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1章 迷失的天才 飞云9231航班。 落地之后的飞机靠桥之后，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里，所有旅客下完，从廊桥侧面楼梯上来一队清洁人员。 在确认客舱中所有旅客都离开之后，清洁队的领队大妈招呼着手下的人进入客舱。 “还是惯例，收拾好杂物就行，清洁袋，矿泉水瓶......我们已经查过了，应该是没有遗留的，如果你们发现遗留了，打我们公司电话就行。”乘务长急急忙忙地换鞋，一面叮嘱领队大妈，同时还往着客舱里的其余乘务组喊了一句：“动作快点儿！机长在下面等我们！” 领队大妈的样子有些拘谨，还特意跟乘务长拉开了一些距离：“规矩我们知道的，下面就交给我们吧，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会联系你们公司的。” “嗯！”乘务长点点头，旋即鼻子微微皱起：“你们身上......” 领队大妈后退得更远了，脸上有些惶恐：“不好意思，上一架飞机有人吐了，就......沾了些味道。” “这叫沾了些味道？”乘务长嫌恶地挥着手，想要驱散难闻的气味：“你们动作快些，后面这飞机还要飞。你们的味儿留太重，后面不好办。” 在乘务长的话里，这些负责清洁的人就好像散发着异味的垃圾，在客舱呆久了都会污染客舱的空气。 “这个......不好意思啊！我们会尽量动作快！”即使几乎已经算是明示嘲讽了，但是领队大妈还是恭恭敬敬的。 “嗯！”乘务长点点头，收拾好东西，拖着箱子就往外走。在路过清洁队队尾的时候，脚步停止，颇为疑惑地看向清洁队的最后一人。 相比于清洁队其他人都是清一色的上了年纪的大妈，落在最后的这人竟然是一名面容有些沧桑的男子。 他微微低着头，在乘务长路过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地往着边上靠了靠。 乘务长扫了眼这男子，撇撇嘴，转身问领队大妈：“还有男人干这活？” 在她的记忆力，清洁队好像是大妈们的专属工作，从未见过有男人做过。 “他是新来的，叫叶云，扶贫办分配过来的。” “扶贫办？”乘务长打量了叶云一会儿，语气很是惋惜：“原来是山沟里出来的。老了些，不过好像底子还不错，可惜了！” 各个航空公司的乘务队那可都是俊男靓女的聚集地，乘务长的眼光很高也很毒辣。叶云虽说面容沧桑了些，但是底子很好，如果能好好保养，应该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大帅哥。可惜，这张脸经过风吹日晒已经毁得差不多了，着实可惜了些。 一番感叹之后，乘务长领着其余乘务组下了廊桥。看人都走了，领队大妈分配工作，叶云拎着个大塑料袋从客舱后面往前收拾垃圾。 在客舱第一排坐着一个机务，因机组反应停留刹车灯有问题，正在和同事通电话：“刚交接的时候，机组说停留刹车的灯不亮，我后面试了下确实有问题。现在要更换停留刹车灯组件，你帮我查查件号，这玩意儿多少年都没换过了。要什么操作工具我都忘了，压销钉钳？平板棘轮扳手？你顺便把更换程序也发给我吧。“ “你稍等一下！”同事说道：“这玩意儿是有些难找。” 片刻之后，机务的手机收到了同事发来的信息，点开一看，正是更换停留刹车灯光组件的操作程序。 “灯组件，销钉，扎带，配平手轮螺钉......”机务看到同事发过来的东西，不住地吐槽起来：“也不配一下件号，这玩意怎么看？” 不过，停留刹车灯光组件确实属于相对冷门的部件。机务自己不知道，同事现在估计也在翻手册呢！ “如果是停留刹车的灯光组件的话......”正当机务无聊地等待着同事的答复时，他的身后幽幽地飘过来一道怯弱的声音：“件号应该是......51531-001。销钉是BACC47CN1S。扎带是BMS13-54......” 机务听得整个人都懵掉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时抬手打断叶云的话：“等会儿，等会儿！你不是......不是清洁队的吗？你这么知道这些？” 叶云身上套着的橘黄色清洁队制服实在是过于扎眼了，而且他的右手到现在还拉着一个蓝色的大塑料袋，完全就是一个清洁员的打扮。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清洁员和机务好像是两个完全不沾边的行业才对。可是刚才叶云说出来的件号还真就像那么一回事，唬得机务一愣一愣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叶云看起来反应有些迟钝：“就好像......好像这些东西原本就在我的脑子里一样。” 机务五官都挤在一起了，显然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神神叨叨的说法：“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阿姨，你不管管你手下人？就让他胡说八道的，影响我工作？”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领队大妈一通道歉，随手将叶云拉到前舱的位置：“他新来的，不懂事。” 机务哼了一声：“打扫卫生的人就专心打扫就行，专业的事情是你们能插嘴的？” 领队大妈又是一顿点头哈腰的道歉，之后便是拉着叶云到舱门口廊桥上：“你怎么回事？人家的事情是我们能管的？出了问题怎么办？你能负责吗？就让你捡个垃圾，捡垃圾都不会吗？你要再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带你？” 叶云被一通臭骂，硬是一句话不敢反驳，只是不停地道歉。他倒不是故意显摆，刚才就好像本能的反应似的。有些东西深深地印刻在了叶云脑子里，但他却不知道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领队大妈训斥叶云的声音传到前舱，引得机务阵阵冷笑。一个清洁员还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这分明是在挑战他的专业度。 就在这时，机务的电话又响了，是同事的电话。机务赶紧接通，对头很快传来同事的声音：“我找齐了航材件号，工具件号还要稍等一下。我先给你报航材件号，你记录一下，待会儿接手航材的时候注意确认。” 机务：“你说！” “灯组件，件号51531-001，销钉BACC47CN1S，扎带BMS13-54，易拉得BACS38K5......” “等会儿！”机务听到现在身子逐渐僵硬起来：“你说灯组件，销钉和扎带的件号是多少？” ------------ 第2章 消失的过去 搬迁安置区，安岛村...... 整安岛村区域中的人家都是边境远海岛民集体搬迁过来的，其中就包括叶家。所有搬迁过来的人家中适龄人员都被安排了扫盲同时分配了工作，叶云的机场清洁员的工作就是这么得到的。 由于机场离搬迁安置区比较远，来往很不方便而且车费消耗是叶云承受不起的，因而叶云只会挑选超过三天的连续假期才会回家，其余时间都是呆在员工宿舍的。 不过对于清洁员这样的体力活工作，基本一个月才会有一次能连续三天的假期，遇到春运或者暑运时分，航班量大增，甚至可能一个月都回不了一次家。 从机场倒了好几次车后，叶云拖着大袋小袋回到了叶家。 标准的安置房是一幢面积不大的平房，里面用一堵墙分隔成两处区域。里屋一般是作为睡觉的地方的。不过，叶云有一个已经成年的妹妹，不方便跟叶云已经爷爷叶福军睡在一起，因而里屋也用了帘子分成了两个睡觉的地儿。 妹妹叶灵睡靠里面较小的地方，叶福军和叶云则是睡在靠门的外边的区域。 其实按照分配工作的原则，叶灵已经可以出去工作了。不过，叶灵是文盲，需要先完成扫盲之后才可以参加工作分配，所以在叶云工作期间，叶灵一直都在参加扫盲班，留在叶家。 叶云拎着东西推开叶家屋子大门，刚准备喊人，里屋就传来了叶灵激动的声音：“为什么不让我去工作？家里就靠我哥一个人撑着？” “扫盲班的老师昨晚特意过来找我，说你脑子转得快，是个好苗子，想把你送到正规学校继续学。而且考虑到咱们家的经济情况，他可以帮忙申请困难户救济，应该能抵掉大部分费用。”叶福军那破锣嗓子极具辨识度：“以前我也就想着你扫个盲就行，可是人家老师都说你是个好苗子了，不好好抓住机会？上学才能改变命运。分配工作那也是体力活，你还想一辈子卖力气？” “我都二十了！再从头上学，上到三十多？后面十多年就靠我哥一个人一个月三千不到的工资撑着？那还不如回岛上种田去！”叶灵的声音愈发高昂：“读书改变命运？那么多从小就上学的有几个真正改变命运的。真以为我是天才，二十岁开始上学，能上出什么名堂？“ “你个臭丫头才多大就认命了？老头子我都快入土了都还没认命......” “不认命又能怎么样？”随着叶灵的声音落下，里屋的帘子被掀开，面红耳赤的叶灵从里屋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叶云，微微一愣，跟变脸似的，前一秒还带着些许余怒的小脸瞬间洋溢起灿烂的笑容：“哥，你回来也不知会一声？带了什么东西啊？” 叶灵探着小脑袋往叶云放在桌子上的袋子里张望。 “纸巾，矿泉水，还有一些零食，对了还有茶叶......”叶云从袋子里翻出来的东西全是飞机上带下来的。有时候清洁队上机打扫会碰到机供品遗留的情况。这些多余的纸巾，矿泉水或者小零食，机组人员都看不上，就连不少清洁大妈都懒得拿这些玩意。不过，叶云来者不拒，会挑选一些没有开封的东西带回来。 “这茶叶怎么泡啊，就放热水里就行？”叶灵打量着手里的一次性茶包，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这种一次性的茶包。 搬入内陆之后，不用常年吹海风了，原本叶灵的皮肤是稍稍偏黑而且粗糙的。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反倒是有些变得白皙起来。 “应该就是放沸水里就行。”叶云随口说道，眼睛已经瞄到了从里屋出来，满脸怒意的叶福军。 一阵夜风吹进屋中，悬吊着老式白炽灯的电线被吹得摇摇晃晃，让得整间屋子的亮亮闪闪烁烁，映衬着叶福军极度不稳的内心情绪。 老式白炽灯使用一段时间后灯光就容易发黄，照在叶福军干褶的皮肤上，显得叶福军更为苍老。 叶福军还在因为叶灵的上学的事情生闷气，出来之后随便找了个板凳坐着，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叶云，过段时间城里面会有些人过来这边慰问，随行的还有不少记者。到时候，我们村里所有人都要到场，你提前跟公司领导打个请假报告，这事儿是扶贫办弄的，应该已经跟你们领导通过气了，请假申请应该会同意的。“ “嗯！”叶云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将带回来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小灵，把东西都收起来吧。零食收着点吃。” 叶灵蹦蹦跳跳地将东西都揽在怀里：“上次你带回来的饼干很好吃，这次没有啊！” “那个在机场航食有得卖，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去买点儿给你。” “要买啊？”叶灵想了下：“要花钱的话，那就算了。” 说着，抱着一大堆东西往里屋去了。 等到叶灵进去里屋后，叶云压低声音：“小灵上学的钱，以及她上学期间家里的开支......我来解决。” 叶福军放下烟斗：“或许小灵说的是对的。搬到这边虽然前景广阔了些，但是开支变大了。如果光靠你一个人，咱们家撑不了多久。可能我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了。” “不......下一代太远了！”叶云摇摇头，从脖颈处掏出了一块金锁样式的饰品吊坠。这块金锁做工极为精美，只不过因为常年贴身佩戴，在人体分泌的油脂沾染下，光泽稍稍有些黯淡：“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那一步，找个时间我去城里把这卖了，应该可以支撑很久。” 叶福军看到这块金锁吊坠，额头上挤出的沟壑更深了：“这是你找回过去的唯一信物了，你把这卖了，值得吗？” 叶云望着金锁背面刻着的一个小小的“徐”字，脸上没有任何一丝波动：“十年了，我花了十年都找不到我的过去，那便不找了吧！” ------------ 第3章 飞机在动？廊桥在动？ 光宇航空5331航班航后阶段...... 叶云正在后舱收拾垃圾，客舱前面乘务长正在跟地服人员商讨遗留的事宜。在下客完了之后，乘务组巡舱期间发现了旅客遗留的平板。根据座位信息找到电话号码打过去，却无人接听。机组不可能无限制地等人，只得将平板交付给地服人员，让他们代为转交到机场遗失处。 转交过程中需要填写相关信息，耗时比较长，飞行机组也就不急着下飞机，索性等乘务长搞完移交事宜再一起走。 机外大风，吹得整架飞机晃晃荡荡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收垃圾到客舱前部，叶云隐约可以听到前面两个飞行员的对话。 “哥，你上个月飞多久？” “七十，过了暑运，时间就上不来了。暑运那两个月，每月都能超八十的，后面就要等春运了，这几个月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副驾驶笑道：“那一个月七十小时能喝多少西北风？” “飞七十个小时，不到十万吧，又飞不了省内航线......等转教员了，我就申请进省内航线，省内机场的落地费还是高啊！要是这个月能飞几段省内航线，过十万应该没问题。”机长说道：“你呢？多少？” “我？”副驾驶伸了个懒腰：“上个月......六十多。现在副驾驶多，飞得少些。六十多，上个月拿了三万五，不过浮动奖是上上个月的，上上个月我休了假，浮动奖少些，如果正常的话，差不多四万吧。” “六十个小时，四万！你小子省内飞了不少吧，哈哈哈！”机长拍了下副驾驶，言语中颇多羡慕。 机长和副驾驶的笑声落入叶云的耳中仿佛惊雷一般炸响。副驾驶一个月飞六十多小时就能拿四万块钱，机长一个月飞七十小时能拿不到十万块钱，这在一个月拼死拼活薪水就只有不到三千的叶云世界里是难以想像的。 如果他每月也能拿这么多钱......叶灵应该可以没有任何顾忌地去上学了吧？ 就在这时，乘务长处理完遗留移交的事情，回头跟机长还有副驾驶歉意道：“机长，事情弄好了，可以走了。” ”嗯！“机长应了一声，起身就准备去驾驶舱拿自己的飞行箱，可刚起来就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 机长转身回看，发现一身清洁员制服的叶云正略带歉意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啊，耽误点你的时间。” “啊？”机长想不通一个清洁员喊住他干嘛。不过，这个机长倒也是好说话，没有给叶云甩脸色，而是问道：“有什么事吗？” 在衣着光鲜，年入百万的机长面前，叶云稍稍有些拘谨，刚刚明明都已经想好怎么问了。临了，在看到机长的衣服，再看看自己的清洁员制服时，叶云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不可遏制的自卑感。 他原计划是要询问怎么才能成为一名飞行员的。可是紧张之下摩挲手指所能感受到的粗糙感，让他放弃了询问的念头。 他这样已经满是老茧的手真的配得上去握飞机的驾驶杆吗？ 就在叶云迟疑之际，机长最后的一点儿耐心都消磨没了，咂了咂嘴，自顾自地往驾驶舱去了。 在前舱乘务间，机长正好碰上了过来交接的机务。 “我看风大得很，轮挡都放好了吧，别出啥问题啊。”机长笑着说道。 机务摆摆手：“放心好了，轮挡都放好了，没问题的。下面就都交给我们吧。” 机务都这么说了，机长也没有再追问下去：“那就拜托你了，我们下班了。话说你们绕机检查这么快吗？这就上来了？不是说轮胎磨损超标了吗？不用再检查检查？” 一般来说，飞机航后机务会进行一次大概的绕机检查，时间不长。然而，刚才飞机停住之后内话阶段，机务通知左主起落架轮轮胎磨损超。这倒是不算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运个新轮胎过来换一下就行。 遇到这种情况，通常来说，绕机检查的时间就要长很多，至少机长觉得这时候机务上来，好像动作有些太快了。 “没弄完呢！”机务说道：“上来讨个水喝，渴死了。” “我就说嘛。”机长哭笑不得，跟乘务长要了瓶矿泉水递给机务：“下次早点儿说，要是乘务组把柜子锁了，想给你都不行了，走吧！” 机长拍了下机务，拉着箱子，跟机务一起出了机舱，机务的后续工作还没有完成，讨到了水，也该下去继续工作去了，后面副驾驶和乘务组都一起跟着。 离舱门口最近的出口已经封闭了，只能走稍远的另外一个出口。 一众人在廊桥上有说有笑的，忽地，整个廊桥的地面突然开始移动起来，并且发出嘎嘎嘎的金属变形的声音。 “怎么了？”机长停住脚步，对比前方廊桥的固定部分，他可以确定自己的位置是在变化的。 一般来说，廊桥连接飞机的那一端是可以移动的，而连着候机楼那部分是固定的，只要参考固定的那一端廊桥，就能确定自己所在的这段廊桥到底是不是在动。 “廊桥在动？”副驾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回头看了眼位于廊桥口的操作台，那边并没有人，根本就没有人在操作廊桥移动。 “不对，不对！”机务的反应很快：“不是廊桥在动，是飞机推着廊桥在动！” “你说什么？飞机在动？不是轮挡打好了吗？”机长脸色大变。随着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机务的推断直接被证实了。廊桥和机身接近的地方被狠狠地挤压起来，发出阵阵令人不适的响动。 “该死！风把飞机吹横过来了！再这么吹，飞机要脱离轮挡保护了。”机务心神大骇，他真是从未见过有这么大的风，竟然能吹得飞机横向移动。如果横向移动太多，脱离了轮挡保护，那飞机就彻底失去了制动措施。一架没有任何制动的飞机在大风之中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要是被吹得撞向候机楼，后果不堪设想。 ------------ 第4章 你是谁？ 如果说风被吹得前后移动，机务不会有任何惊讶。在不刹车的前提下，风力大一些是绝对有可能将飞机吹得前后移动的。但是机务从未想过今天的风力可以将重达数十吨的飞机吹得产生横向移动，这在他的机务职业生涯中闻所未闻。 然而，这个他想都不敢想的状况活生生出现在他的面前。 若非廊桥与机体接近一段包裹着缓冲装置，刚才这一下，机身与廊桥都要遭到损坏。可是，单单的机壳受损或者廊桥受损还不是最严重和可怕的。一旦飞机的横向移动距离过大，就会超出轮挡所能制约的范围。这时候，不仅仅是横向移动，飞机的前后移动也会变得自由起来。这么强的风连飞机都能吹得横过来，将一个没有刹车的飞机吹得前后移动，那不是轻轻松松？ 飞机到港之后，一旦机务安放好轮挡就会联系机组松开停留刹车，这是惯例程序，所以现在这架飞机就是没有刹车的，只要脱离轮挡保护，大风之下的无刹车飞机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此时，这架飞机前方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就是候机厅。在那里，大量候机的旅客聚集，要是飞机撞上去，毫无疑问就是一场灾难。 廊桥上，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机组和机务哪里还敢怠慢。只要这飞机撞上候机厅，不管有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不管是不是客观的天气原因导致的，他们的职业生涯都将划上句号。 “不行！需要立刻刹车！”机务将手中的矿泉水瓶一扔，疯狂地冲向飞机那边。 现在的风力太强了，轮挡根本就没有用，需要驾驶舱中刹车停留刹车才行。飞机的横向移动不可怕，再怎么移动，也不会造成人员伤亡，可前后移动就不一样了，那是可能会撞候机厅的。 单纯的设备损伤跟人员伤亡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别说机务了，机长和副驾驶也联想到了可能出现了灾难性的后果，必须要有一个人可以到驾驶舱中设置好停留刹车，这样至少可以杜绝飞机前后移动的可能性。 只要飞机不会前后移动，不会撞入候机厅，不会造成人员伤亡，那么一切都是可控的。局方或者公司也都可以接受此事为单纯的天气原因所致。 然而，就在机长，副驾驶以及机务拼了命要冲回飞机的时候，又是一阵大风袭来，竖起的垂直尾翼受到的影响最为明显，其以不可思议的力量直接将飞机机尾吹得横偏了接近三十度。 机尾的移动带动机头以反方向移动，其幅度之大，使得飞机机身再一次狠狠地撞击到廊桥接口处。 与之前，还不算特别巨大的力道不同。这一次机身与廊桥接口处的撞击，即便有缓冲装置的作用，廊桥接口处当场变形，可移动部分被撞得直接回缩了一部分。刚刚准备要冲回飞机的机组和机务面对几乎是地震般的感受纷纷站立不稳，跌倒在场。 机体与廊桥之间的挤压还没有结束，机组和机务所站立之地面始终出于波动状态，跌倒之后根本难以站起。 如此大幅度的机体移动几乎是可以肯定飞机已经脱离轮挡保护了，下一刻，这飞机便是要化身成为无人控制的灾难。 即便耳间始终充斥着着金属扭曲的声音，可机组和机务都已经无暇顾及，在他们眼中只有飞机舱门口，只要能冲过那个舱门，就能停住飞机，将一切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可这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就仿佛天堑一般，机务急得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飞机那边而去。如果伤亡过大，他们可能不仅仅要终止职业生涯，甚至可能要上法庭了！ 真到那时，民众并不会宽大到将一切归咎于大风之上。他们会拿着显微镜去找寻机组和机务的失误，并且将他们所预设的立场置于对此事的判断之中，从而得出一个充满偏见的结论。 毕竟，有了人员伤亡总不能完全归结于虚无缥缈的强风，总该是要有一个实体的人来负责的。而作为事件的直接相关方，机组和机务肯定是要受到或多或少的诘难的。即便是从规章上，机组和机务并没有出现明显的违章。 在如今这个社会，光是民众的口水足以淹没一个人。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可是，由于飞机机体撞击廊桥导致廊桥地面极度不稳，他们别说冲到机舱那边，就连稍微站稳起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急怒之下，机长发出气极的咆哮声，他从开始进入飞行学校到成为机长花了足足十几年的时间，难道今天就要随着这阵妖风而散去了！？ 就在机长急得都快发疯的时候，飞机竟然不再挤压廊桥。机长心中大喜，赶紧起身，往着机舱口冲过去。然而就在下一刻，飞机的机舱口竟是开始移动起来。 机长心里一沉......飞机不再挤压廊桥口，说明横向移动已经停止。然而，飞机机舱口的移动却昭示着另外一个更为可怕的结果，飞机开始前后移动了。而且，看舱门口移动的方向，飞机是在往前滑，可飞机前面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是候机厅，且在飞机之前，没有任何阻挡物。 透过廊桥的玻璃幕墙，机长分明看到飞机前方对着的候机厅里聚集着不少等待的乘客。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或许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会有一架飞机会往他们这边撞过来。 看着完全不知道状况，依旧盘桓在候机厅的人群，机长面如死灰...... 来不及了！他完了...... 就在机长几乎万念俱灰之际，一道橘黄色的身影从客舱越过前舱乘务间犹如闪电一般冲入驾驶舱中，快得让机长都以为看花眼了。 愣神之后反应过来的机长全身汗毛直竖，厉声吼道：“是谁！？” 可在机长声音还未散去的时候，原本移动的飞机忽然停了下来，毫无预兆的。 机长心里咯噔一下，哪里还敢等着，发疯似的往飞机那边跑。好在飞机没有移动太多，不然舱门口就要移动到超过廊桥口的位置了。 火急火燎冲到机舱的机长，望着驾驶舱中坐在右座位置，穿着清洁员制服的身影，以无比震撼的声音颤抖道：“你是谁？” ------------ 第5章 如果我能当飞行员 “所以说你知道当时什么状况？”机场安全管理中心办公室，光宇航空代表轻揉着太阳穴：“那你怎么就知道去驾驶舱刹车的？” 在光宇航空代表对面，叶云有些局促：“飞机动了......就刹车，不是常识吗？就像汽车一样。” “汽车？”光宇航空代表咂了下嘴：“不是.....是我表达得有问题。飞机动了要刹车，这是常识。可怎么刹车就不是常识了，飞机的停留刹车怎么刹住普通人能知道吗？这算不得常识吧？” 汽车拉手刹是常识，可飞机设置停留刹车完全就跟常识扯不上一点儿关系了。不受过专门培训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飞机的停留刹车如何设置。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叶云所做的可不仅仅是停留刹车...... “还有......”光宇航空的代表目光微凝：“你不但设置了停留刹车，还打开了防撞灯，你为什么要打开防撞灯？你知道防撞灯是什么吗？” 飞机动了，设置停留刹车，且不说设置停留刹车的操作方法，这个因果关系其实还是比较简单的。的的确确就跟汽车拉手刹一个道理。 可叶云不单单设置了停留刹车，还打开了防撞灯。这个开灯的操作即便是换到不少年轻飞行员身上或许都想不到这么周全。 这个打开防撞灯的操作并不是写在标准操作手册里，而是完完全全的经验。只有老辣缜密的飞行员才能想到这一节。 然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了一个根本和飞行沾不到边的清洁员身上，实在是匪夷所思。 “防撞灯？那个是防撞灯吗？”叶云茫然地挠挠头：“那个防撞灯是......干什么用的？” “不是？你在问我吗？”光宇航空代表无语了：“不是你开的灯吗？你现在问我防撞灯是干什么用的？那你不知道防撞灯是什么东西，当时为什么要开灯？” “我当时就是觉得应该打开那个灯。”叶云眼睛微微斜着，不敢直视光宇航空代表。说实话，他自己这么说都心虚得厉害。不过，他并没有说谎，在坐上副驾驶座位的一刻，仿佛是出于本能一样，他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即便他并不知晓防撞灯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觉得应该打开那个灯？这算什么话？”光宇航空的代表深深地打量着眼神躲避的叶云，最终缓缓地出了一口气，扶着额头，挥挥手：“算了，你走吧。” 下了逐客令，叶云倒是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试探着问道：“我们公司那边......“ 叶云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擅自行动给自己惹了麻烦，导致工作不保。其实在飞机移动的第一时间，叶云就察觉到了。不过，犹豫了好久，在飞机产生前后移动之后，无奈之下才进了驾驶舱。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喜欢出头的人。 “你们公司那边我们已经打过招呼了，放心，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不会追究你责任的。” 闻言大喜的叶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办公室。 其实，光宇航空的代表还有下半句没有说完。这事儿调查结束了，很可能叶云不但不用负责任，还能收到奖励。不过，这事儿还没有定下来，光宇航空的代表可不敢提前下定论，只能将现在确定的消息告诉叶云。 等叶云出来办公室不久，当班机长就转了进来，急不可耐地问代表：“王总，问出什么了没？” 光宇航空代表满脸无奈：“要不他是个演戏天才，不然我觉得他没撒谎。可没撒谎才离谱啊！我问你，当时要是你在驾驶舱，你会打开防撞灯吗？” 机长老脸一红：“说实话，我真没有想到防撞灯这一节。这心思太细了，他怎么就能想到在刹车之后还打开防撞灯呢？” 打开防撞灯的意义在于防止不知情况的人过分靠近飞机，而被不慎移动的飞机伤害。当时天色已经比较晚了，要是没打开防撞灯作为警示，不明状况的人真有可能靠近飞机而被伤害到。 飞机在靠桥之后，一旦发动机熄火，防撞灯就会关闭。除非机务需要进行某些必要的维护操作时才需要打开防撞灯，比如收放襟翼。 在打开防撞灯的操作时写在标准操作手册里的。可手册里没说在大风环境下也需要打开防撞灯的。就连他这个机长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打开防撞灯的必要性，平心而论，要是当时是他进了驾驶舱，他绝对想不到打开防撞灯的。 光是这一点，他竟然比一个清洁员还弱了几分。不过这机长心态出奇得好，反倒是对叶云的身份极端好奇。 “是啊！不是那种老机长老教员，谁能想到刹车后打开防撞灯呢？“光宇航空代表掩面长叹：“真是见鬼了！不过，这次也算是运气好，要是真撞了候机厅，咱们现在都要到航安司喝茶去了。那人到底什么情况，他说不知道防撞灯，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知道怎么设置停留刹车。什么玩意？他以前是飞行员吗？不然没道理啊！可他如果以前是飞行员，为什么不承认呢？“ “他以前是飞行员？可就算因为身体原因不能飞了，也能在航空公司混一个地勤的工作啊。不至于来这边当一个清洁员吧？”机长想不通其中关节：“算了，这事儿跟我也没有关系。不过，这事儿公司应该会有奖励的吧。要不是他，咱们光宇估计要掉一大块肉了。” “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要奖励他的。不过，一切都要等事件调查结束为准，现在我可不敢乱保证。” “可惜了！”机长忽然有些感叹：“这样的人才竟然在捡垃圾，天大的浪费，如果他能去当飞行员......” “得了吧！”光宇航空代表翘着二郎腿：“别人的事少管，不是你操心的事情。” “也是！”机长撇撇嘴：“公司对我的处理还没有下来呢，我还是担心我自己吧。” 在办公室外面，叶云并没有走，他倚在墙上，耳中始终回荡着机长的那句“如果他能去当飞行员”。 “如果我能当飞行员......”叶云喃喃低语。 ------------ 第6章 你说你要当什么？ 半个月后，安岛村村口罕见地热闹起来了，一大群西装革履打扮的人员聚拢在村口位置，在他们身后还堆了大片捐献的物资。 安岛村外出工作的人员今天全部回村，整个村子的人无一例外都到了村口空地，叶云自然也到场了。他跟叶福军以及叶灵混在人群中，目光注视着前方那群面带职业假笑的人。 叶云知道这些所谓的成功人士根本就不关心安岛村的搬迁户，他们就是过来演演戏而已，演给两旁架着摄像机的记者看，博得一个慈善企业家的名声。 叶云看得透他们的把戏，但是能拿一些物资，叶云不介意配合他们演演戏。一会儿叶云和安岛村村长黄如洋作为村民代表向捐赠物资的企业家表示感谢。 为什么叶云觉得这次慈善捐赠是彻彻底底的演戏？因为在昨天下午，相关方就已经将稿子送过来了，并且要求叶云和黄如洋尽可能背诵。这个稿子就是待会儿企业家代表会问什么问题，而他们应该怎么回答，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了。 不仅仅是村民代表，连记者的问题都是提前对过的。捐赠会开始的企业代表讲话以及答记者问都是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儿破绽或者失言的地方。 捐赠会上，安岛村村民基本都是看客而已。捐赠企业一共六家，记者挨个采访完六个企业代表，每个说上十几二十分钟，快两个小时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捐赠方的企业代表和媒体记者都是站在台子上的，上面都有简单的遮阳物，而台下的安岛村村民可就是始终暴露在阳光之下了。虽然这些村民以前出个农活在太阳底下做个两三个小时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但那是为了生计，谁也不会贱到愿意站在太阳底下听台上人员长篇大论。但是，作为初来乍到的搬迁户，安岛村的村民将自己的地位放得非常低，低到有些卑微的位置了。 经过数小时的阳光照射，叶云的脸上皮肤逐渐泛起红色，额头密布细密的汗珠，这还是仅仅是生理上的不适。长时间的等待让他的精神开始有些分散，很少人可以保持注意力数小时集中的，越到后面，叶云甚至变得有些恍惚起来。尤其是叶云看到这次参与捐赠的企业中就有一家金盛航空，这不禁勾起了叶云关于当飞行员的幻想。他的耳朵里哪里还听得下什么企业代表的讲话，脑子里全是当飞行员的想法，直到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被人突然拍了一下，叶云条件反射似的身子抖了一下，定睛一看，却是村长黄如洋对他说道：“走吧，上台去了，轮到我们了。” ”啊？哦！“叶云的思绪被拉回，才是发现台上的那些人都在望向自己这边的方向。刚才他都没注意听台上在说什么，想来是到了村民代表上台的环节了。 叶云顺势起身，可是低矮的板凳坐时间长了，腿都麻了，坐着的时候没发现，甫一起身，下盘顿时不稳，身子只挺挺地倒了下去。 还好身边的黄如洋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叶云，才避免了叶云人仰马翻的窘境。 可是这一踉跄也是被台上的人员尽收眼底，引得上面人员哄堂大笑，更有甚者，堂而皇之地指着叶云，放肆地嘲笑起来。或许对他们来说，这种作秀似的捐赠会也是无聊得紧，能有叶云这么个送上门来的笑料，当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来得及时。 至于要不要收敛一下，要不要考虑一下当事人的感受，那就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内了。反正都不是一群跟乞丐一般的搬迁户，弄些物资打发他们，他们应该感恩戴德，还需要考虑他们的感受？他们的感受需要考虑吗？ 相比较于台上的嘲弄，下面大片的安岛村村民没有一个笑的，甚至都没有一个朝着叶云方向看的。 他们知道坐在二十厘米高的低矮板凳上是什么感觉，超过半个小时，腿就很不舒服了。就这么静坐了好几个小时，换谁起来腿都软。而这种矮小板凳是捐赠会相关方统一发放的，目的就是希望下面坐着的村民看起来比较整齐一些。不然，村民拿自家的板凳，高矮不一，形式不一，拍出来的画面效果很杂很不好。 当然了，他们也不在意这种板凳到底做起来舒不舒服！ “没事吧？”黄如洋扶着叶云，特意没有立即走动，而是呆在原地，让叶云可以缓一缓。 “没事！”叶云稍微活动了下，感觉差不多了，推了下黄如洋：“黄叔，走吧。上面人都看着呢！” 刚才自己差点儿跌倒而引发台上人员的嘲笑的场景同样被叶云注意到了，刚才停在原地缓缓腿脚上的酥麻感的空档也是用来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的。叶云不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圣人，他的情绪是会被外界影响的，尤其是被那么多人指着鼻子嘲笑，他真的可以毫无所动？ 在一众台上人员别样的目光注视下，叶云和黄如洋来到台中央的一个西装革履，打扮精致的年轻人旁边。这人正是捐赠会最大金主金盛航空的代表，周醒。 原本按照站位，黄如洋是要挨着周醒站着的。但是在黄如洋靠近周醒的一刻，周醒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嫌恶之色。 周醒旁边的秘书非常有眼力见，都不用周醒开口，连忙来到黄如洋身边，直接挡住了黄如洋：“你就站这儿就行了，不要往左边靠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黄如洋有些猝不及防，不过在瞥见目不斜视，一脸倨傲的周醒时，黄如洋大约是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好的！”黄如洋心情复杂地应了下来，声音有着点点的无力。叶云跟周醒之间隔着一个黄如洋，倒是没有注意到周醒的小动作和小表情，只是按照计划，开始背昨晚的稿子。 稿子的内容无非就是对这次捐赠会的感谢，然后表达对捐赠会最大金主金盛航空的向往，稿子里恨不得把金盛航空描述成人间天堂了。 叶云化身一个无情的背稿机器，几乎是一字不落地将稿子被背出来了。大约十分钟后，稿子背完，一个记者顺势问道：“看得出来，你对金盛航空很有好感，如果有机会能在金盛航空工作，你有没有想过想要什么工作？” 按照剧本，叶云是要说任何工作都可以，然后再讲一番感恩戴德的话。之后，金盛航空代表周醒再当场宣布会给叶云一个金盛航空安保人员的工作，以此突显金盛航空的大善人形象。 这是一个非常老套的剧本，可是在这关头，叶云的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光宇航空的那个机长的话，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想要当飞行员！” 原本都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周醒眼睛挣得滚圆，当场绷不住了：“你说你要当什么？” ------------ 第7章 羞辱 捐赠会的主持人脸色大变，这个安岛村的村民代表怎么不按照预定的计划说话？这下节奏一下子全乱了。 刚才看叶云一套稿子背诵行云流水，主持人还有些欣喜，之前他就怕这些乡巴佬跟不上节奏。可没想到十几分钟的稿子都能背下来，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都能问错的。 一看周醒语气不对，主持人连忙打圆场：“小周总，他可能是紧张了，说错话了......” 哪里知道周醒直接抬手制止了主持人说话，歪着头紧盯着叶云，脸上似笑非笑：“你刚才是说要当飞行员？” 在叶云身边的黄如洋光是记住自己的稿子就已经是到极限了，哪里还能记住叶云的部分，因而他根本就没意识到叶云说错话了。但是，感受到周围那有些诡异的氛围，黄如洋隐隐约约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面对周醒的质问，叶云心里微微有些慌乱，刚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主要是前段时间叶云得知叶灵为了要缓解家中经济状况，不愿意上学的事情，即便卖了金锁也只是解了燃眉之急，长时间来说，情况依旧没有改善。要是自己能当上飞行员，那充裕的工资肯定能对叶家提供极大的帮助，叶灵也能放心去上学了。 自从光宇航空的那次刹车事件后，叶云脑子里全是飞行员的事情，恰好相关方金盛航空也是一家航空公司，一不小心他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不过，叶云也不算多惊慌。这个环节本来就不是什么严肃的阶段，金盛航空代表周醒把他的话当成玩笑，随随便便就可以敷衍过去了，不算是什么尴尬或者难处理的局面。 因而，叶云没有否定自己前面的话，只是顺着周醒的话接道：“对的，周总，不过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其实到这里，周醒顺着叶云的台阶下去，这事儿也就盖过去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显然主持人也意识到叶云是在可以想要盖过刚才的失误，于是随口应和起来：“对啊，谁不想当天之骄子呢？不过，那都是万中无一的，不是谁都有机会的。” 主持人基本都已经替周醒敷衍过去了，后面周醒甚至都不需要说什么，随便笑两声就行。可就在这样的情境下，周醒却是斜视着叶云，脸上充满了不屑：“你平时照镜子吗？” “嗯？”叶云脑子有点儿懵，他不明白话题怎么转到了这个方向上。 也没等叶云回答，周醒下巴扬起，几乎是居高临下地对着叶云：“如果你照过镜子，看过你自己这张脸，你也不应该能说出刚才的话。” 叶云和黄如洋皆是脸色一变，由于两人说话都没有对着话筒，下面的村民听不清对话，只感觉台上叶云和黄如洋的脸色不太对劲。 叶云怎么也没想到周醒竟然反应这么大，这样的话几乎已经是骑脸嘲讽了。 周醒步步逼人：“我说......你应该快四十了吧？四十的飞行员在我们公司哪个不是机长教员？你要来我们公司当一个四十岁的飞行学员？你好意思吗？“ 主持人赶紧跟媒体记者打了个手势，示意停止录影，周醒“发疯”的画面可不敢记录下来。 这个小周总周醒的乖戾之名在整个圈子都是声名在外的。他哥金盛航空董事长周晟为了给自己弟弟弥补一些好名声，特意将这次慈善捐赠会的露脸机会让给了自家弟弟。可万万没想到周醒竟然在捐赠会上竟然都能发疯的，当真是将乖戾到了极点，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周醒是彻彻底底的资本家的嘴脸，基本就不把下层人当人，他能按着叶云头嘲讽，完全就是本性难移。 捐赠会眼看都要结束了，主持人还庆幸周醒这小祖宗好在没有闹事。没想到，撑了好几个小时之后还是功亏一篑了。 周醒乖张狷狂，可黄如洋和叶云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周醒对骂。相比于还算沉着的叶云，种了一辈子地的黄如洋根本无法处理现在这有些失控的状况，甚至于在面对周醒咄咄逼人的态度之时，黄如洋都有些慌张起来。 与其说黄如洋碍于周醒最大金主的身份，不好和周醒撕破脸皮，更准确来说，黄如洋在面对周醒时天生有一种自卑的感觉，不敢直言反击。 而台上众人除了星游航空代表，其余人全是一脸戏谑地欣赏着台上的一切。在过去的数小时枯燥的时间里，总算是能得到些许乐趣了。 即便是已经示意媒体记者不要继续录制，但是这种有些失控的局面总不能继续下去，主持人再怎么不乐意，也要制止如今的状况。 可是周醒实在是名声太臭了，主持人也有些畏惧这个喜怒无常的金盛航空副董事长，说起话来音量就跟蚊子叫似的：“小周总，周晟董事长是让你过来......” “过来当乖孩子的是吧？”周醒冷冷地瞥了主持人一眼，吓得主持人一个哆嗦：“只能说你们这个什么捐赠会弄得又臭又长，已经超出我的忍耐极限了，那我就只能稍微释放一下了。正好......有一滩烂泥送上来让我踩，我不利用一下也说不过去。” “烂泥？”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自叶云心头升腾起来。在周醒眼中，自己就是一个不爽情绪下泄愤的工具而已，当真是讽刺。 周醒由于非常靠近主持人，即使没有对着话筒，但距离也相当之近，他的话语几乎都被收纳进了话筒之中。经过扬声器的扩张，差不多是传遍了全场。 安岛村的村民个个脸色变得铁青起来，周醒并非针对叶云，而是将在场所有安岛村村民都比喻成烂泥，只是恰好叶云在台上而已。 主持人往着下方蠢蠢欲动的村民，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这周醒不仅仅喜怒无常，更是胆大包天，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子，直接言语讽刺，他就不怕下面的村民群起而攻之？ 下方的村民皆是面含怒色，场面剑拔弩张。可周醒浑然不惧，他张开双臂，转向媒体记者处：“待会儿要是这些人敢动手，记得都给我录下来，让世人看看什么是暴民！” ------------ 第8章 尊严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周醒往着下方怒而未动的村民，啧啧道：“看起来你们很明白自己的位置啊！不错，不错！看在你们帮我排解烦闷的份上，金盛航空会再追加一批捐赠物资。” 话音甫一落下，场中至少一半以上的村民都转怒为喜，仿佛刚才周醒当着他们的面嘲讽已经是烟消云散。 “哈哈哈！”周醒放肆地大笑起来：“这就是穷人的尊严吗？或许你们并没有尊严这种东西吧？” 黄如洋义愤填膺，按照他本人的意愿，他甚至想要拒绝金盛航空的捐赠。但是目光所及之处，不少村民脸上的喜悦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他虽然名义上是村长，但是没有权力代替村民拒绝物资捐赠。 等了一会儿，发现剩下的那些并没有明显表示喜悦的村民也没有提出异议，这基本可以算是默认了。 事已至此，无力改变的黄如洋只能落寞地叹息起来。 听得黄如洋的叹息声，周醒别有意味地打量了黄如洋一眼：“你不会还在期待着他们的气节，期待他们会主动拒绝捐赠？气节这种东西，你们没有，也不配有！所以，不要让我听到什么愚蠢的话，你们当飞行员？那就是对飞行行业的侮辱，只会拉低飞行行业的档次！” 作为出身论和血统论的最忠实拥趸，周醒的认知里，眼前的这些需要捐助的村民就只该圈在体力劳动的范围之内。他们本身就是低下与愚蠢的代名词，而这些人竟然想要染指飞行行业？飞行行业是这些人能够进入的？如果飞行行业都能让这些人进入，那无疑就是拉低飞行行业的层次。要知道周家的家业根本就是民航业，周醒如何能允许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 即便是看起来叶云只是随便说说也不行！ “好了！”周醒非常满意，他笑着拍拍主持人的肩膀：“就到这儿了！” 说着，看了一眼叶云：“虽然你出言不逊，不过你在这个枯燥的捐赠会里让我感觉到了有趣的地方，我会通知下面的人额外多给你一份，算作你的奖赏！” “我不用！”回应周醒的是叶云低沉的声音：“另外今天的这份捐赠，我也不用。” 周醒都准备转身离开了，在听到叶云的声音之后，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之色，他嘲弄着问道：“你该不会是在向我展示气节吧？” 叶云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不需要而已。” “不需要？”周醒冷笑：“既然你这么清高，听说你现在是在机场清洁公司上班，那家公司我们金盛航空是大股东，我们捐赠的东西不要，那想必我们的下属公司的工作你也看不上吧，需要我通知他们帮你完成离职手续？” 黄如洋听此心脏都收紧了。机场清洁员的工作可是扶贫办好不容易才帮他们争取到的，是有五险一金的正经工作。去别的地方做体力活很多都是临时工，哪有五险一金的待遇？ 念及此处，黄如洋赶紧暗中拉叶云衣服，示意他冷静，这时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叶云此刻只感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人穷之时，当真是处处掣肘，他不仅仅要考虑自己，还需要考虑叶福军和叶灵。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确实找不到比现在这份工作还好的工作了。 这就是现实，沉重无比的现实。 叶云不再说话了，以沉默应对。 叶云的反应已经相当明显了，可周醒显然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而是继续以一种讥讽的笑容追问：“你还没有回答我，还要不要那份工作？” 只能说周醒这人虽说狂妄自大，可抓要害的本事相当精准，只一句话就抓住了叶云的的软肋。不过，现实世界里，一个有权有势的富人想要拿捏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穷人，法子实在是太多了。更何况，周醒恰好还是叶云所在公司的大股东，着实是正好掐了命脉了。 叶云脸色煞白，他不愿意跟周醒服软，可又不敢放弃来之不易的工作，场面一度陷入僵持之中。幸好叶福军和叶灵因为上学的事情中途离场了，不然被他们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一刻，叶云感觉到一股深深地绝望。同样是人，没有多双眼睛也没有多只手，可是差别为什么这么大？周醒拿捏他就跟拿捏一只小鸡仔似的。但凡周醒随口跟机场清洁公司说一句叶云不好，他第二天就要丢了工作，而一没学历，二没背景，三没技术的叶云估计就只能去蹲路口，找那种朝不保夕的临时体力活了。 黄如洋在旁边欲言又止，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金盛航空的金主脾气古怪，他根本没有能劝服周醒的把握，还不如闭嘴不说，省得让事情恶化。 只是看样子，叶云需要承受极大的压力了。 就在叶云快要绷不住的时候，企业家休息处那边传过来一个声音：“周醒，够了！” 周醒转身望见了声音来源，正是星游航空代表，只见周醒忽然展颜一笑：“原来是星游航空，既然马上要成为一家人了，那就给你一个面子，我不会为难他的。” “一家人？”星游航空代表腾得站起身，指着周醒大喝：“周醒，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星游什么时候跟你们是一家人了？” 周醒摊开双手：“你们星游的温董事长不日就要与我哥哥成婚，这不是一家人是什么？” 星游航空代表听到此处直接暴怒：“放你的狗屁，我们董事长要成婚的消息全是你们杜撰出来的！” 周醒冷笑不已：“是不是我们杜撰的，不久之后就知道了。” 说完，他感觉到一丝兴致阑珊，只是看了叶云，便是没有再说什么，便是离开了会场，只留下茫然无措的叶云以及黄如洋。 ------------ 签约成功，明天开始一天两更 签约成功，改状态了，明天开始一天两更。大家可以打赏，投月票了。 还是老规矩，一个万赏加一更。 ------------ 第9章 开除 捐赠会当晚叶福军和叶灵才返回家中，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显然在对叶灵上学的事宜上，两人的交流依旧相当不愉快。 在此之前，叶云跟黄如洋交流过了，让黄如洋不要跟叶福军和叶灵说白天捐赠会上发生的事情。其实相比较于叶灵上学的事情，叶云更加关心自己工作的问题。 虽说当时周醒说不会动叶云的工作，但是周醒这个人喜怒无常，实在不好说。 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在第二天返回机场的时候，叶云被经理叫到了办公室。 “两件事！”经理边喝茶，边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听说前段时间你帮了光宇航空的飞机刹车了？光宇航空派人过来给你送奖金了，待会儿你去休息室找他就行，钱就不经我手了。” 叶云大喜过望，没想到前面帮光宇航空停住失控飞机的事儿还能拿到金钱奖励，这无疑是意外之喜，对叶云来说，钱是他最需要的。 “第二件事。”经理放下茶杯，凝视叶云：“你一会儿就可以去宿舍收拾东西了，你被解雇了。” “什么？”前一秒脸上还绽放着些许笑容的叶云下一秒就表情僵住了：“经理，怎么了，为什么要解雇我？当时签合同的时候，雇佣时间不是两年吗？现在半年还没到呢！” “所以呢？”经理一拍桌子，指着叶云破口大骂：“所以让你招惹周醒周副董事长了？你不知道金盛航空是我们公司的大股东吗？你得罪了金盛航空的二把手，你该不会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吧？你赶紧收拾东西吧，我们这儿供不了你！” 叶云脸色惨白，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即便周醒懒得跟叶云计较，但是他手下的人很可能会为了讨好周醒，自作主张地处置叶云。以现在叶云的地位，稍微有些地位的人都可以随意拿捏他。而他最害怕的事情，真真切切地出现了。 “经理，周副董事长当时说没事的......”叶云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声音道：“经理，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经理叹了一口气：“叶云呐，我知道你家里困难。可是我也就是一个混饭吃的，解雇你是公司上面的意思，你求我也没有用啊。” 叶云面如死灰，一时之间，竟是呆立原地。他根本就想像不出来回去之后跟叶福军以及叶灵说自己丢了工作，会是怎样一个场景。 现在的叶家叶福军已经老得无法工作了，全靠叶云一个人。原本还有一丝丝的可能性，叶家省吃俭用供叶灵上学。现在这点儿可能性都没有了！叶灵必须要出来工作，才能支持起叶家。 虽然叶灵一直说不想要上学，但是叶云知道叶灵都是心疼他一个人苦苦支撑叶家，想要替他分担压力才故意这么说的。叶灵内心里是绝对想要上学的！可现在因为他自己的原因，掐灭了最后一丝叶灵上学的希望。 经理心软，看不得叶云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起身拍了拍叶云的肩膀：“看开一点儿，工作再找嘛。去休息室吧，光宇航空的人还在等你呢！” 说完，经理叹息不已地离开了办公室。他知道像叶云这样背景的人大概率是找不到比现在更好的工作了。 五分钟之后，缓过神来的叶云才挪步到休息室。在休息室里只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中年人，叶云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之前他帮忙停下的光宇航空飞机的当班机长。 机长已经在这边等待有段时间了，等得都有些无聊了，瞧见叶云出现，立马站了起来：“你可算是来了。” 说着，机长伸出手，作势要跟叶云握手。 叶云还没有从被解雇的阴影中完全走出来，情绪显得有些低落。眼见机长竟然要跟自己握手，叶云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伸出手，跟机长握了手。 机长在接触到叶云的手之时，眉头直接皱了起来。仿佛他握住的不是一个人的手，而是一节粗糙的枯木，他能感受到的仅仅只有老茧和硬皮角质。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劳动人民的手，至少不是一个飞行员该拥有的手。 飞行员是靠手吃饭的行业，没有飞行员会这么糟蹋自己的手的。以前机长还怀疑叶云是不是做过飞行员，可现在感觉自己似乎想错了。 两人的手很快分开，机长笑着拉叶云坐下：“之前见面都忘记互通姓名了，我叫王世宇，光宇航空的机长。之前真是多亏你了，不然真要出大事的。” 叶云面对如此热情的王世宇，颇为不适应，他有些拘谨地回应道：“我叫叶云。” 在经历过解雇事件后，叶云仿佛变得更加小心，生怕犯了什么错。他就像一个受惊的小鹿，以致于连手放哪里都变得无所适从。 面对谨小慎微的叶云，王世宇机长都感觉不太好意思了：“这次我过来就是带公司奖励的。为了感谢上次你及时刹停飞机，我们公司特意给你准备了五万块钱的奖励，请你收下。” 说着，王世宇直接放下背着的小包，递给叶云：“你可以清点一下。其实从我个人看来，这次就给你五万块钱是有些抠门了，你不要介意。” 光宇航空也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货色。暗中查了叶云的背景之后，发现叶云就是彻彻底底一个清洁工，没有其他别的身份。 如果单单就是一个清洁工的话，那随便几万块钱不就可以打发了？反正叶云这种无权无势的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如果叶云是别的公司的飞行员帮忙停住了飞机，光宇航空敢拿五万块钱作为奖励，第二天，光宇航空的名声就要在圈子里臭了。 为什么保护弱者是一种美德？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更倾向于剥削弱者，这样就突显出保护弱者的珍贵性。 这次光宇航空就拿五万块钱打发叶云，分明就是对叶云的功劳的剥削。可叶云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当然了，受限于眼界问题，叶云其实并不知道他刹停飞机的意义有多大，要不是王世宇明说了，他可能自己就觉得他的功劳就值几万块钱。 在叶云的认知里，五万块钱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他不敢奢求更多。 “对了！”王世宇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天你在客舱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 ------------ 第10章 想当飞行员？不可能！ 晚上.......叶家平房外屋。 叶云特意等了叶灵在里屋睡着了，他才将白天的事情给叶福军坦白了，同时将那包钱也拿了出来。 望着桌子上装了小半包的钱，叶福军脸上没有半点儿欣喜，只是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所以说是清洁公司的领导为了讨好周醒，授意王经理把你给辞了？” “嗯！听王经理的说法，应该是这样的。”叶云的情绪也比较低落，望着小包怔怔出神。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上面有人刻意要整人，我们没法子。”叶福军倒是看得开：“好在拿了五万块钱，足够支撑好一段时间了。” “可那总归是死钱，没有收入，这些钱也撑不了多久。”相比于叶福军，叶云的危机意识更强烈。他本人的生活开支很低，可叶福军年纪大了，身体免不了一些小毛病，会有不少额外支出。这还是建立在叶福军没有什么大病的前提下，但凡有个什么大病，五万块钱说没就没：“过两天，我去机场旁边转转。机场旁边有不少工地，之前路过的时候看到过有不少人聚集的，应该是临时招工，我去碰碰运气。” “嗯！”叶福军沉默片刻，脸上闪过一丝别有意味的表情：“你刚才说让那个机长帮忙去问招飞的事情了？你真要当飞行员？” 说到这个，叶云重重地点下头：“我感觉我失忆之前应该就是做飞行相关的事情的。不然我不可能知道怎么刹停飞机。而且......我听过那些飞行员说，就算是副驾驶一个月飞六十多小时就能拿到不到四万......” 讲到飞行员的工资的时候，叶云和叶福军两个人纷纷咽了咽口水。一个月干六十多个小时，平均下来一天两小时，就能拿四万块钱，这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了。在安岛村，一个月能拿到三千块钱的工作都已经算是“高收入”人群了。大多数村民就是在巴掌大的田地里种种菜，除了自己吃，多出来的就拿到镇上去卖，有时候运气差的，一棵菜都没有卖出去都是正常。 叶福军长叹不已：“要是真能当飞行员.......算了，不做梦了。” “做梦？是啊，或许只能是做梦吧。”叶云低吟道。 ...... 光宇航空招飞办公室。 “你说什么，你有朋友要过来当飞行员？”招飞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悠闲地泡着茶，眼睛瞄过倚在桌边的机长王世宇。 “对啊！”王世宇一边随意翻着桌子上的文件，边是说道：“是我朋友，可以不？” 在航空公司里，内部人员招飞总是比社招要简单很多的，更别说像自家公司机长引荐的，在很多方面都会比较受到照顾的。 “光是登记的话当然可以。不过后面还要参加体检和政审，到时候就要看你那个朋友自己了，我们帮不上忙。”招飞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抿了一口茶水，从自己案头的文件堆里抽出一张登记表，然后放下茶杯，坐下准备登记。 很多地方自家人引荐可以受到照顾，但是在体检和政审上是绝对放不了水的，而且这两个环节也是局方主持的，想放水都不行。 王世宇自然是知道规矩的，连忙点头：“我知道的......” “嗯！”工作人员随便找了支笔，将登记表摊平，开始记录：“姓名？” “叶云......” “籍贯？” “滇云市，安宁镇，安岛村。” “年龄？” “年龄？”王世宇一愣，自言自语起来：“忘了问他了......” 工作人员放下笔：“年龄这事儿不重要，说个大概的就行，等初审过了，我们会再仔细核实他的信息的。” “大概？”王世宇脸色有些古怪，脑中不由回想起叶云的面貌：“额......大约，大约三十多吧！” “三十多？”工作人员皱眉王世宇：“是三十出头，还是快四十了？” 三十出头和快四十，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工作人员可是要问清楚的。 王世宇轻轻咳嗽两声，颇为不好意思：“那个......应该是比较靠向四十那个方向吧？” 其实王世宇真的已经说的极度委婉了，叶云那张饱经沧桑的脸，说快五十了，都不算离谱。 “你说什么？你朋友快四十了？”工作人员一下子就站起来了：“王哥，你不是开玩笑吧？快四十了，你让他过来招飞？他已经是在别的公司飞过？” 如果是那种成熟飞行员，在别的地方已经飞了一段时间的，四十岁过来应聘招飞倒也不算什么离谱的事情。 王世宇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的。” 工作人员彻底停止了登记，他打量了王世宇许久，才是憋出一句话来：“王哥，你不是在玩我吧？” 王世宇闹了个大红脸：“我就是过来问问，可不可以！” “那当然不可以啊！”工作人员激动道：“全国所有航空公司招飞行学员有超过三十岁的吗？如果你朋友是三十一或者三十二，大家算是半个自己人，捏着鼻子也就认了。你朋友都快四十了，你出去打听打听，哪家航空公司收四十岁的飞行学员，这不是胡闹吗？” 工作人员这一通言语直接让王世宇无地自容，就在这时，办公室外面走进来一人，正是招飞办主管辛杰。 “嗯？怎么了？”辛杰有些诧异于王世宇的到来。除了飞行学员，其他级别的飞行员很少会过来招飞办，更别说机长了。 王世宇也是受不了工作人员奇怪的目光，拉着辛杰就往外走。二人来到附近的电梯口的位置，王世宇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快四十了？这就不好办了。”辛杰听了王世宇说的情况，也觉得比较棘手。 “我也知道不好办啊，就没有什么通融的法子吗？” 辛杰咂咂嘴：“公司培养飞行员是需要投入的，光是在飞行学校拿三证就需要七八十万。后续改装又是十几万。这接近上百万的投入，公司为什么不放在一个年轻人身上呢？至少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以给公司当牛做马三十多年，而你那朋友最多就二十年了，公司不是慈善机构，需要考虑长远效益的。” “那就一点儿法子都没有了？” 辛杰摇摇头，直言不讳道：“没有！换到任何一家航空公司都......没有！” ------------ 第11章 活着......好难！（感谢紫眸红颜的万赏，加更！） 上午十点，机场附近某工地大门前聚集了一大群人，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包工头顶着个安全帽朝着聚拢起来的人喊道：“今天需要五个人当小工，有谁要来？” 话音刚刚落下，围拢在一起的人群纷纷前赴后继地往包工头那边压过去，嘴里无一例外地都是在重复着：“我！我！我！” 在人群最外围，叶云奋力地想要往里面挤，可是前面的人墙几乎是密不透风，叶云根本挤不进去。 包工头被太多人围着，不少人几乎都快凑到他面前了，这让包工头非常不爽：“挤什么挤？谁要是碰到我，今天就别想有活了。” 此言一出，前排的几个壮汉立马往后退。这些个个膘肥体壮的，直接把身后的人压得连连后退。而处在最外围的叶云因为不知道前面的情况，面对突然向他反压过来的人群猝不及防，直接被推翻在地。 包工头注意到外围被推到的人群，立时指着前面那几个彪形大汉：“你们能不能有点儿纪律性？不是往前挤就是往后挤！没看见后面人都摔倒了？要是有人受伤了，是给我找麻烦？今天你们几个就没活了。” 说着，包工头在人群的中间部分随意指了几个人：“你们跟我走。” 没得到活的几个大汉恼怒异常，又不敢找包工头的麻烦，直接扒开人群到最外围，他们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摔倒了，害他们被包工头一顿骂，还丢了今天的活。 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暴躁，其余人纷纷拉开距离，免得殃及池鱼。人群自觉散开之后，刚刚才爬起的叶云就显得分外显眼了。 其中看上去像是领头的大汉打量了下叶云，发现叶云很面生，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他狠狠地推了一下叶云：“你小子哪里来的？懂不懂这里的规矩？早上十点的活你也敢掺和？想要找活干，就去等凌晨三四点的。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原来工地这边的临时工也分白天班和夜班的。白天班一般就是午饭前，十点或者十一点招人，干到当天晚上十点左右。而夜班通常是工期比较紧的时候才有，是凌晨三四点干到早上九点。 这些地痞自然分得清白天班和夜班的好赖。白天班不仅时长多，而且时刻好，每多一个人竞争都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想叶云这种初来乍到的愣头青，肯定是他们欺负的对象。最好这一吓之后，叶云都不敢过来竞争白天班了，就乖乖去做晚班便好。 普通人被这一群大汉怒目而视，早就要被吓得腿脚发软了。可叶云不是这样的人，他这要是一退步，以后次次都得退让，于是他下意识地顶了一句：“这边好像没有指定那些人才能接活吧？” 而在此刻，不远处的路上行驶过来一辆轿车，车里之人竟然就是过夜归来的王世宇。王世宇往路边瞄了一眼，便是发现了叶云的踪迹。 “嗯？叶云？”王世宇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意识到叶云的状况好像不是很好。 领头的大汉没想到叶云还敢顶嘴，他在这边耍横耍惯了，脾气本来就暴躁得很，被叶云一激，残忍一笑：“小子，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话之间，一脚踹在叶云小腿上，踹得叶云一个踉跄，差点儿再次摔倒。 好在叶云常年劳作，腿部力量很扎实，身子晃动几下，却是最后稳住了身形。 可还没等叶云缓过劲来，另外一人一拳砸在叶云眉骨处，直打得叶云一片天旋地转，就像喝醉了似的，脚步虚浮起来。 这一下也打破了皮，粘稠的血迹自眉间流淌下来，最后滴落在水泥地上，形成斑斑点点的血花。 “下盘挺稳！”领头大汉冷笑连连。被自己踹了一脚，又被另外一人在眉骨处打了一拳，换成普通人当场晕过去的都有可能。可叶云竟然还能堪堪站着，着实令人意外。 旁边围着的人一看见血了，更是再次后退，生怕招惹上这几个煞星。这些围观的人都是吃过苦的，因而对这几个大汉畏之如虎，但凡有接活的机会，这几个人肯定是站最前面的。没想到今天来了个不知道行情的愣头青，果不其然就被教训了。 虽说叶云还站着，但是基本就是一推就倒的状态。领头大汉非常满意周遭人员对他们的畏惧反应。他朝着身边一个大汉努努嘴，示意再给叶云一点儿颜色看看。这愣头小子正好给他们立威了。 那大汉会意，右手抬起，就准备给叶云一巴掌。这一巴掌呼过去，叶云铁定支撑不住。 就在围观人员都不忍直视之时，大汉的手被人凌空抓住。待到大汉看清来人，发现竟然是一个穿着飞行员制服的人，正是王世宇。 王世宇一把甩开大汉的手：“要打人？要不打我？” 领头的大汉一见王世宇身上的制服，就知道这人是个飞行员，他们可不敢打飞行员。既然有人替他出头，领头大汉只得悻悻离去。 周围的人眼看没好戏看了，也是一哄而散，很快场中就只剩叶云和王世宇了。 王世宇扶着叶云：“还好吧？还站得住吗？” 叶云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只等人员都散去，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世宇都没有兜住叶云，被拖得差点儿也跌倒了：“去我车上吧，我带你去医院。” 其实叶云虽然看上去样子颇为凄惨，其实主要就是破了皮，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王世宇觉得还是去医院看看为好，免得有些内伤看不见给耽误了。 然而，叶云低垂着脑袋，一些已经被稀释的血液滴落在地上，形成了比之前颜色更淡的血迹。 王世宇察觉到血液淡化的变化，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安慰一下叶云，哪里知道叶云那无力和疲累的声音幽幽传出：“活着......好难！” ------------ 第12章 像乞丐一样活着 在缓了一段时间后，叶云眉骨处的伤口都已经自行结痂了，叶云才站起身。王世宇拿来一些湿巾纸给叶云擦掉脸上的遗留的血迹，至于去医院什么的，叶云最后还是拒绝了。 往着坐在石头墩上擦脸的叶云，王世宇斟酌了好久，还是说道：“之前你让我问的招飞的事情，我帮你问过了。他们说......没办法。” 叶云身子微微颤动一下，最终只是化为一声轻叹：“我就知道。” 他这样人怎么可能能当飞行员？他就只配在泥土之中苦苦挣扎，竟然还妄想天空，当真是不自量力。 叶云呐几乎绝望的叹息声让得王世宇不知道怎么接，场面一度变得有些尴尬。片刻之后，实在是看不下去的王世宇最终只能说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后面去我们公司后勤部问问，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多出来的工作岗位，我替你争取一下。不过，你知道的，我也只是一个普通员工，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虽说他是机长，但归根结底还是普通员工。他可以跟后勤部经理提提意见，但最后拍板的还是后勤部的经理。不过，据他了解，光宇航空最近的效益一般，后勤部缺人的概率并不大，所以他才在最后加了一句，以防叶云投入过多的希望在上面，最后没有成行，徒增失望。 “谢谢。”叶云抹了下脸，将已经沾满血渍的纸巾丢到垃圾桶里，转头对王世宇说道：“要不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这儿没什么事了。” “不用去医院吗？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叶云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你是回安岛村那边吗？那边离这里很远的，要不我捎你一程？” “不用了。”叶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王机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要回去的话，我就自己搭公交车了。你要送我去安岛村的话，还要出城，太绕了。” 王世宇往着叶云那充满苦涩的笑容，大约已经明白叶云的意思了。这时候的叶云估计就是想一个人静静，不想周围还存在别的人，不想别人看到他落魄的样子。 “好吧！”王世宇也不再坚持，只是叮嘱一句：“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虽然我们看不惯，但是最好不要试图挑战......” 王世宇的意思很明白，他可以保叶云一次，但不可能一直保着。强龙都不压地头蛇，更别说像叶云这样无权无势的人。要是他继续跟刚才那几个大汉起冲突，那必将要吃不少苦头。这种情况很操蛋，但确实是无力改变，至少以叶云的力量只能选择接受。 叶云扶着一个石头墩，无力地笑道：“我知道的。” “嗯。”王世宇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但是你不应该这么卑微地活着的。” 叶云沉默以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王世宇叹了一口气，回了车里。等车驶离远去，从后视镜里，王世宇看到叶云坐在石头墩上发呆，仿佛一个受伤的野兽在舔舐自己的伤口，整个画面显得那么酸涩。 或许这就是现实的残酷吧！ ...... 翌日清晨三点多，王世宇打着哈欠起了大早。一会儿他有一个六点多起飞的大早班，想到开车还要三四十分钟，王世宇觉着还不如昨天过夜回来就呆在公司出勤楼，还能多睡半个多小时。在三四点的时间里，多睡半个小时实在是弥足珍贵。 不过，如果昨天不回来或许就遇不上叶云了。想到叶云，王世宇脑子里不由起了一个念头，于是改换了车道，走了另外一条路。 王世宇选择的这条路就是昨天回家的那条路，这条路路过昨天遇见叶云的工地，王世宇放心不下，就想去看看。 等开到工地门口时，原本冷寂的周遭立刻热闹起来。凌晨四点已经到了工地招夜班临时工的时间了，工地门口竟是聚集了不少人，比争白天班的人还多。 没办法，白天班的机会基本就被那几个地痞霸占了，稍微面生的人去争说不得就要被修理一番，所以没什么背景的人只能争争夜班的机会。在这个社会上，普通人还是多数，以致于更差的夜班反倒是更多人争。 来到这里，王世宇特意放慢车速，探着头仔细辨别聚拢的人群里有没有叶云。不过，工地门口昏黄的灯光照射下看得不是很清楚。找了半天，似乎没有找到人，王世宇撇撇嘴，许是叶云真的听话回去了吧。 就在王世宇准备加速开走的时候，聚拢的人群忽然升起一阵喧闹，全部都在举手，嘴里喊着：“我！我！我！” 原本都已经开走的王世宇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踩下刹车，他分明从嘈杂的人群呼喊声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再是仔细打量着人群，王世宇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 随着人群的扰动，叶云那有些歪斜的身形暴露出来。许是昨天小腿被人踢了一脚，到现在他站得都不是很稳。可是为了能让挑人的包工头注意到自己，叶云拖着一条伤腿，奋力地举起手，嘴里大喊着，声音都开始有些沙哑了。 就在叶云使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引起包工头的注意时，一只手直接把握住他举起的右手手腕，然后狠狠一拉来，连带着叶云的身子都被拉转过来了。 等叶云的身子转过来，迎接他的是王世宇不可思议的神情，其中更是蕴含着压抑的怒意：“你在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 后半句话，王世宇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睛中隐现血丝：“你就这么糟蹋自己？这算什么？乞丐吗？” 在王世宇的心里，他从来没有看轻叶云。叶云在停住失控飞机的处置上，王世宇是自认不如的。他不知道叶云的过去，但是他看不得叶云这样的人像乞丐一样去乞讨。更遑论，叶云几乎是他职业生涯的救命人，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叶云这么卑微地活着。 ------------ 第13章 六十万的飞行机会 王世宇的吼声直接压过了所有人的呼喊声，就连招工的包工头都注意到了王世宇的到来。只是在注意到王世宇穿的衣服以及袖口上的四道杠时，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虽然他搞不明白为什么机长会来这里，但是这家伙可贵得很，还是不要招惹他。 “你干什么？昨天不是说回去的吗？”王世宇撒开抓着叶云的手，目光死死地盯着叶云，想要从叶云脸上得到答案，可是无奈的是，叶云就仿佛冰山一般不发一言。 叶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在他的裤子上还有昨天白天沾染的一点点血渍。王世宇注意到叶云的上衣后背处有些灰尘，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举目四下望去，在不远处堆积水泥管的角落看见了几张报纸还摊在那里。 王世宇嘴角的肌肉不由抽动起来，额头上的青筋隐现，他一指水泥管处：“所以，所以，你是在那里坐了一天？” 他还奇怪，像安岛村这么偏远的地方，叶云怎么可能赶得过来？这个时间根本没有公交车，要是打车的话，差不多就等于白干活了。在看到水泥管那边的报纸之后，王世宇终于明白昨天白天见面之后，叶云就没有离开，他很有可能就找了几张报纸在水泥管那里坐了一天，就为了等凌晨接活的机会。 叶云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不知道是早间的寒冷冻的，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只听叶云的声音有些嘶哑：“所以，有什么问题吗？” 王世宇一愣，旋即针锋相对，指向叶云身后聚拢接活的农民工：“你跟他们一样吗？你知道怎么设置停留刹车，他们知道吗？你知道打开防撞灯，他们知道吗？我都不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所以不要跟他们一样！” “有区别吗？”叶云的声音依旧平稳，犹如一潭死水：“我跟他们一样，都没有选择！你有选择，而我......没有选择。” 叶云这样的人得到机场清洁公司的工作是扶贫办引荐的，丢掉工作是有人为了讨好周醒引起的，想要当飞行员，得到是嘲笑与否定。他的人生自己就决定不了，一直被别人所左右，他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任人摆布。 这就是底层人的悲哀，就像怒海孤舟一般，只能被无情的海浪推到未知的方向。 而跟叶云不同。王世宇即便不当机长了，他还有很多的选择。可以转行当理论教员或者模拟机教员。到飞行员司职地面管理人员也行，甚至于转行当空调都可以，出路是在太多了。 叶云可以忍受物质生活上的贫苦，但是最让他感觉到悲哀的是，他只能被动地接受生活强加到他身上的一切，没有一点儿自主的意愿所在。 王世宇呆立在当场，他听出了叶云话中的无力和悲哀，那种挣扎无望的苦痛感。便在此刻，王世宇开始有些理解叶云的做法，但是他不愿意叶云真的就在此间泥泞无法自拔。如此矛盾的感觉让王世宇无比烦闷，似乎有一口恶气淤积在胸口无法排解。 稍许之间，王世宇牙关紧咬，已然到达爆发的边缘，偏过头去，朝着后面空旷的地方猛地发出一声咆哮，犹如要将郁结的恶气都吼啸而出。 如此突然的吼叫让的周围一圈人吓了一大跳，还以为王世宇有什么大病，纷纷拉开距离，免得给自己招惹上什么麻烦。 叫了一会儿，王世宇才算是缓过劲来。他转回身，直视着叶云：“之前飞机失控你算是救了我半条命，今天我就还你这个人情。” 叶云一怔，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见王世宇拿起手机拨通招飞办主管辛杰的号码。 过了一段时间，电话才是接通了，对头传来辛杰有些恍惚的声音：“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辛杰已经算是脾气好的了，要是换成哪个脾气不太好的领导，上来就是给王世宇一顿臭骂。凌晨四点钟打电话，简直离谱得很。 “杰哥，昨天我问你的那个招飞的朋友你还记得不？”王世宇开门见山地说道。 “记得啊！”辛杰等了一会儿才是回答道，这凌晨四点多，脑子还处于迷糊状态：“怎么了？不是说不好办吗？” 王世宇这边顿了一下，一咬牙：“那要是自费呢？自费完成三证？” “嘶........自费？”这话直接让辛杰的瞌睡打消了大半：“你是说自己出钱考三证？你不是说你那朋友家境一般吗？自费三证至少六十万，这还是我们考虑到内部人员的友情价了。” “六十万......”王世宇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来付，我来出钱！这样可以吗？” 辛杰这下算是彻底醒了：“那人到底是谁啊？真是你朋友？世宇啊，你确定你那朋友适合飞行吗？要是他没有学出来，那投进去的钱可都是打水漂了！你可要想好了！” 不是说花钱学飞就一定能学出来的。就跟学车一样，交了学费最后没拿到证的比比皆是。学车的学费也就是以千为单位，总算还是在接受范围内。学飞可就不一样了，那是几十万的量，而且学飞可没有所谓学车的包过的VIP班。学飞过不了，飞行学校会评估学员是否适合飞行，如果学校评估的结果是不适合，那下场就是退学，自然也不指望能退学费。那损失就不是几千块钱了，而是几十万。 即便是对机长来说，那几十万压在一个所谓朋友身上，也是过于离谱了。辛杰害怕王世宇考虑不周，所以还特意提醒了下，算是相当够义气的了。 然而王世宇心意已决：“我已经决定了，一会儿早上上班，我去公司找你。” 挂了电话之后，迎着还处于震惊中的叶云，王世宇郑重道：“你挽救了我的职业生涯，今天我就花六十万给你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在此之后，你能抓住这次机会自然是好的，如果抓不住，那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后你是死是活就跟我没关系了。” ------------ 第14章 朝阳未至 已见其光 还没等叶云从震惊中缓过来，王世宇就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对面传来的声音同样是有些恍惚，明显也是在睡梦中被吵醒了。 “自龙，你现在是在公司出勤楼吧？”王世宇脸色郑重，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问道：“我看你是早班应急备。” 电话那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是传来声音：“是世宇哥啊！哦哦，是啊，我在公司出勤楼，怎么了？” “我现在有急事，一会儿有一个天水来回，你看看要不要接。你要是愿意飞的话，我就换你的应急备。你去飞天水，我接替你应急备。” “啊？”这种离奇的操作直接让本来就脑子迷糊的陈自龙彻底转不过来弯了。天水来回这个班除了起飞时间早一点，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班。要是让陈自龙选择，他肯定是选择去飞航班啊。不飞航班，他也会因为应急备的存在被束缚在公司出勤楼什么事都做不了，而且就只能拿几百块钱的补贴。可去飞航班，不仅仅能拿远多于应急备补贴的薪酬，还可以在航班结束之后就直接回家了，不用等到中午十二点解除应急备才能回家。 这种交换，王世宇肯定是吃亏的。王世宇可不是愣头青的新机长，不知道什么才是利益最大化，他怎么就能搞出这种买椟还珠的操作呢？ 或许是自己的提议确实有些离谱了，王世宇只能再次重申一下：“自龙，我是有急事。今天九点地面上班的时候去招飞办找人，天水那个班我就飞不了了。我跟你交换一下，我就不用请假了，你也能去飞航班，一举两得。” 如果不跟陈自龙换班，王世宇就要临时请假，最后还是陈自龙顶上来。那他还不如提前跟陈自龙沟通一下，这样就免除了自己临时请假所遭受的惩罚，陈自龙也能有班飞，大家都获益。 “哦哦，这样啊。”陈自龙这下就安心了。不然王世宇毫无理由地搞个对自己吃亏的操作，让陈自龙老是放心不下，生怕王世宇送出来的这个天水的班有什么猫腻：“那世宇哥，我给调度打电话？” “嗯！麻烦你了。”王世宇处理好一切事务，放下手机，凝视叶云：“跟我走吧，跟我一起去公司，你证件都带了吧？” “王......王机长......我......”此时此刻，叶云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已经被王世宇突如其来的震撼决定给吓住了。几十万的投入一拍脑袋就决定了。六十万啊，那是叶云工作二十多年才能得到的数目，可是现在却要用来给叶云争取一个机会，这是叶云想都不敢想的。 “不用你啊，我啊的！”王世宇深呼出一口气：“如果你是被埋没的金子，这六十万会为了除去掩埋的尘沙。如果你只是徒有其表的顽石，那这六十万就是我还你的人情，之后我们两不相欠，不然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心难安。” 现在的王世宇就好像一个疯狂的赌徒，犹如赌石一般。切开之后，是价值连城的翡翠，还是一文不值的石头，王世宇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六十万的赌注放在很多人身上就是失去理智的。但是看到叶云这个挽救了自己职业生涯的人宛如卑微的乞丐在讨生活，王世宇决定赌一把，即使赌输了，也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此时此刻，叶云终于可以确定自己得到了此生可能是仅有的机会，他的心脏开始如同水泵一般将滚烫的血液投射到四肢百骸。头一次，头一次！在这个还在凝结露水的晨间，叶云不再感觉到寒冷，他的身体仿佛被火焰包裹一样，那是被希望抚摸的感觉。 这一刻，叶云低沉的声音响起：“将来......我会千倍，万倍地回报你，一定，一定！” “不用，你自己好好地活着就行。”王世宇的视线无限悠远，在那月亮之下的地平线上，忽然迸发出一丝丝亮光。 朝阳未至，已见其光。 王世宇呼吸着晨间湿润而冰凉的空气，叹息一声：“要天亮了啊！”、 ...... 早上九点，光宇航空招飞办公室。 辛杰的目光在王世宇和一身民工打扮的叶云身上来回打量，许久之后，疑惑之色还是凝聚在他的眉间，他一指叶云：“王世宇，这就是你的朋友？你在开什么玩笑？” 辛杰这个直指叶云的动作其实是非常不礼貌的，但是相比于言语上的冒犯，这点儿小动作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或许辛杰没有主观上贬低叶云的意思，但是至少他也没有特意考虑自己说的话是不是会伤害到叶云。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 跟王世宇这样的人说话，总归说话有些顾忌的，想着会不会哪里说得不太得体，可面对叶云，可能是下意识地，辛杰就没有这样的顾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王世宇明显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杰哥，他就是我的朋友，很重要的朋友！” 王世宇对叶云的定位重复了两次，尤其是在第二次，加了一个相当具有决定性的定语，态度已然是显而易见。 辛杰的指尖敲击在桌面之上，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王世宇这样的老实人绝对不会将“很重要的朋友”随便安在一个人身上，那用六十万硬换的一次飞行机会难不成就要用在这个民工打扮的人身上。 主要是叶云不管从身上的装束，还是气质，就是彻彻底底的民工的根，这样的人花六十万去学飞行？这难道不是已经在打水漂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最终辛杰还是将目光转向了叶云，他需要叶云亲口承认一些事：“你到底......到底是不是......” “是！我就是你认为的那样！”还未等辛杰将话说完，叶云就绝无犹疑地承认了一切，他伸出手，将之张开。在辛杰的眼里，叶云的双手上布满了老茧，过度的角质化让其掌心形成了犹如沟壑般的裂纹。 如果说言语可以骗人，但是这双手不会骗人。 “这是我的手！”叶云同样望着自己的这双手，轻声喃喃：“它们很粗糙，但是却很有力，抓住东西就绝对不会放手......只要能让我抓住！” ------------ 第15章 卖金锁 “所以，你决定去当飞行员了？” 在叶家平房前面的空地上，叶福军和叶云各自坐在板凳上。叶云在搓洗着衣服，而叶福军则是唏嘘不已。 “嗯！”叶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回应道：“今天在光宇航空登记过了，过两天会有体检，后面还要去派出所弄一下无犯罪证明。” “六十万啊！”即便到现在，叶福军还是震惊于飞行学校的费用，当真是不可想像。而且据叶云说，后面到公司的什么初始改装还要二十万。这些个飞行员真的就是用钞票堆起来的。有时候，他在天上是能看到小点点的飞机的，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叶云竟然能有机会能成为那天之骄子。 此时此刻，叶福军都觉得有些梦幻。不过，在感觉惊喜的同时，他也能体会到无与伦比的压力。要是学而未成，那这六十万就算是白费了。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叶福军都感觉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叶云忽地停下了搓洗的动作，他沉思片刻道：“明天我去城里将金锁卖了。在飞行学校的一些杂费总不能再让王机长出了，金锁卖了，一部分钱用作我在飞行学校的日常开支，还有一部分供家里用，我会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学业的。” “叶云呐！”叶福军突然说道：“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吧！这可是六十万啊，要是辜负了那个王机长，那咱们下半辈子都偿还不了的。” 叶福军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的，更没有进行过这么大的赌注。这太疯狂了，疯狂得让叶福军有些害怕。即便叶云说王世宇是无偿给予的支持。可是叶福军还是觉得要是没有完成学业，那即便王机长不介意，他们自己也会介意啊，而且是非常介意。 没有希望很可怕，可有了希望再将之掐灭，那更可怕！ 在这个可能决定下半辈子的选择面前，叶福军退缩了。 “你今天也没有穿拖鞋啊！”叶云的眼皮抬了一下，却是说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关的话题。 然而叶福军就好像触电似的收回了穿着布鞋的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叶福军已经不穿拖鞋了。这是一个不细心根本不会察觉的细节，可是叶云注意到了。 叶福军轻轻咳了两声，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慌张无疑昭示了他的内心。 叶云的声音突而坚定起来：“陈叔说你的脚开始溃烂了，不是脚气......” 叶云口中的陈叔是安岛村的一个乡村医生，跟叶家关系很好，经常走动。 叶福军陡然而起：“人老了，腿脚有些小毛病不是正常吗？” “不！”叶云的目光首先扫了下屋子，确认叶灵没有出来，才是说道：“你现在还能撑着，等以后糖尿病症状严重了，你能撑得下去？有些东西不是你隐瞒就会消失的！” 叶福军脸色大变：“叶云，我活够了，如果哪一天，我成为了你们无法承受的负担，我会自觉地消失的。” “怎么消失？”叶云冷笑道：“有事......那就去解决。” “解决？”叶福军的脊背佝偻起来：“糖尿病是很难彻底治愈的，以后我就会成为一个甩不掉的药罐子。叶云，十年前我救了你一命。这些年，你照顾我，照顾叶灵，已经把恩情还清了，你不欠我什么。如果你念在这些年的感情，能继续照顾叶灵，我就算死都能瞑目了。叶云！你懂我的意思吗？” “不！我不懂！”叶云摇摇头：“你会看着叶灵上学，看着叶灵结婚生子，你会一直活下去......只要我还活着！” ....... 滇云市市中心某金店，店员一边打量着衣着朴实的叶云，一边目光灼灼地评估着手里的金锁。 “这真是你的？”店员越看这金锁越心惊，这个金锁的做工精美到了极致，其中的镂空花纹更是绚丽无比，当真是他见过的最极品。 可这么一个顶级金饰却出自于一个看上去土了吧唧的人手里，这反差实在是有些大了。这让店员不由开始怀疑起这个金锁的来历了。 “当然是我的，难道还能是偷的不成？”叶云低声道。 “你稍等！”店员也不好对客人刨根问底，这种顶级金饰也不是他这个店员就能评判的，索性直接就叫来店长做主。 可等店长过来发现这金锁，同样痴迷于金锁的做工与花纹。这个店长已经是在这一行干了十几年了，眼力见显然是有的。只是稍微看看这金锁，就知道这做工怕是经由顶级金器大师的手笔。而且，他回忆起来，似乎脑子里并没有相似的做工花纹。 “该不会是订制的吧？”店长嘴角抽动几下，不着痕迹地瞄了眼衣服都已经洗得掉色的叶云，他真的难以想像这种人还能会财力进行金器的私人订制。 之前店员下意识地觉得这个金锁是赃物，并非是毫无理由的。这样级别的金器就算是小富之家都不一定能承担得起，更别说叶云这种装扮的人了。 琢磨一会儿，店长被这金锁弄得犹如猫爪挠心，很是难受，于是踌躇了下，便是问叶云：“老板，你这个金锁的价格有什么意向吗？” 叶云连忙摆手：“我不是什么老板，这个......我是外行，店长你看能给出什么价格来？” 此言一出，店长心里都笑开花了。果然眼前的这人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乡下人，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如果叶云要价太高，店长还真不一定敢收，万一这玩意儿是赃物，他不但赚不了钱，还要倒赔，是要承担风险的。 可要是能将价格压到低位，那冒冒风险倒也未尝不可。 “我自然是童叟无欺！”店长指了下今日金价的牌子：“你也看到了，金价每克350元，你这金锁200克，所以我可以给你七万的价，你看怎么样？” 其实说到这里时，店长还是相当紧张的，生怕叶云拒绝。 叶云扫了眼金价的牌子，犹豫了下：“那行！” 闻言，店长几乎要兴奋得叫起来，他在心里对叶云产生了强烈的鄙夷：“果然就是乡下人，不识货，哈哈哈！” ------------ 第16章 一切都会好的 夜晚，返回家中的叶云清点了家中余钱，除了卖金锁的钱，还有就是之前光宇航空奖励给他的五万块钱。这十二万看起来很多，但是考虑到他在飞行学校的开支，以及叶福军的糖尿病的后续治疗，这些钱其实绝对没有想像的那么多。 叶福军听说叶云想要花钱给自己看病，立马就急了，拉着叶云就到角落：“我这病控制一下饮食就行，没必要花钱。” “你都开始出现糖尿足了，还是饮食能控制的？”轻微的糖尿病患者确实可以通过饮食和运动来完成自身调节。可叶福军这样的情况，病情已经越过初期了，只能通过定期注射胰岛素来控制。 虽然现在说会有一些可以根治糖尿病的手术，比如糖尿病胃转流手术，但这些手术效果到底如何还没有定论，最稳妥的方法还是注射胰岛素。 叶云继续道：“我会用最快的时候完成飞行训练，等到入职航空公司了，咱们积累了更多的存钱，就可以咨询一下根治糖尿病的手术方案了。另外，我在学飞的这段时间里，暂时就不要让叶灵上学了，不然家里压力太大了。还是那句话，一切等我完成训练，只要我能飞航班，不管是你的病，还是叶灵上学的事情都能解决。我在飞行学校这段时间，你和叶灵都辛苦一下。” 叶福军看叶云心意已决，也不再坚持，正如叶云所说，现在所有的目标都是等叶云完成飞行训练，只要叶云能在航空公司飞起来，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 “你的那个飞行学校在哪里？”叶福军问道。 “在蓉府，如果最快的话，半年之内我就可以完成训练，然后回来公司改装。改装完了，我就可以开始跟班了。在飞行学校这半年里，没什么事的话，我应该就不回来了。” 叶福军嗯了一声：“你就安心去学飞就行，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就是......算了......叶灵上学的事情先放一放，她就先去机场那边上班吧，这丫头老在家晃荡也没什么意思。” “你一个人在家？不需要叶灵留在家里照顾你吗？”叶云还是有些担心叶福军的身体。 叶福军摆摆手：“我还没到那个地步，再说邻里的都是认识的，要是真有什么问题，会有人帮忙的。” 叶云犹疑片刻，觉得叶福军说得倒是在理。再说叶灵这丫头怕是也不愿意在家无所事事。 “那就这样吧。”叶云点点头：“我回去收拾一下。” 说着，叶云舍下叶福军回去屋里。可刚到门口就望见叶灵俏生生地站在外屋大堂，不发一言。 莫名的，叶云觉着心虚起来，轻咳两声，迈步进屋，故作开玩笑：“你半夜不是睡觉，杵在外屋干嘛？当门神呢？” 叶灵根本就不接叶云的茬，冷着脸问道：“去多久？” 叶云赶紧立正，不敢再吊儿郎当了：“最快半年。” “最慢呢？” “一年半。” “中间回不回来？” “应该不回来了吧？蓉府挺远的了。来回不方便，而且车旅费自费，不值得。” “你能半年之内回来吗？” 叶云笑道：“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把话说绝，但是这一次，我跟你保证，半年之内，我肯定回来。” 叶灵脸色稍霁，忽然从身后拎出来一个大袋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之前叶云带回来的飞机上的小零食：“这些我没怎么吃，你都带走吧。我知道你到那边肯定不会花钱买零食的......” 叶云接过装满零食的袋子，打趣道：“你拿我给你的零食当礼物再送给我，合适吗？” 面对叶云的打趣，叶灵还是那一副冰冰冷冷地模样，她紧紧地盯着叶云的眼睛，四目相对：“哥，你还记得之前你说过的话吗？” “我说过那么多话，你指的是哪一句？” 叶灵的眸子里忽然泛起一声泪光：“你说过我们永远是家人的，不管以后怎么样......” 叶云面色一正：“我当然记得。” 叶灵的声音逐渐变得激动起来：“可我听小莉说了前几天捐赠会的事，那个坏人说你这样的年纪已经不适合当飞行员了.......” 叶云粗糙的大手拭去叶灵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坏人的话还能相信吗？” “可坏人的话不一定是假话！”叶灵反手抓住叶云的手腕：“哥，飞行会不会让你很辛苦？” 叶云沉吟片刻：“辛苦，但是可以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你可以上学，爷爷可以治病.......” 若是一个二十多岁即将进入飞行行业的人说飞行辛苦，那就是无病呻吟。可是，叶云已经太老了，老到叶云这样的人进入航空公司，很可能遭来各种异样的眼光。 快四十岁的飞行学员，放在整个国内都是闻所未闻。一不小心，叶云就要成为民航界的笑话。叶灵虽然见识不多，但是她也不知道，不管是哪一行，快四十岁才进去，会有多大的困难。 体力压力反倒是其次，心理压力才是最要命的。叶灵不愿意叶云成为航空公司里的异类。 “可我不想你辛苦。我也可以去打工，我也可以赚钱，你就留在这里，我们开开心心的。” 只能说叶灵还是太单纯了。至始自终都是叶云在顶住叶家，她体会不到叶云身上所肩负的压力。以叶福军的身体状态，真到了糖尿病严重的时候，就靠叶云和叶灵打工的微薄工资，基本就只能看叶福军等死了。但是叶云并不怪叶灵的单纯，他的愿望就是希望叶灵能这么一直活下去，生活的艰苦就由他来扛着就好。 叶云一把将叶灵揽入怀中：“一切都会变好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一切都会好的。” ------------ 第17章 我是在救你！ 长丰市，温家祖宅。 此刻，温家温明远一脉的家庭成员罕见地聚在一起吃了团圆饭。时任星游航空董事长温静姝就坐在父亲温明远的左手边，在她对面的是其大哥温益仁。 相比于很多豪富人家家庭成员之间勾心斗角，温家的家庭氛围算是相当具有寻常人家的烟火气了。 “文昭一个人出去玩，有没有让人跟着？”温明远吃得差不多了，喝了一口汤，就提起了自己的小外孙，徐文昭。 “没事！”温静姝轻声道：“我让人跟在后面了，就在宅子里的花园玩，不会让他出去的。” “那就行！”说到小外孙，温明远就感觉有说不完的话：“这小猴子小时候还安安静静的，怎么稍微大一些，就开始皮了。一个人带会不会很累啊？” 温静姝漂亮的眸子突然扫到父亲温明远：“爸，如果是单纯问我带孩子累不累的话，我的答案是不累。如果你想要借此说一些别的东西，我劝你到现在就打住，我不想吵架。” “你这孩子！”温明远头大如斗，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嗅觉实在是有些离谱了，他才刚开头，温静姝就给察觉出来了。 另一边的温益仁鼻涕泡都快笑出来了：“我说爸，你整天惦记那个什么周晟干嘛？上次静姝回来，不是已经明说对那个周晟没兴趣了吗？你还要转弯抹角地提，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不会说话就闭嘴！”温明远瞪了温益仁一眼，恼怒异常：“你懂什么！再过个二十年，文昭长大了，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你这个做哥哥的也是一个不着调的主，我还能不能再活二十年都是二话。到时候，静姝有什么事，谁能时时刻刻帮衬着？你懂不懂什么叫孤独终老？你忍心让你妹妹老无所依？” 说到情深处，温明远都差点儿老泪纵横了，指着儿子温益仁就是一顿骂：“你这个小东西没心没肺的，我可不担心你，可我绝对不能让静姝一直这么单下去，必须要找一个能扶持她的人。周晟是我精心挑选的，人品能力都是顶级的，我觉得是可以托付终生的。” “那你是觉得！”温静姝啪得将筷子拍在桌子上：“爸，我跟你说最后一次！我不会嫁人的，文昭是绝对不对喊别的男人为父亲。” 温明远太阳穴直突突：“我知道你忘不了徐显？可是他已经死了，已经不在了，前段时间不才销户的吗？你要接受这个事实！” “我不接受！”温静姝冷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现在是失踪，不是死亡！” “那他人呢？”温明远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十年前，出动了多少人，把大半个南海都找遍了，不还是没有找到？原本失踪两年就可以办理销户了，可是你硬是拖到了十年！难不成你还心存什么幻想？人要学会向前看，你沉迷于过去能得到什么？就算你嫁给了周晟，文昭还是姓徐，他还是可以继承你的财产，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有没有想过，单亲家庭对孩子的成长会有多大的影响？若是你能跟周晟结婚，文昭从小就跟周晟在一起，他们之间的感情完完全全可以跟亲生父子一样。我问过周晟，就算你们将来有孩子，文昭也会跟他的亲生儿子一样得到他的一部分财产，这心意......” “我们温家还需要他周晟口袋里的那几个钢镚？”温益仁撇撇嘴，对于父亲极尽动容的劝解完全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还出言嘲讽起来。 温明远的拳头都握紧了，他恨不得一拳夯死自己这个嘴欠的儿子。明明拥有这超高的智商，可全用在嘴皮子上了，想想都觉得上头。 相比于哥哥温益仁的嬉皮笑脸，温静姝脸上阴晴不定。周晟金盛航空的财产她确实看不上，可她父亲所说的关于单亲家庭的问题切切实实地戳到她的心坎里了。 如果说温静姝现在最关心什么，那毫无疑问就是她与徐显的儿子徐文昭了。这个孩子不仅仅寄托了母亲的慈爱，更包含了她对徐显的思念。她现在活着几乎一大半就是为了徐文昭。可要是徐文昭因为单亲家庭的缘故而导致一些成长问题，那无疑是温静姝无法接受的。 眼看这次温静姝没有立刻拒绝，温明远就知道温静姝怕是有些松动了，立时气势昂扬起来：“静姝啊，要是你愿意，我可以联系周晟的......” “不用！”温静姝站起身来：“我去找文昭了，周晟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温静姝不发一言，先行离开了。 等到温静姝的身影完全消失，温明远开始对温益仁秋后算账：“你好歹也是静姝的哥哥，我不求你帮什么忙，你能不能别给我捣乱啊！你看，静姝不就松口了吗？” 温益仁吃着饭后水果，依靠在椅背上，脸上的嬉笑之色收敛起来：“爸，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撮合静姝和周晟，万一等他们结婚之后，徐显回来了怎么办？” “你！”温明远脸色微变：“应该不会吧？这都十年了，要是活着，早就应该有消息了吧！” “谁知道呢？不过十年前的那次搜寻行动确实没有找到徐显的尸体......” “万一被鲨鱼什么玩意给吃了呢？这海里的东西谁说得好？” 温益仁显出一丝戏谑：“可是徐显坠海的区域附近根本没有鲨鱼活动的区域......” 温明远脸色逐渐阴沉下来：“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爸，西部空军，南海舰队，洛航工业，这些都是徐显的靠山。”温益仁弹了一下指甲：“如果哪天徐显回来了，发现了静姝跟别人结婚了，自己的孩子喊别人爸爸，你觉得一个正常男人会有什么反应？还是你觉得徐显是那种逆来顺受的软蛋？” 温明远的脸色此刻已经黑得跟锅底似的。徐显这个人太厉害了，不仅仅在民航拥有着传奇般的地位，在军队之中更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望。至今，徐显所待过的西部空军和南海舰队都还在流传着他的传说。 这样的人会是逆来顺受的软蛋？ “所以......”温益仁指尖敲了下桌面：“爸，我是在救你啊！” ------------ 第18章 你要便宜的，还是贵的？ 半年之后，光宇航空飞行部飞行标准处。 机长王世宇正在和工作人员交流转升A类教员的问题：“我那转升检查的模拟机什么时候给我安排啊？” 工作人员打开电脑，查了一下最近半个月的模拟机空位：“世宇哥，这半个月的机位都已经占完了，正常来说应该是没机位了，至少要等半个月。不过，这里面有几位领导的高高原运行资质的复训，可能到时候他们临时有事了，腾出位置来，我就优先联系你，行吧？” 作为领导的特权，不仅模拟机机位优先安排，要是临时有事，也可以随意取消。而且这些航空公司的大小领导“日理万机”，临时有事取消模拟机计划还真有可能。 “可以！那我需要先去找配合的二副？”对于工作人员的方案，王世宇还是比较认同的，好资源都是倾斜于领导的，即便王世宇心里不爽，也没法子。 他转A类教员的前期工作都已经结束小半年了，就差一个模拟机检查，他就可以转教员了。结果小半年就安排不出来一个两个小时时长的模拟机检查。那些小到机队中队长级别，大到运行副总裁的领导的任何资质配合和转升检查，只要跟飞标打个招呼，一星期之内绝对搞定。 不过，天下乌鸦一般黑，王世宇不是那种愤世嫉俗的人，就这样呗，只能时不时地过来飞标这边“提点”一下。就算近半个月没有领导腾出模拟机，听工作人员的话的意思，半个月之后大概率就能有安排了，估计飞标的人也被王世宇搞烦了。 王世宇所说的找配合的二副就是A类教员转升的必要环节。凡是转升A类教员，他配合的人员必须是第二副驾驶，而且是三个月之内不能参与过A类教员转升配合的第二副驾驶。 不过，身为转升的机长可以自主选择配合自己的第二副驾驶。所以在转升检查之前，飞标会给机长一个符合要求的第二副驾驶名单，以供机长选择。 一般进行到这个环节，模拟机检查的安排已经近在眼前的。 果不其然，工作人员说道：“这个我需要查一下模拟机计划记录，明天或者后天我将名单发你邮箱吧？你看怎么样？” 这话一出来，王世宇嘴都笑歪了，飞标的人既然同意给他发第二副驾驶的名单，那就暗示在短时间内肯定会给他安排模拟机检查的。 “那检查员呢？定下来没有？”这种检查，若是能遇到跟自己熟识的检查员那就是再舒服不过了。若是那种不是很熟悉或者比较难搞的检查员，就需要提前打听一下他的喜好，比如他是比较看中程序还是看中技术操纵，甚至有可能需要提前弄一些检查以外的人情世故。 人情世故这种玩意不管在哪个行业都是适用的。 “稍等！”工作人员拉出来一个公司检查员的检索系统，查询近一个月的公司检查员的计划，看看有哪个检查员符合要求。 A类教员的转升检查还不是所有检查员都能上的，至少熟练检查的检查员就不可以。 “这个月赵总有时间......没问题吧？” 工作人员所说的赵总是质量中心经理赵承锡。凡是在安监部或者质量中心干领导的飞行员，那都是一个比一个要求高，不少飞行员遇到这些检查员都是头疼无比。 不过，别人怕赵承锡，王世宇却非常乐意。王世宇的初始改装的模拟机就是当时还是B类教员的赵承锡带的。 虽然带初始改装的教员并不算是真正的师父，可由于初始改装通常要持续一个月，时间非常长，比其他种类的带飞意义不一样，所以初始改装的带飞教员可以算是半个师父。而且，王世宇这人比较会来事，在初始改装完之后也特意维持了关系，在私下多走动，二人私人关系还不错。 相比较于别的检查员，赵承锡算是不错了。对于这样的安排，王世宇已经是相当满意了，至少赵承锡为人正直，就算不给王世宇方便，但是至少不会恶心人或者给人穿小鞋。 王世宇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比较有自信的，只要检查员不存心搞他，那他就都可以接受。 “行，那等模拟机机位空出来，我就给你安排上。另外，你尽快把第二副驾驶的配合人员发给我，这样我就可以直接将计划，机位，检查员和配合人员打包发给你了。只要计划出全了，正常情况下，就不容易取消了。” 有时候，模拟机计划出来也不一定就是不担心的了，是有取消的可能性的。发生这种情况最频繁的就是遇到领导临时希望给自己加调一个模拟机计划，同时又没有机位的时候。这样的话，就必须抢别人的模拟机时间了。 而那种计划没有完全定下来的是最容易被选上顶替的。工作人员也是出于好心，让王世宇一次性将所有东西都定下来，这样发布计划的时候就是完整状态，避免被其他人给顶了。 “这肯定啊！放心，你把副驾驶名单发给我，我两天之内就决定下来。”说着，王世宇还拍拍工作人员的肩膀：“兄弟，谢谢啦。” 正当王世宇要走的时候，飞标的模拟机训练主管在不远处向王世宇招招手，示意王世宇过来。王世宇不解，不过还是来到了模拟机训练主管屠铭那边。 “世宇啊，你那个转升教员的模拟机不好意思啊，你知道的最近六个中队长全要转教员，所以模拟机机位比较紧张。”屠铭推推眼镜，歉意道。 王世宇倚着屠铭的办公桌，撇撇嘴：“无所谓，反正领导优先嘛，习惯了。” 屠铭笑笑，他跟王世宇私交不错，要是真能给王世宇腾出模拟机，他早就给安排了，哪会等到现在？最主要王世宇这人虽然是机长，但是没有背景，本身也没有其他职务，随便一个中队长都能拿捏王世宇。 王世宇倒不是过来兴师问罪的，他知道屠铭也是身不由己：“找我干嘛？不是就说这个吧？” “那倒不是。”屠铭脸色有些怪异：“你之前资助的一个学员现在已经拿到三证了，可以安排初始改装了。现在要跟你咨询意见，初始改装的教员你是想要便宜的......还是贵的？” 王世宇一头问号：“你说什么？” ------------ 第19章 带飞教员！老酒鬼！ “还能是什么？”屠铭瞄了眼四周，压低声音：“就是那个快四十的学员啊，你小子不是花了六十万送他去蓉府的飞行学校学飞的吗？他还挺争气，半年多久拿到了三证。现在继续下去就是初始改装了，你也知道，他情况特殊，是自费的。那他的初始改装也......自费？” 屠铭说到最后，眼睛抬起，望向了王世宇，显然叶云继不继续往下学，还需要看王世宇这个金主爸爸的意见。 叶云的情况确实非常特殊。正常来说，自费拿到了三证的学员，航空公司大多是愿意收的。而航空公司一旦愿意接收，那后面的初始改装费用就是由航空公司承担。 叶云的特殊性就在于即便他完成了飞行学校的学业，拿到了三证，可航空公司依旧不愿意接纳叶云。只有自费完成了初始改装，飞行员的职业生涯中前期最大的投入全部搞定了，航空公司才会愿意接受叶云。 毕竟飞行员的前期投资都不需要航空公司来承担，那就意味着航空公司同样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捏着鼻子接收一个超龄的飞行学员也不是不可能。 “他在私照，商照和仪表等级的表现怎么样？”王世宇随口问道。 屠铭朝旁边的档案室管理员打了个响指：“你去把叶......叶云的档案拿过来，就拿结业评价就行。” 档案室管理员依言去取叶云的结业评价，屠铭继续跟王世宇讲初始改装的事情：“既然他能拿到三证，那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现在的问题不是他的结业评价，而是另外的事情......” “什么事？”王世宇随手拿过来屠铭桌子上的矿泉水，刚才因为模拟机检查的事情浪费了不少口水，跟屠铭的相处，王世宇可是相当没有负担的。 屠铭并不介意王世宇的行为，而是皱着眉：“你知道的，模拟机改装不仅仅是需要学员，还要教员。现在的问题是，关于教员的选择，你有两个，一个是咱们公司自己的教员，另外一个是模拟机中心的专职教员.......” “这是需要犹豫的事情吗？”王世宇喝了一口水，耸耸肩：“那肯定是咱们公司自己的教员啊，都不用想的事情。你就因为这事儿喊我过来？不会吧？” 讲道理，屠铭身为模拟机训练主管，不应该不知道自家教员和训练中心的专职教员的差别在哪儿。训练中心的那些专职教员很多都是退休飞行员，不能说全部，但至少大部分这类专职教员都是......说好听点就快乐教学，说难听点就是不管不顾。稍微有点儿经验的航空公司人员都不会选择训练中心的专职教员。 屠铭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还特意找他过来，在此之前，王世宇还有些担心是出了什么问题。 “对啊，我们都知道选自己公司的教员，但是这里就存在一个问题......你的那位朋友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还不是我们公司的一员。所以，我们公司的教员带他并不属于教员义务范畴内，既然不属于义务范畴........” “等，等，等.......”王世宇算是有些品出味了：“你该不会是说......” 屠铭一摊手：“没错，不是义务范畴之内的带飞活动，就需要支付额外的费用......你知道的，带飞初始改装需要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而且教员至少要是B类教员，这些教员的价格......很贵！” “多贵？”王世宇一哆嗦。 “十万......吧！”屠铭一拍脑门：“你应该知道这些级别的教员一个月工资是多少的，他们能飞省内航线，一个月十五万很正常。让他们带飞一个月，十万的话，很正常。” “十万！”王世宇气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这能跟飞航班一样吗？模拟机是模拟机，飞航班是飞航班，怎么可能混为一谈，怎么可能能用相同的薪酬标准？十万，这不是抢钱吗？” 屠铭无奈道：“如果你觉得贵了，你可以选择便宜货，模拟机训练中心的专职教员价格只有一半，你要吗？” “这是菜市场吗？贵的？便宜的？这是初始改装啊，对飞行员的职业生涯影响极大，现在就因为价格的原因，要让一个飞行员的去接受一个不负责任的教员的带飞？” 面对义愤填膺的王世宇，屠铭不为所动：“所以呢？你选择贵的？” “我TM的，我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这么抢钱啊！”王世宇疯了：“这玩意就不能......打个折吗？好歹也是同公司的，给点儿面子嘛。” 屠铭乐了：“你是要让一个B类以上的教员给你一个单飞机长面子吗？不过，准确来说，你还有另外一个选择。不但可以打折，甚至还可以免费，你要不要试一试？” “免费？还有这等好事？”王世宇眼睛都亮了，对于白嫖这种事，王世宇是具有相当的兴趣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们自家的教员带飞实在太贵了。一听到有免费，立马激动起来：“说说......公司什么时候还做起来大善人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屠铭即便身为一个大男人，可是说起下面的话时，老脸都红了一下，轻轻咳了两声：“是这样的，尚辉教员那一组现在还空一个学员名额，如果你让你朋友加入尚辉教员那一组，公司可以替你那位朋友支付训练费用，连教员的带飞费用也可以一并免了。” 原来还喜笑颜开的王世宇在听到尚辉的名字后，王世宇直接就绷不住了，嘴里的水当场就喷了出来：“尚辉？那个老酒鬼？” ------------ 第20章 战斗机坠海的梦境 “没错，就是尚辉教员。”在光宇航空出勤楼的某个机长套间里，王世宇面容僵硬地对着从飞行学校归来的叶云。 叶云脸上有着一抹疲惫，半年多的高强度训练让他即便在完成训练完成之后都未曾觉察到轻松。在过去的半年里，叶云几乎每天都保持着极限的训练时长，这也是为何普通人一般需要花一年的时间，可叶云生生将之缩短了一半。 “尚辉教员？”叶云并不了解光宇航空的秘辛，对这个名字自然也没什么感觉：“你刚才说公司愿意支付改装费用？” “额，对的！如果你愿意加入尚辉教员那一组......是这样的。”王世宇轻咳两声：“尚辉教员的级别很高，已经到了C类教员，个人技术实力上也没有问题，只不过他有些个人问题......” “个人问题？”叶云不解：“个人问题是指？” “比如......酗酒。”王世宇尴尬道：“尚辉教员原本很正常，但是中年丧子，之后就变得无比颓废，常年酗酒。还出过很多次航前酒测超标的情况，再之后，公司就很少让他飞行了。更多的时间里，尚辉教员就负责带飞模拟机了。只不过，公司给他安排的学员都是公司不太看重的，而且训练时间都是比较......偏僻的。所以，尚辉教员的教学组就是......” “垃圾回收站！”叶云倒是相当直白：“怪不得公司愿意帮我给钱，我就是被打包放垃圾箱里的。” “叶云！”王世宇脸色有些尴尬：“主要是最近一段时间手头比较紧，公司正常的教员价格太贵了，一个月十万，真是顶不住了。模拟机训练中心的专职教员教学太水了，让他们教你，很容易根基打不牢，初始改装还是很重要的。尚辉教员虽然脾气大一些，但是技术绝对没问题，就是你需要稍微受受气。” “十万？光教员一个月的费用就十万吗？”叶云一哆嗦，这飞行员钱也太好赚了，就是带人培训，都不是自己飞航班，一个月都能拿十万，简直离谱。 “对啊！”王世宇舔舔嘴唇：“另外，尚辉教员的教学组的训练时间都非常偏僻，很可能是在深夜，你没有问题吧？” 叶云苦笑一声：“我能有什么问题？能给我排出计划我就非常感谢了，我没有意见。” “你没意见的话，我就上报给飞标了，另外，还有一件事，跟你搭配的学员是女的，叫林凌吧？你还没有进公司系统，回头我把她的电话发给你，你自己联系她，你们两个自己交流。你们后面要搭一个月的伙，还是需要处理一下私人关系的。另外，这个女飞学员你不用太管她，管好自己就行，这个女飞学员的理论考试是考了三次才得到改装机会的，能分到尚辉教员的教学组，你就应该知道公司对她的态度了。不过，你们两个境地都一样，自身难保，就别想着还帮别人了。” “嗯。”叶云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什么时候开始改装啊？我还没有收到计划。” “应该是后天晚上，我在飞标的时候瞄了计划，你既然同意了，我还是一会儿就直接去飞标那边跟他们说了，把计划定下来。”王世宇说道：“还有一件事，我看了你飞行学校的结业评价，里面说你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会有超出寻常的心理压力，还在学飞期间接受过心理辅导？有这事吗？是家里的压力？” 王世宇以为叶云是来自于家庭的经济压力，生怕自己学飞没有学出来，自己给自己压力。想像到叶云学飞之前的凄惨境况，而且相处下来，王世宇就觉得叶云是那种喜欢默默将压力扛在自己身上的人，发展到需要心理辅导，也不是什么特别夸张的事情。 然而，叶云的答案跟王世宇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我家里是有些压力，不过关系不是很大。”说到这里，叶云也眉间也逐渐蹙起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开始学飞之后，我有时候会做一些噩梦，还有就是在飞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就会非常紧张，非常非常的紧张，特别是在遇到某些模拟特情的训练科目时。这个......是心理素质的原因吗？” 虽说最后还是磕磕绊绊地通过了最后的高性能训练，但是叶云一直就很担心这件事，这下被王世宇一下子戳破了，心里更加慌张了，他生怕自己是那种心理素质比较差的人，这样的人在面对特情的时候，别说处置特情了，说不定还要拖后腿。 “不会吧？”王世宇想起来之前飞机被强风吹偏，那样的紧要关头，还不是叶云力挽狂澜？讲道理，这样的人不该心理素质差吧？或许有什么其他原因？想到这里，反倒是王世宇安慰起叶云来：“以后再看吧，可能是你想多了。如果真有什么其他问题的话，我们到时候再说，你现在所有的精力都要放在初始改装上，只要过了初始改装，公司就可以跟你签约了，到那个时候，一个月基本工资就有六千多了。其实，如果你是普通学员，现在就已经能领到一个月四千多的基本工资了，可惜了。” “基本工资是指？” 王世宇解释道：“就是即便你一个月一天都没飞过，只要没出现请假，你一个月照样能拿到六千块钱。我们机长好像是快一万吧？” 叶云的人生观都被刷新了：“你的意思是说白拿钱吗？” “差不多吧。怎么了？六千块钱很多吗？”王世宇撇撇嘴：“对了，你说你学飞的时候会做噩梦，梦到什么了，让你压力这么大？” “额......”叶云脸上有些犹豫，看起来不知道要不要说。 “啊？”王世宇没想到连做个梦都要隐瞒的：“不至于吧？做个梦都不能说的吗？又不是春梦。” “其实也不是不能说，就是梦嘛，大多比较离谱。” “能有多离谱啊？说来听听？” 说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就是......就是梦到好像我是在开战斗机，然后......被人打下来了，掉海里面了！” ------------ 第21章 一个月封闭训练 叶云说做梦梦到自己开战斗机，然后被人用导弹给打下来，掉海里面了。 原本王世宇就是想听听叶云的梦会有多离谱，结果停下来却是相当离谱，直接表示这种无厘头的梦境都能感觉到害怕吗？ 其实叶云将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基本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反应。这种梦最让他感觉到恐惧的是被击落坠海的那短短的时间。那种迎接死亡的感觉太真实了，完全不像是在做梦，仿佛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几乎每次从这个梦里惊醒，叶云的全身就已经湿透了。那种在生死之间徘徊的感觉过于真实，此间给予叶云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至于家里的经济情况给予的压力倒还是在承受范围之内，并没有王世宇想像的那么大。 即便到现在现在，叶云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凭空产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不过，相较于叶云真心实意地跟王世宇讨论这件事。王世宇则是觉得纯粹就是叶云一天到晚瞎琢磨一些有的没的，以及自身担负着家里的压力，才会有一些看起来很不合理的梦境。 叶云这样的人似乎怎么也不该和战斗机或者坠海什么的联系在一起啊。 如果叶云梦到一些相对具体或者合理的东西，王世宇可能还要担心一些。可叶云的梦境离谱到让王世宇根本就觉得没有担心的必要，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不觉有事的王世宇在得到叶云对加入尚辉教员的教学组没有意见后，马不停蹄地又去了基地大楼，顺带将叶云也给带上了。 王世宇生怕迟则生变，赶紧将改装计划给定下来，然后顺便让叶云将改装训练的配备物品给领了。 初始改装需要领高空图，正常和非正常检查单，以及某些简令复习卡，另外还有就是装载了大量电子航图的平板。 因为叶云的身份比较特殊，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没有与光宇航空签订劳动合同，所以对于外借的训练物品，光宇航空竟然还要收取押金，若是在训练后的归还中发现有遗漏或者损坏，就要在押金中扣取相应的金额。 在飞标办公室，王世宇听说领培训物品还需要交五千块钱押金的时候，差点儿跟工作人员打起来。捶胸顿足地飞标办公室大声嚷嚷，说对不起叶云，让叶云来了光宇航空这个抠到姥姥家的航空公司受折磨。 搞到最后，模拟机训练主管屠铭都看不下去了，让物品保管员先将东西给了叶云，先用着再说，之后如果出问题了就找王世宇，反正王世宇跑得了和尚又跑不了庙。 对于这种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找补的行为，王世宇表示相当不满。不过，想想这已经算是屠铭网开一面了，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王世宇索性让叶云在公司的时候将事儿全给办了。 之前叶云就曾对衣服的事情表示担心。还是那个问题，叶云不算是正儿八经的光宇航空的员工，原则上在库房里领不到自己的制服。以前在飞行学校的时候还好，那里是负责发放衣服的，可模拟机训练中心可不会发放制服的，但是似乎去模拟机中心训练的时候就应该穿制服，这可如何是好。 闻听此事后的王世宇充分发挥了无赖到底的做法，到飞标大闹一番，白嫖了训练物品之后，下到二楼库房，跟库房主管又是扯皮起来。 别看王世宇给叶云出了好几十万的学飞费用，看起来交情很深。可实际上，叶云跟王世宇之间私下并没有多大的私交，叶云也不了解王世宇真正私下的样子是什么。可今天，叶云算是开了眼界了。 在飞标耍完赖皮之后，王世宇在二楼库房的表现更甚。他倒也不会抓着库房主管死乞白赖地要制服，在一开始将目的说完之后，就开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同行的叶云有多可怜，听得叶云自己都要潸然泪下了。 库房主管才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伎俩而松口。他倒是不会被王世宇的苦肉计给真的打动了，而是王世宇这小子在库房接待室生生哭了快两个小时，不时过来库房领东西的空勤人员看到王世宇这么伤心，还以为库房主管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讲道理，王世宇在光宇航空的名声还是相当不错的，至少脾气还是很好的，有目共睹。 库房主管最后是在受不了了，他真的怕王世宇这小子把眼睛哭瞎了。飞行员的眼睛可金贵得很，到时候给自己惹麻烦。 无奈之后，库房主管只得松口。在库房中有一些没人要的制服，这些制服很多都是飞行员报错了自己的尺码或者突然变胖变瘦导致原本的尺寸完全不合适而遗留下来的。 这种类似的情况并不少见，这么多年下来也累积了不少。为了安全起见，库房主管给叶云拿的还是老式的制服，确定是没人要的。 老式制服和新式制服只是在公司标识上有细微差别，其余基本是一致的，不特别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当成训练时候的衣服穿，绝对没有问题。 搞定了一切，王世宇顺便将叶云送回了安岛村。半年未见，也需要一次短暂的相逢。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叶云只能在家里休息一天，之后开启一个月的封闭式改装训练了。 ------------ 第22章 十年前的战斗机飞行服（感谢紫眸红颜的万赏！加更！） 安岛村，叶家小屋天井。 阔别半年之后，叶家人再度重逢。经过起初的激动之后，最为兴奋的叶灵总算是平静下来了。叶福军罕见地让叶灵去镇上买了些熟菜，还捎带了些酒，另外叶云将自己剩下来的一点儿生活费给了叶灵，让她在镇上商店看到什么零食就买。 镇中心离安岛村不远，但是叶灵是走着过去的，还是需要些时间的。等待叶灵的时间里，叶云和叶福军就坐在天井里说说过去半年的事情。 叶云过去半年在飞行学校的生活其实相当单调，没几句话就能精确概括，叶云又不是那种喜欢把难处往外说的人，于是两人说了不到半个小时，基本就讲叶云的飞行学校生涯给说完了。 说着说着，话题就有说到了叶灵身上。 “叶灵那丫头在你走后在家看了我一周吧，后面就接了你的班，去了机场工作，跟你之前一样的工作。她之前不少朋友就已经在那边工作了，有熟人带着，叶灵这丫头很快就适应下来了。这次是听说你要回来了，才特意请了假的，不然还没到她正常休息的时候。”叶福军说到叶灵，脸上的褶子愈发明显了，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这么看来，叶灵的机场工作生活至少没什么大问题。 叶云端起茶水一饮而尽：“那你呢？最近感觉这么样？” “还能怎么样？还是定期要去打胰岛素。我说可以再忍忍，可叶灵那丫头死活不肯，我就只能随她了。医生说我的情况还不算特别严重，建议使用胰岛素控制，现在确实有根治糖尿病的手术方案。但是术后效果还不太确定。医生说我年纪大了，还是采取保守治疗为好。”叶福军说道：“不过胰岛素那玩意还真有效果，打了个之后，脚上的溃烂就比以前好多了，就是需要定期过去打，只能控制，无法根治，没完没了的。” 说到底，叶福军还是心疼钱，关键还是持续不断的投入，看起来是个无底洞。 “有效果就好。”叶云倒是相对乐观，主要是一个月之后，如果正常了，他就能跟光宇航空签订合同了，到那时，家里的经济情况将会大幅度好转，说到这里，叶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叶灵请假这么容易吗？领导很好说话啊。” 叶云记得以前在机场清洁公司工作的时候，他真的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资本家的丑恶嘴脸。唯一的一次非规矩外的请假还是扶贫办提前打好招呼才通过的。即便是正常的休息，有时候也会搞个什么幺蛾子，以致于根本无法休息。 然而，叶灵仅仅是因为有家人回家就能请假成功，讲道理这理由怎么想都不应该能通过的。 “这个.......”说到这事儿，叶福军的脸上显出一丝怪异的神色：“叶灵的领导是一个小年轻，比叶灵大不了几岁，好像还挺照顾叶灵的。还有就是叶灵这丫头好像是......”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尖锐叫声：“爷爷，你干嘛啊！你乱说什么啊！” 声音之大几乎要刺破叶云和叶福军的耳膜了。叶福军年纪大了，被这突然一嗓子叫得心脏一紧，差点儿当场去世。 只见叶灵满脸红晕地提着大包小包走到二人身边，气呼呼地将东西往小桌子上一扔，瞪了叶福军一眼：“爷爷，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胡说八道呢？” 叶云看叶灵都红到耳朵根的样子大约也知道是怎么一个情况了。小女生的心思敏感得很，叶云便是没有戳破。相较而言，他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需要跟叶灵证实。 “叶灵，十年前你从海里把我捞上来的时候，我身上穿了什么吗？”叶云问道。 或许是看让自己害羞的话题没有再继续了，于是怒气也消失了不少，拉了个小凳子坐在叶云身边：“哥，以前不就跟你说过吗？那时候你衣服都湿透了，给你换了衣服后，我把你原来的衣服拿出去晒，结果没海风给吹走了，怎么了哥？” 叶福军放下烟斗：“对啊，叶云，你是想起来什么吗？” 叶云摆摆手：“你还记得那衣服是什么款式的吗？或者是什么颜色？” “这哪里还记得了，多久了。”叶灵皱着眉头：“款式我描述不出来了，但是颜色我还有些印象，好像是深青色......” “深青色？”叶云略微有些失望，光是这么信息的确没什么价值。 叶福军都开始紧张起来：“叶云，你到底是怎么了？” 叶云已经很久没有问起之前的事情了，今天突然提起由不得叶福军不紧张。 “这个.......叶灵呐，我十年前穿的衣服有没有像是战斗机的飞行服啊？” “什么？”叶灵一愣：“战斗机飞行服？那是什么东西？什么样子啊？” 以叶灵的见识，战斗机飞行服这个概念显然是超过她的认知范围了。好在叶云早有准备，之前他就在网上找了几张战斗机飞行服的照片存手机里。 点开手机相册，将保存的几张照片给叶灵看。叶灵接过手机打量了半天，细眉都蹙在一起了，半天才出来一句话：“哥，时间太久了......我真的记不清了。哎哟，要是当时我没把衣服拿出去晾干，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记不清了吗？”叶云有些失望地将手机收起来：“没事，一切随缘吧。” 往着有些失落的叶云，叶灵也不好受：“哥，到底是怎么了？你很久都不提以前的事情了。” “没什么。”叶云苦笑一声：“只是最近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而已，所以......算了，之前明明说不想的，就这样吧，吃饭，吃饭。” 叶云笑着将买回来的熟菜倒到盘子里，看上去真的是没什么事。 不过，叶灵知道叶云还是很希望能找到自己那个失去的过去的。只是不知道，那个已经失去的十年的身份何时才能找回来。 ------------ 第23章 全公司的笑话 滇云市某模拟机训练中心，这个训练中心是滇云市最破的模拟机中心，用的都是西班牙的便宜货，而且这些便宜货模拟机还都是用了很久的老掉牙的东西。本来这些模拟机的底子就不怎么样，被折腾了这么多年，基本已经在退休的边缘疯狂试探了。 这个模拟机中心的小时价格差不多就是相对正常的模拟机中心价格的一半，而且，光宇航空定下来的模拟机计划时间也离谱得很。不是晚上十点开始就是早上四点开始，大早大晚，这样的时刻，价格比普通时间还有些优惠。正是由于破模拟机加离谱的训练时间，才造成了训练支出的大幅降低，这样光宇航空才愿意带带叶云凑凑数。 不过，能被分配到这个模拟机中心的飞行员基本就是光宇航空的底层飞行员了。一家公司总归是有些垃圾的，这边就是货真价实的垃圾回收站。 叶云是知道光宇航空对自己的态度，但是他也没什么怨言，光宇航空能愿意帮他支付训练费用，他已经很满足了。 再说了，就算这个模拟机中心破，但是只要通过检查，那效果是一样的，一样可以签约，又不是说光宇航空不承认这个模拟机中心的正规性。 叶云的第一天计划就是早上四点，他是提前一天过来模拟机中心这边的。模拟机中心跟隔条街的一家宾馆签了协议，只要去模拟机中心那边那一张条子就可以来这宾馆开房。 对别的飞行员来说，这个宾馆简直就不是人住的。飞行员的住宿标注应该至少三星级酒店的。而模拟机中心对面的宾馆感觉比快捷酒店还差一些，简直离谱。不过，对于叶云这个睡了十年硬木板的人来说，能住宾馆就已经算是相当不错，哪里还会挑三拣四？ 不过，光宇航空能排出早上四点开始的模拟机计划也着实失心疯了。为了应付训练前一小时的课前讲评，叶云凌晨两点多就起来了。换成别的飞行员估计能去找飞标的人拼命，不过叶云也习惯吃苦了，倒也没觉得什么。 当叶云拖着训练箱来到马路对面的模拟机中心时，门卫正在呼呼大睡，叶云拍了好久窗户才把门卫喊醒，可见这时间有多么丧心病狂，估计也就某些货运航班的时间能比得上这么离谱的时刻了。 果不其然，当叶云来到休息室的时候，整个休息室死一般的寂静，甚至他能听见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的声音。 没错，这个模拟机中心连专门的讲评室都没有。所有的训练前讲评都是在大厅休息室，没有投影仪，没有面板，连桌子都是那种小圆桌，东西都放不了多少。 由此可见，这里的环境到底有多么离谱了。 不过，叶云非常喜欢这种周遭无声的环境，这一刻，叶云前所未有的宁静。原本过来的时候，他还有些紧张地。将训练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并且分门别类地放好，然后就是端端正正地做好，脊背笔直，即便周围其实一个人都没有。 即便是拿到了三证，叶云还是小心翼翼地对待着一切，他似乎还是那个卑微的人。 看了下时间，叶云提前打了一壶热水过来，在桌子中间放着。 等了约莫五分钟，在压着点的时候，附近终于传来了些许动静，好像是轮子滚动的声音以及脚步声。叶云下意识地偏头向声音来源的地方。果然，从不远处走过来一名身穿飞行制服的年轻女子。 叶云仿佛是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他知道这个人应该是跟他搭配的林凌。 只见林凌走近之后，在看到叶云的样子时，稍微愣了一下，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跟他搭配的飞行员看上去有些......苍老。 粗糙的面容以及有些发黑发红的肤色，要不是叶云穿着光宇航空的飞行制服，林凌真的会觉得叶云不是一个飞行员，而是一个农民。 林凌皱着眉，将箱子放在桌子边，打量着叶云：“是叶云吗？”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叶云非常紧张，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了。或许是为了工作方便，林凌将一头乌亮的秀发拢成了一条马尾，不过在鬓角处微微散落了些青丝，看起来不但清爽，还有些妩媚的气息。 “嗯，对，我是叶云。”叶云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说话都有些发抖。他感觉自己跟林凌这样的人站在一起都是不搭调的，似乎自己跟林凌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真是叶云？”林凌将鬓角处的青丝拢在耳后，随意地坐下：“可是我在工作内网里怎么没有找到你的信息？” 相比于叶云面对林凌的紧张，林凌对着叶云就没有任何负担。 为了提前了解一下自己初始改装的搭档，林凌是提前在公司内网查询叶云的信息的。可是，不管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叶云的信息，她甚至一度怀疑模拟机计划的名字给错了。 “我现在还没有跟公司正是签约，如果能通过这次改装，公司就能跟我签约了。”叶云犹豫了下，也是坐下，但是离林凌这么近，他甚至能闻到林凌身上的香味，这让他坐立不安。 “还没有签约？”林凌愣了一下，稍稍思索，秀眉蹙得更紧了：“你该不会就是王世宇机长资助的那个学员吧？” 叶云也怔住了：“你知道我？” “当然知道你，谁不知道你啊！”林凌自顾自地翻过来水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叶云僵笑着：“我都没怎么去过公司，还有人知道我啊！” 林凌红润的嘴唇抿了一下杯沿：“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现在可是全公司的名人啊，所有人都知道的名人。快四十岁的学员......唉......真是笑话！” ------------ 第24章 惊人的记忆力 林凌几乎是毫无掩饰地失望，似乎跟叶云搭档是一件让她感觉到无比丢人的事情。不过，林凌的想法也非常现实。她并没有夸大任何的信息，在光宇航空叶云确实属于名人那一行列，只不过是“反向名人”而已。 王世宇花了好几十万在一个快四十岁的人身上，就想把这个人堆成一个飞行员。结合到叶云离谱的年纪，整件事里王世宇从直觉观感上来说，活像一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可能是考虑到这个操作过于“智熄”，甚至一度传出来是叶云用之前帮忙刹停飞机的功劳要挟王世宇出钱。结合王世宇老好人的形象，这个离谱的传言反倒是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性。 王世宇在光宇航空的名声不错，这就导致叶云的名气就臭了。本来快四十岁才入行就已经比较非常规了，加上可能存在的叶云威胁王世宇的概率，叶云在光宇航空反向出名也是在情理之中。 林凌所担心的东西也不难理解，跟叶云在一起会不会被他所拖累。林凌被安排到这个模拟机中心，跟着尚辉教员一起，就表明自己不受公司待见。再因为跟叶云搭档，惹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那绝对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 叶云大约是知道自己在公司的情况的，面对林凌带有责问的语气，他不但不生气，反倒是低声跟林凌道歉起来：“不......不好意思啊。” 这倒是让林凌给愣住了，刚才自己的话是有些冲的，稍微有些脾气的人，就算不回击她，但至少不会接她的话茬，更别说道歉了。 这么一来，林凌竟然不知道怎么接叶云的话了。 就在气氛有些僵硬的时候，不远处又传来不规律的脚步声。与其说是脚步声，其实更像是拖着鞋在走的动静，踉踉跄跄的，跟正常人走路并不一样了。 叶云和林凌的注意力同时被声音来源所吸引，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入口处。约莫五六秒之后，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入口处显现出来，伴随而来的是若隐若现的酒味。 等那人从阴影中完全显出身形，再到距离稍近，叶云顿时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酒味，浓烈到几乎充斥了叶云的鼻腔。 林凌率先反应过来，即便也酒味熏得有些发晕，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喊道：“教员！” 叶云立马也跟上：“教员。”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光宇航空极为著名的老酒鬼教员尚辉，也是光宇航空现在的垃圾分类的一员。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太多酒的原因，尚辉教员的脸上一片酡红，脚步虚浮，走过来的时候，好几次就像是要跌倒的样子。 眼见叶云和林凌跟自己打招呼，尚辉挥挥手，嗯了一声，这就算是回应过了。 待到尚辉教员来到二人的近前，叶云真的感觉自己是泡在酒坛子里的。他很难想像凌晨三点多能喝成这样，难不成这位声名在外的教员是刚喝完一趟回来的？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过于离谱了吧？ 哪里知道尚辉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上去，长出一口气，朝着水壶指了指，示意给他倒茶。 叶云不敢怠慢，连忙到了一杯茶水递给尚辉，结果尚辉一饮而尽，接着就开始打哈欠了：“真是不尽兴，这计划怎么排的，喝酒喝一半......” 叶云嘴角的肌肉抽动起来，这个教员还真是名不虚传啊，还真的是半夜喝酒喝到现在啊。喝酒喝到烂醉，然后直接过来带模拟机，倒真是什么都不耽误啊。 不过也亏得是在这个模拟机中心训练，不然尚辉训练前饮酒，又是要被逮起来处罚的。别的正常的模拟机中心都会配有酒测装置，而且规定是在训练前必须要进行酒精测试。可是这个模拟机中心简陋得连酒测装置都没有，那自然就不需要酒测了。 这样不需要酒测的环境正好适合尚辉这种已经彻底摆烂的教员。 只不过，尚辉现在这个状态真的可以带飞模拟机吗？叶云心里表示强烈的怀疑。 已然有些昏昏欲睡的尚辉抹了下脸，强行抖擞精神，朝着叶云和林凌勾勾手：“把你们的训练课程给我看看。” 训练的文件全在叶云这边，他赶紧将两本训练课程拿给尚辉。尚辉接过训练课程，由于两本训练课程是一样的，尚辉就随手翻了其中一本。 稍微看了几眼，尚辉就心里有数了：“跟以前一样啊，行了，你们拿回去吧。” 说完，将两本训练课程往桌子上一丢，挠挠头发，有些无聊地说道：“下面一个月咱们就一起飞了。既然时间有这么长，那咱们就提前说好规矩。首先......咱们只是工作关系，我的任何问题包括作息，你们都不用管，出了问题，我自己担着，你们管好自己就行。另外，任何问题，我最多只会讲两遍，如果同一个问题出现了三次，那在最后的推荐考试上，我会签不合格。还有，正常程序是重中之重，在初始改装进行到三分之一的地方，如果你们还拿不下正常程序，我也不会推荐你们检查，到时候弄得难看了，你们也不要怨我。好了......咱们先说说正常程序包含的内容.......” 一说到这里，林凌立刻拿出来笔记本开始记录，而叶云却是没有动作。 尚辉一开始也没有注意，随口就开始说起来了：“正常程序的话，驾驶舱准备程序，起动前程序，起动程序，滑行，起飞前，起飞，下降，进近，着陆，着陆后脱离，关车，离机安全程序，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另外，还有就是要掌握ILS，RNP的LNAV/VNAV和LNAV/V/S，LOC，VOR/DME，NDB进近方法。不过，现在NDB进近好像不飞了，回头你们可以问问飞标，不飞的话，咱们也就不练了，还有就......” 说到这里，尚辉的声音突然顿住了，他转向叶云：“你的笔记本呢？我说的话不用记下来吗？你看看人家小姑娘......” 从刚才尚辉开始将训练内容的时候，林凌就开始记录了。不过，叶云始终没什么动作，这让尚辉有些恼火。 “教员，我都记下来了。”叶云很认真地说道。 尚辉愣了一下：“记哪里了？我怎么没看见？” 叶云一指自己的脑袋，郑重道：“教员，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脑子里了。” ------------ 第25章 人形计算机 尚辉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接着倒吸一口冷气，以致于全身哆嗦了一下，他挤着半张脸，凑近叶云：“你的意思是说......不用笔记......用全靠脑子记是吧？我没有理解错吧？” 就连对面坐着的林凌都不由停下笔，略微诧异地看着叶云，只不过眼神之中掩饰不住的怪异。 稍微有些情商的人都听得出来此刻尚辉的语气已经不正常了，他明显是感觉叶云是在耍他。结果叶云仿佛完全没有接收到处于爆发边缘的尚辉的语气信息，而是认认真真地回答道：“对的，教员。写字跟不上说话的速度，但是我能记住你说的话。” 尚辉抓起水壶又倒了一杯水，然后一口灌掉，缓了好一会儿，才是反应叶云给的是一个确认的回答。 只见尚辉眯着眼，再是问道：“你确定你记得住？你想好了再说！” 这时候，林凌已经有些坐不住了，眼见叶云似乎要回答了，她赶紧小声来了一句：“叶云！” 这句话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唯一的意义也是提醒叶云想好了再说。从刚才叶云的表现来看，林凌强烈怀疑叶云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好话歹话都分不清？尚辉教员已经处于随时发飙的境地了，这个时候还不赶紧认错，还在想什么呢？ 当然了，林凌倒不是什么大发善心，她纯粹就是害怕自己被殃及池鱼而已。 然而，叶云却是没有任何改变想法的念头，他只是说道：“教员，我记得住的。” 尚辉教员直接给气笑了：“好！那你说说我刚才讲了什么，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叶云脸色不变，倒是反问尚辉：“教员，是从哪一句开始？” “什么哪一句？”尚辉原本的意思就是让叶云复述一下刚才他对训练内容的表达，也就是关于正常程序以及各种进近方式的操作要求。可是叶云的回答让他始料未及，好一会儿他才算是搞明白了叶云的意思，脸上的怒意稍稍隐退，而是好奇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记住了全部的话？从我进来开始的？” “嗯！”叶云点点头：“教员，你到现在说的话还不多，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全部复述出来。” 若是说得太多，叶云一口气全说出来还挺浪费口水的。不过，尚辉从进来到现在说的话并不多，就算是完全复述出来，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望着胸有成竹的叶云不似作假的样子，尚辉摩挲着下巴的胡渣：“等会儿，等会儿，你的意思是说不单单能复述刚才我说的关于正常程序的内容，是我所有的话？” “没错！”叶云很是自然地回答道，没有任何的迟疑：“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到刚才这句话为止？” 原本有些晕晕乎乎的尚辉一个激灵，全身冷汗出了一层，酒劲一下子去了七七八八：“我怎么知道你说得对不对，关键我也没有参考的啊？” 这下叶云有些为难了：“教员，这个我没办法了。” 早知道，叶云在尚辉过来的时候就开始录像得了，这样就能比照了。现在突然说没有可供确认真伪的参考，算个什么事？ 不过，尚辉也没有无理取闹，他倒是真要看看这个看上去到了中年的家伙到底有几分能耐：“这事儿就暂时不用管了，你就复述吧。” 过去的时间还不久，他大约还能记得一些之前自己说过的话。他倒也不用叶云真的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能说出个七七八八就行。 此刻，林凌对叶云的好奇也到达了顶点，她倒是想要看看叶云是不是夸下海口，还是一个纯粹的小丑。 “教员，那我说了。”叶云清了下嗓子：“教员，你一开始是跟我打招呼的，后面完整的第一句是......真是不尽兴，这计划怎么排的，喝酒喝一半......” 叶云这个人比较死脑筋，不仅仅复述了尚辉的话，就连当时尚辉说话的语气都尽力模仿出来了。别说，叶云弄得还挺像的，把尚辉那股子吊儿郎当的劲全给表现出来了，听得正主都有些老脸泛红了。 最后尚辉自己也受不了了，连连制止住了叶云：“得得得得！你就复述我的话就行，不要模仿我说话的语气，这样会让我感觉自己很蠢。” “对不起！”叶云立刻道歉，就仿佛本能似的。 尚辉咂了下嘴：“你老是道歉干嘛，你就继续说......” “哦！”叶云应了一声：“后来教员你是说......把你们的训练课程给我看看......” 随着叶云的语气开始变得正常，他立刻就化身一个无情的复读机器，真的是一字不落地将尚辉的话给复述出来了。 只不过，尚辉肯定无法判断叶云是不是一个字都没有错，因为他自己都不能完整记住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叶云好像真的记忆力极为惊人。 而身在叶云对面的林凌在叶云复述到关于正常程序的内容时，开始比对自己的记录内容，发现真的是一字不差。再往后，由于林凌跟不上尚辉的说话速度，只能大概地记一些重点，所以到后面，她就放弃比对了。 但是，光从她记录的内容来看，叶云真的不是在胡说八道。 叶云说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句了：“教员，你最后一句就是......等会儿，等会儿，你的意思是说不单单能复述刚才我说的关于正常程序的内容，是我所有的话？刚才咱们就是约定以这句话为结尾的。不过，教员如果你需要，你后面几句话我也能复述出来，你看需要不？” 麻了，尚辉直接人麻了，在叶云发出疑问之后好几秒才有所反应，忙不迭地摇头：“够了，够了！服了，真服了！你不喜欢写字？那就按你想的吧！” “教员，不是我不喜欢写字，而是我跟不上说话的速度。”叶云极力辩解道，生怕尚辉误会自己学习态度有问题。 “没事，没事！”尚辉这人也是搞笑得很，竟然跟叶云抱拳服软：“我是真服了你了，人形计算机啊，你想怎么记就怎么记，我没权力影响你。” ------------ 第26章 你为什么飞行？ 叶云所表现出来的惊人记忆力着实是震惊了尚辉和林凌。这两人仿佛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叶云当真是服气了。 对于拥有一技之长的人，尚辉还算是表现出来了足够的尊敬，当即明确表示叶云对于记录手段的选择可以完全顺从自己的意愿，怎么方便怎么来，他是不会干涉的。 不过，他对叶云还是有一个最终要求的，那就是掌握住自己所说的记忆点。 别看尚辉过来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副醉酒的状态，但是认真工作起来态度还是相当不错的。不过，尚辉这个人非常真实，表示自己在改装训练的初期会稍微有些耐心，等到训练的中后期，他可就不会讲解得这么详细了，中后期学员的学习进展如何完全就是靠前期的积累和自己本事了。 对于尚辉这种教学方法，叶云和林凌在训练之前就有所耳闻，倒也不是那么意外，因而他们能做的就只是在前期尽可能的记忆住尚辉所讲的知识点，免得中后期尚辉当了甩手掌柜，他们真是没处讲理去。 这时候就体现出来叶云和林凌记录手段的效率差别了。尚辉可不是那种细心体贴的人，为了照顾记录者的感受，特意放慢语速。 刚才的时候由于尚辉还没有酒醒，说话虽然有些口齿不清，但是语速放得很慢。但是被叶云一通神级记忆力震撼之后，尚辉的酒劲去了七七八八了，语速就开始越来越快，最终他的稳定语速比普通人还要快一些。 这样的语速下，林凌根本无法仔细记录，只能大概化地记录一些她所认为的重要点，而叶云就是尚辉说什么我照单全收，往脑子里灌。 或许是有些好奇，尚辉在说了一会儿之后，竟然毫无预兆地停下来了，问了一句：“能记住不？” 他现在的语速跟一开始可不是同日而语，信息记录量大了不少，他好奇叶云能不能还可以记住。 “教员，我没问题的，你快些也没问题。”到目前为止，叶云看起来还是游刃有余，这样尚辉颇为惊讶，别的不说，光是在记忆力这一块，的的确确让叶云给整明白了。 他倒是不怀疑叶云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一方面之前叶云就小小地露了一手，另外就是叶云看上去非常老实，似乎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不过，这下一旁本来就已经有些跟不上的林凌就坐不住了，赶紧介入：“教员，现在的语速刚刚好，再快些......我这边不太好记录了。” “哦！”尚辉倒是不会再加快语速了，否则会让他自身感觉不适，他不至于为了让叶云和林凌难堪而故意增加语速：“我看了第一课，上面除了正常程序，还有就是CDU的输入方法以及一种非精密进近的操作方法。非精密进近的话，NDB大概率不飞了，RNP AR是类精密，你们也没有资质。VOR和RNP选一个吧，另外一个下一课再讲。” 初始改装的前期需要消耗大量精力，因为学员连基础都没有，需要从头开始。正是因为这种从无到有的过程实在太消耗教员的精力了，而且还不会因此增加带飞收益，所以高级别的教员更偏向于带飞成熟飞行员的其他科目。因为除了初始改装，其他训练一般时间都不会长，而且成熟飞行员需要点拨的点很少，又轻松还不耽误飞航班的时间。 正因如此，稍微有些背景权力的老教员都不会过来带初始改装。以尚辉C类教员的最高技术级别来带初始改装，全公司也仅此一位了。 叶云和林凌相视一眼，都在等待对方开口。但是，叶云是不好意思自己单独做主，而林凌则是脑子一片空白，因为她根本毫无准备，完全不知道VOR进近和RNP进近的相关知识，更别说做出选择了。 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叶云和林凌有什么反应，尚辉有些烦了：“第一课选个训练科目而已，又不是让你们检查，这有什么犹豫的？” 无奈之下，叶云只得说道：“教员，要不今天飞RNP吧？” 这下尚辉倒是来了兴致，他瞄了下手表，看时间还挺充足，便是问道：“你为什么要选RNP？” 叶云直接愣住了，这不就是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吗？还能有什么理由？不过，叶云也不好这么吊儿郎当地就回答了，没办法，只能信口胡诌：“我之前了解过，现在非精密进近的话，RNP进近是主流选择。NDB已经淘汰了，飞VOR的机场，咱们......光宇航空好像就两个，而且还只是作为盲降不可用时候的备用方案。盲降毕竟成本太高，可能在未来支线机场的范围内，RNP进近会成为比ILS更加受欢迎的选择。” 这些信息都是叶云跟王世宇之前随便聊天的时候说起来的，只不过，叶云天赋惊人，记忆力无比强悍，能将之前聊天的内容都记得七七八八。 原本叶云就是满嘴跑跑火车，顺便把尚辉的问题给糊弄过去。可是尚辉反倒是兴趣更浓了：“准备得还行啊，还有吗？关于RNP进近......” “这个......”叶云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搜肠刮肚：“教员，我只知道RNP进近的时候需要考虑温度影响，另外还要抑制VOR/DME的更新，另外频率要调节为108.00，还有......还有就是RNP根据下降方式的不同DDA会有区别......还有......” 叶云真的是把底子全掏出来了，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学员去看RNP进近的标准操作程序很多是看不懂的，因为其中涉及大量的专业术语，需要打好基础才能看得懂。别看刚才叶云就说了几句话，可这已经是叶云琢磨好一段时间总结的了。 在对面的林凌听得是一头雾水，她没有任何准备，自然听不懂叶云在说什么。但是，他不需要明白叶云在说什么，她只知道看尚辉的表情，叶云说得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林凌心中想着，似乎......似乎眼前这个看上去很是沧桑的男人跟公司内部的传言有些不一样啊！ 突然，尚辉毫无预兆地来了一句：“你为什么要飞行？” ------------ 第27章 青紫色的嘴唇 “啊？”叶云愣住了，这算是什么问题，就仿佛小时候长辈问小孩子长大了要干什么一样幼稚。很难想像这是从一个已经五十多岁的老教员嘴里说出来的。 不过，看尚辉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这倒是让叶云有些无语。 其实别说叶云了，林凌都对尚辉教员的问题弄得摸不着头脑。前面还在聊飞行相关的专业内容，下一秒就开始谈理想，谈前途这些虚幻的事物，这种话题转换有些猝不及防了。 不过，叶云也仅仅是经历了短暂的犹豫就给出了答案：“教员，我飞行就是为了钱，没有其他的原因。” 这个回答让林凌秀眉微蹙，不能说这个回答有什么问题，而是过于赤裸裸了，好歹掩饰一下啊。可是相比于林凌的不适，尚辉教员却是哈哈大笑：“对对对！就是这样，我就喜欢这样。有个明确的目标就好，管他是什么！为了钱，这总比什么虚无缥缈的为了梦想要好上太多了。” 看了下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尚辉教员利索地起身，看上去没有一点儿醉酒的样子：“好了，讲评时间结束了，收拾一下上机吧。” 说着，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就往休息室的另外一个出口，同时也是机房入口而去。叶云赶紧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好，属于林凌的那份训练计划课程则是不再由叶云保管，而是让林凌自己拿着了。 麻溜地收拾好东西，叶云就立时追上尚辉教员的脚步，可是走到半路，林凌追到身边，小声地问叶云：“你真能记住这么多话啊？你从小就这样吗？你到底多少岁啊？” 位于叶云身侧的林凌就好像一只百灵鸟似的，充满了活力与清爽的气息，让得本来稍微心静的叶云又开始紧张起来：“记忆力应该是天生的吧！至于年纪，应该是三十六岁......吧？” “三十六岁吧？”林凌颇为无语：“还有不知道自己多大的吗？你好像不是很确定啊，你不会在消遣我吧？” “没有，没有，真没有！”叶云连忙摇头，跟拨浪鼓似的。他哪里会消遣别人，而是他的的确确不知道自己的精确年龄。 自从他坠海失忆后，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其中就包括自己原本的年龄。自从他搬到安岛村后，特意去医院测了自己的骨龄。不过，测骨龄这事儿有一定误差，所以叶云也只能用不确定的语气回答林凌的问题。 林凌哪里知道叶云的那些复杂的过去，不过，她也没兴趣在一个年龄问题上过多纠缠，只是撇撇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二人跟上尚辉之后，等尚辉写好了训练记录便是进入模拟机机舱。 坐下控制台座椅的尚辉手指摇晃然后指向了叶云：“你来做准备程序吧，CDU就暂时不用打了，那玩意你们在操作手册上不好学，弄完准备程序之后，我来教你们打CDU......好了，给你们接地面电源了，开始干活吧！” 说完，尚辉竟然调节了下座椅，然后整个人就窝在座椅里，闭目养神起来：“不用管我，你们忙吧。” 叶云和林凌面面相觑，不过很快也释然了，估计这就是尚辉教员的行事作风，那便不用管他了。 按照标准程序，谁飞谁准备面板，而另外一个人就负责打CDU。不过尚辉教员刚才说了不用管CDU，这倒是让林凌暗中松了一口气。别说复杂的CDU输入了，就连程式化的面板准备程序，她自觉都搞定不了。 不像叶云，林凌为了这次初始改装并没有什么刻意的准备。总归不是所有人对这份工作都有像是叶云一样的迫切。 如此一来，叶云风风火火地开始准备面板，而林凌则是坐在左座位置上，无所事事。因为两人都是副驾驶，所以谁主飞，谁就坐右座。 在进行程序之前，叶云习惯性地想要先行起动APU，而非使用地面电源。其实，他们是可以使用地面电源提供电力的，不是仅仅只能依靠APU提供。 “你要起动APU？”尚辉虽然闭着眼睛，但是仿佛知晓着一切：“初始飞行起动APU之前需要什么？” 叶云低声回应：“通电增补程序。” “嗯！知道就好。”尚辉不再说话：“那就好，不要觉得我没有看着，要是错了，逃不过我的眼睛，做吧！” “通电增补？”林凌微微怔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听过这个程序名。果然，自己一个人做驾驶舱准备程序是搞不定的，幸好教员是先让叶云进行程序准备得，不然就该她出丑了。 “通电增补......”叶云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来模拟机舱以来他就感觉到莫名地紧张。就跟他之前刹停飞机时进入驾驶舱一样。无法了解的原因，似乎他对驾驶舱这个地方有些别样的羁绊。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感并没有阻止叶云的动作，他口中念念有词：“电瓶电门，护盖盖好。备用电源电门，护盖盖好。备用襟翼主电门，护盖盖好。风挡雨刷，PARK位......” 叶云一边说话，一边做着动作，然后那种控制不住的紧张和焦虑感开始逐渐冲击他的心脏，他的心率不断加快，呼吸愈发粗重...... “灭火器测试完成......APU起动！”叶云完成通电增补程序，开始起动APU。稍许时间等待之后，APU起动完成，叶云接通两个APU电门，自此飞机的主电源从地面电源转换到了APU供电。 完成这一切，叶云一屁股坐在座椅上，之后才是真正的驾驶舱准备程序。可这仅仅的开始，叶云就感到了一种排山倒海般的疲惫感。 “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叶云心里这么想着。事实也确实如此，由于太过紧张，他昨晚至少十二点之后才真正入睡，也就是说，叶云其实就睡了两个多小时。 只不过，就算只睡了两个多小时，也不敢这么疲累才对。以前比今天更加高强度的工作比比皆是，也不见得有这么大的反应。 正当叶云想要继续程序的时候，林凌忽然拍了下叶云：“你怎么了？” “嗯？”叶云不解地望向林凌：“你是说我吗？我怎么了？” “对的！”林凌的脸色变得忧虑：“你的嘴唇颜色原来应该不是这样的吧？我是说......你的唇色好像有些青紫色，这......正常吗？” ------------ 第28章 你确定你没事吗？ “青紫色？”叶云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嘴唇：“你确定吗？” 有些人唇色青紫，但是他好像并不属于这一类人群，可是他除了现在有些疲惫，好像身体没什么问题，怎么会唇色突然变青紫色了？ 可没听说睡不好觉能导致嘴唇青紫这么离谱的后果。 “应该是的吧？”林凌看叶云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不适感，心中也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关切道：“你感觉没什么问题？” 叶云抹了下额头，尽是细密的汗珠，不过他并没有特别在意，到现在为止，他都相当确定自己单纯是因为昨天没有睡好。 “是没什么问题啊！”叶云挠挠头：“是不是光线太暗，你看走眼了？” “看走眼了？”模拟机机舱的光线确实非常暗，但是又不是真的一点儿伸手不见五指，不至于看走眼吧？当然了，既然叶云说没什么问题，林凌也就没有过于追究：“那行吧，可能真是我看走眼了。”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尚辉突然插了一句：“聊什么呢？驾驶舱准备好了？” 叶云一激灵，连忙说道：“没什么，教员！我马上就好。” 说完，也顾不得什么唇色的问题了，赶紧进行驾驶舱准备。由于不用进行CDU输入，除了EGPWS地形警告测试消耗了一些时间，其余步骤进行的速度都很快。 林凌在一边看得入神，真人一套做下来跟从操作手册上看那观感真是完全不一样的。只是，林凌真的没有想到叶云第一次进行驾驶舱准备就能这么熟练的。 在进行完面板准备之后，叶云去喊尚辉：“教员，我这边好了。” “啊？好了啊！”尚辉抹了抹嘴角边的口水，起身来到两人中间，一只手撑着遮光板，稍微缓了下：“你们记得看一下，下面是比较正常的CDU输入。” 尚辉另一只手按下性能/起始页，接着转换到INDEX的目录的识别页：“对于初始飞行来说，识别页就是起始页面，平时在过站的时候输入CDU通常就不用再管这个页面了。识别页你需要核实的就是数据库的时效性。这些数据库的有效期都是用的英文，你们都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吧！”叶云和林凌回答道。 CDU数据库的有效期时间的月份表示就是英文中一月到十二月的单词缩写，日期则是用的阿拉伯数字，所以记忆一下英文月份缩写就可以了，难度不大的。 “那行！”尚辉继续道：“确定数据库没有问题，后面就是起始页，这个主要是结合惯性导航校准来完成。正常而言，我们使用的校准位置数据是右GPS产生的，GPS数据就是在起始页的第二页，换页的话，按NEXT PAGE按键。接着是航路页，这个页面需要输入起飞机场和落地机场的四字代码以及公司航路.....” “公司航路？怎么弄啊！我在标准操作手册里看飞行管理系统那一章没有看到怎么输入啊？”林凌问道。 她也不是说一点儿都没看，反倒是着重看了FCOM飞行管理系统那一章，但是她找不到怎么进行公司航路的输入。 “一般来说，公司航路就是起飞机场与落地机场四字码结合在一起。有时候，因为公司航路更新的原因，可能会在公司航路代码后面加数字，通常最多到四就可以了。再之后就是性能页......”尚辉继续说道：“性能页里主要输入零燃油重量，备份燃油，成本指数，巡航高度。零燃油重量要根据当时飞机所用的重量单位来改变零燃油重量的预输入数值。如果是磅表，那就预输入110或者100。如果是千克表，那就55或者50。备份燃油则是到最远备降场的油量加上三十分钟的最低油量和不可预期燃油。如果你觉得麻烦，磅表的话就输入8，千克表就是4。成本指数那是跟公司的决策有关，并不固定，之前不是发了一个技术通告吗？现在咱们公司的成本指数是25，至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变化了。至于巡航高度，你记住东单西双就行，正常在CFP里就有预计的巡航高度，只不过那个高度有时候会不准确。” “之后就是N1限制页，这主要是输入当前温度和假设温度的，其中假设温度跟减推力有关，需要结合起飞性能分析表，怎么查起飞性能应该知道吧？”尚辉往着叶云和林凌都投去了询问的目光：“要是你们不知道，咱们后面训练的时候，我给你们过一下。起飞性能分析除了假设温度减推力，还有改善爬升，关引气爬升......咱们不单独讲，后面结合实际起飞来讲，好吧！对了，咱们公司现在除了高高原飞机有26B2的推力，其余800型号的飞机暂时都不支持改功率起飞。因为我很少飞800飞机，等你们跟班了，可以注意看一下，就在N1限制页。” “然后就是起飞页，这个页面在准备期间只需要输入起飞襟翼。咱们飞机起飞襟翼都是适用5，我飞了这么多年，还没有遇到过第二种情况。这个页面的重心以及刚才的性能页的零燃油重量都是后面要从舱单上获得的，怎么读取舱单数据也是你们的必修课，不过咱们这边没有一张真实的舱单，不知道你们的训练课程里有没有附带一份模拟舱单，课后讲评的时候翻一番，有的话，我就给你讲讲。”或许是觉得讲到现在的信息已经有些超量了，尚辉罕见地停顿了一下：“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懂的吗？如果有什么完全不懂的，你们就提出来，咱们这次不求能够理解，至少能保证能够硬记下来流程。不过说到硬记的话，叶云你......” 不久前，叶云跟机器似的记忆力给尚辉教员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CDU这种东西内容太多了，光是CDU的操作方法就可以单独出一本手册。而且其他程序是可以依靠面板来练习的，可是CDU的练习手段非常有限。 对于大部分教员来说，都是先让学员死记硬背一个标准的CDU输入方法，之后再理解。不过，在说出这句调侃的话语之后，尚辉的眉头逐渐皱起来了，他望着叶云：“你怎么了？怎么脸上这么多汗？” ------------ 第29章 昏死（上） “我......我......没事啊！”叶云抹了一下脸，手上全都是汗水，这出汗量着实有些离谱了。由于设备散热的原因，模拟机机舱内的温度是很低的，不可能热得出这么多汗的：“这个......昨晚有些没睡好吧，身子有些不舒服。” “真没事啊？”尚辉狐疑地打量起来：“你昨晚睡了多久？” 叶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教员，昨晚我就睡了两个多小时，有些紧张睡不太着。” “睡两个小时，身子发虚了吧？”尚辉看叶云的样子除了出汗量有些夸张外，脸色也不太正常，尤其是唇色微微深：“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先让那小丫头飞，你休息一会儿，反正一人两个小时，谁先谁后又无所谓。” 这下轮到林凌绷不住了，要是让她先飞，那不是她的薄弱底子完全就藏不住了？没了叶云先打样，自己岂不是要出丑了？ 不过，叶云看上去脸色是有些不正常，她也不好拒绝。 “教员，我没事的！”叶云连忙说道。 尚辉哼道：“要是我觉得你真的有事，我就直接中断训练了。睡两个小时确实难受，前两个小时你就配合一下吧！今天第一课主要是体验的，训练量不大，你配合的话，基本没什么压力，就当休息了。” 叶云感受着自己已经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脏，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想想可能真是因为睡眠过少导致自己现在的状态，心慌慌的。既然都是每人两小时，谁先谁后也确实无所谓，好像真是没什么“客气”的必要。 想通了此节，叶云便是点点头：“教员，那我就后面飞吧。” 尚辉应道：“嗯！换一下座位吧。” 林凌心态炸了，不过教员都这么说了就只能依言了。两人换了座位，同时略微调整一下座椅，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自从换了座位之后，尚辉继续讲解，但是语速明显比刚才要稍微慢了一些，而且大部分都是自顾自地说，很少会跟叶云和林凌交流。 这明显是照顾到叶云的状态了，要是他时不时问两人一个问题，叶云就必须长时间保持精力集中的状态。尚辉已经算是故意让叶云开小差了。 原本尚辉是给叶云留的空隙，反倒是让林凌给钻了空子。林凌之前一直担心尚辉问她问题，可这下沾了叶云的光，林凌顺势也开始摸鱼起来了。 不过，第一课的课程本来就是以体验科目为主。除了起飞需要人工操纵之外，在双发正常的情况下都是让自动驾驶落地的，所以尚辉才这么慷慨地让叶云摸鱼。 对于正常的学员来说，一个月的初始改装时间是绰绰有余的，偶尔划划水倒也无伤大雅。主要还是叶云在刚才见面的时候给尚辉的印象很不错，不然以尚辉的脾气，怎么也不会开这个口子的。 尚辉完全是按照课程要求来的，林凌唯一的上手操纵只有在起飞阶段，之后接上自动驾驶，所有关于MCP板的操纵都是由尚辉指挥下来调节的。 飞行学员的第一难点是CDU，那么第二难点就是MCP板的操纵了。比如说光是自动驾驶下降的方式就有三种，可以用垂直速率，可以用高度层改变，可以用垂直导航，而垂直导航下降还分下降模式和巡航下降模式，两种模式的下降方法还是完全不同的。每种下降的方式还对应不同的FMA方式显示，要是FMA方式显示出现了问题，那很可能就是自动驾驶的运行出现问题了。所以，飞行员不仅仅需要知晓不同自动驾驶运行方式的区别，还需要记忆每种自动驾驶方式下的FMA显示，以防自动驾驶出现问题。 FMA包含油门，横滚，以及俯仰三个部分，每个部分不同的显示会组合成不同的运行方式。这个记忆量是非常大的。不过，在完全理解自动驾驶的运行方式之后，飞行员对于FMA的方式显示就能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显示，而不是因为记住了这个自动驾驶方式应该会出现什么FMA！ 同时，因为MCP板的运行还会联动CDU的输入，就比如在运行水平导航和垂直导航的时候，其中不仅仅要在MCP上操纵，还需要对CDU中的爬升，巡航，下降或者进近页面进行各种数据修改，比如速度限制，高度限制，水平偏差或者垂直偏差的设置等等......而对于速度限制又有高于设置速度值，低于设置值以及吻合于设置值的区别，高度变化同样如此，其中变化不知种种。 光是讲MCP板的操纵就跟说天书似的，尚辉讲得那是一个天花乱坠，叶云和林凌更是觉得跟听天书一样。 这种虽然听不明白但感觉很厉害的情况会让时间变得特别快，除了中场出去上个厕所回来换了座位继续以外，其余并没有什么区别。 讲道理，今天这第一课基本就是尚辉在讲，真的就是一连讲了快四个小时了，基本不带停顿的，完全没有一点儿醉酒人的样子。 不过，这倒是让叶云比较舒服。讲道理，还真有可能是睡眠太少了，在足足划水了快四个小时之后，叶云仿佛状态好一些了。 在体验了整个正常飞行过程之后，尚辉看时间还有一点点，随口跟叶云说道：“感觉舒服了些？还剩一点儿时间，要不我把飞机拉五边，让你手动飞个单发感受感受，就飞着玩。” “可以啊，教员！”叶云表示没什么意见，现在就剩十分钟了，也走不完一个相对完整的程序，随便飞个单发体验体验也可以。 眼见叶云同意，尚辉自己上前帮忙将单发的飞机构型给设置好了。现在叶云他们还是学员，不知道单发情况下飞机的着陆构型应该是什么。 弄好飞机构型，尚辉回去控制台那边将飞机位置拉到五边八海里的位置，同时跟叶云说：“你就跟着盲降指引飞吧，注意舵量，好了就说。” 叶云握住驾驶盘，同时抵住舵，修正飞机侧滑：“好了！” 随着尚辉将飞机解冻，尚辉在后面看，不过他发现叶云根本就跟不上指引，越偏越多，便是提醒道：“注意跟指引啊，偏差大了。” 可是，在他的提醒之下，飞机的偏差还在持续增加，这样尚辉有些着急：“我设置的是静风啊，你注意下......” 尚辉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是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叶云直接从座椅上偏倒下来，昏死过去了。 ------------ 第30章 昏死（下） 在尚辉提出要让叶云感受一下单发落地的时候，叶云其实心底里是有些发慌的。别看叶云在飞行学校的进度非常快，只用了半年多的时间就完成了学业，但是实际在特情科目上，叶云的表现并不是那么突出。 回忆之前在飞行学校的特情科目，叶云都是表现出了无与伦比的紧张，但是凭借着强悍的意志力生生给撑过了检查。 虽然结果是通过了，但是过程并不是那么顺利。 所以，叶云对于特情科目有着比较强烈的担忧，只是他不晓得在大飞机上自己的反应会多大。这次体验一下单发的模拟特情，好让自己心里有个底。 这仅仅是在模拟机上的模拟特情，因而叶云即便知道自己对飞行特情的负担比较重，但还是心存侥幸，觉着应该没什么问题。然而在真正操纵的时候，叶云感觉自己失算了...... 在握上飞机驾驶盘，飞机解冻开始手动操纵的一刻，叶云的呼吸频率就开始不断加快。 尚辉刚才过来设置飞机构型的时候是将一切都弄好了，包括按下了自动驾驶的APP方式，在主PFD上出现了可用跟随的盲降信号指引，叶云要做的仅仅是跟随盲降信号的F/D十字指引。 为了减小难度，尚辉故意没有设置任何风，完全的静风状态。讲道理，叶云需要做的就是跟随指引以及稳定舵量，难度应该算是不大。 然而，叶云在进行操纵开始，手就开始止不住地发抖，心脏都快跳出胸膛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现在叶云的状态就像是普通人看到了一条毒蛇，本能地心跳加快，双腿发软，这种反应是应激性的，自身意志难以控制的。 此时，训练时间临近结尾，左座的林凌已经有些累了，头耷拉在椅背上无精打采的，进入了彻底的划水模式，她甚至都没看叶云的操纵，更没注意到叶云的异样。 随着飞机逐渐下降，叶云的手开始控制不住飞机的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会这么大。他不知道自己的手在抖什么，就像一只受惊恐惧的绵羊在不住地颤抖着。 “不要抖了啊！”叶云在心中怒吼着。此刻，飞机已经高出下滑道半个点了，再这么下去，飞机根本就修不回来了。 然而，即便叶云再怎么想要止住自己的手抖，但是实际上他的那双手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 就在这时，后面的尚辉教员提醒了下：“注意跟指引啊，偏差大了。” 此话一出，叶云心里更加紧张了，原本就爆表的呼吸频率更是再度上升。片刻之后，叶云开始出现了轻微的头晕症状。这么一来，注意力再次分散，手上的控制力不断下降，原本就有些偏差的飞机位置更是不受控了，眼见连航向道就要保持不住了。 叶云此刻也注意到了航向道也出现了偏差，心中更加焦急，偏偏这时候手抖的幅度再甚，水平方向的航向道偏差眼见就要超过一个点了。 此时此刻，这飞机已经是偏得不像样了。即便仅是让叶云体验一下的尚辉教员也有些看不下去了，静风环境下，就算是飞行学员也不至于飞成这挫样啊！ 要是在有指引和静风的环境下都能飞成这样，那之后的单发无指引或者加侧风的条件，那岂不是就不用飞了，检查也不用检查了！ 根据稳定进近的标准，下滑道和航向道的偏差超过一个点就要强制复飞了，此刻飞机的状态已经接近不稳定进近了。看不下去的尚辉只得再度提醒：“我设置的是静风啊，你注意下......” 连续两次的提醒也让旁边处于疯狂划水的林凌稍微收敛了一下，清了下嗓子，目光移动到主PFD上，第一眼就发现了飞机的航向道和下滑道偏差都接近一个点了。 “怎么能飞成这样？”由于之前叶云在记忆力上展现出来了非凡的能力，自然而然地，林凌就觉得叶云是一个可以仰仗的大腿。可是万万没想到，叶云在飞行操纵上的表现跟他在记东西上的表现相去甚远。 即便换成自己来飞单发，也不至于飞成这熊样啊！这叶云原来就是一个嘴皮子功夫厉害的家伙，手上功夫也不行啊。 想着，林凌就瞥了叶云一样，恰好看到上身已经摇摇晃晃，眼皮开始耷拉下来的叶云。 “不是？什么情况？”林凌直接看傻了：“这是飞睡着了？” 叶云现在的状态真的非常像是困倦得要睡着的样子。林凌当真是服了叶云了，之前说他晚上睡得少，可怎么也不至于在训练的时候飞睡着吧？自己这么划水的人也只是摸摸鱼而已，哪里像叶云这么夸张？ 然而，此时的叶云已经是头晕目眩，自己感觉到的手脚已经没什么知觉了，耳边回荡的噪声以及尚辉教员的提醒声越来越小，甚至于眼中的PFD图像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怎么回事？ 叶云的脑子开始卡壳儿了，已然接近于失去了对飞机的控制。在后面提醒叶云的尚辉已经起身了，叶云所控制的飞机偏差已经不满足稳定进近标准了。 虽然有些失望于叶云捉急的操纵能力，但是尚辉还算是有耐心，即便叶云飞得这么差，也没有发作，想让叶云进行复飞。 可是，尚辉还没有说出口，就从后面发现叶云的脑袋慢慢往左开始偏下来。这一幕正好让左边的林凌给看见了，在她震惊不解的目光中，叶云的身体往着中间的油门位置栽了下去。 幸好林凌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叶云的身子，可是当她再看叶云，叶云已经是紧闭双眼。 这时候，林凌意识到叶云不是睡着了，这是......晕倒了！ ------------ 第31章 无法处置特情的飞行员 光宇航空飞行部经理办公室。 飞行部经理朱明训盯着办公桌对面站着的模拟机主管屠铭，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你说什么？晕倒了？