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言 ------------ 楔子 唐锦看到大四那些忙碌着找工作为接下来生计而发愁的同学们,就喜欢说起她家那一对活宝公务员父母亲,在她大三还没完的时候,父母就已经给她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子,装修这些几乎用的都是最好的。然,父母告诉她,等她大学毕业完了,就给她订一辆她喜欢的车,先交首付,接下来的分期也不用她操心,而是由两老每月的工资撑着,等她学业完成就能开着她喜欢的车到处游玩了。至于找不找工作,两老人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毕竟,他们可舍不得孩子受一点苦。 再说,他们唐家三代单传,到了这里,她是唯一的女儿了。因此,两老一直把她当成儿子一样养着,车子,房子,都准备起呢。 唐锦以为,在父母这样的呵护下,这辈子不但衣食无忧,而且可以一直过上奢华安逸的日子。可是她没想到,一次意外事故,让她的生活完全乱了套。 躺在这个阴暗的而显得狭隘的小木榻上已经快一整天了,唐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明明随那坍塌的断桥一起滚落在激流中的,在浑浑噩噩之中,她先是失去了一阵子意识,后来醒来,她好像就被困在这小脚小手的身躯里了。 这房间很简陋,而且很原始,唯一伴随着她的一只残烛也在摇曳中渐渐快要消逝了。 借着那点微弱的灯光,她勉强能看清这木屋里的一切,里面一些看似家具的桌椅老旧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散架,旁边放着的木盆已经用得发黑了,桌上放着的粥都粘成一块了。低着头,看到自己盖的被子好像是一些动物的皮毛缝合在一起的,虽然很暖和,但总有点怪怪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唐锦可以感觉,这家人一定很穷,而且,不是一般的穷。连最普通的电灯都使用不上,可想而知,该是贫穷到了什么地步? 几次,她都想从这像床,又不像床的地方爬起来,不过身子很沉重,而且每动一次,她就头疼欲裂,试过几次以后,她索性直接就不动了。 况且,她已经猜到,眼前的自己,恐怕已经不再是曾经的自己了。曾经的她,好歹也是二十三岁的成年大姑娘了,而眼前的自己,从那细小的手脚可以瞧出,不超过十二三岁。 魂穿……只出现在小说或电影里面的东西,在实验到她身上的时候,虽然半惊半喜了一下,但恐惧却是更多的。但总的来说,她还是庆幸的。至少,这次事故她没有完全死去,利用人家的身体活下不怎么光彩,但捡回一条命总比没命的好。 就在她自我安慰着的时候,突然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走了进来。她身穿灰褐色白襟布裙,头上裹着一块紫色的巾布,在巾布的上面,用一根木簪挽固着发髻。 她长得很瘦,中等个子不算高,容貌秀丽,但眉宇间却有一抹与年纪不符的沧桑。她进来后,另一个中年男子也来了,男子看上去稍长几岁,很黑,衣服款式差不多。有些破旧,但人看上去却很强壮。两根赤着的胳膊让他显得很有力,很威猛的样子。只是,嘴下的胳腮胡子有点吓人。 唐锦看到她们,不由往被子里缩了缩,小眼睛透露出一抹恐惧和担忧。是的,她恐惧的并不是因为她对这两个人陌生,而是因为这两人的服饰完全像千年之久的古代嘛。 这时,那妇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害怕,当下就红了眼眶道:“福妞儿啊,我的福妞儿啊,你怕啥啊,我是你阿娘啊,这是阿爹啊,你都晕迷三天了,这一醒来,怎么就怕人呢?”虽然这丫头平日里是担小怕人,可是见到他们,却没有这么怯懦过啊。不过想想也是,这孩子老在外面受欺负,这次吃了这么大亏,性子比以往更胆小那是应该的。想到这里,那妇人不由心疼不已,责怪的看了那汉子一眼,心想,都是她们夫妇没能力,才让孩子这么受欺负。 唐锦仔细听了那妇人的话,蓦地想起,自己莫非她魂穿到了这对夫妇的女儿身上?难道,真如小说中所写,回到了古代呢? “福妞儿,你说话啊?你这孩子,醒过来咋就不讲话呢?你要阿娘担心死你啊?” 那妇人说着,一下子就跑过来,抱着唐锦就哭。 唐锦一阵错愕,茫然的睁大眼睛,正想说什么,突然门口又冲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男孩。 男孩里面穿着灰色的里衣,外面是件补丁接补丁的褂子,人嘛长得还算端正,就是略带一丝痞气。 当下,他就冲那对夫妇吼道:“阿爹,阿娘,妹儿被撞以后,就晕了三天,这一醒过来,连家里的人都快不认得了,你们还一直说不严重,让我忍着。我才不干,凭啥看着我妹儿被欺负,我还不管了哈?我今天就去找李铁蛋那个王八糕子还有他阿姐算帐去。”那半大男孩说罢,便在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以示泄愤,接着,转身就要跑了。 这时,那对夫妇忙起身劝阻,妇人更是撕心裂肺的吼道:“福旺啊,俺儿啊,你莫要再冲动啊,你动不得铁蛋啊,你这样又给你爹添事啊。” 妇人说完以后,那汉子也发出浑厚的声音道:“混账,回来。” 大男孩本来还想冲出去的,可是听到那汉子的话以后,便停住了脚步,当下怒道:“俺爹俺娘,你们也忒心软了吧,我妹儿都被打成那样,我还怕它娘个啥啊。” 从前的唐锦一直在城里生活,这还是首次听到身边这些人讲这些乡音特重的话语,一时间觉得新奇好玩,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这笑声,立即让气氛一僵,那妇人脸上挂着泪回头一看,唐锦在笑,立即冲那半大孩子喊道:“福旺啊,你吼啥啊,你快看你妹不是没事儿啊?这不都在笑嘛。” 那半大孩子也是一惊,继而迅速跑了过来,也不顾唐锦愿不愿意,抓住手就道:“妹,妹,妹,你还认得我不?” 说罢,他故意把头伸来,一清黝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唐锦苦涩一笑,心想,自己都魂穿了,还是先认命吧,别让这家人担心了,免得让他们无辜拼命可不好。于是,很是勉强的喊了一声:“哥哥……”毕竟,按实际年龄,这小家伙最少也比自己小十岁,要喊他喊哥,真有点喊不出来。 一时间,那家伙可乐疯了,当下就变成加厉道:“哎,是我,乖妹儿,你看,这俺爹俺娘你可认得啊?” 唐锦点了点头,然后冲她们礼貌一笑。 这笑,一下子让方才那悲伤的气息荡然无存。 中年妇人和中年男子破涕为笑,男子更是粗犷,将她往怀里一抱,然后不住用胡须扎她的脸道:“唉,俺的福妞啊,总算没事了,总算没事儿了,可吓死俺了。” “阿爹,妹妹真没事了,今晚我们可得吃好的,要给妹儿补补。” “你个小馋狗,怕是你自个儿想吃吧。”妇人心情愉悦,便揶揄起那半大的男孩来。 这时,那中年汉子却朗笑道:“好好好,吃,孩他娘,今晚烙几个饼子,再煮两个鸡蛋,给孩子好好补补。” 唐锦还当是啥好吃的呢,原来就几个饼子和鸡蛋也叫补啊?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什么炖鸡炖鸭她都不屑一顾,像鱼汤啊,猪脚啊,更是吃到想吐。天,看来这家人,真的是穷得没话说。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1下田 晚上,唐锦吃了两个麦粉做的面饼,还有一个煮的鸡蛋。其实,她是一点胃口都没得的,但是中年夫妇却迫切的逼着她吃,她也没有办法,就吃下去了。毕竟,这些玩意儿,对他们一家来说,还是很稀罕之物。至少从哥哥福旺那巴切的眼神就可以知道,那孩子很想吃,可是为了妹妹,他便咬着牙忍了。 等大家确定她没有异样以后,这才纷纷退出去房间去睡了。因为兄妹俩年纪不大,福旺也是睡这间屋的,在另一个用木板搭起的床上。福旺白天做了事,仿佛很疲惫,跟唐锦说了一会子话刚睡了,不一会儿就扯起了轻微的呼噜。 然而唐锦却怎么也睡不着,毕竟初来此地,一切都是那么新奇与不适应。再说,白天已经睡了一天时间,她毫无困意,于是爬起榻,盯着漆黑的窗外出神。在现代的时候,她的家外已是华灯初上,一片繁华。而这里……唉,她轻叹一声,也不知自己还有可能回到现代吗?如果回不去了,她又能否适应到这里的生活呢? 晚饭间,隐约从爹娘的口中得知,自己是跟几个同龄孩子玩耍时,不小心被人推撞在大树根上,因撞到脑袋而昏厥过去的。推倒自己的那个人的父母好像在这个丁家村比较有点啥势力,一般在这里被受了欺负的孩子都不敢去找他们家。所以,这个叫福妞的女子就白白这样冤死了。当然,她的父母亲不知道真正的福妞已经死了,而唐锦却很是感到悲哀。 同时,唐锦还隐约从福旺哥哥的嘴里套出,自己好像才十岁,他十三岁了。因为家里穷,福旺每天要和父亲下田干活,母亲也要出去帮衬。自己因为是闺女的原因,经常下田倒不必,但是家务这些都是由她这个十岁的孩子来完成。家里养了两头肥猪,一只是过年宰杀的,一只是要卖了打零散用的。还有一头上了年纪的老黄牛,老黄牛农家必备,当然用于耕种。另外,还有一只驮物用的毛驴。 对于这些东西,唐锦小时候只听爷爷奶奶讲起过,她倒还真正没有见过。虽然好奇,但她还是克制了。反正,将来这些动物,要跟自己亲密的过在一起,也不愁没见的机会了。 就这样,唐锦在半睡半醒间就熬到了天明。 一大早,唐锦的“爹娘”就起来了,他们先是把福旺给叫醒了,后来唐锦也跟着醒了。 唐锦的“娘”先叫福旺起来,然后穿好衣在他耳畔嘀咕了几句,福旺就点头出去了。隐约间,唐锦听得似乎是让他上山砍柴还是干嘛。 那妇人看到唐锦醒了,便淡然一笑道:“妞儿,你起来啦,阿娘阿爹要下地干活了,这天儿早,做事凉快。一会太阳大了,我们就回来。” 唐锦也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活,只是看到他们夫妇一人背着背篓,一人扛着个锄头形状的东西。于是,只能点点头道:“行,娘你们去吧。” 妇人笑笑应道:“那你记得自己烧早饭,炕头上阿娘还给留了个鸡蛋。还有,那些猪食娘都煮好了,你一会热热就给喂了。嗯,到时候再把牛牵出去喂一次水,给点干草就行了。至于那头驴,就让阿娘自己回来照应。妞儿,你看这行不行啊?” 面对那妇人亲切的询问,唐锦直接懵了,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从小她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到大学以后,父母很少在身边了,她才慢慢学会一些简单的煮食方法。比如蛋炒饭啊,泡面啊,下粉条之类的。这弄活自己还容易,想到这阿娘说还要热猪食,她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尤其是脑海里浮现了妇人嘴里所说的炕,这让她不由联想到了五十年代黑白电影里面未解放的阶级农民灶台。 那都是用土和了泥,以及配上一些砖头才彻上去的,那些火啊,都要人工亲自架柴才能烧饭。别说烧饭热猪食了,估计以她现在的实力,点打火都都打不烧。 “妞儿啊,你怎么了?”见她苦着脸半天不语,妇人以为她又犯什么病了,于是担忧的问道。 “我……”唐锦听罢,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来。 中年男子似乎瞧出了她的犹豫,于是柔声道:“孩她娘,妞妞的伤还没好痊,你看额上的纱布还没拆呢,这些事,就不用她做了吧。” 妇人却纳闷道:“我看妞儿好得差不多了啊,再说,这都是些轻巧活,妞妞平日都做得手应心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天,唐锦无法想像,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要做这么多活,一时间她只能硬着头皮道:“阿娘,这些,我都不会啊。” 一句话落,妇人蓦地怔住了,背上的背篓微微下滑,她忙用背脊一耸,背篓又规矩的上去了。 “妞儿啊,你说什么?这你都不会了吗?”那妇人明显吓得不清,一双美眸来回悠转。 唐锦只能尴尬的牵了牵唇道:“不会……” “这……这……” “好了,孩她娘,先听我说,这孩子就先别让她做了。” 妇人听了,一脸伤心加不可思议的盯着男子道:“那怎么办啊?” 男子无奈的蹙了蹙眉:“让她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让她跟我们一起下田吧。” “可是……” 不待妇人说完,中年男子叹息道:“妞儿,快下榻,收拾一下,跟阿爹阿娘下田里去耍。” 唐锦愣了一下,便点头应道。随后,穿好胡乱系好衣裳,用点冷水洗淑完就出门了。 这一出门,她才发现自己住在一个四合院里面,四周都是邻居。自己家住在边上,那些朴实的大叔大婶们看到她以后,都给她阿爹阿娘打招呼,顺便询问她的伤势。这是丁家村,村里大部份人都姓丁。唐锦的爹也不例外,叫丁贵,至于娘家叫啥,她还没弄清楚。 出了门以后,唐锦就有些傻乎乎的跟着夫妇身后。陪着他们绕过前面热闹的街镇,走了大概二百米的距离,便看到一些只有在风景画上才能见的农作物。 在一片油菜花田停下脚步,夫妇二人放下手中的“工具”,便把唐锦牵到一棵梨树下面,丁贵摸了摸唐锦的头说:“妞儿,你就在这里玩,我和你娘去给田里的农作物锄锄草。” 唐锦淡然的点点头,然后看着四周的美景微微出神。如此漂亮的地方,如此新清的空气,这让从小在城市里生活的她,完全觉得稀罕极了。 也许她是高兴得不得了,可丁家夫妇却一脸愁云。 转过身的时候,妇人似在抹泪,悄然的说:“孩他爹,你发现没有,妞儿现在连跟我们都不咋说话了,这从昨晚一醒来,除了点头就摇头。今儿一早,连烧饭都不会了,这将来,可怎么办啊?” 这时,传来男子一声沉重的叹息:“唉,命运捉弄人啊。我福妞儿注定有这一劫。孩她娘,别担心,她还小,将来再慢慢学嘛。” “不小了,十岁了,到了十四岁怕就要找婆家了,若人家知道她目前这个样子,估计……”说到这里,妇人似乎不忍再说了。 男子淡淡道:“不说了不说了,干活吧。” 夫妇二人干着活,唐锦就在梨树下坐着看。时而闭眸呼吸着四周清新的空气,时而盯着田间一些怪异的动植物发呆。的确,这些可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田里,风景如画,远处缭绕的炊烟让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绝美的境界里。 她不由感叹起自己的人生,前天,爸妈还在为她的人生规划,正筹划着买什么车给她,让她将来过什么样的日子。而今天,她便转眼来到了一千多年的古代,还成为了最下层的农家女儿。 正所谓,事实无常,这句话说得太对了。 “哟,这不是福妞儿嘛。” 一道厚实而浑圆的声音传来,蓦地打断了唐锦的所有思绪。 唐锦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汉子,他头圆脸方,身材高大,穿着朴了又朴的棕色长衫,背上背了些柴。正巧从唐锦身边露过,眸光有些热切与关心。 她不知道他是谁,就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只觉这个男的好眼熟,想了一会儿才觉得,好像跟自己这个爹很像。 “哎哟,这妞咋不喊人了呢?以前二叔二叔喊得多好听,今天咋就张不了嘴呢?”那人话一落,旁边就传来了那夫妇二人的叹息声。 “丁权啊,你打柴路过啦?” 叫丁权的男子点头道:“是啊,大哥,这福妞咋啦,不叫人,我一个劲跟她说话,她也不回。” 这时,妇人略带哭腔道:“别提了,前儿个让李家的大姑娘给折腾得到了大树上,晕迷了好几天。昨晚一醒来,人就木了”与呆一个意思“不少。别说你了,连跟她爹俩,都少喊了。” 叫丁权的一听,先是一愕,继而怒道:“竟然有这事儿?这李家也真够欺负人的,前些天,我家福财也被他李铁蛋揍得眼梢发青,回家以后,还愣是不敢告诉我们。这小子野被揍就算了,这福妞儿可是文静得很,怎么还……” “算了,丁权,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李家跟现在的县太爷那层亲戚关系,我们就让着点。再说,都是孩子,事儿也不大,还是不提了。”唐锦的“爹”是老实人,于是没说几句,便不想再提这事。由此也可以看出,欺负自己的那家人,必有点来头。 丁权也知道,眼下除了在大哥大嫂面前逞点口头威风,真见了李家人,不还是得让着。当下,又碎骂了几句,唐锦也没在意,过会便走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2不会烧饭 大概干了一个时辰的活,唐锦在梨树下也自娱自乐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足以让她把四周一切新奇看到发腻。就在她百般无聊之际,却听不远处一声高吼。 “阿爹,阿娘……” 紧接着,福旺的身影就孙悟空一样一蹦一跳的过来了。 走到那夫妇身边,福旺就东张西望道:“阿爹阿娘,俺妹儿不在屋里,她是去哪儿了?” 妇人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有些责嗔的给他擦着汗,然后朝梨树畔指去:“在那玩着呢。” 福旺这才放心,然后朴实一笑,露出一口白净的牙齿。 “你的柴都砍好啦?”妇人一边问,一边清理手上的泥。 “嗯,二担,都砍好了。” “那水呢?” “也挑了大满缸。” 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道:“这好,走吧,阿娘回去给你烧饭。” 说罢,就提起装满野草的背篓准备回去,临了让福旺去带妹妹福妞。 唐锦又如来时跟着回去,看着妇人背的野草,便好奇的朝福旺问道:“哥,娘背那个回去干嘛?” “当然给家里的牲口吃啊。” 唐锦这才恍然大悟过来,回去的时候,妇人放下背篓洗完手,就去烧饭。同时把唐锦唤到一起,到了有些阴暗的炕台畔,看到唐锦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妇人便耐心教道:“妞儿啊,这女人啊,必须要学会洗衣做饭,将来到了娘家才不至于被嫌弃。你啊,原先这些可样样做得规规矩矩的,可这次啊,娘也不知道你咋啦。”说到这里,妇人有些伤心,但不想在女儿面前表露,便也忍了。于是咬着唇道:“妞儿,来,娘重新教你烧火煮饭。” 唐锦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她倒有些想看看,这古代人是怎么生火做饭的。 可是,不到片刻以后,她几乎把整个炕头弄得乌烟瘴气,然后在妇人满是伤心无奈的情况下,被唤了出去。 妇人看着她脸上的尘灰,叹息的闭上眸子道:“作孽,我那么能干的妞儿啊,现在连火都点不来了,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福旺听到声音,连忙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一脸悲痛的娘亲,便朗声道:“阿娘,你怎么了?你和妹儿的眼睛怎么都红红的?”妇人的眼睛红是想哭,唐锦的眼红是被烟醺的。 妇人捂着唇,摇了摇头,便指着一脸为难的唐锦道:“你把妹妹带后院的清水沟里洗洗。” 福旺看着妹妹满脸脏灰,一时想笑,却又忍住了。下一秒,牵起唐锦就走了。 “哥,你说那火要怎么烧啊?你看我,怎么也点不着,娘怎么一下就行呢?” 此话一出,福旺有些纳闷道:“妹儿,你不会真的不会烧火了吧?” “不会。” 刚说完,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乌黑的脑袋瓜,那人一蹦一跳的,咋咋呼呼的吼道:“啊哈哈,大妹子福妞竟然不会烧火啊,看来真是像我娘说的那样,被撞傻啦,以后饭都吃不了了。” 这时,福旺忙上前喝道:“丁二柱,你别乱说,你才是傻子呢,我妹不傻。” 那个叫丁二柱的家伙,要比福旺矮一点,也是个半大孩子。经福旺这样一吼,方才的势气少了三分。 他穿着绿色绣福褂子,褂子前面脏得都看不清原本的图案了,一头茂密的长发随意用根麻绳挽着,此时任他晃着脑袋,有些七歪八扭的。 “我娘说了,你妹妹被撞了以后,就一直晕了。八成要出问题,今儿一早大家看到你妹妹以后,也都说呆傻呆傻的。况且,刚才她自己还说,连烧火都不会了,这可是妇道人家都会的本事啊。她这都不知道了,你还说她不傻吗?” 丁二柱略带童稚的嘲笑声,一时间气得福旺无话可说。他回头拉起妹妹的手道:“妞儿,你告诉丁二柱,这些你都会,只是暂时忘了。” 唐锦面对这两个孩子的争执,蓦地有些哭笑不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你看吧,你看吧,你妹连话都不敢说了。”丁二柱见她胆怯,便更加取笑起来。 福旺怒极,举起拳头道:“再说,信不信我揍你?” “你敢打我,我告你爹去。”对方似乎不怕,仰着下巴想等挨揍。 “你……”就在福旺真的准备打人之际,唐锦忙上前拦住道:“哥哥,不要打人,跟他计较干嘛。他说我傻,我还就真的傻吗?爱说让他说吧,我们又不会缺胳膊少腿的。走,带我洗脸去。” 没想到唐锦会说这样话的福旺,一时呆住了,许久才惊喜的缓过神来道:“妹儿说得也是。” 丁二柱的也愣了,以前福妞没被撞时也没有这般伶牙俐齿,想到不这一撞了之后,说起话来倒也利索了。要换以往,哪敢对自己说这么嚣张的话啊。这样子,不像是傻了,倒像撞机灵了。 “嘿嘿,丁二柱,听到没有?我妹不让我跟你计较。今天,我就放你一马。你呀,背皮子痒的话,就去找别人吧。” 说罢这句话,福旺也不顾丁二柱怪异的目光,拉起福妞就往前面的水沟走了。 吃过中午饭以后,丁贵就和丁福旺这两个男丁出门干活去了。 本来唐锦她娘也要出去忙活的,可是爷子俩都担心唐锦出事,便让张氏在家守着。 张氏心想,孩子不会洗衣烧饭,便教她学点刺绣。毕竟,女孩子家家,能先的也只有这几条路。 可唐锦,连针都拿不稳,又怎么刺绣呢? 张氏绣着鞋底,心中滚泪。只觉得,这孩子,恐怕真的要完了。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了一抹暗色的身影。 一个二十五六的少妇走了进来,那妇人长得一般,没有唐锦的娘亲漂亮,但一看就是很精练会说的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得很快,这样的人,出起注意来要比普通人快一两倍。 “哟,二嫂啊,你在绣鞋底儿呢?” 张氏立即起身,让出个坐位来,脸上堆着笑道:“秀英,是你啊,快坐坐。”说罢,又推了推发怔的唐锦:“福妞儿,这是你二婶子,快喊人啊。” “二婶子好。”福妞很公式化的喊着,心想,原来这个就是今天在田间叫丁权的媳妇啊。 “乖,福妞,让婶子看看,这伤好了没有?”说罢,那妇人伸手过来就要查看伤势。唐锦反射性一躲,让对方扑了个空。 叫秀英的女子先是一愕,继而纳闷的看着张氏道:“福妞怎么了?碰都不让碰了?” “唉,说起这事,正伤着我的心,这孩子被撞了以后,就跟中邪一样。跟谁都生疏了,这不,连做饭烧菜的本事都忘了,以前会做的一些女红也全不记得了。” 看着对方说得满脸伤心的样子,叫秀英的不可思议道:“真有这么怪?我听我家那口子权儿说,我还当是闹瞎呢,这这……” “秀英啊,你若不信,你看嘛,这孩子的手都扎不少针了,可连鞋底眼也戳不穿。” 经张氏这样一说,对方一看唐锦冒着红的小手,不由惊呼道:“唉,看来还真是的。” “你说,俺家福妞这样了,这可怎么办啊。” “嫂子,你别着急啊,这孩子反正又不是真傻,日后还可以慢慢教嘛,你瞧你这样,要让有了心的人瞧去,这不笑话嘛。” 对方一听,大为不满的骂道:“我家福妞这样了,谁还要瞧笑话啊?谁家无儿无女的啊,孩子这样了,做大人的,有那么狠心当成笑话吗?” 叫秀英的听着,立即贼兮兮的打量四周,然后合上门,悄声道:“嫂子啊,你就是这样,没有心眼。你瞧那丁大同夫妻俩,可没少在后面放话诋毁你家二妞。总说这孩子要傻,将来连说媒都不好说。” “唉,又是那个冤家。今天俺听俺福旺回来说,那个狗犊子的二儿,丁二柱就指着我家妞儿骂傻子。若不是看着这么多年的邻居份上,俺真的想撕破脸上他们家去讨个公道。” “算了,嫂子,目前只要让妞儿好起来才是,别人长着嘴,说什么就由他们去吧。再说,世间自有因果报应,他们在做,老天在看,总有一天会轮到他们的。” 经秀英的这样安慰,张氏这才宽下心来点点头。 接着,两个妇道人家便又说了些话,讲了一下丁家村最近发生的大事。譬如谁家老人去了,谁家娶了新媳妇,谁家添了新丁,谁家又和谁结怨了。 唐锦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受个小伤,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原来,这个丁家村的女人,个个都极俱当狗仔队的天份,那灵敏的嗅觉,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3赛事在即 叫秀英的婶子走了以后,张氏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然后打量了一眼福妞(为了方便,以后便称主角唐锦为福妞)手里绣的鞋底,看到七歪八扭的线头,难看得好比泥里的蚯蚓似的,张氏清秀的容颜,不由蒙上了一层阴影。 眼尖的福妞自然发现了娘亲的脸色,当下有些不好意思道:“阿娘,你别着急嘛,我绣不好这个,我还有别的用处嘛。”是的,福妞觉得,自己好歹也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就算不会洗衣烧饭,女红刺绣,可是别的方面,一定不输人的。只是,一时半会,还没有派上用场嘛。 不料,张氏叹毕,却幽幽的说道:“妞儿啊,也不娘非逼你做这个,而这个乃女子看家的本事,你连这个都学不好,将来出去,要遭人耻笑。” “笑啥笑啊,不就不会绣个东西嘛,又不是残疾弱智了。”福妞有些纳闷的话语刚落,却蓦地发现张氏的眼神怪异的盯向自己。不错,以往的福妞可从来不会说这么胆大妄为的话语。而且,从刚刚福妞说话的那个神情举止,哪还像个十岁大的孩子啊。一举一动,完全透着成年人才有的魄力与淡定。 这一下,福妞暗惊自己过头了。是啊,一个十岁的孩子,哪能跟大人说这些,而且,在封建的古代社会,她又是一个女子,更不敢如此张扬自大。当下,她欲要挽回方才局面,便故意露出孩子般的天真笑容,撒着娇道:“阿娘,女儿真的不想绣,也不会绣,你以后别让我绣好不好?” 张氏回过神来,正想严厉的杜绝她的念头,不料抬头却见丁贵和福旺从外面干了活回来。 两父子大汗淋淋,看到她们母女以后,露出了一惯的朴实笑容。 尤其是丁贵,走来就把起了福妞,把她往胳肢窝一夹,淡淡的汗臭虽然很是醺人,但福妞还是忍了。因为,刚刚的举动已经引起了怀疑,她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孩她娘,妞儿今天的刺绣做得怎么样了?” 这不提还好,一提啊,张氏又紧接着叹了一声,把那对歪扭八股的鞋底递了过去道:“你闺女绣的,你自己看。” 丁贵黝黑的脸上,闪过一抹迷茫,半晌道:“这绣的啥啊?” 福旺却在旁边放声大笑:“哈哈,怎么绣成这样啊?这要穿出去让人看了,不被笑死吗?” 面对哥哥的讽刺,福妞却不以为意道:“这反正是鞋底,绣那么好看干啥,又没人会注意看。” 张氏听了女儿这样的话,更是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一双清冷的双眸,只能埋怨的盯着丁贵。 丁贵放下福妞,也跟着微微一叹道:“孩她娘,你就别怪这孩子了。今儿我找了村里的老中医问了,他说我们妞儿的情况,有些严重。可能因为脑袋受伤的缘故,会造成失忆症状。” “失忆?”母子俩皆是一惊,只有福妞在哪里浅浅一笑,心想,总算有个理由可以帮自己的这些古怪行为开通一下了。 丁贵点着头道:“俺怀疑,咋家这妞儿最近啥事都不会做,恐怕就是失忆了。不过还好,还记得俺们。老中医说了,有更严重者,连啥都会记不起来了。这不,几年前邻村有个叫狗子的,也是撞了头,后来人没死,也看不出啥伤,但就一辈子躺床上了。老中医说,那成了植物人,除了眼皮能动,几乎就跟死人差不多了。” 这一说,便让张氏和福旺更为沉默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庆幸福妞没有到那步,还是在为福妞将来的人生做打算。 许久,福旺也抬起头来,对着张氏道:“阿娘,妹儿既然都这样了,以后啊,你就别逼她做任何事了。大不了将来我辛苦一点,妹儿的活,全让我来干吧。” 张氏听了,有些想哭道:“儿啊,你这说的啥话啊,我不是愁你妹妹干多少活,我是在为她将来发愁啊。你看吧,她撞了头,落了这么一病根,要让人家知道了,恐怕……你也晓得,这农村里,谁也不愿意娶个脑子出了问题的闺女啊。” 这话一出,明显是在担心福妞将来的婚姻问题。 福旺却咬了咬牙道:“这不没人知道嘛,知道的也就周围这几户人,让他们甭乱说便是。” “可这人心隔肚皮,人家凭啥帮我们瞒啊。” “反正我妹儿看起来也不像有问题的人,那就随便他们说。” “但是,你们忘了,还有两个月,俺们村里举办的锦绣大赛就要开始了,你说福妞现在这样子,怎么去参赛啊。” 张氏说罢锦绣大赛以后,福旺丁贵父子俩眉宇皆是一沉。脸上浮现出的凝重,与先前福妞看到的,大为不同。福妞很想询问锦绣大赛是干啥的,可这一刻,她知道气氛不对,还是少说话为妙。 过了片刻,却见丁贵咬着牙道:“大不了,俺家闺女就不参加了。” 张氏却着急道:“这怎么行啊,村里都有规定,到了这年年龄的女儿家,都要去的啊。” “我们不让妹儿去,也没啥大碍吧?”福旺也跟着回答道。 张氏却红了眼:“你说这不去,让人家咋看我家闺女啊。将来……” 话没说完,丁贵却把张氏往屋里一领,沉声道:“好了,孩她娘,你去弄晚饭吧,让孩子们消停一下。” 丁贵把话说完,又转头对福旺道:“福旺,去把我们家的牛牵出门去喂水,让妹妹跟着你点,别出事啊。” 福旺点头应了一声,便带着福妞去了牛棚,不一会儿就牵了一头体形宠大的大黄牛来。老牛走着走着突然“哞――”的一声,就把毫无心里准备的福妞给吓了一跳。 这时,正瞧被过路的丁二柱给瞧见了,那家伙笑得又蹦又跳道:“福妞啊,你咋胆子这么小呢?自家的牛吼一声,都吓得成这样。要把你往牛圈溜一圈,你还不活见鬼了。” 福旺一听,这小子讽刺他妹妹,当下转过身就骂道:“你放屁,我妹妹连虎啸都听过,怎么会怕牛叫。” “你还狡辩啥,分明就有,分明就有,不信你自己问福妞,她肯定被吓到了,刚刚脸色都白了。” “丁二柱,你别他娘的乱说。” 见二人又要争吵起来,福妞立即把哥哥往另一畔拉着走。 “哥,别跟他计较,毛小子一个,跟他有啥好说的,浪费唇舌。” 这时,福旺被她的话逗笑了,当下笑眯眯的回道:“妹儿,你咋叫他毛小子呢,按年纪,你可得喊他一声哥啊。你才小丫头,说话口气倒不小嘛。” 福妞很想说,连你我都当成小屁孩,又何况是他呢?可是,这些话终究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哥,我想问你,锦绣大赛是干啥的啊。” 福旺牵着牛正想回答,突然又纳闷道:“这锦绣大赛每三年举行一次,妞儿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福妞故意捶捶自己的小脑瓜,有些涩然道:“哥,你刚刚也听到了,爹好像说我失忆了嘛。” “唉……也对啊,妹儿你可别难过啊,哥觉得会好的。” “好的哥,我不难过,你快给我说说锦绣大赛的事嘛。” 福旺见妹妹急切想知道的样子,便卖起关子,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道:“这锦绣大赛嘛是给村里的姑娘订的,一般满了十岁的姑娘都要参加。这锦绣嘛说白了,这是让姑娘们比拼自己的绣功。” “原来是比绣功啊,那有什么好的,娘那么着急干嘛啊。”福妞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福旺却接道:“妹儿这你可不知道了,这每次举办的锦绣赛啊,拿第一名的人就会被称之为金牌绣娘,而她绣的东西会被村长拿到族里的祠堂给珍藏起来,除了有一千贯铜钱的奖金外,将来啊还会被村长引见到城里去给大户人家做刺绣的活,若能长得标致些,将来飞黄腾达的机会可就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说白了,在锦绣赛上拿到第一名的资格,就好比有了一次灰姑娘嫁豪门的机会嘛。 “妹儿,你也别跟俺娘怄气,俺娘那是为了你好。想曾经,你的绣功在俺村也是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这好好的,突然就啥都没了,俺娘为你伤心难过,那是再所难免的。” 福妞听了,点了点头道:“哥,我们放心,不必为我将来的终身大事急,我自己会安排。” “妞儿啊,你安排啥呀,俺爹俺娘这几天都为你操碎了心了。”福旺一边说,一边叹着气,想到这天真不懂事的妹妹,真心心疼。 福妞却抿唇一笑道:“好了,哥,你看我们的牛喝饱了,这么多蚊子追着他,快让他回去吧。” “不急,哥再带它散散步,我们家的大黄脾气大得很,不让它舒服啊,以后都不让我骑。” “啊?它叫大黄啊?” “是啊,你看它浑身上下都黄黄的,叫大黄最合适了。” “那好,哥这牛你能骑么?” “当然可以,要不,我骑上去带你试试?” “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骑过牛呢。” 福旺听完,又皱着眉头回驳她道:“你又犯傻了,以前的时候,哥哥可天天骑牛载你呢。” “呃……这样啊,不好意思,我忘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4夜间游耍 吃过晚饭以后,丁贵一家人在四合院里歇了一会儿凉,跟邻居说了会话,就各回各屋准备休息了。毕竟,今日的疲劳过后,明日迎接他们的又是永远忙不完的重担。 福妞在自己的小房间睡不着觉,见福旺哥哥也没回来,便盯着窗外左瞧右瞧。这里的夜空,是她从未见过的美丽,那如宝石般的星星朦朦胧胧洒在远处的田野上。紧接着,无数只萤火虫一闪一闪地飞往漆黑的枝头,远远望去,宛如一串串、一排排彩灯,织成无数条纵横交错的彩带。以往在大城市生活的福妞哪能见过这场面,刹那间,看到那如火星点儿似的点点流萤,纷纷扬扬的洒满四周,蓦地挑起了她儿时无法满足的美好童心、在这一刻,她的内心是欢乐和陶的! “福妞,福妞,出来,出来……”窗外,陡然出现了福旺的黑脑袋,他眯起眼睛,笑嘻嘻道:“走,哥儿带你去抓萤火虫。” 也许对于平常人来说,这倒没什么稀奇的。可从小就在城市长大,一直对乡村美景充满憧憬的福妞,这算是极大的诱惑。 二话没说,她就穿好衣服翻身下床。也许过于激动,一下子惊动了爹娘。 张氏耳尖,从侧屋走来就看到了偷偷摸摸的福妞,当下就纳闷的唤道:“妞儿,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 福妞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就道:“我跟哥去抓萤火虫。” 这时,丁贵也从侧屋出来了:“妞儿,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么晚了,就别出去了。” “就是,女孩子家的,况且前阵子你的伤还没好呢。”张氏跟着不放心的搭起腔来。 这时,福旺从外面窜进来,有些涩然的抓抓头:“阿爹,阿娘,没事的,我能保护好妹妹。平日里,妹妹可最喜欢萤火虫了。” “福旺,平日里野也就行了,你可别带坏你妹妹啊。”张氏板着脸,故意恐吓道。 福妞在二十一世纪前,好歹也活了二十多年。对方的脸色,还是能看出几分。当下,并不害怕道:“娘,你让我跟哥哥出去一下吧,我们很快就回来的。” “就是啊,我们就在后面的院子里,跟大伙一起玩儿。” “这也不行。”张氏口气很坚决。 福妞也不想让步,于是对着丁贵撒娇道:“爹,你看人家都在外面玩,我一个人睡不着啊。” “是啊,人家丁二柱也把他妹妹给带上了。阿爹,你就甭要怕了。” 丁贵心软,见儿女一起求他,一张黑脸虽然拉得老长,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 “成成,你们去吧,不过不要玩得太晚,早点回来。” 张氏一听,立即慌了:“哎,你……这……” “好了,孩子想玩,就让他去吧。”丁贵说罢,拉着张氏要往里屋走。 这时福旺一笑,牵起福妞也要走。张氏却在后面恼道:“福旺,你可要带好妞妞啊,别摔着了。还有,外面黑,要不要阿娘给你点盏灯出去?” 福旺头也不回就甩甩手道:“娘,你早点休息吧,今晚月色亮着呢,不用费灯的。” 后面,仍是张氏一大堆碎碎念,可惜二人皆已经听不到了。 到了前面院子里,福妞发现除了她和福旺以外,还有四五个孩子。 福旺知道妹妹失了忆,为了怕妹妹莫丢丑,便暗中跟妹妹说:“你看到那个黑瘦黑瘦的没有?他就是我们二叔家的儿子丁福财,我堂弟,你堂哥。平日里待你跟亲妹妹一样,你一会看不到我,就跟在他身后。” 福妞点点头,表示答应。 “那个,是丁二柱,你见过,他是我们的死对头。他爹娘跟俺们爹娘也是死对头,没少在背地里讲我们坏话。他旁边那个小妞妞,叫丁喜妞,跟你同年的,比你小几个月而已,是他妹妹。那边那个,叫丁四,是我们村里最胆大的孩子,到哪里都敢去,是村里出了名的捣蛋鬼,你一会离他远点。” 福妞点了点头道:“那旁边比较白净的那个女的是谁啊?” 福旺先是一顿,随后脸就红了,但碍于夜色遮拦,无人能够看出来。 “那个啊,你得叫阿姐,她是我们邻居丁伯的幺女,她叫丁七妹。” “哇,莫不成她家有七兄妹?” “对啊。”福旺一脸认真的说道。 福妞却笑道:“她妈是超生游击队的吧,这么能干?” 福旺一时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也没啥耐心了,挥挥手道:“走吧,我们过去。” 说罢,福妞就跟福旺一起走到了他们当中。 丁二柱看了福妞一眼,不由嘲笑道:“哟,福妞,看来你胆子不小嘛,这么晚还真敢出来啊。” 福旺一听,不服道:“俺妹本来就不胆小,再说,出来抓个萤火虫有啥怕的。” “就是就是,抓萤火虫有啥怕的,不过这次我们上后山的乱葬岗子方向,你们敢不敢去啊?”村里最为大胆的调皮蛋丁四,突然仰着脖子大声吼道。 福旺和丁二柱还有福财三人对视一眼,便大气凛然道:“去去,谁怕谁啊,你以为就你胆大,我们胆子就小了吗?” “就是,我们也是吓大的,乱葬岗子嘛,又不是有鬼。” 三个半大的男孩说得无比清松,不过几个女生就不敢吭了。尤其是丁二柱的妹妹丁喜妞,当下拉住她哥哥的衣裳,小眼神全是害怕道:“哥,俺怕……” 一句话顿时让福旺和福财冷然一笑,丁二柱略觉丢脸,忙把妹妹的手一拽道:“怕啥,哥保护你。” 这时福旺也低下头道:“妹儿,你也别怕,有我在呢。” 福妞倒是不怕,只是朝丁七妹指了指,丁七妹看样子有十三岁了,人长得白净,身材也均称。站在福妞身边,足足高了她一个头。 福旺看她一指,有些不自在道:“七妹子,你一会也别怕,跟着我和福财身边,保准你没事儿。” 丁七妹原本有些慌乱的眼神,瞬间变平稳了许多。于是,勉强的点了点头应道:“好吧。” “好,就这么说定,我们朝后山出发吧。”带头的丁四,露出一副山大王的匪气,首当其冲的走在最前。 福旺牵着福妞,一边晃动着手里的瓶子道:“妹儿,一会我们抓的萤火虫,就装在这里面。” 福妞正想说好,这时丁四却停下脚步道:“其实,让你们去乱葬岗子抓萤火虫,还不是最刺激的。你们知道最刺激的是什么吗?” 众人探过头来,借着月光,看着大昏黄的脸,好奇道:“那是什么啊?” “那就是,一边去死葬岗子,一边讲鬼话。” “啥?” “鬼……” 这话一出,众人猛抽了口冷气。尤其是丁喜妞和丁七娘二人,本来就是壮着胆子来的,现在听丁四这样一说,立即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就福妞最为镇定,因为她完全被这美丽的夜色所迷,况且,她不认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讲的鬼故事可以吓到她。再说,在现代的时候,她看的鬼故事啊还有恐怖电影,足以把这群人吓死。 “你们敢不敢听?”成功的惊到了众人,丁四瞬间觉得自己非常有成就。 福旺和福财身为当前比大的两个男子汉,也不好退缩,便咬着牙道:“害怕就不是娘生的。” 丁二柱虽然心虚,但也不好在这堂兄弟二人面前泄气,就大声道:“是啊,谁怕啊,别自己吓尿裤子就行了。” “那成,我说了……” 接下来,丁四就开始神乎其神的讲鬼故事了,为了增添气氛与恐怖程度,他时不时的还发出一些古怪的声音。 福妞看着身边那些萤火虫一闪一闪的四处飘飞,早就把丁四讲的故事抛到九宵云外了。 丁喜妞则抱着自己哥哥的腿,让其拖着走。丁七妹呢就走在福旺和福财两兄弟的中间,时不时缩着脖子吓得东张西望。 突然间,也不知是谁尖着嗓子喊了一声:“啊,有鬼……” 刹那间,众人如受惊的小鹿,立即吓得四处逃散。福妞还沉浸在美景之中,一时间没明白怎么个情况。 待她前后打量之际,大家留给她的只有慌张的背影。然而,年纪最小的丁喜妞,吓得又哭又喊,在奔跑的时候也不知被什么绊住了脚,只听“扑通――”一声,就摔了下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5 临危救人 福妞还是没有慌,也没有急。她只是看着众人逃去相反的方向,那里似有幽蓝色的火光闪现。 在现代,稍微有点常识的应该都知道,那叫磷火,又俗称为鬼火。是磷化氢燃烧时的火焰。磷与水或碱作用时产生磷化氢,是无色可以自燃的气体。人和动物的尸体腐烂时分解出的磷化氢,并自燃。夜间野外有时看到的白色带蓝绿色的火焰就是磷火。 这时,跑了一会儿的福旺,看到自己的妹妹并没有跟上来,便急得喊了一声福财,堂兄弟二人又原地返回。看到正径自发呆的福妞,福旺急得大喊道:“妞儿,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跟俺跑啊。” 说罢,拉起她的手就要跑。福妞却稳住不动道:“哥,不要怕,那不是什么鬼。那是磷火,是一种很普通的自然现象。它是由人体内部形成,人死后,人体的骨骼里含有较多的磷化钙,躯体里埋在地下腐烂后,会发生着各种化学反应。磷由磷酸根状态转化为磷化氢。磷化氢是一种气体物质,燃点很低,在常温下与空气接触便会燃烧起来……” 话没说完,福旺就直接打断道:“福妞,你是不是吓傻了,尽在那里胡说八道些啥啊,快跟哥跑就是。” 福妞见他满是着急的样子,便知道这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楚。这些封建的古人,甚少读书,对于鬼怪迷信已是根深蒂固,对于难解释的事情都是用见鬼这样的说法唬弄过去。尤其是眼前这群孩子,你跟他是没法说这些科学道理。 于是,福妞怀着有些失落的心打算回去的。可是打量前方,妞福发现,刚刚摔倒了丁喜妞,好像一直躺在地上没有爬起来。原本有些凄厉的尖叫声,也荡然无存了。只是依稀看到那具瘦弱的躯体,不住在那些抽搐不已。 当下,福妞就大惊道:“哥,先别跑,好像出事儿了。” 福旺只顾了自己妹妹,也没注意啥,当下纳闷道:“俺的祖宗哎,你再不跑,就直出事了。现在我们不是还没出事嘛。” “不是,你看丁喜妞躺地下不动了。”福妞一边说,一边朝前面指。 这时福旺才借着月光,看了清楚。福财上前两步,顿时看着那正“发抽”的人,吓得立即后退几步:“堂哥,你看她是不是鬼附身了?” 福旺拉下脸道:“有可能,福妞,福财,我们赶紧走,不然……” 话没说完,福妞就朗声打断:“哥,她是吓的,你们都丢下她不管,她吓成那样的,不是鬼附身。” “是吗?”福旺明显不相信。 “真的。” 这是福财也慌道:“我看也有点像。” 福旺听罢,立即扯着嗓子大吼道:“丁二柱,你别他娘的光顾着自己逃了,你妹都快要吓死了,躺地儿不动了,你要是个人就快点回来。” 这大晚上的,经福旺这样一喊,几乎把前村里的鸡狗全吼叫了起来。 这时,已经跑得老远的丁二柱,一直觉得自己好像缺了点啥,一回神才知道自个妹不见了。出来前,爹娘曾叮嘱过的,要带好这妹妹,否则有啥闪失,这腿都要给打折。 当下,提起裤腰就不要命的往回跑了,嘴里还大喊:“喜妞,喜妞,你等着,哥来救你了。” 见丁二柱往回跑了,福旺这才放心,当下紧握着福妞道:“妹儿,她哥来了,我们快走吧。” 福妞看了看丁喜妞,抽着抽着就开始吐白沫翻白眼了。于是忙甩开福旺的手道:“哥,我们快点救人,否则丁喜妞快不行了。” “啥?啥不行了?”福旺单纯的以为对方只是吓狠了,可经福妞这样一说,蓦地震惊不已。 福妞也懒得解释,走过去就让福财把丁喜妞给抱了起来,自己伸出右手,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掐住喜妞的人中。这时的喜妞,嘴里还吐着白沫,双眸像抽红一样上翻着。 一路疯跑过来的丁二柱蓦地看到这样一幕,当下就怒吼道:“丁福妞,你在干嘛?你掐我妹干啥呢?” 说罢,一下子就把丁福财一推,转过身要对付福妞了。 丁福旺一把揪起他的衣服,就当畜生一样拖了过来,然后看着对方龇牙咧嘴的样子就骂道:“你瞎了眼啊,你妹儿晕到了,福妞儿在救人呢。” “这哪叫救人啊,她在掐我妹啊。而且,福妞那黄毛丫头,她懂啥救人啊。” 话一说完,突然福财惊喜的唤了一声:“哎,你们看,醒了。” 丁喜妞此时缓缓睁开眼睛,脸色苍白,那脆弱的样子,就像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见她醒了,福妞算是松了口气。这时,丁喜妞却“哇——”的一声哭了。 福妞见这孩子能哭了,便也没事了。以前爷爷奶奶小时候说过,人中是人的一个急救穴位,这能刺激人的血压,看来老人说的话,都是有道理的。 “哥……我怕,我怕……你……你不要丢下我。”喜妞一边哭,一边泣不成声的说着话。丁二柱当下抱着妹妹,悔恨不已,也跟着抹起了眼泪。毕竟嘛,都是孩子,哪惊得起这样的吓啊。 二人哭着哭着,身后便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众人一回头,却见不少大人正打着灯笼过来了。 原来,刚刚福旺那一吼,不仅惊醒了村里的鸡狗,连人也给吓醒了。 那些有娃还没归家的村民们,甚是担心。便各自提了灯笼火把出来寻人,其中便包括了丁二柱还有福妞的爹娘。 老远的就听到他们在喊各家娃子的名儿。 丁二柱哽咽着答应,村民们的火把就朝这里靠近了。 “二柱,这是咋回事啊?你和你妹哭啥?”丁二柱的娘一来,也不问三七二十一就开始质问。同时,还跋扈的扫了一眼福旺,按她的意思,倒以为是福旺欺负了她家的孩子。 福妞看着那妇人尖嘴猴腮的样子,便有些不痛苦,直接就走到了张氏身边。 张氏把孩子往怀里一揽,轻声道:“妞儿,咋回事?” 比起其它做错事有些胆怯的孩子,她倒是一脸坦然淡定道:“没啥,他们说抓萤火虫,然后不知谁说看到了鬼,大家就一起跑,丁喜妞慢了几步就吓晕了,刚刚才把她救起来呢。” “啥?喜妞啊?你吓到啦?哪个狗犊子的背世鬼来吓你啊,让阿娘看看,吓到没有?”当下丁二柱的娘就把丁喜妞给抱起来打量,丁喜妞见家里人都来了,哭得更凶了。 丁四做为里面的罪魁祸首,自然躲到一边,恨不得此时能有隐身的能力,让大家都看不到他。 他本来只是想吓吓大家,好显示自己大胆的本领,可是没想到会把事情闹这么大。 这时,骨瘦如柴却满脸精光的丁大同站出身来,扫了福旺一眼道:“福旺,你好歹也是这孩子里面最大的,一起出来玩嘛,你就是带队的,你咋就看好了你家妹妹俺家喜妞你就不管呢?” 福旺听完,有些恼火道:“你家二柱都不管,凭啥我管?” “你……”丁大同还想说啥,可转念一想,也是。当下不好多说,便回头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丁二柱。丁二柱畏惧他爹严厉的目光,一时不敢抬头。 丁贵却道:“福旺,对长辈说话,不许这般放肆。” 福旺有些讨厌他爹对谁都敬让的样子,便不服气道:“我说的是实话嘛,要不是俺妹妹救了喜妞,喜妞说不定都出大事了呢。” “什么?你妹救了俺喜妞?”丁二柱的娘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随即,有些三八的努了努唇不相信道:“小孩子吹牛也不惦量惦量,你家妞儿咋救我家妞儿?她懂个啥啊,能救人,俺才不信。”不错,前阵子还被撞了脑袋,现在啥都不会,快成半个傻子,说她救了自己女儿,她刘氏打死也不信。 刘氏说完,还对着四周的乡亲道:“各位乡邻,你们说,这福妞救俺家喜妞,你们信不?” 大家都埋下头轻咳起来,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言行举止却说明了一切。 福旺这时急了,恼道:“你们凭啥不信呢?你们问问,丁四儿,还有七妹,福财可都看到的。” “是啊,这确实是的。”福财为帮堂哥,理直气壮的说道。 连一直没吭声的丁七妹也点点头,丁四虽然调皮,还是义气,直接道:“是是,我们亲眼看到的。” 过了会儿,连丁喜妞也道:“阿娘,我醒来的时候,的确是看到福妞姐用手掐我这里。” 她指着自己的人中,那里还有一个被掐红的乌印。这下,丁大同家的人没话说了,夫妻二人像夹尾巴狗一样咕嘀了两句,便抱着孩子离开了。 丁贵看着散去的人群,也领着自家的孩子往回去的路上走。在路上,免不得训斥福旺道:“让你不要带妹妹出来疯,你偏不信,你看吧,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儿。” “就是,福旺啊,你真不听话。俺娘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跟丁二同玩,你偏不信。要今天出事的是你妹儿,你可咋办啊?” 福旺黝黑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道:“我妹儿可有胆识呢,大家都吓得屁滚尿流,可她就是不怕。” “哼,你看你,尽胡说。以后啊,可不许晚上再乱跑了。” “好的,阿娘,我知道了。” 说罢,福旺冲福妞吐了吐舌,也许大人不懂,可他今天对于妹妹的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的。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6鸡蛋致谢 回到家以后,奔跑了一晚上的兄妹二人便匆匆洗完脚上榻休息了。 第二天,吃过一些清粥米饭,父子俩正准备下地干活。 这时,丁大同突然和他妻子刘氏来了。丁大同手里抱着丁喜妞,刘氏手里则拿了几个白花花的鸡蛋。 虽然经过昨晚一事很不愉快,但邻里之间,也没啥隔夜的仇。况且,昨天的事,都是孩子惹的,也没啥了不起。于是,丁贵主动打起招呼道:“大同兄弟,你这是……” “哎哟,贵哥啊,俺这是来给你家闺女福妞儿道谢的。” 这话一出,说得丁贵一家人莫明其妙。昨天态度还那么张扬一家,今天便说来道谢了,这实在让人有些难以招架啊。 张氏立即走了出来,牵着福妞的手,扯着嗓子就道:“这到哪门子谢啊?我们家有啥可给你谢的?”她是故意放大了嗓门,就是想让乡邻之间听到。平日里,这丁大同家没少暗中在背后诋毁他们家。今天,她目的很明显,要让乡邻知道,他是如何低声下气的来答谢他家的。 刘氏是过来人,当然知道张氏的想法,当下气得在那里口鼻嘴歪,却又不能多说什么。 丁贵和丁大同是男人,倒没计较那么多。 “哎哟,大嫂子,你就别说了,昨天要不是你家福妞啊,我家喜妞儿可就没了。原先还不知道这么严重,我今天带俺家喜妞去看了大夫,人家大夫说幸好这孩子被急救过来了,否则啊,麻烦大了。” 听大同这样一说,丁贵喜道:“呵,是吗?”说罢,非常引以为傲的把福妞往怀里一抱。 福妞虽然觉得这个爹爹有些汗臭,不过被他这样抱着还是蛮幸福的。于是,她把头靠在丁贵肩上,一脸开心。 “就是,就是啊。所以啊,贵哥,你看俺和俺家那口子商量了一下,也没啥好谢的,这几个鸡蛋就算是心意,你们就收着吧。” 说话间,刘氏就笑吟吟的把东西递了过来。福旺看着眼馋想接,却被张氏一眼给瞪了回去。 张氏故装不屑道:“你看看,这乡里乡邻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们送这些,可不是见外了嘛。” “哎哟,你可要收着。不然啊,我们家以后见了福妞这孩子啊,可没法搁脸。”丁大同满是愧然的说道,毕竟,昨天他们可当着不少乡邻的面,那样说了丁贵家。若不给点子谢礼,传了出去是多难听啊。 丁贵笑道:“瞧你说得,有那么严重吗?” “放下不管了,你们收着,这东西就搁这儿了,我们走了。以后啊,贵哥你要有啥事,说一声,我丁大同一定帮忙。” “哎……哎……”丁贵还想说点啥,人家就把鸡蛋放他旁边的篮子里了,接着他们头也不回就走了。 丁贵盯着那鸡蛋,叹了口气道:“还真是客气啊。” 张氏瞪了他一眼不服道:“客气啥?还不是做给那外人看的光面子活。” “哎哟,孩他娘,计较这些干啥。这也是人家的好意嘛。” “哼,这点小东西,瞧你乐的那样儿……” 丁贵一挑眉,假装正经道:“俺才不是看那个鸡蛋乐呢,俺是觉得有这样一个闺女乐,你看俺的闺女多有胆有识啊。” 张氏一听,撇着唇道:“女孩家家的,要啥胆识啊,这个跟她将来嫁个好人家有用吗?你说,你说啊?” “唉……你又来了,你看这气氛不是好好的吗?” 见丁贵真的有些不高兴了,张氏才停止了嘴巴,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那鸡蛋。 这时,福旺拿在手里,晃了晃,不由大喜道:“阿娘,这熟的耶。” “瞧你那出息,口流都要涎下来了,这鸡蛋啊,可不是给你的,人家是给你妹儿的。” “我知道……”福旺嘴上虽这样说,可暗地里还是咽了口唾沫。 张氏拿过鸡蛋,递到福妞面前道:“妞儿,这是给你吃的,你留着,以后阿娘每天给你一个。你可别给你哥瞧,他是个大嘴娃子,一口就能吞掉。” 福妞开始不想接,因为她不稀罕。这时丁贵却道:“瞧你,刀子嘴,豆腐心,还是心疼闺女的。” 张氏撇着唇不屑道:“那是当然,说到底,也是俺亲生的。” 福妞听罢,高兴的接过鸡蛋,看着哥哥那失望的嘴脸,不由偷偷的笑了。 家人说了会子话,丁贵夫妻就觉时辰不早了,便一起下地干活了。因为福妞现在是家里的伤者,什么事也做不了,于是喂猪啊,放牛啊,还有挑水劈柴都落在了福旺身上。 福旺虽然才十三岁,但做事却没任何怨言。他很懂事,这让在旁边瞧着的福妞很心疼,毕竟在她眼里,福旺才算个小弟弟。只可惜,自己从来没做过这些,再说现在这小身板也做不了这些,于是也只有看着的份了。不过,有句话说得对,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让福妞这些日子,颇有感触啊。 挑完水以后,福妞就帮着福旺一起劈柴,可没劈两斧头,这手心就起了个大水泡。 福旺看了心疼不已,便道:“妹儿,这事,不用你干,你去玩吧。” “哥,你做那么多,好累吧。你看你劈得那么好,我咋就劈不动呢?” “这当然啊,你是女孩儿家,手是用来绣花的,不是干粗活的。你看你,手心这么嫩,哪能跟我这长了厚茧的比啊。” 这还别说,一看到福旺年纪小,手却像像皮疙瘩一样,福妞心里又不舒服了。当下,转着眼睛想了想,便从兜兜里把鸡蛋给掏了出来,直接递给福旺道:“哥,饿了没,给你吃。” 福旺早上就喝了点清粥,现在干了这么多体力活,本又是发育的时候,当下就馋得猛咽口水道:“妹,你这……这……” “哥,你吃,我给你剥好不好?” 福旺眼睛都直了,却想到是妹妹的,便不好意思道:“我怎么可以吃呢,这是人家给你的,俺娘也是这样说的。” 福妞却抿唇一笑道:“我又不爱吃。” “啊?你真的不爱吃吗?”福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福妞认真的点头道:“是啊,这鸡蛋好像没啥味道一样,吃着让人不舒服。” “可是,哥咋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呢?”福旺说着,口水又飞溅了一地。 福妞立即笑着把剥好的鸡蛋递过去道:“那好,你快吃吧,可别让俺娘瞧见了。” “行……”福旺几乎是三五两下就把有拳头大的鸡蛋给咽掉了。 福妞佩服的看着,心想,这也不怕噎着。不过转念一想,一个鸡蛋,真有那么好吃吗?好像看这农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得不得了一样。 真是感慨,他们没有生到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啊,那吃的,那玩的,那喝的……算了,你们懂的。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7怒骂结巴 接下来的三天,福妞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同时,她也机灵的打听到了,自己好像魂穿到了一个架空的王朝。她现在所在地是丁家村,前面有个玛瑙镇,玛瑙镇离伏罗国的京都很近,他们倒也算得上是,在天子脚下生活。 总的来说,丁家村这一代的的土地是相当富饶的,而且水土异常养人,风景嘛更别说,可谓是青山绿水,如花似锦。不少在朝中隐退下来的官宦人士,都喜欢选在这个地方安享晚年。当然,它们只会搬到玛瑙镇,而对于这个乡下,是没太多兴趣的。 然而从魂穿到现在,这些日子她在别人眼里可谓是想尽了清福。因为,在这农忙的季节,各家各户都下田做事,那些到了出嫁年纪,应是待在闺房里的女子们,至少也要在这个时候替家人洗衣煮饭是应该的。奈何是一样也不会啊,家人虽是嘴上没说什么,但张氏少不了在人前唉声叹气。 福妞心想,自己确实这样下去也不行。天天除了跟在福旺身后以外,好像啥事也帮不了。于是,她想了想,自己既然不会煮饭,也不会做女红补贴家用,那就试着洗衣。这洗衣服应该不难吧,以前她在现代,都是把一切该洗的东西扔洗衣机里,在古代,是没有洗衣机,用人工的话想想也没啥难度。只是把衣服上的脏东西去掉,所以也不会让人太犯愁。 于是,这天一早吃过饭以后,她就主动向张氏请缨。意思要把家人的脏衣裳弄出来,进行一次大清洗。 开始福旺和丁贵有些不让,不过张氏却满心欢喜。毕竟闺女能帮点事,那对家里来说也减轻一些负担。况且,福妞受了伤以后,会做的很多事情都忘了,现在能慢慢学,对她将来可是件好事。 就这样,张氏让两爷子把干净的衣服换上,又把那些脏的都揉进了一个小竹篓里,又从灶房拿出一个木盆来,分别准备好了以后,就笑着对福妞安排道:“妞儿啊,这次啊,你就负责把你哥和你爹的衣裳洗了。” “娘,这个没问题。不过,我一会到哪去洗呢?”想到家里的水都是福旺每天半桶半桶的挑回来的,这么多衣服要洗,断然不能用家里的水。 张氏笑着往后院的一条下坡处的小路指去:“妞儿啊,那下面有条小河沟,水不深,水里有很多光滑平坦的礁石,你以前经常去的。这次啊,一会让你哥带你去,你就在那里把衣裳洗干净了再用竹篓背回来,把衣裳就晾到后院的竹竿子上。” “可以的。”福妞应答完了以后,福旺就把竹篓一背,然后提着盆就笑嘻嘻道:“走,妹,哥带你去。” 福妞听罢,就跟着福旺走了。很快,绕过几条小路,下了个斜坡,二人就看到了小河沟。 福旺三两步就把东西往河沟上一搁,然后对着福妞道:“快占个好位置,说不定一会就有人也要来洗衣裳了。” “为啥啊?”福妞觉得好笑,在河里洗个衣裳还要占位置,确实新奇。 福旺却一脸认真道:“这两天,天气好,不少人在这里洗”家什“。” “好的,我知道了。” “那好,福妞,你就洗着,哥就回去了。家里的牛还没有喂水,可去喂了牛再来。” “成!” 正准备离开的福旺,似乎又想到什么,蓦地指着小河沟下方略为幽深的下潭道:“妞儿,这河沟虽然水浅,但下面可深着呢,以前淹死过人。你呀,不要到下面去玩啊。” “这个,我知道。”她虽表面只有十岁,可实际却是个二十三岁的成年人啊,好坏她还是分得清的。 福旺走后,福妞就找到了中间最光滑的一块石头把衣服放了上去,然后挽起裤管,小心翼翼的踩到水里。 河沟里的水也不知从哪里流下来的,沁凉沁凉的,让人觉得舒服极了。于是,她先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打湿,便用张氏准备好的皂角往上抹,洗了一会儿啊,这土啊泥的倒不见了多少。 福妞心想,这皂角虽然味道不比洗衣粉香,可在这古代啊,倒还是有些作用啊。 第一次洗衣服,还是替古代的爹妈洗,福妞正欢乐着呢,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女子清亮的歌声:“郎呀嘛郎爱妹啊,妹呀妹想哥,一路嘛卿卿我我,谁呀说她嘛不快活……” 这声音听起来倒还不错,只是这歌词未免恶俗了一点,不过,这很适合这个年代嘛。福妞一边想着,一边转身去看,却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明艳的红衣,背着一大背篓东西来洗,那少女头发很长,都到了臀后,在少女的左边的耳畔,很突兀的撇着一朵红艳艳的大花,模样嘛还行,就是打扮让人想到“车二那姆”,一个字“俗”。 在少女的身后,还有一个蹦来跳去的家伙。那家伙穿着开襟的绿褂子,头上扎了个冲天炮,两边都是光溜溜的。年纪怕是也在十一二岁,那小脸长得贼兮贼兮的,尤其是那眼睛,东瞄西瞄,好像能捡到金锭子一般。不过,仔细一看,二人有点挂相。可能,是姐弟吧。福妞径自猜想着。 看到这二人的倒来,福妞手里洗着的衣服,明显停顿了下来。这时,那少女似乎也注意到了福妞,当下就让身后的那家伙替自己放下背篓里的东西,她狐疑的打量了一眼福妞,便掀起唇道:“哟,是福妞啊?” 福妞并不喜欢这个女的,而且她也不认识,但眼下人家给她打招呼了,她也只能礼貌性的应了一声:“嗯。” 少女轻蔑一笑,盯着她额头瞧了好一阵子道:“不是没事嘛,你爹你娘还闹得那么凶作甚?说得我和铁蛋好像要了你半条命似的。” 铁蛋……这是福旺嘴里说起的那个铁蛋吗?也就是造导自己穿越到了这里的罪魁祸首?可笑的是,他们还说没事?真正的福妞都没命了,那还叫没事啊? 想是这样想,但福妞并没有作声,只是瞪了二人一眼,自顾自的在那里洗起衣裳来。 然那少女走到河沟畔,看到最好的位置竟然让福妞给霸占了,当下似乎很不舒服。左看右看了一番,发现没人,便对着自己身后的弟弟道:“铁蛋,你说我们今天把家里的铺盖蚊罩都拿来了,若不找个好位置,还怎么洗啊?” 叫铁蛋那家伙先是摸了摸两边光溜溜的头,然后扫了一眼福妞的位置,双眼蓦地一亮,就好比阴阳先风发现了风水宝地一样。当下往水里一窜,溅起了无数的水花。 福妞立即用手护住衣裳,同时,小脸满是愤怒道:“喂,你干啥呀?” “你……你……你,你……让……让让开。”对方结巴着朝福妞一指。 福妞听罢,愕了一下,陡然“噗嗤――”一声笑了。 叫铁蛋那家伙,恼道:“你……你……笑啥……”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是脸红脖子粗了,额上的青筋都浮了起来。 福妞直接指着他道:“原来你是个结巴啊。”真正的福妞,倒不至于这么没礼貌。正所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她是懂的。只可惜,这姐弟二人实在过份,以前害死了真正的福妞不说,现在一来就要抢她的位置,而且还是如此的不讲理,所以她气不过才对他进行取笑。 铁蛋听了,当下就冒火了,小孩子嘛,脾气一来,几头牛都拉不住。 于是,他直接冲到福妞跟前,一手就抓起福妞的辫子,使劲一扯道:“死……死……死妮……妮子,你……你……你……敢……敢笑我。” 福妞被那家伙揪得头发生疼生疼,虽然很愤怒,可惜这只有十岁大的小身板哪是铁蛋的对手啊。于是,任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你这坏家伙,快放开我,放开,一会我哥要来,看他不收拾你。” 福妞发狠的说着,李铁蛋却满脸得意,龇牙咧嘴道:“哼,我……我……我还……还怕……怕他……不成。” “再不放,我就喊啦。” “你……你……喊啊……” 对方挑衅着说,福妞头上疼得发麻,心里却暗自着急。一双水眸,四下张望,怎么也不见哥哥过来。无奈之下,她只有扯着嗓子喊:“救命啊,结巴要杀人啦,阿爹,阿娘,你们来救我啊……” 李铁蛋嘴上说是不怕,可心里还是虚的,一双贼眼不住往姐姐看去。她姐姐李铁兰毕竟大些,懂事些。知道要是把大人给招来,这对她们姐弟俩可是不好的。再怎么说,他们是二个人,而且都比福妞大,若是被人知道他们欺负福妞,这传出去不会好听的。 再加上,最近不少媒婆开始在给她找婆家,闹出这样的事倒损了她的名誉。 于是,李铁兰恼道:“算了,放了那死丫头。让她把位置让了就是。” 李铁蛋听了姐的话,就把福妞的头发给松了,面对矮自己半个头的福妞,他凶巴巴道:“听……听到……没有,把……把……位置让了,我……我就……” 李铁蛋话没说完,福妞就满恼火道:“死结巴,这位置是我先来的,要我让,除非我死。” 此话一出,这让原本有些心虚的李铁蛋更如恼火重烧。二话不说,一把就将福妞给抱了起来,然后往水沟里猛的一扔。 这一瞬间,福妞全身打湿,躺在河沟里面正想爬起来,可是一起身,又摔了下去。因为这水里青苔甚多,脚底太滑,手也抓不住稳固的东西,一时间福妞竟顺着水流往下游滑了去。 李铁蛋和他姐姐本来还大为冒火,可一看到福妞在水中挣扎下滑的样子,怒气刹那不见,同时一起瞪大了眼睛。 这……这一滑下去,可是下游啊,大人都说那里水深,曾经淹死过人的。这丁福妞这样一下去,那还有命活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8无礼之家 福妞被水流冲到中间,怎么也抓不着东西,先是有些急,后来倒淡定了。心想冲吧冲吧,反正自己也不怕。这么一条小河,对于会游泳的她来说,简直是小意思。再说衣服已经湿透了,现在起来也补救不了什么。 不过,她庆幸的是自己还没完全发育,否则这一身湿下来,怕是要春光乍泄了。 就在她略微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之际,整个身子却“扑通——”一声,栽进了下游的深水里。耳畔,依稀听到了福旺的声音:“福妞,福妞,妹……妹儿,你在哪儿?” 目睹事情经过的李铁蛋和李铁兰直接傻了眼,紧接着,肇事者李铁蛋腿都软了,“咚……”的一声跪在水里,脸色怆惶的指着水里道:“她……她……她……” “她什么她啊,你他娘的半天她不出来了是不?”福旺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当下站在河沟的岸上,大喝起来。 李铁兰知道弟弟结巴,眼下因为害怕,就更说不出话来了。于是,她咽了咽口水,往河里一指,声音发颤道:“你妹她掉下去了。” “什么?”福旺一听,脸都绿了。随即瞪了李铁蛋一眼,知道是那家伙犯的事,但此时却没有要揍他的心。他一口气跑到下游边上,本来想跳下去救人的,可是转念一想,大人说了,里面水深,孩子下去都得淹死。于是,他一咬牙,便哭着冲四周唤道:“来人啊,来人啊,有没有人啊,俺妹儿掉水里啦,有没有人啊,快来啊,救我妹妹啊……” 叫福旺在吼,李铁蛋也吓懵了,醒来以后,也跟着结巴的嚎道:“有……有……有……没有……人……人……” 李铁兰在旁看得心急,瞪了弟弟一眼,自己也跟着扯开嗓子喊了。 不错,面对这样的场景,这几个娃娃能做的方式,也只有如此了。 然而,在水中划翔的福妞,那轻巧的身体,就像一只灵敏的海豚。本来,到了下游后,她是想立马爬上岸的,可是听到岸上那焦急的呼唤声,她又改变了注意。是的,不吓李铁蛋姐弟,她觉得难消这口恶气。再说,这里面的水如此沁凉纯净,多待一会,也不妨是一种享受啊。 听到这三个孩子的唤声,在四周下地干活的村民便匆匆赶了过来。这些村民淳朴厚实,对于别人家的事情,都看得跟自家一样重。尤其是知道有娃娃落水了,就好比自己的娃儿落水了。于是,有几个懂水性的,他们不顾一切,先后就跳下水去救人。 这在现代可不同啊,明明看到老人家摔倒,众人都视而不见,其原因不就是怕被人反讹一顿嘛。 然,在水中正自在的福妞,似乎察觉到有人下水了。于是,她连忙停止了划动,直接就闭上眼睛屏住气息往那里一挺,就有一个黝黑壮实的村民划过来了。那人将她稳稳抱起,就钻出水面,高举头顶,大声喝道:“找到了,找到了,人在这里。” 片刻后,就把福妞给弄上岸了。福妞装晕,福旺在那里大急的唤道:“妹妹,妹妹,你咋啦,妹……” “快看看有没有呼吸。”其中一个村民提议,另一个立即把手伸了过来,然后按住胸口。 “还有呼吸。” 听到这里,福旺这才松了口气,那发白的脸色总算好了几分。当下,像鬼附身一样僵直的站起来,直接对着李铁蛋道:“你这个混账羔子,是不是你把我妹害成这样的?” 李铁蛋看到福旺要杀人的样子,当下起身想跑,这时,李铁兰就一脸嚣张的走了过来,身板一挺道:“你……你……干啥打俺弟弟,这又不是俺弟弟干的。” “这不是你弟,难道还是我家福妞儿自己掉下去不成的?” 李铁兰哼着鼻子道:“问她自己去呗。” “她晕着呢。”福旺说罢,没辙又倒了回来,看着闭目的妹妹浑身湿透,便抹了抹泪道:“妹儿,你怎么样了?到底怎么了?” 其中一个村民道:“呼吸很正常,但却没醒过来,这怎么回事啊?” “要不,给她压压胸,是不是被水呛着了。不行的话,再掐一下人中和虎口。” 这人的话刚说完,福妞就睁眼了。不错,她本来还想装的,可是人家都出这狠招了,她是装不下了。 大家见她睁眼,不由皆喜道:“唉,醒了,真的醒了。” “福妞这娃就是命大啊,这落水的时间怕是有些长了吧,竟然还能活,真是奇迹啊。” “对对,这孩子真是命大。” 众人纷纷意论着,不一会儿背后就传来了张氏略带哭腔的声音。 “妞儿,妞儿,你怎么了妞儿?” 丁贵也喊道:“福旺,福旺,你妹咋啦?到底咋啦?” 大家看到张氏和丁贵来了,便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张氏看着全身湿漉漉的福妞就那样的躺在地上,一时间,泪如泉涌,抱着就大哭起来。 福妞虽然很不习惯,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转着眼珠,直溜溜的看。 旁边的人纷纷说:“哎哟,丁贵啊,你家妞儿命大啊,算是救过来了。” “是啊,这来晚啦,估计就救不活了。” “不过,那丫头是命不该绝。要换别的,早淹死了。” 这张氏和丁贵刚刚在田里干活,根本就没听到唤救,是有人说前面的小水沟里好像淹着孩子了。张氏本来是不在意的,可后来想到,今天妞儿正好去那里洗衣服。当下就吓慌了,扔了手里的活就和丁贵一起赶了过来。这不,一看就正是她家的妞儿,当下伤心得死去活来。 “福旺,咋回事啊?不是让你看好妹妹吗?”丁贵青着脸,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想到这妞妞三番五次的出事,他心的要操碎了。 福旺这时耷拉着脑袋,像泄了气的皮球道:“阿爹,我刚刚是看好妹妹的,可后来我回去给俺家牛喂水,这一来就……”话没说完,福旺也委屈的哭了起来。 这时,福妞却胆怯朝李铁蛋姐俩一指道:“爹,不怪哥哥,是他们,他们把我推下去的。” 这一说啊,所有村民都注视着焦点人物李铁蛋姐弟俩。 那二人脸色一慌,忙挥着手道:“我……我们没有。” 李铁蛋吓得更结巴了:“我……我……我……我只是……只是把她……她……她她……推到……水水里,我……” 这一句话,就让所有村民的眼神变成了利箭。李铁蛋姐弟似不一小心,就要被射成棕子。 当下李铁兰就拍了拍李铁蛋的后脑勺道:“屎蛋娃子,不会说话,别乱说。” 李铁蛋本来就够恼火了,再被她这样一拍,越发生气道:“还……还……还不是你……你……让让让……我做的。” “呵,怎么有这样狠毒的姐弟俩啊,你们到底安的啥心啊,三番五次要害我家妞儿,我家妞妞就是老实让你们欺负的吗?”张氏一边说,一边抹着泪就哭,这一举动,蓦地引起了各大村民的同情。 大家纷纷朝李家指责不已,第一这李家是外来人氏,就不比他们本姓的丁家村人亲。第二,李家因为和当地县令有些理不清的亲戚关系,就颇为霸道嚣张。这对姐弟,从小就把丁家村的孩子欺负了个遍。大家虽然当着不说,可背地里恨得要死。 第三嘛,这姐弟确实过份。上次把人家福妞给整了剩半条命,这次啊,又差点要人家整条命。你说,乡里邻居,能看得过去吗? 就这样,李家姐弟在乡邻的指责怒骂中,一时间有些抬不起头来。偏偏这个时候,李家夫妇也赶了过来。 李铁蛋的娘,丁家村出了名的泼妇,这骂起人来,整个村的人都恨不得把耳朵塞起来。 他爹,是屠夫,仗着和县令是亲戚,倒也颇不讲理。 夫妻二人看到儿女被众人骂,当即就火冒三丈的护起短来。 李铁蛋的娘首先就怒喝道:“你们干啥干啥,这是干啥啊,一群大人对着俺家的孩子嚎,你们这是嚎个啥劲啊?” 张氏以前很温顺,可是看到自己女儿三番五次被害,一时间也忍不得了,直接把福妞往丁贵手里一扔,回骂道:“谁嚎了,这狗才嚎,你这一来,就冲大家嚎,你狗变的吗?” 对方一听,当下来火了,尖着嗓子就骂:“你个不要脸的,你说谁呢?” “我当然是说你了。” “你凭啥说俺娘子。”李铁蛋的爹李金龙往前一挡,拿出屠夫杀猪的气势,蓦地让身后那个泼妇气焰大涨。 丁贵平日里有些畏惧此人,并不是真的怕他,而是不想惹麻烦。现在,做为丁家的当家男人,他也不得不站出身道:“金龙兄弟,凡事要讲点理成不,你家儿子几次这样欺负人,你不管管也就算了,还冲俺家大呼小叫,这让乡亲们看着,你还不嫌瘆得慌啊?” “谁谁……谁欺负你家了?”李金龙歪着嘴巴,满是纳闷。 张氏直接就往福妞一指道:“看着没?俺家妞妞全身湿的,刚从水里像面条一样捞出来,这要再晚一步,可能就得见阎王爷了。这……这都是你家铁蛋干的好事。” 此话一出,李金龙夫妻愕然的对视一眼,似乎有些不信。当下,看了看乡邻们那厌恶的眼神,又冲自己低着头的儿子吼道:“铁蛋,是你干的吗?” 李铁蛋惧怕老子的声音,当下吓得发颤,直接往李铁兰一指道:“姐……姐……说的……” 一句话落,李铁兰给吓慌了,一时间有苦说不出的怒骂:“屎蛋娃子,俺让你占个位置,你自己失了手,还往我怪。” 就这样,姐弟俩就你一句,我一句的推卸责任给吵起来了。 李铁蛋父母则在那里慌了神,左看看右看看,一时间,那表情有些像做了坏事却被当场抓包的贼。 “李家的,你们还有啥话说了?”张氏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气势逼人的询问。 李铁蛋的娘咬着牙想了一会,便硬声说道:“这……这……都是孩子闹着玩,既然没事了,你家还咬着不放干什?” 张氏本来还不怎么气,可经对方这样说,越发想不通的骂道:“你说这是孩子之间的玩闹,是没错。上一次,你们家铁蛋害得我家妞妞撞了头,在背地里个个都把她当成了傻子一样看,我们家也只能忍了啥也不说。可这一次,你们铁蛋不悔改也就算了,还失手差点害死妞妞,你说,都是当父母的,在场的乡亲说个公道话,若换了你们,还能忍么?” 经她话一落,乡邻们也跟着指点起来。 “不错,就算是孩子,也不能这么失格啊。” “对对,这样做,太不对了。” “谁家的孩子这样,当爹当娘的也心疼啊。” 面对越来越多的指责,李铁蛋的娘当下就张牙舞爪的骂道:“嘿,这是俺家和丁贵家的事,管你们啥事啊,你们说个什么劲啊?” 李屠夫也道:“对,你们操个啥心啊?” 此话一出,乡亲似乎也意识到了这里。毕竟是旁边人,有些话也不好说。但心里却默默认为,这李家实在是不讲道理,太过蛮横了。 见乡邻们不敢啰嗦了,李铁蛋的娘也晓得影响不好,于是对着众人的面就假装打起李铁蛋来。李铁蛋嘴上结巴,心里却透明。拔腿就跑,她娘一追,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李铁兰也匆匆背起东西往家走,李屠夫见家人走得差不多了,这才恬着脸对着丁贵说:“俺回家会收拾那兔崽子。你……你家妞儿,没事吧?” 张氏听了气,歪过脸,没理。丁贵也沉默,福旺则拽紧了拳头,心想,有一天终要出人头地,为妹妹报仇。 李屠夫走后,众人纷纷安慰丁贵家。 “丁贵兄弟,算了,这李家啊就是如此。以后啊,让福妞少接触他家的娃就行了。” “是啊,他们家横行乡里习惯了,只要忍忍就过去了。” “算了,算了,丁贵,回去吧,孩子没事就好。”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9退了亲事 经过落水一事后,福妞就像医院的“重症看护病人”,一时间什么也干不了,而且每天的活动都必须在丁贵夫妻的眼皮底下。是的,出了这么大事儿,两老人家当然不放心了。 这天下午,丁贵在田间下地时,无意间抓到一只野兔。 一只野兔对于平常人来说并不稀罕,可在农村却能稍微改善一下家人的生活。 当天晚上,张氏就把野兔宰杀了来吃,这让许久没闻到肉味的福旺一下子馋到了嗓子眼。 要吃的时候,丁贵把丁权一家人都喊了过来,然后打起灯笼提着粮食,去村里小商铺换了点烧酒回来。 随后,两家人坐在桌上,吃着用粉条还有野菜炖的野兔,那个香啊,就别提了。 虽然福妞并不喜欢吃,但看到福财和福旺那享受的样子,她也多了几分食欲。一时间觉得,农村好啊,一只野兔也能让大家这么高兴。看来,她该做点事情,改善改善大家的伙食嘛。 席间,几个大人喝了点酒,然后吃了点小菜,便拉开了话匣子。 福财的娘秀英坐在张氏边上,二人说着话就扯到了福妞身上。说起福妞这两次惊险事迹,都让家人担了不少的心。 秀英当下道:“这李家,早晚要有人挨刀子,男的地痞流氓,女的泼妇蛮婆娘。” 张氏也点头应道:“是啊,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 “你还真别说,昨儿个,我听村里的婆娘们提起,这李金龙家的长女李铁兰好像被人给退亲了。”丁权吃着兔肉,温吞的把话说出来时,在场的所有的人都怔了一下。 这时,秀英也跟着掺和点头道:“是啊,俺也听说了,但就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上次那媒婆不是给她在玛瑙镇找的一户做木工的人家嘛,人家在镇上面有几间瓦房,还有好几头牛畜。听说年轻小伙,一月的工钱,都比俺们这些种庄稼地的,一个季都多。” 在这个丁家村里,只要谁在玛瑙镇给人做事,那别提多风光,就好比现代的公务员一样吃香。而这李铁兰欲嫁的这家,听秀英婶子这样讲起,倒也算得上个非常不错的小康家庭了。 张氏听罢,忙道:“秀英啊,你咋知道得这样清楚?” “嗨,你是不清楚。这李龙金的那婆娘嘴又长,十里八向日就她最爱炫了。当天媒人把媒说成以后,就迫不及待的到处传,说她女儿过阵子就要嫁到玛瑙镇里,男方家多有出息,多富裕啥的,什么家底儿都快被她说穿了。” 张氏不屑的撇了撇唇道:“是这样啊,难怪不得。” “嘿嘿,这次啊,李家被人男方退婚,颜面算是损大了。这李家婆娘,倒是自己给自己扇巴掌了。看他俩口子以后,逢人还吹不吹嘘了。” 这在农村,女方一旦被男方退婚,就很容易落下闲话。落下闲话以后,再挑婆家就有些麻烦了。一般清高点的人户,难免就会计较这些。 所以,在得知李家出了这样的事,丁贵丁权两家,还是有些大快人心的。 不过,丁贵却有些狐疑的说道:“这李铁兰,也算得上丁家村里的一枝花,找这样的婆家倒也不算高攀。但是,男主为啥要退了她呢?” 丁权听完,爽朗一笑道:“这不,前两天这李家对福妞儿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嘛。多少看见的乡邻也了解到了他家那蛮脾气,也不知怎地,这事就传到了男家耳朵里。男家的娘怎么着也是识理之人。听到说这李家长女使唤自己的弟弟差点谋害了村里娃儿的性命,最后人被救起来了,姐弟俩不给人家道歉赔礼也罢了,爹娘还一起闹着把人家给指责了一通。这老太婆啊,一想到将来娶了个如此野蛮狠心的媳妇,这不刚好要来对付自己吗?于是,第二天,就跟家里商量一番,连聘礼都不要了,就直接喊退了。” “哈哈……” 经丁权这样一讲完,满堂都充满了欢乐的笑声。 张氏便取笑着道:“唉,倒霉是倒霉,不过啊,这因果是他家自个儿种的,也怪不得别人。” 丁贵却道:“话虽是这样说,这次李家是损失大了,不过,会不会怪到咱们家头上啊?” “阿爹?你怕个啥啊,大不了有下一次,俺就收拾那个李铁蛋。反正他比俺小,不是俺对手。”福旺啃着兔肉,势气汹汹的说道。 这时,福财也喊道:“是啊,保护妞妞,我也有责任。” 秀英看了,瞪了福财一眼道:“去,你能干啥,再吃两碗干饭吧。其实啊,这大哥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嗯?”丁权和张氏,一脸不解的朝秀英看去。 秀英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你想啊,这李家是丁村最不讲理的,又跟县令家沾边,若是这次他们家起了记恨之心,将来要对付咱们俩家,怕……” 话没说完,丁权就站起身来,略为冲动道:“干他娘滴,怕个啥。这县令虽然跟他家有点关系,但俺瞧这县老爷还不是那种昏庸护短的奸官。凡事要讲个理,若是他李家真的要乱来,俺也不怕。” “对,丁家村离京都也不远,真要惹急了俺,俺就到京都里面去告御状。” 丁贵听着妻子这样说,当下苦脸蹙眉道:“哎哟,俺说你就别添乱了,你真以为御状是谁都可以告啊?就怕你还没见到皇上身边的太监,怕就见阎王爷了。” “哪俺也不管,总不能这样白白受李家欺负。”张氏说着,又红了眼。 秀英忙劝道:“大嫂,你也别着急啊,事情还没到那地步,俺们不也就只是猜猜嘛。” “可是……”张氏话说到了一半,又朝福妞看去:“俺最近总是担心俺家妞妞。” 福妞在旁一直听着,本来不好发啥言的,可这下,倒机灵的说道:“阿娘啊,我的事,你别担心,我命大着呢。” “对,妹儿命大,上次落潭里,都没有淹死。” 提起这事,张氏就揪起了福旺的耳朵:“福旺啊,下次再不看好你妹妹,你就别回这个家了。” “啊啊……阿娘,疼……疼……俺疼啊……” 席桌上,经福旺这样一闹,方才的阴霾气氛,瞬间消失殆尽。 两家人,又恢复了先前的高兴热闹,不住的吃喝起来。 福妞却在旁暗然的思忖,刚刚听到丁贵说,这李铁兰还算这丁家乡里的一枝花,可前些天在她看来,那女人的模样只是长得中等偏上,也不算上上品啊,尤其是那打扮,那个俗劲,简直让人没法形容。这样,若是也能当村花,那真是好笑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穿越到了这里,还没正视过这福妞长啥样呢。一直以来,她被外界新奇的事物所吸引,再加上想到只是穿越在了一个孩子身上,倒也没在意过这些。现在想下来,是该找机会,看看自己,到底长啥样子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10下河摸鱼 第二天,福妞在镜子前摆弄。镜子里的小模样落得了张氏的模样,五官嘛还算精致,就是皮肤太黑了。不过,农村孩子,整天太阳底下跑来窜去的,几乎都是这个颜色,看着显健康。只是嘛,少了女儿家那么些文静和秀气。 如果不长变样,继续这样发展下去,自己多加保养一下,将来恐怕也是美人胚子一个。 福妞心里这样想着,福旺却鬼头鬼脑的窜出来了。看到福妞在那里照镜子,不由取笑道:“哟,妹儿,你知道爱美啦?看你一大早上的,抱着镜子就照个不停,怎么瞧出个啥道儿了?” 福妞被这小子调侃,倒也不脸红,直接大方承认道:“女孩子嘛,爱美之心皆有,这有什么奇怪的。” “呵呵,瞧俺这妞妞,说话现在都不一样,大气啊。” 这一次,福妞被逗乐了,当下转过身,对着福旺道:“哥,你说咋家这么穷,有没有啥办法,可以改善我们家的生活啊。” 福旺听罢,有些老气的蹙着眉头道:“妞妞,你这话可把我给问着了。怎么,你没吃饱吗?” “没然没有,只是……”只是整天清粥小菜,偶尔才有一顿干饭拌腌菜,只有昨天烧的那顿兔肉是她穿越过来以后吃得最好的了。