―― 当迪卢木多返回时,他想要像是往常一样,将出征前堆放的代表自己的石子取走,留下属于牺牲战友的石子,作为对莫瑞甘的献祭。 可当他在那石子堆中寻找了一天一夜,太阳落下而又再度升起,他依旧没有寻找到那颗带着他与生俱来的蜂蜜香气的石子。 “你拿走我的石子了吗?” “不,我并没有动你的躯体。”被他询问的同僚真诚地回答他。 迪卢木多立刻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之中。出征前所堆放的石子,是对莫瑞甘的祈愿。如果能够活着回来,便会取走代表自己的石子,如果死在了战场上,那颗石子就会代替真实的躯体,献祭给战争女神。 但他还没死呢? 是谁拿走了他的石子? 迪卢木多询问周遭和他一同出征的所有人。 “一定是女神取走了你的石子,我亲爱的兄弟。” “女神她爱上你了,美男子。” “……石子被莫瑞甘收下,一定是意味着你快要死了……前几天送你花的那个漂亮姑娘叫什么名字?还是介绍给我吧。” 战友们纷纷对他报以正经或不正经的玩笑话,这丝毫不能安慰到迪卢木多恐慌的心情。 而神座之上观望着他们的莫瑞甘,手中抓着一颗圆润的青色鹅卵石,托着腮帮看着迪卢木多皱起来的脸,在心里笑得几乎背过气去。 为什么会将目光投注在名为迪卢木多的年轻骑士身上呢? 莫瑞甘不知道,这是来自于跨越过去与未来的神之眼,还是来自于那湮没于记忆深处的些微印象。 她有时候会恍惚地想起,似乎在久远的以前,她曾经是一个人类。 神明所能看见的时光和历史都太过沉重,也太过于庞大了。那身为人类的几十年,对于神明而言,就只是眨了眨眼睛,或者闪了一下神就已经逝去的短暂光阴。 只有在极少的时刻,当那段记忆中的某些存在被提起或目睹时,莫瑞甘才会从记忆深海中拖拽出一丝丝印象,随后才会从神性的冷漠中拔出身来,恍惚地记起,自己曾经是一个人类。 迪卢木多奥迪那。 似乎是一个常被提起的名字。 也许是看过关于他的书,也许是听过谁的讲述。在那微薄的记忆中,莫瑞甘想不起来为什么会对这个名字感到熟悉。 但没有关系。 莫瑞甘乐于给自己偏爱的英雄带来胜利。 她是战争的主宰者,也是死亡的掌控者。将胜利赐予她偏爱的英雄,将死亡的羽翼降临在他的敌人身上,是莫瑞甘喜爱的游戏。 但莫瑞甘很少会关注什么人。 莫瑞甘所深深着迷的是,人类和人类之间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而引发的争斗。利益和人性碰撞出火花,罪恶与正义的界限在战争中模糊不清,直到共同迎来公平的死亡。也许今天还在享受美女、美酒和胜利荣耀的英雄,隔天就会在另一场争斗中被粗暴地斩开身躯,无知无觉地倒在肮脏的泥泞中,然后慢慢化作腐烂的血肉,成为土地的一份子。大地会吞噬所有的肉体,而莫瑞甘会展开漆黑的羽翼,将所有的灵魂纳入怀中。 迪卢木多很快将石子失踪的悬案抛诸脑后。他重新寻找了一颗石子,圆润的青色的,几乎跟之前那一颗一模一样。但这颗石子的边缘有一点发红,看起来像是鲜血的颜色。 他用两根手指拈着那颗石子,对着阳光看了看,总觉得还是不太满意。 “太过分了!”他气愤地自言自语,“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无礼地取走了我的石子!” 他把红枪和黄枪靠在旁边的树上,坐在树底颓丧地抓乱自己的头发。出征之后发现代表自己的石子无故消失,难道真的是意味着他的生命会在下一场战争中终结? 怎么可能! 除非他在无意中得罪了某位神明,或者神明的眷顾者。 “莫瑞甘女神――请不要生气。” 他低声地祷祝。 “即使代表我身躯的那颗石子已经遗失,我也依旧会追随着您的脚步,请赐予我最光荣的胜利――” “可以啊。” 神座之上,莫瑞甘轻声应答。 “在任何的战场之中。只要你手持着红枪与黄枪,就会得到最后的胜利。” ------------ 2第二章 “莫瑞甘――你这说谎的坏孩子。” 犹如蜂蜜一般黏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玛赫得意洋洋地出现在莫瑞甘的身后,手臂一把勾住妹妹的脖子,在她的侧脸上印下一吻。 “安格斯来问我了呢。他的养子最近陷入了石子丢失的困扰之中,认为一定是战败死亡的预兆,因此寝食难安。他拐弯抹角地来问我,是不是上次他对我无礼的举动让我对他可爱的养子下了什么诅咒呢。” 玛赫嘻嘻笑了起来,她用暧昧的眼神瞟着莫瑞甘,顺手抢下了她手中的石子,在鼻端嗅了一下。 “嗯~蜂蜜的味道――果然是那个少年钟爱的石子呢。如此虔诚的战士,也难怪我们的莫瑞甘妹妹会心动了――是吧?”像是获得了胜利一样,玛赫满脸荡漾的笑容,连衣襟已经滑落到腰际也没去注意。 莫瑞甘盯着她的胸口看。 玛赫毫无压力地挺挺胸。 莫瑞甘平静地说:“……玛赫,你终于厌烦了和那些臭男人相处,想要把我作为猎艳目标了吗?” 玛赫陷入长久的沉默。 在莫瑞甘决定逃跑之前,玛赫已经出了手。她将自己的妹妹变成了一只黑色的猫,然后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的脸压进自己伟大的胸口。 “嗯,我也对迪卢木多奥迪那有了那么点兴趣,不如我们去现世看看吧。”她平静地说,接着走向了安格斯的神殿,“我想在听了我的请求之后,安格斯一定不介意借我一个漂亮的小下级女神,跟我去演一场好戏吧――” 失策。 黑猫烦恼地蹲在墙角,鄙夷地看着窗外毫无节操地吃草的公羊。怎么说都是力量之神投影下来的□,还真把自己当成是一头羊了?再看看旁边对着自己和姐姐显得有些惶恐的少女,洁白无瑕的脸庞,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身体―― 啊,安格斯手下的小青春女神,真是清纯又美丽―― 混蛋! 莫瑞甘懊恼地挠着旁边的墙壁。玛赫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何连我的力量也无法让我消除这姿态! ……等等! 她默默地收回爪子。 玛赫!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连我都开始顺从黑猫的本能挠墙了! 玛赫好像听到她的愤怒咆哮一般,缓慢地转过脸看着地上的黑猫。她已经化身为一个普通的老汉,有着布满皱褶的皮肤和佝偻的脊背,但看上去睿智而威严。 “安分点吧,我的莫瑞甘。此地只有你和我是真实的降临,那边的公羊和少女也不过就是力量之神和青春女神的投影而已。”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玛赫。”莫瑞甘难得暴躁地说。 “没什么啊?我只是想送你那个小迪卢木多一个礼物,让他领会一下人生的真谛什么的。”玛赫和蔼地说,对莫瑞甘的逆反表示出了相当大的兴趣,“难道你不想近距离观赏一下你那个可爱的、虔诚的、俊美的、强悍的信徒吗?” “只是你想围观我的笑话吧!”莫瑞甘疯狂地尖叫。 “说对了,亲爱的。” 玛赫发出胜利的笑声,她站了起来,伸出手指向窗外:“看啊,莫瑞甘。我们的勇士们来了。来自费奥纳骑士团的英雄们,正在夜色的保护中向着这里前行呢。” 莫瑞甘已经对她的恶趣味绝望了。她决定再不对这件事发表任何看法,做出任何反应,直到她亲爱的姐姐玩够了放过她,好让她安静地回去。 木门被敲响了,化身为老汉的玛赫迎上前去,将门打开。 “欢迎你们,科南,高尔、奥斯卡,还有――迪卢木多。”玛赫毫不在意门外勇士们惊愕的表情,准确地点出了所有人的名字,若无其事地微笑着说,“夜色已如此深重,你们的肩膀上都还挂着露珠,我看到你们的疲惫,是不是找不到可以借宿的地方了呢?” “是的,是这样的。”名为高尔的骑士立刻回应道,“是否能请您给我们一间能够休息的房间,如果可以的话,再给我们准备一些食物呢?您知道――这夜可真冷。” “噢,当然,我想想,一个宽敞的房间,四张温暖的床,还有四份热气腾腾的晚餐――好的,好的,没有问题。请进来吧!勇士们。只要稍等一会儿,你们会得到你们想要的。” “来吧,我亲爱的,为这几位疲惫的勇士准备好晚餐,他们会感激你的。” 玛赫招呼旁边的少女。 少女露出羞怯的笑容,走向了旁边的厨房。 “噢,她可真漂亮。” “看那窈窕的腰肢,就知道一定是个令人难以忘怀的美人儿。” “也许她的厨艺也是出类拔萃的。噢,我能跟这位老人要求娶她回家吗?” 迪卢木多听着旁边同伴的议论声,只是不为所动地耸耸肩,跟着他们一起围坐在木桌边。他们卸下长枪、长剑与盾牌,脱掉碍事的铠甲,然后堆放在自己的脚边。 “这是什么!” 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两点莹绿色,让无意之中看到的奥斯卡吓了一跳。他猛地站起身来,伸手去拿自己的长剑。 “安静,我的客人们。这只是我的猫而已。” 老汉忽然出声道。被他睿智的双眼注视,奥斯卡羞愧地缩回了手,“噢,请原谅我的冒失,我并不知道这屋中还有其他生灵的存在。” “噢,这并不是什么失礼的举动,只是她有些怕生,并不愿意出现在陌生人的面前而已。”玛赫毫无压力地信口胡诌诋毁莫瑞干的名誉,但莫瑞甘完全没有办法做出任何有意义的举动,她只是炸起了浑身的毛,然后在旁边的墙壁上愤怒地抓了一爪子。 少女开始将准备好的晚餐端上桌。那些盘子里的佳肴在冰冷的空气中蒸腾出柔软的白色烟雾,肉汁细细地撒在面包的表层,配上一碗浓汤,让勇士们感到越发饥饿起来。 就在勇士们开始进食的时候,一只公羊冲进了屋子里。黑猫冷眼看着它上窜下跳,把几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勇士全部撂倒――包括迪卢木多。 他被公羊的蹄子踩倒在地上,愤怒地试图掀翻它爬起来,却始终未能成功,号称光辉之貌的容颜上已经带上了深深的屈辱之色。 “这真是太失礼了――竟然如此对待费奥纳骑士团的四位勇士!”玛赫厉声喝道,“小猫,还不赶紧起来,将它重新栓回屋后去!” “不,我的――主人。” 莫瑞甘发出讽刺的笑声,完全不理会玛赫的命令,而是带着些赌气地反抗道,“栓羊是牧羊人的工作,而我只是一只猫,我为什么要以这样的身躯来代替牧羊人的工作呢?” “那当然是因为,只有你能够以绝对的权威,将它带入彻底的公平之中啊。”玛赫无视费奥纳勇士们震惊的目光,安抚地拍了拍黑猫的脊背。 “去吧,我的小猫。” “……哼。” 莫瑞甘走向了闹腾的公羊,直到它恐惧地松开了踩着迪卢木多的蹄子。她没有对迪卢木多投以一个眼神,只是走到公羊的旁边,轻盈地窜上了羊背,羊就乖乖地向着屋外走去。 “收起你们的羞愧吧,勇士们。你们的失败并不是因为你们不够勇敢,而是因为那只羊本身即是力量的化身,而我的猫,正是死亡的代表。不论拥有多大的力量,世间的玩物最终都会归于死亡之手,这就是所有人都无法反抗的命运。” 她听到玛赫这样对勇士们说。 夜晚,莫瑞甘卧在了小屋的屋顶上。她能够看到下方所发生的一切――青春女神投影的少女与勇士们同宿一屋,所有的勇士都试图走向她的床边。 包括她熟悉的迪卢木多。 少女拒绝了所有人。 “回去吧!你是个勇士,我曾经属于你,但我已经不再属于你了。”她对每一个人都这样说。勇士们也都抱着遗憾的心情,叹息着回到了床上。 而迪卢木多得到的是完全不同于其他人的另一句。 “我只属于你一次,绝不会再与你相伴,但――” 在极快地瞄了一眼莫瑞甘所在的方向后,少女的纯真面容飞快地扭曲了一瞬,犹豫了一下。然后她用一种英勇就义的表情在迪卢木多的侧脸上印下一个吻。 “迪卢木多,我为你点下一颗爱情痣,世间所有的女人看到这颗痣都会爱上你。”她闭着眼睛,声音柔软地说道。 迪卢木多的手指僵在少女吻过的地方,显得很震惊。 也许他只是在同伴们全部被拒绝之后感到有趣,想要以自己的魅力做出尝试,也许他也只是觉得在这个奇怪的小屋里,这样的一位柔软甜美的少女一定是神对他们的馈赠。但他从未想过,竟会得到这样的“祝福”。 他并不愚笨,也不无知,相反,他迅速地想到了如果这句话会成为现实,他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 “谢谢你的馈赠,但――我想我并不需要――”他试图拒绝。 “你的魅力将在这颗痣的作用下得到最大的效果,俊美的勇士。”少女不容拒绝地说道,随后转过身去,轻快地离开了。 所有的女人都会爱上他,不论是别人的妻子、姐妹、或是女儿。这不是祝福,反倒近似于诅咒――迪卢木多永远不会知道,一个女人爱上他,究竟是因为那颗痣,还是他本身。 总算知道玛赫在玩什么把戏了。 时间的一切力量都会臣服于公平的死亡,而青春永远只会垂青同一个人一次? 这种故弄玄虚的玩弄也就玛赫干得出来。 莫瑞甘轻快地迈了几步,从屋顶上跳了下去,落在他们房间的窗沿外。看着同伴们不知真相的大声欢呼和打趣中脸色铁青地抿紧嘴唇的迪卢木多,她几乎是怜悯地用爪子捂住自己的脸。 勇士们在经历过一整天的长途跋涉后已经精疲力竭,在这一美妙的插曲之后纷纷回到温暖的床铺之上陷入了沉眠,只有迪卢木多单臂枕在脑后夜不能寐,呆呆看着天花板的同时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眼下出现的爱情痣,几次都险些把那颗痣连同血肉都一起挖下来。 “我的养父,爱与青春之神安格斯啊……”他苦闷地叹息,“如果这是你的旨意,是因为我无意中得罪了哪位神明吗?” ……得罪谁倒是没有。你只不过是路过战场的时候被流矢戳成了筛子罢了。 莫瑞甘默默地对他表示同情。她跃下窗台,无声轻盈地在黑暗之中潜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路过发出鼾声的高尔,无视睡姿豪放的科南,然后在迪卢木多的床边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她轻盈地跳到了迪卢木多的胸口上。 ------------ 3第三章 “什……?!” 陷入沉思的勇士在受到一记轻微的撞击的瞬间就回过神来,良好的战斗警觉让他几乎立刻发出喊声,但当他在月光的映照下看清坐在自己胸口上代表死亡的黑猫时,他立刻就流下了冷汗。 “你……”他浑身僵硬,瞠目结舌,几乎要化成石像。 “真是可怜啊。”黑猫静静地看着他,张开嘴说话,“迪卢木多奥迪那,你在恐惧我吗?” “我想,没有人能在死亡面前依旧镇定自若。” 迪卢木多勉强压下狂跳的心脏,力持镇定地回答。 黑猫发出轻微的、不屑的声音:“你这样说,可真是让人感到疑惑――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取走无数敌人的生命之时,难道你从未直面过死亡的威胁吗?但你那时可从未恐惧过我。” “战士就应该死于战场之上。” “但战争永远伴随着死亡。” “那我也甘之如饴。” “你的言辞中展露出矛盾。” “就因为矛盾,所以我才是名为‘人’的生物。” 黑猫沉默了一瞬,随后迈动脚步,靠近了他的面庞,以一双在黑夜中显得愈发恐怖的绿色瞳眸,静静地注视着他。 “你知道我的名吗,迪卢木多?” “不。”迪卢木多愣了一下,犹豫地看着它,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的名,迪卢木多。” 黑猫平静地说。 在迪卢木多惊愕的注视之中,绿色的猫眼化成漆黑的双眼,黑色的皮毛化成长而顺直的发丝,尾巴缩回去,四爪拉长,变色,光滑―― 身着严密的黑色长袍的少女,跪坐在他的胸口,而他甚至并没有感觉到她比黑猫更重。 迪卢木多屏住呼吸,在那双黑色眼睛的注视之中,他感到口干舌燥:“你是……” “我是战争,我也是死亡。”少女安静地说。 “你是……”迪卢木多几乎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颤抖着说,“莫瑞甘?” 少女微微地低下头。 发丝顺着她身躯玲珑的轮廓缓慢地滑落下来,触碰到迪卢木多□的胸口。他感到一阵难耐的瘙痒,从那触碰之处蔓延开来,化为渴望的烈焰。 女神她爱上你了,美男子! 该死的,这该诅咒的,混蛋科南―― 迪卢木多在心里混乱的咒骂着旁边睡得像一头死猪的大个子,身体却违背自己的理智。他的目光贪婪地粘在莫瑞甘的脸上,呼吸急促,双手冲动地抬起来,在碰到少女腰侧的瞬间又惊吓地缩回。 住手你这不听话的手指!这可是女神莫瑞甘,那位伟大的女王,女武神中最强大的那位!即使她看起来如此的……美丽……好吧……又那么的……纯洁……该死!你在想什么,迪卢木多奥迪那!还不快把你那双蠢蠢欲动的手收回去! 在迪卢木多在理智与本能中痛苦地挣扎时,莫瑞甘略微抬起了眉毛。只是稍微动了动腿,下方就立刻传来了微妙的触感。而且那令人尴尬的变化还在持续。迪卢木多即使在心里无数遍地怒骂自己无节・操的肉・体,却又不由自主地为这个跪坐在自己胸口上的少女武神深深着迷。刚才离开的青春,比起她就如同一杯无味的清水,莫瑞甘即使只是坐在那里,露出疑惑的表情,就足以让任何男人失去自己对本・能的掌控。 “……啊。变回来了。” 莫瑞甘忽然发出一声微小的惊叹。 “所以这就是玛赫真正的企图吗。”她眯起眼睛,自言自语地说,“就算是想要看我狼狈惊慌的样子,这样子也太过于幼稚了吧……” 她缓慢地俯下身,在连呼吸都停止了的迪卢木多最近的地方,额头抵着额头,气息缠着气息。漆黑的双眼专注地凝视金色的瞳眸,然后微微地弯起来,带上了笑意。 “迪卢木多奥迪那。” 她低声地用那富有特色的嘶哑嗓音询问道。 “你愿意成为我的第一个男人吗?” 没有等待青年的回复,莫瑞甘低下头去。冰凉却柔软的唇与滚烫的唇相触碰,随后点燃起狂暴的烈焰。迪卢木多从喉中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喊,凶狠地反缠上来,以粗暴的侵略姿态,瞬间进犯入女武神的唇间。他急切地舔・舐着那甜蜜的嘴唇,吸・吮着那些芳香的汁液,将它们全部纳入自己的气息之中,然后不知餍足地扩大自己的领地。 他用自己灼烫的双手猛力掐住那柔软的细腰,舌头灵活地游进少女的口腔,猛然发力将她按在自己的身下,然后更加热烈地亲吻着她。 少女顺从地仰着头,接受他的无礼冒犯,她甚至在接吻的间隙都睁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渗出汗水的额际和凌乱的短发。好奇地伸出去触碰那颗爱情痣的手指被身上陷入情・欲的青年一把抓住,然后按在自己的胸口。 她从那灼热的搏动中感受到他热烈的欲・望,迪卢木多像是想要把她完全地包裹住一样,伸展坚实的臂膀和结实的大腿,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冰凉的柔软身躯在灼・热的精悍躯体中深深地埋藏,却一直未曾染上那些烈焰。莫瑞甘甚至只是感到有些略微的热,却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涌上一股甜美的满足感。 迪卢木多在失去理智的欲・望中看到了少女迷茫的表情。他的热情略微冷却了一点儿,头脑终于开始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他沉重地喘着气,试探地抚摸着少女□在外的光滑的肩膀,犹豫地观察着莫瑞甘的表情。 莫瑞甘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她鼓励地伸展双臂,搂住了迪卢木多的颈项。 “你在犹豫什么呢?我的勇士。”她低低地说。即使声音嘶哑低沉,她也从不因此而掩藏,反倒在她刻意的柔化下,这声音透出一股勾人的柔・媚。 迪卢木多立刻放开了所有的顾虑。他抬起腰,拉开自己身上的战斗装,又重新俯下身来,给了莫瑞甘一个绵长而浓厚的深吻。他带着坚硬厚茧的手指不容拒绝地探入少女的长袍,在脱下它的同时顺着肩膀滑到胸口,在胸口的柔软处留恋地徘徊了一阵子之后,又迅速地向下滑去。 无瑕的胴・体展露在月光之中。 迪卢木多屏住呼吸。 在他以往的情史中,即使他曾与多位的少女、贵妇甚至野外不知身份的神秘女子共度良宵,也从未看过如此完美的躯体。她的身躯本身即为美的外在表象,而她又带着战争与死亡的神秘与残酷。 他试图在少女冰凉的身躯上用灼热的吐息、贪婪的抚・摸和急切的亲吻留下温度,却发现这具身体与人类的全无相同,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让少女留下一星半点的痕迹。巨大的失望袭击了他,他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嘴唇也抿了起来,金眸中流露出一点儿孩子气的委屈,让莫瑞甘立刻笑出了声。 “喂――!” 迪卢木多立刻皱起眉毛,威胁地低吼。当一个男人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女人却忍不住笑出声,这可真是对男人的巨大侮辱。他眯起眼睛,俊美的脸严厉地绷了起来,惩罚性的咬住了莫瑞甘的嘴唇。像是咀嚼着什么绝妙的美味似的,他撕咬着,拉扯着,然后在将这个咬一般的吻重新变成热烈的深吻的时候,进入了莫瑞甘的体内。 “啊――” 莫瑞甘呻・吟了起来。那如同尖锐的枪尖一般嵌入身体的东西几乎灼伤了她,让她有一种苦闷的鼓胀感。她的头颈向着后方紧绷地拉直,然后嘴唇被放过,喉咙处感受到了柔软而潮湿的舔・舐和吸・吮。她的手臂痉挛地在迪卢木多的身后收紧,手指深深地在他精壮的后背上陷下去。迪卢木多感到了疼痛,他顺着那手的力量愈发沉下了身体,开始亲吻女神白・嫩的胸口。 莫瑞甘的身体终于从内部开始发热,像是在承受火刑一样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而迪卢木多在男女结合的美妙感觉中深深的沉迷,一边胡乱地在她的嘴唇、颈项和胸口落下亲吻,一边开始摆动腰部。 双方都从中得到了巨大的快乐。迪卢木多的动作越发激烈,而莫瑞甘也不再掐紧他的背部。她睁着染上水雾的眼睛,迷茫又诱・惑地看着他的脸。他的额发不断地触碰着她的脸颊,汗水滴落在她的嘴唇上,被她无意识地吞咽进去。莫瑞甘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她缓慢地喘・息着,发出低低的呻・吟,然后在迪卢木多的吻落下来的时候,主动凑了过去。 她的吻落在迪卢木多的眼下,在他的那颗泪痣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迪卢木多的动作顿了一下。 “……莫瑞甘?” 而她却什么也不说,只是露出狡猾的笑,然后主动叼住了他的嘴唇,用舌头去勾・引他。 迪卢木多用力撞了她一下。 “哎――迪卢木多奥迪那,你可真是个坏男人。”莫瑞甘轻声笑着说。 “告诉我……莫瑞甘,我的女神。”迪卢木多展颜笑起来,金眸闪烁着光亮,“拿走我的石子的,是你吗?” “不是哟。”莫瑞甘诚恳地说。 迪卢木多眯着眼睛看着她,又用力顶了她一下,让她轻蹙眉头,发出了短短的惊呼。 “是你吗,我的女神?带走了‘我’的那个人,是你吗?”迪卢木多将声音压了下去,诱哄地问道。 “你猜啊。”莫瑞甘狡猾地避过,然后不论迪卢木多如何用甜蜜的手段折磨她,她也再不开口了。她只是笑着,抱住迪卢木多光・裸的脊背,承受他的热情,直到最后时刻的来临,迪卢木多紧紧地拥住她,就那样陷入心满意足的深沉睡眠。 醒来的时候,怀中的少女已经如同晨露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自己的战斗装,也好好地穿在自己的身上。 迪卢木多险些以为这是一场梦境,直到他摸出自己那颗用于替代前一颗行踪不明的石子,发现那颗石子已经化成了全然的漆黑,连放在阳光下也无法反射出哪怕一丁点的光亮。 如同那月夜中漆黑的长发和双瞳一般。 “……这个可恶的小女神。”迪卢木多无法自抑地露出笑容,拈着那石子,在那上面落下一个亲吻。面对战友们早晨醒来后对于他昨夜魅力的取笑,他也始终保持着毫无压力的轻松笑容。 直到他被一个只到他腰部那么高的小姑娘拦住。 小姑娘嫣红着脸颊,目光充满深切真实的爱慕,对他用力地眨着眼睛试图做出妩媚的姿态,目光凝注在他的脸颊,娇声说道:“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嫁给你!你叫什么名字?” ……噢,这些该诅咒的神明! 迪卢木多默默地跪倒在地。 ------------ 4第四章 “欢迎回来,我的妹妹。” 玛赫难得衣着端庄,带着慈爱的笑容站在战争神殿门口迎接妹妹的归来。但她那酡红的双颊和荡漾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真实的情绪――她现在为自己的明智选择以及它所造成的结果感到相当满意。 莫瑞甘视若无睹地擦过她的身体,继续向前走去。 “哎――别走啊,亲爱的。” 仿佛被一条长蛇缠住一般,一条大腿勾住她的腰,两只手臂搂住她的颈项,玛赫整个人都挂在莫瑞甘的身体上,故意发出黏腻的□,“啊――你可真是粗暴,我亲爱的……” 也不过就是眨眨眼,端庄的女神马上变成了奔放的小妖精,这种自然的转换已经在莫瑞甘面前发生了无数次。莫瑞甘也不去推她,只是继续迈开长腿,拖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妩媚女神,继续走向属于自己的神座。玛赫的长腿和裙摆在地上拖着,荡漾如同水波。 “和我说说嘛,我亲爱的~”玛赫舔舔莫瑞甘的后颈根,发出吃吃的笑声,“昨夜的感觉如何?那孩子如同他的身躯所表现出来的一样,是个勇猛的男人吗?” 莫瑞甘眨眨眼。 “嗯,很舒服哦。你也可以试试看,他技巧不错。” 黑发的少女神明以认真的表情阐述道。 “是吗?” 红发的妩媚女神立刻双眼闪闪发亮。她热爱一切有着俊美容貌的少年和男子,自然会对拥有光辉之貌的迪卢木多产生兴趣。但当她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慢慢蹙起了眉头,将目光投注在了妹妹的胸口。即使莫瑞甘再怎么面无表情,或者若无其事,但那隐约透出的蜂蜜甜味依旧骗不过敏锐的玛赫。 “……那石子……” 玛赫失去了笑容。 迪卢木多奥迪那现在感到非常烦恼。 身为费奥纳骑士团的首席枪兵,又是整个骑士团最英俊的一个,他本该过着尽情享受战斗乐趣、尽情和美女少妇们调情玩乐,享受着人们对他的崇拜和敬仰――这样的生活才适合他这样的年轻又俊美的英雄。 但是由于某位神明的恶作剧或者是报复,给他漂亮的眼睛下方添上了一颗能够诱惑任何女人的魔力痣――只有那些同样拥有强大力量,又对这颗痣的魔力充满抗拒的意志,这样的女性才能不被它所影响。 显然,这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女性来说难度太高了。事实上,即使是彼世的精灵们,也不一定能够完全抵挡住神明赐予的魔力。 “噢――您真是又强大,又勇敢,还……那么英俊――我的心正为了您而狂乱地跳动着,您能听到那热情的搏动声吗?我是否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呢,俊美的骑士?” 面前的姑娘有着纯真的面容和羞涩的笑靥,她正局促不安地揪着自己的衣摆,偷偷地用余光观察着迪卢木多的反应。但迪卢木多认识她,她正是自己好友的未婚妻,三天后马上就要结婚的准新娘。 非常……尴尬。 “迪卢木多奥迪那!!” 迪卢木多僵硬着脸回视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朋友。 “噢,我亲爱的朋友,”他试图用啊哈哈哈的傻笑缓解朋友对自己欲杀之而后快的冲动,“你要相信我,我连一个字都没说……对不起我马上就离开。” 留下眼睛瞪得通红的朋友和一脸红晕和不舍的准新娘,迪卢木多落荒而逃。 是的! 这混蛋的、天杀的、让他对自己本身的魅力彻底失去自信的爱情痣! “科南,你觉得我把这块肉挖掉会有用吗?”他悲伤地问自己的朋友。 正在喝酒的肌肉男大汉看了看他,诚恳地建议:“要不你挖了试试看吧?” “挖了之后……会长出来吗?” “会吧。” “那……我用布挡住行不行?” “你还是挖掉吧。” “可是会毁容。” “没事的,反正还会有很多少女爱上你的痣的。” “……科南你果然是在嫉妒我吧。” “……前几天有个漂亮的红发女人热情地邀请你来一个热情的夜晚吧,迪卢木多?她是我正在追的妹子。” “……” 迪卢木多决定自己想办法解决魔力痣的影响。 他用一块与自己的战斗服同色的布蒙住自己的脸,然后故意如同一个猥琐男一样凑到街边的女孩面前问路。 “请问……” 女孩子正心不在焉地整理自己的头发,没有理会他。 迪卢木多感到了希望。他再接再厉地问道:“这位美丽的少女,请问你知道医护所怎么走吗?” “就在街道的那头,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也要来麻烦我吗?”少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是吗!真是太好了!”迪卢木多为着少女的恶劣态度而深深地感动。他感激地朝着少女点头,然后就打算掉头回去,并且再也不把脸上的这块布摘下来。 “你是白痴吗?我说医护所在街道的……那……头……”少女转过头,接着表情就变了。她瞪大眼睛,呆呆地看了迪卢木多一会儿,然后脸颊慢慢地红了起来。她高高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迪卢木多的脸,佯装凶恶地说,“你……你把你脸上的布摘掉!” 哦,不。 迪卢木多头也不敢回地逃走了。 “果然还是把这块肉挖掉比较好吗?!”蹲在野外的小树林里,迪卢木多痛苦地思索。 挖掉的话会变成一堆会被女人爱上的血肉模糊哦。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听到有人这样说,迪卢木多一头撞在了树干上。 从那一天开始,迪卢木多开始将全部的热情投到战场之中。 果然只有专属于男人们的战场,才是他应有的归宿啊!一边挥动着红枪,将阻拦在面前的敌人全数杀死,迪卢木多一边微微地出了神。什么爱情痣嘛!什么总是抢好朋友的女人嘛!在这热血而令人激动的战斗中,全都可以忘掉嘛啊哈哈哈! 刺穿最后一个敌人的身体,将对方大将的头颅串在枪尖,从这嗜血的举动中汲取胜利的愉悦。迪卢木多将长枪拄在身前的小丘之上,用手掌粗鲁地抹去溅到自己脸上的鲜血,俯视着满目疮痍的战场。无数的躯体一动不动地卧在地上,或是被插在地上的武器直直地串挂着,鲜血从他们的身体下漫溢出血泊,然后血泊和血泊互相融合,汇聚成更大的血之湖。 这才是和费奥纳骑士团的首席勇士最为相衬的胜利。 这才是死亡女神乐意看到的景象。 迪卢木多伸出手从自己的颈项中拉出小心地挂在坚韧细绳上的黑色石子,以涂满鲜血的手心牢牢的握住它,以血液的温度去温暖它。 从紧闭的嘴唇中,溢出轻微的低语。 “莫瑞甘,我的女神,我将这场胜利和诸多魂灵,献给你。” 莫瑞甘闭上眼睛,神念如同飞鸟一般倏忽而降,化作无形的风吹拂过大地,卷起无边的冷意。 迪卢木多听到一声轻笑。 “……虽然我并不需要如此之多的灵魂,但介于你那诚挚的心意,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有谁的絮絮低语在耳边响起,有什么光滑冰凉的东西轻轻触及他的颈项,有温软的气息在唇角徜徉。 迪卢木多感觉到了无形的风正围绕在他的身边。 他笑了起来。 衬着鲜血的艳色,他的笑容耀眼无俦。 他的手像是握住了什么一样,在颈侧微微地攥紧。 神座之上,闭着双眼的莫瑞甘唇边露出笑意。 玛赫发现,在肉体交流的一夜之后,莫瑞甘不仅没有对迪卢木多失去兴趣,反倒越发沉浸在关注他的乐趣中,甚至还会降临投影去接触他。 甚至,她将力量的部分根源化作有形的宝石,毫无防备地交给了那个凡人。 这令玛赫感到非常不满。 原本只是将此作为闲暇时的玩乐项目,却发现妹妹对一个凡人认了真……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一次,而那次的结果让玛赫愤恨至今。 所以…… “莫瑞甘――” 玛赫的声音将莫瑞甘的意识拉回神座。她睁开眼,为玛赫脸上明显的怒气感到迷惑,沉静地看着她。 “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姐姐?” “我的妹妹,请告诉我实话。”与发色相同色泽的眸专注地凝视莫瑞甘,“你是否已经爱上他,第一个夺取你身体的男人?” “我喜爱他,我的姐姐,但,那大概不是你所需要的答案。”莫瑞甘静静地回视着玛赫,也以郑重的态度回应,“我给予他祝福,或与他行那亲密之事,只是因为在这无边的寂静之中,他恰好能够得到我更多的注视罢了。” “你让我惊叹,我的姐妹。”玛赫微微露出了笑容。“莫瑞甘,我以为这会是下一个库丘林――你知道,人类都是又复杂又多变的,在那短暂的生命中,会绽放出让所有神明都惊叹的火花。然而你不能总是将你的爱投在他们的身上――人类是蝼蚁,是虫豸,是泥土化成的人形,是那些无知无觉的花草,是那些愚蠢驽钝的走兽。而你是永恒的死亡,是端坐在神座之上的力量。你可以短暂地给予他们关注,但绝不要对他们投以爱。” “玛赫,我的姐姐,我曾是你的一部分,即使你表现得如此与众不同,我也深知你残酷的本性。我知你将人类作为一些漂亮的玩具,一些短暂的愉悦,你夺走他们的心,又毫不留情地踩碎它们。我知你想以这些肉体虚无的快乐告知我,我们与人类之间的鸿沟,但,放心吧,我亲爱的姐妹,我的爱情沉睡在死亡的深渊,如果不曾触碰到那黑暗的本质,是绝不会理解我莫瑞甘,我死亡女神的爱情的。” 莫瑞甘以她那漆黑的双瞳坦然地直视玛赫严厉的目光,她的嗓音失去了原本的音色,像是从极深处震动而出一般,带有韵律的波动。你无法辨认那声音是男女,或者是老少,只有一种阴暗恐怖的感觉,从那声线中散逸而出。 玛赫低声哀叹起来。 “你曾是单纯的战争,是勇士的信仰,但你如今被称为死亡,被众人所唾弃――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半神,那个叫做库丘林的不知好歹的家伙。我的莫瑞甘,你曾是那么喜爱鲜血一般的红衣,可如今你却总是甘愿包裹在无光的黑暗中。我是多么想念你战斗的身姿啊,莫瑞甘。” “战争总是伴随着死亡的,姐姐。不曾与死亡朝夕相伴,你永远也不会感受到死亡的慈悲和令人着迷。我并不感到不平。” 莫瑞甘主动拥抱了玛赫。 她们曾是一体,名为玛赫的女神。当人们发现信仰的女神展现出双面的性格之后,他们开始编纂双子女神的传说。吟游诗人的传颂让信仰发生了偏移,莫瑞甘便从玛赫的身体中出生了。她既是玛赫的妹妹,也是玛赫的女儿。她们比任何人、任何神明都更亲密。 身着红衣和战甲,带来胜利的女武神曾经是玛赫最大的骄傲,可当那个不知好歹的半神拒绝了妹妹的求爱之后,愤怒的妹妹将死亡降临在他的头上,随后到来的便是人们的恐惧和厌憎。除了那些最虔诚的战士,那些最强大的勇者之外。 莫瑞甘开始换成黑袍,长时间地、无声地在神座上端坐,不再悲伤,也不再愤怒。 玛赫用尽一切办法希望让她恢复活力――但爱情,这毁掉她心爱妹妹的东西,她绝不会让莫瑞甘接触一丝一毫。莫瑞甘可以跟每一个喜爱的男人结合,从中得到快乐,但绝不能再把自己的爱情交出去。 “放心吧,玛赫。”莫瑞甘承诺道,“你若不愿我在凡人身上投下关注,我便不去注视他。”停顿了一下,她说道,“我感觉到有些累了。” 身体的内部不知从何处泛上疲惫,胸口也有些微痒的酥麻,令人紧绷的空落。莫瑞甘现在只想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地好好休息一下。 “去吧,莫瑞甘。“玛赫露出放心的表情。 等莫瑞甘醒来的时候,那个会动摇她的人类一定也已经化作了尘土。她很快会把他忘记,然后在不知何时的未来,对另一个勇敢的美男子投以关注的吧?然后她很快就会彻底地明白,所谓的爱情,是多么廉价而又无用的东西。 玛赫对她如此设想的未来感到满意。 她看着莫瑞甘卧在神座之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战争神殿。 ------------ 5第五章 女神已经闭上了双眼,将意识投入深沉的虚无之中。 而被留在人间的迪卢木多,常常会在深夜独自一人抚摩着那颗莫瑞甘留下的黑石子,回忆起黑发女神的身姿和面孔,然后发出思念的叹息,露出满含甜蜜苦楚的微笑。 一天,两天,十天,一年―― 时光残酷地刮过他的面颊,在他的脸庞上留下风霜的痕迹。而自那以后,莫瑞甘再没有出现过。 迪卢木多渐渐开始感到焦虑起来。 他曾在出征时不再堆放石子,也没有像期待的一样在凯旋归来的夜晚遇到愤怒的女神。 他曾尝试着将石子放在祭坛上,然后在那里坐着淋了一夜的雨。 他对那颗石子诉说,奉上亲吻,甚至哀求。 “回答我吧,莫瑞甘……” 但那颗石子永远都毫无回应。 啊…… 迪卢木多明白了。 那一个夜晚,一定只是神明的游乐而已。 只是□愉,之后便是弃如敝屣的忘却。 只有他自己,误以为那是女神回应了自己的仰慕,特地为自己而来,降临于此。 陷入对如此残酷的神明的爱恋之中的自己……在穹顶上的神们看来,一定是又可悲,又可笑吧? 即使当安格斯怀着担忧来询问自己心爱的养子,迪卢木多也无法将自己的烦恼对他说出口。掌管爱与青春的养父,在那个奇妙的夜晚,青春与爱同时出现的夜晚,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莫瑞甘,你这如同刀刃般伤人的女神啊…… 当迪卢木多发觉之时,他已经不再对着那颗石子露出笑容。爱情的甜蜜与酸涩在时光的冲刷中,渐渐只剩下硌人的疼痛。每次想起自己当初的期待与梦想,就觉得好像又被划开了一刀。 为什么当时会那么天真地以为,他是被爱着的呢? 无论是这些因为一颗痣的魔力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或者是那位主动将身体的初次交给自己的女神,一定都是因为别的什么才会和自己如此亲密的。 女人们是无法抵抗爱情痣的魔力,而那位女神……大概,只是想要玩一下吧。 神明都是残酷的存在。 他们善于遗忘,善于冷漠,在别人的记忆中深深刻下一道印记之后,他们又会若无其事地离去,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值得关注的事。 “你可真是受到了莫瑞甘眷顾的勇士啊,迪卢木多!” 这赞誉曾经会让迪卢木多露出自傲的笑容,但如今带给他的比过去更多。他已经无法像过去一样享受单纯的胜利愉悦,对于战前的祭祀也比之前显得漫不经心。每一次每一次的胜利,都会让他心如擂鼓,想着这是否代表她在关注着自己?然后又在长久的失望中渐渐冷灰。 “莫瑞甘女神啊……也许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错误。” 无声寂静的神座之上,莫瑞甘睁开了眼睛。 意识从虚无深渊回归的瞬间,她的目光就已经掠过整个大地。无数人类的悲叹、咆哮和战车隆隆、血肉撕裂脆响,血腥味掠过鼻端。 曾经骁勇善战的战士们几乎都已不见,而曾经稚嫩而怯懦的少年们已经成为新的一批勇士,在战场中大放异彩。 啊…… 原来已经过去了20年了吗,人世间。 【莫瑞甘――女神啊,快救救他……】 从什么地方突然炸响一声悲号,比任何声音都更悲痛,也更清晰。莫瑞甘听过那个声音,即使它听上去显得沧桑嘶哑了不少,她还是立刻认出了那声音的主人。 费奥纳骑士团的骑士,奥伊辛之子,名为奥斯卡的男人。 莫瑞甘站了起来。 她终于发觉掠过鼻端的血腥味原以为是来自人间修罗场的熏染,却原来并非如此。那清晰的清苦味道中混杂着有点儿熟悉的甜香,如同蜂蜜一般醇厚。 ……这是……从迪卢木多的身体里流出的生命。 那温度和气味被莫瑞甘留在他那里的石子感知,然后原原本本地反馈给了莫瑞甘。莫瑞甘感到一阵自己不曾感受过的慌乱,一种煎熬的懊悔从体内蔓延出来。 ――绝不要对他们投以爱―― “我知道的,我的姐姐。”莫瑞甘低低地说,“我只是……我只是去看看他而已。” 因为他已经将要死去,他那有些狡黠却又光彩夺目的笑容即将消逝,他坚实的臂膀会僵硬、腐烂然后融入大地,他金色的眼会变成肮脏的灰白。 他会像所有那些归入莫瑞甘之手的灵魂一样,无知无觉,直到时间夺取他们的灵魂,彻底在这个可感知的世界中消失无踪。 莫瑞甘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与自己魔力凝聚的石子之间的通路让她能够顺利地投影下去――这样也不算违背对玛赫的诺言了。 她从一颗黑色的石子中拉伸躯体,黑翼因死亡的气息而盛大地绽放开来。光裸的双足触及的,是带有林间气息的潮湿土地,迪卢木多奥迪那面朝上躺在那里,无神地注视着天空。他的肉体不再像以前那样精悍有力,眼神也不再那么充满生机。 致命的创伤正在破坏他的肌体。 距离他不到五步之处,是他的舅舅――骑士团首领芬恩的背影。他拖着犹豫的步伐,走向那边的小溪。迪卢木多的战友们将他围绕在中央,悲叹着他的不幸。 从他胸口挂着的石子中跃出的少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即使视野已经模糊,迪卢木多也感受到了那冰冷的芳香。他缓慢地凝聚视线,想要看清来到他身边的人――黑翼遮蔽了光线,顺直的长发顺着少女俯身的动作缓缓地覆在他的胸口,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样。 “你是谁?” 莫瑞甘不曾理会这随着兵器锐响传来的无礼询问。她站在迪卢木多的身侧,黑翼微微抖动着,弯着腰看着他。 “你要死了……迪卢木多。” 她嘶哑地说。 迪卢木多注视着她。他已经经历过20年的时光打磨,变得沉稳而内敛,可当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神依旧明亮了起来,然后他露出了微笑。 “……你来了啊。” “我将胜利赋予你,迪卢木多,即使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也不会被任何敌人杀死……为什么?你这样奄奄一息地躺在这里,我简直已经可以伸手握住你的灵魂。”莫瑞甘面无表情地问。 而他并不对此做出任何解释――即使导致他死亡的,他的舅舅,他的主君,芬恩,正站在她的身后,震惊地看着他们――手里空空如也。 我夺走了主君的妻子。 这句话无论对主君来说,还是对女神来说,迪卢木多都觉得是不可饶恕的。所以他选择沉默。他只是发出痛苦的喘息,却还是微笑着叹息:“没想到我竟还能在死前最后一次看见您啊,我的女神……莫瑞甘。” “啊……”为了挚友的濒死而悲痛地呼唤女神之名的勇士震惊地垂下了手中的长剑。奥斯卡瞪大眼睛看到从虚空中显现出来的黑翼女神,正温柔地伸出手,拭去迪卢木多唇边的血迹。 迪卢木多苦笑了一声。他的脸庞上早已刻下岁月的印记,又因为致命的重伤而面色惨白,嘴唇发黑。光辉之貌已经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我以为您早已将我遗忘……我已不再年轻,甚至也不再拥有光辉之貌。我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安于平庸,毫无关注的价值。” 莫瑞甘悲哀地注视着他。 她看得到命运之线的末端。在芬恩、野猪和迪卢木多出生即被刻下的诅咒的三重作用下,他的消逝已经成为必然。即使她并不想收取他的灵魂,他也依旧无法继续存活于人世。 她并未回答他自弃的话语。 “……但为什么只是短短的一瞬,你就要死了呢?”莫瑞甘轻声发问。 是什么呢……这种酸涩的冲动。她的双眼仿佛被薄纱蒙住一般。 她曾对玛赫严酷地说过,她的爱情伴随着死亡。但当这句话在她不知道的时刻实现,她却懊悔得几乎要憎恨起她这无法更改的身份。她希望看到的是费奥纳的首席枪兵面上带着骄傲的笑容,在战场中绽放光芒的活跃身姿,而不是他像这样奄奄一息地躺在这里,马上就要归于死亡的怀抱。 迪卢木多惊讶地张大眼睛。从黑发女神眼中落下的透明无瑕之珠落在他的面颊上,几乎让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那张洁白光滑没有情绪的脸上,出现了即使是他濒死的视野,也能清晰看到的悲伤。 莫瑞甘是爱着我的。 直到死前,迪卢木多才得以肯定了这个事实。在这一瞬间,曾经感受过的那些悲叹、那些失望和那些怨恨,都如同薄云一般散开。 为什么我没有能够等待下去呢……? 即使是神明,能够因为我的死而落泪的,也一定是爱着我的吧。 啊啊,我这一生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誓死效忠的主君,我夺走了他的妻子;倾心爱慕的女神,我以憎恨回报。 无边无际的痛悔攥紧了迪卢木多的心脏。 我是多么的想要,重新经过这一生啊。 迪卢木多露出悲伤的表情。他无法阻止自己的死亡,也无法拿出一点点力气,哪怕仅仅是抬起手拭去莫瑞甘脸颊上的泪水。 莫瑞甘低下头,在他冰冷干裂的唇上印下一个吻。她的唇如那一夜一般冰凉如同露水。 迪卢木多因失血而感觉迟钝,这一吻却让他感受到了比伤口更深重的疼痛。 这是他曾日日期待的亲吻,但却在此刻笼罩在死亡和分离的阴影之下,令人感到深切的痛楚。 “……我给予你禁制(geis),以我莫瑞甘之名,超脱于所有世间之力命令你,迪卢木多奥迪那――无论今后你为何等禁制束缚,你都能够在其面前保有自由的意志!” 听到女神用嘶哑的声音对他立下名为geis的条令,迪卢木多微微苦笑起来。她一定是知道了他带着主君妻子逃走的事情――即使这是由于受困于尊贵之人的禁制。但在16年的逃亡之后,什么都改变了。他曾真心为那位公主的热情而动摇,却又为她的任性和残酷而痛苦。 即使公主伤透了他的心,他却依然认她为妻…… 而在那久远前发生的一夜姻缘,被他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对于莫瑞甘来说这是多大的讽刺啊…… 但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以她无上的力量,赋予他自由―― 他到底是错过了什么宝贵的东西啊…… 这是,多么难得的,多么深沉的恋情啊。可他却在时间流逝中失去了耐心,将这完全抛弃。 真的……好不甘心呐。 想要……重来一次啊……他的人生…… 如果可以的话……绝不会再…… 【要向我许愿吗,迪卢木多奥迪那?】 ------------ 6第六章 迪卢木多的双眼失去了光彩。 目睹主君谋杀战友的骑士们发出了野兽般的狂嚎咆哮。他们愤怒地瞪视着芬恩,也有人以仇恨的目光瞪视莫瑞甘。 “死亡女神啊……你为何要来到他的身边!”奥斯卡悲痛地哭喊,“如果不是来拯救他的性命,为何要来带走他的灵魂!” 莫瑞甘没有回答他的质问。 她缓慢地抚摸渐渐冰冷的身躯,抚摸那双永远不会再睁开的眼睛,周身燃起了怒焰,黑发狂乱地飘舞起来。 为什么没有看到他的灵魂?为什么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明明这该是属于她莫瑞甘的领域,又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手中夺走了迪卢木多奥迪那的灵魂?是什么该死的东西,从她莫瑞甘的手中抢走了她喜爱的灵魂? 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利用枪兵珍藏着的黑石子作为通道形成的投影因为无法承受本体瞬间爆发出来的强力而瞬间爆裂了。莫瑞甘在神座上睁开双眼,狂暴的怒气化为狂啸的暴风,粉碎了整个战争神殿。 人间不曾寻到名为迪卢木多奥迪那的灵魂。 彼世也未曾看到那勇敢的身影。 无论是罪人的地狱,还是赎罪的炼狱,无论是神明的居所,还是人类的现世,哪里都没有迪卢木多的存在。 到底是谁夺走了属于她的永恒之物?到底是谁在亵渎她的领土?! 莫瑞甘回溯了时间。 ――“莫瑞甘……回应我吧,我的女神。我想见你,我的心正热烈着思念着你,如果这一颗奇异的石头正是你赠与我的礼物,请你出现在我面前。” ――“这是你的祝福吗,我的女神?只要我出现在战场之上,胜利便会飞入我的掌心。” ――“为什么不回应我?为什么不来见我?” ――“请求你,我的女神,如果在这神圣的祭坛祈祷能够传达到你的耳畔,请你听我的誓言:我愿付出一切,只求你能回应我的呼唤――我已感到疲倦,我已无法等待下去,怀疑与怨恨已经开始滋生,只有你美丽的身姿能让我打消这些罪恶……请出来见我一面,如果你还记得我迪卢木多。” ――“……莫瑞甘,您真是一位残酷的女神。” ――“带我走吧!迪卢木多。我以德鲁伊肃穆的咒法约束于你,以最伟大的国王康马克之女之名约束于你,以真正英雄绝不会打破的誓言约束于你,你必须带我离开这里,娶我为妻,以助我逃离这令人憎恶的婚约。” ――“……公主,我无法违背您的请求,但我只能以骑士的身份护佑我主君的未婚妻。我会守卫你,保护你,直到芬恩夺走我的性命。” ――“迪卢木多,你甚至还不如这溅到我身上的水滴大胆。” ――“……请原谅,公主。” 逼迫、私奔、逃亡、目睹主君的未婚妻失去贞洁无法明言。 接受、隐瞒、娶妻、即使内心充满怨怼却从不伤害他人。 安宁、生子、宴请、在主君的阴谋之中失去生命。 被主君追杀、被公主谋杀、被主君谋杀―― 迪卢木多奥迪那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曾多次拯救主君的性命,他为王国带来无数场胜利,他即使在禁制下带着公主逃走也一直恪守着骑士的本分从未逾越,他即使遭遇公主的背叛也不曾报复,他就算知道自己生来便被诅咒的命运却依旧响应了主君的号召。 但他却耿耿于怀于自己既无法对主君忠诚到底,也无法完成对公主的承诺,他觉得自己亏欠他们太多,他觉得自己万事都有过错。 在临死之时,看到女神悲伤的哭泣,他恍然发现,他又做错了。 如果当初相信女神对他的爱情就好了。如果当时不曾参加婚宴就好了。如果抵御住公主的禁制不曾带她走就好了。如果守护好她的贞洁就好了。如果死于主君的追杀就好了。如果不曾以强力迫使主君低头就好了。 【要向我许愿吗,迪卢木多奥迪那?】 【我想要重新活一次。】 【这样的话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 就是这个。 莫瑞甘终于攥住了这胆敢从她手中夺走灵魂的狂妄之徒。但那力量并非属于任何一位已知的神明或是人类,而是近似于根源之力的不明物。但莫瑞甘可以感觉得到,这股力量是跨越时空的界限,以信仰之力为目标追寻而来,一旦得手又马上遁去。如果想要寻找到这力量的本体,一定要先寻找到它真身所处。 “莫瑞甘。” 嗓音依旧娇柔,但那其中所蕴含的意味却无比严厉。玛赫款步行走到陷入沉思的莫瑞甘身前,不快地质问:“你在做什么,莫瑞甘?” “我在寻找。” “寻找什么?” “我丢失的灵魂,和那竟敢窃取我宝物的该死的小偷。” “那灵魂如果已经脱离你的掌控,便让它去吧。” “绝不,那是属于我的。” “你表现得就好像是个失去了心爱之物的孩童。” “如果你愿这样说的话,也没错。” “莫瑞甘,你这愚蠢的女神,你是否已经忘记,你曾承诺我不再对他投以关注?” 莫瑞甘终于从专注的找寻中分出注意力,抬起眼来认真地注视盛怒的生育女神。她以虚无的视线凝视她,在无声的对抗中传达自己的感受。 迪卢木多奥迪那的死亡和消失,让她陷入了虚无的失落和狂暴的忿怒之中――她暗沉如深渊的双眼如此告诉玛赫。如果无法成功寻回她所执着的灵魂,曾经最公平也是最强大的死亡,必定会陷入暴走的境地,到了那时,死亡的黑翼遮蔽天空,无法被阻止的彻底毁灭将降临于世,只要是莫瑞甘所能影响的世界,她都会以绝望使之彻底崩溃。 “你真让我失望,莫瑞甘。” 玛赫又愤怒,又伤心地说。 “我感到很抱歉,姐姐。但我已无法控制内心的怨恨。”莫瑞甘安静地回答。“我曾告诉你,在我成为我之前,曾经也是一个人类。但我不曾告诉你的是,我并不知那时的我是否有些先知的才能,但我那时就已知道他的名字。” “……你在人类时知道迪卢木多奥迪那?” “是的,即使我已经记不清缘由。但你知道,姐姐,他让我回忆起我曾经是个人类,有着短暂却热烈奔放的一生。在所有信仰我的战士们中,他并不算最耀眼的那个,但让我对他抱有特殊感情的,就是这一份模糊的印象。” 然后自己的横加插手,让这个男人用爱欲与死亡彻底俘获了莫瑞甘的心。 玛赫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愚蠢。她所做的所说的一切,都将妹妹更加推向那个男人。她悲伤地落下泪来,不知道如何去劝说那个看上去并不伤心的妹妹,但她清楚地知道如果莫瑞甘真的无法夺回那个男人,她一定会在毁掉了世界之后自我毁灭。 因为她的“自我”已经与这个男人无法分割,她甚至只能依靠注视着他才能确认自身的存在。 “找到了。” 莫瑞甘没有注意到玛赫的表情。 她粗暴地撕碎禁锢她探寻过去的隔膜,从那正在消逝的痕迹里嗅到了一丝恶臭。那是腐烂的气味,只有最恶的灵魂才会拥有。是怨鬼吗?不,不是。那个味道并非来自单一的灵魂,而是如同虫堆一般令人作呕之物的集合。 仅仅是碰触到散发出那气味的窃贼本体的边缘,莫瑞甘就差点被那恶臭的味道熏得晕厥过去。人类充满恶意的欲望如同一股腥臭的污泥一般冲击着莫瑞甘的意识。 “这是……” 啊啊,不会错的。不同于自然产生的善与恶,这是只有人类能够制造出来的怪物。 “找到了。”莫瑞甘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就是你吗。” “莫瑞甘……” “姐姐。” 莫瑞甘没有去看玛赫的脸,甚至也没有转过脸。 好像全不在意的态度,所行的却是最疯狂的事。宁愿破坏时间,破坏秩序,穿越最无法控制的抑制力的障壁,只为了寻找一个在玛赫看来完全称不上重要甚至称不上有存在感的凡人。 “你所寻找之物在何处?” “在时空的那端,吾等需跨越千年之处。” “你是否清楚地知道你须做什么?” “并不。”莫瑞甘干脆地说,“但,我知道我必须得去,这就够了。” 玛赫看着莫瑞甘,知道事已成定局,莫瑞甘的决定并不是区区言辞可以阻拦的。但玛赫依旧想要做出最后一次努力。 但是莫瑞甘看到她的意图,在她说出口之前便拒绝了她。莫瑞甘仅仅是投来一个毫无波动的眼神,便已让玛赫清楚地知晓她的决心。 我已对你坦诚相待,我的姐姐。 因此,若你爱我,你便绝不能阻止我。 玛赫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也不想再做出什么举动。她只是走上前去,轻轻地拥抱了自己的妹妹,将她冰凉的脸颊搂在自己的怀里,抚摸着她的长发。 “我会助你,莫瑞甘。我不再阻拦。” 曾以为你是最不同于人类的那个,到头来,你只是一个被神性控制了的人类而已。 但你仍旧是我唯一的妹妹。 我会助你分担唯一神的惩罚,助你缓解世界规则的反弹。 只要你能够恢复到从前明亮张扬的样子,我可以付出一切,我亲爱的妹妹。 所以,不要伤悲。 ------------ 7第七章 在那时空之线的彼端,坐落着一座特殊的建筑物。它看上去宏伟而壮观,却又虚幻而不实。如同众神之殿一般充满着美酒佳肴,却又如同监牢一般冰冷寂静。既是牢笼,亦是乐土。 在这奇异建筑物中,居住着的并非一般意义上的人。他们有的在历史中流芳千古,有的却被后人唾骂万年。他们在活人们每一次翻开史书读出姓名时都将更强大一些,在口耳相传中更靠近神明一些,却也有那些不太幸运的,因为被遗忘而魂消魄散。 它存在于每一个时空,却又哪里都不存在,而居住于其中的英灵――从古至今所有杰出的王者和英雄,甚至半神们,这些湮没在时间长河之中的传奇者也同样如此。 他们共存于此,却谁也碰不见谁。 他们沉浸在与记忆相同的幻境中,直到接受召唤,投影□到现世,遵从召唤者的命令,直到那□死去,意识回归英灵座,他们会带着或新奇或沉静的心情,细细翻阅□从生到死的经历,就如同他们本身所经历的一般。 然后他们会发出悠长的叹息,将手中的记忆之书合上,在自己记忆最深刻之处,静静地等待下一次召唤。 这种日子无休无止,永不停息,这些来自古代的英灵们,也花越来越多的时间来沉眠,也许有一天,他们也会像那些被遗忘的英雄一般,在沉睡中消散。 这就是英灵殿,盖亚的众神之殿。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人们崇敬英灵更甚于真正的神明,因此在人类意识所汇聚的盖亚,英灵殿的地位也就几乎与众神殿等同。 英灵,即神明。 在广袤的草原之中,在汩汩流水的浅滩之侧,在一座精致的小屋的屋顶,睡着一个男人。 他单臂枕在脑袋下面,翘着腿平稳地躺在凹凸不平的屋顶,脸上带着放松的神情,睡得那样安然自得,那种悠然的姿态,就好像什么都无法打扰他的安眠。 他有着令人屏息的光辉之貌,又不显得有丝毫阴柔,轮廓分明,薄唇微微地抿紧。红色的长枪和黄色的短枪散乱地躺倒在他的手边,两把长剑倚在壁角。他穿着青绿色的紧身战装,展露出精悍的线条,两条长腿放松地搭在一起。 仅以相貌和身段而言,这是个世所罕见的美男子。 一缕刘海被微风拂开,轻柔地触碰他光洁的额头,露出他眼下的一颗细微的黑痣。 好像是那细微的瘙痒令他有些不适,他微微皱了皱眉,身子往旁边侧了下,一颗黑色的石子从他的胸口滑落下来,垂落在颈边。 静谧的午后,正是打个盹的好天,这安详的景象却瞬间被一道黑色的新月形裂口撕裂――房屋、浅滩、草原,甚至远处的城镇,所有的一切都连同那道突兀出现的黑色裂缝一并被撕裂开来。一位身着黑色袍子的少女从那扩大了的裂口中施施然缓步走出,手指一张已将扭曲的景象全部捏碎,只剩下那个俊美的青年,依旧安然沉眠,就好像即使是他身处的世界全部破碎,他也不会从那美梦中清醒过来。 莫瑞甘看着他。 他已不再拥有滚烫的热血,也不再会被时光渐渐割伤。 他存在于此,以灵体的方式,逃脱开时间和空间的控制,仅从人类的信仰中获取力量―― 不知该无奈好,还是该斥骂好―― 迪卢木多奥迪那,身为费奥纳骑士团的首席勇士,竟因一个蠢透了的愿望,将灵魂的自由都卖给了那污浊之物。 莫瑞甘俯下身,顺着他面孔的线条,手指轻轻滑过。 这个曾经与她有过一夜情缘的男人现在所呈现的样子,正是莫瑞甘最后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那是他一生之中最光华的年纪,褪去了青涩,也还未因时光而失去斗志,生机勃勃而又充满干劲,勇敢无畏而又拥有光辉之貌,即使没有那颗痣,他也足以让任何女人都为他倾心。 迪卢木多沉沉地睡着。 即使是幻境被撕碎,莫瑞甘庞大的魔力与英灵殿的规则相抵触,造成时空的动荡不稳,他也没能从睡梦中清醒。 “我忘记了我自己曾经的名姓,忘记了曾在我身边的人们,却会被你牵动记忆。在这个世界,身为人类的‘我’所熟悉的只有你而已。”莫瑞甘的手指如同蝴蝶的翅膀那样停留在迪卢木多的唇角,“一觉醒来,你却已经历经两次爱情,无数冒险,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若不是我睁开眼就已听到你濒死的消息,我必定会将你彻底忘却。但你太狡猾了……你以死亡让我对你无法放手。”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玛赫说的爱,但我会再试一次。以人类的方式。如果这一次你再度让我失望,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化身为毁灭,将你和身为人类的我都彻底摧毁。” “明白吗,迪卢木多奥迪那。” 英灵已将意识投影到现世的圣杯战争中,因而毫无反应。在投影死去之前,他都不会从这无梦的睡眠中醒来――不,也许投影的经历,就是他所做的一场长梦吧。 手指温柔地理顺略微有些蓬松的短发,莫瑞甘直起身子。她注视着因自身的神性――属于盖亚的力量――而动荡扭曲的英灵殿,将神力收敛了些许。随着她力量的逐渐紧缩,英灵殿也在渐渐恢复平静,沉睡的英灵身侧,那草原、浅滩的幻境正在重新展开。 那正是英雄迪卢木多奥迪那一生之中所经历的几大战役中,最为人所熟知的地域。而那座精致的小屋…… 莫瑞甘露出浅淡的笑靥。 好吧,看在你还记得这个小屋的份上。 我原谅你从我手中逃开的举动――即使你并非有意。 莫瑞甘在沉睡骑士的身边坐了下来。她的手掌覆在骑士的前额,力量如同活蛇一般深入进去。跨过错综复杂蜿蜒曲折的记忆长廊,飞跃过闪烁光辉的星之海洋,咬住了意识的末端。 在遥远的冬木市,跟随在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身后的lancer,忽然像是遭受重击一般晃了一下,差点就这样仰面倒下。他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平衡,困惑地举起双手看着掌心,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肯尼斯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有从者的声音,回过头看见他在发呆,立刻不悦地皱起了眉。 “lancer!你在发什么呆?还不给我快点跟上!” “是,主人。”lancer立刻条件反射地放下手,快走几步跟上了肯尼斯的脚步,将这一瞬间的疑惑抛诸脑后。 在他所无法看到的胸口处,心脏的位置,闪过一个红色的印记。 莫瑞甘收回自己的神力。仅仅是刚才那一下,英灵殿再度隐隐地震动起来。 她皱了皱眉,将力量全部缩回自己的身躯,将自身的存在排列整个改变,与英灵殿的力量波长协调。 她将自己无限趋近于英灵的构造,英灵殿终于不再拒绝这个英灵化的神明。 以远古神明而言,他们的力量体系完全属于盖亚的范畴,以自然和客观存在为主。而这些英灵,却大多是人类的信仰力给予的力量,是属于阿赖耶识的领域。 在现代社会,盖亚和阿赖耶识,星球自然和人类意识,就如同工业破坏自然,而天灾毁灭人类一样是无法磨合的。 只要协律调和,即使是运用超乎阿赖耶接受范围之外的力量,只要借由这个近英灵的身体,就不会被这座大殿排斥。 但,唯一的问题是……莫瑞甘并非与那脏秽之物签订契约的魂灵。她只是一个伪造的外来者。而没有召唤,她如何降临投影呢? 降临时所使用的力量足以使英灵殿再一次陷入崩溃的边缘。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已经在投影身上刻下了印记,因而与那个时空的通路便已可以建立起来。 只是这样的通路太过脆弱,只是由投影与本体之间隐约的联系构成,如若以大力量通过,必定会造成剧烈的震荡。 而这样的震荡无疑会对身为通路终点和起点的迪卢木多造成致命的危机。 投影破碎,通路断裂,本体受创甚至消亡,无论哪一个都是莫瑞甘不愿看到的。 手掌附上迪卢木多的胸口。隔着薄而光滑如丝缎的战斗武装,莫瑞甘触摸到了由投影与本体的连接而反馈回来的,印记的气息。 “真是麻烦啊……” 莫瑞甘感到苦恼。 柔嫩的手掌无意识地在迪卢木多的胸口滑动,直到触碰到一个坚硬之物。 圆润光滑的外表,熟悉的气息――啊,对了,是她在那个夜晚之后悄悄留下的石子。 如果说连英灵的身上都佩戴着它的话,那么投影的颈项上,也一定会有这颗特别的礼物――莫瑞甘,凯尔特的战争女神所具有的力量部分根源所化成的,不属于世间之物的东西。 找到了。 完美的连接点。 这样一来的话就不需要损伤到骑士本身了。 莫瑞甘漫不经心地想着,唇角却勾出笑意,品尝着从内心深处痒痒地满溢出来的甜美满足。即使已经化成了非人的英灵,也依旧随身携带着……吗? 手指从肌肉精悍的胸口移开,紧紧攥住那颗投影的石子。狂暴的神力顺着石子与石子的链接一路爆烈地疾奔而去,最后在饰物的投影上爆发。 lancer忽然喘不过气来。他痛苦地跪倒在地上,大汗淋漓地捂住胸口。就在刚才那一瞬间,胸口那颗石子悄无声息地爆开了,由此产生的冲击波差点将他击晕过去。但痛苦也仅仅只有那一瞬间而已。 在瞬时剧痛又瞬时恢复之后,迪卢木多终于察觉到他从神话时代带来的饰物已经彻底毁灭。他呆呆地跪在地上,捧着那石子爆开后所剩余的细微光屑,脑中一片空白。 对于女神陨落的猜测在下一刻终止。 他半跪着抬起头,感到一阵冷风从身侧掠过。一双温柔的手臂环绕过他的颈项,柔软的唇轻轻擦过他的嘴角。 他大张着眼睛,表情僵硬,姿势可笑,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巨大的傻瓜。但当面前的黑发女神慢慢地落下来,抱着他的脖子,在吻过他后露出狡猾的微笑,说:“找到你了。”的时候,迪卢木多奥迪那,圣杯战争中三大职阶之一的lancer,凯尔特神话中费奥纳骑士团的首席骑士,竟然就那样颤抖着嘴唇,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莫瑞甘?” 他沙哑地问。 莫瑞甘发出了呵呵的笑声。 “迪卢木多奥迪那,你竟敢借着不知名的邪恶之物从我的手中逃开,试图借此摆脱生与死的法则,真是令人感到不悦啊……你,准备好接受制裁了吗?”她的手臂依旧温柔地环抱着lancer,但那高高在上的视线和充满恶意和威严的指责,令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良久后,lancer微微低下了头。 “……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女神。” ------------ 8第八章 莫瑞甘慢慢地飘高了些。她的脚随意地垂着,下方全无着力点。 她在没有双翼的时候看起来就是个看上去有些冷淡的神秘少女,但只要有人注意到她的眼睛,一定会被那双眼中蕴含的活着一般的血色震惊。 深渊之下,涌动的是,血之长河…… 而现在她正用这双冷酷的眼睛注视着lancer。对于lancer的俯首,她既没有表示满意,亦未曾显露出讥讽。她只是那样看着,无声地、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半跪于地的英灵。 清澄的液体滑过脸颊的边缘,顺着下巴滴落到地面,击起一缕尘埃。 迪卢木多感受着那泛着冷意的液体的些微触感,脑中一片空白――不,或许是因为过于混乱,过多的思绪完全搅在一起,反而不知道该去想哪一件事情。背叛、放弃、战斗、忠诚、逃亡、毒杀、心愿、圣杯、英灵、忠诚、忠诚、忠诚、忠诚、忠诚…… 忠诚。 是了。 向圣杯许愿,想要重活一世,这一世一定要对主君保有忠诚直到最后,直到将这条卑微的性命――由圣杯所赐予的生命完全地献给自己的主君后,重归彼世。彼世――亡者所存的领域,正是莫瑞甘所主宰的世界。在战场上燃尽自己的生命,然后将灵魂献给莫瑞甘,这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不是吗。无论是主君还是女神,一定都会对这样的安排满意。 他是骑士,为主君服务的骑士。 在他仍为人类的时候,他不懂得对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 但是在成为英灵的这千百年,他想明白了――完全地,想通了。 生时为主君尽忠,死后归于女神怀抱,这才是骑士最适合的终局。 “啊……所以说,连这从那个名为圣杯的污秽之物那里祈求来的机会,你也打算将之用于贯彻你的骑士忠义吗?” 莫瑞甘突然出声,她的脸上带上的笑容,完全不能被称为通常意义上的笑。她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做出这个动作罢了。 于是她笑了。 满含恶意地、充满讥嘲地露出了笑容。 “忠诚?呵呵呵……倒不如说是自欺欺人呢,迪卢木多奥迪那。借由那虚假的肮脏存在所连结而成的主仆关系,你就是沉溺在这样的妄想之中的吗?” 莫瑞甘非常愤怒。从英灵殿的本体,到投影的□。迪卢木多奥迪那由灵力铸成的身躯之中,满是那令人不悦的渎神因子。即使生前身为人类的骑士对此毫无感觉,但对于身为神明半完全投影的她来说,根本就是骑士的全身都在散发出一种令人无法平静的味道。 ……真想……撕碎…… 莫瑞甘咬住牙。即使整体的力量都是由那不祥之物赋予,但灵魂本身还是那个她所在意的青年。现在还不能抽离那力量……如果粗暴地动手了,一定会让青年的灵魂全部破碎。 要忍耐啊……现在,还不行…… 但是,怒火的狂炎正在灼烧着莫瑞甘,让她的表情越发危险。少女的身边卷起了微型的风暴,乱舞的长发昭示着她狂怒的心情。她再度开口,声音已经如同蛇嘶一般令人全身发寒。 “好样的,人类……吾从远古寻来,自英灵殿投影,所寻到的不过是一个冠以骑士之名的愚者……吾自诞生以来,从未被同一人接连抛弃两次……迪卢木多奥迪那……你可真是……胆大妄为!!!” lancer一动不动。 即使他已经感觉到神力的劲风冲着他的心脏而来。 如果是由莫瑞甘收回这条生命,也算是对他来说,非常美满的结局了。 在那力量接近的时刻,他缓缓阖上双眼。等着那劲风穿透自己心脏的瞬间。 lancer!你在做什么! 时间静止。 lancer的心脏重重跳动。 那是……! 肯尼斯大人的声音!主君有危险! 但…… lancer! 枪兵以肉眼无法追及的速度侧过了身体,让那致命的力量流从胸口擦了过去。毫无疑问地留下了一道恐怖的伤疤,但比这更疼痛的是看到莫瑞甘的表情。 那是混杂着恐慌、惊愕和不敢置信的表情――很显然,莫瑞甘并非真的想要了结他的性命,或许也只是力量的暴走造成的后果。他并不知道不同于被同为英灵的其他从者杀死和被神明杀死的不同……以他现在的状态,在死亡的一瞬间就会立刻被“净化”――连同这副投影的身体和寄居的意识一起。 无论如何,他最后一刻的避让,对于莫瑞甘来说,确是绝对的出尔反尔…… 如同神话时代一样,等到发现时,他已经将其他的东西置于自己之上――! “对不起,莫瑞甘!我必须去救援我的主人――将此事办完之后,我必会回来,接受您一切惩罚!”lancer急促地说道,说着也不等莫瑞甘回答,就头也不回地疾奔而去。 ……呵,对不起? 莫瑞甘沉默地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 原本因恐慌而被遏制的怒火重新燃烧起来,比刚才的更剧烈――但,头脑却冷静了下来。花费了大量的功夫,在姐姐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如果因为一时的冲动就将一切了结,即使是自己也无法原谅这样的结局。 不会就这样杀掉他――这个背叛者。 背叛,背叛,背叛……总是在以不同的方式背叛自己的人类……这个人――! 迪卢木多奥迪那! 莫瑞甘慢慢地埋下脸去,任由滑落的额发遮住自己的双眼。 “圣杯……是吗?如果你那么想要实现你的愿望,那么……” 我就,以毁灭它为目的吧。 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英国魔术世家阿其波卢德第九代家主,时钟塔降灵科一级讲师,学识渊博,力量雄厚。金发蓝眼,高傲自信,从出生起就被冠以天才之名,从未品尝过失败的滋味――直到被学生偷走了原本准备召唤亚历山大大帝的圣遗物。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遭遇到如此措手不及的挫败。 索拉娜泽莱索非亚莉,时钟塔降灵科部长的千金,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的未婚妻,红发红眼,拥有火焰般的美貌和冰雪般的凛冽气质,魔力充沛,由于不是嫡子而没有得到魔术刻印的资格,因此从出生起就注定是为联姻而存在的。 而大小姐索拉目前的联姻对象,自然就是有着雄厚的家族背景和强大的个人实力的肯尼斯。 肯尼斯深爱这位小姐,而这位小姐却并不将这位天才放在眼中。 这就是lancer目前的主人――不是一位,是两位。 负载令咒的真主人――肯尼斯。 提供魔力的隐主人――索拉。 而那一位以秘术实现令咒与魔力分离的天才讲师,此刻正扭曲了面庞,高傲的脸孔上充满着愤怒,连额角的筋络都爆了出来。他以极度厌恶的口吻斥责着从者的晚归:“你到底在干什么!竟敢无视我的命令,擅自离去,还要等我召唤你两次才回来!” 肯尼斯命令lancer在冬木市中游荡,并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气息。简直像是在向整个冬木市的圣杯战争的参与者挑衅似的,完全不曾考虑过从者是否会被群起而攻之――不,如果顺利的实现那样的后果的话,他反倒会先因其他参与者的能力和英灵的暴露而感到胜利吧。 至于从者是不是会从如此的行为中遭受到伤害,这完全不是他所考虑的事情。 这个从者的本身就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个,因此也对他毫无怜惜之心。 英灵应该是游荡着吸引别的竞争者的,为何会在那个偏僻的地方逗留这么久?这个英灵自称参与圣杯战争是为了向主君尽忠,却自己先违背了主人的命令,这么看来的话,果然全都是谎言啊。 lancer――这个英灵一定是在背地里谋划着什么。 肯尼斯非常肯定。 “请饶恕我,主君。” lancer顺从地跪在了地上。他没有辩解,也没有任何不服。没能完成主君的命令,是身为骑士的他的罪过,因此即使主人惩罚他,也是应该的。 “回答我,lancer!你究竟为何在那个地方逗留!” 肯尼斯认为枪兵是刻意地以示弱来避开回答,因此而勃然大怒起来。 “请原谅我,主君。”而lancer深深地俯下了头,却依旧不肯将真相告知。 远古的神明因寻找他而降临于现世,因他生前的事情而要夺取他的性命――这样的事情要如何解释?如果说出来的话,主人一定会认为自己是在逃避战斗――为他夺取圣杯的战斗,因而才编造出如此荒唐的谎言。 “……你,你……”肯尼斯气得颤抖起来。即使很早以前就坚信着lancer的居心叵测,但对于这样浮于表面的反抗,他依旧感到自己高傲的自尊被人踩到了脚底。 “行了――” 伴随着门锁打开声音出现的是一道清朗凛冽的女声。 一位红色短发的女性沉着面孔,走进房间,随手在身后落了锁。 “在门外就听到你教训lancer的声音。大声咆哮连室外的路人都能清晰听到,这样失态的行为难道你就不感到羞愧吗,肯尼斯。” 不,并没有路人。 在这个化为肯尼斯专有的魔术工房的凯悦酒店,二十几层楼房已被全数改造,如果不被允许的话连一只虫豸都进不来,何况是过路的陌生人。 但深爱的未婚妻如此训斥自己,肯尼斯却不能反驳。他只能扭曲着脸,停止了对lancer的逼问,却在心中给英灵重重地记上了一笔。 索拉娜泽莱索非亚莉环顾着装饰豪华的套房,目光平稳地掠过肯尼斯,就好像他是个跟着房间的摆设毫无差别的物体一样,接着将她的目光停伫在了lancer的身上,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又发生了什么事?”她微微抬起下巴,微有些不屑地看着肯尼斯,“每一次到你这里来,总看见你在训斥lancer。不是很好地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吗。” “索拉!”肯尼斯忍受不住未婚妻对自己蔑视的目光,但又怕她生气似的压低了声音,“这个lancer,他竟敢忽视我的命令,擅自逗留,还拒不回答我的质问!身为一个从者,居然如此傲慢……” “恐怕是你搞错了什么吧,肯尼斯?也许那只是因为lancer察觉到了敌方英灵的踪迹,因而在调查而已。” 肯尼斯对未婚妻的断然否定感到挫败不已,他紧紧皱着眉头,试图解释:“不,索拉……” “好了。”索拉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辩解,看上去对听取他的解释毫无兴趣。她轻轻拍了拍lancer的脊背,让他起来。 lancer像是石雕一般僵硬地跪着,对她的示意毫无反应。 索拉立刻明白了他不动的理由。 身为英灵的lancer,生前便以未能尽忠而毕生遗憾,成为英灵后更是绝对服从自己的主君――只有主君的命令,才会让他有所行动,如果主君对他动怒,那么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违逆主君的意思的。 她异常不满地垂下了眼,接着不高兴地对肯尼斯叫了起来:“让他起来吧!我可不喜欢看到有人跪着。” “……听到你女主人的话了吗?还不给我站起来!”肯尼斯滞了一瞬,满脸不甘地对lancer咆哮道。心里清楚lancer逗留的原因绝不是未婚妻所说的那样,但对于未婚妻显而易见的维护却无法反对。 lancer低着头站了起来,他恭敬地立在原地,等着主君为他下达命令――而此刻胸口的巨大伤痕却映入了两位主人的视野。不断在青色战斗武装上晕开的红色和枪兵惨白的面容,昭示着这道伤口的严重程度――能够保持意识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红发的女主人发出了尖叫。她焦急地拉住lancer的手臂,试图以蕴含着魔力的血液为英灵快速补魔,一边对着肯尼斯大声命令,让他发动治愈的魔术。治愈的魔术对于风与水符合属性的魔术师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完成的任务,但肯尼斯看着未婚妻心痛的模样,打心底里不愿给这个夺走未婚妻关怀的英灵任何帮助。 “肯尼斯!你想就在这里退出圣杯争夺吗!”索拉尖声喊道――即使对这个男人充满不屑,但她对他的了解却无比深刻――这个男人,绝不会甘心这样退出,这是对于“天才”来说巨大的污点。 肯尼斯发动了治愈的魔术。在女主人的补魔和男主人的魔术之下,lancer的伤口慢慢开始愈合。但他仍旧显得疲惫异常。 “主君……请原谅我的无礼……” 在强撑着告罪之后,lancer无法维持实体,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化为虚无,几乎连他的两位主人都无法感知他的存在。 肯尼斯陷入了阴郁的困扰中。 ……这次战争中,竟然有如此强力的敌人吗?这可是三大职阶之一的lancer啊! 看来……对于这次战争,他需要下更多的功夫了…… ------------ 9第九章 莫瑞甘并非不清楚lancer的去处――如果她确实想要知道的话。 事实上,在几乎杀掉迪卢木多的当下,失去自己目标的女神正陷入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迷茫之中。想要杀掉骑士和想要毁灭圣杯的欲望正交织在一起。 事实上,正是圣杯本身在扰乱女神的心情。 整个城市都萦绕着那股恶意的气味。但它藏得很好,只隐约散发出令人心烦气躁的气息,想要追踪时却又无迹可寻了。 就好像这整个城市都是圣杯本身似的。 这座城市没有信仰。即使是号称信奉神明的教职者,在对神明的忠诚方面甚至比不上神话时代的普通人民。 【神啊,保佑我一生幸福!】 【请让我成为富有的人!】 【罪人啊,在神的恩典之下,你必须以你的财富换取赎罪的机会。】 没有奉献,全是索求。这些无礼的人类,这些无信仰的罪人,真是碍眼。 …… 【神明啊,请回应我。如果你能听到,是否能给我答案?明明我是没有任何愿望的……为什么,圣杯会选中我?】 在嘈杂喧嚣的渎神之语之中,莫瑞甘听到了这样的一句祝祷。可笑的是,如此虔诚地向神明祈求答案的人,内心之中竟毫无对神明的敬畏――反倒是另一种气味让莫瑞甘为之注目。那是莫瑞甘所熟悉的、身处战争之中对血与火充满渴望的疯狂气味。 神职者。 内心毫无信仰的神职者。 疯狂的渴望着毁灭和战争,内心毫无信仰的神职者。 他的心灵正散发着让莫瑞甘都为之深深动容的馨香。并非没有信仰,也并非没有愿望――这个人压抑着真正的自我。他的自我正在狂乱地叫嚣着死亡和毁灭。 对于战争与死亡的化身,女武神莫瑞甘来说,这几乎就是等同于她的狂信徒了。 不知道自己的愿望是什么吗? 那可真是…… 紧抿着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 ――那可真是! ――有趣啊――!! 莫瑞甘的双眼微微的眯起,她缓慢地偏过头看向了彼方。 “或许――会打开崭新的局面呢。“她充满期待地低喃,“哼――圣杯?” 无论是多么伟大的力量,都一定会在公平的死亡面前臣服。至于所谓的愿望…… 只不过和那男人的忠诚一样,只是虚无的幻想罢了。 言峰绮礼正在透过英灵的眼睛关注着整个冬木市。 比起擅长战斗的英灵,他所拥有的从者更为特别。assassin――所谓的暗杀者,山中老人,哈桑萨巴赫为首领的激进组织,活跃于阴影与恐怖,一生都为别人带来死亡,却不曾拥有自己存在的杀手们。 阴暗之处即为他们生存的乐土,你从来都不会知道在你毫无察觉时,是否有一个暗杀者潜藏在你的附近,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 assassin是言峰绮礼的“眼”。 而言峰绮礼是远坂时臣的“眼”。 就是这样的关系而已。 assassin们所看见的一切,言峰绮礼那双无神空洞的双眼都会全数接收,而言峰绮礼所得到的一切情报,都会原样反馈给他的老师――魔术师,远坂时臣,跟随家族渊源,追寻根源之力的男人。 就如同这样的联系中言峰绮礼所处的位置,他认为在圣杯战争中他也是同样的传达者、协助者,而他的父亲,负责仲裁的神父言峰璃正及他的老师言峰绮礼也是这样认为的。 但当他像是往常一样,以重复的自我宣告来将这件事变为现实之时,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虚灵令他受到了措不及防的惊吓。 如同现代每一位故弄玄虚的恐怖电影导演所塑造的鬼魂一样,黑发的少女漂浮在空中,大而空洞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他。明明是防守森严的冬木教会,由教会的力量和英灵assassin共同守卫的极密之地,这位女性却轻易地侵入了,没有触动任何警戒。 这让言峰绮礼感到头皮阵阵发麻。 接着这位不知名的女性露出了笑容。 “哎呀――出乎意料的正直呢,你的表情。”她愉快地说。“不需要如此惊讶啊,言峰绮礼。我的到来正是应你的呼唤,为了解答你的疑惑而来。” “……疑惑?”言峰绮礼微微茫然。 “嗯,非常重要的疑惑――关于你真正的愿望。”眯着眼睛打量着神父,少女一发直入重心,“我听到了你的问题,所以我来到此处,解开你的迷茫,就是这样而已。” 言峰绮礼对于少女的言语表示了漠视。他以空洞的眼神注视着这位不速之客,沉声说道:“……说出你的目的吧!你是哪一位参与者的英灵?” “英灵?……哈……吾等怎可能为人类所奴役?不要触怒我,你这虚伪的神仆。”少女的脸色变了。笑容消失了,眉眼带上怒气。当说到最后一句时,那种似人非人的嘶哑嗓音再度重现,具现化的音波在房间内爆开。 放在木桌上的油灯爆成碎片。 失去唯一光源的工房内,言峰绮礼看到了他此生最不可思议的景象。那位少女神情倨傲地停留在虚空,身周是清晰可见的红色光焰――不,那一定是血的颜色。哭喊,哀嚎,□,悲泣―― 言峰绮礼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没有发觉自己的粗重喘息是因为兴奋。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脸上是渴望的笑容。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搏动着。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躯体因渴望而颤抖。 全都没有发现――全都―― 不,他全都感觉到了。 那因渴望而烧灼的喉咙啊。 那因愉悦而颤抖的身躯啊。 那因兴奋而疯狂的笑声啊。 那剧烈跳动到几乎停止的心脏啊。 好开心,好美丽,好愉悦,好悦耳――那血与火!那毁灭与死亡!那悲号与□! 不――不!这是罪恶,这是渎神的,这是犯罪…… “你是……从地狱里……来到人间的恶魔吗!”神父绝望地控诉――他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在将他的信仰全盘颠覆,将他整个人都拉入名为罪恶的深渊。 莫瑞甘笑了起来。 “恶魔?那算什么东西。――言峰绮礼,向神祈求答案的你,事到如今却来否认我的存在吗?” 神父没有回答。在仅有的光源之下,他跪在了地上。 “这就是答案哟,言峰绮礼。” 战争的女神轻声说。 “这就是你的答案哟,言峰绮礼。” “这就是你向我祈求所要寻求的答案哟,言峰绮礼――” “住……住口……住口!” 名为言峰绮礼的神父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 “你听到了什么言峰绮礼你感受到了什么言峰绮礼你看到了什么言峰绮礼你在信仰什么言峰绮礼你在祈求什么言峰绮礼你在笑什么言峰绮礼你在兴奋什么言峰绮礼你在愉悦什么言峰绮礼言峰绮礼言峰绮礼言峰绮礼言峰绮礼言峰绮礼言峰绮礼言峰绮礼……” 无数声音交缠在一起,犹如浪潮一般冲击着神父所剩不多的理智。心跳声越来越大,神父的喘息也越来越沉重,直到他感到自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你是谁,言峰绮礼?” 犹如恶魔一般的少女的声音划破所有嘈杂。 “我……我是……”连思考的能力都已完全丧失,棕发的男人抱着自己的头,眼泪从大睁的无神双眼中涌了出来。 将神父逼迫到如此程度,理应感到不忍。但莫瑞甘明显并没有这样的困扰――相反的,她的脸上缓慢地展露出了可以被称为愉快的表情。与之相对应的是,慢慢抬起头来的神父――他的脸上满是脆弱和迷茫的表情。 “……您是……谁?” 莫瑞甘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assassin和远坂时臣同时失去了言峰绮礼的消息。这让收到assassin消息的远坂时臣惊怒不已――这位身份特殊的学生,可以说是本次圣杯争夺战中他胜利的最大王牌。 凭借着言峰绮礼及他身后的“势“――也就是圣杯战争的观测与仲裁者,教会的力量,以及言峰绮礼本身所拥有的从者assassin无所不在的观察力,再加上远坂时臣本身所具有的“创始御三家”之一“远坂”的势力与魔术才能,最重要的是,他精心准备圣遗物所召唤出来的英灵――远古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的力量―― 一定会得到最终的胜利,触摸到那遥不可及的“起源”的――远坂时臣如此自信着。 因为如此的自信,他从未思考过在圣杯和英灵之外的影响因素。不,事实上,他将所有人都面具化了。如果一个人以特质a给予他深刻的印象,那么他就会记住,这个人是特质a――绝不会去思考特质a以外的其他。 言峰绮礼是“助手”,所以就是帮助他的人。 樱是“远坂的女儿”,所以理应为远坂家的梦想付出。 归根到底,这是一种对自己的绝对自信――自己所认定的,即为真实,即使是自己本身也不容置疑。 言归正传,自信的远坂时臣正陷入巨大的困扰中――此次圣杯争夺战中他所隐藏的最大王牌,失踪了。 连助手自己的英灵都没有察觉主人的踪迹,遍寻不着之下,冒着被其他争夺者发现的风险,来到远坂时臣这里寻求帮助。 “没有任何英灵能够阻断英灵和主人之间的联系!”远坂时臣肯定地说,“一定是绮礼被束缚在特殊的固有结界之中所导致的结果。” 但那不可能。 因为在失去联系之前,绮礼独自呆在冬木教会隐藏的工房内,也没有任何人触到assassin的警戒线。 然后绮礼就那样突然消失了踪迹,连气息都无法追踪到。难道是绮礼自己主动隔绝了与英灵之间的联系吗?要不然就是有什么英灵监测不到的东西潜入了绮礼的魔术工房。 “assassin,去查看过绮礼的魔术工房了吗?” 自然是有的。但是,进不去。无论如何也进不去,即使下了破坏主人工房的决心也无法进入。绮礼本身无疑是不会拒绝英灵的,那么拒绝暗杀者的一定是别的什么东西。 一定要想出办法,将自己的弟子从不明的敌人手中救出――远坂时臣皱起了眉头。他的目光余光落在了倨傲地卧在沙发上的金发男人身上。 “……怎么了,时臣?”男人注意到他的视线,唇角噙着微笑微微偏过头来,“想请求我去拯救你的弟子吗?” 那是充满恶意的微笑。 ------------ 10第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 自此,剧情完全脱轨。
