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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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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越
云岳大陆,赤峦国国都峄城。
一辆马车驶到城门处,被守城的兵士拦住。
“什么人?出城干什么?”
驾车的人做小厮打扮,他撩起马车的帘子,“军爷,我是要将这具尸体拉到乱葬岗去。”
兵士听闻上前查看,探得车内之人确实已死,挥了挥手,“快去快回!”
那小厮点了点头,向五里外的乱葬岗赶去。待赶到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夕阳将天边的云朵烧得火红火红。
小厮将车里的尸体抱出。这是一个年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女。因为刚死不久,身体还未完全变冷僵硬,所以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只是面色稍显苍白。若是让不知情的人见到,还以为她不过是睡着了而已。
他小心翼翼地将少女放在一块还算平整的地面上,跪下来对着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驾着马车慌慌张张地往回赶。
马车刚驶出百米远,就见一个身穿月白色衣袍的男子纵身一跃,从不远处的山上跳下。
他走到距离少女半步远的地方停下,若有所思地微眯着眼端详了少女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有些不情愿地抬脚朝峄城的方向走去。走了才没几步,就突然定在原地,猛地转过身来,锐利的眼神直直地望向躺在地上的少女。
林玥一睁眼,入目就是无边无际的橘红色的天空。她茫然地望了许久,眼睛一眨不眨,自己不是被巨石给压在崖底了吗?怎么这会儿视野如此开阔?
感觉到眼睛有些干涩,她抬起胳膊揉了揉,刚要将手放下,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抬起另一只胳膊,将双手凑到眼前,正反面连着翻了好几次。
十指完好无损,见不到本该存在的伤痕,手掌的尺寸似乎变小了一些,掌面因为常年练剑磨出的茧子也都消失不见。
林玥不解地皱起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坐起身来低下头。只见自己身上穿着类似于古人的裙装,她动了动,裙子也跟着动了动。身体确实是由自己的意识控制的,但是她一眼就看出来,这并不是她原本的身体。
脑海里有一个清晰的念头浮上来:她穿越了。
自己已经死了的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不是穿越,那么应该是原来的身体才对;而如果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可能会身体都跟着变了个样。
“瑶儿。”景离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淡然,他唤了一声正在研究自己身体的少女。
林玥抬头循声望去,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名男子。男子身形颀长,丰神如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一时间有些怔愣。
“瑶儿?”景离尾音上扬。
林玥回过神来,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复再看看自己,心道难道是穿越到古代来了?她站起身,余光扫过一旁的坟包,转头向左侧望去。只见眼前杂草丛生,尸骨遍野,坟墓林立,很是阴森恐怖。
“这里是哪里?”
“城外的乱葬岗。”
“乱葬岗?”林玥面上虽有些疑惑,但并未流露出任何的惊恐和害怕。
“瑶儿不记得了吗?今日你与公主置气,恼急了说要来这乱葬岗。王府的下人说你一直未归,我想着你或许真是来了,便赶来寻你,远远就见到你似是吓晕了过去躺在地上。正想着抱你回去,你就醒来了。”景离一边注意着她的神情,一边缓缓说道。
“呵呵……”林玥干笑一声,“我都给吓傻了,没反应过来。”
听这男子说的话,她真是穿越到了古代,而且看样子还是某个王府的小姐,不然也不敢跟公主置气了。他唤她瑶儿,又是以我自称,看他的穿衣打扮非富即贵,言谈举止间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估计不是王公贵族就是世家公子。
虽然不清楚为何生气了要跑到这里来,但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已经被吓得翘了辫子,让自己这一缕孤魂趁机钻了进来。现在的她不再是林玥,而是别人口中的瑶儿。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好难闻的味道。”林玥用衣袖遮住口鼻,“天都要黑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是该回去了。”景离笑了笑,“瑶儿是想去宫里住,还是直接回王府?”
不管是皇宫还是王府,对于她而言都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但是相较于皇宫里大大小小的妃嫔和皇子公主们,王府里的人物关系更为简单一些,她也能比较方便地了解情况。
“回王府。”
“这样啊……”景离拖长了声音,“我还以为你会跟我一起回宫,看来我只能自己回去了。”
林玥听他说要回宫,心里咯噔一下。她根本不知道要回哪个王府,更加不知道王府在何处。如果等会儿他丢下自己径自回宫去了,她岂不是要流落荒野?
“我自己一个人害怕,你可不可以先送我回王府,然后再回宫?”这男子知道她一直未归,专门赶来乱葬岗寻她,林玥想两人的关系应该是不差,就提出让他送自己一程。
“可以是可以。但我只是负责来寻你,刚才也是见你晕过去了才想着抱你回去的。如今你已经醒了,我若是把你送到王府之后再回宫的话就太晚了些。”景离显得有些犹豫。
林玥苦了苦脸,听他说话这口气,似乎不太想送自己回去。她并不害怕在乱葬岗里与尸体为伴,她怕的是如果他一走,就没有一个知情人能给自己指明方向。
只凭借王府这一个关键词,她想要找对地方,怕是要耗上些精力的。毕竟这里不是人来人往的街市,随便逮住几个人就能问清楚。这里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乱葬岗,见着的人除了眼前的这个是活的,其余全部都是不能说话的死尸。而且若是在路上遇到什么岔路口,她一不小心走错了方向,那就更麻烦了。
“这样子好了。”景离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道,“我可以送你回去,不过我今晚要住在王府里。”
“好,你喜欢。”只要到了王府,定会有人来招呼他,用不着自己操心。眼下最重要的事,是紧紧跟在这个家伙的后面,不要找错了王府的大门。
黑暗正在蚕食着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夜风习习吹来,感到凉爽的同时又觉得有些阴森。道路两旁的林子里不时有奇怪的响声发出,偶尔还会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一切都显得很是诡异。
林玥从小就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所以并不觉得害怕。她默默地跟在景离身后,时不时地左看看右瞅瞅。两人没有再说话,就这么沉默却不觉尴尬地向城门走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借着月色,林玥远远地就望见了紧闭的城门,“城门关了。”
“嗯,已经到了宵禁的时候。”
“可以喊他们开门吗?”
“最近城门把守得很严,就算是有令牌也不给放行。”景离的语气很是平淡,似乎并不为进不了城而苦恼。
“这样啊!”林玥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我们来的路上,有经过一个茅草屋,不如今晚就在那里将就一下吧!明早再进城。”
景离挑了挑眉,“你确定?那茅草屋附近可是有不少的荒坟,你不会害怕吗?”
林玥正想说有什么好怕的,就想起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这具身体的本尊是个看上一眼乱葬岗就能吓晕过去的主,那么胆小的人突然间变得什么都不怕了,委实不太正常。
“怎么会不害怕,你没见到我一直都手脚发抖吗?”她伸出颤抖的双手向他证明,“只是现在进不了城,晚上又不能不休息,总得找一个落脚的地方。难道要直接睡在这地上吗?”
景离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打颤的四肢,“看来瑶儿真是被吓坏了。其实无需如此委屈自己的,我只说城门不可能会开,又没说进不了城。”他抬头望了眼城墙,“瑶儿怕高吗?”
“不怕。”林玥摇了摇头。
话音刚落,景离就走到她身前,一手搂上她的腰,“抓紧了,掉下去我可不管。”
林玥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双脚离开了地面。她慌忙抱紧了他,“你飞起来的时候不会先打声招呼吗?”
“我说了让你抓紧的。”
“我哪知道你是要飞,你至少也要数个一二三让我做好准备吧!”
景离轻声笑了起来,笑声清朗悦耳,很是好听。林玥的脑袋正靠着他的胸膛,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不知怎么的,面上竟微微有些发热。她将上半身稍稍向后倾了倾,想要拉开些距离。
“别乱动,不然我就把你给扔下去。”景离松了松怀在她腰上的手臂。
林玥一把将他抱得更紧。他满意地勾起嘴角,飞过城墙上方,没有将她放下,而是一直搂着她,朝王府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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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安亲王府
让林玥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轻功竟如此精妙。即便是抱着一个她,也是身轻如燕,飘逸轻灵,每借一次力就能飘飞出好几十丈。古人的武功果然厉害,就算是以她前世的功力,能飞出个十几丈也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了。
一想到功力,她就有些沮丧。
没有命丧黄泉固然是件好事。但她在醒来后试着运了一下气,发现这具身体的丹田空空如也,没有半分内力,而且经脉也有很多处是不通的。如果想要恢复到前世的水准,必须要辛辛苦苦打通经脉,然后日以继夜从头练起才行。
“到了。”景离落下地来,见她还抱着自己,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瑶儿,到地方了。”
林玥这才回过神来,松开环着他的胳膊,由衷赞叹道,“你的轻功可真好。”
景离听后凤眸微挑,“瑶儿想学吗?”
这么好的轻功谁不想学?她点了点头,“你肯教我吗?”
“现下是教不了了的,太晚了。”景离抬头望了望天,“以后嘛,看心情。”他弯了弯眉眼,显然此刻的心情是很好的。
林玥瞪了他一眼,吊胃口。不过她知道,如此了得的功夫不是谁都能学了去的。虽然她很想学,但也不能缠着他教自己。毕竟现在还没有摸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如何的,等观察上一些时日再说吧!
她没再和他说话,转身面向王府。只见王府大门高处悬挂着一块红底烫金字牌匾,上书“安亲王府”四字,字迹遒劲有力、雄健洒脱。大门前矗立着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紧闭着的朱红色大门上镶嵌着金色的门钉,看起来很是威严气派。
林玥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在门上拍了两拍,手刚一垂下,大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郡主!您可终于回来了!”一个眉头深锁的丫鬟见到她后面色一喜,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奴婢等到天黑了也不见您回来,宫里又没有人来传话,都要担心死了。”
“路上耽搁了点儿时间。”林玥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虽然这个丫鬟唤她郡主,但她并不是以前的郡主。眼前的人对她而言就是个陌生人,被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如此热情地拉着,实在是有些别扭。
景离注意到她的动作,眸底染上了一层笑意。
王府里面很是安静,除了他们这里,听不到其他任何的响动。前来迎她的人只有这个丫鬟,传说中的管家小厮之类的人物没有一个登场。
林玥觉得有些奇怪。想起从城门到王府的这一路上,她就没在大街上见到过半个人影。不管是商铺还是住家,全部都是门窗紧闭,熄灯灭烛。难道古人真的是天一黑就上床睡觉?
“府里的人都睡了吗?”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都睡下了。”兰杏回道,“郡主也快去歇息吧!”
“好。”看样子今晚是不用去见这具身子的爹娘了。这样也好,反正自己现在已经顺利回来了,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她还可以借着今晚这个机会,先好好在府里侦察一下。
“他今晚要住在这里。”林玥指了指身旁的景离,“你安排一下。”
“郡主!”兰杏一脸惊诧,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林玥歪了歪脑袋,她有说错什么话吗?怎么这丫鬟的反应如此之大。
“本王曾听四弟说,安亲王府内有一处石竹轩,是专为将军府二公子而置的,不知今晚可否让本王住上一住?”入府后就一直沉默着的景离终于开了口。
兰杏听到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参见瑾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奴婢不知是王爷驾到,还请王爷恕罪。”
景离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兰杏,“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的话,奴婢兰杏。”
“主子是谁?”
“奴婢是郡主的贴身丫鬟。”
“在郡主身边有多长时间了?”
“奴婢跟着郡主有一年了。”
“本王许久未回京,你不认得本王是自然的。不知者无罪,起来吧!”景离一直是以一副平淡的口吻说着话,但无形中却有一股慑人的压迫感。兰杏哆哆嗦嗦地站起身,背上早已是吓出了一层冷汗。
林玥斜觑了他一眼。刚刚还一口一个我的,这会儿就自称本王了。还端出这么个架子,把她的丫鬟给吓得不轻。不过还是要感谢他,让她又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景离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道,“瑶儿先回房歇息,有兰杏引路就好。”
“我现在还不困,跟着你们一起去吧!”笑话!她连自己的房间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何回得了房。若是让她自己去找,怕是要在王府里瞎转上一整晚。
“瑶儿的精神可真好。看来那一觉虽然地方不怎么样,但睡得还是不错的。”景离挪揄道。
林玥眼角抽了抽,转过头去不搭理他。
王府的占地面积很大,院落错综复杂,兰杏带着两人七弯八拐地走了好一会儿才抵达石竹轩。
她打开正屋的房门,将桌上的油灯点亮,屋内顿时明亮起来。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桌椅像是刚擦过的,没积什么尘,床铺也是收拾得整整齐齐。房间里家具物品一应俱全,但是看起来都显得很是陈旧腐朽,让人生出一种寒酸的感觉。
“兰杏,这是怎么搞的?”林玥摸了摸一侧带着水渍的墙壁。
“郡主,那是昨晚漏雨浸湿的。”
“有其他的屋子吗?这墙都还没干透。”估计昨晚的雨下得很大,都过去一整天了墙面还是有些潮湿。
“有是有,但是其他院落已经很久都没有收拾过了,也就这一处会经常打扫。”
“看来今晚只能委屈你了。”林玥有些抱歉地道,这样简陋的环境和他的王爷身份着实不搭。同时她自己心里也有些纳闷,怎么偌大个王府竟连个像样的客房都没有,难道是被皇上克扣俸禄了吗?
“无碍,不过是睡一觉而已。”景离无所谓道。
“王爷请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叫人来伺候王爷。”兰杏说着就要离开。
“不必了。”景离叫住她,“本王不习惯有人伺候。”
林玥又跟他寒暄了几句,见他似是困了,才和兰杏离开,朝郡主所居住的长平阁走去。
“郡主,宁叔的牌位做好了,已经按您的要求放在了祠堂里。”
“恩,我明日去拜拜。”林玥顺着她的话答应着。
“还有……”兰杏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
“还有什么?”
“宁叔已经去了五日了,韩公子帮忙找了好些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来府里当管家。韩公子今日离去时让奴婢问郡主,是否还要继续找人?”
看来那个已逝的宁叔是王府的管家。招管家这种事不是该由当家主母负责的吗?为何要对她一个郡主说这些呢?而且到安亲王府当管家,不该是挺吃香的事吗?怎么会没有人愿意来任这个职呢?还有那个韩公子又是哪位?
林玥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但是她现在一没见到府里的其他人,二没搞明白整个王府的状况,还是不要轻易说太多话,以免漏馅儿。
“今晚就先睡吧!这事留到明日再议。”
回到房内洗漱完毕,林玥换了身衣裳躺上床,盖好被子,兰杏将床两侧的纱帐放下。
“郡主,奴婢就在外间候着,您夜里有事叫奴婢。”兰杏将油灯熄灭,走出了里屋。
林玥一直闭眼假寐,一面在头脑里整理着今晚收集到的信息,一面注意着外间的动静。直到兰杏的鼻息变得绵长,已然是进入了梦乡,她才睁开眼来,轻手轻脚下了床,手脚麻利地穿好衣服,准备夜探王府。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男子走进屋内,点了兰杏的睡穴,然后来到里屋,倚在墙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惊讶的林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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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深夜造访
“这都快四更天了,瑶儿怎么还没睡下?”景离慢悠悠地向她走来。
“这话该是我问瑾王的吧?”林玥冷声回道。
如此万籁俱寂的深夜,只要是还醒着的人,院子里有什么动静应该都能够听得到。而向来十分警觉的她,更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声响。但是在之前那么长的时间里,她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直到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她才知道有人来了。
难道他对自己起了疑心?否则为何会挑这个时间造访,而且还故意隐藏起气息。林玥悄悄握紧了拳头,目光凌厉地看着他。
“那石竹轩的屋子雨漏得太厉害,连床铺都是湿的。我想着瑶儿的床应该很是干燥,所以决定过来跟瑶儿一起睡。”景离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绕过她径直走到床边躺了上去,拉过薄被盖在身上,还给她留出了一半的空位。
“什么?跟我睡!”林玥听到后气势泄了一半。他说得十分轻巧,动作也无比自然,仿佛两人的关系亲密无间,睡在一张床上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谁要跟你一起睡了,快回你自己屋里去。”她不管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目的是什么。但无论是她还是以前的郡主,都不可能允许一个男人深更半夜的躺在自己的床上。
“我见瑶儿这么晚了还穿戴整齐,想必是白日里睡得太多,精神头还没下来。如此一来,也就无需跟我一起睡了。这床空着也怪可惜的,不如就借我躺上一晚。”他说完打了个哈欠,似乎真的是很困。
林玥直觉他绝不是为了床而来。在那屋子里的时候,她只发现靠房门一侧的墙还未干透,并未在另外三面墙上见到有什么水渍,怎么可能连床铺都湿了。
她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此时走出屋去,他一定会找个理由跟上。那样的话她根本没办法夜探王府。可是如果她不出去,又不能一直这么傻站着到天亮,总得躺到床上去休息。看他这样子是赖着自己了,如果要睡觉,就只能和他同榻而眠。
林玥愤愤地盯着床上那个看起来很是惬意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她刚准备好的时候来,她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没有内力,她一定要好好地把他给收拾一顿,堵上嘴巴塞到床底下。可惜现在的自己光靠体术估计是打不赢他的,况且她初来乍到,也不能够轻举妄动。
景离侧躺在床上,右手支着脑袋,怡然地欣赏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觉得十分受用。
“瑶儿如此凶神恶煞地看着我是为哪般?若是站得累了,就过来歇着吧!”他又朝里侧靠去些,拍了拍床邀请道,“瑶儿不必害羞,你我二人在一张床上睡觉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再多睡一次又有何妨。”
林玥听到后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这古人不是很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吗?看自己这副小身板儿,估计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况且他是皇上的儿子,自己是亲王的女儿,两人不是堂兄妹关系,就是叔侄关系。不管怎么说,都是同姓的亲戚。怎么可能会睡在一起,而且还不止一次。
“瑶儿忘了吗?你小时候每次入宫,总是缠着我,要和我一起睡。安王叔想带你离开,你就躺在地上打滚,我的珩华宫哪次不是被你闹得天翻地覆的。”景离好心提醒道。
林玥扯了扯嘴角,小时候?谁会记得自己小时候做过些什么泼皮事儿。而且就算记得,那也该是曾经的郡主,绝对不可能会是她。
她抚了抚额,走到桌边坐下,将油灯点亮,“王爷都说了那是小时候的事,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怎么还能够跟你睡在同一张床上呢?”
“唉……”景离这口气叹得很有些失落,“瑶儿果然是长大了。许久不见,不与我亲近倒也罢了,连称呼都跟着改了。哥哥我着实是伤心得很呐!”
林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她怎么没看出来他在伤心。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她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和他是堂兄妹的关系。
景离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我今日刚回京,还未来得及去见父皇,就为了你的事来回奔走。如今你不仅这般冷落我,还要赶我走……”
“我哪里有要赶你走?”林玥赶忙搭话。这家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刚见面时还是个温润公子的模样,来到王府后就端出了王爷的架子,现在又像个怨妇一般唠唠叨叨。
“你怎么没有赶我走?适才还让我回去睡那张湿了的床。”景离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落,如墨的长发倾泻下来,遮住了半张脸。他抬手将发丝捋到耳后,露出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眸,定定地和她对视。
油灯发散出的柔和光线笼罩着他,将他的容貌勾勒得无比清晰。林玥慌忙避开他的视线,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你也不看看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是谁赶谁。”
“我这不是给你留了半张床吗?你又不肯上来。”
“都说了我不能跟你睡一张床的,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回去了?”
景离见她似是有些急了,不由笑出声来,“哥哥就是许久不见你,想逗逗你玩儿,瞧你那样儿。”
林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现在是摸着石头过河,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就害怕一不小心哪句话说错了被他给抓住把柄。他居然如此有闲心,把她当成小狗,只是想逗逗玩儿。
“你过来。”景离抬起胳膊招呼她。
林玥不动,依旧死死地盯着他。她总觉着这家伙有古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自己好像是一直被他给牵着鼻子走,而且还常常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迈。
景离见她不动也不恼,自己下了床,走到桌边,面对着她坐下。
“把手给我。”
“你想干什么?”林玥警惕地看着他。
“我还能干什么。”景离不理会她的闪躲,一把就稳稳地抓住了她,“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我之前在院外站了许久,故意放出些气息想要引你出去,以你的功力不可能察觉不到,没想到你竟丝毫没有反应。”他将手搭在她的腕上,敛起笑脸,专心地替她把起脉来。
林玥心下一惊,他故意放出了气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功力到底是有多高!不过下一秒,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反应过猛,草木皆兵了。毕竟现在这具身子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她警觉性再高,也比不上身怀内力之人。但是听他这么一说,以前的郡主应该是有内力的。可是为什么无论自己如何运气,丹田里都是空空的呢?
景离把脉时表情一直是淡淡的,从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来。他收回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摊在手心里,“如果想要恢复内力,就把这个吃了。”
林玥狐疑地盯着他手里那粒黑到发亮的丹药,蹙起了眉头,咬了咬唇,没有接。
景离好笑地看着她,将手又往她面前伸了伸,“我还能害了你不成?”
“那可不好说。”林玥脱口而出,说不准这家伙真想害自己。
“好心没好报。”景离说完就一把捏住她的下颌,将丹药喂进她口中。他的动作太快,林玥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将药吞了下去。
“你!”她愤怒地站起身,指着景离。正欲上前揪起他的衣领,就感觉脑袋一沉,两眼发黑,接着便向后倒去。
景离及时接住了她瘫软后仰的身体,然后将她抱回床上,自己则是坐在床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已经晕过去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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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恶梦
“降龙十八掌!哈!”
“黯然销魂掌!哈!”
“排山倒海掌!哈!”
小雨和白毛满脸黑线地看着耍得正欢的林玥,再看看那块纹丝不动的卡车般大小的巨石,对视了一眼,然后转头道,“老大,你这是在做什么?”
女子收回手,拍了拍巨石,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练功呀!看不出来吗?”
小雨抬手捏了捏眉心,他们家老大果然是又开始脱线了。
“老大,别玩儿了,我们快走吧!今晚要是走不出去,又得在这里呆上一夜。”白毛看了看天色,估计再有两个小时太阳就要落山了。
“不急,”林玥摆摆手道,“反正是提前完成的任务,迟一天回去也没关系。”
小雨一听打了个哆嗦,“老大,我们还是今天就离开吧!我真的已经到极限了。”想起前几晚遇见的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她就浑身止不住地冒冷汗。
“小雨,你都跟了我两年了,怎么还是这么胆小呢?”林玥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今天就回去,你们先等我一下。”
两人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还要做什么。
林玥闭上眼睛,静静地站在巨石前。几秒钟后,她伸出双掌,置于巨石上,施力轻轻一推,巨石就被推出了五米有余,有一半都露在了悬崖外边。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目瞪口呆的白毛身前,伸出手,“把地图给我吧!”
白毛听后脸色一变,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背包,朝后退了两步,“老大……”难不成老大想要领路?让她这个过了马路就不认得对面街道的路痴带领他们的话,估计一个星期都走不出禁地。
林玥从他手里抢过背包,翻出地图,“我只是要给你说一下那个糟老头子做的标记是什么意思,瞧把你吓的。”
禁地的入口和出口是在不同的地方,如果想要离开,绝对不能够原路返回。林玥回忆着爷爷生前传授给她的闯禁地的经验,再结合着地图上的标识,很快就和白毛确定了路线。三人吃了点干粮,将装备重新分装了一下,然后就下山了。
小雨和白毛的武功虽不及林玥,但都是高手,脚程也不算慢,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山底。
白毛看了看手中的地图,指着面前两座山崖之间约三条车道宽的土路,“从这里往回走约一公里,能见到一个山洞,里面有条密道,直接通往禁地的外围。”
小雨担忧地看着林玥,“老大,你要不要先吃粒解毒丹?”老大今早不小心被尖麻草割伤了手,虽然她说一点小毒没什么大碍,但自己还是放心不下。
“不用,我没事。”林玥拉着她朝前走去,“解毒丹就剩两粒了,我们又还没有离开禁地,要是你们俩谁中了毒动不了,我可没那个力气背着你们回去。”
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三人远远就望见了那个一人多高的漆黑的山洞口,顿时心里一喜,加快了脚步。就在这时,地面突然猛烈地晃动起来,小雨只一心朝那洞口奔,一个没留神,被地上的石子绊倒在地。
“小雨快跑!”
白毛听到身后老大的叫喊声,回过头去,发现山崖上的巨石被这突如其来的地震给晃动了,落了下来,正直直地朝小雨砸去。
林玥见小雨动作迟缓,似乎是被扭伤了脚,一个箭步往前冲去,想要将她拉开。但没想到的是,她刚到小雨身边就一个趔趄,手脚发麻,显然是尖麻草的毒性发作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将小雨推了出去,抬头望着已经到了头顶上方的巨石,心里哀嚎着“不是吧!”,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郡主!郡主!”
林玥缓缓地睁开眼来,见兰杏正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
“郡主,您没事吧?”兰杏见她醒了,“奴婢听您一直在说些奇怪的话,最后还叫了起来,以为您做恶梦了。”
“可不是做恶梦了嘛!”被自己推出去的巨石给砸死了,这不叫恶梦叫什么?没想到穿越来的第一晚还要梦到自己临死前的情景,老天爷要不要这么和她对着干!
林玥起身穿好衣裳,“什么时候了?”
“已经快辰时了。”兰杏从院里端来清水,“郡主是和王爷一起用早膳,还是像往常一样端到屋里来?”
听到王爷两个字,林玥这才想起自己昨晚被那个家伙强行喂下了药,并且还没跟他算账就晕了过去。
“那个混蛋现在在哪里?”居然敢不经她的同意就让她吃下来历不明的东西,她再是没了内力也不能让人这么欺负了去!
“哪个混蛋?”兰杏疑惑地看着她,然后睁大了双眼,“郡,郡主,您不会是指王爷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
“郡主,这话可万万说不得。”兰杏赶忙将房门关上,放低声音道,“郡主您这五年一直未出府还不知道,现如今已今非昔比,瑾亲王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是整个赤峦国除皇上之外最尊贵的人。郡主您在外面千万不能这么说,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林玥皱了皱眉,“没这么夸张吧!我不是他妹妹吗?怎么叫他一声混蛋就要掉脑袋了?”
兰杏赶忙又扯了一下她的衣袖,“郡主您快别说了。就算王爷不跟您计较,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听见,又该要给您扣帽子了。”
“好,我不说了就是。既然他的身份那么尊贵,我还是和他一起用早膳吧!免得落人口舌。”林玥走到面盆架前洗起了脸。她确实不能说太多的话,在还不清楚以前的郡主具体是个什么性子的情况下,说的越多,暴露的机会就越大。不过那个“五年一直未出府”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前的郡主还是个宅?而且一宅就是五年?
“那郡主洗漱完了就去偏厅吧!奴婢去石竹轩请王爷。”兰杏说完就离开了。
林玥洗好脸,走到镜子前,拿起梳子才醒悟到这是在古代,自己不会梳古人的那些复杂繁琐的发髻。她想起昨晚和今早,兰杏都是替她准备好一切,但是并不会伺候她洗漱。脱衣服什么的都是她自己动手,幸好不是冬天,衣服不算难脱,免去了一番尴尬。
难不成以前的郡主和那个王爷一样,也是个不喜欢让别人伺候的主?她弯了弯嘴角,如此倒还挺对她的胃口。她放下梳子,用手将头发顺了顺,然后全部拢到脑后,随意挽了几挽,拿起桌上的一根素银簪子稳稳地固定住。
林玥理了理衣裙,将双手背在身后,扬了扬下巴。好!现在该去找那个混蛋王爷算账了!她斗志高昂地走出院门,看着面前两条方向相反的道路,顿时岔了气,犯起了难,她昨晚走的是哪条道来着?
“点兵点将,点到哪条,就走哪条。”指尖对着的是左侧的那条路,林玥收回手,抬脚迈步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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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错怪他了
林玥在凭感觉走过几个分叉口后,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四下张望了一番,没有一处是之前见过的景象,看来是到了昨晚没经过的地方。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又一次迷路了。
她不禁有些无奈,这王府修得这么大是要做什么?就算是每晚睡一间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睡得完。无奈的同时,昨晚的纳闷也跟着延续了过来。她从长平阁出来后一直到现在,没有见到一个人影,整个王府同夜里一样死气沉沉的。经过的几个院落全都是墙上爬满了藤蔓,院里长满了杂草,像是荒废了许久。
林玥决定再往前走走,如果还是找不着地方,就按原路返回走另一条道。又走了有近百步,正想着掉头,就见到不远处有一个院子。那院子从外观看去与其它的不同,而且看起来像是经常有人打理。她想了一下,走了过去。
大门和四周的高墙将这个院子围合成一个封闭的空间,院子中央是一口天井,正对院门的是三开间的正厅,上挂“退思堂”匾额,两侧各有一间厢房。
林玥心想这里莫不是兰杏所说的祠堂?想起她昨晚提到过的宁叔的牌位,便走进了正厅。一刻钟后,她表情复杂地走了出来,默默地沿着原路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思索着什么。
“郡主?是郡主吗?”
也不知是走到了何处,林玥听到有人唤她,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只见斜对面的小径上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看衣着打扮像是府里的丫鬟,手里端着个托盘,略带婴儿肥的小脸正满是欣喜地望着她。
见那小姑娘像是不认得自己,林玥假意用手指敲着脑袋,做出冥思苦想状,“你是……”
“郡主!真的是郡主!”那小姑娘雀跃地跑到林玥跟前,“郡主,我是新入府的丫鬟,我叫云珠。”
“啊!不对!不对!”她摇了摇头,身体僵硬地行了个礼,“奴婢云珠见过郡主。对不起郡主,我刚来几日,还没有习惯这里的规矩。”
林玥见她扁着小嘴,不由舒展了眉头,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没关系,你既然没习惯就别改了,保持原样就好,自然一点我也舒服。”兰杏一直是奴婢、奴婢地自称着,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恭恭敬敬的模样,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云珠呆呆地看着她,眼里满是认真地道,“郡主笑起来可真好看。”
林玥听后愣了一下,今早梳头时都忘了要照照镜子,听云珠这么说,自己现在的皮相应该还算可以。她瞄了眼托盘里的一碟包子和两碗白粥,“你这是要去偏厅吗?”
“是的郡主,兰杏姐让我送早膳过去。”云珠将托盘置到她面前,“郡主要不要先吃上一个包子?刚出锅的,热乎着呢!”
“好,那我就先吃上一个。”林玥拿起最上面的那个,一口咬了下去。虽然只是普通的菜包,却意外的好吃,“味道真好!”她捂着嘴道。
“呵呵,不瞒郡主说,我虽然才来了府里几日,但就已经不想走了,阿喜哥做菜的手艺比那福来酒家的大厨都要好。”
林玥好笑地打量着云珠,一看她那双骨溜溜转的大眼睛,就知道是个机灵的小鬼。见她眼神澄澈明亮,性格直率开朗,林玥心里有了打算。
“我也要去偏厅,一起走吧!”万幸遇上了一个识路的人,她终于可以不用继续在这个大迷宫里面瞎转悠了。
景离远远就看见她将手上的小半个包子塞进嘴里,还没咽下去,就又拿起了一个。
他起身朝外走去,“我见瑶儿许久未来,还以为你是在府里迷了路,原来是先去偷食了。”
林玥见到他,心里一直晃动着的小火苗噌的一下冒了起来,她不顾嘴里面还咬着包子,就怒气冲冲地冲到他面前扯住他的衣领,目露凶光地狠狠瞪着他。
其实她的眼神是很有杀伤力的,至少候在景离身侧的容岚见到后就不由地打了个冷颤,但是身为当事人的景离却依旧如昨夜一般似是没有注意到,只优雅地伸出手来将林玥口里的包子拿开。
“瑶儿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饿得慌了想把哥哥也给吃下肚去?”
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肩膀处,她抬着头,他低着头,一个很是凶神恶煞,一个很是云淡风轻。明明做足了架势的人是她,而且她所有的动作和神态都很到位,但是从旁人的角度来看,总觉得她在气势上莫名地低了他老大一截。
“快说!你昨夜喂我吃的是什么药?”她一把将他手里的包子夺回来。
“你不是知道的吗?恢复内力的药。”景离见她一副真的想把自己生吞下肚的模样,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你可别告诉我,你从醒来后到现在还没有运过功。”
林玥一听,怔了怔,是了,她一直想着要找他算账,还真没有试着运过功。
景离感觉她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松了松,朝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左手整理着衣领,右手抓住她的手腕,“运功。”
林玥的怒火还没有完全熄灭,但在听到他的话后,却鬼使神差地乖乖运起了功来。这不运不打紧,一运功才发现,身上原先不通的经脉有一半竟已经变得畅通无阻。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仍然一脸淡然的景离,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这具身体的情况她是最清楚不过的,想要将经脉全部打通,没有一年也得有个半载。没想到只是他的一粒丹药,就让自己节省了好几个月的时间。
景离见她张着嘴,松开她的手腕,拿过她手上的包子又塞回她嘴里,对一边傻愣着的云珠道,“把东西端到桌上去。”然后就转身回到厅内,在桌边坐下。
容岚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现在正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家主子。他跟着主子已经有八年了,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主子主动去触碰一个人,而且也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对主子还没有被扒皮抽筋的。就算是和主子关系最好的四皇子,如果胆敢在主子面前如此嚣张,恐怕也是会被一脚踹飞的。他曾听闻主子离宫前待这位长平郡主与他人不同,以为不过是像待四皇子那样,却没想到竟会是这般的不同。
林玥见景离用起了早膳,不再理会自己,看样子是生她的气了。她站在原地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时不时地用脚尖蹭蹭地面。她确实有些太冲动了,只想着找他算账,都忘了要先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可是谁让他昨晚要那么耍自己,又强行喂她吃下了药,而且她刚把药吞下就直接晕了过去,让她以为他真的是想要害自己。
她吃完包子,又踌躇了片刻,小心地朝厅门口挪动了两步,思考着该怎么跟他道歉比较好。毕竟若是没有碰上他,自己这会儿或许还在乱葬岗里面打转转,而且他的那个丹药那么神奇,如果能再吃下一粒,估计就可以恢复内力了。林玥正欲走进厅内,就听得身后传来兰杏慌张的喊叫声。
“郡主!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有人来王府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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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煞孤星
“怎么回事?”在这样静谧安逸的早晨,那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显得分外刺耳。林玥转身时眼中明显的不悦和一闪而过的冷锐,让奔跑而来的兰杏吓得定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林玥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暴露了本性,刻意放缓了声调,“发生什么事了?”
兰杏以前从未见过如此有气势的郡主,定了定神道,“郡主,丞相府的陆二小姐带着一群人围在了王府门口,让郡主您马上出去。”
“她找我做什么?”
“陆二小姐把陆二公子的尸体拉来了。”兰杏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复又低下头,“她让奴婢给郡主带两句话。”
“什么话?”那陆二小姐带着一帮子人,还拉了具尸体,虽然不知道她找自己意欲何为,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郡、郡主,奴、奴婢不敢说。”兰杏有些害怕地小声道。
“没事,你说吧!”
“奴、奴婢不敢。”兰杏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敢说的,快说!”林玥最见不得的两种人,一种是咋咋呼呼的,就像刚才,另一种就是磨磨唧唧的,比如现在,这兰杏是两者都给占全了。她又一次没有控制住,本性外露,很是不耐烦地用命令的口吻催促道。
兰杏打了个哆嗦,深吸了一口气,“她,她命令郡主即刻滚出去给她哥哥叩三个响头,再披麻戴孝为她哥哥守灵七日七夜。”她紧闭着眼说完了这些话,然后死死地绞着手指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她说得太快,林玥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身后一声怒喝,“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向心直口快的容岚双目冒火,“主子,属下这就去把她给大卸八块!”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到郡主,还未与她有过任何交集,但是主子在意的人就是他要誓死保护的人。胆敢对郡主如此口无遮拦,那简直就是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不想活了!
“容岚,回来。”景离叫住了他,然后问兰杏:“他们进府了吗?”
“没有。”兰杏摇了摇头,“陆二小姐说,她看在安亲王曾为国捐躯的面子上,就不入府打搅他的英灵了。”这回就是再不敬的话她也不敢吞吞吐吐了。
“此事交由本王处理。”景离沉声道,“你们二人都下去吧。”
两人虽不知王爷为何要让她们离开,但还是恭敬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瑶儿,先来把早膳用了。”
林玥听到他叫自己,赶紧跑回厅内,凑到他身边拉开椅子坐下。她一改之前的严肃认真,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讨好地陪着笑脸,“那个,王爷……”她急忙打住,这会儿还叫王爷显得太生疏了,道歉的时候一定要拉近彼此的距离,于是她改了口,“哥哥,我……”
景离听到她叫自己哥哥,手中的筷箸一顿,随即将刚夹起的包子塞进她口中,“食不言,寝不语。”然后放下筷箸,端起托盘里的另一碗白粥放到她面前。
林玥有些怏怏地咬了一口包子,她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毫不留情地堵住了嘴。但是在看到他为自己端粥后,心里不由地松了口气,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就对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哥哥!”
景离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对退回他身侧的容岚道,“把你今早告诉我的事再对郡主讲一遍。”
林玥听他这么一说,心想莫不是跟那个陆二小姐有关。她三两下就吃完了包子,又胡乱扒了两口粥,然后抬起头眨巴着双眼望向容岚,“快说吧!什么事?”
这容岚长得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就像个文弱书生,没想到还是个血性方刚的汉子,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林玥对他这样外貌和性格大相径庭的人很是喜欢,看他的眼神也带上了些好奇和崇拜。
容岚被她眼里炯炯的光芒给闪了一下,慌忙朝后退了一步,稍稍偏过头,让自己的视线和她的目光错开,“郡主是否记得,昨日在宫里,您被公主绊倒之后,将您扶起来的那个人?”
林玥听后,假意回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没什么印象了。”
景离取出手帕将她嘴角一侧的米粒擦去,再将手帕放到她手中,“昨日是你五年来第一次出府,突然间见着那么多人,又受了欺负正在气头上,没什么印象也是正常的。”
林玥听了很是受用,照他这种说法,自己就是说完全不记得也没有关系。她拿着帕子又擦了擦另一侧嘴角,像是想到了什么,问容岚:“昨日你也在场吗?那个人是谁?你提他做什么?”
“郡主,属下当时并不在场。属下是听宫里人说的,那个扶您起身的人,正是丞相府的二公子陆秉涵。”
“就是现在被拉到王府门口,让我去给他叩三个响头,还要披麻戴孝的那个?”林玥顺手将手帕塞入自己的衣袖中。
“是的,郡主。属下去问过宫门口的侍卫,陆秉涵昨日快到戌时了才离的宫,有人听到他说要去花惜楼留宿。但是今早开城门的兵士却在城墙下发现了他,而且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是死去多时了。”
“城墙下?”林玥想起自己昨晚并未见到城墙下有什么人。
“我们走的是东城门,发现尸体的地方是西城门。”景离替她解了惑。
“他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那个陆二小姐要拉着他的尸体到王府来闹事?”
林玥估摸着按现在这个季节,自己昨日醒来的时间也差不多是在戌时左右。她当时身处乱葬岗,之后就跟着瑾王回到了王府,根本没去过城西,更别谈见过陆秉涵了。可是那个陆二小姐让兰杏带给她的那两句话,分明是把矛头对准了她,好像她就是害死她哥哥的凶手。
“郡主,五年前替您包扎伤口的宫女当场死去后,皇上曾命人不要声张,但事情还是传了出去。您自那之后就再未出府,也不准任何人近身,或许您还不知,正是因为您的这一举动,反而坐实了天煞孤星的名头。”
林玥听到“天煞孤星”四个字,突然想到在祠堂里看见的牌位,她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最近这半月来,峄城里不时有人离奇死亡,死状如出一辙,一直都查不出死因。坊间有传言称,是郡主您的煞气过重,克死了那些人。”
“因为陆秉涵和我有过接触,而死状又是和之前那些人一样,所以陆二小姐认为他是被我给克死的?”林玥接着容岚的话说道。
“正如郡主所言。”容岚点了点头。
林玥面色一沉。那宫女只是给她包扎个伤口就能当场死去?她知道天煞孤星若是煞气过重,会克死一切亲近之人,但是只接触过一次的人,甚至是从未见过面的人也能被克死,如此说法还真是够新鲜的。
她直觉坊间的传言来得有些蹊跷。一个五年闭门不出之人,按理说应该早都淡出了众人的视线,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搞鬼,事情发生不过才半月,她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到底是不是天煞孤星这件事尚且搁置一旁,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亲王的女儿,还顶着个郡主的头衔。明明是皇亲国戚,却被人叫嚣着让她去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磕头守灵。她是想着性格上不要和以前的郡主有太大出入,但并不代表她要像以前的郡主一样随便什么人都能骑到她的头上来。
想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她?还没事找事欺负羞辱她?那些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林玥轻哼了一声,“昨日在宫中和我有过接触的人不只陆秉涵一个,照坊间的这种说法,我是不是应该先给绊倒我的公主准备一副棺材,以备不时之需呢?”她猛地将桌上的筷箸折断,笑眯眯地看向景离,眼中却是闪过一抹狠戾之色。
“我可是只认你这一个妹妹的,其他一概不认。你若是有意,我今日就命人送一副棺材给公主。”景离将她手中的断筷取出,拿在手里看了看,“如此个性才是我的瑶儿。我之前还颇有担忧,十年未见,若你真是如传言那般改了性子该如何是好,看来是我多虑了。”
他站起身,“或许瑶儿应该先给哥哥准备一副棺材,我昨夜与你那般亲近,说不定下一个惨遭非命的人便是我了。”
林玥瞪了他一眼,“哥哥莫非是怕了不成?”
景离笑而不答,向厅外走去。
“你去哪里?”林玥也出了偏厅。
“哥哥怕了,所以想去看看自己死后会是个什么样子,也能让容岚给我提前做好准备。”
林玥听后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如此作为才是我的哥哥。”
容岚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主子温和轻柔地同郡主笑语,跟在两人身后朝王府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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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本性示人
“景梓瑶,你这个煞星!窝囊废!小贱人!快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三人还未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陆云舒的吼叫声。
“这陆二小姐底气可真够足的。”林玥揉了揉耳朵,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景梓瑶”,可千万不能把自己现在的名字给弄错了。
景离不知是怎么了,突然间停下脚步,转头与梓瑶对视了一眼。两人俱是眸光一闪,然后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哥哥先去吧,这种小场面我自己应付得来。”
“容岚,你跟着郡主。”景离说完,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容岚茫然地看了看之前主子脚下踩着的那块地砖,又抬起头朝主子消失的方向望了望。主子不是十年都没有和郡主见过面了吗?而且他们两人从重逢到现在,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连十个时辰都不够,怎么会培养出如此深厚的默契,只靠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想法。他还什么都没有搞明白啊!
梓瑶见他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之后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的,我们现在先去把外面那个陆二小姐解决了。”
容岚有些难过地嗯了一声。他跟了主子整整八年,一次都没有体验过主子和郡主之间那样完美的互动,实在是不甘心啊不甘心。
“郡主,您准备怎么解决那个陆云舒?”主子让自己跟着郡主,那就是让他为郡主出力又出气,“要不要属下先去把她给扒光了吊到树上,然后隔半个时辰就抽她一顿鞭子?”
梓瑶听到后两眼放光,饶有兴致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想不到你还好这一口,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容岚见她似是想歪了,赶忙摆了摆手证明自己的清白,“郡主,这可是您以前使过的招儿啊!属下只是提个建议,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属下绝对不是好这一口的人。”他不好意思地躲避着她那别有深意的眼神。他只是想为郡主出一口恶气,要是被郡主给当成了变态,那他可真是有够冤的。
“我使过的招儿?”梓瑶挑了挑眉,“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印象了?”难不成以前的郡主表面上很m,实际却是个喜欢把别人脱光了,然后施以鞭刑的s?
“属下是听四皇子说的。您五岁那年,睿亲王府的颐小王爷扯坏了您的衣裳,您就把他给扒光了吊到街市口的大树上示众,隔半个时辰抽他一顿鞭子。最后还是睿亲王亲自来求您,您才饶了他的。”
“我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了。”梓瑶哈哈大笑起来。看来小时候的郡主也不是个善茬,不过是衣裳被扯坏了,就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收拾对方。
容岚被她灿烂的笑容给晃花了眼,心想到底是谁说的郡主是个丑八怪,明明是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就是未施粉黛也比那赤峦国第一美人要漂亮。而且性格也不像传言中的那般,变得畏首畏尾,软弱无能。要知道,敢动手揪主子衣领的人,全天下除了郡主,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果然是如主子所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道听途说的话绝对不能够相信。
“把她扒光倒是不必了,免得污了我们的眼睛,不过她那张不干不净的嘴,我会好好给她洗上一洗的。”梓瑶走到大门前,将手搭在门上。
既然瑾王都已经认定,郡主应该是像小时候一样个性十足,那么她以后直接以自己的本性示人好了。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演技派,如此本色出演还轻松一些。就算有人觉得她有异常,只要瑾王这个赤峦国除了皇上之外最尊贵的人觉得她没问题,相信也没有人敢有任何异议了。
以前的一切已经随着翘辫子的郡主烟消云散了,现如今,是由她作为郡主继续活着。不管是对是错,只要是胆敢来找她麻烦的人,她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她这个郡主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梓瑶拉开大门走出去,犀利的目光扫过站在王府大门前的众人,最后定格在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裙,手执长鞭的少女身上,“你刚刚骂我什么?”