虽然开始的时候,对于这些她并不记挂在心上。可时间久了,总吃这些,便腻味了。私下,她也开始嘴馋,想吃点肉食了。 不过,福旺却说,不是逢年过节的,想吃肉啊,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福妞想吧,自己现在虽是在一个十岁娃娃身体里,但不能辜负那在二十一世纪所学到的先进短识。她这两天开始琢磨着,不知能不能用到什么办法发点小财,这样把伙食问题解决了,自己倒也舒坦了。 “只是啥啊?”见妹儿半天撇着个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福旺便纳闷的追问起来。 “只是整天清粥野菜,不免乏味。而且老饿得快……” “哈哈,我说小妞儿啊,你是不是昨天看到丁二柱的爹给她妹妹从玛瑙镇带回来了一些麻糖,所以眼馋了不成?” “算是吧。”其实,福妞哪会眼馋那小孩子吃的东西,她只是真真实实想吃点肉类了。 福旺却当如此,当下就拉起福妞的说道:“好,哥哥今天想办法赚钱,然后也给你换些零嘴回来怎么样?” “啥办法赚钱啊?”福妞双眼放光,有些期待的问道。 福旺笑笑道:“抓鱼去。以往啊,你嘴贪的时候,俺就把到河里抓来的鱼去给你换零嘴,那时候你吃得可香了呢。” “那我也去成不?” “可是,俺娘不是不让你再去河边悠转么?” “那没事,你不告诉我们娘就行了嘛。” 看到妹妹那充满哀求的小眼神,福旺一时也拒绝不了,便点头答应了。 吃过早饭以后丁贵夫妻冲福旺交待了几句,便匆匆下田干活了。福旺把猪食喂好,又把柴火给劈了,就牵着牛带起福妞出去了。福妞什么也不干,就提着个木桶跟着,这木桶是福旺吩咐用来装鱼的。 两人一起到了上次那个小河沟的上游,把牛随便往一青草地上一栓,就下河去了。 同时,河里还有几个不穿衣服的光腚小子,比福旺稍小,十一二左右,从那黝黑的小胳膊小腿可以看出,也是一些捣蛋子家伙。此刻,他们也不知道在水里摸鱼还是游泳,反正划来划去的。 看到福妞站在岸上,正新奇的看着他们,当下那几个小孩子就急了,躲在水里不敢出来。同时,又羞又臊的嚎道:“谁家妮子,咋这么不要脸呢,偷看男人家洗澡还不转眼儿,也忒不害臊了吧。” “就是,咋还看得贼走神的,你还是姑娘家家么?” “对对,也不怕长针眼疙瘩啊。” 听着河里面那群孩子的怒骂责指声,福妞这才有些不可理喻的咧唇一笑道:“你们少在那里自作多情了,谁看你们呢,我在看水里的鱼。一个个连毛都没长齐,个个跟豆芽菜似的,老娘稀罕看你们啊。真是笑话。” 这通话说得水里的娃儿个个咋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被岸上那个十岁大的小姑娘给惊慑住了。 福旺也跟着妹妹骂道:“对啊,谁看你们了,俺妹在看鱼呢,说谁不要脸呢,这……呃不,妹儿?你敢敢在说啥啊?还自称老娘?”这下反应过来的福旺,也纳了个闷了,一脸震惊的盯着自己家妹子。 福妞看到福旺那吃惊的表情,暗觉自己说露了嘴,当下故意露出小女儿的娇态,不好意思的说道:“哥,我是跟村里面的妇人学的,她们骂人不就是这样骂的么,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威慑力啊?” 听到她这样说,福旺才松了口气道:“妞儿啊,这话可不是你该捡来学的。哪有小女孩家家的说这种话,以后啊,千万不要跟俺们村里那些长舌悍妇捡这种话,骂出来多难听啊。” “嘿嘿,好的……” “福妞,你先转过身去,俺让他们把衣服穿上先。” “是。” 福妞转身以后,福旺就对着身后的那几个小兔崽子喊道:“杨家沟的娃,你们马上去把衣裳穿上,否则腌臜了俺妹的眼睛,俺就对你们不客气。信不信,我会把你们像鸭子一样拎起来,再塞到水里,然后再拎起来,再塞回去,让你们喝水喝个饱。” 福旺是这里的孩子王,经他这样一威胁,那几个孩子也不知是害怕,还是真的怕羞,就直接去穿裤子了。 他们怕打湿上衣,便只穿了下半身。不过,能够遮羞已经不错了。 福妞回过头时,福旺都已经下水了。只见他挽着裤管,和那群孩子在水里摸来摸去的,也不知道摸着鱼没有。福妞呢是女孩子,也不懂摸鱼,便在岸上看。看了好一会,也没见动静,便无聊了。就在边上走来走去。突然,看到河沟的上前方,有一群巴掌大的鲫鱼在那里游来游去,瞬间她感到激动无比。当下,兴奋的喊道:“哥,快来,这里有鱼。”不错,在现代的时候,她没少看鱼,没少吃鱼,更没少养鱼。可是,那些轻而易举得来的东西,哪比眼下这个刺激啊。 福旺听到她的声音,当下站起身来:“嘘,别吵到了。”说罢,他就朝福妞前面驶去。然,他身后的孩子也跟着赶了过来。可惜,人还未全部赶到,鱼儿已经望风而逃了。 看着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鱼儿,福妞才惊觉,原来古代的鱼这么难抓啊,比起她以往在鱼缸里想捞就捞,那简直难多了。 当下,大为失望的她,又一次发现,那鱼儿竟游回了先前福旺所呆的地方。 这次,她同样激动无比,便声音却放小多了:“哥……哥……快回来,在这边了。” 经福妞一唤,福旺正欲行动,可身后的小子也跟着来了。 福旺当下就停了下来,纳闷的冲他们一瞪道:“你们这是干啥啊?” “抓鱼啊。”他们说得理所当然。 福旺恼道:“为啥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 其中一个腼着脸道:“我们没跟你后面啊。” “那你们换个方向成不?” “这条河又不是你家的,可算得上是杨家沟的,你凭啥赶俺们呢?” “就是就是,河里有鱼,就兴你一个人抓了不成?” 几句话堵了回来,当下福旺没有话说了。只能瞪大眼睛,恼火不已。 眼见那个几小子往前去抓鱼了,福旺“叭——”的一声就拨打起了水花,这时,鱼儿吓得四处惊逃,转眼 不见。众小子气得回头,却见高高壮壮的他,带着一股楚霸王项羽的气魄道:“哼,俺抓不着鱼,都别抓了。” “不抓就不抓吧。” 几人生了气,也跟着说丧气的话。 可过了片刻,大家又悄无声息的摸起鱼来。只可惜,这些摸鱼方法过于传统,都没有啥技巧,全靠运气。 是的,他们面对从脚底下飘过去的鱼儿毫无办法,只能从石缝里用双手去堵鱼,这样是耗时,又耗力,反而,还没啥收获。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11丰收之日 一个下午过去,福旺通过从石缝里围堆,摸索,来回就抓了两三条小鲫鱼,而且都还不大。因为,一般稍微肥大一点的鲫鱼都是挤不进石缝中去。 其它几个杨家沟的孩子,也没啥收获,个个显得比较颓丧。不过呢,孩子嘛,不图利益,就为好玩。因此,也没啥大事。各自收拾好东西,就追逐着天边的落日,迅速往归家的地方回去了。 福妞则盯着水中活泼游动的鱼儿唉声叹气道:“唉,小鱼啊小鱼啊,抓你们怎么这么难呢。” 福旺走过来,端起木桶道:“好了,妹儿,这鱼我们先储存着吧,明儿再来抓,等凑够斤数了,我们再转交给村丁四的幺叔丁大宝去卖。” “这个,卖得到银子么?”看着这几只瘦得可怜的小鱼,福妞不由有些怀疑。 福旺却津津乐道的说道:“妹儿,你别看这鲫鱼个小,但玛瑙镇里面的大户人家,就舍得花大钱买这个,因为他们富贵人家最喜欢用这鱼熬汤。那熬出来的汤汁可叫鲜美甘甜啊,而且还很补呢,哥要不是为了你能吃到零嘴啊,可真舍不得拿出去卖呢。” 听到这里,福妞笑笑道:“那自己吃呗。” 福旺大惊道:“不行,要让俺们爹娘知道俺今儿一天把时间浪费在摸鱼上面,非揍我不可。妞儿啊,我们一会回去,你就把鱼藏后头院子那个磨头上,千万别让俺爹娘瞧见了。” “好的。不过,哥,我们要像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卖到钱啊。” “不急不急,一天摸它个几条,再等两天,估计就可以了。” “这样太慢了,要不,我们去村里问问,谁家有渔网,用网来的话,恐怕就容易多了。” 福旺听罢,立即摆摆手道:“那怎么行,人家打鱼吃饭用的家伙,可不会借给俺们这些小孩子来胡闹。再说,他们出海打鱼的网,根本在那吝啬的小河沟里撒都撒不下,我们就算是借到,也毫无用武之地啊。” 听到这里,福妞似乎也觉得有理。当下就提起水桶里的鱼,跟着福旺回家了。一路上,她默不吭声的想着一个能解决这个捉鱼难题的办法。 回到家里,她按福旺说的,先把鱼给藏了起来,然后看着后院摆放的长竹竿,陡然间有了想法。 随即,她一个人躲在后院,把一些柔韧度极强的槡树条子,围成一个椭圆形状绑在了竹竿的顶部,再跑回家中找来了一堆麻绳,她把麻绳密密麻麻的捆在槡树条子的下面,再依着顺序打成死结,最后把麻绳的尾位收成了一个帽子的形状,轻轻一翻过去,一个小巧而精致的捞鱼网便制成了。 这个是按照她小时候在花园里捕蝶用的网所仿照的,虽然材质方面大为不同,但结构和形状却没有区别。 福妞心想,有了这个网以后,那鱼应该就不是那么难抓了。 想到这里,她非常兴奋,又拿起竹竿再做起来。 直到,天色尽黑,张氏焦急的大唤起福妞的名字,福妞才将东西藏好,然后飞奔自己的家门口。 张氏看到她满头大汗的样子,又急又气道:“妞妞,你又跑哪去了,你这死丫子的,天黑还不知道归家做什?” 福妞被骂得吐了吐舌头道:“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快回家去,阿娘给你煮了小碗面条呢。” 一点清水挂面,在家里倒成了别具风味的美色。 福妞吃得心不在焉,一直琢磨弄鱼的事情,福旺却吃得喷香喷香。 一觉睡到天亮,丁贵夫妻弄好一切之后,又下田了。 福妞却提着桶,兴冲冲的找到福旺道:“哥……走,抓鱼去。” 看到妹妹那兴致盎然的样子,福旺倒显得垂头丧气。 似乎看出了福旺的心事,福妞有些纳闷的说道:“哥,你咋了?” “妹儿,昨天俺挨训了,这抓鱼耽误了不少正事,而且鱼又没抓到几只,阿爹说俺了。所以,俺今天不想去了。” 福妞听罢,大为失望,却又很是不甘:“哥,今天再去一回,我保证能抓到鱼。” “可是……” “走嘛,你看俺给你准备了啥?” 当福妞用小胳膊小腿把东西拿出来时,福旺傻眼了。 “咦,网?” “对啊,我昨晚做的,怎么样?”福妞一脸得意的看着福旺,笑嘻嘻的说道。 福旺却纳闷不已:“你这网做得可真精致啊,不过,能不能抓到鱼啊。” “走,我们试试看呗!” 见妹妹这样说,福旺也不想辜负她的好意,便点头答应道:“好,哥去牵牛,咱们又下河去。” 就这样,二人欢呼不已的赶到了昨天那地儿,福妞扛着两根竹竿做的网,哪怕满头大汗,但仍是高兴不已。 这时,水里又有昨天那几个孩子。他们似乎预感到福妞今天还会来,所以并没有光腚子。但这次,看到福妞手里拿了网,他们到是愣了一下。 随后,有个调皮点的就开起玩笑道:“哟,福旺家的,你妹儿今天来捕蝶啊?” “滚蛋,捕什么蝶,俺们来抓鱼的。” 此话一出,那些孩子们都哈哈大笑了。 福妞也懒得理他们,直接把手里的竹竿网递给福旺一根道:“哥,这根你拿着,就把网浸在水里,注意,要一动不动的,让鱼儿觉得这东西不是个陷阱。而我呢,就用我手里这只网,会把那鱼儿往下面赶,鱼儿四处惊逃的时候,只要你看见有鱼钻进去,你就把它舀起来,要快,听明白了吗?” 福旺认真的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于是,兄妹二人就展开了捕鱼行动。 福旺负责在后面守,福妞负责用鱼网在前面攻。那鱼儿一退的时候,就往福旺的网里钻,福旺手疾①38看書网,用力往上一舀,两只大鲫鱼就入网里去了。 远远的,福妞看到活蹦乱跳的,蓦地高兴得惊呼起来:“看看,中了,中了,舀中了。” 在水里面那几个孩子蓦地傻了眼,刚刚他们还嘲笑不已,这下却只有眼巴巴的看着羡慕。 是的,他们来了一大早了,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屁。而这福妞和福旺兄妹,连水都没下,就站在岸上拿个啥破网,这一舀就舀了两条,这对他们来说,不是极大的打击嘛。 福旺赶紧把鱼放到桶里,有和妹妹配和起来,不一会,又有几只逃窜的鱼儿因为逃不择路而入网。 这下,旁边的小孩们,实在看不下去了。纷纷上岸,直接站在福旺和福妞什么关注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兄妹二人,一会就网了不少鱼,大为哀嚎。哀嚎过后,更多的是一种无赖,因为自己因力不从心而无可奈何。 “福旺哥,福旺哥,旺哥……” “干啥。” “你们的网可真好使啊,可不可借俺们用一下。” “是啊,也让俺们网几条呗。” “对对,我们来了一晌午了,啥也没捞着,你看你家的桶都快满了。” 几个孩子,各自巴结的看着这兄妹二人,眼里皆露出期盼与羡慕之色。 福旺却扭过头,冲他们友善一笑,在他们为以自己有机会的时候,福旺却脸色一变,颇为无情道:“不行,这网要是借给你们了,俺来干啥,看你们捞,俺干瞪眼么?” “这……” 这时,福旺本着小孩子的心态,有些兴灾乐祸道:“要不,你们快赶回去自己做两个这样的网来吧。” 那几个男子茫然的挠着小脑瓜道:“可是,俺们不会啊。” 其中一个较聪明的忙道:“就算我们把网做好了,再返回来,你们都把鱼给捞光了吧。” “哪能啊,这么大条河沟,俺哪有那本事。”福旺嘴上谦虚的笑,心里却不巴一个人把这河里的鱼捞光。 “你看吧,这都到你桶里去了。”最小的孩子一边说,一边哀伤不已。心想,这鱼吧,平常在河沟里虽然捞不着,但看着也舒服。因为,它属于大家伙的。而现在吧,却被人捞着了,它就只属于福旺的,这让他们心酸啊。 “嘿嘿,你们再不想办法,我也爱莫能助了。” 福旺小沾自喜的说完,看着桶里,已经有大半桶了。 转眼,太阳差不多下山时,福旺的水桶里,就差不多装满了。 几个小家伙守在桶边,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福妞见几个小家伙可怜,便让福旺一人给分了两条。福旺本来不想答应的,可是最后想想,反正也是捡来的,便也分了。 那几个小家伙拿了鱼以后,笑得合不拢嘴,各自道完谢,就开开心心的回家了。 福旺呢,最为高兴,因为今天抓的鱼,恐怕有十来斤吧。这大鲫鱼味道肥美新鲜,谁看了都喜欢。 “妹儿,我们一会把牛给牵回去,然后就去找丁四的幺叔。” “丁四的幺叔是干啥的?” “他是专们给我们村里人,去玛瑙镇买卖东西的商托。” “商托?” 福旺知道妹妹受伤以后,就忘了很多东西,于是他便耐心的教道:“商托是我们村里人的一种说法,说的人也就是丁四的幺叔,他幺叔丁大宝年轻的时候不学无术,而且好吃懒做。家里给他张罗婚事,他总是瞧不见,挑三捡四的。后来,年纪慢慢大了,就没姑娘肯嫁给他了。眼下,三十好几了,还是个光棍。到了现在,还没改掉那好吃懒做懒散的性子。整天喜欢东奔西跑,三五不时的要去镇里一回,他虽然人痞又懒,但却是丁家村最常去玛瑙村的,乡里人,胆小,没见过世面,一般不敢去镇上做生意买卖,怕被精练狡诈的镇里人骗,所以总托这个经常在外奔走的丁大宝去。说起这丁大宝,做为中间人,倒也赚了不少中价费。但惰性太重,以至于,一直没有存到积蓄,但这一辈子算是清闲够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哥,现在天色不早了,爹娘就要回来了,我们明儿再去找丁大宝吧。” “不行,趁鱼正活蹦乱跳着呢,我们先去换个好价,这个在镇上可能卖上十纹钱一斤呢。” “那好,我一会陪你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12惊人回扣 福妞和福旺一起把牛牵回去后,就直接前往了丁四的幺叔丁大宝家。 丁大宝家是两间瓦房,看着有些破旧,但里面的东西,却用得比一般人的好。 比如那几件简单的檀木家具啊,在丁家村算是稀奇了。因为农村里的人,没啥闲钱,一般家具橱柜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的手工做的。而丁大宝家的一看就知道,有些讲究,算是经过人家精雕细刻出来的,与别人自个儿家的粗劣工程,大为不同。 找到丁大宝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堂屋里吃花生米下酒,然后摇着蒲扇哼着小曲。 那悠闲自在的模样,可让全村里那些好吃懒做的懒惰青年,羡慕得眼睛都发红。 对于福旺和福妞的倒来,丁大宝本来是没放在眼里的,毕竟两个小娃娃来找他,他想也没啥大事。 后来,看到福旺水桶里的鱼以后,他才两眼放光的从摇椅上站起来,然后笑嘻嘻的说道:“福旺,你小子又掏着鱼啦。而且,这次掏得可甭少啊。” 福旺笑眯眯的说道:“那是,至少有十来斤呢。” “成,你又是要托我到这玛瑙镇去卖吧?” 福旺笑嘻嘻的摸了摸脑袋瓜,然后憨厚的说道:“是啊,俺想赚点钱,给俺妹弄些好东西。” “那成,宝叔今儿就给你过称先。”说罢,丁大宝心情不说的进了里屋,然后拿出一把样子陈旧的古称来。 那称上面标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符号,福妞算是瞧不懂,就在旁边站着。 福旺就跟丁大宝一起过称,过了一会儿后,丁大宝就撇着唇说:“瞧见没,十二斤不到,看在你是猴崽儿的份上,叔就给你算十二斤了。” 福旺认得称,倒也就爽快的笑道:“成,大宝叔,俺就谢谢你了。” 福妞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想自己虽然不会认称,可不少买东西。这桶里的鱼怎么着也不可能才十来斤吧,看着也有二十多斤,怎么到了这里才十二斤?莫不是,这丁大宝看着她俩是孩子,就故意吃了些称? 正想上前质问的她,陡然想到,这古代称重,好像是十六两为一斤,不像现代的十两。 这下,她才幡然醒悟,便也止住了想说的话。 这时,丁大宝拉了拉腰间缠着的一根白色腰带,然后一袋东西就从他裤管深处给带了出来。 他把绳索一解,然后就掏出不少像铜板一样的东西。 “这里八十四纹钱,福旺,你清一下账。” 福旺兴高采烈的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小心翼翼的装进了口袋里:“大宝叔,谢你了,谢谢你了。” “嘿嘿,好小子,下次抓了鱼,再拿过来啊,叔帮你卖。” “成,成……” “对了,要不要吃花生米啊?脆香脆香的。” 福旺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不了,俺和妹妹该回去了。”这花生米在丁家村,也算是稀罕物。平常过年过节才吃得上一回。这丁大宝啊,几乎把这玩意儿当成每天的下酒菜,好些时候,十里八乡的孩子都会给馋过来。 “那宝叔就不送啦。” 福旺带着福妞走后,福旺又激动得把身上的钱拿出来数了一遍,毕竟小孩子嘛,长这么大还没见到这么多钱,那眉梢都要乐开花了。 不过福妞却怎么算怎么不对,当下,就拉着福旺的袖子道:“哥,那人是不是给你算错了啊?” 福旺回过神来,表情乐呵道:“十二斤,八十四纹,一点也没错啊。” “你不是说这大鲫鱼在玛瑙镇要卖十纹钱一斤么,这十二斤,也应该有一百二十纹吧。” 福旺听罢,不以为意道:“嗨,俺跟你说的是在玛瑙镇卖这个价嘛,我们拿给大宝叔去,他自然要吃些差价啊。” “可是,扣得也太多了吧。”就是帮忙转卖,他都吃了百分之三十,这样算起来,也太亏了吧。这下,她总算明白,那家伙的房子,为何外面看起来不起眼,里面却金碧辉煌了。而且,每天的花生米吃得有滋有味,还从不下地干活。原来,这些东西都是从村民身上搜刮的啊。 福旺不明白妹妹心里想什么,便耐心解释道:“他是商托,帮大家去镇上贩卖,抽取提成那是应该的嘛。其实,大人的话,只会抽取两成,而我们是孩子,所以抽了三成。” “为啥孩子就要抽三成啊?按理说,孩子的东西,就该抽一成。” 面对福妞的说话,福旺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答,便呆头呆脑道:“没办法,这大宝叔知道,小娃子一般来找他转卖东西,都是偷偷瞒着大人来的。于是,他说,另外一成,是帮这些娃娃保密的封口费。” 福妞听罢,怒不可遏道:“咋不叫他去死啊,黑良心也不至于黑成这样吧。” 听见妹妹骂粗口,福旺先是怔了一下,继而想起妹妹这些日受过的遭遇,性格有所出入是应该的。当下,他安慰性的拍着福妞的肩膀道:“福妞,别生气了,哥明儿就托人给你去镇上买麻糖。” “是不是托人去买糖人,你又要花中介费用啊?” “呵呵……这麻烦人嘛,应该的。”福旺摸着脑袋瓜,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才好。第一次看到妹妹如此彪悍的模样,倒跟他娘亲越发相似了。 福妞当下拉起福旺的手,冷然的哼道:“哥,不用买了。这样下去,我俩也太不划算了。麻糖,我不吃了,小孩子吃的玩意儿,我不稀罕。” “啊……你自个儿不是小孩子吗?” 面对福旺的眼神,福妞又知说错话了,忙改口道:“我说的小孩,是三四岁的那种,我今年都十岁了,吃那干啥。” “妹,你若是怕俺托人买东西让别人赚了中间的费用,这样吧,哥就给你在村社去买?不过,村社的东西没几样,而且都是陈货,日子久远了些,口味就不正了。” “哥,我说了不吃。明儿,我们掏了鱼,就自己去玛瑙镇里卖,不要啥中介了。” “啥?自己去?”福旺听了,有些像天方夜谭一样。 是的,村里的人,有的一辈子都没踏出过这村里。大人们总说大镇上,人多,骗子多,坏人也多,这些没有学问的乡里人,一般去了镇上啊,没有不吃亏的。尤其是姑娘家,多半去了就回不来。听说啊,是被人贩子卖到青楼,还有整到不知名的旮旯角落,给人当了童养媳。 “是啊,自己去。我听说了,玛瑙镇离这不远,步行一个时辰能到。若把咱家那驴骑上,半个时辰就能到。”是的,福妞很想去见识一下所谓的玛瑙镇。一来,她认为,自己幸苦赚的钱,不能让人家给想了去,所以去镇里发点小财,那是必须的。二来,她从穿越到现在,一直像井底之蛙般的待在这个村里,她还没好好上镇上瞧瞧呢,这传说的玛瑙镇,到底是方是圆。不错,在她看来,不出去拓展一下视线,将来又怎么了解这个地方? “妞儿,你想得太天真了吧。我们……我们可是孩子啊。” “孩子咋啦,不就是卖个东西嘛,怕啥。” “我连账都不会算,又怎么……” “我会就行。” “你……你啥时候会啦?”福旺几乎被妹妹的这几句话,吓得肝胆欲裂。 福妞想了想,咬牙定定道:“反正,哥,你就听我一回,我们上一次玛瑙镇。人嘛,总要出去长见识,总不能依赖别人嘛。就是因为村里人的胆怯懦弱,害怕出去见世面,就会让丁大宝那样好吃懒做的人装了空子。” “不行,福妞,这去玛瑙镇,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而且爹娘肯定不准。” “我们不让他俩知道不就成了?” “这……” “哥……你想啊,现在村里没有一个小孩去过玛瑙镇,若是我们去了一回,还做了买卖回来,你看这村里人,起码都用仰视的眼神看你。” 福旺本来是坚决不答应的,可是听福妞这样一诱惑,瞬间有些动摇起来:“这……你让我考虑一下。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13打定注意 第二天,兄妹俩,不用爹娘交待,自个儿吃完早饭,就把牛给牵了出去。 福妞拿着网,就先跑到了河沟边上等着福旺。却蓦地发现,昨天那几个屁大的孩子每人手持一网在那里捞鱼。那网虽做工粗劣,但却比用手去摸鱼要受用多了。省时省力不说,收获还不小。 那几人看到福妞以后,不以先后笑道:“福旺家的妹子,今天你们可来晚了。” 福妞撇撇唇,不以为意道:“几个小兔崽子,捡样捡得倒挺快的嘛。” 几个小孩听罢皆是一愣,同时朝福妞打量了一阵,便朗声笑道:“哈哈,福旺家的妹子,你唤俺们小兔崽子?那你可是小小兔崽子了。因为啊,你比俺们还小。” 福妞懒得听他们的取笑,就掂起脚,伸长了脖子大声唤道:“哥……哥……你来了没有啊?” 不一会,福旺听到声音,就连忙把牛给拴好,就迅速赶了过来。看到河沟捞鱼的黄金地段,竟让那几个小子给占光了。不由有些恼怒,接过福妞手里的网就道:“妹跟上,再晚两步,这群家伙连渣都不会给俺们剩了。” 福妞听罢,也不客气,兄妹二人,说干就干,便快就从那群屁大的孩子中抢了一位置。那网利索的下去,倒也不比昨儿个好捞了。眼看,昨天还成群的鲫鱼群,今天就剩些小虾米了。 福旺不由叹息着骂道:“他娘的,你们手脚也忒快了点吧。” 那几个半大小子听了,也不服气道:“咋滴,你们兄妹俩,昨儿还没捞饱啊,十来斤吧,我们今儿一人才捞个三四斤,你就受不了了?你没看到我们哥几个昨天眼睛红成啥样了。” 福旺听罢怒火冲天,当下捞着也没啥兴趣了,只见他把手里的网狠狠往岸上一抛,往前一步道:“杨狗子,让你们杨家沟的娃儿,每个分几条大鲫鱼给俺。” 叫杨狗子的当下歪着脑袋不服道:“为啥?” 福旺理直气壮道:“俺昨天都分了你们每人一条,再说,这做网捞鱼的技巧,是俺妹儿教你们的,你们能有今天的心获,再怎么样也要表示感谢一下。” 那几个娃听罢,当下就抱起自己水桶里的鱼,一脸忘尘莫及的表情盯着福旺,就怕他别当成个强盗,把他们的给硬抢了。 杨狗子是娃娃中的老大,当下见下面的娃子一个个看鱼跟守宝一样的,他也不舍的说道:“反正,他们不给,俺也不会给的。” “你……”福旺气得够呛,当下挽起袖子想揍人,福妞却上前将他拉扯了回来:“哥,算了,我们要他们的干啥,自己捞嘛。” “对,你自己不会捞啊。”杨狗娃,跟着顶了一句。就在福旺再次想要动他的时候,他立即招呼着其它孩子,然后提着自己的东西就一股溜烟的跑了。 福妞看着恼火不已的福旺,便笑着把那网捡了起来,又递过去道:“哥,人家也是辛苦捞的,算了。” “俺不是想他们的,只是觉得这群兔崽子真他娘的没良心。” “好了,哥,你看,这河沟里鱼不多了,但仔细捞,应该还有些漏网的。” 见福妞这样说,福旺也不吭声了,顺着妹妹的意,开始又掏起鱼来。 …… 时间,转眼到了晌午了,又该是做午饭的时候了。 福旺见这一米来宽的小河沟,实在也捞不出啥东西了,随即又打量了水桶一眼道:“妹儿,这里应该有个四斤,拿到大宝叔那儿,也能换上二十多纹钱,合着昨儿个的,倒有一百纹钱了。嘿嘿,都够买两只猪崽了。” “不行?哥,这鱼这次就算是吃了,也不能拿到丁大宝那里去。” “啊?吃?哥舍不得。”福旺蹙起眉道。 “那就自个儿去卖。昨天,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难道,你忘了?” 福旺为难的抓着脑袋道:“其实,昨儿俺想了一个晚上没睡觉,俺觉得吧,还是不能带你去镇上。” “又咋了?” “妞儿啊,这要是去了玛瑙镇,你若有啥闪失,俺咋跟娘交待啊?” 福妞听罢,一脸无所谓道:“哥,我说了,不会有事的。我问你,是不是你怕啊?” 福旺被说中心事,不由心虚的转过头道:“你都不怕,俺怕啥啊,俺……只是……” “既然不怕,那今天下午就去。” “啥啊?” “哥,我说了,这次啊,一定要去镇里一回。一来,我们把这鱼拿去卖了,然后给家里添置点要用的小东西。二来,我还从来没到镇里见识过,所以,我们必须要去一回。” “妹,这不是闹着玩的啊。”福旺看着妹妹脸上的那副雄心壮志,一时间惊得不清。 福妞却背着小手,一脸得意道:“放心吧,有妹妹在,绝对不会有事。” “这……”就在福旺还犹豫之际,福妞就拍着他的肩道:“哥,先回家吃午饭吧,我们的事,说定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14 初入城镇 午饭的时候,张氏只是炒了两个茄子,然后抓了些腌菜出来。 比较清淡,但好下饭。福妞依旧吃得缓慢而文静,这次的福旺也破天荒的没有狼吞虎咽了。 张氏看着儿子吃着饭,都在发着抖,不由纳闷的问道:“旺儿,你咋啦?不舒服吗?” 福旺怯怯的看了张氏一眼,便心虚的挪开眸,摇了摇头道:“阿娘,俺没事。” 福妞见状,立即在桌下踢了一下福旺,示意他不要露出马脚。可福旺依旧紧张,毕竟想到要去玛瑙镇上做买卖,就好比你让一个现代五好青年去黑市贩卖枪支。那种感觉,是即让人觉得恐惧,又让人感到刺激。 草草吃过午饭以后,福旺就显得越发紧张兴奋了,别说说话,连顺口气都不太完整。 因为要忙农活,张氏和丁贵平没有太在意福旺的反常。只是吩咐了一些事情,让他下午去办完。 福旺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以后,夫妇便又下田了。这时,福妞就从驴棚里把驴给牵了出来,然后笑嬉嬉的说道:“哥,走,把水桶挂在驴屁股上,我们现在就骑驴出发,天黑之前要赶回来,估计差不多。” 福旺看着很是心动,虽然不下千万次幻想自己能像个万民敬仰的英雄般前往玛瑙镇的路上,可是一到实际情形,他就胆怯了。 毕竟,想法是美好的,做起来,却有些困难。 “妹儿,俺看……” “哥,你又害怕了。我跟你说,我定要去,你不去,我就自己去。” 见妞儿从来没有对一件事情这样坚决与不可更改,福旺再三犹豫过后,便狠狠的叹了口气道:“成,今天俺就豁出去了。妹儿,走,我们前往玛瑙镇。” 说罢,福旺接过福妞手里的驴,就把它给邀赶了出来,然后从一条小路上骑着前行。 “妞儿,这条路,是通往玛瑙镇的捷径。但是,路有些偏不太好走,但为了不让一些村里人撞见,我们就走这条路。等会,要是看到有人,你就把这顶斗笠戴上,免得让人认出来。” 福妞看着这一片,可谓是杂草丛生,到处是碎石沙泥。幸好是骑在驴背上行的,不然用脚走,鞋底恐怕都要磨破。 “哥,我知道了。你说,要是被俺门娘知道了我们去玛瑙镇,会怎么样啊?” 福旺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会被打死!” “……”福妞愕了一下,便放声笑了起来。 福旺见妹妹听了不怕,反笑得如此畅快,自己那郁结的心,也跟着敞了开来。 就这样,兄妹二人,骑着驴,一摇一晃的上了玛瑙镇。 这路上,虽碰到了不少庄稼人,但兄妹二人都故意低埋着头,或是用斗笠遮住,唬弄过了那些人的眼睛。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就看到了城镇。 到了镇门口,福旺激动的跳下了驴背,然后又扶着福妞下来。 二个娃娃站在镇门口,看着来往穿梭的商人, 一时间都有些怔忡。 而那些过路的商人们,看到这两娃娃也稀奇,有的看了一眼,还不由自主的回头看第二眼。然后嘴里说着些含糊的话语,便笑笑走开了。 福旺第一次到镇上来,完全是土爆了。看着大家打量来的异样眼光,福旺有些羞涩与害怕。当下弯着脑袋,站到一畔,紧拉着驴绳不敢说话。这模样,与丁家的村小霸王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不过,这也印证了乡里人的一句话,夹尾巴狗儿,上不得街。意思是,只敢在窝里横的人,一出去了就软趴了。 当然,福妞不会这样说自己的哥,她只是觉得,有些相似罢了。 “哥,把驴牵好,我们直接进去。” 听着福妞的话,福旺小心翼翼的伸出脑袋,然后往镇里面瞧了瞧道:“妹,里面好多人,俺……俺……不敢……” 福妞听完,直接拉起福旺的手道:“我们又不是盗贼小偷,为啥不敢。做意而已嘛,你看,那里不少大叔大婶在那里卖菜卖鱼呢。” “可是……” 福旺话没说完,就被福妞猛的往里面拽去。 福旺开始胆小害羞,可是进去以后,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胆子也大了。 当下,滴溜溜的转着一双眼睛,新奇的四处打量。他发现,镇上的人,穿得可都比乡里人干净,而且啊,打扮也清爽。镇里的孩子,个个都不用做事,完全是满大街跑着疯玩的。想到平日里,他有干不完的活,那小眼神里,便满是羡慕。 羡慕过后,他最终还是被镇里的繁华热闹吸引了。平常,一个村的人聚在一起,也没有这里一小半的人多。而且,这里什么新奇玩意都有得卖,什么糖人啊,木偶啊,糖葫芦,阳春面,烧卖,到处都是。一进来,那股飘香的味道,简直让人垂涎欲滴。 不过,最最最让福旺欢喜的是,前面的流浪艺人,那耍起来的大刀可好精彩了。左边还有学人走路的猴子,右边还有唱曲的大姑娘。 这里的一切一切,可真是像评书中描述得一样精彩。这这是福旺,长这么大以来,从没见到过的。 “哥,怎么样?稀罕吧?”福妞倒不是很感兴趣,最多只是觉得有些热闹,毕竟在现代,她什么没见过?但看到福旺就不同了。从进镇子到现在,那嘴巴就一直惊讶得没有合拢过。 “稀罕,稀罕,妹妹,我们去看看吧?”说着,福旺就要朝人多的地方挤去。 福妞立即把他拽了回来道:“哥,我们的鱼还没卖掉呢,先把鱼卖掉再说,一会有了钱,我们再去看。” 听罢福妞的建议,福旺立刻点头。 随后,兄弟俩找了个靠街角的位置,与一群头裹汉巾的大叔大婶挤在一起。 那些卖菜的婶子比较好事,一看到两个小娃子竟提着鱼桶要在这里做生意,当下不由稀奇了。 “喂,小闺女,你们是哪个旮旯角落来的啊?” 福妞看了那满脸黑斑,却一脸精干的大婶一眼,不由甜甜笑道:“丁家村的啊?倒稀罕了。” 对方很诧异的“噢”了一声道:“你是从那里来的啊,那个村的人,不是最不常到镇里来嘛?”因为,丁家村是整个玛瑙镇,最为落后而贫穷的村镇,他们村里的人胆小怕事,不喜与外界接触,连购买一些家中日常物品,也只是托几个极具代表的村中人物前来。因此,镇里人一听到是丁家村里的人,一般都备受歧视。 福妞正想问大婶怎么个稀罕法, 这是福旺忙拉了拉福妞的衣裳道:“别说,妹儿,别说了,让俺爹俺娘知道,会打死的。” 福妞见福旺这样害怕,倒也不说了。 这时,那黑婶子又问道:“就你们啊?” “嗯。” “大人呢?” “有事,离开一会儿。”本来,福妞想说不在的,可是,又怕这些人欺负她们没大人在身边,对他们有所不利。于是,她就故意撒了个小谎。 那婶子听完,有些意味深长道:“呵,你家爹娘倒也放心你俩个崽子做事,这账能算得来不?” 福妞本欲回答,倒觉得那婶子嘴里有浓农的讽刺之意,当下便翻了个白眼不理了。 那黑婶见问不出来啥,倒也不关闲事了,只是跟一边的人闲聊起来,时不时对福旺兄弟指指点点。 福旺看了心虚,拉着福妞要走,福妞却猛的一插腰,气势十足道:“不走,今儿,我倒不想让人给小看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15县令之子 就这样,兄弟俩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下卖起鱼来。 福旺一直显得很胆怯,福妞完全没有初入城镇时的青涩,脸上的坦然与豁达,让人觉得她根本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身上那股子魄力,倒向见不过少世面的老练商客。 福妞跟福旺守了一会儿,见没人前来问鱼。她便拍拍福旺的背道:“哥,你在这里守着,我过去一下?” 福旺本来就害羞,要不是一直有福妞在背后撑着,早就泄气了。当下见她要走,不由有些惊慌道:“妹,你要去哪儿啊?” “刚刚进镇的时候,我看到前面也有几家卖鱼的,我去打听一下行情先,再看看人家是怎么说怎么卖的。”福妞虽然做生意的气魄十足,但经验却不够。因为以往在现代生活,她在父母的庇佑下生活,也没接触过生意买卖方面的事情。现在,穿越到了这里,她必需要学会自力更生,因此,什么都得重新开始学起。 福旺见她这样说,倒也无话可讲。只能埋着脑袋点头,然后叮嘱了一句,快去快回。 福妞大概沿着街道,溜达了一会儿就回来了。看着福旺软趴趴的在站在鱼桶前,连打量客人的勇气都没有。好几个欲要买菜的丫鬟婆子本来想上前看鱼的,但见福旺那副样子,便摇头走开了。 福妞当下就走到福旺身边,拍了他一道:“哥,你这样怎么卖鱼啊?” 福旺见她这么快回来了,先是一喜,继而抓着头,灰溜溜的说道:“妹,俺不会算账,俺怕……” “唉,算了,还是我来吧。”说摆,福妞就站在自己的鱼桶前,开始用童稚的声音,大声吆喝道:“路过的乡亲街坊们,大叔大婶们,过来看看啦,我这里有新鲜的大鲫鱼,早上才从河里掏出来的,个个河蹦乱跳着呢。走过,路过,可不要错过。一斤,只要十二纹啊……” 听着福妞霸气的吆喝声,福旺怔了怔,半晌才吃惊道:“妞妞,我们怎么卖十二纹啊?不是十纹吗?” 福妞番了个白眼道:“人家前面的,都涨到了十三纹了。我问了一下,这十纹啊,是半年前的价格了。现在啊,什么都涨价了。” 福旺听罢,恍然大悟道:“那大宝叔咋没告诉俺们呢?”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啊?一斤他可以从中赚五六纹钱,这么好的事,谁会说啊?” “这……” “哥,我就说嘛,凡事还是要靠自己。否则啊,吃了大亏,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有一句话说得好,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都不知道。” 面对福妞的训,福旺当下红了脸,继续挠着脑袋不好意思道:“妞妞,你倒真是厉害啊,又问又吼的,哥哥自叹不如。” “那就跟我学吧,我们一起喊,一会就可以把鱼给卖了。” “好。哎,走过路过……” 喊到一半的时候,福旺突然又嘎然而止的不出声了,当下瓜着脑袋,呆兮兮的盯着前面不吭声。 福妞先是纳闷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又顺他的眸光望去。街道的正中心处,一个穿是十分体面的男孩,正跟着一个四十五岁的灰衣老妈子朝这边走来。老妈子手里提着菜蓝,怕是来买菜的。 而那个少年男孩怕是有十二三岁,一头长发高高的用束冠绾起,白皙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新奇的打量四周。从他绣着竹纹的青衣锦袍可以看出,这少年男儿怕是有点身份背景。 这个男孩,倒是福妞从穿越到现在,看到最为干净爽眼的孩子了。以前在丁家村的时候,那些个娃,个个要不是晒得灰头土脸的,要么,穿个裤子都要露半个腚出来。当下,福妞多看了几眼后,倒也就没什么了。 回头,却见福旺耷拉着脑袋,似乎有意要避开那个朝这边走来男孩的视线。 “哥?他谁啊?你怕他?” 福旺依旧弯着头,用极为细小的声音回道:“他就是我们镇上县令的公子,叫杜云生。”虽然以往没见过这个杜云生几次,可是他每次到丁家村时,被所有小孩大人众星捧月的样子,他还是记得清清楚楚。有一回,福旺因不晓得他是县令的儿子,因此看不惯他在他面前出尽风头,便故意挑衅生事。谁知道,那家伙的身手,完全不似他长相那般文弱无用。这一架打下来,自己被揍得鼻青脸肿不说,而且也晓得了,杜云生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家伙。 福妞并不知道福旺被他揍过,于是不以为意道:“县令的儿子咋了,怕啥,我们又没干犯法的事情。哥,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这一声充满怒气的“哥”,蓦地惊起了街中闲游杜云生的注意。 他本来在府里闲着无聊,就随吴妈出来买菜,同时也算帮县令爹爹出来体察民性。可是,这一整条街的百姓都知道他是县令公子,面对他要买的菜,竟然不肯收一分钱。 这让杜云生很纳闷,这百姓热心送菜是好事,但从小爹爹就教他写清廉二字,所以,对于这老百姓用血汗苦出来的粮食,他是万万不会乱要的。 因此,这一路走下来,他和吴妈,却连一样菜也没有卖到。刚巧,却看到前面有两个半大的孩子似乎在卖鱼,这让杜去生微微一喜。心想,这孩子做买卖,应该就不会白送粮食给自己了吧? 于是,他忙拉着吴妈走近,仔细一看,却见那个半大男孩他是认识的。去年好像去丁家村时,跟这男娃还打过一架。他比自己大不了一岁,一身蛮力却十分惊人。走时,自己还是挺佩服他的,他比丁家村别的孩子,要有血性得多。 “福旺,真的是你小子啊?本公子,刚刚还以为是眼花呢。”杜云生走过去,就朗声一唤,福旺本来还想躲避,当下却没了办法。 福旺无奈,僵直的挺起身板,有些尴尬的说道:“云生公子,是你啊?”他很想装惊讶的样子,可是怎么却也装不出来。那张哭笑不得的脸,让人看了以为他要便秘。 杜云生温润有礼的点点头,虽然才十一二岁,不过举止和谈吐方面,已经不输一个成年人。不错,他除了容颜有些稚嫩,其它方面都显沉稳持重。 “你来这里卖鱼吗?”杜云生一边说,一边诧异的看了看桶里的鱼。 福旺看了福妞一眼,然,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杜云生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毫不惧人的福妞。这小女孩长得一般,站在那里到挺沉稳淡然的。当下,他对着福旺道:“她是谁?” “俺妹!” “呵,怪不得,跟你一样黑。” “嘿嘿,乡里人,都这样。”福旺不觉有什么不妥,便笑着回道。 福妞听了却有些生气,谁黑啊。这小子自己比别人长得白一点,凭啥就嘲笑人家黑啊? 当下,福妞便不悦的沉着脸道:“这位公子,如果没有正事,请你让开好不好?我们兄妹还要做生意。” 此话一出,福旺吓了一跳,连忙轻轻推了推福妞一把。继而对着杜云生道:“云生公子,你莫见怪,俺妹她不会说话,你别介意啊。” 旁边的吴妈也跟着恼道:“哪来的嚣张丫头,说话可以注意分寸了。” 杜云生却无关紧要的一笑道:“福旺,她倒有你去年挑衅本公子时的魄力啊。” “呵呵,云生公子,你莫开玩笑了,那时候,是我太失礼了。” “好了,不说去年的事了。就说现在吧,喂,你不是说本公子挡着你做生意了吗?那本公子现在就买你的鱼,你这鱼有多少啊?” “四斤多。”福妞淡淡的回道。 “那一斤是多少纹钱?” “十二纹。” 福旺听罢,忙把福妞拽住:“妞妞,这是县令家的公子,咱们便宜点,便宜点……” 福妞记恨刚刚的话,倔强得像头牛一样挣脱福旺的手道:“便宜啥啊,前面卖十三纹,我卖十二纹已经够便宜的了。再说,我们捞了半天才捞起来的鱼,你以为不辛苦啊。” 经福妞这样一说,福旺蓦地哑口无言,只能涩然的望向杜云生。不错,这到了错里,福旺也不怎么的,一点气势也拿不出来。现在妹妹说啥话,他好像都无力反驳似的。 杜云生倒被福妞的话逗乐了,当下笑着说道:“对对,都是辛苦来的。不能少,十二纹就十二纹吧,本公子全要了。吴妈……嗯……”杜云生没有亲自给钱,而是一个眼色,那老妈子就懂了。 当下,吴妈上前,看了一眼鱼道:“几斤啊?” “四斤多,算你四斤吧。”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16不当奴才 吴妈鄙夷的扫了兄妹二人一眼道:“你们这俩个小娃娃,又没带称的,说四斤就有四斤吗?也不知道,实诚不实诚。” 福旺听罢,当下急道:“四斤多,真的四斤多,俺们不骗人。不信你卖回去,自己过过称。” 吴妈对于买菜方面,一看就是精打细算的。当下撇了撇唇道:“这万一要少了呢,就算缺斤少两了,我们再找回来,你们人都不见了,我们还找鬼去啊。” “这……”当下,福旺不由有些犯难的看向福妞。 福妞正欲开口,这时杜云生却拿出男子汉大丈夫该有的气魄道:“吴妈,算了,四斤,就四斤吧。” 见自己公子这样说了,吴妈也不好反驳,当下斜眼看了看福妞道:“丫头,看你倒像个人精。公子说要了,就要了呗。不过,这……四斤,十二纹钱一斤,得要多少纹钱啊?”吴妈从小就没读过书,这买菜时算点啥小账啊,几乎都要花不少功夫。这下,看到杜云生这活算盘在,蓦地就对着自家公子询问。 杜云生偏着头,嗫嚅着薄唇,欲要盘算,只见福妞把那些鱼直接往麻袋里一装,表情淡淡道:“不用算了,一斤十二纹,四斤自然就是四十八纹。” 吴妈听了,有些看不起福妞道:“你个小丫头乱算啥,我们家公子算的,才实诚。”毕竟对误妈来说,乡下孩子都没上过学堂,哪里会什么算账的本事啊。尤其是丁家村那个穷乡僻壤,就没出过啥能干的人。何况,还是一个十岁大的黑丫头,更别指望。 不料,杜云生却双眸一亮,唇角咧出一丝喜色道:“咦,你算得可真准啊。” “那是自然。”福妞虽然觉得,这种小算术,在小学时候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已经不值得什么稀奇不稀奇了。可是用在这个贫瘠又落后之地,又得了眼前这个男孩的夸奖,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得意的。 吴妈微诧的看着杜云生道:“公子,你确定无误?” 福旺也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妹妹出神,因为,在不知不觉中,他越发发现,福妞的本事,是一天比一天厉害。有时候厉害得,连他都想像不到。 杜云生佩服的看着福妞,然后点点头道:“没错,没错,吴妈,一点都没错。” 吴福显得有些纳闷的同时,又带着一丝无奈,磨磨蹭蹭的把钱给付了以后,就提起手里的来回估摸打量。毕竟,她在杜府当了这么久的差,买了这么些年的菜,几斤几两的,还是能估出来。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杜云生先是被她小小年纪就敢和哥哥出来做买卖的勇气折服,随后,又因她算账时的利落狡黠而顿感惊叹。刹那间,福妞算是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叫县令公子要打听自家妹儿的名字,福旺当下就笑嘻嘻的回道:“她叫福妞。” 福妞本来不想让哥哥说的,可是哥哥嘴快,一时间又没阻止,只能干瞪一眼。 杜云生听罢,笑了笑道:“福妞?看来是可以带福气来的吧?” “嘿嘿。”福旺咧唇一笑:“还别说,我妹妹最近是给俺家带来了不少福。” “那好,本公子也觉得挺机灵的,要不要到本公子的府上,给本公子当递茶端水的丫鬟?” 当杜云生傲然的扬起下巴,然大言不惭的说出这句话以后,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首先是吴妈,她提着手里的鱼都抖了一下。这公子平日里根本不喜欢让丫头侍候,说是小丫头做事没个分寸,也不干净利落,倒不如自个儿来。今天,怎么倒又想要个丫鬟了?而且,还是个丁家村的,长得又黑又瘦,人也不算标志,嘴倒挺利的。 福旺怎么也没想到,杜云生这么瞧得起自个儿妹妹,一时间觉得,好事来得太快,有些消化不过来。不错,虽只是当一个丫鬟,但进了县衙里面,倒也是多少人羡慕。至少以后,不用下田干苦力了。以后说起来,也是官家里的人,作起媒来,也容易多了。 不料,福妞却惊呼一声道:“什么?你让我去给你当丫鬟?做下人?” 杜云生听着对方大呼小叫,以为福妞是高兴得过头了,当下得意的点点头道:“跟了本公子以后,说话可不准这般没大没小的。” “谁要跟你啊?”福妞蓦地大喝一声。 “……”杜云生几乎愣在当场。 片刻后,才看了看吴妈,吴妈脸色发青的盯着福妞。他又看看福旺,福旺同样纳闷的盯着妹妹。 “妞妞,这是好事啊,你还不快谢谢公子看得起。去了县衙,你每天吃得好,住得好,将来啊,还能说到好人家去。” 面对福旺的提醒,福妞并没有放在眼里,还是淡笑着回道:“哥,我才不稀罕呢。就算在自个儿家穷点,苦点,吃穿都差点,可是我就乐意。至少,爹娘把我当宝。可是,我要去了县衙,就是任人差遣的丫头,多下作啊。我不才不去,我才不要服侍谁呢。”是的,在电视里她可没少看见那些当丫鬟的女子命有多苦。遇见脾气不好的主人,天天挨巴掌吃拳头的,遇见歹毒的,直接就当替命鬼。 她是谁啊,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新女性,有智商有头闹,要在这个地方发家致富,也不是个难事儿。何必跑去给家当丫鬟,哼,她反正是死都不会愿意。 听了福妞的话,福旺一时间也觉得有道理。毕竟,她还是舍不得妹妹这么小就去给人家当丫鬟的。当下,他为难的看了看杜云生道:“公子,我妹妹脾气倔,你可别怪她,她说话有时候就是口没遮拦的。” 吴妈却怒骂道:“不识抬举,一辈子的贱命。” 杜云生也是小孩子脾气,身为县令公子。可谓在这个镇上,谁都巴结他,讨好他。要什么有什么,呼风唤雨都没问题。眼下,却让一个黑丫头给慌了脸,当下愤然道:“算了,本公子又不是找不到好的,随便提提而已。”说罢,把手往身后一负,拿出了许些的官架子来。 福妞也不害怕,直接就回应道:“那是喽,你找别人吧。哥,我们任务完成,该走了。” 福旺有些害怕,看了看杜云生,又看了看自己毫不更事的妹妹道:“去哪儿啊?” “你不是要看杂耍嘛?走,等会就该回去了。” “那云生公子,我们就先走了?”福旺惶恐的望了杜云生一眼。 杜云生不悦的翻了个白目,也没说什么,直接就对着身后的吴妈道:“吴妈,我们也走。” ------题外话------ 亲们,喜欢的话,留个言鼓励一下嘛~痛苦~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17暴力老爹 兄妹二人,把鱼卖完以后,就在街上看了会把戏。福妞虽然不怎么喜欢,但福旺从小只听村子里老人讲过,这戏法啊多么精彩,今天亲眼看到啊,那是无比震撼。 当然,戏法不能白看的。福妞比较懂规矩,自动给了人家表演者两纹钱。因此,那些卖艺耍戏的师傅,倒也没赶他们。 转眼,天色就已经不早了。 福妞推推仍旧看得如痴如醉的哥哥,然后一本严肃的说道:“哥,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顺便,在前面集市上换点油盐柴米,前阵子听娘说,家里又缺这些了。若过两天,又托丁大宝来,怕又要赚不少回扣。” 福旺听了妹妹的话,倒也觉有道理。于是,二人就在福妞的主张下,买了不少家里日用的东西。随后,福旺看着街角口的烙饼摊子,嘴馋不已,便花四纹钱,买了两个回来。啃完以后,福旺想着以后不常来,又去买了些麻糖给福妞装着。 就这样,东西差不多购齐以后,俩人便骑着驴,又往丁家村方向驶去了。 兄弟二人今天长了见识,又丰收不小,心情那自是大为不错。不料,家里面却急翻了天。 张氏因为在挖田的时候,一不小心闪了腰,丁贵心疼媳妇,便要她回去息体。张氏本来说在田坎上坐一下就可以的,可丁贵偏不让,硬逼着媳妇回去。 这张氏呢拗不过丁贵,就扶着腰杆子回去了。到了家里,本来想唤儿女端碗水喝,可是却见大门上了锁,张氏以为兄弟二人出去放牛了,就自己开了房,走到牛圈的时候,竟发现牛在屋里。一看那驴棚,驴不见了。 平日里,这驴没有个重要事情,是一直待在棚子里的。比如,到秋季驴粮食啊,还有赶集市才牵出去的。这不,今儿突然不见了,张氏急得脸都白了。 到处去找福旺和福妞兄妹,这上后院砍柴的地方没人,前面河沟边上也没人,问四周的邻居,一个个也说没看到。张氏吓得冷汗都出来了,马上去找丁贵,丁贵一听,儿女不见了,只当是跑野了,出去耍了。 但张氏去说,别家的娃娃都帮着在农忙,就算要玩,也不可能只是自己的两个娃去玩啊? 丁贵一听有到理,也慌神了。于是就跟着张氏,挨家遍户的询问。 可大家都说没看到,不晓得。 ①38看書网尽黑了,夫妻二人是火急火燎。 这是,丁贵的弟弟丁权却气喘吁吁的赶过来说道:“大哥,嫂子……人找到没有?” 张氏急得脸都青了,不住摇头道:“满山遍野都寻了一遍,就不见那两死娃子的影儿,你说这咋办啊,他俩要不要出啥事了啊?” “大嫂,你别急。俺刚刚去了杨家沟前面,我听那个磨豆瞎了眼的杨瞎子说,今天在边镇上做庄稼,好像看到两个骑着驴的小孩子路过,看那身形倒和你家的福旺福妞有些像。但人家杨瞎子不敢确定,没敢上前去问,就多看了两眼。” 张氏听到这里,忙拉住丁贵的衣裳道:“孩他爹,话说,俺们家的驴也不见了。” 丁权听罢,蓦地一脸肯定道:“怕是,就是福旺和福妞了。” “这……这福旺和妞妞出去玩,他俩牵驴干啥啊?”丁贵这下也黑着脸,满是糊涂。 “孩他爹,先别管这些了。得问问,这人是去哪啊,我们赶紧去找啊。”张氏慌张的回应。 丁权却有些无奈与担忧道:“听杨瞎子说,去的方向,好像是玛瑙镇……” “啥?玛瑙镇?那俩孩子去镇上干啥啊?”丁贵脸色大变。 张氏更是身子都软了:“孩他爹,这镇上坏人可多了,这两娃去了,那还得了啊。这么晚没回来,要是出啥事,你让俺可咋活啊?”说着,张氏就大声哭了起来。 四周的邻居闻声,立即纷纷过来询问。后来一得知,福旺和福妞竟然单独牵着驴去镇上了,可自惊诧不已。 不过,村里人就是纯朴善良。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出事,可也当自个家的一样关心。因为,他们是看着孩子长大的,多少是有情谊的。 当下,不用张氏和丁贵开口,他们就一拿着些根棒东西,朝前往玛瑙镇那条蜿蜒小路寻去。 当然,丁贵有了乡亲们的帮忙,自己也不可能空闲下来。他和张氏,带头呼唤。这就是古代,没有手机的麻烦啊。若是能用个手机拨通一下,就不会惊动全村了嘛。 福旺和福妞骑在驴背上,福旺教福妞唱着不知名的山歌,有些歌词福旺自己也不懂啥意思,唱得相当含糊。他一直要福妞跟着唱,福妞就是笑,也不吭声。 唱了一会,福旺累了,就不唱了。不料,却突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呼唤声。 不错,虽隔着些距离,但可以从对方悲切的声音里听出,对方呼唤得是多的焦躁与不安。是的,那感觉就好比,一只母狼找不到了自己的孩子,正对月悲嚎。 “哥?好像是在喊我们呢。”福妞伸直了脖子,仔细凝听。 福旺也怔了一下道:“好像是俺们娘的声间,还有俺爹……” “啊?那怎么办啊?”福妞听这声音,就知道可能要出事了。 福旺却丝毫不在意的甩甩脑袋道:“不怕,俺们快过去看看。”说罢,福旺用柳枝鞭打了一下驴屁股。 那头懒驴立即蹦达两下,就跳起来跑了。 “爹,娘。俺们在这里……” 当看到丁贵和张氏的身影时,福旺在驴背上猛的挥手。 就这样,丁贵和张氏,还有一村子来寻人的壮汉子们,个个都傻了眼。 片刻以后,丁贵突然以迅雷不及掩下的速度冲到福旺跟前,一个响亮的巴掌就甩在了福旺的脸上,然后又一脚踹在了福旺的屁股上,福旺始料不及,一个“扑通……”就栽地上了。 福妞一时间没想到,自己那憨厚老实的爹,会如此暴力,当下就傻了。 “你这个不孝子,他娘的干啥去了?带着你妹上哪野去了?你老子俺带着一村人找你,你娘都快急疯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过两年就该娶媳妇了,咋还不懂事,不让俺和你娘省心呢?” 丁贵一统骂过后,说着,又要拳脚相加。 福妞看着满脸沾泥的哥哥,疼得龇牙咧嘴的,当下就上前阻止道:“爹,你干嘛,你打什么人啊?” 看着这个只有十岁年纪的小女儿,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气势汹汹的出来阻止,那清亮的水眸里,没有一丝畏惧,反而有着淡淡的愤怒与恼火,这让丁贵大吃一惊的同时,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也愕住了。 众人纷纷说道:“你看,这小妞儿胆子可真大,才十岁,就敢跟她爹叫劲了。” “可不是,这收拾她哥哥,她还敢不乐意?” “对啊,你看那势头,倒有些唬人的。”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18澄清真相 张氏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小女儿这样,当下把她往身后一撕,福妞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就栽进了张氏的怀里。 “妞妞,你还敢坑声,一会你阿爹连你一起打。” 这话,哪里吓得住福妞。福妞直接就把张氏推开道:“打就打吧,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啊,有什么事不能用嘴说的。动手打人就能解决了吗?” 旁的人,纷纷言论起来:“哟,这福妞小小年纪,还真会讲道理啊。” “那不,这闺女娃子,哈时候嘴这么利了。” “这到好了,敢跟她阿爹发倔了,不得了啊!” 丁贵抬起的手,一时间,怔愣在了那里,不知该不该落下去。 趴在地上的福旺看了看妹妹,又看看了丁贵,眼眶发红道:“阿爹,妹妹不懂事,你要打就打我吧。” 福妞当下不顾一切的挡在福旺身边,一脸愤怒的看着丁贵道:“阿爹,你谁也不许打,你这样是蛮不讲理。” “福妞,快跟你阿娘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一时间被自己十岁的闺女辩驳,丁贵觉得有失颜面,想出手教训福妞一番,可是看着她那副小模样又下不了手。再说,前阵子,闺女好几次死里逃生,他都是放在心肝上疼呢。 “谁说没我的事啊,你打哥哥,这怎么不能有我的事啊?” 听了福妞的话,丁贵一时间,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旁边的乡邻们就纷纷劝道:“丁贵啊,你这妞妞,现在可真长本事了。能跟你都讲道理了,将来怕是有出息了。” 张氏知道别人奚落她家的,于是就拦截回去了:“这丫头胡搅蛮缠,也不知从哪学来的伶牙俐齿,唉,可真是作孽哦。” “要不,你们就别打丁贵,问问他,到底去哪了?” “就是,俩个多大的孩子啊,就牵着驴满镇跑,这可得了。” “对对,问问他俩,到底干啥去了?” 面对乡亲们的好奇,丁贵也就不打了,却见丁权从驴背上提下一个灰布口袋来。 “哥,嫂,这里面装的啥啊?” 丁贵不解气的瞪了福旺一眼,看着他从泥地里爬起来,还想上前踹他一脚,可是福妞在,他也就忍了。 “权儿,你弄开看看,我倒想知道这不狗崽子干啥去了。” 丁权点头应了一声,把布袋一扯开,蓦地傻了眼。当下把东西往丁贵眼前一摊道:“咦,这些上好的油盐米面是打哪来的啊?” 丁贵看了看,这里面的东西,样样都包得工工整整的,一看就是崭新的。当下,他朝妻子张氏看了一眼,张氏也傻了眼。 接下来,丁贵想也没想,就四处寻东西,看到不远处有一根竹棒,直接举起就朝丁贵打来:“老子打死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俺家再穷,你也不能做偷盗的事情啊。你他娘的尽丢老子的脸,老子打死你也不让你在这里丢人现眼。” “丁贵,你疯了吗?”福妞没想到他看了东西,还是如此蛮不讲理,当下就怒喝一声,连爹都懒得叫了。 其实,在她的内心,以丁贵的年纪,最多就喊一声“哥”,可到了这里以后,她逼不得已才如此。 果真,这一声充满稚气的“丁贵”,却蓦地惊怔了所有人。 连丁贵自己也愕住了,当下举着棒子,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的幺女。 张氏忙对着福妞又扯又打的:“死妮子,你咋这样连名带姓的唤你爹呢?他生你养你这十年,白疼你了吗?你咋这么不懂事呢。” 福妞看着张氏欲哭的样子,当下大吼一声道:“娘,我不这样唤爹,他那一棒子下来,哥不被打死,也被打残。你看他,手里那棒子多粗啊。” 经福妞这样一提醒,丁贵看了看手里的竹棒,似乎也觉得有些粗了,当下想放下来找根细的,可是碍于这么多乡亲在,他又有些挪不开面子,只能死咬着牙道:“打死这贼娃子,这样的人,死了也不足惜。” “阿爹,那不是我偷的。”福旺这才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一脸畏惧的朝丁贵解释。 丁贵完全不信,还是挥舞着手里的东西吓唬他道:“你给老子讲实话,东西不是偷来的,那你从哪来的?” “我们买的啊。”福妞恼火的解释。 丁贵吐了口唾沫:“胡说,你们俩奶娃子,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不要个几十纹,谁还白送给你们啊?” 福妞耐着性子道:“我们去河里捞鱼赚的。” “是啊,昨天我们捞了鱼去大宝叔那里换了些钱。今儿一早,妞妞说大宝叔回扣吃得太多,于是不让我们再把鱼拿去换,我们就琢磨着去玛瑙镇上卖。骑驴上了镇以后,刚好就碰到了县令家的云生公子,公子心好,就把我们的鱼全买了,所以我和妹妹就拿着这些网鱼赚来的钱给家里添了些需要的东西。” 听罢福旺充满委屈的话语,丁贵全怔住了。 不止是他,连四周看热闹的乡亲也震惊了。 是啊,才十来岁的孩子,就敢独自牵着驴去镇里做生意,而且还相安无事的回来,这说出来,都无人敢相信。 福旺似乎也怕自己的阿爹阿娘不相信,就对着丁贵再次解释道:“爹,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问大宝叔。还有,云生公子也可以给我们作证。当时,他瞧妹妹机灵,还想收妹妹当她的丫鬟呢。” 张氏几乎是又惊又震的抱起福妞道:“妞妞,你给娘说,你哥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向来不说谎,阿娘是相信你的。” 福妞不住点头道:“我们敢发誓,哥说的要是有一句假话,我们兄妹俩就不得好死。” 这个誓发得张氏吓得心肝都乱跳了,当下捂住福妞的嘴道:“妞妞,是真的就好了,你别吓娘啊,呸呸,从哪学的不吉利话啊。” “娘,我说的是真的,你快劝爹,你看他那样子,动不动就要打人,实在是太暴力了。” 听了妞妞的话,张氏马上瞪了一眼丁贵道:“孩他爹,既然孩子都说不是偷来的了,你就别发浑了,快把东西扔了吧。这要打下去,孩子哪里遭得住啊。” 丁贵很听媳妇的话,当下就把棒子扔多远,可是,脸色还是带着一丝狐疑道:“你们俩真的是去镇上了?” 福旺和福妞同时点头。 张氏觉得,这事情有些大了,看着四周那么多乡邻在听着。于是,就对着丁贵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别问了。 丁贵当得出张氏的意思,当下就对乡邻们说道:“哎哟,不好意思各位乡亲,俺福旺就是不懂事,让你们也操心了,耽误了你们的正事我丁贵实在过意不去。要不,都去俺家,让俺婆娘给你们理碗清面?” 毕竟,福旺刚刚买断来的米面不少,这面条啊,在乡下可是个稀罕物。去了镇上,随便要一碗,也要三纹钱呢。 大家一听,有面吃,每张憨厚老实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喜之色。为了面子,嘴上却假装不好意思的推辞,不过,应不住丁贵的再三邀请,还都去了。 众人,一方面是想吃碗面条。另一方面,倒想从中探听,这兄妹俩去镇上的传奇事迹。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19当众训说 乡亲们在丁贵家吃了碗清水菜面,个个情绪显得很高涨。 就祥细问了些俩兄妹上玛瑙镇的事,福妞懒得提,福旺忘了刚刚被打的事,为了显威风,就把去镇上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乡亲们听罢,啧啧称奇。同时,问了下他们买的这些米面的价格,一听才得之,一斤下来,要比他们托给丁大宝买的便宜好几纹。 福旺当下又说:“不止这些呢,好多东西,都要比大宝叔买的便宜。而且,你们托大宝叔卖的东西,也不是同一个价。城里,好多粮食都涨了价,你们若亲自去卖,一担下来,不知要赚多少呢。” 这下,乡亲们纷纷怒道:“这丁大宝,倒是个人啊,这样贪污我们的血汗钱。” “对啊,这帮我们捎东西时,就老说镇上面的东西又涨价。这卖货物啊,就一直跟往年一个价。哼,这小子啊,倒不知,暗地里占了多少便宜。” “对对对,怪不得,一年四季都不用下田,倒把他给养得白白胖胖。” “是啊,是啊,俺们一天苦下来的钱,却让这孙儿子给用了。” 就在大家义愤填膺之际,福妞却冷然的站出身来,沉声说道:“这要怪,这怪不得他。是你们自己愚蠢,你们又要让人家帮你们做事,凭啥人家就不能占便宜了?有本事,你们自个儿上镇上去啊?” 此话一出,乡亲们蓦地噤声,个个诧异的盯着这个只有十岁大的妞妞。 张氏当下把女儿往身后一拉,语气带着责怪道:“你个小女娃子插啥嘴,这是大人们的事,你再乱多话,俺就要掌你的嘴巴。” 福妞完全没有惧意的说道:“我说的又没什么错,你们难道打算一辈子就窝在村里过一辈子吗?玛瑙镇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们为啥连去那里的勇气都没有?就是因为你们懦弱胆小,才会让人钻了空子。” “妞妞,你要再胡言乱语不知分寸,阿娘就要……”说着张氏就举起手,要打了。还好福旺手快,直接把妹妹拉到身边:“妹妹,这些叔婶不是你来训的,你别说了。” 丁贵也慌了神,忙朝脸色不好的乡亲们鞠了一躬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俺妞妞那次受伤后,这说话就一直没大没小,乡邻们,你们当她是个孩子,疯言疯语两句就算了。” 丁贵话一落,其中一个四十来叔的黑汉子,就皱着眉头,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道:“贵,你家闺女说得没说,俺们是没用,懦弱,又无能。以至于让丁大宝那小子发了横财。” “就是,瞧他一天满嘴是油。我们一直被那龟孙子给坑着呢。” “对,我们不能再让这样无良的人当商托了。” 丁贵听完,有些过意不去的劝道:“乡亲们,其实也不是你们的错,俺们这里穷,村里就没几人进过学堂,一来无人会算什么细账。二来,这镇上的人精多,大家也怕被人坑骗所以才找了丁大宝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所以啊,这丁大宝不是人,枉为大家这么信任他,他却这样。” 丁贵的一番话,弄得大家即无奈,又悲怆。眼看天夜也黑了,大家怀着沉重的心情,也就纷纷走了。 张氏和丁贵一起收拾了碗筷,又把丁权喊到一边,分了些油盐给他。 丁权先是不要,后来经不住夫妻俩的劝说,便也乐呵呵的拿着走了。 福妞怔怔的看着这一切,心想,农村就是农村啊,这样一点小东西,也是如此珍贵。 丁权走了以后,张氏夫妻就把福旺和福妞喊到里层去。 丁贵直接把福妞抱在大腿上,憨笑着用脑袋去顶她。 福妞怕痒,就往一边躲,福旺见妹妹如此受阿爹喜爱,有些羡慕道:“阿爹,俺妹就是有福啊。” 丁贵听罢瞪了福旺一眼:“你小子别跟俺说话,你以为今天这事,俺放过你了吗?俺跟你说,你今天是运气好,没碰上坏人。否则啊,俺看你如何跟俺和你娘交待。” 福旺听完,有些傻头傻脑的抓着头,便不说话了。 福妞却劝道:“爹,我就弄不懂了,你们咋那么怕去镇上。你们这样是很落后和愚蠢的,连一个镇都迈不出去,将来还有啥指望啊。”是的,福妞倒是认为,自己的一生,是不可能在这样的地方给浪费的。 这时,丁贵却长叹一声道:“妞妞啊,你不知道,这镇上坏人多。几年前,丁家的麻叔,他胆子大,挑两担苞谷去镇里卖。路上碰到个富相之人,那人说要花几倍高价买他的,可把他乐坏了。最后啊,也不知怎的,被人家把筐子都一起给骗走了。还有杨家沟的一姑娘,不想在农家做事,便去镇里想找户有钱人当丫鬟,最后,让人也给拐到了青楼。要不是爹娘及时赎回来,现在都成了妓女了。这回来啊,一问原因才知道,她听信了裁缝大娘的话,说是介绍她去一家大户人家,到了那里,吃得好,住得好,工钱也好。却没想到啊,把她弄到那地方了,到现在名声臭了,快二十了,还没嫁出去呢。她娘啊,每次一提这事儿啊,就哭红了眼。你说说看,这镇里,能有好人吗?” 福妞听完,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道:“说到底啊,她们会吃亏,那全是一个原因。就是经不住别人的诱惑,你们想想,这天上可能有掉馅饼的事吗?很多事情,别人几句甜言蜜语就相信了,那肯定要上当受骗。若是,他们自己踏实一些,持重一些,人家有机会骗得到吗?俗话说得好,你在想人家的东西,人家还指不定想你的东西呢。” “妞妞,你说得是没错,可是,有些骗局,这让俺们老实人,防不胜防啊。” “阿爹,你不能这样想。你们永远怕这样,怕那样,把自己这样封闭起来,就像蝉虫一样,是没用的。蝉最后也许会破茧为蝶,而你们就是活活憋死。外面是有坏人,但好人终是比坏人多。你们总不能因为个别的坏人,就不去接触外面的世界了吧?” 丁贵听了福妞的话,乐呵一笑道:“哈哈,俺闺女厉害了,现在讲起大道理来,那是一套一套的。连俺这个当爹的,也自愧不如了。” 张氏喂了猪,从里屋出来,听到这一幕,不由撇着唇埋怨道:“瞧,就你会把你家闺女捧上天。看她现在这样子,越来越不像话了,连村里的乡邻,她都敢说训了,将来,我看啊早晚得出事。” 丁贵不屑的回应道:“哼,说是说了,不过,乡邻们今天到底也是夸了不少。说俺妞妞有胆识,有魅力,比一般孩子要懂事啊。” “那是奚落你,你倒也听不出来。你看到哪家的闺女像她这样野着四处乱跑的?哼,牵着驴,和他哥连镇上面都敢闯,胆子也够瘆人。” “嘿嘿,话虽是如此,不过,福旺不是说,县令家的公子也觉得妞妞好,还让她去当丫鬟吗?你想啊,俺们村里面,还没有哪家丫头,有这本事。” 张氏听罢,嗤之以鼻道:“你净听福旺瞎说,人家县令的公子,会看上俺们家的闺女啊?俺看啊,八成那孩子怕你打他,胡乱编凑的。就算人家真的说过,也不过是瞧着稀奇,拿来戏耍的话。” “瞧你,就把孩子说得这样没用,你说孩子心里难过不难过。” “反正,俺觉得,闺女家,就该有个闺女家的样。以后啊,妞妞,归我看着,不准再让福旺带着乱来了。” 见张氏真的不高兴了,丁贵也不好说啥,只能点头应承。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20举荐商托 第二天,因为下雨的关系,丁家村的人难得没有下田农作。 这可乐坏了那些毛孩子,个个每天盼着下雨,就指望能玩上一天。 福妞一早从床上起来,就感觉屋里阴湿阴湿的,喊了两声哥,没人应,就自己起来了。穿好衣裳扎好辫子,发现房间的一角,有些漏水,为了不让这泥地被完全浸湿,她就拿来一个盆接上。 出了房间以后,发现不止是里屋,连堂屋好几处都在漏水。福妞纳闷了,心想这样的房间住着,真是受罪。不过,没办法。丁贵家很穷,这房子是两夫妻拼了好几年才盖上的,虽然不比别人家的砖房好,但也比人家土泥和的好。只是下雨的时候麻烦,屋里时不时就有一股腐木的味道。 闻着这味道,福妞心里不是滋味,就跑出房间,沿着墙角找到了后院草垛上坐着的哥哥。 福旺坐在干燥暖和的草垛上,正眉飞色舞的吹着牛。旁边围了一堆丁家村的小孩,个个虎头虎脑,炯炯有神的听着。 丁二柱坐在最前面,看到福旺风头出尽,不由有些不服气道:“镇上,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玩吗?你不会是吹牛吧?” 福旺当下就鄙夷的扬起下巴,一脸骄傲道:“谁吹啦?俺跟你说,镇上耍把艺的可厉害了,还有那烙饼子,那叫一个香啊,你们啊,是没吃过。还有,俺给俺妹买的麻糖啊,也比村社的好多了。那口味才叫正,才叫爽滑呢。” 这一席话说下来,直说到村里的娃子直咽口水,个个馋着嘴,瞪着眼睛,紧巴巴的盯着福旺。 “福旺哥,你真厉害。” “是啊,以后啊,我们跟你玩好不好?” “福旺哥哥好能干啊,能去玛瑙镇上,真了不起。” 听着后面娃子拍的马屁,福旺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丁二柱却撇着唇巴,满是不服道:“俺以后,也敢去。” 旁边的孩子听罢,就开始怂恿道:“你去去去去……” “对啊,现在就去……” “长大了,我们还敢去呢。” 丁二柱一时间,被讽刺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憋红了脸,又委屈,又舍不得走。 看着这群乡村娃娃,福妞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大声唤道:“哥……” 福旺听到福妞的唤声,立马转过头来,有些欣喜的挥挥手道:“妞儿,哥在这里,过来,快过来。”说罢,福旺得意的对着众孩子道:“看见没?俺妹也去过,俺妹在镇上,可比人家镇里人还要厉害。哪像你们啊,跟个土鳖似的,你们没见到俺妹当时有多大气。” 听着福旺骂那些孩子土鳖,福妞不由想到当时福旺初入城镇的情景,当下“噗嗤――”一笑,也没揭穿福旺,直接说道:“哥,我不去了,我来问你,看到阿爹阿娘没有?” 福旺愕了一下道:“哦,阿爹阿娘看着俺们屋里漏雨,好像去弄泥石了,等天儿好,把漏雨的地方给糊起来。” “这样啊,那我回去了。” 众小孩本来还想听福妞来讲一下昨天他们兄妹俩的英雄事迹,可眼下福妞似乎并不愿意过来,几个娃娃有个纳闷道:“福旺哥哥,妞妞怎么都不过来啊?” “俺也不知道。”福旺摇着头回道。 “我倒觉得妞妞好像跟我们生疏了。” “就是,以往就像嘴屁虫一样跟着俺们,现在连照面了也就笑一下,连话也不跟俺们说。” “对对,那次俺给她打招呼,她瞪着我半天,还问俺干啥。” 福旺听罢,有些为难的瞟了瞟四周。毕竟,他可不好跟他们说,妹妹的脑子受了伤。怕这些人嘲笑妹妹,于是他就拐着弯道:“你以为俺们还是你们认识的黄毛小丫头啊,俺妹现在可不得了。村里面大人都夸着呢,她才不会跟你们一样,整天就知道猫跳狗跳的。” 几人一听,都不屑的嘟着嘴,却又在福旺面前,讲不出个啥理来。 这时,回屋的福妞,刚一坐下,门外就来了一群人。 那些人嘟嘟嚷嚷的说着话,时不时就唤福妞阿爹的名字。 福妞立刻出来迎接,看到这群乡邻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这儿吃面的。 于是,福妞很礼貌的招呼他们坐下,又给他们倒了杯水。 个个都夸福妞懂事,越来越有大姑娘家的持重与风范了。 “福妞,把你阿爹叫来,俺们有事跟他商量。” “是啊,叫你阿爹来,我们都要找他商量呢。” 福妞看了他们几人一眼,正想说爹去忙了。可话到嘴边,张氏就和丁贵抬着一筐稀泥回来了。二人累得气喘吁吁,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村里们乡亲见了,立即去搭把手,三五两下把那些泥就抬到了院子后面了。 “丁贵啊,你总算回来了。”村里比较德高望重的丁伯已经六十多了,当下就拍着丁贵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丁贵忙把众人又请回屋里,有些憨厚的笑了笑道:“劳烦你们了,这不,家里房子漏雨,俺和孩他妈弄泥去了。改明儿天气好了,得把漏雨的地方粘糊上去。” “哎哟,都是乡里乡邻的,不劳烦,不劳烦,这次来啊,我们有事要给你商量。” 丁贵一听,感觉似乎,不是什么小事。立即招呼张氏道:“孩他娘,快给几位叔伯端凳子,再弄碟花生米来。” 张氏听罢,虽然心里有不些不高兴,但还是照做了。 这也不是张氏小气,而是这平白无故的,啥东西都整出来,实在心疼。这些个人,昨天才来自个儿家吃了面,虽然这些东西也不是自己弄钱买的,可也是孩子辛苦赚的。让他们白吃了也算了,现在又来了,这花生米在乡里也是稀罕物,不到逢年过节,谁舍得拿出来啊。 凭啥这些人一来,就给他们吃啊。当初妞妞又哭又闹,她还都舍不得呢。 乡里邻居也知道,这花生米不能随便吃,于是就把张氏给阻止了。直接好言对丁贵说道:“丁贵兄弟啊,大家都是邻居,俺们也不整那些虚里巴唧的东西。花生米就算了,俺们还是谈谈下面这事吧?” 见大家这么严肃,丁贵有些心虚的笑笑道:“大伙该不会还是为妞妞那丫头说的话生气吧,若真是这样,回头,俺揍她那小嘴去,让她不懂事,尽说得罪人的话。” “不不不……丁贵兄弟,这你误会了,我们就是觉得妞妞说得对,所以才来找你。” 这下把丁贵弄懵了,直接歪着脑子,不解的朝张氏望去,张氏也一脸纳闷。 “你们……” “是这样的,昨天,俺们乡伙啊,一晚上没睡。就为丁大宝这事给揪心的。今早一起来,反正下雨没法农作,所以俺们就商量着,将来啊,这商托的事儿,绝对不能交给丁大宝那样的人来做了。那得坑俺们多少钱啊。” 丁贵听了丁伯的话,笑了笑道:“也是,也是……” “所以,俺们思来想去,这村里,你还算忠厚老实,于是大家一致举荐,这商托就让你来干呗。” 此话一出,丁贵完全怔愕住了。 张氏也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丁贵能担此如此重任。 福妞在背后听了,倒觉得不错,如果丁贵当了商托,将来自己要出镇上的机会,恐怕就多了。而且,回来往镇里跑,伙食方面,估计也能改善许多。 ------题外话------ 亲们,来点留言,来点支持吧。淫儿的努力,离不开你们的帮助~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21无可推卸 等张氏和丁贵醒悟过来,两口子立马就摆手摇头的拒绝。 “各位叔伯,你倒也太看得起俺家丁贵了吧,他一不会识书认字,二又不会算帐买卖,这要让他当了商托,给乡里整出个事来,那可使不得啊。”张氏婉笑着拒绝,一边把丁贵往屋里拉。 其实,在这封建社会,女人是没啥说话的地位的。可是,丁贵家,一直是张氏撑着,所以,张氏是有发言权的。 听了张氏的话,丁贵也憨笑拒绝道:“俺家婆娘说得对,俺成不了,当不了大任。” 乡邻见他拒绝,忙上前劝说道:“丁贵,你人忠厚老实,大家信得过你才选你。至于你不会算账啥的,你儿子福旺不是会帮衬着嘛。昨儿个,他自个儿去镇上,不是也好好的回来了吗?” “那牛犊子,就一愣头青,是没遇见啥坏人,否则,早就出个好歹了。” 张氏也道:“就是,昨儿,你们又不是没见着,他爹把他给揍得……” “丁贵,你别让大伙失望成不,俺们可是商量了一晚上出来的结果,倒没人比你更适合了。” 听了这样的话,俩口子一时间,左右为难。 这当吧,自己又怕没那个本事,到时候把事情整砸了,可会让全村人怨恨。若是不当吧,大伙现在又都这样说了,个个眼巴巴的瞧着呢。 这下,福妞却走了过来,笑吟吟的拉起丁贵的说道:“爹,你就当吧,反正是为民造福的事情,你也别推了。” 张氏听罢, 立即把福妞往身后一拽道:“妞妞,你个娃娃家的,插啥话,这事,论得到你在这里说么?这可是大事儿啊,你别瞎张着嘴乱说了。” 不料,村里最为有威望的丁伯却道:“妞妞说得没错,这为民造福呢。况且,若不是妞妞昨天点破,俺们还不知道丁大宝是俺们村里的大蛀虫。” “这……” 丁贵还满是为难之际,不料就笑着说道:“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以后,大伙有什么买卖,就交给丁贵兄弟了。你呢,要收两成,我们也没意见。反正,大家相信你,你不会让俺们失望。” “大家看得起,是我丁贵的福气。不过,这不是小事,还是请教一下村长的意见,毕竟……” “丁贵,你放心,这事我们来安排。” 说罢,大伙似乎又怕丁贵反悔,当下拍着丁贵的肩膀,就纷纷散去。 对于这样重大的消息,丁贵和张氏几乎愣在当场,半晌没有回过刘来。福妞却躲在一畔,暗自欢喜。 这时,福旺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小脸通红通红,笑嘻嘻的走过来说道:“阿爹,听说,全村人都举荐你当商托,这是不是真的啊?” 张氏看到福旺来了,心中有气,脱口就骂:“还不是你个牛犊子子弄的。” “这是好事啊?” “好好好,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呢。” 福妞却站出来道:“娘,绝对是好事。” 福旺听了福妞的话,跟着说道:“阿娘,妞妞说是好事,那肯定就是好事。” …… 就这样,丁贵成了商托的事,转眼就传遍了整个丁家村。 福妞很佩服这里口口相传的厉害。没有喇叭,没有电话,更没电视,什么消息都可以在第一时间,让每家每户知道。 当天下午,不少沾点亲,带点故的都前来祝贺。 张氏家本来穷,没啥好招待的,就烧了些红糖水给大伙喝。 丁大同家虽然一直欠丁贵家一个人情,因为福妞曾经救过喜妞,但丁大同家一直认为,那人情被几个鸡蛋给抵消了。所以,丁大同家,还是抱有敌对的嫉妒心。在暗地里,一直嘲讽,丁贵是没有本事的,根本担不起商托一职。 这话传到本来就信心不足的丁贵耳朵里,丁贵压力就更大了。 这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半夜就把福旺喊了起来。 福旺睡眼朦胧的盯着自己眼眶发红的阿爹,纳闷的问道:“阿爹,半夜干啥不睡觉,你喊俺起来干啥啊?” 丁贵站在桌架子畔,喝了口凉水,吧唧吧唧着嘴,虽然很难开口,但还是说了:“福旺,俺问你,你昨天去镇上,镇上是啥样的?” “呃……”提到镇上,福旺来兴趣了,直接把那里的好,说得滔滔不绝。 丁贵几年没去过了,每天只知道闷头干活,家里缺东西就找丁大宝,要么到村社拿粮食换。这下,听福旺这样说,眼神也充满向往道:“那里,没遇见啥坏人?” “这倒没有。”福旺老实回道。 “那你们是怎么卖鱼的呢?” “哦,云生公子来了,说全要,我们就卖给他了。” “那,你是如何算的账啊?” “妹妹算的,妹妹一口就算出来了,人家云生公子都给吓了一跳。” “啥?福妞算的?” 福旺如实的点点头道:“是啊,妹妹直接就说了,而且云生公子还说,很难。” “她以往数个数都不行,啥时会算帐了?”在丁家村,人人算点小账都会,可是真正去做买卖,倒没几个人敢。所以丁贵听了媳妇的话,特意拉下脸来问福旺,那天的情况。 福旺一时间也纳闷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妞妞好像受了伤以后,脑瓜子比谁都灵光。爹,反正你放心,有妞妞在,你去了镇上都别怕。”是的,想到那日的情形,福旺有把握,家里有福妞的话,是出不了什么大事的。因为他觉得,现在这个妹妹,绝对是能给家里带来福气的。 不料,丁贵却更纳闷了。 这福妞,真的变灵光了?可是,再灵光,这些东西没学过的,她是怎么晓得的? 是巧合吗?又不像。而自己,真的能胜任商托一职吗?这一切,困扰着他的脑袋,这一晚上,他注定是无眠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22 夜归风波 第二天,丁家村的村民,一大早就把一辆上好的驴车拉到了丁贵家。驴车上面,有些粮食和一些器具。 这驴车是当时村民们一起出的钱买的,就是为了方便丁大宝给大伙买卖东西驮货用的。现在,丁大宝不是商托了,这驴车,自然就牵了回来。 这丁贵家,现在得此重任,不少村民都围在一起看稀奇。 福旺最为得意,在驴车上面和一群小家伙跳来跳去的,同时,看到福妞出来,邀请福妞一起上去。福妞淡然的摇了摇头,丝毫没有兴趣。 这时,六十多岁依然健壮的丁伯走了过来,拿着一个灰色皮套的账薄,对着丁贵语重心长的说:“这驴车上的东西,是各家乡亲们存着的,这账薄上有记载。谁家是谁家的,都有画出来。以后啊,乡亲要买啥,也会画出来,丁贵啊,你可要上心了。” 丁贵听罢,却有些为难道:“丁伯,这个画的俺看得懂,可俺不认识名字啊。万一,到时候把哪家的弄错了啥的,该咋整啊?”不错,在丁家村这样落后的地方,每家每户,除了识得自个家人的名字以外,一般的字,都不认识。这自己的名字,还是找稍有学识的村长写出来,经过反复的练习,才把它写端正下来。 这时,丁伯却拍着丁贵的肩膀道:“丁贵啊,没事,现在你当商托了,自然责任大了。有空啊,你去请教村长大人,让他教教你,你只需把全村人的名字记下来会写就行了。” 丁贵这下,更犯难了:“这全村,怎么着,也有二百多口子人,这……” “好了,丁贵,这事啊,你就看着办。就算出了小差错,乡民也不会怪你的,再说,什么事,都慢慢来嘛。大伙说,是不是啊?” 丁伯的话,几乎让众人,一呼百应。 大家纷纷举手道:“是是是……” 就这样,把驴车和货物送到以后,村民们纷纷就忙手头的事去了。 丁贵和张氏盯着那车和东西不由发愁,福旺从来没坐过驴车,一直像猴子一样,跳上跳下的。 这可眼馋了不少娃啊,这不,连杨家沟的杨狗子都来了。 “福旺,这车,以后啊,就是你家的啦?” “可不,俺以后想骑就骑,等俺长大了,就赶着它上镇去,你们说,那多威风啊。” 大伙一听,立即双眼都直了。 “福旺哥,以后我们也去,成不?” “对啊,我们也想坐一下这驴车。” 福旺看着大家崇拜的小眼神,豪气的挥着手道:“成,以后啊,你们啥都听我的,保准有好处。” 看着福旺像个山大王的模样,丁贵一时气不过,一个耳刮子就拍过去:“你神气啥啊?这可是乡亲们的东西,别让你个牛犊子子给跳烂了,给老子下来。” 福旺挨了大,锐气大减,一时间,有些受挫的摸着恼瓜道:“结实着呢,俺怎么跳得烂……” 丁贵不理他,直接就和张氏进了房间,福妞看爹娘愁眉苦脸,也跟了进去。 这时,丁贵把账薄扔桌上,福妞好奇的翻了起来。账薄上面,始页标的是一些乡民的名字,后面则是乡民的东西。东西是画出来的,比如这家的物品是玉米,画上面就是个玉米,多少斤后面有标。