  “……不,英雄王。”经过短暂的沉默后,远坂时臣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他恭敬地俯下身子,像是在回答君王问话一般回答英灵的问题。 侧卧在沙发上的男人闻言挑动了眉毛:“怎么。言峰绮礼难道不是你的王牌吗?就这样任由弟子置身于不明的危险之中好吗。” “我相信绮礼的能力。即使位于极端不利的境地他也能运用自己的智慧与力量成功逃脱,回到我的身边来。”远坂时臣神态自若地回答。 金发红眼的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真是自信啊,时臣。” 远坂时臣再一次俯下了身子。“因我有王的帮助。” 英雄王――太古之时的半神之王吉尔伽美什发出意味不明的嗤笑声,接着阖上双眼,不再与时臣关于这个问题进行任何交流。 连抬起脸来看他一眼都未曾,时臣弯着腰施了一礼,后退着走出了房间。 而位于房间内看上去准备休憩的英雄王在门关上的一瞬间睁开了眼睛,血色的瞳中满是如蛇一般的阴冷残忍。 真的对弟子的安危没有任何担忧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事实上,远坂时臣正在心中猜测着敌人的身份,以及绑架弟子的动机――是的,言峰绮礼,这个成为远坂和冬木教会合作纽带的男人,远坂时臣从不认为他会在真正的圣杯战争还未开始时就如此轻易地死去。 身为教会“代行者”的男人,即拥有教会的力量,又能够使用魔术,这样的怪物即使是远坂时臣自己都不敢妄言能够在不惊动assassin的情况下将之彻底毁灭或者完全束缚。 ……那么,是你吗,绮礼。 言峰绮礼,冬木教会的“派遣者”――难道你是想要做什么吗? 想到这里的时候,远坂时臣已经毫无自觉地开始考虑言峰绮礼“从老师的视野中失踪”的意图。 远坂时臣对自己的弟子产生了不信任感。 但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个的好时机。 当务之急,还是必须确认绮礼现在的状态――远坂时臣这样想着,转向了走廊无人的角落。即使什么也看不见,他也知道,绮礼的英灵assassin也一定隐藏在那里。 “assassin,派遣两员前去绮礼的工房,随时监测绮礼工房是否有异动。另外,继续寻找其他参与者的踪迹,将他们的落脚点和活动状况回报于我。绮礼的状况还未确认,我们必须伺机而动。” assassin深深地俯下身来。如同黑色的烟雾一般,消散于阴影之中。 远坂时臣站在原地,表情平静地思考了一会儿。 接着他以刻印于身体上的魔术刻印为媒介,召唤出了使魔。 【去冬木教会。】 魔术工房里重新摇曳起油灯的火光,映照出一个男人微笑的面容。那是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言峰绮礼”脸上的表情,但它却真实地存在着。不是脸颊绷紧的假笑,也不是上唇抽搐的冷笑,是真切的、表露着至高愉悦的笑靥。 除了他以外,室内空无一人。 “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他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热烈口吻问道。 “芭德波。” ――如果这里有精通凯尔特语的人,他便会立刻发觉,这个名字正是“乌鸦”的意思。在“狂犬”库丘林以“女人居然出现在战场上,还许诺以胜利,真是太荒唐了”这样的理由拒绝了莫瑞甘的求爱之后,莫瑞甘将胜利赋予了他的敌人,并且在他临死时化成一只乌鸦,立在他的肩头。 乌鸦――只出现于腐尸之侧的不祥之鸟,既是复仇,也是死亡。 化名为乌鸦的女神,所抱有的思绪和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 而无论是复仇还是死亡,都是能够让“言峰绮礼”得到愉悦之物。 莫瑞甘的目光落在表情毫无动摇的神父身上。无论是内心还是表情,这个人都已经与之前完全不同了。如果说之前的言峰绮礼是一个手持锁链与绳索将自己锁在名为信仰的荆棘之上的苦修者,那么如今的言峰绮礼就已经成为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东西。 以语言来形容的话,他现在就是一位真正的信徒――信仰战争与死亡的虔诚者,从这信仰中寻找愉悦的狂热者,毁灭与痛苦的狂信徒。 “言峰绮礼。” 莫瑞甘的指尖点在神父的额头。 说出箴语的声线再一次改变――像是无数个人同时发声,连语调和音量都近似。蜂群一般在神父的耳畔作响。 “毁掉圣杯。” 言峰绮礼朝着莫瑞甘深深地弯下腰去。 “谨遵您的旨意,我的女神。” 笼罩在魔术工房内侧的结界解除了。 当然,这只是在外部观望的assassin和远坂时臣的看法。事实上,言峰绮礼只是从“女神的领域”走了出来而已。并非结界这种可以以魔术体系来解释的东西,只是在他们谈话时,工房内部已经成为了高于现世的小型次元领域。 无法被观测到,无法被影响到。就是这样的小型世界,将言峰绮礼的存在从已知的现世中完全隔除,哪怕是圣杯所见证的契约也无法起效。 而在他踏出房门的瞬间,小型世界便回归了“原点”。 即使是assassin也无法感知到魔术工房内有任何异状,时臣的使魔当然也不例外。 但,即使无法追寻到任何蛛丝马迹,透过使魔的眼睛,远坂时臣依旧发现了巨大的不妥。 言峰绮礼――这个原本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男人,不一样了。 他的目光已不再空洞,相反,充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热烈。 他的步伐不再沉重,变得如同充满希望的青年般轻快。 言峰璃正的声音在远坂时臣的脑中响起。 “只要是教会的命令,即使是火坑,绮礼也会毫不犹豫的跳进去。几天前他的妻子刚刚去世,也许这是一个让他打开心结的好机会吧。” ……还未曾按照约定的那样得到胜利,言峰绮礼已经完全摆脱了自己的迷茫,找到了自己的愿望吗? 这么说,言峰绮礼,也将成为圣杯的争夺者。 远坂时臣的心脏沉重地落进了胸腔。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知远坂时臣一个事实―― 言峰绮礼,【无法再被信任。】 在有着浓厚贵族气息的魔术工房内,身着红色西装的男人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主人。”不知名的assassin之一从阴影中显出身形来。看身材似乎是一位少女。戴着与其他assassin一模一样的面具,穿着与其他assassin一模一样的全包式黑色紧身衣,少女毫不介意地在言峰绮礼面前跪了下来。 言峰绮礼发出意味深长的气音。 “……实体化?我记得我命令你们――” assassin深深地低下头。 “请饶恕我的冒犯,我的主人。因为刚才失去了主人的联系,甚至连契约也无法追寻到主人的气息。因此吾等擅自向时臣大人求助了。主人能够平安回归真是太好了。” ……啊,“老师”吗。 言峰绮礼的目光移过仍有魔力残留的角落。 难怪。明明有着使魔的气息,但assassin却对此毫无警戒,几乎是默认了那只使魔的存在。 不,或许刻意地提到了老师的名字,正是因为这些名为assassin的英灵聪明地发觉了真相―― 远坂时臣和言峰绮礼,已经不再相互信任的真相。 怀疑、背叛、监视……? 或许是已经在神的引导下拥有了诚实面对自己的能力的缘故? 言峰绮礼微微屏息,觉得一阵电流般的酥麻掠过脊背。能让那个死板如同中世纪欧洲贵族的男人感受到这些属于凡人的负面情绪,想到那个男人会因此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言峰绮礼就不禁感到期待起来。 更何况,言峰绮礼参加这次圣杯战争的目的,已经从“听从父亲的命令,帮助老师获得胜利”变成了几乎是背道而驰的“遵从女神的旨意,毁灭圣杯”。 这与想要对圣杯许愿获得接触“根源”机会的远坂时臣的目的完全相悖。 他们二人注定为敌。 如果能够活到最后的话。 当那个死板的男人眼睁睁地看到自己摧毁圣杯,失去了触摸到“根源”的希望,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是绝望?是不敢置信?是疯狂还是悲痛欲绝?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那样的表情,一定会为自己带来最为盛大甜美的愉悦。言峰绮礼思考着这样的未来,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已经没有必要再以弟子的身份对远坂时臣报告什么了。言峰绮礼这样想着,对assassin下达了指令:“通知其他的assassin,全部撤回。” “是。”少女形态的assassin以半跪着的姿态消失了身形。 将assassin当做“眼”来用,简直太狭隘也太愚蠢了。言峰绮礼愉快地想着,即使是魔力被等分的英灵,在偷袭方面也是无人能敌的。如果说无法在正面战场上与其他战斗系的英灵对抗,那么――如果说,将目标换成英灵们的主人呢? 就算是“时钟塔”中的高等魔术师,也不一定能敌得过完全隐匿气息的assassin三人联手合击的吧?如果三人不行,那么五人,如若五人依然不够强力,那么,十人,二十人,三十人――即使再强的魔术师,也无法抵挡身为英灵的assassin的刺杀术。 太浪费了,太愚蠢了,远坂时臣,我的老师啊。言峰绮礼叹息着。 竟将如此强力的对人英灵专用于观察和刺探,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的正面战场之上――这愚蠢的贵族决斗习惯竟然存活至今吗。 英灵对英灵,魔术师对魔术师,简直像是游戏一般。因为king的点数是13,而jack的点数是11,所以king会战胜jack。 远坂时臣就是这样的程度而已。当他手持king试图与别人较量之时,也许一把尖刀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 这不是游戏哟,我的老师。 这是一场战斗,这是一场战争。 所有挡在我路途上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我一定要将最终的胜利与毁灭一同献给我的神明。 这就是我,言峰绮礼的愿望。 言峰绮礼眺望着远处。 他如同每日清晨和入眠之前那般卑微而虔诚地弯下腰去。 不论是注视着他的assassin们,还是已经开始陷入了阴沉愤怒中的远坂时臣都不会明白言峰绮礼的心愿。 感谢神明解答我的迷茫。 感谢神明指引我的道路。 感谢神明赐给我的愿望。 ------------ 11第十一章 身着黑色长袍的少女在街角的边缘显现出身形。 目前已知的魔术工房……有三处。其主人分别是“创始御三家”远坂家的远坂时臣,冬木教会派遣者言峰绮礼,和来自国外的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 远坂府邸,冬木教会,以及凯悦酒店。 assassin,archer,以及lancer。 据绮礼所说,比起他擅长非正面作战的从者assassin,无论是archer还是lancer都是战斗力远高于自身的。尤其是archer,身为三大职阶之一的弓兵,本身的属性已经非常惊人,何况身为弓兵的是那一位――太古之王,拥有2/3神明血统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那是一位将宇宙都视为自己庭院的高傲王者。” 言峰绮礼这样描述他。 “任何宝物都是王之财宝,任何财富都是属于王的,王的命令高于一切。任何人不得王的允许,甚至不能窥视王的容貌。如若冒犯王的威严,王便会赐予死亡。” “只不过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人类罢了。” 莫瑞甘这样告诉自己的信徒。 “即使已经化成英灵,无限接近于神明,但终究不是神明。” 即使在传说中打败了女神伊修塔尔所派遣出来的天之公牛,但终究还是让挚友死于神明的诅咒之下。所谓的神明,本身就是所有现象的聚合,也许他们会显现得近似于人类,但本质上跟空气,跟天空,跟大地,跟水流都是同样的东西。 你无法杀死天空和大地,同样的,你也无法杀死这些古老的神明。 但吉尔伽美什会死。 因为他,毕竟还是个人类。 “即使是人类最古老的神话中的英雄王吗?据我所知,他所拥有的王之财宝,甚至包括神明之器。”言峰绮礼面露迷茫之色。 “英灵通过人类的信仰之力保存力量。吉尔伽美什之所以如此强大,那只是由后人的传说为他赋予的能力罢了。所谓的王之财宝都只是拥有神明之器原型的凡物,与真正的神明之器比起来简直有如天地之间的差距。” 莫瑞甘轻声笑了起来。 “如果他是所有神话的始祖,因而拥有所有神明的力量,那么――创造出他挚友的女神和诅咒他挚友的女神,又是怎么出现的呢?” 吉尔伽美什憎恨神。 他一生的挚友恩奇都是神创造出来的,但也是被神所诅咒而死。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 不,只要是没有他那位挚友的世界,对他来说都是同样的无意义。 参与战争的吉尔伽美什,只是为了夺还属于自己的财宝而已――也就是,圣杯。但对于这个东西,他并不热衷。冬木市的战争对他来说,就是一场沙盘游戏。 憎神的半神吗? 莫瑞甘陷入了沉思。 如果过早地与之接触……大概不会出现她希望看到的事态。 一边思考着,一边向着临街服装店的橱窗投去目光。随着脚步轻盈的移动,莫瑞甘身上光滑的黑袍向着那橱窗中的衣着样式逐渐改变。 衣领渐渐延伸,硬化,立起,肩膀逐渐展露出棱角,手臂处慢慢收紧挺直,下摆在缩短。 转过路口,人们所看见的已经是一位身着制服式黑色大衣的少女。制服的边缘蜿蜒出纠缠的纹路,显现出暗沉的红色,下身是修身的黑色长裤,和――一双不着鞋袜的裸足。 与橱窗之中的假人身上所穿的衣物几乎是一模一样。当然,也没有鞋子。 凡是注意到此的路人皆对少女投以惊诧的视线。 在这样的寒夜,光脚在街道上行走?而且,以如此自然的姿态…… 对各式注目毫无反应,仿佛毫无察觉一般。莫瑞甘泰然自若地赤脚踩在坚硬的地面上,顺着人流前进的方向前行,目不斜视。 与每一位曾对她投以注视的路人擦肩而过。 而他们急匆匆地看着前方或者脚下向前奔去,就好像将莫瑞甘的存在完全遗忘,甚至视野中已经没有了这样一位少女的存在。 “……lancer。” 充满不悦的清脆嗓音拉回了枪兵飘远了的思绪。 发现红发的女主人正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lancer垂下了眼,不发一词。 今天的lancer依旧担负着在冬木市内游荡,肆意散发自己的气息吸引其他英灵的任务,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为他提供魔力的女主人――主人的未婚妻――索拉小姐也强硬地跟了过来。 “肯尼斯?你说过lancer不肯告诉你为何逗留不是吗。那么我会担负起监视他行动的责任,这样行了吧?反正我不是令主,不会因为令咒被认出来从而受到攻击。”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强硬姿态,索拉压下了肯尼斯的所有意见,在他充满憋屈和郁闷的目光中,挺直脊背跟上了lancer。 但lancer对此比肯尼斯更抗拒――就算是瞎子,也能感觉到索拉小姐对他投以的视线是多么热烈。已经在神话时代经历过被主君的未婚妻胁迫私奔的他对这样类似的情况极度反感。因为这样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出自他自己的意愿。 而且这位小姐…… lancer皱着眉,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肩膀。 说着“难道以我的魔力还不足以维持你的实体化吗?!”的大小姐命令他以实体的形式在城市中行走,并以“你穿得太过于格格不入了”的理由为他添置了从上到下的整套着装。但比起贴合身体易于作战的武装,这种硬而束缚的布料所制成的衣物实在是让他全身难受。 制服,领带,毛衫,长裤,皮鞋――就好像全身上下都在被虫豸噬咬一般,让lancer头皮发麻。 而如此装扮的lancer走上大街,所引发的效应如同风暴一般。 原本就拥有光辉之貌,又有着强健精悍的体格。在穿上正式的现代服饰之后,完全就是一个走到街上都会被搭讪的美男子。而这种情况对于迪卢木多来说就更严重了――几乎每一个看到他的女人都会尖叫着晕过去,或者脸颊晕红着冲过来。 迪卢木多的表情立刻绷紧了。神话时代的记忆已经让他苦不堪言,他本能地想要借着英灵化的方式摆脱这样的境况,但手臂上传来的力道阻止了他。 他的右手臂被旁边一脸铁青的索拉紧紧拽住,就好像是宣告所有权一般,既不允许他英灵化,也不允许他靠近那些像是闻到香味一般扑上来的蝴蝶女人。那种独占的姿态,让lancer僵硬了身体。 原本想要隐去身形的lancer不得不留在了原地。 身边是紧紧抱着自己手臂的女主人,眼前是无数虎狼一般的女人。 lancer良好的骑士风范发挥了作用。他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闭了下眼,忍耐地转过脸去。 一抹幽深的黑色掠过视野的边缘。 金色的眸猛地收缩。 迪卢木多的身体迎来了触电一般的战栗。 腿脚自发地抬起来,身体向着那个方向倾斜而去,但因手臂受阻而未能移动成功。 等lancer再去寻找时,那一抹身影已经不见了。 不…… 迪卢木多在心里痛苦地大喊。 不要消失啊,莫瑞甘! 在养伤的那段时间里,迪卢木多回想着凯尔特时代的事情,想到那一夜,想到那颗石子,然后想到莫瑞甘在他死前的眼泪。想到她与他重逢时的吻,想到她声称要制裁他时眼睛里的狡黠。 像是所有坠入爱河的女人一般,她先给予吻,然后以巧妙的言语逗弄自己的情人。 但迪卢木多当时说了什么? 【我将忠诚献给我的主君,然后死后将灵魂献给您。】 想到他逃走时,那张苍白的脸上的表情。 【你再度将我抛弃了,迪卢木多――】 迪卢木多说了什么? 【对不起,莫瑞甘!我必须去救援我的主人――将此事办完之后,我必会回来,接受您一切惩罚!】 惩罚?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因为恨吧。 好疼。 好疼啊…… 迪卢木多反射性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前,想要像以前一样握住那颗石子寻找微薄的慰藉。 在抓到一把空气之后,他才想起――因为要投影来寻找他的意识,女神已经将那颗石子完全毁去了。 那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 而他先是否定了爱,接着又失去了石子。 胸口的疼痛和沉重越发明显了,几乎让迪卢木多喘不过气来。 好疼啊―― 好疼啊!! 那因为缺少了一半而剧痛的心脏啊。 你为何还能够跳动呢? 即使你发出苦痛的□,即使你血肉模糊,你依然在挣扎着跳动。你的韵律,正在呼唤着那个名字……那个他已没有资格再唤出口的名字。 “lancer!”红发的女主人发现他的怪异举动,以急促的声音呼喊着他的名字。 但是存在于此时此处的,并非枪兵lancer,而是一个名为迪卢木多的英灵。 迪卢木多甩开了索拉的手,以疾风一般的速度冲出了人群,飞快地奔向了某一个方向,从索拉的视野中消失了。 “lancer!!!!”身后传来逐渐减小的呼唤声,迪卢木多充耳不闻。 他疯狂地穿过房屋与街道,试图找到那一抹掠过街角的黑色。 他释放出自己所有的魔力。 她在哪里? 哪里都看不到她的背影。 她在哪里? 哪里都找不到她的痕迹。 她在哪里? 哪里都听不到她的声音。 不知道……要怎么去呼唤她。 已经无法维持自己的实体化,迪卢木多失魂落魄地站在无人的街道中央。 他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脸色白得可怕。 他垂着眼静谧地站了一会儿,慢慢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然后。 疼痛地弯下腰去。 “……莫瑞甘……” 求你,再回应我一次。 ------------ 12第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的时候才想起来好像忘记存稿箱这回事了……_(:3∠)_
  “是你那位伟大的主人命令你追踪我的吗,英灵。”冷淡嘶哑的声音在他的前方响起。 随着话尾余音落下,前方空无一人之处缓缓显出黑发少女的身影。她面色不悦地看着身着现代服饰的迪卢木多,难掩讽刺地说道。 “我……” 来自于凯尔特神话时代的骑士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怔怔地立在原地,脸上露出恳求的表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目光冰凉地扫过他的脸和眼下的泪痣,接着在他透着歉意和内疚的双眼停了停。 没有再说任何话,莫瑞甘的身影快速地消隐。 “啊……” 迪卢木多惊愕地瞠大双眼。 即使瞬间使用了魔力爆发的技巧,将速度加成至a+的地步,他依旧没能抓得住莫瑞甘。 看着少女的身影在虚空中消隐,他除了无意义的叹息什么也没能说得出口。 ……我……并没有奉命来追踪您啊,女神…… 言语被锁在喉中,声带平稳僵直,发不出声。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呢?想要去哪里呢?是否见到了什么人呢? 你……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杀死我吧? ……你是,因为我而来的吧?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了解,没有答案。 这就是现状。在这个时代,迪卢木多奥迪那和战争女神莫瑞甘的现状。 ――事实上,在神话时代就已经是如此的状况。 迪卢木多奥迪那,唐恩之子,爱与青春之神安格斯的养子,拥有着被养父祝福过的双枪的男人,从成为战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学会了信仰战争女神莫瑞甘。 而莫瑞甘,战争与死亡的女神,诞生于玛赫体内的年轻女神,从认识迪卢木多的那一夜到最后,一共也不过只与他见过两次。 你了解我吗,莫瑞甘? 我明白你吗,迪卢木多。 终究还是一无所知呢,我们两个。 如今横贯在他们之间的还有他恪守的骑士精神,和他誓言效忠的主君。 而她的神性正在渐渐吞没所剩不多的人性。 他们正站在星之河流的两端。即使伸出手,也无法触及到对方,这就是他们的现状。 在这个冬木市的寒夜,无人的街道之上,他们默默无言,擦身而过。 隐匿于虚空之中的莫瑞甘并没有马上离去。 她看着迪卢木多在空旷的大街上僵硬地伫立,嘴唇微微颤抖着好像想要说什么,终于还是放弃地垂下脑袋,颓丧地在身侧握紧双手。 想要说什么呢,英灵lancer。 当你是迪卢木多之时,你曾经将爱情献给我,却把忠诚献给别人。你将热恋投注于我,又将婚姻与誓言交给别人。你将死亡留给我,又将愿望留给别人。 当你成为lancer后,你又想要将生命献给别人,只把灵魂留给我。 想要说什么呢,英灵? 你的身边永远有着他人。 而我除了玛赫之外只与你有过如此亲密。 你不再是迪卢木多奥迪那,忠心信奉我的骑士。 我也不再是莫瑞甘,凯尔特的战争女神。 你是英灵lancer,我是乌鸦芭德波。 你会为了你的主君夺取圣杯和胜利,而我会在你们的眼前将你的愿望打碎。 看着吧,lancer。在你的面前,我将夺去你所希冀的胜利,将你的骑士妄想彻底毁灭。 在所有势力都在隐秘地观测和监视的时期,三大职阶之一的lancer显出了踪迹。 这个消息在冬木市隐秘地被传播开来。 无论是哪一组的目光都在向着这一方集合――只有一组除外。 就在邻近街道的民居内,正在发生惨无人道的案件。 咚――咚―― 沉重的大锤敲击出沉闷的声响。 满脸是血的孩童连哭都哭不出声。 骨头被一锤一锤地敲破,敲裂,敲碎。 妈妈的眼珠如同果冻一般粉碎地喷洒在地板上。 爸爸的肩胛骨被粉碎,然后手臂痉挛扭曲地在地上摊着。 姐姐的肋骨随着五脏一同混成掺杂着碎骨的肉酱。 哥哥的盆骨被敲碎,两条大腿扭曲成蛙腿般的形状。 咚――咚―― 孩童的喉咙里发出垂死的咯咯声。 咚――咚―― 幼嫩的身体如同馅料一般被无情地搅拌,摊平,然后被蘸上画笔,在墙壁上绘制出线条疯狂紊乱的抽象画――所有的颜料都是血色的,新鲜的红色,暗沉的深红,还有腐烂的紫黑。 “啊啊――真是不好用呢,这么冷的天气,马上就干涸了。” “龙之介哟――你的方法,太粗糙了――” 行凶者有两人。他们又像是主仆,又像是师徒。 身着如同小丑般古怪服饰的男人有着一双金鱼般浮凸的巨大眼睛,以一脸严肃的表情在教导旁边的少年。 而少年满脸是飞溅的肉泥和血块,正兴奋地喘着粗气,身边的地板上丢着一把沾染着血和碎肉的铁制大锤。他手中挥动的画笔上,因为“颜料”本身的性质,已经粘满了干涸的血块,发硬,发黑,即使他选用最新鲜的色彩,也无法涂抹出他想要的颜色――所有的颜色在干掉之后都呈现出令人作呕的紫黑色,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你过度注重所谓的艺术感了,龙之介。我等是从何处汲取力量的,难道你忘了吗?只有‘最新鲜的痛苦和绝望’才是吾等追寻的目标啊,龙之介!” 金鱼眼的男人严厉地训斥。 “啊啊,是啊,主人。”少年一边喘着气笑着一边回应道。他的手背上有着红色的纹章,显而易见是这位英灵的主人,但他却非常自然地反过来认对方为主,并且接受对方的教导,“你不觉得这样超cool的吗?头,肩膀,胸口,盆腔――我已经将一个人粉碎了呢,主人!” 龙之介邀功似的炫耀着,像是小孩子似的笑着。 “龙之介,你真是太天真了。敲碎了头颅,如何感受到痛苦呢?打破胸口,也会迅速死亡。他们所能感受到的,仅仅是死亡之前短短的一瞬间而已。这是一种巨大的浪费啊,龙之介――倒是这个小孩子,处理得不错!将你的‘艺术’展示给他看,再将他作为‘绘画’的‘颜料’,这样的创意倒是相当的新鲜啊。” 金鱼眼的男人将少年一番痛斥之后,总算给予了一句赞誉。少年因为这句赞誉立刻涨红了脸,兴奋地笑了起来。 金鱼眼的男人还要再说,却突然地闭上了嘴。浮凸的眼球向着一方神经质地转过去,然后定格。嘴咧出狂乱的弧度。 然后他发出了颤抖的叹息。 “啊啊……感受到了,这股魔力!来自于一位强大的英灵,毫无疑问!”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散发着朦胧白光的水晶球,放置于溅满血液的桌上,然后像是等着吃饭的孩童一样在桌边坐下,热切地开始摆弄那个球体。 “主人,那是什么?是水晶球吗?能看到未来吗?”名为龙之介的少年兴奋地扒过来。 “刚才感受到了,非常强大而凛冽的气息呢。这样肆无忌惮地散发气息,一定会引发一场战斗的吧?”金鱼眼的男人精明地分析着,“在与他们遭遇之前,还是先看看他们的真实情况吧。” “噢……”龙之介有些失望。作为一个并非魔术师的凡人,他对所谓的英灵和圣杯都毫无概念。召唤出自称蓝胡子的金鱼眼男人纯属意外。但蓝胡子的残暴手段和虐杀理论都深深地折服了他,让他对这位意外前来的英灵充满了敬仰。但身为一个少年,对于这些超脱科学范围以外的事件依旧是充满了好奇的,所以他虽然有些略微的失望,但还是乖乖坐在蓝胡子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水晶球的内部。 lancer并不是因为要吸引敌人才释放魔力的。 但这样行动之后,成功地实现了肯尼斯“引诱敌人曝光”的意图,以身处明处的堂堂挑衅,将所有敌人的注意力都拉到了自己身上。按照肯尼斯的计划,接下来当然是逐个排除较强的对手,用lancer宝具的特殊能力来实现。 计划的前半段已经顺利的实行,然而目前的lancer正处于魔力缺乏的状态。而为lancer提供魔力的索拉离此处相当遥远,利用通路补魔效率极低。也就是说,至少在这个时间,lancer会以贫魔的状态面对追踪而至的敌人。 这并不是开战的最好状态。lancer无疑也并不想以此状态迎击敌人――他想要的是,为主君带来胜利。而不是在如此狼狈的时刻,猝不及防地逞强死在最初的战场上。 然而这并不是lancer所能左右的――他的主人肯尼斯,在以使魔发觉了其他英灵正在向lancer的所在处赶来时,也以极高的效率赶到了此处。 在察觉到英灵魔力匮乏战斗力低下的现状之时,肯尼斯的脸色可怕得吓人。他的上唇不快地掀起,因不满而绷紧了脸,甚至连额头的青筋都在突突跳动――整张脸都愤怒得发红。 他以极其阴郁和怨毒的眼神瞪视着枪兵,直到枪兵朝着自己低头,跪了下来。由于魔力的极度缺乏,枪兵的实体正在不稳地波动着,最多再撑个几分钟,他就一定会失去实体化的能力,更别提是战斗了。 如果此时强令他去与英灵战斗,他必定会遵从。但是目前lancer的状态,恐怕是七个英灵之中最弱的一个。如果不想要就此战败退出战斗,肯尼斯就必须带着lancer返回,将吸引敌人的计划提前中断。 这个废物……! 肯尼斯愤怒地咒骂。 如果是当初计划召唤的亚历山大大帝,必不会将他置于如此屈辱的境地! 明明计划的是主动挑衅,以lancer的宝具特性将敌人封印,提前排除竞争者,但这个废物,暴露了自身存在之后却毫无作用!甚至还要连累自己从敌人面前逃走! 而且,他竟敢将自己的女主人丢在不知何处的地方,然后一个人擅自脱离――索拉……!想到未婚妻如果被其他魔术师发现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对待,肯尼斯就几乎要愤怒而惊恐地撕碎眼前的英灵。 “……回去!”肯尼斯以尖锐的声音愤怒地咆哮,接着发动了隐匿的魔术,在其他参与者到来之前,消失了踪影。 lancer保持着单膝下跪的姿势,闭上了眼,深深地低下了头。 ------------ 13第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最近临近元旦,工作忙碌,想要维持日更但时间不允许。1号2号人不在,会攒存稿。欠的稿子节后补偿。 鞠躬。 …………话说是因为我的文吸引了你们这群s还是你们被我带坏啦!!!都是坏蛋!!!你们应该粉红少女着嘤嘤嘤求我不要虐枪哥才对嘛! ―― 大半夜赶完下半章。 言美丽你好美丽!我爱你! 枪哥你再顾着野男人,妹子就没啦。
  由于肯尼斯及时的改变计划,向着这一处聚集而来的令主和英灵们纷纷丢失了目标。 通常来说,除非是刻意的散发出魔力引诱目标,英灵在收敛起魔力之时,不靠近到一段距离之内就无法追踪。此中的佼佼者,莫过于言峰绮礼的英灵assassin。以他们的潜伏技能,即使就隐匿在几米之外,只要他们不展开行动,便不会被发觉。 无论是英灵、使魔、抑或助手,在这一区域谨慎地查探一番之后都纷纷散去。 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对冬木的圣杯战争几乎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但气氛越发的诡谲起来。 在一触即发的前夜,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位于冬木市的杀人狂魔再度犯案,此次的受害者是一户普通居民,于睡梦中被人残忍虐杀,现场惨不忍睹。而警方束手无策。 由于案犯不科学的犯案方式和不留痕迹的手段,官方开始怀疑是有普通人以外的特异人士行凶,因而求助至冬木教会。经过教会的一番侦查之后,终于发现了部分蛛丝马迹,并以此为基础确定了犯人的身份。 ――是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但不能确定其身份。 这让教会和魔术协会之间的关系直接受到影响,紧绷起来。教会认为应当加大对圣杯战争的干涉力度,排除不合格的参与者,而协会认为圣杯战争不可被教会所操纵,这是专属于魔术师的圣仪。 经过初步的紧急交涉,教会和魔术协会一致决定必须制裁这个背离魔术师素养和规定,毫无顾忌地残害普通人的参与者,考虑到圣杯战争参与者的英灵强度并非一般魔术师能匹敌,双方共同决定以圣杯战争的令咒为奖品,召集其他参与者共同对抗这一组杀人狂魔。 此次圣杯战争的监控者,冬木教会的言峰璃正神父,言峰绮礼之父,曾经试图将儿子与远坂时臣一同聚集,商讨对策。但应召唤而来的仅是远坂时臣的使魔和言峰绮礼的assassin。远坂时臣无礼的态度和assassin关于此事的简单解释令言峰璃正感到难以置信。 言峰绮礼因为无法明言的理由与远坂时臣决裂了。 这对于试图将圣杯战争控制于一定范围内的言峰璃正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将远坂时臣的使魔送走后,言峰璃正让assassin给自己的儿子带去了留言――以圣杯战争的监控者和言峰绮礼的父亲双重身份,命令他马上前来冬木教会。 “……哦?是吗。远坂时臣仅仅派去了使魔啊。” 听到隐身的assassin传递来的讯息之后,对于父亲的召唤理由,言峰绮礼基本已经了然于胸了。“帮助远坂时臣”对于父亲来说,几乎就等于“让这次的战争没有意外地和平结束”。 但,这怎么可能呢? 就算没有芭德波女神的存在,仅仅是远坂时臣的目标来说――对于“根源”的任何直接接触,都一定会影响到这个世界的力量,这是毫无疑问的。比起那些想要征服世界或者成为众人之王的愿望,说不定这才是真正致命的愿望。 父亲已经老了。他是个神父,并不是魔术师。他对魔术并不了解,只是对于一切破坏规则和标准的事物都深恶痛绝而已。 但是,如果战争能被控制,那么这就根本算不上什么战争了。 不过,作为儿子,言峰绮礼也应该要回应父亲才对。 不过,他是不会亲自回去解释的――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告诉我父亲,排除异端这件事,我会以自己的方式完成。破坏保密规则的人,一定会被我制裁――以我言峰绮礼的名字发誓。”冷静地阐述着战斗的宣言,言峰绮礼将垂在胸前的金色十字架捏起,在唇边落下一个吻,眼神冰冷刺骨,“我会为神明扫除一切威胁和障碍,我发誓。” assassin行礼离去。 得到如此坚定誓言的言峰璃正神父稍微安了些许心神。因为这才是言峰绮礼应有的模样――绝对的虔诚者,绝对的苦修者,绝对的制裁者,绝对的行刑者。于是他不再担忧儿子的行动,转而开始思考如何修复与远坂崩裂的关系。 应付了父亲和父亲身后的教会的言峰绮礼,将双手背在了身后,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几百米外的豪华高楼――那是冬木市最大的酒店,凯悦酒店。也正是lancer主仆停伫之处。这是来源于assassin的资讯,因而绝对不会有错。 绮礼之所以没有动手,不仅仅是因为assassin并不是适合提前暴露的从者,也是因为他所在意的神明的态度――女神与lancer之间,似乎有什么不明的关联。绮礼不会去询问女神,这是非常无礼的行为。如果女神对lancer有着不同的态度,那么绮礼也会相应更改自己的计划。 既然女神对此没有任何指令,那么绮礼就会按照原本的计划行事――确认,lancer组的令主,乃是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其魔术工房位于凯悦酒店的上层。同行者还有阿其波卢德的未婚妻,名为索拉的女人。 “主人。” 一位assassin在他的身后发出声音。 “有紧急情报。” 在凯悦酒店相邻的大楼顶层,assassin发现了一位伏趴于狙击枪之后的短发女性,从assassin发现她开始,已经在此处潜伏了一个多小时,几乎完全没有移动过。 她的目标与绮礼一致,正是凯悦酒店的上层。这位女性的手背上并没有红色的令咒,不是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但她将目标锁定为阿其波卢德的举动,已经很明显地表示了她的立场。 她一定是某位参与者的同伙。 而这位参与者……八成就是那个被称为魔术师耻辱的杀手,卫宫切嗣了。 没有任何魔术师尊严的男人、魔术师中的败类、使用暗杀手段和现代武器与魔术师进行生死搏斗的反逆者――所有的称号都归属于卫宫切嗣一人。 言峰绮礼曾经对他非常有兴趣,甚至觉得卫宫切嗣就是那个能帮助他找到生存意义的男人。 “主人,接下来的行动纲领是?” 发现主人陷入了沉思,assassin轻声询问。 “继续侦察。直到我下达下一个命令之前都不要轻举妄动。”言峰绮礼说,“那个男人……卫宫切嗣,看来已经瞄准猎物。我们只要静静地看着,在他咬住猎物颈项的瞬间将之击杀就可以了。” “明白了。”有着紫色长马尾的女性assassin行礼后消隐。 既然已经将自己的助手派遣到此处潜伏,并且携带狙击枪械,一定是有了完备的计划,对身处于凯悦酒店上层的阿其波卢德的奇袭所能够造成的效果,除了提前排除一位强有力的敌手之外,更能够给予其他参与者以震慑――卫宫切嗣并非属于常理范畴内的魔术师,只要想要杀死一个敌人,他就会不择手段。 那些魔术师们……尤其是拥有源远流长的历史的魔术世家,一定会被这位恐怖分子的手段彻底震慑。即使做出一副高傲的姿态在嘴上痛斥他的低级下作,却一定会在心中留下阴影,畏首畏尾。 ――而这也正是卫宫切嗣的目的。 “哦,你也来到此处了啊,绮礼。” 随着不具有任何感情的嘶哑声音,裸足的少女显现在岩峰绮礼面前的虚空中。 “啊……”绮礼微微张大了眼睛,接着露出了笑容,“您也在这里。” 出现在神父面上的表情和善到了有些恐怖的地步。 “唔,是啊。这个城市对我来说相当陌生呢。我想看看所谓的‘未来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对于自己的虔诚信徒,莫瑞甘的态度略微柔和了一些。她伸出手指,在刚刚lancer出现之处、远坂府邸方向,还有面前的凯悦酒店轻轻点了点。 “那么,您的结论是?” 神父好奇般的追问。 “平静。”莫瑞甘态度自然地说。她手心朝下,五指缓缓张开,接着快速地攥紧,“……平静到……几乎无聊的地步呢,绮礼。真是个无聊的世界啊。” 女神失望的表情落入神父的眼中。 “……原来如此。”言峰绮礼的表情立刻有所变化。他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思考的表情,“那么,您希望看到的是怎样的盛景呢?” “我所希望的,正是你所期盼的,言峰绮礼。” 莫瑞甘对着自己的信徒露出了微笑。 她以轻盈如鸟的姿态转过身,黑色的巨大羽翼自肩胛处壮丽地延展开来。 “绮礼。” 言峰绮礼屏住了呼吸。 “让这个平静的城市热闹起来吧。” “……我明白了。”言峰绮礼无法自已地露出了狂放的笑容。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喘息起来,发出了颤抖的笑声。他用颤抖的手去寻找落在胸前的金色十字架,接着以同样战栗的唇在其上落下一吻,“无论是如花火般的死亡,如同奏鸣曲般的战争,如同花瓣一般散落的生命,还是如同雾气般的痛苦,我都将全部献给您。” “我会看着你的,言峰绮礼。” 留下如此的话语之后,莫瑞甘从神父所能感知的世界中消隐无踪,即使assassin也无法寻找到她的踪迹。 但言峰绮礼仍旧充满感动地看着她原本伫立之处,感觉自己的血管几乎要被突突涌动的血液刺破,心跳剧烈到胸口发痛。从这些针刺般的疼痛中意外地得到了满足和快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连进入肺部的空气都变得甜美起来。 “……那么,就这样开始吧,我所希望的圣杯战争――” ------------ 14第十四章 出乎意料地是,言峰绮礼并没有观察到那个潜伏的女人对那幢已经彻底化为肯尼斯魔术堡垒的酒店做出任何引人注目的事情。她仿佛只是奉命来到那附近,然后监视那幢工房,仅此而已。而与他同目的的侦察者,隐藏在暗处的还不知有多少。 目前暴露在所有参与者面前的魔术工房共有两处。 远坂家的远坂府邸,还有凯悦酒店自上而下共32层的全部。 如果想要打破这种互相试探互相监视互相掣肘的局面,必须要有人主动出手,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另外,关于那个杀人狂的参与者也是一个巨大的不稳定因素――一枚能够强行命令英灵行事的令咒,对于所有的参与者来说也许就是制胜的关键。没有任何人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在争夺这枚令咒的过程之中,大部分的参与者都会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接下来一定只有不死不休的杀局。这样的情况,影响因素太过于繁杂且不可控。 一定要在形成这样的局面之前就提前动手,才能使这场战争向着自己希望的方向而去。 可以下手的切入点有两个――卫宫切嗣的部下,以及远坂时臣本人。 远坂时臣――无论是与教会的关系,还是他的英灵本身,还有他对于自己和自己英灵的了解程度,都意味着这不是一位能够快速有效地消灭的对手。 那么―― 言峰绮礼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浑然不觉自己已被发现了的短发女人身上。 承自远坂时臣的视觉共享装置正在运作。一位assassin正潜伏在她的身旁,而身为毫无魔术素养的普通人的女人对此一无所知。通过这一装置,言峰绮礼能够将自己的知觉与任何一位assassin连结,从而完美地全方位掌控战局。 现在,他正在注视卫宫切嗣的部下――名为久宇舞弥的女人。 这个女人拥有如同刀刃一般凛冽的美貌,以及微微眯起就会闪烁寒光的细长双眼。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的痕迹,但仅仅凭着自身的气质和姿态就能够吸引任何男人的目光。她一动不动地伏在狙击枪的旁边,查探着凯悦酒店的动静。 大量地爆发出魔力后又什么也没行动,隐藏自己的行踪隐秘地回归工房,一定是因为英灵或者令主身上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故。 也许这就是一击致命的时机――也许卫宫切嗣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将自己的部下派遣到此处的吧。还有另一种可能――他会像是远坂时臣一样,假造出与其他魔术师交战的迹象,然后引诱深藏在暗处的参与者出手。 如果能够成功,那么他可排除劲敌一名。 如果突袭失败,那么就佯装退败,吸引想要成为黄雀的愚蠢敌人出手。 以这个男人一贯的手段,这个计划的实现程度必定会远高于远坂时臣在众人面前表演的戏码――以不适宜出现在正面战场上的暗杀者直接突袭各方势力都隐秘窥视着的远坂府邸,这是任一略有智谋的令主都不会做出的愚蠢行动。但“卫宫切嗣”利用枪械或是炸弹进行暗杀行动,可信度就会非常的高――因为他就是这样的杀手。 言峰绮礼猜测着卫宫切嗣行动的动机。但他也知道,这一切都仅仅是推测而已。不管因为什么理由,卫宫切嗣将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视为猎物已经是事实。 画面忽然抖动起来。 “……?” 来自于另一位assassin的共享视觉传来了异样的影像。一位穿着灰色夹克、帽子深深地遮住面孔的男人正在和远坂时臣的妻子――远坂葵交谈。接着这个男人摘掉了帽子。 他的左脸布满了蜿蜒突出的经络,像是活虫一般游动着。左眼的瞳孔已经变成了灰白色,看上去毫无神采,应该是瞎的。 他的头发是不自然的灰白色。 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的发色一般,在他的年龄非常不自然的死灰。 他伸出了右手――手背上鲜红的印记令言峰绮礼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 又一位令主么? 这可真是……如同神助一般的惊喜啊。 原本只是出于谨慎想要防备远坂时臣的动作,才派遣了一位assassin跟从被远坂时臣送去其他地方的妻女,却因此意外得到了非常有用的讯息呢。远坂时臣的妻子,竟与另一位令主有着私下联系? “葵,放心吧。”男人以语调柔软却嘶哑可怖的声音说道,“我一定会……会将樱送回你们身边。让凛和樱……还有你……都能够,快乐地团聚。你们会幸福地生活下去……” 远坂葵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 “间桐脏砚答应会把樱还回来。……只要我得到圣杯!”男人浑然不觉地继续描绘着自己的梦想,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梦想中的完美蓝图之中的女主角的表情。 远坂葵的脸色变得惨白。她不敢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天啊……”她那双永远温柔平和的双眼中涌出了大颗泪珠。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就好像看着一个怪物,“为什么……雁夜……” 如果面前的男人真的得到了圣杯――那么一定意味着……他杀死了时臣…… 无论在樱的事情上,远坂葵如何怨恨远坂时臣,他始终是她的丈夫,她始终是他的妻子。如果必须在“樱被送去间桐家”和“远坂时臣战败被杀”之间选择一个,身为妻子的远坂葵会如何选择是显而易见的。 “我一定会得到胜利的,葵。我拥有最强的从者。”名为雁夜的男人完全沉浸在了自我的幻想之中。他彻底忽视了面前的女人哭泣的表情,将之认为是感动的哭泣,接着戴上兜帽,自顾自地转身离开。 他的左脚好像受了伤似的,整个人向□斜着,拖着左脚向前行进,对身后女子的叫声充耳不闻。 “神啊……”远坂葵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来, 当这一场景通过assassin的视觉实时传送到言峰绮礼处之时,他扯动嘴角,轻声叹息,接着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充满着惊叹和喜悦,令他的面容显得容光焕发,他的眼睛分外明亮。 因爱情而困苦的男人啊。因亲情而悲伤的女人啊。 因力量而腐朽的男人啊。因懦弱而痛苦的女人啊。 因妄想而疯狂的男人啊。因冲突而崩溃的女人啊。 这样的悲鸣―― 言峰绮礼长长地叹息,几乎目眩神迷。 这个名为雁夜的男人对远坂时臣怀有“仇恨”。 源自于爱情的仇恨。 以女人为中心造成的纠葛使得远坂时臣在看不到的地方已经树立了一位劲敌――来自于传闻中使用虫术的间桐家的令主。 看不见的暗流正在冬木市的圣杯参与者之间涌动。而作为将这些黑暗河流全部收入视野的人来说,言峰绮礼对这样的战争拥有了更多、更多的期待。 那么,最先要做的是? 言峰绮礼将目光投向了久宇舞弥。 如果杀死这个女人的话……一定能够激怒名为卫宫切嗣的狂狼吧? 莫瑞甘消失的时间里,都在向着毁灭圣杯的目标努力着。从绮礼那里获得的讯息是,圣杯必须要收集死亡英灵的灵魂,当收集六位英灵的灵魂之后才会真正的“出生”,然后以英灵为祭品打开通往世界外侧的门――也就是说,如果想要毁灭它,就一定要先让它“出生”。 在确实的“出生”之前,圣杯这个道具其实是“不存在”的。 任何力量都无法毁灭“不存在”的物体。 那么,如果莫瑞甘想要达成毁灭圣杯的目的,就必须先要让圣杯出生。也就是说,要让“六位英灵的死亡”成为现实。 从第一位英灵的死亡开始,圣杯就会开始成形,直到第六位英灵的死亡,圣杯就会确实的“出生”。必须完成这样的仪式,才能接下来成功地毁掉圣杯。 毫无疑问,因确定目标而来的女神将把除了lancer之外的所有英灵都视为猎物。但是,她毕竟是不容于此的偷渡者,是抑制力首要排除者。即使投影本身也拥有着巨大的力量,她却不能肆无忌惮地使用会触动那两把“钥匙”的力量。 言峰绮礼就是她所寻找到的宝物。 这颗璀璨的棕色宝石,将在这场战争中大放异彩。 他对于痛苦和死亡的执着与兴趣,都将成为他信仰莫瑞甘的动力。吸引了他的不是投影所展现的力量,而是她的本质――死亡,战争,痛苦与鲜血。 即使她看上去全无神明的全知全能,也全无毁灭世界的巨大力量,他依旧将莫瑞甘奉为至高的神明,并且对于她所下达的一切谕令都会全力以赴。 她所希望的,也正是言峰绮礼所期盼的。 仅此而已。 ------------ 15第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 重感冒胸口痛上吐下泻还要上班的人半死不活爬出来 大家,气温降低了千万不要感冒……要死人的………………………… (难受的爬去吐)
  言峰璃正近来发觉绮礼的行动有些不对劲。 完全无视远坂时臣的命令,甚至无视身为父亲的自己的命令,绮礼以“协助时臣”以外的其他目标在圣杯战争中活跃着。 与远坂的关系修复工作也彻底失败了,远坂时臣以阴郁的表情做出了“请您确认言峰绮礼的目的再来与我商谈此事吧。教会真的是真心要与远坂家合作吗?”的回复,并且将言峰璃正的通讯请求全部拒之门外。 在深深为远坂时臣的无礼举动而感到羞辱愤慨的同时,言峰璃正也对无法揣摩的儿子的意图感到有些仓皇。 绮礼……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肯尼斯坐在舒适的浅色沙发中,手肘倚着把手,十指托着额头,看上去非常疲惫。他的面前,已经通过和索拉的魔力回路充分补充魔力的lancer正恭敬地单膝跪在那里。 酒店的灯光非常明亮,衬得肯尼斯的金发熠熠发光。但相对应的,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却满是怨毒的寒光。那双眼满含着尖锐的恶意,直直地瞪视着自己面前跪着的从者。 “哈!所以说,又是那句话吗?”肯尼斯以扭曲尖利的声音嘲讽,“‘请主君饶恕我的自作主张’?嗯?!” lancer没有回答。 黑发青衣的骑士深深地低下头去,以无比谦卑的姿态。 “啊啊,总是说着‘应召唤来到此处是为了帮助主君夺得胜利’的骑士啊。总是擅自离开主人身边,把主人抛弃在危险的人群之中,自作主张地爆发所有魔力,将主君陷入危险之中――”肯尼斯一拳捶在手边的茶几上,震得其上的杯具全都发出“喀”的响声,“你就是这样尽忠的吗,lancer?!” lancer更深地低下头去。在肯尼斯所看不到的地方,他紧紧闭着眼睛,支在地面上的手握拳到指关节发白的地步。 “无论如何……我迪卢木多奥迪那,即使以这条命作为代价,也一定会为您赢得圣杯!”他低沉地发出誓言。“我并非刻意欺瞒您,只是这件事的原因……并不是以我等的身份能够置喙的。” 显然,肯尼斯被他的话更深地激怒了。 他情绪失控地抓起桌上的杯子,向着lancer的脸砸去。 玻璃高脚杯在lancer的额角撞成碎片。尖锐的碎片飞溅开来,却没有对英灵的脸造成任何伤害――他只不过是看起来像是人类的“东西”而已。 肯尼斯无比清醒地明白这一点。 肯尼斯在正式成为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之前,是时钟塔降灵科的一级讲师。关于降灵魔术,可以说目前身处于冬木市的任何人都不及他对此了解的深刻。也正是因为对这个领域的无比熟悉,肯尼斯对于所谓的“英灵”并没有大多数魔术师所共有的那股憧憬。 就像是他所沟通过的任何的灵一样,英灵也只不过是一个非人的道具罢了――只是比起普通的灵,他们能够通过和盖亚和圣杯的契约拥有更大的力量,能在这场圣仪之中发挥出更大的作用罢了。 但前提是,他所召唤出来的英灵强大得足以匹配他――名门阿其波卢德的嫡子,自小便被称为圣童、天才,年纪轻轻就已在时钟塔声名远扬的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 原本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只要按部就班地得到胜利即可。 但是从召唤之前,那个该死的小偷窃取了自己辛苦找寻到的征服王的圣遗物开始,一切就脱了轨。 原本召唤最强大帝的梦想完全破灭,他这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召唤出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骑士。现在,就连这个根本无法在历史上留名的骑士,也敢违背他的命令! 最令肯尼斯深恶痛绝的是,这个肆意违背自己命令的非人的东西,竟还敢摆着一张正直的脸,信誓旦旦的对自己发誓会忠诚! 还有…… 肯尼斯颤抖的手指狠狠地收拢。 本来就是以“监视”的理由跟着这个英灵一起出去的索拉,即使被那样无礼地抛弃在大街上,竟然仍旧会因看到他魔力不足而大发雷霆,在补魔后为了这个英灵来训斥自己这个未婚夫! 想起目前因为魔力缺乏而暂时进入休息状态的红发未婚妻,肯尼斯就忍不住咬紧了牙齿。无论自己是多么的杰出完美,在索拉的面前多么的体贴,她却总是!总是维护着那个该死的lancer!明明……明明那只是个道具而已! 对lancer的恨意被更深地激发了出来。肯尼斯握紧了沙发的把手,几乎要将那当做lancer的颈项一般扼断似的用上了极大的力气。 “……主君。” “什么事!”突然听到lancer出声,肯尼斯反应相当激烈。 lancer抬起了头,额前的碎发顺着额头的弧度垂落,看上去像是贯穿半张脸的伤疤。他以金色的眼静静注视着肯尼斯,不带情绪地报告:“主君,工房外部有不明从者的气息,并且正在急速接近中。” 因为对自己的魔术技巧与能力非常自信的关系,在将凯悦酒店整体化为魔术堡垒的同时,肯尼斯也在酒店的外围布下了无数陷阱。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守,不会惧怕任何敌人的强袭。哪怕是敌人直接打上门来,他也可以安然不动。 结界外的魔术陷阱已经引爆了3个。……4个。 肯尼斯的额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尽力将之前暴虐的情绪全部压下,深呼吸了一口气。 “……lancer。” “是,主君。” “杀掉那个入侵者。”肯尼斯以压抑的声音说。 如果没有杀掉他,那么你就为我拦住那个强力的敌人而死吧。在肯尼斯阴郁的蓝色眼睛深处这样说道。 黑发的骑士动作迅捷地站了起来,深深弯下了腰。 “是,主君。” 他平静地说。 在英灵化之后,lancer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刚才感觉到气息的地方。这是在凯悦酒店楼下旁边的小巷,深处空无一人。但这块区域依旧残留着方才感觉到的魔力气息。lancer微微弓着身子,警惕地扫视周围,然后,在侧前方的不远处,他察觉了暴露了行迹的敌人,立刻向着那个方向追了出去。 在他离开后,小巷的最深处的暗影中,慢慢走出了一位身形矮小的黑衣面具英灵――与同样装扮的所有同伴一样,他们的名都为assassin。 这位assassin看了一眼lancer追去的方向,向后退了一步,再度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绮礼大人。” 黑衣的神父立在楼宇的顶端,高空地风猛烈地吹动着他的头发和衣袍。他面色平静地看着前方,就好像他的灵魂已经离开了他的躯体一般。 他的视觉正不断地与一位负责引诱的assassin连接,再与他断开,连接下一位assassin。因为人数众多而单兵实力极低的这些英灵们,天生就拥有如同一人般的默契和知识技能甚至是感知的共享能力。借助这样的特性,言峰绮礼能够以最近的角度掌控全局――lancer,手执长枪的不知名英灵,正按照自己的计划被诱向那个短发女人的位置。 那么,接下来是―― 与绮礼连接视野的那一位assassin迎来了夺目的利刃光芒。 他已经是离久宇舞弥最近的一位,几乎就在她对面大楼的同一层。在这位assassin被长枪穿透胸膛的同时,对着久宇舞弥方向的墙壁也被lancer的攻击炸裂了。 原本已经敏锐地注意到战斗的久宇舞弥立刻将狙击枪的瞄准镜转向了发生战斗的方位。而就在灰尘渐渐散尽的同时,她发现了从破洞中展露出身形的英灵。 久宇舞弥快速地对着对讲机报告:“发现英灵出现在附近!按照武器看应为lancer职阶!请求支援――” “assassin,杀了她。” 在言峰绮礼的身旁响起的女声与在久宇舞弥的身后响起的男声重合了。 “是。” 久宇舞弥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感觉到自己的咽喉滑过一抹奇异的麻木感,接着就是一股带着腥味的窒息。 怎么……?为什么……?难道说……还有……?! 她的脑子里掠过破碎的句子,脸上出现了惶然的惊恐神色。 不行……要向切嗣大人报告! 这样的念头令她用手死死地压住了喉咙的伤口,已经不断溢出血沫的嘴唇艰难地凑近对讲机,试图说明这样的情况。但从嘴唇中露出的,只有混着喘鸣的气流声―― 声带已经被连带着喉管整体切断了。 有着凛冽的美丽容貌的短发女子露出痛苦的表情――这表情并不是因为咽喉处的致命伤,而是因为给予了主人错误的讯息,而且无法再弥补。 她就那样满脸是血地挣扎着,整张脸上都蹭出了粗糙的伤口,细碎的砂石沾染上渐渐蔓延开来的血泊,大滴的眼泪从双眼中涌出来,嘴里不断溢出血沫,然后满脸不甘地停止了呼吸。 “assassin。” “是。” “抓住使魔,带回来。” “是。” 不会让装配着ccd照相机的使魔将此处真正发生的一切留下影像,也不会刻意的在此处毁掉留下疑问。 言峰绮礼接过另一位assassin递来的已经封存住活动的蝙蝠形态的使魔,手掌紧握,将之捏成了一团碎片――使魔化成了破碎的魔力消散,而隐藏在其中的ccd照相机被绮礼以熟练的手法爆成碎渣,除了在此处留下的很快就会消散的微小魔力痕迹之外,不会有任何的遗存。 使魔失踪,久宇舞弥在报告完lancer正在接近的讯息后就被杀死了,这就是事实。 这就是言峰绮礼所创造的事实。 ------------ 16第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感冒症状好多了但还是头晕晕的…… 话说你们就不要劝我换男主角了虽然现在枪哥看起来像个渣男ex麻婆看起来像是深情男主角但是这都是错觉!错觉!跟我一起读:这是枪哥文啊枪哥文啊枪哥文! 我还攒着一缸狗血没有撒呢!说好的要欺负到哭还没有完成呢! 你们难道不想看枪哥哭么!!!!
  “我闻到了…… 饱含不甘的血之气息。” 坦然地赞叹着,莫瑞甘从虚空中现出实体,无声地站在言峰绮礼的身旁。 她的眉眼完全舒展开,唇边勾起了细微的弧度,陶醉般的微微仰起了脸。 “听得到呢。”她微微眯起眼睛,满足地感慨,“悲泣,咆哮,杀戮的血液沸腾起来,利刃相撞,击出清脆鸣响――” 感受到她的出现,言峰绮礼切断了与assassin相连接的感知。意识返回自己的身体,他张开眼睛,转过头,看到黑发的女神正如同正在祈祷的圣女一般立在身边。 他专注地凝视着莫瑞甘的侧脸,接着转过头,也像她一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微微阖上眼睛,露出笑容。 “做得好,绮礼。”莫瑞甘微笑着说。 “为你,我的女神。”言峰绮礼虔诚地说。 lancer微微俯低了身子。右手微微向着侧后方倾斜,反手紧握着长枪的枪柄。左手握住短枪,同样立在身后,那不同寻常的战斗姿态,简直如同一只背生双翼的野兽一般。 他的对面,站着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金发少女。 ……敌人? ……不,与刚才的那个英灵不同。 那么,是闻声而来的另一个英灵吗? lancer微微皱起了眉。 能够感受得到,从身周散发出来的斗气――这个少女英灵,很强。 他抿住嘴唇。 以从墙壁上的大洞急速突入的方式出场的金发少女,拥有着如同白瓷一般的肌肤和明亮的绿色眼睛,细瘦的身躯,精致的面容,看上去弱不禁风。但lancer知道她绝不可能是如同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般羸弱――那瘦弱的身躯中隐隐含着令lancer感到危险的力量。 她满脸怒火地瞪视着lancer,毫不遮掩自己对lancer的杀意。 “竟敢做出这种事……”无论是衣着还是气质都好似少年的少女英灵咬着牙,低哑地开口,“受死吧!侮辱正义的卑劣者!” 随着她的大喝声,她身上状似西装的服饰瞬间化成银色铠甲,双手做出好像握着什么武器之类的姿势,高高举过头顶,接着瞬间挟着凌厉的风压重重劈下! 看不见她的武器! 从战场中锻炼出的警觉让lancer迅速退了一步,双手平握双枪交叉挡在头顶,接着一股大力从长枪的中段压了下来,lancer手臂发力,低吼一声便将那看不见的武器挡了回去。 少女连同那柄看不见的剑一同被lancer的力量击飞,却在空中马上找回了平衡。精妙绝伦的魔力运用令她的速度不减反增,身姿如同舞蹈一般美妙。 她仅仅是在地上借了一下力就立刻以不逊于刚才的急速向着lancer攻去,瞬息之间,双枪与无形之剑已经交击了无数次。 金发少女的狂暴战力,即使是久经战场的lancer也感到了威胁。 这个少女身姿的英灵拥有着与外表截然相反的强大力量,并且似乎对于他眼下爱情痣的魔力毫无反应――即使是直视着他,她也未曾露出一丝一毫的动摇,那双绿眸中坚定地诉说着愤怒。 lancer感到了棘手。 他并不清楚为何这位女骑士会将自己斥为卑劣者――那种全无理由的愤怒也让他一头雾水。 “如果必须在此交战的话,saber!”在又一轮狂暴的攻势之后,lancer紧握长短双枪与握着无形之剑的saber僵持。他大胆地猜出了对方的职阶,并且试图以言语与对方沟通,“请告诉我,你攻击我的理由!” “住口吧!侩子手!”金发少女默认了lancer对于自己身份的猜测,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尝试沟通的企图,“为你所做的罪孽而付出代价吧!” 一阵华丽到致命的剑击之舞狂风暴雨一般压了上来。 lancer不得不放弃了继续开口的意图,对方步步紧逼,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力应对。 事实上,这位少女剑士的武技也点燃了他的好胜之心。在誓言成为为主君奉献一切的骑士之前,他也曾经是战场上最活跃的战士。与强者的交锋是每一个战士最渴望的东西。 lancer稳住了脚步,压低身体,眼神骤然带上了攻击性。 如果无法以言语沟通的话――那么就战斗吧! 卫宫切嗣没有再顾及酒店中其他的无辜住客。 在听到久宇舞弥发出求援信息的瞬间,他就发动了令咒,命令saber即时赶去救援,然后引爆了整座大楼。所有的客人,所有的服务员,甚至在酒店中兼职的清洁人员,全都没能跑得出来。 楼高三十二层的凯悦酒店,在传出微小的爆破声后,像是被地面的深渊吸了进去一般,从第一层开始,从内侧整个坍塌了。所有的墙壁向着内侧倾倒,所有的柱子在折断之后安分地坠落,除了一片飞扬的尘土以外,冬木的凯悦酒店整个化成了一团高耸的砖石山。 定向爆破技术,正是卫宫切嗣和久宇舞弥在战争正式开始之前就已经混入酒店布置完善的。对卫宫切嗣来说,进行这样的布置,以一栋酒店大楼为目标简直是信手拈来的易事。 事实上,冬木市好几处类似的疑似魔术工房地点都已经被这样处理过,保证当卫宫切嗣准备攻击时,能够以最高的效率和最小的代价成功剿灭对手。 但是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将卫宫切嗣的计划全部打乱。 原本的计划是,伪造火警,逼迫住客和人员逃出避难后将凯悦酒店引爆。但是,当久宇舞弥――辅助“卫宫切嗣”这台杀戮机器的“辅助机器”出现致命危机时,卫宫切嗣毫不犹豫地跳过了中间的所有步骤,立刻利用无线通讯的信号激活了埋藏在酒店当中的炸弹,引爆了大楼。 即使尘埃落定之后,这些无辜者的丧生必定会成为他无法忘却的梦魇,但对于现在的卫宫切嗣来说,忽视掉这样的代价来获得袭击的成功是必要的―― lancer已经发现了舞弥,也就是说,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已经察觉了他们的行动。 那么如果不提前下手的话,非但无法按照计划实现奇袭,说不定还会因为大意而被一网打尽。 以魔术师来说,被称为艾尔梅洛伊公爵的肯尼斯拥有着绝对的优势,而卫宫切嗣只有在奇袭时才能发挥最大的战力。 不成功便成仁,这就是卫宫切嗣所要面临的危机。 而卫宫切嗣绝不能死。 因为他拥有着一个梦想――绝不能在实现之前就先去死的伟大梦想。 卫宫切嗣希望,这个世界能够成为一个纯洁无垢的理想乡。 没有人悲叹,没有人哀泣也没有人痛苦――如果1个人令10个人痛苦,那么就杀死这个人,如果100个人令10000个人痛苦,那么就杀死100个人―― 卫宫切嗣是天平。 天平的两端,没有平衡的时候,所有的人命,都是单纯的数字。 只要多数的人能够存活下去,那么就将少数的人全部灭绝――哪怕是101个人和100个人的微小差距,他也一样会如此选择。 我要――拯救世界。 卫宫切嗣如此坚信着,并为此化身为冷酷的杀手,面不改色地进行着残酷的杀戮。 但是一个人的力量太弱了。 拯救世界,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我需要圣杯的奇迹―― 为了这个目的,为了向圣杯许愿拯救世界,让所有人得到完美的幸福,我可以手染千万人的鲜血,只要能让我得到胜利,在所不惜! “……愚妄者。” 立于言峰绮礼身侧再未消隐的莫瑞甘轻轻地说。 言峰绮礼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过脸来。他的表情看上去茫然得几乎有些纯真的感觉,这让注意到他的莫瑞甘感到有些兴味。 “绮礼,那就是卫宫切嗣吗?”并没有对此作出解释,莫瑞甘转而提出了问题,指向了曾经是凯悦酒店的那片废墟。 顺着她指的方向,言峰绮礼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他也不会较真到派遣assassin去确认。他只是沉默了一瞬,以平静的口吻回答:“看上去,像是他的行动模式。” “是吗。这就是你说的卫宫切嗣啊。……你想从他的身上寻求生存的意义?”莫瑞甘漆黑的眼珠微微地转过来。 言峰绮礼微微抿住嘴唇。 “……曾经。”他承认。 有着少女形态的神明露出了明显的讶意。 莫瑞甘新奇地打量着言峰绮礼,在发现他满脸认真之后,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音。 “……有趣。”莫瑞甘不得不承认,自己从言峰绮礼的回答中感受到了愉悦。 言峰绮礼是什么样的人? 以痛苦为乐,以死亡为乐,以鲜血为乐,以背叛为乐――只要是负面的东西,都会让他感受到满足。 卫宫切嗣是什么样的人? 杀戮,杀戮,杀戮,不择手段地杀戮――但是,他衷心希望世界和平,人人幸福。 根本就是背道而驰的两种东西,言峰绮礼和卫宫切嗣。 甚至可以说是天敌也不为过。 但言峰绮礼竟曾经想从卫宫切嗣的身上寻找人生的意义―― 莫瑞甘发出清脆的笑声。 这可真是块可爱的宝石啊,言峰绮礼。 如此天真地生存于此,却又如此单纯地热爱着看到别人的痛苦和挣扎。 “绮礼啊――你想要跟随卫宫切嗣,一起保卫世界和平吗?”莫瑞甘大笑着说道。 ------------ 17第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会告诉你们我的剧情玩脱了完全脱离大纲的暴走了…………………………………… 以后会发生什么情况连我都不知道了……………………………… 闪闪出现,上来就被女主糊一脸。 于是女主成功竖立flag!闪闪一定会用天之锁把女主绑到死的! …………………………我到底为什么要放这只家伙出来啊…… (因为女主终于成功抢到了闪闪的男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对了我爬上新晋榜前15了……你们看到了吗!上首页了!我简直感动到想把枪哥嘎嘣脆掉…… 不管是被我带坏的还是被我吸引来一起享受愉♂悦的s和m们!我爱你们!