她这句话说得很是随意,就像是问“今晚吃什么”一样,但是语气中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让陆云舒听到后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昨日这景梓瑶被他们骂了那么多句,一句也不敢还口,就算被公主给绊倒在地,也不敢吭上一声。怎么才过了一夜,她就敢用这种态度和自己说话了?陆云舒看到跟在她身后出来的容岚,不屑地哼了一声,怪不得胆子变大了,以为找了个帮手就可以虚张声势了吗?
“景梓瑶,你不会是耳朵聋了吧?姑奶奶我刚才叫得那么大声,你难道没有听到吗?”
“刚才的我已经听到了,不过我还想再听你骂上一遍。”
陆云舒听后嗤笑道,“景梓瑶,你莫不是和你养的这个小白脸夜夜春宵,不但床被摇散了,连脑袋都给折腾坏了,竟然会这么犯贱,自己主动找骂。”
她带来的那一群家丁模样的人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听到她说的话后哄堂大笑,全都色眯眯地盯着梓瑶看,嘴里还吐出些入不得耳的淫词浪语。
“你这个混账东西!”容岚气得直接拔出腰间的长剑就要向陆云舒刺去,被梓瑶给一把拦住。
“陆云舒,你到底骂是不骂?”梓瑶往前走了几步,“我只是想让你当面把刚才骂我的话再说上一遍,我也好有个动手的理由,但是我并没有允许你这张臭嘴里吐出其他的污秽来。”
“你说什么?”陆云舒右手大力一抡,手中的长鞭朝走来的梓瑶直直抽去,“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样和我说话!”
梓瑶灵巧地侧身避开,鞭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只见地面上的青石砖瞬间被抽得龟裂。看来这一鞭子是使足了劲的,若真是落在了她的身上,非得皮开肉绽不可。
陆云舒没有想到,她没了功夫居然还能够躲避开来,但是再一看到她望着地面不说话,像是吓傻了一般,以为她不过是运气好而已,“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害怕了吗?可惜现在害怕也迟了!居然有胆子在我的面前装腔作势,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明明是一个克死了双亲的煞星,一个一直被皇上冷落并且不管不问的低贱郡主,就因为长了这么一张狐媚子脸,才引得韩公子对她那么上心。本以为她会一辈子躲在安亲王府里不出来,也就没有怎么把她给放在心上。没想到得知瑾王要回宫,她竟然还出府了。韩公子本来答应了接自己入宫的,却在半途改道去接她这个该死的落魄郡主。
陆云舒恨得牙齿咯咯响。公主是皇后亲生,她拼不过也不能拼,但是她绝对不能容忍这么一个不得宠的郡主抢走本该属于她的韩公子。
她见梓瑶仍是低着头,眼里狠毒之色尽显,使出全身的力气,一鞭子向她的面门抽去。
“郡主!小心!”容岚见梓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冲上前去想要将拉开她。还未靠近,就见她伸出手来,将快要挨上脸的鞭子稳稳截住,紧紧地攥在手中。
“游戏提前结束,好戏正式开演。”梓瑶抬起头,笑容满面地看向一脸震惊的陆云舒。
她昨夜不和瑾王打,一是因为他并未触及到自己的底线,二是因为他的武功太高,自己不一定能够打得赢。但是眼前的这位陆二小姐,在言语上多番侮辱她不说,还两次将鞭子对准了她。如此三流货色都有胆子找上门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看来她确实是该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来一个杀鸡儆猴。
“陆云舒,本郡主现在就让你知道,本郡主到底算个什么东西!”她猛地将鞭子扯到自己手中,另一只手抓住手把,顺势就朝陆云舒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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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以牙还牙
梓瑶的动作极快,陆云舒见躲闪不及,下意识地抬起双臂护住面门。
她的这根鞭子是特意定制的,上面布满了细小的倒刺,只消一鞭就能撕开衣服直达皮肉。梓瑶使的是和她之前相同的力道,一鞭子狠狠地抽在她手臂上,顿时划出一条血肉模糊的口子,还扯下一些皮肉。
“你的鞭子还挺不简单的嘛!”梓瑶刚才抓着鞭子时觉得有些扎手,细看才发现上面居然有倒刺,“看来陆二小姐很是有些心思,专门拿这么好的鞭子来招待我。”
那一众家丁没想到自家小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全都不可置信地望着笑意盈盈的梓瑶。
昨日宫中不是流出话来,说长平郡主的武功已经全废了吗?怎么现下还会有这等身手,一点也不像武功被废之人应有的表现。不仅如此,还一点也不像传言中说的那般相貌丑陋,性格懦弱。虽然她面上一直都带着笑容,但是她眼中那抹清晰的狠戾之色,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修炼出来的。
他们这些人全都是奉小姐之命来充数撑场面的。虽然想着要凑个热闹,享受一下招摇过市的感觉,但并不想因为小姐的缘故,不小心把自己给搭进去。
众人都在心里打着各自的算盘,没有一个人上前为陆云舒止血包扎,更不要说肯为她出头露面了。
刚才还火气冲天的容岚见到这样的郡主反倒没有太大的惊讶。颐小王爷扯坏了郡主的衣裳就被整得那么凄惨,敢朝郡主挥鞭子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好下场。不过郡主刚才一直站着不动,还真是把他给吓坏了,幸好只是虚惊一场。他敢肯定,就算那鞭子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郡主,主子都会好好地把自己给修理一顿。
陆云舒是丞相陆衍最宝贝的一个孩子,从小娇生惯养,一直被当成明珠一样地捧在掌心里。丞相大夫人对她极尽宠溺放纵,丞相又舍不得对她严加管教,所以她的性子一天比一天骄横跋扈。
一向自视甚高的丞相府嫡出小姐,此刻不但被自己最瞧不起的低贱郡主给一把夺走了武器,还结结实实地挨了自己的鞭子一下,熊熊怒火在她的心中猛烈地燃烧起来。
“景梓瑶!我要杀了你!”爆发的愤怒让陆云舒失去了理智,她突然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红着双眼向梓瑶刺去。
长鞭在梓瑶的手中像是有了生命,轻易地就将陆云舒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趁着她还未收回手,梓瑶又是一鞭子挥过去。这一次的力道比上一次要大,直接打得她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连骨头都露了出来。
细皮嫩肉的陆云舒从小到大哪里有受过这样的罪。怒火冲昏了头脑不过只是一时间的事情,待她清醒了些,钻心的疼痛就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本就称不上坚强的她终于忍不住痛叫出声,眼泪也跟着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这样就哭了?你刚才不是还挺横的吗?”梓瑶将鞭子甩到身后,看着蹲在地上的陆云舒道,“我向来是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原则。你既然有胆量来找我的麻烦,那么来之前,就应该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这两鞭子算是我给你的回礼,我没有被你打伤,不代表你就可以安然无恙。”
“说得好!”一个爽朗的男声传来。
梓瑶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两个人翻身下马,向她走来。为首的男子正是说话之人,他看起来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身姿潇洒,气宇轩昂,俊美的面容上带着飞扬的笑意。
容岚见到他,恭敬地抱拳一礼,“属下见过四皇子。”
景昕烨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对一旁的梓瑶道,“我听说陆云舒找你麻烦,就快马加鞭赶了过来。路上还一直在担心你会不会又像昨日那样被欺负了,看现在这个情形,瑶妹妹果真是威风不减当年啊!”
他说完就低下头看了看陆云舒,伸脚踹了两踹,“有什么好哭的?别给我在这里装可怜!被你用鞭子抽过的人还能少了吗?你这就叫做报应!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继续张狂。”
梓瑶抽了抽眼角,这四皇子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不关心陆云舒就算了,还要再给踹上两脚。
景昕烨又看回梓瑶,眼里光彩奕奕,“瑶妹妹,你现在有没有解气?若是还没有,要不要我再替你好好教训教训她?”
梓瑶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颇觉好笑,正欲开口,就听得走近身旁的另一名男子的责骂声。
“瑶儿!你怎么会如此狠毒!竟然下得了这么重的手!”韩其弘见到陆云舒那两条血淋淋的手臂,黑着脸从衣袍上扯下一截布条,蹲下身为她包扎伤口。
梓瑶听到这人喊自己瑶儿,不知为什么,感觉很是不爽,而他对自己说话时的语气和态度,也让她心里很是不悦。
陆云舒见来人是她日思夜想的韩公子,又听到他为了自己训斥梓瑶,心中窃喜,身子一歪就瘫倒在了地上,“韩公子,你可千万要为云舒做主啊!”说话间,眼泪流得更是汹涌。
她顿了顿似是想要止住眼泪,却反倒更加抽抽噎噎起来,“云舒……云舒……”她这么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来,接着又是柔柔弱弱的哭泣声。
韩其弘见她一张俏颜梨花带雨,看起来好不可怜,面色愈发不好。他简单地替陆云舒包扎好伤口,伸手替她拭去眼泪,“别哭了,小心哭伤了眼睛。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他站起身来,很是不满地看向梓瑶,“我知道昨日在宫里,公主给了你些气受,也知道云舒拿秉涵的死来找你讨说法这件事,做得有些不太妥当。你心里面难受,我能理解,但是不管你再怎么难受,也不能够出手伤人啊!你看看你做的这叫什么事?把云舒的手臂给伤成这个样子!你要我怎么跟陆丞相交待!我本以为你是个心地善良之人,没想到竟是如此心狠手辣,我真是看错你了!”
“你以为自己是大将军的儿子就了不起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大放厥词!看我怎么收拾你!”容岚的怒火又是一点就着,说着话就冲到了韩其弘跟前,抡起拳头就想往他身上招呼。
“容岚!”梓瑶喝住了他,一把扯住他的衣裳,颇有些无奈地威胁道,“你要是再这么冲动,小心我把你也给扒光了吊起来。”
容岚听到后打了个哆嗦,狠狠地瞪了韩其弘一眼,然后很是有些不甘心地退回到梓瑶的身侧。
景昕烨本来也是想要纠正一下韩其弘这个榆木脑袋的错误认识,但是在见到梓瑶的举动后,又收回了刚迈出去的脚步,兴味盎然地等着看好戏。
“瑶儿!你一个姑娘家,光天化日之下和男人拉拉扯扯像什么话!还说什么要把他给扒光了吊起来,你难道都不知道羞耻的吗?”韩其弘本来就有些生气,见梓瑶不但面无愧色,还和不认识的男人这般随意,心里更是不快,语气也加重了些。
梓瑶冷眼看了看仍然蹲在地上哭泣,无声胜有声的陆二小姐,又抬起眼皮扫了扫面前这个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韩公子,别过头去不理会他。
“瑶儿!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命令你!即刻给云舒道歉!只要你好好道歉,我会去替你给陆丞相求情,让他对你网开一面的。快点道歉!”这五年里,他时不时地会来安亲王府,但是瑶儿每次都是闭门不见。昨日接她入宫时,她还是同五年前一样安安静静,听话乖巧的。怎么今日突然间转了性子,这般无礼不说,还不听他的劝责。
“韩公子,本郡主有些疑问,想要当面向你请教请教。”梓瑶本不欲与他这个不相干的人多耗时间,没想到自己的沉默竟让他蹬鼻子上脸,越发过分起来。
她冷声道,“你身为大将军之子,难不成既可率领千军万马,还有权利替已故的安亲王管教他的女儿?你难道没看到四皇子也在这里吗?他都还没有说上一句话,你就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看来你在赤峦国的地位,比四皇子还要高上不少啊!”
昨日是公主,今早是陆云舒,现在又来个韩公子,一个二个全都是不把她给放在眼里。
她知道,他们的这种态度绝对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够形成的。估计在她闭门不出的这五年里,因着天煞孤星的名头和坊间的传言,她郡主的头衔早已变为了一个空壳,任谁都能对她品头论足,指手画脚。
老天爷没有让她上天或者入地,而是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机会。她要做的,就是借着这具身体,好好地享受难得的人生。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不但搅她清净,还妄想要爬到她的头上来,看来她今天不认真对待是不行的了。即便是给她冠上一个心狠手辣的名号,也比作为一个窝囊废活着要强!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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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厢情愿
梓瑶说这话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面带笑容,语气中毫不掩饰地带上了寒意,让人很明显地就能感觉到她的不悦。
韩其弘在听到她的这一番话后,脸色顿时变得窘迫至极,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所谓的疑问竟会是对他的发难。率领千军万马,代安亲王管教郡主,在四皇子面前逾越,这三条不管是哪一条,他都没有权利,也没有胆子敢做。他一向都是很守本分的,从来不敢做,也不可能会做超越自己身份的事。但就在刚才,他却是一时冲动下,直接犯了其中的两条。
“干嘛不说话?你不是很能说的吗?怎么这会儿倒变成哑巴了?”梓瑶本以为两人之间会有一场唇枪舌战,甚至是一场武力角斗。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没想到他只是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乖乖闭上了嘴,真是没劲。
之前四皇子走来时,她瞟了一眼紧随其后的这个韩公子。见他五官英挺,带着一股子庄重正气,还以为是个谨慎稳重之人。没想到竟然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只凭眼前看到的一幕就妄下断论,还劈头盖脸地呵斥她。而且俨然一副圣人姿态自居,以为自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卫道士。她有意不与他纠缠,他还变本加厉,紧咬着她不放。遇上这种人可真是有够倒霉的。
“瑶儿……我只是……”韩其弘见四皇子瞥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会,知道自己这回是做得有点过了,想要给梓瑶解释,却被她一挥手给打断了。
“不准叫我瑶儿!”每次听到他嘴里喊出瑶儿两个字,她就觉得浑身恶寒,“韩公子既非我的兄长,也非我的亲人,请你最好是换一个称呼。免得让外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两人在背地里拉拉扯扯,不知羞耻。”
容岚听到她这么说,知道她是替自己浇灭一些怒火,顿时心里一暖,感动地望向她,深情地唤了她一声,“郡主……”
梓瑶一掌将他的脸推开,“不要自作多情,不然我下一刻就扒光你。”
韩其弘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梓瑶,表情很是受伤,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瑶妹妹,其弘是什么时候开始叫你瑶儿的?”一直不说话的景昕烨开口了。他记得自己七年前离开峄城去军营的时候,其弘还只是恭敬地叫着瑶妹妹郡主的。怎么现在不但改了口,而且叫得那么顺溜,甚至还敢用命令的口吻和她说话。
“我怎么知道,你问他呗!”梓瑶耸了耸肩,她确实是一点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景昕烨这回终于看向了韩其弘,对他抬了抬下巴,意思是你快点说吧!
“是五年前,瑶……,郡主不再出府的时候。”韩其弘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五年前?”景昕烨听后不解地诶了一声,“我听母妃说,你每次来安亲王府,瑶妹妹都是闭门不见的,怎么可能……”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你这是一厢情愿!我就说嘛!除了安王叔和安王婶,瑶妹妹就只准二哥叫她瑶儿的,连我都不准,怎么会允许你这么叫。”
韩其弘低下头看着地面不说话。早已经停止了哭泣的陆云舒一直在听着他们的对话,在看到她心心念念的韩公子一副被戳中了心事的模样后,心里不由一滞,随即就是铺天盖地的愤怒和嫉妒席卷而来。
五年前景梓瑶不过才十岁,没想到她十岁的时候,就知道用那张狐媚子脸来勾引韩公子了。韩公子对她那么关照,她居然闭门不见?!明明现在只是个空壳,一个比相府的丫鬟小厮都要低贱的东西,竟然还敢端出郡主的架子来质问韩公子。
陆云舒越想越气,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就直接把心里想着的事给说了出来,“韩公子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烂货,不就是和她娘一样,长了张专门勾引男人的狐媚子脸!”
景昕烨听到后,想都没想,一脚就朝她脸上踹去,直接把她给踢出了好几米远,“你信不信我马上把你的嘴给撕烂,然后丢去军营做军妓!”
“四皇子!”韩其弘拦住还想要再踹一脚的景昕烨,“云舒已经被伤得很重了,她一个姑娘家……”
“姑娘家怎么了?她做过些什么事你能不知道?踹她一脚已经够便宜她了!你挡什么挡!刚才冒犯瑶妹妹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梓瑶和容岚见到如此有气魄的四皇子,俱是肃然起敬,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与钦佩。
韩其弘听他提到刚才的事,支吾道,“我,我刚才只是……只是……”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将军府出身的人,别跟个娘们儿一样!”
韩其弘握紧了拳头,“我只是因为喜欢瑶……,郡主,从小就喜欢她。瑾王十年前离开后就一直没回来过,四皇子您也一走就是七年。安亲王去了之后,郡主就变得沉默寡言,不愿和人接触。五年前又因为那件事不再出府,安亲王府这五年来也越来越落魄,所以我就……我就……”
“所以你就总是有事没事朝安亲王府跑,所以你就把自己给当成了安亲王府的人,所以你渐渐觉得自己是安亲王府的半个当家了,所以你觉得瑶妹妹以后会是你的人,所以你刚才训斥瑶妹妹也觉得理所当然。我说的对吗?”景昕烨接着他的话一口气说完不带喘。
韩其弘虽然有些难堪,但还是点头承认了,“我昨晚已经给爹说过了,想要娶郡主为妻。只要她嫁给我了,别人看在将军府的面子上,也就不敢再轻易欺负她了。我刚才是见她把云舒伤得那么重,下手太狠毒了,一时间有些冲动,才说出那些话来的。”
“你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瑶妹妹,却根本不信任她,不问青红皂白就训斥她。别说是二哥了,就是我,也绝对不可能把瑶妹妹交给你的。”景昕烨不屑地看着他。
“我不是不信任她,云舒只是想要为秉涵的死讨个说法而已,这事本来可以坐下来好好说的。我只是没想到,郡主会这么不讲道理,直接出手伤人,所以才……”
“韩公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讲道理了,你来的时候难道没听到我说的那些话吗?”这人还真是如四皇子说的一样一厢情愿,梓瑶按捺住心中的厌恶沉声道。
“你身上没有一点伤,云舒的手臂又伤成那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你不讲道理。郡主,我知道刚才是我冒犯了,但是你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狠辣,以后还怎么得了,所以我绝对不能坐视不管!”
“这么看来,韩公子你是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事情,而不会先去从别人那里了解一下,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别人说的话必然会有所偏差,我没亲眼见到,怎么能分辨出他说的是真是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韩其弘又摇身一变,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圣人。
梓瑶冷笑道,“照你这种讲法,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因为你没亲眼见到你爹娘洞房花烛,也没亲眼见到自己被你娘生出来,所以你娘不是你的亲娘,你爹更不是你的亲爹,你也根本算不得他们的儿子。”
“胡说!他们是我的亲爹亲娘,将来你过门后也是你的爹娘,你怎么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你刚刚说什么?过门?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了?”梓瑶此时对他已经是厌恶至极,见过一厢情愿的人,但还没见过像他这么一厢情愿的人。
“我爹今日就会去向皇上请旨,只要皇上同意了……”
“本王的瑶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娶,得不到本王的同意,父皇是不会点头的。”景离不知何时已经出了王府,一双凤眸冷冷地扫了一眼韩其弘,然后看向梓瑶,招了招手,“瑶儿,到哥哥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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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处置
“二哥,你果然在这。”景昕烨走上前去,“我昨夜回宫未见着你,今早去府上找你,方叔又说你并未回府,我就想着你是不是来找瑶妹妹了。”
“何时到的?”景离一边和景昕烨说着话,一边拉起梓瑶的手,从她衣袖中抽出手帕。
“昨夜丑时才到。”他见梓瑶乖乖地任景离替她擦着手,不解地道,“瑶妹妹这几年不是不准人触碰的吗?”
“郡主准不准碰是要分人的,要是主子碰当然没问题了。不像有的人,就是几辈子也碰不到一根毫毛。”容岚抢先答道,轻蔑地看了一眼韩其弘。这人上一刻刚训斥完郡主,下一刻就说要娶郡主进门,还真把自己给当成郡主的夫君了,有够不要脸的。
“容岚,不得无礼。”景离的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
他抬起头来看向韩其弘,“这几年有劳韩公子了,本王代瑶儿在此谢过。不过眼下本王与四弟都已回来,往后瑶儿的事就无需韩公子费心了。”
韩其弘也走上前去,“王爷言重了,王爷和郡主以后若是有用得上其弘的地方,其弘定当尽力。”
皇贵妃病逝之后,瑾王跟着空空老人去了灵梧山,这一去就是十年,期间从未回过京城。也就是在这十年间,皇上一直着力打压宁家,虽未将其连根铲除,但还是削减了其不少势力。
现在大皇子虽然还稳稳地坐在太子之位上,但皇上早已发话,手中的兵权是要全数交予瑾王的。宁家以前或许还能够左右得了皇上,但如今已然是力不从心了。自己身为将军府的人,以后定是要效力于瑾王和四皇子的,现在瑾王回京了,自然要与之搞好关系。
“需要动手的事交给容岚就好,别脏了自己的手。”景离不再理会韩其弘,转头对梓瑶道,然后将手帕丢给容岚,“烧了。”
他看了看陆云舒,又望了一眼那群家丁,问梓瑶:“瑶儿之前是想要如何教训她?”
“就是想着先给她几耳光,让她以后嘴巴放干净些……”
“掌嘴两百下,要掌掌见血,再拔光牙齿,割掉舌头,烙上奴印,丢去军营做军妓。”景离看向景昕烨,“此事交给四弟,那些人也交由四弟处置。”
梓瑶张大了眼睛抬头看着景离,却并未开口阻止他。
景昕烨拍了拍手,随即就有十个黑衣人出现在他的身后,“将陆云舒带走,按瑾王说的做,剩下的这些人,全部都送去修城墙。”
众人听到要被送去修城墙,全都浑身抖如筛糠地跪趴在地上请求饶命。谁都知道,去修城墙与死无异,甚至比直接绞死他们还要痛苦。
“四皇子,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云舒和这些人并未犯下大错,为何要如此处置他们?”韩其弘想要上前制止,被景昕烨拦住。
“怎么过分了?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陆云舒以前害死那么多人难道就不过分了吗?别说什么你没见到过,所以不相信有这回事,我才不吃你那一套!”
景昕烨对自己这个表弟越来越无言,将军府怎么会养出如此妇人之仁的家伙。这么一个正人君子若是日后上了战场,保不准心一软,就把俘虏都给放了,那还怎生了得。看来需得和母妃提一提这件事,让舅舅尽快把他送去军营好好历练一番。
韩其弘听景昕烨这么说,知道他是不会听自己的了,虽然有些心虚,但他还是鼓足了勇气对景离道,“王爷,云舒今日虽有逾越,但罪不至此,还望王爷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容岚。”景离唤了他一声,然后就不再说话。
容岚终于可以和主子默契一回了,立即原原本本地将今早发生的事情向韩其弘复述了一遍。
韩其弘听完之后面色很是不好,他没想到云舒竟会对郡主如此大不敬,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刚才确实是错怪郡主了。
“王爷,郡主,云舒今日所做之事确实是不可轻饶。但她毕竟是陆丞相之女,若是真将她送去军营,怕是不好对陆丞相交待。”
谁人都知陆丞相最为疼爱云舒这个小女儿。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说的话瑾王不一定会听,但是陆丞相毕竟是一国丞相。瑾王虽得皇上器重,但也还只是个皇子。若真是让云舒去做了军妓,陆丞相定是要发难的,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可就不好了。
景离轻笑一声,“韩公子大可以放心,本王此次代陆丞相管教他这个嚣张跋扈的女儿,他不但不会找本王麻烦,还会感谢本王的。”他挥了挥手,两个黑衣人径直就架着陆云舒离开了王府,连让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韩其弘听到后身子一震,瑾王这话说得很是笃定,难不成陆丞相早已是归顺了瑾王?
他此时心中很是不解。这几年安亲王府的落魄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五年来,皇上一次都未召见过郡主,甚至还把之前发放的安亲王的俸禄都给停了。瑾王和四皇子在这期间也从未回过京,这刚一回来,就都对郡主维护有加。既是如此在意郡主,为何之前一直对她不管不问呢?
韩其弘一个人站在原地皱眉思考,浑然不觉另外四人早已去到了一旁的架子车前。
有几个黑衣人已经将那众家丁带走,留下两个听候差遣。
“打开。”景昕烨对其中一人道。
一个黑衣人手执长剑,将盖在面上的草席挑开,露出底下陆秉涵的尸体。
梓瑶这时才将手从景离掌中抽出,走到尸体跟前细致地观察起来。景离感觉到掌心的空虚,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不舍。他又用指尖触了触掌心,然后才走上前去。
尸体已经完全僵硬,没有任何温度,看来确实是死去多时了。但奇怪的是,尸体上并无尸斑,也未腐烂,全身没有发现一处创伤,除面部皮肤微呈青紫色外,没有其他任何异常。
梓瑶在车前默哀了片刻,然后对黑衣人道,“盖上吧!好好地葬了。”虽然陆秉涵并非是被她所害,但毕竟是曾经伸手帮过自己的人。
“瑶儿不觉得头晕吗?”景离见她最后又伸出手去摸了摸尸体,挪揄道。
梓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是这样子都能被吓晕,那我就别活了。”
景离笑了笑,“我现下需与四弟去一趟花惜楼,你暂时不要离府,晌午时分容岚会过来接你的。”
梓瑶本想跟着他们一起去的,但一想到王府里还有事要等着她处理,就对他点了点头,“好,我在府中等着。”
容岚抬手吹了一声口哨,哨音刚落,就见两匹骏马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容岚和景离翻身上马,韩其弘也在景昕烨的注视下磨磨蹭蹭地上了自己的马。
“瑶儿,夕语已在府内,你去长平阁找她即可。”
“嗯,我知道了。”
景离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调转马头,向花惜楼的方向奔去。
黑衣人已将尸体拉走,策马远去的四人的身影也已消失在了街口的拐角处,王府门前此时只余梓瑶一人。
她望着之前停放陆秉涵尸体的地方,将刚才触过尸体的手置到鼻尖下嗅了嗅,眸色渐渐加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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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你到底是谁
梓瑶垂下手,走到王府大门正中央,凝视了一会儿大门上那块红底烫金字牌匾,然后抬脚入府。
她按照昨晚的路线,途经石竹轩,绕了一个大圈子,最后才到达长平阁。虽然她知道,肯定有从大门直接通往长平阁的最短距离,但是她相信,靠她自己去探索的话,绝对会走成最远距离。所以说,她这么一个路痴在王府里,还是不要轻易冒险的好。
刚踏进长平阁,就见到一身深色武装的夕语,英姿飒爽,干练非凡,看起来很是洒脱。
之前韩其弘在发表长篇大论的时候,梓瑶就听到景离的一道传音入密,说他已命一名唤夕语的手下来王府,在她的功力还未完全恢复之前,留在她身边保护她。
“属下夕语见过郡主。”夕语见到梓瑶,恭敬地抱拳一礼,“人就在屋内,郡主是否现在问话?”
“早晚都是要问的,就现在吧!”
两人一齐进了屋,夕语走到兰杏身侧站定。虽然主子已经废了她的武功,但是为了防止她耍什么把戏,还是要好好盯着她。梓瑶则是走到兰杏跟前蹲下,静静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她。
“你是什么人?”梓瑶开门见山,“我问的是除了兰杏之外的另一个身份。”
“那你又是什么人?”兰杏此时已经没有了之前胆小怕事的丫鬟样,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平静。
“我就是我。”梓瑶微笑道。
“你确实是你,但你并不是郡主。”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郡主?”虽然被兰杏道出了真相,梓瑶却丝毫不在意。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她有想过,自己这具身子还是原来的郡主,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唯一发生了变化的,是这具身子里面装着的灵魂。
这五年来,她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接触的人屈指可数,其实根本无需担心被人发现有什么异常。就算是有人觉得她不对劲,也有她小时候的性格做底子,直接说自己是走出了低谷,恢复本色就好。
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几乎没有人会联想到,或者是相信这么玄乎的事情。
“因为你和以前的郡主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兰杏肯定地道。
“两个不同的人?”梓瑶挑了挑眉,看来她以为自己是在假扮郡主,“你跟了我不过才一年的时间,每日做的都是些端茶送水,伺候洗漱的事,并无多少深入的接触。你如何能够确定,我不是真正的郡主呢?”
“感觉。”兰杏有些含糊地道。
“感觉这东西,有时候可信,有时候却并不可信。你既然可以在我面前演上一年的戏,我又为什么不能在你面前演上一年的戏呢?”梓瑶觉得她像是在回避着什么,并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既然如此,郡主为何突然间就决定不演戏了呢?”兰杏依旧坚定地认为她不是郡主。
“那是因为你突然不演了啊!”梓瑶站起身走了两步,“你昨晚确实是欣喜地迎我进门,可是你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却是满脸错愕,好像我的回来让你很是意外。你明知我不愿让人触碰,却一把抓住我的手,动作虽自然,但却是将手准确地搭上了我的脉门。我睡下之后,你去屋外倒水,虽然有水声掩盖,但我还是听到了暗哨声。我夜里下床的时候,你其实已经醒了,却并不起身,一直在装睡。”
兰杏抬起头望向她,“这么说来,郡主今早异于往日的言行是故意为之了?”
梓瑶听后笑道,“与其说是故意为之,倒不如说是本性使然。”
“兰杏有一事不明,想请郡主解惑。”
“有什么疑问就说吧!”
“过去一年里,兰杏的戏演得再真,也免不了会有疏漏。郡主的心思如此细腻,想必也曾察觉到兰杏的某些异常。兰杏不解的是,郡主向来都是沉默以对,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回复本性呢?”
“难道你没听过打草惊蛇这四个字吗?以前我势单力薄,不便与你摊开了说,现如今瑾王已回京,有他帮忙,我就无需再与你继续周旋下去了。我本以为揪出你的狐狸尾巴要耗上一段时间,但没想到你竟会那么沉不住气,明知瑾王已经怀疑你了,却还在大白天里放暗哨。”
兰杏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右手,“郡主可否让兰杏把一把脉?”
“郡主,小心有诈。”夕语见梓瑶又回到了兰杏身前,走上前来想要制止。
“不用担心。”梓瑶蹲下身,伸出手来,“她若是想害我早就害了,不会等到这个时候的。”
兰杏刚一将手搭上梓瑶的手腕,就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神情复杂地盯着她看了许久,“你是郡主!”
“我早都说了我是郡主,你偏不相信。”梓瑶收回手,“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了吧?”
她之所以和兰杏绕上那么久,就是要让兰杏相信她是郡主不假,这样才好继续问话,同时也能套出些其它的内容。她虽然已经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但毕竟不够全面,很多事情都还不清楚。所以最好是能借此机会,从兰杏这里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以前的郡主应该是没有发现兰杏的异样,不然也不会一直留她在自己的身边了。梓瑶此时疑惑的是,作为一个早已被众人遗忘的落魄郡主,按理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价值,为什么会有人将兰杏安插在她的身边整整一年呢?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兰杏既然可以不动声色地潜伏上一整年,说明她应该是个很有耐心的人,目的未达成前是不会轻易暴露的。为何自己昨晚回来之后,她会那么沉不住气,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在短时间内连着放了两次暗哨。而且她为何会那么有把握,自己不是真正的郡主,却在把完脉后又肯定自己就是郡主呢?
“我到底是谁,郡主昨日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兰杏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既然你是真正的郡主,那么理应记得昨日发生的事情。除非你……”
她还未说完,就响起了敲门声。
梓瑶看了一眼兰杏,对夕语道,“你出去看看,我和她还有些话要说。”
夕语不太放心,但郡主的命令就是主子的命令,“她虽然武功全废,郡主还是要当心。”
“我知道了。”梓瑶点了点头,见夕语走出屋子关上了门,她才转过头来看向兰杏,“你刚才想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看来我应该是没有猜错了。”兰杏笑了笑,“屋外的那些人个个武功高强,郡主真的想让我就这么说出来吗?难道不怕被他们听到了?”
“那有什么好怕的,你说就是了。”梓瑶一边缓缓地道,一边在兰杏手上写着字。
她没有把握兰杏会配合自己,正在想着要不要来点暴力,兰杏就张嘴说了一句话,只有唇在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这一次轮到梓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神情复杂地盯着兰杏。
“我刚才想说,除非你昨日没有看到那张纸条,更没有注意到当时我也在场,所以才不知道我是谁。”兰杏拔出头上的发簪,“郡主,往后的日子,您就自求多福吧!”她刚一说完,就猛地将发簪刺向自己的心口。
待梓瑶反应过来时,三寸多长的发簪已尽根没入,只余一朵珠花在她的胸前。
“郡主!”夕语听到动静,急忙冲进屋来。见倒地的兰杏双目圆睁,面色发黑,知道那根发簪上有毒,心里不由一阵后怕。幸好兰杏是自尽,若是刺到了郡主的身上,主子非把她扒了皮不可。
梓瑶站起身,看了看已经断气的兰杏,朝后退了几步,“把尸体处理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黑衣人进屋将尸体抬了出去。
夕语见梓瑶面色凝重,对她道,“郡主,主子走之前说了,这个兰杏很不简单,亦真亦假,让人琢磨不透。所以让属下转告您,千万不要把她讲过的话放在心上,主子会命人好好调查的,您无需为这些事劳心费神。”
“好吧!一切就都交给哥哥了,我也懒得管这些麻烦事。”梓瑶又将笑容挂在面上,“夕语,你去把王府里的人都叫到偏厅,我有话要和大家讲。如果有人问起兰杏,就说她是有事暂时离开了,不要告诉别人实情。”
“是,郡主。”夕语恭敬地道,“四皇子派来的暗卫都已到齐,郡主有事可直接唤他们。”她说完就出了屋。
梓瑶脑海里一直反复闪过兰杏未发声的那句话,她就这么站在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实在是理不出个头绪来。最后她猛地晃了晃脑袋,像是想把什么东西甩出去,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朝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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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如此落魄
院子里面空荡荡的,除了梓瑶自己,见不到一个人影。她想起之前在王府门口时,四皇子只是拍了拍手,就凭空冒出了十个黑衣人。于是她也学着拍了拍手,刚拍两下,就有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不是有八个人的吗?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了?”
虽然经脉还未完全通畅,内力也尚未恢复,但毕竟是吃过丹药的,身体状况比之前要有所好转,对周围事物的感知也比昨晚要敏锐许多。这些暗卫确实都是高手,不过他们此时并未隐藏起自己的气息,所以梓瑶能够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回郡主的话,平日里都是属下一人现身,只有特殊情况时才会所有人一起现身。郡主是否要让其他人现在都出来?”
“不用不用,出来你一个就够了,其他人跟着一起去就行。”梓瑶将手背在身后,“四皇子有没有说过,让你们跟在我身边多长时间?”
“四皇子已将属下们派给郡主随意差遣,除非哪一天郡主不要属下们了,属下们才能离开。”
“既然你们是要一直跟在我的身边,”梓瑶清了清嗓子,“那么以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王府中度过的。王府的地形,你们都摸清楚了吗?”
“属下们刚刚都已经摸清了。”
“那个,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她摸了摸鼻子,“只是你们身为暗卫,肯定是要将王府的地形熟记于心,只有这样,在突发状况时,才能够及时赶到。但是这王府太大了,你们又都是第一次来,若是不多走上几趟,哪天不小心迷了路,那就太丢脸了。不如这样吧!让我来考一考你记路的水平,你说怎么样?”
“属下但凭郡主吩咐。”
“我正好要去偏厅,你就选一条从这里到偏厅最近的路,带着我走上一趟。”
梓瑶见黑衣人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好有这些暗卫在,不然她还要先绕一个大圈子回到王府大门,然后再从大门走到偏厅。
黑衣人选择的路线果然是最短距离,不多时,梓瑶就看见了远处的偏厅。
“郡主,属下不便在其他人跟前露面,就不陪同郡主了。”
“嗯。”梓瑶点了点头,“你记路的水平不错,下次有空了我再考考你其他的路。”她不忘再夸奖他一番,然后一个人朝偏厅走去。
厅里总共站了有三个人,夕语和云珠这两人她是认识的,另外一个男人却是第一次见面。
这男人大约三十四五岁,体型微胖,长相憨厚,一看就是个地道的老实人。梓瑶看着他,就想起了早晨云珠提过的那个阿喜哥,估计此人就是了。
她走进厅内,招呼着三人,“你们都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快坐下!椅子是拿来坐的,又不是放在这里当摆设的。”
云珠和夕语听到她的话后都是直接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只有阿喜还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阿喜哥,郡主都说了让你坐下,你就坐吧!”云珠把他拉到一张椅子前,“你要不坐下,郡主会不高兴的。”
“对吧!郡主。”云珠转头望向梓瑶。
梓瑶笑了笑,“云珠说得对,阿喜你就坐下吧!就你一个人杵在那儿,我们三个坐得也不舒服。”
阿喜这才听话地坐了下来,动作很是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把椅子给坐坏了一样。
四人坐下后都是不再说话。梓瑶正对着厅门而坐,此时望着门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云珠正低头抠弄着椅子的扶手,像是在研究椅子的构造。夕语则是如入定的高僧般,眼观鼻,鼻观心。而阿喜一直身体僵硬地维持着一开始的坐姿,动也不敢动一下。
不知过了有多久,还是孩子心性的云珠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道,“郡主,您不是说有事要讲吗?”
梓瑶收回视线,“是有事要讲,但要等王府里的人都到齐了才讲。”
云珠不解地歪着脑袋,“不是已经都到齐了吗?郡主还有其他人要等吗?”
“你说什么?到齐了?”梓瑶看了看眼前坐着的三个人,“你开玩笑的吧?”
“郡主,我没有开玩笑啊!王府里面除了您,兰杏姐,阿喜哥,还有新来的夕语姐和我,就没有其他的人了。”云珠认真地道。
梓瑶听到后一脸惊讶,“不是吧!就这么几个人?”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通过今早发生的事情,还有听来的对话,以及在祠堂里看到的牌位。她可以肯定,安亲王和安亲王妃都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在的她是既没爹又没娘的人。
虽说爹娘都已经离世了,但王府里面也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儿人吧!安亲王不是王爷的吗?古代的王爷除了王妃,应该还有很多的姬妾呀!怎么会一个都没有呢?就算那些姬妾在王爷去了之后都离开了王府,也应该有和她同父同母或者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在啊!怎么也是一个都没有呢?
退一万步讲,假设安亲王只娶了王妃一人,再没有娶过其他的女人,而他们也只生下了自己,没有其他的孩子,王府里也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其他的丫鬟呢?家丁呢?小厮呢?长工呢?怎么一个都不见?
她知道安亲王府已经落魄了,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落魄到如此田地吧?偌大一个王府,占地几百亩的深宅大院,竟然就只有五个人!还不要说这五个人当中,一个是今天新来的,一个在不久前已自尽身亡。
“郡主。”阿喜开口道,“府里确实是没有人了。或许兰杏姑娘还未告诉您,本来愿意留下来的那几个人,见到宁叔去了之后,连工钱都没要就都离开了。”
“是啊,郡主。”云珠也跟着道,“我刚来王府那日,碰巧见到那些人离开。他们说是您克死了宁叔,还说城里的其他人也是您克死的,所以就都害怕地走了。”
梓瑶心下了然,看来是因为她天煞孤星的名头和坊间的传言,所以没有人敢再继续呆在王府里了。
她见云珠一边说着话,一边还晃着腿,对她有了些好奇,“你当时听了不害怕吗?保不准哪天我把你也给克死了。”
“不害怕!”云珠摇了摇头,“那些人肯定不是被郡主您克死的”。
梓瑶听她说得如此肯定,并没有问她原因,只是笑了笑,未再搭话。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就现在讲吧!”梓瑶让阿喜和云珠都坐近了些,然后把今早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对二人讲了一遍,顺带着从他们那里了解了一下王府的近况。
三人正准备谈论招新管家的事,就看见刚刚离开的夕语折了回来。
“郡主,瑾亲王府的马车已经到了。”
梓瑶听到后站起身,“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剩下的事等我回来再谈。”说完就走出了偏厅,云珠和阿喜站在厅门口目送她离开。
走到王府大门时,梓瑶拍了拍手,黑衣人立即出现在她的面前。
“有夕语跟着我就好,你们几个人暂时留在王府里继续熟悉环境,顺便帮我查一下阿喜和云珠的来历。特别要盯紧云珠,若是发现什么异常,即刻向我汇报。”
“是,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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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还是那个她
梓瑶走出王府,就见到驾着马车等候的容岚。
“不是说晌午来的吗?这都还没到时间。”
“主子说花惜楼那边的事很快就能结束,让属下先过来接郡主。”
梓瑶点了点头,走上前去绕着马车转了一圈,“你这马车也太华丽了吧!我都有点不敢坐了。”
她知道皇家之人出行,宝马雕车是少不了的。但眼前的这辆似乎有点儿奢华过头了,连窗棱上都是镶金嵌玉的。看来瑾王还真是一个大金主。
“郡主,瑾亲王府的一切,都是皇上命人以最高规格置办的。主子吩咐属下选一辆朴素点的马车,这一辆已经是最朴素的了。”
梓瑶听闻长叹了一声,痛心疾首道,“浪费啊!实在是浪费啊!这些金石玉器除了装装门面还能拿来做什么用?倒不如全都抠下来卖了换成银子,这样还来得实在些。”
容岚听到后扯了扯嘴角,主子不是说郡主不爱财的吗?为什么郡主提到银子的时候,他见到了郡主眼里闪过的点点亮光?
夕语走到马车前掀起帘子,“郡主请上车。”
梓瑶正准备上车,突然停下来瞧了瞧夕语和容岚,“我总觉得夕语挺眼熟的,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是在哪里见过,原来是长得像容岚啊!”
“郡主,属下二人是亲兄妹,长相自然是有些相像的。”夕语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同样看过来的容岚,俩人俱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然后猛地别过脑袋,不再理会对方。
看来这两兄妹的关系不是太好。梓瑶一边在心里感谢着上天,赐给了她瑾王和四皇子这两个好堂哥,一边敏捷地跳上马车,进了车内。
马车车厢高大宽敞,内部布置得十分舒适。她一屁股坐在厚厚软软的锦垫上,撩起窗幔,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大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喧嚣的人声此起彼伏,和昨晚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街市上的景象和古装戏里面演得差不多,梓瑶的好奇心被满足之后,就觉得有些没劲。马车有规律地晃动着,喧嚣声像是变成了催眠曲,她不由地打了个哈欠,上下眼皮开始打起架来。
“容岚,夕语,我先睡上一觉,到地方了叫我。”她对着车外喊了一声,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锦垫上,会周公去了。
马车又行了一刻多钟,最后到达了城南的玉璇河畔,来到了福来酒家的门前。景离和景昕烨刚好也到了,两人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
“郡主……”夕语掀起帘子正想唤她起来,就被景离一把拦住,“我来叫她,你先去让掌柜安排一个最好的雅间。”他说完就上了马车。
梓瑶的睡相实在是有些不雅。手脚大摊地仰躺着不说,口中还时不时喃喃地说上几句话,说完了甚至会痴痴地傻笑上一回。景离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蹲下身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瑶儿,快醒醒,到地方了。”
梓瑶感觉到脸像是被什么给碰了一下,抬手胡乱挥了挥。接着砸吧砸吧嘴,换了一个姿势,继续和周公相会。
“真的是很像小时候。”景离说这话时,面上依旧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替她理了理额前的刘海,然后站起身,弯下腰,动作轻柔地将她抱到怀里。
梓瑶确实是困乏至极。之前在禁地里的那些天,她没有哪一晚是睡好了的,昨晚那一觉也睡得很不安稳,所以被抱起来的时候只是蹙了蹙眉头,没有醒过来。她甚至还把脑袋朝景离怀里面蹭了蹭,自己寻了个合适的位置,接着做她的春秋大梦去了。
景离低头看着她,无声地笑了笑,下了马车。
景昕烨走到他身旁,“这丫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睡着了连雷都打不醒。”他又伸手将梓瑶额前刚被理顺的刘海给弄乱,“这几年我一直听二哥你的,没有去看过这丫头。说实话,七年未回京,我真的是很怕她变成了传言中的那个样子。幸好一点也没有变,还是以前的瑶妹妹。”
“瑶儿就是瑶儿,不管变没变,她都是瑶儿。”景离将怀中的人抱紧了些。
两人似是没有注意到周围众多躲躲闪闪的目光,以及交头接耳的低谈声,径直走上二楼进了雅间。
景离将梓瑶轻轻地放在靠窗的软榻上,拔掉她头上的发簪,取了个靠枕置在她脑后,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景昕烨在一旁坐下,见他动作轻柔和缓,开口道,“不知二哥对未来的王妃,会不会也是这般爱护。”
景离在梓瑶身侧坐下,又替她将刘海理好,“对未来的王妃,我定会是千般宠,万般爱。”
“我听说,柳尚书上奏父皇,请求赐婚,想让小女儿柳怡蓉做二哥你的侧妃。父皇同意了,圣旨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瑾亲王府和尚书府。”
“父皇若是喜欢那个柳怡蓉,自己收进后宫就好,我是断然不会娶的。”景离淡淡地道。
“二哥,你今日不准备进宫吗?”景昕烨见阳光洒到了梓瑶面上,起身将窗户关上一半,“我今早去见父皇时,父皇还问我,为何你迟迟未到。”
景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瑶儿估计还要睡上一会儿,你先去把她喜欢的菜点上,她醒来后就可以直接上菜了。”
景昕烨知他是不愿听自己提到父皇,所以也不再多说,“瑶妹妹这几年一定是没有怎么好好吃饭,看她那细胳膊细腿的样儿就知道。我这就去给她点些大鱼大肉来,好好地补上一补。”他说完就走出了雅间,顺手关上了门。
峄城南面的玉璇河畔,相传是生财聚财的风水宝地,经商赚钱的好地方。不少酒家和赌坊都竞相在此开店,渐渐地,就连烟花柳巷楚馆秦楼也在此聚集。现在的玉璇河畔,已然是峄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
因为最近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人们都不敢轻易在晚上出门。所以大白天里,就有人开始寻欢作乐,纵情声乐了。
景离听着窗外依稀传来的断断续续的琴声,以及歌女们的低吟浅唱,静静地坐在梓瑶身旁,凝视着熟睡中的她恬静的面容。
他正想要将她的柔夷小手握在掌中,就听到门外一个柔美,却略显傲慢的女声响起。
“我要的是这个雅间,你快点把门打开。”
“柳小姐,这个雅间已经有客人要了。”掌柜的声音里带着些讨好,“您换去隔壁的那间如何?”