如果是卖出去,就写的―,如果是要买啥,那就是+。 这样看着虽然浅显,但却复杂。不过,这也是古人,没有学识的悲哀。 “唉……”丁贵苦着眉头,长叹一声道:“这下,恐怕没法下地了,认得那些字啊,比下田要难得多。孩他娘,你说咋办啊?” 张氏听罢,也苦着脸道:“村民们都选了你,这也无可逃避了。要不,孩他爹,你就好好学吧。学会了,也是好事。” “可是……俺除了福旺,福妞,还有俺自己的名字记得,别家的,一概不知。看着那些名字,俺头都疼了,还怎么学啊?要是学不好,一来耽误了大家的事,二来,也耽误了自己。” “其实,阿爹,很好学的。”福妞拿着账薄走了过来,正想说自己可以教他,但话到嘴边,又觉不对,就咽了回去。 丁贵看着福妞,苦涩一笑道:“妞妞,你个孩子不懂。这些东西,不是俺们这些粗人学的。” 张氏听完,安慰道:“孩他爹,到时候,你可以问村长嘛。” “村长上年纪了,俺问一次两次还行,问久了,怕他老人家不耐烦。你想啊,俺又不是聪明人,一次两次,俺能记住二百村人的名字吗?” “也是……”张氏这下,也发愁了。 这时,福妞却道:“阿爹,这样吧,你这些天,就不必下田农作了,好好在家练习这些字。等你都能把这些字默写出来了,再去问村长,这些字是谁的名字。一遍记不住,你就用笔记下来,哪家归哪家,哪个人又归哪个人。这样,久而久之,再背两遍,估计就差不多了。” 听了福妞说的方法,夫妻二人,先是怔了一下,继而欣喜的看着福妞道:“咦,这个方法倒是不错。” 张氏也点头道:“妞妞的脑袋,果真开通啊。” “看来,福旺说得没说,妞妞真是俺们家的福星。” 说罢,丁贵抱起福妞,就亲了一下小脸。 就这样,丁贵这一天,也没出去农作,就在家里练字。 那些字,先是写得歪歪扭扭的,后来,在福妞的帮助下,稍微看得入眼。 到了晚上,有人把丁贵叫去吃宵夜。丁贵人品憨厚老实,在村里也有几个关系好的。这不,看到丁贵现在当上了商托,大家高兴,就让他去多喝几盅。 张氏倒也没有阻止,笑着让丈夫去了,同时叮嘱他,早些回来。晚上,还要练回字。 没有丁贵在家,张氏就随便弄了点宵夜给福旺和福妞吃。 天天吃这样粗糙的米面饼子,福妞厌恶不已,胡乱敷衍了几口,就去睡觉了。 这一觉睡到半夜,她是被饿醒的。 本来想继续睡过去算了,可是腹中空空,真是不行啊。 于是,翻身起床,却听到门外有些沉重的敲门声。 紧接着,“吱嘎――”一声开了。然后,是张氏抱怨的声音:“孩他爹,你吃酒吃到这么晚,你你……你脸上的伤是咋回事啊?”后面的话,张氏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丁贵却沉着声音,一脸忧忡的回道:“小声点,别吵醒孩子了。这伤,是让丁大宝给抓的。” “啥?他凭啥打你啊?这还让不让人活啊?”张氏的声音,在尖锐的同时,变得更为凄厉了些。 丁贵再次轻喝道:“叫你小声,别吵到了别人。让人家听到,多不好。” “俺男人被打了,还不让俺说。”张氏说这句话,显得特别委屈。 丁贵却进了屋,掩上门,好言相劝道:“算了算了,等天亮再说。这么晚的,别闹了。” 听了俩口子的对话,福妞也不好意思下床了,免得让丁贵以为自己是被吵醒的。想到丁贵的伤,福妞纳闷不已。这丁大宝是个事,现在他被丁贵抢了这么好的职务,他有报复心是应该的。倒不知,他是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要是的话,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23三字经 丁贵被丁大宝揍了的事情,虽然引得了全家人愤怒。不过,丁贵还是没有让家人传出去。 丁贵心善,在他认为丁大宝确实坑了不少乡亲父老,但总的来说,他还是为乡亲们出了不少力,帮了不少忙。正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功。然而现在,却因自己俩个孩子的揭发,害得他差点就断了生路。 换了是谁,逼急了,也会采取一些举动的。 张氏见丁贵都这样说了,也不闹了。只是叮嘱自家的男人,这几天少出门,就在家中练练字,免得再遇见丁大宝,让人给欺负了。 因此,丁贵一不下地了,家里就少个劳作的。平日稍微清闲的福妞,也要帮着干活了。 福旺一大早跟着张氏出了门去下田,中午,就由丁贵做的饭。丁贵给妞妞煮了个鸡蛋,妞妞吃完,就要给福旺和张氏送饭。平时,她都不用送饭的,现在丁贵不下田了,家里活干不完,所以张氏和福旺,中午也忙不回来了。 看着一大家子人,如此辛苦,福妞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没用。都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没能让这个家,富裕起来。于是,她心情有些低落的去送饭了。 到了田间,福旺正在松土,张氏在种丝瓜和豆角秧子。福妞远远看着哥哥和张氏弯着身子干活的样子,不由得眼眶有些发酸。 当下,大唤了一声:“哥哥,娘……” 张氏见妞妞来了,放下手中的秧子,朝她望去。福旺也停下锄头,朝这边高兴的看来。 “哟,妞,你来送饭啦?你阿爹呢?” “在家练着字呢。” 张氏听罢,有些揶揄一笑道:“呵,倒也老实了。福旺,去旁边水田洗手,然后吃饭。” 福旺点头答应以后,便去水田里洗了手,然后把妞妞的饭,一分为二。张氏端着饭,看了儿子一眼,有些心疼,便要倒些在福旺碗里:“旺儿,多吃点,你正在长身体呢。” 不料,福旺,却苦涩的摇了摇头,有些感伤道:“阿娘,今天我没胃口,你吃吧。” 张氏看着儿子这样,然后沉默片刻不说话,许久,才长叹一声,默默吃起饭来。 福妞看着这情况有些不对,总觉这母子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本来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直到饭吃完了,张氏起身,阴郁的看了一眼没精打采的福旺道:“旺儿,这土俺来松吧,要不,你跟你妹回去?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要忙活的?忙完了,你们就出去玩儿吧。” 难得张氏肯如此大方的放这兄妹二人出去玩,这倒让福妞有些意外,蓦地,她想到去河沟里捞鱼,于是兴冲冲道:“哥,娘让咋们去玩呢……” 谁知,福旺依旧板着脸道:“有啥好玩的,村里就我一个孩子,我不想去。” 说完,福旺有些赌气的把头拧到一边,不再言语。 福妞却纳闷道:“怎么会你一个孩子呢?别的人呢?”还别说,今天她来送饭来的路上,平日里,村上那几个调皮捣蛋蹦得最高的男娃都没出现,倒有几个不常出门的小姑娘家在忙活。 “都去村口的学堂念书了。” “念书?” “是啊,村长请来的,是镇里比较有学识的人。” “阿娘,怎么突然丁家村开学堂了?” 张氏听了,苦叹一声道:“丁大宝一事,弄得全村人都在窝火。大家一致认为,这当一辈子白丁,要吃多少亏啊。要是,村里能出几个识字有文采的人,事情倒也不至于落到这一步。因此,大伙认为,自己白瞎了一辈子也就算了,断然不能让自己的后辈再走这条苦路。于是,就商量着出了些钱财粮食,让村长给办了个学堂。” “那哥咋不去?” 福旺听着福妞的疑惑,不由咬了咬牙,有些难过的转身。 张氏却道:“俺们家,没出钱也没出粮,这教书夫子,咋能让俺们的孩子去?” “阿娘,别说了……”福旺有些难过的埋下头,倔强的咬了咬下唇。 张氏也红了眼眶道:“福旺啊,不是阿娘不想让你去,而是你也知道俺们家的情况。那点积蓄,还想留着修房子呢,俺们家的房子一直漏水,将来你要娶了媳妇,总不能让你们住这样的房子吧?再说,你要去上了学,俺们家里的田可咋办啊?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爹现在当了商托,经常要给乡里运货,已经没空农作了,要是你不来,这些田地就荒了啊。”张氏说着,就默默流下泪来。 福旺见了,当下一咬牙,朗声说道:“阿娘,你又咋了,俺又没说要去学堂,你别急啊。俺才不想去那里,让人管教得跟圈里的畜生一样,一点自由也没有。在田间干活多好啊,跑来跑去的,多自在舒服……” 张氏听了福旺的话,先是一愕,继而喜极成泣道:“旺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福旺怔怔的点点头,但①38看書网之意。 福妞静静的看在眼里,福旺的心思,她也算猜到了一大半。 就算他不想去学堂,但是,现在村里几乎所有男娃都去了,而唯独他没去,其中的滋味定然不好受。那种好比被孤留遗忘的感觉,以福旺的自尊心,自是受不了的。 在回去的路上,平日多话的福旺,今天却一言不发。他默默的走在前头,埋着脑袋,似乎在沉思什么。 看着他干瘦黝黑的身躯,福妞猛的上前一步,将他拽住:“哥……” 福旺回过头来,看着年幼的妹妹,倒也不掩饰自己的悲伤。 “咋啦?妞妞?” “我们捞鱼去?”她试图想让他开心。 他依旧沉着脸,苦笑道:“别去了,自从你做出了那种鱼网后,那小河沟里的鱼啊,几天之内,全让杨家沟的那群混账娃子捞完了。” “那我们干嘛去啊?” “回去吧……”福旺完全提不起神的说道。 福妞看了,心里也有些难过道:“哥……你是不是想去学堂啊?” 福旺听了一怔,继而看着自己的妹妹许久,才摇摇头道:“俺说了,不稀罕。” 她知道福旺自尊心在作祟,明明想,却又不承认。当下,她就拉起福旺的手道:“哥,走……” “去哪?”福旺愕然。 “去学堂。” “干啥?” “听课。” “俺们没钱交学费啊。” “偷听……” “可是,俺不想去。”福旺明明有丝欲望,却又被面子给压制下去了。 福妞却笑笑道:“俺想去。” 福旺愕然:“你是女娃子家,去那里干啥?” “我女的就不能学知识了吗?走吧,哥,我想去看看热闹。” 福旺一向很疼福妞,现在见她这样热切的恳求自己,加上自己,也很想去前面新起的学堂看看,所以,当下没有犹豫,兄妹二人,便相携而去。 兄妹二人,还没到学堂口,远远的就听见那里朗朗的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福妞听到,不由大愕,这不是“三字经”吗?想不到,这个架空来的国度,也有这个?这样的话,那就好办多了。 “妞儿,他们在读啥啊?” “三字经。” 福旺本是随口一怔,蓦地因福妞的回答,而吓了一跳:“你咋知道?” 福妞僵硬着脸道:“你听,他们读的,三个字三个字的,又跟念经一样,所以我觉得,就像三字经。” “呵呵,你个鬼机灵,倒会取名字。” “哥,走吧,走近一点听,比较清楚些。” 福旺在福妞的劝阻下,不由得又腆着脸,上前几步。 “哼,丁二柱也去了,还有丁四,他们像读书的料吗?就算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福旺在一旁看着,一边愤愤不平的回答。 福妞却在旁边劝道:“哥,总有一天,你也能去的。即便去不了,我相信,你不会比他们差。” “是吗?”福旺只当,福妞是在安慰他,殊不知,福妞的学识,连这里的夫子,恐怕都要自叹不如。 ------题外话------ 啊啊啊,给点留言,花花,钻钻啥的鼓励下嘛~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24初绽锋芒 夕阳差不多,快要尽数落之时。天边,被一边火红的晚霞染得通红。 照在孩子们那的兴奋的脸上,蓦地,好看到了极点。 转眼,已到了下学时间。所有丁家村的孩子,开始整理自己的书袋课本,然后朝回家的路上走去。 福旺也拽着福妞,准备打算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迅速离开。 不料,没走多远,就听得背后传来一阵惊呼:“咦,那不是福旺嘛?” “对啊,好像是福旺哥……” 福旺听到后面的质疑声,脸色有些不好,本来打算装作没听到,继续和福妞走的。不料,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赶来,接着,丁二柱就站到了他的前面。 那家伙背着布袋,一脸喜气洋洋的说道:“呀,福旺,你阿爹阿娘没钱送你来学堂,你就躲在学堂后面的老槐树下偷听啊?” 福旺听到这里,当下就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的骂道:“滚犊子,谁来偷听了,俺才不屑呢。” 其它孩子见二人吵起来了,立即加快脚步赶过来看热闹。 这时,丁二柱继续撅着唇道:“不是的话,那你来这里干啥啊?你家又没钱供你上学,你不是来偷听,那是做啥呀?” 由于福旺在这帮孩子当中,也算是老王级别的,别的娃娃平常挺怕他,怕挨揍,倒不敢说什么。不过,这丁四却接起了丁二柱的话道:“就是,没钱入学,就不要来,在这里偷偷摸摸的,算啥事呢?好歹,你爹也是村里的商托,至于这般丢人现眼么?”不错,丁四的叔叔――丁大宝,至从被丁贵家弄得没有了职权后,丁四也跟着恨了他们一家。以往的时候,幺叔家总少不了一些零嘴吃的,他去了,也可以蹭点嘴,可现在呢,幺叔整天萎靡不振,别说吃的,连老鼠都不去光顾了。 福旺以往怎么说,也在这群孩子中是有威信的,现在经丁二柱和丁四这样说,只觉颜面扫光。当下就伦起拳头道:“你们再说一句?” 看着福旺火气冲天的样子,丁二柱和丁四,也完全不怕的挑衅道:“怎么?被说中了?还想打人不成?” 就在福旺真要抡着拳头冲上去之际,不料福妞却一把拽住了哥哥,然后站到他跟前,扬起了娇小黝黑的脸蛋道:“谁说你们说中了?我哥本来就不是想偷听啥,只是我觉得这里好玩,拼命求了哥哥,我哥才带我来的。” “什么?你想来的?福妞,你就骗鬼去吧,俺们才不信。”丁二柱立即讪笑着对着众人回道。 丁四也吆喝道:“就是就是,骗人,也不找点好点子。你个女娃子家,对学堂感啥兴趣啊。” 见她们这样说妹妹,福旺更气。而福妞却异常沉得住气道:“那有啥,我就是有兴趣。” “你说有兴趣俺们就信啊?” “对对,你明明是想给你哥开脱。” 福妞淡然一笑,双瞳显得自信无比:“开脱?我才没有!今天,我可是一直仔细的在听,你们学了啥东西的哦。” “哼哼,俺们学的东西,你一个女娃家,说了也不懂。” “对啊,娘们家的,就该在家待着,不该出来东跑西跑的。” 听了丁四和丁二柱的话,福妞直接怒目相瞪:“谁说女子不如郎,今天我就摆明了说,你们学的啥?” “三字经!”丁二柱一字一句道:“怎么,你懂吗?” “三字经……”福旺愕了一下,然后诧异的打量福妞。因为他突然想起,福妞今天好像随口提到过这三个字,莫非福妞早就知道,还是因为巧合啊?不过,转念想想,应该是巧合啦。 福妞环眸扫了二人一眼,便背起小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不仅懂,而且全会背了。” “背……”众人再次一诧。 丁四和丁二柱面面相觑的笑了笑道:“哈哈,福妞妹子,想不到,你现在吹牛的本事,比你阿哥还狂了。” 福旺一怒,又抡起拳头道:“不许你们说俺妹。”不过,福旺又看了看福妞,不想让妹妹乱逞强。这样的话,可是要闹笑话的。 “谁吹牛了,你们听好!” 福妞说罢,轻蔑的掀起水眸,然后露出狡黠一笑,那精明而聪慧的眸子,让人不由眼前一亮。 不过,就算她再怎么自信,傲然,但大伙,仍然不会相信,她已经会背夫子教的三字经了。而且,还是全部。 不料,此刻她却轻启朱唇,一字一句清楚而明朗的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后面的,福妞背的啥,大伙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因为,后面的,夫子就大概的念了一遍,连解意都没说,他们初入学堂,又能知道个啥啊?而对于前面,也只有几个聪明的孩子,能背上两句,像她这样娴熟通顺的,根本就无一个人。 因此,福妞那一大段下来,几乎让在场的所有男娃,全都乍了舌头。 福旺同等的不可思议,不过,看在妹妹如此能干为自己解围的份上,他倒率先反应过来。 “看见了吧,如何?俺妹不输你们任何一个人吧?丁四儿,丁二柱,你们要是再不服,就跟俺妹比试一下?” 经福旺这样一说,二人有些面面相觑的凝视对方一眼,继而沉默了一会儿。丁二柱觉得一个小女娃子都比自己厉害,当下觉得很没面子,便强词夺理道:“俺娘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哪有女孩儿家学这个的。哼,俺家喜妞,可天天在家做女红,你妹会背这个,又有啥了不起的?” 丁四正求找不到一个破解的理由,眼下听丁二柱这样说了,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娘们家家,学了也没有。” “哼,到底有没有用,以后走着瞧吧。哥,我们不跟他们多说,走吧,回去了,家里的事还没做完。” 福旺听了,立即点头回应。接下来,兄妹俩,便无视众人异样的眼神,万分骄傲的走了。 回去的路上,福旺还是没有忍住好奇道:“福妞,你咋全会背呢?”福旺的眼里,是掩盖不住的惊奇与羡慕。 福妞却笑笑道:“反正,听听就记住了。” “哇,厉害,俺咋就不行呢?连几句都背不好。” “那是你没用心啊。” “是吗?”福旺有些沮丧的回答,对于妹妹,他越发觉得,自己与她相差太远了。 “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记住这么多吗?” “为什么啊?”福旺以为有啥法宝,很是关心的询问。 福妞笑笑:“我可是非常非常用心的在记,一点也没有走神啊。因为,我要把这些默记回来,再教给你。” 福旺听了,有些惭愧的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福妞,你为了俺,可真是难为了。” “不难为,哥,反正我记住了,也是为我好嘛,能教给你,那就更好了。对了,这事,你就别让阿爹阿娘知道,免得她们又该说我们了。” “好的,妞妞,俺记住了。下一次,哥哥也非常用心的记,然后在丁二柱和丁四儿面前背出来,让他们羞愧去。” “嘿嘿……”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25丁家心结 回家以后的福旺,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不过,丁贵却还在家里,苦兮兮的练字。 晚上,二叔家的孩子福财来了,他知道福旺想学知识,却因为没钱的缘故所以学不成。于是,就把夫子白天教的,尽量说了一遍给福旺听,谁知,福旺说,他跟着妹妹已经记了不少。福财挺替他们高兴的,随后又把白天学的几个汉字,歪歪扭扭的抄了下来,教福旺读了几遍以后,要他自己多练习。 丁贵见福财这么懂事,要留他吃饭,福财说回家还要背夫子教的《三字经》,于是就不留了。 也不知是张氏故意,还是巧合,福财走了一会儿,福旺家就开饭了。 今晚煮的是红薯粥,加点腌白菜。福旺白天因为心情的缘故,没吃多少,到晚上已经饿得不行。当下也不要人招呼,捧起碗就狼吞虚咽。 张氏给福妞盛了一碗,并没有响丁贵吃,自己也端起饭,开始吃了起来。丁贵以为妻子累了,倒也没多想,直接就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 吃过晚饭后,张氏又默默的收拾好了碗筷,兄妹俩洗好脚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福旺拿着从外面捡回来的干泥,在地上练字,练得正起劲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声音。 起先以为没啥,后来却发现,声音越来越大了。福旺赶紧叫起福妞道:“妹,阿侈阿娘是不是在吵架啊?” 福妞虽然一直窝在榻上,但也听到了。立即点点头道:“是娘的声音。” “刚刚吃饭还好好的,出啥事啦?”福旺脸色一脸,立即贴着墙角跟在听。 古代房子,一向没啥隔音效果,隔壁说句话大声了点,都能听清楚,又何况是这吵架呢? “丁贵,你说,你还想要俺怎么样?俺嫁给你这么些年,没一天过上好日子。俺也没啥怨言,可这孩子……” 张氏有些悲怆的声音刚落,丁贵就有些恼道:“孩子咋啦?” “你说咋啦?现在,全村人都去了学堂,就俺家福旺去不了,你说他心里能好受吗?” “俺也巴不得他去,可俺也没办法啊?” “你没办法?当初,你爹妈死后,谁让你把房子留给了丁权,什么好的值钱的,全给了他们家。这下好了,他家福财都能上起学了,你家福旺却眼巴巴的看着啊?” 听到这里,福旺神色一黯,眸光变得幽怨又显难过。福妞诧异的看着哥哥,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谁让他是俺唯一的弟弟,阿爹阿娘走的时候,就叮嘱了俺,要好好照顾他……” 张氏继续道:“照顾他,那俺们家算啥啊?” “俺说你能不能小声点,这让街坊邻居的知道,咋看俺们家?”丁贵的生音,似乎有些愠怒了。 但张氏,依旧不甘示弱道:“怎么看,俺才不管。俺只想到,将来村里的娃,都有知识了,都有文采了,就俺福旺是个一字不识的白丁,俺心里就难受。” “哎哟,孩他娘,俺也不是没想这个。你先等俺攒了钱,俺一定让福旺去学堂。” “攒攒……你要攒到啥时候才是个头啊?俺让你去丁权家借点,你就拉不下这个脸吗?” “孩他娘,不是俺不愿意去,而是,俺二弟家也没啥积蓄。你看,这福财的学费,不也是东拼西凑的吗?” “丁贵,说话要有良心,俺就不信,丁权家没点钱……” “你咋就不讲道理呢?俺这当哥的,能向当弟的开口吗?” “哦,合着,你就打算让这孩子,一辈子不如人家吗?你是没看到,俺今天看到福旺那失落的表情,大伙都去学堂了,就他留在田地里,那娃不发一言的盯着远处,俺看了都心酸。” “……”这下,丁贵似乎也难受了,当下沉默就不说话。 “你哑巴啊,俺嫁给你,你咋就这么窝囊?丁贵,俺跟你说,这次,你要不开口借,俺就去。”张氏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丁贵却道:“你别胡来,婆娘家的,这事,哪轮你操心?” “丁贵,你……” 就在张氏话没说完之际,福旺却冲了出来,红着眼眶,一脸痛苦而矛盾的盯着他们道:“阿爹,阿娘,你们别为我的事吵了。俺不想去学堂。” 张氏看到儿子出来了,心中更是难受,揪得发疼道:“福旺,俺们不能亏待你啊,将来你长大了,定要恨俺们。” 福旺难受的摇了摇头,忍着想哭的冲动道:“俺不会,娘,你多想了,你别为难阿爹了。” “俺哪是为难他,俺是为你鸣不平啊……” 丁贵皱着眉头从凳子上站起来,然后发愁的盯着福旺道:“旺儿,不是阿爹不想让你去,而是现在你也知道,阿爹没啥本事,又当了商托,田地也无人管,俺……” 说到这里,丁贵也说不下去了。心中只觉得五味杂陈,如何也不是滋味。 “阿爹,俺知道,俺都明白,俺不去……”说完,福旺眼泪都包不住,直接拽着张氏的手哭了起来。 张氏见儿子哭了,自己也委屈的抹起了眼泪,同时,怒声道:“丁贵,你就是这样的没用的男人吗?俺是瞎了眼嫁给你啊,你就这样对待你儿子啊?” “娘……” “唉,你们……” 看着丁贵也是一脸发愁,又深感无奈的模样,福妞这才怔怔的从里屋的门畔走出来。对着张氏道:“娘,你别骂爹了。” 张氏却对着福妞道:“你阿爹没用,俺不骂他,他榆木脑袋不会清醒。” “孩他娘,俺知道家里穷,给福旺交不起学费,可俺总不能去偷去抢吧?” 面对丁贵的说辞,福妞却不置可否的一笑道:“娘,爹说的也没错。家里没钱,总不能干犯法的事吧。不如这样,以后叫哥少干点活,然后我跟他偷偷的到学堂门口去听,那样能省下钱来,而且,也能学到东西。至少,不会太过落后。” 张氏听罢,依旧不高兴的回道:“那站在外面能学啥啊?” 不料,福旺却一脸兴奋道:“能学好,阿娘,有妹妹在,我都能学好。” “你妹?” “是啊,她记性比我好,夫子说的,他记乎都能记住,而且还能背下来。”本来福妞是不让福旺说的,可福旺这一高兴啊,啥都说漏嘴了。 夫妇二人听罢,皆不可思议的望着福妞,许久,才愕然道:“福妞,你哥说的是真的?” 福妞有些怕被怀疑,于是良久才讪讪的回道:“没哥说的那样夸张啦,不过,好像记东西,特别好。” “这样啊?”丁贵大喜的抱起福妞道:“你真能记住?” “那是,妞妞今天都背下来了,一直让俺背,俺也会背一大半。刚刚福财都说,他会的,还没俺们多呢。” 福旺说罢,张氏也乍了舌,不吵也不闹道:“真……真……真的行吗?” 福旺和福妞,同时冲她点点头,表示可以。 丁贵看着依旧犹豫不绝的张氏,便朗声道:“孩他娘,你看吧,老天不会亏待俺们的。虽然俺们穷,却出了一对这样有用的儿女。” 张氏虽然觉得心慰,但还是不想轻易放过丁贵。于是,假装撇唇道:“这是孩子的聪明,你啊,还是没用。” 此话一出,一家人,不由都跟着哈哈笑了。 丁家的这个心结,算是解开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26路遇恶徒 接下来的几天,福旺每天上午帮着家里做事,下午就跟妹妹去学堂边上偷听夫子授课。 这白天有妹妹帮忙,晚上有福财指点,这福旺学到的东西啊,一点也不比村里别的娃子差。 然,在家里苦练了许久的丁贵,也总算能把村里所有人的名字给记下来了。看到驴车上累积的货物,丁贵就琢磨着,是该去一趟玛瑙镇了。再不去,乡亲们就该急了。 吃过早饭,丁贵就把驴车上的东西绑了个结实。想到,第一天当商托,又要去玛瑙镇上,丁贵即有些激动,又倍感压力重重。同时,心焦得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阿爹,你今天要去镇里啊?”至从上次去过,福旺就颇为惦记。 丁贵见儿子问起,便如实道:“是啊,这驴车上的货物也满了,乡亲们虽然没来催,但是还是有不少人问起。” “阿爹,要不要我陪你去啊?”福旺有些试探的询问,一双黝黑的眼珠里,满是喜意。 不料,丁贵却沉叹一声:“你不能去。” “为啥啊?” “你也知道,你阿娘最近一个人,一直在干两三个人的活,你看她每天回来,累得腰都直不起。你要是再不帮衬着点,你阿娘可怎么吃得消啊?” 听丁贵这样一说,福旺神情不由黯淡了下来。沉默了片刻道:“也是,俺娘太累了,俺不能去。” 就在父子俩皆感难受之际,福妞却道:“爹,要不,我陪你去?玛瑙镇我去过一会,挺熟的。” “你去?”丁贵一愕,怔了一会儿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整天想着乱跑啊,玛瑙镇那地方,不是你去的。” “我为啥不能去啊,上次跟哥哥都去过。” 福旺听罢,也点头应道:“阿爹,你让妹妹去吧,她厉害着呢。” 丁贵当即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行,妞妞再怎么说是姑娘家,这让人家看到多不好。” “姑娘家咋了,爹,你就那么在乎世俗人的眼光吗?我又不偷不抢的,你让我去呗。” 福旺自己不能去了,就替妹妹说好话道:“是啊爹,妹妹又会算账,现在又能识些字了,你让她在旁边,我估计啊,办起事来就如夫子说的一词,叫什么事办功倍。意思是,有妹妹在,就容易多了。” 福妞不住的摇头道:“对啊,爹,我虽干不来家务,煮不来饭,刺不来绣,可这方面,绝对能帮你。” 见福妞说得如此胸有成竹,加上自己,第一次去给乡亲办事,实在有些心虚和压力。当下,丁贵不由犹豫了。 “阿爹,你就让妹儿去嘛,妹妹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干什么,反正也是闲着,你就带她去见见世面呗?再说,你拉这么大车的货,第一次进城,又没啥熟悉的人,你跟人做买卖人时候,也总需要一个人替你留神这些吧?妹妹再不济,给你看着东西也行啊。” 听福旺如此苦苦恳求,丁贵就越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了。当下,蹙着眉头,朝里屋瞧了瞧道:“俺不好说,要让你阿娘知道,她肯定不会乐意的。” 福妞听了,水眸一转,黝黑而精致的小脸流露出一抹狡黠之色道:“爹,你要不先让我跟你去,一会阿娘找不着人的时候,哥哥再跟她说实话。这样反斩后奏,阿娘也没办法了。” “你个鬼机灵,倒是点子多。”丁贵说摆,捧着她的小脸不由笑了笑,说实在的,打心眼里,他还是很疼爱这个小女儿的。当下,想了想,便也爽朗答应了。 就这样,把福妞放上驴车,自己又跟福旺叮嘱了几句,便赶车走了。 福旺远远的看着妹妹和阿爹离去,脸上也不由露出一抹欣然的微笑。 这时张氏走了出来,看到福旺一个人在这里,便问道:“你阿爹呢?” “走了。” 张氏有些抱怨的把两个鸡蛋从身后拿了出来:“这么快,也不给俺打声招呼,俺给他留两鸡蛋进镇了吃,看来,他是没这口福了。福旺,拿去给你妹,一人分一个吧。” 福旺接过,神情有些胆怯的说道:“俺妹也去了……” “啥……” 张氏脸都变了,当下欲追,却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就这样,父女俩邀着车,一路上满是欢喜的朝玛瑙镇的方向驶去。 福妞唱着上次福旺教的恶俗山歌,丁贵却听得津津有味。 不料,只听方面传来一声怒喝,伴随着驴子受惊的嘶鸣声,丁贵立即吆喝着驴子停了下来。 “丁贵你这个大王八,你给俺下来,俺上次让你给跑了,今天,俺不会让你好过。” 顺着声音望去,福妞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 丁大宝,不错,正是丁大宝。 十天不见,这货完全变了。以前那小资富农模样,已经不复存在。 现在的他,好比大病一场,那样子不但十分憔悴,而且衣衫不整,双眸通红身体浮肿。不错,倒有些像瘾君子毒发的样子。 此刻,他手里还举着一把菜刀,面色狰狞,一副欲要与丁贵拼命的样子。 丁贵见了,脸色立即沉凝下来,转身,对着驴车上面的福妞道:“妞妞,无论如何,你别出声,也别下来,阿爹去解决,知道吗?” 福妞乖乖的点点头,然后瞪大眼睛轻声道:“爹,你小心点。” 丁贵轻应一声,就从驴车上面跳下去了。 “丁大宝,你这是干啥啊?”下去后的丁贵,直接冲丁大宝直接吆喝。 丁大宝瞪着眼睛,一脸发狂的说:“还能干啥,你不让俺活,俺也不能让你活。” “这话你就不对了,是你对不起乡亲们的信任,这能怪谁啊?” “要不是你家那对儿女在乡亲们面前胡说八道,俺也不至于落成今天的样子。” “这哪能怪他们?是你作风不正!” “好,你说我作风不正是吧,那我就不正给你看。” 说着,丁大宝就举起菜刀砍过来。丁贵没料到他有这么大胆子,当下吓得转身就逃。丁大宝见他跑,立马就追。一边追,同时一边骂道:“丁贵你这老王八,有种就别逃。俺跟你说,你抢了俺的饭碗,俺今天就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丁贵一边跑,一边喝道:“大宝子,你疯了吗?这是乡亲们的意见,又不是俺的意思。你找俺干啥,你这纯属不讲道理嘛!” “甭跟俺提这些,谁跟俺讲道理了?那些人冲进俺家拉驴车,俺眼睛都哭肿了,也不见谁来理一下啊?俺今天说了,我们总有一个,要躺在这里。” 说罢,丁大宝更是加快了脚步,扑腾的就朝丁贵砍来。 还好丁贵身子往一颗槡树上一倾,灵敏躲开了,否则那一刀,直接就要砍到他的背脊上。 丁大宝见一刀不中,提手又是一刀。这时,却听一声清亮而颇具威仪的喊声。 “丁大宝,你给我住手。” 明明听得出,这是一个孩子的声音。丁大宝却不得不重视这道声音,当下就怔愕住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纳闷的朝驴车上面望去。 福妞利落的从驴车上跳起来,然后晃着脑袋,两边扎的羊角辫显得十分喜庆。 “呵,原来是福妞这个死妞子啊,你倒是人小鬼大,今天俺收拾了你侈,再教训你。”丁大宝一边向福妞示威,一边又冲向了丁贵。 丁贵一边躲,一边骂道:“大宝子,你是鬼附身了吗?你要杀人吗?俺妞妞还是个孩子,你要敢动她,俺死也要跟你拼了。” 丁大宝也不管:“俺一条命,怕个球啊,你们家是四口,看谁划算。” “你……” “丁大宝,你真的想死是不是?”福妞站在原地,没有一丝畏惧的询问道。 丁大宝越提越伤心:“没了那职位,俺就是一条贱命,要不要无所谓。” 福妞听罢,冷然一笑,直接跑到丁贵身边,拽住丁贵的衣服道:“爹,那你就不要跑。” 丁贵听完一怔,随即回过神道:“妞妞,你傻啦,快放开爹,你快上车去,丁大宝子已经疯了。” ------题外话------ 要留言啊,大家不要当哑巴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27 顺水人情 福妞虽然松开了丁贵,自己却站在原地不动。 一双慧黠的水眸,直勾勾的看着丁大宝道:“丁大宝,杀人是要偿命的。要不,你真想死,那就杀了我吧。” 追来的丁大宝,举起的菜刀已经到了半空,听到福妞说这样的话,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见她小小年纪,果真在那里不闪也不躲,他手里的刀,蓦地挂在半空上,落也不是,收也不是。 丁贵本来也以为福妞会闪的,所以就没拽着她一起跑。不料,这妞子不但没跑,反而还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这把丁贵立马吓得出了身冷汗:“妞,你快跑啊,你干啥啊……大宝子,你敢动俺妞儿,你不得好死。” 说罢,丁贵就不顾一切的疯跑了过来。 福妞却淡淡一笑,直接看着丁大宝道:“我跟你说,好死不如赖活。你要真不想活,这刀子就下来吧。你要是想活,我还可以和我爹,商量给你出一条生路。” 丁大宝刚才一直很冲动,而且抱着必死的心想杀了抢走他一切的丁贵。可是这一刻,当真要让他落刀杀人的时候,他却猛的清醒下来了。是的,这杀了丁贵,自己估计也活不了。虽然是过得不好,但活着,好像是要比死好吧。而且,现在身下要杀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娃娃,长得标志又精灵的样子,说话更是刺激着人心,他这刀,倒也不敢落下了。 丁贵吓得脸色发青,直接冲过来把妞妞往怀里一抱,怒声道:“大宝子,你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俺的孩子哪里惹你了?有本事,你就冲俺来。” 丁大宝看着这瞬间不怕死的父女二人,蓦地眨巴着眼睛,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这……你……你们……” “这什么这,你这个丧尽天良的家伙,俺妞妞要是吓出了毛病,俺不会放过你。” 听完丁贵的话,福妞当下就笑着摇了摇头道:“爹我没事,我有话要对大宝叔说。”福妞为了劝降那人,故意喊了个叔字。 丁贵听了,怒道:“有啥好说,这红了眼,晕了头的东西,能跟他有啥好说的?” 福妞并不理会丁贵的话,而是一字一句的看着丁大宝道:“大宝叔,我爹是抢了你的饭碗,可是,这能怪我爹吗?这还不是怪你自己贪得无厌,乡亲们对你不薄,你却这样坑害大家。就算这一次不是我和我哥揭发你,早晚有一天,你的行径也会曝光。有一句话不是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哼……”丁大宝显然情绪冷静了不少,但被一个小丫头说教,仍有些不服气的偏着脑袋。 “大宝叔,你若是还想好好过日子嘛,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现在俺要田没田,要地没地,乡亲个个唾弃俺,俺吃饭都成困难,又如何生存?”说着,丁大宝的①38看書网包不住了。 看着一个快四十的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福妞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看他还有忏悔之意,福妞也就释然道:“办法不是没有,就看大宝叔你肯不肯。” 听完福妞的话,丁贵和丁大宝一起吃惊的盯着小机灵鬼的福妞。 “妞妞,你别瞎出主意。”丁贵有些不高兴的提醒,怕福妞整出啥事来,毕竟现在丁大宝晕了头,可能啥事都做得出来。 丁大宝则满怀希望的问道:“只要能给俺一条路,俺当然肯。但不知你说的是啥?” 福妞自是一脸得意自喜的笑道:“你给我爹当助手如何?” “啊……” 此话引得两个大男人皆是一震。 丁大宝不可思议的看着福妞,又朝丁贵瞧去,眼里充满了纳闷。 丁贵也晃了晃福妞道:“你这是啥主意啊?” “爹,我这是为了你们俩个人好。一来,你刚当商托,很多事情刚入手都不懂,这肯定需要有人帮衬。这不,大宝叔有经验,手段也老道,肯定不会出差错的。二来,你不是惦记家里的活干不了吗?只要多个人帮忙,你不是也有时间替娘帮忙了?” 听了福妞的话,丁贵虽觉有理,但仍不放心道:“可是,他……”说罢,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丁大宝。 以福妞的聪明,他当然明白爹的意思。 “爹,我相信经过这次的事情,大宝叔一定不敢乱来了。大宝叔,你说,要是给你这个机会,你是继续以往的作风呢?还是要脚踏实地呢?” “我……”想到村里人现在对他的看清,丁大宝不由急红了脸,当下脸些惭愧的背过脸去:“俺也想脚踏实地了,俺想老老实实了,可是村里人能给俺这个机会吗?” 福妞笑道:“只要你保证你将来,不再做有违良心的事情,你就可以跟着我爹一起干。” 丁大宝本来想答应福妞的,可是面对丁贵那发黑的脸,他又不好说,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福妞却大气的挥挥手道:“看来你还在考虑,回去吧,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爹。” “这……俺想,可是贵大哥他……”这下,丁大宝找到了生机,连称呼都换了。 看到眼下这局面,丁贵也知道沉默不是个事,当下就轻叹一声道:“俺闺女都这样说了,俺还能说不吗?” “那贵大哥,俺就谢你了。”说罢,丁大宝手里的菜刀,直接“哐当――”一扔,就要下跪了。 丁贵立即放下福妞,把他扶起来,顺便安慰了几句,丁大宝这才撅着屁股,兴高采烈的走了。 丁贵见状,总算是松了口气下来。把福妞抱上驴车,再次赶驴上镇。 “爹,你在怪我吗?”见丁贵一直赶驴不发一言,福妞不由小心翼翼的询问。 丁贵回过头来,苦着脸道:“倒不是怪你,只是,俺发丁大宝万一不老实,这可咋办?” “爹,不会的,我看他刚刚的样子很诚恳啊?” “先人有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到时候,我们会有办法治他的。爹,你就别愁了,你看丁大宝这次也挺可怜的,况且我是完全为你着想啊!” 见妞妞这样说,丁贵不由不解的看着福妞道:“你咋为爹着想了?” 福妞歪着下巴,沾沾自喜道:“爹,你为人就是太忠厚老实了。这样,虽然对村里乡亲是好事,可对自个家不行啊。要是,有丁大宝这样圆滑又没啥坏心眼的人在你身边,倒是一件好事。再说,你刚接手这些,总要有个人帮衬打点,对于这些东西的价格你也不了解,若是满镇上一家一家的去问,多麻烦啊。但有丁大宝在那就不同了。” “话是这样说,可是丁大宝会尽心尽力吗?” “当然会啦,他现在就是想极力表现自己。反正这也是个顺水人情,你推给他会让他感激你。而且,乡亲们知道了,也会说你是个大仁大义之辈。还有一点,最最最重要,那就是,我们收拢了他,便少了个后患!难道,你就不怕,以后你再去镇里,那可都要提心吊胆的。” 经福妞这样一解释,丁贵这才恍然大悟。当下,眉梢狂喜道:“是啊,妞儿,俺可真没你想的那么多。” “嘿嘿,爹,你说是不是帮你啊?” 丁贵立即点头道:“俺妞妞真是越来越有头脑了,俺这个当爹的,自愧不如啊。” “那这次,你算没白带我来吧?” 丁贵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当然没没没……俺福妞啊,是越来越给家里带福气了,俺啊,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有这样的闺女儿。” “嘻嘻,爹,以后俺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28圆满归来 城镇果然没有丁贵想像的那么可怕,在父女俩齐心协力的情况下,一驴车货物在夕阳还没下山之前,就卖得差不多了。 随后,父女又一起卖了些日用物品,丁贵心疼女儿,咬着牙给女儿买了两个葱油饼子。福妞高兴的接过,然后吃了一个,另一个说什么也不肯吃,竟然趁丁贵不注意的时候,全塞到了丁贵的嘴里。 想到女儿的懂事和孝顺,丁贵一瞬间,感动得都要哭了。 接下来,父女俩便又赶着驴车,回去了。 到了丁家村,丁贵把所有货物都送到了乡亲手里。把卖出粮食的钱,也一分不少的交给了他们。大家看着比往日多了一半的报酬,笑得嘴都合不拢啊。给了丁贵些辛苦钱,又夸了丁贵几句,还要喊丁贵去家里吃饭。不过,丁贵都一一谢绝了。因为张氏一直叮嘱,给乡亲办事,尽量低调一些。一旦被人捧得越高,到时摔下来,就更疼。 不过,丁贵第一次当商托,就能做到这样,的确很不错了。今天,唯一的一个差错,就是把丁老三家想买的鸭梨,当成了葫芦。这嘛当然不怪丁贵,完全是怪其自己画功不到家,以至于误导了他而已。 回到家中,丁贵总算歇了口气。让福旺倒了杯茶来,一边跟妻子讲镇上的事情,一边又讲途中遇见的惊险事迹。 当说到福妞差点被丁大宝用刀砍时,张氏几乎气得脸都青了,当下就指着丁贵怒骂:“你咋当爹的啊,这能让妞妞去吗?要孩子出个啥好歹咋办啊?你还要不要俺活啊?” “我……我不是还没……” “那万一有啥闪失呢?”张氏说着红了眼,继而,又朝福妞骂道:“你个死妞子,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你不要了命了啊,你是不是活腻了?老娘是白生你了还是白疼你了?你一个女娃子家家到处疯跑啥啊?” “孩他娘,你别闹了,这不,孩子没事嘛。”见张氏见人就骂,丁贵听了有些心烦的安慰道。 张氏扭过头来,又冲丁贵道:“合着这孩子不是你亲生的啊,都出了这事,你不心疼啊?不行,俺得找丁大宝子那混蛋去,他是猪油蒙了心窝子吗?啥黑良心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见张氏说着就要去,福妞和丁贵一起将她拦了下来。 “娘,我不是没事嘛,再说,丁大宝以后就是咋们自家的人了。你对他客气点,他可是爹的帮手呢。” 听了福妞的话,张氏怔了一下,然后对丁贵道:“孩子说的啥啊?” 丁贵听罢,无奈的耸耸眉,便埋怨道:“你丫,就是急,又不听俺把后面的话说完。” “那你说啊,急人……” 在张氏的促催下,丁贵又把事情原原本本的给陈述了一遍,这听得张氏和福旺直瞪眼睛。 “哇,妞妞,你这么厉害,竟然说服了丁大宝帮俺们爹做事?”福旺再一次,佩服的看着自己的妹妹,眼里绽放着奇异的光芒。 福妞只是不清浅一笑:“没啥的,反正也得给留下生路不是?” 张氏却道:“万一那丁大宝再犯浑咋办?这……这可不是小事啊?” “他犯浑能犯到哪去?又没啥势力的,家里就他一光棍,我看他是想活命,还是想犯浑。”丁贵毫不顾忌的说着,其实,他还是很相信妞妞的话,因为妞妞说他这次一定会洗心革面,那么他就觉得,丁大宝是可靠的。 张氏听了,还想说啥。丁贵却直接一掏腰包道:“哎哟,孩她娘,你就别担心了,这里有三十多纹钱,是今天帮乡亲们跑货挣的。你看,一次当我们家中一个月的收获呢。来,你是一家之主,你给赞着。” 张氏接过,仔细数了数,不由眉开眼笑道:“嗨,还真是这样的。” 丁贵一脸得意道:“那可不,这商托,果然是个好差使。而且俺还没收黑心钱就有这么多,倒不知,以前的丁大宝赚了多少呢。” 听到这里,福旺也高兴的插了一句:“阿爹,这样的话,那我们以后很快就可以发财啦?” “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发啥财啊,这货三五天才送一次,你以为天天有啊。再说,这是赞着给你读书的钱,你可别惦记。” 一听爹要赞钱给他读书,福旺笑得脸都开花了,直接点点头道:“好的,阿爹。” “好了,其实今天最能干的啊,还是俺家妞妞,孩他娘,去给我们弄碗面吃,孩子今天可累了一天呢。” 张氏见丁贵一副大老爷们的样子,不由忍俊不禁的笑了:“俺看啊,是你这个当爹的馋了。” 就这样,这天晚上,是福妞穿越到这里来,吃得最香的一个晚上了。 因为这晚的面,张氏做得特别好吃。可能是多加了油水,又放了些肉沫子的缘故吧。 当晚,睡着了福妞还回味不已呢。是啊,穿越到了这个鬼地方,能吃一顿这样的,就好比在现代去了一回大酒楼啊。 第二天,鸡鸣三声,天就蒙蒙亮了。 福妞早早就听到家里有外人的声音,当下叫起福旺起床。二人走到堂屋,看到丁大宝子竟提了些水果过来。 那水果当然不是他买的,是他家自己种的大西瓜。那西瓜又大又圆,皮绿得发脆,让人看了就忍不住馋嘴。 福旺好久没吃到水果了,这一看到西瓜,眼都绿了,整个身板想往前蹭。 张氏见了,直接朝他脑门一拍:“小犊子,还不快给你大宝叔上茶,看啥看呢?” “呃……是是……”福旺挨了打,却笑着跑开了。 这时,丁大宝不似昨天的疯汉,完全穿得干净整齐。那模样,倒跟现代去公司面试的职员有点像。 “大嫂子,丁贵兄弟呢?”丁大宝彬彬有礼的盯着张氏,语气温顺的询问道。 “一早就下田啦,怎么,你有事跟他说啊?”看到丁大宝一脸挺诚恳的样子,张氏的语气,倒也和蔼。 丁大宝为难的笑了笑:“昨天俺有事对不住他,所以想当面道歉,大嫂子,昨天俺真是犯了浑,所以才……” 不待他说完,张氏就直接打断道:“嗨,自家人都算了。再说,活这么大岁数,谁没有点脾气啊。所以啊,你莫放心啦。俺家贵儿也把这事也跟我说了,将来啊,大家都为乡亲出力,过去的就过去了吧。” 丁大宝听张氏这样一说,感激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当下就要下跪,还好张氏反应快,直接扶了起来。 “大宝子,你这是干啥啊?” “嫂子,俺是觉得你们的大恩大德,俺这辈子也报不了啊。” “说这些干啥啊,乡里乡亲的。来来,起来,坐坐……” 在一旁默然看到这一切的福妞,不由微微一笑。看来,事情,差不多,算是彻底解决了。 这时,从里面端茶出来的福旺,把茶一放,就跑过来,拉着妹妹往外面走道:“妞妞,你可真厉害,大宝叔都让你给征服了。” “呵呵,哪有啊。对了,哥,今天反正有爹在家出力,所以你也不必太操劳了,我们去学堂玩吧。” 福妞喜欢去学堂,并不是喜欢学什么知识,也不是想听老那头之乎来者去的,她只是喜欢听老头讲那些明言警句时,所提到的有趣野史故事。 福旺听到去学堂, 自己兴趣不减,当下二人就搭成协议,吃了早饭就往学堂方向去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29鸾凤和鸣 兄妹二人到了学堂旁边用篱笆做的围墙后面,然后从田里摘了些植物的叶子垫在地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正要侧耳倾听,不料,突然前端传来一个捣蛋娃子的吆喝声:“快快……快……看啊,福大旺子又后他妹妹二妞子再院墙外偷听了……” 随着那娃子一声大喊,旁边丁家村的娃娃都起哄了。不到片刻时间,福旺和福妞,就被他们热闹的围了起来。那些半大娃娃,无一不用鄙夷,嘲讽的眼神盯着兄妹二人。 福旺年纪比大,自然要面子。看着大家怪异的目光,那是又羞又恼。福妞则淡眸相望,唇角,不自主的,流露出一抹慧黠的笑意。 这时,丁二柱从人群里面挤了出来,满脸是灰的看着福旺和福妞,语气嘲讽的笑道:“你们阿爹阿娘又没教学费给夫子,却让你们天天来听夫子授课,你们家脸皮可真厚啊。” 福旺本来就羞怒,经丁二柱这样一说,抡起拳头就要揍。 丁二柱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当下就伸着脖子过来道:“打打打……夫子入茅房去了,要是你敢打,我就告诉夫子去。看你们以后,还有没有脸过来。再给你阿爹说,就记你家陪汤药费。” “你……” “哥,你干啥啊?”见福旺气得额上轻筋浮跳,福旺忙阻止道:“你明知道他是一坨狗屎,见着了绕过去就是,何必还要踩上一脚,这不脏了自己的鞋嘛!” 大家听了福妞的话,先是一怔,后来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便哄堂大笑起来。 “你……你……骂谁狗屎呢?”丁二柱怒然的盯着福妞,眼眶气得发红。 福妞冷然的瞥着他道:“谁承认,谁就是呗。” “你……” 就在丁二柱气得没话说之际,突然听到人群中,出现一道颇具威仪的声音。 “让让……你们全部让开……” 那些个调皮娃子,也不知为什么,听到这样一唤,便自动而整齐的排成两列,迅速让出一条明朗而宽敞的过道来。 映入福妞眼帘的是一个五官俊毅的少年,那男的看上去十五岁左右,一身青杉,无论是衣冠还是面目都要比那些灰头土脑的孩子干净得多。人嘛,高挑而清瘦。模样看上去儒雅斯文,但眉宇间却暗藏一抹桀骜不拘的痞气。 福妞正在思衬,这人是谁的时候,不料丁二柱却退后一步,那猪腰子的脸上,挂着讨好和谄媚之色道:“丁俊哥,你来评评理,这丁福旺和丁福妞家里又不交学费,却天天跑到这里来偷听,这能行吗?” 丁俊,原来就是村长的宝贝孙子啊,怪不得衣着打扮就和这些田家子弟不一样。 这丁俊在镇上也算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这并不是因为他爷爷是村长,而是这家伙人不仅长得俊,而且很是聪明。小时候,在城镇待过几年,跟着镇里的先生读过几年书,小小年纪可谓是文才横溢啊。村里面大部分人的名字,都是村长取的。这名字的字啊,就是丁俊教出来的。 这次啊,能成镇上请到夫子过来教书,也全靠了丁俊那三寸不烂之舌。 福妞早就听过这家伙的名了,可是不曾见过面,但这样一看,倒也人模狗样嘛。 丁俊颇俱风仪的上前一步,将手往身后一负:“你是丁福妞?最近关于你的事情,我倒听说不少。” “丁俊哥,我妹他……”丁俊的确是个很威望的人,连福旺也对他毕恭毕敬。 丁俊抬手,示意福旺不要说话:“你和你哥哥独闯玛瑙镇可谓胆识过人啊,这个暂不提。我还听说,只要是夫子教的东西,你听上一遍都能背下。有的人,现在已经把称作为女神童了。”说到这里,丁俊脸上露出一抹轻蔑不屑的浅笑道:“倒也不知是人家夸大其词,还是危言耸听。” 听完丁俊的话,有几个贼兮兮的家伙直接凑上去,悄声道:“丁俊哥,我们真的亲耳听到过……” “是吗?那我倒想考考她了。”说罢,丁俊帅气的五官上,流露出一丝趣味之色。 福妞却偏着头,嗤之以鼻的笑了笑:“我为什要回答你?” “……” 众人一愕,同时朝不识趣的福妞瞥去。 福旺在旁边推了福妞一下:“妹妹,不要这么没礼貌。” 丁俊并没有因此愤怒,反而讽刺道:“怎么,你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只是没兴趣。” 福妞一边说,一边环臂而立。此刻的嚣张自信模样,哪是一个十岁孩子该有的? 哪怕,在场她的个头最小最矮。但是,她的气焰无疑却是最强的。 丁俊低头看着这个身高只到自己肩头的瘦小姑娘,虽长得不是很出众,但那清亮黝黑的眸瞳,倒是有些吸引人。 “那怎么才能让你有兴趣呢?” 福妞听着他意味深长的话语,怔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神情尴尬而僵硬的福旺道:“这样吧,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不过,如果我答对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看着她自信满满,又傲然自得的样子,似乎于向来自负的自己略有相似。当下,丁俊兴致盎然的点点头道:“你说说看?” “假如我答对了,以后,我哥可以天天来这里听课,你们不许为难他,也不许让人耻笑他。” 福妞指着福旺,一字一句的回答。 众人听罢,皆不由“嗤之以鼻”的笑了。 这时,丁俊却瞪了他们一眼,意思让他们闭嘴。 “这个,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能回答正确,我不但让你哥哥能来这里,还可以给他指定一个既不影响别人,又能让他可以听到夫子授课内容的位置。”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皆发出一声惊叹。 福旺拉了拉福妞的衣角道:“妹妹,走吧,丁俊哥可是出了名的才子,你还是算了吧。” 不想一会输了更为丢人的福旺,恨不得立刻就把福妞拽走。 可是福妞死活也不听,只是冷傲的朝丁俊迎了上去:“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不过,你若是答不出来或是错了又怎么样?” “那我和哥哥,将永不踏入这里一步。” “好大的口气。”丁俊皮笑肉不笑的说出这句话来,其实,在内心,倒有些佩服福妞这小姑娘的勇气。敢这样正面挑战他的人,在丁家村,她是第一个。 “听好了,这个题正是刚刚夫子出的,是个谜语。已经考住了在场的所有学子,不过,我已经解答了。既然大家夸你是天才女童,那么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你看如何?” 福妞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淡淡道:“出题吧。” 丁俊欣赏的看着这个豪气不输男儿的小女孩,点点头道:“听好了,好鸟无心恋故林,吃罢昆虫乘风鸣,八千里路随口到,鹧鸪飞去十里亭。” 听到这里,福妞微微一愕。仔细在口中回读一遍,好鸟无心恋故林……这,好像是字谜。 见福妞蹙眉凝思,丁俊傲然挺立的站在人中,淡笑道:“给你个提示,四个字,是个成词。” 经她这样一提点,福妞似乎明白了什么,当下咧唇清浅一笑:“我知道了。” 就在所有人,包括福旺也感到不可思议之际,福妞却朗声念道:“如果没错的话,就是鸾凤和鸣对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30天才女童 在回去的路上,福旺并没有今日妹妹答对丁俊谜题的事情而高兴,反而,他还显得有些愁眉苦脸。 “哥,你有啥不高兴,你直接说啊!”福妞不想看到他心里有事的样子,便浅声劝道。 福旺摸着脑袋瓜子,有些苦恼道:“妹,俺不是不高兴。只是,你没看到,今天丁俊哥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可是村里有名的才俊,却让你一个小丫头给挫败了,这……” “这怎么了?本来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倒真以为,自己就天下无敌了啊?” “话虽如此,可是,以后他的面子,不就没地方搁了?” “这明明是他强迫我,要我回答的,我能怎么办啊?还有,哥,以后啊,你想去学堂,就光明正大的去了。他是村长的孙子,他可不能言而无信。” 福旺听罢,笑着点点头道:“这个丁俊哥是不会食言,只不过,妹妹,那个谜题,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啊?” “这个好说,好鸟无心恋故林,恋没了心,加个鸟字不就是鸾嘛,吃罢昆虫乘风鸣,这个就是个凤字喽。至于后面两个字,我也没去多想,只要理解鸾凤二字,我就想到了和鸣。因为,他给了我提示是四字成词嘛。” 听罢福妞的话,福旺不由钦佩的看着福妞道:“妹儿,你真厉害。不过你说的那些啊,我一句没听懂。但是没关系,有你这样厉害的妹妹在身边,哥哥以后做什么都不会吃亏的。” “嘿嘿,哥,你也要努力啊。” “我会的。” 就这样,姐弟俩说说笑笑就到了家里了。 张氏和丁贵似乎正在商议什么,见俩小家伙回来了,二人的目光就死死的琐在他们身上。 见气氛有些不对的福旺,立即把妹妹往身后一挡道:“阿爹,阿娘,你们……” “旺儿,我问你,你和妹妹去哪了?”张氏目光忧愁中带着一丝犹豫。 福旺埋着头,淡淡道:“去学堂了……” 这时,张氏听罢,不由轻叹一声,柔和而无奈的目光,蓦地朝丁贵望去。 一直不曾言语的丁贵,苦着脸,想了片刻,突然一拍桌子道:“算了,孩他娘,就按你说的吧。把积蓄拿出来,让旺儿去学堂,俺们也不能落了后,让别家看了笑话。” 听了丁贵的话,张氏也黯然的点点头,虽然这是一笔开资,可是为了孩子的将来,她也不得不如此。 不料,福旺却上前一步,看着愁苦不已的爹娘,笑嘻嘻的冲他们说道:“阿爹,阿娘,你们不必为这笔钱发愁了。” “怎么了?旺儿,你不想去吗?”听着他的话,二人显得愕然。 福旺诚恳的点点头道:“想去啊,我现在天天可以去了。” “俺知道你天天去,可偷听总不是个事儿,有时候,隔了远,你也听不见个啥。” “阿爹,不用了,我啊,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听了。” 丁贵和张氏听罢,面面相觑:“怎么回事儿?” “丁俊哥说的,还要给我安排位置呢。” 丁贵当下不可思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福旺当下冲妞妞眨着眼道:“都是妹妹的功劳啊。”说罢,又将方才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遍。 这下夫姨俩听得,那是喜出望外啊。 一是欢喜妞妞有本事,连丁俊这才子也难不到她。二是,欢喜,家里真的可以结省开支,又能让福旺入学了。 当天,一家人高兴,就好好做了几个菜,在家里吃得喷喷香啊。 下午的时候,张氏就开始给儿子张罗着用麻布缝个书包,让他也像别家的孩子一样,能挂个袋子,可以装点日常学习要用的东西。 然,没到一天时间,福妞的名气陡然就大了起来。 村里面,各处传她是天才女童,没上过学堂,便能回答出丁俊才子的问题。 晚上,吃过晚饭,丁贵啊把福妞又抱在怀里逗。 福旺在旁边看了,眼巴巴的羡慕。张氏却不悦道:“都大姑娘家了,咋还捧在手里,让人看了,也不嫌害臊。” 丁贵听罢,却不以为意道:“俺自己家的闺女,俺高兴抱,有什么不可以啊?” “瞧你那得意的样儿……”张氏看着自己的男人这样,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俺咋样啊?就算俺这样,可俺的女儿生出来,却是天才啊。你听见村里面传没有,个个都羡慕着呢。” “人家那是挖苦你,你合着听不出来啊?” 见爹娘为这事争起来了,福旺也插句嘴道:“阿娘,是真的,我也听了。人家都说俺妞聪明厉害,说他可惜是个女儿家。要是男孩,将来啊,不得了。” 丁贵听了福旺的话,并不认可道:“女儿家又怎么了,俺才不怪呢。俺妞妞啊,将来是有大出息的。妞妞,你说是不是啊?” 面对丁贵的贴身询问,以及娘亲并不相信的表情,福妞只是尴尬的笑了笑,然没作声。 福旺也道:“俺也觉着,俺妹将来有大出息,俺们家,将来要指望俺妹飞黄腾达。” “呵呵,看你俩爷子说得跟个金宝似的,这闺女啊,一满了十四啊。就得寻婆家,看你们能留多久。”张氏说罢,微微一叹,便收拾碗筷去了。 福旺和丁贵,并不理会张氏的话,只觉得,妹妹现在,在身边,就是难能可贵的。 ------题外话------ 求留言啊,求评论啊,你们给点信心行不~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31乡妇之争 六月的天,娇媚的阳光火热而毒辣,风儿也飘摇起燥热的身影。 中午吃过午饭以后,村里的男丁都在午休。毕竟,到了下午过后,还有繁忙的田间任务。 女人则围在院子旁边搭的竹棚架下,闲聊的闲聊,刺绣的刺绣,纳鞋底的纳鞋底。村里的男娃都去了学堂,女孩子嘛就围在娘的身边。小一点的妮子就在娘身边发着嗲唱唱曲儿什么的,或是给娘揉揉肩。大一点的,就坐在娘亲的旁边,规规矩矩的跟娘亲学做一些女儿家该做的事情。 这时,把家里卫生搞得妥当以后的张氏啊,也闲着无事,想着前阵子福旺的睡枕坏了,准备着再给他绣一对。刚把东西盘了出来,就听见村妇们七嘴八舌的谈起了福妞。 “哎,你们说啊,那福妞,真是像人家夸的那样啊?俺男人昨儿回来,一个劲说那女娃聪明,俺咋以往没瞧出来呢?” “嘿,你别说,俺家男人也在提这事,还想让俺把俺家的崽子带去先把亲事给提了。” “这不,好像经过那次意外过后,人是机灵了。这搞得,就像去寺里开过光一样。” “倒也是,俺看那福妞啊,现在越发变得深沉了,看那眼睛,就知道将来是个厉害的角儿。许姐儿,你要真把她弄去当了媳妇,还怕你老了吃不消。” 几个打着趣,张氏在旁边听着吧,心里还是高兴的。 毕竟,福妞这么小,人家就想来给她说婆家,这当然是好事儿。 不料,这时一直没开腔的“刘氏”也就是丁大同家的婆娘却发话了,向来他们跟她家就是冤家对头。 这次,她也不能放过诋毁的机会。对着众人就道:“哎哟,你们啊,这就瞧错了。” “刘嫂子,啥瞧错了啊?你倒是说说看?” “要让我说啊,这娶媳妇啊,就要娶俺喜妞这样的。” “喜妞……”众人一愕,不以为意的笑了。只当她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这时,刘氏却站起来道:“嘿,你们还别笑,俺喜妞又会做饭,又会烧菜,长得也不比福妞差。你看这皮肤,水灵水灵的,还要白净呢。” 张氏本来一直在旁边听着,本来不打算作声的,现在经刘氏这样一说,立即不悦道:“俺家妞妞就差了吗?俺今天就说说看,俺家妞妞哪里没你家喜妞好了。” 听着张氏的话,妇人们皆是一愕,继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是诧异和为难。心想,这对冤家,又算是碰见了。 刘氏本来喜欢在背后说小话,这下当面被抓个正着,一时羞得面红耳赤道:“俺说的没错,你家福妞好歹也是姑娘家,整天像野小子一样乱跑乱窝的,像什么话啊?以后啊,这要是混野了,呵呵,姑娘家啊,明声可不好听呢。” 听到这样含沙射影的话,张氏气得脸都青了:“俺福妞跑来跑去咋了?野又咋了?可是村里面所有人都夸着呢。咋样?不行啊?” “夸?”刘氏讽刺一笑:“哪要看怎样的夸法!虽说你家福妞能读书识几个字,是不得了。可村里人,谁让女娃家去读过书上过学啊?别人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么?” 其它妇人听到这里,也觉有理的点点头。 张氏心里看得更不好受,红着眼眶道:“那又如何,俺福妞可还救过你家的喜妞呢,你可别忘恩负义在背后当小人啊。” 刘氏听了,更不屑的道:“俺不是送了鸡蛋回礼么,你还嫌不够吗?”一旁的喜妞似乎觉得不好,起身拉了刘氏的衣裙一下,却被刘氏厌恶的推了一把。喜妞怕了,就不动了。 “哼,好,俺是悔了肠子收你家鸡蛋。合着,你家妞的命,也就值几个鸡蛋钱。” “你……” “俺怎么了?” “丁贵婆娘,俺跟你说,你不要在这里闹。有本事啊,你管好你家的福妞。听说啊,这么大姑娘了,不会煮饭,不会洗衣,连猪食都不会弄。说白了,就是连个家务都不会做的女人,还叫女人吗?什么女神童啊,那都是屁话,噢?会写几个字,会念几句诗就能当饭吃啊?我呸,我看啊将来,谁家娶了去,谁倒霉。” “刘氏,你说话最好积点口德。”被戳中伤疤的张氏,瞬间气得脸都紫了。 刘氏去插着腰,摆出泼妇的样子道:“俺说的不是事实吗?对了,还忘了给大伙说,那姑娘啊,连拿针刺绣都不会。下个月村里就要举办锦绣大赛了,也不知道你们家福妞,拿什么去比。” “你……” “姑娘家不会刺绣,以后嫁入夫家,别说做衣服,连缝缝补补都做不来,是不是要当小姐来侍候啊?哈哈,生了个丫鬟样,还想有小姐命,别癞蛤蟆做天鹅梦了。” 经刘氏这样一说,旁边的妇人纷纷点头认同,觉得福妞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哪有姑娘,这些都不会的,简直枉为女人,以后啊,谁还敢来提亲啊。 张氏一时间,受了刺激,说不出话来,直接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就朝刘氏奔了过去:“刘秋菊,俺跟你拼了,你又不是没儿没女的,你这样说俺家妞妞,你就不怕遭报应啊?” 刘氏虽然身材个子没有张氏高大结实,但是却是个精悍的女子。当下见张氏冲来了,她早有防备的就往别的妇人身后一躲:“你们瞧,你们瞧,到底是谁不讲理。她被俺说中了,恼羞成怒要打人啦……”刘氏故意把打人这二字拉得很长,意思就要全乡的人知道。 旁边人见了,立刻劝阻,把张氏弄到一畔去。 “我说贵嫂子,你就别生气啦,这不,孩子还小,以后可以改嘛。” “是啊是啊,福妞还小,还小,慢慢会懂事的。”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这些妇道人家都知道,十岁的女娃已经不小了。村里女娃十四岁就要开始说亲了,福妞都这么大了,到现在还什么都不会,免不了让人低瞧。 张氏根本不听劝,还是想冲过去打刘氏的嘴巴。这时,福妞却从屋里走了出来,然后怔怔的看着这一切道:“娘,你怎么了?” 旁人见福妞来了,立即高兴的唤道:“妞儿,快过来,劝劝你娘这火脾气……” 听众人这样说,福妞似乎明白了什么,当下就走过去,拽着张氏往屋里走。 自己女儿来了,张氏也不好意思丢脸了,直接就和福妞把东西拾起,回了屋里把门关上就哭。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32张氏发狠 下午的时侯,丁家村的雨基本已经停了。在天边的尽头,远远的挂着一条七色彩虹,这让下了学的孩子看了,即是欢呼,又是欣喜。 因为有了丁俊的帮助,福旺终于可以和其它娃子一样,正常的上学下学了。虽然坐的位置,最靠在最后一排,但夫子今天授的课,他可是一字也没有落下。 欲想回家给福妞分享的福旺,几乎是笑得嘴都合不拢,同时心中默念夫子教过的东西,以免到家时把它忘了。 可是,福旺刚走没两步,只觉肩膀一沉,愕了一下的他,立即回头。 莫地就看到了高他大半个头的丁俊,她笑容一僵,气势微减的唤了声:“丁俊哥……” 丁俊点点头,然后黝黑的眸子不经意的瞟了瞟四周,半晌才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咦,今天那个喜欢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跟屁虫呢?” “跟屁虫?”福旺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对方假意轻咳一声道:“就是你那天才妹妹。” “噢?你说福妞啊,今天下雨,俺娘不让她出来。估计,在家瞎鼓捣呢。” 丁俊若的所悟的点了点头,眼神充满一丝期盼的看着福旺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她明天来不来这里啊?” 福旺,想了想便有些为难道:“这个,俺不知道。丁俊哥,其实昨天俺妹妹不是有意冒犯了你,还请你看在她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不要计较,你要是真生气了,俺给你赔个不是行吗?”以为丁俊想追究昨天的事情,福旺一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太清楚了。 不料,丁俊却嗤之以鼻的笑了笑,俊毅的脸上,充斥着一抹无谓之色:“你多想了,我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辈。况且,你妹的确很聪,我不过是有些欣赏她罢了。” 听丁俊这样一说,福旺当下高兴得不了,因为,妹妹能得到丁俊的欣赏,那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今天回去,他一定要说给福妞听,让她也高兴高兴。 …… 可是,当他回到家中的时候,家里却房门紧闭,以为出了啥事的福旺猛的敲门。 敲了半晌,福妞才来开门。 福旺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抱怨道:“这天还没黑呢,咋把门掩得死死的?” 福妞听罢,不开腔,只是往趴在桌上痛哭的张氏一指。 福旺看了,大惊,忙走过去,问着在旁长吁短叹的丁贵道:“阿爹,俺娘咋了?” “今天跟二柱他娘吵架了,差点动手,让乡亲给阻止了。” 经丁贵这样一说,张氏瞬间哭得更难过了。 福旺不由愕然,娘可不是轻易动粗的人啊。当下纳闷道:“发生了什么事啊?俺娘为啥哭得如此伤心?是不是让人给欺负了?”说着,福旺就把手里的麻袋包一扔,然后准备给自己娘亲讨个说法。 不错,已经是十三岁的男子汉了,他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妹妹和阿娘受欺负。 不料,丁贵却苦着脸,皱着眉头道:“俺也不知道,问你娘半天了,她也不吭一声。” 福旺听了,亲自走过去,俯身道:“阿娘,到底咋了,你有啥委屈,你就说啊……” 这话刚一落,张氏突然就站了起来,然后红肿着眼睛,盯着福妞道:“俺能伤心啥?俺能哭啥,还能有啥,不就是哭这女儿生得没用,生得不如别人的好呗。是我命苦啊,我不怨谁,俺就怨恨自己没能教好她。” 此话一出,父子俩同时吓了一跳。皆不可思议的朝福妞望去,福妞也是一脸茫然,找不着东南西北的样子。 “孩他娘,你说啥胡话啊?你心里不舒坦,对着妞妞说啥浑话?” 福旺也跟着丁贵道:“是啊,娘,俺妹子可能干着呢,她可是全村最好的姑娘,你咋说她没别人好?俺倒看不出,村里有那个姑娘,比过俺妹的。” 听着父子俩还引以为傲的话语,张氏即是伤心,更是气愤。 “好好好,也就你爷俩当个宝。一个姑娘家的,洗衣烧饭全不会,家务一样弄不来,那单薄的身子又不能下地,你说,将来有谁娶这样的啊?这什么不会也罢了,连女子基本的刺绣也做不来,你们自己说,这……这能有啥用啊?” 听完张氏的抱怨,父子俩那是惊愕得面面相觑,片刻说不出话来。 福妞心里不免也有些难受,张氏抱怨得没有错,自己虽然才智和胆识方面,都高过这个丁家村人,可是这里是农村,她会的那些东西都用不上。稍微说句内涵点的话,人家怕是都听不懂。在这里,讲究的是实惠,所谓的实惠就是会烧饭会刺绣会下田。 丁贵首先发现福妞的脸色不好,于是就示意张氏少说两句。张氏并不看他脸色,继续道:“妞妞,倒也不是阿娘嫌弃你,阿娘是为你好。” “俺闺女不是挺好吗?这些,以后慢慢学就是。” “学学学,学到啥时候啊?都十岁了,还有几个月,就满十一岁了,这算大姑娘了。” “我说孩子他娘,孩子除了这些不会,头不是很机灵吗?” 张氏不屑的努努唇:“你说的机灵就是会识字,会算账吗?姑娘家学这干啥?有啥用啊?这明明是男人干的事,她一个姑娘家去干啥啊。就好比你让福旺现在学一手好刺绣,你说会有好的姑娘因为他能干这个而嫁给他吗?人家反倒觉得,男人干女人活,心里别扭呢。” 经张氏这样一说,似乎又有些道理,但他又觉得道理当中,似乎多了几分歪曲事实的荒唐。 福旺见丁贵词穷了,自己又上阵道:“阿娘,你先别逼妹妹嘛,其实,她……” “俺哪是逼她,俺是为她好,哪个当娘的会薄待自己的儿女啊?合着,你们真以为俺不把福妞当女儿,想恶意修整她不成?”福旺话没说完,张氏就没好气的生硬打断,同时怒瞪着眼,死盯着福旺瞧。 “我……” 福旺还想争论,却被福妞扯了扯衣袖给拦了回来。是的,福旺不想家人吵架,更不想因她的事情吵架。是的,她是该考虑这问题了,在古代,一个女人想要好好存活。要的不仅是聪慧的头脑,而还是还有一双能干的双手。 “福妞,从明天起,你得跟俺老老实实在家里学做家务,闲暇就做些刺绣,不会的,俺手把手的教你。至于福旺,你再也不许带着你妹妹出去野跑,现在全村人说得多难听啊。你要是还想给你阿爹阿娘留点脸面,你就给俺自觉一点。” 看着张氏铁青着脸的警告,福旺一时苦恼得说不出口。 “哼,今晚你们都不许吃宵夜了,自己去榻上躺着反思,俺也没心情给你们弄吃的。” “你……”丁贵想再劝几句,却见福妞已乖乖的朝自己房间去了,当下于心不忍的对张氏道:“福妞还小,你刚刚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些。” 张氏却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转过头道:“俺不这样说,孩子就跟你一样,立不起心。”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33弑父之心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福妞就一直被张氏给看着,不让乱跑,不让出门,就在家里学做家务。 福旺每天下了学就早早回家帮忙,也算是给妹妹减轻负担。 晚上的时候,福旺在房里睡不着,就跟妹妹说会话,看着妹妹曾经那双白皙细长的手,此时却变得红肿不堪,右手的手掌上还起了两个大大的水泡。 福旺不由心疼的说道:“妞妞,你这是咋弄的啊?” “切菜时,握刀柄给梗出来的。” “疼不疼啊,明天俺让娘给你手弄去上药。” “不挨事。”福妞虽然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却疼得要命。从来不知道,以前农村的人,过得竟是如此辛苦。这下,越发让她发誓,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绝不让家人,再过这样的苦日子。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鸡刚刚打鸣,张氏就把睡得朦胧中的福妞喊了起来。 俩娘一起忙活着弄早饭,还要给猪牛喂食,张氏让福妞先给火炕点火,自己先出去后院摘点青菜回来。 这些日子,福妞倒是把打火给学会,但烧火还是不太娴熟。 毕竟,那么小的炕孔,不断的要往里面架柴,这架少了吧,火一会烧完了便要再次用“打火石”发火。如果架多了吧,里面通不了气,火燃不了,倒是焖一屋子的青烟。 这不,福妞怕火熄了,一时间插了不少干柴进去,这柴啊看着半天没点燃。福妞不由火了,直接把露在外面的半截一股脑的就抽了去来。 一时间,在炕里面出来的那半截柴枝,已经有“艳红”的火芯,在没有受到空间的阻挠后,刹那间猛燃了起来,眼前,蓦地火光通天。 从来没有这种经历的福妞,顿时吓得就弃柴而逃。要不是张氏回来得及时,立即打水将地上的柴火扑熄,恐怕丁贵家今日就要发生火光之灾。 这时,很快就惊动了丁贵和福旺。爷俩匆匆起床,看到狼藉一片的灶屋,不由各自蹙眉叹了一声。 张氏不由又数落道:“孩他爹,你自个儿看,这样的话,你家闺女以后谁还敢要。你们不让俺教,这像话吗?” 福旺看着吓懵了的妹妹,不由扯了扯张氏的衣角道:“阿娘,妹妹也是无心的。昨天被油汤到的手现在还肿着呢。” “还好意思说,明知道这油不能沾水,让她站远一些,她偏偏不听。以往小的时候还啥都会,怎么这越大,越往回长了呢?淘气啊,淘气啊……”张氏一边说,一边要抹眼泪。 丁贵看了,长吁短叹道:“孩他娘,会有别的办法的,会有的……” 不料,张氏一抹眼泪,再次狠下心来:“算了,这家务就先别学了,跟俺把刺绣学会,下个月的锦绣大赛,就算不给俺夺魁,也别给俺丢人就行了。” “刺绣啊……”福妞,不由自主的小声嘀咕,对她来说,那个应该比干家务,更难吧…… 天啊,这就是古人的生活啊,她现在终于知道,农家女是多么的悲哀了…… 就这样,接下来几天,福妞几乎快把板凳给坐穿了,双手也算是扎肿了,可惜,还是绣不出个所以然来。 丁贵和福旺看了,即是心疼,又是无奈。 当然,以现在这样的情况,福旺也好把丁俊说欣赏妹妹才情的事情说出来了。估计这越说啊,怕越是火上浇油。 看见女儿如今这样,张氏虽然也是心疼。可是,发了狠的她什么也不管了,直接给福妞一个枕巾帕子,非要她把上面的福字,工整的绣出来不可,否则啊,就别想出这个门。 …… 这天,福妞又一个人闷在家里刺绣,福旺去了学堂,丁贵和张氏下了田,自己一个人在家她手疼得不得了。可是看到那个福,她还是无从下手。 正苦闷无比的时候,却听得后面的院墙外,隐约有嘤嘤的哭声。 本来张氏说不让她随便出去的,可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去了。 后院墙头的草垛下面,大概蹲着个比自己稍微大一点的女孩子,她衣着满是补丁,此时正蓬头垢面的痛哭不已。 福妞瞧着可怜,便推了推她问道:“你哭啥啊?” 那姑娘啜泣的抬起头来,看了看福妞,并不回答,又继续哭。 福妞看了她半晌才瞧出来,这人是前面院子里丁来福的女儿,名叫丁福英。这丁福英家,生了四个女儿一个儿子。这丁福英,排行老四,老五是儿子,全家的宝贝。 前两个姐姐已经嫁人了,第三个姐正在倒处说亲,福妞多少听说过这丁福英好像经常受虐待,爹娘不喜欢她,毕竟女儿多了,养着累。这弟弟啊,和上面姐姐也是对她又打又骂。邻里邻居,时常听到她挨打或挨骂的声音。虽然觉得丫头可怜,但说来说去,这也是人家的家事,旁人也不好参与,只能睁眼闭眼。 这丫头那是打不敢还手,骂不敢还口,估计只会偷偷躲到别的院子来哭了。 福妞一猜就知道是受气或挨打了,当下就扯了扯她沾满鼻涕口水的衣袖道:“别哭了,这又不能解决问题。” 丁福英不理,哭的声音越来越大。 福妞看看四周,发现没人,便把她往自己屋子里拽。 丁福英只管哭,也不知道她要干啥,所以也跟着去了。 到了福妞房间,还在啜泣不已。 “福英姐,你要不要吃糖,我有糖,吃了这个就不会难过了。”福妞把上次去集市上留着的麻糖拿了出来,要给丁福英吃。 丁福英看了看糖,又看了看福妞真挚的脸,这才慢慢止住了哭声。 缓缓接过糖以后,她红着眼睛,憋足了一口气道:“福妞,我跟你说个事你别说出去好吗?” 福妞笑笑道:“说出来能舒服点,你就说吧。” 这时,那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突然咬着唇,清亮的水眸露出无比凶悍之色道:“如果我长大了,有了实力的话,我一定要杀死我的全家。” 听着这样恶毒的话,竟然是从一个农村小姑娘嘴里出来的,福妞不由惊愕住了。半晌才道:“为啥啊?” 丁福英积怨颇深道:“他们每天欺辱我,打我骂我,不把我当人,我一直想死了。但现在死了不值得,我要死也要把他们全部弄死。” “你……你怎么能这样想?” 面对福妞的话,丁福英稚嫩的脸上满是狠绝道:“都是他们逼的,全村谁不知道,我丁福英活得多可怜。” “但是,这只是一时的。我相信,你将来可以改变你自己的命运!” 福英却苦涩一笑道:“这样的家庭,我注定什么也改变不了。” “不是啊,你看我,受过伤以后,什以都不会做,在村子里,谁都把我骂得像废人一样了,估计连你都不如。最近,不是为了改变自己,什么都在做吗?你看我的手……”说罢,福妞就把全是针眼的手伸了出来,这让丁福英见了,不由吓了一跳。 “你……” “惊讶吧,全是针扎的。” “怎么会这样?” “我娘逼的。” “你恨你娘不?” 面对福英的询问,福妞如实的摇摇头道:“不恨啊,她也是为了我好。相必,你的爹娘也是为了你好吧。” “呸,才不是。我明明每样都做得很好了,可是却永远满足不了她们的贪欲。他们还是会打我骂我,甚至不把我当人。” 听着丁福英的悲惨遭遇,福妞庆幸自己还好没穿越在那种家庭里。同时,开始开导起丁福英。 “既然别人不把你当人,那么你就自己把自己看重一些啊。你应该有十二岁了吧,再过几年就可以脱离她们了。到时候,你会有新的生活,何必想着轻生呢?这对你,对他们都不公平。” 见福妞小小年纪,会说这样的道理,福英不由愕住了。良久才道:“万一我脱离不了呢?” “一定可以的,不是说越在寒风中盛开的梅花,越发傲骨吗?这人亦也一样啊。” “真的吗?” 福妞真挚的点点头道:“福英姐,真的可以,你别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死啊,都是愚蠢的做法,相信我,你会慢慢过好将来的人生。毕竟,你还年轻,你会长大!”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34瞒天过海 福妞几乎花了半个多时辰,才把方才哭得稀里哗啦的丁福英劝得明朗起来。 然后用巾帕沾湿些水给她擦完脸,又吃了些糖,对方的心情才彻底好起来。 丁福英向福妞抱怨了家里的很多事情,比如家中大小家务,都要她一个人来完成。家里的小祖宗哪里要是不高兴了,她也要遭殃。爹娘心情不好,她又要倒霉。姐姐呢也时常欺负辱骂自己,老说自己长得不好看,将来找不到夫家之类的。 福妞有些耐心,便一一开导对方。待她把心事,像垃圾一样倒得差不多了,她才稍微注意起福妞来。 “福妞妹妹,今天你怎么一个人在屋里啊?为什么不出去?” 这不提还好,这一提啊,福妞就觉得头痛。 当下就指着自己刺得乱七八糟的枕帕道:“我娘要我绣着这个,不绣工整了,不让我出门。要不是刚刚听见你在哭,我都不敢轻易出去。” 丁福英听罢,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道:“这个你不会吗?” 这不是废话嘛,她福妞要是会,至于像现在这么苦逼么? 当下,便摇了摇头道:“唉,绣不来,手上全扎眼了。” “啊……” 看着丁福英吃惊的样子,福妞纳闷道:“很奇怪吗?”在现代,她身边可没一个人会绣的。就算勉勉强强的也是绣十字架,那东西是人家专门弄好的,数着阁子就可以绣,而这个呢,完全不那么一回事啊! 丁福英却有板有眼道:“当然奇怪啦,俺我们丁家村,哪家姑娘都会绣啊。而且,这还是最简单的刺字。要是让你绣花,绣动物,那你岂不是更犯难了?” “那你会?” “是啊,俺们村里面的姑娘,大多在三至五岁就开始学习刺绣,像你这么大的,基本上都绣得相当出色了。厉害一点,都能把自己绣的东西拿到镇上去换银钱了。” 丁福英的话语,并没有让福妞感到羞愧,她显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反正,我天生不是绣花的料。” “那俺教你呗?”想到福妞刚刚待自己不错,不仅安慰自己,还给自己糖吃,在丁福英心里,已经把福妞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听到对方说教自己,福妞水眸陡然一转,鬼机灵道:“哎哟,教我多麻烦啊,你把这线给我拆了,一会帮我绣好就行了呗。” “啊,那你娘她……” “没事没事,我来搞定,你帮帮我就行了。” “这……” 见丁福英有些犹豫,福妞当下就道:“以后你要想找我玩,把我当朋友就帮我,否则,我就不理你了哦。” 不错,当她使出小孩子惯用的招数,对方果然害怕得立即就答应了。 …… 于是,在丁福英的帮助下,没到一盏茶的功夫,那个红艳的端正的“福”字就华丽的诞生了。 看着对方杏手持针,来回穿梭,那精巧的手功,那细致的针法,福妞眼都算看呆了。 “哇,你真厉害啊?”看着她这么快完功,福妞几乎笑得嘴都合不拢。 丁福英却拍拍手掌心道:“那没什么,对于村里的大姑娘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福字绣好以后,福妞总算可以迈出大门一步了,刚准备和丁福英去玩会,就听得不远处一个粗犷男子大呼小叫的怒骂声。 “福英……你个死妮子,都啥时候啦,你还没回来给俺弄吃的,小心让俺抓住你,非揍断你的腿不可。” “福英,福英,你再不应俺,俺回来就让你好看。你想跑是吧,有本事就甭跟俺回来,让野狗吃了才好。” 听着一句比一句难听的话语,丁福英脸上的笑意,刹那就僵硬住了。 她有些尴尬的看着福妞道:“福妞妹妹,今儿不能陪你玩了。俺阿爹又该冒火了,俺回去晚了,又要作孽了。” 说着,眼眶再一次,辛酸的红了。 福妞知道福英的难处,当下拍拍她发颤的背脊道:“你先回去吧,有空记得找我玩就是了。” “嗯!”丁福英留下这话后,就恋恋不舍的走了。 看着那娇小而孤寂的背影,福妞只觉得有些苍凉。心中暗为丁福英的命运感到可怜,但可悲的是,自己却帮不了什么忙。 丁福英走后,福妞自己在屋里院子上看着夕阳发了会呆。 没多久张氏他们就收工回来了,看到福妞在院子里发呆,不由纳闷的盯着她道:“福妞,你又在偷懒?” “没有。” “那俺交给你的任务完成没有?” 