  言峰绮礼的脸色发青。 因为过于用力地咬紧牙齿,他面颊的两侧微微凸了起来,嘴唇不悦地紧抿。他的手指在袍袖中微微地颤动,耳尖慢慢变得通红。 “……您说,什么?” 明明已经听得很清楚,也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却仍旧是一副希望自己幻听的表情,严肃地反问了。 莫瑞甘感到有趣地看着他。 看来是完全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吧?言峰绮礼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地抽动着。说不上是恶心还是惊恐的表情令他的脸整个有些微微扭曲了起来。 “那个男人的心里在喊叫着‘要让更多人幸福,要让这个世界变得美好’呢。不断地不断地,从他出现开始那个声音就一直在滔滔不绝地呐喊着。”莫瑞甘注视着彼方,“真是奇妙,这样的人类。一边行着战争狂人所行之事,却一边将幸福和和平视为毕生志愿?不断摧毁自己的梦想就是那么有趣的事吗――不是说,为了梦想人类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吗?” 言峰绮礼整个颤抖了起来。因为无法控制的战栗,他的上下牙齿都互相撞击出响声。他微微垂下头,双眼中满是憎恶的寒光。 “是……这样啊,卫宫切嗣……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太失望了,太失望了,太失望了――失望到想要杀死他的地步――!! 在莫瑞甘出现之前,峰绮礼在卫宫切嗣投以的关注甚至超过他有生以来所结识的每一个人。无论是父亲、母亲、妻子或是孩子,言峰绮礼都将他们视为“应该拥有羁绊的那个东西”。在言峰绮礼毫无生趣的时刻,卫宫切嗣出现了。 他的身上带着让言峰绮礼感到熟悉的气味,与他自己同样的气味,而这个男人却眼神坚定,目标明确,这样的他让言峰绮礼羡慕,甚至嫉妒到发疯。 无论如何也要知道他的目标是什么。 然后就抢夺过来―― 言峰绮礼一直是这样打算的。 这是寻求自己人生意义的必经之路。 ――直到在那个夜晚,身周燃烧着痛苦和死亡的黑发女神听到他的祈愿,出现在他的面前为止。 在明白了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之后,言峰绮礼也一度会想到之前耿耿于怀的卫宫切嗣――那个冷酷的血腥杀手,一定也是这样堕落的东西吧?将他人的死亡和痛苦视作肥美的食粮,愉悦舞动的食人草,一定就是那样的东西。 ――你要追随卫宫切嗣保卫世界和平吗? 谁要保卫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啊?! 言峰绮礼狠狠闭上眼睛。 “杀掉他吧?”莫瑞甘以诱惑的低音征询。 杀掉他吧。言峰绮礼以凶暴的目光回应。 傲慢而华美的声线突兀地插入他们的对谈。 “――哦,原来是因为这样才背叛的啊,言峰绮礼。” “……吉尔伽美什。”并不为此感到十分惊讶,言峰绮礼沉声唤出不请自来者的名姓。 从黑暗中缓慢行走出来的是一位金发红瞳的俊美男子。 吉尔伽美什――人类最古老的史诗中的半神,拥有着2/3神明血统的王者。因史上的诸多古老神话大多是脱胎于他的传说,因而拥有着所有传说宝具原型的至强英灵。他宝库中的宝具,无论是人还是神,甚至连空间都能斩裂,可谓是无解的强力英灵。拥有a+等级的独立行动能力的吉尔伽美什,即使完全无视令主的存在也能自由地行动,哪怕是独自发动大型的技能也毫无压力。 简直就是行走的核武器一般的存在。 他的职阶是archer,正是言峰绮礼原来的老师――远坂时臣的从者。 但对于吉尔伽美什来说,所谓的令主,只不过是令他投影到这个世界的媒介罢了。 深棕色的眼不带感情地注视着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金发男人,完全没有任何恭敬的神色,就好像那名为吉尔伽美什的古老英雄王是跟旁边的树木毫无差别的摆设一般。 他的态度几乎称得上是无礼了。 ――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言峰绮礼的表情有些严肃得过分。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他将吉尔伽美什视为必须以全副心力应对的存在而在警戒着。 吉尔伽美什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哼笑了一声。 言峰绮礼坦然地任他打量,没有露出任何动摇的表情。 这个男人,言峰绮礼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不论在何等伟大的存在面前,他都能够保持住那个自我。他从不为任何东西改变自身――吉尔伽美什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但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也许并非如此。 “言峰――绮礼。”拖着懒洋洋的长调子读出神父的名字,太古的英雄王将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侧。那里正立着一位黑发黑衣的少女,光洁的双脚沉定地踩在泥土之上。 她正以毫无情绪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原本想要亲手将言峰绮礼拉入追求愉悦的罪恶河流之中的,却在动手之前就被人打扰了自己的兴致。思及此处,吉尔伽美什感到有种所有物被人夺去的感觉。 但眼前的这个生物……不,连生物也算不上,根本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她是什么? 并非人类,也不是魔术师。 并非英灵,也不是使魔。 这个女人的身上……有种让他感到微微的熟悉,而又反射性地憎厌的气息。 “你是什么东西,女人?”吉尔伽美什傲慢地发问。 “无礼!”言峰绮礼断然喝道。即使是面对着将整个世界都视为自己庭院的英雄王,他也毫无畏惧之色,侧过身站在了莫瑞甘的前方。 吉尔伽美什猛地眯起了眼睛。 “――无……礼?”吉尔伽美什怒笑起来,“竟对我说出如此的言辞,言峰绮礼――” “绮礼。” 莫瑞甘沉静地呼唤信徒的名字。 言峰绮礼没有动。他坚持地站在莫瑞甘的身前,像是保护一位普通的少女一般将她护在身后――这样完全不可能发生在言峰绮礼身上的举动令莫瑞甘和对面的吉尔伽美什一同对他投以注目。 吉尔伽美什是――连神都可以杀掉的异种。 无法将这句话说出口。 但言峰绮礼知道,身后有着少女形态的神明一定能够听得到――就如同她听到自己当时的祈愿一般。 眼前的金发英灵,是会对您造成威胁的险恶存在。 不能暴露。不能宣扬。绝不能让他知道―― 我的身后,站着一位神明。 “――可以了,绮礼。”莫瑞甘露出沉静的微笑。 她神态自若地向前踏出一步,脱离了信徒的保护。 轻柔地在言峰绮礼因紧张而僵硬的手臂上拍打了一下,莫瑞甘正面迎上了震怒的英雄王。 “人类不可亵渎神明,因那是犯罪的。然而从人类的传说中诞生的英灵啊,你并不是神明。你知道世界的广袤吗,你明白时序的法则吗,你能够操纵众生的存在与死亡吗――即使你以掌握他人宝物的王自居,你也无法掌控这个世界。”她以嘶哑的嗓音低柔地说道,“我知道你的名。” “吉尔伽美什――” 构成英灵的魔力因子猛烈地振动了起来。 吉尔伽美什猛地战栗了起来,几乎失去了平衡,踉跄了一下。 金发的英灵露出震惊的表情,面色沉冷如同遭受绝大侮辱。而黑发的女神安静地接受他的瞪视,就像刚才呼出振动英灵灵体的真名的那个人并不是她一样。 由2/3神,1/3人类构成的传说中的英雄王啊――他的存在比任何英灵都更近似于神,也更受到世界的制约。他之所以拥有自由的傲慢和肆意的力量,只是因为他还未触及到那一层禁忌的边界而已。 如果呼唤真名,神明就能听到。 如果奉上祭品,神明就能看到。 这并不是人类的自我安慰,而是从太古便流传着的与神交流的秘行――随着时间长河的流转,这样的传说也早已湮没在历史之中。但对于直接由神代跨越到现代的莫瑞甘来说,以此来对付已经化为英灵的半神,并不是什么非常困难的问题。 只要――稍稍附着上一些信仰之力,被呼唤真名的神明就一定会收到讯息。如果附上的力量足够浩瀚,那么这样的呼唤甚至可以击碎被呼唤者的神灵。 对于这样轻而易举地落入下风,对于太古的英雄王来说简直是莫大的侮辱。但身为一个战士的本能却令他清楚地明白,现在并不是全力出手的时机。 但是…… 这个女人――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女人!竟敢如此折辱于我! 吉尔伽美什以极度凶暴的眼神瞪视着莫瑞甘。而莫瑞甘在这样的注视之中,依旧面带微笑,平静地回视。 “离去吧,吉尔伽美什。――现在还未到你我以真实面目交锋的时刻。”莫瑞甘轻声说道,“如果有那个时刻的话,一定是在圣杯出生之时。”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女人。但我已记住你的存在。”英雄王压抑着怒火,森冷地回答,“当圣杯出现之时,便是我取你性命之时。” 莫瑞甘微微转过脸。 “我已记住你的誓言,英雄王。” ------------ 18第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忏悔…… 今天跟朋友一起玩游戏玩得………………脑子里都是游戏,文卡住了…… 到现在码出2500字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明天晚上的更新会把今天欠的一并补上嘤嘤嘤…… ps,这一段还是初稿。明天补上的时候会重新修饰润色。 ………………你们看了这段语无伦次的东西千万不准笑我! ―――――― 1.8 好,补充完毕,根据阿木的意见我在查过原著之后也做了修正。 今天看到有一位姑娘对我表达了激动的热爱之情我感到非常高兴! 也有一位对我的女主相当有意见的未登录不明人士出现,虽然言辞相当难看但是让我感到非常愉悦! ps,我的西皮是一个有爱的人……她的文案……我不敢改tat pps,剧情再度如同草泥马一般欢脱地奔远了……我连警方和政府都扯进来了……
  冬木市代表建筑之一凯悦酒店的突然坍塌吸引了无数目光。 搜救队从瓦砾中挖掘出的每一具尸体都是无法保持生前姿态,肢体扭曲到极致。绝大多数都已经血肉模糊,无法辨认。 他们可能在十分钟前还是上流社会的精英,或是政界的领袖,无论曾经多么衣着光鲜,风度迷人,在这一刻,全都成了差不多的东西――扭曲的、肮脏的、仪态尽失的。 生还者们也大多缺臂断腿,或是被钢筋木条穿透身体,奄奄一息。 ――地狱在冬木市重现了。 任何人只要看到这一幕,都一定会这样认为。 那些在瓦砾中挣扎的破碎躯体,那些悬挂在废墟周围的残肢断臂,那些苦痛的□那些干涸的血泊那些失去光彩的眼睛―― 都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名为圣杯的许愿机而已。 就像这个世界上发生的大多数惨剧一样,最初的原因,都只是非常微小的东西。但是,一旦打开了这扇地狱之门,所产生的后果常常是令无数人难以承受的。 冬木市的警方和政府第一时间对这件惨案进行了备案,在派遣搜救队不眠不休地执行搜救工作和救护工作的同时,委派专业的调查人员前往现场调查事件的起因。 毫无疑问地,炸弹的残骸被搜索了出来,那密集的分布和精准的位置令专家们感到相当惊讶。如果不是精于此道的专家,没有全面完备的后勤支持,绝不可能达到如此完美的定向爆破效果。 就在他们准备进一步针对这个无法确定身份的恐怖组织部署下一步行动之时,冬木教会和魔术协会的代理人共同与政府和警方的高层进行了接触。 他们试图将这次事件像以往一样按照事故处理,但马上被坚决地拒绝了。 “怎么可能以事故结案呢?!你知道住在酒店中有多少位日本政府的高级官员吗?有多少位前来考察的外交大使吗?这件事如何处理,已经不是冬木市政府可以决定的了。这次事件已经被定义为恐怖组织的袭击,上层已经决定派遣此类专家前来消除这个巨大的隐患。” 在此次事件以前,冬木市长从未正面与这两个特殊组织起过冲突。 即使是因为他们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争斗让整个冬木市不得安宁,对外的发言上永远将之归为事故或谋杀案。 双方默认将普通人的世界和魔术师、教会的世界完全隔离开来,为此可以各自稍微做一点让步。 但这次的事件已经大大超出了市长的接受范围。就算不提遇难者的身份,光是这座大楼的倒塌就足以引起日本政府高层的注意,全国的目光都会集中在这个城市。 如果无法给高层一个满意的交代,他这个市长的政治生涯也差不多就此到了尽头。 “这件事情我们绝不会将之蒙混过去的。”他非常坚定地告诉两个组织的代理人,并且将他们非常礼貌地送出了市政府大楼。 “……如果说你们所谓的‘保密条例’竟然连这种行为也包括在内的话,那么即使我不做这个市长,也必须要阻止你们。我可不想哪天听说总理大臣来到冬木视察,却被恐怖分子炸成肉酱――这次你们所造成的混乱,实在太过分了。” 交涉失败,几乎是被赶出市政府大楼的两位代理人面面相觑,彼此都在对方的脸上找到了忿怒。 严格来说,卫宫切嗣的行动并未暴露特殊力量的存在,在规章上是遵守了制度的。但他所做的事情令他们暴露的可能性增加了数十倍,在掩盖秘密上所需要花费的投入也同样直线上升。 他非常狡猾地打了一个擦边球―― 在爱因兹贝伦家的干涉下,到最后,魔术协会和冬木教会一定无法对他作出什么切实的制裁,而拥有着魔术能力和强力英灵的他,也完全不会畏惧任何的普通人类。也就是说――到了最后,制造出如此惨案的凶手完全可以逍遥法外,即使魔术协会和冬木教会再不愿意,也只能为他所做的一切收尾。 ――真是令人恶心。 ……啊啊,哪一位圣仪的参与者,感觉把这个疯子杀掉吧。 在这一刻,两位代理人共同在心中祈祷着。 想到之后所要面临的来自各方的压力,他们沉下脸色,短暂地交流之后就立刻各自返回了。 就在酒店爆炸的瞬间,原本游刃有余地享受战斗的lancer立刻停住动作,片刻后,他爆发出了狂暴的杀气。 他的眼睛瞪得通红,完美的面孔因憎恶和愤怒而极端地扭曲了,手中被握紧的双枪甚至都发出了吱嘎的声响。 “……原来是这样吗!竟敢诱骗我主,将我拖在此处,然后再毁灭我主君的居所吗!――亏我还将你视为可以堂堂一战的对手,竟然是如此卑鄙吗,saber!” lancer的身周,溢出的魔力化成了狂暴的斗气旋风,包覆于长枪与短枪枪柄之上的画满符文的封印在斗气的冲击中爆成碎片。 一柄红色的长枪,一柄黄色的短枪在saber的面前展露出它们的本来面目。 枪柄上铭刻着魔咒的暗纹,像是活着的一样微微闪动。 lancer面无表情地回归了最初了战斗姿态,如同巨大的鸟一般疾冲向saber。 ――变快了! saber反应迅速地以无形之剑挡去攻击,却在接连不断的攻势中失去了战斗的主动权。 原本享受着战斗乐趣的lancer这回是彻底地将saber视为了仇敌,金色的双眼中充满嗜血的杀意。 ――什么…… 感觉到肩上一阵剧痛,saber绷紧了身体,将两杆枪一齐格开,借着反作用力跃到了后方。 铠甲毫无破损,但在铠甲保护下的肩膀却被刺穿了。 那柄红色的长枪竟然无视了铠甲的防御,直接攻击到了自己的本体?! 果然是那些魔纹的问题吗? 注视着眼前杀气四溢的lancer,saber沉声喝道。 “以偷袭的手段窃取普通人的性命,便是你所谓的堂堂一战吗?” “偷袭?”lancer重复了一遍,忽然怒笑起来。 “我的名为迪卢木多・奥迪那,乃是费奥纳骑士团的首席勇士,自我走上战场以来,从未在敌人的背后发起攻击!”他断然吼道。 saber的绿眸微微地睁大了。 有着瘦弱少女身姿的英灵惊愕地看着眼前手持双枪的男人。 在历代的圣杯战争中,无论是令主还是英灵,都会不约而同地将自己的真名和真实身份牢牢掩藏起来。 英灵的来处乃是人类的传说。 一旦泄露了真名,宝具、能力甚至弱点就会被对手所知晓。 以圣杯为目标的参与者们,绝不会作出如此自掘坟墓的愚蠢举动。 但活跃在战场之中的骑士们,自有着一套约定俗成的战斗礼仪――在正式交战之前,如果是值得敬佩的对手,一定会报出自己的名字。 “……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英格兰之王。”saber沉声说道。如果说这个名字听上去就是个普通的英国女性的话,那么她的另一个称号则响亮得多―― “……吾乃大不列颠之王,亚瑟。” 金发绿眼的少女表情庄严地说道。 lancer紧抿着嘴唇,眉头深深地皱着。面前骑士装扮的少女剑士以自己的真名回应,按照惯例,接下来的应该是一场面对面的正式战斗。但是lancer绝不可能在主君遇到危机的时刻还如此悠哉地享受战斗,也绝不能被这个英灵继续拖延时间。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赶到主君的身边。 而saber也同样皱着眉,观察着眼前的男人。看得出,他的愤怒和焦虑,全是因为主君的缘故。而且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任何心虚的举动。 ……已经冷静下来了。 因久宇舞弥的死而发热的头脑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刚才为愤怒所驱使,将怒气全部发泄在这个嫌疑者的身上,并且没有听过他解释一句话。但到了现在,saber突然觉得,一定是自己搞错了什么。 眼前的这个男人绝不是会做出宵小的偷袭之举的卑鄙之人。 他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毫无闪躲,正直且坚定,拥有这样目光的人,绝不是心怀鬼胎的恶人。 那么,究竟是谁…… saber的犹疑没有影响到lancer。 以如同矫健的猎豹一般的姿态,lancer跃出了墙外。双脚落于地面的同时,身躯已经完全地灵体化,向着酒店废墟的方向激射而去。 saber也没有阻拦他。她只是注视着酒店坍塌的方向,表情有些难看。 拖住英灵,然后趁机炸毁英灵主人的居所――这样卑鄙的事情真的是自己的主人做的吗? 被称为骑士王的少女英灵抿紧了嘴唇。 自从被那个男人召唤出来的那一刻,他眼中流露出的巨大失望就深深地打击到了saber的自尊。在那之后,他就命令saber与自己的妻子同行,而自顾自地与自己的助手久宇舞弥一同行动。 saber一点也不讨厌爱丽斯菲尔,但身为一个职阶为saber的强力英灵,曾经大不列颠的传说之王,在被召唤出来之后竟被主人嫌弃了――这样的事情根本无法接受。 爱丽说她的丈夫是一位有着高洁志向的伟大的梦想家。 ――但saber甚至不知道卫宫切嗣参战的理由。 是不是到了最后卫宫切嗣都不会借助她的力量? 不被承认,不被认可,而且,那个人还是“主人”。 这样的事实令saber感到焦虑不已。 ――久宇舞弥已经死了。 这句话在saber的脑中回响。 那么……他会不会召唤我的力量呢? ------------ 19第十九章 在临近黎明之时,搜救队在废墟的顶端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是突然出现的,不知道何时就在那里,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那是一个直径三米的银灰色球体,像是完全脱离了地心引力一样,静静地伫立在瓦砾之中。平滑带着柔润光泽的表面,在这个满目疮痍的废墟之中看上去怪异极了。 出现如此特异的东西,搜救队的人员立刻报告了负责搜救和救援的小组负责人。小组负责人在试探性地触摸之后,负责人的整个手掌都陷了进去。清凉而柔软的触感令他瞪大了眼睛:“这……是水银吗?” 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他突然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不动了。 搜救队员们发现负责人正将手掌贴在这个水银球的表面,好像在发呆的样子。 “……主任?”过了几秒,在旁边围观的搜救队员忍不住出声。 负责人像是马上回过神一般。 “……马上把这个,装上卡车。”他缓缓地转过头,平静地下达指令。“必须马上运走,不能停放在这里。” 总觉得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有些恐怖,搜救队员们面面相觑。 负责人转过脸,看向每一个人。 “马上行动。” “啊……是!” 吓了一跳的搜救队员们七手八脚地将那颗巨大的水银球搬上了卡车的后厢。 而就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时候,负责人已经坐上了卡车的驾驶座。引擎发出轰隆的响声,轮胎在扬起一阵烟尘之后飞速地转动起来。 “主任?!” 因负责人异常的举动而愣在原地的搜救队员们在怔了半晌之后终于有人想起来去联络上层。 卡车在街道上飞速地行驶。 快速掠过的道旁景物没有得到驾驶者的任何注目。 提速,上档,转动方向盘――搜救队负责人面无表情,眼神呆滞,手中的动作却精确无比。 直到―― 砰! 卡车的前轮猛地爆裂开来,驾驶者失去了对卡车的控制。 因为之前的速度实在太快,制动装置无法立刻将卡车立刻停止,反倒是加剧了卡车失衡的程度。卡车以极快的速度转动着,在道路上摩擦出尖锐的啸音,猛地撞上了道旁的大树。 引擎的位置发出轰然巨响,车头处爆炸开来。驾驶座已经全部被火海吞没,几秒钟之后,火海之中突然传出一声惊恐的惨叫声,然后就是持续的、惨绝人寰的号叫。 当惨嚎声渐渐破了音,渐渐变得嘶哑,渐渐趋于无声,一辆黑色的机车停在了事故现场的旁边。身着西装的黑发男人从机车上下来,有条不紊地将机车支撑好,上锁。一系列自然的动作在车祸现场的火光映照下,显得分外诡异。 从机车的侧旁取下一把半臂长的枪支,仔细地检查弹夹和膛口,快速地上膛。将插在腰后的手枪取出来,塞进一颗子弹。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之后,黑发男人才抬起头,看向了卡车的方向。 因为猛烈的撞击,卡车的后厢门已经弹开了。装着那颗巨大的怪异水银球的后厢正对他毫不设防,只要走上三步,便能一览无余。但黑发男子并没有轻易动作――或者说,他对于贸然接近的后果非常清楚。 他抬起手中的枪支,朝着卡车的后厢按下扳机。 几乎就在枪响的瞬间,一道银色的利刃如同水流一般突破了卡车的后厢墙壁,朝着黑发男人的方向激射而来。 黑发男人的反应非常迅速,立刻一个侧翻避过了水银刀刃的袭击,然后朝着水银袭来的方向连开数枪。水银的反应也非常迅速,立刻回护,化成如同镜面一般的防御壁挡在了子弹的前方。在挡下了子弹之后,水银从膜状回复成了团状,接着迅速地拉长,再度犹如活物一般猛烈地撕咬向了黑发男人。 黑发男人即使面对如此凶残的攻击也没有改变平静的表情。他没有后退更没有逃跑,而是一跃而起,向着卡车后厢的门口疾冲而去。就在他的目光触及到车厢内的一瞬间,他借着冲势一个侧滚避过毒蛇一般追击而来的水银,朝着车厢内扣动扳机。 固有时制御――两倍速! 就在水银回护的瞬间,黑发男人发动了自己独有的魔术。名为固有时制御的魔术能够操纵作用于自身的时间。无论是心跳、血液流速、神经反应和肌肉动作,全都会以两倍的速度进行,就连思考的速度也会加快。 这种以肉体为依托的魔术无疑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但对于不以常理出牌的“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来说,它所带来的对战斗的增幅远远大于对身体造成的害处。 是的――独自骑着机车前来追击的,正是卫宫切嗣。这位痛失了自己助手的魔术师杀手,正以肯尼斯为目标而进行着猎杀。 追踪,防护,还有攻击。就是这三种属性吗。如果主人受到攻击,一定会放弃攻击,优先回护――而且,在从防护状态回复攻击状态的阶段,变形的速度远不如防护的速度。 找到了,你的弱点。 卫宫切嗣从方才的瞬间已经瞥见了,车厢中并不是只有肯尼斯的存在。在角落中,还躺着一位红发的女人。看肯尼斯的动作,他相当在意那个女人。那么,如果以这个女人为目标的话…… 卫宫切嗣从腰后拔出了contender。这把看上去平凡无奇的手枪中装载的是以他的肋骨磨粉、经过特殊处理后制成的弹药。这种名为起源的子弹所拥有的能力是将一切的事物完全“起源化”。如果是魔力形成的东西,它轻易的就可以将之击碎,如果击中了魔术师,那么魔术师如果没有因失血而死的话,体内的魔力回路也会被废掉。 卫宫切嗣从未浪费过自己的起源弹。 而这一颗也同样不会被浪费。 左手的机枪连续向着那个躺卧在角落的女人开火。 “你怎么敢!!!” 肯尼斯发出惊恐而震怒的吼叫。名为月灵髓液的武装以前所未有的急速在索拉的面前展开。而接下来的攻击确是朝向他的―― contender发出爆响。 致命的破灵子弹迅速地穿透了肯尼斯的腹部。 肯尼斯发出尖利的惨叫,口中喷出鲜血,被子弹的冲击带倒在了地上。 卫宫切嗣正要追击,却听到微小的风声,他立刻发动了固有时制御,向着旁边跃开。几乎就在他的脚尖离开地面的瞬间,一柄红枪从旁边激射而出,挟着风压狠狠射入地面。 青衣银铠的骑士脸上布满愤怒,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冲进战场。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反手已经拔出红色的长枪,朝着卫宫切嗣刺了过去。 糟糕―― 卫宫切嗣狼狈地避开了凯尔特骑士愤怒的袭击。他就算在魔术师当中战力超强,但也绝对挡不住一个愤怒得战斗力全开的英灵。 虽然短时间来看还不至于被直接剿杀,但按照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被愤怒的lancer以枪尖穿透。必须想什么办法…… 就在他在三倍速中快速地思索应对之策时,lancer忽然停止了攻击。他以比刚才攻击时更快的速度冲向卡车的后厢,在一把匕首戳穿肯尼斯胸口的瞬间愤怒地大吼着将突兀出现的黑衣英灵一击必杀。 但已经来不及了。 被卫宫切嗣的起源弹破坏了魔力回路,失去了对月灵髓液的控制,因失血而反应迟钝,肯尼斯完全没有注意到车厢内部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敌人。等到他发觉的时候,已经是被匕首穿透胸口之时。 “……主……主君……”lancer露出悲伤后悔的表情。 肯尼斯大口地吐血。到了这个地步,再怎么对lancer不满也都不重要了。幽灵一般出现的英灵,手执大杀伤力武器的卫宫切嗣。在这一片郊区,被破坏了魔力回路的肯尼斯和空有魔力的索拉几乎是必死无疑。 肯尼斯接连遭受重创,早已半只脚踏上了死亡之路。他的意识因剧痛和失血有些模糊,但还是非常清楚地知道,他们――现在只有lancer。索拉的生机,全在lancer一人身上。 肯尼斯留恋地看着身旁昏迷的未婚妻。 她正安静地昏睡,即使是如此大的动静也没能把她惊醒。即使她任性、自我,因为不重要的其他东西训斥肯尼斯,肯尼斯依旧深爱她。 肯尼斯发出喘鸣声。他的肺叶被刺穿了,每一声呼吸都好像要断气似的。不断从口中溢出血沫,他伸出颤抖的手,覆在索拉的手背上。 手背上的红色印记亮起光芒。 三枚长枪形状的令咒慢慢地淡化,然后在索拉的手背上重现。 “……索……拉……”他遗憾地呼喊出未婚妻的名字,接着咳嗽了几声,身体抽搐了一下,停止了呼吸。 ------------ 20第二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擦,趁牙晓同学不在赶紧毁尸灭迹。 今天的更新就这样了。 这章的视角是大小姐。 希望各位看得愉快,鞠躬。
  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好疼啊…… 索拉从长久得令人发疯的沉睡中醒来。 唤醒她的是作用于全身的疼痛――她的手臂和腿上满是撞出来的青紫淤痕,还有搀着碎石和沙砾的擦伤。并不是什么严重的创伤,但所引发的疼痛却无法忽视。 她虚弱地睁开眼睛,在混沌的视野渐渐剥离开,视线开始明晰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封闭的暗处。 lancer正背对着她,单膝跪在那里,两柄魔枪散乱地摊在地上。隐约可以看到他身前有个人躺在那里,是肯尼斯的装束,但看不到脸。 索拉忽然觉得委屈起来。她发出嘶哑的□声,试图吸引lancer的注意力。但是就像以往一样,lancer并不理会她的声音,只是专注地听从肯尼斯的一切指令。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脊背僵硬地半跪在那里,就好像遗忘了索拉的存在。 索拉既恼怒,又委屈,又气又急。 她吸进一口冰冷地空气,轻咳了一声。轻喘了一会儿之后,像是得到了什么启发一样,她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lancer终于给出了她所期待的反应――他微微动了一下,几秒之后缓慢地转过了头,将目光投向了蜷缩在地面上的红发女主人。 索拉惊愕地看着他。 在索拉印象中的lancer,身为骑士的坚毅和挺拔、身为战士的锐气和激情,身为绅士的风度和气量,还有那张被誉为光辉之貌的俊颜,无论何时都耀眼得让她移不开目光。 但此刻的lancer,肩膀塌着,嘴角下垂着,金色的眼睛看上去空洞而灰暗。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骑士就在索拉沉睡的时间里死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失去了斗志的英灵。 索拉终于有些慌乱起来。她快速地眨动眼睛,想要说话,但干哑灼痛的喉咙却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痛苦地皱起了脸。 她从lancer的神色中发觉,一定有什么事情与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反射性地看向肯尼斯――无论任何事,肯尼斯从来不会瞒她的。 而就是这一眼,令索拉僵住了身体。 让她感到厌烦甚至憎恶的那个男人,那个自命不凡却又斤斤计较的男人正平静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像是在沉睡一样。 他的侧脸死一般地灰白。 身前已经完全被染红了,身下的血泊边缘也已干涸,呈现出紫黑的色泽。 索拉的眼睛微微地睁大了。 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她的未婚夫,阿其波卢德家的嫡子,对于索拉来说根本就是耻辱和践踏自尊的代表。 索拉并非家族的嫡女。像她这样的贵族小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会被作为联姻的对象被送给哪个魔术世家。 她们这样的贵族小姐非常多,但好的联姻人选却非常少。因此小姐们往往拼尽全力,只为了能够与一位优秀的贵族继承人结成婚约。 但索拉从不这样想――事实上,她非常厌恶这种被当做道具送出的命运。连带着,她也非常厌恶导致她不得不走上这条道路的肯尼斯。 如果没有他的话……自己是不是能够继续那样自由地活着?不用面对那样的命运――家族不把自己当做宠爱的女儿,父母将自己送出换取家族的势力、换取阿其波卢德的支持…… 这样索拉就会依旧觉得,她是被好好宠爱着的贵族家的女儿。 肯尼斯就是提醒她的那个东西――提醒她,自己已经被作为礼物送给了阿其波卢德。 索拉至今还记得订婚时索菲亚莉和阿其波卢德家每个人互相客气亲切的微笑,还有自己父母隐隐激动的神色。她站在中央,穿着华服,如同插满昂贵鲜花的花瓶,被所有人打量、评估。 看啊――那就是索拉・娜泽莱・索非亚莉,幸运地得到了阿其波卢德家嫡子垂青的女人―― 是肯尼斯让她落入这种被视为摆设的局面的。 索拉对肯尼斯的冷漠与厌憎正是源于这样的认知。 肯尼斯越是深爱这个名为索拉・娜泽莱・索菲亚莉的女人,索拉就越是憎恨肯尼斯的存在。 索拉看不起肯尼斯的高傲自负,也看不起他的斤斤计较。看不起他在别人面前睥睨的样子,也看不起他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做派。 ――也许,自己还是会不得不嫁给这个男人,然后像是一个玩偶一样度过余生吧。 与肯尼斯单独相处时,索拉常这样静静出神。 自己的未婚夫――强大,俊美,血统纯正,才华出众,深爱自己。无论在任何人看来,不接受肯尼斯爱情的索拉都是不知好歹的典范。 索拉冷漠、高傲,无法接近,哪怕对着自己的未婚夫也是如此。 ――不,应该说是对着肯尼斯的时候,她尤其冰冷。 如果能够摆脱他就好了。 如果他一开始不存在就好了。 如果他死掉,就好了―― 索拉这样恶意地想过。 但当这个男人真的气息全无地躺在那里的时候,索拉的思绪却完全停顿了。 索拉怔怔地盯着肯尼斯的侧脸看。 这个男人,明明一直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现在却那么狼狈、满脸灰尘地躺在那里。 ……毫无声息。 明明自己一直恨着他的,甚至曾经希望他死去的。 ……但现在,却因这样的事实而思维停顿。 索拉不爱肯尼斯。 索拉・娜泽莱・索菲亚莉,爱的是那个拥有光辉之貌,名为迪卢木多・奥迪那的英灵,是那个接受契约自远古而来的英雄。 他自由、勇敢、坚定而无所畏惧。当他挥动长枪时,那矫健的身姿耀眼迷人。 索拉知道他眼下的爱情痣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在发现自己频频注视lancer时,她就以lancer的名字为关键字查找了诸多文献。迪卢木多・奥迪那,作为费奥纳骑士团的首席枪兵,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便是他被青春女神赐予的爱情痣。 以索拉的抗魔力来说,这样的泪痣最多会让她对lancer产生好感,绝不会左右她的爱情。 但当索拉发觉了肯尼斯对lancer的厌恶和不耐之时,索拉就不再抵抗lancer的魔力。 ……你不是深爱着我吗? 那我就爱上别人。 索拉放任自己被爱情痣诱惑,然后坠入爱河。她几乎是愉快地刻意在肯尼斯面前表现自己对lancer的肆无忌惮的热爱,毫不掩饰自己对肯尼斯的蔑视。她不断地在肯尼斯与lancer发生冲突时,毫不犹豫地站在lancer的一边,斥责肯尼斯。 她以自己为武器,切割肯尼斯的心。 当她发觉自己开始并不是刻意地、而是发自本心地如此行动时,她也没有丝毫想要停止的意图。她越发将目光投注在这个忠诚的英灵身上,为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而心醉神迷。 每一次,爱情的甜蜜和报复的快感都交织在一起,让索拉无法自拔。 ――啊……肯尼斯已经死了。 那么,lancer就是属于我的了。 这样的声音在索拉的心中越来越响。 她的目光从肯尼斯的身上移开,转到了lancer的身上。 lancer正看着她。 也许是刚才索拉的表情,让他感觉到了什么,他的表情微微变得柔和了,几乎带上了些许怜悯的神色。微微闭了闭眼,lancer站起了身,然后朝着索拉跪了下来。 像是对肯尼斯一样,lancer低下了头,但却没有称呼她为主。 他只是那样静静地跪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也什么都不解释。 索拉感到手背一阵轻微的灼烫。她的目光向着自己的手偏移,看到了自己手背上的红色刻印――那是令主的证明,也是身为lancer的主人的证明。 刻印只能由主人以自己的意志转移给他人,那么索拉会拥有令咒的原因也就不需任何解释。 索拉又一次陷入微微的怔愣中。 但很快,一股喜悦和兴奋的心情席卷上来。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枪兵,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即使浑身疼痛,满是沙尘,但她的心情却雀跃无比。 lancer,是属于我的了。 索拉再没有看肯尼斯一眼。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lancer,以命令的语气道:“扶我起来,lancer。” lancer一言不发。 他在瞬间的停滞后就伸出了手,拉住索拉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索拉微微倾着身体,靠在lancer的手臂上,低眼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臂,心里几乎要开心地欢呼起来。 她悄悄瞥了lancer一眼,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好像在等自己说话,那专注的视线让索拉立刻红了脸。 但让她意料未及的是,lancer在她站稳后就立刻放开了手臂,并且像是躲避什么一样向着旁边走了一步,木桩一般直直立在那里。 他的目光再一次停留在肯尼斯的身上。 索拉的心中顿时被嫉妒和忿恨充满了。她咬了咬牙,没有说出什么令lancer不悦的话,反倒是强行挤出微笑,开口道:“lancer。” “……在。”lancer短促地回答。 “……肯尼斯他……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是吗?” “……是的。” “那么……你会帮助他,一直保护我,对吗?” lancer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了一眼索拉。 这个红发的女子正站在那里,满脸狼狈的样子,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的手背上有着契约的令咒,她也是为自己提供魔力的人。她是主君的未婚妻,是主君以性命保护的女人。 lancer闭上了眼。 “……是。” ------------ 21第二十一章 言峰绮礼切断了与assassin的视觉连接,长长地吸了口气。 刚才被长枪穿透的瞬间实在太过于逼真,晃动的视野和喷溅在脸上的鲜血都仿佛是言峰绮礼自身的一样。而那尖锐冷厉的视线,也让他感到稍微有些兴奋了起来。 与最初引诱出来lancer的表现不同,现在的lancer已经完全挣脱了束缚,化身为凶暴的野兽。他肆无忌惮地展现自己宝具的力量,完全不顾自己是不是会暴露真身――不,或许是他觉得,即使暴露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吧。 啊――是啊,那是当然的。 因为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七位令主之一――已经必死无疑。 只是耗费了四位assassin用于触发结界的防御,一位用于引诱lancer暴露在久宇舞弥的视线之中,一位用于在卫宫切嗣与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对抗时的奇袭。一共六位assassin,便将两大强力魔术师的手臂斩断,甚至取得了其中一人的性命。 没有令主的lancer,一定也会很快退出圣杯战争吧。 言峰绮礼想到当时肯尼斯惊愕和恐惧的脸、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那种无论面对任何事都是一副高傲到极点的魔术师,在死亡的时候也与其他人毫无差别哪。 他微微阖上眼,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哼笑。 想到从assassin的视角看到的,名为卫宫切嗣的男人战斗的身姿,言峰绮礼微微眯起了眼。 那种毫不犹豫的杀戮,那种洞察战机的冷酷,那种针对弱点毫不犹豫的奇袭――无论是攻击还是跳跃,他的脸上永远是那一副空洞冷酷的表情,对于生命的消逝毫无动容。 对于卫宫切嗣这个男人,言峰绮礼的感情有些复杂。 原本的计划是在他猎杀肯尼斯时松懈的瞬间咬住他的咽喉将他置于死地的。 但真正到了那个时刻,言峰绮礼却觉得,太可惜了。 是的……太可惜了。 这个男人应该由自己来亲手杀死。 面对面的、夺取他的性命,让他那张不可一世的傲慢的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享受他无法达成愿望的怨恨和不甘――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一定,会很满足吧…… 还没有实现,仅仅是设想这样的场景,言峰绮礼就觉得从心底里感到愉悦起来。 “……lancer还没有退出战斗哦。” 莫瑞甘的声音将言峰绮礼从美妙的预想中惊醒,她话语中所表达的意义令他立刻沉下了脸色。 还未等他表达出自己的疑问,莫瑞甘已经回过头来。 “你的疑问我已知晓,绮礼。”她平静地说,“lancer――是我来到此处的理由。” 言峰绮礼眼神一动,眉毛微微跳了下:“……您并未就此对我提起过――” “没有意义。无论我与他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就不会影响我与他在这场战争中的立场。”莫瑞甘冷酷地说。“我所需要的,只是‘毁掉lancer所向往的圣杯’,这样而已。” 言峰绮礼注视着她。 来到这个时代的神明,所为的是在古时便相识的人类英雄,而他们恰好互为异性。 恐怕他们的关系,还是有些令人在意的吧。 即使这样的猜测有所偏离,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异。 唯一需要在意的是……神明对于那个lancer的态度究竟为何。 莫瑞甘面无表情。 她的双眼一如既往地漆黑深远,全无感情可言。 ……啊,是这样的呢。 神明是不会说谎的……无论是任何语句,一旦从他们的口中说出,就会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事实。 所以女神所说的目的,一定是确实无疑的―― 言峰绮礼如此坚信着。 这场战争的结果早已注定了,剩下的不过是在通往既定终局的道路之上,笑着看众人的挣扎呼号而已。 “明白了。”言峰绮礼在这一瞬间已经想到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一个英灵能在令主死后依旧参与圣杯战争的话,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更换了自己效忠的主人。而在lancer身边,拥有魔术素质,会让他甘心缔结契约的,只有肯尼斯的未婚妻,那个名叫索拉的红发女人。 言峰绮礼在心中修正了战略。 无疑,此刻对lancer组乘胜追击一定能够彻底地将他们除掉。但是如此一来的话…… 言峰绮礼以余光观察着莫瑞甘的表情。 “……绮礼。”因自己信徒隐蔽的注目而感到有些无奈的战争女神唤出他的名字,以坦然的目光面对言峰绮礼,“我听得见。” “是。接下来我暂时不会将lancer组再当做目标。已经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兔子一样脆弱的敌人无法让我感受到愉悦。”言峰绮礼平静地说,“――果然,还是那种在强大敌人脸上展露出来的痛苦会让我的血液沸腾起来。” “如果你就此杀死lancer,我也不会就此离去的,绮礼。” 莫瑞甘静静地注视着他。“所以,如果是担心这件事的话,没有必要改变已经决定好的策略。” “您一定会的。” 言峰绮礼非常固执地坚持。 莫瑞甘从他的心中所听到的言辞与他以口舌阐述的言辞重合了。这一刻言峰绮礼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即使是莫瑞甘也无法左右他的想法。 “……呵呵呵。”莫瑞甘轻声笑了起来。 这是……多么可爱的信徒啊。在虔诚信仰的面前,如同孩童一般单纯直接,而面对战斗和灾难之时,又如同残忍的侩子手一般冷酷无情,甚至以此为乐。 “就照你所想的去行事吧,绮礼。就像我说过的那样――我会一直期待着的。”她眯起眼睛,低声说道。 言峰绮礼深深地弯下腰去。 “绝不会让您失望的,女神。” 冬木的杀人狂魔再度犯下了嗜血的大案。 这次受害的是一位独居的老妇人和她所收养的三个幼童。 他们被发现死于自己的公寓之内,尸身已经被毁坏得无法拼凑――墙壁上,天花板上,窗棱和地板上都洒满了如同浆糊一般的肉酱,在肉酱之中警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四个人的dna,确认了被人残忍杀害的正是屋主一家。 ――在进入房门的瞬间简直以为自己看到了地狱。 在当日的报纸上,一位参与搜查的警察这样描述。 这位老妇人在这一带非常有名,以自己的全部积蓄用来收养孤儿并供他们上学,这样的人在现在这个人情冷漠的社会已经非常少见了。这一代所有的住户哪怕是最刻薄的主妇也说不出她的不是,就是这样的纯善的好心老人。 这样的老人却被人残忍地碾成肉酱,连同她所收养的幼童一起――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逼迫政府立刻找出凶手严惩的呼声越来越大。 政府自从上次的凯悦酒店爆破案后已经非常被动,在受到舆论和民众的压力时立刻与教会和魔术协会的高层接触了。 无论如何,这样以魔术犯下杀戮罪行的人必须受到严惩。即使是根据协会和教会的保密条例,这样以魔术手段进行杀戮增加泄密风险的人也必须消灭。 在全方位的盘查与搜寻之后,目标被锁定在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之一,caster的身上。言峰璃正在确认的过程中稍微花费了一点功夫,然后从自己儿子那边得到了一些助力,通过英灵assassin的努力确认了这个事实。 接着,身为圣杯战争的仲裁者,言峰璃正神父面对在冬木市的所有令主,发出了召集的讯号。 言峰绮礼的耳膜突然接收到一声巨大的爆响。 他抬眼看向教会的方向,发现了一团异样的烟云。这是冬木教会针对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们的魔术烟雾,只有在魔术师们的感知中会显得异常明显,对于普通人来说则是跟鞭炮爆响差不多的响声罢了。 对于言峰绮礼来说,这次召集所要宣布的所有事情都是他已经知晓的,没有必要亲身前往。而且在表面上,言峰绮礼是“已经退出圣杯战争”的人。所以即使得到了召集的讯息,言峰绮礼也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caster所做的事会威胁到所有的魔术师。一旦被外界知晓有这样的存在,这个人类社会之中就不会再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如果放任他继续存在,就会造成无法控制的后果。 因此,教会决定借助圣杯参与者们的力量――而作为奖励,教会将会提供一枚额外的令咒。 这个消息已经作为确实的决定向着所有令主宣布。接下来所有的令主都必须放弃所有互相为敌的行动,全力地除掉caster及他的主人。 对于言峰绮礼来说,这是绝佳的机会。 当每一个令主和英灵都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他将获取所有人的资料,然后assassin就能够在接下来的时间内将令主和英灵的动态全盘掌握。 言峰绮礼――将成为俯视这个整个棋盘的人。 ------------ 22第二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答应好的加更! 累死我了……………………………… 剧情继续玩脱 如果有基督教徒的妹子请不要在意,都是虚构的! 顺便偷偷庆幸某人长评发不出来……啊哈哈哈哈哈哈~
  caster的魔术工房很有可能设立于某一个河道之中――这是言峰璃正神父给予令主们的讯息。所有的令主正在以这个讯息为依据,各自展开行动寻找caster的行动。 事实上,这个消息早已被百分之百地确定了。 assassin早已在caster的工房外待命。 言峰绮礼给予他们的命令是:无论看到任何人或者英灵都不准轻举妄动,直到言峰绮礼下达下一个命令。 他们会成为早已布置好的“眼”。 言峰绮礼对于这次事件的结果抱有非常大的期待。 这些自命不凡的魔术师,都太傲慢了。 也太愚蠢了。 他们将目光过多地放在英灵和圣杯的身上,而忘却了人类天生所具有的战争本能。 能够左右战局的根本不是令咒那种东西。 而是情报。 弱点、逆鳞、渴求之物。 爱恋,仇恨。 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能够看得见的弱点。 魔术师们仅仅想到要掩藏自己英灵的身份,却不知道能够确定身份的线索实在太多了。每一条细线链接起来,就会织成真相之网。 ――只要借由这个机会将令主和英灵的特征确定,他们的一切就会在言峰绮礼的面前全盘展开。无论是身份、习惯、爱好还是背景,无论是英灵的名姓还是宝具的能力――全部都会变成言峰绮礼所掌握的情报。 他们会因为这一枚令咒而付出比他们想象中更多、更多的东西。 所有的令主和英灵都将在这一次行动中全部集结。 而这就是给予言峰绮礼的最完美的机会。 他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冬木教会内部,放置着名为灵器盘的装置。这个装置的作用是显示圣杯战争的参与者的基本情报――每一位令主与从者缔结契约之时,灵器盘上都会显示这两位已经加入战争。而每一组令主和从者的覆灭,也会清晰地在灵器盘上显现。 为了确认目前竞争者的情况,言峰绮礼回了一次教会。 ――带着实体化的莫瑞甘。 对于儿子带着一个年轻少女来到教会,并表现得对她毫无防备的这件事,言峰璃正是非常惊讶的。而且那个少女他以前从未见过,至少到上一次和时臣一起会面的时候为止,绮礼的狭窄交际圈中不曾包含这一位少女。 “这一位的身份,我不能说。”面对老神父的疑问,言峰绮礼坦然地回答。“但在这一次战争之中,绝对是非常特殊的存在。我正是因为这一位的存在,才与老师产生了分歧。” 对于儿子与时臣的关系破裂所导致的教会和远坂之间的隔阂,言峰璃正感到非常不满。 远坂和教会的合作由来已久。教会需要将圣杯战争控制在一个确定的范围之内,而远坂世世代代的愿望始终只有一个――向圣杯许愿,接触到“根源”。 他们的目的显得非常无害且单纯,因而比起无法控制的其他令主,教会更倾向于支持远坂。 而这一次言峰绮礼单方面与远坂时臣的争端,令他们措手不及。 对于教会来说,这就意味着这场战争会变得不可控起来。 “父亲。‘根源’是什么东西,您想过吗?” 对于父亲的异议,言峰绮礼作出了这样的反问。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就好像故意留下给予父亲思考的空隙,又像是恶魔诱惑的低语。 “魔术师们的力量来源,到底是何处?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像我们一样信仰的神明。没有神明赋予力量的他们,究竟是从何处得到了这样的力量呢?” 言峰璃正愣住了。 对于魔术师的力量体系,他并未花费过多的精力去研究。远坂所追求的“根源”,他是单纯地将之理解为教会的“神明”的。也就是,所谓力量的来源。 但是魔术师们是没有信仰的。有哪一位神会对这些无信者降下眷顾呢? 那么魔术师们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他们的‘根源’,即是世界的本源,是一切的起始,一切的因,也是一切的根本,一切的法则。父亲。我们所存在于的这个世界,正是从那最初的因延伸出来。如果远坂碰触到了‘根源’,以人力将之改变――这个世界会遇到什么样的变故?” 言峰绮礼面不改色地说出了冲击性的台词。 在理解这段话含义的一瞬间,言峰璃正便瞪大了眼睛。 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脸色渐渐变得惨白。 言峰绮礼露出胜利的笑容。 他知道,他的父亲,教会的仲裁神父已经彻底动摇了。 他以这样带着丝丝恶意的微笑表情,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说什么秘密一样靠近了老神父,说出了将老神父的信念击溃的最后一句话。 “远坂他们啊……有着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恐怖的野心呢。” 言峰璃正深深吸了一口气。 绮礼所说的一切,都是原本教会未曾想过的。但是,如果是真的话…… 那么,在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中,也许远坂家才是真正的危险分子。 如果真的任由他们许愿到达了那个“根源”……也许紧接着迎来的就是整个世界的毁灭。 “那么,那个少女究竟是……?” 即使已经彻底从心底里接受了儿子的话语,言峰璃正依旧相当在意那位“身份不可明言”的少女。即使是在进行如此私密而重要的谈话时,绮礼也没有另找祈祷室与自己商谈,而是当着那个少女的面,就将如此重要的事情说出了口。 言峰绮礼“绝对”信任这个少女。 这就是他所做的举动表达的态度。 但,那个少女究竟是谁? 在言峰父子商谈的时刻,莫瑞甘正注视着教会大厅的正前方,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像。她看得那样专注,以至于当言峰父子先后将目光投向她的时候,都有些怔愣――莫瑞甘正微微抬着双臂,做出像是拥抱的姿势。 “绮礼,――这是你曾经信仰的神明吗?” “是的。” “……真可悲。” 莫瑞甘平静地说。 “他的身上……已经没有神格了。” 言峰绮礼走到她的身侧。像是怕惊扰了她似的,压低了声音,“耶稣基督以自己的性命和鲜血,洗刷了世人的罪恶。然后在坟墓中重生……” “没有重生。”莫瑞甘低声说,“……神格没有了,他就不再是神。被供奉在这里的,只是最后的一份力量罢了。” 老神父乍然听见如此逾越的话语,几乎是立刻就勃然大怒:“你……” “慎言。”言峰绮礼立刻喝止了自己的父亲。 “你们要继续信仰他。”莫瑞甘轻声说,“如此,他才能继续存在――即是只是一份力量。” 她又看了眼那垂着头受刑的耶稣。 “……走吧,绮礼。” “是。” 言峰绮礼没有再看怔在原地的父亲一眼。他低着头,落后莫瑞甘一步,像是最忠诚的卫士一般紧紧跟上了莫瑞甘的脚步。 言峰璃正站在原地,心中一片混乱。 他忽然发觉,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他已经什么都看不透了。 绮礼……你究竟是……? 在这一次谈话之后,教会与远坂的联系就被终止了。 对于远坂时臣来说,这也只不过是教会终于下定决心要与远坂决裂的象征罢了。从言峰绮礼的背叛开始,教会就已经不被他所信任了。虽然因此而损失了非常多的助力,但这绝对比被盟友从背后捅一刀的好。 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缺少了教会在私下的帮助,在这场战争中远坂时臣就被迫与其他master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特殊的参与者”变成了言峰绮礼,这个让远坂时臣憎恨的男人。身为仲裁者的独生子,教会曾经承诺的所有帮助一定都会成为言峰绮礼的东西。 不仅如此,就连远坂时臣自己也亲手将言峰绮礼推向了通往胜利之路――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还帮助了言峰绮礼,让他能够在明面上从这场战争中消失…… 远坂时臣对此简直是追悔莫及。 而自己的从者――那位傲慢的英雄王近来也行踪诡秘。拥有自由行动能力的英灵,想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事,都不是远坂时臣可以置喙的事情。 原本对这场战争的胜利充满信心的远坂家主,终于切实地感受到,这场战争不会像自己所预计的那样发展了。 而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因为一个名为言峰绮礼的男人。 这次的行动,caster的性命一定要由他,远坂时臣来接收。以他目前在英雄王吉尔伽美什面前俯首称臣的状态,多拥有一枚令咒,就能够确实地多命令这位太古之王一次。 只要吉尔伽美什认真出手,就没有任何一个英灵能与他匹敌。 远坂时臣一直是这样坚信着的。 胜利是属于我的――即使其中会有波折,这个结果也绝对不会改变。 因为我拥有着最强的从者。 ------------ 23第二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 嗯,开始玩儿绮礼…… 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在assassin的擅自做主中被打回原形,绮礼,你以后要怎么操控战局呢? 想到你纠结的脸我就好愉悦啊~
  以杀人魔caster为目标的战争已经吹响了号角。 经过时间极短的调查和确认后,所有的令主和从者都将目标锁定在了caster组的水中工房。一边警惕着其他参与者的行动,一边迫不及待地向着这个方向赶来。 ――所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的杀死caster和他的令主即可。然后,就夺得圣杯。 这就是他们全部的计划――当然,还有一个隐藏的、心照不宣的前提。 这件事的目的,一定要瞒着所有的从者――即使是缔结了主从契约的英灵,也没有哪个会毫无芥蒂地为主人夺取能够强行操控自己的令咒。 对于言峰绮礼来说,事先掌握比任何人都详细的情报,事先以自己的优势部署潜伏的英灵,并且做好一切准备从最终的一击中夺取胜利――无论如何都是比那些魔术师们更为完备的计划。 这次战役的胜利者,似乎是已经注定了的。 但是言峰绮礼犯了一个错误。 他将“assassin”视为了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道具。 即使大部分的令主在心底里都是这样定义自己的从者,但言峰绮礼的情况尤其复杂。assassin并不是“无限增生”的英灵,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共有assassin的名字,但都有各自全然不同的个性和意志。 据说assassin是可以同时出现80个人的特殊英灵。因此言峰绮礼在使用他们的时候,也并不会为“折损少数几个assassin”这样的事情投入过多的注意力。 但是对assassin们来说,当自己的同伴因为言峰绮礼的命令而失去性命,而言峰绮礼却表现出意料之中甚至相当满意的态度之时,这些生前是暗杀者们的英灵还是在心中对他埋下了深刻的芥蒂。 命令的执行度在被悄悄地减少。 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在不被察觉地私自行事。 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几次,但言峰绮礼对此几乎毫无察觉。 于是,assassin的擅自行动就愈发的多了。 这一次,接到命令驻守在caster工房外的几个assassin是其中尤其反逆的几个。 对于绮礼的忠诚仍旧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对于命令,他们有了更多的想法。在经过短暂的思维交流之后,一人继续驻守在外观察情况,以防敌人来袭,剩下的四人集合进入了caster的魔术工房。 驻守在外的assassin几乎就在几分钟后就遇到了困境――一个身形壮硕的英灵驾驶着巨大的战车横冲直撞地冲了过来,几乎是蛮横地向着caster的工房撞进去。 在工房外的assassin立刻通知了有人闯入的消息,并且在短暂地犹豫之后与内部的四人决定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英灵进行奇袭。 以他们的暗杀能力,就算无法杀死这个强悍的英灵,也一定能够杀死在他身边的那个娇小的少年――那一定就是这个英灵的令主。 【比起被这个英灵以战车碾压殆尽,还不如先出手为强】【不工房里面的情况有一些特异让他们进来】【在他们看到此处情况动摇的瞬间动手吧】【明白】【收到】 仅是短短一瞬间,五位assassin就已经将计划讨论完毕。驻留在外的assassin以谨慎的态度远远地尾随不知名的战车英灵进入了魔术工房。 战车在碾碎所有拦道的魔怪之后在工房里停了下来。 站在壮汉身侧少年跃下了战车,一边向着深处走去,一边发动了暗视之术。在视野亮起的瞬间,少年的脸瞬间褪去了血色,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捂住自己的嘴,像是马上要呕吐出来一样弯下了腰。 充斥在整个工房内的,都是奇异的摆设……人的躯体被制作成乐器的形状,安放在一具尸体的怀中,人的眼珠被当做宝石一般,装饰在一件已经看不出原色的衣服的领口――不,那也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人的整块皮肤,被精心地裁制、缝纫,然后细心地撑起,悬挂在以骨架特质的衣架之上―― 这是……何等血腥的艺术工房啊―― assassin就在这个时刻出了手。在他们的想法中,这个因为受到冲击而毫不设防的少年一定会马上丧命于他们的手中,但壮硕英灵的攻击马上粉碎了他们的妄想。 以任何人都无法看清的极速左手驱赶战车冲到少年的身边回护,右手拔出腰侧的长剑迅捷地数次劈斩,几乎是连成一片的闷哼和惨嚎之后,五个assassin无一例外全数被歼灭。 少年瞪视着其中一个刚才差点将匕首□自己喉咙的assassin,脸色惨白。只有几厘米而已,他差点就要在这个肮脏的下水道中丧命。 从这一刻开始,他忽然发觉到,原本被他自己视为证明自己机会的圣杯战争,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场血腥残酷的战斗。 两具躺在车轮下方,半边身子都被碾成了肉酱,混进了地面的血池之中,三具被强力斩裂,四散摔落在地面之上。 每一个assassin的脸上,都有着一个白色的面具―― “这是!” 少年――韦伯维尔维特,偷取肯尼斯圣遗物的时钟塔学生立刻瞪大了眼睛。由这个非常具有特点的面具立刻察觉出这五个被杀的偷袭者正是通过使魔看到过的,在远坂宅被archer击杀的,名为assassin的暗杀者英灵。 assassin不止一个,而且,不知道真正的数量是多少――这个事实令韦伯立刻就察觉了某些被远坂时臣和言峰绮礼共同隐藏起来的真相。 这么说,所谓的退出战斗也根本都是假的……这次的圣杯战争进行到现在,七组依旧全部齐全,没有一人退出战斗! “别发愣了,小鬼。”大汉以粗豪的声音隆隆地说道,“这个地方不利于战斗,不知道外面还有几个这样的英灵。我们走。” 浑浑噩噩地爬上了英灵的战车,韦伯麻木地看着自己职阶为rider的英灵策动着拥有雷电之力的战场,将caster的工房焚烧殆尽。 “……rider……” 韦伯声音极低地问。 “我是不是……太过于天真了呢?” “说什么哪,你这个笨蛋小鬼。”rider发出了豪放的大笑,“男人的梦想,最初都是天真的哪。你所要做的,就是朝着梦想一路前进就可以了!” 即使rider这样说,也依旧没能驱散韦伯心中的阴影。今天所看见的,由魔术师一手造成的地狱,还有因assassin的突袭而察觉的、在任何时候都不曾考虑过的暗处的危机让韦伯感到无比沉重。 韦伯参加这个圣杯战争只是因为被那些血统纯正的魔术师们鄙夷,被视为半路出家的“无才能者”。想要让他们看到即使是他这样的平民小子也一样能够成为伟大的魔术师,只是这样的愿望而已。 但是韦伯一直忘却了一个事实―― 所谓的战争,永远都是伴随着死亡的。 年轻的见习魔术师战栗着闭上了眼睛。 必须……好好思考一下。要以何种态度来参与这次战争了…… 就在五名assassin消失的瞬间,言峰绮礼就立刻发觉自己在caster部署的人员已经全数死亡了。怀着措不及防的惊怒,他立刻命令在那周围以防万一的assassin前去查看情况。 “caster的工房已经被火焰燃尽。无法确认事态。” 得到了这样的回复之后,言峰绮礼的脸上刻下了阴郁的风暴。 只是一时的疏忽而已,竟然就得到了这样的结果?既然caster的工房已经被人烧掉,那么五个assassin的失踪也一定就是他们所为。 想到当初为了欺骗众人目光与远坂时臣合谋出演的蹩脚戏剧,言峰绮礼明白之前的努力就随着这五个assassin的擅自行动完全的化为泡影。 他冷酷地俯视着实体化跪在他面前的英灵。 “我以为……我的命令是,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给我在那里等候下一步的命令?” “……是的,对不起,主人。我们的兄弟也许是被入侵者发现了踪迹,才不得不出了手。” “……是吗。” 言峰绮礼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现在所要面对的是,在自己依旧参与圣杯战争的消息暴露之后,在assassin被入侵工房的敌方发觉之后,到底会有多少人推测出他在私下所做的一切行动。 ――恐怕就连潜伏在各个工房和令主身边的assassin的监视效果也都会大打折扣了。 仅仅是五个英灵的擅自做主,就破坏了言峰绮礼目前为止的一切优势。 言峰绮礼被从阴影中拖了出来,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 ――接下来,要怎么做? ------------ 24第二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之前赶紧写好! 雁夜叔叔你好。 感觉近期节奏有点掌握不住,正在思考是否要好好将后文的节奏重新整理一下。 (不过整理完也还是会自己推翻掉的吧) ……………………………………咳嗽咳到要死!回家都吐!血丝都出来了!什么情况……
  不得不说,当注意到自己的信徒以一向的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却满是烦躁的低咒这样的状态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莫瑞甘是非常愉悦的。 因为实在是感到太有趣了,她甚至将这种快乐表现在了脸上。 即使当言峰绮礼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因她这样饱含促狭的神色而怔愣时,她也未曾做出任何的改变,反倒将那神色表露得更明显一些,好让她看到信徒更加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 这种恶意的趣味仅在对她最钟爱的信徒才会肆无忌惮地显现。 “绮礼哟――并不用如此为难。” 莫瑞甘以轻松愉快的态度劝慰着自己的信徒。 “就是这样的东西啊,所谓的战争。永远有着你所不能预料的变化,永远有着你所不曾想象的变故,永远有着你所不曾期待过的……乐趣。” “你该感到兴奋才对啊,绮礼。”莫瑞甘诱哄似的说,“感受吧,绮礼,那种失败的沸腾感,那因突发事态而燃起的紧张感,那种令你全身战栗的期待感――!” 所谓的胜利,是需要经过波折的战斗才更荣耀。 所谓的痛苦,是必须经过美好的幸福才更残忍。 这就是战争的魅力,因利益而争夺,因力量而交锋。因阴谋而喋血,因绝望而迷人。 “不需要因为失败而迷茫,也不需要因为失控而彷徨。” 莫瑞甘低低地笑着说道,她伸出手指,指向言峰绮礼的胸口。 “你只要一如既往地向着那个毁灭的终局前进就好了――”黑色的双眼注视褐色的瞳眸,冰冷的双唇中吐出如同恶魔般的低语,“在尽头等待着的,一定是我莫瑞甘许诺给你的胜利。” 言峰绮礼屏住了呼吸。 仅有强敌的痛苦能为他带来最满足的愉悦。 仅有最艰难的毁灭能给他带来最甜美的胜利。 “……我明白了。” 言峰绮礼闭上眼睛,接受了这样的劝诫。 啊,是呢。如果不是强大的敌人,那么他们所展现的痛苦也必定不会有那样的甘美。 如果想要追寻最为盛大的愉悦,那么当然,绝对要经历漫长艰难的过程才对。 这样想着,言峰绮礼平静了下来。 ――不,也许是更躁动了也说不定。 assassin已经在圣杯战争的参与者眼中暴露了。一同暴露的,还有伪装退出战斗的他自己。 因为他此前和远坂时臣的协同演出,其他的参与者们也许会将他们视为已经联合的两股势力。 这样的话,就会发生其他的变故――比如,在剩下的参与者中,是不是也会出现这样的同盟? 即使到了最后一定会分崩离析,但当面对着共同的敌人之时,敌人也是可以短暂地联合起来的――这是弱者的生存方式。 而几乎可以预见的是,言峰绮礼将会被视为不下于卫宫切嗣的强敌。 谁也不想在与敌人决战时,被一个潜伏的暗杀者夺取胜利果实。那么,他们会做出的决定就可以预料了――他们会首先将言峰绮礼排除。 虽然现在还没有端倪,但言峰绮礼知道,如果不再做出什么行动的话,他恐怕就要真的退出这场战争了。 ――绝不可能。 还未取得战争的胜利,还未让女神看到被战火燃烧起来的冬木,言峰绮礼怎么可能甘心就此罢手? 言峰绮礼将目光投向身侧的空地,然后敛下了目光。即使并没有实体化,言峰绮礼也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从者assassin正隐藏于此,等候命令。 暗杀者――是只能存活于黑暗中的英灵。如果他们已经沐浴在了光照下面,那么―― 他们的存在就已经不是那么必要了。 assassin因他们的擅作主张已经被言峰绮礼彻底厌弃。 不过,即使是这样决定了要抛弃的东西,也一定要发挥出最优的效果才行。 暗杀?亦或是……继续监控? 不……也许有别的用处。 也许在远坂府邸外的那一出蹩脚戏剧会让别人以为他言峰绮礼是与远坂时臣合作的。但是,同样也可能认为……远坂时臣是第一个被他骗到的人。而拥有着灵器盘的教会竟然会接收他这个伪装的失败者,若是有心者一定能发觉教会在此次战斗中的立场。 啊啊――这可真是令人慌乱不已的劣势呢。 但是……只要做出一个举动,就可以非常迅速地扭转这样的局势。 这么一来,就需要那个人…… 言峰绮礼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决定了吗,绮礼?”饶有兴趣地看着言峰绮礼思考的过程,莫瑞甘直到现在才出声道。不过无论是她还是言峰绮礼,都知道她只是随便问问罢了,根本不需要言峰绮礼的回答。 “是的。”言峰绮礼带着笑容回应,“我要去找……间桐雁夜。” 间桐雁夜是谁? 创始御三家之一“间桐”家当代的次子。当代间桐中唯一一个具有魔术素质的男人――他的兄长,间桐鹤野,间桐家的长子,几乎就是一个毫无能力的普通人。 于是被认定为下一代家主人选的是次子间桐雁夜。 但间桐雁夜极度……几乎是对于本家的魔术感到作呕的厌恶程度,使得他非常果断地选择了离开间桐家。接着……因为他所爱的女人与远坂时臣所生的女儿被间桐家过继的缘故,间桐雁夜再次回来了。 为了这个无辜的女孩,他怀着对一切的罪魁祸首间桐脏砚和亲手将妻女送入地狱的远坂时臣的仇恨,选择接受了间桐魔术的改造,将“刻印虫”打入体内从而在短短一年内获得了魔术师的能力。 他的梦想是,将间桐樱――那个自己深爱的人的女儿从间桐家的地狱拯救出来,让她们母女得到幸福的团聚。因此,他必须得到圣杯。 也就是……上次被看到与远坂时臣的妻子远坂葵交谈的男人。 言峰绮礼回想着当初借由assassin的眼睛所目睹到的场景。 那个男人……即使左眼瞳孔灰白,左边的脸颊布满暴突的经络,肢体扭曲如同重度伤残,却依旧用尽所有努力地想要对已经是别□子的旧日情人露出不那么可怕的笑容,试图以言语安抚她的不安。 很痛吧――几乎每一秒钟全身上下都在被虫啃噬。 间桐雁夜在此世存活的每一秒都在遭受如此的酷刑――比任何魔术师都要痛苦得多。魔术刻印本身的魔力流动就会给魔术师带来细微的痛楚,但间桐雁夜所感受的痛苦比别人更深,也更猛烈――但,以此获得的力量也更为恐怖。 这就是间桐家的虫术――以人体为器皿,培养各类魔术虫的另类技术。 间桐雁夜的整个人浑身上下,几乎都在诠释着何为痛苦和绝望……也同样在呐喊着,希望。 即使只是看到他,都会让言峰绮礼感到心情愉悦了起来。 而言峰绮礼的计划远不止于此。 “……间桐雁夜。” 穿着套头夹克的男人停住脚步。他转过头,恰好对着身后男人的灰白色瞳孔中满是死亡的冷光。 呼唤他名字的人他并不认识。 那是个穿着正式的黑色神父长袍的男人,胸口上挂着金色的十字架挂坠,棕色的短发下方,是一双冷酷的眼睛。他正在笑着,但那仅是肌肉拉扯出的弧度所展现的和善笑容,丝毫没有到达眼底。 间桐雁夜反射性地对这个人的表情感到不喜。而且,将自己的名字附在间桐这个姓氏之后,令他感到非常不悦――尽管是事实。他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就转回头,继续蹒跚地向前走去。 “我的名字是言峰绮礼。”神父装扮的男人保持着笑容,“是……远坂时臣的弟子。”曾经。 某个名字触动了间桐雁夜的神经。他立刻站在原地,转过身面对着自称言峰绮礼的男人。因为情绪亢奋的缘故,他脸上的经络非常明显的蠕动了一下,好像其中有什么东西爬过去了一样。也因为这一瞬,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额角绷紧了,好像在忍受着痛苦。 言峰绮礼立刻眯起了眼睛。 他缓慢地开口:“――我是assassin的主人。” 间桐雁夜阴沉地看着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他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从言峰绮礼出现开始,他就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善类――他的眼神尖锐得刺人,脸上的表情却和善得可怕,就跟每一位教会里的神父做表现出来的一样。 ……远坂时臣的弟子,assassin的主人……吗? 间桐雁夜立刻想起了当时使魔所看到的景象。身着黑衣的assassin以神出鬼没的敏捷动作接近远坂府邸,却在即将碰触到结界节点的瞬间被金铠的英灵以暴雨一般的宝具射成碎片。 这个男人应该是已经退出战斗,向教会寻求庇护了的。 那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是有什么目的?还是说,远坂时臣想要做什么? 脸上的经络再次扭曲地蠕动了起来。间桐雁夜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开始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言峰绮礼的下一句话令他止住了动作。 “我的英灵assassin并未死去。” ------------ 25第二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咳的快死的烟熏鸡(不对)烟氲姬向各位报道! 明天就去医院!久违的更新…… 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文绮礼才是真・主角,女主和枪哥都是配角…… 放一百万个心吧枪哥粉姑娘们!最多再过几章我・就・要・洒・狗・血啦!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间桐雁夜嘶哑地说。不知道是因为对方将自己的名字置于“间桐”之后,还是因为对方身为远坂时臣弟子的身份,雁夜完全没有办法对他抱有任何的善意。攻击的欲望正在内心汹涌着,体内魔术虫爬动的速度加快了。 “和我一起杀死远坂时臣吧。”言峰绮礼收起了微笑,以一双冷酷的棕色眼睛直直地注视着间桐雁夜,语调干脆有力地说。 间桐雁夜的右眼猛地睁大了。 与之相对的,坏死发白的左眼急促地颤动着。已经无法抑制住脸颊的抽搐,他猛地捂住了左半边脸,微微弯下了腰,发出痛苦的□。 像是愣住了一样,言峰绮礼先是露出微微愕然的表情,然后才慢慢地低下头,垂着眸看他。 看着他因痛苦而抽搐的姿态,看着他满是恨意与痛楚的扭曲的表情,看着他全身上下暴突的经络中蠕动着的虫子―― 手指微微地颤抖着。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战栗―― 所有的痛苦,发生在眼前这个男人残破身躯上的痛苦,都令言峰绮礼感到……像是酸楚一样,像是麻木一样,从脊背窜上来的一股灼痛――让他全身都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 手指在颤抖着,抽搐着……然后狠狠地握成拳头,绷紧到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的地步。 言峰绮礼俯视着间桐雁夜。 他的眼睛里终于溢满了笑意――几乎如同黑火焰一般恶意的笑意。 羡慕吗?夺走了你暗恋的女人的远坂时臣。 嫉妒吗?夺走了她的心的远坂时臣。 恨吗?明明已经拥有你一生梦想的幸福,却又将之视如敝屣的远坂时臣―― 仇恨吧,狂怒吧,杀戮吧,粉碎吧,痛苦吧,绝望吧,燃烧吧,堕落吧…… “……你不是说,你是那个人的弟子吗。来到此处对我说这样的话,究竟有什么目的,言峰绮礼?”好不容易压制住体内虫子的蠢蠢欲动,但魔力和虫子的暴走依然留下了回音般的剧痛。间桐雁夜几乎是颤抖着声音质问。 “我只是他的道具罢了。”言峰绮礼冷漠地说,“明明我也是令主之一,却被他逼迫命令自己的英灵去送死,只为了帮助他夺得圣杯――说是弟子,其实根本就是消耗品那样的东西。远坂时臣就是这样的人……恐怕就连他的妻子女儿都可以利用。” 故意提起某个存在,言峰绮礼立刻满意地看到间桐雁夜的嘴角僵硬地垂了下去。 依旧是皱紧眉头,眼中饱含怀疑,但间桐雁夜的敌意已经消散了一半。他已经明显地动摇了――与其说是相信了言峰绮礼,倒不如说是那一句“杀死远坂时臣”从一开始就已经引起了他的共鸣。 “怎么样?间桐雁夜。” 间桐雁夜以饱含冰霜的目光回视言峰绮礼胜券在握的眼神。 “……怎么做?” 他平静地问。 一条虫从他左边半张脸的经络中迅速地游走过去。 ――并不是如同他的脸上所表现出的那样平静呢,这个男人―― 言峰绮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是的。这就是言峰绮礼修改的计划――在被认为是一切的阴谋主使者之前,先将远坂时臣推出去。对间桐雁夜所说的一切,全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虚言。但真实的目的却被狡猾地掩盖起来。 要杀死远坂时臣――不过,动手的一定要是你啊,间桐雁夜。 满怀着憎恨,满怀着杀意,在自以为自主意志的指引之下,成为我手中的利刃吧。你那在虚妄的希冀之中挣扎的身姿,正是如同炼狱般煎熬的囚徒一般美丽啊。 你的痛苦,也会为我,带来盛大的愉悦―― 孩子们哟――跟我来吧―― 慢慢地――慢慢地――走过来哟―― 橙色头发的少年快乐地笑着,看着一排仅有4、5岁的孩子蹒跚地向着自己走来。