“不行!我每次来都是要的这一间,凭什么让我换?你快点开门!”
“柳小姐,您看,这一间里有其他的客人在……”
“其他的客人怎么了?”一个聒噪的女声插了进来,“让他们换到隔壁的那间去!我们家小姐可是未来的瑾王妃!谁敢不听我们家小姐的话,那就是和瑾王对着干!”
景离听到后眸色一暗,沉声道,“掌柜的,你把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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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给脸不要脸
掌柜轻轻地叹了口气,心道现在的这些世家小姐们都是怎么了,一个比一个狂妄嚣张。事情都还没最后定下来,就敢随便挂在嘴上乱说,也不先问一下这雅间里面的客人是哪位。他可以肯定,这扇门只要一打开,柳小姐这辈子怕是拜遍了所有的菩萨,也进不了瑾亲王府的大门了。
“看来还是有识相的人在。”那丫鬟见掌柜打开了门,趾高气昂地道。
“小翠,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虽然小翠之前说的那几句话让柳怡蓉听着心里很是舒畅,但并不代表她能够无止境地纵容这个小丫鬟,毕竟她才是真正的主子。
“对不起,小姐。”小翠知道自己有些逾越了,低着头道。
柳怡蓉没有再理会她,而是望向坐在软榻上的景离。
梓瑶平躺在软榻上,全身都被约一尺高的扶手给遮挡住了,所以从站在门口的柳怡蓉的角度来看,只能见着景离一个人。
此时印入她眼中的,是一个眉目如画的翩翩公子。一袭白衣出尘脱俗,乌发用玉冠束起,如玉的面容温和儒雅,清淡的凤眸正静静地凝视着软榻的一侧。
柳怡蓉从小到大虽见过不少英挺俊秀的男子,但从未有一个像眼前之人这般美好。一时间竟是有些看呆了,不由地面露春色,两颊微红,芳心萌动。直到小翠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这个初次谋面的男子面前失了态。
她立即换上一副大家闺秀温良谦恭的模样,“小女子柳怡蓉,家父乃是当朝刑部尚书柳其昌。今日我与家兄相约在此雅间碰面,不想公子先我一步定下此间。我见公子似乎也是刚到,此刻还未有饭菜上桌,不知公子可否赏个薄面,移步到隔壁雅间。因我已与家兄约好,不便再换去隔壁,还望公子见谅。”
柳怡蓉经常跟随父母及兄长进宫,出席过不少大场合,也见过不少的达官贵人。她只一眼就能断定,这个男子的身份绝不一般。
她想起不久之后将要举办的百花宴,心想眼前这人莫不是提前到来的哪一国的王公贵族,又或是另外四大世家之人。于是态度也变得亲和起来,不像之前与掌柜讲话时那般傲慢。
景离听到她这番话,连眼皮也未抬一下,只一直低头凝视着早已醒来,却并不睁眼的梓瑶。
柳怡蓉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他没有听见,又提高了音量,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等了片刻,见他还是毫无反应,心里不由有些气恼。
小翠见自家小姐客客气气地将话讲了两遍,那人却一直假装没有听见。不但对小姐不理不睬,而且连头都懒得一抬,心里也跟着来了气。
她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丫鬟,哪里懂得像柳怡蓉那般细致谨慎。她只知今天那道圣旨一下,自家小姐的身份就变得不一般了。未来的瑾王妃,那可是连皇后娘娘见到都要礼让三分的。谁敢不把自家小姐放在眼里,谁就是对瑾王不敬。
“喂!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没听到我家小姐在和你说话吗?”
“小翠,不得无礼。”柳怡蓉嘴上虽这么说着,眼神却是示意小翠继续。
她虽然十分欣赏眼前这名男子,却对他这般怠慢自己很是不满。她如此谦和有礼,放下身段,他却连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可是在不清楚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她又不便随意斥责。
不如就让小翠替她出一口气,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若真是招惹上了什么有来头的人物,到时候就都推到小翠身上好了,反正无礼的人又不是她。
小翠见那男子还是不抬头,得到了小姐默许的她更是变本加厉,“我知道你能听见,别在那里装聋作哑的!你抬起头来好好看一看,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未来的瑾王妃,瑾王日后要明媒正娶的尚书府嫡女。我家小姐对你客客气气那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到底是谁给脸不要脸了!”梓瑶终于受不了了,猛地坐起身来向后看去,目露凶光地瞪着两人。
柳怡蓉和小翠都没有想到,软榻上竟然还躺着一个人,全都呆愣愣地傻站着不动,一时间被她那凶狠的目光吓得不轻。
梓瑶见她们不吱声了,转过头来看向景离,气鼓鼓地道,“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我被吵醒了,还要让她们进来。”
景离很喜欢看她生气时的模样,面带微笑地道,“妹妹生气了?”
“睡得好好的被人给吵醒了,你说我生不生气?”那个叫小翠的丫鬟声音又尖又细,穿透力极强,她就是不想醒来都难。
本来以为他会叫人把她们轰走,没想到他还让掌柜的把门给打开。想着他是不是准备表露身份,教训教训她们,他却一个字也不说,让这两人唱戏一样,在这里叽叽喳喳老半天。
他伸手替她将长发挽到耳后,“生气了就好好泄泄气,不然憋着一肚子气,等会儿该吃不下饭了。”
柳怡蓉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了。瑾王以前就不怎么喜欢露面,加上又是十年未回京,她不认得是自然的。但是这长平郡主,昨日刚在宫里见过,她不可能不认得。
她想起离府前,下人带回来的,关于陆云舒的最新消息。知道现如今,长平郡主有瑾王和四皇子护着,不是像昨日那般可以随意奚落的。也大概猜到了眼前这男子就是瑾王。
她定了定神,然后满脸歉意地对梓瑶道,“没想到长平郡主会在这里。怡蓉刚才只见到这位公子,并未见到郡主,还望郡主不要见怪。”她说完就走到小翠身边,抬手给了她两巴掌,“都说了不得无礼,你怎么还这般放肆。”
她打完后又转身面对梓瑶,“小翠这孩子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我平日里待她情同姐妹,她也就比较随意一些。没想到今日竟是如此没有礼数,打搅了郡主休息,还请郡主看在怡蓉的面子上,原谅她这一回。”
梓瑶见柳怡蓉这惺惺作态的样子,也跟着虚情假意一番,“柳小姐无需如此见外,唤我一声梓瑶就可。我听这小翠说的,哥哥不久之后会娶你为妃,如此说来,以后你就是我的嫂子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原不原谅的话。我看这小翠的年龄还小,偶尔不懂事也没什么大碍,嫂子带回府好好管教就是了。”
吵吵嚷嚷搅了她的清梦,以为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能了事了?没那么容易!想要在她面前装模作样?那好!她就奉陪到底,看谁能装得过谁!
“怡蓉今日才刚接了圣旨,连瑾王的面都还未见过。郡主可千万别如此唤怡蓉,被旁人听到了,是要闹笑话的。”柳怡蓉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然后望向景离,“这位公子,刚才小翠对您多有冒犯,怡蓉在此替她向公子道歉,还望公子海涵。”
梓瑶见她将视线转移到了景离的身上,知道她又想耍其它把戏了。想起他之前故意让这两人搅自己清净,不由心下一动,笑眯眯地对默不作声的景离道,“尊贵的瑾王哥哥,你未来的王妃都已经开口道歉了,你就饶了小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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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嫂子别跑啊
柳怡蓉听到梓瑶口中说出“瑾王”二字,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啊地一声叫了出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急忙捂住嘴巴,然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景离,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位公子,您,您是瑾王?”语气中带着些难以置信,还有些敬畏的意味在里面。
梓瑶摸着下巴,细细地打量着这个柳小姐。心道不愧是未来的瑾王妃,演技还挺不错的嘛!而且看样子是一个有心计的人,懂得随机应变,不像那个陆云舒一样头脑简单,只会横冲直撞。
她见景离依旧是不搭话,拿手肘轻轻撞了撞他,“哥哥怎么不做声啊?嫂子在问你话呢!”
景离见到她眼里闪过的精光,知道她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了,转头对柳怡蓉冷声道,“正是本王。”
梓瑶见他又把王爷的架子给端了出来,斜觑了他一眼,取过他手中的发簪,将长发挽好。
景离的话音刚落,柳怡蓉就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怡蓉不知公子就是瑾王,之前怡蓉的言语中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瑾王恕罪。”
梓瑶见她和小翠都跪在地上低着头,不由地皱起了眉。这柳小姐是不是装得有点儿过了,她又没有做什么错事情,犯得着行这么大的礼吗?
“你本就不认得本王,刚才的言语中也并无冒犯之处。本王不怪罪你,你且起来吧。”景离的语气不再似刚才那样冷冰冰,但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人情味儿。
柳怡蓉在听到他的话后并未起身,而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怡蓉知道,小翠之前那般冲撞瑾王,理应受到处置。但她是怡蓉的贴身丫鬟,自小就跟在怡蓉的身边,怡蓉视她为自己的妹妹,此番实在是不忍心见到她受罚。所以在此斗胆请求瑾王,宽宏大量饶她一次,怡蓉日后定会好好管教她。”
她这番话说得很是诚恳,又分外动容,一个护仆深切的主子形象跃然纸上。梓瑶不禁翻了个白眼儿,这人还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小翠既然是她这个尚书府嫡女的贴身丫鬟,又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就算再怎么不懂礼数,也不会在未经主子允许的情况下,口出狂言,目中无人。一定是得到了自家主子的默许,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
把别人推出去当炮灰,出事了再巧言簧舌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同时还不忘抬高一下自己。想要拿这种小把戏来诓骗瑾王,这柳小姐把瑾王想得也太白痴了些吧?
梓瑶缓缓地摇了摇头,拍拍景离的肩膀,似是在为他感到难过,但面上却是有掩不住的笑意。
景离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对柳怡蓉道,“你先起来,这事容后再说。”
“是,瑾王。”柳怡蓉伸直双臂想要站起身,没想到胳膊一软没有撑住,身子歪了一下。她抬起头来,一双美眸柔情百转地看向景离,却并不言语。
梓瑶见她这个样子,很是配合地拿手指戳了戳景离的胳膊,“哥哥快去把嫂子扶起来吧!你舍得让嫂子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跪在冰冷的地上吗?你看人家的手都没力了……”
柳怡蓉一直没有说话,等梓瑶都快要讲完了,才开口打断了她,“郡主,怡蓉没有那么娇气的,怡蓉可以自己起来。”她说完就又试着想要站起身,没想到这回换成另一只胳膊发软,身子又歪到了另一侧。
“哥哥,你快去呀!”梓瑶一边抓着景离的胳膊前后晃动,一边看好戏般地对他挑了挑眉,“嫂子已经全身无力了,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不动呢?”
她见景离还是如尊雕塑一般纹丝不动,假意气恼地道,“哥哥真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一点都不爱护嫂子!算了!你不去我去!”
梓瑶还没说完就下了软榻,大步流星走到柳怡蓉身前,向她伸出双手,“嫂子,我来扶你起身。”
柳怡蓉见她真是想要扶自己起身,立即双手猛地使力撑起上半身,然后急忙站了起来,还不忘慌张地朝后退去几步。
“咦?”梓瑶不解地看着她,“嫂子不是没有力气了吗?怎么突然间动作变得如此敏捷?我手都还没碰到你呢!”
柳怡蓉哪敢让她碰着自己。昨日在宫里的时候,虽然自己也有将她奚落一番,但是一直都注意着和她保持距离。今日得知了陆秉涵的死讯,自己更是不敢与她有任何接触,不然下一个被克死的人或许就是自己了。
“多谢郡主关心,怡蓉刚才也说了,怡蓉可以自己站起来的。”她假笑着对梓瑶道,说话间又是朝后退了两步。
“嫂子这是要去哪里?”梓瑶紧跟着她,向前迈了几大步,“不准备坐下来和哥哥还有我聊会儿天吗?”
柳怡蓉见自己已经出了雅间,来到了门外,摆了摆手道,“瑾王和郡主许久不见,一定有不少话要说。怡蓉一个外人,不便在此久留。日后得闲了,怡蓉定会去安亲王府拜访郡主,到时候再与郡主聊天也不迟。”
“你都要做我的嫂子了,怎么还会是外人呢?”梓瑶说着就想要拉她的手,“我和哥哥以后有得是时间说话,倒是嫂子你,该在成婚前好好和哥哥培养培养感情才是。”
柳怡蓉见她又伸出手来,吓得急退了好几步,正好撞在刚从后厨回来的景昕烨身上。
“瑶妹妹这是在做什么?”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就一把将胸前的人给扯开,然后走到梓瑶身前,“二哥呢?”
“哥哥还在里面呢!”梓瑶绕过他又来到柳怡蓉面前,“我只是想让嫂子留下来一起吃顿饭,说说话,嫂子为何左躲右避?难道因为我是天煞孤星,所以嫂子不愿意和我同桌吃饭?”
景昕烨这时才看向撞在自己身上之人,认出了此人正是柳怡蓉。见她似乎很怕让梓瑶触碰,颇有兴味地对她道,“是啊!柳小姐,你莫不是嫌弃瑶妹妹,害怕被她碰到之后,会像陆秉涵那样子暴尸荒野?”
柳怡蓉听到“暴尸荒野”四个字后打了个冷颤,支支吾吾道,“哪、哪里的话,四、四皇子您说笑了,怡蓉怎么会嫌弃郡主呢?”
“真的吗?嫂子你真的不嫌弃我吗?”梓瑶双眼闪着亮光,“那为什么嫂子不留下来呢?哥哥还在里面等着你呢!”
柳怡蓉知道自己怕是逃不脱了,很是勉强地陪着笑脸,“怡蓉之前已与家兄有约,家兄一会儿怕是就要到了。怡蓉现下要去找掌柜的换一个雅间,等一阵再来拜见瑾王和郡主可好?”
此时此刻,她心里不是一般的愁苦忧伤。这长平郡主今日怎么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但有说不完的话,而且还如此热情似火。虽然那一声“嫂子”让她听起来很是满意,但她实在是不敢让这个煞星碰到自己。毕竟命只有一条!她才没胆子去冒这个险。
“我都忘了嫂子你还约了有人的。”梓瑶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样吧!隔几日我和哥哥去尚书府找嫂子玩儿!今日就不为难你了。毕竟你与家人有约在先,不能让你因为我们而冷落了家人。”
柳怡蓉听到她这几句话,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身体还是一直紧绷着不敢松懈,“那就这么说定了。怡蓉先下楼去了,郡主快请进去吧!”日后还有机会见到瑾王,也不急于这一回,赶快摆脱眼前这个大煞星才是当务之急。
“嫂子请留步!”柳怡蓉刚走到楼梯口,梓瑶就突然叫住了她,“今日能够在此相遇,说明我与嫂子很是有缘。我想要给嫂子一个爱的拥抱,以表喜爱之情,不知嫂子是否愿意?”
柳怡蓉一听吓得面色惨白,再也顾不得什么客不客套的了,二话不说就朝楼下跑去。
梓瑶得意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在她身后大声道,“嫂子!你别跑啊!就让我抱一下嘛!”说完也跟着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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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妖孽
楼下的一群人从小翠喊出“瑾王妃”这个名号后,就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楼上的动静。其中有好些人在景离和景昕烨走进酒楼时,就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所以不多时,所有人都知道了楼上雅间里几个人的来头。
此时众人见到梓瑶大喊着“嫂子”跑下楼来,就知道前面那个惊恐万分的姑娘是柳家小姐,而后面那个笑容满面的姑娘,就是赤峦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煞星长平郡主。
“嫂子!你别跑那么快,停下来等等我嘛!”梓瑶优哉游哉地跟在柳怡蓉身后,时不时地扯着嗓子喊上两句。
柳怡蓉每次扭头往回看,都能见到梓瑶正紧紧地跟着自己。现在的她脑海里早已是一片空白,只留一个念头化成全部的行动,那就是没了命地往前跑。
眼看着就要抵达大门口,胜利在即了,梓瑶却突然加快了速度,绕过一旁的桌子冲到她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嫂子,我终于追上你了。”
柳怡蓉惊叫着及时刹住车,然后没得选择地调头往回跑。梓瑶则是继续跟在她身后,在人群和桌椅板凳之间来回穿梭游移,心情甚好地享受着猫捉老鼠这个游戏带给自己的乐趣。
而作为游戏地点的福来酒家一楼大堂,之前还是人声鼎沸,热闹无比,此时却是鸦雀无声,没有一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筷箸,极尽全力地将身体朝桌子跟前贴,有些人甚至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就怕被郡主一个不小心给碰到,倒了八辈子大霉。
景昕烨已经从暗卫那里了解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站在二楼的过道里,兴致盎然地欣赏着楼下的好戏,对走出雅间的景离道,“看来瑶妹妹是认准柳怡蓉这个嫂子了,都已经追着她绕着大堂跑了好几圈了。”
景离笑而不语,视线却一直紧紧地跟着玩儿得不亦乐乎的梓瑶。
“二哥不准备下去替你未来的王妃解解围吗?”
“先让瑶儿玩儿尽兴了。”景离转头对刚走上楼来的容岚道,“去后厨看看菜都好了没有,好了就让人端上来。”
容岚本是打算站在二楼纵观全局的,没想到一上来就被主子给打发去后厨。他伸长脖子瞄了一眼楼下,然后很是不舍地下了楼朝后厨走去。
在经过了几个回合的你跑我追之后,柳怡蓉终于无路可走,被堵死在了两面墙之间。梓瑶拖过一张长凳来横在她面前,把她给困在墙角里,然后大大咧咧地坐下来,背靠着桌子惬意地看着她。
“嫂子跑累了没有?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梓瑶拍了拍长凳空余的位置,“你我二人合坐一条板凳,也算是姑嫂情深呐!”
柳怡蓉紧贴着墙壁而立,一动也不敢动,喘着粗气摇头道,“不,不用了,还是让给郡主坐吧!怡蓉站着就好。”
“没想到嫂子的体力比我还要好。”梓瑶感叹道,“不如等嫂子休息够了,再带着我跑上几圈,我可以借此机会,跟着嫂子好好锻炼锻炼身体。”
两人似乎都忘记了她们这么跑来跑去的原因是什么,各自进入中场休息的时间段,没有再继续对话。
周围的人见她们暂时不准备跑下去了,这才又拿起筷箸,吃起饭来。小二们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手脚麻利地将之前没有来得及上的菜都端上了桌。
一个小二手提茶壶向梓瑶背靠着的那张桌子走去,在三尺开外止了步。然后踮起脚尖,上半身前倾,伸长手臂将茶壶搁在桌子的一角。之后立即收回手,对她行了个礼,连腰都还没完全直起来,就匆忙躬着身子跑开了。
梓瑶看着他跑远,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她见那小二什么都没有说,以为这壶茶是瑾王给她叫的,于是拿起茶壶,直接仰起头对着嘴猛灌了起来。
她从起床到现在,除了早膳的那一碗白粥,连一滴水都没沾过。加上刚才说了那么多的话,又跑了那么久,早已是口干舌燥。这茶清润甘甜,很是解渴,只是茶壶过于精致小巧,茶水太少,她只半口气就灌了个底朝天。
“也太小气了吧!就给这么一点儿。”梓瑶嘟囔着将茶壶放回桌上,壶底刚挨着桌面,就听得背后一个男声响起。
“郡主喝下的可是绿枝花所泡之茶,只这一小壶就值五百两银子……”
男子还未说完,梓瑶就惊讶地叫道,“五百两银子?这也太黑了吧!”一小壶茶就能卖出五百两银子的价格,未免有些过于离谱了。到底是这茶太值钱了,还是银子太不值钱?
她转身面向桌子而坐,打开茶壶盖,从里面取出仅有的一朵绿枝花放在手心里,细细地看了许久,“这么一小朵花就要五百两银子?”语气中仍是带着不可思议。
“这一朵是残花,少了一瓣花瓣,所以只值五百两银子。”落宣取过茶壶来看了看,见壶里滴水未剩,抬起头对梓瑶道,“这绿枝花只能够冲泡一次,泡过之后就没有任何价值了。郡主把我这壶茶都给喝光了,不知郡主准备拿什么来补偿我?”
他的声音美妙动听,似乎带着什么魔力,很容易就把人吸引了去。梓瑶将视线从那朵绿枝花上移开,向他看去。
只见这男子一袭品红纱衣瑰姿艳逸,容颜绝色,明眸璀璨,眉目间带着些妖意,却并无丝毫媚态。他此时正坐在桌子对面,一手懒懒地撑着下巴,一手拎着茶壶,笑意盈盈地看着梓瑶。
妖孽!梓瑶看到他后,心中首先冒出来的就是这两个字。她将壶盖递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壶茶是公子点的?”
“并非是我点的,但却是我自带的,只是劳烦小二哥替我冲泡而已。没想到刚一放上桌,就被郡主一把夺了去,我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郡主就很是豪爽地一饮而尽了。”落宣将壶盖盖好,看向梓瑶,“不知郡主准备拿什么来补偿我?”他又问了一遍。
梓瑶正欲问他为何这绿枝花会如此值钱,就见瑾王和四皇子走了过来。
“瑶儿,先别玩儿了,菜已经上齐了,跟哥哥上楼去。”景离走到她身旁,将手伸向她。
众人见瑾王下了楼,全都又一次放下了手中的筷箸,静悄悄地注视着这个赤峦国除皇上之外最尊贵的人。虽然他们已经知道,刚才瑾王是亲自抱着煞星郡主进的酒楼,但此时亲眼见到瑾王向郡主伸出了手,还是难掩面上的震惊。
梓瑶下意识地就将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站起身来摸了摸肚子,“跑了那么久,是有点饿了。”
景离淡笑着握紧了她的小手,对落宣道,“公子的这壶茶,由本王替舍妹补偿。公子哪日得了闲,请到本王府上一坐,到时再商议补偿事宜。”
落宣仍是坐在凳上,并未起身,“有了瑾王的这番话,在下几日后定当上门拜访。”
两人俱是点头一笑,然后景离就牵着梓瑶回到了二楼的雅间。
景昕烨则是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柳怡蓉,见她终于松懈了下来,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冷冷地对她道,“圣旨上写的是瑾王侧妃,并非瑾王妃,没了一个陆云舒,还会有其她的世家小姐。那个位子不是你能够肖想的,你最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再耍些入不得眼的把戏。”
他让手下把满脸是血的小翠带了过来,“今日看在瑶妹妹的面子上,就放过你们这一回,但是下不为例。你若是再不知好歹,我可就不客气了。我的手段是什么样的,想必柳小姐也有所耳闻。”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柳怡蓉满脸惊恐地看着晕过去的小翠。
------题外话------
男二出场啦~
这一章不知道该怎么取名了~所以就直接用了妖孽两个字>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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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小时候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紧张地目送着四皇子上楼。直到见他关上了门,这才都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吃起饭来。
几个重要人物都已经回到了雅间,大堂里却依旧是没有一人说话,就连小二都不再开口报菜名,只是沉默地将菜端上桌子。
虽然四皇子七年未回京,但他的那些手段同样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常年稳居“赤峦国闻风丧胆排行榜”前三甲,是除了煞星郡主之外,第二可怕的存在。所以众人这时即便很想要立马开个茶话会,好好八卦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却都没有胆量张嘴。就怕不小心哪句话说错了,被隐藏在各个角落里的暗卫听到,报告给四皇子,那麻烦就大了。
柳怡蓉像是没有注意到周围人们的目光,一直睁着双眼一眨不眨,傻愣愣地坐在地上。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终于回过了神来,吃力地撑着墙壁站起身,弯腰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再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髻。接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跨过小翠的身体,高傲地昂着头走了出去。
落宣一直在摩挲着梓瑶塞回给他的绿枝花,见大家都各归原位了,招呼之前送茶壶的小二过来。
“这个给你。”他将一锭金子放到目瞪口呆的小二手中,然后提着茶壶也离开了福来酒家。
雅间里,景离一边听着暗卫带回的关于楼下的情况,一边动作优雅地剔着鱼刺。
梓瑶将他之前夹给自己的菜都吃完了,这才得空说话,“柳小姐原来只是瑾王侧妃啊!可是我看她和那个小翠的架势,好像瑾王妃的位子非她莫属,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陆云舒不在了。”景昕烨放下筷箸道,“两年前,父皇就有意让陆丞相和柳尚书两人的女儿嫁给二哥。因为陆云舒是丞相府嫡女,所以不用想也知道她会是正妃。但谁知她早早就扬言除了其弘,其他任何人都不嫁。现如今二哥下令将她送去军营,她不但做不成瑾王妃,连其弘也没得嫁了……”
“这么说来的话,柳小姐应该是在来这之前,就已经得知了今早安亲王府门前发生的事情。而且她认为,没有了陆云舒,瑾王妃之位就该是她的了?”梓瑶接着他的话道。
“她简直是痴人说梦。”景昕烨不屑地道。
梓瑶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安慰着一直不作声的景离,“陆云舒性格暴躁,骄横跋扈,确实是不太适合做瑾王妃。再加上这十年间,你从未回过京城,她也不知道你是如此优秀之人,所以哥哥千万不要介怀。你才貌双全,又武功盖世,这才只见了一面,就让柳小姐对你暗自倾心。你刚回来这头几日,应该多出出府,在人多的地方走动走动,一定会虏获不少姑娘的芳心的。”
景离这个当事人丝毫不在意,也不参与他们的讨论,只是将剔完了刺的一碟鱼肉摆到她面前,“吃的时候小心一点,可能还有些小刺。”
梓瑶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心想哪里需要小心,小刺都被你给剔得干干净净了。
她几筷子就将鱼肉席卷一空,又接过景离端到她面前的汤,感叹道,“我要是陆云舒,才不会看上那个韩其弘,一定是每日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回京,然后把你领进家门。你这么十全十美,温柔体贴的人,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景昕烨听到她这番话后笑了起来,“瑶妹妹可还记得小时候,你经常对二哥说的那句话?”
梓瑶疑惑地看着他,“我说过什么来着?”她歪着脑袋,假意苦想了半天,“时间太久远了,我都不记得了。”怎么这两人都爱和她提小时候?她连昨日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哪里会知道小时候的事。
“瑶儿记事太晚,五岁前的事基本都没什么印象了。”景离又一次替她解了围。
梓瑶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对这个王爷哥哥的好感度又高了几分。
“既然都没什么印象了,为什么还是只和二哥亲近?”景昕烨有些委屈地看向她,“瑶妹妹从今早到现下,都还没有唤过我一声哥哥。”
梓瑶张了张口,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哥哥”两个字来。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瑾王的时候,她可以很自然地叫他哥哥,但是在面对四皇子时,她就觉得有些怪怪的。
难不成穿越就像小鸡出壳一样?因为瑾王是她醒来之后见到的第一个活人,所以自己才会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景离见她发起了呆,戳了戳她的脑门,“快喝汤,要凉了。”然后对景昕烨道,“别欺负瑶儿不记事,她小时候都是直接唤你的名字,不然就是‘老四’,何时唤过你哥哥?”
梓瑶很有剪一个大红花贴在景离胸前的冲动,以表扬他这种助人为乐的高尚精神。此时此刻在她的心中,装满了对他的感谢,感激以及感动之情。之前心里面那簇晃动着的小火苗已经完全熄灭,连个火星也看不见,更不要说被一阵清风吹得无影无踪的灰烬了。
景昕烨很是忧伤地对梓瑶道,“二哥长你五岁,我长你三岁,明明我们二人都是瑶妹妹的堂哥,为何你唤二哥‘哥哥’,却只唤我‘老四’?这也太不公平了。”
“老四不要难过。”梓瑶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你一声老四,说明我们是哥俩好嘛!”
景昕烨笑瞪了她一眼,“你还真是不把自个儿当姑娘。”
梓瑶呵呵地笑了两声,然后问他,“我小时候到底讲过什么话?你快说来听听。”她心里很是好奇,到底以前的郡主有什么话,是经常要对瑾王讲的,而且还能被四皇子给记到现在。
“你小的时候,十日里有五日都是住在二哥的珩华宫中。每日的午膳,必须由二哥亲自喂你,你才肯吃。吃完了还要对二哥说一句‘等我长大了,你就嫁到安亲王府做我的夫君好不好?’等二哥点了头,你才会让他抱你下桌,不然你就一直赖在椅子上不走。”
梓瑶一边听他讲,一边在脑海里描绘着那样一幅情景。一个吃饱了饭的三四岁的小女孩,仰着头满脸认真地让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嫁给自己。小男孩点头后,将笑容灿烂的小女孩抱在怀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走出屋子。
她见景离面上带着些浅浅的笑意,转了转眼珠子,一口气将汤喝完,然后抹了抹嘴巴道,“哥哥,等我长大了,你就嫁到安亲王府做我的夫君好不好?”说完就忍不住自己先笑开了。
“你已经长大了。”景离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些好笑和宠溺,“吃饱了吗?”
梓瑶揉了揉肚子,“你给我夹了那么多的菜,我早都吃撑了。”
“既然吃饱了,那我们就走吧!”景昕烨见景离不再动筷,知他是吃好了,站起身来道。
三人出了雅间,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走出福来酒家。
“我现下要去一趟将军府,二哥和瑶妹妹是直接回府吗?”景昕烨让人将马牵来。
“我先送瑶儿回去,之后就去宫里拜见父皇。”景离淡声道。
“二哥若是不想见,就先不要见了。反正十日后就是百花宴,到时再见也不迟。”景昕烨翻身上马,对梓瑶道,“瑶妹妹,等我忙完这几日了,就去安亲王府找你玩。”说完就骑着骏马扬尘而去。
容岚早已将马车驾到了福来酒家门前,景离和梓瑶见一人一马消失在远处的街口,这才上了马车。
“去乱葬岗。”景离放下帘子前对容岚道。
------题外话------
小葬在这里要提前说明一下,男主对小时候的梓瑶,只是单纯的哥哥疼爱妹妹~
对长大后的梓瑶~刚开始还是延续着小时候的基调~至于以后嘛~哈哈~大家都知道的~
所以男主绝对是身和心都无比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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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再访乱葬岗
“不是说回府的吗?怎么现在又要去乱葬岗?”梓瑶抬头看着他。
“送你回了府,你定会想办法自己一人偷偷跑去。”景离在她对面坐下,“正好我打算去看看,所以就想着将你也带上。免得你到时候又吓晕了过去,我还要专门去寻你。”
“我才不会被吓晕呢!”梓瑶不乐意地撇了撇嘴。心道这家伙难不成会读心术,她还什么都没有说,也没表过任何态,他就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她往前坐了坐,和他拉近些距离,“你们去花惜楼有查到陆秉涵的死因吗?”
“没有。”景离摇了摇头,“陆秉涵是戌时四刻到的花惜楼,之后便是同往日一样饮酒作乐,并无任何异常,夜里则是宿在一个名叫苏娆的女子房中。苏娆说她醒来之时陆秉涵已经不在了,以为他是先回了丞相府。但是花惜楼里没有一人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也无人知晓他离开后去了何处。”
“陆秉涵身边没有小厮之类的人跟着吗?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主子的行踪吗?”梓瑶不解地道。
“他每次都是先将小厮打发回府,然后独自一人去的花惜楼。”景离看向她,“一切交由我和四弟处理就好,你无需为这些事情思虑。”
“恩,我知道了。”梓瑶听话地道,“我主要是觉得陆秉涵的尸体挺奇怪的,想起昨日好像在乱葬岗里见到过同样的尸体,所以有些好奇,想要再去看看。虽然他并不是被我害死的,但毕竟和我扯上了关系,我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看来乱葬岗真是个练胆子的好去处,妹妹不过是在那里睡上了半日,就变得如此胆大。不如等过上几日,再去那荒坟围绕的茅草屋中住上一夜,往后即便是见着了妖魔鬼怪,也不会吓晕过去。”景离挪揄道。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昨日是被吓晕过去的?我中了暑热晕倒的不行吗?”梓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景离听后淡淡一笑,不再说话。车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外面街道上喧嚣的人声。
这人一吃饱饭了就容易犯困,更不要说是本就睡眠不足,又吃撑了的梓瑶。马车有规律地晃动着,不一会儿,她的脑袋也跟着有规律地一点一点。
景离将窗幔放下,轻声唤她,“瑶儿,困了吗?”
梓瑶奋力睁大双①38看書网要粘在一起的眼皮分开,懒懒地回道,“还好,不是太困。”
“从这里去到乱葬岗,最快也得要半个时辰,若是困了就先睡上一阵,到地方了叫你。”
梓瑶听说还有半个时辰,也不再勉强支撑着了,直接朝后倒去。刚说完“我睡了”三个字,就进入了梦乡。
景离见她同之前一样,毫无形象地仰躺着,无奈地笑了笑,自己也阖上了眼。
马车刚驶到城门处,立即就被守城的兵士给拦了下来。
“什么人?出城干什么?”虽然那些兵士们只看一眼就知道,面前的这辆马车是皇宫贵族所乘。但职责需要,他们必须对过往的车辆仔细盘查。
容岚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的令牌,递给一个年纪稍大的兵士,“瑾王正在车内,有事需要出城一趟。”
“车内还有没有其他人?”一个年轻兵士说着就想将车帘掀起。
“你在做什么!”那个年纪稍大的兵士一把打开他的手,训斥道,“没听到说瑾王正在车里面吗?你不想活了还是怎么样?”
“请尽量赶在戌时五刻前回城,若是再晚一些,城门就要关了。”年纪稍大的兵士谄笑着将令牌还给了容岚。
直到看着马车走远,他才抬起手来,狠狠地敲了一下年轻兵士的脑袋,“都已经来了好几日了,怎么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你难道不知道瑾王的身份吗?居然有胆量掀帘子!幸好瑾王没有怪罪于你。日后若是再见到瑾亲王府的马车,直接放行,记着了吗?”
那年轻兵士很是委屈地摸了摸头,“我记着了,以后不拦了就是。”
虽然马车已经驶出了一定的距离,但景离还是能够听到城门口那二人的对话。
昨日他是一路跟着那辆马车去到乱葬岗的,所以今日一听声音他就知道,其中一名兵士正是昨日上车查探梓瑶断气与否之人。
他缓缓睁开眼,看了看对面睡得正香的梓瑶。见她半个身子悬空,正想着要不要将她朝里侧推一推,马车就突然颠了一下,她顺势被弹了起来,然后从锦垫上面滚落下来。
“怎么回事?”她揉着被撞疼的脑袋对着车厢外叫道。
“郡主,刚才不小心碾过一块大石头,您没事儿吧?”夕语在外面回应道。
“没事儿,就是把头给撞着了。”梓瑶又坐回锦垫上去,“你让容岚别风风火火的,慢一点儿。”
“撞疼了吗?”景离淡笑着问她。
“你来撞一下试试,我的脑袋又不是铁打的。”梓瑶不满地对他道,“你都不护着我一下。”
“我先前是打算要护着你的,但一念及你睡着后不容易醒来,就想着不如让你直接被撞醒,这样还省了叫你的功夫。反正很快就要到地方了,少睡这么一会儿也没什么大碍。”景离一边说着,一边将窗幔撩起。
梓瑶恨恨地盯着他,心想这家伙怎么会这么黑心,亏得她之前还觉得他是个绝世大好人。
景离则依旧是像前几次那般,似是没有注意到她愤怒的目光,心情甚好地欣赏着她生气时的模样。
“主子,郡主,到乱葬岗了。”片刻后,容岚停下了马车,夕语将帘子掀起。
“瑶儿。”景离叫住了跳下马车的梓瑶,“虽说你现在不害怕这些尸体了,但若是有什么不适,要立即告诉哥哥。”
“哥哥放心吧!我没事的。”梓瑶说完后,就径直朝那些尸体走去。
传言被“克死”之人的尸体,全都散乱地堆弃在乱葬岗靠近道路的一侧。数量虽说不上壮观,但粗略一数,也得有四五十具。
梓瑶毫不避讳地走进尸堆,近距离细细检查着每一具尸体,时不时地伸出手来摸一摸那些尸体的皮肤,摸完了还会将手置到鼻下嗅一嗅。
景离也跟着走了过去,他并没有像梓瑶那样直接触摸尸体,而是用匕首划开尸体的皮肤,然后将匕首置到鼻下嗅一嗅。
容岚和夕语守在马车旁面面相觑,不明白自家主子和郡主这么嗅来嗅去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他们二人虽对此没有半点头绪,但也看出了这些尸体的不对劲来。
如今已进入夏季,即便只是初夏,晌午时分的太阳还是有些毒辣的。尸体若是在日头底下暴晒上几日,早就应该腐烂生蛆,散发出阵阵恶臭来了。
但是这些被“克死”的尸体,不管是十几日前的,还是这两日的,全都像陆秉涵的尸体一样,除了面部皮肤微呈青紫色外,没有其他任何异常。
梓瑶走出尸堆,又抬起手来嗅了嗅。那淡得不能再淡的花香,于她而言是十分熟悉的味道。而覆盖其上的那一层脂粉香气则提醒着她,这些人的死和花惜楼绝对脱不了干系。
她虽然答应了瑾王不去为这些事操心,也确实不想管这些不相干的事。但是既然这事和她的老本行有关,那她就不得不管了。
看来今日必须要去花惜楼走上一遭,梓瑶勾了勾唇角,她大显身手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题外话------
昨天和今天这两章的缓冲铺垫结束了,明天的一章就进入下一个事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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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暗巷里的一幕
景离也走出了尸堆,来到马车旁。他轻轻拍了拍梓瑶的肩,让她先上车,然后自己也跟着上去。两人进了车厢之后都是各自想着事情,没有开口说话。容岚和夕语也是沉默地驾着马车,一路向安亲王府驶去。
人在思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所以当夕语掀起帘子说已经到了王府之时,梓瑶一时间还有些怔愣。
“怎么这么快?不是刚进城不久吗?”她疑惑地探出脑袋来瞧了一眼,发现果真是到地方了。
景离见她这幅模样,淡笑道,“妹妹在颠簸的马车上都可以入定,看来确实是很适合去禅修。不如等百花宴结束后,哥哥带你去广济寺里住上几日,听方丈大师讲经说法,静心清灵。”
“我才不要去那种闷死人的地方,要去你自己去。”梓瑶斜觑了他一眼,“哥哥不是准备进宫的吗?”
“是准备进宫,但也要等你下了车,我才能离开。还是说瑶儿此刻不欲回府,想与哥哥一同进宫?”
梓瑶听后匆忙跳下马车。她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办,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跟他进宫。
她一记眼刀丢给景离,“我已经下来了,哥哥快走吧!”
“夕语,你随我去宫里取些东西。”景离对夕语道,接着看向梓瑶,“你如今功力尚未恢复,尽量不要独自出府。若是一定要外出,必须有暗卫跟着,知道了吗?”
“知道了。”梓瑶嘟囔着。心道这家伙的王爷架子哪里去了,怎么这会儿变得唠唠叨叨的。
景离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让夕语放下帘子,然后命容岚驾车进宫。
梓瑶见马车驶远了,转身向王府走去,刚走近大门,就有人将门打开来。她抬脚进去,见黑衣人早已立在门后。
“郡主。”黑衣人恭敬地低着头道,“属下已将府内的地形全部记熟了,郡主是否要现在考核?”
梓瑶没想到他还挺上道的,赞许地嗯了一声,“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就考一考你吧!你选一条从这里到长平阁最近的路,刚好我正准备回屋。”
“属下们已按郡主的吩咐,查清了阿喜和云珠的来历。”黑衣人一边在前面领着路,一边向梓瑶汇报。
“阿喜以前是军营里的厨子,安亲王看上了他的厨艺,就将他招进了王府。已经在府里呆了有十六年,背景和底子都十分干净,郡主可以放心。”
梓瑶点了点头,“云珠呢?查到了什么?”
“云珠是个孤儿,自小就生活在城北街巷中。七日前在烧鸡铺里偷烧鸡时被抓住了,店家要将她扭送去官府,正好宁叔在场,替她付钱解了围。她得知宁叔去了之后,自己主动来到王府里做丫鬟。她的底子虽说不上干净,但只是些小偷小摸,属下们也并未查到她有什么特殊的背景。”
“这么看来,她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她今日为何会很肯定地说,那些死去的人不是被我给克死的?”梓瑶不解地道。
“关于这件事,属下们也有去查过。听城北街巷里的人讲,云珠似乎在半月前,刚有人离奇毙命时,就说自己亲眼见到过那人遇害。但是因为大家都不相信她说的话,所以没有人问过她具体的情况,她也从未对任何人详细谈过。”
两人走到长平阁院前站住,梓瑶盯着地面看了片刻,然后抬头道,“既然是这样,你现在就去将云珠叫来。与其从别人那里听说,倒不如直接问她还来得快些。”
“是,郡主。”黑衣人说完就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梓瑶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等着,不一会儿,就见云珠走了进来。
“郡主,您叫我?”她立在院门口问道。
梓瑶拍了拍一旁的石凳,“过来坐着。”
待云珠坐下后,她才开口道,“我听说你曾亲眼目睹过被‘克死’之人遇害,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下,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郡主,您肯听我说吗?”云珠激动地睁大双眼看着梓瑶,见她点了头,就迫不及待地说了起来。
“半月前的一天夜里,我经过花惜楼旁边的暗巷,见到有一对男女正在行那等事。我本来是想直接走了的,但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那两人看起来有些不对劲。所以就躲在角落里,悄悄地盯着他们。”
“你今年多大了?”梓瑶打断了她的话。
“很快就要满十四了。”云珠眨了眨眼睛,似是不解郡主问她这个做什么。
梓瑶听后抽了抽眼角,这小丫头真是够可以的,十四岁都不到,就知道偷窥别人办事了。她摆了摆手,“没事儿,你继续说吧!”
“他们俩结束后,那女的就进了花惜楼。那男的看样子也是要离开,但是走了才没几步,就倒在了地上。我有些好奇,于是就走到跟前,想瞧瞧他是怎么了,没想到他竟然死了。我当时挺害怕的,什么都没想,就直接跑了回去。”
她讲话的时候,梓瑶一直在细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不像是在撒谎,心里渐渐有了些眉目。
“第二天一大早,我又去到了暗巷,但是没见着那个男的。”云珠接着往下道,“没过多久,我就听街上的人说,宁家死了个护院,查不出死因。我跟着一群人去看热闹,结果发现死掉的那个人就是前夜见到的那个男的。”
“他死去的地点和尸体被发现的地点不是在同一处?”
“嗯,不在一处。”云珠回道,“听说尸体是在宁家后院里发现的,宁家和花惜楼可是隔了有整整三条街呢!”
“当时暗巷里面除了你和那两个人,还有没有其他人在?”梓瑶问她。
“没有,我见到他们那会儿已经过了寅时,街上都没什么人影了。”云珠怕她不相信,竖起三根指头道,“我对天发誓,我讲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绝对没有瞎编乱造。”
“你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在深更半夜跑到花惜楼旁边的暗巷里?”梓瑶看着她,“你若是不让我知道事情的全部,我怎么能够相信你说的话呢?”
云珠绞着衣裙对梓瑶道,“郡主,我告诉您我为什么会在那里,但是您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梓瑶听后,对她柔声道,“你要先告诉了我,我才能有所评判呀!”