飞模拟机晕倒了？我没有听错吧？” “朱总，确实是这样的。那个叶云在第一课临近结束的时候突然晕倒，现在已经送到医院去了。”屠铭也是头大如斗：“不过，听医院的初步诊断，应该是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朱明训直接给气笑了：“他没事，我们有事了！这事儿没人知道吧？” “暂时信息传播的范围还很小。因为当时的训练时间太早，训练中心没什么人，所以消息应该可以控制得住。”屠铭叹息道：“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朱总你知道的，我们这个圈子其实不大的。” “当务之急，先把这事儿给压住了，冷处理了......” 朱明训的话还没有说完，屠铭的手机就响了，他一看号码，跟朱明训说道：“朱总，是我留在医院的人的电话，应该是有具体消息了。” “有具体消息啦？快接！” 屠铭连忙接通电话：“小越，是有消息了吗？” “铭哥，仔细的诊断结果有了.......” 片刻之后，屠铭面色怪异地放下手机，他顿了一下，说道：“朱总，医生的准确诊断结果出来了.......” 朱明训立刻紧张起来：“人没事儿吧？” 这件事能冷处理的关键就在于叶云本人没事，要是叶云人出事了，那光宇航空怎么都脱不了干系的，即便二人不存在正式的劳动关系，但是毕竟是在光宇航空安排的训练计划中出事的。 “人确定是没事了！”屠铭脸色愈加怪异：“至于晕倒的原因.....是由于过度紧张而引起的肌肉和血管收缩，以致于大脑短时缺氧.......” 朱明训整个人都懵了：“你的意思是说，他是紧张得晕倒？紧张得晕倒？我TMD！王世宇那狗东西呢！把他给我叫过来！” 十分钟后，办公室里响起了绵绵不绝的咆哮声，略一分辨，正是朱明训的声音：“王世宇，你TMD带回来一个什么东西？一个笑话吗？飞模拟机都能紧张得晕倒，你是想让我们公司成为圈内的笑话吗？” 王世宇还想替叶云说说话：“朱总，叶云他家里经济条件很窘迫，所以可能压力比较大，过度紧张也很正常啊......” “正常？这能算是正常？”朱明训指着王世宇怒吼道：“要是让别的公司知道我们招了这么一个废物东西，我们光宇航空就该成为众人的笑柄了！我看过那个叫叶云的档案，一个快四十岁的底层人，你说你干嘛想把他招进来，花了几十万，惹了一身骚。他这样的人就该窝在他们应该呆着的地方，你不明白吗？好了，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在模拟机训练都能紧张得晕倒，要是在真实航班呢？这样的人配当飞行员吗？” 朱明训的前半部分吐槽王世宇的话，王世宇其实根本不在意，可说到后面的时候，王世宇就开始有反应了：“朱总，你什么意思？当初可是说好的，叶云自费完成三证和初始改装训练，咱们公司就跟他签订合同，这是说好的啊！朱总，你可不能反悔啊！” “不是！”朱明训不可思议地看着王世宇：“我说世宇啊，你还在替他说话吗？他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你跟他是不一样的！你一个月能拿十万块钱，有身份有地位，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如你。你是最前面那百分之一的人，而他是最后最底下的那百分之一，你们不应该有交集的。我知道他误打误撞地对你有恩情，可是你为了让他学飞花了几十万，这恩情已经还完了，你不欠他了，是他自己不中用啊，跟你没关系！你再跟他纠缠不清，就是给自己惹麻烦，差不多就行了！” “朱总，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们都是人，怎么能因为钱财划分三六九等呢？”王世宇不停地摇头：“朱总，我跟他说好的，我跟他说好的！我们约定只要他能完成三证和初始改装，咱们公司就跟他签合同的，你不能让我成为言而无信的人。晕倒怎么了？既然没有大碍，醒了就继续训练，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王世宇，你个死脑筋，转不过来弯了是吧！行，三天，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那个叶云能在三天之内克服他那个紧张焦虑的症状，我可以当成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不然，即使你再怎么反对，我都要终止他的训练，我们公司不会接收这么一个废物的。”朱明训深吸了一口气，挥挥手：“还有......世宇啊！我知道你心善，可是你要明白，人就是有区别的，你再怎么否定也没用。走吧，这几天别让我看到你，省得我对你动手，真是......晦气！” ...... 滇云市第一人民医院，某病房门口。 当王世宇匆匆赶来的时候，尚辉教员倚在病房门口的墙边，在看到王世宇过来之后，问了一句：“他的家人呢？” “通知了，马上会过来！”王世宇回了一句，就准备往病房里冲，可是却被尚辉教员一把给拉住了，然后直接扯到了楼梯间里，质问道：“王世宇，我刚跟叶云在飞行学校的教员通过电话了。叶云在飞行学校的时候，就出现了在飞行特情时会有极度紧张焦虑的问题，只不过他最后挺过去了，当时的检查员不能单单因为他表露出来的异常紧张情绪而让检查不通过，只是在检查结论时写了后续关注其精神状态的评语。” 王世宇被尚辉教员一通质问，只得回应：“叶云他就是家庭压力比较大，精神状态肯定没问题的。” 尚辉教员长出一口气，似乎是在特意按压自己的怒火：“我不管他是家庭压力的原因，还是精神状态的原因，我就问你，一个遇到特情就极端紧张焦虑的飞行员怎么处置特情？一个无法处置特情的飞行员还配是飞行员吗？” ------------ 第32章 心理咨询 接到叶云晕倒消息的叶灵并没有将事情告诉叶福军，生怕叶福军年纪大了，听到叶云晕倒的消息而接受不了。 病房中，已经苏醒的叶云和匆匆赶来的叶灵以及深思不属的王世宇相处无言，整个病房中都是充斥着僵硬的气氛。 最终，病房门打开，一个护士进来了：“叶云患者，如果今天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你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已然神游天外的叶云这才回过神来，轻声应道：“好的，谢谢啦！” “那行，有问题的话，按呼叫铃就行。”护士交代完就离开了病房。 原本有些僵硬的氛围被打破，叶灵才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哥，你还继续去训练吗？” 叶云沉默良久，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并非叶云故意不应叶灵的问话，而是就连他自己也陷入了生生的迷茫之中，他该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一无所知。 “叶云呐，你真是单纯因为紧张吗？”王世宇忍不住开口问道：“有些事情说出来就好，藏在心里，反倒是问题越来越大。” 到目前为止，王世宇还是觉得叶云就是因为家庭方面的原因给自己的压力过大，才会引起紧张焦虑的。他就害怕叶云这种人将压力窝在心里，最后发酵成大问题。 “不是的！”叶云摇摇头：“不是家庭方面的原因，我没有骗你。” “不是家庭方面的原因，那还能是什么？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又没有追着你还钱，你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王世宇就搞不明白了，叶云都到这个关头了还嘴硬着，有什么意义：“叶云，不就是钱的原因嘛，只要放好心态，完成训练了，钱的问题就能解决了。别给自己压力，这样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叶灵在旁边大约也听明白了：“哥，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的，有我就行！如果你实在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咱们就不飞了，咱们就过以前的生活，爷爷治疗的钱，我会拼命赚到的......” “不是！不是！我都说不是了！”叶云忽然抱着脑袋怒吼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就是紧张，就是害怕，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叶云在叶家最低谷的时候都挺过来了，怎么可能在黎明将现的时候还因为家里的原因而出现晕倒的情况呢？ 不是家庭的原因，那又是什么呢？他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在恐惧什么？叶云都快要疯了！ “你不知道？然后就......完了？”王世宇这时候火气也上来了：“今天飞行部经理喊我过去把我骂了一顿。你在训练途中紧张晕倒的事情传出去就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朱总他说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间里你克服不了紧张焦虑的症状，那他就要......终止你的训练。叶云，你要振作起来，你再这么颓废下去，三天之后，一切的努力就白费了，你明白吗？” “三天？可是我连我为什么会这样都不知道，我能怎么办？你能明白当时我的感受吗？那时候，仿佛我的手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不停地发抖。心脏更是要跳掉嗓子眼了，我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我天生就不适合飞行？”有问题不可怕，有问题却完全不知道症结所在，那才是最可怕的。现在的叶云就是这样的状态，他被一层迷雾所笼罩着，可公司却要让他在三天之内找到原因，并且解决，这怎么可能？ 这时候，叶灵问道：“就不能将时间延长一些吗？三天是不是太短了，我们现在连问题的根源都没有找到。” “不行！”王世宇摇摇头：“朱总并不是刻意要为难叶云，而是我们公司的模拟机训练规章就是这样的。若是在初始改装中遇见学员生病的情况，公司最多可以无偿为其延长三天的时间。再超出了，那就会视为本次改装不通过，毕竟极为空闲，公司还是要付钱的。说实话，朱总已经网开一面了，叶云这种情况是可以直接终止训练的。” “那如果我们自己花钱呢？”叶灵问道。三天时间还是太短了，既然公司是不想空闲机位而设置了期限，那索性就自己花钱，这样公司应该就不会催着了吧。 然而，叶灵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她没有发现问题的本质。 “没用的！”王世宇否定道：“没有航空公司作为中介，模拟机训练中心是不会对私人开放初始改装课程的。现在公司的期限就是三天，三天之后，即便想要自费进行改装，公司也不会答应作为中介方，让模拟机训练中心开放初始改装课程的。所以，不管如何，三天是改变不了的。如果三天之后，叶云觉得已经没问题了，公司会委派一个监察员过来观摩一课模拟机，如果监察员觉得叶云没问题，那就可以继续训练。如果监察员认为叶云还有问题，那同样还是要终止训练，而且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 “三天？”叶灵气愤道：“三天也太短了。” 王世宇叹息道：“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这时，叶云抬起头，询问王世宇：“是不是公司偏向于让我不要再继续了？” 王世宇没有回答，但是这个态度已经接近于默认了。即便叶云心中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然而，王世宇却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这不还没有到时间吗？有问题，那就解决问题嘛！会不会是因为身体哪方面出问题了？做过身体检查没有？非常详细的那种。” “做过了！”叶云无奈道：“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不然刚才护士也不会让我出院。” “哦哦，也对！”王世宇想了下：“那如果不是生理方面的原因，会不会是心理方面的......” “刚才我不都说了，不是家庭方面的原因了。” “不是！”王世宇连忙说道：“可能是其他方面的心理问题啊！这个医院有心理咨询科室吗？要不要去看一下？” ------------ 第33章 记忆恢复？ 王世宇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身体上没问题，那应该就是心理上。然而，王世宇首先想到的来自家庭方面的心理压力被叶云直接否决，那或许是其他方面不为人知的精神问题，这些明显就超出了正常人的认知范畴了，需要专业人员进行甄别。自然而然的，王世宇就想到了心理咨询方面的求助。 已然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叶云决定接受心理方面的帮助，只等由王世宇联系相关的医生了。 好在叶云所在的医院就有精神治疗专科，王世宇便是专门去了那个科室咨询了医生。当天下午，叶云就接受了相关的心理咨询。整个过程非常迅速，医生几乎可以确定叶云存在某种心理障碍，但是根源在哪里却是找不到，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在于叶云存在记忆缺失的问题，因而医生在得到叶云本人同意之后，决定对其进行催眠治疗。 催眠疗法是应对心理障碍的一种非常常规的疗法，不管是在影视剧或者实际治疗中都已经极为常见，不仅仅是叶云，叶灵和王世宇都对此没有异议。 不过在催眠过程中却出现了问题！ 正常来说，催眠的手段是言语暗示加上视觉，嗅觉或者皮肤触觉刺激，比如渐近放松，眼睛凝视，数数之类的法子。普通人在这些通用方法作用下都能进入催眠状态，可是这些法子用在叶云身上却毫无作用。无奈之下，医生只能进行药物催眠，即2.5%的硫喷妥品。最终在药物的作用下，叶云开始进入了迷幻状态。 叶云躺在床上，眼睛似闭非闭，呼吸却是不断起伏着，似乎随时都可能醒过来。 在床边，医生，叶灵以及王世宇都在等待着药物的进一步作用。 “这个没问题吧？”看着叶云的状态，叶灵有些担心。 “没事的！硫喷妥品是一种麻醉药，在小剂量下可以起到迷幻作用，等效果散去之后，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的。”医生安慰道。 大剂量的麻醉是有一定微小可能性引起呼吸暂停或者心脏麻痹的副作用的，但是由于此次剂量特别小，只会起到迷幻作用，并没有任何副作用。 “不过......”医生看着逐渐不再挣扎的叶云，由衷地感叹道：“这个人的意志力太强了，我很少见到只能依靠药物才能进入催眠状态的患者。之前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家庭原因导致的应激焦虑，现在看来确实不可能，至少从你们的描述中，家庭方面的因素还不足以在潜意识中让他产生应激焦虑。” 王世宇不免问道：“那他是什么原因造成了现在的情况？” “没事，马上就知道了。”医生在听到叶云那匀称的呼吸声之后，来到叶云的身边，轻声问道：“叶云，你到底在恐惧什么？” 应激心理障碍很大一部分来源于潜意识的恐惧，然而很多时候，患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深层次中的恐惧是什么。然而，在日常生活中遭遇到恐惧相关的事物时，他们的身体就会产生类似于条件反射的应激反应，但是本人是不知道原因何在的。 催眠疗法的作用在于可以找到潜意识的源头所在，并且对症治疗。 就在医生，叶灵以及王世宇等待叶云的回答时，叶云的意识已经是恍恍惚惚，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他的的眼前所见之物仿佛走马观花一般，但是都是模糊不清的状态。 叶云努力地想要看清楚这些出现在眼前犹如幻灯片一样的幻象，只不过过于模糊下，他根本看不清。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画面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不知何时，画面一转，叶云来到了似乎是战斗机驾驶舱的地方。可当他环顾四周之时，发现自己连同着座驾正在急速下坠，而他的下方正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怎么会这样？起来啊，拉起来啊！” 处在下坠之时的叶云心中狂吼起来，他想要将飞机拉起来，但是他就如同一个看客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机往下掉。 眼看都可以看到海面的波纹了，而叶云却不知道自己仅仅是在催眠作用下挖掘出了过去的记忆而已。他仿佛真的置身于那个即将坠海的战斗机里，在死亡面前，叶云心中爆发出来无尽的恐惧。 在现实中，叶云的身体开始不断地抽搐，犹如癫痫一般，随着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大，叶云的鼻腔之中竟然流出来了鲜红的血液。 叶灵和王世宇大惊失色，可是现在叶云是催眠状态又不敢随意将叶云从催眠状态下唤醒，只能向医生投去焦急和询问的目光。 然而，医生同样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叶云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心里在犹豫要不要提前唤醒叶云。 只是医生这犹豫的目光正好被王世宇给捕捉到了，他震惊不已：“你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说完，情急之下，一步踏前，便是要质问医生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就在这时，叶云在眼睛还未睁开的情况下，竟是猛地发出一声咆哮，声音巨大却带着无尽的惊恐：“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巨吼之间，叶云一只手陡然探出来，竟是直挺挺地卡住了床边王世宇的脖子。这只手犹如铁钳一般掐得王世宇几乎喘不过来气。 旁边的医生吓得亡魂皆冒，此刻的叶云明明眼睛都没有睁开。她赶紧抓住叶云的手，想要将之从王世宇的脖子上扒开。 可是，叶云的手劲极大，王世宇和医生两个人合力之下竟然都扒不开叶云的手指。 稍远处的叶灵则是被吓得花容失色，刚欲叫醒叶云，可就在这个关头，叶云原本始终闭着的眼睛毫无预兆地陡然睁开，褪去了原本的迷茫和无助，此刻的叶云仿佛登临高位的君主在俯瞰众人。 觉察到叶云睁开眼睛的王世宇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挣扎，他同时能感受到叶云掐住自己脖子的劲力好像小了一些。 松手之际，王世宇想要询问叶云的情况，可是对上叶云的目光，他天然感觉自己矮了一截，下一刻就是叶云那充满磁性的声音：“你是谁？” ------------ 第34章 不！我是徐显！（别养书啦，新书求追读啊！） 叶云撑起上身，松开掐住王世宇的手，忽地，他有所感觉，手指触碰了鼻下区域，只是感受到一点点湿润粘稠的东西，拉远一看，正是鲜红的血液。 待到意识逐渐清晰，鼻腔之中充斥着如同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太阳穴处更是迎来一阵一阵犹如潮水的刺痛，似乎有一个锥子生生要插进叶云的脑壳儿之中。 “哥！”叶灵关切不已，上前抱住叶云的脑袋：“你没事吧？” 叶云感受到一双温润的小手包裹住他的头，他茫然地抬起头，正好迎上叶灵的面庞。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叶灵让十年以来的庞大记忆狂涌进脑海里。顷刻之间，叶云对自己我的认知开始陷入深深的怀疑。 “你是谁？为什么我感觉认识你？”叶云抓住叶灵的肩膀呼喊道：“不对！不对！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坠海了吗？” “哥！你到底怎么了啊？你别吓我啊！”看到叶云竟然仿佛不认识自己了，叶灵都快吓哭了，她急得转向医生：“医生，我哥到底怎么了，他怎么不认识我了？” 医生此时的状态比叶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会有被催眠的病人可以自主苏醒的，但是现在叶云的状态明显是不正常的。可是，她却不明白叶云为何会变成这样。 然而，叶灵的话语直接激起了叶云对于近十年来的记忆：“哥？你是......小灵？那我是谁？我是叶云？不！我不是叶云！可我又会是谁？” 在不断的自我否定之中，叶云开始陷入无尽的迷茫。便在此刻，医生脸色大变：“不好，他开始对自我认知产生混乱了.......怎么会这样？你......你赶紧去找我们主任，就出去后右转第三个办公室，赶快让他过来。” 此时的情况已经远远超出了医生的控制范畴，无奈之下，医生只能寻求精神科主任的帮助。但是现在叶云的情况她又不敢走开，只得让王世宇替她过去。 “我？”王世宇一指自己，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确认了一下：“右边第三个办公室对吧？” “没错，赶紧去！”医生催促道。 “好！”王世宇看着似乎又陷进幻象之中的叶云，在无比的担忧之下，起身往外面跑去。 可就在王世宇离开的瞬间，叶云的意识仿佛回到了那架战斗机机舱之内。只是这次叶云目光所见的驾驶舱座舱盖已经破损，耳中更是还在回荡着被巨大声响刺激之后的嗡鸣声，与此同时，他的半张脸都被鲜血覆盖，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侧脸滑落近他的嘴角边，口腔之中，弥漫着血液的味道。 这时候的叶云仿佛已经代入了这段记忆之中。从破碎的座舱盖中吹入的气流发出尖锐的啸声，在高空环境下，刺骨的严寒逐渐包裹住他的身体。 然而，在这一刻，他全身的血液却是犹如滚油般沸腾，一股难以抑制的杀戮欲望充斥在他的意识之中：“我飞不到你们那边了！我现在就要干掉他！” 已然沉迷过去记忆的叶云在喉结蠕动之间，疯狂地咆哮起来：“逃不掉了！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此间声音几乎是兵威冲绝漠，杀气凌苍穹。即便仅仅是闻者的叶灵和医生都能感觉到似乎已经凝成实质的杀意，三丈空间之中更是入坠冰窖，心智不坚的叶灵竟是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她已经不认识眼前这个冷酷到极点的人了。 就在这时，叶云吼声更甚，他真的已经完全陷入了十年前的那场三代机对阵四代机的传世之战中无法自拔。此刻的叶云就好像再一次经历了那段过去，那段在绝望中寻得一线生机，最终却功亏一篑的过去。 叶云越陷越深，他的意识已经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依旧还在十年前的那场回忆中挣扎，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叶云的杀气更加浓烈，似乎他真的回到了那个十年前以三代机决战四代机的疯狂之人身上。 “医生，你做点什么啊！我哥看起来不对劲啊！”叶灵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换成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来现在的叶云不正常。可是这个房间唯一有专业能力的医生却根本指望不上，这让叶灵又急又怒。 医生被叶灵催得心烦意乱，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迟疑的时候了。再这么下去，叶云可能要出现精神分裂的问题了，必须立刻想办法终止叶云现在的状态。 很明显，叶云刚才虽然睁开眼睛了，但意识并没有完全清醒。也就是说，严格意义上来说，叶云还是出于催眠状态的，但是这个催眠状态是不可控的，至少不是能通过寻常方法让叶云退出催眠状态的。 既然常规方法不行，那就只能兵行险着了。 可就在这时，叶云抓着叶灵肩膀的双手猛然用力，一双血红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叶灵，喉间酝酿着宛如野兽的嘶吼：“杀！杀！杀！” 三声杀字，似那浪涛拍岸，一声压过一声，只震得叶灵心肝狂颤。在面对叶云这个曾经经历过生死的军人面前，叶灵当真就是一只脆弱的小绵羊。而且，那双铁爪般的手几乎要将叶灵的肩膀生生给捏碎了。 “哥，你到底怎么了？”叶灵眼眶泛红，梨花带雨：“哥，你弄疼我了！” 眼看叶云已经到了发狂的边缘，医生再也没有犹豫，直接抓起铁盘的一个注射器，瞬间扎入叶云的脖颈处。 随着镇静剂的注入，叶云的狂躁开始逐渐平息下来，他松开叶灵的肩膀，摇摇晃晃地回到床边，然后一屁股做下来，低垂着脑袋。 医生此时小心翼翼地来到叶云身边，刚才她并没有精准把我镇静剂的剂量，生怕出了什么问题：“叶云先生，你......没事吧？” 片刻之后，叶云那平静却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不是叶云！我是......徐显！” 然而，这最后两个字随着镇静剂效果的显现，音量变得无比的微小，以致于叶灵和医生根本都没有听见。只在话音落下的一刻，叶云身子一歪，又倒在了床上。 ------------ 第35章 创伤后应激障碍（万赏加更！） 医生办公室里，叶云因为镇静剂的作用还在熟睡之中，好在看样子之前那种剧烈反应的情况是没有了。 在叶云注射了镇静剂之后不久，王世宇就带着一脸发懵的主任过来了。在得知叶云竟然被注射了镇静剂，主任把当事医生大骂了一顿。镇静剂这玩意是不能胡乱注射的，它的性质有点儿类似于麻醉药，在使用之前是需要对患者进行详尽的调查的，就算是紧急情况下使用也是需要知会科室主任的。 不过，叶灵将当时的情况跟主任说了一遍，主任才知道刚才的情况又多危急，确实不能再犹豫了。但是还是让当事医生回头写份检讨了，主要原因就在于，主任认为医生在发现叶云的情况有脱离掌控的迹象时就应该及时通知自己，等到让王世宇去喊人，时机已经偏晚了。 当然，经过检查之后发现叶云在被注射了镇静剂之后，身体没有出现什么过敏反应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被训了一顿的医生还是继续了工作，只是刚刚的经历有些凶险，到目前为止，身为当事人的医生都还是心有余悸。 别说医生了，叶灵同样是处于有些发懵的状态，只有没心没肺的王世宇还好些。主要最后那段时间，他是跑出去喊人了，没有见到叶云那似乎要杀尽一切的骇人状态。 “所以，现在是怎么样的情况？”王世宇一摊手：“闹也闹过了，总该有个说法吧？” 医生挽起长发：“这说法......我先问下，叶云患者出现记忆障碍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过来看心理医生的时候，叶云倒是坦白了自己十年之前因为某些原因导致了失忆，但是仅仅是点到为止，并没有深谈。可经过刚才的事情，医生强烈怀疑叶云的应激焦虑的问题跟失忆有关。 提到这事儿，叶灵就有些欲言又止了，她首先跟王世宇说道：“王机长，下面我有些私密话要说，你看方便的话，能不能出去坐一会儿？” 王世宇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接受了叶灵的请求，只不过在起身的时候不免嘟囔了一句：“有什么事儿还不能让我听的？哼！我还不稀罕呢！” 别看王世宇也过了而立之年了，但是脾气就跟一个小孩子一样，傲娇得很。不过，王世宇有些小脾气倒是无伤大雅，至少人是听话的。 在叶灵歉意地目光下，王世宇还是很干脆地离开了医生办公室。等王世宇出去，叶灵率先问道：“医生，我后面跟你说的事儿，你应该不会透露给别人吧？” “放心吧，保护患者隐私是我们医生的基本职业操守。”医生顿了下：“叶云患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就是......我跟我哥其实没有血缘关系。十年之前，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搬到滇云市，是在南海小岛生活的岛民。我哥是我从海里......捞上来的......”说到最后，即便叶灵知道此时的氛围是很严肃的，但还是有些绷不住了。从海里捞上来一个哥哥，这种事儿听着就有些搞笑。 “捞......捞上来的.......”医生身子抖动几下，总算还是维持住了身为职业医生的专业形象：“你的意思是叶云是坠海而失忆的？” 引起失忆，也就是记忆障碍的原因有很多，比如经过巨大变故或者某些外伤。电视上经常出现的出了车祸，撞了头而引起的失忆就是外伤导致记忆障碍的典型案例。但是，坠海而引起的失忆，听上去都不是正常人能搞出来的失忆姿势。 不过，从刚才叶云深陷回忆之中无法自拔而引发的剧烈反应来看，叶云看上去经历相当不一般呐。 “还有吗？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医生继续问道。 “还有什么？”叶灵努力回忆了下：“还有就是当时我把他救上来的时候，他身上有好多伤口......” “伤口......”医生细细咀嚼着这个信息，似乎之前他对叶云的定位是正确的：“我大约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要把外面那人叫进来？” “啊？这就知道了？”叶灵其实知道的信息也不多，但是叶云失忆这事儿让别人知道倒无所谓，但是由于坠海而引起的失忆这事儿就不便让别人知道了，尤其是叶灵找到叶云时，叶云全身都是伤口，这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说实话，叶云让叶灵对自己坠海的情况三缄其口的重要原因在于害怕自己以前是有什么仇家之类的玩意，自己是被仇家追杀而导致坠海。 即使这个脑洞听起来感觉纯粹是自己吓自己，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叶云叶灵兄妹俩儿正常情况下都会回避这个问题。 可是今天为了找出叶云的病因，叶灵算是将叶云的底细都给交代了。 叶灵想想后面的事儿应该不用回避王世宇了。为了给叶云治病，王世宇忙前忙后的，什么都瞒着人家好像不是太好。想到这里，叶灵还是决定出去叫一下王世宇。 王世宇就在外面坐着，叶灵冲着外面喊了一声：“王机长，你进来吧!” 不久之后，王世宇从门口探出来一个脑袋：“这么快就谈完了？” 原本王世宇看叶灵神秘兮兮的样子，还以为有什么紧要的东西需要细谈。可从他出来到现在，估摸着也就五分钟，这哪里像是细谈的样子。 “嗯，说完了！”医生笑了下，示意王世宇坐下：“我大约知道叶云的问题了。” 王世宇立刻兴奋起来：“这就知道了，怎么说？” 这时候，叶灵也竖起了耳朵。 医生叹了一口气：“大概率的，叶云是患上了PTSD。” “P什么？”王世宇半张脸都挤起来了。这个单词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是一时还想不出来。而对于叶灵来说，连中文都还没有学明白呢，更不要说是英文了，根本就是一头雾水。 医生解释道：“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对对对！就是这个，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可是......”王世宇脸上疑惑更甚：“这个毛病不是都出现在打过仗的士兵身上吗？叶云怎么会有？” ------------ 第36章 终生副驾驶（不要养书啦！求追读啊！） “创伤后应激障碍，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医生往着对面的叶灵和王世宇：“刚才我想要用催眠探求他的应激焦虑的根源，但是似乎反倒是是激起了他的某些久远的，不堪回首的，关于......死亡的记忆.......” “我们普通人很少会经历那种非自然死亡，所以对于普通人来说，极少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医生继续说道：“你刚才也说这种心理问题最容易出现在打过仗的士兵身上，这是事实。什么地方会有更多的非自然死亡？毫无疑问，那就是战场，而且在战场上所产生的刺激远比其他情况要大很多。当然了，这也不是绝对的......” “我知道，我知道了！”王世宇赶紧抬手制止医生的话：“总而言之，产生这个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条件都是经历过生死威胁。可是，叶云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身上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哪里会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事情？是吧，叶灵？” 突然被王世宇提起，反倒是让叶灵触不及防：“这个......是的吧！我哥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会有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呢？” 医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叶灵，并没有戳破叶灵的谎言。她是心理医生，对于人的微表情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度，尤其是对叶灵这种脸上藏不住事的小女生，她更是一看一个准。 不过，王世宇不是叶云的家属，即便有什么问题，她也会选择在和叶灵独处的时候询问。这种涉及病人隐私的东西是非常敏感的，特别是对有着心理疾病的患者而言，更是如此。 医生的沉默在王世宇看来无疑就是对叶灵话语的默认，他直接摊开手：“所以到头来又是一团乱麻，什么都没有搞明白？” 医生斟酌了下：“虽然我们没搞明白他的根源所在，但是可以采取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通用疗法。” “这也可以？”王世宇眼睛一亮：“什么法子？” “创伤后应激障碍有些类似于抑郁症，所以通用的药物疗法就是抗抑郁类药物，比如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类的药品，帕罗西汀，曲舍林......” “抗抑郁类药物？”王世宇忽然脸色微微变化：“医生，就是这个抗抑郁类药物对工作能力有没有影响啊？” 王世宇这么一说，叶灵也很快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刚刚因为可以有治疗方法而欣喜的情绪瞬间低落下去。 “工作能力？”医生愣了一下：“你指的是哪种？” 王世宇老脸一红：“比如......比如飞行能力呢？” “飞......飞行能力？”医生脑筋卡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叶云是飞行员？” “额......准确来说是民航飞行员。”王世宇补充道。 “那你们不去西南体检中心，来我们这儿干嘛？飞行的人就去民航医院啊，那边才能给出专业的意见啊。” 王世宇头大如斗：“那医生你的意思是服用抗抑郁药物......” “肯定会有限制啊！这难道不是常识吗？”医生无语道：“抗抑郁药物的相互作用会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神经活动，自然也会影响到工作能力。我以前在民航体检系统工作过一段时间，如果这些年没有大的改变的话，局方的推荐药物应该是副作用更小的曲舍林。” “还有推荐药物，那就是允许使用这类药物了？” “对啊！根据五年之前的关于个人执照中医学条例的修改性指导意见中的抑郁症描述，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类药物是可以被允许用来治疗，但是限制非常多，任何对药物的增减都必须遵循一定期限，而且需要定期让专业医生评估其精神状态。”医生说道：“另外还有很多别的限制，太多了，时间太久，我也记不清了。要是你想要仔细了解，去你们公司航医室了解就好。” “那是，那是！定期评估，用药按照规定，那肯定是要有的，没有的话，我还担心呢！”王世宇哈哈大笑：“有规定无所谓，遵守就好，只要能继续飞就无所谓，哈哈哈哈！TMD，吓我一大跳，我还以为叶云就因为一点儿心理毛病就飞不了了呢！那不是亏大发了？是不是啊，叶灵！” 有规定有限制那才是正常，没限制可以随便吃，那才是真的不正常。抗抑郁药物本来就会影响到神经活动，肯定会影响工作能力，这点儿王世宇是想得明白的。 但是，抗抑郁药物是否是民航类的禁药，王世宇是不知道的。他虽然是机长，但又不是航医，这种医学方面的规定能知道才怪。 讲道理，眼前这医生没必要骗自己，那说明数年之前，局方规定确实是允许在限制下使用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的抗抑郁药物的。不管限制是什么，总归比停飞好。 叶灵当然也是喜笑颜开了，之前光宇航空说三天之内必须处理好叶云的事儿，那时候基本都绝望了。可现在峰回路转，虽然没有找到根源所在，但是得到了切实有效的解决办法也是一大收获了。 “那医生......叶云他还需要做什么检查吗？”王世宇心情大好：“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明天就正常出院了。” “没什么大事了，就观察一下他苏醒后对镇静剂的副作用。正常来说，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医生耸耸肩：“只要醒来后没有问题，你们就能顺利办出院手续了。” “行，行，医生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王世宇笑嘻嘻地起了身，拍了下还坐着的叶灵：“叶灵呐，你看着你哥，我给公司打个电话过去说明一下情况，顺便再给航医室问问情况。” 叶灵乖巧地点点头：“嗯，王机长你去吧。” 就在王世宇兴高采烈地准备出去的时候，医生忽然叫住了王世宇：“对了，还有件事儿忘了跟你们说了。” 王世宇脚步一停：“怎么了？” 医生有些无奈地说道：“如果按照规定的话，对于使用抗抑郁药物的飞行员正常情况下不建议聘任机长......而对于创伤后应激障碍有很大概率会转化为慢性化疾病，这就意味着他需要长期服药，那么......” 王世宇心一凉：“他就只能一辈子是副驾驶了！” ------------ 第37章 精神分裂（不要养书啦！求追读！） “你是说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曲舍林？”电话里，航医听到王世宇说明的情况微微有些吃惊：“现在的局方规定确实允许飞行员在工作期间服用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类的药物，只不过有一些小小的限制。” “比如，需要接受专门的具有心理治疗的医生的治疗和监测。另外，还要评估服用此类药物的副作用或者过敏反应。在确定服用剂量并持续服用该剂量四周以上才能返回岗位。除此之外，还需要评估无精神运动型阻滞，无自杀观念或倾向，无情绪激越特征，无任何可能诱发心理疾病的其他因素......最后，鉴于心理疾病具有极大的复发倾向，所以大概率需要长时间的持续监测......” 王世宇脸一黑：“所以这就是所谓的小小的......限制？” 光是听航医说的限制，王世宇都快听得头晕眼花了，而且他可以确信航医肯定还有没说的。不过，王世宇比较介意的是关于“服药四周才可以重返岗位的规定”。 如果叶云开始服药，那就只能等四周才能开始重新飞行。公司绝对不会为了叶云而让整套训练小组的进度推迟整整四周的。而且，尚辉教员训练小组所在的那个模拟机训练中心是不会有飞行员愿意去的，不然王世宇或许还有可能找个另外的飞行学员去填充叶云的空位，这样不至于导致模拟机位空闲。 “那个服药四周才能重返岗位的规定也适用于模拟机训练吗？”王世宇问道。 这个规定其实很好理解，就是给予服药的飞行员一个适应药物的缓冲期，同时来确定服药的飞行员不会有明显的副作用或者不良反应。 可是叶云后面并不是飞航班，而是飞模拟机，从理论和实际上来说，这都不涉及飞行安全，那可能就有变通的可能性呢？ 如果要是模拟机的药物规定也是服药四周后才能继续，那叶云基本就可以宣告完蛋了。 “模拟机训练？他不用飞航班吗？”航医问道。 “他暂时不用飞航班，他还是初始改装的学员。我就是想问问，要是他服药了，会不会影响初始改装的模拟机训练进度？” “这个......”航医有些犯难了：“我之前还没有遇到过这个情况。如果仅仅是从规定的字面意思理解，上面只说了返回飞行员岗位，并没有区分是实际航班还是模拟机训练，所以理论上来说，模拟机训练也应该服从这个规定。但是，从实际情况来看，模拟机的训练并不会影响飞行安全，确实不能与完全等同于实际航班。要不我去询问一下局方，看有没有相关规定？” “好，麻烦你了。”说到最后，王世宇说出了从刚才为止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医生，是不是凡是具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飞行员都不会聘任机长了？” “是有这个说法。”航医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确定了这个消息：“应为创伤后应激障碍是一个复发率很高的心理疾病，即便根治之后，依旧有超过一半以上的概率会复发。所以，凡是这有个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飞行员是不会被聘任机长的，而且即便是作为副驾驶也有诸多限制，比如不能担任二人制机组的成员，不能执行设计复杂机场的航线，不能跟新机长搭配，每月的飞行时间需要受到限制.......” “这么多限制？那还有几个班可以飞的？”王世宇听得人都麻了，这么多限制，就算叶云在初始改装上逃过了一劫，后面真的飞起航班，计划室估计都不好给叶云排航班的。 “所以，对于心理疾病比较轻微的飞行员，通常公司会选择接受。但是对于拥有严重精神疾病的飞行员，航空公司倾向于......劝退......”这航医倒是实在得很，劝退这个词用得毫无压力。 王世宇脸色一僵，飞行部总经理本来就对叶云有意见，要是将叶云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评定为严重程度，那叶云也不用再折腾什么了，直接就可以放弃飞行了。 “那医生你先去询问一下服药四周的限制吧！麻烦你了！”王世宇的情绪有些低落，现在的情况对叶云来说，很是不乐观啊。 此刻，在医生办公室里，叶灵还在跟医生谈话。 “请问一下，你刚才说叶云患者是你十年前救上来的，那他十年前什么样子，什么性格，你应该不清楚吧？”医生问道。 叶灵点点头：“嗯，到现在为止，我哥还没有找回以前的记忆，而且他以前是干什么的，人际关系怎么样也不清楚。医生，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之前跟你哥交谈的时候，我大约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性格温和保守的人。但是，如果他之前的性格是截然相反的，激进而极富侵略性的，那情况就有些复杂了。” 叶灵神情一凛：“是有什么问题吗？” “人格的一个基本逻辑是对自我的定位。性格懦弱的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将自己定位成了一个弱者，自信的人就与之相反。叶云患者失忆太久了，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他对自己产生一个坚定的自我定位，这也是形成他现在性格的基础。”医生说道：“可是如果哪一天，他突然完全恢复记忆。要是他以前的人格或者自我定位与现在相近，那相信可以在短时间内得到和谐的融合，而不会产生的什么问题。可要是他以前的人格，以前对自己的定位和现在的完全不同，那有一定的概率会引起更加严重的精神问题。对于大部分失忆不久的人来说，之后形成的人格和自我定位并不稳固，所以就算恢复了记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叶云患者失忆太久了，久到他新形成的人格和自我定位已经难以被差异过大的旧人格所同化了。” 叶灵心惊不已：“那医生你说的更严重的精神问题是指？” 医生面色凝重：“比如精神分裂！” ------------ 第38章 一个好消息！很多坏消息！ “精神分裂的一个重要诱因就是对自我认知和定位的混乱。要是叶云患者的旧人格和新人格有非常大的差异性，两种人格之间的冲突对撞，是有可能引起精神分裂的结果的。” 其实在刚才医生使用催眠的方式让叶云短暂回忆起过去的时间里，叶云那仿佛疯癫的反应，就显然预示着新旧人格之间的不契合。医生的担忧绝对不是杞人忧天。 叶灵被医生这么一说，心理也是慌慌的：“医生，那就没有办法预防吗？就只能祈祷我哥以前和现在都是一种人？” “也不是就没有办法。”医生说道：“如果将来你们找到了叶云患者的过去，不要急着将全部的信息告诉他，而是以一个缓慢的速度将信息透露给他，在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中让他逐渐接受自己的过去。不过，这个办法听上去很简单，但是做起来难度很高，就算是让我们来操作，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这个办法的唯一诀窍就是，不要强行给患者灌输他的过去，而是引导他自己回忆起过去，可能这种方式更加温和一些。不过，人的精神心理问题本来就非常复杂，即便是按照我说的来做，但是可能结果还是不符合预期。心理学具有科学性，但是人心难测也不就是唯心主义。” “医生，先不说恢复记忆的事儿，也不管复发的事儿，我哥的那个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能痊愈的可能性有多大啊？”叶灵问道。 虽然医生说的粗暴的恢复记忆可能导致精神分裂，但是恢复记忆这事儿本来就还是镜花水月的事儿，还是先着眼于当下比较好。 对于心理疾病，叶灵的认识还很粗浅，估摸着就是自己哪里想不开了，或者形成了类似于心结的玩意。只要哪天自己能捋顺了，病自然也就好了。在叶灵看来，就因为一些心里想不明白的事儿而吃药，实在有些怪怪的。 医生也不隐瞒：“从目前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叶云患者的心理疾病是来自于坠海的濒临死亡的经历或者坠海前的某些可能的惨烈过程，因为现在的信息不足，所以我也无法确定。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根源其实都是相对简单的，但是确实最难解决的。” 叶灵蹙眉：“为什么？” 医生盯着叶灵，轻声道：“生死之间，那才是最大的恐怖，难以言喻的恐怖！” 就在这时，里间传来一点儿哼哼唧唧的声音，叶灵立刻站了起来，应该是叶云醒过来了。她也不管跟医生继续说话了，赶紧到里间，正好和已经起身的叶云对上眼。 “哥！你感觉怎么样？”叶灵连忙抓住叶云的手关切道。 “没什么事啊？就是有些头疼。”叶云揉着太阳穴：“催眠结束了？有结果没有？” 叶灵没有立即回答叶云，反倒是问道：“哥，刚才催眠治疗的事儿你还记得不？” 叶云有些离奇地望着叶灵：“我被催眠了，脑子恍恍惚惚的，哪里还能记得什么？你在说什么呢？医生到底怎么说啊？” 听到这话，叶灵不免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催眠中间短暂苏醒的事情叶云并没有记住。说实话，那时候的叶云就好像一个杀意凛然的君王，让叶灵格外陌生，叶云不记得这事儿了也是好事，叶灵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温柔体贴的叶云。 叶灵扶着叶云：“医生说你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不过不用担心，是有针对的药物的。” 叶云在叶灵的搀扶下下了床，到现在他的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不过幸好脑子还转得过来：“创伤后应激障碍？这是什么，我怎么会有这种病？” 说实话，即便出现了异常性的应急焦虑，但是叶云还是不认为自己的身体或者精神出了什么问题，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健康人。然而，从叶灵口中，自己竟然真的患上了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这有些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这个......”叶灵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疾病，只能不断地回忆着刚才与医生的谈话内容，最后总结的结果就是：“哥，医生的意思是说，好像是你之前坠海才导致了这个病......” “嗯？”叶云不解：“还有这个说法？” 叶灵扑闪着大眼睛，很认真地点点头：“其实从我的理解出发的话，你应该是被吓得，吓出来的病。以前咱们还住在岛上的时候，不是遇到过有小孩子玩水被冲到海里的吗？其中就有些小孩子因为被吓着了，后来就变得精神有些不正常了。哥，你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原理吧.......” 不得不说，叶灵的理论简单粗暴，虽然仿佛利于理解，但是这种民间俗称的“吓得掉了魂”的说法显然不能精确描述叶云的情况。在外间的医生是听得到叶灵的“暴论”的，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创伤后应激障碍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心理问题，它其实没有标准化的治疗方法，只能凭借医生的经验疗法。就算是身为专业人员的医生也不一定能说完全搞清楚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原理，所以医生也懒得去反驳和纠正叶灵的错误。 过了约莫两分钟，差不多从镇静剂的效果中缓过来的叶云蹒跚着出了里间，一出来就看着医生和王世宇：“世宇，你还在呢！” 王世宇此脸色不是很好看，但是看到叶云出来，还是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醒啦，你还认识我啊！刚才你那样子，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叶云不解：“你说什么，我怎么了？” 此时，搀着叶云的叶灵不着痕迹地朝王世宇摇了摇头。王世宇反应很快，立时打了个哈哈：“没什么啦，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云拉了个椅子坐下：“还行，就是还有些晕，你怎么了？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是有些事。”王世宇也不打算隐瞒叶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很多......坏消息！” ------------ 第39章 为什么不给他一次机会呢？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吃药，那就必须等四周才能继续训练，但是公司不会等我，是这个意思吧？”病房之中，叶云听了王世宇把事情都给讲明白，他的脸上也是愁云密布：“可是，我不吃药，我在飞行中出现应激焦虑的问题就无法解决，真是一个死局啊！” 其实，光是焦虑的话，叶云并非无法忍受。只是，在极端焦虑之下的副作用会引起他的手出现不可控制的颤抖，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进行确定操作。 就在不久之前，受到王世宇委托的航医特意查询了关于服用抗抑郁药物的相关规定，发现对于“服药四周之后才能返回岗位”的规定并没有对于模拟机训练的特别注释。如此一来，她就只能遵守字面意思，将模拟机训练也囊括进来。也就是说，只要叶云服药，至少要等四周之后才能继续模拟机训练。 即便是对正常的飞行学员来说，公司都不可能等他四周，更别说飞行部经理本身就对叶云又偏见，更不可能网开一面了。 可是，叶云不吃药，手抖的毛病就解决不了，同样也飞不下去。这不就是两头堵死的境况？叶云的飞行之路仿佛就此要断绝了。 然而，叶云的窘境不仅仅在此，王世宇龇着牙：“还有就是，只要你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没有根治，就需要一直服用抗抑郁的药物，而国内对于服用此类药物的飞行员通常是......不聘任机长的。而且，即便是作为副驾驶，也有着非常多的限制。就算你过了初始改装这一关，以后你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好过。” 叶云不发一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但是他脸上逐渐阴沉的表情无疑出卖了内心的不平静。 “哥，咱们吃药治病，如果公司不愿意等你，那咱们就不飞了。我们这辈子又不是只有飞行一条路，何必一条路走到黑呢？”叶灵不愿意叶云在如此难以抉择的境地里彷徨，而且从王世宇的花里听得出来，就算过了眼前的一关，以后估计还有很多困难，她怎么也不愿意叶云陷入无休止的苦恼中。 此刻，王世宇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是啊，叶云！没必要一条道走到黑的，以后我会帮忙给你找其他的出路的，或许飞行这条路真的不适合你。” 叶云现在的困难是从内到外全方位的，自己条件有问题，公司的领导层对他也有意见，要是强行撑下去，以后也不会过得舒服的。 或许这就是上天的意思，叶云走不通飞行这条路，即使他已经无比的努力了。 叶云并没有回答，只是那眼神之中透露出来的不甘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我去找一下飞行部经理吧！不管结果如此，我总要最后拼搏一把，就这么放弃了，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王世宇一拍脑门：“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 翌日下午，光宇航空飞行部经理办公室。 “你说什么？四周，等你四周？”朱明训看着联袂而来的叶云和王世宇都快气笑了：“你能找到能替换的学员吗？找得到吗？找不到的话，机位就能空四周，你们负责啊？公司难道是开慈善堂的？” 王世宇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特殊情况吗？朱总，你就通融通融嘛！” “通融？王世宇，你脑子没毛病吧，这事儿是可以通融的吗？还有，你是他的什么人，他的监护人？有什么事他自己不说，全权委托你来说不成？”朱明训越说火气越大，指着王世宇一顿骂：“王世宇，合着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是吗？他这样的人只会给你惹麻烦，你到现在还没有看明白吗？还有你，叶云！” 话锋一转，朱明训直指叶云：“如果你还有点儿自尊，那就自己体面地离开。王世宇在你这个废物身上花了多少钱，结果却是一个心理有毛病的货色。就算这次让你继续训练了又怎么样？没错，只要遵守限制，即便服用抗抑郁药物的飞行员也能飞？但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一个搭配不了新机长，飞不了复杂机场，不能组成二人制机组的飞行员是想让我们当成祖宗一样供着？最关键的，你都已经三十六了！你能给我们公司带来什么，除了麻烦和累赘？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过了三十多年的穷日子，想必也应该习惯了吧，那就安静地继续过下去可以吗？回到你应该所在的位置，不要再给我们增添烦恼了。” 朱明训的话几乎是句句诛心，很多次王世宇都听不下去了，想要打断朱明训的话。但是，每一次，叶云都制止了王世宇的动作。 待到朱明训将话说完，就算面对如此恶毒的言语，叶云的脸色都没有一点儿变化：“朱总，我只求一个机会。你之前跟王世宇说过，三天之内解决我的问题......” 朱明训冷笑不已：“你不能吃药，我们更不会等你四周，那么你解决问题了吗？” “我不会吃药，也不需要公司等我四周，我申请后天进行评估飞行，评估我是否可以继续飞行。”叶云的眸子渐渐低垂下来，仿佛一个垂暮的老者，却有些无法动摇的坚定。 “叶云！后天怎么能行？”王世宇急切道。 朱明训神情冷漠：“叶云，我看过你晕倒的那段训练录像。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世界上不甘心的事情太多了，你太执着了有什么意义呢？” “可我必须给我自己一个放弃的理由！” “哈哈哈！”朱明训忽然笑了起来：“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甘不甘心，你有没有放弃的理由都不是我需要考虑的范畴！你想要一个机会，即便这是一个无用的机会，但是......我还是不愿意给你。因为我真的......很讨厌你！”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身正装的周醒慢悠悠地走进来，他的脸上噙着一丝笑意：“朱总，为什么不给他一次机会呢？” ------------ 第40章 徐显！我终于找到你了！ 与此同时，星游航空基地大楼总裁办公室。 品牌与宣发部经理成武正在和总裁连山雪回报最近公司参与的一次慈善捐赠活动。 “不久之前，我司参与的安岛村慈善捐赠会上，供捐赠了两百三十万的物资，当时共有十五家媒体进行了报道，同时我们部门已经以此次慈善捐赠会为素材策划了更多的宣传方案，以求将此事的效用最大化。”年纪已经快五十岁的成武在三十多岁的连山雪面前显得战战兢兢。别看连山雪面容清丽，但是在十年的公司管理期间，其手段无比强势，而且连山雪并非一个单纯的管理者，而是一位拥有大量星游集团股份的大股东，真真正正的实权人物。 “现在集团必须加大对营造社会正面形象的工作，并不一定求得产出，集团近些年崛起太快，已经引得不少人员的意见，现在不是合适的扩张时机了，该需要静下心来沉淀了。”连山雪红润的嘴唇中吐气如兰，说话的声音也是轻声细语，但是成武却不敢有丝毫松懈：“未来一段时间，集团会给予你们更多的预算。你们部门的重点不再是扩大集团知名度而是树立更加正面的形象，明白了？” 成武连连点头：“连山总，我们品宣部一定会竭尽全力的，预计在本年年末还会有一次针对贫困人员的招飞活动。我们会持续跟进这些人，制成一部大型纪录片。这次我们聘请的是纪录片制造的专业人员，同时我们也跟多家电视台和网络媒体签订了合同，纪录片一经推出，会在各种传统媒体和网络新媒体大量播放，以求获得最大化的传播度。我相信那部纪录片绝对能给我们公司带来巨大的正面典型效应。” “嗯，有什么需要的告知集团就行，我们会尽量配合的。”连山雪点点头：“不过有件事我比较在意。之前你提供的安岛村慈善捐赠会视频素材里为什么会有一段剪辑片段，这难道不是原始素材吗？原始素材也能被剪辑吗？缺失的片段是什么？技术原因导致的，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倒也不是什么技术原因，而是在内容上有些不太适合播放。” “内容上的问题？一次慈善捐赠会还能有什么内容上的不适合播放的东西？”连山雪感觉很新奇：“难道说捐赠会上出现了什么岔子？” “是有一些......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连山总，你应该知道金盛航空的周醒小周总吧，事情就是他闹出来的。”成武解释道：“原本捐赠会进行得很顺利，但是在临近结束的时候，某一个安岛村的村名代表上台时，好像偏离了预定的说辞，表示希望能参加飞行。原本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但是当时跟那个村民代表一起在台上配合的就是小周总。小周总的性子比较乖张，就出言稍微讽刺了一下那个村民代表，言语上有一些不当的地方，所以不好传播出去，于是技术部门就把那段给剪了。” “小周总，周醒？”连山雪冷笑一声：“如果是他的话，那应该布置是稍微讽刺或者言语有一些不当吧？” 周醒的性子如何，就连平时不怎么关注圈内八卦的连山雪都有所耳闻。 “这个......金盛航空已经知会了参会的媒体，小周总跟村民代表起冲突的视频不会传播出去的，咱们应该没必要做那个特立独行的一方吧？” 然而，连山雪不以为意：“你有未经剪辑的视频吗？周醒到处闯祸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不然金盛航空还不好对付呢！” “对付金盛航空？”成武愣了一下：“不是盛传咱们董事长跟金盛航空的周董事长之间有结合的可能性吗？以后咱们两家或许就是一家人，有必要对付金盛航空吗？” 连山雪的脸色瞬间变冷：“成武，看起来你想得很多啊，连咱们以后跟金盛之间的相处关系都考虑到了。” 成武讪笑：“最近传言比较多，我就是随便一听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今天年末的股东大会的第一议题是什么，以你的级别应该是知道的才对。”连山雪说道：“今年年末的股东大会之后，温静姝的股份将会移交给徐显的儿子徐文昭，徐文昭将会成为星游集团的第一大股东。而在徐文昭成年之后，我的股份也会全部给他，他将会成为星游集团的唯一所有人。所以，温静姝是温静姝，星游集团是星游集团，不管温静姝的私人问题结果如何，都不影响徐文昭是星游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你应该搞明白你该讨好的人是谁！” 星游集团的一号人物董事长温静姝跟二号人物总裁兼任执行董事的连山雪存在嫌隙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了。所以，连山雪基本都是直呼温静姝的名字，很少会称呼其为董事长，对此成武倒是没什么意外。只是成武怎么也没想到，等徐文昭成年之后，连山雪竟然也会将自己的股份交给徐文昭。若真是如此，现在还不到十岁的徐文昭确实就是星游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好了！想明白东西了，就把全部视频给我看看，我倒是好奇周醒能胡作非为到什么地步，将来这些东西或许还有些用。”连山雪说道。 想通一切的成武再也没有犹豫，而是操作了下手机，便是对连山雪说道：“连山总，我已经将视频发到你邮箱了。” 连山雪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操作电脑，点开自己的邮箱，很快就传出来声音。成武是看过原版视频，光听声音就知道放到哪儿了，便是提醒道：“连山总，还要再往后一点，你可以直接拖到最后十分钟的位置。” 接着，成武就听到了视频快进的声音。然而，很快视频播放的声音静止了下来，成武以为是视频播放出现了问题，小心地问道：“连山总，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不久之后，成武忽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连山雪竟然已经是泪眼婆娑，她盯着电脑屏幕上定格画面，在那暂停的视频画面中有一个穿着廉价衣服，面容沧桑的人，这人正是之前在捐赠会台上被周醒一顿嘲讽的叶云。 连山雪轻声低喃：“徐显，我终于找到你了！” ------------ 第41章 命运般的金锁 朱明训办公室里，叶云和王世宇已经被“请”出去了，只剩下周醒和朱明训。 这里明明是朱明训的办公室，但是周醒却是坐在了朱明训的座椅之上，而朱明训则是站着，上下之分一目了然。 “小周总今天不是来谈西南民航联盟的事情的吗？怎么赏光过来我这边了？”面对叶云和王世宇，朱明训那是指着鼻子骂，可面对周醒，朱明训就是截然不同两个态度了，甚至有些谄媚。 “事情谈好了，路过这里的时候听到了熟人的声音，就过来看看。”周醒把玩着朱明训桌上的一个木雕饰品：“那个叶云年纪都这么大了，你们公司很缺人吗？这样的人都招？” “叶云是小周总的熟人吗？”朱明训心里一咯噔，要是叶云跟周醒认识，那事情就不太好办了：“他严格意义上来说还不是我们公司的人，我们还没有签订合同。他是我们公司的一个机长出钱自费学飞的，就是刚才跟他一起的那个机长。” “我就说，这种烂泥哪个公司会要？不过，这样就更有意思了。”周醒拿着木雕瞧着桌子，发出节律的响动，直看得朱明训眼皮狂跳，那可是他最喜欢的木雕了。 不过，周醒的话让朱明训有些搞不懂了：“小周总，你刚才是说烂泥吗？是指谁？” “还能是谁？就是刚才你说的那个讨厌的人。”或许是觉得木雕没意思了，周醒随手将木雕扔在一边：“他到底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叶云吗？”朱明训瞄了眼滚在角落的木雕，心都在滴血，时刻在担心着有没有摔坏了边边角角。不过，周醒还在等着回话，他只得顶着伤透的内心，无奈道：“前几天叶云飞模拟机，但是却在训练途中晕倒了。后来经过检查，好像是他对飞行有心理障碍，刚才他们就是过来说这事。” 周醒将脚放在桌子上，顶着朱明训：“他们想要干什么？” “叶云因为心理障碍的事情需要服用抗抑郁药物，但是这会导致很多限制，我的意思就是直接终止他的训练。”朱明训说着，心中对周醒的定位也愈加清晰起来。都是传言金盛航空董事长周晟的亲弟弟周醒是一个纨绔子弟，今天一见果然如此：“不过，叶云刚才说希望在后天给他一个评估飞行的机会，他同时也不会服药。” “那答应他啊！”周醒眼睛大亮：“为什么不答应他呢？一个快四十岁的，对飞行有着心理障碍的......飞行员？这太有趣了，太有意思了！” 朱明训彻底无语了：“小周总，你应该也知道这样的人对于我们航空公司来说就是负担和累赘啊，还不如趁早就绝了他的路，省得以后麻烦。” “不，不，不！”周醒若有所思：“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那可就太可惜了。既然他还没有跟你们公司签合同，那严格意义上来说就跟你们没关系了，就算丢脸也不会影响到你们吧？” 朱明训顿时感觉有些不妙，怕是这个周醒又开始发疯了。虽然叶云确实没跟他们光宇航空没有签合同，但是总归是以他们公司的名义进行飞行训练的，还是有些联系的，不能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绝对不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他不知道叶云和周醒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周醒要整叶云，要给叶云难堪，想来还是会对光宇航空的脸面有些影响的。对此，他可不敢贸然答应。 面对朱明训长时间的沉默，周醒冷笑一声：“算了，你这个级别能决定的东西太少了，我后面直接去找你们运行副总裁的！” 说完，周醒收回架在桌子上的双腿，站起身，看样子是准备走了。临到门口的时候，朱明训忍不住问道：“小周总，你想要干什么啊？” 周醒的脚步停在门口，转过身来，面对朱明训：“西南民航联盟已经是板上钉钉，不久之后，会有联盟达成的庆功会。可是这种吃吃喝喝，互相吹捧的庆功会能有什么意思呢？我是准备给这庆功会加上一点儿彩头而已。” ...... 滇云市市中心紫花金店，这个金店正是叶云卖金锁的地方。 此时金店里人来人往，生意极为红火，但是店长和副店长窝在角落里，两人脸上都没有一点儿喜悦的样子。 店长上身倚着墙壁，一脸的垂头丧气：“前几天给东家送去的金饰全都被退回来了，就没有一个稍微满意的吗？” “没有！”副店长同样没什么精气神，眼睛里更是布满了血丝：“店里样式好看的全给东家过目了，没有一个看上眼的，这可怎么办啊！” “我就不明白了，东家到底是想要干什么？这要求也太高了。”店长看四下无人，就开始吐槽起来了。 前段时间，紫华金店的大老板突然知会他们店里将样式精美的金饰全送到她家里去。可送了好几批都不满意，搞得店长和副店长很是郁闷。不过，这次看得出来大老板对这事儿很上心，这无疑就大大增加了店长和副店长肩上的担子。 “我听说啊，这次东家是准备挑选一件金饰当送给星游集团董事长独子的十周岁生日礼物。”副店长神秘兮兮地说道。 “星游集团董事长？那不也是温氏集团的大小姐吗？我去，怪不得啊！她的儿子不但可以继承星游集团，将来温氏集团估计也有他的一份，贵不可言呐！给他挑选十周岁的生日，东家上心也是正常。”店长点点头：“可是，咱们店里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了，让设计部再设计一个更好的那也不可能啊！现在设计部那帮人还不如以前呢！” 副店长琢磨了下：“前段时间，我看咱们不是收了一个样式很不错的金锁吗？你说要是实在不行，就用那个试试？” “人家周岁送金锁，哪有十周岁送金锁的？” 副店长也是被逼得急了：“都是些习惯，又不是禁忌，不都是好寓意吗？咱们店里还有比那金锁更精美的？” ------------ 第42章 他在光宇航空！ 星游航空总裁办公室里。连山雪还在反复不停地观看着叶云作为村民代表上台的那段视频。在视频中，叶云显得那么拘谨和弱势，仿佛始终处在周醒的阴影之中，即便被周醒诸多讽刺，可依旧不敢有丝毫反抗的。 曾经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竟然沦落为如此一个处处受到掣肘的可怜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占据了连山雪的心头。 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缓缓地抚摸着屏幕上叶云的脸庞。以前的叶云，或者说是徐显是何等俊美的男子，可如今那犹如温玉般的面庞已经变得沧桑老化，真的就好像饱经风霜的农民。 忽然，成武试探性地问道：“连山总，是有什么问题？” 连山雪的反应实在过于让人捉摸不透，但是偏偏连山雪却一言不发，让成武心里慌慌的，憋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住了，只能开口相问了。 “啊？”连山雪的思绪被成武突然打断，她很快意识到自己好像失态了，迅速调整自己的情绪，转过电脑屏幕，面对成武：“这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安岛村的村民代表吗？” 成武低着头仔细观察了电脑屏幕，应声道：“对的，这就是那个安岛村的村民代表，跟小周总起冲突的那个。” 连山雪在得到确认之后，立马将电脑屏幕回转过来，同时不着痕迹地问道：“安岛村......是怎样一个村子啊？” “啊？”成武有些没明白连山雪的问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连山雪摸过来手边的咖啡杯，装作随意地抿了口咖啡：“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安岛村从哪里来，人员构成之类的......捐赠会筹备的时候，应该会拿到一些那个村子的相关信息吧？” “这个啊！”成武笑道：“这事儿都是我们部门的小李在做，我只是最后在方案上签字而已，倒是没有细看。只知道那个安岛村的历史很短，好像是为了安置南海过来的岛民而建立的新村子......” “南海！”连山雪手里的咖啡杯直接抓握不住，翻倒在桌面上：“南海？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个南海吗？” “那不然呢？还能有第二个南海不成？”成武手忙脚乱地抓起茶几上的抽纸给连山雪清理桌面：“连山总，我去喊人给你打扫一下。” “不！”连山雪根本不管撒落下来的咖啡，而是极为急迫地跟成武说道：“你去找你们部门负责捐赠会的那个人，让他把我刚才给你看得那个村民代表的信息给我。” “连山总，你的意思是说现在？那个村民代表吗？” 连山雪此时已经心乱如麻：“是的，速度要快，我有急事。” “哦哦！”成武虽然搞不清楚情况，但是看连山雪那急切的样子，好像是真的有什么急事：“我现在就去，半个小时之内，绝对搞定了。” 在成武离开办公室之后，连山雪终于是忍耐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南海！当年徐显就是在南海坠机的！！ ...... 二十分钟后，一辆红色轿车从星游基地大楼呼啸而出，在连山雪副驾驶座椅上放着一叠资料，上面正是成武所能在短时间内所能搜集到的关于叶云的所有信息。 根据上面信息所示，叶云据说是十年前叶家人从海里救上来的，后来因为政府的岛民搬迁，来到了滇云市郊区的安岛村，自后就一直居住于此。 如果说刚才第一言看到叶云，可能还存在那么一点点的看错的可能性的话。那么结合收集到的信息，时间和地点都对得上，那肯定就不会错了。 叶云就是十年前坠海失踪的徐显！ 在成武提供上来的信息文件里，还有叶家的家庭住址。如此一来，心急如焚的连山雪还怎么按捺得住十年的相思之情，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驱车往安岛村赶去。 安岛村离机场那边需要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在开车过程中，连山雪光是想到视频里叶云那满是风霜的脸就感觉心痛不已。怀揣着害怕和期望的复杂情感，连山雪终于到了安岛村村口。 安岛村由于建立还没有多久，村里的路实在不敢恭维，连山雪不方便开进去，就只得停在村口。按照成武给的地址，叶家的屋子就应该在村口的位置，一进村就能看到了。然而，连山雪在进村之后迎接她的却是一个大门紧闭的民房。 或许是从未见过有这么漂亮的女人来村里，叶家隔壁正在门口晒太阳的邻居好奇地凑上来：“姑娘，找人呐？” 连山雪客客气气地询问道：“阿姨，这家人到哪里去了啊，不在家吗？” “叶家丫头跟老头子进城治病去了，今天可能回不来了。叶家老大也在城里上班，现在家里没人。”邻居大妈上下打量着连山雪，越是走近，越是能感觉到连山雪的天生丽质：“姑娘，你认识叶家人？” 连山雪问道：“阿姨，你刚才说的叶家老大名字就叶云吗？长这个样子吗？” 连山雪立刻拿出手机，在她的手机相册里有叶云的视频截图，便是递给了大妈去看。 大妈接过手机瞧了眼：“对啊，这不就是叶家老大叶云嘛！姑娘你是找他吗？” “对，对，对！”连山雪连忙点头：“阿姨，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你刚才说他在城里工作，滇云市吗？” “真找叶云啊？”大妈啧啧嘴，怎么也想不通叶云咋就会跟这么漂亮的城里女人搭上关系的。不过，她还是没有隐瞒：“听说叶家老大现在发达了，在航空公司当飞行员了......” 连山雪心里一咯噔：“在航空公司当飞行员？哪个航空公司？” “哪个航空公司？”大妈挠挠头，想了半天，犹犹豫豫地说道：“叫什么......光宇航空的吧？” ------------ 第43章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被赶出来的叶云和王世宇等了一个小时再回去找朱明训，发现朱明训已经不在办公室了，王世宇给朱明训手机打了个电话，却直接显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若是真的朱明训是在跟别人通电话，那嘟声之后就应该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了。但王世宇听到的是嘟了好几声之后才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的，这明显是朱明训挂了他的电话。 王世宇知道这是朱明训已经懒得跟他再废话了，以后估计是要躲着他了。看样子以后找他可能需要麻烦很多了。 没办法，现在朱明训可以躲着他，一时半会还找不着人，他只能让叶云先回去等消息。这次过来找朱明训没有得到让叶云继续训练的承诺，但是好像叶云也没有收到终止训练的通知。 以朱明训的性格，要是真的决定了终止叶云的训练，马上就会让飞标给叶云发终止训练的通知，绝对不会有丝毫拖泥带水的。可到目前为止，叶云都没有收到飞标的通知，虽说搞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只要结果符合叶云的利益就行。 王世宇不认识周醒，但是叶云认识。虽然不知道周醒在此次事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但考虑到他的性格，叶云感觉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纠结于周醒的问题，似乎更应该关心自己的问题。正如之前朱明训所说，就算自己能挺过眼前这一关，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个快四十岁，对飞行有心理障碍的人似乎怎么都不会成为航空公司所期望的那种人吧！这么看起来，自己的未来当真是灰暗无比啊！ 既然没有收到终止训练的通知，叶云便是回了模拟机训练中。由于之前王世宇跟朱明训约定好的是中断三天训练，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如果明天飞标还没有给他终止训练的通知，那他就可以继续训练了。 回到模拟机中心对面宾馆，叶云罕见地没有学习手册，而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都没有出来。 过了晚上十二点，叶云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一身飞行员制服的叶云从其中走出来，一如往常一般越过马路来到了模拟机训练中心的大门前。 门卫看叶云穿着飞行员制服，便是替他开了门，叶云不发一言地进去里面，而事实上，叶云今天是没有训练计划的，但是窝在房间里小半天的叶云不知为何突然想来训练中心看看。 漫无目的的叶云连训练箱都没有带，就这么在训练中心乱晃。这里本来就很少有机组过来训练，更别说这么晚了，除了光宇航空这种为了省钱而选择极端时刻的情况。 这里一般从早上八点开始到晚上十点的时间里才会有些人气，其余时间除了偶尔的清洁和服务人员，基本就没什么人走动。过了十二点，更是连清洁和服务人员都不会有。 叶云也不知道自己过来干什么，在走到休息大厅的时候，一如预料的，整个大厅冷冷清清，前台的服务小妹也已经下班了。 漫无目的地在大厅里坐了会儿，叶云忽然发现了机房的门是开着的，他犹豫了下，竟然起身往着机房那边走过去了。 机房的值班人员正在玩手机，忽然抬头发现机位走廊上有一个人，刚准备驱赶一下，但是定睛一看，这人正是穿着飞行员制服，以为是参训人员，即便有些好奇为啥只有一个人，但他还是懒得再追究了。这边的模拟机中心根本不存在有人偷偷占用的问题，飞行员根本看不上这里的模拟机，而外行人压根连怎么开启模拟机都不会，所以根本就不用操心，继续玩手机多有意思。 叶云就这么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地进入模拟机机舱之中，他不会设置模拟机，更不会操纵控制台，当然，他过来也不是想要真的训练什么的，本能驱使而已。 拉开座椅，叶云坐了上去，果不其然，一到这样的环境下，叶云就开始控制不住的紧张，这种感觉非常明显。这一次，他是整整在房间里躺了小半天，怎么也不可能是睡眠缺失而导致的疲累感。这么看来，之前第一次训练时起初感到的不适感并非来自于自以为是的犯困，而是心理障碍所致。 其实，如果光是这种程度，叶云是可以依靠意志力忍受的。据医生所说，自己的所有问题都是来自于心理障碍而引起的肌肉和血管的收缩。如果程度不是很深，症状仅仅就会是感觉心率加快，呼吸加重，同时因为轻微的缺氧而导致的头晕感。之前，林凌发现叶云的唇色为青紫色就是因为持续性的轻微缺氧所致。 可是如果程度变得严重，那引发的急性缺氧就会引起人员晕倒，这也就是叶云突然晕倒的原因。在普通飞行阶段，叶云的应激反应其实还算可以接受，但是一到特情或者模拟特情，叶云的应激反应就会变得极度夸张，从而导致严重的生理问题。 所以，在不接受治疗的情况下，叶云的确就是一个无法处置特情的飞行员，这正是叶云最最不能忍受自己的。或许，像光宇航空飞行部经理朱明训这样的人会让人感觉过于现实，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叶云自己的问题。只要一天不根治心理障碍的问题，即便只是用药物压制住，他就无法正常开始飞行生涯。 叶云缓缓地将手放在驾驶盘上，细心地感受着一切。可是慢慢地，他的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之前尚辉让他感受单发飞行的画面，如此一来，他的手竟然又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 虽然颤抖的幅度比起那次要轻微很多，但是总归是确确实实发生了。叶云没想到仅仅是回想起之前的画面，自己就能出现应激反应。 “该死，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啊？”叶云的左手反应还稍微小一些，他便是用左手一把握住自己的右手手腕，疯狂地用力，就是要让颤抖的右手停住：“抖什么，你到底在抖什么啊？能不能不要再抖了！” 然而，不管叶云怎么用力，右手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感却依旧无法消除手抖的现象。 “多好的机会啊！多好的机会啊！”机舱之中传出叶云那悲愤却又绝望的啜泣声，从来没有哪一刻，叶云会这么讨厌自己。 ------------ 第44章 可怜人 努力了这么久，花费了几十万，眼看就能扭转生活的一切了，可是却突然冒出来什么心理障碍，而且偏偏还是对飞机的心理障碍，这如何能让叶云接受自我的现状，那种不甘与愤恨几乎充斥在叶云的胸膛之中。 或者，与其说是不甘和愤恨，确切来说是委屈。叶云过了十年的辛苦生活，但是他从未埋怨过别人，埋怨过上天，他只是觉得应该更加努力地活着才能让日子变得更好，那些怨天尤人的行为只是懒惰的代名词。 可是，这一刻叶云不由地开始生出怨恨上苍的想法。为什么，为什么在他得到这么珍贵机会的时候，偏偏让他得了什么狗屁的心理障碍。 十年间，他恪守本分，问心无愧，但是为什么老天爷会对他如此刻薄？ 叶云缓缓松开左手，同时右手也放开了驾驶盘，将那还在颤抖的右手举在眼前。即便是离开了驾驶盘，他的右手还是没有停止颤抖。 突然，一股无名火从叶云心里蹿出来，他高举右手竟是作势要往着遮光板上砸下去。 然而，就在他的右手举到最高处时，手腕突然被后方之人给抓住了，接着就是一道有些懒散的声音：“火气这么大啊？不是自己的手吗？想要砸废了不成？” 叶云转过身子，却是发现一身运动装的尚辉教员面容冷峻地站在后面。 “虽然我们不算很熟，但是之前看你还挺稳重的，没想到脾气还这么爆啊！”尚辉松开叶云的手腕：“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不能飞行就不飞呗，不适合飞行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他们也要像你一样要死要活的？” 叶云颓然地放下手：“给我希望，它已经那么得触手可及，可现在却又让它从我的手上溜走。想起来，半年多以前，我跟招飞办的人说过我会抓住机会的，可是我食言了......” “单发落地......襟翼十五落地，CDU进近页面设置襟翼十五参考速度，近地襟翼抑制电门襟翼抑制，关闭相应一侧组件和发动机起动电门，下滑道一个点的时候建立着陆构型，推力比双发正常下滑进近高10%到15%，拉平阶段注意收油门的时机和速率......”叶云仿佛机械似的说着话：“起飞遇到单发的话，先蹬正飞机，再抬头，正上升之后收轮，四百尺判断故障，有记忆项目先做记忆项目，通知塔台，宣布MAYDAY或者PANPAN，保持一边或者按照单发程序。一千英尺或者按照单发程序上的最低收襟翼高度开始增速收襟翼。襟翼收上，过渡灯灭，光洁速度之后，设置高度层改变，N1限制页选择单发最大连续推力，视情况选择等待点处置，开始非正常检查单和起飞后检查单。” “我都知道！SOP，FCOM，FCTM，FOM，甚至连MEL和CDL我都进行了背诵。”叶云的声音罕见地带了一丝沮丧的意味，他再度举起自己的右手，仔细地打量着：“或许我没有自己想像得那么坚强吧......” 尚辉教员也注意到了叶云手掌上的老茧和硬皮：“不是这样的，人类比你想像得要更加坚强。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过去，但是我大约能猜到一些。你说失去不可怕，眼看要得到再失去最可怕？那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失去真正珍贵的东西。”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尚辉的眼中有着无限的伤感，仿佛一滩死水，没有一点儿希望。 “到目前为止，我也没有收到暂停你训练的消息。之前我收到的训练中断的时间是三天，明天是最后一天，如果明天我还没有收到暂停训练的通知，后天的训练计划照常进行，不要迟到了。”尚辉拍了下叶云的肩膀：“还有少把火气撒到自己身上，这是很愚蠢的行为。你没有家人吗？没有朋友吗？你的身体只是你一个人的吗？还没有到最后一刻，你就要放弃吗？” 叶云低头不语，只是脸上的颓然之色稍微收敛了一些。 尚辉看叶云仿佛想通了些，便是说道：“别呆在这里太久了，又不是有训练任务，占着人家模拟机机位干什么？” 说完，尚辉也不管叶云了，径直往着外面走去。在到达机舱外面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脸朝向右边的方位：“你难不成也出来夜跑？” 原来尚辉有半夜出来夜跑的习惯，跑完一段时间后，都要过来训练大楼的休息大厅里泡些茶喝。主要是房间里的茶叶都是茶袋，尚辉不喜欢这样的泡茶方式。只有训练大楼的休息大厅有罐装的散装绿茶，他可以视情况泡一些淡淡的茶水而不影响之后的睡眠。 刚才他夜跑回来正好发现了叶云的踪影。白天的时候，他作为叶云的带飞教员知道了叶云的情况，加上他看到叶云的时候，叶云那犹如行尸走肉的模样让尚辉有些担心，于是就跟过来了。没想到，正好撞见了有些自暴自弃的叶云。 在尚辉面朝的方向，同样是一身运动装的林凌背靠着模拟机机舱的外壁，与尚辉对视，俏脸之上掀起一丝笑意：“怎么？遇到知己了？看起来你们仿佛一下子就关系变好了不少啊！” 尚辉冷哼一声：“都是苦命人而已，我们这样的人，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感同身受呢？你过来干什么，看笑话？” 林凌香肩耸动：“就是好奇而已，这个理由怎么样？” 尚辉稍稍回头，瞄了眼还坐在座椅上的叶云：“你可以不帮助他，但请无视他好吗？这应该不会给你带来困扰吧？还有......你这样的人竟然会跟着我训练，很难想像你的父亲会答应。”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我父亲没有关系。” “嗯！”尚辉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离开了。 林凌撅了撅红润的小嘴，往机舱内扫了一眼座椅上发呆的叶云，若有所思。 ------------ 第45章 我找的人不在这里！ 连山雪去安岛村并没有找到叶云，甚至连叶福军和叶灵都没有遇到，但是最后还是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现在叶云是就职于光宇航空。 光宇航空连山雪当然是知道的，就在星游航空基地大楼隔着两条路的地方，在星游基地往东一抬头就能看到光宇航空的基地大楼顶端安放的光宇航空的巨大标识。 连山雪没想到自己魂牵梦萦的人竟然离自己这么近。 离开安岛村之后，连山雪跟自己的秘书打了个电话，让她跟光宇航空总裁秘书室对接一下，明天她会去光宇航空商讨一些关于西南民航联盟的细节。 连山雪对于西南民航联盟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而且这件事的整体部分已经商讨完毕，对于细节的完善都是手下人的事儿，哪里需要连山雪这种级别的人去商量？ 虽然连山雪的秘书感觉很奇怪，但是自家总裁勤奋工作，总不能有什么问题吧，所以秘书也就满口答应了。 连山雪真正的意图就是随便找个理由去光宇航空而已。对于航空公司这样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理由是不好进去的，尤其是对连山雪这样的敏感人物，不找个借口，实在太显眼了。 当晚，光宇航空的总裁秘书室收到了连山雪秘书室的对接申请，那是一个受宠若惊。没想到星游航空的二号人物还亲自对接，光宇航空的总裁立刻让秘书回复，次日全天都没有问题，态度非常恭敬。 同样是航空公司总裁，光宇航空的总裁跟星游航空的总裁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含金量。 翌日清晨，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的连山雪匆匆来到公司。昨天，她就已经让秘书将今天的其他安排全部推了。到了公司后，稍微整理一下，就带着秘书去了光宇航空基地。 光宇航空方面没想到连山雪来这么早，原本还准备搞一搞欢迎仪式的，最后一点儿都没有用上。连山雪原本就没想正经跟光宇航空的总裁谈事情。到了地方后，装模作样地在总裁办公室谈了不到半个小时，然后，随便找个借口就火急火燎地结束了谈话，整个过程堪称光速。 连山雪平素在圈子里的作风就是雷厉风行，做事丝毫不拖泥带水，这导致谈话时长虽说过于离谱，但对方也没有起什么疑心。 但是在谈话最后，连山雪才图穷匕见，状若无意地提到星游航空最近在做一个贫苦人员圆梦飞行的项目，听说光宇航空机队里就有一个叫叶云的岛民搬迁户，如果方便的话，星游航空愿意对其进行资助。 星游航空这个所谓的贫苦人员圆梦飞行的项目，光宇航空的总裁也是有所耳闻的。星游航空不仅仅会资助他们，甚至还听说要拍个纪录片。这些都是企业捞取好名声的小手段而已，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光宇航空的总裁不疑有他，就指令秘书带连山雪两人去机队，这下正中连山雪下怀。 连山雪的意思是想要得到叶云的基本信息，比如联系方式之类的。带着有些忐忑的心情，连山雪来到光宇航空的机队办公室。 秘书在机队办公室张望片刻，找到了机队助理的位子，拍了下助理肩膀：“你在公司系统里找一下一个叫叶云的飞行员。” 助理当然是认识总裁秘书的，可是总裁秘书后面跟着的连山雪两人却面生得很。只不过，连山雪的容貌惊艳，机队助理这小年轻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秘书一看机队助理的魂都快被连山雪勾去了，不着痕迹地又拍了他一下，省得让连山雪注意到，有些失礼。 机队助理被秘书这一提醒才算是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但是他真的这辈子在现实生活中没见过这么让人心潮澎湃的女人了。 稍微缓了一下后，机队助理点开公司的内网，转头问秘书：“叶云是吧？是哪两个字？叶子的叶，云朵的云？后面有序号吗？” 秘书怎么会知道这些信息，便是也转头看向连山雪。连山雪本来就芳心大乱，等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需要自己回答：“对，就是叶子的叶，云朵的云，序号的话，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名字序号是为了区分重名而准备的，比如公司第一个入职的叶云就没有序号，要是再有一个叫叶云的人入职，那他的公司系统里的名字就是叶云2。 “那我试一下，到时候如果出现重名的，我一个个点开，你辨认一下。”机队助理也没有过分纠结于名字序号的问题，即便不知道名字序号，也没什么大碍，就是在出现重名的情况下，需要一个一个分辨而已。 连山雪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之中微微有些颤抖。 连山雪的音色本来就相当好听，这声轻微的应答中带着些许的颤音，更是显得楚楚可怜，听得机队助理心神荡漾，要不是秘书再次提醒，机队助理就要丧失表情管理了。 快速地擦了下嘴角的口水，机队助理在检索系统里输入了叶云的名字，然后一共跳出来三个名字，这表明整个光宇航空有三个叫叶云的。 “这个叶云是男的？”机队助理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的，是男的。”连山雪赶紧回答道，同时上身下意识地凑近电脑屏幕那边。 三个叫叶云的员工中，有一个是女的，那么符合要求的就只剩下两个。机队助理索性直接点开两个人的员工信息页面，平铺在电脑屏幕上。 “就这两个了，应该！”机队助理说道。 在员工信息页面里是附有员工的电子证件照的，在机队助理点开这两个人的信息页面时，连山雪原本忐忑的心情瞬间变化，她的秀眉逐渐蹙起：“就这两个人吗？” 机队助理很确定道：“如果名字没错，同时还是男性的话，就这两个人，绝对不会有错的。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连山雪心头一凉：“我找的人不在里面！” ------------ 第46章 民航新时代！超音速客机！（感谢紫眸红颜的打赏） 光宇航空运行副总裁林海的办公室。 林海有些无奈地看着房间里坐姿无比散漫的周醒：“我听小王说你昨天过来找我了？联盟的事情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林海虽然是运行副总裁，统领光宇航空的飞行系统，但是他还是主管的专业方面的问题，在公司决策方向上，林海只能提供专业相关的意见，他基本是没什么决策权力的。 “海叔，不是联盟的事情，那事儿昨天就谈好了。”周醒笑着说道：“你当这个副总裁倒是清闲得很。昨天全西南的航空公司代表在你们公司十楼开会，你好歹也是公司高层，竟然直接不参加了。后面我去你办公室找你，人也不在。西南民航联盟好歹也是决定你们公司未来发展方向的决策，你不说参加了，人都不在公司的！” “小公司跟大公司联盟，都想着搭上大公司的便车。可是更多的时候，小公司只能作为大公司的的补血包。想要以小博大，最后就是被吸血的命......”即便是面对外人，林海对于公司参与西南民航联盟的决策依旧展开了猛烈的抨击，听这语气，估计积怨已久了：“别看整个西南民航联盟有十几家航空公司，原则上也是说互通有无，资源相互共享。大部分行业都存在虹吸效应，最后这十几家航空公司里估计就只有星游航空以及你们金盛航空能尝到甜头，其余中小航空公司能喝口汤就是万幸了，为别人作嫁衣也不是什么让人吃惊的事情。你哥是推进这事儿最积极的，他看得透彻，倒是人家星游航空对这事儿热情不大......” “人家星游都是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看不上割韭菜的行为。”周醒撇撇嘴：“不过，人家星游不想割韭菜，韭菜却自己找上门求着被割，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我记得联盟方案创立之初，星游的温董事长就明确表示不会参加。结果，听说有八家航空公司的老总一起去星游总部劝说温董事长参加联盟，当时你们光宇的老总也去了吧？嘿嘿，人心不足蛇吞象，在星游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以为一个小小的联盟就能捞星游的油水？简直就是在做梦！这么看来，人家温董事长真是的大善人啊，韭菜求着被割还要犹豫半天。换做是我，早就把韭菜根都拔了！” 林海有些不悦：“虽然我对光宇没什么归属感，但是你在我面前，左一句韭菜，右一句韭菜，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哈哈哈！光宇航空这样的小公司就只配韭菜的命。更别说，韭菜还认不清自我，那被人收割也是自作自受。”周醒毫不避讳：“海叔，做光宇的运行副总裁有什么意思？金盛航空的总裁位子随时给你留着，你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整个西南的航空公司除了星游和金盛，其余都太弱了，十年之内，整个西南的航空公司都要并入星游和金盛。” “先不说十年后的事情，听说你哥现在有意跟星游的温董事长结合？有这个说法吗，进展如何？” 金盛航空董事长周晟在追求星游集团董事长温静姝的事儿在圈子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但是，具体是不是事实，进行到哪里一步，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周醒耸耸肩：“是有这件事，不过我哥的事儿向来不让我插手，这也是他的私事，我不过问。” 林海点起一根烟：“周醒呐，你们父母走得早，我养了你们十年，厚着脸皮也算你们半个父亲，所以有些事我得要提醒提醒你们。” 周醒神色一凛：“海叔，到底什么事啊？说得这么严肃，怪吓人的。” “有些事情，你们任性些无所谓，但是涉及到星游的温董事长，那就要处处小心了。”林海生怕吊儿郎当的周醒把自己的话当成耳旁风，特意将语气放得非常重：“温董事长有一个旧爱，你应该知道吧？” 周醒冷笑一声：“徐显嘛，他不是死了吗？难不成让我们小心一个死人不成？” “可是传言徐显只是失踪，星游集团从未发布过徐显的确切死亡公告。” “哈哈哈！”周醒浑然不在意：“海叔，你太敏感了。都十年了，他要是没死，为什么不回来？再说了，一个老古董而已，回来了又能怎么样，现在是我们的新时代了，没有他的位置了。” 林海直接一拍桌子：“周醒，你这样是有可能给周家招来弥天大祸的。你也知道现在国内主流机型里，波音和空客已经要淘汰了，未来将是清源集团研制的D903机型的天下。可你知道吗？负责D903研发的清源集团已故创始人徐清跟徐显关系匪浅，而负责D903制造和维护的洛航工业的战略发展部和先进技术研发部部长叶青是徐显的生死兄弟。要是跟徐显起了冲突，金盛航空将来一架D903飞机都拿不到。你觉得没有D903的金盛航空会不会被市场淘汰？而且，现在D903飞机的超音速型号已经完成了验证，即将推出市场。这款超音速客机据说已经克服了此前超音速客机的缺陷，将会是一款改变整个民航格局的飞机。你哥乱搞，很容易让金盛错过这款飞机的。” “另外，原总局航空器适航审定司司长，现在的民航总局副局长冯光荣是徐显的师兄。你这个级别应该也得到了些消息，冯局长是最有可能继任下一任总局局长的。”林海越说越激动：“十多年前，雄霸东北民航市场，近乎垄断的鲲鹏航空想要跟徐显硬碰硬，还不是被碰得头破血流？现在十多年过去了，以前锐意进取的精气神都没了，骨头都给打断了。你觉得现在的金盛航空比得上以前的鲲鹏航空？国内一半以上的民航圈子都要受徐显的影响，这个你搞不懂？” “是是是！徐显很厉害，可再怎么厉害，他也是一个死人啊！我们总不能整天提防一个死人啊？” “我不是说让你提防一个死人。”林海语重心长道：“回去跟你哥说，如果从我个人的角度，我奉劝他不要碰那个女人，太危险了，他是在玩火。可我知道你哥一旦拿了主意，就很难改变，所以追求的手段最好......正常一些，还有......不要对徐显的儿子产生任何，任何一点儿想法！小心玩火自焚！” ------------ 说一下显宝回归的进度问题 我知道很多读者等着徐显回归，我也很急啊！我存稿已经写到连山雪和显宝见面了，其实快了。 就看各位大佬们，能不能把我存稿掏出来了，毕竟存稿也是我肝出来的。 另外这本书追读追读的人倒是一直在增加的。虽然节奏慢一些，但是至少没有出大问题。 打赏，月票和追读都能加更哦！其他不说，我在加更上一直信誉都很好的。 另外有读者打赏，今晚还是三更。 ------------ 今晚更新四章 感谢各位的打赏和月票，今晚加更，更新四章。今晚过十二点更新之后，还有四章连山就要和显宝见面了。 请大家再多多支持了，新书更需要你们的追读，月票和打赏。 ------------ 第47章 把他踩到烂泥里 “玩火自焚？海叔，都说人老了，胆子也会变小，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对的啊。”周醒当然听过徐显的事迹，可他对于徐显的死亡更是深信不疑，传说当年大半个南海都找遍了，硬是一点儿踪迹都没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周醒害怕很多东西，可是唯独不怕死人！ “算了！不说这个了。”周醒摆摆手：“说点儿有意思的东西吧。你们公司最近有一个学员很有意思......” 话题最终还是落到了叶云身上，这也是周醒此行的目的所在。飞行部经理朱明训可以终止叶云的训练，停止与叶云的合作，但是没有权力配合周醒接下来的行动。 周醒将叶云的情况简单说明了下，听得林海也起了些兴趣。公司里来了这么一个“有意思”的学员，林海还真就不知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暂时让他继续训练？”林海笑道，看上去神色也是极为轻松，似乎之前那个话题让林海也感觉不舒服：“看起来，你最近很清闲啊，你哥没有派些事情给你？” “我哥想让我变成他的样子，可我不是他。他就比我大五岁，家里的事情有他遮风挡雨，我也没什么可以担心的，啃他一辈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林海苦笑不得：“别人都是啃父母，你是啃你哥，还这么心安理得？” “没办法，有一个出色的哥哥，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是可惜了？”对于倚仗自己哥哥周晟的行为，周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海叔，叶云的事情可以吗？有困难吗？” 林海将烟头熄灭，丢在烟灰缸中：“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最近被我哥指东指西地干活，郁闷得厉害，就是想要找找乐子而已。他不是还没有跟光宇签订合同吗？他的事跟光宇沾不上关系吧？”周醒撇撇嘴：“不久之后会有联盟达成的庆功会，到时候会上会有慈善募捐，今年的募捐主题是......精神病患者，你看叶云是多么符合募捐的主题？在台上讲几句装模作样的话，台下那些有钱的冤大头就能掏钱？总归是要给他们一些乐子的......” “但是，听你说，他的飞行学校训练的费用是我们公司的机长支付的，初始改装是由我们公司的名义介绍的，总归是有些关系的。你想要整些乐子，我们公司或多或少地会丢些脸面，我要是同意了你的做法，那岂不是自扇耳光？”林海虽然言语上拒绝了周醒，但是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丝毫的减退：“所以......如果你真的觉得很无聊，那就多多帮助你哥分担压力，别什么都指望你哥。还有......多跟凌儿走动走动，你也老大不小了。” “这事儿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眼见林海没有同意，周醒显得有些兴致：“海叔，你都管不了林凌，我怎么搞定啊？而且以我的经验，林凌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高于认识之上的其他更亲密的情感。海叔，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你的打算应该是要落空了。” “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没有好好相处过就说不合适......至少尝试一下，下周你过来我家吃顿饭？”显然，对于周醒，林海还是相当满意的，至少在当自己的女婿上。 “可别！”周醒一见话题又要开始转移到絮絮叨叨的相亲问题上，立马准备脚底抹油：“既然海叔你不同意，那这事儿就算了，至于吃饭的事情，还是算了.......我突然想起来我哥还安排了不少事情给我，下周估计忙得很，抽不出时间了。” 说完，周醒起身，顺势抚平上衣的褶皱。即便从人品上来看，周醒绝对算不上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但是周家从小的教育还是让周醒在不少细节上可以比普通人更为注意。 跟林海道了别，周醒便是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无可奈何的林海也不好强留周醒，只能任由他离去。 周家兄弟周晟和周醒的父母早亡，身为周父好友的林海照顾了周家兄弟十多年，所以刚才林海说自己算是周醒半个父亲，周醒没有一点儿抗拒的表示，而是默认了。 林海自然知道周醒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但是至少对自己的女儿，周醒肯定会真诚相待。周醒对别人如何，他不在乎，只关心自己女儿的归宿。将自己的心肝宝贝交到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周醒手上，他还是放心些的。 其实，相比于周醒，睿智而儒雅的周晟更为林海所喜爱。可惜周晟所喜欢的类型和林凌完全对不上，而且，周晟在选择配偶上不会接收任何别人的意见，自己也没有办法。 然而，周醒在脚步停在了办公室门口，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靓丽女子，正是林凌。 周醒只是扫了林凌一眼，脸色微微有些怪异：“穿裙子......还真是少见呢！” 林凌只是朝着他略一颔首，竟是直接越过了周醒，进入了办公室里。 周醒愣了一下，撇撇嘴，终于还是离开了。 办公室里，林凌在见到林海的第一眼，轻声道：“爸！” 林海万万没想到自己女儿会过来：“你过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吗？来公司干嘛？” “来找你！”林凌淡淡道：“请你帮助一个人......” 半个小时之后，林凌离开了父亲的办公室，只留下面色阴郁的林海。等确认女儿已经离开了，林海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周醒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周醒，我想了下，决定同意你说的对待叶云的方案。我会让飞标继续叶云的训练，直到联盟的庆功会为止.......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让他身败名裂！”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旋即传来一道轻笑声：“海叔，之前你不同意我的方案，怎么突然又同意了？你不是说会影响你们公司的脸面吗？” “周醒，刚才凌儿来找我，请求我让叶云继续训练。从小到大，她可从来没有求过我！”林海的声音变得无比阴冷：“我担心那个叶云哄骗凌儿，既然他不识好歹，那就将他踩到烂泥里，正好让凌儿看清这种下等人的面目，以绝后患。” ------------ 第48章 局方模拟机观摩（二更！） 中断训练的最后一天，叶云基本都是处于焦虑的等待飞标消息的状态，然而一直过了半夜十二点，叶云都没有收到飞标的消息。 理论上来说，飞标可以在训练前的任意一刻发暂停训练的通知，但是按照管理，除非是特别特别紧急，任何模拟机计划的变动需要在前一天十二点之前通知到当事人。那种训练前临时更换计划的情况在事后模拟机计划管理员是需要给主管进行情况说明的。但凡有什么不符合规章的，计划管理员可是要受罚的。 叶云这一组又没有领导，没有领导那就没有特权，计划管理员除非脑子发抽才会延迟发布计划更改的通知。 不过，不到最后一刻叶云都不敢有丝毫松懈。 正常的训练时间是第二天的晚上十点开始，叶云一直到晚上九点讲评开始的一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叶云是八点半就到了休息大厅，比讲评时间还早了半个小时。可是非常罕见的是，叶云感觉比较散漫的林凌和尚辉教员竟然也在八点四十几就到了。 尚辉打着哈欠，拉哥哥椅子坐下：“今天下午的时候，我打了个电话给飞标，得到的答复是，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可以一直训练到初始改装结束。” “可以一直训练到初始改装结束？真的？飞标真这么说？”叶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他跟王世宇一起去找朱明训，请求朱明训给他一次评估飞行的机会。原本，看朱明训当时的反应，叶云都已经自己肯定是凉了。而且，说心里话，就算朱明训大发慈悲给他一次评估飞行的机会，但叶云在完全没有治疗的情况下，没有缓冲期的时间里，原定今天就应该是评估飞行的时间，那以叶云的状态，基本也没有可能能通过。 可如果可以让叶云安心训练到初始改装结束，那差不多就是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为了训练，叶云还是不能吃药，但是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缓冲适应，总是比急急忙忙地将一切的可能性赌在一个评估飞行上要好上很多。 “就是这么说的。我们与公司部门座机的所有通话都是有录音备份的，如果在初始改装训练课程之前被中断了训练，咱们可以找那个跟我通话的飞标人员。”尚辉随意道。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叶云哪里还会怀疑？可即便是亲耳听到这个消息，也得到了确认，但是叶云还是觉得有些梦幻。 “怎么会这样呢？这不合理啊！”理智上来说，光宇能放给叶云一个评估飞行的机会就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然而，光宇航空给予他的东西有些过分慷慨了，慷慨得让他有些担忧。 “是啊，很不合理啊！”尚辉偷偷瞄了眼状若无事的林凌：“不过，你管他合不合理，结果符合你的预计就行。不过，我听说你的情况需要服药，但是你要训练的话就不能吃药，你确定你没问题吗？” 一旦叶云服药，他就必须先停飞四周，这样肯定就赶不上训练了。所以，如果叶云答应继续训练，那就不能吃药，只能一直维持心理障碍的存在。 “教员，我想试试！”叶云打定主意道：“如果我克服不了这个心理障碍，以后飞行的路也会变得很窄，一个月的时间，我可以尝试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自己克服心理障碍？”尚辉忽然冷笑道：“你可能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如果光靠自己就能克服心理障碍，我就不会在这里蹉跎岁月了。” 叶云一时没有听明白：“教员，你说什么？” 叶云这人对公司的一些隐秘完全不了解，更别说尚辉教员的过去了，因而完全理解不了尚辉教员话里的意思。 与此相比，林凌的消息就灵通很多了。尚辉教员的儿子原本想要子承父业，但是在飞行学校学飞的过程中教练机发动机曲轴断裂，飞机坠落，机上人员全部死亡。 中年丧子成为了尚辉教员的心理阴影，自此之后，原本勤奋无比的尚辉教员变得自暴自弃，整天酗酒度日，多次航前酒测超标。要是换成一些资历比较浅的飞行员，直接就让他转地面行政岗位了。可公司领导层念在尚辉是老教员，就让他专门带模拟机，而且只分配到这个不测酒精的模拟机中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尚辉教员也有自己的心理障碍，而且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没有从里面走出来。 “好了，讲评时间到了......”林凌怕叶云愣头青，又揭了尚辉教员的伤疤，即使从源头上来说，是尚辉教员自己讲起来的。 明明林凌是要拉住叶云的，结果反倒是尚辉教员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呢，不急，再聊聊。” 林凌无语，这不是防止你想起儿子的伤心事吗？结果你还聊上瘾了？ “对了，飞标还说了另外一件事。”尚辉教员边喝水边说道。 “还有事？”叶云心里一咯噔，生怕公司又要为难他：“教员，还有什么事？” 尚辉教员脸色倒是很正常：“在初始改装期间，会有一次模拟机观摩的活动，具体时间还没有决定。” “模拟机观摩？是监察吗？”现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叶云变得紧张起来。不过，初始改装能有模拟机观摩就很罕见。学员的初始改装能有什么观摩的？不会是公司的另类的监察吧？万一发现自己飞得有问题，还中途停止自己的训练。 “没有，不是监察，也不是监察，就是纯粹的观摩。”尚辉教员解释道：“你的情况上报了局方，局方想要收集心理问题对飞行能力的影响程度的资料，所以会派人过来观摩一下你的训练情况。不管当天你的训练效果如何，都不会影响后续训练，单纯的观摩，不用担心。” “这样啊，倒是吓了我一跳。”叶云笑道：“那观摩的人员确定没？是公司的那位教员？” “不不不！这事儿不是公司的行为，而是局方的主意，所以观摩人员是局方指定的。”尚辉说道：“据飞标的人说，大概率会是星游航空的人。” ------------ 第49章 星游航空局方委任代表（三更！） 星游航空一楼飞行准备室休息间。 刚刚聘任了局方委任代表的教员辜振华正在和同班机长聊天，航前准备的事情有副驾驶负责，弄好之后他们去查验一下便可，倒是不用一直在边上盯着。 这次飞行是年度机长检查，辜振华便是检查员。虽然辜振华年纪轻轻，还不到四十岁，现在已经是星游航空最年轻的委任代表，不仅是教员，还是那个能检查机长的局方检查员。 或许是因为年纪相仿，辜振华并没有什么局方委任代表或者检查员的架子，跟这次受检查的机长聊得很开心。 辜振华在机队的名声很好，即便是飞黄腾达之后，依旧想着以前兄弟们的好，给普通飞行员争取福利。而某些年轻飞行员在成为领导之后就忘了以前跟兄弟们一起吐槽领导的过去，而变成了以前自己口中最讨厌的领导的模样。 屠龙少年最终成为了恶龙。 好在辜振华依旧保持初心，在领导层里尽可能地为基层飞行员说话，践行了他以前的诺言。虽然势单力薄，并非他提出的每一个建议都能通过，但是不妨碍他在基层飞行员里的形象。 “华哥，我听说马上要成立什么西南民航联盟，很多航线会在公司之间共享，这算是好事吗？”机长吸着电子烟，吐云吐雾：“具体什么时候开始实行啊？” 现在驾驶舱内禁烟越来越严格，以致于如今电子烟都开始受到很多限制。平时飞航班的时候，也就是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可以外出抽烟，其余时候，根本就不能也不敢吸烟。 当然了，若非检查员是相对好说话的辜振华，机长也不当着检查员的面吸烟，即使是电子烟。 “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对里面的中小型公司就不一定了。差不多一个多月之后的联盟程丽的庆功会后，具体措施就会开始施行。”辜振华扇走烟雾：“你这烟油是薄荷味的？抽着不觉得没劲吗？” “以前晚班飞得太多了，为了提神，才沾染上了抽烟的毛病，结果转了机长了，烟瘾也落下来了。”机长苦笑道：“不过，现在吸烟规定越来越多，与其哪天完全禁烟了，突然不给抽难受，还不如现在慢慢开始戒。这玩意跟真烟比起来确实劲小一些，等我习惯了这个，戒烟的时候反应会不会小一些？” “电子烟很多都是智商税，你又不是老烟枪，要戒烟就直接一步到位，还想要电子烟过渡？那就是自己骗自己。”辜振华劝道：“人家老教员抽了十几二十多年的都戒烟了，他们烟瘾不比你打多了，还不是戒了？听我一句劝，戒烟就该快刀斩乱麻，拖拖拉拉没好处.......” 别看辜振华年纪不算很大，但是在心理上仿佛是历经沧桑的老者，似乎看透了世事，基本已经脱离低级趣味。 某些飞行部的小领导各种私生活混乱，养小三那都是家常便饭。星游航空一共十八个飞行中队，其中十五个中队长都有各种各样的私生活问题，而中队长还只是比较低级的飞行部领导，难以想像更往上的会是什么样。 而在这些人之中，辜振华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所以他这样的人教训起人来，别人还无力反驳。 机长知道辜振华并非借戒烟的事情损他，而是真的给他提意见。遇到这种情况，机长反倒是有些无所适从，只能恋恋不舍地收起电子烟。或许是为了转移没有烟抽带来的焦虑感，机长换了个话题：“我还听说过一件事，马上不是咱们董事长儿子十岁的生日了吗？好像说生日之后，咱们董事长就要将她的所有股份都转移到她儿子名下，是不是真的啊？” “好像是真的，我也听说过这个流言。”辜振华说道：“十岁之前的小孩属于无民事能力的范畴，在此之后，虽然民事能力受限，但是原则上就可以成为公司股东了。不过，通常情况下，会选择一个法定的代理人来应付大部分超出能力的民事活动。我听到的消息是，温董事长会将其名下所有股份转给儿子，只以其法定代理人的名义代为打理她儿子的股份，直到她儿子成年。” “十岁就能成为一家大型航空公司的绝对大股东，当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机长感叹道：“这些钱换成普通人十辈子，一百辈子都挣不到，可他到了十岁就自然而然地继承了。啧啧啧，真羡慕啊！” 辜振华伸出一根手指：“准确来说，他将来还会继承一部分温氏集团的产业。他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而是在一座黄金屋里出生的。” “不过说到咱们的董事长，听说金盛航空的董事长跟咱们董事长之间.......”只能说在吃瓜是各行各业的人的通用爱好，即便看起来是天之骄子的机长也是如此。 “你看起来很闲啊。”辜振华没有回应机长的分享八卦的想法，而是罕见地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 机长心头一紧，赶紧讪讪一笑，连忙转移话题：“华哥，前几天光宇航空那边的人传过来一件有趣的事情。说是有一个飞行员在模拟机训练的时候紧张得晕倒了......还说这人都快四十了，光宇航空真是什么人都往里收啊，是不是啊，华哥......” 原本机长是想找一个有趣的事情活跃活跃一下气氛，可是看到辜振华越来越阴沉的表情，机长乖乖地闭上了嘴。自己好像越说越错了！ 辜振华非常严肃地跟机长解释道：“首先，他不是紧张得晕倒，你这样说很片面，他是存在心理障碍。另外，没有哪条规定说快四十岁的人不允许入行，这不应该成为你嘲笑他的理由。” 机长小鸡啄米似的附和：“华哥，你好像挺清楚啊，局方那边传来的消息？” “嗯！”辜振华点点头：“过段时间，局方会给我安排一个模拟机观摩的任务，观摩的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 第50章 我要去找他！（感谢ruiky的打赏！） 星游航空总裁办公室。 连山雪的秘书安信月正在她报告叶云的相关的信息：“这几天，我都派了专人留在安岛村，但是叶家人始终没有出现。据我留在安岛村的人打听，叶家一共三口人，一对爷孙，叶福军和叶灵，他们是具有血缘关系的，还有就是那个十年前从海上救上来的叶云。” “据村子里的人说，叶云自从被叶灵救起之后，从未跟外人提过自己的过去，而叶家人同样也没有跟外人透露过叶云以前的身份。”秘书安信月说道：“另外，叶家叶福军患有糖尿病，叶灵会定期跟叶福军到医院打胰岛素，这几天他们也应该是去医院了。不过，按照道理，如果单单是注射胰岛素，那不至于多日未归，其中是否有些蹊跷，暂时还没有查到。” 连山雪打断了安信月的话：“我不关心其他人，你只说查到的叶云的消息。” “叶云的话......”安信月从手中抱着的一堆文件中抽出来一张照片：“这是从安岛村一个村名手里拿到的照片，是八年前照的，里面的男子就是八年前的叶云。” 连山雪接过安信月递过来的照片，当他看到照片中的叶云时，泪水夺眶而出。在照片里，叶云穿着一身深绿色的迷彩服，上面全是泥水和污渍，完全就是一个在工地打工的装扮。 然而，跟身上的衣物不同，那时候的叶云脸上还是白皙无比，俊朗的外形与如今饱经风霜的状态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一个摄影爱好者在八年前特意去南海小岛上拍摄岛民生活状态的写真。当时摄影师在拍了照片回去后，将一部分洗出来的照片寄了回来，这张就是八年前的照片......”安信月轻声道：“这个状态的叶云应该是比较接近于他本来的样子了.......” 其实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安信月就大约知道叶云是谁了！八年之前，叶云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海风摧残，他的样子还是如同以前一般，没有太多变化。不像现在的叶云，若不是熟悉到极点的人，即便正面遇到叶云，都想像不到，叶云竟然就是以前的徐显。 在跟随连山雪的数年之内，安信月不止一次地看到连山雪望着手机里的一张照片出神，而后她得知这个人就是传言的那个坠海死亡的徐显。 然而，十年前就应该死亡的徐显竟然一直存活在南海的某处小岛上，之后随着政府搬迁，又回到了滇云。 “他本来的样子......”连山雪看着照片里茫然无措的叶云，轻声泣道：“他应该很孤单吧？” 安信月不发一言，她知道连山雪这句话问话并不是问的她。现在基本已经可以肯定，叶云就是十年前传言坠海死亡的徐显。那若是徐显归来，怕是有一堆好戏要上演了。 首先，徐显跟星游集团董事长温静姝育有一子的事情，她可是知道的。但是，现在温静姝好像跟金盛航空的董事长传了绯闻，要是徐显回来后知道这事儿，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另外，温静姝与连山雪之间有嫌隙也不是什么新闻了。但是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二人的不和，就鲜有人知了。身为连山雪的贴身秘书，安信月却是知道些隐秘，细节可能不是很清楚，但应可以确定是因为徐显。不知道随着徐显的归来，温静姝和连山雪之间会不会再起波澜。 或者说，对于可以影响大半个民航的徐显来说，他的归来本来就意味着太多了。 等了好一会儿，连山雪的情绪才算是稍微平复些，她放下照片：“继续说。” “是！”安信月点点头：“叶云因为政府搬迁方案搬到滇云郊区的安岛村后，被安排到机场的某清洁公司当清洁员。在某次强风天气下，叶云刹停了即将失控的飞机，之后就跟飞行开始扯上关系了。但是，具体叶云是怎么进光宇航空的，其中好像还有不少曲折，这也直接导致了叶云名义上虽然属于光宇航空，但是实际上并不算是其正式员工，前几天，我们去光宇航空在员工系统中查不到叶云的名字正是这个原因。” “什么意思？叶云不是正式员工是什么意思？”前几天，连山雪和安信月以资助贫苦出身的飞行员为借口，把光宇航空的机队忽悠得团团转。当天确实没有找到叶云的信息，但是连山雪并没有放弃，而是嘱咐安信月持续跟进这件事，于是经过数年的努力，叶云的身份还是被揭晓了。 没办法，叶云在光宇航空实在是太有名了，即便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由于叶云的年纪以及......出身，光宇航空似乎不太愿意接受叶云。最后还是光宇航空的一个机长自己出钱让叶云完成了飞行学校的训练，而且光宇航空的要求是要等到叶云完成初始改装之后，才愿意跟叶云签订劳动合同。” “一群目光短浅的虫豸......”连山雪俏脸微寒，十个光宇航空都比不上一个徐显，他们还敢看不起徐显，当真是错过了光宇航空最大的机缘：“现在徐.....叶云人呢？” “现在叶云还在初始改装的阶段，我拿到了他的改装训练的时刻表。” “今天他有计划吗？”连山雪追问：“他是在哪个模拟机中心训练？” “在滇云高科区的模拟机中心......” “滇云高科那边？”连山雪叹息道：“光宇航空还真是看不上他啊。” 滇云高科的模拟机中心的破烂程度基本所有滇云市的航空公司都知道，能发配到那里训练的，想来确实是不受待见的。 “今天他确实有计划，而且今天的训练还有些特别。” 连山雪一怔：“怎么了？” “今天他是有一场局方的模拟机观摩。”安信月说道：“而局方委派的人员就是......咱们公司的。” “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 连山雪不再迟疑，立刻起身：“今天后面的行程全部推掉......” 安信月皱眉：“连山总，你是要去.......” “自然是滇云高科区！我要去找他！” ------------ 第51章 聘任机长的可能性 在训练数天之后，叶云他们临时收到了模拟机观摩的通知。因为模拟机观摩不会影响到训练本身，所以当天训练前三个小时，飞标才打电话给整个小组人员通知会有局方委派人员过来进行模拟机观摩。 能让局方专门委派人员观摩的模拟机肯定不是为了观察单纯的学员改装，目的只是冲着叶云而去。这事儿在之前一段时间，尚辉就给叶云打过一次预防针，而且点明了此次模拟机观摩的人员级别虽然很高，但是其结果并不影响训练的进度。 或许是为了安抚叶云，飞标的人员在给他通知此事的时候，特地说局方单纯就是为了收集心理疾病对飞行能力的影响程度。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飞行员的状态评估只限于生理方面，对心理方面基本没有考核的想法。后来，因为一次国外飞行员因抑郁而故意让飞机坠地的事件发生后，局方才开始真正重视起来飞行员的心理健康。 但是，跟生理指标方面有明确的指标，评判起来也比较容易，心理方面的评估就复杂多了。一个可以判定的心理疾病需要心理医生的综合判断，而不是做一个什么检查就能得知结果的。而且，心理问题还有一个不太好搞的地方，那就是同样的心理疾病对不同人产生的影响会有很大差别。 就拿比较常见的抑郁症来说，有些人患了抑郁症，基本没有特别的表现，甚至连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有抑郁症。而另外一些人在患有抑郁症后，会表现出明显的情绪低落和意志消沉。这种负面情绪很明显会对工作产生极大的不良影响。 由于之前对心理健康方面的投入不足，所以近些年局方在飞行员心理健康方面进行了更大的投入，力图建立一个量化的心理健康标准。 因为有心理问题的飞行员本来就不多，所以在样本偏少的前提下，基本每一个被确诊为具有心理疾病的飞行员都会被局方追踪。别说模拟机观摩了，航班跟班评估，甚至有上门家访的，所以叶云被局方注意到绝非是被针对了，而是本该如此。 叶云没什么社交恐惧症，只要不影响他的后续训练，观摩模拟机就观摩呗，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训练课前讲评时期，叶云还有些小好奇局方委派人员长什么模样，他可是还没有见到过局方人员。在叶云的心底里，局方人员那可都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但心理上还是有些拘谨的。 结果等尚辉教员和林凌都到了，又等了大半个小时，所谓的局方观摩人员才姗姗而来。而这个局方观摩人员正是星游航空的局方委任代表辜振华。 显然辜振华跟尚辉是认识的，他来了之后就跟尚辉打招呼：“教员，之前我就听说你在带模拟机了，可光宇怎么让你带初始改装啊？带初始改装多累啊！” “我都这样了，还能让我带模拟机就不错了。”尚辉笑着摇摇头：“局方在滇云就没其他人了？辜教员你可是大忙人啊，还过来观摩模拟机？” “现在局方对心理健康建设很重视，之前局方都是让本公司自行提交评估报告，但是普遍报告质量不行，之后局方索性就将此事收到自己这边了。局方在滇云的委任代表都是年纪比较大的，老同志不太喜欢这些活，就只能我这小年轻来干了。”辜振华笑道：“还有！尚教员你可别叫我辜教员呐，我可受不起。你在飞行界是老前辈，你喊我教员，是让我无地自容，叫我振华就行，哈哈哈！” 尚辉知道辜振华人品好，这么说话不是在阴阳怪气，而是真心尊重自己，便是不再坚持，直入主题：“之前我们公司飞标就跟我说这次观摩就是单纯观摩而已，不存在任何检查的性质，是吧？” 虽然公司飞标已经说过仅仅是观摩了，但是安全起见还是跟本人证实一下为妙，公司的那些地面人员犯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嗯，差不多！这次观摩不会影响后续的训练，但是在他下机队实际执行航班之后，对于他的心理健康评级会有重大影响。” “心理健康评级？”尚辉愣了一下：“这玩意又是什么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教员，这是最近局方提出的一个心理健康量化等级。”辜振华解释道：“由于心理健康问题对不同人的影响不一样，所以不能单纯以是否患有某种心理疾病而一股脑地对其进行限制。所以，对于局方来说，他们会以飞行员定期的实际飞行效果的评估来决定其心理健康等级。以前只要患有心理疾病，大概率就别想聘任机长了，甚至于在副驾驶阶段，都有诸多限制。可现在的心理健康等级方案出来之后，对于虽然有心理疾病，但是实际飞行效果下来，本人并没有受到明显影响的情况下，可以适当放宽对其的限制。” 说到这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叶云直接忍不住了：“教员，你的意思是，即便患有心理疾病，也是存在放机长的可能性的？” 原本叶云接收到的信息是，如果某个飞行员有心理方面的疾病，即便在药物控制下，病情趋于稳定甚至说治愈后，原则上，还是不会推荐聘任机长的。 一个飞行员做不了机长，那飞行生涯就是不完美的。可听辜振华的意思，心理疾病并不会完全覆灭他的机长之路。这对叶云来说无疑是拨云见日的好消息。他从进入飞行行业以来，一直处于碰壁的状态，总算是时来运转了。 “理论上是这么说，但是需要满足的限制太多了。这次观摩是对你的心理健康的初始评级，虽然不影响你模拟机训练，但是会影响你后期航班运行。如果这次你表现得很好，在以后的航班运行中，限制就会少很多。”辜振华打量了叶云一眼：“你就是叶云吧？你的心理方面的问题是？” 叶云尴尬地摸摸头：“医生说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创伤后应激障碍？”辜振华腾得就站起来，肃然起敬，连称谓都变了：“您是军转民吗？” ------------ 第52章 昔日红颜！近在咫尺！ 模拟机训练中心，在辜振华误会叶云是军人转业之后，叶云很是惶恐，立刻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军转民......” “啊？不是啊？那个创伤后应激障碍不是军人才会有吗？”辜振华奇怪道。 创伤后应激障碍可能很多人并不知晓，但是PTSD经过很多影视作品的宣传，大多数普通人对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些战后士兵的常见心理疾病。这种固有印象同样影响到了辜振华，所以在听到叶云的心理问题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后的下意识反应就是觉得叶云是军转民。 辜振华从小对军航有着异乎寻常的向往，他也曾经参加过空军招飞。但是由于视力上的些许缺陷，他无法满足要求更高的空军标准，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民航。正因如此，辜振华才对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个军人常见疾病非常在意。 叶云苦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确实不是军转民。” “哦，那算了。”辜振华也没有过多纠结这件事，随意就换了个话题跟尚辉说道：“教员，今天训练到时候你能配合一下我出科目吗？我需要按照局方列出来的各种情况，评估一下他的具体反应。” 这次模拟机观摩，辜振华是有任务的。其中最重要的是评估叶云在各压力程度下的具体反应。比如正常运行时，比如某些简单故障时，比如多个故障叠加的高压环境下，不同的压力条件会导致怎样的反应，这就是辜振华此行的目的。 “没问题，这都是些小事，你说出什么，我就出什么。”尚辉笑道：“不过，刚才随你说的，如果这次叶云的表现很好，是有可能增加将来聘任机长的可能性的。可如果表现很差呢？” 这时候，叶云也下意识地望向了辜振华，这也是他所关心的。 “如果表现很差，那自然将来飞行限制很多，甚至于，我们会建议航空公司将之停飞......”辜振华无奈道：“这就是现实！讲道理，现在的环境已经宽松些了，换到以前，根本就不会进行所谓的评估......” 叶云没有说话，他没有选择的权力。马上到来的模拟机观摩决定不了现在，但是会决定他的未来，同样重要。 “好了！事情说明白了......”尚辉将眼前的茶水一饮而尽：“那走吧！” 四个小时的训练时间，前两个小时是林凌主飞，叶云负责配合。此次模拟机观摩和林凌没有关系，因而前两个小时，辜振华只是稍微看了下叶云的表现。 前两个小时，尚辉都是按照训练课程来的，难度并不高。在仅仅配合的情况下，加上不算高的难度，叶云的表现还是游刃有余的。重点就在于后面叶云主飞的两个小时。其实，准确来说，尚辉只关系在特情模拟的情况下，叶云的反应。 每个人各有心思，就这么度过了前面两个小时。经过一刻钟的中途休息，终于迎来了本次模拟机观摩的重头戏。 叶云和林凌率先回到了机舱，二人更换了座位和耳机，林凌扫了眼舱门口，发现辜振华和尚辉都还没有过来，等到两人坐定之后小声鼓励道：“别紧张，看起来那个局方的委任代表人还不错，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其实林凌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都没有底。前几天叶云在训练的时候，正常程序阶段，表现还算可以。但是一到模拟特情的时候，反应还是比较明显的，手抖的情况并没有得到明显改善。只是她不知道局方那边的关于心理健康评级的标准是什么，但是根据感觉，叶云的情况应该怎么也算不上状态特别好的那种吧。 叶云没有说话，因为他到现在就已经开始紧张了，尤其是在训练前得知此次模拟机观摩的结果会直接影响自己下机队之后的职业生涯，紧张程度更是直线上升。 倒也不是叶云心态不行，而是跟林凌一样，叶云是知道自己底细的...... 尚辉和辜振华不久后就来到了机舱内。按照辜振华的要求，叶云需要走一个完整的正常程序，这对叶云来说倒是没什么难度。 经过前几天的适应，叶云在进行正常程序的时候，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心态了，其动作和程序准确度是可以保证的。 由于这次观摩评估不是检查，没有规定一定要完成的科目，所以尚辉特意跟叶云说走程序稳扎稳打就行，不要求快，要注意准确率。 这句话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是言下之意就是让叶云故意放慢速度，消耗时间。只要在正常程序上消耗大量的时间，也就意味着更少的时间能花到模拟特情上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做法。对于尚辉的小心思，辜振华心里跟明镜似的，只是没有戳破。 果然如众人所料，叶云在正常程序期间表现良好，这倒是让林凌和尚辉教员松了一口气。其实在叶云做完起飞前的地面程序后，在后面观摩的辜振华就已经看出来，叶云足以应付正常程序，加上尚辉教员的“善意”提醒，叶云做程序那是突出一个小心谨慎，准确率那是杠杠的。 走完正常程序后，又进行了几个电气，液压和气源方面的故障，都是些小问题，难度不高，倒是没有给叶云造成什么压力。因而，在二次落地之后，辜振华跟尚辉教员说道：“教员，直接把他拉五边吧，飞单发！” 叶云心头一紧，知道下面才是决定他命运的时刻了，下意识地握了握驾驶盘，心中呼喊着：“叶云，你可要顶住啊！” 看时间，还剩二十多分钟，基本上最应该是最后一个科目了。不过，自己上次就是栽在单发上，还晕倒过去了，这次能表现好吗？ 尚辉瞄了眼叶云，等了下才是说道：“叶云，没问题了？开始吗？” 叶云深吸一口气：“教员，我没问题了，你拉我过去五边吧！” 说话之间，叶云自己开始设置单发着陆构型。现在的叶云已经不需要尚辉帮忙了，完全可以自己完成单发着陆构型的设置。 约莫三分钟后，设置好构型的叶云做完最后的检查，确认无误：“教员，我这边没问题了，可以解锁了。” 此时，在模拟机训练中心大门口开进来一辆红色轿车，其中正是坐着连山雪...... ------------ 第53章 不！还没有结束！ 位于叶云身后的尚辉敏锐地注意到叶云握着驾驶盘的右手不断地张合，这明显体现出了叶云心中的焦虑。 有些东西是难以改变的，如果人真的可以完美地控制自己的身体，那无疑就是异于常人的超人。而比起自己的身体，人的思想更是难以控制。 所谓心猿意马，无羁之猿，脱缰之马是何等难以束缚的？即便叶云知道一会儿的表现会对自己将来的飞行生涯有多么重要的影响，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躁动不安的内心。 这个情况并非叶云心理素质不堪，而是一种病态。若是人可以靠主观来控制疾病，那还需要什么医生？至少从叶云发现自己的心理障碍开始还只有十天时间，即使他凭借自己的意志，稍稍有些好转，但是依旧需要时间去适应，至少今天是不可能的。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拖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尚辉犹豫了下，还是按下了解锁的开关，一瞬间，模拟机的布景恢复了运动。 叶云心里本来就无比的紧张，在模拟机解锁的一刻，他没有把握好修正的舵量，导致飞机的侧滑没有修正好，以致于飞机在解锁的片刻瞬间右偏。 尚辉给叶云出的单发是右侧发动机失效，叶云正是修正舵量输入不够，导致飞机开始自动右偏。几乎就是在一两秒之内，飞机航向道就偏了小半个点。 叶云大惊失色，赶紧加大舵量，消除飞机的侧滑，同时往左压盘，修正飞机的水平偏差。对于单发飞机的进近，首要的重点就是消除飞机侧滑，只要侧滑存在，飞机就会处于一个不稳定的偏差增大的状态，如此一来，飞行员就必须要不停地利用副翼修正，工作量太大，尤其是在低高度的环境下，那时候盲降信号极度敏感，稍微一点儿偏差就会比更高的高度产生更大的偏差显示。 如果不能消除飞机侧滑，飞机稳不住，在低空下，飞行员根本就跟不上盲降信号的指引，这点儿尤其是在无指引的时候尤其明显。 叶云对于舵量的起始输入产生了判断失误，不过此时飞机离机场还有两千五百多英尺，叶云还有一定的空间能将飞机修正回来。 然而，叶云在调整舵量的同时操纵副翼以求将飞机修正回航向道中，这个操纵想法并没有问题，但是叶云在实践上出现了问题。 也不知道是叶云操纵过量了，还是他本身的修正理念存在问题，叶云一个左压盘，直接压到了左坡度三十度。 在最后下降阶段，对于横滚方向的修正能达到三十度的几率是极其微小的，而且这也不符合最后进近的精细化的操纵的理念。 如果叶云是一个机长或者高号位副驾驶，光是这一个操作，不说直接把他给挂了，但是因此招致教员一顿臭骂，那也是情理之中。 辜振华自然是注意到了叶云的操作，但是鉴于叶云还只是处于初始改装的学员，他也没有说什么。 这时候，叶云也觉察到了自己的修正坡度过于离谱了，就要将飞机往右压一压，以此减小飞机的左偏坡度。 可是，叶云被横滚上的偏差吸引了太多的注意了，竟是在刹那间丢了俯仰上的控制，导致飞机高出了标准的下滑轨迹，同时飞机的下降率也偏小。 在左座的林凌连忙提醒：“下滑道偏高，下降率五百！” 对于常规的三度下滑角而言，在正常的进近地速前提下，下降率应该是在八百到九百之间。而此刻飞机本来就高于了下滑轨迹，下降率还小于标准的下降速度，这无疑是不正常的。林凌就差将“赶紧增加下降率”的话说出来了。 “收到，修正！”经过林凌的提醒，叶云分明也看到了下滑道的偏差，他下意识地顶了杆，但是不知道为何，飞机的左偏坡度又增加了，飞机从偏右的状态竟然转变为了偏左的状态。由此可见，叶云在横滚上的操作有多粗糙。 “不好！”尚辉教员立马意识到叶云开始有些慌了，这种顾此失彼的操纵分明就是乱了。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虽然，叶云现在的操纵有些粗糙，但是偏差还没有超出标准，高度还不算太低，还是有修正回来的可能性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几乎已经明示了叶云正处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而在重压环境之下，叶云的心理障碍将会表现得更加明显。 果不其然，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好状态终于撑不住了。叶云的右手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心理障碍导致的过分焦虑，继而引起手部肌肉的非自主收缩，最害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原本飞机就处在了不稳的状态，需要快速而准确的修正，但是此刻叶云的右手根本就不听使唤，以致于别说修正回来偏差了，光是维持现状都是使尽了全力。 在一旁的林凌数次想要自己上手帮忙修正偏差，但是又害怕自己上手了反而让叶云陷入了不可挽回的境地，如此一来，林凌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她知道，此时此刻，没有人可以帮助叶云，只有他自己。 坐在观察员座椅的辜振华从斜后方观察到了叶云的右手，他的眉毛挑了挑，只是没有想到叶云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教员，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不是很好办了......”辜振华随口说道。以叶云现在的状态，在飞行出现特殊情况的时候，根本提供不了任何的帮助，这样的飞行员似乎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即便叶云以后还能飞行，那也只是在各种限制里艰难前行，这样的职业生涯在辜振华看来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坐在位子上的叶云听到辜振华这句话，心中大震，右手颤抖得更加剧烈。 辜振华轻轻扭动了下有些酸痛的脖子：“教员，似乎要结束了，不好意思！” 尚辉正好在叶云的正后方，可以完整看到叶云的右手，此刻叶云的右手根本就跟筛糠似的，完全无法操纵飞机。 虽然辜振华说得有些伤人，但是似乎就是一个事实..... “叶云......”林凌心中无比失望，她是亲眼看见叶云为了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所付出的努力的。可是，真到了考验的关头，还是功亏一篑。 可就在这时，辜振华竟然发现叶云竟然松开了握住驾驶盘的右手，接着他的耳边就响起来叶云低沉的声音：“不！还没有结束！” ------------ 第54章 十年后的相见（上） “叶云，你想要干什么？”林凌离叶云的距离最近，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叶云的小动作。正如辜振华所见，叶云直接放弃了右手操纵的念头，竟然将右手从驾驶盘上直接移开了。 这一动作直接看呆了林凌，难不成叶云觉得没有机会了，想要自暴自弃？ 辜振华眼睛微微眯起，冷笑道：“教员，看起来他不仅仅有心理障碍，心理承受能力也很不怎么样啊！” 跟林凌的想法一样，叶云松开右手的举动在辜振华眼中就是彻彻底底的自我放弃的行为。如果说刚才叶云右手发抖的行为让辜振华感觉到一丝丝的失望的话，那现在辜振华对叶云就是纯粹的厌恶。这样的飞行员根本就不配继续留在飞行圈子里！要是飞行员遇到了什么困难就放弃一切，那以后遇到什么棘手的特情，也不用处置了，直接躺平等死吧！ 有心理障碍那是客观原因，或许还可以抢救一下，但是自暴自弃那就是态度问题，依着辜振华的性格，就应该直接清除出飞行队伍。 尚辉此刻脸色也非常不好看，叶云的行为无疑触碰到了辜振华的底线，无异于找死行为。为了避免叶云真的被辜振华拉入黑名单，尚辉在后面轻声喝道：“叶云，你的右手在干什么？” 可是，叶云根本不管不顾，他的右手从松开驾驶盘开始，就直接放在自己的腿上。对于已经无法控制的右手，那便弃之不用了。 下一刻，叶云直接一把将一号油门推力从75%收到了55%，与此同时，叶云将原本踩住的左舵完全松开。 如此一来，在推力减小的条件下，飞机的下降率开始增加。同时，由于一号发动机推力的减小，两侧推力差也随之减小。如果按照正常情况，叶云需要按照推力减小的比例减小左舵的输入量，这样才能持续性地消除飞机的侧滑。 可是，叶云并没有这么做！ 在收回一号发动机推力的同时，叶云选择完全放开左舵的输入，这就导致飞机的两边推力差的侧滑并没有被方向舵所消除，因此，飞机开始慢慢往右转。 这么一来，飞机偏左和偏高的问题竟然在顷刻间化解，飞机不管是在横滚，还是在俯仰上都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着。 原本对叶云心生恶感的辜振华眉头紧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叶云在放弃副翼操纵之后竟然仅仅依靠单个发动机的推力和方向舵的配合就完成了飞机状态的修正。 “不对！这是巧合！”辜振华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前一刻，还慌张无措的叶云在顷刻之间竟然能完成如此精细化的操作，这是辜振华根本想像不出来的。 然而，林凌因为过于关心叶云，根本没有注意到飞机正在处于修正的状态。在叶云松开驾驶盘后，她在经过短暂迟疑之后，还是准备自己上手。反正，现在这么下去，也是坠机一种结果。万一辜振华不介意自己上手呢？虽然这个可能性基本等同于零，但死马当活马得了。 可就在林凌的左手即将搭上驾驶盘的一刻，叶云的冷喝声随之响起：“住手！” 林凌一个激灵，偏头望向叶云。此刻，叶云也是转向了林凌。他的脸上没有了慌张，只是变得无比从容，仿佛一切都不会让他掀起一丝波澜：“不要动，我能处理！” 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瞬间安抚住了林凌慌乱的内心，似乎在这一刻，叶云突然变得让人无比的安心和信服。 就在这句话说出来的一刻，叶云的左手突然加回了原本减小的一号发动机的推力，让飞机的下降率回复到八百五十左右，此刻飞机的下滑道正好处在标准位置之上。同时微微增加左舵的舵量输入，以便让飞机能以一个相对稳定和平缓的速度返回正确的航向道位置。若是不增加左舵舵量，在增加了一号发动机推力后，飞机往右偏转的速度将会大幅增加。 过大的偏转的速度很容易造成修正过量。因而，叶云必须保证飞机的偏转速度处在一个可以随时止住的可控范围之内。 如果说刚才叶云仅仅依靠单发推力和方向舵就修正了飞机偏差还算是巧合的话，那这一手将飞机稳定在正确位置的手法同样堪称精妙。 在单发环境下，发动机推力会联动很多方面，不仅仅是在于俯仰，同样因为推力差的原因，还影响到横滚。然而，为了消除飞机在水平方向的偏差，叶云还不能按照常规地消除飞机的侧滑，而是利用飞机的侧滑来制造偏转力矩。 另外，为了保证操作的精细化，他还需要控制偏转力矩的强度，这个操纵的难度堪称变态。 林凌看着不知何时恢复到正确位置的飞机，呆愣愣地问道：“叶云，偏差什么时候消除的？” 叶云低着头，双目注视着导航页面的APP页面，轻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到飞行好容易，即便我不用我的右手！林凌，这是我为什么呢？” 说到最后，叶云甚至不再看仪表了，而是偏过头与林凌对视起来。可即便如此，飞机的状态依旧死死地保持着，没有一点儿偏差。 “叶云......你怎么做到的？”叶云的目光明明不在仪表盘上，可是飞机却丝毫不见偏差，这种情形直接惊呆了林凌，她从未想过飞机竟然还能这么飞。 不仅仅是林凌，后面的尚辉和辜振华也被叶云这游刃有余的操纵震惊得世界观崩塌。这一刻，在他们看来，飞机就是叶云手里的玩具，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不过，辜振华好歹也是局方委任代表，片刻的失神之后，脸上却掀起了无比惋惜的神情：“这样的天赋，这样的才情，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可是还是改变不了结果！好了，时间到了，走吧！” 此刻，叶云还没有落地，但是辜振华已经有自己的判断了，也就是说他的结果已经注定了，那么后面不管再飞成怎样，那都没有区别了。 辜振华收起自己的东西，放下模拟机的梯子之后打开舱门，可是在下一刻，模拟机机房走廊上站着的一个身影直接让辜振华惊在当场。 “连山总？”辜振华脱口而出。 ------------ 第55章 十年后的相见（下）（加更！） 叶云仅仅使用一台发动机的推力以及方向舵就将飞机稳在了下滑轨迹上，此等操作完全就不是一个飞行学员可以办到的。或者说，即便对于一个心智正常的高号位副驾驶来说，这样的操作一样搞不定，这就是现实。 叶云给辜振华，林凌以及尚辉所带来的震撼几乎可以让他们重新认识叶云了。 然而，这并不影响辜振华对于叶云的判断。没错，叶云的操作极为华丽，可是这也掩盖不了叶云右手不受控制地发抖的现状。总不能期待叶云在每次特情时都靠着无与伦比的炫技来解决吧？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民航的最重要的理念就是安全，辜振华完全不能接受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行为方法。不过，他对叶云的看法也有了极大的改观，至少他知道叶云刚才松开右手的行为并非自暴自弃。然而，这种观感上的改变更多的是一种惋惜，一种明珠蒙尘的惋惜。 这样的天才却因为心理问题而无法正常飞行，不得不说是一件令人感到无比可惜的事情。但是，身为局方人员，他不会因为叶云所展现出现的天赋而更改此次模拟机观摩的结论。 这次模拟机观摩的目的不是测试叶云的天赋，而是评估他的心理问题。而非常明显的是，叶云的心理问题非常严重，严重到已经极大影响了飞行操纵，以致于叶云只能选择某种极端的操纵方法。 “这样的天赋，这样的才情，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可是还是改变不了结果！好了，时间到了，走吧！”辜振华看了下表，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他已经不想看下去了，越看他就越觉得叶云可惜。 “就不能通融一下吗？你也看到了，他是飞得下来的。”尚辉教员出言劝道：“或者你把情况跟局里商量一下，一定要把叶云的情况说清楚。” 尚辉也知道辜振华就是一个办事的，没有什么决定权，逼着辜振华也没有什么意思。他所希望的是辜振华能把叶云的情况，特别是叶云所展现出来的异乎寻常的操纵天赋告知局方领导，由局方领导来下判断。 辜振华点点头：“教员，这个你不说，我也肯定会事无巨细地上报局方的。说实话，叶云刚才的情况放在局里很可能是不建议飞行的。但是，他既然有着超越常人的天赋，或许还有转机......” 尚辉略有些失望：“那也只能如此了！” “好了，那我先走了，公司那边还有些事儿。”辜振华随手按了下控制台上的梯子释放按钮。 为了模拟飞机的飞行场景，模拟机机舱是靠着好几根液压柱支撑而悬空的，它与走廊相连的手段是一个可以上下收放的梯子。 梯子放下来需要一小段时间，在此期间，尚辉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叶云，生怕此时的叶云心态爆炸。然而，只是一眼，尚辉的瞳孔都猛地收缩起来。 只见叶云有些出神地低着头，看着左手边的油门位置，也不堪导航页面的ND或者PFD显示，只是左手不断地调整着油门的位置。 这还不是让尚辉最感到震惊的，尚辉注意到，叶云原本一直处于运动状态的腿竟然已经不动了，也就是说，叶云在这个时候也放弃了对飞机方向舵的控制。 可是，尚辉分明看到飞机依旧没有任何偏差。这意味着叶云仅仅依靠一台发动机的推力调整就完成了对飞机状态的掌控。 要知道，在单发环境下，飞机推力的变化会联动横滚与俯仰。由于没有方向舵来修正飞机侧滑，那么飞机就天然带有往右偏转的趋势，趋势的大小跟一号发动机的推力有关。也就是不管大小如何，飞机都会往右转，但是没有副翼或者方向舵的制约，叶云还有什么办法能维持住飞机方向的稳定性呢？ 尚辉想破了脑袋想不明白！ “叶云，你怎么.......”尚辉刚想要询问叶云是怎么在不需要副翼和方向舵的情况下，完成对飞机方向的维持的。身后就传出来舱门打开的声音，转头一看，正是梯子放好了，辜振华开门的声音。 被这一打断，尚辉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同样收拾东西跟了上去，他还要跟辜振华嘱咐些事儿。 尚辉和辜振华离开后，林凌也开始收拾东西了。她看得出来叶云心情不太好，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面对一言不发的叶云，林凌也只能默默地收拾好东西，先行离开了，或许叶云需要独自一个人静一静。 模拟机机舱走廊中，连山雪一袭利落的米黄色风衣俏生生地站在这里。她刚才已经跟前台确认了训练人员名单，知道叶云的的确确就在这台模拟机里训练。来到机房后，见舱门还没有打开，她便是静静地在外面等着。 随着舱门的打开，第一个出来的是辜振华。连山雪身为星游航空的二把手，辜振华当然是认识的。他搞不明白连山雪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还是一路小跑地过来：“连山总，你这是......” 连山雪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始终盯着舱门口，她在等待着那个魂牵梦萦的人从里面出来。 连山雪清冷的性子在整个星游都是出了名的，辜振华自感无趣，感觉连山雪是不想跟他说话了，便是没想着再套近乎，一头雾水地先走开了。 随后出来的尚辉和林凌根本就不认识连山雪，只是有些好奇这个看上去仿佛冰山一样的美人伫立于此所为何事。 二人都是略微疑惑地瞟了眼连山雪，不过也没有特意上去打招呼，越过连山雪后，也径直出去了。 只是两个人都注意到连山雪的目光都始终放在模拟机的方向，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似的。 等到辜振华等人都出去，缓过神来的叶云才是失魂落魄地走出模拟机机舱。他的目光低垂，并未直视前方，因而没有再第一时间看到连山雪的身影。 然而，连山雪却是在叶云出现的一刻娇躯颤动，即便是相隔十年，即便叶云已经不是那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但是连山雪还是在看到叶云的第一眼就确定了叶云的身份。 十年时间里，每每想到自己的心爱之人长眠在无尽深海之中，哪里除了黑暗和寒冷，只有无边的孤独。 可是，老天爷竟然让她再有机会得以与徐显再次相见，十年内积蓄的思念之情再也控制不住，两行清泪沿着白皙的脸颊滑落下来。 低头行走的叶云似有所感，待到他微微抬头，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眼前楚楚可怜的美人儿呆呆地望着自己，下一刻竟然伸出玉手，抚摸上叶云的脸庞。 情难自已，连山雪感受着叶云脸上粗糙的肤质，心中心如刀绞：“徐显......对不起！” ------------ 第56章 星游航空！连山雪！ 很多人说过，有些东西在失去之后才会知道可贵。然而，十多年前，连山雪在与徐显相遇的一刻，她就知道此生值得托付之人是谁了。更遑论在接到徐显坠海失踪的时候，那几乎是深入骨髓的痛楚折磨了连山雪整整十年。 每当夜深人静，辗转难眠之际，连山雪都不免回想起与徐显度过的美好时光。可是在回味之后则会带来更为深刻的悔恨。 她一次次地责备自己当时应该不顾一切地阻止徐显入伍，如果徐显不入伍，哪里会有之后的那场带走了她一生挚爱的空战？ 连山雪那细腻的玉手抚摸着叶云的脸上的皮肤，入手的不再是滑腻，而是粗糙与皱纹。岁月和风霜在叶云脸上留下了太多痕迹。 曾经的徐显是多么俊美，现在的叶云就有多么沧桑。 “每一天，每一天，我都思念你！我以为这辈子只能在幻想和懊悔中度过，但是上天让你又回到了我身边.......”连山雪的藕臂搂住叶云的腰肢，依偎在叶云怀抱之中：“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从我的身边离开了！” 整整十年，连山雪都未有现在这般宁静与安心。 然而在下一刻，叶云的右手落到连山雪的肩膀之上，之后竟是慢慢推开连山雪，在他的脸上有着一丝迷惑，面对眼眶通红的连山雪，叶云小心地问道：“请问......你是谁？” 这短短数字的疑问直接如五雷轰顶，让得连山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只听连山雪不可思议地望向叶云：“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连山啊，你不记得我了？你怎么能不记得我？” “连山？”叶云下意识地与连山雪拉开距离：“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找错人呢？” “不！不可能！”连山雪一把抓住叶云的手腕：“你的样子无时无刻都在我的心里徘徊，我怎么可能找错人了！徐显，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十年来都没有去找你？你......吃了不少苦吧？” 其实光是看叶云的那张脸就能知道这过去的十年，他的生活定是充满艰辛的。 在连山雪眼中流露着犹如春风的温柔，仿佛要融化一切寒冰。叶云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你认识我？认识以前的我？” “徐显？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连山雪几乎都要哭出来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近在眼前时竟然不远相认，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加悲伤的事情？然而，连山雪很快反应到一个问题，她收敛情绪，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记得温静姝吗？” “温静姝？怎么感觉有些熟悉？我认识她吗？”叶云疑惑起来。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又感觉莫名的熟悉，而这熟悉感却不知道从何而来。 原本还沉浸在重逢喜悦的连山雪犹如被一盆冷水狠狠浇灌了一次，她无助而绝望地退后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似乎......似乎，徐显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这并非是他不愿意相认，而是徐显好像是......失忆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你是认识以前的我吗？”叶云追问道：“还有徐显是谁？是我以前的名字吗？徐显？徐显？这是我的名字？可我为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叶云抱着自己的脑袋，他开始陷入深深的迷惑之中，这些名字......温静姝，徐显，连山，都是这么熟悉，可自己怎么就总是想不起来呢？ “徐显？我是徐显？”叶云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连山雪，似乎要从连山雪的脸上找寻到一丝过去的记忆，可是如此努力之下，却依旧是徒劳无功，他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袭击到他太阳穴中的剧痛，犹如尖刺一般钻入叶云的脑袋里。 连山雪大惊失色，就想要上前抱住叶云，可是在她踏前一步之时，她的身形被另一只手给生生止住了。 只见不知何时而来的叶灵一把按住连山雪的肩膀，让她不得靠近叶云丝毫。 “哥！我们走！”叶灵另一只手抓着叶云的手臂，将他拽到自己身边。 叶云于痛苦之中发现了叶灵的到来：“叶灵，你怎么来了？” 叶灵瞥了眼连山雪，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径直拉着叶云往外走。叶云本就痛苦难当，一看来人是叶灵，也没有多想，便是跟着叶灵往外走去。 连山雪起初还震惊于叶灵对叶云的称呼，可是片刻之后清醒过来，发现叶灵拉着叶云竟然都快消失在视野之中了。 心惊之下，连山雪快步跟上去，想要追上叶云。然而，在快要到拐角的时候，叶灵猛地出现，挡住了连山雪的去路。 “你认识我哥？”叶灵狐疑地上下打量连山雪。 连山雪亦是警惕地反问：“你跟徐显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喊他哥？他没有妹妹才对！” “徐显？这是我哥的本名吗？”叶灵的目光在连山雪身上不停地打转：“你真是我哥的旧识？” “我没时间跟你废话！”连山雪哼了一声，就想要撇开叶灵，先去找叶云的踪迹，她苦等十年，怎么还会让心中之人离开？ 然而，连山雪的脚步刚动，又是叶灵拦住了连山雪的去路：“你若是想让他疯了，那你尽管可以去找他！可到那时，你可不要后悔！” 连山雪的脚步瞬间止住，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叶灵：“你在说什么？” 叶灵亦是直面连山雪：“如果你真是我哥的旧识，那就暂时给我哥时间！给我一个地址，我去找你，有些事，我需要当面跟你说清楚！” 连山雪深深地看了叶灵一眼，她的脑海之中不停地在思量着，最后吐出一句话来：“星游航空，连山雪，你随时可以来找你，我等着你！” ------------ 第57章 被隐没的名字 叶灵之所以过来，正是因为叶灵带着叶福军去打胰岛素的医院正好就在这个模拟机训练中心附近。原本打个胰岛素当天就能回来，即便偶尔因为某些别的原因，第二天也能回来了。但是这次叶福军在叶灵的坚持下在医院常住了一段时间，就是为了治疗一下叶福军的糖尿病并发症，其中尤其以叶福军的脚部溃烂为主。 叶福军的脚已经溃烂到影响到正常走路的地步，不治不行了。原本叶福军为了省钱还想要再坚持坚持，要不是叶灵态度强硬，叶福军估计还要再忍着。 这也是为什么连山雪去安岛村找人，后面又派人盯着，却好一段时间都没有等到叶家人回来的原因。 今天早些时候，叶灵跟叶云说了下叶福军的情况，想着两边距离也不远，就准备过来看看叶云。然而，恰好看到了连山雪重逢叶云的那一幕。 叶灵始终记着之前医生说对于叶云的情况，最好不要强行逼迫他回忆过去，这样很容易导致自我认知混乱，继而引起精神分裂。 正好，叶云在对连山雪提出的几个名字而产生强烈反应的时候被叶灵看到了，这更坚定了叶灵想要暂时分开叶云和连山雪的想法，即便连山雪很可能就是揭开叶云过去的钥匙，至少叶灵想要更换成一个相对温和的方法。 叶云跟尚辉说明了下情况，便是省去了课后讲评的环节。这个模拟机中心虽然破烂得很，但是管理也是最松懈的，不然在别的模拟机中心，想要省略课后讲评，那是不可能的。 叶云跟着叶灵一路走到了叶福军所在的医院，一路上，叶云都是浑浑噩噩的，脑子里不断在回忆着刚在遇见连山雪的情形。 “刚才那个人好像认识我......”路上，叶云突然跟叶灵说道：“但是，我不记得她了。” “应该是哥你以前认识的人吧？”叶灵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心底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叶云的脚步立刻停下来了：“那你刚才把我拉走了？” 叶云的语气并没有责备，只是显得疑惑而已。对于叶灵，他是无条件信任的，叶灵刚才将自己拉走，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的。至少在找寻记忆这件事上，叶灵是持有积极态度的。 “头不疼了？”叶灵拉了下停下来的叶云，示意继续走：“之前的那个心理医生跟我说过一件事，你失忆时间太久了，如果要找回记忆，最好不要在短时间内大量灌输以前的信息，这样容易导致什么自我认知混乱，会引起精神分裂的，我不能冒险。” “还有这事儿，你没有跟我说。” 叶灵心里有愧：“哥，你不会怪我吧？”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不怪你，但是以后再遇到这件事，不准瞒着我。”叶云大约猜得出来叶灵心里的小心思，不过也没有戳破：“我看你后面又折返回去了？你怎么了？” “是回去说了些话！”叶灵挨着叶云的侧边，偷偷地瞄了眼叶云，发现叶云神色没有什么异常，才是松了一口气：“我得回去问问她是什么人，后面我找她问问情况的，先给你把把关。” “把什么关？”叶云哭笑不得，揉着叶灵的脑袋：“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多小心思呢？” 叶灵非常享受叶云的亲昵举动：“哥，你是当局者迷，容易被骗了，肯定需要我把关啊！如果那个女人真的认识你，我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一定，我看那个女人当时都哭了。该不会，她是以前的嫂子吧？如果是的话，那嫂子也太漂亮，太有气质了。” “你在琢磨什么呢？”叶云想着叶灵说话也有些道理，自己一心想要找回记忆，很容易被有心人给带偏了。虽然按照逻辑上来说，自己现在基本就是一无是处，没什么利用价值，但架不住以前自己的身份会有利用价值，小心一点儿也没什么。自己都等十年了，也不在乎再稍微等一等。 而且，如果真如医生所说，自己找寻记忆的事情确实记不得，精神分裂的后果确实是承受不起的。 叶灵嘟囔道：“我可没乱琢磨，合理推测，合理推测！” 两人说说笑笑地来到了医院，虽说没有立刻确定叶云以前的身份，但是至少有些头绪了，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慢慢找寻下去，那找回叶云以前身份的可能性将大大增加。 叶云来到医院见了叶福军，经过治疗后，叶福军脚部溃烂的问题得到了极大缓解，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叶福军后天就能出院了。至于叶云遇见连山雪的事情，叶云和叶灵都默契地没有跟叶福军说起，他们的想法都是等确认之后再说。 跟叶福军谈了一会儿后，便是离开了病房。叶云脑子里一直对徐显这个名字很是执著，他估摸着是不是可以通过网络查一查有没有相关信息，毕竟现在网络极度发达，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只不过叶云的手机并没有开通网络流量的套餐服务，叶云不敢使用手机网络，那玩意没有套餐，网络费用他可是支付不起。没办法，他只能厚着脸皮去护士站那边说明情况，请求借用一下护士站那边的电脑。 对于这个奇怪的理由，值班护士原本是表示拒绝的，毕竟是工作的电脑，不方便借给外人。可是看叶云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最后还是同意在自己的监督下，让叶云可以使用一下电脑。 叶云兴高采烈地打开搜索引擎，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徐显两个字，很快就跳出来搜索结果。叶云一个一个地检查结果，上面显示的结果光是在年龄和性别上就完全不符合。不是某些政府官员的名字，就是一些小说同名的主角名字，还有一些女性的结果是徐显，基本一圈看下来，没有一个哪怕稍微符合的结果。而且最为诡异的是，全部的搜索结果只有两页。要知道，即便再偏门的名字，搜索下来也肯定不会只有两页结果的，就算闭着眼睛，随便输入一些词句，下来的结果都不止区区两页。 叶云换了个浏览器，结果搜索下来直接出现了一行字——根据相关政策法规，搜索结果不予显示！ ------------ 第58章 无计可施的记忆丧失？ 叶云是有些生活常识的，徐显这个名字不算是什么冷僻的名字，同名同姓的情况应该非常之多。在如今信息极度发达的社会，搜索引擎的结果应该不至于只有两页。不过，这仅仅只是叶云的疑惑而已，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这个搜索结果就是有问题的，再将第二页的所有结果验证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什么符合自己过去身份的结果。 “或许我以前也不是什么名人吧？”叶云想着，除了某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大多数同姓同名的人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个搜索结果上吧！ 失望之下，叶云并没有再尝试其他搜索法子，护士还在旁边看着，他也不好长时间占用别人的工作电脑。 感谢一番护士后，叶云准备先回叶福军的病房说说话，然后就可以差不多会训练中心了，明天的计划非常早，他不好呆在医院里陪护。而且，看叶福军的样子恢复得非常不错，倒是没什么需要一直陪着的必要。 在路过医院走廊时，叶云忽然发现了一个熟人，正是他家对面的邻居王婶。王婶两只手都提着大塑料袋，里面看样子是装了不少水果，朝着病房的门牌号东张西望的。 “王婶？”叶云拍了下王婶的肩膀，让正在专注找地儿的王婶吓了一大跳，在发现来人是叶云，狠狠地锤了叶云的手臂：“你这小子，喊我之前能不能给个声？我心脏不好，万一被你吓出个好歹，我可就要赖着你了！” 叶云接过王婶手上提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果然都是水果：“王婶，过来看爷爷吗？” “不然呢？”王婶将两个塑料袋全扔给叶云了：“老叶平时都是一两天就能回来了，这次在医院这么久，村里的人合计着就让我过来看看情况，好让大家有个底。” “王婶，放心吧，爷爷没什么事！”叶云笑道：“叶灵那丫头办事想得不多，住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给村里报个平安，还麻烦你过来跑一趟。” “没事啊！没事就好！”王婶解下扎在头上的红色方巾，她的额头上已经密布着不少汗水，头上杂乱如枯草的头发被方巾压得贴合在头皮上，显得很是怪异。然而，王婶毫不在意，甚至还吐槽两句：“这医院太大了，都快把我转晕了。老叶在哪儿？带我去看看，确认没事了，我就得回去了，田里还有事呢！” “就在前面！”叶云指了个方向：“王婶，你跟着我就行。” 两人并肩没走多久，王婶突然推了下叶云：“叶云呐，前面几天村里来了人，整天就在你家门口晃荡，还跟村里人打听了你的消息。原来村里人没觉得有什么，说了不少你的事情，可是后来发现他们一直不走。村里人担心这些人不是好人，之后他们跟我们打探消息，我们就都说不知道了。” “有人在我家门口晃荡，还打听我的消息？”叶云立刻警惕起来：“知道他们是谁吗？” “这个不知道......”突然，王婶满是皱纹的脸全部挤成一团，乐不可支地盯着叶云：“不过，我听你陆婶说，第一天过来找你的是一个女的，好漂亮的女的......她还特意问了你的工作单位......我说叶云呐，你该不会是到城里上班了，谈对象了吧？” 只能说吃瓜这种特性，放在任何阶级，任何性别，任何年龄都是共有的，至少耕了大半辈子田的王婶在吃瓜这件事上，依旧极有兴趣。 “没有！王婶你说什么呢！”叶云脸上跟火烧了似的：“我上班都是好好上班的，哪里搞对象了。” “你这话就不对了！”王婶抓着叶云的膀子就往自己身边拉，还特意压低声音：“你要是不喜欢城里姑娘，我家小燕你就不考虑考虑了？” 又开始保媒拉纤了，王婶就是安岛村的媒婆，曾经不止一次地给叶云说过媒，但是都被叶云给拒绝了，没想到这个档口，王婶又开始操起老本行了。 “王婶，这事儿以后再说，以后再说......”说完，叶云跟逃跑似的往着叶福军病房走去，跟在叶云身后的王婶还在不依不饶：“叶云，别走这么急啊，还有别的姑娘呢......” ...... 星游航空总裁办公室。 连山雪俏脸冷峻，在她的对面是心情忐忑的辜振华。 “所以，昨天你观摩的那个飞行员是患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连山雪并没有看辜振华，但是就是这样的，反而令辜振华感觉到很大的压力：“你上报给局方的评估意见是什么？” 辜振华有些为难道：“连山总，这个评估报告.....原则上应该是保密的......” “原则上？”连山雪忽然笑了：“原则上，局方是无法让你当上运标经理的，但是我却可以。同样，我也可以让你一辈子就老死在局方委任代表这个位子上。你觉得还存在原则上的问题吗？” 辜振华脸色一僵，连山雪在星游航空向来说一不二，他一点儿也不怀疑连山雪话的真实性。形势比人强，当真是半点儿不由人啊！ “他的心理障碍问题太严重了，已经严重影响到飞行操纵的，如果按照局方标准，我的意见就是将其转为地面岗位，不过......”辜振华顿了一下：“不过，我发现他的飞行天赋非常高，在我见过的飞行员里，都是相当少见的。我会将他的情况详细描述给局方，个人意见将会是提议暂时保留其飞行资格......” 就在这时，连山雪的秘书安信月匆匆而来，刚准备说话，却是发现辜振华也在，便是立马将到嘴的话给咽了回去。 辜振华非常有眼力见，恭恭敬敬地对连山雪说道：“连山总，那我先出去了。” 连山雪点点头。待到辜振华离开，安信月轻声道：“刚联系了西南体检中心，他们那边确实已经收到了光宇航空关于叶云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报告......” “嗯！”连山雪对此毫不意外：“对了，你跟保卫部说一下，如果有个女孩子过来找我，直接把她带到我这边就行。” “好的！”安信月犹豫了下：“连山总，叶云的事情需要告诉董事长吗？” 原本情绪还比较稳定的连山雪立刻寒意勃发：“不用！她不配！” ...... 长丰市，温家祖宅。 在温明远的邀请下，金盛航空的周家兄弟周晟和周醒过来温家做客，加上温静姝以及其子徐文昭也回了家，冷清许久的大宅子总算是有些人气了。 然而，人气是有了，可晚饭上气氛就不是很融洽了。原来，温静姝携子回家其实是不知道他父亲也邀请了周晟和周醒的。温明远有意给温静姝再觅良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个关口安排这场见面的晚饭，任谁都知道温明远的用心。 可是，等温静姝到家的时候才发现了周晟和周醒的到来。即便她百般不悦，周家兄弟好歹也是客人，她也不便在客人面前跟自己父亲翻脸，只能耐着性子，暂时顺从了她父亲的想法。 身为本次晚饭的主角之一，温静姝打心底里都在抗拒，这晚饭的氛围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刚开始模式化的寒暄，开席之后，饭桌上基本就没人说话了。 原本这场温明远精心准备的晚饭就要在这种僵硬的气氛中结束了，但是大人静得下心，刚满十岁的徐文昭可静不下来。 饭桌上，徐文昭随便扒拉两口之后，大眼睛就一直在周家兄弟身上来回打转。这两个陌生人极大勾起了徐文昭的好奇心。 在被徐文昭偷看了好几次后，周晟终于放下餐具，轻笑着看着徐文昭：“我脸上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应该没有吧？” 撇开人品不说，周家兄弟的模样确实是相当有卖相的。相比于痞帅痞帅的周醒，温文尔雅的周晟说起话来都是轻声细语的，闻者都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徐文昭发现自己偷看的事情被别人给点破了，顿时慌慌张张地低下头，都不敢回徐文昭的话的。 跟他性格活泼强势的父亲徐显不同，徐文昭天生性子恬静，跟人说话说着说着都能说得脸红的，即使谈话的内容都非常正常。 坐在徐文昭身边的温静姝抚摸着儿子的脑袋，对着周晟歉意道：“小孩子见到陌生人有些好奇而已，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周晟发出爽朗的笑声：“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在附近就是混世魔王，哪里有他这般文气的。很多人喜欢活泼的小孩子，但是我个人还是喜欢比较安静的类型......可能是我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小时候烦人吧！” “周董事长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小时候还是个混世魔王？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眼看气氛总算是有些缓和，温明远立刻附和起来。 刚才的氛围就仿佛不是在温家祖宅吃饭，而是在哪个冰窖里吃饭一样。他还以为这次饭局会草草结束呢！没想到被徐文昭这孩子给盘活了..... 周醒早就被之前僵硬的气氛搞得非常不自在了，这下总算是有些话题了，连忙接上话：“我小时候都是跟着我哥到处疯的。结果长大之后，他转性子了，然后把我带成这样了。” “周醒跳脱了些，说话没大没小的，温老爷子不要在意。”周晟笑道。 “没事，没事，年轻人嘛！”温明远呵呵笑道：“我年纪大了，跟不上你们的想法了。所以，还是你们该多走动走动。” 这言下之意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私下自然是需要走动的，这就要看温小姐愿不愿意了。”周晟轻笑道，在观察到温静姝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后，为了避免尴尬，他转而跟温明远搭话：“老爷子，最近我搞了个西南民航联盟。老爷子的长隆航空也有部分产业在西南，要不要也过来试试水啊？” “这个就算了。西南地区的那些小虾米就给你们吃了，我再掺和进去，那就不太好分了。”在温明远这种大鳄眼里，那些参与西南民航联盟的中小航空公司就是些活该被巨头吞噬的食物：“对了，过段时间，文昭这孩子的十岁生日宴。到时候，冯局长，清源集团的梅董事长，洛航工业的叶青部长，都会过来，都是民航圈子的人，多走动走动，对你们兄弟俩儿都有帮助的。” 周晟闻言大喜，民航总局的冯副局长自不必说。清源集团是未来主流机型D903的设计方，洛航工业则是制造方。而且，D903的超音速型号D903SST似乎已经要推出市场了，正好借此机会，打听打听最前沿的民航信息。 现在清源集团和洛航工业就是国内民航的领路人。别看周家兄弟拥有金盛航空，但是放在整个国内民航圈子，并不算是顶尖的那波人，以他们的级别，应该是参加不了此类聚会的。 “这样的话，那就万分感谢老爷子了。”即便是周晟也无法拒绝这个提议：“说起聚会的事情，不久后西南联盟成立会有一个庆功会，到时候希望温小姐能赏光......” “庆功会的话，我就不去了。”温静姝还是那般轻声细语的：“我不是很喜欢那种场合，星游航空会有代表过去参加的。” “温小姐是觉得那种场合很无趣？”周醒忽然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次庆功会会很有趣的。” “静姝，你好歹是星游航空的董事长，又不是让你去干嘛！”温明远劝道：“刚才小周不也说了，会很有意思的！” “爸！”