他的脸上漫溢着欢快的笑容,满足到散发着光芒的地步,大概即使是陌生人也会因这样的笑容而情不自禁地被感染吧。 他正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的手势,等着孩子们一个个地走进自己的怀中。 他的手腕上,有着一个发着紫色光芒的手环。那紫色的光芒映照着幼童们空洞茫然的表情,显得分外诡异。 “――真是太cool啦~~~~~~~”看到真的有小孩子乖顺地伏在自己的怀里一动不动,雨生龙之介收紧了手臂,以几乎将孩子勒死的力度将那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回头兴奋地大喊大叫起来,“主人,这个东西太cool啦!真的一点反抗都没有地走过来了呢!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 “龙之介哟,因为这种随处可见的玩具就如此兴奋了吗!”训斥的声音抑扬顿挫地在身后响起,caster的巨大身影在龙之介的身后浮现。 “当然不会啦。但是,真的超cool的!这个东西。全都,全都会乖乖地走过来呢!真是太神奇了!好像电影一样!”龙之介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像一个看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兴奋地把怀里的幼童抱起来,然后高高地抛上天空。 幼童像是木偶一样飞到他的头顶,然后他伸手去接,却没有接住,任由那孩子砰地一声摔到了地上,右腿怪异地弯折了。但那孩子的脸上仍旧是麻木的表情,就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咦。怎么这样就坏掉了啊。”龙之介以看虫豸的眼神盯着地上受伤的孩童。失望的①38看書网在转向另一边的时候重新注满了兴趣:“幸好……还有这么多呢。” “即使是新鲜的素材,也不能随便浪费啊,龙之介。一定要从中汲取足够的乐趣才可以。”caster以夸张的声音感叹着,“创造艺术,从过程中享受至高的喜悦,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将那些原始的塑造变成世人无法理解的至高艺术――这就是我们存活于此世的意义啊,龙之介!” “噢噢――好的,主人!”龙之介立刻坦然地承认了错误。他惭愧地低着头,看着地上扭曲着无知无觉的孩童身体,弯下腰去想要将他抱起来。 下一秒caster的身侧窜出几条粗大的触手,将地上无知觉的孩童紧紧缠住,高高地举起。孩童如梦初醒地眨眨眼睛,然后因为断腿的疼痛哇哇大哭了起来。 caster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魔法书举高了一些。 触手飞快地勒紧,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尖声哭喊的孩童搅得粉碎。 “已经没有办法成为艺术品了呢,这个东西。” 在如雨点般纷纷扬扬的碎肉血水中陶醉地站着,caster发出失望的叹息。 “不过龙之介啊,我们会有更多、更多的素材来实现我们的艺术,所以这种东西根本不需要你弯下脊背去碰触。只要让他的死亡最后能够带给我们一点微薄的乐趣就好了。” 龙之介狠狠咽了口唾液,两只眼睛亮的惊人。他不断地发出无意义的重复感叹声,接着尖叫起来:“cool~~~~~~~~~~~~!永远都会有吗!各种各样的素材!我有好多、好多的灵感要在他们身上实现!” “会有的。”caster露出慈爱的笑容,“放心吧,龙之介,只要你我一直在一起,就永远不会缺少,这样的乐趣――” 已经不能为世人所理解的两个杀人狂魔欢声笑语着向着自己的工房走去。却在邻近工房的时候,发现了两个男人正站在工房出入口河道旁边的地面上。 一个穿着旧夹克,牢牢地用兜帽遮住脸,身躯呈现不自然的倾斜;一个褐发褐眼,穿着正式的神父长袍,颈上挂着金色的十字架。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站在caster回归魔术工房的必经之路上,像是已经等待了很久。 “啊――这是――” caster以咏叹调发出感叹,“在我们的归家之路上阻拦的二人……袭击吗?”露出伤心的表情,他哀叹道,“怎可以……就在我们满载而归,即将回归到那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地方……” “主人!他们的手背上也有红色的……叫什么的?令咒?”龙之介倒是注意到了别的东西。“啊啊――令主吗!还是两人!这么说――是来杀我和龙之介的吗?”caster巨大的圆眼眯了起来。他原本就显得夸张的语调在这一句中更是阴阳怪气。 “……被诱拐失踪的孩童,都是你们的杰作吗?” 黑衣的神父没有说话,回答caster的是那个带着兜帽的男人。他的声音相当阴冷,当传入耳中的时候龙之介甚至感到一阵颤抖。 “回答我。”那个男人微微抬起了头,露出兜帽的下半张脸满是暴突蠕动的经络,看上去简直像怪物一样诡异,“是你们吗――!” 随着他最后的大吼,千万虫鸣猛地炸响。 ------------ 26第二十六章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兀地飞出了无数只飞虫,牙口上都泛着如同金属一样的尖锐流光。它们在那个男人身边微微停留了一瞬,就如同一团云一样涌向了caster和龙之介。 除了间桐雁夜本人,只有言峰绮礼注意到了这些虫来自于何处——当间桐雁夜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痛呼出声时,他脸上暴突的经络中有无数的活物在来回游走。然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无数只如同老鼠一样大小的软体蛆虫从阴影中汇聚而来。 它们在爬到间桐雁夜脚边时就不动了,过了一会儿之后开始抽搐,接着脊背裂开,从里面飞出的是与原来截然不同的钢翅飞虫。 ——简直如同蝴蝶破茧一样美丽的出生方式,但爬出来的却是如此丑恶之物,这样的境况还真是适合这个男人呢。 caster不笑了。 他高高地举起自己手中的魔法书。 他身后蠢蠢欲动的阴影猛地扩大,以肉眼所不能及的极速猛地向前突击,露出了真实的形貌。 那是一大团缠绕在一起的、如同章鱼触手一般的东西。在接收到魔法书和caster的指令之时,那团触手发出软体互相摩擦的诡异音效,像是扇子一样猛地展开了。 每一根触手的之上,都露出了一个布满尖牙的大嘴,张合着,蠕动着,像是一条条恶心的大号蠕虫一样发出令人作呕的声音。 像是弹簧一样,触手先向后弯曲,然后猛地拉直,尖端如同利箭一般向着两个男人刺了过去。 间桐雁夜的身边,无数的魔术虫原本只是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在他的身周聚集停滞,并且扇动鞘翅发出细微的嗡声,严阵以待。 当触手向着间桐雁夜袭来之时,魔术虫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发出嘈杂的嗡声。不等间桐雁夜命令,千万虫子已经悍然迎了上去,无数密密麻麻的利齿咬进袭向间桐雁夜的触手,咬穿皮肤、吸吮血肉,等到那一团聚集的虫子飞散开来时,触手也只余下了所剩不多的残渣,软软地落在地上。 虫子拆分成无数的小军团,将每一条触手都啃噬殆尽,然后再迎向下一条窜过来的魔怪触手。不断挥舞的触手将无数小虫绞成碎片,然而源源不断的虫从间桐雁夜的身体里孵化、激活,如同悍不畏死的士兵一般不断向着caster扑了过去。 因为不断地使用潜伏在身体内的魔术虫,间桐雁夜的脸色越来越白,身子也渐渐佝偻了起来。 像是个灰色的大号虾子一样,他勉力弯着腰站着,看上去好像马上就要倒下的感觉。 但他一直没有倒下。 即使已经痛苦得无以复加,他依然以独眼瞪视着面前的杀人狂魔组合,誓要除去他们的决心正在他的眼中燃烧着。 血浆、肉糜和残余的利牙从他的身周落下。 正行着正义之事的男人放任自己深陷如同地狱一般的邪魔血污之中,衬着那丑恶狰狞的半身,始终一言不发。 言峰绮礼原本的计划是以间桐雁夜为明处的袭击者,由自己从旁协助。但当他发现眼前这个不知名的从者所召唤出的魔怪竟有大半向着自己袭来时,他立刻发现事态并不如他所预料的那般。 沉下了脸,言峰绮礼在敏捷地避过第一波突袭之后,加入了对抗caster召唤出来的魔怪的行列。 名为黑键的教会代行者专用灵武从制服内侧迅速地拉出来,三把利刃迅捷而狠辣地将触手穿透。身着黑色制服的神职者面上露出冰冷的神色,对飞溅出来的鲜血视而不见。 以犹如猎豹一般轻盈的姿态躲避着那张大嘴的突袭,又将试图缠绕上来的触手一击切断,借助触手本身过于巨大的弱点,言峰绮礼如同游鱼一般在这充满危机的魔怪丛林中辗转腾挪,以不输于间桐雁夜的魔术虫的速度飞快地对这些魔怪进行着肃清。 并非魔术师的言峰绮礼在魔术领域上是绝对的劣势。 但在教会的对灵武装战斗方面,没有一个魔术师能够与他匹敌。只有最强的“制裁者”才能成为教会的代行者,而言峰绮礼恰巧就是其中的一个。 言峰绮礼——代行者中最强的一个。他的强悍并不单纯指他的战斗力,与绝强的战斗力相匹配的,是比任何信徒都更坚定的虔诚信仰。以此为基准,对灵武装在他的手中能够发挥出比其他所有代行者都更为强悍的力量。 当他在挥舞黑键战斗之时,他不再是名为言峰绮礼的人类,而是神意在人间的代行者。 ——同样,也是制裁者。 无数的魔怪在黑键和魔术虫的攻击下被剿灭,然后更多的魔怪不断地涌出来。 caster手中的魔术书正在发出不祥的紫光。而那紫光在每一次涌出新一波的魔怪之时就会猛地亮起。 而caster本身完全没有施咒之举——召唤魔怪的是那本书本身。 “这个装扮,可真是熟悉啊……” 在欣赏着眼前魔术师和神职者合作与魔怪交战的盛况时,caster突兀地出声。 他那双特异的巨大圆眼,紧紧盯在黑衣的神职者身上。他的注意力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在间桐雁夜的身上——这个使用虫子的魔术师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黑衣的神父才是他的目标。 在他充满阴沉的注视之下,黑衣神父重重地将手中的三把黑键插入了一根触手的口中。触手发出凄厉的惨叫,从口中喷出鲜血,并且从他的身后大力甩来另一根触手。 言峰绮礼的反应非常迅速,他立刻拔出黑键侧过身挡住了触手的抽打,并借着它抽击的力道迅速地落在了地上。就在他双脚落地的瞬间,三把黑键已经投射了出去,将三根触手牢牢地钉在地上扭动挣扎,然后化为灰烬。 接着神父毫无迟疑地以令人眼花缭乱的迅捷动作避过了另一条触手的突袭,将手伸入衣襟,掏出了另一把黑键之细柄,牢牢地扣在指间。以平淡而缺乏起伏的声音念出祝祷之词。 “求你在十字架上承担我一切罪,求你在十字架上所流宝血洗净我一切罪,使我化身圣洁,无有瑕疵。主啊,你将自身化血肉之体,在十字架上借着死,令那掌死权的魔鬼失败。并要释放那一生因怕死而为奴者。愿主的宝血得胜!愿主的圣名得胜!愿圣灵彰显大能,将魔鬼一切作为抹去——” 神父重新挥动着延展出利刃的黑键投入战斗,将化成尖锥形状突袭而来的触手撕碎,神父向后跃出避开那片血雨,棕色的眼瞳出映出一片血色。 言峰绮礼以无比的虔诚语气,念出最终的祝词。 “——阿门。” “……神职者。”就在龙之介正为如同好莱坞大片一样的战斗场景目眩神迷之时,突然听到自称蓝胡子的英灵如此问道,“是神职者对吗!龙之介!那个男人!那个正在念诵圣经的男人!” caster并不需要龙之介的回话。 话音刚刚落下,他便疯狂地大笑起来,兴奋得全身颤抖,厌憎得面孔扭曲。这种狰狞的恶意令他原本就算不上端正的脸显得更为异样。 “啊啊……久违的……真的是好久不见了,这些道貌岸然的渣滓,这些理解不了我艺术的下等人!借着神的名义破坏我至高无上的艺术作品,占有我的土地和财富的强盗!啊啊啊啊——即使是看到那身黑袍,都让我浑身发热!” “又要来摆着一副正义的脸制裁我了吗,教会的走狗!”caster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随着他的声音,他手中的魔法书发出更强烈的光芒,无边无际的触手魔怪从虚空中被召唤了出来,扭动着刺向间桐雁夜和言峰绮礼二人。 不知联想到了什么,间桐雁夜的表情变了。可以看得出来的是魔虫顺着回路窸窸窣窣地爬动,他的脸因而露出有些恐怖歪斜的厌恶表情。 不,那或许并不是厌恶,而是剧痛——几乎将肢体撕裂的疼痛。 他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臂,急促地喘着粗气,接着发出一声几乎近似于哭音的长啸。 随着他无法抑制的痛苦□,一位身着黑色全身铠甲的英灵自虚空之中显现出来。 “嗷啊啊啊啊啊——” 并非人类所能发出的野兽般的咆哮声,从间桐雁夜的从者口中传来。这位全身都覆盖着严密的漆黑重甲的英灵,浑身缭绕着不祥的黑气,双眼散发出红光。如果单看外表形象的话,恐怕比caster更像是恶魔。 以骑士的装束出现,却如同恶魔一般的英灵—— 言峰绮礼瞪大了眼睛。 果然……这个名为间桐雁夜的男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一定会让他高兴得几乎狂笑出声。 这种狂乱的英灵,这个以恶魔之身行正义之事的男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绝妙的搭配——痛苦、疯狂、充满恶意的表象和挣扎着的心灵!嫉妒、悔恨、以及恐怖的憎恨! 太完美了……太完美了! 这一场名为复仇的剧目,只差最后一位主角的降临—— ------------ 27第二十七章 当间桐雁夜将自己的从者召唤出来之时,言峰绮礼的计划实际上就已经实现了一半。 最后一位不曾现世的从者也已经展露出了身形。 唯有berserker会有如此狂乱的姿态――不需理智,不需计谋,只需要饥渴地汲取令主的魔力,接着,燃烧自己的灵魂,成为令主手中最锋利的刀刃,肆无忌惮地与敌人战斗即可。 啊啊――就是这样,战斗吧,咆哮吧,互相撕扯吧! 将此处化为炼狱吧――然后,所有人都会因在此处发生的英灵之间的激斗而聚集过来。 无论是远坂时臣还是卫宫切嗣,还是上次那个将五个assassin一次击杀的魔术师,都会毫不犹豫地闻风而动,向着此方聚集而来。 他们将会毫无所觉地将自己暴露在言峰绮礼的视野中。 不再需要assassin的刺探,他们会如同闻到了腐肉气味的虫豸一般,自己投入言峰绮礼所架设的蛛网之中。 事实正如言峰绮礼所预料的那样。 当体内的魔力回路不约而同地被激起痉挛的剧痛时,魔术师们几乎是立刻就发觉了他们苦苦追寻的猎物的踪迹。 如同嗅到了气味的猎犬一般,他们从不同的方向向着气味传来的方向奔赴。 最先赶到此处的是拥有着雷电战车作为宝具的rider。 这位驾乘着威风凛凛的牛战车登场的英灵,披挂着独有风味的红色毛皮斗篷,身上穿着的薄衣像是快要被扯破一样异常紧绷地贴在他筋肉结实的身躯上。 在街道的尽头,他拉紧缰绳,命令坐骑停下。 即使自身曾为历史上有名的大帝,在看到了眼前血海蔓延的场景时,也忍不住皱起了粗犷的眉。 站在他身侧的短发少年早已经惨白着脸吐了出来。 caster工房的入口本就设立于河道边,就在八津图书馆的不远处。河道的终点直接通往大海,而在工房的位置到出海口,起码也有个好几公里――而这好几公里的河面现在已经全部被染成了血红色。 不仅如此,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残肢,以极快的速度腐烂着,散发出恶臭的气味。那些残肢有的勉强看上去还是章鱼触手的形状,有些干脆就已经被撕扯得不成形状,只剩下一团腐坏的烂肉,在血河之中不断地沉浮。 在血河地狱的旁边,一团令人恶心的触手怪正与一个黑铠的英灵战斗。不断响起的肉体被撕裂骨头被打断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事实上,即使是那个看不见脸的人形英灵,也在以野兽般毫无理智的方法在战斗着――他的躯体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像是从地狱深处脱出的恶魔一般,咆吼着挥动各式武器,疯狂地砍杀着挥舞着触手的魔怪。 即使那个诡异的英灵就站在战场的不远处看着,手中捧着发光的魔术书。 哪怕是再没有脑子的英灵,也该知道想要对付召唤物的话,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攻击召唤者本人――但这个黑铠的恶灵骑士明显没有这样的意图。他只是专注于与面前的魔怪争斗,没有目标,没有思考,不知疲倦地攻击着。 “rider!那边那个就是caster!” 听到身边的韦伯发出惊呼,rider微微眯起了眼睛。明明看上去像是没什么脑子的肌肉彪形大汉,他在面对突发事态之时却令人出乎意料的冷静。先是观察了正在交战的双方,然后又仔细观察了被指认为caster的男人。当发现那个男人手中的魔术书和他身边发出兴奋欢呼的橙发少年之后,大帝立刻确定了真正需要攻击的弱点在何处。 但…… “韦伯,派遣使魔。看看那个方向是什么人。” 大帝沉声说。 “……好,好的……”虽然不知道rider的意图,但是韦伯还是启用了使魔。使魔向着大帝所指的方向飞去,将一路上的惨况全都收入眼底。 “真是……噩梦般的战场……这……这是!!” 原本正在干呕的少年突然将呕吐感吞了回去,因透过使魔所看见的一切而震惊地大叫了起来。 身处于战场与caster主仆相对的另一面的,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没有见过,看上去很痛苦,正蜷缩在地上,发出□,而另一个……正是曾经向教会申请避难的assassin之主,那个棕发棕眼的男人! “rider!那个是……assassin的主人!” 听到令主如此惊呼,魁梧的英灵叹了口气。 “果然吗。那么另一个看到就是berserker的主人了……看得清楚是什么样子的吗。” “我看看。”韦伯操控使魔靠近过去。但很快,他就发现视野中那个assassin的主人突然向使魔的方向看过来,然后挥手。 利刃的寒光简直如同向着韦伯的眼球刺来一般。 视野变成了一片花白,然后与使魔相连接的视觉被切断了。 因猝不及防的袭击而受到了一点震荡的韦伯后退了一步,脸色有点发白:“被那个人发现了。……只看到一个男人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躺在地上……穿着夹克衫,头发是白色的。” “与这些魔怪战斗的应该就是那个不知名令主的从者了。看这个战斗的状态……八成就是berserker了吧。几乎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也无从猜测真实身份啊……这样毫不顾忌令主的战斗方式真的没问题吗。”大帝叹息道,“如果照这样下去,他的令主大概会被他吸干而死吧。” 韦伯的关注点却不在那个新出现的黑铠英灵身上。他一边喘着气等待体内的疼痛慢慢平缓下来,一边思考着那个发现了自己使魔的神职者的意图。 “……rider,你说,assassin的主人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欺瞒之举?否则的话,为什么会与berserker的主人联手攻击caster……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为了消灭caster而出击的我们彼此之间虽然约定互不出手,但终究还是竞争者吧。” 韦伯轻声问。 即使身边体型魁梧的大汉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样子,但传说中的征服王亚历山大大帝怎么可能如此废物。以他在历史上造就的功绩,只有那些无论是智商还是武力都足以傲视群雄的男人才能做得到。 因此,即使常常因为这个男人的脱线举动而崩溃不已的韦伯,在陷入迷茫之时会反射性地向自己的从者寻求答案――基于一种源自于本能的信任。 rider抬了抬眉,厚厚的大掌按在了妹妹头学生仔的脑袋上,豪爽地大笑了起来:“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你也有令人惊讶的进步呢,小鬼头。……如果说从者与令主必定有相似一面的话,那位神父说不定还真是藏头露尾不敢露面的鼠辈一流。不过,还未获得更多情报之前,也不能如此定论。毕竟当时那位远坂的令主反应也太过迅速了些……无论哪方都相当可疑……” 话音未落,rider便因突发的事态而闭上了嘴。那位黑衣的神父突然将手按在了身边蜷缩在地的令主身上,接着调动了魔力。明显是在为他输送魔力,舒缓他的压力。接着,当那个痛苦得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男人用尽力气坐了起来之时,神父召唤出了自己的从者―― 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之中,黑衣的assassin们显露出了身形。 “是assassin!” 韦伯惊呼。 “果然……是复数的英灵!” “将英灵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了吗……” rider眯起了眼睛。 按照常理来说,暗杀者的令主暴露之后,一定会尽量隐匿起来,等待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刻。但现在,为了杀死caster,就将自己的底牌完全掀开……这么做是有什么目的吗? 神父伸出手,指向了他们面前的怪物。 “协助他,杀死那个魔怪。”他平静地说道。 无疑,这是对于言峰绮礼来说相当难以理解的命令。 这样的战况,最有效的攻击方式自然是突袭召唤者――也就是caster或者他的主人,而不是愚蠢地用刺客英灵与这样的魔怪正面相抗。 但assassin们并未察觉到这一点。 事实上,即使他们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劲,也无法抗拒言峰绮礼的命令――为了剧本能够完全地、盛大地在冬木的舞台上上演,言峰绮礼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即使浪费掉一枚令咒也无所谓。 他是绝不会容许assassin再次违背他的命令的。 如同利箭一般,黑衣的英灵们无声无息地从黑暗中一跃而出,冲进魔怪与berserker的战场,加入了战局。 令人愕然的事发生了。 当一个assassin被魔怪的巨大触手紧紧缚住之时,berserker毫不犹豫地挥动武器,将他连同缚住他的触手一同斩成两段。血液如同泉水般喷涌出来,被斩成两半的身体混着一团触手烂肉一起摔落到血河中。 像是掉进了什么黏液里一样,躯体溅射出一片血红色的水滴,发出轻微的“波”声,就慢慢沉了下去。 在那一瞬间,所有正在以短刀或匕首攻向魔怪的assassin几乎是同时滞了一下,看向了berserker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开v第一章 ------------ 28第二十八章 berserker毫无动摇。 斩杀一个本该是盟友的assassin对他来说,仿佛就跟杀死一只路过的老鼠那样简单。 只要能将那个魔怪除掉,大概对他来说,assassin的折损也是无法避免的事。 被人为附加上“狂化”咒文的英灵,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也失去了进行理智思考的能力――他的大脑之中仅有最基本的指令。间桐雁夜召唤他战斗时所下的命令是“毁灭caster”。因此berserker便会为了完成任务而无视其他所有的东西。 原本就是极为强力的不知名英灵,在附加了狂化属性之后,整体属性都会提高一个等阶――即使在面对caster召唤出来的魔怪也丝毫不落下风。 而发现到这样的情况之后,assassin面面相觑。注意到言峰绮礼并未因此而下令他们撤退,他们也只好继续投身战斗,在到处挥舞的触手中来回奔逃,并在触手上留下一道道微不足道的伤口。 “……无法控制吗?” 注视着这一混乱的场景,言峰绮礼喃喃地说。 “……这样,倒是与berserker的名号相符。果然是专为战斗而生的狂战士……” berserker不分敌我的无差别攻击令原本逐渐在转好的局势重新陷入僵局。 无论是挥舞着巨大触手的魔怪,还是不分敌我屠杀的berserker,都对assassin造成了伤害。 assassin们开始越来越多地在双方激斗的战场之中试图隐藏保命,但依旧一个一个被这两个怪物抓出来,杀死。 唯有几个assassin拥有着不同于其他人的胆识――他们仅仅是在战斗中对了一下眼神,便默契地将自己隐藏起来,径直向着caster的方向奔去。 为首的便是曾经实体化向言峰绮礼汇报的女性assassin。即使身为女性,她的战斗能力在所有的assassin之中也属于佼佼者,敏捷、聪颖。加上这份胆识,如果她能够在历史中留下自己的名字的话,也一定是一位不输给任何英雄的出名女性。 只可惜,她只能拥有assassin之名,带着惨白面具,与所有的暗杀者一样,没有自己的名字,更不会拥有自己的存在。 几个assassin如同黑烟一般向着caster包裹过去。即使并不曾经过缜密的商议,他们也非常熟练地摆成了合围的架势,如果被他们共同攻击,caster和他的令主必死无疑。 然而,当assassin们展露出身形的瞬间,才发现站在那处的早已不是caster和他的令主本人――而是一团触手,在浓雾之中化成了近似于人形的高度,竟给他们造成了如此错误的认定。 在狼狈地躲过触手迅捷的刺击和缠绕之后,assassin们立刻乱了阵脚。 浓雾、巨大的魔怪、不知隐藏在何处的敌人本体…… 无可奈何的assassin面对着强力攻击而不得不向后退却,原本拼命争夺来的优势又渐渐变成了劣势。 “……不太妙呢。看起来这个caster是擅长召唤的品种,这样的魔怪还只是小菜,如果让他有机会召唤出恐怖的东西……” rider一直关注着战局。看到assassin刺杀失败,他不由得喃喃出声。接着,他转过头,大掌附上韦伯的头顶,对着自己的令主沉声说道:“小鬼头,你先下去。看这个样子,我必须得去帮上一把――不管其他组怎样,那个caster是必须要除掉的。” 韦伯愣了愣。接着他别扭地扭过脸,挣开了rider的手掌,从战车上爬了下去,快步向旁边走了几步,远离rider的战车。 rider在确认他已经站在安全的地方之后便回过头,握紧了缰绳,大吼一声:“上吧,神威车轮!!” 拉车的两头公牛咆哮着抬起前蹄,再重重砸在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以此来作为对主人的响应。接着曾征战了整个大陆的亚历山大大帝手腕一抖,雷电战车神威车轮已经风驰电掣地向着战场疾驰而去! “aaaalalalalalaie――!!” 车轮将触手绞碎,雷电将碎肉灼烧。迅疾地在河道中肆虐的神威车轮发挥了它所应有的宝具威力,对caster召唤的魔怪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由于是rider的专属宝具,这辆战车早已超脱了一般意义上的陆地坐骑,而成为了水陆空三栖的强力装备。车轮上和公牛四蹄上所附着的雷电,能够对任何被碾压而过的生物造成物理和魔法的双重伤害。 没有任何人可以挡住亚历山大大帝的战车――历史正是这样书写着的。 拜rider所赐,无论是berserker还是assassin所面对的压力都小了很多。他们拥有了充分展现自己战斗力的条件,越来越多的魔怪在刚刚被召唤出来时就被无情地斩成碎片。 此时此刻,即使是caster再怎么源源不断地补充那些触手,也已经赶不上被三位英灵协同除去的部分了。局势似乎已经向着讨伐一方彻底倾斜。 况且,在这个时候,其他组也陆续赶到了。 最先加入战斗的是saber。 这位以女性身份现世的骑士王,拥有着杰出的行动力,几乎是在感受到caster扭曲魔力的瞬间就已经切实地坐在了梅塞德斯.奔驰300sl的驾驶座上。具现化之后的saber天生便拥有着的“骑乘”技能令她在驾驭任何坐骑时都能得心应手。 即使并不是身披铠甲的战马,只要是能够于道路之上飞速前进的坐骑,就能被saber所驱使。 更何况,梅赛德斯奔驰300sl这款车型,本身就具有着无与伦比的机动性。 在设计之初就已经被定位为纯粹运动赛车,具有着完美减轻风压的流线车身,以及极佳的弹性和伸缩度,即使是以超越所有轿车的高速前进,也不会因为承受的空气压力而受到损伤。 对于正坐在驾驶座上的骑士王来说,简直就如同一匹神骏的战马一般能够令她充分感受到骑乘本身所带来的愉悦感。 但当她全心赶路之时,即使是驾驭着这样的完美机械也无法让她分出一丝的注意力了。 以260km/h的超高极速在路上奔驰的梅赛德斯几乎是在短短几分钟后就到达了目的地,saber一个急刹车停下,接着迫不及待地从车中夺门而出,冲向了图书馆旁边的河道。 撞入她视野的,是一副炼狱般的惨况――就在她前方十几米之处,一个孩子全无意识地被触手卷了起来,甩到了对面黑铠英灵的剑刃之下。而黑铠英灵面对着突然飞来的孩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挥下了武器―― “住手!!!” 骑士王愤怒地大喊出声,接着飞快地跃了下来。以无与伦比的迅捷华丽姿态,她的脚尖踏在了血河之上,却丝毫没有下沉,如同在血之河上方绽放出来的白莲一般,骑士王如履平地,飞快地向着那个方向奔了过去。 随着疾风掠过她的身侧,她身上的黑色西装也在一阵旋风和光芒中化成了银铠的样式。 一边奔跑,一边拔剑,saber赶在berserker的攻击落在孩童身上之前,风王结界猛地绽放开来,无形之剑将berserker的长剑瞬间挡下! 剑刃与剑刃交击,发出铿然巨响,但对方看似普通的黑色长剑竟然毫发无损! 正当saber因武器的对抗全无效用而微微惊讶之时,对方头盔上的缝隙深处,原本映出红色的眸的地方,猛地绽放出鲜亮的红光。 “这并非敌人!乃是一个无辜幼童――不可对他出手!”saber咬着牙喝道。 回应她的是一声嘶哑的长长咆哮。 与她相抗的英灵姿态扭曲地全身战栗,周身不断缭绕的黑烟猛地炸开―― “啊……啊……呜啊啊啊啊啊――!!” 起初是如同地狱深处的□咒骂,接着就是发狂一般地张大嘴巴,疯狂叫喊――berserker以如此的狂态吸引了所有在场者的注意力。本能地感觉有什么不对劲,saber想要后退避开,却发现黑色的长剑挟着暗黑的风压狠狠向她压了下来! “嗷啊啊啊啊――!!!” 几乎是瞬间,这位英灵便开始疯狂地对saber展开了攻势。全无理智地、甚至不顾就在身侧蠢蠢欲动的魔怪,berserker将saber视为了唯一之敌,以面对魔怪时不曾展现出来的绝大狂暴开始进行疯狂的攻击。 眼花缭乱的剑势、步步紧逼地攻击,欲杀之而后快的杀意――saber不得不在单手怀抱着一个幼童的情况下狼狈地抵挡着berserker狂风骤雨一般的狂袭。 而观察到这一境况的某个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开v第二章 ------------ 29第二十九章 急转直下的事态令身处此处的令主和英灵们都感到有些措手不及。assassin们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立刻隐匿了身形,潜回了言峰绮礼的身边。而言峰绮礼连个眼神也未曾给予他们,就好像他们并不存在一般。 他神情自若地观察着已经渐渐开始平复的战局,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想法。 目光转向正在激斗的黑白骑士。 白骑士正苦苦抵挡着黑骑士的攻击,因为一只手中还抱着一个昏迷的孩童而左支右绌,十分狼狈。她的身周半径一米左右的范围,每当被攻击之时,就会闪出一点淡蓝色的微光,看形态像是什么结界的样子。 由于黑骑士的攻势过于猛烈,白骑士完全没有余裕去将手中的孩童安置到安全处,因而显得十分被动。而黑骑士全无这样的顾忌,像是认准了什么必须要毁灭的目标一样,他几乎已经不再咆哮了,只是全无停歇地持续攻击着白骑士。 在言峰绮礼身边,原本还能勉强支撑着自己身体的间桐雁夜已经脸色惨白地卧在了地上,身体微微地抽搐,但似乎还能够保持意识的样子。 言峰绮礼的视线微微向下倾斜了些,微微眯起眼睛,冷酷地俯视着地上挣扎的男人。 刚才已经为间桐雁夜补过一次魔……为此耗费的魔力已经令言峰绮礼相当吃惊了。果然,能够展现出那种等级的战斗力,berserker的魔力消耗也是相当惊人的。不过,如果任由他按这个速度继续消耗的话…… 恐怕,还未等到远坂时臣或者他的英灵前来,间桐雁夜便会因为魔力耗尽而干枯。 这可不行。 言峰绮礼俯□,伸出手将间桐雁夜的胳膊攥住,拉了起来。 战斗仍在继续。 rider所驾驭的神威车轮持续将残余的魔怪碾成碎片。触手怪们从那张超越常理的大嘴中发出嘶嚎,试图按照刚才一样以缠绕和撕咬的方式围堵这辆横冲直撞的战车,却在一照面时就被毫无悬念地卷入带刺的车轮底下,绞成碎肉。 以碎纸机一般的高效清扫着战场的战车很快取得了巨大的成效,除了几条仍旧在一堆碎肉中抽搐着的触手,其他的魔怪已经被完全地歼灭。 胜利似乎已经近在眼前。 这位caster的战斗方式似乎跟以往圣仪之中出现的都不同。除了不断召唤这种巨大的触手魔怪之外,他没有显示出任何的魔术技巧。似乎是专精于召唤类型的caster。 那么,对付这样的敌人,所要做的就是在他将召唤顺利完成之前,便以高速的攻击将召唤的主体直接毁灭,那么应召唤而来的魔怪自然会重新回到它该去的地方。 确定了战略,rider轻轻抖了下缰绳,示意公牛慢下来。 战斗节奏的缓冲令他得以分出注意力去观察其他的状况。 自己的令主正很聪明地躲在建筑物的阴影之中,以旁边的墙壁作为掩体,以使魔来远远地查探战场的情况。看上去并不需要担心什么的样子……离战场也相当的遥远。 而另一边,assassin的令主正将berserker的令主从地上扶了起来,嘴唇张合说着什么。 那个看上去几乎马上就要死了的berserker的令主听了他的话之后,全身都剧烈地震颤了起来。接着,他抓住了黑衣神父的肩膀,以几乎在他的身上刻下伤痕的力道借着神父的身躯站直了身体。 他撩起了自己的袖子,狂乱地喘着气,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腕。神父体贴地搂住他的肩膀,帮助他站稳身体,接着又与他说了些什么。 白发男人痛苦地颤抖着,低下了头。 ――我命令你,回去,berserker! 鲜红的令咒闪耀起光芒。 正激烈地攻击着白骑士的黑骑士猛地一震,被白骑士趁势一剑扫开,向后跃出逃开了他的攻击范围。 黑骑士并没有追击――他的双脚已经被牢牢地束缚在了原地。即使不断地发出不甘的怒吼,疯狂挣扎着想要攻向眼前不远处的白骑士,他还是不得不在令咒“绝对命令”的作用下从现世消失。 在他消失的一瞬间,间桐雁夜就跪倒在了地上。汗水浸透了他的短发,让他本来就有些蓬乱的白发凌乱地贴在他的额头和脸颊之上。他沉重地喘着气,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言峰绮礼在berserker消失的瞬间就没有再向间桐雁夜投去哪怕一个眼神。 caster――并没有死。 甚至未曾受到什么伤害。 这位被视为共同目标的英灵一直在发动不间断的召唤魔术,试图以数量巨大的魔怪吸引其他英灵的注意力,从而成功逃脱――等到他们剿灭魔怪之时,他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于智谋和战略方面是相当擅长的类型呢,这个怪异的从者。 不过,他难道真的以为自己能从这么多人的包围中成功逃脱吗? 言峰绮礼的目光落在了一处不起眼的排水口。因为水流方向的原因,这里的魔怪碎片按说应当顺着水流飘向下游才是,但这里却意外地拥堵――无数的触手和碎肉令人恶心地盘结在一起,将这个排水口堵得死死的。 “caster的工房就在这个里面。” 旁边响起粗豪的声音,言峰绮礼转过头。 rider已经将自己的少年令主接到了战车之上。宝具“神威车轮”正平稳地浮在空中,看上去几乎是如履平地。但站在rider身边的韦伯显然并不觉得浮在空中是个好主意――他的脸色发青,两只手痉挛似的紧紧抓着战车的护栏。 “我记得上次在这里就已经看到了几个assassin了。想必这位神父大人一定早就知道caster的居处了。” rider紧紧盯着黑衣的神父。 方才加入战局之时,已经是assassin和berserker协同作战之时,对于之前这两组如何追踪至此他全然不知。唯一知道的是,寻找到此处将caster拦截在工房之外一定是借了这个神父的情报。 “不,我并不知晓。我只知道五位assassin在这个区域附近失踪了,因而前来查看。”言峰绮礼自然地说出谎言,满脸诚挚,“您是rider和rider的令主是吗,幸会。我的名字是言峰绮礼。” 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 韦伯狐疑地盯着他看。 即使是在rider与韦伯的双重审视之中,言峰绮礼也始终保持着面不改色的镇定。 韦伯看了他一会儿,因他坚定的眼神而稍微有些动摇了。幸而他还是相当清楚自己对这方面是有多单纯,所以在发现自己之前的认定已经微妙地受到影响之后,他马上扭过了头,看向了rider。 “小鬼,既然别人报上了名字,你也应当像是战士一样堂堂正正地回礼才是。”rider以豪放的声音说道,“无论如何,在对付caster的事情上,我们的立场暂时是一致的。” “……韦伯维尔维特。” 短发齐耳的少年看上去还是对脚下的虚空难以释怀,他双手紧紧抓住护栏,只是对言峰绮礼微微颔首。 “接下来要攻入工房吗?” 以神职者特有的姿态微微躬身,言峰绮礼声音平稳地询问。 “不……不行。”韦伯立刻反驳,大大的双眼坚定地直视着言峰绮礼,“你也看得到的吧?那个异常的caster的属性。他的宝具能力等级,是a+。他手中的那本魔术书,一定是非常强力的宝具,如果我们贸然突进的话,一定会遭受到早已藏身在暗处的caster毫不犹豫的攻击。” 言峰绮礼棕色的眸向着韦伯的方向转了过来,脸上出现了微微意外的表情。由于之前rider的突出表现,他一直将这个少年当做为rider提供魔力的附庸来看――无论如何也不觉得他是个强力的魔术师,倒像是意外被选中的一般。 “但是,就停留在外面任由caster恢复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言峰绮礼建议,“我的英灵正是拥有‘潜行’技能的assassin,我派遣他们中的一个前去探查工房的状况,这样如何?” rider沉吟了几秒,粗声说:“不错的建议――那么这位呢?” 他的目光落在间桐雁夜的身上。 “我会照顾他的。”言峰绮礼神情肃穆地说。“因为刚才的战斗,他的魔力――” “――战斗的话,算我一个。” 凛然的女声插入他们的对谈,将存活的幼童全部从血海中捞出拜托目前自己的伪令主爱丽斯菲尔在附近医院安置他们之后,一身银铠的女骑士踏着血河的微小波涛向着众人轻盈地跳跃而来,直至踏上矮坡。 “对于此等恶徒,必须要尽快将其斩杀。”金发碧眼的白骑士宣告,“无论如何,我会尽自己的全力,将这个恶徒彻底抹除。”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章。好,完毕! ------------ 30第三十章 saber话音刚落,便突然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扭过头。 在她充满警戒的注视之下,一个男性英灵在河的对岸显出身形。随着她的目光,其他人也将视线向那个方向投了过去。 红色长枪,黄色短枪,紧青色的薄紧身衣完全显露出精悍的体型。微微蜷曲的黑色短发中分出一缕从额头的正中央垂下,衬着金色的瞳眸,映着红色的血光,拥有光辉之貌的骑士――lancer以平静到几乎可以说是冷酷的表情与众人遥遥相对。 他的视线几乎是在瞬间便与与saber的视线对上了。 lancer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一边如同捕食的猛兽一般死死地盯着saber,一边慢慢地俯下了身子,摆好了如同鹰隼一般的战斗姿态。saber没有丝毫退却,同样坚定的双眼持续地回视着对岸的lancer,手已经放在了身侧的剑鞘之上。 “saber!”lancer大声呼喊,“杀死我主君的血债,今天就在这里了结吧――!”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矫健的枪骑士已经一跃而起。 红色的长枪和黄色的短枪在夜色中划出红色和黄色的新月型痕迹,lancer的瞳孔紧缩,大喝一声将长枪狠狠地向着saber刺了过来。几乎就是在saber抽剑回防的瞬间,另一把黄色短枪如同潜伏的毒蛇一般猛地窜出去,几乎咬住她的腰侧。 saber的反应非常迅速,她侧过身,借着旋转的力度将红枪甩开,又将自己的长剑插入了黄枪的前进轨道之中,铿地一声将之挡开。 像是当初在凯悦酒店崩塌前夕,于废弃大楼之中那时一样,两位英灵绝技尽出,展现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华丽枪术和凛然剑术,于这炼狱一般的地方再度激斗。 两人展现出与那天截然不同的战斗姿态――几乎是全然相反的态度。 当天,saber认为是lancer偷袭杀死久宇舞弥,因而满含怒气,愤而全力出手,而lancer全然茫然,并不曾真正拼上性命。 而如今―― lancer的胸口中燃烧着名为仇恨的火焰,让他发挥出了比那天更强的战斗力,而saber却因动摇而显得有些犹豫―― 她的剑,已然犹豫了。 对于lancer的宣战语,saber未曾做出哪怕一个字的回答。 对自己主人行动的全无了解这样的事情,一直是让saber有种不被主人需要的失落感。这位强力的女骑士因此而产生了一种怀疑和不自信的动摇。 但…… 杀死lancer主君的,真的就是卫宫切嗣这个男人吗? saber想起爱丽斯菲尔谈起自己丈夫时的表情。那是充满了憧憬和认同的样子,那个男人一定是拥有着非常伟大的理念,才会被这样的好女人这样地信任着。 因为一无所知,对于lancer的指控,saber完全回答不出一句话。 但,正是因为一无所知,所以更不能盲目地听信一家之言。 saber在心里做出决定。在与双枪再次激烈交击数次之后,saber借力向后跃开。 对面的lancer轻微地喘息着,猛兽一般冷酷的双眸死死地锁定saber。他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双枪在手中绚丽地转出了光影。上身微微下沉,右脚后蹬,看样子又想再度攻上来。而saber一边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一边主动出声:“lancer!你如何断定一定是我主杀死了你的主君的?” lancer闻言哼了一声,冷笑了起来。那张俊美的脸上,因为这刻骨的仇视和讥嘲而显得微微扭曲:“将我引诱出来,毁掉了我主君的工房,又用战斗来拖延我的脚步,自己却追上了正在避难的我主――穿着风衣,武器是手枪,黑色短发眼神如同死刑犯一般麻木的男人,是你的主人吗,saber?” 所有的特征都与卫宫切嗣完全一致。saber的内心受到了重击。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的话,lancer一定是无法描述详细到这个地步的。 saber看着这个英灵,他的眼睛里满是后悔、悲痛和仇恨的光芒。比起上次单纯地享受战斗时的坚定眼神多出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lancer在saber沉默时就已经猜出了结果,这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 即使saber再怎么想要说服自己,也无法改变自己的主人可能是采取了卑劣的手段杀死了lancer主人的事实。 所以saber保持了沉默。 但无论如何,即使卫宫切嗣确实做了这样的事,他也是为了得到这场战争的胜利,实现他那个备受推崇的伟大目标――而saber自己,也需要胜利的奖品――一个愿望。 saber已经能够隐隐感觉到了――这场战争,不会像她所渴望的那样正直而单纯。 lancer从出现开始就保持着一副痛苦到麻木的神情。 他的眼中只有痛苦和仇恨的火焰,战斗所带来的喜悦没有一丝一毫让他的表情舒缓。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景象……因为被saber拖住了脚步,因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自己的眼前,主君中枪倒在地上。 然后……又因为他无知的冲动,擅自离开主君的身边,最终导致他没能从一个黑衣英灵的手下救下自己主君的性命。 都是他的错。 都是他迪卢木多奥迪那所犯的罪。 无法保护主君的生命,也没能让主君放心。虽然在主君死后一直努力保卫女主人的安全,却每一分钟都会更绝望地发现,女主人爱上了自己。 又一次……又一次背叛了。 lancer痛苦得几乎要亲手将自己从此世抹去。 但是,不行。 女主人拥有主君临死前转移的所有令咒,柔弱的她一定会成为那些残酷的侩子手的目标。 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她的性命――因为这是他迪卢木多奥迪那亏欠自己的主君的。 而一手造成他无法尽忠的罪魁祸首之一,正是眼前这个金发的女骑士――她怎么敢用这一副正直的模样与自己正面交战!正是她和她的主人,彻底毁灭了他那一点点卑微的愿望…… 他只是想……再一次,能够真真正正地为主尽忠一次啊! 即使是这样简单的、这样渺小的愿望,他们都要毁掉吗! lancer恨极了saber和她的主人。 也恨极了那个不知名的黑衣英灵和他神秘的主人……就在肯尼斯被袭的瞬间,他就已经察觉到,这个英灵的气息与当晚引诱他出去的英灵是一模一样的。 事实上,对于那天晚上saber莫名的敌意,lancer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因为那些黑衣英灵做了什么,并将此转嫁于己身。 但他绝不会将这件事对saber言明。 对他来说,这两帮人并没有任何不同――都是将自己的主君置于死地的凶手。 复仇必须由他自己来实现。 lancer不屑于去挑拨两方的自相残杀。 使用阴险的手段,正是因为自己内心的弱小。而燃烧着复仇之火的心脏,必定会为他带来最强大的力量。 迪卢木多奥迪那,费奥纳骑士团的首席勇士,会以手中的红枪和黄枪,在面对面的正式战斗中,将这些令他再次重演古时的悲剧,让他无法继续为主君尽忠的侩子手们一一杀死,将他们的野望彻底斩断。 lancer握紧了手中的双枪。 正要再次攻上前去,他忽然呼吸一窒,猛地停下了动作。 怔住的表情对上saber微皱的眉头,两位英灵同时止住动作,向着其他人围聚之处扭过头去。 就在不远处,突兀地出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那道气息已经被身为骑士职阶的saber和lancer完全捕捉。 气息正是来自于那个男人的身后……那个穿着黑色神职者制服的冷漠男人。 那是―― 那天夜里,如同幽灵一般变换方位,将他引诱离开主君身边,最终在废弃大楼中成功斩杀的英灵―― 当他愤怒地攻向saber的主人之时,鬼魅一般对主君发出致命一击的英灵―― 是这道气息――就是这个英灵! 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真正的……仇敌啊啊啊!!!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lancer从喉中爆发出压抑的疯狂嘶嚎。 像是极端的痛楚,又像是绝大的快意,他望着言峰绮礼的眼神已经从漠然变化成了狂烈的愤怒。因为狂怒,魔力已经在他的全身燃起了光焰,狂放的风开始从他的脚边开始盘旋。 如同火焰铸就的红色长枪化作凌厉的光影,以人类无法看清的速度向着言峰绮礼的面容刺去―― 言峰绮礼的瞳孔缩成极细的一点。 长枪带起的厉风已经割破了他的脸颊―― 视野忽然被遮蔽。 有什么挡住了他的视线……? 光明很快就重新降临。言峰绮礼微微移过视线,看到一条苍白的手臂侧面。 他身侧的虚空之中凭空伸出了一只手――形态修长精致,肌肤苍白柔润。 那只手正牢牢地紧握着lancer的枪尖. 黑色的制服下摆,光裸的双足,和一只雪白的手臂。 有什么非人的东西,从那里的虚空之中缓慢地漫步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嘛,按照约定!男女主角出场了! 这段时间各自做了什么,会慢慢揭露=w= 果然相爱相杀才最带感啊! 我要向之复仇的男人,为什么你会保护他――! ……什么的 敬请期待啦~~ ------------ 31第三十一章 名为gaedearg的红色长枪曾经有着煊赫的盛名。 身为爱与青春之神、亦是最强魔法师安格斯的养子,迪卢木多自然有资格得到比任何人都更强的宝物。安格斯制造了这样的魔具作为礼物送给了他。 如果直接将这个凯尔特名翻译的话,应该是“赤色之枪”这样简单直白的描述。 这把红色的长枪,拥有刺穿一切魔法加护的效果。枪身布满安格斯为养子精心刻印的如尼魔纹――“圣紫衫”“束缚”“赠礼”“富饶之桦树”“胜利之军神”。 凭借这把名字异常简单的魔枪,迪卢木多在战场上几乎战无不胜。 ――只要是立于他面前的敌人,就可尽敌皆杀―― 能够穿透saber的结界,也能够穿透她的铠甲,只要是魔力形成的阻碍,在这把长枪的枪尖所到之处就会被全部破除―― 而这样强力的宝具,竟被一只手简简单单地握住,甚至连抽都抽不出来。 ……不,对于此时的迪卢木多来说,“必胜的武器被人握住”这样的事都已经无法吸引他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他站在那里,盯着那个从虚空中缓慢地现身的人,失却了一切声音。 震惊的金眸对上冷酷的黑眸。 穿着一身黑色长制服的赤脚少女立在言峰绮礼的身前――右手中握着迪卢木多的枪尖。 “……莫……瑞甘?” 喉咙干涩到剧痛的程度,迪卢木多哑声叫出少女的名字。 莫瑞甘一言不发。 没有得到回应,迪卢木多抿住了嘴唇。又与莫瑞甘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像是承受不住她冰冷的凝视所带来的压力似的,他略微有些慌乱地将视线微微偏移开来。 接着,目光的焦点落在了被莫瑞甘紧握住的枪尖之上。 僵直。 迪卢木多突然发觉了什么,猛地将目光转了回来,注视着对面神色平静如同深潭一般的莫瑞甘。 她正如同神像一般站在那个男人的身前,用自己的手挡住袭向他的长枪。 而那个神职者装束的男人,正以崇敬的目光注视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女神。 ……你与我敌对? 你……与我敌对,莫瑞甘? 我要向之复仇的男人――你要保护他……莫瑞甘? 迪卢木多的手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那震动全无遗漏地传递到被他紧握的红色长枪之上。 莫瑞甘依旧什么话也没有说――甚至连眼神都未曾动过。 她的目光平静而深冷地投注在迪卢木多的面容之上,看着他从惊愕到不敢置信,从惊慌到震怒,最后转换到痛苦。 迪卢木多松开了手。 他倒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像是连站都站不稳似的晃了一下,垂下头,捂住了胸口。 莫瑞甘依旧注视着他。 全无表情、全无动作,如同石块雕成的神像一般,保持着那个动作,注视着不远处的枪兵。 接着,她缓缓地牵动唇角,展露出一个极为清浅的微笑。 “……绮礼。” 嘶哑如同玻璃刮擦一般的声线将呆立原地的众人全部惊醒。 所有人――连同英灵都以异样惊诧的目光注视着以非常方式突兀出现的少女。 在lancer攻击时以一只手便轻松地拦截,并且能够令lancer主动退却的,言峰绮礼的保卫者吗……? 首先出声的不是言峰绮礼,而是旁边不远处的韦伯。他正以诧异的目光死死瞪着少女,并且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质疑吼了出来:“……你不是从者。也绝不是魔术师……你,你是什么人?” 因为凝神关注了莫瑞甘半晌却无法查知她的丝毫讯息,韦伯立刻发觉了这个少女并不是人类也绝不是此次圣杯战争参战的英灵的事实。 除了那种无穷无尽分裂、又几乎无法感知的暗杀者英灵之外,言峰绮礼竟还保有如此底牌吗! 莫瑞甘并未理会他。 她甚至未曾向韦伯投去一丝视线,只是径直将红枪松开,任由它落在地面上,沾染上尘土。 接着,她扭过头,再一次呼唤:“绮礼?” “我在,殿下。” 言峰绮礼微微地弯下腰。 “你太得意忘形了。”莫瑞甘平静地说,“还是说,你认为将你这个信徒的性命最先作为祭品投入这场战争,会让我更加满意?” 言峰绮礼立刻坦诚地致歉。 “……对不起,殿下。” “我不喜欢这样的战斗。”莫瑞甘失望地说,“无论有再多的鲜血,也不过是一些下等的货色,气味简直臭得令我无法忍受……最重要的是,你们一直在攻击的东西,并未死亡。” 她伸出手,指向了caster工房的方向。 “杀戮吧――这样才能拯救自身的性命。借由那本魔导书的力量,有巨大恐怖的东西就要出来了。” “……记住,绮礼,我许诺你胜利。” 言峰绮礼猛地抬起了头,目光狂热地看着她。 他似乎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似的,原本按在胸口上以示全心忠诚的手握拳又松开,移开又拉回,让他整个人显露出一种笨拙的惶然。 但他很快就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热烈的笑容。 “……我明白了,殿下。” 就在这一瞬间,在场的魔术师和英灵们全体都感受到从莫瑞甘手指的方向传来的巨大的魔力――扭曲、邪恶、诡异,世界上的一切负面词语都可以用于形容这股魔力给人的感觉。随着一声几乎撕裂天空的巨大爆响,一只闻所未闻的巨大怪物从地底冒了出来。 它长得极像章鱼,有着巨大的脑袋和无数的触手,身高有十几层楼那么高。每一条触手都有着此方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形态――那正是刚才他们与之战斗的魔怪。 经过了如此长的时间的战斗,所斩杀的只是这些无关紧要的触手?对于魔术师和英灵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而且,有着这样巨大的形态,这个怪物绝对无法瞒过冬木市普通市民的眼睛…… 比起战斗的胜负,似乎后者才是真正关系到魔术师们存亡的关键。 “kraken……” 震惊地注视着那在头顶上方张牙舞爪的巨章,rider喃喃报出了那怪物的真实名字。 kraken,正是北欧传说之中潜伏于深海的巨大海怪,它庞大的身体和强力的触手能够轻易将任何船只拖入海底。 而眼前的这个显然经过caster的魔导书召唤发生了一些变异,它全身上下所缭绕的邪恶魔力和那些在触手表面张合的利齿大嘴都在宣告它的危险性。 如果是召唤物的话,那么如此巨大的怪物必定是需要相应的魔力支持。而caster本身的属性也并不如何优秀,作为caster,他的魔力甚至只有c级,几乎任何大型魔法都无法使用,充其量只是在召唤方面拥有着超乎常人水准的天赋,但……他怎么支撑这个怪物的行动? ――难道说! 顾不得盘问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女人,rider立刻向着在此处的所有人大声说道:“支撑这个怪物的魔力没有任何人负担得起,一定会很快枯竭,但在那之前必须使用强力的宝具将之一击毁灭!等到它开始吞噬人类,就谁也挡不住它了!” 事态紧急,其他人也顾不上什么了。 rider和saber一个驾着战车,一个徒步奔袭,一同向着巨大魔怪的方向冲了过去。身为最强的骑士职阶,只要saber拥有足够强力的宝具,就绝对能将这个海魔在靠近人类之前彻底斩杀。 但是,现在的情况是―― 一条半径足有半米以上的触手轰然抽打在他们不远处的水面,红色的血水和里面漂浮的残肢断臂全部被击飞了起来,几乎淋了几个人一头一脸。 剩下的人是――站在莫瑞甘身侧的言峰绮礼,坐在地上意识模糊的间桐雁夜,还有一脸警惕地离谁都远远的韦伯。 由于这几个人距离那边的战场实在是太近了,人身安全受到巨大的威胁,所以当务之急是马上远离战场。 但是……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是在太复杂了。虽然教会在召集参与者之时曾说过必须放下一切竞争共同对付caster,但怎么可能有这么简单?在这场战争中多的是不择手段的人。 与不明敌友的人同行逃难这样的行动,本身就是相当愚蠢的。 尤其是韦伯,因前几次的突发惊吓,已经是极度不信任言峰绮礼的状态,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利用assassin对间桐雁夜和自己进行突袭。 言峰绮礼发觉了他的抗拒。 无论如何,这个巨大的海魔是属于计划之外的,想要消灭这样的庞然大物,单凭一两个人绝无可能,无论如何都需要别组的协助。在消灭它之前,那些针对参与者们的计划并不适合实施。 在短暂的商议之后,几人立下了约定。在彻底消灭caster组之前,不会再对彼此做出任何的敌对行动,此约定在海魔剿灭之后立刻废弃。 签订了暂时的魔术契约之后,韦伯终于不再那么抗拒。 他依旧有点别扭地离几个人远远的,总是用着质疑的眼神看着莫瑞甘,又看看lancer,最后警惕地看看言峰绮礼。 言峰绮礼对他露出微笑。 韦伯立刻吓了一大跳,浑身剧烈地一抖,反射性地双手在胸前交叉做出了防御姿态。 “……噗哈哈。” 发出笑声的是莫瑞甘。 原本不曾理会的少年无意中狠狠地震了一下言峰绮礼,令他难得地怔愣了一瞬。这让一直关注着此方的女神感到十分好笑。她毫不掩饰地嘲笑着自己的信徒,直到他脸色沉下来,扭过脸去,按照他刚才对rider所说的一样,扶着间桐雁夜和韦伯一同向着反方向迅速远离。 莫瑞甘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面前,那个一动不动地握着黄色短枪的男人身上。 而那把被她丢弃的红色长枪依旧躺在尘土之中,无声无息。 “不去战斗吗,英灵lancer。” 听到嘶哑的声音,迪卢木多握紧黄枪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不再呼唤迪卢木多,只称呼他为lancer……吗。 迪卢木多已经明白了。 ……这是莫瑞甘对于迪卢木多,最直白的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晚班下班到家11点了。 今天收到青芒、so、lovelove三位同学的地雷十分惊喜!真的超级惊喜!而且昨天大家给我的留言也让我充分感受到了名为爱的怨念! 哈哈哈~美味一餐送上,请尽情食用! ps,本章自认有一些凝滞写得不太顺畅,(也有可能是实在太困的原因……)如有bug请帮我指出谢谢~! kraken:北海巨妖。是北欧神话中的巨大的海怪(有记载说它有150米长),平时伏于海底,偶尔会浮上水面。加勒比海盗里面把杰克吃掉的那个就是这货。我不是很清楚神话体系之间这样的怪物是否共通,所以我谨慎的选择由rider来指出海魔的名字。 ------------ 32第三十二章 莫瑞甘静静站在原地。 迪卢木多一动不动。 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只要各跨一步便可触碰到。 但谁都没有迈出这一步。 安静地看了对面沉默僵硬的英灵一会儿之后,莫瑞甘微微敛下了眸。 等到迪卢木多感觉到一阵风掠过自己的脸颊,惊而抬头之时,眼前已经不见了莫瑞甘的踪影。 被独自留在原地的男人紧紧地握住了枪柄。 良久之后,他俯□,将横躺在尘土之中的红枪拾起,转身离开。 与rider一同迎上被rider称为kraken的海魔,saber发现这个魔怪的强大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它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魔怪,甚至并不是由caster召唤出来的。 而是被caster的宝具自主召唤,跨越时空的界限来到现世。 它的名应该是“达贡”。 ――克苏鲁神话中,曾有地球神明、外界旧神、和旧日支配者的记载。旧日支配者乃是各种邪恶的怪物,其中,有一族半鱼人被称为“深潜者”,它们所信奉的神明名为―― 父神“达贡”和母神“赫德拉”。 拥有着巨大扭曲形体的达贡和如同大片海泥,上面凸起悲嚎人脸的赫德拉――这就是掌管海洋的旧日支配者。 在地球肆虐的旧日支配者之中,有一位支配“水”的强大怪物。它有着巨大的身躯、章鱼一般的头颅、蝙蝠的翅膀。他是所有水系的主宰,他的名即为“克苏鲁”――也就是被人们用于命名这整个神话体系的那个怪物。 名为“螺湮城教本”的魔导书,有着另一个名字――“拉莱耶文本”。 而拉莱耶城正是克苏鲁统治的城市。 在传说之中这本魔导书是能与“死灵之书”并列的强力魔书。这本传说中的魔法书根本不需要主人的属性有多么出色,就能作为自启动的魔力炉心,自动地发挥最强的力量――根据传说,这本书的内部记载着如何召唤异世界的神的方法――名为克苏鲁的神明。 如果是足够出色的魔法师或者神官,就能通过这本书来召唤神明克苏鲁降临。 值得庆幸的是,caster本身是全无魔术素养的怨灵,在他的手中,这本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的魔导书,不仅不能得到来自主人的魔力补充和正确的使用,反而要反过来为caster提供控制召唤物的魔力。这让这本书的威力大打折扣。 但当caster使用这本书念出其中的一段祷文之时,螺湮城教本的所有魔力都从caster身上收回了。它将这股魔力彻底地释放开来。 【“以海底的伊哈恩斯雷(y'ha-nthlei)之地及其居民之名,赞颂‘统治一切者’。以‘基什之印’(signkish)及一切服从此印者之名,赞颂制印者。以‘通往耶之门’(dooryhe)及一切使用此门者――即已行者与将来者之名,赞颂位于门彼方者。以‘必将来临者’之名……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 】(此段来自于网络搜集的某段资料,在此对翻译那本英文版螺湮城教本的强人致以无上敬意) 响应召唤出现的不是克苏鲁。 而是深海之王,深潜者一族的父神“达贡”。这被冠以神之名的旧日支配者,有着深海巨妖类似的章鱼一般的形体的邪神,展现出了恐怖的破坏力。 saber亲眼看着无数触手将召唤者本人caster包裹、缠绕,吞了进去。 在那个有着一对恐怖圆眼的男人被触手彻底吞噬的瞬间,他还在泪流满面地狂笑着,以那双恐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saber,疯狂地嘶喊着“贞德”“圣女”之类的话。 并不懂他如此呐喊的真正含义,也没有余裕去思考caster的思维。 眼前所面对的,是从未见过的……巨大的魔怪。连召唤者本人都被彻底吞噬,这只魔怪的危险性一定超出了目前所见的任何怪物。 caster的令主也失踪了。 也就是说,暂时不可能采用杀死主人的方法来毁掉这只怪物……这只怪物既然还能存在,那么召唤者本人caster一定还活在怪物的身体之中,就在某个部位。 如果能够找到这个部位……或者能以一击将这怪物彻底毁灭就好了。 rider和saber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向达贡海魔发起攻击。 这只海魔看上去并没有传说中那样强大。但即使如此,只能捕捉1-2人的对人宝具尽管能够发挥一定的效用,但终究还是无法对这只海魔造成根本性的创伤,更别谈毁灭掉它。 如此巨大的体型,想要在短时间内迅速结果掉的话,一定只有使用更加强力的宝具了。 saber这样想着。 索拉从来没想过会变成这样。 自从肯尼斯死去之后,她就彻底接管了lancer。 “他已经属于我了!”这样的认知令她整个人都感到雀跃而甜蜜。 但当lancer不像面对肯尼斯一样对她言听计从时,索拉不禁对自己那个已经死去的未婚夫感到恼恨起来。 lancer只有在肯尼斯死的那天对索拉说过:“我会遵从主君的愿望,保护您的安全。”之后就好像把她当做一个“需要保护的物品”一般在忠实地守卫着。 但对于索拉任性的要求,他保持了漠视的态度。 索拉当然是希望他能够将自己当成一个“女人”,而不是“物品”。但lancer的固执程度,即使是肯尼斯在世之时,也无法改变,更别说只是个“主君的遗物”的索拉了。 虽然最先其实恼怒的是lancer,但索拉已将整颗心都放在了这个俊美的英灵身上,自然不舍得去怪责逼迫他什么,只好将怒气发泄在那个没用的肯尼斯身上。 因为肯尼斯想要夺得这次圣杯战争的胜利,所以即使他死了,lancer也在为着这个目标而不断战斗着……明明,明明她更希望和lancer退出这次战争!这样的话……这样的话,就不需要跟别人殊死搏斗了啊! 索拉想起当时自己清醒过来,看到身边满是鲜血的尸体的境况,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对于她来说,没有比近在眼前的死亡更能警示她这次圣杯战争的危险性的。 她不想死,也绝不想让lancer死,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远离这样的纷争。 但是…… 就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肯尼斯! lancer今天突然说了一句“有巨大的魔力波动在八津图书馆的方向,一定会将所有敌人都吸引过去。复仇的机会已然到来,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请安分地呆在原地。”就立刻离开了,不管索拉在后面如何呼喊也不曾回头。 但是,你都不在我身边保护我,万一我被人攻击了怎么办? 还有,万一lancer找到仇敌,与之打斗时因为我不在附近而空魔了怎么办? 索拉马上追了出来,却已经寻不见lancer的身影,只得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说出了图书馆的名字,接着就一路向着八津图书馆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后,在即将到达目的地之前,司机突然猛地一踩刹车,几乎让心不在焉的索拉撞上车顶。索拉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正要斥责他的莽撞,却发现司机伸长脖子透过前挡风玻璃看着前上方,满脸惊恐。 他看着从高楼之间偶尔露出的、在浓雾中看不清具体情况的巨大黑影,颤抖着喊道:“怪……怪物啊!” 极度迅速地倒车、踩油门、打方向盘,司机以前所未有的高超技术从小巷之间穿行,向着反方向疾驰而去。而索拉却有些着慌于lancer的情况,厉声命令司机马上停车。 司机先是不管不顾,最后以厌恶惊恐的表情瞪视着她,想起正是她要求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的。 “女鬼!邪魔!……” 丢下难听而语无伦次的数句谩骂,的士猛地刹车。索拉才踏出一只脚汽车就已经发动了,她立刻失去了平衡,狼狈地坐倒在路边。 “这些该死的日本人!” 索拉愤怒地咒骂了一句之后,不得不凭借自己的双腿向着刚才出现怪物的方向赶了过去。 在我到来之前……lancer,你可千万别跟那些英灵拼命啊! 穿过街巷,走过大道,转过弯就能看到八津图书馆的侧面。索拉足足花费了快二十分钟才走回了这个地方,对于一个常年不长途跋涉的大小姐来说可真的算得上是挑战了。 但无论如何,她到底是成功走到目的地了。 接下来就是寻找lancer的所在了―― 索拉尝试调动自己的魔力,发出了呼唤。但作为一个空有魔力却全无技能的人来说,魔力的控制和使用根本无法如此精准有效。尝试连连失败,几乎让索拉失去了耐心。 ……无法联络…… 但,如果我受伤了,lancer就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 索拉如此坚信着。 就像是有人听到了她的心声一样巧合。 她的小腹突然感受到一股撞击的力量,一股血腥味从喉咙里泛了上来。 ……怎么……回事? 索拉被那股冲击力带得坐倒在了地上,茫然的大脑仍未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 这是……什么? 自己的衣服上,渐渐浸染出了一团红色。 作者有话要说:嘛,狗血大戏的另一位主角到场,由切嗣的子弹开始正式拉开序幕~ 猜到情节的童鞋不要讲!讲了我恨你们! ps,关于螺湮城教本查到很有趣的东西。 螺湮城教本如果落在强大的神官和魔法师手中,不仅可以召唤克苏鲁邪神,也可以召唤尤格・索托尔。 尤格・索托尔是什么呢? 根据资料,它是由万物之源阿扎托斯(azathoth)生出的三柱原神(即黑暗、无名之雾和混沌)之一时间和时空的支配者。 犹格・索托斯的别名又叫“门之钥”或“一生万物、万物归一者”。经常被视为仅次于阿扎托斯的至高存在。全知全视,并且与所有时间和时空连为一体。在奥古斯特・威廉・德雷斯为克苏鲁神话构建的体系中,犹格・索托斯是旧日支配者中象征“地”的存在之一。犹格・索托斯居于时空连续体之外,一般认为它不存在于这个宇宙和这个维度中,也不受时间和空间束缚。 有耐心看完的童鞋们,如果看不懂可以看下面这段。 尤格索托尔 根据《死灵之书》记载,犹格・索托斯是通往“外神”所在外宇宙的门扉,它既是这扇门的钥匙、守护者,同时也是宇宙最终极的秘密。 圣杯+根源之涡有木有? 如果给足够强力的魔术师使用这本书,远坂时臣的愿望马上就实现了有木有? ------------ 33第三十三章 【卫宫切嗣以令咒命令saber――】 正在与rider协同共同对付海魔攻击的saber猛地浑身一震。 (……什么?) 【拦住lancer――】 【即使采用卑鄙的手段,也绝对要将lancer给我拦住!】 (你要干什么……?卫宫切嗣……?) 无论她如何惊愕,在猝不及防之下她的身体已经违背自我的意志,自动自发地向着lancer的魔力气息传来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很快寻找到了lancer――那个男人正在以飞鸟一般的姿态向着图书馆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尽管saber已将魔力灌注到了脚下,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依然只能隔着几米的距离追赶着lancer的背影,而无法确实地实现“拦住lancer”的目标。 刚刚在心中产生了“看来是追不上了”这样的认知,saber便身不由己地双手握住自己的剑,高高地抬起手臂,做出下劈的预备姿态,并且在一瞬间将全身的魔力灌注于其中。 (怎……怎可从人背后偷袭――!) 高洁的骑士王从心中发出包含愤怒与抗拒的哀鸣。 本身拥有的特级抗魔力忠实地令她的意图实现,她高举的手臂开始颤抖,长剑斩下的动作停滞。 (住……住手!) 手臂颤抖得越发厉害了。令咒的强制力实在是相当的强大,saber苦苦支撑着。 感受到魔力气息的lancer一定会做出应对措施吧? saber这样想着,也如此希望,如果lancer能够成功逃掉的话,自己就不用从他背后出手了。 但lancer就像感受不到来自背后的攻击一般,径直向着那个方向冲去,没有任何迟疑。 (糟了!) 双手瞬间恢复稳定,最后的魔力也全部灌注进入宝具内部。 (谁来……!) 无论如何无法接受在人背后偷袭的事实,saber努力想要阻止自己身体的行动,而就像真的听到了她的呼唤一样,伴随着雷电的噼啪炸响,和一声粗豪的长啸,rider的战车径直冲向了saber,将来不及防御的saber撞了开去。 “……这可真是过分的令主。” 站在战车之上怜悯地俯视saber,rider如此说道,“直接采用粗暴的令咒来命令吗。竟然逼迫你这样的骑士做出从人背后下手的事,还真是相当过分呐,你那位主人。” saber说不出话。即使对于rider的言辞,saber的心中因为共鸣而受到了震动,但她还处于被令咒的强制命令控制之中,因而正在用全身的魔力去抵抗令咒的力量。 动用了全身的力量去抵抗那道令咒,saber浑身颤抖着跪倒在地上。即使令咒的强制力和自身的对魔力不断冲突,但saber终究还是没有放任自己成为背后出手的卑鄙小人。 (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啊!卫宫切嗣!) 骑士王的心中溢满了不解和愤怒。 “lancer……唔……呃……” 因为剧烈的疼痛和极大的恐惧感,索拉捂着自己受伤的腹部卧在地上,虚弱地哭了起来。永远高傲漂亮的脸庞上面满是尘土和花掉的淡妆,脸庞恐怖地扭曲在一起,神经质地颤抖着眼珠,视线到处漂移。 是……是谁……究竟是谁攻击了我……还在吗!还在那里等着杀掉我吗!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就这样死掉,我还没有……我还没有…… 索拉在心中语无伦次地呐喊着,极度的恐慌已经攫住了她的心脏。 会死……会死……会死……一定会死……马上就会死…… 从喉咙发出痛苦的哮鸣音。肌肉痉挛着,眼泪无法停止。巨大的痛苦正在摧残她的理智,不断流失的血液正在偷取她的生命。 索拉的意志开始崩溃了。 lancer……lancer……lancer……lancer……救我……救救我…… “没事吧?” 因被惊吓到而猛地一缩,索拉发出一声痛苦的□,急促地喘着气。等看清楚出声者的时候,她的眼睛里立刻盈满了泪水。黑发金眸的骑士正半跪在她的身边,焦急地看着她。 “lancer……好痛……” 索拉虚弱地哭泣起来。像是终于安下心来了似的,她的身体晃了晃,然后栽进了lancer的手臂中。甜腥味从喉咙的深处泛上来,她忍不住咳了一声。 血液从喉咙深处涌上来。即使紧咬牙关也无法阻止它们的流动。顺着齿缝,包裹着柔软的舌头,突破紧闭的嘴唇,顺着下颚的轮廓大量地滴落。 “咳……咳呃……” 看到自己的血,索拉害怕地哭了起来。然而哭泣这样的动作更加快速地消耗了她的体力,让她往死亡的深渊更近了一步。 “呜……呜呜……lancer……”她的手指紧紧地扯住lancer的手臂,“你……你说会……保我的!lancer……!lancer!快……救救我啊!lancer!” 我会保护您的。 杀手的机会,只有一次。 命令那个saber来阻拦自己,也一定是想要争取时间将索拉小姐一击致命。 暴露在那些暴徒眼中的索拉小姐,根本就是与普通人毫无分别的最棒的靶子。 但是,他已经回来了,所以,不会再被攻击的。 只要lancer回到索拉小姐的身边,那个潜伏的杀手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就绝不会再度出手。 但是……这个由狙击弹造成的创伤……已经无法治愈了。就算是立刻将索拉小姐送去医院,也来不及了。以这样的创伤来看,绝对是大口径的狙击弹,而且伤口四周有着魔力的气息……并不是普通的杀手。 以枪支为魔术礼装的男人,怎么想也只有一个。 ……saber…… 卫宫……切嗣! “……lancer……?” 颤抖的呼唤拉回了lancer的注意力。 “……索拉小姐……” lancer无法回应索拉的求救。痛苦地闭上了眼。 索拉所受的伤,在经历了无数战争的lancer看来,绝对是致命伤。 即使她现在还能动、还能说话,虽然看上去非常害怕而且虚弱,但仍旧能够保持自己的意识――也无法改变索拉小姐已经注定死亡的事实。 lancer的沉默令索拉越发恐慌起来。 因为情绪不稳,她的喘息速度猛地加快了,咳嗽也更频繁了。源源不断的血从嘴中溢了出来。 我要死了―― 在清晰地察觉到这个事实的时候,索拉的全身都震颤了起来。 无法相信……不会是这样的……绝不能……绝对不可以……我……不能死啊……我的愿望还…… 像是无数的恶魔潜入了内心,在索拉的内心嘈杂地絮絮私语着。欲望、贪婪、嫉妒、骄傲――无数的负面情绪在她的心底疯狂地滋生,轰然叫嚣着要对面前的男人做出惩罚。 ――竟敢任由我被人杀死! ――竟敢擅自离开我的身边! ――竟敢……不接受我的爱啊――! 恐惧软弱的眼神渐渐带上了漆黑的怨恨。索拉不顾自己的伤口,双手痉挛着扬起,扣住了lancer的双臂。一双因为剧痛和失血的浑浊双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我,我要死了。”她重重地喘息着说。“lancer……你……不能救我……对不对……?” “……对不起。” lancer无力地垂下了头。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面对着已故主君濒死的未婚妻,守护失职的骑士完全无法面对她那双绝望的眼睛。 对不起…… 就像主君那时候一样。 ……又……像那个时候一样。 只能默默地看着必须要保护的人死去。 迪卢木多奥迪那。传说中的英雄。空有一身的力量,手持着被神明祝福过的宝具,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传说中的英雄――却对自己主君的死亡,无能为力。 “lancer……”索拉发出痛苦的呼唤。“……好痛啊……冷……” 抓住lancer双臂的手颤抖着,因为剧痛而冰凉地渗出汗来。lancer任由她抓着自己,只是沉默着,用痛苦和后悔的眼神看着她满是血污的脸。 “……抱抱我啊,lancer……”索拉轻声恳求。 lancer一动不动。 察觉出lancer对此的抗拒――就像以往每一次她主动亲近lancer时他所表现的一样,索拉陷入了沉默。 “……即使……是这个时候,你也不肯……仅仅是拥抱我一下?是吗,lancer?”索拉轻声地说。 愈发无法面对她的目光了。lancer陷入了痛苦的泥沼。背叛的痛楚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令他浑身剧痛。明明应该离她远一点的。明明应该仅仅作为一个骑士为主人夺得胜利和荣耀。但却总是……总是……因为这颗受诅咒的魔力痣而在主君的心口狠狠刺下利刃。无法对任何人实现忠诚。也无法对每一位女性的恋慕做出回应。 即使是一个拥抱……也…… “索拉小姐……我……” 正当lancer陷入了为难之时,虚空之中,响起了女性的笑声。“……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的节奏太快了,很多事情没有交代。这里是一个重要的剧情点……因此节奏略微慢一点。 求虐枪哥的童鞋不要急,这个对每位女性都无比绅士体贴的渣攻啊……是一定会哭的(哪里不对) 好,正经地说。 对枪哥来说,这是“选择道路的时刻”。 这样的选择,必须由他自己来决定。 只要做出了决定,他就必须迎接自己选择的命运。 ------------ 34第三十四章 从虚空中突兀响起的笑声令索拉神经质地一抖。她抓住lancer的手猛地一紧,关节都泛出青白色来。