云珠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然后开口道,“我偶尔会假扮成花惜楼的下人,混到房里去偷东西。那晚我偷完东西后,就一直躲在柴房里,等到所有人都睡下了,才悄悄跑出来。”
“然后你就撞见了暗巷里的那一幕?”梓瑶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黑衣人即刻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都忘记问你叫什么名字了。”每次都是拍手,还不如直接叫他的名字来得方便些。
“属下卫然。”黑衣人恭敬地道。
“卫然,你去换一身装扮,然后备好马车,我要去一趟花惜楼。”
“是,郡主。”卫然说完就离开了长平阁。
梓瑶见云珠也跟着站起了身,正可怜巴巴地埋着头,好笑地道,“过去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你既然决定了来安亲王府,往后就是王府的人了。王府有王府的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这其中一条,就是不得随意偷盗。以后若非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需要动手,你都要好好管住自己,听明白了吗?”
她说这番话时,当家人的风范尽显。云珠双目有神,满脸敬意地看着她,小鸡啄米般地使劲点着脑袋。
“小心把脖子晃断了。”梓瑶抬脚迈出院子,“走吧!跟我一起去花惜楼。”
安亲王府的马车就像那些无人打理的院落一样,破败又寒酸,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不会有人特别注意到这辆快要散架的马车。
卫然将马车停在离花惜楼不远的,较为隐秘的一处地方,看着郡主和云珠两人朝后门走去。他自己则是听从郡主的安排,静静地呆在原地待命。
“云珠,有没有什么方法,是可以直接混到那些姑娘里面去的?”
梓瑶知道,若是女扮男装,她不但要破费一番,而且一晚上只能见到数量有限的姑娘。但是如果能够打入内部,趁着客人还不多的时候,她应该可以见到不少姑娘,说不定还能从她们那里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云珠听她这么说,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打算,“后院里有一个叫吴妈的老婆子,若是有姑娘想进花惜楼,都是直接去找她的。只要她看着顺眼,就会让人带去给老鸨,老鸨若是也满意,那姑娘就可以留下来了。”
梓瑶听后眼里精光一闪,“你领我去见那个吴妈,我要进花惜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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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进花惜楼
“郡主,您确定要这样做吗?”云珠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进去了可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花惜楼养了一批手下,专门监视那些姑娘……”
“放心,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梓瑶打断了她的话,“听你这口气,好像我这辈子都要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一样。”
“我这不是担心您嘛!”云珠停下脚步。
“你才这么小就喜欢没事儿瞎操心,长大了还得了,小心没到二十岁就变成了老婆婆。”梓瑶轻轻推了推她,“快带我去见那个吴妈吧!只是混进去一晚上而已,我还不至于连个小小的花惜楼都走不出来。”
“郡主,您得先取个新名字,等会儿好报给吴妈。”云珠见她是铁了心要进去,知道自己劝不住她,只得作罢。
梓瑶想了一下道,“就叫林玥吧!”她也懒得取什么新名字了,直接拿前世的名字顶上就好。
“林玥。”云珠跟着念了一遍,然后带着她朝后院的一个屋子走去。
刚走近屋门口,就见到里面已经站了有五六个姑娘。全都是着绮穿罗,施朱傅粉,打扮得花枝招展。只不过她们的面上还带着些少女的青涩,并未沾染上青楼女子的妖媚之态。
梓瑶心想这些姑娘应该都是自愿进入花惜楼的,把自己打扮得如此艳丽,为的就是让老鸨能够看上眼。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想起今日并未上妆,将云珠拉到一旁耳语道,“我这个样子,会不会连吴妈这一关都过不去?”
云珠正想开口,就见一个老婆子从前院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云珠吗?你这小鬼头又跑来做什么?今日花惜楼有贵客要来,你可别想着给我添乱子。”
“吴妈,我怎么会给您添乱子呢!”云珠甜声道,“我今日是专程来给您送美人儿的。”
梓瑶听到她口中“吴妈”二字,转过身去,看向那容颜虽败,却依旧红唇青黛的老妇。
“哎呀!好一个标志的姑娘啊!”吴妈在见到梓瑶的容貌后,急急走上前来,细细地将她端详了一番,接着感叹道,“如此美人儿若是让那些登徒子们见着了,定是要念念不忘,茶饭不思。”
她见梓瑶似是被自己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这才收回打量的视线,轻声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家里做什么的?现住在何处?为何会想着来我们花惜楼?”
梓瑶抬起头来,柔柔弱弱地道,“我叫林玥,是本地人。自幼丧母,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去年不幸病逝了。我现如今同云珠一样,住在城北的街巷中。”
她说完顿了顿,然后继续道,“我今年十五岁了,刚及笄不久,本是打算找个人家嫁了的。但无奈无父无母,身份低微,即便是进得了大户人家,也只能做个小的,还要日日受气。昨日听云珠讲,到花惜楼来做姑娘,只消接上几个客人,就有大把的银子可赚,而且还不用受那么多的窝囊气。我当下就动了心,于是今日央着她领我来见吴妈,不知吴妈对我可还满意?”
吴妈听后心下了然,果然又是个投错了胎的娇小姐。不愿嫁进普通人家受苦受累,吃那粗茶淡饭;但是身份又及不上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就算是嫁了个好人家,一辈子也成不了正室。倒不如来这青楼里做上几年,赚够了银子赎了身,再找个老实人把自己嫁出去。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自己找上门来的姑娘,用不着她费力气威逼利诱,直接交给老鸨调教即可。
“满意得很!满意得很呐!”吴妈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玥姑娘这样的美人儿,我们哪里舍得让你去接客。你只需好好打扮一番,在那台上坐一两个时辰,就有大把的银钱进兜里了。”
她都没到屋里看一眼另外那几个姑娘,就对梓瑶道,“快随我去找锦娘吧!她见着你定是喜欢得紧。”
云珠不能跟着一起进去,只得拉了拉梓瑶的手,让她当心着点儿。梓瑶则是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对她笑了笑,然后就跟着吴妈去了前院。
这花惜楼可非其他青楼能够比得的,光是前院金碧辉煌,气派无比的装饰,就足以将峄城里的其他青楼踩在脚下了。
吴妈见梓瑶不时地东瞅瞅,西望望,很是自豪地对她道,“玥姑娘以后就是这的人了,我也不怕告诉你,花惜楼背后的东家不是别人,正是宁家,所以这里才会成为全赤峦国最好的青楼。你以后若是能成为这里的花魁,说不定还会被宁家家主给看上,那可就不得了了。”
梓瑶只安静地跟在她身后,没有搭话,却暗自对她口中的“宁家”上了心。
既然这花惜楼是由宁家掌控的,为何一个小小的护院死了,不但要悄悄转移他的尸体,还要大张旗鼓地放出他的死讯?
联系到自己的猜测,梓瑶知道,这个宁家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看来她回去之后要好好了解一下赤峦国的全况,不然总是一知半解的,很容易陷入被动的局面。
她跟在吴妈身后七弯八拐的,头都绕晕了,才走到一个屋前站定。吴妈推开门示意她进去,刚走进屋内,就听得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吴妈是打哪儿寻来的这么一个美人啊?”
梓瑶循声望去,就见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娇丽女子向她走来,绕着她转了一圈,“模样是不错,但是身材就差了些,细胳膊细腿儿,有腰没胸的。不过没关系,那些臭男人最在意的是脸蛋,其他的过得去就行了。而且锦娘若是看上了你,定会让人给你好好补上一补的,过不了些时日,身上就有肉了。”
她刚一说完,一个妩媚异常的紫衣女子就开了腔,“锦娘若是看上了这个小妹妹,千舞的花魁之位可就不保了。”
“千舞那个荡妇,哪里配当花魁。”黄衣女子不屑地哼了一声,“整个花惜楼里就她最缺男人,天天在床上操弄着,也不嫌累得慌。最近这半月更是厉害,听说连着几日都是几个男人一起上,居然还没把她给弄死。她这才真正称得上是被‘千人骑,万人压’的贱货。”
“你们哪个人不是被‘千人骑,万人压’?”一个冷艳的美妇走进屋来,沉声呵斥道,“千舞就是再下贱再浪荡,那花魁之位也是由她占着的。你们若是不服气,就把那名头抢过来给我瞧瞧,别总是在这里耍嘴皮子。”
她转头将梓瑶打量了一番,问了她一些吴妈之前问过的话,接着就让人先带她去梳妆打扮。
梓瑶本想留下来听那些姑娘们的闲言碎语,但这厢老鸨开了口,她只得跟人进了里屋。换衣,梳头,上妆,一群人围着她折腾来折腾去,过了老半天才将她放出来。
锦娘满意地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对她道,“玥姑娘先随我去另一间屋,待我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再来找你细谈。”
梓瑶在昏暗的楼道里绕来绕去,当她的方向感彻底迷失后,终于被领到了一间很是奢华的房内。锦娘叮嘱她呆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说完就离开了。
梓瑶等她关上了门,走到窗边看了看天色,见天空中映着一大片火红的晚霞,知道天很快就要黑了。
她关上窗子,慢慢踱到床前,一屁股坐下来,重重地朝后倒去。她现在要做的,是耐心地等着天完全黑透,然后摸到那个叫做千舞的女子房中,看看她会不会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梓瑶百无聊赖地盯着床顶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她以为是老鸨来找她了,很有些疑惑为什么没有听到脚步声。但是在她坐起身,看清楚来人之后,她却惊讶地瞪大了双眼,连眨也不敢眨一下。
只见景离缓步走入房中,关上房门,转过身来略有深意地看向她,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不疾不徐地道,“这位玥姑娘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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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来做正事吧
梓瑶听到他这句话,略有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他出的是什么招,一时间脑子有些卡壳。
景离见她不说话也不恼,慢悠悠地走到她身前站定,像是初次见面一般,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玥姑娘不论是外貌,亦或是身量,都与舍妹十分相像。我实在不曾想到,天下间竟有如此神似之人。”他说完就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目光仍是停留在她的身上。
梓瑶此时已经回过神来,顺着他的话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世间有如此多的人,难免会有一两个重样的。”
景离听后面上笑意更深,“想不到玥姑娘连声音都与舍妹十分相似。若是舍妹在此,我怕是要认不出到底哪个是哪个了。”
“公子说笑了。”梓瑶柔声道,“公子怎会认不出自己的妹妹来呢?林玥虽与公子的妹妹相像,但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
“确实是有些不同。”景离点了点头道,“我那妹妹从来都是不施粉黛,素面朝天,言行举止也是大大咧咧,无章可循。若是哪日学会收敛一些,分得玥姑娘一半的温柔雅静,我也能放心不少。”
梓瑶见他说话时面上带着些无奈的表情,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不过她的神色并未有任何变化,依旧浅浅地笑着,“女孩子小时候如此没什么大碍,等到了一定的年龄,性子自然也就沉静下来了,公子无需太过操心。”
“我也不想整日为她费心费力的。”景离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她如今同玥姑娘一样,也是刚及笄不久,该是找个人家把她给嫁出去了。这女孩子家的婚事,本就格外让人劳神,更不要说是我那妹妹的婚事了。”
梓瑶心里咯噔一下,放在纱帘后面的手无意识地揪了揪床褥,然后不动声色地道,“林玥唐突问一句,公子对您妹妹的婚事,是否已经有了打算?”
景离动作优雅地倒了杯茶,缓缓饮了一口,又将茶盏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直把梓瑶等得心急火燎,这才开口道,“不瞒玥姑娘说,有一位姓韩的公子看上了舍妹,想要娶她进门,我正在思虑着是否要答应这一门亲事。毕竟我那妹妹毫无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若是错过了这一个,不知何时才会有另一人愿意娶她。”
梓瑶听到他这番话后,心里面是又惊又气。惊的是他居然在考虑着要让她嫁给那个韩其弘,气的是他竟把她贬得那么低,好像整个赤峦国就没有人会看上她了一样。
景离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坐下,“不知不觉中就与玥姑娘讲了许多不相干的话,实在是抱歉。”
他拉过梓瑶的手放在掌中,轻声道,“这天都黑了,我们也该做些正事了。”
梓瑶已经习惯了他这样亲密的小动作,所以并没有想着将手抽出。听到他说要做正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做正事?什么事?”她不解地看着他。
“玥姑娘果然是未经世事,我这般说法你都没有听懂。幸得锦娘将你留给了我,没有让他人见到,以至于白白糟蹋了去。”景离又拉过她另一只手,“玥姑娘以为,这青楼里面的正事,除了床上之事,还能有什么事呢?”
梓瑶刚才不明白,这会儿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下意识地就想离开床铺。不料双手早已被他给紧紧牵住,根本就脱不开身。
“我知道玥姑娘刚来不久,对这男女之事还不甚了解,我会尽量温柔的,你不要害怕。”景离的语气中带着些许魅惑,说话间已是一只手钳住了她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伸到她的衣领处,想要解开衣扣。
他不会是准备来真的吧?!梓瑶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尽力将身体朝后倾,然后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来,“公子,您是不是太心急了些?这都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开始动手了。而且我想您或许是弄错了,吴妈说过,我是不接客的……”
“接不接客这件事,不是由吴妈说了算的。”景离已经解开了最顶上的那个衣扣,“我早已嘱咐过锦娘,往后若是有什么好姑娘收进来,先留给我享用。没想到竟是遇上了玥姑娘如此的妙人儿,我今日这一趟可真是没有白来。”
梓瑶听到“享用”二字,顿时心下一惊,更是想要赶快脱身。可是双手被他死死地钳制住,完全动弹不得,于是她直接借力侧过身来,猛地一抬腿向他踢去。
景离早就知道她会来这么一招,轻松地就把她的腿按了下去,还顺带着点了她的穴道。所有的动作只在眨眼之间,梓瑶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他给定住了。
“没想到玥姑娘还会两下子拳脚功夫。”景离又将手伸向第二个衣扣,“舍妹的武功已经算得上是赤峦国里数一数二的了,但即便是她,也不可能打得赢我。更不要说是像玥姑娘你这样,连内力都还未恢复的人。所以你就不要反抗了,乖乖地从了我吧。”
梓瑶感觉到胸前一松,知道第二个衣扣也被他解开来。她不敢再继续装下去了,于是眨巴着双眼对他道,“哥哥,我错了,咱们不玩儿了好不好?”
景离收回手来,静静地和她对视了片刻,直到见她颇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这才笑容满面地道,“没想到玥姑娘还有此等兴致,想要与我玩这哥哥妹妹的游戏。我今日心情甚好,不如就与你玩上一玩。”
他凤眸微挑,又摸上第三个衣扣,“锦娘怎得为妹妹挑了这身衣裳,有这么些个衣扣在实在是麻烦。下回换一身方便些的,最好是一手就能扯开来,我也省了这替你脱衣服的时间。”
梓瑶知道自己这回玩儿大了,顾不得先在心里感谢锦娘让她换上了这件不好脱的衣裳,就急急地对他叫道,“哥哥!我是瑶儿!我不是玥姑娘!我错了!咱们不玩儿了好不好!”
景离不理会她的叫喊,解开了第三个衣扣才又看向她,“玥姑娘怎么会知道舍妹的名字?我之前似乎并未向你提到过。”
梓瑶可怜兮兮地瞅着他,“哥哥,我不装了,你也别装了好不好,我认错了。”
景离挑了挑眉,试探性地问道,“你,真的是瑶儿?”
梓瑶没办法点头,只能使劲眨着双眼,口中不断念叨着,“是!我是瑶儿!我真的是瑶儿!”
景离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然后对着屋内唤了两声卫然,等了一会儿没见到一个人影,转头对梓瑶道,“你不是瑶儿,不要想冒充她来骗我。我对瑶儿说过,绝对不能一人独自外出,必须得有暗卫跟着。现在连半个暗卫的影子都没有,你肯定不是瑶儿。”
梓瑶见他又埋下头来解衣扣,想哭的心都有了。
她可是连肚兜都跟着一起换了的,现在身上穿着的,是薄得不能再薄的那种,就跟什么都没穿一样。其上也只套了一层轻纱,然后就是外面这件衣裳。可是这衣裳只有四个衣扣,他要是玩儿真的,一把将衣裳扯下来的话,那她就真的要被他给看光光了。
景离终于解开了第四个衣扣,他抬起头来,将双手搭在梓瑶的肩上。现在他只需轻轻一拉,衣裳就会自动滑落下来。
“哥哥……”梓瑶将自己那所剩不多的少女情怀全都化成了这一声深切的呼唤,然后逼迫自己挤出几滴泪水来。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是无比悔恨。早知如此,自己在他刚进门时就该直接摊牌,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同时她也再一次确认了,眼前这个家伙,绝对不是像表面上那般人畜无害,不但很黑心,还喜欢戏弄人。
可是她现在知道了这些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刚才都已经说了,即便她恢复了内力,也不可能打得过他。
难道自己这一世都要受制于他了吗?梓瑶在心里哀嚎着,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景离见她忘记了挤眼泪,开始发起呆来,不由失笑。他轻轻捏了捏她的双肩,让她回过神来,然后倾身凑到她耳边低语道,“妹妹,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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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都看完了吗
他说话时的气息拂在她的面颊和脖颈上,让她心里面痒痒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撩拨着一样。而她的耳根子也略微有些发烫,那热度似乎还有一路向上蔓延的趋势。
梓瑶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呼出来,让这种异样的感觉淡去一些。然后拿斜眼瞪了景离一下,接着紧紧地闭上双眼,视死如归地道,“我准备好了!你要脱就脱!别磨磨蹭蹭的!”
大不了就是被他给看上几眼,又不会掉块肉下来,她就不信他这个当哥哥的会为了戏弄自己,来一出假戏真做。
景离见她这幅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将手从已经被扯至她肩头的衣裳上挪开,轻轻刮了刮她翘挺的鼻梁,柔声道,“本来就只是逗逗你玩儿的,没想到你还当真了。你都这么大了,哥哥怎么可能会脱你的衣裳,你也不想一想。”
“我是小狗吗?你就那么喜欢逗我玩儿?再说了,你的心思是怎样的,我哪里能够想得到。”梓瑶悄悄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还不忘丢给他一记眼刀,“昨夜跑到我床上去,今晚又要脱我的衣裳,谁知道你以后还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她嘟嘟囔囔了好半天,见他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自己,不满地道,“哥哥还不准备解开我的穴道吗?难道就让我这么呆坐上一整晚?”
“我见你似是有许多话要讲,而且还讲得如此专心,所以就没敢打搅你。”景离挪揄道。
“我没话要讲了,请哥哥替我将穴道解开吧!”梓瑶说完后暗暗叹了口气,这家伙就是在这种时候都要抓住时机黑她一下。想到这一世可能真的要一直受制于他了,她实在是难以忽视内心的挫败感。
景离见她确实是不准备继续说下去了,这才伸手将她的穴道解开,然后对她道,“别乱动。”
刚说到“乱”字,他就顿住了,接着用稍稍拉长了的降调说出那个“动”字来。
穴道刚被解开时,全身还会有些僵硬的感觉,所以梓瑶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身体。这不动不打紧,一动连带着衣裳也跟着动了起来。于是乎毫无悬念地,这件已经挂在了她的肩头,摇摇欲坠的衣裳顺势就滑落了下来,堆在她的手肘处。
两人又静静地对视了片刻,最后还是梓瑶先轻咳了一声,打破了僵局。她默默地将衣裳拉起来,慢条斯理地穿上身,再把衣扣一个挨一个都给扣好。
景离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动作,“看来妹妹比我还要心急,迫不及待地想要让我一睹春光。”
“还不都是被你给害的,谁想让你一睹春光了。”梓瑶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他,“你都看完了吗?”
“嗯,都看完了。”景离诚实地点了点头。
“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既然已经被看光光了,她也只有认栽了,就算她现在想把他给扒光了再看回来,她的武功实力也不允许她这样做。可是就这么被白白看了去,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甘的,至少得让他给自己赔个礼道个歉才是。要是能有些额外的收获,比方说从他那里得到几粒昨夜吃下的丹药,她这春光外泄也算泄得值了。
景离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阵,接着郑重地开口道,“我过几日命人拿些补品到安亲王府上去,再给阿喜多送些鸡鸭鱼肉,让他每日煲煲汤,好好替你补补身子,争取多长几两肉。”
梓瑶听后一拳捶在他的胳膊上,气呼呼地道,“我又不是让你说这个的!你就连个道歉的话都没有吗?”
景离一把将她的小拳头包在掌中,心情甚好地挑了挑眉,“生气了?”
“我把你的穴道点住,再脱光你的衣裳,把你给看光光,你难道不会生气吗?”梓瑶没好气地道。
“或许等到你功力恢复了可以试上一试,这种事情毕竟要亲身经历过了才能有所感悟。”
景离说完这句话后,趁着她还未开口,就故意将声调放低了些,语气严肃地道,“我不久之前才刚叮嘱过你,你就将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把卫然丢在外面不说,还自己一个人跑进来假扮青楼女子。我都没有来得及训斥你,你就自个儿先生起气来了,你难道就没有其他什么话要对我讲吗?”
梓瑶听到他这番话,心中的怒火瞬间灭去了一半,刚才的气势也全都散了去,垂着眼帘不再吭气儿。
景离见她一直沉默着,也没有再说话,而是低下头看了看掌中握着的小手,陷入了沉思。
从离宫之日,到归来之日,整整十年的时间,他从未牵过她,也不可能再牵着她。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小手正静静地蜷在自己的掌中,没有一点要抽离开的意思。而这只小手的主人,现如今不但愿意同他讲话,讨好地唤他一声哥哥,甚至还会跟他耍小性子,生他的气。
她是瑶儿,但又不是瑶儿。虽然她性格中的一部分和以前的瑶儿很相像,但毕竟只是一部分。其它的大部分,展现出来的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从在乱葬岗见到她到现下,才只过了一日,两人就变得无比熟稔,像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相识,没有一丝陌生和尴尬。可是他昨日并未料到会变成这般。他当时不过是试探试探她而已,同时也存了些私心,想着她或许能够代替瑶儿,回到那个什么都还不了解的状态。
他想起昨夜和今日与她的相处,以及听说她跑来花惜楼假扮青楼女子时的心情。自己对她除了有对妹妹的疼惜以外,似乎还有其它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夹杂了进来,让他一时间有些闹不太明白。
梓瑶默默地等了好一会儿,见一直没有动静,忍不住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在看到他略微蹙起的眉头时,心道他莫非真的是在生她的气,说不定现在正思考着等下要怎么收拾她。
当前的形势还不容许她和他对着干。他确实挺黑心的,又爱戏弄她,但是总体上对她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他的手上又有那个丹药,若是能够再吃上几粒,她的功力一定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
虽然被他压制着的感觉有些不爽,但她才不会吃力不讨好地把他给得罪了,白白丢下那么好的丹药,自己跑去闭关修炼大半年。她一定要忍辱负重,紧紧地靠着他这座大山,等到功力完全恢复之后,再想法子好好收拾收拾他。
梓瑶这么想着,心里顿时就放晴了不少。她轻轻扯了扯景离的衣袖,“哥哥,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景离看着她狗腿的模样,眉头不禁舒展开来。正欲开口再假意训斥她两句,就突然一把将她拉起,然后抱着她藏身到了一旁的立柜中。
梓瑶刚想问他这是在做什么,就听得房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于是立即收敛起自己的气息,静静地靠在景离的胸前。
不多时,房门就被打开了,听脚步声,应该是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房门刚一关上,就有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都说这花惜楼是赤峦国最好的青楼,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就是在我们南皖国的都城,也找不到如此规模的青楼。”
“承蒙太子殿下夸奖。”一个很是难听的公鸭嗓响起,“我们宁家毕竟是曾经的五大世家之首,这几年虽然受了不少打压,但底子还是在的,太子尽管放心。太子此番若是肯助我宁家一臂之力,日后您与三皇子争夺南皖皇位时,我宁家也定会鼎力相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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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对话
“曾经的五大世家之首。”声音好听的男子语气中似是带着些不屑,“既然是曾经,那也就是说并非如今。宁家现下的实力到底如何,宁二少若是不全部告诉我,我又怎么能够安心地帮你们,毕竟出兵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是很想与太子您打开天窗说亮话,但是我大哥不允许,我也没有办法。”难听的公鸭嗓再次响起。
“看来宁家主并不是像表面上那般信任我。”低沉的声线在一瞬间带上了寒冰,显得分外冷冽,“又或者说,他在信任我的同时,也很信任我的那位三弟。”
“太子误会了!”公鸭嗓急急开口道,“我大哥是十分信任您的,而且他也从未和三皇子有过任何联系。要知道,在南皖、青鲁和阳湘这三国之中,我大哥最信任的人就是太子您了。”
“听宁二少这么说来,宁家主应该是早已拉拢了青鲁和阳湘两国之人。看来他确实是不愿再等下去,迫不及待地就想坐上赤峦国皇帝的宝座了。”
“太子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早都猜到了我大哥的心思。既然如此,有些话我也就不瞒着您了。”
公鸭嗓顿了顿,然后继续道,“我想您也知道,当今皇上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脱离了宁家的掌控,之后就一直在着力打压宁家。七年前,安亲王战死沙场之后,皇上就放出话来,要将安亲王手上的兵权交给瑾王。两年前,皇上更是连大将军手中的那部分兵权也收了回来,要全数交予瑾王。而在军中声望甚高的四皇子,也很早就放弃了皇位之争,说要以瑾王马首是瞻。眼下瑾王回京了,我大哥若是不趁着他还未站稳脚跟之时将他一举拿下,以后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其实我对此一直都有些疑问,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请宁二少为我解一解惑。”充满磁性的男声不紧不慢地道,“赤峦国现在的太子不是很听宁家主的话吗?而且皇后也是宁家之人。你们只需扶持太子,把这皇位让给他去坐,然后继续在背后操控他就是了。何必非要改朝换代,搞得那么麻烦呢?”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公鸭嗓感叹道,“当今皇上在登基之初,也是同如今的太子一样听话,没想到他竟是韬光养晦,最后反咬了宁家好几口。宁家的实力虽然还在,但毕竟是比不得从前了。您说,我们怎么可能还敢再养出第二条蛇来呢?”
“所以你们就决定冒一次险。若是成功了,这赤峦国就都是你们宁家的了,若是失败了……”
“那就是命了。”公鸭嗓接着他的话道,“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皇上也一定会想着把宁家连根拔起的。与其坐着等死,倒不如倾尽全力拼上一回,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听宁二少这么一说,我反倒还放心不少。宁家主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不会轻易冒险行事。你今日回去后告诉宁家主,请他明日务必到我在峄城的别院一坐,我到时会与他商谈关于奏请父皇出兵赤峦的事宜。”
他说完之后敲了敲桌子,“宁二少不是说今晚要让姑娘们为我表演一场吗?还说那个花魁千舞也会抚琴一曲。青楼是个寻欢作乐的地方,不适合拿来谈这些正经事。若是还有什么话,留到明日再说也不迟。”
公鸭嗓赶忙换上了谄媚的语气,“那太子就请随我去包厢吧!我即刻命人去催催那些姑娘,让她们快些开始。”
“不急,慢慢来就是。我今日舟车劳顿,想先在这里坐一坐,休息上一阵。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你再让人来唤我。”
“如此也好。那太子您先休息着,我就不打搅了。”公鸭嗓说完就出了房,关上了房门。
梓瑶一直在认真地听着两人的对话,默默地将这些新得到的信息储存起来。她听到公鸭嗓的脚步声已经完全消失了,可是那个太子好像并没有要休息的打算。于是她抬起头来,用眼神问景离接下来要怎么办。
立柜里刚好能容得下两个人藏身,也正是因为刚好的缘故,所以他们只能这么贴面而立,再没有多余的空间容他们拉开距离。而景离的胳膊同刚藏进来时一样,放在她的腰上,轻轻地搂着她没有松开过。
此刻低下头看着她挤眉弄眼的模样,他的眸底不由染上了一层笑意,心情也莫名地越来越好。
他稍稍偏下头来,凑到她耳边,轻声低语道,“妹妹不用担心,他是自己人。”
梓瑶之前就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而耳根子发烫。现在两人不但紧紧地挨在一起,他还在说话的时候,刻意将面颊靠得比上回更近一些,于是她耳根的热度就不可避免地一路蔓延上来。
她一边狠狠地瞪上他两眼,想着他今晚是不是吃错了药,整个人感觉怪怪的;一边在心里感叹着自己对美男的抵抗力还是不够强大,只是因为他在耳边说上两句话,她就直接面红耳赤了。
梓瑶正在庆幸着立柜里的光线偏暗,他看不清楚她面上的变化,柜门就被人给一把拉开来。
“瑾王难不成准备在这里面呆上一整晚?”穆辰的语气中带着些戏谑的意味。
虽然是藏身在立柜中,但是景离并无半分狼狈之相。他放开抱着梓瑶的手,优雅地走了出来,然后转头看向一直未动的她,“难不成是妹妹准备在里面呆上一整晚?”
梓瑶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感觉脸颊上的温度降下去不少,这才跨出立柜,走到景离身旁站定。她斜觑了他一眼后就不再理会他,转而将目光落在眼前的这名陌生男子身上。
只见这男子身形修长挺拔,容貌瑰杰,傲然独得。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是个当皇帝的好人选。
“想必这位就是赤峦国传说中的煞星郡主了吧?”穆辰毫不避讳地开口道。
“正是舍妹。”景离说完后,对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梓瑶道,“瑶儿,这位是南皖太子,穆辰。”
梓瑶落落大方地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就被景离拉至桌边坐下,穆辰也跟着坐了下来。
“你不是说最快后日才能到吗?怎得今日就匆匆赶了过来?”景离一面与穆辰说着话,一面倒了杯茶递给梓瑶。
“我确实是想忙完手上之事再来的,谁知小羽与我置气,自个儿一人偷偷先跑来了。我放心不下,所以就快马加鞭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未至别院就遇见了宁二少,于是就应他的邀请来了花惜楼。想着能借这个机会,将小羽引出,也省得我再费时去寻她。”穆辰说到自家娘子时,语气显得分外柔和,身上的寒气在一瞬间全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你那位太子妃同我这个妹妹一样,都是不让人省心的丫头。”景离刚一说完,就被梓瑶不服气地戳了好几下。
他好笑地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好不容易混了进来,就这么直接走掉实在是有些可惜。要不要先随我去找锦娘,让她给你换一身装扮,一会儿好去看花魁的表演?”
梓瑶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双眼发亮,使劲地点了点头。她正在想着今晚的计划可能要泡汤了,他就说让自己去看表演。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够错过?只要能见着花魁千舞,或许之前的许多疑问就都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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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颐小王爷
景离转头对穆辰道,“表演还要再等上半个时辰才会开始,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一阵,我们包厢里见。”
穆辰嗯了一声,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我这还剩下有三粒,应该是够了的。”
景离接过小瓷瓶,对他道了声谢,接着就拉起梓瑶离开了房间。
他带着她走在之前的那条楼道里,七弯八拐好半天,直把她折腾得晕头转向。
“这道儿怎么这么窄?”梓瑶忍不住开了口,“而且还昏昏暗暗的,连个窗户都没有。”
“这里是暗道。”景离停下脚步,“宁家当初在建花惜楼时有意修的。”
“原来是这样。”梓瑶听后了然地点了点头,“我就说嘛,这青楼里应该是有很多人的,但是跟锦娘走在这条道上时,却连一个人都没有碰见过。”
“一会儿你去了大堂就知道了。花惜楼前院所有的屋子都是围绕着大堂而建的,窗子大部分都是面朝大堂而开的。这条暗道修在楼的外围和两屋之间,不但经过了每一间屋子,而且每个出口也都设置得十分隐秘。走在这里面,既可以随意去到楼里的任何一处地方不被人发现,还可以……”
“偷听?”梓瑶接着他的话道。
刚才藏身在立柜中时,她就有想过,那个公鸭嗓敢在屋子里毫无顾忌地和南皖太子谈逆反之事,应该是认为那间屋子十分安全。这花惜楼既然是宁家的产业,按照一般大世家的做法,必定会在楼里动些外人所不知道的手脚。
“正是。”景离触了触两侧的墙壁,“这暗道里面,不管是墙壁,还是地面和顶上,都镶有上好的栖梧木,可以隔断所有的声音。除非屋内之人功力极深,否则是绝对不会听到我们这里的动静的。”
“若是想偷听,要如何打开镶着的这层栖梧木?”梓瑶一边说,一边伸手在墙壁上摸索着。
景离见她找到了机关的按钮,知道她想要尝试一番,于是对她道,“这暗道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偷听之事也是由那几个人来做。因为这栖梧木后面的墙壁不是一般的漏音,所以偷听之人必须得有一定的功力,以防被发现。你打开之后,切记收敛起气息,若是感觉不对,要立即关上。”
梓瑶见他似乎又要开始絮叨了,急忙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会小心的,然后就按下了机关。刚放开手,墙面上一块约手掌大小的栖梧木就缓缓地滑开来。
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机关打开时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梓瑶不禁在心里感叹,看来宁家人对这个暗道的修建是下了血本的。
里面的墙壁看样子是故意选了最容易漏音的那种,她根本无需将耳朵凑上去,就能清楚地听到屋里人说话的声音。
此时此刻,屋内,一个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子正一脸巴结相地坐在桌边,同床上的另一名男子说着话。
“颐小王爷,听说您刚刚把苏娆给赶走了?”
“那个臭婊子,陆秉涵跟她睡了一觉就没了影儿,小爷我哪敢再跟她睡,所以直接就把她给踹了出去。”
“说到陆二公子。”青衣男子收起手里的折扇,“小王爷,您今日有没有听说,陆二小姐拉着陆二公子的尸体去安亲王府找长平郡主闹事,受了伤不说,还被瑾王命人给送到军营里做军妓。”
“这事儿在峄城里不是早都传遍了嘛!”景天颐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今儿早上我都还没睡醒呢!陆云舒就冲到了这里来找我,一来就问我陆秉涵为什么会死了。”
他换了另一只腿翘着,不停地来回晃荡,“我是和陆秉涵一起玩儿来着,但又不是一起睡来着,哪里晓得这些破事儿。我被她给吵得烦了,就让她去找景梓瑶算账,没想到她还真去闹事了。”
“我就说她怎么不先等着陆丞相回来,而是直接跑去了安亲王府,敢情是小王爷给支的招儿啊!”
“不过她也有够傻的,竟然真按着我教给她的那几句话去骂景梓瑶。让她去军营当军妓有什么不得了的,没被送去喂狗就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还给她留了一条命。”景天颐从鼻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她也不用脑子想想,景梓瑶虽然变成了现在这个破样子,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敢让皇亲国戚给陆秉涵磕头守灵,她陆云舒还真以为自己一个丞相府的嫡女有多了不起了。也不知道陆丞相那么懂礼的人,怎么会养出这么不识相的女儿来。”
青衣男子又打开折扇扇了起来,“虽然现在峄城里的百姓都认为,是长平郡主煞气过重,克死了那些人。但这毕竟是没有实根实据的传言,所以大家都只是说说,从未有人真的去安亲王府找郡主对峙。小王爷您向来是不理会这些的,怎得今日还专门教给陆二小姐那些话,让她去找郡主的麻烦?莫非小王爷对郡主有什么不乐意?”
“岂止是不乐意!”景天颐猛地坐起身来,“小爷我和她有深仇大恨!就是让十个陆云舒去找她的麻烦,小爷我也不够解气!”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要再跟我提那个煞星了。我虽然五年没见过她,连她长什么样儿都忘了,但还是一想到她就头痛。”
青衣男子很是识相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
“我听吴妈讲,今日刚收进来一个小美人儿。锦娘一见就上了心,没有交给那些老家伙,而是亲自将她带走了,看样子是准备手把手调教。”
“你是说真的吗?”景天颐一听来了兴致,“能被锦娘看上,还要亲自调教,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个不得了的美人儿,说不定下一个花魁就是她了。”
“可不是嘛!”青衣男子道,“我听后就急急去找锦娘,想让她带我去见见那个小美人儿。她却说那美人儿不是轻易能让人瞧了去的,要过上一段日子才能出来见客。”
景天颐听他这么一说,兴致更高了,“那美人儿被锦娘这么藏着掖着,肯定是个上上等的货色。要是锦娘能让我先看上一眼,再让我摸上几把,亲上几口,我就是脱光了在这花惜楼里面跑上几圈也愿意……”
梓瑶正听得乐呵,就见景离沉着脸按下了机关的按钮,那块栖梧木又毫无声息地滑到了原位。
“我还没听完呢!”梓瑶不满地道。
“听得够多了。”景离说完就要离开。
“哥哥。”梓瑶扯住了他的衣袖,“那个颐小王爷太可恶了,居然挑唆陆云舒去找我的麻烦,哥哥难道不准备替我报仇吗?”
“不用妹妹说我也会好好收拾他的。”景离见到她眼里闪过的精光,知道她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你这回又想做什么?”
“你那是什么口气,好像我要做什么坏事一样。”梓瑶撇了撇嘴道,“哥哥收拾他之前,能不能先让我小小地收拾他一顿?”
景离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颇有些无奈地开口道,“先跟我说说你准备怎么收拾他?”
“当然是按照他自己说的那个方法收拾咯!”梓瑶笑眯眯地道,“哥哥,你让锦娘给我找一间空屋,再把颐小王爷带过去,告诉他玥姑娘正在那里等着他。”
她说完之后兴奋地搓了搓手道,“然后我就让他得偿所愿,脱光光了在峄城里面好好地跑上几圈,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让人找我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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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石头剪子布
“不行!”景离很干脆地就打断了她。
“为什么不行?”梓瑶不解地问。心想他莫不是担心赶不上之后的表演,于是对他道,“放心吧!耽搁不了多少时间的。”
“和时间没关系。”景离看着她,“你确定要按照景天颐自己说的那个方法收拾他吗?”
见她点了头,他面色一沉,“让他看上一眼,再摸上几把,然后亲上几口?”
梓瑶这才明白他不同意的原因,拍了拍他的肩道,“哥哥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会让他又摸又亲的。”她说完之后将双手置到他的背上,推着他慢慢往前走,“像颐小王爷这种色鬼,只消和他玩儿玩儿石头剪子布,猜上两拳,就能哄得他把自己给脱光光了。”
景离听后还是有些不放心,“猜拳是可以,但若是你输了该怎么办?难不成要跟他一样脱衣裳?”
“哥哥说笑了。猜拳这件事,我称第二,就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想当年,我可是……”梓瑶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赶忙打住,手上的动作也跟着稍微停顿了一下。
“要不是妹妹这么说,我都差点儿忘记了。你小时候猜拳可是从未输过的,皇宫里面那么多人,没有一个能够赢得了你。”景离又一次好心地“提醒”了她一回,然后勾起嘴角道,“你若真是想玩儿我也不拦着你,不过到时候要让容岚藏在屋内。若是你不小心猜输了,或者是景天颐想要乱来,我就让容岚直接把他给拖出去。”
“好,一切都听哥哥的。”梓瑶听他这么说,放心地推着他继续往前走。
景离似是很享受这么被她推着,于是悄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以便和她步调一致。直到两人走出了暗道,他才将身体从她温热的掌心上移开。
锦娘按照他的吩咐,找了间较为隐蔽的屋子,让梓瑶先在屋里面等着,然后再去将颐小王爷给请了过来。
“美人儿!小爷我来了!快先让我好好亲上一口!”和房门打开时的吱呀声一同传来的,是景天颐色咪咪的声音。
这颐小王爷的长相,平心而论,称得上是一个俊美公子。只不过面色稍显苍白,眼圈也略有发黑,而且脚步虚浮,明显是纵欲过度的样子,让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大打折扣。
藏在暗处的容岚见着他这幅模样,巴不得立即冲出去把他拖出屋,哪里容得他在这儿撒野,倒人胃口。只是主子和郡主都还未发话,他不能现身,只得继续憋着不吭气儿。
梓瑶见景天颐刚一关上门,就急急地想要来个熊抱。她拿起景离硬塞给自己的木棍,顶住面前这个正欲扑上来的色鬼,厉声喝道,“给我站住!你要是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让人断了你的命根子!”
景天颐听到后呆愣了片刻,随即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猥琐起来,“想不到玥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性子还如此刚烈。够味儿!小爷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他说话间朝后退了一小步,没有再走上前去,但是一双色眼还是不住地在梓瑶身上逡巡。
“小爷我听说,玥姑娘是今日才进的花惜楼。”景天颐瞧了她好半天,“可是我为何会觉得玥姑娘如此面熟呢?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一样?”
“我都还没问小王爷的话,小王爷就问起我的话来了。”梓瑶将木棍在手里掂了掂,沉声道。
“哎呀!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太心急了,抢了玥姑娘的话头。”景天颐堆着笑脸朝前凑了凑,紧紧地盯着梓瑶道,“玥姑娘想要问我什么话啊?只要你肯让我亲上一口,我一定知无不答。”
“小王爷就这么想要亲我一口吗?”梓瑶眉目间带着笑意。
景天颐见她笑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她的脸颊。手还没伸直,就被木棍给狠狠地敲了一下,接着便见她冷冷地开口道,“小王爷请先答了我的话,等一阵子再动手也不迟。”
景天颐揉了揉被打疼的右手,心道这玥姑娘还怪有个性的,不但敢在他的面前摆谱儿,还有胆子动手打他。若是日后能在床上把她给驯服了,他作为一个男人,定是有莫大的成就感。
他这么想着,兴致更是高涨,一脸色相地道,“小爷我刚才还与他人说着呢!若是玥姑娘能让我亲上一亲,我就是脱光了衣裳,在这花惜楼里面跑上几圈也心甘情愿。”
“小王爷不觉得这样太没意思了吗?让不让你亲,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你为了让我开个口,就要一股脑地全部脱光,委实无趣。”梓瑶将木棍杵在地上,对他挑了挑眉,“小王爷要不要先与我做个游戏,热热身?”
景天颐听后,心里一乐,赶忙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个玥姑娘还未经人调教,就懂得先来些开胃小菜了,果然是个上等货色。
他没再敢走上前去,站在原地急切地问道,“不知玥姑娘想要做什么游戏?不论是什么游戏,小爷我都奉陪到底。”
“就挑一个最简单的吧!石头剪子布,三轮两胜,每局输了的人要脱一件衣裳。小王爷意下如何啊?”
景天颐的心全被后面那句“输了的人要脱一件衣裳”吸引了去,脑子里立即就浮现出了那些床笫之事。他迫不及待地撸起袖子,眼里放着淫光,“玥姑娘一会儿若是输了,可千万不要怪小爷我噢!”
梓瑶见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轻笑了一声,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刻钟之后,印入容岚眼中的,是将下巴搁在木棍上,一次也没输过,悠然自得的梓瑶。以及脱得只剩一条亵裤,裸露着上半身,有些愠怒的颐小王爷。
“小王爷,真是不好意思,我又赢了。”梓瑶收回手,懒懒地拖长了声音道,“我已经让了你五局了,这回你可不能再反悔了,赶紧脱吧!大老爷们儿一个,别这么磨磨唧唧的。”
景天颐之前说的那些话,不过只是耍耍嘴皮子,逗姑娘开心时用的,根本就没想过要脱光。现下他身上除了一条亵裤,什么都没有了,而对方却是一件衣裳都没脱过。他玩闹的心情下去了些,怒火渐渐窜了上来。
“老子不玩儿了!”他刚一说完就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梓瑶,“小爷先把你给扒光了,然后再脱裤子。”
梓瑶轻巧地就打开了他的手,对他嫣然一笑,“小王爷怎么还动怒了呢?莫要让这小小的输赢坏了今晚的好事儿。”
“好事儿?哪来的好事儿?老子衣裳都要脱光了,算个屁的好事儿!”景天颐见美人又对自己笑了,心情稍稍转好了些,但还是不大爽快。
“脱光了怎么不是好事儿?”梓瑶用木棍挑了挑地上的衣裳,“小王爷怎么不想一想,反正你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脱的了。我们这游戏若是再继续玩下去,你说,吃亏的人会是谁呢?”
景天颐顿时又来了精神,一边解着裤带,一边对梓瑶道,“好!小爷今晚就陪着玥姑娘再来几局,我就不信我今晚那么背运。”
他三下五除二就脱下了亵裤,见梓瑶一直闭着眼睛,淫笑道,“玥姑娘果然还是个雏,这样子就害羞了。”
“容岚,交给你了。”梓瑶话音刚落,容岚就猛地窜了出来。没等景天颐反应过来,就点了他的穴道,然后扯起床上的被子搭在他身上。
“你、你、你是什么人?”景天颐惊恐地看着火气正盛的容岚,哆哆嗦嗦地道,然后又看向梓瑶,“玥姑娘,你、你这是做什么?”
“景天颐,五年不见,你还真把我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啊!”梓瑶睁开双眼,笑眯眯地对他道,“你今早才让陆云舒去找我的麻烦,到了晚上就不记得了,看来你的记性比我还要差上不少。”
景天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你是景梓瑶?!”