温静姝放下筷子，言语中有着诸多不耐。温明远已经不能用胳膊肘往外拐来形容了。不管是民航总局的冯副局长，还是清源集团董事长梅婷婷，抑或是洛航工业的叶青部长，可都不是看着温家人的面子才过来的。那都是看在徐文昭，准确来说是徐显的面子上才过来的，然而温明远却以此作为拉近周家兄弟的手段，完全就是借花献佛的行为，这让温静姝非常不爽，要不是顾及温明远的面子，她早就翻脸了。 然而，温明远根本就对女儿的不满置若罔闻，笑着问道：“小周啊，你说的有趣的东西是什么？我倒是挺好奇的。” “也没什么！”周醒随口说道：“就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丑而已。” ...... 星游航空总裁办公室里来了一个罕见的客人，正是遵守诺言过来找连山雪的叶灵。 原本叶灵只是以为连山雪是星游航空的一个普通职员，可是当她看到连山雪办公室的标牌时，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在叶灵的认知里，她并不清楚总裁的级别具体有多高，但是很高，非常高是肯定的。 安信月给叶灵泡了杯茶，便是乖乖地出去了，下面的话，不太适合她听，另外，她还守在了办公室门口，免得有些莽莽撞撞的人误入。 在得知连山雪的身份非常不平凡之后，叶灵就不可避免地变得拘谨起来，安信月泡给她的茶水都快冷了，也不敢去喝。 连山雪一直在等着叶灵先开口，然而叶灵看上去紧张得嘴巴都不听使唤了，指望她先说话，怕是空想了，没法子，连山雪只能自己先提问了。 “不喜欢绿茶吗？我可以让信月给你换红茶。”连山雪淡淡地问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这种说话的状态，连山雪说起话来有一种天生的上位者的姿态，叶灵因为出身问题，本来就比较自卑，不说面对连山雪这种级别的人物，就算是普通城里人都底气不足，这下连山雪一问话，叶灵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叶灵嘴巴蠕动一顿，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平时都不喝茶，就喝白开水就行。” “那我让信月帮你换......” “不用，不用！”叶灵哪里敢劳烦连山雪：“不用了，我不渴，我们还是先说我哥的事情吧。你是之前认识我哥吗？” “嗯！”连山雪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反问起来：“你跟徐显是什么关系？他是怎么跟你们生活在一起的？他是不是失忆了？” 连山雪一下子抛出好几个问题，然而叶灵一个问题都没有回答，而是认真地询问：“我哥以前叫徐显嘛？不过，在我回答你之前，我感觉需要验证一下你的身份，万一你骗我怎么办？” 连山雪深深地看了眼叶灵，盯得叶灵头皮发麻，心想着这人要真是自己的大嫂，将来自己的日子怕是不好过，被她瞅一眼，脊背都发凉的。 “可以！”连山雪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来一张照片，上面正是连山雪和徐显。照片里的连山雪还不像现在这般冷漠，徐显也不似如今的沧桑，当时的两人如同金童玉女：“这是我十几年前，跟徐显初始改装时拍的照片，当时他是配合我的。” 叶灵接过照片，看看照片，再看看连山雪，不由发出一声清细的惊叫。没法子，照片里的连山雪跟眼前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连山雪完全就不是一个人。 叶灵的惊叫声虽然音量很低，但是还是被连山雪给听到了。连山雪自然是知道叶灵的反应原因在哪儿，白皙的脸颊边罕见地露出一丝红晕，一刹那间，风韵无限，把叶灵都给看呆了。 鬼使神差的，叶灵冒出来一句话：“你要真是我嫂子，那我哥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此言一出，连山雪整个俏脸都红了，当真山花烂漫，迷人至极。 叶灵将照片还给连山雪：“十年前，那时候我还在海岛上，我哥是被海浪冲到我们那边的，当时被我救起来后，就一直跟我们生活在一起。至于我哥失忆，这确实是，在我救起来后，他就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一直到现在。” “那你当时为什么执意要拉走他？”连山雪问出了最近两天她心中的疑惑：“是有什么隐情？” “前段时间，我哥因为某些事去了医院，当时精神科的医生说我哥的精神状况有些复杂，最好不要过分强行地向他灌输以前的信息，容易引起他精神分裂的。” “哪个医院？” “滇云第一人民医院！” “滇云第一人民医院......”连山雪陷入了沉思，如果是别的医院，连山雪对所谓的精神分析结果还不算特别信任，但是滇云第一人民医院还是值得信任的。但是，因此就让连山雪不跟徐显相认，那就扯淡得很了，而且有些事她必须自己亲自确认：“这样......我自己这边认识一些不错的医生。你随便找个借口，让徐显接受我安排的身体检查，这件事我必须自己确认才行。” “可以！”叶灵没有拒绝。她看连山雪的样子应该可以安排一个质量极高的检查，有可能真能找到一些解决之法。 连山雪的目光在叶灵身上转了几圈：：“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村里给我安排了在机场当清洁员。” 连山雪一皱眉：“清洁员？以前徐显也干过这个？他还干过什么？” “对啊！”叶灵笑道：“他跟着我们种田种了十年......” 说到后面，叶灵小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起来了，她有些小心地问：“我们是不是让我哥吃苦了？” 叶灵看得出来，连山雪这种身份的人跟叶云或者说是徐显关系匪浅，那这么说来，叶云以前怕是非富即贵。结果这样的人，跟着自己种了十年地，从一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变成了如今的沧桑模样。 不知怎么的，叶灵突然感觉到一丝愧疚！ 连山雪没有回答叶灵的话，但是只要回想起来之前跟徐显遇见时，徐显粗糙的面庞和满是老茧的双手，她就能想像徐显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等了好一会儿，连山雪突然问道：“我可以在星游航空给你安排一个工作，薪酬的话，绝对会让你满意的。你要过来吗？” 说实话，叶灵真的非常心动，但是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拒绝了：“我觉得现在的工作还不错，就暂时不过来了，谢谢你的好意。” 连山雪似笑非笑：“看起来你在那边还有些留恋的。算了，你想什么时候过来都行。不过，你尽快让他过来检查一下身体，随便找个借口都行，还有......你有银行账户之类的东西吗？” “银行账户？我们没这个东西，也用不到啊！” “没有吗？”连山雪起身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支票本，在上面随手写了个数字，撕下来递给叶灵：“你去银行柜台兑换就行了，一些零花钱而已......” 叶灵接过来支票，心中默默地数着数字：“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 过了两天，叶灵找了个叶云的早班和晚班计划相隔的时间，忽悠叶云说是扶贫办给村里人争取来了免费体检的机会。原本这么拙劣的借口，但凡是碳基生物都不会相信的，可叶云这人还真就没完没有负担地信以为真了，被叶灵带着去了连山雪指定了一家私人医学检测机构。 这次检查本来就是针对叶云一人的，专人服务，不用排队，其中重点就是脑部扫描和心理状态评估。 叶云明显是属于缺心眼的那种人，检查完还在感叹现在扶贫办也太过于豪爽了，不仅仅安排体检的地点是私人医院，而且检查项目极度齐全，怕是要花不少钱的。 由于连山雪的特意吩咐，那家医院在早上检查完，下午就派专人到星游航空，同时把检查结果也带过去了。 在连山雪办公室里，医生给她讲解了叶云的具体病情：“连山总，你送过来的那名患者经过检查下来，问题是有两个。一个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你提供给我的患者的滇云第一人民医院的病历中就注明了这个情况。患者的应激源来自于飞行操纵，这对日常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真正有重大影响的是另外一件事。” 连山雪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还有别的问题？” 为了保证此次检查的准确性，叶灵还将叶云在滇云第一人民医院的病历交给了连山雪，以作参考。连山雪是大概看了下病历的，似乎叶云除了失忆和创伤后应激障碍，并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可这次检查下来，好像发现了些别的问题， “滇云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认为患者的失忆是心因性的，这个结论现在看来不是准确的，至少是不完全准确的。患者失忆的节点正好和其坠海的时间点相吻合，患者出于对坠海的经历的恐惧，而在潜意识里拒绝回忆起之前的记忆，从而导致了心因性记忆丧失，这个结论是合理的，但并不是唯一的。”医生说道：“患者在滇云第一人民医院进行过脑部扫描，当时是没有发现问题的。但是，这是受限于滇云第一人民医院的设备水平，我们医院的设备是最新型的，扫描精度较之大部分医院都要好上不少，这才发现了患者的脑部海马体区域存在损伤。” “你是说他的大脑有伤？海马体，那是作用记忆功能的区域？” “没错！海马体就是行使记忆功能的区域，一旦受伤，就容易引起记忆功能障碍。”医生说道：“患者以前是受过头部撞击吗？我在扫描结果中发现了两处损伤点，一次可能是坠海导致的，另一次......” 连山雪冷冷道：“十二年前，昆阳河迫降，当时他的头撞到了平板上，那时候也出现过短暂的失忆，不过没过多久就恢复了......” 医生脸色大变：“昆阳河迫降？那他是？” 十二年前，星游航空的一架飞机迫降到还在修建状态的昆阳河河道，震惊全国。即便已经过了十多年，不少滇云市市民还都记得这件事。 如果联系到昆阳河迫降，那患者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你心里知道就行。”连山雪淡淡道：“那他恢复记忆的可能性？” 这下医生脸上全是懊悔的神色：“连山总，他失忆有生理因素，也有心理因素，必须要两个都解决了才有恢复记忆的可能。然而，他的海马体损伤需要通过手术治疗，但是那个部位的手术，有可能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甚至是生命危险。连山总，你确定要做手术吗？” “除了手术，就没有别的更加安全的办法？”连山雪肯定是不能接受涉及生命安全的风险的。如果是让她做选择，她宁愿徐显一辈子都失忆。 “暂时没有！由于血脑屏障的存在，很多药物无法作用于脑部，而且药物的效用如何都不清楚，同时副作用极大，我是极为不推荐药物治疗的。只有手术是可以保证成功率的方法，就是有那么一丢丢的风险.......” “生命危险那叫一丢丢风险......”连山雪叹了一口气：“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医生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连山总，这事儿真不好办，不是我消极怠工啊。” “他有自然恢复的可能性吗？” “这个基本没有......”医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山总，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下。你千万为了试图让他恢复记忆，一直给他讲以前的事情，这样容易出大事的。” “什么意思？真容易引起精神分裂啊？”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医生忧心忡忡：“连山总你提供的病历中记录了患者在催眠治疗中曾经出现了短暂恢复记忆的情况，但是在当时患者出现了流鼻血的现象，这肯定不是单纯的心理因素所能导致的。在脑部扫描中，我们还监测到了轻微的脑水肿，而肿胀位置就在损伤的海马体区域。我强烈怀疑，患者在被动恢复记忆的情况下，由于自身强烈拒绝那段记忆，会引发身体内的某些应激反应，从而导致颅压升高，流鼻血就是颅压升高后的反应。但是，单纯流鼻血还不可怕，万一颅压高到一定程度，脑部的某根血管爆了......” 此刻，连山雪的俏脸已经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了：“好了，照你说的。药物治疗没有用，手术治疗有风险，主动唤醒还有脑溢血的可能，那就只能等他自然恢复了？可你刚才不是说他自然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吗？什么意思，就完全没辙的是吧！” 医生满脸无辜：“到目前为止，好像就是这么个说法了......” 连山雪不断地敲击着桌子，最终轻声逐客：“滚！” 医生哪里还敢呆着啊，收起东西就往外跑。 片刻之后，秘书安信月进来：“连山总，情况怎么样？” 连山雪将手指插入长发之中，她已经很少这般苦恼了，想了会儿：“信月，在市区给我找两套房子，一般的那种就行，对了，还要挨着的。” ------------ 第59章 你们两个废物 训练中心模拟机机舱，今天的训练时间更加离谱，除却课前和课后的讲评，真正的训练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到凌晨四点。对于半夜不喝酒的尚辉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熬夜的能力。在过了凌晨三点之后，死撑了许久的尚辉再也支撑不住了，眼皮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耷拉起来。最后叶云在走过一个起落程序之后，他就能听见后面传来的呼噜声了。 好在叶云在数天的训练过程中已经学会了简单的设置，即便尚辉睡着了，叶云还是可以重新设置模拟机。 经过几次训练，叶云发现自己在正常飞行的时候，身体反应还算是比较轻微的，虽然还是会不受控的紧张，但是大部分时间里，叶云还是可以控制得住的。 但是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比如模拟机特情的时候，叶云的反应就比较激烈了，而且基本是不以自身意志为转移的。不过，叶云也不气馁，他就不信一个月的时间搞不定自己手抖的毛病。 在轻轻喊了好几声尚辉而没有反应之后，叶云已经放弃叫醒尚辉了，反正最后一个小时按计划也就是飞一次非精密进近，走一个完成的程序，加上林凌也是新手，进度会比较慢，走完一个完整的程序，花个一个小时也是意料之中的。 叶云悄悄地在控制台上将飞机重新设置到跑道头上，现在是林凌的训练时间了，她表示要走一个完整的起落航线，不然叶云想着是打算将飞机位置放在程序的三边的，这样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在前面的起飞环节中，林凌的脑子还算比较清醒，等到了三边位置开始进行进近准备的时候，林凌的脑子就开始犯浑了。 他们使用的是蓉府机场作为训练机场，原本林凌打算飞RNP进近的，但是后来她自己考虑到自己连RNP复习卡都不会做，还是先练练VOR进近，反正两个都是非精密进近，都是需要练的。 之前尚辉教让叶云问问飞标要不要练NDB进近，得到的答复是按照常规的训练机场的进近方式决定。光宇航空的训练机场通常只有两个，一个是滇云机场，一个是蓉府机场。滇云机场自建造以来从未有过NDB进近方式，而蓉府机场在前几年彻底淘汰了NDB进近，估计再过几年VOR进近都要没了。 叶云跟王世宇打听过，不管是训练还是检查，只要飞VOR，那就肯定是飞02L的跑道。这点儿叶云是特意跟林凌说过。 为了让林凌得到充足的准备时间，叶云在三边转四边的位置原地盘旋起来，等林凌准备好了再重新加入进近。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叶云也发现了林凌这小丫头心理素质也不是。跟叶云是存在心理问题不同，林凌就是单纯的容易紧张，尤其是在有人催的时候。这次尚辉教员在后面睡觉，就没有人催她了，压力自然也就小了。 叶云就负责转弯，林凌则是眯着眼睛打量VOR的进近图，看了半天也不见手上有动作的。叶云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只能催促：“你该不会前面都没看过这张图吧？我应该跟你说过飞VOR就只会飞这张图吗？” 蓉府机场一共三条跑道，六个方向，只有02L跑道具有VOR进近方式。而若是盲降的话，根据传统的Y盲降和区域导航的Z盲降，一共有十二张图。如果是盲降图没有看过也就算了，仅仅一张的VOR图都没有看，实在是有些离谱了。 被叶云一通吐槽，林凌俏脸一红：“也不是没看过，就是实际飞的时候，不是很......熟悉。你不要催我嘛，催我就紧张，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林凌恼羞成怒，虽然多是埋怨之词，但是林凌天生丽质，生起气来还别有一番俏皮可爱。叶云本能地脸一烫，支支吾吾几句，后面就没声了。 眼看叶云不说话了，林凌又开始研究起来航图，突然冒出来一句：“我发现一个问题，上面的航道显示是020，按照跑道的磁航向，难道航道不是应该是024吗？怎么会不一样呢？是不是图错了？” 为了佐证自己的观点，林凌还翻出来机场细则中的跑道信息，其中就标注了跑道的磁航向是24°。 “是不是图错了啊，咱们发现了一个航图错误耶！”深以为然的林凌极为兴奋，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发现航图错误，这要是上报到飞标，那可是特别长脸的事情。 然而，叶云却当头给林凌泼了一盆凉水：“02L跑道VOR的航道跟跑道本来就存在一个四度的夹角，我记得昨天我就跟你说过啊，你当时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啊？航道难道不是应该在跑道延长线上吗？”林凌扑闪着大眼睛，满脸的求知欲望，很是可爱。 “谁告诉你航道就应该在跑道延长线上的？”叶云无语：“滨海机场的30号跑道盲降的航向道就与跑道存在五度夹角。盲降的航向道都能有夹角，VOR进近的航道为什么不能有夹角呢？” “盲降都能有夹角？这还怎么飞啊？”林凌大为惊奇，这个例子显然超出了她的知识范畴。 “所以滨海机场是三类复杂机场啊？即便它周围的净空环境还算不错。”叶云看了下时间：“你倒是抓紧时间啊，再研究下去，一个正常的程序都走不完的。” “讨厌”林凌娇哼一声：“你别催我啊，越催我越紧张！” “行，行，行，我不说话，你快点！” 被叶云一顿吐槽的林凌微微撅着小嘴，一声不吭地开始进行实际准备。但是在弄到决断高度的时候，叶云憋了好久，最后还是忍不住了：“你就拿图上的最低下降高度做特定决断高度吗？你知道特定决断高度吧？” “知道啊！”林凌很认真地点头：“这个我真知道！这次我飞VOR用垂直导航下降，不用垂直速率。之前不久不是才发了通告，用垂直导航的方式下降的话就用最低下降高度作为DDA，不用修正，用垂直速率下降的话才需要增加五十英尺，向上取整，作为DDA，是不是这样的？” “可是你使用的是CDFA下降技术，那就要重新修正MDA啊！”叶云说道：“非精密进近不都是这样的吗？你说的那个是RNP进近吧？” “RNP进近跟VOR进近不都是非精密进近吗？最后下降阶段的垂直方向的引导都是垂直导航，不都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RNP的水平导航加垂直导航是类精密进近，不用修正MDA，但VOR的VORLOC加垂直导航却是非精密，遵循CDFA的技术方法，需要修正MDA，明白了吧？” 林凌脸涨得通红：“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个技术通告我看过，范围只限于RNP的水平导航和垂直导航方式的进近，而非任何采用垂直导航下降的非精密进近就都是类精密进近，这个概念很难区分吗？”叶云无奈道：“有些东西不要胡乱类别啊！” “我怎么就是胡乱类比了？同样是RNP进近，为什么使用垂直导航下降的就是类精密进近，而使用垂直速率下降的就是非精密进近，问题不就是在于下降方式的不同吗？垂直导航的下降精度比人工推垂直速率的精度要更高？而且，RNP进近的垂直导航方式可以认定为类精密进近，不就是因为垂直导航给予了一个模拟的下滑引导吗？我将这个类比到VOR进近中不是一个道理？”林凌反驳道。 精密进近和非精密进近的差别不在于水平方向的引导，其根本差异来自于是否具有下滑引导。以最普遍的精密进近ILS为例，其仪表着陆系统会给予飞机一个持续而准确的下滑信号。而例如VOR或者NDB进近只有水平方向的引导，而没有下滑方向的引导，所以他们都是非精密进近。 原本RNP进近也是非精密进近，不管是使用垂直导航下降还是垂直速率下降。但是经过长时间的实际验证，发现RNP进近使用垂直导航下降所计算出来的下降轨迹非常精确，可以将其视为模拟的下滑引导信号，因而将其归类为类精密进近，不用对其最低下降高度进行修正。 跟ILS的盲降信号来自于设备本身不同，垂直导航的下滑轨迹信号来自于GPS信号的计算，所以不用依托于引导设备，这就大大降低了机场的投入成本，正因为如此，不少支线机场开始更加青睐于RNP进近。 但是，别看RNP进近在很多情况下可以替代ILS，而且投入还低上很多，但是RNP进近有一个非常严重的缺陷，那就是它的精度会受到温度的影响。在机场温度高于或者低于某极限值的时候，GPS计算出来的下滑轨迹就会产生误差，这个时候就需要温度补偿，但是大部分飞机是不具备这个功能的。 而且，由于RNP进近的天气标准要求比盲降更高，所以在不少恶劣天气下，盲降系统依旧可以使用，而RNP就无法使用了，如此一来，就限制了其使用范围。 对于航班量不大的支线机场来说，偶尔的恶劣天气影响不大。但是对于枢纽机场，总不能天气一差就关闭机场吧？所以，枢纽机场更多的还是坚持投入更大，但性能更佳的盲降系统。 另外，在程序难易度上，盲降系统确实要比RNP要简单一些，这无疑也减小了航管的指挥压力。这个优势在进近区域异常繁忙的大机场更佳明显。 垂直导航等同于模拟下滑信号，所以，林凌很自然地将问题的关键归属到了垂直导航上，认为只要采用了垂直导航，那就可以得到一个模拟的下滑引导，而VOR本身就具有水平引导，那结合起来不也应该是一个类精密进近吗？这样不就不用对最低下降高度进行修正了吗？ 不得不说，林凌的脑洞很大，将类比的思想运用的炉火纯青，而且深信不疑。 叶云彻底无语了：“你知道对一个类精密进近的认定是需要多少验证的吗？RNP的水平导航和垂直导航在刚出来的时候也是非精密进近，是经过了二十年的验证才被定为类精密进近的，现在你小脑袋瓜子一琢磨，就能将VOR从非精密进近升级成类精密进近？以后民航的验证就在脑子里验证得了，需要什么实践验证，更别说花了整整二十年了。” 林凌小脾气还就上来了：“那你说我的推论有什么问题？道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啊？你要反驳总得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吧？” “你怎么就.......”叶云话说到一半，忽然心有所感，偏头往后面瞧了一眼，立时冷汗就下来了。只见原本睡得正酣的尚辉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脸上噙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微笑。 “教员，醒啦？”叶云也不好意思再跟林凌争论了，清醒后才发现，自己由于跟林凌辩论得过于投入，两人上身不自觉地挨近起来。 林凌同样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轻咳两声，特意又跟叶云拉开距离了。机舱之中，氛围开始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这还能不醒？你们都快把模拟机的顶给掀了，你又不是猪，还能不醒？”尚辉看了下表，伸了个懒腰：“果然扯皮的时候时间过得就是快啊！还有十几分钟，要不就先撤了呗？反正也飞不完了。” “啊？早退可以吗？” “这哪里算早退？”尚辉打着哈欠：“四个小时里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中间咱们没出去，那就将休息时间挪到最后，这样不就是很合理了？放心，训练时间绝对足够。不过，要是你们还想要在这里扯皮，我倒是无所谓的，看你们意见了。” 叶云其实也不愿意在这里呆着了，已经在里面坐了足足快四个小时了，但是也需要听一下林凌的意见，毕竟现在是她的训练时间。 没想到林凌比叶云还要干脆得多，竟然直接开始收拾东西，明显是要先溜了。 一看林凌没意见，叶云也乐得如此，赶紧也来收拾自己的东西。不过大部分共用的东西是叶云保管的，这就造成了叶云收拾东西的速度要比林凌慢上很多。 也不知道怎么的，林凌收拾好东西竟然一声不吭地就先出去了，这时候尚辉教员还留在机舱里。 等林凌走远了，尚辉教员突然开始坏笑起来：“叶云呐，林凌那丫头漂亮不？” 叶云也没有多想，下意识地回答道：“漂亮啊！怎么了？” “我现在有一个能保你下半辈子飞行职业生涯畅通无阻的法子，要不要听一听？” 叶云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下来了，有些狐疑地盯着尚辉：“还有这种好事？” “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尚辉摇头晃脑地笑道：“要不你把林凌那小丫头收了吧，保你下半辈子无忧，如何？” ...... 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叶云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训练更改的信息，想着那次模拟机观摩好像真的对训练没有什么影响，这倒是让叶云松了一口气，当时看那个局方委任代表的架势，都快要将自己给停了，着实有些吓人。 至于那天遇到连山雪的事情，后面好像就不了了之了，询问叶灵相关事宜，叶灵也是含糊其辞，搞得叶云很是郁闷。 不过，叶云倒不是很着急。如果那人真是自己的旧识，不用自己找她，她自然回来找自己的。叶云等了十年了，耐性好得很。而且，现在最为重要的好像应该是模拟机检查的事情。 一个月的初始改装转瞬即逝，临到检查前一天，尚辉教员将叶云和林凌两个人拢到一起，上来就问：“你们两个谁能喝酒？” “啊？”叶云原本还以为尚辉教员会给他们来点儿应付检查的小诀窍，结果怎么就说到喝酒的事情了？ 林凌最讨厌喝酒这种事：“教员，我们后天就检查了，还说喝酒的事情？给我们支点儿招啊！我听说后天的那个检查员，岳林教员很难应付啊！” “嗯？有多难应付？标准很高吗？”这段时间适应下来，叶云手抖的毛病倒是好了不少，但是对操纵的影响还是很明显的，如果检查员标准严格一些，那确实比较难办。 林凌白了叶云一眼：“你真是啥都不知道，检查之前都不打听一下检查员的情况，愣头青啊！” “叶云，你也别太担心。岳林的标准确实很高，数一数二的高，但是也不是说就没有应对的办法了。”尚辉苦笑道：“所以我刚才才问你们，谁会喝酒啊！” 林凌皱起秀眉：“我反正是不会喝酒，教员，什么意思？我听说岳教员喜欢喝酒，你该不会是让我们明天把他灌醉吧？” 原本林凌就是随口吐槽的，哪里知道尚辉真的应道：“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啊，不然我问你们干嘛？” 林凌：“教员，你确定？岳教员是喜欢喝酒，但有那么夸张吗？” “就这么夸张啊！我很确定！” 叶云狐疑不已：“为啥这么确定？” “因为这家伙就是我酒友，一起喝酒喝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他什么脾性我一清二楚。放在别的模拟机中心，他还不敢怎么喝，但是这个模拟机中心又不酒测，他还不得劲喝？”尚辉说得眉飞色舞：“我跟你说，后天你们不是大早上检查吗？明天下午他肯定会提前过来这边住，你们就明天下午四点半左右跟他约一下晚饭，晚上使劲灌他酒，把他喝得意识模糊了最好。第二天早上的检查，他哪里还有精神啊，估计就搁那儿睡觉呢，那还不是铁定能过？” 尚辉说到兴致处，分外得意：“你们说，这是不是相当完美的计划？” 林凌小脸都绿了。今天训练结束完，她还想着跟教员好好请教一下检查的技巧，结果教员就跟她讨论怎么灌醉检查员，着实离谱了些。 然而，跟林凌不同，叶云非常认真地思考了这个方案，最终提出两点质疑：“第一，跟教员你是酒友的话，那岳教员的酒量应该跟你差不多吧，那我们两个去跟他喝酒不是白送？第二，就算明天晚上我们超水平发挥，把岳教员给灌醉了，那咱们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后天早上岳教员睡觉，我们该不会也飞着飞着也睡着了吧？” “你是故意的是吗？”尚辉教员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就算你前一天通宵，第二天检查，你就算抽自己嘴巴子都得给我打起精神。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做副驾驶，飞国际航线的时候。机长换着飞，副驾驶就我一个人。我经常一个人一连飞十几个小时，下来后，照样不是生龙活虎的？你要是能在检查的时候睡着了，你也别飞了，趁早回家养猪去吧。” 叶云笑道：“教员，我家种田的，不养猪。” “现在是讨论种田还是养猪的事情吗？”尚辉敲敲桌子：“现在是讨论你的担当问题，你到底行不行啊！年轻人，体力这么差吗？” 忽然，林凌插了一句：“教员，你连续飞十几个小时，下来后真的生龙活虎吗？” “咳咳！”尚辉老脸一红：“那肯定啊！就是某一次下来后，又去打了场篮球，当场就晕过去了，差点儿猝死了。” “那咱们通宵喝酒，第二天岳教员可以偷懒睡觉，我们还要高强度飞四个小时的模拟机，万一......猝死了，怎么办？” 尚辉非常正经地盯着林凌：“真会猝死啊！？” “教员，理论上来说是有这个可能性的。”叶云附和起来：“而且，咱们真不一定喝得过岳教员啊，别到时候，他没醉，我们两个都趴下了。林凌，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喝酒？” 林凌嗔怒：“我不喜欢喝酒，你让我喝酒，一杯啤酒我就该倒了。如果真要灌酒，一杯啤酒就是我最大的贡献了，再多就没了。叶云，你呢？” “我不知道啊！”叶云相当无辜：“我也不知道我酒量怎么样。” “怎么可能，不说喜不喜欢喝酒，总归是喝过酒的吧！”尚辉教员根本就不相信叶云的说辞。 “我家那边吃饭都是紧巴巴的，哪里还有闲钱买酒喝？” “好家伙，两个人没一个中用的，那不是铁定完蛋了？” 一说这话，林凌就不乐意了：“教员，难道我们就不能凭借实力通过检查吗？你就对我们这么没有信心？” “对啊，教员！”叶云也很同意林凌的说法：“这个办法总归不是投机取巧， 要不得吧！” “这么说吧！”尚辉一本正经道：“你们一个人手抖，一个人脑子空空，按照岳林正常的检查标准，百分之一万，你们两个要栽。如果你们不信，你们两个废物可以不信，后天试试呗。” 叶云咂了下嘴：“教员，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就算我们两个是废物，也不要明说了才对，稍微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嘛！” 尚辉翻了个白眼：“就怕你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实力，我这是在救你们！” 林凌倒吸一口凉气，原本脸上的不服之色尽数消失，转而对叶云说道：“叶云，咱们还是讨论讨论喝酒的事情吧！” ------------ 第60章 飞国际航班去！ 光宇航空飞行部例行会议上，飞行部经理朱明训主持会议，参会的有飞标，质量中心，机队，以及机组资源中心的各部门的小领导。 “今天的议题就两个，一个是贡榜国际航线的人员招募，另外一个就是D903机队的建队.......”朱明训说话之间，瞄向机队的飞行大队长李常先，言语之中颇多责备：“两个月之前，飞行部就给机队下任务了，需要在三个月之内找齐符合国际运行且自愿参加的机长和副驾驶各三十名，现在两个月过去了，找了多少人呢？” 机队大队长李常先面露苦恼之色：“朱总，这次开辟国际航线的一些内部消息传出去了，在薪资和时刻上，飞行员们的意见很大，所以参与热情不是很高.......” “热情不高？”朱明训冷笑起来：“别想敷衍我，前两周的例会上，你也说快了，快了。这次你必须给我一个准确的说法，到底现在搞定了多少人？” 李常先狠狠瞪了眼自己身后坐着的一堆中队长：“到今天，一共就二十一名机长，十二名副驾驶报名了。” “十二个副驾驶？”朱明训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半都不到？” “对啊！这还不是最严重的。这十二名副驾驶中，没有一个是第二副驾驶，离预定的十名第二副驾驶的要求还有点儿差距。” 按照飞行部的要求，所需的三十名副驾驶中，二十个是第一副驾驶，另外余下十个是第二副驾驶。结果，相比于机长的招募，副驾驶对于飞国际航线的热情极为匮乏，至于第二副驾驶的群体，更是表现出一定的排斥性。先前，机队方面就曾经做过相关调查，所以对各个群体的意愿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招收第二副驾驶的难度偏高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一个都都没有招到，确实超出了机队的预料。 “什么情况？机长，副驾驶，一个都招不全，两个月的时间，你们都在干什么？”朱明训分外恼怒，上面将贡榜国的国际航线看得非常重，结果机队的人竟然给他扯后腿，这如何不让他感觉不爽？ 说到这里，飞行大队长李常先也是有苦难言：“朱总，咱们公司的国际航线小时费是按照1.2的倍数标准发放的，但是别的公司是以1.5倍的标准来发的。而咱们的贡榜的航线时刻是晚上十一点起飞，凌晨四点多返回落地。不少飞行员说咱们飞的是客运，不是货运。晚上十一点起飞，凌晨四点多落地，那是货运的时间。钱也不够，时刻也不好，所以，朱总，我也不好办啊！” 飞行员的工资里小时费和落地费是占了很大一部分的。但是由于各个航线的难易度不同，就会存在小时费和落地费的不同。 比如复杂机场的落地费差不多是普通机场的三倍，而高原航线的小时费也比普通航线的小时费高出一倍。至于国际航线，因其运行环境的特殊性，小时费自然也比普通航线要更高。 有些航空公司将国际航线的小时费系数定为1.5倍，即国际航线飞一小时等于普通航线飞一个半小时。但是，光宇航空这个小庙可没这么多钱，只能将国际航线小时费的系数定为1.2倍。 飞行圈子很小，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别家航空公司的国际航线小时费系数了。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家都是干的飞行的活，咋差别还能这么大？飞行员肯定心里有不平衡的。再者说，光宇航空的国际航线时刻极为反人类，谁会为了多一点点小时费而去通宵？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通宵多了，本钱可就保不住了，那就得......加钱！ “有什么不好办的？现在1.2倍的小时费不满意，将来指不定双倍小时费都要满足不了胃口了，不能顺着他们。还有，时刻怎么了？是哪个局方规定客运飞行员不能通宵飞行的？他们能找出来吗？”朱明训不断地敲着桌子：“就是平时太惯着他们了。若是后面还找不到人，那就按着中队，平均分配名额，抽签决定，谁抽到了谁就去。” 这下飞标的主管赵志明看不下去了，提醒道：“朱总，这种强行分配的法子现在已经行不通了。若是一个两个还好搞定，这都设计几十个飞行员了，事情闹大了，闹到飞行者联盟那边，他们肯定又要告到局方那里，咱们最后还是要跟局方解释这事，麻烦呐。” 飞行者联盟是十二年前，国内飞行员为了反抗航空公司的压榨而自发联合起来的一个组织。这个组织会接受成员的对于不公正状况的举报，核实之后，会将情况整理报告给局方，让局方对事件进行处理。 以前单单一个局方想要监管各个航空公司方方面面的事务，那是心有未逮。如此一来，航空公司钻空子压榨飞行员，那基本就是常事儿。而且，单个飞行员对上航空公司也是极为弱势的一方，维护自身利益的方法比较有限。 可自从飞行者联盟成立以来，飞行员抱团后，航空公司就不能肆意欺侮飞行员了。至少换在十多年以前，航空公司想让飞行员飞哪种机型，哪个航线绝对没有现在这么麻烦。即便更换机型，更换航线对自身利益来说有极大损伤，航空公司指定某个飞行员，那飞行员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可现在不一样，若是极少量的人员还好，要是人一多，那这些人再一抱团上报给飞行者联盟，事情就不好办了。 贡榜的国际航线本来就是因为西南民航联盟成立，星游航空匀给光宇航空的航线。不然以光宇航空的实力，凭什么还能申请到一条国际航线？国内还没有飞明白呢，就想着往国外混，真当局方好说话？ 如果因为遴选飞行员的事情而闹得都不体面，作为赠予方，星游航空是有权收回国际航线的，那要是真这样，笑话可就大了去了。 朱明训骂了一句：“现在这群飞行员真是反了天了，是他们伺候公司，还是公司伺候他们？” 参会的有些人心底里也看不惯朱明训这喜欢骂人的习惯，暗地里嘟囔：“你朱明训不也是飞行员出身，这不是自己骂自己？” 李常先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司就不能提高一下小时费系数吗？也不求比别的公司高，一样就行，1.5倍系数就是正常水平，不算过分的要求啊。” 李常先很是讨厌这类又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的行为，而且一通操作下来，结果不好，还得怨自己没把马儿训好，李常先到哪里说理去？ 以前的马儿都是乖得很，现在的马儿那是要踢人的，他可受不了。 “要是能有1.5倍的系数，我还要你干嘛？”朱明训哼道：“一句话，要钱没有！反正时限内，你搞不定这件事，你的大队长位子就等着换人吧！” 此话一出，李常先的老脸都绿了，可又不敢顶嘴，只能憋着生闷气。 朱明训虽然脾气很差，但是李常先好歹跟了自己很多年，他也不想这么给李常先脸色看。然而，上级对他就跟他对李常先是一模一样的，他也没有办法。 “其实，我们或许应该换个思路......”位于会议室角落的招飞办主管辛杰突然开口：“之前我们都是等待飞行员自己过来报名，这显然是一个很没有效率的办法。我们应该做的是针对某一个特定群体进行集中攻克，比如.......经济状况不是很好的飞行员。有些飞行员由于家庭原因或者贷款的原因对于薪资的需求比较高。对于大多数飞行员1.2倍小时费系数不算很优渥的条件，吸引力自然不足。但是对于他们可能就不一样了。这个群体本来就是处于摇摆状态，机队应该将主要精力花在对这个群体的劝说上。这些人到现在还没有大量过来报名，肯定是还存在一定顾虑的，例如晋升之类的问题。” 辛杰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这次被选择去参加国际航班的机长都是单飞机长，跟这些机长飞是无法积累起落的，这对副驾驶的晋升来说，是一个非常明显的劣势。这也就造成了即便某些飞行员对薪酬的需求更高，但是依旧没有过来报名的现象，因为他们不仅仅需要钱，还需要晋升。若是为了一点点额外的小时费而耽误了自己的晋升，那无疑是因小失大的。 辛杰的意见是听取这些人的担心，尽可能去掉他们的包袱。就以担心晋升速度这个问题来说，公司可以许诺，只要他们愿意进行国际航班的运行，那每月可以保证多少教员航班计划。毕竟即便参与了国际航班运行也不会所有航班都是国际航班。 “比起让公司增加额外的薪酬支出，让公司稍微调整一下飞行计划，想来更容易接受一点。”辛杰笑道。 对于资本家而言，让他往外面掏钱是要了他的老命。可是调整飞行计划这事儿，除了增加计划室的工作量，基本增加的成本算是微乎其，公司大概率是可以允许的。 坐于上首的朱明训眼睛大亮：“好主意啊！” 旋即狠狠地瞪了听得云里雾里的李常先一眼：“听到没有，就按着辛杰的法子去做。TMD，机队的事情让人家招飞办的想法子，真是服了。” 当着飞行部一群大小领导，李常先被一顿吐槽，当真是丢尽脸面了。不过，李常先这人脸皮厚，浑不在意，还恬不知耻地追问辛杰：“可是我这也不知道那些飞行员缺钱啊！总不至于让我一个个打电话过去问他们缺不缺钱吧？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我李常先想要放高利贷呢！” 这话一出来，会场之中顿时传出阵阵低低的轻笑声。不说能力方面，在做喜剧人这方面，李常先确实是相当有能力的。 “李队自然不需要一个个打电话过去问。”辛杰笑道：“飞行员们天天窝在厕所大的驾驶舱里，不免要讨论各种八卦，其中肯定也包括各人的家境问题。你手下的中队长们平时飞得多，谁家里有钱，谁没钱，大约是心里有数的，你问他们便可。” “好像是这个道理！”李常先一看有招了，顿时乐乎起来：“没想到你一个招飞办的主管对我们飞行的事情这么熟悉。” 辛杰轻笑道：“平时了解一些，而且，我现在就可以给李队推荐一个人，他绝对缺钱得很，找他保准同意。” 李常先好奇：“谁啊？” 辛杰脑中不由浮现出一张印刻着沧桑与岁月的脸庞：“一个叫叶云的飞行员......” ...... 正在被飞行部的人估量着的叶云此时正在和林凌在药店转悠。 被尚辉教员赤裸裸地评定之后，已然认清现实的两人决定还是遵从尚辉教员的法子。不过，在喝酒一途上，林凌比她的飞行知识储备还要废物，根本指望补上，那就完全靠连自己能喝多少酒的叶云了。 以防万一，叶云和林凌商量着提前准备一些解酒药，以备不时之需。 下午时分，他们就跟岳林教员约好了时间了，之后两人马不停蹄地就外出找解酒药去了。在药店里，叶云和林凌两个愣头青琢磨了半天，往着橱柜上整整一排的解酒药，心态直接爆炸了。 原本叶云就是想随便那一个就行了，但是林凌联想到今天晚上只能靠叶云一个人了，他可是唯一战力，责任重大，随随便便应付可不行。如此一来，将所有希望寄托于叶云身上的林凌直接将店员推荐的三种主流品牌全买了，包含中药类，西药类和保健品，根本不心疼钱的。倒是在结账的时候，看得叶云心头在滴血。 不过，叶云联想到晚上的一场恶战，顿时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 ...... 滇云市中心紫华金店。 此刻，紫华金店的大东家陈紫华正在饶有兴致地观察店长递过来的一块金锁。 “人家温董事长的儿子是十周岁生日，送金锁会不会有些不妥？这玩意不都是周岁的时候送的吗？”一身紫色古典旗袍包裹着的陈紫华勾勒出曼妙的身形，配上她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散发着惊心动魄的美丽。此刻，她的纤纤玉手正在把玩着金锁，而这金锁正是此前叶云所卖出去的金锁。 店长很是谄媚地在旁边侍立着：“常理来说确实如此，但是十周岁送金锁也不是什么忌讳的事情，反正都是吉祥之物，也都小孩子，没那么多不妥的。” “你们是拿不出好东西了吧？”陈紫华的美目微微跳动，似乎能看透店长的内心。 大东家一口就点破了自己的心思，这让店长很是惶恐。陈紫华说得没错，他确实拿不出更精美的金饰了，而且准确来说，这金锁还不是店里的，而是外人卖过来的。 看着店长不敢言语的模样，陈紫华却只是微微一笑：“算了，这次也是我太仓促了，没有给你们足够的准备时间。你说得也没错，主要是这金锁确实样式精美，这不是我们这边设计的款式吧？” “是前段时间有人卖的，并非我店里设计。”店长倒是实话实说。 “也是，设计部的那些人现在是什么本事，我还是清楚的，这种级别的款式，他们可搞不出来。”即便是对于自家手下，陈紫华都毫不留情面。她举起金锁，翻过来，在背面上刻了一个小小的徐字，便是好奇道：“这个字是你们后来刻上去的？” 店长摇摇头：“并不是的！当时我收这块金锁的时候，上面就有了这个字！” “这样啊！那倒是缘分妙不可言啊！”陈紫华轻笑道。要是上面是别的字，那好不好送出手，而且就算要改，也容易画虎不成反类犬，败了这块金锁的整体精美度。只能说是老天爷都在照顾她，这个徐字正好应了温董事长儿子徐文昭的姓，完美契合。 陈紫华将金锁递给店长：“这个金锁色泽黯淡了些，你回头稍微处理一下，之后弄一个精美的包装，过两天我过来取。” “东家，那这金锁除了处理一下色泽的问题，其余就不用动了？”店长惊喜道。 “不用了，我很满意！”陈紫华捋其秀发：“要是温董事长喜欢这礼物，回头也有你的好处！” ------------ 第61章 徐显......觉醒！ 当天晚上，模拟机训练中心附近某餐馆。 叶云和林凌跟岳林教员提前约好时间后，提前半个小时来到了餐馆根据事先询问好的情况，点了七八个菜，对于三个人的饭局，这显然已经是超出标准了。不过，跟岳林教员打电话的时候，岳林教员洋洋洒洒地报出来一大串菜名，叶云两人可不敢有所怠慢，即便觉得三个人吃不了这么多，还是一个不落地全点了。 在点菜的时候，叶云偷偷看了下菜品的价格，突出也一个心惊肉跳。不过，这也是为了通过检查的必要投入，叶云只能含泪如此了。 在通电话的时候，岳林教员并没说明要买什么酒，这让叶云一度以为岳林教员今晚不准备喝酒了，还小小地高兴了一番。然而，等到岳林教员到了之后，叶云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岳林教员比约定时间晚了十几分钟才姗姗而来，到席的时候，菜已经上了一些了，其余一些热菜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但是为了防止冷掉，就等到人来了，才让店员端上来。 不过，岳林教员落座之后，并没有关于菜品的问题，而是在叶云和林凌两人之间扫了一下，旋即指了指叶云：“小伙子，你去买三瓶五粮液的吧......” 叶云愣了一下：“教员，三瓶吗？”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岳林教员往椅子上一靠，给林凌打了个眼色，示意先给他倒茶：“对了，顺便再弄一箱啤酒，牌子就随便了！” 林凌很是识相地给岳林教员满上茶水，同时小心翼翼地说道：“教员，要不我去买吧！” 五粮液好一点的上千都是正常的，大几百那是随处可见。三瓶下来，没个两三千根本搞不下来。林凌知道叶云囊中羞涩，这钱还是自己来出比较好。 可岳林教员可不这么想，大手一挥：“你个小姑娘哪里能拿那么多东西？就让他去得了。” “教员，那我跟你一块去吧，方便拿东西。”林凌笑道。 “有什么好去的，几瓶酒而已，那小伙子还提不动？”岳林教员将茶水一饮而尽：“继续倒。” 林凌彻底无语了，三番两次要求出去，岳林教员都不允许，当真是有些尴尬。 与之相比，叶云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了。其实，钱倒是另外一方面，还有就是，岳林教员这么说，岂不是要白的啤的一起喝？这谁受得了？ 有些酒量好的人可都架不住混着喝啊！ 不过，岳林教员都已经明说了，他即便再怎么不乐意，也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出去买了。林凌看着愁眉苦脸的叶云，自己也是慌张得厉害。这岳林教员看上去就是一个海量之人啊。 眼看事已至此，叶云愁云惨淡地出了餐馆，大约一刻钟之后拎着四瓶白酒回来，甫一放下，便是立马又出去搬啤酒去了。 等叶云回来之后，菜已经上齐了，而林凌也已经开始给岳林教员倒酒了。 岳林教员体型肥硕，身子不高，属于矮胖类型的，尤其是两边的腮帮子更是耷拉下来两片晃晃荡荡的肥肉。 这种身材的飞行员，叶云真是相当少见。 “小伙子，过来坐。”岳林教员三杯小酒下肚，黝黑的胖脸上已经有些晕红，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起来。 叶云见之大喜过望，岳林教员喝酒上脸，看上去也不是那种千杯不倒的主啊，顿时信心大增。 岳林教员看叶云坐下来，竟然笑眯眯地给叶云倒了杯酒：“小伙子，王世宇跟你什么关系啊，前两天，他还专门请我吃了一顿饭，为的就是你检查的事情。” “我跟王机长有些私交而已。”叶云心中一动，没想到王世宇还因为自己的事情，已经提前找过岳林教员了。 “有些私交？”岳林教员似笑非笑道：“不过，你既然是他朋友，最近王世宇那小子出了一些事儿，你知道不？” “啊？王机长怎么了？”叶云虽然跟王世宇私下关系不错，但是平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并不会主动聊天，所以对于王世宇的私事，叶云其实了解不多。 岳林教员盯着叶云老半天，看上去叶云不似作伪，只是淡笑起来：“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来喝酒！” “哦哦！谢谢教员。”叶云不疑有他，端起酒杯，偷偷瞄了眼岳林教员，顿时脸都白了。只见岳林教员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端是骇人无比。 不少人喝酒是喝慢酒的，也就是小口抿着慢慢喝。小半瓶酒，花生米管够，有的人可以嘬一晚上。可岳林教员明显不是喝慢酒的，这喝酒速度，实在是让叶云难以接受。 可是，教员都这么喝了，叶云也不好再遮着掩着，闭着眼睛，一口把杯中酒水给闷了。一瞬之间，叶云的口腔和鼻腔里充斥着酒精的味道，熏得叶云头昏脑涨的，而舌尖所能感受到辛辣感更是让叶云感觉到极大的不适感。 不好！这一口下来的感受，自己好像是一个不善酒力的主啊！听说会喝酒的人能品出酒中的香气，可是叶云能感觉到的只有辛辣，完全没有任何值得吸引他的要素。 讲道理，这就可不是便宜货，那出问题的就只能是叶云自己而已。 只见叶云这一杯下去，脸上虽然还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能感觉到一股子热血盯着脑壳儿，两边太阳穴直突突。 林凌无语地望着明显已经神志模糊的叶云，感情叶云跟自己属于卧龙凤雏，半斤八两啊。而自己这两人竟然还想着把岳林教员给灌醉，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相比于已经有些醉意的叶云，岳林教员虽然喝酒上脸，但是意识清晰，完全没有受到刚才一杯酒的影响，说起话来口齿没有一点儿混乱。 岳林教员笑着看向林凌：“小丫头，你能喝酒不？” 林凌无奈地指了下小酒杯：“半杯的量......” “我说你们两个一个一杯酒的量，一个半杯的量，就这酒量还找我喝酒？尚辉那家伙没跟你们说下我的情况吗？”岳林教员看叶云已经是半醉的状态了，也不强求叶云喝酒，只是自己自斟自饮。 林凌苦笑道：“尚辉教员跟我说了些，但是我们好像有些误解自己的酒量了.......” “那可就没办法了。”岳林教员嘿嘿笑道：“你们要是能把我灌醉了，那明天你们不要不是太过分，我都能让你们过。可是......你们好像没这个机会了。我也不白吃你们的，虽然我不会把标准降得很厉害，但是也不会将标准提得很高，咱们就按照正常标准来走，能过或者不能过，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林凌稍稍松了一口气：“那就谢谢教员了......” 虽然没有达到预定的效果，但是至少得到了教员不会搞人的诺言，总归是有些收获的。 “你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训练课程虽然没有更改，但是检查大纲改了，增加了很多新内容，而按照最新的规定，只要训练大纲里的检查项目有一个没有完成的，那就算检查不通过。”岳林教员说道：“可能你们对于检查大纲里的检查项目有多少没什么概念。前几天我检查了一个第一副驾驶的复训检查。他们的检查大纲跟你们是一样的，只不过标准稍微高一点点。那个第一副驾驶在检查过程中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失误，只是因为在非精密进近的时候，因为进场高度过高而复飞了。这一复飞就导致一直到最后，他还剩一个落地后的撤离科目没有做完全，所以检查结果是不通过......” 岳林教员打了个响指：“他的情况放在以前，那肯定是可以通过的。但是.......现在就是过不了，即便时间不过的问题并不在他，而是大纲设计上本来就存在问题，但是我们无法更改大纲，只能按照大纲行事，那别看我仅仅是正常标准检查你们，可你们的难度依旧很高。”岳林又是将一杯酒水灌入肚中，除了更加浓郁的酒味，岳林不管是从说话音调还是面部反应上都没有任何变化，但真是海量啊！ 叶云从刚开始喝了一杯酒懵到现在，停了一会儿才算是稍微缓过来一些，听得岳林教员的话，挠挠头：“教员，那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检查大纲其实是不合理的？难度偏高？可我也没有听说最近模拟机检查不通过率变高特别多的情况啊！” “那是大多数教员都是按照以前的标准来的。我的标准稍微高一丢丢，所以采用新大纲的标准，如果你们能把我灌倒了，那我就能按照旧大纲的标准来，要不要来试一试？”岳林教员眉毛挑了挑：“我其实酒量也就那样，很好灌的，你们来试试嘛。” “算了，算了，教员，我知道我什么酒量了，别喝出事了。”叶云不是那种逞强好能之辈，与其将自己搞成一滩烂泥，还不如收拾好状态，明天好好飞：“教员，既然你们知道新大纲不合理，那干嘛不跟局方提意见修改呢？一个复飞就容易导致时间不足，这根本就不合理啊，两次以内的复飞都是可以接受的，这不是强迫飞行员所有落地都一次完成吗？这有什么道理？” 飞行员复飞本来就是保证安全的重要办法。在模拟机训练中也不至于让飞行员可以无限制地复飞尝试，一般来说，两次以内的复飞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这是所有飞行员的常识。 然而，按照岳林教员的意思，一次复飞就很容易导致时间不足，那不就意味着不允许飞行员复飞了？那跟飞行的基本安全理念不是相冲突的？ “一些新上来的领导为了彰显自己办了事，总归要做出一些改变，即便很多时候这些改变不但没有意义，而且还很蠢......”岳林一摊手：“谁让我们不是领导呢？” 原本还想诳一下叶云或者林凌跟自己一块喝酒，但是明显叶云和林凌不上套，虽说他并不介意一个人喝酒，但总归一个人喝有些无聊。 林凌也算是看清楚了自己和岳林教员之间的巨大鸿沟，放弃了在酒量上谋求利益的想法，转而认认真真地给教员倒酒：“教员，我看你最近模拟机计划很多啊，现在模拟机很赚钱吗？” 为了联系岳林教员，林凌查过了岳林教员的近期计划，发现除了五天之前有一个单班来回的航班计划，其余的全都是模拟机计划，有带飞，有检查。 以岳林教员的技术级别，肯定算是属于老资历的那一群，不应该分配这么多模拟机才对。难道说最近带飞模拟机或者检查模拟机的报酬涨了？现在飞模拟机比飞真实航班还有性价比？ “你这女娃子怎么脑子里想的都是钱？”对于乖巧的林凌，岳林还是相当喜欢的：“模拟机哪里会有飞航班赚钱，模拟机不过是闲着打发时间而已。” “那教员你干嘛不飞航班？” “当然是有些原因的......”岳林苦笑道：“老了，身体上有些小毛病，公司不让多飞了，就只能带模拟机了。话说，你这小伙子不是也有什么心理问题吗？啥心理问题啊，我飞了这么多年还是很少遇见有心理问题的飞行员......” “教员，我的事情有些复杂，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心理方面的疾病本来就很难量化地解释清楚，其实就算是当事人叶云自己对自己的情况也不算很清楚，倒不是为了敷衍教员或者隐瞒病情。 “哦！”岳林本来也对叶云的情况不是很有兴趣，纯粹是拿叶云的事情转移话题而已，说着又是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林凌赶紧给岳林教员满上：“教员，你这喝酒的速度也太快了，豪饮啊！不会觉得难受吗？” “我喝酒就这样，喝了二十多年了。也亏得这边模拟机中心完全不用酒测，不然我还要等明天才能喝酒。” “也不是哟！”林凌笑道：“教员，你后天还有一场模拟机，是在清源模拟机训练中心，那边可是要酒测的，还是大型酒测机。” “是吗？”岳林挠挠头：“最近计划太多了，我都忘记了。清源那边模拟机中心酒测严得很，是不好钻漏子的。哎哟，所以说还是这个模拟机中心舒服，虽然除了不酒测，这边的其他松溪就跟一坨屎一样臭.......不过，飞标的屠铭是什么情况？能把你分配到这边飞模拟机？飞标的小年轻不懂事，他屠铭也是老员工了，还不知道情况？” 言下之意，岳林分明是知道林凌的身份的。 “我不想按着我爸给我铺的路走.......”林凌又是默默地给岳林倒满了酒。 “傻丫头，你从进这一行开始，你以为不是在走你爸铺的路？你真以为从招飞到飞行学校训练，你爸就没有插手？”岳林又是一股脑地将杯子酒水喝光，可是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呛到了，岳林发出了阵阵剧烈的咳嗽。 叶云也没有把岳林咳嗽的事情当成一回事，估摸着是喝酒喝太急了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倒是很好奇林凌的父亲是谁，看起来也是公司的一位领导。 “教员，呛着了？”林凌跟叶云的想法一样，虽然有些关切，但是并不算紧张。正准备给岳林拍拍后背，突然，随着一声仿佛划开气球的泄气声，岳林教员猛地呕出大量酒水，而最引人注意的是在呕吐物中竟然夹杂着密密麻麻的血丝。 如果说刚才只是误以为单纯的呛着了，那吐出大量血丝就意味着事情决计没有这么简单了。 叶云和林凌皆是大惊失色，刚想要拿些纸巾给岳林擦一擦，只见岳林忽然卡住自己的喉咙，喉咙之间爆发出刺耳的哮鸣音，就好像有一口气怎么也提不上。 “哮......哮喘？”林凌吓得花容失色，手足无措地就想要扒开岳林卡住自己的手，但是一不小心手臂处撞到了岳林的胸膛位置。 这一下，岳林直接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冷汗直滴滴地往下掉，似乎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 “不是.......我只是轻轻撞了他一下，怎么会这样？”林凌本能地又退后开来，自己的手臂稍微碰了下岳林的胸口位置就引来这么大的反应，完全超乎了林凌的想法。看着岳林疼得面容扭曲地样子，林凌更是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不是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此间反应顿时吸引了参观中其他人员的关注，纷纷向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而在看到岳林的样子后，不少离得近的食客都开始不约而同地离开自己的位置，拉开距离，免得给自己惹上麻烦。 而远处的服务员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往着叶云这边过来。 可是还没等服务员到了，岳林再是发出一声沉闷的吸气声，然而这吸气声就好像是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有一种让人绝望的阻滞感。 或许是对空气的渴望已经让岳林有些意识模糊了，他那卡住脖子的手不自觉地放开了，转而捂住了胸口。可一碰到自己的胸口，那仿佛剧烈的撕裂感和针刺感几乎淹没了岳林的所有感官，只觉得眼前一黑，从椅子上直接栽倒在地。 原本都要过来的服务员一见这架势，吓得连忙回去找店长，不敢管这件事。而周围的食客更是一哄而散，跟避瘟神似的远离叶云他们。 倒在地上的岳林痛苦地呻吟着，脸上的颜色开始逐渐转变成青紫色，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覆盖在岳林脸上，那是对于死亡的恐惧，这一刻，岳林真的是对死亡触手可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彻底击穿了林凌的心防，不久前还在跟自己谈笑风生的教员此刻无限恐惧地倒在地面上，似乎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持续了数秒的懵逼状态后，林凌下意识地就要寻求身边人的帮助，而在她身边的正是叶云！ “叶云，这怎么回事啊，我们该怎么办啊？”不是专业的医生，别说怎么帮助岳林了，就算是搞清楚岳林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状态，她都不晓得。她想要做点儿什么，但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才是最让她感到绝望的。 然而，相比于茫然无措的林凌，叶云此时呆呆地望着几乎喘不上来气的岳林，脑海深处某些久远的记忆忽然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叶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已然有些绝望的林凌摇晃着叶云的身体，希望叶云此时能提供一些帮助，或者说即便是建议也可以。可是，叶云就好像一个没有思想的躯壳，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此情此景之下，某些东西似乎要从叶云身体里觉醒了！ 忽然，已经处于昏迷边缘的岳林嘴唇蠕动几下，吐出了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而在岳林最近处的林凌根本就没有听清楚。 “教员，你在说什么？”林凌虽然不知道教员在说什么，但是敏锐地察觉到岳林是想要传达某些信息给他们的，或许就是挽救他生命的关键。 林凌为了能听清岳林说的话，故意弯下腰，凑近岳林，可是由于岳林的声音过于模糊，林凌依旧没有听清楚岳林说的话。 此刻，岳林的声音已经愈加微小，说话的内容比刚才更加难以辨别。这让林凌焦急更甚，她几乎都要趴到地上了，声音之中隐隐有些哭腔：“教员，你到底再说什么啊？” 如今的场面已经吓坏了林凌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女生...... 然而，岳林已经没有力气再回应林凌了，沉沉地昏迷过去，而在林凌看来岳林已经对外界的刺激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一个......死人！ 林凌脑子一空，那最坏的可能性盘绕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犹如梦魇一般。 此刻，她的声音中已经不是隐隐约约的哭腔，而是真正的梨花带雨：“教员，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才能帮你啊？” 仿佛是最后的一丝挽救的机会却被自己白白浪费了，害怕之中，林凌更是有着些许的懊悔。 而在围拢着的看客面前，面色青紫的岳林真的好像是没有生息了一般，渐渐地，人群中开始出现了低声议论。 便在林凌几乎绝望之时，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他说气胸，他说他自己得了气胸！” 林凌下意识地转过头，正好迎上面容淡然的叶云。此刻的叶云不在有任何呆滞或者茫然，眼中只是迸发着无尽的自信，好像换了一个人。 只见叶云朝着林凌微微一笑：“所以，你需要帮助吗？” ------------ 第62章 我欲归来！ 林凌在于叶云对视的第一时间，她竟然有片刻的失神，虽然眼前之人的躯壳是叶云，但是从他脸上的神态气质完全就不是那个平凡的叶云。这一刻的叶云是如此的自信与轻松，好像任何事情就不会引起他丝毫的慌张。 “叶......叶云......”不过，林凌也没有多想，她更加在意的是叶云刚才所说的话：“气胸，你刚才说教员是......气胸？” 她大约知道气胸好像是胸腔积气的疾病，如果是急性突发状态，是很有可能引起生命危险的，至于再多的......没了！ 对于不是医学专业的人员，林凌能知道气胸还得亏了在招飞体检是遇到过一个得了气胸的人，因而她才有些印象。 “所以，要怎么办？”林凌扫过一脸淡然的叶云，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她试探着问道：“叶云，你该不会知道怎么治疗吧？” “叶云？”叶云眉毛挑动几下，扫视四周，随口说道：“这名字好像很熟悉的样子，你是在说我吗？可是，我不叫叶云！” “你在胡说什么呢？”林凌看着已经没什么动静的岳林教员，心中大为急切：“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耍嘴皮子？” “如果你要请我帮忙，态度应该礼貌些才对！”叶云的目光越过人群，注意到了处在不远处，始终不敢过来的店员，大声呼喊：“有消过毒的胸导管吗？”、 店员们其实早就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这种突然有人倒地不起的状态，没有专业知识的人上前帮忙可能越帮越忙，遇到某些心地不太好的家属，还可能因此被追究责任。所以，在打了急救电话之后，店员们以及围观的食客都是始终与叶云这边保持着相当的距离。而身为最终负责人的店长却迟迟没有现身。 被叶云点了名了店员先是一愣：“胸导管？那是什么玩意？” 叶云有些不耐烦：“就是类似于橡胶管的东西.......我说，你不是店里的店员吗？有人出了事，你就看着？” 此言一出，几个围观的店员立马有后退好几步，而被叶云质问的店员更是慌忙摆手：“我就是服务员，我不会急救啊，你别拉着我！我就是打工的，要是救人救出了事儿，我没钱赔。” “算了！”叶云咂咂嘴：“看着你们也没有胸导管......那刀呢？给一把干净的刀可以吗？其他就不用你管了！” “刀？你要刀干嘛？”店员狐疑地打量起来叶云。他生怕叶云拿刀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那自己作为提供刀具的人，要是扯上官司，那可怎么办？自己就是过来端个盘子，赚赚零花钱，可不想趟浑水啊。 面对磨磨蹭蹭的店员，叶云掀起一丝烦躁：“想让他死在这里？就让你拿把刀而已，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店员瞅了眼地上满脸青紫的岳林，心里一横，往人群外面跑出去，看样子是去取刀了。 林凌一把拉过叶云的胳膊：“叶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啊？你真的知道怎么急救吗？这可是人命关天，你不懂就别逞强，到时候出了问题，你是要负责的。” 其实林凌的想法跟店员是一样的，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办，不懂行的人不但救不了人，还容易把自己给搭进去。虽然听上去有些自私，但确实是最明智的做法。 不知道怎么救人，那就等救护车！ 林凌最害怕的就是叶云逞强好能，到时候造成双输的局面。 “没事的。”叶云轻轻地扒开林凌抓着自己的手，拿起桌子上的白酒，放到鼻间闻了闻，不由可惜：“浪费啊！” 还没等林凌搞清楚什么情况，只见叶云蹲下身子，解开岳林的上衣，露出胸口的皮肤，接着在林凌震惊的目光中，将白酒浇在了岳林胸口的部位。 林凌都看呆了：“这......这是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消毒啊！还能干什么？”叶云笑着，将白酒又浇到自己手上搓揉：“这边没有高浓度的医用酒精，就用这个凑活吧！” 说着，叶云随便拿了根还未开封的吸管，去掉包装后，再是拿了个偏细的金属筷子，最后将金属筷子插入吸管之中。 “叶云，你这是什么意思？”叶云的举动落到林凌眼中完全属于不知道该往哪里联系的地步，可是略微思考一番，她大略有些灵光了。 “不是.......”林凌脑子闪过一丝念头，恐惧之中，她再次抓住叶云的手腕：“叶云，人命关天，你有把握吗？” 叶云注意到林凌抓着自己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在牵扯到性命的问题上，林凌表现出极大的紧张和焦虑。 “没事！我说过没事，那就一定会没事。”叶云的手缓缓地抓住林凌的手，止住了林凌的颤抖。他以一个似乎是坚不可移的语气安慰林凌：“不用怕，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 林凌在这一瞬和叶云目光交集，仿若虚空生电，林凌的眸子中涌现出来了一点儿别的东西。她从未见过能有如此自信的男人，宛如在他眼中，一切的东西都是注定的。 在此之间，叶云给林凌的感觉是一种温和得如同绵羊一般的气质，没有攻击性。当然这也是一个相当委婉的说法，直白一点儿就是看上去有点儿憨。 可是现在的叶云携带着犹如领袖般的气质，与他相处者，会不自觉地遵从他的指令。而且，这种人天生带有强大的人格魅力。只是与叶云稍微相处一下，林凌的心思好像异极磁铁般被吸引到了叶云身上。 甚至在叶云离开她身边之后，林凌都还沉浸在刚才叶云拍自己手的那一瞬的感受。等林凌清醒过来了，刚才去取刀的店员也回来了。 店员急急匆匆地回来，依稀可以听到喘息的呼吸声，他手里拿着一把尖刃水果刀，展示给叶云看：“这刀可以吗？” 叶云朝店员招招手：“无所谓，够锋利就行！” 店员小心翼翼地将刀递给叶云：“刚消过毒的，很干净。要说锋利，那绝对是......” 店员还在吹嘘自家刀具的锋利，话都还没有说完，接过刀具的叶云直接蹲下身，用手指按压在岳林胸口的皮肤上，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在摸索到腋中线第四到第五肋间的地方，叶云一把抓过酒瓶，将其中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 “你这......”叶云此举让店员看得大跌眼镜。刚才还一副信誓旦旦的叶云，怎么临到关头还能喝起酒来。 然而，顶着店员的质疑，叶云将含在口中的酒精奋力一吐，喷洒在刀刃之上。霎时间，周围空气中弥散了浓烈的酒精味。 不少不胜酒力的围观食客在呼吸到飘散到空中的酒精之后，纷纷捂住鼻子。然而，几乎没有人离开，他们都想看看叶云下面到底想要干什么！ 在众人注视下，沾染了酒精的刀刃拉开了岳林第四和第五肋间位置的皮肉肌肤，顿时间，偏于暗红色的血液从刀口的位置渗出来。 前一秒还在得意洋洋的店员见到此情此景，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连退好几步。而周围一些胆子比较小的围观食客更是有的吓得大叫起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谷 而位于叶云最近的林凌则是给看呆了，然而，这还只是开端。在划开血肉之后，叶云将刀丢在一边，抓起刚才套了吸管的金属筷子，对准划拉开的刀口直接插入进去。 刹那间，原本还是处于看戏状态的围观群众纷纷惊叫起来。如果刚才叶云用刀划开岳林的胸口，只是让所见之人有些不适的话，那么这将筷子插入岳林胸膛的举动直接吓住了不少人，大家都是向着叶云投来惊恐的目光。 然而，在筷子插入岳林胸口的一刻，林凌分明听见了类似于刺破气球的动静。 下一秒，叶云一手捏住吸管，一手捏着筷子头，将筷子从吸管中抽了出来。等筷子一拿出来，一道极为明晰的泄气的声音传出来，稍微在内圈的围观人群都能听得见这声音。 在这泄气声出来之后，原本已经没有起伏的岳林胸膛竟然奇迹般地又鼓动起来，而许久没有动静的岳林的嘴唇终于有了些许蠕动，他的脸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原本被吓坏的人群看到岳林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气息，顿时爆发出层层叠叠的赞叹声，而就在旁边的林凌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她呆愣愣地问道：“你真知道怎么办？”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在诓骗你吗？”叶云朝着林凌露出一丝爽朗的笑容，看上去极为阳光和朝气，完全没有之前那种沧桑感。 这一下，林凌的小心脏差点儿跳出胸膛。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叶云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几乎就是变了一个人。 小鹿乱撞的林凌随口问道：“你以前难道是医生不成？” 叶云最后那一下将筷子插进岳林胸膛的举动，但凡位置找错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然而，叶云在找准位置之后，划开皮肉，插入筷子通气的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没有丝毫的迟滞，观感上就是一个行医多年的老手。 可是，公司对叶云家境的传言就是一个贫困户，之前就是在机场当清洁工的。但凡有一个行医的手艺，怎么也不应该沦落到当清洁工啊。 “谁说我是医生了？”叶云目光抬起，落到了林凌身上：“我看起来像是医生吗？” 林凌大为疑惑：“你不是医生，怎么知道这个手法的？这难道还是外行人能做出来的？” 叶云笑道：“应急求生训练上过吗？” “嗯？”林凌怔住了：“你说的是公司的那个应急求生训练课程？” “不然呢？”叶云注视着林凌，嘴角噙着些许笑意：“应急求生手册第七章急救章节里不就有关于气胸的相关急救措施描述吗？虽然气胸的急救根据气胸的具体位置决定，但是大部分都是在锁骨中线第二肋间或者腋中线第四到第五肋间，刚才我摸在他的第四第五肋间，感觉到了明显的硬质感，那便是气胸位置所在。只要将积气释放出来，危险也就消除了，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这叫简单？”林凌差点儿叫起来。应急求生手册是什么玩意，她当然知道。可是，那玩意不是飞机的操作手册，林凌根本不可能全部记忆住，或者说没有哪个飞行员会无聊到记忆全部的应急求生手册的内容。 即便是对于教授应急求生课程的教员也只会对火灾，撤离，以及水上迫降程序有些要求，其余的内容仅仅是让飞行员看个乐呵而已。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就算林凌记忆住了手册里关于气胸急救的内容，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能记住救治的步骤就能实施急救，那医生这个门槛也太过于低了些。 “你以前实施过这样的急救吗？”林凌皱眉问道：“还是......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干？” 叶云没有回答，而是腾出一只手，朝着林凌招招手。 林凌狐疑地凑近过来，小脸上尽是迷惑：“干什么？” 待到林凌靠近，叶云那只手一把将林凌的右手拉过来，让其抓着通气的那根吸管，笑着说道：“固定住了，别动啊！” “啊？”林凌再是被叶云抓了手，脸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似的，不过也没有反抗，而是乖乖地听从了叶云的指挥：“那你呢？” “我？”叶云嘴角掀起一丝弧度：“那我就可以撒手了啊！” 说完，叶云真的松开了双手，那根通气的吸管真就只靠着林凌的右手抓着不动。 “你就不管了？”林凌就这么生生看着叶云撒手了，顿时就急了：“就让我抓着，不怕出事啊？你也来扶着嘛，我害怕！” “那吸管是金箍棒还是什么？你就扶不住了？”叶云根本不管林凌，而是去找了个洗手的地儿，先去洗手去了，刚才用酒洗手，到现在闻着呛人得很。 眼看叶云要走，林凌大惊失色，腾出来的手一把抓住叶云的手：“你别走啊，我一个在这儿，我怕！等救护车来了再说，先别走，真别走！” 林凌真的是被吓住了，抓着叶云就是不撒手，都快要哭出来了。 叶云于心不忍，便是也不走了：“好好好！” 眼看岳林好像救活了，刚才还惊惧不已的围观群众纷纷聚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尤其是不少人开始赞叹起叶云的急救手段。 其实林凌也好奇得跟，她扯扯旁边叶云的衣角：“你到底是不是第一次这么急救啊？” 叶云被林凌打断了思绪，随口应付：“不是第一次，还能是好几次不成？这种场合，你觉得很容易遇到吗？” 听罢此言，林凌几乎都要跳起来了：“你从来没上过手，就凭着应急手册里的那几句话，你就敢这么来？” 忽地，叶云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转过头，凑近林凌：“你要知道一件事，人和人之间......是有区别的.......” 原本林凌看叶云凑近，芳心大乱，可是听到叶云说的话，顿时恼怒起来，可是考虑到自己手上还攥着救命的通气管，她也不敢乱动。 突然，叶云摸索了自己的口袋之后，发现自己没有带手机，对着林凌问道：“手机有吗，借用一下。” “啊？”林凌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从上衣袋子里拿出手机：“密码121411。” 叶云接过手机，解开开机密码，略微回忆一下，拨出了一通电话。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长丰温家祖宅，独属于温静姝的房间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屏幕亮起，上面正是一个来电显示....... ------------ 第63章 西部空军司令部 长丰温家祖宅，除了温明远一家，另外一支的温宁远的家庭成员也都悉数过来了。温明远和温宁远两兄弟平时并不和睦，来往不多，温宁远那一支的人也甚少来祖宅这边的。不过，不久之后就是徐文昭的十周岁生日宴，即便是对温家，这也是重大事件，到时候会有很多大人物要过来，即便两支关系不怎么样，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还是一起商量的。 不过，相较于其他人在利益上的考量，温静姝则是目的单纯很多，她就仅仅是希望亲朋好友来跟她一起分享儿子十周岁的快乐。至于利用这次契机而攫取更多的利益，那不在温静姝的考虑范围之内。 因而在晚饭期间随便说了下大体情况后，温静姝就去了院子里的凉亭吹风，不久之后，她的哥哥温益仁也出来了。 “怎么就出来了？”温静姝笑道。 温益仁挨着温静姝坐下：“里面的人正给这次的宾客分三六九等呢，看不下去！” “说到多少桌了？” 温益仁点起一根烟：“两百来桌吧？怎么，还觉得少了？你喜欢热闹些？如果要是这样，哥给你操办个五百桌的。” “五百桌，那得多少人？”温静姝笑道：“我是说这两百桌里能有二十桌是真心过来道贺的就不错了。如果我们就是普通人家，弄个十几二十桌，大家都认识，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过来，气氛多好？结果现在搞成了一个商业味太重的聚会，没意思。” “原来你是说这个，都一样，咱们这种家庭就这德性，没法子。到时候，我操心一下座次位置，你周围的人都会是你认识的，不会有什么生人的。”温益仁看温静姝似乎不喜欢烟味，抽了两口就把烟给掐灭了：“对了，文昭那小子呢？刚才吃饭吃到一半就溜了，不用去看看吗？” “不用了，他在我房间看电视呢，是我让他去的。”温静姝说道：“是我让他去的，席上有些话不适合他听。” “这小子现在正在长身体，不知道会不会饿。” 温静姝哭笑不得：“我还能让他饿着不成？” “也是！”温益仁哈哈大笑：“文昭那小子跟他爸模样倒是像得很，可脾性差太多了，文文静静的，跟他爸真是完全相反。” 温静姝脑海里不由想起来徐显的身影，不由露出一丝微小：“他爸确实欢脱了些，从小到大都是的......” “不过，静姝啊！周家的那个周晟，你到底是什么态度啊，要是你真的不喜欢，我私下找他说清楚，免得他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算了！”温静姝摆摆手：“爸不想让我守寡，我能理解。但是，这辈子我只会有徐显一个男人，过去是，未来也会是......但是哥......文昭上学的时候，不少小孩子就拿文昭没有父亲的事情取笑他，孤立他。文昭是个好孩子，从来不跟我说这事儿，但是我知道，他上学上得不开心.......” 此刻，家中温静姝的房间里，徐文昭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动画片，即便是在二楼，他依旧能听见楼下打听嘈杂的争论声。 他也知道，争论的原因都在自己身上...... 跟年轻时候的徐显一样，徐文昭也是有些男身女相，加上天生文静，从小就被不少人认成女孩子。 可能是由于单亲家庭的原因，徐文昭比较早熟，同样也非常懂事，从来不给母亲添麻烦，不做逾越之事。即使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看动画片，还是在母亲要求他回房间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和询问就离席了。 在房间看了一会儿动画片，徐文昭实在看不下去了，趴在温静姝的床上，想着今晚要不要跟母亲一块睡。 温家祖宅太大了，然而人气却不重，徐文昭非常不喜欢这种空荡荡的环境。有时候在深夜，他会感觉有些害怕。因此，只要回来这边住的时候，徐文昭睡得都不太好。所以，徐文昭想着，今天自己这么乖，可不可以拿自己今天的表现给母亲邀邀功，求着温静姝一块睡。 其实，徐文昭跟他爹徐显一个德性，都有些怕黑。所以，直到徐文昭上小学，他都是跟温静姝睡在一起的。 但是，后来温静姝担心徐文昭过于文静，不想助长他依赖自己的心理，上了小学之后就坚决不允许睡在一起了，基本上徐文昭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睡了，除了某些特殊时候，比如晚上打雷的时候。 忽然，趴在床上的徐文昭听到床头柜的方向传来一连串震动的声音。抬头一看，温静姝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好像是来了电话了。 徐文昭爬到床头，看了下号码，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并没有备注，犹豫了下，徐文昭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稚嫩的童音在电话中响起来，而另一头的叶云听到这个声音明显愣了一下，迟迟没有回应。 徐文昭等了一会儿，电话对头都没有声音传出来，有些疑惑道：“你好，请问你是找我妈妈吗？” “妈妈？”叶云心里一咯噔：“你妈妈是温静姝？” “对啊！”徐文昭很是礼貌地回答道：“叔叔是要找我妈妈吗？” 然而，叶云根本没有随着徐文昭的问题回答，而是追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嗯？”徐文昭很是奇怪干嘛问自己的名字，不过还是很乖巧地回答道：“叔叔，我叫徐文昭。我妈妈不在这边，需要我去叫她吗？” “文昭，文昭，徐文昭。”叶云心神大震：“文昭......文德昭著......她还记得我的话......” 文昭，即取“文德昭著”之意。徐显的爷爷的遗愿就是希望徐家能出一个上得了台面的读书人。虽说徐显和他的父亲徐景扬在不同领域各有所成就，但是在读书一途上，实在算不得出色。 所以，在温静姝怀上孩子的时候，徐显就定下了名字，寓意文德昭著。 叶云的喃喃自语也被徐文昭听了去，小孩子心思单纯，听到叶云说出了自己名字的寓意，顿时高兴起来：“叔叔竟然知道我名字的寓意！我妈说我的名字是我爸爸取的，就是文德昭著的意思，很少有人知道呢！没想到叔叔竟然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当然知道！”叶云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文昭，你的名字就是我.......” 话还没有说完，电话竟然毫无预兆地给挂断了。徐文昭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下半句，将手机拉开一看，竟然直接黑屏了，这分明是挂断了。 “什么情况？”徐文昭有些奇怪，想了想，跳下床，奔出房间，去院子里的凉亭找温静姝去了。 在徐文昭到凉亭这边，温静姝跟温益仁还在闲聊，望见徐文昭过来，温益仁笑道：“是不是饿着了？” 温静姝也摸着徐文昭的脑袋：“要是饿着了，我让人给你单独做些吃的，你要吃什么？” “妈，我还不饿！”徐文昭摇摇小脑袋，拿出温静姝的手机：“妈，刚才有个叔叔打电话过来，你看看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有人打我手机了？”温静姝疑惑地接过手机，她的手机号码是非常保密的，除了一些亲近之人，少有人知道她的手机号码的：“他说自己是谁没？” 温静姝边是说着，边是查看了刚才的通话记录，上面显示刚刚确实通了电话。 “没有，他说到一半，突然就挂了电话了。” “那倒是奇怪了。”温静姝仔细回忆刚才来电的号码，好像并非自己熟悉的，便是将手机给温益仁看：“哥，这个号码你知道不？会不会是咱们家哪个亲戚的？” 温益仁瞄了眼：“不是！至少不是咱们相熟的那些亲戚。” 温益仁记忆力极佳，他是不是，那应该就确实不是。 “那会是谁？”温静姝犹豫了下，点了下回拨键，然而不久之后传来的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什么啊？”温静姝有些无奈：“算了，不管了，要是真有事，一会儿他还会打过来的。估计是打错了吧。” 温静姝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放下手机后，将徐文昭拉到近前，继续跟温益仁说起了家常话。 ..... 而在千里之外的滇云高科区某餐馆门口，叶云呆呆地望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半天才反应过来，朝着林凌怒吼道：“你TM出门手机不充电的？” 林凌被叶云的一嗓子吓了一跳，颇有些委屈：“都忙着今晚吃饭的事情了，没注意手机没啥电了，你不要生气嘛！” 叶云直接无语了，只得将手机扔回给林凌：“算了！” 说着，叶云就准备另外找人借个手机。可就在这时，路口拐进来一辆救护车，想来就是为岳林而来。无奈，叶云只能先行放下借手机的事情，配合急救人员将岳林抬上救护车去。 作为同行人员，叶云和林凌也跟着救护车一块去了医院。在车子里，医生检查了岳林的伤口，在得知竟然是叶云做的，纷纷赞叹不已。叶云找的位置很精确，稍微再偏一点儿，别说救人了，可能当场提前结束岳林的生命。 在救护车里，医生重新处理了岳林的伤口，换上了消过毒的专业胸导管，同时给岳林贴上了一连串的探头，监控岳林的身体数据。 医生看了下设备上显示的数据，笑着说道：“还好你处置得及时，应该是没什么生命危险了，放心吧。” 一听没有生命危险了，叶云和林凌都是松了一口气。刚才持续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懈下来了。叶云在心情放松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脑子就开始迷迷糊糊。 “小伙子，你以前学过医吗？你这位置选得真是不偏不倚，不少年轻的医生估计都找不到这么精确。”医生看岳林的情况也稳定下来了，不免跟叶云说起话来：“而且，我看你消毒手段也很全面，心很细啊。” 面对医院的夸赞，叶云没什么高兴的情绪，他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很是不舒服。 林凌心细，只是看了眼叶云的表情，便是察觉出来叶云状态的异常，关切起来：“不舒服吗？酒喝多了？” “小伙子喝酒难受了？喝了多少啊！”医生笑道：“要是难受得厉害，要不你就不要跟着去了。” “没多少，就一杯。”林凌挨着叶云，摸了摸叶云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热：“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跟着去就行了。” 医生一听叶云就喝了一杯就成这样子了，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喝了多少了，一杯倒啊！小伙子，真难受就回去吧，你这状态跟去医院，估摸着也管不了事儿。”谷 叶云此时确实脑子不清楚，摆摆手：“那把我放下来吧。” “师傅，你前面找个地儿放他下去吧。”医生跟司机说了下，然后拿出一张纸：“方便的话，留个联系方式吧，你是急救的人，万一有什么情况，需要联系你的。” “哦！”叶云迷迷糊糊地接过纸条，跟医生要了笔，随手写了个号码，然后还个医生。 医生接过来后没有立刻收起来，而是展开给叶云：“你核实一下，确认没有问题吧？” 叶云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伸着脖子确认了下纸条上的号码，片刻后，说道：“没错，就是这个，我确定！” 经过叶云的确认，医生这才将纸条收好。不是医生故意找麻烦，而是叶云现在看上去脑子不清楚，医生不得不二次确认。 没过多久，救护车找了个地儿停下，叶云晃晃悠悠地下了车，林凌有些不放心：“需要我给你叫个车吗？” “不用，你走吧，你的事儿要紧。”叶云也不拖泥带水，挥挥手直接下了救护车。 救护车是停在桥上的，叶云下了车，倚在桥边栏杆上，吹着晚风，脑子很快没那么混沌了，只是片刻后一个大大的疑惑萦绕在心头。 “我怎么会在这里？” ...... 跟随着救护车一路到了医院，岳林被送去进一步治疗了，而稍微有些喘息之机的林凌用共享充电宝先把手机给充了电，岳林的情况必须要先跟公司说一下。 “你说什么，岳林教员在医院抢救？这什么情况？”飞标的模拟机主管屠铭听到这个消息，人都是处于懵逼状态的。 林凌此时就在手术室门口等着：“我跟叶云两个人今晚请岳林教员吃饭，吃着吃着，教员就不行了，好像是气胸，现在已经在手术了，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 屠铭一听大急：“气胸？哎呀，岳林就是有气胸的老毛病，你们该不会喝酒了吧？” 原来岳林在去年的时候查出来有气胸了，虽然即使有气胸，依旧可以飞行，但是跟服用抗抑郁的药物一样，会导致飞行上有诸多限制。这也是为何岳林航班计划很少的原因。 气胸即便治好了，也有不小的可能性会复发，而酒精就是诱发气胸的原因之一。此前，岳林几乎就是嗜酒如命，在查出气胸之后，喝酒的次数已经减少太多了。其实今晚岳林喝得也不算很多，主要原因其实是有一口喝得急了，导致剧烈咳嗽而引发的气胸复发。 不过，纠结于岳林的气胸复发的原因也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只要人没事就行。 在跟林凌了解情况的过程中，屠铭惊讶地发现原来竟是叶云险之又险地救了岳林一命，顿时叹息道：“明天公司会给你们派一个新的检查员......” “明天继续检查吗？”林凌闻之一惊：“今晚我估计要待到很晚，明早还继续检查吗？怎么能这样？” “你还不明白吗？”屠铭苦笑：“叶云都救了岳林教员的命了，公司还能为难你们吗？明天检查继续，走个过场而已。” 如果叶云救了岳林的命，最后还把人家给挂了，那着实就没有人情味了一些。况且，初始改装的检查本来就不是关键检查。有些检查是要命的，不管如何，检查员都不敢防水的。但是，有些检查就相对没那么重要，开开后门也无所谓。 这么一说，林凌就放心了：“岳林教员的家人呢？我总不能一直就待在这里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了，一会儿你把医院的地址发给我，我会负责将情况告诉岳林教员的家人的。”屠铭说道：“另外，明天检查完，过来公司交资料的时候，你们两个一起过来，顺道做一个情况的记录，我们要发通告的。大概率，你们两个还能奖些钱。对了，你垫钱没？” “垫了一些......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保管好发票，公司会给你报销的。”屠铭叮嘱道：“对了，叶云呢？在旁边吗？” “他不在这里，他喝酒喝得有些难受，先回去休息了，找他有事？” “你们这是喝了多少酒啊？既然他不舒服，那就算了！”屠铭说道：“过会儿，你可要联系一下叶云，告诉他明天检查继续的事儿，别到时候睡过头，不见人了。” “放心，交给我就行！”林凌拍着胸脯说道。 屠铭思考了下，应该是没落下什么事儿了：“那行，你忙吧！等岳林教员的家人过去交接，你就回去吧。如果有什么情况，你随时联系我，唉......” 屠铭心中暗叹，下了班了，竟然还没个好好休息的时间。 跟公司说明了情况，林凌百无聊赖地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玩着手机，刚才忘记跟医生询问具体的手术时长了，现在漫无目的地等着，着实有些难受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是玩不动手机了，想着叶云怎么也应该回去了，觉着还是趁现在给叶云打个电话，免得到时候叶云睡熟了，不好联系。 不过，要打电话的时候，林凌才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她没有叶云的手机号码。而当她查找公司内网的员工信息才回忆起来，叶云还不算公司的正式员工，在内网里查不到他的联系方式。 这下就尴尬了！岳林教员的家人还没有过来，自己可不敢走开，那要是再晚些，叶云睡熟了，自己敲门都不一定能喊醒，不知道宾馆的前台给不给开门...... 正当林凌烦恼之际，她灵光一闪，想到叶云刚才在救护车上的时候不是留了个联系方式吗？一想到这里，林凌立刻去找护士站询问情况。 在岳林被送过来后，医院这边就做了相关记录，林凌去护士站一问，立刻就得到了联系方式。 林凌按着号码拨通出去，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男人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找谁？” 林凌下意识地说道：“叶云，到宾馆了吧？” 不过很快，林凌就反应过来一件事，刚才那声音好像不是叶云的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旋即又是那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你好，这边没有你找的人，你确定要找的人是叫叶云？” 这一句听下来，林凌已经可以肯定对面的人不是叶云，两个人的声音差距太大了。 “你不是叶云？”林凌嘟囔道：“我应该没拨错啊！”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了林凌的嘟囔声，说了一句：“你应该是找错人了......” 一听对面好像要挂电话，林凌立时说道：“我这号码绝对没有错，你是谁？你是不是偷拿了叶云的手机。” 就在刚才说话的期间，林凌又是对比了下拨出的号码跟自己从护士站那边抄录下来的号码，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之前叶云是随手写出来的号码，林凌还会觉得会不会是叶云写错了。可是，当时她亲眼看到叶云是做了二次确认，应该是不会出错才对，那以林凌的脑洞，很快就脑补出叶云的手机该不会是被人给偷了吧！ 对面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当成不良分子，语气变得愈发郑重：“如果你确认是找一个叫叶云的人，我可以确认你是找错人了，这个号码的主人不是叶云。” “那你是谁？”林凌追问起来。 对面实在有些无奈：“这个无可奉告，好了，你可以去在此验证一下号码，我这边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林凌急了：“那你那边是谁？” “无可奉告！”对面显然已经有些失去耐心了，不愿意跟林凌继续这个无意义的争论。 “我劝你赶紧坦白！”林凌也被对方嚣张的态度给惹恼了：“你要是再嘴硬，我可就要报警了。” 哪里知道对面根本毫不慌张， 直接说道：“若是你需要报警，可以向警方寻求帮助，如果有需要我们会配合警方调查。” 如此态度当真是目无王法，林凌气得小脸通红：“我都说了，这是我朋友的号码，你们硬说不是，凭什么不是？就凭你们一张嘴？好，那我就去报警，到时候看谁在撒谎！” 这般言语下，对面反倒是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片刻之后，传出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也是男人的声音，但是明显是两个人。 “你确定号码没有错误？”对面问道。 “嗯？”林凌觉着换过来的这人语气还行，也便忍着怒意说道：“对啊！我肯定没错啊！”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就在林凌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对面终于传出来了新的声音，只是这次声音中夹杂了一丝激动：“方便的话，能给我一下你的信息吗？有些事情需要跟你证实一下。” 林凌都听傻了，好家伙，对面这是反客为主啊，前面还是她在问对面的信息，现在反倒是对面问起来她了。 “你们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林凌气笑了：“好！不过，你们得告诉我，你们是谁！” “你确定要知道？” 林凌冷笑：“怎么还有什么是听不得的？” “也不是！”对面忽然说道：“如果你真想知道，我们这边是......西部空军司令部联络处！” ------------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请一天假，会不会很过分？ ------------ 不敢请假 打工人不敢请假了，不过一会儿稍微晚一丢丢，愿意的话，可以稍微等一下下。 ------------ 第64章 第二人格！ 滇云市某小区辜振华家中。次日无班的辜振华正躺在家中沙发上悠闲地看球赛。他身为局方委任代表，不仅仅要处理本公司的事情，时不时还要被局方指派去干一些别的事情，基本没有什么个人时间。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内，根本就没有连续的，超过两天的假期，今天才算是遇着了。 正当辜振华看得起劲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辜振华光顾着看球赛了，都没有仔细看来电号码，随手就接通了。 “你好......” 电话对头很快就传过来一个男人略显苍老的声音：“振华，最近过得可还好啊？” 辜振华心头一凛，赶紧调小电视的声音，并且坐直身子：“师父，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啊？” 来电之人正是辜振华在航校时候的带飞教官，虽然在关系上不及在航空公司的师父那么亲密，可好歹也算是一层比较亲密的私人关系了。 “振华，我是来跟你打听个事儿的。” 辜振华笑道：“师父，你说！” “你不是在光宇当教员嘛，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一个学员叫叶云的，你前段时间还观摩过他的模拟机。” “嗯？叶云？”辜振华心念一动：“师父，你怎么问起来他的事情，你跟他认识？” 在辜振华的印象里，他这个航校师父应该是跟叶云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就突然特意打电话过来问了，这也太奇怪了！ “我跟他当然不认识。”师父笑道：“是老王今天找到说，想让我通过你问问叶云的情况，他在光宇航空不是没有门路吗？对了，老王就是叶云在航校的教官，你懂这层关系了吧！” “王教官还在航校呐，他不准备转121了？”辜振华很快理解其中的缘由：“他这是准备在航校教一辈子小飞机？” “谁知道他啊，人各有志吧！” 辜振华笑道：“没想到叶云出了航校，王教官还关心着呢，这种情况很少见啊。” 通常来说，学员出了航校之后，除非是真的关系特别好，不然基本不会出现教官主动打听学员的情况。 “而且，王教官好像也不是那种热心肠的人啊！”辜振华越想越奇怪：“叶云跟王教官有什么私人关系不成？” 电话那头传来略显慌乱的声音：“谁知道呢？振华，前段时间的模拟机观摩怎么样了？” 若是对象是别人，辜振华大约是可以分辨出对方语气中的异常。但是面对自己在航校的师父，潜意识里就没有什么防御。 “师父，细节方面就不能跟你都讲了，不然我要违规了。”辜振华说道：“叶云他存在有心理障碍的问题，在飞行操纵，特别是特情环境下，会出现比较严重的应激反应，从我目前可以观察到的情况是......他的右手会不可控地发抖，左手还好一些，其他的......暂时就没有的吧。不过，光是手抖这一条，就足够结束他的飞行生涯了。” “那他不还是在飞吗？” “那是他......”辜振华话都在嘴边了：“算了，师父，我再说就要违规了。反正，虽然他现在还在飞着，但是肯定飞不长久的。他的问题对于一个飞行员来说，是致命性的。” 电话那边等了一会儿：“你们什么时候准备跟他签合同？” “这我怎么知道？”辜振华思量片刻：“不过应该很快了吧！如果他能通过初始改装检查，那再有一个下机队检查，之后就能正式执行航班了。局方绝对不会允许一个还未跟航空公司签合同的编制外飞行员执行航班的。师父，王教官要问这么细吗？” “差不多了。”电话那头忽然说道：“振华，那没事了，我就先挂了。” 一听自家师父要挂电话，辜振华立马说道：“师父，你在金盛那边过得怎么样？要是过得不舒心，我可以找些人，帮你调过来光宇的。” 辜振华的师父一开始因为家里没钱，所以跟航校签订协议。在工费完成学业之后留校执教十年，而辜振华就是他师父留校执教第二年的徒弟。等他师父完成跟航校的协议之后，他便是离开了航校去了金盛航空。 “不用，不用！”他师父急忙拒绝：“振华，我就留在金盛了，这边挺好的......” 说完，便是急不可耐地挂了电话。 辜振华面对自己师父这猝不及防的挂电话的速度，嘟囔起来：“什么啊，这么急？” 不过，辜振华也没有多想，将手机随手往沙发上一丢，继续看球赛去了。 ...... “你说你那边是哪儿？”林凌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司令部？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 电话那头的人也是颇为无奈：“我知道这个信息比较难以接受，但是我并没有骗你......” “什么司令部是吧？那你还想我询问信息？”林凌冷笑道：“你要是这么厉害，直接查我的手机号码，不就能拿到我的身份信息了？” 现在手机卡都是实名制的，靠一个手机号码而查询到号码主人的身份信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既然对方说自己是什么司令部，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不会这点儿能力都没有吧？ “没有授权，我们是不能随意查阅公民的隐私信息的。所以，我们只能希望你主动配合一下。这件事很重要！” “现在你把我当傻子，要是我还配合你，那就是大傻子了。”林凌气得小脸通红：“无聊！” 说完，直接骂骂咧咧的挂了电话。 一会儿等岳林教员的家属过来了，她就直接去训练中心宾馆去找叶云，要是真有什么事情，她还得报警。 现在的有些不法之徒不仅仅态度嚣张，而且还喜欢把人当傻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司令部都出来了，他们怎么不说自己是哪个国家的总统呢？ 没多久，岳林教员的家人果然过来了。向着林凌千恩万谢，搞得林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后来，林凌随便找了个理由，便是溜之大吉了。 原本林凌是不住在训练中心对面的宾馆的，她嫌那边太乱了。不过，为了叶云的事情，她在离开医院之后，还是打车先回去了训练中心那边。 到了宾馆，林凌先跟前台确认了下叶云的房间，后面好说歹说，再把自己身份证做抵押，如果叶云的房门不开，前台会拿出备用钥匙给她开门的。 怀着有些特别的心境，林凌来到了叶云房间门口，按了好几下门铃都没有回应，她都准备回去前台那边索要钥匙了。刚一转身，紧闭的房门就被打开了，露出了叶云的身影。 此时的叶云跟刚刚几乎就是两个人，充满了疲惫与茫然，他在看到林凌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你怎么过来了？” “公司说，明天检查继续.......” “哦！”叶云眼皮似乎无比地沉重，他抬头看向林凌：“还有事情吗？” 林凌下意识地朝叶云额头摸过去：“怎么了？不舒服吗？” 现在的叶云真是肉眼可见的失魂落魄，好像体内的三魂七魄都被勾走了，现在跟林凌说话的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在林凌伸出手的一刻，叶云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躲开了：“你要干什么？” 叶云躲闪的动作有些刺痛了林凌的内心，她略显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我就是看你脸色不太好，没什么别的意思......” 叶云望着林凌通红的脸色，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不太礼貌了，但是动作已经做出去了，也不好再补救什么，只得随口应付：“我只是有些累......” “哦哦！那既然你累了，那你就休息吧，明天还是那个时间，我就是过来跟你说一下，你明天不要迟到就行。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林凌此时已经是羞不可抑，自己一个女孩子主动关心人，结果对方还不领情，她当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里还愿意在这边呆下去？ 叶云没有说什么，然而这就是最明显的逐客令了。他现在心很乱，不太适合也不太愿意跟别人相处。 见叶云没有挽留的意思，林凌便是彻底放弃了：“那明天见了。”谷 说完，林凌就准备转身离开，可是突然，她想起来一件事，回头问道：“对了，你手机呢？” “啊？”叶云都准备关门了，被这突然来的一个问题给问住了：“我手机在房间里啊，有什么问题吗？” 林凌这突然问起自己的手机搞得叶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林凌奇怪道：“刚才我在医院的时候，想跟你说下明天检查的事情，就打了电话给你，然而接电话的却是另外的人，他们一直说我找错人了。” 叶云皱眉：“你该不会是按错号码了吧？我手机始终都没有接收到任何来电。” “不会啊！我确认过好几次了，就是你刚才在救护车上留的那个号码啊，怎么可能有错？”林凌说着掏出手机，调出刚才的通话记录：“你看，这不就是你写的那个联系方式吗？绝对没错的！” 叶云略带思索之色地接过林凌的手机，他扫了眼通话记录上的号码，脸上犹疑之色更甚：“这不是我的号码啊！” “哎呀，你干什么啊！”林凌拿回自己的手机：“你自己亲手在救护车上写的联系方式，又不是你的号码了？那这是谁的？” 叶云茫然地说道：“我不知道啊，我不认识这个号码。还有......你一直再说我在救护车上写的联系方式，我什么时候上过救护车？我为什么要上救护车？” 这一连串的问题直问得林凌脊背发凉：“叶云，这样不好玩的，别吓我了！你跟我当时就在救护车上，你现在为什么又不承认了？别这样好不好，真的很吓人！” “我没有吓你，我是在真心问你，我什么时候上过救护车？我为什么要上救护车？” 叶云的表情很真诚，完全不似作伪的样子。可越是这样，越是让林凌感觉到抑制不住的恐惧感：“叶云！你再这样，我生气了！我真的害怕......” 前不久还跟自己在救护车上说过话，现在竟然却说不知道这件事，最关键的是，叶云根本就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这越是让林凌不寒而栗。 “不！”叶云低垂着的脑袋：“该害怕的人......是我！” “我不跟你说了！” 林凌气呼呼地离开了，只留下还处在思索状态的叶云。他回了房间，并没有开灯，房间之中漆黑一片，只有些许银色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洒落下来，映照出叶云犹如雕塑的黑影。 忽然，沉默许久的叶云拿出来手机，在拨号页面上打出了一串号码，正是刚才从林凌通话记录上看到的那个“据说”是自己在救护车上留下的联系方式。 在手机屏幕光线的倒映下，叶云的脸庞突显地愈加诡异，忽然之间，隐匿于黑暗之中的叶云发出了一声低语：“我到底是怎么了？” ...... 翌日清晨，初始改装的模拟机检查如期而至。正如屠铭所说，这次检查更像是走个过场，新换过来的检查员还是前天刚刚放的，今天的检查是他作为检查员的第一场检查任务，在跟叶云两人的交谈中，甚至还询问了一些关于自己如何填写的相关文件的要求。 这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新人检查员！ 屠铭昨晚说的今天早上的检查就是一场结果注定的例行训练，果然不是骗人的。 那个新人检查员应该是的的确确收到了公司的授意，在检查期间出科目的时候，有好几次还主动问了叶云和林凌想要飞什么科目。这已经不是放水了，而是放海！ 不过这样倒是挺人性化。昨晚夜里，叶云在自己房间里发了一晚上的呆，而林凌回去之后则是一直脑海里都在想着叶云的点点滴滴，小鹿乱撞之下，哪里还能睡着觉？ 如此一来，两个人基本就是顶着通宵的状态过来参加检查的，要是检查强度太高，两人肯定是受不住的。 原本让叶云担忧了许久的模拟机检查就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结束了，这样的结果是叶云在训练之初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原计划，在完成检查之后，叶云是要跟林凌一起去公司交了模拟机检查的文件的，顺便再去公司说明一下岳林教员的事情。 但是，在林凌提出两人可以坐自己的车过去公司时，叶云竟然拒绝了。叶云表示自己另外有些急事，暂时就不去公司了。交回检查文件和说明岳林教员的事情就分别来做了，他的意思是让林凌今天先自己去公司了。 林凌愿意是想要捎一程叶云的，毕竟这边高科区的位置有点儿偏，别说公交或者地铁了，就算是打出租车都麻烦得很。林凌的想法是去完公司后，顺带将叶云再送回家去。 小女儿的心思变幻莫测，换做以前，林凌根本就不会思考这么多。然而现在，林凌就会不由自主地替叶云着想起来。 不过，看叶云似乎真的有事，林凌也不好耽误人家，便是随着叶云的意思，自行去了公司。 单独留下的叶云在训练中心的路口等了许久终于打到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叶云第一句话就是：“去滇云第一人民医院......” ......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叶云终于来到了滇云第一人民医院。下车之后，叶云直奔医院的精神治疗科，而他选择的医生正是之前对他进行催眠治疗的那个医生。 在叶云进来的第一时间，医生就认出了叶云。没办法，在催眠中可以自行苏醒，即便是短暂苏醒的患者也是极少数的，因而叶云给医生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叶云一进来，她就认出来了。 “叶云吗？”医生甚至还记得他的名字，她指了下对面的椅子：“请坐！是有什么问题吗？” 叶云略显忐忑地在医生对面坐下：“医生，前段时间我妹妹说，我在恢复记忆的过程中可能会产生精神分裂的情况.......” “嗯！是有这个说法。”医生确认道：“这都是源于自我认知的混乱，可能继而影响到个体的逻辑判断，行为举动以及情绪变化......” “那如果那个自我认知没有混乱......” 医生瞬间皱起眉头，她顿了下，试探性地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出现过短暂的记忆缺失？” 叶云沉默片刻：“就在昨天晚上，我跟朋友出去吃饭，那个朋友说起了一些事情，然而却不在我的记忆之中.......” “你可以确定你的那位朋友的话的可信性？” 叶云思索了下，觉得林凌应该没有骗自己的理由和立场：“应该是可信的。” 医生组织了下语言，继续确认：“你的意思是昨晚你做了一些事，但是你却不记得了，而在你这段记忆空白的时间里，你和你的朋友进行了正常的交流，没有任何异常？” 叶云点点头：“嗯！不过如果说是异常，那还是有一件的。我那朋友说我曾经留了一个自己的号码，然而，我看了那个号码，我可以确信那个号码不是我的！医生，我的记忆是不是又出问题了？” 医生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不！你的记忆功能障碍只影响了过去的记忆。十年以来，你的记忆功能都没有再出问题，很小概率会突然又出现问题的。” 叶云此时也是有些慌乱：“那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对昨晚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医生低头沉思，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惊恐的神色，当她再次抬头注视叶云之时，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如果你以前和现在的自我认知没有产生混乱，而是坚定地隔离着，那就不会导致精神分裂，而是......人格分裂！叶先生，我恐怕做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之前的那次催眠治疗唤醒了你的第二人格，你之前的那个人格......” 坐在医生对面的叶云如受重击，整个人仿佛木雕一般...... “在人格切换之时，同时都会伴随着严重的失忆症。你昨晚记不得的时间里，正是你的第二人格出现的时间......”医生望着对面沉默不语的叶云，急切道：“现在第二人格还未稳固，是有办法消除.......” 然而，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脸上便是被恐惧所占领，在她的对面，前一秒还是低头不言的叶云忽然缓缓抬起头，直视着她的双眼。 此时的叶云眼中没有任何茫然与无措，只有无尽深邃的黑暗，仿佛能够看透一切的眸子反倒是在打量起了医生来。 医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惊惧不已：“你......你......出来了？” 叶云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他直视着医生，可是在下一刻，脸色瞬间变得阴冷起来：“所以，你是想要消灭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 第65章 是你吗？徐显！ 不知道多久，叶云辗转醒来，脑子还有些晕晕沉沉的，环顾四周，自己所在的地方好像正是医生办公室的里间。 揉揉太阳穴，叶云稍微缓了一下，下了床，打开房间门，外面竟然已经是打开了灯具的亮光，再是一看窗户，已经是有些暮色。 叶云心里一咯噔，自己这是躺了过久？ 或许是听到叶云开门的声音，正在玩手机的医生转过头：“醒了？你这一觉睡得够长的......” 叶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医生，还没有下班啊？” “天都黑了，怎么可能还没下班？就等你而已。”医生哭笑不得地给叶云倒了杯水：“感觉如何，还记得昏迷之前的事情吗？” “谢谢！”此时叶云也是口渴得很，并没有推辞，接过医生的茶水抿了一口，略微回忆一下：“我记得我过来找你想问问精神分裂的事情......”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叶云努力地回忆着，但是后面的一段记忆就好像被人给偷走了，一片空白：“我......我记不得了！我为什么记不得了？” 医生不由叹了一口气：“我跟你说过人格分裂会伴随严重的失忆症，你的第二人格出现的记忆会被你的主人格所遗忘，所以你会有一段时间突然性的失忆，那就是第二人格切换的阶段。” “人格分裂......”叶云放下茶水：“医生，你能帮助我吗？” 医生摇摇头：“我跟你的第二人格交流过了，他并非因为某些创伤或者变故而产生的，而就是你失忆之前的人格。在之前的那次催眠治疗你，意外唤醒了你的第二人格。但是，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你应该尝试与他沟通，交流。他是一个成熟的第二人格，那就不要试图去压制他或者消灭他了，而是试着......接受他！” “接受他？接受他？”叶云不可思议望向医生：“你说他是我的过去，可是我连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知道，就让我尝试接受他？我为什么要接受他？” 恐惧来源于未知，叶云甚至连自己失忆前的哪怕一丝信息都不了解，他如何能放下心防去接受一个所谓的过去的人格？ “你不要害怕！”医生赶紧安抚叶云：“他就是你的过去，如果你不愿意接受他，你怎么找回十年前的记忆？” 叶云怒吼道：“如果是我的过去，那他就应该安静地呆在角落里，而不是时不时地占据我的身体，那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 “不！”医生摇摇头：“人格的切换绝对不是无条件的，而是在面对特定情境时才会出现人格切换。你知道昨晚你为什么会觉醒第二人格吗？因为你的一个同行的人差点儿死了，而你见证了那一切，见证了死亡......十年前的那次坠海濒死的经历是你最大的心结，不管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失忆或者人格分裂都是源于那次经历。所以，你的人格切换的条件就是.......你感觉到或者见证到死亡的威胁！” “那刚才的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又出现了？” 说到这事儿，医生不免有些尴尬：“这是我的问题！我刚才说要压制第二人格，让他感觉受到了威胁.......你不要觉得人格分裂是混乱的，无序的，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 “可是......我不想他出现.......”叶云咬牙道。 “他是你的过去，你不能否定你的过去！” 叶云低声轻语：“那我便不要他了！” 说完，叶云不愿意再留在这里，向医生道谢一声，便是准备离开。 在叶云打开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医生忽然喊道：“你在害怕什么？害怕你的第二人格占据你的身体，可这具身体也是他的！” 叶云没有作答，而是继续开门。 就在叶云即将离开的片刻，身后传来医生的声音：“你知道你的第二人格对你的评级是什么吗？” 叶云的脚步立刻停住了，医生面容冷峻道：“你太弱了！比起你的过去，现在的你太弱了！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在不久前，叶云觉醒了第二人格。在那段时间里，医生和叶云的短短时间内的交流，医生基本可以判断叶云的第二人格也就是身为叶云的过去......徐显的人格是具有何等攻击性的...... 很多年以前，叶云还是徐显的时候，曾经就做过民航飞行员。在举世震惊的昆阳河迫降事件中，徐显曾经强夺了机长的操纵权，表现出了过强的攻击性，为此局方曾对徐显进行心理评估。 在与心理评估师的谈话中，徐显为了隐藏自己的攻击性，竟然开始无意识地引导心理师的判断。或许当时的那个心理师对徐显性格的评价非常准确——他就是一头极具攻击性的恶狼，即便是为了某些原因想要办成一只无害的绵羊，如果有人对他所装扮的绵羊的形象有所怀疑，他会咬着对方的脖子，让别人相信他是一只“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绵羊...... 这就是徐显，曾经的叶云！而现在的叶云就是一只彻彻底底的绵羊！完完全全两个极端，这也怪不得代表过去的徐显和代表现在的叶云没有引起任何认知混乱，因为这两种人没有一点儿交集，只能各自隔离独立，从而产生了双重人格的情况！ 叶云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说什么，便是出去了。 医生喟然叹息，叶云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行动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他默认了，默认了医生的说法！ 或许叶云并不能准确地知道自己的过去是一个怎样的人，但是他能感觉到，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的过去是一个极端强势的人。 叶云为何害怕了？他害怕在接受过去之后，自己就完完全全地失去了自我，他不想也不愿意形成那样的情况。 曾经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议题，是关于多重人格的讨论的。内容大概就是......消除某个额外的人格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谋杀？ 因为那个人格拥有独立的行事风格，思考方式，甚至言语习惯以及相关记忆，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理解为一个独立的个体，那么消除这个人格，可不可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引申为......谋杀？ 现在的叶云就是那个受害者，他知道以自己过去的强势，要是真的接受了过去的人格。不是自己同化徐显，而是徐显彻底淹没叶云，在恶狼面前，自己一只绵羊能有什么胜算？ 所以，他害怕了...... 出了医院大楼，叶云呼吸着外面冰冷的空气，心中积聚的些许惧怕之意消散了些。但是，片刻之后，叶云还是抑制不住地长叹一声。 昨晚他在发现自己出现记忆缺失的时候无比恐惧，尤其是联系到之前妹妹叶灵提及到自己存在转为精神分裂的可能性，吓得叶云只能过来医院这边寻求帮助。没想到精神分裂倒是没有，却又患上了什么狗屁人格分裂，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忽然，叶云的手机震动起来，叶云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座机号码，想了下还是接通了。 “是叶云的吗？我这边是飞标。” 叶云心头一紧：“你好，我是叶云，是有什么事情吗？” “今天林凌的检查文件已经交上来了，你的什么时候能够交上来，交上来了，我们就可以给你安排下机队检查了。” “下机队检查，下机队检查如果过了.......” “那应该就可以签合同了。”飞标的人问道：“明天可以交过来吗？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提前给你安排检查，现在检查员都比较忙，耽误一天很可能就没有检查员了，到时候又要等很久了。” 叶云大喜过望：“可以，可以的！我明天早上就去公司交，你们九点上班吧？我九点在办公室那边等你。” “不用，不用！”飞标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夸张的人：“没必要卡着点，你只要保证明天交过来就行，下午来也可以。” “不要紧的。”叶云看着时间，要是现在会安岛村，那明早肯定赶不上了，想着还是现在就去往公司，然后再出勤楼住一晚，然后明早把东西交上去：“除了交检查的文件外，还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吗？我一并带过去。” 下机队检查一通过，他就能跟光宇航空签订合同了，到时候薪酬福利可就都有了。下机队检查是个人可以进行的最后环节，再往后的航班执行就无法以非航司注册飞行员的身份进行了。 对于这件事，叶云的积极性可是高得很。 “不用了！你把检查文件带过来，我记录存档就可以了。” “好的，好的！”叶云此时别提多兴奋了：“方便的话，现在能知道检查员是谁吗？”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下机队检查的检查员安排比较随意，到时候灵活安排就行。”飞标的人说道：“你不用太担心，放松，放松！” 下机队检查只是光宇航空的公司行为，所以变通性比较高。不少航空公司甚至都没有这个检查。光宇航空设置这个检查单纯是为了防止学员在通过初始改装检查后过分懈怠。 在挺久以前，光宇航空其实也没有这个检查项目。只是后来发觉不少学员在通过初始改装检查后，就完全不学习了，等到了跟班的时候，完全就是在混日子，水平还不如初始改装的时候呢！所以，光宇航空搞了个跟班之前的下机队检查，就是为了给予学员一个持续性的压力。 当然，也仅仅是想起警示作用，所以这个下机队检查的标准很低，只要不是飞得太过分，都是能通过的。 很久之前，叶云就知道有这个检查，不过他也没有放在心上。用王世宇的话来说，只要检查的时候别跟木头似的往座位上一坐，那大概率就是能通过的。 下机队检查不设固定的挂人名额，基本上也没有检查员会无聊到拿下机队检查去卡人的。据叶云打听下来的消息，这么多年下来，好像只有一个学员没有通过，原因是检查的时候他跟检查员吵了一架。就是这么离谱的原因才能导致检查不过，可见这个检查有多简单。 “对了，差点儿忘记一些事。”飞标的人说道：“你明天还要把身份证给带过来，我们要给你弄一个临时的通行证明。” 对于其他飞行员，因为空勤登机证的存在，并不需要额外办理一个通行证。而叶云因为没有跟光宇航空签订合同，还是独立飞行员的身份，这样的身份是无法办理空勤登机证的。但是，下机队检查是航线检查，需要上飞机，没有空勤登机证，那就需要一个临时的通行证件。 这种临时证件通常效用只有二十四小时，由每个航空公司的保卫部提交申请，流程倒是比较方便。以前除了身份证之外，还需要开具无犯罪证明。不过，由于少量的人员存在无犯罪证明作假的情况，在很久之前，就不用个人提供无犯罪证明了，而是由保卫部提供申请人的身份信息给机场公安局，再由机场公安局统一开具无犯罪证明反馈给保卫部，不经过申请人，这样就极大减少了作假的可能性。 等叶云通过了下机队检查，什么空勤登机证，什么定制制服都会有的。 通话最后，叶云再跟飞标确认了下需要上交的东西，认定一切无误之后才挂了电话。挂了电话的叶云罕见地大笑起来，这段时间就基本没遇到几件舒心的事情。当初被诊断出来存在心理障碍的时候，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飞行生涯就此终结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成功近在眼前了。 而在叶云挂了电话的同时，光宇航空飞标办公室里的那个跟叶云通电话的工作人员也小心翼翼地挂了电话。在他身边，飞行机队长李常先撇撇嘴：“他没有察觉吧？” 工作人员挤出一丝僵硬笑容：“应该是没有察觉.......” “那就行！”李常先拍了下工作人员的肩膀：“他的检查由我来，还有就是.......跟局方的直播申请赶紧弄下来。对了，跟计划室那边沟通好，到时候他检查所用的飞机必须是装配有WIFI的，记住没有。” 飞标工作人员解释道：“李队！跟局方直播申请的事情还是以金盛航空那边为主，毕竟这次直播需求是金盛航空的周醒副董事长提出来的，我们只是配合，申请进度主要还是看金盛航空那边......” “没事！金盛航空方面会尽快搞定，你把咱们这方面的事情全部弄好，随时准备配合金盛航空那边。”李常先说道：“还有......选一个程序复杂一些的航线，最好是执行非精密进近的机场，反正在规定范围内，越难越好。” 飞标的工作人员壮着胆子问道：“李队，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没必要这么搞他吧？他走到现在也不容易啊！” 叶云的情况在光宇航空还是有些传播度的，不少人对于这个穷苦人家出身的飞行员很是看不起，但也并非人人如此，至少也有不少人还是比较同情叶云的。这个飞标的工作人员就是其中之一！ “你以为我想要搞他啊，我跟他无冤无仇干嘛要搞他？”李常先哼道：“这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时得罪了咱们公司的林总以及金盛航空的小周总。依着咱们公司的林总可能还不会用这么狠辣的手段，但是金盛航空的小周总什么性子，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还不得往死里收拾他？就你是大善人？差不多得了，就是混口饭吃，顾好自己就行。” “那保卫部向我们收集最近一批的空勤登机证制作名单，叶云他.......” 在学员到公司报到或者有应聘通过的成熟飞行员出现时，保卫部会提前跟飞行部要求需要制作空勤登机证的名单，以便提前准备制作空勤登机证的其他材料，等确定需要制作的时候，只要让申请人提供身份证明和家庭关系证明就可以进行制作了，不会耽误时间。 原本像叶云这种情况，飞行部是会向保卫部提供提前制作的请求的。因为下机队检查这种玩意不通过的概率非常小，几乎可以不用考虑。 “不用了！”李常先摆摆手：“这次检查他肯定不会通过了，名单就不需要提供了，省得让保卫部白费功夫。” 飞标工作人员微微一个叹息：“我知道了！” 此时，在运行副总裁林海的办公室，金盛航空的周醒也在其中，他笑着对林海说道：“叶云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西南民航联盟的庆功会上，整个西南民航圈子的人都会看到他的丑态。” “局方会同意你的直播申请？”林海怀疑道。 “西南民航联盟的庆功会上都是咱们民航自己人，又没有外人。而且在进行直播的时候会专门告知不允许拍摄传播，也会有专人负责监察，都这样了，局方为什么不答应？”周醒笑道：“就是直播一场航线检查而已，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只要做好保密工作，又不是什么需要禁止的事情。” 飞行安全事关重大，其中存在一些需要保密的地方，所以实际航班的运行通常是不允许向公众直播的，以防某些飞行机密泄漏。 但是，这次周醒进行直播的地点是西南民航联盟的庆功会上，那里的人都是民航的圈内人，算不得外人，而且周醒为了防止直播泄漏做了大量的工作，那确实就没什么禁止的必要了。 “嗯！”林海点点头：“不过，要是叶云那家伙最后飞得不错，那不是计划都落空了？” “不会！”周醒笑着摇摇头：“我都已经打听好了，叶云就是一个稍微给予些压力就会手抖的废物。他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林海哈哈大笑：“看起来你还挺上心，计划周全！” “那肯定的。”周醒冷笑：“杀人......当然需要诛心了！” 此时，叶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被人设计的陷阱之中，甚至还在欢喜于下机队检查的到来。在他的想法里，下机队检查就是他幸福生活的开始。然而，他不知道......这只是一个苦难的开始。 迎着晚风，叶云刚才的喜悦之情稍稍减退了些，他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刚才医生的话。鬼使神差地叶云又拿起来手机，想了下，他按出了一个号码，正是林凌所说昨晚他在救护车上留下来的所谓的自己的联系方式。 在这一刻，叶云越发好奇自己的第二人格留下来的号码到底是什么。 犹豫了下，叶云还是拨通了号码，在经过短暂的等待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你好，请问你找谁？” 叶云迟疑了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好，请问一下......你是哪位？” 叶云的声音一出来，对面清晰可闻地发出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在经过短暂的沉默后，电话对头用一个极度不自信的语气问道：“是你吗......徐显？” ------------ 最新一章章节名被和谐了..... 最新一章章节名应该是《是......将军吗？》被和谐了，等明天编辑上班，我修改一下，不影响正文阅读！ ------------ 第66章 飞机失控！ 翌日清晨，住在公司出勤楼的叶云掐着上班时间去了飞标办公室，将检查文件和身份证明交了上去。 飞标的工作人员复印了身份证，检查了文件都没有问题，便是跟叶云说起来了下机队检查的事情：“检查员已经确定下来了，是咱们机队长李常先，时间是三天之后，具体检查哪条航线还没有定下来，相关计划，计划室会发邮件给你说明，这两天你注意一下邮箱。” “好的！我知道了！”叶云头如捣蒜：“还有一件事，你看方便的话，可以去领一下飞行箱之类的杂物吗？有些东西，我自己也不好买。” 之前训练的时候，飞标给了他的一个老旧的训练箱。不过，即便是这个老旧的训练箱，最后随着训练的结束，也上交回了公司。现在叶云除了一套老式的制服，其余什么都没有，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飞行箱了。他总不能将航班的一些配套物品放在背包里，背着去上班吧？ 而且，还有一些急需的东西，比如耳机......之前在模拟机训练中心训练的时候，模拟机里是自带耳机的，所以无所谓，而真实航班的飞机上可没有自配耳机的。 飞机上适配的耳机可不是那种随便的手机耳机就可以用的。叶云还在网上看过相关类的飞行耳机的价格都是在上千元的，而且这是不是正规的还都不知道，所以叶云根本就不敢在网上买，当然了，要他花上千元买个耳机，叶云也做不来这事儿。 “哦哦，那些东西啊！”飞标的工作人员犹豫了下：“我写个条子，你去航材仓库还有库房去领东西吧。” 耳机是需要到航材仓库领的，而飞行箱等一些杂物是要到服装库房去拿的。 叶云没想到工作人员答应得这么爽快，很是欣喜：“请问一下，航材仓库是在哪里？” 服装仓库他是知道，但是航材仓库就不晓得了。 “哦，航材仓库就在公司东大门入口右手边，去往那边小道里面走两步应该就能看到了。”飞标的工作人员说道：“还有一件事，局方对你的心理问题比较关注，你的下机队检查会进行录制，你不用担心这个，这个视频录制不会对你检查结果并不会有任何影响。” “就跟上一次的模拟机观摩一样吗？”叶云问道，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之前辜振华对他的改装训练进行的模拟机观摩。当时，辜振华身为局方委任代表，表达的意思也是局方由于对飞行员心理健康建设的逐渐重视，录制一下自己的检查视频也不是什么过于离谱的事情，毕竟像自己这样的有着明显心理健康问题的飞行员还是极少数，样本太少了，自己“中奖”的概率比较大，也是可以理解的。 飞标的工作人员怔了一下，旋即有些失落地答道：“对，就是一样的，你不用有任何负担......” “我没负担。”叶云笑呵呵的，心情之好，他也确实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那没事的话，我就先去领东西了。” “嗯，去吧去吧！” 叶云拿回自己的身份证，临走前还跟工作人员千恩万谢。望着心情喜悦而去的叶云，工作人员只是惋惜不已，叶云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着什么。 叶云离开基地大楼，心情从未有过的兴奋。昨晚晚上在好奇之下回拨了号码，电话那头的人竟然仅仅凭着自己一句话的声音就分辨出了自己的身份，吓得叶云当时就挂了电话。 隐约之间，仿佛自己的生活开始笼罩在了徐显的阴影之下。那是他的过去控制不住地想要恢复的深层欲望和冲动。以前，叶云渴望着找回自己，然而现在，他却害怕如此，当真是讽刺得厉害。 或许，真如以前的自己对现在自己的评价，他太软弱了，即便是面对以前的自己都感觉畏惧。然而，现在他的生活终于要迎来转机了。他不需要找回过去，他将以叶云的身份生活下去，直到他成长到认为可以匹敌过去的自己，他才会尝试再次接受自己的过去。 ...... 三日之后，下机队航线检查当天，光宇航空飞行准备室。 李常先正在和叶云交代航线检查的一些事项：“这次检查会涉及适量的操纵内容，不过，要求很低，你不用太过于紧张，主要内容还是放在保证程序的正确即可。还有，本次会有视频录制的事情你应该也收到通知了。你不需要关注那件事，就当那个摄像头不存在就行。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队，操纵要求低具体是多低啊？”其实叶云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问的，但是程序方面他不算很担心，他的弱项就是操纵。虽说经过一个多月的适应，叶云手抖的毛病还是缓解一些的，但终归还是有的。不可否认，手抖的情况会比较影响飞行操纵，所以叶云对操纵方面的问题比较关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放心，一会儿我也会上手的，你只要不出现该顶杆的时候死命拉杆的持续性的低级错误，就不算什么大问题。”李常先说道：“公司对下机队检查的飞行操纵的表现只作为参考，不会作为单一的评判标准。” 叶云呆了呆，感觉李常先好像说了什么，但是感觉有好像什么都没有说。不过，他也不好追问下去，便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李常先签了下航前准备卡，对着一副说道：“今天班不大，就不要在后面睡觉了，给我睁大眼睛盯着，知道了不？你们先准备着，我去抽根烟。” 一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李队，咱们又不是早上六七点的航班，现在下午四点，我也不至于犯困吧？” 如果是那种大早班，李常先让自己打起精神也就算了，现在下午四点，他都是睡过午觉过来的，这还能犯困不成？这也太看不起自己年轻人的精力了。 “就你嘴贫！”李常先哼了一声：“等到了飞机上给我正经一些。” 一副嘿嘿笑道：“知道，知道，那肯定是睁大眼睛的。” 李常先嗯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先离开准备室，去休息室抽烟去了。 叶云等李常先出了准备室，才小心翼翼地问一副：“哥，刚才李常先教员说这次航线检查不怎么看操纵，是不是真的啊？” “别，别，别！”一副连忙举起手：“兄弟，你看来年纪比我还大，可别喊我哥，我受不起。如果你要是担心这次航线检查的话，大可不必。这玩意名义上一次航线检查，但是更多的就只是一个走过场。” “那原则上，它还是可以挂人的？” 一副不以为意地拍拍叶云的肩膀：“兄弟，你太紧张了。你会跟李队吵架或者动手不？你基本只要不这么干，就不会不过。如果按照规定来，这次检查的标准跟转升一级副驾驶的标准是一样的，你说这可能吗？你连班都没有跟过，怎么可能按照一级副驾驶的标准来检查？所以，这玩意就是表面文章，你别害怕啊！” 一副继续说道：“我记得我以前的下机队检查时，连驾驶舱准备都搞得稀里哗啦的。一圈准备完，两个飞行指引没开，米制表也没开，修正海压没调，设备冷却开的是备用模式，气象雷达也不会测试，哈哈哈，最后不还是通过了？你品一品，这标准得多低啊！而且，李队虽然嘴巴毒了些，但是不会故意搞人的，放心。” 叶云心中大定：“李队这么好吗？倒是没看出来。” “李队嘴巴毒，面相也比较凶，但是心地很柔软的......哈哈哈哈！”说到后面，一副自己都忍不住了，笑了起来：“不过，计划室排你飞三汕作为检查航段，也是罕见得紧。” 叶云警惕性大增：“有什么问题吗？三汕机场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啊！咱们公司现在运行的机场里，稳定运行VOR程序的就只有三汕机场。其他一些运行非精密进近的机场要不运行的是RNPAPCH程序或者只在某些特定时间段运行VOR程序，只有三汕机场，不但只有单向的进近程序，而且只有VOR程序，没有其他选择。这破机场有什么好飞的，搞不懂，稍微有点儿顺风和低云，就得备降。我到现在一共备降过四次，三次都是飞这个破机场搞的。” 一副吐槽道：“对于航线检查的航线选择，应该是具有代表性的航线。别说咱们公司了，所有国内航司都没有哪家是主要飞VOR程序的。所以，这航线选择就有问题。而且，让你一个都还没有跟班的学员主飞VOR程序，计划室或者飞标那群人故意恶心人吧？不过，也有可能他们没有把这次检查当回事，随便选了个航线。” 一副这么一说，叶云就又开始患得患失了。他把这次检查看得太重了，稍微有些问题就容易引起叶云情绪的变化。 “虽然VOR程序比较复杂，但是在改装的时候应该练过很多次了吧？你就在最后下降阶段之前，改平之后，接通垂直导航，用垂直导航下降就行，不要用垂直速率下降，用垂直导航下降的话，可以省很多精力的。不然，你用垂直速率飞，精力容易分配不过来的。” 这个一副算是相当不错了，不但好说话，还知道提醒叶云，让叶云选择更加舒心的飞行方式。遇到一些不是那么热心的一副，谁会管叶云？叶云过不过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一副送佛送到西：“对了，最近的成本指数改了，以前是25，现在30了，到时候可别输错了。” “改了？这我还真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叶云的事情太多了，连续不断的，根本没有时间去看通告。 这倒是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至少叶云觉得这个比使用垂直导航下降的建议更有实用性。 “对了！是不是这次检查还要录视频是吧？”一副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你快帮我看看，我这发型怎么样，够不够上镜？” ...... 滇云市第二高楼洛霜大厦顶层餐厅。这个大厦的拥有者正是新型主流飞机D903的设计方清源集团的董事长梅婷婷。洛霜源自于梅婷婷的本名，梅洛霜。 因为其具有一定的民航背景，不少滇云市内的航空公司举办活动都会将地点选择在这边。这次西南民航联盟的庆功会就是选在了这里。 作为影响了整个西南区域民航形势的联盟庆功会，处于领头羊位置的星游航空和金盛航空出钱包下了整个顶层餐厅，将之布置成了会场。 此时，整个顶层会场之中几乎所有西南航空公司的代表都派人过来了，甚至西南管理局都有专人莅临了。 庆功会才刚刚开始没多久，气氛就热烈起来。 中小型航空公司希望抱大公司的粗腿，大公司瞅着吸中小型公司的血，各怀心思，但是面子上都要装得其乐融融。不过，再怎么说，这次联盟也是让双方各取所需，即便其中基本都是利益所驱使，但是大部分参会的人都还是心情相当不错的。 金盛航空的代表是副董事长周醒，金盛航空是西南联盟的领头羊之一，由他代表金盛航空做了开场致辞。原本作为星游航空的代表，连山雪是应该和周醒一起致辞的，结果等庆功会开始了许久，连山雪都没有出现，没撤了，只能周醒一个人上去致辞了。 不过，好在这个庆功会的性质就是偏娱乐的，出现一些小意外也无伤大雅。致辞下来的周醒被自己的秘书迎上来：“周总，星游的连山总堵路上了，预计半个小时之后到。” “哼！不想来就别来！以她的严谨度，还能出现堵车迟到的情况？”周醒冷笑道：“怕不是现在才刚出发吧。” 连山雪的工作态度在业内都是出了名的，堵车迟到这种低级失误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许还有可能，发生在连山雪身上，那基本就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连山雪对这个庆功会根本就不上心或者说是有厌恶情绪。本着晚到早走的想法，随便找了个堵车的借口。 “不过无所谓，她不来也好，省得看到她那种绷着的脸，玩起来也没有意思。” 周醒疯狂吐槽连山雪，秘书可不敢附和，而是岔开了话题：“周总，叶云那事情......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哦？”周醒总算找到了些有趣的事情：“不提连山雪那女人了，晦气得很，走，找乐子去了。” 周醒打了个响指，朝着不远处的林海打了个手势，林海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一见林海也同意了，周醒哈哈大笑起来，迈步上台，随便找了个话筒，全场播放起来：“各位航司代表，今天是西南民航联盟成立的大喜日子，光吃着喝着有什么意思？” 下面的乐途航空的总裁知道周醒的性子，笑着附和：“周总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不成？” 论管理公司，这个会场中至少一半以上的人可以吊打周醒，但是论吃喝玩乐，全场没一个人比得上周醒的，周醒那可是都能玩出花了。 今天与会的各航司高管都是兴之所至，让周醒再烘托烘托一下氛围，也未尝不可。 周醒笑道：“好玩的东西多得很，但是今天这个场合不少东西不合适，王总要是有兴趣，等这会结束了，我私下带你去玩更有意思的。” 乐途航空的王姓总裁被周醒这放荡不羁的话也整得一愣，最后苦笑道：“周总还是快人快语啊！” 他们这些高管别看衣着光鲜，却没几个正人君子的。但是，不管私下怎么玩，在如此公共场合，有些事情也不要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还是要脸面的。很显然，周醒就完全不顾忌这个。 “我一向不藏着掖着的，就像我发现了一些好玩的事情就想着跟大家分享了。”周醒笑道：“西南民航联盟好歹也是民航界的大事，咱们从古至今都讲究行善积德，所以这次庆功会上我准备搞一个慈善募捐，给咱们的西南联盟行行善，积积德......” “慈善募捐？”有些航司代表不满大失所望。慈善募捐算什么有趣的事情？想不到这周家二少也搞不出来什么花样来了。 望着下方不少人的质疑面孔，周醒得意起来：“慈善募捐当然是老掉牙的玩意，所以我们换一个方式，小赌怡情一下。” 说着，周醒往后指了下身后的大型投屏：“一会儿上面会有一场直播，一场下机队的航线检查的直播。大家都是民航圈子的里的人，咱们就赌一赌那个接受检查的人能不能通过！不过，咱们都是守法公民，本次赌博的赌注全部会捐给滇云市的精神疾病关爱基金，但是只以猜赢的人的名义捐款，输的人可就捞不到好名声了。” 要是这些人真来金钱交易，当场就能被请进局子里喝茶。 这下总算是有些人起了兴致了，其中就有人询问起来：“方式倒是挺新颖，就是你完全不给我们信息，就让我们盲猜不成？下机队的航线检查是啥玩意，我们公司怎么没有？” 周醒指向了下方的光宇航空运行副总裁林海：“这就要请林总给大家讲一讲了，这个检查应该是光宇航空独有的了......” 一时之间，不少会场的人都将目光落向会场中的林海，其中有些人起哄：“林总，光宇航空这么大气吗？自家航班检查直播，就不怕漏了些丢脸的事儿？当真是心胸广阔啊！” 面对这有些调侃的话语，林海不以为意：“此言差矣，这个接受检查的飞行员跟我们光宇航空并不存在劳动关系。所以，任何对他的评论请不要延伸到光宇航空。另外，至于下机队检查，除了我们光宇，很多其他公司确实没这个检查环节.......” “那这个检查的难度怎么样？是什么阶段的？受检查人员是什么级别？”场中果然都是航司的代表，知道问一些关键性的问题。 检查难度，受检查人员的级别跟相关检查的跨越阶段是否吻合都会影响通过率。 林海直言不讳：“难度......很低！至于阶段位置，下机队检查嘛，顾名思义，就是完成初始改装跟跟班之间的阶段，受检查人员是刚刚完成初始改装的学员，还没有跟过一次航班。” “下机队之前都要搞个航线检查，林总，你们光宇就这么闲吗？”有一个航司代表笑道。 “拉倒吧！”另一个航司代表反唇相讥：“你们公司转一个六级副驾驶都需要检查八段，转机长检查才检查八段，难不成你们公司六级副驾驶的能力堪比机长？” 一通对话下来，引得其他航司代表哄堂大笑，就算被调侃的那个航司代表也都跟着笑。天下乌鸦一般黑，谁也别说谁，都是一个烂样子，现在只不过是做做口腔体操而已。 “好了，基本信息也知道了！”周醒呼喊道：“那就下注了，一次一百万，不能多，不能少，有没有问题？” “一百万倒是没什么问题！”有个航司代表说道：“主要是航线检查的情况我们知道了，但是受检查人员的详细情况我们还不清楚。同一个级别的飞行员，水平差距也很大的。而且，要是这检查难度这么低，那也没什么猜的意义了。我说周总，是不是还有什么另外的信息？” “哈哈哈哈！那是！”周醒笑道：“刚才林总都说了这检查难度很低，要是受检查的人是普通飞行员，那猜结果的难度确实就低了些，没啥意思了，所以这次我们的这个受检查的飞行员有那么点儿小问题，他有些心理障碍.......” 说着，周醒朝下方的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赶紧将准备好的之前叶云模拟机训练晕倒的录像给放出来了。 录像是从叶云的后上方记录的，同时聚焦于叶云的右手。在短时间的等待之后，叶云的右手开始明显地颤抖起来，没过多久之后，更是直接一头栽倒，晕倒过去了。 “这位晕倒的飞行员就是这次受检查的飞行员！他在受到压力的时候，右手会不自觉的颤抖......”周醒笑道：“难度极低的检查只有配上废物飞行员才有看头，大家说是不是？” 场下的航司代表们当真是开了眼了，他们不少都是有飞行员背景的，一个模拟机训练都能飞晕了，简直闻所未闻。而当他们听到周醒所说的“难度极低的检查”配上“废物飞行员”的言论时，纷纷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我说林总啊，你们光宇什么时候成捡垃圾的了？这种飞行员也收？”有个跟光宇航空不和的航司代表趁着机会讥讽林海，引起不小的窃窃私语声，然而，作为矛头直指者，林海面色根本不变。 林海竖起一根手指：“我重申一下，这位跟我们光宇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存了些人道主义的关照，帮个小忙而已。这个年头，随手帮个忙都要能被泼脏水了？” 挑衅之人也知道这种事情只能打打嘴仗，没什么实际意义，在林海反驳之后，也没有再追着了。 场中，只有局方人员面色不悦。周醒这种行为实在是有些太过了！有些人甚至开始后悔批准周醒的直播申请了。 “好了！”周醒双手一压：“作为参考，押注结束于起飞改平之后，没问题了，直播就开始了......” 见场下人员没有意见，周醒打了个响指，技术人员接到指令立即开始接通直播信号。片刻之后，屏幕上就出现了驾驶舱的画面，视角也是置于后上方的。 “这不都开始起飞滑跑了吗？” 当直播信号传过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开始滑跑了，而且透过画面，似乎速度也不小了，估计都快要抬轮了。 果不其然，几乎在三秒之后，右座副驾驶一个拉杆，干净利落地将飞机给带了起来，接着连续带杆，直到飞机主轮离地。 “可以嘛，这抬轮动作还可以啊！” 有些以前做过飞行员的航司代表眼力极深， 光是一个抬轮动作就能分辨叶云的操纵功底了。 眼见于此，周醒微微皱眉，不过并未有所表示。 然而，下一秒就出问题了。 只见屏幕中在超过四百英尺高度后，位于右座的叶云想要接通自动驾驶。可是，刚一按压自动驾驶A通道的接通按钮，立刻就响起来了自动驾驶断开的警报声。 叶云愣了一下，稍微问了下杆，以为是自己在接通期间施加了杆力，再次尝试接通自动驾驶，结果自动驾驶断开的警报声又响起来了。 “哈哈哈哈！”此情此景之下，跟光宇有隙的那个航司代表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这家伙不会连自动驾驶都不会接吧？这也太搞笑了！” 说话的时候，还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林海，然而此时的林海竟然没有反击，而是面容冷峻无比，稍许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无比阴沉：“不对！是出事了！” ------------ 第67章 想要活着？那就把身体还给我吧！ 光宇9991航班驾驶舱。 叶云三人进场之后，他跟着李常先在飞机下面转了一圈，做了个绕机检查，便是直接上了飞机。叶云倒是上过很多次飞机了，但是以机组的身份上去，还是头一次。 讲道理，好在这次航班的第一副驾驶算是相当热心肠了。此前叶云连怎么进场都不知道，如果没人教着，估计能闹出不少笑话，可是这副驾驶基本就是手把手教叶云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仿佛叶云是第一副驾驶，而他是负责干杂活的跟班。 上了飞机驾驶舱，李常先不喜欢窝在狭小的驾驶舱，放好了箱子就去了头等舱呆着了，只留下叶云和一副。 原本一副在放好箱子之后就应该下去加油了。不过，这次一副打开右侧侧窗朝着下面的加油师傅喊了一嗓子，报出了要加的油量。 一副之所以这么干，就是要趁李常先不在驾驶舱的时候，帮帮叶云检查一下驾驶舱的准备程序。帮人帮到这个份上，叶云那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当然了，用一副的话说，自己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不过呢，叶云的情况应该是属于“尊老”范畴。 李常先不在驾驶舱也是有好处的，不然李常先在旁边看着，叶云还有些压力。这下一副窝在观察员的位置边是帮叶云看着准备程序，边是研究挂在驾驶舱入口上方安装的小型摄像头。 研究了半天，一副突然冒出来一句：“这玩意是摄像的？怎么感觉像是直播的啊？” “直播？直播我知道！”叶云在看通波的时候听到一副的话，随口也应和起来：“那个直播不是应该联网吗？飞机上有网络？” “你真的是从什么地儿给挖出来的老古董不成？”一副无语道：“飞机上联网都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你还搁这飞机没网络呢！” 其实，飞机联网的技术在二十多年以前就有了。只是那个时候，飞机上的网络不仅仅网速很慢，而且时常会断开，最关键的是，只有飞机高度超过一万英尺，飞机才能有信号。也就是说，在飞机起飞到爬升至一万英尺之间的阶段，飞机的网络信号就用不了了。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飞机空中网络信号不仅质量差，还需要收费，所以一直都是小众产品。 不过，近些年，空中网络技术更新换代，不仅信号质量大大提升，费用也随之减少，基本上稍微有些规模的航司飞机就配备了空中无线网络。有些比较豪气的航司甚至可以免费使用，只不过需要提前预约而已。就算那些收费的航空公司，其收费标准也非常之低，可见现在飞机WIFI已经是多么普及了。 然而，叶云竟然还沉浸在过去飞机上没有网络的固有印象中。只能说，叶云不管从外形上，还是从观念上，都是属于入土级别的。 叶云知道一副并没有嘲弄他的意思，单纯就是调侃一下，只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方面的事情，我不太懂。” “好了，好了！”一副摆摆手：“你赶紧准备吧，油都要加完了，我还要下去签字呢！” “好咧！”叶云便是不再闲聊了，专心做起来自己的事情。 有一副帮叶云把关，叶云的驾驶舱准备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等开始上客了，李常先回了驾驶舱，自己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还表扬了下叶云：“不错，准备得不错。” 叶云僵硬地笑笑，心情并没有因为李常先的夸奖而有丝毫的懈怠。除了飞行操纵之外，叶云还有一件事比较担心，那就是无线电通话。 在初始改装训练里是很难能够训练到无线电通话的，当然了也不是完全没训练的，只是教员来扮演管制方终究是不太正规的，跟实际的无线电通话还是有些区别的。昨天，叶云还特意找了王世宇恶补了下无线电通话，就是不知道待会儿的效果怎么样。 上客完成，一切准备就绪，乘务长探身进驾驶舱，报告旅客已经齐全，询问是否可以关舱门。李常先应了声：“关门吧。” 说完，随口说了句：“报告吧！” 叶云是听到这句话的，但是没想到是对自己说的。只是等了一会儿，叶云意识到李常先正在看自己，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李队，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你觉得我会关心你脸上有没有东西吗？”李常先手指指了指后方：“客舱都准备好了，舱门也关了，下面该干嘛了？” “啊？下面......飞行前检查单，不对，这个已经做过了。那起飞简令，也做过了.....还有什么？”叶云此刻被李常先盯着，心里慌慌的，让本来就紧张的心情更加明显。他想了一圈，程序应该都做了啊，自己是有什么没有想到吗？ 一副在观察员的位置看得心焦，但是李常先就在前面，他也不好开口。要是他乱说，指不定要被李常先一顿臭骂，李常先最讨厌多嘴的人。 面对已经脸色阴沉到极致的李常先，一副知道自己再不开口，叶云真就危险了，也不管了，用一个非常非常委婉的语气提醒道：“时间到了吧，可以走了......” 一副看叶云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陷入某个思维定势的怪圈了，就想着自己是不是缺失了哪个程序。可实际上，叶云并没有缺失程序，他下面应该做的是通知放行管制，申请推出开车了...... 人的脑子拥有无穷的创造力，但是卡住的时候也是可笑得紧，尤其是对于叶云这样的新手，对自己充满了怀疑，立场不坚定，正容易陷入思维定势，不可自拔。 “可以走了？”叶云傻愣愣的，根本没有抓到一副提示的点。倒是李常先明白了，回头狠狠地瞪了一副一眼，吓得一副不敢再说话了。 最后，李常先也不愿意再跟叶云耗下去了，无语道：“怎么？还要在这边呆着，机场食堂管晚饭不成？” 叶云立刻联想到之前一副提醒他要走的话，总算是回过味来了。不是自己缺失了什么程序，而是自己应该联系放行管制了。 “放行，光宇9991，停机位531，准备好！” “光宇9991，可以原地开车，滑出报。”放行管制立刻就给予了指令。 叶云一听到原地开车，而非预想的推出开车，才是意识到飞机现在是处在远机位，不需要推出，而是开车之后，便可以直接滑出了。之前自己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可以原地开车，滑出报，光宇9......991！” 或许是因为比较紧张，叶云在报自己的航班号的时候，口齿都有些不清楚。 李常先收回目光：“做吧！” 叶云听罢，立刻打开防撞灯，由于中央邮箱燃油较少，只打开了四个发动机燃油泵的开关，之后犹豫了下，全部打开四个液压泵。 如果是常规的推出开车，为了断掉前轮液压，会需要断开A系统的发动机驱动泵和电动泵，不过这次就不需要了，全部打开就行。 “还算是有些脑子。”李常先随口说道。若是那些死记硬背的学员，此刻应该会按照常规程序，断开A系统的两个液压泵，而叶云则是没有犯这个问题。 做完准备工作，叶云扫了下边的机务人员，看他们还在忙活，估计还要等会儿，也便是正襟危坐地坐好。 就在这等待的稍许，李常先突然喊了一下：“叶云......” 一直神经绷着的叶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想要建立起动构型，手都放到左组件开关上了。然而，在触碰的一刹那，叶云才意识到李常先只是喊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并非让自己做动作。 “李队，是有什么问题吗？”叶云尴尬地放下手：“我刚才好像听错了。” “你一直都这么紧张吗？”李常先瞄了眼后面摄像头的，确认标志其已在运行的红点没有亮起，才是继续说道：“你应该不是程序记不牢而紧张吧？我看你程序还可以。” 叶云苦笑道：“李队，我家里有些困难，非常需要这份工作，所以压力可能比较大，而且，我可能受到一些心理问题的影响。不过，我肯定会好好飞的！” “我知道你会好好飞的，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就可以的。”李常先说道。 “嗯？”叶云怔了一下，搞不懂李常先这么说是几个意思，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李常先微微叹息道：“叶云，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就能达成的，也不是你付出了努力就一定能得到结果的。不属于你的东西，强行去争取，有时候会给自己招来更大的苦难的。” “李队！”叶云摸摸头：“我不是很明白！” “对啊！你不明白！”李常先忽然觉得有些兴致阑珊：“所以，你才会可悲！” ...... 在一通云里雾里的言语之后，发动机起动正常开始，之后李常先再也没有说过类似的话语。不过，虽然不太明白李常先说的话，但是不晓得为什么，叶云对李常先有些新的认识。之前因为其机队长的缘故，叶云说实话有些畏惧李常先，但是这个时候，叶云突然感觉自己不是那么怕李常先了。 经过了程式化的开车滑行之后，飞机对正跑道，在得到塔台的起飞许可之后，李常先将操纵交给了叶云：“起飞前，再说明一次！如果要中断，我来做决定，我来做动作，你负责监控就行。如果出现单发之类的特殊情况，同样将操纵交还给我。另外，你操纵的时候，我手也会扶着，一旦你感觉到明显的额外操纵力，那就是我的在操纵，不要试图反抗这股子力量......” “知道了！”这事儿刚才就已经说过了，叶云旋即点头确认：“李队，我都记住了。” “好了！那走吧，我接通讯了！” “交通讯！” 油门还是由李常先掌握，李常先预设40%的N1，待到发动机稳定之后，按下TOGA电门，两边发动机推力自动增加事先设置好的起飞推力。 随着飞机的不断加速，叶云修正着飞机的滑跑方向。不得不说，叶云在方向修正上非常具有敏锐度，只要飞机稍稍有些偏差，叶云就能在第一时间内发现并且修正。 李常先的眼力很深，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叶云对于偏差的发现能力很强，至少在这个方面上，叶云是一个天生的飞行员。 有些飞行员操纵能力很强，但是发现不了飞机的偏差，观察能力也是飞行员所应该具备的能力之一。 “就这么飞下去吧。”李常先想着。 “抬轮！”在飞机达到抬轮速度的时候，李常先提示之下，叶云带杆，飞机顺势抬起。初始带杆之后，叶云持续带杆，将飞机姿态增加到十五度，这是双发起飞爬升的常规姿态。 “正上升！” 叶云回答：“收轮！” 李常先收起起落架，不久之后，飞机到达四百英尺，李常先说道：“四百，水平导航。” 穿过这个高度之后，就可以接通自动驾驶，叶云稳了下飞机，腾出一只手，便是按下了A通道的自动驾驶接通按钮。 第一时间，自动驾驶便接通了，叶云接自动驾驶的左手就准备顺势搭上油门杆。可是，当叶云的左手刚刚放到油门杆的时候，驾驶舱中突然想起来自动驾驶断开的警报声。 几乎就是条件反射一样，叶云的左手离开油门杆，抓住驾驶盘，稍微再稳一下，就准备再度接通自动驾驶。 李常先倒是没有因此接管飞机，而是提醒道：“接自动驾驶的时候，不要施加力，不然还会断开的。” 虽然也有警报声，但是接自动驾驶的时候，不小心用了力，致使自动驾驶断开的情况并不算多么罕见的事情，即便这种事看上去蠢了些，绝对不算是无法容许的失误。 “李队，我知道的。”叶云在回答的同时，左手又准备去接自动驾驶，然而在二次接通之后不到一秒的时间内，自动驾驶竟然再次断开了。 “不是......”李常先这下坐不住了，左手搭上驾驶盘：“不是说不要在接通自驾的时候施加力吗？接自动驾驶都不会吗？” “李队，好像有些问题！”叶云此时觉得有些不对：“我刚才绝对没有往驾驶盘上使力.......” “我看看......”李常先接过操纵，他扫了眼主PFD，发现飞机姿态已经偏离指引相当之多。此刻，按照飞行指引，飞机的俯仰姿态应该是在八度左右，然而实际的俯仰姿态却保持在初始爬升的十五度：“你先把姿态修一下啊，偏这么多，怎么接自动驾驶嘛.......” 李常先第一反应就是叶云在接通自动驾驶的时候偏差太大，以致于自动驾驶会断开。然而，只有叶云知道，他接通自动驾驶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偏差。 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间，指引的姿态和飞机姿态就产生了巨大的偏差，这也是叶云理解不了的。 不过，现在是李常先操纵飞机，叶云也没有多嘴或者上手。 可是，在李常先接手之后，他也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驾驶盘竟然压不下去。为了要跟上指引，李常先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往下压盘，但是如此动作之下，驾驶盘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会这样？”李常先愣了一下，不会很快就恢复了清醒，他首先瞄了眼右侧，确认叶云没有对驾驶盘施力，心中顿时掀起一起不好的预感。 然而，李常先并没有纠结于此事，而是比刚才施加了更大的力气。或许是飞机姿态太大，刚才自己用力太小，没有压住。 此间，身在后面的副驾驶也注意到了飞机似乎有些问题：“李队，飞机姿态！高度要穿了！” 除非在飞机双轮离地的初始爬升阶段，否则很少要将飞机的姿态增加到十五度的。一般来说，对于大上升率的爬升，十度的俯仰姿态就已经是完全足够了。 而且，飞机的实际姿态偏离于指引姿态实在太多了，这在李常先已经接管飞机的时间里，显得极为不正常。 另外，最让一副感到担忧的是，飞机的起始高度是三千六百米，即一万一千八千英尺。此时，飞机高度已经快到九千英尺了，而且在大推力，大姿态的状态下，飞机的上升率达到了惊人的每分钟三千五百英尺以上。区区两千八百英尺的高度差，不到一分钟就能达到了。要是这样的状况还没有得到控制，穿越了初始高度，那可就出大问题了。 现在可是离港高峰期，要是穿了初始高度，说不定就要引起交通冲突了。 此刻，李常先使用了比刚才大很多的力气去按压驾驶盘，可是原本毫无阻碍的驾驶盘就跟坚移不动的磐石，怎么压都压不动。 “不好！卡住了？”李常先终于意识到了好像真的出问题了，这种情况与升降舵卡阻极为相像，而且升降舵似乎卡在了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初始爬升阶段姿态最大的时候。 不过，好在李常先反应非常快，升降舵用不了，那就使用配平。往上波动配平，以便给予机头下俯的趋势。 这是一个非常常见的替代方法。控制俯仰的常规方法是使用升降舵，但是并非方法就只有升降舵，使用安定面配平，甚至使用增减油门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飞机俯仰。再者说，像是飞机横滚，除了最常规的副翼，还有方向舵，副翼配平，差动油门可以辅助进行横滚。 然而，这种替代方法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调整幅度远远不及常规手段。可能稍微顶一下驾驶盘就需要在配平轮上转动好几圈，但是配平是有区间的，也就是说光用配平的话，只能够在受限的一小部分范围内进行调整。 在一口气将配平轮往前打到底之后，飞机的上升率并没有完全止住，只是减小到了每分钟两千英尺左右。这对一个即将突破预定高度的飞机来说，依旧是难以接受的高度。 在下一秒，驾驶舱中响起来滇云机场塔台的声音：“光宇9991，请保持高度三千六百米！” 在机场监控雷达上，光宇9991已经非常接近起始高度了，但是还在保持每分钟两千英尺的上升率，这是相当不正常的。 为了防止出现穿越高度的情况，机场塔台还是决定提前提醒了光宇9991的机组。 然而，回应塔台管制的却是李常先略带焦急的声音：“光宇9991，强烈怀疑飞机升降舵卡住，俯仰受限。现在暂时无法减小上升率，预计会穿越起始高度。” 时刻在监控驾驶舱的周醒等人通过直播收纳的声音听到了李常先和塔台管制的对话，会场之中的局方代表瞬间脸色大变，原本他对这场直播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但是意识到问题的局方代表紧盯着直播大屏，目光聚集到了主PFD上，在看到ADI上的姿态显示上的数值时，局方代表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怎么会卡在这么尴尬的时候？”局方代表咬牙道。 升降舵卡阻虽然麻烦，但是在大部分时候内还不算致命的威胁，只不过如果卡阻正在处在初始爬升阶段，那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在正常飞行阶段，飞机的姿态是基本不可能超过十五度的，除非是在遭遇地形威胁的时候。为了规避地形威胁，初始的俯仰姿态会达到二十度。 卡在十五度的俯仰姿态是一个相当令人感到尴尬和不安的情况，因为俯仰的替代方法是无法将飞机修正会正常的姿态的。 一架始终出于上升状态的飞机如何能完成落地？这是一个到现在都没有标准处置程序的问题。 片刻之后，滇云塔台回复道：“光宇9991，可以继续上到标准气压高度六千米，是否需要偏航申请？” “上高度标压六千，暂时不需要偏航，保持一边！” 李常先在夹缝之中回复了一句，接着便是不再管通讯的事情，此时飞机的状态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李常先大吼道：“叶云，跟我一起往前顶！不用害怕有所损伤，使出你全部的力气！” 在操纵卡阻或者受限的检查单中，就提到过需要两个飞行员合力操作，是有可能挣脱卡阻的，而且不必考虑损坏的可能性。 叶云此时已经了解到了状况，哪里还敢有所余力，跟着李常先奋力地往前顶，两个人都使劲使得满脸通红，可是驾驶盘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 就在这时，后方的一副那略带紧张的声音响起来：“李队，速度，速度！” 飞机依旧保持着大上升率一路直破三千六百米，而且随着高度的增高，空气密度不算减小，为了维持更大的上升率，在维持姿态与推力不变的情况下，只能损失速度，即用速度换高度。 如果是在光洁状态下，一副的反应还不会这般急切，因为他们有足够的速度可以损失。但是，刚刚起飞的时候，连襟翼都还没有来得及收，速度才一百六十多节，而且还在持续减小。 最要命的是，如此小的速度下已经非常接近速度的警戒黄区了，再减小下去，那飞机可就要失速了。现在飞机推力不能动，一收油门，飞机立马就撑不住要往下掉。驾驶盘卡住了，飞机姿态又变不了，那如何减小飞机上升率？ “该死，怎么就压不动呢？”李常先咆哮起来，经过一副的提醒，他也发现了速度已经减小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程度。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叶云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为什么他一次简简单单的下机队检查却遇到了这么严重的问题。他努力地回忆着操纵卡阻或受限的检查单，但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解决之法。豆大的汗珠从叶云脸颊滑落下来，他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那似乎安静了许久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在这个时候似乎又出现了。 叶云在心中呐喊着：“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他？” 每当他的生活有些许好转，上天就要让他品尝什么才是苦痛，周而复始，犹如无尽的轮回一般。 突然，叶云注意到CDU的草稿栏里出现了抖杆警告的提示，再是一看空速度，飞机速度已经降到了警戒黄区，离抖杆红区只有十节左右的差距。 而再是本能地望向身为机长的李常先，他的脸上也是一片死灰。为什么刚才局方代表在看到他们卡住的飞机姿态时会脸色那么差？因为局方代表知道这种情况就是极难处理！ 即便是已经飞了二十多年的李常先遇到这种情况也变得束手无策起来。而随着飞机速度的快速减小，身为机长的压力越来越大，这更加剧了李常先思维的迟滞。 似乎受到了机长的感染，原本就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影响的叶云此时不仅仅是右手，整个右半边身子都开始不自觉的抽搐起来。 叶云抽搐的幅度夸张到就连坐在后面的一副都能清楚地看到，他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叶云，你......你怎么了？” 这一幕同样经过直播信号被整个西南联盟庆功会的所有人看见，尤其是叶云那仿佛筛糠似的发抖画面。 作为本次始作俑者的周醒发现叶云竟然如此“配合演出”，不由地冷笑一声：“果然是小丑，不负众望！” 然而，此时此刻，心中焦急不已的局方代表都看不下去了，怒吼道：“周醒，你给我闭嘴！” 周醒笑嘻嘻地举起双手，不再说话，但是他脸上噙着的些许笑意却是那么让人感觉不适。 此刻， 局方代表已经懒得跟周醒争辩什么，光是从画面上，就能看得出来现在的驾驶舱已经有些混乱了，飞行员根本无法做出正确的决断。 当然了，即便是脑子清醒，也不见得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相处一个解救之法！在初始爬升阶段，升降舵卡阻的一刻，这架飞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驾驶舱中，叶云即便是身体不受控地颤抖，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顶杆，他想要活下去，迫切地想要活下去。他知道，只要再过五秒左右，飞机还没有增速，那这架飞机只有失速坠落一个下场。 但是，现在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只能奋力却无效地推着驾驶盘，以求清除卡阻。应对现在的状态的操纵并不难，只需要顶杆而已，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操作，却怎么也无法完成！ 在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作用下，叶云不仅仅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他的血管也受到影响收缩起来，于是乎，他的大脑开始缺氧，意识逐渐模糊......忽然之间，他的脑海里仿佛响起来了一个声音：“想要活着？那就把身体还给我吧！” ------------ 请假一天 明天请个假，休息一下，生产队的驴也没我这么勤劳，真要休息一下。 ------------ 第68章 传世经典！倒飞737！ 滇云机场塔台管制室罕见地热闹起来，平时有些杂乱的管制室也显得无比整洁，明显是经历过特别打扫过的。 平常时间当然是不会有这闲情逸致去这么大规模地整理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来领导了。 只见在塔台管制室里，滇云市的空中交通管理局局长郑盛正在视察工作，在他身后，管制室的值班主任跟随左右，给郑局长介绍一些塔台上的相关状况。 “最近听说滇云机场这边吞吐量又涨了？”郑盛笑着问值班主任：“指挥起来有压力不？” “压力肯定还是有的.......”值班主任连忙道：“不过，滇云机场都是老机场了，大家都很熟了。流量上去了，就是工作量大一些，还在可以处理的范围之内。而且，自从昆阳机场开辟之后，这边就不运行国际航班了，指挥压力也相应减少了不少。” 滇云市虽然经济水平一般般，但是作为西南地区的民航枢纽，同时兼具旅游属性，民航客流吞吐量竟然能在国内排行前三。以致于，作为省会城市中经济中下游的滇云市在前些年为了缓解滇云市民航运行的压力，开建了第二机场，即昆阳机场。这下滇云市竟然一跃成为了国内第四个拥有双机场的城市，也是相当魔幻了。 在昆阳机场建成之后，滇云机场所有的国际航班全部移到了昆阳机场，另外至少三四成的国内航班也交到了昆阳机场。 原本很多人以为滇云机场会就此没落下去，结果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滇云机场的国内航班量竟然不减反增，虽然不如以前那般的水平，但是也是相当惊人了。 相比来说，昆阳机场的国内航班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确实让很多人没有预料到。不过，昆阳机场的国际航班发展很快，现在昆阳机场都快是外航飞机的天下了。 “不过，咱们滇云就没有可能再来一条跑道了？”值班主任说这话的时候，两眼都是放光的：“只要再来一条跑道，那指挥起来也能容易很多了。” 郑盛叹了一口气：“没法子！我也在滇云塔台干过，知道以滇云机场的体量，双跑道运行是有些吃力的。跟滇云机场同级别吞吐量的机场，三跑道，甚至四跑道运行的情况都是常见得很。但是增建跑道的方案早在十多年前就论证过了，你看看滇云机场周围建了多少房子，根本就没有空余的地方可以增建跑道了。不然，十多年前也不会兴建昆阳机场了。那是被逼得没法子了，只能另行选址了。当年，滇云机场的选址规划看起来还是有问题的。” “不过，看起来昆阳机场的选址也不怎么样......”值班主任笑道：“不然，昆阳机场的国内航班也不至于发展了这么多年还是那般萎靡的样子。” 昆阳机场距离滇云市区太远了，若是国际航班，人家没得选，只能去昆阳机场。可是国内航班的话，可以选择距离市区更近的滇云老机场，那谁还会选昆阳机场呢？ 这就导致虽然滇云机场向昆阳机场移交了三成多的国内航线，但是最后那些航线的旅客还是慢慢地回流到了滇云机场，引起滇云机场客流量不减反增的奇葩景象。 “老爷们的想法谁知道呢？”郑盛也是一个妙人，阴阳怪气起来当真是一把好手。 正当郑盛和值班主任聊得正欢时，在他们两人旁边管制席的塔台管制员正襟危坐，连呼吸声都不敢大一些，生怕被郑盛或者值班主任注意到。若是可以的话，他真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也比现在好舒服些。 管制员浑身难受之际，他突然注意到刚刚起飞的光宇9991的上升率有些不正常，实在有点儿太大了。不过，人家又没有突破起始高度，也没有偏离航线，管制员也就没有询问什么，而且身边空管局的局长在，他觉得自己还是少出些动静为妙，就让局长大人安安静静地离开就好。 然而，管制员想着冷处理，光宇9991的机组明显就是想要“搞事情”。在已经十分接近起始高度的时候，光宇9991的上升率竟然还能达到超过每分钟两千五百英尺的夸张地步。 若是在平时，管制员才不会管机组用什么方式，用什么上升率达到预定高度，只要你不要飞错高度，一切都好说， 但是，现在的状况有些不一样。因为隔壁的一条跑道上有一架飞机刚刚才起飞，按照程序，光宇9991在起飞后保持一段时间的起始高度三千六百米。而隔壁跑道起飞的飞机会上升到一个更高的高度，从光宇9991头上飞过去。 要是光宇9991的飞机突破了起始高度，那很容易就会跟头顶上即将飞越的另一架飞机产生冲突。 而且，还不仅仅于此。光宇9991现在更上方是一条进近程序的轨迹，由东北方进场的飞机有一部分会经过这片区域斜插入着陆跑道的三边。 要是光宇9991继续突破高度上升，那不仅要影响起飞飞机，连进近的飞机也要受到影响。 不过，管制员真的万般不愿出声，而且从监控雷达上是可以看得到光宇9991的飞机设置的高度就是三千六百米，并没有错误，所以管制员决定还是忍一下。 然而，当光宇9991已然非常接近起始高度而上升率还没有丝毫减小的时候，管制员实在是绷不住了。要是光宇9991的机组脑子发抽，明明高度设置没有错误，最后还飞错高度了怎么办？