她剧烈震颤的呼吸发出轻微的爆破音,听上去简直像是在笑一样--然而她的脸上却再度扭曲了。 说不出话来,喉咙疼得好像被烧灼一样。惊慌恐怖地转向lancer,索拉试图用眼神求救,却在看到lancer的神态时僵住了。 lancer虽然仍用双臂支撑着她的身体,但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她的身上转移开了。他紧张地抿住嘴唇,目光急迫地四下游移,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的嘴唇微微发白,额头上也渗出薄汗来,索拉甚至感觉到他的手臂在无法抑制地轻轻颤抖着。 ……你是在寻找谁吗,lancer……? 那是个……你认识的女人吗,lancer……? 她是谁……lancer! 嫉妒的利刃正在心脏上剜下伤痕。那刀口翻卷着血肉,令血液疯狂地奔涌出来。索拉甚至觉得腹部的伤口都不再那么疼痛了。嫉妒的火焰正在灼烧她的理智,令她连视野内都开始泛上了微微的红色。 而lancer根本无暇顾及她的变化。 那笑声沙哑、刺耳,却熟悉得令他全身都战栗起来。 明明已经不会原谅他了的。明明已经从他的面前彻底消失了的。明明已经站在了他的敌人身前,为那个男人祝福胜利了的! 不……不会是她的。她绝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的。 即使如此这样拼命说服着自己,lancer依旧感到自己口干舌燥,心如擂鼓。 而这种蕴含着复杂恐慌的期待,在莫瑞甘现出身形之时,彻底化成了无上的喜悦。 当莫瑞甘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之时,就已经明白自己无法再隐藏行迹。即使如此,她也未曾感到惊慌,只是对自己心中泛起的那种情绪感到有些惊讶――那些脱离理智控制的愤怒,那种几乎恨不得将眼前的一切彻底撕碎的冲动。 莫瑞甘对这样的感觉不陌生。 她依旧记得在久远的曾经,她身为神明的自尊和身为女人的恋慕同时被名为库丘林的骑士碾碎,她立刻将自身所受耻辱如数奉还。 那个时候……只是单纯的因自尊被践踏而愤怒欲狂,直至浓烈杀意。 而现在…… 莫瑞甘慢慢地闭上眼睛,从隐身状态中现出实体。 面容之上的冷笑没有抹除,她就那样站在靠在一起的英灵和红发女人面前看着他们,双眸如地狱一般森然恐怖。 “……好一对,主仆。” 莫瑞甘终于开口说了今天他们重逢以来的第一句话。 好像终于发觉了自己在做什么似的,lancer突然一怔,接着就像是被烫到了手一样,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后退了一步。索拉的身体重重地摔落在地上。遭受到这样猝不及防的重击,她立刻发出一声痛苦的□,身体痉挛着蜷在了一起。 “……!” lancer几乎是立刻露出了后悔的表情。他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似乎想要去扶起她,但又立刻僵直了身体。 将他的神色全部看在眼中,莫瑞甘的目光移向了红发的少女。 她也正在看着她。 【我知道是你夺走了我的lancer。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我恨不得你永远从他的世界中消失,永不超生。他永远都是属于我的。】 索拉的眼睛这样吐露着心言。 “……呵……”莫瑞甘轻声笑了起来。她将目光转向了lancer身上,在发觉他脸色苍白之后,以极度温柔的声音问道:“……如果我将她杀死,你会一同死去吗?” lancer沉默了。 良久之后,他以压抑着痛苦的声音低声说:“……莫瑞甘……她是我主君的未婚妻。” “……哦?你是说,她就是你的那位格兰妮?”莫瑞甘发出了笑声。“这可真是……” “不是的!” lancer立刻大声打断她的话。黑发的骑士以一副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莫瑞甘,满脸的挣扎和求恳:“不是的……莫瑞甘。请……相信我……我并没有要夺走主君的未婚妻……我只是……这是我主人的妻子……我……” 我其实自始至终……都在渴望着你。 骑士无法再说下去了。 没有资格……根本,没有资格这样表白自己的心迹。想要解释自己并未对主君的妻子抱有非分之想,一切的罪恶都源于自己脸上的魔力痣吗?那么如何解释自己对曾经的战友挥动利刃?如何解释自己与公主的婚姻和家庭?如何解释自己彻底将对女神的恋慕转化成了怨恨?如何解释自己到了最后,几乎是对爱情痣的魔力放任自流? 一开始,是以为她不爱自己。 后来,是以为莫瑞甘不可能来到这里。 一直是这样想的……一直觉得,从契约达成开始,他与她就绝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的。 但是……她来了。 【她是为我而来的。】 这样的认知几乎令他的心脏都爆裂开来。 【她爱我。】 用死亡见证的事实令他感到心潮澎湃。 【但是……我是骑士。】 即使将所有的爱情都交给了莫瑞甘,但是他首先是骑士。骑士的天职……就是对主君尽忠。即使失去生命,也要保卫主君到最后,也要为主君带来彻底的胜利。 迪卢木多闭上了眼睛。 他那张俊美的脸上失去了表情。 莫瑞甘一直安静地看着他纠结变换的表情,在这时突然笑了起来。她上前一步,凑近了他。 手指轻轻地抚上紧闭的眼睑,柔软地触碰那颗惹祸的魔力痣,接着轻柔地覆上脸颊。 迪卢木多惊讶地睁开眼睛,金眸怔愣地移向那手的方向,接着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的表情。 “……莫瑞甘……?”像是生怕惊吓了她似的,迪卢木多小声说。 “我在战场上看见你。” 莫瑞甘轻声笑着说。“即使手染鲜血,依旧眼神明亮。像是猎豹一般,撕咬敌人,矫健迅捷。我看到你与他们喝酒大笑,就连看着也会觉得很快活。我拿走你的祭品,你很着急,到处寻找,却始终看不见我,团团转就像一只追着自己尾巴的猫。我想带你回到死亡的彼岸,让你彻底成为属于我的东西,却又怕你被那黑暗和阴冷同化,变得让我感到无趣。” 随着她缓慢的讲述,迪卢木多的双眼睁大了。 “骑士啊,只要你仍旧信仰我,我便能听到你的祈祷。”莫瑞甘低声说,“迪卢木多・奥迪那啊,安格斯的养子。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已在你身上投下目光。” 【竟敢借由这样的手段从我手中逃开吗?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迪卢木多・奥迪那?】 在这个时代的初次见面,她所说的话并不是要将死亡的阴影降临在他头上的意思。 【你已是属于我的东西,所以别想从我手中逃开。】 这才是她真正的含义。 迪卢木多怔愣在原地。他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说出直击他心脏的话语的女神正将冰凉的手覆在他的面颊上,对着他展露出笑容。那笑容彻底驱散了他所有的阴霾。他长长地叹息,紧紧闭着眼睛,握住那只没有体温的手。他垂着睫毛,像是觉得连目光都太尖锐一般微微地张开眼睛,转过脸,在那手心烙下虔诚的轻吻。 “莫瑞甘……我……” “……lancer……” 突然响起的虚弱呼唤打断了lancer的话。 lancer猛地惊醒,本能地松开了莫瑞甘的手掌,转过望过去。 索拉正侧卧在地上,满脸都是混着尘土顺着轮廓流淌的泪迹,还有大颗的眼泪从那双眼中不断涌出来。 “lancer……” 她并不多说什么,只是一声一声地呼喊着lancer的名字,一边痛苦地喘息着,小声地哭泣着。 “lancer……回来我身边啊……lancer……我爱你啊……” 索拉绝望地低泣。 刚才lancer的反应已经告诉了她所有的事实真相。 这个英灵并不是没有爱情的。 他只是……早已有了倾心的人。 所以没有多余的爱可以分给她了。 而那个女人…… 索拉喘咳着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她的双①38看書网要失去焦距,却依旧执着地看着那两人的方向。 那女人……正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那种好像我是什么不值一提的虫子一样的……令人恶心的眼神…… lancer……?为什么你还不回到我的身边来……? 我可是……你的主人啊……?! lancer的脸上露出不忍和犹豫动摇的神色。 但他的脚步依旧没有移动。因为骑士清楚地知道,就算他过去,满足了索拉的心愿,但她依旧会死。 她面前所站立的,正是死亡的女神啊。 ……没有过来…… lancer……为什么……你要站在那里,而不听从我的命令! 那个女人是……什么眼神? 怜悯我吗?可怜我吗?嘲笑我吗……?向我……炫耀吗……? 你是……胜利者吗……? “我……要……杀了你……!” 嫉妒和怨恨在心中爆发。索拉将带有令咒的手颤抖地举高。她粗重地喘息着,看着莫瑞甘,露出在鲜血和尘土中显得异常狰狞的笑容。 【lancer――】 突如其来的魔力猛地将lancer由魔力构成的投影身躯猛地震荡。 【我以令咒――命令你――】 索拉怨毒的目光一直牢牢地钉住莫瑞甘,而莫瑞甘却只是用冰冷的目光俯视着她。 【――杀掉你旁边的这个女人!】 在说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索拉露出了心愿得偿的满意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这张的狗血度和甜度都各种超标啊…… 莫瑞甘是“信仰我的,或者不信我的,只要我想去听取那祷告,便都能听得到。” 所以,你们懂的…… ------------ 35第三十五章 令咒乃是契约赋予令主最强的武器。 只要令主使用了令咒去命令英灵做一件事,英灵就会身不由己地去做――哪怕是命令英灵自裁也一样。 无视英灵自身意志的绝对命令――这就是铭刻在令主们手背上的红色烙印的真面目。 只有那些拥有强大的对魔力的英灵才可以短暂地抵抗令咒的强制力――但,也只是暂时而已。令咒一旦使用,如果没有其他意外,令主的意愿就一定会实现。 【lancer,我以令咒命令你,杀掉你旁边的这个女人!】 令咒的强大力量在lancer的身躯中激荡。身体脱离了意志的掌控。但与此同时,另一股力量在体内爆发了。 冰冷尖锐的力量猛地撞上了令咒的魔力。 这股力量以绝强的力量阻隔了令咒借由契约对lancer身体的掌控,并且强硬地连通了lancer的意志与肉体。 遭受到巨大的阻碍,令咒的力量立刻从平稳的迅速渗透转变为极具攻击性的冲击,在lancer魔力构成的身体里冷酷地撕裂血管,吞噬血肉。而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却化成了冰凉的液体,充满了lancer的全身,强行以力量重组lancer被破坏的肉体。 “……呃……”lancer痛苦地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他以长枪拄在地面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但那两股力量在身体内的交战和肆虐令他几乎痛不欲生。他的双手神经质一般地颤抖着,浑身冒出冷汗,抓住长枪的手指痉挛地攥紧又放松。 索拉因自己所看到的lancer的痛苦而心碎。 ――也同样感到了一丝隐秘的快乐。 他的喘息和痛哼都让她感同身受――同样在承受着痛苦的二人,在这一刻令索拉有了一种幸福的满足感。 索拉疯狂地笑出声来。令咒的失效和lancer明显的抗拒令她大脑发热,理智烧毁。一边保持着满嘴是血的狰狞笑声,索拉使用了第二枚令咒。 【lancer,我以令咒命令你,无论如何,给我杀掉你旁边的这个女人!】 两枚令咒的叠加效用立刻在lancer的身躯上产生了作用。新的力量的加入令契约的反噬更加凶暴。 两者以lancer的身体为战场,开始了破坏性的拉锯战。 lancer以双手紧紧攥住了长枪的枪柄。 他的颈项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紧攥着一般,发出骨节摩擦的脆响。他紧紧咬着牙关,脸上青筋毕露,脸颊的肌肉呈现出一种被拉扯的扭曲感。躯干、腰背、大腿都绷紧了,但双脚死死地钉在地面上,几乎到痉挛的地步,双手五指抽搐着颤抖着,却紧紧地握住枪柄不肯松开。 令咒的双重叠加令他无法抗拒,但他将所有的魔力集中在四肢,借着那股冰冷力量的帮助,将双脚和双手都牢牢固定在原地。 双脚无法行动,就不能冲向她,双手无法行动,就不会对她挥下利刃――即使体内正在被摧毁,即使他痛得几乎说不出话―― lancer的双眼因为极度用力而开始充血发红。牙齿也因为咬得太过于用力而从牙根渗出血来。 对于抗魔力并不高的lancer来说,凭自己的力量与双重令咒对抗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借由那股不知名的力量,他成功地将不可能化成了可能。但,如果就这样继续下去的话―― “杀……杀了……杀了她……杀啊……杀啊啊啊啊――!” 索拉的视野已经完全模糊了。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因为失血而渐渐开始意识混沌。但她那因魔力痣而起的疯狂的爱恋,却在临死之际彻底爆发。 杀了她,快杀了她啊―― 索拉浑浑噩噩的脑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杀意。 她用尽力气睁大眼睛,无焦距的双眸凭着记忆对准莫瑞甘的方向。 【我以令咒――】 突然一瞬间,下颚被掐住,手掌紧紧捂住即将吐出命令的嘴,手指尖锐地将索拉的脸颊抓痛。 索拉感受到比下腹部更加清晰的痛楚,猛地睁大了眼睛:“……!”一双漂亮的眼睛恐惧地看向制住她的人――黑衣,黑发,黑眼,正是那个名为莫瑞甘的神秘女人。她正面无表情地单手掐住索拉的下巴,另一只手向着她的额头覆了上来。 “请别……!” 在lancer的低吼声中,索拉大睁着双眼,看着莫瑞甘五指弯曲成爪状,向着自己的额头狠狠地抓了下来。 会被捏爆头颅――刚刚这么想着,索拉就感到眉心一阵毛骨悚然的瘙痒。莫瑞甘的手指并未触碰到她的额头,只是在那上方便停了下来,握紧。 放弃了吗? ……不,绝不是放弃了……这个女人……做了什么…… 电光火石的刹那,索拉的心中闪过这样的疑问,接着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不――!”lancer发出了悲鸣。一直束缚着他的令咒突然彻底的消失了,那股冰冷的力量也如同潮水一般退回了最深处。lancer的身躯里几乎已经满目疮痍,如果不能尽早处理,大约会这样回归英灵座吧。 事实上……即使他并没有受这样的重伤,他也一定会被遣返了――因为他的主人已经彻底死去了,没有其他的令主能够跟他重新结成契约……他也不会再与他人结成。 并非人类的他,比索拉更清晰地看到莫瑞甘究竟做了什么――莫瑞甘从索拉的体内,抽出了她的灵魂。 接着,那微弱的灵光在莫瑞甘的指缝间彻底散去了。 索拉的尸体重重地倒在地上。 lancer跪倒在地。 一直坚持着的……一直保护着的,一直以为对象贯彻他的骑士忠义的,终于全部都不再存于此世。 一直支撑着他的、一直被他作为人生意义而努力着的东西已经全部崩坏了。 金色的双眸晦暗无光,光辉之颜全然惨白。 从凯尔特神话时代而来的骑士失去了自己效忠的对象,变成了一具没有存在意义的行尸走肉。 回归英灵座吧。 回去吧,因为已经没有必要在此处继续存在了――他的愿望,已经永远也无法完成了。 如同雕像一般木然的脸上,泪水悄然滑落下来。 呆滞地跪在地上的骑士,丝毫没有察觉到莫瑞甘的靠近。他整个人都像是已经失去了灵魂一样。 莫瑞甘看着这样的他,脸上全无表情。她缓慢地走向跪倒在地的骑士,站在他身前,一言不发地俯视着他。 接着,她伸出手臂,环抱住骑士的头。 黑翼在她的身后无声地破开,如同黑夜一般静谧又如死亡一般冰冷。那对黑翼在伸展到极致之后,也开始慢慢地弯下来,像是那双冰冷却温柔的手臂一般,将骑士的整个人包覆起来。 当感觉到她温柔的拥抱之时,骑士的整个人依旧僵硬着。但那双无神地瞪大的金眸,像是本能一样转向了上方。 莫瑞甘在他的耳边低语。 “将忠诚献给我吧,我的骑士。” “为我而战吧,我的勇士。” “只看着我吧,我的迪卢木多――” 女神在骑士的耳边轻声说着。 如同请求,又像是命令。 无论是忠诚,是力量,还是专注的目光,无论是骑士,是战士还是一个名为迪卢木多的男人本身,都全部是属于莫瑞甘的。 迪卢木多・奥迪那,在战争女神在凯尔特神话时代注意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注定了要被女神所束缚。 你是我的骑士,你是我的战士,你也是我的……唯一的迪卢木多。 所以,绝不准许你将自己的控制权交给别人。 如果你这样做了,那么我就将这些东西全部毁灭,将他们的存在彻底抹去,将你重新夺回我的手中。 迪卢木多・奥迪那啊――你必须得知道这命运。你注定永远属于我。 眼泪滴落在手臂侧面。 名为迪卢木多的英灵,缓慢地伸出双手,抱住了少女神明的腰间。 他痛苦地呜咽着,因体内的创伤而吐着血,身体向着莫瑞甘倾倒下来。 他体内的契约正在破坏他的整个身躯,名为迪卢木多的枪兵正在彻底消散。 ――是回到英灵座的时候了。 莫瑞甘这样想着。 当此处的投影消散之时,便是英灵座的本体醒来之时。 但当她看到迪卢木多的双眼之时,莫瑞甘陷入了沉默。 那是心如死灰的眼神,即使莫瑞甘如此要求他,也没能让骑士打起精神来。事实上,他现在像是完全封闭了一样,跟一具会呼吸的尸体已经没有两样了。如果仅仅是主君夫妻的死亡,骑士并不会遭受到这样的打击。真正打击到他精神的,是他所想到的事实。 袭击主君的英灵,乃是那个神父的从者。那位神父的保护者,正是莫瑞甘本人。 而就在刚才,在迪卢木多的眼前,莫瑞甘将索拉的灵魂抽出,捏碎。 迪卢木多直到现在还深爱着莫瑞甘。 而毁灭骑士的心灵的,正是他另一半的心灵支柱,战争与死亡的女神。 骑士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 听得一清二楚。 莫瑞甘的双眼中渐渐开始凝聚起了风暴。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我一直忘记写感谢信了。 lovelove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 达成时间:2013-01-27 19:58:41 依旧是晴天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 达成时间:2013-01-27 15:18:08 翎敛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 达成时间:2013-01-26 12:59:08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 达成时间:2013-01-25 23:02:51 青芒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 达成时间:2013-01-25 20:04:14 . 成为了您的小萌物 达成时间:2013-01-24 09:00:32 以上的六位妹子!送上香吻一个,躺倒摊平任调戏,软萌好捏请随意取用! 让我尤其感动的是其中有两位妹子青芒和lovelove在jj唯一炸过霸王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这一定是真爱一定是!我也爱你们! 小高潮的正戏来了。迪卢木多深爱的女神杀死了他主君的未婚妻,彻底毁灭。 于是骑士的心灵彻底崩溃了,即使是女神劝慰也全无效果。 面对这样了无生趣的骑士,女神的选择是……? ------------ 36第三十六章 到我身边来,言峰绮礼―― 几百米的远处,黑衣的神父猛地一震。 听到了……女神的呼唤。 言峰绮礼将放在间桐雁夜身上施展治愈魔术的手收了回来。 不顾韦伯疑惑的询问,神父走到他们藏身的公寓窗口旁边,推开了窗子,单手撑着床沿一跃而下。 “喂!!你在做什么啊!这可是四……” 冲到窗边的韦伯在看到楼下的情况时便失语了。 他只能看到神父的背影。 名为言峰绮礼的男人,以年轻魔术师从未见识过的绝妙身姿,如同黑色的鹰隼一般,几次腾挪便失去了踪影。 言峰绮礼很快就赶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而他所看见的场景令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的那个未婚妻已经呼吸全无躺在地上,双眼不甘地大睁着,腹部的大片血迹还未完全干涸。 而女神正拥抱着一位英灵――轻铠,青色紧身衣,双枪,黑发金眸――正是那位被他嫁祸过的枪兵lancer,肯尼斯的从者。 这位英灵看上去很不好。 他闭着眼睛倚靠在女神的怀中,惨白的唇边满是血迹,看上去已经进入了崩溃阶段――从脚部开始,lancer的身体正在逐渐消散成粒子,混入虚空之中了无踪迹。 “绮礼。” 化名为芭德波的莫瑞甘向着言峰绮礼伸出了手。 她的左手依旧拥抱着枪兵的头部,漆黑的双眼直直地注视着他。 没有过多地询问什么,也没有犹豫。 言峰绮礼上前一步,将自己带着令咒的那只手与女神之手相握。 “……!” 就在带着体温的粗糙掌心与冰凉光滑的手指相触的瞬间,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言峰绮礼的身体剧烈地震动了。 一股冰冷的神力顺着接触的地方,如同冰水一样流进了言峰绮礼的魔力回路。它所行经的地方,全都被它封冻起来,失去了感知,全然麻木。无论是魔力还是血液,都在这力量的面前化为一潭死水。 他的魔力回路很快就被这种力量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充盈感,但也是前所未有的……死亡的预感。 言峰绮礼浑身僵硬。 除了身体所感受到的无与伦比的冷,他也能够看到自己的手臂被一缕黑气缠绕上来,而那黑烟随着那力量的侵入而愈发浓郁黑沉。 随着那力量在自己魔力回路中的肆虐,感觉像是全身都被浸入了零度冰水中一般刺骨疼痛。 不仅是身体,甚至连意识都开始渐渐的迟钝起来。身体无法控制,连意识也面临着被冰冻住的危机感。 完全就是……“濒死”的体验啊。 言峰绮礼一声不吭。 即使面对如此危机,将所有的信仰都奉献给战争与死亡女神的信徒也依旧保持着镇定。 他平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莫瑞甘的双眼。 棕色的双眼与黑色的眸相互对视着,直到棕色的眸中令人惊讶地燃起愉悦的火焰。 在再一次忍不住自己的战栗之时,言峰绮礼闭上眼睛,垂下头。抿直的唇角抽动着弯起狰狞的弧度,喉咙中发出哮鸣一般的笑声。在感受到莫瑞甘施加于自己身上的痛苦之时,言峰绮礼竟感受到了针刺一般的快感―― “绮礼。” 就在言峰绮礼的脑中彻底混沌之前,他听到了莫瑞甘的声音。 “我以死亡之力加诸于你身,将这英灵交于你手。你是我的信徒,我此世唯一的代行者,我命令你,言峰绮礼:借由这力量,你要与lancer结成契约。供他魔力的,将是我的力量,他忠诚的,却必要是你。” “我的名为莫瑞甘,是司掌战争与死亡的神。” 言峰绮礼睁开了眼。 那侵入他身体的冰冷力量如同朝日出生后的寒霜一般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魔力回路之中几乎可以称得上粘稠的充盈魔力。 但是,除了assassin的刻印之外,他的手背上并没有多出什么多余的东西。同样,也感觉不到自己与lancer之前是否建立了契约――按照常理的话,如果契约建立,那么他与lancer是一定可以互相感知的。 他望向莫瑞甘怀中的英灵。 他的消散趋势已然停止,崩毁的身躯已经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完全回复。 迪卢木多咳嗽了一声。 没有回到英灵座,让他明白自己的契约一定已经被重新连接,但尽头在何处却完全感知不到。 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雾霭隔离了似的,lancer只能隐隐感觉到丰沛的魔力顺着那连接流过来,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供给自己。 又是……谁? ……不,不管是谁。 【只要是我的主人,莫瑞甘她就会将之毁灭的吧。】 这样的念头瞬间闪过。 即使是这样,我也…… 无法怨恨,也无法远离。 但……终究是…… 名为“迪卢木多・奥迪那”的这个人,是因“为主人尽忠”这样的愿望而重新复生的亡灵。如果这样的愿望永远无法达成,他就只能带着遗憾痛苦和绝望回归无声的彼岸了吧。 迪卢木多恍惚地想着。 他放任自己沉浸在这样的思绪之中,可笑地觉得,只要再迟一些,再迟一些……就不用面对选择。 对不起,莫瑞甘……我……大概已经不是你想要的迪卢木多。在这里的lancer,就是个偏执而又愚蠢的亡灵罢了。 正当他陷入这样的挣扎之时,他忽然感觉到莫瑞甘震了一下。 接着,搂着他颈项的手臂滑了下去。同时滑下去的,还有女神的整个身躯。 迪卢木多大脑一片空白。 他本能地伸出双手,搂住了莫瑞甘的腰,而她的上身向着跪坐在地上的枪兵倒下去,头无力地垂在他的肩上。黑色的长发如同水流一般顺着他肩背的轮廓滑落下去,背后的双翼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一样突然残破不堪――同样残破的,还有她的身体。 莫瑞甘全身都在瞬息之间崩出血口来,鲜血从伤口中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即使是头颈和面颊也不例外。 迪卢木多环抱着瞬息之间被染成鲜红的躯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莫瑞甘……? ……怎么了? 明明刚才……还…… 莫瑞甘……? 你……还活着……吧? 这样犹豫怯懦的念头闪过之后,迪卢木多迟钝地侧过头,看着她的侧脸。 莫瑞甘看上去仍有意识。 她正轻微地喘息着,眯着双眼看上去很是疲倦的样子,马上就要阖上了似的。 “……呵……世界……”她嘶哑地笑了一声。“果然还是……”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但是还好。 仓促的攻击并未能够将她从这世界彻底驱逐。 但她一定已经被世界关注……下一次,只要她再一次使用不属于此世的力量,就一定会被彻底毁灭。 “……莫瑞甘……?” 像是怕惊吓到气若游丝的莫瑞甘一样,迪卢木多耳语一般地低声呼唤。 莫瑞甘转过目光,轻微地喘息着看向自己所倚靠着的英灵。 他的脸上满是恐惧之色,看上去几乎有些扭曲了,一点也看不出来原本被称为光辉之貌的俊美样子。 他手足无措,身体僵硬,金眸害怕地看着她,就好像怕自己稍微动一下,莫瑞甘就会马上死去。 ……看上去,简直像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一样……肆意地挥洒着自己的生命,直到事情发生之后才会后悔地哭泣。 “迪卢木多・奥迪那……” 莫瑞甘突然发出了笑声。 “我……真恨你啊…………”她低低地说。 我真恨你啊,迪卢木多・奥迪那。 我丢掉了神明的自尊,也将我的姐姐丢在原地。像个普通的人类女人一样,穿越时空来寻找自己的男人,你却一次又一次地……将我抛在脑后,一次又一次地……在我面前,选择别的人将自己奉献出去。 真想撕碎你啊……撕碎,然后吃掉,这样的话……你就绝不会像这样伤我的心。 但是……又舍不得,看着你那双明亮的金色眼睛黯淡下去。 ……我真是恨你啊,迪卢木多・奥迪那。 但我也是真的……爱着你啊,迪卢木多…… 莫瑞甘闭上了双眼。 “不……不――!!” 怀抱着莫瑞甘被鲜血浸透的身体,目光像是被黏着在她紧闭的双眼上一样。 枪兵的心脏破碎了。 他的双手颤抖着,嘴唇发白,想要将她拥紧却又不敢用力,害怕那喷涌而出的鲜血会彻底带走她的生命,想要做些什么治愈她的伤口却什么也做不到…… “……呃……呜啊啊啊――!!” 什么都不敢做,也什么都不能做,迪卢木多维持着那样的姿态僵直地跪着,金色的双眸恐慌地瞪大,从喉咙深处溢出似哭声的嘶哑悲鸣。眼泪无法自抑地顺着脸颊坠下,落在莫瑞甘满是鲜血的肌肤上,混入她的血液消失无踪。 接着,怀中的躯体越来越轻,莫瑞甘的身体渐渐趋于透明,最终化为虚无。 ------------ 37第三十七章 lancer的心灵彻底崩毁了。 ――在目睹了战争女神的消逝之后。 他眼神空洞地跪在原地,双手做出拥抱的姿势僵直不动,怀抱中只剩下虚空。 神经质地收紧手臂,直到双臂的内侧触到了自己的身体。 双手紧攥成拳头,手臂像是要把自己勒死一样粗暴地往下按压―― 他慢慢地将自己蜷了起来。他以像是要冻死的人一般的姿态,紧紧地拥抱着自己,就好像还能感受到,那双冰冷手臂拥抱的触感――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迪卢木多发出了垂死的哀鸣。 甜腥味从喉咙深处翻涌上来。 手脚都冰凉如同坏死腐烂一般毫无知觉。 头痛得几乎要炸裂。 胸腔内的心脏痉挛抽搐。 它以失序的节奏错乱搏动着。 耳朵里……满是,嗡鸣。 所有的声音……都在逐渐变得疯狂而嘈杂。 然后突兀地,变成如同死亡一般寂静。 脚步声接近,然后在身边停下。 但对于此时的英灵来说,他已经将自己彻底封闭,完全无法感知到外界的讯息。 恐怕……即使是现在对着他的颈项挥下利刃,他也不会有丝毫的反应吧。 ――这个男人已经彻底毁掉了。 言峰绮礼看着跪倒在地的迪卢木多。 即使是自己――身为杀死他主君的仇敌的男人,也不能引起他的任何注意。 即使是自己这样的仇敌成为他的新令主,他也不曾为此做出任何反对――或许是,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这样的事实。 因为这个男人……他已经彻底地放弃思考了。 他已经被痛苦和绝望彻底拉入了深渊。 漆黑一片的、令人疯狂的,深不见底的“死亡”之中。 ――为了逃避“女神已经陨落”的事实。 事实上,如果他仍有思考能力的话,他应该会发现,身为女神狂信徒和追随者的言峰绮礼,此时并无任何悲恸或是疯狂的神色。 那是因为言峰绮礼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女神依旧存在。 那股充盈的魔力依旧在自己的身躯之中流动,也就是说,真名为莫瑞甘的女神并未消逝。 也许只是受伤过重需要休养,也许只是为了以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背叛自己的lancer――对她没有任何解释便消隐的原因,言峰绮礼不得而知。 他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她之所以离开,完全是因为这个名为迪卢木多的英灵。 这让他感到异常不悦。 神明并未死去――言峰绮礼并不打算将这个事实告诉这个崩溃的英灵。 以自己的血与力量,从毁灭的终焉之中将这个英灵拯救出来,是女神自己的意愿,言峰绮礼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但是……女神的愤怒和悲伤,已经在言峰绮礼的记忆之中,烙下对这个英灵本能的憎恶。 满含着这憎恶,言峰绮礼俯视着陷入崩溃的英灵,仔细地看着他满脸的泪迹,看着他因极度的痛苦而扭曲的表情,看着他因发出一声冷笑。 崩溃吧。痛苦吧,绝望吧,为自己的愚蠢而痛哭流涕吧! 失去重要的东西了吗? 失去绝对不能失去的,重要的东西了吗。 为此而心脏破碎了吗? 为此而――恨不得死去了吗。 “……后悔吗?”言峰绮礼轻声细语地说。“lancer?” 因为不重要的东西而离开女神的身边。 “痛苦吗?绝望吗?想要――就此死去吗?” 眼睁睁看着女神以自己的性命换了你的性命。 “――别忘了,lancer。你这条命,可是神明舍弃了自己拯救回来的。”言峰绮礼伸出手。 以无比粗暴的方式,他的五指抓住lancer的头发,向下拉扯,强迫lancer仰起脸面对着自己。 言峰绮礼的声音无比柔和,表情却是满满的恶意――他的面部,因为毫无掩饰的憎恶,已经全然扭曲了:“――啊,看到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真是让我愉悦万分。痛苦吗?崩溃吗?疯狂吗?绝望吗?因自己的无能而彻耳尖叫吗?因自己的愚蠢而对自己起了杀意吗?” “神明可是爱着你哦?” “你要丢弃这条她不顾一切救回来的性命吗?” “嘴上说着爱,其实却将她对你的特殊视为理所当然吗?” 一击接着一记重击,言峰绮礼将言语化为利刃,将枪兵的心脏上划下喷溅出鲜血的刀口,生生凌迟。 lancer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任由言峰绮礼如此粗暴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被迫露出自己脆弱的颈项。但他依旧目光空洞,表情茫然,就像是灵魂已经从这具肉体之中彻底散去了一般。 但是言峰绮礼知道,他所有的言语都已经被这个英灵接收。 于是他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的恶意,他享受着枪兵逐渐加深的绝望,他疯狂地将污黑的痛苦播散出去,就如同恶魔散布瘟疫一般。 “……真是没用啊。” 言峰绮礼松开了手。 他以冷酷的棕色双眼俯视着形容狼狈的英灵。 没用丝毫怜悯地,言峰绮礼挥下最后一击。 “满意了吗?枪兵。以你的忠诚,换来她的死亡。” 他恶毒而轻柔地说。 “然后,成为我这个【凶手】的从者。” lancer战栗了起来。 他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牙齿。有什么阴暗的东西,在血管中奔涌。它们从他的四肢百骸翻滚,在他的五脏六腑中沸腾起来。他开始粗重地喘息,觉得头痛欲裂,胸口如被火烧。 你满意了吗,lancer? 她毁掉了你的忠诚。 你毁掉了她的性命。 你满意了吗,迪卢木多奥迪那? 你那心心念念的忠诚,却要献给这个杀死你主人的凶手。 继续顽固吧。继续执着吧,继续愚蠢地停留原地吧! 你因那可笑的魔力契约而奉陌生人为主。 早在凯尔特神代,你便已经亲手撕碎了自己的忠诚啊! 事到如今,却用这样拙劣的手段来寻求内心的安宁吗! “……住口……” 你从主君的身边带走了他的未婚妻,你向战友挥下武器,你这个背叛了骑士忠义的卑劣者啊,也配自称骑士吗? “…………住口……” 你毫无尊严向着陌生人屈膝,为了所谓主君的愿望而大开杀戒,这就是你的骑士之道吗? “………………住口啊……” 你背叛了女神的爱情,又背叛了自己的信仰,你背叛了自己所忠于的一切,然后,再自居为复仇者自诩正义吗? “……” 你这个背叛者啊。 你这个背叛了神明,背叛了主君,背叛了自己的无能者啊…… 你的枪尖所向的尽是混乱与迷茫,你以虚妄的萤火当做夜空上的星光。你的双剑与枪尖之上沾满了战友的鲜血,你那无畏的身躯背后满是他们悲怨的嘶嚎。 而现在…… 连女神的鲜血也在你的手中流尽。 满意了吗,迪卢木多奥迪那? “……呜……呜……呜呃呃啊啊啊啊啊啊――!!!” lancer发出破音的惨烈嘶嚎。 他的眼睛瞪大到了极致,眼角因为过于脸颊肌肉的绷紧而彻底撕裂了――从鲜红血肉中流下血液如同眼泪一般顺着脸颊的轮廓流下来。 “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平静地蛰伏在身体之中的魔力暴动了。它们争先恐后地从lancer的周身窜出来,化成不祥的黑烟,在lancer的身周缭绕,将他的身体包围起来。它们吞噬一切,又摧毁一切,它们在发出兴奋的尖叫,如同恶魔一般渗透进lancer的身体。 lancer毫无所觉。 他的眼球被眼角的鲜血彻底染红了。 像是连眨眼的本能也失去了一般,他跪在地上,发出疯狂的啸叫,双眼僵直地瞪视夜空。 言峰绮礼几乎是惊叹地注视着这样的盛景。 他几乎连眼都不眨,屏住呼吸看着lancer的疯狂。 lancer泣血一般的悲鸣令他的脑中嗡嗡作响,如同听到世间最美的天籁一般令他陶醉。那些彻底堕落的黑烟让他几乎按捺不住自己的心跳。 血泪……吗。 听说是,悲恸到极致的产物啊。 是吗。 原来已经如此痛苦了吗。 ……是不是想要将自己的心脏生生挖出胸膛都无法压制的绝望呢?是不是如同被虫豸一点一点地蚕食内脏一般的疼痛呢?是不是无论如何深呼吸都无法吸入氧气的窒息呢? 啊…… 这可真是……美妙的场景啊。 言峰绮礼正在目睹英灵堕落成怨灵的全过程。因怨恨和痛苦而污染的魔力疯狂地溢出体外,又被他极端的负面情绪吸回体内。经过这一圈轮回,英灵的力量正被快速污染。 如同朝日被风暴的乌云吞没,如同月光被阴影全然遮挡。 在污染的魔力侵染之中,光辉的骑士正在向着炼狱彻底堕落。 言峰绮礼沉醉在这样的场景之中。 黑烟渐渐平静下来,却没有消失的迹象。被彻底包裹在其中的骑士悄无声息。 然而,言峰绮礼的表情却变了。 他的目光陡然暗沉下来。 他将手伸入制服内侧,抽出了黑键的手柄。 身经百战的代行者,从这静谧中感受到了一丝紧绷的杀机。 黑雾逐渐散去,lancer依旧跪在原地,姿势毫无变化,但他的感觉已经与原先截然不同。如果说原本的lancer是那种即使看着都会让人觉得放下戒心的气质,那么,此时的他就如同一只饥饿的食肉猛兽。 lancer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将头抬了起来――一双被鲜血染红的瞳孔展露在了言峰绮礼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啊,同志们,我是烟熏鸡。 没错!喜闻乐见的黑化! 接下来是真・男主的舞台了! 首先就要干掉情敌(……) ------------ 38第三十八章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彻底染上黑暗的枪尖已然刺到额前。言峰绮礼瞳孔紧缩,在枪尖挟着的风压刺破眼球之前,向后折下腰去,避开了那迅如疾风的一击。 接着,他反应异常迅速地挥出灵力凝结的黑键利刃,护在面颈前,借着脚猛蹬地的力量,向后翻跃出去。 眯着眼睛,摆出防御,言峰绮礼面色凝重,严阵以待。 袭击者发出一声冷嘲的笑声。 他并没有像言峰绮礼所以为的那样继续追击。 言峰绮礼缓缓站直了身体。他眯起眼前观察着已经彻底蜕变的英灵―― 被称为光辉之貌的俊美容颜,现在却因全身萦绕的污染魔力而显得阴郁森寒。注视着言峰绮礼的那双鲜红色眼珠中央,有着如同猛兽一般的细长竖瞳。从英灵堕落为怨灵的lancer,正以冰冷无情的表情面对着言峰绮礼。 他将长枪在手臂上迅速地转了半圈,枪尖朝着侧下,身体前倾。黑色的魔力如同活物一般顺着他的手臂爬上长枪,直至枪尖,将整把长枪都映成了地狱一般的黑色。 能够感受到对面这个英灵对自己散发出来的凛凛杀意啊――这个男人,对自己抱有刻骨仇恨。 令人不由得为之战栗不已的憎恨啊!这如同利刃一般实体化了的杀意,几乎将言峰绮礼的面部皮肤灼得生痛。 肆意地散发恶意,以言语化为利刃凌迟lancer的心灵,终于催生出了这样的怪物。 这可真是有趣。 感受这如同针刺一般的杀气,言峰绮礼不由得兴奋了起来。 越是堕落,越是疯狂,就说明lancer越是痛苦不堪。这只从痛苦和绝望中诞生的怪物,已然不再是那个被神明牵挂的古代英雄了吧? ……啊,说不定会受到惩罚呢,把她所在意的英灵变成这样东西的自己。 不过…… 热血沸腾着。 狂怒奔涌着。 憎恶跃动着。 眼前堕落英灵的痛苦感,正在不断地传达过来。那痛苦化成甘美的愉悦,令言峰绮礼吐息之间都能感受到兴奋的激颤。 言峰绮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要平静下来啊,言峰绮礼。可不能只是喝了一口醇酒,就这样失态地醉倒在地啊。 【assassin,拦住他。】 言峰绮礼握住自己的手腕,向自己的英灵发出了命令。 身着黑色紧身衣的assassin们接连在言峰绮礼的身边显露出身形。 在经过与caster和berserker的作战后,原本人数充盈的暗杀者英灵已经所剩无几。即使全数出动,也仅剩二十余个。 站在最前方的,依旧是那位紫色长马尾的女性英灵。她双手执着一对细长的匕首,微微俯□子,向着lancer疾冲而去。 其他的assassin接二连三地缀在她的身后。 高大的、娇小的、瘦弱的、形态异样的。 他们拥有着不同的体型,唯一的共同点只有在脸上佩戴着的白色面具――那看起来如同微笑一样的骷髅面具。 这些未在历史上留名的无名暗杀者们,以相似的步伐,一同冲向了lancer。 即使面对着二十以上的assassin共同攻击,lancer依旧毫无动摇之色。 他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就连姿态也未曾改变――他那双鲜红的眼睛依旧牢牢地钉在言峰绮礼的脸上,连防御姿态都未曾展开。对于他来说,在这样的正面战斗之中,即使assassin再多上一倍,也毫无威胁。 事实上,言峰绮礼的这一命令,根本就是将assassin作为“消耗品”,命令他们去死。 在正面战场之上,即使10个assassin一齐出手,也比不上lancer一人战力。但如果仅是偷袭,恐怕这10个assassin连saber都能致以重伤。assassin的舞台在黑暗之间,而不是在明面之上,像是骑士一样正面决斗。 恐怕即使是assassin们,也深知这样的事实。但即使如此,他们依旧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在了言峰绮礼的手中。 ――即使,他们已经明白,自己被言峰绮礼放弃了。 然而,当先冲出去的女性assassin还未曾与lancer的长枪接触,就已经猛然止住脚步。比任何人都更敏锐地察觉到了针对言峰绮礼的恶意和杀机,这位无名的女性assassin从自己的同伴中急速穿过,飞快地奔回了言峰绮礼的身边。 而几乎就在她的身躯刚刚遮掩住言峰绮礼的瞬间,一颗威力巨大的狙击弹瞬间穿透了她的胸口。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这位女性assassin的躯体瞬间被毁灭了。 在她的身后,言峰绮礼的目光凌厉地转向狙击弹的来处。 凭借他的目力,并不能清晰地看到什么。 但即使如此,他也非常了解这抓住敌人松懈瞬间进行攻击的作风―― 卫宫切嗣,这个不择手段的魔术师杀手。除了他绝无他人。 言峰绮礼的注意力从lancer身上短暂地移开,然后全数投在了那位隐藏的魔术师杀手的身上。近有堕落骑士lancer的憎恨,远有卫宫切嗣的狙击。言峰绮礼在失去了女神护佑的此时,正面对着巨大的危机。 然而他并未因此而陷入慌乱,也未曾有任何的畏惧。 他的思绪正在飞速转动,思考着从此困境脱身之法。 那位奋不顾身为他挡下魔术狙击弹的assassin没有获得他的一丝注意力。 这并不是冷酷无情。 这只是他言峰绮礼――最真实的本质。 【除了追求以死亡和痛苦为基托的愉悦之外,不在意任何事物】――这就是名为言峰绮礼的存在。 他所行的任何事,都是为了找寻名为愉悦的生存意义。 将莫瑞甘奉为至高的神明也是如此。 所谓的战争――从古到今都只是痛苦与绝望的汇聚,死亡与鲜血的代表。 因此,无信仰者的言峰绮礼才会狂热地信仰她,以她的命令为指向而行事。 assassin的回援会制止卫宫切嗣的再次突袭。 ――这就是言峰绮礼从“assassin异常回援”这一行动中唯一注意到的重点。 lancer与assassin交战的声响拉回了他的注意力。言峰绮礼将空着的另一个手探入了衣内,掏出了另三把黑键。五指的指间共同注入灵力,六把细长的利刃同时具现出来。 他冷酷地观察着lancer与assassin的战局。 lancer的攻击方式非常惹人注目。 如同舞步一般,双脚不断地交错,每一次移动都会在轻松避开攻击的同时挥动双枪,轻描淡写地夺去一个assassin的性命。他依着致命的韵律,跳着名为杀戮的华丽舞蹈,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已有6位assassin折损在他的手中。 曾为凯尔特神话时代著名战士的lancer,拥有着仅在暗杀术上卓有成效的assassin们永远也无法企及的战斗力。已经惯于在战场之中面对多数敌人的他,即使是同时被数个assassin攻击也显得游刃有余。 与他闲庭信步一般的战斗截然相反的,是他脸上的神情。 他正在进行着的杀戮,对他来说仿佛只是呼吸那样简单的事情。每一次侧身、每一次挥动长枪,lancer都会在动作的间隙,将目光投向言峰绮礼。 让自己的英灵前来送死吗? 也不过只能拖延几秒罢了。 我的猎物是你的性命啊――言峰绮礼。 他那双鲜红的双眼如此宣告着。那包含着杀意的目光,令言峰绮礼的汗毛都几乎炸了起来。 lancer以疾风一般的速度清扫了所有的阿萨辛。接着他垂下武器,转过脸看向了言峰绮礼。斗气在他的身边缭绕起来,那显现出黑暗的风吹动了他的头发,露出了那双猛兽一般的双眼。 这只野兽已经彻底觉醒。 卸下了名为骑士和忠义的束缚,将本真的自我完全展现出来。 仇恨就是仇恨,杀戮就是杀戮。 之所以挥下利刃正是因为刻骨仇恨,而不是一心为主。 之所以夺取性命只是因为想要杀戮,而不是保护正义。 而现在――lancer想要杀掉言峰绮礼,将这个男人的存在彻底抹去。 这就是唯一目的。 轻轻提起红枪,脚下发力,枪尖亮起黑红的光芒,如同一支利箭一般激射而出。 红枪刺击肋下,黄枪向着咽喉,言峰绮礼左手下垂,以格挡红枪,右手将黑键护在自己的脸前,将灵力注入了双臂和双脚。 凭人类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挡的巨大力量从右手处传来,右肩发出了“喀”的一声脆响,一股钻心的剧痛席卷整条手臂。而左手没有感受到任何相击的力量,那把红色的长枪以绝妙的方式旋转了半圈,向着言峰绮礼的腹部而去。 言峰绮礼的反应非常快,在那红枪刚刚转向之时他已侧过了身体并将腹部的肌肉收紧到极致,原本应当刺破他的脏腑的枪尖仅仅是擦过了他的侧腹,血液喷涌出来,除此以外没有更大的伤害。但是,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不久之后言峰绮礼绝对就会因为失血而动作迟钝――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言峰绮礼今天都必定会折损此处。 ……太强了! 仅仅是一个照面而已。 这就是……古代英雄的实力吗! 对于没有了英灵的言峰绮礼来说,只要再一次被lancer攻击,就一定会被杀死―― 拥有着非人力量的英灵,又因主人的死去彻底摆脱了制约,这样的lancer想杀了他,怎么看,都是必死的结局……! 就在这时候,lancer忽然停手了。 他那张自从堕落之后就毫无变化的恐怖的脸上出现了困惑茫然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 我在外地!只带了电脑!没网!然后我发现了一个神奇的事情……我可以拿手机联网!碉堡了有木有!不过tmd网速好慢……我上传失败3次了…… 我可以保持更新了! 大家!新年快乐!!!!!!!!!!!!!!!!!!!!!!!!!! ------------ 39第三十九章 lancer茫然地抬起执着短枪的左手,掌心松开。 他怔愣地盯着自己的手心。 仿佛它突然变成了别人的。 魔力……得到补充了。 微弱的冰凉魔力流进身体。 来源是…… 从这个男人身体中喷溅出来的滚烫鲜血。 lancer因憎恨和杀意而发热的头脑微微地清醒了一些。 他的理智开始回归,思维重新开始运转。 他看着面前的黑衣神父,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和波澜不惊的表情,微微眯起了眼睛。 □的接触产生了魔力的回流,意味着他们之间存在着【契约】。 他与肯尼斯的契约,已经随着他的死亡被他自主转移给索拉……然后随着索拉的死亡而被彻底终止。 契约在被终止之后,是可以重新被缔结的。 英灵的主人只有一个,令主的从者却可以拥有多人――只要他的魔力足够负担得起。 缔结了契约的双方,都会因魔力的沟通和共享而在一定程度上实现“同步”。英灵能够感觉到主人的危机,而主人能够全面了解英灵的一切。 但他完全无法感受到面前这个男人的气息。 他们之间所缔结的契约是异常的。 ……是了,刚才这个男人说过这样的话――【以你的忠诚换来她的死亡――然后,成为我这个凶手的从者。】 开什么玩笑。 就凭你,也配做我的主君――?! lancer的目光从言峰绮礼的脸上掠过。 如同冷血动物一般的红眸微微眯起,嘴角扯出讥讽的弧度。微微抬起下巴,lancer以俯视的角度将目光投注在言峰绮礼的身上。 这个黑衣的男人现在看上去狼狈极了。 他的右肩不自然地耷拉着,腹部被横向拉出一条长长的伤口,周围浸满了从伤口流出的鲜血。 他的脸因失血和疼痛而全无血色,那双褐色的眼睛却依旧毫无动摇。 ……不过是个稍微强一点的人类罢了。 那股魔力……足够支撑他的那股充盈的魔力,绝不是这个神父能够负担的。 何况他同时还在负担assassin战斗的魔力消耗―― 当然,lancer的余光掠过地面。 被他撕裂身躯的assassin已经全数消失了。他们由灵力构成肉体,当生命逝去时也会重新化为灵子,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现在已经没有assassin了。 他们大部分在与caster的战斗中殒命,剩下的已经全部被lancer的枪尖穿透身体,带走性命。 无论如何……承担了他们战斗消耗的这个男人,绝不会表现得如此泰然自若。 那么……他战斗所消耗的魔力……究竟是谁在供给……? lancer绝不是那种无脑的勇夫。 他敏锐地从无数的蛛丝马迹中隐隐嗅到了真相的气味。 他感受着流入身体的那股魔力――冰凉,阴暗,却又……隐隐地暴躁……仿佛连冰冷的吐息中也带上了一股狂暴的战意。 如同死亡一般冰冷阴暗。 又如同战争一般狂暴凶残。 这是…… “她”的力量。 现在支撑着他身体的那股力量,那股平稳地在他的身体中流动的魔力―― 这是莫瑞甘的力量。 以这个男人的身体为容器,蛰伏在他所不能察觉之处……营造着契约的假象。 ――她刻意制造出自己与这个男人的表面契约。 然而运行这契约的魔力,却是来自于她自己。 以另一种更隐秘的形式,莫瑞甘重现了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的“令咒与供魔分离”的技术。 战争女神的力量……正在这个男人体内流动。 当确认了这一点之时,lancer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想要发声,却几次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成功地令自己的声带振动。 他听到自己失态的颤抖的声音,向着面前这个可憎的神父发出询问: “……她……还活着吗?” 听到lancer的话,言峰绮礼并未立刻回答。原本因剧烈的战斗而急促喘息着的神父,在此刻却反而平静下来。 他站直了身体,垂下了视线。 就像是没有听到lancer的问题一样,言峰绮礼将黑键收回衣内,空着的手覆盖在自己受伤的腹部。 魔力传送到掌心,轻声念起治愈的咒文,将lancer视如无物,言峰绮礼自顾自地将治愈魔术施展在自己腹部的伤口上,等到伤口慢慢止血、合口,他又面不改色地将脱臼的右肩“喀拉”一声推回原处。 接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露出了手背上的令咒。 螺纹的鲜红令咒在他的手背上静静刻印着。 言峰绮礼一言不发地进行着这些动作。 像是刚才那个为了骑士堕落的盛况而无比享受的神父完全不存在一样。 他神色温和,动作庄严,无论从哪里看都是一副正统的神职者的样子。 lancer没有因言峰绮礼的沉默和忽视而急躁。 他以鲜红的双瞳注视着言峰绮礼的动作,维持着一开始的站姿,呼吸一丝未乱。 即使是对方刻意露出令咒的动作也未能激怒他。 言峰绮礼这样的做派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按照她对言峰绮礼的信任程度,言峰绮礼不可能在她死去之时还如此冷静。 连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脸上究竟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双眼颤抖地阖起来。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想要微笑,又像是马上就要哭泣。最终,唇边的弧度定格在微笑上。而那双眉和眼睛却向下弯着,呈现出悲伤的角度。 “……她还活着。”lancer喃喃自语。“……你……没死……” 他捂住胸口,颤抖地深吸了一口气。那新鲜的空气灌入已经死去的胸腔,令心脏吸收到重生的气息。 心脏重重地落回了原位。 那重生的脏器有力地搏动着。 空荡荡的胸腔中重新填满了血液的热度。 莫瑞甘……没有死。 手脚酸麻。 因为胸腔里面充实着太多的东西而几乎感到窒息。 头脑晕眩。 想要……大声地……吼叫…… 心脏跳动的声音那么强烈,以至于他有种连血管都在随着心脏的节奏跃动的感觉。 她还活着……没有死…… 刚才支撑着他发动攻击的力量消退了。 但当lancer的睁开眼,视野中映入黑衣神父平静的身躯,他却感到有另一种冲动从心底令人这是不同于仇恨的另一种愤怒。 ――那是名为“嫉妒”的火焰。 lancer想起了那一幕。 当他认出了言峰绮礼,愤怒地向他冲去时―― 他向言峰绮礼刺出长枪…… 她从言峰绮礼的身侧现身。 那双曾经轻抚他眼下泪痣的手,也同样那样轻柔地捏住他的枪尖。 但曾经专注温柔地凝视他的眸……正将同样的目光投向言峰绮礼。 那嘶哑却绵软的声音,曾在温存中亲密地呼唤他的名字,却在他的面前忽视他的存在,呼唤着那个男人。 …… 凭什么? 不是勇猛的战士,也不可能在历史中留名。 ――就凭你,也配得到她这样相待?! 被强迫与这个男人缔结契约的愤怒,与恋人被人夺走的嫉妒狂烈地在胸腔中暴动。 额角收紧。 金红的瞳孔缩成一条细线。 嘴唇微微张开,锐利的犬齿从嘴唇的边缘露出尖端。 如同狂怒的猛犬一般,lancer的表情开始浸染负面的情绪,黑色的暗纹开始攀上他的脖颈,向着脸颊蜿蜒行去。衬着那诡异的暗纹,他金红色的双眼中杀气四溢,被鲜血染红的眼白看上去愈发诡异。 “想要杀我吗,枪兵?” 言峰绮礼一直观察着这个已经变得喜怒无常的英灵。 当他从得知女神无恙之时的怔忪和喜悦,到他转向自己时表露出来的敌意,言峰绮礼都看得清清楚楚。方才lancer的迟疑已经给了他整备的机会,言峰绮礼已经将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快速地理顺了。 lancer的堕落已经给他带来足够的愉悦。 继续激怒这个英灵? 没有必要。 就此把自己的性命赔付,无疑是头脑不清的人才会做出的选择。 必须采取某种手段,从这个疯狂的骑士手中夺回自己的性命。 那么,最有效的恐怕是…… “女神殿下的状况,你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吗,英灵。” 言峰绮礼抬起自己刻印着令咒的手掌。 那鲜红的令咒□裸地刺痛枪兵的双眼。 lancer像是无法忍受那红色的微光似的,眯起了眼睛。 言峰绮礼平静地面对lancer。 lancer阴郁地回视着言峰绮礼。 “已经无所谓忠诚了吧?已经明白了自己所谓的忠诚到底是如何的引人发笑了吧?终于知道为了你这样自以为是地执着于自我满足的忠诚,究竟是如何伤害那位殿下的心了吧?” “我并不需要你,枪兵。” “我也并不想将自己的性命折在你的手中。” “我所希望的是……完成那位殿下的愿望。无论她要我做任何事,我都将成为她手中利刃,即使抛弃性命也在所不惜。” “你要再一次破坏她的愿望吗,枪兵?” “……呵。” 沉默良久,lancer发出一声嗤笑。 “你所能发挥用处的时刻,也只有在这一场战争中而已。” 他讥嘲地看着言峰绮礼,说出了神父从不知晓的真相,“莫瑞甘……凯尔特时代五位女武神之一,被称为‘the great queen’的伟大神明,她所生存的时代从来就不会是在信仰消弭的现世……更别说这里根本就不是凯尔特的地域,而是名为日本的岛国。” 黑发的枪兵露出残忍的神色。 他被鲜血染透的双眼如同毒蛇一般对言峰绮礼投以狠毒的注视。 唇边勾勒起胜利的笑容。 “她之所以在这里,那是因为我在。” ------------ 40第四十章 “她之所以在这里,那是因为我在。” 言峰绮礼看上去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毫不避让lancer挑衅的目光,用那双深棕色的、空洞的眼睛坦然地回视着lancer。 慢慢地,言峰绮礼的唇角上扬,露出了微笑。 他形容狼狈,脸颊上还有一抹灰尘,棕色短发也因为刚才的急速战斗而有些凌乱。但他的眼神和他的挺拔姿态,都显示出一种令lancer感到相当碍眼的凛然和耀眼。 “……可笑。难不成是以为我执着于殿下本身吗?我是她脚边仆从,是她手中利刃,是她人间使者,我是工具,是这位伟大女王的追随者。我所追随的是殿下的本质,是战争与死亡,并不是她所呈现出来名为‘莫瑞甘’的表象。无论是‘芭德波’还是‘莫瑞甘’,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女神的狂信徒微微地仰起头。 目光穿透了虚空,落在不可知处。 就好像正在仰望穹顶之上诸神的神庭一样,言峰绮礼的神色虔诚虚幻,目光中露出狂热。 “脚步即战鼓。舞蹈即杀戮。每当她展开双翼,便是死亡降临大地之时,无论声嘶力竭地哭泣,还是竭尽全力地挣扎,没有人能逃过她黑暗的吐息。” 迪卢木多奥迪那所求的是名为莫瑞甘的女神。 而言峰绮礼所要的是战争和死亡的化身。 “你我所执着的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啊,英灵。只不过,战争、死亡和‘莫瑞甘’,恰好在此时是一体的罢了。”言峰绮礼沉静地说。 lancer抿紧了嘴唇,面颊绷紧。 言峰绮礼追随的是莫瑞甘的本质。 ……那么,他呢? 他要的是究竟是谁? 是那位在星光透过窗棂,洒在床边之夜,轻盈地跳到他胸前的少女? 是那位在战场之上威风凛凛,带来胜利的女战神? 还是……那位,在他临死之时,在他的身边落泪的黑翼死神? 迪卢木多怔怔地站在那里。 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迷茫,又有些惶然,因为无法找到答案的疑问而有些焦躁。 他想起莫瑞甘温柔抚摸他脸颊的指尖的触感。 想起战斗胜利时像是笑声一般吹拂过的风。 那双被泪水朦胧了的黑色双眸,曾经是那样刺痛了他的灵魂。 他还记得那时候他无力地躺在地面上,毒素摧毁着他的身躯,生命不断流逝,光明也渐渐消失之时,那位脸色苍白的女神向他俯□来,然后落下了眼泪。 【……她是爱着我的。】 当发现这个事实时,垂死的战士在绝望和痛苦之中,感受到奇迹似的喜悦。 迪卢木多的双眼溢出温柔的神色。 ……呵。 差点被这个男人误导了。 他迪卢木多所要的,从来都是同一个人。 战争与死亡的女神,作为一个战士,他仰慕她。 名为莫瑞甘的少女,作为一个男人,他深爱她。 迪卢木多奥迪那既是战士也是男人。 莫瑞甘既是女神也是女人。 不需要刻意将她分成不同的部分,也不需要因她残酷的另一面而苦恼。 因为无论她所表现的是怎样的外在,她始终都是那位曾经端坐神座之上的神明,也同样是那个褪去了神明的外表,会狡黠地对他恶作剧的少女。她会因为他将忠诚和性命奉献给他人而勃然大怒,也会因为他对她的抛之脑后而心如铁石。 她杀死他托付虚妄忠诚的主君,又将凶手与他联接。想要令他明白这无对象的忠诚只是自我满足吗? 这可恶又任性的女神啊。 lancer轻声嗤笑。他的脸上满是自嘲的表情,又有掩盖不住的喜悦。但当他的目光落在言峰绮礼的身上,他微微挑起了眉毛,表情依旧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的魔力,还在你的体内流动着――但那并不属于你。” 已然脱去了束缚的男人虽然全身都散发着戾气,但无论是神态还是站姿都显露着一种轻松自如。他那双红色衬着金红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面前的黑衣神父。 双手用力握紧,手中的双枪如同承受不住他的力量般骤然消散。 抬起手,指尖抚过唇角。 迪卢木多傲慢地笑着,以蔑视的眼神盯着言峰绮礼,意味深长地说:“要不是因为她看重你……” 话没有说完,迪卢木多就自己住了口,迅速地转过了头,看向之前caster出现的方向。 他的脸紧紧地绷了起来。 魔力…… 不,那是光。 无数的……如同繁星一般的光点状的力量,从沉静的大地之中,从温柔的风中,从安宁的绿树之中,从静谧的夜空之中,静静地……华美地,向着同一方向聚集起来。 它们如同薄纱一般包覆在一柄长剑之上,光的剑刃逐渐伸长、扩大,集结成一柄耀眼的金色长剑。金色的光焰在整柄剑上无声地飘动着,不断地、不断地绽放出夺目的光华,长剑已然穿透了重重夜空,将整片黑暗都映出曙光的色彩。 lancer的目光穿透了黑暗,清晰地看到了那站在水面之上,双手持剑高举过头的英灵―― 女性的骑士王正面朝着凶暴的达贡海魔,面上毫无惧色,绿色的双眸中迸发出凛然正气。 “誓约胜利之剑――!!!” saber大喝一声,长剑重重劈下。 那金色的光刃也如同一把现实存在的长剑一样,猛地斩落下来,将她面前的一切都斩成了两半。就像是先知摩西分开红海一般,名为誓约胜利之剑的宝具将整个水面劈成了两半。两边的水流无望地向着中央施加着压力,但那巨大的魔力如同一堵厚重的围墙一样,将水流完全分开,露出水底的一条小路。 它声势浩大的斩落,将超越人类想象之外的海魔劈成两半,光芒在那一瞬间猛烈地爆发出来。 迪卢木多清晰地感受一股巨大的魔力波动猛烈地爆发出来,余波迅猛地穿过他的身体,令他的全身都感到一阵电流通过一般的酥麻刺痛。 紧接着魔力的波动力场之后的,是一阵以caster所在之处为中心扩散开来的狂风。 任由那狂风将他的头发吹得飞扬起来,迪卢木多以毫无波动的坚冷的目光注视着彼方。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是……” 誓约胜利之剑的光影还未消散。 在那把长剑的剑尖处,一团巨大的黑影正在渐渐消弭。 那是――caster召唤的海魔。 以无辜者的痛苦为乐,将绝望和恐怖肆意地播散出去,把理应得到尊重的生命视若玩物,肆意玩弄,肆意折磨――这样的怪物,作为骑士的lancer是绝不会容忍的。即使他再怎么将saber主仆视为仇敌,也会在与之共同消灭这等魔物之后再行复仇之时。 ――如果不是因为索拉小姐被人狙击,生命受到威胁的话,他是绝不会放任这样的魔物生存于世的。 当然,那是对于曾经恪守骑士精神的lancer来说。 而现在…… lancer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看上去有些狂放,又带着丝轻蔑。 他红色的双眼迸发出好战和狂热的光。 “……saber么。”lancer愉快地微笑着,轻声说道。 对军……不,看那一招的声势,恐怕是对城宝具吧。 真是货真价实的劲敌呢…… 由于并非为夺取胜利而降临,他并未将自己的所有宝具都随身携带,只是带了破魔的红蔷薇和必灭的黄蔷薇一长一短两把宝具,如果对上saber的确相当不妙。 但即使如此,与saber的一战决不可避免。 ……但是,战斗的理由呢? 复仇……? 或者只是单纯地战斗而已……? lancer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由于一生都在手执利刃浴血战斗,掌心边缘与武器相触之处早已布满粗糙的薄茧。这茧即使是在他此世投影身上也存在。这与伤疤一样,象征着战斗的荣耀。 lancer曾以主君所思为指向,发誓以自己的力量为他夺取胜利。他正直,善良,平等公平,恪守骑士精神并且约束自己的私欲,将自己化身为主君手中长剑,坚定不移。 现在呢……? 永不暴怒和谋杀。永不背叛。决不残忍,给予请求宽恕者以宽恕。总是给予女士以援助。永不胁迫女士。永不因为爱或言辞之利卷入争吵而战斗―― ……这些,是lancer恪守了一生,在破坏之后又愧悔了一生的骑士守则。 所谓的骑士精神……对于以前的自己来说是多么神圣的条例啊。 即使已经实质上做出了违背的举动,却依旧将之视为人生必须遵守的法则。 直到他化身亡灵,降临异世,他都还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但,现在已经完全不同。 我将因任何理由暴怒而展开杀戮。我将行为残忍决不饶恕任何敌人。即使是女性我也会视为敌手尽情战斗。我永不背叛爱。我将为我爱而战。 ――这是仅属于迪卢木多奥迪那的骑士守则。 要战便战。要杀便杀。没有任何理由,也不再将自己置于正义。 而他的目标是……saber与她的主人。 lancer转过身。没有再对言峰绮礼投以任何注意,他以与之前全然不同的果断姿态,向着caster所在之处疾奔而去。 在他的身后,言峰绮礼面无表情地垂下了眸。 作者有话要说:好的姑娘们,今天也要来宣传一下群号:191808527,暗号请写女主名~ 本章主要是绮礼对于女神、lancer对于女神和lancer的自我觉醒。 他们在互相的刺激下终于明白了自己所求到底是什么。 可能我之前过于注重发展剧情,忽视了一些对于感情的细致描述,会让有些妹子觉得女神和绮礼非常合拍 其实……似是而非。 绮礼所追随的是女主的本质战争和死亡所带来的痛苦和绝望。 而lancer所要的――即使他们互相完全不了解――是女主这个人的存在。不管是神明还是人类,他只是想要她而已。 并不是每一份爱情都是能说个清楚明白的,有时候,有些人,只是遇上了,然后就爱上了。 在一起之后,才会开始了解对方的一切。 女主对于lancer,其实也是一样。 而lancer在黑化之前其实是非常压抑自己的。恪守骑士精神一半是因为认同,一半也有一些环境使然。当他脱去自己束缚之时,他不会变成一个完全随心所欲的人,更有可能的是他会修改自己的人生守则,这些人生守则更加的随性、自由、甚至有些残忍,但他依旧会遵守。 即使堕落了,骑士依旧是骑士。 狗血大戏本章结束,下一章继续剧情――有妹子猜到啦!女主有几章不会出场了。 不过,期待吧!她再回来之时,一定会有更耀眼的惊喜。 ------------ 41第四十一章 “……哈……哈……” 间桐雁夜痛苦地喘息着。 灌进肺部的空气都冷锐如刀锋一般,每次呼吸都会因极度痛楚而面部扭曲。 原本就已经如同恶鬼一般的面容显得愈发狰狞了。 “……唔呃……” 粗重地喘了几声之后,他闭上眼睛,干呕起来。 即使如此狼狈痛苦,间桐雁夜却依旧勉力保持着自己的意志,紧紧地咬着牙,用仅剩的右眼仇恨地瞪视着眼前的男人。 浅棕色的精制皮鞋上,锃亮到没有一粒灰尘的地步。一身熨得平整的手工西装,连衣角和袖口都无比注意细节,一丝污迹都没有留下。 镶金的文明杖尖在地面上轻轻叩响。 文明杖的顶端,纯度极高的黄金包裹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导魔力最好的两种材料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使这根造型华丽的文明杖化身为极好的魔术辅助武器。 握着文明杖顶端的那只手,五指修长白皙,细致优雅,就连指甲也是精心修剪好的形状。 深棕色的短发,下颌的些微胡须,在晨光之中反射出清澈蓝色的双瞳沉静安然。 对比自己的狼狈,远坂时臣简直如同从中世纪古书中缓步走出的贵族一般,风范卓然。 而间桐雁夜自己正面容狰狞,衣衫满是尘土,跪倒在地。 可恶……可恶……可恶……!! 间桐雁夜的内心正被不甘和狂怒完全占据。 他怒视着远坂时臣的目光愈加凝满恨意。 原本……原本,明明是那么顺利的! 当时臣与他的英灵archer所乘的宝具——名为维摩那的辉舟飞过天际之时,间桐雁夜立刻明白,言峰绮礼所说的“机会”到来了。 向berserker发出指令,注视着berserker以长索为工具跃上一架自天边飞来的战斗机,并以自身的暗黑魔力将之污染、操控、接着像是龙骑士一般,乘着那架战斗机向着辉舟直撞过去之时,间桐雁夜的目光与辉舟之上远坂时臣的目光相遇了。 “……与我一战吧,与我一战吧,下来吧远坂时臣,快点,下来,与我一战……!” 即使明知道如此远的距离,远坂时臣绝不可能听得到自己的私语,但间桐雁夜依旧一边以那燃烧着烈焰的双眸瞪视着辉舟之上屹立的男人,一边不断地重复着这样的言辞。 而就如他所希望的那样,远坂时臣纵身从辉舟之上跳了下来。以绝妙的魔术将自己的平衡稳定,控制自己下落的速度,如同一片羽毛一般轻盈地落在了间桐雁夜的面前。 以在自己庭院中漫步的闲适姿态,远坂时臣与间桐雁夜面对面站着。 中间的数米间隔,对间桐雁夜来说如同不曾存在一般。 他以阴郁的眼神瞪视着对面的男人。 兜帽之下,因虫术而毁坏麻痹了的半张脸不自觉地微微抽搐着。 无法控制自己肌肉的颤动。 想要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保住自己的尊严和仪态却始终失败。 ——像是贵族在俯视一个在尘埃里躺卧着的乞丐一样。 那种……将自己不当一回事的眼神! 间桐雁夜缓慢地垂下头,任由兜帽的阴影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无论对面的男人正在高谈阔论着什么内容,不管他是如何以轻蔑的态度指责自己的堕落。 间桐雁夜充耳不闻。 他盯着地面。 原本平整空荡的地面之上,在他的眼中,浮现了自己深爱着的那位女性的容颜。 她那双美丽而温婉的双眼中含着悲伤的泪水。她本该充满幸福的脸庞上现在满是痛苦与忧郁。 她的女儿姐妹失散,她的女儿被丢在万虫蠕动的虫仓之中,全身爬满肮脏的虫豸,眼神空洞如同燃烧之后的灰烬。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娶了她,却让她哭泣! 为什么明明是你和她的女儿,你却残忍地将她送到间桐脏砚的手中! 为什么你还能如此地泰然自若毫无愧疚! …… “……你说,什么?” 间桐雁夜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耳中隆隆作响。 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也听不清远坂时臣在说些什么。 只有零星的字眼,像是古老钟楼发出震耳欲聋的钟声一样,狠狠地撞进耳中。 就是……因为想要追寻“根源”那种东西……? 哪怕樱和凛互相残杀……也是……她们所需要的……幸福……? 间桐雁夜感到了窒息。因为无比的愤怒而失去了对自己躯体的控制能力,整个脑中都嗡嗡作响。胸口积累起令人难以忍耐的郁气,接着在这气息之上猛地爆燃起烈焰。 好恨……好恨好恨好恨啊!!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杀了你——!! “呃啊啊啊啊啊——!” 狂怒之下,刻印虫全部因为宿主的情绪而暴动了。它们疯狂地在间桐雁夜的血脉之中蠕动啃噬,将他的血肉一点一点吞下,然后化成魔力重新填补到经络里去。受创的魔力回路一阵一阵地抽搐,向神经末梢传递摧毁意志的痛觉信号,而那些横冲直撞的魔力,也在他原本就孱弱的身躯中狂暴地奔流着。 然而疼痛无法阻止他的复仇。 “呵……呵呵……” 如同背负着荆棘潜行的苦修者一般,间桐雁夜感觉到身体中涌出了巨大的力量。因那力量造成的痛楚而苦痛,又因它所代表的复仇而感到欣喜,间桐雁夜低哑地发出了笑声。 即使心里已经分明知晓自己原本就短暂的生命因这样的透支正在迅速地缩短,间桐雁夜依然觉得,只要今天能够杀死眼前的男人……那么哪怕只能活一秒钟也是值得的。 他抬起了头。 唇角带着的满足微笑因为半张脸的麻痹而显得扭曲。 失去了视力的左眼看上去如同蛋白石一般可怖。 从身后的阴影之中,无数的虫再度接受了召唤,海浪一般层层叠叠地翻涌出来,发出恐怖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间桐雁夜张开了双臂。 “哈哈哈哈哈——”随着间桐雁夜笑声的渐渐高扬,那些虫子一同发出尖利的嘶叫,接着扭曲了身体,外壳破裂,曾经在与caster对战时出现的钢翅飞虫再度现身。 “饶不了你——远坂时臣!“ 间桐雁夜哑声道。 他仅存的右眼中满是血丝,眼球几乎要因为用力过猛和疼痛而微微凸起了。 “……死吧,魔术师……!” 远坂时臣微微皱了一下眉。 他镇静地看着在间桐雁夜身边飞舞着,钢牙嚓嚓交错的飞虫。它们威胁地不断咬合上下颚,以那双森然的复眼盯视着远坂时臣。 如果被这些虫子攻击到他,恐怕会在几秒内便会被啃成骨架吧。 前提是——远坂时臣不是个非常优秀的魔术师的话。 在这次圣杯战争之中,除了来自国外的肯尼斯艾尔梅洛伊阿其波卢德之外,唯有身为远坂家主的远坂时臣魔术实力最为高超。 间桐雁夜……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被强行催化出来的伪魔术师罢了。 在对魔术的了解和应用方面,他绝对比不过远坂时臣, 以他之前那种抗拒和反感,他甚至连去了解比较出名的魔术世家的情报都不愿意。 这也就导致了,对于远坂时臣,他一无所知。 而对于远坂时臣来说,兼具教会情报和远坂家势力的他,对于间桐家的虫术可以说是知之甚深。 同为创始御三家的远坂和间桐,自久远以前就已经对彼此相当了解。因此当远坂时臣看到间桐雁夜所使用的刻印虫之时,他像是觉得可笑似的,叹了口气。 “拥有着最优的血统。流淌着绝佳魔力素质的血液在身体中流动,这样的孩子必须要成为继承魔术师梦想的人。魔术师的责任,生来便已在血液之中流动。我们从血液之中得到魔力,也通过血液索求更大的力量,这一切都是为了‘真理’——而你,间桐雁夜,” 远坂时臣以一副带着些微轻蔑和怜悯的神气冷冷地说,“原本就已经非常稀薄了,你的‘力量’,连魔道本身的高贵都无法理解,将之视为必须抛弃之物的你,到了现在,竟然还妄想击败我吗——击败身为远坂家主的我?” 魔力顺着手指流入文明杖顶端的红宝石。 虚空之中,红色的魔法阵开始成形。 火焰的热度令远坂时臣的身形开始模糊起来。 远坂时臣以那双蔚蓝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眼前憎恨地瞪视自己的间桐雁夜,冷淡地开口:“叛逆者,间桐雁夜。侮辱魔道的愚蠢男人啊,既然你胆敢向我挑衅,那么就准备受死吧。” “咬死他!”回答他的是,间桐雁夜淹没在虫鸣之中的怒吼。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这是屌丝逆袭高富帅…… 我……我莫名觉得……真相了…… 这段剧情没有脱离原作。但是,这场战斗也就只有这么个开头没有变化罢了。 我预感又有人要喊时臣雁夜cp了……卧槽我觉得我最近一写这种单挑战斗,就会字里行间基起来……为什么……求破啊…… ------------ 42第四十二章 “狂妄。” 面对间桐雁夜的狂怒虫群,远坂时臣仅仅是轻撇了一下嘴角,轻轻握了一下自己的杖柄。 魔法阵中的热度瞬间猛烈地爆发开来。如同黄昏天边被霞光映透的云一般,火焰聚成一团向着间桐雁夜的虫群燎了过去。 远坂时臣的蓝眸被这火焰映成紫晶色。 虫群发出疼痛的嘶叫声,原本齐整的军阵瞬间乱成一团。火焰所过之处,不断有被烧成焦糊一团的残渣落在地上。因为本能的趋势而试图后退的虫群,又在魔力的冲击中一往无前地冲向了远坂时臣的方向,然后被火焰烧成渣滓。 然而间桐雁夜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没有丝毫的惊慌之色,也没有因此而展露出愤怒。他只是以那双如同恶鬼般的双眼,仇恨地盯着远坂时臣,任由自己的血肉被刻印虫吞噬,源源不断地以他的生命为代价,向着远在天际之上与archer战斗的berserker和这些在身前身侧飞舞的魔术虫输送着充盈的魔力。 “……愚蠢。” 除了狂妄,远坂时臣再一次给间桐雁夜下了如此的断语。身为经验丰富的高级魔术师,远坂时臣轻而易举地看出了间桐雁夜目前的状态。即使远坂时臣本人不去攻击他,这个男人也会很快因为魔力和生命力的同时枯竭而猝死。 远坂时臣冷酷地看着他。 结果,连一次稍微有效一点的攻击都做不出来吗。 就凭这样,也敢说要杀了我? 这样的想法掠过远坂时臣的脑海。 真是不自量力啊――简直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 远坂时臣微微叹息,几乎要对他产生同情了。 间桐雁夜曾经对远坂时臣曾经有着明显到一望即知的艳羡。 远坂时臣的风度、仪态、家世、能力,还有他的妻子对他的爱――没有一点不是间桐雁夜所羡慕着的东西。 远坂时臣拥有这所有的一切。 而他却……毫不珍惜。 葵……樱……凛…… 就是这个男人。 名为远坂时臣的魔术师。 将间桐雁夜求而不得的梦想视若敝屣,自顾自地将间桐雁夜所在意的人们的幸福全部牺牲,只是自私地为了达到他那愚蠢偏执的目的。 与那个肮脏的老怪物合谋,将那个纯洁的孩子的命运彻底毁灭,让她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变成死尸一般的混沌。 间桐雁夜低声地、疯狂地笑了起来。 真是……碍眼啊……! 对她们做出那样的事,竟还敢说这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局――远坂时臣! 果然……一定要……杀了你!! 在火焰魔法迅速地烧尽了所有的魔术虫之后,远坂时臣握住杖顶的红宝石,开始以一种充满节奏感和韵律感的音调吟诵咒语。 他所吟诵的是德语。 ――那双从自己拥有德国血统的母亲那里继承来的蓝眸熠熠生辉,如同寒冰一般坚硬冷酷。他的唇角也那样强硬地抿紧,凛然杀意在他的面容之上无比清晰。 “ihttp://www.13800100.com/ 文字首发无弹窗ng――” 与日语截然不同的发音充满了古老的神秘感。 而这两个单词所蕴含的力量比原本的含义更强大。 ――强化火葬! 原本的火焰之云只是火焰魔术的基础运用,而现在才是远坂时臣展现自己的火焰魔术实力的开始。 逸散的火焰突兀地一顿,然后向着中央聚集起来,不断压缩至极限,化成如同岩浆一般的火焰之蛇,向着间桐雁夜迅捷地撕咬过去。 火焰之牙咬上了间桐雁夜的衣襟。 间桐雁夜恍若未觉。 他捂住自己的嘴,无法抑制地咳喘着,额上满是冷汗,脸色惨白。但即使已经如此痛苦了,他依旧紧紧地盯着远坂时臣,一瞬不瞬地死死瞪视着。 就那么直勾勾地、仇恨地凝视着远坂时臣,即使那火焰之蛇已然缠绕上了他的颈项,将他的皮肤灼出可怖的血泡,烧得滋滋作响,烧出焦臭的气味。 火焰在他的全身绽放出死亡的花火。 即使火焰正在他的全身燃烧,间桐雁夜也只是剧烈地喘息,颤抖着身体,而那目光一时也不曾从远坂时臣的脸上移开。 远坂时臣平静地与他对视。 他静静地看着间桐雁夜步向死亡。 间桐就快要这样消失了啊――他隐约地可惜着。 明明是……那个男人所一手造就的辉煌家族,却在末代遇到了如此窘境――长子毫无天赋,次子不仅平庸而且还对魔术反感至极。 创始御三家中的间桐,恐怕快要消失了吧。 “――这样可不行啊。” 平静到冷酷的男声忽然插入这场战斗的终局。 裂帛之声在间桐雁夜的身上响起。 他的夹克从肩胛处整个裂开,附着在衣服上燃烧着的火焰随着那些布料落到了地上。 随着衣服的脱落,间桐雁夜的全貌展露在了晨光之中。 他的头发如同垂暮老人一般灰白。 