“回答正确,不过没有奖励。”梓瑶点了他的哑穴,“容岚,麻烦你找一匹好马,将这位没穿衣裳的颐小王爷绑上去,让那马驮着他在峄城里面跑上一跑。”
“颐小王爷近日纵欲过度,长此以往定是阳寿早尽。我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特意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好好锻炼锻炼。我这回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无需谢我。若是日后你还要再找我的麻烦,我想我应该不介意,真的让人断了你的命根子。”她对景天颐说完这番话后,拿木棍敲了敲他的脑袋,不理会他又气又惧的表情,径直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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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天寰石
锦娘一直在外面候着,见梓瑶出来了,便将她领到了第一次去的那间屋子。之前屋子里的姑娘们都已经离开了,此时只有景离一个人在。
“主子,是否要给郡主女扮男装?”锦娘关上房门,转过身问他。
“不用了,将她身上这套衣裙换下就可。”景离说完后对梓瑶道,“我本不欲让太多人知道你来了这里,但是景天颐已经知晓了你就是玥姑娘,明日峄城里肯定很快会传遍这件事。既然如此,就无需再费时换装了。我们等到表演开始之后再去包厢,到时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你。”
“发现就发现吧!大不了到时候我直接报出真名就是了。”梓瑶无所谓地道,“反正我是煞星嘛!他们听到了肯定连躲都来不及躲,哪敢故意往我跟前凑。最好是所有人都认清楚我这个煞星郡主长的是个什么样儿,往后不管我去到哪里,都不用担心有人挡道了。”
“看来你还挺喜欢这个天煞孤星的名头。”景离轻轻推了推她,让她跟着锦娘到里屋去换衣裳。
“我们什么时候去包厢?”梓瑶换完衣裳后走了出来。
“不着急,你先过来坐着。”景离拉开身旁的一把椅子,拍了拍椅背道,“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梓瑶听他这么一说,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丹药,于是急忙坐了下来,“是好东西吗?”
“是好东西。”景离淡笑着打开手中的木匣,取出一只手镯递给她,“把这个戴上。”
梓瑶接过手镯,并没有直接戴上,而是细细地打量了起来。只见这手镯晶莹剔透,通体泛着青绿色,看起来像是质地上乘的翡翠。但其中却有若隐若现的白光流转,似是活物一般。
“天寰石!”她认出这只手镯的材质之后,不由地在心里面惊叫起来。
这天寰石乃是极其稀罕之物,可以解百毒,防妖魔,延寿命。对于习武之人而言,更是不可多得的宝贝。即便是只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天寰石在身,都可以大幅度地加快修炼速度,而且还有助于增长内力。
景离注意到了她的神情,见她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呆呆地盯着手镯不吭声,知道她定是认得这天寰石。
他静静地等了好一阵子,见她一直没有反应,伸手将手镯又拿了回来,“妹妹怎得不说话?是不是嫌这手镯不好看,所以不想要?”他说着就要将手镯放进木匣中,“若是你不喜欢,哥哥明日再另外送你一只好看些的,这一只我就先收起来了。”
“我喜欢!喜欢得很!”梓瑶回过神来,一把夺过手镯,迅速地戴到手腕上,同时还不忘讨好地对他盈盈一笑,“哥哥送的东西就是再不好看我也喜欢。而且你都说了,要把这手镯送给我的,已经送出的东西哪里有收回去的道理。”她紧紧地捂着手镯,像是生怕被他给抢了去。
景离见她这幅模样,心情甚好地勾了勾唇角,将木匣放在桌上,对她道,“这是一只天寰石手镯,戴上它之后可以百毒不侵,对练功也很有益处。所以你轻易不要取下来,记得了吗?”
“放心吧!我会一辈子都戴着它的。”梓瑶一个劲地点着头道。
“主子,表演已经开始了,您和郡主是否要现在过去?”锦娘刚离开不久就又折返了回来。
景离站起身,见梓瑶还坐在椅子上,拍了拍她的脑袋,“你不是想要看花魁的吗?难道不准备去了?”
梓瑶这才将视线从手镯上移开,同他一起,跟在锦娘的身后朝包厢走去。
他们这回没有再进暗道,而是直接走在外面的过道中。不过因为此时所有人都在大堂里看表演,而且通往包厢的路是与大堂隔开的,所以除了一些端茶送水的下人,并没有其他人看见他们。
梓瑶刚一走进包厢,就被楼下正在上演的歌舞吸引了去。丝竹声声,轻歌萦绕,盛装的舞姬们扭动着水蛇似的细腰,在大堂中央的舞台上不遗余力地诱惑着在场所有的男人。
看着那含情脉脉的媚眼,飘逸飞扬的薄纱,到了这个时候,梓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身处古代的青楼之中,这个男人们醉生梦死的温柔乡里。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向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景离,“哥哥,你是不是经常会来这里?”
景离没有睁眼,只是轻轻地吐出一个“是”字来。
梓瑶听后皱起了眉头,心里似是有些莫名的失落感,喃喃地道,“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从来不找姑娘的人,没想到……”
“谁说我是来找姑娘的?”景离睁开眼,打断了她的话,“我不过是每半年会来找一次锦娘,问一下她近况如何,从未有哪次是来找姑娘的,你想到哪里去了。”
若是其他人这么认为,他肯定是连解释都懒得解释,随便别人怎么想。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让她误会自己。
“你是说真的吗?每次问完锦娘近况之后,你难道就没有想着顺便找一下姑娘吗?”梓瑶紧紧地盯着他道。
“难不成哥哥在你心目中就和那个景天颐一样?常年流连于烟花柳巷之中?”景离迎上她探究的眼神。
“怎么可能?”梓瑶摆了摆手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你今晚在房中戏弄我时说的那些话,想来想去都觉得像是个老手,怎么可能从未找过姑娘呢?”
“没想到妹妹一面看着表演,一面还想着我说过的那些话。既然这表演不是那么吸引你,不如和哥哥再接着之前的事继续?你尽可以放心,外面的人是看不见包厢里面发生了什么的。”
梓瑶听后心跳突然加快了好几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专心看表演。景离见她不再理会自己,轻笑了一声,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一刻钟之后,被舞台上那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晃花了眼的梓瑶坐回到软榻上,开口道,“花惜楼现在已经是哥哥名下的了吗?”
她其实早就想问他了,只不过被他之前那句戏弄的话给噎住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花惜楼依然是宁家名下的产业。”景离听着楼下的乐曲声渐渐变小,坐直身子道,“不过这楼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换成了我的手下。”
梓瑶了然地点了点头,“他们表面上还是假意听命于宁家,实际上却是按照你的命令办事。”
“不错。”景离沉声道,“从六年前开始,这个花惜楼就已经不再是属于宁家的了。余下那一小部分没有被我给换掉的人,都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可以说,整个花惜楼早已在我的掌控之下了。”
梓瑶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正色道,“哥哥,你说花惜楼依然是宁家名下的产业,莫非这几年来,赚到的所有银子都进了宁家的腰包?”
“这点小钱算不得什么。”景离好笑地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我要攥在手里的并非是一个小小的花惜楼,而是整个宁家,以及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他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很是随意,却带着一股子难以忽视的阴煞之气。
梓瑶还想问他些其它的问题,就发现手腕上的天寰石手镯突然亮了起来。她猛地站起身朝前走了几步,向楼下看去。
只见一个身着藕荷色衣裙的绝色女子缓步走上舞台,在一把古琴前坐定。纤指一拨,琴音便如流水般倾泻而出,瞬间溢满了整个大堂。
景离在听到琴音后,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梓瑶身侧站定。他拉起她的手,看着那只越来越亮的手镯,毫不意外地淡淡开口道,“果然是一只千年花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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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你会收妖吗
梓瑶在查看陆秉涵的尸体之时,就已经怀疑是妖精所为。而再访乱葬岗之后,她则更加肯定,最近半月来造成峄城里这么多人离奇死亡的罪魁祸首,并非是她这个天煞孤星,而是一只道行颇深的花精。她之所以要混进花惜楼来,为的就是找出这只花精,看看对方到底在耍些什么把戏,又是因为何种缘故,要将黑锅扣到她的头上。
她在听到景离的这句话后,只是静静地盯着手腕,并没有立即开腔。
她不知道瑾王为何会有天寰石的手镯,也不知道他为何能断定楼下的那名绝色女子就是一只千年花精,更加不知道他为何这般淡然地将实情告诉自己。
梓瑶现下隐隐有些头疼。若是在前世,她可以毫无顾忌地直接冲出去,三两下就把这只花精给收了,然后拿去炼制丹药。可是此时此刻,她对以前的郡主是否懂得这方面的事情毫不知晓。所以也就不太确定,到底该给瑾王以何种反应,才不会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景离将视线往上移去,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眸色瞬间转深几分,轻轻地晃了晃她的手,“你小的时候,每次空空老人同你讲那些妖魔鬼怪的故事,你就兴奋地连觉也不肯睡,吵吵嚷嚷着要去捉妖怪。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真正的妖怪,你不兴奋也就罢了,怎么还变得这般沉默?莫不是被吓着了?”
梓瑶听到他这番话,心里稍微松活了些。她抬起头来不满地道,“你才被吓着了呢!不就是一只小小的花精嘛!她还能把我给吃了不成!”
“你这小丫头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景离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几个时辰前才刚见过那些尸体,这会儿就开始说起胡话来了。若不是你戴着这只天寰石的手镯,那花精说不定哪一日真就把你给吃了。”
梓瑶只是撇了撇嘴,并没有顶回去,而是好奇地问他,“哥哥怎么晓得她是一只千年花精?难不成哥哥你会捉妖?”
景离牵着她的手向后走去,“我又不是天师,哪里会捉妖。只不过一直和空空老人呆在灵梧山上,听多了这些事,所以比较熟悉罢了。”
梓瑶见他正欲打开包厢的门,很是欣喜地道,“我们是不是要下楼去把那个花精给收了?”
“刚刚还默不吭声的,现在就想着要去收妖了。”景离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好笑地对她道,“都已经同你讲过了,哥哥不是天师,不懂得捉妖这些事。我除了能够确认她是不是花精,其它的什么都做不了。你这么急切地想要收了她,莫不是知道收妖的法子?”
梓瑶很想要重重地点个头,豪爽地拍拍胸脯,自信满满地对他说:“一切都交给我吧!我马上就把她给收了!”。可是眼下的情形,她不能够袒露一切,也不能够展露身手。所以她不得不按捺下内心的冲动,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很是不情愿地摇摇头。
“既然妹妹也没什么法子,那就不要再管这些事了,即刻跟我回府去。”景离打开门,牵着她走了出去。
“诶?回府?”梓瑶顿了一顿,但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就算没有法子收了她,至少也把表演看完嘛!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半途就走掉也太可惜了。”
“这都已经到亥时了。”景离见容岚走了过来,让他去将马车驾到楼前,然后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她,“你今日威也立过了,乱葬岗也去过了,最后又混到这花惜楼里,不但做了一回青楼女子,还看了一场歌舞表演。你今日一上马车就犯困,明显是昨夜没有睡好。闹腾了这么一整天,你难道就不困吗?”
梓瑶下意识地就想说“不困”,而且她现在也确实是不怎么困。可是在看到景离严肃的表情时,心里却不由地有些犯怵。
她撇开脑袋眨了眨眼睛,咬了几下唇,小声道,“好像是有点儿困了。”
景离满意地勾起唇角,但语气还是带着些严厉,“困了就赶紧回去睡觉。以后若是还想来花惜楼,不准再扮作姑娘了,告诉我一声就好,我会带你来的。”
梓瑶一听以后还有机会再来,苦着的小脸立马挂上了笑容,“哥哥果然是最疼瑶儿的了!我听你的话,即刻就回府睡觉,而且一觉睡到自然醒,把精神养得足足的。所以哥哥你明晚再带我来好不好?我还想要听那个花魁抚琴。”
今日锦娘待她换完了衣裳后,就直接领她去到了那间奢华的屋子里,还叮嘱她千万不要离开。现在她知道了锦娘是瑾王手下的人,也就明白了,在她进入花惜楼之时,瑾王早已给锦娘下了命令,要将她带去指定的地方,而且不能被其他人瞧见了。
瑾王既然能暗地里把花惜楼的人给换了个遍,还不被宁家发现。那么掌握她这个武功全废,又摸不清东南西北的伪郡主的行踪,一定是不在话下了。
有了这一次假扮姑娘的先例,她是不可能再用这个方法混进花惜楼里来了。而且日后即便是女扮男装,说不准也会被瑾王给抓个现行。倒不如顺着他的话,讨好他一番,让他主动带自己来,如此倒还方便不少。
这个花精不但害了那么多的人,还将坏名声全都推到了自己这个煞星郡主的身上。若是简简单单地就把她给收了,那也太便宜她了,一定要好好地将她玩儿上一玩儿。所以要趁着明日再来花惜楼之前,将一些东西准备好。
景离见她又是一副狗腿的模样,轻笑的同时抬手按了按额角,“你怎么就这么让人不省心呢?有哪家的女孩子会像你一样,一门心思地往青楼里面跑?”
梓瑶知道他是同意了,笑眯眯地不说话,跟着他朝大门走去。
大堂里的一众男人,以及其他包厢里的男人们,此时的注意力全都被舞台上的千舞吸引了去。就连端茶倒水的下人们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挑了个好位置,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抚琴。
这是一个何其特别的女子。白日里像是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清净淡雅,超凡脱俗。到了夜里,却是妩媚异常,放浪无比,人人都可入得房中与其巫山云雨。明明是个如此下贱的女子,却引得尝过她味道的男人一想到她,就夜不能寐,寝食不安。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楼上某间包厢中的两人已经离开了花惜楼,只有正在抚琴中的千舞微微抬头看了看两人离去的方向。
她又低头拨弄了几下琴弦,然后突然收回手,轻声道,“千舞突感不适,需要下台去休息片刻,还望各位见谅。”她说完就径直走下了舞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景离此时虽然已经走出了大门,来到了马车前,但他一直都在注意着大堂里的动静。在听到戛然而止的琴音之后千舞的那几句话,他知道今晚又会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他跟在梓瑶身后进了车厢,坐到她身旁道,“我让容岚将马车赶慢一些,你要不要先睡上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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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落庄主
“不用,等回府了再睡。”梓瑶摇了摇头。她确实是有些疲倦,但是此时突然让她睡,她一时间还真睡不着。
“你确定要回府再睡?”景离撩起窗幔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大街,“需得半个多时辰才能回到安亲王府,而且一路上都是如此刻这般安静,你若是在途中不小心睡着了怎么办?”
梓瑶探出脑袋瞅了瞅,见街上果然同昨晚一样见不到半个人影。心道去花惜楼的那些人定是都赶在天黑之前抵达,然后一直呆到天亮才离开。
她转正身子,背靠着车厢道,“若是睡着了就睡着了呗!哥哥到时候叫醒我就是了。”
景离听后,从怀中掏出穆辰递给他的那个小瓷瓶,在梓瑶面前晃了晃,“我是打算先让你吃上一粒丹药,到地方了直接抱你回屋的。不过既然你现下不想睡,我又没把握到时候能够叫得醒你,喂你吃下这丹药,不如就等到下一次见面时再把它给你。”
他将小瓷瓶又放回怀中收好,然后朝里侧坐了坐,同样背靠着车厢道,“我明日要进宫见父皇,之后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估计得过上些日子才能再来看你。”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我有些累了,先睡上一阵,到地方了记得叫我。”
梓瑶听到“丹药”二字,立马激动地侧过身来看向他,“哥哥说的丹药,是昨夜给我吃下的那个吗?”
景离似是没有听到她说话,只静静地阖着双眼。
“哥哥?”梓瑶见他没反应,朝他身边凑去,抓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别装睡了,我问你话呢!”
她等了片刻,见他还是不理会自己,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嘟囔道,“我就不信你真的睡着了。快把丹药拿给我吧!我困了,想睡觉了,现在就要吃丹药。”
她又盯了他好一会儿,见他呼吸甚为和缓,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开口道,“既然你累了,那就好好地睡吧!我自己拿就是了。”她也不再管他是真睡还是假睡,就悄悄地将手伸向他的衣襟。
如果当时知道南皖太子递给他的那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她梦寐以求的丹药,她铁定会死死地缠着他,用尽各种办法,让他把丹药给自己。眼下丹药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绝不可能傻乎乎地白白等上几日。即便是让她等到马车抵达安亲王府,她也没有这个耐心。
景离感觉到一只小手钻进了自己的怀中,细细地到处摸索起来,指腹一寸寸抚过他的胸膛,留下散不去的温热。他衣袖下的指尖稍稍动了动,但是并没有立即制止她的动作。
“奇怪了,怎么会没有呢?”梓瑶认真地在他怀中摸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她正欲将手收回来,景离就一把按住了她,语气中带着笑意,“妹妹这是在做什么?虽然你我是兄妹,但哥哥毕竟是个年轻男子,又未曾娶妻。在如此昏暗的车厢里,而且还是睡着的情况下,被你这么乱摸一通,若是不小心……”
“谁乱摸一通了?想什么呢你!”梓瑶没好气地道,挣脱开他的束缚,“你把东西藏到哪里去了?我要吃丹药。”
“东西?你是指这个?”景离动作缓慢地从衣袖中掏出小瓷瓶,摊在掌心里,“你不是不想睡觉的吗?怎么现下又想要吃丹药了?”
她刚才明明看见他将小瓷瓶放回了怀里的,没想到他竟是藏到了衣袖中。梓瑶知道自己又被耍了,气鼓鼓地道,“耍我很有意思吗?你这一日都耍了我好几回了,你难道就不烦?”
“不烦,看你生气的模样的确是挺有意思的。”景离诚实地道。他拉过她的手,将小瓷瓶塞到她手中,“我昨夜喂你吃下的那粒清凝丹,是穆辰以前给我的。我本想着还需要四粒,但既然他说三粒就够了,少一粒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梓瑶懒得听他絮叨,趁着他说话的间隙,一把拔开瓶塞,仰头就将三粒丹药都倒入了口中。
“看来你真是很急切地想要恢复功力。”景离见她头一歪就昏了过去,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你这下就是不想养足精神都难了,怕是睡上两日两夜也不一定醒得过来。”
他轻轻地扳过梓瑶的身体,将她平放在锦垫上,然后替她拔去头上的发簪,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护着她的头,另一只手环住她的上半身,以防她在睡梦中乱动掉下去。
“这才只是过了一日而已……”景离低下头看着昏睡中的少女,喃喃自语道,面上依旧是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他让容岚将马车再赶慢些,自己也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寂静的夜里,马蹄的咔哒声由远及近。一直等候着的夕语和云珠打开大门,将抱着梓瑶的景离迎进府内。
景离吩咐云珠去烧些热水,接着就朝长平阁走去,来到了梓瑶的房中,将她放在床上。
“夕语,你等水端来了,替她擦擦身,换身衣裳。我先离开一阵子,很快回来。”他说完就出了屋子。
千舞暗地里追着马车一路跟来,见马车停在了安亲王府的大门前,不禁有些纳闷,“安亲王府竟会有精魄如此纯净之人,为何我之前从未发现过?”
她等最末一个进去的人关上大门后,从暗处走了出来。正欲进府寻找那个精魄纯净之人,就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一名红衣男子挡住了去路。
“花魁不好好地呆在花惜楼里面伺候贵客,跑到这安亲王府来做什么?”落宣手上仍是提着那只精致小巧的茶壶。
他抬起手将茶壶置到千舞面前,挑了挑眉道,“你盯上的那人今日可是喝下了我这壶中的绿枝花茶,而且还是少了一瓣花瓣的绿枝花。我替你掐指算了算,估计你还需得再修炼上五百年,有了两千年的修为后,才有那个能耐取她的精魄。”
“你是什么人?”千舞攥紧了手中的白绸,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妖孽的男子。
自从她离开遮天林,来到凡间后,就从未遇见过任何的妖怪和天师。换句话说,在这二十年间,除了那个男人,一直都没有人发现她其实是一只花精。
她并未从眼前的这个男子身上察觉到任何的异样,乍一看去,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可是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她可以肯定,这人已经知晓了自己并非凡人。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能一口说出她道行的深浅,而且还拥有早已绝迹了的绿枝花。
“你不知道我是何人?”落宣懒懒地靠着王府门前的石狮子,抬头看了看弯弯的下弦月,颇有些伤感地道,“好歹我也是在江湖上混出了些名堂的人,而且这云岳大陆上,只有我一人是一身红衣不变。花魁你修成人形后来到凡间,少说也有十多年了,竟是从未听说过我,这也太伤我的心了。”
“看来水凤山庄近日很是清闲,落庄主这么晚了还不回庄,却来到安亲王府门前谈起了闲话。”景离打开大门走了出来,声音清浅无波,神色也是淡然无比。
“我在瑾亲王府上坐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见瑾王回府,所以就想着来这安亲王府寻你,没想到还真被我给撞见了。”落宣说完就朝大门走去,“现在所有的客栈都关门了,我只好在安亲王府中借住一宿了。”
“落庄主请留步。”景离叫住了他,然后看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浑身哆嗦的千舞,“既然你来了,不如就替我将这只花精的元丹取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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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无肉不欢
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灿烂的阳光,凉爽的清风,又是一个晴朗无比的好天气。
一众暗卫全都脱掉了黑色的职业装,换上了统一的家丁服,放下了平日里紧握着的刀剑暗器,拿起了扫帚、撮箕、抹布等工具,一刻不停地在安亲王府里认认真真地做着大扫除。
“卫然,你们动作再麻利点儿,还剩下两个院子没有打扫。”落宣换了身檀色的衣衫,派头十足地双手叉腰,发号施令。
“管家,郡主已经醒了。”夕语跑遍了整个王府,终于在一处刚打扫完的院落前发现了这个行踪飘忽的家伙。
“小瑶瑶醒了?”落宣听到后兴奋地睁大了双眼,“你帮我去灶房看一看,瑾王让人送的那几只鸡到了没有,我先去找小瑶瑶!”他刚一说完就足尖轻点,向长平阁奔去。
梓瑶裹着薄被,披散着长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她懒洋洋地将下巴搁到石桌上,看着云珠把所有的被褥和床单都抱出来,一件件抖落摊平,在阳光下晾晒。
“郡主,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给您瞧瞧?”云珠已经将手头上的所有活都做完了,见梓瑶仍是趴在桌上,有些担心地道。
梓瑶有气无力地竖起手来摆了摆,“我现在好得很,就是睡得太多了,脑子还有点儿昏沉沉的,没有醒透。”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三粒丹药居然让她像头猪一样睡了整整两日三夜,期间一次都没有醒来过。要不是今早夕语和云珠都走开了一会儿,没有看着她,她自己不小心从床上滚了下来,说不定还会继续这么睡下去。
“小瑶瑶!你可终于睡醒了!”落宣一阵风一样地刮到长平阁,在石桌边坐了下来,“我还以为你要长睡不醒了呢!”
梓瑶此刻还处在慢半拍的状态中,她抬起半耷拉着的眼皮看了看面前妖孽般的男子,拖长了声音道,“您哪位?”
“小瑶瑶!你难道不认得我了?”落宣一把抓过她的手,紧紧地攥住,“是我呀!那日在福来酒家,你喝了我的绿枝花茶还没有补偿我,你不会是全都忘记了吧?”
梓瑶听后蹙起了眉头,“绿枝花茶?”她想了好半天,然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啊!我就说看起来好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你怎么会到我这儿来了?不是应该去找我哥哥的吗?”
“瑾王让我在这里做管家,所以我就留下来了。”落宣放开她的手,和她一样趴在桌上,对她眨了眨眼,“我叫落宣,你可要记住了,你的新管家。”
梓瑶一听是瑾王让他来做管家的,也就没有问原因,点了点头道,“嗯,我记住了,落宣。”
云珠打了些井水到盆里,把帕子浸湿,拧得半干后递给梓瑶,“郡主先擦把脸吧!”
冰凉的井水让梓瑶清醒了不少。她将帕子在面上捂了捂,又坐了片刻,这才站起身来,“我进屋去换身衣裳,落宣你随意。”
落宣对她笑了笑,“你换完衣裳就去偏厅吧!已经快到午膳的时间了。”说完就先离开了。
云珠跟着她进了屋,打开衣柜道,“瑾王说郡主您之前的衣裳都太旧了,就在羽衣坊给您订做了新的。今早有几套刚刚做好的送了过来,郡主想要穿什么颜色?”
梓瑶走到衣柜前站定,在看清里面那几套衣裳后抽了抽眼角,“这不全都是白色的吗?有什么好选的?随便拿一套就是了。”
“郡主,这些虽然都是白色,但还是有分别的。”云珠一套套地指给她道,“这是纯白,这是月牙白,这是荼白,这是米白,这是……”
“就穿这套。”梓瑶打断了她的话,将那套荼白的衣裙拿了出来。心道也不知瑾王是让谁去选的布料,怎么尽是挑白色的,也不懂得多要几个颜色。
换完衣裳后,梓瑶本想像昨日那样,将头发随意挽两下,插根簪子就好。但是因为坳不过云珠,所以只得坐下来任她给自己梳头上妆。忙活了好一阵子,两人才出了长平阁,向偏厅走去。
离偏厅还有二三十步时,就见到落宣从里面走了出来,幽怨地靠在门边,嘴里似乎还念叨着什么。
“怎么不进去吃饭?”梓瑶走上前去,“菜还没上齐吗?”
“小瑶瑶!”落宣一把抓住她的手,泫然欲泣地道,“瑾王是个大骗子!明明两日前就答应我了,要送几只鸡过来,结果到今日还没有人送。”
梓瑶见他一脸哀戚,不解地道,“为什么要哥哥送几只鸡来?府里难道没有吗?”
“府里要是有的话,我怎么可能两日都没有肉吃。”落宣将她拉进厅内,伤感地指着饭桌道,“我已经连着吃了两日的素食了,若是再这么吃下去,铁定连鸡肉是个什么味道都要忘记了。”
“素食?”梓瑶听后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走到饭桌前去。
只见桌上摆着的三道菜,全是清一色的绿色蔬菜。唯一的一道带了点不同色系的,就只有那碟葱比豆腐还要多的小葱拌豆腐。
梓瑶盯着饭桌看了老半天,缓缓地抬起手指着那三道菜,然后看向跟着她走进来的云珠,“就、就这些东西?肉呢?没有鸡肉,猪肉也可以的啊!”
“郡主,王府里已经没什么钱了。”云珠叹了口气道,“您忘了吗?宁叔去了之后,您将大部分的钱都给了离开的人,自己只留了一小点儿。我听阿喜哥讲,剩下的那些钱,只够每个月吃上一顿肉。若是您明年还是不接受皇上给的俸禄的话,安亲王府就真的穷得响叮当了。”
梓瑶听到这番话后,一个字也没有说,默默地走到门口,靠在门边一脸幽怨地望着前方。
此时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闪过那寒酸的石竹轩,荒凉的院落,早膳时的菜包和白粥,还有那辆破得快要散架的马车,以及瘦得皮包骨头的小马。
落宣走到她身旁,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小瑶瑶,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这么做了。若是什么时候进宫,一定要让皇上把前几年的俸禄都拿给你啊!再这么下去,我肯定是第一个被饿死的。”
“我一定会把俸禄都拿回来的,你放心吧!”梓瑶安慰道,“只是眼下我还没有进宫,所以再难过也要先把这顿饭给吃了,不然你会死得更快的。”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安亲王去了之后,皇上暗地里克扣俸禄,所以安亲王府才会这么落魄。没想到竟是以前的郡主乱抽疯,拒绝了皇上给她的俸禄。
怎么能够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作为一个无肉不欢的人!一个哪顿饭没有肉吃就活不下去的人!在昏睡了两日三夜后,饥肠辘辘的情况下,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抱着烧鸡好好地啃上一顿。但是现在,她却连一丁点的肉渣都见不到!这还能叫郡主过的日子吗?
梓瑶拍了拍落宣的肩,推着他回到饭桌旁坐下来,毫无食欲地扒拉了两口白饭。正要将筷箸伸向那零星的几块豆腐,就见夕语走了进来。
“郡主,主子来了,正在门口等着您,说要接您进宫赴宴。”
梓瑶听到“进宫赴宴”四个字,立马两眼放光,撂下碗筷就急忙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走之前还不忘丢下一句话,让大伙等着她打包几只烧鸡回府。
落宣也想跟着她一同前去大吃一顿,却被夕语给叫住了,“主子让属下带几句话给管家。如果管家还想在安亲王府里继续呆下去,不让郡主知道您的身份,就得再吃上五日的素食。”
“好你个景离,居然给我来这一招。”落宣磨着牙,恨恨地道。目光却一直追随着远处那抹白色的身影,眸底是掩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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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的最后,到底花精怎么样了,元丹有没有被取出,会在之后的章节中提到,因为和后面的故事有联系。
小葬先在这里说明一下,不然有的亲会以为我中间缺了一章。
女主穿越过来的第一日已经结束了,从明天的章节开始,各种男配,女配,炮灰,反面,就一一登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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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兄妹情深
梓瑶一路狂奔到大门口,刚一迈出门就见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她和容岚打了个招呼,然后轻巧地跃上马车,进到车厢里。
景离见她小脸红扑扑的,递给她一面团扇,“不用轻功也就罢了,跑的时候也不知道使些内力。你那么急切地想要恢复功力,难不成是准备拿来当摆设的?”
梓瑶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自己的功力已经恢复了,扇着扇子道,“我听到要进宫赴宴,一时间有些激动,所以就忘记了。”
“你是因为听到‘进宫’激动,还是因为‘赴宴’激动?”景离让她坐近一些,将手搭上她的手腕。
梓瑶对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两个都激动。”进宫是为了以后能每顿吃上肉,赴宴是为了这顿能吃上肉,总之一切都是为了香喷喷的肉。
景离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替她把着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剩下的那四成功力,会在七日内恢复的,你不要心急。”
梓瑶听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表情显得很是惊讶,“哥哥的意思是说,我的功力只恢复了六成?”
她今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坐运功,查看身体的状况。接着就发现全身的经脉都已畅通无比,丹田里面也是满满当当。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这具身体所拥有的内力,竟然比前世的自己还要高上一些,这对她而言是一个不小的震撼。
此时此刻,当上一个震撼的余波还未散去时,又来了一个更大的震撼。如果说现在她所拥有的只是六成的功力,那么等到功力完全恢复之时,她是不是要所向披靡了?
“在想什么?”景离见她又发起了呆,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难不成武功废了一年,连以前有多少功力也不记得了?妹妹的记性可真是越来越差。”
梓瑶揉着额头嘟囔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为什么我自己感觉不到功力只恢复了六成,你却把个脉就知道了。”
她刚一说完就听到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于是慌忙捂住这个不争气的肚子,但还是无法制止它对食物的呼唤。
景离好笑地看着她,“怎么回事?没有用午膳吗?”
梓瑶撇了撇嘴,“我倒是想用来着。但是三道菜都是青菜,一点儿肉也见不到,实在是没什么胃口。所以想着不如就这么空着肚子,跟你到宫里大吃大喝一顿。”
“你当初若是没有被他人的言语激怒,稍稍冷静一些,继续领着安王叔的俸禄,也不会像如今这样日日青菜萝卜了。”景离淡淡地道,“现下知道没肉吃的滋味不好受了吧?后悔了吗?”
梓瑶一个劲地点着头,“后悔了,真心后悔了,明年我一定要领俸禄。再这么下去,府里的那一帮子人都会被饿死的。”
“不用等到明年,我会让父皇先将前几年的俸禄都一并给你的。”景离从马车上的小箱子里拿出一袋果脯递给她,“先用这个垫一垫,到宫里了我让御膳房的人给你做些吃的,宴席要到傍晚才开始。”
“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梓瑶喜滋滋地接过袋子,挑了个苹果脯丢进嘴里,含糊地道,“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了。”
“所以你才会一听说我要回京就急着出府?”景离见她点了头,只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安亲王府距离皇宫并不算太远,不多时,马车就抵达了宫门口。
“容岚。”景离唤了声欲将马车直接驾进宫内的容岚,“今日就停在宫外。”
“是,主子。”容岚停稳了马车,将帘子掀起。
梓瑶又挑了一个桃脯塞进嘴里,再将袋子放回小箱子中,这才跟在景离身后跳下马车。
刚一落地,就见到宫门口的一干侍卫齐刷刷地单膝跪在地上,“恭迎瑾王殿下,长平郡主。”
梓瑶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道,“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会给我下跪。”前世就不消说了,单说穿越过来之后,还真没有谁因为她是郡主而给她跪过的。
“你是父皇亲封的正一品郡主,他们不跪你跪谁。”
“正一品郡主!”梓瑶听到后忍不住在心里惊叫起来,没想到她的品级居然会这么高。
不过品级再高又能怎样?作为一个正一品郡主,她可是穷得连口肉都吃不上,估计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么落魄的郡主了。真不知道以前的郡主到底是受了些什么刺激,即便有人说她是天煞孤星,或者认为是她克死了安亲王,也不该这么委屈自己啊!
梓瑶见景离取出手帕来替她擦手,抬起头一脸感激地看着他。幸好醒来后就遇见了这个王爷哥哥,虽然他挺爱捉弄自己,但也确实是十分疼爱自己。只要她继续死死地黏着他这座大靠山,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红红火火,有滋有味。
景离对上她那饱含深情的视线,轻笑了一声,将手帕塞到她手中,“自己把嘴角擦一擦。”
他牵起她的另一只手,正欲朝皇宫内走去,就见不远处刚停稳的一辆马车的帘子被掀起,一个女子探出头来看向他们。
“怡蓉见过瑾王殿下,长平郡主。”柳怡蓉来到二人身前倾身一礼,柔声道。
“嫂子!你也来啦!”梓瑶拿手帕胡乱蹭了蹭嘴角,然后抬起另一只手,将手帕塞进衣袖中。
柳怡蓉见瑾王一直握着郡主的手没有松开,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着了,感觉很是不痛快。再见到两人皆是一袭白衣,看起来甚为般配,心里就更加膈应。若不是知晓这二人是兄妹,还真以为他们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正是情意绵绵之时。
“这里是皇宫,可不能像在福来酒家里那般随意,郡主千万别再唤我嫂子了,叫我怡蓉就是。”柳怡蓉仍是一副大家闺秀,温良谦恭的模样。
她故意看了几眼两人牵着的手,面上带着笑意道,“郡主都已经及笄了,还是与瑾王牵手同行,真的是兄妹情深啊!”
其他的女子若是听到了这样的话,定会甩开牵着的手,拉开些距离的。毕竟是已经及笄之人,而且兄妹间再如何亲密,也是男女有别。更不要说这还是在宫门口,时不时地就会有人经过,比不得在自己府上。
但是这话进了梓瑶的耳,意义就不同了。现在她的脑子里面,绝对不会想到什么男女授受不清之类的东西,而是想着为了日后自己的幸福生活,一定要抓住这个讨好哥哥的机会。
于是梓瑶抽出手来,一把搂住景离的胳膊,笑眯眯地道,“我们两人的兄妹之情,那绝对是比海还深,比天还阔,比金还坚!”她说完后抬起头来看向景离,对他眨眨眼,“哥哥,我说的没错吧?”
景离低头看着她狗腿的模样,淡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嗯,你说的没错。”
柳怡蓉没想到郡主竟是一点儿都不懂得避讳,一时间有些闹不太明白。郡主到底是真的没有听懂她的话,还是说像上次那样,故意装傻给她看。
在听到瑾王的回答之后,她赶忙调整了一下神态,陪着笑脸道,“那郡主可要趁着嫁人之前好好和瑾王多呆上一段时间。听说将军府的二公子有意娶郡主为妻,并且已经奏请皇上赐婚了,若是……”
“你的话太多了。”景离打断了她,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近日阳湘国有意联姻,本王见你过得太自在了,不如就让父皇将你封为公主,替永乐公主远嫁他乡。”
他不再理会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柳怡蓉,转头对梓瑶道,“瑶儿先随我去珩华宫中,一会儿我命御膳房的人给你做些吃的。”
梓瑶察觉到景离身上一瞬间散发出来的寒气,知道他不愿继续呆在这里听柳怡蓉讲话,于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悄悄瞥了眼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柳怡蓉,然后跟着景离向宫内走去。
------题外话------
女主的功力恢复啦~虽然不是全部,但也足够打炮灰了。
明天的那一章,之前欺负过女主的公主就要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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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可怜的烧鸡
一个安亲王府就能把她给弄得晕头转向的,更不要说是皇宫这样庞大的建筑群了。梓瑶紧紧地跟在景离身旁,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一边默默地记着路。
只可惜这一路上红墙黄瓦的,宫殿一个二个又长得差不多模样。再加上不时有人对他们弯腰行礼,分散她的注意力,所以她的方向感在半途就已经丢得无影无踪了。
“瑶儿,我有事要去找一下四弟。”景离站在珩华宫门前对她道,“御膳房的人很快就会将吃的送来,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开。”
“哥哥去忙吧!我会乖乖地呆在这里的。”梓瑶目送着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这才转身朝珩华宫内走去。
皇贵妃病逝后的这十年间,景离虽然有来过京城,但向来都是处理完事情就回到灵梧山,期间从未踏进过皇宫半步,所以这珩华宫已是十年未曾有人住过了。不过皇上一直都命人每日打理这里,偶尔还会将宫殿修葺翻新,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回来的景离。
几个太监和婢女在行过礼之后,都默默地各归原位了。梓瑶见到不远处有一棵大树,于是停下了准备进屋的脚步,转而朝那棵大树走去。
她懒洋洋地靠着树干,盘着腿,两眼放空地望着前方,陷入了沉思。
前几日在安亲王府门前时,韩其弘说瑾王自从十年前离京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瑾王自己也说过,已经十年未曾与她见面。可是那一晚看歌舞表演时,他说每半年都会去一次花惜楼找锦娘,了解一下近况。那么也就是说,他并非没有回过京,只是其他人不知道而已。
梓瑶现在颇有些不解。既然他这个哥哥对她疼爱万分,为何之前一直不去见她?而且他也知道她这几年过得很是落魄,却为何对她不管不问,直到她出府了才有所动作。
她隐隐觉得以前的郡主闭关五年,绝不是因为天煞孤星的传言,或者是因为见到宫女接触自己后当场死亡那么简单,肯定还有其他什么原因。而她越想着那日兰杏对她说过的话,就越觉得以前的郡主在乱葬岗被吓晕了之后丢了魂儿的这件事,实在是不太靠谱。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被叶片遮得严严实实的枝头,长叹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认真地梳理着脑子里的一团乱麻。
一个,两个,三个……梓瑶在功力恢复后,对周围事物的感知也变得格外敏锐。她刚闭上眼没多久,就察觉到有三个人正在向珩华宫这边靠近。待那三人走到珩华宫门前时,她皱起鼻子嗅了嗅,却没闻到该有的食物的香气。难道来的不是御膳房的人?那会是谁呢?
景雅诗正要抬脚迈进珩华宫,就被守在门口的容岚一把拦住,“公主,我家主子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珩华宫中。”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挡我的路!这皇宫里面没有哪一处是我不能去的!你快给我闪开!”
景雅诗自从得知韩其弘想要娶景梓瑶那个不得宠的落魄郡主之后,就一直憋着一肚子的火没处发。虽然这几日打罚了好些个奴才,让火气降下去不少,但依旧是觉得不舒畅。知道景梓瑶进宫了,正想去找她算账,却被一个看门狗给挡住了去路,心里面是更加的不痛快。
“公主若想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可以直接去问我家主子。”容岚的手臂仍是挡在她的面前,不让她前进半步,“我家主子有令,任何人等不得进去打搅郡主,这其中就包括了公主你。”
“你这个狗奴才,居然有胆子这么跟我讲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景雅诗连着被容岚顶撞了两次,恨不得立即让人把他拖下去打上几十大板。但他是二皇兄的手下,一直跟在二皇兄身边,她不可能真的命人教训他,所以只能够这样子不痛不痒地骂上他几句。
容岚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我有没有胆子这么跟你讲话,你都已经听到了。不过你若是有那个胆子杀我,可以尽管试上一试。”他虽然不能直接将这个讨厌的公主一脚踹飞,但不代表不能在言语上尽情打压她一番。
景雅诗听到后捏紧了拳头,气得浑身发抖,一双几欲喷火的杏眼睁得溜圆,恨不得用目光在容岚身上穿出两个洞来。但是容岚压根儿不理会她,半仰着头怡然自得地吹着口哨,不过抬起的手臂一直都没有放下。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没有一人开口说话,也没有一人主动退让。御膳房的人此时已经来到了珩华宫,见到门前这样的阵仗,全都站在原地不敢吭声儿。
容岚见菜都送来了,对他们努了努嘴,“端进去吧!郡主就在里面。”
景雅诗闻到食物的香味,再一听到“郡主”二字,知道这些吃的都是为景梓瑶准备的。她在心里冷哼一声,不能拿二皇兄的手下开刀,不代表不能拿御膳房的这些奴才们开刀。就凭景梓瑶那个穷酸样儿,还想要吃御膳房里做的饭菜?今日偏就不让她如愿!
“你们难道都瞎了吗?没见到本公主也在这里?本公主都还没发话呢你们着什么急!”景雅诗一把掀翻了正欲进门的那个小太监手上的托盘,然后狠狠地朝他身上踹了一脚。她这一脚带着无尽的力道和怒火,小太监猛地躺倒地上,当场就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梓瑶听到门口两人的对话后,仍旧是靠着树干没有起身。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回俸禄和大吃大喝上一顿,公主什么的,让容岚替她应付着就是了,她刚好眼不见为净。
但是在闻到了香喷喷的烧鸡的味道后,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忍不住朝门口跑去。让她没想到的是,刚一跑到门口,就见到她心心念念的烧鸡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最后掉落在地上。沾了一身的灰尘不说,还被小太监的鲜血给染红了半边。
景雅诗见到她要找的人终于露面了,反而不急着算账了。她拿斜眼儿瞧了瞧梓瑶,然后一脚踩在已经惨不忍睹的烧鸡上,狠劲儿跺了两下。接着又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一脸嫌恶地插在可怜的烧鸡身上。
“上次你来宫里,本公主都还没来得及为你设宴,你就自己一个人跑开了。今日好不容易又见到了你,本公主一定会好好款待上你一回的。”她伸长了胳膊将匕首上的烧鸡置到梓瑶面前,“这御膳房做的烧鸡,吃起来虽然普普通通的,但是对你而言,应该算得上是极致的美味了。不过我怕这烧鸡太干净,配不上你那寒酸的胃口,所以就给你加了些料。你快尝尝吧!味道想必是非常不错的。”
景雅诗等了片刻,见梓瑶一直不说话,一把将烧鸡扔到地下,“我都忘了!你这几年一定是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突然间给你一只烧鸡,你怕是连吃都不会吃。”
她走到第二个小太监身前,将托盘里的那碟荷包里脊撂到地上,踩了几脚,然后对那个小太监道,“快替长平郡主捡起来啊!人家还等着吃呢!”
第三个小太监手里端着一盅汤,景雅诗揭起盖子来看了看,“还是燕窝鸡丝汤啊!”她说完之后扭过头打量了一下梓瑶,语气里带着嘲讽,“就是穿着羽衣坊的衣裳也像根竹竿似的,真不知道韩其弘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货色。”
梓瑶这下终于搞明白这个公主找茬儿的原因了,敢情是因为那个韩其弘。她轻笑了一声,扫了眼景雅诗胸前比奶妈还要汹涌得多的波涛,缓声道,“竹竿有竹竿的好处,至少以后不会因为奶水太多,而不小心把孩子给喂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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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的“奶水太多,喂撑死孩子”这句话,完全是故事情节需要,只单单针对故意找茬儿的公主个人而言。
小葬及小葬笔下的女主都是十分尊重万千的哺乳期妇女的~当然也包括万千女性的罩杯大小>o<~所以大家千万不要误会了~
以上就是今天的题外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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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还给你一刀
梓瑶这话刚一说完,容岚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本以为郡主就算不动手,也会直接骂回去的,没想到竟是来了这么一句。
景雅诗听到容岚这一声笑,顿时羞红了脸,但还是不忘继续奚落梓瑶,“果然是个没娘疼,没爹养的撒泼货,这么不知羞的话都讲得出口!怪不得会跑去花惜楼做姑娘了!”
“我这话讲得挺正常的啊!哪里不知羞了?况且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难道这样也有错吗?”梓瑶无辜地耸了耸肩,“再说了,我能去花惜楼做姑娘,说明我有那个本钱。不像你,就是想去那里做姑娘也没有人会要你。”
她让蹲在地上捡着荷包里脊的小太监停了手,把那个受了伤的小太监带去医治。然后走到一直盯着她不说话的景雅诗跟前,夺过她手里的盖子,将汤盅盖好。
“公主若是想要嫁给韩其弘,直接去找皇上赐婚就是了,何必闲得慌了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的。打搅了我的清静不说,还无端出手伤人,你这样做觉得很有意思吗?”