福妞把早就绣好的枕帕自己从袖兜里掏了出来,递给张氏道:“娘,你检查!” 张氏仔细端祥了一眼那个“福”字,片刻后,不由乐不思蜀道:“嘿,俺妞妞总算开窍了,这福字绣得有模有样的,不错不错。俺往日逼你,不见你有啥成效,想不到今儿把你独自关屋里,你就灵光了。” 丁贵听到张氏这样说,也高兴不已的把起福妞道:“哟,俺就说俺家妞妞是天才,这刺绣对她来说,小意思嘛。” 张氏听了,不想让福妞骄傲,于是假装严肃道:“其实,这是最简单的绣法,村里面的姑娘,六七岁都会绣呢。明个,娘给你一个难点的任务,你务必完成。” “啊?明天还来……” 看着福妞哭笑不得的脸,张氏不以为意道:“咋啦,这么快就打退堂鼓啦?” “不是,只是我……” “好了,俺知道你今天辛苦了。俺一会给你弄吃的,给你弄个鸡蛋补补脑怎么样啊?” 见张氏如此热情高胀的样子,福妞此刻再也说不出话来。 眼下,她也只能默默的希望,丁福英能来找她,再帮她瞒天过海一次。否则,她死不瞑目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35一世一双人 接下来的几天,张氏每天都会布置一些花样,让福妞在家里学着绣。 所幸的是,这些日子,丁福英也都会来悄悄的找福妞玩。所以,刺绣的事,一般都是丁福英完成的。 丁福英似乎很乐意帮助福妞,每到约定的时间,都会过来帮她。 这天,张氏一走,福妞就不再装模做样了。手里的东西一扔,就跑到院子外面玩。 反正一会丁福英会过来,因此,她一点也不操心今天的东西能不能绣好。以丁福英那双巧手,这些东西对她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福妞就被架子上的丝瓜花给吸引了,正欲摘两朵来玩,突然听到背后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当下,她兴高采烈的就回过头唤道:“福英姐,你来……”后面的话还没喊完,就直接硬生生的变成了:“你是……” 眼前的男子十四五岁左右,一身青色长衫踏风而来,整个人虽不显华丽,但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魅力。 这人福妞见过,就是那日在学堂时,自己还猜中了他出的谜题。 当下就道:“你是村长的孙子丁俊……” 那人可能没想到她会直唤自己的姓名,不由愕了一下,这才涩然的笑笑道:“嗯,看来,你还记得我。” “你来这里干嘛?” 面对福妞质问的眸光,丁俊竟莫明感到紧张。是的,哪怕福妞才只有十岁左右,可是那双眼睛,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我……我……我来看福旺。”一时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丁俊竟然扯着嗓子把福旺说了出来。 福妞却纳闷道:“我哥不是去学堂了吗?” “……”小小福妞的一句话, 立即让丁俊变得手足无措,半晌才道:“呵呵,也对啊。那,我是替我爷爷来看看你家。” “村长让你来我家干嘛?” “你爹不是商托吗?我爷爷让我过来看看,这次乡亲要买卖的货物,你家都记好没有,有没有失误的地方。” “以前不是都不用这样吗?” “可你爹是新手啊,上次不是把人家要的梨,买成了葫芦吗?” 福妞想了一下,觉得倒也是这样。当下也没什么怀疑,就把丁俊请到家里去了。 “走吧,到我家喝口茶吧。等我爹回来,你们再谈。” 面对福妞毫无顾忌的说词,丁俊反而不自在了。毕竟村里一般没出阁的大姑娘,哪能在大白日的跟个男人单独在房间相处啊,就算干没干什么,但这要传出去了,明声就不太好。 “这……” 本来想拒绝的丁俊,可是看到福妞带头走后,自己一双腿尽也管不住,就跟着进去了。 进了福妞的堂屋以后,福妞就有模有样的给他倒茶。丁俊漫不经心的喝着茶,眸子却在福妞的小脸上来回打量。小丫头长得不出彩,可是一双眼睛却水灵水现,极其讨巧。 而且,那恬静淡漠的表情,让人在她身上,丝毫看不到一个女童的稚气。 当下,意识到自己有些分神的丁俊,立即轻咳掩饰道:“福妞,最近你咋没跟你哥去学堂了?” “我没空啊。” “我听你哥说,你在家学刺绣?” 丁俊说罢,目光一瞥,就看到了旁边绣得有些七拐八扭的东西,当下就笑道:“你倒是个挺别致的人儿,人家姑娘绣的都是花花草草,你却绣蜘蛛,真是神奇。” 福妞听罢,瞪了对方一眼道:“你看清楚好不好,我绣的是菊花,菊花……” “啊?菊花,怎么看着长了这么多腿啊?” “……” “噗嗤――”丁俊又一次没忍住,差点喷茶:“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哥会说你这几天都在家学刺绣了,你的绣功真是不敢恭维啊。” 本来好心请他进来坐,没料却被此人嘲笑,福妞当下就把绣好的东西藏了起来,没给对方好脸色道:“要你管啊?” 丁俊见她不高兴了,立即敛起笑容,痞痞一笑道:“下个月就是我们村举办的锦绣大赛,你这个样子,能去吗?” “说了,不用你管。” 看着她小脸倔强的样子,丁俊本来不想自作多情的,可还是忍不住道:“我也是关心你啊。想不到你在别的方面是天才,在另一个方面却是……”最后的两个字,硬憋在嘴里没有说出来。 福妞瞪他一眼道:“刺绣有啥好的,我就不会怎么了?而且我看着这玩意,我就讨厌。” “啊?你讨厌这个?你知不知道,村里多少姑娘们指望这个,想拿到奖银。更有多少姑娘,想离开这里到大户人家去当绣娘?” “我又不稀罕。” 面对福妞毫不在乎的表情,丁俊却纳闷道:“你不想当金牌绣娘?那可是到大户人家帮事,得的工银又多,标致的,还能一跃麻雀变凤凰。” “最多是当个小妾,又能如何?” “当大户人家的小妾,也比在这乡间苦一辈子的好。” 丁俊的话,并没有给福妞造成多大的诱惑,反而,她清瘦的小脸,流露出一抹嗤之以鼻的淡笑道:“我宁死不当妾。” “真的?那可是有钱人家的小妾。”丁俊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她的脸上,看到她神情中的坚贞不渝之后,不由微微佩服。 福妞冷笑道:“就算我福妞今生干不了一番大事,但我我觉得,我有能力养活自己。所以,我宁可用双手养活自己,也不要去当别人的小妾。” “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还很有骨气嘛。” “这不是骨气,这是原则。正所谓,一世一代一双人,半醒半醉半浮生。我要的,就是能跟我白头到老一心一意的人。” 听罢福妞的话,丁俊不由惊愕住了。 那句“一世一代一双人,半醒半醉半浮生”的气魄诗句,他怎么也无法想像,是出自这个十岁女童之口。 可是确实,又真是出自的嘴中。 如此小的年纪,对于感情,便有这种坚贞和想法,这是连丁俊自己,也自愧不如的。 当下,面对着眼前的福妞,却自认为,自己的气势,尽连她一半也不如。 ------题外话------ 留言啊,啊啊啊,女主会改名,女主也会翻身的,不过农村嘛,万事慢慢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36暴力欺压 就这样,丁俊和福妞东拉西扯了几句,待气氛有些僵硬的时候,丁俊便起身走了。 看着那抹渐渐远去的青影,福妞在觉得莫明其妙的同时,又仿佛发现有些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 直到他的影子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尽头,她才猛然记起,他不是来找自己爹爹商议事情的吗?怎么人还没见到就走了呢?而且,连交待也没交待一声? 纳闷了好一会儿,福妞也没多想。看到屋里架子上放着的刺绣,还没有开动,再瞧瞧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当下,她不由着急了。 差不多,再该过一个时辰,丁贵和张氏就要从田里回来了吧?这这……丁福英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的,今儿怎么不来了呢? 福妞在家里急得像热祸上的蚂蚁,随后又围着院子团团打量,可怎么也不见丁福英过来。 本来思及想去找她的,可是又怕给丁福英添麻烦。毕竟她家里的人,是出了名的暴力。 就这样,急急燥燥的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丁福英,果然还是没有过来。 福妞有些绝望的看着那些刺绣,索性直接就扔在了那里。看来,自己的命运,终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好,指望别人,总有一天会不知道怎么死的。 福妞这样暗暗的想着,这时张氏和丁贵就背着柴火和猪食回来了。 看到女儿正在屋里打扫卫生,张氏心里看得格外欢喜,直接就对丁贵说:“你看俺妞在俺的教育下,就是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今天肯定又把任务做好了,便又给家里打扫着呢。” 丁贵听罢,也眉开眼笑道:“是啊是啊,你的功劳大啦。” 张氏傲然的扬嘴笑笑,然后走到福妞身边道:“妞啊,你今天该是累着了吧,来,坐这里歇歇……” 眼下的福妞哪敢歇啊,要让丁氏知道,布置的任务没有完成,非不骂死不可。当下心虚的摇了摇头道:“不累不累,我还是把这结网的窗户给扫干净吧。” 张氏心疼女儿一下如此懂事,非要拿着她坐下。 福妞根本坐不住,一坐下又立马站起来给二人倒起水来。张氏捧着茶,是喝在嘴里,甜在心里啊。 “妞妞,你今儿真是听话啊。对了,快把你今天做的女工交给俺瞧瞧,俺看看你的绣工进步没有?” 听着张氏的话,福妞直接打了个寒颤道:“娘……我……” 见福妞吞吞吐吐的样子,张氏不由纳闷道:“咋啦福妞?” “俺今天没绣。” “为啥没绣?”张氏的脸色,直接就拉了下来。 丁贵却忙扯扯她的衣裳道:“好好说嘛!” “我……我……我没心情。” “你怎么就没心情了?”张氏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关心女儿的心里想什么。 福妞打量着四周道:“我最近交了个朋友,你们也知道是谁。就是隔壁院子里的福英姐,以往,她几乎每天下午都来找我玩,然后指点着我学刺绣,在她的帮助下,我绣得格外好,也格外起劲。” “这是为啥啊?” “因为二个人在一起,说说笑笑,我绣起东西来就没有阻碍力嘛。可今天,我一天没见着她过来,就心慌慌的,所以也就没绣……” 见福妞做个事情,还要拖拉着别人一起,张氏心里不悦道:“你这样怎么行啊,都这么大了,总要学着独立嘛。况且,人家福英也有她的事要做,你能指望人家天天来吗?” “小孩嘛,喜欢热闹。孩她娘,你好好说。” 见丁贵又帮衬着孩子,张氏不由恼道:“俺还不好说啊?这妮子,要不是这几天犯浑,俺可从来没多说过几句狠话,更别提动手打她了。你瞧瞧,别家的闺女儿子谁要是不听话,哪次不被吊起来抽啊?就不提哪家哪户了,直接说这福英吧,天天被她阿爹丁来福打得像老鼠一样窜逃。那孩子,不比福妞大多少,可却比她可怜多了。” “好了,孩子他妈,你提这个干啥?” 张氏瞪了一眼丁贵道:“俺不提这孩子就不知道好坏,妞妞,俺直接跟你说了吧。你知道福英今天为什么没来吗?” “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你,俺和你爹刚刚干完活回来路过她们家的院子,里面就传来了叫唤声。后来俺们一问邻居才知道,这丁来福又在教训女儿。” “那怎么关我的事啊?”福妞在有些心疼丁福英的同时,也颇为感到冤枉。 张氏直接凝视她道:“她爹说她最近老往别家跑,还骂她一个女孩子家,不知道自重。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就知道日不归家,夜不落屋。这样不仅人跑野了,而且名声也传难听了。后来啊,这福英气不过,回顶了几句,就被她爹揪着头发打。福英被打得像畜生一样乱叫唤,家里没有一个人敢去帮忙的,现在连找个躲的地方都没有。福妞,你自己说她可不可怜?” 听罢张氏的话,福妞不再表现出方才的懦弱与害怕的样子。水眸直接一抬,然后冷然的盯着张氏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张氏从来没见过女儿这样冷冰的表情,一时间吓了一跳,当下有些吃惊的回道:“你咋啦?那孩子还被抽着呢。怎么?你也想犯她一样的毛病?” 福妞并没有把这句话听进去,而是直接利落的转过身,然后朝大门外踏去。 丁贵和张氏看了莫明其妙,两人面面相觑一番,片刻才反应过来,立即追了出去。 “妞妞,你干啥呢?” “福妞,你去哪儿啊?” 福妞对背后的身影置若罔闻,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就跑到了丁福英的家里。 丁福英家的房子,比自己家的还老旧,有一堵墙,已经破了好几个大窟窿,也无人修补。里面住的人,比自个儿家还多。可想而知,这一家人,过得有多么清苦。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丁福英哀嚎不已的哭声。旁边,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大多叹息与同情,但却没有一人受理。 那哭声尖锐而凄厉,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求饶之意。越是如此,里面的男子似乎打骂得更加欢快。 “俺让你倔,俺让你嘴硬,俺让你不说话,俺非打死你不可,就当是白养条畜生,死了就算了……” “你要打,就打死我吧。”这是丁福英悲凉而绝望的呐喊。 这一喊,喊得四周人的心都是慌的,尤其是福妞。想到丁福英变成这样,也全是因为自己。当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就堆开人群,冲到了丁来福家里面。 “丁来福,你住手。” 丁来福家里没点灯,屋里不但阴暗,而且很潮湿。这时的丁福英,像一只流浪的猫狗一样蜷缩在角落里,身子缩成一团,头发和衣衫都是凌乱不堪的。地上,则是一摊摊的血迹。 眼前的丁来福长得精瘦精瘦的,人黑得跟树皮一样,但那双滴溜溜的小眼睛却流露出了歹毒之色。此刻,他手里握着的“凶器”是婴儿手臂粗的扫帚棍。这么粗的棍子下去,身上立即会起几道红梗。男子旁边是丁福英五六岁大的弟弟和十四五的姐姐,二人正在看热闹,对于这个亲人所受的伤害,完全没有怜惜之意。 福妞想不通,一个当父亲的,竟可以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这样的手,是因为古代有着过于封建的重男轻女思想,还是因为,这个父亲实在太没人性了? 然,丁来福本来是在教训女儿的,突然听有喊他的名字,而且听声音,此人年纪不大。于是,手里那一棍还没下去,他就回头看了一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人不是丁贵的女儿吗?她跟自己非亲非故的来自己个家里干嘛?而且,按辈份,她怎么着也该唤自己一声叔啊,可她却毫无礼貌的连名带姓叫他,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不由让他蓦地就懵了。 ------题外话------ 要评论,要留言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37状告县衙 原本一直只在屋外驻足观望的乡亲们,见福妞不由分说的闯进了丁来福的家,当下,三三两两的也跟着进去看热闹了。 丁来福教训女儿,已经是家常便饭事了。空然却发现今天屋里来了不少人,尤其是丁福妞这黄毛丫头,没大没小的直呼他姓名不说,还表现出一副欲要杀人的样子,这不由让他大为恼火。 当下,丁来福直接就往前面猥琐的走了两步道:“福妞,你这妮子来俺家嚷嚷个啥啊?快回去,回你家去。”是的,当着乡亲们这么多人的面,丁来福再气,也不好对别家孩子发火。 不料,福妞却怒瞪着眸子冷笑道:“你家又咋啦?你家就随便打人是不是?” “俺教学俺家的福英,咋啦?那死妮子不听话,俺不抽醒她,她不知道俺的厉害。”说着,丁来福心中积心,提起棍子又要打。 福妞直接走过去,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尽管她的力气拗不过丁来福,可是这样兀突的举动,足以让对方停下手来。 “你再打,会打死她的。你还是不是人啊?她是你女儿啊。” 福妞怒然的说着,同时又松开了丁来福的手,直接朝角落去扶丁福英。 福英就这样蹲在地上,不哭也不闹,只是瞪着怨恨的眼睛,死死的凛向丁来福。眼下,她浑身是伤,好几次,已经皮开肉绽。但她不喊疼,只有福妞知道,她心里是满满的恨意与绝望。 “福妮,你这妮子咋说话的呢?这不是俺女儿,难道是俺捡的啊?” “那你成天打她,还不分清重,你也下得了手啊?” “我……” 此话一落,乡亲们也纷纷议论起来:“是啊是啊,姑娘家的,哪经得起这样打。” “的确,这下手也忒狠了,这姑娘都十二三了,快要放人家(成亲的意思)了,这当爹的怎么还不要命的打啊。” “就是就是,自己的娃打着也不心疼吗?” 听着乡邻们七嘴八舌的话语,丁来福也不知悔改,反而恼羞成怒道:“俺打她又怎么了,那是俺生的,俺杀了都行,谁管得着啊?要不是老子把她带这么大,哪有她今天的活命啊。” 这样的话,这样的父亲,无疑是会让每个当子女的感到心寒。 福妞终于明白,为何当日看到丁福英时,她说她想杀了她的家人。如果换了自己,估计也有这样的心情吧。 “好啊,丁来福你有种就打啊,杀啊。不过,我警告你,若是再让我知道,我就去县衙告你。” 当十岁大的福妞,气势凛凛的对着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了说这样的话时,所有乡亲们都微微惊愕住了。 不错,在农村里,孩子不听话,一般长辈都会用棍棒之类的教训。因为古人有句话说得好,黄金棍下才能出好人。虽然丁来福对自己的女儿确实下手太狠,让人有些看不过去。但是,这毕竟打的是他自己家的人,自己都不心疼,人家能瞎操啥心啊? 眼下,这福妞才多大啊,自己还奶声奶气的靠着爹妈过活,却看着人家挨了揍,还要去县衙告状,这确实让人觉得大吃一惊。不过,一半人认为她只是想夸大其词的吓唬丁来福,一半也只当,小孩子过于天真,一时间谎了神,乱说了话而已。 丁来福却来了兴趣,狰狞着一张脸,有些嘲讽的看着小得像猫咪一样的福妞道:“妮子,俺丁来福好歹也几十岁的人了,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你说,俺能被你给唬住?” 不料,福妞却冷然一笑,清浅的眸子里,寒光毕现:“那明天我们就试试,看我的状纸,会不会交到县衙大人那里。” “你……” 丁来福从来还没被一个女娃子家威胁过,而且还才十岁左右的,当下怒得抬手想打人。然,他妻子却匆匆走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将他阻止住了,低头轻声在他耳畔嘀咕了几句,大意是说外面有人看着,福妞又不是自己家娃,打了还脱不了手不说,现在丁贵的身份也不同往昔了,尽量叫他别惹麻烦。 “好哇,福妞,俺不打你。但是,俺可以打俺自家这个不争气的死东西,俺打死她,看不顺眼就打。”丁来福指着丁福英,那眼神,就好比对方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一眼。 福妞深深瞥了一眼一声不吭不语的丁福英,心中颇为她感到可悲而同情。 同时,对于丁来福今天的举动,也是恨之入骨。 “你再敢打下去,最好不要后悔。” 这句话,福妞是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下去的。 这几乎让准备动手的丁来福,瞬间怔愕住了。 是的,因为对方那双清亮的眼睛,似乎在那一刻,绽放了无尽的杀气,那抹杀气,让人在不敢小看的同时,也备感浑身窜过一抹寒意。不,这不应该是一个孩子的眼神,倒像是一个冷酷无恨的杀手。 刹那间,丁来福不敢动了,瞪着眼睛,添了添干瘪的红唇,然后生硬的说道:“你……你……管俺的家事干啥,回你家去。” “我管定了。福英要再有闪失,你等着瞧。” “乡亲们,你们来做个证啊,俺打自己的女儿咋啦,这犯法吗?你们说说看,谁家孩子不听话,谁眼睁睁的看着不打啊?这不让孩子走歪路吗?俺打了他,算是犯了王法吗?”丁来福不好跟福妞纠缠,于是就对于乡亲们大声嚷嚷,以示自己的清白。 这时,乡亲们也不好搭话。 毕竟,这打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情。哪家哪户的孩子,不是在打骂声中长大的啊。 只是,这丁来福打人,可不比一般,而且这人脾气暴躁,有事没事就拿福英开涮。唉,要怪,也只怪那丫头命苦了。 见乡亲们都埋头不说话,丁来福就越发得意的摊开双手道:“看吧,大伙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吧,俺教训孩子本来就没错,自己生的,自己养的,连打都不行了吗?” 不料,福妞红唇一掀,水眸里点点冷意如冰:“不行,你叫虐待儿童,我会到县衙告你,然后等着刑法来处置你。” “……”此话一出,丁来福本来是想笑的,因为在他看来,福妞此时说的话,就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可是,当他迎上福妞那冷然的水眸时,一时竟笑不出来了。脸色有些便硬道:“嘿,你这孩子说的是啥话啊?” “福妞,你在干嘛啊?” 就在这时,丁贵和张氏走了进来,看到福妞那冰冷而气愤的样子,夫妻俩皆是吓了一跳。 丁来福见闹事者的爹妈来了,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大声说道:“丁贵兄弟,你赶紧快把你家福妞带回去吧。俺不就收拾一下家里那不听话的家伙,她说俺是什么虐待儿童,还要去县衙告我,你说,这这……这是闹哪出啊?” 丁贵和张氏一听,脸上立即带着歉意道:“来福哥,不好意思,俺妞妞最近有些反常,脑子里总是东想西想,你别计较。这孩子说话,就喜欢犯浑,俺这就把她带回去。” “去去去……”丁来福几乎是满不耐烦的说道。 张错马上走过去,拉起福妞的手道:“走,快回去,不要在人家家里撒野,你一个孩子家家的,瞎操什么心,胡说的毛病又犯了?” 福妞没有回答张氏,只是定定的看了一眼已经进入痴傻状态中的福英道:“福英姐,你等着,这口气,我一定帮你出。我先回去了,你别想不通,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话。” 语落,总算是在福英那呆滞的瞳眸中,发现了一丝光亮的神采。 “看好你家妮子,胡说什么呢……” 丁来福心中有气,不住挥舞着手里的棍子咕嘀不已。 丁贵立即道歉,同时扯着福妞往自个家走。 福妞走着一半,却诡异而冷笑的朝丁来神看去,嘴角,缓缓咧开一丝笑:“你再动她,就试试看……” “你……”不可否认,那一瞬间,丁来福还是被吓到了。 ------题外话------ 你们知道,这本书作者写得多无力吧?留言没几个,收藏没几个,礼物啥的都没,写这本书,作者有种唱独角戏的感觉~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38怒写状纸 由于丁福英挨打,在这个贫穷落后的村子里,却无人能替她伸出援手,这是让福妞觉得可悲的。 几乎这一晚,她是彻夜难眠。 她在想,如果自己当初一时倒霉,便穿越在了丁福英那样孩子的身躯里,那么她接下来的命运会是如何的悲惨呢?而面对着身边的乡亲们,他们也是否除了袖手旁观便别无它法? 不,这不是丁福妞想看到的。这样的事情,也许在别人眼里看看就算了,可自己,她是绝对不允许。 第天,她起得很早,自己一个人爬到屋院后面的干草垛上发呆。 这时一群早起下田的乡亲们还在意论着昨天的事情,原来,福妞走后,福英还是被揍了一顿,经过目击者说,丁福英那是被打得鲜血淋漓,近日内,估计下不了床。 听着他们的叹息与惋惜声,福妞几乎内心都在滴血。 坐在草垛子上的她,小手不由微微握紧,一双清绝的水眸定定的仰望远处。 丁福英这口气,她一定要出。 …… 丁贵一家用早膳的时候,福妞一直心不在焉。 张氏瞧在眼里,看在心里,当下就道:“妞妞,你是不是还在为英子的事情伤心啊?俺跟你说,你自己还是个孩子,你管得了人家那么多吗?以后啊,少找她玩,免得让她爹不高兴,又给她添揍。” 张氏的话,对福妞来说,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她依旧呆滞的吃着饭,眼里的寒意,一点一点的冷下去。 张氏见孩子这样,有些恼,这时丁贵却推了她一把道:“算了,再怎么说,妞妞和英子也玩得好,现在看到英子那闺女这样,伤心也是难免的。孩他娘,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说过饭以后,福妞就放下碗筷,一声不吭的回了自己房间。 张氏和丁贵看着担忧,马上使唤福旺进去瞧瞧。福旺也觉得妹妹今天的举动奇怪,当下不由分说就跟了进去。 进了房间以后,妹妹竟把爹爹平日都舍不得用的笔墨都拿了出来,然后握着毛笔正有模有样的写着什么东西。 还好福旺这几天去了学堂,还是捡了不少知识。很快就看到福妞写下“状纸”二字,再接下来的字,便依稀不懂了。偶尔几个简单的连起来,也不通顺。 不过,这一下还是把福旺给惊愕住了,当下趴在妹妹身边道:“妞儿,你写状纸干啥啊?” “告人!” 福旺还没见过村里有人随便写状纸的,尤其眼下这人还是自己的妹妹。他在吃惊的同时,还有些说不出的兴奋。 “你要告诉谁啊?”话刚落,福旺转动着眼珠子,蓦地惊醒道:“你不会是要告丁来福吧?” “不错,他虐待人命,枉为人父,这样的人,该受到朝廷的制裁。” 听着福妞冰冷的话语,福旺在觉得这个妹妹有些陌生的同时,却也有些畏惧道:“俺爹俺娘,不是说不让你管人家的家事吗?” “福英是我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我知道妹妹你有正义感,可是这要告了上去,县官也不一定受理。毕竟我们夫子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这就算人家的家务事啊!” 见福旺上了几天学,口才都不一样了,福旺还是有些倍受欣慰道:“县官是父母官,只要有点良心的官员,就不会不受理此事的。” “这……”福旺知道说不过妹妹,便又另扯一个话题道:“妞妞,你会写状纸吗?” “怎么不会?把冤情写上去就行。”应该,跟初中作文差不多吧。 福旺纳闷道:“你连学都没上过,怎么写得来这些字的啊?” “我不是跟你去过学堂吗?福财哥每天来我们家教你的时候,我也暗记了不少字啊。而且,现在你每天回来,不都给我看你学过的字吗?” “可是,你这上面的字,好多连我和福财都不认识……” 见福旺有些傻乎乎纳闷的样子,福妞立即掩饰道:“哥,学这方面,我可比你厉害着呢,许多地方,我是一点就通。” “呵呵,也是,我妹妹是天才嘛。”福旺摸着脑瓜,有些恍在大悟道:“妞,既然你要帮福英,哥哥是没意见,但你要告诉爹娘不?” “不说,爹和娘肯定不会赞同的。” “县衙在镇上,那你怎么把状纸交出去啊?” “爹过两天又要去镇上给乡亲们买卖粮食用品,我到时候就一起去。” 福旺想了一会,摇头道:“你没听俺娘上次说,不会让你再去镇里了吗?就算你真的能去镇里,你一个人又能找到县衙吗?” 经福旺这样一说,福妞这才醒悟,对哦,张氏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再去镇上,尤其是这几天。 当下,福妞有点犯难道:“哥,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一点。” “那怎么办?” “对了,村子里面,一般要告状,都找谁啊?我瞧大家也不去镇上的啊。” “找村长呗,上次杨家沟杨狗子家的牛,踩死了丁大同家的一地白菜,丁大同家找他要双倍索赔,杨狗子的爹不服,就差人写了状纸告他家。状纸写好以后,就由村长过目,村长能解决就算了,不能解决就交到县衙。” “那我们把这个给村长怎么样?” “妹儿,你可要想清楚,这个一但给了村长,这事也就包不住了,俺爹俺娘肯定会知道。毕竟村长这么大年纪了,办事也不方面。要替我们这些孩子处理这种事情,首先就要问过他的爹娘。” “这说来说去,真就行不通吗?” 看着妹妹为难的样子,本来福旺不想说的,可最终还是没有管住嘴:“其实,交给另一个人的话,他可以帮我们送到县衙里去。” “谁?”福妞水眸,微潋起水光,眼里充满希望。 “村长的孙子,丁俊哥。” “他?” “不错,他头脑聪明,能力不凡,村长一般解决不了的事情,都让他处理。一些村民的案子,也是由他送到县衙去的。因为村长年纪大了,不方便上镇嘛。” “那好,就找他。” 听福妞说得特别爽朗的样子,福旺为难道:“丁俊哥万一不帮我们咋办?”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和丁俊虽然相差不大,但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一个是见过世面,将来能担当重任的村长之孙,是有大出息的。而他们,只是平民普通小老百姓家的孩子,说话都低人家一等,可又岂敢,轻易找人家帮忙。 “我看此人,人不错啊。” “你怎么看到的?” “昨天来过。” “啊,丁俊哥单独来找你?”福旺大为吃惊,怪不得昨儿课上到一半的时候,丁俊哥人不见了。 福妞摇摇头道:“也不是,说是来找俺爹的,但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了。” “这……” “哥,你试试吧,就说是我让他帮忙,大不了,我丁福妞以后欠他个人情。” “可是,……” “哥,别再可是了,就说这是急件,让他快点交到县衙手里。毕竟,丁福英的命,就握在我们手里了。” 看妹妹说得这么严重,福旺也不好推辞,当下只好默默的点头道:“那行,我试试看。”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39欠下人情 丁俊拿着手里的状纸,看着上面绢秀的字迹,以及那流畅生动而悲凄的说词,当下有些痞气的俊颜便微微愕住,许久,才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对着福旺道:“你确定,这是你妹妹亲自写的?” 福旺诚挚的点头着,眼里没有一丝隐瞒道:“是是,真是俺妹谢的,每个字,俺都亲眼盯着的。虽然俺都不认识,但俺不会说谎。” “那我再问你,你妹真的没有上过学堂,也没经高人指点?” 福旺不晓得对方为何这样问,只是挠着脑袋有些苦思瞑想道:“这学堂,前一个月才开办的,俺妹来没来,你们也清楚。至于,有没有受过高人指点,俺就不清楚了。” “才女啊,才女……”丁俊情不自禁的盯着状纸,连说两句。这上面写的东西,可谓是把丁福英的遭遇,描述得苦不堪言,让人惨不忍睹。恐怕,就连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要放下屠刀,立地为佛。又何况是丁家村专为老百姓解决麻烦的父母官呢? “丁俊哥,俺妹说了,你要是帮他送给县官大人的话,俺妹就欠你个人情。如果你不稀罕的话,俺也连带着欠一个。”福旺几乎是硬着头皮再央求,因为,他觉得,要丁俊哥这样的人物帮忙,确实有些难。 然,丁俊只到了福妞所说的人情,心中不由一动,至于福旺那个,自动忽略。因为在他看来,这个福妞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其隐藏的价值,让他期待不已。不错,让福妞欠他一个人情,这仿佛是一件不错的交易。 不过,为了不在福旺面前,将对福妞的兴趣表现得太明显,丁俊只是敛起笑意,一脸严肃道:“这个,我要考虑考虑……” 福旺却急得个半死道:“俺妹说,不能考虑,越急越好。” “为啥?” “因为丁福英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倍受折磨。” 丁俊听罢,心中也不由暗自觉得有理。同时,也钦佩福妞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正义感,是村里姑娘所缺少的。当下就道:“好吧,我其实也听说了丁福英的不少事情,所以,看在那可怜人的份上,我就暂且帮你们一回吧。” 见丁俊答应,丁福旺高兴不已。其实,他并不是因为丁福英有救而高兴。是因为,丁俊真的能答应像他们这样小人物的要求,实在是出乎意料。 “丁俊哥,以后你有困难,找俺就是。俺丁福旺,绝对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不料,丁俊却轻蔑一笑:“你的就算了,回去转告你妹妹,她可欠我一个莫大的人情。” “呃……俺妹?”丁福旺纳闷了一下,心想俺妹有啥好欠的,一不会挑,二不会抬,现在在家,除了吃喝玩,啥也干不了的人,对丁俊哥有啥用啊?哪有自己的实在。可是,仔细想想,丁俊哥这样说,也有他的道理,一时不好反驳,只能点着头笑道:“行,俺回去,会跟俺妹讲的。” 丁俊满意的点点头道:“那行,你去吧,我有事,先走了。” “好,丁俊哥慢走。”福旺几乎是低头哈腰的送走了丁俊。 …… 这边,在家里的福妞心情烦燥得很。面对张氏布置的任务,也懒得完成。 自己在屋子里打了一会儿转,就跑到隔壁院子去了。不错,她的目的,就是想去看看丁福英现在伤势如何了,可是看到丁福英的讨厌鬼弟弟守在门口赶鸡玩,她又不好进去,免得让丁来福知道了,说不定福英又要挨揍。 无奈之下,福妞只好绕到后院的一条小道上面,想从那里在后门喊两声,看福英能不能听到。 可是刚一张嘴,就发现了两个危险人物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铁蛋和李铁兰姐弟俩。 上次,李铁蛋和李铁兰失手把她脱落河中,虽没淹死福妞,倒也给她造成了不不阴影。 就算她已有成年人的智商,还有这个世界之人少有的聪慧,可现在她这单薄的身躯,完全斗不过人家啊。 正如人家所说,软件再好,没有一套全新的硬件,这也是白搭。 为了不招惹麻烦,福妞认为自己惹不起,总躲得起,当下想逃,谁知李铁蛋那家伙眼尖,直接就给堵了上来。 这农村里不比镇里的大路平坦,坡坡坎坎的,福妞没跑几步,一时过于匆急,直接就摘倒在了泥坑里。 李铁蛋当下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指着福妞鄙夷道:“姐,你……你……快……快来看啊,这……这……蠢货……快……快被俺们给吓死了。” 福妞怒瞪二人一眼,从地上爬了起来,什么也没说,转身要走。 不料,又被李铁蛋给拦住了,对方痞子气十足道:“怎怎……怎么……想想……想跑啊?” 本来很气的福妞,听到对方的话语,不由觉得好笑道:“许久不见,想不到,你说话比以往更利索了啊?” 李铁蛋没听出讽刺之语,倒还沾沾自喜道:“那……那……那是当然。” 李铁兰却怒然的瞪大眼睛走过来道:“丁福妞,听说你最近很出风头嘛?” “没有,再出风头,也没我们村的村花出风头。” 听到这里,李铁兰正欲像弟弟一样得意,不料福妞后面又冒出一句:“你被退亲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我也听说不少。” “什么?”当下,李铁兰的脸就拉了下来,脸色发青道:“臭丫头,你说什么?” 福妞却环起胳膊,一脸的傲气道:“怎么,退亲很光荣吗?还要我连说几遍?” “你……铁蛋,揍她,打嘴!”李铁兰气罢,立即就吩咐她的打手弟弟李铁蛋上。 李铁蛋天生就是个有蛮力,没脑子的货,叫他打人,肯定比吃饭还积极。 当下就大摇大摆的上前道:“俺……俺……揍……揍死你……” 福妞见状就跑,李铁蛋在后面大声唤道:“站……站……站住……” 眼见就要被追上了,福妞心中微急,暗寸,自己好歹也是二十多的人了,让这样一个挂着鼻涕的臭娃子给揍了,那太他妈丢脸了。 当下就对李铁蛋说:“李铁蛋,你还追,你钱掉了。” “在……在……哪……”李铁蛋本来想打人的,一时间听到掉钱,眼睛都放光了,直接低头一看,由于跑得太过匆急,没有刹住车,陡然就撞树上了。 只听“哎哟――”一声,顿时被撞躺下了。这一刻,他除了觉得两眼放金星以外,四周的植物啥的什么都在转。 李铁兰在后面看了看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只能暗骂道:“狗犊子的,你身上什么时候揣到过钱的,人家唬弄你,你都不晓得,蠢到啥地步了。” ------题外话------ 求一切东西~・・・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40受理此案 翌日,杜府…… 淡淡的晨曦清浅的笼罩在少年的身上,这让少年的脸上变得意气风发的同时,亦让他越发了阳光俊俏。 杜云生此时半个身子都靠在檀木书案之上,清俊的眉宇之间先是一蹙,继而嘴角不自觉的划开一抹笑意。 笑容渐渐扩大,最后却放声大笑起来。 坐在一旁轻咳不已的中年老者见了,端庄肃穆的脸上,不由流露出一丝疑惑道:“生儿,这状纸上是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最近杜县令身体有恙,身边的军师又告假在乡,许多杂务之事,便由自己儿子打点。 一来,云生自己似乎对断案方面也有兴趣,二来,有他帮忙,倒也给自己分担不少事情,三来嘛,这也是锻炼他能力的一种方式。 很少见儿子在断案时,流露出这样的神情,这让在侧旁观的他,不由感到奇怪。 杜云生本来就被状纸的内容吸引得想笑,后来看到那诉状人的名字以后,更是吃惊。吃惊以后,脸上再次浮现出了浓浓之笑。 “父亲大人,这个是丁家村人送来的急件。” “噢,状纸上的内容是什么?” 面对自己的父亲,杜月云温和有礼的站起身来,缓声道:“状纸是一个叫丁福妞的女娃写的。” “丁福妞?一个女娃能写状纸?”这让杜县令有些意外之时,也不可诧异道:“是出自她亲笔吗?” 杜月云眸光落下之后,淡淡点头:“看字迹,绢秀工整,倒像女孩家的手笔。” “呵,瞧不出来啊,这丁家村里倒出了个有本事的女娃。不过,信里写什么?” “信中是写,这个女娃的隔壁院子,有一位叫丁来福的人,时常凌虐自己的一个女儿。此女言之凿凿的说,被告者过于暴力和蛮横,使受害人过得如猪狗一样忍不堪睹的日子。因此,状纸一封,想让父亲大人,替那个受害女娃做一次主。” 杜县令听罢儿子的讲诉,那充满威仪的老脸,不由微微一蹙,许久才抚摸着过腮的青须道:“这样的案讼,倒是少有。” 杜云生也跟着点点头道:“所以,孩儿也觉得奇稀,便就笑了。” “告者还是一个邻院的女娃?” “是啊!” “你怎么知道,对方是个女娃?” “因为我见过她。” “你见过?”杜县令有些诧异。 杜云生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月前,见到的那张黑瘦却傲气的脸蛋。一及,那狡黠灵动的水眸。 “是啊,在镇上,她合同她哥哥,一起在镇上卖鱼。” 杜县令听完,有些哑然失笑道:“这女子,倒有些能耐啊。” “当时我也觉得,还想让她来当侍侯我的丫鬟。可这丫头居然不愿意,直接就拒绝了。”现在想想,杜云生还有些不高兴呢。以自己的身份和本事,让她当丫鬟倒是美了她。这丁福妞倒不识抬举,还满口不答应。 “算了,把此案,给撤了吧。” 听着父亲大人如此轻描淡扫的话语,杜云生却微微一愕道:“父亲大人,这是为什么啊?不是还没解决吗?” “生儿,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立案的只是一个女娃,上面既没有她爹娘的手印,也没有长者的留名,所以,不能成案。” “父亲大人,这就不对了。难道,小孩子受到不公待遇,就不能诉讼了吗?父亲大人可是父母官,大人小孩的话,这可都要一视同仁啊。” 知道自己儿子年纪虽小,可是讲起大道理来,却另有一套。 杜县令当下只能解释个清楚道:“不是父亲不愿帮她,而是,她只是以乡邻身份前来诉讼,根本不是受害之人的本意。况且,这乃丁来福家的家事,我虽是父母官,但也不好干涩其中。” “为何?” “正所谓,清官也不断家务事。这孩子的身体发肤,皆是受之父母。且不说挨打,就是这条命都是爹娘给的。因此,外人无权过问。生儿,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听着杜县令的语重深长的话语,杜云生只是漠然的盯着远处道:“父亲可不是外人,父亲是百姓的父母官,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一个小小的女童,活活的让他蛮横残暴的爹给虐待致死?” “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父亲能管得完的。” 杜云生当下沉下俊颜,不依不饶道:“状纸上说的其实也有替父亲考虑,意思希望父亲能派几个人下去威吓一番就行,至于要不要行刑什么的,不必太过当真。只要让被告者知道,虐待孩童是不一种错误的行径便可。” “不行。”杜县令依旧面不改色的拒绝。 杜云生却道:“父亲的心,难得真是如此硬?” “生儿,不是父亲心硬,而是,此案完全没有受理的必要。一个小女娃子写出来的东西,也许夸大其词,也许不符事情呢?” “那孩儿就替父亲去,反正最近孩儿闲着无事。顺便就去看看,此事是真是假。” “你去?”看着儿子略显兴奋的样子,杜县令以为自己眼花。 “是的。”他不仅要去丁来福家看看,顺便也要瞧瞧丁福妞那妮子,现在的本事可越发大了。而且写状纸,这是一个出生在丁家村的十岁女童能做出来的吗? “生儿,你从来可没对一件事情如此偏执,你这是为何?” “父亲大人,我自有自己的想法。你不必担心,绝对不会出事的。” “我虽身为父母官,但却时刻告诫自己不能滥用职权。既然你的想去,那么父亲也不阻止你。不过,万事还是要有些分寸才好。” 一听父亲勉强答应,杜云生当下喜上眉梢,略显稚嫩的脸上,却渐渐流露出世故和老成。 “父亲大人,你放心吧,此事,我一定办妥。” “嗯!” 刚答应下来,却见杜云生已经收拾桌子,神情匆忙的样子让对方吓了一跳。 “云生你这就要去?” “是啊,状纸上说了,希望及早处理。否则,那个受害女童,会有生命危险。” “这……” “父亲大人,我走了,最迟后天回来。” “怎么需要如此之久?”这样的一个案子,明显可以当场办理,儿子却要拖到后天,这让聪明的杜县令不由生疑,儿子只是去办案?还是另有想法? “嗯,我打算将案情观察一番,直到对方彻底悔悟才行。父亲大人不是常教导,办案不能只解决表面,要从根源开始吗?” “呵呵,你倒记得。” “当然,云生一直牢记父亲大人的每句教诲呢。” 听罢,杜县令总算欣慰不已道:“那好,你快去快回。”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41 大众女婿 这天中午,福旺从学堂回来吃午饭。他就把县令公子杜云生,要到丁家村来探访的事情,告诉了家里。 张氏听罢,就打着趣道:“怪不得,今儿我看村里的姑娘家,个个穿得花红柳绿的,打扮得跟新娘子似的。原来啊,是这杜县令的公子要来了啊。” “可不是,现在的姑娘家,心思沉得很,谁不想攀一下高枝啊。”丁贵也跟着接话,同时朝埋头吃饭的福妞瞧了去:“看俺家妞妞就实诚,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张氏却不以为意的撇撇唇道:“俺家妞儿啊,是最没用的。就不如别家姑娘好,人家姑娘多上进啊。要真找到像杜县令那样的公子,这辈子倒享福了。” “孩他娘,瞧你又怎么在说孩子呢。” “俺说的哪不对啦?这榆木脑瓜子,就是跟你一样,一辈子也就没出息。” 听着爹娘的争吵,丁福妞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是在思衬,这杜县令之子杜云生突然要到丁家村来,是因为看了状纸的缘故吗? 可后来又想想,应该不太可能吧。第一,这县衙办事的效率不会这么快吧。第二,若真是来办案,为何县老爷自己不来,却让杜云生这个半大孩子过来?他才多大啊,能办什么案?第三,人家指不定只是下来,并没有别的事情。 越想越是纳闷的她,最后又没了胃口。放下筷子准备离桌,丁贵却道:“妞,你又不吃啦?” “嗯,饱了。”福妞点点头,勉强应付。 丁贵却道:“最近正是长个的年纪,你咋吃得这么少?” “就是,福妞,再吃一点。这几天给你的任务,你都没做,你这是咋啦?”虽然知道福妞最近心情不好,可是张氏觉得,小孩子的心情就像六月的天,应该是说变就变的。可福妞这一阴,就阴了好几天。这越看啊,越不像个孩子了,性子,倒比大人家的,还拧。 “娘,我最近真的不想绣,你等我缓一阵子行不行啊?”福妞有些无奈的回道。 张氏却不高兴道:“还缓,再过十来天,村里就举行锦绣大赛了,你说俺如何帮你缓?” “我……” “算了算了,孩他娘,先吃饭吧。” “就你老帮着她,她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 “好了好了……” …… 就这样,一家人吃过饭以后,丁贵就赶炉车上镇了。 今天,又是要帮村里交易买卖的日子。福妞并没有邀约同去,只是远远的看着丁贵赶着车,后面的丁二宝卖力的检查有没有遗漏的物品。 福旺玩了一会儿,也去学堂里了。张氏就在家里鼓捣着洗碗,突然福妞就看到了一抹艳绿色的身影往她家方向走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张氏死对头家丁大同的女儿――丁喜妞。 此女就比福妞小几个月,二人看上去差不多大。喜妞比福妞斯文,没有福妞野,除了眸子比福妞要看着呆滞一些,其它的还是比福妞要好看得多。 尤其是今天又穿得这么光艳漂亮,着实让人看着喜欢。 “福妞姐,你在不在……” 不错,虽然丁大同家一向跟张氏家里不和,可是这喜妞啊却特别喜欢找福妞玩。前阵子,因为闹了些事,丁大同死不让孩子过来。现在,脾气松活了一些,这喜妞又来了。 张氏呢再恨丁大同家,但也是明理的人。向来不把上一辈的恩怨,强加在下一辈身上。 所以,看到喜妞来了,她也没什么生气之色。 只是冲外面的福妞唤道:“妞,喜妮子找你。” 福妞纳闷的走了过来,不明白,这小家伙找自己干嘛。 喜妞看到福妞的时候,脸色特别高兴,当下就道:“福妞姐,俺们去村社里玩吧。” 村社离这里不远,步行大概十来分钟。一般镇上来了什么人物,都会先停在村社休息。一般村子外面有啥新鲜事儿,大家也喜欢到村社哪里去打听。 几乎,整个村比较有能耐的人,都喜欢到哪里去吹嘘自己的过往,和一些不可思议的见闻。 “干啥去村社啊?”福妞不喜欢去太陌生的地方,于是经喜妞提起,似乎也显得没啥兴趣。 “俺娘说,今天县令家的云生公子要到村里来,所以让俺出去凑凑热闹。” 张氏在旁洗碗,听到这话,耳朵微尖道:“喜妞,你娘今儿又不是过年过节的,咋跟你整这么一身新衣裳啊。” 喜妞听罢,爱惜的看了看衣服,笑道:“俺娘说,见云生公子那样的人,可不能丢了场面。对了,福妞姐姐,你咋没新衣服穿?今天村里的姐姐们,都穿是好看呢。” 福妞正想说没兴趣,这时张氏却抢先道:“新衣服哪有旧衣服舒服暖和啊,福妞,你说俺说的对不?”张氏何偿又不想让女儿穿漂亮得体一点,可是去年那一年,家里的庄稼,收成一直不好。所以,也没顾得上,给她添几件新衣。 现在经喜妞这样一问,自己耳根子都发热。为了不让女儿难过,她故意想把这事哄骗过去。 福妞当然明白这个当娘的心思,于是浅然一笑道:“是啊,还是这身衣服舒服。” 喜妞却纳闷道:“是吗?可是大家都喜欢穿新的啊。” “都一样,一样,能遮身避体就行。” 张氏在侧听了,欣慰的笑了。心想,闺女别的方面不行,但听话懂事还是让人省心。 “好了,福妞,那你就跟喜妞一起出去玩吧,今天阿娘就不约束你。” “那好,就谢谢娘了。”福妞点着头,便笑着跟喜妞走了。心想,这杜云生可真是个了得的人物,这难得下次村,使得村里多少姑娘心情都要放松一下啊。这才多大的少年啊,搞得每家每户的乡妇看他都跟看女婿似的。 出了家门院子,福妞并没有带喜欢去村社,而是到了隔壁院子的丁福英家。 “福妞姐,俺们在这里干啥啊?”见福妞停留在别家院子,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丁喜妞不由困惑不已。 “哦,我想等个人。” “谁呀?” “丁福英,让她跟我们一起去呗。” “可是她爹好凶,会不会骂我们啊?”喜妞有些担忧道。 福妞却挥挥手道:“不会不会,一会我去找她就行。” 话刚说完,就看到丁福英的姐姐从屋里出来了。 此女打扮得花枝招展,年纪轻轻,那抹红擦绿的样子,倒有些像妓院里的姑娘。 福妞瞧着有些好笑,心想,这货怕也是觊觎杜云生去了吧。 算算年纪,她至少要比杜云生大一岁,这样,她也下得了手啊? 不过,这不是她所关心的,现在她只想了解福英的情况。 于是,让喜妞往身后一退,后人躲过了那个女人的视线,便继续在此蛰伏。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42人小鬼大 丁福英的姐姐走后不久,没一会儿,福妞和喜妞就看到另一个蓬头垢面的单薄身影出来了。 那个少女似乎没有来得及梳洗打扮,脸上灰蒙蒙的一片,走路时,脚有些一踮一踮的。 喜妞那丫子,也没看清楚形式,当下欢喜的说道:“福妞姐,快看,是丁福英,俺这就去找她……” 还没跑出一步,喜妞就被福妞给掩了回来,福妞立即把她拉到一侧,压低声音道:“等等先别去。” “为啥?” “先看看她家有没有人!” 话刚落,福妞就和喜妞听到一声异常痛苦的闷哼声。二人当下惊了惊神,连忙探头望去。 只见丁来福不知啥时候冒出来的,当下就上前一把揪住丁福英的头发,看着丁福英痛苦扭曲的脸,不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还粗声粗气的骂道:“你这个短命女,又想往哪里跑?俺刚给你把链子解掉,你又野了是吧?瞧你那副熊样子,还不给俺老实在家蹲着。” “我……我……要出去……”丁福英被对方揪住头发,脸是往上掀着的。说这句话时,她似乎很坚难,但最终还是咬着牙缝吼了出来。 丁来福没料到这女儿挨了这么多大,还有这脾气。当下怒不可遏的提起她的衣襟,像小鸡一样往屋里随意一扔。 丁福英小小的身子当下撞在了墙壁的柱子上,很快又反弹在了地面。当下,她疼得牙齿打颤,整个身躯蜷缩在了一团。这一刻,几乎她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困疼痛而狂妄的叫嚣。 “短命的,呸,俺看你是脾气大还是命大,再敢跟俺着反道,信不信俺这一拳子下去,砸死你。”丁来福一边比着手势吓唬对方,一边还不解气的踹上一脚,又骂骂咧咧道:“天生就是个赔钱货,老子他妈一直白养了,连狗都不如。狗还知道看家,你他妈的没少给老子找麻烦。” 看到这样的情况,喜妞吓得脸色苍白,当下弯着头,拉着福妞的手道:“福妞姐,俺们走吧,福英的阿爹太可怕了,走吧走吧,俺们不找福英姐玩了。” 不料福妞却并没有对方的气势而吓到,任由喜妞拉扯,她却稳入泰山的站着没动。 直到喜妞停了下来,诧异的盯着她道:“福妞姐,你这是……” “跟着我……” 留下这句话,福妞头也不回就朝丁来福家再次踏去。 丁来福看不惯丁福英哭哭啼啼的样子,似乎又要下手教训她。可是当他看到福妞以后,拳头立即僵在了半空中,当迎上那双清耀的冷眸时,他却不由自主的讪讪的收了回来。 可转念一样,对方眼神再可怕,也只是个十岁大的女娃,她能奈自己如何? 于是,丁来福的气势又回来了,直接凛着福妞道:“又是你这个多事的妮子,你来干啥?” 看着丁来福一副蛮横不讲礼之气,福妞只是鄙夷的瞪了他一眼道,然后打量着地面疼得站不起来的福英道:“你他妈的又打她了?” 没想到这样一个十岁的小女娃竟对自己骂起了粗话,这不由让丁来福震愕住了。 想想这妮子也太大胆了吧,第一次来这里就连名带姓的唤他。第二次来,连他老娘都骂起来了。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乎是恼羞成怒的就朝福妞冲了过来,举起巴掌就要朝她扇去。 乡下人就是如此,粗俗无理。一但被人骂娘,恨不得拿命都要击倒对方。而且,骂他的还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娃,这样的气,他哪里受得过? 似乎知道对方有此举动,福妞也不急也不避,只是伸着脖子道:“打打打,你打,你最好下手重点。我已经把你虐待你女儿的事告到县衙了。现在你再我啊,一会我让我爹娘给我验伤,让你罪加一等。这辈子,你就等着在牢里过日子吧。” 此话一出,那即将离她只有一厘米的大巴掌,瞬间就停滞了下来。 不错,村里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吃牢房。 好像,不管你犯的啥事,只要你呼敢牢饭,在乡样们眼里,你就是个凶穷恶极的坏人,就是个异类。这辈子,你的人生就像有了污点,别想让人正眼瞧你。 所以,这一刻丁来福有些懵了。 蓦地眨巴眨巴着眼睛,有些愤怒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把你告了。”宝妞一字一句的回答,小巧的脸蛋和水眸,没有一丝惧怕,反而略带嚣张与自豪。 “笑话,你凭啥告俺?”丁来福气焰大减的回道。 “凭啥不能告你,你天天打人,都快把人打死了。” “俺打的自己家闺女,杀了都可以。” “呸,这还是你亲生的女儿吗?你当爹的,有你这么禽兽吗?” “这样没用又撒野的闺女,俺倒不想是俺亲生的,一刀捅死了倒也痛快,省得眼不见为净。” 福妞听罢,又气又恼的回道:“我说当初你娘怀你的时候,咋不一刀子把你给捅死算了呢?你瞧你现在这样,比她还让人看了厌烦。” “你……你敢骂我?” 看着对方再次被自己激怒,却又有些无可奈何的样子,福妞仰着头笑道:“我就骂你怎么了?你打呀,打了我就告诉我爹,还有县衙已经立了你的案,你可以再多条案子也无妨。” 丁来福看着福妞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先是犹豫的皱了皱眉头,继而突然火冒三丈的吼道:“俺信你这个蠢妮子的话,那才叫见鬼!” 说罢这句,他真的又挥手要打福妞了。福妞知道这一次,对方可能是真动狠手了,于是机灵的将身子一偏,微恼火道:“你还真敢打?” 丁来福得意的咧起猪皮一样厚的嘴唇道:“俺今儿就非打你了,让你去你爹那里说理,连俺都骂,你活得不耐烦了。” “你……” 见对方又撵了过来,福妞立即躲。 一直站在门外的喜妞不敢进来,看着福妞要挨打了,吓得不住东张西望。 当下,突然大声喊了起来:“别打了,县令家的杜公子来了。” 福妞听罢,像见到救星一般,朗声道:“听听,我不是说谎吧,衙门真的来人了。” 这时的丁来福,已经急红了眼,一心只想收拾福妞一顿,也顾不得那么多,直吼道:“老子才不会相信你们这两鬼妮子的话,俺今天抓到你,非收拾你不可。” 凶悍的话语刚落,不料门外陡然响起一句令人略感森寒的话语来。 “是谁竟敢如此藐视王法的?” 此话一出,福妞和丁来福正不断追逐的身影,就像被冰雪凝冻,陡然就僵硬在了原处。 其实,福妞也是以为喜妞为了帮助自己而故意说的谎,可她真没想到,杜云生真真正正的就来了。 而且,来得太及时了。因为,作案现场算是完整保留了。丁来福,死定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 43吓破了狗胆 福妞立即趁对方恍神的这一功夫,直接就窜到了杜云生所来的方向,看着这个俊秀儒雅的少年,福妞当下就指着丁来福道:“县老爷家的公子,这人就是丁来福,不但虐待女儿,还要对我们行凶。” 杜云生不由睨了睨一月不见的丁福妞,这妮子似乎长高了一点,模样没变。不过,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睛,越发狡黠让人捉摸不透了。眼下,她那副楚楚可怜,又满腹委屈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倒像是受尽了苦楚。然,杜云生却知道,这妮子狡猾着呢。敢写状纸告状的人,岂会如此懦弱胆小? 不过,他也没有当场揭发福妞,只是淡瞥着丁来福,清俊的脸上,满是看好戏的打算。可是,当眸光,微微降落在了像狗一样蜷缩着单薄身子不起的丁福英时,他眉宇之间,显然露出了一丝不悦。 这时的丁来福,万万没想到,自己就是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女儿,怎么还真把县令的公子给招来了。当下,脸色吓得发白,语音都发颤道:“杜公子……冤……冤枉啊……草民没有啊,是丁福妞那熊妮子污蔑俺啊……” 见对方终于知道怕了,丁福妞冷然的瞪起水眸,唇角露出一抹兴灾乐祸的笑意道:“你刚刚不是嚷着要收拾我吗?来啊,就当着杜公子的面,你来啊。”福妞威风凛凛的说罢,这一看门外,竟不知何,聚集了一大片看热闹的人。 平日里,村里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女子们,个个脸画得跟唱大戏的一样,眼巴巴的守在杜云生的两边。这幸好是大白天见着,若换了晚上啊,非把人给吓死不可。 “丁贵家的妮子,俺平日跟你无冤无仇,你讲话可以摸着你良心啊,俺又没招罪你。俺刚刚可是跟你说着笑来的……” 福妞听罢,神情水眸一抬,唇角流露出一抹傲然的冷色。继而走到杜云生的跟前道:“杜公子,别相信他,他就是一暴徒。你看到了那个女孩子吗?就是他女儿,他已经把她虐待的人鬼不分了。一个对待自己孩子都能下如此毒手的人,若是你晚来一步,小女可能就遭殃了。”说最后一句时,福妞故意削减了方才的气势,一时间,竟装出满脸惶恐与害怕的样子。 杜云生看在眼里好笑,但为了保住威仪,却极力忍耐。 同时,他早就注意到了那个受害女丁福英。眼下,经丁福妞这样一说,还略带一丝稚气的俊颜,不由阴沉了下去。 这样一个细微的举动,当然没逃过丁来福的眼睛,当下,他就跪在地上道:“县令公子,她在胡说,她冤枉俺啊……” 杜云生却眯起黑眸,缓声道:“本公子方才亲眼见你差点对她施暴,这可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啊。” “那是因为福妞那熊孩子老是挑唆俺家闺女福英不归家,成天在外疯野,公子应该也知道,这是农忙之季,俺家本来就缺人手,这孩子成天挂记着外边,俺急了,所以……” “所以尼妹啊,你才熊孩子。你全家都是熊生的,当然,除了福英以外!”福妞被他骂了,当下不服气,怒声骂了回来。 杜云生当下优雅的瞥过脸去,将唇角溢起的一抹浅笑,强压了下去。 “丁来福,无论如何,出于什么原因,你都不该这样对待你的女儿。你要知道,她可是一条鲜活的人命,若是死于你手,你便是杀人凶手。” 杜云生虽然在这里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可是他出尘和优雅的气质,以及那与身俱来的官家威仪,蓦地折服了在场所有人。尤其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姑娘们,心里更是水花荡漾。 而丁来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佬,当下听到“杀人凶手”这样的话,双眸吓得呆滞了半晌,才大着舌头道:“大……大……不,县令公子……俺只是教训教训俺女儿,俺……没杀人啊。再说……她……她是俺生的,俺想怎么对她,就咋对她啊……” “你放屁,丁来福,这每个人,是有人权的,她就算是你生的,那又如何?你不知道,众生平等吗?她也是条命。你再对她恣意妄为,衙门的律令,会让你不好过的。” 听着丁来福的话,福妞一时激动,竟直暴了粗口,这引得四周所有人,都朝她投去了奇异的眸光。 杜云生则手握成拳,放在唇畔轻咳,看似咳嗽,实则想掩饰自己的笑意。 今天这个案子,他实在觉得来得太值了,能看到这个女娃这样彪悍的一幕,真是有趣极了。 “丁来福,听到没有。你女儿丁福英是有人权的,律法也有规定,你这样子对待你女儿,就是有谋杀的嫌疑。” “啊……谋杀……”听着这越说越严重的罪名,丁来福直接就吓懵了。 这时,一直在侧屋偷看这一切的陶氏实在是憋不住了。直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冲了出来道:“孩子他爹啊,俺当初就让你不要把这孩子往死里揍啊,你可不信啦,这下好啦,官府都来人啦,你说你要是被拉去吃了官司,俺咋活啊。你要坐了牢,俺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嘛……” 听着自家媳妇又哭又闹的声音,一直发怔的丁来福,陡然一喝,愤怒的站起来。神情变得有些粗暴和无理的看着众人,此刻的模样,与方才的懦弱害怕,完全判若两人。 “你这疯婆娘,说啥疯话?俺他娘的才不怕,不就收拾个不孝的狗崽子,还他妈的犯了法不成?哪条律法规定不能揍自个儿生的孽子啊。俺就不信了,谁还能把俺怎么着!” 这一辈子,可能丁来福也就这一次能说出如此血性而又逆天的话语,瞬间震得四周看热闹的人都惊愕不已。 尤其是他媳妇,又哭又扯的唤道:“你个雷劈天灵盖的,你将啥浑话啊,也不看看对面是谁,那可是杜县令家的公子啊,你……你还真是想吃一辈子牢房啊?” “俺就没犯法,俺也不怕。”也不知道丁来福是吓懵了,还是哪根三叉神经出了错,这一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倒有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时的风范。 不过,孙五空再厉害,最后不也让如来佛给收了吗?又何况是这小小的丁来福而已? 丁来福也许觉得自己现在威风得不得了,当着众乡亲的面,可以在县令公子面前如此牛逼轰轰,正等着世人崇拜之际。却不知,这正是福妞心中巴不得的呢。 人小心不小的她,当下就趁火打劫道:“县令公子,你看吧,这人不但犯错,还没觉悟。你若不治罪啊,恐怕日后更加猖獗。” 杜云生赞同的点点头,虽然自己目前什么都不是,只是挂着父亲大人的名号当差办事。可是,在其它村,那些村民的眼里,他的能耐和本事,并不输给他的父亲。 而唯独这个最为贫穷愚昧的丁家村人不知,就算这些人不知道他的厉害,但也会看着父亲的面上对他有所敬重。而这个丁来福的做法,完全惹恼了他。 本来,想到此案只是关乎丁来福的家事,自己只要前来警告或是威吓一声,便可解决。 但此刻的情形,怕不是如此简单了。 当下,杜云生就眯起黑瞳道:“丁来福,看来,本公子今天,不给你点厉害,你是不知道律法的严谨。” 被一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这样威胁,说实在的,丁来福心里很不舒服。自己好歹也三十多的人了,前两天又受丁福妞那女娃子恐吓,现在又遭杜云生这样威逼,他只觉得自己在乡民面前的面子,都丢光了。 当下就道:“就算再严谨,你也得给俺治个罪出来才行。” 一旁还算清醒的陶氏,立刻骂他猪油蒙了一心,一个不眼的小老百姓,要死要活也不能跟官斗啊。可丁来福那二货,压根被愤怒冲昏了头,完全听不进。 这时,杜云生却淡雅一笑,那洁净的牙齿带着阳光般的明媚。看似温和的少年,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狡诈之色。 “要治你罪,那还不简单。就算律法上没有明说,虐待自家子女有何惩罚,可是却提了一点,无故伤害她人,便要受杖刑处置。而且,是按受害者的轻重而分。依本公子看,以丁福英现在的情形说来,你至少要受二十杖刑,然后吃一个月的牢饭吧。” 对于丁家村从来没被抓到过衙门的乡民来说,这样的责罚,简直就快和得了绝症一样震憾了。 个个在那里长吁短叹不可思议的盯着丁来福,或同情,或惊奇,或高兴。 毕竟,有些看不惯丁来福这些行为的人,还是巴不得他受惩罚才好。 然,当事人却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豁达样子道:“反正俺没犯。” “不,你已经犯了。你无故伤害丁福英,就是最好的证明。”杜云生轻声提醒,像一只温柔的老虎,在看似听话的同时,却能在紧要关头,给人致命一击。 在观似察觉到了他动机的福妞,心领神会的一笑。心想,这个小家伙,看来不是纨绔的官二代嘛,倒是有些本事和正义感。 这下,丁来福有些急道:“俺打她,是因为她常不归家,一个女子家家的,天天外面疯野着不回来,俺得打得她怕,打得她知道归屋才行。” 听着丁来福强词夺理的话语,杜云生只是咧唇,清雅一笑:“那么本公子问你,她在外面可以杀人放火,或是做伤天害理之事?” 丁来福懵了一下道:“这……这倒没有。” “那便对了,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晚些时辰归家,你就把她打成那样。在公子看来,你就是有意藐视人命。” “藐视人命……”听着杜云生气势凛然的一喝,丁来福这才惊觉,自己好像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当下,又不知哪里被算计了,只是呆怔的重复了一句。 “对,就是藐视人命。藐视人命,就是藐视律法,藐视律法,就是藐视朝廷,藐视朝廷,也就是……” 见杜云生越往后说,越为严重,丁来福脸色刹那就吓青了。 陶氏听是惊张的唤道:“你个挨千刀的,犯了这么大的事儿,还不快跪下给杜公子求情。你还强撑啥啊,等会,惊动了皇上,再派人来抓你,你坟里的祖宗都要让你给气得蹦出来!” 听着陶氏的哭骂声,杜云生和丁福妞皆是默契抿唇一笑。 不错,眼下明明是很悲情的一幕,可是二人怎么就觉得像场闹剧一样呢? 当下,杜云生轻咳一声道:“这事儿,暂时倒惊动不了朝廷。不过,本公子会全权处理。来人啊,把这无知而凶残的暴徒,先带回衙门侯审。” 说话间,人群中陡然挤出两个高大威猛的衙役来。二人经长期的训练,脸上时刻都保持着冷血无情的样子。当下,看着他俩的骇人气势,乡民们禁不由自主的让出一条宽敞的道来。 那两个衙役二话没说,直接就把丁来福像抓小鸡一样架了起来。 方才还刁蛮不讲理,自以为拉轰无比的丁来福,瞬间看到那二人,就像焉了的辣白菜,枯萎的小眼神,满是惶恐的说道:“冤枉啊,冤枉啊,救命啊,救命啊……” 陶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男人被抓走,立即吓得晕了过去。 但四周仿佛无人同情,也没人来管。连她自己的另外一双儿女在侧干瞪着,也不敢上前挽扶。 杜云生也当看不见,只是直直的扫过众乡民道:“今天丁来福会落得这样,全是他咎由自取。同时,本公子也要告诫诸位,自家的子女怎么说,也是你们的嫡亲血脉。正所谓,骨肉相连,就算他们再如何不称你们心意,也莫要妄下毒手。哪怕朝廷没有这条治罪律令,可你们又于心何忍?生于眼前,不知珍惜,难道真要待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杜云生人虽不大,但摆起官腔来,却让人心悦诚服。 怪不得,别人常说,有权力的男人,就是让人着迷。 经过这一事,杜云生的魅力值,直接又在丁家村的姑娘们心中,不知飙了多少。 同时,也告诉大家一个道理,老百姓,再牛叉,也不要跟当官的斗。整不死你,挖个洞,坑都要坑死你。 喏,丁来福,是个最好的例子。不过此人的确可恶,不受人同情,也就作罢。 …… 见事情差不多圆满解决了,福妞觉得,这个时候,也是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目,她准备从小夹缝里逃走。 只可惜,金子就是金子,到哪里都是要发光的。任她如何的低调,还是没逃过杜云生那幽暗的小眼神啊。 当下,他就当着众人的面前,大声唤道:“丁福妞,你先别走。” 丁福妞在身群中,有些弯曲的小身影,不由慢慢僵直的伸了起来。 当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县令公子,你有事?” “当然。”杜云生清俊的脸上,充满了深意一笑,那笑容的背后,似乎是深藏功与名的阴暗啊。 “请讲……” “对于丁来福这个案子,你做得很好。要不是你勇气可嘉的写了状纸,也许丁福英这条无辜的生命,就香消玉殒了。怎么说,你也是个有功者啊。” 听着他意味深长的语话,四周却纷纷喃起了乡民们的惊呼声。 “啊,是福妞写的状纸?” “福妞会写状纸?” “原来,丁来福是被福妞告的?” “福妞这妮子,竟然有这么大本事了……” 大家的话气,似乎没有夸赞,反而朝她投递来的眼神里,有一种畏惧和不敢招惹的怪异。 毕竟,在村里来说,大人教训自己不听话的男女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丁来福一举,却被福妞告上了衙门,现在也不知结局如何。 虽然乡民没有要虐待自己儿女的想法,可是,想到福妞今天因这样看不顺可以写状纸,明天,可能又会因为那样不顺而再告他们。不错,乡民自认为自己不是圣人,随时可能犯错。若让福妞给揪了辫子,那自己岂不是也要和丁来福一样,莫明其妙的就摊上了倒霉的事? 福妞当下似乎从乡亲们怪异的眼神发现了什么,当下便腆着脸道:“咳咳,各位叔叔婶婶,你们放心。我不会再乱写什么东西的。只是丁来福实在过份,我也警告过他,他不听,所以我只能借助县令大人的威仪来惩治他。所以……” “所以,你要什么奖赏,只要不太逾越的事情,本公子还是可以做主的。”杜云生竟然在这节骨眼上冒这么一句,倒让乡民们认为,她举报丁来福,就是为了得奖赏。 这下,乡亲们的小眼神,更幽怨了几许。 丁福妞立即沉下脸道:“举报不良风习,人人有责。是做为丁家村,每个村民应尽的责任。所以,我不要什么奖赏,只希望,这样的事情以后永远不要发生。” 留下这句话,丁福妞直接就窜出人群,头也不会的就闪了。 杜云生在后面看着,清亮的黑眸里,不由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想不来,这个妞子,果真有些傲气啊。 奖赏,不稀罕,那她稀罕什么? 丁福妞匆匆回到自个儿家的时候,幸好屋里没人。 当下,她就脱了鞋袜钻到被窝里去。 不错,以她在丁家这么些日子,肯定知道,今天的事情,马上要闹到爹娘耳朵里。 到时候,少不了一顿臭骂,自己就先装肚子痛,称病来躲过一劫。 果真,躺下没好一会儿,张氏急唤的声音,就尖锐的传了过来。 接着,是入屋乒乒乓乓的声音,以及丁贵来不及阻止话语。 张氏很快就冲到了福妞的房里,看她老老实实的躺在那里,也顾不得问为什么,直接就道:“福妞,乡民说你写状纸,把丁来福给告了,你跟俺说,这是不是真的?” 看着张氏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丁贵拉都拉不住,丁福妞就知道坏事了。 当下,装成有气无力道:“呃……我……就是看他对福英下手太狠了,所以……” “所以啥啊?你这孩子咋这么鲁莽啊?你做事咋不考虑后果啊?人家就打他自己的女儿,你告啥告啊,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你本事了,你能耐了。” “孩他娘,你好好说,孩子好像不舒服……”丁贵猛的拽着张氏,让她莫激动。 张氏却红着眼眶道:“你还说,人家一辈子没偷没抢,没杀人没犯火,就被她给告到了牢房。你让丁来福一家人,不恨死咋家啊。” “可福妞她也是好心啊。” “好啥心啊,你没看村民们今天个个那神情,好像就怕得罪了俺们家福妞似的。就怕哪日有点啥小事,让福妞给告到衙门,莫明吃了官司可怎么下台啊?” “娘,我不会乱来……” “你别喊俺,俺都快被你给折腾死了。你一个女孩儿家家的,在家不好好学习针线女红,你闹腾这干啥啊?听说陶氏当场就给气晕了,连村里赤脚先生都没有办法。” “我又不是故意的……”福妞有些委屈的回道。 张氏却拿她没办法,只能又嚷了几声。 丁贵立即道:“好了好了,你咋就骂孩子呢?俺觉得妞妞倒不错,你倒能看下去丁来福的暴行啊?妞妞要是不告的话,丁福英这条人命,早晚都会没掉。” 不说还好,一说张氏又气得插腰喝骂:“你就知道帮她说话,她告告,又得了啥好处便宜了吗?啥没有不说,还招人家愤恨。村里人,现在看俺们家,就跟看怪物似的,这下,你甘心了?” “我……” 就在丁贵说不出来的时候,福妞却抓准时机的惊呼一声:“啊……啊……”一边唤的她,一这装得特别像的抱着肚子。 丁贵看了,吓得不清,连忙紧张道:“哎,妞妞,你咋滴啦,你哪里不舒服啊?” “我肚子疼……”福妞故意放柔声音,装成有气无力的样子。 “孩他娘,你看,快去请大夫。” “请啥请啊,就让她这样,不疼啊,不知道反省,你给俺出来,不许理。” 说罢,张氏不由分说就将丁贵给拽了出去。 看着人走了,福妞这才缓缓回过神来,松了口气。心想,暂时逃过一劫。可是她纳闷的事,自己明明干了好事,为何乡亲们却不理解呢? 看来,她得细思一下了,不是每件事情强出头,都会有好结果的。 还有那杜云生,今天看似向着她,不过,她怎么总觉,他怪怪的呢?以后,定要提防,提防! ------题外话------ 上架了,亲们,看着订吧! ------------ 44公子的探访 福旺从学堂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不少去李铁蛋家送礼的乡民们,也都回来了。 谁都知道,李铁蛋的爹,李金龙跟县令家是沾亲带故的,当初县令新上任时,他们是一起搬到这个地方来的。按理说,应该是外乡人。不过呢,在镇上生活了差不多十多年了,众人倒也没把他们家给当外人了。 反而,李金龙一家,没把自己当久乡人不说,还把乡里乡邻当成了外人一样欺负。 不过,大家念他跟当今的县令有关系,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反正没吃太大亏,能在承受的范围内,也不太追究。 今天,县令家的杜公子,难得到村里来审案。这不,又没回镇,落脚的地方,自然就是李金龙的家。所以,乡亲就算不是为了讨好和巴结谁,但至少也要对这个父母官的公子,表示慰问或示好一下。 进了家门以后,福旺就觉得气氛不对。这么晚了,家里没有一人在堂屋,也不知人去哪了。 其实,早在学堂,他就有听说妹妹的事情。他不但没有觉得丝毫不妥之处,反而为妹妹今天的做法感到喝彩不已。 于是,他也没有声张,直接进了福妞的房间,见福妞有气无力的躺在榻上,福旺吓了一跳。 “妞妞,你咋啦,你没事吧?阿爹阿娘揍你啦?” 福妞本来没啥事的,后来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张氏来了,故意露出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可后来一听声音,竟是福旺的。于是,眼下的情况,就跟吃了灵丹妙药一般,瞬间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哥,是你啊!” 听着妹妹变得活跃的声音,福旺皱着眉头道:“你咋啦,大热天的,捂着被子不难受啊?” “没事,没事……”福妞起来,直接把被子一掀,就下了床。然后探头探脑的去关门,以防张氏过来突袭。 “福妞,你这是……” “我怕娘过来,一会又要骂我。” “俺们娘呢?” “去睡觉了。” “咋啦,晚饭吃了没?” “没,娘今天被我气得不行,晚饭都省了。” “那俺爹呢?” “去李铁蛋家送鸡蛋,还没回来。” 福旺听罢,愕然道:“送啥鸡蛋啊?凭啥啊,俺们平日都省不得吃,凭啥送他们家啊?” “倒不是送给他家的,是杜云生来了,去看他的吧,全村几乎都去了。” 听到这里,福旺这才恍然大悟道:“难怪,对了,妞妞,听说丁来福,真让县衙的人给抓起来啦?” 福妞想到今天丁来福被抓走的狼狈样子,当下傲然的笑了笑道:“那还能有啥假不成?” “哇,妞妞,你真有本事啊。” “唉,别快提了,娘没把我骂死。哥,你说我这样做,乡亲们会不会恨我啊?” 面对福妞的询问,福旺摸着脑瓜子,为难的想了一会儿道:“应该不会吧,俺今天听丁俊哥提起你的时候,他可是佩服你得很呢,说村里,还没有出过这样有本事的妞妞。” “丁俊?他咋知道?” “好像丁来福被抓的时候,他过去看了。然后看到你们县令家的公子一唱一和的样子,她还说,可惜你不是男儿,否则,一定给你拜把子结为兄弟。”福旺说这句话时,眼里顿放的精光,足以与天上的星辰媲美。 是啊,能让丁俊这样出色的才俊视为兄弟,那是同村多少半大孩子的梦啊。 “不能当兄弟,男女之间不是还可以当……”福妞本来是顺口一接,突然话到嘴畔时,猛的惊醒过来,当下就道:“当……朋友嘛。” 还好福旺是个性子单纯的人,当下挠着头道:“也是,对了,妹妹,你饿了没有?” “咳 ,没吃饭,有点……” “你瞧,俺早料到俺娘今天会不高兴。她一不高兴起来,俺们家就断粮。这是俺特地下学以后去村社旁边卖的。这包子,是刚做的,热乎着呢。” 看着那又大又白的香包子,福妞的确有些馋了。在这乡里待久了,实在是快成野人了。以前在现代吃腻了的东西,到现在,却都快忘了是啥味儿了。 当下,福妞就把包子接过,大啃起来道:“哥,你哪来的钱买这个啊?” “上次捞鱼换的钱,还攒着一些呢。吃吧吃吧,以后哥还会给你买的。” “嘿嘿……”福妞傻傻一笑,也不客气。 其实,乡里虽穷,但日子一天过得还是充实的。就是每天起床就要面对一大堆的针线和刺绣,这是颇让福妞头疼的。 …… 鸡鸣三声…… 福妞便起了个大早。 见张氏在灶房忙个不停,不也与福妞搭话。福妞知道,张氏的气,肯定还没消。 于是,自觉的拿起针线活,坐到门口显眼的位置,开始假装的做面子活。 不错,可能只有做这个,才是唯一能让张氏消气的方法。 做着做着,手也不知道被扎了多少个洞,疼得福妞又不敢大声叫唤,只觉得,学做刺绣,简直比满清十大酷刑还惨。 当下,她实在有些伪装不下去的时候,眼前的光线突然一暗,晨光似乎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给遮掩了似的。 福妞愕然的抬起头来,竟对上了一张清俊秀雅的脸。那脸长得不同村里娃子的黝黑,那是一种带着斯文儒雅的干净。虽然眉宇间还略显稚气,但不难看出,将来也是个出色绝的佳公子。 不错,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县令的儿子,杜云生。也是,丁家村里有着至高权威的土皇帝。 “啊……你干嘛?”福妞被他始料不及的出现,吓得差点从板凳上栽下来。 这时,杜云生却带着清风般的笑意,幽暗的黑瞳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揶揄之色道:“丁福妞,你还记得我吗?” “你是杜县令的儿子,我当然记得。”福妞喃喃的说着,神情反应很平淡。这要换了村里别的姑娘,能这般近距离的跟县令公子说话啊,估计啊,那脸都要羞到九宵云外去了。 “我是说,上次在镇里,本公子买你鱼的事情。” “哦,知道,出手挺大方的。怎么?我可没少你斤两吧?” 杜云生被她认真而纳闷的表情逗笑了,当下就道:“那倒没有,本公子就是觉得,你不仅胆大,而且有趣。那次镇上才窥探到你的冰山一角,想不到,你还有别的本事。” 福妞听着这夸赞,并不兴奋,只是装傻道:“我一平凡的小老百姓,能有啥本事?” 杜云生听罢,却并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不,你可不平凡。本公子听村里人说,你可是村里的天才女童,只去过学堂几天,但能读书识字,状纸都让你如此生动流利的写了出来,你果真厉害啊。” “嘿嘿,过奖,这没什么了不起的。” “还有,本公子去了村长那边,连村长的孙子丁俊也对你的赞誉度颇高,你现在可是丁家村的风云人物啊。” “这可不敢当,我,就会写几个字卖弄一下,别的也没什么。” 杜云生听着她心虚的话语,却见她水眸狡黠而飞快的转动,不知道小妮子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不过,他满意的是,才十岁大的年纪,对于自己的赞赏没有一点骄傲得意不说,反且还一直保持着她的谦卑模样。对,有着这样平静而淡泊的心思之人,竟才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实在是让人惊佩不已。 当下,杜云生瞥了瞥她放在一畔的针线道:“看来,你不仅才学不凡,而且女红也比别人棋高一招啊。你绣的那只黄色的蜘蛛,可真为别致啊。” “蜘蛛……”靠,他要不要和丁俊二人,如此所见略同啊。尼玛,那是菊花:“那是菊花啊……” 福妞朗声纠正,心想,自己绣的就那么差吗?三番五次被人当成是蜘蛛……殊不知,她最讨厌的就是蜘蛛和蟑螂啊。 “啊?菊花?” 杜云生惊愕一笑,再看看福妞那生不如死的表情。心里越发觉得,原来,自己也能踩到她的痛楚啊。 “哈哈,这是你绣的菊花?” 听着对方三分笑意,七分讽刺的话语,福妞恼怒的翻着白眼道:“不行啊?” “行行行,不过,还有五六天,就是你们的锦绣大赛了,你就打算用这个参加比赛去?” 面对杜云生的质疑,与略带兴灾乐祸的表情,福妞只是不屑的撇撇唇道:“嗯。” “那你想成为全村人的笑柄吗?” “笑就笑呗,反正又不会死。” 福妞豁达的话语,让杜云生觉得,她果真与一般的姑娘,品性作为大为不同。 不过,正是她这样爽快而利落的表情,也是他所欣赏的。 当下,杜云生不由再次诱惑道:“这样吧,你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帮本公子的递水丫鬟。如此一来,就不必去参加什么锦绣大赛了,直接跟着本公子去衙门当差。” 福妞听完,瞪着眼睛,真想用口水将对方喷死。 “怎么这样看着本公子?是不是本公子的俊美模样,让你心动了?” 听着杜云生自恋的话语,福妞冷然不屑的笑道:“我看你还是省心吧,俺这辈子再穷再累,也是不给任何人当丫鬟的。你想使唤我,没门!” 这样的话,无疑像一盆冷水一样,泼在了杜云生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家少爷身上。 不错,从小的他,要什么有什么,四周巴结讨好他的人多了去。可这丫头,三番无处的拒绝自己的好意不说,还老让他下不了台面。 当下,他有些恼怒道:“你就这么不识抬举?” “这是原则问题。” “什么原则?” “说了你也不懂。” 看着她傲然的表情,以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这让杜云生第一次感觉自己这高贵的身份,失去了所谓的存在感。 “那你别后悔!” “不会,要后悔,早后悔了。我丁福妞,向来做事就按自己的心意,只要自己选的路,哪怕是跪着,也要走完。” “好一个跪着也要走完!”杜云生冷然一笑,黝黑的瞳眸里,散着幽幽冷光。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娃子,将来还有什么惊人的本事。到底是本事能傲过性子,还是性子能傲过本事! 六天之后,锦绣大赛即将开幕,到时候,以她的绣功,且看她还能怎么翻身。 就在二个半大孩子,各自为自己的想法坚持而愤怒之际,里面的张氏陡然传来了一道唤声:“福妞,你在门外跟谁嘀嘀咕咕呢?” 丁福妞立即回过神来,不耐烦的瞪了杜云生一眼道:“娘,是杜县的公子来了。” 此话一出,只听灶里“砰――”的一声乱响,接着是张氏慌乱不已的询问:“啥,杜县令的公子来了?” “嗯!”福妞无关紧要的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丁贵,张氏,夫妻二人一起像迎菩萨一样冲了出来,看到年轻俊秀的杜云生,嘴都笑得合不拢。 