整张脸上毫无血色,而是如同尸体一般的死灰。 他的嘴唇龟裂发白,脖颈和面颊上满是被火焰燎出的水泡,发红、发紫,边缘泛着黑色,看上去令人作呕。 除此以外,他全身的皮肤都迸裂开了。无数的细小血口中涌出血滴,将他的整个身体染红。看来是已经无法承受berserker对他的魔力索求,身体已然开始崩坏了的样子。 看上去简直像是一具尸体一样――除了那只眼睛。 那只眼睛里燃烧着的是,修罗鬼一般的深暗怨毒,和比他的火焰更加狂烈的仇恨之火。 利刃割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啸音,寒光在间桐雁夜的眼前闪动着――火焰之蛇被斩断了。失去魔力供应的前半截蛇身化为单纯的火焰,在落到地上之前就已经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远坂时臣没有加大魔力输出去试图修复火焰之蛇。 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站在间桐雁夜身侧的男人吸引了过去。 棕色的短发,犹如山峰一般坚硬的轮廓,如同沼泽一般深暗的棕色双眼,黑色的制服和胸前垂挂着的金色十字架―― “……言峰绮礼……!!” 远坂时臣从牙缝中挤出这个不速之客的名姓。 他那双冰冷的蓝眸燃烧起来。 这个背叛者……竟然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老师。” 言峰绮礼露出微笑,坦然地回答。 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站在间桐雁夜的身侧,双手指间夹着六把黑键,就是这些利刃将间桐雁夜的命救下。 明明行着背叛之事,却还敢称自己为老师……! 远坂时臣气得几乎说不出来。 他紧紧皱着眉,努力压抑着自己,却无法阻止自己因气怒而越来越急促的吐息。 如果他不是自小就受到良好的贵族教育,对自己有着极高的约束力的话,恐怕会当场就怒骂出声了吧。 这个男人曾经是他选中的弟子兼助手,是他作为隐藏王牌的人选,然而就在他信心满满地布局之时,却一声不响地欺瞒、背叛了自己,而自己甚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背叛的原因……! 远坂时臣感到耻辱。 无与伦比的,让人难以忍受的耻辱感。 他紧紧抿着嘴,牙齿咬得死紧,嘴角不快地下撇。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远坂时臣阴沉地看着他和在他身边的间桐雁夜,忽然冷笑出声。 “――所以,这就是你找到的新的盟友是吗,绮礼?” 故意以如此亲切的称谓来称呼自己曾经的弟子,远坂时臣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对魔术师一无所知的教会代行者言峰绮礼,和魔道耻辱的间桐雁夜,根本都是无法理解这场战争真正的高贵意义的愚者。即使他们联合在一起,也没有一个人在魔术上敌得过远坂时臣。 言峰绮礼没有马上回答他。 他的目光转向一边喘息一边低笑着的间桐雁夜,发现他像是中了邪一样依旧直直地盯着远坂时臣看,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唯一平整的几块皮肤上还在不断迸出新的伤口。 已然时日无多了。 言峰绮礼立刻发觉到这个事实。 他抬起头,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而就在他遥望天空之时,高处传来炸弹爆炸的爆响,一架战斗机追逐着一架辉舟急速地穿过厚重的云层,翻腾着向另一边飞去。 言峰绮礼眯着眼睛。 能够将那位远坂时臣无比确信,一定能够得到最终胜利的英雄王,都逼入劣势的英灵……吗? ――间桐雁夜还有用处。 berserker在与archer的对战中展现出了言峰绮礼不曾预料过的战斗力,令言峰绮礼立刻下了将间桐雁夜救下的决定。 他向前走了几步,将间桐雁夜挡在了身后。 “雁夜君。如果还想实现复仇的话……就退后。”言峰绮礼出声道。 棕色的双眼对上了蓝色的双眼。 一双冷酷无情,一双怒火熊熊。 远坂时臣怒极反笑。 即使是这样充满了激愤的情况下,他的笑容和姿态依旧显得优雅而含蓄。 “来吧,绮礼。让我看看教会代行者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嗷姑娘们! 绮礼和时臣papa的正式对决来临啦!是火法比较强还是刺客比较强,下章见分晓!(泥垢 ------------ 43第四十三章 “我并非要蓄意与你为敌,老师。” 言峰绮礼满脸诚挚地说。 黑衣的神父站在那里,姿态端正地直立着,看上去非常可靠的样子。 但是当他说出如此真诚的话语之时,手中还紧紧抓着六把黑键――利刃在指间闪出冷厉的寒光,就像这个男人不可相信的内心一般危险。 连伪装一下都不愿意……吗? 与自己的老师利刃相向,毫不遮掩自己攻击的意图,却摆出这样的表情,说并非蓄意与他为敌? 当他还是之前那个被忠厚老实的表象蒙蔽的傻瓜吗? 不仅对自己的背叛毫无悔过之心,对被自己背叛的老师毫无愧疚,就连到了现在兵刃相向之时,都依旧是这副装模作样的做派吗!!! 远坂时臣的额角微微抽动起来。 言峰绮礼那句听上去像是解释也像是歉意的话语没有造成任何正面的效果,反而让远坂时臣的怒气更盛。 他冷笑着提起了手中的文明杖,紧握杖顶的红宝石,表情肃穆地念诵起了咒文。 “angesichts magic――”赋予魔力! 从杖顶开始,迅速蔓延到了杖尖,文明杖上燃起了火焰。那金红的色彩将远坂时臣的全身都映成鲜红色。 火焰很快包围了整根文明杖,那些火焰将周围的空气都烧得扭曲起来,一望便可知这些由魔力驱动的火焰温度有多么的高。 但远坂时臣就像感受不到火焰的热度一般握住了自己的文明杖,神情冷然地将杖尖狠狠地敲击在地面之上。 哒。 一声轻响。 如同叩响战斗之扉。 远坂时臣注视着言峰绮礼。 高温的火焰在文明杖上无声起舞。 远坂时臣将双手一同置放在了杖顶的红宝石之上,微微地弯下腰。翻腾的火光映照他的面孔,从下方照射的光与上方洒下的晨光交错,在他的脸上投下线状的光影,显得那双蓝眸愈发幽深。 就在他的对面,言峰绮礼面色沉静。 他慢慢地单脚向后挪移,双手微微抬高,一套战斗预备姿态已然摆好。 他注视着对面手执火焰之杖的魔术师,面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间桐雁夜在他的身后。 他听得到,间桐雁夜的喘鸣声正在慢慢低微下去。 即使停止了魔术虫对自己魔力的过度榨取,但berserker依旧在激烈地挥霍着他的魔力和命力,如果不及时补充魔力并对伤口进行处理、施展治愈魔术的话,恐怕就像远坂时臣所预料的那样,他会就此丧命。 ――这可不行。 言峰绮礼眯起了眼睛。 之所以插入这二人的战斗中,正是因为需要间桐雁夜及他的英灵所展现出来的意外力量。 远坂时臣不是那种在这样的正面战斗中能够迅速地一击必杀的男人。 况且,如果间桐雁夜就此丧命,那么没有berserker阻碍的archer也会立刻赶到远坂时臣的身边――到了那个时候,言峰绮礼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未知数。 ――必须速战速决。 在心中迅速地盘算一番之后,下了这样的决定。 言峰绮礼动手了。 脚尖在地上微微一转,借着反作用力,言峰绮礼一跃而起,向着远坂时臣急冲而去。 面对着以恐怖的气势向自己攻来的教会代行者,远坂时臣毫无畏惧之色。 他提起了文明杖,手握杖中,反手横在胸前,映着火光的蓝色双眼之中满是高傲和蔑视。 “flamme wand――”火焰之墙――! 火焰之杖向前推出。 在文明杖身上燃烧着的火焰猛地窜高,以一种令人惊恐的气势翻涌出去。 在远坂时臣的的面前,大片的火焰猛地爆开,立起了火焰之墙,将言峰绮礼挡在了火墙之外。 言峰绮礼并未停止自己的攻势。 能够断灵的黑键毫不迟疑地交叉挥出,十字形的灵力之风刃向着火墙飞去,就如同那条火焰之蛇一般,火墙在他的攻击之下被切裂开来,摇晃着露出了缺口。 风刃划过火墙,去势稍减,但依旧直直向着远坂时臣的咽喉而去。 远坂时臣迅速地移动脚步,转身挥动自己的火焰之杖,将那风刃狠狠地打碎。 透过那缺口,远坂时臣面沉似水地看着言峰绮礼。 他将文明杖在手中旋转一圈,狠狠地挥下。 “entzunden!”引燃――! 短促的字音从口中呼出,远坂时臣以杖尖直指火墙之外的言峰绮礼。 言峰绮礼反应极快。 他双臂交错着护住头部,并且向着侧面翻滚以避开远坂时臣的攻击,但那攻击并不是他所想象的能够以这种方式躲开的。 无声无息地,无形的火焰元素顺着魔力的流向在言峰绮礼的衣袖之上附着,将他的两只袖子点燃了。 火焰蔓延得非常迅速,而言峰绮礼的选择也非常干脆――他迅速地双手交错将黑键从肩部开始整个将衣袖割裂甩开。 即使□出来的手臂之上已经被燎出了水泡,但看上去并不严重,只会有灼痛感,而不会影响他的战斗。 就在他躲避的瞬间,火墙的缺口随着魔力的流动而闭合了。 头顶传来爆裂的轰响,还有berserker如同恶魔一般的狂暴啸叫。 ――撑不住了吗? 言峰绮礼不再恋战。 趁着远坂时臣将火墙闭合之时,他飞快地奔到间桐雁夜的身边,将已经昏迷过去的间桐雁夜扛了起来,接着直接跃下了公寓的楼顶。 火墙散去,远坂时臣看着言峰绮礼和间桐雁夜逃遁的方向,眼神阴郁,没有追击。 他抬头看着头顶将飞机击落之后缓慢徜徉的辉舟,重重地哼了一声。 saber深呼吸一口气,放下了自己的长剑。 达贡海魔已经完全消灭了。 为了让它彻底失去再生能力,誓约胜利之剑的力量彻底将之化为齑粉,连一点碎片都没有剩下。与之一同被消灭的,还有藏身其中的caster。那个金鱼眼的疯狂男人,直到最后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虽然对他口中的圣女有些在意,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诱拐孩童、在冬木市掀起恐怖的杀人狂魔,将魔术师们置身于暴露危险之中的异类――caster这一组,已经彻底退出了这次圣杯争夺战。除此以外,按照冬木教会那边的协定,作为消灭caster组行动中最大功臣的两组,卫宫切嗣和韦伯将获得教会赋予的一枚令咒作为奖励。 当然,英灵们绝不会知道这样的事实。 他们只会沉浸在消灭邪恶魔物的荣耀感之中,然后继续为了令主们的愿望前赴后继。 这就是――圣杯战争之中,英灵与魔术师之间契约的真实面目。 saber感到有些疲惫。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刚才被卫宫切嗣下达的令咒突然失效了――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令咒达成,或是对象死亡。 【拦住lancer】 这样的令咒已经失效了……吗? 这么说……lancer也已经死了? 她环视着满目疮痍的战场。 河面上依然漂浮着大量的肉块,河水被血液染得通红。河岸边的建筑倒塌了很多,有的是被海魔的触手拍碎的,有的是被誓约胜利之剑斩碎。 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天空。 普通人世界中的警察和医护人员已经向这里赶来。 ……会有人被那些倒塌的建筑埋在下面了吗? saber不知道。 ……但是,如果不将海魔和caster彻底毁灭的话……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现在,除了那些普通人之外,也已经有大批的教会和魔术协会的人员赶到了此处。 对于这些魔术师之间的战斗所造成的后遗症,例如人员死亡、建筑倒塌、或者普通人偶然目睹非自然现象等。 这些专业的事后处理人员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他们非常熟练。 一般的流程是分工处理――一部分魔术师开始念诵咒语,用水系魔术和地系魔术清理战场痕迹,令一部分擅长记忆消除魔术的人员则是将目击者的记忆统统篡改或者消除。 还有一部分人员并未出现在现场。他们进入不同的医院和警局,甚至报社和政府机关,去将获得相关情报者的记忆篡改和消除。 这一次的工作量非常庞大。 因为影响实在太大了。 caster不知节制的擅自在市区进行大型魔物召唤所造成的影响,还有saber为了消灭海魔所使用的誓约胜利之剑――都是绝不应该出现在普通人世界中的现象。 在这一次的事件处理中,教会势力和魔术协会势力之间甚至都无暇互相针对,前所未有地协同工作。 saber注视着不远处逐渐热闹起来的河岸,突然感到一阵空茫。 这样的胜利……真的是正确的吗? 就这样……结束了吗? “走吧,saber。在被人发现之前,我们暂且离开这里。” rider粗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saber应了一声。 最后看了一眼如同地狱血河一般的战场,saber抿紧嘴唇,在空气中消隐了身形。 在无声无光之处,介于现世和神世之间的无名之界。 莫瑞甘睁开了眼睛。 “……找到了。”她轻声自语,“――圣杯!” 作者有话要说:火墙,点燃,火蛇和最基本的火云~ 时臣papa是很强的哟。 火焰之杖的话,可以看看op,挥动一把燃烧长杖的时臣也是相当的帅气! 刺客如果无法近身的话只能被法师点到死= = 但是一旦近身…… (比如原著捅肾) 所以说原作里时臣papa死得好冤啦! ------------ 44第四十四章 就在rider和saber走后不久,黑发红眼的英灵赶到了废墟。 “……走了吗。” 嘴角不快地撇了下去。 他将红色的长枪插在了瓦砾之中,满脸不耐,双手抱胸眺望着这一团乱象。 他的金色瞳孔周围,血色仍未消退,这让他看上去像个怪物。 他静静地注视着漂浮着肉块与粘稠的血色不明物体的河面,红眼中没有映出任何其他的颜色。 就在血河的边沿,魔术师和神职人员们默不作声地处理着现场。 利用魔术道具和增幅装置,水系魔术师们将被魔怪之血肉污染的水流净化分离、重新填充,地系魔术师们翻整土地,将不该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污秽之物埋入地底。 神职人员咏唱除魔的咒文,将弥漫在附近的扭曲魔力和诅咒立场扭转过来,并将目击者一个接一个迅速有效地抹掉记忆,篡改记忆。 真相就在这样的行动中被渐渐湮没了。 世界上大多数的事情都是这样……永远是拥有力量的人才能掌握制造和扭曲事实的能力。 记忆中闪过了什么,lancer绷紧了嘴唇,脸色阴沉。 ……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曾经的他……也是这样无能为力地看着事情按照别人的意图发展,自己却只能被迫跟从。 就像那些在冬木市生活着的普通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在这个城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lancer微微抬起脸。双眼注视着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气。 冲进鼻腔的,是一股血腥的臭味。 lancer露出厌恶的表情。即使是在此驻留,也没办法感受到saber的去处。 ――没有任何“活动的魔力”存在的感觉。 只有感受到正在渐渐消散的魔力气息。 lancer的脸色沉了下来。 来得晚了。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无谓地拖延了他的时间的话…… lancer重重地哼了一声。 只是想到那个人的存在,就感受到心底的杀意和憎恶感层层涌了上来。 ……真是烦闷啊。lancer猛地拔起了插在地面上的红色长枪,信手转了一圈,反手抓紧。 他的目光微微游移,开始认真地思考。 就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绕过了那个男人的性命。 但是,果然啊……那个男人的存在本身都会令他感到如鲠在喉。 每当想起那个虚伪神父道貌岸然的脸,就会想起那位眷顾着他的神明是如何用自己的手挡住了长枪的。 如论如何也忘不掉……当时那种“被背叛”的感觉。 lancer扶着自己的后颈,活动了一下肩颈的关节。他的表情回复到漫不经心,就连想到言峰绮礼也没让他再次变色。就好像已经在这短暂的一瞬间,他已经非常轻松地做出了什么决定。 ――留在此处已经没有意义。 saber――以及她的那个主人,按照之前的情况看是绝对不会甘于寂寞的。 当下一次的战争爆发,他绝对会出现。 所以……只需要,小小地,等待一会儿罢了。 至于言峰绮礼―― lancer冷笑一声。 原本俊美无俦的面容之上,血色的双瞳配合着唇角边含着的残酷微笑,让他显得有种异样的性感。 不信任。不满意。不想看见。令人憎恶。令人杀意暴起。 无论如何都绝不愿意让他再度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可是,据说他是莫瑞甘的忠诚仆从……? 好吧。 lancer轻微地泄露出嘲讽的笑音。 不会主动去夺取他的性命,也不会听从他的命令。 直到下一次顺从命运的遭遇―― 当那个时刻到来之时,以迪卢木多奥迪那之名,他一定会杀掉这个男人。 “……?” 像是感到了什么似的,正在扶着间桐雁夜向着间桐家门口稳步行去的言峰绮礼停顿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仅仅停顿了片刻之后,他就重新迈步向前。 右肩上扶着的男人依旧垂着头昏迷着,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的半身之上。但这对于言峰绮礼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负担。 他们并没有遭受到远坂时臣的拦截――那个男人也不会是那种追击已经溃败敌人的男人。 远坂时臣犹如中世纪贵族一般的那种可笑绅士风度,注定他永远也无法像是战士一样勇往直前,除非将敌人头颅取下绝不放弃。 但是,他们所行的方向一定会被远坂时臣掌握―― 他将间桐雁夜搀扶到了间桐大门前。 仰望着宏伟古老的间桐宅邸,言峰绮礼朗声报出自己的姓名和意图。 “我是冬木教会的神父,言峰绮礼。我将间桐雁夜先生送回来了。” 沉重的木制大门被打开了。 按照通常的礼仪,迎接客人的应当是间桐家的管家或仆从。 但从那大门之后的阴影走出来的却是一位穿着传统和服的老人。 这位老人看上去好像已经快要寿终正寝了,手部和颈部的皮肤如同陈皮一般满是皱褶,全无弹性,且布满了黑褐色的大块斑点。他的头发已经全部掉光了,由于过度消瘦,他的颧骨高高凸起,脸颊深深地凹陷进去,就连双眼的眼睑也因为苍老而耷拉着。 与所有这些特征都格格不入的是他的双眼。 他的眼球微微有些凸起,瞳孔异于常人地始终保持扩大状态,几乎看不到他的眼白,这让他的双眼简直如同昆虫的复眼一般怪奇诡异。而这双虫眼一般的眼球,正在直直地盯视着言峰绮礼。 言峰绮礼向着他颔首。 “间桐家主。” 是的。 这个看上去马上就要死去的诡异老人,正是间桐的现任家主,间桐雁夜之父。 对于神父表现出来的礼节,老人只是发出了一阵听上去让人有些不适的尖利笑声。对于自己儿子重伤昏迷的事实,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关注,只是目光扫过他便没有再次停留,只是径直将那对恐怖的黑瞳之目对着言峰绮礼的脸,一脸感兴趣的表情。 “你是冬木教会的神父?” “是的。” “今日来到我间桐宅,你的意图是?” 言峰绮礼将挂在自己肩上的间桐雁夜那件蒙住脸的外套拉了下来。 白发的男人正全无意识地搭在他的身上,显露出来的侧脸上有一块被灼伤的红色痕迹,眉头紧皱着,气若游丝地发出低微的□。 ――就好像正在做着什么噩梦一般。 言峰绮礼的目光移向了老人。 老人对间桐雁夜表现出来的漠然态度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 言峰绮礼充满谦和和诚恳地说道:“我们接到指令去消灭caster。但是,雁夜桑因受到攻击而重伤了。但我并不是专业的医师或者药师。我想他在这里应该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就将他送来这里了。” “……哦……那可真是,非常感谢啊,言峰神父。” 老人再度发出一阵笑声。无论是笑还是说话,沉默或是观察,他的神色始终充满了危险的攻击性,目光饱含着恶意,令人感到压抑和反感。 就像他身周的空气都因为他这个人的存在而扭曲了似的。 “……不知道是谁将我这个没用的儿子打成这样的呢?” 老人顺着言峰绮礼的话接了下去。 言峰绮礼沉默了一瞬。 从刚才起,他就试图以间桐雁夜把这个老人的关注点转移开来。但是就像是洞察了他的意图一样,老人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他。从刚才起这位老人一直按照他所计划的步骤一步一步地被他诱导,但那张脸上的表情……和那身恐怖的力量都在警告言峰绮礼,这个老人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从这个老人走出间桐宅邸的大门的一瞬间,笼罩在言峰绮礼身上的巨大压力就未曾有一刻被消除。 试图以含糊的言辞将这个老人的注意力转到caster的身上,这种粗糙的心机无疑在这老人的面前完全失效了。那么,接下来的企图,也不见得会成功…… 不过,无论如何,这种对于自己有利的台词,即使明知会被察觉到意图,也必须说出口。 言峰绮礼面不改色。 “伤害雁夜先生的,是远坂家的家主――远坂时臣的火焰魔术。” “哦……那个孩子啊。他倒确实是个难得的强力火系魔术师没错。” 老人认同地点点头,像是接受了言峰绮礼的说辞一样。 “……雁夜先生的魔力已经透支,又被火焰魔术攻击,我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他的伤口吧?”言峰绮礼提议。 “说得对呢。” 老人低哑地笑着。 就在这时,有其他人从间桐宅中涌了出来。这些人带来的人气缓解了这个老人身周扭曲阴暗的空气,让这个间桐宅显得像是突然注入了生机一般。 仆从、医护者,形形□的人包围上来,将间桐雁夜扶到担架上,抬进间桐家的府邸。 当言峰绮礼从这群人脱身开来之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老人已经离开了这里。 ------------ 45第四十五章 天空被黑暗吞噬,星星寂然无声。 大地坍缩成无尽的深渊,无论是生命和水流都逸散在这绝望的死亡之中。 黑衣与身周的黑暗融为一体,夜色成为她的衣、她的双翼。身后摇曳着的红色光芒,正是通往她所掌管的彼岸的入口。黑翼的女神缓慢地抬起头,目光透过无边无际的黑暗,投注在现世的冬木边界――以爱因兹贝伦为名的森林之中。 穿透府邸的尖顶,透过厚重的地面。将楼层的距离在短短的一瞬间直接越过――达到了光线昏暗的地下仓库。 仓库的一角地面上绘画着繁复的魔法阵,线条散发着明亮的红光,正在平稳地运作着,为平躺在它正上方的女子提供魔力。 她有着柔软顺滑的银色长发,肌肤晶莹如同幼儿,完美的躯体被包裹在纯洁的白色长裙之中。她平静地闭着眼睛躺着,看上去像是在做一个美梦。 她的身躯之中所逸散出来的魔力…… 找到了。 圣杯―― 战争与死亡的女神在虚无的黑暗之中发出叹息。 在人类的目光所不能察觉之处,她已然悄然无声地迈步,跨越时间与空间的间隙,伫立在那魔法阵之外。 她俯□,以毫无波动的目光静静观察着这位女子。 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抑或是她那饱含杀意的注视,银发女子猛地张开了双眼。 红水晶一般的双瞳与漆黑的双眸对视着。 “……你是……谁?” 银发女子迟疑地眨了眨眼睛。 保持着与女神对视的动作,她缓慢地曲起手臂,艰难地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 长长的银发顺着她修长的颈项滑落下来,柔软地覆盖着她的脊背和胸口。 像是即使是这样起身的动作都让她感到极度疲惫似的,她的脸颊开始泛上了血色,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她努力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 但是似乎真的非常辛苦的样子,她还是垂下头,捂住自己的胸口,发出了痛苦的哮鸣音。 莫瑞甘静静地看着她。 她没有想过圣杯……竟然是以一个活着的人类形态存在的。 在莫瑞甘的记忆中,魔法道具即使会幻化成各种形态,都不能改变它身为一个“道具”的事实――然而,这样的魔法道具竟然具有了“生命”。 这意味着,这样的道具已经触到了某些“法则”。 圣杯开始散发出气息是从assassin全灭开始的。 在caster被消灭之后,那气息就更为浓烈了。 因迪卢木多的事情而忽视了这迹象的莫瑞甘,从“世界”造成的重伤中清醒复苏之时,便立刻嗅到了这气味。 是被“激活”了吗。 莫瑞甘静静地看着银发女子从地上爬起来,喘了口气,然后抬起脸,仰视着她。 黑眸与红色的瞳再一次对视了。 银发的女子表现出了令人吃惊的镇定。 “我是爱丽斯菲尔冯爱因兹贝伦,你是谁?” “莫瑞甘。”黑发的女神以她那特有的沙哑声音说道。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称爱丽斯菲尔的女子,接着缓慢地在唇边扯出冷酷的弧度。“初次见面……圣杯。” “……” 爱丽斯菲尔沉默了。 但她看上去并不惊讶。 她仔细观察着这位不速之客,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长而直的黑发,看着她毫无情绪的眼睛。 这个名为莫瑞甘的女子避过了所有人,甚至连爱因兹贝伦宅的防御阵也未能作出反应,不被任何人察觉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作为“创始御三家”之一爱因兹贝伦制造出来的人造人,同样也是冬之圣女的复制人,爱丽斯菲尔拥有不下于任何人的绝顶聪慧。 这个女人――非常危险。 她对自己的杀意毫不遮掩,几乎能够刺痛肌肤一般。 ……莫瑞甘……吗?很陌生的名字,也不像是日本人的名字。仔细看的话,虽然有着黑发和黑眼,但是面孔…… 为什么看不清楚? 爱丽斯菲尔猛地张大了眼睛。 不是什么魔术造成的效果,反而像是名为莫瑞甘的女子原本的面貌――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脑中勾勒出她的面容,明明五官都能看得清楚,但当她想要记住莫瑞甘的长相时,就发现那些印象全都丢失了。 这个异样的情况令爱丽丝菲尔的身体越发紧绷了。 “……我的名字是爱丽斯菲尔冯爱因兹贝伦。” 决定无视莫瑞甘戳穿的她的真实身份,爱丽斯菲尔温和地重复了自己的名字。她微微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看上去柔和极了,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甜美,令人一眼望上去就觉得会情不自禁被感染得微笑起来。 但莫瑞甘看进了她的眼睛。 那如同红水晶一般的双瞳中隐隐含着坚定和凛然。 那是一双――战士的眼睛。 这个女人正为了什么而战斗着。 即使她正因身体的痛苦而脸色苍白,眉头不时地颤抖着皱起来。 但她依然目光透彻,充满勇气,即使遇到再大的危机也绝不会因恐惧而退缩。 【切嗣一定会胜利的。】 【切嗣的理想一定会实现的。】 【切嗣,切嗣,切嗣,切嗣――】 莫瑞甘忽然笑出声来。她的心音实在是太强烈了,简直就像在耳边大声呼喊一般,内容也单纯极了,那个名字不断地被她在心中重复地念诵。 就像是她全部的生命都是为这个男人而存在似的。 ――这可真是,新奇的体验。 在凯尔特时代的前期,这样的女人是无法得到别人的尊重的。 女人们不仅在照顾家人,也要出门劳动,如果战争爆发,那么女人们就会纷纷披上铠甲,上阵杀敌。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会受到尊敬。 但,随着时间流逝,女人们更多地被强迫在家,将她们的力量和职能大幅度地限制了。 她们变得柔弱、没有自我,全心全意地为自己的丈夫奉献一切。 女人们慢慢地成为了男人的附庸。 ――就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 明明是那么强大的魔法道具的容器,却想要像一个普通的女人那样帮助自己的丈夫实现愿望……吗。 莫名地有些失望起来。 在莫瑞甘的想法之中,女人应当是能够和男人一样在战场中绽放出自己光华的存在,而不是像个美丽的花瓶一样呆在家里,等待着男人归来。 这样的不满使得莫瑞甘原本因爱丽斯菲尔的坚定而有些和缓的目光再度变得尖锐冷厉起来。 而且,那个男人的愿望…… “圣杯,告诉我。你真的认为“世界和平”的愿望是可以被实现的吗?” 满含着恶意的期待,莫瑞甘在爱丽斯菲尔的耳边轻声提出了疑问。 “一定会实现的。那是切嗣的梦想。”爱丽斯菲尔坚定地说。“那个人一生都在为了这个崇高的理想而战斗着,哪怕自己双手沾满鲜血,夜里噩梦连连也无所谓,不断地、不断地向着这个目标前进着。所以,他是一定会实现的。” “呵呵……可真是,任性的回答啊。”莫瑞甘笑出了声。 这样啊――因为内心中对那个男人的绝对认同,所以才甘愿将全部身心都奉献给他,他们的婚姻除了名为爱情的联系之外,还存在着一种对于神明或者偶像的崇拜之情。 爱丽斯菲尔既爱着他,又憧憬他,她将自己所有美好的希冀都寄托在这个愿望是“世界和平再无战争和杀戮”的男人身上。 “……真是,太天真了。” 只要人类还存在,怎么可能会永远和平?如果圣杯真的能够实现这愿望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人类的自我意识全部抹杀掉,让他们变成连自我都没有的人偶,自然也不会再有任何纷争了。 对于莫瑞甘的讥嘲,爱丽斯菲尔没有任何动摇之色。 她以自己的态度表达对莫瑞甘的拒绝。 无论莫瑞甘说任何话,她都不会怀疑自己心中最为坚信之物。 圣杯是外能的许愿机。因此,切嗣的愿望一定能够实现。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和绝望了,无论是切嗣还是身为人造人的自己,都能够得到幸福。 真想看看当圣杯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她还能不能保持如此坚定的心呢…… 察觉到门外靠近的魔力波动,莫瑞甘再度发出一声轻笑。 “……有人来了。记住我的名字,圣杯。在你的灵魂被那个魔法道具彻底吞噬之前。”她意味深长地说,“虽然我很想看看,当圣杯真的实现了那个男人的愿望之时……你还能不能保持这样坚定的信仰啊……” 在仓库的大门被打开之前,莫瑞甘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里。 而当仓库的大门被卫宫切嗣推开时,他只看到爱丽斯菲尔怔怔地坐在魔法阵中,像是在发呆时突然被开门声惊醒一样地猛地转过脸,然后对着他露出了虚弱的笑容。 “切嗣……你来看我啦。” 像个孩子一样,爱丽斯菲尔柔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重点1:女神看上了太太(!!!) 重点2:女神因为世界力量的察觉无法再使用超出界限的力量了。 重点3:女神开始准备ntr切嗣(!!!) 重点5:太太坚决表示一心一意!(泥垢! ------------ 46第四十六章 离开爱因兹贝伦之森,莫瑞甘将全部的力量都收敛于体内。 她悠然地漫步于河道边,每走一步,身形就在急速地缩小,黑衣化成黑亮的短毛,长发化成尖尖的耳朵,双手双脚化成带着利爪的肉垫,柔软的长尾从身后慢慢伸出―― 当她停下来,悠闲地抬起前脚掌抹了抹自己的脸,惬意地“喵”了一声之时,这位女神已然化成了一只看不出品种的纯黑色小猫。 她轻快地小步向前跑动,速度迅捷如闪电。 她穿过喧嚣的大街,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脚下。 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地,她向着图书馆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能够感受到……那个人的气息。 他正在那个地方停留着。 不再有那些外来的魔力在他的身体中流动,只有属于她的魔力,支撑着他在这个世界中自由活动。 即使―― 黑猫放缓了脚步。 就像感受到什么似的,不远处那个抱着自己的长枪坐在河岸边的男人转过头来。 他姿态闲适,表情冷淡,一双血红的双眼中满是残酷的寒光。 脚步停了下来。 ――即使,他已经彻底堕落。 那个光辉荣耀的骑士已然消失。 那种曾让莫瑞甘情不自禁被感染的阳光微笑也消失了。 他双眼血红,瞳孔如同野兽般尖细。 他微微勾起唇角,那显现在他面容之上的笑容看上去邪恶且危险,又充满难言的异常魅力。 黑猫甩动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坐在了原地。 她与其他普通猫截然不同的漆黑双瞳幽幽地注视着他已然被鲜血染红的双眼。 “……啊。”迪卢木多发出短促的惊叹。血红的双眼染上了些许讥讽,微微眯起。 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黑猫全身,轻笑一声。 怎么会忘记呢?这只名为死亡的黑猫啊。 在那个连铠甲都沾染上寒露的夜晚,他与他的同伴们看到了那间小屋。那屋子的小窗中透出的灯光,看上去那么温暖。 那位神奇的老人、那只强大无比的山羊,那只会说话的奇怪黑猫,还有那位在他的眼下种下诅咒的少女。 智者、力量、死亡和青春――如同许多神话传说中的英雄一样,他们被神灵们玩弄了。 迪卢木多呵呵地笑出声来,向着黑猫伸出了手。 黑猫又甩了甩尾巴。 她没有理会迪卢木多的手臂,而是上前几步,后腿一屈,跳上了他的肩膀。她在那里寻找到平衡,然后四肢曲起,尾巴绕在自己的脖子上,在他的肩窝里团成一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迪卢木多微微张大了眼睛,他有些怔愣地看着窝在自己肩上的黑猫,迟疑地向她伸出手。 黑猫微微仰起脑袋,在他犹豫的掌心蹭了蹭,轻轻地舔了一下。 掌心感受到温暖的濡湿,莫瑞甘恶趣味的耍弄心思昭然若揭。 骑士眯起了眼睛。 他的指尖轻柔地顺过黑猫的额头,抚摸她那对柔软的尖耳。在她开始缩着脑袋躲避的时候,那指尖灵活地顺着颈部和脊背的弧度,触到了那条尾巴。 他眯着眼睛,看着黑猫猛地打了一个寒战,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好像感到非常有趣似的,他邪恶的手指持续地抚摸着黑猫的尾根,直到她发出“喵”的一声尖叫,飞快地从他的身上窜了下去。 还没等她跳离开来,就感觉到尾巴上传来一阵剧痛,她全身发麻地软了下去。 ①38看書网地扯住黑猫尾巴的男人恶劣地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用强健的手臂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他大声笑了起来,手指强硬地捏住黑猫的下巴,在她的鼻子上落下一个轻吻。 一股大力猛地将他推倒在地上。 莫瑞甘的双手用力按在迪卢木多的胸口上,一双染上怒火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而迪卢木多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的双手依旧握在她的腰上。 那双散发着热度的手令莫瑞甘感到浑身麻痒,按在他胸口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曲了起来。 “莫瑞甘。” 迪卢木多哑着声音呼唤她的真名。 莫瑞甘微微抬起脸。 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强势目光俯视着仰躺在地上的男人,就好像他是她所捕获的猎物一般。她感受到身下逐渐燃起的热度,眯起眼睛看着男人沉黯下去的目光,突然发出了笑声。 “……想要我吗,迪卢木多?” 她的手指诱惑地抚摩着他的薄唇。 他的喉结上下移动。 “想。” 男人以沙哑的声音毫不犹豫地肯定了她的问题。为了证明自己的渴切,他的手顺着她的脊背游移上去,在她的后肩之上停留,将她的身体压向自己的胸膛。 他带着一股凶猛的气势吻住她,热切地与她纠缠在一起,剥夺她全部的呼吸。 他愤怒地缠绕着她的唇舌,凶暴地吞噬她,不允许她有任何的自由。 你是我的――他用吻来宣告对她的占有。 他单手将她的身躯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颈,不让她逃脱。 莫瑞甘发出模糊的笑声。她滑溜地避过迪卢木多的围追堵截,轻轻地舔了一下他的上颚。然后她的舌马上被捕获,舌尖被吸吮、束缚到几乎疼痛的地步。 她感觉到一只手臂蛮横地紧紧勒住自己的腰,另一只手臂转着圈抚摸着她的后颈和耳尖。那只手的动作是如此的熟练,绝不是当初莫瑞甘接触的那个年轻人所能拥有的。 莫瑞甘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双黑色的眸中褪去了愉悦和欲望,闪着愤怒的冷光。 ……是啊。 在迪卢木多奥迪那死去之时,他有妻有子,家庭美满。 怎么可能还是原来的那个年轻人呢? 莫瑞甘的僵硬几乎是立刻就被她压着的男人感觉到了。 迪卢木多睁开双眼,看到她那双愤怒的眼睛,微微怔了一下。 他本能地轻柔抚摸着莫瑞甘的脊背,试图安抚她这突如其来的愤怒。而莫瑞甘愈发冷酷的表情告诉他,连这个动作也更加激起了她的怒气。 “……告诉我,迪卢木多。那位嫁给你的人类公主,曾经得到过你的爱吗?”她居高临下,坦然地发出质问,“你那熟练的双手,令我感到非常不快。” 迪卢木多陷入了沉默。 接着,他大笑了起来。停下笑声之后,他揶揄地看着身上端坐着的女神,声音轻柔地问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询问我的呢,我亲爱的女神,莫瑞甘……?” 那段时间痛苦而绝望等待的回忆令迪卢木多陡然冷下了目光。 他至今依旧能够清晰地记得那些甜蜜的思念和那些痛苦等待的日子,受到公主禁制的那16年逃亡之中,他的心中始终充满了对主君芬恩的愧疚,和被迫背叛自己心中挚爱所带来的负罪感。 归来之后,他娶了公主。 因为在那逃亡的时代,他并未按照誓言守护主君未婚妻的贞洁。即使并非他所为,他依旧要为此承担一切责任。到了最后,他也未曾能够守住自己的心灵――他心中的那扇门扉,确实为了那位热情而任性的公主而开启了一道缝。 可他没能来得及将自己的爱恋彻底遗忘。 她回来了――在他即将死于主君之手的时候。 那时候濒死的骑士满心愧疚,满心悲伤,将所有的痛苦和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但现在的迪卢木多,已经是与那位骑士截然相反的状态。 当他想起那20年一刻不曾忘记的对这位女神的思念和因此而受到的折磨,就感到愤怒和怨恨盛大地充满他的心脏,令他以言语喷吐出剧毒。 “我深爱着你,战争女神。我每一次出战都会对你祈祷述说爱语,我每日每夜都在期待你的再次现身,我将你送我的石子贴身佩戴直到死去。我的女神,莫瑞甘。你在那□愉之后就将这位可怜的骑士抛弃,任由他在痛苦的思念和甜蜜的折磨中煎熬了二十年。而当他想要放下一切回归彼岸之时,你又要搅扰他的心。” 黑发红眼的骑士以低哑的声音控诉着女神的无情,他血红的双眼几乎要流下鲜血来。 “你这残酷的女神,只有当你想到迪卢木多奥迪那,才会对他施以温柔的垂青,而当你将他遗忘之时,他甚至连你的一个目光也无法求得――你凭什么质问他那可悲的一生中,是否曾有将心向他人打开的过去?” 迪卢木多愤怒地吼道,他连喘息都颤抖着。 他恶狠狠地瞪着莫瑞甘,嘴唇僵硬地抿紧。 莫瑞甘看着他。 原本因他的动作而感到愤怒的心平静下来。 她静静地看着迪卢木多血红的双眼,看着他因激愤而暴起青筋的额角。 骑士从未说出口的心音,在他堕落之后向她发出了悲泣一般的控诉。 人类的生命是短暂的。 他们从出生到死亡,仅有数十年的时间。他们中的大部分甚至连这几十年都无法经历完,在道路的中途便已被剥夺了未来。 迪卢木多奥迪那便是如此。 他还未等青春逝去,就已经失去了继续走下去的权利。 而他将那一夜记了20年。 在莫瑞甘因姐姐的话语而沉睡之时,他已经将他所有的时间都耗尽了。 即使是这样,当她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身边之时,他依然是深爱着她的。 “……你爱着我吗,迪卢木多?”莫瑞甘轻声问道,“即使我对你做出那样残酷的事?” “迪卢木多奥迪那早已将自己献给了你。”已然堕落了的骑士自嘲地发出哭泣一般的笑声,“即使你那样残酷,他依然爱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上章重点4被我屏蔽了!我才不会告诉你们! 这章原本想写野战的……觉得太掉节操……而且越写越长。 好吧,最后是终于交了个心。黑枪手法太熟练了惹毛了纯情女神,然后坦率的黑枪怒吼出死前的不甘和怨恨,这是白枪绝不会说出口的真心话。 这是他俩一辈子的心结,不解开是不会he的。 下章一定要成功的rou掉!= =+ ------------ 47第四十七章 原本光辉明耀的骑士绝不会宣之于口的怨恨和欲望,如同利剑一般刺入女神的心灵,让那颗坚硬的圆石因他而崩开裂缝。 怨憎来源于无望的等待。 仇恨起源于爱而不得。 绝望的开始,是最甜美的希望。 恨意的起初,是最甜蜜的爱情。 骑士对自己的爱情,女神已经完全地感受到了。 那怨恨就像是久经时间沉淀的烈酒,让人醺然欲醉。辛辣、苦涩――但是,却非常醇美。 莫瑞甘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 接着,那双冷酷的黑色眼睛微微地弯了起来,双眼之中染上了心满意足的笑意。 莫瑞甘微微俯□子。她专注地凝视着迪卢木多不复光辉的俊美容颜,注视他充满怨愤的红色双眼。 迪卢木多表情冷漠。他没有对莫瑞甘的接近做出任何反应,甚至闭上了双眼,无言地表现出抗拒。 莫瑞甘发出轻笑。那声音听上去依旧是刺耳的沙哑,但笑声中含着的喜悦却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低下头,她的唇轻柔地落在迪卢木多眼下的泪痣之上,拨开他额头上的一簇短发,在紧皱的眉心中央同样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她的手缓慢地抚过迪卢木多紧紧攥着的拳头,从关节到指缝,再到冰冷的指尖。 “别闭上眼睛……迪卢木多。张开眼睛,看着我。” 她低声地诱哄。 然而骑士并没有听从她的诱哄。他安静地仰躺着,任由莫瑞甘伏在他的身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胸膛仍在起伏,心脏仍在搏动,几乎就像是个尸体一样。 莫瑞甘微微睁大眼睛,然后微笑起来。 迪卢木多的反应让她想起了那个夜晚,当她露出原身坐在他的胸口,他坦率地说,我很怕死。那时候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明亮,无论是惊讶还是恐惧都直白地在那双琥珀色的双眸中展露出来。那时候他笑声爽朗,俊美容颜还带着些许稚气。 而现在,他的容貌已经转变了,那双琥珀色的双眼也换成了另一双令人恐惧的红眼,哪怕仅仅只是看着它们,都会让人觉得尖锐凌厉。但他在她的面前,依旧那样坦率……无论是不满还是厌恶,冷漠还是仇恨――全部都,完全展现在她的面前。 莫瑞甘感觉到心底涌上一股酸麻的喜悦感。 她低下头,亲吻迪卢木多的眼。她柔软而细致地吻过他颤抖的长长睫毛,吻过他挺拔的鼻梁,接着将吻落在他的嘴唇上。 她轻声发笑,低低地说话,就像是耳语一样轻微。 “迪卢木多奥迪那,我的骑士。知道吗?你将自己的生命作为忠诚的代价,献给那些不知所谓的人类,这件事让我愤怒极了。” 她的双手在他的胸膛上轻柔地游移。她微凉的嘴唇如同蝴蝶落在花瓣上一样落在他的嘴角。 “……你是我的啊,从灵魂到身躯,全都是我莫瑞甘的。你答应过的不是吗,在每一次出战之前,你都会向我祈祷胜利,然后将自己的生命交到我的手中……” 莫瑞甘的手指稍稍用了些力,指甲陷进了迪卢木多肩部的皮肉中,在那上面留下半月形的痕迹,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是带着些阴狠。 “那个人类……还有那个女人……他们做过什么?仅仅是参加了一次不知所谓的争夺战,就得到了你的忠诚……凭什么?你是属于我的啊,迪卢木多奥迪那!” “……我是……骑士。” 迪卢木多终于出声。 他张开双眼,茫然地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莫瑞甘。虽然他已经跟之前的自己全然不同,但直到现在,他依然认定自己是一个骑士。骑士就是君主手中的利刃,也是他麾下的战马。骑士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只为了君主能够得到最终的荣耀胜利。 他看到女神的表情――她正在流泪。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大睁着眼睛看着他,眼泪从双眼中滚落下来。 “……你是我的,迪卢木多。”莫瑞甘安静地说。“无论你说什么,无论是在意什么,只要你因为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东西将我抛弃,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之毁灭掉。因为你是我的,从灵魂到身体,全部――都是属于我的。” 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也没有多么强硬。仅仅是那样低声地、缓慢地述说着对他的执着。哪怕听上去再可怕也无所谓,哪怕听上去再狠毒也无所谓。莫瑞甘平静地重复着对于骑士的独占欲望,双眼毫无波澜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你永远是属于我的。 我绝不会让你为别人付出一切。 为了达到这样的目标,她可以毁掉一切,将死亡降临在任何人的身上。 这就是莫瑞甘对待爱情的方式。 他对她坦诚。 于是她也同样回报与他。 迪卢木多屏住了呼吸。 他震惊地看着莫瑞甘的表情,忍不住抬起手,像是对待什么易碎之物一样,用带着薄茧的手指擦拭她的泪水。他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回复到坐姿,然后拥抱她纤细的身体。 他安抚地吻她,她也没有拒绝,闭上眼睛接受他的亲吻。 迪卢木多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接着笑了起来。 那双血色的瞳中闪着快乐的光芒,唇角无法自已地翘了起来。 他亲吻着莫瑞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几乎笑出声来。 “……你爱我。”他低低地笑着,“你嫉妒所有我靠近的人。你嫉妒我的主君。你嫉妒我的妻子。你爱我甚至可以抛弃神明的尊严。战争与死亡的女神莫瑞甘啊……你抓住了我。而我,”迪卢木多叹息地吻着她的耳朵,低低地述说,“……我也抓住了你,我的女神。” 莫瑞甘的双臂环绕到迪卢木多的后颈。 “……永远也别想,”莫瑞甘低低地说,“永远也别想从我的身边离开,迪卢木多。” 迪卢木多发出了笑声。 他们的身影在现世之中消隐,回到了黑暗之中。没有光线,也没有声音,唯一存在的只有彼此。 亲吻在此刻变得浓厚起来。 他们贪婪地呼吸着对方的气息,在互相贴近的双唇中交战,互相都似乎想要将对方吞入腹中一般。他们几乎每一寸肌肤都互相紧贴,就好像因为过于寒冷,所以要想尽办法地从对方的身上汲取体温。 迪卢木多灼热的吐息喷洒在莫瑞甘的肌肤上。他仍旧记得她是无法被自己的体温温暖的――但是,即使如此,他依旧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即使只能让她稍微感受到一点也好――他逐渐升高的体温。 他是那样地渴望着她,只是轻轻的一个吻,都觉得全身都在叫嚣着,燃烧着。 他想念她想念得几乎要将自己灼伤。 他急切地亲吻,热烈地抚摸,但这些完全无法满足他对她的渴望,只会让他胸口中的烈焰燃烧得更为猛烈。他发出懊恼的叹息,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的嘴唇。 他滚烫的嘴唇从她的柔软嘴唇移到她修长的颈项。 莫瑞甘顺着他的力量仰起了头,将自己最脆弱的喉咙暴露在他的面前。 迪卢木多舔舐着莫瑞甘的咽喉,在上面落下浓厚的亲吻,反复地吸吮着、用牙齿研磨着……然后,像是已经无法忍耐住内心的暴戾一般,他狠狠地咬了下去。 因那骤然的灼痛而微微缩了一□体,莫瑞甘发出了呻口今。她急促地喘息,挺直了脊背,搂住迪卢木多的双臂也跟着缩紧了。 迪卢木多没有松开牙齿。他保持着紧咬莫瑞甘咽喉的动作,眼角微微挑起,余光注视着莫瑞甘的表情。当他发现她微微皱着眉,像是小兽一般发出幼嫩的叫声之时,他从心底里感受到一股令人战栗的兴奋。 作为对他暴力举止的不满,莫瑞甘掐住了他的脖子,垂着视线看着他。 “你弄疼我了。” 她居高临下地说。那声音听上去任性绵软,并不像是抱怨,倒像是撒娇。 所以她高傲的态度没有让迪卢木多感到任何的屈辱,只让他愈发兴奋了。 “……真是非常抱歉呢,我的……女神殿下。”迪卢木多松开了牙齿,笑出声来。他愉快地在那齿痕上舔舐,感受着莫瑞甘因他的动作而战栗起来。他故意将柔软濡湿的舌尖在那伤痕上停留、游移,双手暧昧地隔着她的衣服揉捏着她敏感的腰部。 “……我命令你,迪卢木多,”莫瑞甘的脸上绽出傲慢的笑容,她俯视着被自己压在下方的骑士,暗示地扭了一下腰,然后满意地看到他眼中的血色浓郁得几乎要滴出来,“……取悦我。” “遵命,我的……殿下。”迪卢木多的双①38看書网地弯了起来。 ------------ 48第四十八章 注意,注意,下章不要买,本章开始防盗,本章开始防盗,如果买了也不要着急,我只会更新的比乱码字数更多,所以亲们谅解一下qaq,用手机流量看文的妹子们请原谅我,如果是盗文论坛读者隔3天分享我都没说什么了,机器盗太伤人,什么dywx什么bjds都死开死开死开啦!qaq我第一次防盗试试看……不知道有木有用orz……不是我想这样……是机器盗文逼我的……我写几个小时机器盗文就几秒……太过分…… 注意,注意,下章不要买,本章开始防盗,本章开始防盗,如果买了也不要着急,我只会更新的比乱码字数更多,所以亲们谅解一下qaq,用手机流量看文的妹子们请原谅我,如果是盗文论坛读者隔3天分享我都没说什么了,机器盗太伤人,什么dywx什么bjds都死开死开死开啦!qaq我第一次防盗试试看……不知道有木有用orz……不是我想这样……是机器盗文逼我的……我写几个小时机器盗文就几秒……太过分…… 注意,注意,下章不要买,本章开始防盗,本章开始防盗,如果买了也不要着急,我只会更新的比乱码字数更多,所以亲们谅解一下qaq,用手机流量看文的妹子们请原谅我,如果是盗文论坛读者隔3天分享我都没说什么了,机器盗太伤人,什么dywx什么bjds都死开死开死开啦!qaq我第一次防盗试试看……不知道有木有用orz……不是我想这样……是机器盗文逼我的……我写几个小时机器盗文就几秒……太过分…… 注意,注意,下章不要买,本章开始防盗,本章开始防盗,如果买了也不要着急,我只会更新的比乱码字数更多,所以亲们谅解一下qaq,用手机流量看文的妹子们请原谅我,如果是盗文论坛读者隔3天分享我都没说什么了,机器盗太伤人,什么dywx什么bjds都死开死开死开啦!qaq我第一次防盗试试看……不知道有木有用orz……不是我想这样……是机器盗文逼我的……我写几个小时机器盗文就几秒……太过分…… 注意,注意,下章不要买,本章开始防盗,本章开始防盗,如果买了也不要着急,我只会更新的比乱码字数更多,所以亲们谅解一下qaq,用手机流量看文的妹子们请原谅我,如果是盗文论坛读者隔3天分享我都没说什么了,机器盗太伤人,什么dywx什么bjds都死开死开死开啦!qaq我第一次防盗试试看……不知道有木有用orz……不是我想这样……是机器盗文逼我的……我写几个小时机器盗文就几秒……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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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防盗~~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不要买此章继续防盗继续防盗继续 ------------ 51第五十一章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买了不要急,明天改成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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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洗礼咏唱灵体,会因主之教悔而立刻升华,回归到应当身处“座”。这就是所谓驱魔、exorcism。 当颂出kirie eleison――拥有主啊 请怜悯吧意思圣句时,主之圣印会闪耀放光。被这股神圣光辉所引导,被净化迷途灵魂,将会被送到理应身处地方吧。 编辑本段特殊名词解释代行者 排除异端“代行者”,是教会专属处刑人,为了痛斥吸血鬼、魔兽和魔术师这些“不存在于圣堂教会教义内异端”,纯粹战斗人员。是亲自兼任执行处刑任务“异端审问官(inquisitor)”。这些人是教会中佼佼者,能力超群,而且会被赋予“圣典”级武器权利。有外部人混在一起,而他们进行不是驱除恶魔(exorcist),而是直接葬送恶魔扑灭恶魔execution)。虽然无须怀疑代行者们对教会和神忠义之心,但是人格上脱离世间一般价值观和道德观人能说是大有人在吧。 第八秘迹会 圣人遗骸和血液、耶稣受难时钉、犹大所得到30枚银币等带有圣性道具被称为圣遗物。然后为了回收并管理散逸到世界各地圣遗物而存在特务机关就是“第八秘迹会”。 “秘迹”是指,在天主教教义中神所赋予7种恩惠“洗礼”、“婚姻”、“叙阶”、“坚信”、“告解”、“涂油”,“第八之秘迹”则是指正当教义中“不存在恩惠”。换言之这也可以说是“违反教义力量”。也就是说第八秘迹会是,不畏惧以魔术为代表异端之力、为了回收被隐匿圣遗物而进行过训练特殊圣职者们集团。 埋葬机关 由教会所拥有最强人员组成战斗机关。拥有极大战斗能力,而且被赋予了即使对方是大司教等级,只要是异端话就能够立即抹杀掉权限。 首先,他们被要求,是能够确实杀掉异端能力,信仰心和人格都只是第二第三。自然地,组成人员就尽是人格失常者。不过他们实力,是以人类之身也能与servant互角程度。 他们最大敌人是吸血鬼,尤其是被称为“死徒二十七祖”最强最古吸血鬼们。尽管如此,但由于贯彻“实力优先主义”,因此也招致了其中一位二十七祖成为机关成员之一(二十七祖第二十位梅琏所罗门)这种离奇事。 魔术协会 1.“时计塔”。 被当成是现在协会本部部门,存在于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内部。时计塔这个名字,与那座大笨钟有关。比其他部门新,其历史大概是2000年。创立于西历元年,作为最新研究机关得到成长与发展。 2.“阿特拉斯院”。 存在于埃及阿特拉斯山脉部门,别名称为“巨人之地窖”。也是炼金术师聚集研究组织,同其他部门相比,也是贯彻着算是很彻底秘密主义,因此详细不明。 3.“彷徨海”。 是彷徨于北大西洋巨大山脉其本身,也被称为“移动石柩”。组织内部没有一般上下关系,被认为不像时计塔般期望着“魔术更进一步发展”,但其真相不明。 以上三部门同心合力,运营着魔术协会……这是场面话。这三部门老早就不太进行交涉。虽然不是敌对关系,不过三者想法都不相同,考虑成它们有着相当大隔阂也没关系吧。 还有,除魔术协会以外日本、中国、中东等各地域也存在着管理神秘组织,但由于思想不同而没有公开交流。 魔术协会魔术师们 除掉像卫宫士郎那样例外,魔术师通常都所属于魔术协会。名门出身远坂凛不说也罢,本来属于圣堂教会言峰绮礼,也以派遣形式在魔术协会设有户籍。话虽如此,协会魔术师并非一条心,这看fate/stay night也一目了然了吧。 魔术师全都抱着“到达根源”这个共同目标。不过那是指,自己一个人能够到达就可以。因此,协会内部化成了成员们间对立与策谋、疑惑与敌意漩涡。 魔术最高学府“时计塔” 时计塔现在可以说正是魔术协会中枢其本身,它以伦敦大英博物馆作为据点。全世界魔术师聚集,并于此日夜刻苦钻研魔术,同时也为了拉下其他派系以及竞争权力、获得预算等而鼓足干劲。组织是决不能称为一条心复杂奇怪构造,但他们魔术研究确实是世界最尖端。建筑物地下是以工房和书库起头,魔术师们研究区域。当然,它对一般人来说只是“来历正当博物馆”。它最深部有着被称为“桥底”特别区域(牢狱),幽禁着很多被协会判断为“才能太过突出所以危险”,并被“封印指定”魔术师。还有,伦敦塔地下,似乎幽禁着被当成是魔术协会第一灾难话题“恶灵”ガザミィ。 身为时计塔最高负责人“院长”,自创立以来经过2000年都是同一个人一直在任,因此被认为是脱离人类存在。 经营有关魔术专利权也是时计塔,远坂家现在财政,是用至今所存入专利费来维持。 贵族们(lord) 有多个古老家系君临着魔术协会,不对,是时计塔。他们被称为贵族(lord),成为了畏怖对象。  大贵族有三家,亲属大约存在20家,都是在表社会里也著名名门。贵族家历史最短也有500年,最长超过2000年。从遥远陌生过去起,他们就埋头于阴谋里面。 巴瑟梅罗[barthomeloi] 魔术协会名门贵族。现当主巴瑟梅罗萝蕾莱[barthomeloi lorelei]担任着时计塔院长辅佐。列席于家系人其精英意识极为强烈,是藐视着自己家系以外几乎所有人程度。另外,现当主被看做是“现代最高峰魔术师”。 埃尔梅罗[el-melloi] 属于名门阿契波尔特[archibald]家学派。第四次圣杯战争中,身为贵族凯纳斯阿契波尔特以一名master身份参战。不过由于凯纳斯突然战死,阿契波尔特家、埃尔梅罗学派一起遇上将要没落苦头。其后,基于曾是凯纳斯弟子韦伯维尔维特帮助,家门、学派双方都得以完成复兴。学派由韦伯继承,而他则被称为贵族埃尔梅罗2世。 ------------ 53第五十三章 圣堂教会 月世界的两大势力之一,其影响力以西欧圈为中心遍及世界各地。诉说神的爱、救济穷苦及患病的是他们的主要目的,但是它的里侧,存着完成特别目的的秘密组织。乃是与普通的教会不同,是以“狩猎异端”为目的所建立的大型武装组织。他们不承认恶魔以外的一切异端,绝对不认同与教义相悖的存。用神秘之技污染神、杀害类、扰乱世界,还有歪曲掉运行世界的法则――神之真理。这些全都是异端、理应被扑灭的存。但是,异端的力量庞大。吸血鬼的牙和魔术的子弹,能够轻易地破坏掉类的肉体。因此教会有着代行者、骑士团和第八秘迹会等强大的“王牌”。虽然对异端采取无为而治,但实际上是以狩猎为主,这与普通的教会所诠释神的教义是相同的。 圣堂教会是个巨大的组织,必然有分工严明的各个部门。教会其下分有众多部门,有负责回收和管理圣遗物的第八秘迹会,言峰绮礼和言峰璃正父子就是隶属这个部门;教会下属异端审问骑士团,讨伐异端的精锐部队,团长为盾之骑士利兹拜斐 ;以及虽然教会麾下,但实际上是一个独立组织,集合代行者中所有最强员的部门—— 埋葬机关,雪儿便是其中排行第七位的成员。 血流漂杵的抗争的最后,到了现代终于和魔术协会建立和睦关系(但是不为知的私斗从未停止)。另外,如果魔术协会是只把“到达根源”当作绝对目标的同业者的混杂家庭,圣堂教会就是拥有相同意识形态的同胞的集团。以“信仰”这个独一无二的羁绊来连系起来的他们无比团结,跟魔术协会那样的内讧和互不信任没有缘分。这就是他们“作为组织的强大”。虽然会因为教义解释的分歧而互相责难,但那不过是为了寻求“更好”的理性讨论。 编辑本段洗礼咏唱对教会的信徒来说,他们认为魔术是异端的行为,不应学习的东西。不过,若是形式改变为教会流派的魔术――即是“奇迹”――则被允许去学习。那就是被定型化的简易仪式“洗礼咏唱”。 这个仪式,藉着利用“教义”这个普遍性的基盘,使得世界上的何处都能够发挥机能。它完全没有像其他魔术那样用魔力击碎岩石的物理干涉力,但是对着灵体会发挥出极大的威力。 受到洗礼咏唱的灵体,会因主之教悔而立刻升华,回归到应当身处的“座”。这就是所谓的驱魔、exorcism。 当颂出kirie eleison――拥有主啊 请怜悯吧的意思的圣句时,主之圣印会闪耀放光。被这股神圣的光辉所引导,被净化的迷途灵魂,将会被送到理应身处的地方吧。 编辑本段特殊名词解释代行者 排除异端的“代行者”,是教会专属的处刑,为了痛斥吸血鬼、魔兽和魔术师这些“不存于圣堂教会的教义内的异端”的,纯粹的战斗员。是亲自兼任执行处刑的任务的“异端审问官(inquisitor)”。这些是教会中的佼佼者,能力超群,而且会被赋予“圣典”级武器的权利。有外部的混一起,而他们进行的不是驱除恶魔(exorcist),而是直接葬送恶魔的扑灭恶魔execution)。虽然无须怀疑代行者们对教会和神的忠义之心,但是格上脱离世间一般价值观和道德观的能说是大有吧。 第八秘迹会 圣的遗骸和血液、耶稣受难时的钉、犹大所得到的30枚银币等带有圣性的道具被称为圣遗物。然后为了回收并管理散逸到世界各地的圣遗物而存的特务机关就是“第八秘迹会”。 “秘迹”是指,天主教的教义中神所赋予的7种恩惠“洗礼”、“婚姻”、“叙阶”、“坚信”、“告解”、“涂油”,“第八之秘迹”则是指正当教义中“不存的恩惠”。换言之这也可以说是“违反教义的力量”。也就是说第八秘迹会是,不畏惧以魔术为代表的异端之力、为了回收被隐匿的圣遗物而进行过训练的特殊的圣职者们的集团。 埋葬机关 由教会所拥有的最强员组成的战斗机关。拥有极大的战斗能力,而且被赋予了即使对方是大司教等级,只要是异端的话就能够立即抹杀掉的权限。 首先,他们被要求的,是能够确实杀掉异端的能力,信仰心和格都只是第二第三。自然地,组成员就尽是格失常者。不过他们的实力,是以类之身也能与servant互角的程度。 他们最大的敌是吸血鬼,尤其是被称为“死徒二十七祖”的最强最古的吸血鬼们。尽管如此,但由于贯彻“实力优先主义”,因此也招致了其中一位二十七祖成为机关成员之一(二十七祖第二十位梅琏所罗门)这种离奇事。 魔术协会 1.“时计塔”。 被当成是现的协会本部的部门,存于英国的伦敦,大英博物馆内部。时计塔这个名字,与那座大笨钟有关。比其他部门新,其历史大概是2000年。创立于西历元年,作为最新的研究机关得到成长与发展。 2.“阿特拉斯院”。 存于埃及的阿特拉斯山脉的部门,别名称为“巨之地窖”。也是炼金术师聚集的研究组织,同其他部门相比,也是贯彻着算是很彻底的秘密主义,因此详细不明。 3.“彷徨海”。 是彷徨于北大西洋的巨大山脉其本身,也被称为“移动石柩”。组织内部没有一般的上下关系,被认为不像时计塔般期望着“魔术更进一步的发展”,但其真相不明。 以上的三部门同心合力,运营着魔术协会……这是场面话。这三部门老早就不太进行交涉。虽然不是敌对关系,不过三者的想法都不相同,考虑成它们有着相当大的隔阂也没关系吧。 还有,除魔术协会以外日本、中国、中东等各地域也存着管理神秘的组织,但由于思想不同而没有公开的交流。 魔术协会的魔术师们 除掉像卫宫士郎那样的例外,魔术师通常都所属于魔术协会。名门出身的远坂凛不说也罢,本来属于圣堂教会的言峰绮礼,也以派遣的形式魔术协会设有户籍。话虽如此,协会的魔术师并非一条心,这看fate/stay night也一目了然了吧。 魔术师全都抱着“到达根源”这个共同目标。不过那是指,自己一个能够到达就可以。因此,协会内部化成了成员们间对立与策谋、疑惑与敌意的漩涡。 魔术的最高学府“时计塔” 时计塔现可以说正是魔术协会的中枢其本身,它以伦敦的大英博物馆作为据点。全世界的魔术师聚集,并于此日夜刻苦钻研魔术,同时也为了拉下其他派系以及竞争权力、获得预算等而鼓足干劲。组织是决不能称为一条心的复杂奇怪的构造,但他们的魔术研究确实是世界最尖端。建筑物地下是以工房和书库起头的,魔术师们的研究区域。当然,它对一般来说只是“来历正当的博物馆”。它的最深部有着被称为“桥底”的特别区域(牢狱),幽禁着很多被协会判断为“才能太过突出所以危险”,并被“封印指定”的魔术师。还有,伦敦塔的地下,似乎幽禁着被当成是魔术协会第一灾难话题的“恶灵”ガザミィ。 身为时计塔最高负责的“院长”,自创立以来经过2000年都是同一个一直任,因此被认为是脱离类的存。 经营有关魔术的专利权的也是时计塔,远坂家现的财政,是用至今所存入的专利费来维持。 贵族们(lord) 有多个古老家系君临着魔术协会,不对,是时计塔。他们被称为贵族(lord),成为了畏怖的对象。  大贵族有三家,亲属大约存20家,都是表社会里也著名的名门。贵族家的历史最短的也有500年,最长的超过2000年。从遥远陌生的过去起,他们就埋头于阴谋里面。 巴瑟梅罗[barthomeloi] 魔术协会的名门贵族。现当主巴瑟梅罗萝蕾莱[barthomeloi lorelei]担任着时计塔的院长辅佐。列席于家系的其精英意识极为强烈,是藐视着自己家系以外几乎所有的程度。另外,现当主被看做是“现代最高峰的魔术师”。 埃尔梅罗[el-melloi] 属于名门阿契波尔特[archibald]家的学派。第四次圣杯战争中,身为贵族的凯纳斯阿契波尔特以一名master的身份参战。不过由于凯纳斯突然的战死,阿契波尔特家、埃尔梅罗学派一起遇上将要没落的苦头。其后,基于曾是凯纳斯弟子的韦伯维尔维特的帮助,家门、学派双方都得以完成复兴。学派由韦伯继承,而他则被称为贵族埃尔梅罗2世。 ------------ 54第五十四章 耶稣垂着头被钉十字架上,手心脚心被钉子穿透,流下鲜血。 他满身褴褛,遍体鳞伤,似合非合的双眼向着教堂之中大放悲声的怪物投下悲悯的目光。 空旷的教堂深处,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黑色制服的男的身躯光明的地面之上投下暗影。 因步伐的动作而飞扬起来的下摆,映出犹如蝠翼一般的形,就如同深渊恶魔的黑暗彻底将神圣污染。 然而他的脸上,却是一副平淡到几乎神性的神色。 他胸前的金色十字架反射出壁灯干净明亮的光芒,手中抱着黑色封面的圣经,就那样从后方的祈祷室一步一步地走出来,走到间桐雁夜的身边。 “……晚上好,雁夜君。” 言峰绮礼以温和的声调说道。 他向着地面横躺的女尸投去不带任何感情的冷漠目光,接着就将全部的注意力放了间桐雁夜的身上。 间桐雁夜全身痉挛。他的身躯扭曲成超越类想象的形状,就像是从久远的泥土之中挖掘出来的干瘪尸身一般,看上去丑恶又可怜。然而这样的间桐雁夜言峰绮礼的眼中看上去,却比神坛之上的耶稣更加圣洁―― 死亡啊,绝望啊!如同疼痛一般狂热的杀戮啊!比杀戮更加美丽的愧悔啊――多么、多么地,令窒息的罪恶啊!比鲜血更加艳丽,比美酒更加浓厚的馨香,比什么都、比任何存都更耀眼的痛苦啊! 真是……至上的愉悦感哪~ 忍住内心的骚动,言峰绮礼低头看着间桐雁夜。 即使心脏正为这样的间桐雁夜而疯狂搏动着,血液因他的绝望呐喊而狂烈沸腾着,言峰绮礼的脸上依旧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间桐雁夜没有回答他――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像野狗对着坠落的月亮狂吠一般,看着禅城葵的尸体,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 他破了音的声音教堂内回荡。 “――杀了――,没有,没有,没有――!!!” 他已经因为精神的极度混乱而语无伦次了。 否定看到的,否定听到的,否定自,否定现实,否定一切否定所有――不管是任何事情,只要是关于禅城葵之死的任何讯息全部否定,这就是间桐雁夜目前的状态。 不要对说话啊! 不想听任何言语! 把这个……从的眼前挪开啊! 并没有……并没有……并没有……!! 【杀了她】 住口!住口啊啊啊啊! 【杀了她】 没有!不是!不是! 间桐雁夜的视野变得光怪陆离。如同水下荡漾的阳光一样,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扭曲、散发着异常的色彩。而那异常世界的中央,禅城葵的尸身清晰完全地映入他的眼帘。 为什么会躺这里? 这冰冷的地板之上。 为什么神的殿堂中遭遇了死亡? 这是神明的领土啊。 葵。 葵啊! 快点睁开眼睛,看着。 是这么的、这么的意着的微笑啊!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不!没有…………!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有什么东西,碎开了。 间桐雁夜的喉中发出垂死般的咯咯声。 他以扭曲的表情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喃喃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自言自语。 ……是,杀了她。 没错。 是用这双手……这双丑陋的手,掐住她细弱的脖子―― 无视她的哀嚎和求饶―― 无视她的惊恐与泪水―― 掐断她的呼吸。 扭断她的骨头。 让她的□和哭泣全部被堵喉咙里。 让她用最痛苦的方式窒息而死。 间桐雁夜无法控制自己散乱的视线。当他的目光触到禅城葵的眼睛时,他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嘶叫。禅城葵惊恐而怨恨的浑浊双眼对上他畏缩的视线,令他瞬间捂住了脸,就好像被刺伤了一样,向后仰倒。他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不让一丝光线漏进双手所塑造的黑暗之中。 他开始慢慢地、惶恐地发出哭泣的□,如同犯了错误的孩子,失去了一切自思考的能力。 她死了。 禅城葵已经死了。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已经……坏掉了? 言峰绮礼缓慢地俯□子。 他那双满含扭曲兴味的双眼专注地凝视着间桐雁夜的模样,几乎不愿意破坏这令他无比愉悦的景象。 但――这可不行呐。 就这样坏掉的话…… 可还需要的力量呢,间桐雁夜。 将间桐雁夜和远坂葵一同约到深夜的教堂,正是言峰绮礼。 对于远坂夫妻与间桐雁夜之间的事情,恐怕除了间桐家的那位之外,也就只有言峰绮礼可以称得上是了如指掌。 通过assassin的活跃,从情报的集中收集,到后来几行踪的全盘掌握,所有的讯息都那一双双潜藏黑暗之中的眼中记录。 言峰绮礼的手中已经紧握着所有的命运之线――他的五指关节上拴着的,是令所有为之跳动歌舞的操偶线。 有的连接着木偶的脊椎,只要轻轻一动就足以撼动所有。 有的连接着木偶的四肢,只能间接地触动,但却可以让木偶因此而失去平衡,摔倒地。 言峰绮礼是谁都不知道的偶师。 他辽远的高空,玩乐地舞动着自己的十指,看着线下束缚着的木偶们哭泣哀嚎,愚蠢地拼杀。偶尔他也会松开线,将自己的手指伸下去――木偶咬住他的指尖,血滴会沁出来,然后,木偶会被他的其他丝线割得粉身碎骨。 这就是言峰绮礼追求愉悦的方式――这就是追求堕落愉悦的言峰绮礼,披着圣洁外衣的男。 轻启嘴唇。 双眼微微眯起。 目光专注地看着间桐雁夜的侧脸――那些刻印虫依旧他的皮肤下窜动,有时也会攻击他的表皮,令他的侧脸上不时会凸起一个半透明的鼓包,几乎能够看到底下飞窜的虫。 言峰绮礼的眼睛愉悦地弯了起来。 他间桐雁夜的耳边,以低到极限的声音发出恶魔的诱惑。 “复活吧。”如同划破夜空的雷电一般,言峰绮礼的声音撞进间桐雁夜的耳膜。“得到圣杯,然后向它许愿――这样就可以将这个女复活!” 间桐雁夜的身躯猛地震动。 他的皮肤下面,无数刻印虫依旧以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速度他的经络之中蠕动。它们抖动着自己软绵绵的身体,以尖利的钢牙他的血肉中啃噬,发出兴奋的嘶叫声。他早已无法控制它们的疯狂,只能任由它们他的全身上下肆虐。 即使是这样的刻印虫加起来,也比不上间桐雁夜内心中迸裂的情绪。 “复活……” 目的已经顺利实现了。 言峰绮礼露出微笑。 “是啊。复活――”他间桐雁夜的耳边轻声细语,“让她忘却一切的痛苦……让她忘掉一切让痛苦的东西……然后她会变成一个的……‘葵’。” “一个的……” 间桐雁夜茫然地重复。他低低地嗫嚅着,眼神空洞,就好像虽然能够完整地念出来,但他却对其中的含义一无所知。“……一个的……” 言峰绮礼愉快地看着他。 几乎能够听见呢,名为间桐雁夜的男,内心崩溃粉碎的清脆裂响。 因死亡而崩溃,因妄想而堕落――言峰绮礼所需要的,正是这样的间桐雁夜。 为了内心的虚无梦想而不择手段的男,为了复仇能够无所不用其极的男――而那个梦想,绝不能是“活着的”。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地上安静地躺着的女。 她姣好美丽的脸庞上满是惊恐和痛苦,圆睁的双眼似乎依旧仇恨地瞪视着他――瞪视着这个以远坂时臣为理由,让她误以为丈夫正这个一直非常信任的安全之地等待着她,却害得她将性命也丢这里的诈欺者。 真是抱歉呢――葵夫。不过,这一切的牺牲都是必要的。 的死亡,只是奏响那盛大的奏鸣曲之前,最重要的一颗音符而已。而后所爆发出的天籁之音,绝不会想到,会有多么地令沉迷啊―― 言峰绮礼翻开了手中的圣经。 以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之音缓慢地念诵出神圣之词,向着这位无辜赴死的女子发出希望的祷言。 愿的灵魂得享安宁,愿得到灵魂的平静,愿回归神明的身侧,愿得见那天上之神,愿得他怜悯,愿得到永恒的幸福。 阿门。 神父阖上圣经。 他自己的胸口划下十字,露出微笑。 那笑容看上去平静温和极了,神色圣洁而悲悯――但那双眼睛,如同地狱深渊一般沉黯,如同恶魔一般罪恶,如同极地冰雪之下埋藏着的岩石一般冷酷坚硬。 黑衣的神父转过身,抬起头,望向了教堂墙壁之上的神像。 那双眼睛依旧静静地注视着。 注视着死亡,也注视着欺瞒。 注视着疯狂,也注视着野望。 除此以外,他始终一动不动。 言峰绮礼发出了轻微的笑声。 他将圣经夹手臂下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和袖口,以一副堂皇姿态,向着祈祷室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更新来啦~~~~~ 雁夜叔彻底被蛊惑了。 本章我描写了非常多的强烈对比,你们看出来几个? =w= ------------ 55第五十五章 当言峰绮礼再次从祈祷室中走出之时,教堂地面上的一切狼藉都已被处理干净。 禅城葵的双眼已被人阖上,身体被扶靠在长椅上,垂着头坐着。即使从背影上看起来都与之前没有什么差别,但那僵硬的躯体足以让人察觉真相。 在她长椅的前方,间桐雁夜站在那里,垂着头。 言峰绮礼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并不重要。 他走向间桐雁夜,手按在肩头,五指微微用力扣紧,微笑着,语气坚决:“雁夜君,该回过神来了。下一步的情报已经到手了。” 他看着间桐雁夜向他转过来的脸,对间桐雁夜阴郁森冷的表情挑了挑眉,笑了一下,将摁在间桐雁夜肩上的手松了开来。 接着若无其事地将另一只手高高扬起,示意间桐雁夜注意他手中的一叠纸。 言峰绮礼没有再使用远坂时臣提供的自动书写魔术,因此也不再需要那种特殊处理过的纸张。他手中的是非常简单的白纸,纸张挥动之时显露出的寥寥数字令间桐雁夜微微一愣。 “远坂”和“爱因兹贝伦”的名字非常清晰地在纸面上书写着。 “根据情报,远坂时臣于今夜凌晨前往冬木边缘、爱因兹贝伦家控制的森林,与卫宫切嗣等人进行了接触。”言峰绮礼平淡地转述着纸上的内容。 “你……使用了‘外部的力量’?” 还未对远坂和爱因兹贝伦的接触做出什么反应,间桐雁夜就首先注意到言峰绮礼手中情报的来源。看那些纸张上截然不同的字迹,显然出自不同人之手,也就是说,言峰绮礼利用了“圣仪”之外的人手来协助他。 对于助手方面,圣杯战争并未对参与者做出相关的限定,但对魔术师们来说,使用“自己“以外的力量来协助自己获胜是一种令人不齿的堕落行为。即使是寻求帮助,也一定会采用在参与者中寻求同盟的方式。 这并不是什么严格规定,但对于高傲的魔术师来说,这就是他们的尊严所在。 然而在这次的圣杯争夺战中,出现了两个异类——一个是不择手段的“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还有一个就是身为魔术协会死敌的圣堂教会神职者言峰绮礼。 这样的约定俗成,对他们没有任何实际的约束作用。 所谓魔术师的高傲和尊严,对他们来说什么都算不上。 从一开始,恪守着“高贵”的那些古老魔术师们就已经居于不利地位,正是由于他们的这一点死板。当别人使用 当间桐雁夜说出那样的话,他看到了言峰绮礼的微笑。 言峰绮礼只是那样笑着看了他一眼,双眼中满是冷漠的厉光,一个字也没有回答他。 于是间桐雁夜低下头,将这件事完全压了下去,没有再问一句话。 有询问的必要吗? 在这里的两个人说到底,都不是真正的魔术师啊。 “……在这种时候与爱因兹贝伦接触的话,我有理由认为远坂和爱因兹贝伦很有可能已经结为同盟。一个是拥有saber职阶英灵的魔术师杀手,一个是掌控冬木的远坂家主,手中拥有那种从者的古老贵族,接下来对我们相当不利啊。” 言峰绮礼继续进行着分析。即使是形势这样严峻,他依旧表情平淡,就好像并未将此真正放在眼中一样。 “……所以呢?” 间桐雁夜有些厌烦地说。 “……所以,你们可以去看看爱因兹贝伦到底藏了什么宝物在家里。” 突兀出现的嘶哑女声令两个人都绷紧了身体,猛地转过脸去。 “莫瑞甘……殿下……?” 言峰绮礼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的脸上现出了惊喜的神色,这让惊异的间桐雁夜不禁侧目。 然而言峰绮礼并未理会他狐疑的注视,而是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空气中传来声音。 如同撕裂布料一般的脆响。 空气……不,是空间。 空间被整个撕开了——如同质量不好的布匹一样,轻易地被人扯成两半。 先是手臂,然后是□的足,接着是微微晃动的裙摆——黑衣黑发的少女从他们身侧的虚空中走了出来。她的目光落在绮礼隐隐压抑不住激动的脸上,又将目光转向满脸戒备的间桐雁夜和那具曾经名为远坂葵的、现在无声无息地坐在长椅上的尸体。 