梓瑶一边慢悠悠地说着,一边抬脚朝第四个小太监走去。见他端着的托盘里是一只香喷喷的蜜汁烤鸭,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让他先放到屋里去,免得一会儿落得跟那只烧鸡一样的下场。
景雅诗在陆云舒要被送到军营前还专门去“探望”过一回,也知道柳怡蓉在福来酒家被追得狼狈不堪的事情。而颐小王爷全身赤裸地被马驮着跑了一个晚上的趣闻,早已在峄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她就是不想知晓也难。
虽然这两日她经常听人说,自从瑾王回来之后,长平郡主的性子变得开朗了许多,像是回复了小时候的脾性。但是今日亲眼见到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那日在宫里还是阴阴沉沉,寡言少语,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怎得突然间就性情大变,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难不成是因为二皇兄和四皇兄回来了,有人护着了,所以腰板就跟着挺直了不少?
“我觉得有意思得很!怎么了?”景雅诗高傲地昂着头道,“打搅了你的清净也好,无端出手伤人也好,我乐意在你面前耀武扬威,你管得着吗?我堂堂赤峦国公主,还轮不到你这么一个煞星来对我说教。”
就算有二皇兄和四皇兄护着又能怎么样?母后和表姐都已经说了,他们嚣张不了多少时日的。等到过完了百花宴,她不但要让韩其弘娶自己,还要把景梓瑶像狗一样拴起来,日日夜夜折磨蹂躏,看这个废物还敢不敢在她面前狂吠。
“你有闲心来找我的麻烦,我却没有那个闲心对你说教。”梓瑶走到可怜的烧鸡旁,一把抽出它身上的匕首,转过身来看向景雅诗,“你是堂堂的赤峦国公主不假,但是在我的眼中,你不过只是挂着个公主的名号而已。既然你觉得这样做很有意思,那我不如就做些让你觉得更有意思的事如何?”
景雅诗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惊讶地发现这个武功全废之人竟然眨眼间来到了她的身前。她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退去,却被点住了穴道无法动弹,不但如此,连哑穴也一并被点上了。
“等一会儿我要做的事,可能会让你感觉有些痛。所以我就点了你的哑穴,免得你受不了叫出声来,打搅到其他人。”梓瑶用匕首尖部轻轻戳了戳景雅诗的右手,“你刚才是用这只手把我的烧鸡和荷包里脊打翻的吧?”
景雅诗听到她这句话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心尖突然颤抖了一下,大睁着双眼看着面前笑容满面的人。
“看来你已经猜到我准备做什么事了。”梓瑶见到她惊恐的表情之后开口道,“你自己没那个本事让韩其弘看上你,却跑到我这里来生事;那个小太监并没有得罪你,你却把他给踹没了半条命;我的烧鸡也没招惹到你,你却把它踩得没了原形。若是不让你长点儿记性,你日后怕是还会来我跟前上跳下窜的。”
梓瑶话音刚落,就猛地用匕首刺穿了景雅诗的掌心。鲜血刹那间染红了匕首,然后就沿着缝隙涌了出来,顺着手指往下流去,最后滴落在地面上。
“你刺了我的烧鸡一刀,我就还给你一刀。”梓瑶见景雅诗疼得咬紧了牙关,面色也在一瞬间变得煞白,对她冷声道,“我最讨厌不相干的人无事生非,吃饱了撑的跑来找我的麻烦。我是一个小心眼儿的人,而且向来都是以牙还牙,睚眦必报。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不要总是有事没事在我面前晃悠,污了我的眼。我才不管你是公主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若是还有下次,我定会直接废了你的一双手,我说到做到。”
她一把将匕首抽出来,侧开身不让鲜血溅到自己身上,然后将匕首丢到跟在景雅诗身后的那两个婢女脚下,“我这次手下留情,没有伤到她的筋腱。你们若想保住她的这只手,就马上把她带走,别给我在这里碍事。”她说完就解开了景雅诗的穴道,头也不回地进了珩华宫。
容岚冷眼看着那两个婢女扶着景雅诗离开,跟在梓瑶身后进了珩华宫,让两个太监守在门口,有事通报。
“郡主,您不但不直接把她的手给废了,而且还好心地不伤到她的筋腱。这样也太便宜她了吧!”容岚毫不客气地接过梓瑶递给他的鸭腿,啃了两口道。
梓瑶同样扯了一只鸭腿啃了起来,“若是在宫外的话,我肯定会直接废了她的手的。不过我这次是跟哥哥一起进的宫,现在又是在他的珩华宫中,而且公主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妹妹。要是真把公主的手给废了,肯定会有人发难的,我不想给哥哥添麻烦。”
“原来郡主是在担心这个。”容岚抹了一把嘴,“郡主完全是多虑了!公主虽然是主子的妹妹,但她乃是皇后所出,主子根本不会把她当作妹妹看待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是和宁家有关系的,主子都会让他们不得好死。所以郡主您往后若是再遇到公主,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无须担心任何事情。”
梓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埋下脑袋喝起了汤。
那日在花惜楼的包厢里,哥哥说要将宁家所有人的性命都攥在手中,当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阴煞之气,她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她知道宁家正在密谋着些什么,想要夺权篡位,但这应该不是哥哥想要灭掉宁家的全部理由。哥哥和宁家之间肯定是有着其它的纠葛,不然他不可能暗地里部署那么多年,将赚到的所有钱都送进宁家的腰包中,目的只是为了取他们的性命。
可是到底是怎样的纠葛呢?
梓瑶喝完了汤,皱着眉头盯着空空的碗。真希望有谁能给她一本《赤峦国攻略》这样的书,帮助她把一切都了解得清清楚楚,让她玩儿转赤峦国。
她伸手扯下一只鸭翅膀,刚放进嘴里,就见到一个太监走进屋内对她躬身一礼。
“郡主,顺公公带话来,说皇后娘娘邀您去御花园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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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各人所想
梓瑶听到后微微眯了眯眼,“顺公公人呢?”
“回郡主的话,正候在门外,等着领郡主去御花园。”那个太监恭敬地道。
“我知道了。”梓瑶摆了摆手,“你让他再等上一阵,我吃完了就过去。”
那太监本想提醒她这是皇后娘娘的邀请,可不敢轻易怠慢了。但是见到她继续自顾自地吃着东西,不再理会自己,遂将刚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然后知趣地退出了屋里。
“郡主,您干嘛要去?”容岚见梓瑶慢条斯理地啃着鸭翅膀,有些急切地道,“公主才离开没多久,皇后就派人来找您了,铁定是没有安什么好心!”
这赤峦国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毫无波澜,实则早已是暗潮涌动,局势也是瞬息万变。皇宫里面的那些个女人,哪一个不是和朝堂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二个城府深重,心机颇多。为首的那个,也是最为歹毒的那个,就是被皇上厌恶了多年,却一直屹立不倒的皇后。
他知道郡主是个吃不得亏的主,也知道郡主绝不容许别人故意找她的麻烦,但他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忧。毕竟郡主今年才刚满十五岁,心思就是再活络,也不及那些整日里斗得死去活来的妃嫔们。就怕她一个不小心,跳进了已经设好的圈套,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我干嘛不去?”梓瑶挑了挑眉,“管她真心还是假意,人家既然来请了,那我就不能弗了她的面子。不然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是长平郡主摆架子,不懂得礼数呢!”
她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其实是毫不在意的。她之所以会一口答应了皇后的这个邀请,目的是为了直接与宁家人接触,看能不能够从皇后那里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哥哥有点儿太过于护着她了,虽然他会让她了解到一些事情,却总是刻意避开最关键的部分。就比如那晚离开花惜楼后,在马车上时,两人明明都看见了一直发光的天寰石手镯,却心照不宣地假装没有注意到。她知道他暂时不会让自己和那个花精面对面,所以索性直接吞下了丹药,将一切事情交由他处理。
但是有一些事情,梓瑶是需要避开哥哥才能够做的,还有一些疑问,也是需要她自己去解开的。作为除魔世家的下任家主,不管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只要是出现在方圆几里之内,她都能够立即察觉到,更不要说她手上还戴着堪称“妖怪探测器”的天寰石。但是自从那日在乱葬岗醒来后,一直到现在,除了那只花精,她从未发现过任何其他的妖怪,这委实不太正常。
那只花精已经有一千五百年的修为了,若是想要在峄城里搞出些什么大的花样来的话,还是有那个能耐的。但是梓瑶知道,最近半月峄城里的离奇死亡事件,表面上虽然是花精搞的鬼,背后操控着这一切的却是宁家的人。
难不成宁家也有可以斩妖除魔之人?或者说有哪位法力高强的天师在暗地相助?不然按照那个花精的道行,怎么可能轻易地就听命于他人?
容岚见郡主神色毫无异常,看起来很是轻松,心道或许是自己多虑了。主子前两日还对他讲过,郡主的头衔虽然只能算是个空壳,而且安亲王府也已经落魄了,但并不代表郡主就是个软柿子,可以任人随意拿捏。
更不要说郡主在吃下清凝丹后,如今的功力已恢复了大半,眼下赤峦国能够打得赢她的人,十个指头就能数得过来。等到七日后郡主的功力完全恢复了,也就只有主子一人降得住她了,四皇子恐怕都有些够呛。
“发什么呆呢!”梓瑶洗完手,在容岚耳边打了个响指,“你是要跟我一起去会会皇后娘娘,还是呆在这里等哥哥回来?”
“属下当然是要跟在郡主的身边。”容岚站起身来,跟在她身后走出屋去。
顺公公本以为长平郡主出手伤了公主,会识相一点儿,立即随他去皇后娘娘跟前磕头谢罪。没想到她不但不急着出来,反而还让他在门前干站着,等她吃完东西了再去御花园。
看来瑾王和四皇子这一回来,她还真把自己给当成郡主了!皇后娘娘确实是有些忌惮瑾王,但皇上毕竟还未将兵权都如数交给瑾王,所以皇后娘娘虽是忌惮,却并无害怕。一个什么都算不上的郡主,只要皇后娘娘一声令下,照样是严刑伺候,即便是有瑾王护着也没用。
顺公公这么想着,就附在跟他一同前来的小太监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然后就让他先回御花园了,自己则是静静地候在门前。
见长平郡主出来了,他也不行礼,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在前面带起了路。容岚正欲发作,却被梓瑶给一把拦住。两人跟在同样默不作声的顺公公身后,朝御花园走去。
时值初夏,御花园中百花齐放,争奇斗艳,佳木葱茏,奇石罗列,还有清澈的泉水泊泊而流。
南面的万春亭中,坐了有几名女子,分别是皇后、宁家大小姐宁歌、淑贵妃、丽妃、沁妃,以及被丽妃这个姑姑拉来陪着谈天的柳怡蓉。各人面上皆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说着些不痛不痒的话,时不时扯出个可有可无的笑。
皇后拉着宁歌的一只手,询问她老主母的六十大寿准备的怎么样了。两人正说着话,就见顺公公先遣回来的那个小太监走了过来。
“顺公公呢?不是请长平郡主过来的吗?怎得就你一个人?”宁歌是赤峦国的第一美人,不但人长得好看,声音也是轻灵动听,如黄莺出谷,悦耳无比。
小太监低着头行了个礼道,“回宁大小姐的话,长平郡主说要用完膳后才过来。”
亭里的几个人在听到这句话后,皆是一愣。她们虽然一直都坐在这御花园中,但是公主被伤了手的这件事,她们都还是知道的。皇后娘娘虽然同之前一样和她们聊着天,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她们明白,此刻把长平郡主叫来,十有八九是为了找她算账的。
“这长平郡主也太不识好歹了吧!”沁妃陆芝媛忍不住先开了口,“故意伤了公主的手,不但不来请罪,还端着个架子,做给谁看呢!”
自家妹妹不过是在安亲王府门前骂了那么几句,而且那两鞭子也没有真的抽在景梓瑶身上,就被瑾王随随便便一句话,送去了军营做军妓。虽然父亲说这是妹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但她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永乐公主是皇上最为疼爱的女儿,又是皇后所出,在宫里面一向是说一不二,无人敢顶撞忤逆。她这几日正在想着该用什么法子整一整景梓瑶,那个废物就自己惹祸上身了。现在她什么都无需做,只要扇扇风,点点火,皇后就会好好惩治一番了。
淑贵妃听到陆芝媛的这几句话,只是稍稍皱了皱眉,并没有开腔。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如今护梓瑶护得紧,不但和瑾王一起调查关于花惜楼的事,还把手下最得力的几个暗卫派去安亲王府。
瑾王一直都是很疼爱梓瑶的,虽然十年未谋面,但感情还是十分深厚。这皇宫里面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既然他没有出面,那么应该是觉得,梓瑶伤了公主并非大事,所以无需放在心上。
淑贵妃这么想着,就感觉安稳了很多,眉头也舒展开了些,不过仍旧是不发一言。
丽妃柳若璇和柳怡蓉仍是低声聊着天,似是并不准备参与到这其中来。
皇后在听到陆芝媛的话后,也没有立即张口,而是看了面前的宁歌一眼。
宁歌对她微微一笑,“记得小时候在宫中玩耍,大家都要去给皇太后请安,唯独瑶妹妹一人,须得吃完了她的烤鸭才肯去,让安亲王头疼得没办法。她这几年一直闭门不出,性子也变了许多,实在是让人愁心。如今瑾王回来了,她不但愿意出府,连脾性也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真的称得上是喜事一桩。”
“是呀!梓瑶那小丫头,还是泼皮无赖的样子最讨人喜欢。只不过这样一来,雅诗就要倒霉了,小时候那几年她可是从来都没有占过上风的。你看,梓瑶刚进宫没多久,雅诗就先打了个败仗。”皇后说这话时一直面带笑容,而且那笑容很是发自内心,语气也甚是轻松。似乎郡主和公主之间不过是小打小闹,公主的手被刺穿了也没什么大碍。
她转头看向那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小太监,“你去我宫中端些桂花糕和核桃酥来,长平郡主最爱吃这两样糕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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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谁真谁假
沁妃在听到皇后和宁歌的这番话后,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就在前几日,一个小宫女不小心打翻了茶盏,热茶溅了几滴到永乐公主的手背上,就被皇后命人拉下去重打一百大板。打到五十大板时人已经死了,皇后却要求一个不落地打满一百下,最后还把尸体拖去喂了狗。
如今长平郡主可是直接把公主的手给刺穿了呀!皇后不但轻描淡写地就带了过去,还专门让人去她宫中端些糕点过来,似乎根本不打算找景梓瑶算账。
沁妃按捺不住地站起身来,有些激动地对皇后道,“皇后娘娘!您难道不责罚那个景梓瑶吗?她伤了公主的手不说,还如此怠慢您,您对她这般仁慈,只会让她以后更加张狂的。”
“那个景梓瑶?”丽妃抬头看了眼沁妃,提高声调慢悠悠地道,“长平郡主可是皇上亲封的正一品郡主,沁妃这么称呼郡主,怕是不合适吧!”
她说完之后就收回了视线,不再理会对方。陆丞相的两个儿子都是精明能干之人,偏偏两个女儿愚不可及,没有一点脑子。皇后娘娘故意说出这几句话,摆明了是不准备责罚郡主的,或者说另有打算。态度已经是这么明显了,沁妃居然还没搞懂,也不知道就凭她这个样子,能在宫里面活上多少年。
皇后扫了一眼复又低下头的丽妃和不吭不响的淑贵妃,然后看向沁妃,“本宫念在你刚入宫不久,这一回就不追究了……”
她话刚说到一半,就见顺公公领着梓瑶走近了来,便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用警告的眼神瞪了一下沁妃。
梓瑶看清了亭子里的六个人之后,在心里哀叹了一声。那个坐在正中间,雍容华贵的妇人,不用想都知道是皇后。但是除了皇后和见过两次面的柳怡蓉,另外的四个人,她根本不认得。而且她脑袋里也没有什么人物谱之类的东西,就算是想要一一对上号,也没有那个条件。
她正在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套出那些人的身份时,就有一道传音入密进了耳。
“坐在正中间的是皇后,她右侧是宁家大小姐宁歌,左手那位是四皇子的母妃淑贵妃。柳怡蓉身旁的是她姑姑丽妃,剩下的那个是沁妃,陆丞相的大女儿。”
梓瑶停下脚步来看着容岚,随即又是一道传音入密,“主子说郡主您五年未出府,估计很多人都记不大清楚了,所以让属下跟在您身边,遇到许久不见之人可以给您提个醒。”
听到容岚的这句话,梓瑶眸色稍稍一沉。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向亭子走去。
刚走进亭中,还不待她开口,皇后就起身来到她身前,亲切地拉起她的一只手,上上下下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五年不见,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比你娘年轻的时候还要漂亮。”
“瑶妹妹本来就是个美人胚子。”宁歌也来到了她身前,笑意盈盈地对她道,“瑶妹妹,以后若是你我二人一同出门,你可千万要带着个面纱才行,不然别人都只去注意你,定是要把我给晾到一旁了。”
梓瑶心下有些疑惑。她故意去晚了些,皇后为何不责怪她,而且还张口就夸她漂亮,也不提公主的事情。她看着面前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道她们这唱的是出什么戏,索性不搭腔,等着她们继续絮叨。
皇后见梓瑶似是有些怔愣,又一直不说话,佯装不满地道,“你这小丫头,皇伯母正夸着你呢,你怎么一言不发的。难不成五年不见,连皇伯母都不认得了?还是说你这是故意的,想要给皇伯母耍脸子看?”
梓瑶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有些怯怯地缩回手,低着头声如细蚊,“长、长平见过皇伯母。”说完之后就没了下文,只是死死地绞着衣裙,身体还微微有些发抖。
“这会儿害怕了?刚才出手刺伤雅诗的时候你怎么不害怕?”皇后语气严厉,却并无过多的责怪之意,“你可知道错了?”
梓瑶慌忙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长平知道错了,长平再也不敢了,请皇伯母原谅长平。”她说着就要跪下地去。
皇后一把拖住了她,见她这模样不像是假装的,拉起她的手,将她牵至坐席,“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做了,若是真伤着了该怎么办?你皇伯母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从小到大可是连个巴掌都没打过的。”
宁歌也跟着她们坐了回去,“皇姑姑,这事瑶妹妹虽然做得有些过分,但雅诗也是有过错的。我听说前几日在宫里,她专门带着一群人欺负瑶妹妹,还将她绊倒在地。今日也是雅诗自己故意去招惹瑶妹妹的,瑶妹妹不过是被逼急了而已。”
梓瑶听到这番话,抬起头来泪光闪闪地看向宁歌,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但是感激的心情已经很好地传达给了对方。
“怎得还哭起来了?”皇后接过宫女手中的帕子递给她,叹了口气道,“我知道,雅诗那孩子太过骄纵了些,脾气上来时,什么难听话都讲得出口。而且我听送雅诗回来的人说了,你当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伤了雅诗后,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了。看来你确实是一时间被气昏了头,不然也不会不顾后果地一刀刺下去。”
梓瑶接过帕子,擦着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那几滴眼泪。在听到皇后的话后,她的动作稍稍顿了顿,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并没有人发现。
皇后见糕点送来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和雅诗都不小了,过不了多久就该嫁人了,是时候学会收敛些了。太医说雅诗的手没有伤到筋腱,这段日子好好养着,以后不会有大碍的。皇伯母这次就原谅你,但是下不为例,否则皇伯母就真的要罚你了。”
梓瑶又抽噎了两下,眼圈红红地道,“谢谢皇伯母,长平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做了。长平等一下就去看望公主,给她道歉。”
“不着急,她半途上就晕了过去,这会儿应该还在昏睡中。”皇后将碟子置到梓瑶面前,“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桂花糕和核桃酥,快吃上一块吧!”
梓瑶看了眼碟中的糕点,正想推拒,就见守在园外的容岚走了过来,“郡主,主子让您回珩华宫中。”
“先等一会儿。”梓瑶抹了抹眼睛,“我想再和皇伯母说几句话。”
“郡主,主子听说您伤了公主后很生气,让您即刻回去,不得耽搁。”
梓瑶有些为难地看着皇后,“皇伯母……”
“去吧!你现在这幅模样,也说不出什么开心的话来。不如等过上几日,心情好些了,我命人去接你入宫,刚好也能看看雅诗。”皇后轻轻推了她一把,示意她赶快回去,还不忘转头对容岚道,“你回去后对瑾王讲,我不责怪梓瑶这丫头,让他也不要过多为难。”
“谢谢皇伯母,长平下次再来看望您。”梓瑶说完就站起身,也没来得及行个礼,就跟着容岚匆匆离开了。
沁妃见皇后娘娘对景梓瑶温声细语的,刚开始还有些瞠目结舌,后来就渐渐恢复了正常。她虽然刚进宫不久,但是对于后宫的那些事还是有所耳闻的。皇后绝非慈眉善目之人,而且因着出身宁家的缘故,她在宫中甚至连伪装都不屑去做。她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景梓瑶,一定是还有后招。
淑贵妃望着远处那抹纤细的身影,想起梓瑶刚才经过她身旁时留给她的那个笑脸,心里不由放轻松了许多。
梓瑶一面走着路,一面思索着皇后这么做,是想要干什么。
明明说自己只有公主那么一个宝贝女儿,公主昏睡着都不去守在身旁,而是在御花园里和她东拉西扯。同那个宁大小姐一唱一和,不但简简单单就原谅了她,还特意安慰她。
如果只是这样,她或许会有所疑虑,疑虑的同时甚至还会觉得皇后是个十分大度的人。可是在看到那碟不是糕点的糕点后,她可以肯定,皇后是存了其他的心思。
她刚开始只是想着假装害怕,看看皇后的反应如何。让她没想到的是,皇后不但不觉得她这样有问题,甚至还为她的害怕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到底是那两个带公主回去的婢女说了实话,然后皇后刻意改了个版本,还是说婢女们直接就说了修改后的版本,而皇后信以为真了。
梓瑶觉得头都要大了。若是皇后劈头盖脸训斥她一顿,或者说也要刺她一刀,她反而还好对付些。可是现在这个样子,真不真假不假的,她实在是觉得有些恼火。
这时有个宫女经过她的身旁,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却什么都不说就急忙跑开了。梓瑶看着她跑远的身影,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她突然神色一凛,拔腿就朝那人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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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原来你没死
容岚见郡主改了方向,转身向一旁的道上跑去,不知她这是怎么了,但还是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梓瑶本想用轻功直接追上那宫女,但是转念一想,决定继续用跑的。那宫女似是故意引着她,所以速度不快也不慢,刚好能让梓瑶追着她,却又不至于跟丢了。
皇宫很大,所以相应的就会有很多人来来往往;也正是因为皇宫很大,所以免不了会有鲜有人去的地方。
梓瑶发现一路上见到的人越来越少,知道那宫女是想要将她引到偏僻处。按理说她应该一门心思走她的路,不要管那么多闲事,径直回到珩华宫中去。但是那个身影实在是太过相似,她必须要去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
宫女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拐角处。容岚已经知道郡主是在追那人,所以什么也没想,足尖轻点就飞身跟了上去。梓瑶厉声喝住他,但还是晚了一步。
容岚飞至拐角处,才刚落地,就被一张几乎透明的大网给罩住了。那是早已准备好的陷阱,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无法脱身了。网越收越紧,眨眼间就将他死死地缚住,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梓瑶急忙跟了上去,在见到拐角背面那个宫女打扮的人之后,她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兰杏,原来你没有死。”
“非但没有死,还好好地活着。”兰杏说完,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向梓瑶脖颈抓去,似是想要立马掐死她。
兰杏的速度很快,不过梓瑶还是轻松地避开了她,然后顺势抓住她的胳膊,一个反手向外撇去。兰杏心下一惊,赶忙扭转身体想要减轻对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但是梓瑶突然间注入了内力,她的胳膊终究没有逃脱被折断的命运。
“你的功力居然恢复了!这怎么可能!”兰杏震惊地看着她,似乎没有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疼痛。
“打架的时候一定要专心致志。”梓瑶趁她分心之际,扯住她的另一只胳膊,然后旋到她身后,朝着她背上就是重重的一掌。这一掌虽不至死,但也够她受的了。
兰杏猛地跪在地上,因为两只胳膊都被折断了没有支撑,所以直接朝前倒去。梓瑶走到她身侧,正想蹲下来问她话,就见到数十个青衣人将自己围了起来。
这十几个人一看就是高手,梓瑶轻笑一声,“看各位的架势,莫不是想要取我的性命?”
“废话少说!”其中一个青衣人手执长剑,直直向梓瑶刺去。
梓瑶正面带笑容地等着他这一剑刺来,就见他突然定在了原地,然后直挺挺地向前栽去,后脑勺上正插着一把飞镖。
“剩下的留活口。”一个清淡的男声响起。随即就有一批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青衣人身后,三两下就将那十几个青衣人制服了。
梓瑶循声望去,发现景离站在不远处,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不快过来?难不成是喜欢被人围着?”
“你才喜欢被人围着呢!”梓瑶走到他身前站定,“哥哥不是在珩华宫中吗?怎么这么快就跟来了。”
景离戳了戳她的脑门,“这还能叫快?那么远的路你一直用跑的,轻功再差的人都能赶上你了。”
“我这不是见兰杏用跑的嘛!所以就配合她一下。如果一早就让她知道我的功力恢复了,怎么能够发现这些人埋伏在这里呢!”梓瑶见容岚已经被黑衣人从那个大网中解救出来,颇有些无奈地道,“你也真是的,那么着急干什么,也不知道先观察一下。”
容岚很是窘迫地不敢看她。主子把他留在郡主身边就是为了保护郡主的,没想到最后变成了郡主保护自己。幸好郡主的功力恢复了,没有让那些人得逞,不然他肯定会被主子折磨得死去活来。
“我都还没训你,你就先训起别人来了。”景离牵起她的手,对那些黑衣人道,“全都带回王府地牢。”
梓瑶见已经昏迷的兰杏也一同被带走了,有些担忧地道,“哥哥,她上次就是诈死逃跑的,这次可一定要小心。”
景离让容岚先去给四皇子报个信,然后看向梓瑶,“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梓瑶撇了撇嘴,不满地嘟囔着,“这些人明显是奔着我来的,而且还想要取我的性命,我怎么可能不操心。再说了,就算你不想让我卷进这些事情中,至少也要告诉我一些和我相关联的事吧!不然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想要随机应变都没法子。”
“等宴席结束了,你随我回瑾亲王府,一起审问那些人如何?”
见梓瑶同意了,景离继续淡笑着道,“那两个婢女是我很早就安排在公主身边的,皇后听到的那些话,也是她们按照我的意思讲的。我这么说,你应该都明白了吧?”
“嗯,都明白了。”梓瑶了然地点了点头,“可是为什么我只呆了一会儿,你就让容岚把我给叫走了?”
景离牵着她慢慢往前走,“我只是想要明确一下皇后的态度到底如何,同时也是为了不让她起疑心。既然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又何必让你再继续呆下去,还是说你想要吃她给你的糕点?”
梓瑶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才不要吃那个糕点。”
在旁人看来,那糕点只是普通的糕点,但是她知道,那是花精施了妖法,用人骨变幻出来的。若是寻常人吃下去,除非有天寰石这种防妖的器物在身,不然花精很容易就能取了那人的精魄。她虽然不害怕花精的妖法,但是也绝对不愿意去吃人骨头。
梓瑶抬头看了看景离,犹豫着是否要问他关于花精的事情,但是想一想后,还是决定先作罢了。他想说时自然会主动告诉自己的,现在不管她怎么问,他都一定会岔开话题。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此时身处的地方,开口道,“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除了我们,一个宫里的人都见不到?”
“冷宫外面。”景离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要进去吗?”
梓瑶心道怪不得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原来是冷宫的外面。景离这么一问,她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于是决定进去瞧一瞧。
冷宫这个地方,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不带一丝温度。被送到这里的人,不管是身,亦或是心,都是冰冷得不能再冰冷。
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们,在刚踏进皇宫之时,或许都得到过皇帝无上的恩宠。甚至有人曾一度爬到了山的最顶端,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风景,于是再也不愿意离开。
但是帝王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总是轻飘飘的,情热也不过是一两年光景。曲赋总有唱完的时候,只是还未到唱完之时,听曲之人就已经厌了。又或者说,当一个女子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当帝王不再喜欢她那日渐衰败的容颜后,很多东西想留也留不住了。
一个头发蓬乱,衣不蔽体的妇人突然从两人面前跑过,嘴里不断地说着胡话,像是个头脑错乱的疯子。梓瑶停下了脚步,看着她跑远的身影,静静地不说话。
景离见那妇人跑进了远处的一个破旧的屋子中,过了许久才淡淡地道,“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是啊,也没什么不好的。”梓瑶的声音同样是淡淡的,“对于心死之人而言,若是没有他人的打搅,这里确实称得上是一个好地方。”
景离听后身子一颤,随即对梓瑶微微一笑,“瑶儿现下也无其他事情要忙,不如就陪着哥哥在这里面走上一走。”
梓瑶轻轻嗯了一声,任他牵着自己,向冷宫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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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兄妹相处之道
越往深处走去,景离的手就越冰凉。梓瑶在他刚提到“冷宫”二字之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些许不对劲。但是他不说,她便不问,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旁。
两人来到了一处破落异常的小院中。院里是疯长的杂草,枯萎的花朵,以及几株枝叶落尽,只余光秃秃的树干,半死不活的桃树。
景离拉着梓瑶在屋前的石阶上坐下,目光落在那几株桃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将头靠在梓瑶的肩上,“我困了,想要睡一会儿。”
若是在平日里,梓瑶一定会一把打开他的脑袋,让他直接躺地上睡去。但是现在,那只一直紧握着自己的冰凉的手,让她心里生出一种莫名难言的情愫。
“你昨晚没睡吗?”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似是害怕惊扰到他。
“我守了你三个晚上,你说呢?”景离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作为回报,你也要替我守着。”
梓瑶轻声一笑,“食不言,寝不语,要睡就快些睡。”
景离不再言语,阖上了双眼。不多时,他的呼吸就变得绵长而均匀。梓瑶知道他这回是真的睡着了,侧头看了一下他的睡颜,然后就像他之前那样,静静地注视着那几株桃树。
太阳沿着一道看不见的弧线,一点点地向下滑去,一直落到了西边。阳光也由灿烂的金色,渐渐变成了柔和的橘红色,浸染了一整片天空。
容岚刚走到小院门口,就见到了一幅美好如诗的景象。
屋前的石阶上,两人皆是一袭白衣,出尘若谪仙临世,正携手并肩而坐。那眉目如画的男子,此时正靠在那云容月貌的女子肩头,沉睡中的面容带着从未有过的安然。而那女子面上则是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在见到来人之后,竖起食指于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梓瑶见容岚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侧过头来轻声唤着景离,“哥哥,快醒一醒,太阳已经落山了。”
景离微微蹙了蹙眉,却没有睁开眼睛,“再让我靠一阵。”
梓瑶没有继续唤他。一刻钟后,他终于睁开了双眼,然后似是有些不情愿地将头从她肩上挪开,但是大掌依然包着她的小手。
“这样的姿势也能睡得这么熟,你可真不赖。”梓瑶稍稍活动了一下肩膀。
“妹妹也不赖。”景离松开她的手,替她捏了两下肩膀,“年纪轻轻就能入定这么久,看来我十分有必要带你去一趟广济寺。”
梓瑶斜觑了他一眼,不过那眼神不带一点儿杀伤力,“我们是先进屋看看,还是直接去参加宴席。”
景离站起来望向身后的屋子,“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就进去看看。”他说完就踏上石阶,走到屋前将门推开。
屋里到处都落满了灰尘,墙角也结着厚厚的蜘蛛网,一看就是很久未有人来过。景离并没有向里走去,而是站在原地环视着这间屋子,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正前方的那张桌子上的茶盏上。
梓瑶见那茶盏上似乎写着什么字,但是字太小了她看不清楚,于是走上前去想要拿起来细看。她的手刚触到茶盏的边沿,就被景离一把打开,“不要碰这屋里的东西。”
他的语气很是生冷,梓瑶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对自己讲话,一时间有些怔愣,连手被茶盏上的豁口划伤了也不知。
景离见她似是被吓到了,知道自己刚才没有很好地克制住,抱歉地看着她,“对不起,我只是……”
“没事的。”梓瑶打断了他的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天都要黑了,我们该去参加宴席了。”
景离点了点头,走出屋子将门关好,两人一起沉默地向院外走去。
走到院门口时,景离突然扯住了梓瑶的衣袖,“瑶儿,我刚才……”
“哥哥,我没事的。”梓瑶对他笑了笑,“我想等到你心情好一些的时候再对我讲。”
景离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然后淡然一笑,轻轻牵起她的手。刚触碰到她的指尖,就感觉到似是有黏湿的液体。他一把抓起她的手,这才发现她食指尖上那个半寸长的伤口。
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把手伤到了?”
“可能是刚才被杯沿上的豁口划到的。”梓瑶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就一个小口子,不碍事的。”
景离想起那个茶盏上确实是有一个豁口,一定是刚才自己打开她的手时,不小心划伤了。他仍旧是紧锁着眉头,满脸歉意地看着那个伤口,“瑶儿,对不起……”
“哥哥!你快别这样了!”梓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脑袋被撞到的时候都不见你道歉,这才一个小口子你就一脸衰相。你还是逗我玩儿比较好,我实在受不了你这个样子。”
不知为什么,听她这么一说,景离沉重的内心突然轻松了许多。他的眸色渐渐染上了笑意,“妹妹很喜欢哥哥逗你玩儿吗?”
梓瑶见他终于恢复了正常,舒了一口气道,“喜欢倒说不上,但是总好过……”
她话还没说完就猛地停住了,然后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看着景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在干什么!”她的面上微微有些发烫,慌张地想要将手指抽出来。
景离却稳稳地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弹,嘴里则一直含着她那根受伤的食指,还不忘用舌尖轻轻舔过伤口的表面。
梓瑶这下是真的羞红了脸,很是有些窘迫地想要挣脱他的钳制。无奈她根本斗不赢他,手脚并用也无法将手指从他口中取出。
嘴里淡淡的血腥味已经完全散去,景离很是不舍地又吻了吻她的指尖,这才松开她的手。但是她的手刚一垂下来,他就立即紧紧地握在了掌中。
“你发什么疯呢!”梓瑶挣了两下,见他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也就没有再继续做无谓的斗争,只是气鼓鼓又羞涩涩地瞪着他。
“你不是让我逗你玩儿的吗?”景离心情甚好地牵着她走出了小院。
“你这叫逗我玩儿吗?”梓瑶不解气地踹了踹他,“哪有哥哥把妹妹的手指含在嘴里的,这样做像个什么样?”
景离毫不介意她那软绵绵的两脚,“正因为是兄妹,所以才可以这样做,若是不相干的人,你可一定要一掌把他给打飞了才行。”
梓瑶见他振振有词的模样,又补了两脚,“就你歪理多!”
“这绝对不是歪理,而是最正常不过的兄妹相处之道。”景离见天完全黑了下来,伸手搂上她的纤腰,“宴席已经开始了。”说完就足尖轻点,凌空飞起。
“快放我下来,我又不是不会轻功!”梓瑶锤了几下他的胸膛,“我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你干嘛不让我自己飞。”
“你总是喜欢用跑的,我估摸着你应该是对轻功生疏了许多,所以想要亲自给你示范一次。”
“谁要你示范了!我才没有生疏呢!”梓瑶恨恨地瞪着他。早知道就不要顾及他的心情了,本来是想要安慰他的,结果又被他给耍了一遭。
“想要让我放你下来?”景离见她点了头,有些遗憾地道,“你之前说想要跟我学轻功,才过了几日就改了心思。既然你这么不想跟我学,那我就只能放你下去了。”他刚一说完就松了松环着她的手臂。
梓瑶听到他的这几句话,赶忙死死地抓住他,也顾不得生他的气了,立即对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哥哥若是一早就告诉我要教我轻功,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把我放下来呢!”
景离满意地看着她狗腿的模样,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我刚刚被你踹了几脚,现在心情不太好,你只要把我哄开心了,我就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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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亲一下
“我看你现在心情好得很!根本用不着哄!”梓瑶本以为他会直接教自己的,没想到又耍起了其他的花招,恨不得再踹他几脚。
“看来妹妹并不是真心想要跟我学啊!”景离轻轻叹了口气,“我这身轻功,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练成之后也就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穿墙而过不费吹灰之力,跺脚上天,低头入地这种境界。你若是不想学,我也不逼你,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他说完之后,作势就要将她放下去。
梓瑶知道他这番话虽然是有吹嘘的成分在里面,但是能够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肯定是不假的。横竖不过是哄哄他开心,满足一下他逗弄自己的坏心罢了,若是能换得一身绝妙的轻功,也算是值得的。
于是她即便心里有些不甘,但还是紧紧地抱住了他,仰起脑袋讨好地陪着笑脸,“我何时说过不想学了,我想学得很,哥哥你是误会我了。”
“真想学?”景离见她像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勾了勾唇角道,“那就要一定要把我哄开心了才行。”
“没问题,一定把你哄得开开心心的。”梓瑶对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思索着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他满意。
景离等了片刻,见她没有动静,开口道,“很快就要到怡和殿了,你若是继续这么想下去,就没机会学了。你可要知道,我是不轻易教人武功的,错过了这一次,至少也得再等上个一年半载。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耐心地等到那个时候。”
“既然是这样,哥哥你就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吧!”梓瑶很是认真地道,“你那么黑心,又爱捉弄我,估计不管我怎么哄你,你都会说不开心。倒不如你直接发话,我照做就是。况且你肯定早都算计好了,就等着引我上钩。”
景离轻笑一声,落脚在一处墙沿上,“看来妹妹昏睡几日,还把脑子给睡灵光了不少。”
“我要是够灵光,就不会整日被你耍了。”梓瑶嘟囔着,然后看向他,“快说我该怎么做,我们速战速决,不要耽搁时间。”
“不过是让你哄我开心而已,又不是上战场打仗,你这么严肃做什么。”
落脚的墙约有一尺厚,所以两人面对面站在墙沿上很是平稳。景离的一只手臂本来就搂在梓瑶的腰上,眼下他的另一只手臂也搂了上来。若是身高相仿之人这么搂抱着,还能拉出些距离来,但是他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还多,这种姿势只会让他的身体与她贴得更近。
他又像之前那样,稍稍偏下头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面颊和脖颈上,“你只要亲我一下,我就教你。”
“什么?亲你一下!”梓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赶紧四下瞧了瞧,见周围没有其他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你又在耍什么鬼把戏!”
因为之前在花惜楼里,他曾这样抱过自己,再加上刚才又被他含了手指,所以梓瑶对景离这种亲密的举动已经适应了不少。不过此时此刻,她的心里面还是颇有些不自在,总觉得他今日和前几日不大相同,像是在耍她,又不像是耍她。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也不大对劲,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我哪里有耍什么鬼把戏。”景离很是无辜地看着她,“你小时候每次求我做任何事情,都会先亲我一下。我本来也没想着要为难你,所以才让你像小时候一样亲我一下就好。你不但不领情,还把我想得那么坏心眼儿,难不成哥哥在你心目中就如此差劲?”
梓瑶一听他提到“小时候”三个字就头疼,那种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无奈地垮着肩,“哥哥,我好歹是已经及笄的人了,比不得小时候。而且男女有别,就算我们是兄妹,也不能随随便便说亲就亲啊!”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景离显得很是难过,“这都还没嫁人,就要和哥哥撇清关系了,以后若是进了将军府,怕是连手也不让哥哥牵了。”
“谁说我要进将军府了!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进将军府!”梓瑶一想到韩其弘,就浑身不舒服,心里也跟着膈应得慌。她想起那晚景离在花惜楼里对她说的话,气呼呼地瞪着他,“你是不是早都打定主意要让我嫁给韩其弘?”
“哥哥怎么会舍得让你嫁给他呢?”景离的表情有些受伤,“可是如今你这般别扭,只是让你亲一下我的脸颊,你都那么不情愿,还说什么男女有别……”
“亲脸颊?”梓瑶打断了他的话。闹了半天原来只是亲脸颊,如果是脸颊的话,她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景离见她似乎松了一口气,挑了挑眉道,“瑶儿,你莫不是想歪了去?”
梓瑶听到他这句话,尴尬地将头瞥到一边,咬了咬唇道,“我听到你说‘亲一下’,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景天颐,所以直接想歪了去。”
“你这小脑瓜里装的都是什么?”景离将她的脑袋摆正,好笑地看着她,“看来以后真是不能让你去花惜楼那种地方,才去了一次,就净想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你自己都说了我们是兄妹,兄妹间除了亲脸颊,还能亲其他地方吗?”
景离见她垂着眼帘不吭气儿,戳了戳她的额头,“只是亲一下脸颊,就能跟我学轻功,再不抓紧可就来不及了。”
“你把头埋下来点儿,我够不着。”梓瑶心道他上次连她的衣裳都敢脱,怎么这次变得正经起来了。妹妹亲哥哥脸颊这种事,虽然有些过于亲密,不过还算是正常的。她这么想着就觉得亲一下也无所谓,反正周围也没有其他人,而且她亲完后还有轻功可以学。
“既然是求教,你就应该主动一些,哪有让我把头埋下来的道理。”景离将头偏了偏,“你若是再不亲,我可就真的不教你了。”
梓瑶轻哼了一声,但还是抓着他的胳膊,踮起了脚尖。眼看着她的双唇就快要触上他的脸颊了,他却突然扭过头来并且埋下头去,两人的唇瓣刚好贴合在一起。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耍了,梓瑶狠狠地向他脚上踩去,“你这个混蛋!”
景离迅速朝后退了一步,眉眼弯弯地砸吧砸吧嘴道,“嗯,感觉还不赖。”
梓瑶见他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顿时杀了他的心都有了,正想着要收拾他,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拿在手里面晃了晃,“你要是敢乱来,这本秘笈我就不给你了。”
景离见她似是准备大战一场,又朝后退了两步,“妹妹,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反正亲都已经亲过了,你又没有受什么损失,而且把这本秘笈拿到手,你也算是得了好处。别忘了,即便是功力完全恢复了,你都没法子打赢我,更别说如今你只有六成功力在身。”
梓瑶听到他这番话后虽然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但还是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等我功力都恢复了,我一定狠狠收拾你!”
“那你就更不能生气了。”景离走到她跟前,将小册子塞进她的手中,见她收好了才继续道,“照着这本秘笈好好练,不然你以后连追都追不上我,还谈什么狠狠收拾我。”他说完之后又一把搂上她的腰,足尖轻点,凌空飞起。
梓瑶正想让他放开自己,就听到他清淡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秘笈的后半部分还在我这里,你若是准备做些什么,可要提前想清楚了。”
“我怎么会招惹上你这么个黑心的家伙!”梓瑶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衫,愤愤地道。
景离轻笑一声,语气带了点儿轻佻和魅惑,“哥哥哪里黑心了?之前都同你讲过了,这是最正常不过的兄妹相处之道,妹妹你要尽快习惯才是。”他说话间又加快了速度,向着不远处的怡和殿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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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初见皇上
此时的怡和殿中。
皇上看了一眼下首那个仍旧空着的席位,对景昕烨道,“老四,去看看你二哥来了没有。”
宴席已经开始了有近半个时辰,殿里的众人不是在观看歌舞,就是在品尝佳肴。听到皇上开口说话,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皇上和四皇子身上。
之前皇上刚一入殿,第一句话就是问瑾王在何处,四皇子当时给出的回答是:瑾王想先在宫里转一转,过一阵子才能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上会发怒之际,皇上却什么也没说,只让全公公宣布宴席开始。
这次的宴席,因为是为久未回京的瑾王和四皇子而设,所以皇上命太子坐到了左侧的第三个席位,头两个席位留给瑾王和四皇子。
众人知道皇上这么做,明面上是为了迎接那二位,暗地里其实是给宁家难堪。因为不把太子当回事,就是不把皇后当回事;而不把皇后当回事,等于是不将宁家放在眼里。特别是眼下,宁家家主也在殿中,这意味就更加明显了。
景昕烨听到皇上的话后,起身向殿外走去,一只脚才跨出门槛,就见到刚刚落地的两人。
“二哥,你可来了,父皇都等急了。”景昕烨待他们走近后,在梓瑶面前站定,“瑶妹妹,你今日晌午就进了宫,连御花园都去了,却不曾踏进我宫中一步。我们几日未见,你还这般冷落我,让我好生难过。”
梓瑶见他一脸哀怨,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老四不要难过,你也知道我离开御花园后,一直是陪着哥哥的。日后你若是得了闲,尽管命人知会我一声,我一定立马冲到你宫中去赖着你,你就是想要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瑶丫头这脾性还真是同小时候一模一样啊!”一个极为沉稳厚重的声音响起,“瑶丫头,快过来让皇伯父瞧瞧。”
梓瑶见坐在上位的一个身着金丝蟠龙袍的中年男子正满脸笑意地望着自己,于是走进殿内,对着皇上屈膝一礼,“长平见过皇伯父。”然后稍稍侧转身,对着皇后又是一礼,“见过皇伯母。”
“你这丫头,以前从来都不对朕行礼,五年不见倒还懂得些规矩了。”皇上看起来很是高兴,对她招了招手,“来,到皇伯父这里坐着。”
梓瑶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景离,见他点了头,这才走到皇上身边坐下。
皇上注意到她刚才那个扭头的动作,看向景离道,“这丫头果然只认你一个人,你真应该早几年就回来的。”说完之后轻轻拍了拍梓瑶的手背,“若是你离哥哥这次没有回来,朕都不知道你何时才会出府,朕又何时能够见上你一面。”
梓瑶之前还在猜测着皇上会是个怎样的人。见到之后发现,确实是如她所想的那般很有魄力,又极具威严,并且不失亲和力。她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切不假,于是回以一个真诚的笑容,“就是哥哥这次没有回来,长平也会来拜见皇伯父的。”
景离见两人很是熟络地谈着话,只是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就径直走到那个空着的席位后坐了下来。
大殿里的众人,除了几个人的面色毫无变化,其他人全都是一脸惊诧地看着笑容满面的皇上。
谁能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这几年不是一直都冷落长平郡主的吗?不但停发了全部的俸禄,而且每年的大小宫宴也从未让她参加过,甚至不准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到“郡主”这两个字。可是为何现在对郡主这般亲切,不但不避着她,甚至还让她坐到自己的身边。
“前两日老四向朕提到了安亲王府如今的状况。”皇上说话的音量突然间提高了不少,所有人都赶忙竖起耳朵,不敢错过皇上口中的任何一个字,“你当初跪着求朕停了所有的俸禄和赏赐,不要再管你,也不要再提起你。朕都按着你的意思做了,让你呆在府中,清清静静地不受打搅。”
他停下来凝视了她一会儿后继续道,“但眼下你已经出府了,吃穿用度也该像个郡主的模样,而且府里面也还有其他人需要养活。所以今日朕与你离哥哥商量后,决定将之前那五年的俸禄都一并给你。往后你就好好地过你的日子,不要再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若是还有人胆敢对你不敬,皇伯父一定会替你重重惩戒的!”