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瞄了下近在咫尺的空管局局长郑盛，管制员心一横，联系光宇9991机组：“光宇9991，请保持高度三千六百米！” 这下一出声，郑盛立刻就注意到了身边的管制席，本能地就想着管制员这边投来疑惑的目光。而郑盛的动静也被管制员的余光给捕捉到了，顿时心里把光宇9991的机组给骂开了。 不过数秒后，机组的反馈到来：“光宇9991，强烈怀疑飞机升降舵卡住，俯仰受限。现在暂时无法减小上升率，预计会穿越起始高度。” 管制员心里一咯噔，就在此时，飞机已然突破了三千六百米。 出事了！ 管制员当机立断，开始只会隔壁跑道起飞的飞机避让：“星飞9443，取消标准离场程序，保持一边！” “取消标准离场程序，保持一边，星飞9443！”星飞航空的机组倒是回复相当之快。 旋即，管制员向进近管制席发布暂停NOD-2L进场程序的使用，所有东北方向进场全部更换为雷达引导，绕开受影响的空域。 由于管制员都是戴着耳机通话的，郑盛听得见管制员一直在发布指令，但是他不晓得具体发生了什么，然而凭着直觉，他大约感觉得到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即便郑盛心中起疑，可管制员明显还没有指挥完，为了防止自己打扰管制员的工作，郑盛并没有说话。 果然管制员询问机组：“光宇9991，可以继续上到标准气压高度六千米，是否需要偏航申请？” 六千米已经是塔台管制员所能协调到的最高高度了，再往上，就要涉及到区域管制室那边的配合了。 “上高度标压六千，暂时不需要偏航，保持一边！”机组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只不过语气之中颇多焦虑，听得出来，机组自己都感觉相当急躁。 从这个角度来看，事情好像真的相当不妙了。 等了一会儿，郑盛看管制员好像指挥完了，立刻追问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 光宇9991驾驶舱内，叶云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让他不由想起来前不久那位精神科医生说的话。 人格分裂的多重人格切换并不是毫无规律的，只会在某些特定情境下才会发生。而医生对叶云情况的评判是，只有在面对或者见证死亡威胁时，叶云的第二人格才会出现。 原本叶云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可现在看来，只能说医生的说法具有相当的可信性。然而，即便是事实，叶云却无法接受这一点。 “你不应该恐惧才对！”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在这里，没什么能让你感觉恐惧！” “你给我闭嘴！”叶云怒吼起来：“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你为什么要出来？这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生活，你凭什么要夺走我的一切？” 即使从理智上来说，这个所谓的第二人格就是自己的过去。但是，如果真的让第二人格成为自己的唯一人格，那自己岂不是从此就要在世界上消失了？叶云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一点！ 叶云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驾驶舱中，李常先和一副皆是目瞪口呆地望着叶云。在他们的视野里，叶云就是毫无预兆地大叫，仿佛就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该死，他就是这个样子？”李常先骂了一声：“你这样的人还能当飞行员？” 李常先在此之前就听说叶云有心理问题，在飞行的时候，特别是出现某种特殊情况下，反应会非常大。从刚才叶云那几乎影响到半边身子的发抖到现在歇斯底里的吼叫，这样的人如何能当成一个飞行员？ 在现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下，叶云不仅仅没有能提供任何有效的帮助，甚至于还在影响着别人！原本李常先对叶云还有一丝丝的同情，可是到了这个关头，又惊又惧的情绪作用之下，李常先只感觉叶云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实在是厌恶得很。 “李队，速度！” 眼看飞机空速已经极为接近抖杆的红区了，在ADI的姿态显示上，代表俯仰极限指示器的两撮“小眉毛”已经非常接近飞机的俯仰姿态。不管是空速到达红区，还是俯仰姿态超过俯仰极限指示器，飞机都会抖杆。 此时此刻，一副的心态都快要爆炸了，他们明白问题在哪儿，却不知道怎么解决。如今的他们就好像接受注射死刑的犯人，只能在无力的等待中接受自己死亡。 “我知道！我知道！我看到了！”李常先已然是心乱如麻，他岂能不知道自己处在何等危险的境地，但是他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 滇云洛霜大厦入口处。 一辆红色轿车停下，连山雪携着助手安信月姗姗来迟。正如周醒所说，连山雪是非常讨厌这个聚会的，也确实产生过就不过来的想法。 但是，最后思前想后，一向理智的连山雪还是忍着不适过来了，只不过迟到了一会儿。由于是临时决定过来的，而且出发的时候正好是在下班高峰期，预计下来的迟到时间是半个小时。结果，实际走起来，路上并没有堵车，等到这里的时候，只比预计时间晚了一刻钟不到。 “连山总，一会儿你去上面说几句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吧。”安信月也知道连山雪非常讨厌这个所谓的庆功会，能过来就算是相当不易了，还期望她能一直呆到最后，属实有些为难连山雪了。 “嗯！”连山雪嗯了一声：“对了，让你找房子的事情，搞定没有。” 两人边走边说：“连山总，房子的事情已经弄好了，你需要去看一下吗？” “不用了！”连山雪摆摆手：“不用了，这种事儿我还是相信你的，回头你把钥匙给我吧。” “还有，不久之后文昭的十周岁生日，需要我准备一下礼物吗？” 连山雪笑道：“文昭那小子可不是外人，十周岁的生日可是大日子，礼物当然是我自己选。” “那行！”安信月点点头。其实，她也有点儿小心思。别看徐文昭现在就是一个小孩儿，然而几年之后，他就要是星游的唯一大股东了，可是需要提前打好关系的。 两人乘着电梯一路来到顶层餐厅，然而来到会场的时候，跟预计的嘈杂环境不同，整个会场之中只有低沉的窃窃私语，而且所有人都在看向会场中央的大屏幕。 连山雪满脸疑惑地进入会场，侍者非常有眼力见，在连山雪进入的一刻就端来了饮品。连山雪也觉得有些口渴，于是接过来，随意地扫了眼大屏幕。 在那大屏幕上的画面仿佛是某个摄像头的画面，其环境似乎是737的驾驶舱。由于视角来自于后方，连山雪根本看不到在座的两名飞行员的样貌。 “什么情况？”连山雪发现场中几乎所有来宾都在聚精会神地望着大屏幕，她搞不懂这个有什么好看的。 安信月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声问道：“连山总，我去打听一下？” 连山雪刚准备同意，台上的周醒忽然注意到连山雪的身影，大叫着：“连山总，你可算过来了，正好有好戏看！” 连山雪眉头一皱，她很是讨厌周醒这种人，她不愿意过来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里有周醒。不过，场中这么多人，周醒主动打招呼，她也不好当场跟周醒翻脸，只能持着些许假笑上前。 来到周醒旁边，连山雪语气僵硬地问道：“周总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周醒哈哈大笑地指着大屏幕：“就是这个.......” 这时候，已经略微打听情况的安信月跑了过来，在连山雪耳边低语几声，原本脸色只是有些僵硬的连山雪心神大震，手中的酒杯抓握不稳，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不过稍许，连山雪的脸色已经变得无比阴冷起来。 “连山总？”周醒以为连山雪是一不小心没有抓稳，便是朝着侍者招手：“收拾一下！” 然而，被生生给气笑的连山雪指着大屏幕问道：“这是你弄出来的？” “怎么了？”周醒摊开双手：“连山总对我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看其他人可都是看得津津有味.......” 连山雪扫了眼大屏幕，此刻她已经知道屏幕上坐在右边的人正是徐显，然而这件事更令连山雪感到恼怒：“周醒，你最好祈祷上面的人没事.......” 周醒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他们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要是出事了，你也会出事的。”连山雪的目光仿佛要杀人一般，接着便是朝安信月招招手：“走！” 连山雪来去匆匆，而且临走前的话语和眼神搞得周醒一头雾水。不过，周醒这人心大得很，完全不在意连山雪的威胁，继续饶有兴致地看向大屏幕，这场好戏仿佛要达到最高潮了。 其实，别说周醒了，不少发现连山雪过来的其他宾客也对连山雪的行为很是不解。为啥连山雪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没道理啊！就算周醒这个行为不算什么只得宣扬的事情，但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啊。 离开了会场后的连山雪指令安信月：“立刻联系公司，让他们给我安排一个通行证明，不管是什么理由.......” “连山总，你是要去机场里面？” “不然呢？”连山雪反问：“现在就去机场，让公司的人搞好证明，在道口那边等着。” “好的！”安信月应道。 由于连山雪以前是飞行员，即便现在不飞了，但是还是有空勤登机证的，如此一来，弄通行证明就非常简单了。不然，弄起来还比较麻烦呢！ 安信月是知道叶云真实身份的，但是从连山雪侧脸来看，连山雪似乎并没有那么紧张。 ...... 驾驶舱中，眼看飞机就要抖杆了，李常先却是束手无策，而叶云此刻看上去疯疯癫癫的，根本就帮不上任何忙。 叶云这个时候还抓握着驾驶盘，奋力地往前推，依旧就做着无力的挣扎。 “你想要活下去，那就必须要接受我！”叶云感觉到似乎真的有一个人在他的耳边低语：“你依靠不了任何人，只有我！” 叶云还在苦苦支撑：“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就在下一秒，飞机空速降到红区之中，叶云所抓握的驾驶盘立刻开始抖振起来，以致于叶云都抓握不住。 抖杆的动静很大，咚咚咚的宛如擂鼓般的响动直击叶云的心头，一次又一次地挤压着叶云的心脏，他甚至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此时此刻，无法控制的肌肉痉挛扩散到叶云全身。他好似置身在凛冬之中，被无尽的严寒一次次地折磨着，不断地发抖。 在这时，叶云即便是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他都知道了......自己根本就无法自救！就算是能坐在这里，也是王世宇机长用六十万给换过来的，自始至终，他都是那个无法左右自己的可怜虫！ 飞机抖杆并不意味着飞机会立即失速下坠，只有在发展到深度失速，升力不足以支撑飞机重力的时候，飞机就会开始往下掉。 不过短短数秒，叶云陡然感觉到飞机的机头不再仰起，而是开始以一个相对缓慢的速度在往下掉，同时飞机的上升率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小。 叶云的第一反应就是好像不知道什么原因，情况好像好转了下来。但是，当他瞟到李常先那死灰色的侧脸时，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并非是得救的征兆，而是死亡的催命符。 飞机低头并非是升降舵恢复作用了，而是失速导致的紊流降低了飞机的升力，从而令得飞机自发性地低头。等到飞机升力不足以维持飞机上升甚至持平的时候，飞机就会开始下坠。而且，这种由于失速而引起的下坠需要先行改出失速才可以止住下坠的状况。但是.......改出失速的最重要的一个步骤就是顶杆，可恰好，这个动作他们无论如何都完成不了！ 这是一个死局！这意味着，只要飞机开始失速下坠，那他们就无法改出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机往下掉。为什么李常先感觉万念俱灰，因为他现在无力阻止这个死局！ 在洛霜大厦的顶层餐厅会场上，局方代表眼见飞机开始抖杆了，脸色顿时狂变。他直接上台，抢过周醒手里的话筒，广播全场：“非局方所属，其余人等，全部退场！” 此时此刻，局方代表已经预见了之后的情况。机毁人亡的结局根本就不能向这么多人公开，即便着别人是民航的圈内人。 这时候，在场中心情最为复杂的就最属光宇航空的运行副总裁林海了。原本就是想要配合周醒狠狠地羞辱一顿叶云，可没想到竟然要迎来飞机失事的结果。 对于任何一家航空公司来说，坠机都是无法接受的，尤其是对光宇航空这样的中小型航空公司而言，一次飞机失事几乎就是致命的打击。而他身为光宇航空飞行系统的领导者，无疑也会给自己的职业生涯抹上一个无法去除的黑点。 驾驶舱中，一副身为后方已然万念俱灰，他几乎是带着些许哭腔：“李队，我们该怎么办啊！你做点什么啊，我还不想死啊！” 然而，李常先也已经是无计可施，他的脸色煞白，仿似被人卡住了咽喉，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等待死亡。 此时的叶云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喜悦是多么的可笑，在不久之后，他们将会迎来无法阻挡的死亡！这一刻，叶云变得极度的害怕，他紧闭着双眼，脑中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架不受控制而坠海的战斗机，同样的无助，同样的恐惧！ “那你拿去吧！”叶云忽然说道，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显得无比的颓丧：“只要还能活下来！” 他以为自己在抗争着一切，可到头来，在宿命面前，他还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可怜虫！ 面对叶云毫无道理，毫无理由，毫无目的的言语，李常先并没有再管了，他也没有心力再去管了，就随他去吧，反正结果都一样，估计是害怕极了吧！ 是啊！谁又会不害怕呢？ 可就在李常先没有注意的时候，叶云的身体终于不再颤抖。 他曾经恐惧于徘徊在无常的命运中，他曾经恐惧于挣扎在生活的泥淖里....... 叶云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眼睛变得无比清明...... 现在，他不再恐惧！ 就在李常先已经要放弃求生的时候，叶云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下了起落架，这一动作直接惊住了李常先。 李常先下意识地问道：“你干什么？” 叶云的双手已经不再推搡驾驶盘，因为他知道这么做除了消耗自己的体力，没有其他任何意义了。 “我自然是在救你！”叶云微笑着，似乎在这个境地下，他也是那么从容不迫，与刚才身体止不住颤抖的状态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李常先极度讨厌于叶云脸上的笑容，这无疑衬托得他犹如黔驴技穷的废物，即便他知道此时争这一口气，维持那可怜的自尊根本就是一件相当无聊的事情。 李常先怒吼道：“你怎么救我，最后还不是要死？” 在起落架放下的一刻，飞机的速度会微微往上涨一点儿，就是这一点儿竟然看看摆脱了失速的境地。 可是，这并非解决之法！ “然后呢？”李常先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这我也想到了，可那又有什么区别呢？速度马上又会降下来！” 起落架放下的初期，由于气动布局的改变，飞机会出现一些非指令性的变化，比如速度上扬。但是，这些都是暂时性的，最终还是会归于应有的状态。 现在看似情况好转，可就是一个饮鸩止渴的局面，于最终结果没有一丝改变。 “当然有区别！”叶云眉眼低垂，右手手指划过氧气面罩的盖板：“三十七年前的飞行技术交流大会上，曾经有过类似的情形，当时有一个飞行员给出了解决方法！” 李常先心头狂跳：“你是说.......徐清？” 徐清......已故清源集团创始人，现任清源集团董事长梅婷婷的丈夫，国内民航历史上最为传奇的飞行员。在他的身上有太多的故事，现在作为取代波音与空客的新主力机型D903就是徐清力排众议保下来的项目，甚至于现在的超音速客机项目D903SST都是徐清几乎掏空了清源集团弄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至少未来二十年的国内民航都是由清源集团主导的。 在大姿态下升降度卡阻一直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但是在三十七年之前，徐清就给出了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倒着飞！ ------------ 小结感言 上架十几天，均订涨了一百，这本书收订比小于4，是我到现在收订比最好的。一些老读者应该明白收订比小于4是什么概念。希望能保持这个势头下去。 这本书写到现在也快二十万了，到现在根据书友反馈发现了些问题。第一就是关于人格分裂的问题，这个设定似乎不是很受欢迎，之后我会对此进行处理的。 另外就是更新，不过我觉得一个非全职的作者，每天保持六七千的更新应该是相当可以了。 原本这本书是我在写新书大纲时无聊填坑写的，不过能写个收订比小于4的书也是很满足了。还有，为了庆祝均订涨一百，后面找时间会有加更了。 ------------ 第69章 是南海舰队对不起他！ “不可能！”李常先当即否定了叶云的说法：“那时候徐清是在模拟机上运行的。模拟机的判定标准跟实际运行怎么能一样？模拟机上可以，不代表真实飞行就可以。飞机倒着飞对机体强度的要求很大，很可能空中解体的！我们是民航客机，不是战斗机！”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叶云面色沉静：“放下起落架，只能为我们争取很短的时间，我们终归是要再度面对失速的危险，所以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说实话，以叶云以前的性子，根本就不会跟李常先商量什么，直接上头将飞机倒转了。当年在昆阳河迫降事件里，曾经的叶云，也就是徐显发觉当班机长不堪大用之时，直接夺了机长的权，自己选择去昆阳河河道迫降去了。 当时因为徐显过于强势的表现还让局方不得不对徐显进行了心理评估，得出的结论就是徐显这个人具有异乎寻常的攻击性，但是最后并未认定其具有暴力倾向，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是不是可以通过转弯减小下降率？”这时候，一副提出了一个具有一定建设性的意见。 不过，这个问题已经在了叶云的脑海里思考过了：“不行，转弯过程中，会提高失速的临界速度，结果还是没有改变！” 李常先还是无法接受叶云这个胆大包天的做法，太疯狂了，这简直太疯狂。可是，扪心自问，他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如果试一试的话.......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好像燎原之火，无法遏制，其所产生的原初动力就在于李常先的求生欲望，这是人最原始的本能。 理智告诉李常先这个法子是不可行的，三十七年之前，徐清能成功的环境是在模拟机上运行的结果。虽然那台模拟机因其极高的仿真度，具有高度的可信性，但是李常先同样也知道对于波音737这样的大飞机在设计之中就没有提及所谓的倒飞的可行性。 飞机在倒转的时候所承受的载荷是最大的，而他们是需要经历两次这样的危险时刻的，当真是九死一生。 望着又开始减小的速度，求生的本能还是击破了李常先最后的理智，他一咬牙，紧紧地盯着叶云：“叶云，你通知一下客舱，我们准备做紧急机动。” 此言一出，叶云就知道李常先是下了决心，听从自己的意见了。 到目前为止，别看驾驶舱和管制两处都是急疯了的状态，但是客舱里的人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在他们的感觉里，或许飞机就是在经历一个长时间的连续爬升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其实，除非某些特别的情况，比如发动机火警或者失效，释压等等，很多时候出现了危险情况，客舱是无法分辨的。 然而，叶云并没有遵从李常先的指令，他反问起来：“你是要自己飞吗？” “不然呢？”李常先怔了一下，觉得叶云这个问题显得很莫名其妙：“不是我飞，还能是你飞不成？” 叶云忽然展颜一笑：“为什么不能呢？” ...... 蓉府市，洛航工业试飞场停机坪。 战略发展部与先进技术研发部部长叶青正在和一名高挑的美艳女子秦清聊着天，在他们的前方不远处，是一架三角翼的巨大客机，这架即是即将投入商业运行的D903客机的超音速运输型号。 “没想到，一晃十年都过去了，当年我可是没想到这玩意还真能弄出来。”秦清虽然样貌极为惊艳，但是眉眼之间颇多英气：“什么时候正式投入运行？” “快了！超音速客机市场需要慢慢铺垫，这是没办法的，毕竟很多年之前的那款超音速客机的空难还历历在目，大家对于超音速客机的安全性是最关注的。”叶青笑道：“其实在八年之前，D903SST就通过了各项安全验证，但是我们并没有立即商业化，而是足足后续又小范围飞行了八年，八年之内没有任何安全问题，我们才准备将之大规模投放市场的。八年的飞行数据绝对能大笑人们最后一丝安全顾虑！不过，话说这飞机的小涵道比涡扇发动机还是当年徐显求我搞出来的.......” 提到徐显，秦清的脸上不由掠过一丝伤感：“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叶青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收敛，最终化为重重的一声叹息：“生死无常......算了，不说这事儿了，徒增伤感罢了！对了，你这是就退伍了，还不容易做到了舰载机联队长的位置，说退就退？” “嗯.......”秦清小声应道：“如果徐显还在，十年之前，舰载机联队长的位置就应该是他的。想当年......他一人一机，低空掠海击毁臣延国驱逐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时他还是我的僚机......” 秦清说着，脸上流露出追忆的神色：“徐显......走后，我时不时地就会想起他，有时候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会。我这样的心态，我觉得还是不要再飞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叶青突然说道：“要不来我这里，我给你安排安排工作？” 秦清笑道：“这事儿先不说了，文昭过几天的生日礼物准备好了没有？” “那肯定是准备好了！” “哦？”秦清起了一丝兴趣：“是什么？可不可以提前透露一下？” 叶青抬手一指不远处停着的D903SST飞机：“这架飞机是我们出产的第一架量产机，它就是我送给文昭的生日礼物！” “好大的手笔！”没想到叶青一出手就直接送一架飞机，秦清也是有些讶异：“我可没你这么有钱，果然还是不要跟你比啊！” “如果能让文昭过得开心，一架飞机而已.......”叶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又开始不由自主地落寞起来：“前几天，文昭联系我，让我把徐显之前在西空训练的视频发给他，他说很多人都说他的父亲是一个飞行英雄，可是他从未看过徐显开过战斗机的样子.......” 说到最后，叶青自己首先撑不住了，眼角逐渐湿润起来。徐文昭跟他的父亲徐显太像了，每次见到徐文昭，叶青都会想起徐显。 或许是叶青的情绪感染到了秦清，秦清甚至有些哽咽起来：“是我们对不起他，当年他被贡榜国的那架四代机一路追击，一路南下，就是相信我们南舰能救他，可是.......” 原本都说不要再提旧事了，但是二人不知不觉又开始说到徐显，而且一提到徐显当年坠海的时间就觉得锥心般的痛楚。 十年之前，还隶属于南海舰队的徐显执行某次任务后被敌方一架四代机穷追不舍。面对三代机和四代机之间鸿沟般的差距，徐显让其他队友北上，而自己南下引开敌机。 然而，南舰的航母战斗群相距太远，救援不及，最后徐显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利用高能微波弹与四代机决一死战，虽然最后击落了四代机，但是却是被后来的另一架敌机所偷袭而被击落。 “他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我们身上，但是我们辜负了他！”秦清缓了片刻：“不过，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当时是逃出生天了？” “如果他没死，他现在在哪里呢？”叶青整理下情绪：“你不要老想着徐显的事情了，这次文昭的生日宴过去之后，你就过来我这边吧！” “以后再说吧！”秦清望着不远处的飞机：“听说温静姝在跟一家航空公司的老板纠缠不清？要是温静姝再婚了，那文昭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叶青冷笑道：“我不管温静姝，她想怎么干是她的自由，但是徐文昭不行！徐文昭是徐显唯一的血脉，即便是从名义上，他也只会有一个父亲.......” ...... 滇云机场二号安全道口前，星游航空飞行部总经理宁升站在道口入口处，等待着连山雪。直到拐角处进来一辆红色轿车，宁升连忙迎了上去。 车门打开，连山雪和安信月下车，连山雪在见到宁升的第一句话就是：“通行证明呢，弄好了？” “已经弄好了。”宁升将连山雪的空勤登机证和通行证明交给连山雪：“还有.......我们已经跟机场方面联系过了，到时候他们会您进去的。可是，出问题的不是光宇航空吗？连山总，你有必要亲自去现场吗？” 连山雪接过自己的证件和通行证明，她没有正面回答宁升的问题，而是询问道：“到时候去救援现场，给他们出示空勤证还是通行证明？” 宁升发觉连山雪在敷衍自己，不过他没有追问，当然他也没有立场可以追问自己的上司：“给他们看通行证明就行，我们已经报备过了，他们确认通行证明无误，就会放行的。不过，连山总......救援现场太乱了，要是你觉得有必要，我可以代替你去。别家公司的特情处置虽然有一定的参考意义，但是没必要你亲自过去啊！” 在宁升的想法里，连山雪就是一个工作狂，或许是觉得别家航空公司处置特情的经验很宝贵，所以想要去看看。 然而，宁升不觉得连山雪真的需要亲自到现场。一来意义不大，二来就是等飞机落地了，更多考验的是机场的营救能力，跟机组的关系不大，最后就是救援现场通常相当混乱，要是再出了什么别的问题，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不！你不用去，我是有别的事情。”连山雪确认了证件和通行证明没有问题，直接舍下宁升进去道口那边了。 跟随着连山雪的安信月上前，询问宁升：“跟车队说好，内场有车辆等着吧？” “嗯，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跟车队交代过了，里面会有一辆车专门负责接送连山总。”宁升疑惑不已：“不过，连山总要去看光宇航空的救援现场干什么？工作到这个份上，真的有必要吗？” 跟连山雪说话的时候，宁升还是拘谨三分的，可是跟安信月说话就相对没那么顾忌了。 “你不懂！”安信月脸色平静：“还有一件事，你们飞行部会同市场部以最短时间拟出我们公司与金盛航空的交集航线。” 宁升一愣：“我们公司跟金盛航空在西南地区至少有百分之四十的航线是有重叠的，而西南以外的地区，也有百分之二十的航线重叠。如果你们想要具体的重叠航线倒是也不麻烦，但是.......方便告诉我为什么吗？” 安信月的表情就跟万年不变的寒冰似的：“不好意思，不方便！” ...... 光宇9991驾驶舱中，李常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五官挤成一团，用不确定的语气询问道：“你刚才是说.....你想要飞？我没有理解错误吧？” 叶云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灿烂的笑容，跟刚才紧张到肌肉痉挛的表现根本就是天壤之别，似乎在这个情境下，叶云都能做到无比的从容。 “没错，我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叶云轻松道：“李队，你的听力并没有什么问题。” 李常先一下子都给气笑了：“刚才怕得要死，现在狂得要死，你觉得这样合适吗？没错，方法是你提出来的，但是你是什么级别？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你一个都还没有跟过班学员要来飞？你是吓傻了？还是以为我是傻子？” 其实，李常先的想法相当正常。自己是本次航班的机长，级别比叶云高了不知道多少级。单论飞行员的技术级别，李常先是做到头了，而叶云才刚刚开始。这一个飞行学员在C类教员面前，要求在事关生死紧要关头里，把整架飞机的人的生命安全交到一个飞行学员手上，想想都感觉可笑无比。 不过。倒着飞的法子是叶云提出来的。李常先在心底里感谢叶云提出的这个法子，所以他不愿意跟叶云置气，只求叶云知道好歹。 坐在后面观察员位置的一副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赶紧劝道：“叶云，这事儿你就不用逞强啊，关系到小命的问题，还是让李队来吧！” 叶云没有答一副的话，而是反问李常先：“李队，你飞过战斗机吗？你接受过抗载荷训练吗？”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李常先皱起眉头，瞄了眼空速，好在速度还没有到失速，便是耐着性子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待会儿，飞机倒着飞，全身的血液冲击到大脑中，你觉得自己会没有影响？”叶云面容严肃：“李队，人要服老！” 如果一会儿真的飞机要倒着飞，那血液因为重力原因会聚集到大脑的区域，引起眼部神经压力增高，轻则引起视力模糊，重则引起所谓的“红视”！ 而战斗机飞行员中经常出现的所谓“黑视”就是跟红视是相对的。红视是因为大脑过度充血，而黑视则是上肢血液因为惯性作用聚集到下肢，导致大脑供血不足。 李常先脸色一僵，这个环节他还真就没有没有考虑到。人的抗载荷能力跟身体素质有极大的关系，至少自己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东西”的的确确比不上要年轻得多的叶云。 要是出现了红视状态，甭管自己技术级别多高，那还不是什么用处都没有？ 一时之间，驾驶舱内的氛围都给僵住了！ 有技术的，身体不行，身体行的，技术不行！虽然李常先感觉自己估计是抗不过红视的问题，但是他同样不认为叶云就可以了。 “你凭什么就认为自己就行？”李常先冷笑道，说实话，他还是不敢将整架飞机交给叶云，即便他自己好像也不行。 叶云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抓紧时间，联系了客舱。一会儿飞机倒转，要是不提前跟客舱说一下，那指不定要翻江倒海，甚至发生安全问题。 因为有些旅客的安全意识不强，在起飞之后，还没有接到松开安全带的信号就自行解开了安全带。而乘务组在起飞爬升阶段，原则上是不会巡舱的，就算旅客解了安全带，十之七八都是不会发觉的。 要是有哪个旅客解了安全带，自己还没有通知客舱，等飞机一转过来，旅客摔伤了，就算能安全落地，后面也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叶云呼叫乘务组，很快乘务长就接了电话。在乘务长接了驾驶舱的电话时，心里还有些疑惑的。这起飞还没十分钟呢！驾驶舱那边不是应该忙着操纵飞机吗？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打电话过来？ 在她们乘务员培训的时候就被提醒过很多次，通常来说，在起飞后二十分钟以内，若非出现特别必要的情况，不要主动联系驾驶舱。驾驶舱反之亦然，却是没想到今天驾驶舱有些反常了。 哪里知道乘务长接了电话之后，就听到叶云平静得让人感觉发毛的声音：“一会儿飞机要进行紧急机动，你们进行旅客广播，要求旅客检查好安全带。可以的话，来一次快速巡舱！” 这个电话虽然是叶云再跟乘务长说话，但是后舱乘务间的乘务员也是接了的，只不过她没有说话而已。相比于乘务长还稍显沉着，后舱的年轻乘务员就没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了，叶云甚至能听到耳机里传出来的清晰可闻的惊呼声。 乘务长虽然反应没那么大，但是也敏锐觉察到好像是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她小心地询问起来：“是飞机出事了？还有.......紧急机动是指哪一类？” “一会儿飞机会倒转过来，要是没系安全带，会有生命危险。”叶云大略地解释了下：“你们一会儿最好在半分钟内完成快速巡舱。而且，飞机返航滇云，有很大可能接地会不太......安稳，你们听驾驶舱的指示，随时做好放冲撞与撤离准备。” 一听到防冲撞与撤离，乘务长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也不敢再废话什么了：“我立刻就去办！” 话一说完，乘务长忙是挂了电话，立即指示其他乘务员，该广播的广播，该巡舱的巡舱，后面还要再对一下紧急程序。 这个乘务长算是相当识趣了，不然有些乘务长还要问出个“青红皂白”来，简直就是拖慢处置的节奏。就算她们知道了详细的情况，能对特情的处置有什么帮助？还不是得靠飞行员来？ 而这个乘务长几乎都没怎么问，二话不说就照着叶云的指示办事去了，这倒是让叶云相当满意。叶云并不喜欢聪明人，因为聪明人往往想法太多，而且很多都是自作聪明，他更喜欢听话的人，比如这个乘务长。 交代完客舱的情况，叶云看了眼左边还在犹豫不决的李常先，显然李常先还没有下定决心，而且平心而论，这个决心也不是那么好下的。 不过，叶云并不着急，反正最后李常先都是会答应的。他下面必须要将自己的意图告知管制员，让他们给自己的落地准备好一切。 如果在搞定管制员后，李常先还没有下定决定，那叶云就要替他下决心了。 然而，让叶云意想不到的是，在塔台管制员听到叶云想要倒飞进近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管制员的问题很简单，他根本不关心机组是用什么方式进近的，他只想知道进近的精度能有多少。 可是这种事情哪有什么精确的数据，叶云对此的回答只是......尽力而为。 可是很快，无线电里就传出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一个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光宇9991，请再坚持五分钟，我们清空两边滑行道上的飞机之后，就可以保证你的进近。” 这个说话的人正是恰好在滇云机场塔台管制室视察的空管局局长郑盛。 郑盛的意思很简单，他不反对光宇9991的机组用什么奇怪的方式进近落地。但是，即便从刚才与叶云的对话中也感觉得出来，叶云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保证飞机一定准备无误地落在跑道上。 当然了，郑盛也不用要求机组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只是希望机组能再撑一会会，一边让他们可以清空与两条跑道相距极近的两条滑行道上的飞机。 这两条滑行道上有好几架飞机已经听到跑道头了，是无法掉头的，只能先行进入跑道，然后再从跑道上脱离，以便调转机头方向。如此一来，就需要些许调配时间。 两条跑道所平行接近的两条滑行道距离太接近了，只要光宇9991航班的飞机稍有差池，就会殃及其他位于滑行道上的飞机。 管制员要保证尽可能满足处于特情的飞机的需求，但是另外一方面，他们也要兼顾到别的飞机的安全。这一是个最为稳妥的路径，一个管制员绝对不会出问题的选择。 然而，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万全之法，叶云如何还能等五分钟，连两分钟都等不了了。 “如果你是担心我落不到跑道上，而引起其他问题。”叶云言语低沉道：“那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准确无误地落到跑道上！” “可是......我并不相信你！”郑盛岂能因为一句话而松口：“我也要对别的飞机的安全负责，所以，请你们务必坚持五分钟。” 此言一出，气得李常先破口大骂起来：“什么鬼东西？我们这飞机哪里还能再撑五分钟？” 与此同时，叶云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阴沉起来，无线电里后面出来的郑盛的声音叶云是可以分辨得出来的，可正是因为这样，叶云更是感觉更加阴郁，他厉声呵斥：“郑盛，当年星游6233的飞机，你都能允许它落在市区河道之中，现在竟然不让我们落到机场上！天底下时刻都有两全之法，什么时候，你变成了一个只会明哲保身的人？” 在无线电另一头的郑盛霍然色变，经此一言，他感觉光宇9991机组的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 第70章 你好啊！连山！ 十一年前，那次震惊全国的昆阳河迫降事件里，只有两个人受到了嘉奖。一个自然是力挽狂澜的徐显，另一个则是当时还是滇云塔台的一个普通小管制员的郑盛。 当时，星游6233航班飞机在起飞后遭遇鸟群，两台发动机先后熄火。当班机长的决定是返航滇云机场，可是当时身为副驾驶的徐显心算出返航滇云机场不可行。之后，一度想要转向当时还在建的昆阳机场。 结果那时候的昆阳机场地基都没有夯实，而且刚经历过雨水的冲刷，地表泥泞，根本无法支撑飞机落地。 最后，徐显以无上的大勇气和大智慧决定迫降还未通水的昆阳河河道。要知道昆阳河是处在市区的，要是落地期间出现了什么问题，那社会影响简直爆炸的。换做别的管制员，当时估计死活都不会同意徐显强落昆阳河河道的。 可当时身为直接指挥人的塔台管制员郑盛力排众议，允许徐显迫降昆阳河河道，同时还力所能及地给徐显联系救援。 诚然，这次光宇9991倒转落地确实会对处在滑行道上的飞机有一定的风险，郑盛需要考虑这些问题，也是情有可原。 可光宇9991不管怎样样，那也是局限在机场的小范围事件，影响程度是上限的。可当年的星游6233可是要在市区河道迫降的，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看着，这社会影响范围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那时候还只是一个普通基层塔台管制员的郑盛就能顶着巨大的压力，允许徐显迫降昆阳河河道，他当时难道不知道飞机将迫降地点选在市区是代表着什么意义？可他当时毫不犹豫地就选择相信了机组，选择无条件地给予机组支持，而非考虑自身的得失。 当时昆阳河迫降事件后，虽然郑盛是受到了嘉奖，但是还是被当时的滇云空管局局长给臭骂了一顿。 无他，如果当时的星游6233航班迫降昆阳河失败，允许机组迫降的整套空管系统都要受到问责。除了直接指挥人的郑盛，他这个滇云地区空管系统的首脑就是首当其冲。 那时候，郑盛面对领导的责难依旧不改初心，坚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就算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同意机组迫降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十年之后，做到了滇云空管局局长的位置，反倒是没有以前的觉悟，变得畏手畏脚。 叶云当然不知道郑盛现在已经是滇云空管局的局长，不过这并不影响叶云对郑盛的判断，甚至于如果叶云知道郑盛已经是空管局局长，那只会对其更加嗤之以鼻。 在滇云机场塔台管制室里，所有人都面色有异地看向郑盛，光宇9991的机组竟然直接点名郑盛，而作为当事人的郑盛却没有任何恼羞成怒的表情，反倒是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这个声音，这个语气，跟十多年前那个一往无前的年轻人太像了。 郑盛和十多年前的徐显只有一面之缘，即便他隐约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但是并不能确定这声音就是来自于那个传奇般的飞行员。 站在郑盛身边的值班主任小声提了一嘴：“郑局？这......” 值班主任的声音让郑盛有些纷乱的思绪再度回拢，他一把抓过话筒：“如果飞机倒飞，我且不说飞机的机身强度支不支撑得住，你们机组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都是两说。别怪我不相信你们，而是摆在我面前的事实就是这么残酷。” 此言一出，管制室你的很多人纷纷露出恍然之色，他们很多人都能意识到飞机倒飞对飞机机身所提出的要求是何等之高，但是偏偏就没有想到所谓的飞机倒飞给机组身体所带来的的负荷。 这下，不少人就感觉还是郑盛思虑周全。普通人头朝下，脚朝上的状态只要持续一小段时间，脑子早就被充血充得头晕眼花了，别说操纵飞机了，估计能维持稍微清醒的状态都奢望。而在在飞机倒飞状态下，很多操纵方法都是相反的，脑子有一点点混沌，那就是灾难性的后果。 这么说来，郑盛抵死不愿让光宇9991立即着陆并非冷血，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果然领导还是厉害啊。 在驾驶舱中，李常先的脸色铁青，但是却有一种有气无处撒的无力感。郑盛的说法算是合理怀疑。人家按照正常的推断，觉得机组人员是无法在清醒意识下完成进近的，那自然顺理成章地认为他们的着陆是具有不确定性的。管制那边也没有拒绝他们的落地，而是要求稍稍推迟一下，这似乎也相当正常。 但是，五分钟的时间对他们来说是在太长了。从现在飞机空速降低到失速抖杆速度，从飞机抖杆到深度失速，在从深度失速到飞机下坠，两分钟是决计不能再多了。 一旦飞机进展到下坠环节，那时候飞机的翼面之上已经存在大量的紊流，这也就意味着飞机的舵面难以提供操纵能力。 到那时候，就算机组想要偏转飞机，当他们压盘的时候，会觉得杆力特别轻，那就是因为气流已经与翼面分离，气流与舵面之间并不存在连续的气流，只有无法形成舵力的紊流。 这下情势又形成了僵持的局面，双方各有考虑，而郑盛的考虑绝对并非完全考虑到自己，而是一个完全合理的质疑，李常先根本不知道如何反驳。 就在双方僵住的片刻，叶云终于打破了僵局，他面色沉静地在无线电里说道：“我接受过抗载荷训练，我能抗住飞机翻转！” 无线电那头的郑盛愣了一下：“你说什么，什么训练？” 即便是现在已经是空管局的局长，可是对于只管辖民航的郑盛来说，抗载荷训练这个名词还是超出了郑盛的理解范围。或者说从字面意义上来说，他大约可以明白叶云在说什么，但是这个所谓的抗载荷训练意味着什么，就不是郑盛所能明白的了。 望着已经愈发减小的速度，叶云的火气直接蹿升起来了：“该死，就是战斗机飞行员都要接受的抗载荷训练，很难理解吗？” “战.......战斗机飞行员？”郑盛和值班主任面面相觑，他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光宇9991的机组是退役空军吗？可是转念一想，这声音听上去似乎相当年轻啊，现在空军飞行员专业的年纪这么宽松吗？ 而在驾驶舱中，李常先和一副则是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心道叶云这人当真是胆大包天，为了让管制允许他们进近，竟然冒充退役飞行员，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叶云，不用这样的，这玩意可不是乱说的！”李常先真是头大如斗，他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当郑盛以及值班主任还在怀疑叶云话语的真实性的时候，空速终于是支撑不住，再次达到抖杆速度，原本停歇下来的驾驶盘再度发出持续不断的抖杆声。原本就已经等得处于爆发边缘的叶云彻底忍不住了，破口大骂起来：“半点风险都不想冒，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你是不是在做梦呢？” 管制员听不下去，插嘴道：“光宇9991，你们正在跟滇云空管局的局长说话，不要带有情绪。” 叶云直接给气笑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郑盛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年你事后找我的时候，我怎么就没看清你？” 最后一句直听得郑盛身躯狂震，若是之前只是觉得叶云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是他始终想不起来这声音是来自于谁？但是，当听到叶云最后一句时，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在郑盛脑海里凝实起来。 可是，当这个念头出现之时，郑盛涌起一丝不可遏制的迷惘与恐惧：“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他明明已经死了！” 就在郑盛陷入无边的不解之中，叶云却是不能再等了，他在塔台频率里说了最后的决断：“既然你们无法做出决定，我就替你们做出决定，我们马上就会开始进近。五分钟？我们一分钟都不会等！至于最后是否违规，我们会听从总局仲裁的！” 同样的狂妄，同样的不可一世，郑盛真的仿佛回到了十一年前星游6233的昆阳河迫降事件那时的环境下。 是啊！自己十年前能不考虑什么风险全心相信机组，为什么现在职位高了，反倒是畏手畏脚了！在叶云说话的时候，无线电中音乐可以听到轻微的抖杆声音。 如果自己没有听错，那机组怕是真到了生死抉择的一刻。郑盛双眼微微闭起，脑中天人交战，片刻之后，当郑盛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的眼中再也没有迟疑。 “光宇9991，你们可以开始进近。03/21，04/22，两条跑道，四个方向，你们可以自主选择进近方向。我们会为你们清空机场上空的空域，你们不需要对任何飞行方式进行申请，如有可能，在任何飞行意图改变时，报告给我们即可，以便我们根据你们的行动做出应对。当然，一切以你们为主，如果报告影响到你们的操纵，可以省略报告。”郑盛在塔台频率里说道：“从现在开始，除光宇9991，机组，其余所有飞机除紧急情况，保持无线电静默。” 说完，郑盛直接放下话筒，他转头对着值班主任说道：“马上开启塔台的备用频率，将除光宇9991机组的其他飞机全部转到备用频率里，另外.......” 郑盛拍了下塔台管制员的肩膀，指了下雷达上处在五边位置的一架即将截获航向道的飞机：“雷达引导.......让他中止进近吧！还有，会同进近管制席，取消所有飞机的进场，我希望滇云机场方圆二十五海里，六千米以下不再有第二架飞机。” 说着，郑盛望向地面管制席：“通报所有在非F与D滑行道上的飞机原地待命，在F与D滑行道中段的飞机医药机头所指方向滑行到相应滑行道浸透，依照目视间隔标准，尽可能靠近。” 郑盛的意思很简单，如果光宇9991的飞机偏出了跑道，那大概率也是在跑道中段的区域，只要将临近跑道的两条滑行道的飞机指挥到滑行道两端，那将会极大地减小光宇9991偏出跑道冲撞其他飞机的可能性。 这时候，值班主任表示担心：“郑局，让机组保持目视间隔，会不会有些危险。要是机组一不注意，发生机体接触怎么办？” “没法子了！”郑盛此时心意已决：“瞻前顾后，最后什么都做不好。既然下了决心，那就不要再有任何顾虑。至于间隔问题，地面席不是有机场监控系统吗？让他们费些心力，注意监控吧！还有......等塔台备用频率启用之后，通知所有在F和D滑行道上的机组，随时准备做好撤离准备。” 值班主任眼皮狂跳，郑盛的意思明显是，如果发现光宇9991在进近过程中有什么明显的问题，那便是要让可能遭遇危险的滑行道上的飞机的人员弃机逃亡...... “郑局......这.......”值班主任着实接受不了这种极端的方案。 可是，郑盛直言不讳：“出了事，有我顶着，怕什么？给我联系机场紧急状态指挥中心，所有消防和医疗救援准备好！” “另外......”郑盛看向值班主任：“通知南明区域管制室，所有来滇的飞机在进入南明区域之后，全部调至最小速度。还有，想流量室发布流量控制信息，理由......滇云机场关闭，后续开放.....另行通知！” “最后......”郑盛深吸一口气：“上报总局航安司，联系滇云监管局......备案！” 一连串命令发下来，郑盛举头望天，透过塔台的玻璃幕墙，在天空之上隐约看见一个在昂扬而起的飞机，郑盛喃喃道：“徐显......是你吗？” ...... 驾驶舱中，叶云在得到管制员的许可之后，再无顾虑，而是缓缓看向李常先：“就剩你了！” “你......”此时，驾驶舱中全部都是在回荡着失速抖杆的声音，普通飞行员在这个环境下早就吓得肝胆俱裂了，哪里还有胆量这么慢条斯理地说话？ 不得不说，光是从心理素质上来说，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叶云当真是顶了天了，就连他都自愧不如，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也不过如此吧！ 都说叶云因为心理问题的原因，在受到重压的时候，会表现出极端的失态。在特情发生初始，叶云的表现是符合这个定论的。但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叶云仿佛换了一个人，自那开始，好像任何东西都不能撬动叶云的心防，简直就是不动如山。 最终李常先只能喟然叹息：“你来吧！你提出的建议，你争取来的机会，那就让你来飞吧！” “李队，你.......”一副大惊失色。李常先心里有了决断，不代表一副就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在他看来，叶云的级别实在太低了，这种生死关头的大事怎么能交给一个还没有跟班的学员？ 根本就是胡闹！ 可已处在失速状态的飞机根本不会给一副提出异议的余地。机长和管制都没有意见了，哪里还轮到一副提异议？ 等候已久的叶云直接打开氧气面罩的盖板，取出其中的氧气面罩，戴在自己头上，在打开通讯面板上的MASK电门之后，做了最后一次旅客广播：“所有旅客系好安全带，飞机即将进行紧急机动！” 说完这句话，叶云切换回常用的VHF1，瞥了眼左边有些疑惑的李常先：“戴上这个，待会儿会好受些......” 随着氧气从面罩之中喷吐出来，微凉的氧气钻进叶云的肺中，胸膛之中的清凉感沁入疯狂跳动的心脏里，让叶云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清明感。 叶云吐出一口浊气，扫了眼导航页面上飞机与跑道的相对位置，不再犹豫，一把将驾驶盘往左压到底。 “BANK ANGLE！BANK ANGLE！” 随着飞机的坡度超过四十五度，飞机的坡度警告开始不断响起。然而，叶云直接将之无视，继续增加坡度，在一股热流冲击到大脑的胀痛感袭来的时候，叶云知道此刻飞机已经倒转起来了。 在飞机倒转的时候，从后舱之中清晰地传来阵阵惊呼声，其中夹杂了极端恐惧的惊叫声。或许就连飞机发动机都没有想过倒着运行的经历，在飞机倒转之后，发动机的轰鸣声仿佛变得更大了几分。 “直接转一百八？”在经过刚才叶云的提示之后，李常先也已经戴好了氧气面罩：“刚才报的是静风，不存在顺风超标的问题！” 可能是因为身体倒转的原因，李常先在说话的时候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就单单一句话，咳嗽了好几声。 “就算存在顺风超标的问题，那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叶云目光凝实：“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落地，我怕飞机撑不住！” 本来头晕眼花的李常先因为刚才几声咳嗽，感觉脑袋更加胀得厉害，似乎刚才连自己的眼睛都要咳出来了，但是李常先的暴脾气还是骂了一句：“你TM也知道倒着飞对飞机的伤害很大啊！” 叶云眼睛微眯：“死中求活，不外如是！” 在叶云翻转飞机之前，他就已经计算好了切入方向。他并没有使用盲降系统，而是完全依靠目视飞行。现在飞机的状态跟正常遵循盲降系统时的飞机状态完全不一样，叶云不希望盲降系统所造成的操纵习惯影响到自己的操纵。 在飞机翻转时，叶云对于飞机的操纵都是反向的，这在大脑过度充血的情况下，对于普通飞行员来说，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对于叶云来说，还是处于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要知道，叶云是确确实实接受过抗载荷训练的，只不过是在十年之前了！ 原本飞机由于升降舵卡阻而导致正十五度的姿态，但是在飞机翻转之后，正十五度的姿态就转而变成了负十五度的姿态。在飞行的概念中，下俯姿态超过十度就已经是复杂状态了，更别说十五度了！ 前一刻还在不可阻挡地往上冲的飞机便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往下冲。刚才飞机上升的速率也不过每分钟四千英尺不到，但是转而以同样的姿态往下冲时，下降率可就直接突破天际了，在经过三秒的时间后，飞机竟然以超过每分钟五千英尺的速度疯狂往下掉。 造成如此差距的原因就在于重力，在上升的时候，飞机的重力是制约飞机上升的因素，但是在下降的时候，重力反而成为了加速下降的助燃剂，同样十五度的姿态，飞机的下降率远超上升率...... 然而，这就造成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刚刚飞机所上升的高度根本无法支撑飞机在超大下降率下的消耗。在这个下降率的作用下，飞机决计撑不到跑道上，就要先行坠地了。 尚且还存在些许意识的李常先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已经浑浑噩噩说不出来话了，只是发出一些无法辨别的混杂声音，以来表达自己的担忧。 可是，这个问题叶云在翻转飞机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 随着飞机的大下降率，飞机的速度开始逐渐增大，叶云等到速度达到V2+15之后，将襟翼从襟翼五收到襟翼一，在速度超过襟翼一机动速度后，再将襟翼全部收上。 诚然，原本是增升装置的襟翼在飞机翻转之后便是会增加阻力，收起襟翼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小飞机的下降率。但是，这对飞机下降率远超上升率的事实并没有扭转性的帮助作用。 叶云收起襟翼的真正原因在于想要保护这个装置，因为不久之后，他需要再度翻转飞机！ 没错，现在作为最主要的俯仰控制器的升降舵卡阻，无论叶云怎么操作，他都无法根本地将下降率减小到小于之前上升率的程度。那么，为了能让飞机继续落到跑道之上，那就必须不能让飞机如此快速地消耗自身的高度。 在襟翼完全收上之后的片刻，叶云牙关一咬，再是一个翻转，在极短的时间内，将飞机又翻了一个个儿，翻回正常姿态。 如此一来，飞机的下降率速度减小，然后逐渐增加为上升率。原本因为过大下降率而损失的高度开始快速恢复。 叶云的解决方法很简单，既然下降率过大的事实无法改变，那就隔一小段时间将飞机翻正回来，让飞机保持平飞甚至上升，以补充过多损失的高度。 这本是一个相当精妙而且具有操作性的法子，但是，叶云心中始终有一个忧虑，那就是不断地翻转飞机比保持飞机倒转所产生的载荷更大，而飞机的机体强度能不能承受这个巨大的载荷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不过，在经历过数次连续的翻转之后，滇云机场的跑道已经近在咫尺了，叶云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撑得住了！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何时开始建立着陆形态了...... 就在叶云想要最后一次将飞机倒转回来的时候，他甫一压盘，飞机在刚刚动了一下，坡度在形成的一刻，忽然就停止偏转了。 叶云愣了一下，再度压盘，可是飞机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在塔台之上，郑盛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光宇9991的飞机，在他的身边，值班主任看着不断翻转的光宇9991的飞机发出了灵魂拷问：“他一会儿正着飞，一会儿倒着飞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在调整高度.......”郑盛不愧是已经工作多年的老人了，即便他并非飞行专业的，但还是一言就道破了叶云的意图。只是，同样的，郑盛也明白这种不断地翻转会给飞机机体带来多大的负担。不过，看着飞机不断下降已经非常接近跑道了，郑盛不由也微微有些放松，看样子，这飞机的质量确实相当不错。 可就在郑盛放松的一刻，一个不明物体忽然从光宇9991飞机之上脱离下来，砸向了机场方向。 值班主任也是发现了这个脱落下来的玩意，口中喃喃：“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机坪之上进入内场的连山雪正在机组车上，透过窗户，她甚至能看到天上的光宇9991的飞机。 通过目视，连山雪可是辨别出光宇9991的飞机是对着03/21跑道飞的，于是她让司机师傅把她送到351的停机位附近。那片区域是离03/21跑道相当接近的地方！ 滇云机场中340停机位到355停机位的那一片区域全是星游航空的专属停机位，连山雪去那边将不会有任何阻拦。 行驶在内场之中，连山雪的目光始终放在天上的光宇9991飞机上，突然司机师傅问了一句：“连山总，一会儿你出来，我还是去那边接你吗？” 经此一问，连山雪收回目光，刚准备回复司机。陡然之间，她的视野扫到车辆行进的前上方，脸色顿时变化，大喝一声：“停车！” 司机原本还在等待连山雪的回答，这突然的一声停车的指示吓了司机一大跳，几乎是本能的，司机踩下刹车，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司机和连山雪的上身狠狠地往前倾倒。 缓过神来，司机心惊胆战地转过头问向连山雪：“连山总，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就在司机话音落下的一刻，一道巨大的声响从车辆前方传来。这声音是如此之大，震得猝不及防的司机心脏快要停跳起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声音来源，待到他看清前方，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迷惑的神色：“这前面怎么会有一块大铁板？” 没错！就在车辆前方一块长度足有数米的长方形铁板竟然生生斜插在水泥道面之中。看这样子，很有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而且估计是非常高的高度，不然这铁板不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插入混凝土中。 如果刚才连山雪没有喊停机组车，很有可能，这铁板就要砸在车上了。 想到此处，司机师傅不用心有余悸。 然而，相比于庆幸于死里逃生的司机，连山雪的脸色则是变得无比阴沉。她是做过飞行员的，眼前这块白色涂装的矩形铁板不是别的，而是飞机的......副翼！ ------------ 第71章 终于见面！你好啊，连山！（下） 光宇9991驾驶舱中，叶云尝试数次，最终飞机对于驾驶盘的转动基本没有反应。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将驾驶盘压到底，飞机还是存在极小幅度的横滚的。 从叶云的视角来看，他是看不到自己的副翼装置断裂的，但是结合转动驾驶盘而飞机没有反应来看，叶云大约是可以搞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从他开始翻转飞机以来，他就一直在做好这个准备，连续的翻转对飞机机身强度的影响太大了。而副翼作为飞机的舵面连接结构，其强度肯定比不上具有整体性的机身，副翼断裂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之所以飞机还能存在极微小的横滚，在于飞机的横滚其实是副翼与扰流板协同作用下来的结果。只不过，起主要作用的还是副翼，单单靠扰流板作用的话，飞机只能产生极小量的横滚，而且一旦飞机形成坡度，扰流板也无法维持住，很快飞机就会因为其自身的稳定性而恢复过来。 此时，飞机离地高度还不足八百英尺，也就是不到三百米的高度。这个高度已经非常接近落地高度了，叶云甚至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整条跑道的边界全貌。 然而，此时飞机处于正上升的状态，如果无法将飞机翻转过来，那他不又是回到了之前的窘境？ 就在这个尴尬的时候，沉默许久的无线电里传出来郑盛的声音：“光宇9991，刚才我们目视到有零部件从你的机身上脱离，你是否感觉有所异常？” 叶云往着逐渐增加的高度，面色凝重。原本经过叶云的各种正飞，倒飞的高度修正，现在飞机的高度是处在比较标准的三度下滑角的五边轨迹上。但是，现在飞机不仅不下降了，还在上升，不消片刻，飞机就要越来越高于标准下滑道，而他现在已经无法倒转飞机来减小高度了，再这么下去，这次进近就要面临失败的结局了。 而且，最为要命的是，平常飞机进近失败了，大不了拉起来复飞便可。可是，光宇9991飞机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复飞的机会了。 “应该是副翼断裂了，我现在飞机无法翻转了，高度有点儿难处理......”叶云沉声道：“地面支援都已经就位了？” “嗯.......”郑盛听叶云的声音，可惜清晰地感觉到此时的叶云也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至少比刚才有明显的焦虑增长：“如果你无法翻转飞机，怎么处理高度问题？” 叶云望着持续增加的高度表数值，心中焦虑不已，思虑片刻，叶云问道：“在03/21跑道旁边的风袋是什么状态？刚才报的是静风，现在还是静风吗？” “问这个干什么？”郑盛不解叶云的想法，但还是拿过来望远镜，看向03/21号跑道旁边的风袋：“现在的风袋是垂落下来的，如果你要需要现在准确的风向风速，我可以联系气象台......” “不用了！”叶云当即说道：“既然风袋没有反应，那应该就是静风，还好，还好，还好是静风！” 郑盛追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关系到地面风吗？” “现在飞机无法翻转，为今之计，只有利用侧滑来让飞机下降了！”叶云当机立断：“你帮我一直关注风袋的状态。我没有反向副翼配合，光用侧滑的话，飞机容易侧翻的。” 利用侧滑增加下降率是一个相当常见的方法，但是常规的操作是在踩舵的同时压反方向的驾驶盘，即方向舵和副翼的偏转方向要是相反的，这样才能维持飞机航迹的稳定。 然而维持飞机航迹的稳定还是在其次，如果光踩舵而没有副翼反方向配合，飞机就会处于一个非常临界的微妙状态。 比如踩满左舵，飞机就会左偏着机头，歪着脑袋往前飞。这种侧着机身的飞行方式无疑增加了飞机的横截面，这也就意味着飞机阻力的增加，从而加大了下降率。 在平常时候，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会同时右压盘，以来抑制飞机不受控的往左滚转的趋势，让飞机处于一个动态平衡的状态。 可现在副翼不可用，那飞机的状态其实就是极为不稳定的。同样以左舵为例，没有了副翼的制约，要是这个时候来一个突然的右侧风，很有可能将本来不稳定的飞机直接吹得往左侧翻下去。 而此刻，飞机的副翼无法使用。一旦飞机侧翻了，那就是死路一条了，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 正是因此，叶云十分在意地面风，要是地面风不稳定，或者侧风太大，那基本就是天要亡我的节奏。然而，明显老天爷没有这么绝情，原本地面风常常是比较乱的滇云机场，今天罕见的是静风状态，算还是给了一线生机。 不过，叶云技高人胆大，不代表郑盛也能接受这个在刀尖上跳舞的行为。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滇云机场这边多妖风，别看现在似乎风平浪静的，突然来上一股大侧风，那绝对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叶云的方法，郑盛差不多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种没有副翼配合的侧滑下降实在过于不稳定了，超过五米的侧风一刮，飞机十之七八就要侧翻下去。 “你也知道飞机容易侧翻啊！”郑盛焦急道：“滇云机场的风不好预测的，根本不能保证在你最后下降阶段还能保持静风。就没有别的方法吗？比如，拉减速板可以吗？还有......这是你们机长的决定吗？机组成员现在什么状况？” “要是单拉减速板就可以，我们还有必要翻转飞机吗？”叶云深吸一口气，摘下氧气面罩，扔在一边。看得出来，即便是之前信心满满的叶云，在面对接下来的举动时，也表现出了巨大的压力：“联系地面支援往跑道这边靠拢吧，我继续进近。至于机长的情况，现在......正睡着呢！” “该死！”郑盛暗骂一声，放下话筒，只能吩咐值班主任：“去让消防队和医疗队都往03/21号跑道靠过去.......还有，派人去找一下掉落下来的副翼部件，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那么大一块副翼从几百米的高度砸下来，要是砸到人身上，那可就要出大问题了。 不过，相比于砸在地面上的副翼部件，郑盛还是更加关心天上的玩意。 在驾驶舱中，由于连续数次的飞机翻转，像叶云这样的受过专门训练的人都感觉不适，更别说上了年纪的李常先和平时根本就不运动的一副了。 在第二次翻转之后，李常先和一副就先后晕倒过去，至于后舱原本持续不断的惊叫声也变得沉寂了不少，怕是大部分乘客都跟李常先以及一副一样支撑不住了，晕倒过去了。 虽然没有了别人的帮助，但是叶云也乐得如此，省得有人在旁边大呼小叫的。 在进行方向舵操纵之前，叶云首先放下起落架，同时缓慢将减速板拉到飞行卡位。其实，按照波音的操作手册，在离地高度一千英尺以下是不能使用减速板的，但是为了增加阻力，叶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在此之后，叶云打开近地襟翼抑制电门。待会儿落地的襟翼设置要依照具体情况而定，是有可能存在不使用襟翼三十或者四十落地的可能性的。还不如事先就打开近地襟翼抑制电门，以防待会儿专心操作的时候，突然响起着陆构型警告，反倒是影响自己的操作了。 不管是放下起落架，还是拉起减速板都是为了增加飞机阻力，从而让飞机开始下降。而且，如果还不放起落架，起落架形态音响警告就会响，恼人得厉害。 但是，起落架和减速板都不足以让大姿态下的飞机改为下降状态。所以，叶云还是需要进行一些危险的动作。 深吸一口气，叶云开始踩住左舵，然后慢慢增加舵量，跟随而出现的是机头开始逐渐往左偏，但是叶云需要维持住舵量，不然飞机因其自身的方向稳定性会将产生的侧滑自动修正回来。所以，叶云现在就是要自己打破这个平衡与稳定。 从主PFD显示的侧滑仪上，飞机的侧滑已经大到上面的小尖儿跟下面的梯形完全分离。这个侧滑仪所显示的方式就是看上面的小尖儿和下面的梯形的分离度，二者完全重合的时候，表示飞机没有侧滑，二者分离得越厉害，就表示侧滑越严重。 为了达到可以接受的下降率，叶云几乎是将方向舵踩到底了。若是此时有个人从正前方观察飞机，就能发现飞机是与中轴线保持着差不多四十多度的夹角。 不过，由于没有副翼修正飞机轨迹，在左舵的作用下，飞机开始逐渐往左偏转。因而，为了能保证落在跑道之上，在保持一小段时间的左满舵之后，叶云确认飞机没有偏离五边太远，若是你航向道偏差来看，也就是堪堪一个点的偏差。 在横向偏差超过一个点之后，叶云就逐渐放开左舵，转而踩住右舵，让飞机慢慢变成往右偏转，如此往复，光宇9991在五边上的飞行轨迹就是呈现出一个类似于S形的状态。 这个修正飞机轨迹的难度并不算很大，有那么一点点像是副翼卡阻的飞行方法。只不过，对于副翼卡阻，使用方向舵的程度很小，这样的操纵是没有什么危险性的。但是，此时叶云每次使用方向舵，那可是都是直接踩到底的，飞机就好像是被一根单独的支柱撑着，稍微有个风吹草动的，飞机就要侧翻下来。 不过，好在老天爷赏脸，叶云最为担心的侧风问题一直没有发生，飞机就在左扭右扭的状态下不断下降。但是，飞机只能维持不到六百的下降率，这对以光洁状态下的进近飞机来说，肯定是偏小的下降率，这也会导致光宇9991的飞机下滑轨迹始终是高于标准下滑轨迹的。 但是，这已经是叶云所能达到的最大下降率了！要是还想再增加下降率，那就必须减小推力，但是在这么大的姿态下，收油门的话，飞机的速度会下降得非常快，那么就必须开始放襟翼了。 一旦襟翼放下来，飞机就更加容易失速，这就意味着飞行员所能操纵的空间严重受限。这对副翼和升降舵都无法使用的叶云来说，无疑就会相当难受了。而对于叶云来说，他对襟翼的使用已经有所打算了。 至于下滑轨迹始终高于标准下滑的问题，叶云并不是很担心。一来，叶云是左右来回偏转的，这样就增加了飞机的飞行路程，这在某种意义上提供了比标准下滑更多的下降时间，因而，飞机高度偏高的问题虽然一直存在，但是严重性并没有想象中那个夸张。 而且，滇云机场的跑道极长，即便是在正常接地区靠后的地方接地，也能让飞机在跑道尽头停下。若是遇到某些支线机场的短窄跑道，那事情倒还是相当难办的。 不过，要不是情势过于紧急，叶云其实更愿意选择相距不远的昆阳机场。在昆阳机场中，存在一条长度为五千六百米的国内第一长度的跑道，这种跑道长度足够叶云随便折腾了。 不管是飞行路程的增加，还是跑道长度充足，可以在相当程度上弥补飞机偏高的问题。因而，叶云其实并不是很担心飞机下滑轨迹的问题，叶云自始至终只担心一个问题，那就是侧风的问题。 在一段时间的正常飞行之后，李常先脑部充血的问题得到环节，原本昏厥的状态开始逐渐好转，迷迷糊糊之间，李常先睁开双眼，呆愣愣地往着风挡玻璃以外，半天才缓过神来：“不用倒着飞了？怎么飞机还一会儿左转，一会儿右转的，为啥这么飞啊？” “副翼没用了，这能用方向舵这么飞......”叶云看都没有看李常先，而是专心飞行，随口应付道。 “副翼没用了？”李常先明显刚刚苏醒，脑子还转不过来，有些憨憨地还点点头，再是看看外面：“副翼没用了？怎么会没用了？哎？飞机要落地了？” “副翼啊......”叶云望着越来越接近的地面，眼看要落地了，心中不免也有些高兴，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副翼断了！待会儿落地了，你可以去机场那边找找。” 在无线电高度表报出一百英尺高度时，叶云正好将飞机从偏右状态修正回中线位置。这时候，飞机还是远远高于正常下滑轨迹的。 对于标准下滑轨迹而言，五十英尺才能达到跑道上空的位置，而此时一百英尺的高度，飞机已经越过了跑道入口标志，这显然是一个偏高的下滑轨迹。 “断了？”李常先撇撇嘴，显然脑子是卡壳儿了，没有反应过来，根本就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反倒是看了眼外面：“你这进场高度太高了！” 叶云此时当真是给李常先给气笑了，这脑子混混沌沌的时候竟然还能看得出来飞机进场高度的问题，不愧是飞了几十年的老飞行员了，看进场高度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了。只不过，李常先此刻调侃叶云的进场高度问题颇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 “是高了一些，但是换成别人，现在还搁着天上飘着呢！”叶云冷笑道，看着高度差不多了，就准备缓慢收油门，以此减小飞机速度，不然以光洁速度接地，实在是有些太过离谱了。 可就在叶云的左手刚想动作的时候，原本在跑道边上垂落下来的风袋陡然扬起，形成了几乎九十度的夹角。 在塔台之上时刻用望远镜关注风袋的郑盛脊背瞬间渗出冷汗。从叶云决定开始用极限侧滑下降进近开始，老天爷相当给面子，风袋那是一动都不动的。跟叶云一样，郑盛的心态到后面其实也有些放松了，眼看飞机都要落地了，结果在最后的关头出了大问题。 “徐......侧风！”在如此紧要的关头，郑盛差点儿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不过还在最后关头还是咽了回去。 无线电里郑盛的提醒刚刚出来，原本都已经修正回跑道中线的飞机杯突然而至的一股右侧风吹得直接要往左边偏。 几乎是在下意识的，叶云想要踩下右舵抵御飞机偏出的趋势。可在脚尖触碰到方向舵的一刻，叶云的动作突然停止了。 而身在左座的李常先也察觉到了飞机要往左偏，出于本能，他下意识地往右压盘，但是在动作之后，才是发觉飞机并没有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发展，立刻回想起来刚才叶云所说的副翼断裂的话。 后知后觉的李常先才扯起嗓子，大叫起来：“你说什么？副翼断了？” “不然你以为呢？”叶云牙关咬住，在最后关头，他放弃了利用方向舵修正的想法，这时候若是敢用右舵修正，很有可能，飞机会当场侧翻，这就是他之前就预料好的情境。 然而，此刻飞机已经被吹得偏离中线半个身位，叶云必须即可采取行动。就在这个万分危急的时刻，叶云终于表现出了他超越常人的顶级实力。 原本叶云是准备缓慢减小发动机推力的，以防止飞机空速过快减小的状况出现。可是这个时候，叶云一把将二号发动机的推力手柄受到慢车，同时保持一号发动机的推力。 在差动油门的作用下，飞机左偏的趋势瞬间被止住。但是，在减小了接近一半推力的情况下，飞机的空速开始快速减小，与此同时，飞机的下沉霎时间增大到超过每分钟一千英尺的下降率。 再这样的离地高度下，飞机一般下降率只会有每分钟五百英尺，现在下沉速度直接加倍了。要是以这个下沉砸下去，两个G以上的接地载荷都是保底的。 一旦飞机的接地载荷超过两个G，那会出现什么问题就不好说了。 就在这个关头，叶云左手从推力手柄上移开，一把将升起的减速板拍下去，抓住襟翼手柄，从襟翼收上位一路往下放，根本不管襟翼限制速度，一直放到襟翼四十的位置。 襟翼提供升力的同时也增加阻力，但是从整体上来说，还是一个增升装置，尤其是襟翼一和襟翼五。在推力不足的情况下，随着襟翼的伸出，飞机下沉立刻减小到正常速度下。 之后，叶云便是不再管襟翼的问题，而是重新将左手放到推力手柄上，根据飞机横滚方向上的变化来最后调整一号发动机的推力。 不过两三秒，飞机以一个极度轻柔的状态接地，在客舱之中都已经做好防冲撞准备的乘务员和旅客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明显的接地感觉。 由于襟翼放出需要时间，在飞机接地之后，襟翼甚至都还没有放在四十的位置，而叶云也是保持着一号发动机的小推力接地的。 接地之后，叶云拉起反推，用方向舵控制飞机滑跑的方向，而减速板刚才收回之后，需要手动拉起。 在低速减小到六十节以下之后，叶云收起反推，左手摊开：“交操纵！” 此时已经完全清醒的李常先还沉浸在刚才叶云在接地前眼花缭乱的操作之中，等到叶云第二次喊出交操纵的时候，才醒转过来，哦了一声，接过飞机的控制。 在塔台上时刻关注飞机状态的郑盛一看到飞机安全接地，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赶紧问道：“光宇9991，可以占用跑道，原地撤离，是否需要地面支援？” 交了操纵的叶云有些疲累地躺在座椅上，轻声回应道：“光宇9991，请求客梯车，原地快速离机，请求医疗支援。” 刚才在空中飞机连续翻转，甚至于机翼上的副翼装置也因此断裂，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部件损坏了。因此，叶云觉得还是不要再滑行了，省得再出现什么问题。 不过，到目前位置，飞机的状态似乎还不错，暂时不需要紧急撤离，等客梯车过来了，进行快速离机即可。 至于医疗支援，看看后面还处于昏迷状态的一副就知道了。在后舱估计还存在不少依旧没有醒转过来的旅客。 听到光宇9991没有选择紧急撤离，而是选择快速离机，郑盛就知道光宇9991的情况应该还算是在可控范围内，立时大为振奋：“地面支援很快就到达了！” 李常先瞥了眼状态有些萎靡的叶云，笑道：“管制的问题都不跟我这个机长商量一下的？” 李常先当然不是在责备叶云，他觉得叶云的决定完全没有问题，而是在劫后余生下的一个小玩笑。 叶云看都没有看李常先，而是微微闭上眼，吐出一句话：“乏了！” 在飞机停住之后，大量的支援车辆和人员将光宇9991的飞机团团围住，等客梯车靠拢之后，在机务和乘务组中仅剩清醒的乘务长的帮助下，飞机舱门被打开。 医疗人员进入舱内，即便是隔着口罩，依旧可以闻到客舱中弥散着浓郁的呕吐秽物的味道。而至少有半数以上的旅客，到目前为止，还是处于意识不清醒的状态，就连前舱的三号乘务员也是被乘务长扶着，浑浑噩噩的。 医疗人员先招呼意识清醒，可以自主行动的旅客先行下机，等客舱空下来后，开始一个一个地将还在昏迷的人员转移下飞机。 不远处，匆匆而来的连山雪在像外围人员出示了自己的通行证明后挤入人群之中，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光宇9991的飞机。 连山雪首先注意到机翼后方外缘出空出来的副翼位置，看起来跟自己预料的不差，不久前，掉在他们车前的那块数米长的矩形铁板就是这架飞机的副翼部件。 而随着人群的深入，救援现场中嘈杂的声音钻入连山雪的耳中，她变得越来越焦急，呼吸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重。 在拨开最后一层人群之后，她的视野终于拨云见日，再无阻拦。 在她的目光所及，医疗人员正在扶着昏迷的人员或者意识模糊者从客梯车上往下走，在飞机下面已经聚拢了不少人，有旅客模样的人，也有穿着制服的乘务员，甚至她还看到了一个飞行员打扮的中年人。 可是，她迟迟没有见到久盼的身影。 她不断地在周围寻找着，终于在面向西方的地方，迎着即将落下的夕阳，连山雪终于望见了那个魂牵梦萦的人儿。 在她所见，那人背对着自己，并看不到面貌。但是，连山雪光是看到他的背影，就能笃定自己所见之人正是所想之人。 她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 连山雪越过众人往着那人的地方奔走过去， 在离他大约五六步的地方停下。耳边依旧回想着救援现场的嘈杂，但是不知为何，在这一刻，连山雪的内心变得无比的平静。 此时此刻，连山雪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轻声唤道：“徐显！” 她的声音如此之轻，以致于只有她才能听见。可是，不知为何，眼前那人如有所感，他的身子微微转动，一张如同刀劈斧凿的侧脸在夕阳的映照下呈现在连山雪眼前。 如此情境之下，连山雪的心脏似乎要跳出了喉咙。橘红色的光芒洒落在叶云的侧脸之上，在其侧脸线条上形成了一层金边，而那显露出来的半张侧脸则是隐没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 恍惚之间，连山雪似乎回到了十年之前，眼前的人不再是那个被命运揉捏的叶云，而是无所阻挡的......徐显！ 连山雪的目光中忽地闪过一丝落寞，他是徐显，又......不是徐显！ 可是，在下一刻，叶云的嘴角掀起一丝弧度，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扬起：“你好啊，连山！” ------------ 第72章 我脑子是有什么东西？ 连山雪呆呆地望着眼前轻笑着的叶云，待他转过身子来，连山雪的娇躯微颤：“你......回来了？” 叶云的眉头稍稍蹙起：“看起来，你之前已经见过我了？” 连山雪急忙上前：“你还能记得多少事情？” “全部......”叶云揉了揉太阳穴：“只是我现在脑子还有些乱，需要稍微缓一下。不过......” 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佳人，叶云忽然伸出右手，轻轻地捏了下连山雪的脸颊：“十年不见，变化很大啊！” 连山雪俏脸爬上红晕，她并没有扫开叶云的手，而是低着头，小声道：“我还能模样变了吗？” 叶云的手指刮了下连山雪的侧脸，便是笑着收回右手：“以前跟个小孩子似的，现在......长大了些，成熟了！” 旋即，叶云意识到了些什么，摩挲着还存在不少硬皮角质的手指，略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刚才可能弄疼你了。” 连山雪白皙的面庞直接红得仿佛熟透的苹果：“没......没有......” 在不远处，李常先跟救援人员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就在找寻叶云的身影，找了半天，终于发现了叶云的身影，只是在叶云对面正站着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两人看上去关系还不一般。 从李常先的角度来看，叶云对面的那个女子样貌极为惊艳，只是这一眼扫下来怎么有种痴男怨女的感觉？ 这叶云看起来其貌不扬，追女人的手段这么高超吗？这么漂亮的女人都能追到手，不得不得说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叶云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有所感觉，在连山雪震惊的目光中，竟然直接钻入连山雪的怀抱里。 连山雪整个人身子都僵住了，而在后面看着的李常先则是倒吸一口凉气，心态当场爆炸，想来自己英俊潇洒，豪爽多金，除了年纪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大了些，哪点儿不比叶云那家伙好上百倍？怎么叶云那家伙就能抱得美人归，自己只能“独守空房”？ “徐......徐显？”连山雪几乎是机械式地缓慢抱住叶云：“怎.....怎么了？” 埋在连山雪怀里的叶云突然发出低语：“把我单独带出去，能做到吗？” “嗯？”连山雪前一秒还是芳心大乱，可听到这句话，立马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对。突然之间，仿佛是有些什么东西滴落在自己的虎口处。她缓缓将自己的右手举起来，在看清虎口处沾染的东西时，连山雪的瞳孔急剧收缩，不知何时，她的虎口上竟然沾上了一滴鲜血。 连山雪白皙的皮肤衬托下，突显地那滴鲜血更加刺目。 在连山雪有些慌乱之时，叶云的右手搂住了连山雪柔软的腰肢：“不要惊慌，带我出去......去医院！” 或许是叶云传递过来的温度让连山雪稍稍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她深吸一口气，将叶云抱得更紧了。思考了下，连山雪将自己所穿的风衣脱下来，将叶云的上半身尽数给包住了。 她摸索了下自己的通行证明，确认还在，接着扫视了下四周，确定离现在位置最近的停机位，立刻给车队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派内场车过来接人。 在连山雪刚刚打完电话之时，在旁边吃了一嘴狗粮的李常先还是忍着不适走过来，先是跟连山雪点头致意，看着钻在连山雪怀里的叶云，笑着问道：“叶云怎么了？” “额......”连山雪情急之下说道：“或许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吧？你是机长吗？我先带叶云回去了......” “啊？你们要自己回去？”李常先一愣：“这不方便吧？待会儿地区监管局的人要过来，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没事.......”连山雪根本就不关心地区监管局的问题：“那边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不是.......”李常先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连山雪，这口气这么狂妄的？完全不把地区监管局放在眼里。李常先强烈怀疑眼前的这个女人根本就不知道地区监管局是什么玩意。他耐着性子解释起来：“你是叶云的......朋友？你可能不知道地区监管局是什么机构。叶云是民航飞行员，地区监管局是直接管辖飞行员的，不能这么.....无视他们的。叶云，你什么情况？有这么不舒服吗？局方的人都不等一下？”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滇云地区监管局肯定要过来的。只不过这次事件发生的时间很短，滇云地区监管局的人可能还没来得及赶过来。 这么大情况直接导致整个滇云机场关闭，要知道滇云机场可是西南地区排行前三的大机场，造成的影响太大了，叶云就这么不管不顾，自己就单独离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好像不是什么符合规定的事情。 不过，李常先也是服了叶云了。普通飞行员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是诚惶诚恐地等待着局方人员的到来了，而叶云直接以所谓的身体不舒服这样的模棱两可的理由就直接放局方人员的鸽子，当真是胆大包天了。 “头有些疼，李队，我还是先回去吧，不然就算局方来了，我这个状态也回答不了局方人员的什么问题。”连山雪怀中的叶云只得自己发声，只是现在的叶云已经脑子开始迷糊了。 “真不舒服啊？”李常先啧啧嘴，刚才飞机连续翻转，不仅仅对飞机的载荷强度压力很大，对人体同样如此。后面坐着的第一副驾驶到现在还晕着呢，自己不也是昏迷了一段时间。叶云不但要承受着连续翻转所带来的压力，还要分出精力操纵飞机，最后要接地的那一刹那的精准操作，真的是惊艳无比。这种情况不但是心理上，在生理上也会遭受巨大的负担，时候感觉不舒服，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李常先还是劝道：“要不你再稍微等一下，等局方来人了，你说明一下情况再走？不过，你说话声音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李常先听叶云的说话的声音就好像被人捂着嘴，从指缝之间挤出来的声音。 “不用了！”叶云没有回答，反倒是连山雪的目光越过李常先望着他的身后：“人来了。” “嗯？”李常先回过头，果然在身后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局方人员。 也亏得滇云地区监管局就在机场工作区，不然也不可能这么迅速地赶过来。局方人员首先注意到了李常先，一路快走过来，上前便问：“你是光宇9991的机长？” 李常先点点头：“嗯，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吗？” “如果你身体没什么大碍的话，跟我们到局里说明一下情况可以吗？”局方人员说着，扫视四方：“还有，你们不是三人制机组吗？一个副驾驶现在还昏迷着，一个是你，还有一个人呢？” 李常先朝着连山雪努努嘴：“不就是在那儿嘛！” “她？”局方人员好奇地打量了下连山雪：“她是这次航班的副驾驶？你们公司提供的人员名单不是三个男的吗？怎么跑出来一个女的？” 李常先无语道：“不是她，是她怀里的那个。” “怀里的那个？”局方人员朝连山雪的怀里投去疑惑的目光：“这位副驾驶，你是有什么问题吗？可以面对面说话吗？” 局方人员心有不悦，这副驾驶什么态度，自己好歹是局方的人，正儿八经地办事，结果这位副驾驶直接钻女人怀里，算个什么事儿？ 然而，局方人员的话语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而连山雪敏锐地感觉到叶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重。这当然不是叶云的体重突然产生变化了，而是叶云仅靠自身的力量已经愈发支撑不住了，需要连山雪拿出气了兜住叶云。 连山雪感觉叶云似乎有些不太妙，在局方人员不耐烦的表情注视下，郑重道：“我朋友现在不太舒服，我先带他回去休息一下，有什么问题，后面再说。” 局方人员不明所以地看着连山雪：“我现在是在执行公务......你是哪位，你知道现在的情况吗？” “我当然知道！”连山雪俏脸严肃：“我以星游航空的名义给他做担保。现在让他休息一下，之后他会配合局方的任何调查的。” 在民航圈子里，是存在以航空公司的名义担保的情况的，而且可信度极高。比如某个空勤人员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无法出具无犯罪证明，原则上来说，这样的人就不能获得空勤登机证，自然也就无法执行空勤任务。 但是，有一个情况是可以例外的，那就是航空公司向局方担保此人没有问题。如果航空公司真这么干，局方通常都是接受的。但是，那人一旦出了问题，航空公司就要受到严重的局方处罚，损失极大。因而，即便航空公司的担保效用极高，但是极少出现以航空公司名义担保的情况。 而且，这还有一件事...... “你哪位啊，你就能以星游航空的名义担保？”局方问出了这个根本性的问题。若是星游航空真的担保眼前这个副驾驶后面能配合调查，那今天让他离开也无伤大雅，问题是这眼前的女人凭什么代表星游航空？ 连山雪拿出自己的空勤登机证递给局方人员：“这个够了吗？” “什么啊？”李常先也凑近过去看看连山雪递过来的空勤登机证，在看到连山雪的姓名之后，嘴上来小声念叨：“连山......雪？姓连山？好稀少的姓！不过，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 相比于脑回路比较迟钝的李常先，局方人员则是反应快得很多，在接过连山雪的空勤登机证之后，他立刻就知道了连山雪的身份。 星游航空的二把手给人做担保，那还是有分量的。局方人员思虑片刻，将连山雪的空勤登机证还了回去：“那你就先带他出去休息吧！不过，有什么需要的话，他要无条件地接受我们的调查。” 其实，局方人员能这么痛快地放叶云走。一来也是信得过连山雪的身份，毕竟连山雪也是飞行员出身，不是那种外行的管理人员，还算是自家人，可以信得过。另外就是这次事件初步评估下来没有造成人员伤亡，那么性质就还没有那么严重，稍微体现一下人道主义精神也没什么大问题。 连山雪拿回自己的证件，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扶着叶云便是往人群外围走去。 望着真就溜之大吉的叶云，李常先彻底无语了：“那我呢？可以先去休息吗？” 局方人员上下扫了下李常先：“你们光宇航空要给你做担保？” 离开了人群的连山雪和叶云倒了预定的停机位附近，上了星游航空的内场通勤车。上了车的连山雪稍稍放开叶云，低头一看，瞬间俏脸煞白，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叶云捂着自己的口鼻，从指缝之间渗出大量的鲜血，有些血液的颜色已经变成了红黑色，开始凝固成血痂了。 连山雪的惊呼声引起了机组车司机师傅的注意，他记得刚才连山雪进来的时候还是独自一人，怎么出去的时候就抱着一个人呢？而且，看连山雪抱着的人似乎是一个男人呐！ 司机师傅透着后视镜往后面观察的举动被连山雪注意到，她立刻按下内心的慌乱，朝着司机冷喝一声：“看前面！” 司机一个哆嗦，哪里还敢乱看，立即直视前方，目不斜视起来。 等了稍许，后面传过来连山雪冰冷的声音：“到基地之后，直接下去地下停车场，去A82号车位。” “连山总，我们车队的规定是到基地不允许去别的地方，尤其是......” “我会跟你们车队经理说明情况的。”连山雪说道：“放心，不会影响你工作的。” 有了连山雪这句话，司机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到了基地之后，一路直奔地下停车场，到了连山雪所说的A82号车位。 这个车位正是连山雪停车的地方，下了机组车，连山雪将叶云扶进自己车里的后排座，自己坐到前面，关了车门，先是在自己手机里搜寻一番。 找到想要的号码之后，拨通过去，很快电话接通：“王医生在吗？” “王医生现在就在坐诊，请问你是？” “你跟王医生说一下，有一个病人半个小时之后需要他看一下，让他提前腾出时间。”连山雪说道：“还有，我叫连山雪，你跟他说我的名字就行了。” 说完，连山雪直接挂了电话，转头看了眼神情萎靡的叶云，慌慌忙忙地找纸巾给叶云擦拭一下。 此刻，叶云捂着口鼻的手上已经全是血液，他无力地躺在椅背上，抬头望着车顶的装饰，突然冒出来一句：“连山，你既然以前见过我，为什么不告诉给其他人？” 连山雪找寻纸巾的动作瞬间停住，支支吾吾地说道：“因为......还有些......问题！” “果然！”叶云发出一声无力的苦笑声：“我记得我好像从来没有鼻腔黏膜的问题吧？即便刚才飞机翻转，但是按照常理来说，怎么也不至于这么流鼻血才对。如果不是鼻腔黏膜的问题，那就是颅内高。颅内高压的话......” 叶云缓缓坐直上身，迎着心虚不已的连山雪：“所以......我的脑子里是有什么东西吗？” ..... 洛霜大厦顶层会场。 原本热热闹闹的西南民航联盟庆功会，在光宇9991事件出现之后，为了控制事情的传播范围，参会的局方代表直接中途清场，除了极个别局方人员，其余所有参会人员全部被驱离。 而被驱离的参会人员除了一小部分，很多人都是没有离开的，其中就包括光宇航空的运行副总裁林海以及一切的始作俑者周醒。 等了好一会儿之后，会场的大门被打开，局方代表一脸轻松地出来了。他在发现大部分人员都没有离开，甚至还开了玩笑：“各位看起来兴致好得很啊，等在这里干什么，想要得到第一手消息吗？这么感兴趣吗？” 这次参会的很多就是各个航空公司的高层，对这种事情本来就相当关注。民航是具有一定一体性的行业，要是出了一次空难，那整个民航领域都要受到影响。倒也不是这些公司高层闲得无聊在这边吃瓜，而是的的确确这次光宇9991的结果会极大影响整个民航未来一段时间的走势。 “我说周总啊，我只能说你真是慧眼独具啊！”局方代表朝着周醒竖起一个大拇指：“多亏了你，我真是看到了一场无比惊艳的表演。” 周醒挑着眉：“我可不懂你什么意思？” 局方代表哈哈大笑，没有接周醒的话，而是转向林海：“林总，你们光宇航空这次算是死里逃生，大运气啊！” 林海脸上无喜无悲，沉默片刻，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了，拿出来一看，正是自己女儿林凌的号码。 林海露出一丝不悦，但是还是接通了电话：“小凌，怎么了？” “爸，我听说叶云今天飞的航班出事了，你那边有消息吗？”林凌语气之中尽是焦急：“叶云现在怎么样了，落地了没有，受伤了吗？” 林海的脸色在一瞬间阴沉下来，沉默片刻之后，调整了下自己的口气，用一个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我现在还没有消息，一会儿我去了解一下。” 说完，林海直接挂了电话，脸色已经阴沉如水。林凌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这么关心一个异性，若是林海还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那他就枉为人父了， 可是，那个让林凌牵肠挂肚的人是林海根本无法接受的。 “怎么了？”在林海身边的周醒看见林海在接了个电话之后，脸色就黑得跟锅底似的，顿时有些疑惑。 林海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仅仅只说了一个字：“走！” 此时，林海心烦意燥，根本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分钟。 眼看林海要走，局方代表笑着呼喊起来：“林总，等确定了调查组成员，咱们应该还可以再见面的。” 林海头都没有回，留下一句：“那定会扫榻相迎！” ...... 蓉府洛航工业叶青办公室。 “调机手续都办好了？”叶青喝着茶，悠悠闲闲地跟助手说道：“对了，将飞机所有人变更的手续也催一下，一周之内给我办好，我后面有用。” 助手点头应道：“不用一周，三天之内，如果没有意外，就可以完成所有人变更。另外，现在我们的单子已经压到十五年后了。但是，前些天星游航空又向我们下了二十架的额外订单，那我们还是按照正常规定，将这个订单排在最后？” “不用！”叶青摆摆手：“你盯着一下，若是有空隙，插个队！记住，星游航空是自家人，有什么方便，就要紧着自家人。” 叶青对于星游航空的偏爱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作为D903的制造方，飞机订单那是积压成山了，如果按照正常的规定，星游的这批订单就该排到十五年之后了，但是叶青愣是要给星游航空开后门，简直就是疯狂开小灶。 “另外，清源集团对于星游航空购机优惠的文件已经传过来了，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转达给星游方了？”助手问道。 清源集团是D903的设计方，所有购买此种飞机的航空公司所支付的费用中有不小的一部分是要分给清源集团的。但是，清源集团却特发文件，免除了星游航空这部分费用。 “嗯！”叶青抿了口茶水，刚准备往下说，自己办公室的门就被粗暴地推开，秦清夺门而入。 “叶青，徐.......”秦清话都到嘴边了，便是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叶青的助手，立马住了嘴。 叶青的助手也是相当识趣，跟叶青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等助手离开，秦清迫不及待地说道：“叶青，刚才我收到南舰那边的消息，说前段时间有个人打电话打进了徐显的那个号码......” “那又怎么了？有什么有人拨错了号码，误打进去，也不是没有过啊！”叶青倒是不以为然：“至于这么激动吗？” “不是！”秦清声音不由自主地就提高起来：“那个打进来电话的人据说声音非常像是徐显，声纹分析的结果也倾向是对方就是徐显！” “你说什么？”叶青腾得一下就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消息准不准确？” “什么准不准确？这是西空传出来的消息，传到南舰才传到我这里的。你不是西空出来的吗？你竟然还不知道？”秦清极度鄙夷：“据说西空那边正在申请调查对方身份的授权。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徐显，现在声纹分析的准确度还是可以的吧？” “我都从西空退役多久了，你这才刚退，当然消息还灵通的。”叶青辩解道，但是明显说话有些大舌头了，显露出他不平静的内心：“你问我是不是徐显，我怎么知道。不过，声纹分析现在确定准确度还可以。但是.......如果真是徐显，为什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他不联系他的父母，温静姝的吗？还是先等等看吧。等授权下来了，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 第73章 更换名字！撤销死亡宣告！ 滇云某私人医院，连山雪被叶云打发去买饮料了，王医生办公室里只留下叶云一人。 在此之前，连山雪就明示过叶云的身份，只是当看见叶云真人的时候，王医生还是止不住的心神激荡。十年之前就死去的人竟然活生生地坐在自己面前，当真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体验。而且，这人还不是一个普通人，想起来刚才连山雪在叶云面前跟小媳妇似的伺候着，真的是有些震碎三观的。 “王医生，看够了没？”叶云笑道：“我刚才也做了不少检查，应该可以确定我是一个正常人吧？而不是什么借尸还魂的玩意。” 原本王医生在叶云面前还是有些不自觉的紧张的，被叶云这么一调侃，气氛反倒是活络起来：“徐......叶先生真是风趣幽默啊！” “好了！”叶云的手指划过医生的办公桌：“检查也做过了，结果怎么说？” “额......”王医生这才想起来正事：“叶先生，这检查结果显示你的脑部存在水肿的问题。根据你之前的描述，诱因可能是长时间脑部充血，但这并非是根源性的问题。根源还在于你脑部海马体附近的那处损伤。之前，这个问题我就跟连山总交代过了。这次你的脑部长时间充血，引起海马体附近的那处旧伤出现了血块。当然，这次情况不算严重，只是引起了颅内高压，继而引发了流鼻血的情况，检查下来，并没有其他问题了。” 叶云眼皮挑动：“但是呢？” “但是你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王医生颇为担忧地说道：“之前因为那处旧伤影响到了海马体，导致了失忆。现在叶先生虽然意外找回了记忆，但是那处旧伤并没有消失。只要那处病灶没有完全消失，那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好在这个病灶在绝大多数时间内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是依旧不能将之忽视。就像这次，由于脑部过度充血而致使病灶处形成了血块，从而引起颅内高压。虽说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但是还是要进行提防的，因为我们不知道下一次这个病灶出问题会导致什么结果。”王医生说道：“毕竟，大脑是人体最精密的仪器，稍微有些问题，就可能引起极为严重的问题。” 叶云脸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他沉默良久，最终问道：“我不喜欢我的脑子里装着一个不确定的因素，有什么治疗办法？” “最有效的方法还是手术。”王医生说道：“这个法子之前我就跟连山总说过了，但是相关的手术难度很高，伴随而来的就是高一点点的风险。” “仅仅是高一点点？”叶云盯着王医生：“那保守治疗呢？” 王医生摇摇头：“这类疾病的保守治疗效果本来就不好，再加上血脑屏障的存在，更是将治疗效果打折。所以，我的建议是......保守治疗除了让自己受罪之外，并没有什么显著的治疗效果。” 对于一个医生来说，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相当明显了。那么，摆在叶云面前的就只有两个选择了——无视这个问题，毕竟在大多数时间内，这个病灶并不会自发性地造成危害。但是，这种掩耳盗铃的法子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病灶会被刺激到爆炸。或者，叶云接受手术，将这个隐患一举根除，但是不可避免的，需要承担“一点点”风险。 显然这是一个不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可以决定的问题，即便是对叶云这样向来果决的人也不能幸免。 片刻之后，医院外面长椅上，出去跑腿的连山雪捧着一大堆苏打水回来了。叶云光说要喝苏打水，却没有具体说要喝哪种口味的。无奈之下，连山雪将所有口味的苏打水全买了个遍，一共十瓶，连山雪小小的身子抱着十瓶饮料，堂堂星游航空总裁活像一个跑腿员。 “你什么时候公布自己的身份？”连山雪喝着苏打水，问出了这个灵魂拷问。 之前，王医生给连山雪提出的问题是由于徐显脑部海马体附近的损伤，不能对其进行刺激，尤其是不能利用过去的信息。所以，连山雪只能隐瞒下徐显还活着的信息，等待徐显自己苏醒。 现在徐显已经彻底找回了记忆，那再隐瞒下去的必要性就完全不存在了。从自身出发，连山雪也无法接受徐显以叶云这个名字继续生活下去，她希望徐显能找回他自己的名字，就像他找回自己过去的记忆一样。 “还要再等一会儿。”跟连山雪想像的不一样，叶云并没有急于恢复他身为徐显的身份的冲动，而是显示出异于常人的冷静，冷静得让连山雪感觉一丝绝情的味道。 “为什么？”连山雪不解：“之前我为了防止你被刺激到，没有将你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希望你能自己找回记忆。现在我们的目的达到了，还能有什么顾忌？难道你想要用叶云这个名字一直生活下去？你不是叶云，没人是叶云，这只是一个虚构的名字。你可以将这个名字当成一段记忆，但是不能将之作为你的全部，你该回到应在的位置上。” “不，还没到时候，还有问题！”叶云摇摇头：“我必须要清除所有的隐患！” “你想要做手术？”连山雪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这个如同钢铁般坚定的男人：“你可以不用这样的。你已经恢复记忆了，那就忽视它，无视它，它不会自发地恶化，只会在刺激下才会出现问题，那就不去刺激它，不去管它！” 叶云冷着脸：“可我不知道会在什么情况下，无意识地又引爆这个定时炸弹！我不喜欢这样！” “不行！”连山雪无法再心平气和地跟叶云说话：“十年之前，我将制止你入伍的希望寄托在了温静姝身上，可她没有做到，所以到现在，我都恨她。现在，你又要拒绝我的话。这次，我不会再妥协，你不能做手术！你难道不知道，那个手术有风险，有不能忽视的风险。你还想再死一次？你觉得你还能在死里逃生？” “可是，如果我回到了以前的生活，他们以为一切都变好了。万一......万一，我因为那个问题又......走了，那要他们再承受一次生离死别的痛苦？”叶云反问道：“如果我不能正常地活着，那还不如就这么保持......死亡！” “不！”这一次，连山雪带着无比的坚定：“你以为时间会磨平一切？不对！所有人都在想念你，即便过去了十年，他们都没有遗忘你。如果将来，他们不得不再度面对那种痛苦，那也是他们应该承受的！你没有权力剥夺他们的选择，即便是承担痛苦的选择。” 连山雪一番激烈的言辞直接让叶云心神大震，但是一向坚定的叶云并没有立即改变主意，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连山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坐在叶云身边，静静地等待着叶云的决定。 许久之后，叶云微微叹息：“连山，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没错，我以前当然不是这样。”连山雪言语平静，微风轻拂在连山雪如同白玉的面庞之上，散落而下的青丝，更是增添了几分妩媚，只是较于温柔典雅的气质，连山雪的言辞要激烈太多了：“虽然我很讨厌温静姝，但是文昭是无辜的，他有权力了解他父亲是怎么样一个人！你可以选择继续逃避下去，但是无所谓，向法院申请撤销死亡宣告也并非就能依靠你本人。你的父母，你的儿子，任何一个直系亲属可以向法院申请撤销死亡宣告，到时候，你还能藏着？” 叶云耷拉着肩膀，有气无力的，此刻地平线上只能看到落日那害羞的弧度。即便大半的身子已经隐没，可是依旧将整个天空烧得通红。 叶云最喜欢这个时候，白天的太阳太刺眼了，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表现出些许温柔。原本这是一个惬意享受的时候，可现在，叶云只是感觉无奈，就连那漫天的火烧云也无法吸引叶云丝毫的注意力。 “你真的是变了，以前你都跟听话的。”叶云摩挲着自己的脖子，却是被自己粗暴的手掌皮肤刮得生疼，不禁感叹：“我也变了很多。” “我以前都是听你的......”连山雪美目盼兮，眼波流转，似乎将满腔的心绪都藏在了眸子之中：“那这次能不能听我的？徐显！”1 落日的余晖洒落下最后一缕光芒，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道温柔的光芒迷了眼，叶云颓然不已：“那......好吧！” ....... 光宇航空运行副总裁办公室。 林海站立在窗前，望着不远处滇云机场不停起飞的飞机，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但是，即便林海不发一言，从他阴翳的侧脸来看，他绝对不是拥有什么好心情。 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周醒斜躺着，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精神。 等了稍许，随着办公室大门的打开，办公室里略显诡异的氛围终于被打破，一脸懵逼的王世宇推门而入。 他首先看到了沙发上的周醒，王世宇是认识周醒，之前就在飞行部经理朱明训的办公室里遇见过。从本心上，王世宇非常不喜欢飞扬跋扈的周醒，但是身份地位上的差距，还是让王世宇不得不掩藏内心，僵硬地朝着周醒点头致意。 然而，周醒连正眼都没瞧王世宇，而是慵懒地朝着林海喊道：“人来了。” 背对着王世宇的林海终于转回身子，面对着不知道是何情况的王世宇。林海冷着脸，倒也是没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你跟叶云关系很好？” “啊？”王世宇第一时间没有抓住林海到底想问什么，而提起叶云，他下意识地就瞟了一眼旁边的周醒。至少从那次去找朱明训来看，周醒和叶云之间的关系似乎没那么融洽，即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叶云和周醒两个身份地位以及交际圈子完全没有重叠的人怎么会出现隔阂的：“林总，你说的关系很好，是指到了什么程度？” 关系好可是一个界限相当模糊的说法，王世宇需要一个更加准确的界定。不过，看到这个周醒在这儿，王世宇老是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不是你出钱给叶云自费学飞的吗？能花这么多钱，应该私下关系不错吧。”林海说起话来，那是皮笑肉不笑的，总让王世宇感觉这人很假：“叶云这人之前真的没有一点儿飞行经验？” 王世宇对这个问题没有多想：“应该是没有吧！他家里可是穷得不行，哪里会有钱学飞？不过，叶云十年之前是什么情况就不好说了，兴许十年之前，他学过飞呢！” 林海立刻抓住了王世宇话里的不寻常之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云十年之前的情况，你不知道？” “对啊！”王世宇傻愣愣地没有半点儿隐瞒：“好像说是十年前叶云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坠海了，在那之后，叶云就失去了记忆。他十年前是什么人，干什么的，谁知道呢？” “不可能！”哪里知道王世宇的话立刻遭到了周醒的否定：“那他现在的身份证是怎么回事？他这种情况不就是黑户吗？他有出生证明和直系亲属的户口？没有出生证明和直系亲属的户口，黑户也能办身份证的吗？还有，就算能办理身份证，那在办理身份证的时候，一输入生物信息，他以前的身份不就都出来了？怎么还能拿到一个新的身份证？” 周醒是有一些社会常识，并非所有黑户就都不能办户口和身份证了。最常见的就是，若是没有户口，可以凭借出生证明和直系亲属的户口进行人口信息的补录。 但是，照王世宇所说，叶云是十年前坠海失忆的。那他总不能坠海的时候还随身带着出生证明吧，而现在叶云的那些所谓家人都跟他毫无血缘关系，自然也无法给叶云的办理户口和身份证提供帮助。 不过，周醒话也没有说死。或许有些特殊的政策，导致可以补录人口信息。可就算叶云通过某种途径可以重新补录人口信息了。在现在的社会下，全国的人口信息都是集中在一个大数据库里的。在补录人口信息的时候，相关部门会收集人员的生物信息，比如人脸信息和指纹信息。 这些信息一输入进大数据库一比对，之前是什么人还不是一清二楚，哪里还能会存在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情况的问题。 “这个......”王世宇回忆了下：“补办户口的事情，我倒是知道一些。他们原来是生活南海的小岛上，那片区域以前一直都是有些争议，所以那边一直没人管。只是在前段时间，那边的争议问题解决了。鉴于那边生活条件过于恶劣，国家就把他们迁到了滇云这边，并且集中补录了户口。至于为什么在补录人口信息的时候，为什么无法比对出他以前的身份信息，这个我就不知道。会不会是因为他失踪太久了，就被当成死亡了？然后身份信息就被注销了？我记得好像说是失踪多少年，就可以注销户口了。” “注销户口？”周醒坐直身子，陷入了深思之中，某个人失踪多少多少年就可以注销户口身份信息，这个事情，周醒是知道的。而且，似乎王世宇的说法还是有些可信度的。叶云是十年前失忆的，也就是说至少失踪了十年。虽说周醒不知道准确的失踪多少年就可以注销户口的政策，但是应该是不超过十年的。 这么一看，因失踪过长而被注销了身份信息应该是相当可信的。户口被注销之后，身份信息不就查不到了吗？ 可明显林海的经验更足一些，直接说道：“不可能！就算户口被注销了，依旧会有信息留着，只不过会标注变更信息，或是注销，或是死亡。叶云这个身份证明显是新的，这倒是有些奇怪。” “不是，那什么情况？”周醒直接摊开手：“既然生老病死都有记录，那叶云什么情况，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就一点儿记录都没有？”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周醒直接人麻了：“难道这家伙以前就是黑户？不会吧？” “也可能他不是咱们国家的人吧.......”王世宇小声嘟囔一句：“会不会是别的国家的人，邻国？” 林海狠狠地瞪了王世宇一眼，吓得王世宇再也不敢说话了。林海明显心情非常不好，自始至终都是黑着脸，看得王世宇心惊肉跳的。 沉思片刻，林海来到沙发那边坐下，朝王世宇招招手：“过来坐。” 王世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林总，我还是站着吧。有什么问题，你们二位直接问就行啦，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海本来就没准备让王世宇过来坐到自己身边，随口客气一样，好在王世宇没有当真，不然林海怕是要觉得王世宇这人不识好歹了。 林海的手掌一直拍在沙发上，也不说话，搞得唯一站着的王世宇如坐针毡。而另一边的周醒此刻也配合得没有说话，乖乖地等着林海。 许久之后，就在王世宇都快崩溃的时候，林海终于说话了：“你确定叶云是坠海失忆的是吧？到现在还不知道以前的身份！” 其实，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王世宇已经有些缓过味来了，他已经开始后悔跟林海说叶云坠海失忆的事情了。 一开始，叶云坠海失忆的事情是对王世宇保密的。那次在滇云第一人民医院的精神科，叶灵跟医生说起叶云坠海失忆的事情，还特意支开了王世宇。 不过后来，王世宇跟叶云关系渐近，加之王世宇确实算是叶云的大恩人，后面叶云是坠海失忆的事情也就没有对王世宇隐瞒了。 原本王世宇被林海喊过来，上来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直接把王世宇搞得有些害怕，也没有多想，就直接把知道的情报和盘托出。可缓了一下，脑子清醒了，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是多嘴了。这林海和周醒明显就是一伙的，而且他们明显是相对叶云不利啊。 如果是遵从本心，王世宇是想给出否定的答案的。可之前他都要已经信誓旦旦地把叶云的底都给漏出来了，他也不好现在就变脸不认了吧？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是的！” “好了，那没什么事了，你出去吧！”林海摆摆手：“不过，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能跟叶云提起，知道吗？” 王世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知道，知道，我肯定会好好保密的，绝对不会跟叶云说起的。” “行了！”林海挥挥手：“那你就先出去吧。” 王世宇如蒙大赦，连忙脚底抹油，离开了林海的办公室。 等王世宇走了，周醒忙是问道：“有法子了吗？” “如果叶云是做其他职业的，这事儿还不太好办，可干飞行的话，叶云过去的问题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林海叹了一口气：“不过，我现在也就不想让他过来我们公司。小凌那丫头不知道怎么的，女大不中留啊。都说女生外向，这段时间她跟我说的话比之前一年都多。要是真让叶云进我们公司，小凌万一真和他在一块了，那就是耽误了一辈子，是我作为父亲的失职。” 周醒在一旁也是烦闷不已，他倒不是因为林凌倾心于叶云而恼羞成怒。表面上，林海是在撮合周醒与林凌，但是周醒对林凌并没有男女之情，林凌喜欢谁，他一点儿都不关心。 只是自己原本想要羞辱叶云的局，最后竟然让叶云给操作了。原本只是他踩在脚下的烂泥，不仅现在踩不了了，还对其无能为力，这是最让周醒无法接受的。 从林海的话中，林海现在已经将目标降低成不让叶云进光宇就行。然而，这个目标是远远无法让他泄愤的。既然林海指望不上，那就还是要看他自己筹谋了。 ...... 在办公室里明确表示会对叶云保密的王世宇转头就给叶云打了个电话，然后主动去找了叶云。 由于连山雪还在病房里，叶云不是很希望王世宇见到连山雪，便是出来迎了王世宇。二人在医院外面随便找了个坐的地方，说了事儿。 事情也不是其他，便是刚才自己被林海叫过去问叶云的事情。出来办公室后，王世宇思前想后，越来越觉得其中阴谋味真是刺鼻得不行，所以果断食言，二话不说就找了叶云泄密。 叶云刚刚恢复记忆，所以对于叶云与徐显之间的记忆还有些混乱，缓了半天才理清林海是谁，周醒是谁。 “叶云，你说林海是在琢磨什么啊？”在跟私交更好的叶云一起说话的时候，王世宇对林海的尊敬几乎等于零，都是直呼其名的：“要是林海单独问，我还觉得没什么，可周醒那人也在，我就感觉没什么好事。” 相比于后知后觉的王世宇，叶云则是显得清晰很多，他笑着说道：“没什么，一些跳梁小丑而已！树欲静而风不止，世宇，可能很快我就要换名字了！” ------------ 第74章 父子相见！ 光宇航空飞行部经理朱明训办公室。 飞行大队长李常先心情忐忑地低着头，在他的对面是飞行部经理朱明训。此刻，朱明训来回踱步，显示出无比的焦虑。晃荡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气不过了，来到李常先近前，低吼道：“一场下机队检查，让你签个不通过又怎么了？又不是局方的，公司行为而已，你签不通过又不会上报局方存档，你怕什么？” 航线检查并非都是一样的，有些检查仅仅是公司行为，有些检查是需要上报局方存档的。这种涉及到局方的检查就绝对需要公平公正，不然万一哪天抽查被局方查出来有问题了，那检查员是要被追责的，自然是不敢做手脚。 可是，公司行为的航线检查就松懈太多了，而下机队检查更是属于公司行为的航线检查中更加不重要的那一种。就算哪天局方进驻公司抽查，也不会查这种无聊的航线检查的，所以这类航线检查最容易做手脚，检查员的主观意志影响也最大。 正是因此，周醒选择这个航线检查来整叶云。就算叶云表现不错，李常先也可以随便找找一些强词夺理的理由把叶云给挂了，叶云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所以，正常情况下，叶云的航线检查结果应该是注定的，只是没人想到这个航线检查却出了问题。 “这检查确实签通过或者不通过对我都没什么影响，可咱们总不能昧着良心吧？”李常先垮着脸：“可以说我的小命就是叶云救的，而且大姿态下的升降舵卡阻本来就是一个极大的难题，结果叶云还是安全将飞机落下来了，这难道还无法达到下机队检查的标准？于公于私，我都应该让叶云通过吧？要是我签了不通过，不被人戳脊梁骨？” “你还怕被人戳脊梁骨？”朱明训冷笑，冷嘲热讽：“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大善人了。” 李常先目不斜视：“反正这次下机队检查，我肯定会签通过的。朱总，我是检查员，我还是有这个权力的。” 朱明训气得七窍生烟，他虽然级别比李常先高，是李常先的上司。但是，李常先是下机队检查的检查员，是具有航线检查结果的直接决定权的，他要是想让叶云通过，朱明训即便再反对，也是没辙，他总不能抓着李常先的手硬去签字吧？ “行，李常先，你硬气，随便你！”朱明训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指着李常先又是一顿臭骂：“现在有一个讨好林总的机会，你自己不把握，那也就怪不得别人了。你就一辈子守着你的飞行大队长的职位等着退休吧。” 李常先心头微动，笑嘻嘻的，凑近朱明训：“朱总，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吗？” “能有什么内部消息？”朱明训扶额长叹：“林总很讨厌这个叶云，非常不希望这个人来我们公司，你只要签了不通过，不就替林总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对咱们都好，我升到AOC总监，你来坐我的位子，各取所需，多好？良心，怕被人戳脊梁骨？李常先，你之前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现在反倒是伟光正起来了。” “林总有这么讨厌他吗？”李常先相当怀疑朱明训的话：“他能跟林总扯上什么关系？” 朱明训眼皮挑动，显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看起来你也心动了！这才对嘛！良心值几个钱，趁还没有退休的时候多捞一笔才是正道。至于叶云跟林总之间的间隙，我听说啊......是叶云跟林总的女儿，就是......看对眼了。或者准确来说，是林总的女儿看上了叶云。你知道林总这样的人对门第是相当重视的，叶云这种出身的人怎么可能成为林总的女婿？所以你说，林总会愿意让叶云进来？” “那真是噩耗啊！你不早说！”李常先龇着牙，脑中不断地盘算了：“这次航线检查肯定不能签不通过，不然我在公司就抬不起头了。不过，我可以宣称此次检查不符合标准，不具有代表性，此次航线检查无效，航线检查延后。等过段时间，这件事沉息下来，再组织一场航线检查，那时候我就可以让他不通过了。” 据说林海将自己的女儿视为掌上明珠，要是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出身低贱之人，林海绝对是无法接受的。因此，无论如何林海都要阻止叶云进入公司。 “所以，并不是什么昧着良心或者害怕被戳脊梁骨的原因？”朱明训哈哈大笑，解气无比：“一切只是因为筹码还不够？” 李常先眉眼垂下：“我只是做了一次简单的计算而已。” ...... 有时候，叶云真的很不明白自己从未想过去伤害任何人，但是总是有着不同的人想要来威胁自己。 不过，好在那些人威胁叶云的事情跟叶云想要做的事情是一致的，却是让叶云省去了思考的时间。 在叶云恢复记忆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并不叫叶云，而是应该叫徐显的时候，他就开始对叶云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和不适，确实有必要恢复到以前的名字了，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名字。 以防万一，即便叶云同意了连山雪的建议，绝对恢复自己的身份。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须确认自己是否真的完全恢复了记忆，而非短暂的，不稳定的。另外，叶云还需要明白自己除了脑子里有些不可预知的问题之外，还会不会有一些别的可作为担忧的问题所在。 还有一个因素，听连山雪说，不久之后就是他儿子徐文昭的十周岁的生日宴，叶云决定那天去重逢他的过去。而且，据说当天会有很多老朋友过来，那倒是正好遂了叶云的想法。 他的归来将成为徐文昭最盛大的生日礼物。 在连山雪的陪同下，叶云再次进行了一次全方位的检查。好消息是叶云的记忆恢复是全方位的，而且不仅是叶云的记忆功能障碍，叶云所存在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也消退了不少。如果单从精神上来说，叶云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正常人。但是，坏消息是叶云脑部的问题比之前想像的还要严重。不过，对这个问题的解决或者评判并没有任何变化，叶云想要永无隐患地活着，那就需要冒着风险做手术。要是不愿意承担手术的风险，就必须盯着脑中旧伤不知何时爆发的危险。 二者必须选择其一！ 不过叶云已经决定接受这一切，如果他哪天真的因为脑中的伤势而真正迎来死亡，那便是他的宿命。 不过，为了能让叶云免于一些无谓的刺激而导致脑中旧伤复发。王医生给叶云细心地列出了大量的注意事项，从生活习惯到饮食习惯再到行为举动，无所不包。另外，最为重要的......王医生特意嘱咐叶云，任何时候叶云感觉到明显的头疼或者出现了流鼻血的症状，不管是自己认为的原因是什么，都必须进行一次细致的检查。 即便如果什么时候，叶云脑中的旧伤达到了可以致命的地步，那爆发的速度将是难以遏制的，稍微有些迟疑，就会延误最后的救治时机。 头疼和流鼻血是叶云脑内旧伤爆发的最显著的症状，万万不可轻视。 与此同时，王医生也会帮忙联系国内外在此手术方面的专家，以便真的到了那个必须要面对的时刻，能够提高手术成功的几率。 对此，叶云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方案了。十年之前，他在坠海之际也曾经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或者说在过去很多时候，叶云都曾面对过数次生死之间的可怖。但是，他都活了下来，或许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吧？ 这次......应该也是一样的！ ...... 滇云市郊，安岛村，叶家屋。 叶云还没有告诉叶福军和叶灵关于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他现在还没有想好自己应该怎么安置叶灵和叶福军。 即便他恢复了关于徐显的记忆，但是并不意味着叶云的记忆就消失了，他还记得自己跟叶灵的承诺，就算哪天自己恢复了记忆，找回了过去，他依旧是叶灵的哥哥，这点儿永远不会改变。 叶云自然不会忘记这一点儿，即使不久之后，他的名字会更换为......徐显。但是，答应叶灵的事情，依旧是铭记于心。 他没有告诉叶灵和叶福军关于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一方面是他还没有想到如何安置叶家爷孙，还有就是他在恢复记忆之后，暂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叶家爷孙。 诚然，叶云就是徐显，徐显就是叶云。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叶云跟徐显，不管是在性格，行为方式，待人处事等等方面都有着天壤之别。 叶云应该好好对待叶家爷孙，也知道这么做。但是，恢复记忆之后，他终究不是以前的那个叶云了，他的内心已经是徐显了，无形中，还是与叶家爷孙有一些些的疏远。 毕竟与叶家爷孙生活十年的是叶云，而非徐显！ 皓月当空，月影垂落，叶家三口坐在天井之中说着话，话题的中心正是不久前叶云处置的那场升降舵卡阻的事件。 “哥，你知道吗？现在机场里都在传你的事情，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叶灵眉飞色舞地讲述自己的所见所闻：“为什么那天我就不在机场呢？村里的不少人那天在机场上工，有人还拍下来了，给我看了。爷爷，你看看.......” 说着，叶灵激动不已地拿出手机，在其上操作了一会儿，然后将手机递给叶福军。 叶福军接过手机，眯着眼端详片刻，想着摸索出自己的老花眼镜，可是刚摸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眼睛还在里屋，便是笑着将手机还给了叶灵：“眼镜没带，下次看吧。” 叶灵拿回手机，放在矮桌之上，依旧是无比兴奋：“爷爷，飞机倒着飞耶，谁能知道飞机还能倒着飞。村里在机场上工的人说，一些做机舱清洁的人听到那些飞行员和空姐都在谈论我哥的事情，厉害吧，我哥怎么这么厉害？” 以前他们就是一个不被任何人，任何群体所重视的小人物。至于那些飞行员或者空姐，在叶家人看来就是光鲜亮丽的人上人。可如今，这些人上人也会谈论其叶云的事情，一个曾经他们根本就不会也懒得谈论的群体中的一员。 “现在村子里很多人都在夸我哥，夸我哥就是天生当飞行员的料子，还说当年救了我哥就是给叶家转运了。”叶灵滔滔不绝地说着：“转运什么的，我没兴趣，只是觉得所有人都在夸我哥，我就感到很高兴。哥，你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叶云抚摸着如同百灵鸟般活泼的叶灵，温柔道：“我怎么就厉害了？飞机可以正着飞，自然也可以反着飞，有什么厉害的？” “厉害，很厉害的。哥哥，千万别小看自己，我们将来一定会让所有人......不对！所有人太多了，大部分人都尊重我们！”可能是因为长期的环绕在自卑的情绪下，这次叶云扬眉吐气的成就使得叶灵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爽，那有些黝黑的小脸上甚至浮现起些许红晕。 “不要激动，喝口水，冷静一下！”叶云哭笑不得地拍拍叶灵的小脑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中了什么大奖呢！” “那可是比中大奖还要让我感觉到高兴。”叶灵嘿嘿笑道，比之刚才要冷静一些了，但是脸上依旧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边是喝水，便是笑道：“哥，你给我讲讲那天的事情呗......” “有什么好说的，你慢点儿喝，慢点儿喝！”叶云轻笑着：“叶灵，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或者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我啊？没有吧。”叶灵扑闪着大眼睛望着叶云：“哥，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 “没什么，仅仅是好奇而已。”叶云随口说道：“有吗？” “这个嘛......”叶灵放下水杯，撅起小嘴，露出一丝思索的表情：“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我所希望的......空姐算不算？我突然想当空姐了！” “空姐？你是说乘务员吧，那个有什么吸引你的？看上去好看，光鲜？”叶云饶有兴致地问道：“其实很多事情跟你想像的其实很不一样。如果你仅仅是觉得空姐看上去很.....光鲜，那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可以吸引你的理由。” “不是，不是这个啦！”不知为何，叶灵的脸上再度浮起意思红晕，跟刚才激动而引起的不同，这次似乎像是少女含羞之意。 叶云挑挑眉，明显是察觉到了叶灵表情中的特殊含义。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对面正在吧嗒吧嗒抽烟的叶福军，却是看见叶福军正在噙着一丝别有意味的笑容。看起来叶灵突然想当空姐还有些特殊原因呢！而且，瞧着叶灵那羞红的面庞，怕还是因为男女之事。 另外，叶福军似乎还知道其中的内情。 叶云也没有戳破叶灵的小心思，轻笑道：“那你如果想当空姐，想去哪家航空公司呢？有计划没有？” “这个.......”叶灵偷偷瞄了眼装成一无所知的叶福军，才是小声说道：“如果要选的话，那肯定是去哥哥你的公司啊，这还用想吗？” “是因为我？”叶云啧啧嘴：“还是因为什么其他事情？” 这已经是非常明显的调侃了，叶灵顿时恼羞成怒，小拳头用力地砸在叶云的肩膀上：“哥，你在说什么呢？我就是说说而已，又不是一定要去，而且，我这样的人应该没可能吧。” 不知为何，原本还是弥漫着些许调笑气氛的环境慢慢地变得有些哀伤起来，其来源正是在于夏蓉逐渐敛去的笑容。 感受到叶灵逐渐消散的愉快之情，叶云轻声安慰道：“放心，一切都是可能的，而且我相信，很快到来的。” ...... 十天之后，长丰市温家祖宅。 或许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偌大的温家宅邸张灯结彩，人流穿行，充满了欢庆的氛围。这个氛围的来源正是源自于温家嫡系第三代中唯一的子嗣徐文昭。 当然，仅仅温家嫡系的子嗣根本不足以让这么多大人物齐聚于此，他们并不看中徐文昭的母系血统，他们真正愿意来到此处的原因在于徐文昭身上的另一半血统，他的姓氏所代表的东西。 在温家祖宅，为了举办这次生日宴会，温明远特意将宅子花园整理出来，以来摆放酒席。当然，其中一些身份尊贵的客人当然不会落座这露天席位之中，而是专门请到了花园附近的一处小礼堂内。 在这些贵不可言的宾客之中，紫华黄金的大东家陈紫华赫然在列。一身修身旗袍勾勒出陈紫华妖娆性感的身子。不过鉴于今天的主角并非自己，陈紫华还是相当识趣地披上华贵的大衣以掩盖自己的光芒。 她在进入礼堂之后，先是跟一些熟识的私交朋友寒暄了片刻，在确定了温静姝的位置之后，还是要回归主题。她将与温静姝的关系看得很重，这礼物需要她亲手奉上，才能显出诚意。 暂时道别自己的朋友，陈紫华贴心地等着温静姝周边没有说话的人了，才是走到近前，打了招呼：“静姝啊，我们这是多久不见了？三年？五年？感觉你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温静姝认出了陈紫华，也是略显兴奋：“姐姐，才是越来越漂亮了。” 陈紫华笑骂道：“我这是一直没有生孩子，要是我生了孩子，哪里还能保持现在的状态？你才是厉害呢，生完孩子还能恢复到现在的状态。万一将来我突然也想找一个臭男人要孩子了，你可以把恢复身材的诀窍告诉我啊！” “哪有什么诀窍，自然恢复就这样了。”温静姝眼中闪烁着笑意：“不过，我以为姐姐你来不了了，我发给你的请柬，你一直没有回复。” “哎哟，为了准备文昭的礼物，我真是愁白了头了。”陈紫华笑道：“要是找不到一个能足够拿得出手的礼物，那我真是没脸过来了，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回复。不过嘛，好在在最后关头找到了合适的礼物，姐姐我才算是有脸过来。” 如此说来，温静姝掀起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我倒是很好奇，姐姐是找到了什么礼物？” “姐姐我是做黄金生意的，自然也是准备了一件小小的金饰，你可以不要嫌弃。”陈紫华从自己的包包中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 温静姝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这盒子，她很好奇陈紫华精心准备的礼物会是什么样子。 随着盒子被缓缓打开，其中静静地躺着一块无比精美的金锁，在金锁完全展示在温静姝面前时，那张原本噙着优雅笑容的清丽面庞逐渐凝固起来...... 此时此刻，温家祖宅不远处的道路上，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正往着温家祖宅的方向而去，他的耳中甚至已经听到了些许由温家祖宅中传来的些许欢乐的嘈杂之声。 此人正是叶云！或者说，很快的，他就会获得另外一个名字。 在相距百米之遥，叶云已经能远远望见温家祖宅的大门，在大门之前还有不少温家的族人以及仆人在迎接宾客。 相比于人来人往的大门口，在离大门不远处的石狮子附近，一个十多岁模样的小孩子正蹲在石狮子旁边的角落处低头看着地面。 他是如此的聚精会神，以致于他的存在与纷乱的周遭格格不入。 叶云并不认识这个小孩子，甚至说，由于离得还比较远，他都没有看清楚小孩子的长相如何。但是，即便无法辨认小孩子的模样，那种奇妙的联系还是使得叶云心情开始不可控地跃动起来。 那是源自于血脉的关联...... “文昭......”叶云轻轻唤了一声，便是想加快脚步，他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去抚摸自己十年未见的儿子了。 可是，在叶云刚欲加速之际，他的手臂被人狠狠地扯动住，随之被拉到了一个角落处，随之而来的是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徐显，你似乎在找死呢！” ------------ 第75章 有人想要你的命！ 在温家祖宅不远处的某一小巷中，待到叶云看清拉住自己的人，顿时大吃一惊，接着便是狂喜起来：“李队！” 这个李队自然不是光宇航空的飞行机队长李常先，而是叶云十年前在西空的大队长李成。 十年未见，李成的容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在眼角处添上了几道皱纹，而曾经一头乌黑的头发也在其中夹杂了些许白发。 叶云在观察李成，李成何尝又不是在端详叶云的模样呢？只是相比较于叶云就别重逢的喜悦，李成的心情更是百感交集。 要知道当年叶云，也就是徐显，突袭贡榜叛军的导弹阵地的命令就是李成当面告知徐显的。虽然，当时以饱和占用火力通道的战术成功摧毁了敌方的导弹阵地，可是却让贡榜叛军恼羞成怒，直接派出了压箱底的四代机追击，之后便是徐显在绝死之境以高能微波弹一举反杀四代机的惊世壮举。 可是，伴随贡榜叛军的四代机被击落的捷报的是徐显战机坠海的噩耗。即便过了十年，李成依然能记得从南舰那边传过来的徐显战机信号消失的场景。 即使李成知道身为军人，战死沙场那是荣耀，可是那天晚上李成还是躲在自己的宿舍里抹了眼泪。 从徐显不情不愿地被“入伍”了西空，到这颗蕴含着天纵之资的新星崛起为照耀整个天空的太阳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徐显的成长是李成亲眼所见，那才更具有震撼力。 入伍不久的徐显以学员的身份在某场军事演习中，在西空力量被打击殆尽的危局中，采用超低空突防，以一敌十，将粤空机队尽数击落。 自此徐显打开了属于自己的传奇一幕。 以此为起点，在经过一年后，徐显将自己的天才淋漓尽致地挥洒出来，最后以三代机击落四代机的壮举为自己落幕。 这短短一年的时间因最后足够悲壮的结局而更添惋惜之意。每当回首往事，李成都会因徐显的陨落而扼腕叹息。然而......这个让他抱憾终身的人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了他面前，李成在第一时间甚至有些发懵。 “黑了，也壮了！”千言万语，李成最后只是化成一抹由衷而释然的笑容：“这样很好，以前你太白了，跟豆芽菜似的。” 李成的声音平静入水，但是他眼眶的红润却暴露出他的内心并不像他的言语那般镇静。 “种了十年的地，吹了十年的海风，哪里还会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叶云苦笑道：“倒是李队你，多了白头发了。” “哈哈哈哈！明天我就把头发染黑了去。只是你.......”李成看着叶云的脸，曾经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现在已经像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如何不让李成感慨万千。 其实，以李成的观念，军人就应该阳刚正气，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弱不禁风的体质还算什么军人。以前叶云入伍西空的时候，因为其天生的女相和实在糟糕的体质被教训了不知道多少次。 可当此时叶云的样子变成了他所认为的更加符合军人的模样时，李成并没有多么高兴。他只是知道从叶云的变化中，可以猜出叶云在这十年是吃了多少苦。 虽然李成名义上是叶云曾经的上司，但是在私人感情上，李成还是将叶云当成自己的晚辈一样呵护。即便他不喜欢曾经叶云的体质，但是看到如今叶云的样子，也不免有些心疼。 “李队，你怎么找到我的？”叶云好奇不已：“我的身份除了我的一个朋友，别的人应该都不知道才对！” 李成笑道：“前些时日，西空司令部联络处接到一个电话，是打给你以前的手机号码的。当时的接线员以前跟你同属一个机队的，只是后来停飞转地面了。他当时接到你的电话，第一时间就觉得那人的声音跟你很像，立刻就上报了，之后就是声纹分析，并且申请调查号码所有人的身份信息。”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我以前的号码被西空给收了去。”叶云恍然大悟：“这事儿我完全不知道。” 李成哼道：“你的身份多敏感。所以，你的号码最后收了回去，但是以作留念，并没有销号。或许，我们也希望哪天你能打这个电话吧。毕竟你小子当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有些人心里老是留了点儿幻想。可是，十年里，除了偶尔有人拨错号码打进来的，一直没有等到你。只是，我真的没想到，还能有一天幻想成真了。”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叶云感慨道。 当时，叶云因为见到了检查员岳林教员气胸复发的濒死场面觉醒了作为徐显的第二人格。后来，随着危急的解除，第二人格开始逐渐消退，这也是为什么叶云在上了救护车的时候突然感觉脑子晕晕乎乎的原因。 那时候，正好是人格切换的混沌阶段，脑子迷糊得很。恰好，那个时候救护车上的医生想让叶云留一个联系方式，当时还处在第二人格的叶云在半迷糊的状态下，写下了自己十年前的号码。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无心举动，让得西空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叶云！只能感叹一句命运使然。 “当时进行声纹分析之后，我们就立刻申请了身份调查的授权。”李成的嘴角不由掀起一丝笑意：“其实，到刚才我亲眼看到你为止，我都没有百分之百的确信。因为我不相信如果你没有死，你为什么能忍住十年不跟我们联系的。” 说到这里，叶云立刻就想解释，但是却被李成给打断了：“不用解释，我们在做身份调查的时候，连你的就医记录一并调出来了，你的情况，我大约是知道了。” 李成并没有询问叶云坠海生还的具体细节，这件事并不是适合在这里谈论，后面他会专门找个时间，好好跟叶云聊一聊，因为现在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你......你现在叫叶云？”李成问道：“我们还没有细查你的......家人的信息。意思是......那家姓叶救了你？” 叶云低着头，轻声嗯了一声：“李队，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半路来这里截我！” 既然李成已经得到对叶云身份调查的授权，在国家机器面前，叶云若是无心隐藏，那叶云的任何轨迹信息根本没有任何遮挡。对于李成能找到自己这件事，叶云并没有半点儿意外，只是他很好奇，李成为什么这般急切，直接来长丰半道截他。 不过，关于叶云坠海生还的事情，李成便是点到为止：“你坠海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现在说说，我半路截你的事情，你现在是准备认亲了？” “嗯！”叶云点点头：“我的记忆已经恢复，也应该做回自己了。” “不！”李成摇摇头：“我不反对你做回自己，但是现在不是一个好时候，如果你还没有死亡的消息被公之于众，你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叶云皱着眉：“你说什么？” “十年前给你击落的那架四代机的驾驶员吴温，你还记得吗？”李成突然说道。 “我当然记得！”叶云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当年将他逼入绝境的贡榜国第一空战王牌吴温，他如何会忘记？ “当年吴温被你击落之后，跳伞生还了，但是后面还是被我们抓获了。不过，之后他在牢中自缢身亡。”李成回忆道：“本来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可是前两年，吴温之子吴昂统一了贡榜叛军。此人睚眦必报，而且手段极其狠辣，如果你还活着的消息被公之于众.......” “怎么？”叶云下巴一扬：“他还准备过来报杀父之仇不成？” 李成冷声道：“你以为他不敢？你要跟家人团聚，我不反对。但是，能不能换一种方式，以一个低调的行事方法，不要搞得天下皆知。刚才要是你出现在你儿子生日宴上，第二天全国的人都会知道你没死，你觉得吴昂会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叶云眼中凶光毕露：“他的手不老实，那就砍了他的手，腿不老实，那就断了他的腿，就是这么简单！” “你这小子真是.......一点儿都没变！”李成无奈道：“当年你被吴温的四代机追击，换做常人早就弃机求生了。可是，到了你这里，不但不逃，竟然还敢回头跟他死斗？” “当年他追得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在他的导弹差点儿把我炸死的时候，他就死定了！”叶云此刻全身杀气弥散，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场惊世空战的记忆里：“我要杀他，天上地下，没人能救得了他！” 当年，叶云以高能微波弹直接摧毁了吴温飞机的电子系统。照理说，即便吴温的飞机是四代机，但是电子系统被摧毁，也就眼睛被打没了。那时候，叶云有着大把的机会逃掉。 可是，在此之前，吴温发射的一枚导弹在叶云飞机附近凌空爆炸，直接炸裂了叶云战机的座舱盖，叶云差点儿被当场炸死。 当时那一下，直接将叶云体内的凶性给激发出来了。在摧毁了吴温的电子系统之后，叶云非但不逃，竟然回过头来跟具有超高机动性能的四代机进行近距离空中格斗。 由此可见，叶云内心深处其实就是一个极具攻击性的疯子。 “你......”李成一拍脑门：“你已经死过一次了，还想再死第二次？他们就是亡命徒，你要跟他们换命？这不是血性，这是愚蠢！” 叶云瞥了眼李成：“我不信他还敢过来这边行凶！” “你不信？”李成反问：“那为什么很多缉毒警察要保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难不成你要把他们杀绝了？” 叶云没有说话，但是这个态度让李成脸色一变：“你难道真这么想？” ...... 温家祖宅小礼堂中。 温静姝呆呆地望着小盒子里躺着的那块精美的金锁，整个人仿佛冻结在了那里。 陈紫华原来还以为温静姝是被自己送出的金锁所吸引了，还小小得意了一番。毕竟以温静姝的眼光，很少有什么东西能这么吸引她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紫华越来越觉得不对，温静姝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似乎是魂魄都被这金锁给吸了去。 “静姝，静姝？”陈紫华轻声唤道。 这一声直接令温静姝如遭雷击，迅速醒转过来，她激动地抓住陈紫华的肩头：“这......这块金锁是哪儿来的？” “还能是哪里来的？”陈紫华被温静姝一通摇晃，头都给摇晕了：“当然是我店里拿过来的。” “店里拿过来的？不可能，这样式......”温静姝仿佛中邪似的自言自语，陡然之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抓起金锁，将之翻过来，便是在反面角落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徐”字。 这一下，温静姝几乎站立不稳：“这是......这是.......” 温静姝连退数步，陈紫华见之大惊失色，赶紧去扶温静姝：“静姝，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不可能，不可能的！这金锁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在这里？”温静姝犹如机械式地重复着。猛地，温静姝推开陈紫华，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嫂子，怎么了？” 见电话接通，温静姝稍稍整理了下情绪，以一个相对平静的语气问道：“子衿啊，你父亲给你的金锁在哪儿啊？” “在家里啊！”徐子衿疑惑道：“嫂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 与温静姝通话之人，正是清源集团创始人徐清之子徐子衿。由于徐显这层关系在，徐子衿一直喊温静姝嫂子，两家私下也会有些联系的。 听到这里，温静姝的手止不住地开始发抖：“当年，你的父亲订制的金锁样式是不是只有两块？一块在你，一块在......徐显？” “对啊！”徐子衿愈加奇怪：“那个样式的金锁就两块，嫂子你不是知道的吗？” “子衿啊！”温静姝强心按住自己越发狂乱的内心：“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去确定一下你的那块金锁是在家里吗？” “我就在家里啊！可是......算了，我这就是去看看。”徐子衿也是一个聪明人，已然察觉出温静姝的情绪有些不对。但是，徐子衿并没有追问，而是遵从温静姝的要求去了家中保险柜查看那块金锁。 徐子衿并没有挂断电话，而是一直这么拿着。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终于传来徐子衿的声音：“嫂子，我看了，那金锁在呢！嫂子，是有什么事吗？” 经过这一确认，温静姝差点儿当场晕倒，她强装镇定：“子衿，没什么事，回头咱们单独聚聚，文昭也想你了。” 说完，没等说再见就直接挂了电话。 挂断之后，温静姝深吸一口气，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快跳出自己的胸膛了，紧接着，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陈紫华：“紫华，这块金锁到底是哪里来的？” ...... 在温静姝近乎逼问的情况下，陈紫华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和盘托出。得知这块金锁是来自于紫华黄金的滇云总店，温静姝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管什么生日宴了，拉着陈紫华和自己的最信任的温家管家杨宁直奔紫华黄金的滇云总店。 不久之后，挂出了今日歇业的紫华黄金滇云总店里，店长和当天收购金锁的店员在咄咄逼人的温静姝面前瑟瑟发抖。 “你说这块金锁是别人卖给你们的？”温静姝眸子半眯着：“那人是谁？什么样貌，什么名字？” 温静姝上来就问售卖人的信息，这种东西在这一行属于隐秘一类的玩意儿，这下两人顿时为难起来，店长下意识地望向了一身盛装的陈紫华。 陈紫华被店长投过来的询问目光给气乐了，温静姝现在的样子跟着了魔似的，还管什么隐不隐秘的？于是轻斥道：“说！” 有了大东家的允可，店长再也没有迟疑：“温董事长，当时那人卖金锁的时候就没有想着买回去，名字和联系方式都没有.......” “什么！”温静姝柳眉倒竖：“那监控呢？那天的监控呢？” 店长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我们的监控只保存一周，过了一周，就会自动删除的。” 这一下，温静姝小脸一下子就变得惨白起来，难不成线索就这么断了？ “不过......”就在温静姝万念俱灰的时候，当时收购金锁的那个店员出声了：“虽然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那天他是穿了一件好像是工作服的外套过来的。在那个橘红色外套上有一个标志，上面写的好像是......利心！” “利心？”温静姝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管家杨宁，而杨宁也不负所望，立刻给予了回答：“在滇云所注册的叫利心的公司只有一家，是在机场的一个清洁公司，主要承担机场以及飞机清洁的外包工作。” “清洁公司？”温静姝略一停顿，抚住胸口，吐出一口浊气，之后再也没有犹豫，朝着杨宁轻声道：“走，去机场！” 等温静姝二人走后，店长才是小心翼翼地来到陈紫华身边：“大东家，到底是怎么了？” 陈紫华此刻也是烦躁不已：“我怎么知道？你们到底是收了什么玩意？” 店长脸色大变：“该不会是那个乡巴佬偷了温董事长家里的东西，这金锁其实是温董事长家里的东西？”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店长和那个收购金锁的店员魂都快被吓没了。自己要是收了温静姝家里的赃物，那他们这工作算是做到头了，再严重些，可能还要去局子里喝茶了。 相比于自己吓自己的两人，陈紫华还算是脑子清醒些，她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是什么？但是应该并非赃物的原因，而且陈紫华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金锁怕是一个了不得的物件...... ...... 一路狂奔到机场的温静姝终于来到了利心清洁公司的大门前。原本温静姝和杨宁既没有工作人员也没有提前预约，门卫都过不了。 但是门卫也算是人精了，一看温静姝和杨宁两个人就不是普通人，很有可能是什么大人物，便是放了温静姝和杨宁进来。 而利心公司的前台听到温静姝和杨宁的过来的目的之后，愣了一下：“你们要找我们公司的老板？” “是有什么问题吗？”杨宁反问道。 而一边的温静姝则是环视四周，在公司大堂墙上挂了不少利心公司的宣传照，其中就包含了不少身穿橘红色工作服的照片，这跟之前紫华金店店员的描述一致。 “我们老板现在不在！”前台回答道：“请问你们是谁？如果有需要，等老板回来了，我可以帮忙转告。” “不用了！”温静姝直接打断了前台的话：“现在这里谁的级别最高？” “这个.......”前台被温静姝的气势压迫，不觉地回答道：“我们......总经理还在......” 一听这个，温静姝根本就不再跟前台废话，扫了下大堂那边的公司总览图，确定了总经理办公室的位置，自顾自地往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前台没想到温静姝竟然自己去找人了，立即离开自己的岗位去追温静姝。然而，温静姝的脚步极快，在前台刚刚追上温静姝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利心公司总经理王民生的办公室。 利心公司的前台不认识温静姝，但是总经理王民生却是认识温静姝的，或者说整个机场工作区的企业高层就没有不认识温静姝的。 挥手驱离了前台人员，王民生很是客气领着温静姝坐下，边是沏茶问道：“温董事长，今天怎么来我们这儿了？” 星游航空虽然是整个西南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可是跟利心公司基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而温静姝身为国内排名前三的女富豪，突然造访他们这个普普通通的清洁公司，实在是想不明白。 “王经理，我也不藏着掖着。”温静姝直接开门见山：“我想要你们公司所有员工的资料档案......” 王民生一下子给怔住了：“温董事长，你要我们公司的员工档案干什么？” 温静姝也不隐瞒，直接说了两个字：“找人！” “这......”王民生顿时有些为难了：“温董事长可有所找之人的姓名？” “没有！”温静姝说道：“所以，我需要所有员工的档案信息，我要一个一个地找！” 这下王民生就绷不住了：“温董事长，如果你只是要一个指名道姓的员工的档案，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给你看也无妨。但是，你要所有员工的档案信息......温董事长，你也是做生意的，你应该知道员工档案是公司机密，我怎么可能全拿了给你们翻？” 站在温静姝旁边的杨宁此时出言解释：“王经理，我们并没有窃取你们公司机密的想法，我们只是想要找个人，没有别的想法。” “我知道！”王民生说道：“我们公司跟星游比起来就是芝麻大的玩意，温董事长确实没有必要窃取我们公司的机密的必要。但是，要是我今天把员工档案给你们看，那我就是泄密，我不仅饭碗不保，甚至可能是要坐牢的。” 泄露公司机密的，情节轻微的，那肯定是要被开除了。而严重的，是要被认定为侵犯商业秘密罪的，那是要受到刑事处罚的。 “你们老板呢？”杨宁眼见王民生做不了主：“知道他在哪里或者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我们老板不喜欢别人打扰，有事也是需要通过他的秘书联系。”王民生说道：“不过，就算联系到了我们老板，结果也是一样的。一家公司全体员工的档案信息怎么可能给外人看？我们老板也决计不会答应的。”： 听到这里，杨宁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了。看王民生的样子，他似乎并没有说谎。杨宁也是参与星游航空运行的，自然知道全体员工信息对一家公司意味什么，利心公司不愿意给他们翻阅，那才是情理之中。要是王民生毫不犹豫地给她们看，那才是奇怪！ “够了！”就在这时，温静姝一声轻喝：“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无聊的拉扯。说吧，多少钱？你们公司多少钱？我要买下它！” ------------ 明天休息 后天补上 打工人现在才下班，明天休息一下，后天大章补上。虽然我打工一天比我写书半个月的工资还多，但是我还是喜欢写书的。打工是生活，写书才是乐趣啊。 ------------ 第76章 我的父亲没有死！ 温家祖宅大门口，一直在玩耍的徐文昭被仆人喊回了小礼堂，宾客已经到了差不多了。作为小寿星，徐文昭怎么都应该露面的。 在路过宅中的露天花园时，徐文昭将整片露天酒席处都扫了一圈，却是没有看到母亲温静姝，便是好奇地问道：“妈妈在小礼堂吗？” 仆人忙是回答道：“小姐刚才有事出去了。” “出去了？”徐文昭微微一愣神：“是出了什么事了？” 今天好歹也是自己的十周岁生日宴，温静姝竟然还能半途出去的？不过，徐文昭算是一个相当懂事的孩子，他倒是不埋怨自己的母亲。温静姝此时能出去，那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出了什么极要紧的事情，甚至比自己的生日宴更加重要。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小姐具体也没有说去哪儿，就匆匆跟杨管家一起离开了。”仆人领着徐文昭一路往小礼堂而去：“小礼堂里的客人都到齐了。” “我知道了.......”虽说心里很担心自己母亲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客人都来了，他也只能暂时掩藏好自己的情绪。在到小礼堂门口时，徐文昭稍微停了一下，整理一下情绪，同时查看了一圈自己的着装有没有因为刚才的玩耍而使得哪里沾染上了污渍。 在确认一切都没有问题之后，徐文昭才是迈步进入小礼堂。相比于外面的人流不息，小礼堂之中就显得清冷了不少了。只有寥寥三桌，而居中一桌上基本都徐文昭认识的。 作为场中年纪最大的人，温明远落于主位，而徐文昭的舅舅温益仁就在温明远旁边，在外面一点是一名优雅雍容的女子，此人正是清源集团的董事长梅婷婷。 梅婷婷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保养得当，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只不过，在她的脸上始终环绕着些许忧伤。 在看到徐文昭进来，梅婷婷才是露出一丝笑意，朝着徐文昭招招手：“文昭，过来我身边坐。” 徐文昭瞧见梅婷婷，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一蹦一跳地来到梅婷婷身边。在旁边伺候着的仆人赶紧给徐文昭加了座，就挨在梅婷婷身边。 “姨奶奶，刚才你进来的时候，我怎么都没有见着啊！”徐文昭搂着梅婷婷的手臂不撒手：“你过来的时间也不告诉我，不然我去机场接你了。” “文昭还知道去机场接姨奶奶啊？”梅婷婷刮了下徐文昭的小鼻子：“刚才去哪里了？还说没见着我。是我找了你半天才对！” 徐文昭又往梅婷婷那边紧了紧，在这一桌子人里，徐文昭还是与梅婷婷最亲近，即便他外曾祖父温明远也在其中。 “刚才我一直在大门口看蚂蚁，是不是我看得太入神了？”徐文昭冲着梅婷婷笑容绽放，充满了朝气与活力。 “看蚂蚁啊？你爸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翻江倒海了，你这性子简直就跟你爸是天壤之别。”梅婷婷很是亲昵地抚摸着徐文昭的头发。她笑着将徐文昭搂入怀中，仿佛将徐文昭当成自己的子女一般：“文昭啊，姨奶奶给你带了礼物了.......” 其实，别看徐文昭喊梅婷婷姨奶奶，可实际上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而联系徐文昭和梅婷婷之间关系的纽带就是徐文昭的父亲徐显。 梅婷婷的丈夫徐清生前就是民航飞行员，而在徐清作为职业飞行员的最后一次航班里，恰好遇上了怀了身孕的徐显的母亲黄英。当时为了尽快落地，徐清违反了安全规定，最后因此完全退出职业飞行员的行列。 由于此奇妙的境遇，徐清几乎将徐显当成自己半个儿子在养，而那个世界上只有两块的长命金锁就是徐清赠送给徐显的，另一块则是在他的亲儿子徐子衿身上。由此可见，徐清和徐显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感情极其深厚。 身为徐清的妻子，梅婷婷爱屋及乌，也对徐显关爱有加。而如今徐显不在了，这份关爱自然延续到了徐文昭身上。 梅婷婷从自己的包包中拿出一份协议：“这是清源飞机设计公司的股份转让协议，签了它，明天你就是清源飞机设计公司的第二大股东，享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此言一出，整个桌子上的人尽皆变色，其中尤其是以居于主位的温明远更为激动。 以前清源集团是以航空客运与货运业为主，可是现在清源集团已经不靠这些了，真正赚钱的是设计出了D903飞机的清源飞机设计公司。 或者，清源飞机设计公司将会坐落于未来至少二十年的民航业的最上游。整个民航产业，清源飞机设计公司的利润才是最大的，毕竟制定规则与标准的人才是主宰。 而清源飞机设计公司跟清源集团不同，清源飞机设计公司是徐清夫妇独有，其他人就算有钱也进不去，只是空望着眼馋。可就这么一块大肥肉，梅婷婷竟然拱手让出了五分之一的股份给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简直难以置信。 坐在首位的温明远已然是喜笑颜开，虽说梅婷婷给的是徐文昭，但是徐文昭身上也有一半温家的血液。他自然不会夺了自己曾外孙的东西，但是借借东风，对整个温家也是极好的，毕竟温家的三大支柱产业中也有长隆航空这个民航产业。 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一说的：“梅董事长，文昭还小，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徐清临终最大的遗憾就是徐显，我只是还了徐清的愿。”梅婷婷提到亡夫，顿时神色黯然起来：“徐清为了试验D903的原型机，留下了暗伤才走得这么早。但是，他不会后悔，他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年得知徐显入伍，为什么没有阻止，他临死都在念叨徐显......” 梅婷婷说到情深处，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落下来。没错，徐清并不因为D903而留下暗伤，导致自己英年早逝而感到任何悔恨。但是，梅婷婷却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在五十多岁就与世长辞，只是她一直在压抑着哀思。 可是，当她看到徐文昭，联想到在风华正茂便长眠深海的徐显，她不免又想到了自己的丈夫，一瞬间情难自控。 坐在梅婷婷怀里的徐文昭伸出小手擦掉梅婷婷脸上的泪渍：“姨奶奶不哭了，不然我也要哭了。” “不哭，不哭，姨奶奶不哭了。”梅婷婷自己也擦掉泪水，将徐文昭抱得更紧了。 自从徐清走后，梅婷婷就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尤其是徐文昭很像徐显小时候，对梅婷婷这种情感丰富的人，更是容易寄托对逝者的哀思。 因为梅婷婷的情难自已，桌上的氛围不免有些低落，不过温明远虽然表面上也是哀痛不已，但是心中却有几分得意。 梅婷婷这种极度感性的聪明人，陌生人想要从梅婷婷哪里攫取利益，那简直就是难如登天。但是，若是某些对她有特殊意义的人，比如徐文昭，想从梅婷婷那边分得利益简直易如反掌。 在面对某些特定的人时，梅婷婷从来不会考虑所谓的钱的问题的，就像今天这样。清源飞机设计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那可是一笔巨量的财富，而且以后还会不断升值，但是梅婷婷说送人就送人了，完全没有任何一点儿犹豫和不舍的样子。 对于温明远这种走过了近百年风风雨雨的人，所谓的心口不一在他眼里根本遮掩不住，而他发现梅婷婷是真的不在乎这些股份。 而这种对某些人近乎无底线的慷慨，以后或许可以利用一下，毕竟徐文昭也是他们温家人，给温家谋取一些利益也是正常之事。 在梅婷婷对面，坐着叶青。或许是觉得氛围有些过于沉重了，叶青笑着朝徐文昭招招手：“文昭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徐文昭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梅婷婷，这是在征得梅婷婷的同意。梅婷婷拍拍徐文昭的小脑袋：“去吧，看他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嗯。”徐文昭从梅婷婷的怀里下来，一路小跑到叶青那边，睁着大眼睛，满脸好奇：“叶叔叔，是什么好东西啊。” 小孩子天性如此，即便是有些早熟的徐文昭也不能幸免。 “先给你看一个东西。”叶青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图片给徐文昭看。 徐文昭抱着手机，大量半天：“这是飞机吗？怎么跟现在的飞机不太一样？” 徐文昭是见过很多次飞机的，或者准确来说，他是拥有很多飞机的。但是，现在大多数的飞机都是后掠翼的，而在图片中的这架飞机确实三角翼的，翼面比他见过的客机要大很多。 “因为它飞得更快啊！”叶青笑着解释道：“这架飞机比现在所有的民航客机都要快。你知道不，这飞机的发动机可是你爸求着我做出来的。” 一听到自己的父亲，徐文昭顿时就来了兴趣：“叶叔叔，你是要送我模型吗？” 对于这架有着自己父亲痕迹的飞机，徐文昭具有相当的兴趣。 “模型？”叶青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对的，对的，模型！等你的生日宴结束之后，咱们去机场提模型去？” 徐文昭歪着脑袋：“为什么要去机场拿模型啊？” 叶青捏了捏徐文昭的小脸：“因为那个模型有点儿大.......” “有点儿？”徐文昭更加不解了。 而在两人旁边的一些其他宾客则是听明白了叶青的话。什么模型？分明就是去机场提一架真的飞机！好家伙，直接送一架飞机当礼物。 在靠近叶青处的宾客则是用眼角余光看见了手机上的照片，恰好他还认得，正是即将要推出市场的D903SST超音速客机。 这款飞机在很多年之前就通过了所有安全验证，但是为了证明其安全性。作为飞机设计方的清源集团，以及飞机制造方的洛航工业，硬是推迟了大规模投入商业运行的计划，在小范围内飞商业性地运行了好多年，始终维持着极高的安全性，最后在确定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性之后，才投入了商业飞机的市场。 超音速飞机的一大掣肘就是安全性，上一款协和式超音速客机失败的原因有很多。但是，最终给予其致命一击的，还是一场飞机故障引起的空难。 那个看到叶青手中图片的宾客对一些民航前沿信息还是知道的，而D903SST的预定价是在二十五亿到三十亿，根据飞机配置的不同，价格会有起伏。 不过，这种二十多亿的“模型”当成生日礼物，也着实奢华了些。当然，比起刚才梅婷婷送出的清源飞机设计公司的股份，这架二十多亿的小礼物也只能说是“一般般”了。 在叶青旁边隔着一个人的地方坐着两个年轻人，相比于这桌其他年纪稍大的宾客，这两个人就看上去年轻太多了，因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两个人正是周家兄弟，周晟和周醒。原本这两个人按照级别是不够坐在这边的，只是温明远特意让这两兄弟过来的。 或许是感觉到氛围没有刚才那么沉重了，温明远适时跟叶青说道：“叶部长，你旁边这两个小伙子是金盛航空的，将来可能成为你们的客户啊！” 温明远肯定不说明说让叶青多多帮忙周晟和周醒，他温明远可还没有这么大的脸面能使唤得了叶青。顶多只能帮周晟和周醒引荐一下，后面的事情就靠周家兄弟自己了。光是这引荐的机会，多少人还都是盼着呢！ “叶部长，我们金盛航空已经给贵公司下了订单了。以后，等D903SST推出市场，应该也会引进，咱们以后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周晟轻笑道，态度还算是比较恭敬。就连一向无法无天的周醒在叶青面前都是极为老实。 没办法，清源集团和洛航工业是国内整个民航市场的最上游，下面的所有企业都是在喝他们的洗脚水。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这个问题是无法避免的。喝了洗脚水，还只能笑嘻嘻的。 叶青没有回应周晟，反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温明远：“温老爷子对他们很看重啊！” “没有......都是些后辈，照顾一下很正常嘛。”温明远言语轻松，看上去真像是一个提携后辈的慈祥长辈。 “后辈？温老爷子真的仅仅把他们当成后辈？”叶青拍拍徐文昭的脑袋：“文昭啊，去外面玩一玩？” 徐文昭看看叶青，再看看温明远，踮起脚尖对着叶青耳边小声低语：“叶叔叔，下手轻一些啊。” 叶青很是满意徐文昭的聪明劲：“放心，我心里有数。” 听叶青这么说，徐文昭才犹犹豫豫地离开了小礼堂，在门口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生怕叶青闯了祸。 哭笑不得地送走徐文昭，叶青缓缓转过头，面容冷漠地望向周晟：“听说你对温静姝有意思？” 温明远心里一咯噔，立刻觉察到不好。然而，周晟倒也不遮遮掩掩：“没错，我对温小姐是有爱慕之情。” 此言一出，满桌哗然。虽然周晟和温静姝之间的流言传播范围很广阔，但是当事人从来没有出现解释过。现在，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周晟竟然毫不掩饰地证实了流言，实在是出乎意料。 在这个桌子上，最紧张的估计要数温明远了。他偷偷地瞄了眼叶青，发觉叶青并没有因为周晟的话而恼怒，顿时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叶青对此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撇撇嘴：“那要是你跟温静姝在一块了，文昭怎么办？” 周晟轻笑道：“文昭你温小姐的孩子，如果我有幸能和温小姐结合，那文昭自然也就是我的孩子，是要跟我一起入我周家的。” 叶青笑了，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异样，然而温明远在看到他的表情之后却感觉到脊背发凉。只见叶青起身，来到周晟身边，歪着头，将自己的耳朵对着周晟：“我这耳朵不好使了，你刚才说什么，文昭要怎么办？” 一瞬之间，整桌的人的呼吸几乎都停滞住了。没有人会觉得叶青的耳朵是真的不好使，他只是在确认，确认周晟的态度，一会儿周晟的回答将会影响很多事情。 温明远心中焦急，下意识地向梅婷婷望去。梅婷婷和叶青不管是从私交，还是生意场上都有联系，眼看叶青要发疯，只能由梅婷婷去劝住了。 然而，梅婷婷眼观鼻，鼻关心，完全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温明远还想提醒一下周晟，让他这个时候不要触叶青的眉头。结果，下一秒，周晟便是笑着回答道：“如果我跟温小姐在一起了，文昭自然就是我的孩子，是要进我周家的。” 砰！ 下一刻，随着一声瓷盘爆裂的声音，整个小礼堂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那响亮的动静直接吸引了隔壁两桌人的目光。 待到另外两桌人投来疑惑的目光，却是发现不知为何，叶青站在周晟旁边，右手直接按在周晟脑袋上，将周晟的脑袋死死按在桌子上，力道之大，甚至将附近的瓷盘都给震得掉在地上，裂成粉碎。 “文昭是我兄弟徐显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你要他进你们周家？”叶青冷笑道：“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周晟旁边的周醒眼见自己的兄长受此奇耻大辱，立时站起，指着叶青大声喝道：“你干什么？” 叶青抬起眼皮，扫了眼周醒：“如果你再多说一个字，你们金盛的所有D903的订单全部取消......” “那你们要付违约金！非常多的违约金！”周醒咬牙，但是气势上俨然落于下风。 “哈哈哈哈！”叶青仰天大笑：“那我倒要看看是违约金让我们洛航工业疼，还是没了订单让你们金盛航空疼！” “周醒，你给我闭嘴！”就在这时，被按在桌子上的周晟厉声呵斥起来。 原本就有些迟疑的周醒被周晟这么一说，立刻不敢再说话了，只是他眼中闪烁的阴翳光芒已经愈发浓重。 叶青这突然的一手直接搞得温明远骑虎难下，他只得打圆场：“叶青啊，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伤了和气！” “温老爷子，我敬你是徐显的老丈人，我跟你说话是客气的。但是，我觉得温静姝并非那种受不住空闺寂寞的女人。现在，圈子里都在传温静姝要再婚的事情。是有人煽风点火，还是有人嚼舌根，温老爷子，你难道不管管吗？”叶青的脸色越来越冷：“其实，我根本就不在意温静姝，她想要干什么是她的事情，我管不了他。但是，文昭是徐显唯一的血脉。若是徐显泉下有知，他的儿子要喊别人为父亲，那将来等我死了，我也没脸去见他！”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然是极重极重的，温明远也没想到叶青会因为这个还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发这么大火气。 但是，此时温明远也是一肚子火气，他索性摆明了车马：“你管你的兄弟，我也要管我的女儿。徐显去了，我也很伤心，但是活人也要过活。难不成，徐显去了，我女儿就要守活寡，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叶青大怒：“我说过温静姝的事情我不管，我只要文昭，徐文昭！” “文昭也有我温家一半的血脉，凭什么就要给你？笑话！”温明远针锋相对，完全没有一点儿要松口的样子。 温明远这个人虽说把利益看得非常重要，但是对自己的女儿那是真的上心。现在温静姝还不到四十岁，徐显走了，那剩下的半辈子难道让温静姝守活寡？ 现在又不是封建时代，凭什么让自己的女儿守半辈子活寡？他温明远想到这个就绝对无法答应。 至于徐文昭的事情，温静姝和徐文昭完全就是绑定的，温静姝怎么可能舍下徐文昭再婚。所以，对于叶青只要徐文昭的说法，温明远也是抵死不愿。 徐文昭是徐显的儿子，难道就不是温静姝的儿子了？有徐家的血脉，就没有自己温家的血脉？凭什么就只能顾着徐显那边？ “温老爷子，温家三大支柱，神工建设，仁心医院和长隆航空。我动不了前两样，但是我绝对能断了你们温家长隆航空这条腿！”叶青的目光愈发阴冷，旋即他将目光投向周家兄弟：“还有你们！相信我，我能让你们跟臭虫一样在烂泥里苟活着！” 被按在桌子上的周晟却是发出阵阵尖锐的笑声：“虽然拿不到D903会让我们金盛很难受，但是想要因此把我们打入谷底，好像并不能如意！” 叶青所代表的洛航工业掌握了D903的制造，得罪了他，以后金盛航空将得不到任何一架D903。虽说D903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最具有经济性的大型客机，丧失这个机型将会金盛航空带来巨大的利润损失，当然是切肤之痛，但光靠这个就想彻底击溃金盛航空，那是痴心妄想。 活得难受跟说不下去还是有些区别的！ 然而，下一刻，一直没有任何表示的梅婷婷却是开口了：“他动不了你，我动得了！从上游的飞机采购与租赁，人员培训，手册颁发与更新，到下面的航油，航食，机场保障，飞机维护，到最后的重合航线的竞价，你觉得我能不能弄死你们？” 此言一出，刚刚还在得意的周晟脸色终于变了。清源集团不仅仅是国内前三的航空公司，还是国内第一的飞行人员培训基地，第二大的模拟机训练公司，第四的航油和航食公司，以及第三大的飞机维修公司。 清源集团几乎触及了民航的方方面面。要是想要彻底去除清源集团的影子，金盛航空就要付出比现在高昂得多的运行成本。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金盛航空的大本营是西南区域，而在西南区域第三大的航空公司蓝天航空就是清源集团的子公司，两家公司的航线结构高度重合。要是清源集团跟金盛航空在重合航线打价格战，那对体量要小很多的金盛航空简直就是毁灭性的。 叶青顶多只能让周晟感觉难受，但梅婷婷却实实在在地能将其完全毁灭。 “不可能！如果你这么做，清源集团也会遭到极大的损失，你承担不起！”周晟咬牙道：“鱼死网破可不好！徐清先生攒下来的家底，可不是这么挥霍的！” 梅婷婷眼皮微动：“损失？现在清源集团一年的利润就能买下一个金盛航空，就凭你也跟我说鱼死网破？还有，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我的丈夫？徐清要是在这里，早就动手了！” 说着，梅婷婷看向温明远：“温老爷子，文昭不需要你们温家任何的东西，跟我走，半个清源集团都会是他的！” 说到这里，叶青一把推开周晟，冷冷地盯着温明远：“要是你们不想养文昭，那就给我！我不信凭着整个西空，整个南舰，还养不了一个十岁的孩子！” 