张氏直接就训斥福妞道:“妮子,你个笨妮子,人家杜公子来了这么久,你也不让人家进屋喝口茶,你懂不懂规矩啊。” “娘,是他……” “好了好了,别说了,杜公子,来来,寒舍有些简陋,还望你别嫌弃啊。” 杜云生原来在福妞面前受到的挫败,瞬间在这一刻恢复回来。 当下,他冲着丁贵夫妻,温和亲切一笑,便在福妞暗恼的神情下,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倾刻间,这好茶,好水,鸡蛋啊,花生米啊……只要是丁贵家稀罕着的东西,几乎都摆了出来。 福旺在看了,直磨牙。 福妞却暗声道:“这么好的口粮,都要拿来糟蹋了,造孽啊……” “哎哟,杜公子啊,你瞧你来,也不通知一声,俺好去弄些菜啊。”张氏一边说,一边刻意讨好不已。 丁贵也跟着道:“是啊,杜公子,你先坐好,我这就去杀鸡。” 一听刹鸡,福妞当下就道:“爹,那鸡可喂了大半年,你一直攒着下蛋,不是舍不得吗?” 听了福妞的话,丁贵立即使了个眼色道:“这这……这也没啥的,反正迟早要吃的嘛,正好杜公子来了,一起杀来吃了。” “可是……” “可是啥啊,小孩子别多话。” 杜云生在一旁听了好笑,虽然他人没多大,可深知,一只鸡对一个农家人来说,是多么的贵重。 尤其是丁福妞在旁边一副叫苦不迭的样子,他更加觉得好笑。心想,自己有那么坏嘛,又没吃她家的鸡,她怎么就那样反对自己呢? 当下,杜云生就起身道:“别了,我用过早膳来的。” “啊,用过叫……”张氏听完,露出了一副极为失望的表情。 丁贵却道:“那宰了中午吃也行。” 福妞却道:“爹,鸡跟你有仇啊?” “福妞,俺让你别乱说。” “我……” 看着福妞委屈的样子,杜云生立即义正言辞,摆出一副不稀罕的样子道:“不必了,中午本公子也有饭局。你们就留着吧。” “哎哟,杜公子,这可不行啊,昨儿送的鸡蛋你也不要,今天留你吃一顿饭你也不吃,你这样可不行啊。你难得下村里一回,可别因俺家那不懂事的妞子给点了气头。” 丁贵以为杜云生不留下来的原因是因为福妞,当下就回头,假意的瞪了福妞一眼。 福妞则低着头,沉着脸不语。 杜云生便缓声道:“这倒没有,你家女儿丁福妞倒是有几分胆识,村里没几个姑娘的情性能赶得过她,不过呢,就是性子孤傲了些。” 张氏听到这话,笑得脸上像朵花,不住朝福妞点头道:“公子说得是是,俺家福妞有时候就是性子怪点,人却好着呢,心地软不说,而且会读书识字,连女红,做得也相当好。” 乡里人就是,能在大人物面前多夸自己女儿几句,就不能松了口。是啊,现在村里的村妇们,谁不想让杜云生公子多瞧自己家闺女两眼啊,就算希望再渺茫无望,也想让自己家女儿上枝头,当凤凰。因此,张氏的想法也不例外的。 杜云生淡淡的听着,眼里流露出一丝赞同之色,不过,听到最后一句时,不由蹙起了俊眉,有些纳闷道:“你说她女红做得好?”想到方才那像蜘蛛一样的绽放的菊花,杜云生算是深深的愕住了。 福妞怕事情败光,立刻把绣好的东西往身后一藏,直接就道:“娘,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人家过来肯定有啥正事的,闲聊啥啊。” 经福妞这样一提醒,丁贵也恍然道:“对啊对啊,杜公子今日特意过来一回,是不是有啥事儿啊?” 听到这里,杜云生下意识的睨了福妞一样,少女淡雅的脸上,没有太多神情,只是那灵动的双瞳,不知在寻思什么。 当下,他不好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便轻咳一声掩饰道:“听说现在你是商托了,所以过来看看,村民交托给你的东西,你还做得上手吧?” “嗯嗯,已经差不多了,差不多了,顺手了。”丁贵立即点头回应。 杜云生便笑笑道:“那行吧,差不多就行了,我也走了。” “啊这么快?不坐啦?” “不必了,本公子还有事。” “那好,俺们就不留公子这个大忙人了,福妞快送送人家……” “什么?我送?”听着张氏充满深意的话语,丁福妞瞬间凌乱了。 ------------ 45老虎变病猫 眼看着妹妹把杜公子送了出去,福旺便前脚一走,后腿欲跟。 还没踏出一步,就被张氏猛的一把给拽了回来:“干啥,干啥,你干啥啊?” 福旺纳闷的看着张氏道:“俺陪妹妹一起送送杜公子。” 张氏白了一眼福旺道:“要你去管啥闲事儿,你阿妹自己去就行了。” “……” 就在福旺一头雾水之际,丁贵却笑着揶揄张氏道:“瞧你,孩子才多大啊,你那点小算盘,倒是打得当当响啊。” 张氏有些得意的笑笑道:“咳咳,俺妞都快十一岁的姑娘了,不小了。况且,你没听见刚刚杜公子在夸俺家妞妞啊。” “你不老说,人家夸你家闺女,都是在‘踏削’她么?” “那是别人,人家杜公子可不一样。俺看着那孩子就是乖巧聪明的人,应该不会说假话。” 丁贵看着妻子的模样,不由更觉好笑道:“那你就想着把妞妞给推过去啊?” “可不,又不是俺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全村有闺女的人,哪个不想这样啊!” 见张氏还挺骄傲自满的样子,丁贵再次摇了摇头叹道:“俺家闺女虽然是聪明,但俺觉得,人家云生公子恐怕还是瞧不上眼。” “为啥啊?”这次换张氏有些不服气了。 丁贵却自嘲的笑笑道:“你想啊,云生公子人家气质才华皆是出众,又是官家人。将来啊,肯定要找门当户对的,少不了是一些大户人家的闺秀。俺们妞妞吧,就算喽。” “你……你……啥意思啊丁贵?你是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吧?”张氏被丁贵的话气到,直接呼其姓名出来。 丁贵却再次摇头:“俺是觉得,俺们乡里人,还是识实务些,癞蛤蟆就别想天鹅了。” “啥?丁贵,你合着骂你闺女是癞蛤蟆?” 看着张氏生气的样子,丁贵又立即上前推攘一把,轻声哄道:“在云生公子面前是癞蛤蟆,但在丁家村里,可就是一只白天鹅了。” 这话,蓦地把张氏逗笑了。但也没放过丁贵,直接瞪了他一眼道:“瞧你,要这话让妞妞听到,闺女不恨你一辈子才怪。” “嘿嘿,孩她娘,俺说的是实话,实话。不过啊,以后,也得看造化。” “反正俺不管,不能让俺闺女吃苦,一定要给她选好人家。就算不可能,俺也要试试。万一人家云生公子就对上胃口了咋办?” 听着张氏异想天开的说法,丁贵又笑道:“就算是云生公子昏了头,看上俺家妞妞,可那也得县令老爷答应啊,你别忘了,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 经丁贵这样一提醒,张氏才恍然大悟过来。 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言,只能有些失望的沉默。 …… 这时,送杜云生出去的丁福妞,显得百般没劲。走路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病殃殃的。 杜云生看到她那副不情不愿的表情,觉得有些纳闷道:“怎么,你很不高兴?” 福妞听罢,故意夸张一笑道:“哈哈,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跟本公子在一起,很委屈你?” “咦,又被你看出来了?” “你……”看着丁福妞说话气死人不偿命,还特无辜的眨眼模样,杜云生一时气得没话说。 突然,杜云生发青的脸色一转,黝黑的瞳眸闪过一抹狡黠的精光,直直射向福妞道:“你娘刚刚夸你的时候,说你女红做得不错,她该不会,还没见过你绣的‘蜘蛛’吧?” 当对方提到‘蜘蛛’的时候,语气似乎刻意加重了一下。 这次,换福妞脸色有些不好了。 “你这什么意思?” 这回杜云生开始得意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娘要是知道,她的闺女,能把菊花绣成吓人的蜘蛛,不知会是什么表情。呵呵,本公子有点期待。” “你……这……这关你什么事啊?” “不关我的事啊,只是我觉得,你对我态度不太友善,这让本公子心里很不舒服。” “我说杜公子,什么叫不友善?你到我家,好吃好喝的侍候着,那些东西我娘都没让我看见过几回。这次都给你端出来了,你还说什么不友善啊?” 听罢福妞的话,杜云生更是不乐意了:“那是你爹娘对我好,可你呢?好像从我去你家开始,你一直对着本公子拉着脸。” 福妞心想,这小屁孩是要演《流星花园》里面f4的角色吗?合着,是个人都要对他众星捧月,是个女的见她,都非要死赖着他不可吗?看来,富贵家的公子,都有富贵病啊。 当下,福妞摇着头道:“云生公子,是你想太多了。我对你没什么成见,只是我这人,不太喜欢笑而已。” “是吗?本公子帮了你这么大的忙,难道对本公子笑一下,都很困难吗?” “对不起,小女子不是卖笑的。还有,你说你帮我忙,你帮我啥忙啊?” 杜云生意气风发的说道:“丁来福的案子,要不是本公子帮你,你觉得会这样圆满成功吗?” “啥?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什么叫帮我啊,你爹身为父母官,为百姓处理这样一点屁大的事儿,还要我来谢你?合着,你们一年是白拿朝廷的俸禄吗?” 福妞的斥骂,让杜云生俊颜一红道:“父母官是我爹,又不是我,这事儿,是我在帮你。” “那你爹呢?” “我爹不会理会这样的案子。” “为啥?” “一来,状纸是一个未成人的孩子写的,不足以信服。二来,这虐女算是丁来福的家事,我父亲大人无权过问。三来,我父亲最近身体有恙,师爷大人又在告假。就算我父亲有心受理,时间也会拖延许久。若不是我杜云生,你认为你今天会如此圆满吗?” 经杜云生这样一提,丁福妞也不由愕了一下。 的确,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总的来说过于容易了一点。 起先以为是县太爷看了状纸的内容大发慈悲了,可是来的人却是杜云生,这让她很是吃惊的。 仔细想了一下,杜云生这个小鬼,仿佛说得很有道理…… “福妞,这下懵了吧,你真以为,是你写的状纸起了作用?” 看着杜云生略显得意和嚣张的模样,福妞不由停下脚步,一脸诧异的看着他道:“那你干啥要接这案子?” “我还不是因为……”后面那个‘你’字,直接被杜云生,生硬的给吞了下去。是的,他才不能对这丫头说是因为她,免得她更加眼高于顶了。于是,脸色转变了一下道:“因为本公子也有点看不下去。” 福妞不屑一笑:“那就对了呗,算你有同情心。” “就这样?”对方有些不甘的盯着她。 “那还怎样?”说罢,福妞瞪了他一眼道:“算了算了,我欠你一个人情行了吧。”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让他满意一下算了,自己反正以后也很少见到他,开个空头支票也不犯法。 望着福妞并不耐烦的样子,有些腹黑的杜云生似乎瞧出了她在打发自己,于是就朗声道:“要不这样吧,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你欠我的,立马还吧。” 杜云生一边说,一边还笑得满脸无辜的样子,直让福妞在心里直骂。 不过,表面还是装成无所谓的样子道:“你想要我怎么还?” 杜云生偏着头,假装寻思了一会儿道:“这样吧,直接以身相许怎么样?” “噗……”福妞没忍住,自己就不顾仪态的笑了出来,然后指着杜云生像看外星人一样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当你媳妇吧?” 不料,对方却满头黑线,俊脸满是暗沉道:“想得美,我是想让你当递水丫鬟。” “……” 这句话听得福妞连骂祖宗的心都有了…… 还好,二人在凝战的时候,让不知干啥路过的刘氏,也就是丁二柱的媳妇,丁喜妞的娘给瞧见了。 刘氏当下嘴角一酸,有些鄙夷的看了丁福妞一眼。继而再转向杜云生的时候,那脸,就跟川剧里面的变脸一样。那才叫着快啊,一会一个样。 “哎呀,县令家的杜公子啊,你怎么在这里啊?吃过饭没有啊?” 面对刘氏的热情,杜云生先是有些莫明其妙,不过似乎场面见多了,一会就适应过来了。 直接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虚伪笑容道:“嗯,吃过了。你……你……是……” 见对方记不得自己,刘氏也不脸红,直接就比划道:“俺啊,公子可能没注意吧。不过俺的闺女昨天你见过,跟福妞差不多大,差不多高,就是比福妞要白净些,更俊俏一点的那个。你记不记得,她跟她爹一起去李金龙家给您送咸菜的那个。” 福妞在侧听着那人的介绍,不由好笑。这刘氏真够丢人现眼的,别的乡邻昨天去看这杜云生,谁不是送肉送鸡蛋或鱼啥的。就她……好意思说送咸菜,真也说得出口。幸好这杜云生做人还算清廉,没有仗着官威收贿赂。否则啊,传出去要笑死人。 不过,笑归笑了,让福妞纳闷不已的是,这刘氏很是可恶。为了抬高喜妞的身份,却把她来当垫脚石一样往泥里踩。背着人后面讲她坏话也就算了,可当着她面也这样说,实在是可恶极了。她还真当自己只有十岁什么都不懂啊?她的心里,可住了一个比谁都精明的大姑娘啊。 同时杜云生也被对方的介绍弄得哭笑不得,不过,为了更好的打击福妞,他便有意的提高音量道:“什么?哦,你就是那个比福妞更白,更俊俏那丫头的阿娘啊?昨天,本公子好像有点印像。” 刘氏一听,万分高兴道:“啊,公子想起来了吧,那要不要去俺家看看?” 就在杜云生有些为难的想拒绝时,福妞却冷然站出身来笑道:“好啊,云生公子,有人给你带路了,俺就回去了。” 说罢,福妞转身就走。这时,杜云生想阻止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只有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然,刘氏就在后面大声嚷道:“瞧瞧,这妞子向来没礼貌,这是大人没教好。” 不料,已经走得差不多远的福妞,却突然回头顶了一句:“乌鸦笑麻雀黑,自己不觉得。你当着我面说我黑,你就有礼貌?别当我小孩子好欺负,告诉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山不转水转,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厉害。” 听着这样的话语,以及那最后犀利而冷冽的一个眸光,这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能表现出来的。 刘氏当场就愣了好一会,返过神来,才有些不屑一顾的说道:“嘿,俺又不怕你,有本事,你现在就让俺瞧瞧。” 而,在她身后的杜云生却沉默了下来。 因为,福妞方才的神情,以及举止,完全是不容人小看的。 那样的眸光,那样的坚毅的神情,虽在一张稚嫩的脸上,但她却能让人感觉到,她说到,就会做到。 …… 回去以后的福妞,张氏却一改昨儿冷漠的态度,整个人显得不但热情,而且特别关心起福妞。 福妞开始以为这个当妈的转性了,后来才知道,她两句话就离不开杜云生三字。 刹那间,心中的激动,立即被冷水给泼灭了。 “娘,别提他。” “咋啦,俺看他不说啊,不摆官威,待人亲和,长得也俏,而且对俺们这些平常的老百姓也很有礼貌。” “那只是表面好不好?” 看着福妞一副看透的样子,张氏纳闷道:“怎么你了解他?” “倒也不是,就是不合拍!”反正她觉得,刚刚那家伙,虽然年纪不大,但绝对是笑面虎一只。 “不合拍……”张氏一愕,心中蓦地冰凉一片啊。看来,真让丁贵说中了吗?人家是瞧不上自家闺女的。官家人就是官家人,怎么会看得起农家女呢…… 经过这样一打击,张氏似乎也不好再琢磨这事了。 后来杜云生离开乡里的第二天,村里就传来了风声。当然,这风声是丁权的媳妇,秀英来讲的。 她说丁大同的媳妇刘氏,现在满村在传,说杜公子走之前,去她家坐过的。还看了她家的喜妞子,夸她喜妞子长得比福妞白净,比福妞脸蛋俏啥的。时不时还讽刺福妞,麻雀想上枝头变凤凰啥的。 总的来讲,意思是,县令家的公子可能有点看中她家喜妞子的意思,现在逢人就说,语气得意得不行。 这话可把张氏给气坏了,要不是秀英给拦住,真要去丁大同家理论。 就算她刘氏再怎么宣扬再怎么得意,可也不能在后面给她家福妞抹黑啊。 不错,福妞是比同村姑娘黑点,可是那健康啊。说福妞长得不好看,这又算哪门子事啊?她福妞五官端正,小巧精致着呢。 好歹在秀英的劝说下面平静了下来,张氏虽不打算去找刘氏麻烦了,可心里还是憋着气。 回家以后,心里总是想不通。难道,自个儿家的闺女,就要比别人家差吗? 越想越不服气的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把福妞教好,绝对不能让她被看扁了。 可当她推开福妞的房门,看到福妞趴在木凳上就睡熟的样子,旁边的针线,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边,张氏的心瞬间犹如火在焚烧,一种即气愤又无奈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福妞,你大白天的,你都能睡着,你就不能好好学着刺绣吗?将来,你要是去了娘家,可咋办啊?” 听着张氏的怒喝,正在做梦的福妞,猛的惊醒过来。 当下擦着唇畔流下的口水,一脸茫然的看着张氏道:“娘……我累……” “累累,这几天俺都没有逼你做针线活,你到底还想咋样?再有几天就是锦绣大赛了,你再不抓紧一点,你要怎么办啊?” “我……” “俺不管你,今天,你想办法也要把这三天俺教给你的东西绣出来。不然,你别叫俺娘。” 留下这句话,张氏便红着眼,不顾一切的走了出去。 福妞站起身来,漠然的看着张氏远去的身影,喃喃道:“是不是又被谁刺激了……” 不错,每次张氏这个样子的时候,福妞就明白,肯定自己又被谁黑了。 没办法,管天管地,怎么着,也管不了人家拉屎放屁。当然,更管不住人家要放黑烟的嘴。 当下,福妞也不多想,既然张氏要让她一次搞定这么多,那么她也只有再想办法。 当然,自己是不可能绣出这些玩意儿来的。 看来,又要用非常手段了。 于是,福妞确定了张氏已即出门了,自己便也偷偷的溜了出去。所奔的目的地,丁福英家。 丁来福自从被抓走以后,已经是三天了,家里人也因他的离去,变得萎靡不振。不过,丁福英是除外的。 这三天,她是安心在家养伤,家里面的大小,都专心的侍候着,几乎没有一个人再敢对她说一句重话。 福妞大大咧咧的进了丁福英的家,丁福英的姐姐正在煮粥,弟弟在给牛喂水,娘亲肿着眼睛在劈柴。 一家人,看到丁福妞的样子,那是既惊又惧。 但却,无一个人敢出来说一句话。 不错,他们家的主心骨,就是因为她被关到了牢房里面去,这样的人,谁还敢得罪啊? 丁福妞这样看这家人,似乎觉得有些可怜。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处。 但她也没说什么,估计说什么,这家人也不会接纳。所索,她直接不说。转头就朝丁福英的房间走去。 丁福英可以下榻了,正坐在榻前喝米粥,看到福妞的到来,那青肿的脸上,立即挤出一抹明媚的笑意来。 “福妞,你来啦?” “嗯……怎么样了你?” “好啦,都没事啦。” “这两天,他们对你如何?”福妞一边说,一边往门外看了看。 丁福英立即满意的点点头道:“实话说,这三天,是我这一辈子过得最宁静的三天了。谢谢你福妞,我知道,都是你帮的我。” “呵呵,客气客气。她们对你好就行。” 听罢这话,丁福英并没有高兴,反而还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失落。 “咋啦?以后没人欺负你啦,还有啥不高兴的?” 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福妞有些纳闷。 福英却苦涩一笑道:“虽然她们不敢骂我打我了,不过我总觉得,俺不在属于这个家了,也不属于这一家子了。他们现在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惶恐和小心翼翼,仿佛俺不再是他们的亲人,而是一个会给他们带来麻烦的恶魔。那种生疏与惧怕的样子,让我心里很难受。” “福英……你是不是在怪我?其实,我是真的不忍心看你天天挨打,所以才……” “福妞,你别自责,俺没怪你。只明些感慨。其实,他们一直没打我当成一家人,从前成天打骂,现在便是生疏漠然,但比起这两样,我宁可选最后一样。” 见丁福英这样说,福妞这也安心了下来。当下,愧疚的笑笑:“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福妞……俺想问你,那个人还能被放出来吗?” 福妞一愕,有些茫然道:“那个人是谁?”想了一下,见福英面色难看,她才恍然道:“哦,你说你爹啊?估计也就这两天吧,怎么,你还担心他啊?” 面对福妞的意外,丁福英只是涩然掩饰的笑笑:“不是俺担心他,只是这家还是需要他。毕竟,他是俺家劳力的主心骨,没有了他,家里就跟散沙一样。姐姐弟弟成无精打采,娘就知道哭,所以……” “好啦,你放心,没多大点的事,就这两天吧。” “嗯,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福英,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福英笑着眨眨眼:“没了,都是些皮外伤,现在除了脸有些不好看以外,别的都没事。直接可以下床到处跑了。” “真的?” “嗯。” “那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啥忙啊?你说,俺能帮的都帮。”想到福妞为了自己不惜状告衙门,她还有什么,不能帮她的呢?就算是命,也愿意换了。 听着福英的话,福妞有些怪不好意思起来。想了片刻,还是红着脸,把那些根本没动过的刺绣拿了出来:“这个,你可不可以帮我?” 福英看到那些东西以后,“噗嗤……”一笑道:“俺就猜想着是这个,估摸,能难倒你的事情,也只有这个了。” “嘿嘿,三天的份量,你今天能帮我做好吗?” 福英接过她手里的刺绣,不由随意打量了一下道:“都没问题,俺办得到。” “那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看着福妞喜出望外的表情,福英笑了笑道:“其实福妞啊,俺不是说不想帮你,俺只是想劝你,你老找俺替你做,也不是个办法。这女孩子家,总要有一技之长,去了夫家才讨喜欢,否则……” “福英姐,你讲的那些我都懂,不过,我真的学不会。” “那俺教你啊?” 对方的兴致盎然的样子,却让丁福妞完全没兴趣。 “算了吧,还是你帮我绣好就成。” “今天绣了,明天绣了,那以后呢?” “先绣着吧,等哪天,我娘想通了,估计不气了就行了。” “可是,过几天锦绣大寒,要靠真本事啊,你这样的话……怎么上台面啊?” 这不提还好,一提啊,福妞就头痛。 当下摇着头道:“得得,先别提那天的事儿,我心烦!” 福英瞧在眼里,无奈的笑了笑:“你倒是洪水要淹到大门口,你才急啊。” “不管啦,不管啦。” “那行吧,俺就帮你吧,谁让你换了我的这条命呢。” “嘿嘿……” 就在俩小姐妹笑得欢的时候,大门外,也不知谁唤了一声:“阿爹回来了,阿爹……” 听着这声音,福妞一怔:“丁来福回来了吗?” 福英也愕了一眼,水眸有些惊慌害怕道:“恐怕是了。” 眼见福英吓得要穿鞋袜起来,福妞连忙上前阻止道:“别怕,就坐着,我看他敢不敢动你。” “这……” 就在福英有些为难的时候,丁来福果真被媳妇陶氏扶着进来了。 三天没见,丁来福果断比以前更黑更瘦了。此时躬着个腰,像老了不少岁似的。蹲了几天的班房眼睛里的暴戾之气倒变得有些窝囊懦弱了。 看到福妞和福英时,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肩膀,然后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老鼠,直接转身朝另一个方向避开。 看来,县衙是个好地方啊,老虎去了,病猫出来。母夜叉孙二娘去了,估计回来就变林戴玉。 这下,福妞算是完全放心了,以丁来福刚刚那孬了的表情,怕是,再也不敢对丁福英下狠手了。 而且,看到自己就绕道,说明劳改得很彻底啊。 “福英姐,你这下,就可以不用像老鼠一样过日子。” “可是,刚刚那人,是俺以往那凶残无比的爹吗?” 显然,丁福英,也被丁来福的样子,怔愕住了。 ------题外话------ 留言啊,评论啊 ------------ 46二狗的反常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眼看外面的天色,也暗沉得差不多了。 福英总算是把福妞几天的绣活,给做好了。 福妞拿着绣得栩栩如生的刺品,心中甚是满意。临了,又叮嘱了福英几句,让她注意身子。 回去的时候,福妞特地去内屋看了一下丁来福,丁来福脸色苍白的躺在老人摇椅上面,那没有血色的嘴巴有些轻微的颤动,此刻正哼哼唧唧的让陶氏服侍着,看他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病初愈的脆弱病患呢。 对于这个人,福妞并没有同情。反而,还故意带着讽刺的语气问了句:“保重啊。” 这话一出,吓得丁来福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两只眼睛瞬间瞪得比牛还鼓。 看来对方这次,的确是受到不小惊吓啊,那样子,完全到了惊弓之鸟的地步了。 福妞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好人,也就不寻他开心了。 回到自个儿家的时候,张氏和丁贵正在堂屋里说话,脸色有些不好。 见福妞欢快的回来了,丁贵立怒将福妞拽到一畔,厉声说道:“妞妞,你又上哪去玩了?你娘不是布罩了事情让你做吗?” 丁贵一边说,一边不住对小女儿挤眼睛,示意她眼前的状况。 福妞又岂会看不出来,当下就把东西教到张氏面前,语气发着嗲道:“娘,你别气啦,不是都绣好了嘛,你瞧瞧,瞧瞧嘛……” 张氏本来脸色是拉得很沉的,可是看到福妞绣出来的东西以后,水眸不由陡然绽放亮色。 一边看成品,笑意一边在脸上渐扩。 “这……这……都是你绣的?”张氏有些不可思议的打量起福妞道。 福妞虽然是有些心虚,可也只能装成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点头道:“那是,不然谁帮你绣这个啊。” 张氏听完,心中愉快而轻松得很,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下不少。 “妞妞啊,你好好绣嘛,娘看你绣得挺好的,跟当初没落病的时候,绣得差不多嘛。” “呃……呵呵……” 福妞不好说啥,只是傻笑。 “以后啊,就在家里绣,锦绣大赛快近了,不求你拿金牌绣娘的称号,只求你能让娘的脸上沾沾喜嘛。况且,你快十一岁了,不小了,将来啊,要想找个好人家,这个是必需的。” “娘……” “别撒娇蒙混过去,俺告诉你,俺别的不说,将来啊,俺的女婿,绝对不能比那姓刘的差。” “娘说的谁啊?” 丁贵笑着插了一句:“还能是谁,死冤家喜妞的娘呗。” “哦,是她啊!” “对,福妞,俺跟你说。现在那刘氏那嘴啊,直没把她家喜妞子捧上天。还总是拿你来埋汰,俺跟你说,你一定要争气,听见没有?你要是再让那个女人看扁了,俺是死都不瞑目。” 见张氏一下给自己下了这么一个命令,福妞立即感觉到“压力山大”啊,随即苦着脸道:“娘,你又来了,能不能不要提成亲的事啊。等我二十岁以后再说行不行?” 张氏只当小孩子乱开玩笑,便轻声苛责道:“二十岁?那谁要你啊?都老姑娘,要娶的指不准就剩一些缺胳膊断腿儿脑子坏毛病的。那样的,你嫁不?” “哎哟,好啦好啦,你娘俩啊,就不要说这事了。对了,俺家旺子咋没回来呢?” 听丁贵这样一说,张氏心情也很的应道:“估摸该回来了吧。” 说话间,果真就听到福旺远远传来的吆喝声,那样子,貌似很兴奋,碎碎念念的,像是在跟谁一起说话。 “这熊娃子,又在跟谁一起捣蛋呢?” “俺咋晓得,人回来,问他呗。” 丁贵话落,福旺就三跳五蹦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后面貌似还跟了个小跟屁虫,那家伙脸上沾满了土灰,肩上挎着歪斜的麻布口袋,头发像是好久没洗了,有些油得发光。二人一看就是打闹着回来的,侧身边上许多地方,都粘着一些黄土干泥。 看到这里,福妞不由站了起来,总觉得这家伙自己好眼熟,在哪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偏偏看着那娃的时候,对方又不敢看她,脑袋低着都要埋到土里去了,两边黝黑的脸颊,瞬间通红得像天边的云霞。而且,整个身板,直直的站在那里,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两边的手,因不知为何紧张而尴尬得不知该放哪里。最后,只能紧紧的握成一团,又松开,又再握上…… 如此反复,福妞只觉得这个人,现在,完全有点像煮熟的胡萝卜。 就在她纳闷自己,的确是见过这个人的,但不知道他叫啥名了。福旺却兴奋的笑笑指着他道:“阿爹,我回来了。” “咦,那后面的不是杨家沟的狗子娃吗?你怎么不回家跑俺这里来了?”张氏有些狐疑的打量那孩子一眼,模样满是惊诧。 经张氏这样一说,福妞也记起来了。 这人是杨狗子,以前在小河沟里捞鱼时见过。怪不得,她就说眼熟呢。 “娘,这是俺带来的,你难道要赶人家不成?” 张氏笑笑道:“俺可没这意思,俺只是觉着,下学不回家,不帮衬着家里干事儿,跑俺们家来,你阿爹阿娘不说啊?” 杨狗子听到张氏的问话,立即红着脸摇了摇头道:“不会不会……”可是,当眸光扫到福妞时,又羞羞的低了下去。 福旺直接走过去,拍着杨狗子的肩膀道:“娘,他以后是俺的小跟班,也是俺的朋友。可能啊,以后天天要来俺们家玩了,你不能嫌弃他啊。” 丁贵听罢福旺那痞里痞气的话以后,立即站起来苛斥道:“俺让你个熊孩子好好去两天学堂,咋滴,你就在里面搞拉帮结派,长大是不是要当山贼还是土匪?俺看你又是皮痒了不成?” “阿爹,俺没有,只是狗子说想跟着俺,想来俺们家里,俺就让他来的,俺没有拉帮结派……” 福旺被丁贵这样一吓,立即道出实话。 张氏却笑笑,有些护短道:“孩他爹,你激动个啥啊,不就一孩子来玩嘛,没事没事,喜欢就来。” 丁贵脸色也松和下来,便朝福旺点着头道:“好了,俺不说了,你自个儿自觉,今天夫子布罩的作业,做好没有?” “还没,一会就做。”福旺调皮的笑笑。 张氏心情不错,便对众人说道:“那你们干你们的吧,俺就去弄点柴火,一会烧宵夜去。” 不料,话刚刚一落,一直像木墩子一样杵在那里的杨狗子,突然像触了电一样,以刘翔也忘尘莫及的速度冲到张氏跟前道:“张姨,俺来,俺帮你去劈柴火去。俺结实有力,而且劈得好。” 说罢,杨狗子就捋起衣袖,要给张氏看他结实的肌肉。 张氏怔了一下,有些莫明其妙的扫了丁贵和福妞等人一眼道:“他这是……干嘛……” 福妞也呆呆的摇了摇头,张着的嘴,有些合不起来。 丁贵却蹙眉道:“你是福旺的朋友,也是客人,这粗活哪能让你干?” “反正俺在家天天干,以后也得干,你就让俺干吧。”杨狗子丝毫没有发现这家人的异样表情,反而还露出一副兴致盎然,非干不可的表情。 那模样,就好比受虐狂一样,你一会不虐待他,他就不舒服似的。 “不不不,狗子,你坐着,这个,不能让你干。要让你家里人儿知道,该怎么说俺们了。这些事,是俺家的家事,你来做,多不恰当啊。” 张氏拒绝的话语,并没有阻止对方的热情。 杨狗子直接把身上的麻袋一扔,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道:“不会说的,俺娘说了,没关系。” “你娘……” 这下,丁贵家的人彻底糊涂了。 感情,他要来帮忙,是她娘知道的啊。 “狗子,你娘知道你要来帮忙?”丁贵收起方才的笑容,脸色有些严肃。 杨狗子似乎也发觉了哪里不对劲,当下停顿了一下道:“呃,俺……俺娘不知道。” “那你咋说,她说的没关系呢?” “俺是这样觉得嘛,俺娘肯定不会说的。丁贵叔,张姨,你们放心就好了。” 看杨狗子说得一脸豁达,而且还热情高胀的样子,丁贵夫妻不由面面相觑的看了对方一眼。 “算了,这柴火,你还是甭来,俺自己来,你和福旺玩儿去吧。” 张氏是个怕人说小话的人,毕竟,家里活再多,也不能让人家家的孩子来做啊,这传了出去,脸上还挂得住么? 见张氏阻止,杨狗子似乎也不妥协,直接就冲到了灶屋里提了两个水桶出来,也不顾丁贵和张氏愕然的表情,当即显得相当自然的说道:“那俺不劈柴,俺去挑水!” 说罢,好像怕谁跟他抢活干似的,直接一股留烟,人就闪没影了。 “崽子是受了刺激?还是跟福英一样,被家人虐待了不敢回家啊?”张氏瞪着眼睛,一副茫然的表情看着福旺。 福旺为难的耸耸肩:“俺也不知道,反正一下学堂,他就说要跟俺一起回来,以后俺说啥他都听,俺就……” “你呀,别顾着威风了,好好跟这孩子处处,问问他到底咋回事了,有啥难处,说出来,俺们要是能帮,就帮帮。” ------------ 47大赛来临 就这样,杨狗子的到来,几乎把丁贵家,一整天要忙的家务,就给做完了。舒榒駑襻 张氏留他吃完了晚饭,看着夜色真的深了,杨狗子这才想到回去。 那货也不知怎么了,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好像有无穷无尽的力量,看得丁贵一家人啊,直接咂舌。 也许,你们会认为事情就这样完结了。 不……远远没有。 接下来的这几天,杨狗子是天天跟着福旺一起回来,然后到丁贵家里干活。 起先,张氏怕外人说,总不好意思的百般拒绝,可是,她终是挡不住对方那“夸父逐日”的决心。 杨狗子眼下的举动,就跟当初的雷锋一样。不过雷锋是替人民大众服务,这杨狗子啊,就只当丁贵一家服务。天天干活,没活都要找活干。幸好他不太会写字,不然也不知道要不要弄日记啥的记载,以便后人传诵。 咳咳,上面的有点偏题了。还是接着说正经的吧。 杨狗子想干活的心思,的确是谁也挡不住,眼下的情况就是,人来杀人,佛挡杀佛。 久而久之,张氏也只能做罢。做就让他做吧,看他一副浑身有使不完的力似的。 自己这几日啊,也难得清松一下。 这天,吃过晚饭以后,杨狗子又带着深藏功与名的微笑,与丁贵和张氏礼貌的打完招呼,又消色在了茫茫的夜色当中。 张氏目送的笑着看他离开,许久,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哎哟,这狗子这娃啊,将来啊,定有出息。” “咋啦?你还会掐命不成?”丁贵在侧,有些好笑的揶揄起媳妇来。 张氏有些得意的扬起下巴道:“那当然,比俺家福旺还勤苦,动干。最重要的是,礼貌董事啊。” 福旺听了,有些不高兴,想说啥子,却又没说了。 心想这杨狗子最近也不知咋回事了,人就跟转了性子似的。以前啊,给他一根竿子,他能把天都给捅破,给他一块石头,能把星星都给砸下来。现在倒是邪门了,在自己的阿爹阿娘面前,装得跟啥一样。 “瞧瞧,你这得意的样子。以后啊,俺看还是不要让人家过来了,免得招人说。” “咋啦,也没人说啊。”张氏不乐意的辩驳起丁贵来。 “你看看,每天这么晚让人家孩子气喘吁吁的回去,人家的长辈嘴里不说,心里不难受啊?” 张氏憋憋唇道:“你怪俺干啥,俺又不是没劝过那孩子,可人家乐意俺能咋办?再说,他娘要是不乐意的话,早就会教训他了,他还能这样相安无事来咋家吗?” “俺看啊,你就是想贪那点小利小惠。” 丁贵一语说到张氏的心里,张氏有些恼道:“噢,合着这就让俺受了惠,你就没有得到啊?” “好好,俺不跟你说,不跟你说。明儿,人家再来,给人家包鸡蛋吃,人家可出了大力,不能亏待了人家。”“俺晓得了。” …… 晚上,月上梢头。 一向倒头就蒙睡的福旺,今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看着福妞和自己一样没有睡着,福旺就爬了起来道:“妞妞,你咋不睡呢?” 福妞也从自己的榻上侧过身道:“那你咋不睡呢?” “呵呵,俺在想杨狗子的事情。” “嗯,我跟你想的差不多。” “你咋想,说来听听?” “我在想啊,杨狗子这两天天天来我们家干活,我你的娘亲,都快把他当成亲生的了。” “哼,那家伙装得跟啥一样,他以为俺不知道他的目的啊。” 听到“目的——”二字,福妞激灵了一下,定定的看着福旺道:“哥,我们家有啥可以让他有目的啊?” 福旺突然咧唇一笑,露出有些诡异而泛白的牙齿,然后指着福妞道:“还不是你呗!” “我?我咋啦?” “杨狗子的目的就是你,别以俺看不出来,这些天啊,他小眼神没少在你身上打转。” “呵呵,不会吧……”福妞心里纳闷的想,自己的灵魂,可是快二十五的人了,还真没注意过这杨狗子十二三岁孩子的心态。 不过经福旺这样一提醒,她倒有些印像了。好像这杨狗子,跟这一家人谁都乐乎套亲近。唯独见了自己时,躲得远远的,好几次发现他偷看自己不说,每次面对面时,他总会糗态百出。 这这这……这完全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所表现出的异常反应。 “怎么不会啊?他就有。天天趁你不注意就盯着你看,那眼神,贼溜贼溜的,别以为俺没发现。还有啊,俺在学堂里就套过他的话,他好像说,他娘也有那意思,让他过来这里做事。” “啥?这是真的?” “对,俺估计啊,八成是想找你当媳妇,现在来这里装傻卖乖的,不就是想讨爹娘欢心嘛。” “媳妇……” 福妞直接要喷出来了……不是她瞧不起杨狗子,而是,在她眼里,这个人来当她弟弟,他都有些嫌小。 而且,要当老公的话……天,想到他有时候忙起来,鼻涕都挂在脸上的样子,还有赤着一双大黑脚,到处都敢踩敢踏——算了,她真的没法想像了。 她不是什么唯美主义之人,但也接受不了这么现实而残酷的实事。 “妞妞,俺看啊,你还是防着那杨狗子一点。看着在爹娘面前讨好,但心眼儿多。” 听着福旺有些酸溜溜的话,福妞不由笑笑:“当初,你不是说他是你朋友吗?咋啦,现在要我防了?不高兴了?” 福旺脸有些迫窘的解释道:“那是俺不知道他有心眼,有目的。” “我看啊,哥,你是酸,看到爹娘现在都夸他,你心里不好受。” “谁说的,俺才是亲生的。” “那他要成了咋家女婿,你说爹娘咋整?” 福妞这句玩笑之语一出,立即把福旺吓得脸色俱变:“啥?妞,你该不会真打算嫁给杨狗子那娃,准备到杨家沟去当媳妇吧?” “嘿嘿,瞧你急的,我开玩笑呢。现在谈亲事,还早哇。” “吓俺一跳,俺就说,你怎么能看上杨狗子那家伙。要看,也要看丁俊哥那样的。” “丁俊就好吗?” 福旺扬起下巴道:“那当然,村里面,多少姑娘盼着想嫁呢。” “呵呵……算了,哥,睡吧,时辰不早了,明天你要去学堂呢。” “妹,俺睡之前反正也得说一句,你嫁谁也不许嫁杨狗子,俺觉得这人心眼特别多,特别不好。” “好啦好啦,哥,我一定不找他行不行?” “嘿嘿,这还差不多。” 第二天,鸡鸣的时候,杨狗子便早早过来了。 又是帮着牵牛出去饮水,又是帮着烧火煮饭,可把张氏给乐得合不拢嘴。 福旺同时也起了个大嘴,在福妞的房间里不住骂骂咧咧道:“这杨狗子他丫的是吃秤砣长的身子吗?铁打的啊!晚上那么晚回去,这白天又这么早过来,他是纯粹,把这里当自个儿家了啊。” 福妞听着醒了过来,揉揉眼睛笑道:“哥,你就甭别扭了。反正就当给娘减轻负担,我们又没啥亏损的。” “但是他……” “走出去看看呗。” 到了前屋,杨狗子正在扫地,搞卫生。 看到福旺的时候,那家伙眼睛上的眼屎都来不及擦,就说了声:“旺哥,好……” 福旺很想说,好个屁啊,都快被你气死了。可是念着张氏丁贵在家,只能拉长着脸道:“杨狗子,你一天在俺家这样早出晚归的,是不是盯上俺家有所宝藏了?” 经福旺这样一说,杨狗子立即瞥到了福旺身后的福妞,当下,脸色潮红,连说话都带颤音道:“俺……俺……没……没有。” 福旺听完,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李铁蛋附身了,说句话都结巴。” “俺……” “福旺,你这死崽子的,又管啥闲事呢?人家狗子来帮忙,你倒嫌弃了?” 听着张氏的责骂声,福旺是气不打一出来。 皱着眉头瞪了杨狗子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出门了。 可刚走到门口,福旺就退了回来,然后拉着的脸,蓦地变得热情大方起来:“嘿,丁俊哥,你咋来啦?” 接着,外面是一道深沉,而稳妥的声音:“嗯,有事跟你阿爹阿娘说一声。” “那好,请请,快进来吧。” 随着福旺的邀请,丁俊就快步踏了进来。 今日的他,穿着干净整洁的银衫,长发用冠束起,模样俊毅而淡漠。 当丁俊一入屋就看到拿起扫帚的杨狗子时,不由怔了一下。 然后,扫到了一侧的福妞,眼中闪过一抹波动,片刻,又恢复了宁静。 “福旺,你爹呢?” 话说间,张氏就从里屋出来了。 “在在……” “哎哟,丁俊来啦,坐坐,福妞端椅子,福旺去泡茶。” 在张氏的招呼下,丁俊只是淡淡的打断道:“不必这么客气了,我坐坐就走,把事情给你们说清楚就行。” “啊?事情?啥事儿啊?” 丁俊脸色平平,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簿子,然,看着福妞一字一句道:“明天就是村里举办的锦绣大赛,你们应该知道吧?” 此话一出,丁贵夫妻神情一喜,眼中放出一抹惊愕的耀当,当下忙不迭的点起头道:“知知知……知道。” ------------ 48福旺的计谋 丁俊沉稳的脸上,流露着淡淡的表情,随即,眸光有些刻意的寻找了一下。 然后,落在福妞的身上时,不由多了一抹深意。随后,又不着痕迹的挪开了。 “是这样的,我爹最近身子骨不好,我是替他过来登记一下村里那些姑娘谁要参赛的。” 张氏听罢,喜得合不拢嘴道:“哦,是这样的啊。” “嗯,大部份都去了,就几你家,还有后面较偏的几户人家了。你们家,要参加吗?”丁俊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一丝质疑和困惑。毕竟,那次见识了福妞的绣功以后,他认为,以福妞现在的资质,是完全没有必要去的。 不料,张氏却忙不迭的上前迎合道:“去去去,肯定去,这样的事情,怎能落下俺家的妞妞呢?” 丁俊听罢,愕了一下,又扫了脸上微愁的福妞一样,便沉沉道:“确定?” “娘,我看还是不去了吧,最近家里挺忙的。”福妞不待张氏答应,便率先出来说了一句。 张氏脸色立即有点不悦的瞪了福妞一眼:“说啥傻话呢?家里虽忙,又不要你操心啥。而且,赛事也就明天一天,耽误不了什么。你想啊,村里的姑娘都去了,你若不去,这不怕人家笑话吗?” “可是我……” “你干啥啊?” 福妞有些为苦恼的叹了声气道:“我怕我的绣功不好,给你丢人啊。” 张氏却颇为自信而傲然的说道:“咋会啊,你这绣功,村子里倒找不出几个同龄有你好的。闺女别怕,放心去吧。俺明儿和你爹爹还有哥哥一起去替你打气。” “啊……” 福妞呜呼哀哉的拉着脸,这时,一直不吭声的杨狗子也上前一步,脸色酡红,带着一抹羞涩和僵硬道:“俺明儿也去……” 丁俊在一侧听着几人的对方,再看着福妞那苦逼的表情,在心中不由觉得发笑。 听刚刚张氏莫明其妙的夸耀,丁俊在想,莫非,她还没看过自己女儿真正的绣功?为何会说出福妞的绣功,还在同龄当中是数一数二呢?这是夸大其词,还是只是单纯的一种鼓励和溺爱之情? 丁俊想不通,却朗声道:“那就说定了,参加是吧?” “让我先考虑一下吧……”福妞苦着脸,有些拖拖拉拉的回道。 然张氏直直的站起身来,脸上溢着笑,干脆的就答应道:“别管俺妞妞了,俺是她娘,俺替她做主。” 丁俊愕了一下,看了看张氏,又有些苦笑不得的看了看福妞。 福妞那哀怨的小眼神,终是没有拗过张氏的意思,于是只能默默的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丁俊,你写吧写吧,明天啊,俺家福妞一定准时到村里举办的锦绣赛上去。” 听罢张氏的话,丁俊只能浅笑的摇了摇头道:“姓名,年龄。” “丁,丁家村的丁,福气的福,妞妞的妞!十岁半,吃十一岁的饭了。” 丁贵的形容,蓦地让丁俊“噗――”的一声笑了。 旁边听着的福妞,越发哀怨了。尼玛,多老土的名字啊,多老土的形容啊,怪不得人家会笑。 现在小,人家叫着还不觉得,以后长大了,真是个土鳖啊。而且,福妞福妞,总觉得是个炮灰的名字,要么就是丫鬟的常称。也难怪,那杜云生老想让她去当丫鬟。可能,名字是有太大的关系了。 丁俊奋笔疾书,飞快的把名字写过以后,就朝张氏和丁贵二人点了点头,便温和的笑笑:“如果没事,我就该走了。还有几家,要登记一下。” “嗯嗯!” “丁俊你慢走,有空过来坐啊。” “丁俊哥,俺送你。”福旺在村里,不佩服别人。特崇拜丁俊,一有拍点马屁讨好的机会,自然不放过。 丁俊见福旺要送自己,也没说啥,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出了丁贵家以后,丁俊便收起方才那礼貌温和的笑,脸色有些沉寂的看了福旺一眼道:“福旺,你最近咋跟杨狗子走得那么近?” 福旺听了,先是一愕,继而有些鄙夷道:“谁跟他走得近啊,成天死皮赖脸的跟着俺,俺烦都烦死他了。” “呵呵,我看你们关系不错嘛,上学下学都在一起。今儿一早,就来你家了,他是不是有啥事啊?” 面对丁俊的询问,福旺直接气得连杨狗子的祖宗十八代都要骂出来了。 “哼,那熊崽子来俺家,就是没安好心。一心啊,想打俺妹妹的注意。” “打你妹妹的注意?”丁俊脸色一沉,黑眸半眯,神情显得有些诧异。 福旺也没注意,完全因杨狗子而气得有些失控道:“丁俊哥,您是不知道,成天在俺爹俺娘面前表现得跟头牛似的。俺家啥活都抢着干,就差没有做牛做马了。” “这还不好啊?”丁俊有些揶揄的笑了笑。 福旺不喜也罢,反而骂声更大:“好啥好啊,那家伙,心思贼着呢。无非就是想讨俺爹妈的高兴,打着俺妹妹的注意。将来啊,想当俺丁家的女婿。” “真是这样?” “不然呢?以杨狗子那操蛋的个性,你认为他会白白到俺家当牛当马吗?” 丁俊听完,微微思忖的点了点头道:“瞧不出来啊,你妹妹,还有些魅力。” 福旺听他提到妹妹,不由有些羞涩一笑:“俺妹虽说,长得不算太出众,可是那头脑啊,村里也没几个能赶得上的。这杨狗子打啥注意,别以为俺不知道。” “咳,福旺,那我问你……你可别多心啊。” “丁俊哥,你问吧,俺知道你是啥人,不会乱想你的。”福旺笑笑的回道。 丁俊反倒有些手足无措道:“那个,杨狗子的事情,你爹娘可知道?” “这个,俺不晓得,也不知道俺爹俺娘瞧出来没有。” “那你爹你娘,对这杨狗子印象如何?” “你还别说,这杨狗子装模作样是特有一套。在俺们面前是猴子,在俺爹娘面前,是兔子。你没瞧着,那叫往东不往西,往上不往下的样子,俺爹娘瞧着啊,是欢心得很。成天把他挂在嘴边,好话啊,是说个不停。” 听罢福旺的抱怨,丁俊的神情,就越发沉稳,唇角在自嘲中,还有一丝痞痞的笑。 看似不太经意,又实在有些在意。倒让一般人,完全琢磨不透。 “丁俊哥,你说,这杨狗子,咋就这么无耻啊。这些天,是越来越把自己当俺家人了,早出晚归的,比牛还牛。” “那说明,他对你妹妹,是有比常人更大的决心。” “俺呸,他休想。” 听了福旺的肯定以后,丁俊又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那这事,你妹妹可有知道?” “俺跟俺妹提到过的。” “那你妹妹咋说?”瞬间,丁俊的神情,莫明有些强烈。 福旺瞧了,愕了一下,也没多想。便如实道:“俺妹倒没说什么,只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无所谓?”丁俊眉宇淡蹙,思忖了一下,便流露出一抹不屑之笑道:“难不成,你妹妹还看上杨狗子了?” 福旺想了一下,便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吧?俺妹应该瞧不上杨狗子。” “这可难说,女儿家的心思,不好猜。” “反正俺觉得不可能,就算俺妹要是有些动心,俺也不同。” “这只要你爹你娘同意了,你……” “不成不成,俺到时候,一定要揭穿杨狗子的真面目。俺一定不能让俺妹,跟这样的人成亲。” 丁俊听罢,俊颜上流露出一抹高深的笑意道:“你怎么揭穿?” 一句话说得,福旺有些为难道:“俺也不知道。不过,丁俊哥,你头脑比俺好,又是村里面最聪明的人,要不,你帮帮俺好不好?” “我帮你?”丁俊有些惊愕的看着福旺,但眼神之中,又似有跃跃欲试的神情。 “是啊,俺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你了。只要你帮了俺和俺妹,将来啊,你要俺干啥,俺都答应你。” “咳……这不太好吧?”丁俊故意装成卖关子的样子,实则,眼神却有意的试探福旺。 福旺没了解到对方正确的意思,只能略显失望的摇了摇头道:“唉,丁俊哥,俺知道以你的身份,让你帮俺干这样的事情是有些妄想。算了,俺还是自己来吧,能不能让福妞知道,这也只能看命了……” 不料,这一次,丁俊却眉不蹙,眼不眨就朗声应道:“我没有说不帮你啊。” “啊?丁俊哥,你真的肯帮俺?”福旺的眼里,陡然绽放出,无尽的耀光。 丁俊故意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道:“看在平日里,你跟我关系不错,我也挺换欣赏你的豪爽性子。反正也是你第一次开这样的口,我就勉为其难一试吧。” “太感谢你了,丁俊哥,俺能得到你的帮助,一定能击败杨狗子伪善的面具。” 丁俊淡淡的点头道:“嗯,不过此事,不宜张扬,要对付他,慢慢来。” “行行,丁俊哥,一切都听你的。” “那,你先回去吧,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帮过你。包括,福妞。” “好好,俺明白。” ------题外话------ 说句实话,这本书成绩很差,真心没动力,大伙能给我点动力吗?为了你们,十多块钱的收入,我也用心在写啊! ------------ 49福妞的挖苦 福旺回去的时候,看见杨狗子正牵着自个家的水牛去啃草。看他有模有样的赶着牛,福旺特别鄙夷的呸了一声。 回到家中,张氏和丁贵笑着在说什么。福旺也不管,直接就道:“娘,你让杨狗子给俺们家放牛啦?万一他把俺们牛牵走咋办?” “哪会啊,这村里面,还没有哪个孩子有偷牛的胆。” “就是就是,人家是好心替俺家水牛喟草呢。” 听罢爹娘的话,福旺特纳闷的憋憋嘴就不说了。 这时,福妞却当着众人的面站了起来道:“爹,我什么叫丁福妞啊?” 面对福妞的提问,丁贵愕了一下,便溺爱的笑笑:“咋滴了妞妞?” “俺不喜欢这名字!” “为啥不喜欢,这可是你叔说这名字好,俺就取的。而且,村长也说,有福气。” “但我觉得很难听,而且村里太多福什么的,听着有种重名的感觉,一点特点也没有。” 见福妞皱着小脸,一副很是不喜欢的样子,丁贵便严肃的看了她一眼道:“那妞妞,你喜欢啥?” “能不能换个名字啊?”是啊,她永远也忘不了,丁俊刚刚在登基她名字的时候,眼中闪过的那抹诡异之笑。 这时,丁贵有些为难的蹙了蹙眉道:“真要换啊?” “嗯,换!”福妞一本正经的点头回应。 “那成,明个俺就提几个鸡蛋,带着你的生辰八字,到福旺学堂的夫子那里,去给你讨个名字。” “还送鸡蛋干啥?” “这找人帮忙,肯定是少不了的嘛。让人家有学问的,给你弄个好听的。” 张氏听罢,有些心疼家里的东西,显得不高兴道:“这名字挺好的,还取啥啊,叫得多顺口了,这不又换,拗口不说,还浪费粮食。” “爹,娘,这样吧,不要去找别人了。我自己,给自己取一个就行。” “你自己取?” 夫妻二人瞬间有些不可思议的朝福妞望去。 “对,我自己来。” “你想取啥啊?” “等等,我想一下……” 看着女儿蹙眉深思的样子,那模样,倒像个小大人似的。 张氏不由笑道:“哎哟,妞妞,你这名字怪好的,村里姑娘也都是这样。再说,你以前未过世的姥爷都说,你寒冬打霜的月份生的,那是囤积粮食常吃肉的月份,说你有福气,这辈子不愁吃和穿呢。” “娘,你说我是寒冬打霜的月份生的?” “对啊?咋?” 面对张氏的疑惑,福妞脸上却绽放出一抹异样的光彩来:“那我叫丁霜怎么样?”虽然,丁霜这名字听着也有些俗,不过呢,比起福妞嘛,还是有档次的。 “咦,好听,像镇里姑娘的名字。”福旺率先咧唇笑道。 丁贵也赞同的点头道:“嗯嗯,也好,听着斯文,比福妞要秀气。” “可我觉得,还是俺的福妞好,叫习惯了,你让俺改口,俺真的不习惯。”张氏有些别扭的看着众人,一来,真的叫着别扭,换个名字,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怎么喊都不顺口。 福妞却笑笑道:“这样吧,娘,我在家你们就叫我小名福妞,以后啊,丁霜就是我的大名。” “咦,这样好,这样好。”这下,张氏赞同不已的说道。 丁贵喜道:“唉,还是俺家妞妞出息啊,知道自个儿给自个儿取名。” “出不出息,还要看明儿个呢,明天的锦绣大赛,五六十个姑娘一起参加,要是俺家妞妞能夺头魁,那就出息了。”张氏一边说,一边淡笑的朝福妞瞧去。 福妞却像打了霜的茄子,想到明天的赛事,一点劲也提不起来。 下午的时候,丁福妞心里很烦燥,就去了丁福英那里。 丁来福一家人,就看着福妞那么堂而皇之的进去,什么也不敢多说。那模样,好比福妞就是个幽灵。 哪怕拿把刀站在他们家的门口,他们也可以视而不见。 看来,这衙门,还是很给力嘛。 到了丁福英的房间,福英正在准备些东西,福妞就问:“福英姐,你在准备什么?” “当然是明儿的锦绣大赛上,要用到的东西啊。” 一听到对方又谈起这事了,福妞瞬间提不起神来,只有悻悻的看着她在鼓捣。 很快,福英似乎发现了福妞的不对盘,当下就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道:“怎么?明天,你不参加吗?” 福妞嗤之以鼻的笑笑:“可能吗?我娘一早就替我报了名。” “那你还担忧什么?” “你觉得,以我的技术去了那里,不丢人吗?” 福英愕了一下道:“倒也是……可是,明天我帮不了你,怎么办啊?” “没事,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我娘早晚要知道真相。” “那要不,你现在跟你娘说?” 福妞摇摇头道:“算了,以我娘那脾气,立即不把家给掀了才怪。为了让我哥和我爹能过一天安宁的日子,我暂时不说。” “那明天……” “唉,福英姐,我还不想去想那么多。要不,陪我去玩一下吧?过了明天,我可能就没机会了。” 不错,要是让张氏知道她那不成气候的绣功,不知道又会使出什么招法让她没了自由呢。 见福妞这样说,福英当下也没拒绝,直接点点头道:“成,我们出去走走吧,外面空气不错,今天气色也好,晒晒太阳去。” “嗯。” 二人相邀走到门口的时候,丁来福正在家里修凳子的脚,脸色虽然拉得有些长,但看到福妞的时候,还是不由忌讳的退出一条道来。 福英默默的垂下头,淡然的看了丁来福一眼道:“阿爹,俺跟福妞出去一下。” 福妞有些诧异的看着丁福英,心想,她还喊这种禽兽不如的人爹啊。 丁来福并没有回答福英,只当看不见,默默的用捶子敲敲打打。 接下来,丁福英也没说什么,直接就拉着福妞走了。 出了门以后,福妞看她心事颇沉的样子道:“你最近,还好吧?” “嗯,很好,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你爹没对你怎么样吧?” “从衙门回来以后,就没跟俺说过一句话。看来,他是真的铁了心,不会把俺当成他的女儿了。不过,碍于某些东西,只能迁就俺住在家里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福英的水眸里,不由自主的还是闪过一抹失落和哀伤。 福妞却道:“这样的人,你也不必在意。反正,我觉得你现在的日子,挺好的不是吗?想出来就出来,想干啥就干啥,他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福妞却涩然一笑,有些自我安慰道:“或许吧。算了,不提了,我们去村社的小凉棚那边看看,明天的锦绣大赛就是设在那里,估计这个时候,村长正让人在准备桌子椅子和赛场吧。” “热闹吗?” “应该热闹,每次大赛要来之际,那里都会去不少人。” “好,走吧,我看看,还没见过。” “傻妞,怎么会没见过,三年举办一次,俺们也看了好几回了吧。” “呃……可能,忘了,忘了……” 在福英并没有多心的情况下,二人就朝村社的方向去了。 远远的,就看到小凉棚里,果然有少村民在搬运些桌椅板凳啥的。同时,还搞了不少喜庆的红绸子和鲜花啥的。然,在凉棚最上方摆着的那把光亮乌墨的藤木椅,明明已经是万分干净了,可还有人,来回的擦个不停。 村长每过一会,就前去朝那些人叮嘱一番,一副相当重视的表情,让众人都不敢粗心在意。 “那椅子谁坐的啊,什么大人物吗?” 福英笑笑道:“你还不知道啊?那是杜县令的位置。” “噢,怪不得。” 俩人正说话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古怪而酸溜溜的女子声音。 “哟,福妞,这么早来看赛场,看来,你很有信心嘛。” 听着这声音,福妞和福英同时回头。却见,李铁兰不知怎么也来了。 下意识的,福妞就往周边看了几圈,还好,那调皮可恶的李铁蛋没来。 这个二货,每次见着自己,她都倒霉。也不是因为自己有多怕那家伙,只是现在身板小又弱,斗不过他只有吃亏。 “铁兰姐……”福英轻唤一声,对于这个李铁兰,还是很敬重的。 一来,她可是被村里,誉为村花的女子。二来,她家跟杜县令一直有亲戚关系,三来嘛,她也比自己大。 这三点,无论出于哪点,都该喊她一声姐。 不料,人家却不领情道:“住口,俺娘又没给俺生妹妹,你凭啥叫俺姐啊?” 这话一说,丁福英蓦地有些窘红了脸,瞬间,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福妞却冷然睨了对方一下,正欲说什么,眼前却闪过一抹俊毅而挺拔的身影。 “咦,丁福妞?” 这熟悉的唤声,立马让三人都能明白对方是谁。 “干嘛?”看到丁俊的到来,本来心里有气的福妞,也没啥好脸色。 这时,李铁兰却一改方才的嚣张跋扈,娇颜泛喜道:“啊,丁俊哥,好巧啊,你也在。” 丁俊看到李铁兰以后,带着刚颜与痞气的脸上,只是淡淡一笑:“爷爷身子不好,这里今天由我负责。” “咳咳,李铁兰,刚刚福英唤你姐的时候,你说你娘没给你生妹妹。这会子,你又唤丁俊为哥,难不成,你娘给你生哥哥了?” “你……” ------------ 正文 ------------ 50锦绣大赛 “你……”李铁兰被福妞这句话激的一口怒气哽在喉咙里,却又顾忌着丁俊不好发作,一张脸憋得通红,半响恨恨的道:“你也只会耍些嘴上功夫,我倒要看看明天比赛上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李铁兰自予一手绣工了得,为了这次锦绣比赛可费了不少心,而且自从福妞醒来之后听说刺绣家务都忘记了,想必这几个月也绣不出什么名堂。 福妞看着李铁兰那自以为是的样子冷笑道:“我笑不笑的出来还用不着你管,我只知道这绣娘必定是心灵手巧之人,像你这般蛮狠也定绣不出什么好的花样来,我只怕到时候有的人哭的了。”所谓画外观人,好的绣品不仅技艺精妙,还要妙在传神,意境,若是单单好看那绣品也算不得上乘。 李福英拉拉福妞的绣字,怯怯道:“福妞,算了吧,我们走。” 福妞又斜睨了李铁兰一眼,冷哼一声便拉着李福英离开,不过是刺绣,即使她不会,照样能好好的活,难道还能饿死不成? 第二天一早,福旺还没去学堂张氏便把福妞给叫了起来,说是三年一度的锦绣大赛可马虎不得,要是被封做绣娘经了村长推荐去了城里哪个大户人家做工,那一家日子便都好过的多,再也不用向现在这样在家啥事都不做只等着嫁人的好。 “妞妞啊,你今天可得给娘好好绣,上次村里人在湖边说叨你,今个儿绣给他们好好看看,俺家妞绣的可不比他们家差。”张氏今天特地煮了个鸡蛋拿给福妞,准备亲自送福妞去绣场。 “娘,我自己去就成了。”福妞想着自己的绣工实在不好拿出手,一直以来要不是福英帮着绣凭她那一手绣工他娘非得每天把她关在屋子里不可。今天要是他娘知道了,可不得骂自己一顿吗。 “那咋成,你看哪家姑娘不是家里人陪着,你爹今日下地忙迟点也是要去看的,还有你哥我们可都去看着你呢。” 福妞一听立马耸着脑袋,只觉得掌心的鸡蛋滚烫,一下子烫进自己心里,村里人实诚,女孩子家自是比不得男儿,女子不得考取功名,女孩子家出嫁从夫,必须学会家务,女红,以后嫁个好人家才能讨夫君喜欢。所以就算她一身文采了得他爹他娘岁惊喜也没指望她在这文采方面有一番作为。 …… 不多时一到绣场,不大的凉棚前便乌压压的挤进一堆人,各家各户搬着板凳坐在一起等着村长宣布比赛开始。 “福妞,你可来了,正等着你呢,比赛快开始了。”福英站在凉棚边一看福妞进来便立马招手唤道。因为福妞不大知道比赛的规矩便约好今天在这里碰面然后一起进绣场。 “你看你,人家都等老半天了,要不是我叫你,你这会还不得在睡,快去吧,好好绣啊。”张氏今日里格外的紧张,仿佛送自家进考场般一件一件细细嘱咐。 绣场是露天的,凉棚里摆着一排桌子椅子,擦的分外亮澄,一看就是给县令还有其他评委的了。 丁俊站在凉棚边,手里拿着名单,凡事报了名的姑娘便在他这拿花线和号码,之后找对应号码的绣架,等时辰一到便开始比赛。 丁俊把花线亲自递给福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带着痞气道:“福妞,你今个儿又要绣你那大黄蜘蛛了?” 自从丁俊上次来福妞家看到福妞的绣工今天便忍不住的想亲自过来看看福妞今天到底能绣成啥样,连去学堂都省了。 福妞一听,立马瞪了眼丁俊,怒道:“都说了不用你管,福英咱们走。” 丁俊看着那倔强的小脸,想着上次她上次信誓旦旦说宁可用双手养活自己,也宁死不做别人小妾,在这丁家村,怕是至今为止仅有她一人,光这番气度,不畏居人下,就是丁家村全部姑娘难比得上的,若是男子,倒是有番大作为。 可惜…… 福妞的绣架正好挨着福英,绣架上绷着一米长的绣布,一看就是要坐着绣几个时辰的。 “福妞,你知道吗,这次评委好像是个男人。”福英看着陆陆续续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低声对福妞道。 “难道以前不是男人吗,县太爷就不是男人了?” “不是,每三年的比赛县令都会从镇上带三位锦绣坊的顶级绣娘过来当评委,这刺绣这活一项都是女孩子家的活计,所以绣坊自然是女子当家,但听说今年来了个男的。” “男的?谁啊。”福妞听福英这么一说倒是好奇起来,但是一想到血气方刚的男儿拿着绣花针刺绣的摸样…… 福妞抖了抖身子,实在无法想象。 福英刚要开口,只听叮的一声铜锣击奏声敲响,场中立马安静了下来,福妞顺着声音处刚好看见村长身后身穿官服的县令以及杜云生。 福英皱了皱眉,难道杜云生还是评委不成? “福妞,福妞,快看。”福英扯了扯福妞的袖子,便指了指杜云生身后的人。 白衣锦绣,束发金冠,仅仅那么一个侧影,便只让人恍若出尘,如蓬莱之仙出水梵莲,周身明若谪仙。 而他姿态翩然温润,举止投足却又不显张扬,明明杜云生也算福妞这一世看过最为白净明目之人,却在那人身前被他卓朗出尘之气生生比了下去。 他,究竟是谁? “他就是锦绣坊今年出了名的华愫公子。”不知谁惊呼一声,立马拉过福妞的深思,福妞这才惊觉,自己竟看着一个大男人看的恍了神。 福妞想再问问福英华愫公子究竟有多出名,但是福英日前天天被爹娘逼着干活哪里知道,只是今早听着女孩子家报名的时候念叨几句便几下了。 “锦绣比赛每三年一度,专门考验女子绣计,得魁者赏一千铜钱,另外今年由本县令亲自推举引荐,其余的,若是锦绣坊的绣娘们看中,日后便跟着绣娘进锦绣坊当绣徒,将来更是有机会成为锦绣坊顶级的绣娘,大家这次机会可要好好把握啊。”县令话一说完,旁边坐的各家村民声便立马乍了起来。 镇上锦绣坊可是一等一的绣房,光是给人接些零工都是农里家半月里的庄稼钱,要是出师了,在锦绣坊落个差事,这面子里子都让人打眼瞧着羡慕。一时间各家娘亲都瞅准自家姑娘,恨不得马上看到绣品。 县令之后便由村长逐个介绍来的两位绣娘,但看到那挨着杜云生坐的端正的少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总不能叫人家绣娘吧。 坐在旁边的杜云生斜睨了那少年一眼,对着村长低声道:“这位不用介绍了,开始吧。” 比赛,开始! 每一届的锦绣比赛都有一个主题,今年锦绣坊抛出这么大的甜头这主题上便要难得多,开口便是一幅百鸟朝奉,且仅仅限定三个时辰完结,想那百鸟在不到一米的绸布之上精确度不仅要把握要得当,而且速度更是比平时加快一倍不止,一时间个个姑娘听到主题过后便急急拿着花线埋头绣了起来。 怕是整个场中最为得闲的便是福妞一人了。 因为位置靠在后排,不惹人注意,她便低着头,这东瞅瞅那西看看,呵欠连天。这三个时辰对别人远远不够,但是对她却是如坐针毡,无聊至极。 恍惚间只觉得锋芒在侧,福妞瞥眼一看,原来杜云生直直盯着自己,两双眼睛笑眯眯的似看着她笑话一般,像是再说:看你今天怎么办。 福妞回了他一记白眼,却在那不经意间瞥向他身侧的少年,而那少年也直直看向她。 福妞看着那少年嘴唇动了动,皓齿樱唇间浅浅低语,福妞瞬间一愣。 他说:为什么还不动手? 福妞微窘,难不成百鸟朝奉绣不成绣个一群乌鸦交上去?想想还是算了,她的绣品,就像丁俊说的:不可恭维。还是莫要出丑的好。 又打了个呵欠,一早被张氏喊了起来原本就没睡饱,这时看着大家都在埋头刺绣福妞便低着头把绣机收拢好,靠着绣机便睡了起来。 “福妞,福妞,快别睡了。”福英扯着福妞的衣袖小声的说道,福妞一趴起来脸上还映着绣机的红痕,一双大眼睛朦朦胧胧看着福英道: “啥事啊?” “村长叫俺们收绣品交上去呢,你这……。你这……咋交上去啊?”福英看着福妞绣布上动都不动一下忙问道。 “哎,没事,大不得被爹娘念叨,我确实绣不出来,我讨厌这东西。”福妞把白布从绣机上扯下来,刚要起身,便觉得掌心一松,绣布被直直扯了去,随后还未抬头看是谁便被一句幸灾乐祸的挑衅声给回了去: “哟,我还以为传闻说的那天才女童绣品咋地咋地嘞,你这咋整这么个破布出来算啥玩意啊?不知道还以为是你家抹布,也配参加比赛?不嫌丢人?”李铁兰扯着那福妞经过绣机折到的皱巴巴的“绣品”,故意把话说的老大,一时间参赛的姑娘都看向这边,看来李铁兰今天注定要她丢这个脸了。 本书由①38看書网首发,请勿转载! ------------ 51一同毁之 不少人听到李铁兰的动静都纷纷围了过来,李铁兰得意的看着福妞,眉目高挑,一副神气的了不得样子,丝毫没把福妞看在眼里。舒榒駑襻 “把它给我!”福妞伸出手,也不发怒,只是盯着李铁兰那趾高气昂的脸,神态平静道。 “给你,哼,不就一块破布,俺才不稀罕勒。”李铁兰把那绣品扔在地上,故意踩了几脚,洁白的绣布满是泥巴土的鞋印,黑白交映,触目惊心。 绣场的人大气不敢出,不愿惹事的看的李铁兰转身马上走到一边。在她们看来,福妞是不敢惹李铁兰的,毕竟今个儿县太爷都过来了,福妞再胆大也不敢当着县太爷面惹事。 好半响,就在以为福妞不敢追究的时候,福妞却高声道: “等一下!”她声音不大,带着些许稚气,却如凌冽寒风让人背脊一僵,李铁兰脚步一顿。 “李铁兰,把它给我捡起来!” “凭啥?你自己有手,自己不会捡?凭啥要俺捡起来,俺可不捡那破布,俺嫌脏的荒。”李铁兰今个儿之所以敢这般放肆也是瞅准了他家挨着县太爷一点边,再说福妞那绣品评委断然也不会收。 “我说,把它给我捡起来。”福妞看着李铁兰,小小的身子背脊挺着笔直,丝毫不在意众人看她的眼光,只是那亮如星辰的眼眸直直射向李铁兰,如锋芒兵刃。 “福妞,算了算了,俺帮你捡,俺帮你捡,咱不和她计较。”说话的还是福英,村里姑娘大多不敢惹事,也只有被福妞救了一命的福英肯站出来。 “福英,别捡,竟然狗在俺家门前拉屎怎么着也要舔干净,摇摇尾巴走人的狗可不是会吃屎的好狗。” “狗犊子,你骂谁呢你,自己不会绣还让人说不得了,有本事你也绣一幅出来让俺瞧瞧。” “好,那就都别绣了。”福妞冷哼一声,一把拿起绣机上用来剪花线的小剪刀对着李铁兰就冲了上去。 “……妞妞!”张氏在外不见福妞出来着了急刚刚赶过来便看见福妞拿着剪刀冲向李铁兰,吓得大喊一声就要上前阻止。 但是,晚了! 只听“哧……”一声…… 丝帛划开的细微声音,惊心动魄的响彻在李铁兰耳畔,李铁兰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给我放手!”突然,福妞怒红了眼看着眼前抓住她手腕人,只觉得那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握着自己生疼,明明上一刻觉得那人华光如月,温润似水,却在他冲出来制止她毁了李铁兰绣品之际坚定的,狠狠的钳制住她的双手。 华愫摇摇头,他宽大的衣袖被那剪刀划开长长的一刀口子,他冷冷的看着福妞,明明那眼星眸如水,却似一枚钢钉,一钉子把福妞钉在眼里。 “妞妞,你给俺把剪刀放下。”张氏眼睛看着华愫那白衣锦缎拉开的口子,狠狠的瞪了福妞一眼,这衣服怕是要陪上家里几个月的口粮,再看着地上被踩成泥巴色的绣品,这脸就更黑上一分。 福妞狠狠的甩开华愫的手,看着村里姑娘眼光多少带着幸灾乐祸,她倒是不觉得什么,只是觉得今日张氏气的不轻,自己怕是丢尽了她的脸。 而华愫公子的突然出现让外围的评委都赶了过来,其中还包括不少村里看热闹过来的人。 “你……你干嘛欺……欺负俺姐……俺揍死你…。狗犊子……”李铁蛋看着他姐一屁股坐在地上以为又是福妞欺负他姐,结结巴巴的骂了句就挥着拳头揍向福妞。 “够了!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在此胡闹!”县太爷板着一张脸,拿出官架子来,立马所以人都不敢出声,直直望着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县太爷扫了眼坐在地上的李铁兰道:“铁兰,你给我说说。” 李铁兰看县太爷过来了,刚刚呆愣的气势完全不见,立马从地上窜了起来,指着福妞的鼻子骂: “就是她,自己压根没绣啥还不给俺问问,看俺绣的好就想拿剪刀撕了俺绣的。” “福妞,你快给人家铁兰道歉。”张氏是个妇人,万万不敢得罪当官的,而且自家女儿确实没绣,又确实想撕了人家铁栏绣的,多少占不得理。 “我不要,我就是没绣,但是她却拿着绣布故意在地上跺上两脚又是咋回事,她毁了我的,就不准我毁了她的?杀人还要偿命,是她有错在先。”福妞从没有哪次觉得这样委屈过,自己绣的东西确实拿不出手,但是以后还能饿着不成?而且若是嫁人,光家务女红好就能讨夫君喜欢了?这和人家的丫鬟有什么区别?她到不信,自己凭着自己的双手还养不活自己。 “但是你想毁了人家的绣的确实不对。”县太爷沉着脸道。 “但她确实也没毁不是,爹,竟然没毁就算了吧,华愫公子衣服都破了,难道你想让人家穿破衣服回去?”就在这时,杜云生突然挡在福妞身前,隔开华愫还有众人的目光,用他不大的身躯,护着这个背脊挺着笔直的女孩。 县太爷看着华愫衣袖被撕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而且现在比赛还没评出了结果,思索之下便说: “一名绣娘最重要便是珍惜一件绣品,所以本县决定从此以后取消丁福妞锦绣大赛的参赛资格,永不录用!大家没交绣品的赶快上交,都散了吧。” “县令大人不要啊,俺家福妞不能绣还不是被他家李铁蛋姐妹伤了脑子,村里姑娘要是被取消资格您叫俺们村以后还咋看待俺家福妞呢,您这是毁了俺家福妞啊。”张氏一听立马上前欲跪下来为福妞求情,要是福妞被取消参赛资格这一传出去别的村的人该怎么看待福妞,女儿家不会女红还哪个夫家敢要。 “县令大人啊,福妞被伤了脑子是事实,以前福妞绣计在全村确实挺好的。”丁俊号称有一张巧嘴,见识过人,看着县令微显犹豫的脸便立马开口帮衬。 “那就……”县太爷觉得有理,毕竟这就像宣布考状元的秀才不让考状元一般,犹豫之下便想着点点头。 李铁兰刚刚还得意的脸立马垮了下来,正要开头,却被一声以为响亮的声音打断。 “我不要!”张氏一惊,立马捂住福妞的嘴骂道:“妞妞不许胡说。” 福妞扯开张氏的手,看着县令道: “这比赛我不稀罕,我压根就没打算绣,我讨厌东西从来不会因为它多重要而不讨厌它,若是我以后的夫君要看我多会做家务,多会做女红而娶我的话那我宁可凭借我自己的双手挣钱养活自己。我丁福妞在此发誓,永生永世绝不碰刺绣,我到要你们看看我丁福妞是不是会没了刺绣会饿死!” 满场一片诡异的寂静,空气里只剩福妞转身离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带着坚定,带着萧瑟,带着不符合她年龄的果决和气度,给众人留下一个无法撼动的背影。 锦绣比赛的之后夺得花魁的是一个说话怯怯的姑娘,平时不大出门,福妞对她也没什么印象,但是福英却被锦绣坊的花娘给收做了绣徒这让她也为福英开心一把,同时收做绣徒的还有县令亲自提携的李铁兰和丁伯家的幺妹丁七妹,福旺看着丁七妹走时还落寞了一上午,让福妞偷笑的好久。 但是唯……个另福妞头疼的就是张氏这自从回来到现在都没和她说一句话,不管她怎么哄,怎么装病都没用。 “妞妞,走,和爹爹上镇上耍去,别呆在家里。”丁贵爹心里还是疼自家闺女一点的,自家闺女本来就是伤了脑子,不会绣也是事实,总不能赶鸭子上架不是,再说福妞自从上次比赛回来就一直闷在屋里,这两天看着张氏脸色也不敢出门,正好今天和丁大宝说好要去镇上采买,便想着带着福妞一起。 福妞眼前一亮,但看了眼张氏,便耸拉着头道:“不去了,我呆在家里就成。” “上次不也是你陪爹爹的,爹爹给你去镇上买麻糖,和你哥一人一份,可不能让你娘知道,难道你不吃还不让你哥吃不成?”丁贵看着福妞看张氏的样子把福妞抱在怀里抱了出去小声道。 福妞看着出了家门,又看着张氏确实没说什么便高兴的坐上那拉货的车,几日里才见着太阳,总算把她闷坏了。 自从有了丁大宝的加入这采买确实有些东西便宜很多,不说丁大宝做了这么些年就是他那张嘴还价的本领都让福妞佩服,福妞看着镇上摆的小地摊,想着万一自己长大嫁不出去摆摆个活计也成,她就不信自己活了两世还没人家古人聪明。 “糖先生!是糖先生来了!”突然,一群孩子听着哒哒哒哒的敲糖声便立马窜了出去,一下子把那刚刚到地摊的“糖先生”给围住,福妞好奇便也上前凑上去看是什么东西把小孩乐成这样。 “我今天一定要转个大马,那这是两文钱。”一个穿着粗布衣裳但小脸白净的男孩从腰带里摸出两个铜板递给“糖先生”,福妞凑上前一看,这不就是翻版的转糖吗。 但是和转糖不同的是这里面的动物要单一的多,只有些鸡啊,牛啊,兔子啊一类的小动物,而且那画工也确实不敢恭维。 “妞妞,可是想吃转糖,爹爹给你买。”丁贵看着福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糖画便想摸摸口袋掏钱。 福妞点点头,想看看古代的转糖和她上一世有什么不同便接过丁贵递过来的两文钱递给“糖先生”。 那糖先生也不过十二三岁,黑黑的一张小脸,手艺却是闲熟,福妞转了一只兔子,几乎不一会的功夫糖先生便在那大理石的台面上给绘成了一个大兔子,盯着一双大眼睛甚是可爱。 “来,给你兔子。”糖先生笑咪咪的把兔子递给福妞,福妞接过尝了一口,糖浆太甜了,吃多了就想喝水。 现在已经黄昏,镇上的孩子大多从学堂里面正放学,所以糖先生的摊子围了一层又一层,怕是这一天都可以赚足一吊钱的,而且镇上小孩不比村里,哪个家没给孩子零用,这两文钱大多孩子都有。 福妞觉得要是自己做肯定不比他差,而且现代的转糖还有一些古代的神兽,比如大凤凰,大龙,狮子,还有特大奖立体花篮,她大学学的是美术,画这些小东西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即使她会做也不能每天到镇上来不是,而且她又没钱买糖浆和那烧火的炉子,这一想福妞觉得刚刚燃起的希望便如一汪凉水浇的一星不剩。 “福妞!”突然,不知谁欣喜的惊叫的一声,福妞一回头,喝,可不是福英吗。 自从那日锦绣大赛之后福英便被带到了镇上的锦绣坊,她现在穿的是锦绣坊统一的绣工装,说是绣工装也是锦缎织成的,清一色的粉红,倒承托了福英一身水气灵动。 “福妞你咋在这儿呢?”福英问。 “我爹不是商托吗,今个儿正好和丁大宝出来采办,我就跟了来,对了,锦绣坊还好不?” “恩,不错的,俺现在习惯了,前几天刚刚去认不得人只和丁七妹在一块儿,昨个儿分了师傅便和师傅在一块儿住,平时在后院也见不着啥人,等到出师了便可以去前店了。” “那俺们村其他人呢?也拜了师傅?”福妞看福英点头便又问:“那你现在就和你师父住一起?同吃同睡?” “瞎说什么呢。”福英一张俏脸微红,低声道:“俺师父就下午过来几个时辰看俺的绣品,或是带店里的衣服过来给俺绣,但是师父是不住在后院的。” 福妞觉得不对劲,便问:“你师父是谁?” 福英好半响才低声道:“华愫公子!” 难怪!若是华愫收了弟子便不可能和福英同吃同住,于理不合。福妞点点头,看了看身后卖转糖的糖先生,拉着福英的袖子低声道: “福英,竟然你一个人住能不能捎上我一个,俺家娘现在还在生俺气,你让我住几天呗。” “这……俺要问问俺师父,锦绣坊怕是不会同意的,即使同意你家人让你一个人在镇上吗?” 福妞想想也对,又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便和福英道了别,拉着丁贵爹爹的手上了板车。 晚上吃完饭后福妞拿着一根油纸包的半截糖葫芦递给福旺道:“哥,你们学堂现在都不放假吗,咋每天都上课呢?”福妞想着福旺每天都去学堂就没时间和她抓鱼了,她想着要是存了钱再买个烧糖浆的炉子便可以偷偷和爹爹在每次采办那天去镇上卖。 福旺把糖葫芦包个满嘴,模糊不清的道:“可不是咋地,丁俊要参加童生试带着俺们一起也受罪,夫子这几天专门教他一人,就留给俺们一天再学堂写大字,写的手都酸了。” “童生试是什么?” “俺也不知道,俺只知道三年就那么两次听说丁俊要住在镇上一个月呢,到时候可以天天吃糖葫芦看杂耍,别提多爽了。”福旺吃完便拉开书包继续写他的大字,留下福妞一个人躺在床上。 其实从没有哪天像这几天一样想证明自己,现在全村怕是都在背地里嚼她的舌根,这也是她不愿意出去的原因之一,她到不觉得什么,就是她娘,每天下地,少不得听些闲言碎语,怕是自己在她们眼里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像个废人似的。 突然,福妞一下子从床上窜起来拉着福旺道:“哥,明天我和你一块儿去学堂,我要找丁俊。” 翌日,晨日初起。 福妞看着张氏早早下地便和福旺一起去了学堂,丁俊因为要童生试的缘故被夫子单独安排在靠着讲台的一边座位好方便有问题及时问,而老师也好一侧头就指导。 “哥,我在外头等着,你帮我叫下丁俊呗。”福旺点点头,胸脯拍得老响,但是没过一会接近丁俊的时候还是怯怯的样子。 这里的学堂和福妞上一世是一样的,早晨要晨读,夫子来的却是晚一点,要到辰时再赶过来教课。 “怎么?肯出屋了?我以为你羞的都不敢出门,找我有什么事?”丁俊俊朗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痞气,让福妞直直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但是想到自己找他确实有事,便忍了下来道: “听我哥说你要参加童生试,能不能带我去一个?” 其实丁俊早就猜到福妞找他的目的,因为福妞只有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主动和他说话,至于为什么事情找他,除了过几天要去镇上怕是再没有别的事可以吸引福妞的注意力的了。 “怕是不行,童生试虽比不得乡试严谨,但是也不能随意带人出入考生住所,不过……”丁俊把话拖得老长,笑笑打量比自己矮一个半头的福妞道: “若是你肯做我的递水丫鬟加上我的书童到也是可以考虑考虑。” “成,没问题,但是你要保证让我爹娘同意!”福妞想都没想的便答应下来。 丁俊似没想到福妞答应这般快,他可是知道杜云生两次邀请福妞去府上当丫鬟都被拒绝了,怎么自己一说话,就答应了呢,哎,还是自己的魅力大啊。 丁俊狠狠的自恋了一把,装作不在意的咳嗽一声便应下福妞的要求,他好像没告诉他这童生试杜云生也要参加呢…… “不行!你个女孩子跟着人家小子同吃同住像什么话,再说镇上人可比的村里人实诚,要是出了事可咋办?”张氏这三天头一回和福妞开口说话,想必今天丁俊找他谈过,所以晚上一回家便问起福妞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娘,我想见见世面看看童生试到底啥样,再说我记忆好福旺哥过三年怕是也要去的,我正好可以和他说说这童生试到底啥样,别到时候一考试紧张的连学过的东西都忘记了。”福妞拉着张氏的袖子恳求道。 “就是,娘让妹妹去吧,俺还从没去过镇上勒,到时候怕紧张的一闷头三年学啥都忘了,你让妹妹回来给我说说呗。” 福旺昨个儿早就被福妞贿赂了半串糖葫芦,所以这时自然要帮腔帮着福妞,再说他可不觉得他妹妹嫁不出去,要不是他揍了杨狗子一顿叫他这些天别想着打扰他妹妹,那小子怕是现在天天给往这屋里跑,而且丁俊哥今个儿一听说妹妹找他,眉都笑弯了,指不准这丁俊哥也对他妹妹有意思勒。 “就是,丁俊那娃斯文文的,我看着实在,你不是一天到晚担心咱家妞嫁不出去了,现在人家求着你要妞妞你还不乐意咋地。”丁贵倒是没有想着三年后福旺参加童生试的事,再他看来童生试还远不再考虑范围,倒是若是丁俊那娃看上自家妞妞倒是喜事一件,也不怕村里人一天到晚嚼舌头了。 丁贵的话一语惊人,张氏只想着娃出去指不定闯祸,倒是没想到丁俊那娃原来是对他家福妞有意思,她为人父母的,最是担心她福妞嫁人的问题,前村那个小时候差点被卖到妓院的娃现在都快二十了还没嫁人,她就怕福妞一会跟她一样,要是丁俊那娃肯福妞倒是好事。 虽然福妞千万个不情愿张氏老是担心她嫁不出去的问题但是张氏竟然点头答应下来,后天便可以和丁俊去镇上住上一个月她便打心眼里高兴。 早露微凉,晨暮眠眠。 福妞骑着丁俊家的小驴子一巅一巅的和丁俊上路了,丁俊说她这次是书童而且童生试都是男子便叫福妞扮成小子,穿的是丁俊早几年改小的锦缎,虽是男儿装,但是这一打扮下来,一身素衣清装倒不像是书童,倒像是人家扮作书童的小少爷,一身月华灵动之气,卓卓朗朗,说不出的潇洒。 “又不是第一次去镇上,瞧把你乐的,一会儿可别说是我带出来,我嫌丢人。”丁俊看着福妞那潇洒的样子便忍不住打趣,只是那目光却未从她身子移开半分,总觉得,小丫头片子,就是有吸引人眼光的魔力。 “你是见不得我打扮着比你英俊是咋地,难道你觉得你倒像本公子的书童了?”福妞昂着脖子,气势倒是真有十足十的大家风范。 “噗,怕是公子常年在外奔波劳苦,这皮肤,竟比我这小小的书童要都要黑上三分,莫是公子早年被拐到哪个穷山沟做苦力才回来吧。”丁俊笑的眉目一开,和以往一脸痞气不同,一笑间如桃花绝艳,皎皎生姿,多了份狂傲和洒脱,一派气韵天成。 “去你的,我才十岁,会白过来了,到时候还能比不过你白净?”福妞夹着身下的小毛驴,嘚嘚嘚嘚便跑到前头去,再不和丁俊这毒舌的家伙搭一句话。 “渍渍,就是脾气不好,不过……好像我喜欢……” 童生试是乡试的初试,就相当于大考之前的模拟考试,每三年举办两次,但是必须参加童生试过后才有机会拿到乡试的录取资格,所以童生试虽然简单,但是学子们也无不重视。 童生试考一个月,分三场,之后便是等成绩,过了之后便可以直接入府学,就是由朝廷一起民办的学堂,这才算是真真的入了学,所以在村里请个夫子倒是不难,因为人家是个秀才,也就能对付对付童生试罢了,等入了学才算是真真的授课了。 考生们住的地方是朝廷专门建设的一条长巷子,取名“食学巷”名字怪异,翻译过来就是啃书的,园子里分为一个个小屋子,围成一个大圈,倒是颇有种北京的四合院的味道。 “丁俊,我娘出来没给我带钱,你带我点呗,我想去买转糖。”福妞骑着小驴子和丁俊进了镇子,便望着转糖不肯走了。 “到底还是小娃子一个,给你,当做陪公子的工钱,想买什么和我说。”丁俊家算是小康家庭,所以生活上也不像福妞家那般拮据。 “好叻,谢谢公子了。”福妞眉目一弯,笑的得瑟。 “福妞,你知不知道你有个很大的毛病,就是过河拆桥,需要的时候给人笑笑,不需要就把人家踹开?”丁俊虽然笑,但是神情却是认真的看着她。 福妞一愣,把两文钱捏在手里道:“那若是我需要的时候找你绕弯子说话,半天绕不到正题,还有不需要了给你赔笑,期望下次你还能帮到我,若是这样,人性单薄,虚虚假假,少了真性情,而且,若不是我信任的人,你觉得我会这般肆无忌惮吗?” 