皇上这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殿内众人听到后均是一个激灵。特别是那日和公主一起欺负过郡主的人,有几个较为胆小的,脸色顿时就变得煞白。
“皇伯父放心吧!”梓瑶也同样提高了音量,“往后若是有人敢来找我的麻烦,我一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哈哈哈!”皇上笑得很是开怀,“这才像是安亲王的女儿!”他又轻轻拍了拍梓瑶的手背,“朕知道你今日午膳用得不愉快,现在不会再有人打搅你了,你快去好好吃一顿吧!”
梓瑶站起身来又行了个礼,接着环视了殿内一圈。见到角落里刚好有一个空着的席位,正要向那个席位走去,就被景离唤住了,“瑶儿,到哥哥这来。”
她之前的火气还没有完全熄灭,但是碍着这里有那么多人,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所以梓瑶还是听话地走到了他的身旁。
景离站了起来,朝那个角落望了望,然后冷声道,“郡主的席位是谁安排的?”
他的话音刚落,顺公公就赶忙躬着腰来到了他身前,“回瑾王爷的话,是奴才安排的。”
景离命人在他和四皇子的中间加了一个席,等梓瑶坐下了,这才开口道,“拖出去,处以剐刑。”
他说完之后就坐了回去,整个过程没有看皇上和皇后一眼。
众人都震惊地望向坐在上首的皇上和皇后。这顺公公可是皇后最为得力的手下,跟在皇后身边已经整整二十年了。瑾王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看似是处置顺公公对长平郡主不敬,实际上是狠狠地扇了皇后一耳光。而且他连想都不想,就直接发话要对顺公公施以剐刑,这根本就是完全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皇后的面色在一瞬间变得异常难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想要同皇上说话。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皇上很是不耐烦地大手一挥。于是顺公公连个喊冤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侍卫们捂住嘴巴拖出了大殿。
坐在另一侧的宁家家主宁文天和宁大小姐宁歌,脸色在刹那间也是变得极为不好。但是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坐着,似乎周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他们无关。
“那个老东西,这么个死法真是便宜他了。要是把他交给我,我一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景昕烨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宁文天和宁歌,冷哼了一声就不再理会他们。
“你也不嫌那老东西污了你的手。”景离夹了个琵琶大虾到梓瑶的碗中,“抓紧时间多吃一点儿,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梓瑶对他翻了个白眼儿,不过还是乖乖地拿起筷箸吃了起来。帐可以留到以后算,但是这美食是留不得的,一定要立即开动。
宁歌看了一眼皇后,见对方轻轻点了点头,便继续面色平和地观看歌舞,可是她的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为梓瑶布菜的景离身上。在见到那个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连微笑都很吝啬的男子,对着梓瑶笑得那般和煦时,她衣袖下面的双手紧紧攒成了拳头,眸里的杀意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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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有什么好看的
梓瑶早已感觉到了对面众人的视线。她以为这些人看够了之后应该就不会再看了,没想到过了大半天,他们还是将目光紧紧地锁在她身上。
她轻轻蹙了蹙眉,然后放下筷箸,抬起头来望向对面。一些人见她似是有些不悦,识趣地将头撇开来,或是假装欣赏歌舞,或是假装品尝美味。而另一些人却仍旧直愣愣地盯着她,他们的眼神中有恐惧,有不屑,有欣赏,亦有不怀好意。
梓瑶懒得猜测他们的心思。总之当她发现有人盯着她看时,她就立即看回去,和那人定定地对视。她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对方扛不住了,慌张地躲避开她的视线,她又转向下一个目标。
景离见她用这种方式示威,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不过他并没有制止她这种孩子心性的行为,只是时不时地往她嘴中塞食物,让她在专心致志击退对手的同时不至于饿着肚子。
大殿中的气氛因为梓瑶的这一举动,一时间变得诡秘异常。
那些败下阵来的人很是有些不甘心,于是又都将目光投向皇上,想看看皇上是不是同瑾王一样纵容这个肆无忌惮的长平郡主。他们似乎全都忘了,若不是因为他们首先肆无忌惮地打量郡主,郡主又怎么可能会有那个闲心理会他们。
此时的皇上像是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妥,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准备关心这一切。所以他只是时不时地吃点东西,又或者瞄上两眼大殿中央的表演,期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而坐在皇上身侧的皇后竟也是如此,没有一丁点儿教育一下长平郡主的打算。只不过她的表情并不如皇上那般轻松愉悦。虽然面上一直挂着笑容,但是其中的阴沉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众人见她如此模样,心道其实这也难怪了。自从她成为皇后之后,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她从来都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和一向待人温和,又很好说话的皇上相比,整个皇宫里,皇后才是那个最不好伺候的人。
今晚瑾王让她丢了面子不说,连个下来的台阶也不给她,她若是不生气,那就不是皇后了。只不过现如今宁家比不得从前,皇上只需要再来上几次重击,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世家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惨不忍睹。
所以在面对皇上最为宠爱的瑾王时,不管心里如何愤怒,皇后都不能够表现出来。毕竟现在早已不是皇上听命于宁家的时候,而是宁家听命于皇上的时候。
想到这里,众人都不禁在心中唏嘘起来。果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都没有想到,当初由宁家自己选出来的这个最为听话的傀儡,最后竟然反过头来将宁家踩在了脚底下。
景离又往梓瑶嘴中塞了一块已经除去骨头的酱香排骨,见她很是享受他这样子伺候,轻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你看了那么久,眼睛不累吗?哥哥不喂你了,你快点儿自己吃。”
梓瑶正想收回视线,就见坐在斜对面的那个男子突然看了过来。
若是论相貌,这男子并不比景离差多少。不过相较于景离的温润和疏离,这人身上则带着些邪气,并且还隐隐有一种危险的气息。他整个人就如同一潭死水般幽深,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但深处却有致命的毒液在不断扩散。
“那是宁文天,宁家现任家主。”景昕烨顺着梓瑶的目光望去,正见到宁文天转头和宁歌说话。他知道梓瑶不认得此人,便向她说明了一下。
“他看起来挺不简单的。”梓瑶终于低头看向桌上的碗碟,然后拿起自己的筷箸吃了起来。
景离听到她这句话后微微点了点头,“及冠前就已坐上了家主之位,是挺不简单的。”他虽然承认她的观点,语气中却听不出其它的意味,就像在谈论着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一样。
宫女此时又提来了一壶新泡的茶。她恭敬地欠着身,将茶水倒入梓瑶面前已经空了的茶盏中。
“别只顾着吃,先喝口茶。”景离将茶盏往她面前推了推。
梓瑶含糊地嗯了一声,等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才放下筷箸,拿起茶盏。她本欲将茶一饮而尽的,但是在看清那茶水之后,她的手却顿了顿。
一招不成又来一招,这皇后可真是有够着急的。没有成功让自己吃下糕点,又在茶水中做起了手脚。
到底是喝还是不喝?梓瑶很是有些苦恼。若是不喝,那么此举一定会引起皇后的注意,说不定就无法知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何了;若是喝,这花精的血液,还真是有点儿难以下咽。
景离见她一直盯着手中的茶盏不动,不解地看着她,“瑶儿,你怎么了?不喜欢这茶吗?要不要再另外泡过其它的茶?”
梓瑶回过神来,对他扯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不用换了,什么茶都一样,不过是拿来解解渴而已。”她说完就猛地将茶灌进了嘴里。虽然入口全是茶香,但她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是喝了毒药般难受。
景离用余光瞟了瞟皇后,见她稍稍坐直了些,知道她很快就要开始唱戏了。于是又往梓瑶的碗碟中夹了不少菜,“再多吃点儿,不然一会儿就没有了。”
梓瑶以为他是指菜很快就要上完了,于是继续大快朵颐,连皇后讲话都没有在意。
“皇上,不如让人去唤一下雅诗吧!”一直沉默着的皇后终于开了口,“她睡了那么几个时辰,眼下应该是醒来了。今日这个场合,她总要露一露面才行,不然实在是有些不大好。”
“皇后说的是。雅诗伤的是手,不是其他部位,应该不至于睡上那么久。”皇上转头对候在身旁的全公公道,“小全子,你去跑一趟,将永乐公主接过来。”
“是,皇上。”全公公躬着身子朝后退去,接着就离开了大殿,命人抬着软轿向永乐公主的玉芙宫奔去。
众人听皇上和皇后提起公主,又一次齐刷刷地看向长平郡主。见她只顾埋头大吃大喝,也不主动问一问公主的身体如何,不少人心里顿时生出了些不满和鄙夷。
这个长平郡主,出生时就克死了安亲王妃,她身边的人之后也是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在她八岁那年,就连凯旋而归的安亲王都没有逃脱她的魔爪。而近半月来,更是因为她的煞气过重,使得峄城里许多无辜的人被她克死。
皇上和瑾王对她好,那是看在已逝的安亲王的面子上;不拿近日发生的事找她问罪,那也是看在安亲王的面子上。她倒好,不知对着峄城百姓磕头谢罪也就罢了,还敢在皇宫里胡作非为,故意伤了公主的手。她莫非是过于得意忘形,不记得自己只是挂着个郡主的头衔,实际上什么东西都不是。
梓瑶这回实在是吃不下去了。皇上的那句话并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这些人眼中明显的不屑,注定了以后还是会有人因为瞧不起她,而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看来若是想让他们知道,她不是个任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还得靠她亲自上阵,重塑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她把筷箸狠劲儿朝地上撂去,猛地一拍桌子,目光凌厉地看向对面,“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别人吃饭是不是?再看我就把你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别以为我不敢!我说到做到!”
众人皆被她这气势给吓得身子一震,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而一向深沉的宁文天,也不禁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意外。
此刻大家心里都很是疑惑。坊间的传言不是说,长平郡主虽然回复了小时候的脾性,却还是有些胆小怕事的吗?但是眼下看她这个模样,可一点儿也不像胆小怕事之人。她眼中那抹清晰的狠戾之色,任谁见了都会不由自主地打个寒战。
就在皇上和皇后也被吓了一跳的同时,全公公慌慌张张地跑进了殿内,还没站稳就重重地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道,“皇、皇上,公、公主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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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皇后娘娘
皇上听后面色不由一暗,“好好说话,什么叫做公主没了?”
皇后也很是急切地看向他,“发生了什么事?雅诗她怎么了?”
全公公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等缓过些劲儿来了,才支支吾吾开口道,“启、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公、公主她殁了。”
“你说什么!”皇后猛地站起身来,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你这是什么胡话?公主好好的怎么会殁了?”
皇上此时已是眉头深锁,他看着一直跪在地上的全公公,音调在一瞬间变得异常低沉,“小全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全公公垂下头恭敬地回着话,因为还有些心惊,所以他的声音仍是发颤,“奴才去到玉芙宫时,公主还在睡着。奴才让那些宫女去将公主唤醒,她们说公主睡觉时不喜欢有人打搅,所以她们一直守在外面,不敢入内。奴才见没人愿意进去,于是就自己去了。”
他稍稍顿了顿,然后接着道,“奴才在公主床边连着喊了好几声,公主都没有反应。而且不管奴才的声音有多大,公主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奴才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就斗胆掀开了公主床前的纱帐,这才发现公主她面色青紫,已、已然是早已断了气。”
“不可能!你一定是弄错了!”全公公话音刚落,皇后就很是激动地抢过了话头,“雅诗她好好地睡着,怎么可能会断了气!”
皇上不着痕迹地看了皇后一眼,然后问全公公,“小全子,你讲的话可都是真的?”
“皇上,奴才讲的话千真万确,绝对不敢有半句虚言。”全公公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
“既然如此,你即刻去将所有的御医都招进宫来。”皇上径直向殿外走去,“朕现在就去看看公主。”
众大臣见皇上要去玉芙宫,都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来,让女眷们继续留在殿内,自己则是默默地跟着皇上。虽然皇上没有让他们一同前去,但是公主在这个时候殁了,他们怎么可能一直傻坐着。
皇后也赶在皇上的身后要去玉芙宫看公主,只是她刚走了几步路,就一个踉跄。幸好有宫女和走到她身旁的宁歌扶着,不然她肯定要直接摔倒在地。
其他妃嫔见到皇后这幅受了惊吓,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高兴之情。特别是一向和她水火不容的丽妃,见她不但不受皇上和瑾王待见,还突然间死了女儿,心里更是觉得无比畅快。
“皇后娘娘,人死不能复生,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死的是公主,又不是太子,您何必那么伤心呢?若是把自个儿的身子整垮了,以后您连生孩子的能耐都没有了,那就不好办了。”丽妃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如同她本人一样柔弱无骨,“您也是知道的,臣妾当初没了五皇子后,整日以泪洗面,身子跟着差了许多。臣妾可是调养了四、五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怀上了六皇子的。”
她说完之后看了看瑾王和四皇子,以及那位老实木讷得让人心生厌恶的太子,“亏得皇后娘娘您治理后宫有方,让皇上只余这么几个幸存下来的子嗣。皇上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孩子,再失去一个公主,应该也是不碍事的。”
“丽妃娘娘,请注意你的言行!”宁歌见丽妃越说越过分,忍不住出声喝止,“你再如何得皇上宠爱,也只是个妃子,怎么能够在皇后娘娘面前如此……”
“宁大小姐,该注意言行的人是你吧!”丽妃打断了她的话,“你看清楚了,这里可是皇宫,不是你们宁家。”
她又扫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后,冷哼了一声走出怡和殿,还不忘丢下一句话,“皇后娘娘,臣妾这就去瞻仰瞻仰您宝贝女儿的遗容。”
“哥哥,老四,不如我们也去玉芙宫看一看。”梓瑶在听到全公公说公主殁了之时,多少猜到了些皇后的心思。既然人家愿意将自己的宝贝女儿贡献出来,她又何不成人之美呢?一会儿在玉芙宫内,若是少了她这个当事人,皇后精心编排的这一出戏怕是要失色不少。
“那我们就走吧!”景昕烨故意提高了音量,“我倒要看看,公主是真的殁了,还是有人在背后耍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花招。”
他说话间就陪同淑贵妃,跟在景离和梓瑶的身后迈出了怡和殿,还招呼着剩下的那几个妃嫔,让她们走快些,不要错过了即将上演的好戏。
留在殿内的那些女眷们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一个二个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们又不可能开口询问,所以只得傻乎乎地呆坐着。
从怡和殿到玉芙宫虽然算不上太远,但还是有些距离的。可是皇上都选择步行前往,其他人也只能走着去。因为皇后的身形仍有些不稳,所以宁歌让太子先走,而她则一直搀着皇后走在最末。
两人刚行至一个拐角处,宁文天就来到了她们身前。他遣走了那些陪驾的太监宫女们,等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才用很是低沉的声音对皇后道,“姑姑,我看在老主母的面子上,给了你这个机会。若是你没有抓稳,那么百花宴之后,太子不管怎样都必须得死。”
他说完之后递给皇后一个小小的玉葫芦,然后就足尖轻点,施展轻功往远处飞去。方向不是朝着玉芙宫,而是朝着宫外。看样子他是准备直接离宫,根本不打算插手今晚的事情。
皇后在听到他的这几句话后,一把抓住宁歌的手,情绪似是受到了他话语的影响,一时间有些波动。
“皇上做任何事情,最注重的就是名正言顺。不管皇上如何偏袒瑾王,只要瑾王坚决护着长平,不肯把她交出去;又或者为了长平得罪一众大臣,让那些大臣们对他心生不满。皇上就一定会有所顾虑,也一定会将废除太子,发配边疆之事暂时搁置下来。我知道瑾王很有能耐,但他区区一个凡人绝对不可能斗得过妖魔,况且今晚广济……”
宁歌赶忙一把捂住她的嘴,见其他人早已走远了,而宁文天的身影也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压低声音道,“皇姑姑,您别慌,先平静下来。”
皇后听到了宁歌的说话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讲了些什么。宁文天带给她的压迫感太过强烈,再加上她一直思虑着太子和公主的事,竟是突然间乱了心智,将心中所想之事脱口而出。
宁歌见她情绪稳定了些,于是继续道,“事情眼下都还没成,您可千万别随意乱讲,小心被别人听见了。而且您这般张口就来,若是被家主知道了,搞不好是要送命的。”
“家主想要取谁的性命,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况且我现在多少还有点用处,他不会对我出手的。”皇后很是无所谓地笑了笑,“我知道家主之所以会同意我这么做,不过是想要通过这件事,看看朝中到底有多少人已经暗地里归顺了瑾王。同时也想要从长平那里入手,看能不能探得瑾王背后的势力。”
她看向宁歌,“不怕对你讲实话,我心里面其实一点底也没有。虽然自从瑾王回京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是我总觉得今晚不会太如意。可是为了雅诗和文渊这两个孩子,我即便知道这么做可能只是徒劳,也必须要尝试一番。”
“皇姑姑,不管您心里面有没有底,您都必须要把这一步走完。老主母已经说了,今晚的目的一是为了探一探瑾王的虚实,二是利用这个机会保下雅诗,不让她嫁去阳湘国。至于搁置废太子之事,不是我们能够左右得了的,废与不废,端看皇上的态度。”宁歌的语气稍稍严肃了一些,“眼下一切都还是未知,您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今日您对我说过的这些话,也切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
“放心吧!我只是心里面憋得难受,身边又没有个可以说话的人。刚好你在这,就想对你说说,以后不会再这样了。”皇后说完后,将玉葫芦收好,接着从衣袖中掏出手帕,将面颊上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拭去。然后假装成一个失去了最疼爱的孩子,却又不敢相信孩子已死的悲痛的母亲,倚着宁歌向玉芙宫走去。
直到她们的身影变成了两个小黑点,和夜色融为一体后,躲在暗处的梓瑶才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她一边朝外走去,一边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道,“宁文天离开的时候直冲着我们这个方向来,我还以为被他发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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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被郡主克死的
景离轻笑一声,“你若是没有戴着这天寰石手镯,凭你如今的功力,确实会被他发现。”
“哥哥,你和宁文天相比,谁要厉害些?”刚才两人偷听之时,明明挨得那么近,梓瑶却丝毫察觉不到他的气息。若非功力极深之人,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
“当然是我了。”景离不假思索地道,“整个云岳大陆,还没几个人能打得赢我。”
梓瑶听后顿时苦了苦脸,若真是如他所说,那么她以后莫不是永远都不可能反击成功了?
“又在想什么呢?”景离敲了敲她的脑袋,“你之前向我抱怨,说自己什么都不清楚,现在听了皇后的那些话,应该是明白了吧?”
“嗯。”梓瑶点了点头,“不过皇后也真是的,不知道找个隐蔽的地方就算了,还这么随便就把秘密讲了出来,也不怕被别人听到。”
景离牵着她向玉芙宫走去,“皇宫这么大,任何一个角落里都可以讲秘密。况且宁文天认为安全的地方,皇后更是不会有所提防了。父皇一月前就准备废太子,想将他发配到边疆,还要把公主嫁去阳湘国联姻。皇后得知了父皇的打算后,日夜思虑忧愁,头疼不已。再加上宁文天又故意对她施压,她若是再不向信任之人说说心事,肯定会被憋疯的。”
“哥哥似乎很了解皇后?”梓瑶想起之前才走出怡和殿没几步,他就问自己要不要偷听皇后的秘密。现在看来,他是早都算定了,皇后会在这里向宁大小姐吐露心声。
景离停下脚步,笑着对她道,“我若是不了解皇后,怕是有上百条命也不够我死的。幸好我福大命大活了下来,不然就无法与妹妹相伴一生了。”
从丽妃在殿内说的那番话中可以得知,皇后在后宫定是做过不少坏事,至少残害子嗣这种事绝对是没有少干。梓瑶进宫后并未见到景离的母妃,他也一直未曾提起过。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她隐约明白,他的母妃应该已是不在了,并且还是被皇后害死的。冷宫里那个破落的小院,或许就是他的母妃生前呆过的地方。而景离从小到大,应该也是受到过不少皇后的迫害。
“你如今武功那么高,谁要是还有那个胆子来害你,肯定会被你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梓瑶本来还想说‘谁要与你相伴一生了’,但是一想到他今日在冷宫里的模样,又将话给咽了回去。
“我确实想要将皇后折磨得死去活来。”景离眉眼弯弯地对她道,然后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妹妹和我还真是心有灵犀。”
梓瑶的心跳在一瞬间加快了好几拍,面上也微微有些发烫。她想要捶他几拳,或者踹他两脚,但是之前这么做了都不顶用,现在肯定依然是不顶用。
她就这么任他拉着手,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哥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儿?”景离配合着她将脚步放慢。
“就是,那个……”梓瑶挠了挠脑袋,“咱俩都不是小孩子了,哥哥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像刚才那样,说亲就亲……”
“为什么?”景离打断了她的话,表情显得很是受伤,“妹妹不想让我亲,难不成是讨厌我了?”
“不是!”梓瑶最受不了他这个模样,于是赶忙摆了摆手,“我怎么可能会讨厌哥哥呢!我只是觉得,你那样做有点过于亲密了……”
“亲密了不好吗?”景离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我就只有你这一个妹妹,不跟你亲密跟谁亲密?”
他说完就一把搂住她飞身而起,“这事我们留到今晚慢慢谈,谈上一整晚都没有问题。眼下要做的事,是先去玉芙宫看望一下公主。”
皇上此时已经赶到了玉芙宫。他在见到了断气的公主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命留守在宫内的李御医先仔细检查一番。
这里毕竟是公主的寝殿,所以一众大臣全都站在外间,不敢跟在皇上身后贸然入内。但是景离并不理会这些,他牵着梓瑶径直走了进去,并且是直奔公主的睡床。
公主仰面躺在床上,双手置于身体两侧,整个人直挺挺的,还带着些僵硬感,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虽然她的面部皮肤呈青紫色,但是表情却十分平和,没有一点死前挣扎过的迹象,不像是窒息而死,也不像是中毒身亡。
梓瑶在听到全公公说公主面色青紫之时,就猜想公主的死状定是同那些被“克死”之人一样,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她在心里冷哼一声。怪不得皇后不守在受了伤的公主身旁,而是在御花园里与她东拉西扯,还要给她吃不是糕点的糕点,之后又在茶水里面动手脚。皇后这么做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方便花精来取她的精魄,而是为了让她身上带有花精的妖气。
梓瑶想起刚才皇后同宁大小姐讲话时,似乎提到了“广济”两个字,莫不是指的广济寺?她正准备问景离,是否有广济寺的高僧之类的人被请进了宫,就见到一众妃嫔走了进来,而四皇子将站在外间的大臣们也招了进来。等到大家全都站定时,最末的皇后和宁歌也刚好赶到。
皇后一入寝殿就甩开了宁歌的手,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到床前,一个猛子跪在床边,声音颤抖地呼唤着床上之人,“雅诗!雅诗!母后来了!雅诗!”
她见公主没有任何反应,面上显得更是焦急,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雅诗!你可别吓母后!你快醒醒!雅诗!你快醒醒!”
她说完就伸手抚上公主的脸庞,在触到公主冰冷的皮肤后,不由惊叫起来,“怎么会这么冷?”她又赶忙去摸公主的手,发现同样是没有一丝温度,于是看向一旁的李御医,“雅诗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快说!她到底是怎么了!”
李御医看了一眼皇上,见皇上点了头,这才恭敬地回道,“皇后娘娘,公主已经死去多时了……”
“你闭嘴!我的雅诗不可能会死的!你骗人!你骗人!”皇后厉声打断了李御医的话,却还是将信将疑地把手伸到了公主的鼻下。
在探得公主真的没有了鼻息时,皇后像是被抽去脊骨般,突然间失了重心,身子猛地歪倒在地。她似是不敢去看床上已经断气之人,只将颤抖的身子伏趴在地上,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儿地往下砸。
寝殿内一时间静得可怕,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看着伤心欲绝的皇后,没有一人开口说话。大家本以为皇后会像个疯子一样嚎啕大哭,但她却如同失了声般,一句话也不讲,只有眼泪在不断地溢出眼眶。有几个感情较为丰富的大臣,在见到皇后这幅模样后,竟也跟着流了几滴泪。
或许真的是因为失去了太多的孩子,已经有些麻木了,所以皇上相比皇后,看不出有多少的悲痛。他让宫女将皇后搀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看向李御医,“公主的死因,查出来了吗?”
“微臣并未查出公主的死因。”李御医面对皇上跪下身来,“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微微眯了眯眼,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行医数十年,却连个死因都查不出来,朕要你这御医有何用处!”
“回皇上的话,此事已经超出了微臣的能力范围,微臣确实是无能为力。”李御医不惧龙威,实话实说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将身子朝前倾了倾,“你先同朕解释解释,这事怎么就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
“皇上,其实对于公主的死因,微臣并非没有想法,但眼下只是猜测……”
“猜测就猜测。”皇上不耐烦地道,“你先说给朕听听。”
李御医看了看站在皇上身侧的长平郡主,深吸了一口气道,“微臣猜测,公主是被长平郡主给克死的。”
“大胆!”皇上猛地一拍桌子,面色忽然转沉,“你堂堂一个御医,学艺不精也就罢了,还敢在朕的面前一派胡言。来人啊!将他拖出去斩了!”
李御医没想到,自己的一个猜测,竟然招来了杀身之祸。他急忙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皇上请息怒,微臣作此猜测并非毫无根据,还请皇上容微臣把话说完。”
“父皇,让他说。”景离对走上前来的侍卫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坊间的传言已不是一日两日了,若不早些将这件事了结,瑶儿日后过得也不安稳。”
皇上转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梓瑶,思虑片刻,点了点头,“李御医,你说吧!”
宁歌见瑾王的表情很是淡然,似乎并不在意李御医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像是准备在今晚就将传言之事了结。她突然想起皇后刚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不知怎么的,也觉得今晚或许不会太如意。
------题外话------
好想让男主直接带着女主回瑾亲王府来一场夜谈会>o<
可是如果不先把宫里面的这场闹剧结束了,剧情就无法继续发展~好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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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妖怪作乱
李御医见皇上同意他继续说下去,便赶忙开口道,“近半月来,峄城里死人无数,人心惶惶。因为一直都查不出原因,所以百姓们认为是长平郡主煞气太重,克死了那些人。不瞒皇上说,微臣刚开始也是不信的,总觉得这种说法太过无凭无据。于是只要发现有人死了,微臣就与仵作一道,检查死去之人的尸体。”
他说完之后摇了摇头,“让微臣没有想到的是,在用尽了一切办法,甚至是将那些尸体剖开来后,还是查不出任何的死因。微臣最近也在思量,或许坊间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毕竟郡主以前确实克死过不少人。郡主今日出手伤了公主,公主的死状又与那些被克死之人如出一辙,所以微臣才会猜测,是郡主克死了公主。”
皇上又看了一眼梓瑶,然后问景昕烨,“老四,你回京之后就一直在负责查办这件事。你来说说,公主的死状是和那些人一样吗?”
“父皇,确实是一模一样。”景昕烨如实回答,“不过儿臣以为,传言只是传言,以讹传讹这种事在百姓中间很是常见,总不能他们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就认定一切是因瑶妹妹而起,那未免有些太过荒谬了。如若瑶妹妹呆在自个儿府中都能克死几里之外不相识的人,那么以后儿臣上战场,只需带上瑶妹妹一个人就够了。”
皇上赞同地点了点头,“老四说的是,没有真凭实据就将这事全都推到瑶丫头身上,确实是太过荒谬。可是如今连公主也不明不白地死了,若是不查清楚这一切,明日百姓们知道了这件事,峄城里定会是更不安宁。而且几日后就是百花宴了,朕不希望这件事情影响到百花宴的举办。”
众人此时全都皱起了眉头。他们起初也是觉得传言挺蹊跷的,可是因为一直查不出原因来,所以渐渐地就认为,是长平郡主这个煞星在作怪。但是听四皇子和皇上这么一说,他们又觉得传言委实是有些离谱了,就算郡主是天煞孤星,也不可能克死那么多不相识的人。
如果不是长平郡主的缘故,那么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呢?
“会不会是瘟疫?”一个身着二品官服的中年男子问道。
李御医摇了摇头,“若是瘟疫,肯定一早就查出来了。”
“不是因为郡主,也不是因为瘟疫,又一直查不出原因,难不成还是妖怪搞的鬼?”立在床边的丽妃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摇头否定自己这不着边际的猜想。
她的声音并不算大,但是此刻众人都在沉思中,寝殿内十分安静,所以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晰地传到了大家的耳中。
皇后听到这话后,抬起头来看了看丽妃。她本想着若是没有人提出妖魔鬼怪的言论,就让宁歌出面,没想到一向和她对着干的丽妃竟然无意中帮了她一把。这样也好,如此一来,皇上就更加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了。
梓瑶一直在注意着皇后的动静,见对方有反应了,沉默了许久的她终于开了口,“皇伯伯,您说会不会真如丽妃娘娘所讲,是妖怪在作乱呢?”
她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皇后的打算,那么就没有必要继续猜来猜去了。不如好心配合一次,看皇后准备用什么方法来将她指证成妖。
“妖怪在作乱?”皇上提高了音调,“这和别人说你‘煞气过重’有什么区别吗?一样都是荒谬至极。”
“当然有区别了。”梓瑶肯定地道,“而且一点都不荒谬。妖怪毕竟是有形的,若是请来天师,或是寺庙里的高僧,说不定还能够做法将它们抓住。倒是我这个‘煞气过重’,虚无缥缈的,根本就没个实体,谁知道是真是假。”
“你这么说确实有点道理。只是赤峦国境内并无道观,更不要提有什么天师了。而且朕在两月前曾命人去请广济寺的清远大师,但是大师还在闭关中,至少要半年后才会出来。”皇上沉思了片刻,突然看向仍有些抽抽搭搭的皇后,“皇后,朕记得你昨日说过,要请方丈大师来讲经,是否已经请来了?”
皇后拿帕子抹了抹眼泪,红肿着眼睛道,“方丈大师说会赶在今日傍晚前进宫,但是宴席开始时还没个消息,眼下也不知到了没有。”
“小全子!”皇上对全公公道,“你快去看看!若是方丈大师到了,就将他先请来。”
“是,皇上。”全公公说着就急忙跑了出去。
随着他的离开,寝殿内又一次陷入了死寂,只听到皇上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的声音,以及皇后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终于见到玄明方丈跟在全公公身后走了进来。
玄明方丈双手合十,声音温和地道,“贫僧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大师不必多礼。”皇上并未起身,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师请坐。”
待玄明方丈坐下后,皇上沉声道,“想必小全子已将今晚的事都告诉了大师。朕想要知道,大师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查出这一切是否乃妖怪所为?”
“皇上,贫僧此次进宫,其一是为了讲经说法,其二就是为了您所说的这件事。”玄明方丈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只手镯,“这只手镯,是贫僧的师叔清远大师的器物。”
皇上一听到“清远大师”四字,态度立马恭敬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手镯,细细地端详了片刻,然后不解地道,“敢问大师,这手镯是何种翡翠所制?为什么会一直隐隐发亮?”
“皇上有所不知。”玄明方丈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这手镯看起来与一般的翡翠并无二致,但它的材质并非是翡翠,而是天寰石。它其实是一件防妖圣器,每当附近有妖怪出现时,就会立即发出亮光。”
玄明方丈话音刚落,殿内的众人就一片哗然。
梓瑶只一眼就看出,这只手镯的材质并不是天寰石,她疑惑地蹙了蹙眉。正想转头看向景离,就有一道传音入密进了耳,“瑶儿不着急,好戏就要来了。”她听到他的这句话后,顿时舒展开了眉头,并且假装好奇地瞧着那只手镯。
皇后见梓瑶还有兴致看热闹,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逼近,不由在心里冷笑一声。她起身走到皇上身侧,假意看了看手镯,当她发现手镯确实是隐隐发光时,不由惊讶地道,“若是按方丈大师所说,这手镯在这里发出了亮光,莫不是……”
她并未将话全部讲完,但是意思却很好地传达了出去。不管是大臣们,还是妃嫔们,此时已经炸开了锅,全都请求皇上将作恶的妖怪找出来。
皇上在怡和殿内听到全公公说公主死了之时,第一个反应是皇后又开始耍起了把戏,教公主诈死,目的就是不让公主嫁去阳湘国联姻。所以他才会命全公公将所有御医都招进宫来,若是查出公主吃了什么歪门邪道的假死药,他一定要借此机会好好惩治皇后。
让他没想到的是,公主不但真的死了,还牵扯出了郡主,最后竟是变成了妖怪作乱。赶巧的是,方丈大师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宫内,并且还带着清远大师的器物,说是一件防妖圣器。
皇上直觉这几件事的背后一定有着某种联系,但是他思索了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他虽然仍有些怀疑是皇后在背后搞鬼,但是皇后的表现又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妖怪之说也并非由她提出。
“大师,这殿内殿外有那么多人,如何才能够找到作恶的妖怪?”
皇上心道不管今晚发生的事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总之这天寰石手镯应该是不假的。既然清远大师让方丈将这手镯带了来,不如就利用这个机会查探一番,他也好给众大臣及百姓们一个交待。
“方法很简单,将手镯拿到每个人身前试探即可。若手镯没有变化,那人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若手镯变得越来越亮,那人则非妖即魔。”
皇上本欲将手镯交给全公公,但一想到这是清远大师的器物,不能随便让一个阉人拿在手上,便看向景昕烨,“老四,你拿着这镯子,按照大师说的方法,先将殿内之人探过。”
景昕烨走上前去接过手镯,从一旁的皇后开始,挨个试探下去。
众人虽然都很肯定自己绝非妖怪,但是当四皇子走到身前时,他们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生怕那手镯在自己跟前突然变明变亮。
四皇子很快就试探完了殿内的其他人,在这期间,他手上的镯子并未发生任何变化。现在殿内就只剩下瑾王和郡主还未试探了,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地跟随着四皇子,最后聚集到那两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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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郡主是妖怪+入V公告
四皇子把手镯置到郡主身前时,手镯还没有什么变化,可是正当他准备拿开时,手镯却突然变得越来越亮。几乎只是眨眼间,就已经通体白光,而那亮度甚至胜过了夜明珠!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惊讶地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就连景昕烨也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手镯。
“郡主是妖怪!”不知是谁突然间喊了一嗓子,将众人的神智给拉了回来。于是下一刻,公主的寝殿内立即变的吵吵嚷嚷,“郡主”和“妖怪”这两个词在半空中飘来荡去,堆积起来的热闹气氛甚至能将屋顶都给掀翻了。
皇上和皇后也都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梓瑶。特别是皇后,还惊恐地用双手捂住嘴,不住地摇着头,似是难以接受郡主就是妖怪的这个事实。可是谁又能知道,她这么做只不过是怕被别人看到,她忍不住勾起的嘴角。
“方丈大师。”景昕烨将手镯移开,那亮度即刻就变暗了不少,“会不会是哪里出了差错?瑶妹妹绝对不可能是妖怪。”
玄明方丈摇了摇头,“四皇子,如若这手镯是贫僧的,探出这样的结果来,贫僧肯定会第一个怀疑,是否哪里出了差错。可是这手镯并非贫僧所有,而是师叔清远大师随身携带之物。他老人家的器物,怎么可能会出差错呢?”
皇上本来同四皇子一样,不怎么相信梓瑶就是妖怪,他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大靠谱。但是当他再一次听玄明方丈提起清远大师后,他突然间就愿意相信这一切了。清远大师是得道高僧,又是半仙之体,半仙所拥有的器物,用来查探妖怪一定是绰绰有余,绝对不会出任何的差错。
“这么说来,瑶丫头确实是妖怪无疑了。”皇上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梓瑶,不知在想些什么。其他人听皇上这么一说,立即将目光投向了郡主。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眼神里不再有不屑和鄙夷,有的只是惊恐和害怕。
梓瑶见众人全都以一幅见鬼的表情看着她,不由地很想发笑。作为除魔世家出生之人,一朝穿越后,不但不能大展身手,反而还被当成了妖怪。若是让她曾经养着的那群小妖们知道了,铁定会笑掉大牙的。
眼前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梓瑶并不在意,反正都是些不相干的人。不过既然戏已经唱到了这个份上,作为主角登场的她还是要好好表现一下的,总不能辜负了皇后的一番好意。
“我是妖怪?”梓瑶挑了挑眉,冷声道,“你们有谁见过像我这么傻的妖怪吗?不懂得掩藏踪迹也就罢了,还大大方方地来到公主的寝殿,甚至自己提出妖怪作乱的言论。而且被发现了之后,不但不马上离开,还站在这里拿给你们随意打量。你们这帮蠢货也不动一动脑子,我若真是妖怪,会给你们继续活命的机会吗?”
梓瑶说完之后就定定地看着皇上,“皇伯父,我之前被说成‘煞气过重’,这会儿又突然变成了妖怪,再过上几日,指不定又会有其他什么莫名其妙的名头加在我身上。我知道自己没爹没娘,不过是挂着个郡主的头衔而已,但那不代表我就是好欺负的。”
她稍稍提高了音量,“皇伯父,您是九五之尊,真龙在世,又足智多谋,聪明睿智。不像那些人,长了一副猪脑子,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若这手镯真是能够查探妖怪,为何方丈大师不早早地告诉您,把作乱的妖怪抓住;而是等到这个时候,都已经死了那么的多人,才将手镯拿出来。”
皇上听到梓瑶这番话后,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十分不好。这不好的原因,五分是因为梓瑶拐着弯地骂他猪脑子,五分是因为她最后那几句话说的确实有点道理。
就在皇上的态度有些松动之余,玄明方丈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皇上,贫僧并非不想早日替您分忧,只是这云岳大陆上已百年未有妖怪出没,所以一时间没有想到会是妖怪作乱。而且贫僧此次前来,是师叔清远大师授意的,这只手镯,也是清远大师让贫僧带来的。”
梓瑶见皇上的表情又变得坚定起来,明白了皇上的软肋就是那个“清远大师”。只要方丈提到“清远大师”,不论所讲之话是真是假,皇上都是深信不疑。她向前迈出一步,正欲和方丈理论,就被景离轻轻拉了回来。
“瑶儿,你会妖法吗?”景离的表情很是认真。
梓瑶不知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摇了摇头,“我要是会妖法,你们早都死光光了。”
景离听后轻笑一声,转头看向玄明方丈,“大师既说郡主是妖怪,那么大师是否知道,郡主为何直到现在都不施展妖法?”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玄明方丈站起身来面对景离,“瑾王殿下,清远大师的天寰石手镯,不但可以探查妖怪,还可以将其压制住。所以郡主不管是想施展妖法,还是想要逃离此地,都是无能为力的。”
“原来如此。”景离了然地道,“大师眼下已经逮到了郡主这个妖怪,不知下一步准备如何将她除掉呢?”
“郡主乃是修炼千年的妖怪,道行很是深厚,一般的除妖方法奈何不了她。只有施以火刑,将她烧成灰烬,方可以让她魂飞魄散。”
梓瑶听了玄明方丈的这套说辞后,只想立即冲上去狠狠给他几拳。明明是个不懂行的家伙,还在这里大放厥词,竟然连火刑都冒了出来。
景离捏了捏她的手,安抚了她一下,然后问玄明方丈,“大师这除妖的方法,是否也是清远大师授意?”
“正是。”玄明方丈点了点头。
众人以为瑾王还有其它话要讲,没想到他却是牵着郡主朝后退了几步,之后就不再言语。
见事情发展得如此顺利,皇后只顾着考虑下一步应该怎么走,根本没有去深思,瑾王为何会问那些问题。她只知道,皇上在听到玄明方丈的回答后,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已经完全散去了。
她正踌躇着是否现在就向皇上哭诉,让他为公主报仇时,就见陆丞相突然冲到了皇上的跟前,猛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皇上!臣的小儿子就是被郡主这个妖怪给害死的!臣恳请皇上立即下令将她烧死!”
皇后被陆丞相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一个想法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抓住,那想法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也就没有在意。
陆丞相不但没了一个儿子,还因此失了一个女儿,由他出面恳请皇上烧死郡主,无人会有异议,相反还会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皇后这么想着,也跟着跪了下来,泪眼汪汪地道,“皇上,雅诗也是被这个妖怪给害死的,您可要为我们的女儿做主啊!”
宁歌本以为皇后会再等一等的,但是没想到她太过心急,其他大臣都还未说话,她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宁歌正担忧着皇上会不会起疑时,就见到大将军也跪了下来。
“皇上,陆二公子惨死郊外,公主今日又无辜丧命,还有峄城里那冤死的上百条人命,全都是因为郡主这个妖怪作乱。为了峄城百姓的安危,也为了我赤峦国的声望,臣恳请皇上立即下令将她烧死!”
其他大臣见陆丞相,皇后娘娘,大将军都依次跪了下来,也都跟着伏倒在地,齐声道,“臣等恳请皇上立即下令烧死郡主!”
宁歌见状也和剩下的人一同跪了下来。虽然一切都按着预想的那般发展,她也很乐意见到郡主被烧死,但是此刻她的心里除了兴奋,还夹杂着些许不安。
瑾王维护郡主,将陆云舒送去军营做军妓,陆丞相对这二人定是恨之入骨。但是那之后的几日,陆丞相并未向瑾王发难,表面上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宁歌曾怀疑,陆丞相已暗地里归顺了瑾王。但是在见到陆丞相刚才的举动后,她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陆丞相其实只是心里有火没处发而已。可是连大将军都跟着跪了下来,这一切就显得有点匪夷所思了。
瑾王疼爱长平郡主,这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且谁人都晓得,四皇子一向以瑾王马首是瞻,大将军是四皇子的舅舅,理应是站在瑾王这一边。但是此时此刻,大将军带头恳请烧死郡主,摆明了是和瑾王对着干。
这事看在皇上眼里,只会觉得大将军刚正不阿,同时也让皇上对瑾王更加放心。毕竟兵权还在皇上的手中,瑾王虽得皇上宠爱,但手上并无任何实权。如果大将军现在就归顺了瑾王,即便皇上有意传位给瑾王,也一定会心生不满的。
宁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瑾王。只见他轻轻牵动唇角,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视线正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那么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对她笑。她本该觉得高兴的,甚至是十分雀跃的,可是她的心却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只因为他的笑容无比阴煞,让她只看上一眼,就觉得浑身冰冷,战栗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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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一起烧死
皇上眸色深暗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手指尖轻轻敲击了几下桌面,然后扫了一眼一直立在原地的景离和景昕烨,以及像没事人一样的梓瑶。
许久之后,他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来人,将长平郡主拖出去,立即处以火刑。”
他说完之后转头对全公公道,“小全子,也不要有什么忌讳了,直接在宫里搭架子,动作越快越好。”
对于皇上而言,这一切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是否有人在背后搞鬼也已经不重要了。有清远大师这个一言九鼎的高僧做支撑,又有那么多人的亲眼目睹。处死长平郡主这个妖怪,绝对是一件非常名正言顺的事情。
若是日后仍然有人离奇死亡,再命人继续查办便是了。总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作为一国之君下令处死郡主,不但能给臣民们一个很好的交代,还能让臣民们觉得,他是一个公正无私,爱民如子的好皇上。
景离刚才已用传音入密让梓瑶保持沉默,所以她听话地一动不动,不吭不响。就算是皇上下令将她拖出去处以火刑,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眼看侍卫们离梓瑶越来越近,马上就可以抓住她了,景离却突然挡在了她的身前,声音清冷地道,“谁敢动她。”
就在同时,站在一旁的景昕烨也朝前走了两步,一脚将领头的那个侍卫踹飞,“谁要是敢动郡主一根毫毛,老子就跟他没完!”