得以重获自由的周晟扭动着脖子，虽然刚才在这么多贵宾面前遭受到巨大的耻辱，但是，周晟还是相当具有定力的，片刻之后就梳理好了情绪，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恼羞成怒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整理了下略微松开的领带，面朝向叶青，突然展颜笑道：“你这样我很开心，因为你所在乎的那个人终究是死了！” 静静地说完这句直接刺破叶青心防的话，周晟迈着不徐不缓的步伐越过面色铁青的叶青。即便他再怎么故作镇定，也不能抹杀刚才发生的一切，这个地方已经不适合他继续呆下去了。 在周晟越过自己之后，叶青内心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他猛地回身，就想要抓住周晟，可是，在转过来的一刻，他脸上的怒气逐渐消失而去。 在叶青不远处，离去的周晟已经停住了脚步。这并非是周晟改变了想法，而是在周晟面前，徐文昭小小的身影挡在了前方。 “我的父亲没有死！”徐文昭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朝着周晟，缓缓地吐出了这句话。 周晟弯下腰，平视着徐文昭，他的眼中不再有暴戾，而是充满了柔和，宛如一个充满关爱的大哥哥：“你应该学会接受......” 站在周晟身后的叶青眼见徐文昭在此，也不便暴力相向，而是想要上前拉回徐文昭：“文昭，过来我这里！” 可就在这时，徐文昭并没有看向后面的叶青，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周晟。在那仿佛黑宝石般的眸子里，闪烁着无比真诚的光芒，周晟甚至能从徐文昭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慢慢地，徐文昭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轻声说道：“我父亲没有死！” 周晟微微蹙眉：“文昭，这是你的臆想！” “不！”这时候，徐文昭的语气终于坚定起来：“他没有死，因为我......看到他了！” ------------ 第77章 航空母舰舰长 温家祖宅不远处某茶馆，叶云被李成生拉硬扯到这边，李成觉着温家祖宅那边人流太多，说不得就要被人发现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犯了什么事呢，东躲XZ的。”叶云无语道。他其实并不喜欢喝茶，但是附近就这么一处能落脚的地方，叶云也是没有办法。 李成瞪了叶云一眼：“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能不能正经一些？” “我听着呢！”叶云抿了口茶水：“国家就不能出手把那些人给摆平了？还有，贡榜政府军是吃干饭的吗？十年了，叛军还没有搞定？” “这事儿是人家贡榜的内部事务，我们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插手？至于叛乱十年未定的事情......”李成撇撇嘴：“政府军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十年过去了，非但没有丝毫长进，甚至还大不如前了。没让叛军做大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哼！”叶云不满道：“那你什么意思，我跟家人团聚都要偷偷摸摸的？” “你这话说得，这叫为自身安全着想。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要你的身份被吴昂知道了，那你将永无宁日。我们倒是可以派专人二十四小时地盯着你，但是你自己估计都不愿意这么被人看着吧？所以稍微低调些就是最好的法子。吴昂在国内没这么大能量，只要你的身份不弄得人尽皆知，吴昂也就不会知道。”李成说道：“你也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的啊，只不过让你低调些，连隐姓埋名都算不上，没那么难受吧？” “说起隐姓埋名，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叶云扫了眼周围：“我的身份档案在公安局里没有记录，是你们消掉的？” 叶云恢复记忆，不代表失忆之后关于叶云的那段记忆就消失了。在他跟随叶家搬迁到滇云市郊安岛村的时候，镇派出所专门过来给他们办理了人口补录。那时候，所有人都收集了生物信息，其中自然就包括叶云。 但是，在叶云的生物信息在生物库里没有任何记录，仿佛叶云此前就不存在一般。甚至在此之后的一段时间，叶云强烈怀疑自己是不是外国的，不然也不可能一点儿记录也没有啊。 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军方隐藏了叶云此前的身份信息。 “不然呢？”李成完全没有否认，当然这个没有否认的必要：“你牵扯到多少事情，你自己心里没数？怎么？有什么想法，想要恢复自己的户籍？不行吧，恢复户籍倒是不难，但是这太危险了，有心人一查，就有暴露的危险。” “那就只让我找回自己的名字，行不？”叶云无奈道：“自从我恢复记忆之后，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太......陌生了，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名字。” “这也行，不过需要改一些东西，不能原封不动地恢复。”李成思索片刻：“你的祖籍和出生年月都要变动，这样就算被人发现，也不容易暴露。” 徐显这个名字并不算是具有多么辨识度的名字，全国叫徐显的人多的是，重名很正常。而现在叶云的模样跟十年前的徐显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除非是极亲近之人，否则乍看之下，只能感觉二者隐隐有些想像，但是将两人划等号，还是比较困难的。 “你给我办一下吧。”叶云摸摸额头，太阳透过窗户玻璃洒落到他的脸色，令他感觉微微有些燥热。叶云本来就不喜欢这种阳光直射的感觉，便是微微挪动一下座位，让自己置于阴影之中：“还有，只要将我还活着的消息控制在一个小范围之内就行？其他就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了？” “没有了！”李成说道：“其实，就算你将自己归来的消息搞得天下皆知，也不是一定就会招来吴昂的报复，只是存在这个可能性。这不过，你都死过一次，还是珍惜些小命好，别将生命置于那些亡命徒的威胁之中，你可金贵着呢！” 听到这里，叶云心里大约有些数了。今天确实不能去自己儿子的生日宴了，那边大人物太多了，自己一露面，马上人尽皆知。 不过，听李成这说法，只要自己私下联系家人，那倒是没有影响。叶云对所谓的王者归来的中二戏码没什么兴趣，安安心心地跟家里人团聚，然后重新过日子，他就已经很满足。 至于自己名字的问题，按照理智来说，其实还是继续沿用现在叶云的名字是比较保险的。毕竟在生命威胁面前，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但是，他的姓氏观念还是相当保守的，叶姓和徐姓多代表的意义还是具有相当的区别的。 而且，用这个连自己都感觉别扭的名字与家人相处估计会更加别扭吧？所以，在征得李成的同意之后，感觉还是改回自己的名字比较好。 “我金贵？”叶云将上身靠在椅背之上：“我怎么没有发觉？” “你知道我这次过来，还要给南舰当一次捎话的。”李成笑道。 “南舰？”叶云心头微动：“什么事？” 李成的表情变得郑重起来：“首长让我问你，你是否愿意重新入伍，是否愿意担任庚都航母的......舰长？” 首长这个词语非常宽泛，李成之所以没有明说是谁，主要还是这个所谓的询问只是私人行为，不便精确到哪位首长。 不过，能说出这句话的人，叶云已经大约猜到是谁了，只是他没有说破而已。 “如果你愿意，在经过短暂的恢复训练之后，你会先担任航母舰载机联队长兼任打击指挥官的职位，等你熟悉工作之后，就可以升任航母舰长。” 叶云眼皮跳动，好家伙，这已经将他的升迁流程给规划好了啊，看起来完全不是突发奇想，而是确确实实有了完整的计划的。只要不出什么大意外，叶云若是同意，他在南舰的升迁流程就会是这样。 航母舰长涉及的工作太多，必须要给予一个相对较低的职位让叶云适应一下，这样的安排才比较合理。而叶云是飞行员出身，担任舰载机联队长是最合适的。 只不过，叶云有一个问题：“航母舰长，我的军衔好像有些不够吧？” 按照常规的航母舰队军衔与职务的对应关系，自己的军衔离航母舰长至少差三级。军衔与职务并非一一对应，但是二者相差三级，那差得就有些多了。 “不！”李成摇摇头：“你可能不知道，你现在实际的军衔足以担任整个航母打击群的司......” 说到最后，李成莫名在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停住了。不过，这个停顿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该说出来的，已经全漏了，找补不回来了。 李成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苦笑道：“你能当成没听到吗？” 叶云饶有兴致地说道：“意思是说，我现在有一颗小星星了？追授的？” 李成无语，直接不说话的，但是这样的态度已经表明很多了。 “不过，你要是想换名字就这么生硬地更换吗？会不会太引人注意了？”李成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面对李成这僵硬的岔开话题的举动，叶云也只是一笑置之：“没事，你帮我把修改后的身份档案解锁，不久后会有几个跳梁小丑主动给我机会找回名字的。” “跳梁小丑？”李成愣了一下，叶云现在阴恻恻笑容，他可是太熟悉了：“看起来，你最近过得有些不如意啊，有人给你使绊子？” 叶云弹了下指甲：“都是一些小事。不过，我还有一点事需要你帮忙。” “怎么了？”李成奇怪道。 “我坠海的时候，撞了头，在脑子里留下了些暗伤。正常时候，这处暗伤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受了些刺激，可能会导致一些......不好的问题。”叶云沉吟了下：“若是可能的话，帮我联系一下脑科方面的专家，有联系方式吗？后面我把病历给你。” 叶云脑子里有旧伤的事儿都是在连山雪联系的私人医院里查出来的，所以这些信息，李成是不知道的。李成所知道的只是叶云之前在公立医院的滇云第一人民医院的就医记录。那里的诊断结果，叶云只是存在心理问题，并没有值得注意的生理性问题。 “怎么回事，严重吗？”李成大惊失色，这确实是他不知道的内容。只不过，看现在叶云的说话谈吐，并没有任何异样。 “也不算......很严重吧？”叶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问题。你说它严重吧，它对生活没有一点儿影响，而且大概率会一直这般持续下去。但是，一旦爆发了，那将会是灾难性的。 “哦哦......”李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事儿就交给我，这是我的私人号码。你找个时间，咱们再遇一下。你的情况我会上报的，应该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疗的。不过，南舰那边，我该怎么回复啊？” “我暂时不会回去了。”叶云说道。 李成哈哈大笑：“我就说嘛，去南舰有什么好，还是回西空多好。” 叶云无奈：“我是说，我现在哪儿都不想去，如果我脑子里的旧伤治不好，那就算我想回去，那也不可能的。” “那行，你的想法会被得到尊重的。”李成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展颜笑道：“不管如何，还是欢迎你回来。” ...... 星游航空总裁办公室，连山雪正在听安信月汇报一件极其离谱的事情：“你说什么，收购一家机场的清洁公司，你确定？” 原本连山雪是在徐文昭生日宴的受邀名单中的，但是连山雪跟温静姝之间有隙，连山雪便是没有过去，而是打算私底下再跟徐文昭过一个单独的生日。 其实，连山雪没有过去徐文昭生日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是知道此次叶云也会过去，趁着徐文昭的生日宴，一家团聚。虽说连山雪心底里还是希望叶云一家团聚的，但是她也看不了那种场面，索性还是不要去了。 可是，在公司办公的连山雪忽然听到安信月报告，说是温静姝竟然回了公司，而且还把市场部，财务部与法务部的负责人全给叫到办公室了，再一打听，结果竟然是温静姝想要收购一家机场的清洁公司。 “你是说她从长丰赶到滇云，就为了收购一家清洁公司？什么清洁公司？”连山雪听到这件事都愣了好几秒，温静姝这时候不应该在长丰跟徐文昭过生日吗？怎么跑来滇云，还要收购什么清洁公司？ “是一家叫利心的清洁公司？”安信月说道，她的脸上也满是疑惑：“时间很紧，我现在还没有那家公司的详细信息。只是那家公司规模不大，而且盈利状况很一般，不算一家具有收购价值的资产......不过，这是我在短时间内收集到的信息，可能有所遗漏，或许董事长看到了那家公司一些别的价值，或者有些别的考虑。” 温静姝的投资眼光还是具有相当的水准的，因而安信月在得知要收购利心公司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不是温静姝有问题，而是自己有问题，是不是没有看透温静姝的什么别的用意。 “什么别的考虑？就连清源集团这样的几乎要包揽整个民航各个环节的大企业也根本不涉足清洁行业，这玩意根本就没什么油水，要是收购了这公司，我们还要分出精力去管理，得不偿失。”连山雪完全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她人呢？还在办公室吗？” “应该还在。” 连山雪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去找找温静姝谈一谈。吞下一家小型规模的清洁公司对现在的星游航空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而且不会造成任何资金链上的问题。 但是，这种纯粹就是拖后腿的玩意，除了浪费钱，还能有什么用？星游不是她温静姝一个人的星游，连山雪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提醒一下温静姝。 连山雪的办公室跟温静姝的办公室相距不远，在连山雪靠近温静姝的办公室时，就已经能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辩声。 “董事长，这个利心公司对我们完全没有任何结构上的补充，而且。不管是从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清洁公司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低回报率产业，这样的低价值资产对我们星游没有任何价值啊！” “对啊，董事长！这个公司不但无法帮助我们公司盈利，甚至会增加我们的运营成本，得不偿失。” “还有，对方提出的价格比我们的预估价值高了将近百分之二十，属于绝对溢价的情况。抛开以后的运营情况所带来的损失不谈，光是这次交易，如果我们接受对方的报价，那也绝对是亏了。” 跟连山雪的想法一样，参与收购的各个部门的负责人经过短暂的评估也都觉得这个收购案简直离谱到了极点。 在他们看来，利心公司完全不具备任何一点儿值得收购的点。这种完全基于低技术性劳动力的产业的利润率是极其感人的。但是，星游航空完全不涉足清洁行业，一旦收购了利心公司，星游这边还要增加额外的运营成本。这多出来的成本很可能利心公司的利润根本就填不上，根本就是一个赔钱玩意。 而且，撇开后续发展不谈，利心公司方面提出的价格也是虚高，完全高出了他们公司的应有价值。要是真收购了，星游航空就是彻彻底底的冤大头了。 各部门的负责人也搞不懂一向眼光精准的董事长怎么能提出这种魔幻的收购意向，而且看温静姝的样子，对这个推进这个收购的想法极为坚定。 “说完了？”温静姝的声音随之响起：“说完了，那就推进收购吧。” 这话一出来，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喧闹，温静姝听得烦了，直接说道：“我不管这个公司有没有价值，我也不管他们的报价是不是虚高，给我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收购。你们要是办不了，我可以换人来做。” 各部门负责人顿时跟吃了苍蝇似的。他们可是为了星游好啊，怎么还威胁起来他们了？温静姝这是着了什么魔不成，还是这个利心公司真有什么不为所知的价值所在？ 或许，这个部门负责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温静姝要收购这家清洁公司只是为了员工档案信息。 不过，温静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各部门负责人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了。反正真要是公司亏了钱，身为大股东的温静姝是亏得最多的。她都不在乎，自己还瞎操什么心？ 正当各部门负责人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才是发现连山雪竟然就在办公室门口。 温静姝和连山雪之间相互看不顺眼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了，这下两人相遇，各部门负责人顿时觉得大事不妙，跟逃跑似的往外面溜。温静姝和连山雪之间的火气但凡是撒到他们身上，那可是不好受的。 各部门负责人落荒而逃之后，办公室里一下子就空荡荡起来，只剩下连山雪和温静姝。 连山雪迈入办公室中，温静姝只是抬眼看了她一下，便是不再对连山雪有任何关注。连山雪却是发现温静姝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明显不是正常生活该穿的，倒有点儿像是礼服。 一想到这里，连山雪嘴角不免抽动起来：“你该不会是从文昭的生日宴上直接过来的吧？就为了一个清洁公司的收购？” 温静姝挽起鬓角处的青丝：“怎么，有问题吗？” 这样的回答无疑就是印证了连山雪的猜测，只是这样更加让连山雪感觉到不可思议。就算温静姝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要收购所谓的清洁公司，但也没必要在自己儿子十岁生日宴上中途赶过来吧？ 作为徐显在世上留下的唯一子嗣，温静姝几乎将自己的感情全部倾注到了徐文昭身上。但是，她竟然为了一家什么清洁公司的收购中途离开了徐文昭的生日宴，这件事比收购清洁公司本身更加魔幻。 “文昭的生日宴你都能中途离开的？”连山雪反问道。 温静姝合上案面上的文件：“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 连山雪冷笑道：“还能有比文昭更重要的事情？” “连山，你一直很恨我吧？”温静姝忽然问道：“恨我当年没有阻止徐显入伍。” 当年，徐显和温静姝某次酒后激情，没想到一发入魂，温静姝直接怀孕了。徐显一直到决定入伍的时候还不知道这件事。 然而，连山雪因为意外情况提前得知了温静姝怀孕的事情，一同得知的还有徐显要入伍的事情。 连山雪当时就找到温静姝，想让温静姝用孩子绑住徐显，绝了徐显入伍的念头。那时候，徐显还没有入伍，还是有回转的余地的。 可是徐显当时入伍是有一些别的考量的，而且温静姝当时觉得在和平年代，就算入伍也没什么危险，也就没有听连山雪的话。 可是，在入伍后一年不到，徐显就因为与敌机交战而坠海。连山雪也正是因为温静姝没有采纳自己的建议而整整恨了十年。 连山雪颇为诧异，想不通怎么话题突然转到陈年旧事上面。换做以前，这时候连山雪免不了要对温静姝讥讽一番。 然而，现在连山雪是知道徐显还活着，心态上就没有那么激烈了，只是冷哼一声，没有说什么。 “我也恨我自己，我原以为我要带着这份悔恨度过下半辈子，可是今天我却收到了这个......”温静姝的情绪逐渐变得高昂起来，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来了那块陈紫华所送出的金锁：“连山，你还认得这个吗？” 连山雪见之娇躯轻颤，她如何不知道这金锁？当年甚至有一段时间，徐显将这块金锁抵押给了自己。 “我跟徐子衿证实过了，他的金锁还在他的家里，这块金锁就是徐显的。”温静姝激动道：“徐显还活着，肯定还活着，他就在那家清洁公司里！” 连山雪还没有从温静姝得到徐显金锁的震惊中缓过来，听到温静姝这句话，下意识地反问道：“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 光宇航空飞行部经理朱明训办公室。 此时，在办公室沙发上，朱明训和保卫部经理石军正在聊关于叶云的事情。 “我们已经将叶云的情况上报给我滇云监管局，在他们的授权下，我们联系了机场公安局，对叶云的身份进行了二次验证。”石军说道，只是这人说话的时候，脸上颇有些怪异。只是，他对面的朱明训已然是得意忘形，根本没有注意到石军的异样。 “我就说局方肯定会受理的。”朱明训哈哈大笑：“只有十年的无犯罪证明，前面二十多年一片空白，这种人能进121部？开玩笑！” 就在之前，从说漏嘴的王世宇口中，林海得知了叶云的身份信息只囊括了最近十年，再之前的，根本就没有记录。 这种情况在其他职业里或许并没有影响，但是大型民航运输对安全性的要求级别很高，自然对飞行员的背景调查的标准也是相当严格的。 在别的地方，叶云的情况没什么大问题，可在民航，那就有了值得商榷的地方。 不过，像叶云这种无犯罪证明无法囊括之前全部经历的情况非常少见，就连局方也需要讨论一下。在此之前，局方就授权了光宇航空的保卫部从相关公安局调取叶云的身份档案。不然，没有局方授权，一家航空公司的保卫部是无权跟公安局索要自己员工的身份档案的。 叶云之前就料到有人会拿自己十年之前没有相关记录的问题搞事，只是没想到林海和朱明训这么迫不及待。 “好了，你把调出来的档案交给监管局就行。”朱明训得意道：“对了，把叶云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理疾病的病历也一并送上去，哈哈哈！” 这时候，朱明训脑子里可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就想着怎么给叶云落井下石。不管是叶云缺失的那二十几年的背景记录，还是他表现出来的心理问题，朱明训统统都要上报局方，最后让局方剥夺其进入121部，大型航空公司的资格。 这事儿要是办好了，林海副总裁不得对自己高看一眼。 一想到将来就有林海作为自己的靠山，朱明训不免飘飘然起来，甚至在幻想接替林海职位的可能性。 “不过，这事儿有了些变化。”正当朱明训做白日梦的时候，石军的声音打断了朱明训的美梦。 “有变化？什么变化？”朱明训挤着眉毛，很是不解，端了茶杯，边喝边问：“难不成他之前的身份档案找出来了？” 这话原本是随口一说的，但是石军下面的话直接让朱明训口中的茶水都喷出来了：“对啊，他之前的档案竟然都查出来了。” “什么？”朱明训差点儿跳起来：“王世宇那小子不是说叶云之前的档案完全没有记录吗？” 这要是叶云之前的档案又查出来了，那上报给局方的问题不就成笑话了吗？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嗯？”朱明训疑惑道：“还有什么问题？” 石军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肌肉都挤在了一起，显现出无比纠结的神色：“在公安局查出来的叶云以前档案记录，里面就有叶云的名字。” 朱明训有些不耐烦：“怎么了嘛？” 石军一咬牙：“叶云以前的名字叫......徐显！” 朱明训呼吸一滞，旋即爆发出极其尖锐的惊叫声：“你说谁？” ------------ 第78章 邪恶计划 “你说谁？”朱明训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住了，徐显这个名字或许年轻一辈的飞行员还略有些陌生，毕竟他已经沉寂了足足十年了，但是，对于老一辈的飞行员，尤其是从军队退役下来的老兵，徐显的名头太大了，几乎是形成了肌肉记忆了。 朱明训一把夺过来石军手中的档案，在看到档案上姓名一栏徐显两个字后，朱明训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尤其是再看到档案上的证件照片，跟自己记忆中的徐显样子还真有七八分相似。 跟现在叶云那被晒得黝黑的面貌不同，以前的档案证件照还是具有相当的年轻活力的，之前皮肤要白皙精致更多。 徐显俊美无比，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所以光看叶云现在跟老农民似的模样，怎么可能联系到徐显身上，即便二人五官是一样的。 可叶云以前的样子不仅仅像极了徐显，名字还重合，这就有些吓人了。 “这什么情况？”朱明训抹了抹自己的脸，想要平复一下自己内心的不平静：“这TM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理智上来说，朱明训一万个不相信。且不说徐显明明已经死了十年了，光是叶云那股子受气包的气质，跟徐显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他们名字虽然相同，但是我发现他们的户籍地和出生年月都不一样。”保卫部的石军说道：“而且，这两人虽然相貌接近，但也并非真就一模一样，你细细辨别，是能发现差别的。” “真的？”朱明训脸上大喜，努力回忆起徐显的户籍和出生年月，再是对比叶云档案上的信息，马上脸色就阴雨转晴：“是极，是极，徐显的户籍应该是东山省青湖市，这边的户籍地就是在滇云市，而且两人出生年月也对不上，差了三岁……” 朱明训对徐显的基本信息熟悉无比，刚才他因为二人重名心神大乱，竟是没有注意到两人在户籍和出生年月上的差别。而且，经过石军的提醒，朱明训越看叶云之前的档案证件照越觉得跟徐显还是有些差别的，顿时喜笑颜开：“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是那个徐显，真是吓我一跳。他要是徐显，之前光宇那么对他，还不把咱们公司给掀了？我竟然被一个死人吓成这样，哎哟……” “你也别这么说，当时下面人把这档案放到我案头前的时候，我也是心跳快停止了，比你好不了哪里去。”石军想到之前自己的反应，也没有取笑朱明训。之所以，朱明训和石军的反应这么大，主要还是因为虽说一直传言徐显十年前坠海死亡，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尸体，属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 要是徐显是那种明明白白看到了遗体下葬，也不至于把朱明训和石军吓成这个样子。 “不过，就算这个徐显不是那个徐显，但是我拿到的档案显示叶云此前的背景调查没有任何问题，是很干净的。”石军说道：“那现在这个档案怎么说，还要上交给局方吗？就算交上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的。” 原本还高兴着的朱明训顿时跟吃了只苍蝇似的。是啊，虽然叶云仅仅是跟徐显重名，但是他的过去的档案很干净，那不就意味着想要利用叶云档案缺失的问题阻止他进入公司的想法就无法成行了？这可如何跟林海总交代啊？自己升职加薪的美梦岂不是成梦幻空花了？ “叶云身份档案这事儿是做不了文章了，但是他不是有心理问题吗？而且还很严重，这事儿应该也够他喝一壶了吧！”听李常先说，叶云的心理问题很严重，虽然后期表现极为抢眼，但是在前期叶云几乎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或许这是阻止叶云最后的机会了。即便现在对心理问题的飞行员比原来要宽松很多了，但是在特情初期直接整个身子都在抖，那确实是相当严重了。 普通飞行员遇到这种情况，那根本就不用怀疑，直接就要停飞了。但是，考虑到叶云此后堪称神奇的表现，不知道局方会不会网开一面。 “嗯。”石军点点头：“不过这个找回来的档案要给叶云吗？之后......如果要办空勤登机证，那名字怎么办？是叶云，还是徐显？” “这我怎么知道？”朱明训瞪了石军一眼：“档案给他，本来就是他的。至于空勤登机证，先等局方的定论再说吧。” 这时候，李常先进来了，第一眼瞧见石军也在，便是准备先出去，却是被石军给喊住了：“你别走了，我这儿也说完了，你说你的事情吧。” 说完，石军便是起身告辞，顺便将朱明训手里的叶云的档案给拿出去的。原则上来说，按照规定他身为保卫部经理，为了工作需要，可以检验员工的身份档案，但是不应该将如此详细的档案交给别的部门的人看，即便是飞行部经理。 石军离开的时候，路过李常先身边，李常先不着痕迹地瞟了眼石军手里的东西，但是石军攥得很紧，李常先并没有看到细节。 等石军走后，李常先随口一问：“石经理拿了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 “徐显的档案。”朱明训没怎么细想，就随便说了叶云以前的名字，从刚才到现在，他脑子里全都是徐显的事情，回答的时候也没有经过脑子。 李常先一愣：“徐显？” “嗯，啊？不对！”朱明训这才意识到自己嘴瓢了了：“刚才石军查了叶云以前的档案，他以前名字就叫徐显，重名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李常先松了一口气，旋即笑道：“徐显是叶云的曾用名吗？改名字还有把姓都改了的？” 李常先并不知道叶云失忆的事情，只以为朱明训说的叶云以前的名字是他的曾用名。 “什么曾用名？”朱明训烦得不行，双手摊在沙发上，挑挑眼皮：“有什么事吗？” 李常先在朱明训面前还是不敢放肆，毕恭毕敬的：“要是后面叶云过来问签约的事情怎么办？” “签约个锤子，先拖着他，跟他说要等到二次检查通过之后再说。” “可是，下机队检查最长只能隔一周啊，一周之后就要重新安排了。我不能再拖一次吧，拿下机队检查来搞人两次，这个有点儿离谱了。” “放心，一周就够了。等局方那边消息了，要是局方认定他没问题，那就只能暂时跟他签约了，反正他这种自费飞行员，什么时候开除，我们也没有损失。”朱明训无所谓道：“还有，这几天别让他闲着，让他过来上行政班吧，物尽其用。对了，国际航班人选的事情解决了？” “差不多了，应该没什么问题。”李常先补充道：“都是跟人摆事实，讲道理的，他们绝对不会反应到飞行者联盟的。” “那就好，这事儿办得不错。”朱明训想了下：“还有一件事，过些天星游航空的连山总要过来咱们这边，因为一个什么贫困学员的慈善事宜。你让机队收集一下家里有困难的飞行学员的名单，记住仅限于飞行学员。” 民航飞行员这种高薪职业，只有在学员的时候存在比较明显的经济拮据的问题。等技术级别上来了，那收入至少超过国内百分之九十的人员，好意思受到资助？ 此前，连山雪意外得知徐显似乎是在光宇航空，就是借着资助困难学员的借口想要得到叶云资料的。只不过，叶云就没有跟光宇航空签约，在查阅员工信息的时候，完全没有叶云的记录。 虽说连山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但是资助困难学员的项目倒是真的，属于提升星游航空社会知名度的方式之一。 “飞行员也要资助，我真是头一次听说了，星游航空真是钱多得没处花了。”李常先吐槽道。 朱明训也跟着笑：“人家闲钱多，你管得着？你把事情办好就行。到时候，连山总亲自过来，你负责把名单交过去。” “这事儿不难。”李常先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只是......星游航空的连山总到底是长什么模样啊，到时候我别认错人了。” “什么？连山总什么样子你都不知道？”朱明训直接无语了，从自己手机里调出来一张照片，扔给李常先：“上面是去年西南民航联欢的照片，第一排第三个就是了......” 朱明训调出来的照片清晰度非常高，李常先将照片放大，找到朱明训说的第一排第三个的位置。可是待到他看清连山雪的样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对啊！”李常先惊叫起来：“她不是叶云的女朋友吗？” 不久之前的倒飞事件，在落地之后，他去找叶云，结果叶云被一个所谓的女性朋友给接走了。不过，看她跟叶云的亲昵程度，分明就是男女朋友嘛。 而当时他看到了那个叶云的“女朋友”跟照片中连山雪的模样几乎是一模一样。 朱明训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 星游航空基地大楼外，连山雪在出了温静姝的办公室后，还对刚才自己差点儿说漏嘴的事情心有余悸。好在温静姝还沉浸在找到徐显金锁的激动当中，智商极具下降，随便忽悠了两句便是将话题给岔开了。 经过一些简单的交谈，连山雪大约明白了什么情况。虽然她不明白明明叶云说今天回去徐文昭的生日宴跟家人团聚，同时恢复身份，怎么临了却是没有出现。 反倒是温静姝意外得到了徐显的金锁，同时还顺藤摸瓜开始反向寻找叶云起来了。事情的进展着实是魔幻了些。 温静姝收购利心清洁公司的动机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找徐显。当然，在平常人看来，即便是这个理由也非常离谱了，但是对于温静姝而言，世界上的一切都比不了徐显的一丝一毫。如果将来哪一天，需要温静姝将自己所有的财产奉献出来去换取徐显，那温静姝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基于这个理由，连山雪就知道温静姝肯定不会罢手的。在没有叶云的同意下，连山雪又不能直接告诉温静姝徐显的情况。于是，连山雪也不管温静姝了，先离开了温静姝的办公室，准备跟叶云通一个电话，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出了公司大楼，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连山雪拨通了叶云的手机，很快就接通了，便是无比急切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是说今天去文昭的生日宴吗？人呢？” “额......中途出了一些小问题。”叶云没想到连山雪竟然知道自己没去儿子生日宴的事情了，颇为尴尬。 “什么小问题？”连山雪可不好糊弄：“有什么事情比家人团聚更重要？还小问题，你把我当小孩子哄？” 叶云头大如斗，连山雪确实不好糊弄，想了下，还是跟连山雪说明了具体情况，就是关于吴昂可能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连山雪一听竟然有人敢对叶云不利，顿时护心大起：“你好歹也是为国家出生入死过的人，一个别国的不知道哪里蹿出来的东西想害你，不先下手为强？” “什么先下手为强？” 连山雪龇着雪白的牙齿，跟一头发怒的小狮子：“当然是先把他干掉，以绝后患！” 叶云听了，直接无语。他知道连山雪可不是说说，而是真这么想的：“你一个女孩子整天脑子里打打杀杀，在想些什么呢？他确实有可能伤害我，但是现在仅仅停留在口头扬言阶段，就因为这个就要把别人干掉？这个也太暴戾了！而且，对方是别国叛军首领，这种无谓的争端引起的是外交冲突，没必要。为了这一点儿口舌之争和可能存在的危险，让我们国家的军人去跟别国叛军死磕？这不是给人当枪使？” “那就一直防着他？一直不能公开身份？”连山雪很是不满：“怎么？还要等他真的动手了，我们才能反击？” “现在代价最小的只能是这个......”叶云解释道：“又不是就不能恢复身份，只不过不要过于张扬而已。” “那什么意思？你后面准备私下找？”即使连山雪非常不满叶云这种等到别人出手了才还手的处事行为，但是理智告诉她，这确实是代价最小的应对法子。毕竟牵扯到两个不同的国家，情况非常复杂，有些事情不能全凭一腔血性来处理。 “对啊！我儿子那生日宴我隔着一条街都能听见动静，那时候要是我露面，明天铁定上报纸头条，算了算了，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 连山雪小鼻子一皱：“我感觉你现在就跟一心想过着安生日子的小男人一样......” “有什么问题吗？我辛苦了半辈子，就不能享受享受吗？”叶云在连山雪面前一如既往的“强硬”：“对了，有件事请你帮忙。” “什么事？”连山雪疑惑道。 叶云清了清嗓子，沉默了一会儿才是说出来：“借我点儿钱.......” “你这是借钱的态度吗？”连山雪给气乐了：“你这是借钱的态度吗？” 叶云跟连山雪耍嘴皮子，那是从来硬气得不行的：“那你借不借嘛！” “借，哪敢不借啊！”连山雪阴阳怪气起来：“还有，温静姝为了找你，硬是要收购一家清洁公司，你说要不要提前把你的消息透露给她？省得收购那家公司白亏钱。” “啊？会亏很多钱吗？” “那倒也不是，一家小型清洁公司而已，就算亏也亏不了多少。” “那就先不要告诉她了。”叶云想了下：“我以前军队里的上司会帮我联系一下相关的医疗援助。我想等等他那边的消息。要是他那边能有一个不错的治疗方案，那我还是准备先把脑子里的东西给清掉了，再跟他们团聚。” 叶云的想法还是很简单的，如果李成能给出一个成功率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治疗方案。那就非常值得一试了。不过，毕竟还是存在一些风险的，叶云想着就先自己把最后的一点儿隐患给清除了，到时候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地跟家人团聚。如果他不幸在微小的概率中出了意外，那至少也是安安静静地离开，不会再影响到家人。 万一李成给不出一个高成功率的方案，那叶云就不准备治疗了，而是直接跟家人团聚，至于之后的情况，那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连山雪叹了一口气：“你对我还真是好啊！” 其实，叶云这个做法是对连山雪很残忍的。如果叶云选择接受手术，后面因为意外去世了。叶云或者说徐显的家人是不知道的，但连山雪是知道的，她需要再承受一次生离死别的痛楚。 不过，连山雪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只是有些埋怨，仅此而已。 叶云也知道这个做法只会对连山雪造成伤害，但是他没有办法，只能这么做：“连山，对不起......” “你不用对不起我！”连山雪沉吟道：“能与你重逢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我不敢奢求更多。” ...... 长丰温家祖宅附近的某个豪车中，司机已经被叫了出去，在车后排，周晟和周醒两人皆是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周醒终于是忍不住打破了这个僵硬的氛围：“这一家子人真是疯了，说看到一个死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刚才在温家祖宅小礼堂中，徐文昭当着众人的面竟然说见到了他的父亲，而且语气极为坚决，似乎真是亲眼所见。 可是，众所周知，徐显已经死了十年了，还能死而复生不成？甚至于徐文昭其实并没有见过徐显本人，只是从照片和视频中看过。很多人都知道，影像资料中的人和实际的人看起来很多时候是有差别的。可即便这样，徐文昭还是极为笃定说是看到了徐显。 这种行为在当时的周醒看来就是活脱脱的神经病。加之在宴会上，叶青对周晟进行的堪称羞辱的行为，周醒直接将所有跟徐显相关的人群划归为精神不正常的范畴。 “别烦我！”周晟虽然心志极其坚强，被叶青那般羞辱都没有当场失去理智，但是要说周晟心底里没有一点儿感觉，那才是胡说八道，他又不是石头，肯定还是有怨恨之气的。 其实，对于徐文昭的举动，周晟光从直接判断，他感觉徐文昭似乎并没有说话。当然了，这是从他观察徐文昭的微表情得出的结论。从理性上来说，他还是更倾向于徐文昭在臆想。 周醒哼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徐文昭的事情，却是将话题一转，转到了温静姝上面：“我说哥，那个温静姝到底是给你施了什么迷药？你就非她不娶了？图她漂亮，可她也快四十了。图她有钱，咱们航空业是比不上她星游，但是我们还有.......” 说到这里，原本情绪还算平和的周晟顿时暴怒：“你给我闭嘴，找死啊，什么话都敢说！” 周醒这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扫视了下四周，发现附近唯一的人还是刚才被他赶出去的司机，现在还在老远的地方等着，绝对听不到他们说话。于是，不免嘴硬道：“哥，这旁边又没人，咱们兄弟说一说，没必要这么大反应吧？” “周醒，当年我们接手的一个破烂的周家，短短六七年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这样的发展速度，你真以为没人怀疑？”周晟指着周醒恶狠狠地说道：“我们做的事情那是在刀尖上跳舞，一个不小心就要万劫不复。你要是还想好好活着，那就闭上你这张到处漏风的臭嘴。早知道你这么沉不住气，我就不应该把一部分生意交给你打理。” 一瞧见自家哥哥似乎是真的急眼了，周醒也不敢放肆了：“哥，别生气。我就是说，咱们金盛明面上虽然赚钱比不过星游，但是私底下......可能还要超过他们呢！哥，你也没必要图她钱啊！” “你还说！”周晟快要被自己这个没脑子的弟弟气炸了。 自己跟周醒那可是亲兄弟，怎么性格差这么多？ 周醒连忙住嘴，不敢再撩拨周晟的火气。 等了一会儿，周晟的火气渐消，才是说道：“最近风头紧，暂时就别进货了，等过了些时日，风头过去了再说。” 周醒忙是答应：“知道，知道，都听你的。” 周晟狠狠瞪了周醒一眼：“还有，我们进的货是卖给别人的，不是给你用的。你要是敢沾上那东西，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周醒跟小鸡啄米似的：“那肯定，我怎么可能沾染上那东西？不过哥，你真就非温静姝不娶？她那个儿子徐文昭可难处理得很，你看那个叶青，还有梅婷婷都不会松手的。” “你懂什么？那个徐文昭只是顺带了，如果将来有必要舍了便是，温静姝才是最重要的。” 周醒一挑眉：“哥，你到底想要什么？” “哼！”周晟冷笑道：“整个西南哪个航司在贡榜的航线最多？星游！只要拿下星游，不对！只需要借用一下星游的运力，咱们进货量就能成倍地往上翻，这能有多大的利润？” ------------ 第79章 我怎么成孤儿了？ “你说什么？不作数？这还能不作数的，都飞成这样了，还过不了？下机队检查到底是什么标准啊？”在机队办公室，当叶云听到下机队检查的结果竟然因为不符合标准而取消的消息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管怎么说，自己已经算是救了飞机上的一百多人的性命，即便手段激烈了些，但是结果终归是好的，怎么连个下机队检查都过不了，这种功劳放转机长检查估计都能过了。 李常先装出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下机队检查是需要至少两个落地，两个航段，航程时间超过两个小时。你虽然表现得很好，但是不符合规定啊，这也没有办法啊。” 叶云真是服了这种教条主义的规定了。没错，不仅仅是下机队航线检查，其他航线检查也会有类似的规定，甚至于转机长检查需要八段，而且还需要囊括夜航阶段，要求更高。 这是为了防止受检查人员出现表现上的波动性表现。有些飞行员平时飞得很差，可检查的时候突然灵光乍现，水平突然就上去了。这种情况并非没有，不算常见，但肯定也不是罕见的。 为了防止这种水平不稳的情况发生，所有的航线检查都不是一锤子买卖，而越重要的航线检查所要求的段数，时间，落地更多。 按照规定，李常先这话确实没问题，但是下机队检查这种级别的航线检查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吗？这个检查的目的就是提醒学员不要放松学习基本的飞行程序，结果叶云不但超额完成了任务，还顺带救下了一飞机的人。这样的结果还不足以通过一个区区下机队检查，着实有些反人类了。 “那怎么办？不签了？”叶云对这种教条主义的玩意还真就没什么办法，毕竟规定白纸黑字地写在那里，无力反驳。 叶云也没兴趣拉下脸跟李常先撕逼如何开个口子的问题，索性直接问李常先后面怎么处理。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妹妹叶灵，叶云在恢复记忆之后根本就不会再来这公司了。 叶灵因为某些原因想要过来光宇航空当乘务员。但是，叶灵这种从小在小岛上长大的孩子基本没有什么社交能力。在机场当清洁工的时候，大家都是穷人，没什么文化，谁也别瞧不起谁。 可要是到了光宇航空，这边的职场生活就跟以前完全不同了。别看这些所谓的白领光鲜亮丽，但是私底下勾心斗角的本事可是不小。 没法子，叶云只能继续呆在光宇航空，以便给叶灵一些照应。要是没人帮衬着，叶灵在光宇航空，那估计骨头都要被别人给啃没了。 虽然叶灵没有表达出对进入光宇航空的极度的迫切感，但是叶云可以感觉得出来她压抑着的期望。或许是觉得自己进入光宇航空的想法会给家人带来不少负担，所以即便自己很想，可也仅仅是在之前的一次谈话中，轻描淡写地提过，之后再也没有相关言论了。 不过，之前叶福军提过叶灵似乎喜欢上了清洁公司的一个小领导。叶灵这种没什么野心的女孩子如果没有特别的理由，根本就不会生出去什么光宇航空当乘务员的想法。比较大的可能性，就是那个被叶灵喜欢上的小领导可能跳槽到了光宇航空，叶灵于是才萌生了跟过去的想法。 叶灵虽然已经成年，但是之前从未有过与异性交往的经验，恋爱脑上头也是情理之中的。 李常先皱了下眉，隐约觉得叶云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的叶云基本就是唯唯诺诺，又不是说他不通过，李常先想着以叶云那软软弱弱的性格，估计也就是忍着，不会有什么怨言。可怎么事实与预想的不太一样？这叶云说起话来有些冲啊！ 不过，李常先也没有多想，随口应付道：“肯定不是不签啊！普通航线检查重新安排比较麻烦，可是下机队检查的安排就比较方便了，顶多一周就可以安排出计划了，到时候我再给你签字。” 李常先这句话的暗示已经相当明显了，表明下次检查不仅仅会安排得特别迅速，而且肯定会通过，二次检查基本就是走一个流程。 普通学员听了这话估计还要感恩戴德一番。但是，叶云早就看透了李常先这种人的手段，尽弄些小恩小惠收拢人心。 看似让叶云通过二次下机队检查是恩惠，但是实际上，下机队检查本来通过才是应有之事，没有哪个检查员会拿下机队检查去卡学员的，除非他真的脸都不要了。 而二次下机队检查那就更少了，这要是还不让叶云通过，李常先免不了要被人议论的。叶云只要上飞机不跟李常先打架，那就是该通过的。 某些领导拿本来就应该是飞行员的利益去施恩，最后还让飞行员感恩戴德，属于领导们的惯常使用的小把戏了。不少没啥经验的飞行员还真就以为他们是什么大善人，只不过叶云不吃这一套。 “嗯。”叶云也没有多说，他不管李常先是真心这么想，还是要耍些什么小心思，反正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一周时间的话，叶云还是可以接受的，稍微等一等也行，顺便查一查叶灵喜欢的那个男的在光宇航空到底是干什么的。 叶云自从恢复记忆后，行事风格越来越偏向于徐显的方式了，变得开始愈加放荡不羁。 在得到需要的信息之后，叶云便是不准备在这里呆下去了，他一会儿还要把自己的病历交给李成。 眼看叶云竟然一声不吭就要走了，当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招呼都不打一声的。李常先按压下内心的火气，叫住叶云：“叶云，这段时间你要过来上行政班，朝九晚五。” “啊？”叶云停住脚步：“我吗？我凭什么要上行政班，我们不都还没有签约吗？原则上，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协议关系，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你.......”李常先一下子愣住了，面对如此的灵魂拷问，他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确实，现在叶云跟光宇航空之间并没有签订任何协议，他的话叶云根本就不需要听。支吾了半天，李常先才憋出来一个可笑的理由：“我......我们公司的学员在进公司之后都要上一段时间的行政班的。这一周你上了，后面就不用上了，大家都一样嘛。” 这已经是李常先在短时间内可以想到的最有逻辑的应对了，但是面对叶云古井无波的眼神，李常先没来由地感觉到心虚。可是这种情绪的产生又让李常先感觉到非常不爽，自己好歹也是机队长，怎么会对这个穷小子感到畏手畏脚的？ 叶云沉吟片刻，最终撇撇嘴：“可以。” 听到这个回答，李常先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好在叶云答应了，不然场面该是又多尴尬啊。回想起来，怎么好像是自己在求叶云了？ “对了，这两天局方需要对你的心理状况做一个专门的评估......鉴于你在下机队检查的那次飞行中表现出来的问题。”李常先突然问道：“叶云，这个......没问题吧，我是指你的心理状况.......” 叶云忽然往回走了两步，展颜一笑：“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需要去西南体检中心吗？” “不用，不用！去机场医院精神科就行。”李常先说道：“具体的，航医室会给你发邮件的，这两天你注意一下邮箱。还有，这次心理评估师是局方专门派过来的，是你进121部的最后一次心理评估，关系到你的入职，你到时候不要掉以轻心。” 这话听上去是在提醒叶云，是在为叶云好。但是，实际上是在给叶云打预防针，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你不通过这次心理评估，那就不能签约了。这事儿我已经提前告诉你了，到时候因此不能签约了，全是你自己的责任，跟我们没关系。 叶云之前已经接受了心理评估，不过当时的结果是叶云的状况是勉强可以继续飞行的，只是后期有很多限制。 但是，在之前的倒飞事件中，特情发生前期，叶云表现出过于强烈的应激反应，整个身子都在不自觉地发抖。 局方需要确定，这种应激反应到底是人在重压之下的正常反应还是由于心理问题到引起的病态反应。 有些飞行员心理素质差一些，在特情重压之下出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紧张，但是他本身是没有疾病的。这跟心理问题而引发的应激反应是有本质不同的。 前者的情况可以通过长时间的飞行降低飞行员的紧张程度，而后者的问题在于心理疾病，病因不解除，问题也就不会解除，甚至可能恶化。 如果在倒飞事件中，叶云的应激反应来自于他的心理疾病，那局方可能要重新审视其是否适合进入121部大型航空的问题了。 叶云何等聪明，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李常先的心思。其实，他挺搞不明白为什么光宇航空不愿意跟他签约。叶云已经自费完成了所有训练，光宇航空不用承担任何培训费用，而且叶云此前并没有在别的航空公司工作过，身上并没有母公司的烙印，除了年纪大了一些，属于极为优质的新员工资源。怎么从李常先话里，似乎透露出来对方不是很欢迎自己？ 要不是之前叶云跟光宇有过口头协议，说自己只要自费完成培训课程，他们就会与叶云签约。不然，哪里还要费这么多事？我不跟你签约，你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现在的光宇就是不愿意撕毁自己的承诺，又不愿意让叶云进来，属于典型的又当又立的行为。 “没问题。”叶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我感觉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李常先说道：“前面保卫部在给你准备空勤登机证的先期资料的时候，到机场公安局对你进行了背景调查，怎么发现你之前有另外一个档案？” 李常先当然不能说他们是为了阴叶云一手，才去调查叶云的，只能推脱为说是申请空勤登机证。 “啊？我还有另外一个档案？”叶云装成一副震惊的模样：“我之前因为一些原因失忆了，申请了另外一个新的身份证。当时在办身份证的时候，公安局那边并没有我的之前的档案，没想到竟然能找到！李队，那个档案在哪儿，可以给我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你一会儿去保卫部拿就行。”李常先连忙说道：“不过你个人的问题需要处理好，到时候办理身份证需要沿用以前的身份证。” “太谢谢了，我自己的问题肯定会处理好的，不会影响工作的。”不得不说，在演戏上，叶云还是具有相当的天赋。在李常先看来，叶云好像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档案的存在，再是装成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那李队，我就先过去保卫部那边了。” “去吧，去吧！”李常先挥挥手，在叶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叶云！你的档案里父母都显示在很久之前已经去世了，你是孤儿了？” 叶云身子一颤，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李常先：“你说什么？” ....... 光宇基地大楼二楼某个楼梯间，叶云抓着手机对着另一边的人怒骂道：“李成，你不是说就改了我的户籍地和出生年月吗？怎么直接把我改成父母双亡的孤儿了！你TM才是孤儿呢，你全家都是孤儿！” 在叶云手里正攥着从保卫部拿过来的档案。这个档案里除了名字是对的，其余没一个是符合事实的，就算初看之下很相像的证件照也是经过处理的，细看分辨之下，还是能看出与徐显真实的样子的区别的。 这些修改都是正常的，叶云都可以接受的。然而，叶云所无法接受的是，他的家庭关系也被修改了。更改之后的叶云在小时候就父母双亡了，叶云彻彻底底就是一个孤儿出身。 虽然现在叶云还没有跟家人相认，但是通过连山雪，他是知道自己的父母现在不仅健在，身体都还不错。之前他父亲徐景扬因为心血管疾病，身体一直不太好，但是没想到十年过去了，徐景扬不仅病情没有恶化，反倒似乎有所好转，只能说医学奇迹。 自己父母皆在，结果档案上却成了父母双亡的状态，这不是咒自己父母吗？ 李成也是自觉理亏：“哎哟，这个也没法子啊。做戏就要做彻底嘛！要是有人通过你的父母去查你，那岂不是要露馅了？那就肯定要做出修改啊！与其生造出来一个错洞百出的人，还不如直接标注为死亡，岂不是干净利落，让人无从查起。” “那你也可以换一下，比如说他们都移居国外了，非得搞成都死亡了？”叶云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算了，算了，都这样了。” 其实，叶云也没有想到李成的动作这么快。前面才提出修改自己以前的身份档案，结果很快就全部弄好了，不说别的，这效率确实相当惊人了。 现在就算叶云再怎么不爽也没法子了。公司里的人已经知道自己以前是父母双亡的情况，总不能再改了，那不就成了死者复活了？ “就算是搞成移居国外，总归还是有些风险的嘛。”李成无奈道：“对了，今天不是说给我你的病历吗？咱们再哪里遇？你现在过来？” “我还有些事儿，过会儿弄好了，我再过去找你。”叶云收起让自己极为火大的档案，一会儿他准备去找找客舱部的人，问问这边招收乘务员的情况。相比于飞行员，乘务员的招聘就要条件宽松很多，既然叶云希望实现叶灵的愿望，那还是需要提前问问一下情况的。 “那你们公司既然看过你之前的档案了，那你以后就改名了？改回去了？” “不然呢？这玩意儿是他们自己发现的，我顺势把名字改回去不是正常吗？”叶云说道。 由于之前王世宇的泄密，叶云是知道林海会对自己之前的身份档案做调查的。叶云顺势就让他们调查，然后将修改后的档案给他们看，最后装成一副自己也无比震惊的样子，这样不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的名字改回来了吗？ 不然，他自己非常突兀地把名字改了，虽然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感觉稍微不和谐了一点。 李成说道：“你不想回来也行，不过找个时间回来看看。跟你见面的事儿我回去跟首长说了，而且把你的想法也说了下。首长说尊重你的决定，就是希望你能过来走动走动，首长还是想你的。” 不管是西空的首长，还是南舰的首长都对叶云青睐有加，少年天才谁不喜欢？在西空和南舰，叶云都有相当惊艳的表现，给予首长们极为深刻的印象。 叶云其实也很想念那些曾经无比关照他的首长们，如果有机会确实是要过去见见首长们，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决定对自己脑中旧伤的处理方案。 “我知道，有时间我会去的。” “嗯，你要过来的话，提前跟我说一下，咱们肯定不能是在家里见面的，那边有太多认识你的人了，还是要换个地方的。”李成说道。 李成说的家里肯定不是真正的家里，而是指的是师部，叶云之前呆过的西空四师师部。 “不过，你要是决定回来。吴昂对你的任何威胁，即便只停留在口头上的，国家也有办法帮你。但是，你先现在不回来，那么，国家就没有理由帮你。而且，你回来的话，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帮你配上足够的安保力量。”或许是觉得自己这话有些过度的指向性了，李成只得最后补充道：“你不要误会啊，我只是从一个理性角度分析，没有任何强迫你回来的想法，你不要有任何负担。” 叶云现在的情况很尴尬，他本身是不想回去的。他觉得自己之前身为军人为国家死过一次了，已经绝对是对得起之前身为军人的荣耀了。而现在，他希望自己能为家人活着。 如果是普通人，或许就回去军队找个闲职，躺在自己以前的功劳簿上吃老本。但是叶云不一样，他要回军队里，那肯定还是要回第一线的。 且不说，他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太适合回第一线了。万一，真要遇到什么冲突，以叶云的性子，那肯定是毫不畏惧地冲锋在前的。 有战争就免不了有死亡！倒不是叶云怕死，而是他更加珍惜现在第二次的生命。 如果叶云回去了，那肯定是能恢复自己以前高级军官的身份，而且这个级别是带星星的那种。这种级别，国外叛军首领扬言要对其进行人身伤害，即便就是停留在口头声明阶段，国家依旧有办法以此为借口进行外交斡旋。 但是，现在叶云不愿意回去，身份上就没有这么敏感，无法得到这么高级别的待遇，自然也上升不到国家之间对话的程度。 而且，一旦叶云恢复高级军官身份，可以正常配给足够的安保力量，也是保护叶云安全的手段之一。 不过，叶云的想法很简单。他一旦重新入伍，那在得到权利的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义务，而叶云又不是那个只会混吃等死的人。 经过权衡之后，叶云还是觉得不要回去了，安安心心当个小老百姓，只不过稍微麻烦一些而已。 “没事。”叶云倒是没有说什么。 “还有万一你发现任何可能是吴昂的迹象，有条件的话，不要跟警察说，跟我说。”李成说道：“这种事情，我们能做的比警察更多。” “嗯，知道的！”有些事情确实不太方便让警察来办。 ...... 挂了李成，叶云去了九楼客舱部那边，问了好几圈人之后才是找到了招聘中心的地儿。 跟飞行部的招飞办不同，客舱部的招聘中心规模就要大很多了，光是凭着目测的话，这个招聘中心的规模至少是飞行部招飞办的两倍，人员更是多了不少。 没办法，乘务队的人数规模就要对飞行机队要大太多了，差不多乘务队的人数是飞行机队的三倍左右。人数一多，就意味着招聘量也会很大，招聘中心的规模自然也就跟上去了。 而且，跟飞行员的工作流动性相对局限不同，乘务员在流动性上比飞行员要强上太多了。而人员流动的一部分工作也会落在招聘中心这边，工作量肯定也会比飞行部的招飞办大上不少。 叶云虽然找对了地方了，但是招聘中心这么多人，他也不知道找谁，便是只能随便找个人问着。结果工作人员首先问了叶云是不是内部员工，叶云恬不知耻地说自己就是公司员工，于是工作人员就让叶云直接去里间找经理谈。 在招聘中心最里面还有一个里间，叶云敲门进入后，发现里面确实有一个人，看办公桌上摆着的铭牌，好像就是经理阿依古尼。 这个名字似乎是其他民族的人的名字。 再看他的模样，跟大多数人的相对平面的面容不同，阿依古尼的五官比较立体，眼窝深陷，鼻子也有点儿像是鹰钩鼻。 叶云进来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问问公司什么时候会有招聘，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原本叶云就是想问问一些基本信息的，好让叶灵可以提前准备一下，结果阿依古尼听到叶云问起乘务员招聘的事情，立刻起了兴致：“要参加招聘的那个人跟你什么关系？” “她是我妹妹。”叶云立刻有所察觉：“内部人员的家属在招聘上有什么福利不成？” “这种直系家属肯定有福利啊，半个自己人嘛。”阿依古尼笑道，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不多，打完折，五万块钱！” “嗯？什么......五万块钱啊？”叶云有些不明白乘务员的招聘情况，所以根本没有抓到阿依古尼的收拾代表什么意思。 阿依古尼看叶云真的不明白，于是收回右手：“看来你是第一次过问这事儿，对于咱们这边的行情不太懂。五万是面试包过的辛苦费，明白了？” “我去！”叶云直接服了，这不就是卖官鬻爵嘛，这也太明目张胆了，直接明码标价啊！ ------------ 第80章 死亡！ “你这什么表情？”阿依古尼收拢起自己桌子上的文件，疑惑地问叶云：“你该不会是觉得很贵吧？我这可是内部价格，正常外面的人要七八万呢！” “不是.......”叶云苦笑道：“这是都这样吗？” 阿依古尼恍然大悟，站起身来，来到叶云身边，瞧了眼叶云胸前挂着的证件：“飞行部的？看来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啊。你可以不交钱，但是到时候面试的通过率就不好说了。还有，我可不是讹你。咱们公司的价格算正常的，七八万。像蓝天航空乘务员的工资比较高，辛苦费就是十万。这些都是大家都知道的行情，咱们都是一个公司的，童叟无欺。” 在整个西南的航空公司里，蓝天航空的乘务员待遇是最好的，而且蓝天航空不算内卷，只要不出问题，一般很少折腾员工的。 而不少其他的航空公司，不仅仅需要一线人员保证安全，还会时不时地叫来开会，占用休息时间，工作环境相当不舒服。 因而，单从乘务员的角度来讲，蓝天航空基本算是西南地区乘务员的首选了。不过，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这也太赤裸裸了。 “怎么？对价格还不满意？你去跟公司其他懂规矩的人打听打听，价格绝对是没有问题的。”阿依古尼拍着胸脯：“要是没问题，给个联系方式，要是你有需要可以直接联系我。” “不是.......”叶云回头往门口那边看了下，确认门是锁着的，才是小声道：“这事儿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会不会有什么麻......” “没有！”似乎是知道了叶云的担忧，阿依古尼直接甩手：“放心，绝对没有问题。” 叶云不信：“你这么确定？” 阿依古尼皱着眉，显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因为大家都知道啊，这都是默认的规矩。哎哟，你到底需不需要啊。既然你要来问这事儿，总得提前打听一下情况嘛，难道还要我现场给你科普不成？” 说着，许是有些口渴了，阿依古尼喝了口水：“这些钱只有一部分是到我手里的，还有一部分是交给上面的。你现在懂了没？所以，这就是交钱办事的情况，你回去琢磨琢磨吧。” 叶云看阿依古尼已经有些失去耐心了，也不好再多问，随便再问了下下次招聘的时间，便是先回去了。 出了客舱部，叶云放心不下，特意打电话给了王世宇问问乘务员是不是有交钱打通关系的说法。结果王世宇跟叶云科普了下客舱部的情况。 正如之前阿依古尼所说，在光宇航空的客舱部，或者准确来说是大部分航空公司的客舱部，乘务员的招聘都是客舱部大小领导的一个巨大的“外快”来源。 正如阿依古尼所说，辛苦费会根据各自航空公司的乘务员待遇有所变化。像蓝天航空这样的乘务员天堂，费用就要高一些。光宇航空属于次一等的，标准就要往下降。当然了，不管怎么变，这个情况的确是存在的，而且不算罕见。 有些过来招聘乘务员的女孩儿为了通过，不但加了钱，还会提供陪酒之类的服务，当然这就涉及到职场潜规则了，王世宇也没有多说。不过，王世宇和叶云都是成年了，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王世宇稍微说一点儿，叶云基本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在航空公司中，领导们捞钱都是有自己的道道的，各个部门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但是只要不太过分，即便知道其中的腐败问题，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挣钱嘛，不寒碜！ 就像客舱部靠乘务员招聘赚外快，飞行部的领导也会在比如飞行员的过夜酒店上面收取好处费，市场部会在航线申请上捞油水，财务部会暗中克扣飞行员工资等等，大家都是一丘之貉，心照不宣。 当然了，各部门的捞钱小妙招远不止于此，职场中的黑暗也仅仅展现出来了一角而已。听王世宇说，一个客舱部领导光是在乘务员招聘一项上，一年搞个上百万绝对不算是什么难事。 其实听王世宇说这么多，叶云心底里是生出了一些别的想法的。他突然有点儿不想让叶灵过来光宇航空了。这边好像不太适合叶灵这样单纯的女孩子。 不管是叶云，还是之前徐显，他所处的阶级都很极端。叶云是一直在社会底层徘徊，还没有资格参与到这种职场规则的运转当中。而之前的徐显，他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即便有段时间徐家破落下来，可是他的身边依然还有很多上层的朋友们愿意拉他一把，所以，徐显并没有吃多少苦就又回到了原来的阶级。徐显想要的东西会有人给他准备好，而且他不用参与到职场规则的运转之中，因为他是制定规则的人。 这就造成了，叶云在听到王世宇所讲述的情况的时候，真是有些刷新三观了。 不过，现在的叶灵属于恋爱脑上头，要是不让她过来光宇，估摸着叶灵也不会有什么大吵大闹的反应，毕竟叶灵还是相当懂事的。然而，怕是也有抑郁很久了。 思来想去，叶云觉得还是遂了叶灵的愿比较好，大不了以后自己多照看照看，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依着叶云的性格，这种打通关节的费用，他是从来不给的，他也不屑于此道。可是，想想叶灵的先天条件，好像不花点儿钱，面试估摸着就要被刷下来了。 没办法，叶灵由于从小在海岛上长大，皮肤偏黑。即便后期多多保养，估计也不会恢复到平常人的那种水平了，没办法，底子就在这里，改不得了。而且，叶灵五官虽说算不上难看，但绝对达不到让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这样的外形条件要选上乘务员，那着实是有些吃力的。 打定了“走后门”的决定，叶云离开光宇航空的基地大楼之后，便是先去找了李成，将自己的病历交了去，直接又约了连山雪。 在一家咖啡厅里，连山雪早早便是过来了。如此佳人独行，不少往来的单身男子纷纷侧目而视，有些胆子大一些的还会上来搭讪两句，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只不过连山雪都是礼貌回绝了。 连山雪此时的状态明显就是在等人，不少被拒绝的男子都是好奇是哪位幸运儿值得这样的美女这般等待，结果一身杂牌子衣服的叶云吊儿郎当地过来了，瞧见连山雪的位置，大摇大摆地往连山雪对面一坐。 连山雪看叶云过来了，很是自觉地给叶云倒茶，服务极为周到。 那些等在旁边想要看看连山雪到底是在等谁的男人们纷纷大跌眼镜。他们想像过连山雪所等待之人或是样貌非凡之人，或是非富即贵之人，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个样貌平平的家伙。而且，看连山雪对这人的态度，不少男人顿时感觉跟喝了一大瓶陈醋似的，心里头都酸死了。 “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至少把头发打理一下。”连山雪给叶云倒好茶，再是瞧瞧叶云被风吹得跟鸡窝似的头发，顿时哭笑不得，伸手帮叶云将杂乱的头发打理打理，完全就是彻底的小媳妇的做派。 此等作为，周围仿佛响起了阵阵破裂之声，那是男人们心碎的声音。 “暴殄天物啊！” 若是此刻有什么设备可以将男人们的心声播放出来，估摸着全是对叶云这头土猪拱了大白菜的痛骂。不对，连山雪这个级别已经不是大白菜了，而是翠玉白菜。 叶云对连山雪亲手打理自己头发的行为根本见怪不怪，兀自悠闲地喝着茶：“没钱打车啊，只能骑了共享电动车过来了。外面风大，头发就吹成这样了。” 连山雪将叶云的头发打理好，轻笑道：“我听出来这句话的重点不是在头发上，而是在没钱上，是不是啊？” “我这么说了吗？”叶云放下茶杯，笑着说道：“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啊！你现在钱很多吧，估计这辈子也花不完了，要不要考虑让我帮你花点儿？” 连山雪白了叶云一眼，在发现叶云嘴角的水渍之后，拿起纸巾给叶云擦了去：“我的就是你的，你要多少都可以。” 虽说叶云跟连山雪私下关系很好，但是帮忙擦嘴这般极度亲昵的行为还是让叶云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咳了几声，一边缓解自己的内心的尴尬。 “这话可是你说的，要不你先给我十万吧！”叶云舔了下嘴唇。这倒不是他因为产生了什么邪恶的念头而出现的下意识举动，纯粹是因为他紧张。 或许也是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了，连山雪的脸也微微有些发烫。她收回自己的手，面容不变：“你还真是越来越像以前了，以前你一紧张就会舔嘴唇。十万......可以！你什么时候想要，现在？” “暂时还不需要，等我需要了，你再转给我吧。”这时候，服务员送来两杯咖啡，叶云小心地尝了一口，很快眉头便是舒展开来：“还记得我喜欢多牛奶和糖啊！” 叶云以前喝咖啡受不了那股子苦味。即便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都说喝咖啡就是喝那股子苦涩的味道，那倒是咖啡的精华。对此，叶云表示都是狗屁！所以，叶云喝咖啡一定要多放牛奶和糖。没想到，连山雪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连山雪一脸平静道：“我还记得你不吃姜，葱只接受小葱。不吃鸡鸭鹅肉，喜欢羊肉，但是不喜欢那种完全去除膻味的羊肉。不喜欢吃鱼，因为小时候被刺卡过喉咙，所以一些没有刺的海鱼有时候也能吃吃。不能吃辣，但是喜欢吃辣，每次吃完辣都会拉肚子。最喜欢甜食，尤其是冰激凌。不喜蔬菜，但如果硬要吃，只吃鸡毛菜。” 这近乎表白的话语，让得叶云实在有些坐立不安。 其实，在十年之前，叶云是很有可能和连山雪走在一起的。至少那个时候，叶云真的在连山雪和温静姝之间犹豫过。温静姝是跟叶云青梅竹马，占了先机。但是，连山雪是在某次危险品泄漏事件里救过叶云一命的。 原本温静姝和连山雪僵持的局面却因为温静姝怀了身孕。最终叶云才跟温静姝尘埃落定。要不是那个意外事件，跟谁在一起都还真不好说。 “啊？我这么难伺候的吗？”叶云脸上有些尴尬。为了避免更加尴尬下去，他只得转换话题：“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在市区找个住的地方？我上下班现在太麻烦了。” 安岛村在滇云市市郊，离机场实在太远了，每次往返都非常麻烦。准确来说，不仅仅麻烦，还相当浪费钱。 “我在市区正好有空着的房子，你拿去住呗。”连山雪道：“什么时候要，我随时可以把钥匙给你。” 之前连山雪就让助手安信月在市区找了两套房子，就是准备给叶云他们住的，只是后面叶云突然因为倒飞事件恢复了记忆，这件事暂时就搁置了下来。今天叶云正好提到房子的事儿，才是让连山雪再度想起来。 “明天吧，越快越好。我明天开始就要在公司上行政班，还是早些有个较近的住处好。” “行政班？”连山雪皱眉：“如果你仅仅是想找个事情做，我可以让你去我们的子公司。你担心暴露身份的话也大可不必，我们有些子公司里没有星游的老员工，没有人会认出你的。” “不是！我去光宇是有另外的事情。”于是，叶云就把叶灵希望到光宇航空做乘务员的事情讲了一遍，其中还有关于叶灵可能是喜欢某某要转去光宇航空的男人的猜测。 听到这些事儿，连山雪并没有丝毫的意外。之前她第一次见到叶云的时候，后被叶灵所阻止，叶灵单独过来找过她，说明了叶云的情况。 当时，连山雪就提出可以在星游航空给她安排一个不错的工作，至少比机场清洁工要好上很多。但是，叶灵竟然给拒绝了。以连山雪的眼力，她当时就觉得叶灵可能是因为在原工作岗位那边有了什么喜欢的人。今天经过叶云一说，还真就如此。 “如果叶灵后面真跟那个男的在一起了，你去考察一下，要是人品不错，我可以出面跟光宇航空的总裁提一下，关照关照他。”连山雪说着：“对了，你在光宇航空感觉怎么样？还舒心不？” “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有什么舒心的？” 连山雪笑道：“那需要我帮下忙吗？” “别了，我自己能搞定。我也不想爬到什么高职位，就是想着给叶灵保驾护航一下，等她适应了那边的生活，而我脑子里的问题也被清除了，我就不干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也该享受享受了。”叶云道：“我之前修改后的档案已经被光宇发现了，后面我就顺势改回徐显这个名字了。” “好事呀，我还是觉得徐显这个名字顺口。”说到恢复身份的事情，连山雪不由就想起来了温静姝的事儿：“温静姝她现在在你以前工作的那个清洁公司找你的信息，要是被他给找到了，怎么办？” “放心！不会的！我在一年多以前就离职了，那边早就没有我的档案了。静姝那边你还得替我瞒着，等我这边事情都解决了，再决定下一步该做什么。”叶云叮嘱道：“我脑中旧伤问题，前不久我简略地跟我之前在军队的上司说了。刚才去遇他的时候，他反馈下来的结果是，有比较大的几率能治好，不过准确的结果还是需要专家看过我的病历才能决定。” 在交给李成自己的病历之前，叶云曾经向李成口头描述过自己的情况，李成根据他的描述向有关专家进行了咨询，得出的结果是叶云的情况应该是有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修复旧伤的比较保险的方案了，情况相对乐观些。 刚在跟李成碰面的时候，李成告诉了叶云这个消息，这让叶云对自己的治疗充满了信心。 不仅仅叶云高兴，连山雪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也是喜出望外。现在叶云恢复了记忆，但是就是脑子里那个旧伤始终是个隐患，要是能去除了，未来真的可以“享受生活”了。 “等我手术好了，我要包下整个洛霜大厦的顶层，把静姝，文昭，还有我爸妈都叫过来.......”想到这里，叶云嘴角掀起一丝丝弧度，已经开始憧憬这美好的时光。 然而，就在叶云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愿景时，对面的连山雪脸上渐渐起了一丝失落。 ...... 傍晚，安岛村，叶家屋。 昏黄的灯光下，叶家三人聚在外屋大桌子周围。叶福军盘坐在板凳上，还是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在他的两边，叶云正在叶灵讲着光宇航空乘务员招聘的事情。 “哥，你是说我也有可能能进去光宇航空当乘务员？我不是在做梦吧？”叶灵在听到叶云的话之后，依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低头整了整自己已经洗得褪色的上衣，心中还是直打鼓：“我这样子，还能当乘务员，他们能要我吗？” 叶灵对自己的情况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肤色偏黑，身材瘦小，这是长期风吹日晒和营养不良的结果，而且，自己五官也很普通，根本拿不出手。 最要命的是，身体条件不行，气质方面等虚幻的东西也不怎么样。有些人虽然长相比较一般，但是气质方面能拿捏住，那照样是一个加分项。可关键，叶灵乍看之下就是土里土气，完全就是乡下进城的农村女孩的感觉。除非乘务员什么时候转成了乡土风，那叶灵根本就没有可能。 “那肯定是可以的啊，包在我身上。”叶云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我还能骗你不成呢？” 此时的叶云已经打算拿钱砸通一切了。既然面试能拿钱打通关系，那后面的关节照样能用钱摆平，大不多多花些钱嘛。后面钱不够，再厚着脸皮跟连山雪借一借，叶云不信还凑不出来？ 叶云那几乎斩钉截铁的语气直接说得叶灵心情无比激荡，眼睛里全是亮光：“真的啊，真的啊！太好了！哥，你等会儿，我去打个电话。” 叶灵明显已经兴奋得失去理智了，稍微缓了下，跟叶云说了一声，往着外面跑去，打电话去了。 等叶灵出去，叶云笑着跟叶福军说道：“打电话报喜去了？” 想都不用想，叶灵肯定是出去打电话给那个心仪的男人去了。不然，叶灵打电话什么的，从来不会避嫌的。 “肯定啊！”叶福军此刻也是满脸笑容，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一团了：“很久以前，她回家后经常抱着手机。哎哟，女生外向啊，留不得了。对了，你刚才跟她说可以进你们公司，到底是不是在诳她啊？这玩笑可开不得，这小妮子虽然没明说，但我感觉她把这事儿看得很重，你要是出尔反尔，后果很严重。” “放心！我绝对不拿这事儿骗人，这是能说谎的事儿？”叶云又往门口瞄了下，确认叶灵还在打电话，赶紧压低声音，问出了那个一直好奇的事情：“她喜欢的那个男的到底是谁啊？” 叶福军欣慰不已：“是一个叫洪舜华的年轻人，是之前叶灵的小主管，现在好像要去光宇航空了，所以叶灵这小丫头才想要跟去光宇航空。自从两人搞对象了，这丫头也开始注意形象了，还想要当乘务员了，以前她怎么可能会这么想？估计就是觉得乘务员好看。” “见过那男的不？” “他倒是来过家里一次，长得一般，但是看上去老实可靠。”叶福军看起来对那个叫洪舜华的年轻人很满意：“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看人应该还是准的，那年轻人信得过。” “哎哟？这就下定论了，看起来真的很对眼啊！”以叶福军的谨慎程度，见过一次，就觉得那人可靠，确实比较少见：“不过，我也不说贬低咱们叶灵啊。她这样子怎么还能招领导喜欢呢？” 虽然只是一个小主管，可大小也是一个领导啊。不是叶云瞧不起叶灵，而是真心话，实话实说。 “哈哈哈，谁知道呢！这丫头又瘦又黑，我还担心她处不到对象呢，结果自己解决了，你到哪里说理去？” 没想到叶福军跟自己一个想法，两人顿时相视一笑。 “不过，叶云！”叶福军正色问道：“叶灵这丫头的条件我是清楚的，你应该是要花些钱吧？” 叶云倒是不准备瞒着叶福军，直接点头：“没事儿，等叶灵当了乘务员赚了钱，绝对能把这些钱给挣回来的。” “这就好！”听说还能把钱挣回来，叶福军顿时眉头舒展开来。 就在这时，打了电话的叶灵匆匆赶回来了，一进来就跟叶福军叶云说道：“我一会儿出去了，你们晚饭不用管我了。” “啊？现在出去？这都快天黑了，你去哪里？”叶云奇怪道。 “舜华要请我吃饭，我去外面吃饭了。”叶灵边说边来回踱步，尽是纠结的模样。 “去外面吃饭？开什么玩笑！”叶云当即就坐不住了，拍案而起：“这都几点了，要吃饭，让他过来家里吃饭！” 虽然叶云跟叶灵没有血缘关系，可他对叶灵可宝贝着呢！叶灵没什么社会经验，叶云生怕她被那个叫什么洪舜华的人给骗了。吃饭吃着吃着，吃到酒店宾馆的也不在少数。 正是因为叶云是男人，所以他更了解男人的德性。 “说什么呢！”叶灵羞恼异常，她是听出了叶云话外之音，顿时脸都红了：“不是单独吃饭，还有他的同事，很多人的。” “啊？这样啊！”叶云脸色稍霁，语气稍微缓和：“那准备吃到什么时候？”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我肯定不会在外面过夜的。”叶灵想了一会儿，终于是冲进里屋，窸窸窣窣地，看样子换衣服去了。 听到叶灵保证说肯定不会过夜，叶云一下子就笑开了花：“那行！去哪里啊，我送你啊！” 里屋里传来叶灵的嚷嚷声：“不用啦，到时候你还要打车回来，多麻烦，还花钱。” 不久之后，叶灵着着一身淡蓝色连衣裙出来的。叶灵很少穿这类衣服，虽然裸露在外的皮肤并没有那么白皙，但是那股子年轻女孩的朝气还是相当浓郁的。 “如果很晚了，我就打电话给你，你过来接我啊！”叶灵在最后检查衣服的时候，还不忘嘱咐一下叶云。 叶灵还是胆子小，如果太晚，她也不敢一个人坐车。即便是麻烦些，但她还是想让叶云去接一下自己。 “放心！我随叫随到！”这样的话语让叶云丢去了最后一丝担忧，暗想自己的妹妹果然还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好女孩。 “地址我一会儿发给你，晚上别睡得太死啊！”叶灵在确认身上衣服没有问题后，一蹦一跳地往屋外跑去，甚至急切到没有跟叶福军和叶云道别。 “这丫头......”看着宛如精灵一样活跃的叶灵，叶福军笑骂一声，不过听得出来叶福军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若是叶灵能觅得自己的归宿，那也算了了叶福军一桩大心思。 不仅仅是叶福军，叶云同样面露笑意。自己恢复记忆了，脑中旧伤似乎也迎来了转机，一心挂念的叶灵仿佛也找到了另一半，一切都在向着更美好的方向发展着。 叶灵突然离开，叶福军和叶云也没兴致再弄多好的晚饭了，两人随便喝了点粥，再在天井里说了会话，便是洗漱睡觉去了。 到了半夜，睡得昏昏沉沉的叶云突然感觉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响动。努力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才是觉察到放在不远处的手机屏幕亮了，而且还在发出振动与铃声。 叶云挠挠脖子，脑子清醒了下，才是想起来叶灵说可能需要他接自己的事情，想着应该是叶灵的电话。 挣扎着起来，打着哈欠，叶云抓过来手机，来电显示正是叶灵的号码。叶云点下接通键，随口便是说道：“好了？我去接你？” 结果手机对面竟然没有回答，叶云等了一会儿，拉开手机，瞧了眼屏幕。他还以为自己的耳朵碰到挂断键了，结果手机还处在接通状态。 再是将耳朵贴近手机，这时候，对面却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请问是叶灵的家属吗？” “嗯啊，是的！”叶云下意识地回答：“不过，这不是叶灵的手机吗？怎么到你手上了？” “你好！我们是滇云第二人民医院急诊科，刚才叶灵患者因为急性酒精中毒送到本院。”对面顿了一下：“很遗憾，经过抢救，叶灵患者还是因为心脏衰竭，已经宣布死亡了！” ------------ 番外可以看了 在目录里，就可以看到，有兴趣可以看看 ------------ 第81章 全国律师协会会长 挂了电话，叶云在床上愣了好半天，脑子都还是懵懵的，直到挂了电话，他都不敢相信电话里所说的一切。 人在突闻噩耗的时候，一开始并不会产生过大的悲痛之感，真正的反应是脑子卡壳儿，不知所措。 就在叶云还沉浸在震惊中时，旁边的被子动了动，耳边传来叶福军迷迷糊糊的声音：“是叶灵打过来的？吃到这么晚吗？” 叶福军的声音终于让叶云已然卡壳的脑子恢复了思考能力。然而，一旦他重新可以思考的时候，那如同潮水般狂涌而来的痛苦几乎将叶云淹没了。 “嗯，是她！”叶云强忍着悲痛，从嘴唇中挤出几个字来：“我......过去接一下她。” “嗯。”叶福军身子动了下：“注意安全啊。” 叶云哪里还敢停留，抓着放在床旁边的衣服奔出里间。到了外屋才敢开灯，随着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整间外屋，叶云那已经布满泪水的面庞显现出来。 就是刚才医院打过来，不过短短几句话的电话几乎要将叶云的心都剜出来了。叶云从未想像过能有如此痛彻心扉的感受，似乎整个人的灵魂都被一下子抽干的感觉。 “叶云，出去多穿些衣服，小心着凉。” 里屋里传来叶福军的叮嘱声，可是这一下直接让叶云差点儿没忍住，只能捂着嘴，用一个模糊的嗯回应了叶福军。 穿好衣服，叶云一直跑到村口的位置，在四下无人的地方才敢放声痛哭，那声音就好像心肝撕裂的痛苦呻吟。 过了一段时间，叶云情绪稍稍平复，打了车直奔去滇云第二人民医院。在路上，叶云就跟行尸走肉一般，头靠着窗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滇云第二人民医院里安岛村还有些远，开了快有一个小时，总算是到了。下了车，叶云一路跑到急诊科，在值班护士台那边报了叶灵的名字，护士便是带着叶云来到急诊大厅的某个床位边。 这处床位上躺着的人是用白布完全覆盖了，叶云根本无法相信在这块白布之下就是叶灵。几个小时之前，她还是活蹦乱跳地跟自己告别，怎么现在就冷冰冰地躺在这里了？ 在过来的路上，叶云曾经有过一丝幻想。是不是医院方面搞错了，即便理智告诉他基本不存在这个可能性。 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叶云终于还是颤巍巍地伸出手，掀开了白布的一角，顿时叶灵那已经有些青紫的面庞展现在叶云面前。 这一幕犹如重锤般直接击碎了叶云最后一丝幻想。在这一瞬间，叶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的双腿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软，只能一只手撑着床边的栏杆。 叶灵的一只手轻轻地触碰到叶灵的侧脸，传递而来的是让人近乎绝望的冰冷同时也冻结了叶云的内心。他无力地倚靠在床边，他甚至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一个医生走过来：“请问是叶灵的家属吗？” 叶云机械式地抬起头，瞧见医生已经近在眼前，点点头：“我是！” “她在被送过的时候就已经呼吸近乎停止，而且血压极低，心力衰竭。”医生望着这个还处在芳华之年的女孩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了，也是惋惜不已：“她喝了太多酒了，已经是重度酒精中毒了。” 叶云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谁把她送过来的？” “啊？也是一个年轻人，说是他的男朋友。”医生从手中拿着的一叠表单里抽出来一张，递给叶云看：“这是他签字的确认书，你看看。” “当时情况危急，没有直系家属在，就由他签的确认书！”医生补充说道。 叶云接过确认书，这是一份类似于病危通知书的文件，上面的内容就是医院方面会尽一切努力救治患者，但是在抢救过程中可能会使用到某些过激的手段，这些手段是抢救的必须程序，但是伴随着风险。如果患者因此而死亡，只能认定为抢救所需，并非院方责任。 这是一份极为常见的免责书。在某些已经极度垂危的患者面前，抢救本身就伴随着极大的风险，抢救不过来的情况也是比比皆是。 有些患者家属明晓事理，不会因此怪罪院方。可是也的确存在某些患者家属因此将责任推脱给院方，这就会让院方束手束脚。所以这类免责书是在抢救过程中极为常见的。 通常这类免责书是需要直系亲属签字的，但是并非每次都能有亲属在场，因而院方只能先让将叶灵送过来，并自称是她男朋友的人签字了。 叶云只是大略扫了下文件内容，目光很快还是聚集到了最下方的签字处。虽说字迹略微有些潦草，但是还是可以辨认得出来名字是什么的——洪舜华！ 就是那个原本是叶灵的上司，马上要转去光宇航空，今晚将叶灵拉去吃饭的始作俑者。 “他们人呢？”叶云问道，言语之中透露着些许阴冷。 “刚才警察过来，把他们都带走了。”医生说道，指了一个方向：“就在我们医院出门右转没多远。” 叶云偏过头，望着面色青紫，毫无生息的叶灵，他的心中有一团火需要宣泄。 医生觉察到叶云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小心着问道：“你要出去？” 叶云轻轻地将白布重新给叶灵盖上，强行压住自己的情绪：“我有些事情需要出去办一下。” “那.......明天必须过来认领，这边不能一直停放的。”医生让开道路：“你记着就行。” 叶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脚步急促地往着外面走去。医生望着叶云远去的背影，喟然叹息，一会儿隔壁的公安局估计要热闹起来了。 叶云一路出了医院，忽然耳边响起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叶云对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了，这是飞机发动机运转的声音。 抬头望天，一架已经打开所有灯光即将落地的飞机赫然已经清晰可见。 “机场？” 这地方竟然就是跑道五边下方的区域，刚才他过来的时候，他都没注意自己过来的方向竟然就是机场。如果他现在是在机场附近，那么他即将要去的公安局岂不是......机场公安局？ 叶云呼吸着外面微凉的空气，只感觉这股凉意直冲他的肺部，逐渐吹散了他的悲伤，而在此时，他的胸膛之中已经被怒火所填满，他略微分辨一下方向，便是向着机场公安局而去。 在机场公安局的办事大厅，四个满面红光的男子正聚在一起接受警察的盘问。这些人脸上的红光可不是精气神的表现，而是纯粹的醉酒而已。不过，看这几个人站立稳当的样子，似乎已经醒酒了。 而在大厅一角角落的椅子上，洪舜华双目无神地瘫坐着，整个人就好像雕塑似的，没有一点儿灵魂。 “我都说了，我没有强迫她喝酒，都是她自己喝的，跟我们没有关系。” “对啊！她自己没个轻重，不晓得自己的酒量，乱喝酒，出了事，我们也没法子啊！” 做笔录的警察很是厌烦地看着眼前这几个醉醺醺的男子：“现在又是她自己喝的了？刚才你们不才说确实劝了酒吗？现在又不认了？” 其中一个男子挤出一丝笑容：“警察同志，刚才不是酒还没醒吗？这脑子糊里糊涂的，说错话了嘛，可以理解吧？” “对啊！发生这情况我们也不愿意看到的，但是这真是意外。”另外一个男子附和起来：“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就算我们存在劝酒，那也是正常的酒桌礼仪，绝对没有强迫喝酒的情况。” “没有强迫的行为？”警察冷笑道：“那死者的身上的衣物怎么存在明显的拉扯痕迹？你们到现在还在抵赖！” “这个.......”四名男子脸上皆是一僵，最终还是其中一个看上去年纪偏大的男子，辩解道：“我们在包间喝酒，有些身体上的接触很正常嘛，就那么大一个地方，是吧？” “对啊！”另外一个长得肥头大耳的男子也是跟着说道：“那个女的家境很差，有可能主动勾引我们，往我们身上蹭，别有用心啊.......” 警察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正准备叫停这群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家伙，可是他还没有开口，反倒是在门口处响起来一声爆喝：“蹭你们这群猪？” 四名男子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去，却是发现叶云杀气腾腾而来。叶云扫了眼旁边的凳子，直接抄起来，望着几人冲了过来。 做笔录的警察由于被人群挡着，根本看不见叶云的到来。而那几个男的看煞气惊人的叶云纷纷面露惊恐之色：“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叶云龇着牙：“我就是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别有用心的女孩的哥哥！” “别，别，别！误会，误会啊！”肥胖男子胆子最小，见死者家属竟然找上门来了，本来就心虚，此时更加害怕了：“不是我，跟我没关系啊！” 现在的叶云火气上涌才不管这些渣滓说的话，抄起板凳就这四个男的头上砸。等阵阵惨叫发出，做笔录的警察才是发现竟然有人在公安局打人，顿时站起身来，上去拉着叶云。 “你TM疯了，在公安局里打人！”警察抱着叶云就往外推，另一只手已经在开始摸索手铐了。 而那四个男的早就叶云给吓破胆了，其中那个肥胖男子更是受伤最重，脑袋都开花了，血流如注，半张脸都浸透了鲜红。而他已经被暴戾的叶云给完全吓傻了，双腿止不住的颤抖，全靠同伴扶着，不然根本站不起来。 另外一个年纪大些的男子看叶云被警察抱住推开了，倒是胆子回来了，指着叶云大骂：“她自己要喝，跟我有什么关系？” “放你的狗屁！”叶云大怒：“我妹妹从来不喝酒，要不是你们这些狗杂种强迫她喝酒，她能喝这么多酒？” 原本想要拷住叶云的警察听到叶云的话，缓缓放开叶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死者家属？” 警察一稍微放开叶云，叶云找准空档，又是发疯似的往那几个男的那边冲过去。眼看叶云又要挣脱而开，警察只能抓住叶云的右手手腕，将之拷在窗口的栏杆处。 不得不说，叶云的力气极大，松了劲的警察跟脱力似的喘着气：“我说.......你就算是死者家属也不能动手打人啊，这是公安局，无法无天了！你只要答应不再动手，我就给你解开，怎么样？” “警察同志，可不能给他解开啊！”肥胖男子捂着头上的伤口，心有余悸道：“你看他的眼神，要是解开了，肯定还是要动手的。” 警察看了眼叶云，此刻叶云脸色铁青，就好像一头疯狂的野兽，顿时头疼不已：“算了，还是先拷着吧！” 若是寻常的打人事件，警察哪里有这么头疼。现在的情况是死者家属跟嫌疑人对上眼了，火气不大才怪，他也要考虑一下事情缘由啊！ 都出了人命，但凡是个正常人还能和和气气地跟嫌疑人坐下说话？ 就在这时，叶云身边走过来一个人，正是刚才在角落的洪舜华。他此时红着眼眶，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外套还有几处呕吐物沾染的污渍，显然是呕吐时不小心沾上的。 “你......你是叶灵的哥哥？”洪舜华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叶云的目光顺着声音来处，发现了露面的洪舜华。他虽然之前没有见过洪舜华，但是略一猜测就能知晓他的身份。 在此一刻，叶云暴怒地咆哮：“我妹妹应你的约出去的，现在她死了，你凭什么还活着！？凭什么！？” 叶云疯狂地扯动着手铐，手腕处的皮肤甚至都已经擦破了，血液顺着叶云的手臂滴落在地板上，就好像叶云同样在滴血的内心。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原本就已经精神濒临崩溃的洪舜华直接抱头痛哭，瘫坐在地上：“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她！” “那你还活着干嘛？”叶云眼神无比阴森：“那你就应该去死！” “住口！”警察爆喝道：“你这是教唆他人自杀！你这.......” 警察头都大了，一个失去理智的死者家属，一个内疚到不能自已的死者男朋友，还有四个被打得伤情不一的嫌疑人。现在的办事大厅就跟一个修罗场似的。 正当场面无比混乱之际，公安局门口又进来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这人一见半脸是血的肥胖男子，脸色大变，赶紧上前扶住：“陈辛总，你这是怎么了？” “王律师，是他，是他打的！给我告他，告死他！”此刻，看到自己的律师来了，名叫陈辛的肥胖男子顿时来了底气：“这人光天化日之下，在公安局打人，简直无法无天！” 律师王贺稍微检查了下陈辛的伤口，关切地问道：“陈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看不清楚东西或者听力有问题的？我看这头上的伤口挺严重的。” “视力，听力？那倒是.......” 陈辛刚想说没什么问题，但是却是被王贺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陈辛这种人跟老鼠一样精，立刻明白了自己律师的用意，立马改口，同时还做出一副头晕眼花之态：“对啊，我现在看东西都是花的，听你说话也是不清楚，哎哟.......” 一顿演戏之后，王贺郑重地跟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我的委托人现在视力和听力受损，已经达到轻伤的标准了，我现在觉得有必要追究其刑事责任！” 别以为轻伤就是小伤小痛，轻伤在刑事判定中已经算比较重了。平时大家认知的那种轻伤准备来说应该叫轻微伤。而一旦涉及到轻伤标准，就要触及刑事责任。 大家平时都说违反犯罪，但是违法跟犯罪并不是等同的。违法承担是行政责任，犯罪则是刑事责任，二者的承担后果是有很大不同的。一般来说，刑事责任要严重很多。 “他的伤情是什么标准不是靠嘴说的，需要专门机构鉴定。”警察看陈辛那狼狈的样子：“要不你先带他去我们医务室看看，就在.......” “不用！”陈辛此时反倒是硬气起来了：“我走了，这小子跑了怎么办？他打人的事情必须好好说道说道。” “没错！”王律师冷笑道：“你知道我的委托人是什么身份吗？你现在的行为导致我的委托人所产生的损失，我们也会申请赔偿的。” “行了！”警察喝住陈辛和王律师，从自己的办公桌上抽出一张表格，来到叶云前面：“有些东西需要填一下，我知道你现在火气大，但是这些程序化的东西也是为了给你妹妹找回公道，发疯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叶云喘着粗气，但最终还是冷静下来了，只是这短暂的平静能持续多久，在平静之下潜藏着多少怒涛，谁也不知道。 “好！”叶云最后只是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眼看叶云终于安静下来，警察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手铐暂时就不解了，我问你答就行。” 现在的情况已经足够混乱了，要是叶云一被解开手铐再发疯，场面又不好控制了。其实，警察这么做也是为了叶云好。现在叶云已经失去理智了，做出什么混账事都不是意外。若是因此做出了什么无法弥补的事情，仅仅是宣泄一时愤怒，但是所造成的的后果却是极其巨大的。 将叶云拷着，也是为了阻止他做出什么以后后悔的事情。 “姓名！”警察问道。 叶云顿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叶云。” 警察问的问题都是一些关于叶云的基本信息的，当问到职业时，叶云迟疑了下，最后还是说道：“民航飞行员。” 此言一出，警察记录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皱眉问道：“你是开飞机的？” 而在不远处的王律师则是大喜过望，龇牙咧嘴道：“原来你是飞行员！哈哈哈，飞行员还敢动手打人？” 陈辛也是反应过来了：“那我更要告你了，给你留个案底，看你还怎么飞！” 飞行员这个职业对背景调查的要求很高，但凡是有些案底的，那对整个职业生涯都是重大打击。陈辛现在是恨透了叶云了，如果能顺便毁了叶云的工作，那也能顺便宣泄一下他的怨恨之情。 “兄弟，你这是糊涂了！”到这里，连警察都感觉可惜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这一动手，很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啊！你有律师吗？要不尝试跟对方和解一下？” 别看陈辛那血流如注的样子，其实很可能伤势并不严重，仅仅是轻微伤而已。如果在轻微伤的情况下，能得到对方谅解，那是可以不留案底的。叶云现在的精神状况想来是不适合谈什么和解的，所以警察才问叶云有没有律师...... “和解？我怎么跟他和解？”陈辛恶狠狠道：“而且，看他穷酸样子，他能有私人律师？” 私人律师算是富人们才有的配置，叶云身上这衣服看上去土里土气的，而且他知道死去的叶灵家境不怎么样，那她哥哥肯定也没什么钱，这样的人还能有律师？ 叶云看了眼不远处的陈辛四人，眼皮微微下垂：“我打一个电话可以吗？” 警察一愣：“怎么了？” 叶云面容冷峻：“我找我的律师！” ...... 滇云市某豪华小区内，苏祁烨正在熟睡，忽然自己的手机响了。他有些烦躁地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眯着眼瞧了眼来电的号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下意识的，苏祁烨想要把电话给挂了，但是想了下，他还是点了接通：“谁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最终传来叶云低沉的声音：“是我！” 原本还是睡眼惺忪的苏祁烨瞬间眼睛睁得滚圆，如同见鬼了一般。 ...... 滇云市郊某别墅。 一身酒气的周醒在仆人打开大门之后，慌慌张张地一路直冲到哥哥周晟的卧室。 此时，已至深夜，周晟早已睡下，可周醒哪里还顾得上周晟有没有睡着，来到门前不断地拍门：“哥，哥，哥！”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一脸不悦的周晟望着脸色惨白，浑身酒气的周醒呵斥道：“什么事？” 周醒抹了下脸上的汗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旋即痛苦道：“哥，我闯祸了！” ..... 机场公安局...... 此时，场面已经稍稍冷却下来，但是依旧剑拔弩张。叶云说自己的律师马上回来，但是等了好一会儿，人影都没有见着。 陈辛的头部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反倒是神气活现起来。自从他意外发现叶云是一个飞行员之后，就仿佛抓到了叶云的把柄，不但不畏畏缩缩了，甚至还反唇相讥：“你要是现在道歉，同时赔偿我的损失，我或许还能网开一面。” 叶云不发一言，就这么静静地倚在服务窗口的栏杆上，他的一只手还在被手铐拷着。 见叶云不说话，陈辛有些恼了：“你以为随便从哪里弄来个野鸡律师就能替你翻身？我的律师可是苏氏律师事务所出来的！” 说起自己的履历，王律师不由腰板子都硬了几分。而跟陈辛同行的另外三名男子一听到王律师竟然是从苏氏事务所出来的，那都不由高看一眼。 在整个国内，苏氏律师事务所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而这个律师事务所现在的老板正是全国律师协会的会长。从这个律师事务所出来的律师那个个都是专业水平拔尖的。有了王律师帮忙，不但可能能洗清嫌疑，甚至倒打一耙，把叶云这个无法无天的狂徒搞臭也不是没可能。 一想到这儿，那四名嫌疑人纷纷心中大定。 就在这时，公安局的大门终于被打开，其中进来一名身穿灰色风衣的修长男子，他一进来便是往大厅里面找寻着什么，而在看到被拷着的叶云时，他的脸上露出无比骇然的神色。 “这就是你弄来的律师？行头倒是不错！”陈辛冷笑道。 这位进来的男子虽说样貌不凡，但是面容偏年轻，估计岁数不大。在法律界这种吃资历的行当，年轻人是指望不上的。 “这毛头小子能顶什么用？”陈辛笑着看向王律师：“是不是啊，王律师？” 然而，前一刻还洋洋得意的王律师在看到进来的男子后，脸上的五官几乎凝固住了，半天才缓缓吐出两个字：“会.....会长！” ------------ 第82章 请神出山 机场公安局大门，苏祁烨和叶云坐在台阶上，整整两个小时，叶云将自己十年间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苏祁烨。 “十年前，我和雅琳接到你的死讯，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苏祁烨回忆起当年所经历的那种失去挚友的痛苦：“雅琳整整三天都没有合眼，最后甚至于都没有机会跟你的遗体告别。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说的就是你当时的情况。我当时已经有一个念头，既然没有找到你的尸体，那会不会你还活着。可是，我等了十年，这个想法已经越来越模糊了，直到今天.......” “我是希望能做完脑部手术后，在真真正正地跟你们团聚的。”叶云轻声道：“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一个方式见面。” 苏祁烨沉吟片刻，旋即说道：“你对那几个人的要求是什么？” 刚才在谈话之时，叶云自然将今天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苏祁烨，其中就包括叶灵的事情。 叶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自祖籍东山省青湖市搬到滇云后就与苏家兄妹，苏祁烨以及苏雅琳结识，算是从小玩到大，那感情自然不必多说。 苏家世代经营律师事务所，是国内闻名的律师世家。叶云的确不想在这样的情境下去找苏祁烨这位曾经的挚友，但是情势所迫，他不得不这么做了。 叶云知道的事情很多，但是法律方面的问题还是得咨询最专业的人员，显然苏祁烨就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说，我想越重越好呢？”叶云冷声道。 “恐怕是不行！”苏祁烨摇摇头：“类似的案例在国内已经有不少了，绝对可以提供一个比较标准的判决参考。对于那四个人，最严苛的判决也只会体现在死亡赔偿金的额度上.......” “不！我不要钱！”叶云顿时激动起来：“我要他们去坐牢......” 苏祁烨叹息一声：“这不是你想就行的。这种情况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死者作为成年人是应该明白过量饮酒对自身的伤害的。虽然那四人有言语刺激或者某些带有诱导和强迫性质的行为，可对饮酒的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妹妹身上。因此，这件事......在法律上，她负主要责任，而剩下来的次要责任由那四人分摊。我知道，这个结果跟你所期望的完全不一致，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冰冷。” “钱？我要钱有什么用？”叶云根本无法接受，对于自己妹妹的公道只能寄托于那些死亡赔偿金上。 可是，给他再多的钱有什么用？ “不管你上诉多少次，区别只会在死亡赔偿金的数量，而且这个数量不会太多，至少不能让他们倾家荡产。”对于公安局里面那几个人的身份，苏祁烨是知根知底的。毕竟滇云市的富人圈子就这么大，稍微走动几次，人基本就能认识了。 “那还有什么意义？”叶云苦笑道：“我妹妹就这么白死了？最后换来的就是他们不痛不痒的赔偿？” 苏祁烨拍拍叶云的肩膀：“如果刚才你对你妹妹的描述没有问题，那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我刚才跟警察沟通得到的信息，虽然你妹妹身上有拉扯的痕迹，但是没有受到暴力强迫的迹象，也就是说，归根结底，还是她自愿的。这点儿，相当奇怪！” 在叶云的描述中，死者叶灵基本是不喝酒的。其实也正常，叶家家徒四壁，哪里还有闲钱买酒喝？叶云跟叶灵相处十年，喝酒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其中全部都是去别家吃席，随便沾了一些，也不会贪杯。怎么今天就一反常态？ 叶家家贫，叶灵很小就开始承担起家中的责任，极为早熟，自然也是极有分寸，怎么可能会出现疯狂饮酒致死的问题呢？ 叶云双手插入自己的头发中，现在他的脑子很乱。叶灵死亡得太过于突然，从接到死讯开始，叶云的情绪只是在悲伤与愤怒中切换，根本就没有任何正常思考的能力。 此时，在苏祁烨的引导之下，叶云才能进行一些理智的思考。然而，关于这件事，越想只是增添了更多的疑惑。 “你妹妹的事情暂且不说，你刚才打了陈辛，他看样子是不准备跟你和解了。虽然这事儿不严重，但在对方不愿意和解的条件下，你很可能会留下案底的。”苏祁烨偏过头望向叶云：“你的工作应该不能留案底吧？” “无所谓了！”叶云摇摇头：“叶灵不在了，我还飞什么？还有什么可飞的？有案底就有案底吧，随便了。” 其实以叶云的情况，继续飞行员工作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在飞行这个行当，叶云已经做到天花板了，而他也没有兴趣去打破自己的极限了。 叶云想要在光宇航空继续工作的唯一原因就在于叶灵。现在叶灵不在了，那他也就失去了在光宇航空工作的唯一意义，那所谓的案不案底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祁烨自然不是担心叶云丢不丢工作的事情，如果叶云想要钱，他的钱十辈子都花不完。苏祁烨只是介意一些别的事情：“如果后面你恢复身份了，那你现在的案底可能会影响文昭后面一些道路的选择，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留为好。” 父母有案底，对子女在考公务员方面的政审影响比较大。当然了，以徐文昭的身份自然没必要去挤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国考。但是，万一徐文昭长大之后喜欢公务员这一行呢，谁也说不准啊。 叶云此刻哪有心思考虑这个：“嘴长在别人身上的，我还能让人不说话？” 苏祁烨想了想：“如果你信得过我，这事儿就交给我，我应该可以处理。” “嗯！”叶云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苏祁烨坐在叶云身边，感受着这位儿时的玩伴身上散发出来的无限的孤独，他的脊背已经不如十年前那般挺拔了，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命运还在给予他重击。 “自从我恢复记忆之后，见过了连山，见过了我在军队里的上级，见过了你。你们都说当年知道我死了是如何如何的难受，其实这些话我听到耳朵里并没有什么波动......”叶云低着头，右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有些无力地说道：“现在我终于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了.......” 感受着叶云不断颤抖的肩膀，苏祁烨也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安慰自己的这位好友。叶云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经历过至亲之人的生离死别。 他的一生真的如同天之骄子四个字，即便有所挫折，也会逢凶化吉。可是这一次，叶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无助。 便在这时，二人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苏祁烨转头望去正是身形颓废的洪舜华。他佝偻着身子，缓缓地来到叶云身后，带着无比歉意的语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让我也参与叶灵的丧事操办？我也想出一份力。” 原本坐着的叶云陡然起身，转过头，与洪舜华面对面，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你觉得你配？叶灵喝了那么多酒，当时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阻止？” “我......”一提到这件事，洪舜华脸上就满是痛苦的神色：“叶灵来之前我已经喝了很多了，她来没多久，我太难受就去卫生间吐了。结果在卫生间昏昏沉沉也不知道多久，等回来的时候，叶灵就......” 洪舜华一个大男人在说到这事儿的时候，控制不住，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是我不好，我怎么想到把她喊过来？要是我不喊她过来，她也不会这样。” 叶云看洪舜华都快哭晕过去了，即便心中有着无限的怒火，也不好在发泄到他身上。 都说生死无常！叶灵穿着连衣裙出门的场景，他到现在还犹如就在眼前，可现实却是，叶灵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不行！”叶云一把抓住苏祁烨：“叶灵不能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祁烨，我要尸检！” “尸检？”苏祁烨望向叶云：“尸检可是解......解剖啊！你真的决定这么做？” 国内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然而尸检就意味着解剖，意味着开膛剖腹，这种行为会让很多死者家属难以接受。 显然，叶云已经做了决定了：“我不能接受叶灵就这么走了，我无法接受这个糊涂的结果。这没法给爷爷交代，没法给我交代，也没法给叶灵交代。” “那你想要在哪里尸检？”苏祁烨也是当机立断之人，眼见叶云心意已决便是不在劝解：“若是交由警方，尸检结果至少要七天，有时候拖半个月都是常事......” “不行！这太久了！”叶云目光闪烁：“两天，最多两天！祁烨，你能办到吗？” “两天？”苏祁烨舔了舔嘴唇，两天之内出尸检结果要求却是比较高，但也并非不可能。他是律师，还是知道很多第三方的尸检机构的。若是联系这些尸检机构，在两天之内完成尸检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事儿就交给我联系了.....” “好！”叶云瞧了眼还在懊悔不已的洪舜华，没有再跟他说话，而是进了公安局。 在里面，由于苏祁烨的出现，陈辛已经不复刚才的猖狂。之前他们四个之所以没有那么害怕，乃是因为在过来公安局的时候，陈辛已经提前联系过王律师，把事情简略说了下。 这个事件非常典型，王律师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最严重的处罚也就是罚稍微多些的赔偿金，至于人身自由限制之内的惩罚，极大概率是没有的。 这个分析跟苏祁烨是相同的，没办法，这件事经过过于简单，而且之前不久就有可以参考的判例，属于结果比较容易预测的类型。 罚钱对陈辛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而且依着王律师的说法，死亡赔偿金也不会达到天价的地步，这更加助长了陈辛等人有恃无恐的行为。 可是，对方竟然请来了苏祁烨，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苏祁烨会来管这种毫无油水的案子，但是看王律师那副见鬼的模样，想来来者就是苏祁烨无误了。 即便此前王律师信誓旦旦地说没事，可苏祁烨名声在外，这让陈辛还是有些忐忑的，生怕有所变数。苏祁烨这种人给他一点儿把柄，他能把黑得说成白的，断不能掉以轻心。 只是陈辛不知道到目前为止，苏祁烨对此也是束手无策。没办法，事情发生的地点是一处私人会所，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监控设备。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哪怕一点点四名嫌疑人以外的可能性。 陈辛摸不着苏祁烨的底，自然还是收敛一些。在苏祁烨进来之后，客客气气地迎上去：“没想到苏先生会接这个案子啊！” 苏祁烨笑了一下，目光转向陈辛身后的王律师：“王庆林，我也没想到你会是他的私人律师。” 王庆林汗如雨下，他就是因为在苏氏律师事务所工作过一段时间，这成为了他履历中的一大亮点。结果苏祁烨这个曾经的老板站在自己面前，顿时自觉矮了一头：“会长是跟这位叶先生认识吗？” “这跟你就没有关系了。”苏祁烨撇撇嘴：“陈先生的伤势如何了？我的委托人想要和解，陈先生意下如何？” 苏祁烨就是这么有底气，有什么话都是直接说的，根本不遮遮掩掩的，但是落在陈辛耳朵里，当真是刺耳无比。 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陈辛拿不定主意，只能偏头去找王律师寻求帮助。这一看，才是发现王庆林低着头，甚至不敢跟苏祁烨对视，胆子几乎吓破了。 没办法，苏祁烨不仅仅是王庆林的前老板，还是律师协会的会长。他王庆林能有今天的成就，一大半来自于苏氏律师事务所的帮助。于公于私，王庆林都无法在苏祁烨面前抬起头。 这下自己赖以仰仗的私人律师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反倒是泄了气，这让陈辛心头窝火。自己被人打成这样，还要让自己达成和解，真当自己是什么天大的大善人不成？ 可是陈辛又不敢跟苏祁烨撕破脸，想了下，还是准备稍微委婉地拒绝苏祁烨的要求。然而，他刚准备开口，只觉得地面一阵抖动，耳边全是玻璃震动的声音。 陈辛脸色大变：“地震了!?” 几乎是本能的，陈辛也不管跟苏祁烨说话了，拔腿就往外面跑。 叶云因为叶灵的死讯，脑子本来就比较迷糊，等陈辛都快跑到大门口了，他才是反应过来刚才好像是地震了。 但是，当他刚准备有反应，这股子震动竟是直接停止了。 “地震了？”在场之中最为沉稳的估计就是苏祁烨了，他在震动停止之后，才是慢慢悠悠地问叶云：“刚才好像地震了。要不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可能还有余震。” 叶云回忆起刚才的震感，似乎也不是很强烈。不过，安全起见，还是跟着苏祁烨出了公安局，到了外面的空地。 隔着不远处，叶云还能看见处于同一条街的医院出口那边也出来了一些人，看来刚才真的是地震。 “这TM的，滇云多久没地震了？”陈辛这人极为惜命，就算跑到外面了，仍旧是心有余悸：“还好我跑得快。” 在众人跑出室内之后不久，几乎所有人的手机都收到了地震信息的提示。 “北纬十度五十四分四十八秒，东经一百一十三度零三分零四秒？这是哪儿啊！”陈辛望着手机上对地震源的预测，不由地嘟囔起来。 苏祁烨抬了下眼皮：“南海.......” “南海？”陈辛愣了一下：“那这个地方离仙女岛多远啊？” “仙女岛？”苏祁烨哼了一声：“我哪里还记得仙女岛的准确坐标，不过大约是在一百多公里的样子吧。” “一百多公里？”陈辛松了一口气：“离这么远，应该没什么事吧？” 这时候，叶云却笑道：“你知道地震源的那经纬度离滇云市多远？超过六百公里！波及范围能达到六百公里的地震震级至少达到了八级。离一个八级地震震心一百多公里的小岛，你觉得没什么事？” 陈辛脸色狂变，这一次他是真的慌了：“会有什么事？” “看起来你有什么人在仙女岛度假啊！”叶云龇着牙，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仙女岛面积不大，但却是南海上一个小型度假岛，其上消费极高，只有豪富之人才能去那边游玩。陈辛这表情，很有可能他有什么重要之人在岛上度假。 陈辛几乎是要吓昏过去：“我女儿.......在上面！她......会怎么样？” 叶云没有说话，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这一刻，陈辛瘫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 一切入叶云所料，没过多久，网上就出现了此次地震比较详细的数据。震心位置基本是准确的，而地震评级跟叶云预测的几乎一致。 这是一场达到7.9级的大型海底地震，而这场海底地震的爆发甚至带到了处于震心边缘的一处活火山的喷发。最让世人感觉到可怕的是，这场接近8级的大型地震还仅仅是前菜，这次地震并没有完全释放地底的能量，在可预知的短暂时间之后，将会迎来真正的能量释放。那时候，不仅仅火山会出现更大规模的喷发，海底地震的量级有可能突破史无前例的九级。 在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地震来自于八十年前的一场8.9级地震，那场地震波及范围达到了惊人的八百公里，其破坏力堪称可怕。 而这次海底地震可能超过这一记录，着实是要载入史册的。 唯一令人感到欣慰的是，这场巨型地震的震心并未临海，即便有一部分能量会传递到大陆，大陆地区的震感也不会过于强烈。只要做好防范措施，还是能将损伤程度降到最小的。 可是，正如叶云所说大陆没有大碍，但离震心只有一百多公里的仙女岛在九级地震面前将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这点儿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得到这一信息的陈辛差点儿当场吓死，哪里还有心情跟叶云计较什么伤势追责的事情，做完笔录之后，匆匆就回去了。 此事跟叶云无关，他让苏祁烨连夜安排尸检的事情去了。对叶福军，叶云只能推脱叶灵跟她男朋友去别的地方玩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对叶福军，叶云还没有想好以什么方式告知这一噩耗，只是先暂时拖着。但是这种掩耳盗铃的法子根本持续不了多久，不过，至少撑过叶灵的尸检结果出来。 虽然叶云很喜欢这么做，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瞒住的。叶云唯一希望的就是在叶福军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知晓叶灵到底是怎么走的，而不是现在如此稀里糊涂的状态。 ...... 跟遭逢变故的叶家不同，虽然星游航空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但是在早上刚上班之后，整个飞行部就跟炸了锅似的。 之所以有如此反应的原因很简单，在今早，总局直接通电星游航空，要求星游航空临时调机，从滇云起飞，目的地是......仙女岛！ 即便第一波地震发生在深夜，但是星游航空的员工在早上过来上班的时候从网上已经将事情的大概了解得比较清楚了。 没错，地震影响不了天上飞的飞机，但是伴随地震的火山喷发，其中散播出来的火山灰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南海上空。这样的情况下，哪有飞机能进入南海上空？ 飞机要是进入这样的空域，其发动机根本承受不住火山灰的侵蚀。 光是火山灰一项就足以断绝这个滇云——仙女岛的飞行可能性了。然而，困难还不止这一项！虽然从前方反馈的情况，仙女岛还在，但是由于巨大的地震，岛上通信全部断绝，具体情况一无所知。 如果岛上机场因为地震受到了巨大损伤，就算飞机抵御了火山灰的重重阻拦到达了仙女岛机场，那也无法降落了。 以737的油量，是无法完成一次完整的来回的，必须要落地仙女岛机场加油。 可要是机场受损落不下去了？派出去的飞机甚至连回程的燃油都极度紧张！那岂不是有去无回？ 不管是火山灰，还是燃油问题，其中任何一个都可以绝对否决总局的要求。但是，架不住仙女岛上困着的一百三十名国内公民。国家根本无法置之不理。 连山雪办公室里，飞行部总经理宁升已经得知了总局的要求，他正是为此而来。 “总局的意思是，此次航班的机组人员全部交由我们决定。如果我们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在整个全国的航空公司里选择，其中的手续问题，全部由局方处理。”宁升无奈道：“我们只管选人。” “全国的民航飞行员让我们挑？好大的排场！”连山雪冷笑道：“可这有什么用？能把火山灰驱散了？还是能保证仙女岛机场完成？” 连山雪是飞行员出身，所以她更知道这个总局交代下来的任务是何等可笑。仙女岛上还有一百多人，她连山雪不知道？ 就总局那帮人有血有肉，知道救人？现在动动嘴皮子，就要让他们飞仙女岛，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次局方不仅仅让我们出方案，也联系有所有在滇云机场有基地的其他航空公司，看起来是要广撒网了。”宁升说道：“不过，局方的意思是，如果在同等方案下，他们还是优先选取我们的方案。” 连山雪讥讽道：“那还真是要谢谢他们这么看得起我们了！我就搞不懂了，这种事情为什么让民航的去，军方不是也有飞机吗？” “好像是说由于仙女岛的机场所限，军方的大型飞机无法降落。在仙女岛机场跑道的条件下，737-800是能降落的最大飞机了。而且，以800的载客量，可以一次性将岛上人员撤出。”宁升苦笑道：“这次局方估计也是逼急了，早上六点天还没亮就打电话给了咱们的总师。不过，这次局方的意思，凡是那个公司能完成这次撤离任务，以后估计能得到不少方便。” 仙女岛本来就是富豪度假之地，机场也是基本为私人公务机所建，规模不算很大。所以，很多大型军机根本落不下去，只能选择稍小的737。 “逼得再急，那也是没法子。主观能动性再强，也要考虑客观条件......好处再多，这事儿给别的航空公司吧，咱们不掺和！” “不行！”宁升也是头疼无比：“别的航空公司可以有选择，但是我们没有选择，局方的意思是必须给出一个方案！谁让咱们是西南最大呢！” 连山雪气恼无比：“走水路不行？只能用飞机？” “应该是不行，不然局方也不会态度这么强硬。”对此，宁升其实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大概也能猜得到什么情况。海底地震进场伴随海啸，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还能走水路？ 宁升说道：“不过！仙女岛的机场建造得极为坚固，即便离震心比较.......近，应该也不会受损到不能使用的地步吧？” 这种为了富豪而建的机场自然是质量绝对过硬，应该不至于震几次，就能震得一点儿不能用了。 “那又怎么样？少了一个问题，难道难度就能下降一半？”连山雪哼道：“死一次跟死两次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可是，这是总局下的死命令。如果不考虑仙女岛机场的问题，只考虑火山灰的话......”说到火山灰的问题，宁升不由就想起来一个人：“整个国内，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处置过火山灰的特情......” 连山雪眼中不觉闪过一丝精光，朱唇轻动：“徐显......” 徐显一生传奇的开端便是在长隆航空的飞机上处置了一次误入火山灰的特情事件，自此之后，徐显便是一路开挂，最终成就了飞行界传奇之名。 “只可惜，他不在了。”宁升惋惜不已。 在对面的连山雪桌下的指节微动，但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 苏祁烨的效率远比叶云想像的还要快，短短二十多个小时，尸检结果便是出来了。其间，苏祁烨一直守在尸检机构，在报告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了叶云。 “尸检结果出来了。”电话中，苏祁烨的声音有些怪异。 叶云原本也要跟去尸检机构的，但是那边不是闲杂人等都能进去的。无奈之下，叶云只能先返回滇云第二人民医院处理完一些手续上的事情。 在接到苏祁烨的电话时，叶云这边才刚刚弄完。 听到尸检结果出来，叶云的精神一下子就紧绷住了：“什么结果？” “根据尸检结果，你妹妹的死因确实是酒精中毒引起的神经抑制与心脏衰竭.......” 听到这里，叶云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难不成叶灵真就是这么冤枉得死了？ 可是，苏祁烨下一句话直接让叶云脸色大变：“虽然死因没有异议，但是在她的体内发现了少量的甲基苯丙胺......甲基苯丙胺是.......” 苏祁烨原本害怕叶云不知道这个甲基苯丙胺是什么东西，还想要给叶云解释一下，但是叶云的道声音如同死水般传出：“我知道那是什么，是......冰毒吧！” ------------ 关于未来的规划 这本书已经末尾了，大概率下一个月就结束了。原计划这本书纯粹就是填坑的，到徐显恢复记忆开始就结束了。至少提交给编辑的大纲是这样的。 不过，后来觉得这个结局过于大圆满，我不喜欢这样的，我喜欢悲剧一些的，所以又想了一个结局，看过番外的书友，那里面写的，就是我预想的结局。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太残忍...... 由于这本书的结尾估计都写不完一个月，所以后面的内容我就会降低更新频率了，都到结尾了，就不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了（没错，这句话才是重点！） 关于未来，或者准确来说是我写书的未来，我觉得是有必要进行改变了。 现实频道的订阅天花板我知道是多少，因为我到过。不过，现在是多少我就不清楚了。但是以一个精品书而已，每月的收入也就是我搬砖十多个小时的工资。 虽然我的本职工作收入很高，但是我本身不是太喜欢，所以我把写书看得很重，看成我人生的新的突破点。很多时候，我工作完回来还要码字，至少传奇机长那本书都是这样的状态。 不过，努力下来，我发现虽然本职工作不喜欢，但只要捏着鼻子飞几天就比得上一个精品作者码字一个月，还不用担心有没有写崩，剧情上有没有问题。 可能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吧！ 昨天我看到一个短篇的比较喜欢的作者也决定离开写书了，原因无非就是柴米油盐。不过，我没有任何生活上的经济压力，即便我完全不工作，我的基本工资也比很多人要高。但是，我还是决定改变一下，至少改变一下现在的写作状态。 好歹我的收入也是超过全国百分之九十五的，结果为了写书，活得跟最后的百分之五一样，这样似乎不太好。 所以，这本书的结尾还是更新轻松些吧，我不会给自己强加更新压力了。 不过，这本书收订比3点几，估计我这辈子再也写不出来了。这本书的节奏是我所有书里感觉最好的，可惜了。 我还会在现实频道写一本，篇幅估计跟这一本差不多，中短篇。那是我唯一一本提前写好全部细纲的，也是我最后的努力。 下一本结束之后，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不会再写民航了。我可能会完全换个题材，可能会换个号重新开始，可能会换个网站，当然最可能再也不写了，现在还不知道。 回想写书以来的经历，也是感慨万千，遇到了很多可爱的书友，从一开始的谢谢编辑，到青柠编辑，再到现在的拉拉林和小北编辑，都是对我帮助很大的人，才能让我留下了不少的美好的回忆。 在最后一天，展望明年，或许我也应该让我自己回到以前的样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家明年再见。 对了！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订阅订阅我的第一本《死宅飞行员的日常》，这本书还差三十多的均订就能拿到精品徽章了。虽然是完本后精品，但是有跟没有还是有些区别的，至少看上去很帅。 还有，上一章的章节名又和谐了，我只能再改一下了。去读书 ------------ 第83章 徐显未死 天下皆知（元旦快乐！） 星游航空基地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 在巨大落地窗户前方，连山雪面无表情地倚在栏杆之上，在阳光的照射下，细密的睫毛不住地抖动着，她的眼皮低垂，目光的焦点是落在了下方大门口的地方。 在她这个位置，正好将公司大门口的情况尽收眼底。如此俯瞰之下，星游航空大门口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犹如连山雪的内心一般纷乱。 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消息，说是民航局给了星游航空任务，要星游航空派飞机去接滞留在仙女岛上的人。 之前因为仙女岛的人滞留的问题，其上人员的家属各个都是焦急无比，一听到星游航空会派飞机去接人，那都是跟疯了似的，从全国各地聚集到星游航空。 星游航空是被分配到了承担了撤离任务，但是星游航空根本就没有确切的方案，或者准确来说，星游航空的高层就没有一个人愿意承担这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那些滞留在岛上的人的家属可不管这些。从今天早上开始，就陆续有家属涌过来，而且人数还在持续增加，直接将星游航空的大门给堵住了。 原本星游航空承担撤离任务的消息还只是小范围内传播，但是这些家属一堵星游航空的大门，那声势着实惊人，直接惊动了滇云市当地的电视台。 这一下子，记者都开始往这边来，而且一个劲地询问星游人员关于撤离的安排信息。可星游航空方面根本就没有任何相关安排，怎么能对此进行回应？ 其实就算有些方案了，星游航空也不能回应。虽然局方倾向于让星游航空接受这个任务，但是星游航空则是倾向于拒绝这个任务，一旦回应了，那不是坐实了这事儿？所以只能捂着！ 可是，老这么当鸵鸟也不是个事儿，还是要拿出一个处理方案的。 连山雪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局方将星游航空放在了一个相当煎熬的位置。原本连山雪是准备强硬回绝局方的硬性要求的。 对于西南其他所有航空公司，局方都没有硬性要求，唯独对星游航空有硬性要求，这让连山雪非常不爽。 如果公司里有人愿意去，而且能拿出相对可行的方案，连山雪并不介意让他放手去干。但是，局方不能强行要求星游航空去做这事儿。 可是，今天看到公司大门口那些哭得死去活来的家属们，连山雪顿时头疼无比。人非草木，岂会无情，面对此情此景，连山雪心中很不好受。 就在连山雪纠结之际，办公室外面响起一阵喧闹，随后不久，办公室门被强行打开，一个身形肥胖的男子强闯而入，而安信月则是跟在身后：“陈总，你这样我要喊安保人员了。” 闯入之人正是昨晚在公安局跟叶云起冲突的陈辛，此刻他头上还有缠着绷带，在安信月的扯动阻拦之下，脸上的肥肉不住地抖动，连滚带爬地往着连山雪冲过来。 此情此景，倚在落地窗栏杆前的连山雪秀眉蹙起。或许是在最后一刻发觉到自己的行为太过于鲁莽，陈辛在离连山雪大约三四步的地方停住，无比乞求道：“连山总，我听说你们要派飞机去仙女岛接人？” 连山雪倒是没有立刻回答陈辛的话，而是注意到了他头上缠着的纱布：“你.....受伤了？” “都是小事。”陈辛才不管头上的伤势，而是将话题又转回了派飞机接人上面：“连山总，局方确实给你们这个任务了吧？我们公司也收到了，是有这事儿吧？” 连山雪面露些许不悦：“陈辛，你该不会是有人在岛上吧？” 一提到这个，陈辛彻底绷不住了：“连山总啊，我女儿在上面，我女儿在上面啊！你可要帮帮我啊！” “原来如此。”连山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既然你们金盛航空也收到了局方指派的任务，那去找你们金盛的飞行部不好吗？何必要来我们星游？” 陈辛的身份是金盛航空人力资源总监，可金盛航空的人力资源总监跑来星游航空寻求帮助，实在是有些怪异。 “我去找过了呀！局方对我们公司没有硬性要求，飞行部评估觉得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决定不接受这项任务。”陈辛怎么可能没有找过自家的飞行部，可是不管问谁，他们的口径都很一致，派飞机去仙女岛接人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金盛航空对这个局方的指派的任务态度是不接受。 反正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而星游航空就是那个高个子。作为民航圈内人，金盛航空的飞行部知道了消息，星游航空是西南区域航空公司内唯一一家被局方硬性要求的，因而陈辛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星游航空上。 可是，这句话直接惹怒了连山雪。她对局方硬性要求的事情本来就极为不满，这下还要因此被陈辛当成把柄，立刻是有些心态爆炸：“你也知道这事儿没有成功的可能，凭什么我们星游就要被硬性要求？还有没有天理了？” “星游的飞行机队是整个西南最雄厚的了，除了你们，谁还能接这个任务？” “你不要再说了，我们已经决定拒绝这个任务了。”连山雪说道：“既然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求我也没有用。” 陈辛脸色煞白：“那你们要受到局方的处罚的。” “无所谓！”连山雪下巴微扬，显出无比的决绝：“那局方就罚呗，随他罚。星游还是有可以交够罚款的钱的。” 这下陈辛彻底崩溃了，以头戗地，哭丧似地嚎叫着：“连山总啊，要是你们星游再不愿意，我女儿就彻底没有希望了，她都还没成年啊！” 陈辛在连山雪面前不停磕头，原本都已经愈合的头部伤口再度崩裂，裹得严实的纱布中逐渐渗出了红色，可即便如此，陈辛还在不住地磕头，场面极为令人动容。 连山雪微微叹息：“就算今天你磕死在这里也没有用，不行就是不行。” 然而，连山雪已经这么明说了，陈辛不但不停止，反倒是磕得更狠了，他的额头撞击到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落到连山雪耳朵里使得连山雪愈加烦躁。 在门口的安信月对此情景也是有些茫然无措，在连山雪吧办公室的会客茶几上摆着一个水杯，其中还有半杯水。在陈辛的脑袋撞击到地板时，杯中之水随之泛起涟漪，由此可见，陈辛所用力道之大。不消片刻，陈辛的额头纱布上已经染上一大滩血红。 这种情况决计不能在持续下去了，不然真的会出人命的。连山雪已经厌倦于这种裹挟行为，朝着安信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找安保人员过来，将陈辛赶出去。 连山雪不是那种会受人裹挟就屈服的人，相反，她非常讨厌这种行为。陈辛要磕死，连山雪不会有任何心理上的波动，但是陈辛可不能死在星游航空这里。 作为商业上对手的金盛航空的人力资源总监死在自己办公室，总归是引人遐想，她不想自己成为那些地摊文学和营销号的捏造对象。 安信月会意，便是准备出去喊人。陈辛显然也注意到了连山雪的小动作了，顿时急切道：“连山雪，你没有子女自然不知道我们的感受，她还没有成年啊，还没有真正享受到人生啊。” 陈辛估计也是磕昏了头了，竟然拿连山雪没有子女的事情说事儿。以连山雪这年纪，没有子女确实是比较少见。 连山雪并非不想要孩子，准确来说，她是只想跟徐显生孩子。可是，因为十年前一场意外的酒后“事件”，她原本都与温静姝势均力敌的场面瞬间崩塌。这件事是连山雪到目前为止最大的遗憾。可是，今天陈辛竟然将自己没有子女的点说事儿，这不是正中连山雪的逆鳞？ 果不其然，在陈辛说出这话的时候，刚刚回来的安信月也听到了，立刻脸色大变，而作为当事人的连山雪直接冷笑道：“你想要磕死在这里？那就随便你！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言尽于此，陈辛缓缓起身，他瞧了眼连山雪身后的窗户，一咬牙，竟是朝着那边窗户而去，口中还是大叫着：“下面全是等待救援的人的家属还有记者，我从这边跳下去，我要看看你们星游怎么办！” “不可！”连山雪大惊失色，这要是一跳下去，明天整个星游航空就要上报纸头条，便是要深陷舆论漩涡，而且，连山雪虽然恼怒于陈辛的行为，但是真让陈辛去死，连山雪还是不愿意见到的。 她真的没有想到陈辛竟然能如此极端。 可是，估摸着陈辛这人是铁了心要以死相要挟了，冲向窗户的速度竟然没有一丝减小，颇有些一往无前的气势。 连山雪本来就没有料到陈辛的极端行为，反应是慢了一拍，等要转身拉住陈辛的时候，陈辛都快到了窗户处。 急切之下，连山雪大喝一声：“还有办法！” 这一句的效果无疑是极强的，已然抓住窗户框的陈辛立刻停住了，脸上掀起无限的狂喜，转过身子望向连山雪：“还有办法？” 连山雪右手抵着额头，极是无奈：“有一个人或许有成功的可能性！” “谁？”陈辛眼中大亮，不过很快黯淡下来：“现在听说大半个南海上已经覆盖了火山灰，这么大范围的火山灰，怎么过去？” “我说没法子，你要跳楼，现在说有可能，你又不相信，你到底想要如何？”连山雪此时看到门口已经赶过来的安保人员，打了个手势，示意赶紧将陈辛从窗户处拉开陈辛。 此刻听闻还有一线生机的陈辛，哪有刚才万念俱灰的情绪了，也不想着跳楼了，还没等安保人员过来，竟然自己乖乖地远离了窗户。 “我信，我信！”陈辛头入捣蒜，不过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连山总，你可不要骗我啊！我大不了再跳，你们阻止不了我的。” 连山雪心中都开始问候陈辛的八辈儿祖宗了，还真就赖上自己的？ 不过，连山雪也确实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不骗你！不过，我负责帮你联系他，至于他愿不愿意，不在我的保证范围之内。” “好，好，好！”能做到这个份上，陈辛已经相当满意了。说实话，他的这种极端方式也就威胁威胁连山雪这种还算有良知人，遇到某些铁石心肠的，自己从这边跳下去，估计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的。 连山雪扶在自己办公桌旁边，思量片刻，挥手屏退安信月：“你们先出去吧......” 安信月知道一会儿连山雪要联系谁，很快就明白了，招呼过来的安保人员先行离开。等除了陈辛的人员全部离开之后，连山雪叹了一口气，拿起电话，给叶云拨了过去。 等了一会儿，电话接通了，对面传来叶云有些低沉的声音：“什么事？” 虽然察觉叶云的语气好像有些不对，但是连山雪也没有太过在意，而是直说道：“方便过来我这边一趟吗？我......” “不方便！”叶云直接打断了连山雪的话，不过很快，他或许是意识到这样有些不好，马上改口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是有一些.......”连山雪犹疑起来：“你是不方便过来吗？”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最后还是说道：“去哪里？你的办公室吗？” “嗯，如果你方便的话......” “半个小时，我到你那边。” 挂了电话，连山雪将手机丢到办公桌上，对陈辛说道：“半个小时之后到，你等会儿吧。” 决定过来的叶云果然如约在半个小时之后到了星游航空的大门，之前连山雪就已经跟门卫那边打好招呼了，叶云进来没有一丝阻碍。 只不过在进去的时候，叶云发现有不少人围在星游航空的大门口，还有一些都已经冲到基地大楼里了。 叶云有些不明白状况，他只想着将连山雪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就能回去办自己的事儿了。 在上楼过程中，叶云发现光宇航空那边打电话给自己，原本现在自己应该是在光宇航空上行政班了。光宇航空的电话过来估计是质问自己怎么没来上行政班的。 叶云只是看了下手机号码，便是直接挂了，他现在根本就懒得再理光宇航空的人。 上了顶楼，叶云发现了在连山雪的办公室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这些人个个情绪极为激动，跟护着的安保人员相互推搡，场面火药味十足。 原本叶云也是要被拦在外面的，但是安信月早就在门外等着了，在发现叶云的踪迹后，直接上前将叶云从另外一个小门领到了连山雪的办公室里。 此刻，围拢在外的人光顾着摆脱安保人员的阻拦，没人发现有个人偷偷被领进去了办公室里。 进了办公室，叶云第一眼就发现了身在其中的陈辛，骤然之间，脸色变冷。 而陈辛同样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进来的叶云，他不由皱起眉，向着连山雪问道：“连山总，你该不会说的是他吧？” 连山雪已然迎向叶云：“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你在看什么玩笑？他就是.......”陈辛在说到一半的时候，随着叶云的走近，他意识到一个从未思考过的可能性。 连山雪决计没有什么无聊的兴致耍着他玩，那要是连山雪是在说实话的话，那能有把握处理火山灰的人在国内范围，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确定。 因为在整个国内民航历史上，只有一个人成功处理了火山灰事件，只不过这个人应该十年前就死了才对。 但是，在叶云逐渐靠近的时候，陈辛第一次开始认真关注叶云的长相。在一瞬间，陈辛恍惚间觉得这个人的身影似乎与十年前那个牵动风云的人重合起来了。 “你是......”陈辛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觉无比的惊惧，然而，他脑中对徐显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如此只是增加了他的想法的验证度。 叶云来到连山雪面前：“你要我帮他？” “南海海底地震的事情你知道吧？他的女儿就在震心附近的仙女岛，局方想要我们派飞机去接滞留在岛上的人员。”连山雪轻声道：“国内只有你处置过火山灰的特情，所以，只能找你！” “是局方要求，还是他求你的？”叶云问道。 “都有......” 叶云笑了，他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拒绝呢？” 连山雪没有任何思考：“那自然是一切以你的意愿为标准.......” “不！叶云，你不能拒绝！”陈辛此时也不管叶云是不是徐显，也只能相信连山雪找来的人是可以帮助他的：“我女儿还在岛上，你一定要救她！” “我去救你女儿，那谁能救我的妹妹？”叶云哈哈大笑，状若癫狂：“我一直相信天道有灵，报应不爽。陈辛，你也应该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了，这就是.......报应！” 在旁边的连山雪听出来似乎叶云和陈辛之间似乎有些事情，而且还牵扯到叶灵，不免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 叶云和陈辛都没有回答连山雪，陈辛此刻急着解释道：“你妹妹的事跟我没有关系啊！我赔你钱，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你竟然敢说跟你没有关系？”叶云大吼道：“难道是我妹妹自己喝死的不成？” 陈辛此刻也上头了：“她就是自己喝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放屁！”叶云针锋相对：“我妹妹根本就不嗜酒，她怎么可能自己喝那么多？” “因为有人喂她吃了毒品.......”陈辛的肥脸撑得通红，但是随之而来却是无比的寂静，叶云没有再接他的话。很快，陈辛的脸上显现出无比暴躁的表情，咬牙切齿：“你在诳我？” 叶云仰头深吸一口气，旋即眼中射出凌厉的目光：“所以，是谁？” 在短短的对话中，暴露出来极大的信息量，即便是聪慧入连山雪都有些发懵：“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此刻，陈辛也逐渐冷静下来了，他死死地盯着叶云：“你救我的女儿，我告诉你，怎么样？” “你以为你是在跟谁做讨价还价？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是谁？”叶云的声音变得愈加冰冷：“陈辛先生，我劝你还是清醒一些，趁你还有些价值的时候。” “可是你现在很不好受吧？”陈辛忽然笑道：“知道自己妹妹被人害死，却不知道仇人是谁，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吧？我信你不需要照样能查得出来，可那又怎么样呢？你现在每过一天就要受到无尽的煎熬，而你只要救了我的女儿，我就可以告诉你应该将怒火发泄到谁身上。你觉得如何，徐显先生？” 便在这时，外面围拢着家属越来越多，安保人员根本无力阻止，随着一阵嘈杂的喧闹，连山雪办公室的大门被粗暴地打开，大量的人员冲了进来。 “连山总，求你救救我的儿子吧！” “还有我！我爸妈都在上面，可不能死啊！” 这些家属终于见到了连山雪，大量的诉求充斥在办公室的空气之中，哭喊声，恳求声，不绝于耳。 此时，陈辛发现叶云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他决定再加上最后一把火，在一众家属面前，陈辛一步上前，来到人群前方，陡然爆喝：“徐显在此，你们要救人，就去求他吧！” “徐显？谁？谁是徐显？” “徐显不是死了吗？是那个徐显嘛？” 一瞬之间，家属之中皆是哗然，知道徐显的，不知道徐显的都纷纷将目光放在了叶云和陈辛身上。 办公室中，连山雪他们是知道的，那么剩下的两个人中有一个便是徐显。 而家属中一些人是知道徐显长相的，陈辛明显就匹配不上，而当他们开始细细打量起来叶云的相貌时，惊讶地发现叶云的模样跟他们记忆中的徐显还真有几分相似。 其中一人更是大喊一声，指着叶云：“你是徐显？好像，太像了！可是你应该死了才对！” 此时，叶云身边的连山雪俏脸骤变，她知道叶云因为某些原因还不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便是想要先带叶云离开。 此间人数还不多，消息控制的难度还不算太难，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当她抓住叶云的手臂，想要将叶云拉走之时，叶云的身体却纹丝不动。他扫视着眼前带着无限期望注视着他的人群，突然笑了起来：“没错，我就是徐显！” ------------ 第84章 夫妻相见！传奇回归！ 星游航空董事长办公室，温静姝面前是利心机场清洁公司的总经理，由于星游航空对利心清洁堪称神速的收购，虽然最终的收购还需要等待一些手续上的小问题，但是基本已经完成了。 早已经是急不可耐的温静姝一直在催促利心清洁将员工档案交过来，最终在今天此事终于成行。 在利心清洁的大老板，准确来说应该是以前的大老板的示意下，利心清洁的总经理将员工档案亲自带到了真正的大老板面前，在温静姝的金钱攻势下，利心清洁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已经归于星游，星游航空才是利心清洁的大老板。 利心清洁的员工规模自然远远及不上星游航空，但也相当可观了，毕竟是劳动密集型的产业。这些员工档案若是以纸质形式带过来，估摸着可是搬不太动，于是利心清洁的总经理带过来的是电子化的员工档案。 然而，这一行为令温静姝相当不满。 “我之前应该说过，让你们把纸质原件给我带过来，是我说的有哪里不明白吗？”由于纸质原件中有员工的亲笔签名，而温静姝想着徐显的签名笔迹应该不会有大的变化的，这也会成为一个印证徐显身份的证据之一。 可是，自己明明很明白地说了需要纸质原件，但是利心清洁的这帮人却似乎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心上，竟然拿个电子档案就来敷衍，温静姝当然极为不快。 在有关徐显的问题上，温静姝的要求总是一丝不苟。没办法，电子化的员工档案并没有将员工的手写签名扫描成电子化。 “董事长，纸质的员工档案的话，档案室那边还在整理，量太多了，也不方便查阅啊。”利心总经理在这个真正的大老板面前不敢有丝毫隐瞒：“而且，不少纸质档案已经是陈年旧档，整理起来，难度很大。” 温静姝缓缓站起身子来：“你们利心清洁这样的破烂资产，我以高于市值百分之三十的价值进行了收购，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这次收购能推行如此之快，主要还是星游航空着实是大方得不行。当然，这也是在温静姝的强压之下，星游航空才不得不出手如此阔绰。不然，以利心清洁这样的低价值资产，白送给星游航空，星游的高层都要掂量掂量会不会因此拖了主产业的后腿。 利心总经理汗如雨下：“董事长，我......我这就回去，三天之内，给你将档案全部整理好。” “我已经对你们失去耐心了。今天晚上，如果不能将所有档案原件送过来，明天你就可以在家呆着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限期今天，过了晚上十二点，你还是去想想怎么找新工作吧。”温静姝寒声道。 自从见到了徐显的金锁，温静姝中途从自己儿子的十岁宴来到滇云，到现在都没有回去过。这对将儿子视为一切的温静姝而言几乎是不可想像的。 然而，自己为了此事，连儿子的十岁生日宴都顾不上，而收购价格上也基本没有任何压价，都这样了，利心清洁那边竟然还处理不好一件员工档案的事情，真当温静姝是什么好脾气？ 温静姝的好脾气从来只真正对过一个人，而眼前的利心总经理显然不在此列。整个利心清洁的价值都在于提供徐显存在的线索，要是这么一点儿都办不好，那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董.......”利心总经理还想要再辩解辩解，但是微微抬头，对上温静姝宛如寒冰的脸色，顿时蔫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我......我现在就去，今天绝对把事情办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利心的总经理哪里还想在这边停留，留给他的只还有半天时间了。至于温静姝说要开除自己的话，他没有丝毫怀疑。 等到利心的总经理慌慌张张地离开，温静姝身边的杨宁询问道：“小姐，需要我去盯着吗？” “不用了。”温静姝纤细的手指划在办公桌上：“你去盯着，他们反而束手束脚。现在压力已经够了，再有人从旁监督，反而影响他们的效率。” 温静姝还是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的，杨宁再过去监督，温静姝真的担心压力过大，把他们压崩了。 说话之间，温静姝的指尖触碰到了刚才利心清洁总经理带过来的平板。这个平板上存储着利心清洁所有在职员工的电子档案，当然了，是不包括手写签名的。 温静姝犹豫了下，还是拿起了平板，点开了搜索系统。她的手指在搜索栏上停顿了片刻，最后还是敲击下去，虚拟键盘弹出，温静姝输入了徐显两个字，结果一如她的预料，并没有符合条件的结果。 这本来就在温静姝的预料之中，徐显如果没死，那便是没有理由不来见自己。但是，直到现在，徐显都没有出现，肯定有着一些特别的理由。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他所使用的，应该就不是徐显这个名字了。 不过名字可以变，模样应该不会变，就算模样有变化，笔迹估摸着也不会变，这也是为了温静姝执着于纸质档案原件的原因。 杨宁在一旁瞥见温静姝略有些失望的面色，轻声问道：“小姐，没有找到？” “没找到不是应该的吗？”温静姝放下平板：“果然还是要一份一份地看。如果今晚他们能把档案都送过来，明天后天的行程就全部推了。” 既然不知道徐显现在使用的名字如何，那就只能一份档案，一份档案地看了。在样貌上的分辨，杨宁或许还能帮帮忙，但是对于笔迹上的辨别，那就只能靠温静姝自己的。不得不说，这会是一个很大的工作量。 “明后天有什么事儿可以提前到今天的吗？”温静姝问道。 “没有。”杨宁低声回答：“大部分事情，连山总已经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说实话，别看星游航空名义上的一把手是温静姝，但是自从徐显“死后”，温静姝的心思就不在公司经营上了，再加上养育徐文昭的事情，温静姝都倾向于亲力亲为，更加占用了温静姝大量的时间，能用到公司的上的时间便是更少了。 所以，真正决定星游航空大小事务的，更多是二把手连山雪，而非温静姝。 而连山雪自身的能力也是极佳，在温静姝当甩手掌柜期间，将整个星游航空运营得井井有条，这让星游航空的不少人在有事情的时候，更加倾向于去找连山雪，而不是温静姝。 对于这种情况，温静姝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她对公司经营的确没有什么兴致了。虽说她的能力其实还要强于连山雪，但是她本身是一个理念极为传统的女人，更愿意当一个相夫教子的贤内助，而不是在外拼搏的女强人。 若是徐显现在还活着，很有可能温静姝就已经是这样一个状态了。只不过，命运无常，温静姝有时候还是需要工作去分散一下对徐显的相思之情的。 “文昭呢？文昭找我没有？” 杨宁道：“没有，需要我找一下小少爷吗？” “不用了！真是一个好孩子啊。”温静姝叹了一口气。 徐文昭这几天不找温静姝并非不想她，恰恰相反，他肯定是想到了温静姝不辞而别，定是有些不得已的理由。他到现在还没有找温静姝的理由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不希望打扰到温静姝。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温静姝还能有些许慰藉，那就只有徐文昭了。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似乎有不少人聚集在附近，嘈杂之声此起彼伏，本来就因为利心清洁公司的行为不太高兴的温静姝听到这些噪音更是烦躁不已：“外面在干什么？这么吵？有什么会议吗？” 整个基地大楼的顶层，除了温静姝和连山雪的办公室以外，只有一个大会议厅，平时只有在公司做出一些重要决定需要集体开会的时候才会启用。 顶层空间只有在开集体大会的时候才会有些许吵闹，但是即便是规模最大的全体股东大会，也不至于吵闹成这样。 不知道的人哪里会觉得这里是整个星游航空最高管理层所在，还以为是菜市场呢！ “昨天在南海发生了一场海底地震......”杨宁解释道：“在地震中心附近的仙女岛上还滞留了一百多人，我听说局方要求我们派出飞机去接人。” “所以，外面的人声音是？” “滞留人员的家属。”杨宁无奈道：“我们公司好像是局方唯一强制要求给出派遣方案的，所以滞留人员的家属全都聚过来了。不过，据我所知，连山总似乎并不愿意接受这个局方给予的任务，即便因此得罪局方也在所不辞。” 温静姝蹙起眉头，身为一家航空公司，得罪了局方可不是一个好选择：“这个任务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吗？” 杨宁点头：“这件事涉及到一些专业问题，我给不了准确的结论。但是，从飞行部各级反馈的结果来看，可能性趋近于零。” “也是，要是这事儿有一些可行性，连山她也不至于这般反对。”温静姝的指甲敲击在桌面上：“如果要拒绝的话，不仅仅要应付局方的怒火，很有可能会受到社会上的诘难，对公司相当不利啊。” 如果星游航空拒绝承担此次任务，那从人道主义角度上，不少社会人员会对星游航空的道义方面进行攻击。 这些人在表达自己的善意与同情的时候，才不会管派遣飞机穿越火山灰区域是一件何等危险的事情。在没有一个确实可行的应对方案出来之前，盲目派飞机过去接人，只不过毫无意义地增加机组人员的伤亡而已。 这些事情他们是不会关心的，他们仅仅会指责星游航空拒绝救人的行为，反正又不是他们开飞机去接人，他们不用承担这份危险，只需要在虚拟世界里耍嘴皮，毫无任何付出地修饰自己的仁慈形象而已。 星游航空发展到现在已经到了需要关注社会形象的地步了，必须要将本次事件所带来的的社会影响考虑进去。 “我还是去见一下连山吧，这事儿看起来不小，处理不好，一不小心就要出问题。”温静姝估量了下，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见死不救这个名头可不能让星游航空担着，温静姝至少要听听连山雪是不是真的无计可施，只能拒绝了。 若是一定要拒绝，要必定要跟公司的品牌部门提前沟通好，让他们制定相应的社会舆论应对措施。别到时候星游航空成了众矢之的，公司还跟无头苍蝇似的，不知道怎么办。 “走吧，去看看！”温静姝脑中已经开始想着如此应付各种决策了。 作为一个公司经营者，温静姝在才能方面是绝对足够的，毕竟是温家这样的世代经商的世家出身。只不过在大多数时候，温静姝并不愿意将精力放在这种事情而已。 在连山雪的办公室里，徐显在一众聚拢过来的家属面前，毫无遮掩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惊得旁边的连山雪俏脸如同冰冻了一般。 “徐显......”连山雪可是清楚地记得徐显想要在等自己脑中旧伤的手术方案出来之后再具体决定要不要向家人公开自己的身份，这甚至仅仅只是向家人表明自己的身份，而由于什么国外某个.......很坏的人的可能威胁，徐显的初步决定是即使在家人范围内恢复身份，但是并不将这一消息公开。 可是，这才过去多久，徐显怎么自己将事情给公开了。据连山雪所知，手术方案似乎还没有出来吧？ 徐显当然不是那种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之前隐瞒身份以及后面的低调行事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绝非随随便便就决定的。原计划，他将会一直将这个一切继续下去。 可是，叶灵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在那一刻，徐显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至亲离别是一种什么感受。正如连山雪所说，就算将来徐显因为某些原因真的离开了，那也是他的亲人理应承受之痛，但不能成为徐显隐瞒他还活着的理由。 当时，徐显确实被连山雪说服了一部分，但是他的打算是即便跟家人团聚，也只是在低调中进行。可在叶灵死后，徐显彻彻底底地爆发了对至亲之人的思念。他觉着如果与家人的团聚都要偷偷摸摸的，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没错，或许会有那么一个人在他完全公开之后会对他的生命安全产生威胁。徐显之前的方法是避其锋芒，可是就在刚才，徐显改变了注意。 现在由于吴昂对他威胁还停留在可能性上，所以国家或者徐显个人还没有理由到外国领土上对他国公民进行必要的“对等措施”！ 但是，如果吴昂真的敢对他有所行动。只要一击未得手，那便是有了反击的理由。徐显会的东西不多，但是千里之外的“斩首”行动，他还是记得的。 心念改变，霎时之间，天地都变得宽广起来。之前，徐显因为死过一次，很多事情变得束手束脚，可是在经历一次重大的变故之后，徐显整个人思考的方式都变得不一样了。 徐显一步踏前，从连山雪身侧越过，就在这时，连山雪悄无声息地抓住徐显的手：“你真的想好了，现在还有回转之机。” 如今虽然徐显在众多家属面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但是终归还是在一个小范围空间内的发生的事情，控制这个有限空间内的传播并非一个很难的事情。 只要徐显改变主意，连山雪绝对能将此间之事处理得没有一丝痕迹。 徐显反手握住连山雪的手腕，头都没有动一下，侧脸相对，眉眼低垂下来，仿佛给予了连山雪安定宁心的力量：“没事！” 没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从徐显嘴里说出来，都会有一种令人无比信服的力量。连山雪犹如乖巧的小媳妇，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徐显所说的一切。 徐显前出，来到和陈辛肩并肩的位置，他向着众人轻声笑道：“星游航空会派飞机过去，你们的家人也会平安归来，一切都会如愿的。” 人群之中，大部分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其中有人喊道：“如果你是徐显，你不是应该死了吗？十年前就死了。” 徐显身后的连山雪不免反驳起来：“那只是传言而已，我们从未出过官方的讣告。” 像徐显这种对星游航空极为重要的人，如果承认了死讯，一般是要以官方名义发布讣告。但是，温静姝一直压着讣告不发，即便是几年前因为拖着时间太长，不得不销户，温静姝都不同意发布讣告。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即便社会上对徐显的死亡已经有了几乎定论的结果。但是，实际上这些精确来说，这些看似定论的东西都是流言。 “你们今天过来似乎也不是纠结于我到底有没有死，而应该是为了星游派不派飞机的问题而来，你们应该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才对。”徐显悠悠说道：“那我们就有必要说一下成功之后的事情......” 这些过来的人那都是人精，毕竟能去仙女岛度假的都是非富即贵，这样的家庭能是普通的？ 当即就有人呼喊起来：“如果能接回来，连山总开个价！” 这些人都是阶级比较靠上的人群，消息渠道自然也非同一般。他们大约知道现在南海上方的空域是怎样一个情况。也正是知道此事的难度，他们下意识地默认其他没有强制要求的航空公司不会接受这个任务，而是不约而同地来了唯一被局方强制要求的星游航空，同时星游航空也确确实实是整个西南地区机队实力最强的公司。 如果说西南地区有哪家航空公司能承担这个任务，那非星游航空莫属。 既是如此，他们也知晓星游航空派飞机出去接人需要承担多大的风险。那么在承担风险的时候，适当商量好与此对应的报酬也是合情合理。 如果这个时候连山雪狮子大开口，定是能从这些家底丰厚的人中狠狠宰下一笔，而且鉴于所接人数的规模，这笔报酬将会是极为客观的，即便是对于星游航空这样的巨型企业而言。 不过，连山雪对此没有决定的想法，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前方的徐显。只要徐显在，那么做决定的一定是徐显。 “不用！”徐显笑了一下：“只需要将来大家在某些时候略微帮帮忙即可。” 徐显所这些话自然不是为了钱，徐显缺很多东西，唯独不缺钱。他需要这些人在特定的时候帮忙一手。 所谓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总归有用得上的时候。 连山雪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徐显身边的陈辛脸色微微变化。眼前这群人触及各行各业，要是徐显从这些人中得到一些小道消息，那能得到的内容将会是极大量的。 而且相对于徐显跟这些家属所做的约定，陈辛对徐显的身份更加震撼。相比于那些家属还有些犹疑，陈辛对徐显的身份早就没有一丝怀疑了。 不管是长相，声音，体型，那些都不是决定性的证据，连山雪的态度才是最大的证据。传言连山雪和徐显之间关系特殊，而从徐显进门开始，连山雪表现出对其异乎寻常的顺从。若是别的男人在此，连山雪能有这样的态度？ 连山雪的行事方式才是最坚定的重锤！ 此时，徐显环视四周：“如果没有什么问题，那方便大家离开一下可以吗？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私事？”陈辛愣了一下，还没有明白徐显所说之事为何。 然而，此刻徐显的目光已经聚集到人群角落一处，在那里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俏丽的身影。徐显的五官逐渐变得柔和起来，对着那清丽之人轻笑而言：“老婆，你来了！” ------------ 第85章 徐显，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在人群的角落处，一袭白色长裙的温静姝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宛如一朵遗世独立的白莲。如果说连山雪是冷艳型的冰山美人，那么温静姝就是典雅庄重的雍容，这或许与她的出身有关。 徐显在扫过人群的第一眼便是发现了温静姝的存在。可是温静姝或许对于徐显的样子还有些迟疑，或者更可能的是，温静姝还没有从苦等十年终于得偿所愿的震惊中缓过来。 直到徐显朝着她望去，目光之中满是柔和，一如多年之前那样，温静姝才是反应过来，眼前之人竟然真的是那个魂牵梦绕的人儿。 徐显的声音同样也提醒了一旁的连山雪，连山雪很快顺着徐显目光所锁定的方向望去，立刻也注意到了温静姝的到来。 相比于温静姝的震惊，连山雪的思维则是要清醒很多，她朝着秘书安信月轻声喝道：“让他们都出去！” 其实，都不用安信月招呼，那些得到了自己所预想的结果的家属们纷纷自觉离开，再在这边等着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随着人群逐渐散去，在门口的地方只剩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温静姝，一个则是杨宁。 如此一来，陈辛反倒是觉得坐立不安起来，他瞟了眼眼眶已经通红的温静姝，顿时觉着自己还在这里似乎极为多余，估摸着还是先走为妙。 正当陈辛想要先行离开之际，温静姝却是先动了，裙边摆动，宛如吹落之云，带起一阵香风，霎时间便是来到徐显面前。 徐显一只手伸出，本能地就想要搂住温静姝的腰肢。可是下一刻，只听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徐显被结结实实地扇了一个耳光。 “这是为文昭打的！”温静姝微微仰起脸庞，白皙如雪的肌肤上滑落着些许泪珠，宛如珍珠滚落而下：“还有为我的.......” 在温静姝扬起右手的一刻，徐显右手探出，缠上温静姝的腰肢，随着一阵惊呼，温静姝滑入徐显的胸怀之中，而那只扬起的右手也被徐显给按了回去。 温香如玉在怀，徐显轻笑道：“你敢扇我耳光？” 温静姝将脑袋埋入徐显胸膛之中，呼吸着徐显身上的气息，是那么的熟悉，即便过去了十年，她依然清楚地记得徐显臂弯的感觉。 “以后不敢了......”温静姝声如蚊蚋地冒出来几个字，而且由于她抱得徐显太近，说话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徐显的嘴角掀起一丝弧度，目光终是落在了不远处的陈辛身上：“还要留下来？还是你觉得此时应该将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了？” “叶......徐显！希望你能遵守你的承诺。”陈辛咬牙道：“你能遵守承诺，我自然也会遵守自己的承诺。” 徐显脸色微微沉下来，喝道：“滚吧！” 陈辛肥脸一僵，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再看了眼徐显身后的连山雪，便是乖乖离去了。 与陈辛一起离去的还有杨宁和安信月，在这样的场合下，她们并不适合还在这里。 在出来之后，杨宁叫住了安信月：“虽然直接负责于连山雪，但你也是公司秘书处的一员，我也是你的直属上司。” 杨宁是秘书处的主任，对整个公司的各级领导的秘书都有统筹权力。不过，秘书这种比较私人化的职位很特殊。 虽然名义上杨宁是安信月的上级，但是安信月真正负责的却是连山雪，在大多数时候，杨宁也不会真正使唤安信月。 只不过，徐显未死的事情，安信月明显是知道的。其他的事情，杨宁不想管也懒得管，可是事关徐显的事情就是事关温静姝的事情，可安信月竟然隐瞒着。 温静姝因为徐显的事情连儿子徐文昭的十岁生日宴都顾不上了，然而，安信月明明知道徐显就近在咫尺，硬是不愿透露任何的信息。 “杨主任，这事儿不是我做主的。”在杨宁面前，安信月的压力很大。别看杨宁也只是温静姝的秘书，但是不是杨宁的能力只能担任秘书，而是杨宁只愿意担任温静姝的秘书。 杨宁曾经是温家的管家，在温静姝很小的时候，杨宁就在照顾温静姝了，这份情谊已经完全超出工作关系了。 如果杨宁愿意，她可以任意选择公司的除温静姝和连山雪的职位外的任何一个管理岗位。 “我当然知道这事儿不是你做主的。要是你做主的，你现在就已经可以递辞职报告了。”杨宁冷声道：“徐显的事情是连山雪一个人的事情？虽然你是连山雪的私人秘书，但是我绝对有能力将你没有任何收获地赶出去，就算是连山雪也保不住你。你要明白这里到底是谁在做主！” 如果是其他事情，安信月背着温静姝和自己，她倒是无所谓。可徐显的事情，她竟然还敢瞒着，当真是胆大包天。 没错，安信月是连山雪的贴身秘书，两人关系也不错，可以预见的是，在不少方面连山雪会提供给安信月帮助。然而，即便如此，杨宁自信在连山雪的保护下，她也有办法将安信月踢走。 杨宁是很少这么生气的，安信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杨宁面前乖乖低头认错，不敢再有任何辩解。 办公室里，徐显捏了下温静姝腰肢：“在别人的地方呢！” “啊？”温静姝很快意识到这里还是连山雪的办公室，依依不舍地从徐显怀里离开，目光飘落到旁边的一脸冷冰冰的连山雪身上。 人如其名，连山雪几乎对所有人都是偏冷漠的，平时也不苟言笑。尤其是之前连山雪对温静姝一直都有些意见，两人见面从来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三人的关系本来就有些怪异。此刻，时隔十年再次相见，氛围并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在经历过最初重逢的狂喜之后，办公室里的气氛不知不觉又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徐显倒是没什么感觉，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虽有重逢之喜，那也要将公事也办好了，先公后私才是正理。 “连山，星游有飞仙女岛的航线吗？”徐显快速转入工作状态：“或者说，星游飞过仙女岛吗？” 这种偏专业的事情就跟温静姝没什么关系了，连山雪面色转而柔和，略微回忆道：“我们的大型机并不飞仙女岛。那边的跑道主要是为了公务机服务的，对于737或者320这类飞机来说，跑道还是偏短小了，即便是在普通的雨雪天气下，湿滑跑道条件下的着陆距离就已经比较紧张了。而且，仙女岛周围并没有合适的备降场，一旦有些特殊情况就需要返航，运行成本太大。所以，我们的大飞机是不飞那边的，不过我们的公务机飞过那里，但是现在好像已经不运行了。” “为什么？飞行技术上的问题？” “不是！”连山雪摇摇头：“人太少了！仙女岛太小了，上面的度假山庄最多只能容纳三百人，而且这种满客的情况只会发生在过年前的一个月，运力需求太少了。另外，去仙女岛的人不少自己就有私人公务机，根本不需要额外的公务机服务。最后，仙女岛上的度假山庄是会员制，而且对于会员审核极为严苛，就算有钱都不一定进得去，因而会员数目增长很慢。在可预计的未来，能够去仙女岛度假的人数并不会有明显增长。这种现在不赚钱，未来很可能也不赚钱的生意，你觉得还有做下去的必要？” “连山，现在这么会算账了？”徐显轻笑道：“不过仙女岛上面到底都是玩些什么？搞得很高端的样子，我之前都不知道的。” 在徐显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仙女岛的相关内容。不过，十年前的徐显虽然也算是上层阶级，但是对吃喝玩乐的兴趣不大。或许当年是他孤陋寡闻了。 “仙女岛的俯瞰视角下，整座岛屿就好像飞天玄女，单论形状而言，确实是鬼斧神工。不过，说要有什么好玩的，那确实没什么好玩的。”温静姝这时候插嘴道：“你想要去玩？” 徐显摆摆手：“算了？我不喜欢在度假的时候旁边有别人。” “这有什么？”温静姝笑道：“仙女岛上度假山庄的老板我认识，我将它买下来不就行了，以后你去度假，就不会有别人去打扰你了。” 这就是温家大小姐的豪气，买一座岛屿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就不用了，过几天二次地震，这座岛还在不在都是两说。”徐显随口说道，继续正事：“既然你们飞过那边，应该有那边机场的相关信息吧？” “仙女岛机场，飞行区等级4C，单跑道运行，16号和34号跑道。跑道长度2600米，坡度1%，PCN为109/R/B/W/T，两边灯光为PALS CATⅡ和CATⅢ，SFL，PAPI，REDL，RCLL，RTZL和 RENL.......” 连山雪就仿佛一个无情的数据机器，不断地报出仙女岛机场的各种数据。说实话，别说仙女岛机场仅仅是星游航空曾经运行过的一个机场，就算是常规运行的机场，能将数据信息记忆得如此精确也是极为罕见的。 更别说，据徐显所知，现在的连山雪似乎已经不怎么飞行了，而是将大多数的精力放在公司管理上。在这样的前提下，连山雪还能如此表现，属实有些惊人了。 不过相比较于连山雪仿佛机器人一般的记忆力，徐显更加震惊与仙女岛机场跑道的高标准。 “109的跑道强度？那岂不是747都可以随便落？要是跑道足够的话。”徐显惊叹不已：“还有，这样的小机场竟然还装备三类盲降，跑道灯光也是按照枢纽机场的主跑道标准设置的......” 跑道强度是能反应机场跑道能在承担航空器的条件下不会造成道面损伤的极限。与跑道强度相对的是飞机强度ACN。 通常在ACN小于PCN的时候，飞机可以无限制地在跑道上活动，而不会对跑道结构有什么伤害。不过，在某些极端条件下，即便ACN大于PCN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不过这样的话会导致机场跑道使用寿命缩短。 直观感受上，飞机越重ACN会越大，但是实际上二者只存在间接的关系，并没有正比相关。比如747的ACN是55，但是某一型只有747全重四分之一的机型的ACN却能达到50。 不过，仙女岛这样的小型机场能承受住747这样的大型飞机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不过，跑道强度够不代表就真的能落。 在全重状态下，747的着陆滑跑距离能达到两千四百米，在考虑到百分之十的额外距离后，仙女岛机场的跑道长度在正常条件下都是不够的，更不用说在特殊的雨雪天气的湿滑条件下。 因而，所谓的747随便落也只是从其跑道强度而言。当然，仙女岛机场估计受限于岛屿面积，不然将这条跑道延展一千米，那这条跑道的配置放在全世界都是顶尖的。 单论公务机的降落标准的话，这跑道明显是极大的超标准了。要知道在国内，拥有三类盲降的机场只有两个，一个是国内的政治中心，一个坐落在经济中心。而且，论跑道灯光，几乎汇集了民航ALS的所有灯光，不过以公务机的进近要求，其中很多基本都用不上。 “这还不止......”即使以连山雪的眼光看仙女岛机场的配置都觉得无比奢侈了：“这座机场几乎囊括了所有的进近方式。常规的ILS，RNP AR进近就不说了，这座机场甚至还有微波着陆系统，精密雷达进近和机场监控雷达进近。他们能在任何时候保持机场处在精密进近可用的状态。即便，盲降系统和精密雷达进近出现了极小极小的概率全部失效，他们依旧有类精密进近，之后还有两种非精密进近作为补充。这样的配置放在任何一个枢纽机场都是顶配规格。” 精密雷达进近顾名思义，跟仪表着陆系统的盲降进近同属于精密进近。但是这种进近方式不仅仅对导航设备有要求，对塔台指挥员也有要求。因为这种进近方式需要塔台管制员进行偏差修正的指挥，是需要经过特殊培训的。 因为盲降系统在周期内是需要维护和校准的，因而会有一些时间是不可用的。但是大部分时间，维护和校准的时间会放在凌晨时分，影响范围比较少。 可是仙女岛机场为了保证随时随地能用一套精密进近方式可用，直接配备了精密雷达进近。这不但需要巨大的设备投入，还要投入不小的人力成本。因为能够指挥精密雷达进近的管制员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 这种进近方式在国内范围内是相当少见的。而且，仙女岛机场不但拥有可以备份的精密进近，甚至于类精密和非精密进近方式也同时具备，三类进近方式齐全，完全就是顶配版的枢纽机场配置。 至少作为西南枢纽之一的滇云机场，除了跑道比仙女岛机场长一些，其余方面就显得寒碜得多了。 “果然是富人们玩乐的地方！”徐显感叹道，这样配置的机场每年光是维护都需要投入大量的钱财，只能说有钱人真会玩：“不过，这个机场配置这么高也是一件好事。现在整个南海区域都是覆盖了不同程度的火山灰，能见度条件应该是极差的，没有顶级的助航设备，进近起来还比较麻烦。现在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机场跑道会不会因为余震波及而产生断裂。如果损坏程度不大，那影响还可以接受，要是损坏程度比较严重，那倒是有些难办了......” 仙女岛机场的跑道太短了，断裂的地方太多，会极大地影响可供落地的距离。要是能建到一条三千多米的跑道，那也不用这么担心了。 比如，仙女岛两千六百米的机场跑道，中间断开一条裂缝，而且还特别严重。那么徐显只能依靠一千多米的平整跑道进行落地了。