那我可不可以以为,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让你可以肆无忌惮,放开你真性情的人呢? 丁俊目光深邃,如千丘万壑深不见底,却牢牢的把福妞那张俊秀的脸印在心里。 糖先生的转糖一如既往的红火,福妞挤了半天都没挤进去,却被一声趾高气昂的喝声打断! “都给我一边去,我家小少爷要买转糖,让开让开!” ------------ 52轮流陪夜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锦缎,趾高气昂的小公子,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却满脸福肉,横着身子从人群里撞过来。 “让本公子先来,今天我非得转个大老虎不可,那给你一锭银子,不用找了。” 福妞看着很多小孩子都闭着这个小公子远远地不由拉着丁俊问: “你认识他是谁吗,这么小就一副了不得的样子,长大还得了?”福妞到想看看这被镇上所以小孩追捧的糖先生到底该怎么做,本来她是没钱做转糖的,但是她有点子,她自认为嘴上不比丁俊差,而且谁不想多赚钱,她的点子有新意而且层出不穷,她就不信这个糖先生不心动。 但是若是这位糖先生畏惧权贵,贪生怕死,她自认为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人合伙谋事。 但是糖先生的做法却让福妞大吃一惊! 他低着头,接也不接那锭银子,却一下子把炉火熄灭,扛着大理石,走了。 喝!真是古怪的人!就这样,连个说法的人都没有就走了? “糖先生说了若是小朋友不懂得最基本的谦让有理那就别想买他的转糖。”一个稚气的声音在人群里传出来,他舔着大大的糖老虎,鼻涕一擤一擤的对着那满脸福肉的小公子说道。 “哼,肯定是你把糖先生的大老虎买掉所以他才不卖给我的,我揍你!”那小公子挥了挥肉肉的小拳头便朝那舔着糖老虎的小孩揍去,福妞一惊,想上前却被丁俊拉住。 只见那舔着大老虎的小孩丝毫不怕那小公子,淡定的擤了擤鼻涕,随即却只觉得眼前黑幕一闪,倏发如电之势抱着那小孩后退三丈远,而后又隐了身去。 暗卫!这小孩竟然有暗卫! 福妞一惊,到底这小孩是谁家的孩子,竟然花这般大的手笔保护着? “人都散了,我们也走吧,不然分到的宿舍可都是漏雨揭瓦的咯。”丁俊扬扬手里的小红鞭,示意着身下的小毛驴快点走。 福妞想着反正要在镇上住上一月,万事都不得着急,便跟着丁俊的毛驴屁股后面到了童生试最为著名的“食学巷”。 巷头摆了一张桌子,专门有一人在这一天帮着大家分配宿舍,因为丁俊和福妞来的晚那些带着耳室给书童的屋子都分完了。 “先生,那可麻烦通融通融给我家书童安排间就近的屋子?”丁俊掏出银两便想递给眼前那位先生。 “不行不行,今年考童生试的分外多,几个村里这几年都请了夫子,这屋子哪里够,你因该庆幸来的还不算太晚,你后面的怕是要和其他学生一起打地铺挤在一起,快快进去吧,别不知福了。”先生扬了扬手里的毛笔赶人。 “福妞,要不以后我睡地上你睡床上吧,地上寒气重。”丁俊不是没想过和福妞挤在一张床上,但是那样要是被村里人知道便是辱了人家姑娘家的清白身子,以后哪还能嫁人,即使丁俊同意这福妞也不见得答应。 “你这是来当然由考试为主,要是得了风寒可怎么对得起你这三年读的书,放心我身子硬朗着,多裹几层被子就成。” 丁俊是个男子,大男子主意哪能亏了人家姑娘但刚想开口却被院子里的一声怒喝给惊起。 “——福妞!你给我站住!”福妞和丁俊抬头一看。 白衣束发,金丝华锦,一身赫赫官危,不是杜云生是谁? “福妞,你不说不给人当奴才吗,我两次好生请你还以为你多大的架子,你现在又怎么在这给人当起书童来了?” “云生公子这里说话不方便,咱进屋里说。”丁俊带着福妞来宿舍是打定人家不知道福妞是女娃子的身份,却不想这杜云生一开口就是人家的闺名,传出去可毁了人家姑娘了。 “哼!”杜云生不大的小脸气的通红,瞪了眼福妞,跟着丁俊回了房。 他和丁俊被分到一个宅子,当时他正在屋外把晒了一天略带潮气的被覆收回屋却不想听到丁俊和福妞的对话,开始还不相信福妞一个女儿家跟着丁俊来这里,又听说他们要住在一间屋这一听怒火便蹭蹭蹭蹭的往上窜,自己好声好气的请人家去府里专门服侍自己享福,还有不少的月银拿,当时她不同意还以为这小姑娘不攀附权贵,自尊极强,原本还挺欣赏福妞的,却不想今日竟然看到她当起丁俊的书童来了,可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丁俊的屋子虽然只有一件却是朝阳,极为明亮,古代床下都有木塌,差不多一个手臂宽,专门供奴才贴身服饰,丁俊把行李放在桌子上便对福妞说: “你也坐。” 福妞看着杜云生那张盯着自己目不转睛的脸一阵头疼,这人占有欲不是一般的强啊。 “云生公子,福妞来我这可不是当我的书童,咱村里哪像镇上的少爷要人伺候着,我是看着锦绣大赛福妞在家闷闷不乐便叫她来镇上玩玩,哪里是奴才,我可当福妞是自家妹妹来着,和云生公子的目地却不一样啊。” 丁俊不愧占一张巧舌,仅这一句话便把杜云生的怒火消去一大半,杜云生也是气福妞拒绝了自己选择了丁俊,若是只是过来玩玩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她认为锦绣大赛却是让福妞受了不少委屈,这一想通,便也不气了,但是却顾及面子,硬生生的板着张脸。 “你一个姑娘家在这像什么话,玩几天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福妞当然不肯,立马反驳道: “我才不回去,村里人现在都指着戳我脊椎骨,到哪儿都玩不了天天闷在家里,家里要是呆的下去也就算了,却偏偏娘亲每日阴沉着个脸,每每一动作就要看你一下,那滋味你不难受我可见不得,你要是想赶我走就赶好了,反正打死我也不回去。” 其实福妞瞅准了杜云生会心软,他这人要和他硬碰硬便会遇强则强,比如上次她写状纸把杜云生叫道村里丁福英他爹最后发怒之后人家说带走就带走,铁了心的喂你吃牢饭,所以这人需软硬兼施才行。 “那你也不能每天和个大男人睡一间房,这像什么话。”杜云生确实心软了,但是他心里唯一的别扭就是福妞竟然单独和丁俊睡一间房,孤男寡女他就是心里不舒坦。 “怎么不行,我才十岁,你想什么呢。” “咳咳……我想说你不能每日睡地上,就像丁俊说的地上寒气重,再说了,男人岂能让女人受罪,但是丁俊这次童生试马虎不得,这样吧单日你去我床上睡,双日你在丁俊床上睡,反正都在一个院子,方便的很。” 福妞双眼瞪得老大,这……这……就是变相的翻牌子啊,今天这个宫,明天那个宫,轮着侍寝,咳咳,福妞承认她想歪了,特别是那句“单日你去我床上睡。”可把她吓个不清,但是她不想和杜云生在一起,不过见了几次面,到底不熟,但是丁俊却抢在福妞前面把话说的飞快: “就这样我看也行,总不能让你姑娘家睡在地上,我叫你扮书童又不是真正的奴才,反正不过是睡觉。”丁俊知道杜云生想做的事一定要做到,不然他总是惦记着,倒不如顺着他的话答应下来。 院子里还住着六个和丁俊差不多般的小学子,听说好像都是一个学堂里的,每天大多闷在屋里不出门,天天早上却一早起来聚在一起晨读,开始天天折磨着福妞睡眠不足。 不过这几日下来倒是真对杜云生改观不少,比如他会顾忌你是女孩子亲自打热水给你洗澡,比如他夜里不多眠时常替自己盖被子,比如他会每日温习功课又怕你无聊便专门去寻了两本故事书给自己读,反正总总总总福妞对他的印象却是蹭蹭蹭蹭的往上涨。 说白了,杜云生就是个会照顾人,体恤人的真君子! “福妞,今天我和云生兄就要参加第一科了,你一个人在院子里面小心点,等我们回来不要出去。”丁俊拿着布袋边收拾边不忘吩咐睡眼朦胧的福妞。 福妞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反正她要出去他拦不住,她巴不得他们早点走好,自己还指望着找糖先生呢。 黄昏金阳,分外醉人。 在福妞的前面,便是她跟了两条巷子的糖先生,糖先生人很古怪,对福妞的想法不抱有丝毫兴趣,理都不理福妞。 “你别跟着了,回家去吧。”糖先生终于开口,背对着福妞边走边说道。福妞一看天色确实不早,丁俊他们怕是早就回来了,便大声对着糖先生的背影说:“我还会再来的!”月明星晞,华灯初上。福妞小心翼翼的进了院子,想着究竟去哪间屋子,按理说应该去杜云生的屋子,但是杜云生若是知道自己现在才回来指不定又要唠叨着,便想着钻进去丁俊的屋子。哪知道刚刚踏出一步,背后便阴森森的传来一句:“你今天到底去哪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仅此一句,却自下而上背脊一片森然!福妞背对着杜云生,只觉得心脏跳的飞快,似乎下一刻就要卡在喉间。“我去找糖先生买转糖了,然后迷了路,对!迷路,我迷路了才回来玩的。”丁俊啊,你快点出来救救我吧,福妞暗道,可不得给这唠叨鬼唠叨死么。“别看了,丁俊出去找你了,你给我进屋去等着,我去找他回来,要是再乱跑,仔细你的皮!”杜云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考完一科赶回来发现福妞不见立马担心的失了分寸,在外找了几个时辰不见人回来见到丁俊以为人在他那里,却不想丁俊也没看到。他从来没有那一刻像下午这般急躁,只想着快点看到福妞狠狠的揍她一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跑。福妞耸拉着脖子,看来杜云生气的不轻,自己还是不要惹他晦气好。“回来了吗,镇上几乎都找遍了,只能报官了。”福妞还没关门便听屋外丁俊语气着急的盘问杜云生,福妞不敢出门只能仰着脖子在屋内听动静。“她自己回来了的,疯了一天,可不刚刚回家门吗,现在在屋里呢。”嘭!是木门被撞开的声音,在萧瑟之夜分外显得凸凹。“丁福妞,你太不像话了,你走之前不会留个字条吗,害的我们找你找了几个时辰,你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福妞看着眼前红着眼的丁俊,自己觉得自己也挺对不起他的,果然自己就像他那是说的有点过河拆桥。“丁俊哥,我错了,你,你别生气。”福妞再说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喊着十二三岁的丁俊确实有点别扭。“哼,我看还是送你村里的好,明天我就叫我爹派人把你送回去,你今晚收拾收拾明天就给我回去。”杜云生阴寒着一张脸,只觉得火气窜上头。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担心着,只能把人送回去最为安心。“我不要,我不要回去,我不就今天出去一趟吗,下次我出去保证写字条成不,丁俊哥,是你把我带过来的,我要是一个人回去我娘以为我又惹事以后怕是再也不给我出来了。”其实她是真的怕了杜云生,杜云生是说道就会做到的。“福妞,这次我听云生兄的,带你过来也好几天了,是时候回去了。”丁俊也被气着不轻,看也不看福妞。“好!好!你们都想我回去是吧,我走,我走还不行?再也不求你们了!”福妞是真的不想再回去,既然这里不容人,自有容人处。“我去跟着她,这牛脾气,还让人说不得了,本来就是她做错在先,以后要是不改,还反了天不成?”杜云生拍拍丁俊的肩膀示意他先睡。其实福妞出来就后悔了,现在是晚上,古代镇上一入夜除了勾栏院和酒楼少有店门是开着的,一排街道一抹黑,阴森森的说不出的恐怖。现在正是入秋,夜间极凉,福妞抖了抖身子,觉得走的累的慌,便坐在人家关着店的屋檐下环着身子。夜寒如冰,杜云生站在百里处看着那牛脾气的丫头倒不知道是气还是怒了。 万一生病怎么办呢?算了,要是再发生这件事自己就算是扛也要把她扛回去,杜云生暗道便准备上前接她回家。 却不想福妞突然起身,向西边鲜少有人居住的店铺走去。 …… 他披着外衣开门,看到环着身子冻着瑟瑟发抖她,皱了皱眉道: “我说我了不同意,你走吧!” “喂!”福妞把手卡在门边,瞪着眼睛看着一脸清秀的糖先生道: “就因为跟着你害的我被家里人赶了出来,今天晚上都没地方去了,而且现在都没吃饭。” “那你跑出来也解决不了问题,快回去。”说着,他便准备关门。 “别!”福妞见糖先生心意已决便偷着个门缝一下子钻了进去,小脸得意洋洋的看着身后人又道: “我是真的饿了。” “你倒是不客气。”糖先生板着张脸,脾气依旧名晦不定。 糖先生的屋子极为干净,琴棋书画样样都有,倒看不出糖先生是这般文雅之人。福妞吃着糖先生煮的面条,糖先生却在这时拿来几床被覆铺在地上道: “要在这里睡可以,只此一晚,你睡地下。” 福妞倒是不介意,反正累了一天睡哪里都一样。 “糖先生书画倒是挺好,却显着份寂寥萧瑟之气,是未有知音共赏吧。”福妞大学学的是设计,选修国画,所以若是品鉴倒有一番水墨。 糖先生一震,却不说话,一双眼眸深邃,看不清喜怒,却听福妞又道: “糖先生,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放不下呢,若不是放不下,怎么会如此城府不肯在生意上更进一步呢,我倒觉得糖先生不是个生意人,倒像是个可怜人。” “哼,不懂的人就不要妄加评判。”糖先生扭过头,捂着被子便再也没说一句话。 福妞觉得糖先生在卖糖的时候分外开心,怎么现在总是冷着一张脸呢?若不是她一路跟着来知道这确实是一个人,怕是打死她也不相信糖先生竟然是脾气多变的一个小少年。 入夜,床上的人微微动弹一下,紧接着就起身披着衣服打开门。 门外,华衣锦绣,一身白衫如水,琳琅仙气逼人,却寒着比冰雪之天更为冷冽的双眸。 杜云生直接进了屋子,把福妞背在背上,同时瞥了眼继续睡觉的糖先生,说道: “多谢!” 本来他想等到天明再接福妞回家,等在外面却发现这人好像知道他在外面等似的,他知道这人是镇上最受孩子们喜爱的糖先生,也就最近几年才看到他天天出现在镇上,每日黄昏摆摊,平常时间倒不常见到。 不过,由此看来倒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想想十五岁便五识惊人,百里外听的人在,倒是个不简单的角色。却不知道他来玛瑙镇的目的究竟为何? 是来避难?亦或者是谋个营生?看来还是先别让他和福妞接近比较好。 ------------ 53再遇福英 福妞醒来的时候,看着床帏白帐微微失神,身下一片柔软,耳畔跳动的心脏响阵天,此起彼伏间呼吸稍显序乱,她动了动身子,又发现自己被人禁锢在怀里,一动之下,身下的人也跟着微微一动。 福妞大骇,猛地坐起身子,却被床头的木雕给撞了个实,顿时疼的她倒抽一口凉气。 “撞疼了没有?给我看看。”迷朦初起,眼下人一双星眸涣散,嗓子稍哑,说不出的醉人。 “你…。你……怎么睡在床上了?你还……还……”福妞一想到自己像无尾熊一样趴在杜云生身上,还被人家抱在怀里,似乎这一刻丝薄锦帛之间还透着人家胸膛暗微余温,一想到这,便一下子腾红了脸。 杜云生一向是真君子,此刻被福妞的逼问双颊也尽显燥热,立马起身道: “入了秋,巷学里的先生便把以前的被子抱了回去给我们大家换了厚实的被子,我登记记名的时候没有书童,所以你的被子在丁俊那里,昨天回来的晚,看他熄了灯便没有打扰他,找了你一天想必累的不清。” “我怎么回来的?”福妞又问。她不是该在糖先生那里吗,怎么会又回来了呢? “哼,不说倒好,自己牛脾气似的跑出去倒是跟别的男人在那鬼混,像什么样子,要不是我去接你,你一个姑娘家,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杜云生一想到昨天便立马板起脸来,训道。 “是是是,可麻烦公子了,是小女子的不是。”福妞踢了被子下了床道: “我去找丁俊去。” 丁俊其实也想了一夜,自己把人家带过来,倒让人家在院子里不出去那和在家有什么分别?所以福妞来的时候倒是对他又一同往常,更加多了一份热情,还承诺今天可以骑着小毛驴去街上买麻糖小点心,算是对福妞知错就改的奖励。 福妞自然欢喜接受,屁颠屁颠往前去,却说可以不用骑小毛驴,自己走去更好,丁俊自然无什么异议。 福妞不贪嘴,但是能出去逛逛也是好的,杜云生昨夜本就没睡好,所以便叫两人小心一点,自己回房继续睡觉去了。 玛瑙镇虽说是镇,但是自产瓷器,玉石,往来交际平凡,也算是经济发源之地,所以五脏虽小,却一应俱全。 丁俊带着福妞去福糖记买了一包麻糖便问她还想去哪里。 “能去锦绣坊吗?我好久没看见福英了,村里就我和她玩的好。” “好,那我们去看看锦绣坊能不能让我们见见。” 锦绣坊的上家听说还是皇商,背后势力不容小觑,也紧跟着锦绣坊被人捧得好高,价格上开到了天价,整整两层楼的作坊,梨木红雕,丝帛彩锦,说不出的华丽气派。 “喝!好大的手笔,要是兜里没钱还真不敢进去。”福妞嘟哝道。 “公子,咱们兜里可也没钱,要不咱回去?”丁俊痞痞一笑,双手摊开调笑道。 “公子我天生万人空巷之姿,即使粗衣麻布也不掩其貌,更加不需外物来虚衬,所以啊,我们进去饱饱眼福就算了。”看福妞吹嘘自得的样子怕是就差一把风流玉扇来尽显其骚包之姿,丁俊忍俊不禁,憋着笑一脚踏进锦绣坊。 这一进去,便让福妞想到了什么叫刘姥姥进大观园,她在现代也不是没购过物,什么名店没去过,却被眼前的景象深深慌了神。 和现代完全不同的风格,锦绣坊以锦绣为名,整层店看不出一件成衣,墙上挂的是一幅幅生姿百态绣品小样,用大福木制框架表了起来,下面精心用小隶书写锈计出自谁人之手,谁代为设计,年月份齐全,而大厅中央也不显得空落,摆了惊心布置的梨花木桌,配上香茶品茗,间或闲暇之际有人举棋对弈,执笔作画,说不出的风雅。 倒让人觉得好似不是买衣服,倒像是文人雅士坐下来喝杯下午茶那般小资小调。 这但倒不是最让福妞惊讶的,最让她诧异的是大厅正中上吊一副巨幅绣画,凤舞成祥,如画中仙,让人至若期间,却看不虚实,似画非实,极品之作。 “公子,可是来衣服?”一名摸样灵动不过二八的小侍女看着福妞呆愣的脸亲声唤道。 福妞想说不是,但是又不好意思说,便说了个模糊不定的答案: “看看吧。” “公子请上座,请问公子可有制定绣娘,若是没有想看绣品小侍便拿小样给公子鉴赏,公子若是中意便可去上楼挑选布锦选定绣娘为公子量身制作。” 丁俊倒是没有多大惊讶,随意问道: “锦绣坊不知有没有成衣,可否拿来看看?” “公子说笑了,天下无相同之人,何况体态各异,锦绣坊可在京都立足之际便是有自己的规格,出来的成衣挂着锦绣坊的名头多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外人说一件衣服抬到天价不是因为价格贵,布锦稀奇,而是凭着独一无二的名头来的。”那小侍怕是说的多的,嘴巴像是背出来似的,但是却并没有因为衣服价格多贵多贵而看不起丁俊和福妞,悉心解释。 “姐姐,实话和你说,我来不是买衣服的,我来想找上次丁家村收到锦绣坊的绣徒,姐姐可知道她们现在在哪里?” 那小侍露出一个“我就知道如此”的摸样,笑道: “绣徒被分了师傅每日便呆在师傅的院子里由师傅亲自教导,怕是不得闲,公子可是绣徒的家人,若是我还可去后院通报通报。” “那麻烦姐姐了,我找被华愫公子收做绣徒的丁福英。” 那小侍一愣,道:“华愫公子并未收徒啊?” 什么!福妞大惊!忙问道:“那姐姐可知道丁家村三个绣徒现在分别在哪里?” “哦,我想起来了,华愫公子却实收了个绣徒,但是好像……反正我带你见她一面吧,你小心着跟我来。”那小侍预言又止,福妞只觉得不对劲,便连忙和丁俊跟了上去。 锦绣坊的后院曲曲折折,其间那小侍带着福妞饶了好多个回廊,终于在一个破旧的小屋门前停了下来。 “公子,竟然你是她的家人我也不好说什么,这件事传出去锦绣坊也不光彩,本来这人是要被赶出去的,但是她说没地方便让人留在后院,现在人神智都不清醒,你看一眼便出来吧。”那小侍老远的在屋前百里处停了下来便不再上前,随即小声道。 福妞脸顿时冷了下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华愫公子今年才出师,按规矩今年便要收个弟子,所以公子收了老实的福英,可不想几天过后福英乘着公子黄昏回去的时候想和乘机……乘机……反正就是福英自个不检点,又被刚好找福英的绣徒发现,这事便传了出去。 华愫公子气的发誓此生再不收徒,锦绣坊当家想把福英赶出去,但是福英没地方去,哭着赖着不走,当晚几乎所有绣娘和小侍都看到了。 当家的无法,便派人把福英安顿了下来,给她做些粗活,每日拿些月银养活自己,不过听说她最近几乎都在说胡话,毕竟女孩子的清誉被毁了哪还能有脸活,这事都过去小半个月了,我都快忘了。”那小侍小心翼翼的看着福妞的表情,声音越说越小。 福妞越听越是吃惊,福英绝对不会这样做,福英好不容易可以脱离那个家自己谋个营生哪里会作践自己,还刚好被人发现,肯定是有心人在其中挑拨,她必须去看看。 进了屋,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院子里杂草丛生,瓦片空漏,屋内仅仅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桌子上摆着一顿布料,边边角角破损极为难修补,而福英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补着衣服,低着头,也不看进屋的是谁,人呆呆的,不说话。 福妞怕了,她从没有看过一个人这样,失魂落魄的,像个死尸。 “福英!”福妞猛地抱住福英,身子微微颤抖。“福英,你怎么了福英了福英,你说话啊,是我,福妞啊,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谁欺负你了?” 福英拿着花线的手一顿,呆呆的抬头看着眼前人,哑声道: “福妞……”一说完,她的一双眼睛便留下泪,不住喃喃:“福妞,俺上辈子可作孽了,俺这辈子可没害过啥人,为啥别人那么对俺,把俺往死里整,俺不想活了,不想活了。” “福英,到底咋回事,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别人说我还不信,你说是不是别人欺负你了,你说啊。”福妞看着她这样,不由着急不已的询问。 “俺和你说,那天李铁兰来找俺,问俺师傅今天来不来,俺说来她就把我支走叫俺不要回屋,俺不敢得罪她便出去,谁知道回来看到她竟然和师父…。和师父在床上……俺当时也懵了,俺后面跟着丁七妹,喜妞吓得不敢说话,李铁兰便把俺敲昏放到床上,之后我醒来便发现一屋子的人骂俺不要脸,说俺得罪了师父要把俺敢出去,俺叫丁七妹做证不是俺,但那尼子死活不肯开口,俺恨啊。” 福英攥紧手中的衣服,低下头早以泣不成声。 福妞早就被福英的说辞惊骇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是现代人,尚且知道羞耻,没想到李铁兰敢那般大胆,公然勾引华愫,怕是华愫被下了药根本看不清人是谁,却没想到被福英和丁七妹看到,这才陷害福英,逼迫丁七妹不说出真相。 丁俊在外面不方便进来,想着今天回去便把这事告诉杜云生,李家向来仗着有县令撑腰大胆包天,李铁兰不知羞耻为何物自是要好好惩戒,这关乎女儿家的声明,他就怕福英想不开,到时候可惜了一条性命。 福妞压抑着怒气,听完福英说的早就想找李铁兰扇她几个嘴巴,问她到底知不知羞耻,更恨这锦绣坊凉薄,不好好调查,明明自己势力大过县令难道怕他个李家不成? “福英,我带你走,咱不在这里受气,丁俊哥现在来镇上参加童生试,我住在他那里,先安顿下来,再想以后怎么办。”福妞不敢保证什么,她现在还太小,羽翼未丰,只想着把人带出去。 “福妞,巷学先生不会同意的,她没登记在册,先生若是发现可是会扣除考生考试资格,只能让她先在这住着,晚上我和云生兄商议才好,李家仗着杜云生家撑腰,杜云生出面才较为妥当。” 福妞一想便也是,便擦擦眼泪嘱咐福英好好休息,别再绣了,明天再来看她。 一路上,福妞心情沉闷,举止异常失神。 “福妞,别伤心,你还小,这件事有我呢。”丁俊突然停下,按住福妞的肩膀,目光坚定,看着她。 “不是,是我错,若我没有每天约福英,福英爹也不会变本加厉打她,若不是我多管闲事递状纸福英家也不会把她当成陌生人,是我错,我没能力保护我唯一的朋友,连她受了委屈,一个安身之所都不能给她,我一向自愈清高,以为早慧识得几个书本便比别人高上一等,到头来都是空的,都是空的。” 福妞蹲下来,憋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宣泄而出,如破堤之洪源源不绝。 她从没有哪一科像现在这般无力过,是她太骄傲,说什么永生不碰刺绣靠着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不顾家人反对毅然支身一人来到这里,却不知道自己一腔才华丝毫无用武之地,都是空的,现实如刀锋,直直刮得她脸生疼。 突然,福妞只觉得身上一暖,被拥入一个如墨清香的怀抱,他附在她的耳侧。 他说:“世态凉薄,人情冷暖淡薄如斯,不要把责任怪到自己身上。” 他说:“若不是你聪慧递了状纸,福英每天生不如死,终究会死的,是你救了她,是你!” 他说:“什么事我都和你一起面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你相信我。” 他说:“福妞,我不忍让你哭……” ------------ 第一卷 ------------ 54一画绝妙 杜云生看着丁俊背着福妞回来,脸一下子沉下下来: “今天你们去哪里了让她累成这样?还要你背她回来?” 丁俊脸上微显尴尬,把福妞背去房里放下,便拉着杜云生道: “是哭累了,今天遇到点事,受了委屈,我也正要和你说这事。舒榒駑襻” 杜云生一愣,什么事敢把这丫头给惹哭,当下便问丁俊来龙去脉,自己都惹不得丫头被人欺负了去,还把不把他杜云生放在眼里了,当他的人是好欺负的不成? 丁俊自然是如实相告,只是情节多有些义愤填膺的气,杜云生没多大表示,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件事怕是不好办,听说那个华愫的背景不简单,连锦绣坊当家都查不出来来历,只是说经人介绍绣工了得,怕是那当家不是怕了李家而是怕华愫公子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毕竟男子被人迷jian传出去不好听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只能先把福英带出来,再从长计议。” “带过来住在哪里?难道要住在衙门吗?一个姑娘家怕是不方便。”丁俊皱着眉,又想到福妞说的话,心里不免有些酸涩,她不能做到,那他一个男儿又何尝能给她一个安身之所呢? “先住着吧,我空出一间房来围个院子,等这童生试一过便教给我爹安排,李家太不像话了,拿不了华愫还治不了他们不成?” 因为福英的是福妞多了许多消沉,直到福英被从锦绣坊接去衙门,福妞脸色才好的多,但是今天她刚刚一推开门便看到福英发了疯的把绣品全都给捡烂,一下子慌了神,一把抓过剪刀道: “福英!这可是连夜绣的,是你辛辛苦苦一针一线绣的啊!你怎么能这么糟蹋呢?” “俺还绣这干啥?以为去了锦绣坊可以靠自己的手过活,现在呢,绣这给谁看,现在俺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俺连用自己双手挣钱都不行,俺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福英手握着拳,一滴滴泪打在福妞手背上,如千万银针扎在自己心上。 福妞把剪刀猛地放在桌子上,啪的一声,声音老大,吓得福英一跳。 “福英,咱自己赚钱,你不是会绣吗?咱们把自己的做的拿出去卖不就成了?” “哪有那么容易,俺只会照着花样绣,每个绣娘不仅要学会设计花样还要会做成衣,俺还没学到呢。” “没事,我有办法。”福妞眼睛一亮,这个可难不倒她,她前世是学绘画和设计的,自然是不在话下,下定决心立马把思路和福英一说,立马福英黯淡的脸微微转好,只是还是没有什么信心。 “福英,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把东西给你啊。” 福妞想到有福英这个正牌绣娘在,自己动点脑子,保证能赚钱。 “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以前可是不到吃饭不着门,出什么事了吗?”丁俊刚刚考完二科准备进屋就看到福妞一把冲了进来,一张小脸扑红扑红的霎是可爱。 “可把我累死了,我今天想到个好主意,真的,丁俊你有炭笔吗?就是写起来黑色比墨要淡一点的那种。” “瞧把你高兴了,还不快去洗洗,我去向云生兄拿来,我可没有。” 福妞摸了摸脸,然后去井水边洗洗脸便迎上丁俊一起进屋。 “快快快,给我一张纸,不要画画用的宣纸,厚一点的。”她现在想到很多主意,必须把它个个都写出来才行,不然一会就忘记了。 做衣服要成本,她没有钱所以她打算做点小东西拿出去卖,虽然她会设计衣服但是福英不会做也是空的。 丁俊看着福妞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由好笑,不过难得看到丫头这般斯文的样子,他想凑上前看看这妮子到底在捣鼓什么玩意,但是还没近身就脸就被福妞的巴掌挡住。 “不给看,你不要打扰我,看你的书去,噗,你的脸,哈哈。”福妞一双手拿着炭笔黑乎乎的按在丁俊脸上,丁俊脸马上印着五个黑乎乎的巴掌印,奈何那巴掌太小,只在脸的中间,倒像是双簧小丑拿着白粉扑在脸中间,甚为滑稽。 丁俊阴着脸,说了句:回头再收拾你,便急冲冲的跑向院子,人家丁公子倾世之姿自然是不容的有半点马虎,还被自己喜欢的人看到,更是一张脸尴尬的通红。 “喝!这是你画的?画的就和真的一样,妙绝,妙绝啊。”杜云生一把抽过福妞埋头苦干的杰作,愣愣的看着跃然纸上的一个个小东西。 虎头鞋,虎头帽,小鸭子肚兜,卡通小鞋子,卡通小帽子,一个个可爱的不得了,活龙活现的用素描的方式呈现出来,不由让杜云生大赞,拉着福妞讨教为何他看的如实的似的。 “因为炭笔可以明确呈现出明暗,所以肉眼看上去自然像是实的,就是立体的,怎么样,画的不错吧。”虽然福妞画工生疏了很多,但是卡通的东西却难不倒她。 “没想到你鬼点子还真多,不如你帮我画一张如何?” 福妞想都没想的就要点头答应,便是大眼睛一转,立马改了主意:“行是行,但是你要帮我一个忙。” “你先说什么忙。”杜云生露出个我就知道要我干嘛干嘛的表情,福妞白了他一眼,把今天福英的事和杜云生简单说了一下道: “福英是个要强的女子,她想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但是现在情况特殊,确实没有办法,你能不能进点绣布和花线,这样福英就可以绣多点,样式可挑,买的更好不是,等到回了本保证还给你,不还你一倍如何?” “倒是个真性情的女子,好,就这样办,你现在给我画吧。” “我们去院子,那样比较亮,你也可以清楚些。” 小小的四合院因为一个小书童的作画而拥挤了起来。 就在刚刚,福妞为杜云生画画的事传遍了小小的四合院,开始是那同一个书院的书生凑个热闹,他本是对画画极为有兴趣便搬个凳子坐在福妞身边看她画。 但是福妞越画他表情便的越快,直呼诧异,便起身告辞回了屋。 但是没想到没过一会竟然四合院的余下八个都搬着小板凳过来看福妞画画。 对于他们来说,用烧炭的炭笔可以把人画的这般生动,连眼眸间眸光流转不定小小的神思都能刻画如此惟妙惟肖实属不易,他们本就是闲暇之时爱好画两笔,却奈何看到好的景物没发拿笔研磨,那样太为麻烦,现在看这小童不过一只炭笔,便如天神之笔巧巧勾勒出倾世之作不由大惊,只得目不转睛的细细研读其中精妙。 因为正值吃晚饭,所以别的科的学子有的从福妞院子过的都不免好奇来看一眼,是什么东西让他们不吃饭一个个围在一起,还看不看书了? 但是正如其他人一样,有的进来直接站着不走了,有的走了又带着人回来了,一下子,不大的院子挤了个实,纷纷宣扬有个小童那根木炭可以把人画的如真的般印在纸上。 福妞没想到她不过一副画可以引来这么多人,但是画画本就要静心,她无暇顾及其他,只能拿着炭笔细细勾勒杜云生每个细小的神色。 “好了!”福妞呼出一口闷气,揉了揉僵硬的脖子站起来,这才发现好多人盯着他,一个个目光那个求学,那个焦渴啊,杜云生也站在够久,脚都些许麻木,但还是一把接过,不过那一瞬,便愣在那里。 画中男子青衣广袖,长身玉立,眼眸桃花绝艳深沉似海,静如昙花一顺,却一眼百态如水波潋滟,而那玉手纤指持玉骨扇,懒懒闲逸,说不出的风流羸弱,媚若桃花似妖,气质出尘比仙。 “怎么样?不好看吗?” 杜云生一愣,满腔激动被拉了回来摇摇头道: “很好,这是我此生收到最好的画,很好很好。”他连修辞都忘了,连说了三个很好,不难显示他的满意。 多年之后,晨钟暮鼓,白发苍绝,唯有画相伴,才知我们那段锦绣年华不似梦…… 福妞火了,一画不说动京城吧,也是在玛瑙镇上翻了翻。 先是说杜云生夺了一副惊世之作,引得啃学巷众多学子引得一观。 又说杜云生那画肖像图,图中女子翩然惊鸿,貌比似仙,乃是赠画人为结杜云生这笔良缘亲自为己所作。 再说杜云生试画如至宝,只当日一观便再也不拿出来于人分享。 …… 等等等等,全是围绕玛瑙镇绝才佳公子的风流韵事,压根把福妞挤到墙根老鼠洞都没个影。 直到玛瑙镇县令大人亲自被这传言拉到啃学巷于杜云生详谈。 能不详谈吗,这童生试虽然简单,但是你也不能谈恋爱不是,你谈恋爱就谈恋爱吧,你还闹得满城都知道,这不像话吧。 无奈,传闻又抖了三抖,只把矛头从杜云生身上指向福妞。 原因是县令大人亲自召见,这让传闻一下子变了风向。 原来这杜云生竟然是个短袖! ------------ 55华愫之伤 县太爷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早已透凉的半盏茶,眼角偶尔扫过他面前埋头看书的人,笑容扯在脸上拉都拉不下来。舒榒駑襻 生儿看中个好媳妇啊,文采了得,一画双绝,丝毫没有女儿家的弱弱娇羞之态,虽说女红家务样样做不来,但他七品县令,虽赶不上富足但是几件衣服,家里的佣人还是请的起的,他杜魁的儿媳难道要像佣人一样不成? 福妞埋头看着书,只觉得锋芒在背,这县太爷来来就来吧还不让她出去,就这样坐在椅子上大半个时辰不说一句话,直直把她憋屈的要命,只得盼望着杜云生和丁俊考完学赶紧回来,自己今天可是约好要去衙门看福英带样式给人家绣呢。 前天自己把自己初初画的东西给福英看,福英喜欢的不得了,连连说包在自己身上,今天就能给出成品,自己还盼望着早点看到小朋友们的卡通衣呢…。 福妞瞥了眼县太爷,又继续耸拉着脑袋把头抵在书上。 空气沉闷,县太爷这才从自己的深思里被拉了回来,刚才他真是想事情想出了神,直直想着这次童生试一完就去福妞家提亲,想的远了自己扯都扯不回来,也不怪他,自己妻子死的早,仅仅这么一个儿子,而且自己还被分到这个离京都十八万丈远的玛瑙镇,这里的女子大多留守闺阁,普遍做些女红家务,自是比不上京都小姐个个诗话双绝,气质了得,自己是打心眼里看不上,更别说给他宝贝儿子娶妻了。 但现在偏偏蹦出个福妞,虽说皮肤似农家小孩样的黑点,但是一身狂傲之气像极了边关蛮夷出身的妻子,又诗话了得,不畏惧权势,自立自强,直直把他喜欢的不得了。 “咳咳,听说你不回家是因为村里人在背后说叨你,说叨你什么了?”县太爷暗暗觉得气氛过于僵硬,又实在找不出什么话题,便随口问了一句。 福妞大眼睛珠子一转道:“是啊,就因为县太爷免了我参赛资格别人说叨我这辈子都别想再嫁出去了,哪里有人喜欢我这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姑娘呢。” 喝!这丫头拐着弯的骂自己呢! “谁说你嫁不出去,难道你有想嫁的人,人家家看你肩不能提手不能抗所以不要你?”县太爷一双眼盯着福妞,就怕就丫头有喜欢的人,自己也不能拆散人家不是。 “哼,才没有,要是那样话那人我才不稀罕呢。”福妞立马反驳。 县太爷一颗心稳稳落在地上,全身指不出的畅快啊。他还想再问问福妞家什么情况却被院子考完试学的学子给打断了开来。 “爹,你今天怎么来了,现在都响午了,我们要吃饭了,爹你还是回衙门吧。”杜云生一看屋里做的两个人暗叫不妙,传文他确确实实知道,而且故意把矛头指向自己,就是不愿意别人把福妞牵扯进来,今天倒好,自己爹亲自跑来,算是什么事把。 县太爷怒瞪了杜云生一眼,怒道:“你个臭小子,才看到爹就要敢爹走了,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找你,外界传闻传得那样难听,你自己倒好,像个没事人似的竟要老子给你擦屁股。” “嘿嘿,爹说哪里话呢我这不是专心准备童生试着吗,要不爹留在这里吃顿饭再走?” 县太爷冷哼一声算是答应,福妞乘机 县太爷冷哼一声算是答应,福妞乘机逮着个空溜了出去,这县太爷老奸巨猾,还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呢。 “福英,你那小衣服做好了吗?”福妞一进院子便大声嚷道,福英从屋里出来拿着画线道: “还以为你不来了,快快进来,看俺绣的咋样。” 福英把福妞拉进屋坐下,就去从床边拿过娃娃的小衣服过来,她红着眼睛,怕是一晚上都在熬夜绣。 “福英,下次你就别熬夜绣了,咱不急,到时候要是把眼睛弄瞎了可不值得。”本来福妞想说近视的,但是她怕福英听不懂,还是讲严重一点好。 “我就想早点绣出来你不是可以早点看到吗,那,给。”福英把东西递给福妞。 福妞接过布包,看的出福英很重视,里面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的,全是五颜六色鲜明的不得了的颜色,有的按照福妞的吩咐加了一点棉花在背后缝了恐龙的背角还有恐龙的帽子,还有一些小老虎的鞋子,小蜜蜂的小裙子,样样都很精致,可把福妞乐的只夸福英做的好。 “以前家里有弟弟妹妹,俺娘就把俺的衣服叫俺改小给弟弟妹妹们穿,小娃子的衣服好做,要是成衣倒是讲究,做的怎么样?能卖钱不?” “肯定能,要不我们下午上街看看,你把东西收拾收拾,把我的图纸带上万一要是哪家的小公子喜欢没了的话可以叫他再选。 福英听说今天就可以拿出去卖也很兴奋,没有事情能比可以证明自己手艺来的更高兴了,两人在衙门冲冲吃了饭,便带上小衣服小鞋子去了街上。 玛瑙镇的地摊倒不是很多,就算是地摊也是买菜的,一般像些胭脂水粉都会搭个小木棚子放在里面,再不济也是放在木车上,摆着整齐的卖。 ”妞妞,咱的东西放在哪里卖啊?前面可不是咱们去的。“ 福英站在街上问道,福妞看福英不走,知道她的担心,前面几步就是锦绣坊,怪不得她要停下来。 因为街道很长却也分三六九等,尾街的东西便宜,大米,蔬菜,麻布,杂耍一般聚集在那里, 一般隔壁村的人进了镇便可以看到,也方便卖,中间的便大都是镇上的人专门精心摆的店面,花楼,酒店,布坊或是玉石胭脂店也都是在中间,这时虽有小地摊却也是卖转糖或是糖人的地方了。 要是在往前走,便是锦绣坊和一些安静的茶楼和客栈,或是一些大家人开的墨坊,卖些纸笔和书,一般只有学子或是大家才会去头街。 ”福英,没事,咱们就在它锦绣坊对面卖,喊得大声点,看它锦绣坊还赶咱们不成,这条街它们给做生意,我们就做不得了不成?再说锦绣坊进去的可是砸钱不要命的,要是被哪家人看到我们的衣服,咱就把价格抬高一点,反正和锦绣坊比这点小价格算不得什么。“ ”但是…。“福英还是犹豫却被福妞上前来抢了布包,衣服都在她手上,还怕她跑了不成? 因为福妞他们没有木车若是店棚便拿着一块干净的白布扑在地上,把一个个小虎鞋,卡通帽,动物小衣服都展开摆到地上。 先开始很多来往锦绣坊的人都不在意这对半大的孩子,待到待得久了也有人过来看看,这一看便忍不住的新奇其来,虽做工不是锦帛丝缎,但是巧在新奇,而且哪家没有孩子,价格又不贵,中央街的人偶尔也过来看看,价格自然是可以接受,一时间抱着小孩子的都去福妞的地摊抢着拿回家给自家的孩子,说是可爱着呢。 ”铁兰,铁兰你快看,那不是丁福英和丁福妞吗,他们来这里干啥,莫不是有惹了事,看那里好多人,咱们也过去看看。“同行的是一同和李铁兰一道的绣徒,知道李铁兰和福英的过节,便拉着李铁兰一把上前。 古话说臭味相投,李铁兰交往的人都好事,一看福妞竟然在和别人讲价卖东西,便在李铁兰耳根磕叨: ”哼,拿着锦绣坊的活计在锦绣坊对面卖东西,真是好张脸啊。“ 福妞一看李铁兰真是哪里有事往哪里钻,便理都没有没理她,拿着小衣服递给大婶接了钱便继续推销自己的衣服。 其实衣服早就卖完了,只不过卖完她就不能继续在这里,便和几个卖家说留下地址明日亲日送货上门不要路费,而且福妞画了还几个款式,有些人不中意这里做的便可以拿着样式亲自挑选,选好了依着福英的速度交了定金便可以隔日送到府上。 这个主意确实是好,所以福妞的衣服只卖给了先开始光顾的,其余的都是订货。李铁兰看着福英和福妞连看都不看她不由心生暗火,拉着和她一起的人道: ”敢和锦绣坊抢生意,哼,俺这就告诉师傅,把他们撵走。“ 福英看李铁兰恨恨的走了,暗叫不好,拉着福妞的袖子小声道: ”妞妞,俺们回去吧,李铁兰肯定找她师傅去了,她师傅肯定会带人把我们撵走的。“ 福妞冷哼一声,故意仰着头把话说得老大: ”这街上又不是只有锦绣坊一家,他家东西独一无二,我们东西还别出心裁世间仅有勒,再说这街又不是他们买的,我以后就在锦绣门口摆摊,看他敢不敢撵人,占不占这个理!“ ”就是,锦绣坊一件衣服抬到天价,谁还去,俺说这姑娘小衣服做的精巧,俺家二娃保证穿着福气,看这小虎头帽,等到过冬保准还买几个,给咱家妞妞和小娃一人一个。“ ”姑娘你可别不摆了啊,东西摆在哪里都一样,关键客人喜欢才是要紧,姑娘你画的图可谓一绝,我此生还是第一次独见,妙啊。“ ”对,怕他锦绣坊干嘛,咱玛瑙镇的父母官可不是摆在哪儿不做事的,同样是做生意还给人做不得了?对了姑娘,你家卖大人的衣服不,看这绣花精巧,图案也和别家不同勒。“ 锦绣坊让平民家望而却步,有了比较,这东西自是卖的好,而且围观的多是妇人,自家又都会绣个小样,自然知道刺绣幸苦,而且看着小哥小娃没个大人照看出来自己卖东西,自然是加了份同情,看着锦绣坊出来的人说要撵人走,自然为两个小孩不平道。 头街因为福妞的小地毯突然吵杂起来,打破了惯有安宁,锦绣坊的小侍们有的来对街凑热闹的也被里面的绣娘给拉了回去,就是没人说来真的要赶他们。 但是有一人却亲自出来了,而好事的一看到那人都闭了嘴,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来。 眉目惑人,清冷如霜。 是华愫! ”麻烦让一下,让我们公子过去。“华愫身边的小童把手臂张开,挡住了来往的行人,不一会便有人让出一条道来。 华愫依旧是一身月华锦绣,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清冷,他微触着眉,走到福妞面前,却眼睛一扫而过福英。 福英被华愫看的地下了头,赶忙道福妞身边,不敢再看。 这个昔日温润的少年,他的师父,因为那样不堪而不在正视自己,她心中酸涩,只觉得泪水顷刻间似如破江之洪般击涌而出,却被一双温热的小手立马止住。 福妞拉着福英的手,她掌心温热,如早春晨水般一下子蕴在福英心头,让福英紧张的身子稍缓。 她没有做错什么,她没有对不起她师父,她为何不敢看他。 福英抬起头,看着华愫,再不显怯怯的摸样,让华愫更为厌恶的皱眉。 华愫弯腰拿起地下一件衣服,仔细看了看,然后目光深邃如丘壑般波兰不定,看的福妞都有点不好意思。 ”你买不买?这件衣服卖完了,已经没有了。“ 华愫点点头,又对着那小童动了动唇,然后他身边的小童便回道: ”公子问,这东西是你设计的?可有图样?“ 福妞点点头,人家要买没道理不给人家看,她只是做生意不挑人。 华愫的手纤细,素白,没有丝毫疤痕,他的动作轻缓,每一眼都细细看着图样,不慌不燥,在这嘈杂的大街上,置若未闻其他。 别人看见锦绣坊顶级的绣工都出来了,便也不敢放肆,但是爱看热闹的还是留下来,看着接下来该如何。 ”我家公子问这些样式肯卖吗,出多少钱?“又是那个小童问。 ”华愫公子,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诚心和我做生意,但是你总让小童回话又是怎么回事,你是看不起我怎的?“ 福妞话刚一说出口华愫脸立马一沉,把图样一把摔在地上转身就走! 那小童也是一脸怒气对着福妞喝道: ”公子好意欣赏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指着公子的痛处喧嚷,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 福妞一愣,貌似是他们无礼在先吧,这都是什么事啊。 ”福妞,你这回可误会华愫公子了,公子他……他……“福英似有难言之隐,不好当着众人面说,便凑到福妞耳边道: ”公子他是哑巴啊!“ 福妞心下一沉,前刻那少年的怒气历历在目,原来如此,原来他不和自己说话,原来那日他只是抓着她的手摇头也不解释,原来…。 原来他是哑巴啊…… ”各位,今天小摊就摆在这里了,明天早先的一批小衣我会挨个送到各位府上,明天下午照常摆摊,还请各位多多光顾啊。“ 福妞把那几个没卖出手的小衣服给了先前的几个人,两手空空,怀里却揣着满满的小银子,一张小脸止不住的得意。 晚饭在街上买了两只小油鸡犒劳自己和福英,她来这里吃的煮好的东西怕就是家里的鸡蛋了,家里的鸡舍不得杀便只能吃鸡蛋,她都不知道多久没吃到肉了。 福妞把一只小油鸡递给福英,自己带了一只回去给杜云生和丁俊,也多亏了杜云生,要是没有他的出力今天也不会那么顺利,而且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赚了多少,但是可以掂量,却是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因为有了钱,所以福妞觉得先别想着进账,还是把卖出的钱拿出来再进几匹布,这样钱财滚动,便可以再为获利。 福英虽然因为华愫和李铁兰的出现微微有点沉闷,但是想着自己终于可以凭自己的双手挣钱便也看开了,反正她不会去锦绣坊了,自己这个样子也不想这嫁人,还是多想着存点钱养老是正经。 是夜,稍寒。 锦绣坊的大门紧闭,却突然钻出一个人影,随即立马消失不见,在墨黑的苍宇尤其显得诡异。 福妞和丁俊的房里还燃着灯,因为童生试全部都已经考完,在等十天半个月便可以放榜,所以今晚丁俊便和福妞一起探讨如何用炭笔作画。 丁俊爱干净,拿着一块手帕包在黑黑的炭笔上,炭笔一般都是做木匠的木工或是一些贫寒家里的孩子用的东西,做工粗,而且会染得满手是黑。 福妞瞥瞥嘴,开始和丁俊介绍明暗的对比,便叫丁俊画写简单的立体图,比如正方形,三角形之类的基础,丁俊学的很快,但是福妞因为今天早上县太爷突然来到而一双眼困得止不住,所以连连呵欠,直嚷着要睡觉。 丁俊无法,他本就是好学,现在经过福妞简单一说便会举一反三,那些简单的图形马上画的有摸有样,更是佩服自己,但是他也不忍让福妞受罪,便收拾了桌子,熄了灯。 如墨之天突然在那烛火熄灭之时窜出一个人影,一个轻跃便来到福妞房门前,他的手里,是把碧若寒泉之刀…… ------------ 正文 ------------ 56此非彼 福妞睡觉一向极浅,听到门栓被划开的声音异常的刺耳,但是她不敢动,屋里他和丁俊都不会武功,要是这人来意有害,自己和丁俊怕都要收血光之灾。 福妞屏住呼吸,听着耳侧浅浅的呼吸声,只盼望丁俊不要这时醒来才好。 又是一声,门栓被打开,随后一只脚踏了进来,轻轻的若不细听便一丝一毫都发觉不了,福妞安奈胸腔的起伏,只觉得心跳如鼓,在这万分安静的夜炸响的咚咚响。 “姑娘,请随我走一趟。”掩在黑布下的人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声音却让福妞立马惊觉。 是下午华愫身边的小童的!他来到底要干什么? 那少年看着福妞依旧闭着眼睛,冷笑,她呼吸急促早就不是睡着的摸样,当真能骗过他不成?也不待福妞说话,单手一撩,便把人抱在怀里,足尖一点,消失在墨蓝的苍宇之下。 福妞觉得耳畔风声极厉,脸被刮得生疼,她再也装不下去,死死的抓住身下的衣服大怒道: “你就不能慢点吗?” 抱住福妞的少年冷笑,语气听不出丝毫温度:“再慢点天就要亮了,你是想让全部人都知道你个姑娘家夜间被人掳去,还夜不归宿吗?” “你到底要怎么样。”福妞有点恐高,经不起这一下下这个屋顶来,那个屋顶跳的,只有看着这人蒙在黑布下的脸。 那少年皱眉,似是接受不了福妞的大吵大嚷,便索性点了福妞的哑穴,急急奔向郊外。 福妞怒不可赦,更是暗暗发誓此生再也不会和会武功的人打交道,绝不! 就在福妞以为自己的胃要翻滚的吐出来的时候,那少年终于在郊外的凉亭下停的下来,毫不客气的把她往地上一放,似乎嫌弃多一下碰触便会要命一般。 福妞揉了揉摔疼的屁股,瞪了那少年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暗示他解开自己的哑穴。 但那少年看也不看福妞,对着前方的人便立马单膝跪了下来,道:“公子,我把人带来了。” 福妞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直觉人地之间乍然多出一抹仙姿碧光,他依旧一袭月白锦绣,长身玉立,容貌掩在月下,更多了份神秘,福妞只看看他点点头,便再没有动作。 那少年从怀里掏出笔墨,递给华愫,华愫便坐在亭里的石凳上,埋头静静的写着什么。 福妞不解,他和她之间能有什么事? 似乎是写好了,华愫忘了一眼福妞,示意她坐上了。福妞因为少年把自己狠狠的放下所以现在还坐在地上,便拍拍屁股立马起身,只觉得这番摸样狼狈道了极点。 一行墨黑的小隶,不显张扬,多了份宁静,但福妞却被这一行不足十字的话惊得一团烈火烧到了心里。 “帮我打垮锦绣坊!” 华愫看着福妞微微一笑,又转过纸,写道:我的身份不适合待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看中你的能力,与你合作,不论成功,保你永世荣华! 如何? 他前一行写的极快,似乎一腔怒气难平,字迹潦草,只是那如何却写的小心谨慎,笔墨浓厚,微显踌躇。 福妞接过纸一看,她现在才知道,那少年怕是不单纯的点自己哑穴这般简单,就字面上这个意思,像华愫表明的,我的身份不适合待在众目睽睽之下,什么身份不适合?什么身份要打垮皇商,什么身份要私下跑到百里的外的郊外凉亭,封了哑穴暗地相商。 福妞是想赚钱没错,但是不代表这么大的担子可以接受,思踌之下,回:就凭我今天下午画的一个图样? 华愫看着福妞一笔一划写的认真,轻笑接过,快速写到,便再次递给福妞。 福妞一看,立马抬头,便对上一双如万壑千丘般深邃的双眸,那双眸的主人微挑着眉,笑的肆意。 半响,福妞点点头算是答应,心里只觉得今夜怕是福妞再难变回以前的福妞了。 因为,那秀白的纸上,小隶平淡之间,他赫然写道: 凭你三个月前突然不会女红家务,凭你没上学堂却过目不忘,凭你状纸一封才书过人,凭你诗画双绝古今第一,更凭你,不是她…… 福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起身呆呆的坐在床上,只觉得明明是早秋的天,但后背却被被子捂得一身汗。 她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梦到自己是秦月,又梦到自己是福妞,梦到秦月死时鲜血模糊的双脸追着现在的福妞,又梦见福妞变成自己丁贵和张氏还有福旺却说自己不是福妞。不是福妞,不是她,她现在还是谁? 而且那个华愫,到底是什么身份,把自己调查的那么清楚,昨天她记得她答应之后华愫当着她的面烧了那张纸,当时只觉得暗香扑鼻,再后来自己醒来便睡到了丁俊的床上。 福妞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全身上下像是被人打了一顿,酸疼无力的。 “福妞,你可醒了,你今早怎么摔在床下面了,我明明谁在塌上也没见你起身,莫非你会梦游?”丁俊摸了摸福妞的额头,没发烧啊。 福妞一听,顿时怒了,肯定是那家伙把自己送回来又摔在地上,怪不得自己身上那么疼,但她表面却无所谓道: “没事,昨天太累了,太兴奋了,我一兴奋就会梦游,下次你要看我不在床上我就是梦游去了,我梦游千万别喊醒我要不然我会因为突然醒来而被吓死的。” 丁俊一听,一脸严肃,正色道:“原来你有这个毛病,之前还没听你说过,这可是要吃药的。” “不用不用,我娘说我从小就有,所以不碍事,而且也不常犯,不累到就行了,还有你看我不在也不要喊我,不要找我,天亮我会自己回来的。”福妞其实是怕那少年又把自己掳了去,丁俊看自己不在又要担心,或是大晚上的出去找。 殊不知,人家小少年可比福妞思考的多,来之间早就点了丁俊的睡穴,不到明天一早是醒不来的。 因为有着华愫的事,今早起得晚了,昨天要送货的人家还没来得及送,便立马连饭都没得吃便跑到了衙门,衙门里福英还在吃饭,看福妞来了,便知道她一脸懒样肯定刚刚睡醒便拿了一副碗筷出来道: “俺还以为你不来了,今早等了你一早上。” 福妞大为抱歉,只说是起得晚了忘记叫丁俊喊自己起床,又问福英早上答应人家送货的怎么样的。 福英一听,一张脸微微泛红,含糊道:“送了。” 福妞看着福英脸色不对,凑上去摸了摸福英的脸,大为八卦道:“福英,你咋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 福英瞪了她一眼,再不说话,却听远处一声微带磁性的男生喊了过来: “英子,俺把衣服都送过去了,以后有这些活都给你丁晨哥干,你个姑娘家别抛头露面的。”随即那人进来院子,看见福妞,微微惊讶道: “这不是福妞吗,可还记得俺了?”福妞看向丁晨,是个壮实憨厚的小伙子,古铜色的肌肤没有农家小子那般黑,眼睛不大,单眼皮,却笑得一脸暖人,只觉得是个温暖如阳光般的邻家哥哥。 福妞点点头,没告诉他失忆的事,只是一双眼盯着福英微微发红的脸看。 福英被福妞看的不好意思,就起身对丁晨道:“你有没有吃饭,俺去拿双碗筷。” “不用不用,衙门还有事,俺们一伙兄弟都是一快吃饭的,你先吃,俺走了啊。” “呦呦呦,这是谁啊,看把你羞的,估计都能烫鸡蛋了。”福妞对着丁晨的背景调侃道。 “胡说,你咋不认得咱村的丁晨了呢,他日前还能你第福旺要好来着,只是前年才搬走,昨个晚上回来的晚,是丁晨哥当值便知道俺借住在这里。” 福妞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笑的狡黠,福英一直很自卑,怕自己名声因为锦绣坊传坏了,现在若是真心喜欢上谁也是好的。 因为有昨天的基础,福妞的摊子便立马火了起来,但是福妞今天却没卖小衣服,而是卖小娃娃用的尿布,现在人大多电了厚厚的一层布,要是小孩一尿尿便撒了出来,而且马上要过冬了,换尿布又冷,天凉又不能总是洗尿布便想着用草木灰做了大号的卫生巾,三角小裤子的形状,两边有粗带可以解开不会勒人,里面有夹层,放着厚厚的草木灰和一层草纸,尿后便可以通过底系带处把尿布分开,倒出里面的草木灰,然后洗干净放入新的草木灰就行了。 这个想法是在看到福英初潮来的时候想起来的,只是一直没用,昨天卖完东西,福妞便想着和福英动手做小尿布,上次福英因着福妞的方法做了卫生带,吸水很好,所以大概怎么做便也知道,这东西做起来方便,裁布,缝制,塞石灰便好了。 只是福妞觉得单调便做了几个屁股后面带图案的尿布,也算抬高价钱有个比较。 下午福妞和福英上街的时候没想到竟然昨天买出去的小衣服已经穿在了不少孩子身上,更有的小孩子指着福妞说: “看,我的衣服就是这位小姐姐的做的。” 而且她到了昨天的摊位上的时候竟然不少妇人都站在一起等着,福妞开始还以为锦绣出了什么事情,一走过去便被一个眼尖的妇人看到,直嚷道: “小姑娘你可来了,昨个儿回家给俺家二娃子买了个小虎帽,俺家大娃哭着嚷着叫俺给他带一个,今天就怕你昨个儿不来,我家大娃苦闹。” “是啊,我家孩子看着他学堂里一家孩子穿了个小老虎的衣衫,说可威风了,吵着自己也要,孩子他爹早早就叫我过来等了。” 福妞一愣,抱歉道: “各位大娘,那小衣服确实没赶的急做,不过我今天也带来个好东西。” 众人一脸失望,但看着福妞说有别的东西便也好奇问道:“啥好东西?” 福妞和福英把布袋里面的东西解下来,在地上铺上白布,把一个个小尿布拿出来道: “我想家里有小娃的冬天尿布不好洗,便自己像个点子做个这个尿布,我给你们看看。”福妞特地带了个大水壶,里面倒了些黑黑的墨汁,这样效果更加明显。 众人一看不就是一个带着系带的小裤子吗,再看那小裤子两端被解开,露出了里面有些鼓鼓的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的内层,便一伙人围了上去看看福妞究竟要干嘛。 福妞不慌不忙的解开水壶,倒在尿布上,尿布大多是用些里衣料,多是淡黄或是白色这些浅色所以墨汁水一倒上去便立马显现出来。福妞把这东西递给邻近的大娘道: “大娘,你摸摸看这布湿还是不湿?” 那大娘微显狐疑的接过那条小裤子,手在墨处摸了摸,随即惊疑道: “咋倒上水还不干的呢?” 此话一出,不少围着的大娘都抢过去摸了摸,确实,是干的,虽然被草木灰吸水吸得鼓鼓的,但是外层却不湿,福妞知道,这尿布还不想她前世那样,这个尿布的防水量不是很多,一般小孩一次用便要换一下,当下也不隐瞒把这件事告诉了大伙,说最好多买几个,一洗一换用了干净。 这东西的成本五文钱,但是福妞却卖了十五文,因为这东西可以循环利用,所以价格自然要高一点,但是镇上人不似村里,十五文还是出的起得,福妞怕他们不知道草木灰的做法,便也如实相告,供大家方便。 有的人家一听说这东西好用,不要垫几层的尿布,冬天若是脏了只要脱下裤子接下腰侧的袋子就好了,这东西也不占地方,要是哪家出远门带几个在身上应该管一天用。 没多时,福妞的尿布不出意外的受大家欢迎,更是传到了尾街邻村的人或是邻镇的人听说都带了好几个回去,直说东西比以前的好用。 草木灰谁家没有啊,这东西又吸水,万一尿了也不担心马上换,或者一尿湿了裤子。 福妞还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发明竟然也开创了卫生带的出现,古人一举反三的能力确实强啊。 华愫站在锦绣的二楼上,身侧是昨夜的少年,他看着福妞的得意的样子就不爽道: “瞧把她乐了,竟拿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华愫瞥了那少年一眼,用手比划:“她是个人才。” “哼,人才有什么用,要不是公子让当家的不赶她走她能在那里吗,在说大师说那些话你忘记了吗,也许这福妞就是个鬼怪,公子你离他远点。” 华愫摇摇头,她调查福妞的时候拿到福妞的生辰八字,便派信送去京城给大国寺的方丈一算吉凶,于他是否有缘。 却不想当夜传信的竟然是黑巫,黑巫日行百里,不是万事方丈不会要黑巫传信,但是当他一打开看的时候便半天没有慌过神,方丈说的急切,直白。 他说此女命相早已经死了数月了,但是方丈还说福祸相依,要自己判断。 华愫开始不想下定论,待到小影回来把福妞的事都打听回来他才压下这个注。 他把全部压在她的身上,包括…… 他的命…… 丁家村,学堂。 “嘿,福旺,听说你妹在镇上可威风了,都做起生意来了,今天俺们村的商托去镇上看到你妹从她手上买了几个尿布,一道俺们村就被抢光了,那东西听说撒泡尿都不是干的。” “你胡说,俺妹每天和丁俊哥在一起,丁俊哥又不是不给俺妹吃饭,干啥要俺妹一个姑娘家去卖东西呢。”福旺一听立马辩驳道。 “渍渍,你还不信,听说还有福英,俺们杨家村的人可以亲眼看到的,就在头街那里买卖,听说你妹开在锦绣坊大门口,那锦绣坊看着你妹大气不敢出,龟孙子似的。”扬狗子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喜欢福妞了,一听自己娘说福妞竟然在头街做了买卖连尾街都晓得了,更是大为觉得以后取了福妞是个福气,连夜想着哪天家里收了粮,盖了大屋,便把福妞取进门。 “那是当然,俺妹是天才女童,俺以前没上学堂的时候大字都是俺妹教的,你还别说,俺妹做啥啥就火,俺今晚一定要告诉爹娘,俺娘每天念叨俺妹嫁不出去,看俺妹现在出息了爹娘咋说。” “谁说你妹妹嫁不出去,俺和俺娘说了等明年收了粮就去你家提亲。”杨狗子立马辩驳道。 “去你的狗犊子,别想娶俺妹!再说俺揍你!” 是夜,丁贵爹和张氏一回来福旺便把今天杨狗子告诉他的事情给家里一说,但是没想到张氏一听脸就拉了下来: “这丁俊小子,俺看对俺家福妞哪里有心思,让俺家福妞这么小出去像啥子话,不行,他爹,我看还是要接福妞回来,镇上人万一被骗了呢?” 丁贵想劝,但是张氏态度坚决,丁贵爹便想着明天骑着毛驴上镇上把福妞去接回来。 ------------ 57福妞被打 福妞的尿布一出来,就受到很大的欢迎,一些没有家里的孩子的福妞就教她们用同样的方法自己在家缝制卫生带,女儿家那里的私事自是不好拿不来卖,但是这个建议却是给了玛瑙镇的妇女们大大的方便,大家对福妞的印象也越来越好。 今天福妞又接了几个小衣服的单子,但是衣服做起来熬夜费时间不说更是伤眼睛,福妞怕把福英的眼睛给累坏了,便和那点大娘商量能不能把衣服推迟几天,所谓细工出慢活,要是真的很早交货这质量上也不保证不是。 那些主顾自然同意,一是觉得小姑娘做生意确实不容易,第二是福妞说的确实有理,再说了自己也不急,所以宁可慢点也要做工上精致些。 这一天福妞比昨天卖的衣服赚了三倍不止,因为尿布成本小,买的多,一般人一买就是两三个,别的村的商托更是一带带了十几个,所以福妞今天比昨天早了两个时辰收了摊子,答应今天熬夜再赶一批,给那些今天没有抢到的人快点补上。 “老板,我今天在拿些布,和昨天一样的,但是要多一倍的量,好了麻烦给我送到衙门好吗?”福妞对着布纺的老板说道。 “小公子,是不是就是你卖的那小娃子的尿布啊,昨天我记得就是你在我这买布的吧。”那老板小眼睛精光亮亮的打量着福妞两人又道: “小公子会做生意,不如我们来谈个生意如何?”因为福妞穿的依旧是丁俊的衣衫,所以外人看来就像福英的弟弟一般。 福妞打量着那老板眼里的算计,心想打我在你买布的那日起你就把布价给我压的老高,看不起我和福英都是小孩还不想卖,直到杜云生出面才不敢放肆,要不是这玛瑙镇就你一家布坊,你能在这里和我得意吗? 福妞心里不屑,脸上却不表露,只是望着老板天真的笑道: “其实这一切哪里是我这个小娃能想出来的,都是杜公子的聪明给我想了个点子,而且我也只是帮着杜公子出面,他尊贵之躯,怎能干些低贱商贾的活,只是图个好玩罢了,而且这事我也做不得主,不如我今个回去问问我家公子,你看这样如何?” “这……”那老板笑有些牵强,他不过是个商贾,就算再玛瑙镇上就他一间布坊他也不敢把价格抬高,那县太爷这顶官帽在这顶着,他这无斗小民哪里得罪的了,只能附和道: “原来这背后竟然是公子出的主意,竟然公子不出面自然有他的难处,一会王某亲自叫伙计送到衙门,小公子就放心吧。” 但是福妞没有想到她第二天再上街的时候竟然冒出一个个小地摊都来卖尿布,这可得把她气死了,她是不是应该弄个独家发明什么的,这是侵权,这是盗版! 福英一看,一张脸也是沉了下来,怒道: “昨天俺们卖的东西,今天别人倒是赚了个痛快,福妞,你说这样下去俺们今天还能卖出去吗?” “没事,我有办法,虽然他们卖我们不能说他们什么但是以后这样的事我绝对不会让他发生,我们先把这么多卖掉再说,以后都不卖尿布了。” 福英点点头,她们两人小小的身子后面背了老大的袋子,都是昨天赶制出来的,因为现在丁俊和杜云生的童生试考完了,一都在等着放榜所以一晚上把丁俊和杜云生都叫了出来,一起在院子里面弄,而且自从福妞那天画完画,跟着院子里面另外一个学堂的人相处也很好,大家晚上吃完饭就在院子里面一起做,他们不会缝制就裁布和做草木灰,有的男孩自己缝过袜子福妞便就他们把尿布上的系带都一个个缝上,所以那么多人院子里面的货自然堆得多,今天弄出这么一件事,自然让福妞生气。 福妞这次没有把尿布摆在头街,她在中央街糖先生专门坐的地上把摊子摆好,看着来往的人随后在福英耳畔小声说了几句,随后福英半信半疑道: “这…。这能行吗?太丢脸了吧,俺……俺做不来。” “福英,我实话说,昨天晚饭的时候带给你货还不是全部,等我回去我已经把剩下都弄好了,就差你缝补了,你可要想想在那里的一大堆货啊,都是银子啊。” 福英咬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双手在衣服旁边擦了擦,随后嚷道: “卖尿布勒,小孩子的尿布买三块送一块,买五块送两块勒,卖尿布勒。” 噗!福妞蹲下来,她憋着笑,以前她和福旺卖鱼的时候她虽然也这么喊过但是也不及福英这个大嗓门啊,村里的孩子都爱唱个对山歌啥的,福英一个嗓子几乎把整个中央街都传遍了,能不让她笑吗。不过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果然福英那嗓子把一些盗版尿布摊上的人都吸引了来,却不知听谁说了一句: “就是这两娃,昨个我就是在他们摊子上买的,小姑娘你这咋买三送一呢,可是真的?怎么昨天没有呢?”一个带着娃娃的美妇人问着福英。 福英最近跟了福妞,这胆量大了许多,说话也不含糊,就道: “俺们家摆摊不稀罕人家和俺们家的一样,卖掉俺们家还出别的,这也是留住老顾客,下次再到俺们家买保证给妇人你打个折,俺记得你,俺们第一天就摆摊你就来了。” 那美妇人一听,心里也高兴起来,女人都喜欢占点小便宜,再说福妞的摊子确实一天一个样,想不新奇都不行,所以便道: “那给俺在买三个,这个冬天倒是再也不用手冻裂了。” 福英包给那美妇人四个尿布,接了钱,福妞这才开口: “妇人,你在镇上久,我看咱们那些卖我们家尿布都好像认识,十几米路蹲个点,怕是一家人的吧。” 那美妇人看了福妞一会,单手抱着孩子,单手按在福妞肩膀上俯下身子去道: “那还有谁,不就是布坊老王家,那几个可不就是他店里的活计,咱们镇上就一家布坊,虽然价格上看着咱县太爷的面子不敢抬得太高,但是这每次都要扣个几尺,而且那老王家特别一看那些村里出来的卖粗布的价格也就提了几个子,人家村里人不敢告官,怕惹事,自然不敢怎么样,只是老王家最近实在不像话,连你这小娃子的钱也赚,真是黑了他的良心。” 福妞一听,一双眼睛眯了起来,好啊,原来是这卖布的,她早就说了她背后有杜云生在撑着,难道他就不怕? 因为福英积极的推销,加上确实又比别家的便宜,所以今天下午总算是把货全部都卖掉了,算了院子里面的存货,今天也算是勉强保本,她怒气冲冲的告别福英跑回啃学巷一进门却看到张氏坐在院子里,一张脸明显沉了下来,丁俊和杜云生也略显尴尬。 丁贵和福旺也都在,福旺第一个发现福妞,一看见福妞便想大喊,但是想到自家妹妹现在男儿身份便和张氏小声道: “俺妹回来了。” 张氏一看福妞现在都吃了晚饭才回来,脸色一下子又阴沉不少,站起来扯过福妞就道: “俺就知道你性子野,咋到现在才回来,俺听福旺你还上大街做生意,要是遇到坏人咋办呢,不行,你今天就给俺回村里去,在家好好呆着,给我从新开始学刺绣。” 福妞一听张氏总是缠着她说学刺绣,还总是不让她做这,不让她做那,而且还要她碰她从来不喜欢的刺绣,心里就觉得堵着慌,不由顶嘴道: “我都说了我一辈子不碰刺绣,你就想把我关在家里,我才不回去。” 丁贵心疼女儿,就劝道:“俺看妞妞也没事,你听福旺那小子瞎说,妞妞可不是找英子玩去了吗,哪里有做啥生意,她这么小,哪里会,小孩要玩你就给她玩几天,然后在和丁俊回去。” 丁贵今天特意没带张氏去街上,就是怕张氏看到福妞生起气来,直接打听到丁俊住的地方所以一起过了来,而且现在张氏也不会再去街上,所以也就撒了谎,只是要看福妞的配合了。 福妞不知道丁俊和杜云生也是和他爹一个说辞,又或许被心里的不满慌了神,直直反驳道: “才不是,我就是上街卖东西去的,而且我和福英每天都有赚钱,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做,我就是不想学刺绣,我就是要做生意。” 张氏没想到福妞还顶嘴,泼皮性子上来让张氏也是怒火上头骂道: “你个姑娘家,天天抛头露面像啥话,你看镇上哪有姑娘家做生意,姑娘家做生意抛头露面那都是窑子里的,你也想站街和她们一样不成,你给俺回去!” 福妞愣愣的看着张氏,只觉得眼睛发酸,她拼命的把眼泪憋了回去,只是语气哽咽,看着张氏狠狠道: “你在心里,难道你的女儿就是那样不要脸的人不成,我想赚钱,不都是为了这个家,想让你们过得更好?哥哥上学堂都没有钱,家里每天下地,你们累到晚一年到头连顿肉都吃不上,我才不要这样,我不回去,我再也不想回去过穷日子!” 啪! 一声脆响,福妞觉得左脸一疼,随即火辣辣的疼立马蕴开。 “俺家穷,俺家能穷到让俺家娃自个儿上大街露脸贴补家?你让俺和你爹心寒啊,妞子,俺们就算卖就算自个不吃也饿不到你,你嫌弃俺家穷,想过你大小姐顿顿吃酒吃肉的日子你就去做你的生意,俺家可没养你这大小姐,福旺,孩子他爹,俺们走。”张氏一双眼睛落下泪来,看也不看福妞,就走出院门。 早秋的风凉丝丝的,福妞只觉得自下而上一股阴寒,却再也寒不过心里,脸颊滚烫,眼泪落在上面丝毫没有温度,耳畔嗡嗡响,似乎有人说着什么,但是她听不见,她真的听不见。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她一心为家,赚钱为了爹娘,抛头露脸有错吗? 她每日每夜想点子,熬夜做工,想卖点钱,有错吗? 她不过想让家里吃好点,盖个房子,不让村里瞧不起,有错吗? “福妞!福妞!”丁俊看着福妞捂着脸愣在那里,也不管院子里面的人都出来看,直直觉得福妞现在这个样子可怕至极,像一刹那失了魂,他担心的一把把福妞抱起来进了屋,又叫杜云生去拿凉水。 杜云生也是被张氏那一巴掌吓了一跳,但是他比较冷静,张氏现在把福妞的身份说了出来他们这里怕是不能再住了。 “妞妞,你说话啊,脸是不是很疼,你要哭就哭出声来,不要憋着,我知道你难受,咱哭出来就没事了。”杜云生帮着福妞用冷毛巾敷了脸,抓住她的肩膀想让她看口说话。 福妞摇摇头,只是闭着眼睛,她现在太乱了,只觉得自己一个人好累,没人理解她,她在这里竟然连一个受了委屈找人倾诉的人都没有。“ 她头昏昏沉沉,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只想早早睡觉。 初秋微寒,墨夜凉薄。 依旧是前天的人影,他熟练的再次摸了进来,看着福妞睡的正香,但是半边脸却肿的老高,不由瞥瞥嘴道: ”看你伶牙俐齿的,现在被打了吧,活该。“说的便点了福妞的睡穴,翻窗凌空一跃,消失在墙头。 锦绣坊的后院只有一处灯尚未熄,华愫坐在床头,小心拿着药膏敷在福妞的脸上,又对着小影比划:她今天被她娘打的?发生什么事了? ”暗卫来报说是因为他娘不想让她抛头露面,她顶了几句,所以她娘才打她的,但是那丁俊和杜云生那两个人可急了,一把把她抱进屋。“ 华愫扯着脸笑了一下,再说:她本就不属于那里,她的才华哪里是乡野妇人能看的到的。 小影一看,登时不满了,道:”公子你可别当着面夸她,以后她怕是要反了天,今天这丫头连她娘都敢顶嘴,日后要是公子,保不准怎么回叨你。“ 华愫摇摇头:她不会,因为我可以给她最好,她只能和我再一起。 又想了一下,说:事情现在处理好了吗,她是不能再那里住了。 ”公子,你只是要她帮忙,又不是娶她,你那么着急干嘛,好像哪天不把她接来她就会跑似的。“ 华愫一双桃花绝艳之目怒瞪了他一眼,又比划道:我的人我向来看中,而且说这丫头确实野,落跑也不是不可能,又心比天大,玩些小聪明,早晚人吞了她都不知道。 小影瞥了眼福妞,只能汇报道: ”事情都办好了,店铺都租了起来,院子也买下了,只是让她单独一个人去是不是……“ ”没事,下个月我会过去,锦绣坊眼线太多,不能不防,派足够的人保护她,顺便带上她那在衙门的朋友。“华愫手势比的很快,一提到锦绣坊似乎有着分外的怒气,小影不敢答话,知道公子总有一天要忍受不住,只能应了声,退了下去。 华愫静静的看着福妞,脸因为云霞膏的作用不泛红了,只是微微有点肿,肉肉的好像嘟着半边嘴,他好笑的捏捏,又试图捏住福妞的鼻子不让她呼吸,可是她却马上又把小嘴本能的张开,吐息阵阵温热打在华愫手上,只觉得痒痒的痒在了心里。 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福妞被打肿的脸,眸光流转不定,深邃如丘。 其实今天暗卫来报自己都很吃惊,这丫头下午可是把抢她生意的人个个打的灰头土脸一个也没捞到好,怎么无缘无故会被人打呢,自己不放心,偏偏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让小影把人接来才放心。 他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派暗卫保护,时时汇报,知道布坊抢她生意,知道她叫全院的人无条件的帮她做工。 她是一个明媚的女子,即便不倾城,却时时刻刻让你注意她,她的一切都吸引着你,沉沦,而后迷醉。 ------------ 58春宵苦短 风声寥寥,夜寒初起,丁家村。 张氏躺在床上,不管怎么样都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没个闹停,丁贵看着孩子他娘这样就道: “你别翻了,翻了也把妞妞叫不回来,俺家妞你又不是不知道,牛脾气一个,你能跟着她犯冲不?现在好了你脾气上来打她打了,好了吧,指不定怎么想你这个当娘了呢。” “那俺能咋办?”张氏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哽咽道:“你不知道,俺听妞妞说想让俺们生活好点的时候俺就心寒,你说你吧,俺嫁到你们家来,你把钱都给你弟了不说,现在还让那么大点娃都担心家里过的不好,你讲你咋那么没用呢?” 丁贵看着张氏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好生气只能劝道:“是是是,都是俺的错,俺明天再去趟镇里看看妞妞,她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哪里能不要自个儿娘的呢。” 张氏一听丁贵如此安排,也不在那哭了,心想要是她爹去不成她就亲自去一趟,这母女哪里有隔夜仇,小时候福妞在家也不是没打过,只是自从伤了脑子她还不曾下的了手打福妞哩。 其实她也是恨自己,一想到家里这情况让小女儿这么小就出去自个儿做工,抛头露面自己越发的心寒,直直怪自己没用,村里哪家的闺女不是坐在家里每天做做家务绣绣花啥的,可偏偏就自个儿家妞看着家里没钱,跑外给人做工,这越想张氏刚刚收住的泪就流了下来。 突然,一个异常清晰的声音传到里屋,是木门被打开的声音。 张氏以为是福妞夜晚回来了,下床鞋都没穿就往外喊: “妞妞,是不是你回来。” 可是她刚刚一出门,就被站在家里的人一愣,刚想尖叫却被人点了穴道,发不出一丝声响。丁贵在里屋一下子听见没了声音,心里要冷静的多,拿着上山的镰刀就出了门,却不想也被突如其来的人给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丁贵一身冷汗冒了出来,看着眼前黑衣人,他丁贵这一生可没得罪啥人,这咋突然有人进家门要命呢?心里又想千万俺家福旺别在这个时候出来的好。 其实那黑衣人就是小影,他若是不和福妞拌嘴,俨然一副杀手冷冽之气,一双戾眸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发毛骨悚然。 他直接开口道:“我家公子看中了福妞的文采,明日便会把福妞送去洛王城为他打理琐事,你们放心,我家公子你们肯定也听说过,就是上次锦绣大赛唯一的男子,锦绣坊的华愫公子。”他顿了顿看着张氏慢慢瞪大的眼睛又道: “福妞是个人才,虽是女儿身却不输给男儿,也不应该埋没在丁家村坐等嫁人,她的天大着,公子念在二老担心,特地叫我支会一声,并说每半月都会叫福妞休家书一封,你们就放心吧,跟着公子后面的人没有不飞黄腾达的。” 张氏愣在原地,心想,洛王城,那是好远的地方,俺家妞妞不会回不来了吧,她被点了哑穴,身子却还能动,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解开她让她说话。 随后后颈一痛,张氏发现自己能开口便哭道: “俺怎么能相信呢,你把俺家妞妞不会卖到窑子你面去吧?” 小影一听,脸色立马阴霾起来,道:“哼,我家公子是那样的人吗,公子看中的是福妞的经商之道,你二老啊,福气在后头呢。” “那俺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俺家妞啊。”张氏一想到今天打了女儿连个道歉都没有便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心里更是酸楚,早早把自己大嘴巴抽了个遍,恨自己的急性子。 “公子说没准,不过应该会在过年回来一次的,另外要是有谁问起福妞去了哪里,你就说福妞跟着一个叫酒医的老郎中学医游行去了,记住了吗,是酒医。” 张氏连连点头,小影一看目的达到便想着早点回去报信,却不想胳膊被人拉住,张氏哽咽道: “俺见不到俺家妞妞了,麻烦你帮俺给俺家说声,俺不该打她,对不起她了。” 小影静潭无波之心微显涟漪,点点头,算是答应。 福妞闭着眼睛,只觉得骨头散架了般巅的生疼,耳畔是车轱辘和马蹄踢踏之声,风声骤起呼呼的吹得在窗纸上。 福妞猛地一睁开眼,入眼是一辆极为朴素的马车,中间燃着小火炉,让整个车箱温暖如春,中间放了调整好高度的梨花茶几,配上一展香茶和点心,车上扑了厚厚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制成的摊子,低调的奢华,却让人一点也欣赏不起来。 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她不是应该在丁俊的屋睡觉吗,怎么现在在马车上了?这马车是谁的? 她在看看自己,更是大骇!自己竟然穿了男装,她在丁俊院子也穿男装,却不是这华衣锦绣,而是细布旧衫,福妞摸了摸自己异常华丽的身头,脑海猛然闪现一个人。 那人桃花玉面,仙姿卓然,身穿月华锦绣,不就这种月银之色的锦缎吗? 但是他平白无故的把自己带到车上是怎么个情况? “小公子可是醒了,前面不过一会儿就是客栈,到了客栈咱们在歇息吃食你看成吗?”进来的是一个大眼睛异常可爱的少年,一双星眸,脸颊如绯,声音如早春黄鹂般灵动娇人,直直把福妞看痴了去。 那少年被福妞看的不好意思,低下头唤了声:“小公子……” 福妞这才晃过神,问道:“是华愫派你过来的吗?” 那少年这才点点头道:“小公子果然聪明,小侍叫玄玉,外边驾车的那位叫玄尘,主子特地叫我们俩出门保护小公子,说是到了洛王城也算有个亲信。” “什么!”福妞一惊,骇道:“洛王城,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小公子不记得了吗,前日里才答应了公子的事玄玉以为您记得的,公子说了此去洛王城一切事宜先安顿下来再说,洛王城是洛王的封地,因为洛王早年病故封地人无纳税,全民猖獗,一股蛮子风气,洛王城不比玛瑙镇,小公子要是出门切记一定要带上玄尘和玄玉。”玄玉说起洛王城的凶险,不由严肃道。 “洛王城离玛瑙镇上需要多久?”福妞现在早就后悔答应华愫这个狗屁要求了,他这是整自己不成,自己只想着去的地上再大大不过小小的玛瑙镇,在镇上买间瓦房,给福旺取媳妇,自己发点小财,服侍二老才是她的生活啊,她现在咋一个人去了那么远的地了呢? 似乎看出福妞的担忧,玄玉又道:“小公子不必担心,只要公子一踏洛王城,福英便会尾随其后,不日便能和您作伴了。” 福妞一听一喜,华愫也还算近人情,要是没了自己,福英摆摊子要是被人那可不好,而且老王家的布坊也肯定不卖给她布,或是抬高价。 福妞又问了家里的情况和丁俊还有杜云生,玄玉点头说都吩咐了,叫她安心上路,又说此去洛王城最快三天,后天下午便能安定下来,下面的客栈是这条道上唯一的客栈所以今晚休息过后余下一天半的时间便只能吃干粮了。 那边福妞一行人快步赶路,再说玛瑙镇上可是闹翻了天,福妞在院子无故失踪,丁俊一醒来就觉得不妙,一看人不在,赶紧找上杜云生,杜云生却在床边发现一个字条,大概就是福妞和早认识的酒医郎中行走游医,叫他们不要担心云云,杜云生只觉得不对,但是看字迹又确实是福妞的字,但是她从未听闻福妞和酒医有什么关系。 福英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愣,想着福妞怎么突然就走了,还去了洛王城,而且还不知道背后人是谁,后来听暗卫一说等到福英去了便知道,福英不疑有她,只想着早早于福妞碰面说明情况。 福妞下了马车,一张嘴巴惊得老大,指了指眼前的两个人道:“你们竟然……竟然是双生子!” 福妞看着和玄玉一模一样的玄尘,又看看和玄尘一模一样的玄玉,只觉得丝毫分不出来,玄玉道: “哥哥比较安静,而我比较好动,我俩一说话就分出来了,而且你看,我的荷包在左边,他的荷包在右边。”他指了指玉腰带上挂着的荷包果然如他说的没错,如此之外两人一点也分不出来,只是玄尘脸上没有玄玉灵动却有玄玉比之不及的温雅,倒是一对巧人儿。 玄玉吩咐店家安排了上房,把马拿出去喂了,便从马车的坐底下取出一只笼子递给福妞道:“这是主子特地给小公子的玩伴,若是无聊想和他通信便用这个即可,这小东西叫黑巫,日行千里,在洛王城和玛瑙镇传信不过半刻钟,主子平时可宝贵着呢。” 福妞看着墨色锦布兆着的笼子收了起来,便径自踏上了房。 “喝!啥叫黑巫,这起名的人太不道德了,你丫明明是白的!”福妞看着这小小的一个白色猫头鹰,它哭着脸,扇了扇翅膀用尖尖的喙咬着笼子。 福妞看着欢喜,用手戳了戳,但黑巫这丫虐嫌弃的瞥过头,看也不看。 福妞大怒,骂了声死鸟,又觉得不对,回头仔细一看,原来这鸟的脚下竟然绑着一个蜡丸! 福妞一把抓过黑巫,小心的解开那支蜡丸,把里面的纸展开: “唯一亲信之人只可是玄尘和玄玉,旁人切记不可相信,到了洛城速回!” 精绣的字写的力道十足,她和华愫算不上太熟,只是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也算是有缘,只是她一直不敢深交,只觉得华愫这人如迷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黄昏光阳,洛王城。 马车终于在一个大宅里停了下来,这里是城里最为偏僻的边郊,离着城镇还有很长距离,周围只有一家极为偏僻,也极为阴森。 “这宅子怎么阴森森的,一个人也没有?”福妞下了马车,提着黑巫走进了大门,夜里院子里的叶子被风吹的刷拉拉的响,如同鬼啸,让福妞的身子没由来的一麻。 “这宅子荒废了几年,是从前洛王私下里买的宅子,看门的老管家病危,眼看就要魂归,便急急把宅子卖了去。” 原来是洛王的宅子!按理说这洛王城都是洛王的封地,为何要私下里买间宅子,还是这般荒凉的地方。 “小公子,一会别忘了给主子回话,玄玉这就和玄尘为你打水沐浴。”福妞点点头,由着玄玉把自己领进主屋,燃了灯便退开门去。 一个异常风雅的屋子,没有太多珠光宝气的渲染,多了一份沉静,却少了一份人气,最里屋摆着一张雕花梨木大床,丝帛纱蔓帐闱,却是风雅屋内唯一彰显身份华贵之物。 福妞从没有看过这么大的床,难道这洛王表面风雅,实则喜欢yin乱?这么大的床,留的干嘛? 福妞没来得及想,掏出袖子里的蜡丸便准备给华愫回信。 外屋有砚台笔墨,但是福妞却迟迟不知道如何动笔。 怎么写呢?总不能回我到了不用担心吧,她和他又不是很熟,干嘛要这么亲密,想了想,提笔写下: 已到洛城,一切安好。 黑巫拍拍翅膀一下子就飞走了,玄玉这才进屋把水提了进来,福妞刚想开口说放着吧,玄玉却说: “小公子可要玄玉帮忙沐浴?” “噗!你说什么?你可知道……我是姑娘家,你还帮我沐浴?”福妞自己说这话自己都脸颊烧红,她来到这里还从未被人看过身子。 “什么!”玄玉大窘,脸也有些不好意思,又道:“一直是玄尘和主子传消息,我也只是今个儿才见到公子…。姑娘,实在…实在冒昧……” 福妞笑了笑,也不调侃玄玉,玄玉差不多比自己大一两岁,但是却纯真如白玉,这会耳根通红,福妞不想斗他,便叫人退了下去,她刚想洗澡,黑巫便噗噗翅膀回了来。 喝!这死鸟飞的那么快! 福妞打开一看,上面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字,道: 我还以为你会骂我没有争取你的同意把你掳了来,看来你不仅不生气还能接受,下次我便直接掳了你做媳妇,我想你也必定是愿意的。 