目光的焦点最终定格在远坂葵扭曲僵硬的脸上。 微笑在她的脸上缓慢地绽放开来。 “……真是,美丽的死亡啊。”她低声笑道。“无论是那残留的绝望,还是那些不甘和怨恨——” 间桐雁夜的身体猛地战栗了一下。 莫瑞甘的话语激发了他心中某个脆弱的破绽。 “给我住口!” 为了掩饰这丝因莫瑞甘的话语而被激起的不安和动摇,间桐雁夜选择将这些怒气和怨恨转向他人——他满脸暴怒地向着她伸出了手,疯子似的大声怒吼道,“别用那种轻佻的口气……!” 莫瑞甘并未作出任何反应。 甚至视线都未曾有半分的偏移。 在间桐雁夜触碰到她之前,言峰绮礼就已经死死地攥住了他那只无力的手。 他以一副恐怖的表情瞪视着间桐雁夜,嘴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握住间桐雁夜手腕的手用力到关节发白的地步。 “把你的手给我拿开。” 言峰绮礼冷硬地警告。 “……放开我的手,言峰绮礼。” 间桐雁夜阴郁地回视着他。 脆弱的同盟因这位突然出现的女神而迅速瓦解。无论是哪一方都因被踩到了底线,激发了野兽本能一般的攻击性。 言峰绮礼的手以几乎要折断间桐雁夜骨头的力气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间桐雁夜的皮下窜过刻印虫,不知从何处已然响起了魔虫的窸窣声。 言峰绮礼和间桐雁夜像是两头被激怒了的公牛一样互相瞪视着,互相钳制着,微微喘息着。 面对这种情况,莫瑞甘却只是就那样看着,微笑着,什么也不说。 而在她身后的裂隙依旧没有合拢。 直到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从长枪的长柄、结实的手臂、覆盖着轻铠的腿渐渐显露出来之时,言峰绮礼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向了那边。 黑发红眼的英灵从莫瑞甘走出的虚空裂隙中迈了出来。 像是刚刚睡醒一样,迪卢木多步伐闲适,表情轻松愉快,迈出裂隙之后大大地伸展手臂,发出悠长的叹息声。他打量着教堂的摆设,接着转过目光。 他妖异的目光与言峰绮礼的目光相撞。 迪卢木多露出了笑容。 狂放的、饱含攻击性和讥讽的笑容。 “……看看这是谁啊。我的——主人哟,可真是好久不见啦。”骑士以充满恶意的讥嘲口吻开口道。 “……英灵lancer。你为何会在此处。” 言峰绮礼的脸完全僵硬了。 他冷声对着迪卢木多发出疑问,不快的深棕双眼冷厉地瞪视着他。 “……呵。”迪卢木多发出不屑的轻笑声。“‘主人’哟,你并不需要对这种已经用自己的双眼确认了的事实,再次作出询问,因为你所看到的就是事实。” 并不需要他再多说什么了。 lancer是跟随着女神的步伐走到此处的。 女神默许他的追随。 而且,看他的表情—— 言峰绮礼微微垂下视线,没有再说一个字。但他的手依旧紧紧攥着间桐雁夜的手臂,防止他的任何攻击举动。 “……‘主人’?”间桐雁夜喃喃地重复,他以怪异的目光来回看着言峰绮礼与迪卢木多二人,眼神中怀疑的神色更加浓重了。就算他对这场战争再漠不关心,他也知道言峰绮礼的从者应当是assassin而不是lancer,况且这个lancer给他的感觉简直跟berserker没有任何差别——除了那份失去理智的疯狂之外。 莫瑞甘没有理会间桐雁夜的反应。她只是仔细地看着言峰绮礼的脸,接着露出了微笑。 她走近言峰绮礼,满含趣味地看着他僵硬沉重的表情,被他那副闹别扭似的样子逗得笑出声来。 “绮礼哟。” 莫瑞甘以柔软嘶哑的声音安抚道。 “我的……忠诚的仆人,并不需要为此而感到愤怒或不甘。你只要按照你自己的愿望继续走下去就好了。别忘了,我将胜利许诺给你。” 迪卢木多发出一声哼笑,而言峰绮礼一言不发。 莫瑞甘注视着言峰绮礼。 他的表情已经完全恢复到空白的平淡,无法听到他的任何任何心音。 就好像他已经从心灵到神情完全空白了一般。 但这也只是一瞬。 言峰绮礼迅速地恢复过来。 他没有再看迪卢木多,只是对着莫瑞甘微微颔首,轻声问道:“不知您说的宝物……是什么?” “——你们想要的那个圣杯啊,现在正在爱因兹贝伦那里哦。” ------------ 56第五十六章 ……圣杯爱因兹贝伦手中? 不,绝不可能。 言峰绮礼的眉头深深地皱起来。他充满质疑的目光投向了莫瑞甘,却看到她满含神秘笑意的双眼时迅速地收了回来。 就像是害怕着什么一样,他低下头,再未显露出自己一丝一毫的表情。 圣杯只有吞噬了六位英灵之后才会真正的出现唯一的胜利者面前,成为所有都渴望着的万能的许愿机。 这是冬木教会的实际掌权者、第八秘迹会的冬木分部之首言峰璃正给予自己的儿子最为隐秘的情报。 “不可能……吗?”莫瑞甘突然笑出了声。她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作出一副谦卑姿态的言峰绮礼,轻轻笑出了声,“绮礼哟。” 她的手指轻轻地点了言峰绮礼的额心。 言峰绮礼因那指尖的冰冷而反射性地战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脊背也立刻绷紧了。但他很快以自己的意志控制住了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垂着头站着任由莫瑞甘的触碰,就好像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被‘过去的历史’束缚住了。” 她轻柔地说。 “‘应该是这样的’吗?‘按照规则是这样的’吗?‘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吗?……世界是无法全然了解的东西啊,绮礼。即使是吾等的眼睛,所能注视到的,也不过只是它的一部分而已。” “圣杯――是活着的死物。” 莫瑞甘放下了手。 言峰绮礼一动不动地站着,好像对她的话语没有任何的反应。 但他的心脏正狂乱的跳动着。那一声一声的搏动,清晰地展露出他动摇的思绪。他紧紧抿住嘴唇,却依旧无法控制住那些肌肉的颤抖,直到那战栗蔓延到他暴起经络的额角。 圣杯是活着的死物―― 死物如何活? 活着的东西如何保持死的状态? 生与死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绝不可能相融的东西。 但是女神是这样说的。 掌管着战争与死亡的这位女神,对着她此世唯一的信徒这样说了…… 她绝不会欺骗自己。 言峰绮礼这样坚信着。 所以,她所说的,一定是“真实”。 言峰绮礼开始认真思考女神的发言。被“过去的历史”束缚住,因而坚信着“绝不可能”的话……无疑就是说他对圣杯战争规则的绝对肯定。 那么……他擅自认定的规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圣杯是活着的死物。 究竟什么是活着?能够呼吸吗?拥有灵魂吗?或者拥有自的意志吗? 还是……全中? “……究竟是什么?” 言峰绮礼陷入了复杂纠结的思考之时,一直忍耐着的间桐雁夜终于忍不住出声了。他以迷惑的目光看着言峰绮礼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表现,并对少女模样的神明展露出了不信任以及敌意的神色。 “呵――“莫瑞甘以冰凉的目光注视着间桐雁夜。“尘埃之中爬动却不愿向死亡低头的……绮礼,选择的盟友真是相当有趣啊。” 因这带着些微嘲讽的轻蔑描述而感到有些愤怒,间桐雁夜捏紧了拳头。但他很快感受到全身魔力回路阵阵刺痛,就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了自己,令他脊背绷紧,不敢妄动。 言峰绮礼慢慢地抬起了头。 他没有对间桐雁夜投以目光,也未曾对莫瑞甘的评论作出回应。他只是以毫无波澜的声音阐述了自己与间桐雁夜结盟的缘由。 “……需要他的帮助。”他说。 莫瑞甘的身后,迪卢木多突然发出了笑声。 从刚才那些挑衅的话语之后就一直未出声,只是以饶有趣味的眼神来回打量言峰绮礼和间桐雁夜的骑士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一般作出了反应。 “……恐怕只是想要利用这个的力量吧?”他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言峰绮礼未曾说出口的事实。对于他几乎实质化的针对,言峰绮礼面无表情,就像是他根本不存一般毫无动摇。 言峰绮礼就像没听到他的嘲笑般沉默。 间桐雁夜的脸色比刚才更阴沉了些,但并未露出惊讶,显然是早有心理准备。 “迪卢木多。” 莫瑞甘露出了微微无奈的表情,“打扰了的乐趣啊。” “……亲爱的莫瑞甘。”迪卢木多仍旧低低地笑着。他血红的双眼微微眯起,目光针刺一般射向一言不发的言峰绮礼,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敌意,“该欣慰于的克制啊――可是下定了决心,再下一次见到这个男的时候,一定会夺取他的性命呢。” 随着他的话语,杀气已经开始他的身边环绕,那双妖异的红瞳已经微微眯了起来,就像是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杀戮冲动了一般。 “呵……主?” 讽刺地拖长声音,念出这个虚假的称谓,骑士高声地大笑了起来。 “居然存着那样的联系……与这个男之间。啊啊,每当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想要撕碎什么来发泄自己的怒气……” 他看向了言峰绮礼。 那充满杀戮欲望的脸无疑正宣告着对言峰绮礼的杀意。 然而黑衣的神父面无表情地站原地,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的挑衅一般。 而代为回答的,却是站他身前的少女神明。 “这可不行。” 莫瑞甘轻柔地回答,“绮礼他可是此世寻找到的宝物呢。” “……哦――”迪卢木多的目光立刻从言峰绮礼的身上拉了回来,声音也沉了下去,“那就更想将他除掉了。要为了他而阻止吗,莫瑞甘?” 温存之后短暂的甜蜜关系被打破了。 他开始露出獠牙,而她开始展现傲慢。 迪卢木多――他是说真的。 无论是那双开始流转血色光芒的眼睛,还是他浑身腾起的斗气怒焰都这样告诉莫瑞甘。 但是莫瑞甘并未因此而动摇。她那如同鸦羽般漆黑的长长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从那长睫下方露出冷酷的光芒。 “虽然知道的杀意来源于何处,也对的嫉妒感到愉悦万分,但是迪卢木多――”她的目光也渐渐转向了冷厉,“这是属于的宝物哟。破坏了的东西的话,即使是也会生气的哦。” ――她捏住他刺向他的枪尖。 ――他以她的死逼迫他堕落。 现,她又阻止他杀死他―― 骑士大笑起来。他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就好像嘲笑自己的愚蠢一般,笑得声音都渐渐嘶哑了起来。良久,他止住笑声,面无表情地看着莫瑞甘。 女神也失去了笑容。 她以漆黑的双眼凝视着嫉妒的骑士,没有任何表情,却让骑士感到心脏痛楚。 他看着莫瑞甘,低声开口:“……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女啊。所谓的爱情,竟是如同河流上的薄冰一样脆弱的东西。” 莫瑞甘没有马上回答他。 她只是那样沉默地看着他,然后低声回答:“是神明。是不可动摇的东西。即使拥有着所希望的感情,依然是那样冷酷如同岩石,变化如同水流一般的本质。即使看上去那么像一个普通类,也必须记住。” 她深深地凝视着迪卢木多。 “……迪卢木多。是与,截然不同的东西。” “……让感受到自己的奢望是如此的不切实际。……而且,愚蠢之极。”迪卢木多发出干涩的笑声。“将一块石头放进了胸口,希望用自己的鲜血将它融化。而它却只是因那温度而呈现出温暖的假象,一旦暴露空气之中,又会再度回复到原本的冰冷坚硬。” “……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瓜了。” 因为即使是这样,依然无法停止为着迷――无论是多么残酷、多么喜怒无常,也依旧被深深吸引。 “但是,的女神,莫瑞甘啊。即使这会激怒――”骑士脸上的表情变得冷硬无比。比起刚才轻浮的冲动,这次的杀意是完全针一般尖锐地刺向言峰绮礼。他的目光落言峰绮礼的身上,手中开始具现出红色的长枪,和黄色的短枪,“――绝不会放弃杀死这个男的意愿。” “……即使是惹怒也无所谓?” 莫瑞甘深深地看着他。 “会因令不快而感到愧疚难过。但无法容忍这个男的存。” “哪怕是逞一时之快后,因为缺失令主而不得不独自返回英灵座,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独自返回,将一个丢这里? 如果敢说是的话,就杀了―― 莫瑞甘沉黯的双眼这样告诉迪卢木多。 曾经她想带着他一起走的――她杀死索拉之时,那是一同回归的最好机会。然而他被无谓的忠诚束缚,不仅拒绝了她,甚至想要什么也不做地坐视自己死亡。 这是报复啊。 莫瑞甘的心里涌起隐秘的快意。 感受到了吗?当时动弹不得的麻木痛苦。 骑士陷入了沉默。 他的脸绷得紧紧的,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这样的选择实是太难了,无论哪一方都违背了他的希望。 如果按捺住对言峰绮礼的杀意,就一定能够更长久地与莫瑞甘一起,如果不顾莫瑞甘的警告将言峰绮礼击杀,自己就将不得不独自返回英灵座…… 自己的心疯狂地叫嚣着要杀掉那个男,才能得到满足。 而它却也同样叫嚣着要与莫瑞甘片刻不离,哪怕是一秒钟的分离,都会让它失去活力,干瘪死去。 不想离开……即使是必须一直压抑着杀意和愤怒,也不想离开她的身边。 为什么要逼迫他? 为什么不能让他自由地顺从自己的愿望,将那个碍眼的男消灭掉? 迪卢木多突然感到有些委屈。 他抿住嘴唇,没有再说一句话,就那样从实体化的状态转为了虚无的灵体状态,消失了所有的视野之中。 ------------ 57第五十七章 爱因兹贝伦和远坂已经结为盟友。 间桐和教会也已经联合。 caster组失败。 lancer组重组。 7组仅剩5组,其中的4组分别结成了同盟――这就导致独立于两大阵营之外的rider,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境地。对任何一方来说,他都是比对方更好解决的目标,在最终的决战到来之前,如果再不做出选择的话,他就必定会被首先除掉。 尤其不幸的是,拥有那样令主的他――那种身家并不煊赫,甚至历史短到没有任何的家族魔术刻印留下来,自己本身的魔术天赋也相当一般,唯有魔术学识远超同龄人的少年令主。 身为这位令主从者的亚历山大大帝,即使在历史上曾经是踏遍整片大陆的煊赫帝王,也无法发挥出自己应有的实力。 况且,他们既无法利用魔术以外的力量,也没有任何情报渠道。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根本不可能了解自己已经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盛宴”这样的事实。 他和他的令主――他们的行踪迅速地暴露在一群露出獠牙的野兽面前,就像一块还滴着鲜血的肉块一样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而他们一无所知。 言峰绮礼知道卫宫切嗣一定会将目标首先对准rider组。 卫宫切嗣也明白言峰绮礼绝不会放过狙击他们的机会。 但卫宫切嗣绝不会想到,言峰绮礼的身边有着一位超越常理的神明存在。 这位神明看破了爱丽斯菲尔的外壳,注意到她死物的本质,以及那具已经开始崩溃了的、非自然产生的肉体。 她与这拥有了生命的器物交谈。 她观察这活着的死物的举止,她倾听它的心音。 她对它充满兴趣同样也充满摧毁的欲望。 “圣杯正在爱因兹贝伦的地下仓库中沉睡着。” 在得到了这样的信息之后,还有必要将目光放在那两只自以为隐蔽地躲藏在地洞之中的野兔吗?rider?韦伯维尔维特?在圣杯的面前,不过都只是连前菜都算不上的开胃小菜而已。 言峰绮礼已经明白了,真正的关键究竟在哪里。 rider和韦伯维尔维特不知道卫宫切嗣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的额心。 卫宫切嗣也不知道,言峰绮礼已经对他藏在地下仓库之中的宝物势在必得。 那么,怎样夺取圣杯呢? “berserker……拥有化形成其他英灵的力量。” 没等言峰绮礼使用手段从间桐雁夜那里套话,间桐雁夜就已经用那只满是冷意的独眼看着他这样说道。出乎言峰绮礼意料之外的干脆且坦诚,甚至不需要他用上任何心机。 “按照你一贯的行事风格,大概十分需要这样的伪装吧?” 间桐雁夜略有些讽刺地说道。 “……你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了呢,雁夜君。” 言峰绮礼露出惊讶的眼神,带着些许笑意说道。 间桐雁夜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从言峰绮礼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移开,投 向在他身后站着的黑衣女子。 她也正看着间桐雁夜,用一种令间桐雁夜感到心慌不已的眼神。 【我洞察你的一切】 她的目光这样宣告着。那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子,有着任何生物都绝对无法拥有的冰冷坚硬。那其中看不到任何生物应有的情绪,简直如同两颗真正的黑色宝石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目光,也不是人类该有的表情。 他听到不知来处的声音,无数的声线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在他的脑中清晰地鸣响。 【你想要什么?】 我要……复活葵。 但也想要……杀死远坂时臣。 忍受着脑袋里闹哄哄的杂音,间桐雁夜将目光投向了言峰绮礼 站在自己面前满脸正直的这个男人,披着神圣神父伪装的这个恶魔――他也是圣杯的争夺者。即使再怎么希望自己能够从所有人的手中夺得最终的胜利,间桐雁夜也清楚地明白,这样的几率究竟有多么渺茫。 不需要多想。 不需要过多的思考,间桐雁夜。 只要向着你所希望的方向一直向前走就行了。 【你是什么?】 我是怪物。 心里的声音这样说着。 我是,马上就会死去的怪物。 心底的丧歌这样唱着。 [以你的魔术天赋,绝不可能撑过去的。你,会死――] 间桐脏砚说。 但是他活下来了。 即使体内布满丑恶的魔术刻印虫……即使他半个身子被完全地摧毁了行动机能。 即使他命不久矣,即使他无时无刻不在饱受折磨―― 但他活下来了。 凭着意志,间桐雁夜从虫子的利齿之下夺回了自己生存的力量。 即使,这条从虫口之下夺回的性命,就如同日出之前的薄霜一般,只能在朝阳升上天空之前,苟延残喘地存在着。 【你为什么会参加这场战争?】 [居然到了这个地步还未死去吗?这让我产生了意外的期待啊――] 间桐脏砚这样说。 ――住口!! 我并不是……并不是为了你那肮脏下流的趣味,才在这场战斗之中努力生存的啊! 我的……我所有的愿望! 都是为了能够再看到……她们的笑容! 哪怕……哪怕只是能够让间桐脏砚按照约定的那样,将樱从那个丑恶的间桐家中释放! 如果失败了…… 即使失败了―― 即使粉身碎骨,尸骨无存,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血肉都被虫豸吞噬,即使在通往圣杯的途中就失去性命,无法走到最终…… 但是,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个男人一同拖下地狱! 我会竭尽全力地杀死那个男人。 我会竭尽全力地保住自己的性命。 我会竭尽全力地――夺得圣杯! 哪怕是将自己的血肉、自己的骨、自己的灵魂全部作为养料也无所谓――! 脑中的声音消失了。 间桐雁夜发现自己满身冷汗,连眼前视野都因从额头上滴落的汗水而模糊了。 但……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自己的虫子们,在这瞬间竟然异常地安静了下来。 她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那个拥有非人之眼的女人,越过言峰绮礼的身侧,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间桐雁夜注意到言峰绮礼微微低下了头,保持沉默。 那个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的神父,在这个不知名的神秘女人出现之后,就好像立刻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面对讥讽不动声色,在她说话之时保持缄默,对她的一切话语深信不疑,简直就像是狂信者一般…… “你真是我所见过最矛盾的东西了,间桐雁夜。” 被言峰绮礼叫作“莫瑞甘殿下”的女人这样对他说道。 她满脸愉悦之色,正向着自己缓步走来。 “对圣杯充满渴望是为了让他人得到幸福,想要杀死别人是因为他毁掉了自己妻女的幸福。接受折磨是为了寻得力量,而这力量将同生命一起为他人燃烧殆尽。即使被诱惑堕落,却依然想着,要让那个名为葵的女人幸福――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 “身体里充满丑恶蠕动的虫子,躯体也扭曲难看得如同从烂泥中爬出来的肮脏生物――这么丑陋的外表下面,竟然有着一颗‘希望某人得到幸福’的心灵呢。” “你知道――圣杯这个丑陋的东西,只会属于唯一的胜利者吗?” 莫瑞甘站在了间桐雁夜的面前。 间桐雁夜没有回答。但他唯一的独眼毫无动摇地回视着她。 “是呢――你们应当比我了解得更清楚才对。“莫瑞甘轻声笑了起来。“绮礼。” “我在。” 黑衣的神父应道。 “具有人类形态的东西啊……生是生,死也只能是死,这是人类的规矩。但,也有一些是特殊的。有些是会行走的死体,也有些是死去了的活物,有些东西不死不活地游荡着,即使因永生而得人艳羡,却只有自己才会品尝没有终点的永恒究竟是多么痛苦难熬的酷刑。” 她指向了间桐雁夜。 “这个人,是肉体死去的、却还依旧活着的东西。而圣杯则是――有着人类形状,能够说话,能够笑也同样能够哭泣的、呼吸着的死物。” 你明白了吗? 有着人类形态的东西并不只是人类。 你们所竭尽全力争夺的“圣杯”,正在人类外壳的遮掩之下,在爱因兹贝伦的掌控之中隐秘地生存着呢。 “有着冬雪一般银白长发的,有着红宝石一样透明美丽双眼的,有着蜂蜜一般柔软甜蜜红唇的,有着比任何人都温柔的笑容,有着比任何人都悦耳的声音的那个女人啊。有着比任何人都天真单纯也比任何人都坚强执着意志的那个女人,竟然是圣杯那种臭气熏天的东西……这可真是令人感到遗憾不已。” 随着莫瑞甘的描述,一个形象在言峰绮礼的眼前勾勒出来。 在caster那边的战场之上,初次见到的那个女人……穿着白色的大衣,与saber一同前来的女人。在情报之中,身为爱因兹贝伦这一代的后裔,连结了爱因兹贝伦家和卫宫切嗣的那个女人…… 竟然是圣杯吗。 已经为卫宫切嗣生下一个孩子的这个女人……与人类毫无差别的这个女人,竟然是圣杯吗?! 所有人都被愚弄了。 被创始御三家完全的愚弄了。 他们各自掌握了外人绝不可能知晓的情报,甚至连圣杯都已实现握在手中。 再以那个万能的愿望作为香饵,诱使那些愚蠢的人为了那个愿望而前赴后继地送死,成为他们完成圣仪的祭品――这就是,圣杯战争的真相。 ------------ 58第五十八章 并不需要任何伪装。 因为,这是正式宣战―― 缺少了assassin的高机动性和高隐蔽性,但却有远超assassin的高破坏力。缺少一般英灵拥有的理智和智慧,却拥有几乎与最高职阶的saber同等的战斗力――唯一的缺点就是如同吞噬一般地吸取魔力,会对令主本身造成巨大的伤害。 berserker――体内燃烧着狂乱血液的黑骑士,就是这样的英灵。 仇恨一切吧! 摧毁一切吧! 凡挡道路上的一切,尽皆毁灭! 盔甲之下的双眼,闪耀凶暴的血色光芒。 以钢铁包覆的身躯,缭绕着不祥的黑烟。 张开嘴,没有任何类的语言,唯有一声声尖利咆哮,划破虚空。 放弃思考吧! 放弃犹豫吧! 放弃的生命和灵魂吧! 突入吧! 撕碎吧! 将所有的一切吞噬殆尽吧! 钢铁之躯碾过无声趴伏的花草,折断宁静伫立的大树,虫鸟的哀鸣被淹没钢铁碰撞的脆响之中。黑骑士无视挡他前进道路之上的任何事物,以一副狂暴的姿态,向着爱因兹贝伦城堡的方向快速行进而去。 ――没有发现rider和他令主的踪迹。 卫宫切嗣将眼睛从狙击枪的瞄准镜后方移开。 位于冬木市边缘的深山町地区,有着大片的老式住宅,里面的住户大多是年纪较大的,都已经这里居住了十年以上的时间。整个片区都呈现出一种与市区的快节奏截然不同的悠然闲适。 古兰玛凯基老夫妇,也是这群住户其中一家。这对老夫妇并不是什么强力的魔术师,只是一对普通的老夫妇而已。然而这对老夫妇的家正完全暴露卫宫切嗣的眼中――透过狙击枪的瞄准镜。之所以会被盯上,完全是因为这对老夫妇家中的住户。 ――也就是卫宫切嗣此行的目标,韦伯维尔维特和他的从者rider。 再次从瞄准镜中确认目标仍未归来,卫宫切嗣靠了旁边的水箱壁上,从衣袋里抽出一根香烟,叼嘴里,随手用打火机点燃。 猛地吸了一口,从滤嘴中涌进嘴里的麻醉烟雾顺着气管渗进鼻腔,给卫宫切嗣带来一种混杂着苦味和酥麻的微醺感。 这之前,他已经命令saber伪装成韦伯维尔维特的友前去打探古兰玛凯基老夫妇关于rider及其令主的行踪,但从毫不设防的老妇那里得到的讯息是孙子和他的友――一个穿着古怪的彪形大汉――早上一同出门去了,至今未归的消息。 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埋伏。 saber从老妇口中套出的情报都是卫宫切嗣已然了解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有用讯息。 似乎除了蹲守此处等待rider和韦伯维尔维特的回归别无他法。 久宇舞弥的死亡令卫宫切嗣感到处处掣肘。 有很多原本计划由她进行协助或是后方守卫的工作,现都无接手。 比如自己的妻子,爱丽斯菲尔躲藏的地下仓库,卫宫切嗣只能利用双层的防御结界和陷阱来防备敌的偷袭。为免意外,他仓库内部设置了实时监察反馈系统,以便于发生意外时可以随时回援。 身为丈夫的卫宫切嗣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妻子。 但是身为圣杯争夺者的卫宫切嗣不可能将时间花费保护妻子的身上。 杀戮。 排除竞争者。 敌尚未作出防备之时就一举剿灭。 这才是身为魔术师杀手的卫宫切嗣应该要做的事。 再度吸了一口烟,感受那微痛的感觉掠过鼻腔,卫宫切嗣突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 心跳加快,血液流速加快,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接着合紧牙齿,滤嘴上咬下深深的牙印,将已经燃烧到一半的香烟吐了出去。 速战速决吧! 因那心中莫名而起的紧张感而感到了慌乱,卫宫切嗣绷紧了脸颊。 对自己的英灵下达了停止收敛气息,尽量玛凯基家附近散发出魔力的命令,卫宫切嗣重新调整好姿态,将狙击枪的瞄准镜进行了微调,对准了玛凯基老夫妇的家门正中央。 瞄准镜中出现了身着黑色小西装的金发少女的身影。 她脚步迟缓,像是极不情愿似的走到了屋子的侧面,向着卫宫切嗣的方向抬起了脸。 那双绿色的双眼满含着不满,脸上的表情也绝不是赞同的样子。 但即使是这样,她依旧按照卫宫切嗣的命令,来到了这对无辜的老夫妻的门前。 透过狙击枪的瞄准镜,saber与卫宫切嗣对视着。 卫宫切嗣目光冷酷。 saber表情压抑。 互相对视了一会儿,以目光交锋,英灵慢慢地低下了头,避开了视线。 卫宫切嗣静静地看着她缓慢地伸展手臂,周身刮起旋风。灵力几乎凝聚成有形的颜色,身侧燃起苍蓝色的火焰。 土地的表面被掀起,花草被扯断,如同夜晚之中亮起巨大的灯一般,所有英灵和魔术师都这瞬间感受到了saber的魔力。其中当然也包括rider和韦伯维尔维特――然而对他们来说,魔力所的区域是比任何地方都更让他们意的。 按照卫宫切嗣了解到的韦伯维尔维特,身为普通的时钟塔学生,天真、善良、拥有年轻的勇气,对于这种因自己而来的攻击,是绝不可能坐视无辜者被伤害的。 所以……他们一定会来。 继续做个耐心的垂钓者吧! 鱼饵已然穿进铁钩,投入水中。水流会将香味传播出去,接下来,只需要等待鱼饵咬钩即可。 他――不,也许是用非的“它”来指代更为贴切――正狂暴地击打着地下仓库的大门。 身着漆黑的全身铠甲的英灵如同狂兽一般的姿态令身后不远不近缀着的言峰绮礼感到兴奋不已。无论是它犹如□一般的嘶嚎,还是它那种扭曲的姿态,都能让言峰绮礼感受到“痛苦”。 berserker是舞者。 是痛苦和毁灭的象征,是狂气之舞最棒的舞者。 它疯狂地轰击着地下仓库的大门,每一次攻击,都如同击打鼓面一般,发出轰然巨响。 门扉剧烈晃动,向下凹陷,这狂暴的舞蹈之中摇摇欲坠。 它发出嘶哑扭曲的哀鸣,如同布匹一样被拧成一团,接着最后的一记重击之后,从禁锢它的门框中脱离,重重地砸地面上。 外面的光线从大敞的门口照进地下仓库。 里面依旧是莫瑞甘上次看到的样子,连旁边的摆设都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房间的中央,繁复的魔法阵的中心,一位有着长长银发的白裙女子正双手交握置于腹部,双眼紧闭地躺着。 “这就是……” 言峰绮礼从门口走了进去。 踩着破碎的砾石,踏过扭曲的门扉,黑衣的神父背着光站阴暗的地下仓库中,眯着眼睛看着躺魔法阵中心的女。 间桐雁夜紧跟他身后。 “这样声势浩大的突入真的没有问题吗……?” 抱着这样的疑问,间桐雁夜的目光转向了言峰绮礼。 “雁夜君,并不需要因此产生任何忧虑。”言峰绮礼微微偏过头,微笑着,轻声细语地说,“圣杯已经近眼前了。无论是任何都不可能从们手中夺走它。它已经是属于们的了。” “……现的圣杯,还无法实现愿望吧?” 即使再怎么消息闭塞,间桐雁夜也知道,圣杯“真正”出现的时机,必须是所有的争夺者拼杀至最后一的时刻。 眼前的这个女子……就算她就是圣杯本身,但就连外壳都还未碎裂,根本就不是他们争夺的那个万能许愿机啊。 “是的。但是……只要们掌握了她――”言峰绮礼向着间桐雁夜颔首,“无论是卫宫切嗣还是远坂时臣,全都――” 全都会像无知地挥动翅膀扑向美丽火焰的飞蛾一般,被火焰中隐藏着的高温烧成灰烬。 “们只需要带走她,然后,静静地等待就可以了。” 此时的言峰绮礼脸上带着微笑,但他的目光却冷酷得令胆寒。 ――几乎与狩猎rider的卫宫切嗣的眼神一模一样的,杀戮的眼睛。 言峰绮礼转向躺魔法阵中心的女子。 他仔细地观察她,接着缓慢地眯起双眼。 她紧闭着双眼,但面部肌肉僵硬。 她的沉睡姿态看上去毫无异样,但她的指尖正轻轻颤抖。 “……哈。” 恐惧着吗。 战栗着吗。 竭力隐藏着吗。 言峰绮礼的心中涌出盛大的恶意。看着这个因敌的侵入而恐惧不已,却只能装作沉睡来放松敌警惕的女,就像看到了被毒蛇侵入巢穴,瑟瑟发抖的兔子。 他只是发出一声讥笑,接着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注视着爱丽斯菲尔。 用包含恶意的目光注视着。 直到她脸色发白,嘴唇开始颤抖,额头流下冷汗。 言峰绮礼感到愉悦。 他享受她的恐惧,享受带给她巨大恐惧的感觉。 言峰绮礼走到了爱丽丝菲尔的身边,俯下了身子。 “……如果想要拖延时间,等丈夫回来救的话,哭泣比装睡更有效果哦,卫宫夫。” 爱丽丝菲尔睁开了眼睛。 看到那双美丽的红色双眼愤怒地瞪视着自己,言峰绮礼发出了笑声。 哭吧。哭得声嘶力竭,哭得眼角崩裂,鲜血渗出,将那对红色的宝石彻底染成完美的血红色――然后用这双眼睛,看着夺走所乎的男的性命! ------------ 59第五十九章 ――来了! 从遥远之处,爆发出霸烈的魔力暴风,满含着怒意和警告,向着saber的方向不断接近。 金发碧眼的少女英灵猛地睁开眼睛。 她紧紧抿住嘴唇,面色冷峻。 微微偏过脸,锐利的目光投向对方袭来的方位。 那个方向……不是爱因兹贝伦。 虽然不知道他们正从何处动身向此处疾驰而来,但毫无疑问地,那里离爱因兹贝伦相当遥远。 ――好快!! 如同雷霆一般劈裂空间,战车之轮碾碎一切障碍,牵引铁轮的公牛,发出雷鸣一般的咆吼! 无形的风王结界周身立起,黑色的西装魔力的流转之中变化成银蓝的铠甲,saber面色凛然地微微侧过身体,右手伸向身侧的无形剑柄。 靠近了――! 英灵的目光穿透厚重的云层,穿过层叠的房屋,准确地与那战车之上的王帝目光相撞! ――看见了! 那挟卷着爆烈的闪电,向着这里疾驰而来的战车! saber的手紧握住剑柄,正要抽出身侧的长剑,却余光瞄到身后的住屋之时,犹豫了一瞬。 但这样的犹豫太过于微小,完全不足以扭转她战斗的决心。 阿尔托莉亚潘德拉贡,不列颠的亚瑟王,怀抱着令所有民都能生活幸福的伟大梦想,抛弃了身为女子的幸福,抛弃了女天生的多愁善感,以战士的身份踏入战场的血污之中,所求唯有胜利。 为了能够让大多数民都得到幸福的胜利,她必须肩负着无辜者丧命的罪孽,长剑的刃上滴着鲜血,铠甲上也沾满着血污,脚步沉重地继续前行。 这安静的住宅区,saber恍然间似乎能够听到战场之上杂乱的叫嚷和拼杀声。她的目光紧紧钉向着自己疾驰而来的雷电战车之上,浑身的灵力因那虚幻的呐喊而沸腾。 利刃刺入血肉之声响,武器互相撞击一起,刀刃扭曲,盾牌破裂,铠甲被捅穿―― 血液如同河流一般,发出汩汩声响―― 拔出剑吧,王啊! 号角吹响,凄厉长啸! 战斗吧,王啊! 迎接敌吧! 以手中的凶器,夺取敌的性命吧! saber以极娴熟的姿态从身侧抽出了长剑。 双手紧握看不见的剑柄,却有无形的风卷过剑刃,勾勒出那凶器的形状。她沉下目光,绿眸中流转着压抑的暗沉,双手将长剑高高举过头顶。 站无辜者的门前,saber向着疾驰而来的战车大喝一声,挥下了声势浩大的一击! “沉浸捕猎的愉悦之中了吗,卫宫切嗣?” 深山町方向爆发出来的魔力风暴瞬间就夺去了侵入爱因兹贝伦的众位的注意力。 像是忍俊不禁似的,言峰绮礼发出一声轻笑。 他的脸上显露出虚假的遗憾和悲伤表情,假惺惺地看向爱丽斯菲尔。 看着银发女子依然不变的、只针对于他的愤怒与恨意,言峰绮礼也毫不失望。相反,他的笑声上扬,看上去情绪更高涨了。 “真是毫不迟疑的信任呢。的丈夫正捕猎对手,将一个遗弃此处。”他的目光扫过地下仓库内的摆设,发现瓦砾之中被破坏的仪器碎片,不出所料地眯起双眼。“哦……只是留下一台冷冰冰的机器而已,就将柔弱的妻子一个丢家里……这可不是一个好丈夫应该做的事情哪。” “请住口。” 爱丽丝菲尔面色发白,但依旧气势凛然。 她就像是被敌攻打到王座之下的女王一般,即使面对群敌环伺,依旧威严庄重,不曾低下高傲的头颅。 “他与是全然不同的。那个男心里有着比谁都要善良、比谁都要伟大的理想。他对生命的热爱和尊重,根本不懂!” 言峰绮礼冷笑起来。 “善良?理想?”他像是听笑话一般重复爱丽斯菲尔的言辞,“对生命的热爱和尊重?……别开玩笑了。那个男啊,无论用多么美好的词去修饰,也根本掩盖不了他是个侩子手的事实。”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猛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berserker。 “……呜――嗷嗷嗷嗷啊――!” 他的注视之下,berserker突兀地做出了异常的反应。间桐雁夜没有给他下达命令,它却突然移动脚步,向着saber魔力爆发的方向转过身去。 它双拳紧握,仰起头,发出声嘶力竭的狂吼。 那吼声中满是令压抑的负面情感,饱含着仇恨和怨毒,令间桐雁夜几乎喘不过气来。 像是应战,又像是挑衅一般,它疯狂地燃烧间桐雁夜的魔力,狂暴地吸取着他的生命,将那些魔力全数化为阴冷的斗气,压抑到极致,然后猛地引爆出来。 “呃啊啊啊啊――!” 间桐雁夜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咬紧牙齿,艰难地捂住自己抽痛的胸口,抬起头望向言峰绮礼。 而就那一刻,原本被他们忽视的爱丽斯菲尔突兀地翻身半跪地上,挥手之间魔力的银线从指间闪耀出光辉,双臂如同舞蹈一般划出半圆,红唇轻启念出咒言:“shape 1st leben!”(*赋予生命!) 银线化成凶猛的猎鹰,向着言峰绮礼迅捷地冲去。 “……哦~?” 言峰绮礼发出略带着些惊奇的笑音。 那只银线构成的鹰隼,看上去如同这个女一般无二。虽然有着华丽闪耀的外表,却空虚软弱得可怜。他脚下丝毫未动,仅是并指成拳,向着那线鹰一拳击出。 然而线鹰却猛地振翅,向上飞起避过他的拳头,反而将双足紧紧掐他的手臂之上。 “……活的?”言峰绮礼微讶地发出声音。 抓住了! 爱丽斯菲尔微微挺直了身子。 现那边的男正无瑕顾及此处,那边的英灵也状况异常。 只要能够将这个男束缚住的话――! “这可算不上是活的啊。只不过是借着活物的形,受到控制的傀儡罢了。” 嘶哑的女声粉碎了爱丽斯菲尔的梦想。她猛地睁大眼睛,看着线鹰被一只突兀出现的鬼魅之手轻松地撕成碎片。 “嗨,圣杯。” 爱丽斯菲尔的双眼猛地睁大了。 不认识的少女从虚空之中显现――她有着苍白的肤色和长长的黑发,黑色的双眼之中满含笑意。随着少女一步一步向着爱丽斯菲尔走来,一段被抹除的短暂记忆也突兀地浮现出来。 “是……!” 爱丽斯菲尔绝望地坐地上,看着那位非也非英灵的存向着自己缓慢地走过来,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那一段短短的对话,那一位无视结界肆意来去的少女,那一份令恐惧的力量…… 为什么会忘掉? 为什么切嗣走进来的时候,就全然地忘却了这件事? “当然是因为……不想让记住啊。”莫瑞甘她的面前停住脚步,俯□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开始涌出泪水的红色双瞳,轻声细语,“几天不见,还是那么坚持那天真的梦想吗?……圣杯。” “……”爱丽斯菲尔的眼泪从双眼中涌出来。她绝望又怨恨地瞪着莫瑞甘,又看向她身后的言峰绮礼,终于明白了这段被刻意抹去的记忆究竟是多么的重要。 不要回来……千万不要回来啊,切嗣! 心哀鸣着。 已经明白自己绝不可能从这二的手中逃脱,同样也想到这二这里拖延时间绝不可能只是因为自己,爱丽斯菲尔对丈夫的安危充满了担忧。 如果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归来的话……! “哦~?已经想到了吗。”莫瑞甘缓慢地捏住爱丽斯菲尔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仔细地观察着她,“真是……完美之作。” 能说话,能思考。 拥有灵魂,也拥有“自的意志”。 如果就这样摧毁的话,还真是有些可惜……不过。 “无论是生物还是死物,终究……还是要归于死。” 莫瑞甘的手无声无息地□了爱丽斯菲尔的小腹。 血迹从纯洁的白裙子上印染开来。 她冷酷地俯视着猛地瞪大了双眼,叫都叫不出来的爱丽斯菲尔,轻声说道:“死亡是的力量,彼岸是的国度……去那里等待吧,很快会与所希望的男那里……” “……重聚。” 瞄准腹部,扣下扳机。 狙击枪无声震动,子弹柔软的腹腔之中爆破,炸裂内脏,喷溅血液。 少年的身体向后方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地面上。 卫宫切嗣将眼睛从狙击枪瞄准镜的后方移开,按下了早已布置好的爆破装置。 小屋四周地下埋藏的炸弹立刻爆破了。 直径20米范围内的一切都瞬间被夷为平地――连附近战斗的英灵都被那爆破卷起的烈风而微微失去了平衡。 rider发出暴怒的咆哮。 ……解决了。 卫宫切嗣的目光转向了身侧不断闪烁着示警红光的报警器。 这台报警器的另一端正是安放爱丽所沉眠的地下仓库之中的,从它开始闪烁红光起已经过去了三十三秒。 这短短的三十三秒之中,几乎每一秒对卫宫切嗣来说都是煎熬――韦伯维尔维特已经暴露瞄准镜中,而rider已被saber引开沉浸战斗之中,现只需等他无知无觉地走到中心,然后扣下扳机即可。 而从深山町到爱因兹贝伦的距离,绝不是能够轻松越过的――如果想要救下爱丽的话,唯有消耗一枚令咒,命令从者瞬间移动过去――以avalon作为目的地的坐标,saber一定能够立刻到达。 但是,这就必须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 三十三秒已经过去。 韦伯维尔维特确定击杀。 现已经没有必要犹豫了。 忽略心中从刚才开始就不断膨胀的恐慌感,卫宫切嗣立刻抬起了手,将魔力注入手背的令咒之中。 【saber,以令咒命令――】 ……等回来,爱丽! ------------ 60第六十章 “……唔……唔咳……”由于极度的痛苦,爱丽斯菲尔发出了断断续续的低声哀鸣。 她的手臂痉挛,手指剧烈颤抖,微微地弓着身子,想去阻止莫瑞甘的动作,但最终只能无力地将双手搭在莫瑞甘的手臂上,如同猫一般发出低弱的喘息。 爱丽斯菲尔的双眼中溢出泪水。 但她太痛苦了。 连对莫瑞甘投以怨恨眼神的力气都没有,瞳孔已经在剧痛和失血中快速地开始扩散。她的手指微弱地划过莫瑞甘冰冷的手臂,连那极寒的温度都未能感觉到,就已失去了力气,无力地滑了下来。 对于她这样微不足道的挣扎,莫瑞甘微微地垂下眼睛,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鲜红的血液随着她的手指喷出,溅射得到处都是。 几乎是瞬间,爱丽斯菲尔的身体向前倾倒。 鲜红色的双瞳已然变化成浑浊的色调,身体的机能正在迅速丧失。 下坠的势头却忽然止住了。 “咳呃……” 爱丽斯菲尔发出一声呛咳。 那声音已经非常微弱了。 失血造成的寒冷与剧痛的折磨交织在一起,令她的视野中呈现出一片黑白交错的诡异色块,又像是无数的虫子来回飞舞,一同将她的意识拖入无回的深渊。 ……啊。 爱丽斯菲尔已经开始陷入混沌的思绪突然清醒了些。 她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睛,用尽力气想了半晌,才恍然发觉自己正被人拥抱着。 以一种非常温柔的动作。 ……却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 是谁? 爱丽斯菲尔想不到此时会有谁这样温柔地对待她。 但那双手臂却给予她一种陌生的安宁感。 但……真的好冷。 她微弱地喘息着,每一丝经过气管的空气都犹如轻薄的利刃,在她伤痕累累的躯体内部来回切割。那种细微却尖锐的痛感正在残酷地剥夺她最后的思考能力。 好冷……啊。 是因为实在太冷了吗。 眼前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 连思维也已经开始被这寒冷冻结了。 “睡吧。” 有谁在她的耳边以嘶哑的声音低低劝说。 “睡吧……爱丽斯菲尔。” “睡吧。” “……无论你是什么。” 爱丽斯菲尔闭上眼睛。 如同躺在泥沼之上,她慢慢地任由自己向着那无声无光的深渊之中沉了下去。 言峰绮礼看着眼前的那一幕。 莫瑞甘轻柔地拥抱着濒死的人造人,就好像呵护着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她黑色的长发顺着爱丽丝菲尔的脸颊滑落到她的肩胛,轻柔地贴在她瘦弱的脊背上。 女神低低地垂着脸。 她微微合着眼睛,在银发女子的耳边轻声细语,就像是母亲诱哄自己的孩子入眠。 然而孩子的鲜血正顺着那指尖滴落在洁白的长裙上。 它们无声滴落,在那纯洁的衣物上沾染出不规则的圆形痕迹。它们悄然渗透进去,在丝线中蛰伏下来,然后慢慢地变成腐烂的紫黑色。 温热柔软的身体在死亡女神的怀抱之中,快速地变冷、僵硬。而莫瑞甘低着头看着她,没有因那躯体超出常理的异常腐朽而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呵。” 莫瑞甘轻声笑了起来。她松开手臂,任由那具尸体重重地落在地面之上,然后向着那躯体伸出手。只有她能够看得见的光球从爱丽丝菲尔的额心缓慢地飘了起来。小小的、柔软的,脆弱得如同刚刚破壳的幼鸟。 接着,那具躯体就在众人的面前,化成了金色的杯状道具――它发散着金色的光辉,慢慢地悬浮起来,照亮了整个地下仓库。 间桐雁夜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而言峰绮礼依旧深深地凝视着莫瑞甘的动作,深褐色的双眼中充满谁也看不懂的情绪――即使他根本无法以人类的肉眼看清莫瑞甘究竟做了什么,他却依然能够听到那无声的、神力涌动的轻音。 莫瑞甘微微合起眼,将那颗艰难逃离的光球轻轻地握在了掌心。 收回了注视着她的视线,言峰绮礼缓慢地垂下了头。 地下仓库的魔力场忽然发生了变化。 没有任何预兆的,有什么外来的东西突兀地闯进了这里。 而在那闯入者显现出身形之前,berserker就已经异常激烈地做出了反应――它疯狂地咆哮着,猛地挥动满溢着黑烟的长剑,狠狠地向着一个方向劈了下去! “ber……” 间桐雁夜正要喝止自己的从者,却在下一刻吞回了自己的声音。 银铠金发的少女骑士就在berserker的剑下显出身形,并以一把无形的长剑抵御住了berserker的突袭。双剑猛烈地碰撞在一起,发出钢铁特有的脆响,接着又以人类无法看清的高速飞快地撞击了无数次。 地下仓库遭受到两位英灵交锋余波的冲击,摇摇欲坠。 莫瑞甘似笑非笑地向saber投去一个眼神,接着轻缓地悬浮起来。 她与浮在空中的金色圣杯遥遥相对。 莫瑞甘微微地眯起眼睛。 这个圣杯……还不是她曾经誓言要不计一切代价毁掉的东西。 它只是钥匙。 是通往那真正的圣杯的钥匙。 那么。 要任由那个东西……真正地出生吗? saber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他们的动作。 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峻。 她手中所持的乃是绝无仅有的神剑,而却对黑骑士的长剑没有任何办法。 两把长剑在激烈的交锋之中只是不断地摩擦出灼烫的火花,却互相都没能将对方的武器斩断。 看不清楚。 脸、身姿和武器,全都笼罩在模糊的黑烟之中。 而且如果努力集中注意力想要看清他的真面目的话,就会发现视野完全违背常理地彻底模糊了。 saber所面对的这个敌人有着与她的风王结界的效果类似的能力,有可能是来自于什么神明或精灵的祝福,保护他的真实面貌不被任何人察觉。无法确切地知晓这个敌人的真实身份,甚至从未听过他说话,这令saber感到有些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berserker的战斗方式有些熟悉。 但是saber在他的攻势之下完全无法分出心神来回忆这熟悉感的来由。 完美的剑术。 凶悍如怪物一般的怪力。 不畏死的完全疯狂。 这一切都让saber感到棘手之极。 而且她还在意着爱丽斯菲尔的情况――此地的魔力波动过于杂乱,无法再瞬间分辨出爱丽斯菲尔的存在,而berserker的突袭又让她无暇他顾。 有些分心的骑士王遭受到了黑骑士毫不留情的猛烈攻击。 他从头盔的缝隙中溢出不祥的黑烟与隐隐的嘶哑吼叫,散逸着黑烟的长剑一次又一次重重地劈砍在saber的长剑之上,震得saber双臂发麻。 更为棘手的是,黑骑士似乎相当熟悉saber的攻击招式,挥剑的角度甚至每一个动作的微小习惯――每一次双剑相交之时,saber都有一种被完全了解自己的敌人压着打的压抑感。 这种感觉令她心浮气躁。 她紧紧地皱着眉头,试图看清敌人的相貌,却始终败于那层黑烟之下。 无法用双眼来察觉真相。 但是saber却近乎本能地觉得,他们是彼此相识的。 双剑再一次相交在一起。 黑骑士疯狂地用上了怪物一般的巨力,将saber的剑压了下去。不断地、不断地,像是完全没有上限一般的巨大力量,将saber狠狠地压了下去。 铠甲发出吱嘎的□,与巨大力量相抗的双臂剧烈地颤抖着。saber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阻止自己的双脚开始慢慢地向下陷去。 “啊……啊……哈啊哈哈哈……” 原本只是重复着咆哮与嘶吼的黑骑士,突兀地发出了嘶哑的笑声。 在头盔之中掩藏的红色双眼,凶猛地燃烧起来。 “ar……thur……!!!” 黑骑士一边嘶哑地大笑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saber震惊地睁大双眼。 阿尔托莉亚潘德拉贡,这是saber真身的姓名。然而在历史上,她的名为亚瑟,正是大不列颠历史上最为出名的一位王者。 能够认出她的真身,证明眼前的这个黑骑士也绝不是无名之辈。 “吾正是大不列颠之王阿尔托莉亚潘德拉贡,英灵,以骑士的荣耀为证,报上你的姓名,与我公平一战!”saber大喝一声,将黑骑士的剑刃弹开,接着迅速地向后跃去站定,以剑尖直指黑骑士的面容。 “啊……啊……!” 就像是笑到断气一般,黑骑士断断续续地发出呼喊。 在saber以骑士的姿态堂堂发出的挑战面前,黑骑士的动作和声音都展露着极致强烈的感情――他的盔甲因身躯的战栗而互相碰撞,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他头盔的深处传出低哑的、几乎近似于哭声的森然哀鸣。 盔甲之中的火光猛地爆裂开来。 黑骑士既像痛苦,又像是愉悦一般地伸展开双臂。 无时无刻不在他身上慢慢附着着的黑烟就像是被他吞噬了一般旋转着消失无踪。 在黑烟遮掩之下的铠甲、武器和面容全部都显露了出来。 saber的瞳孔随着那些她熟悉的特征一点一点浮现而慢慢地紧缩起来。 比任何人都优雅。 比任何人都忠诚。 比任何人都正直光明的骑士啊―― “为……为什么……为什么是你?!!!”骑士王发出了绝望的质问,“……兰斯洛特!” ------------ 61第六十一章 “哈哈哈哈……哈啊……” 被saber认出真身的berserker微微垂下头,双肩颤动。他的双手交叠,置放直刺入地面的“无毁的湖光”的顶端,发出嘶哑的狂笑。 他没有除去自己脸上的头盔。 深深地隐藏钢铁的掩蔽之后的双眼看上去模糊极了。 但saber盯视着他的护面甲,全身僵硬,嘴唇颤抖。 黑骑士全身的黑烟正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吞噬了一般迅速地褪去。 如同水流一般反射着清澈明光的剑刃露了出来。 剑的背脊之上,如同藤蔓花纹一般的精灵魔纹刻印闪烁起神秘的光芒。 拥有着比任何造物都更华美的形态的铠甲与他的身姿完美地契合。 一身银铠之上,满是横竖交错的伤痕―― 湖之骑士兰斯洛特,亚瑟王的部下,卡姆洛特十二圆桌骑士之首,拥有着无比耀眼的美貌,手执无论与任何利器相抗都绝不会有一丝损坏的精灵神剑“无毁的湖光”,被认为是“骑士精神”世之间的唯一化身―― 这从初次出现起就展露出疯狂的残暴和无与伦比的狂乱姿态的英灵,竟与记忆中那位骑士之中当之无愧的高洁之花是同一个。 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 无论如何也,希望是自己认错了。 但为什么…… 为什么啊! 舍弃了高洁和荣耀,舍弃了友情和忠诚―― “……回答,兰斯洛特!”saber声嘶力竭地质问着,碧绿的双瞳之中已然充满了泪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黑骑士发出嘶哑的阴沉笑声。 他没有回答saber的质问,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手臂,将手指扣进了头盔下方的缝隙之中,停顿了一瞬后,用力将头盔的面罩掀了起来。 随着咔哒的响声,黑骑士的面容全然显露出来。 并不是saber以为的、会令任何一望便陷入深深的艳羡和嫉妒之中的完美相貌。 而是几乎与之截然相反的可怖面容――他形容枯槁,脸颊深陷,满脸尽是憔悴之色,瞪视着saber的双眼却充满着仇恨与怨毒。 与那双憎恶的眼睛对上的瞬间,saber如同遭受重击一般踉跄地向后退去。 那双眼睛…… 那双非的眼睛……! 已经完全失去了类正常情感,唯有至深的黑暗那双恐怖的双眼中涌动。 berserker――他是【异常】的。 比起caster来说,是更为异常的东西―― 恨意是他血管中汩汩流动的血液。 怨毒是他掩藏身躯中的森森白骨。 称不上英灵,更不是类――他是由仇恨和疯狂塑造出的怪物。 以berserker职阶现世的湖之骑士,自被召唤的那一瞬间就是与其他六位从者截然不同的东西。 【恶意之后,使汝之双眼混沌,心灵狂暴。被狂乱之槛所囚的囚徒。吾是操纵这根锁链的主】仅仅两小节的“狂化”咒文,赋予了berserker能够与saber相抗衡的绝强战斗力。 而他所付出的代价是,自身的理性。 berserker无法进行复杂的思考,也无法以类的语言吐露词句。 然而以这狂战士职阶现世的湖之骑士,却凭着自身对亚瑟王所抱持的刻骨恨意,呼喊出了她的真实姓名。 这是多么深重的怨恨啊―― 即使死亡也无法令他遗忘,即使堕落也无法让他放弃,无论是忠诚还是友情,这怨毒面前都成了微不足道的东西。 【恨――】 【恨,亚瑟――!】 黑骑士发出嘶哑刺耳的无声呼喊。 察觉到这令毛骨悚然的恨意并非出于操控,而是出于名为兰斯洛特的黑骑士的本心之时,saber一直勉力维持的镇静终于崩溃了。 脊背上猛然压下沉重的无形之物。 双膝再也无法支撑住身体的重量。 saber颤抖地无声呻、吟,脸色发白,无意识地摇着头向后踉跄着退去。 不是的。 绝对不是的…… 眼前发出嘶哑刺耳的笑声,毫不犹豫向着自己挥动武器的狂乱英灵,怎么可能是兰斯洛特卿呢?! 剑刃划破空气,发出裂帛一般的撕裂声响。 恢复了原貌的berserker,再次向久远之前的君王发起了攻击。 双手颤抖。 ……使不出力气。 无论如何也无法向他挥动自己手中的长剑―― ……为什么? 们是挚友啊。 既是君臣,亦是挚友啊。 们曾经并肩作战,击退萨克森的进攻。 们曾经共同面对敌的侵袭、残暴的怪物和女巫的魔咒。 们曾经战场之上背靠彼此,守护对方的身后。 ……究竟,为什么……? 那双眼睛…… 那双原本清澈温暖的双眼啊。 那双原本充满着友谊和忠诚的瞳眸啊。 如今却满是憎恨和杀意。 兰斯洛特卿,吾友…… 就…… ……这么恨吗? 这么恨吗,吾友啊! 【就算是最威武的英雄,也终有一天会丧尽所有荣耀,堕落成比任何都不如的东西】 握着武器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 五指几乎握不住冰冷的剑柄。 双肩垮下。 双腿发软地跪倒地。 saber无法自控地泪流满面的同时,忆起了曾经有位智者给予她的箴言。 ……是吗。 是吗……原来是这样的吗。 从那时候开始……从久远的过去开始…… 无论是身为君王的亚瑟――阿尔托莉亚潘德拉贡。 还是身为“骑士本身”世之间的化身的骑士――兰斯洛特。 所谓的英雄,都是披挂着名为荣耀的假象,被愚昧的众狂热地追捧,将自身视为超脱于众之外的高贵者、强大者。 将杀戮视为获取崇拜的手段。 将战争视为获取幸福的场所。 对自己的罪恶毫无察觉地,天真而又愚蠢地挥动着武器,妄想为那些弱者夺取幸福和安宁。 只不过是错觉罢了。 完全的、被骗了啊,名为英雄的类们。 被胜利蒙蔽了双眼。 被欢呼遮掩了心灵。 身着光辉铠甲的英雄们,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些无视他痛苦的侩子手而已―― 所以他们的唯一结局,只有堕落。 ……堕落成比任何都不如的东西。 这就是们的,唯一的终局―― 这是……命运的玩弄吗。 像是已经忍耐不住了似的。 热泪不断地从曾经碧绿如同宝石、如今却因蒙上水雾而显出浑浊的双眸中涌出来,顺着瘦削的脸颊滑落到下巴。 “呜……呜啊啊啊……!” saber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双手紧握住剑柄,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雷光般的高速向着黑骑士劈了下去。 “呜喔喔啊啊――!” 黑骑士――不,是兰斯洛特发出了怒吼。没有丝毫犹豫地,他挥动了剑刃如同水流般光耀的“无毁的湖光”,向着saber的长剑正面迎了上去。 “……不毁了它吗?” 当莫瑞甘注视着圣杯之时,身后传来平静的询问。 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露出笑靥,以同样平淡的声音回答道:“啊啊,其实也考虑呢。不过……如果只是毁掉这个钥匙的话……根本算不上是毁掉圣杯啊。这会让感到非常遗憾。” 她转过头,侧着脸看着身后从灵体状态化为实体的英灵,微微弯起眼睛。 因她的信徒而爆发杀意,又因她的坚决而感到狂怒的男啊。 隐匿了如此之久,久到她险些失去耐心之后,终于出现了吗。 莫瑞甘愉快地看着他,黑色的双眼微微地笑眯起来。 “回来了吗?”她以嘶哑的声音轻柔地询问。 与黑色的双瞳对视着的红色双瞳中闪现出愤怒。 红瞳的主毫无遮掩的意思,直直地瞪视着莫瑞甘,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不满,但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他快速地将自己的目光移开,掠过站立瓦砾之中的言峰绮礼,完全没有停留,就好像他根本不存一般。 接着,他的视线saber和berserker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暗沉下来。 莫瑞甘发出笑声。 她亲昵地靠近迪卢木多,双臂环上他的颈项,仔细地看着他刻意移开视线的血色双瞳。 “喜欢现的样子,迪卢木多。” 她哑声低语。 迪卢木多转回目光。 他深沉地凝视着主动拥抱着他的女神,满脸的愤怒,却又无奈。他狠狠地将黑发黑衣的少女神明禁锢怀中,她的嘴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女神发出笑声。 她愉悦地踮起脚尖,毫不意迪卢木多粗暴的亲密方式,反倒非常自然地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他的上唇。 迪卢木多立刻毫不犹豫地攫住了她的舌尖。吸吮、舔吻、然后她的舌尖再度合紧牙关。 “……没有下一次,莫瑞甘。” 他松开莫瑞甘的舌尖,用额头抵住她的,恶狠狠地威胁。 莫瑞甘没有回答。 她只是愉悦地弯起了眼睛,就像是最初的最初,那个月光洒满窗口的夜晚,当他质问是否是她取走了他的石子时那样,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是属于的啦,骑士。” ------------ 62 第六十二章 陈塘关到朝歌,驾云不过小半日工夫即可到达。 而且姒白龙也有了个让她惊喜的发现——自从武器升级后,自己又可以翔空了。 这种翔空的方式是姒白龙从未经历过的,就好像周遭一切空气都变成了知心小帮手似的,想滞空滞空,想划水划水,闲来无事还可以玩个高空蹦极,再来个地球上投如来神掌什么的…… 姒白龙陷入一种狂热的上蹿下跳状态,直到那边被她苍蝇似的飞来飞去搅得不堪其扰的孔宣大爷冷哼了一声。 “……哼。” 姒白龙刚巧飞过他面前,被这一声哼得差点掉下去。 扑腾着上来之后立马蔫了。 我又哪里惹到这位大爷了…… 姒白龙心里实在是很苦,耷拉着脑袋乖乖地在他的云头后面匀速跟随。 之前她这么干脆的答应孔宣一起来朝歌也是有些缘由的。 虽然仍是对哪吒放心不下,但她确实不是他妈。 如果是削肉剔骨这种操蛋的事,她插手还可以说是为了相助小伙伴度过难关。 如果是在明知哪吒有反商辅周的使命,阐教那帮人怎么也不可能让他就这么挂了,她再去胡乱插手就真的是多管闲事惹人厌了。 况且…… 姒白龙苦着脸望着孔宣特别傲慢的背影,为自己抹了把泪。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就是说的她了。 算到现在,孔宣共付出:姒白龙小命*1,知心大哥哥*3,强力后援*1,获得:姒白龙□□一柄(姒白龙装备中)。 姒白龙付出:□□一柄(自己装备中),逗比一个(常惹祸)。 …… 卧槽,完全就是抢劫啊有木有! 简直看不下去了。 但孔宣为什么会帮她帮到这个地步? 姒白龙是完全一头雾水。 严格来说,孔宣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姒白龙除了咬他大腿之外什么也没干过…… 自己占了孔宣不少便宜,而这位大爷几乎都没有跟她算过账,简直友好得让人觉得有点诡异…… 姒白龙怎么想也不能理解这位天生准圣的思维,要不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性,搞不好还以为这货看上自己了。 …… 不会吧? 姒白龙脸上突然一红,连忙又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 怎么可能。 她默默地跟在孔宣的身后,又忍不住看了看孔宣的背影。 莫非老娘真的是桃花开了? 此时,大约是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烦了,孔宣微微侧过头,投来一个眼刀。 …… 擦,态度这么恶劣怎么可能是看上她了?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 凭良心说,对于商朝首都的朝歌,姒白龙是相当好奇的——准确来说是对那只狐狸精很是好奇。 要知道此时已经是巫妖两族没落之时,偏偏她一只狐狸带着自己几个不成气候的小伙伴活活把商朝给玩没 了,这等杀伤力也实在是相当凶残。都说妲己是祸国妖姬,姒白龙还真的挺好奇她究竟是美成什么样…… 朝歌到底是商汤首都,人声鼎沸,车来马往。路边常有卖笊篱的、卖干面的货郎来回走动,当中不乏须发皆白者。姒白龙一路好奇地看着,跟着孔宣径直来到午门之外,按下云头,被守卫拦住。 守卫看起来很是淡定,就好像他俩不是从天上降下来的,而是径直从地上走过来的似的。 姒白龙默默想着,这是见了多少不好好走路的神仙才能练出来的本事啊…… 不一会儿,午门官出来见他们,孔宣便浅浅一揖道:“我乃玄鸟之子孔宣,特来助大王的。” 还要自我介绍? 姒白龙脑子卡了壳。 她要怎么说? 现在又不是阐教门下了,虽然在截教挂了个名,不过通天完全没有给她个名分…… 难不成要说我是大禹抓的鱼? ……别闹了。 午门官听孔宣说完就回礼道:“道长少待。”便进去通报了。 姒白龙默默地看着那个把她当透明似的问也不问的午门官,囧脸道:“……他不问我是谁么?” 孔宣斜了她一眼。 “你难道不知玄鸟降而生商么?” …… 有什么可骄傲的,又不是你降而生商了…… 有本事你生个周我看看? 姒白龙眼角抽搐地扭过脸。 不多时,午门官就出来道:“陛下宣二位进去。” 姒白龙与孔宣跟着午门官走进去,一路来到了摘星楼。摘星楼原本是崇侯虎建的,着实是雕梁画栋美不胜收,檐角飞扬,是纣王常与妃嫔宴乐之处。午门官将孔宣和姒白龙带到楼下,边看楼上纣王立于九曲雕栏旁边,俯视二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姒白龙仰着头看那凡人王者。 唔……还真是挺帅的。 按照基三的门派来分类的话,孔宣的长相偏向于万花谷,纣王就是妥妥的天策府了。他五官相当的硬朗,皮肤也是偏深色,薄唇、剑眉、星目,身材孔武有力,目光炯炯有…… 有淫。 ……哦不,感觉他更像是天策府大敌神策的样子。 姒白龙几乎是面孔发青地避过他饶有趣味地看过来的视线,默默地去摸自己的□□烽夜。 艹,能别这样看老娘么! 这货看她的视线特别猥琐,她都快忍不住一枪捅瞎他一双狗眼了。 连老娘这种女汉子你都能看得这么淫邪你有没有这么饥渴!! 孔宣状似无意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抱手施礼道:“臣孔宣,乃是玄鸟之子,奉了家母遗命,特来助大王的。” 纣王倚在那栏上呵呵笑了起来。 “那你旁边那位美人呢?” 姒白龙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美人,闻言顿时有点儿小不自在。她几乎是本能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孔宣,发现这位大爷的嘴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好像马上就要爆发了。 “大王~?” 就在这个尴尬的僵滞时刻,忽然从纣王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 姒白龙很难形容这声呼唤的性质,但是她觉得后背一阵□□,腿都差点软了,尤其是那种柔软飘忽又动听的上扬尾音,更是听得人心脏扑通扑通跳,脸立马就红了。 接着她就看到纣王身后袅袅娜娜走出一个美人来。 那美人身着一身绣着金丝的白裙,层层叠叠,纱云雾笼之间露出一点玉肌来,好不诱人。她面容楚楚,五官绝丽,一身白衣衬出一副如同枝头梨花般娇弱惹人怜爱的样子,偏偏眼波流转之间,红唇轻启之余又透出一股难掩的媚意,叫人看得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能把明明衣冠齐整,却偏偏能把一身白裙穿出完事后的效果…… 女汉子姒白龙叹为观止。 纣王一听到这声音便露出了笑容,转身将美人搂进怀里,柔声道:“御妻怎么出来了?” “臣妾在宴席上面等大王等得心焦,什么歌舞都没趣得很,看大王久久不归,便出来寻了。”真·祸国妖妃·妲己·狐狸精眉头轻轻一蹙,眼波一横,嗔道,“还想着是什么人,叫大王都把臣妾给忘了,原来是两位道长。” “让御妻久等,是朕的不是了。”纣王果然马上就道歉了,“二位道长乃是来投我朝的,我正与他们说着,一时间竟把御妻给忘了,实在不该。” 妲己软软地靠近纣王的怀里,一双媚眼便向着二人看来。 姒白龙正用一种看着什么珍稀生物的目光稀奇地看着她,骤然与她投来的目光对上,顿时就有种被抓包了的感觉。 凭良心说,苏妲己的皮相实在是不错,但光看皮相也称不上绝世美人的程度。也就是那九尾狐狸精披了这美人的皮,才把魅力点数点到了满,把纣王迷得昏头转向,生生断送了一个商汤王朝。 不知道这狐狸知不知道自己为了女娲的命令这么卖力,结果最后连自己的命也送掉了不说,自己那个轩辕坟里的妖精都被杀了个七七八八? 完全就是no zuo no die whyyou try啊。 纣王美人在怀,也顾不上应付姒白龙与孔宣了,一边紧紧搂着妲己跟她挨挨缠缠地调情,一边挥手道:“孔宣既是玄鸟之子,要为我商汤天下尽忠,那便往西方金鸡岭去,为驻守金鸡岭的总兵罢。” “孔宣接旨。” 纣王的态度可以算得上是非常漫不经心了,对孔宣这种天地初成便已出生的先天大能来说简直就是无礼之极,但孔宣脸上却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纣王又传人来给他授了兵符,就准备打发他走。 姒白龙偷偷看了孔宣好几次,发现他完全没有受辱气愤的表情,就好像完全公事公办一样,脸上板得像块大理石。 既然如此还来找什么虐啊…… 明知道商汤帝王就是这种货色,还偏要来尽忠作甚。 后来尽忠不成自己被人打回原形骑着走什么的实在是虐得让人不忍目睹啊。 姒白龙看孔宣就那么没表情地拿了兵符,接着又干巴巴地说了声谢恩就准备走,自然也准备跟着走。 却听妲己突然出声道,“且慢。” …… 干嘛? ------------ 63 第六十三章 如果要问姒白龙在洪荒最讨厌的两句话是什么,大概就是“道友请留步”和“我观此物与贫道有缘”了。 但这一天之后,她决定再在这个list上加一句“且慢,那边的妹妹是何人?” 没错,就是我们的封神演义当之无愧的女主角妲己问出来的。 而且她一边问着,一边笑得无比和蔼,那种宽容大方的正妻姿态让姒白龙头皮发麻。 ……擦,谁是你妹妹啊? 妲己这么一问,不光是姒白龙的脸顿时就有些僵硬,孔宣的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几乎是恶狠狠地瞪向了上方。而与之相对的,是妲己越发明媚的笑靥。 姒白龙眉头皱了起来。 她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如果说刚才纣王那么一问就是那种走在大街上的时候,突然有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跑过来问你电话号码的感觉,妲己这句问出来就是衣冠禽兽他老婆和蔼地问“妹妹芳龄几何有无婚配”,妥妥就是准备拉皮条的节奏了啊。 说起来妲己也是古今中外第一良心小妾了,简直做小妾做到了一定境界。 自己去做小妾还不算,还呼朋引伴给纣王介绍自己的姐妹若干,顺便给纣王拉皮条介绍别人的老婆——然后老婆不堪受辱自尽了,妲己毁灭商朝的进度又满了一格。 都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你抢我衣服我剁你手足,也难怪忠臣后来由爱生恨,成为推翻纣王的主力军了。 现在这位著名的皮条客上来就直接叫她妹妹,姒白龙自然也就已经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了,怎么可能乖乖回答? 就连孔宣都拉长了脸,可见妲己这么问意图是多么昭然若揭了。 这句话问出来,姒白龙怎么想都觉得答与不答都会有麻烦,便一直沉默了下来。 见姒白龙久久不答,纣王看向她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 他质问道:“御妻问你,为何不答?” ……擦,你们这对狗男女一直问老娘的名字,老娘就必须要回答么? 多大脸? 姒白龙几乎忍不住就要一枪抽在纣王脸上了,但眼角余光瞥到孔宣即便脸都黑漆漆的了,依旧没有出手,顿时又有些犹豫。相助商汤乃是孔宣母亲的遗命,如非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孔宣也不想违背吧? 这要是在这闹翻了,想要完成凤凰遗命就难了。 姒白龙原本手已经摸到身后背着的烽夜上了,想到这里又放了下来。 这一耽搁,纣王更是横眉怒目,眼看就要发火,电光火石之间,姒白龙突然灵机一动! 她异常果断地露出一个傻笑,天真无邪道:“泥闷在说啥子?俺听不懂。” 她目光极度纯良,口音极度乡土,说完这句之后更是笑成了傻根脸,看上去伤眼极了。 孔宣在旁边发出一声被呛到的闷咳。 妲己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嘴角不由自主地一抽。 她用混杂着惊诧和略感恶心的眼神看了姒白龙半天。 姒白龙用天真无邪眨着眼睛嘿嘿傻笑的表情回视她。 连纣王的表情也有些怪异,眉头一皱,冷声道:“你这女子,莫非是在愚弄朕吗?” 姒白龙被他冷眼一瞪,立刻露出一个被吓到的表情,傻傻地和他对视了好久,接着脸慢慢地挤成一团,双眼一闭,嘴巴一张,“哇——”的声嘶力竭地嚎啕了出来。 原本基三成女的长相在现实中看是相当美丽的,肌肤又白皙细致,五官搭配极美,却硬生生被她这一脸小孩哭闹的表情给毁光了。她哭得全无形象,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上去恶心极了。她大张着嘴哇哇大哭,连吞咽唾液都顾不上,于是哈喇子混着滑落到下巴上的眼泪水滴了下来…… 不仅如此,她哭得嗓门还特别大,一声一声拉得老长,跟防空警报似的,四周已经开始慢慢聚拢了一群人过来了。 这回连刚才还对她露出猥琐目光的纣王也忍不住脸孔抽搐了起来。 光是哭,姒白龙还觉得不够震撼,她直接坐在了地上,一边嚎啕一边把地板砰砰捶出一个个坑。 整个摘星楼的人都傻眼了…… 孔宣在旁边捂着嘴抖肩,几乎笑出了眼泪,见姒白龙越哭声音越大,眼看就要玩脱了,他连忙表情一整,果断上去拍了拍姒白龙的头,安抚道:“不哭不哭啊。” 姒白龙立刻顺水推舟地扑进了他怀里,把脸蹭在他胸口,继续“嗷嗷”的哭。 “呜哇——爸爸——” 孔宣原本是憋着笑的,被姒白龙一扑还愣了一下,结果一听到她嘴里喊的什么,脸色立马就铁青铁青的了。 原本往她背后去的手臂也僵在了那里,搂也不是,不搂也不是。 过了半晌,孔宣黑着脸,把姒白龙脑袋往怀里一按,像是要勒死她似的紧紧搂住,咬牙切齿道:“再哭就剁了你!” 姒白龙立马就是一噎。 …… 擦!要不要这么凶残!! 要不是得顾着你,老娘干嘛要这么丢人! ……嗯,虽然后来确实有一点得意忘形。 就一点。 姒白龙闭嘴了,孔宣的脸色便恢复了正常。他也没看纣王与妲己的脸色,便径直道:“陛下,失礼了,我这妹子有些不妥,身患旧疾,一旦受了惊吓便会如此,我这就把她带走。” 料想这么一闹下来,纣王和妲己肯定是被恶心得够呛,姒白龙在心里比了个V,开开心心地准备继续装智障走人。 却不防妲己又来了一句:“二位道长,且慢。” ……有完没完!! 这回连纣王都忍不住说了:“御妻,那女子既然身有疾,就让她去吧。” “陛下不觉得好奇吗?”妲己却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道,“方才我出来时,见她眼神灵动,样貌迷人,顾盼神飞之间极有魅力,这才想问问这位妹妹的名字呢。不曾想臣妾只是问了一句,这妹子便受了惊吓,臣妾真是于心不安。这般出色的美人儿,竟有这等旧疾,实在叫人惋惜。不若留在宫中,善加款待,令太医来检视,或有治愈之策呢?” …… 卧槽,我知道我演得不太专业,可尼玛连我这种满脸乱七八糟的货色你也能说出美人两字?! 他妈是有多执着要坑我?! 姒白龙这回是真心想爆发了。 她都已经这么牺牲形象了!!能不能!!放过她!!! 多大仇!!!! 孔宣的声音已经像是掺了冰渣子似的,冷得刮骨了:“我这妹妹,若是疯癫起来,连我都会伤到。若是放在大王宫中,疯病发作起来,伤了大王娘娘,甚是不美。请恕臣难以从命。” “……呵。” 妲己轻笑出声,纤手诱惑地搭上纣王的胸膛,暧昧地抚摸了一下,娇嗔道,“大王~你看,我不过是好心想要这妹妹留在宫中,也算是弥补方才她所受惊吓,结果反倒落了不是,臣妾真是……” 【够了。】 她还要再说,冷不丁却感到一阵庞大的威压径直袭向了她,令她浑身一震,冷汗顿时就沁了出来,嘴唇数次张合,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她对面,纣王一脸疑惑,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 妲己惊恐万分,反射性地向着下方看去,只见那样貌俊美的青衣道人面色阴沉地瞪着自己,而他怀中—— 那红衣银甲的女子在他怀里缓缓地侧过脸,露出一只眼睛。那边的半张脸已然开始密布隐隐金色鳞片,瞳孔开始慢慢变成金色瞳仁、黑色竖瞳,完完全全的就是龙眼。而那龙眼正冰冷地朝着她看过来,目光之中满是凶暴之色。 妲己与那龙眼的视线相合刹那,像是迎面挨了一记重击似的向后仰倒,瘫在了纣王手臂之中。 九尾狐狸吓坏了。 与那龙眼对视的瞬间,它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恐惧向它袭来,几乎吓破了胆,差点就从这皮囊中拼命挣扎出来,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亡命奔逃。但它又想到当初招魂幡下,女娲圣人对她姐妹几人所说的话,深知自己若是不按女娲所命行事,她轩辕坟众妖必死无疑,便硬生生地咬牙忍了下来,没一会儿就两股战战,站立不稳。 身边纣王从她瘫倒一刻开始便大惊失色,将她的娇躯抱在怀里,发现她双眼紧闭,冷汗薄出,一张俏脸白得透明,便彻底慌了神,大喊大叫道:“御妻!!御妻,你怎么了!!太医!太医!!” 九尾狐狸已经神魂渺渺,几欲脱身。但那只眼很快又转了回去,那红衣银甲的女子依旧静静伏在那俊美道人怀中,而那俊美男子始终看着这摘星楼上,似乎对怀中女子的动作一无所觉。 九尾狐狸听到耳中传来声音,正是方才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 【商汤将亡,周室当兴。女娲圣人遵循大道,却不可能容忍残害忠良之妖。你若是惜命,就尽早住手。】 苏妲己睁开了眼睛。 满脸都是冷汗。 ------------ 64 第六十四章 妲己表现得如此异常,摘星楼在场的人自然全都看在眼里,一时间反应各异。 她娇弱无力地倚靠在纣王怀里,香汗淋漓,香腮雪白,就好像马上就要这么香魂渺渺逝去了一般,看上去惹人怜惜极了。 纣王自然又是一番大呼小叫,整个摘星楼人仰马翻,乐声骤停,传令官来回奔跑,一片混乱。纣王紧紧抱着妲己,一叠声地呼喊御医,一时间哪里还顾得上孔宣和姒白龙两人?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莫名其妙地拐了个弯,身处风暴中心的姒白龙与孔宣二人此时倒像是来打酱油的一样,甚至还有传令官慌张地跑来跑去之时,用一种“你俩不干事就走远点挡什么路”的眼神隐隐瞪了他们一眼,叫孔宣有些无语。 他原本已经很是恼火了——从纣王越过他直接询问姒白龙名字开始,他就隐隐有种所有物被人觊觎之感,若不是因母亲遗命要他佐商,区区凡人,即便是凡间帝王,他也不会容忍至此。后来那狐狸出来,竟还妄图助攻,要将姒白龙留在宫中,更是让孔宣心情降至谷底。 原本他都已经如临大敌了,结果妲己却突然自己扑街了? 这狐狸之前明明还生龙活虎的在给纣王拉姒白龙的皮条,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本来他已经有种想把死狐狸揪下来掼在地上的冲动了,结果狐狸这么一出,倒像是给他们解围一般,纣王全副注意力都用来关注狐狸娘娘娇躯了,完全把他和姒白龙抛在脑后了。 ……逗他玩么? 孔宣原本以为妲己这般作态,定有后招,可当他发觉妲己气息不稳,妖气难掩,看上去似乎是真的被人连魂都揍出来了,立刻便心中微动,反射性地低下头。 刚好看到金色鳞片从姒白龙脸颊上飞快消失的一瞬间。 像是察觉到了孔宣的注视,姒白龙双手大力勒紧孔宣的腰,把脸死死地埋在他的胸口,力求不露出一点正脸。 孔宣后腰一痛,顿时嘴角一抽。 ……果然! 看来这狐狸娘娘这般异样,定是与姒白龙有所关联了。他一看姒白龙这死样子就知道这事跟她脱不了关系,加上腰被她抱得微痛,便报复性地拉了拉她的马尾,动作极其幼稚。 姒白龙猝不及防之下被拉疼了头发,“啊”了一声,抬起头怒视孔宣。 孔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小样你做的好事”的眼神看着她。 姒白龙眼神心虚地一飘,头又低了下去,把自己的脸完全埋在了他胸口上,决定就算孔宣把她头发拔成灭绝也不抬头了。 她自己也蛋疼的不行——妈蛋刚才她绝壁不是一个人战斗啊!! 那种狂霸酷炫叼炸天的威压!! 那种“你特么的小样还敢蹦跶?”的大爷风范!! 怎么可能是她能做得出来说得出来的? 可是偏偏就真的是她干出的事!! 姒白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肿么就像是大boss一样一击……啊不,一瞪眼秒掉妲己的啊! 她又没点“瞪谁谁怀孕”技能…… 深知自己这种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怪异之处没法解释,姒白龙索性直接装死了。 …… 孔宣默默盯着她头顶,一时间真心有种给她一记爆栗的冲动。 