一千多米的话，那就需要采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了。 徐显又不是犯贱，能正常落地，谁会愿意搞一些冒风险的玩意。即便在冒险上，徐显大部分时间还是能逢凶化吉的。 这还只是单纯的假设只有一条裂缝的相对理想的情况，要是那种裂缝超过一条，或者说是那种裂得跟玻璃渣似的极端情况，那问题就棘手太多了。光靠徐显估计还无法成行，需要仙女岛方面对跑道进行紧急修复。 没办法，仙女岛太小了，除了跑道，估计找不出可供紧急着陆的平整地面。或者说，徐显是可以落在海里的，但是之后怎么起飞呢？ 不过，相比较于徐显的担忧，连山雪却是听出了徐显话中的另外一个意思：“你的意思是说，你有办法处理火山灰的问题？” 跟徐显的侧重点不同，连山雪其实更加关注火山灰的问题。机场受损的问题比较只是一个概率问题，而火山灰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 “我听说这次海底地震伴随的火山喷发等级非常高，如果以过往火山喷发的火山灰高度作为参考，这次高等级的火山喷发的火山灰柱能达到一万两千多米，而且这只是我的保守估计。实际这次的参考应该是三十年前的美洲火山大喷发，那次火山灰柱达到了一万五千米。而火山灰实际可以影响的范围一定还会比这个高度更高。而737的升限是在一万两千米左右，肯定会长时间受到火山灰的影响。所以从上面绕过去肯定是不可行的。”徐显说道：“从上面不行......那就从下面！” 连山雪表示不解：“怎么可能？就算是低高度，依旧有火山灰的存在......” “我知道！但是在低高度，火山灰的浓度会小很多。之前我经历过的那次火山灰事件，飞机在低于三千英尺高度后，火山灰的影响就很小的。” “但是，从整个航程会比较长，就算火山灰浓度很低，只要时间一长，还是对发动机造成影响。” 连山雪的担心并无道理，即便火山灰的主体还是漂浮在数千米的高空之上，在低空处只是分离下来的一小部分火山灰，在经由低空风力的稀释，因而在低空火山灰的浓度确实不高。 但是，不高不代表没有。若是短时间内飞行，那倒是影响不到。可是这次需要跨越的南海区域达到数百公里，这绝非一个短小的航程。 即使在少量的火山灰作用下，时间一长，发动机会出现什么问题，那都是不好说的。而且，由于航程需要进行跨水域飞行，周围基本没有合适的备降场，一旦发动机出现问题，而飞机又处在一个比较尴尬的位置，是有可能连返航都无法完成的。 到那个时候，就只能进行水面迫降了！ “所以，这次的巡航高度需要更低。”徐显也已经想过这些：“我将以不高于六百米的高度进行巡航。好在此次飞行是跨海飞行，基本不用考虑地形影响，就算是六百米的高度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六百米的巡航高度即便是对于那种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区都是难以想像的了，稍微有个小山包或者什么高度极高的地标建筑，那就容易出现地形障碍警告了。 但是，在跨海飞行的时候，就不用考虑这个。即便存在些许波浪，也不知道有六百米的高度，基本就不用担心地形障碍方面的影响了，倒是轻松很多了。 “六百米？”连山雪兀自有些犹疑。确实，按照徐显的话，在跨海飞行时不用考虑地形影响是给了飞机能够低空巡航的条件、只是这六百米的巡航高度，她可是从来没有试过。 不过，理智告诉她，特殊情况下，六百米巡航是没有问题的。六百米也就是两千英尺，这个余度，他们还是可以把握住的。 只是，在进行航线规划的时候，需要避开某些具有高山的小岛，如此一来，的确没有危险。在连山雪的记忆里，南海区域就没有几块大的岛屿，更多的是那种小岛礁，有时候一涨潮，就能将其淹了去，不会产生地形威胁的。 徐显笑道：“可行？六百米的高度其实对我来说已经比较保守的了。如果完全让我来做计划，我的巡航高度应该是在三百米以下。” 徐显之前在南舰服役的时候，甚至进行过十米以下的超低空掠海飞行。那时候，稍微高一些的浪花甚至能打到战斗机的舱盖上，那才叫刀尖起舞的刺激。三百米的高度，那真是一点儿心理压力都没有。 徐显之所以将之提高到六百米，已经是考虑到连山雪的心理接受程度了。跟徐显有过军航飞行的经历不用，连山雪的思维还是偏于民航，偏于保守。即便是六百米的巡航高度在连山雪这边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斗争的。 “三百米？不行，不行！太低了！”一听到徐显的真实想法竟然是三百米高度巡航，连山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模样甚是可爱。 三百米那就是一千英尺的高度，要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下降率骤然增大，二十秒不到飞机就要冲海里了，这个余度对连山雪来说实在太小了。 主要是鉴于低空环境下，海风会比较大。有时候在乱流情况下，飞机会不受控地出现下降率，三百米的余度完全就是不够的。 正如某个智者所说，很多人是喜欢折中的。若是徐显直接跟连山雪说六百米的巡航高度，她还是会迟疑许久。可是当徐显说起来自己的真实想法是三百米巡航的话，那连山雪就能很快下决心了。 果然，被徐显真实想法吓了一跳的连山雪赶忙说道：“六百米就六百米，三百米太低了，绝对不行！我会让飞行部按照这个巡航高度指定一个周密的方案。” 虽然理论上来说，南海诸岛上的地形障碍物还没有高到能威胁六百米巡航的飞机。但是，安全起见，最好还是制订一条完全避开岛屿区域的临时航线比较好。唯一比较庆幸的是，连山雪的记忆中，南海中的岛屿不多，找出一条完全避开岛屿的临时航线应该不算很难。 “嗯。”徐显点点头：“问题是就没有法子确定一下仙女岛岛上机场的具体情况吗？那边通讯设备都损坏了？完全联系不上？” “很可能岛上的通讯塔出问题了。不过，岛上都有相应的维护人员，只要不是太严重，应该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修复的。”连山雪猜测道：“现在才过去一天，还是耐心等等吧？” “我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岛上的人等不等得了了。”徐显撇撇嘴：“那卫星图像呢？看得见吗？” “现在火山灰已经大量存在于南海上空，其中就覆盖了仙女岛区域，卫星上也看不见。”连山雪无奈道。 “按照预期，两天后二次地震就会爆发，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如果仙女岛内无法发出有关于机场损坏情况的详细信息，那在制订方案的时候，必须将机场可能的损坏情况考虑进去，各种损坏程度都应该有相应的应对方案，不要让我在天上的时候临时想办法，我不喜欢这样。”徐显的目光在眼前茶几上的空着的水杯停留了片刻，都没有说什么，坐在他旁边的温静姝察觉到徐显的目光，很是贴心地给徐显倒了茶水，而徐显却是觉得相当自然。 这就显出徐显和叶云在性格上截然不同的特点了。叶云性格平和温柔，在待人接物上会比较考虑他人的感受。与这样的人相处，他人会觉得相当舒适。 但是，这样的性格偏于弱势...... 可能是出身问题，也可能是徐显认知到自己的天才之处。徐显虽说没有大多数富二代的不良嗜好，但是性格依旧极端强势。当然了，徐显一样也会将至亲之人看得很重，可是在接受他人，准确来说，是他心中所归类的“自己人”的范畴内所提供的细节方面的照顾，他会觉得理所当然。 就像温静姝，包括连山雪，在倒茶或者整理衣服上的一些细节照顾，徐显只会很心安理得地接受。说到底，徐显还是有点儿小少爷心态的。 对于徐显的反应，温静姝早就是有所预料。从小认识开始，徐显一直就是这样，这才是徐显。 温静姝不是那种锱铢必较的女人，她不需要让徐显通过在这些细节上的反馈来体现自己的价值和份量，她只要知道在徐显心里，她的份量已经足够重了。 温静姝给徐显倒茶的小动作被连山雪捕捉到，她的眼中深处不由掀起一丝黯然。在温静姝与徐显相见的一刻，她的位置就显得尴尬起来了。然而，这都是注定的...... “连山，金盛航空你知道多少？”徐显突然问道：“这家公司有什么把柄吗？” “嗯？你问这个干嘛？”连山雪被徐显问得一愣，不过还是思考道：“把柄倒是没有，这就是一家很正常的航空公司，除了它的崛起速度实在有些惊人......” 在十年前，西南区域甚至都没有金盛航空这号公司。可十年过去了，金盛航空已经成长为西南地区仅次于星游航空的大型航空公司，这发展速度着实也有些惊人。 不过，准确来说，从金盛航空出现到现在，甚至都没有十年。 “这家公司仿佛资金链很充足，薪资水平和福利一直维持着比较高的水平。所以，国内民航的优质资源都在源源不断地汇集到那家公司。它能发展这么快，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但是这又是最大的问题......”连山雪说道：“一家新的航空公司初始资金都会比较富裕，但是一般只能维持三年左右。三年之后，不管是薪资水平或者福利都会开始往下降，这才是常规的情况。然而，金盛航空已经维持接近十年的高标准薪资和福利，这有些不正常。虽然我不是金盛航空的内部人员，不知道他们的准确的财务状况，但是我们公司对其进行过评估。从他们所经营的航线来看，他们的盈利状况并不会很好，甚至说应该是赔钱才对......” “此话怎讲？”徐显倒是起了几分兴趣，便是追问起来。 “就拿金盛航空的国际航线来说。”连山雪解释道：“以金盛航空的体量，那些一些优质的国际航线是绝对可能的，而且他们的机型是可以适配中程和远程国际航线的，并不存在运营成本上的问题。而且，他们的技术储备绝对没有问题，招揽过来的飞行员很多都有国际飞行的经验，人员方面也没有问题。可是，他们放着大量的优质航线不去申请，却是开辟了大量和贡榜之间的国际航线。” “贡榜？”徐显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所以呢？” “贡榜这个国家没什么......油水。”连山雪想了半天只能找到这个相对通俗的词语描述：“那边国内的工程项目很少，人员往返的需求不大。而且，贡榜国内并没有什么旅游胜地，加之国内动乱，治安不行，基本没有旅游性质的人员。开辟通往这样国家的航线，一两条就足够了，但金盛航空每天都有往返航线。要知道，我们星游一周只有两天往返贡榜的航线。如果这是他们市场部的计算有问题，经过一段时间的运营之后，应该就可以知道这个航线的大量运营是纯亏损的，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一直保持着航线量，没有任何减少。” “相比于国际航线上的奇怪结构，他们的国内航线经营就正常一些。但是优质航线的比例也不算很高，盈利性也不高，我怀疑能不能填了国际航线的窟窿都不好说。”连山雪继续道：“就是这样的盈利状况，金盛航空的资金链却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他们又没有资金雄厚的母公司支撑，哪儿来那么多钱的？” 刚才说到飞行方面的专业问题，温静姝没什么发言的余地，可说到公司经营，温静姝还是可以插上几句的：“周家兄弟并非完全的白手起家，周家虽然破落下来，但是之前做外贸生意的，会不会是周家以前的故友给金盛航空提供了些帮助？” 连山雪则是不以为然：“之前周家的那些朋友现在唯一还有些能量的就是光宇航空的运行副总裁了。之前金盛航空创立时，他出了不少力气。不过，以现在的情况，他能兜住金盛航空的资金链，那肯定是天大的玩笑。” 听到连山雪这么一说，温静姝便是没有再说话了。虽说之前温明远一直撮合她与周晟，但是她一直对其不是很感冒，所以知晓的信息也不是很多。 不过，徐显却是收到了些有趣的信息，他低头沉思不已，暗中咀嚼着两个词语：“贡榜？外贸？” ...... 离开了连山雪的办公室后，徐显坐着温静姝的豪车去了市区的公寓里。这个公寓是之前他让连山雪帮他找来住的，毕竟往返安岛村实在太麻烦了。 这公寓并不算是高档公寓，地理位置稍稍有些偏僻，但是还算是可以接受。温静姝的豪车开进小区里面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住在这里却能开上这样级别的豪车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徐显也没有来过这里几次，二人在晃荡了一会儿才是找到位置所在。在上楼期间，温静姝还问了徐显要不要重新找个住的地方，看得出来，温静姝是嫌弃这边了。 徐显倒是还好，他对生活质量的要求没那么高，还是拒绝了温静姝的提议。当然了，主要是之后他很有可能会跟他父母一块住，没必要再找住的地方了。 领着温静姝一路到了十七楼，徐显分辨好门牌号，在1708的屋子前停下，拿出钥匙开了门。这个门锁是有指纹解锁的功能的，但是徐显一直都没有时间将自己的指纹信息输入进去。 公寓内部的空间不大，是属于比较典型的LOFT构型，睡觉的地方在上层。不过由于跟跃层不通过，这种构型的上层结构空间偏小，这让温静姝不是很喜欢。 温静姝从来都不会考虑房屋空间利用率的问题，因为她的屋子从来都是填不满的，哪里会想到怎么最大限度地利用房屋空间？ 不过相比较于对房屋的不满，温静姝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听徐显这些年的经历。曾经的徐显就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现如今，那种难以掩饰的沧桑爬满了徐显的面庞，这些都是故事。 当然了，温静姝也不是那种只关注颜值的女人。甚至说，她觉得现在的徐显可能更有一种成熟男人的味道。 “那可就说来话长了。”徐显自己接了一杯水，他这失忆十年的经历当真是要说上好久的，得先润润嗓子。 到了家里，徐显便是习惯性地脱去了上衣，反正在温静姝面前，他也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然而，在喝水的徐显很快意识到了温静姝的异样。只见温静姝的目光落到他赤裸的上身之上，眼含秋波，面若桃花，呼吸甚至微微都有些娇喘声。 “嗯？”徐显一愣，下一刻，温静姝竟然再度抱住徐显，甜腻腻地说道：“徐显，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 第86章 杀父之仇 不共戴天 光宇航空一楼飞行准备室出口附近，李常先挤着半张脸，拿着手机贴在耳朵边上，此刻从电话中传来机械式的回复：“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什么玩意儿啊？”李常先无语地将手机放下，这已经是今天他打给徐显的第五通电话了，除了第一次，其余全部提示对方已关机。 李常先强烈怀疑徐显这家伙是不是把自己的号码拉进黑名单了。 今天本该是徐显过来上行政班的，结果第一天就放了自己鸽子，简直岂有此理，前面徐显可是当面答应他的，这不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吗？ “真是麻烦......”李常先将手机揣进袋子里，往一楼大厅的休息区域的沙发上一坐，脑袋搭在沙发上，烦躁得厉害。 若是在以前，你敢旷工，那公司有的是办法治你。可是，实际上，行政班不属于飞行员需要履行的义务，原则上，公司不能将之定性为旷工。 不过，在以前，航空公司属于强势方，飞行员又是一盘散沙，还不是任由航空公司拿捏，说你旷工就是旷工，再以此为借口整治人，一套流程下来，端是熟练无比。 可现在不同了，飞行者联盟的存在极大增强了飞行员的话语权。或者，准确来说，很多权利是飞行员本身就具有的，只是以前他们不知道怎么运用。 如果光宇航空以徐显不来上行政班为理由，打破之前与徐显签约的承诺，这个理由显然是站不住脚的。 不过，李常先感觉这种承诺的效用本来存疑，就算徐显拉上飞行者联盟也不一定能翻出什么浪来。但是，光宇航空显然不想冒惹得一身臊的风险。而且，光宇航空不想因此让自己在飞行员圈子里名声发臭，他们还处在公司的上升发展期，以后还需要不少其他地方的飞行员的帮助。 飞行员在选择航空公司的时候，薪资待遇是一方面，航空公司对飞行员的态度如何，是否尊重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衡量标准。 要是因为徐显的事儿，让光宇航空在飞行员圈子里名声烂大街了，那对将来引入新的飞行员是相当不利的。 一个还没有签约的学员就搞得自己头疼不已，李常先觉着自己活着当真是有些窝囊了。不过，李常先心里还有一个想法。依着他对徐显的观感，这家伙应该是属于那种老实人的范畴，讲道理不该无缘无故放自己鸽子才对。 “莫不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李常先身子一挺，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不然不至于招呼都不打就不来了......” 李常先眼睛转到，心底里又开始在琢磨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突然，在李常先眼前晃荡过一个有些垂头丧气的身影。 这人穿了一身飞行员制服，袖章是四道杠，而他的领带则是松了一圈，垮垮地套在他的脖子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丧气。 “王世宇？”李常先一皱眉，这个看上去丧到极致的家伙正是机长王世宇：“喂，你小子干嘛去？” 王世宇原本是有气无力地拖着飞行箱往外面走，没有注意旁边沙发上还坐着个李常先，被这突然一嗓子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循着声音过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李常先从休息区沙发处站起来，往自己这边走过来。 “李队？你叫我？”王世宇看上去有些神思不属，连李常先都快走到跟前了，还在问刚才是不是李常先在叫他。 “不是我叫你，还能是谁？”李常先上下打量王世宇：“王世宇，你没事吧？看上去状态不太对啊。” 王世宇现在这样子，是个人看过去都觉得他心事重重的。身为机长，要是心理状况有问题，还是不要执行航班为好。 “李队，我能有什么事？”王世宇挤出一丝笑容，但是这笑容比哭着还难看。只是在李常先狐疑的目光中，王世宇赶忙转移话题：“李队，你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倒是有件事。”李常先倒是没有纠结王世宇的情况，他也不是那种真正会关心下属状况的领导：“你不是跟徐显的关系挺好吗？” “谁？”王世宇愣了一下：“李队，你是说徐显？那个徐显？” “不是，不是.......”李常先这才想起来王世宇还不知叶云之前的身份已经找回的事情，旋即解释道：“当然不是那个徐显！是叶云，叶云！之前保卫部准备他的空勤登机证申请的材料，调取他的身份档案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他之前的档案。原来这小子以前叫徐显，跟那个徐显是重名。” “不是之前的档案找不到的吗？”叶云失忆之前的档案找不到的事情，王世宇是知道的，怎么到现在又找到了。而且，叶云之前的名字竟然是徐显，跟那个大名鼎鼎的徐显重名，倒是有些巧合缘分了。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保卫部去机场公安局一申请调取档案就调出来了。”李常先摆摆手：“管他是叫叶云还是徐显，现在的情况是，原本今天他是要过来上行政班的。但是，他不但没来，还没有任何请假的行为，我打他电话也打不通，这样很不好啊！你跟他关系不是不错吗？你去找找他呗，问问什么情况？对了，你这是过来飞，还是飞完了？” 王世宇连忙说道：“啊？飞.......飞完了，飞完了！我正要回去呢！叶......徐显在市区的住址我是知道的，要不我顺路去看看什么情况。” “那正好！”李常先嘱咐道：“我就觉得徐显这家伙心性应该不错的，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地不来的，很可能家里出什么事了.......” “李队！放心，我绝对会督促他把私事办好，绝对不会再影响工作了。” 李常先立时不悦起来：“这话是个什么说法？家里有事，那肯定紧着家里来，工作的事情还是要往后捎一捎的。你让他安心处理家里的事情，公司方面就不用考虑了。如果真有什么变故，还是不要再想什么工作了，还是家里的事儿重要的。” “不是......”王世宇呆愣愣地回了一句：“李队，我怎么感觉你是想让徐显不要再回来公司了？” 李常先咂咂嘴：“你这小子怎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修身，再齐家，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然后才想后面的事情，懂不懂啊？一天到晚把我往阴暗的地方想，我看上去是那种很阴险的人吗？” “没有，没有！李队你看起来还是很阳光的。”王世宇僵硬道。 “阳光？这个词用在我身上，我感觉你是在骂我。”李常先无语地挥挥手：“随便你了，你给我把话带到就行。对了，听计划室的人谈论，你小子怎么主动要求去江城过夜了。听说江城的过夜都快被你给承包了，你小子以前不是不喜欢过夜班的吗？而且江城的班也没见多好啊，有必要抓着飞吗？” 光宇航空飞江城的航班只有一个，那就是第一天单段从滇云飞去江城，然而在江城那边过一夜，之后第二天江城飞青湖，青湖飞江城，江城再回滇云。 第一天一段，闲得要死。第二天三段，累得要死。而且，除了滇云的落地费稍微高一些，江城和青湖的落地费都不高，性价比一般。虽然不算是很差的航班计划，但是也绝对不是那种值得特别跟计划室三番两次要计划的程度。 这绝对是有什么猫腻！ “我不喜欢飞早班，李队！”王世宇反应倒是快得很，立马就找到了个看上去不错的理由。 这个过夜航班两天的起飞时间都是在中午之后，确实不用早起，似乎理由站得住脚的。 不过，比这个过夜半更好，也不是早班的计划还有很多。王世宇虽然还没有聘教员，但好歹也是老机长了，要个比这个江城过夜更好的航班计划，也不算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又不是那种极高性价比的航线，会与老教员产生利益上的冲突。 不过，李常先可没有闲情逸致关心王世宇。他就是纯粹好奇，随口问问而已：“没事了，你去忙吧，我就是随口问问。还有，你要跟徐显讲明白，过两天的心理评估计划已经排出来了。这个是局方专门安排下来的，他务必要参加。如果错过了，那事情就不好办了。不对，你就说如果没有参加并通过，那就不好签约了。” “不是......李队！有这么绝对吗？” 李常先狠狠瞪了王世宇一眼：“就你问题多，照我说的话就行，哪有那么多事儿？” 一看李常先要发飙了，王世宇哪里还敢再说什么，连忙摆手：“李队，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带到。” ...... 下班时分，一辆蓝色的酷炫跑车来到星游航空大门前，车牌识别系统并没有识别出这辆车的车牌。门卫见杆子没有自动抬起来，就知道这车的车牌没有在公司登记过，便是准备上前询问情况。 不过，这个门卫刚动，他的同事就一把拉住了他，自己手动抬起了杆子，根本就没有按照规定进行外部车辆的询问和登记的。 那辆蓝色跑车倒也是觉得理所当然，在杆子抬起之后，顺势就马力开足，朝着公司内部冲去。 “这谁啊？进公司了还开这么大油门，不怕撞人了？不准这么开车吧？”门卫瞅着远去的跑车嘟囔道：“还有你怎么一句不问就放行了，要是上面追查下来，咱们是要挨处分的。” “处分？处啥分啊？”同事不以为意：“你知道那人是谁不？金盛航空的董事长，他是过来接咱们的董事长的，你拦什么拦？” “什么航空？还董事长？”门卫还是觉得不太合适：“他这么开车，就这素质，还董事长？” 同事推了下门卫：“有钱人的事儿咱们管得了，差不多就行了。” 望着已经绝尘而去，不见踪影的车子，门卫叹了一口气，小声骂了一句：“晦气。” 坐在这蓝色跑车内的，自然就是周晟。他偶尔会来这边尝试接一下温静姝，虽然从来没有成功过，但是姿态总归要做出来的。 至于之前徐文昭的生日宴上，被一群人警告的问题，他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徐文昭从来不是他的关注点，温静姝才是。而那些人对温静姝的选择并不在意，与自己的需求并不冲突。 即便当时场面上有些屈辱，但是周晟向来对这些虚名不是很在意，他关注的只有切实的利益。 周晟将跑车直接停到了星游航空基地大楼的东门进出口，这个东门就是星游员工上下班最常走的门。温静姝很不喜欢非工作原因去她的办公室，所以周晟只能在门口等着。 看上去有些卑微，但这是为了更大利益而所需要付出的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不得不说，周晟的卖相还是极好的，再配上其年轻多金的身份，着实是吸引了不少星游女员工的目光。这些女员工多想周晟等的是自己，可这也仅仅只能限于聊以自慰的幻想罢了。 等了十几分钟，看着不少人已经出来，周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不过，他一般都是会等半个小时，若是没有遇上温静姝，他便是会自行离开。 虽然他对温静姝势在必得，可还不至于做到极端舔狗的份上。 不过，相比于不断从东门出来的星游员工，周晟倒是发现有一个逆行的人。只见一个身穿西服的人拖着个大箱子正往基地大楼里走，这跟大部分往外走的下班员工形成了鲜明对比，很是显眼。 原本周晟还不至于管这闲事，但是他意外发现，这人他似乎还认识，而且这人并非星游航空的人才对，这人应该是利心清洁的总经理。 “哎？你干嘛呢？”周晟并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只是随口朝他喊了一句。 利心清洁的总经理许是分辨得出周晟的声音，转头一看，竟然发现周晟就在旁边。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一脸谄媚地屁颠屁颠地拖着箱子过来了。 周晟朝着箱子努努嘴：“什么东西？你来这边干嘛？” 星游航空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对清洁行业这种几乎没什么利润的领域完全没有兴趣。他记得利心清洁好像没有星游航空掺和吧？倒是自己的金盛航空在利心清洁有一些小股份，不过具体有多少，周晟也记不清了。 对于利心清洁这样的边缘资产，周晟基本没有记忆的兴趣。 正如周晟所想，金盛航空确实在利心清洁有股份，而且并不是周晟所认为的一点点小股份，而是第二股东。除了利心清洁的创始人是大老板，剩下最大的股东就是金盛航空了。 但是，有资格这么认为的是周晟，利心清洁的总经理可不敢这么想，在周晟面前，他还是跟以往一样，摆正自己的位置。 当然了，对于周晟来说，利心清洁的二股东的确也没什么值得提起的必要。不过呢，周晟再怎么财大气粗，在跟温静姝比起来，那还是小家子气了些。 温静姝的星游航空直接将利心清洁百分之八十的股份收购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全是创始人的。也就是说，原则上周晟现在跟利心清洁是没什么关系了。 然而，即便现在周晟已经不是自己的二老板，利心清洁的总经理还是恭恭敬敬地问道：“董事长，过来接人啊？” 周晟和温静姝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听说在刚过不久的温静姝的儿子徐文昭的十岁宴上，还出现了一些不愉快，起因就是周晟追求温静姝的事儿。 周晟有些不耐烦，即便他追求温静姝已经是人尽皆知，但也不是利心清洁总经理这种货色能在自己眼前八卦了。如此一来，周晟脸色挂起一丝不悦：“这是你该打听的事情？废话这么多，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哦哦哦！”利心清洁的总经理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赶忙收起自己出于本能的吃瓜心态：“我这是给温董事长送东西呢，她要我们公司的员工档案。” “她要你们公司的员工档案？”周晟剑眉一跳，很是讶异：“她要你们公司的员工档案干什么？还有......员工档案不是公司机密吗？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人了，这么大方的？” “董事长，你不知道吗？前不久，星游不是完成了对我们的收购了吗？现在已经是我们的最大股东了，占了八成的股份了，其中就包括之前金盛航空在我们这边的股份。”利心清洁的总经理狐疑地打量了下周晟，他惊讶地发现周晟似乎真的并不知道这件事。 “你说星游把你们给收购了？”一如利心清洁总经理所料，周晟还真就不知道星游航空收购利心清洁这事儿，至于星游航空同样将金盛航空在利心的股份一同收购了，他这个董事长也确实不知道。 不是周晟对公司事务不闻不问，主要是周晟只负责公司里某一项关键业务，其余的他懒得管，也没有兴趣去管。这些业务有的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有的交给了自己的弟弟周醒。 而且，金盛航空在利心清洁的股份价值太小了，或许他的下属什么时候给他递过相关的文件，但是他没怎么注意就给签了。 “对啊！”利心清洁总经理重重地点头：“千真万确，虽然现在收购还没有完全结束，但是主体已经完成，就差一些收尾的手续问题了。” 周晟根本不关心自己金盛在利心的股份怎么糊里糊涂就卖出去了，他只关心星游为什么要买利心清洁这种没什么价值的资产，当真星游航空已经钱多到随便花了？ 于是，周晟问出了那个灵魂拷问：“你们这破公司，星游航空干嘛要买你们？他们犯傻不成？” 即便是面对曾经的二老板，利心总经理的脸上也不由挂起一丝尴尬。这话从正确性上来说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过于诛心了。 “这个......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星游航空方面在给价方面很大方，因此收购的推进才会这么快。”利心清洁的总经理说道：“不过，温董事长好像对我们公司的员工档案很感兴趣。收购完我们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催我们将员工档案送过来，还不要电子档案，而是纸质的原版档案。我甚至感觉，温董事长要收购我们利心，就是为了这些员工档案。”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周晟气得就快骂人了。 为了区区员工档案去收购一家根本没有什么赚钱前景的公司，这种魔幻的事情也能说得出来？当自己是傻子不成？ “我真不是在乱说。”利心总经理急忙辩解：“前不久，温董事长第一次来我们公司，上来就要所有员工的档案。当时，我们以公司机密为理由拒绝了她，结果她当场就说要把我们公司买下来。很快，星游航空就对我们发出了收购意向，这总该是有些联系的。” “这.......”周晟直接无语：“你们公司的员工档案有什么用？值得为此买下一家公司？” 说实话，就算这些档案白送给他，周晟都不见得要。 “这个......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虽然有种直觉，星游航空高价收购利心清洁纯粹就是温董事长想要他们这边员工档案的私心。但是，利心清洁的总经理也想不通温静姝为什么要这么干？ 正当周晟还在思考星游航空在这次收购案中到底在搞什么鬼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周晟将手机拿出来，一看见号码，顿时脸色微变，朝着利心清洁的总经理道：“你先去忙吧！” 周晟都下了这么明显的逐客令了，利心总经理也不好待着了，很是识趣地忙自己事情去了。 周晟等到利心清洁的总经理走远了，环视了下四周，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是快速地回了车里，将车挪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 打电话过来的人倒也是有耐心，一直快等到电话快自动挂断了，周晟确定附近无人才是放心接了电话。 随着电话的接通，对面传过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但并非上了年纪所致，更像是嗓子受伤所致。 “周先生，等了这么久，看起来我打电话的时机不太好啊。”对面的男人笑道。 “吴先生，我们的沟通应该是提前约定好的，而不是这种突然袭击，你以为我们是做的什么可以毫无顾忌见光的玩意儿？要是这么搞，出了问题，谁负责？”周晟明显是有些生气了，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冲人。 “周先生，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向来是按规矩办事的。这次之所以有些冒失，主要是我们这边有了一批新货，质量很高，非常高！”对面的声音有些提高，听上去开始激动起来：“周先生，我已经迫不及待向你展示我这批新货了。” 周晟怒色稍霁：“新货的事情以后慢慢说，电话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是当然！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在电话里谈。周先生，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的人去找你，当面谈。”对面男子强调起来：“这次我的货不仅质量高，产量也大。不过，这种东西放出去太多惹人注意，而且价钱容易贱了，咱们可要好好商量商量怎么最大化这批货的利益。” 周晟被对方说得也是有些心潮澎湃，要是后面的货真的质量高，产量大，那利润得有多大？难以想像！ 不过，周晟还是在意另外一件事：“吴先生，你上一批货有没有单独给我弟弟一份？现在我弟弟闹出人命了，吴昂，这就是你想要的？” 周晟说到最后，情绪有些没有控制好。他在意的东西不多，弟弟周醒是他在世上唯一一个至亲，正是他极为关注的。 然而，周醒似乎没有抵住吴昂的诱惑，用了些不能用的东西，这让周晟无比愤怒，以致于到最后直呼了吴昂其名。 吴昂则是哈哈大笑：“我就是给周兄弟一点儿小礼物，应该是不打紧的。至于人命的事儿，这算事儿吗？人命不是草芥之物吗？至于这么激动吗？” “吴昂，我不止一次地跟你说过，我弟弟绝对不能碰这东西。你再拿这东西给我弟弟，我就等着那东西烂你家里头吧！”周晟端是怒极了，态度那是极为强硬。 对面沉默了片刻，旋即传出来些许阴恻恻的笑声：“周先生的话，我自然是记住的。我以后绝对不主动向你弟弟送......礼物！” 周晟知道吴昂是在玩文字游戏，但是至多也就能到这里了，再强硬下去，双方撕破脸，没一点儿好处。只要重申自己的态度，让对方收敛一些，周醒的事情那就还是可控的。 “好了，好了！周先生，为什么要谈这么不愉快的事情呢？咱们聊点儿有趣的事情，比如都在传你最近在追求徐显的女人，有这事情？”吴昂笑道。 “嗯？”周晟没想到吴昂竟然对这事情还有兴趣，着实是惊讶不小。或许也是为了缓解刚才几乎是剑拔弩张的氛围，周晟的语气也变得没有那么冲了：“吴先生还关心这种事？” “我当然不关心这种事，我只关心徐显！”说到徐显的名字，吴昂的声音犹如九幽地狱的恶鬼嚎叫：“周先生若是能抢了徐显的女人，也是能稍稍解我一点心头之恨。作为谢礼，新货上我会让渡一些利润。” “哦？”周晟一下子来了兴致。吴昂这个人什么东西都可以让，唯独钱财不会让。不过，吴昂这人做生意上，勉强还算是有些信用，说让些利润应该不是空口白话。但是正因如此，周晟才是觉得不可思议，能让吴昂这种貔貅吐钱，当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于是打趣道：“我真是没想到还能有一天能从你的嘴里听到让出利润的话！” 吴昂宛如夜枭似的阴冷笑声钻进周晟耳朵里，令得周晟都觉得不寒而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可惜他死得早了，太便宜他了！” ------------ 第87章 徐显之死（上） 滇云市区徐显的公寓，激情过后，就算是徐显都不可避免地有些精神出走，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静姝**着上身，白玉般的手臂伸出，红艳的指甲尖在徐显胸膛的皮肤上来回游走。曾经徐显身上就跟温静姝一样白，倒不是他刻意保养成这样，而是天生的。但是，现在徐显身上的皮肤散发着明显的成熟的质感，在他的左手上臂处还有一处不小的瘢痕。 “这是哪里来的？”温静姝的小琼鼻在徐显的右手臂处蹭了一下：“以前你身上连一点儿小印子都没有的。” 徐显右手将温静姝揽入怀中，手指点在温静姝的小脸上，温温的，软软的：“以前有一次被海风吹倒了，蹭到地上的。不过，我以前哪里一点儿小印子没有了？不是被你咬过一个地方，后面留了疤？” 说到这里，温静姝的脸上一下子跟火烧似的，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一样。徐显确实没有乱说，在徐显身上某个部位的确留了一处浅浅的齿印，而始作俑者，正是温静姝。只是这印子的位置实在是羞于启齿，徐显一点出来，温静姝当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是害羞得厉害了，温静姝缩进被窝里，只露出半个脑袋，不敢直视徐显。 徐显轻笑着，捏了捏温静姝的脸：“这是准备再咬一次吗？” 面对这种车轱辘已经压在脸上的行为，温静姝轻轻地在徐显肩膀上咬了一口：“你就会欺负我！” “因为我只能欺负你......”徐显将侧脸搭在温静姝的脑袋上：“静姝，我之前见过文昭了。文德昭著，文德昭著，这孩子看上去就有一股灵气。” 说起徐文昭，温静姝就有说不完的话：“文昭虽然跟你小时候长得很像，但是脾气却是截然相反，你太跳脱了，文昭多安静，还是名字取得好，文文气气的。我感觉模样继承了你，脾气跟我差不多。” “文静点好，我不喜欢太活泼的，或许是因为我自己以前就那样，连自己都烦自己吧。”徐显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刚才一顿剧烈运动，现在感觉有些口干舌燥。随手拿过来床头处的水杯，想要喝上两口，然而，缩在被窝里的温静姝却是突然伸出脑袋，凑近水杯，将水给截胡了。 望着被温静姝喝完的水杯，徐显颇为无奈地将水杯放回。然而，当了回小偷的温静姝却是皱着小鼻子向着徐显示威，很是可爱。 或许是刚喝了水的缘故，温静姝本就丰满水润的嘴唇显得更加诱人，宛如雨后的樱桃，甚至在她的唇纹上还能反射出些许晶莹。 “你喝了我的水，那我只能喝别的东西了？”徐显突然说道。 这个没头没尾的话，温静姝很快就反应过来，因为她注意到徐显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嘴唇之上。 “你好像选错了地方......”温静姝的手掌按在徐显坚实的胸膛上，她略微抬起头，媚眼如丝，直视着徐显，滑腻的玉腿交缠在徐显腰间。 面对如此直白的表示，佳人相邀，徐显如何有不回应的道理。可就在准备梅开二度的时候，门铃突然响起来了，一下子打断了徐显的节奏。 原本徐显打算不管门铃了，就当成自己不在家了，继续办正事。然而，门铃持续不断，而且隐约还能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像是王世宇找上门了。 如果是别的什么不是很熟的人，徐显不管也就算了，王世宇还是要见一见的，兴许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原本已经是箭在弦上了，可硬是给断了。只见徐显爬起身，引得大腿微动，点过一丝春水所在，伴随而来的是阵阵涟漪般的呼吸声，印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已经红到耳根的俏脸。 “我去开门，你也套件衣服吧。” 说完，徐显小心地起身，避免再触碰到温静姝，随手抓了件衣服穿着，下了楼便是去开门了。 在一阵急促的门铃声中，门终于是打开了。都已经打算放弃的王世宇在看到徐显一身的着装后，愣了一下：“你......刚睡觉的？” 徐显刚随便拿了件贴身的衣服套上，有点儿像是睡衣的样子，才引得王世宇的怀疑。 “额......这个问题......”徐显一时语塞：“算是吧！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怎么突然过来了？这不是要问你？”王世宇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没等徐显邀请就直接迈入屋中：“今天你不是该去上行政班吗？你怎么在家里睡觉，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私事呢！” 边说边走的王世宇在进入屋里后马上注意到了不正常，因为在屋子里的沙发上散落着不少明显是女人的衣服。 “这是......”王世宇立刻意识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他似乎在一个很有问题的时间里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地方，他机械式地转过头，尴尬地问徐显：“你在忙？” “准备忙......”徐显随口说道：“你要喝什么，茶？还是白开水？” “别！别！别！”王世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好意思，我......我还是先出去吧！” 说完，似有所感，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套了件衣服出来的温静姝，霎时间，王世宇跟逃跑似的往外跑。 别人正在忙活着，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找上门，破坏人家好事，当真是大罪过。要是换做自己被人打扰了，不说大发雷霆，恶语相向，但是决计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吧。这么看来，徐显当真是好脾气了。 温静姝这边才穿好衣服，正准备下去见见徐显的朋友，却是见王世宇看了自己一眼，就闷头往外面跑。 “这......”温静姝还没有搞清楚什么情况，王世宇就已经夺门而出了：“他......他怎么了？” 徐显刚是给王世宇倒茶水去了，听到后面的动静后，一偏头，发现王世宇竟然已经出去了。 “应该是不好意思了吧？”徐显摇摇头，放下水壶，追了出去。 一到外面，发现王世宇就在外面等着，一看到徐显跟出来，连忙道歉：“兄弟，是我不懂事了，你别介意，就当我没来，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继续什么啊？进来吧！”徐显就想让王世宇进来：“有话进来说吧。” 王世宇说什么都不进去了，不过想到李常先交代的话，也不好就这么走了：“咱们就在这边说了。叶云......你之前的档案找到了，还叫徐显？”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王世宇往屋子里瞟了眼：“我看你人老老实实的，怎么名字取得这么嚣张？这事儿先不说，你就算有......要紧事忙，但是最好也跟公司请个假啊，别什么都不说就旷工啊！这要是换到以前，你这样容易惹麻烦的。你明天还要......忙吗？” “明天倒是不需要忙了。不过，我应该还是不会过去了。”徐显知道王世宇是在关心自己，因而解释起来也比较耐心：“准确来说，不但是明天，我以后都不会去了。” 王世宇愣了下：“你什么意思？不回去了？不回去是指不跟公司签约了？” “嗯！” “不是，为什么啊？”王世宇一下子急了：“我知道我们公司有点儿不当人，但是天底下的航空公司都是一个样，你可别以为到了别的航空公司就没有这些破事了。光宇这边虽然可以，但是好歹我能照应你，你到别的航空公司，人生地不熟的，还不如在光宇呢！” 王世宇这是真心关心徐显的，他生怕徐显一个意气用事萌生了退意。当然了，光宇航空在不做人方面确实是挺不做人的，至少在跟徐显签约的问题上，一直扭扭捏捏，根本就没有一点儿爽气劲。 普通人在面对这件事上估计是个人都会觉得恶心的，徐显因此而寒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但是，像王世宇这种在民航圈子里混了很久的老飞行员，全国各个公司的情况，他大约都有些数，不会有什么特别好的，都是一个样子。 徐显留在光宇航空，自己好歹也是机长，平时照顾一下还是可以的，这可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优势，至少比将希望寄予到别的航空公司上更靠谱。 “不是的！”徐显轻轻笑道：“我在星游航空认识些人，如果我还飞的话，应该会在星游航空继续飞行.......” 王世宇一时之间没有明白徐显的意思：“你在星游航空有认识的人？谁啊？没听说过啊！” 徐显往屋子里指了指：“我不是找回了以前的身份了吗？她就是我老婆，在星游航空工作，如果我要飞行，她会帮我安排的。” “安排什么啊！在星游航空工作又不代表就有能力把你弄到星游航空，星游航空有多难进，你不知道啊？别想了！”王世宇挥挥手：“对了，马上会有局方的心理评估，你可要记得参加。” 徐显摇摇头：“这件事容后再说，我马上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不是......你到底怎么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啊！”王世宇急道：“之前你为了能够成为飞行员吃了多少苦，可现在看起来你什么都不在乎了？就因为你记起了以前的事情，找回了以前的身份？就可以无视曾经的付出？你以前能有多厉害，就将飞行员这份工作看待得就像是可以随意丢弃的玩意？” 王世宇生怕徐显因为找回了过去，反倒是失去了踏实肯干的精神，变得好高骛远起来。没错，现在他对徐显就是这样的感觉。 跟李常先说好的行政班不去上，想要换公司，自作主张要推迟局方的心理评估。这三件事，不论是哪一件都不会发生在过去的叶云身上。 徐显面不改色：“我没有变，我只是回到了该在的位置，去做该做的事情。” “听上去你好像是什么大人物一样。”王世宇冷笑一声：“算了，该说的话我也说过了，你愿意听是你的事，不愿意听也是你自己负责。现在你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不是你爹妈，无权管辖你，只希望你能仔细想好。” 这一刻，王世宇对徐显都感觉陌生起来了。他是知道徐显是找回了记忆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呢？生活还是要继续的，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又有什么变化呢？ 他不明白为了恢复记忆会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影响，他甚至已经开始不认识徐显了。 徐显知道王世宇这是关心自己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心中不免涌起一丝暖流。然而，此刻的王世宇已经气得懒得跟徐显再说下去了，他本来心情就不好，再被徐显一气，竟是直接甩头离开了。 望着逐渐远去的王世宇，徐显没有阻拦，而走开一段距离之后，他突然朝着王世宇大喊道：“你生气了？” “老子TM没生气！”王世宇头也不回地骂道：“别TM跟我说话了，烦！” 只见王世宇骂骂咧咧地下了楼梯，在目送王世宇离开后，徐显回了屋子里，而此刻的温静姝已经下楼了，她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的朋友好像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不告诉他，免得让他误会，这不都吵起架来了。” “你想多了，他生气的原因我并非主要的，在他过来的时候，他就有心事。我的事情只是恰好点燃了他。”徐显看得出来王世宇心头憋着一团火，而这团火跟自己没关系，自己只是一不小心将之点着了。至于为什么王世宇会心底暗藏火气，这就不是徐显能看出来的了。 “那你跟他说一下，也不会消耗多少时间。”温静姝白了徐显一眼：“你的身份迟早要公之于众的，有什么好藏着的？” “不久之后，等仙女岛救援结束之后，便是像天下昭告我回归的最强音。那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我现在直白地跟我说我就是那个死了十年的徐显，他还以为我是得了失心疯。”徐显回到温静姝身边坐下，愁眉紧锁：“很多事情挤在一起，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的状态。” 就在这短短一两天，叶灵身死，而且极有可能并非意外。仙女岛海底地震，急需救援。他作为徐显的身份即将回归。 这三件事中的任何一件都足够消耗徐显极大的心力，更别说凑在一块了。其中，尤其以叶灵的事情最为牵动徐显的心神，而且在叶福军那边根本拖不了多久了，之后该如何将这个噩耗告知叶福军几乎是徐显难以回避的噩梦。 如今叶福军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前，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孙女竟然先他而去，徐显真的害怕叶福军经受不住这个巨大的打击。 如何面对叶福军差不多成了徐显的心魔，若是可能，他真的想要一直瞒下去，可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温静姝来带徐显身后，从后面抱紧徐显：“你还在想你妹妹的事情？” 刚才在云雨之后，徐显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叶灵，当然也说了不久前叶灵身死的事情。 或许是缺乏一个倾诉者，而温静姝的身份恰好是可以让徐显毫无顾忌地倾诉的对象。默默承受到现在的徐显在温静姝面前几乎将自己的情绪尽情地展现发泄出来了。 那种不甘，悔恨和自责，光是从徐显的言语之中，温静姝就能清晰地感觉出来。不由地，她愈加心疼这个男人。 “不然呢？”徐显沉吟片刻，脸上从未有过的冷毅：“至少在告诉爷爷叶灵的死讯的时候，也要跟他讲明白叶灵到底是怎么死的，并且害了叶灵的人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可是太急了，留给我的时间太少了。仙女岛救援完成之后，陈辛才会给我线索。但是光有线索没有，还要有证据......” 温静姝将侧脸贴在徐显的后背上：“你说会不会其实就是那个陈辛？” “不会！至少从我的直觉上，并不是他。”徐显低着头，弓着背，好像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祁烨已经将叶灵体内检出毒品的事情告知警察了。很快，作为当事人，陈辛肯定也会接受毒品检测。但是，我感觉陈辛并没有沾染上毒品。这个人色厉而内荏，藏不住心里事，我看得出来，他并非为了救自己的女儿而故意编造，应该确实是另有其人。不过，就算陈辛直接告诉了我那人是谁，可是证据呢？没有监控，没有口供，没有遗留，怎么证明那个人到过现场？” 至少在现在的徐显感觉而来，就算陈辛遵守诺言提供了线索。可是距离他能将那人绳之以法的时间还会很漫长。 而且，正如陈辛所说，徐显或许有时间独立地完成调查，但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可现在的徐显偏偏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因而徐显基本都在陈辛。而徐显甚至都没有制约陈辛在事后遵守诺言的手段，也就是，如果不久后徐显将陈辛的女儿救回来了，但是陈辛却在事后反悔了，徐显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徐显现在的处境不但时间紧迫，在主动性上也极度堪忧，这正是徐显烦恼的缘故所在。 “需要我联系家里那边相熟的从事调查业务的人吗？或许会有帮助的。”温静姝问道。 “从事调查业务的人”是一个相对委婉的说法，比较通俗的说法还是私家侦探。像温家这种大家族经常会有与之联系的私家侦探，帮助调查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件。 其实，就算不是真正的豪富。现在社会纸醉金迷的，肮脏龌龊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事情自己没能力调查，又不好意思报案，最后还是要通过私家侦探，这已经是一条相当成熟的需求链。 不过，一个足够成熟稳重，嘴巴又严实的私家侦探还是相当稀缺的。温家自然也有私底下相熟的私家侦探，能力还是不错的，温静姝想着要不要介绍给徐显。 “不用！我并非毫无头绪。现在还是专心救援的事情，要是陈辛信守诺言，那便是不需要了。如果他反悔了.......”徐显忽然喃喃自语：“如果他反悔了，该怎么办呢？” 温静姝是在徐显背后的，是看不到徐显的表情的，但是当她听到徐显的后半句话的时候，温静姝的脸色骤变：“你知道是谁了？” 徐显的后半句乍听之下像是茫然无措的语气，但是温静姝对徐显何其了解。徐显的后半句话并非没有选择的茫然，而是在面对选择时的纠结。 温静姝一直以为徐显在叶灵身死的事件上属于无从下手的状态，可徐显似乎并非如此。他好像已经从某些迹象中对可能之人有了判断，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徐显仿佛并不能对自己的猜测下定论，或者说，他更像是对那人的处置手段产生了根本上的动摇和分歧。 言语之中，温静姝听得出来徐显几乎对叶灵身死事件的证据的可搜集性表现出了溢于言表的绝望。 可能徐显永远不是执着于找到那个人是谁，而是如何将之进行应有的处罚，合规合法的处罚。可是，要是在现有的法律框架下，无法搜集到足够的证据，即便知道那人是谁，那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逍遥法外，以徐显的个性，会不会出现另外一个处理手段？ “只要陈辛愿意告诉我那人是谁，那就表明他愿意放弃了对那人的保护。我就能够说服他出庭作证，他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证。”徐显的声音变得无比平静，但是冷剑藏锋，温静姝却是听得心惊肉跳：“可要是他不愿意.......” 说到这里，温静姝腾得站了起来，她无比恐惧地望着徐显的后背：“徐显，你想要干什么？” ...... 星游航空总裁办公室。 即便已经是过了下班时间，连山雪还是没有回去，为了尽快给出救援方案，她还是决定加班了，与她一起的，还有飞行部的总经理宁升。 宁升之前曾做过星游航空的总飞行师，跟局方的联系很紧密，个人能力也相当出众，此次与局方对接的事儿就直接由宁升来负责。 “初步方案已经上报局方审核了，这是我们在短时间内能做出的最好的方案了。不过，真的这次要选用D903SST作为救援飞机吗？这款飞机不是还没有商业化运作吗？”宁升不解道。 相比于救援方案中，六百米的超低巡航高度。对于救援飞机的选择，并非之前一直以为的737-800，而是尚未商业化运行的超音速客机D903SST，这是让宁升最为吃惊的。 宁升身为星游的中高层，自然知道D903SST虽然没有商业化运行，但是已经完成了适航的安全性验证。但是，相较于737这样经过时间检验的经典机型，将重任放在一款没有商业运行的新飞机上，这似乎有些过于冒险了。 而且，如果这次选择的是对标737的D903机型，宁升勉强也能接受，可选择的结果确实其中的超音速机型。滇云到仙女岛之间数百公里，虽然不算短，但决计还没有对飞机的速度有过大的要求，至于使用一款超音速机型吗？ “D903SST的发动机是小涵道发动机，这会降低火山灰对发动机的影响。而且，那款飞机因为超音速的运行需求，机身结构强度极高，可以应对更多恶劣的状况。”使用D903SST的选择当然不是连山雪做出的，而是此前徐显就下了决定的。 737发动机的涵道太大了，这也意味着接受火山灰的面积更大。虽然这种大涵道的发动机在经济性上更好，但是救援任务中，显然不是考虑经济性的时候。 而D903SST为了应对超音速运行的状况，机身结构强度要比737要强上很多，在更多的恶劣环境中，D903SST的承受能力更强。 连山雪接着道：“虽然选用的是D903SST，但是在实际救援中，应该不会有超音速巡航的需求。我们只是看中它的小涵道与高强度机身而已。” “哦！那就行！”宁升松了一口气。 在火山灰中进行超音速巡航确实是相当魔幻的事情，如果仅仅是考虑到小涵道与机身强度的原因，选择D903SST似乎也是情有可原了。 连山雪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有些无力地看了眼宁升：“局方那边会尽快审核我们的方案吧？” 毕竟已经过了工作时间，连山雪担心局方那边没有与他们对接的人员。 “局方说了，这件事他们派了专人负责，二十四小时工作，不存在所谓的工作时间。刚才局方对接的人员已经完成初步审核，很快就能上报到局长那边了。”宁升郑重道：“最晚明天早上，一定会有结果。” 连山雪点点头：“那就好！” 民航总局的办事风格是什么样，连山雪还是有些头绪的。这次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好了，既然这样就等结果吧。要是局方的审核结果下来了，你立刻打电话给我，不用管几点。”连山雪起了身，看了下表：“时间不早了，回去吧，今天辛苦了。” 现在就等着局方审核了，再在公司等着也没什么意思，连山雪便是准备回家去了。 眼看连山雪要走，宁升心中压抑已久的问题还是忍不住了：“连山总，公司里传着徐显回来了，是真的吗？” 宁升在很久之前是跟徐显认识的，虽然算不得至交好友，但是听说徐显还活着，也是惊讶万分！ “啊？他......”就在连山雪想要回答的时候，连山雪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连山雪扫了眼来电显示，顿时皱起眉头来，竟然是温静姝打来了。 这个时候温静姝应该和徐显在一起才对，怎么有时间打电话过来的？ 连山雪这个时候其实并不是很愿意跟温静姝说话，但是想了下，还是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在连山雪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她敏锐地觉察到对面嘈杂的动静，甚至隐约之间有些哭声。下意识的，连山雪就感觉到一丝不正常。 果然，差不多在等待两秒之后，电话对面传来温静姝略带哭腔的声音：“连山，你快过来，徐显......徐显要死了！” ------------ 第82章被屏蔽了 刚准备码字，结果发现第82章被整章屏蔽了。感觉也没涉军涉政啊，难道是主角妹妹的dupin死亡方式不对？ 如果真是这样，我后面根本就写不下去了，如果主角妹妹的死亡方式违规了，那后面很多都写不了了，而且后面还要si人，可咋办哟...... 明天跟编辑沟通一下，如果真的是因为我猜测的那样，那就尴尬了。而且最尴尬的是，下本书的大纲里也有类似的情节，这不是都凉了？ ------------ 解禁了 第82章解禁了，暂时不用避讳剧情，咱们可以继续愉快地写下去了，兄弟萌！ ------------ 第88章 徐显之死（下） 滇云市区，徐显公寓家中。 “叶灵死的那个地方是一处私人会所，那边无法提供当晚的任何视频监控，而且很有可能那边人员在正常情况下也无法提供足够有效的人证。即便我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想要取得证据......很难。”徐显脸上看不出来明显的表情，说话的语气也很平静，但是温静姝总感觉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徐显不是那种事情很难就会放弃的人，同样的，徐显也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温静姝担心是，在正规渠道内，若是叶灵的事情无法得到伸张，徐显可能会在某些非正常的渠道内采取措施。 这并非温静姝胡思乱想，徐显这人可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在叶灵的事情上，徐显肯定要寻求一个让他自己感觉满意的结果。 温静姝不想继续叶灵那个过于沉重的话题，徐显在说到这个问题时，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她只得将话题转到别的上面。 “你既然决定回归了，那需要我们举办一个新闻发布会吗？此前我们都没有发布过讣告，如果举办回归的新闻发布会，也不会过于突兀。”温静姝道：“还有......你爸妈那边，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见他们？” “新闻发布会？不用！”徐显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虽然我现在不过分在意吴昂的事情，但也没必要弄得天下皆知。” 徐显不怕吴昂，但也没必要恨不得就要让吴昂知道自己没有死，赶紧过来搞事情。徐显又不是皮痒，他的打算就是正常生活，正常传播。 说实话，徐显的时代已经过去十年了，即便当年徐显再怎么风光无限，十年的时间也足够将很多东西冲刷掉了，现在徐显的名声还是主要限于老一辈的民航人中。 而且，虽然星游航空当年并没有发布讣告，严格意义上来说，星游航空是从未承认过徐显的死亡的。但是，经过十年的沉淀，社会上对于徐显已经是默认死亡了。即便是小规模的爆发出徐显未死的新闻，结果更多的也会是被当成博取眼球的假新闻，传播速度并不会很快。 温静姝眯着眼睛：“那个贡榜人就没有先发制人的法子？就算不是通过国家层面上，就不能通过私人方式解决？” 跟徐显想通过国家层面的力量解决不同，温静姝的想法就极端很多了。在国家方面上施压的确是斩草除根的有力途径，但是一旦事情牵扯到国家层面，那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就会受到多方掣肘，它的结果可能是雷霆万钧的，然而过程却极有可能是曲折和复杂的。 这个过程一变得麻烦起来，就容易将战线拉长。古语有云，迟则生变，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情况，可就不好说了。 较于徐显等待吴昂先出手给予把柄的消极做法，温静姝更愿意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跟徐显有仇的又不是整个贡榜叛军，而是吴昂一个人。虽然吴昂现在是贡榜叛军的首领，但是二者之间是绝对不能划等号的。 要消灭整个贡榜叛军，对于温静姝来说，是没有办法的。但是，只是单单针对吴昂一个人，那就具有一定可行性了。 要知道贡榜叛军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其中派系林立，头把交椅轮流坐。伴随着权力更迭的经常是血流成河的清除异己。在此过程中，斗争失败的前代首领成为刀下亡魂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像温家这种世代巨富的家族，有不少见不得人的渠道花钱去办一些同样见不得人的事情。整个贡榜叛军可不是为了什么高尚的理想聚集在一起的，纯粹就是一个利益集合体，那只要温静姝给予大量的利益许诺，贡榜叛军之间发生一次“寻常”的权力争斗也不是什么不可预期的事情。 当然了，以贡榜叛军的体量，要说动其他派系去反吴昂，所消耗的代价怕是极为惊人。但是，对于钱财之类的消耗，温静姝并没有过大的在意。如果能为徐显消除这最后一丝威胁，狠狠出出血也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那边的情况很复杂，不要以个人身份掺和进去，容易给自己惹来数不清的麻烦。”徐显警告温静姝。他跟温静姝认识快二十年了，她脑子在想些什么，徐显了解得一清二楚。 温静姝的想法很简单，这些人不就是为了钱吗？为了钱在贡榜反天反地，那么为了钱再去反吴昂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是，温静姝这只是典型的商人思维。一旦将希望寄予贡榜叛军的其他派系，轻则竹篮打水一场空，毕竟温静姝监督那些人办事的能力很欠缺。最严重的情况就是，在温静姝以私人身份介入之后，那些人可能会发现比起反了首领吴昂，温静姝似乎是一个更加容易控制的肥羊。而且，温静姝只是单纯的一个商人身份，动起手来，反倒是没什么顾忌。 这就叫引狼入室！那些亡命徒有很大几率并不会遵循拿钱办事的基本准则，反噬其主都是常规操作。 所以，徐显觉得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等吴昂动手，得到把柄之后，以国家层面的力量直接连根拔起，这样不但效果最好，而且具有极强的威慑性，以绝后患。 温静姝心生一丝不悦：“果然，当年我就应该用孩子绑着你不去军队。如果你没参军，也不至于后面出了这么多事。” “哪有那么多如果......”徐显活到现在，几乎没有过什么大的遗憾，但是不久前叶灵的死亡，深深地打击到了徐显，以致于徐显到现在都感觉有些恍惚。 如果？如果世界上能有后悔药，那该会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温静姝看徐显兴致不高，乖巧地坐在徐显身上，转换了话题：“不过，后面去仙女岛救援的事情，你有把握吗？有些事还是不要强求的吗？” “十成的把握说不上，但是我应该至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徐显轻笑道：“我现在知道自己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我会好好地保护自己的。” 温静姝心中大定：“你知道就好！我要去救人，我不反对，但是前提是确保自己的安全。不过，我看飞行部发给我的方案书里，选用的机型不是737？是D903SST？这飞机你飞过吗？” “我当然没有飞过，但是D903SST的设计参考类型就是737，二者的操纵理念是相同的，我稍微适应一下，就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我可能还是需要进行简单的差异化训练。”徐显叹息道：“737这飞机太老了，已经脱离时代的要求了。D903SST为了适应超音速巡航的要求，机身结构强度更高，但重量却更低，而且D903SST比737有更多新的功能，我想可以帮忙解决一些之前737无法解决的问题。” D903的设计工作是由清源集团的徐清主持的，由于徐清本人偏爱737这款机型，所以在设计中对于现有机型的参考样本就是737。二者在操纵人员的体验上是极为相似的，在737上怎么飞，在D903上大概率也是怎么飞。 但是，对于飞行员来说，两架飞机的区别不大。可是内部结构却是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而D903SST作为D903系列飞机中的一个型号，其主体结构跟D903飞机没有大的区别，只是在发动机上换上了小涵道比的发动机。而且，由于发动机材料的改进和燃烧室效率的提升，即便D903SST是可以进行超音速巡航的，但是并没有以前战斗机上所谓的“加力”档位，也就是说D903SST的发动机在不需要补充燃烧的前提下，就可以为飞机提供持续的超音速巡航的动力，端是强劲无比。 因而，在操纵上D903SST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在于某些极限数据上D903SST比主流的D903系列飞机有了不小的改变。 这就有点儿像是空客320和空客320NEO的区别，二者在很多方面是有了改动的。但是，飞行员在两种机型之间的切换甚至不需要进行差异化培训。 但是，飞空客320的飞行员在转到空客330的时候就需要额外的培训了。而D903跟737之间的差异是要比空客320与330之间的差异要小很多的。这也是徐显觉得自己能很快驾驭D903SST的信心所在。 “不过，如果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的话，还需要对D903SST进行一些其他方面的改动。”徐显面色微微有些凝重：“按照预报，二次地震最快会在两天内爆发，时间很紧啊。” 温静姝讶异万分：“要对D903SST进行改动吗？让谁来，这东西能改？” 就算温静姝不是飞行专业的人都知道飞机的机身结构在设计是都是需要经过精密的论述的，不是想怎么改就怎么改的。 飞机的大翼斜角是多少，起落架高度多少，翼展多少，轮距多少，那都是有讲究的，怎么能随随便便改动呢？ “只是加装一些小东西，不会影响它的气动性能的。”徐显道：“我还需要单独联系一下叶青，这件事只能他能办。” 洛航工业作为D903系列的制造方，想要对飞机进行小幅度改动，只能通过叶青。而且，这还牵扯到另外一个问题......局方的航空器适航审定司！ 由于要对飞机加装一些设计以外的物件，这明显对飞机的整体结构和性能会产生影响。但是这个影响是多少，会不会造成飞机安全余度的降低，这都是需要经过周密验证的。 当然从徐显的经验中，那些加装的东西对飞机的影响很小，可是局方并不会这么觉得，对着飞机这种事关人员安全的玩意，局方向来都是慎之又慎的。 很久以前，在纸质航图逐渐过渡为电子航图的时候，由于平板在驾驶舱的使用非常不方便。所以，航空公司提出在驾驶舱中的左右座的侧方安装一个可以支撑平板的支架，以便飞行员查阅电子航图。 这个支架是一个很小的玩意，很多航空公司并未将其划入需要上报审核的范畴之内。直到某次局方检查中意外发现了这个支架的存在，第二天所有装配的支架全部回收，禁止使用。理由是这个支架是超出飞机本身的额外物件，对飞行的安全性未知。 在经历了超过两个月的论证之后，平板支架才被允许再次启用。 一个小小的平板支架都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取得局方认可，徐显要加装的东西可是直接作用在机身结构上的，可是比平板的问题要严重太多的，就连徐显都不知道局方的航空器适航审定司那边会怎么处理。 要是局方那边不通过或者需要一个长时间的验证周期，徐显就要对是否进行仙女岛救援进行安全性评估了。 另外，徐显由于本身并没有D903机型的资质。即便从737过渡到D903机型只需要进行差异化训练，但是这也是有一个周期的。徐显将这个训练周期大幅压缩是不是符合局方的要求，这就真不好说了。一旦局方不承认徐显的差异化的训练成果，那么原则上来说，徐显驾驶D903SST就是违规操作，会招来很多麻烦的。 说到底，还是时间太紧张了。这个问题的唯一解决方式就是看局方能不能特事特办了，如果局方还是遵循常规的办事效率，那么救援这事儿基本就是黄了。 当然了，这个环节就不是徐显所要考虑的了，他只想着怎么救人，怎么飞，至于程序上的问题，那还是留给局方的官老爷头疼去吧。 不过，说到总局的航空器适航审定司，徐显就不由想起来自己的师兄冯光荣。当年他就已经是总局航空器适航审定司的司长了，现在不知道是什么职位了，会不会已经是总局的一把手了。 至于自己的师父曾禹，徐显听说已经走了。当年曾禹的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倒也不是有什么疾病，就是年纪上来的问题。过了十年，曾禹还是没有撑住。 对于这种到了年纪的无疾而终，徐显却是没有多少的悲伤，这是自然规律，曾老能没有病痛地走完一生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前几天文昭的生日宴会上，听说叶青直接送了一架D903SST的真机，很豪气啊。”温静姝笑靥如花，不由使得整间屋子都感觉亮堂了起来。 此刻，温静姝就穿了件徐显的白衬衣，光着腿，这样的穿着对男人来说极具冲击力。 不过，此时此刻，徐显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徐显瞄了下来电显示，正是李成的号码，应该是此前徐显让他帮忙询问关于自己脑部旧伤的事情有了结果了。 温静姝也注意到了来电显示上的备注，知道徐显应该是要说正事了，立刻闭口不言。 徐显深吸一口气，接了电话，很快对面就传来李成略到兴奋的声音：“徐显，我问了总院那边的专家。他看了你的病历，说是现在的情况还算是乐观，建议做手术。他有把握，即便手术不成功，也不会造成二次伤害。而手术的成功率应该有七成左右。” 此前徐显对于手术的担心并非是其成功率，而是在于手术失败后的的二次伤害的问题。之前医生的意见是，由于病灶离海马体太近了，手术中有可能对海马体产生伤害。这还是可以预见的，是否会有其他更多的问题，还是未知的。 不过，现在李成那边竟然说总院那边可以在保证不产生二次伤害的前提下，达到七成左右的手术成功率，那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真的？这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这个消息算是这两天内能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因为当时连山雪给徐显找的医生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那个医生的意见还是具有一定参考性的。只能说，军方总院的医生水平还是高啊！ “我还能骗你不成？”李成也是为徐显高兴：“不过，那个专家跟我说，你的情况还是建议及早处理，因为你的那个病灶此前爆发过一次，已经没那么稳定了。而且，光看病历并不算特别准确，方便的话，你还是过来蓉府一趟比较好。” 徐显的脑中的旧伤病灶此前一直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在之前的倒飞事件中，徐显的那个病灶还是爆发了一次。这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以后一旦因为什么情况导致病灶爆发，那就是山洪倾泻，极有可能造成极大的危险。所以，总院那边的专家还是建议徐显不要拖延，这玩意早些处理为好。 “这个没问题，不过最近几天我有些小事情，处理完了，我自会去蓉府找你的。”徐显还是希望将仙女岛救援的事情放在首位的。 “小事情？能有什么小事情？虽说拖延几天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但是万一呢？既然是小事情，那就推了再说，赶紧过来，首长说可以帮你插个队的。”总院那边的专家可都是老神医了，排队的情况很严重，要不是西空的老首长知道了徐显的情况，表示愿意替徐显在私人情况下找找关系，这已经相当厚爱了。 徐显心里一暖，不过还是拒绝了：“李队，不久前的南海地震知道吗？” “当然知道啊！就是因为这个海底地震，南舰那边很多训练都取消了。怎么？你的事情跟海底地震有关？你是飞行员，又不是地质学家，瞎掺和什么？” “南海那边有一座小岛，叫仙女岛，上面还滞留了一百多人，我应该是要去救他们的。”徐显无奈道：“不管是从私心，还是从公义上，我都应该是去救他们。现在除了我，整个西南没有航空公司愿意派飞机出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可是我听说南舰那边的舰载机活动已经取消了七七八八了。大片南海海域被火山灰覆盖了，你怎么去救人？” 徐显笑道：“所以......只能我去了......” “你想当英雄？” 徐显后背稍稍挺直，声音戏谑，但是却无比坚定：“不！我一直就是！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 电话那头又是许久的沉默，终于李成还是说服不了徐显：“那好吧！不过，我们帮你留名额留不了多久，你做完自己的事情后，赶紧过来。” “好......”徐显笑着答应下来，刚准备再跟李成说些什么，手机又是振动起来，拿开一看，分明是又进了一个电话，看号码竟然是苏祁烨的。 此前，徐显将叶灵的事情交给苏祁烨去跟警方沟通的，毕竟法律上的东西徐显并不了解。这下苏祁烨给自己来电话了，难不成叶灵那边有什么进展了。 原本还打算跟李成说上几句，可一想到叶灵那边可能有变化，也顾不得跟李成说话了，道了别，就赶紧将电话切到了苏祁烨那边。 电话一接通，徐显就激动起来：“有进展了？” “没有！”电话对面苏祁烨的声音略有些焦急：“徐显，你之前不是说过，之前收留你的人叫叶福军吗？他现在在医院呢，你赶紧过来啊！” 徐显脸色大变，陡然大喝：“你说什么？” ...... 二十分钟后，滇云第二人民医院。 徐显带着温静姝一路狂奔到急救室，而在急救室门口，苏祁烨焦急地来回踱步，还时不时地往走廊这边看过来。 等他发现徐显过来了，赶紧迎上去，急道：“今天我去警局沟通案情，可是没想到叶灵的爷爷突然就过来了。然后，他要了叶灵的卷宗，看过之后直接昏了过去。” 徐显只觉得一股子热血从脚底板冲到天灵盖：“我爷爷怎么知道叶灵的事情？” 此前，他一直瞒着叶灵的事情，即便他知道这种事根本瞒不住。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找到一个相对委婉，可以让叶福军接受的说法，或者至少说还叶灵一个公道。 可是现在，徐显大约知道叶灵的死亡很有可能不是意外，但是凶手却是逍遥法外。这样的情境下，他如何面对叶福军？而且，叶福军如此突兀地收到叶灵的死讯，能不能扛过去都是两说！ 叶福军年纪太大了，身上还有不少疾病，这种情绪上的巨大波动，很容易出大问题的。 “这个......”苏祁烨无奈道：“由于我们提供了叶灵可能存在非意外死亡的证据，警局那边就压进行周密的调查。按照规定，其中就包括受害者周围人际关系的调查，这种调查通常就是询问直系亲属。之后......他们就找到了叶灵的爷爷......” “徐显，这事儿赖我，我都在忙着跟警方沟通案情，忘记嘱咐他们避开叶灵的爷爷了......”苏祁烨无比自责，这段事情他脑子里全是想着案情，人都魔怔了，完全忘记了之前徐显嘱托的要求警方避开叶灵爷爷的事情。 徐显右手直接拉住温静姝，此刻他几乎是站立不稳，他没有责怪苏祁烨，而是询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急救室的大门突然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医生，在看见徐显等人后，问道：“谁是叶福军的亲属？” 徐显精神一震，撒开温静姝，急忙来到医生身边：“我是，我是！医生，里面的人怎么了？” “暂时脱离危险了，但是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医院忧心忡忡：“听说这位老先生是知道自家孙女的死讯才昏倒的？这是一种血管抑制性晕厥，在人出现巨大的情绪波动的时候就容易出现。但是，这种问题同样不算严重，醒来之后，休养一下的预后都不错，但是......” 原本听说这个什么血管抑制性昏厥的问题不严重时，徐显还稍稍松了口气，可医生的一句但是直接让徐显的心脏就揪紧了。 徐显急道：“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位老先生的身体太差了，这一晕厥差点儿引发休克，不过好在暂时稳住了，但是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随时可能再出问题。”医生犹豫了下：“你跟我签个字。” 徐显心头一凉，这怕是要下达病危通知单了。 可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再度被打开，里面的护士冲着医生轻声道：“医生，患者恢复意识了。” 医生一愣，看了徐显一眼：“你还是先进去跟他说说话吧，万一他有什么想要跟你交代的。” 这句话直接击破了徐显的心防。医生这么说不就是代表叶福军随时有生命危险，这会儿趁着叶福军暂时恢复意识了，让徐显进去听听有没有什么遗言！ 徐显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臂：“医生，我爷爷他......” 医生叹了一口气：“他是时候到了，能不能挺过去就要看他自己了。你还是先进去吧，万一......赶不上了。” 血管抑制性昏厥本身确实并不算过于严重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叶福军年纪太大了，经受不住这个噩耗。 很多时候，老人在很大年纪的时候活着就是还提了一口气。这口气或者是有什么未完的心愿，或者是期望更久地陪伴子孙。但是，这口气要是泄了，生活没有盼头了，老人的寿命也就差不多到尽头了。 心理因素对人体的影响是极大的！诚然，现在叶福军因为年老体衰，加之血管抑制性的昏厥，差点儿休克。这确实是极为危险的，可医生发现叶福军本人就好像不愿意在活下去了，求生意志很弱。这样的心理状态对于他的身体是相当不利的。 两相作用下，医生才对叶福军的身体状况表示不乐观。 “医生......”徐显一时语噎，在迟疑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往着急救室走去。 在进去急救室后，周围的医生护士或许是意识到徐显是患者的家属，很是自觉地为徐显让开道路。他们知道，接下来的对话可能会是他们二人今生最后的对话。 望着已经戴上呼气器的叶福军，徐显甚至不敢面对他。两日不见，叶福军的脸上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那蜡黄的脸色却是将徐显的心脏狠狠提起来了。 徐显慢步来到叶福军床边，在目光下移的一刻，正好与半睁眼的叶福军对视。 原本已经混沌而无神采的叶福军在看到徐显之后，整人如同被打了兴奋剂一般，胸痛诡异地抬起，大吸了一口气，仿佛溺水之人得救之后的反应。他的眼睛猛地睁开，死死地盯着徐显。在下一刻，叶福军的嘴巴微张，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泣血般的嚎叫：“叶云，叶灵死了！叶家绝后了！绝后了！” 这一句话似乎消耗了叶福军最后的气力，犹如是他对这个残酷世界最后的呐喊。他们叶家人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可是到头来竟然血脉断绝，成了无子无孙的孤魂野鬼！就算今天他气息断绝，他叶福军也是死都不能瞑目的。 这短短一句话直接让徐显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在当场。而随着叶福军这宛如回光返照的吼声，他的血压开始再度降低，周围的医生连忙冲过来，而护士们则是将徐显往外面推。 徐显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急救室的，在他的脑子里始终回荡着叶福军最后的那句呐喊。渐渐的，徐显感觉到脑子嗡嗡作响，随之而来的是好像锥子刺入大脑的疼痛。 不知何时，徐显感觉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下些许光感，而他耳中唯一还能听见的声音是温静姝越来越近的焦急的呼喊声。 突然之间，徐显感觉自己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但是脑中的疼痛感愈加严重，似乎整个大脑都要炸开一般。 猛地，徐显感觉喉间一阵腥气涌动，最终控制不住，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在温静姝的胸口上染上一朵刺目的血花。 抱着温静姝整个人都吓傻了，还是苏祁烨稍微镇定一些，朝着走廊处的护士站大喊让医生过来。 下一刻，苏祁烨在望向徐显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因为他发现徐显的胸膛几乎没有起伏了。 苏祁烨脑子一片空白，他赶紧来到徐显身边，颤抖着伸出手指放在徐显鼻下，下一秒，苏祁烨的脸色变得煞白起来。 徐显竟然没有鼻息了！ ------------ 最新一章又被禁了 改了一次还是没通过，后面我再改一下，必须要等这章放出来才能更新下一章。 ------------ 第89章 永失光明 汉京民航总局冯光荣办公室。 在冯光荣的案头前摆放着一份纸质文件，这是星游航空提交上来的关于仙女岛救援的方案。这个方案已经经过飞标司和航安司的初步审核，所以才呈到了副局长冯光荣面前。 冯光荣饶有兴致地查阅着星游航空提交上来的救援方案，不得不说，星游航空提交上来的这份方案想法很大胆，其中关于超低空巡航的设想，只能说胆子突破了天际，这个巡航高度让飞标司和航安司吵了半天才通过。 而在方案中，大胆的点子并不限于超低空巡航，他们对于机型的选择也是超乎了冯光荣的预料。在冯光荣的想法中，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星游航空竟然是选择还未大规模商业运行的D903SST作为救援飞机。另外，最让冯光荣感觉讶异的是，星游航空申请对D903SST进行些许改动，并且希望得到局方的特殊批准。 提到这个，冯光荣就变得有兴趣起来，因为他看到了方案中对于D903SST的改动意见。他放下文件，抬头望向办公桌面对的下属：“星游航空说的对D903SST加装的尾勾是什么意思？”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详细的改动方案是交给了航空器适航审定司去审核了。”下属想了下：“不过，好像是类似于舰载机的尾勾。” “舰载机的尾勾？那不是为了降落航母上才用到的东西吗？装在客机上干什么，这不是胡闹吗？”冯光荣实在是对星游航空天马行空的想像力给彻底搞得无语了：“客机上如果要加装足够强度的尾勾，那需要对机身结构进行改变啊，毕竟D903SST本身是没有为尾勾留位置的。” 尾勾这种玩意如果是随便焊接在机尾，那确实是加装起来很方便。但是这种尾勾一拉就断，根本起不了多少制动的效果。 当然了，冯光荣这是顺着星游航空的方案的思维来考虑的，客机上加装尾勾本来就是很魔幻的一件事了。 “没有，星游航空那边的意思是不追求极致的制动效果，只是作为增加一个备用手段，不到极端情况下，是不会使用的。” 如果要将尾勾的效果做到跟舰载机那样，在大速度条件下，尾勾能承受住飞机卸去的能量，那就需要对尾勾和机身连接的部分进行额外的强化。这明显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一旦涉及到局部的强度强化，很可能会影响到整个机身的强度，因小失大。 所以，星游航空的意见就是不将制动效果全部寄予在尾勾上。尾勾只是作为制动的手段之一，是一个可以在卸去一部分飞机落地的能量之后自行脱落的加装部件。 可以允许尾勾在极限条件下自行脱落，那便不需要对尾勾与机身连接处进行额外的强化了，工艺自然就简单太多了。 不过，这种给客机加装额外部件的事儿还是需要经过适航审定司的审核。 冯光荣眉毛一挑：“极端情况......是指什么？” “这个.......”下属沉默不言，这话他还真不太好说的。 冯光荣的指尖敲在桌面上：“我们让星游航空给出一个方案，结果给的是这么一个要上天的方案，真是会给我们出难题啊。” 说实话，现在总局这边还挺为难的。他们压着星游航空给出一个救援方案，结果人家给出来了，一下子压力就到了局方这边了。要是局方感觉这个方案无法施行，那星游航空人家会说方案我已经给出来了，你不同意那也怪不得我啊。 就在这时，冯光荣的助手冲进办公室里，看了眼冯光荣案前的文件，稍微松了一口气：“冯局，星游航空的方案还没有提交最终审核吧？” 冯光荣讶异不已地看着自己的助手：“那倒是没有，不过，小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有什么急事？” “是有些急事。”助手长出一口气，刚刚快步奔跑还是有些消耗气力的。等他捋好了气息，才是皱着眉说道：“冯局，事情有变，星游航空反悔了！” “反悔了？什么反悔了？” 助手一指桌子上的救援方案文件：“刚刚收到星游航空的信息，他们要求撤回方案，而且他们不会再提交新的方案了。” 冯光荣倒吸一口凉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星游航空撂挑子不干了？” 助手也是相当无奈：“从现在透露出来的情况来看，似乎是这样的。” “不是！”冯光荣都给气笑了：“给我们提交了方案，转头就不干了，什么意思？把我们当猴耍？” 冯光荣因为师弟徐显的原因，对星游航空是有一点儿私人上的偏爱的。但是，星游航空这种行径着实也是惹恼了冯光荣。这不就是逗局方的人玩吗？星游航空哪儿来这么大胆子的，真当局方拿捏不了星游航空。 “虽然星游航空这个行为很有问题，但是好像还真不是他们故意的。”助手将手中的一份文件提交给了冯光荣：“好像是他们的执行救援的机组成员身体上出了大问题，而他们找不出可以替代的人选，只能撤回方案了。” “身体出问题了？”冯光荣脸色微微缓和，要是这样，那勉强还算是有点儿道理的。不过，说到这里，他不免好奇起来，到底是谁能有如此的不可替代性。 冯光荣接过助手递过来的文件，上面好像是档案，他下意思地问道：“这是执行救援任务的机组成员档案？” 助手点点头：“嗯，上面第一页就是那个出问题的飞行员，他......” 说到最后，助手的脸色不免变得怪异起来。 果不其然，冯光荣在接过助手递过来的文件，查阅了第一页的机组成员档案，上面那人的名字直接吸引了冯光荣的注意力。 “徐显？”冯光荣略微蹙眉：“这确定是星游航空发过来的？” “是的。”助手明显也被这个档案给搞得有些发懵：“不过，这个应该是同名同姓。他的身份信息跟那个徐显完全对不上，出生年月和户籍地是不符合的。而且，这个人的执照获取和改装训练都是以光宇航空的名义进行的。” “这样啊！”冯光荣沉思片刻，虽说很多东西对不上，但是冯光荣看档案上的证件照，跟徐显真的是有不少相似之处：“不过，这个人的执照获取和改装训练都是以光宇航空的名义进行的，怎么又到了星游航空？” “我查了这个人的注册信息，上面显示他还没有和任何121部的大型航空公司签订合同，现在自由飞行员的身份。” “这.......”冯光荣都给听迷糊了：“你的意思是说光宇航空给这人搞定了执照和改装，可是到现在还没有签合同，他们在琢磨什么？” “这事儿是有些复杂。如果记录没有问题的话，他的航班经历为零，只接受过飞行学校和模拟机改装的训练，连跟班学员都不是。”助手脸上也显出迷惑的表情：“不过，看星游航空的意思，这人似乎是不可替代的。这人一出问题，星游航空直接撤回了救援方案，实在是难以理解。” 讲道理，如果不是星游航空的人脑子有病，那就是这个跟徐显同名同姓的人真的是天纵奇才。在没有飞过一次航班的情况下，却成为了这次的救援飞行的中坚力量。星游航空甚至因此撤回了救援方案，端是对其看重无比。 别说助手了，冯光荣也听得极度无语。不过，稍微思考之后，他还是品出了些味儿来。正在冯光荣思考之时，助手轻唤道：“冯局，这事儿怎么说？” “能怎么说？”冯光荣摆摆手：“星游航空要撤回，那就撤回吧。这事儿还能按着他们头强压不成？不过，未来半年就不接受星游航空的新航线审批了。” “嗯。”助手点点头，这事儿似乎也就只能这么处理了。讲道理，半年不接受新航线申请，对一家航空公司来说，绝对算不上伤筋动骨的处罚，冯光荣已经算是给星游航空情面了。 “不过，要是星游航空不愿意参加救援，那仙女岛的事情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天上飞的不行，估计还是要交给海事部门。不过，水面救援似乎也不太保险，不然他们也不会将这事儿推给我们了。”说到最后冯光荣也是烦躁不已，仙女岛救援的事情确实相当棘手，他思虑片刻，朝着助手招招手：“赶紧给我安排去滇云的航班，同时让所有西南片区的航司负责人到滇云监管局碰头。这事儿到底可行不可行，我得要当面问问他们。不当面问他们，这些家伙还觉得事不关己呢！” 冯光荣感觉这些西南航司的人还不是很理解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个来回推诿，在这个关口，他得要亲自去一趟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而且，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比较在意的事情。 “小王，这个星游航空的......徐显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是在医院吗，还是在哪里？”冯光荣问道。 “啊？”助手愣了一下：“这个......这个我不是很清楚，需要我跟星游方面核实一下吗？” “你尽快核实一下。”冯光荣沉吟片刻：“还有......可以的话，问问那人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 急救室走廊中，匆匆而来的连山雪望着衣服上沾满血迹，失魂落魄的温静姝，惊愕片刻，急忙问道：“徐显呢？他到底怎么了？” “连山，徐显脑子里的旧伤又复发了。”温静姝在看到连山雪之后，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不停地啜泣着：“医生说他的旧伤导致颅内高压压迫到了脑干，现在情况很......危险。” 其实，这个时候温静姝应该打电话给徐显的父母的。但是，温静姝不敢这么做，她不敢让徐显的父母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她只能联系已经知道徐显还活着的连山雪。 连山雪何等聪明，在来到这边的时候发现徐显的父母不在，就知道了此时徐显的情况。肯定是医生告诉温静姝，徐显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了，温静姝才不敢跟徐显的父母说的。 而且，之前她跟徐显一起就脑子里的旧伤看过医生，那时候医生就说徐显脑子的旧伤暂时还比较稳定，但是一旦再度爆发，那就非常危险了。这下真就是一语成谶了。 连山雪偏过头去，看向大门紧闭的急救室，她真的害怕了，害怕这扇门会成为她与徐显阴阳相隔的屏障。 此刻，空荡荡的走廊中回响着温静姝的啜泣声，却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击在连山雪的心头，此刻，就连一向沉稳的连山雪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在此时，温静姝的手机忽然响了。原本，温静姝是不想要接电话的，但是看到来电的号码是梅婷婷，最终还是调整了下情绪，接通了电话。 “静姝啊，文昭马上要放假了吧？你看要不让我接过来，在我这边玩一玩？”电话那头，梅婷婷轻柔的声音响起。 温静姝原本收敛了一些情绪，但是听到梅婷婷的话，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姨，等......等文昭放假了......再说吧。” 梅婷婷心细如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温静姝语气上的不对，顿了一下：“静姝，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 片刻之后，远在千里之外的天宁市梅婷婷家中，她有些出神地挂了电话，缓了半天才从刚才与温静姝的电话中得到的信息中回过神来。 在梅婷婷身边，徐子衿正在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电视，见梅婷婷挂了电话，随口问道：“妈，文昭的事情说好了？什么时候过来，我有段时间没见这小子了。” 梅婷婷的指甲扣在手机屏幕上，发出阵阵有节律的敲击声，却没有回答儿子的话。 “嗯？”徐子衿微微抬起眼皮：“妈，想什么呢？” “子衿啊，徐老先生现在是在滇云吧？”梅婷婷缓缓地转向徐子衿：“我记得前段时间，他是去了滇云过冬了。” “这个......好像是的。”徐子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怎么突然问起来徐老先生了？妈，你是身上有哪些不舒服吗？” 梅婷婷所说的“徐老先生”名字叫徐离，是一名医术极其精湛的老神医。三十多年前，清源集团创始人徐清在D903飞机的原型机试飞中出现了一次飞行事故。虽然当时徐清以绝强的飞行技术成功迫降，但是最终还是导致一只手严重冻伤。 那时候，国内不少名医对徐清冻伤的手的结论是肯定要截肢的。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徐离最后还是保住了徐清的手，虽然还是留下了些许旧疾，但是也能因此看出徐离的医术有多么厉害。 “不是我。”梅婷婷说道：“你给徐老先生打给电话，说滇云那边有个人需要他出手救人。” 徐子衿愣了一下：“谁啊？有这么大的面子。” “子衿，之前我不是跟你说文昭在生日宴上说见到了他的父亲吗？” 徐子衿嗯了一声：“怎么了？不是文昭那小子信口乱说的？” “不！”梅婷婷摇摇头：“这可能不是文昭乱说的。” ...... 医院中，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与无措，温静姝和连山雪终于算是冷静下来，情绪逐渐平稳，可是在漫长的等待中，温静姝和连山雪仿佛度日如年，无比煎熬。 原本苏祁烨也是在这边等着的，但是叶福军那边也在抢救当中，那边不能没人，苏祁烨只能过去叶福军那边处理情况。 从徐显被送去急救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但是，急救室的“急救中”的灯光标志一直没有熄灭，这表示急救还在进行中，只是这个时间也太长了。 突然，急救室的大门被打开了，其中出来一个医生。已经等得无比焦急的温静姝和连山雪赶忙上前询问情况。 “医生，里面的情况怎么样？”温静姝急切道。 “抢救还在继续，还没有脱离危险。”医生拉下口罩，或许是长时间戴着口罩，医生的下半张脸有些发红。 连山雪奇怪道：“那医生你出来？” “哦，是换人了。”医生也是起了些许兴趣：“想不到你们的手段这么厉害，连徐老先生都能请过来。” “徐老先生？”温静姝和连山雪都是愣住了，不是很明白医生到底是在说什么。 当是时，走廊尽头出现了连山雪的秘书安信月。只见她面容焦虑，往着温静姝和连山雪这边疾步而来。 安信月那高跟鞋撞击到地面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尤其是在这空荡荡的走廊空间里，由不得不吸引温静姝和连山雪的注意。 眼见安信月如此行为，连山雪有些不悦，她不希望这边动静太大影响了急救室里面的抢救。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连山雪质问道。 “连山总，真出问题了。”安信月瞄了眼眼眶红通通的温静姝，接着说道：“不久前，我们向局方撤回救援方案后，跟滞留人员的家属也通知了这个情况。其中一部分家属得知我们取消了救援，情绪非常激动，他们还去了公司基地那边讨要说法。” 连山雪眼睛逐渐眯起来了，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所以呢？” 之前她决定撤回救援方案的时候就预见到仙女岛滞留人员的家属会因此到公司这边闹，但是连山雪在过来医院之前就说过，不管家属们怎么闹，星游方面都不能松口。这算是一个难度并不算高的应对方法，反正就是装死嘛。 然而，原本应该坐镇基地的安信月竟然过来了这边，那十之七八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了。 果不其然，安信月说出了一个让连山雪几乎要暴走的消息。 “在应对滞留人员家属时，公司方面有人没有顶住压力，把徐显的事情说漏嘴了。”安信月能看到连山雪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逐渐掀起的怒意。 “你说什么？”连山雪都快气疯了：“装死都不会？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他们还能把基地大楼拆了不成？说漏嘴了？漏了什么？” 安信月此刻心中也是无比惶恐，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说道：“现在滞留人员的家属已经知道徐显的医院所在了，甚至有可能，他们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你们到底还能干什么！”连山雪都快被气笑了：“所以，你就是提前过来通知我的？” 话音刚落，连山雪忽然听到了阵阵清脆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将目光从安信月身上移开，放远之下，在走廊尽头发现了一个纤细娇弱的身影。 好像是一个女人。 待到那人走近，温静姝和连山雪以及安信月都不认识这个年轻女子。不过，要是徐显在，他一定可以认出，这人正是光宇航空运行副总裁林海的女儿林凌，曾经徐显还没有找回记忆时，他的初始改装就是跟林凌搭组的。 温静姝等人不认识林凌，不代表林凌不认识温静姝和连山雪。在温静姝等人疑惑的目光注视下，林凌有些怯怯地来到温静姝等人面前，小声问道：“温董事长和连山总？” “你是谁？有什么事？”连山雪奇怪道。 一听这话，林凌就知道找对人了，急忙解释道：“听说你们取消了仙女岛的救援工作，是暂时取消吗？后面还会重启吗？” 连山雪算是反应过来了：“你是滞留人员家属？” “对的！我爸在岛上。”林凌赶紧说道：“你们不是都将救援方案提交给总局了吗？这也能取消的吗？” “嗯？”连山雪一下子蹙眉起来。星游航空取消救援的事情并没有捂着，别人知道那是情理之中的，但是他们将救援方案已经提交总局这事儿可不是谁都能知道的。 见到连山雪略带疑惑的鼻音，林凌马上说道：“我爸是光宇航空的运行副总裁。” “原来是圈内人。”连山雪很快了然：“如果你只是单纯过来我们会不会重启救援的话，我的回答是不会！” 林凌眼中不禁黯然起来，但是也没有大吵大闹，而是略到希冀地看向连山雪：“你们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能不能告诉我，或许有一点点可能性，我能帮上忙。” 星游航空既然都将救援方案提交给总局了，那说明的确是真心想要救援的。但是之后撤回，也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大问题，不然星游航空不会做出这等把总局当傻子的行为。 虽然知道机会相当渺茫，但是林凌还是想知道星游航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万一，有那么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能帮忙解决，或许星游航空能重启救援。 连山雪见林凌通情达理，语气也是比较缓和：“这事儿你帮不了的，你回去吧。救援的事情，我只能说......抱歉了。” 林凌嗫嚅片刻，即便心中极为难受，但还是忍了下来。她无法强制星游航空做什么，也没有什么能让星游航空改变主意的筹码。即使她跟父亲林海的关系一般，但是想到自己父亲现在在仙女岛上孤立无援，林凌心里也相当不好受。 不过，林凌不是那种不如意就无理取闹的人。星游航空指望不上，她就去找别的渠道，她就不信，仙女岛上一百人的性命，就没人管了。 正当林凌失望而回时，走廊中突然响起来大片的脚步声，林凌转身一看，发现不知为何在走廊尽头过来了大量人员。这些人在看到温静姝和连山雪后，速度顿时加快，气势汹汹，仿佛要兴师问罪一般。 连山雪当然知道这些人是谁，正是那群要讨要说法的滞留人员的家属。刚才的林凌算是相当有礼貌的，可以正常沟通。但是不代表这群人也能听得进去她的话。 狠狠地瞪了一眼安信月：“你办的好事！” 即便头疼无比，但是连山雪还是迎了上去，在这个关头，她绝对不能让别人打扰徐显的抢救。只是，平心而论，现在的情形实在是有些不乐观了。 ...... 急救室中，徐显悠悠醒转过来。剧烈的头痛下，徐显脑子还有些晕晕沉沉的，他努力想要坐起来，耳边突然响起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差点儿命都丢了，就不能安分一点儿，躺着不行吗？” 这突然的声音着实吓了徐显一跳，偏过头，便是发现床边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大白褂正在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看得徐显浑身难受。 “医生，你盯着我干嘛？我没什么问题吧？”徐显稍微动了下四肢，好像也没有什么缺胳膊少腿的情况，于是松了一口气，这是瞧这医生的眼神，怎么看上去对自己相当有兴趣啊。 “我只是想要瞧瞧梅丫头让我关照的小家伙是啥个模样。”老者看了一会儿，撇撇嘴：“也不是三头六臂啊。不过，命倒是硬得很，这都能挺过去了。” 一说到自己的病情，徐显立刻紧张起来：“医生，我的情况......” “暂时死不了。”老者随意道：“我用药物治疗解决了你颅内高压的问题，但是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最后你还是要动手术。” “这样啊，那倒是跟我想的一样。”徐显自言自语道。 老者略一挑眉：“什么意思？你看起来好像很无所谓的样子，你似乎对自己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吧。” “没有，我还是知道的，之前我为此做过检查。”徐显说道：“我已经计划进行手术了。” 老者将双手插入白大褂的口袋中，饶有兴致地盯着徐显：“计划手术了？你看起来很轻松啊，你不知道手术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意思？”徐显只是本能地回答道：“之前的医生说我的旧伤离海马体很近，做手术的话，可能会牵扯到海马体，有一定的风险会造成记忆障碍。不过，我联系的那个给我做手术的医生说，他有办法可以规避这个风险，即使是手术没有成功。” “那他们说过如果你的旧伤再次爆发会怎么样？” “这个倒是没有细说。不过，两个医生的基本意见都是我的旧伤会随着爆发次数的增多而越来越严重......”说到这里，徐显瞬间反应过来：“医生，我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了？” “是有些新的问题。”老者耸耸肩：“听你这么说，你之前的伤势只影响了海马体，但是这次伤势爆发太急太凶，它的影响范围已经不限于海马体了。” 说着，老者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台子，问道：“上面有什么？” 徐显顺着老者所指方向望去，很自然地就回答起来：“两个水杯啊，怎么了？” “两个水杯？不！那是一个！”老者首次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你以前视力没有问题吧？” “我......”经过老者这一说，徐显立刻意识到自己看远处的东西有比较明显的重影状况，有点儿像是散光的表现。徐显可是飞行员，在视力一项上，怎么可能存在这种问题？ “在给你治疗期间，我发现你的视觉中枢和视网膜之间的通路神经存在萎缩的情况。这应该是与你大脑多次旧伤复发而引起的颅内高压有关，它不仅仅影响到了你的颞叶区，连枕叶区都受到影响了。” 徐显心脏一下子就给揪住了：“医生，那如果手术之后，我的视力还能恢复吗？” “应该是不行了！视觉神经的自我恢复能力很弱，即便你之后通过手术去除了病灶，但也不意味着你的视觉神经就能自我恢复。”老者说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的视力还会继续下降......” 原本躺着的徐显听到这句话，忍着剧痛，坐了起来：“最严重的会下降到什么地步？” 老者笑道：“对眼睛来说，最严重的结果是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最好不要心存侥幸，不说百分之百，你的情况至少有六成以上会发展到那个最坏的情况。不过，你跟梅丫头认识，她这么有钱，帮你找找眼球移植的捐赠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是说整体眼球移植吗？现在有这个技术？”徐显记得好像只存在眼睛部分移植的技术，比如眼角膜，但是整个眼球的移植好像暂时是没有成熟的技术的。因为其中涉及到视觉神经的重塑。 就像刚才老者所说，视觉神经的自我恢复能力是很差的，就算得到一个合适的眼球，移植到了受体眼窝中，视觉神经是无法生长到连接视觉中枢的。而现有的医学手段又无法精准地人工完成神经对接，这就造成了眼球移植存在巨大的技术障碍。 这跟比如断指接续是不同的，只要断掉的手指保存得当，在接回去之后，断指与本体之间的神经会慢慢自动长回来，这就是差别。 而且，视觉神经不但自我恢复生长能力极弱，保存时间也是极为短暂的。在取出捐献者的眼球后，正常情况下，眼球中的视觉神经会在短时间内坏死，这样就根本无法作为移植之用了。 “确实没有大规模的成熟技术，但是可以面对个体进行专门的方案制定。”老者很是随意道：“可以对捐献者使用BAX阻断药物，抑制其细胞死亡，这样就可以增加捐献者眼球的保存时间。然后对你的基因进行个体解析，编译你的视觉神经元，使用针对性药物让你的视觉神经细胞的肿瘤基因出现新的表达途径，允许视觉神经细胞的重新生长。再完成视觉神经的接续之后，逐渐停药，这样不就完成了？这个方案的难点就在于针对个体化的基因编译，这个做一次好像是六百多万吧，所以你觉得这玩意是成熟技术吗？” “当然了，对很多人来说，六百多万一次的花费当然不是成熟技术了。可是对梅丫头，也就是小意思。” 一边的徐显都给听傻了，眼球移植这种世界性的难题在他的嘴里仿佛就是随手可为的小事。 不过，老者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有同卵而生的兄弟姐妹吗？” 老者之所以这么说，因为即便是双胞胎，三胞胎之类的情况会存在异卵的情况，他所想知道的只是同卵一样情况。 “这......没有啊。”徐显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独生子女，哪来儿的兄弟姐妹，更别说同卵出生的。 老者一摊手：“我可以帮你解决眼球移植的技术问题，但是无法帮你解决捐赠者的问题。眼球移植的白细胞抗原匹配度比其他器官移植的要求高出很多。理论上来说，只有同卵胞胎的匹配度才能达到这个要求。” “当然了，这些都是理论上的。”老者笑道：“同样在理论上，即便是没有亲缘关系，你也可能找到那个可以与你适配的人。不过，这个可能性跟大海里捞根针应该是没有本质区别的。” 徐显听到此处，喃喃问道：“你刚才说有六成以上的可能性我会失明，那剩下的四成呢？” “你或许有什么误解吧！就算剩下的四成你不会完全失明，但是并不意味着你的眼睛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即便是比较理想的情况下，你的视力应该只会剩下模糊的光感轮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跟失明有什么区别吗？”老者似笑非笑道：“听梅丫头说，你是飞行员？失去了光明的飞行员，跟折翼的鸟儿似乎一般无二吧！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呢！” ------------ 第90章 劫持！ 急救室走廊之外，以陈辛为首的仙女岛滞留人员家属聚在一起，将整条走廊堵得水泄不通。跟这些人的身份一样，只有林凌的脸色稍微好一些，除此之外，其余所有人都是对连山雪怒目而视。 “你们同意救援才多久？十二个小时都没有吧，这就反悔了？”其中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妇女指着连山雪一通怒斥：“当时那个叫什么徐显的信誓旦旦地说能救回来，现在就躲到医院了？抢救？到底是不是抢救，还是找的搪塞的理由！他就是这么当缩头乌龟的？” 此言一出，其余家属皆是义愤填膺。不久前，徐显当着他们的面说可以将他们的亲人救回来。他们带着这个承诺回去还没有多久，便是收到了星游航空关于取消救援的电话了，这不是耍他们玩？ “叫徐显出来！” 在人群中后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矛头都是直指徐显，毕竟当时是徐显向他们保证的，现在救援取消了，这些人第一个找的就是徐显。 随着人群吵闹声逐渐加剧，连山雪的脸色瞬间变得阴冷起来。她一步来到众人之前，断然冷喝：“我们星游航空是商业公司，没有义务一定符合你们的救援预期。如果你们对我们公司的行为有任何不满，不管是上诉局方，还是诉诸法律，你们尽可以随意。但是，如果你们再在这里大声喧哗，我就要报警了。大家都是体面人，不要做不体面的事情。” “还有......”连山雪的目光渐渐移到刚才骂徐显是缩头乌龟的那个中年妇女身上：“王锦，我劝你管好自己的嘴。你儿子在学校做的那些事，你以为用钱就摆平了？你可以用钱让受害者不说话，我照样可以用十倍的钱让他们站出来说说你儿子的所作所为。你要是再说一句，不仅你丈夫要死在岛上，你儿子也要送进少管所，到时候可就剩你孤家寡人了。” “连山雪，你这是恶人先告状！”王锦气得七窍生烟：“明明是你们出尔反尔在先，现在反倒是威胁我了？天底下，还有没有道理可言。” 连山雪再进一步，逼近王锦身前，由于连山雪高挑的身材，几乎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锦：“在我的心里，里面的那个人就是最大的道理。还是......你觉得我不敢把你儿子送进少管所？” “疯子！连山雪......”王锦的那些污言秽语在其目光与连山雪碰撞之后，顿时咽了回去，她真的是有些害怕连山雪，最后只得找到温静姝。在她的心里，相比于过度强势的连山雪，温静姝应该算是比较讲道理的。面向坐在长椅上神思不属的温静姝，王锦质问起来：“温小姐，这事儿你就不说句话？” 温静姝抬起眼皮，稍稍偏头，侧脸相对，语气显得颇为无力：“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我的丈夫现在从急救室里出来去救你的丈夫？你回去吧，这事儿星游航空不会管了。” 话音落下，家属人群不由为之一静，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无比绝望的表情。星游航空的实际的掌舵人都这么明说了，那事情真的就是盖棺定论了！ 便在这时，陈辛开口了：“我听公司的人说，你们实际上已经向总局提交了救援方案，说明你们是认真在研究这件事的。现在取消救援就是因为徐显身体突然出问题了？到底是什么问题？如果没有可以替代的人选......他的问题可以在短时间内治好吗？或者无法治好的话，暂时控制一下可以吗？” 温静姝直接给气笑了：“你的意思是让我丈夫带病去救人！你是这个意思吗？是我对你们态度太好了，所以让你们以为什么话都可以说吗？” 陈辛知道温静姝心意已决，心态直接爆炸，根本不管温静姝和连山雪的警告，朝着温静姝两人大吼道：“那我女儿怎么办？” ...... 急救室里面，徐显还没有从老者的言语中缓过来，半晌之后，才是呆愣愣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可能找到适合的眼球移植体了？” “我可以没这么说。”老者笑道：“找呗，找个十年八年，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给你蒙上一个呢？” 说完，老者开始脱身上的白大褂，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很喜欢医生的白大褂，脱下来之后，直接扔进了医疗废物的垃圾箱里。 “好了，你暂时你没问题了，我还是回去了。”老者一摊手：“不过，你的情况只是暂时压制住了。你的病灶还是在发展当中，最多一个月，你必须要进行手术。否则，到时候你可能稍微用力的一次咳嗽都能导致脑血管崩裂。那种情况下，你很可能等不到急救的时间，而且就算救治及时，难度也会比现在更高，我也没有把握能把你救回来。如果你决定动手术，看在梅丫头的面子上，我可以主刀。当然了，要是你不放心我，可以找别人。好了，话说完了，走了......” 老者倒是潇洒得厉害，一通话说完，便是准备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正当这时，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另外一个医生，看到老者要走，很是恭敬地凑过来，询问道：“徐老这是要回去了吗？” “不然呢？”老者瞥了眼医生，忽然似有所感，朝着急救室的正门看了眼：“外面好像很热闹啊。” 医生不好意思道：“外面是有些情况，我会马上处理的。” 老者本来也没有兴趣管这事儿，扫视四周：“这边还有另外的出口吗？” 老者虽然知道外面的事儿跟他没有关系，但是此刻还是不要出去为妙，省得给自己惹麻烦。 “有的，徐老，我带你过去。”在老者面前，医生显得有些过于谄媚了。 “不用，你给我指个方向就行。” 老者完全就不领情，这让医生有些下不了台，不过还是乖乖给老者指了方向：“徐老，往那边走，走到头右转有个小门，可以从那边出去。” 老者嗯了一声，拍了下医生肩膀，悠哉悠哉地往着医生指着的方向走去。 徐显有些奇怪，稍微活动下身子，勉强感觉还行，便是下了床，来到医生身边，问道：“这位老先生是谁啊，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啊！不对，应该说是非常厉害。”医生几乎是像看老神仙一样的眼神在看着老者离开的背影：“徐老不仅仅医术高超，而且精通多科，是罕见的多面手。你的家人好厉害，连徐老都请得到。” “精通多科？”徐显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朝着远去的老者跑过去，嘴里还喊着：“老先生，我爷爷现在情况也很危险，请您老出手，救死扶伤！” 光是从医生面对老者的态度，就可以看出这名老者在医学界的威望肯定极高，应该属于老神仙级别的存在。而且，此前治疗过徐显的医生说过，徐显脑中旧伤爆发的严重程度那是一次强过一次。这次伤势爆发如崩裂之山，情况万分危急，然而这老者还是将自己给救回来了，可见医术之强悍。 这时候的徐显可没有忘记叶福军，如果这个看上去医术通神的老者能出手救人，或许叶福军能有更大的回转几率。 然而，令徐显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听到徐显的呼喊声，老者一下子顿住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身子，脸上露出些许戏谑之色：“救死扶伤？你好像对我的为人有些误解啊！” “嗯？”徐显明显没有想到老者是这样的回答。在他的心里，医者救死扶伤跟师者传道授业一样都是天理如此，难道还有什么需要有所疑问的？ 正当徐显迟疑稍许，从急救室正门外陡然响起一声男人的咆哮声。这道咆哮声比之刚才隐隐约约的嘈杂声要大上太多了。 徐显心里一咯噔，等他再看向老者离开的方向时，老者的身影早已经是不知所踪了。犹豫片刻，徐显一咬牙，并没有追上老者，而是转向急救室大门的方向，外面似乎出了一些急需要处理的问题。 ...... 在走廊之中，在陈辛那声歇斯底里的吼声之后，连山雪的脸色已经冰冷到了极致，她幽幽地盯着陈辛：“你在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那是你们现在挑战我的......”此刻，陈辛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对，看上去几乎已经在极度的愤怒中丧失了正常的思考能力：“如果徐显还没死，那就让他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一百多条人命，你们一句话放出来，就能弃之不顾？” 连山雪眯着眼：“你这是要强行把责任安在我们身上？我们星游似乎没有承担这个责任的义务。” 陈辛明显是不愿意再跟连山雪废话了，他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直接朝着急救室的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起来：“徐显，你给我出来！” 这一嗓子下来，整个走廊的空间都在回荡着陈辛歇斯底里的声音，附近之人几乎被震得耳朵生疼，可见其音量之大。 “陈辛，你找死！”坐在长椅上的温静姝站立而起，数步逼近，竟然准备直接动手了。 别看温静姝文文弱弱的，但是是练过的，她曾经单手折断过一个成年男子的手臂，可不是那种一推就倒的柔弱女子。 然而，就在这时，仿佛是应和陈辛的话语，急救室的大门缓缓打开，在其中走出来一个衣服略有些凌乱的男子。 徐显在走出急救室之后，迎面对上回看过来的连山雪和温静姝，轻笑起来：“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温静姝看到徐显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心中大定，本能地就想要抱住徐显，可是理智还是制止住了她。现在徐显身体状况未明，还是不要乱碰为好。而在更远处的连山雪则是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温静姝在这边，她没有立场做更多的表示。 徐显缓步来到陈辛前方，面容微微有些歉意：“现在我出来了，由我给你答复，这次我不能去了。” “徐显，你......”陈辛连退三步，眼神之中尽是惊恐：“徐显，你真的是身体出问题了？” “如果你是指让我进急救室的问题，那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已经暂时压制住了。”徐显眼神之中流露出来一丝黯然：“不过，现在出来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暂时还不算棘手，但是对飞行来说，非常致命，所以......我只能退出了。” 徐显脑中伤势所导致的视觉神经萎缩已经开始极为明显地影响他的视力了，稍微远一些的东西，徐显看起来就会出现重影，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进行精密飞行？ 虽然徐显对自己的操纵能力很有信心，但是也不是无畏无惧的莽夫，视力受损的情况下，盲目的救援就是大概率意义上的送死。稍微出现一些严重的问题，徐显的视力状况根本就处理不了。 徐显这人胆子是大到没边的，此前星游航空提交的方案处处透着天马行空的想像力，但这些看似出格的方案却都是具有实际可行性的，以便面对各种奇怪的险情。但是，对于自己眼睛的问题，徐显没有能力去处置。 “你不都是说不算棘手了吗？救援就两三天的事情，撑一下不行吗？”陈辛说到这里故意压低声音：“徐显，你不要你妹妹身死的线索了？” 说到这里，徐显忽然笑了起来，笑容之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他上前一步，与陈辛距离极近，凑近其耳边小声说道：“你知道吗？我的眼睛出问题了，全都是拜你在隐瞒的那个凶手所致。如果我的妹妹还活着，现在我可能已经在救援的飞机上了。你觉得这是什么？” 此前，徐显脑中的伤势虽然危险，但是好在还是在控制之中的，至少没有危及视觉神经。可是，这次伤势爆发，差点儿要了徐显的命。即便最后化险为夷，但是导致了视觉神经受到影响，直接引起视力受损。 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在于叶灵的死亡，在叶灵身死之后，一切都在剧变。至少没有叶灵身死的事情，徐显基本不可能出现如此巨大的情绪波动，从而引起脑补伤势爆发。 在身体无恙的情况下，以徐显的性格，前去救援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而且，那种状态下的徐显救援成功率无疑也是更高的。 可是，就算到了这个时候，陈辛还在想着用叶灵身死的线索跟徐显做交易。岂不知，如果当时陈辛能制止一下，现在也不至于在这边哭天抢地的。 徐显自觉陈辛并非凶手，但是肯定是知道内情的，甚至说很有可能当时他就在场，却没有阻止。事情发展到现在，真的应了那句老话——天道报应，屡试不爽。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陈辛并不知道徐显脑中的伤势，但是看徐显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欺骗自己。如果真的一切的源头在于叶灵的死亡，那自己不就是让女儿在孤岛上等死的半个凶手？ 一想到这里，陈辛根本无法接受，自己漠视叶灵的死亡，现在死亡却找上了自己的女儿。 跟近乎精神崩溃的陈辛不同，在陈辛身边不远处的林凌则是呆呆地看着徐显，口中喃喃：“叶......叶云？” 徐显耳朵微动，目光移动，最终落到了俏脸震惊的林凌身上，眉毛轻挑：“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我......我爸在岛上......”林凌显然还没有从叶云等于徐显的事情中缓过来，但是她的反应也相当迅速，并没有纠结于为什么叶云就是徐显的问题，而是选择以最快的方式接受这个信息，继而以一种极端恳求的目光看向徐显：“叶......徐先生，真的就放弃救援了吗？还有回转的可能性吗？” 徐显和林凌之间并不存在超越普通朋友的友谊，但是对徐显这种重情重义之人，如果是能有解决的方法，徐显绝对不能置之不理的。 然而，在面对自己身体问题上，徐显并没有像他在飞行上可以具有操纵手段的情况，因而他只能表示无能为力。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徐显对林凌表示极大的歉意，在面对林凌的时候，徐显的语气还是相当轻柔的：“如果我过去，很有可能我也会回不来了。” “这......这样啊。”林凌微微颔首，她也没有兴致再纠结徐显和叶云之间的身份关系了，心中想着或许该去找找别的人了，她也不想为难徐显。 此时，滞留人员的家属中突然起了一阵骚乱，在人群后面的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声，徐显和林凌不约而同地地望向人群后面。 其实不仅仅是徐显和林凌，这阵骚乱瞬间吸引了场中大部分的人员。等徐显定睛看去，只见果然有那么几个人抱着手机，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连鼻涕好像都出来了。 由于离得有些远，周围又有些嘈杂，徐显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些什么。不过片刻，这些人挂了电话，有的抹了眼泪，又开始打电话，而且似乎他们已经无心再在这边待着了，边打电话，边往外面跑。有的则是直接倚在墙上，放声大哭，那声音绝对不是装出来的，真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这一下的动静搞得已经六神无主的陈辛都有些吸引过去了注意力，只是他还没有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下一刻，陈辛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号码，是自己助手的来电。 毫不犹豫的，陈辛便是接通了电话，对面立刻传过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陈总，仙女岛那边来消息了。” 此前，陈辛一直让他的助手关注仙女岛方面的消息。听到这句话，陈辛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地眼角余光扫过不远处突然出现剧烈情绪波动的同行人员。 该不会这些人毫无预兆地有这变化是因为仙女岛那边出问题了？ “是......有什么消息了？”陈辛咽了一口口水，问道。 “刚才琼南区域管制收到了从仙女岛上起飞的一架私人公务机的呼叫。”助手说道：“根据琼南空管局的说法，那架私人公务机在无线电联系中，表示飞机上除了两名机组人员外，一共有五名乘客。” 听到这里，陈辛原本颓废的精神瞬间抖擞起来。有飞机从仙女岛上起飞了，那说明可能火山灰的情况并没有预计的那般严重。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有可能此次救援并非非徐显参加不可。 “现在岛上情况怎么样？”陈辛急忙道：“机组人员报告空域状况没有？” 然而，助手对此的回答却让陈辛极为讶异，助手的答复就三个字：“不知道！” 陈辛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立时急躁起来：“不知道？这怎么能不知道，你没跟琼南空管局沟通？” “我沟通了，但是得到的答复是......在双方建立通讯后不久，机组报告完机上成员信息之后，两边便断开了联系，还有.......”助手顿了一下：“那架飞机的雷达信号......消失了。从联系琼南区域管制到雷达信号消失，前后不足......五分钟！” “雷达信号......没了？”陈辛心神大震。当然，也有那么一点儿可能性是飞机的应答机和通讯系统全部都出现问题了。但是，这个可能性与另外一个可能性相比，则是显得只存在理论上的概率，另外一个可能更加简单粗暴，也更加让人信服，那就是这架飞机......坠海了！ 联想到火山灰遍布空域的情况，这个可能似乎更加符合逻辑。 “陈总，海事救援部门似乎要尝试过去雷达信号消失的地方搜救。但是，当事海域风浪太大，搜救的难度极高，能不能成行都是不能确定的。” 听到这里，陈辛已经听不下去下面的话了。要是能走海路，哪里还需要民航总局给星游航空下死命令了？ 而且，助手的话基本也解释了刚才那几个人突然情绪崩溃的原因。那几个人很可能就是坠海人员的家属，有人已经向他们通知了相关消息。 助手还在继续说话：“陈总，琼南空管局没有透露机上人员的身份信息，但是似乎都是男性乘客......” 讲道理，陈辛的女儿应该是不在飞机上的，但是这有什么区别呢？岛上除了度假人员，还有不少机组人员。那些度假的人不知道空气中的火山灰对飞机会产生什么影响，那些机组人员会不知道？ 可是，再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有人选择强行起飞，这说明岛上的情况定是相当恶劣，就算顶着火山灰，还是有人愿意去试一把。 这样的环境下，似乎都不用等到之后的二次地震了，岛上的人员怕是就要顶不住了。 原本就已经心态炸裂的陈辛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情绪直接崩溃。握在手中的手机滑落下来，砸在地面上，然而陈辛根本就不管不顾的，整个人犹如木雕一般，定格凝固住了。 看了一会儿，徐显还是没有搞明白发生了什么，皱着眉头望向林凌：“林凌，你父亲的事情......” 徐显的话语还没有结束，便是听见僵在旁边的陈辛猛地出来一句话：“徐显......你不能这样的......” 徐显没有望向陈辛，只是回答道：“这不是我能左右的。” “那是你还没有面临必要的选择......” “嗯？”陈辛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不过徐显并没有在意。可是在下一秒，随着一声娇呼，陈辛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签字笔，闪到了没有任何防备的林凌身后，将签字笔的笔尖抵在了林凌洁白的脖颈处。 “徐显，这个女人跟你认识吧？”陈辛状若疯狂道：“所以，你去不去仙女岛？” 徐显怎么也没有想到陈辛这家伙竟然敢挟持林凌，顿时怒气上涌：“陈辛，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此刻的陈辛或许已经破罐破摔了：“不管是以后坐牢还是怎么的，那是以后的事情！但是现在......想要她活着，你就去救人！” 此时此刻，林凌已经被陈辛的举动吓得小脸煞白，签字笔的笔尖在情绪激动的陈辛手里已经刺破了林凌脖子上的皮肤，缓缓渗出些许鲜红的血液。 如此行为，让徐显知道陈辛这家伙怕是真的豁出去了。他也不敢再度激怒陈辛，只得退而求其次：“陈辛，不是我不愿意救人，我的身体不允许。我帮你找别人！” “不行！不行！我只相信你，整个民航只有你处置过火山灰的特情，别人我谁都不相信。”陈辛在这时已经认准了徐显，他不会相信任何人。 他是经历过徐显的时代的，更加知道徐显是何等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如果说在整个国内，他愿意将女儿的性命交托在一个人手里，那人只能是徐显。 徐显这时候都快气疯了，即便他知道此时不能激怒陈辛，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了，冲着陈辛怒吼起来：“那你TMD看着我妹妹去死？让我旧伤复发！让我眼睛看不清东西！你现在又让我这个半废人去救人，你说我怎么救人？” 此言一出，在徐显身后的温静姝和连山雪脸色皆是大变，距离徐显更近的连山雪急忙来到徐显身边，焦急起来：“徐显，你的眼睛怎么了？” 而面对徐显的陈辛则是近乎绝望，眼泪鼻涕不住地往下流：“徐显，是我猪狗不如，是我自作自受。只要你愿意帮我，我绝对不会动她，而且......我给你做人证，当天发生了什么事，我都知道，我给你做人证，给你妹妹一个公道！” 即便知道叶灵身死之事有蹊跷，但是从陈辛嘴里直接证实，还是让得徐显肝胆俱颤。他捂着右眼，一手撑住墙面，脊背佝偻起来，脸上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咬着牙吐出几个字：“该死......” ...... 滇云市郊，周家别墅。 此刻，周家别墅里几乎所有的仆人都被遣散了，只剩下一个在周家当了三十多年的老管家还在。偌大的周家别墅仅有区区数人，原本应该冷清无比，但是别墅之中时不时响起来痛苦的嚎叫声。 在别墅一楼客厅，面容阴冷的周晟坐在沙发上，老管家则是侍立一旁，而从二楼的某个房间里不断传来一个男人的歇斯底里的吼声，宛如失去理智的野兽一般。 “戒断反应多久能结束？”周晟寒声问道。 老管家的目光时不时看向二楼方向，在听到周晟的问话，轻声道：“短则数周，长则......数月！” “数月！”周晟无力地叹息起来，在周晟脸上很少会出现这种情绪：“周醒吸得不多，应该不会持续很久吧？” 老管家犹豫了片刻：“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是二少爷碰那东西到底是多久还不好说，他身边人的说辞可能是为了少受处罚，故意往少了说。” “那就给他们也试试这种感觉！周醒在受罪，他们这些跟班还能安生地过活？”周晟眼睛微眯：“还有......前段时间周醒出的那事儿，会所那边都打点好了？我不想从任何人嘴里听到那天周醒去过会所那边。” “都打点好了！会所那边本来就私密性很好，消息封锁的难度不大。当时在场的几个人都是公司的人，也好处理。”老管家说道：“不过，那里面有一个叫陈辛的，他跟我说，希望看在他紧守二少爷秘密的份上，让公司派出飞机去仙女岛救人，他女儿好像在岛上。” “仙女岛？”周晟是金盛航空的董事长，对于仙女岛的事情，当然是知晓的，更是知道仙女岛救援的难度有多大：“女儿嘛，再生一个！他这种身家还愁没有女人替他生孩子？” 老管家解释道：“我听说此前这个陈辛的家庭里出过一次变故，家中直系亲人现在就剩他女儿了，所以他将这个女儿看得很重。” “很重是多少钱？”周晟一摊手：“不就是变相要钱吗？周醒的事，他只要嘴巴紧，给他钱便是了。” 正当周晟言语之际，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周晟瞄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下，周晟还是接通了。 然而，在接通的一刻，对面传来一个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你好，我们是滇云市公安局！” 仿佛是老鼠见着猫，周晟全身的肌肉在一瞬之间立马绷紧。不过，很快周晟就反应过来，警察肯定不是冲自己来的，要是冲自己来的，哪里还会打电话，直接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警方在面对嫌疑人的时候打电话，那就是打草惊蛇，根本不会干的。 想通了这一点，周晟很快就镇定下来，声音平静道：“请问有什么事情？” “你好，请问一下，你是金盛航空董事长周晟先生吗？” “没错，是我！” 电话那头停顿片刻，接着问道：“在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一位名字叫陈辛的职员，应该还是一个级别不低的领导。” 听到这话，周晟心里一咯噔：“是的，他是有什么问题？” “他在滇云第二医院劫持人质......”电话那头说道：“我们需要跟你了解一下他的职场关系！” ------------ 第91章 连山！做我的副驾驶吧！ 原本滇云公安局就是想要了解一下陈辛的职场关系，但是周晟听着听着，决定还是要去一趟。他根本不关心陈辛到底是在发什么疯，但是这样的行径容易将金盛航空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金盛航空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周晟借着金盛航空的掩护，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非常不希望有太多的人注意到金盛航空。 在得知周晟竟然愿意过去现场劝劝陈辛，警方还对周晟的帮助表示了极大的感谢。原则上，周晟并没有帮忙的义务。 在告知了地点之后，周晟挂了电话。沉思良久，耳边还是在响起周醒的嚎叫声，听得周晟有些心烦。 将手机丢在沙发上，周晟抹了下脸，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因为周醒的事情，周晟显得颇为疲惫。 “大少爷，二少爷的事儿就这么硬撑着也不是个事儿。虽然说二少爷的情况不算严重，戒断反应应该不会造成生命危险，但是这事儿也说不好。”老管家担忧道：“这几天送去房间的饭菜都被吐得七七八八了，二少爷遭了不少罪啊。” “那也是他活该，那种东西是能碰的？”周晟烦躁地起身，稍微活动了下有些酸麻双腿。这段时间，为了盯着周醒的事情，他几乎天天就在家里待着，感觉全身都快生锈了。即使嘴上骂着周醒，不过对于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周晟还是有些不忍，瞥了眼老管家：“你说这话的意思是......有什么法子？” 老管家半低着头：“倒也不是什么法子，专业的事情还是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和专业的机构去做......” “不行！”哪里知道周晟几乎是断然拒绝：“你是说将周醒送到戒毒所？万一被别人发现了，那不是给自己惹了天大的麻烦？” 周醒进去戒毒机构，这种情况太容易给人联想的空间了。如果他们本身没有问题，那也无所谓，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可关键是，他们是真的有问题，哪敢让别人往这个他们最想遮掩的方向联想？ 老管家连忙解释：“那肯定是存在那种私营的，保密措施很好的机构，倒是不虞有泄露身份的风险。” 戒毒所主要分为三类，分别由公安机关，司法行政部门与卫生部管辖。前两个基本都是强制性质的，但是参照第三种的情况，是存在一些专门针对戒断的医疗机构的。只要给足钱，保准让你安安静静进来，安安静静出去，不会走漏一点儿风声，还把事儿给办了。 “真有这地方？”周晟有些狐疑。 “当然是有的。”老管家确定道：“大少爷你也是知道的，咱们这个圈子看上去光鲜亮丽，私下底龌龊事多得很。二少爷虽然犯了错，但在这个圈子里可不是少数。一些有钱人家要是出了跟二少爷一样的情况，还不是要往里面送？这些年下来，有几个漏出消息的？这已经形成了一个专门处理的渠道，大少爷尽可以放心的。” 周晟的手指摩挲在鬓角的位置上，在他的指尖沾染上了些许的油脂。从今天早上开始，周醒的戒断反应变得越来越剧烈，动静越来越大，以致于已经很难保密。为此，周晟遣散了家中几乎所有的仆人，只剩下寥寥几个绝对信得过的。 这样的过程对周晟来说，不管是从心理，还是生理都是一份巨大的煎熬。即便是一向注意自身形象的周晟都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洗漱了，使得脸上罕见地渗出了油脂。 听着二楼持续不断的嚎叫声，周晟嘴唇抿起，思虑良久。 将周醒锁在家里的确可以保证绝对的保密性，但是正如老管家所说，以周醒的情况大概率戒断反应只是要受些罪过，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是，从戒断反应逐渐加重开始，周醒所表现出来的特征光是从目视角度来说，着实是有些骇人的。说真的，就单单看周醒的样子，即便是一向清醒的周晟都担心周醒会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如果能在保证不泄露周醒身份信息的情况下，将之送到专门的机构，不但能保证周醒的生命安全，也同样可以让周晟稍微清净一些。 这两天，为了周醒的事情，周晟都快神经衰弱了。 沉思良久，基于对老管家的信任，周晟还是有些意动了：“那你去联系看看，尽快给我一个那边机构的详细信息，最好是能让那边派个人过来，我当面跟他谈。当然，在费用上，只要不算是太过分，那边提多少，尽可以满足，还有......以后跟吴昂那边对接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周醒掺和进来。” 周醒变成现在的样子，吴昂就是故意为之。不过，周晟不明白吴昂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此行为只会惹恼自己，他就不怕自己真的翻脸？ 当然了，周晟还没有跟吴昂翻脸的打算，二人之间的利益纠葛过于复杂，不到万不得已，周晟是极不情愿放弃这个聚宝盆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周醒必须跟吴昂切割开来，周醒的自制力实在太差了。 “你在家看着周醒就行，我出去一下。”周晟将茶几水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感觉到身上的不适，于是叹道：“我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老管家跟周晟说话倒是不避讳：“大少爷，是要去解决陈辛的事情？我听说星游航空已经撤销了仙女岛的救援方案，这是铁了心不管救援了。陈辛能做出这样的行径，归根结底还是他女儿，这个心结不解开，大少爷你过去也是白去啊。” “至少要把态度摆出来。”周晟何尝不知道自己此行极有可能就是白跑一趟，但是该要去做做样子，那还是有些必要的，至于效果如何就不是周晟关心的了，免得被有些有心人以此为把柄攻击金盛航空漠视下属员工劫持人质而毫无表态。只是在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周晟脸上不免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不过，公安局那边说陈辛现在是在滇云第二医院，他去那边干什么？” ...... 滇云第二医院。 已然豁出去的陈辛将林凌带到一处休息室，即便是闻讯而来的警察对陈辛软硬兼施，陈辛就是没有一点儿松口的迹象。 虽然陈辛的行为相当过激，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辛逐渐冷静下来，可依旧不愿意配合警方的行动，将自己和林凌关在仅有一个出入口的休息室，不出去，也不让人进来。 不过，陈辛明确表示只要能将自己女儿救出来，他不会有任何反抗，同时在此期间，他不会对林凌有任何的伤害行为。 面对如此目标明确而又软硬不吃的家伙，警方也是头疼得厉害。好在陈辛跟林凌之间没有私仇，对林凌不但没有伤害行为，甚至能保证其一定范围内的自由，对于外面人员送进来的食物和水，陈辛也会分林凌一份，看上去情况还没有那般剑拔弩张。 然而，陈辛现在还能克制自己是建立在他有求于徐显的前提上，要是徐显没有满足他的要求，谁知道陈辛会不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像陈辛这样的情况，是可以通过某些比较强硬的措施进行反制的。但是，这种应对的方法总是伴随着激怒其人的巨大风险。鉴于现在以及可预计的一段时间内林凌并没有人身伤害的危险，警方向徐显征求了意见，而徐显在经过仔细的思量之后，决定还是进行救援工作。 不过，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遭遇了温静姝的巨大反对。相比于救援的事情，温静姝更关心此前在急怒之下说出的关于自己眼睛的问题。 徐显当然不能告诉温静姝自己的视觉神经出现问题的事情，只是含糊其辞地说之前的颅内高压压迫了视觉神经，导致了暂时的视力减退。不过，随着自己颅内高压问题的解决，受压迫的视觉神经将会恢复，不用过于担心。 这种半真半假的说辞最是容易糊弄人，加上中途出现了另外一个情况打了岔，那就是经过长时间的抢救，叶福军总算是暂时脱离危险了。不过，到目前为止，叶福军还没有恢复意识。 叶福军能逃过这一劫算是徐显近期能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若是以理智来说，徐显确实不应该去进行什么救援，他自己现在情况似乎并不适合飞行。但是，陈辛愿意以此为条件成为人证，这个实在过于有吸引力了。从目前的来看，徐显基本找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陈辛的证词具有极大的价值。 而且，将这个营救上百人的功德无量的事情作为自己飞行生涯的结尾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你现在又决定去救人了？”在医院的某个小亭子里，徐显坐在长椅上看着星星，在他的旁边，连山雪没有坐下，而是挨着他站着：“你今天差点儿......走了，你就不能消停一下？世界离了你还能转，为什么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徐显收回目光，指尖的指甲刮在长椅边缘翘起的油漆上，幽幽地说道：“这不是还在这儿吗？再说就是飞一趟而已，也没有多长时间。” “西南局转了地震局的消息过来，准确的消息。”连山雪看徐显还在刮翘起的油漆，很是不满地拍了一下徐显的手背：“好好听我说话。” 徐显无奈地坐直身子：“听着呢！” “现在最准确的消息是二次爆发会在七十二小时以内，而且预计的二次爆发的强度会比之前预计的更强。现在喷发出来的火山灰呈现大幅增加的趋势，而火山灰浓度最高的区域就在滇云与仙女岛航线的中段。即便采用低空巡航的方法，减小了飞机对火山灰的吸入，但是飞机很有可能也无法承受来回的火山灰空域的飞行。” 徐显眼皮一抬：“所以，你是什么意思？到了仙女岛接人，就......不回来了？” “火山灰的浓度比预计要高出太多了，飞机承受不住回程的火山灰的伤害，所以根本回不来。”连山雪说道：“如果你真的决定去救人，那到了仙女岛接到人后，就不能北上回来了。” “不能北上？你的意思是南下？”徐显斟酌着：“南下的话，你该不会是想降到臣延国？” “没错！我会跟国际民航组织提出申请，请求臣延国机场配合降落。”连山雪说道：“往东飞全是大海，往西飞就是贡榜国的领空，那边好像你不太适合过去吧？” “那你怎么就觉得我能去臣延国呢？”徐显微微闭上眼睛，连自己都有些绷不住了：“你知道我曾经干掉过一艘臣延国的海军驱逐舰吗？你觉得臣延国的那群人记不记仇？” 连山雪俏脸一怔：“你什么时候？那......那你还能去哪儿？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全都走不了了。” 徐显也是彻底无语了，这些陈年旧事没想到现在还能拿出来说，也是离谱得很。不过，即便臣延国并不计较十年前的事情，但是南下前去臣延国也不是什么可选方案。主要是仙女岛离臣延国的距离太远了。如果能在仙女岛机场上得到燃料补充还好，如果不行的话，很有可能根本飞不到臣延国。 低空巡航的能量消耗对高空巡航要高出太多了，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此时，徐显也已经知道了从仙女岛上起飞了一架私人公务机。这至少说明仙女岛机场的跑道是可用的，但可惜的是，那架飞机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就失去联系了。 仙女岛上情况具体如何，徐显还是两眼一抹黑。不过瞻前顾后也不是办法，不管情况如何，总归是要试试的，而且要在七十二小时以内完成起飞，不然真等到二次爆发，仙女岛还能不能在地图上找到都是两说。 “还是南下......不过，如果仙女岛机场无法提供油料，那就有可能需要进行海上迫降了，必须提前沟通臣延国的海事救援部门，随时准确接人。”徐显沉吟片刻：“最好的情况就是臣延国同意接收我方备降而仙女岛机场也有油料供给。次一等就是刚才我说的，臣延国愿意接收，但是仙女岛没有燃料供给，那就有可能我们飞不到臣延国境内机场。不过，预计可以在臣延国近海进行海上迫降。那边已经远离震心，海上救援应该不会有些什么影响。至于最难受的，就是臣延国不愿意接收，仙女岛上也没有油料供给，我们进行海上迫降之后只能寄希望于人道主义的救援，这太不靠谱了。而且，如果二次爆发的威力比预计更强，我们在海上迫降之后如果没有及时的救援，那基本就是九死一生。” “那什么意思？”连山雪无法接受这些计划之外的情况，她必须能保证在各种极端情况下都能有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即使那个方案看上去有些魔幻也行：“总归要有个最终的解决方案，如果真遇到了你说的那种最坏的极端情况，总不能真就在救生筏上等海啸来吧？你必须对这个情况给出一个解决方案，否则，我不让你去。” “不让我去？”徐显将抬起一只脚放在长椅上，额头抵住自己的膝盖：“腿长在我身上，你还能把我腿卸了不成？” 只见连山雪摇摇头：“你出去救援必须要以一个航空公司的名义进行，你该不会觉得总局那边会让一个个人以私人名义承担此次救援任务吧？” 徐显打了个哈欠：“那我可以找我姨去，以蓝天航空的名义进行救援。” 徐显说的就是清源集团的董事长梅婷婷。清源集团在西南地区有一家子公司，即蓝天航空。想必只要徐显开口，梅婷婷定是不会拒绝的。 “这......”一句话直接把连山雪给说噎住了，在看见徐显脸色得意的笑容后，气得连山雪就想要狠狠地捶一通徐显。可拳头还没有落到徐显身上，想到徐显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最后还是收了力。 打又打不得，说又说不过，连山雪只得坐在长椅另一端生闷气。 连山雪平素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但是生闷气的时候，腮帮子那边微微鼓起来，就好像仓鼠似的，极为可爱。徐显看得好笑，后背倚在亭子柱子上，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连山雪生气的样子。 连山雪虽说没有直视徐显，但是眼角的余光是扫到徐显了，也是注意到徐显是在看自己，只是徐显看自己的姿态怎么感觉怪怪的？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连山雪受不了了，气呼呼地说道：“我不反对你去救人，但是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至少看上去可行的方案，不然.......我找你爸妈去。我就不信，没人制得住你！” “你觉得我是那种什么都听爸妈的人？”徐显缓缓站起身子来，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在这个世界上，我只会听一个人的话，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连山雪知道徐显说的那个人是徐清。在徐显恢复记忆之后，已经了解到徐清不在人世了，那个能让他心悦诚服的人已经不在了。 “不过......谁说我就没有方案的？”徐显偏过头，看向连山雪：“不然，我为什么会要让叶青在D903SST飞机上加装尾勾呢？” 连山雪整个人如同被凝滞住了，可是很快就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反问：“难道你真的想落在......不对，客机真能落那上面吗？” 原本从直觉上来说，连山雪对于徐显所要进行的计划保持着强烈的质疑态度。但是，考虑到可能是自身见识所限，连山雪也不好武断地下结论，毕竟她对航母没有任何直观的概念。然而，从一个简单的逻辑思维评判，这似乎就是不可能的。 “应该可以吧？”其实徐显自己也没有底：“不过，需要进行这个方案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我也已经让叶青对此进行模拟了。另外，我可能还需要从官方渠道向南舰申请可能的着陆支援。” 航空母舰这种国之重器可不是想用就能用的，因而必须提前从官方渠道进行申请，至少不是徐显随便跟南舰通个气就能行的，估计要民航总局出面了。 “万一不同意呢？怎么办？” “那就不去了。”徐显几乎没有做任何的思考，斩钉截铁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没办法，那个最坏的情况所能出现的概率并不小，至少不是那种可以忽略的程度。 由于二次爆发的级别不出意外的话会比之前预计的更强，那么由于海底地震引发的海啸就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 在这样的前提下，即便离震心足够远，依旧要受到强大的海啸威胁。徐显可以保证海面迫降的成功性，但是客机自带的救生筏在海啸面前就是狂风中的孤烛，根本撑不住。 所以，只要南舰不同意配合，那徐显就只能选择放弃这次救援，即便徐显并不希望得到的是这个结果。 “这可是你说的。”连山雪暗暗松了一口气。徐显能这样说，至少说明徐显还是能保持理智的，没有鲁莽行事：“不过，你现在的状况可以进行差异化训练吗？D903SST虽然是以737为原型的，但是二者还是有不少区别的，你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训练？另外，总局那边是否承认训练的合法性都没有定数。” 说到这个，徐显倒是没有什么担心：“我只是想要了解D903SST怎么飞，并不需要了解它的运行原理是什么，这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对于任何关于飞行上的问题，徐显从来都是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心的。 “我不是怀疑你的学习能力，而是说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能不能支撑那种训练强度。” “我怎么了？”徐显转了一圈：“也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有什么不能支撑训练强度的？我是去学习，又不是打仗。” 连山雪略带忧虑地打量徐显：“我就是感觉你这差点儿就......走了，总该是要休息一下的。” “这不是没走嘛。”徐显笑道：“不过，还有一件事......” 连山雪美眸中光芒闪动：“还有什么？” “这次飞行，我必须要有一个我认为是绝对信任的人配合我。”徐显忽然向连山雪伸出手：“所以啊！连山，你来当我的副驾驶吧！” ...... 医院外围人来人往，其中包含了不少警察的身影，但是并没有出现那种荷枪实弹的紧张氛围。 这次陈辛的行为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有不少人知道滇云第二医院好像是出问题了，毕竟那么多警察在里面，但凡是个人都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但是具体出什么事儿了，基本没什么人知道。 姗姗来迟的周晟跟封锁的警察表明了身份，此前已经在电话里通过话了，在检查了周晟的身份证件后，便是准予放行。 为了不刺激陈辛，在周晟劝说陈辛期间，警方并不会陪同。在警方的带领下，周晟来到了陈辛所在的休息室附近。这片区域已经被封锁，所有院中的人员不得靠近，加之天色已晚，这里没有一点儿人气，还有点儿渗人。 在达到休息室门口后，警察跟周晟交代了几句，主要内容无外乎就是尽量劝说，但是不需要强求，千万不能刺激陈辛，一切以保证安全为前提。 其实警方对周晟的劝说工作并不抱有多大的希望，从他们调查的结果来看，陈辛真正在乎的只有他的女儿，跟周晟仅仅存在工作上的关系。 不过，尝试一下也是无妨，万一成功了，那就是意外收获了。 领周晟过来的警察倒是没有走远，在离开周晟十几米的位置就停下了，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而且必须要有个人盯着周晟，万一周晟乱说话，刺激到了陈辛，总该是要有个人来制止的。 等警察走开，周晟来到休息室门口。这个休息室的门是那种透明的玻璃门，直接就可以看到里面的状况，周晟一眼就瞧见了陈辛和林凌所在。只是在周晟发现陈辛所挟持的人竟然是林凌的时候，不受控制地惊叫道：“林凌，你怎么在这里？” 这一声直接惊动了陈辛和林凌，在林凌看清大门外面站着的人是周晟之后，立时站起来，也是吃惊不已：“晟哥？” 由于林凌父亲林海的原因，周家兄弟跟林凌是认识的，私下关系也是相当不错的。原本周晟过来就是走个过场，可是没想到里面的人竟然是林凌，立刻就有些不淡定了。 陈辛也是没想到周晟会过来，但是让他更没想到的是，林凌跟周晟还认识。 还没等陈辛搞清楚状况，周晟便是有些烦躁了，朝着陈辛喊道：“陈辛，你到底在干什么，赶快把林凌放了！” “你们认识？”陈辛目光闪动，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凌，一指休息室离门口最远的角落：“你去那边角落等着。” 林凌还想跟周晟说几句话，但是在陈辛凶恶的目光中，只能乖乖往角落那边去。 等确定林凌离门口足够远了，陈辛才是过来门口，与周晟隔着一道玻璃门。 “董事长，这事儿你掺和什么？跟你又没有关系。”陈辛眼角的余光再是扫了下林凌，确认林凌没有什么异动：“你放心，只要答应我的要求，我不会动她的。” “要求？什么要求？救你女儿？”周晟皱起眉头：“现在那边什么状况，你不知道？去那边救人不是送死？怎么答应你的要求？陈辛，咱们不要谈那种没有操纵性的要求，谈些实际的。你要多少钱才能把她放了？我周晟向来说一不二的。” 听到周晟说要用钱赎人，陈辛都给听笑了：“董事长，我都这么干了。不管后面事情怎么发展，判个十年八年那都是正常的，我都豁出去了，还要你的钱？” “这不是更要钱吗？”周晟劝道：“等你出来了，总归是要生活的吧？有案底了，不好找工作。正好我给你一大笔钱，至少保证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何必把自己逼上绝路呢？咱们公司飞行部不是已经论证救援飞行的可行性了吗？你当时也参加了论证会了啊！” 一听到这个，陈辛火气就上来了：“我给金盛工作多少年了，结果你们一场论证会就把我给打发了？金盛不行，星游航空会派人去的。” 周晟一怔：“星游航空？他们不是撤回方案了吗？再说就算星游航空同意派飞机，那又有什么用？星游航空就是超人不成？” “可是他们有徐显！”陈辛激动道，明显是将徐显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只要徐显答应过去，那就有成功的可能性。” “徐显？那个徐显？”周晟冷笑道：“陈辛，你该不会是魔怔了吧？提一个死了十年的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可没有死。”陈辛露出森白的牙齿，突然往后指着角落处的林凌：“你不是跟这个女孩子认识吗？她也跟徐显认识！你说我魔怔了，难道她也魔怔了？” “你说林凌认识徐显？”周晟闻听此言，哈哈大笑：“陈辛，你知道我跟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她什么底，我能不知道？” 林凌跟徐显完全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陈辛竟然还说林凌跟徐显认识，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陈辛，我知道公司不派人去仙女岛，你有怨气。你想要用这种方法逼迫公司？行！我承认你的方法很有用，那为什么不直接跳过这些演戏部分，谈谈真正实际的东西呢？”周晟冷冷道：“我刚才的话还是有效的，你要多少钱，给个数吧！” 这句话直接惹恼了陈辛：“周晟，你还以为我是为了钱？我要我女儿，我不要你的臭钱！” 周晟却是反唇相讥：“陈辛，别给我装成什么好父亲了。你做的那些坏事可不符合你现在的慈父形象！” “所以，这就是报应！”陈辛整个人就像抽去了骨头，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徐显说得对，我就是遭报应了！不过......” 说到最后，陈辛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阴森起来，他抬起头直视周晟：“要不是你那个杀千刀的弟弟弄死了徐显的妹妹，现在我何必要走到这一步？周晟，你们兄弟俩儿将来也一定会受到报应的。”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周晟只当是陈辛已经疯了：“周醒什么时候......不对！” 到这里，周晟陡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眼中露出震惊的光芒。这个表情落到陈辛的眼里让他很是满意，只听陈辛幽幽说道：“没错，你想到的那个女孩就是徐显的妹妹。” ...... 一个小时后，机场利心清洁公司人事经理办公室。 当接到了周晟电话匆匆赶过来的人事经理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时，竟是发现一脸阴沉的周晟已然等在其中。 “董事长，你这是有什么急事？”人事经理看着面色不善的周晟，心里极为忐忑。虽然名义上周晟已经不是利心清洁的股东，但是积威已久，人事经理在周晟面前还是自觉矮了一头。 周晟深吸一口气：“之前你们这边是不是接收过一批安岛村的村民？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安岛村？哦哦，我知道的。”人事经理说道：“那批人好像是从南海的岛民搬迁过来的，之后由扶贫办牵头过来咱们公司的。现在公司里还有不少那个村的村民，董事长，你这是有什么事儿吗？” “南海......”周晟听到这两个字，脸色更是阴沉到了极点：“之前有一个叫叶云的安岛村的村民过来这边上过班，还有他的档案存留吗？” 人事经理一惊：“叶云？” 看人事经理的反应，周晟眉毛一挑：“你认识他？” “我知道他！”人事经理说道：“好久之前，他在这边工作的时候，遇到过一次光宇航空的飞机差点儿被吹跑了，就是他去飞机驾驶舱刹了刹车，后面他还因此受到嘉奖呢！不过，我一直搞不懂他怎么还知道给飞机刹车的。他已经离职有段时间了，档案应该已经清理掉了。就算没有清理掉，不久前，陈总已经将纸质档案都送到星游航空了，肯定是找不到了。要是董事长你需要，我看看电子档案有没有删除记录。” 周晟立即联想到此前在星游航空遇到利心公司总经理的事情，当时那个总经理就说是给温静姝送档案来的。那时候，周晟还搞不懂温静姝需要利心的员工档案干什么，可是如果是温静姝发觉到徐显在利心公司工作，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其实到现在周晟几乎就已经可以肯定叶云就是徐显了。 没过多久，人事经理就在办公室电脑里调出来了叶云的档案：“董事长，这就是叶云的档案，还好没有删除呢！” 当周晟看到叶云的电子档案上的证件照，周晟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了。虽然没有进行生物学上的身份验证，但是太多的佐证可以证明叶云和徐显是同一个人了。 被这个消息震惊不已的周晟缓了好久才是挥手让人事经理离开了，他需要一个人静静来消化这个信息。 等到人事经理离开，周晟耳边只有轻微的风吹声，陡然之间，他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很快，电话通了，对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笑声：“周先生，这可是稀罕事啊！这么晚了，联系我？” 周晟咧嘴一笑：“吴昂先生，我这边有一个消息，想必你会很感兴趣的。” ------------ 第92章 首次飞行超音速客机（春节快乐！） 滇云第二医院。 暂停脱离危险的叶福军被送到了普通病房。不过，鉴于其还没有完全稳定的病情，即便是身为亲属的徐显也被限制了探访，只能在病房门口通过房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看情况。 虽说是捡了一条命回来，但是叶福军现在还没有恢复意识，依旧靠着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情况至少说并没有那么乐观。 医院方面给徐显交代了叶福军的情况，现在只能进行跟踪观察。再次出现危及生命安全的事情倒是不太会发生的，可此次抢救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就要等叶福军苏醒之后再看了。 这就是上了年纪的人的弱势所在，大病之下，很难完全恢复过来。其中，医生也提及了一个相对比较坏的可能性，那就是叶福军会有比较小的概率永远都醒不过来。不过，这个情况发生的概率是极小的，基本可以认为是不会发生的。但是，为了防止出现打自己脸的情况，医生要对各种可能性的状况进行说明。 在确认了叶福军这边情况暂时稳定后，徐显又去看了下林凌的情况。陈辛跟之前一样，在见到徐显之后一个劲地问什么时候出发救援。 就在不久前，徐显向民航总局提交了希望南舰配合的申请。当然了，徐显不可能一直等到南舰的答复才开始着手准备。涉及航母这样一件国之重器的事情必定要走一个漫长的程序，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给予答复的。 因而，徐显并不会死等南舰方面的消息，而是照常进行各种救援准备，但是这些准备最后能不能用上还是要看南舰方面的意思。 其实，事情走到这一步也是徐显没有预料到的。当然了，在一开始徐显就考虑到了降落航母上的可能性，所以在起初星游航空提交总局的方案中就囊括了对于D903SST的尾勾加装计划。 不过那个时候，徐显将这个计划实施的可能性定位在仅仅停留在理论上的程度。然而到现在，这个理论上的可能性已经增加到了可以影响徐显判断的地步了。一想到可能需要用客机落到航母上，徐显就感觉有些梦幻。他是接受过舰载机训练的，其实以常规来说，一个舰载机的飞行员的培训周期最快也是要在两年以上。通常来说，对于正常资质的飞行员完成全部的舰载机学习是要耗费差不多五年的。 只有像徐显这种之前拥有娴熟的飞机驾驶经验，加之天赋异禀才能在大半年的时间内完成着舰资质认证，可天底下能有几个徐显呢？由此可见，飞机着舰难度有多大。 其实，徐显的这个在万不得已的关头降落航母的计划还有一个巨大的漏洞，那就是客机本身的导航设备跟航母的装载设备很大程度上是不适配的。 虽然现在的盲降系统其基本原理也是脱胎于舰载机着舰的助航系统，军用转民用本来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内部原理相通不代表在设备运行上可以兼容，比如航母上的导航信号可能无法被客机所识别，这就导致徐显在那种环境下应该只能使用比较基本的光学助降系统。 若是在常规着陆环境下，只依靠光学系统助航倒也是无伤大雅。可是根据现在收集到的信息，火山灰的情况会比预计的程度更为强烈，这也就意味着那时候的能见度会非常差。在恶劣的能见度的条件下，光学助降设备所能起到的作用就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到时候如何导航确实会成为一个相当难以解决的问题。 尤其是在于航母降落跟普通机场着陆还不一样，航母是会动的，这就相当要命了。就算可以依靠仪表着陆系统，航母着舰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别说依靠目视条件了，而且很有可能当时会满足不了目视着陆的天气标准。 不过，这些都还不算是无法解决的问题，至少相比于迫降海面，然后等待海啸的到来要容易处理不少。 既然已经有所决定，徐显也便是不再犹豫了。在温静姝的坚持下，徐显做了一次比较细致的全身检查，除了脑子里依旧存在的那个隐患，其余地方并没有什么问题。而脑子里的那个玩意似乎被压制得很好，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不久前差点儿要了徐显命的样子。 至少从目前来看，徐显只进行一次飞行是可以接受的，加之徐显的态度也相当坚决，温静姝只得接受这个决定。 稍作休整之后，徐显便是准备直接去星游航空在滇云的模拟机基地，那里是全国除设计方清源集团和制造方洛航工业外，唯一有D903SST模拟机的第三方机构。 书看百遍都不如飞上几回。在完成D903SST的模拟机适应之后，星游航空会给他安排D903SST的本场飞行，用以真机飞行感受感受。 临行前，徐显去确认了下林凌的情况，正如之前陈辛所说，他没有为难林凌，暂时来说林凌确实没有任何人身安全方面的威胁，问题只在于徐显的营救结果如何。 因为温静姝并不懂飞行事务，跟过去也没有什么帮助，于是徐显是让温静姝留在医院这边，随时关注林凌的情况。而且，叶福军现在还是在昏迷状态下，虽说大概率下他是脱离危险了，但是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性，这边有一个信得过的人盯着，徐显也能安心一些。 在这件事上，温静姝倒是没有胡搅蛮缠，她知道自己在飞行上帮不上忙，只能专心为徐显处理好后方的事务，免得徐显被其他事情干扰了。 处理完一切事务，徐显和连山雪便是直接前往了模拟机中心，二人将会成为机组搭档进行本次救援飞行，只不过在医院门口却是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秦清。 医院出口附近的人行道上，徐显倚着栏杆和秦清站在一起。多年不见，秦清风采依旧，尤其是在不穿军装之后，那高挑无比的身材尤为突显，她跟徐显站在一起，几乎是一般高，这在女性之中算是相当少见了。 “你现在算是退役了？”徐显在秦清面前感觉很是不自在，主要是秦清实在太高了。相比而言，徐显的身高一米七六，在男性中属于比较正常的，但是一米七六的身高放在女性身上那冲击力就完全不一样了。从实际身高上老说，徐显差不多跟秦清一样，但是秦清往徐显前面一站，徐显就自觉要矮上一头，实在想不通是为什么。 “还有些手续上的问题，严格上来说，我现在还算是南舰的人。不过，我妈身体不太好，我必须要回去照顾她。”跟徐显在身高上产生的不适感不同，或许是多年不见了，秦清略有些拘谨：“而且，该经历的东西都已经经历过了，我原本就没有打算一直呆在军队里，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徐显一愣：“秦阿姨身体不好？怎么回事？” 秦清和其母秦河洛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而是秦河洛领养而来的，因而秦清是随了母姓。徐显只见过秦清母亲一次，但是由于徐清的关系，他对秦清的母亲多有些关心。 “倒不是什么大事？”秦清苦笑道：“徐清走后，我母亲就一直心情不太好，倒不是有什么大问题，我回去陪着她就好了。” 此话一出，徐显基本就明白了什么情况了。很久之前，徐清跟秦河洛之间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秦清的名字很有可能也是来自于徐清，甚至说秦河洛一生未嫁也是跟徐清有关系。 在徐清去世之后，秦河洛哀思不绝倒也是说得通的。 这种涉及上一辈风流韵事的东西，徐显还是觉得不要过分打听得好，但是，这下倒是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尴尬起来。如果光从私人情谊上来说，徐显跟秦清并没有达到那种堪称亲密的地步。但是，秦清对徐显有没有超越朋友的感情就不知道了。 在这样的氛围下，还是秦清打破了僵硬的氛围，而且她这次来可不是光过来见见徐显说说自己的近况的，她是带了正事过来的。 “南舰方面收到了民航局的官方申请了。不过，这件事太大了，该走的程序肯定要走的，时间上再怎么压缩也会有一个限度的。”秦清正色道：“这个需要你理解一下，并非不愿意配合你。不过，走程序的时间那是规定问题，这个是改不得的，可这不代表结果有什么改变。这次我过来就是提前给你透个底，南舰会同意申请，这点是不会改变的，你不用对此有丝毫担忧，你该准备什么就直接准备。” 徐显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这是你的猜测？” “不是，这是上面的意思。不过，这种非官方的说法不能有官方的人员告知你，而我这种半退役的人员当个私人的传话筒正好合适。” 其实徐显问这个问题是多余的，在这么大的事情上，秦清怎么可能会向徐显透露会影响徐显最终决定的私人想法？秦清之所以敢这么跟徐显说话，那肯定是收到了上面的准确说法。 不过，兹事体大，徐显还是将这事儿说开了，他需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正如他此前所料，秦清就是过来传达上面的想法的。有这个消息了，徐显的心里也就定下来了。 “还有另外一件事.......”秦清的目光扫巡四周，在确认周围无人后，来到徐显身边，轻声道：“东经112度32分，北纬8度21分，记住这个位置。” “这是......”徐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个经纬度代表着什么，不免无奈道：“你这样提前给我说会不会太冒险了？” 秦清再度与徐显拉开距离，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以前或许要注意一下，但是现在......在自己后院倒是没必要这么小心。不过，跟你说没有保密的必要性是一回事，跟别人就不一样了。你绝对不能透露这个位置所代表的的意义。好了，你去忙吧，你的女伴好像等了很久了。不过，我没想到你原来喜欢这种类型？” 在不远处，连山雪或许是等得急了，不时地向徐显这边投来关注的目光，秦清自然是看清楚了连山雪的面容。在她的想像中，徐显这么强势的男人应该不会喜欢另一半也是一个强势的主儿。然而，以女人的直觉，她几乎可以肯定连山雪绝非那种温良贤淑的女子，两人为什么会走在一起倒是让秦清有些意外。 在徐显略显尴尬中，秦清离开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徐显回到连山雪身边，连山雪几乎是本能地问道：“朋友？” “嗯。”徐显连忙道：“就是朋友而已。” 连山雪狠狠瞪了徐显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徐显说道：“你联系一下飞行部，让他们以东经112度32分，北纬8度21分这个点为第一备降场计算燃油计划。” “这是哪里？”连山雪不明白：“这地方有机场吗？” 徐显轻咳两声：“额，算是吧。” ...... 滇云机场停机坪，从汉京急匆匆赶过来的民航副局冯光荣从廊桥侧门下来，到达机坪上已经等待许久的内场车上。 在车里滇云监管局的工作人员在冯光荣上车之后，刚一坐下，便是急忙说道：“冯局，事情又有变化了？” 工作人员说话的时候正好是在车辆发动的时候，冯光荣没听清楚：“你说什么？又怎么了？” “就在刚才，星游航空又重新提交了救援方案，同时他们对目的地和备降场以及救援机组做了修改，其余内容没有大的改变。”工作人员拿出手机，给冯光荣调出来一份电子档案：“冯局，这是电子版，也是星游航空的最终方案。另外，他们正式向我们提出了机组人员资质适航和航空器适航的特别授权申请。” 由于徐显的情况，按照规定来说，他的训练合法性是站不住脚的，至少完全不符合D903SST的标准化训练大纲，那就需要局方的特别授权。 同样的，经过改装的D903SST也需要总局航空器适航审定司的特别授权，否则这个航空器就是处于不适航状态，驾驶不适航的航空器飞行本身就是一件违法的事。 原本星游航空是要等提交方案，等局方评估同意之后，才会正式提出特别授权的申请。不然，在双方没有通过气的情况下，便是直接提出正式申请，等于将局方架在火上烤，这是让整个局方都始料未及的。 虽然不明白星游航空到底为何这么鲁莽，但是似乎至少可以确定，星游航空这次应该是不会再变卦了。 “不是......他们在干什么？”冯光荣接过手机，稍微划了下屏幕。不得不说，这个滇云监管局的工作人员真是相当用心，他将改动部分用红色字体给标注出来了，这样一下子就能发现区别所在了。此前，冯光荣是看过星游航空的救援方案，因而对改动部分非常敏感。 很快，冯光荣就发现了最大的变化所在。正如刚才工作人员所说，星游航空变更了回程目的地和备降计划。 “臣延国？他们不回来吗？” 按照方案，星游航空的救援飞机在搭载上仙女岛的人员之后不会北上返回，而是打算一路南下，最后降到臣延国的尼拉机场。而且，其备降机场所指示的备降场并非一个确实的机场而是一个由经纬度表示的地点。 “星游航空同时向国际民航组织提交了降落尼拉机场的要求，而且如果我们同意星游航空的方案，就需要和臣延国民航局进行协调了。” 星游航空和臣延国并没有任何航线上的联系和协议，这种临时飞行计划就需要两国民航局的共同审批。 和别国民航局进行协调倒是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两国虽然在民航交流上并不密切，但是两者都是国际民航组织的成员国，协调起来不算麻烦。只是，星游航空这突然的转变实在令冯光荣有些把握不住，这个改变简直就是南辕北辙，从北上改为南下，这让即便是冯光荣这个级别的局方领导都一时脑子抽风了。 而且，除了回程目的地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其备降计划同样变化颇大。此前，备降场是放在了琼南区域最南边的一处小岛机场。然而，这次新的方案里，这个备降场不仅改变了，而是直接变成了一个单纯以经纬度表示的地点。 “这是哪个机场？”冯光荣指着电子方案中代表备降场位置的经纬度：“这么低的纬度？那边有机场？” 北纬8度，这已经非常接近了赤道地区了，对于一个主体在中纬度地区的国家，如此低纬度的地区，还有没有足够可以建设机场的领土都是一件值得怀疑的点。 工作人员脸上也是布满疑云：“我们比对过这个经纬度，如果星游航空没有给错的话，那片区域上并没有登记的机场。或者应该说，那边就没有一个可以支撑机场建设的岛礁。” “你什么意思？”冯光荣人都傻了：“你是说星游航空选了一处海域作为备降场？他们想要在海面迫降？他们就不担心海啸吗？客机上的救生筏能在那样的环境下生存下去？” 冯光荣无语地将手机还给工作人员：“你先跟星游航空确认一下，这种完全没道理的方案，局方是无法通过的。” 冯光荣在本能意识中还是认为是星游航空犯了一些低级错误，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可行的方案。 然而，工作人员下面的回答直接给冯光荣整不会了。 “冯局，已经确认过了，而且不止一次。”工作人员接回手机，揣回口袋里：“星游航空方面表示经纬度并没有问题，而且这就是最终方案，不会有任何更改了。” 别的航空公司在局方面前算不上卑躬屈膝吧，但该有的客气还是得摆出来的。然而，面队局方一连串对方案的质疑，星游航空的态度豪横得厉害，表示不会有任何改动，而且拒绝透露这个明显讲不通道理的备降场的具体细节。 