纸的下面还用炭笔描了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笑着一张涂黑的脸,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福妞就知道这家伙回信没个正经,特别他画的那个小人,干嘛是一张大黑脸!自己已经白了一点好不好! 黑巫转着它黄色的鹰眼,看着自己脚上的蜡丸绑好,拍拍翅膀一下子飞了个老远。 华愫对着烛火看着福妞给她回的话,只一眼,便那桃花玉面的脸颊微微泛红,一张嘴憋着笑忍的实在难受,他咳了咳,也不另外拿纸,直接在福妞余下的纸下写了几个字,便叫黑巫快快送回。 只是听说华愫公子昨夜一夜未眠,那灯芯差不多点到丑时才燃尽,心道华愫怕是遇到什么心事,第二天眼下一片阴霾。“没见过这么不知羞的,睡了睡了。”福妞把蜡丸拍在案台上,看也不在看,只是一见到那梨花大床,便又想起那纸上的话来。 其实她一个字都没回,只是画了一副货色春香的画,男的被绑在床上,女的拿着鞭子,典型的sm,哪知道华愫那小子不仅不害羞,还回了句:长夜漫漫思春宵苦短,小娘子若是想要为夫自然陪得。 真是不知羞,真是不要脸…… 第二天早上福妞一起来便看到人推门进来,福妞便喊道:“玄玉,你知不知道在哪里打水洗脸啊。” “小公子,小侍是玄尘,屋外已经备好洗漱了。”福妞一看,果然,玄尘的荷包挂在右边,而且玄尘虽然说话声音和玄玉一模一样,但是仔细发现玄尘声音确实比较低沉,没有玄玉清脆。 福妞洗漱完,玄尘便带着算盘进了来,道:“主子在城中央盘下一家铺子,叫小公子想些活计,由我今天亲自教姑娘算账。”因为玄尘说姑娘这身份在洛王城这民风开放的央城实在不好抛头露面,便只得当公子一样叫着。 “不用了,算账我还是会的。”福妞淡淡道,她不说会乘法口诀表,还会方程函数呢,再说生意上的算账哪里会难得到哪里去。 玄尘将信将疑,也不好反驳,思踌道:“那不如玄尘来考小公子几道题目如何?” 福妞点点头,玄尘便道:“我借了公子750两,约定9日归还,以月利率”千文钱付息钱30两“来计算利息。问:归还时应付利息多少?” 福妞想了想,便一口达到:“6两75文。” 玄尘一愣,脱口而出:“小公子可是早就知道答案?” “我哪里知道?有本事你再出一个。”福妞想这简单的利息乘除运算她还是会的,只是古文有点绕,所以要想下罢了。 玄尘以为福妞是侥幸,又道:“九百九十九文钱,时令瓜果买一千。一十一文瓜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瓜果多少价几何” 福妞把玄尘的话一翻译,想到这是两元一次方程,便在心里满满算了起来,然后一口答道:“瓜六百五十七,总价八百零三文,果三百四十三,总价一百九十七文。” 玄尘一想,难怪公子说这姑娘是个人采,可以和公子一般一口答出来的眼前这人还算是第一个,先前的一些轻蔑便立马隐去,变得异常恭敬起来。 晚上玄玉从外面回来,听哥哥玄尘说福妞今天一口答出他两个三天才解出的题,玄玉更是惊讶,直直佩服起福妞来,他本就开朗,在福妞面前说自己哥哥如何如何夸福妞一点倒是不脸红,就是玄尘一看玄玉嘴巴这般大,一张脸微微泛红,三人倒是因为玄玉而更加熟络起来。 到了第三天晨起,福妞还没醒,屋里的门便被猛地打开,福妞睁眼一看,大喜道: “可把你等来了,怎么比我直直早了一天到呢?” ------------ 59初次心悸 福英看着福妞刚起身的样子笑:“你当晚一到俺就启程了,能不快吗?” 福妞还想说什么,玄尘前脚便踏进门,端着铜盆板着脸严肃道:“这都今秋了,还赤脚站在地上,快来洗漱。” 福妞眨眨眼睛,知道玄尘世关心自己,便也不多话,乖乖洗漱,带一伙和福英吃完早饭便拉着福英神秘的说: “你来的时候可看到这洛王城的人长得啥样了,可跟咱丁家村的人一样?” 福英不解道:“能有啥区别,一个鼻子,两眼睛的,不都那样么。” 福英原本听着玄玉说这里民风开放,男人如壮士,个个魁梧彪悍,女人火辣,性感撩人,一开始还以为是西域人,但是看福英这么一说便顿时失望起来,想来也是,要是民风开放,华愫能叫自己扮成男子不,但是她在这宅子憋了三天,开始玄尘也没叫她想着做啥生意,可是早上也终于是忍不住提了,其实自己也还是没想到,便立马和玄尘商量是不是可以上街和福英一起去看看。 玄尘想都没想的就答应,只说再过一个时辰到了响午,等玄玉醒来就去。 说来两兄弟也幸苦,玄玉晚上守夜到了冥时换玄尘,一刻不得马虎守着这个院子确保安全,福妞也是想不用那么幸苦,找几个武功高的人守的就是,但玄尘却说主子身边就三个,一个小影专门在明处,他们双生子在暗处,玄尘轻功好专门来回汇报监视,玄玉在华愫暗处时刻注意观察他人眼线。 “小公子你今天下午要出去吗?正好咱们再去看看店里,听说央城这时最为热闹。” 福妞听玄玉一说,立马也是兴奋起来,玄尘说洛王城以前是三不管地区,而且人们贫穷,天天为了争夺地盘打打杀杀,洛王是皇帝最小的儿子,因不过三岁便送去他国做质子,回国后册封为王,却不受皇帝和兄长爱戴,封地被封到这贫瘠地带,但那洛王也是厉害,不过少年,三年来把洛王城打理的紧紧有条,余下城人再不敢放肆,却不想今年洛王大病,一病不起,倒是让洛王城就此放肆起来,朝廷也迟迟不派下人管理。 洛王城,以武为尊! 这是福妞出了马车的第一结论,就如同福英说的,人倒是没有区别,只是人身材健壮,眼神让人不眸而立,且个个手持武器,若是看哪个不爽,便直接去单挑,决斗不论生死,福妞在马车上便看见过一回,直直觉得这洛王城应识了那句民风彪悍。 “这下知道了吧,为什么我每次都守夜这么晚,小公子体恤玄玉幸苦,一会是否犒劳犒劳玄玉?”玄玉和福妞再一起这几天觉得福妞没有架子,没有仗着是主子重点培养的人儿装娇拿俏,直把自己当哥哥,便更为觉得欢喜,一时间也不在乎身份,直直调笑道。 “玄玉,不准无礼。”玄尘板着一张脸,明明和玄玉一样的小脸却散发严肃而压迫之气,福妞有时也是稍稍怕了他的,更别说时时在哥哥身边的玄玉,当下两人对了个眼色。 福妞眉目上挑,回了玄玉个“少不了你的”眼神,玄玉立马眨眨眼睛,“我等着。” 福妞先是听玄尘的话来到盘下的店面,店铺很新,和锦绣坊的格调相似,两层的红楼,红木镂花,雅致脱俗。店里面因为没有摆设而显得空旷,一楼不怎么通风,二楼却明亮,简单看了一下,福妞有了思量便问: “来时我看洛王城比玛瑙镇要富足的多,可知道他们只要盈利是哪些?” “洛王城边界多为牧羊,打猎皮草等物,这个季节最为赚钱,因为快要过冬,棉衣不比皮毛暖和,最是暴利。” “那……锦绣方面呢?”福妞皱了皱眉,低下头又问:“我进来只看见集市,他们房屋格调如何?” “锦绣方面洛王城多是不在意,他们以武为尊,不奢望华丽,只求便捷,所以衣着方面主子并不建议小公子谋事。房屋方面大多和玛瑙镇都是无差别的。”玄尘因为多方便打探消息,自是知道的玄玉多,只是华愫想着叫福妞打倒锦绣坊又是何意? 福妞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锦绣坊上面是皇商,要是打倒锦绣坊必然要是和锦绣坊同行才有竞争力,然而锦绣坊的上家在京都,离这洛王城更是十万八丈远,大杆子碰不到一起,自己在这边还不能做同行生意,这里的人压根不稀罕,再说,自己在这边发达了,难道还管这锦绣坊屁事? “这店算是宽敞了。”福妞坐在二楼的护栏上,眉目皱了起来,手指点在红木栏杆上,每一下极缓慢,却又极为磨人。 突然,那食指一顿,停在半空,随即紧握成拳,“玄尘,这里卖人的地方在哪里?我说的佣人啥的。” “小公子可是想到什么?若是没打定主意现在还是别招人的好,万一……”玄尘预言又止,福妞没由来的烦躁起来,说了句去街上走走便离开了店里。 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华愫给的银子却充足,本地人主食喜食肉,顿顿饱,物量足,直把福妞和福英这两个丁家村来的吃的满脸流油。 但福妞却没想到有人敢找她单挑!是的单挑!一个长得文弱的小男孩,肩膀瘦瘦的,看着满桌的菜道: “我要和你单挑,若是打赢你,你就要给我和你这桌同样足的饭,怎么敢不敢接受?” 玄玉看着好玩,伸手抓了只桌上的鸡道:“想吃饭就直说,那这只鸡给你。” “不!,我不要!”那男孩说,他有一双同样锐利的双眸,明明骨骼纤弱,软绵无力,却背脊挺的笔直,他说:“你这是对洛王城武士的侮辱,我要用自己的双手来喂饱自己,只有懦弱的人才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他盯着福妞,洛王城以武为尊,比他纤细的孩子都是家里没钱吃不饱饭才这样,他第一次看一个男孩明明有钱却不学武,所以他找上了他,而且一定要赢。 福妞看着那男孩,和自己一般大,和自己说一样的话,用自己的双手喂饱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每次说这话时是不是眼眸和他一样的坚定,只知道他这个挑战她接定了! “你很勇敢!”福妞站起来,不看玄尘皱着的眉头,又道:“我接受你的挑战!” “福妞!”一直没开口的福英说话了,她拉住她的手,眼神写满担心。 福妞点点头,此时福妞接下挑战无疑成了整个酒楼的焦点,楼下群众一阵沸腾,而酒楼老板好似见怪不怪似的叫小二给两人腾出地方,不然损失费照价赔偿。 那小孩微蹲下身,眯着一双眼睛,双手张开成攻击的姿势,时时注意着福妞,不容半点失神。 其实福妞哪里会打架,她就只会一个招式,就是过肩摔,还是体育课有次考试的题目,必须每个人练会。 “呵!两个小娃也会单挑了勒,该不会打死人吧!”一个大胡子的酒鬼把酒一下子撂倒在地上,哈哈大笑。酒店的人也是饶有兴趣的等着哪方先出手。 那小孩看福妞久久不动,有些急了,大喝一声,倏地一下直冲上前,福妞右脚前屈,一把抓过对方左襟的右手,身体微侧,又立马曲直双膝,准备把那小孩一把甩在地上。 小孩的右臂被福妞抓在手上,一双眼睛大骇,双手成爪欲直叨皇龙,直取男性要害。 而此时玄尘霍然站起,喝道:“小心!” 福妞一惊,立马看清那少年的动作,流水般身形未侧,在反手一挚,一下子把那小孩摔倒在地! 只一招!快,准,恨俱绝,丝毫没反击之地,让那小孩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空气满场的寂静,地板拂尘四散,随即只听一个巴掌声,玄玉大喜道:“没想到小公子竟然有这一招,好样的。” 而他一说话,整个酒店也爆发出喝彩,只觉得那张倒不是这招多么厉害,而是在于福妞出手之快,没有丝毫犹豫,如快刀杀人,让人头皮一麻。 福妞摇头抿嘴一笑,她也只会那招而已。 “我输了!”那小孩拍拍屁股,又道:“明天我还会向你挑战的,你敢不敢接受?” 福妞看清玄尘的表情,摇摇头。 “不敢接受就是懦弱的表现,你不配成为勇士!”那少年大急,他能肯定能破解福妞那一招,福妞那一招是巧力,若是明天他保证可以打败她。 “但是现在我确确实实的打赢了你,你觉得输的人有资格讲话吗?”福妞小小的身子往他面前一站,直直矮了半个头,却更是让那小孩侮辱至极,却又迟迟不敢反驳。 那小孩失望的转身,却不想福妞突然喝道:“站住!” “我有说让你走了吗?我赢了,所以你答应我的一件事,不是吗?”福妞看着那少年震惊的表情,不由觉得好笑,自己从不爱管闲事,偏偏还在坐了这么大的动静。 那小孩也是爽快,道:“你说吧。” “你输了,便免费为我做工,包吃住,等我觉得可以了你放你回去,当然,你要是再挑战我,我输了你也一样可以选择离开。”当然,我接不接受你的挑战也是另外一回事了,福妞想。 “那……每天可以有肉吃吗?能吃饱吗?” 若是在玛瑙镇福妞保证会骂这小孩不知足,她都不知道每天能不能吃肉呢,但是这里主食一般都是肉,所以应了风俗倒也不过分。 福妞点点头,想着自己免费找到个小劳逸,也算是为华愫省下一笔钱吧。 那小孩叫唐亦,是个孤儿,一直在山里打猎,抓些小猎物卖,只是现在快要过冬,山里的动物大多是不出来的,所以才没了个温饱。 福妞叫他现在宅子里住下,却不想刚刚安排人,黑巫就咕咕咕咕的飞了进来。 福妞一看,纸上写着:“听说你今天收了个小孩?” 喝!一定是玄尘告的壮!今天玄尘一个人阴着脸,肯定是他! 福妞突然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总是感觉自己好像和别人有一腿,然后华愫过来质问‘他是谁,你给我解释清楚’。 想什么呢!福妞拍拍微红的脸,只觉得脸颊此时肯定一片晕红,想了想,便回: “因为我看着那小孩可怜,只觉得没亲没故,又逢过冬,怕是平白了一条命。” 屋内的暖炉烧得正旺,但福妞只觉得焦躁,她没由来的心里如猫爪似的难受,直到不知过了多久,黑巫鸣叫响彻,才缓了下来。 “不是怪你,只是人心难测,担心……怕你出事。” 纸条被墨迹染得笔迹稍微晕开,担心二字特地用毛笔隐了去,但是福妞看着轮廓,又哪里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只是呆呆的拿着那纸,倒不知如何再说一句话。 他以为她会怪她自作主张收容人,不听他的话,她现在一切都是他给的,到如今也没好的想法,还意味给他惹事,但是他却不在意,只是担心么…… 才不是!福妞暗道,他不过看中自己的才华,哪是我这乡野丫头,提笔说了声谢谢,心里的烦躁倒是比上一刻更加燥热难耐了。 一夜,无梦。 黑巫没带来纸条,福妞一早起来也没了昨天的烦躁,起身如往常一般,但是看着了玄尘,却颇为怒道: “玄尘,你是不是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你主子了?你每天都要汇报吗?” 玄尘还是板了张脸,木木回:“主子吩咐,不敢不违。” “那……你昨天都说了什么?”不会把自己打架什么的都说了吧?那要多少纸? 玄尘抬头,第一次对上福妞的眼光,道: “事无巨细!” “……”我总有一天要炖了哪只死鸟!福妞哀嚎道,觉得自己好像装了个移动摄像头。 下午福妞没出门,一直拿着笔在想着什么,福英也是帮忙出主意,毕竟店门一天不开,没有盈利,华愫那边也不好交代,毕竟人家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你,你总不能不拿点什么,这样对得起他吗? “所谓饱暖思淫欲,该不会咱们要落魄做妓院吧?”福妞听说好像每个穿越都会说到妓院,奈何玛瑙镇压根没有,而且自己哪里有钱挥霍那地方。 “不行!”玄玉第一次出口反对:“不说主子不同意,就说我也不会同意的,妓院那里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小公子不可能不知道。” “我不就是开玩笑开玩笑吗。”福妞有一划没一划用着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突然玄玉站起来,怏怏道: “门外天气正好暖和,我去晒晒太阳,顺便把小公子被子晒晒,等到过几年,怕是要晚秋,倒时就要再添棉被了。” 福妞炭笔一顿,笔芯在纸上化了深深的点,啪的一些被她别断,“玄玉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太阳好我出去晒太阳啊。” “不,你说天冷了要添棉被?”福妞只觉得灵光一闪,什么东西快速滑过,却模糊不定,便再问了一遍。 “是啊,马上要过冬,一床棉被哪里够!”玄玉不解,但是看着福妞的样子明显自己提了不错的建议。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想到一个好主意!”福妞戳戳手,霍然站了起来,惊动的来回踱步,吩咐道: “玄玉,洛王城有牧羊那羊毛现在可以采购吗?” “羊毛?你要那东西干嘛?只有粗贱人家才会捡起羊毛给羊添窝,哪里有卖?” “那…。鹅毛呢?鹅毛也没用吗?”福妞想着最为暖和的东西竟然被这样浪费,真是不知利用。 “小公子,你直接说你想到什么便是,绕的弯都转不过来,我可不如哥哥聪明!” 福妞笑了笑,觉得自己激动过了头,便叫人喊唐亦过来,吩咐叫他打听牧羊人可否卖给他们羊毛,又说哪里农家养的鹅的鹅毛不要,自己回收过来。 唐亦只觉得奇怪,却也不敢问,但没过黄昏便又回了来,说洛王城养鹅的不多,鹅毛只有每家买回去拔了毛才行,但是羊毛却是很多,牧羊的说这年头专门买羊毛的确实稀奇,也没出多大的价钱,唐亦应这福妞那句有多少要多少谈好了价钱便高兴的回了宅子。 他从小上山打猎,拿去央城卖,自然会讨价还价,知道商人惯用的计量,所以价格压得很低,却拿了很多回来。 福妞怕这店一开,牧羊人便会把价格提高,便想着垄断,价格现在一次性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抬高,不可以卖给别人,也不可以涨价,一次垄断,便再没有像玛瑙镇一样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学了去,还不能追究。 福妞亲自去了边郊所有的牧羊人家里,价格狠狠涨了一倍不止,那些牧羊人看着平时不要的东西别人这么宝贝也是好奇,但是福妞决口不提,只说价格在这里,但是羊毛只得卖她一家,而且今后不能涨价。 那些人想哪里还有人买羊毛的,索性每次都扔了,还不如给卖的人,想着便答应下来,福妞还写了合约,双方画了押,福妞怕今后他们反悔,但是玄玉说洛王城虽然蛮狠,但是却很守信用,不会出尔反尔。 这下,福妞放了心,准备安安静静的准备开店,只待雷若惊鸿洛王城! ------------ 60与君一悦 院子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好幸这宅子十里处荒无人烟,不然还不得晕死人不可。 玄玉玄尘在提着桶,把羊毛放到温水里洗干净,福妞蒙着布,再放到院子里暴晒,再用手一个个把羊毛都铺开薄薄的一层,唐亦再把晒好的羊毛仔细塞到裱里里,而福英则坐在门栏上仔细把裱里缝制一快快格子,防止羊毛露开,或是只在一边。 唐亦捏着鼻子,冲福妞嚷道:“这到底要做到什么时候啊,做了五天才做了八床,你们还说要做被套,这个速度,要做到啥时候开店啊。” “认真做你的事,就你话多。”玄尘又拧了一桶热水:“等到新店开张有的忙的,反正又不缺钱,小公子你别听他说的。” 福妞看着唐亦瘪瘪嘴,笑:“你急什么那,最哭的可是人家福英,对了,玄玉上次叫你找几个绣娘找到了吗?眼下情况,如何?” “正在找。”玄玉一边说,一边在炉子底下添了柴火,头都没抬道:“这里人做细活的少,像这些东西也就外来的经营,或是本家亲自培训,哪里有那么好找,好的绣娘都是在本家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哪能一挖就挖走的呢?” 福妞想也是,点点头问:“那说说看,觉得哪个最合适呢?” 玄玉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放下柴火,走到福妞耳边说了个名字。 福妞眼睛一亮,正要说好,便看见玄尘看着这边,万万不敢大意,妆模作样的咳了一声,冲着玄玉点点头,使了个眼色。 夜明星晞,适合偷欢! 福妞摇着那扇子摇的那叫一个潇洒,翩翩纨绔,一派风流,玄玉也是特地找了个上好的锦缎,一张小脸精致的倒像是女扮男装似的。 “玄玉,你为什么要迷昏玄尘,反正他晚上都是要睡觉的,而且夜里你值班,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福妞不解,因为玄玉一般是在暗处保护华愫,所以不像玄尘那样和华愫因为情报关系接触的多,反而更为偏向福妞一些,所以福妞乘机拉拢,两人俨然化为一派,背地里偷鸡摸狗都由玄玉顶着。 “我和玄尘是双生子,有时候我不知道有多恨有这个哥哥。”他脸色略带凄然道:“因为是双生子,心里感应极强,要是我一出去哥哥就会发现,而且要是我受了伤哥哥也会有感觉,即便我以后要是同人欢好,怕是哥哥也…。” “什么!”福妞听了大为不可思议,她小时候是听过一些关于双生子的事情的,因为是双生子,所以要是哪个死了余下的一个也会死,后来家里要是出了意外,其中一个不幸去世,就把她的衣服玩具全部都烧掉,来让余下的那个断了和他的联系。但是像玄玉这样说的要是欢好也有感觉,那岂不是不能偷欢? “所以那时候主子要了我们的时候我主动提出在暗处保护主子,因为哥哥一般都去很远的地方打探消息,我们隔得远所以互相感应不到,我才觉得自由,你想每天有个人和你长得一样,知道你想什么那样多没自由,哥哥也是和我想的一样的。” 原来双生子也不像外人那般亲密,若是有两个自己,每天和长得一样的自己在一起,我会的她的会…。 福妞抖了抖身子,还是不要了。 因为迷昏了玄尘,明早玄尘一定又会打小报告,所以福妞今晚一定要玩个尽兴,当然也是打着工作的旗号。 目标:君悦楼。 君悦楼,与君共度春宵一悦,燕歌娉婷,妩媚莺莺,别样淫靡。 “哟,哪来的这般俊俏的小公子,不知道小公子是要上座,还是看舞姬献舞博您一乐啊!”立马福妞刚刚踏进君悦楼的门口,立刻就有个不过二十多穿着火辣的女子攀上福妞的肩膀,媚笑道。 她说的不过是是要雅间还是和别人一样选择大厅的散座,福妞不想惹别人注意,笑道:“我有专门要找的人。” “看小公子是生客,倒不知专门找谁?”那老鸨上下大量福妞一眼,因为福妞比较黑,看起来不像姑娘家白皙,而且有没有发育脸没长开自然看不出来男扮女装,但是福妞看着老鸨那一眼,分明只觉得她小小年纪硬不起来。 福妞挑眉,道:“君悦楼红修姑娘可是妈妈手下的人?” “红修?呵呵,小公子说笑了,那丫头可是没接客,公子如何知道?”红修是没接客,而是她从外面特地掳了来的,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呢? 其实福妞和玄玉压根不怎么认识红修,只知道她在君悦楼做些杂事,但是因为玄玉是晚上保护宅子,君悦楼掳了一个人他是自然知道,君悦楼一般都会从很远的牙婆子那里买人,但是却不是立马接客,因为怕姑娘家里的人找,或是万一掳了不该掳的人,过个三五年怕是也不会找了。 那老鸨左右一想,这红修买来不过三日,长的秀气却不出众,顶多是二等小妓,再看这位公子华光一身,又特地寻了来,左右一思想不敢大意,道: “公子找红修是……” “我来带她走!”福妞立马把老鸨的话堵住,道:“妈妈是个聪明人,这中间我也不会让妈妈亏的,妈妈还请行个方面,莫要难为我家表姐罢。”福妞特地在表姐上加了重音,这般,也是表明了红修的身份了。 “呵呵,呵呵,公子好客气,公子还是上雅间稍等片刻,妈妈我这就给你带人过来。”那老鸨干笑一声,叫龟奴领着福妞和玄玉上了楼去。 “你说,那红修是什么来头?你怎么知道人家绣工了得?” “前几日刚刚被掳了来的时候我去看过,她穿着的是京里锦绣坊出品的衣服!” 福妞一顿,深深的看了玄玉一眼,不说话。 福妞刚刚过来,这人怕是来的不简单,或是这人压根就是华愫派来的,要不然怎么那么巧,巧道没人抓不住一点把柄,那么的顺理成章,这背后的人或是华愫,这般步步为营,倒不知日后自己陷足至深又是怎么一番福祸。 红修是个秀气的姑娘,因为上次见过玄玉,所以并不吃惊,而且老鸨也是识趣,没出多大的价,也就是牙婆子的两倍,算上路费,倒也是差不多了。 果然,红修一进了宅子便恭敬的跪了下来:“多谢小公子相救,主子说的没错,玉公子爱管闲事,进了城必定要看一番,让小侍穿上锦绣坊的衣服必然能得到注意。” “你起来。”福妞虚扶了一下,道:“你不是京城来的?那你是哪里来的?” “红修是从影阁被主子买回来的,影阁混迹世间,飘忽不定。” 福妞看看玄玉,玄玉道:“影阁说起来就是暗影门,和我和哥哥不一样,我和哥哥从小便在主子身边,但是暗影门是从小培养杀手的地方,人吃人才能活下去,女子更为艰苦,大家一般会从里面挑人出来保护自己,一旦出来便和里面的人没有关系了,里面的人也不认谁买了谁,是个干净的组织。” 福妞点点头,低声对玄玉道:“为什么你家主子这么不相信外人?好像谁都不相信似的,这么不恨麻烦吗?” “这……”玄玉想了想,一咬牙,狠心道:“主子从小身边跟着的不是小影,而是和小影一样名字的小侍,那小侍不会武功,因为从小在一起,主子当然不设防,却不想他……他……亲手杀了主子……” “什么意思!”福妞心下一沉,“什么叫杀了?” “因为主子不会说话,夜里叫嚷不得,他一剑穿过主子的心脏,主子当然便闭气了,好在有位神医,好在……”玄玉眼睛有抹悲愤之色却夹杂莫大的凄然,被至亲之人杀死,原来如此,原来…… 一剑穿心,当场毙命,那是多大的恐惧?就像自己身子关走一遭,但,华愫会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看中自己做的现代的东西所以要自己帮他? 越想越不对劲,连忙进了屋,连夜叫黑巫送信。 但是华愫那边却并没有什么表示,直说福妞写了怪的词,还怒斥她现在不睡觉,福妞无法,看来这局自己好像越陷越深了。 因为晚上没睡,所以玄玉和福妞睡到下午才起来,起来的时候玄尘倒也没说什么,毕竟是主子找的人,他心向着华愫,难怪不怪他。 哎,都说双生子心有灵犀,怎么玄玉这么和她一党为盟,这玄尘却偏偏那么抵制自己呢? 福妞瞥瞥嘴,拿着做好的羊毛被去院子里面晒,争取晒的软一点,轻柔一点,好暖和。 因为多了红修的帮忙,而且因为红修又会武功所以玄尘和玄玉还要福英都要轻松很多,其实福妞把设想和福英说了,若是用羊毛做成的衣服保证暖和,但是羊毛如何把他拧成线又陷入了难题。 没办法,家里依旧只能坐着羊毛被,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觉得被子不能赚钱,没想到等福妞做好后自己先往床上盖一床,倒是夜里热了满头大汗,没想到轻轻薄薄的一层能那么吸热。 等到羊毛被做的差不多的时候,福妞特地的画线设计了几款好看的被套,让福英拿去做,一连做了二十款,福妞看着存货十足,便又把脑袋放在了店铺装修上面。 福妞是这样想的,两层开店,专门开着卖棉被的也太浪费了,那么大的店面,而且自己的存货要是到时候供不应求怎么办?所以福妞便想着把店分来,开了两个门。 一个正门对着唐街,那边一般是酒楼和妓院的多,一个后门对着南街,这边是布匹,貂皮的多。 一楼不通风,所以一楼放没有什么羊毛被最好,而二楼,福妞想着便俗气一点,开个酒楼。 福妞说开酒楼的时候众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因为央城不缺酒楼,比他们店大而气派的多了去了,哪里会赚钱。 玄尘不想华愫砸了银子,便出面劝了几句,但是福妞是个牛脾气,一听他们这么不信任自己,火气就上来了,一拍桌子,怒道: “你们谁都别帮忙,我倒要看看我这酒楼还到底亏不亏本。”玄尘阴着脸不说话,福妞也不想为难道:“你们都在家继续做被子,我和唐亦这几天去店里打理些事。” 唐亦因为有这福妞的拉拢而高兴了一把,其实他第一天进宅子的时候就听玄玉说这小公子是女孩子,那时候自己心里还难过了好久,自己连女子都揍不过,不过后来福妞说她就只会那一招,才让唐亦的身心好受了些。 “小公子,你这是去哪里?要不要我给你带个路?” “不,我是边走边想这店里该怎么装修,你们这里有装修的店吗?” “装修一般就是刷面白墙,屋子摆些装饰,哪里会有什么讲究。” 福妞一听,顿时觉得是个市场,但是随即把这些都压了下去,道:“你带我找找城里的粉刷工来吧。” 粉刷工是一个憨厚的老头子,福妞开始的时候把自己的想法和那老头说了一遍,福妞觉得要是墙上都是白色未免太没有新意了,便说能不能加些颜料,让白墙改变下颜色呢? 那老头也很乐意创新,就说他来想办法,第二天福妞去的时候,还真是神了,忙问道: “大爷,你这怎么弄的,怎么真的成了?” “嘿嘿,亏得你这小姑娘提醒,我怕加上一些布料的颜色墙会掉,专门和邻居商量了一遍,那邻居是做瓷器的,上的颜色要牢固的多,这不,果然,上的颜色的倒是柔了一些,而且也不掉色了。” 福妞找了大爷先是帮着自己装修羊毛店,专门卖床上用品,用叫人做了两张大圆床,摆在店里,铺上柔柔的摊子,放上纱帐,别提多朦胧了,而且店里的地上也是专门用上了木地板,因为不通风,索性福妞叫人把窗子全部都关了,买来一些掌心般大小的夜明珠,照的透亮。 而且墙上的图是福妞自己亲自画上去的,全部墙用淡淡黄色的色调,暖暖的,而且墙面是细小的樱花瓣,不密集,随风随意的飘散在个个角度,星星点点。 有叫人专门在另一面墙上打了架子,刷上白漆,摆上全部的个个颜色的羊毛被挂上一些被套,全店笼罩在一副温暖的色彩中,直直把人一进去看痴了去。 “这……这……这是小公子亲自设计的?”玄玉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木地板光滑如镜,玄玉倒是不忍踩坏只得在原地呆呆的看着。 玄尘万年不变的稍稍微愣,也忍不住点点头,福英更别说,直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店,保证能赚钱,红修因为和大家还不是很熟,又有点奴性,所以只有看着出神,不说话。 福妞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现在酒楼来没开张,不过相信,这家店的名气一大想,后面想不红都不行了。 最后一件事情便是取名,一个好的店名容易让人印象深刻,但是福妞真的是取名无力便传信给华愫,叫他帮忙想想叫什么什么家纺。 这边华愫接过福妞的抱怨摇头,又有些得意,想起连玄尘那样的人都忍不住夸起这丫头来自己倒真的很想看看到底这丫头开了什么店这么让人惊讶,他略思索,提笔写下店名,便叫黑巫传了去。 福妞一接到信便立马打开看,看是只一眼便嘟囔道:“什么嘛,这名字……什么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是不知羞耻。” 洛王城央开了一家“华霜家纺”,店名倒不是很让人惊喜,但店内却让人耳目一亮。 温暖如冬的墙面上随风花香阵阵,两张大圆床铺着两种格调的被子,被套风格多样,羊毛被轻柔暖人,不过一天,便传出了洛王城,如数人蜂拥而至,为看着羊毛被到底有何种新奇之色。 “这被子这么薄,暖和不暖和啊,别光是好看的啊。” “小姐,这被子抱枕暖和,你随便问问,哪个从我们家卖出来的被子有人退货过,羊毛开始没人用,不代表真的没有用处不是?你要是不放心,你躺躺我们这张大床?”福英现在说话到底被福妞给纠正了,店里的推销员怎么着也得说普通话不是,洛王城的口气和玛瑙镇差不多,但是却没人说俺什么俺什么的。 那人自然是不想上去,但是看着卖的那么红火生怕没了,这家店一断货就断好几天,再开门自然好多人排了队的买,所以那姑娘咬牙一狠心便买了。 再说这家店的霜公子,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却知道是个不过十岁的少年,这般大这么有出息倒是让央城不少生意人送上拜帖,一睹霜公子风采。 但是那玄尘玄玉哪里又是好遇见的主,一句话,暂不接客,全都挡了回去,你不来也行啊,得罪全部得罪,大不了你也垄断啥的可以让我们别买,不然你想买我们家的啊,也没门。 ------------ 1一吻封缄 福妞上次记得叫她娘改名的时候还没在意,却不想那时张氏真的帮她改了,而华愫竟然也记在了心里,华霜家纺的开店无疑于是空头一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炸响在央城,而霜公子一夜走红,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络络谈资。 福妞坐在二楼的门栏上,看着下面排着长长的队,突然感叹,上个月这儿时候她站在这里,还没有想出具体的方法,苦苦思踌,而现在她站在这里,看着门前源源不绝,还是觉得仇苦。 这货不应求啊,他们这速度真心供应不上,不说就两个绣娘,就是那大太阳也未免能每天出来吧,秋天的太阳虽然暖和,但是羊毛爆晒大多是要三天,所以往往店门都要关上差不多五天才开一次门,大大的减少了收益。 而现在快要入冬,已经是晚秋的天气,不少人家的小夹袄都穿上了身,所以福妞决定在下星期就把酒馆给开了,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招人。 “小公子,玄玉公子来了,可得出发了?”唐亦现在俨然是福妞的小跟班,小跑腿,对福妞好的不得了。 “恩,马上就来。”福妞应了声,下了楼,他们今天要去奴隶市场,也就是牙婆子专门贩卖人口的地方,只是这也分为黑市和白道一说,他们现在去的都是正经的穷苦人家里出来的孩子,什么都亲亲白白,而黑市的话就是高价出卖人口,背景都起伏不定,但是唯一的出境就是妓院,男女都有。 奴隶市场在边城,那里大多是买卖牛羊牲畜的地方,全街一股子腥味,都不知道这人等同和牲畜放在一起道德之上是怎样打的折磨,怕是他们也不在意吧。 等到了之后福妞才真正知道什么叫于牲畜等同! 人是穿着衣服的,因为多是贫苦农家,样貌好的早就送给了人,这里的人全都是瘦成了皮包骨,被和牲畜一样关在笼子里,脖子上套上链子,若是有人看就从笼子里牵出来,不要再踢回去。 下午来买奴隶的人不是很多,早上一般会有好点的姿色,下午便是劣等的了。 福妞一进了街巷,里面很多双眼睛都朝她看过来,眼睛里有浓浓的祈求之意,但是更多的是绝望和麻木,福妞看着心下一寒,不自在的皱了一下眉。 “小公子,若是看了不舒服让玄玉帮你挑吧,我是练武的,自然看出来哪个身子壮健。”玄玉看着福妞皱起的眉道。 “不用。”福妞摇摇头:“没办法,社会就是这样,三六九等,备受压迫,我现在很庆幸我是生在丁家村,那里在穷也不会把人卖了。” “只有大城市的人才会这样,你想,谁想做人家的下人不是,大家里的小姐少爷身边都要放一两个小侍,供着伺候,这暖床也是有的,但是若是当了暖床的,公子或小姐又不要,失了清白的身子,那才是最惨的。”唐亦瞥了玄玉道。 福英一愣,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眉目含春,风情万种的斜睨着玄玉一眼:“他们怕没个精致的人才会嫌弃,若是玄玉,怕是疼在心尖上都舍不得拿下来的人呢。” 唐亦在玄玉面前不敢放肆,当然他是自己没有武功,所以一张脸憋笑憋得幸苦,再看玄玉,这脸已是透红,怒道: “公子说什么呢?玄玉才不是那样的人。” “哦?不是那样,又是哪样?”福妞肩膀蹭了蹭玄玉,换来来人一愣心想不能惹急了人家,便抿着嘴笑笑不再说话。而这时不少店家的主人都走了过来,邀请福妞去店里看人。 其实这街道哪有店,都是笼子,像买卖牲口一样,所以福妞只有站在街上一个个一个看,福妞没有仔细挑,只问了一句: “有哪些会认字的?” 不少人都失望的低下了头,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哪里会认字,但是这里却突然有个人颤微微的举起手来,小声道: “主家,我会。” 福妞抬头一看,是个小小的孩子,比她还小一圈,福妞饭店也不用什么力气的人,看了那小孩一眼,那小孩不安的低下头,随后福妞道:“就你吧。” 接下来福妞让玄玉挑选一个身材壮实的去后院干些杂役,又找个三男三女用作跑堂,除了两个大个子身材壮实一点,其余的都是拖着链子瘦的不成样子。 福妞不想看,转过头对着玄玉道:“宅子里住的下吗?” “住的下,可以让他们住在北苑,离主屋比较远,声音一般都传不到那边。” 北苑是从宅子后门进去的一个院子,因为那宅子比较大,分为南北两个门,所以空出来的院落正好给这些下人住,而红修因为是华愫亲自派来的原因还是和住在福妞一个院子。 日下,北苑。 八个人都已经打点好,穿上了像样的衣服,其中就那会识字的小孩最小,福妞走上前,问: “以前是谁教你认字的?” “家里以前是开私塾的。”那小孩抬起头小心的看了福妞一眼,道:“但是咱们镇上很少有人上学,都去了武馆,爹娘赚不到钱只能出去帮人做工,但是爹娘是文人,赚不到钱,后来就慢慢累死了……” 福妞摸摸孩子的头,帮他擦擦眼泪,又道:“竟然你会识字以后你就叫他们认字,店里现在还不需要人,所以什么时候把这菜单上的菜名全都认好了什么时候和我说。”福妞又直起身子,对着众人道: “以后大家都要听这……你叫什么名字?” “小侍叫景南。” 福妞又吩咐了一声,一切由景南全权处置,大家都要听他的话,吩咐完便转身就走。 华霜家纺,人潮涌动。 因为快要过冬,所以还推出了以前做的尿布和一些围巾和针织衫,又是让不好人喜爱,所以趁着今天再次开张,福妞便亲自过去。 因为大家都是派对上前的,所以福妞和玄玉进去的时候立马有人不满了。 “哎,你怎么可以插队,人家都是排着队的。”一个妇人拉着嗓子喊。 因为都是福英在店里,福妞很少来,不由觉得好笑,自己的店自己还要排队,她站在那里,小身板挺着笔直,让玄玉宣布大家安静,道: “今天凡事在华霜家纺购物满三十两银的五日后华霜酒楼开业可以则免一天,过期不候,只此一天,而且若是那日在酒楼消费满五十银的日后来华霜任意一家店铺都享受八折优惠,还望众位多帮忙帮忙小辈多多推广,不甚感激。” 福妞说完这一句话,下面立马有人就惊了一下,脱口而出:“他就是华霜家纺的霜老板?果然小小年纪,有这般成就。” “霜老板,上次我递上的派帖都给退了回去,还有七日就是秋丰,央城和边城都会举办讨喜节,到时不知霜老板都有空?” 突然,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突然问道,而她一说胡啊,所有都带着期盼看着福妞,要知道秋丰是秋天的最后一天,而那天的讨喜节更是整个全民都要参加的活动,讨喜节后来也变相的成为了相亲节,众多节目缤纷而至,为众小姐和公子搭上一条红线。 福妞也自然听到玄玉说过,本来也准备打算去的,现在一问便也答应下来,道:“到时候我自然会去,初初来到央城还不怎么熟悉,小辈的身子又不好所以不便与人长谈,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见谅。” 福妞这话一说出口,也算是给了那些退了帖子的人面子,不少央城大家有意来寒颤几句福妞都进退得体的应了,顺便记下了几家的名字,答应隔日就去拜访,毕竟她初初来,日前已经不给面子了,总不能真的不和别人打交道吧。 福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现在在主院里面大家一般都约好一起吃饭,六个人刚好一桌,倒是不显的主仆,倒像真正的一家人似的。 福妞看着福英还在店里,便想着晚上把华霜的开门菜给端出来,让玄玉去准备,其实玄玉也不知道福妞开酒楼到底干嘛,酒楼多得是,所以听福妞今晚要和大家说,便也忍着好奇去准备了。 “小公子,你可回来了,你每次都叫我留下来,我也想去店里。”唐亦虽然比福妞大,但是毕竟也是孩子,贪玩的紧,让他在家对着玄尘那个大冰脸自然是哭着脑袋找福妞撒娇。 “对了,我正好和你说呢,我今天买来八个孩子,正好和你差不多般大,正好你和他们一起玩,他们最近在和人识字,你也过去学学,等到酒楼开张你就进去帮忙,如何?我算你工钱,这样你就可以取私房钱讨老婆了。”福妞调侃道。 “小公子你笑话我。”唐亦牛气哄哄瞪大眼睛,后来又像想起什么道:“小公子现在可以带我去吗,我想去看看他们。” “恩,你过去叫他们过来一块吃饭吧,我去叫玄玉弄大点的锅来。” 其实福妞就是想开家火锅店,方便,而且暖和,而且可以很多人围着一桌,边吃边烫,以前在福妞还是秦月的时候曾经给人在火锅店打过散工,所以那些调味料也会做,而且锅子是福妞特地派人做的,太极锅,一边麻辣,一边菌菇,所以玄玉看着福妞一个人在厨房也不烧菜就摆弄那些汤汁直催来不及。 “急什么呢,这些菜都不用烧的,直接放进锅里烫烫。”福妞围着围裙,在摆弄吃火锅占的酱汁,一小碟一小碟的亲自试吃,给了玄玉一个大大的白眼。 “什么,你说放进汤你烫烫,那样要烫多久!”玄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问。 “你待会就知道了,别来打扰我,我正忙呢。”玄玉看着福妞忙活的样子不由的好笑,他可是听说福妞烧了火都能冒烟的,所以他还是在这看着好。 不一会儿,倒是唐亦这个小跟班先跑了来,带着八个萝卜头,一看就是打过照面,一下子就熟络起来。 “小公子我把他们带来了。”随即那八个人站成一排,齐齐道:“主家好。” 福妞点点头,“以后别叫我主家了,和唐亦一样喊我公子吧。” 唐亦这时候小头突然钻了出来道:“其实小公子是姑娘家,你们不要被她骗了。” 众人一听都是一震,随即又觉得自己失态,马上低下了头,福妞狠狠瞪了他一眼,唐亦吐吐舌头,显然不把福妞放在眼里,他知道福妞很好说话的。 玄尘进来看见这么多小人马上默默的换了个大点的桌子,也不在屋子里面吃了,一伙人搬到院子里,福妞看着这样像一家人,又想起了自家的爹娘,只觉得眼睛一酸,随后道:“我觉得今天就像过年,不如晚上我们喝酒吧。” 玄尘看了福妞一眼,明明应该拒绝,却只觉得福妞红着眼睛的样子刺刺的碍眼,随即脱口而出:“好!” 福英带着红修终于回来,一伙人坐在桌子上都在等,桌子上摆满了生菜,生肉,还是羊肉卷,唐亦拉长了脖子,把筷子含在了嘴里,嘟哝:“怎么这么慢还不来,还要多久啊。” “饿不死你,瞧你急的。”福妞和玄玉端着烫烫的锅放到桌子上,底下燃着精致的小火炉,保温,锅子里端上来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福妞,这是啥东西,要放菜进去烫?是不是一边辣的一边不辣的。”福英看着好奇,道。 福妞点点头,入了座,指挥大家怎么吃:“羊肉卷唰一下就能吃了,这东西热的快,一些不容易熟的现放,口味自己选,爱吃辣的就放辣的里面,不爱吃的就放不辣的里面,桌位可以调整。” 开始大家都显得有点拘束,倒是唐亦对他的小伙伴格外的热情,大家又是孩子,一时间倒是没有太多的尴尬。 “没想到这东西真比想象的好吃,这酱料酸酸甜甜的我还真的没吃过。”福英做饭一流,一般宅子里面的饭都是福英做的,起初她还怀疑,现在倒是真的赞叹起来。 “现在马上要入冬,一般酒楼里的菜没有一会就凉了,不入味,这东西肯定会受欢迎。”玄尘在一边也点点头,也是意外说了一句。 “我就说,小公子怎么会开酒楼,现在看真的不一样啊。”玄玉帮腔。 福妞有点不好意思,珉了一小口果酒,果酒不是狠辣,香醇醉人,福妞看着一大家的突然举杯道: “祝我们家酒楼日后生意兴隆,日后,大家有肉吃肉,有汤喝汤,有我一口饭,保准不会饿着你们,现在我们就是正式的一家人了。” “好!一家人,我们为一家人干杯,祝我们酒楼越半越好,一炮炸响洛王城。”玄玉也举杯,小脸因为酒气红扑扑的。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过,福妞,谢谢你。”福英有点感动,她何曾体会到家的感觉,但是现在,她倒是觉得真正真正有个家,真正真正有个归属,有个家,有个安全感。 突然,角落里有人嘤嘤的哭了起来,声音不大,却也不小。 “你干啥哭?这么高兴的日子干啥哭。”景南捅了捅旁边的小男孩,那小男孩黑黑的一张脸,使劲用袖子擦了擦脸,哽咽道: “我……我好久没吃到一顿热饭了……我想爹娘……” 福妞被他一说,刚刚还忍着泪一下子落了下来,随即装作不在意道:“以后咱天天一块吃,说起来大家都是孤儿,我现在站在这里又何尝不想家,只是回不去,永远回不去了……”福妞猛地灌了一大口酒,笑道: “但是我很开心,虽然我回不去,但是我有你们,也就够了,你们同样是我的家人。” 气氛有点闷,突然玄玉霍然站起来,举杯道:“为了我们家,干杯!” 福妞也站了起来,豪爽道:“对,为了我们家!干杯!” “干杯!”众人举杯,为了新的家,为了新的人,开始新的生活…… 华灯初上,星夜寥寥。 “你去睡吧,我没醉,一会也要睡了。”福妞把福英扶开,不少人都醉了,福英也喝了不少酒。 “那你早点睡啊。” 福妞点点头,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夜里人总是想太多,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好想回家,一到过年就越发的想回家,但是她回不去了,永远……回不去。 黑巫咕咕的叫唤,突然翅膀飞了出去,福妞也不在意,坐在门栏上,紧紧了的抱着自己,眼泪落在膝盖上,浅浅的哭。 突然,黑巫落了下来,用嘴点了点福妞的脑袋,福妞一双眼睛血红,头昏昏沉沉,也不管黑巫,就继续哭。 黑巫看着她不看也不看,着了急,在原地噗噗翅膀,又飞走了。 一阵晚风吹过,福妞紧了紧身子,觉得有点冷,连忙擦擦眼泪,站起身,越不想她起来站的太猛,酒醉还未新,一个脑袋昏昏沉沉的,一下子就要摔了下去。 却不想,落入一个温软如美酒的怀抱,那怀抱浅香如墨,淡淡的丝帛柔柔的贴在福妞的脸上,福妞只觉得脚下腾空,被人抱着起来,向屋子里走去。 福妞酒劲上来,一张脸哭的不像话,却突然间朦朦胧胧看见了华愫,嘟哝道: “你怎么来了?” 而那人不说话,只是抱着她,福妞像是找到了出奇桶般,狠狠的锤打他,边捶打边哭: “就是你,让我一个人来这里,我想回家,我想爹娘,我好累,我好怕,我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 “就是你,要不是答应了我就不会来这里,我生怕得罪人,生怕做的不好。”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我想回家,我想妈妈……” 那人手突然,紧了紧,手腹擦了擦福妞的脸放在床上,却不想福妞不放手,嘴里一直在抱怨,那人微微触着眉,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走了过来,立马拦住福妞的头,对着那抱怨的小口狠狠的吻了上去。 一吻,封缄! ------------ 第一卷 ------------ 62坐拥怀柔 62坐拥怀柔 子馨香而滚烫的舌狠狠的钻了进去,带着他身上独有的出尘之气,如莲之香雅,如狐之腥醉,似乎惩罚似的,没有半点温柔。舒铫鴀殩 福妞一下子睁大眼睛,先入眼的却是那带着情欲和心疼相并存的双眸,那双眸深邃,却似一枚钢钉,深深的扎在了心头,让福妞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流的更凶了。 “别哭。”他无声的说出两个字,随即微微俯身,舌尖还残留福妞小嘴里特有的美酒香醇之气,他吐息微微急促,为她吻去那似泉涌之泪。 “我……你……”福妞一张脸涨着通红,想推开他,又似乎四肢软绵无力,只有一双红如兔子的眼睛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华愫摇摇头,看向门外。 “小公子,是不是喝多了,玄玉进来的了啊。”门外,玄玉依旧在守夜,听到福妞房里的响声立马问道。 福妞看着华愫,他的身子滚烫的贴着自己,自己的一张脸早就烫红,赶忙回道:“没事,我……我睡觉了。” “恩,那你早点睡啊。”玄玉身影一晃,随即消失在门外。 福妞酒气早就醒了一大半,但是身子还是软绵无力,又怕门外玄玉听到动静,只能小声道: “你怎么来了。” 华愫笑的狡黠,没再回答,却只是起身脱掉外衣,迅速的钻进福妞的被窝里去。 “你给我下去!”福妞不知道怎么了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看也不敢看华愫。 华愫亮如星辰的眼眸微微闪了一下,握着福妞的手写:“我还没惩罚你喝酒,你倒是管起我来了。” 福妞咬着唇,他吐息在自己耳畔,阵阵温热,自己倒是不知道如何回了。 华愫又写:“睡吧,明天说。”说完,他拥入福妞,也不管福妞微微挣扎,挑战好一个舒服的姿势,自顾自的睡了去。 福妞因为晚上喝了酒,头本来就很胀,空气乍然安静下来眼皮也慢慢沉了下去…… 一夜,无梦。 “主子!玄尘叩见主子!”玄尘一大早起来就为福妞煮好了醒酒茶,就是怕她早上醒来头疼,哪里知道一进门正看见主子再小公子的床上起身穿衣,立马把头低了下去,不该看的他觉得不看。 华愫点点头,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玄尘把醒酒茶放下,自己喂福妞。 相比于华愫早睡早起的性子,福妞一直睡到正午才起身,她只觉得昨日是个梦,却在睁眼那一刹那看见罪归祸首霍然起身,指着华愫的鼻子道: “你怎么还在这里?”说完揉了揉头,一阵晕眩。 醒酒茶热了不下五次,华愫脸微沉,把手微微放在碗边,亲自试了一下温度,随即比划道:“喝了它。” 福妞实在搞不懂这人的性子,一会一个表情,随后接过来灌了进去,这时华愫也坐了过来,带着笔想要和福妞说话。 “等下起来带我看看店里,如何?” 福妞点点头,“为什么你现在过来了?就你一个人?” “不,还有一个,他叫酒医,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要和他出来一个月。”福妞立马想到华愫受过伤,心口被人刺穿,想来这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治好的,就没再提,连忙起身。 而院子里除了红修和福英还有双生子其余的还是第一次遇见华愫,都很惊讶,唐亦第一次正正经经那么乖巧,而那北苑的小孩一听说华愫才是这酒楼真正的主子更是小心的不得了,再也没有昨日吃饭时的高兴样子,缩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华愫因为不说话,玄尘就在一边陪着,当翻译,所以和福妞沟通起来也很方便,玄尘还特地叫了福妞几个哑语的手势,还有唇语,福妞学的快,想着以后如果不带笔还不能和华愫沟通了不成。 “玄尘,你过来我问你一件事。”福妞趁着华愫说要去店里这段时间立马把玄尘拉了过来道:“华愫公子的嗓子是一开始就哑的吗?” 玄尘摇摇头:“开始我们并不在主子身边,我们原本是酒医身边的人,因为主子被杀所以从此专门跟在主子身边,不过听说主子一直都不说话,应该是天生的吧。” 福妞想也对,不然怎么可能他的小侍刺伤他他都不叫呢,又问:“那你主子会武功吗?” “开始是会的。但是大病一场就再不能习武了,主子身子虚,酒医前辈在一年前就扬言活不过十八,现在主子十六,怕是……”玄尘没再说话,福妞却没接。 十八……只能活到十八吗……。 福妞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说华愫只能活到十八岁的时候心里一阵堵的难受,或许是没有经历过身老病死,家里人都来康健,乍然一听还真一点也不适应。 下午的时候华愫去了店里,比起第一次玄尘惊讶的表情华愫倒是只是笑了笑,好像意料之外般,不过摸摸福妞的头,表扬了一句。 因为约定好五日后开业所以只剩下三天准备,而华愫身子又不好,每日总是呆在福妞屋里,起初大家都有些拘束,直到这几天过去,倒是习惯不少,唐亦也偶尔和华愫答答话,一来二去倒也熟络不少。 这一晚,华愫特地把福妞叫道屋子,华愫自那天开始就搬到了福妞的耳室,也就是一般官家小姐奴才睡的屋子,华愫依旧是在桌子上摆着一张纸,一支笔,不让福妞开口。 福妞只觉得华愫今天有点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只能看着他在纸上埋头写。 “再过五日就是乞巧节,然后不过三日便是洛王的忌日,那日在临边封地的怀王和京都过来的太子会来洛王城行大礼参拜洛王,实则是为了替洛王收一年一度的税收,到时候肯定会邀请名人商贾,当然,也包括你。” 福妞心下一沉,难怪华愫要把自己放到洛王城,原来太子和怀王竟然要来,但是他们是皇亲,又和华愫有什么关系? 华愫也没等福妞回话,自顾自的又写:“因为你初初来到洛王城,就风靡内外,势必会引起怀王和太子的注意,怀王封地因为临近洛王城,税收和产业自然和内外跟不上,但是怀王野心极大,所以一定会笼络你。” 什么!福妞当时什么也没想就埋头干,只想着把生意做大,哪里想到卷入这般是非,马上脸色就沉了下来,极极写:“你这不是把我推上了风口浪尖,皇家人冷血无情,我背后背负我这一大家子,我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活,真的。” 华愫皱眉,望着那狂草之字抬笔,好半响才落了下去:“打从你答应我开始我们的命运就绑在了一起,同生共死,互度黄泉,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不出意料,怀王已经开始调查你,你没的选择,福妞,相信我,我活不了多久,但是我们一起努力的都是为你为我为了大家,你想看到这院子外的全部孤儿和我们一起共赴黄泉?你,忍心吗?” 福妞的身子早就已经微微颤抖,手心渗出冷汗,一字一顿的写:“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不是他,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他是真的死了,我的身份,现在不能告诉你,福妞,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投奔太子,怀王野心大,封地却没有扩充,没钱养兵,若是他拉拢你势必让你为他赚钱,你一定不能答应。” “那,我该怎么办?”她是越来越不懂华愫了,为什么他不能说,难道是因为不相信她吗? “投奔太子,上京城!” 三日后,华霜酒楼开业。 一早唐亦就屁颠屁颠的去买炮竹,穿上了福英亲自为他们小孩子裁的新衣,大红福衣镶着黄边,别提多精致喜气,直直把几个孩子乐的连连傻笑,福妞昨晚抽查了他们写的大字和背的菜名,除了两个大个子背的不熟练以外其他的都很好。 而今天也可谓是央城轰动的日子,因为华愫的要求,排场要搞多大就有多大,所以福妞一早就叫玄尘和红修赶了一百张传单,叫他们去街上发,凡事有传单的,一天内免费试吃,光光是一早开业大酬宾,屋子外面的人都黑压压的络绎不绝。 有的人手里没有传单怕抢不到座位还高价买华霜的单子,但是那些人哪里肯,早就听说这酒楼开业和别的不一样,说不定今天吃了又像楼下的一样几天不开门,是人都有好奇心,除了少数几个贪财的换了外其余的都不换,别人也是只能干等着,巴望着店快点开,能抢到个好的座位。 “各位别挤,先听说把事情吩咐了,对,大家安静安静一下。”玄玉的大嗓门在此刻发挥了实质的作用,前排很多人都安静下来,仔细听到底有什么吩咐,难道这吃饭还有讲究不成。 “各位听好,里面酒水,蔬菜,果肉,只要你看到了,全部都免费,想吃多少吃多少,但是不能浪费,浪费可是要罚钱的,店里只有三间雅间,因为开业酬宾,很多人,这三间雅间现在是空了出来,没有抢到咱们华霜酒楼传单的老爷们请和我们到这里登记,另外拿到号码的朋友请在门口逐一排队,由专人告诉你因该怎么用吃饭。” “什么!不要钱,要吃多少吃多少?老汉我胃口可是大得很,就不怕把你们吃跨咯?” “可不是,不会是骗人的吧,吃了还要我们付费不成?” “对啊,老板呢,你们老板呢?怎么可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各位别急。”玄玉拉着脖子开始吼:“都不要钱,全都免费,而且以后只要付了进酒楼的钱,里面东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老板亲自说的,快要吉时了,一会就开店了,各位不信进去就知道,哎,那个你别插队,各位没有拿到牌子的老爷们一会跟着我拿号码啊。” 唐亦捂着耳朵,火星立马窜着老高,一下子把鞭炮炸响,福妞这时从两楼走了出来,拿出一个红色绣球道: “开业大酬宾,各位老爷小姐们谁要是捡到这绣球,以后这一年凡事在华霜消费全年半价,玄玉,咱球一丢下去可就给我开门进客了啊。” “好叻,老板!”玄玉给唐亦使了个眼色,唐亦立马会意,待着福妞那红绣球一抛出去,底下人立马沸腾起来,个个昂着脖子抢绣球,而就在这个时候,除了后厨的两个壮小伙六个小童打扮个个像招财童子,手里拿着精致的炭笔和菜单,对着进屋的人详细的说吃饭的步骤。 具体也就是要什么汤锅,然后菜随便客人选,酱料也是一个个小盘子装好的,因为店里很宽敞,所以中间两大长排摆了长长的满满一桌子的生菜和生肉,还有羊肉卷和美酒,直直把人看呆了去。 “小二哥,这……这都让俺们吃的?不要钱?”一个人不信的问道。 “是的,请到这里拿着锅底,一会有专门的人为你热锅,只要烫进去刷上酱汁就好了,美酒都免费。” 店里分为三个样式的位子,一个是围在长桌单个坐的,还有一种是排两排对坐的,还有就是三间唯一的雅间了。 因为还有三间雅间,所以福妞亲自去了楼下,看着央城几家大店和平时递了拜帖的老爷都请了上去,全部免费不要钱,因为是雅间,自然不能全部没规矩,就让人上了大锅,所谓酒桌上谈生意,可以笼络感情,所以叫众位老爷想点多少点多少,菜那是随时随地随叫随到,三间雅间,坐了差不多二十多人,福妞一下子把央城数的上名字的大老爷都笼络了便,直直把他们嘴里吃的流油,打着饱嗝才罢休。 “霜公子小小年纪经商如此有天赋,让潭某都甘拜下风啊,不知霜公子是怎么想到这个点子的,以后还请霜公子多多帮衬帮衬,不然这央城还没的我云楼酒家立足之地勒。”说话的是一派书生之气的年纪不过二十五的青年,云楼算是央城最大的酒楼,而且这位少当家可谓开手接了云楼以来把酒家所以生意几乎都垄断了,和华霜倒是有的一拼。 “点子都不重要,只是想着大的店有人吃不起,而我的店只要进来保准你吃饱,好吃,才是最重要,云楼少当家这般谦虚小辈着实不敢当啊。”福妞抿了一口酒道。 “喝!霜公子还谦虚的仅,倒不知什么时候来我君悦楼一聚?保准也让小公子尽兴个够!”君悦楼的老鸨就是上次掳了红修的那个,此刻她打扮的得体,没半分娇媚,却多了商人特有的算计。 “妈妈哪里话,君悦楼自然是去的的,下次那可是妈妈做东,难道不怕我把妈妈的君悦楼给吃垮,哈哈。” “噗,霜公子真爱说笑,我倒是不怕给我君悦楼吃垮,是怕咱姑娘夜夜红楼相盼,床前酒醉独思公子一人啊。” 福妞又笑,一来一回轮流三个雅间敬了个遍,头开始昏昏沉沉,以前开华霜家纺的时候没有怎么出面,现在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应酬,真是累死了,她的脸都笑的抽筋了。 “小公子,要不要玄尘送你回去?”福妞看着玄尘都模模糊糊的,随即点点头,她是真的累了。 华灯初上,夜阑星华。 华愫皱着眉,眼睛沉了下来,接过玄尘手里吐个不清的福妞,手势比的飞快:“你怎么也不会看着她,她这么小沾这么多酒像什么话。” “是,是属下的错,后来看小公子醉的不轻就偷偷换成了水,但是桌上的人都是亲自倒酒,所以……” “别说了,去拿解救茶来,我来照顾她。”华愫怒极,看也不看玄尘,就把福妞抱进屋去。 因为福妞喝的太多,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只能干呕,吐些黄水,身上的衣服也有沾上,华愫什么都没有多想,亲自去屋外打了水给福妞擦身子。 十岁的身子还微微稚嫩,一切都是如玉光瑕,完美的不容挚读,华愫擦擦了福妞的小脚,又擦了手,为福妞里外换了身衣服自己都累的满身大汗。 他哪里照顾过人,都是别人照顾他,自己还是第一次伺候人,他瞪了福妞一眼,死死的捏了福妞的鼻子:臭丫头,倒不知你是个天生的小姐命,让我这主子都来甘心伺候你。 华愫今晚没有再睡耳室,终究是放心不下福妞,所以拖了鞋,上了床,熟悉拥住还不太炙热的身子。 娇小,软软的,抱在胸前,一起一伏间和自己一样跳动的心脉,吐息,到分不出彼此。 华愫叹了一口气,紧了紧怀里的身子,他终究是不配,虽然心里对她有感觉,但是自己这身子活不过两年,怎么可以给她一切?还强行推他入这水深火热之间。 他捂上两年前穿胸而过的疤痕,他自小学武,真气移动心脉不让剑锋所伤却因为没有第一时间惊觉而深深的慢了一步,若是没有那场刺杀,若是没有…… 他目光如炬,看着福妞的侧脸,月光如波之眸终于还是涟漪泛动。 若是没有,他便可以和她在一起了吧…… ------------ 正文 ------------ 3缘断红线 因为华霜酒楼的开业,所以宅子里包括北苑的人全部一大早赶去帮忙,华霜第一人倒是没有什么盈利,但是第二天光凭着自助和火锅这一个特色特地的笼络了各大客户,因为价格比较平民而且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所以几乎只要是央城的人都会一早排队等着牌号就餐,现在牌号都已经排到后天一早,生意红火的不得了。 而又过了两天,秋丰之后便是真正的讨喜节了。 这天因为应着风俗所以福妞特地让大家休息一天去街上玩,晚上还可以看表演,所以那群北苑的小子们个个一早就窜没影了。 “小公子,今天庙会拥挤,你千万不能喝主子走丢了,而且去哪里一定要支会玄玉和玄尘一声,知道吗?”玄玉帮福妞系着腰带,一边唠叨,玄玉自从上次福妞喝醉酒一直念叨个不停,像是朝着管家婆的方面发展。 福妞忍俊不禁,只得点头:“要的要的,我就是怕玄玉看上哪个姑娘家魂都没了,我和你家主子在旁边,不是碍事吗,是不,华愫。”福妞暧昧的瞥了玄玉一眼,立马换来玄玉一个冷眼: “小公子,这一点都不好笑,玄玉去外面吩咐马车去。”说着一转身便立马消失不见。 “我这是得罪他了不成?”福妞问。 华愫摇摇头,他今天束发玉冠,着一身苍灰狼皮大裘,比平时多了份庄严,少了丝风雅:“玄玉玄尘这辈子都只得待在你身边,因为你现在不安全。” 福妞看着华愫“说”道,她现在没事就和玄尘学唇语,现在和华愫交流起来倒是方便不少。 “难道他们不娶人?就算呆在我身边也要继承香火吧。” 华愫没说话,一双眼睛斜睨了低着头的玄尘一眼,心想:怕就怕他们是不想娶,而又奢望着得不到。 “走吧。”华愫比了个手势,温软的大手牵着福妞,脚踏了出去。 福妞还是不习惯华愫最近没由来的熟络,动不动就亲昵,有时晚上他睡在耳室,半夜看着自己踢被子就会和她睡在一起,现在入了冬,玄玉生怕她冻着,用的是自家做的羊毛被,特别厚,能不热吗? 讨喜节说来也不过赏诗,作画,赛灯谜,逛庙会,玩游戏,当然还有最为重要的就是去边城的磐恩山上的大寺阁祈福,望来年安好,祈佑家人康健。 大寺阁的后院两旁密密麻麻摘了不少树,树上挂满了红线,从树的另一端迁到对面,若是哪位佳人正好连城一条线,便可庙里僧侣亲自良配,不论贫穷富有,家人都不能反对,所以每年这项活动都极多人。 “玄尘,福英和红修呢?一早就不见她们,不会早就来了吧?”福妞坐在马车里,试图打乱这只有华愫和她之间的尴尬。 “福英早上说昨天不少客人订了单子,今天她要亲自送到店里,所以下午的时候才会和我们会面。”玄尘架着马车道。 “哦,不管她。”现在福妞把华霜家纺都交给了福英和红修,可谓是真的是全权交手,什么都不用她管,而福英也是能够盛当重任,把华霜家纺管理的仅仅有条,小到送货上门,大到羊毛订购全都由福英亲自完成,上次福英还说要开家专门的羊毛加工厂,福妞想若是怀王和太子对自己有什么企图,自己若是去了京城便也可以放下福英,不让福英在卷起纷争,少一个都是好的。 “我们下去走走吧,街上热闹,坐在马车里挺没意思的。”福妞建议道。 华愫想都没想的点头,反正福妞穿着多,下车也不见的冷着哪里。 福妞可和在丁家村大不一样,这不过几个月皮肤都白了,身子也在微微拔高,而且所谓人要衣装,她今天可是打扮的风骚十足,往那里一站立马吸引不少目光。 华霜酒楼的霜公子,小小年纪就是经商天才,就他央城第一的云天楼都想着要自家小妹攀上这门亲事。福妞只得摇头,难不成洞房花烛夜她还能金枪不倒不成? 街上果然热闹,不少大家的小姐也是掩着面纱出门,福妞拉了拉挡在她身前的华愫道:“为什么女子出门要掩着面纱,我听说民风开放的可是看着帅哥就抢回家,或是朝他丢手帕香囊的。” “小公子说的是西凉吧,听说西凉小国就是这般开放,但是那边海寇极多,我们大奥国商船便再不通往那边了。”玄玉立马插话道。 “那西凉人是不是一个个黄毛蓝眼睛,说着听不懂的话?”福妞忙问,不会是西域外国人吧?她也是会点小英语的啊。 “哪有?那边人身材魁梧,个个以一抵十,不过他们不擅长作战,全国提倡巫毒之术,又因为靠海,天气极热,男人女人常年身穿暴露,渍渍,倒是少见。” 巫毒?难道是盅毒?福妞还没细想就被一个吆喝声吸引了去。 咚!咚!咚!铜锣击鼓声连番吸引街上的人驻足,中间的是一个文静的小伙子,但是嗓门倒是大: “嘿!嘿!嘿!咱云来楼今年可是又想到个玩意勒,各位姑娘小伙报名的趁个早,一会别怪咱们不熟咯,要是事成也麻烦你两亲个小嘴,算是咱云来小楼讨个秋丰的喜气勒,好,报名的赶快啊,一会可就没有了。” “这都是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什么亲个小嘴,真是不知羞。 “很多家酒楼每年都办个小游戏凑合着姑娘和小伙,若是哪家中意对方就上去报名,这比赛不仅给酒楼打了个场子,比赛赢的人还可以获得极高的报酬,每年都有不少热参加。” “喝!若是你早说我今个儿又能赚上一笔了。”福妞嘟哝,随即只觉得额头一疼,抬头一看,正是华愫。 华愫好笑的敲着福妞一下,嗔怪道:“你这丫头,都钻到钱眼你去了,我还不够养你不成。” 华愫虽然无声,但是福妞却清清楚楚的看懂了后面几个字,一把掐了华愫一下,什么叫她要他养,他还是她的谁不成? “小公子别急,要是想赚钱,今夜怕是央城的地下赌坊有的赚的,就是不知道小公子手气如何?不过现在还是要去大寺阁,不然误了吉时不吉利。” 福妞一想,这里竟然还有赌坊,还是地下的,一想到就莫名的兴奋,直嚷着快快前去参拜,一会吃了晚饭就跟福英他们一道去。 大寺阁不愧是大寺阁,就如同月老的红线般,几乎全城还未婚娶的姑娘还有小伙都到这里拜一拜,然后再去采一根红线,看看这红线的另一头到底相寄于谁。 福妞在现在倒是不怎么信佛,只能跟着华愫走,因为福妞打扮是男子,所有不少姑娘的目光都纷纷瞟向她和华愫,让她微微触眉,不太喜欢在这么多的目光下被人看着。 “小公子,前面就是红线了,你随意拿一根,跟着红线走,就对了。”玄玉提醒道。 福妞倒是不大在意,但是华愫却已经到了另一边,她心里突然有点激动,倒是不知道这红线的另一端到底系着谁?心里有个朦胧的答案,但是又不敢说出口,只能低下头掩盖了去,刚刚想牵起红线,却被身侧一个人立马抢了去。 福妞抬头一看,微微怔忪,一张端丽冠绝之颜,艳美绝伦,般般入画,她一双眼眸澄澈,不染凡尘铅华,对着福妞微微一笑,就是那笑,都如万人空巷之姿,让福妞看痴了去。 都说江南女子绝貌之姿,翩然谪仙,这次倒是第一次见到。 那女子对着福妞微微点头,道:“霜公子有礼了。” 福妞不知道这人竟然认识她,问:“你怎么知道我?” “霜公子名动洛王城,谁人不知,小女子云来楼当家表妹柳倾绝,在华霜酒楼开业之际有亲临一观,自然是识得的。” 福妞笑,看着这女子并未有答话之意便拱手让出一步,毕竟人家不是来找你的,人家可也是牵了红线了。 福妞随后拿了另外一根,那红线细长,比别的一端要单薄不少,线上还有不少脚印,福妞倒是不在意,跟着红线,慢慢拉着走。 突然,红线的一端好像牵着什么人,也微微拽了一下,红线在福妞掌心异常的跳动,福妞一喜,也微微往后拉了拉,果然,另一端又动了动,说是不好奇是假的,福妞加快脚步,到底要看看这端是什么人。 脑中突然浮现那夜醉酒朦胧之颜,他吐息微沉,带着如墨之香,无声低语:“别哭。” 突然,福妞脚步一顿,若是他又如何?不是他又如何? 红线那端的人又牵动了一下,看来是走到中点了,中点会面,若是没有走到中途也可以放弃,福妞看着掌心的红线,异常觉得刺眼,心鹿般撞击一下又一下。 “罢了,缘起红线,缘断红线,一切看天意吧。”福妞扯了扯红线,示意她并未逃走,又继续跟着那红线向前踱步,似乎每一步都牵扯着如波往事幕幕飞旋。 她的心,第一次有了方向,就不知,这一端,那一头,是不是他…… 近了,近了!福妞抬头一看,真的对上华愫在中点驻足的脚步,她拉着红线,快速的向他走去。 “公子有礼了!”突然,一声如早莺花般温软之声响起,福妞转身一看,正是柳倾绝!而她手上的红线的另一端是…… 华愫! 福妞心脏猛地一抽,不着痕迹的对着华愫笑笑:“哈哈,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华愫不说话,只是低了头,而柳倾绝双颊稍稍羞红,道:“公子,按规矩要去庙里了。” 大寺阁的规矩,若是一头一男一女牵起红线,便是缘分,必须去庙里参拜,回应上天赐给他们的缘分。 “喝!今年这红线倒是系的巧了,怎么给我了个小公子呢?”又是一声,微微沙哑的男声带写稚气,福妞转眸一看,自己的另一端正是那刚刚的说话的少年。 一身宽袖红袍如狐似妖,却清冷双绝,眉目含笑,如天韵绝伦之美,系上万种情思,只那么一瞥,便叫福妞看的稍稍怔了一下。 四目相对,除了刚刚说话的少年,都无人应声。 “嘿!你叫什么名字,看你长得面如傅粉的摸样倒是乖巧,咱两是个缘分,不如去庙里拜拜?”那少年又说了一句。 福妞看了眼华愫,止不住的尴尬,随后转头看着那男子笑的轻松:“是啊,倒是缘分,好,就去庙里拜拜。” “华愫公子和这姑娘也是缘分,这天定的缘分还要好好把握啊。”说完,看也不看华愫,转身就走。 只觉得那两人扎眼的很,明明都是倾城之姿却一点美景都没有,让福妞觉得心口沉闷,再也不愿意多看一眼,玄玉早早的看到情况,无声的跟了过来,没有了往日的调笑,但是看着那少年倒是多了份戒备。 “我听说这庙的姻缘了得,家里长辈早就劝我娶妻,倒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竟然让我断子绝孙,哈哈,这庙果然有趣。”那人宽袖红袍下伸出一把金丝缠绕的玉骨扇,明明入冬的天气,却拿着扇子,说不出的风骚。 福妞心情不好,随口答道:“男的又怎么样,若是相爱,什么理由都不是理由。” 那少年眉目一亮,扇子啪的一下和在掌心,手下不规矩的绕着福妞小小的身子,他的吐息凑在福妞的耳侧,轻声道: “竟然什么理由都不是理由,那我们便随了天意,回家成亲吧……” “你!你!你!”福妞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这妖娆绝艳的少年一张脸气的通红,她从来在家都是调戏别人,哪里还有别人调戏他,当下眯着眼睛,收了笑,变脸变得极快,那少年一看福妞笑,挑起好看的眉角,露出风情万种一笑,似乎邀请般看着福妞。 福妞不恼,心想在家调戏玄玉游刃有余,还能怕了你不成? 福妞一把抢过那少年的玉骨扇,扇的翩翩作响,昂着脖子上下打量了眼前人一眼道:“倒是个酥香入骨的身子,不知床上技术如何?啊,这小腰也挺细,身子纤瘦,这娇喘次次保准媚人。”她小手一把掐住眼前的腰又道: “哎,可惜可惜,你这般想要上本公子的床,奈何本公子硬不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倒让这美人白白的留守空房,不好不好。” 说完,还懊恼的用扇子敲着自己的头,那摸样,倒像是真的可惜了一般。 “呵呵。”那男子掩嘴一笑,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要开他后苑,确实胆大,确实放肆,确实有趣,也确实可爱…… “公子,我听说这闺房之事上下不过图个过瘾,我保证让公子舒爽出来,公子,你便从了我吧。”说完,那酥香如骨的身子半靠着福妞,带着丝梅花独傲之气,残香阵阵,说不出的醉人。 “好!”福妞想都没想就答应起来:“公子我就从了你,我们去喝醉赌两把如何?” “小公子,马上可是约了福英他们去吃晚饭,这……”玄玉有些为难道。 “华愫公子呢,他可是美人在手,想他也脱不开身,没事没事,你要想去就回去吧。”福妞的话没由来一阵醋劲。 突然,福妞只觉得手腕一紧,鼻尖一阵如墨馨香之气,她霍然抬头,正正对上一双比腊月风雪还要清冷的双眸,他的双手坚定,钳着福妞,脸微沉,一把拉过她,看也不看众人,转身就走。 “你放开!你……”福妞手腕生疼,但是华愫看也不看,他步子行的极快,明明往日走的缓慢的步伐却带着丝没由来的怒气。 他抱着福妞,一把上了马背,福妞一个惊呼,他竟然骑马! 她从来不知道他会骑马,那马抽痛,长啸一声跃了下去,肆意的奔驰,耳畔狂风呼啸,如刀之刃,让福妞的脸刮着生疼生疼。 突然,马停了下来,华愫一把揽过福妞,福妞看着他带着怒火的双眸,他的手死死钳制住她,她本想开口说什么,但他似乎不给她一刻说话的机会,双手捧住她的头,狠狠的,狠狠的吻了下去…… 那吻带着怒气,带着焦躁,带着粗蛮,华愫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此刻恨极了自己不会说话,他想告诉她,他生气,他吃醋,他把她推给别人。 是,自己没用,这个身子活不了多久,但是他也决不允许她来决定她的幸福。 福妞感觉嘴里一片甜腥之气,她感受到他的怒气,只是委屈,似乎发泄一般狠狠的回应。 两人倒是不像接吻,倒像是互相撕咬,这一刻痛楚,让她知道他们的爱,是痛的,流着鲜血般灼烧之痛。 久久两人分了开来,华愫的头抵着福妞,他的双眼直直的看着她,他说:“你满意了?你试探我对你的爱满意了?” 什么!福妞一怔,没想到华愫竟然这样想,什么叫满意?满意她得到了他? ------------ 3妖孽怀王 福妞瞪着华愫,用力推开他,华愫因为福妞突如其来一击向后退了一步,微微踉跄。 “满意?呵!你未免也太看的起自己了,我不爱你,要你的爱干嘛?华愫公子,好像我们除了利益关系之外,还没有亲密到谈情说爱吧,所以公子请自重。”福妞冷眼看着华愫,把话说得飞快,不带一丝表情,只是心下早就抽痛的如麻,似千万枚钢针,一下子扎在福妞心里,让她疼的呼吸急促。 华愫愣愣的看着福妞,后退一步,苦笑,是啊,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他,是他自己自作多情,想来,要不是自己强行拉她进来,她也不会如这龙潭虎穴,她,怕是恨毒了他的吧。 他收捡了神色,又恢复了他一如既往的清冷,孤傲,笑:“对,是我自作多情,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这四个字,如万刃寒冰一般,一下子凉透了福妞的心头,好自为之,呵!好一个好自为之。 她看着他上了马,头也不回的绝尘而去,苍灰狼皮大裘随着狂风猎猎飞舞,伴着他那如墨丝发,永不回头…… 天慢慢黑了下来,福妞这才发现这里是城郊,离着边城,那次找牧羊人便是住在这片,她搂了搂胳膊,入了冬的夜,即使穿着夹袄,也变得刺骨的寒冷。 “小公子!”突然,福妞听见远处的马蹄声,伴随着玄玉的呼叫,她突然鼻子一酸,大喊:“我在这里。” “小公子,天气冷,我们快点回去吧。”玄玉什么也没多说,脱下自己的衣服裹住了福妞,半抱着福妞上了马,快速向着城楼而去。 不是不担心,玄玉想,当他知道她一个人被主子丢下他立马赶了过来,看到那小小的一个缩着脖子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酸。 却不知这一切,印在百里外,重重苍树之间,那一身红袍烈焰,半媚妖娆之人的双眼…… 他持金丝蟠龙玉骨扇,翩翩潇洒,风流卓卓:“倒是个真性情的女子,但,为什么办个男人呢?”他微微触眉,随后道: “害的我还想着真正的娶了男宠,不过,这样的话,更好。” 他笑,笑的狡黠,足尖一点,不过一顺,便消失在原地。留下一阵傲骨梅花之香。 夜半,无声。 福妞晚上草草的吃了饭,然后推脱吹了风头疼晚上就不去看节目了,然后又想着自己房里住着自己现在极为不想看到的人,就又告诉福英,晚上去她那里睡,福英看着福妞心情不好,也没有说什么,就点点头,要她好好照顾自己。 华愫其实一直在房里等着福妞,即便是晚饭,也是让玄尘送的,又听说玄尘说晚饭吃福妞叫嚷着说吹了冷风头有点疼心里更是担心,但是又想着关她什么事了?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又等了一会,实在是烦躁,便起身站起来走到院子里。 “主子,外面凉,还是进屋歇着吧,小公子怕是不会来了。”玄尘从屋顶上下来,道。 华愫微微触眉,双手比划的飞快:“她去了哪里?赌场还是酒馆?”他好像听说她约了今日那个男人吧。 “小公子去了福英姑娘的房里,听说是头疼早些睡下了。”玄尘答道。 “哼哼!”他苦笑了一下,冷冷一哼,初夜微寒,凉风丝丝入骨,她这是在恨他吧,恨他这样对她,就连自己的面都不愿意见?一句话都不和自己说? “玄尘,明日我便离开,你让她明日回来住吧。” “主子,后天就是洛王的忌日,你不等小公子应付了太子和洛王再走吗?”玄尘一惊,脱口道。 华愫摇头,他何尝不担心,只是他在她必定不自在,而且他相信她一定会有办法应付,所以早走晚走都一样吧。 初冬晨起,早露微重。 福妞还没睡醒就被玄玉拉了起来,道:“小公子快起身吧,一会太子和怀王就要来洛王城了,我们这些百姓都要去恭迎的,你明天还要去洛王府拜见太子和怀王,可别误了时辰,还得打扮的庄重。” “怀王和太子也是人,难道这个点就起身了不成,再说那么多人去恭迎,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还怕有人点名不成,我头实在是疼的很,一会再起来。”福妞迷迷糊糊的说完,又要睡下来。 玄玉觉得不对劲,一摸福妞的额头:“怎么这么烫?我马上请大夫来。” 而这边华愫已经要上马车,看着玄玉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拉着问:干嘛去?这么慌张?她起来了吗? “主子,小公子昨夜便唤着头疼,这会都烧得糊涂了,都说吹不得风,主子昨天一个人走了,把小公子一个人扔在那里,能不烧吗?”玄玉也不怕华愫,当下就怒气冲冲的抱怨,他不是哥哥,才不怕他。 华愫心下一沉,也不管玄玉没规矩,道:“你快去请大夫,我去看看。” 福妞烧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觉得凉丝丝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头上,随后道:“玄玉,我想喝水。” 然后自己唇边便放了温热的茶水,她眼皮沉的慌,只想睡觉,她好像觉得躺在一个人的怀里,很熟悉,很舒服,微微调整了姿势,便昏昏的睡了去。 华愫把福妞耳边的发拢到耳后,心里早就后悔起来,昨日要不是自己气的糊涂,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在郊外那么长时间,现在烧成这样,若是自己好好解释,两人也不会闹成这样。 但是他好像每次遇到她就是理智不起来,他会发怒,会生气,会嫉妒,会吃醋,这些乌七八糟的情绪让他崩溃。 …… 福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期间好像被灌下什么中药,嘴巴里一阵发苦,刚想起身,却发现手臂被人挽在怀里,她猛地一震,这怀抱这么熟悉,每每夜里都会抱着她,双手环住就怕她提了被子。 她喉咙微哑,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再闭上眼,不动。 其实华愫早就在她起身那一刻就醒了,因为担心着她,他一向来就睡的极浅,只是他和她一样不知道怎么面对。 “那个……对不起。”福妞的头埋在华愫的怀里,吸了吸华愫身上独有的体香,闷闷的的声音贴在华愫的胸膛,声音不大,却让华愫的身子微微的颤了颤。 “我不该气你的。”福妞又道,似乎是生病,她没由来觉得自己矫情些,亦或者生病让她没由来贪念这份关心和温暖。 华愫没说话,他揉了揉福妞的头,其实他想说自己早就不生气了,想说自己很担心她,想说自己也对不起她,只是他没有,他狠狠的抱住她。 两人之间的冷战终于在这一个安静的怀抱中结束,福妞因为生病又睡了去。 翌日,华愫早早起身,昨日怀王和太子到了洛王城,今日福妞必须早点去洛王府邸,拜帖早在三天前怀王的亲信就送了来,可谓是极其的重视,若是晚了难免引人话柄。 华愫看着福妞赖床不肯起来,就亲自帮着她穿衣,福妞笑,她脾气去的快,而且昨天两天冰释前嫌让她病今天一早就好了,所以心情也是舒爽,随即摆着像少爷的派头,痞气十足:“小华子还不快些给少爷我穿衣,误了时辰有你好看。” 华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小华子不正是叫他!立马掐了福妞的脸一下,让她自己穿。 “呀呀呀,别捏,公子我就靠这张脸吸引小黄花,捏坏了我可要孤独终老了。” “噗!小公子只要不祸害人就是好事了,哪能孤独终老吧,还不快穿衣服,门前轿子都在等着了。” 洛王府,赫赫皇威独立。 福妞下了马车,因为华愫不方便过来,而且也不能带很多人,福妞就单独让玄玉陪着,进了门,递了拜帖。 “霜公子来的早啊。”福妞刚下轿子便看到君悦楼的老鸨下车给自己打招呼,当下回礼道: “妈妈来的也挺早,请问太子和怀王这次请了大家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恩,大多是为了税收的事,但是因为洛王城无人管辖接手所以这次来就是让我们这些人多多拿些钱来。”老鸨肉疼似的说道,随后又低声凑到福妞的耳边唠叨: “朝廷大多就是这个样子,你到时候跟着大家捐就好了,捐过就可以走了,也没啥事。” 福妞点头,这不就是给朝廷钱吗,心下一思量有了个大概,一会别人捐多少自己就捐多少,毕竟是自己家的钱,都是福英和大伙辛辛苦苦挣得,能不给她福妞才不愿意给呢。 虽然才早上,但是很多人都纷纷落了座,来的都是央城数一数二的大老板,她跟着老鸨一起,倒像是妈妈带着孩子来参加聚会,因为央城里怕就她年纪最小了吧。 “霜公子早啊。”福妞入了座才发现自己身边坐着云来楼少当家,有寒颤几句,福妞问:“这大伙都到齐这么久了,怎么太子和怀王还不来啊。” “呵!像来就由我们等当官的,哪里有当官的等我们的,所谓士农工商,商贾本就低贱,朝廷没钱让咱们出钱,把我们往死里挖血肉,还摆出个正义凛然的样子。” 福妞没想到这少当家这么直言快语,也不怕得罪人,自己可是不敢当做别人的面抱怨,害怕隔墙有耳,只得赔笑,点点头。 “――太子到!” “――怀王到!” 突然,两声带着古代皇宫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立马拉响开来,随后便见一前一后上来两个少年。束金冠,身着四爪蟠龙金袍,翩翩韶华朗朗,眉目威严,赫然就是传说中少年天才瑾上冉。 再看他身后,素白龙纹锦绣,万福滚边,夭桃浓李之颜,艳色绝世之姿,这人是…… 似乎注意到福妞的目光,他微微侧脸,凤眸微睨,对着福妞翩然一笑,神态说不出的风韵闲韵。 福妞瞪大双眼,几乎想霍然从桌子上站起来,这可不就是昨日庙会拉着她红线还调戏他的少年?怎么现在倒是成了怀王?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她,想到拉拢她所以才故意昨日和她搭讪? 随着两人入座,众位名流商贾都从坐上站了起来,跪拜道:“太子千岁,怀王千岁。” “起来吧。”太子少年老成,语气不怒自威,抬手下令道。 众人落了座,太子也不客道直入主题道:“谁是华霜酒楼当家?” 福妞身子一僵,似乎不适应太子开口就把他推上风口,众人有意无意的都往她的方向瞟,福妞起身,微微拱手一礼道: “正是草民。” “大胆!见了太子岂容尔等小辈无礼,还不跪下!”一副奸细的公鸭嗓子喝道,福妞冷笑,这就是下马威吧,想让她害怕?她身后背负可是一大家的口粮,怎么能在这关键时刻服软? “大胆,太子没发话岂容尔等奴才开口?你把皇家威严至于何地?”福妞背脊挺着笔直,丝毫不足畏惧的看着那太监。 那小太监兰花指一指,气的实在无话反驳,只得低着头。 “呵呵,第一次有人把四儿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你果然厉害。”太子再次开口,眉眼舒朗开来,整个人显得温软,不似刚刚般不怒自威,太子又道: “你叫什么什么名字?听说你来洛王城不过一个月,有什么目的?” “回太子,草民叫丁霜,秦城玛瑙镇丁家村人氏,初初来洛王城不过想图个温饱罢了。”福妞含糊道,太子早就把她调查的清楚,又怎么明知故问。 太子点点头,又看了怀王一眼道:“怀王认为这人如何?” 怀王倒不比太子威严,他一身闲散,笑的随意,懒懒道:“是个人才。” “确实!”太子目光深沉的看了怀王一眼,又道:“本宫想提拔贤才,怀王认为这人可信的?” 福妞看着他们两兄弟皮笑肉不笑的对话早就一身的冷汗,她实在想象不出这怀王一副闲散无害的摸样为何像传闻中说的那般野心极大,看来皇家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吃人不吐骨头,杀了你还对你笑。 “信的,自然是信的。”怀王点头,看着福妞笑的宝光璀璨:“但是本王觉得太子有一点不巧。” “哦?怎么说?”太子眉目微凛,随即立马又收捻起来问。 “昨日本王想着母妃上月来信,直催着本王讨个王妃生个世子出来,本王就想啊,本王每日不出府邸,谈何认识佳人讨了个王妃去,又听说这洛王城大寺阁的红线极灵,想来也是缘分,本王的红线那头阿,恰好就牵着这小子,昨日这小子还想着让本王伺候着他呢,哈哈哈哈。”怀王一想起昨日福妞要开他后苑,今日又知道他的身份,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大为爽快,他笑声舒朗,丝毫不在乎太子黑下去的脸色。 完了完了!这下不死也得死啊!福妞额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什么叫投靠太子,怕是太子现在都认为她和怀王有那么一小腿了,哪里敢放着奸细在他身边?这一想,福妞就抬头瞪了眼怀王。 而这一眼,恰恰好呗太子看道。 “确实胆大的很!”太子黑这张脸,小脸板板道:“一个无斗小民这般没有规矩怀王怎么容得他这般放肆?来人啊,拖下去给我抽他十鞭。”他说的随意,素白的手轻轻一挥,两侧立马把福妞按住,更是有人手里拿着银色的鞭子走了出来。 福妞大急,想这皇家果然冷血无情,好像自己没有得罪他吧,随随意意就要打他? “太子这话可从何说起,怀王不表明身份,瞒着草民本就是怀王的不是,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煌煌天威浩荡,难道要用这皇威欺辱我这无斗小民不成?” 怀王也不说话,靠在椅子上,一双眼睛眯了起来,侧着头,看着太子。 “你倒是有理了,那你现在的口气是和本宫说话的态度吗?欺辱?本宫如何欺辱你?你这词也未免用的猖狂了些吧,还不动手?” “慢着!”怀王突然道,带着丝急迫,随后立马压制了起来:“太子和这小子叫个什么劲,他是本王的人,你这打了他还怎么伺候本王,太子就看在本王的面子饶了他吧,还不像太子叩头谢恩?” 福妞一看有戏,顺着怀王的话就跪了下来,道:“是草民的口气不对,还望太子勿怪。” 太子不是喜形于色的人,即使生气也能很好的压制住,淡淡抬手,示意福妞起身,道: “华霜酒楼今年做的很好,那不知霜公子可要拔个头彩,给众位当家的一个表率阿?” 什么!福妞一惊,想这太子如此狡猾,自己本想着看别人捐,再捐个不多不少的出来也就行了,现在太子这么说自己可以捐多了也不是,捐少了也不是,骑虎难下,一下子间竟没了主意。 怀王看着福妞,一双凤眸好笑的扫了扫福妞一眼,他倒要看看她如何应对。 ------------ 5亲自鞭刑 气氛稍显沉闷,怀王看着福妞好半天没憋出一句话,突然咳了一声,眼睛扫向太子。 福妞也想说话啊,可是她怕说多说少都不是,就偷偷瞥了眼君悦楼的老鸨,那老鸨也是聪明人,当下瞟了瞟太子,在袖口伸出一个手指。 一万两!福妞肉疼的想,这可得好大一家子几年的粮食,在丁家村她可是想都不敢想啊。 “草民…。草民捐助一万两!” “嘶――”全场倒抽一口凉气,福妞心想,够多了吧,终于过关了,刚想擦汗却听太子一声怒斥:“丁霜,你是在耍本宫吗?一万两?你喂狗不成?” 什么!福妞霍然抬头,不解道:“草民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呵,一万两,丁霜,你可知道去年云楼捐了多少两吗?”也没等福妞回话,太子自顾自道:“云楼去年逢了草蝗一难,税收克据但也捐了一百八十万,你这一万两还不够买京都一个茅厕,真是混帐!” 太子一声怒喝!惊得座上的商贾纷纷跪了下来,龙威再此,不敢多话,纷纷低着头。 福妞没想到原来是自己捐少了,喝!一百八十万,她这店才开业几天,自己都不知道赚没赚到三十万,太子倒好,挖心挖肉挖她一百八十万,卖了她都没有。 “皇兄息怒。”怀王第一次不叫太子为太子,改称皇兄,他笑淡了下去,道:“你是误会人家霜公子了,霜公子说一万两那不是黄金吗,你怎么也不听人家说完?” “不!我可没说!”福妞本来是和着大伙一起跪下来的,现在她立马狼窜起来,把话说的飞快: “太子,我店开业不到半个月,就算是日进斗金都不足一百八十万两,我装不了大头,而且也比不上云楼,太子生气也好,不生气也罢,我华霜就只捐一万两出来,还有一句话我想太子不知道,我是村里人,以前家里人三个月用不到十两银子,平日里吃个鸡蛋都是奢侈,我现在的生活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赚出来的,太子万人之上,动动嘴皮子就有人送来奇珍异宝,绫罗锦绣,但是不是每人都能和太子比,太子没吃过苦还是别为难草民了吧。” “放肆!”太子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全身气个发抖,平生第一次被忤逆的滋味让他难以忍受,而且还是当着低贱商贾之面。 怀王一惊,刚想开口但看着太子阴沉的脸立马止住,他终究是忌惮着太子,太子若是想要杀谁便可以杀谁,所以他阻止不了,现在也没这个能力阻止! “好你个丁霜!你也知道本宫是万人之上,那你今日又至我这太子何位?至我这大奥皇威何位?真是放肆,你这罪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当得起吗?” “太子息怒!”福妞双腿跪了下来,背上早已透湿,她无法辩驳,皇家威严,天大的理由抵不过这四个字,所以她当不起。 “呵,你也知道。”太子看也不看福妞,斜睨了怀王一眼道:“怀王的人自然由怀王处置,怀王觉得这小子该当何罪?” “这……”怀王自小在宫里长大,自然知道福妞无视皇威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幸好太子给他面子,若是太子判,怕是严威并俱,哪里有个渣剩。 “丁霜蔑视太子,无视皇威,乃是犯上之罪,本王觉得让人拖出去杖责十鞭以儆效尤,让他尝尝这皮肉之痛,下次就再也不敢这般放肆。” “好!”太子点头吩咐道:“把本宫的蛟龙鞭拿来!” 怀王一听蛟龙鞭,脸上刷的立马惨白,再看向福妞,眼下又是一片阴霾。 这小小的身子,哪能抵抗蛟龙鞭的威力? 场中大气不敢出,心下也是为福妞捏着汗,大家虽然算不上好,但是也不差,一看太子就要行刑,也是担心,但是他们商贾就怎能对抗得了太子? “太子!”突然,太子身边的太监端了个锦盒上来,一打开,泛着雾气的银白软鞭就露了出来,蛟龙鞭,取西凉鱼蛟最为坚韧的软筋所致,极寒之物,一鞭子下去保证皮开肉绽。 太子拿着鞭子亲自走了下去,福妞低着头,正好看见太子的鹿皮卷云靴踏在自己身前,她呼吸一紧,双眼紧闭。 “本宫问你可知错。” 福妞冷笑,她唯一的错就是不该和皇家的人讲道理! 福妞摇头,语气坚定,一字一句咬的清楚: “草民不知!” 啪! 长鞭一抽,啪的一声在皮肉之上炸出一声脆响,福妞的身子猛地颤了颤,手指陷进肉里,背上一片火辣。 “本宫问你可知错!”太子又重复了一遍,极有耐心的问道。 “草民不知!” 啪! 又是一声,软鞭发出的铮然之声似打在每个人的心头,包括怀王,包括玄玉。 太子每一鞭子下去都会问同样的话,似乎赌气一般,福妞每次即使疼的发颤依旧也只有那四个字,“草民不知!” 坚定的,丝毫不妥协! 福妞背后一片血肉模糊,她跪在那里,血顺着破开的锦布一滴滴滴在白石地面,红白交映,触目惊心。 太子气的一把把沾了血的鞭子啪的一声丢在福妞眼前,看着福妞疼的发颤的身子,似乎压抑着什么,就是不发话。 怀王急的在原地开口又不是,不开口又不是,他担心福妞的伤,又怕自己开口惹得太子更加发怒,只能等。 全场诡异的寂静,似乎只有场中那满身浴血的少年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空气间晕开一片甜腥。 半响,太子开口: “把她给我关到地牢,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去。” 随后,他又蹲了下来,手指狠狠钳制着福妞的下巴,强迫着福妞正视他,但是当看到那双满目通红的眼眸时手下突然顿了顿。 “你很好!”太子道,说完,他看也不看她,转身落座。 福妞低着头,谁都看不出她嘴角那抹讥讽,是,她很好,很好的现在快要疼死了! 门外,玄玉一双眼睛通红,手骨早已捏着泛白,一丝血色也无,他清楚的听到福妞说的每个字,每句话,她那一声声‘草民不知’如那一声声落下的皮鞭狠狠抽在他身上。 玄玉不知道怎么回了宅子,门外的福英早就等着外面,担心福妞到现在还没回来,而现在一看见玄玉,立马问: “你咋一个人回来了呢?妞妞呢?” “她……她……”玄玉张张嘴,半响没个下文,福英心下立马觉得不对:“福妞出事了?” 玄玉点点头,这时玄尘感应到玄玉的压抑,立马赶了出来,随后是华愫。 华愫一出来,玄玉一震,立马跪了下来:“主子!我…。我对不起小公子!” 华愫脸色一冷,道:“她怎么了?” 虽无声,但是那喉间却颤了颤。 “小公子因为忤逆太子被太子用蛟龙鞭亲自鞭刑,现在已经被太子关押在洛王府的地牢,并扬言没有他的口令所有人不得探望。”小公子年纪那么小,谁不知道蛟龙鞭是何物,更别说太子练武之人,小公子那般大,怎么受得住? “怎么可能,妞妞咋会得罪太子!你快说啊。”福英眼睛一红,一听福妞出事就急的赶忙问道。 “先别说,让别人听到向什么话,还不进屋!”玄尘算是比较冷静,众人一听,全部进了宅子。 玄玉原原本本把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华愫的手握了又紧,紧了又握,终于在听玄玉把最后一个字说完以后无力的垂了下去。 “主子,你说现在怎么么?是要劫狱还是?”玄玉想,即使拼上这条命也要把福妞给救上来。 华愫摇摇头,半响道:“太子做的是对的!他是在保护她!” “不可能,太子若是保护为何还要为难小公子?” “因为怀王!怀王笼络了福妞,福妞在他手上会很危险。”华愫飞快的比了个手势,随后又道:“你们别急,现在唯一做的就是等。” 等!等的人心焦躁! 是夜,洛王府地牢。 福妞背后一片火烧火燎,如万蚁过境,疼痛难耐。 她一双眼睛通红,睁也睁不开,昨日发烫的额头今日又变得昏昏沉沉,她觉得自己要死了,前世即使是死也没这般痛过。 大概是她闭着眼睛,耳朵五识倒是更加的敏锐起来,她听见牢门落锁的声音,随即是浅浅的脚步声,踏在枯黄的稻草上,福妞甚至敢肯定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他的目光直直看着她。 福妞不动! 突然,那人蹲了下来,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福妞鼻尖闻到淡淡清香,凉丝丝的,随即后背一热,那人的手附了上来。 “别动!”声音低沉而嘶哑,让福妞后背一僵。 是太子! “哼!”福妞撇过头,不想让他碰。 “你想疼死不成?让皮肉烂掉就随你。”太子下手很是轻柔,上好的软玉膏轻轻敷在后背,让原本火烧火燎的皮肉瞬间消散,只剩下止不住的清凉。 “打了人,再给人一颗糖,有意思吗?” “本宫打了该打之人,但是我也不忍让那人死掉。”他前句指的是太子,后句指的是他自己。 “你这性子在是在皇宫,保准让人吃了连骨头都不吐,我是在教你,唯有疼痛才能让人记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没有自称本宫,而是谈话一般,说着我。 “我只是个无斗小民,以后自然不会进皇宫,大不了太子你日后要钱说一声,咱倾家荡产的给你贡上,行了吧。”福妞没好气的道。 “呵,那可不一定,你是怀王的人,日后进宫的机会多了去的,稍微有一个把柄就是人头落地,诛灭满门,今天这个,都算是轻的,蛟龙鞭虽然阴寒,但是我亲自执行不伤及内脏,而且又有至阳的软玉膏,自然没事,但是若是让侍卫动手,看着太子的怒气,自然下手没轻没重,打死的也不是没有,而且交给怀王处理,势必刑法降到最低,若是太子这个身份便是按皇家条率也不为过。”太子慢慢的解释,他语气淡淡,却不见日前一丝温怒,倒像是仔细的和你谈心一般。 福妞不解问道:“你为什么向我解释?” “你不觉得我在拉拢你吗,但我也是在救你。”太子收起软玉膏,又在福妞红红的眼睛上擦擦道:“怀王是我弟弟,他野心极大,一进封地就秘密练兵,她的母妃是父皇最为忌惮的妃子,手握边疆十万兵马,所以只要怀王有能力一反,太子就必须死,而你,也是皇位的牺牲品。” 福妞了然,今日又在人前发了那么大的火怀王一定不会怀疑,怀王必定会为自己求情把自己以为是他的人,若是太子拉拢了她,便很好的安插了人手,了解怀王的动向,不得不说,太子这招好心计。 “哼,世态炎凉,倒是让我受这皮肉之苦。”福妞讽刺道。 “你就别抱怨了,日后我让你打回来。” “什么!”福妞红肿的眼睛立马睁开,惊喜道:“那你现在让我打!” “不行!”太子板着张脸:“不能放肆。” “我就知道你说着好玩,反正我也不会相信你了,你走吧。” “呵呵,你这脾气倒是倔的很,也不知道是谁惯得,要是在我府上,早给我用鞭子抽规矩了。”太子第一笑的露出两排白灿灿的小牙,笑的雍容华贵,好不动人。 福妞闷着头不说话,她很生气,也觉得很没有面子。 “怎么了?生气了?”太子万年不动的脸第一次有了表情,逗着福妞:“别气了,我带着上好的松花鸡,你尝尝?本宫第一次去厨房偷东西,偷偷摸摸的样子你要是看了肯定会嘲笑本宫。” 太子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一支油灿灿的鸡腿,福妞即使是瞥着头也觉得那香气源源不断的钻进鼻孔。 好吧,她承认他屈服在太子手上那油灿灿的鸡大腿身上。 “哼,本宫劝了这么久,倒是比不过一只鸡,真是受辱的厉害。” “这鸡能果腹,但是太子只会打人,我疼死了。” 太子眸光名晦不定,他是急躁了一点,但是下手真的是很轻了,而且他也是逼不得已不是,说来他打了她他不憋屈?他好歹要做个仁君,这下倒好,怕是洛王城都会传言太子暴躁,打了华霜不过十一岁的少当家,自己名声倒是臭飘万里,这小子还不知足。 太子没过一会就走了,福妞背上的伤因为软玉膏的作用疼痛明显轻了点,加上还是有点发烧,便沉沉的睡了去。 突然,夜间的地牢寻来一丝浅浅的脚步声,配合着钢丝搅在锁孔的声音,如指甲划在玻璃上微微刺耳,黑色的夜行衣下看不出面目,他立马点了福妞的穴道,扛起福妞,消失在原地。 “什么!你说你也没看清是谁?”玄玉昨晚一晚都在盯着洛王府,昨日的黑衣人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但是那人一身轻功倒是绝好,立马把玄玉甩了下来,玄玉刚刚赶到宅子便像华愫汇报。 “那人去了什么地方?” “好像……好像是骷谷!”玄玉喘着气道,一晚上的追踪让他没有丝毫力气。 华愫突然霍然站在起来,立马奔了出去。 “主子!”玄尘一看华愫这般,立马挡在华愫的面前道:“怀王是个疯子,主子难道也要和他一起疯不成。” 骷谷连着怀王的封地,但是要穿过山涧,那里有些极大的瀑布和峡谷,极为危险,但是也是怀王封地必经之路。 “怀王这般想必有着自己的把握,但是主子现在就一个人!”玄尘像来冷静,一下子点破华愫现在的困境。 “你去找红修,三日,不两日!让她联络暗影阁,我们要穿过骷谷,怀王是什么人,若是危险他肯定丢掉她自己走!”华愫手势比的微微颤抖,那是九死一生之地,怀王是个疯子,真他妈的是个疯子! 玄尘一听,看着华愫没有回头的念头便去联系红修,暗影阁的杀手功夫自然在自己之上,但是主子的病情拖不得,还不过五日便要病发若不能及时到酒医那里去怕是…… 华愫好像知道玄尘想什么似的,摆摆手:“不用管我,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还不走?” 北风如刀,凌冽如刃。 福妞感觉血涌入脑子,头昏昏沉沉,而且肚子像是勒着什么,压着自己很疼而且很难受。 福妞睁眼一看,差点没被吓死,大惊道: “你是谁?放开,快放开我。” 似乎是听到福妞的惊呼,那人步子稍稍慢了点,找了个干燥的地方把福妞放了下来。 “你到底是谁!”福妞看着这个蒙的眼睛都只露一点的人觉得他一定不安好心,或许是暗卫,或许是怀王的人。 “呵呵,才一天,你倒是不认得你要宠幸的男宠不成?”他把厚重的黑布拉了下来,露出一张风华媚骨的脸。 倾世之姿,惑人心魄,福妞心下一紧。 是怀王! ------------ 6天下共担 “你……你带我去哪里?”不是没有准备,只是现在怀王突然出现还是有点不适应,福妞看了看周围,一片潮湿的森林,周围透着浓浓的雾气,寒气入骨,一片冰凉。 “我不放心太子的人,所以我决定带你走,这里是骷谷,穿过北边的峡谷就是本王的封地,若是时间赶得巧,浓雾在黄昏消散些那么晨起便道怀城了。” 福妞大惊:“你让我一个人和你走?”那华愫怎么办?他发现自己失踪肯定会急着追过来。 “不然你以为呢?你还想着你那宅子里面的朋友?我可不需要他们,我只需要你一个。”怀王解下夜行衣,里面是一身水色绸蓝的劲装,和以往的媚态不同,这时的怀王倒是多了份飒爽,英姿卓卓。 福妞想太子让我在怀王的身边,怀王现在肯定是亲信自己的,倒不如就随了他去。 怀王倒是没有给福妞意思半刻的考虑,半蹲下身,道:“上来!” 福妞也没别扭,她现在是伤员,背后一片火烧火燎,所以她理所应当的趴了上去。 “你倒是不客气。”怀王笑,紧了紧福妞的身子,随即加快脚步。 森林深处到处潮湿,长满苔藓,虽是冬日但是不少奇形怪状的树却是长的枝繁叶茂,偶尔还会听到虫鸣攀附在地窸窸窣窣响声,让福妞一片毛骨悚然,背脊发麻。 怀王感受到福妞不安份的颤抖,笑道:“怎么了?怕了?放心这森林里没有猛兽,只有些毒虫。” 就是毒虫才怕好不好!福妞瘪瘪嘴,道:“我饿了。” 昨晚就吃了一只小油鸡,现在能不饿吗? “怕是不行,骷谷就些毒虫,连条草莽食肉的动物都没有你就别想了,忍到明日晨起,进了本王的封地就好了,倒时候本王带你去吃好吃的。”怀王瞥过头来道。 天哪!福妞有气无力的趴在怀王的背上,感觉空气间潮湿源源不断的钻进鼻腔,冷的让她抖了抖身子,怀王叹了口气,把福妞放了下来,把自己的外衣一把裹住福妞,又重新蹲下身,道:“上来。” 一股傲骨之梅独有的幽甜之气弥漫开来,带着柔软丝帛残留的温度,把刚刚体内的冷寒之气消散于无形,让福妞舒服的哼了一声。 骷谷入眼一片浓雾,只能看出三寸之地,怀王背紧福妞,每一步都极小心的踩着,生怕脚下出现毒虫或是泥坑。 “竟然这里那么难走,为什么你还要选择这里?你是怀王,太子还能杀了你不成?”福妞看着怀王这般小心翼翼的摸样不由好奇问道。 “我刚入封地的时候,舅舅秘密给了我两万兵马操练,太子知道后,让他在京都的亲军分散,行了八百多里地到本王的军营,夜间把本王的亲兵杀的一个都不剩。他虽然不杀我,却相当于断了我的手足,让我无半分立足之地,而父皇忌惮着我舅舅,我的封地竟然比洛王城都要贫瘠半分,连着沙也沙漠,那里常年遭受天灾,你虽然看本王这样,但是本王却空有这华丽的躯壳,内里却空阔一片,我身边的人全是太子的人,你说我不亲自把你带出来,还有谁能信的过?”他顿了顿,又道: “你也看到昨天太子对你的态度,他是爱才之人,但是听说你是本王的人看拉拢不成就要想把你杀了,他总是这样,忌惮这忌惮那,很多时候不是我想去争那皇位,而是若是我不争,在这皇权交替之中别人还是会借着我的命往上爬,丁霜,你是聪明人,所以你只有帮我,不然,我会亲手杀了你。” 他说,不然,我会亲手杀了你。 福妞没由来的抖了抖的身子:“若是我帮你,你得到皇位之时会不会把我杀了。” 太子说若是怀王成功,自己便也成为了这皇权交替的牺牲品,感情自己这条命现在可不是一般的值钱。 怀王也不隐瞒,点点头:“会!就比如我养了只狗,他帮我咬断要害我之人的脖子,他有着尖锐无比的牙齿,狗不弑主,但是我却不能保证我给了他充足的肥肉之后他不会惦记我身上现有的肉。” “竟然我明明知道你要杀了我,那我干嘛还要蠢到去帮你,难道你的魅力大到让我眼巴巴的双手送上小命不成。”福妞现在就想狠狠的咬断他的脖子,竟然把她比作畜生! “哈哈,是啊,我和你老实说不就是信任你不是,你要知道这大奥皇朝自古以来从未有女子封臣拜相,也无女子上阵杀敌,顶多身上背负着家族的势力,在后宫这一席之地中算着阴谋诡计罢了,而你,背后只有我,我想你做与我共担这大奥江山的女子,共享我的骄傲和荣华,与我一同睥睨朝野,看兴衰存亡,共进退!” 福妞大惊:“你…。你知道我是……” 怀王一张嘴微翘,笑的狡黠。 一路无话,因为怀王那半带暧昧之话而显得沉闷,空气的浓雾开始消散了些,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山的本貌来,福妞道: “还有多久,现在雾都散了。” 怀王脚步不慢,走的比先前要快了些,道:“还有半天左右便到峡谷了,这雾分午间和黄昏消散两次,现在怕是到了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不过我们得小心了,这个时候一般毒虫都会出来觅食,你要是听到声音记得和我说,要是觉得身上痒也要及时和我说。” 福妞点点头,正午的阳光虽然最烈,但是在冬日里显得没有丝毫温度,枯草之间偶尔会有窸窸窣窣的响声,怀王一听有动静便会绕着走,虽是毒虫,但是若是咬上一口在这丛林之间也是要了人命的。 突然,空气里似乎传来腐臭的味道,酸腐之气涩涩的让人做呕,怀王脚步猛地一顿,福妞刚想开口,怀王便说:“别说话。” 空气极静,因为突如其来的酸臭而乍然安静下来,就连原本虫子那些窸窸窣窣的响声都不见,紧跟而来的是草木涌动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突然快速的逼近过来。 怀王大惊!背着福妞就跑,丝毫也不看脚下,而这时酸臭之味在怀王的行动间又浓烈了一点,福妞被怀王的轻功速度惊得脸色发白,在闻到那一阵腐臭更是马上恨不得吐了出来,大叫道: “你慢些,我感觉自己要吐了。” “给我忍着!”怀王狠狠咬牙道,把毕生轻功发挥到了极致,如电倏风,快的让人摸不透实形。 “不行了,真的,呕——”福妞立马朝着怀王的身侧吐了出来,带着昨日出的满满的小油鸡,还有一阵胃液。 “我原先也没想到那东西会跟来。”怀王的声音低沉,不难发现还有丝颤抖,又道:“我们必须马上走,这些家伙要是发现我们怕是过峡谷都难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福妞吐得脸色惨白,怀王又立马把福妞背了起来,把原先裹在福妞背上吐了大半个身子的衣服丢到地上道: “是骷虫,骷谷就以骷虫为名,成群上万结队觅食,但是他们没有眼睛,没有耳朵,专门闻气味,速度极快,我们要快点到峡谷,那前面的山涧有条扁怪,骷虫怕它的味道,走到那里便安全了。” 其实福妞现在想破口大骂,这怀王就是个疯子,难道这般不怕死不成? 浓雾又浓了起来,空气变得阴暗,让人胸腔发闷,扎着咽喉,吐不出气来。 “我…。我们好像迷路了……”怀王的背脊一根根骨头隔得福妞的肚子生疼,她皱着眉道:“刚刚我们就走了这条路,现在怎么办?” 怀王胸腔一阵起伏,微喘着气,薄怒道:“能怎么办?只能继续走!在原地只能等死。” “啊——”怀王的话刚刚一说完,几乎同时,北面突然响起一声怪叫,但分明是人的声音。 福妞和怀王面面相觑,难道这个森林还会有人不成?福妞心下一沉,难道是华愫…… “不好,快走!”北面又是一声惊叫,福妞这才听的确切,这不是玄玉的声音是谁? 她心下又担心有惊喜,果然,他们真的来找她了,果然,她就知道他们不会丢下自己,福妞刚要张口,却被怀王一张大手狠狠的捂住嘴。 怀王双目通红,再也没有往日的气度,咬牙:“你还想去找他们不成?然后再带些累赘?他们肯定被骷虫发现了,难道你想本王陪着你一起死不成。” 福妞瞪着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原来他就是这样的想的?自己就是他的累赘?果然,太子说的话不错,若是发生什么事,怀王绝对不会姑息自己。 “是,你怀王的命比人大,自是比我这不能封侯拜相的女人金贵的多,竟然怀王觉得我是拖累,你就丢下我就好了。”福妞从怀王的背上下来,立马甩开他的手。 “你疯了!难道你想找他们不成!你只能跟着我,只有我才能带你离开这里!”怀王死死的钳制住福妞的手,不放,说完,缓缓口气,哄到:“是我不好,说话重了点,这个时候我们还是不要离开的好,走出去,什么都好说,而且他们现在自保都难,你不会武功他们就要姑息你,势必也为了他们添乱,你想是不是。” 福妞气的身子发颤,但是确实,自己什么都帮不了他们,只能成为拖累,但愿华愫别跟来,千万…… 日落西山,贴近黄昏后。 浓雾又消散了些,怀王不知迷了多少路才走了出来,背着福妞,后背大片大片的汗浸了满背。 “小公子——”突然一声,如天神之锤轰然砸下的声音,立马敲在福妞的耳畔,福妞身子一僵,立马转过头去,身子几乎从怀王的背跌落下来。 “玄玉!你怎么了!”福妞扶住倒下来的玄玉,看着他满身是血,从一个个小洞里源源留下,大片衣襟染得透湿。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玄玉笑的虚弱,死死抓住福妞的衣服,染血的手立马染红了衣襟道:“小公子,我马上带你走,拿着这个就没事了。”玄玉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月白锦帛间丝丝暗香,福妞只一眼便知道是谁之物,他把这个给他,那他呢?他在哪里? 福妞手指微微发颤,抬到半空,又落了下来:“玄玉,你是一个人来的?” 玄玉摇摇头:“和暗影阁的人一起来的,我身上有主子的香囊,骷虫发现不了我,但是同行的人都…。”玄玉张了张嘴,难掩痛苦之色,把香囊塞到福妞的衣服里,勉强站起身道: “我们走吧。” 福妞不敢问,不敢问华愫呢?玄玉来了,那玄尘呢?福妞是真的怕了,所以她缄口不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路上因为多了玄玉而显得轻松不少,玄玉虽然受伤但却只是皮外伤,加上怀王一直背着福妞力气也消耗不少,所以玄玉的加入倒是让脚逞加快了不少。 “我们必须赶快走,雾快要浓了,再不走入了夜更危险。”入了夜,四周灰暗,如同伏杀,而且他们没有火折子,连睡觉都不能睡,人一旦不能睡觉就会虚脱,体力更不上就不能逃命,就只有死路一条。 玄玉有时候也在刻意避开一些话题,他显得沉闷,除了必要的话一句也不说,福妞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却又不敢问,自己现在什么都帮不上忙,只希望不给他们添乱才好。 嗡——嗡——嗡——嗡—— 草木传出如蜜蜂般剧烈挥动翅膀的声音,但是声音庞大,如轰隆隆玄天而下的雷灌之声。 “哼!终于还是追来了。”怀王冷笑,看着一边草木笑的嗜血,手不由自主的攥起了拳。 福妞趴在玄玉的背上,看着远处黑浪滚滚,如潮涌之姿卷来,走过处草木一片焚噬,满腔腥臭。 福妞掩着鼻子,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臭? “快走,这东西不能和它硬拼,往北走,我听到有水流!”玄玉立马道,脱下衣服,摔倒百里处,而那些毒虫密密麻麻都拥在那衣服上,片刻,连个渣都不剩。 毒虫怕水,只要看到水就好了。 怀王把福妞借了过来,玄玉终究是受了伤,所以怀王还是不放心把福妞给他,亲自接手,玄玉的轻功比不上玄尘,但是现在他却把轻功发挥到平时都没有的速度,死亡,激发人的本能,福妞第一次面对死亡,恐惧,窒息的,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别怕!”怀王似乎听到福妞不安的喘息般,轻声安慰,脚下却不慢:“有本王在,你还死不了,大不了让它们先吃了我好了。” 福妞只觉得毒虫的声音好像就在耳畔了般,缩了缩脖子,道:“要是我有武功,我就不会成为拖累了。” 要是她可以帮忙,要是她在这一刻有用,大家的教程就会快的多,也不用这样危险,而且若是她有武功也许在一早就能逃脱,也不用等到现在,还连累了玄玉,还有华愫…… “好,等到我出去的时候我就教你。”怀王不见丝毫慌乱,其实他知道,福妞身上有了那个香囊一定会没事,即使他死了,若是福妞不饿死,这山涧的毒虫也上不了她,所以他不担心。 在生死存亡先泰然若山,似乎放下包袱般,不那么的急躁。 福妞感觉隐约几个黑黑毒虫趴在自己身上,黑黑的,尖尖的牙齿,但是它们好像并不咬自己。 “小公子,你们快走吧。”玄玉突然停了下来,微喘着气,脸颊因为被一些毒虫咬伤而微微泛肿,他是实在跑不动了,他最后一次看了眼福妞,面露凄然,又道: “小公子,我也不知道主子有没有事,进骷谷之前我们兵分三路,玄尘还有主子和我,我们这队人除了我都死了,骷虫追着我们就说明主子没事,但是骷虫闻到了我的气味,我活着他们不会罢休的。” 玄玉后退一步,福妞立马看见汹涌而来的毒虫,一波波,几乎瞬间就要把玄玉淹没了一般。 不!她不住的摇头,不要! “玄玉,你快走啊。”福妞从怀王的背上下来,手颤抖的掏出香囊,死死的塞在玄玉手上: “快走!我们一起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告诉华愫!你让我还怎么活!” 福妞怕了,她第一次面对生死,连眼泪都吓得忘记流了,只知道不停的说,走啊,走啊。 “丁霜!快走,不要管他,骷虫闻到了他的气味一定会死追着我们不放,你难道想和他们一起死不成。” “对!一起死就一起死!”福妞双目血红,立马狼窜起来:“反正我这条命是捡来的,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为我死不成,若是那样,我宁可陪他一起死。” “你——”怀王手握成拳,瞪了玄玉一眼,把地方的香囊塞到玄玉身上道: “这应该可以抵一阵,快走!你傻了吗,真要让本王和你这小子陪葬不成?” ------------ 67温泉共浴 浓雾开始稀薄开来,但是这个时候福妞他们却还是没有到达峡谷,万一一入夜,他们怕是连绝处逢生的希望都没有了网游之天下无双。 “我好像听到水流声不是在这个方向。”那些毒虫追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玄玉和怀王即使体力再好也慢了下来,而福妞的背后也被毒虫蛰的起了一个个又一个的脓包,一张脸早就肿的不像话。 “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逃命要紧。”怀王处在绝对的领导地位,他沉着冷静的应付着,因为他不能不冷静,福妞的命在他的背上,他亲手把保命的香囊给了玄玉,他不是不怕,只是不能怕,他怕因为他的恐惧让福妞担心,所以一个人扛着这个,面对一切的风险和责任。 福妞的眼皮越来越沉,一张脸好像要爆开来般难受,脑子不住的充血,涨的发疼。 “丁霜,你和本王讲话,你不能睡听到没有,啊。”怀王伸出一条胳膊死死的掐住福妞,但是福妞一身浮肿,哪里还有感觉? “小公子!”玄玉也是一身狼狈,看着福妞止不住的心疼,浓雾现在是最为稀薄的时候,若是还没看到峡谷…… “到了!”怀王突然一声,似乎是鸡血一般打在众人的心上,玄玉抬头一看,前方正是万丈丘壑,深邃之谷在千薄浓雾间异常的凸凹。 但是还没等玄玉高兴,怀王的笑就僵在脸上,前方毒虫雷动之声如重锤击在两人心头,再看身后…。 他们被包围了! 怀王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声音大的连他自己都吓一跳,紧了紧身上的福妞,突然把人放下来,拖在自己的中衣把福妞的头和手全部裹了起来,看了玄玉道: “我们冲!” 不冲,就死! 玄玉看了看周围,毒虫正像他们袭来,容不得半刻功夫,立马点头。 怀王身形如电,立马在毒虫间硬生生的劈开一条先路,玄玉紧随其后,而几乎突然之间毒虫已经将他们淹没,那么多的毒虫,多到暗黑了半边天,直直把三人的身影埋没,让他们寸步逃脱不得。 福妞全身针扎似的难受,好像有人一点点啃噬自己的肌骨,吸食自己的血肉,就连呼吸之间都似乎闻到自己身上肉的味道。 怀王深深的看了眼福妞,他一手用着内力震开毒虫,一手紧紧的抱着她,全身早就被毒虫啃噬的血肉模糊。 不能这样!他想!这样下去大家都得死,他望了望前方的千丈丘壑,再看了眼福妞,猛然之间有了决定,但是他的手却被人抓住! “不行!”是玄玉,他一身浴血,身子看起来就像要随时倒了一半,但是那双手,却坚定不移的抓住他,说:不行。 不能把福妞丢下去! 玄玉猜到了怀王的想法,他想把福妞丢下去,这骷谷的山脉下是条巫河,里面有毒虫不敢近身的水怪,但是丢下去谁又能确保那水怪不会吃了福妞? “放手,现在早就入了冬,水怪早就不在了,给我放手!” “不放!你是个疯子,难道我要陪你疯不成!”玄玉便说便用腰上的软剑刺着毒虫,他身上有香囊要比怀王好些,也因为这样,这些毒虫才没有真正的吞噬他们。 “放手!”怀王凌冽之眸突然看了一眼玄玉,随之而来是满腔澎湃的杀意,他一把甩开玄玉,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把福妞丢了出去! “不――”玄玉想都没想的扑了上去,但是随即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紧接着是玄尘的一声疾呼: “主子――” …… 福妞觉得耳畔生风,凉凉的寒气带走了体内的灼热,让她稍稍的清醒了些,但是还没等她睁眼,紧随而来的却是天下掉下来的一个怀抱,死死的,牢牢的抱住了她。 天上掉美男?她突然在此刻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只是身子越来越沉,似乎自己正在迅速的往下坠,全身疼的如万蚁撕咬,酥麻难耐。 但是随后,只觉得嘴上被霸道的吻住,带着墨香的空气拥了进来,福妞大惊,想吐出这些空气来,却被人温热的大手死死掩住口鼻。 噗通! 福妞还没反应过来,滔滔的江水就轰隆隆的包裹了她,刺骨极寒,像一把把凛冽的冰刃一刀刀的划过肌肤,随之而来胸腔的空气越来越小。 她快要死了!她好难受!她身上动都动不了! 华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自己不会说话,他牢牢的抓住福妞游在巫河里,他想叫她不要睡,想叫她呼吸,想叫她看着他。 想叫她,不要也像别人一样都离他而去…… 他们兵分三路,后来玄尘和他会和,本来应该早就找到福妞,但是他们也被毒虫追逐,而且他们先到峡谷,所以才会让毒虫把福妞包围,若是他们晚一点到,哪怕晚一点点,怀王就能上吊索,就不至于会这样。 凌冽的河水如天神之锤每一下的锤在华愫的胸腔,天地孕育的无穷力量总是让渺小的人类望而生畏,但是没有一切力量可以在现在华愫面前让他胆寒和害怕。 因为他要让福妞活着,他不能让她死! 但是似乎老天恨毒了华愫,亦或是幸运本就不眷顾他。 滔滔江山突然间倒流了开头,华愫只觉得不对,突然什么东西从江水里破空而出,华愫一张眼登时瞪得老大。 是让那毒虫都望而生畏不敢接近半分的巫河水怪! 那水怪两只大眼足有人头般大,两耳鱼鳃倒竖,满口獠牙血盆大口,它昂着身子,浮出来的身子竟然有足足一个屋舍般大,华愫望着那怪物,把福妞牢牢的抱在怀里。 “嘶――”那怪物昂着头怒吼一声,口腔的粘液滴到水里,华愫只觉得一片腥臭弥漫开来,止不住的恶心。 水中发力最是微小,即使用上十成的力气都不见得有一层。 华愫正不知道怎么办,但是突然,自天空雷灌而下无数只箭雨,华愫抬头一看:是暗影阁的人! “主子,快走!”玄尘大叫,恐怕是这怪物一上来那些毒虫都纷纷退散了去,所以玄尘才有精力顾忌他这边。 无数的箭雨让巫河水怪那巨大的身子不住的摆动,一个猛击,猛地直扑华愫面门,但是华愫突然身子如游鱼一侧,迅速的钻入水下,遁了进去最新章节校园全能高手。 刺骨极寒的水贯穿着华愫,他一刻也不停的向前游,直到远远的摆脱了那水怪去。 骷谷的山脉另一头,是片沼泽森林,没有了浓雾,但是却更加潮湿,华愫把福妞放在岸边,他身子本就不好,这般消耗体力让他突然坐倒在地,昏厥了过去。 夜,是伏杀的天下。 残月半勾于天际,偶尔墨黑的苍宇下有扑扇着翅膀的猫头鹰,咕咕的叫声让人背脊发凉。 福妞的手指动了动,全身如马车撵过,四肢酸胀。 脑海里突然在闪过一道白影,让人几乎想到的同时狼窜而起! 她掉下来的时候看的人她敢肯定就是华愫,她看了看周围,潮湿一片,身子黏糊糊的,因为是初冬,身上冻了一大片冰渣,让她腿脚僵硬,动弹不得。 她四周看了看,突然在地上发现一抹月白的身影,那锦缎早就被泥水和鲜血染得不像样子,那原本出尘的脸几乎伤痕累累在也不见风采。她鼻子一酸,只觉得顷刻间滚烫的泪流了满脸。 福妞手脚僵硬动弹不得,只能慢慢的挪过去,爬到华愫的身上,她手指颤抖,微微上前伸了伸,探到华愫的鼻尖。 “还好!还好!”福妞过度惊吓因为得到释放终于软了下来,她趴在华愫的胸前,华愫微博的心脉浅浅的跳动,一下一下…… 四周都很潮湿,因为福妞的清醒而显得更加的凌冽起来,福妞抖了抖身子,身上的衣服还是怀王的中衣,里面自己的衣服早就被太子用鞭子打烂了,只得前胸挂在脖子上,背后却一片森凉。 她把背靠在华愫的胸前,看着黑压压不见半点的天空,只觉得腹中难耐的讥饿,或许是太冷或者太饿,福妞被折磨的实在受不了了,终于沉沉的睡了下去。 晨起露重,更显凉薄。 华愫觉得胸腔一片发闷,刚想起身,却看见福妞趴在自己身上,即便是睡梦之中眉头也是皱的,一点都不安稳。 华愫抚了抚福妞的眉,轻拍了拍她的脸,福妞或许是没有睡熟,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华愫!你醒了!”福妞现在要比华愫狼狈的多,不说一见保暖的衣服都没有,就是脸上也是大块大块的浮肿,要是她现在看到自己的样子保准要吓得再也不敢看。 但是华愫却没多大的表示,像往常一样抚了抚福妞的头,安慰的和她说没事。 “咕咕――”一声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福妞低着头,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怎么在这个时候肚子叫的这么大声。 华愫这时才掩嘴一笑,但是虚弱的却让他提不起半点劲。 “等下我休息好了带你找吃的!”华愫一字字说的极慢,福妞看懂了,点点头,继续趴在华愫的胸膛上,问: “我们现在怎么办?” 华愫看了看周围,皱眉,用指尖在福妞的手上写:“我们不能走远,这森林有沼泽。” “那怎么办?我们只能呆在这里吗?”华愫和福妞被巫河冲的老远,这条巫河俗称大奥的龙脉,贯穿全国,所以他也不肯定这里就是怀王的封地,而且那天水流的急,说不定早就到了不认识的地方,华愫不想冒险,森林是最危险的地方,稍稍不注意就会死的渣都不剩。 华愫点点头,虽然他也不想但是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总不能在危险的时候不保护福妞把,所以现在一等他有力气就可以去找吃的了。 福妞一向鼻子极为灵验,她嗅嗅鼻子,突然惊喜道:“我好像闻到硫磺的味道了。” 硫磺,华愫也是一惊,又听福妞道:“真的是硫磺,这山里肯定有温泉!” 天然的温泉总是有浓浓的硫磺味,两人休息了一阵子,身上的僵硬要稍微缓了些,支着身子,向前走去。 “我俩好像垂暮老妪,走路还要搀扶着走。”福妞笑,却扯痛了脸上浮肿溃烂的疤,一片钻心的疼,让福妞龇牙咧嘴。 “我也想……”华愫低下头唇微微动了动,若是相伴百年,也是自在,只是自己若是活着,终究有些无法磨灭的责任。 “到了!是这里!”硫磺味越发的浓烈,福妞惊喜的看着眼前的草丛,把枯草一把扒开,露出一个两个身般宽大的洞穴来,里面源源冒着热气,温泉必定在这地下。 那黑洞黑乎乎的,华愫皱眉,拉了拉福妞:“我先下去。” 福妞点点头,华愫支着身子,跳了下去,洞好像并不是很深,华愫一下去就听到敲击的声音,福妞看着应该可以下去了,就两腿一弯,也跳了下去。 “天!这里是什么地方!”福妞一惊,和外面的黑暗不同这里因为温泉波光粼粼倒映着外面的光亮显得一片水波蔚蓝之色,而且里面的地方要宽阔的多,岩石上干燥,不像是外面的森林那般潮湿。 福妞立马跃跃欲试,却看见华愫在一旁不动,好奇道:“你不脱衣服吗?”两人身上都是很狼狈,衣服几乎看不成样子,活活像两个小乞丐。 华愫的脸立马红了红,摇摇头,把身子转了过去。 “咦?”也许是这里暖和所以福妞身上也没那么疼,有了点力气,便凑近华愫道:“你不洗澡?你真的不洗?” 华愫耳朵也跟着泛红,看了眼福妞,连说都没说,只有双手比划:“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能看了你的身子。” “那上次我喝醉的时候不是你帮我擦身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玄玉都告诉我了,你还骗我说是玄玉帮我清洗的,玄玉可不会那么干。”福妞立马反驳,伸出狼爪就往华愫的胸前抓去: “一起洗吧,我又不要你负责。”福妞想毕竟才十岁的身子,就是给我看也没有什么玩意可以看不是。 而且以前自己在家也带着小侄子洗过澡,自然对华愫没有兴趣。 华愫被福妞挣脱的无法,只得脱下中医,露出莹白如玉的身子来。 “你的后背怎么回事!”福妞看着华愫的后背,他的血肉一块块的裂开,被河水泡的泛白,但是那肉明明就没有长好,多数还冒着血丝。 华愫摇摇头叫福妞不要担心,河水本就急,所以他一边要拦住福妞,一边还要躲避河怪这身子自然会撞在礁石上,当时被冻得疼痛都没有知觉,也不知道疼,哪里知道后背已经伤成这样。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不惹太子,不多话就不会这样了,现在玄玉和玄尘也不知道怎么样,要是他们死了我会一辈子不安心的。”还有怀王,不过她没敢说,华愫和怀王有敌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还是少说为妙。 两人下个温泉,温泉不是很深,到福妞的肩膀,只是微微觉得喘息有点困难,毕竟是孩子的身子,也不高,华愫找了个相对浅一点的地方,靠在石头上,冲着福妞招招手,叫她坐在自己的身上,华愫虽然是十五岁的身子,却很纤长,华愫把福妞的头发放在水里,为她小心的清洗后背上被太子打的伤。 一道一道被蛟龙鞭打的狰狞的伤疤外翻,少数咕哝,发炎,一片红肿,看着华愫一片心疼。 “没事,我不疼。”福妞看华愫迟迟不动作,知道华愫一定是看了自己的后背,又道:“太子说他打了我,但是也救了我,太子给了我擦了上好的软玉膏,我那天晚上就不疼了,背后其他的伤都是被毒虫盯得,所以才会有点严重,但是我现在除了身子有点酸疼外没有什么。” 华愫的手纤细,骨节分明,他温柔环住福妞娇小而稚嫩的身子,被温泉的炙热烫的撩人的胸膛就这样狠狠的贴住她的背,福妞一声惊呼,只觉得空气里平添了旖旎之气,似乎每个呼吸间都变得微微急促起来。 福妞不动,觉得男人幼年猛如虎,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啊,就像现在,在她腿间的这个是什么呀…… 明明两个人都是重伤好不好,不要做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啊。福妞捂脸,自己想到哪里去了。 华愫微微喘息,年少对身子的探索勾勒无限的好奇心,他纤细如骨的手微微滑下,突然间停在一个地方。 福妞惊呼了一声,立马扯过他的手,转过身子来,小小的身子微微泛白,瞪着他道: “你干嘛……” 华愫微微显得窘迫,绝艳之眸还是染上了丝丝旖旎之色,似乎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又似乎是少年第一次有感觉,又似乎是他们现在坦陈相待。 华愫终于经受不住,猛地捧起福妞的小脸,吻上那早樱如斯的唇…… 福妞这么小的身子哪里禁得起这般猛烈的吻,她大口大口的寻觅空气,但是华愫似乎对她朱唇微启的样子更加迷恋,想要拥有,想要得到…… ------------ 68华愫之死 华愫看着福妞,用手一字一顿的在福妞手上写到: “如果去了京都,我娶你全文阅①38看書网游之天下无双!” 我娶你!这三个字一下子狠狠打在福妞心头,让她头脑一个闷响,直愣愣的盯着华愫。 华愫也看着他,眼神不带一丝一毫的**,但是却炙热如金,坚定的,牢牢的看着她,似一把无形的锁狠狠的拴住了她。 他又写:“以前,我怕我随时死了,我不能自私,但是,哪怕我现在立刻死去,我也想娶你。” “你说你想娶我,但是你连你的身份都不告诉我,我对你什么都不了解,你太神秘,虽然你很好,但是我总觉得有那么一点没有安全感。”华愫这个人太神秘,先不说他的身份,就是让她遇险涉入皇家这一项就让他有点不舒服。 华愫顿了顿,叹了口气,还是表达出了和先前一样的答案。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不是不想告诉,而是不能告诉! 本来温意绵绵的温泉因为华愫的这句话而陡然降温下来,福妞瞥瞥嘴:“那就不要再说娶我,我拒绝!” 华愫抓着福妞的胳膊紧了紧:“没关系,你不嫁也得嫁。” 什么!福妞看着华愫露出的浅笑,那里上一刻明明说的是不嫁也得嫁吧,是不是,她确实看到了! 福妞很想扶额,怎么华愫现在也变得这般霸道了,果然,这男人潜在的占有欲果然很强大。 两个人洗了澡,把湿衣服放在了石头上,因为温泉雾气的原因四周都很温热,比起外面的寒冷来这里可谓炎如烈夏。 福妞的肚子很饿,但是又不好意和华愫讲,大家的衣服都湿了,总不能让他光着身子去外面吧。 但是福妞醒来的时候确确实实看到了野果,红的发紫的果子足足包满了华愫的衣服,华愫上身光着,递给福妞,示意她吃。 “你光着身子去外面不冷吗?”福妞瞪了他一眼,赶忙把衣服给他穿上。 华愫摇摇头:“刚刚路过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很远。” 福妞第一次见到华愫的时候是在锦绣大赛,那个时候她第一眼只觉得怎么人能生的那样出尘,似不染尘世的谪仙,一举一动都那般温雅,明明极近,却又极远。 但是现在,他光着身子,背后一片伤疤狰狞,一头瀑如泉涌之发脏而乱,他看着她,安慰她不是很冷。 这一刻,突然之间,福妞觉得离华愫好近,不是现实的距离,只感觉是隐隐之中两人之间突破了什么。 一层隔阂拉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 华愫躺在地上,眼睛微眯,但是手上还拿着最后一个果子,想把它递给福妞。 福妞摇摇头:“你吃吧,最后一个了。”从那天华愫找来果子开始他们都很节省,每天不是很饿都不会去吃,但是今天差不多第六天,附近能找到的东西,能吃的野菜和果子都被他们挖完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果子。 “我想我们应该去更深一点的地方,不然我们就只能死在这里了,或许我们可以遇到人也不一定。”福妞建议道。 华愫想了想,确实,坐以待毙不是个好想法,所以两人收拾收拾,在一路做上记号就去森林的深处。 森林在冬日里显得荒凉,死寂没有生机,踩在枯草的会发出草木脆脆的响声,四周偶尔有点鸟叫,但是却是像秃鹫那般极为沙哑的嘶鸣,让福妞一阵鸡皮疙瘩。 突然,福妞踩到什么停了下来。 “华愫,你来看,这是什么东西的脚印,它留的粪便还冒着热气,一定在这附近,我们还是小心点的好。” 华愫听着福妞这么一说,也是一惊,果然,枯草被压的很扁,而且上面是土黄色的粪便,要知道如果是食草的动物,粪便的颜色就偏绿,发黑,而要是食肉的动物就是土黄色,而且稍亮。 这么一想,两人都是一阵担心,因为是冬日,粪便上面的热气可以很清楚的看出来,而且脚印还没有消失,应该说这家伙离开的时候离他们不是很远。 “我们快走,这好像是熊!” 喝!福妞心下一沉,连忙拉着华愫,要是碰到这个家伙自己这样的身子还不一定能逃跑的起来呢。 但是,枯草的声音因为两个人剧烈的跑动而更响了起来,而且福妞觉得地面好像震了震,华愫拉着福妞的手一紧,猛地一回头…… “嗷――”一声嘶吼,带动鸟鸣阵阵啼飞让两人都心下一沉,是熊! “我们快走!”福妞大吼,和华愫逃向来时做记号的地方,但是当他们回头的时候却发现了一另一头熊! “不好!我们往这边走。”福妞当下下结论,这里不是沼泽森林吗?怎么会有熊这么大的食肉动物。 那熊全身有着黑棕色的皮毛,一爪子可以把树皮生生抛开,它们张着獠牙,粗白的牙齿留着唾液,而里面丝丝带着血腥之气,看的福妞只一①38看書网脚步。 但是森林不是他们的天下,而那熊虽是粗壮的身子,但是却奔跑的极快,一个步子可以抵得上福妞跑三步! 福妞没有吃饭,哪里能和那只熊赛跑!而且华愫这几天也是有意无意的让着福妞吃,现在两个人根本都不可能有力气。 华愫紧紧的抓住福妞,比划道:“会爬树吗?我们爬树!” 爬树!福妞自然会的,两人急急忙忙的往一个粗树干爬,那树急粗即便是华愫和福妞两人都不能抱动。 “吼――”熊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华愫一只手要拖着福妞往上爬,一只手自己还要往上爬,那熊一看两人上了树,在树下不住的吼叫,用大大的脑袋顶着树,试图让两个人掉下来。 但是掉下去只能死,福妞跑着后背渗出汗来,后背的伤因为剧烈运动和汗水变得滚烫,又痒又疼。 华愫紧紧抓住福妞,把福妞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抓着树干,即便掉下去也是他自己受伤。 那熊一直不肯走,竟然在树下打起来瞌睡来,看着华愫和福妞一阵着急,这天都快黑了,再不走等下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难道要在这树上住上一夜不成? “要不要我们先走,反正它睡着了。”福妞小手比划道,他和华愫在一起久了,手语自然学的有模有样。 华愫摇头,冷静道:“动物很聪明,它们很有耐心,不信你看。”华愫折断树枝,猛地扔到右边的地上,树枝一落下,那树下的熊果然睁开了双眼,立马起身,一看没人,又睡了下去。 福妞咽了咽口唾沫,果然,动物不是一般的有耐心。 入夜,黑暗里可以看出那黑熊盯着树上那绿幽幽的眼睛,福妞两只眼睛饿得发昏,脑袋昏昏沉沉,但是还是不敢大意,万一一下去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吼――”突然另一边传来一声低吼,福妞一喜,是另外一只熊! 但是那只熊不动,似乎不甘心一般,看了华愫和福妞一眼,嘶吼一声,便跑远了。 四周寂静下来,偶尔有点虫响,月光并不是很亮,但是也可以看出大概道路的轮廓。 “我们走吧,晚上毒蛇一般都喜欢栖息树上,我们在这树上也不是很安全。” 夜,一向是暗黑伏杀的天下。 福妞觉得今晚的森林一片阴冷,风吹的枯树一阵阵哗啦啦的响,如同地狱鬼啸,好不渗人。 福妞和华愫两个都很狼狈,想走原路回到温泉,但是又怕那里有熊,所以只能绕着山林走,看看能不能绕道来时的地方。 但是,走了很久连一点硫磺味都没有闻到,福妞开始担心起来,脚步加快。 突然,脚下好像踩到什么东西,软软的,一下子还踩不实。 不好校园全能高手!福妞马上想退后一步,但是两只脚却陷进了进去,福妞知道,他们遇到了沼泽。“华愫!”福妞大惊,原来华愫也踩到了,他们两个正在慢慢往下陷! 华愫不慌不忙,他因为比福妞沉,那沼泽已经立马到了膝盖,他微微靠近福妞,身上的泥又深了起来。 “不要!华愫你不要动!动了就会陷得越来越深的!”福妞大惊,华愫这是要干什么! “我抱你出去!你上次拉我上来。”华愫开口道,福妞只要一上去就好办的多,他现在把他的命交给福妞。 福妞因为轻所以一下来就被华愫抱了起来,但是因为华愫的重量加上了福妞的重量所以华愫陷得越来越快,几乎不过顷刻,泥水就漫道了大腿。 华愫把福妞抱起来,用两双不是很有力的手狠狠的把福妞仍了出去。 嘭! 福妞后背着地,原本受伤的地上钻心的疼,但是福妞顾忌不了这么多,立马想到救华愫。 “华愫,我去找树枝,你要等我!”福妞忍着疼,那泥陷得极快,福妞不敢多做停留,找了长点的树干拖到沼泽,急道: “快上来!拉着这个!”华愫的身子已经到了胸口,沼泽里面的泥浆狠狠的抓住华愫,那细细的树干不仅没有起道作用反而那华愫下沉的更快! 沼泽里面的泥浆已经到了华愫的心口,而就在这时福妞只听啪的一声,手上的力量一轻,直直向后摔去。 华愫还在继续往下沉! 福妞急的哭了出来:“怎么办,怎么办,华愫你等我,我去再找根棍子!”福妞立马站了起来,没等华愫回话就连忙跑去! 华愫想开口留住福妞,但是声音卡在嗓子里,发出来终究只是浅浅的闷哼,他是个哑巴,他说不出话。 他这一刻,很想叫住福妞,用浅浅的嗓音告诉她:别怕,福妞,我想多看看你。 告诉她,他实在不守信,明明说过娶你,却又不能兑现。 告诉她,对不起,福妞,他要丢下她一个人了…… 这一刻,华愫是镇定的,对于死亡的镇定,只是他深深的往树林最后忘了一眼,想最后看看福妞,但是,没有,一个影子都没有。 这时,泥浆已经到了华愫的脖子…… 福妞抱了个粗壮的树干来,她当时爬到了树上,狠狠的把树干踩了下来,脚因为高度而扭伤,像个累赘一样拖在身后。 但是,沼泽一片平静。 空气诡异的寂静,福妞怔怔的看着,她听到自己的一颗心脏跳的响震天。 噗通,噗通,噗通,嘭! 最后一声,树干落地声音,伴随福妞浅浅的一声: “华愫――” 但是,没有人,没有回他,华愫本来就不会说话。 “华愫――”又是一声,浅浅的,愣愣的,极低,极沉。 咚! 又是一声,福妞直直的跪了下来,脸上一片韵凉,她大吼: “你不是说等我回来的吗?” “你这样叫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活?” “我以为每次我受伤遇险的时候你都会在我身边,我以为我们会一起走出去,我们上京城,我们一起回家,你现在丢下我,你让我怎么办?” 她撕心裂肺的大哭,一双眼睛如大江破堤汹涌而出,堆积在心里的恐惧弥漫开来,她只能不断重复,怎么办,怎么办,她无助,她害怕,她亲眼知道她的亲人不在,她无能为力,她以为那个男人会一直在自己身边,有一天,当她适应的时候,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但是,现在现实却告诉她,那个人死了,为了救自己死了。 明明是你让我入这储位交替,骷谷沼泽,在我无助担心害怕的时候你默默支持,但是当我终于有一天把你放在心里,愿意与你共进退,相信你的一切,把自己交给你,你现在才来告诉我,你不在了,你不能陪我一起,要让我自己一个人面对。 那这时,你叫我怎么办? 你怎舍得,丢下我一个人…… “啊――” 凌厉长喝冲天而起,如天地崩塌,穹苍倒转,顷刻将她埋没…… …… 福妞哭的昏天黑地,她大闹轰鸣,身子忍不住的颤抖,似乎她太激动,又或者因为自己的哭声关注不到其他竟然连黑熊在她身后出没都不知道。 “吼――” 巨大的黑熊站在她身后,福妞被着异动惊得狼窜而起,但是却因为脚被扭伤而又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她看着那只黑熊,先前的害怕竟然顷刻消失的一干二净! “就是你!要不是你华愫也不会死!我要杀了你!” 她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小小的身子猛地捡起地上的树干向黑熊的面门直击而去。 黑熊受了攻击,感受到福妞的杀气更显得暴躁,雄厚的熊掌一把把福妞的树干折断,再一个巴掌一把把福妞拍到在地。 福妞的半边脸生生被黑熊撕裂,一只眼睛血肉模糊,顷刻间什么都看不见,但是福妞被怒气冲过头,死亡的恐惧对她造不成丝毫的威胁。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杀了它。 杀了它,为华愫报仇! “吼――”黑熊毛皮被福妞一下子刺穿,鲜血立马泉涌而出,福妞双目血红,其中一只因为黑熊的的一巴掌而生生刺瞎,如千万钢针,刺在眼窝,一片钻心的疼。 黑熊更显暴躁,仰天嘶吼一声,绿幽幽的眼睛闪烁着杀意,一下子向福妞席卷而来。 空气间躁动开来,浑厚的熊掌虎虎生风,再次一巴掌把福妞打倒在地。 福妞被狠狠的拍在地上,那熊压着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但是,那暴躁的黑熊却像要把福妞生生撕裂一般,扬起熊掌,就对福妞的肚子抓去。 开膛破肚! 福妞闭上眼睛!陷入一片黑暗! 风声骤停,四周立刻安静下来,突然,从远处的树上跳下来一个身影。 仅仅围着蔽体的草裤,黑黑毛毛的手一把揽过福妞,飞奔而走…… 福妞觉得四周一片黑暗,自己在一片混沌之中逃不开,眼前幕幕飞旋,记忆如波汹涌而来,她刻刻记得那个身影。 如仙谪出华之境,一笑翩然如风,着月华锦绣,偶尔触眉,偶尔浅笑,偶尔双眸如水旖旎浓浓,偶尔双唇入齿醉梦醇香…… 只是,他死了! 他死了!福妞一惊!立马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入眼的是个山洞,什么人都没有,但是极大,空阔的显得自己很渺小,福妞动了动身子,一片生疼,眼睛钝痛,她一摸脸,右半边脸一片血肉模糊,让她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里是哪里?她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但是突然,在她思考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钻了出来,福妞一看,是个人。 福妞身子一僵,这个人脏的看不出是个人,他穿着熊皮,起先她还以为是头熊,那熊皮血腥一片,似乎刚刚从熊上扒了下来,那人差不多和他一样大,但是却让人觉得很凶的感觉,一双大眼睛看着福妞满是敌意。 但是,他的手上却拿着一个东西,递给自己。 是一块血肉琳琳的熊肉! 福妞一阵恶心,怎么是生的。 福妞摇摇头,难不成这个是野人不成。 那人看着福妞不吃,张了张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让福妞吃。 福妞赶忙摇头,她可不愿意吃! 但是那人不给她反驳,把肉捏在手上,一把掐过福妞的脖子,让她吃下去! ------------ 69为他而活 不要!福妞大惊:“你要干什么,住手!” 但是那人置若未闻,卡着福妞的喉咙把那块血淋淋带着泥浆和枯草的熊肉一把塞到福妞的嘴里。 福妞感到一片酸涩之气,加上铁锈的腥气,冲满了鼻子。接着只觉得喉咙一阵腥臭,那生肉就那么一下子顺着喉管滑了下去。 “呕……”福妞胃里一阵翻滚,立马趴在地上吐了出来。 那少年一看福妞把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顿时大怒,一把抓过福妞的头发,把她踢倒在地。 福妞不少头发都被那个少年的蛮力给生生的扯了下来,拉着她的头皮生疼,而且她的右脸因为少年的拉扯摔倒在地,血肉模糊之下让福妞立马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福妞巴不得自己已经死了,也不要受这个野人的虐待!这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不错!是个疯子,!福妞醒来的时候是被痛醒的,外面下了雪,冷风呼啦啦的被灌了进来,她的小腿正在少年用刀子割开! 福妞大惊,这人不会是想吃了自己把! 这个想法在福妞脑海里不过一顺,立马让她狼窜起来,身子不稳的望着他。 “你到底要做什么!”福妞几乎都快哭了出来,这样下去,她还不如死了好,不如死了痛快。 “腐肉……”那少年动了动唇,依旧是不带表情的双眸,一片凌厉的看着福妞。 这人竟然会说话!但是还没有登福妞震惊,那个少年又说:“腐肉!要挖掉!” 福妞不明白,但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上的腿才明白,原来是因为腿上被黑熊袭击已经血肉模糊发出了腐臭,但是他也不能这样生生的挖了她的肉把,就算是腐烂了也要点她的穴道让她不痛才对啊。 少年的样子很凶,他一看福妞不配合就立马站了起来,狠狠的瞪着她:“躺下……” 他声音沙哑,好像很久都没有说话一般,福妞好半天才听清楚。 但是福妞哪里敢让她挖了自己的肉,平日里的伤一点都没受过,现在被毁了容,瞎了眼,还要挖肉。 “不要,我不要,你杀了我,一刀杀了我算了。”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但是那少年置若未闻,冷冷的再度重复一遍:“躺下!” “不要!”福妞说的决绝。 少年的眼阴寒的望着她,随后一下子就窜到了福妞面前,福妞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身子一凉,自己的衣服就被少年给脱了下来。 因为是冬日,福妞穿的很多,倒是不怕露出身子,只是那人把自己的衣服撕掉然后一下子绑在自己的手上,把她拖到了洞口。 外面寒风凌烈,福妞被拴在外面的石头上,冻得瑟瑟发抖,眼泪不住的流,咸的泪水顺着伤口一片腌渍的疼,她现在竟然连死都死不掉,真是可笑。 那少年就呆在洞口,哪里都不去,一直看着福妞。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福妞脑袋都没有知觉了,那少年才把她拖进洞里。 福妞现在只觉得脑袋滚烫,什么都不知道了,看着那少年手上的刀无动于衷,只是动了动身子,发现四肢都无力,果断放弃了下来。 但是预料之中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福妞疲惫的看了看自己腿,原来她的腿被冻得麻木,早就失去了知觉。 这样也好,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是疼痛依旧是有的,毕竟是深深挖下一块肉,不过半个时辰福妞就被痛醒一次,然后那少年就会让她去外面冻着,然后等到一个时辰再拖她回来。 那少年每次都会回去一段时间找东西吃,把福妞拴在石头桑,那吃的依旧是生肉,然后强迫着福妞吞下,福妞开始不吃,只是几天过后实在受不了只能吞下去。 因为她受不了也不能自己做主,那少年会强迫的逼她吞下。 福妞的眼睛依旧是瞎的,但不是全瞎,是那种看不清朦朦胧胧的那种,一片灰暗,什么都看不出。 雪下了整整八天,少年把能找来的食物都找了来,堆在洞里,然后八天以来都陪着福妞,但是福妞不觉得他是陪自己,而是虐待自己差不多。 福妞起初每日都昏厥,后来伤势渐渐好了,也就精神了,只是全身都痛,每天睡在地上,吃不好,还要被强迫上药,怎么能不痛。 “吃——”雪化得第一天,福妞就被少年亲自带了出来,福妞的腿可以正常的走了,只是皮外伤,所以那少年一点都不管福妞还在流血的伤口就把她拽了出来。 福妞拿着果子,青涩的果子酸涩,让福妞吃一口就吐了出来,那少年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同样是凶凶的样子,福妞哭着脸,准备把这果子吃下去。 但是刚刚快要入嘴就被那少年一把打掉,继续带着她走。 福妞很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她和疯子没有什么要说的。 可是,那少年带着她走的地方越来越熟悉,福妞的身子颤了颤,随即闻到了浓浓的硫磺味。 强压着心口的闷气,华愫已经不在了,就在前几天,他还带着她走过这里,就在前几天他还和自己在一起,就在前几天,他还光着身子为自己摘野果。 只是她现在回来了,他又在哪里…… 那少年把洞口扒开,示意着福妞先下去。 福妞立马跳了下去,她甚至的可以看到华愫那破了的大裘孤零零的放在石头上。 福妞颤巍巍的走了过去,蹲下。 她的脸埋在柔软的大裘上,那个时候华愫总是把这个当成被子给她盖,生怕她冻着,自己确没有用一次。 她甚至可以闻到那大裘之上淡淡的竹墨清香。 只是它的主人永远不再了。 她这几日都不刻意去想,现在来到这里,和华愫的每一刻都忧记在心,他微笑,他生气,他拥她入怀,他为她擦背,他发誓娶她。 往事如破提之坝,浪飞淘卷之势将她埋没。 她终于再次嚎啕大哭。 她想和他说她好累,她好疼,她一个人好苦,她每天被虐待不成人形。 只是那个随时会安慰她,随时在她身边的人,死了,不再了,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会为她做这一切。 不会有人每日晚上特地起身给她盖被子,不会有人在她醉酒不厌其烦的给她擦身子,不会有人即使明知下面是万丈深渊滔滔江水还执意奔下, 奔下,拥着她,和她在一起。 华愫,我好想你,你可知…… 但是这一切并没有持续太久,那少年一把把福妞拉了起来,冷冷道:“下去!” “你个疯子!”福妞哭的眼睛红肿,骂了一声,跳到温泉里面去。 福妞身子立马沉了下去,那少年只觉得不对劲,福妞根本就不打算上来,她想着死! 少年眼下一片阴霾,立马跳了下去。 温泉不比河水,不能睁眼,不然会伤了眼睛,很疼。 福妞全身被烫的一片红肿,眼睛死死的闭着,就让她死了吧,她宁愿死也不要像这样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还要受着别人的虐待。 少年找不到福妞,但是他很淡定,他伏在水面,静静的等。 突然,在他左边三寸的地方冒出一个浅浅的气泡,他眼神一眯,立马钻了下去,几乎不过片刻就将福妞捞了上来。 “疯子!”少年阴冷的脸沉了下来,看着福妞被烫着气泡的身子,狠狠的骂了一句。 其实,他知道的,知道她想死的,只是,他也自私的不想一个人罢了。 一个人,会疯的。 …… 福妞一双眼睛空洞的挣了开来,看来真是祸害一千年,她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不给她死呢? 前世不想死偏偏死了,今世想死死不成,呵,真是可笑。 “活着!”突然,福妞疲惫的转过身,侧着看着说话的少年。 那少年被水洗过的身子露出本来的面目来,面如冠玉却冷漠俊酷,一双如丘壑般深邃的眼眸让人不寒而栗,他明明只是坐着,却让人觉得是俯览苍生一般高高在上,冷傲之气让人看一眼就不敢再次抬头。 “活着,不要死。”那少年像下命令一般对着福妞道,福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里不带丝毫表情,但是说出的话却残酷狠辣: “一个人,最怕的就是没有希望了,而你,就是给我深深绝望的那个人。” 就是这个少年,他抹杀了自己全部的希望。 “活着,我带你走,不过不是现在。”那少年摇摇头,明明气质不凡却硬是把自己打扮的像个野人,他坚定的道,活着,我带你走。 “走到哪?我已经再没有家了。”她一双眼睛留下泪来,无力的躺在地上,她现在不知道回哪里,哪里都没有给她温暖的感觉,她好累。 “那又如何,活着,向前走,终究会遇到的。”那少年第一次开口说这么多话,断断续续,但是福妞却听明白了。 福妞眼睛闭上,没说话。 “我带你走,陪着你。”那少年说:“我们都没有家,所以我们要在一起。” 他说的简单,因为我们都没有家,没有目标,所以在一起。 福妞突然看向他,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当时在沼泽的无助不在,那个时候她就是害怕的,害怕自己一个人,其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因为这个少年的出现,所以才安心,有个人,不必一个人。 其实她知道,一个人,会疯的,会无助,会害怕,会夜晚睡不着觉。 但是从他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她不也是因为有一个人陪着而活下来,安心吗?虽然他总是虐待自己。 福妞望了望蒸腾的雾气,有点迷茫。 “我不会让你死!”那少年看着福妞不说话,又重复了一句,带着绝对的命令,他不会让她死,伙伴也好,陪伴也罢,他不想一个人像个畜生一样在这森林里面活的。 半响,就在少年快要睡着的时候,福妞低低的说了一声: “好!” 好,我们都是苦命人,同病相怜,所以好,我们在一起,一起,活下去…… 后来福妞知道,那少年叫瑾寅,取十二天干寅时之意,初阳和暗夜交替之时。 而这片森林,叫做黑域之森,沼泽遍地,深处极为凶险,而且福妞还知道这里并不是大奥国,而是西夷国,是大奥的小城邦,附属国,离大奥不是很远,所以福妞才会因为连通龙脉而被冲到这里。 但是,这里出不去,是的,出不去,瑾寅在这边四年,四年前不过六岁,被人扔在这里,从此再没有出去过。 不是不绝望,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死在这里,而现在因为有福妞,两人每天都会在这广袤的沼泽之森行走。 尽快找到出去的道路,不能死,活着,出去,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 “其实我有很好的点子不用每天吃这个。”福妞看着生肉想要呕吐,悄悄的建议道,虽然瑾寅现在不是很凶,但是偶尔还是会煞气十足的。 “你说。”瑾寅把熊皮在池水里面洗了洗拧干,不在意的回道。 “现在太阳正好,不如我们可以捡些树枝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瑾寅点点头,没说话,但是福妞知道他同意了,就快速的找来两根不是很潮湿木头,因为最近都在化雪,所以很少有干的木头。 瑾寅偷偷瞄了一眼福妞,心想着女人真是没一会消停,他现在正在研究草药,所谓久病成医,在这里久了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什么东西能够止痛,什么东西能够中毒,吃过几次亏,就全部知道了。 他想着让福妞瞎了的眼睛恢复起来。 福妞狠狠的戳着,木屑溅的到处都是,她狠狠的“呸”了一声,什么火都没有出来,倒是把自己的手戳掉一层皮。 “等会再弄,吃!”瑾寅拿着生肉,递给福妞,生肉没有初初福妞见的那般可怕,因为下了雪,现在瑾寅取了不少水,拿着石头挖了个池子,把清水放到池子里,瑾寅说冬天住在温泉里,夏天的时候就住在那个洞穴。 “那我们来的时候你都知道了?”听他这样说,好像他以前都是如此,那她和华愫来的时候她都知道了? 瑾寅点点头,没再说话,福妞也没开口,不是想逃避,只是一提心里就像被人狠狠的挖了一块肉,生疼生疼的。 因为不知道时间他们过得很闲,一下午就在福妞偶尔生生火,偶尔泡泡温泉,偶尔在石头上睡睡觉这么的度过了。 “嘶拉!”突然一声,火苗窜起来的声音让福妞一惊,随后眉目一喜,把瑾寅死死的摇醒:“快看快看,我成功了。” 瑾寅皱了皱眉,眼前火光一片,看的他突然震了震。 他伸手上前,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看过火,温暖的明亮的火。 瑾寅第一次显得很高兴,而福妞是为了以后再也不用吃生肉而高兴了,害得她每次吃饭不是享受而是受罪,生肉有腥又涩,哪里能吃的下。 有了火,夏天不用怕野兽也可以好好的吃一顿饭,这让福妞多少觉得条件不是那么的糟糕起来。 冬天很快的过去,但是相应而来面对的是蛇的问题。 因为温泉炎热所以蛇很喜欢靠近,而且这里的蛇是群居动物一不小心若是被缠上必死无疑。 “我知道蛇怕獴,还有刺猬和鹰,要是獴撒一泡尿保证让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福妞建议道:“我们可以养些他们的天敌就好了。” “真的?”瑾寅第一次听说这怪谈,怎么一泡尿就让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呢? 但是,福妞的话是真的,瑾寅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原来那獴天盛就是对付毒蛇的神器,瑾寅把他和毒蛇放在一起,那家伙行动极为敏捷,一下子咬伤蛇的脖子让他再也动弹不得,而且他的血液对抗毒素也有很大的作用,所以一般毒蛇奈何不了它,这让瑾寅很惊喜,觉得福妞确实懂得很多。 因为天气越来越炎热,所以福妞和瑾寅准备搬去洞里,当然还要带上克蛇神器,獴大将军。 獴大将军是福妞给它取得名字,小家伙一点都不怕生,而且对主动上门的蛇极为渴望,一吃一个着,这小家伙还带来了一个同类,看样子是它的女朋友,也算是在福妞这里安了家,两人两獴倒是相处的愉快。 但是有一天福妞起来的时候觉得屁股湿湿的,黏黏的很不舒服,坐起来一看,眼睛却瞪得老大。 瑾寅被福妞倒抽一口凉气给惊醒了起来,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她怎么能说,自己来了葵水,而且这里是原始森林,没有大姨妈纸,自己不能光着屁股把,而且这石头上又凉,福妞的下腹疼的一抽一抽了。 “你怎么流血了?”瑾寅现在说话倒是快了许多,原来一个人长期不说话也会变成哑巴的。 “我……我来那个了……”福妞不好的意思道,她现在十一岁,来那个很正常,只是他这个六岁就被丢在这里的人肯定不知道把。 “哪个?” ------------ 70大结局 “吱吱吱吱……”獴大将军带着一群獴宝宝踏下土地。 结结实实的土地,不是土壤,獴大将军两只爪子竖起来,对着身后吱吱吱吱了半天,终于看到来人,兴奋的跳到他的头上。 “开始以为獴大将军离开不惯,现在倒是好,来了这些天就属它吃的最多。”福妞抱怨,她带着斗笠,一张脸蒙在纱蔓里,身姿纤长,说话软糯,嫣然如婷少女之姿。 “是啊,毕竟住了三年。” 福妞笑而不语,而远处跑来一个人,慌慌张张的对着瑾寅行了一个礼,道: “主子,好像该出发了。” 瑾寅点点头,拉着福妞的手道:“走吧。” 福妞回头看了眼,獴小将军们立马窜了起来跟在后面,跟着福妞上了马车。 三年,就在他们以为不会再走出来的三年后终于有人发现了他们,那是西夷皇家暗卫,瑾寅身份不言而喻。 八年前,瑾寅六岁,被皇后连夜带走,换成女婴,躲过储位之争,却不想中途暗杀,让小小的瑾寅失踪,皇后六年暗中筹备人马,一是不放弃寻找,二是拉拢人脉,一把扳倒成贵妃,逼皇夺位。 而这时,瑾寅已经被找到,所以瑾寅成为最正统的皇位继承人,而福妞,亦是西夷皇后,后宫三千独有一人,日夜与君同榻,三年朝夕相对,他说过,他会一直陪她一起走。 马车走在官道上,瑾寅拉着福妞的手,笑的温润,他已不再是三年的少年,他谋锐,豪气不失温存,低声问:“怎么了?想什么呢?” “想大奥新皇登基我们该送些什么,要不要直接带我们西夷的东西,你总说去大奥买,这大奥的天下都是皇上的,你这不不合理吗?”大奥新皇登基,瑾寅自然要去,而她毅然。 “这些小事你别想了,交给奴才们就好了,你无需去做。”瑾寅把福妞搂在怀里,吸了吸福妞身上的清香道:“怎么还不把斗笠摘下来,看着你让我安心。” 福妞摸了摸脸:“还是算了吧,怪怕人的。” “霜儿,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妻,不管你美与丑,都是我百年之后天地同眠之人,我们一起生死存亡三年,后面的你亦要在我身边,与我共享盛世繁华,这一切,我不容许任何人染指,我只相信你。” 瑾寅拉开斗笠,原先被熊掌抓的外翻的皮肉因为进了西夷用最好的药而消除,疤痕不再,但是那只眼…… 瑾寅吻了吻福妞的右眼,那里一片灰白,空洞,犹如死尸。 福妞脸微微红了红,埋在他的怀里,不是多爱,只是三年相处,共患难让她把他当做亲人,那般熟悉,不容抹灭…。 大奥,皇城。 马车行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夜间丑时到达,福妞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看着周围:“到了吗?” “恩,到了,先睡吧,国宴还有几个时辰,不及,反正咱们小国没人注意,迟去就迟去吧。” 福妞听说是太子继位,先皇驾崩,停入皇陵五日后即可登基,今日则是他国道贺,所以他们这些附属小国自然也要到。 福妞被瑾寅抱到床上,瑾寅为她掀开被子的手颤了颤,随后问:“霜儿,你……还没准备好吗?”还没准备好,做我的妻。 良久,瑾寅以为福妞又要缄口不言的时候福妞突然拉住他的手:“西夷皇婚,新娘新郎之允许拜堂,婚后三天才得见面,第三天正是去大奥之时,我们并没有真正的洞房花烛的新夜不是吗?那是属于我们的仪式,难道你要现在?” 瑾寅开始以为福妞还不同意,现在一听,随即眼前一亮,道:“你是说我们回国?” 福妞看着瑾寅突然惊喜的脸,只觉得好笑,便道:“瑾寅,你要知道,我们已经是夫妻。” 她是他位列皇谱,礼拜天地,合鸾饮酒,真正真正的妻。 大奥,国宴,广邀朝臣来贺,老太监奸细的嗓子几乎喊人都喊哑,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有意给西夷难堪,那太监报西夷皇帝的名字竟然生生给报成了先皇的名字,就这一声,让全场几乎都安静了下来。 那老太监立马跪了下来,颤抖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不知道西夷国新皇登基,一时照着利益单子上的直言实在是该死。” 九尊上位的抬起头来,斜睨了太监一眼,道:“无碍,让人进来吧。” 那老太监这下再也不敢出错,报:“西夷寅皇携皇后进谏。” 福妞低着头,跟着瑾寅身后,面上带着薄纱,跪下道:“恭喜新皇登基,祝新皇永享大奥国土江山。” “西夷皇后为何进谏还要面带薄纱遮面,难道是我大奥不配你真容见客不成?”福妞突然一愣,抬眸一看。 是怀王! 他依旧如三年般俊逸潇洒一点都没有改变,句句珠玑也直直让人辩驳不得。 “怀王严重,只是国妻她容貌不端,怕辱了圣颜罢了。” “哼,不过一个小小的附属国,也敢这般狂傲。”怀王斜睨了瑾寅一眼,只是淡淡一句却让众人的眼光手投到了福妞身上。 福妞低着头,没说话,却听上方一声沙哑的声音道:“无事,寅皇入座吧,我皇兄性格就是这样请勿见怪。” 福妞皱眉,这声音不像太子啊?她偷偷抬眼一眼,却立马怔在那里。 是华愫! 是华愫!前方,坐在九尊龙椅之上的人,是华愫,那个三年前死在沼泽里的华愫的,那个说娶她会陪在她身边的华愫。 福妞站了起来,当着众国朝臣的面站了起来,她一只眼睛死气,灰暗,却直直的留下泪来,瑾寅觉得不对,刚想制止,却听比那九尊之位来要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不认得我了?” 不认得三年前我们第一次相遇你用唇语对我说‘干嘛不锈’的我了? 不认得三年前郊外凉亭月下我们谈判,答应祝你成功的我了? 不认得三年前我们每夜同榻相拥沼泽之内日日相守,共同患难的我了? 福妞看着他,泪浅浅的落下,顺着脸颊滴落在地。 啪嗒…。 “朕难道和西夷皇后相识吗?”华愫声音微微沙哑,曾经福妞也幻想过华愫说话的样子,他的声音应该如他的人般温润,浅浅如怀拥墨香,让人沉沦。 然后今日,她听他的声音却如万针刺骨,他说:“朕和西夷皇后相识吗?” 对,他是大奥新皇,她是西夷皇后,他九尊之上,她嫁之他人。 相识……又如何? 福妞笑了,她笑,笑的沙哑,笑的苦涩,笑的一双眼泪都留下泪来:“是,是,是。”她连连说了三个是,然后一把把脸上的纱幔拉了下来。 咚! “丁霜!”是怀王,他霍然从座上站了起来,立马走上前,他身形有点颤抖,拉住福妞:“霜儿……真的是你!本王,本王以为你已经死了!原来你还活着!” “怀王请自重!”瑾寅突然挡在福妞面前,把福妞牢牢的拥入怀里,道:“国妻已经是朕的人,还请怀王自重的好。” “你……这……”怀王瞪着眼睛指着场中的瑾寅和福妞一眼:“丁霜,你怎么嫁人了?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福妞没有回答,只是用她那灰白眼看着华愫,但是华愫的眼平静无波,不见一丝一毫的涟漪。 “西夷国后怕是认错人了,朕并未见过你。” 从未见过你,这五个字如凌冽寒刀根根刺向福妞的心头,让福妞心神一晃,半天不见动作。 瑾寅瞥了眼华愫,一把把福妞拦在怀里,用力握紧了她的手,他知道那人对她多重要,而他也知道那个人没有死,他以为这个人当时被就走的时候是不在乎她的生死的,但是他也知道不可以和福妞讲,因为福妞的心里,是真正真正的爱着他的。 所以他想自私一点,而且那人如果被救的时候肯带着福妞今日也就不会这样的。 福妞怔怔的看着华愫面无表情的脸,明明还是那张脸,却又不是。 “霜儿,我在……”突然,福妞听到低低的一声响在她的耳畔,是瑾寅这个陪伴她三年的男人,而他是她的夫。 她抓紧了他,眼神没由来的认真,她知道她和华愫回不去了,但是她还有一个承诺一直陪伴着他的人,不是吗? 华愫的眼睛在福妞转过头的那一霎那明悔不定,似乎刻意压制的什么,就是不说话,半响,才用那依旧沙哑的声音开口:“国宴,开始吧。” 国宴莺歌燕燕,但是福妞没有丝毫心情,紧紧的抓住瑾寅。 是夜,皇城的夜凄凉,宫城之上站着一个人影,他站在那里,看着黑幕下马车蹄声浅浅,如风疾驰而过,突然,眼眶下溢出泪来。 “主子,夜深凉薄,还是,回宫吧。”是玄玉,他看着福妞去的方向,众多道不明的话藏在心里,搁着他难受。 华愫不动,远远地看着消失在宫门外的马车,良久,缓缓道: “她瞎了。”语气,凉薄当中,又似有无尽之哀愁。 “主子,夜深了,您也该休息了。”苏玉闭上眼睛重复一遍,不想再提。 “苏玉,你说要是酒医那日迟一点救朕,等着福妞回来,那朕是不是可以不错过?” “主子,当日酒医哪怕迟去一步,主子就在泥潭里面淹死了,而酒医他后来也依着主子的吩咐找了,只看见那地方一滩的血,想必被熊吃了,哪里知道小少爷命大,活了过来,还成了……”苏玉突然缄口,止住话来。 “朕答应了她,会娶她,朕这辈子,怕是要失言了。”他目光放眼,异常悲怆的说道。 “主子,酒医医术了得,是不会看着主子死的。” 华愫摇头:“朕的身体朕还是知道的,怕是不过明年了吧,让她在寅皇身边也挺好,只是恨我这身子不争气,怀王野心的厉害,朕要是驾崩了,怀王是一定要国妻陪葬的,去西夷也好,也好……” 他还记得,三年前,温泉池边,他一颗心脏跳的飞快,抱着她软软的身子,告诉她:“我会娶你,即便是明日死了也想娶你。” 但是,终究不能,爱你,不能给你一辈子,亦是我的遗憾。 我本是早亡人…… 西夷,皇宫。 “祝皇上国后永结同心,享万世春华,早生贵子,捷儿孙满堂!” “起来吧。”福妞平挺素额,纤手微抬,封后早就过去,今日新房不过是个仪式罢了。 “请皇上国后和交鸾酒,日后交杯尽欢不忘枕边人。”喜娘跪在榻前举着酒杯道。 瑾寅接过,看着福妞笑的温润:“今日,你便是我真正的妻了。” 福妞看着他,轻举起手:“亦是我的荣幸。” …… 清晨,福妞看着那带着点点鲜血的鸾被微微失神,瑾寅一看他微微发红的脸,抱住她道:“怎么了?昨晚为夫伺候的不好吗?” 两人都是第一次,瑾寅也是刚刚归朝,平日里众人看着他的样子哪里还敢教这种事情,或许是凭着本能,倒是稍许粗蛮了些。 “说什么呢?”福妞瞪了他一眼,只是觉得自己有家,把心放下罢了。 突然,一个穿着宫装的总管急急跑来,一下子跪在了瑾寅身前,呈上书折道:“皇上,大奥急件!” 福妞脸色微变,看着瑾寅打开信封! “大奥新君,昨夜突发心疾,薨!” 大奥新君,薨! “终究不能爱你,不能给你一辈子,亦是我的遗憾。” “因,我本是早亡人……”大奥国元年,华帝登基一日驾崩,后怀王一举夺帝,放西夷权,归独国,怀帝权政一生尚可,却无一位继承人,后宫三千空虚,一生无后。 西夷国元年,朝祖皇后丁氏因痼疾落发出家,守大国寺三年,于西夷三年逝,封思霜朝祖皇后,入皇陵,后西夷十三年,寅帝驾崩,一生为有继承人,于朝祖皇后同入皇陵。 西夷国三十年,皇陵失窃,后妃陵墓被焚,有人扬言朝祖皇后仅仅为衣冠钵,未有尸身…… 而华帝亦然…… ------题外话------ 《全书结局》 ps:感谢支持我的亲们,这本书,可能也有太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不过在此,淫儿也只能抱歉了!没办法,这本书写得太压抑了,以后,希望亲们还能关注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