那边妲己已经慢慢恢复过来,躺在纣王强健的手臂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眉宇之间略有愁绪,眼波流转媚态横生,软软地道:“我无事,只是有些头晕罢了,大王不必担忧。”眼角余光隐晦地瞥了一眼下方二人,妲己心里有了些计较。 当初她被女娲以万妖幡招来时,的确是受了命令要颠覆商汤王朝,因而便吃了苏护之女苏妲己的魂魄,借了这凡女的皮囊,以美色迷惑纣王以达到目的。她不过是一只小小的狐狸精,对女娲这位妖族圣人的话自然是奉若圣旨。 女娲说要颠覆商汤,她就卯足了劲要让纣王得罪天下人,自己一手毁掉自己的王朝。 然而那些个正道人士,那些道家人士,还有那些王朝臣子,个个都来指着她鼻子骂祸国妖姬,说她魅惑君主,□□后宫,要纣王杀了她。 杀你妹啊? 老娘是奉了女娲娘娘的旨意来的,你们有本事去杀她啊? 妲己略微暴躁,日益累积,一时忘形干下了不少狠事。在这二人来之前,她还在想要不要再弄个什么有趣的刑具,把那些个碎嘴的死老头子都给扔进去才好。 可姒白龙这么一记,几乎要把她的魂都给打散了,好不容易险死还生,反而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是妖,女娲也是妖。 可女娲不仅是妖,还是圣人。 固然确实是女娲命她来颠覆商汤,但女娲也没说要怎么做啊。 她是禽兽得道,思想一向比较简单,觉得要颠覆王朝,必要剪除纣王仰仗的臣子,要让他被天下人所杀那些人的时候,心里想的是那些人类是怎么将她的同族抽筋扒皮。她的那些还未得道的同族所遭受的,比这些人所受的要惨上千倍、万倍,所以即便那些人被炮烙烫得皮焦肉烂,她也只是笑着看他们痛苦哀嚎着死去。 那些飘散出来的腐臭气味和鲜血的气味,对她来说却比什么琼浆玉液都更甜美。 可她们这些妖精习以为常的杀戮,女娲圣人会坐视吗? 妲己疲惫地闭上眼睛,秀眉微蹙,柔柔弱弱道:“大王,臣妾身体不适,怕是不能陪大王一同欣赏歌舞了……” 纣王见妲己这般姿态,哪里还有心情继续享乐,便道:“御妻说的哪里话,你既是身体不适,便要好好休息。等御医来了,让他好好给你看看,也好叫我放心。”接着目光扫过楼下,眉头一皱,扬声道,“来人啊,将那二人给我抓起来!” 士兵轰然应声,立时便有几个人向着孔宣与姒白龙围了过来。 孔宣面色一沉。 他是不想违背母亲遗愿,但若是纣王执意要对他不利,他也只能另寻他路了——他只是因为母亲的原因才来投效纣王,并不是真心要忠于这凡人帝王的。若是无法从明路上走,大不了他便在王朝有难之时再来就是。 妲己却在此刻忽然出声道:“大王,为何要抓那二位道长?” 纣王怒哼一声道:“御妻本来与我一同好好的看歌舞,偏生他们一来就病倒,或许是他们暗中使了什么阴毒手段害了御妻也未可知!上次那个道人前来说是要除妖,将御妻惊吓卧床,现在又是这二人,令得御妻突遭不适,自然是要抓起来,好好查问一番才行!” 纣王横眉怒目,妲己软语安慰:“大王,臣妾只是偶感不适,并非什么大碍。我见那二位道长像是有大神通的人,既然来投大王,可不能因为臣妾这点儿小病便害了有才之士。且大王既然已经答应了要给他总兵之职,君王一诺,重逾千金,怎能因臣妾之故,令大王被天下人指摘呢?” 此言一出,纣王有些怔愣地看着她,良久之后哈哈大笑起来,将妲己搂在怀里道:“御妻说的是,御妻这般为朕着想,朕怎能违了御妻的意思?” 目光一扫,纣王面露不悦道:“但此二人惊了御妻,到底有罪,便夺了他总兵,叫他去三山关做个交代官便是。” 纣王圣意已决,立时叫内侍来,拟了诏书,命孔宣即刻出发去往三山关。 孔宣取了诏书,也不多说,口称谢恩便径直拉了姒白龙去了。 姒白龙被孔宣拉着往前走,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一眼摘星楼上。 只见妲己与纣王亲密地站在一处说着话,看上去真是浓情蜜意。像是感受到了姒白龙的目光似的,妲己微微偏过脸来,视线与姒白龙的一触即分,若无其事地软在了纣王怀中,任由他低下头肆意亲吻。 ……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姒白龙转过头,不知怎么的有点发毛。 三山关的总兵叫做洪锦,也是一个牛人了,在战场上会随身带着一面黑旗,一般先跟人面对面战个痛,如果打不过就立马把黑旗往地上一戳,连人带马就进去了。对手要是比较莽撞的,或者是有不追不舒服斯基强迫症的,一般也会跟着进去。 这招数叫做旗门遁,是个比较猥琐的招数,一般在战场上杀红眼了的,都会有那么点手贱,一看对手跑了,就会忍不住去追一下,追别人没事,追洪锦那就是妥妥的找死了。 进去之后,一般出来的就只剩洪锦和一具无头尸体了。 除了这个贱招之外,洪锦本人倒是一个有勇有谋的良将,器宇轩昂,目光灼灼,接了诏书之后便将孔宣安排在三山关里,又大致给他说了一下交代官的职责。 这个交代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般是主将领兵外出的情况下的替补总兵,如果总兵死了降了投敌了,立马交代官就上位了。但是如果总兵状态正常,交代官就纯属酱油,跟一般的武将没两样了。 洪锦交代完孔宣交代官的职责之后,将目光投在了姒白龙的身上,疑惑道:“这位是……?” 孔宣坦然自若道:“家眷。” …… WHAT THE FUCKKKKKK? 姒白龙猝不及防之下被一道雷劈得焦黑,目瞪口呆看着前方恬不知耻的男人。 ------------ 65 第六十五章 洪锦哦了一声,目露欣赏地打量着姒白龙周身铠甲和背后背着的□□,笑道:“交代官的家眷也能披甲执枪,看来你夫妇二人均非常人啊!” 夫妇你大爷啊!! 有没有文化啊!!! 谁说家眷就是老婆啊!! 老娘到底哪里像是已婚妇女啊?! 两个字轻松毁掉老娘清白尼玛孔宣你要不要这么没节操?! 姒白龙怒瞪孔宣,被洪锦那种真心欣赏的目光看得暴躁,脸上涨红怒道:“我不是……” “总兵官大人明鉴。我二人幼时便修道,如今确有神通在身。”还没等姒白龙说完,孔宣就出言打断了她的辩解,一脸光风霁月道,“如今各方乱起,因而出山投效,盼能助大王一臂之力耳。” “……” 你是故意的吧? 姒白龙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暴躁指数瞬间翻了一倍,恨不得扑过去咬死他。 孔宣看也没看她,径直跟洪锦攀谈,就好像自己说的话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实似的,态度坦然极了。 “交代官真乃义士!”洪锦赞叹道,“夫人想必也是女中豪杰,我三山关得尊夫妇二员大将,生灵得安矣!” “所以说老娘不是……”他老婆! “总兵大人,孔宣尚有一事不明,我听闻驻守三山关隘的乃是邓九公大人,却不知邓大人何在?” ……擦!! 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了!!! 姒白龙本来就有点强迫症,一句话要是说不完就难受的要命,更别说是这种要紧的话了。一次两次都被孔宣有意无意地打断,她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恶狠狠地瞪着孔宣的脊背,百分百确定这货绝壁是故意的。 然而洪锦已经开口了,姒白龙也不好打断公事交接,便只得闭嘴怒瞪孔宣,几乎憋得吐血。 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孔宣你这么吊你妈知道吗!!! 这边姒白龙在嗖嗖飞眼刀,那边洪锦浑然不觉,径直叹道:“我三山关地处南方,与那南伯侯鄂顺领土交界。四方诸侯年年妄动刀兵,元帅殚精竭虑,枕戈待旦,常年带兵迎战,因而这三山关内,通常只有我或张山驻守。” 洪锦继续给孔宣解说三山关内情形。 原来他也不是三山关名正言顺的总兵,而是副职,与孔宣的交代官类似,就是总兵殉职之后立刻便可以顶上的角色,但比交代官拥有更大的实权。 与他相同的还有一位名为张山的武将。 他二人共同辅佐邓九公驻守三山关已有数年,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如今天下乱象将起,南伯侯鄂顺更是越发嚣张了,时时来犯,三山关兵马皆疲,光凭邓九公一人,自然是不行的。 如今朝歌遣来一位猛将,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交代官,自然也是让洪锦喜出望外的。 正说着,又有军政官来报,有一股兵马来袭。洪锦急急将最后一些事务交托给了孔宣,命人带他们去住处歇下,便整装披挂迎敌去了。 交代官大小也算是个官员,在三山关内自然是有自己的宅邸。 但凡人宅邸,终究是比不过仙家洞府,毫无灵气不说,全是石块砖瓦堆砌而成,可以称得上是简陋了。 孔宣也不介意。 对他们这些天生灵物来说,出生于天地之间,幕天席地,习以为常,哪怕凡人屋室装饰得金碧辉煌,对他来说也与草屋无异。谢绝了军政官安排的家将仆从,孔宣到了宅邸之后便径直往里面走。 没走几步,孔宣就发现姒白龙没有跟上来。 他回过头,发现姒白龙正远远地站在后面,在街道的正中央。 街道人来人往的,只有她一个人像是木桩似的钉在那里,咬着嘴唇,眼神迷茫地看着他,明明有很多话要问却又挣扎着不敢问出口的样子,看起来小模样委屈极了。 他无声地叹口气。 那句“家眷”……还真不是他错口。 之前在纣王的摘星楼前,纣王问起姒白龙身份,他就已经想这么说了--临出口前,他犹豫了一下,结果看到纣王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打量姒白龙,他真心想把那个名义上即将成为他君主的男人拖下来打。 所以当洪锦问她是谁的时候,他直接就说她是家眷。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孔宣知道她方才数次开口,就是想要澄清他们两人并不是洪锦所想的那种关系,但一次又一次的被他打断,想来也是发觉这是他有意为之,心中疑惑了吧。 想到姒白龙刚才锲而不舍地想要反驳的样子,孔宣顿时心里又有些不大愉快,他用一种嫌弃的目光上下扫了姒白龙好几次,把她看得脸色都有点发黑了,才皱着眉,哼了一声扭过脸。 ……天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栽到这个逗比手里的! 只是当他发觉之时,就已经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跟在她身边,跟她一起同行了好久了! 孔宣想到这一路行来又是通天教主又是灵珠子又是纣王的,脸色也有点儿发黑了。 ……这逗比怎么就那么多男性亲友!!! 成天傻乎乎的,又二,又逗,还特别喜欢惹麻烦,浑身上下除了脸还有哪里能看?! 孔宣越想越不舒服,原本还觉得先斩后奏就把她给归为家眷了略有些心虚,结果现在觉得好像自己吃了大亏。 他明明已经看上这条逗比龙了,偏偏这货不仅一点都没察觉到,还各种勾勾搭搭! 孔宣脸色发黑,姒白龙也脸色发黑,一时间两个人互相瞪视就跟有血海深仇似的。 姒白龙本来心里就有火,这一来越发火大了—— 艾玛你丫的两个字就毁了老娘的名节,现在还敢摆脸色给老娘看?!(╯‵□′)╯︵┻━┻ 孔宣,我去你大爷!! 老娘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来帮你啊!!! 姒白龙怒哼一声,咬牙切齿地瞪着孔宣看。 她这张基三里带出来的脸本就好看,现在怒火上涌,血色沁出双颊更显美丽出众,一时间吸引来无数目光。而明显站在交代官宅前与她对峙的孔宣,自然也收获了不少注目。 孔宣眉头一皱,冷声道:“你站在那干嘛?还不快进来。” 进你妹啊?! 姒白龙脸色黑如锅底,怒道:“那是你的宅邸,我进去作甚?” 说完这句,她掉头就走。 孔宣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忍耐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几步就赶上了她的脚步,一句话不说就抓住她的手臂,腾云而起。 姒白龙受惊之下已经人在空中了,被孔宣爪子紧紧抓着,一路吱哇乱叫,奋力挣扎,最后连牙都用上了,也没能阻止孔宣。孔宣一路扯着她手臂到了三山关外一处山顶,才压下云头。 山峰之上,渺无人烟,也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姒白龙双脚一触到地面就一把甩开了孔宣的手,抿着嘴唇低着头,一言不发。 孔宣被她甩开,神情莫测地看了她一眼,将手收了回去,也没说话,而是转过脸,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天际。 一时间两人竟相对无言了起来。 良久后,姒白龙冷冷道:“把我拉到这来做什么?” 原本二人关系已经稍显亲密,甚至到了姒白龙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投入孔宣怀中的地步,这一句话问出来的口气却比陌生人还要冷淡,可见姒白龙怒火之盛。在她看来,孔宣这一系列的言行莫名其妙得很,让她原本已经刷得挺高的好感度瞬间又掉了下去。 她实在是搞不懂。 明明之前还是好好的,好歹也是不错的小伙伴了吧? 结果他莫名其妙的就把她说成是家眷,又摆出一副债主的脸来,到底是发什么神经啊? 姒白龙口气冷淡,孔宣闻言依旧没有出声,只是将原本放得极远的目光收了回来,凝注在了姒白龙的脸上。 他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眼神深得几乎能将人吸进去。 孔宣有一双澄澈如同碧潭深水,幽深之极的青眸。 当那一双掺了金丝的青眸全心地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有种深深为之着迷的感觉。而姒白龙更是在那双眼里看出了某种情绪,一种灼热的情感,几乎烧得她脸颊发烫。 姒白龙心脏加速,慌乱地避过了他的眼神,扭过了脸。 接着她便听到孔宣发出一声似叹非叹的轻笑。 一只手缓缓地抚上她的脸颊,小心地、温柔地触摸着。 如果是平常的姒白龙,在这只咸猪手刚刚抚上来的时候,她肯定直接一巴掌就挥过去了。 可在孔宣那种几乎要将她灼成灰烬的目光注视之下,在这暧昧难言的气氛之中,姒白龙居然浑身僵硬,任由这只手在她的脸颊上游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只手上加了些力度,将姒白龙的脸转了过去,于是姒白龙又对上了那一双专注的青眸。 姒白龙再次掉进了那一潭碧水之中,被那些闪烁的金点晃花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当她感觉到一阵灼热的气息接近了她的时候,已经糊成一团的脑子里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 66 第六十六章 姒白龙浑身僵硬地站着。 她两颊烧得通红,紧张得手脚僵硬,完全是一副被吓呆了的样子,愣愣地回视着孔宣愈发深邃的双眼。 孔宣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被她扇耳光的准备了,看她这副样子也不由得微微一怔,接着眼神便亮了起来。 他的手依旧覆在姒白龙的脸颊上,缓慢地低下头,目光隐秘地扫过她的双手,发现它们跟它们的主人一样僵硬。确认了姒白龙不像是要打人的样子,孔宣才继续一点点地接近了姒白龙的脸。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姒白龙。 姒白龙两颊嫣红,像是已经忘记了怎么呼吸似的,愣愣地回视他。 孔宣忍不住笑了一声。 自从她重生之后,他还没有像这样近的看过她。 在他印象之中的姒白龙,一直是个咋咋呼呼的小萝莉,头发是白的,眼睛是红的,穿着银甲,整个人就像是一块点缀着鲜红血滴的白玉石一般,又张扬,又可爱。 而在碧游宫初次见到重生之后的她,他也只觉得熟悉,却没有关注过她的长相究竟如何。直到后来知道了她就是姒白龙,他已经忘记了去关注她的长相。 现在他与她靠得极近,近到呼吸交融的地步。 他沉静地凝视她的脸,仔细地看着她秀丽的眉,明亮的眼,挺翘的琼鼻,接着就是微微张合的红润双唇。 她其实长得很漂亮,但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她的美与其他人都不同。 苏妲己也很美,但她的美有一种邪气,透过那层楚楚可怜的皮囊显现出来,让人在不由自主地受到她诱惑的同时,也会自然而然地对她提起防备。 姒白龙的美,是一种单纯的美。 ……当然,这只是委婉一点的说法。 换句话说,就是她的五官无一不精致,凑在一起更是夺天地之造化,但是在姒白龙的脸上,就总是奇异地让人注意不到她长得漂不漂亮,几乎是过目即忘。 如果她有苏妲己万分之一的女人味,大约早就有诸多裙下之臣了。 ……只可惜她总是有那么一种本事,让人忘了她是个漂亮姑娘,而只记得她是个逗比。 孔宣比大多数人都更了解她,也更明白她的这种个性完全就是糟蹋了她的一张脸,对于会喜欢上这么一个逗比的自己,他也是相当不能理解的。 当他在沉思的时候,手指依旧在滑腻的脸颊上游弋。 姒白龙紧张得轻颤,嘴唇抿得紧紧的。 她像是被吓呆了似的,只知道呆呆地看着他,也不知道退,也不开口骂他,就那样瞪着眼睛傻乎乎地站着,脸颊红彤彤的,看上去就像是期待他对她做出什么似的。 孔宣心里一动。 突然有一股冲动支配了他的理智,他再度低下了头,离她又更近了些。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姒白龙的嘴唇上,令她反射性地紧闭起了眼睛。 而下一刻,她就感觉到了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姒白龙:“……?!” 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似的,瞪圆了眼睛,看见孔宣已经低下了头,正细细密密地亲吻她。 他的双眼微微合起来,却又没有完全闭上眼,那青眸之中偶尔闪过的金色流光如同星光坠下的倒影,令姒白龙有些怔怔的,忘记了挣扎。 孔宣虽然一时冲动,但却并没有忘形,只是温柔地在姒白龙的双唇上辗转了半晌,就离开了她。 他伸出手臂,将依旧一脸呆滞的姒白龙搂在了怀里,像是放松又像是释然地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既然已经这样了,他就认…… 孔宣一个念头刚刚想到一半,接着就感到自己的肚子挨了重重的一击! 孔宣:“……唔!” 他发出一声闷哼,立刻就疼得弯下了腰。 姒白龙这个奇葩,智商情商水平都低,武力值却逆天的高。在孔宣颇有些意乱情迷,疏于防备之时,冷不丁这么一记老拳差点打得他一口血喷出来。 姒白龙揍完孔宣,就迅速地退后半步,握紧了拳头,脸涨得通红,横眉怒目地瞪着他。 我去你大爷的!!!!!!!!! 你他喵的居然敢这样!!!!!!!!! 当老娘好欺负么!!!!!!!! 孔宣几欲吐血,连连咳嗽了几声,一点旖旎心思全被姒白龙这一拳打飞了,好不容易才从那一阵剧痛中缓过劲来,龇牙咧嘴地直起了腰。 他实在是疼极了,整张脸都有些发白了,以他准圣的修为,居然被姒白龙这么一拳打得几乎立刻丧失了战斗力,可见姒白龙有多用力了。 他该感谢她没有一脚踹他要害吗? 孔宣捂着依旧抽痛的腹部抬起头,刚一对上姒白龙的眼睛,就发觉她双眼之中升腾起了巨大的怒火和杀意。 ……而且是认真的! 孔宣立刻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他过于急切了。无论是那句家眷还是那个吻,都太过于急切了。 姒白龙恐怕根本就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种事。 孔宣甚至怀疑姒白龙压根就没觉得自己是个女人…… 他正在懊恼,耳边就传来一阵尖啸的风声。 心里暗叫不好,孔宣侧身避过攻击,发现姒白龙变招极快,见一击不中,枪尖已然挟着呼啸的风声甩了过来,直直地向他的面门刺来。 孔宣错步避开这记直刺,紧接着就发现□□一击不成,立刻横扫,只得向后退了一步。 “你敢躲?”姒白龙脸上冷若冰霜,血色早已退得干净,一层隐约的金鳞开始在她的脸颊上若隐若现。 孔宣心中一跳,发现姒白龙一双眼睛已经开始向着龙族形态转变,知道此时若是不阻止,等姒白龙彻底转变出手,他的下场必然不会比那狐狸好到哪里去。 他有心要解释,但姒白龙完全不给他机会,她毫不犹豫地□□扫、刺、拍,几乎招招直指孔宣要害。 随着她的动作,她面颊上的金鳞也越发明显了,瞳孔也开始慢慢变淡,呈现出一种金褐色。 孔宣嘴角一抽,觉得再不还手,他估计真就要被姒白龙揍死了。 但是如果还手了…… 孔宣微微犹豫了一下,将手中的五色神光消去了,不再躲避,硬生生地受了姒白龙一记。 枪尖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地穿透了侧腹的皮肉,接着便喷溅出一片鲜血,将青袍生生染成红色。 姒白龙呆住了。 ……你搞毛啊?! 刚才还一副要还手的样子,怎么突然就站着不动啊?! 孔宣低低地咳了一声,唇边溢出鲜血来。 他喘了口气,似乎想去捂住伤口,但旋即发现自己的侧腹还戳着一柄□□,便垂下手,放弃了。 他脸色惨白,表情却很镇定,看到姒白龙一脸震惊的表情之后,甚至还扯了一下嘴角,笑了一下。 “抱歉。” 他轻声说。 姒白龙像是被什么东西迎面打到了似的,晃了一下,接着脸色也白了。 “……你……”她嗫嚅了一下,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咬住下唇,恨道,“你为什么不躲?” “……抱歉。”孔宣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的感觉。无论是之前的家眷,还是后来的亲吻,连他自己都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心思,就已经先对姒白龙出了手。 他一说话,便牵动了伤口,脸色扭曲了一下,低头闷闷地咳了一声。 姒白龙沉默了一瞬,眼神飘移了下,嘴唇张合了半天,才抿住嘴,挪到孔宣面前道:“……对不起。” 她不是真的要伤他,她只是…… 有些不知所措。 想到刚才自己嘴唇上那种温热柔软的触感,姒白龙立刻又觉得自己脸烫了起来。她恼怒地瞪了一眼孔宣,又看着他侧腹仍旧挂着的□□,咬住嘴唇,接着又不自在地松开,低声道:“我这就□□。” 孔宣没有反对。 于是姒白龙便走到他身边,犹豫着伸出手,抓住烽夜的枪柄。 “……你忍着点。” 她低声说。 孔宣嗯了一声。 姒白龙于是便抿住嘴唇,抓住枪柄,用力将烽夜拔了出来。在枪尖脱离的瞬间,姒白龙清晰地听到孔宣一声闷哼,一声如同布匹撕裂一般的响声,接着大片鲜血便溅了出来。 然后孔宣也跟着倒了下来。 姒白龙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压了个正着,险些后脑着地,幸好反应还算灵敏,本能地退了一步稳住平衡,双手抱住了孔宣的身体。她惊慌失措地托住他倾倒的身体,差点吓哭了出来,结果才刚刚带着哭腔“啊”了一声,就发现一双手臂搂住了自己的腰,孔宣十分熟练地把自己的头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姒白龙:“……” 她正要恼羞成怒地把孔宣摔在地上,就听到孔宣在耳边无奈地叹了口气,虚弱地道:“我不过是亲了你一下,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吧?” ……老娘就是想要你的命又怎样?! 姒白龙毛都炸起来了。 ------------ 67 第六十七章 ……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 当然是不能怎么样的。 姒白龙感受着孔宣压在她肩膀上的重量,听着他在耳边的呼吸声,看到青袍边缘渐渐晕染开来的血迹,又是羞窘,又是后悔,嘴上说着他活该,但心里也知道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孔宣居然还好意思说“不就是亲了你一下”…… 想到这个姒白龙就觉得耻度破表了!! 她又不自觉地有些僵硬了起来,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干嘛要亲我啊?” 接着她就听到把下巴压在她肩窝里的孔宣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说呢?” ……擦! 又不是我亲你了,明明是你亲我了,居然还反问我你说呢? 说你妹啊! 姒白龙这么一想,顿时就有些不爽地闭紧了嘴,打定主意要无视孔宣了。 孔宣也不介意——或者说他早就料到逗比可能会有的反应了,所以姒白龙嘴巴一闭,就立刻知道逗比又别扭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越发把自己的脸报复性地往姒白龙的肩上压了下去,也好转移一下现在不自觉地集中在伤处上的注意力。 真疼啊…… 孔宣虽然已经是做好了会被姒白龙捅一枪的准备了,不过也没想到她真的捅了——姒白龙明显自己也没反应过来,那一瞬间的表情完全是惊呆了的样子。 本来利刃入体瞬间的确是相当的疼的,可看到姒白龙那一副先是震惊然后就差点哭出来了的表情……好像也没有那么疼了。 孔宣默默地搂住了姒白龙的腰,难得逗比因为闯了祸不敢推开他,趁现在也享受一下这种亲密接触也不错。 “你觉得我是为什么要亲你?” “谁知道你啊!”姒白龙也有点烦躁了,“成天跟精神分裂一样,一会对人好得不得了,一会又呼来喝去的,如果是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就直说啊!!明知道我智商低,还什么事都一脸‘你懂的’……老娘根本搞不清你是怎么想的好么!” “……”孔宣沉默了。 “……”姒白龙突然想起来自己才刚刚捅了人家一枪,不由得心虚地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她逃避似的把目光集中在了孔宣耳后彩羽之上,就好像突然发现它们长得特别漂亮似的。然后她红着脸,忍不住结巴道:“……我,我读书少,很多话我听不懂!你想说什么,就,就直接说出来啊!” 说出来你就能听懂么?! 孔宣在心里暗想。 他始终保持沉默,姒白龙也逐渐不安起来。她开始不断地往孔宣受伤的地方看,脸上的血色开始渐渐褪尽了,声音微颤地道:“你……要不要赶紧包扎一下?” 对孔宣这等准圣修为的大能来说,受伤是比较少见的,但也并不是没有。他已是准圣巅峰级别的修为,已经近乎踏入了圣人阶级,恢复能力自然也是相当的强。一般来说,即便是先天灵宝级别的法宝将他重创,对他而言也不过需要一天即可恢复。 但在恢复之前,那种鲜血淋漓的视觉效果也实在是相当吓人的。 孔宣听她连声音都在发抖了,也明白这一枪把她也吓得不轻,便出声道:“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啊!”姒白龙眼眶已经红了起来。她看着那一大片印染开来的血色,几乎愧疚得要哭出来,也没心情追究孔宣了。“对、对不起……” “……好啦!” 孔宣一直搭在她腰上的手抬了起来,忍着疼摸了摸她的头顶:“没事的。不过一日,便可痊愈。不过是看起来有些可怕罢了,若是害怕,就不要看。” 姒白龙绝不是一个会怕血的人。 从她开始穿越到洪荒时,她就在无数次的争斗之中见过了无数的血腥与生死,如果真的是那种见血就怕的人,恐怕在看到那位穿越的同乡支离破碎的残骸的瞬间就会当场晕厥过去了吧! 但是孔宣不一样。 姒白龙虽然自己没感觉,但早已经把孔宣当成了除了师父、灵珠子以外第三个依靠的对象,是那种当她独自面对难题时会默默地站在她身边帮助的人,也是那种当她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时都会直接站在她的身前,帮她解决一切,帮她承担她所无法承担的压力。 某种程度上,孔宣已经替代了黄龙师父,也替代了灵珠子,成为了唯一那个能让姒白龙依赖的人。 姒白龙以前从未依赖过谁,即使是身为师父的黄龙真人,在师徒关系上也是身为师父的黄龙真人更依赖姒白龙多一点,灵珠子的话更是平等的好友,近乎于闺蜜的感觉。 但是孔宣……不一样。 她与孔宣相处的期间,孔宣几乎是承担了一切。她能够放心地把秘密都告诉他,也会在他面前放心地哭,更不会因为顾虑到什么而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她的一切好处坏处,坚强脆弱都能够毫无压力地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不一样的人现在被她一时冲动地伤害了,而那一片晕染开来的血色正是罪证。固然她的行动是因为孔宣的轻薄之举,但是仅仅是亲了一下,就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而且,孔宣绝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如果他主动做出了亲密的举动,那一定是因为…… 姒白龙好像突然就明白了。 ……也许她其实早就明白了。 她的心脏正在胸口中央狂乱地跳动着,忍不住脸颊发烫。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在发觉到这个之后,她再回忆刚才的事情,就忍不住愈发愧疚起来。 她把孔宣捅伤了,孔宣却不仅没有责怪她,还说“若是害怕,就不要看”? 即使不看,她也不可能忘记掉自己是怎么让他受伤的。 姒白龙犹豫了一下,颤抖着双手抱住了孔宣的背。 她的动作轻极了,就好像稍微用一点力气就会让他的伤口更加严重似的。 “对不起……” 孔宣抚摸她脑袋的手顿了一下。 他惊奇地转过头,正对上姒白龙同样转过来的目光。他看见姒白龙眼眶红红的,眼泪已经开始往外涌,用一种固执的专注眼神望着他。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愧疚和心疼,还有一种令他有些惊讶的情感在里面。 孔宣忽然就觉得一点也不疼了。 他凝视着姒白龙盈满了泪水的双眸,微微犹豫了一下,就向她靠了过去。 姒白龙颤抖了一下睫毛,便闭上了双眼,任由孔宣吻上了她的眼睛。 孔宣的唇在她的双眼上轻触了一下便离开了,哑着嗓子说:“……你不会再捅我一枪了吧?” 怎么可能啊。 姒白龙心脏砰砰直跳。 她的睫毛轻颤着,死死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嘴里抱怨似的嘟囔着:“……你又亲我?” 孔宣低声笑起来。 “你说呢?” 姒白龙就不说话了。 她觉得即便不问,她也已经明白了。 她感觉到孔宣的唇从她的眼睛慢慢移下来,在鼻尖上碰了一下,然后灼热的气息继续往下滑,直到她的嘴唇上。气息拂在嘴唇上的感觉那么鲜明,几乎让姒白龙的心脏都要从胸口中跳出来。 孔宣再一次吻了她的嘴唇。 之前那一次,只是轻轻触了一下,她就激动得直接动武了,这一次再亲上来,感觉却已经完全不同了。 孔宣这一次也吻得很温柔,很认真。他缓缓地在姒白龙的嘴唇上研磨,吸吮着她柔软的唇瓣,小心地舔舐、轻咬,诱哄她张开嘴。 姒白龙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都已经被我捅了一枪了,你还是非要来这种弯弯绕绕的……不怕我再捅你一次么?” 孔宣攫住她的嘴唇,傲慢地道:“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如果不是我自己给你捅,你能伤得到我么?” “……” 姒白龙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你妹! 孔宣我去你大爷的!! 孔宣任由她像是小狗一样恶狠狠咬下去,拿他的嘴唇磨牙,对她这种逗比的行为毫无意外,甚至还像是安抚小狗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忍不住扯起嘴角笑了起来。 “好啦。” 他哑着嗓子低低地笑,“不要闹别扭。” 姒白龙任由他在自己的唇上反复轻啄着,很快就被顺毛了下来,突然笑了一声:“……这就是家眷的意思了吧?” “是啊。” 孔宣也低低地笑了起来,“我都已经说了,你是我的家眷了,你还要问我什么?” “哼。” 姒白龙哼了一声之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往后躲了一下,眼睛亮亮地盯着他看:“那我已经是家眷了,烽夜就送我吧?” 说完像是怕孔宣不知道烽夜是什么似的,连忙补充道:“就是□□!” “……” 你还没放弃啊?! 煞不煞风景? 真是个没情趣的女人! 孔宣的额角猛地爆出了青筋。 ------------ 68 第六十八章 才刚刚确定关系就挨了一顿家暴的孔宣这回也学乖了,索性直接窝在姒白龙肩窝里装死。 姒白龙见他半天不出声,又有些慌了,傻呼呼地侧过头看他是不是晕过去了,结果又被偷亲了一下,两个人笑闹了半天,就忘了要跟他要长枪的事。 两个人在这个不知名的山顶上腻(zhe)歪(teng)了半天,彼此都觉得比较愉快。 不久见天色已然开始变暗,两人便准备回三山关去。 姒白龙依旧对孔宣之前对她的恶劣态度耿耿于怀,一路上各种逼问,但孔宣就是闭嘴不言,问得急了,他就一脸恼怒地瞪着姒白龙,反倒叫姒白龙更为好奇了。 姒白龙死死缠着他要问,孔宣死也不说,两个人一路纠缠回三山关时,虽然姒白龙还是没有问出孔宣当时发脾气的原因,但两人笑闹之间已经将之前的不愉快几乎都消除了。 因而回到三山关孔宣的宅邸之时,两人手牵着手十指相扣,倒真有些武将与家眷的感觉了。 现在想起来…… 当初萝莉和石头的相遇一定就是命中注定的啊~(>///// 姒白龙偷偷看了眼与孔宣交握的手,觉得她的掌心被孔宣掌心的温度熨得发烫,脸上不由得也跟着热了起来。她就像是从来没见过孔宣似的悄悄地打量他的侧脸,目光从他耳后的彩羽到他俊逸的侧面、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 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啊。即便是姒白龙,有时看着他,都会不自觉地看入迷。 而且孔宣本身在洪荒妖族中也算是王族血统了,开天辟地伊始的三大灵兽,他母亲凤凰就位列其一,简直就是高富帅中的高富帅。而且他本身实力又强,圣人以下第一人妥妥的,如果不是因为站错了队,也不会被西方教给撸过去。 想到这个,姒白龙就手指一颤。 孔宣感觉到她手指的颤动,敏锐地回过头来,挑眉望着她。 姒白龙回视着他:“……孔宣,相助商汤,只是因为你母亲的遗愿吗?” 孔宣像是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似的,微微愣了一下,才道:“确实如此。” “那么,”她紧张地握紧了他的手,“如果……如果……” 如果相助商汤会让你失了自由,失了尊严,从此被一群和尚奴役,你还会愿意相助商汤吗?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孔宣见她实在是纠结,忍不住笑叹了一声,“在我心中你从来都是话不过脑的,说的比想的还快,怎么今天倒是犹豫起来了?” 这倒是啊。 姒白龙刚想赞同,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琢磨了一下孔宣的话,眼睛立马就瞪圆了。 ……话不过脑? 神马意思啊你?! 姒白龙原本还在荷尔蒙发散的粉红状态,反应过来之后立马就进入了女汉子暴走状态。 她横眉怒目地瞪着孔宣,一边哼了一声一边想把自己的手从孔宣的手中抽出来,却被察觉她意图的孔宣加重了力道死死扣住。 “别想太多,”他诚恳地说,“我不是在骂你。” 姒白龙刚要满意地一哼,就突然感觉怎么越听越不是味儿了? ……擦,黑的漂亮啊?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个说话不动脑的,所以你只是在说实话没有在骂我是么?! 姒白龙愈发怒气爆棚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怒瞪孔宣,直接抓起他手就啊呜一口。 孔宣眼角一抽,到底还是满眼无奈地任由她恶狠狠地咬住自己的手,就像一只小狗一样咬住不放。他到底是天生的上古大妖,肉体强横,被姒白龙这一口下去,也就是稍微疼了些,连皮都没破。 姒白龙咬了半天,发觉孔宣一直一声不吭地任由她咬,自己顿时就觉得好像脸上烧得慌。 她叼着孔宣的手指抬起头,恰好对上了他满含宠溺的目光,顿时脸上通红,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讷讷地放开孔宣的手指,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努力想找回面子:“……是你不对!” “嗯,”孔宣轻笑起来,“是我不对。” “……”他这么干脆地承认,反倒让姒白龙脸更红了。她别别扭扭地嘟囔着:“本来是想关心你……” “嗯。我知道。” 无论姒白龙发脾气还是别扭,孔宣一概全盘照收,几乎就是秒速进入热恋模式的模范男盆友,这让还有些不适应的姒白龙愈发有些别扭了。 她咬住嘴唇,犹豫了半天,才低声道:“你该是明白的,商汤将亡,周室待兴,你就算帮助商汤,也无法扭转商亡周兴的大势,甚至有可能被拖下水。” “我知道。”孔宣平静地说。 “……你明知道,却还是要帮商朝?”姒白龙不禁有些恼怒起来,“你知不知道,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算把一条命都搭上去,也不见得能阻止周军的步伐!” “我知道。” 孔宣依旧很平静。 即便是以前不知道的,跟着姒白龙见过了哪吒,也早就明白了。哪吒口口声声是三太子命该丧于他手,理由不就是商亡周兴么?偏偏他要完成先母遗愿,不得不反其道而行之,对于自己可能遭到的命运,他也是有准备的。 倒是姒白龙竟为了这件事而犹豫纠结成这个样子,让他有些失笑。 不管怎样,她到底是关心自己,孔宣心里自然是熨帖得很。 于是他将姒白龙搂进怀里,在她耳边温言道:“不必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受了母亲遗愿要护着商汤,到底不可能连自己的命都赔进去的。” …… 但是亲,你没赔进去命,赔了身体好么! 未来多少年都被人当牲畜一样地骑了,比赔命更恶心好么? 姒白龙伏在他怀里,到底还是忍不住道:“万一有圣人要来收你,你要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在吗?”孔宣用下巴抵着姒白龙的头顶,轻声笑道,“我要是被人收了,你难道不会救我么?” “怎么可能不救?”姒白龙闷闷地道,“但是,我也打不过圣人啊。” “但你肯定不会坐视我死吧?” 听到姒白龙孩子气十足的回答,孔宣又愉悦地笑了一声。 “如果我真的要被圣人收了,即便加上一个你也无济于事啊。若是圣人出手,必定是注定有此一劫,如果我真的要就此殒命,也只能认了。” “你就不能不帮商朝吗?!”姒白龙越听越不是滋味,不由得抱怨道,“万一圣人来了,你连跑都跑不掉好吗!就算加上我也拖延不了几秒钟啊!” “……听你这么说,好像我肯定会遇到圣人出手似的?” “……”姒白龙发觉自己说得太多了,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倒了个干净,索性眼睛一闭,咬牙道,“没错!周军征途中,阐教诸多大将相助,如果他们不敌守将,必然要请出圣人出山的!而圣人顺天而行,到那时,必然会不吝出手!到那时,你要怎么办?” 你要怎么办? 我又要怎么办? 姒白龙一直觉得,插手自己亲近的人的命运并不是什么坏事。 当你明知道自己的好友亲人会遇到残酷悲惨的命运时,即便你早就知道他会苦尽甘来,但到底还是会想让他受的苦不要那么多,不要那么惨。 即使她已经因为这种自以为是的插手被天道制裁过,也被她所插手过的本人训斥过,但对于这件事,她依旧很坚持——她永远都不会漠视身边人一步步迈向悲惨的命运。 即使伸出手会被荆棘割伤,甚至被利刃劈砍,会鲜血淋漓痛彻心扉,但她还是会每一次都伸出手,去拉他们一把。 但是,当面对一个无法匹敌的对手时,即便她再怎么想要帮忙,但终究是力所不能及。 而且,这个人还是孔宣…… 她要怎么办? 孔宣一时间没有说话,像是察觉了姒白龙纠结的心情一般,手臂勒紧了些。 “如果是那样,那也只能顺其自然了。”最终,他这么回答,“圣人秉承天道,若是圣人要出手,那自然是我孔宣命该如此,是逃也逃不开的。” “你……!”姒白龙顿时急了起来,在他怀里挣扎。 孔宣又加大了力气,将姒白龙紧紧抱在怀里,像是禁锢住她一般的力道。 “但是,”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令人心惊的热切,青眸深深地注视着姒白龙的头顶,就好像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表情似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圣人出手致我殒命,那么,无论你是帮我报仇也好,或是去找其他人帮忙也好,总之,你别把自己的命也给丢了。” “……!!” 姒白龙一惊,随即就开始挣扎起来。 孔宣却没有放开,而是更紧地抱住她道:“我知道天道无法束缚你。你在这里唯一的目标就是活下去,那就不管发生任何状况都活下去吧。” 姒白龙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这是想闹哪样啊!! 突然跟交代遗言似的!!! 但姒白龙心里清楚,孔宣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来,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特别,知道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往往都会成真,所以他是真的以为他会死。 但姒白龙知道他不会死。 只是会生不如死。 以孔宣的骄傲,屈居那些和尚身下,对他来说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虽然是他想多了,但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的确是戳到了姒白龙的泪点。 姒白龙一边埋在孔宣怀里抽抽搭搭地掉眼泪,一边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她绝对不会让孔宣被和尚骑的。 谁要骑我就砍谁的腿! ------------ 69 第六十九章 说实在的,姒白龙还是觉得有些蛋疼。 不知道是她自己的问题还是她穿越的方式不对,总之总觉得别人穿越要么就是以称霸天下为目标,要么就是以谈恋爱为目标,就只有她一个苦逼逼穿越到这种大能满地走,神仙多如狗的地方,还要跟和尚抢一只鸟。 ……闹哪样啦!! 她虽然是修道的,但孔宣又不是师太,方丈你抢个毛啊。 ……虽然这只鸟的确又漂亮又强悍就是了。 姒白龙抱紧了孔宣的腰。 虽然孔宣已经连遗言都交代好了,但是对于姒白龙来说也就是过一下耳朵就当没听见的事,完全不用在上面花费一丁点的智商。 对于一向喜欢跟所谓的注定命运对着干的姒白龙,孔宣越是说要让她不要管他,好好活下去,她就越下定了决心,要好管好这个还没死就已经先想着让她当寡妇的笨蛋。 孔宣像是感觉到了她波涛起伏的心情,安抚似的顺着她的长发,在她的头顶轻吻,接着低低地笑出声来。 姒白龙这阵子不同寻常的沉默让他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过于直白了,对姒白龙这种一根筋来说可能已经算是个巨大的打击了,心里顿时有些微微的后悔。 “在心里骂我呢?”他故意道。 姒白龙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孔宣的手指立马就抽了一下。 他一脸不爽地微微把姒白龙推开一点,居高临下地眯着眼睛看她,皮笑肉不笑道:“……你还真在骂我啊?” 姒白龙脱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自己又逗了,再想闭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抱着孔宣的腰讨好地傻笑。 孔宣没好气地揪了一下她的脸颊,道:“骂我什么了,说说。” “这就不用说了吧,多伤感情啊。”姒白龙傻笑。 “我不介意,快说你骂我什么了。”孔宣呵呵冷笑道,一边上手把姒白龙的脸颊当面团似的搓圆捏扁,弄得她嗷嗷直叫。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比方才的剧痛到底已经好了不少。 孔宣一边虐待姒白龙的脸颊,一边多少从这种幼稚的举动当中找回一点报复性的快感,看着她眼泪汪汪的又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低下头咬了一口她的脸颊。 “……泥垢了吧!”姒白龙捂着脸,脸涨得通红。 这是闹哪样啊! 总觉得这个一开始还很高贵冷艳大神范的家伙在确定了关系之后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有木有,智商水平和年龄层次瞬间不知道下降了多少啊! 又是揪脸颊又是咬脸颊的,你是初中生吗!! “我突然觉得你的脸口感还挺不错的,是不是龙族口感都这么好?难怪我弟弟那么喜欢吃。” 孔宣毫无压力道。 他一边说还一边用一种科学研究的眼神打量着姒白龙,就好像在研究她浑身上下还有哪里口感比较好,一脸的跃跃欲试。 姒白龙一听他说他弟弟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 他那个弟弟出了名的跟龙族有天大仇,明明跟他一样是鸟偏偏追着龙族咬,当初这货还曾经拿他来威胁过她,现在又旧事重提是想找死么。 姒白龙冷笑道:“要不要把你弟弟叫过来点个单,头给你爪子给他吃?” “这怎么行。”孔宣一脸道貌岸然道,“他就算是来了我也不给他吃。” 他又想去揪姒白龙的脸,却被姒白龙避了过去。不仅如此,军娘还警戒地后退了一步,炸毛怒瞪着他,就好像他再伸手她就要给他一口似的。 孔宣噗地笑出声来。 “你上上下下都已经是我的了,我怎么可能分给他吃啊?谁来我都不给。” 姒白龙怒道:“谁说你就可以吃了!快圆润的滚——” 孔宣与姒白龙就此在三山关安顿下来。 姒白龙原来还以为孔宣好歹是个准圣大能,肯定不会像一般人那样真的把这个凡人官职放在眼里。 结果孔宣大爷真的好像摇身一变成了商朝公务员似的,标准上下班早出晚归,还时常领兵操练,甚至带兵打仗去了。 姒白龙一个人在交代官邸闲得发慌,又基本上看不到孔宣的人影,自然有点空虚寂寞冷。 而且她有时候闲逛也会经过军营,每次经过时看着军营里的将士操练演武都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很是跃跃欲试。 大约是现在姒白龙已经全盘被游戏系统所掌控的原因,她并不是真正的军娘,但行事风格和爱好也慢慢地开始向真正的天策靠拢了。对这样的变化,姒白龙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抵触的。她自己的个性本就与天策类似,对于这样的变化自然也没有什么反感。 ……但是现在她对此很是不满。 如果没有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她自然可以自己找点别的事情做做。 但现在偏偏就天天记挂着军营演兵,这实在是让她纠结不已。 艾玛,身为一个军娘居然天天蹲在内宅里面,丢不丢人啊? 军娘的世界是在战场上啊!!! 嘤嘤嘤好想跟他们一起玩。 姒白龙想是这么想,但到底没敢乱来。 混进凡人将士当中是小事,就怕她玩得兴起,一个不小心操练的时候把队友全灭了…… 以姒白龙的不靠谱和粗神经程度,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 当然姒白龙自己也十分清楚自己现在杀伤力是有多大,所以每次也只能看着人家练兵流流口水,然后郁闷的去找个没人的深山野林里玩耍一番。后来实在郁闷了,便想着返璞归真打坐冥想算了,结果别说是冥想了,越坐越烦躁。 这样的日子过去了大约有十来天,姒白龙终于掀桌暴起,直接去找洪锦了。 到洪锦府上的时候,洪锦正在接待一位客人。 姒白龙经传令官通报后走入总兵府的大厅,洪锦看到她便立时笑道:“孔夫人今日来此有何见教?” 他面前的客人也同时转过头来。 姒白龙还没来得及回答洪锦,就先惊讶地挑高了眉。 站在洪锦身前的是一位少女,五官极为精致,头发以红罗束着,身上着轻甲,腰间以绣带扎着,腰间挂着双刀,神态之中满是火焰般的英气,却又没有破坏她本身的美貌。乍一看,竟跟姒白龙的造型相当相似,连美貌也不相上下。 但这位少女眼波漾漾,脸颊白里透红,杏眼桃腮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吐息之间也不像是修道人士。 “孔夫人?” 那位少女先发出了疑问。 她的声音极为清脆,语速也稍快,听上去节奏感十足,看得出是个急性子。 姒白龙瞄了笑吟吟的洪锦一眼,也懒得纠正了,只是朝着那少女笑了笑,道:“你好。” “这是我三山关总兵官邓九公邓大人的爱女,邓婵玉。孔夫人乃是新上任的交代官孔宣之家眷。”洪锦在旁边道,“你二人皆是卓有实力的女将,这般见面倒也是巧了。” 邓婵玉听了洪锦的介绍,便露出了微笑,脸颊上带着一层淡粉,朝着姒白龙拱手道:“见过孔夫人。” 的确是巧了,姒白龙心想。 邓婵玉这个名字,绝壁是如雷贯耳啊。 她以前看封神演义的时候,也曾注意到这一位女将,哪怕说是整个封神演义里最苦逼的妹子也不为过了。 明明是三山关总兵的女儿,长得貌美如花,虽说武艺不算多么精妙,但也有一手丢石头的绝活,却偏偏被迫嫁给了一个猥琐的矮子。虽说这矮子也算是爱她甚深,后来他战死后邓婵玉也去为他复仇,最终连自己的性命也断送了。 但怎么看,都是那种已经认了命,便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已。 她被捉之后,不仅被迫嫁给了土行孙,而且在嫁人之后,便立刻夫唱妇随,与土行孙一起劝降了邓九公。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原因,邓九公怕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投降。 这是个孝顺的好姑娘。 但也是个死脑筋的悲剧。 姒白龙还礼道:“邓姑娘好。” 她在打量邓婵玉时,邓婵玉同样在打量她,目光在她一身的甲胄与背后的长枪上停顿了片刻,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讶异。 “孔夫人这一身装备着实不凡,这铸造工艺似乎并不是我军中所出?” “确实不是。”姒白龙笑道,“这铠甲乃是我过去修行所得,颇有些奥妙,自然是与军中制式截然不同了。” “原来如此。”邓婵玉恍然大悟道,接着又笑道,“孔夫人的长枪看来也不是凡品。” “均是修行时偶然得来之宝。” 邓婵玉怔了一怔,似乎看出来姒白龙并不想回答,愣愣地望了她一眼,顿时脸上就泛上了嫣红,急急道:“孔夫人莫怪,我并非是要打探夫人宝物,纯属好奇!”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姒白龙可能就直接呵呵给她听。 但邓婵玉这么一说,小脸红彤彤地,一双眼睛里满是急切想要解释的情绪,让她看了个一清二楚,反而觉得这姑娘憨得可爱,也自然不可能怪她什么了。 姒白龙笑道:“你若是好奇,不如我们改日再约来切磋一番?” 邓婵玉大喜道:“孔夫人既有此意,婵玉莫敢不从!” ------------ 70 第七十章 姒白龙看着邓婵玉,见这妹子眼睛亮亮的,因为兴奋晕红的脸颊真是个熟透的水蜜桃一样,不由得也有点好笑。 她到现在接触的虽然没几个糙汉,但基本全都是雄性生物,这种萌妹子倒是真的很少见了。而且邓婵玉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说话爽利干脆,也不爱遮遮掩掩拐弯抹角,相处起来应该很舒适。 …… 简单来说就是跟这姑娘交流完全不用动用大脑。 妹子你要不要这么一根筋啊? 完全把洪锦撇在一边当透明人也就算了,可以解释为小姑娘看到新朋友自然要热情一点。 但她开口闭口:“父亲很烦的,每次都要絮叨半天,不让我上战场。哼,军中将领,除了父亲、哥哥和几位有能力的武将之外,有几个能挨得住我的五彩石?连洪锦也被我一石头打下来过!” “我就知道他们都看不起女将,我偏偏就要让他们知道,女将也是能上战场的!!” 邓婵玉义愤填膺道。 这种一黑就黑了好几个人的话是想闹哪样啊…… 姒白龙在旁边默默听着,一边悄悄地瞄了一眼洪锦,果不其然看到他脸色发黑,顿时就有一种同情感油然而生。 她也仔细观察过邓婵玉了,发现这姑娘确实不是什么扮猪吃老虎的牛人,真心就是个普通的凡人女将。 邓婵玉一手五彩石绝活虽说特别,但也算不上什么杀招,尤其是对姒白龙他们这个等级的大能来说,最多也就是卖了个萌的效果罢了,估计就算打在她脸上也擦不破她一点儿皮。 比起能在某种意义上操纵空间的洪锦,这姑娘其实真的是弱爆了…… 偏偏她还一无所觉,继续当着洪锦的面各种爆料,把偌大一个三山关各大将领的八卦爆了无数出来,而且每隔几句话就要说一次“他也被我打下马过”,让姒白龙不由自主地在心里脑补出一幅邓婵玉独自一人骑马立在三山关前,纤手一扬无数五彩石跟流星火雨一样嗖嗖嗖地飞进去,把无数披甲武将打脸揍翻在地的场景…… 然后就“噗”地一声喷笑出来。 她一笑,洪锦就像被惊醒了似的,立马就黑着脸怒吼:“邓婵玉!” 邓婵玉被他吼得吓了一跳,傻傻地看着他,接着像是想起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似的,脸一下子通红,左右看看,发现姒白龙之后就眼神一亮,迅速地窝到了她身后。 “……” 姒白龙面对着洪锦又是尴尬又是愤怒的纠结表情,也纠结了。 姑娘,你不来我大天策府真是可惜了…… 嘴炮技能MAX,用脸就能拉怪,这是天生的MT啊…… 她正在想作为一个围观人士是不是要帮忙圆一圆场,就听到邓婵玉躲在她背后叫道:“我又没有胡说!洪锦你本来就被我打下来过!” …… 艾玛你要不要这么拉仇恨啊…… 本来就已经OT了,这回仇恨值已经爆表了啊…… 没看洪锦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么? 姒白龙干咳一声道:“……洪总兵,邓小姐想必也是心直口快,就不要追究了吧。” 洪锦面皮顿时涨得通红。 姒白龙一句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在说洪锦是男人就输得痛快些的意思,不由得也有些讪讪。 刚想再说些什么来弥补,就听邓婵玉发出了笑声道:“就是就是!你看孔夫人也这么说!洪锦你连个女人都比不过,好意思么!” 洪锦:“……” 姒白龙:“……” 洪锦深呼吸了好几次,终究还是怒吼道:“邓婵玉!孔夫人乃是修道大能,与你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那你还被我打下马……” 姒白龙听到邓婵玉在她背后不甘示弱地嘀咕。 “……” 顶着洪锦如同针刺一般尖锐的目光,姒白龙感到压力山大。 她连忙打圆场道:“咳,我看邓姑娘虽然并非修道人士,但骨骼清奇,想必天赋不凡。这等容貌极易示敌以弱,真要上了战场,大意轻敌之下出手,未尝就会吃亏。” 接着她又道:“但仅仅丢石头毕竟不是正道,战场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唯有勤练武艺才可对敌,若是实力不足,还是不要贸然出战为好。” 洪锦这才面色好看了些。 姒白龙跟孔宣混久了,自然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暗示了邓婵玉击败洪锦及其他武将是由于洪锦轻敌所致,并不是因为邓婵玉武艺高超;又告诫了邓婵玉战场凶险,轻易不要涉足,几乎说到了洪锦的心坎里去。 洪锦原本还只将姒白龙当做跟邓婵玉差不多的女将,这一席话出来倒是有些刮目相看起来。他脸色缓了下来,正要说话,邓婵玉却忽然道:“姐姐,要是你的话,你会不想上战场吗?” …… 当然想! 老娘今天就是来求洪总兵给个职位让我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的! 但现在你要我怎么说! 姒白龙眼角抽搐,面对洪锦满含期待的眼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要是支持了邓婵玉,洪锦估计得把她和邓婵玉一起赶出去了,要是不支持她,不就是断了自己上战场的路么…… 姒白龙默默回视洪锦,缓缓道:“……女将上战场,也不是不可以。” “这怎么使得?” 洪锦怒道,“女流之辈理应在内宅相夫教子,哪有如同须眉一般上阵杀敌的!” “但孔夫人也是一身甲胄,你的意思是她也不能去?!” 邓婵玉继续躲在她身后朝洪锦叫嚣。 …… 妹子求闭嘴好么…… 姒白龙额角青筋一跳,呵呵道:“……虽说可以上阵,但是女将首先要保证自己比男人更强才行。一介女流,到底比不上男子膂力,上阵对敌之时,极易败北。”姒白龙无视洪锦的话,继续说道,“如若能在战场所向披靡,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所以不够狠就别闹了亲。 洪锦依旧眉头紧皱,好似不太赞同,在他的思维里,女将即便是上了战场,也只有看着男人杀敌而已,除非男武将全都兵败被杀被俘,不然根本就没有女将上阵的机会。 可姒白龙明显是要帮着他说话,本身也是女眷,又是那位神通广大的孔交代官夫人,本身看起来也是气势凛然,想必修为绝非邓婵玉这种小打小闹的能比。 洪锦想了半天,最终也只得点了点头,勉强道:“……孔夫人说的是,并非不让女将上战场,只是要是足够厉害才行!” “那孔夫人能上阵吗?” 邓婵玉哼了一声。 洪锦笑道:“若是孔夫人想要上阵,也得先问过孔宣才是,毕竟已为人妻,若是丈夫不允,妻子如何能擅自出战?” 洪锦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孔宣的声音。 “我允了。” 姒白龙侧身看去,只见依旧着一身青色道袍的孔宣从大厅门口走了进来,容颜俊朗如同九天仙人,姿态优雅闲适如同文士漫步,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武官的样子。 但他行走之间,便有一股凛然气势扑面而来,叫人一望便知他的不凡。 “孔交代官。” 洪锦招呼道,“今天的操演已然结束了么?” 孔宣不紧不慢道:“正是。众兵将不愧是大商精兵强将,久经沙场,操演起来全无障碍,如使臂指,想必上了战场必然是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孔交代官也是辛苦了,初来乍到,难免有些不适应,幸而交代官能力卓绝,竟能在短短几日间便如鱼得水,实乃我军之幸啊!”洪锦笑道。 “自当全力以赴。”孔宣平静地回答。 他一双掺着金丝的青眸含着些微笑意瞥向姒白龙,令她忍不住脸微红地转过脸去。 被人一直叫孔夫人是一回事,在众人面前被孔宣一口承认是夫妻又是一回事。 姒白龙和孔宣刚刚才定情,但二人关系早就被孔宣一句“家眷”下了定论,自然也不可能反驳说“我们只是谈个恋爱而已”。 被人称为夫妻,正是顺理成章,但姒白龙到底脸皮没有孔宣厚,稍微一想脸就发烫了。 “白龙今天怎么来了洪总兵这里?”孔宣走到姒白龙身边,微微低头低声问道,“我在家里找不到你,问了别人才知道你在这里。怎么不在家里等我回去?” …… 老娘什么时候在“家里”等过你回去?! 姒白龙怔了怔,抬头看他,发现孔宣正用一种略显恶心的浓情蜜意目光深情地看着她。 她眼角一抽,目光瞥向了洪锦,果然发现他正用一种“哎哟小夫妻就是这么黏糊”的暧昧表情看着他们。 ……你误会了,真的。 姒白龙把目光转回来,恶狠狠地瞪了孔宣一眼。 这么恶心巴拉的是想作甚啊! 被她瞪了一眼的孔宣表示有点无辜。 不过就是秀了个恩爱,又哪里得罪你了啊…… “孔交代官想必是新婚燕尔,琴瑟和鸣,要交代官忙于军事,倒是苦了孔夫人独守空闺了。”洪锦呵呵笑道。 “正是,我也甚是歉疚。”孔宣应道,“夫人想必是一个人在家呆得无聊了,才想出来走走。” ------------ 71 第七十一章 …… 无聊出来走走? 艾玛,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听起来就好像她姒白龙独守空闺空虚寂寞冷才到处乱逛似的。 姒白龙稍微一想就回过味来,顿时就毛了,怒瞪了孔宣一眼。 孔宣接收了一记眼刀,表示毫无压力。 他无声轻笑,朝姒白龙眨了眨眼睛,道:“夫人此前一直征战沙场,现在确是委屈了夫人了。想必今日来找洪总兵,也是想商讨这件事的吧?” ……嗯? 好评!一百分!给你点个赞哦亲! 孔宣既然都已经如此善解人意了,姒白龙顿时就忘了之前自己的不爽,眼睛亮晶晶地对他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 ……就知道你是这种“无聊”! 孔宣看到她的表情,几乎要笑出声来。 对姒白龙来说,固守在凡人城镇实在是无聊了些,偏偏她还除了他身边无处可去,便更添郁闷烦躁。 孔宣自然也能想得到这个骨子里完全就是个暴力狂的逗比根本就忍不了几天,总得找点事情做做才行。 洪锦闻言挑眉道:“孔夫人想上阵?” 姒白龙镇定道:“愿为总兵效犬马之劳。” 邓婵玉闻言顿时双眼闪亮,兴奋道:“姐姐也要上阵?” ……没错我是想上阵。 但是妹子你…… 我俩的武力值差距真心有点大,就算我能上阵也不代表你也能上啊…… 姒白龙饱含同情地瞥了邓婵玉一眼。 显然洪锦也是这么想的。 他理都没理邓婵玉,看了一眼姒白龙,便转向了孔宣:“孔夫人既是久经沙场的女将,我等自然不会拒绝孔夫人,以后交代官夫妇驰骋沙场杀敌,必也是一段佳话。” 孔宣微笑:“夫人必不会让总兵失望的。” 洪锦又道:“我知道你夫妇二人皆是修道之士,自然武艺不凡,不过,孔夫人也需经一番考验才可上阵。” “这是自然。” 洪锦道:“孔夫人既是要上阵,便考校沙场之功好了。” 姒白龙微微勾出一个浅笑来,双眼直视洪锦道:“姒白龙修道至今,少有敌手,洪总兵尽管出题。” 她此时的心情十分激动! 有一种麻省理工的MBA重生回幼儿园的碾压感! 老娘现在已经是准圣的境界了咩哈哈! 除了圣人和孔宣那个级别的准圣,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干一双好么!! 洪锦点头道:“若是我军十万守城,敌军双倍于我军,欲攻入城中,如何解城池之危?” …… 孔宣默默地扭过了头。 等等。 有哪里不对吧?! 说好的干一架呢? 为什么变成了考兵法啊? 姒白龙傻眼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洪锦,目光之中满含控诉。 洪锦轻咳一声道:“武将除实力高强外,必要懂得排兵布阵,统率军队,不可逞匹夫之勇。” ……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 姒白龙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道:“……突入敌军阵中,杀掉敌军主将?” “若是敌军设伏,如何应对?” “……擒贼先擒王,杀了最大的那个再说?” “若是敌将有异术,无法简单除去呢?” “……那就杀别的?” “……” 姒白龙默默地回视洪锦抽搐的眼神。 看什么看? 别以为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们一般不都是两军对阵武将单打独斗,输了的就带兵滚回去等下次找回场子么。 兵法什么的,那是根本用不上的呀。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兵法都是卖萌! 洪锦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就听邓婵玉说:“如果是我的话,就在城楼上叫阵,让敌军来一员大将与我争斗,若是输了,就叫他马上带兵回去!” …… 洪锦眼角抽搐地瞪了她一眼。 姒白龙面无表情道:“总兵若是考我兵法,我只能说:一力降十会。” 她凝视着洪锦的双眼,将烽夜从背后取下,重重地敲在地面上。 地上铺设的石板应声发出一阵喀拉拉的碎裂声,半个大厅都好似突然往下陷了一下。 洪锦默默地盯着地面,又用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眼神看着姒白龙…… 看着…… 孔宣叹了口气:“我赔。” 洪锦这才道:“看来孔夫人膂力惊人,即便上了战场也不会输给任何武将,那就先请回府,静待邓总兵传唤出征吧。” 接着他便扬声道:“来人,送交代官夫妇回去。” 姒白龙直到站在总兵府外,听着里面传出来的邓婵玉“姐姐我下次再来找你玩!”的声音,还有些没有回过神,呆呆地转过头问孔宣:“我们这是被扫地出门了么?” 孔宣轻咳一声,瞥了她一眼,心想她一定没有发现,她再一次把神勇女汉子的形象深深地植入了别人的心中…… 他无声轻叹,牵起姒白龙的手,拉着她向交代官宅邸的方向走去。 姒白龙默默被他拉着,难得没有闹别扭,而是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略囧地开口道:“我是不是太暴力了?” 孔宣停下来,瞄了她一眼,脸上便露出好笑的神色来。 “你终于发觉了?” 姒白龙抿抿嘴唇:“呃,你知道,兵法什么的……我真的不是太擅长。” “是完全不会吧?”孔宣失笑。 姒白龙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道:“难道你会?” 孔宣一脸淡定:“若是不会,如何领兵?” …… 所以说什么天赋异禀的二代都太讨厌了。 长得帅,武力高强,自带逆天法宝,学识渊博,还特么会调兵遣将!!! 这种人为什么要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来打击他们这样的正常人! 姒白龙恨恨地瞪着孔宣,几乎要扑过去咬他一口。 而孔宣却低下头,在她耳边恶趣味地诱哄道:“虽然你不会排兵布阵,但只要我会就行了嘛。到时只要你听我的话就行。” 姒白龙给了他一个完整的白眼,哼道:“到时候我就先把你从马上拽下来。” 孔宣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是……临阵倒戈?” 姒白龙似笑非笑道:“不,这叫增加乐趣。” “好吧。”孔宣搂住她的腰,把脸埋在了她肩窝里,吃吃地笑,“那就期待你给我带来的……情趣了。” ……我说的是乐趣!! 你这么轻佻你妈妈造吗? 姒白龙觉得有些痒,微微偏过头去,反倒把脆弱的颈项更多地露在了孔宣的面前。 孔宣忍不住在她白皙的颈项上咬了一口。 姒白龙自从重生之后,皮糙肉厚到了极致,区区孔宣的牙齿,根本不能破她的防,反倒让她有种又麻又痒的感觉。 她忍不住想挣脱开孔宣,却被他用力搂住,在颈边低低地笑叹:“你就这么担心我?” 姒白龙愣了一下。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自己之前曾经哭着跟孔宣说他会遇到危险,心中一动,顿时就明白了孔宣这么一副发春的样子必须是误会了什么。 ……而且误会的方向似乎有些……让人 少年,你想太多了! 我真不是因为想跟着你做保镖才这样提的! 我真的就是单纯的无聊!!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姒白龙也知道这话说出口来,估计眼前这个小心眼的家伙肯定要找她麻烦,于是便只好强忍着几欲喷薄而出的吐槽欲望,嘴角抽了抽。 ……不过担心他这件事也没错。 姒白龙昧着良心道:“担心你,你就会不上战场么?” 孔宣仿佛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似的,笑道:“当然要去。” 姒白龙哼了一声:“所以,别想把我扔在家里。” 孔宣大笑起来。 他低头看着一副气鼓鼓样子的姒白龙,怎么看都觉得可爱,最后忍不住又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当然,还是毫发无损。 他把自己的脸埋在姒白龙的肩上,轻声说:“那就和我一起上战场吧。” ……废话。 姒白龙又哼了一声,用眼神表达了对孔宣的鄙视。 孔宣几乎笑得停不下来。 他松开了搂着姒白龙的手臂,牵起了她的手,轻快地说:“好啦,我们就按照洪总兵说的,在家待命吧。” 姒白龙任由他拉着,还不忘斤斤计较地追问:“多久?” “唔……”孔宣考虑了一会儿,“也许一两个月?” 姒白龙停住脚步。 她用力扯住孔宣的手,质问:“一两个月?” 孔宣的脸颊抽了一下。 他默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觉得自己的手腕简直像被铁爪扣住了一般。 “……我会催他尽快。” 有个暴龙一般的恋人,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啊。 夜里。 姒白龙猛地睁开了眼睛。 有一股明显得几乎无法忽视的妖气从东方席卷而来,让她想忽视都不行。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到床边,看到夜空之下,妖云茫茫,将星辰明月都遮掩得一干二净,耳边无数妖魔鬼怪嬉笑尖叫之声几乎吵得她不得安宁。 偏偏眼睛看到的却是一位极为美艳妖娆的女子,乘着一朵洁白如雪的祥云,从天边缓缓飞至,朝着她露出绝美的笑容。 “道长,如此月色独守空房,岂不可惜?” 姒白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就算是踩着五彩祥云来找我,我也认得出你是谁好么,狐狸娘娘。 ------------ 72 第七十二章 狐狸娘娘似乎对自己亮相的造型极为自信,半天也不从云上下来,就那么袅袅婷婷地立在白云之上,微笑着与姒白龙两相凝望,一时间两个各有千秋的绝色美人儿对视的画面赏心悦目之极。 ……直到姒白龙打了个喷嚏,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皱起了眉毛。 她抬起眼看了一眼妲己,死死捂着自己的鼻子,瓮声瓮气道:“大半夜的,你来我这是想打架?” 妲己的微笑在脸上僵了一下,比苏妲己本尊更妖娆美艳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扭曲的神色,强笑道:“道长何出此言?妾身不过是来找道长叙叙旧而已。” “我和你有旧过?” 姒白龙毫不犹豫地反问。 妲己:“……道长何必如此无情?” 姒白龙用一种看着蛇精病的眼神看着她:“我跟你之前有什么情?” 妲己:“……别太过分。” 姒白龙瞪大了眼睛,简直不能理解她的思维。 她用手指指了指妲己:“你,大半夜的跑到我的窗口外面,跟我,”她又指了指自己,“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之后,指责我过分?请问你吃药了吗?” 有病要治,有药要吃啊。 ……没药的话,她也可以帮忙负责人道毁灭的。 姒白龙眼神暴戾。 如果妲己是现代人,想必就能理解姒白龙现在的状态。 这就是传说中的起床气。 虽然严格来说修道者是不需要睡眠的,但对姒白龙来说,每隔一段时间的睡眠是能够让她身心得到休息的最好方式。 而这个期限通常长达几个月甚至一年。 这一次则是隔了许多年。 她上次有这样的睡眠时似乎还在二仙山——当然,除去她死成渣的那一阵子。 也就是说,现在妲己所打扰的是姒白龙隔了多年之后的一次非常难得的睡眠。 非常、非常的难得,足够一个二货变成毒舌。 现在姒白龙就处于怒气值爆棚导致的狂暴状态,以至于妲己说一句她赌一句,恨不得把妲己直接揪下来团吧团吧捏爆。 妲己既然能成为一代妖妃鼻祖,情商自然要比姒白龙这种逗比高得多了。 看出姒白龙现在处于不明原因的暴怒状态,妲己明智地收敛了,不再试图撩拨处于狂暴状态的姒白龙。 她手一挥,那些呼喊咆哮的山野精怪组成的妖云在刹那间烟消云散,她也按下云头从窗口跳了进来。 妲己像一条鱼一样游进了房间,刚刚落地就找到了房间里唯一看上去比较柔软的床铺,扭腰坐了下来。 她将一条雪白的长腿压在了另一条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态斜倚在床上,毫不顾忌自己的衣裙已经滑落到了肩头,露出饱满的胸口和精致的锁骨。 妲己微笑着凝望着姒白龙发黑的脸,轻柔地道:“一位女仙,房间居然如此简陋……以道长的修为,就算没有雕梁画栋,明珠碧玉,至少也不该住在这种土堆里。” “啊?!”姒白龙暴躁地发出了一声疑问。 艾玛我就算睡的是垃圾堆又怎么了? 我住什么地方关你毛事啊?! 她还未开口,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孔宣的声音。 “斯室简陋,入不了娘娘的眼,你还呆在这干什么?” 前半句还算是有些文化,后面半句纯粹就是毫无掩饰的在赶人了。 孔宣径直走到窗边,手臂一伸把姒白龙搂在怀里道:“没事吧?” 姒白龙把脸埋在他胸口上,闷闷道:“睡到一半被狐狸吵醒了,头痛。” “……是吗。”孔宣看也没看倚在床上卖弄风骚的妲己,淡淡地道,“那就杀了算了。” 他是认真的! 妲己猛地打了个冷颤,惊恐地看着在窗前相拥的两个人。 孔宣的确是起了杀心。 在朝歌时,这只狐狸作死的拉皮条举动着实惹毛了孔宣。 那时孔宣早已经将怀里这条笨蛋龙视为自己的内人,自然对这个试图把内人变成别人的内人的狐狸娘娘仇恨爆棚。 若不是他当时是因为对母亲的承诺而答应辅佐朝歌,他早就把那个好色的纣王和这只作死的狐狸一齐摁死了。 现在这狐狸还敢来? 妲己似乎也已经发觉孔宣并不是在说笑,不由得果断站了起来,身子挺得笔直跟接受检阅的士兵似的,脸上的表情也正经了不少。 她朝着姒白龙弯下了腰去,恭敬道:“妾身今日来此,只是想对姒道长表达感谢之意,并求教道长当初语中深意。” 姒白龙微微侧过头,冷冷地道:“当初一席话,不过是无心之言,并无什么深意。” 看到妲己,她就想起了当初在朝歌,曾经有极短的时间里,她失去了意识。 ……说是失去意识也不尽然,在那一段时间里,姒白龙的确有一种难以控制自己行为和言语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人忽然占据了她的身体,用她的身体做了那些事、说了那些话。 但事后想起来,又觉得那些事那些话似乎都是她本人做出来的、说出来的,而当时那种难以自控的感觉只不过是姒白龙情绪激动之下的错觉。 姒白龙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她在这里自己沉思,那边孔宣已经毫不客气道:“既然如此,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赶紧速速离去,免得我来出手!” 妲己却出人意料地跪在了地上,深深拜了下去。 她低着头道:“妾身奉女娲圣人之命,要来颠覆商汤天下,只可惜妾身愚钝,只会杀些忠臣良将以削弱商汤气运,剪除纣王羽翼,本以为此计甚好,道长一席话却如当头棒喝一般。妾身思虑多日,终究还是来此寻道长,请道长指一条明路。” 明路? 呵呵老娘自己都是被天道雷劈的货色,我能给你指个毛的明路啊? 别说老娘自己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老娘的男人也前途无亮啊。 姒白龙目光落在深深拜在地上的妲己身上,忽然心中一动。 她被天道雷劈的事情虽然至今还未确定原因,但是联想到雷劈之前她无法与天地元气沟通的情况,怕是与她擅自插手重要人物命运有着极大的关联。 也就是说,纯粹就是no zuo no die still sry的悲剧。 但她复生之后,再次不知悔改插手了熊孩子哪吒的既定命运,至今为止却对她几乎毫无影响。 就好像她这个外挂号被雷劈了之后就已经被天道默认为删号状态了似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现在她已经可以自由地改换旁人的命途而不会再有天雷之忧了? 之前决定要管孔宣的事纯粹是感情因素,这回连妲己也做出与原著不符的举动来,那是不是可以在她身上……稍微做一点点小实验? 不过在那之前,也得先确定这狐狸是不是真心的再说。 姒白龙道:“我不过是一介道人,你既是领了圣人法旨,自然可以自由行事,又何须来找我问事?” 妲己抬起身来,依旧跪伏在地面,凄然道:“道长有所不知,妾身自领了法旨之后,日日与那昏君欢好,以图坏其壮志,叫他昏聩无能,又除其手脚,令其无力掌控朝中局势。但自妾身动手以来,多有能人异士前来要除去妾身,妾身法力低微,时时不能幸免,也受了许多苦楚……” 说着,妲己眼眶微红,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姒白龙嘴角微抽。 要不是她深知这狐狸干过什么好事,还真要被她给糊弄过去。 她冷哼一声道:“酒池肉林,铜柱炮烙,挖人双眼,杀人亲子,女娲圣人当初可没让你这么干吧?” 妲己闻言立刻嘤嘤低泣道:“妾身已知道错了,愿意痛改前非,还请道长帮妾身指条明路!” 这狐狸也是极会察言观色,一见姒白龙对她的态度,立刻就知道狡辩无用,索性坦白认错。 姒白龙低头看着她。 就她本人来说,妲己之前炮烙之事,万死难辞其咎,包括披上这层人皮,也是吃了真正的苏妲己而得来。 但要说这狐狸真的十恶不赦,恐怕这其中女娲圣人的法旨、野兽妖精嗜血的本性、纣王的昏聩也都占了一席之地。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从古至今皆是至理名言。 姒白龙想起当初元始天尊对他们师徒的冷淡,又想起龙王那双燃烧着愤怒的眼睛,和现在龙族从天地灵兽跌至神将受天庭管辖的现状,不由得有些心绪复杂起来。 她微微抬起头,认真地盯着孔宣问道:“你觉得我应该帮她吗?” 孔宣沉默不语。 良久,他低低笑道:“你想做就去做吧,即便有什么不妥,也还有我在。” 姒白龙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来。 孔宣一向是不爱说什么甜言蜜语的,但当他用平淡自然的口吻说起这种话来,就更让姒白龙心中愉悦。 知道自己无论想做什么都一定会有人在背后支撑的感觉真的很棒。 她回过头,看着妲己一双妩媚的桃花眼泫然欲泣地望过来,便微微扯出一抹笑来,道:“狐狸,你可知道你早已在天道诛杀之列?” 妲己脸色白了白,没说话。 姒白龙道:“商汤即便亡了,周室兴起,天下还是那个天下,百姓也还是那些百姓。天下与百姓都记得是你害了纣王,害了他们,你自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下场。” 妲己垂首道:“是。” 姒白龙道:“你是想求生,还是求胜?” 妲己思索片刻,忽然轻笑一声道:“若妾身既要求生,也要求胜呢?” 那便试试逆天而行吧,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