星游航空会在这一场极度重要的救援方案中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理论上的可能，但是在局方接二连三提出质疑后还抵死不改，除非整个星游航空的飞行部全得了失心疯或者全是一群饭桶，否则，这个经纬度就不是他们所认为的表面上的东西，哪里肯定有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这从滇云监管局工作人员的话里来看，星游航空是不愿意捅破这一层窗户纸了，那此刻就需要局方领导的决断了。 一时之间，车厢之中只剩下发动机的低沉轰鸣声，滇云监管局的工作人员静静地坐在冯光荣旁边的座椅上，等待着冯光荣的决定。 虽然最后这个方案的裁定者是民航总局的局长，但是眼前这个总局副局长兼任航空器适航审定司司长同样拥有巨大的影响力，他的决定会是民航总局的最高领导人最重要的参考。 这个将来注定会成为民航总局领导者的男人也不由陷入了迟疑之中，刚毅的侧脸上那逐渐绷紧的肌肉表明冯光荣心中已经开始有了决断。 突然，冯光荣的眼角挤合在一起，皱纹显现，却丝毫不露老态。他低沉的嗓音冲入工作人员的耳朵里：“你刚才说救援机组换人了？换成谁了？” 工作人员随着神情绷紧：“那个原本说是身体出问题的叫徐显的飞行员没有变化，还有一个变成了......连山雪！而且，他们提交的方案中，连山雪是作为配合的飞行员存在的，那个叫徐显的飞行员将作为责任机长。这同样是需要我们进行特别授权的。” 在飞行员的档案中，那个叫徐显的飞行员是一个从未真正执行过航班的飞行学员。按照法规，这样的人是无法担任责任机长的。不过，隐隐之间，工作人员对这个似乎仅仅是跟徐显同姓同名的飞行员有了一些别的想法。 冯光荣搭在膝盖上的右手渐渐用力，他深吸一口气，微闭双眼，然后逐渐睁开：“通知政策法规司和飞行标准司对机组资质的特别授权进行审核吧！” 其实，这个方案中还涉及航空器适航审定司对改装的D903SST的特别授权，但是冯光荣并未对此有所提及。那是因为冯光荣本身就是航空器适航审定司司长，他的意志会直接决定航空器适航审定司的决定，所以对于D903SST的特别授权并不用担心。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是机组资质的特别授权，这才是冯光荣需要开口言说的点。 工作人员有些不确定道：“冯局，那对这个方案......你的意思是？” “呈报王局吧！”冯光荣靠在椅背上：“我的意见是......同意。” “那备降场的问题？” 冯光荣叹了一口气：“如果所料不差，我们觉得是问题，那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我们的问题，仅仅是我们的级别还不够。” 工作人员心头一紧：“这个备降场涉及机密了？” “或许吧！”冯光荣摆摆手，示意不要再问了，喃喃自言：“我怕不是疯了。” ...... 不管是提交给局方的方案，还是对南舰配合着陆的支援申请，徐显都不是很关心。他一头扎进了对D903SST的学习当中。为了保证徐显的训练进度，星游航空专门调来了一个D903SST的理论教员和模拟机教员，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徐显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得到解答，徐显想要飞任何科目也能在最短时间内设置出来。 在如此奢侈的训练资源加持下，徐显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成了对D903SST的了解。正如之前所料，D903SST单从操纵上跟737过于相似了，如果单从飞行员的角度上进行转换，D903SST的飞行的确没有那么难。 当然，徐显这次训练并非让自己变成一个D903SST的专家。即便徐显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在极短时间内完成对一个新机型的全面熟悉。他还是将精力放在了D903SST的一些新功能上，比如D903SST是可以进行空中放油操作的，另外由于超音速巡航的能力，它的极限数据会有大幅变化，这都是需要学习的。 不过，依靠几乎是过目不忘的记忆里，徐显可以很快接受这些更多是理论知识的点，这也是最容易学习的。相比于理论学习，他更加关心在操纵手感上的区别。 每个机型的操纵手感是有很大区别的。就像是飞惯了737的飞行员去飞320就会很不习惯。理论知识可以在短时间内接受，但是操纵手感可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培养的。 当然不是说操纵手感有变化，徐显就飞不了D903SST了。只是说如果有区别，那肯定还会有一点点影响的，但是不会影响到根本而已。本次救援飞行本来就困难重重，尽量减少影响自身的问题，徐显肯定是不会拒绝的。 虽说模拟机可以体现一部分真机的操纵手感，但是总归不是真机，徐显也不是那种喜欢窝在模拟机上的人。在星游航空搞定了D903SST的临时本场手续后，徐显直接去飞了D903SST的真机。 对D903SST，徐显并不陌生。他甚至见过D903SST还没有换装小涵道比的涡扇发动机之前的原型机。在见到星游航空的那架已经可以投入商用化运行的D903SST后，跟自己记忆中的原型机比对，发现在外形上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身为星游航空为数不多的具有D903SST教员资质的飞行员，本次本场飞行将由连山雪带飞。想当年，还是徐显给连山雪配合飞了她的初始改装，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连山雪都能给徐显带飞本场了。 跟之前徐显担心的不同，D903SST的操纵手感跟737并没有大的区别，这对徐显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 在飞了几圈之后，徐显就对这种重复的起落失去了兴致。于是在飞机上，连山雪要求公司临时申请了一片空域，让徐显尝试了一下D903SST特有的超音速巡航。 徐显这种驾驶过战斗机的飞行员对超音速巡航并不算很好奇，但是在客机上进行超音速巡航那还是头一遭的。笼统来说，在超音速巡航状态下，飞行操纵的限制变得更加严格，比如转弯坡度之类的。徐显玩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 此前在战斗机上，进入超音速状态是需要加力的。但是得益于D903SST发动机强大的燃烧能力，发动机不需要二次燃烧，自然也就没有加力燃烧室。所以D903SST虽然有超音速巡航的功能，但是推力手柄并没有加力档位。 不过，发动机N1在超过104之后会有一个卡槽。发动机推力手柄一旦过了这个卡槽就会进入“补充推力”区域。 在正常亚音速飞行时，发动机推力会限制在这个卡槽以内，只有在需要进入超音速巡航的时候，发动机推力手柄才会越过这个小小的卡槽。同时，在操作手册里，除非是特殊情况下，否则禁止在亚音速条件下，将推力置于“补充推力”下。 当然，倒也不是说在亚音速条件下就不能将推力加到“补充”档位。主要是过多地使用“补充推力”会缩短发动机的维修周期，增加维修成本。 而且在“补充推力”状态，燃油消耗会大大增加。更多的耗油是一方面，主要是这会使得预计的燃油计划变得不那么准确，严重的话，可能会导致燃油不足的情况。 因为放行人员在计算油量的时候，默认的就是在亚音速条件下不使用“补充推力”。 除了推力手柄上的档位变化，其余的变化就比较小了。驾驶舱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念念不忘的小桌板还是没有装上去。 不过，D903SST的风挡上加装了一个小装置，在上顶板上有一个小开关，在打开之后，风挡可以变成类似于单面玻璃的状态，这样就可以遮挡阳光了，不需要飞行员自带遮挡物了。 很久之前，飞行员都是带报纸的。一到巡航的时候，就拿报纸将风挡玻璃全部糊起来。后来遮挡物各种变化，但是都需要飞行员自带，比较麻烦，尤其是占飞行箱的空间。D903SST能有这样的改变，至少还是在人性化上有了进步了。 除此之外，D903SST的起落架手柄小了不少，同时位置稍稍往左边挪了下。自动刹车旋钮移到了原本下DU的位置，而上下DU的显示则是跟原本的导航页面整合在了一起。 原本737NG里是有六块DU显示屏的，在D903SST里，只有左右两块超大的集成显示屏。每块显示屏的三分之一用于PFD显示，剩下的三分之二用于导航信息，发动机数据以及气象机场信息的呈现。 其实，从进入D903SST的驾驶舱开始，徐显老是有一种感觉，这个驾驶舱布局不像是737的NG系列，怎么越看越像是737MAX的感觉？ ------------ 第93章 首长！欢迎回家！ 天宁市市郊，梅婷婷宅中。 此时，原本有些冷清的家里显得格外热闹。许久不下厨房的梅婷婷竟然亲自动手张罗饭菜，而能得到这么大面子的人正是坐在客厅沙发上跟徐子衿聊天的一位老者。若是徐显在此，肯定是在第一时间分辨此人，这人正是此前救了徐显一名的那位老大夫，徐离。 徐离似乎并非第一次来这边了，神态相当从容，对于梅婷婷亲自下厨的事儿也是理所应当地接受着，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过，应该还是年纪上来了，在跟徐子衿聊了几句话之后，精神便是有些萎靡下来，都是徐子衿主动挑了些话题，然后徐离才随口应付几句。 堂堂清源集团的继承人在徐离面前就像是一个拘谨的晚辈。 梅婷婷在厨房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瞧见徐离打着哈欠的模样，有些歉意：“先生，等久了吧，还有一个汤，马上就好。” 梅婷婷将围裙解下来随手搭在一个椅子上，坐到徐离旁边，削起苹果来：“先生，先吃点儿水果垫垫肚子......”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殷勤？”徐离哭笑不得：“别削了，别削了，我吃不了冷的东西。” 梅婷婷停下手上的动作：“那我去打成果汁，然后热一下？” 徐离直起身子：“别了，别了，搞得这么见外，都生分了。子衿，你吃吧！” 说着，徐离直接从梅婷婷手机拿过来苹果，接着塞到了一脸懵逼的徐子衿手里。 “先生，师母怎么没有过来啊？”梅婷婷也没有坚持，放下水果刀：“前段时间联系你们的时候，不是让你们一起过来的吗？” “她啊！”徐离摆摆手：“当时接你电话的时候忘了这两天是她爸的忌日，刚扫了墓，心情不好，不愿意走动了。不过说起来上次的电话，那次你拜托我去救了个小家伙，跟你们什么关系？亲戚？” “哦！徐显啊！”梅婷婷笑道：“家里的一个后生，倒也不是亲戚，但是关系比一般亲戚还要亲近不少，只能说他跟徐清很有缘分。” “那是！不都是姓徐吗？”徐离爽朗大笑：“不过我也姓徐，还都是两个字，都有缘分。” 梅婷婷眉目柔和，陷入一丝追忆之中，她甚至到现在都清晰地记得当年徐显的父母抱着刚刚出生的徐显过来找他们表示感谢的场景。 那时候的徐显刚刚出生，包在襁褓之中，就两个巴掌大，跟个小老鼠似的。转眼快四十年了，当初如何能想到这个婴儿的一生会如此起伏？ “是啊，都是缘分。”不知为何，梅婷婷的情绪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徐清不止一次地说过，他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将徐显引入了飞行之中......徐清的结束......就是徐显的开始......这就是缘分，天大的缘分。”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上来了，曾经理智优先的梅婷婷变得越来越感性了，而且很容易在回忆过往的时候发生比较大的情绪上的波动。 说到这里，一旁坐着的徐子衿脸色略有些尴尬。相比于自己那个起于微末，一生光照无比的父亲，自己成就或者说天赋都是显得平平无奇。 从小到大，徐子衿不止一次地想到虎父犬子这个成语。而且，若是从传承上来看，徐显无疑更像是徐清的继承人。而且，自己的父亲对徐显也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注，真的是当成亲儿子在养。 徐子衿倒是没什么嫉妒的负面情绪，他与徐显的同辈关系以及和徐清之间父子关系都很和谐，只是觉得没有传承下父亲的荣光，感觉愧于父亲的期许。 “看起来你们都非常看重那个小家伙啊。”徐离又再度变成了刚才的懒散状态：“可惜了，这小子应该只能接受失去光明的结果了。” 在此之前，徐离曾经向梅婷婷提到徐显视觉神经萎缩的问题，并且包括了应对治疗的可能性。徐离从来不是那种委婉的人，什么情况就怎么说，梅婷婷自然也是知晓了徐显的情况。 既然徐离主动说起来这件事了，梅婷婷正好顺着询问：“先生，徐显的情况真的就除了眼球移植没有别的法子了？” “你觉得我在吓唬你不成？”徐离将外套紧一紧，咂咂嘴：“这小子脑子里的旧伤肯定不知爆发一次了，不然他的视觉神经不会萎缩到现在这个程度。你不用想了，他的情况已经无法自我恢复了，只能接受眼球移植。当然了，要是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别的地方问问，我不介意的。” “不不不！先生，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梅婷婷连忙解释道：“只是你之前提过眼球移植的适配性要求很高，只有同卵双胞胎才有比较大的概率符合要求，可是徐显并没有同卵双胞胎啊。他的父母还有一个妹妹倒是都在，适配成功的几率大吗？” “这么说吧。”徐离正色起来：“如果从科学角度上来说，直系亲属的适配性成功率当然会高一些，但是那又怎么样呢？眼球可不是别的器官。人的肝可以再生，摘了一个肾，勉强也能生活。如果你觉得可以在他的那些直系亲属健在的情况下摘取眼球，你的确可以将眼球移植的希望寄予他的直系亲属身上。” 梅婷婷脸色一下子就沉下去了，她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一想到徐显只能逐渐的失去光明，他们却无法作为就感觉接受不了。 是啊，肝可以移植，肾可以移植，骨髓可以移植，眼球怎么移植？徐显能接受自己的家人在健在的时候摘下自己的眼球给他？ “那就这么等着？一点儿法子都没有了？如果是社会捐赠呢？有适配的可能性吗？” “当然有，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即便是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也可能出现适配成功的可能性。不过，抛开这个可能性是否只存在于理论上，在实际操作方面也会有很多困难。至少在器官捐赠方面，眼球捐赠还是处于未成熟的状态。不但适配成功率很低，捐赠数量也会很小，总结下来，还是......难。当然了，你们也可以做做HLA检测，万一什么时候真的用上了呢？” 眼角膜移植倒是相当常见，捐赠数量也不低。但是，与此相对的整体的眼球移植并非一项成熟的医学技术，所以极少有整个眼球捐赠的情况。 概率低，数量小，无疑就是雪上加霜的境地。 梅婷婷沉吟片刻，忽然朝着徐子衿挥挥手：“子衿，你去看看汤。” “我？”徐子衿愣了一下：“我怎么看汤？看什么？” 梅婷婷有些不悦：“尝尝咸淡不会吗？” 一见梅婷婷不高兴了，徐子衿哪里还敢多说什么，立马起身往厨房那边过去。等徐子衿走远了，梅婷婷才是小声跟徐离问道：“先生，正规的器官捐赠渠道没有什么希望了，那别的渠道呢？” 徐离眉毛一挑：“丫头，我劝你不要动歪心思！” ...... 星游航空提交的救援方案很快就局方所同意了，同时星游航空得到了总局政策法规司，飞行标准司和航空器适航审定司的联合特别授权，这也确定了本次救援飞行的合法性。 当然，除了目的地，备降场等一些比较重大的修改之外，还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改动，比如起飞地点做了修改，从原来的滇云机场起飞改为蓉府的洛航工业试飞场。 倒不是说滇云机场有什么问题，而是本次参与救援的D903SST由于其超出设计之外的改动，使得其本身的任何一次飞行都需要经过局方的特别审批。 若是从滇云机场起飞，那这架飞机还要从蓉府调机到滇云。如此一来，这一段调机飞行同样需要局方的额外审批，这样无疑使事情又变得麻烦起来了。 从滇云起飞和从蓉府起飞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区别，即便起始阶段有些差别，但是最后都是从南明省南端的林松走廊口出口，之后的航路都是一致的。 为了简化审批手续，徐显还是决定自己坐飞机到蓉府那边，然后从蓉府洛航工业试飞机场起飞。同时，徐显还能借此跟叶青见上一面。虽说此前已经通过电话了，但是还没有真正碰面，去蓉府那边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为了解决一些手续上的问题，作为机组成员之一同时也是星游航空总裁的连山雪提前去了蓉府，以便将飞行前的所有问题全部处理了。徐显则是在滇云多待了一会儿，主要是为了给差异化训练做一个相对完整的结尾，另外徐显也想确认一下叶福军的情况没有恶化。 照医生的话，叶福军暂时脱离危险后未来二十四小时是关键期，只要这二十四小时内没有出现复发，那之后极大概率病情就能稳定下来了。而徐显在滇云足足等了超过三十六个小时，在此期间，叶福军的情况不但没有恶化，反倒是有些好转，这无疑是一个不错的信号。 带着这个好消息，徐显才能心无旁骛地离开滇云。 原计划，连山雪是想给徐显安排私人飞机过来蓉府的，但是一般私人飞机的安排都是要提前申请的，临时申请需要走的手续比较多。徐显觉着坐什么飞机都一样，于是就随意找了一个滇云飞蓉府的蓝天航空的航班。 临行前，徐显跟留在滇云的温静姝交代了一些事情，其中就是帮忙着重关注叶福军的情况，另外徐显还让好友苏祁烨持续关注妹妹叶灵的案子，并且全权委托苏祁烨处理相关事宜。 航班当天，温静姝给徐显稍稍捯饬了一下，头发剪短了，脸上的胡渣也刮干净了，还换上了一身清爽的衣服。不得不说，徐显的底子还是相当不错的，这稍微一打扮，还是看得出来当年俊后生的模样的。 为了准备这次救援飞行，局方飞行标准司和航安司以最快速度完成了徐显的空勤登机证的手续审批。徐显所坐的蓝天航空航班的任务书上还加了徐显的名字，这样徐显就可以以加机组的身份走内场通道，不用跟普通乘客一样走候机楼了。 不是说飞行员只能加本航空公司的机组，而是只要有空勤登机证，同时人脉够广，就可以加任何一家航空公司的机组。 比如这次，徐显并非蓝天航空的注册飞行员，但是在跟梅婷婷通了气之后，徐显的名字依旧可以出现在蓝天航空的飞行任务书上。 星游航空的机组车将徐显送到蓝天航空飞机下面的机坪后就回去了，徐显拎着飞行箱从廊桥侧边的楼梯上去。在门口，廊桥的监护人员查验徐显的证件，确认无误之后，便是放行。 就在徐显想要进去机舱之时，他突然注意到廊桥上站在一个身穿灰色大衣的男子朝着自己这边淡笑着。 徐显放下飞行箱，脸上也逐渐爬起一丝欣喜，这人他却是认识的。 只见那大衣男子在见到徐显之后，缓缓而来，他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徐显的脸，似乎要好好确认徐显的模样。 在走到徐显三步之前，大衣男子停下脚步，平淡的笑容中终于掀起激动之色：“小师弟，好久不见！” 这大衣男子正是徐显的师兄，现在民航总局副局长兼任航空器适航审定司司长的冯光荣。 ...... 此刻，在机坪上同样行使着一辆内场车。跟此前载着徐显的机组车不同，这辆内场车是专门接送头等舱乘客的VIP车辆。有些航空公司或者机场酒店与机场有协议，可以安排自己的优质客户走内场，这也算是VIP的服务之一。 在VIP车内只有两个人，两人都坐在车厢偏后的位置，一人面容阴翳消瘦，竟是周醒。而在周醒身边的则是周家的老管家。 “二少爷，蓉府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你只要在那边配合治疗三个月，一切都会好的。我联系过那边了，把二少爷你的情况也跟他们说了，他们明确表示并不算严重，只要配合治疗，三个月的时间绝对可以彻底根除干净的。”老管家压低声音道：“二少爷，那边的环境不错，医生的能力也好，治疗过程可能痛苦些，但是总比在家硬扛好些的。” 由于严重的戒断反应，周醒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正常进食了，加之几乎没有停歇的头疼，睡眠质量也是大打折扣，周醒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来。 原本还算是有些棱角线条的脸庞此时已经显得有些不健康的蜡黄色，这也是周晟下定决定送周醒去正规戒毒机构的原因之一。再在家里硬扛着，指不定身体什么时候要垮掉了。 此前，老管家所说的那个机构就在蓉府市，算是整个西南地区最好的私人戒毒机构了。之前，老管家联系了那边，原本按照周晟的吩咐，是要等那边派个人过来当面和周晟谈的。但是，近些时日，周醒的戒断反应不管从频率还是强度上都已经上升了一个台阶，周晟已经等不了再慢慢详谈了，退而求其次，还是跟那边负责人通了电话。 根据周晟提供的信息，戒毒机构给出的意见是，只要配合治疗，一个月内可以解除周醒的生理上的戒断反应，三个月的时间有把握去除心理影响。总的来说，周醒的情况并不严重，成功治愈的可能性很大。 到了这个地步，周晟也是没有半点儿犹豫了，让老管家联系到对方，便是安排了飞机将周醒送到蓉府那边。 老管家安慰的声音落到周醒耳朵里，并没有引起他丝毫的反应。如今的周醒已经瘦得有些皮包骨的样子了，看上去面目可怖了些。他往座椅里又窝了窝，脑袋耷拉在窗户上，望着远处停在机坪上的一大片飞机，怔怔出神，根本都不回老管家的。 老管家知道周醒心里有火气，即便周醒没有理他，倒是不生气，不过也没有再说话了。 等了一会儿，周醒突然含含糊糊地来了一句：“外面在传那个徐显没死，是真的吗？” 周醒这段时间虽然都是在家里，但并不代表周晟限制了他对外联系的渠道。在圈子里，似乎在传星游航空的那个徐显好像没死，而且要组织对仙女岛的救援。 “这个......”对此老管家也听到了些许消息，但是都是些没有确凿证据的传言，他也不好直接给周醒定论，只能说道：“是有这个说法，但是准确性如何还不得而知。” 周醒的脑袋无力地压在椅背上：“当真是没有一件舒心的事儿。” “二少爷，这次去蓉府后，大少爷的意思是就暂时不要回滇云了，而是去国外待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周醒脑袋转过来，看向老管家：“是那个女孩儿的事儿？没弄干净吗？” “嗯！”老管家瞄了眼司机的方向，才是压低声音：“处理得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以防万一，二少爷还是去国外避避风头吧。” 周醒倒是没有急于拒绝，而是瞥了眼老管家：“那我可以选择去哪个国家吗？” “恐怕不行。”老管家几乎没有思考，看来这个问题之前已经被周密地讨论过了：“大少爷的意思是有些国家的管制很宽松，这恐怕不利于二少爷的恢复，二少爷你只能去大少爷选定的国家。” 相比而言，国内对那种东西的管制已经是相当严格了，而现在国外的不少国家的管制措施还不如国内。虽说按照道理上来说，周醒会在完成戒毒疗程之后才去国内，但是周晟不觉得周醒在戒毒成功之后就一定不会出现复吸的情况。 在这种不良嗜好的问题上，周醒向来意志力存疑，而且周晟不可能舍下国内的一众产业出去陪着周醒。 在国外毫无自己监督的环境下，周晟还是觉得应该选个管制措施严格的国家为好，以防止周醒可以更加容易地接触那玩意。 周醒收回目光，顿时觉得兴致缺缺：“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工具人，就随着我哥安排行事。” “二少爷，大少爷这是为你好。”老管家劝道：“时间不会太长的，主要是那个女孩儿的家人好像在抓着案子不放。” 周醒抱起双臂：“那个女孩儿好像也就是普通人家吧，用钱砸不就行了？这种人家给他个一千万，他们估计还要感谢我们大方呢，人不都这样吗？要是他们不识好歹，请个好律师，就算打官司也不是照样能驳得他们哑口无言？他们除了能请一些便宜律师或者公益律师，还能找什么有能力的律师？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搞得这么紧张，还要我出去避风头，有必要吗？” 别的不说，有钱人可以砸大量钱财请能力出众的大律师，那相比于普通人家已经是一个极大的优势了。 但是，老管家却是心里有些担忧：“原本我们也以为这没什么大问题的，但是直到我们得知对方的负责律师是......苏祁烨。” “苏祁烨？”周醒就跟触电似的直起身子：“那个律师协会的会长？” 老管家点点头：“就是他！事情好像有些复杂了，所以，保险起见，二少爷你还是要出去待一段时间的。” “真是他？”周醒再度躺到座椅上，喃喃自语：“苏祁烨，他掺和进来干什么？” ...... VIP车辆来到蓝天航空的廊桥之下，周醒眯着眼瞧了下近处的蓝天航空飞机，嘟囔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显然周醒对于安排自己坐别家航空公司的飞机有些不满意。 老管家是跟周醒一块下来的，这次他会一直将周醒送到蓉府安置好。而且最主要的是，现在周醒的戒断反应发生的频率有些高，说不得什么出了问题，老管家在身边可以处理一些应急状况。 机坪监护检查了周醒和老管家的登机凭证，便是很快放行。周醒和老管家顺着廊桥侧边的楼梯上去，进门之后，廊桥监护还要检查一遍他们的凭证。 然而，就在监护查看周醒的凭证的时候，他注意到在廊桥上站着两个穿着便装的男子，他们并肩而立，似乎在交谈着，其中一个男子脚边放着一个黑色飞行箱。 原本周醒只是以为这是加机组的飞行员，倒是没有过多在意，可当他看到其中一个男子的侧脸时，脸色微微一变，这人不是叶云吗？ 此刻在不远处的徐显和冯光荣正在闲聊，并未注意到周醒上来。二人聊了一些徐显的过往，徐显只能捡一些他能够说的，大致说了一下。冯光荣混迹官场多年，徐显所说之事明显多有隐瞒，前后有不少不连贯之处。不过，冯光荣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徐显不愿意说，他便不会多问。 之后，两人又说起了师父曾禹。曾禹属于无疾而终，年纪到了，正常的生老病死。师兄弟两人除了有些伤感，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反正人都是要走到这一步的。 若是真的敞开了说，好几个小时也谈不下来，冯光荣也是知趣，话题很快到了重点：“小师弟，我只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为了D903SST的飞行专家了？我记得你以前可完全没有接触过D903SST吧！” “如果你要我实话实说，那就是昨晚！从我们最后一次提交方案到昨晚结束，还是有些累的。” 冯光荣嘴角抽动几下，从星游航空最后一次提交方案到昨晚可是连四十八小时都不到呢！也就是说，徐显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内完成了D903SST的所有培训。 “师兄！”徐显抬起眼皮：“局方不是已经对我的飞行资质进行特别授权了吗？想必你也看到了相关方案了，你肯定也是同意了吧，为何还要再问呢？” “我以为你之前就接触过D903SST！”冯光荣一咬牙：“我是真没想到你真就用两天不到的时间完成了训练，真有你的！” 徐显轻笑道：“我倒是接触过D903SST的原型机，如果这也算是的话！” “算了，算了！特别授权都已经下来了，还能收回不成？对其他的事情，我不放心，但是在飞行上的问题，我相信你都可以处理好的。”冯光荣摆摆手：“这次回来，后面还继续飞吗？如果不想飞了，我可以给你在总局预留一个位置。你的资历绝对是足够的！或者，你还是想要去那边？” 冯光荣这种级别的领导是大约知道此前徐显在西空和南舰的情况的，他就是不知道徐显回归之后是要回军航，还是民航。 以徐显在民航的资历，自己稍微运作一下，绝对能在总局给徐显谋得一个好差事。说真的，作为师兄，他还是想着自己的小师弟不要在一线工作了，且不说徐显那堪称玄学的灾星体质，飞行员的工作环境也是相当恶劣的。 不过，要是徐显想要去军航那边，他还是没有能力跟军航抢人的。 “不去了。”徐显的一只手搭在飞行箱的拉杆上：“这是最后一次了，之后不再飞了，我也飞不了了。” 冯光荣心念一动，总是感觉徐显话里有话：“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能有什么问题，就是感觉......年纪大了，该休息了？” 冯光荣轻轻推了下徐显，无语道：“你是在问我不成？” “师兄！”徐显的语气忽然郑重起来：“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以这次飞行为结尾，我的职业生涯应该还算是拿得出手的吧？” 感受到徐显语气中的坚决，虽说冯光荣高兴于小师弟愿意放下一线工作的生活，但是这个语气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啊。 冯光荣没有应答徐显的话，而是关切道：“小师弟，你真没事？” 徐显张开双臂：“你觉得我哪里有事儿了？大领导，你还是去忙自己的事儿吧，我这儿时间到了，可不能跟你再说了，等我回来，咱们在一起聚聚。” “这事儿押后再说，星游通过我们给南舰发出的着舰配合申请已经同意了，南舰那边应该给你们发了航母的预定位置，跟你们的计划冲突大吗？需要临时修改计划吗？” 此前，星游航空提交的飞机改装方案中关于加装尾勾的论述就基本表明徐显的备用计划之一就是降落在航母上。冯光荣当然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去验证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到现在这个地步只能权当徐显没有异想天开而已。 但是，现在出现一个问题。由于此前的着舰配合申请到现在才同意下来，在这个前提下，南舰才会透露航母的预定位置，而且这个位置南舰不会通过局方交给星游航空，而是直接给予星游航空，这种机密事宜还是经手越少越好。 因此，即便冯光荣知晓南舰已经同意支援本次飞行，但是航母的预定位置他是不知道的。他就害怕实际的航母位置跟救援方案中的假定位置有重大区别。 之前，在申请着舰支援的时候，南舰在未同意之前，为了方便徐显方面指定飞行计划，通过局方向星游航空给出了一个范围，但这个范围特别大，此前星游航空所列出的备降场经纬度就是在这个范围之内。 冯光荣担心的就是飞行计划中的假定的航母位置跟实际的航母位置区别过大，因为航母位置牵扯到备降油量的确定，如果位置差异过大，就需要重新确定油量计划。这在平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只是现在临近飞行，冯光荣担心星游航空在更改计划上有些仓促。 “不用！给的位置与预定位置差异很小。” 冯光荣轻轻咳了两声，小声说道：“不是差异很小，是完全一致吧？你们在救援方案中假定的备降场经纬度就是航母预定的准确位置吧？我当时就奇怪，如果按照常理，你们选定的假定位置应该是南舰给出的范围区域的中心点，可是你们却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你们提前通过气了吧？” 一开始冯光荣收到最后的救援方案时，星游航空给出的备降场经纬度附近别说机场了，连陆地都没有，这着实让冯光荣苦恼良久。但是后来他得知星游航空通过局方向南舰提交了着舰支援的申请，就大略猜到星游航空方面是想将南舰的航母当成备降场。然而，他原本以为那个经纬度是南舰给出的航母运行区域的中心点，哪里知道实际看下来确实处于给定范围的边角位置，完全不合常理。 不过，从徐显的反应来看，南舰应该是在审批星游航空的申请期间或者更早时候就跟徐显提前通了气，不然星游航空的方案中关于备降场位置的选择就过于玄学了。 徐显半眯着眼，轻声道：“师兄，言下之意，你是说南舰在泄密？” 这话一说，冯光荣直接人麻了，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没这么说，我就是随便猜猜。那个......那个......快到起飞时间了吧，你去吧，快去吧！” 说着，冯光荣想要赶紧结束这次对话，逃跑似的往廊桥的侧门走。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冯光荣还是停了下来，关心道：“小师弟，你真的没事儿吧？” “大领导，回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徐显当真是有些无奈了，自己的这个师兄察言观色的本事太厉害了。刚才谈话中自己稍微流露出一些伤感的情绪就被冯光荣给捕捉到了，至少到现在他还不愿意让自己的问题被冯光荣知道：“不跟你说了，我进去了。” 再跟冯光荣说话，马脚就要露得更多，徐显索性不管冯光荣了，闷头进了机舱，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冯光荣。 虽然徐显名义上是加机组，但毕竟是通过梅婷婷的关系加上来的，蓝天航空直接给他控了一个头等舱的座位。 徐显进来机舱的时候发现头等舱已经有两个人了，这倒是很正常，不少航空公司的头等舱就是先登机的。只不过当徐显放好箱子，随意瞥了眼头等舱中的两人时，顿时脸色稍稍起了变化。 跟徐显座位仅仅隔了一条走廊的那两人中有一个徐显竟然还认识，或者准确来说是叶云认识，那人正是周醒。 之前在安岛村的慈善捐赠会上，周醒作为金盛航空的代表过来，在临近捐赠会的结尾的时候，周醒言语羞辱了当时还没有恢复记忆的徐显。 不过，这些都是意气之争，并非生死大仇，徐显对这种事并没有太多执着的兴趣，或者说现在他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事。徐显只是略微讶异于周醒竟然同乘一个航班，但也仅仅是讶异而已，并没有更多的情绪。 没有多说什么，放好行李后的徐显坐下来系好安全带，就准备给温静姝发个消息，说自己已经在飞机上了。 然而，还没等徐显编辑好信息，旁边就传来周醒略有些调侃的声音：“没想到咸鱼还有翻身的时候，倒是有些人模狗样的。” 此前，徐显经过十年的海岛生活，经历风吹日晒，皮肤偏黑，而且气质上有些丧气，扫视下来，活脱脱一个乡下农民的形象。 可是现在的徐显不单单是从气质上有了巨大变化，来到滇云之后，至少不用一直吹海风了，肤色开始逐渐恢复原来白皙的状态，加上温静姝的打扮，真的有些原来丰神俊朗的美男子的影子了。 徐显没有理会周醒的挑衅，给温静姝发了消息后，便是闭目养神起来。 周醒看徐显根本理都不理自己，冷笑道：“叶云，最近家人可好啊？” 在周醒旁边的老管家脸色大变，万万没想到周醒胆子大到这个地步，周醒可是背着眼前这人妹妹的人命官司呢，即便那人并不知道其中内情。 徐显当然不知道周醒和自己妹妹叶灵之死之间的关系，不过，一向敏锐的徐显感觉周醒这话似乎别有所指。 就在这时，乘务员过来询问周醒二人要不要吃些什么，并且提供了菜单。 点餐这种事当然是由老管家来，他接过菜单扫了眼。现在周醒处于戒毒阶段，肠胃能力比较弱，还是吃些清淡的比较好，看了一圈，他就让乘务员弄碗粥给周醒垫垫肚子即可。 问到徐显时，乘务员将菜单交给徐显：“徐先生，你看你要吃点儿什么？” “嗯？”在旁边的周醒怔了一下，他好像听到乘务员喊叶云徐先生，是自己听错了？ 徐显看都没看菜单，直接说不需要，他收起手机，系好安全带，就准备眯着睡觉去了。至于周醒的存在，徐显直接就给忽视了，他没兴趣跟周醒做口舌之争。 周醒看徐显一直不说话，顿时觉得没有意思了，也不再说话了。头等舱中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很快，乘务员热好粥送过来。此时，周醒由于戒断反应开始头疼了，食欲不振，就随便喝了两口粥便是让乘务员撤下去了。 兴致缺缺的周醒头疼得厉害只得也跟徐显一样睡觉去了。然而，没过多久，周醒太阳穴处原本还只是隐隐作痛的感觉陡然之间就跟针扎了一般，难以忍受。 还打算通过睡觉硬挺过去的周醒实在是挨不住了，睁开眼睛，双手插进头发里，脸上痛苦无比。 从刚才开始，周醒就有一些头疼的表现，这是戒断反应的症状之一，这点儿老管家和周醒本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周醒一开始选择的是忍下来。 不过，不知为何，周醒的头疼程度突然增高，已经到了周醒无法靠个人一直承受的程度。即便是以周醒这种好面子的，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软弱之态的人也控制不住地发出轻微的痛苦闷哼声。 听到这个动静的老管家立马意识到不好了。周醒天生要强，在这种场合，但凡是一些小疼小痛，周醒都会忍着不出声，因为他觉得一个男的疼得叫出声是很丢脸的行为，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二少爷，你这是头疼了？”老管家焦急道。 周醒低着头，咬牙切齿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这么疼？” “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周醒的戒断反应虽然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高，但是那种无法忍受的症状一般只会发生在早上和傍晚，其余时间即便有些反应，但是绝对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突然之间，老管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朝着前舱乘务间大吼道：“你们刚才送过来的粥里面有虾肉？” 前舱乘务间里出来一个乘务员，有些发懵道：“对啊，里面有些虾肉沫......” 说到最后，乘务员也发现了周醒的异样，再联想到刚才老管家的话，俏脸发白：“这位先生是对虾过敏吗？” “不是！”老管家深吸一口气，他还是不小心了。此时处于戒断反应的周醒是不能吃虾的，吃虾的话会导致其头疼的症状大幅加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粥里面竟然加了虾肉。 现在的情况肯定是走不了了，这症状的严重程度根本是硬扛不下来的。 乘务员眼见周醒疼得鬓角处都渗出冷汗了，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紧张地询问道：“需要联系医生吗？” 这原本是很正常的问题，可是落到老管家耳朵里直接引得老管家惊叫起来：“不行！” 这一嗓子让得前面的乘务长也惊动了，过来瞧了眼情况，刚准备问什么情况，就见地服人员探进来半个身子对乘务长说道：“乘务长，旅客来了！” “哦！”乘务长随口应了一声，招呼刚才的头等舱乘务员去迎客，自己来处理周醒的事情。她耐心地确认道：“先生，如果你们有需要，我们可以联系机场派医生过来的。” “不用！不行！”老管家哪敢让别的医生过来接收周醒啊，要是检查过程中查出什么蛛丝马迹，那就要出大事了：“不用医生，赶紧叫辆车过来。” 乘务长愣了一下：“先生，你们是要中止行程吗？就需要车，内场车？不需要医生吗？他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啊！” “不用医生！不用医生！需要我重复多少遍？还有，先不要上客，等我们下去之后再上客。”老管家叮嘱道。周醒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少让他人看到为妙，免得引起一些别的麻烦。 “先生，这可不行！我们可以帮你喊车，但是已经到了规定的上客时间，要是推迟上客导致延误了，那我们可负担不起。”乘务长说道：“先生，你是为什么不让上客，你说下原因，我跟机长说明一下，再请示下公司，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老管家一听要牵扯这么多，要是真随着乘务长的说法来做，事情反倒复杂起来了，忙是抬手打住：“别跟机长说了！这样，你让我们先下机坪，我们在机坪上等车可以吗？” “这个倒是可以的！”乘务长想了下：“不过，你们只能在楼梯口那边，不要乱走动。” 周醒和老管家都没有通行证件和反光衣，是禁止在机坪这种管制区域乱走动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就在楼梯口那边等车，不走动。”老管家哪里还敢停留，周醒现在的状态会发展成什么情况，他可不敢保证，万一跟在家里那样发疯，后续就不好收拾了。 说着，都不等乘务长回答，扶着周醒就往外走。 周醒怕是也知道自己情况不妙，这样的状态还是不要展示在外人面前为好，撑住老管家的手臂，一手捂着自己的头，缓慢地离开了机舱。 在周醒和老管家出去之后，乘务长也跟了出去，隐约还能听见乘务长跟老管家确认中止行程的事情。 就在几人出去，机舱逐渐恢复安静之时，始终闭目养神的徐显缓缓睁开眼睛，他微微偏过头扫了眼刚才周醒所在的座位，在椅面之上，他看到一根短短的头发赫然存在。 徐显挑了挑眉，前后扫视，此刻头等舱已无外人，他状若无事的松开安全带，不动声色地捡起了落在椅面上的周醒的头发。 拿到头发后，徐显用清洁纸袋装好，想了下，给温静姝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徐显当即说道：“静姝，你派一个人进来145机位，我把一根头发装纸袋子里，你收到后去给我做个检测。” 现在离飞机起飞还有四十分钟，如果温静姝速度够快，绝对是可以赶得上的。 电话那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温静姝疑惑道：“做什么检测？” 徐显目光微动：“检测......甲基丙胺！” 电话之后，徐显觉得还不够保险。万一这次旅客数量不多，在上客结束之后，机组提前关门也是很正常的。 思考片刻，在乘务长回来之后，徐显叫来乘务长：“乘务长，我有个东西要送出去，在车来之前，你们不要关舱门。” “先生，你这是......”乘务长整个人都不好了，今天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头等舱的人感觉都不太对劲啊：“先生，你是要送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吗？如果没有适当的理由，恐怕我们不能遵从你的要求。” 徐显确实是要送东西，但是头发算不算特别贵重的物品？徐显恐怕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即便徐显认为这根头发很重要，但是要让机组人员为了一个头发推迟关舱门，这怕是是一件难办的事情。 不过，徐显也不是普通人。他拿出手机递给乘务长：“你接一下这个电话，应该就能改变主意了。” 乘务长不明所以，但是她接过手机的时候发现电话已经接通了，便是下意识地问道：“是谁？” 徐显轻笑道：“梅洛霜，你们集团的董事长！” ...... 在直接动用了梅婷婷的人脉之后，送出头发的事情自然是没有任何阻碍了。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而已。最终温静姝派过来的人还是赶在关舱门之前来到了机位这边，倒是没有推迟关舱门。 飞机按照预定时间起飞，比预定时间早了十分钟落地蓉府，接着被专车一路接到洛航工业试飞机场。 原本起飞时间是定在次日早晨的，但是收到地震局的信息，海底地震的活动加剧，情况不容乐观，显然已经等不到第二天了。 落地之后，在征得徐显的同意后，时间直接提前到当天傍晚，这也就意味着徐显到了洛航工业试飞场后，只能稍微休息一个多小时，就得起飞了，时间非常赶。 不过这种事对于徐显来说反倒是不错的。徐显始终偏向于“早死早超生”的信条，他很不喜欢将压力大的事情放在后面，这会让他很不舒服，救援飞行提前恰好应了徐显的偏好。 试飞机场位于洛航工业本部，这跟徐显此前待过的洛航飞行基地不是同一个地方，不然徐显可能还能遇见不少之前的老朋友呢。当年洛航飞行大队可是徐显在军航崛起之地，此前跟徐显见面的老上司李成就是洛航大队的机队长。 洛航飞行大队名义上隶属于西空，但是又不完全受其节制，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当年徐显在决定参军之后，虽然一直在洛航飞行大队训练生活，但是其编制是实实在在的西空飞行员，各种曲折，多是复杂无比。 望着逐渐清晰的洛航工业大门，徐显在车后座嘟囔道：“等回来了，该是要去基地那边走动走动了。” 然而，随着与大门的距离变近，徐显有些疑惑起来，这里的样子好像跟记忆力好像不太一样。十年前，他是来过这边的，但是跟现在所有颇为不同。 “难道是这几年翻修了？” 等到车辆停在门口，徐显才是发现大门口的门卫竟然是荷枪实弹的士兵，看起来颇是威风。洛航工业虽然也有一部分民用产业，但是大部分却是涉及机密的军工产业，这就导致其守卫级别高得吓人，又专门的士兵把守倒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这边并非洛航工业的正大门，这个门只能通向试飞机场，过不去本部园区，所以重要性要低一些，之前这边守卫并不是真的士兵，更别说配枪了。 守卫士兵在查了司机递过去的证件后，朝着车后座看了一眼，发现了徐显其人，立刻肃然起敬，来到徐显车窗边，对着徐显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首长，欢迎回家！” ------------ 第94章 诡异！海中山！ 洛航工业试飞机场机库，在一众明显是军用飞机的环绕中，一架D903SST的民用飞机显得格外突出。尤其是在D903SST的旁边正停着好几架相对而言娇小的战斗机，这视觉对比就更加明显了。 在D903SST的机头下方，徐显，叶青以及提前过来的连山雪站在一起。这次过来看飞机主要是叶青需要向徐显介绍加装的部件，尤其是机尾部的尾勾。 不过，在办正事之前，叶青在见着徐显后，还是好好“欢迎”了一番。在叶青得知自己竟然是排在李成之后知道徐显未死消息的，顿时心态爆炸。 像温静姝，连山雪这些人，叶青肯定是比不了的。毕竟徐显在叶青的划分中就是见色忘友的典型代表，自己排在温静姝和连山雪之后，他还是认的。 可凭什么李成都知道徐显的事儿了，自己却还蒙在鼓里？虽说李成是徐显在洛航飞行大队的上司，但是自己可是带徐显进入军航的领路人，而且单从认识时间来说，他也是早于李成的。 结果徐显一直需要对D903SST进行改装了，才想到自己，当真是让叶青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成吨的伤害。 在二人见面后，叶青抓着徐显修理了一番，两个年纪都快四十岁的家伙相互扯着在地上打滚，一身的灰尘，就跟小孩子打架一般无二。 连山雪在看到这两人的油脂行为时都快无语了，不过她也没有阻止，男人嘛，至死都是少年，长不大的。 两个幼稚鬼折腾了好一会儿，叶青无意中手碰到了徐显的脖子，徐显立刻跟触电似的跳起来，大骂起来：“别碰那里！” 叶青怔了一下，旋即坏笑起来：“难不成那里是你的敏感位置？连山，是不是啊？” 原本在旁边看戏的连山雪顿时羞红了脸，徐显的敏感位置问我干嘛？不过，她的确知道脖子部位是徐显的敏感部位，别说碰一下了，手还没有碰到，只是作势要碰的动作都能引起徐显的反应。 “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对于叶青问连山雪自己敏感部位的行为，徐显毫不掩饰地问候了叶青：“差不多行了，去看尾勾了。” 叶青凑到徐显身边，搂着徐显肩膀：“你差不多行了才对，你那点儿风流韵事还以为我不知道？以前仗着脸好看些，到处勾搭妹子，怎么？现在安分下来了？” “你看来是真的有些大病了，我认识些不错的医生，需要介绍给你不？”徐显白了叶青一眼：“还有，我进来时门卫怎么是配枪士兵？这里的安保等级这么高吗？” 叶青往后扫了眼连山雪的方向，确认连山雪没有跟过来，才小声跟徐显交了底：“最近我们这边正在试飞一型新飞机，所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保卫等级都要往上提。” 提到新飞机，徐显就不由来了兴致：“什么类型？战斗机？轰炸机？运输机？还是其他什么功能机？” 叶青露出洁白的牙齿，以一种极为诱惑的声音问道：“想知道啊？” “当然想知道啊！”徐显锤了叶青一下：“稍微透露一点儿啊！” 别说徐显就是干这一行的人，就算不是这一行的人，但凡是个男人都会或多或少地对此有着别样的兴趣。 “想要知道啊？那你就回来呗！只要你回来了，我可以保证，你不但能够知道最新型飞机的详细资料，亲身上去试飞一下也不是不可能的，怎么样？”叶青笑道：“你跟你说，这飞机比之前的C42还先进，有没有兴趣？” 徐显被叶青说得犹如猫爪挠心，难受得厉害。他怎么可能没兴趣？但是叶青这家伙明显就是想要依靠这新飞机吸引徐显重回军航，这让徐显有些接受不了。 他已经打定主意这才飞完后就不再碰飞行了，就当一个普通老百姓的。老百姓吃吃瓜可以，但是要让徐显重回军航或者军航相关的领域，即便不是一线工作也不是徐显所希望的。最主要的是，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徐显估计都要为自己日渐不堪的视力殚精竭虑了，哪有心思做别的工作。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知道叶青决计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他说有新飞机那就一定有，而且不是那种糊弄人的类型，肯定是有重大创新的。 十年之前，叶青设计下的最新型战斗机C42当初就已经让徐显大开眼界了，他真的想像不出来比C42更厉害的飞机会是怎么样？ 当时的C42就已经应用到了等离子隐身和红外线吸收的技术，比C42更厉害，难不成能达到光学隐身不成？ 徐显环视四周，悄咪咪地问叶青：“你们突破光学隐身技术了？” 现在所谓的隐身飞机只是在于雷达上的隐身，在可见光波段，人还是可以依靠肉眼目视观察到隐身战机的。如果能在肉眼的可见光波段也完成隐身，那就可以实现真正意义上的隐身，当真的“科幻”战机。 叶青瞧着徐显的动作，开怀大笑：“你该不会觉得现在机库中停着那架飞机吧？然后因为光学隐身，你看不见？” 徐显眼睛都冒光了：“有可这种可能性吗？用的是什么技术？逆向照明的耶胡迪灯？还是发光薄膜技术？不过，耶胡迪灯在晚上和天空光线比较暗的时候就没什么效果，这是一个巨大缺陷，应该走不通吧？至于发光薄膜，你们解决热障和传感器问题了？” 徐显这一大段话说下来，听得叶青愣了好久，他拍拍徐显的肩膀：“原来你这小子早就关注了啊！没错，耶胡迪灯这是上世纪的老技术了，在光线充足的天空背景下倒是效果不错。不过，这玩意要增加太多的照明设备，对飞机的重量和能量消耗都是不利的条件，而且它的使用限制太大了，肯定不是解决之道。发光薄膜技术，我们倒是尝试过，传感器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但是热障问题一直没有好的解决方法，对于始终处于亚音速飞行的战机倒是影响不到，但是一旦涉及超音速的问题，热障问题会导致其故障率大量提高，而且我们不管如何努力都解决不了超音速下的高故障率问题。” “所以......你们找到了解决办法了？”徐显听到这里也激动起来，他真的很好奇叶青是用了什么法子可以完成光学隐身的。 叶青挨着徐显：“最近我们在尝试镜面涂层的法子，效果很不错。不但不需要加装额外的传感和成像设备，稳定性也非常好。” “嗯？”徐显脸色一下子就下来了，将叶青往外面推推：“合着还没有搞定了啊，那你嘚瑟什么？别靠这么近，跟你很熟吗？” 叶青气得恨不得给徐显一拳：“怎么？你眼里就光学隐身，别的技术就不入你的法眼了？” “暂时没兴趣！”徐显白高兴了一场，懒得再跟叶青废话了，自顾自地往着D903SST的机尾处走去，他要看看加装的尾勾是什么样的。 被徐显一通嘲讽的叶青跟在徐显后面，担当一个称职的讲解员：“徐显，这飞机可是好东西，碳纤维为主的复合材料占了机身的百分之七十，重量比同等结构的主流机型轻了超过百分之三十。” 徐显的手指触碰在D903SST的机身表面，跟常规的比较明显的金属质感不同，D903SST的表面摸上去有点儿磨砂的感觉，徐显一度感觉是不是自己的原因，因为他的指尖上存在些许硬质化的老茧，感觉上可能不是太准，徐显自己都有些拿不准。 都过了十年了，材料科技日新月异的，谁知道所谓的复合材料跟自己认为的复合材料是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依照徐显的认知，即便是使用复合材料，也应该大部分用在内部空间，有包裹在机身表面的吗？ 这就引起徐显的稍许担忧，只见徐显面无表情地说道：“复合材料用太多不会引起压缩负荷能力减弱吗？” 以碳纤维增强塑料为主的复合材料确实是好东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就能毫无节制地用复合材料取代铝合金。至少在压缩负荷能力上，铝合金的表现是要比复合材料要强上不少的。而在拉伸方面，复合材料则是要由于铝合金。 虽然在高空运行环境中，高拉伸负荷是主要矛盾，但也不是完全不顾及压缩负荷上的问题。徐显担心叶青为了减少飞机机身重量而过多采用复合材料，从而在某种程度上降低了机身结构的强度。 “我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叶青哼了一声：“在关键部位，我可没有使用复合材料，当然了也没有铝合金，而是用了钛合金。这架飞机的钛合金用量接近百分之二十了！抗腐蚀，抗金属疲劳的能力都是第一流的，强度上绝对没有问题。” 徐显瞥了眼叶青，对于叶青的吹嘘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反倒是阴阳怪气：“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用了这么多钛合金，怎么可能还有问题呢？不然，钱不是白砸了？” 钛合金在很大程度上的作用是跟铝合金重合的，但是在强度上，抗腐蚀性和耐用性上，钛合金基本完爆铝合金。 同样的部件，使用钛合金的话，其维护用时能比铝合金少百分之四十作用，光是维护成本上就是一个巨大的优势。但是为什么钛合金这么好，叶青还要特意拿出来吹嘘呢？因为钛合金贵！ 这个贵不仅仅体现在本身材质成本，而且在加工难度上，钛合金也要比铝合金高不少。所以，综合来看，在综合成本上，铝合金还是要优于钛合金的。因而，现今不少飞机的钛合金的使用率并没有这么高。 大家都知道钛合金好，奈何囊中羞涩啊！不过，依着叶青这种精益求精的性格，虽然D903SST并不完全是他设计的，但也算是半个儿子，能用好的肯定要用好的，钛合金直接安排上！ “你这话说的，钛合金这东西又不能乱用，我是计算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一个机身强度与机身重量之间的一个平衡点，你以为无脑上钛合金，就这么简单？我会拿这种无脑的玩意儿跟你炫耀吗？” 钛合金有千百般的优势，但是不仅仅价格上偏贵，还有就是钛合金比铝合金要重。如果真的完全没有技术含量地硬堆钛合金，那结构强度的确是上去了，可飞机自重也要跟着飙升，而飞机的自重是一个很重要的指标，这直接关系到运行成本的高地。 因而，必须要在机身结构强度和飞机自重间取得平衡，哪里该用钛合金，哪里依旧使用铝合金，这些都是需要仔细考量的。 徐显的指节敲击在机壳上，对于叶青的话，基本没有反应，这让叶青很是沮丧。 “我说......你就这么看不上我这飞机？”叶青一摊手：“都说超音速客机的低速性能不佳，但是我这飞机可是归类为C类飞机的，你说厉不厉害？” 这下倒是让徐显惊讶不已，高速飞机和低速飞机的机身布局本来就有些冲突，所以对于不少超音速巡航的飞机，其低速环境下的气动性能是稍稍偏于弱项的。而在徐显的预计中，由于低速环境下的不良的气动性能，只能采用大进近速度来弥补。徐显的猜想中，D903SST怎么也应该是D类飞机，没想到其竟然能归于C类飞机。 对于飞机类别的划分，和其进近速度的大小有直接关系，C类飞机的进近速度就是应该在121节到140节之间，这对D903SST这种大小的飞机来说，已经算是比较小的进近速度了，可见其气动性能的确相当优异。 叶青得意起来：“看你的表情，你似乎还不知道啊！难不成之前你没有好好学习？” 徐显收回右手，白了叶青一眼：“知道它是C类飞机还是D类飞机好像没有特别大的关系吧？最后的进近速度还是要看当时飞机的重量！我只要知道在接近飞机无燃油重量加预计乘客重量下的全重的进近速度可以满足航母着舰即可，管它C类还是D类！” “无燃油重量？”叶青听着有些发懵：“你不考虑燃油重量吗？你这样计算会导致误......不对！你该不会想要空中放油吧？” 叶青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立马就脸色绷不住了：“你这家伙从来不给自己留余地的吗？D903SST的空中放油功能就是给你这么用的？” 737是没有空中放油的功能的，但是D903SST是有空中放油功能的。对于本次救援飞行来说，这算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功能。 “不然呢？你真以为大型客机落在航母上是什么常规操作？以正常的着陆形态就能正常着舰？你难道真有过这种幻想？”徐显转过身，面色凝重地盯着叶青：“在我们的计算中，只要油量内留存超过十分钟的燃油，从理论上来说，飞机就不可能在航母甲板上刹住！只有排尽几乎所有的油料，才能最大程度地减小飞机的进近速度，只有这个办法！而且，这还是在航母配合形成至少五米以上的甲板顶风的前提下。” 飞机的进近速度是直接关系到着陆距离的，而落地场地的风向风速同样是影响因素之一。若是顶风量太小，那刹停距离就有些危险了。 只能留存少于十分钟的燃油，那基本跟无燃油的假设条件也没有什么区别了。而且，即便做到这样的地步，还需要航母的配合，才有成功的可能性，由此可见，大型客机在航母上着舰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规的操作，也只有徐显这种胆大包天的人才会想到这个方法。 “除非真的需要走到那一步，否则我不会空中放油的。而且，你知道的！带太多油的话，万一......万一没有落好，会对航母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所以，还是把油放了好。” 此话一出，叶青心头一紧：“你是没有把握？” 徐显的意思无非就是，万一没有安全落地，携带大量燃油的飞机跟一颗炸弹没有大的区别，一旦在甲板上爆炸，那对航母来说都是重大的损伤，徐显不想出现这种情况。然而，这侧面也体现出来，徐显似乎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胸有成竹。 “你要明白，我是在做以前没有人做过的事情，你说要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岂不是开玩笑？不过，既然计算下来的结果是可行的，那在计划范围内，我就不会出问题。要是出问题了，那就是计算上的问题。” 叶青叹了一口气：“装逼能被你装得这么清新脱俗的，我当真是有些羡慕的，我恐怕这辈子都达不到你的警戒了。” 徐显可没有兴致跟叶青耍嘴皮子，他一直飞机的起落架：“我希望确定这个起落架可以承受的最大接地载荷。我的意思是不仅起落架不能折断，轮胎也不能发生爆胎的情况......” 徐显此前在学习D903SST的各项数据的时候，其中是介绍了相关的极限接地载荷的数据的，上面标注的是2.5G，这是可以保证安全的最大载荷数据。 但是，徐显知道一般的飞行手册中罗列出来的飞行数据都是相对保守的。比如，737的极限轮速是225MPH，但是实际的数值是要比这个大的，这就是余度空间。 不过，这次徐显可能的着舰行动本来就是刀口舔血的，他必须要抽离这些所谓的保证安全的余度空间来保证自己真正的安全。 身为D903SST的设计参与者和制造方，D903SST的极限载荷是多少，叶青肯定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看起来，你是要做一个‘扎实落地’啊！”叶青撇撇嘴：“2.8G，只要在2.8G以内，我可以保证起落架结构和轮胎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前提是你能完美控制落地载荷。” 徐显的想法很简单，只有在接地的时候尽量提高接地载荷，将飞机的能量卸掉，那也能减小飞机的刹停距离。反正是为了减小刹停距离，徐显差不多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控制接地载荷又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活计，你说2.8G，那我就绝对不会落出2.9或者2.7！”正如刚才叶青所说，在装逼上，徐显的境界明显比叶青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徐显顺着机身往后望去，在飞机尾撬位置附近多出了一个黑白相间的圆柱体结构，在尾端存在一个半圆形的钩子，这个钩子就是用来勾住阻拦索的，想必这就是叶青额外加装的尾勾了。 徐显走近过去，发现尾勾与机身是采用了一个旋绞连接方式，在尾勾上方还有一个小型的液压装置，这应该也是为了卸掉飞机能量的手段之一。 他不是尾勾方面的专家，不过，他却是知道一个小小的尾勾可不是看上去那般好弄的。尾勾的长度，结构强度，重量，以及旋转性都需要经过千百次的此时才能得到一个各方平衡的点。对于一些能力弱些的国家来说，别说舰载机了，光是一个合格质量的尾勾都能难住喽。 徐显此前是进行过舰载机训练的，自然也见过货真价实的尾勾，只是跟这个尾勾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样。他不明白尾勾的原理，但是不影响他指指点点，耍嘴皮子谁不会呢？ “这个看上去简陋了些啊？”徐显状若平淡地说道，但是言语之中颇有些不满的意味在。 这让叶青听了，顿时火气就上来了：“这还不够啊？我连横纵向阻尼器都给你装了，你还不满意啊？你这次就是一次性的，可我给你打造的材料可是进口的M54合金钢。要是我糊弄你，我就给你用铝锂合金了！都这样了，你还嫌简陋啊！依着你的性子，要不给你整个金的吧，纯金的，那应该够体面了吧！” “金子太软了，可不行。”徐显笑道，他刚才只是调侃一下叶青。正如叶青所说，他真的就是在按照正规尾勾的标准给徐显加装的，而且用的材料绝对良心。其实，这种注定一次性的尾勾，而且也不会承受太大强度的情况下，使用价格稍低的铝锂合金是比较明智的。但是，铝锂合金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强度比M54合金钢要差一些些。不过呢，这也是在长时间多次使用后才会出现的差距，单轮论一次的使用的话，二者几乎是没有差别的。然而，叶青还是选择了价格更加昂贵的M54合金钢，可见的确用心了。 调侃差不多了，还是要说正事的，徐显盯着连接点的位置，问道：“铰接点的强度没有弄得很高吧？” 叶青哼了一下：“那肯定不能弄太高啊！不然，要是落地冲得太猛，直接把飞机拉成两截了怎么办？我计算了机身强度，在临界强度之下的安全区域内，尾勾不会脱落。但是，一旦超过警戒值，尾勾就会自行脱落。” 尾勾脱落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战斗机为了应对各种极限机动，机身强度那肯定是拉满的。即便是在这种前提条件下，也出现过舰载机着舰后，机身断裂成两截的情况。高机身强度的战斗机尚且如此，机身强度不如战斗机的客机更不可能完全让尾勾消去飞机接地的能量。真要是这么做，飞机几乎可以肯定是要断裂的。 好在尾勾自动脱落的问题本来就在徐显的计划之中，倒也是没什么问题。其实，若非时间太紧，他原打算今天傍晚时分在这边试一下尾勾的工作情况的。洛航工业这边虽然没有航母，但是拥有模拟阻拦索的降落场，除了不能模拟航母摇晃的感觉，其余都是可以比较完美地复原的。 不过，现在情况有变，只能选择相信叶青的技术了。 徐显拍拍机身，发出阵阵闷响，指着舱门口：“要进去里面看看吗？尾勾的控制是加装什么控制开关吗？” “这么短的时间，哪里能给你搞出来一个单独的开关啊！”叶青无语道：“这个尾勾的触发条件就是接地载荷超过1.5G，通过惯性将其甩出来。这玩意一旦甩出来，就收不回来了。” “你的意思是，要是我复飞了，只能带着弹出的尾勾复飞了？这会影响飞机性能吗？” “不会，或者应该说是基本不会！”叶青说道：“我们还没有时间进行真机验证，但是电脑上模拟下来的结果是，即便在尾勾弹出的情况下，减小的复飞性能能够控制下百分之五以内。不过，这只是计算机计算下来的结果，设置的环境也相对苛刻，我凭经验来看，这对复飞性能的影响该是比计算下来的还要小的。” “百分之五吗？那还是有些影响的。”徐显叹息道。叶青虽然也有飞行经验，但是总归比不上徐显。在徐显看来，百分之五的性能影响虽然没那么大，但绝对不是那种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徐显担心的是，如果出现什么极限极端的情况，这百分之五的性能减小有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期望这种情况不要发生，另外，也希望如叶青所说，实际的性能影响会更小吧。 ...... 滇云市，周家别墅。 飞机上突然出现剧烈头痛症状的周醒没有去任何医院，而是直接回了家，到了后面，直接给疼晕过去了。都成了这情况了，蓉府肯定是去不了了，而收到消息的周晟也是返回了家中。 疼晕过去或许对周醒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在昏迷状态下，不用在经受折磨了。等醒来之后，这阵由于误食虾肉而导致的头痛症状应该可以过去了。 周醒被安排在自己的房间休息，大厅里，周晟对着大门口站着，外面昏黄的阳光落在周晟的脸上，暖洋洋的，但是却暖不了周晟的内心。 周醒的问题比预计的还要麻烦。这次在飞机上出事还算运气好的，老管家正好在旁边看着，不然要是真的被机场医院接了去，第二天周家二公子沾毒的新闻估摸着就要上头条了。这对周家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想像的。 不过，这件事也算是给周晟提了个醒，看起来他对周醒的事情还是重视度不够了。周醒的事情是绝对能撬动整个周家根基的，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即便不是午间刺眼的阳光，周晟还是被照得眯着眼睛。这或许是他的本能反应，但是此刻眯着眼的神情跟柔和的阳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无比的阴森。 “王伯，蓉府还是不要去了，在外面，我还是不放心。”周晟面容冷峻，看起来似乎并非临时起意，而是已然心意已决了。 老管家急道：“那二少爷就在家扛着？万一出什么事......” “在家里出事，总比在外面出事好！我必须让他一直在我身边，这样我才放心。”周晟侧着脸，眼珠微动，斜视着老管家：“周醒的事牵动太大，还是谨慎些好。至于治疗的事情，你联系蓉府那边，我们不过去，那就让他们过来，让他们到家里给周醒治疗。他们需要什么设备，列个清单，我们自己来采购。” “可是......”老管家忧心不已：“那边人愿不愿意过来，实在不好说啊。” 听到这话，周晟倒是不以为意：“这群人难道是什么高风亮节，还是视金钱如粪土？不愿意过来，那就是给价还不够高。开门做生意，谁会跟钱过不去？” “这个......我得要去跟他们谈一谈。大少爷，价格能给到多高？我得要有个数才行。” 周晟摆摆手：“这个你自己把握，不用问我了。对了，今天在飞机上，周醒的问题没人看出来吧？” 说到这个，老管家立马郑重起来：“大少爷放心，二少爷的事儿应该是没有惊动外人的，他们估计都觉着二少爷是头痛而已，绝对不会往着戒断反应上想的。不过，今天在飞机上遇到了一个让我很在意的人......” “哦？”周晟一挑眉，起了些许兴趣，转过身子来，扬起声音：“是谁？” 老管家：“前段时间二少爷的那件事里死掉的女孩子的哥哥，好像是叫叶云吧？当时，二少爷还说了些不太好的暗示的话。不过，好在那人似乎并不知道二少爷跟他妹妹的死有关系。” “他当然不知道。”周晟深吸一口气，虽然老管家没有说周醒说了什么“不太好”的话，但是依着他对周醒的了解，大略也能猜到一些，不禁恼怒于周醒过于张扬的性格。 老管家听出周晟的言外之意：“大少爷，你知道那人？” “有谁不知道呢？”周晟冷笑道：“十年前，整个民航界的唯一传奇，徐显！我会不知道吗？周醒真是惹了一个天大的祸端！” 闻听此言，老管家连退三步：“不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见过他的遗体吗？你收到过星游航空的官方讣告吗？大家都觉得他死了，但是却没有一锤定音的证据。这些时日不是都在传他回来了吗？你该不会觉得是无风起浪？” “这.......这......我一直以为就是谣言。”其实，如果是在平常，出现这个消息，老管家该是要去调查一番的。然而，近些天老管家全都是在忙周醒的事情，哪有心力去管外面那些流言的真伪。而且，从个人直观感受出发，老管家本能地就将这个消息界定为可信度极低的谣言，自然对其重视度也会不够的。 “这次恐怕不是谣言了，他真的回来了。”周晟的神情变得有些失落：“当他不在的时候，我感觉他其实也没有传说得那般不可触碰。可是，当他真的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害怕！” “王伯，周醒的事情一旦暴露出去，被他顺藤摸瓜抓住了线索，咱们就要跟他是生死大仇了，你要跟他当生死仇人吗？”周晟低着头，沉吟片刻：“还有一件事，陈辛此前挟持了人质，以此为要挟让徐显去仙女岛救人。但是，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当时跟随陈辛一起的还有其他滞留人员的家属，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当时有没有什么别的消息。” 老管家心念一动：“大少爷，你是在担心什么？” “但愿是我想多了。”周晟叹了一口气：“你刚才说徐显什么都不知道，可如果不是呢！如果他已经有些猜测了怎么办？只不过缺少证据而已，而陈辛......” 说到这里，老管家倒吸一口冷气：“陈辛就是最大的人证！大少爷，你是说陈辛愿意以他妹妹死亡的真相为筹码来打动徐显出海救援的，甚至于他可能会为徐显作证？” 周晟眉眼之中也多有担忧：“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而且，当时会所的工作人员是有看到周醒的，只是被咱们威逼利诱给堵住了嘴。但是，这个状况其实是很不稳定的。只要陈辛这个最大的缺口堵不住了，那些会所的见过周醒的人估计也会顶不住压力，将周醒给供出来。到那时，周醒的嫌疑就很难洗干净了。所以，陈辛这个点肯定不能出问题！” “大少爷，我听说徐显这个人聪明绝顶，要是今天二少爷的行为让他起了疑心，可如何是好？”一想到可能要跟徐显这种人物生死相对，老管家便是沉不住气了。 “真要是走到那个地步，我们也不见得就一定会输。” 老管家疑惑道：“我们还能跟徐显对抗？” 在老管家的认识里，徐显当真是天神般的人物，而且人脉太过于强大了，即便这么多年来，周家发展迅猛，可是在跟徐显的对抗中，老管家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不是我们。”周晟收回目光，往大厅里面踱步而去，口中喃喃自语：“有可能会有别人帮我把他处理了！” ...... 蓉府，洛航工业试飞机场。 跟叶青做了最后沟通的徐显稍微休息了下，补充好精神，便是换好了衣服，跟连山雪去一间临时的准备室做航前计划。 本次飞行航班号6771，，机组成员只有徐显和连山雪，原本这类飞行还是需要一个乘务员开关舱门的，但是考虑到本次飞行的危险程度，徐显还是觉着不要了。单说开关舱门的话，飞行员也是接受过相关训练的，徐显和连山雪都可以承担相关的任务。 至于那些什么客舱服务，在救援飞行中肯定也是不考虑的。因而，去掉乘务员倒是没有特别大的问题。 关于本次飞行，此前已经有了非常详尽的方案。除了起飞时间提前了，到目前为止，其余内容都没有变动，因而所谓的航前计划准备基本没什么新内容。倒是连山雪此时穿上一身利落的四道杠的机长制服，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端是吸引了不少徐显的目光来。 二人稍微再对了下计划内容，确认没有分歧，便是直接往机坪那边过去了。刚才，D903SST飞机已经被拖车从机库中拖出来了，机务也完成了对飞机的油料填充和最后检查，在徐显二人过来之际，完成交接。 签了放行单后，徐显和连山雪登机，开始进行飞行准备。期间，五名专业的救援人员也相继登机，他们携带了不少救援相关的设备。如果在落地仙女岛后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这些专业人员就负责处理。 人员上齐，叶青过来跟徐显道别，才是依依不舍地下去了。 如果算上不久前在滇云的本场飞行，这只能算是徐显第二次坐在D903SST的驾驶舱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徐显就是感觉非常熟悉，一度让徐显怀疑清源集团在设计D903系列时得参考了多少波音理念？ 人员上齐，准备工作结束后，正常开车。D903SST的发动机起动时间稍长一些，但是在起动程序上跟737没有区别。 发动机起动完成，飞机由机坪滑出，其出口便是直对着跑道。滑入跑道，对正起飞，一气呵成。 从飞机起飞到林松走廊口都是波澜不惊的飞行，真正开始紧张的，得要是进入琼南区域管制的地界。 飞机一过林松走廊口，管制转入琼南区域管制后，航路计划那都是临时增加的，其中好有几个点在原本的D903SST的数据库里甚至都没有，需要生造出来。 飞机进入琼南区域管制后，再飞行大约一百多公里，远离了近海区域，这时候飞机下方基本就是无人海区了。在得到琼南管制的许可之后，按照计划，飞机开始缓慢下降到预定的六百米高度。 不过，在下降之前，飞机的操纵从右座的连山雪那边换到了徐显手上。这种超低空的巡航的技术活还是放在徐显手上比较稳当。 而随着飞机下降到一万英尺以下，在徐显的指令下，连山雪关闭了两个组件电门，如此一来，飞机客舱的增压系统便是失效了。 不过，由于飞机已经下降到一万英尺以下，机舱高度警告并没有响，客舱的氧气面罩也没有掉落下来。而随着飞机高度不断下降，最终稳定在了六百米，也就是两千英尺的高度上。在这个高度上，即便没有增压，人依靠自己呼吸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之所以要关闭组件，就是为了防止一会儿进入火山灰区域后，一些细小的火山灰通过空调系统进入舱内。关闭了组件虽说无法增压了，但是也基本杜绝了火山灰的进入，权衡之下，还是将火山灰拒之门外更加重要一些。 这个操作是在飞行之间就制定好的，所以在操作的时候，徐显和连山雪基本没有什么迟疑。 飞机稳定在六百米的高度后，在管制的提醒下，飞机逐渐深入了火山灰的区域。其实不用管制员说，徐显和连山雪光是靠着肉眼都能辨别外界的情况。 在火山灰区域之外，傍晚昏黄的阳光还是相当明显的，但是随着飞机进入火山灰的区域，就好像头顶上笼罩了一层厚厚的乌云，仿佛一下子进入了深夜无星的状态，这可比管制员的提醒来得直观很多了。 一如之前预料的，在六百米的低空环境下，火山灰的浓度是比较低的。徐显时不时就会用手电筒照风挡前面的雨刷器。如果火山灰的浓度很高，在短时间内就能在雨刷器上积上一层厚厚的灰层。然而，实际情况是，雨刷器上的尘埃并不算很多，这说明事情的发展跟徐显的预料一模一样。 不过，即便是在低空的低浓度火山灰环境，加上两个组件都关了，可依旧阻止不了舱内会有一股持续不断的硫磺味。 当然了，也仅仅是硫磺味而已，不算浓郁，不算刺鼻，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很多年之前，徐显在长隆航空的飞机上遭遇火山灰的时候，舱内在短时间内就能用肉眼观察到火山灰的尘埃，那才叫恐怖。 到目前为止，一切的发展都是符合计划之中的，这明显是让徐显和连山雪松了一口气。 按照现在的速度，大约再过四十分钟就能到达仙女岛上空了。其实若是开足马力，D903SST能够在一刻钟内达到，但是这种环境下，肯定是不能进行超音速巡航的，甚至于，现在飞机的速度只有两百八十节，这在亚音速飞机中都不算一个大速度了。 没办法，徐显不想让发动机处于一个高负荷的运转状态下。即使这个高度的空域中火山灰浓度不高，但是只要发动机长时间处于高负荷运转的状态下，发动机还是容易吃不消的。 所以，稍微飞慢一点儿也能保险些，至少不能为了多赶几分钟让发动机置于危险之中。 “等飞机到了距仙女岛两百公里范围内，每两分钟呼叫一次仙女岛机场塔台。再过十分钟后，戴上氧气面罩。” 如果能在着陆前与仙女岛塔台取得联系，那无疑是知己知彼的大好事。至于氧气面罩的事情，再过十分钟，飞机就要到达火山灰的深层区域内，那时候，钻入舱内的细小火山灰尘埃会更多，安全起见，还是戴上氧气面罩比较好，免得出什么乱子。 交代好一切，徐显将耳机放到一边，双手抱在脑后，偏过头，看着连山雪，笑道：“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穿制服这么有味道呢？” 若是别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连山雪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但是若对象是徐显，连山雪反倒是针锋相对：“我认识的徐显可不是会在这种环境下调戏别人的登徒浪子......” 她雪白的下巴微微扬起来：“看起来，你的压力很大啊！” 徐显又不是那种下半身思考的生物，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说些轻薄的话。他能有这样的表现，说明此刻心理压力非常大，大到需要用一些别的方式稍微麻痹一下自己。 只不过徐显这人明显跟流氓沾不上边，说起来一些调戏的言语，在连山雪看来，甚至有些可笑。 徐显脸色一僵：“如果是正常发展，那肯定是没有压力啊！” 在起飞之间，通过民航局的协调，臣延国方面已经同意了徐显他们的降落请求。也就是说，如果没什么意外，在仙女岛降落后，载了人。如果机场那边可以供油，那么他们可以一直飞到臣延国机场，若是没有供油，大概率也能飞到臣延国近海，然后海上迫降，等待臣延国方面救援。 不管是那种情况，都算是可以接受的不错的结局。 但是，这些都是计划中的预想，如果真能按照计划来，那徐显当然没有压力。可要是不按照计划来，徐显压力可就大了。 连山雪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但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安慰徐显：“那种计划外的情况毕竟是小概率事件......” 徐显苦笑道：“可我的运气向来都不是很好的。” 连山雪俏脸一僵，当真是不知道怎么反驳。也确实，徐显的运气似乎就跟好字沾不上边。 正在驾驶舱内的氛围略有些尴尬时，陡然之间，驾驶舱内的光线猛地暗了下去。此前，虽然火山灰遮蔽了天空，阻挡了大部分阳光，但还是有些光从低空投射进来，徐显二人大致还是能看得清楚外面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原本还有些光亮的环境变得伸手不见五指起来。 “怎么回事？”连山雪疑惑起来：“这么快太阳就落山了？” 说话之间，连山雪也没有当回事，顺手就准备打开后顶板上的驾驶舱灯光开关。 然而，连山雪刚刚抬手，其手腕就被徐显给抓住了，接着便是一阵略显凝重的声音：“别开，你看外面，正前方！” “什么？”连山雪顺着徐显的指示看向正前方，随着时间的推移，连山雪的眼睛开始适应黑暗的环境，她慢慢看清了前方之物。 此刻，她终于之中为何周围变得如此漆黑！因为就在飞机正前方，一条横亘于前的巨大黑影直接遮蔽了光线。 那黑影是如此之高，而且左右绵延无际，仿佛一条蜿蜒的巨龙横卧前方，携带着无边的压迫力。 “那是什么？”在如此壮阔的景象面前，连山雪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她喃喃轻语：“这是......山？海中的......山？” ------------ 第95章 被吞噬的飞机！ “山？这是山？不对！这怎么可能是山？”连山雪左右张望，眼前横亘之影从两边的任何一个方向都几乎看不到尽头，那近乎实质感的压迫感使得连山雪感到窒息。 在制订航路计划的时候，为了应对超低空的巡航行为，飞行航路有意避开了哪怕最高处海拔只有几米的岛屿。连山雪可以肯定他们飞行所过的区域之下，或者准确来说，为了保证绝对的安全性，飞行航路左右三公里之内都不存在任何浮出海面的陆地。 没错，他们的飞行航路没有任何问题，按照道理，按照计划，他们不会目视到任何障碍物。可是，如今展示在她眼前的却是一条仿佛无法逾越的天堑。 这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连山雪想不明白！ 在平常时候，即便是世界上最高的山峰，那座接近九千米的，刺破苍穹般的擎天巨柱在现代化的大型客机面前也并不能称作天堑。 当然，如此笃定的前提是一切都是正常的，包括飞机是正常的，人员是正常的，空域是......正常的。 现如今，前两者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空域却不是正常的。如果此刻飞机能上升到一万五千英尺以上，那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存在任何障碍物上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航路制订出了问题，但是连山雪可以肯定，无比的确定，整个南海区域，即便是囊括了海域周围的臣延国以及贡榜国，其最高点只有不到四千米，一万五千英尺的高度足以安全地在这片超过三百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内随意飞行。 一万五千英尺的高度对一架大型客机来说是极易达到的，自是也包括无比先进的D903SST，可是此刻的空域环境并不允许D903SST上升到哪怕三千英尺的高度。 火山灰的高度分布并非是线性的，即并非随着高度的升高，火山灰的浓度是均匀上升的。实际的情况是，在通过某一个高度之后，火山灰的浓度会呈现指数级别的上升。 根据测算，高度三千英尺差不多就是这个临界界限，一旦超过三千英尺，火山就很有可能对发动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显然是徐显他们无法容忍的。 不过，光靠目视其实很难判断前方障碍物的真实高度，或者准确来说，她连前面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不是山！这里本来就不应该有什么山！”徐显的左手搭上驾驶盘，看得出来，他此刻也有些紧张。 徐显从来都不相信飞行部在做飞行计划的时候会犯这么大错误。而且，这个计划在提交给局方之后，局方也会对计划进行复核。讲道理，以本次救援的重要性，局方人员在进行审核的时候肯定是一万个小心的。 一个低级错误可能发生在一个环节，但是连续出现在两个环节上，基本就是不可能的。如果前面的黑影真的是山脉，那其规模决计不会小，那便是屋子里的大象，怎么可能被忽略了？ 可要是前面的黑影不是山脉，那能是什么呢？ “不是山？那能是什么？”连山雪轻声问道。前方实在太暗了，在火山灰的遮蔽下，若非细细观察，甚至不能察觉到那隐匿于其中的绵延黑影。 “对啊！不是山，那又能是什么呢？”徐显喃喃自语，脑中自然也在盘算着如果真的有必要增加高度来越障，他是否要顶着发动机出问题的风险而继续上升。 然而，就在徐显犹豫之际，他忽然注意到导航页面的地形显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反应了。在其上，原本没有反应的图像逐渐出现了一些零星的障碍物反应，而且看上面显示的颜色分明是红色，这表明此间零星的障碍物已经非常接近于飞机的高度了，必须要进行适当的越障措施了。 徐显说话的声音犹如被拦腰截断，连山雪很快也意识到了出了什么问题，顺着徐显的目光看向地形警告页面。 “有反应了？真是山脉？”连山雪同样将右手放在了驾驶盘上，她预感到下面一段时间是要出现一些预料之外的变故了。 这架D903SST的地形探测设备跟737是不一样的。老一代的737的地形警告系统是依据无线电高度表，但是这种探测方式会在急剧陡峭的障碍物或者小梯度平缓下降的地形面前出现无法探测的问题。 后面一代的系统则是依靠GPS信号和地形匹配数据。在737的数据库中装备了全球大量机场附近的简略地形数据。这种探测方式根据GPS来定位，再用自带的地形数据将飞机与障碍物的相对位置呈现出来。 这样的话，倒是不会出现在特定地形下无法探测的情形！可这依旧存在一些无法解决的缺陷。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在非机场区域附近，特别是航路飞行中，由于地形数据的缺失，有些时候具有威胁性质的地形障碍物就显示不出来。 以D903SST这种标榜为新世代的大型客机，肯定要对此类认为是落后的地形探测系统进行更新。由于叶青参与了部分设计的原因，他自然也会将某些高新尖的军机技术应用在D903SST上面，其中就包括地形绘制技术。 这个技术是脱胎于军机的地形规避雷达而产生的。由于军机，特别是战斗机的超低空突防需求，如何能在战斗机贴地时给予飞行员更安全的飞行环境，地形规避雷达就应运而生。 地形规避雷达中就包括了地形绘制技术，地形雷达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对附近区域的立体成像再呈现到显示元件上。 这个技术的原理不算很难懂，但是能够快速而精准地对附近地形进行成像，那可就是简简单单能完成的了。 原本这项技术是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开始民用化进程的，不过作为这项技术的改进者，叶青相当任性地将此技术的民用化速度提前到了D903SST上。注意，并非任意一个D903系列的飞机机型就有如此高端的地形绘制成像技术，在整个D903系列中，只有超音速机型的D90SST才装配了，这就是高端。 为了防止海面对地形探测的干扰，对于跨水飞行的D903SST飞机，其地形探测系统又会进行软件更新，可以在飞行管理计算机中屏蔽对水的成像信号。如若不然，在跨水低空飞行时会持续存在不满整个屏幕的地形障碍提示，这显然是不合适的。 如此一来，在地形显示页面中出现零星的固体障碍物，岂不是表明前方的黑影真的就是山脉？不过，连山雪心中也略显疑惑。如果前面真的是山脉，这种障碍物的呈现方式似乎有些不太对啊！ “不是！”徐显脸色微变：“如果是山脉的话，不会出现这种零星分布的，你解除水信号的屏蔽......” “嗯？”连山雪不太明白徐显要求解除水信号的屏蔽是为了什么，但是她倒是没有多问什么，而是依照徐显的要求，从自己侧边的一个夹层中抽出一个小键盘，对飞行管理进行更改。 跟此前737的CDU或者MCDU的输入方式不同，D903SST采用的是类似于A350和A380这样的利用小键盘输入的方式。 主要是D903SST的飞行管理计算机远比737来得复杂，仅仅依靠传统的CDU方式，有些功能是无法实现的，只能采用输入方式更加多样的键盘输入方式。 虽说D903SST的驾驶舱结构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其内部线路由于集成化的更新，腾出了不少额外的空间，就算加装了此前不曾有的小键盘，依旧在空间上没有影响。 原计划，徐清在设计的时候希望将显示组件变更为可通过触摸输入的方式，有点儿类似于触屏手机的操作方法。 但是，这种输入方法受到更多因素影响，而且系统并不稳定，最后还是被专业人员所否决了。 连山雪在小键盘上一通输入，很快飞机的地形显示上就开始出现了大片的蓝色阴影。这些阴影之中蓝色还不是都一样的，是分层次的，分浅蓝色，正常蓝和深蓝色。 按照D903SST的警告系统的表述，浅蓝色的区域是飞机高度与水面相距两千到三千英尺，对于超过三千英尺的区域，是没有地形信号显示的。而相距在一千英尺到两千英尺的区域会呈现正常蓝色，至于小于一千英尺或者水面高于飞机高度时，就会是深蓝色。 如果是正常来说，现在飞机高度是两千英尺，考虑到海面起伏和飞机高度不可能绝对保持稳定的高度，显示组件上呈现的效果应该是大片的浅蓝色以及一些极零星的正常蓝色。 可当徐显和连山雪看到实际的信号显示时，脸色瞬间不解起来。 在飞机所在正下方的区域基本确实是浅蓝色，但是在飞机前方却有一条横亘整个屏幕深蓝色阴影，在二者之间存在有大片均匀分布的正常蓝色阴影。 “这是......”连山雪心中狂震，如果单从信号阴影显示上，似乎飞机前方的水面被强制抬升了，抬升到甚至接近于飞机高度的位置。不知道为何，连山雪心中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她皱眉疑惑道：“这是......海啸？” 徐显的左手不断地松握，长出一口气：“似乎是的！” 虽说徐显附和了连山雪的询问，但是，在深蓝色阴影中存在的些许固体障碍物的显示，这是让徐显比较在意的。 连山雪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海啸？” 由于超低空巡航的原因，在制订飞行计划之时，不但考虑到了可能的岛屿障碍物的可能性，还想到了海啸的可能性。 海底地震的存在会引起海啸，这本身是存在直接的因果关系的，在制订计划的时候必须将海啸对飞机的影响纳入合理假定的范围。而且，航路所经过的海域深度一般，属于大陆架的延伸部分，这种偏浅海的情况是最容易发酵海啸高度的。 如果是在深海区域，虽说海啸传播的速度很快，但是一般来说不会形成高度很高的情况，通常只会有十多米。但是，一旦传播到浅海区域，海啸的传播速度会锐减，然而其高度会越来越高。如今飞机所在海域正好处于最易于发展的区域，鉴于本次海底地震的强度级别很高，所发展成的海啸高度也会是极为惊人的。 不过，就算能孕育强海啸的地理条件相当优越，根据历史上的可参考标准，最强的海底地震海啸也只是堪堪超过百米，即便此次巡航高度很低，但是仅仅百米的海啸还不至于对飞机产生威胁，因而综合判断之后，在航路计划之中，并不将可能出现的海啸置于需要明确应对和提防，只作为备注的可能危险而存在。 可是，不管是从目视，还是地形成像的呈现效果，眼前的犹如山脉的海啸绝非仅仅百米的高度，连山雪感觉海啸的顶层高度跟飞机高度应该是差不多的。 接近六百米的海啸高度，想想都绝对不可能。即便是以徐显的认知，三十多年前的那场超大海啸也不过一百二十米不到，那次引起海啸的地震级别比这次还要高，也没见如此夸张的海啸高度啊。这显然已经超出了常识范畴。 不过，不管是何原因导致了如此的情形，总归是要做出应对的。看目前其左右延伸的范围，似乎是绕不过去了，只能从上方越过去。 可是，要爬升到什么高度为好呢？留给他们的爬升空间已经没有多少了。前面有海啸，上面有火山灰，当真是两难境地。 犹豫片刻，徐显还是说道：“先上升到三千英尺，后面再根据到达近处的目视状况调整高度。” 不容置疑，海啸和飞机的相对速度极大，不过是转瞬之间，海啸就已经压到了近前。 “琼南，星游6771，高度上升至三千英尺。”徐显在无线电里通报道。 此前，在联系到琼南管制的时候，鉴于星游6771飞机所在空域没有其他飞机的运行，而且本次飞行可能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因而管制员给予了星游6771极大的自主权。在需要对飞行状态进行改变的时候，不强制要求申请，只要通告便可，甚至于在特殊情况下，可以不用跟管制方通告。 “星游6771，可以上升高度三千英尺。”琼南管制很快就给出了答复，后面跟了一句：“星游6771，是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星游6771飞机应该维持在两千英尺的高度，不该往上升才对。 此刻虽然海啸近在眼前，但也没有到那么紧迫的地步，在调节了新的高度，并给出上升方式后，还抽空回答了琼南管制的问题：“在我们前方观察到疑似巨型海啸，我们需要上升高度，进行越障。” “海啸？”琼南管制员脑子顿了一下，没有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因为在提供给琼南管制方的计划书中就有关于海啸危险的备注，因而对于早有准备的琼南管制员起初反应并不大。不过，他马上意识到哪里不对，立时惊叫起来：“不对！上升到......三千英尺规避海啸？有这么高的海啸吗？” 这个琼南管制员并没有相关知识，也没有研究过历史上著名海啸的内容，但是在星游航空提供的计划书中关于海啸危险的备注里明确提及，这个危险一般只存在于极端情况下的贴海飞行。 也就是说，若是在正常的两千英尺巡航中，海啸应该是不被认为构成威胁的，只有在特情中需要贴海飞行时，这个危险的合理性才成立。 可是现在据机组反应，他们竟然还要上升到三千英尺才能规避海啸的危险，这跟计划书上说得不一致啊。 正当琼南管制员犹豫要不要跟机组验证现在的情况时，一个同事突然往着这边喊了一下：“李信，琼南地震局的电话，我帮你转过去了？” “地震局？”这事儿直接打断了管制员想要联系机组的想法，他也没有多想，嗯了一声：“你把电话转接过来吧。” 很快，他工作台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管制员立刻接通电话，对面很快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里是琼南地震局第一监测中心，请问你是专门跟星游6771对接的管制员吗？” “嗯......”管制员应道。 地震局的工作人员连忙道：“刚才我们监测到目标海域出现了剧烈的地质活动，强烈怀疑是出现了海底滑坡的情况。海底滑坡会引起更加剧烈的海啸，需要立刻提醒机组，海啸的高度会比预计要高很多。” 海啸在成因上就分成地震海啸，火山海啸和海底滑坡海啸。其中以海底滑坡海啸的剧烈程度最高。由海底地震引起的海啸最高也就百米出头，可海底滑坡引发的海啸就不止这个数了。不过，根据此前地震局的反应，此次海底地震的级别虽然高，但是南海区域地质结构很稳定，还不足以引起海底大规模的滑坡，所以暂时不用担心海底滑坡的可能性。 然而，地震局可能是误判了此间海底地震的程度，就在刚才所监测到的地质活动基本已经明示了海底滑坡的情况。 情况有变，地震局那边立刻联系了琼南管制方，算是相当尽责了。 管制员立刻想到刚才与机组人员的对话，便是问道：“刚才机组目视观察到了海啸，而且上升到了九百米的高度，九百米的高度足够安全吗？” “如果光是为了规避海啸，九百米的高度当然是足够的。”即便海底滑坡引起的海啸比地震海啸要更加剧烈，但也绝对不至于能威胁到九百米高度的飞机。可是，地震局的工作人员却没有丝毫松口气的样子，而是更加焦急：“海底滑坡的海啸只是威胁之一，更大的威胁是另外一个，九百米的高度可能还不够！” 管制员心里咯噔一下：“还有什么？” 对面轻叹一声：“还有......碎石！” 驾驶舱中，飞机很快就上升到了高度三千英尺，随着和海啸之间的距离急速接近，目视判断相对高度就比较准确了。 “看起来三千英尺的高度应该是足够了。”徐显观察着横推而来的海啸，心中微微放松了些，嘴上还喃喃自语：“这海啸的高度也太离谱了。” 即便到现在，徐显还是搞不懂海啸怎么能掀到这么高的高度，简直离谱。 “好像真是海啸啊。”在距离足够近的时候，连山雪已经可以比较确定前面的大片阴影就是大海啸。然而，一想到自己前方的是一面高达数百米的水墙，就能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觉：“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地震局那边给出的意见也是不将海啸纳入实质考虑范围内，这差点儿出事了......” 连山雪红润的嘴唇抿起来，眼角之间逐渐显露出严厉的意味，身居高位惯了，对于这种预计不足的情况的容忍度向来不是很高。 她微微坐直身子，将两边的扶手收起来，看起来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过也仅仅是紧张而已，倒不至于惊慌，从目前来看，在三千英尺的高度越过海啸顶端应该不存在什么大问题。 “这种事情谁说得好？”徐显鼻翼抖动几下，在上升到三千英尺高度之后，驾驶舱内硫磺味果然浓重太多了，浓重得有些呛人。 徐显皱着眉：“把氧气面罩戴上吧！” 要是呼吸太多火山灰，即便不至于引起生命危险，但是上呼吸道会受到严重的刺激，徐显并不想挑战一下那种不适的感受。 “等过了前面的海啸，咱们就重新下降到两千英尺。在此期间，持续关注发动机数据，这个高度的火山灰浓度比下面高太多了。” 即便不用专业测量设备检测，光靠目视，徐显也能知晓三千英尺高度的火山灰比下面要高很多。就在飞机上方一点点的位置，徐显可以看见黑压压的一片，就如同飞机正贴在一片巨大的乌云下方飞行。 其实，三千英尺的高度已经算是可以接受的高度了。这个高度仿佛就是清浊分离的界限，下面的区域至少还能稍稍目视，在其上方的区域，那就是无尽的黑暗，浓度突破天际的火山灰仿若翻滚的墨色海洋，徐显不得不庆幸自己不必进入其中。 几乎可以肯定，只要飞机进入其中，将会是对发动机的毁灭性的打击。或许真是老天爷眷顾了徐显，他如今的高度正好堪堪贴着墨海之下，算是捡了一条小命。 或许真是感觉此间的幸运，徐显轻轻地拍了下手掌，朝着连山雪笑道：“虽然出了些问题，但是总归还是运气不错，没什么大事。” 眼前那绵延千里的海啸虽然看上去气势骇人，但是翻过去就行，它还能追上来将飞机吞了不成？ “就怕后面还有些意想不到的问题。”这一刻，好像连山雪和徐显的角色互换了。原本是徐显更加焦虑一些，现在连山雪更显忧心：“果然计划都是虚的，根本不能囊括所有可能的情况。” 刚才这高达数百米的海啸给予连山雪太大的心理震撼了，让其对未来的救援消减了不少信心。 “瞻前顾后，可不是你的作风......”徐显正欲给连山雪提振提振信心，但是耳机中突然传出来琼南管制员焦急的声音：“星游6771，你们现在可以上升到一千两百米的高度吗？” “嗯？你说什么呢？从我们目视来看，九百米就已经是极限了，再往上，火山灰的浓度太高了，发动机会承受不住的。”徐显顿了下，疑惑道：“你是不是担心我们无法越过海啸？放心，现在我们离海啸的相对位置已经很近了，九百米的高度应该可以保证足够的间隔......” 琼南管制员急切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海啸并不是问题，问题是海啸中包裹的大量碎石。刚才琼南地震局来电话了，这次海啸是由于海底滑坡引起的，这种情况引起的海啸不但更强，其中还会夹杂大量海底碎石，而且碎石的抛撒高度会比海啸更高。九百米的高度可以越过海啸，可不代表能安全通过碎石抛溅区，安全起见，你们要上升到更高的高度！” “碎石？”此言一出，徐显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地形显示中深蓝色阴影中的零星固体障碍物的信号。原本他还以为这是地形探测出了什么小问题导致信号呈现出了些许问题。要是琼南管制员没有说错的话，那这种固体障碍物的存在就说得通了。 海底滑坡过程中不但会引起海啸，还会掀飞巨量的海底砂石，这些砂石团聚在一起，会在短时间内形成一种类似于小山包的状态，这样呈现在地形显示就是零星的固体障碍物的效果。 不过，这种团聚的砂石并不稳定，会被海水冲刷，因而从地形显示上来看，这些零星的固体障碍物处在一个不停变化的状态。 正是因为这些零星信号的不稳定才让徐显觉得有可能是地形探测系统出了问题，难不成还存在飘在海面上的山包不成？ 然而，事实告诉他，似乎是真的存在的！ 不过，即便理解其原理，也不代表徐显真的敢于顺从管制员的要求而上升到一千两百米，海啸中夹杂的碎石是威胁，上方犹如黑洞般吞噬一切的火山灰难道就不是威胁？ 同样监听琼南区域管制频率的连山雪也是俏脸微变，她下意识地抬头望了眼上方翻腾的火山灰层，不由心惊肉跳，给她再多的勇气，她都不想要进去里面。 “我不要进去！”连山雪对于上方的火山灰层有着近乎本能的恐惧，她直言不讳地说道：“这比以前那次钻雷暴云区还要可怕，我不要进去。” 很多年前，徐显和连山雪曾经一起经历过一次危险品泄露事件。当时，机舱内危险品造成的毒气弥漫全舱，为了求生，徐显驾驶飞机直接冲入了下方狂涌的雷暴云区。 当时，连山雪就在飞机上，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飞机穿越电闪雷鸣的雷暴云区是什么感觉。可现在，如果要让她选择，她宁愿再去冲一次雷暴云区也不愿意上到上面那充满死亡气息的火山灰层。 不但连山雪对上方的火山灰层有极强的抗拒心理，徐显同样如此，至少面对雷暴云，他是成功穿越过去的。但上方的火山灰层，他真是不愿意，也不敢进去。 “星游6771，我现在无法继续上升，上方的火山灰层浓度太高了，飞机发动机无法承受如此高浓度的火山灰的。”徐显还残存着最后一次希望：“海底滑坡抛撒碎石确有其事，但是能抛到多高，似乎并没有一个定数吧，或许我们并不用上升吧？” 的确，海底滑坡引起的海啸会裹挟巨量碎石，但是这些碎石具体能飞多高受到很过因素影响，至于能不能突破海啸的顶端高度都是一个未知数。 其实，徐显心里明白，海底滑坡抛溅出来的碎石通常是要比海啸顶端稍微高一些的，但是，他总是心存一些侥幸，他是十万个不愿意再上升高度。 “这......”徐显的话搞得管制员也有些拿不住主意了。他听得出来，星游6771的机组很害怕上升，是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恐惧，但是地震局的人明确表示九百米的高度是不安全的。 这前有狼，后有虎的困境当真是要了命了。 就在管制员犹豫不决时，徐显望着越来越近的海啸，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于是小心翼翼道：“琼南，我先往前飞，如......” 果字还没有说出来，只听一声脆响，驾驶舱左一风挡突然爆裂开来，吓得徐显和连山雪一个激灵。不过，显然风挡只是最外层的玻璃裂了，其上密布着蜘蛛网状的裂纹，看起来很是可怖。在裂纹中心源头是一个巴掌大的窟窿，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在了风挡上面才导致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徐显暗道不好，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前方漆黑，只能隐约看到些轮廓，徐显大急，打开固定着陆的大灯，希望将前方情况稍稍明了些。可两个固定着陆的大灯打开的瞬间，一个巨大的黑影往着驾驶舱的位置飞砸过来。徐显目睹一切，全身汗毛竖起，几乎是在本能的反应中，他一把断开自动驾驶，油门推上，狠狠一带，飞机猛地抬升，便是一头扎进了漆黑如墨的火山灰层中，犹如被吞噬了一般。 与此同时，在管制员的雷达之中，星游6771的雷达信号同时消失！ ------------ 第96章 我们的航母在哪里？ 琼南区域管制室内，管制员看着雷达上空空如也的屏幕，人都傻了。由于火山灰的存在，整个琼南管制区除了本岛琼南岛及附近一小片空域外，涉及其余区域的航班全部取消了，而他所负责的区域就是所谓的“其余区域”，他今天的任务都是专门指挥星游6771航班而已。 可是，他的雷达屏幕中那唯一一个信号点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直接消失了，管制员脸色僵住了，大脑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在等了大约两三秒之后，从他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尖锐的啸声：“主任，人没了！” 在值班台上，值班主任右手撑着自己的大脑袋，昏昏欲睡。这倒也不是他工作散漫，实在是没什么事儿要做。 火山灰的存在直接令琼南管制区的航路活动量锐减九成五，别说值班主任了，区域管制室里至少七成的工作人员都处在无所事事的状态。 这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犯困，值班主任已经是很努力地抵抗瞌睡的侵蚀了。就是这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下，手下的管制员突然吼起这么一嗓子，直吓得值班主任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坐着的椅子由于其动作幅度太大直接往后面倒下，发出轰隆的巨大响动，引起整个区域管制室大部分的目光。 “人没了？谁没了？”值班主任挤着干涩的眼睛扫视下方一众管制席。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立马有些恼羞成怒：“刚才谁出声的？” 出声的管制员哪里还顾得上值班主任想要杀人的目光，当下说道：“主任，星游6771的雷达信号没了。” “星游6771？有这个航班号吗？”值班主任挠着自己的脖子，看上去还没有完全清醒。不过，靠着现在刚刚重启的大脑，值班主任也没有将6771这个航班号对上，途径琼南管制区的那些航班虽然多，但是天天听着，基本都有些印象，然而，星游6771似乎从来没有听过。 值班主任那半眯着眼睛的样子明显就是没睡醒的状态，管制员也不好明说，只能等着值班主任从值班台下来，靠近这边后才压低声音：“主任，这是一个临时航班号，是星游航空去仙女岛接人的航班。” “哦哦，好像有点儿印象。”主任抓抓头，不过很快他的动作就停止住了，脸上跟刚才的管制员一模一样，惊叫起来：“救援航班，就是总局特别关注的那个救援航班？它......怎么了？” “刚才我跟机组通报海啸的情况，然后突然他们的信号就没有了。” “什么叫突然就没有了？”值班主任将管制员从位子上推开，自己在控制台的键盘上一通输入，很快就调取了此前雷达屏幕的画面。 果然，就在不久前，雷达屏幕上是有星游6771的雷达信号的。不过，在经过一次毫无预兆地爬升后，信号直接就消失了。 值班主任将星游6771雷达信号消失的回放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摩挲着下巴，略带疑惑：“我记得星游航空送给我们的计划书里，他们的飞行高度应该是六百米啊！不是说，再往上火山灰浓度会很高吗？怎么刚才飞机高度已经到了九百米了？” “是机组报告目视观察到正前方有疑似海啸的存在，需要增加高度翻越海啸。” 值班主任也听懵了：“要爬升到九百米才能翻越？这海啸得有多高？” “地震局传来的消息是这次海啸是海底滑坡导致的，所以海啸高度极高，而且海啸中极大可能伴随大量裹挟的碎石。地震局给出的意见是九百米的高度还不保险，需要爬升到一千两百米的高度才相对安全。” “所以机组怎么说？”值班主任拿过来耳机按在自己一侧的耳朵上，将此前的无线电通话回放，很快就得知了此前的状况：“意思是说，机组反应九百米已经是临界高度了？再往上就要进入高浓度火山灰层了，非常危险！那他们还是进去了......然后就失联了？雷达信号没有了，通讯也联系不上？” “没错，我尝试呼叫了机组，可是并没有应答。”管制员有些心虚，这飞机是在他手底下消失的，要是真失联了，他总该是要承担些责任的：“主任，要通知紧急状态应对中心吗？” 值班主任这下瞌睡算是全没了，被手下一问，自己心中也是纠结万分。要是联系了紧急状态应对中心，事情就复杂起来了。这个机构调查人的强度太高了，属于鸡蛋里挑骨头的程度，自己可禁不住这些家伙调查。 不过，事情了解到现在，值班主任大约有些想法和猜测了：“再等等，他们应该是进入高浓度火山灰层。火山灰摩擦飞机外壳会产生高强度的电离层，会阻止各种电子信号进出，他们失联应该是这个原因导致的，等他们从火山灰层出来，应该就没问题了。” 管制员当然知道机组能从火山灰层里出来就没问题了，关键是他们能不能从里面安全出来？高浓度火山灰对飞机发动机的伤害有多大，从刚才机组与自己的通话中就能听出来了。 而且，有件事管制员真的相当在意。之前，机组明确表明不愿意上升高度，还想要再等一等，看看情况再说。可话没说完多久，一声不吭就直接钻进了此前畏之如虎的火山灰层，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合乎逻辑的事儿。 唯一的解释就是机组遇到了比起火山灰层更加棘手和迫切的问题，比如......他一直所担心和声明的海啸之中裹挟的碎石。 机组即便是知道火山灰层对飞机意味着什么，可还是义无反顾地上升到了那个充满危险的高度，这无疑表明当时飞机机组肯定是要在两难之中选择一个相对可以接受的选项，至于那个逼迫机组不得不做出抉择的选项到底是什么，管制员不敢想像。 此刻，在火山灰弥漫的空域之中，无尽的黑暗翻滚交集，显得粘稠无比，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忽然掀起了一丝波动，于黑暗中闪过一丝亮光，接着黑尘涌动，隆隆之声渐起，一架大型飞机破开暗幕自上而下冲了出来。 正是星游6771的飞机！ 在飞机冲出火山灰层的一刻，管制雷达屏幕上再度出现了星游6771的信号点，同时响起机组的无线电通话声音：“星游6771已经越过海啸位置，现在回到高度六百米。” 在飞机脱离火山灰层后，徐显才开始逐渐加回推力，以便控制飞机的下降率。刚才一头扎进火山灰层，此后，为了保护发动机，徐显断开自动油门，开始将发动机推力限制在一个极小的地步。在小推力的作用下，飞机消耗完刚才上冲的能力，之后开始陷入缓慢下降的状态。 不过，由于此前上冲过猛，即便缓慢下降依旧能保证飞机在一千两百米之上。在火山灰层中，徐显将组件转为高流量位，同时打开机翼和发动机防冰，在发觉发动机有失速的风险后，果断将之收到慢车位，然后慢慢带杆，用速度来维持飞机高度。 平飞减速的过程是相当迅速的，不过好在当时飞机处在极大的顺风之下，减速比较慢。徐显靠着基础速度一直维持了差不多一分钟，这个时间足够飞机与海啸相对而过了。 在感觉海啸差不多已经通过自己下方了，此刻飞机速度也已经相当之小了，无法再保持住平飞状态，便开始缓慢均匀地松开杆力，让飞机处于一个平稳下降的状态，同时保持发动机在慢车状态。 幸好徐显对发动机的保护具有前瞻性，飞机在火山灰层的短暂飞行时间内，发动机基本都处于慢车推力的状态之下，这无疑就将发动机的损害降低到了最小。 飞机在脱离火山灰层的第一时间，他便通知了琼南管制，刚才在火山灰层的时候，耳机中全都是刺耳的电流背景声，根据徐显的经验，飞机在火山灰层的时候，管制很可能联系不上自己，应答机的信号也送不出去，整个飞机处于失联的状态。 不在安全的第一时间通知管制员，怕是他们要急死了。 果不其然，在听到徐显的声音后，管制员和值班主任就跟重新活过来似的，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想出言询问飞机的状况，反倒是徐显抢了先：“琼南，你们联系一下地震局，让他们测算一下这股海啸到达仙女岛的时候还有多高！” 管制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值班主任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就搞不明白了徐显的意思，一拍大腿：“坏了！” 海啸可不是只有一个方向，而是向着四面八方传播的。这就意味着这股海啸同样向着星游6771的目的地仙女岛而去。 即便海啸的传播会损耗能量，但是高达数百米的海啸就算再怎么损耗能量，到达数百公里之外的仙女岛很有可能也能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要知道，那些在历史中留名的大海啸常常能传播数千公里，数百公里的距离对海啸来说并不算一个长距离。 不过弹丸之地的仙女岛在面对如此巨型的海啸之时，如果不出意外，似乎只有毁灭一途。要是仙女岛真的注定被毁灭了，那还有营救的必要吗？ 在值班主任反应过来之后，管制员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别说数百米的海啸了，即便是十多米的海啸对仙女岛来说也是不可承受之重的。 其实，以个人常识理解，就算海啸传播会有能量损耗，但怎么也不至于将一股数百米的海啸损耗成十米不到的海啸吧？ 五十多年前，臣延国曾遭受一次浪高十余米的大海啸，造成了难以想像的灾害，以此为对比的话，仙女岛好像真的已经失去救援价值了。 “主任......”管制员转过头，看了眼值班主任。 值班主任低哼一声：“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的事情不是你想的。” 旋即，他向徐显询问意见：“星游6771，如果仙女岛没有机会了，你们怎么办？原路返回吗？燃油够不够？” “如果不进近的话，我们的燃油是可以堪堪返回琼南岛的。”徐显望着风挡上还残留着的火山灰污渍，由衷叹息道：“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快给我答案，给我决定的时间不多了。另外，可以的话，告诉我海啸的行进速度......” “你想干什么？”值班主任本能地问道：“不过，如果你想要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海啸的行进速度是每小时三百公里......” 驾驶舱中，徐显低声重复着每小时三百公里的速度，脑中在盘算着什么。然而，坐在他身边的连山雪对徐显的性子知根知底，不到最后一刻，徐显是不会轻言放弃的。这种情况下，换作其他人，估摸着早就掉头回去了，仙女岛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无法改变了。 然而，即便是到了这一刻，徐显还在寻求最后一丝生机。他让管制员去询问海啸到仙女岛的预计浪高其实没有什么意义，这种级别的巨型海啸只要到达仙女岛，仙女岛就没有任何生还的结果，唯一的生存之道反倒是在徐显的后一个问题......海啸的的行进速度是多少....... 在徐显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连山雪就知道徐显想要干什么，由于片刻后，她还是不得不提醒徐显：“海啸越往南，越接近深海，行进速度就会不断增加，每小时三百公里的速度所计算下来的结果并不准确。” 仙女岛处在更南方，那里的水深远比这边要高，在深海处，海啸难以维持过于夸张的浪高，但是这也意味着其能量损失很小，所缩小的浪高会转化为更快的行进速度。 面向仙女岛的海啸的速度只会越来越高，连山雪并非在信口胡诌。 “那就空出更大的余度！”徐显笑道：“假定其平均速度为每小时四百公里？还是......五百？应该不至于六百吧！” “徐显，你要明白，即便我们保守地将海啸的行进平均速度假定为每小时四百公里，那就意味着海啸到达仙女岛的时间为一个小时，而我们需要四十分钟，你觉得我们能在二十分钟内完成落地，登机和起飞？这还是最保守的计算方法，事实只会比这个更加紧迫。”连山雪无奈地摇头：“你总是想要做一些不太可能成功的事情，这样不太好！” 这确实已经是一个非常保守的估计了。实际上，将海啸的平均行进速度假定位每小时四百公里本身就是欠妥的。而且即便是正常航班里，二十分钟的过站时间也是相当紧张的，更别说在仙女岛上很可能没有地面保障人员，其过站所需时间就要更长了，二十分钟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这不是提醒，而是警告。 “是不太好......”徐显的右手指节叩击在推力手柄上：“就做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如果我们再降低高度，这样就可以使用更大的推力，若是以超音速巡航，说不得我们就能争取来更多的时间。” 此时此刻，徐显他们预计半个多小时到达仙女岛是建立在飞机小速度的前提下。如果D903SST开足马力，甚至能将速度再提升一倍，徐显有信心，在放开速度限制的情况下，到达仙女岛的时间能压缩到二十分钟，这样一来，过站时间就不会那么紧迫了。 可是如果要增加推力，那就必须要下降到更低的高度，以便让飞行环境处于一个火山灰浓度更低的条件下。不然，在大推力下，火山灰浓度稍微高一点儿就容易对大推力运行的发动机产生损害。想要加推力就必须下高度，这两者是绑定在一起的。 其实，二十分钟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连山雪说得那般毫无成功的可能性，毕竟虽然仙女岛那边地面保证很可能存在问题，但是这次航班是不用下客的，只需要上客。而且，很明显的是，落地仙女岛之后，他们一切以速度为主，大部分情况下都不用遵守运行规则。 若是在平常情况下，飞机落地后滑行还要限速，还要停到相应的停机位。可是一会儿飞机落到仙女岛后，徐显可以大速度进位，而且就近停下飞机，甚至极端情况下，他们可以直接停在跑道上让人员登机，然后往前滑到头，一百八十度掉头，直接起飞，效率杠杠的。 连山雪之所以不情愿去仙女岛，主要还是他们没有试错空间。但凡出了些问题，没有在海啸到来之前起飞，他们就得葬身大海了，命可是只有一条啊。同时，现在仙女岛的情况十之七八就是乱糟糟的，出错的概率太高了。连山雪可以保证自己工作范围内的问题不出错，可保证不了其他人，连山雪不愿意将自己的生死交在别人手上。 “再降低高度？降低到多少，三百米？你还想要超音速巡航？我真的是......”连山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徐显简直就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不过这都是建立在此前六百米巡航高度没有问题的前提上。 说实在的，经过此前六百米的巡航时间，就连连山雪自己都觉着三百米巡航似乎也不是什么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显然，徐显心意已决，他竖起一根手指，笑嘻嘻道：“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刚才你也看到了，六百米风平浪静的，三百米肯定也没有问题的。” 连山雪沉思良久，将氧气面罩调节为正常位，在紧急位下百分之百的纯氧呼吸起来让她感觉胸口有些凉凉的，不舒服。 约莫十秒后，连山雪还是无法抵挡徐显的希冀目光，妥协于徐显：“那就最后一次！在赶往仙女岛的过程中，持续与管制员联系，确认海啸位置。要是落地时不能保证二十五分钟以上的过站时间，那就不允许落地，你能答应我吗？” 二十五分钟是连山雪可以接受的最短时间了，再短......连山雪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二十五分钟？可以，可以！”徐显盘算着时间应该赶得上，当然这一切前提都是建立在发动机没有出现问题的前提下，依着连山雪的性子，但凡发动机出现一点儿问题，她都会毫不犹豫地阻止继续前进。其实，就算是三百米的极限低高度，那里火山灰的浓度非常之低，可是依旧有一定的风险，发动机会吃不消。 不过，让徐显感到惊讶的是，原本他一直以为向D903SST这样的超音速飞机的发动机会非常娇气。然而，实际验证下来，这台发动机的皮实程度远超徐显的想像。 虽说刚才在火山灰层飞行时基本保持着慢车推力，这会降低发动机的损伤，可是经过火山灰洗礼的发动机几乎没有一点儿异样，由此可见其稳定性和可靠性。 “前面追上那股海啸，再下降高度到三百米......”徐显搓着手，跃跃欲试：“追风逐浪，便在今日！” ...... 十分钟后，琼南管制员传递了地震局的消息，根据测算，预计海啸到达仙女岛时，浪高至少在二十米以上，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以最大的能量损耗率来计算的，若是按照常规计算，浪高应该在三十米以上。 当然了，二十米的浪高和三十米的浪高对仙女岛这种孤立小岛而言没有任何区别，都是能直接将之毁灭的存在。 至于检测海啸位置的事儿则是交给了海洋局，海洋局依靠南海区域布置的密集浮标就能确定海啸的传播位置，只是存在些许的延迟而已，问题不大。 此前，飞机稍稍加速，越过了那股冲向仙女岛的海啸，而且由于海啸已经传播了一段距离，浪高越来越低，飞机最终可以不用二次进入火山灰层，近乎是贴着火山灰层的底部，通过了那股海啸。 一穿过海啸，飞机便开始缓慢加速，将海啸甩在后面，确认保持了安全距离后，飞机开始持续下降，一直下降到了高度三百米，之后保持高度，推力持续增加，随之而来的是速度持续增加，在突破音速的阶段飞机有着轻微的抖动，其余倒是没有什么，最后速度一直增加到1.7马赫。 其实按照D903SST的极限数据，这架飞机可以达到两马赫的最大速度，但是徐显还是觉得没必要这么拼，1.7马赫的速度只要能保持到仙女岛，就是完全足够的。连续两次穿越火山灰层还是有一定影响的，不需要将飞机逼到一个太过紧迫的地步上。 在临近仙女岛大约八十公里的地方，徐显他们联系到了仙女岛的塔台管制。由于整片区域内火山灰弥漫，其中存在有大量的磁性物质，无线电通讯质量堪忧，徐显沟通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搞明白仙女岛的情况。 据仙女岛塔台的说法，前两天的海底地震倒是没有对本岛产生多么巨大的损伤，在地震来袭时，只有不到十人死亡，这对一个巨型地震来说，算是可以接受的伤亡数字了。 由于仙女岛上各种建筑设施那都是按着最高标准来建造的，一通地震过后，除了极少处的坍塌外，大部分建筑设施都是完好无损的，其中机场方面基本没有受到影响。跑道，滑行道和停机坪的道面都是完好的，保障设备也都是可用的，至于徐显最关心的加油问题也是可以保障的，这算是目前为止的一个不错的消息了。 仙女岛机场之上各类导航设备除了一台甚高频全向信标被震开之外，其余都是可用状态，本场道面上积聚有少量火山灰，基本不影响滑行和着陆，塔台方面提出如果需要可以为机组在接地区进行紧急清理。 现在时间紧迫，全跑道道面清理肯定是不现实的，只能清理出来接地区。对徐显来说，只要将接地区清理干净就足够了，其实实际上并不清理也没事，据塔台反应，道面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影响不大。 导航系统基本完好，跑道，滑行道和停机坪也都是可供使用，地面保障设施设备没有问题，这明显比此前预想的要好上太多了。 从经历刚才的海啸开始，徐显和连山雪的心情就比较紧张，听到仙女岛机场塔台反馈来的消息，总算是稍微放松了些。 要是塔台反应的情况无误，那此后救援的难度的确能大大减小了。 在了解到本场差不多静风之后，徐显提前跟塔台管制员通报了自己的意图。此前在准备的时候，徐显就发现仙女岛机场跑道一共有四个脱离道，跑道两端各一个，中间三分之一处各一个。 为了节约时间，既然本场是静风，那两头跑道起落都是没有影响的，因而徐显计划自东向西落地，落地后一直滑到跑道头，然后原地一百八十度掉头，在跑道上直接让人员登机，在此期间，机组进行起飞准备，一切完成后，自西向东起飞，直接省去了滑行时间。 关于这点，塔台方面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但是听到后面即将有海啸来袭后，想都没想直接同意了。现在，时间就是生命，有些细枝末节的事儿也是顾不得了。 “一会儿你提前让旅客在跑道头的脱离道附近待命，同时客梯车和加油车也是。登机过程中加油，登机完成，加油完成后，加油车开到安全区域，之后客梯车再离开，客梯车师傅我们会有专业人员用绳梯把他接上来。”徐显说道：“你们一会儿清点好人数，我记得应该是一百五十三人。到时候，争取在最短时间内确定人数，尽快起飞。” 徐显的意思很简单，让仙女岛方面将一切事宜全部计划好，等他们落地之后，以最快速度有序登机，起飞。 这本来是很正常的通话，但是仙女岛塔台那边竟然陷入而来诡异的沉默之中，搞得徐显还以为通讯信号又断了。不过，片刻之后塔台那边终于传来了声音，只是那声音显得无比的惊恐：“我们这边不是一百五十三个人，是两百一十七个人！这是除去死亡人数后的全部人员数目，一百五十三是宾客及其随从的人数！” 此话一出，徐显脸色大变：“那多出来的六十多个人是......” 塔台管制员声音颤抖：“是本岛的服务人员，包括......我！他们没有向你们通报我们的存在吗？” 由于仙女岛是一个极其私密的富豪度假区，保密措施极佳。在出事的时候，徐显他们只能知道那边一个极其粗略的受困人数。直到后面那一架冒险起飞的私人公务机在联系到琼南区域管制后，提及到本岛滞留人员是一百五十三人，他们才晓得那边精确的受困人数。 之后，那架私人公务机就失去联系了，大概率是坠海失事了。因此，他们也没有收到更详尽的信息了。 从一个基本逻辑来判断，救援方收到这个一百五十三人的数目就会自然而然地将其认为是全部的受困人员数目。然而，从塔台管制员口中得到的消息却迥然不同。这一百五十三人仅仅是宾客及随从的数目，那么剩下来的六十多人呢？ “怎么会误差这么大？”连山雪脸色也不好看。 徐显牙关紧咬，腮边肌肉紧紧绷住：“或许在他们眼里，那些服务人员就不算人吧，不值得被救援！这TM的......” 为富不仁的事情，徐显也是见多了，毕竟此前他也是其中的一员。可是，这种直接忽略底层服务人员的行为，也真是让徐显“大开眼界”了！ 连山雪脸色阴沉：“怎么办？多出六十多人，这可不是小数目！如果我们按照计划加油，那飞机就要超重了！” D903SST倒是可以装下两百一十七人，但是如果他们落地后还要加到可以飞到臣延国的油量，那肯定飞机就要超重了，而且不是超得一星半点，飞机有很大几率是起不来了。 “少加些油？在臣延国近海迫降，等待救援？”连山雪问道。 为了不让飞机超重，那就只能减小油料的注入。可是油料一减，飞机就飞不到臣延国机场了，只能在其近海区域迫降，再等待臣延国方面的救援。 这倒是也在计划之中，原本假定的情况是仙女岛机场无法加油，虽说情况有所变化，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臣延国方面也是同意救援的。 然而，徐显直接否定了这个方案：“不行！情况变了，不能在海面迫降！” “哪里变了？” “海啸！”徐显愈发凝重：“这股海啸会一直持续到臣延国的海岸，我们迫降到海面上，这么大的浪直接能把我们拍死。就算是臣延国的救援船把我们救起来了，他们的船能承受住二十多米的浪高？那不是带着他们一起死？” 像臣延国这种小国，救援船也是寒碜得很，抗风浪能力堪忧，极有可能在救援他们的时候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连山雪极其聪慧，徐显一点明其中利害，瞬间就知道再飞往臣延国已然是事不可为。 “那怎么办？” 徐显摩擦着牙齿：“南舰给我们的那个坐标我记得以及脱离大陆架在深海海域了！那里的风浪应该会小很多......” 海啸在脱离浅海进入深海之后，浪高会急剧降低，同时速度增加。其实整个南海都是大陆的大陆架延伸，水深都不高，浪高减小的幅度不会很大。但是，此前南舰给予的坐标位置在公海区域的深海范围内，那里就安全不少了。 连山雪脸色一变：“徐显......你这是......” “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徐显长吐出了一口：“我们得要知道航母在哪里了！” ------------ 第97章 代号104！归队！ “你说什么？多出了六十多个人？怎么误差会这么大？” 在琼南区域管制中心，值班主任在听到管制员的报告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所收到的星游航空计划书上，人数明明写的是一百五十三人，这多出来的六十多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通常来说，民航之中的配重规则是将一名普通旅客的重量规定为七十五公斤，那么六十多人，已然接近五吨的额外重量。 但凡是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五吨是什么概念！在日常运行中，如果人数改变超过三个，那就需要重新计算舱单，也就是说，超过三人的重量变化就被视为能够影响飞行性能的程度。 三个人尚且如此，更别说六十多人！本来由于D903SST的发动机虽然性能极佳，但是偏于耗油，当然在总体运营成本上是比以前的超音速客机要更划算的。但是，在于其油料消耗偏大，所以D903SST的燃油携带量本来就偏高一些，两百多人差不多就是它的承载极限了，而为了飞到臣延国需要加注大量燃油，两相作用下，飞机很有可能就起不来。 这是一个大失误，放在日常运行中，要是配载出现了五吨的误差，那是要卷铺盖走人的巨大失误，绝对不能容忍的。 星游航空的本次救援航班是受到局方授意以及关注的，不仅仅星游航空在专注其中，总局方面也看着呢！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才对。 刚与机组通话的管制员说明了缘由：“据机组反应，一百五十三人是宾客极其随从的人数，不包括岛上常驻的服务人员。而一百五十三这个数字就是此前跟咱们联系的那架公务机上的人员透露出来的。不知道当时他们是出于什么心理而忽略了服务人员的存在，但是这个问题现在是确实急需解决的......” 那架从仙女岛上强行起飞的公务机就是起先联系了琼南区域管制，一百五十三这个数字就是从琼南区域管制的通话录音中得到的。 “一群没了心肝的东西！”值班主任听到管制员说明情况，大约也搞清楚了是什么情况，或许当时那架公务机上的人不是故意将本岛的常驻服务人员漏说的，而是出于下意识地将那些人忽略了。 不管是出于本能，还是故意如此，这都造成了如今救援行动的极大被动。多出来的六十多人该怎么处理？ “机组的意见是什么？还按照计划来吗？”值班主任来回踱步，看得出来极为焦虑。原本他以为徐显出手，肯定是手到擒来，自己就窝着睡觉就好，怎么偏偏就出事了？ “机组的意见还是按着计划来，但不是那个正常去臣延国的方案，而是备选方案......”管制员满脸的为难：“他们想要我们提供援助。” 值班主任听得眼皮狂跳：“他们的那个备选方案是计划书上面的那个备选方案，没有变动？” 管制员摇摇头：“主任，机组要求我们代为联系南舰方案，要求取得庚都号航母的通讯频率，另外将他们的识别码发给航母方面，在仙女岛起飞后，要求雷达引导到交接点。” 此前由秦清率先透露给徐显的坐标点虽然已经足够精确了，但是并不意味着航母就真的停在那个点上不动了，只不过，航母会在那个点的附近游弋。那个点更大的作用是在于提供给徐显做飞行计划的。 像航母这种具有战略价值的国之重器不可能窝在一个固定的点，航母被称为移动机场，要是不移动了，那不就是一个靶子？ 因而，即便是在现在，徐显绝对降落航母上，南舰方面也同意了，他也不会得到航母的实时位置。这个实时位置数据会极大影响到航母本身的安全，不能泄露给任何人，包括琼南管制方和徐显，容不得半点儿闪失。 所以，为了安全性，琼南管制会将徐显引导到一个预定的交接点，同时琼南管制方提前与南舰传达机组要求着舰的申请。 当徐显方被引导到这个交接点后，会转为航母塔台管制，由他们进行后续引导，以此保证航母本身的安全性。 至于识别码的问题，那纯粹是为了防止出现误伤的尴尬情况。交接点的位置已经比较接近航母本舰所在，要是没有识别码的确认，万一被当成了不明威胁的飞行器，有可能出现一些无法控制的危险状况，识别码就是为了避免此类情况。 机组要求通讯频率和引导到交接点，那看来的确是有了决定了。 “真要发展到这一步？怎么会这样？”值班主任其实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总局方面会同意所谓的客机着舰的方案，这种事儿不管从哪个角度上来看，都觉得是极为可笑的。 不过，据值班主任所知，星游航空在提交计划书的时候囊括了对客机着舰的模拟计算结果，至于这个模拟计算的过程如何，值班主任就不得而知了。 在下意识的想法中，值班主任感觉总局就是冲着徐显这个名字才同意了星游航空的计划书的。更确切来说，值班主任就觉着所谓的备选方案就不会用得上。既然都用不上，那合不合理就没那么重要了。 可是，现在徐显竟然真的想要施行这个看上去极为疯狂的计划，值班主任表示接受不了。 “主任，怎么办？就按着机组说的，跟南舰联系了？”在这种大事上，管制员是没有决定权的，只能将询问的目光投射到值班主任身上。 “飞机现在在什么位置？” 管制员瞄了眼雷达屏幕：“距离仙女岛还有不到四十公里。” “那就是快要落地了。”值班主任其实也不敢担这个决定的责任，犹豫再三，还是想着要把这个难题丢给别人：“机组既然说是起飞后再飞往交接点，那等他们落地再起飞还需要一段时间，先不要给他们答复，我去联系总局。” 值班主任没有魄力下决定，即便是万一出了问题也跟他关系不大，他还是觉着把这个难题往上报，让上面人来决定，简直就是油滑得不行，一点儿责任都不想担着。 不过，值班主任给出的理由也的确令人信服，总归是不会耽误事儿。 领导都这么说了，管制员只得同意，即使他自己也认为主任这样有些优柔寡断，过于保守了。 ...... 驾驶舱中，徐显方面也在自己计算按照原定的加油量的前提下，多装载六十多人的起飞可能性。由于这次飞机上并没有货物装载，之后起飞亦是如此，所以在无燃油重量上的计算就很容易了，而且他们不用考虑重心位置和配平量的问题。 这种事情自然是连山雪在做，一通计算之下，连山雪的脸色越来越凝重：“这已经大大超过最大起飞重量了......” “我知道！”超过最大起飞重量这种事，徐显稍稍心算就知道，但是并不意味着超过最大起飞重量就不能起来了，只是这种情况会影响飞机安全。不过，在特殊情况下，稍微触及一下安全界限也是没有办法的。如果真的完全按照日常安全标准来，这次救援行动就不会存在，整个计划书中包括了不少违规的地方，只不过都认真评估了其危险度，被认为危险度存在，但都是在小到可接受范围内。 至少在徐显眼里，即便超过了最大起飞重量，只要其起飞性能能满足，那他就觉得可以起飞。安全方面，将由徐显保证。到目前为止，徐显遇到的事情大部分还是比所谓的超出最大起飞重量更严重，曾经的经历给予了徐显极大的信心，他可以处理可能的状况。 徐显的右手搭在油门杆上，手指不停地晃动着，显示其内心极大的焦虑。刚才与仙女岛塔台的通话过程中得到了本场的温度，这是查询起飞性能的必要数据之一。 “如果就按照之前塔台给出的温度的数据，那我们是无法满足起飞性能的。”片刻之后，连山雪给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徐显的手指陡然停住：“关引气呢？改善爬升呢？” “都不行！关引气，改善爬升都不行，两者结合也都不行。” “无增压起飞呢？” “徐显......”连山雪放下仙女岛起飞性能分析的资料：“除非仙女岛机场现在的温度能立刻降低到零下二十度，那还有一丝丝可能性，你有办法让仙女岛机场的气温直降三十度吗？” 温度越低，其余因素不变的话，飞机的气动性能越好。现如今仙女岛的气温报告是十度，这种气温下，不管飞机如何设置起飞构型，都满足不了性能。正如连山雪所说，只有仙女岛机场气温陡降三十度，达到零下二十度，那种气温下，还有一点点操作空间。 然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 徐显嘴唇抿起，他还没有完全放弃努力，毕竟大型客机着舰的风险太大了，至少是比超重起飞的风险要大很多，但凡有一丝可能性，徐显都想按照计划去臣延国落地。 “如果使用BUMP推力呢？”徐显问道。 BUMP推力是一个发动机推力档位，可以在飞行计算机的推力限制页面进行设置，就像737的起飞推力可以设置为24K和26K一样。 对于通常737来说，起飞的全推力功率应该是24K，但是这并非发动机的极限功率，对于某些特定737的型号，存在高于24K的26K的功率推力，这个26K的功率就类似于BUMP推力设置。 但是，即便存在这个功率档位，在实际运行中其实也很少真的使用这个设置，因为这个推力太猛了，有时候推力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飞行员都习惯了24K的推力，知道这个推力下飞机的抬轮手感。要是突然增加了极限推力，很容易出现拉升过猛的状态，继而引起擦机尾的问题。 26K的推力变化尚且如此，BUMP推力的功率增加可是比26K更猛，这个推力档位已经接近D903SST突破音障时候的推力了，要知道飞机突破音障的时候所需要的动力极大，这样级别的推力用于起飞的话，想想都觉得太大了。 在标准操作手册里的正常程序中是不存在使用BUMP推力起飞的描述的，但是在《非正常情况操作》的章节里，有关于使用BUMP推力起飞的简短论述，其中备注中表明此操作只能用于特殊状况，正常运行中禁止使用。 这就跟737人工转换EEC硬备用模式的性质有点儿像，正常情况下，没有飞行员会人工转换EEC模式，只有在遇到类似于即将撞地了，无计可施下，人工切换到EEC硬备用模式，以求得到额外的推力。 同样的，在正常运行中也没有飞行员，手册也不允许使用BUMP推力起飞。即便是在特殊状况下，使用BUMP推力也是受到限制的。 果然，连山雪听到徐显的选择，立马表示反对了：“不行！绝对不行！现在发动机的等级为B级，是不能使用BUMP推力的，而且超重起飞本来就对飞机结构产生巨大的压力，再使用BUMP推力起飞，有可能在爬升过程中，飞机解体的！” D903SST可以综合发动机的各项数据，对自己的两台发动机进行持续的自检，再根据自检结果对发动机进行等级划分。 在D903SST的发动机等级划分中一共有四个等级，即从A到D四个档位，其中等级A状态为最佳，其后依次递减，如果是发动机等级为D，那便是视为可能出现问题的状况，即便没有维修手册中囊括的需要进行特别维修的项目。 鉴于BUMP功率下起飞对飞机发动机的巨大负担，只有在发动机等级为A的时候，才被允许使用BUMP推力起飞。 此前，这架飞机在起飞的时候发动机等级为A，但是长时间在含有火山灰的空域中飞行，即便没有造成涉及根本的损伤，可还是令发动机出现了些许小问题，以致于发动机的评分等级从A降到了B。如果不在等级A的时候使用BUMP推力起飞，发动机极有可能会在巨大负担下出现难以预料的问题。 这架飞机并非只要能起飞就行的，后面还要再飞一段时间的，要是发动机出问题了，后面的航程怎么飞？ 这里还不是陆地飞行，下面都是海水，方圆数百公里内都没有合适的迫降场。要是在常规环境下，迫降海面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下方的海域都是需要经过海啸侵袭的，风大浪高，迫降的人员根本就不能在这种海面上生存。 另外，就算他们能起飞，那也肯定是超重起飞，这种状况下机体结构的负担太大了，是有可能空中直接解体的。 两相作用下，连山雪根本就不会允许徐显使用BUMP推力起飞，这无异于自杀，而且在这种环境下，一旦出了问题，是没有生还空间的，毕竟飞机是他们唯一的逃生工具，容不得一点儿闪失。 徐显无语地抹抹脸，他真的有点儿病急乱投医了，就算是对徐显来说，大型客机着舰给他的压力都是非常大的，但凡有点儿可能性，他都不愿意尝试。 “算了，算了，就按刚才说的做吧！”连山雪坚决的态度算是击破了徐显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他也算是认清了现实：“总归还是要走那条路，虽说一开始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但是真要这么干，还是有些紧张的。” “你还会紧张啊？我以为你从来不紧张呢，至少在飞行上的事情。”连山雪笑靥如花，她故意这么说，想要缓解一下紧张的氛围。不过，她倒也不是刻意迎合徐显，而是真的这么觉得的，她就是觉得在飞行上，徐显是无所不能的，他做过太多次力挽狂澜的事情了。 徐显摇摇头：“每次我都紧张得发抖，牙齿打颤，呼吸不畅！我不会紧张，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也是人啊！十年前的那次坠海，我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脚底发凉，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 连山雪轻声安慰道：“可是你从来就是那个能创造奇迹的人，这次也不会例外。” “但愿吧！”徐显的右手不断张合，稍许之后，他开始嘱咐连山雪：“一会儿落地你来吧，刚才塔台说本场气象条件和导航都没有问题，降落难度不高。落地之后，将计划油量减少三吨，将起飞重量控制在最大起飞重量以下，关键就是起飞之后......那之后，由我来操纵！” 大型客机着舰的问题给予徐显的压力太大了，徐显甚至为了这事儿而决定养精蓄锐，他有种感觉，这次大型客机着舰将会超过他以往各种着陆的难度，成为他飞行生涯的有一个浓烈的顶点。 为此，他觉得有必要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以迎接这个特殊的时刻。 ...... 自从徐显完全下定决心进行着舰后不久，琼南管制方面传来消息，他们已经跟南舰方面沟通好。按照计划，飞机在起飞之后不是往南飞，而是往北返回，脱离火山灰的核心区，重新建立无线电通讯后，由琼南区域管制雷达引导到交接点。 这个交接点大约是东边的方向，在此之后，琼南管制脱离引导指责，交由南舰方面进行引导。 不久之后，飞机在接近仙女岛本场期间，同样会进入火山灰的核心区。由于火山灰中大量的磁性物质，无线电信号会大打折扣，加之仙女岛的位置本来就在琼南管制区域边缘，信号本来就差，两相结合之下，一会儿飞入仙女岛附近空域时，机组很可能联系不到管制室，所以后续计划需要提前说好。 其实往南飞，火山灰的浓度会低一些，这也是为什么飞机不往北返回的原因。但是，往南飞的话，就会脱离琼南区域管制的范围，无线电完全联系不到了。他们总不能让更南的臣延国管制指挥飞机到自己国家的航母附近吧？ 所以，他们只能在起飞后回返向北，脱离火山灰核心区后，再度由琼南管制引导。不过，好在预计的交接点会在东边，那边的火山灰浓度不会太高，还算是可以接受。 跟琼南方面沟通好计划后，徐显直接将飞机操纵交给了连山雪，自己开始调整状态。 果不其然，正如仙女岛塔台所说，仙女岛本场的能见度尚可，各种导航设备也都是在可用范围内，这种条件对连山雪来说并不算难，很自然地降落下来，并且一路滑行到跑道头，然后原地一百八十度掉头并且停下。 等待多时的机务在发动机关闭之后，立刻放上轮挡，同时客梯车开过来靠在舱门口。由于没有乘务人员，还是徐显那些便携式的氧气管出来开的舱门。一会儿他还要下去自己做一下绕机检查，外出期间都要佩戴便携式的氧气呼吸罩，以防止吸入过多的火山灰。 此前，徐显就已经跟仙女岛塔体管制商量好落地后的流程了，结果看来运转得都还算可以，至少维持了场面上的秩序，没有出现混乱不可控的场面。 徐显打开舱门后，跟连山雪交代两句后，便是下了飞机。 仙女岛机场一眼望去，边缘处极为规整，明显就不是建在天然陆地之上，很有可能有一部分是填海而成，徐显只能感叹这些有钱人是真的会玩。 在不远处的停机坪上还停着好几架私人飞机，都是那种载客数量二三十人的小型飞机。在更远处，矗立着一座高耸的塔台，其高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仙女岛机场的规模，差不多接近滇云机场的塔台高度。 就仙女岛机场的规模来说，建这么高的塔台实在是有些浪费了。塔台之后的机场外围地势逐渐变高，隐隐约约的，徐显甚至能看到机场背后高山顶处坐落的大量豪华建筑，看来那里就是山庄所在。 徐显一下来飞机，加油师傅立马上来问加油量，徐显告知后，加油师傅一边加油，一边对着徐显千恩万谢。而机场机务也在对飞机进行检查，地服人员则是维持人员登机的秩序，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此前跟随飞机一起来的救援人员也下了飞机，分出一部分人帮助地服人员维持秩序，另外一部分检查装备，而领头的人员则是取了个小型扩音器对着登机人员广播起来，询问是否知晓还有被困人员或者有身体不适的人。 徐显绕完一圈下来，大略上来看，飞机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损伤，倒也是松了一口气，便是准备回到飞机上，只是到登机区域的时候，竟是发现不知为何登机人员出现了些许混乱。 其中一些穿着明显是工作服的人跟那些衣着光鲜，明显是宾客的人在对骂，双方情绪极为激动，说起话来口齿不清，加之人数众多，徐显听了一会儿，甚至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这场面明显有些失控的迹象，地服人员已然无能为力，好在配合维持秩序的专业救援人员出手了。这些人平时都是锻炼的，体力极好，稍微合计下，四个救援人员分成两拨，分别将两边骂得最凶的两个人给拉开。 这要是再继续骂下去，非得要动手不可。 眼见自己被拉开，其中一个身穿白衬衫的中年人指着对面同样被拉开的一个肥头大耳的老头儿大骂道：“就是你们这群狗东西，报人数就直接把我们就忽略了，我们就不是人了，就你们是人了？有几个臭钱就变畜生了？” “人数是又不是我报的，你TM骂我什么意思？”老头儿情绪也激动得厉害，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不过，年纪上来了，中气就是不足，为了要匹配上对方的音量，老头儿算是卯足了劲，看得徐显都害怕他一口气接不上来了。 听到这里，徐显好像明白些了情况，又跟维持秩序的地服人员了解了下。原来，此前起飞的那架公务机错报人数的事情被塔台管制传了出去。要是错漏了一两个，也就算了。可是正好将本岛的服务人员全部给忽略了，这不就是摆明不把他们当人吗？ 这就造成了本岛六十多个服务人员的极大愤慨。不过，这些人一开始倒也明事理，并没有想要将事情闹大，只是在登机过程中语气不佳地说了那些宾客几句。 那些宾客基本都是非富即贵，脾气很多都是大上天的，被平时唯唯诺诺的服务员说了几句，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而且，更为关键的是，将六十多个服务人员忽略的人又不是自己，凭什么让他们背上骂名，这下更是助长了宾客们的反击情绪。 这么一来，原本只是一些小摩擦，很快就演变成了剑拔弩张的紧绷氛围。 徐显可没时间跟这些人废话，这座岛屿不久之后就要遭遇海啸的清洗，时间就是生命，便是直接朝着救援队的队长招招手：“陈队长，要是还有谁不听劝，那就把他们踢出登机队伍，让他们留在岛上安心对骂去。” 陈队长脸上有些为难：“徐机长，这个......” 徐显拨开人员，靠近陈队长，脸上不见悲喜：“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我是这次救援的负责人，就照我的话做，我们没时间调停这种无聊的争吵。” 说着，徐显转向两边对峙的人员：“回去之后，你们要死要活跟我都没有关系。但是现在，你们要是再影响登机速度，就给我滚下去，不要拉着别人给你们陪葬。” 此话一出，原本还面红耳赤的双方瞬间就蔫下来了，在生死面前，再多的怨恨也能暂时放下。原本情绪最激动的几人在发现徐显不似开玩笑后，哪里还敢放肆，骂骂咧咧地退回登机队伍里，不再闹事了。 等状况平息，徐显倒是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光宇航空的运行副总裁，林海。 此时，林海也发现了徐显，不过相较于古井无波的徐显，林海的反应就显得极为惊愕了：“叶云，你怎么在这里？” 徐显笑道：“你的女儿要我来救你，我自然就来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林海指着飞机上的航徽：“这不是星游航空的飞机吗？你为什么在上面？” 徐显摇摇头：“这不是星游航空的飞机，这是我的飞机！” 说完，徐显懒得再跟林海说话了，自顾自地上了飞机，只留下满脸疑惑的林海跟随着登机队伍缓慢前进。 燃油加注好之后，司机师傅将油车开走，停到了机坪的入口处，熄火后，下车急匆匆地跑回飞机这边，加入了登机队伍里。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机务身上，机务在检查完飞机，确认飞机没有问题后，上来告知了徐显和连山雪，顺便就直接去了客舱坐下。 由于这些滞留人员此前已被告知只能携带一个手提行李，这单纯是为了增加登机速度，如此一来，登机的效率就相当之快了，两百多人只用了十分钟就搞定了。 在登机完成后，客梯车师傅将车辆开走，然后跑到舱门口下面，那些救援人员放下了绳梯，客梯车师傅便是通过绳梯上来，最后由救援队的陈队长清点人员无误后报告给徐显。 “人员全部到齐，并没有人报告有受困人员......”在前舱乘务间，陈队长跟徐显汇报道：“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吸入过多火山灰出现了不适反应外，其余人员暂时没有身体上的问题。” “嗯。”徐显应了一声，情况比预计要好一些，他看了眼舱外。虽然没有报告有受困人员，但是是不是真的岛上所有滞留人员都在这里，他也不确定，毕竟塔台管制员的说法到底准确性如何也无从证实了。不过，时间不允许他们再做细细的搜寻了，想了下，徐显还是关闭了舱门， 他们要回家了！ ...... 减少燃油加注后，飞机终归还是正常起飞了。按照计划，飞机在达到四百英尺后，立刻调转方向，按着来时的路线返回。 在飞到了距离仙女岛大约四十公里的位置，终于联系上了琼南管制。在此之后，琼南管制给了他们一个航向100，飞机按着这个航向飞出去六十海里，琼南管制结束引导，要求飞机原地盘旋。 在这个位置就是交接点，按照计划，飞机一到这个位置，庚都号航母的空中管制中心就会尝试联系他们，此前琼南管制室应该已经将徐显他们飞机的识别码和联系频率给了南舰方面才对。 可是，徐显在盘旋好几圈后，耳机里没有任何信号，这让徐显愈发焦急。就在他尝试再联系琼南管制询问原因之时，徐显的右手突然被连山雪抓住，一直都在思量哪里出了问题的徐显一惊。等他回过神来，只见连山雪指着飞机前方：“你看前面！” 徐显疑惑看前，瞳孔猛地收缩，不知何时，在其飞机的正前方竟然出现了一架战斗机。这架战斗机准确来说是在徐显他们的前上方，近到徐显可以看到它发动机的尾焰。 只见那架战斗机上下抖动机翼，明显是示意徐显他们跟上。 就在徐显还没有缓过来的时候，耳机中终于有了反应：“接下来由我引导你们，你们跟上我！” 按照规定，战斗机的飞行员对徐显他们进行了最后一次身份验证：“请告知机上最高负责人姓名......” “庚都航母......”即便是此前有过心理准备，可当徐显真的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他依旧还是止不住的激动起来，那是他曾经为之战斗的地方，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完成自己的落幕。 徐显的片刻失神而没有回答身份验证的要求，继而引得战斗机飞行员再度询问：“请告知机上最高负责人的姓名......” 连山雪见徐显有些恍惚，轻轻地捏了下徐显的手腕，这才将徐显的心神拉回过来。 “我......我是星游航空6......”徐显嘴唇微动，但是在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一股深藏的记忆再度清晰起来了：“我是庚都航母攻击舰载机联队第一大队飞行员徐显，代号......104！今天......归队了！” ------------ 第98章 传说回来了！ 北纬10度43分，东经117度44分，南海最东处星马礁附近，一支庞大的舰队盘踞于此，若是从高空俯瞰，可以发现大量各式各样的舰艇如众星拱月一般将庚都号航母围护其中。 此时，天色昏黄，还有些残余的光芒遗留在外，于天地线上，只能看到太阳仅仅剩下些许圆弧，黄昏的光线在海水的映照下，给整个航母打击群的舰队都披上了一层哀伤的颜色。 此时，庚都号航母所在的位置正处于火山灰区域的外围，周遭空域中倒是有不少火山灰尘埃，但并不算是浓郁，在黄昏的光芒反射下，有点儿风沙扬起的感觉。 由于舰队已经位于深海处，而且这些都是艨艟巨舰，抗风浪能力极强，在不久前，由于海底滑坡引发的巨型海啸传播到星马礁附近的时候已经减弱太多了，倒是没有对整个舰队产生特别重大的影响。 不过，舰队虽然扛住了最强烈的一波海啸，后续的风浪依旧不小，即便是十万吨级别的巨型航母庚都号都要顺着风浪来回晃动。 由于航母状态的不稳，原计划今日的着舰训练大部分都被取消了。其实，像这类天气，又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训练或者作战任务，航母都是要回母港休整的。 虽说这些风浪不至于造成什么涉及根本的危险影响，可也没人愿意在这种风浪条件下在舰船上坐过山车，着实是没什么意思的。 然而，长时间没有动静的庚都号航母甲板上突然有了动静，不久之前甚至还起飞了一架空载战斗机，另外航母上的机务部，损管队以及甲板部都活动了起来，搞得不少水兵都是一头雾水。明明没有任务，怎么看上去大家都忙活得很啊？ 此时，在航母甲板之下的航母管制中心CATCC里，空中协调官李沧正在聚精会神地观察着雷达屏幕上的信号点。 平时，身为空中协调官，航母管制中心，航母塔台领导者，航母舰队方圆五十海里管制区域的负责人，李沧是很少会在航母管制中心盯着的。一般只有在掩护幕协调官发布安全预警的时候，才会过来这里。 不过，今天有些不同，李沧罕见地在情绪上有了比较剧烈的波动。要知道，李沧已经做了十多年的航母空中协调官了，至少徐显在庚都航母上短暂服役时，李沧就已经是航母的空中协调官了。 对于一个老军官来说，十年职务不变是相当罕见的。倒不是李沧犯了什么事导致的原地踏步，纯粹是李沧个人要求而拒绝了多次升迁的机会。 或许是久经风霜了，李沧一向喜怒不表于外，加之资历太老，不少级别比他高的军官都对其相当尊敬。只是平时都严肃无比的李沧此刻面对着雷达屏幕脸上显示出一丝无法掩饰的激动。 许久之后，一直没有任何波动的雷达屏幕终于起了变化，于屏幕边缘处陡然出现了两个亮点，两个移动中的亮点，而且它们移动的方向正是朝着航母而来。 这两个亮点中领头的那个附近存在有不少小字字符，这些字符包括了这个亮点所代表的的飞机的航向，速度，高度以及识别码。 而另外一个跟随的亮点，只有识别码的信息呈现，其高度和速度以及航向等基础飞行数据则是无法看到。 李沧面色微微变化，指着前面的一个亮点，努力平静自己的语气：“这是刚才派出去的飞机？” 雷达操作员对比了下识别码，确认道：“对的！这就是刚才派出去引导的战斗机，后面的那架......” “我知道……”李沧打断了雷达操作员的话。 “这好像是一架非舰队的飞机，应答机跟我们并不匹配，识别码好像都是临时的。” 应答机类似于二次雷达系统，可以将飞机的基本数据传递给管制单位，其呈现在雷达屏幕上的效果就跟引导徐显的那架战斗机的信号点一样，在其附近会有额外的飞行数据显示。 不过，显然民用航空的应答机跟军用的并不通用，至少航母管制中心无法识别D903SST的应答机信号。 因为此前琼南管制中心在与南舰沟通的时候就将徐显飞机的识别码告知了南舰，所以在庚都航母的管制中心雷达的敌我识别系统中将徐显的飞机判定为友方飞机，当然也仅限于此了，其余信息一概没有。 虽说徐显飞机的应答机跟航母管制中心配合不是很好，可也不意味着管制中心这边如果想要了解徐显飞机的信息就没法子了。 如果真的有必要搞清楚徐显飞机的信息，航母管制中心可以联系驱逐舰中队的负责人，同时兼任防空协调官的吴晓，让他指挥驱逐旗舰上的有源相控阵雷达对徐显飞机进行实时扫描，很快就能识别出其基础的飞行数据。 李沧直起身子，拍了下雷达操作员的肩膀：“引导他们切入五边吧……” “直……直接引导到五边？”雷达操作员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符合CASE2的标准回收程序啊！不合规矩吧？” 在舰载机回收程序中，会根据气象条件和着舰方式划分不同的回收标准，即CASE1，CASE2和CASE3。 CASE1是指在云底高超过三百米，能见度超过五公里，不需要仪表着舰的回收程序。 CASE2也是云底高小于三百米，能亮度小于五公里，可能需要仪表着舰的回收程序。 CASE3也是适用于夜间的仪表着舰。 通常来说，不同回收程序除了气象标准不同外，在回收数目上也有区别。 比如CASE1可以允许最大同时回收五架飞机，而CASE2则是只有三架，CASE3原则上是不回收飞机的。 如果按照标准的回收程序，着舰的飞机需要按照一个固定的流程走完一个完整的五边，哪里有直接引导到五边的？ “规矩？如果说规矩的话，大型客机着舰算是在规矩以内吗？”李沧道：“不用多想了，为了这个人，可以破例。” 雷达操作员其实并没有关注到自己上司的后半句话，他的注意力全被前面一半给吸引了，心中无比激荡：“大型客机？后面这个信号点是大型客机？航母甲板能承受大型客机的着舰负载？” “理论上是可以的。”李沧心里也是打鼓得很，那份对于大型客机的模拟计算其实并没有那么严谨。两天不到的时间能做出什么严丝合缝的推论，基本上所有的计算过程都是在电脑上进行的，没有进行过哪怕一次实飞测试。而且，即便是在电脑上，所谓的成功着舰也是在极为严苛的条件下，成功率还不能达到百分之八十。 若是换作平常，这种“模拟计算结果”只会让李沧嗤之以鼻。可是，当这份计划书的署名中包含了一个充满魔力的名字后，他感觉接受这份看上去天方夜谭的计划书也不是不可能的。 雷达操作员嘴角抽动几下，他显然无法接受李沧所说的“理论上”的可能性。他猛地想起来刚才出去的一会儿发现机务部，甲板部和损管队几乎全部动员起来了，当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这阵势跟要出现险情似的！ 那时候，雷达操作员以为要不就是机务部，甲板部和损管队是在搞什么联合演练，要不就是这几个部门的人都在发神经。 可是到现在他总算是知道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原来真的要来大的了，而且是大到有史以来航母回收的最大飞机了。 不是说航母只能回收各类体积较小的战斗机，它也会回收例如运输机和预警机之类的更大型的辅助类作战飞机。但是，即便是运输机，那也是在军用运输机中的小个儿，哪有回收大型客机的？ 其实在世界航母历史上，曾经有过回收民用客机的试验。但是，经过大量的试验，得出结论是与其让大型民用飞机强落航母甲板，还不如迫降海面来得保险。 若是没有海啸引起的巨大风浪，徐显或许真的捏着鼻子迫降海面了，至少在徐显这边，迫降海面的成功率是要比强落航母的成功率高的。 只能说天不遂人愿！ 雷达操作员望着即将进入自己管辖区的两个信号点，手指往上指了指，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个是上面同意的吗？会不会有些儿戏了？真的经过验证吗？咱们航母的甲板能不能承受得住？” 其实，这个问题相当没有询问的必要。这么大的事情，作为航母打击群的高级领导层怎么可能会不点头？ 李沧的一只手搭在雷达操作员的肩头：“咱们航母荣誉陈列室最高处的那枚特等战斗英雄的奖章是谁的？” “当然记得！属于十年前舰载机联队第一大队飞行员徐显的，他以三代机击落下四代机，铸就了不朽的传说......” 那枚特等战斗英雄奖章原本不应该陈列在航母的荣誉室的。这类奖章不是直接授予给表彰人，就是给予表彰人的直系亲属，当然这是建立在其已经牺牲的前提下。毕竟，这个奖章是表彰个人而非团体，不应该置于航母荣誉陈列室里。 但是，徐显的情况比较特殊。如果按照正常的规定，徐显应该是被认定为牺牲了，那么这枚奖章就应该转送给其直系亲属，即其父母。 然而，这时候就出问题了。徐显的父母拒不接受这枚奖章，接受这枚奖章就意味着他们承认自己的儿子已经死亡，即便心存幻想，他们还是无法承受这枚用自己儿子的性命换来的奖章。 徐显本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其直系亲属又拒不接受，结果这枚奖章最后只能放置在航母的荣誉室的最高处。经历了时间的冲刷，英雄的事迹终于成为了永刻人心的传说。 “是啊！”李沧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传说......回来了！” ------------ 第99章 必死无疑？ 此刻，航母舰岛舰长室里，已经升任庚都航母舰长的肖年面对着巨大的风挡玻璃，他的目光无比坚毅，似那万年不变的磐石，穿透灰蒙蒙的天空，寻找着什么...... 在其身后，传讯官刚刚挂了内部通讯的电话，缓步到肖年身后，沉声道：“管制中心报告，目标已经进入航母管制区，距离本舰四十六海里。经空中协调官特别批准，现已直接引导飞往本舰，管制中心处希望本舰做好回收准备。” 挺拔如松的肖年身子微微一颤，背在身后的双手手指陡然之间握紧成拳，他目光扫过整片天幕，却依旧没有发现他所等待的飞机出现。 四十六海里还是太远了！ “传令下去，航母增速，BRC340°，预计航母甲板风三十节！”肖年的声音犹如金铁交错，充满了霸烈与侵略的意味。 这位曾经舰载机联队长，兼任打击协调官的老军人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心血澎湃了。他曾以为体验过目睹新星陨落的悲哀，可又何曾想到有朝一日能见证他王者归来？ 肖年缓缓转过身子，宛如刀砍斧劈般刚毅的面庞上掠过一丝凝重：“另外，通知全体机务部，甲板部和损管队......事情来了......还有，把甲板部的主管和直升机中队长给我叫过来。” 片刻之后，被叫过来的甲板部主管和直升机中队来到舰长室。肖年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甲板部的主管：“甲板都清理干净了？” “都清理干净了！各类飞机都回收到下层机库了......” 肖年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全部的甲板，而不是单单一个斜角甲板。” 这下直接让甲板部主管迷惑了：“全部甲板？不对啊！计划书上不是说只会使用到一个斜线跑道吗？为什么要清理全部甲板？他们到底是要用哪一条跑道？斜线跑道，还是直线跑道？” 庚都航母采用的是世界上普遍采用的直通加斜角甲板设计，即一共有两条跑道。在他们所收到的计划书中，对于星游航空的大型客机着舰的跑道选择，明明白白写的是使用斜线跑道，那就仅仅需要清理斜角甲板即可，为何要清理连带直通甲板的全部甲板呢？ “情况有变！我就问你，清理剩余的甲板还需要多久？”肖年脸色淡漠地问道：“十五分钟内能完成吗？” “这个......现在留在甲板上的飞机并不多，十五分钟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甲板部主管说道，不过他更加在意的是另外一句话：“舰长，你刚才所说的情况有变是指......” 肖年深吸一口气：“预计的着陆重量可能要比计划书上要大一些。” 甲板部主管心头一咯噔：“所以是......大多少？” 原本面容极为严肃的肖年不知为何笑了一下，吐出来两个字：“五吨！” “五......五吨！”甲板部主管人都傻了：“这......这已经接近甲板的承载极限了，这......能着舰吗？” 航母甲板跟陆基跑道可不一样，如果超过可承载的极限，陆基跑道大不了道面龟裂，而航母甲板下面可不是大地，下面还有好几层设施呢！这要是接地载荷超过了甲板的极限，说不得直接砸穿了，到时候甲板下面的设施人员不得受到天降横祸？ “能！”肖年根本就没有跟甲板部主管讨论什么技术上的问题，直接给予了结论：“接近承载极限又不是超过极限，有什么不行的？” “可是......按照规定，非特殊状况是不允许过于接近承载极限的，必须要留下安全余度的。”甲板部主管显然无法接受肖年过于“武断”的结论。 承载极限是一条红线，并不意味着只要不触碰红线就是没有问题的。正常情况下，由于安全余度的存在，即便是接近极限，那也是难以接受的。 航母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大船，那可是由金钱硬生生堆起来的玩意，要是甲板给砸出个洞来，损失则是难以估量的。 其实，别说甲板部的主管了，直升机中队长听到这突然多出来的五吨重量也是头皮发麻！ 五吨啊，那可不是五百磅！这多出来的额外重量实在是过于离谱了。要知道，现在航母上最常见的C18战斗机的最大着舰重量才十四吨，这一下子相当于多了三分之一个全重的C18。这话要不是从肖年口中说出来，甲板部的主管估计要当场骂街了。 哪里知道肖年眉毛一挑：“所以，现在就是特殊状况！去忙你的事情吧，其他的事情不是你来考虑的，就算有什么问题，我来承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甲板部的主管也是无话可说了，肖年这是铁了心要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不过，甲板部的主管也知道肖年不是那种自作主张的人，既然他的态度如此坚决，肯定是得到上面的肯定了。只是，甲板部主管怎么也想不通上面的高层为什么也会同意。 带着无边焦虑的甲板部主管离开后，只留下满脸苦笑的直升机中队长。 “舰长，真要做到这个份上？”这个直升机中队长资历很老，虽然级别比不上肖年，但是面对肖年倒也不算拘谨。 肖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说道：“刚才你也听到了，一会儿要落地的那架民用客机超重太多，即便用上两条跑道，能不能停下来都是两说，那么我们就要两手准备。你回去之后，立刻让手下的救援直升机全部起飞，空中待命。如果那架民用客机真的......坠海了，就由你们立刻施展救援。” “可是现在风大浪高，救援难度很大！”直升机中队长也是有话直说，从来不藏着掖着。 “所以只能由直升机来救，要是风平浪静，我早就派救援船了，何必用上效率更慢的直升机？”肖年叹了一口气，脸上竟是浮现出淡淡的苍老的神色。 由于风浪太大，别说小型救援船了，就连十万吨级的航母都是摇摇晃晃的。要是派救援船过去，且不说能不能靠近救援区域，就算是勉强到那边了，船体根本稳定不住，只能随风浪乱飘。 这样的救援船不仅救不了人，更有可能撞到浮在水面上的等待救援的人群，极度危险。那就只能让直升机从空中救援了。 忽然，肖年沉声问道：“老张，你从事救援工作有二十年了，这么说话，以你的经验，要是那架民用客机坠海了，以你们直升机救援力量，能救多少人？” 直升机中队长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如果你真的想听实话！你也知道，受到南海海啸影响，我们现在的海域风浪有多大，但凡是个人掉在海里，一个浪拍下去，人就得没影了。舰长，这种事何必问我呢？您也是老水兵了，心里有数才对！” “是啊！”肖年的腮帮子的肌肉紧绷起来：“这么大的浪，人进去就拍没了，还怎么救啊！” 直升机中队长感觉到肖年的情绪有些不对，试探着问道：“舰长，你是......” “没事！”肖年很快就恢复到了一贯的刚毅面容，他挥挥手：“你去吧，尽力而为吧！” 直升机中队长眉头皱起，他可以确定肖年肯定有什么事儿藏在心里，但是他又不好问，只能在犹豫再三后，遵从了肖年的指令，准备离开舰长室。 只是在刚刚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身后忽然又响起来肖年的声音：“老张，你相信人定胜天吗？” 直升机中队长的脚步瞬间定住，他知道肖年这个问题不是以舰长身份询问的，而是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求问的，由此可见，肖年此刻内心的焦虑。 他缓缓转过身子来，直视着肖年，忽地展颜一笑：“老肖，在海军学校的时候，咱们都听过老兵们说过一句话......” 说到这里，直升机中队长的面色陡然肃杀起来：“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 肖年浑身剧震，脱口而出：“天地反覆......” “没错！”直升机中队长一身豪气：“先辈亲手换了新天，我们为何又说不出人定胜天的话来？” 肖年瞳孔紧缩起来，犹如醍醐灌顶，许久之后，他的面容逐渐平和起来，挥挥手：“你去吧！” 肖年已经得到答案了，他不再迷惑。 直升机中队长眼见肖年心结已解，心中大定，便是放心离去。 等到直升机中队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舰长室里，肖年背负在身后的双手终于放开，只见在他的右手中攥着一份薄薄的文件，在文件抬头是一行小字——关于星游6771飞机的着舰分析。 这是南舰在收到星游6771的飞机额外加重五吨之后进行的简略着舰分析。这份文件很薄，只有区区两张纸，肖年没兴趣看那些所谓的数据分析，他关注的只是最后的结论。 在这份着舰分析的最后一页就有南舰方面的分析结论，即便是使用了斜线跑道和部分直线跑道，如此情况下，在重量多出五吨的条件下，星游6771可以在本舰成功降落的可能性为......零！ 没错！就是这么直接！ 南舰的技术分析人员在仅仅是简略分析的前提下就敢下这么一个结论，那真的说明本次着舰已经不在个人主观影响的范畴之内，是彻彻底底的无法操作的情况。 肖年攥着这两张纸，手指由于过于用力，微微有些发白，他知道如果徐显无法在甲板上着陆，一旦掉进海里，现在海上的风浪可以在短时间内将飞机吞噬，根本等不到救援。 他的口中不断地重复着：“人定胜天......人定胜天！徐显，你要如何翻了这天？” ------------ 第100章 坠海！ 星游6771航班飞机驾驶舱中，徐显他们已经接入航母管制中心的指挥，并且按照航母管制中心的指令改变航向和下高度。 连山雪这种从未经历过真实舰载机回收的纯民航飞行员或许感觉不到问题所在，在她眼里，管制雷达引导进近算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不过，徐显是知道的，一旦进入航母管制中心的指挥范围，就要遵循“ZIP LIP”的规则，即最少通话量。除非是特殊情况，飞行员与管制员是很少沟通的，飞行员全部是在按照一个固定而精巧的回收程序自己飞行，二者之间一般只会向对方通报落地所需要的信息，而非指挥如何飞行。 比如说，飞行员在第一次联系到管制席的时候，就会通知自己的预计落地重量，武器挂载状况。而管制席会给飞行员提供航母的甲板风，能见度等信息，以供飞行员着舰参考。 然而，本次回收时，航母管制中心根本没有遵从常规的回收流程，倒像是民用机场的指挥方式。 在徐显与航母管制中心建立联系之后，负责带路的战斗机便是离开了。即便是附近空域能见度不佳，已至黄昏，可是整个航母打击群的舰队规模太大了，在下到更低处时，徐显已经能用肉眼分辨下方的舰船了。 “一会儿着陆期间，你只要报告飞机本身出现的问题就行，其他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徐显嘱咐道。 在航母上着陆和在陆基机场上落地是完全不一样的，对此连山雪没有任何经验，而她在陆基机场落地的经验并不能简简单单地套用到航母着陆上，比如在陆基机场上，飞机是要对着跑道飞的，但是在航母着舰上，由于斜线跑道的存在，跑道的指向会随着航母的运动而不停变化，飞行员是不能单纯对着斜线跑道飞或者对着航母的行进轨迹飞。 面对这种情况，民用飞行员就没有可以参考的先例了，只有经历过着舰训练的飞行员才知道怎么飞！ 这种情况下，在接近落地的时候，不是对着航母行进轨迹，也不是对着斜线跑道的方向，而是两者中间，而且这个飞机所飞航向还不是一成不变的，是需要根据与航母的距离不断变化。 在战斗机的仪表显示中，由于HUD的存在，可以将速度矢量标志始终置于跑道末端右边缘处，这样的话，大约就可以保证在着舰的时候，飞机能够落在跑道中线。 在民用飞机上，倒是存在类似于速度矢量标志的FPV存在，而D903SST也有HUD装置，可尴尬的是，徐显自己没有受过HUD方面的训练，当然也就没有使用HUD进近的资质，或者准确来说，徐显都不知道HUD怎么用。 此前在星游航空的时候，大部分飞机上倒是已经装备了HUD装置。但是，由于使用HUD装置需要单独的资质获取训练，同时还需要定期的复训，在维护方面也是一笔不小的投入。 训练成本大，维护成本大，适用范围又很小。因为对于大部分气象条件，二类资质就已经绝对够用了，HUD从来就不是一个具有决定性优势的装置。 这就导致当时虽然HUD技术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装备HUD的航空公司也是极多的，但是实际运行HUD的航空公司屈指可数，更多的航空公司则是将HUD封存起来了。 在这么多航空公司里，星游航空就是其中之一，徐显自然而然也就没有相关资质。连山雪倒是知道怎么使用HUD，但是徐显觉得还是不要用自己不懂的玩意吧。 本次进近由于航母管制中心的指挥，飞机是径直飞往航母本舰的，根本没有做什么标准回收程序，非常简单。 因而，徐显对连山雪的要求只有对飞机本身的监控，比如发动机出问题了，燃油系统出问题了等等，这个跟在航母上着陆没有什么关系。 连山雪也知道自己在着舰这事儿上帮不上忙，很是乖巧地答应下来。不过，她比较在意另外一件事：“空中放油什么时候关闭？” 从进近开始，徐显就打开了空中放油装置，以求减小飞机重量。随着飞机重量的减小，可以降低飞机的进近速度，同时也能减小飞机的惯性，使得飞机更容易停住。 按照原计划，如果进行航母着舰的话，燃油会一直释放到可供三次落地的量，也就是可以保证飞行员有三次落地的机会。 但是，由于多出来的六十多个人的存在，飞机已经远远超过了计划书上的预计着舰重量。在与管制中心的沟通中，徐显了解到他们的着舰重量已经非常接近甲板的承载极限了。 为了保证甲板不会受到损伤，徐显决定比计划放更多的燃油，只保证两次落地即可，而且为了最大化减小落地重量，徐显所留的燃油实际在复飞一次后，第二次是不够进行一次完整进近的，只能够飞一个短五边的目视着陆，根本就没有复飞后评估的机会了。 在徐显这里，两次机会和三次机会并没有什么区别。实际上，如果第一次没有成功着陆，那肯定是有什么出问题了，而那个问题很大几率不是多落几次就能解决的。 “再等等，还没有到预计的油量。”徐显面沉如水，对于不断减小的油量几乎没有反应。由于持续不断的放油，燃油系统已经出现了“燃油低”的警告，然而，徐显还在继续放油。 此前，徐显已经将自己所要剩余的油量告知了连山雪，连山雪其实心里是有准备的，但是看到几乎见底的的油量，连山雪还是不禁心惊肉跳：“这油量......如果复飞的话，最多只够我们再来一圈了。” “这正是我所期望的。”徐显深吸一口气，氧气面罩中吹出的冰冷纯氧穿过他的肺部，感觉凉飕飕的。他一把扯去氧气面罩，不久之后的着舰将是决定他们生死的时刻，他不能让任何东西影响到自己，即便氧气面罩只是给他带来极些许的不适。 见到徐显摘下氧气面罩，连山雪就知道徐显这次真的是破釜沉舟了，为了最好的状态，连氧气面罩都不使用了。 徐显能摘下氧气面罩，不代表连山雪也可以，此时，连山雪几乎心脏提到嗓子眼了，呼吸比平常时分快了不止一星半点，这还仅仅是着舰前夕，要是真到了那个关键时刻，连山雪甚至会担心自己会因为过度紧张而换气过度。 她犹豫了下，将氧气设置为正常位，之后并没有再对燃油问题说什么。通过刚才的对话，连山雪至少确定徐显的脑子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既然如此，那便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此刻在海面之上，其余舰船上的水兵们耳边开始响起隆隆的发动机的动静，他们抬头望天，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上，一个巨大阴影逐渐清晰起来。 或许他们下半辈子都会始终记住这一天，这一场景......一架大型客机冲着自己的母舰径直而去。 这时候，一个站在甲板上的水兵鼻翼抽动，眉头不由皱起来了。在他身边，另外一个水兵发觉了他的异样，不免疑惑道：“怎么了？” “航空煤油的味道！”他举目而视，正好徐显所在的飞机从他的头顶呼啸而过，近到他甚至能看清楚飞机机身上的涂装：“他们在放油......” D903SST的空中放油为了不污染环境，会将释放出来的燃油进行雾化处理，而不是直接倾泻到下方，所以在说过之处，空气中会有淡淡的燃油味。 那名水兵紧紧盯着远去的飞机，目光闪动：“他们这是放手一搏了！” 飞机在进入离母舰十海里处，管制转为航母塔台，同时给予了机组着舰许可。望着已经清晰可见的斜线跑道，徐显握着驾驶盘的左手掌心开始渗出汗水，他真的很紧张。 就在这时，他的耳机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徐显，我是肖年！母舰甲板已经全部清空，斜线跑道和直线跑道你都可以使用。这次着舰......很难......你要全力以赴了！” 肖年的话很含蓄，他原本可以不用在这个落地前夕跟徐显说话的，因为这可能会分散机组的精力，但是他还是说了，这对一向作风严谨的肖年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南舰方面根据星游6771的最新着舰重量而推导出来的着舰成功率为零的事情，他不敢跟徐显说。他害怕跟徐显说的话，会给徐显造成极大的心理负担。在重压之下，原本渺茫的机会会变得更加难以把握。 肖年知道，徐显只有着舰成功才能活下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因而，他隐瞒了此事，希望徐显能一个相对轻松的心态去挑战这次几乎不可能的着舰。 然而，在舰桥上，他望着越来越近的飞机，心中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接通进了航母塔台的频道，给徐显提了个醒。 为了不给徐显负担，他真的已经特别特别含蓄了。 徐显在第一时间就分辨出了肖年的话，但是此刻飞机已经着舰在即，他分不出精力去按下无线电的发射按钮去回答肖年，只是他的嘴唇微动，有着模糊不清的声音传出来：“我这一生一直都在全力以赴！” 随着那近乎于呢喃的声音落地，飞机的主轮狠狠地砸在甲板之上。徐显立刻拉起反推，猛然之间，他感受到飞机一个明显的停顿，但是这个停顿只持续了一瞬便是直接消失了。 徐显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几乎在同时按下刚刚拉起的反推，在连山雪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直接将油门推到最大。 伴随着发动机扬起的轰鸣声，经过片刻减速的飞机再度开始加速。 于舰桥上，肖年在看到飞机落地的一瞬间，尾勾便是直接脱落下来，接下来便再度清晰的发动机运转声。 对于一个老飞行员来说，肖年光是听这发动机的声音就知道徐显又将油门加回来了。 “他要复飞！” 而在甲板上等待着的机务分明看到飞机在接地之后望着跑道末端加速冲去，发动机吹起大风甚至让他们站立不稳。 然而在下一刻，甲板上的所有人都呆住了......这架大型客机在跑道末端没有停下，也没有拉起，而是一头栽下去，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 第101章 神技！落叶飘！ “徐显，我帮你粗略计算过，这个尾勾大约可以支撑两秒左右。我在连接处做了一个简易的绞盘结构，可以吸收大量能量。如果你们之后真的要在航母上着舰，而落地重量不变的话，这个尾勾可以起到的阻拦效果大略是没有太大的浮动的。”叶青指着D903SST机尾处的尾勾：“在你接地后，感觉到停顿感开始计数，只要这个停顿感能持***以上，那这个尾勾基本就算是做到了自己应尽的义务。你知道的，落地的能量衰减并非线性的，对于初始接地飞机在高速状态下的抑制是消耗其能量的最佳时期。只要这个尾勾能坚持一秒以上，那么你们......不说百分之百吧，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能停住。” “一秒.......”徐显默默记下这个数字，片刻之后，反问起来：“如果没有持***以上呢？” “这个......要是没有持***以上，那要不就是尾勾出现故障了，要不就是你们给的预计落地数据出大问题了。”叶青露齿一笑：“放心，这个加装的尾勾我调试不知道多少回了，绝对不会出问题的。至于落地数据，你们不是已经核对过很多回了吗？这还能搞错了？” 驾驶舱中，徐显的脑海里还在回想着这个临别前的画面。是啊，怎么会能出问题呢？但的的确确还是出问题了，谁也没有预料到会多出将近五吨的落地重量。 徐显还是将这五吨的重量的影响估计得太低了，或者应该说他是已经没有任何别的选择了。在进近的时候，他就有意释放更多的燃油，以求尽可能减小飞机的落地重量，减小到就连连山雪都感觉难以接受的地步。 说实在的，徐显已经做到他能做到的一切的，他总不能开舱门将飞机上多出的人给丢下去吧？ 在飞机接地的一刹那，徐显是感觉到一丝停顿感的。这说明尾勾正常运作了，不但放下了，还勾住了阻拦索。 在知晓已经勾住阻拦索后，徐显这才将油门收光，同时拉起减速板的。 着舰跟路基机场着陆的另外一个巨大的不同就是在航母着舰时是不能完全将油门收光的，以防止尾勾没有勾住阻拦索，而随时保持飞机有足够的动力可以复飞。 要是将油门收光，甚至升起减速板的话，一旦发现着舰出现问题了，再将飞机加速到可以拉升的状况是相当困难的。 因而，只有在确定尾勾勾住了阻拦索后，飞行员才会收回油门。为了防止减速板自动升起，徐显并没有预位减速板，而是在自己认为合适的时机，手动拉起减速板。 D903SST的确勾住了阻拦索，但是它没有持续到预计的两秒，甚至没有达到最低的一秒的界限！ 为了能尽快减速，徐显收光油门和手动拉起减速板的动作非常快，几乎是一气呵成的。然而，在他做完这些动作之后，赫然发现那股停顿感竟然消失了，前后只持续了半秒左右。 在电光火石之间，徐显意识到尾勾已经脱落了，即便一万个想不到尾勾竟然如此快速的脱落了，可他还是以近乎本能的反应，一把按下减速板，同时将油门推到最大。 在右座的连山雪甚至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感受着耳边瞬间变大的发动机轰鸣声，连山雪知道肯定是哪里出问题。 随着飞机再次加速，徐显的眼前再度浮现出临别的场景。 “如果尾勾没有持***，那......”徐显问叶青。 叶青一摊手：“尾勾没有持***？那也是勾住了，那就代表你已经收光推力，拉起减速板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想要重新加速到起飞速度？你觉得可能吗？” 徐显显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说法：“真的就不可能了？” 叶青面容变得严肃起来：“我从来不说不可能的话......” 叶青的最后一句话始终在徐显的耳边回荡着，在他的眼前，剩余的跑道已然见底，然而，飞机的速度还远远不够达到抬轮的地步。 “徐显......徐显......”几乎已经屏住呼吸的连山雪这时候也意识到绝对是出大问题了，而且是天大的问题。此前徐显提过不要让她提除飞机本身故障以外的事情，即便是在极度的恐惧中，她也没有询问徐显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在呼唤着徐显的名字。 庚都号航母的斜线跑道在世界航母中已经算是比较长的了，超过了三百米，大部分航母的跑道也就两百多米。 可是三百多米的跑道跟陆基机场上动辄三四千米的跑道，那就是十倍的差距。随着飞机的加速，跑道末端已经清晰可见，不过数秒之后，如若飞机还没有抬升，那么就要坠入汹涌的海水之中，十死无生。 此刻，就算是心理素质过硬的徐显也是承受着超乎寻常的压力，额头的汗珠挂在他的睫毛之上，在一阵飞机的抖动之后，汗珠滴落到徐显眼睛里。 本能的，徐显控制不住地闭了下眼睛，在适应了汗水的盐分刺痛感后再度睁开眼睛看清外物，视野之中已经没有深灰色的跑道，湛蓝的波涛映入眼帘。 此刻，飞机已经极度接近跑道末端，徐显条件反射地看了眼空速，离抬轮速度还差很多。若是就差个几节，徐显也就强行抬轮了，但是现在差了还有十几节，这已经是非常巨大的差距了。但凡徐显敢强行抬轮，机翼无法产生足够的升力，不但起不来，还会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速度再度消耗掉。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徐显如同机械运转般的冷静思考能力。他放弃了强行抬轮的冲动，而是就是这么静静地等待着，这一刻，徐显的精神逐渐平稳下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声都开始均匀起来。 越到这种时候，徐显就更能感觉到那股子掌控一切的感觉。 这才是他的领域！ 一如右座的连山雪，她在此间反应才是正常的。眼见飞机已经接近跑道末端，再往前飞机就要坠海了，她仅存的理智也紧紧只能让她抑制住惊叫的冲动。 “听我口令！”如此千钧一发之际，徐显都然一喝，让得连山雪的精神为之一震，恐惧之情瞬间清退。 在甲板以及舰桥之上的大量人员的注视下，D903SST飞机犹如一颗出膛的炮弹，径直冲出了航母跑道之外。 这一刹那，徐显的感觉整个视野都开阔起来，他的眼前都是深蓝色的海水。 在起落架一脱离跑道的时候，徐显不等飞机产生正上升率，在飞机还在往下冲的时候大喝：“襟翼十五！收轮！” 好在这个时候，连山雪没有掉链子，在徐显发出指令的一瞬间，不管是不是符合正上升才能收轮的规定，没有任何疑问地将起落架收上。 之所以要求产生正上升率后才能收起落架，在于随时准备二次接地的可能性。但是在如今的极特殊情况下，在海面上落地，起落架有没有放出来其实区别不大。 以最快时间收上起落架，减小飞机的阻力，同时由于飞机坠海之后的起始下降阶段的能量转换缘故，飞机的速度陡然升高，最后接近了起始抬升的速度。 徐显时刻都在关注飞机的速度状况，在速度增加到一定程度之后，开始迅速增加飞机姿态。D903SST具备零高度复飞的能力，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发动机的推力增加需要一个时间，因而名义上零高度复飞，可实际上一般都会掉个五十英尺的高度。 五十英尺已经非常接近航母的干舷高度了。所谓的干舷高度即甲板到海面的高度，以下就是吃水深度。 由于航母载重的变化，干舷高度也会随着变化，但是一般是在五十到六十英尺的样子。零高度复飞的掉高度很容易让机身擦到海面，甚至由于大量海水灌注到发动机里，引起发动机熄火。 可是，徐显此时的情况跟零高度复飞是有区别的。关键在于，零高度复飞的油门增加是需要一个短暂的过程的，而此刻的飞机已经保持住了最大推力。因而在速度足够的一瞬间，徐显一个带杆，飞机立马就止住了下坠的趋势，开始建立正上升。 由于襟翼和起落架的收起都需要一段时间，在飞机建立正上升的一刻，指示装置才显示襟翼收到了十五，同时起落架也收上。 这下，飞机的上升率再度增加，伴随着空速也在提高，按照收襟翼计划，将襟翼收到五的位置便不再收了，他们将保持襟翼五的状态二次进近。 连山雪还没有从刚才犹如过山车般的刺激体验中缓过来，耳边便是响起来了燃油系统的警告。这并非燃油低警告，而是燃油即将告罄的危险警告，不久之后，发动机就要因为无油可用而熄火了，形势不但没有因为徐显那堪称冷静到极点的操作中变好，反倒是再度紧急起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复飞？”连山雪终于有时间问出这个一直按捺在心中的问题。即便她不是舰载机飞行员，她都知道着舰期间一旦收光了油门，想要再拉起来就相当困难了。而当时的状况不仅仅是油门收光，甚至减速板都升起来了，刚才真的差点儿就要葬身大海了。 她并非是要责问徐显什么，徐显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她只是想知道那个背后的原因。仅靠直觉，她感觉这不会是什么好的消息。 “尾勾脱落得太快了，根本就没有吸收足够的能量，我们停不下来的。”徐显眯着眼睛，脑中百转千回，他还有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 就在这时，耳机中响起来肖年的声音：“徐显，你的意图是什么？要二次着舰吗？我刚才目视到了你的尾勾脱落了！” 肖年没有仔细询问徐显为什么要拉起，刚才差点儿坠海有没有导致什么后果。在他收到的计划书中就有相关描述，为了尽可能减小飞机的着舰重量，徐显会将燃油保持在一个极低的水准，或许之后两到三次的着舰机会。 以肖年对徐显的了解，在多出六十多人，接近五吨的额外重量的前提下，徐显只会将这个燃油标准降到更低，或许接下来的着舰将会是徐显最后一次机会。 他没有兴趣去问为什么，只想要知道徐显想干什么，自己可以配合什么！ “那当然是二次着舰了，我还有选择吗？”徐显的声音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还是那般沉着，给人以无尽的安全感。 “你的尾勾脱落了，没有尾勾，你落得下来吗？即便是斜线跑道加上部分直线跑道也不过六百米的长度，够吗？”肖年心中直颤。 现在有一个要命的问题！此前，徐显的飞机在拥有尾勾阻挡的情况下都无法完成着舰，现在尾勾脱落了，便是少了一个关键的减速装置，无疑是雪上加霜，怎么想都是死局啊！ 此时，连山雪也明白了此时此刻的处境，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她的俏脸就变得煞白起来，一股难以遏制的绝望之情包裹住了她的心头。 这次真的完蛋了！ 然而，在这个所有人都觉得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徐显的全身都在兴奋地发抖：“就是这样，就应该是这样！” 真是熟悉的感觉，那种被逼入墙角生死悬于一线的感觉！ 在这个境地下，很多人只会被恐惧所蒙蔽，从而变成一直慌不择路的小兽。可是放在徐显身上犹如激活了他体内深藏的某种快感，他感觉到愉悦，感觉到自己的价值在此刻变得无可替代。 “肖队，我建议你记录下我将要进行的操作。”徐显的嘴角逐渐上扬，露出森白色的牙齿：“看好了，我只表演一次！” 连山雪被徐显此刻的侧颜有些吓住了，怔怔不知该如何言语。 而肖年却是反问：“你想要怎么做？” 徐显深吸一口气，眼中光芒闪烁：“肖年，你听过‘落叶飘’吗？” ------------ 第102章 他是神仙！ 落叶飘，即无半径下降转弯超机动。从本质上来说，落叶飘机动可以归属于失速尾旋之中。但是，对于常规飞机来说，失速尾旋是不可控的，相当危险，可在落叶飘机动中，失速尾旋是可控的。 在舰长室中，肖年显然还没有从徐显的意图中缓过来。落叶飘是什么机动，他身为老飞行员当然是知道的，甚至说他都知道怎么进行落叶飘的机动。 可问题是即便是对于战斗机来说，也只是极个别的机型才能完成落叶飘的超机动，他不知道，或者说就没有思考过大型客机跟落叶飘会有任何关联。 如果以一个更加准确的表述的话，肖年甚至都不晓得怎么利用落叶飘来完成短距着舰。 “你想要怎么做？有什么可以是我帮忙的？”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争论的时候，肖年暂时按捺下了内心的疑惑，直接过渡到了如何帮忙的地步。 徐显在上升到六百英尺的高度后竟然保持平飞状态了，并没有上升到预计的三千英尺高度。在应答肖年的问题上，徐显没有半点儿迟疑：“肖队，帮我停住航母，我需要一个静止不动的着舰环境。” 肖年怔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叹了一口气，他朝着自己的传令官招招手：“通知动力部，关闭机轮，还有下锚！将母舰停止的信息传达各舰，保持相对间隔不变。” “是！”传令官面无表情地应道。 就在传令官想要执行传令任务想要离开之际，肖年将其喊住：“跟工程部的人说一下，架设摄像设备，将一会儿的着舰过程全部记录下来，去吧。” 等到传令官离开后，肖年双手撑在指挥台上，注视着天空中隐隐可见的飞机，轻声喃喃：“徐显，你又有开始了？” 天空之上，驾驶舱中，连山雪到现在还没有理解什么叫落叶飘，但是不阻碍她对徐显保持仅仅六百英尺的高度表示疑惑：“按照事先的规定，不是应该上到三千英尺，进行二次进近吗？我们的油量应该还是可以支撑高度三千英尺的进近的吧！” 在庚都航母舰队这个位置，火山灰的浓度已经算比较低的了，不用保持之前六百英尺的超低高度才能保证飞机发动机的安全。 在刚才的进近的过程中，航母塔台在跟他们沟通的过程中就提及了，一旦复飞，高度上到三千英尺，保持三边航向脱离母舰十海里的塔台管制区后，再进行二次进近。 这是一个标准的复飞程序，可是徐显明显没有遵守这个规则！虽说现在燃油已经见底，但是支撑一次三千英尺的高度二次进近还是足够的，有必要还保持六百英尺的超低高度吗？ 然而，面对连山雪的质疑，徐显只是淡淡地回答一句：“太高了！” “太高了，什么太高了！”连山雪现在显然跟不上徐显的思维速度。 可是，徐显根本就不给连山雪思考的时间，更没有兴致给她慢慢解释。只见徐显在保持平飞之后，直接一个右满坡度将飞机转向了航母右舷的右三边处，甚至在还没有完全平行于航母的时候，直接下了口令：“放轮，襟翼十五！” “现在就建立着陆形态？”连山雪愣了一下：“你要做一个短五边？这个距离太窄了，不够转弯半径的。” 此时，连山雪分明就能看见航母就有自己右下方，二者的水平距离极度接近。要是依着徐显的想法想要做一个短五边，那即便从三边转向四边开始进行连续转弯也无法准确切入五边，到时候对不起跑道，还不是要复飞？ 虽说连山雪不知道航母着舰的很多东西，但是飞行总归是有些东西相通的，至少在天上转弯，是需要半径的！ 面对连山雪的疑问，徐显微微偏过头，平静地注视了连山雪一眼，用一个几乎冷漠的声音反问：“刚才进近的时候，我跟你说了什么？” 连山雪娇躯一震，刚才进近的时候徐显让她不要管飞行上的时候，只需要服从命令即可。或许是刚才险死还生的经历让她稍稍有些松懈，竟然忘却了这一点。 被徐显这近乎责问的言语醍醐灌顶，连山雪不敢再有任何疑问，依着徐显的指令，开始建立着陆形态。 然而，徐显这次建立着陆形态的时机明显偏早。其实，通常来说，即便是做短五边，放轮和襟翼十五的时机应该在切跑道头之后，而最后的襟翼三十的时机是在转入五边过程中目视到跑道的时候。而徐显却是将这个的节点推前了一步，在转入三边的时候放轮和襟翼十五。在对正三边的时候，竟然已经将襟翼放到三十的位置了。 即便是以常规的目视起落程序来说，这都是不正常的。可是，徐显觉得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肯定是有自己的用意的。 徐显没有上升到预定的复飞高度，这一行为引起了航母塔台的注意。只不过，这架飞机在航母上着舰本身就不合常理，航母塔台管制员并没有粗暴地制止徐显的行为，而是立刻请示了空中协调官李沧，而李沧直接指令让机组自主飞行。 只能说，工程部的动作很快，在肖年下了命令后没多久，航母不少角落，各个角度就架设了专业的摄像机，即便他们也搞不明白一次着舰操作有必要搞得这般隆重吗？ 然而，就在下一刻，这些工程部的技术人员就会看到让他们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场景。 驾驶舱中，徐显在即将转入四边的过程中，有一个动作让连山雪极度震惊——他关闭了D903SST的迎角保护逻辑电门。 这个电门是飞机迎角保护的控制电门，一旦关闭，D903SST将会丧失迎角保护功能。而且，在标准操作程序中，不管是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有关闭迎角保护逻辑电门的操作。 若是其他事情，连山雪也就算了，这可明显是违反了基本操作程序的动作让得连山雪已经无法再沉默，这简直太离谱了，已经触及最深层的安全问题了。 不过，似乎是知晓了连山雪的心思，徐显那不动如山的声音响起来：“连山，你知道吗？这架飞机的设计师之一是战斗机的设计师，在D903SST的气动布局里，他加入了一些私人的东西......” 连山雪一蹙眉：“什么？” “正常客机的临界迎角是在三十度左右，可是D903SST却是在五十度，即便它的失速逻辑还是将临界迎角设置在三十度。”徐显的左手逐渐握紧驾驶盘，由此可见，他的心里其实也是有些紧张的：“我必须关闭迎角保护电门，否则迎角一旦超过三十度，它就会限制我的操作指令。” 连山雪急道：“可是一旦超过临界迎角就会失速！” “不！这就是这架飞机的魅力！它会失速，可它是可控的！”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徐显开始缓慢加油门，同时不断地带杆，在连山雪震撼的目光中，飞机姿态不断增大，同时速度开始不停下降。 连山雪不知道徐显到底想要干什么！可是到了这个关头，她还是选择相信了这个男人，并没有干预他的动作。 只见随着飞机姿态的增加，当速度下降到小于红区速度的时候，驾驶杆立刻颤抖起来，这是失速抖杆的警告。 此时，飞机其实还没有达到临界迎角，只是说非常接近了。飞机希望通过抖杆的方式提醒飞行员即将失速了，必须要采取相应的措施了。 若是迎角保护逻辑电门没有关闭，这个时候，它就会开始运转，限制飞行员的带杆指令。可是，这个功能被徐显手动关闭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限制了。 徐显在抖杆的情况下继续带杆，以至于当飞机的迎角超过临界迎角之后，抖杆消失了，他都还在继续带杆。 “即便我们超过了三十度的临界迎角，但是只要我们将之限制在五十度，那就会得到一个相当有趣的状态。”在这句话的尾音结束的一刻，徐显终于停止了带杆，他的左手在不停地晃动着，这并非来自于飞机的抖杆效应，而是此刻飞机非常的不稳定。 跟预想的进入深度失速后，飞机就要往下栽的结局不同，此刻连山雪几乎是平躺着面对着天空，然而飞机竟然就维持着这个诡异的状态缓缓地漂浮在空中。 连山雪能感受到此时飞机极度的不稳，驾驶杆一直在动并非徐显想要如此，而是他必须不断地调整飞机的平衡，否则飞机很容易从这个状态中脱离出来，那便是前功尽弃了。 D903SST本来就不是为了过失速区域内飞行而设计的，只是叶青当时参与设计时兴致过高，在这架飞机中加入了些许四代机的气动布局的构造，以致于将其迎角控制能力大大提升。 对于正常的具备超机动的四代机而言，它们的临界迎角能达到七十度。而D903SST这种阉割版只能达到五十度，但是也远远超过了普通客机的三十度临界迎角的水平。 不过，叶青显然并不是想让D903SST做什么超机动的，所以在迎角保护逻辑中，还是将临界迎角设置在了三十度，等于变相封存了D903SST的可能的超机动能力。 其实，D903SST做无半径下降转弯超机动的可能性并没有得到验证。其实按照经验来看，即便能做，但是对飞机的机身强度会有极高的要求，弄不好就有解体的风险。也只有到了如此绝境，徐显才会做出这个发疯般的决定。 不过，由于过失速区域飞行的原因，飞机操纵上存在明显的非定常性和三轴强耦合特性。简而言之，别看徐显似乎维持住了这一状态，可是实际上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 在这个状态下，飞机的气动作用表现为明显的时变滞环现象，从而使得飞行状态的变化和气动控制面效率具有高度的不确定性，甚至于飞行员对于本轴的操作都会影响到另外一个轴状态的变化。就比如，徐显此时明明是带杆的，但是飞机可能不会在俯仰上有所反应，反倒是在横滚上出现了响应。 这种不同轴状态之间的异常联动在正常区域内的飞行过程中是不会出现了，只有在大仰角的过失速区域内才有。 在如此极端的飞行状态下，但凡飞行员有哪怕一丝丝的操作不细，飞机就要从这个可控的过失速机动转为不可控的失速尾旋中。 这样的操作难度，即便是徐显也必须全力以赴地处置。 连山雪此刻已经失去思考能力，她不知道飞机为什么会进入这样的状态，她只能依靠本能问出一句：“所以......我们下面该怎么做？” 徐显深吸一口气，若是细细分辨，可以听出他的呼吸声并不均匀，甚至有些颤抖，这是徐显在承受巨大压力的表现。 “当然是.....着舰了！” 只听徐显轻声细语之下，他微微地收了些许二号发动机的油门。在极微小的推力差的作用下，飞机开始天上缓慢地下降同时向右旋转，犹如一片树叶从枝头飘落而下，充满了优雅而美丽的意味。 可是这样的场景落在航母甲板的水兵眼中仿佛神迹一般的存在，只见其中一人抬头望天，喉结蠕动着：“我没有看错吧！” 在他旁边，另外一个水兵也被此等极具冲击力的场景震撼得无以复加，以致于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当他意识到一切都是真实的时候，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起来，似乎是朝圣般面对着那不可思议的一切。 “如果这都是真的？”只听他犹如机械的声音传出来，钻入刚才发问的那个水兵耳朵里。 此间，D903SST在缓慢的旋转中逐渐下降，他已经能看清楚这架庞然大物的机身上的细节，然而这样更让他感觉到梦幻。 “他还是人吗？”却听不知哪里有人发问。 “不！”阳光被巨大的机身所遮蔽，阴影洒落在水兵的脸上，他眯着眼，轻声道：“他是神仙！” ------------ 第103章 生即死 舰长室里，肖年同样将徐显那堪称神迹般的操作给震惊得不能自已。在其身后，肖年的副官已然说不出话来，数十吨的巨物真的就在眼前宛如轻飘飘的落叶旋转着缓缓下降，这一幕实在过于具有冲击力了。 落叶飘的超机动对于这个副官来说，并不算什么过于新鲜的事物，他也曾见过战斗机实际飞过落叶飘的机动。可是，战斗机的体型跟大型客机相比还是娇小太多，大型客机做出落叶飘的超机动总给人一种举重若轻的飘逸感。 或者，更加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种梦幻般的不真实。 “不是说只有矢量发动机才能做出落叶飘超机动吗？现在民用客机都用上矢量发动机了？”显然这个副官并不怎么了解D903SST的具体构造，至少在他的印象里，落叶飘超机动是需要矢量发动机支撑才行，自然而然的，他就将D903SST跟矢量发动机联系到了一起。 只不过，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大型民用客机装配矢量发动机都是一件离谱到极致的事情。 “谁说做落叶飘就一定需要矢量发动机的？”肖年皱着眉转过身子，瞧了眼副官。若是换作任何一个拥有飞行背景的下属敢说这种话，他八成是要训斥一番的，这种毫无根据的固有印象根本就不是一个专业飞行员该说出来的。 不过，想到自己这个副官本来就是从事文职的，军事理论可能没有那么扎实，想想也就将火气给憋了回去。 “落叶飘超机动对于矢量发动机并没有硬性要求，甚至说是否是大推力发动机都没有明显的因果关系。能不能做出落叶飘的关键所在是飞机的迎角控制能力！”肖年从副官身上收回目光，再是望向窗外缓缓下降的飞机：“现在主流的四代机都具备一定的过失速机动能力，即这些飞机在超过失速的时候依旧具备一定的自控能力。不过，我也没搞明白为什么一架大型民用客机会具备如此之强的迎角控制能力，简直匪夷所思。” “那现在他是准备就这么飘下来？”副官随意道：“看上去，危险已经解除了......” 在这种大仰角过失速状态下，飞机的速度会非常之小，一会儿着舰之后，刹停距离也会大大缩短，看上去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肖年嘴唇紧紧抿着，他没有应副官的话。副官没有做过飞行员，他或许知道落叶飘的基本概念，但是不知道在做落叶飘的时候，驾驶舱里的飞行员是怎样的状态。 危险远远还没有解除！ 驾驶舱中，从开始落叶飘超机动开始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十几秒，可是徐显就好像被一场大雨给浇灌了似的，汗水都浸透了他的后背，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鼻梁滑落下来，凝结在鼻尖处，他甚至都抽不出时间去抹掉脸上的汗水。 在右座的连山雪自然是发现了徐显的状态，鼻尖上的汗水还无所谓，影响不大。可是有不少汗水聚集在徐显的睫毛处，这要是掉到眼睛里可就有影响了。 现在稍微有些眼力见的人都知道徐显承受的压力很大，他估计是腾不出手了。犹豫再三，连山雪还是觉得有必要帮一下徐显。 然而，连山雪拿起小毛巾的动作一出现，徐显便是轻喝一声：“不要动！” 在如此重压的环境下，徐显突然来这一声倒是吓了连山雪一大跳。不过，为了制止连山雪的动作，也让徐显稍许分神，飞机又是一阵更加明显的晃动。 徐显赶紧修正，如此的工作量直接令得徐显心神大耗。从飞行到现在，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这般疲累。 由于飞机的非定常性和三轴强耦合性使得飞机在大仰角过失速区始终处于一个极度不稳定的状态。 对于四代机来说，它本身不但具备更加优异的气动布局，同样的动作，在四代机上会更加稳定一些，操纵难度上自然也小不少。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四代机的飞行计算机中装配了极精细的算法系统可以自动简化飞行员的操作。其中，对于三轴强耦合性的抑制最为明显。 就如飞行员想要抬头，结果飞机却滚转了，这时候飞行员就必须压盘来抑制这个错误的响应，结果飞机又开始偏转了，就仿佛按了葫芦起了瓢，没完没了。 而且，这种情况但凡有一次没有及时制止飞机的错误响应，飞机就无法可控的失速状态从而转为不可控的失速正尾旋。 不过，战斗机上的计算机会比飞行员更早感应到与飞行员操纵输入不符合的状态响动，再利用二级操纵舵面来抑制或者减少这种错误响动的影响。 光是这个功能就能极大减少飞行员的工作负荷！可惜，D903SST根本就不具备这种功能。说到底，D903SST只是一款商用飞机，对于用不上的东西都是不配的，至少D903SST的设计师在创造这款飞机的时候从未想过让它来做落叶飘的超机动。 现在的徐显神经完全就是绷成一根弦的，稍微有点儿松懈，他就会丢失对飞机的控制，而且一旦丢失控制了，可就再也修不回来了。 只要失去了对飞机的控制，飞机就是失速尾旋，如此高度，根本就无法完成修正，飞机百分之百会一头扎进海里。 渐渐的，徐显的呼吸声就开始粗重起来，气息来去之间，仿似沉闷的鼓点直击连山雪的心脏。光是闻听着呼吸声，连山雪便是知道徐显此刻状态到底几何，再也不敢做任何多余的动作了。 在落叶飘的超机动中，飞机的转弯方向是不能依靠副翼的，这种转弯方式对此种状态下的飞机来说太过粗猛了。只能用极细微的推力差来改变飞机的机头方向。 徐显在利用推力差产生起始旋转趋势后，便是缓缓地将两边的推力改平，不然飞机会越转越快，这并非徐显所希望见到的。 飞机旋转速度过快很容易伴随着逐渐增加的下降率，徐显认为的理想状态就是慢慢地旋转，慢慢地下降。 在甲板上，不管是普通水兵，还是军官都屏气凝神都注视着一切，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声音。一时间，整个空间里只余下海浪声以及D903SST的发动机运转的声音，周遭的气氛紧张得似乎都要凝结起来了。 随着D903SST的逐渐下降，飞机离甲板已经非常接近。此刻，由于飞机仰角过大，徐显的视野受限，他必须从自己的侧窗才能看到下方的情况。但是，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仪表上了，根本分不出哪怕一丝精力去观察外界。 就在徐显心中焦急之时，耳边响起来连山雪的声音：“还有一圈！再转一圈，就能正好对准跑道了！” 徐显没有去验证连山雪的说法，他也没有能力去验证，只能选择相信，而且他也愿意去相信连山雪。 依照连山雪说法，飞机在再转过半圈后，无线电高度表开始出现显示了，这说明他们在水平距离上已经非常接近航母甲板了，连山雪说的果然没错。 他现在由于飞机仰角的原因看不到跑道状况，只能依靠无线电高度来判断接地时机。要是正常时间，这样的大仰角接地，肯定会要擦机尾的，但是徐显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了，擦机尾就擦机尾吧，总比交代了小命好。 果不其然，由于仰角太大，无线电高度表还没有显示接地，飞机机尾却是率先接地了。 作为首先接触道面的部位，机尾承担了接地的初始冲击，几乎在第一时间变形了。接着，机头开始下俯，起落架主轮接地，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减震柱全部压缩到底，不过好在D903SST的起落架还是支撑住了，并没有发生任何断裂的状况。 起落架主轮承担了主要的落地冲击，很快前轮起落架也随之接地。前轮一接地，徐显已然收光油门，同时拉起减速板，最后按下驾驶盘，增加摩擦效应。 此刻，徐显心里也没有底，按理说由于落叶飘动作，他这次的接地速度比上一次小了将近三十节。而且，他的接地方式有点儿类似于垂直接地，这种方式最能消耗接地能量。 可即便是如此情况下，徐显对于能否停在甲板上都是没有确信。 飞机在斜线跑道上完成着舰，在跑道末端再转入直线跑道。驾驶舱里，徐显看着地速不断减小，在他目视到直线跑道的末端时，依旧有超过二十节的地速，这根本就不是足够小的速度。 眼看在接近最后一段距离的时候，甲板末端的阻拦网升起，这是最后一道保障措施。 在徐显都可以看到阻拦网上的细节之时，飞机的地速已经减小到十节以下，此刻，徐显几乎要长啸起来，他可以肯定他们绝对能停住了。 果不其然，已经接近停住的飞机在撞到阻拦网后消耗了最后一丝能量，徐显和连山雪都能感觉到飞机已经几乎停下了。 “得救了！” 连山雪在最后一刻才确定一切都安全了，整个人都瘫在座椅上，犹如脱力了一般。 徐显也好像抽去了骨头，他实在他累了，现在的他只想倒头睡觉，睡个三天三夜。可是，忽然之间，他隐约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 “嗯？”徐显下意识分辨声音来源，竟然是源自前面风挡玻璃。 此前，在越过大型海啸的时候，风挡玻璃被石块砸中，不过并没有裂开，只是出现了细密的裂纹了。 可是，这风挡玻璃在经过阻拦网的挤压后，似乎出现了一些其他的变化。 随着飞机最后一丝移动，阻拦网压迫在风挡玻璃上，咔嚓咔嚓的声音更加明显起来。刚刚灿烂的徐显的表情瞬间惊慌起来，陡然一声大喝：“低头！” 只听徐显喝声落下，原本布满裂纹的风挡玻璃霎时间爆裂开来。徐显几乎是本能地站起身子来，将连山雪搂在自己怀里。 此间变化过于突然，等连山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 就在连山雪的心跳逐渐平缓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了侧脸上，温温热热的。她下意识地用指尖擦拭了下侧脸，拿到眼前，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目的鲜红！ 血！ 连山雪心头猛地一紧，目光上移，正好迎上徐显惨白的面庞。再是移动目光，连山雪的曈孔立刻收缩起来...... 她看到在徐显的脖颈处赫然插入了一片......玻璃！ ------------ 第104章 抢救！ 粤南海军医院大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在门口停下一辆急救车，从里面抬出来一个担架，其上正是躺着已经面容如纸的徐显。 在徐显之后，肖年和连山雪都紧跟其后，在此之后还有一些身穿海军军装的军人，场面看上去有些混乱。 很明显，在急救车辆过来的时候，车上面的急救人员就已经跟医院方面联系好了。急救车一停到医院门口，担架一下来，医院大厅里就有人过来迎接了。 接人的医生看到脖颈处压着纱布的徐显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此前车上面的急救人员也给他通报过徐显的情况。 徐显左侧脖颈处被一块指节大小的玻璃片刺破，而脖子侧方正好就是颈部动脉所在。即便急救人员已经用纱布压迫伤口止血，但是动脉压力太高，还是有大量血液渗出来了，染红了大半纱布。 医生一看徐显惨白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好，也不犹豫，伸手就要接过急救人员的工作，由自己按住徐显脖颈处的纱布。 可是，这一动作直接被跟过来的肖年给截住了。只见肖年红着眼死死地盯着医生：“他的颈部大动脉破了，你小心些！” 医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分辨出来肖年的身份，惊讶道：“肖舰长，你今天不是有任务吗？怎么在这里？” “他就是我的任务！”肖年微微出了口气，刚才实在太过紧张，甚至都忘记了呼吸，不自觉地屏息起来：“医生，你可要小心些。” 徐显破的可是颈部大动脉，稍微不小心，血液都要从伤口喷射出来，当真是不敢也不能有任何闪失。 “肖舰长，你放心！你们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了解了他的情况，急救都准备好了，你不用这么紧张。”医生安慰道，才是缓缓从肖年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腕，然后放在纱布上，给急救人员示意道：“我按住了，下面由我接手。” 急救人员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敢就直接放手，即便已然感受到医生手上用力了，但还是确认了一句：“那我放手了？” “嗯！”医生舔了下嘴唇：“你慢些！” “好！”急救人员应了一声，按住纱布的手缓缓收力，在看到医生将伤口压迫得很好，这才放心地拿开自己的手。 对于颈部动脉的伤口压迫是有技术含量的。不同于其他部位的伤口，由于颈部动脉与气管相邻很近，过于大力的压迫，很容易挤压气管导致大脑缺氧，严重的还会引起伤者窒息。 但是，颈部动脉压力很高，压迫力度不够又无法达到止血效果。因而，在压迫力道上找寻一个平衡点是非常考验施救者的手法的。 在将徐显交给接手的医生后，急救人员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这过来的一路，肖年跟要把活吞了似的，给他压力太大了。 医生一接过徐显，立即朝着跟过来的其他医生说道：“立即准备缝合手术和抗休克治疗.......” 一通吩咐下去，其他医生各司其职，分散开来，而徐显则是被推去了急救室。 等徐显消失在视野之中，站在医院大厅的肖年和连山雪还没有缓过神来。许久之后，肖年才是转过身，对连山雪问道：“你认识徐显的家人吗？” 连山雪此刻脑子还有些发懵，不过在听到肖年的声音后，算是稍稍清醒了些：“认识，认识！你是要让我联系他的家人？可是他还活着的消息，他自己都没有告诉他的父母，难道现在就这么通知他的父母？” “什么？他都没联系过他父母？怎么会这样？”肖年一时也有些拿捏不住。 要是真如连山雪所说，那事情确实不太好办。打电话过去怎么说？说你儿子其实没死？徐显的父母肯定很高兴。结果下一句又说不过现在又快死了，徐显的父亲徐景扬心脏可不好，这种大喜大悲之下说不得要出什么大事的。 连山雪沉思片刻，说到现在她可以联系的徐显的家人估计就只有温静姝了，但是温静姝过来似乎也没什么用，想到此处，连山雪倒是想起来一个人，这时候可能能有所帮助。 “肖舰长，我去打个电话！”连山雪跟肖年招呼一声，自顾自地跑到角落处，从手机里一通好找，终于翻到了一个号码，上面的备注正是梅婷婷。 此前，徐显有一次旧伤复发，差点儿一命呜呼。结果梅婷婷好像联系到了一名老神医，愣是将徐显给救活了。若是可以的话，连山雪还是希望梅婷婷可以联系到那名老神医，在给徐显续续命。 其实，连山雪这个想法是比较天真的。同样是医生，但是也分不同的专业领域的，又不是所有的医生都是全科。 不过，相较于打电话给温静姝，然后让温静姝过来束手无策地大哭一场，将希望寄托于梅婷婷身上似乎还有那么点实用性。 由于徐显的关系，梅婷婷那边也有连山雪的电话，不然陌生电话打到梅婷婷那边很可能都接不通的。 很快，电话接通，当听到梅婷婷的声音后，连山雪连忙说道：“梅阿姨，我是徐显的朋友连山雪。现在徐显有生命危险，需要你的帮助。” 电话那头梅婷婷明显是对于这个消息有些过于震惊了，半天都没说话，许久之后才是问道：“孩子，到......到底出什么事了？” 连山雪将本次救援中遇到的事情给梅婷婷简略说了一遍，其中着重指明了徐显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且指名了此前救了徐显一命的老神医，希望梅婷婷能代为联系，如果那位老神医同意，她可以派专机去接人。 现如今星游航空几乎遍布全国主要机场，只要那位老神医不是生活在那个山区旮旯，连山雪都有办法将其以最快速度接过来。 梅婷婷当真是雷厉风行，直接表示此事包在了她的身上，并且跟连山雪要了徐显所在医院的地址，表示由她将人送过去。 连山雪这边电话刚打完，忽然注意到走廊那边走出来一个医生，连山雪发现这个医生不就是刚才接手徐显急救的医生吗？他不在急救室救人，跑出来干什么？ 只见那医生急匆匆地出来，朝着护士台那边喊道：“小李，去联系血站，问他们还有没有AB型RH阴性血储备！” 大厅中的肖年也注意到了医生的出现，他就非常直接了，直接走过去问人：“医生，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医生挠着头，满脸的急切：“刚才伤者的血型报告出来了，是AB型的RH阴性血，这种血我们医院没有储备。” “没血？不对！AB血型的话，我就是啊！来抽我的血！”肖年直接撸起袖子：“要多少，有多少！” “不是普通的AB型，是AB型RH阴性，不是一个概念，是一种稀有血型，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才会有这种血型。”医生急得直跺脚：“怎么就遇到这种血型呢？” 其实医生都说得比较保守了。RH阴性血确实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拥有，其余百分之九十九都是RH阳性血，而AB型的RH阴性血则更加少见了，至少比百分之一的比例还要稀少，是彻彻底底的熊猫血！ “那......”肖年也懵了：“我去把我队里的人都找过来，总归是有人符合要求的吧？” 他就不信了，整个庚都航母打击群的官兵还能没有这个什么AB型RH阴性血！ “来不及了！”医生摆摆手：“而且肖舰长......且不说可操作性，你就算是把整个舰队的人拉过来，还真的有不小的可能没人适配这个血型。可能是我刚才的表述不太正确，这种血型的稀有程度超乎你的想像。” 肖年急了：“那怎么办？就没血了？他大出血，没血怎么行？” 像徐显这种情况，不就是最需要输血吗？没血液补充，这不铁定失血性休克？ “紧急输血的话，现在可以用普通的AB型血液少量代替，但是只能用一次。再输的话，就会发生溶血性反应。所以，我们还有一点点时间，比起招呼人过来挨个查血型，更靠谱的还是联系血站，他们那边一般都有稀有血型的捐赠者的联系方式。现在期望的就是那些人还在本市！如果距离太远，或者拒绝献血的话，那情况就不太妙了......” 肖年脸色大变：“如果真出现了那种情况，徐显会有生命危险？” “准确来说，伤者现在就已经出现了失血性休克的征兆。他的伤口比较大，而且处于颈部动脉的高压处，缝合难度很大，必须持续性的输血。要是没有后续的适配血液，那就要做好一些心理准备了......” 医生说到做好心理准备这种话就已经比较严重了，肖年感觉到脑子一空，都快要失去思考能力，他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就在这时，肖年身后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如果是需要AB型RH阴性血的话，我就是......” ------------ 第105章 人间岂有真神乎？ 贡榜国蒲甘地区。 贡榜国地处热带地区，雨林密布，气候湿热无比，一年之中有大半时间都有雨水，若不是当地土著，稍微北方的人来到这边估摸着就跟一直在蒸桑拿一样，很是难受。 此刻，在蒲甘地区的某密林中被清空出来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之中建有不少高脚屋，以此与泥泞的地面隔离开。这些高脚屋建得非常粗糙，屋顶大多是由茅草覆盖，而且墙壁之物尽是由木头所制，并无任何其他加工的痕迹，看上去极为原始。 房屋之间有不少皮肤黝黑的壮汉走动，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袒胸露背，不修边幅，少部分的人身着着迷彩服，手中握着枪械，不停地巡视着区域内的状况。 空地内，高脚屋大大小小地分布在各处，在其中间有一处稍大的，在其周围身穿迷彩服的人员最多，将这屋子团团围着，不允许任何靠近。 屋子里，一名矮小精悍的男子正面色凝重地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平板，他的皮肤是犹如金属般的古铜色，下颌处留有一小撮胡子，右边侧脸处一条半指长的刀疤将这个本来就气质阴冷的男子衬托得更加令人胆寒。 他似乎就是一条毒蛇，随时都可能给予致命一击。 此人正是贡榜叛军首领，与徐显有杀父之仇的吴昂。 吴昂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到今天这个位置，本身就具有一股子残虐狠毒的气场。此刻，他在看到平板中的视频时，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动着，牵动了侧脸的疤痕，看上去好像一条蜈蚣在活动似的，极为渗人。 在吴昂桌前，他的副官笔直地站立着，可是若是细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个副官身子在微微颤抖。这不是站累了，而是害怕！ 这个副官接任这个职位还不到两个月，上一任副官就是在吴昂某次暴怒中当成了发泄怒火的工具，直接身死当场。 吴昂这个人喜怒无常，而且他没有任何所谓的亲信观念，就算是一起共过生死的战友，在他认为合适的时候，都能随时随地地“处理”掉而不产生任何心理负担。 从吴昂上位到现在已经换了整整五名副官了，至少对于现在这个副官而言，他宁愿去做一名普通的士兵，都不愿意跟在吴昂这个随时会要他小命的暴君身边。 一想起自己的前任的下场，再看看眼前即将要爆发的吴昂，副官的心情已然沉入谷底，他感觉自己今天真的有可能要重蹈前任的覆辙了。 忽然，吴昂一把将平板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动静，只见吴昂面沉如水，许久之后才是问了一句：“这个视频确定是真实的，没有经过任何剪辑和编辑？” “这个......这个.......”副官支吾半天，竟然愣是给不出来一个准信。 “嗯？”吴昂只是微微抬头，盯着副官看了一看，副官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嘴皮子都快打哆嗦地解释起来：“您让我一直关注此事，我一收到视频就立刻送过来了，还没有时间验证视频真伪，如果您需要，我现在就可以去核实一下。” 吴昂的手指指节扣在桌面上，却如同直击在副官心脏上，吓得副官腿都发软了。 “这个视频是从那边的官方新闻上截取下来的？”吴昂眯着眼睛：“你确定是官方新闻？” “这个我确定，就是官方新闻，所以我才第一时间送过来。”副官后背都湿透了，但还是强压内心的恐惧：“当时官方新闻的标题就是报道仙女岛救援事件，错不了。” “官方新闻......官方新闻......”吴昂知道如果是官方新闻的消息，那应该是错不了了，但是他看到视频上的内容，还是无法接受这一切。 原本神情阴翳的吴昂突然变得无比失落起来：“用大型客机做出无半径转弯下降的机动，他还是人吗？” 没错，刚才吴昂看到的视频正是不久前徐显着舰航母的一个片段。此次仙女岛救援事件具有极大的社会正面影响，肯定是要大肆宣传的。而且，此次徐显以大型客机着舰航母的操作堪称开创飞行历史的先河，同样具有极大的技术意义。 不管是从哪一个方面，此次仙女岛救援都必将在世界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当时，肖年指令工程部记录下了徐显降落的全过程，其视频资料的一部分就被截取给了官方新闻部分用作新闻素材。 不过，这次报道只是一个开端，其后的大规模宣传还要等徐显的救治结果。 “啊？”吴昂声音极小，副官都没有听清楚，只得小心翼翼地确认：“将......军，您说什么？” “我说什么？”吴昂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你做得不错，很不错！” 吴昂这一笑差点儿把副官的三魂七魄都给吓没了，他真的已经接近下跪求饶的地步了。 “这......这都是属下的分内事......应......应该的。”只见副官汗如雨下，舌头都打结了：“将......军，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出去做事了？” 这里，他真是一刻都不敢待下去了。 “不急。”吴昂敛起笑意，问道：“新闻里有没有说参与救援的机组什么状况了？” “说是机组成员中有一个受伤严重，正在抢救之中，但是具体是谁，暂时还不知道。”副官问道：“需要我去查一下吗？” “受伤严重？”吴昂挑挑眉，露出一丝感兴趣的表情：“你去查一下吧，不用查得太深入，点到为止即可，最重要的是不要打草惊蛇。还有......之前我交代给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听吴昂询问，副官赶紧道：“我们派到那边的人确认了周晟的消息，那边确实有徐显未死的传言，但是到现在我们的人还没有亲眼看到徐显真人。” 吴昂冷笑起来：“他当然看不到，因为徐显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抢救呢！” “嗯？这......什么意思？”副官一时没有领会吴昂的意思，心中颇为忐忑。 不过好在吴昂没有在这句话上纠结，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另外一个事情上：“确认身份的事情可以暂时跳过了，怎么处理他的法子有了没？” “根据您对隐蔽性的要求，我们选中了一款致幻药物，这种药物的致幻效果是市面上常见致幻剂的六十倍。服用后，人不仅仅会出现强烈的幻觉反应，同时会伴随难以遏制的自杀倾向。由于这种药物的效果很强，所以需要的剂量很少，而且代谢很快，事后很难查出来。” 吴昂好奇起来：“真有这么好的效果？” 一见吴昂感兴趣，副官献殷勤似的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小塑料袋，里面盛饭着一粒半透明的胶囊：“就是这个！这个可以吞服，也可以抽取胶囊内的液体进行静脉注射，如果是静脉注射的话，效果会来得更快一些。现在的问题只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药物使用到他身上。” “哦？”吴昂饶有兴致地从副官手里拿出来小塑料袋，从其中捏出来胶囊，放在阳光下打量着：“这东西真有你说的效果？” 副官得意起来：“那是一定的。” “那我更喜欢眼见为实！” 副官笑道：“那我去抓个人过来试试药？” “不用了。”吴昂陡然一动，蹿到副官面前，一只手捏开副官的嘴，另一只手将胶囊直接塞进副官嘴里，接着一顶副官下巴，副官喉咙一动，竟是已经吞了下去。 吴昂背负双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慌忙抠自己喉咙的副官，冷冷道：“你似乎很抗拒做我的副官啊！本来我是要直接杀了你的，可是我改主意了。你说吃了这药的人会自杀，你正好给我试试效果。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我会很满意的。” “可要是我活下来呢？”眼见已经无法将胶囊抠出来，副官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说话之间都带有些许哭腔。 “那就是在骗我了！”吴昂眯着眼睛，眼缝之间寒光乍现：“骗我的人从来都是要被剁碎了喂狗的！” “你......你......”副官近乎绝望了，这不横竖都是一个死吗？吴昂就没给他留一条活路。 可是，突然之间，他看到眼前的吴昂变得青面獠牙起来，似乎随时都要一口将他给生吞了。本来就濒临崩溃的副官彻底失去了理智，发疯似的往外面跑去，嘴中大喊大叫，状若疯狂。 吴昂很是满意于副官的表现，他没想到这个药物的致幻效果来得这么快。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其中尤其是以副官的叫嚷声最为刺耳。 吴昂兴致满满地走到窗前，只见屋外空地中，副官满脸恐惧地注视的周围的人群，在他的眼中，这些人都是凶神恶煞的魔鬼，自己根本就不是身处人间，而是坠入了阴曹地府。 周围人都是认识副官的，眼见这人跟发神经似的大声叫嚷，纷纷围拢过来想要制住副官，让他冷静冷静。 可是，这一聚拢的行为落在已然陷入幻觉的副官眼中就是无数恶鬼向他扑来。被药物影响的副官已经完全丧失了基本的判断能力，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在强烈的恐惧下，副官彻底失去自我了。只见副官突然抽出一把手枪，嘴里含混不清地在叫嚷着什么，直接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来了一枪。 如此变故，直接让周遭一静，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愣着干什么，收拾一下。”吴昂呼喊一声，便是回了屋里，他非常满意这个药物的效果，从吞服到起作用，不过一两分钟，至少在这件事上，副官并没有骗他。 回了屋里的吴昂目光再是落到了桌子上的平板上，他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刚才所见视频的内容。受他父亲影响，吴昂也是一名飞行员。可正是因为他是一名飞行员，更能体会到徐显的操作到底是有多么的恐怖。 十年前，他的父亲驾驶四代战机却被徐显的三代战机所击落。这件事一直被吴昂奉为人生最大的耻辱。然而今日他亲眼所见徐显的惊为天人的操作，只能仰天长叹：“人间岂有真神乎？” ------------ 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后天还是老时间更新，会补上字数的。 ------------ 第106章 光明何在？ 粤南机场公务机坪，一架标识为清源集团的公务机正在缓缓滑入机坪，飞机上的乘客只有区区两人，一人是清源集团董事长梅婷婷，另外一个则是此前救了一名的大夫徐离。 飞机即将到位时，乘务长特意过来跟梅婷婷报告：“董事长，停机位更改了，接送的车辆需要稍微等一下才能到，大约五分钟。” 像这种临时更换停机位的事情发生在梅婷婷的身上的概率还是比较小的。主要原因还是这次行程还是属于临时加上来的，粤南机场的公务机坪机位本来就比较紧张，这种临时加的计划需要将停机位率先分给之前就已经有计划的公务机，所以才会出现停机位更改的情况。 对于梅婷婷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她的脾气已经算比较好了，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是挥离了乘务长，并没有过多责备。 与梅婷婷隔着走廊的座位上，徐离闭目养神，始终不发一言。 忽然，梅婷婷感觉到自己包里的手机震动声，拿出来一看，是连山雪的电话。 梅婷婷心头一紧，生怕徐显出了什么问题，心情忐忑地接通了电话。电话一接通，对面就传出来连山雪略有些虚弱的声音：“阿姨，你是到粤南了？” 梅婷婷感觉到连山雪语气之中似乎没有悲伤之意，原本绷紧的神经算是稍稍松懈下来：“刚落地，人我带过来了，徐显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阿姨，你可能要白跑一趟了。”连山雪的声音虽说有些虚弱，但是听上去隐约包含着欣喜之意：“刚才医生说徐显的情况稳定下来了，虚惊一场！阿姨，我派人过去接你？” 星游航空在粤南有基地公司，但清源集团并没有，连山雪还是心细的。 “不用，接送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徐显的情况稳定下来就好，也不算白跑一趟，我一会儿还是要去看看他的。听你口气，之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 “嗯！徐显的伤口是在颈部大动脉那里，而且伤口比较深，送进急救室的时候，已经有失血性休克的征兆了。当时我也是急坏了，之前徐显旧伤复发时，医生也说很危险，但是阿姨你介绍的那位大夫却将徐显救过来了，所以我病急乱投医就只想到阿姨你了。”连山雪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的作为实在是有些欠考虑，除非那位大夫正好就在粤南，不然像徐显这般紧急的情况，真要是有什么问题，从别处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不过，当时连山雪也是慌了神了，也顾不得合不合理了：“阿姨，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梅婷婷却是直接道：“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我是看着徐显长大的，说他是我儿子都不为过。以后有什么事，不用顾忌什么，直接找我就行。” “好的呢！”对于这个清源集团的董事长，梅婷婷还是知晓她与徐显的关系的，倒是也没有过于客气。不过，一想到此前徐显无血可用的窘境，连山雪还是心有余悸：“这么久了，我们都不知道徐显的血型是AB型RH阴性，因为这事儿，今天差点儿出事了。” “什么？徐显是RH阴性血？”即便是梅婷婷也是头一次听说徐显的罕见的RH阴性血。之前，徐显倒是受伤过几次，但是从未有过输血的必要性，正因如此他一直没有专门做过仔细的血型验证。说到此处，梅婷婷立刻联想到了问题所在：“你是说，徐显没有合适的血液可用？” “之前是的，不过现在好了，问题算是解决了。”连山雪道：“我从来没有想到徐显竟然跟我是一样的血型......” 这下轮到梅婷婷惊讶了：“你的意思是你跟徐显都是AB型RH阴性血？你在哪儿？” 此言一出，旁边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徐离陡然睁开双眼，眼中闪烁出一丝别样的光芒。 “我在医院。”连山雪：“抽了不少血，头有些晕，医生让我留在医院观察。姨，你大约什么时候到？我出去接你。” “你先休息着吧，要到了，我会打电话给你的。”梅婷婷沉吟稍许：“我先不打扰你休息了，等到了医院，我们面谈。” 连山雪应道：“姨，那一会儿见。” 说完，挂了电话，梅婷婷在收回手机的空档，徐离出声了：“跟谁通话的？” “嗯？”梅婷婷颇有些讶异，徐离很少会主动问这种事情，不过这事儿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徐显的朋友，一会儿到医院，她会接我们的。” “那小子的朋友？”徐离努努嘴：“刚听你说，他们两个都是AB型RH阴性血？” 说到这个，梅婷婷也是兴致颇大：“对啊，两个人都是AB型RH阴性血，天大的缘分啊。” A型，B型，O型，AB型都分RH阴性和阳性两种。光RH阴性就已经相当罕见了，正好还是AB型RH阴性血，那更是难上加难，这种事情只能通过缘分来解释。 “那确实是天大的缘分。”徐离的指尖敲击在座位扶手上：“既然这么有缘分了，那说不得另外一个也能适配。” 梅婷婷皱起眉头：“适配什么？” 徐离笑了起来：“当然是器官移植的HLA白细胞抗原适配性检查了......” ...... 滇云市郊，周家别墅茶室。经过与蓉府的私人戒毒机构的沟通，老管家终于给周晟带来了一个不错的消息。 “大少爷，蓉府那边已经说好了，他们同意派人过来。不过，服务费用按常规的四倍计算，另外他们需要的一些额外设备列了个清单，要求我们采购齐全之后，他们才能过来。”老管家说着拿出一张单子递到正在品茗的周晟面前：“大少爷，这是设备清单。” 周晟根本就没有接单子，施施然地放下精致的茶杯：“这种东西不用给我看，你负责就行，倒是没想到他们答应得这么快，我原以为他们还要再纠结一番的。” “已经将价格提到了四倍，算是相当慷慨了，他们没有理由不答应。”说实在的，老管家也是有些憋屈，因为这事儿，蓉府那边直接狮子大开口，将价格加到了四倍，简直离谱得很。要不是周晟说不用在意价格，老管家根本就不愿意做这个买卖。 “天底下没有什么事儿是钱搞不定的，没有搞定，那就说明钱还没有给够。”周晟根本就不在乎几倍的价格，只要能将周醒的事情低调地解决了，后面还能做着日进斗金的生意。四倍又如何？就算是十倍，周晟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尽快把他们要的东西采购好，找些信得过的人收拾出来个空闲的屋子。” “好的，大少爷，这些事情我会盯着的。”老管家低头应道。 “嗯。有你盯着，我放心。对了，前面让你去查陈辛跟徐显有没有什么私下协议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相较于已经基本处理完成了戒毒机构的事情，周晟更加关注陈辛的事情。此前，周醒嗑药的时候发神经失手弄死了徐显的妹妹叶灵，此事陈辛就在现场目睹一切。要是陈辛愿意做人证，就会也引起很多不可预测的连锁反应，这是伤筋动骨的大事，周晟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时间太短了，还没有确切的消息。”老管家也知道这事儿是最重要的：“当时不少滞留人员家属在场。我会逐个联系他们，询问在现场有没有听到二人的谈话。不过，大少爷我感觉其实我们没必要去查。这种关系到家族根基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最为稳妥的方法，还是假定陈辛和徐显之间存在有不利于我们的协议，将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总归不是杜绝风险的最佳方式。” 老管家此言倒是戳中了周晟的心窝子，他的右手手指不断地摩挲着，已然在思量应对之法。 就在这时，老管家手机振动，他瞄了眼思考入神的周晟，缓步退出茶室，接电话去了。不久之后，老管家回来，发现周晟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便是知道周晟已经想到了法子。 “仙女岛的事情有结果了？”周晟轻松道。 老关键看周晟如此怡然之色，心中大定，点点头：“最新的消息，仙女岛的滞留人员已经全部救出来了，经过简单的身体检查后，就可以安排与家属见面了。” “全部救出来了？”周晟剑眉微挑：“一个没落？” “除了地震前夕的数名人员伤亡外，一共两百一十三人全部救出来了。”老管家稍微顿了下，继续道：“还有，救援机组有人重伤。不过有记者拍到了连山雪在粤南医院的画面，那么重伤应该就是徐显了。” 周晟揶揄道：“重伤？什么类型的重伤？该不会直接把小命给交代了吧？” 老管家摇摇头：“有小道消息说是飞机的风挡玻璃爆裂，碎片刺中了徐显的脖颈处导致的大出血。从他送到医院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现在应该有结果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死亡的消息，那应该后面都不会有了。” “死不了？那倒是可惜了。”周晟咂咂嘴：“徐显这家伙怕是属狗的，那个叫叶灵的又不是他亲妹妹，有必要这么上心，抓着不放？要是能让他安安静静地永远消失，那该多好！” 听到这话，老管家脸色大变：“大少爷，徐显的身份可不一般。处理他的事情，咱们就让吴昂去做，我们是一点儿都沾不得的，容易招来大祸的。” “我当然知道他身份不一般。要是他真是什么普通人，我哪里需要头疼这么久？早就变着法子把他处理了。”周晟摆摆手：“不过吴昂这家伙看上去杀人不眨眼的，结果面对自己的杀父仇人，还不是跟个缩头乌龟了。这都多久了，竟然还没有动手！” “吴昂这人睚眦必报，更别说是杀父之仇。他不是莽夫，肯定也要找一个不会给自己招惹麻烦的法子，咱们静静等着便是，他肯定会动手的。”老管家最担心的就是周晟自己动手，鉴于徐显的军方身份，这可是烫手山芋，万万碰不得，只能借刀杀人：“不过，大少爷你似乎是想到了处理陈辛的法子？” 周晟哈哈一笑：“人只要有弱点，那就很容易会被拿捏。” 老管家可是老油子，周晟一提点，恍然大悟：“那陈辛的弱点就是......他女儿！” ...... 粤南医院一楼某楼梯拐角处。 梅婷婷和徐离从机场出来，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跟连山雪见了一面后，去重症监护室远远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徐显。 虽说徐显的情况稳定下来，暂时也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还是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下，等确认没有其他问题后才能转到普通病房。 梅婷婷还遇了下徐显的主治医生，从医生嘴里得知徐显确实没有大问题后才算是放下心。现在的问题是，梅婷婷希望给徐显和连山雪做一个人类白细胞抗原检测。但是，她并非连山雪和徐显的任意一方的直系亲属，医生根本就不会主动做这种涉及隐私的检查。 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梅婷婷望着不远处在跟局方人员交流救援情况的连山雪，心中纠结要不要告诉徐显即将失明的真相。 其实，就算连山雪和徐显是适配的。可总不能活生生地挖去连山雪的眼球吧？想及此处，梅婷婷就感觉苦恼不已。 和梅婷婷同行的徐离早就不知所踪。他本来就是过来救徐显的命的，现在徐显情况稳定下来了，他就没有在待下去的必要了，早就不知道去哪里玩去了。 正当梅婷婷兀自犹豫之时，忽然之间，耳朵微动，听到重症监护室里传来些许动静，立马知觉怕是徐显醒了，便是也先不管做白细胞抗原检测的事情了，跟护士说了一声，急急忙忙地进了病房之中。 许是发觉到了梅婷婷的动静，不远处的连山雪也是暂时舍下了局方人员，几乎是前后脚地跟进了病房中。 二人一进来病房就听见徐显的呢喃声，估摸着是刚刚才醒。 连山雪一见徐显恢复了意识，大喜过望，来到徐显床前，刻意压低声音：“徐显，你感觉怎么样？” 徐显的眼睛半眯着眼，似乎还没有缓过神：“连山吗？我......头有些晕，感觉......还好！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没事！”眼看徐显竟然还能说话，连山雪喜极而泣：“徐显，你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 “不要怕！”徐显的声音还是极端的虚弱：“我的命可硬着呢！多少次了，老天爷都不收我的！” 不远处的梅婷婷见到此情此景，眼中逐渐湿润起来。估摸着是年纪大了，感觉情感更加丰富了，见不得这种场景。 看徐显状态还行，梅婷婷就想上去也跟徐显说几句话，可她的脚步还未动作之际，徐显突然说道：“连山，把灯开了吧！” 此言一出，不管是刚欲上前的梅婷婷，还是眼角含泪的连山雪皆是霍然色变......病房之中的灯光可一直是打开的！ ------------ 第107章 愿意把你的眼睛给他吗？ 一时之间，病房之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连山雪和梅婷婷皆是将目光聚集到徐显的眼睛上。不过徐显的眼睛是半眯着的，实在是看不真切。 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连山雪小心翼翼地询问起来：“徐显，你是说让我开灯吗？” 梅婷婷面色凝重，她也在等待徐显的答案。 连山雪的问题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然而落到徐显的耳朵里却没有立刻得到回应。徐显的眼皮似乎微微睁开了些，可依旧没有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病房中的氛围变得非常的奇怪。 许久之后，连山雪已经变得愈发焦急，她刚欲再问些什么，徐显的脑袋突然缓缓转向连山雪，苍白的面庞上挤出一丝笑意：“灯不是开着吗？” “徐显你......”连山雪脸色一僵，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轻轻哼了一声：“那你刚才让我开灯？” 在连山雪身后的梅婷婷神情严肃，她也非常在意刚才徐显为什么会说让开灯这种话。在那个时候，她还以为徐显已经出现了视力消失的问题了。不过，按照徐离的说法，徐显的视神经萎缩的问题虽然除了移植的方法外，没有其他治疗途径，但是他的视力减退应该是渐进式的，而且过程不会特别快，应该能支撑大约一年的时间。 “刚才脑子浑浑噩噩的，眼睛都没怎么睁开，误以为没开灯。”徐显的右手抬起，挥了挥，有气无力道：“我先休息下了。” 梅婷婷想起来刚刚进来的时候，徐显确实是眯着眼的，估摸着是失血过多，反应慢了些，那倒是说得通了。 如此一来，那就是符合徐离的预期，即便徐显的视力会出问题，但绝对不应该这么快。 徐显虽说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身子还是虚弱了些，一下子说这么多话，精力有些跟不上了。 既然误会解除，梅婷婷见徐显这般说话都费力的样子，想着自己再在病房待着怕是对徐显是一种负担，便是拍了拍连山雪的后背：“我们先出去吧，让他休息一下，现在他需要的就是静养。” 徐显的情况说严重也严重，抢救那会儿差点儿一命呜呼。可只要安全度过那个阶段，伤口缝合好了，那基本问题就不大了，好好静养即可。 梅婷婷既然已经确认徐显已经恢复意识了，那便是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嗯。”连山雪微微颔首：“徐显，那你先休息吧，我们就在外边。” 徐显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 连山雪的目光在徐显脸上扫了一下，没再说什么了，转头跟梅婷婷道：“姨，我们出去吧。” 梅婷婷应了声，率先出了病房，连山雪紧跟其后。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连山雪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侧着身子，朝着徐显轻轻喊了一声：“徐显，你觉得我这灰色的风衣怎么样？” 徐显原本都准备闭目养神了，听到连山雪的问话，明显愣了一下，偏过头瞧了连山雪一眼：“嗯，不错！你还准备的便装？” “刚刚新买的，总不能一直穿着制服到处走吧！”连山雪甜甜一笑：“看起来我挑衣服的眼光还不错。那我出去了，你休息吧。” 徐显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点点头，还是闭目养神起来了。 连山雪保持着微笑的表情一直到关闭病房门，在她出去的一刻，她噙着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她的风衣确实是刚才出去新买的，一直穿着飞行员制服到处晃荡也的确很奇怪。 但是，其中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她的风衣并不是灰色的，而是红色的！ ...... 翌日清晨，徐显的精神头好了不少，甚至开始进食了。比较幸运的是，徐显的颈部动脉虽然被刺破了，但是并未伤及食管，进食方面倒是没有问题。 不过，保险起见，医生还是建议徐显先进食流质清淡的食物，过了三天的观察期后，在逐渐恢复。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伤口的感染问题，一般来说，四十八小时内就能确定感染问题，三天仅仅是一个余度更大的时间跨度。 既然暂时上来说，徐显的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连山雪就没有隐瞒的必要性了。不过，徐显的父母因为具有一定的特殊性，连山雪决定还是不通知徐显的父母了，只是单独告知了温静姝相关情况。 其实就在昨天，温静姝就通过别的渠道了解到了一些相关情况，而且温静姝也尝试联系过连山雪。不过，昨天抢救的时候那股子忙乱劲，连山雪都没有时间去回复温静姝。 这下情况稍微稳定下来，连山雪就将医院所在的位置告诉了温静姝，以便温静姝过来探望。 结果连山雪电话刚打过去，温静姝竟然就已经到了医院附近。 身为本次救援航空公司的主人，温静姝还是比普通人了解更多的内幕的，至少她知道受伤的机组成员是徐显，而非连山雪。 不过，徐显具体伤到哪儿了，受伤程度如何，在哪个医院救治，这些情报她就一无所知了。温静姝尝试单独联系连山雪了解情况，可是一直联系不上。在滇云等得坐立不安的温静姝最后还是通过自己的一些渠道，知晓了徐显所在的医院，等她到粤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正巧也是连山雪想要回电话给她的时候。 如此巧遇，温静姝根本就没有理会连山雪，或许还是在恼怒于连山雪昨天一直不接电话的行为。 连山雪颇有些无奈，昨天为了AB型RH阴性血的事情急得昏天暗地的，后面得知自己可以提供血液时，连山雪一下子被抽去了大量血液，大到需要留院观察的地步。倒也不是连山雪故意不联系温静姝，而是力有不逮。 不过，连山雪也没有解释什么，任由温静姝去找徐显去了。 温静姝明显已经搜集到了信息了，一路直奔徐显的病房，等她进来的时候，徐显刚喝过粥，正倚在床头望着前面黑屏的电视机怔怔出神，以致于温静姝进来的动静都没有注意到。 一直到温静姝来到床前，徐显才反应过来，转过头看了温静姝两秒，轻笑起来：“来了？” 温静姝坐在徐显床沿，将被子给徐显往上拉了拉，语气之中蕴含些许怨气：“你也不联系我？” “我也是昨天比较晚的时候才醒的，今早才算是脑子清醒了。你看，你这不正好就来了吗？”徐显的右手本能地抬了一下，往脖子伤口的纱布处伸过去。现在伤口处痒痒的，他老是习惯性地想要去挠一挠，很难受。 温静姝一把截住徐显的右手，将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看起来，你精神不错？” “除了只能喝粥，嘴巴淡，也不能下床走动，伤口很痒外，我状态还是不错的。”徐显咧嘴一笑，看上去似乎真的没什么问题：“你这就过来了，我爷爷呢？” “我过来，肯定会留人在那边看着啊！杨宁在那边看着，不会出问题的。”温静姝的目光在徐显身上来回扫了好几回，刚欲掀开被子，就被徐显慌忙制止住了：“别看了，就脖子上有伤，其余地方都没有问题，放心，绝对放心。” “哼！”温静姝一撅嘴：“你明明说没危险的，结果搞成这样。” “这事儿谁说得好啊？中间出了些岔子，有时间跟你说道说道。”即使到了现在，徐显一想起来那多出来的六十多个人就气不打一处，一切的问题都是出在这意料之外的六十多个人，搞得徐显不得不铤而走险，着舰到航母上：“不过，说起来，我之前让你检测的头发，你让人检查没有？” 此前，徐显坐飞机过来蓉府的时候，正巧遇到周醒。结果周醒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临时终止行程了，心有所动的徐显悄悄拿了周醒遗留下来的头发托温静姝帮忙检测去了。 一说到这件事，温静姝的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当然做了！而且，为了保证准确性，我让人将样本分成两份，分别送到两家检测机构，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样的。今天过来我没有把结论报告拿过来，上面那些数据结论我也没记，大约的意思就是这份样本的主人头发中的甲基苯丙胺含量很高。看起来不但是碰过那个玩意儿，而且还是老手了。” 闻听此言，徐显脸色冷峻，不发一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显，你给我的那个头发样本是谁的？”温静姝好奇道。 徐显倒是没有隐瞒：“周家......周醒！” “什么？”温静姝大惊失色：“你是说周醒吸......不是，他怎么会有胆子碰这种东西的？” 说实话，温静姝虽然跟周家兄弟没什么过密的交往，但是怎么也联想不到周醒会有这种不良嗜好，这可是要命的玩意，如何能沾染？ 徐显冷笑一声：“现在看来，他的胆子似乎不限于碰这些东西了！对了，仙女岛的那些人怎么处理的？” “据我得到的消息，今天会完成所有的身体检查，若是无恙的，晚上时分就可以自行选择回家团聚，或者等待官方组织返家。” 之所以要做身体检查，还是在于仙女岛毕竟一直笼罩在火山灰中。虽说浓度不高，但是仙女岛的那些人可是在那里待了两三天，时间太长了，身体检查尤其注意呼吸系统的问题。 温静姝意识到徐显有些别的想法：“徐显，是有什么问题吗？” “其他人没有问题，我只关心陈辛女儿陈莉莉的去向。”徐显问道：“你觉得她会怎么选？” 温静姝几乎没有思考：“以陈莉莉的家境，肯定是选择自行返家了。不过，陈莉莉的情况有些特殊。好像是会有专人陪同她返回滇云，然后直接与陈辛见面，以满足陈辛的要求。” “如果没有意外，那就是今天了？”徐显沉吟片刻：“不行！我跟陈辛有私下协议，他们父女见面我必须要在场。我必须要当面确认一些东西！你亲自去找一下陈莉莉，让她明天再回滇云，如果不行......我今天也要到滇云。” 这话一出来吓了温静姝一大跳：“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昨天才在生死关头走一遭，今天就要长途跋涉，你这是拿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 就算徐显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但也不能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啊！温静姝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你不懂！陈辛本性重利，除了他的女儿，他骨子里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人。他现在可能还能念着我救她女儿的恩情，愿意帮助我。可时间一长，他的逐利本性就会再度占据他的思维方式，那时候，说不得他就会反悔自己的承诺。说实话，我们没有太多制约他的法子，只能趁他现在还是对我感恩戴德的情绪化阶段，把事情给办成了。”徐显将情况掰开揉碎地给温静姝讲清楚。难不成他就愿意拖着这虚弱的身子长途跋涉？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徐显略一思量：“我现在的情况坐不来飞机，高空压力可能会让我伤口爆开，还是要走陆路。汽车，火车，都可以，你提前先安排一下。若是陈莉莉愿意多待一天，那便是最好的，至少我能再静养一天......” “你到底跟陈辛定下来了什么协议？就这么重要？”温静姝抱怨道。 突然，徐显眼皮抬了下，用一种极为坚定的语气说道：“重要！非常重要！” ...... 粤南医院附近某茶馆。 许久不见踪影的徐离正在悠哉悠哉地享受着粤式早茶。虽说这次随着梅婷婷过来白跑了一趟，但是能尝试尝试正宗的粤式早茶也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体验。 不过徐离对粤式早茶也仅限于好奇而已，他还是更喜欢天宁本土的饮食，粤南地区的饮食他也就图个新鲜。 早茶吃了个七七八八，徐离当真是吃不下去了，不过像他这种年纪的人能有这般胃口已经算是向相当不易了。 将茶水饮去一半，忽地他放下茶杯，上身往后侧过来，对上了身后一窈窕身影，却是连山雪。 “徐老先生？”连山雪礼貌地颔首：“老先生，我有件事情需要跟你证实一下。” 徐离似笑非笑：“有事就说。” “先生，之前你救治徐显的时候，是不是发现徐显身上有些别的问题？”连山雪面色严肃：“比如说眼睛方面的问题？” “不不不不！”徐离连连摇头：“没有问题，这些都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只有一个......” 连山雪眉毛轻挑：“什么？” 徐显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果有需要，你愿意把你的眼睛给他的吗？” ------------ 第108章 我要食言了！ 粤南医院二楼检验科窗口，连山雪接过来一份纸质报告，这份报告是她与徐显的白细胞抗原适配性的检测报告。 即便是心中有些准备，可真正看到报告的时候，连山雪还是显得五味杂陈。她没想到自己与徐显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不仅仅同样拥有稀有的血型，连HLA的Ⅰ类和Ⅱ类基因座几乎都完全匹配。这种情况出现在非同胞之间的可能性低到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然而，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对于器官移植来说，HLA的Ⅱ类基因包括DP相容性的要求极高。鉴于眼球整体移植的巨大难度和视神经的不可恢复性，眼球移植手术的HLAⅡ类基因匹配指标会被正常的器官移植更高，可偏偏连山雪连如此苛刻的要求都能符合，简直匪夷所思。 看到这份报告，连山雪甚至都不知道该以怎样一种情绪来面对。 就在连山雪失神之际，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连山雪抬头一瞧，走廊不远处走过来一个高挑的身影，竟然是温静姝。 连山雪秀眉蹙起，下意识地将报告攥紧，稍稍置于自己身后。 温静姝有些神思不属，走到近前才发现连山雪也在，怔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拿点儿东西。”连山雪将报告再往后捎了捎，立刻转移话题：“你呢？过来有什么事？” “拿徐显的血常规，看有没有炎症。”温静姝看起来忧心忡忡的，以致于都没有注意到连山雪的小动作，被连山雪一个转移话题就分散了注意力：“陈辛的女儿陈莉莉今晚要回滇云，搞得徐显也坚持今晚坐车回滇云，实在是拗不过他，出发之前，做个血常规，确认没有感染。” 连山雪也被徐显的决定给惊住了：“什么？回滇云？他现在不静养回滇云是什么意思？” “陈辛的事情，他想要快刀斩乱麻，免得陈辛答应的事情再生变化。”温静姝是知道徐显脾气的，一旦决定了，那真是一点儿都扭转不过来。不过，温静姝很快注意到连山雪的异样：“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啊？”连山雪本来就心里藏着事儿，本能地慌乱起来：“昨天抽血有些多，不碍事的。你拿报告去吧，我去跟徐显再说说，就算有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说完，连山雪甚至不给温静姝回答的机会，自顾自地转身就走，搞得温静姝一头雾水，她老是感觉连山雪好像瞒着心思，躲着自己的感觉。 ....... 得知徐显晚上就要回去滇云，梅婷婷自然也不准备再在粤南待着了。这次过来太过于急切，家里很多事情都没有安排好，长时间离开还有些麻烦，得是需要回家一趟的。 这次徐显真算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了，梅婷婷打算回去把事情都安排一下，然后再去滇云那边住一段时间，反正她在滇云这边是有房产的。 不过，有件事让梅婷婷相当在意，她觉得有必要去跟徐离单独谈一谈。 一通好找，梅婷婷总算是在一家路边摊找到了徐离。徐离这次过来算是放开了吃了，梅婷婷找到他的时候，他就端着那种一次性的塑料盒，里面盛着艇仔粥，坐在一个半腿高的板凳上，连个桌子都没有。光从视觉效果来说，实在是跟神医的形象不搭边。 梅婷婷小时候也是苦日子走过来的，根本不在意什么街边小摊和脏乱的地面，随手拉了个塑料椅子坐在徐离身边，开门见山：“你之前说过，徐显的眼睛还能撑一年，此话当真？” 徐离喝了一口粥，竖起手指：“我觉得有必要跟你再完整复述一下当时我的话，他的眼睛还能撑一年的前提是没有再遭受其他伤害。你不会觉得他这次大出血就没有任何影响吗？即便他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在大量失血期间，身体不可避免地陷入缺氧的状态，若是放在正常人的身上，这种影响是可逆的。可徐显是正常人吗？他的视神经本来就萎缩到一个相当危险的地步，稍微有些负面影响就会在他的身上放大。” “那个叫连山雪的小丫头之前找过我了，就是因为这事儿。人家都发现问题了，结果你还没有注意到，你这心思还不如人家啊。”徐离将艇仔粥一饮而尽，手一抖，把塑料食盒扔进了垃圾桶：“好像那小子现在在色觉分辨上出了问题，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征兆。之后，他的视野会变窄，视力也会急速减退，据我估算，最快三个月，最慢半年，他就会完全失去视力了。不过，这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啊，半年和一年有什么区别吗？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你是说连山雪找过你了？”这点儿倒是让梅婷婷讶异不已：“那你跟她说了白细胞抗原检测的事情了？” 一说到连山雪，梅婷婷就想起来白细胞抗原检测的事情，只不过，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跟连山雪说明这件事。 说实在的，这种事情真的不好开口，不然梅婷婷也不会纠结到现在。 “你说不出口的事情，我替你说了，不是很好吗？总归是要面对的问题。”徐离掸掸衣服站起来，一碗热粥入肚，全身热乎乎的，徐离突出一个容光焕发。他瞄了眼梅婷婷，瞧见梅婷婷有些阴沉的脸色，撇撇嘴：“看起来你对我‘泄密’的行为很不满意啊！说实话，像你这种扭扭捏捏的人到底是在图什么？想说又不说，自己纠结成麻花似的，何必呢？我就喜欢快刀斩乱麻！” 梅婷婷缓缓起身，目光冷峻：“可我跟你不是一类人。” “那是！”徐离伸了个懒腰：“你们这种手脚清白的人跟我的确不是一类人。不过，与其跟我争论一些无用的东西，你还是关注一下徐显的情况吧！他这种好强的人该怎么接受失明的结局呢？” 梅婷婷忽然感觉有些疲惫，喟然叹息：“或许，我就不应该让你掺和进来的。” “不不不！”徐离露齿而笑：“要不是我，上次他旧伤复发就活不下来.......” 梅婷婷扶额长叹，终是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 病房中，徐显已经坐在床边缓神了。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也可能是因为躺了一天多有些神志不清了，徐显的眼神中好像没有光彩，有点儿灵魂出窍的感觉。 他打了个哈欠，扯了扯身上的病号服，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老是感觉这病号服材质梆硬梆硬的，穿着相当不舒服。 床头柜边，肖年给徐显倒了杯水冷着，瞧着徐显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关切起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有些晕，身上痒，口渴！”徐显肩膀耷拉着，完全的有气无力的模样：“什么时候能洗澡啊，光擦身子还是感觉身上痒啊。” 肖年拉了个凳子坐下：“医生让你一周后才能洗澡，你听着就是。你失血过多，口渴才是正常的，平时多喝喝水，医生给你开的补血的药物也记得按时吃......” 徐显哭笑不得：“肖队，你现在像个老妈子......” 虽说现在肖年已经是航母舰长了，但是徐显还是更喜欢以前的称谓。当年徐显在庚都航母上服役的时候，肖年就是舰载机联队长兼任打击指挥官，因而徐显更习惯喊他肖队。 这种称谓上的事情，肖年并不是很在意，他更加在乎的是徐显的身体健康问题，尤其是听闻徐显竟然准备出院时，更是直接赶了过来当面询问情况。 “你要是能听话，我也不必当老妈子了。”肖年说话的时候，左手两根手指抵在水杯外壁感受了下温度，旋即觉得还是有些烫，缩回了左手：“既然你不喜欢老妈子的做派，那我就直说了！晚上回滇云的决定是你认真思考过的，同时愿意冒着生命危险？” 徐显的拖鞋尖触碰在地面上，晃荡着，摩挲着地面，这派模样看上去徐显相当的轻松：“肖队，十年前我坠海后被冲上了一座小岛，被一对爷孙给救了。我的命是他们给的，那就算拼着生命危险为他们讨回公道，自然也是应该的。” 肖年心神巨震：“你这十年怎么走过来的，我了解得还不清楚。但是经你这么一说，我大概明白的了你的想法。既然你已经有所决定，那我就不强劝你了，你自己保重就好。” 肖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你回滇云的事情暂且不谈了，咱们就说说你在那架客机上飞的落叶飘。徐显，咱们都是飞行员，你能在客机上完成落叶飘，应该也能知道这个机动所代表的的意义。十年过去了，你还是那般让人感觉到惊艳......” “那天浪大，风不大，老天爷赏脸而已。”徐显倒是不以为意。 “你没必要说这种话。”肖年摆摆手：“你现在状态还这么好，为什么不回来呢？就算你不想飞一线了，可以给你安排地面职位，你的经验，技术，作战思维都可以传授下去，它太珍贵了。” 在肖年看来，徐显这种传奇飞行员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的宝藏，即便不飞了，他也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培养更多优秀的飞行员。 在任何时候，优秀的飞行员都是稀缺资源。 “你是说让我当教员吗？”徐显嘴角缓缓扬起来：“肖队，你要明白一点！天底下有很多优秀的飞行员，但只有一个徐显......” 肖年苦笑道：“我知道，我没想他们能成长到跟你一样的地步，只是希望你能传授一些东西给他们，能提高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可是......”徐显轻声道：“我飞行从来不依靠什么经验，也不会可以钻研什么技术。我飞行从来只依靠......本能！这应该是教授不了的吧？” “你这......”肖年一时无言以对，在这略显尴尬的氛围中，肖年只得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徐显：“算了，你喝水吧，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过。” 徐显倒是不客气，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肖队，这事儿对不起了。” “没事，我们尊重你的选择。”肖年摆摆手：“这事儿就算过了，还说得动话不？可以的话，说说你这十年来的经历呗，我倒是好奇得紧。” 徐显哈哈一笑，精神头还是不错的：“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病房外，原本准备过来劝徐显的连山雪静静地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病房门没有完全关闭，留了个小缝，因而可以听见里面的谈话声。 刚才肖年已经劝过徐显了，自己再去做同样的事情似乎是多此一举了。想了下，连山雪便是没有进去，在病房外寻了处长椅坐下，开始思考一些别的事情了。 ...... 温静姝取过来的血常规报告显示徐显并没有感染的问题，再这样的前提下，医生才算是勉强同意徐显出院，可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注意一切不好的症状征兆，大意不得。 顺利出院后，温静姝早已安排好的车辆已经等在外面。为了能给徐显一个最舒适的乘车环境，温静姝直接找来了一辆房车，里面配有床铺，可以直接躺下，这样总比坐着要好太多了。 徐显被搀扶着进了房车后，直接就被安排在床上半躺着，连山雪和温静姝跟车，同时还有一名私人医生也在其中，以便应付一些突发问题，算是准备得相当充分了。 一切妥当之后，车辆出发。由于走陆路所需要的时间要长不少，因而徐显是提前一些出发的，如果一切正常，徐显和陈莉莉应该是差不多时间到达滇云的。 不过在行程中间，徐显得到消息，陈莉莉乘坐的航班延误了，算下来时间，他还会比陈莉莉稍早一点儿到目的地。 这些小插曲倒是没什么大影响，他早一些也无所谓，只要陈莉莉跟陈辛见面的时候，他在场即可。 果然如他所料，在徐显到了滇云第二医院的时候，陈莉莉的确还没有到。不过，根据徐显得到的实时消息，陈莉莉乘坐的航班倒是没有延误太久，应该很快也会到达了。 自己和陈莉莉都能顺利到达即可，有些时间差倒是无所谓。徐显率先下了车，缓步到重症监护室附近的休息室，那里正是陈辛扣押林凌的地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按照协议，一会儿陈莉莉过来，陈辛就会释放林凌，同时服从警方的逮捕措施，因而在徐显过来的时候，休息室附近已经有不少警察等着了。 不过，为了防止在最后关头出现意外，警察们还是没有表现出过强的逼迫性，只是静待陈莉莉的到来。 徐显在连山雪和温静姝的陪同下来到休息室门口，可能是已经得到消息了，陈辛就倚在休息室的玻璃门上，眼巴巴地往走廊口方向看。 在瞧见徐显过来后，陈辛异常兴奋：“我女儿呢？” “很快就到了，她的航班稍微延误了，你放心。”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徐显也有些疲累了，一手握着玻璃门的门把，支撑着身子。他瞟了眼休息室里面，发现林凌正托在下巴在里面发呆，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陈辛，一会儿你女儿到了，按照约定，放了林凌，还有......当人证！” 徐显的话总算是引起了林凌的注意，她也是一脸激动地跑过来：“徐显，那个......我爸呢？” “应该是今晚也能回滇云吧，他的行程我没有特意去过问。” 听到这话，林凌更为激动，感激不已：“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不过，你脖子怎么了？而且感觉你脸色不太好啊。” 徐显为了遮住脖子上的纱布，特意穿了个领子老高的衣服。纱布倒是遮住了，但是显得鼓鼓的，看起来有些怪。而且，徐显跟白纸似的脸色也的确过于显眼了。 “没事！这两天有些耗神，休息一下就行。”徐显笑道：“你且稍等，一会儿他女儿过来了，你就可以走了。” “不急，不急！”林凌却是不在意。虽说陈辛将她扣押起来了，但这两天倒是没有为难她，林凌也看得出来，陈辛不是针对自己，只要他女儿过来了，自己肯定是没有危险的。 徐显再是将目光移到陈辛身上：“我们可是说好的......” 陈辛心中也是有些纠结，叶灵的事情他算不得主犯，但终归还是要负些责任的，这要是全供了出来，估计自己也要坐上一段时间牢。这种事情，他不纠结才是奇怪了。 不过，或许真的是对徐显感激不已，陈辛还是觉得帮助徐显一把：“好！咱们......” 陈辛刚下应允徐显的话，可视野之中突然发觉走廊外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他女儿陈莉莉。 陈辛大喜过望，刚准备喊自己的女儿。然而，下一刻，陈莉莉的身后竟然跟着另外一个人，却是周晟！ 只见周晟紧随陈莉莉身后来到陈辛面前，俊朗的面庞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陈辛，你放心去吧。你在里面的时候，不用担心莉莉，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此言一出，陈辛霍然色变，他的牙关紧咬，仿佛都要咬出血了。可是在片刻之后，整个人都颓丧下来。 陈辛有些无力地看向徐显：“徐显，不好意思！我可能要食言了！” ------------ 第109章 刺杀！ “陈辛你......”徐显脸色一变，不过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就当着周晟的面直言道：“陈辛，你放心，你女儿的安全由我来负责。” 周晟面不改色，背负双手，就站在陈莉莉身后，轻声言说：“莉莉，一个陌生人说要负责你的安全，你也是这么想的？” 周晟说话吐出的气息吹到陈莉莉的耳后，略微掀起了她鬓角的青丝，让得陈莉莉身子微微有些发抖：“我......我......不用他管。” 此言一出，陈辛脸色煞白，比起大病之中的徐显仿佛都要骇人：“周晟，你不要乱来......” “我是乱来的人吗？”周晟弹了下指甲，脸上还是那副淡如清风的笑容：“准确来说，只要别人不乱来，我肯定是不会乱来的。” 这句话几乎已经明示了，这下就要看陈辛是愿意想要相信徐显，还是周晟了，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陈辛一时语塞，脑中剧烈地交锋着，在徐显说话之前，他就下了决定，抬起头，略带歉意地看着徐显：“对不起了！” 在徐显的震惊的目光中，陈辛缓缓打开休息室的大门，转身对林凌说道：“你走吧。” 林凌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一时之间，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走。 徐显轻轻叹息一声：“林凌，你出来。” 直到徐显开口，林凌这才心情忐忑地出来。在此期间，陈辛来到徐显面前，压低声音：“是我的问题......对不起了！不是我不信你，可你是君子，他是小人，你斗不过他的。” 其实，今天这种情况陈辛是有所预料的，他也是有所准备的。按照计划，他今天见到女儿之后会让其立刻出国生活，反正这些年他也积累了不小一笔财富，足够陈莉莉在国外过完下半辈子了。 只要他指证周醒是叶灵之死的始作俑者，那周晟肯定会迁怒于他女儿，出国避风头是必须的。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周晟的反应这么快，直接就已经盯上了陈莉莉了。 一会儿他肯定要被警察带走，陈莉莉孤身一人在外，周晟还不是随便拿捏陈莉莉？ 徐显确实表示可以负责陈莉莉的安全，但是徐显是有底线的人，而周晟是什么样的人，陈辛最清楚。这种如同豺狼般恶毒的人实在是防不胜防。 到现在，陈辛曾经思考过是不是他跟徐显达成协议的当天漏了消息。由于那天他过于激动，几乎是当着众人的面跟徐显谈条件的，保不齐周围有人听了去，最后传到了周晟耳朵里。 不过事实上，陈辛的担心是虚假的。那天他确实没有避着别人就跟徐显谈条件了，但是实际上周围人并没有过多注意他的话，自然也就没有提供给周晟有效的信息。 周晟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基于老管家防范于未然的理念。 徐显脑子一空，本就虚弱的身子几乎站立不稳，还是身后的温静姝将之扶住才没有瘫下去。这最大的翻盘点没有了，那他还怎么给叶灵讨回公道？ 周晟望着失魂落魄的徐显，嘴角不由掀起一丝弧度，他终归还是赢了。只要搞定陈辛，那周醒的事情就是铁板一块，翻不得了。 其实，这种拿陈莉莉要挟陈辛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周晟真的是不愿意干的。倒不是周晟还有什么良知，仅仅是因为这种祸及家人的行为会让自己手下有一些不好的想法，说不得以后出什么乱子。 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要挟陈辛的行为具有太过明显的指向性了，几乎可以明示自己或者自己身边人与叶灵的事情有关了，这同样是周晟不愿意看到的。 不过，事已至此，周晟也顾不得了。 陈辛一出来，警察立马围上来。陈辛也非常识趣，直接举起双手，朝着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我跟我女儿交代两句话就跟你们走，你们要是不放心，就在旁边听着。” 警察犹豫了下，还是应允了陈辛的请求，不过却是将陈辛围得更紧。 陈辛的确不是想要耍什么坏心思了，他的指节划过陈莉莉的侧脸：“莉莉，未来一段时间需要你一个人生活了。家里的密码你都知道，那些钱足够你生活了。还有，不要想着给我找律师了，之后的惩罚都是我应得的。” 陈莉莉低着头，声音之中带着哽咽：“爸！我会好好活着等你出来的。” “好！”陈辛叹了一口气，仿佛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岁：“警察同志，我们走吧！” 此声落下，再也没有等待，陈辛戴上手铐被带走，而陈莉莉则是跟了出去。一下子，整个走廊都冷清了不少。 一直目送陈辛一行人消失在走廊尽头，周晟才是缓缓转过身，面向徐显：“徐先生，看起来很辛苦啊！” 此刻，徐显额头布满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这是身子发虚的体现，而且他半倚在温静姝怀中，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虚弱。 徐显没有回答周晟，而是轻轻拍了下温静姝：“走吧！” 温静姝看了眼周晟，便是扶着徐显缓步向外面走去。而连山雪和林凌则是紧跟其后。 讨了没趣的周晟耸耸肩，他倒是不在意这种意气上的小事，虽说过程有些非他预计，但是总算是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结果。现在只要等蓉府的戒毒机构派人来把周醒的问题解决了，那他再无后顾之忧。 出了医院，温静姝关切道：“去仁心医院那边吧，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是先静养一下吧。” “嗯。”徐显点点头：“不过，这次也不算全无收获，至少我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 仁心医院是一家民营医院，主要面向的客户是中产及以上的人群，因而院内设施设备极其先进，服务也是顶尖的，而且最重要的，仁心医院是温静姝所在温家的产业，将徐显安排在自家医院，温静姝才能做到放心。 仁心医院并非只有一家，而是在全国几个大城市都有分院，滇云分院就是其中之一。虽说名义上，温静姝已经放弃了继承温家财产的权利，但是仁心医院滇云分院的院长在看见温静姝时，还是毫不犹豫地将顶层的VIP病房安排给了徐显，并且安排了专门的医生负责徐显的健康问题。 其实，徐显的情况倒也不至于如此郑重对待，他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接下来就是静养便可。 接下来的几天，徐显还尝试与已经被拘留的陈辛见面，在警察方面倒是没有问题，可陈辛却是拒绝见面。如此数次，徐显知道陈辛这是已经下了决心了，之后便是没有再申请了。 在静养的几天里，仙女岛救援事件的新闻几乎是铺天盖地，尤其是新闻中披露了徐显利用落叶飘技术着舰航母的惊世之举直接刷屏了网络。 如此惊为天人的操纵几乎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堪称是艺术级别的表现。其中网络上也不乏懂行的网友，而在这些内行人眼中，更能感受到这种操纵的难度简直是突破天际了。 在飞行领域里，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如此夸张的操纵了。 不过，新闻中并没有透露救援机组的具体信息，社会上大部分人只知道这次参与救援的航司是星游航空，但机组是谁就不得而知了。甚至说，就连星游航空内部圈子都在讨论。 星游航空十年前因为徐显的崛起而为世人所熟知，没想到十年之后，又因为徐显的回归而再度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若是普通航班，机组信息可能还不太好保密。但是，这次救援航班的所有流程全部都是专人专办，以致于连星游航空自家的员工都鲜有人知。 不过，随着仙女岛救援事件的发酵，网络上关于徐显未死的传言开始传播起来。然而，大多数人的第一感觉还是谣言，仅仅是由于星游航空话题性的提高而衍生出来的，毕竟星游航空和徐显在话题性上是绑定的。 网络上的风风雨雨并没有让徐显的心情有过多的波澜，在医院静养的数天里，处理好家中事务的梅婷婷倒是过来了，而且她表示会在滇云长住一段时间，直到徐显的身体状况稳定下来。 徐显脖子上的伤倒是越来越好了，但是很快就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徐显脑中的旧伤必须要处理了。综合各方的意见，徐显脑中旧伤的确需要尽快手术，不过结合徐显的身体状况，便是将手术时间定到了七日之后。 至于主刀人选，在徐显的坚持下，他还是更愿意相信徐离。虽然他不是医学的专业人员，搞不清楚医生的具体水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徐离非常放心，就好像别人对他在飞行上也感到莫名放心一样。 按照徐离之前跟他说的，如果光是脑子里旧伤的手术倒是没什么风险。因而，徐显的打算是在手术后就跟自己的父母见面，另外还有妹妹徐笙，以及儿子徐文昭，是时候该见面了，趁他还看得见东西的时候。 在徐显的要求下，叶福军也被转来了仁心医院，如果单从生理指标上，叶福军的确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但是叶福军的心理状态是徐显极为担心的。 不过，这种事情徐显也是没有法子，能给叶福军解开心结的最好法子就是给叶灵讨回公道。但是，此事在陈辛的环节出了问题，徐显必须要从长计议了。当务之急，还是把脑子里的那块病灶给去了，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叶灵的事情还没有搞定，他怕是要先去了。 基于此念头，徐显在手术前的一周里，都非常配合医生的指导，以求能保证一个良好的状态迎接手术。 手术前三天，晚上十一点，仁心医院滇云分院顶层VIP病区。 已至深夜，整个VIP病区的楼层显得静悄悄的，走廊起始端的护士站里值班护士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现在整个VIP病区里只有三个病房里有人，基本没什么工作，百无聊赖的。这人一闲着，再加上到了睡觉的点儿，真的很容易犯困。 忽然，值班护士抬了抬眼皮，随之护士站对面的电梯门打开，一个男护士推着小车出来了，上面摆着药盘，盘子里盛着一个小药瓶以及一个注射器。 男护士来到护士站，隔着台子跟值班护士说道：“二号病房用药。” “哦！”值班护士挠挠头，从台子上的文件堆里抽出一份递给男护士：“这是今晚的最后一次用药了？” 男护士接过用药记录本，却没有回答值班护士的话。 值班护士撇撇嘴，没有再跟男护士搭话了。等这次用完药，后面应该是没事儿了，她说不得可以小憩片刻。 男护士很快填好用药记录，送还给值班护士，一言不发地推着车就往走廊深处而去，目的地正是二号病房，而徐显正在其中。 ------------ 第110章 我们会永远一起的！ 二号病房，男护士推开房门，一进入病房之中，他的脚步立马变得蹑手蹑脚起来。此刻，病房之中已经熄灯了，漆黑一片，隐约之间还能听见徐显均匀的呼吸声。 男护士犹豫了下，并没有开灯，徐显睡着了对他来说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消息。为了能借些光线，男护士没有完全关闭房门，而是留了一点儿门缝，走廊的灯光从门缝中漏进病房内，勉强可以提供照明的光线。 男护士极为冷静，他在阴影处稍等了三四秒，以便让自己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的环境，免得急忙动作下看不清食物，触碰到一些东西，发出过大的响动，惊扰到熟睡的徐显。 等了一会儿，男护士感觉差不多了。将推车缓慢推到床尾出停下，拆开注射器的包装，从药瓶中抽取半截针筒的药液。顿了一下，于黑暗中定位到徐显的输液管的位置。这个注射器肯定不是直接扎到徐显身上的，而是通过输液管的加药器将药液混入徐显现在在打的抗感染药物中，这样便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确定了输液管加药器的准确位置，男护士静步而去，熟练地将枕头扎进加药器中，接着推动针筒，注射器中的药液便是混入了徐显的输液管中，继而流入徐显的血管之中。 约莫四五秒的时间，男护士将所有药物全部打入，将针尖抽出，然后将整个注射器包好，特别是针头部分专门插进泡沫中，免得误刺自己。 这个注射器可不能乱丢，一会儿他会带走，然后要亲自销毁，不能留一点儿痕迹。 包裹好注射器，小心地放进白褂口袋里，长出一口气，心情稍微放松了些。比起预计，今天的进展真的是顺利太多了。 原计划中，徐显大概率是不会休息的。鉴于徐显敏锐的洞察力，这就需要他极为完美地扮演一个护士的角色，但凡是有些纰漏，加药的过程就会被打断，自己还有危险。 可是，事前各种计划，结果到了实际进行的时候，徐显竟然睡觉了，倒是给他省却了不少麻烦。 忽然之间，原本安静无比地病房中毫无预兆地冒出来一阵嘎吱声。刚刚才稍微松懈的男护士条件反射地全身肌肉绷紧，心脏几乎停跳起来。 不过在下一秒，病房的窗帘飘动起来，之后又是轻微的一阵嘎吱声，男护士很快意识过来，想必是风吹动窗户的声音。 “呼！” 男护士意识到是自己吓自己，才是重新呼气起来，右手掌心按住自己的额头，刚才由于太过紧张，不自觉的屏息起来，现在感觉微微有些缺氧。 “还是赶快离开为好。”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既然事情已经办完好了，那便是没有再留下去的道理了。而且，刚才他倒是发现窗户是打开的，有没有可能出现幻觉的徐显会冲那个打开的窗户直接跳下去？ 想及此处，男护士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变态的笑容。可是，突然之间，男护士似有所感，稍稍偏头，目光移动到徐显脸上。 随着窗帘的飘动，外面阴冷的月光飘落进来，映照在徐显的床头。在银白色的月华之下，不知何时，原本闭着双眼的徐显竟是双目睁开，犹如瞄准猎物的恶狼，眼睛之中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便是这一看，男护士刚刚才放松下来的精神陡然再度紧绷起来，全身汗毛竖起，头皮酥麻，不可遏制地吐出两个字：“该死！” 徐显眼睛猛地眯起，右手一把抓过床头柜上的水果刀，速度之快，男护士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徐显右手有所动作之时，正好扯动插在右手手背上的输液针头。这一下，直接将针头扯开，徐显吃痛之下，动作稍微顿滞了一瞬，这下便是给了男护士的反应时间。 这个男护士也是狠绝之人，行迹败露之下，竟然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在反应过来后，一手去夺徐显手中的尖刀。 原本徐显是占有先机的，可手背上针头扯动而带来的剧痛还是让徐显慢了一步。在他握住刀把的下一刻，男护士的右手也是瞬间扣住了徐显的手腕处。 徐显本来肢体力量就不强，前些时日大出血，即便是现在处在恢复期，但总归还是虚弱的，那更是力量孱弱。被男护士一扣住手腕，竟是动弹不得起来。 男护士很快就发现徐显气力不足，便是冷酷一笑：“差点儿出了大事！” 徐显的力量之弱，甚至让男护士有时间思量是自己亲自动手，还是等待药效发作？自己动手当然是简单直接，不过容易留下把柄......要是等药效发作的话，等待期间，徐显有所反抗的话，起了动静，引起别人注意可就不美了。 正当男护士犹豫之际，徐显挣扎之间，心脏鼓动加剧，全身血液流动更甚平常，恍惚之间，徐显仿佛感觉到自己似乎回到了十年前坠海的那一刻，淹没在海水之中，窒息和恐惧包裹自己的无力感。 在男护士的感官里，徐显不知为何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几乎是在同时，徐显的右手力量陡然增加，就好像受困的野兽在做最后的挣扎，以致于男护士都快要控制不住了。 “药效发作了？” 男护士心念一动，可这稍纵即逝的失神正好让徐显抓住了时机，挣脱了自己的把制。 “不好！” 男护士心中大急，刚准备再去制住徐显，然而，徐显直接握着尖刀，舍开男护士，朝着光亮的门口处冲出，动作之迅猛，男护士竟然没有抓住。 此间变化着实出乎了男护士的预料，他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到底是发展到了一种什么状态。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药效肯定是起作用了，徐显这般冲出去，到底能不能如同计划地完成自杀的行动？ 这种致幻药物会引起人最深层的恐惧，这种恐惧是人完全无法承受的，极易让人精神崩溃。在精神崩溃之下，作为生物最基本的避险本能，人在这种情况下会不顾一切地选择逃避的方式来自保，即便那种逃避方式有多离谱。 而最后的逃避方式永远只有一个......死亡！ 虽说原计划是要将一切的行动范围限制在徐显的病房中的，可现在明显已经超出了计划的范畴。此间状况下，他总不能追上去了，还是想着怎么开溜吧，至于徐显死不死，暂时已经脱离他的掌控了。 徐显冲出病房后直接往着走廊尽头跑去，而此间动静倒是引起了走廊起始端护士站值班护士的注意。 不过，值班护士当时早就是昏昏欲睡，被突如其来的动静一惊，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出来护士站，往着走廊瞧了一眼，只是隐约看见好像有谁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什么情况？”值班护士挠挠头。不过，她很快注意到二号病房的房门好像是打开的，便是准备去察看一番。然而，就在她刚起步的时候，电梯的门却打开了。 ...... 医院楼下，一辆蓝色小汽车停在门口，车中下来两人，正是连山雪和其助手安信月。 如果按照连山雪的想法，她倒是愿意一直就在医院这边照看徐显。可是，自己的身份有些不方便，所以只能每天抽些时间过来。今天原计划是下午过来的，但是近来公司要做仙女岛救援的收尾工作，她这个星游航空的总裁必须出面，结果就拖到了晚上。 连山雪的想法也很简单，如果徐显还没睡，跟他说说话，等他睡觉了，自己就回去了。要是徐显睡着了，她确认一眼徐显没有问题，也就不打扰他了。 原本连山雪是打算独自过来的，但安信月考虑到连山雪开了一天会，很是疲累。疲劳驾驶的话可能会有问题，便是充当了司机的职责，跟连山雪看完徐显后，再将连山雪送回家。 连山雪也没有拒绝，她从早上八九点一直工作到晚上十点左右，连饭都没有吃几口，确实有些累了。 连山雪和安信月下车，便是将车钥匙抛给门前的服务生，让他把车去停好。二人乘坐电梯一路来到顶层，电梯门一打开正好瞧见护士正满脸疑惑地盯着一个方向。 连山雪和安信月出来电梯，顺着护士的目光看去，发现二号病房的房门是打开的，心中起疑：“怎么了？” 值班护士自己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刚才听到一些响动，我去看看。” “有什么响动？二号病房？”连山雪皱起眉，当下心中一紧，快步朝着二号病房而去。 连山雪一行三人刚到二号病房门口，正好撞见一个男护士从里面冲出来。这个男护士突然撞见连山雪三人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流露出无比惊慌的神色：“二号病人不知道怎么了，我在用药的时候突然发疯似的冲出病房，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了！” “你说什么？病人跑了？”值班护士大惊失色，震惊之下竟然没有丝毫怀疑男护士的身份。不过，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在这个环境下，第一个念头也不是质疑男护士的身份，而是急切地想要知道徐显的去处：“那刚才我看到的人影是二号病人吗？” 连山雪心里一咯噔：“你说你看到徐显了？在哪里？” “在那里！”值班护士一指走廊尽头：“好像是就是在尽头，那边是通着医院天台的，他去那边干什么？” 连山雪哪里还会纠结徐显为什么要去天台，这件事明显是不对劲了：“你去叫医生过来！” 连山雪吩咐完值班护士，自己往着走廊尽头跑去。在跑到走廊中间的位置的地面上，一滴鲜红色的血液在白色瓷砖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原本就觉得事情不对劲的连山雪更是心神失守，冲着走廊尽头狂奔而去。 安信月也感觉好像出了什么问题，连忙跟上连山雪的步伐。 相比而言，所有人中似乎只有值班护士没有搞清楚状况，不过这人至少听话，也不管男护士了，赶忙跑向护士站，去给值班医生打电话。 等人全部散开了，刚才脸上还有慌张之色的男护士瞬间变得阴冷起来。如果单论演技，这个男护士当真是一流的，竟然在这种紧张的关头把所有人都骗了。 事已至此，他反倒是不慌不忙地推着小车从护士站前晃悠过，从容地进去电梯，下楼去了。而忙着打电话的值班护士甚至都没有注意到。 连山雪一路跑到走廊尽头，在尽头处右转有一个楼梯，楼梯端头有一扇门，此时那扇门已经被打开了。 连山雪没有迟疑，立刻迈步而上。随着逐渐靠近门口，连山雪隐约听见了疯狂的嘶吼声，就好像失去理智的野兽般。 终于，推门而过，视野瞬间开阔起来，医院广阔的天台展现在连山雪眼前。在清冷的月光下，在天台边缘处，一个不断吼叫的身影最终映入连山雪的眼帘。 “徐显......” 连山雪哪里还敢停留，快步来到徐显身前六七步处。此时的徐显状若疯癫，握着一把尖刀向着四周胡乱地挥舞着，嘴中更是咆哮起来：“都滚开，都给我滚开！” 随着徐显右手的挥舞，右手手背上被针头扯开的伤口中甩出来几滴血液正好沾染到连山雪的洁白的侧脸之上。 然而，连山雪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她不知道为什么徐显会变成这样，她只知道徐显正在天台边缘，而这边天台的护栏很低矮，要是徐显还维持现在的状态，若是稍不注意，真的有可能跌落下去。 “徐显......你怎么了？你先过来！”连山雪急道。 可是这一动静引起了徐显的注意，他那已经猩红的眸子转向连山雪的方向，片刻之后，脸上浮现出无尽的恐惧之色，指着尖刀，对准连山雪：“滚开！都滚开！” “徐显......”连山雪看着徐显不断后退的脚步，立马意识到自己似乎吓着徐显了，即便她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此刻她绝对不能在刺激徐显了，要是徐显再往后退，就要到天台边缘了：“好！我不过来！我......我往后退，你不要退了！” 就在连山雪话音落下的一刻，时间终于拨动到了凌晨十二点，便是在这一瞬间，医院附近的一处钟楼发出了声沉闷的钟响。 原本稍微冷静下来的徐显被这一突如其来的钟声所刺激，落在他的耳中，仿佛是万千恶鬼在撕咬他肉体的恐怖之音。 本来就已经失去理智的徐显在此刻彻底崩溃，那源自于内心深处的生物本能驱使着开始不断后退，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是什么？可是，他就是希望要逃避这一切。 如此突变，直令连山雪脸色大变：“徐显！” 她如何还能静立不动？在呼喊声中，连山雪不顾一切地冲向徐显，在徐显即将要接触到天台边缘的时候，连山雪牢牢地将徐显抱在怀里，从未有过的力道，仿佛要将徐显融入自己的身体内。 然而，随着点点滴滴的血液滴落在两人中间的地面上，一把尖刀赫然插入了连山雪的左侧胸口中。 几乎是在同时，安信月也跟来了，在她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安信月几乎站立不稳。徐显的握着的尖刀插在连山雪的胸口，血液顺着连山雪的衣裳滑落下来，没过多久，连山雪左侧下半身的衣物就已经是一片鲜红。 “我.......我......我去叫人！”安信月还算是冷静，并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去动那把刀，她知道那把刀很可能刺到心脏了，只要一拔，那就是神仙难救了。 可是，下一刻，连山雪却是有气无力地制止道：“不行！你......你去找温静姝，让她派信得过的人过来！” “那怎么来得及？我去找人！” 安信月的话直接惹恼了连山雪，她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喝道：“要是让人看到这样，徐显就是杀人犯！信月，听话！” 由于说话过于用力，连山雪的嘴角开始流出鲜血。此情此景下，安信月哪里还敢违拗，她都快哭了，连忙道：“你别说话，我听你的！我很快，很快！” 说着，安信月就准备去拨打温静姝的电话。可是，很快她隐约听见入口处似乎有些响动。安信月立马意识到可能是医生和护士过来了，顿时慌张起来：“来人了！” 连山雪扶住已经失去意识的徐显，有气无力道：“去拦住他们！” “这......”安信月此时已然六神无主，可片刻后，她还是决定遵从连山雪的命令，快步向着天台入口跑去。随着距离的靠近，她甚至都能清楚地听到医生和值班护士的对话了。 “来不及了！” 太近了！医生和护士已经到门口了！ 在安信月堪堪到达入口处时，入口大门再度被推开，值班医生和护士出现在了安信月眼前，霎时间，安信月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 医生来到天台上，目光略过距离不远的安信月，扫视天台，疑惑道：“人呢？你不是说来这边了吗？” 在医生扫视一圈后，发现天台之上除了安信月，其余地方根本空无一人。 “啊？他们就是往这边走的啊？”值班护士也是搞不清楚状况了，盯着安信月：“你刚才看到人了吗？还有，跟你一起的人呢？” “她......”安信月咽了一口口水，略微转头，眼角的余光扫过整个天台，竟然真的是没有半点儿人影。即使她也不晓得连山雪和徐显去哪里了，可她还是谨记连山雪的命令，故作镇静道：“她去别的地方找了，我刚才看了这边，没人！走吧！” “没人？哪能去哪里？”值班护士望向医生：“那我们？” “看我干嘛？当然是去别处找人了，走！”医生狠狠瞪了一眼值班护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台。 值班护士被医生一瞪，也是心慌不已，忙是跟上医生的脚步。 安信月再是环视天台四周，犹豫了下，也是离开了天台。 随着所有人的离开，空荡荡的天台重新变得冷清起来，只能听见微微的风吹声。然而，在风声之中夹杂着隐约的呼吸声，于天台角落的一处低矮立柱后方，连山雪环抱着徐显，后背倚靠在立柱上，他们的身形正好被立柱遮挡着。 夜风拂过，青丝散落下来，发尖微微触碰到怀中徐显的面庞，就好像在轻抚一般。 忽然，一滴鲜血自连山雪的嘴角而下，正好滴在了徐显的嘴唇上，映染得徐显的嘴唇无比的红艳。 此刻，徐显在连山雪的怀中静静地闭着眸子，如同酣睡的婴儿。感受着徐显均匀的呼吸声，连山雪感觉都前所未有的心安，她用尽最后一点儿气力抬起右手，指尖划在徐显的侧脸上，曾经与徐显的点点滴滴仿佛幻灯片般在连山雪的眼前闪过。 连山雪微微低头，鼻尖蹭在徐显的侧脸上：“徐显.......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 第111章 重生 滇云机场机场内部路某十字路口红灯前停着一辆银白色的轿车，轿车后座周晟正在闭目养神。 蓉府戒毒机构列出的设备采购清单比预计的进度要慢上不少，主要是很多玩意过于冷门，就算是买得到，但还是需要等待时间。不过，好在蓉府那边派来了一些先期人员辅助周醒的戒毒工作，虽然还不算正式的，但至少比周家自己搞来得有效果。 听管家说，最后一批设备会在四天后到达，到那时候，蓉府戒毒机构的人员也会同步全部过来。虽说比计划要延迟了不少，可总算在等待时间内没有出问题。 而且，自从拿捏了陈辛的女儿陈莉莉后，陈辛果然相当听话。据他打听到的消息，陈辛在拘留所数次拒绝了徐显的约见申请，这让周晟相当满意。 突然间，周晟缓缓睁开眼睛，百无聊赖地扫过车前的小电视，电视里好像在播放着新闻，他的眉头一皱：“把声音开了？” “啊？”司机怔了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周晟是让打开电视声音，连忙调高音量。 随着音量的提升，车子里响起来新闻腔的播报声：“近日前，针对群众反应的仁心医院滇云分院拒诊并封闭医院的行为，市卫生局领导高度重视，已经成立调查组进驻仁心医院滇云分院......” “拒诊？封闭医院？什么情况？”周晟一头问号，原则上医院是不能拒诊病人的，不过仁心医院是民营医院，这种事情就不太好说。可是，不管是公立的，还是民营的，医院拒诊病人在社会舆论上都是相当被动的，而医院却是非常吃社会舆论的，尤其是仁心这种没有政府信用背书的民营医院。 而且，封闭医院是几个意思？总感觉是哪里出大问题了。不过，这几天他的全部精力都在周醒和陈辛的事情上，对其他事情没有过多的关注。 周晟本能地嗅到一丝不寻常，便是问司机：“新闻里，前些时日仁心医院拒诊和封闭的事情，你知道不？” “知道一点，董事长。”司机瞄了眼红灯：“好像是三天前的晚上吧，准确来说是半夜一两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开始拒诊了，就算是急诊也不接收。等到第二天早上，医院直接就封闭了，连普通就医都不行。而且，听说医院顶层的VIP病区全部清空了，原本就在那边住院的人也不允许前往顶层。” “现在呢？” “现在好了呀！好像也就封了大半天吧，然后就逐步开放了。”司机说道：“这事儿闹得挺大，不少人都骂仁心医院是黑心医院，店大欺客。不过，这事儿也确实蹊跷，仁心医院是这么多年的老牌子了，怎么就能做出这种离谱的事情呢？” 周晟沉吟着：“是啊，为什么这么做呢？原因知道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就算网络上仁心医院被骂得很惨，但是仁心医院一直没有回应，就这么挨骂。” “看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掩着啊！”周晟算是品出一些味来了：“就算顶着庞大的社会舆论，还是要装死，会是什么事呢？” 周晟倒是起了一丝兴趣，不过他并没有往深处想。大企业嘛，偶尔出现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突发事件，实在太正常了。 就在周晟好奇之际，红灯转换为绿灯，车辆继续行进。在临近金盛航空大门口的时候，车辆前方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吓了司机一大跳，本能地猛踩刹车，后座还在想着仁心医院出什么事的周晟始料未及，惯性作用下，脑袋差点儿撞上前座。 如此危险，一下子就将周晟的火气给掀起来了，刚欲发作，却是注意到车前突然出现的那个男子竟是朝着自己这边冲过来。 那人快步来到车后座窗户外，不断地拍打着玻璃：“周晟先生，我有急事找你！” 周晟眉头紧锁，心中极为不悦。刚才这人突然冲出来，差点儿出了车祸，现在又如此无礼，已然引起了周晟的极大厌恶。可是，瞧见这人的模样，周晟犹豫了下还是摇下了车窗，极度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事？” 随着车窗的下移，男子的样貌展现在周晟面前。周晟是第一次见这人，面生得很，但如果是徐显过来，定能发现这个男子就是当天意欲刺杀他的男护士。 男子瞥了眼司机：“周晟先生，方便的话，能借一步说话吗？” “你到底有什么事？”周晟的耐心几乎要被磨没了：“我没时间跟你耗下去。” 一见周晟不耐烦了，男子急忙道：“周先生，真的是有事！我......我是将......吴先生的人！” 一听到吴先生这三个字，周晟脸色大变，沉思片刻，便是对男子说道：“这边不方便，你先进来吧！” 说着，前面车门打开，男子惊喜之下，连忙进了车里。车后座上，周晟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他跟吴昂除了那个东西的生意，其余似乎没有再多的联系。但是，那种生意好像还不至于专门派人过来。 除了生意，他跟吴昂只有一个共同话题......徐显！ 不知为何，周晟开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仁心医院滇云分院顶层VIP病房。 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撒落进来，落在病床上徐显的脸上，就好像温暖轻柔的小手在抚摸徐显的脸庞。 原本呼吸均匀的徐显陡然产生了变化，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似乎是溺水之人的求生之状。而在呼吸频率的最高处，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光明映入眼帘中，引得瞳孔一阵收缩。 “呼！” 徐显长出一口浊气，仿佛是经历过数世纪的长眠，他总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梦幻感。在经过短暂的大脑重启后，徐显的心脏突然一紧，他发现一个巨大的问题......他的所见之处无比清晰，而且没有任何视野收窄的问题。 明明他的眼睛已经开始视力减退，同时视野也有收窄的情况，怎么一下子就好像问题不存在了？ ------------ 第112章 未死？ 滇云市郊的周家别墅，周晟书房。 “你说什么？”书房中猛地响起来一声惊怒的咆哮：“你们动手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跟我说一下？” 书房中，周晟指着眼前的男护士：“具体什么时间？” 面对几近暴怒的周晟，男护士的反应相对平淡：“三天前接近晚上十二点的样子。这是我们的事情，为什么需要通知你？” “三天前晚上十二点？”周晟对这个时间很敏感，他似乎从哪里听过这个时间点：“三天前十二点的话，那不是仁心医院开始拒诊和封闭院区的时间？” 听到周晟的自言自语，男护士挑挑眉，显然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你是说仁心医院封闭院区了？” “你看上去很惊讶啊，你不知道？该不会就是因为你惹出来的事情才导致的封院吧？”周晟瞥了眼男护士，语气之中多有不满。 “我如何能知道？”说到此处，男护士颇有些气急败坏的：“这两天我被警察和私家侦探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哪里还有心思顾什么新闻？” 他的护士身份是假扮的，事后一查很容易查出来蹊跷。即便是他比较确定在行动过程中是全程戴着口罩的，就算是被监控照到，也无法分辨自己的样子的。 但是，口罩只能遮住一半脸，仅仅上半脸也可以依靠面部识别技术缩小范围，所以他还是有相当大的危险的。而且，他得到消息在有人出了重金聘私家侦探到处找他，就从现有的消息分析，至少有三个私家侦探在找，真实数目只会比这个多，绝对不会少。 “那你TM来找我？”即便是平素注重素养的周晟也不由骂人了。现在这人就是烫得不能再烫的山芋，还往自己这边钻？不是故意来恶心人的？ 男护士露齿而笑，看起来仿佛是将周晟给拿捏了：“周先生，我们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吗？不来找你，找谁？” 周晟脸色阴沉无比：“这是他的意思？” 男护士微微颔首：“自然是！现在外面风声太紧，光靠我自己找不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给我避风头。不过，周先生想必是能给我提供一个不错的去处的。” “动手的时候不跟我通个气，现在走投无路了倒是想起我来了，我可真是要谢谢你们啊！”周晟冷笑不已。 这件事里最让周晟恼怒的是对方竟然没有任何知会的情况下就动手了，万一当时自己正好在仁心医院怎么办？那不是平白多了嫌疑？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 不过，周晟气愤的是吴昂蔑视他的态度，直接将他视为空气的态度！ “周先生不要生气！我听说周先生倾心于徐显的妻子，我把徐显干掉了，那不是为周先生扫平障碍了？”男护士桀桀笑道：“此事周先生也是受益者，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 周晟根本就不愿意搭理对方这种无聊的笑话，虽说他讨厌极了这人，可还真被那人说了真话，他跟吴昂就是一条绳上的的蚂蚱。 沉思良久，周晟还是准备帮他一把，这也是不得不干的事情：“我会给你找地方，但是你总不能无限制地住下去，时间越长，风险越大。” “那是自然的，我也没有打算要在这边长住。”男护士嘿嘿一笑：“所以，周先生也一齐帮我回贡榜吧？我现在按正常手续出境的话，有风险的。” “你！”周晟差点儿没抑制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对方当真是吃定他了，缓了好一会儿，周晟才是调整好情绪：“出境的事情，我会尽快安排的。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去走动了，生活用品我会派人定期给你送过去的。” 男护士哈哈大笑：“周先生果然是我们的好朋友！我还没有活够，自然是不会出去找死的。” 周晟冷哼一声：“但愿你记住自己的话。还有......徐显怎么样了，得手了？” “哈哈哈！周先生果然还是希望他死啊！” 周晟如何不希望徐显死？至少在周醒的事情上，徐显紧追不舍，实在给周晟造成了太大的麻烦了。要是徐显死了，当真是清净下来了。 “不过......”男护士眼睛逐渐眯起来，眼缝之中寒光流动：“我当时已经给他注射了药物，药效也起来了。不过当时情况有变，我没有机会确定他的后续情况。但是，听你说的，仁心医院后面在差不多的时间封院了，那决计不是什么无死无伤的美好结果......我现在是不方便露面了，周先生要是好奇，可以自己去打听。” “你让我这个时候去打听，不是给自己招嫌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事关徐显生死，周晟心里痒痒的，不过最后他还是按压下了这份冲动：“好了，你先在这边待着，一会儿会有人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说着，周晟起身往书房外走去，他得要跟老管家商量商量徐显的事情。 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过来男护士的略带戏谑的声音：“周先生，咱们是朋友的......你应该也认同这一点吧！” 周晟停住脚步，侧着身子对向男护士，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看起来极为真挚：“我们当然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 仁心医院滇云分院天台。 “徐显，你大病初愈，不要吹风，咱们回去吧。”天台之上，温静姝站在徐显身后，给徐显披了件衣服。 一身白色病号服的徐显环视四周，面容冷峻：“我昏迷之前记得好像来过天台，还有......那个......” 徐显举手一指天台东边不远处的一处尖顶钟楼：“我似乎是听到钟响了！” “你在说什么呢？那天就是有人来刺杀你，你与他搏斗后力竭昏迷，哪里来过天台？”温静姝挽住徐显的胳膊：“好了，这里是真的不能待了，风大！徐显，听话！” “就这么简单？”徐显还是有些疑虑：“那我的眼睛呢？就这么巧，这几天里就找到一个适配者？不是找到的概率很小吗？” “不然呢？”温静姝低着头，将侧脸倚在徐显的胳膊上：“你之前也不告诉我你眼睛出问题了，要不是婷姨说起来，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徐显皱着眉：“你是在岔开话题吗？” 不知道为什么，徐显总感觉一切都有蹊跷。按照温静姝的说法，三天前的晚上，有人假扮护士过来刺杀他。恰好在刺杀过程中，徐显意外苏醒，与歹徒搏斗过程中惊动了其他人才打断了这次行动。由于徐显近来身体偏弱，打斗过程中伤口崩裂，力尽昏迷，情况很不妙。 结果前期过来的梅婷婷听闻此事，恰好找到了合适的眼球捐赠者，在咨询各方意见后，顺势将手术提前。不仅仅完成了徐显脑部旧伤的手术，连带着眼球移植也一并完成了。 这一切听上去确实合乎逻辑，但在徐显的直觉感受中，合理得就像是编造出来的故事。不过，他的记忆中倒是的确有与刺杀者搏斗的内容。 脑部手术提前这事儿的确不算什么，问题是眼球移植。依照此前徐离的说法，能找到合适的捐赠者基本就存在于理论上的可能，怎么就在自己被刺杀昏迷后如此巧合地就撞上了？这概率实在是有些梦幻了。 “难道是我在做梦？”徐显喃喃自语。 所有关于天台和钟楼的记忆都是自己在昏睡过程中的梦境，其实自己根本没有来过天台，也没有听到什么钟响！ “啊？”温静姝很快反应过来，立马顺着徐显的话说下去：“真的有可能，你昏睡了三天三夜，做些梦也是正常的。你这才刚醒，昏睡时间太长，脑子有些不清楚了......” “是这样吗？”徐显似乎被说动了，他望着眼前鳞次栉比的大楼，突然又有种陌生感了。微风吹过他的脸庞，徐显顿时感觉到一阵凉意，他拍了下温静姝的手：“咱们先回去吧！” 温静姝大喜，似乎徐显是接受了这个说话，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就在徐显转身的片刻，他的脑中灵光一现：“不对！” 前一秒还稍微放松的温静姝心头一咯噔：“怎......怎么了？” “我记得......连山也在......是我梦到连山了？”徐显眼中充斥着迷茫之色，他的确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幻了，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低头看向温静姝：“连山呢？连山在哪里？” ....... 滇云市郊梅婷婷别墅的某个房间内，大量的医疗器械将一名躺在床上的女子团团围住，以致于稍微远些都看不清女子的面目，只能瞧见这女子被一条纱布蒙住了双眼，露出在外的肌肤也是一片惨白。 在门口处，梅婷婷和徐离并肩而立看着床上的女子。梅婷婷面容清冷，无喜无悲，忽然她收回注视女子的目光，转而问向徐离：“救得活吗？” ------------ 第113章 新生！ “连山出国了？出国干什么？”病房中，徐显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在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她出国？” “去国外建立分公司啊，星游要建立国外分公司本来就是计划之中的事情，怎么就开玩笑了？”温静姝一边给徐显削苹果，一边奇怪道：“这是星游首次出海，肯定是要她去看着的。” 徐显盘腿坐在病床上，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种奇怪的说法：“静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啊？”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逻辑，单从直觉上，徐显老是感觉自己被笼罩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但是他现在看不破。 “我骗你干什么？”温静姝放下苹果和刀具，掏出手机，在手机里找了会，坐到徐显旁边，给他展示了一份电子文档：“你瞧瞧，这是局方审批我们建立分公司的文件，你要是还怀疑，等你好了，我可以拿原件给你。” 徐显仔仔细细地将文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而且听温静姝信誓旦旦的口气，即便徐显心中还有些怀疑，徐显暂时是找不到温静姝话里的漏洞。 难不成连山真的出国搞分公司的事情了？这时间也太凑巧了！ 将手机还给温静姝，他现在还不能长时间看手机。这事儿徐显没有再追问，反正听医生说，再过几天，他的眼睛基本就能适应了，到时候使用手机就没什么限制了，后面他直接给连山打个视频电话，顺道给她报报喜。 躲过了一次刺杀，解决了脑中的旧伤，顺带还把眼睛的问题给处理了，算是三喜临门呢！ “她准备在国外待多久？总不能一直让她盯着吧？”徐显打了个哈欠，往温静姝腿上一躺，伸着懒腰：“等分公司差不多步入正轨了，应该就能回来了吧？” 温静姝的玉手抚摸着徐显的脖子，眼中的忧色一闪而过：“应该是吧！” 徐显撇撇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反倒是话题一转，问起来此前刺杀的事情：“刺杀的人有消息没？” “暂时还没有。”说起刺杀的事情，温静姝眼中的寒芒便是怎么也止不住：“那个家伙很有经验，所有的监控录像里他都是戴着口罩的，定位他的身份很难，可能需要等一下。” “没事，我不急。”这时候，徐显的心态倒是好得很，主要是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有些不顺，这下突然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心情自然是不一样的。 “不过，之前你让我查周醒的事情，我这边倒是找到一些消息。”温静姝说道：“此前很长一段时间，周醒经常去滇云市北的云栖酒店。我的人查到他在那边有一间一年四季都开着的独属于他的房间。” “滇云市？他在市郊不是有别墅吗？专门在酒店开房间干什么？”徐显疑惑不已。不过，本能的，徐显感觉这事儿绝对有蹊跷：“最近呢？他最近也在往那边去吗？” “没有！这倒是奇怪得很，最近一段时间，他没有再往那边去过了。” 徐显坐起身来：“那边有人盯着吗？” “一直有人盯着，要是他再过去，会有人通知我的。”温静姝问道：“这事儿是有什么问题吗？” “谁知道呢？总得要等到下次他去那边才有机会查清楚他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啊。”徐显眼中精光闪动。 周晟将陈辛这个突破口直接封堵死了，常规手段根本行不通了，必要的时候，他需要走一些非常规的路子了。 “嗯，这事儿有人会盯着。不过，你现在手术也做了，差不多也该去见见爸妈了，总不能一直瞒着吧？”温静姝笑道：“这些年，爸妈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如果他们知道你就他们身边，这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惊喜。” 说到见父母的事情，徐显此前就想过了，这下被温静姝提起来，正好顺势而为：“那肯定的，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医生说歇个三天就能下来活动了。不过，你要是急的话，我让爸妈过来这边？” “别，别，别！”这下徐显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就算不用什么隆重的仪式，总也不能让我爸妈十年后见我的模样就是这病恹恹的样子吧？再等两天，我精神些了，到时候也被让我穿病号服了。” “你还注意起自己的仪态了？”温静姝哭笑不得起来。不过，从徐显的语气来看，温静姝可以确定徐显的心情很好，这样的话，她倒是放心了不少：“好，那就听你的。你既然这么怕爸妈看到你这副模样，到时候咱们也不在这边见面了，在医院见面是有些奇怪，我在附近物色一个去处，在那里见面吧，如何？” “很好！哈哈哈！对啊，我就说在医院见面算什么嘛，晦气。”徐显拍拍自己的病号服，仿佛是要将自己身上的晦气拍掉，他展开双臂，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真好，真好啊！” 就在徐显有此动作时，病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靓丽的身影在徐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扑入了徐显怀里。 徐显脑子还有些发懵，就见怀中的女子仰起头，梨花带雨地面对着徐显：“哥，你活着都不来找我！你干什么呀！” 待到徐显看清来人，发现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徐笙，面对徐笙的质问，徐显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机械般地转向温静姝，无语道：“这是你弄的？” 温静姝耸耸肩：“反正后面要见爸妈，先让徐笙过来给你适应适应，别到时候场面过于激动了。” “你这......”徐显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总得提前跟我说下啊，这不是吓人吗？” “我吓人了？”哪里知道徐笙听到徐显的话，很是不乐意起来，竟然抓徐显的衣服往徐显身上爬。 徐显大病初愈，身上没力气，哪里扯得开徐笙，只能不断地求饶：“你都多大人了，还以为是小孩子？赶紧下来，我受不住你这么重！哎哟，你掐我干什么？” 徐显和徐笙从小关系就很好，虽说因为他们父母中间有一段时间的离婚而分开了很久，但是并不影响兄妹之间的感情。 小时候，徐笙就喜欢挂在徐显身上，就好像挂件似的。 “让你说我重！”徐笙压在徐显怀里，忽然将脑袋藏在徐显的臂弯之中，就像他们小时候那样：“哥，就这样让我待一会儿，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心过了。” 原本还在想要推开徐笙的徐显听到自己妹妹如此说话，心中微动，停止了动作，没有再推搡徐笙，犹豫了下，将她搂在怀里，享受着兄妹重逢的片刻温馨。 此时此刻，温静姝也是识趣得很，静静地退出了房间，将这里留给了徐显和徐笙。 在徐显怀里躺了一会儿，徐笙终于还是站起身子来。经历了起初的久别重逢的激动，徐笙的情绪也算是慢慢稳定下来了，甚至开始细细打量徐显起来：“哥，十年不见，壮了些，也黑了！虽然更有男子气概了，但是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徐显嘁了一声，对徐笙的评价嗤之以鼻：“我什么样子要你管？倒是你，十年的发育也没见发育出来什么效果啊！” 这种明显意有所指的话语直接气得徐笙脸都红了，她指着徐显愤愤不平：“你懂什么，我今天是穿得多，不显身材！追我的人，从这里排到家里都有余，就你有眼无珠。” “看上你才是有眼无珠啊！追你的人从这里排到家里？这世上瞎子怎么这么多啊？”徐显几乎是不能地跟徐笙斗起嘴来。 “你.......”徐笙刚准备反击徐显，不过在与徐显对视的时候，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饶有兴致地凑近徐显，目不转睛地盯着徐显的眼睛：“你的眼睛好像不一样了。” 徐显很不习惯被徐笙这么盯着，目光有些躲闪：“有什么不一样了？” “颜色啊！虹膜颜色！”徐笙细细地打量着徐显的眼睛：“你的虹膜颜色应该是棕色的才对，怎么现在稍稍有些偏灰色了？虹膜颜色还能变的吗？” 徐显不想让徐笙知道自己眼球移植的事情，一把将徐笙推开，免得她再看自己的眼睛：“什么啊！哎哟，我乏了，要休息了。” “这就累了啊！这才说了几句话啊！”徐笙撇撇嘴，不过倒是没有再烦徐显，而是乖巧地问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你现在能吃东西吗？妈包了馄饨，你能吃的话，我明天给你带些过来？” “小馄饨吗？”一听这话，徐显口水都要出来了。 “当然是小馄饨！”徐笙一翻白眼：“咱们不是从小就只吃小馄饨吗？” 徐显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行！行！不过，你可要小心些。这两天我气色不太好，别让爸妈知道了。过两天，我精神好些，静姝会安排别的地方跟爸妈见面。你要是漏了消息，爸妈肯定要过来，在医院见面不吉利。” “不吉利！”徐笙嗤笑一声：“你还管吉不吉利？” 不过，转念一想，十年后在医院重逢好像是没什么氛围，换个地方也是不错的计量，徐笙便是也没有反驳：“好了，让我先回去了。看你这病恹恹的，你休息吧！对了，趁着这个机会把我那大侄儿也叫过来呗，一家团聚。” “文昭啊？行！我会跟静姝说的。”徐显自己也确实想要见见儿子了，趁着跟父母见面的机会一齐都来喽，阖家团圆，岂不美哉？ 一切交代完，徐笙倒是没有再留下来，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告别了徐笙，徐显心情极佳，虽说的确有些疲累，但兴奋劲始终没有褪去。休息肯定是要休息的，但让徐显睡觉，那还是算了，他现在的劲头根本睡不着。 徐显索性躺在床头枕头上，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风景。现在别说手机之类的电子产品，就是一些纸质书籍，医生都不建议长时间阅读，看看风景算是徐显现在能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 不知道怎的，徐显想起来刚才徐笙说到的自己眼睛虹膜的事情。 “灰色？”徐显喃喃自语起来。这个国家里的人基本虹膜颜色都是棕色或者黑色，偏灰色的倒是少见得很，这倒是让徐显不免感叹眼球捐赠者的虹膜颜色的稀少。 一想到自己不用经受失去光明的苦痛，徐显更加兴奋起来，他的心里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冲动，想要跟连山雪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现在连山雪又不在身边，犹豫了良久，徐显抱着侥幸心理：“稍微使用一下手机应该不会有什么吧？” 刚才他查看温静姝的手机的电子文件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长时间使用手机肯定不行，但将使用时间缩短到极致，应该无伤大雅吧！ 短时间完成自我说服的徐显在床头柜抽屉里翻了下，果然翻出来自己的手机。以最快速度开屏手机，同时在通讯软件中翻到了连山雪，便是准备给连山雪打个语音电话。 可是忽然间，徐显的动作一僵，他的目光没有落在语音通话的选项上，而是集中在了连山雪的头像上。 在这个通讯软件上，连山雪的头像就是她自己。若在平时，徐显甚至不会过多关注这一点儿，但是他刚才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问题。 前一刻还面带灿烂笑容的徐显此时已经完全收敛笑容，他缓缓地点开连山雪的头像，将其放大，准确来说是放大连山雪眼部的图像。 陡然之间，徐显的脸色变得惨白无比，他仿佛发现了一件无比可怕的事情，全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过连山雪的眼睛，每扫一次，他的身体便是颤抖得更加厉害，仿佛坠入幽冷的冰窖，经受着最惨烈的恐惧。 约莫三四秒后，徐显颤颤巍巍地下了床，缓步来到卫生间的镜子前。在镜子中映照出来徐显几近扭曲的面庞，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其中更是布满了可怖的血丝。 然而，在凝视自己眼睛许久之后，徐显突然抬起右手，撑开自己右眼的眼皮，将那只弥补血丝的眼球清晰无比地展示了出来。 接着，他那发抖的左手慢慢将手机抬起来，手机屏幕对着自己，与自己右眼映在镜中的画面挨在一起。 手机中连山雪右眼的图像被放大了很多倍，不过由于这个图片的画质很高，即便放大了很多，依旧没有丝毫的模糊。 在手机屏幕中，连山雪右眼的细节被直观而细致地呈现在徐显的视野中，在与自己的那已然充血的右眼对比下，徐显整个人瞬间崩溃，他的牙齿不断地用力，仿佛抽搐似的在用力。已然充斥着血丝的右眼似乎要爆裂开来。 突然之间，两行血泪从徐显眼角流落下来，整个走廊间都在回荡着徐显痛苦而凄惨的吼叫声。 ...... 与此同时，滇云市郊梅婷婷别墅。 在房间门口，徐离无力地摇摇头：“她的心脏已经被刺破，如果从一个医生的角度，她的死亡几乎是必然的了。” “那她现在还是有微弱的心跳的！”梅婷婷看着床边的心电记录仪，在上面还是有极微弱的心跳显示的。 “那都是无用的......她.......” 就在徐离还未说完之时，许久没有动静的床上之人陡然发出一声清晰的呼吸声，清晰到能让梅婷婷和徐离都能明确地分辨。 “怎......怎么可能？”徐离倒吸一口凉气。 下一刻，床上之人那围住眼睛的纱布之中流淌下一行淡红色的液体，顺着侧脸，滴落到腮边。 这一切被梅婷婷收入眼底，她的眼中闪烁出震惊的光芒：“她在流泪吗？” ------------ 今晚大结局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大结局！如果出意外情况了，那就是明天！ ------------ 第114章 我们的女儿！（大结局） 仁心医院滇云分院院长办公室。 徐笙过来后，温静姝自觉先退出来了，便是来到了院长办公室休息一下，顺便了解一下前几天由于封闭院区而导致的问题。 温静姝过来，院长自然是要站着的。说起来前几天的封闭院区的问题时，院长本能地开始大倒苦水：“大小姐，卫生局那边已经联系我们了，要求我们对前几天的封闭院区和拒诊的问题做出解释......” “解释什么？”温静姝站在窗户外，看向外面的风景，背对着院长：“我们是民营医院，绝对有必要就可以封闭医院。对于已在院区的住院人员，我们依旧继续提供了医疗服务，并未出现任何医疗事故，为何需要做出解释？” 院长无奈道：“这次封闭医院的影响很大，不仅仅是卫生局，社会舆论也有影响，会对咱们医院的品牌造成影响的。如果可以的话，大小姐咱们还是出来解释一下吧？总归是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封闭院区的决定自然不是院长下达的，而是由温静姝决定的。其实到现在为止，这个分院院长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仁心医院总院那边都来问他，可他哪里知道呢？ 要是别人做出这种混账决定，早就大难临头了。可是，仁心医院是温家祖产，温静姝折腾自家的产业，他实在是无话可说。 但是，这种毫无任何预告的封闭院区造成的后续影响实在过于巨大了，且不说官方上的压力，社会舆论上早就是吵翻天了。仁心医院又不是在经营问题上不存在窟窿，要是说医院因为经营状况的问题而导致医院封闭，总算还是有个理由的。 可现在，没有提前通知，事后没有相关解释，整个滇云分院就这么硬挺着，很容易会给自己招来舆论上的被动。这两天，院长都不敢看媒体上的消息，生怕自己心脏受不住。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收入跟医院的整体效益息息相关。要是医院因为这次事件影响到了医院的整体效益，那损失也是他自己的钱，他如何能接受？ 可是，院长这种看似为医院好的提议直接惹恼了温静姝，她缓缓转过身子来对着院长：“你是让我给出解释吗？” 温静姝的声音很平淡，但是直接把院长吓得亡魂皆冒，嘴巴都哆嗦了：“不，不，不！大小姐，我......我......我没这个意思！” 虽然从名义上来说，温静姝已经从温家独立出来了，但是现在温家的长子温益仁根本就无意继承家产，而温家嫡系中除了温益仁就只有温静姝了，最后十有八九，还是会由温静姝继承。 对着这个很有可能的未来温家掌舵人，院长可是半点儿也不敢得罪啊。 就在院长慌张不已，不敢直视温静姝的时候，门外传过来一道低沉戏谑的声音：“静姝，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随着声音渐近，温文尔雅的温益仁踱步而入。进来后，他先是朝着院长摆摆手示意其先出去。早就心态爆炸的院长哪里还愿意待在这里，逃命似的离开了院长室。 等到院长离开，里面就只剩下温益仁和温静姝，终于气氛不如刚才那般冷冽。 只见温益仁含笑着坐到温静姝旁边的沙发上，轻松道：“你跟他发脾气干什么？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 温静姝现在心乱如麻，哼道：“我现在很烦！你过来干什么？” “前几天滇云分院封闭院区，在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我不得过来看看？”温益仁伸了个懒腰：“不过看起来这事儿是你做的啊？” 温静姝秀眉一挑，显出无比凌厉的气势：“怎么？你也要我给个解释？” “家中的长辈们很多都有仁心的股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仁心的股价受到影响了，损失得可是他们的钱。如果是别人的话，这事儿估计还要追究一下，如果是你的话，那就算了。”温益仁倒是爽快得很：“而且，看起来封闭院区的原因跟你烦躁的原因似乎是一个啊！方便跟我说一下吗？就是兄妹之间的那种交流。” 如此情真意切的话语落到温静姝耳朵里，根本引不起温静姝丝毫的兴趣，直言道：“不方便。” 温益仁彻底无语了：“咱们还真是兄妹情深啊！你要是不方便说，那就算了。咱们就说说另外一件事，既然徐显回来了，你们不考虑再生一个吗？” “什么？”温静姝蹙着眉：“哥，你什么时候关心这方面的问题了？” 温益仁往沙发上一靠：“你不想要继承家产，我也不想。咱们这一代是指望不上了，我原先的想法是给文昭的。不过，你也知道咱们老爹封建得很，文昭虽然流着咱们温家的血脉，可总归是姓徐，全都让文昭继承，咱们老爹心里肯定过不去。所以啊，这事儿只有一个解决办法！你跟徐显再生一个，将那孩子冠以温姓，这样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温静姝俏脸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如果我生的孩子仅仅是为了能让你心安理得地逍遥自在，我恐怕并不乐意这么做。” “静姝，我是要你的孩子吃苦还是怎么的？我是要将温家数百亿的产业交给他，是亏待他吗？”温益仁真是服了。 然而，温静姝根本对这种无聊的事情毫无兴趣：“这事儿以后再说，而且......” 就在温静姝话音还没有结束的时候，门外陡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嘶吼声，温静姝很快分辨出是徐显的声音，立马脸色大变，撇开温益仁冲出院长室。 在温静姝出来院长室的时候，已经有些医生护士听到动静往着徐显的病房聚集过去。拨开人员，眼含血泪的徐显站在走廊中央茫然地看着聚拢过来的画面展现在温静姝面前。 “徐显！” 温静姝大惊失色，冲了过来，抱住徐显。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徐显微闭着双眼，然而，两行刺目的鲜红自他的眼角，顺着侧脸滴落下来，有些甚至沾染到了病号服上，在其上绽放出来一朵朵血红色的花朵。 徐显躺在温静姝的怀中，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是谁的眼睛......这是谁的眼睛？” 如此变化直让温静姝有些慌神了，她紧紧地抱着徐显：“徐显，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似乎是分辨出来了温静姝的声音，徐显微闭的双眼陡然睁开，露出其中充血狰狞的双目，他的左手抓住温静姝洁白的后颈，强行将温静姝的脑袋按压下来。 温静姝的眼睛距离徐显血红色的双目不过咫尺之间，单单从徐显的眼中，温静姝就能感受到无尽的悲凉与愤恨。 徐显的声音都在颤抖：“连山......到底在哪里？” ...... 半年后，仁心医院滇云分院VIP病房。 自从那天之后，徐显没有再离开病房，即便是医生诊断结果是他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了，徐显还是一直待在那间病房。 白天的时候，他就在房间里出神发呆，晚上就去天台吹风，如此往复。在此期间，原本准备的与父母见面的事情自然是不能按照计划进行了。 得知徐显还活着的徐景扬以及黄瑛大喜过望地过来医院看儿子，然而展现在眼前的徐显却是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在了解了具体情况后，徐景扬和黄瑛每天都会过来看望徐显，跟他说说话，以求能让他重燃对生活的希望，然而实际效果却是极其微弱。 在此期间，陈辛被检察机关以绑架罪提起公诉，最终判刑七年有期徒刑。在判决下来后的第二天，陈莉莉带着陈辛的口信过来找徐显了，主要内容就是关于叶灵死亡那天的情况。 原来那天晚上的确是一次简单的聚会，但是在中间时段，周醒突然过来了。而叶灵由于不会喝酒，数次拒酒让周醒很是不快。于是，周醒在叶灵和她的男朋友离开座位的短暂时间里，往叶灵的饮料里加了些东西。这一幕被陈辛看在眼里，他当时就分辨出来了那些冰晶状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他并没有阻止。 后面喝了饮料的叶灵在甲基苯丙胺的作用下开始失去自控能力，再被周醒一诱导就开始大量饮酒，直至酿成了惨剧。 陈辛给徐显带这个口信并非是回心转意想要给徐显做人证，而是这次进去监狱后，他会决定完全与自己的前面的人生划清界限。只是叶灵的事情是他一直过不去的坎儿，即便因为周晟的威胁，他无法给徐显作证，可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给徐显说清楚当晚的事情了，虽说他觉得徐显大约是猜到了一些的。 陈辛的感觉没有错，徐显的确是猜到了一些，而事实与徐显的猜测也基本吻合。可如此这般更让徐显感到绝望。 在这段时间里，徐显的好友苏祁烨曾经不止一次地尝试让事发会所的工作人员松口，可都是无功而返。至少在尝试过多种手段后，苏祁烨已经对叶灵的案子失去了乐观的判断。 周晟将这件事打磨得铁板一块，根本没有一个突破口。原本陈辛应该是那个撬开黑暗真相的关键，然而现在根本指望不上了。 从陈莉莉带过来的口信中，徐显知道这个口信是陈辛会给自己做的最后一件事，陈辛已经是彻底不会帮他了。 如此一来，叶灵的事情就成了无从下手的绝望！这使得原本就情绪低落的徐显更加颓废，他觉着自己就是一个做不成任何事情的失败者。 有些时候，徐显的父母都在怀疑是不是徐显下半辈子都会这般生活下去，直到某天傍晚，徐显的病房门被推开了，温静姝走入其中，对着正在看夕阳整整出神的徐显说道：“周醒那边有动静了！” ...... 云栖酒店前台大厅。 换好衣服的徐显直奔前台，此前温静姝已经跟云栖酒店的老板说好了，徐显过来直接对前台的工作人员说道：“房卡呢？” 前台的工作人员甚至都没有验证徐显的身份，从前台里面出来，来到徐显身边：“我可以给你开门，不过我必须要随行。” 过来之前，温静姝就已经将这边的情况跟徐显说好了。其实按照常规的情况，酒店的工作人员甚至都不会给徐显开门，这明显是违反规矩的。 不过，云栖酒店的老板明显不是什么有着明确规矩意识的人，在温静姝强大的金钱攻势下，云栖酒店的老板最终妥协下来了，同意给徐显开门，但是必须有工作人员随行。 只要徐显不做任何违法犯罪的事情，工作人员是不会制止的，这也算是云栖酒店的老板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而且经过温静姝的确认，这已经是他能接受的底线了。 即便是给再多的钱，云栖酒店的老板都没有松口。 “好！”徐显的回答很干脆：“带路吧！” 见徐显答应得爽快，工作人员给同事交代一下，让她帮忙顶替一下前台的工作，便是带着徐显上楼去了。 徐显要去哪个房间，已经有领导给工作人员交代过了，不用徐显说明，工作人员便是领着徐显乘坐电梯之上顶楼。 云栖酒店的最上面五层全都是豪华套房，而且他们乘坐的电梯是观光电梯，随着高度的升高，一条银白色的光龙横亘在徐显眼前，那是树立在昆阳河河畔的灯带形成的。在云栖酒店北边不远处，正好是滇南泽湖，最顶层的豪华套房可以将整个滇南泽湖尽收眼底，因而价格也是极为夸张的。 如此湖景河灯之美却不能引动徐显丝毫的内心波澜。在他的身边，前台的工作人员偷偷看了一眼徐显。此刻的徐显看起来有些沧桑，甚至胡渣都没有修理赶紧，但是配上其柔和的面部线条和忧郁的眼神，总是给人一种想要保护他的冲动。 或许是察觉到了有人在偷看自己，徐显稍稍偏过头，侧脸对着工作人员：“一会儿我进去房间，你在外面等着，最好不要进去。” “怎么了？”工作人员有些好奇。 “里面的人可能脑子会不太清楚......”徐显点到为止，没有再说什么。 工作人员其实是想要再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的，但是看徐显淡漠的表情，很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电梯很快到达顶层三十八楼，徐显要去的房间是3824房间。 顺着走廊走下去，在临近走廊末端的位置来到了3824房间的门前。二人停在门口，徐显看了眼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并没有直接刷卡开门而是敲了几下门，这让徐显蹙起眉头，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 然而，敲了好几下，再按了门铃，里面却没有动静。 “嗯？”这又是敲门，又是门铃的，里面就算熟睡着都应该有些回应了，怎么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正当工作人员疑惑之际，徐显反倒是嘴角微掀，事情的发展似乎跟他预料的一样。 “开门吧！” 工作人员有些为难：“可是，如果里面没有人的话，我不太方便开门。我先去确认一下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放心！里面有人的。”徐显笃定道：“而且，如果你再这么犹豫下去，可能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工作人员一怔：“什么......不好的事情？” 然而，徐显已经丧失了继续拉扯的耐心，在注意到房卡就在工作人员的手中后，眼疾手快地直接从工作人员的手里将房卡抢夺过来。 在工作人员的惊呼中，徐显打开房门，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套房的小客厅。然而在小客厅的沙发和茶几上一片杂乱，烟头和酒瓶被扔得到处都是，空气之中弥漫着呛人的酒精和烟味。 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最为醒目的，还要数茶几上摆着的好几个注射器以及针头。 “这......这是干什么？”工作人员看到茶几上的注射器和针头一头雾水。 徐显没有回答，而是注意到了卧室虚掩的房门，门缝之中漏出些许光亮，里面肯定还有人。 徐显二话不说直接冲到卧室里，甫一推开房门，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酒味以及某种不可描述的气味。徐显眉头蹙起，在他眼前，卧室大床上躺着一男一女，男的是只穿了内裤的周醒，而在他身边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妖娆女子。 二人皆是平躺在大床上，眼睛似闭非闭，全身都在轻微的抽搐着，而那名女子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二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呈现诡异的粉红色。 跟上来的工作人员一进来卧室，看见这场景直接吓得惊叫起来，不过却是被徐显抓住手腕，强行让她冷静下来：“打电话报警还有急救......” “好......好......我来打电话！”被徐显这么一提醒，工作人员才算是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连忙去打电话，而且不仅仅要报警和急救，还得需要给酒店领导说一下。 正当工作人员慌神打电话的时候，徐显来到口吐白沫的女子身边，不着痕迹地轻轻推了下她的脑袋，让其从脸朝上变为了脸朝着侧方。 就在徐显的动作完成片刻，工作人员打完了一个电话，朝着床边跑过来，在周醒和女子的鼻下试了下鼻息，确认还活着，立马拉着徐显往外面走：“经理让我们不要在这里待着了，我们酒店附近就有医院，我们会联系那边的。” “那报警了吗？”徐显没有立刻离开，反倒是问起来了工作人员问题。 工作人员真是在这边一秒钟都不愿意呆着：“咱们出去就报警！先出去，还在这边留着万一跟咱们扯上关系了可怎么办？” 徐显没有再说什么，跟着工作人员就准备先出去外面等着。可就在他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耳边突然传过来呕吐的声音，徐显脚步猛地顿住，回头一看，瞧见平躺着的周醒同样开始呕吐起来了，一些秽物从他的嘴边流出来，场面颇为恶心。 走在前面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听见呕吐的声音，只是发觉徐显停下来了，奇怪道：“怎么了？” 徐显收回目光，犹豫了下，朝向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事！” 说完，徐显退出卧室，缓缓地将卧室的房门关闭起来，在他的脸上尽是冷漠之色。 ...... 滇云市郊周家别墅。 从公司刚刚回来的周晟换了身居家的衣服后去茶室喝茶，正好跟老管家聊聊一些事情。不过，说着说着，他很快意识到家里似乎过于安静了，疑惑道：“周醒呢？我好像从回来到现在都没有见着他吧？” 前段时间周醒已经完成了戒毒的所有流程，按照戒毒机构的评估，周醒已经可以算是一个正常人了，这倒是去了周晟的一大心病。 不过，由于持续接近半年的戒毒，周醒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周晟便是没有立即让周醒出去自由活动，而是只有在限制时间内才能外出。 “二少爷跟朋友出去吃饭去了，按着时间的话，应该一会儿就能回来了。”老管家应道。 “嗯！那就行，现在别让他出去过夜，玩野了伤身子。”周晟并没有再追问周醒的事情，而是继续道：“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老管家刚想回复，袋中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了，这个关头，老管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先把电话给挂了。可是周晟倒是不在意，挥挥手：“接吧。” 周晟都这么说了，老管家也就没什么顾忌了，拿出手机接听起来，但是很快他的脸色变得煞白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件极恐怖的事情。 周晟原本在悠哉悠哉地喝茶，却是见老管家脸色有异，奇怪道：“怎么了？” 老管家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他呆呆看着周晟，颤巍巍地说道：“二......二少爷出事了？” 周晟腾得就站了起来：“周醒怎么了？” “死了！”老管家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个消息：“刚才云栖酒店打电话过来，说是二少爷在他们酒店的房间......死了！” 就在老管家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警......警察来了......” 由于仆人过于紧张，口齿不清，老管家和周晟都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不过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只见跟随仆人之后，数名警察冲进了屋中，在注意到周晟后，严肃问道：“你是周晟吗？” 周晟心里一咯噔，但是这时候已经不容他否认了，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我是周晟！” “我们是滇云公安局的，现在怀疑你涉嫌贩卖，非法持有毒品，需要你配合调查！同时我们需要对你的房屋进行搜查。”警察说着拿出一张纸质文件：“这是搜查令！” “大少爷！”即便是平时沉稳无比的老管家此刻也是慌了神了，刚才警察说的话已经赤裸裸地点明了他们最大的秘密。 周晟从最初的慌张中挣脱出来，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没事！你去找王律师，我跟他们走。” 到这个地步，根本就容不得周晟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他能做的只是寄希望于律师的帮助以及警方实际上并没有掌握多少证据。 然而，从理智上来说，他对自己前景的预期很悲观。 ...... 夜空之下，滇云公安局门口。 由于徐显是周醒死亡现场的第一目击者，他和当时陪同在一起的前台工作人员一起被带回去局里做笔录了。 周醒的死亡原因经过法医鉴定基本排除他杀，因而徐显和前台工作人员并未受到过于严苛的盘问。不过有一点稍微有些含糊，那就是徐显去找周醒的原因，关于这一点徐显只是说有事找周醒询问，但是具体问什么并没有详细说明。 而且，听闻徐显牵扯到了一场命案中，苏祁烨特地赶到滇云公安局为徐显保驾护航。虽说徐显方面还有些细枝末节没有说清楚，但是徐显跟周醒之死没有关联度的事实还是比较清楚明了的。 其实警察大约感觉得出来徐显跟周醒之间有些私人方面的恩怨，不然怎么会说通酒店方面违背规矩去给他开周醒的房门？ 不过，个人方面的问题不是警方关心的范畴，至于酒店方面违法开门的行为就需要别的部门鉴定了。 即便认定徐显只是单纯的目击者，但是事关命案，还是笔录了整整三个小时，关系到了几乎每个细节。等笔录做下来，外面早就是月上梢头了。 公安局门口，徐显呼吸着有些清冷的夜风，感受这空气在胸腔内流转的清凉感，刚才做了数个小时笔录的疲累感也减轻了不少。 在徐显身边，苏祁烨的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在二人离开公安局比较远后，苏祁烨问徐显：“你怎么回去？静姝过来接你，还是我送你回去？” “不用。”徐显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轻松：“你回去吧，我自己走一走。” 苏祁烨没有坚持，徐显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想要肚子透透气也算正常：“好！不过，有件事我想问一下你。” “嗯？什么事？”徐显没有看苏祁烨，而是随意地应答着，甚至他已经开始东张西望，想着该去哪里走走了。 苏祁烨舔了下嘴唇，稍微顿了下，他内心其实不太愿意提及这个问题的，但是藏着不说又是如鲠在喉，甚是难受。 “我看过法医的初步鉴定报告，周醒是死于呕吐物堵塞气管的窒息，他注射的量太多了，引起呕吐反应的。” 徐显随意地嗯了一声：“所以呢？有什么问题吗？” 苏祁烨看徐显如此轻松的样子，上前一步：“周醒的女伴也出现了窒息的症状，但是程度比周醒好很多，因而捡回了一条命，因为她虽然也是平躺着，但是脸并没有朝上，而是侧着的，她呕吐出来的东西才没有完全堵住气管。” “那她的运气不错......”徐显停止了张望，而是转向了苏祁烨，与其四目相对：“所以，你到底要问什么？” 苏祁烨脸上有些纠结，但是还是说了：“她的身体是平躺着的，但是脑袋却侧向了一边，这个姿势是很不正常的......” 身子和脸朝向存在巨大的偏差，这会让人产生极大的不适感，正常情况下不会出现这种姿势。 “除非......”苏祁烨的眼中闪过一点儿光芒：“除非有人人为地动过她的脑袋，改变了她的脸朝向。” 徐显的表情依旧是那般轻松：“为什么要改变她的脸朝向？我不是很明白！” “因为那个人在救她，他知道只有侧着头才不会窒息，才能活下去。然而，他只动了周醒女伴的头，却没有动周醒的头......”苏祁烨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徐显，是你杀了周醒吗？” 说到最末处，徐显的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他静默了许久，可是这种表现落在苏祁烨眼中却是让其心中五味杂陈。 突然，徐显那阴沉的面色陡然消失，好似冰雪消融，他对着苏祁烨展颜一笑，嘴唇微动...... 就在此刻，一辆货车从两人不远处驶过，巨大的汽笛声响彻四周，几乎将徐显的声音给盖过去了，一如这个秘密就该永远埋藏下去。 ...... 滇云某街道，徐显独自前行，好像那孤独徘徊的野兽。他其实也不知道这么走着是为了什么，可是他就是需要享受片刻的宁静。 此刻，时间已至深夜，路上不少店铺都关闭了，行人也是稀稀落落的。徐显出来的时候只是穿了单衣，到了这个时间，感觉有些冷了。 忽然，行至一家便利店前，徐显犹豫了下，去里面买了一瓶酒，在附近找了个长椅随意坐下，打开酒瓶盖，哼哧哼哧地往嘴里灌酒。 徐显本来酒量就极差，喝啤酒都能喝醉的那种。此时，烈酒下肚，腹中好像有一团火气上涌，瞬间将凉意驱逐干净。然而，伴随而来的确是脑袋发胀的不适感。 他以前觉得那些借酒浇愁的人真是无聊得紧，心里不痛快喝酒有什么用？可是真到了自己身上，他才算是为什么！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还是有用的。 再是几口下去，徐显已经是有些头重脚轻了。他尝试站立起来，可是还没走两步，腿脚就开始有些打哆嗦了。 随之而来的是山呼海啸的疲倦感，徐显索性不走了，回了长椅上，整个人往椅子上一躺，难受地抹着脸，嘴里含含糊糊地在说着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话语。 恍惚之间，徐显鼻间好像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一双温暖轻柔的臂弯将徐显搂在了怀里。 然而，强烈的困意侵蚀了徐显仅剩的理智，不久后，徐显便是陷入了熟睡之中。 在梦里，他好像是看到了连山，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两人紧紧相拥，似乎要融合在一起。 不知道多久以后，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徐显悠悠醒转过来，他环视四周才是发现自己竟然是睡在了床上，而周围的布置还有些眼熟，这不正是此前连山雪给徐显找的一处公寓吗？ 清醒过来的徐显立刻意识了一种可能性，他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居家睡衣，然而他却没有丝毫关于自己换衣服的记忆。 “连山？” 徐显状若疯狂地冲下楼，不断地找寻着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可是根本没有连山的半点儿踪迹。翻出手机，他又一次拨通了连山雪的电话，一如之前般，对面还是提示已关机。 “连山！连山！是你吗？你要是还在，你过来见我啊！” 连续呼喊了数次，根本没有半点儿回应，徐显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嘴中喃喃自语：“难道真的只是一场梦？” ...... 五年后...... 徐显逐渐从连山雪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开始回归正常的生活。 在此期间，贡榜叛军首领吴昂在某次与其他势力的冲突中身死，据传是其指挥部直接受到空中轰炸所致，然而那个与他发生冲突的势力并未任何作战飞机，其中详情就不为人知了。 金盛航空董事长周晟被查出贩卖，非法持有毒品，数量极其巨大，情节极其严重，被判处死刑并没收全部财产。 叶福军在得知叶灵之死的凶手已经伏法后，稍微释怀，拒绝了徐显将其接到滇云市郊别墅的想法，回了安岛村过起了独居老人的生活。 如今徐显已经完全不接触飞行了，他每天就是陪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五年前那晚如同梦幻般的经历一直深藏在徐显心底里，以致于五年过去了，徐显真的觉得那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直到某天下午...... 那天温静姝和徐文昭都去了长丰温家祖宅，去看望温明远。徐显对这种走动没什么兴趣，而且他跟自己的老丈人温明远有些不对付，索性就待在家里不出去了。 就在下午，徐显躺在长椅上在院子里晒太阳，突然家中仆人过来说有人要见自己。徐显好奇之下去门口迎接，却见一白发老妇牵着一名女童正站在大门口。 徐显并不认同这老妇和女童，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他看到女童的第一眼总有种亲切感。 那白发老妇见徐显出来，笑着问道：“可是徐显？” 徐显疑惑：“正是！你们是找我的？不过，我好像并不认识你们啊？” 老妇虽然头发花白，但是精神矍铄，面目慈祥，想来年轻时定是一位美人。只见她拍了拍女童的后背：“我是徐离之妻洛冰颜，我们没有见过，你自然是不认识我的。” “啊？我这......原来是洛阿姨！赶紧进来，我去泡茶，真是失礼了！”徐显这才捋清关系，端是没想到徐离的妻子竟然找上门了。其实徐显自己也想不明白徐离的妻子过来找自己干什么？不过，徐离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礼数可不能乱。 哪里知道洛冰颜并没有随着徐显的邀请进入屋内，而是柔和地看了一眼牵着的女童：“徐显，我这次来并非为了讨杯茶水，而是另有其事......” 徐显一怔，顺着洛冰颜的目光看向了她身边的女童。那女童梳着一对马尾，站在那里亭亭玉立，肌肤如雪，发丝如墨，长大之后必是倾国倾城之貌。 只是或许对陌生环境有些不适应，她紧紧地握着洛冰颜的手，看起来有些怯怯的。 却是当徐显和那女童四目相对的片刻，徐显浑身一震，他快步来到女童面前，单腿半蹲下来，与女童平视着。 当徐显仔细观察到女童的眼睛时，整个人都好像凝固住了，失魂落魄地喃喃着：“太像了，太像了......” 只见这女童的虹膜颜色并非常规的黑色和棕色，而是略带灰色的稀有颜色......就跟连山雪一样。 “你......”徐显颤抖地抬起右手，就想要抚摸女童的侧脸。可是女童从未见过徐显，对于她来说，如此亲昵的动作发生在一个陌生人身上似乎是有些不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看到徐显的样子后天然有一股安心，在徐显触碰到她的脸颊时，竟然没有反抗。 徐显心脏骤然收紧：“孩子......你叫什么？” 女童没有立刻回答徐显，而是先朝着洛冰颜看了一眼，在征得洛冰颜同意后，才是脆生生地说道：“雪儿，我叫徐雪儿！” “雪儿，徐雪儿......”听到这个名字，徐显几乎站立不稳，他猛地抬头对向洛冰颜：“她是......” “你不是都感觉到了吗？”洛冰颜的脸上显出一丝落寞：“徐离已经走了，我的日子怕是也不远了，雪儿只能回到她应该在的地方了。” 闻听此言，徐显瞳孔剧震，他呆呆地望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女童，双眼之中已经充斥着泪水：“你的母亲，她在哪里？” “妈妈走了，上周走了......奶奶说去了很远的地方......”或许是太小了，徐雪儿还不知道死亡的概念，脸上甚至没有悲伤的表情。她扑闪着大眼睛，突然说道：“妈妈临走前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转达给你......” 强忍着悲痛，徐显挤出一丝笑容：“妈妈说什么了？” 徐雪儿思考了一下，突然缓缓地凑近徐显。恍惚之间，徐雪儿的模样跟连山雪重合在了一起，只见徐雪儿紧挨着徐显的耳朵，轻声说道：“照顾好我们的......女儿！” ------------ 完结感言 原本计划这本书的字数是在二十多万的，也就是在倒飞737，然后徐显恢复记忆后就差不多结束了。不过，后来我觉得这个结局不是很满意，于是就变成了如今的结局。 我知道有些人不喜欢悲剧的结局，但是我的思路就走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想要强行更改。总体上来说，对这个结局我是比较满意的。相比于《死宅飞行员的日常》和《传奇机长》的结局，这本书的结局算是交代得比较完整了，至少没有那种强行完结的感觉。 这本完全是填坑性质的能写到这个地步，我觉得还是不错的。这本的情节比较紧凑，几乎全都是主线剧情，并没有发展过多的支线剧情。当然，这么写的主要原因还是成绩一般。当然，到目前为止，这本书的收订比还是四点几，至少说明愿意看这本的人都有很不错的付费欲望。至于为什么均订没有很好，可能是曝光度，可能是题材小众，也可能是我的文字有局限，反正我也不知道。 不管结果如何，总算是完整地写完了这本书，整体的写作过程还是比较愉快的，因为将心态调整了一下，效果还是不错的。 至于下一本书，大纲已经出来了，是徐离和洛冰颜的故事，一个应该是复仇的故事。不过，大纲我还不够满意会再更改一下，新书应该是在下个月月初发布吧。 下一本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是我最后一本现实题材的。我对版权方向的发展还是存在幻想的，钱是一方面，能够证明自己在这一方面的能力也是一方面。但是，这个方向真的很难，下一本书是我最后的尝试，如果还不行，或许该改变方向了。 还有，如果哪位才高八斗的书友有关于双面飞行员复仇故事的书名的建议，可以评论留言，我现在比较纠结新书书名的问题。 最后，大家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新书再见了！ ------------ 新书《重生2000：大国机长》已发布 局方总飞行师徐苍意外重生到即将迎来民航黄金十年的2000年。 原本他只是希望挽救不久后因病去世的母亲，后来他发现自己可以做得更多...... 从传世经典737到空中女王747再到代表双发客机极限的777以及最终的梦幻飞机787...... 从民航管制放开到民营航司崛起再到低成本运行以及快递航空化...... 徐苍依靠来自未来的信息始终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所有人还没有意识到民航的黄金时代已经到来，可徐苍已经在布局一切。他要乘着时代的东风，建造属于自己的航空帝国。 这会是一本记录民航黄金时代的重生年代文，不仅仅涉及到737，还有波音空客其他机型的变迁，喜欢的话，欢迎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