皇上听到这话,猛地转过身来,面上带着愠怒,“老四!你在说什么胡话!她是个妖怪!你怎么还护着她!”
“父皇,儿臣没有说胡话。”景昕烨毫不畏惧地道,“儿臣才不管瑶妹妹是不是妖怪!总之只要有儿臣在,任何人都别想伤瑶妹妹分毫!”
“混账!”皇上没想到一向对他十分恭敬的四皇子,居然会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公然顶撞他,“你可知你在做些什么?”
“儿臣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景昕烨迎上皇上的目光,“儿臣绝不能让瑶妹妹这么不明不白地被烧死!所以即便是父皇下的令,儿臣也不会遵从!”
“反了!真是反了!在军营里呆了几年,你的胆子还越来越大了!”皇上顿时火冒三丈,“来人!把四皇子也给朕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你们难道把本王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景离见更多的侍卫冲了上来,猛地一掌就将他们全都掀翻在地。他的掌风十分凌厉,只用了不到四成的功力,那些侍卫们就已经是口吐鲜血,奄奄一息了。
“离儿!你这是在做什么?老四不懂事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皇上知道景离一直在跟空空老人学武,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赤峦国数一数二的高手。不过今日得以见他出手,内心还是震惊不已。
但是震惊归震惊,眼下两个最为器重的儿子都无视圣意,为了一个小丫头和他翻脸,作为皇上的他内心更多的,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胡闹?”景离轻笑一声,“我若是继续这样胡闹下去,父皇准备拿我怎么办?要不要将我也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皇后早就料到,瑾王会为了郡主和皇上对着干。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连四皇子也出面维护郡主,还出言顶撞皇上。并且这两人一来就放出狠话,甚至大打出手,没两下子就惹得皇上勃然大怒。
她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的担忧,满心欢喜地看着对峙的父子三人,就等着皇上一声令下,将瑾王也一并拖出去。可是等了好半天,皇上一直都不开口,只深锁着眉头,神色复杂地看着瑾王。
景离并不在意皇上的目光,应该说,是根本不理会皇上的目光。他又看了一眼低埋着头的宁歌,和显得有些心急的皇后,然后对景昕烨道,“四弟,你似乎还未用那手镯试探过我。”
众人听到这句话后,全都将头抬了起来,看向神色淡然的瑾王。只见他接过四皇子递来的手镯,牵着郡主走到皇上跟前,晃了晃手中的镯子,“父皇,真是不凑巧,我同瑶儿一样都是妖怪。看来您需得下令,将我也处以火刑。”
如果说之前试探郡主时,手镯的亮度抵得上一颗夜明珠,那么此时此刻,手镯的亮度比三颗夜明珠还要强上不少。整个寝殿都被手镯散发出的白光所笼罩,亮堂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道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他紧紧地盯着同样跪在地上的玄明方丈,面色阴晴不定,“大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梓瑶听到皇上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刚好被景离看见。他好笑地拿手镯敲了敲她的脑袋,然后抢在玄明方丈之前开口道,“父皇,方丈已经说过了,清远大师的圣器是不可能出错的。既然如此,我定是妖怪无疑了,还请父皇立即下令将我烧死。”
“不可能!”皇上虽然对景离这么逼他感到很是生气,但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你绝对不可能是妖怪!朕是不会那么做的!”
“是吗?父皇你确定?”景离将手镯放在桌上,寝殿内即刻变暗了不少,“为了父皇的江山社稷,也为了父皇的一世英名,我恳请父皇,立即下令将我与瑶儿烧死。这样一来,父皇不但能给大臣和百姓们一个很好的交代,还能用这种大义灭亲的举动为您自己博一个好名声。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父皇难道不愿意做吗?”
被触到逆鳞的皇上双目怒睁,颤抖着抬起手指向景离,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却怎么也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父皇,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您何必为了我这几句话生那么大的气。”景离明明是在火上浇油,可是语气却分外轻松愉悦,似乎十分乐意见到皇上这个模样,“您好不容易登上了皇位,又汲汲营营数十年,将权力都揽在手中。若是气急攻心,英年早逝,这一切好处,就只能留给太子享用了。”
皇上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身体似乎也因为怒火的冲击,有些站立不稳,猛地跌坐在椅子上。
“来人!”他此时已经是怒发冲冠,“将瑾亲王和长平郡主都给朕拖出去烧死!烧死!”
“谢父皇成全儿臣的心愿。”这是景离回京后第一次在皇上面前自称儿臣,“儿臣这就带着瑶儿,与泉下的母妃和安王叔相会。”他说完就从容地牵着梓瑶径直朝殿外走去。
皇上听到他最后一句话,顿时身子一震,急忙厉声喝住他,“离儿!你给朕站住!快站住!朕没让你和瑶丫头死!”
梓瑶见景离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于是歪着脑袋看向他,在见到他面上淡淡的笑容后,她也不由地跟着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景离捏了捏她的手,“傻乎乎的。”
“原来哥哥不但有一身好武功,还练就了一副好口才。”梓瑶没想到他三言两语就能让皇上气得发疯,下令将他们即刻烧死;又只用一句话,就能让皇上慌慌张张收回成命。
景离笑而不语。他松开包着她小手的大掌,轻轻将手指插入她的指缝中,变成十指相扣的姿态。
皇上见两人仍在向外走去,让侍卫们全都拦在寝殿门口,“离儿!瑶丫头!你们给朕回来!都回来!”
皇后在听到皇上命人将瑾王和郡主拖出去烧死时,激动得差点儿破了功。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今晚的一切顺利得出奇,甚至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兴奋过头的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恨不得从天而降一团大火,将他们烧得连渣都不剩。
但是她的好戏终究是唱完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已不是她能够掌控的了。
就在景离和梓瑶刚要迈出寝殿之时,一个大肉球从天而降,将拦在门口的侍卫们挨个儿撞开,最后停留在两人的身前。
梓瑶定睛一看,发现这大肉球原来是一个肥肥胖胖的老和尚。若不是他身上穿着僧袍,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她还以为他是哪个富庶之家营养过剩的老太爷。
景离这下终于停住了脚步,对身前之人微微欠了欠身,“清远大师,您怎么来了?”
清远大师抖了抖身上的赘肉,呵呵笑了两声,“老衲是专程来找玄明那个臭东西的。他不但偷偷拿走了老衲的手镯,而且连拿错了也不知道,真是有够丢脸的。”
他虽然这么说着,却并没有立即走进殿内找玄明方丈问罪,而是笑眯眯地看着梓瑶,“你这小丫头,明明手上就戴着天寰石手镯,为什么不亮给他们看看?”
梓瑶撇了撇嘴,“我就是给他们看了,他们也不会相信的,说不定还要再给我冠上一个大骗子的名头。”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眼前这个笑容满面的老和尚的气息很是熟悉,似乎以前在哪里见到过他。明明是初次会面,她对他却一点陌生感都没有,反而感觉十分亲切,就像前世和爷爷呆在一起时一样。
“也是。”清远大师赞同地点了点头,“那些家伙都不识货,你跟他们说了也是白说。”
他说完之后就扯着景离和梓瑶的衣袖,将他们又拉回了殿内,“你们两个可是难得的精魄纯净之人,哪里会是什么妖怪。皇帝老儿想要烧死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烧死你们两个。”
皇上见清远大师走了进来,赶忙迎上前去,“大师不是在闭关的吗?怎得还没到时间就出关了?”
“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我要是等到几月后再出关,恐怕就再也见不到离小子和瑶丫头了。”清远大师轻哼了一声,“你这皇帝真是越当越糊涂,居然连玄明的胡话也会相信。”
皇上的表情有些难堪,但是态度依然十分恭敬,“大师教训的是,朕确实是一时间昏了头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几分昏,几分醒,也只有你自己清楚。”清远大师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然后轻轻叹了口气,面上的笑容也跟着散去了不少。
他将景离放在桌上的那只手镯收好,再让梓瑶将腕上的手镯亮出来,对着殿内的众人道,“各位都看清楚了,长平郡主腕上戴着的这只手镯,才是真正的天寰石手镯。老衲十年前就将它送给了瑾王,现在瑾王又把它转送给了长平郡主。如此你们也应该明白了,天寰石手镯早已不在老衲手上,老衲也不可能授意玄明来宫里捉妖,这一切不过都是他自作主张罢了。”
今晚的冲击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比一波威力巨大,一波比一波风浪更高。众人在听到清远大师的话之后,皆是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特别是皇后,不但惊得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还吓得差一点儿尖叫出声。幸好她及时反应过来,一把将嘴捂住,不然皇上定会立马怀疑到她的身上。
她明明已经站在了云端,卸下了全部的重担,就等着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两个碍眼的人被烧成灰烬了。没想到在最后一刻,清远大师本人出现,打破了她的计划。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真正的天寰石手镯居然戴在郡主的手腕上,而玄明方丈拿到的,不过是一个假货。
她现在终于明白,自己被瑾王给耍了一道。她不但没有探出他的虚实,还让他利用这个机会,降低了皇上对他的戒心,同时也加深了皇上对他的愧疚之情,稳固了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怪不得她觉得今晚的一切都那么顺利,原来是瑾王设了一个更大的套,等着她心甘情愿地往下跳。
皇后这么想着,突然转头看向玄明方丈。她曾对他讲过,若是他能协助皇上查清这一切是否乃妖怪所为,他就可以青云直上,成为赤峦国最尊贵的国师。如果玄明方丈将这话告诉了皇上,皇上定然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来。
“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皇上胸中积聚的怒火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对象。他走到玄明方丈跟前,抬腿就是一脚。因为他根本没有想着控制力道,所以直接把人给踢晕了过去。
“皇上,够了。”清远大师拦住了还欲再踹一脚的皇上,让侍卫们将玄明方丈抬了出去,“他这是被名利迷了心窍,遭人利用,并没有谁指使他。老衲会将他带回广济寺严加惩处的,皇上把火气收一收,先处理完今晚的事情。”
皇上深吸了几口气,将余下的火气压制住。他看了看梓瑶手上的天寰石手镯,皱着眉头道,“大师,手镯此刻没有发出亮光,是否意味着,这殿内并无妖怪?”
“眼下这殿内虽然并无妖怪,但公主确实是被妖怪给害死的。”清远大师走到公主的床前,细细地将她的尸身检查了一番,“公主同之前死去的那些人一样,都是被吸走了精魄,不过奇怪的是……”
“大师,雅诗她还有救吗?”皇后在宁歌的搀扶下走到了床边,打断了清远大师的话,“求求您想办法救救雅诗,我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她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皇后假意抹着眼泪,内心却是十分惧怕。
之前家主已将装有雅诗精魄的玉葫芦交给了她,等到今晚事成之后,她就可以在宁歌的帮助下让雅诗复活,然后连夜将雅诗送出宫,安顿在隐蔽的地方。老主母几日前也已经找好了人,并让千舞吸了那人的精魄,再将其装扮成雅诗的模样,用来调包顶替。
清远大师是得道高僧,又是半仙之体,宁家对他十分忌讳。因为他每次闭关,不管外面发生什么大事都不会提前出关,所以宁家才选在他闭关一段时间后,将千舞放出来去寻找合适的精魄。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清远大师竟会为了瑾王和郡主,破例提前出关。而且听他所说之话,似乎对妖魔鬼怪之事很是熟悉。皇后现在担忧的是,如若他看出雅诗的异常,那么她就很难将雅诗保下了。
“皇后娘娘,公主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够救活她,您请节哀顺变。”清远大师又安抚了皇后几句,接着将梓瑶唤到身旁,让她把手镯置到公主的额前。
在见到手镯发出微弱的亮光后,清远大师转身对皇上道,“皇上,老衲一会儿就在宫内做法,让各位大臣和他们的家眷在归家途中,不至于遭到妖怪的迫害。但是公主的身上还留有妖怪的妖气,为了不将那妖怪给引来,老衲建议,立即将公主的尸身火化。”
“你说什么!”皇后听到后身子猛地一震,甩开宁歌的手冲上前去,一把将公主的尸身搂在怀里,“不能把雅诗火化!绝对不能!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因为公主是皇后所出,所以皇上对这个女儿并无多少感情。就算他之前还觉得有些惋惜,在经过今晚的几番闹腾后,公主的死对他而言,已经是一件十分无所谓的事情了。虽然立即火化不是太好,但是相较于保全公主的尸身而言,大臣们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皇上思虑之后便大手一挥,“来人呐!将公主的尸身抬出去,立即火化!”他未同皇后商量就直接做了决定,似乎皇后的意见和态度一点都不重要。
几个太监快步走到床前,要将公主的尸身抬走,却被张开双臂的皇后挡住,“你们全都给我滚开!都给我滚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带走雅诗!”
“皇后!”皇上的面色很是不好,他没想到她竟是如此不懂得权衡利弊,心中对她的厌恶又多了几分,“朕知道你舍不得雅诗,更不愿就这么匆匆忙忙把她火化了。但是她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些吧!而且清远大师说了,将她火化能够避免引来妖怪,她这也算是在死后做了一件好事……”
“我的雅诗不用做这种好事!”皇后激动地抢过了他的话头,“我不管她会不会引来妖怪!总之绝对不能把她火化了!你若是一定要烧她,就连我一块儿烧了!”
不管皇上怎么劝说,皇后都不愿意让开,而且还对着众人大喊大叫,完全没有作为皇后该有的端庄模样。皇上再是有耐心,那耐心也已被今晚的事情给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在屡次劝说无效后,他心中已是烦躁到了极点。
“你们两个!”皇上对着殿内的两个侍卫抬了抬下巴,“去把皇后给朕拉开!”
皇后本就不会武功,再加上那两个侍卫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也不在意是否冒犯皇后,一把就将她拉到了一旁。太监们也不再理会皇后的叫喊,动作麻利地抬起公主的尸身,快步向殿外走去。
“你们放下雅诗!放下她!”皇后之前为了演戏,几乎已经将眼泪流干了。她现在红肿着双眼,一点泪水也流不出来,只能用嘶哑的嗓子没命地干嚎着,“你们快把她放下!她没死!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啊!你们放下她!快点放下她!”
皇后不断地挣扎着,不断地喊叫着,她说的明明是真话,却没有一个人把她的话给当一回事。只怪她之前演戏演得太过逼真,所以众人以为她这般失了分寸,是因为太过悲痛。没有人知道,她这其实是弄巧成拙,没有害死瑾王和郡主,反而将自己的女儿给搭了进去。
皇上见公主的尸身被抬出了寝殿,转头问身旁的全公公,“小全子,搭架子要花费多长时间?什么时候才可以火化?”
“皇上,之前您下令对郡主处以火刑,所以架子早已经搭好了,可以随时开始火化。”
“嗯。”皇上点了点头,“你让他们立刻点火。”
“宁歌!宁歌你过来!”皇后见全公公领了命跑出寝殿,一直哭闹着的她突然间平静了下来,只轻声唤着宁歌。那两个侍卫见她不再挣扎,也不再喊叫,就松开了一直抓着她的手。
“宁歌!你来!来帮帮皇姑姑!”皇后将手伸到怀中,“我把玉葫芦交给你!你快去救雅诗!她不能被烧死!她一定不能被烧死!”
“皇姑姑,您在说什么?什么玉葫芦?”宁歌轻蹙眉头,表情很是疑惑地走到皇后身前,“雅诗妹妹已经死了,皇姑父现在是要火化她的尸身,不是烧死她。”
“她没有死!她还在玉葫芦里面呢!”皇后在怀里摸索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找到。于是才刚平静了没多久的她,又顿时变得焦急起来,“怎么会没有了?我明明把它揣到怀里了的!为什么不见了?这不可能!不可能……”
“皇姑姑,您这是怎么了?”宁歌担忧地看着她,见她准备动手脱衣裳,赶忙抓住她的双手,“皇姑姑,您快停下来!您这是在做什么!”
“我的雅诗,我的雅诗,我有好好揣着她的,她一直都在我怀里的,她一直在的……”皇后双目失神地喃喃自语道,双手无意识地挣扎着,还想要将衣裳脱掉,“我要把玉葫芦找出来,找出来,我不能让雅诗死,她不能死……”
宁歌见皇后像是有些失心疯,眼泪瞬间就溢满了眼眶。她紧紧地抓着皇后的双肩,前后晃动着她的身体,似是想要将她摇醒,“皇姑姑!雅诗妹妹已经死了!被妖怪给害死了!没有人能救得了她!您快点回回神!您别忘了,您还有太子!您要是这么垮了,太子可怎么办啊!”
“太子……太子……”皇后听到宁歌的这番话,眼神渐渐清明了些。她抬起头来寻找着太子,将整个寝殿都张望了一遍,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他的身影。
太子此时仍像平日里那般木讷呆滞。公主死了他没一点反应,皇后哭得魂儿都丢了他也不知上前安慰,皇上要将公主火化他也不出面阻止。他只是静静地缩在角落里,从头到尾一个脚步也不挪动,一句话也不愿意说。即便刚才瑾王在皇上面前提到了他,也没有人去注意他,似乎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被众人给忘得干干净净了。
皇后望着这样的太子,突然间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自嘲,还有些许凄凉。她转过头来看向皇上,边笑边道,“这是我的儿子,我如今唯一的孩子,我和你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不中用的儿子,一个像废物一样的太子。”
“宁歌,你先带皇后回凤阳宫休息。”皇上冷冷地扫了皇后一眼,然后就和清远大师走出了寝殿。一众大臣不知该如何安慰皇后,也都慌慌张张地跟在皇上身后离开了。
丽妃缓步走到皇后身前,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你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有多可怜。皇宫里所有的女人都可以说自己可怜,唯独你不可以。你害死了那么多的妃嫔,又让那么多的孩子死于非命,你今日所遭受的一切,不过只是个小小的惩罚。”
她说完之后望了望角落里的太子,以及仍在殿内的瑾王和四皇子,对着皇后冷哼一声,“皇后娘娘,您的好日子,看样子是已经到头了。”
宁歌在听到丽妃这话后,转身看着那个让她日思夜想,却如何也触碰不到的男子。他仍像小时候一样,像之前每次见面时一样,对她不理不睬,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他所有的温柔,所有的体贴,所有的关心,都只对他身旁的那个人。
十指紧扣的双手,亲密无间的举动,轻柔和煦的低语,一切都是那么碍眼。即便紧紧闭上眼睛,这一幕幕也依旧会在宁歌眼前不断闪过。它们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一下又一下地刺在她的心上,让她痛得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也正是因为这种痛,恨意随之生根发芽。细长的藤蔓蜿蜒蜷曲,占满了她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她是害死他母妃的帮凶,是他一辈子的仇人,是他想要除掉的对象。如果她永远无法得到他,那么就毁掉他所珍视的一切。既然她注定是要下地狱,不如拉着他一起下。
宁歌收回视线,什么话也没有说,同一个宫女搀着皇后离开了。全公公见其他妃嫔还没有出来,又拐回去将她们全都唤走,寝殿内一时间只剩下景离和梓瑶,还有景昕烨三人。
“真是一场闹剧。”梓瑶看了看公主空空的睡床,感叹道。
“可不是嘛!”景昕烨拍了拍她的肩,“幸好二哥提前派人去找清远大师,不然父皇真的要把你烧死了。”
梓瑶见他面上还带着些担忧,感激地对他道,“老四,谢谢你。”
景离刚才已经告诉她了,老四并不知道皇后的计划,也不晓得清远大师今晚会来。在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妖怪的情况下,除了景离,就只有老四出面维护她,还为了她冲撞皇上。
她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已经死去的郡主,可是她依然很受感动。虽然他并不知道,她不是以前的那个郡主,但是此刻在她的心中,已经真正把他当成了哥俩好的老四。
景昕烨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和二哥要不要跟我一起先去怡和殿,还是说直接回府?”
梓瑶歪头看向景离,“哥哥,我们还要继续留下来吗?”
“不留下来。”景离摇了摇头,“四弟,我先带瑶儿回府,明日再来找你。”
“抓到的那些人一时半会儿怕是审不完,不如明日我去瑾亲王府找你吧!”景昕烨一路将两人送到宫门口,这才折返回怡和殿。
容岚见他们出来了,并没有急着将马车的帘子掀起,而是面色稍有沉重地对景离道,“主子,夕语来报,抓回去的青衣人在快到王府时,被一群突然冒出来的人给杀了。兰杏虽然没有被杀,却被他们给带走了。”
“我们的人有受伤吗?”景离听到这个消息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没有一人受伤。”容岚将手伸到衣袖中,“所有人都遵从主子的命令,只与他们假意打斗一阵。而且他们也只是取青衣人的性命,并未过多的对我们的人出手。”
他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哨,置到景离面前,“这小哨是兰杏被带走时,从她身上掉出来的,像是她故意丢下的。”
景离看到之后微微挑了挑眉,“她果然是暗宫的人。”
“主子,要不要派人去南皖国查探?”容岚说着将帘子掀起,让郡主先上了车。
“暂时不用,他们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来了。等到百花宴结束后,我会亲自去一趟南皖国的。”景离说完就放下了帘子,在梓瑶身旁坐下。
“瑶儿,今晚是去哥哥府上,还是回安亲王府?”
“回安亲王府吧!”梓瑶有些失望地道,“等以后有空了再去哥哥府上。”
她本想借这个机会,问一问兰杏,之前讲的那句话到底是真是假。因为她越想越觉得,穿越而来的那日,哥哥给她的那个关于为何会出现在乱葬岗的理由不大对劲。可是现在兰杏被人带走了,她又不可能直接问哥哥,所以只得作罢。
“真的不去哥哥府上吗?”景离又问了一遍。
在听到她简单干脆的“不去”二字后,他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对着车外道,“容岚,先去安亲王府。”
他说完之后很是自然地将头靠在梓瑶肩上,“让我先睡会儿。”
梓瑶知道他缺觉,便没有将他推开,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你也不嫌我的骨头磕人。”
“我喜欢被你的骨头磕着。”景离将她的手握紧了,这才阖上眼睛。
马车没多久就来到了安亲王府门前。容岚掀开帘子,发现自家主子又睡了,不由抽了抽眼角。主子向来都是少眠的,经常连着几夜不睡,还照样生龙活虎。看这个架势,主子是想要一直睡下去,让郡主没办法回府。既然已经明白了主子的心思,他作为属下,总要为主子做些什么才是。
容岚见郡主想要将主子叫醒,赶忙冲她摆了摆手,然后压低声音道,“郡主,主子自从回京以后,就夜夜守在您床前,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您有个什么闪失。主子本就不易入眠,这回好不容易睡着了,您就让他再睡上一阵吧!”
梓瑶见景离似是没有听到容岚的说话声,睡得很沉,知道他一定是累极了。但是她已经到地方了,总不能不回府,在这马车里枯坐上一晚。
“郡主,不如您先跟着去一趟瑾亲王府吧!”容岚趁热打铁,“瑾亲王府在城北,离这里比较远,属下把马车赶慢些,等到地方了,主子应该也睡醒了。到时候属下再把您送回来,您说可好?”
梓瑶扭头看了一眼景离,想着他暂时是不会醒来的,就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容岚放下帘子,将马车调转了头,向瑾亲王府驾去。
不一会儿,景离的传音入密就进了他的耳,“回府送你一本秘籍,随便你挑。”
虽然天空中是月亮当值,容岚的面上却挂着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他乐呵呵地一边驾着马车,一边思索着该问主子讨要哪本秘籍,才能将夕语给打败。
此时此刻,与这一边的轻松相比较,宁家人的心情就显得有些低沉了。
宁歌将皇后送回凤阳宫后,没有再去怡和殿,而是回到宁家,直奔老主母的院子。她刚一进屋就将玉葫芦丢给千舞,“公主的精魄虽然算不上多好,不过丢了也可惜,你拿去养花吧!”
她说完之后就走上前去,坐在老主母的身旁,对宁文天道,“家主,皇姑姑已经没有用处了,要不要先把她处理掉?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不需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文天放下手中的茶盏,“今晚之事,皇上肯定会怀疑到她身的上去。她现在没有任何的退路,又只剩下太子那个废物,就算心里面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够依靠宁家,所以她会守口如瓶的。”
“阳湘国脱离了我们的掌控,青鲁国又突然间没了消息,南皖国也一直不给个明确的答复。”老主母叹了一口气,“不过才十年的时间,我们宁家就沦落到了这步田地,难道最后真的要低声下气地去求暗宫帮忙吗?”
宁文天听后摇了摇头,“我们不找暗宫。眼下南皖太子和三皇子正在争夺皇位,暗宫大部分的精力都在三皇子身上,就算他们肯帮忙,也不会出全力的。”
“那我们该找谁?”宁歌有些焦急地道,“五大世家中,我们宁家,还有夏家和蓝家,都已经没落了,如果不找暗宫帮忙,难不成去找花暝宫?”
“正是花暝宫。”宁文天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清远大师若真懂得捉妖之道,并且在百花宴之前将千舞抓住了,那么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是很难逼宫成功的。就算有阳湘、青鲁,以及南皖三国相助,也只能是牵扯住一部分的兵力,没办法直接杀进峄城。”
“我知道以花暝宫如今的实力,就是一夜之间血洗峄城也是有可能的。”老主母沉声道,“但是花老妖从来都不参与四国的各项事务,只安心地守着他的虚丘之地。你如何能将他说服得了,让他出手帮忙?”
“老主母请放心,我刚才已与花老妖达成了条件。”宁文天从怀中取出一面镜子,“他们助我登上帝位,我会在事成后,将这缚妖镜交给他们,再把他们带去地陵。”
“什么?带他们去地陵?”老主母显得有些激动,“家主,此事万万不可!他们若是得到了那把琴,整个云岳大陆就……”
“老主母,您多心了。”宁文天打断了她的话,“天下间知道地陵在何处的,一共有两个人,而熟悉地陵机关的,只有我一人。”
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个阴森的笑容,“我一定会让他们活着进去,然后就那么惨死在地陵里,直到化成一堆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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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自作多情
宁文天说完之后来到千舞身前,对她晃了晃手中的镜子,“现在缚妖镜还在我的手上,所以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千万不要阳奉阴违。如果让我发现你背地里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我可是绝对不会客气的,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千舞恭敬地低头小声道。
她虽然恨不得立即把眼前这个凡人撕成碎片,但是她的小命正握在他的手中,时时刻刻受到他的威胁,所以她再怎么愤恨也不敢对他出手。她现在能做的,除了忍耐还是忍耐,继续等待合适的时机出现。
“清远大师现在还在宫里做法。”宁文天对她挥了挥手,“你趁着他还未出宫,抓紧时间去找几个好点的精魄。记住了,在百花宴之前,你要尽量避免被他发现。虽然现在并不清楚,他是否懂得捉妖之道,但还是要多加提防。”
宁歌等千舞离开后,不解地问宁文天,“家主对千舞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有了异心?”
“不是。我只是见她这几日的行踪有些诡异,想吓唬吓唬她而已。”宁文天细细端详着手里的镜子,“她的元丹还被困在这缚妖镜内。如果我将镜子丢入火中,或者是哪日我不幸丧命,她都会跟着魂飞魄散的。你说,她怎么可能,又怎么敢生出异心呢?”
宁歌听到他的这番话后了然地点了点头,接着便同老主母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站起身来准备回屋。
老主母拉着她的手,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歌儿啊!你和瑾王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景梓瑶也不是你可以动得了的。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清楚,有些感情,该早点断就早点断了,否则只会越拖越乱。”
“老主母,您放心吧!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宁歌面无表情地走出屋子,站在屋檐下抬头望了望天空。只见满天乌云密布,不一会儿就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大朵大朵的水花。
雨水落在马车顶上劈啪作响,景离微微蹙了蹙眉,缓缓地睁开眼睛,“下雨了?”
马车离开安亲王府的时候,他本来不打算睡的,只是想要装装样子。但是不知怎么的,他靠着梓瑶的肩膀,随着马车有规律的晃动,竟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期间好像还做了一个意境甚好的梦。
“睡醒了吗?”梓瑶见他似是有些惺忪,轻声道,“若是还觉得困的话,等到回府了再睡吧!马车里这么吵,你也睡不安稳。”
“睡醒了。”景离的声音同样是轻轻的,混杂在磅礴的雨声中,显得很是飘渺。
他蹭着梓瑶的脖颈,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我就是想要继续在马车里睡下去,恐怕也不行,因为已经到地方了。”
“你怎么又这样?”梓瑶没想到他会趁机来这么一下,“才给你讲过不要再这么做了的。”
她紧捂着有些发烫的耳垂,又羞又恼地看着眉眼弯弯的他,恨不得狠狠地踩上他几脚。不过她的脚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就感觉马车停了下来,接着帘子便被容岚给掀了起来。
“主子,郡主,马车上就只有这一把伞。”容岚身穿蓑衣,头戴斗笠,递给景离一把小小的油伞,“这马好像有点儿受惊,属下不敢走得太远,所以没办法进府拿伞。只能您俩共撑一把了。”
其实马车的后箱里放了有好几把伞的,就是再多上两三个人,也能够保证人手一把。而且就算是要共撑一把,也有比这把更大一些的。但是此时此刻,作为跟随了主子八年的手下,容岚一定要和主子保持高度的默契,做到先主子之忧而忧,后主子之乐而乐。
据他连日来的观察发现,只要有郡主在身边,主子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很好。主子的心情好了,他们这些做手下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所以说,为了日后能继续这么你好我好大家好,他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协助主子早日将郡主拿下。
雨中共撑一把伞这么浪漫的事情,绝对可以让感情急速升温,如此难得的机会,可不能轻易放过了。
景离如何会不了解容岚的心思。他好笑又好气地瞪了容岚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将伞塞到梓瑶的手中,“瑶儿,这伞给你撑着,注意不要淋湿了。”
梓瑶见伞的大小刚好能够遮住一个人,若是两个人用来挡雨,就只能将头护住。她一时间有些为难,又有些犹疑,“哥哥不跟我一起吗?”
“你不用管我。”景离淡淡地道,“这种天淋淋雨不碍事的。”
梓瑶想着他武功那么高,身体估计也很健康,应该不是淋了场雨就会倒下之人。但这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他若不撑伞,肯定刚一跳下马车就会被淋成落汤鸡。虽然她仍在为他刚才的举动而气恼,心里却还是不忍让他变成那副惨样儿。
“我们俩一起进去吧!”梓瑶拉了拉他,“身上湿了倒无所谓,只要头没淋着就成。”
景离听后微微勾起唇角,“妹妹这是在关心我吗?”他说着就拿过她手中的伞,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轻身跳下马车。
“谁关心你了?”梓瑶斜觑了他一眼,“我是怕这雨将你变成了落汤鸡,毁了你的美好形象。若是被哪个爱慕你的小姐撞见了,以后你就会少一个美人相伴左右了。”
景离只轻笑一声,没有说话,搂着她快步走进瑾亲王府。
虽然从大门到正厅的距离不算太远,而且中间还有一段游廊,但是因为雨下得太大,风也刮得很猛,所以当两人来到正厅时,除了头发还算干燥,身上早已是湿淋淋的了。
“瑶儿,这雨看样子要下上一整夜,你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景离见梓瑶点了头,对走上前来的管家道,“方叔,屋子都收拾好了没有?”
“都收拾好了。”方叔将两碗姜汤放在桌上,张罗着让他们喝下,“王爷和郡主快些去沐浴吧!赶紧把这身湿衣裳给换下来。虽说眼下已入了夏,但是不注意的话还是很容易受凉的。”
梓瑶一口气将姜汤喝完,向方叔道过谢,便跟着景离朝青玉轩走去。
从正厅到青玉轩,一路上都有游廊可以走。梓瑶见这会儿风变小了些,也没有雨点再飘进来了,就一边走路,一边运功烘干衣裳。
“哥哥府里面备着有你的衣裳。”景离走到她身后,替她将湿了的发尾烘干,“等阵让夕语带你选一套。”
梓瑶正想问他,为什么他要在自己的府上备着她的衣裳,就见夕语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景离轻轻推了推她的后背,“你跟夕语去沐浴更衣,哥哥要先到书房办点事,过会儿再来找你。”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直到她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转身向书房走去。
刚一走进书房,景离就见到一个长相极其妖孽的红衣男子,正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坐在书桌后面。
“你果然是早已打定了主意,要把小瑶瑶拐到这里来。”落宣不满地看着他,“我在安亲王府守了一整日,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她给盼到了。没想到你竟然横插一脚,坏心眼儿地装睡,哄得她心甘情愿地跟着你走。”
景离似是没有听到他讲话,径直走到他跟前,神色淡然地道,“坐一边儿去。”
落宣恨恨地磨了磨牙,不过还是听话地挪到了另一把椅子上,“听说你今晚的功绩不错,不但让皇帝老儿对你更加在意,还让皇后感受了一回从云端跌落到谷底的痛苦。”
“谈不上什么功绩。”景离拿起桌上的一封信拆开,“你来这里做什么?如果是想要见瑶儿,就回安亲王府去好好等着,在我这里你是不可能见到她的。”
“你对我为什么永远都是这么狠心?看来我一会儿回去了,还得再多做几个你的小人偶,日日扎夜夜扎,让你以后再也无法拆散我和小瑶瑶。”落宣愤愤地挠了挠爪子,不过还是道出了他今晚来这里的原因,“千舞到安亲王府找过我了,给我带来了新消息。”
景离看完手中的信后,又将其叠好,然后抬起头来冷声道,“宁文天还让她露面?他难道不担心清远大师把千舞给收了?”
“宁文天说清远大师此时正在宫里做法,让千舞抓紧这段时间找几个好点儿的精魄。”落宣扁着嘴摇了摇头,“这人可真是有够心急的。”
他说完之后又紧接着道,“听千舞讲,宁文天现在是做的两手准备,今晚刚和花暝宫谈妥了条件。说是如果他成功登上帝位,就将缚妖镜交给花暝宫,而且他还会亲自带着花暝宫的人去地陵。”
“没想到连花老妖也跟着参和进来了。”景离微微挑了挑眉,“看来虚丘之地最近是太平过头,他老人家有些坐不住了。”
“花暝宫可是比暗宫还要难对付的,瑾王你最近要多加小心。你若是受了伤倒还无所谓,主要是小瑶瑶,一定要保护好她。”落宣说着站起身来,“既然你不让我见小瑶瑶,我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回安亲王府继续等着吧!”
“落庄主。”景离突然叫住了他,“你为什么一定要呆在瑶儿的身边?”
落宣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他,“瑾王殿下,除非你哪一日告诉我你的秘密,否则我是不会给你答案的。”
景离听后笑了笑,“路上小心。还有,谢谢你带来的消息。”
容岚见落宣眨眼间就没了影儿,走上前去将房门关好,扯了扯嘴角道,“主子,看来您得给灵梧山写封信了。”
“是得写封信了。”景离轻轻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提起笔来,一边写信一边道,“容岚,自作主张不是不可以,但也要分清楚情况。往后若再这个样子,我就不客气了。秘笈你自己到暗室里拿,我今晚不下去了。”
容岚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搞砸了,惹得主子心情不快。他很是茫然地应了一声,然后打开机关进了暗室。不明白的地方等一阵再去问夕语,眼下最重要的是选一本好秘笈,练成之后狠狠地挫一挫夕语的锐气。
那厢景离写完信,离开书房向青玉轩走来,这厢梓瑶也已经沐浴完毕了。
她走出浴池,擦干身体,拿起准备好的衣裳,心不在焉,动作缓慢地穿了起来。她一边胡乱地将衣裳往身上套,一边想着这几日和景离相处的情景。
她的这个王爷哥哥对她不是一般的好。从吃穿用度,到衣食住行,每一样都安排得妥妥帖帖,让她根本不用费心思考这些琐碎事情。他虽然喜欢逗她玩儿,还时不时地捉弄她一番,但每次都是点到即止,从未越过她的底线。而且若是有什么人招惹她,不用她亲自动手,他就会替她将对方处理掉。
梓瑶虽然很喜欢这个王爷哥哥,但是他总是那么让人难以捉摸,为此她感到非常苦恼。她现在仍然搞不太明白的是,他为什么喜欢做出那些过于亲密的举动来。会不会真是如他自己所说,他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他不跟她亲密,跟谁亲密。所以在他看来,那些举动都是十分正常的,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如果是以前的郡主,或许也会觉得,这一切没什么大碍。毕竟他们两人小时候,十日里有五日都是呆在一起的,关系是非比寻常的好。
可如今的一个大问题是,现在的郡主并不是以前的郡主,而是她这个从另外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的一缕孤魂,她的脑子里根本没有两人以前相处时的记忆。所以对她而言,景离是哥哥,同时也是一个男子,还是一个十分诱人的年轻男子。
梓瑶越想越觉得大事不妙。如果按照现在的这种模式继续相处下去的话,她害怕自己有一天真的会被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各种亲密举动给引诱了,最后一个不小心,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该怎么办呢?”她无意识地来回拉扯着腰带,喃喃自语道。
“什么怎么办?”景离见梓瑶不在卧房内,想着她会不会是在浴池里睡着了,于是就赶过来找她。谁知她早都已经沐浴好了,只一直深锁着眉头呆站在原地,像是在思考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梓瑶听见景离的说话声,猛地回过神来,“哥、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洗着洗着沉到池底下去了,所以就来看看。”景离见她衣裳穿得歪歪斜斜的,走到她身前拉过她手中的腰带,“想什么事情想得这么专注,连衣裳都没有穿好。”
他说着就要替她重新穿衣,可是手都还没触到她的衣领,她就急急忙忙朝后退了好几步,“那个,哥哥,还是我自己来吧!我自己会穿,不用麻烦你。”
梓瑶虽是这么说,但是她的手却一直护在身前,一动也不动。眼神也显得很是警惕,似乎害怕他会直接扑上来一样。
景离手上抓着被扯落的腰带,一时间有些怔愣,表情也显得很是受伤,“瑶儿,你就那么不想让哥哥帮你穿衣吗?”
梓瑶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过猛,于是略有些尴尬地垂下双手,干笑了一声,“不是的,哥哥你想多了。我是觉得衣裳没穿好也无所谓,反正一会儿睡觉的时候还得要脱掉,就这个样子没什么问题。”
景离听到她这几句话,并未有任何的言语,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她,一双凤眸忽明忽暗,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收起受伤的表情,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声音很是清冷地道,“随你喜欢。”
他说完之后将腰带挂在一旁的屏风上,“夕语已经把药端来了,你若是穿好了衣裳,就快去屋里把药喝了。”
梓瑶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有像之前那般逗弄她,也不与她说笑,甚至连她的手也不牵了。不知怎么的,顿时觉得很是无措,心里隐隐有些难受。
“哥哥,等我一下。”她下意识地喊了他一声,然后一把扯下屏风上的腰带,跟在他身后向卧房走去。
夕语刚把药放在桌上,就见主子面无表情地进了屋,径直走到软榻边坐下,拿起案几上的书低头看了起来。她正在想着主子这是怎么了,郡主就略有些慌张地跟着走进屋内,手上还拿着没有来得及系上的腰带。
“郡主,药已经熬好了,您先喝了吧!”夕语不知道主子和郡主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两人的模样,估计不是太愉快,毕竟主子是从来不会生郡主的气的。所以郡主刚一喝完药,她就端着碗急匆匆地离开了,生怕一个不小心,主子将他对郡主的怒火转嫁到她的身上。
景离听见关门声后,抬起头来看了看梓瑶,“时候不早了,你也该上床睡觉了。”
梓瑶见他又低下头继续看书,不再看她一眼,心里更是觉得难受。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种难受,也说不清楚这种难受从何而来,但她就是觉得不舒服,而且是十分的不舒服。
“哥哥不睡吗?”梓瑶走到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道,“你这几天都没怎么……”
“我不困。”景离打断了她的话,“而且我今晚要继续守着你。”
他愿意守着她,说明他还是很关心她的。但是他说话时的语气和态度,却显得很是疏离,让人听了之后心里面凉飕飕的。
梓瑶知道自己把他惹生气了,小脸顿时变成了一个大苦瓜。她可怜兮兮地眨巴着双眼看着他,但他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或者说早已经察觉到了,只是不愿意理会她而已。
她之前躲避他时动作太大,而且还是以一种防御的架势面对他,之后给出的理由又是前言不搭后语,让人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假话。不管她是不是有意这么做,如此种种落在他的眼中,定会让他生出不开心的想法。
梓瑶背在身后的双手抓着被褥不停地绞来绞去。她实在受不了他用这样的态度对她,可是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能打破这个僵局。
就在她愁眉苦脸之际,景离放下了手中的书,站起身来,“我先去沐浴,你好好睡觉。”说完就离开了卧房,关上房门。
梓瑶这时都快要急哭了。他对她变脸还不到半个时辰,她的心情就已经低落到了极点。她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趴在床上,把脸埋在被褥里,继续这么难受下去。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沐浴完的景离回到了房内。他缓步走到床边坐下,却故意坐在床尾,和她保持距离,“怎么还不睡?”
梓瑶听到他的声音,将脑袋抬起来看了看他,然后坐起身,一脸哀怨地唤着他,“哥哥……”
“要睡就好好睡,若是不困就打坐练功。”景离说着就要起身,准备去软榻上继续看书。
梓瑶见他似是不愿意听自己讲话,猛地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很是焦急地道,“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了,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我当时只是……”
“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景离将手臂从她手中抽出,“而且我也知道你那么做的原因,所以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
“哥哥,你为什么要生自己的气?”梓瑶仰着头,不解地问道。
景离站在床前定定地和她对视着,“我刚才沐浴的时候想过了。虽然你小时候总是喜欢黏着我,但是我们毕竟十年未曾见过面,况且你对五岁之前的事情也都记不大清楚了。如今的我对你而言,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你对我其实并没有多少的感情。若非我们之间这层兄妹关系,你或许根本就不愿理会我。”
他说完之后轻轻叹了口气,“我本以为,像小时候那样和你相处,久而久之,你就会习惯我的。但是刚才在浴池边上时你的反应,让我彻底顿悟,我不过是在自作多情罢了。而且就像你之前说过的一样,你已经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我们虽然是兄妹,但毕竟男女有别。我总是这样霸着你,不但让其他钟意于你的男子无法接近你,还会让你更加地讨厌我,厌烦我。”
“所以我以后会注意和你保持距离的,也不会再做那些过于亲密的举动了。”景离淡淡一笑,笑容看起来很是落寞,“你快些睡吧!明早我就让容岚送你回安亲王府。”
梓瑶呆呆地听他讲完这番话,再呆呆地看着他坐回到软榻上,一时间显得很是茫然。但是片刻后,她却突然站起身来,直直地冲到软榻前,脱了鞋子就爬上去,紧紧地挨着景离坐下。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杂乱至极,若是和之前相比,不知是乱上多少倍。她不知道该怎么理顺这一团乱麻,也仍是不晓得该和景离说些什么。但是她明白,如果她今晚什么都不说,又什么都不做,他以后就会永远疏离她,再也不和她亲近了。
一想到他以后不会再牵着她的手,不会再和她说笑,也不会再逗弄她,她就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堵着,憋得她直想哭,但是又哭不出来。
景离任由她挨着自己,没有将她推开,也没有和她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手上的书。虽然他现在很想立即把她搂在怀里,告诉她不要难过了,但是他还不能这么做。因为他添的那把柴才刚刚烧起来,他必须要让火烧得更旺一些才可以。那些不必要的隔阂,必须在一开始就全部清除干净,只有这样子,他们才能够没有障碍地继续相处下去。
梓瑶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没一会儿就开始打起了瞌睡。她努力想要将眼睛睁开,但是眼皮却越来越沉重。在经过一番斗争后,她终于屈服于阵阵袭来的倦意,进入了梦乡。
景离一直在等待着药效发作。见到梓瑶昏睡过去了,他放下手中的书,缓缓侧过身来,动作轻柔地托着她的脑袋,让她枕在他的腿上。
他轻抚着她的长发,面上带着笑意,“傻丫头,哥哥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放手的,瞧你吓得这样儿。”
他说完之后,用传音入密对屋外一直在偷听的二人道,“该听的不该听的你们都听完了,现在也该去围着王府跑上一百圈了,跑不完不准回房睡觉。”
容岚和夕语这才知道主子不是真的在生郡主的气,而是来了一招以退为进。他们在搞明白了主子的心思后,顿觉神清气爽,精神抖擞,带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欢快地围着王府跑步去了。
景离等他们走远了之后,又低下头来看着梓瑶。他思索了片刻,似是有些犹疑,但最后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轻声唤道,“林玥?林玥?快醒醒!”
梓瑶听到他这声呼唤后,微微蹙了蹙眉头,嗯了一声,然后含糊地道,“谁啊?叫我干什么?”
景离见她答应了,眸光顿时一暗,语气中带了点儿难以置信,“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乱葬岗?”
梓瑶今晚喝下的那碗药,是帮助恢复内力的药。但是让景离没想到的是,落宣竟然悄悄地在里面加了几滴忘尘露。如果不是刚才去沐浴时,一直等候着的落宣告诉了他,他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
忘尘露虽然叫做忘尘露,却并不会让人忘尘。相反的,它会让喝下它之人想起过往的所有记忆。不管那记忆是深是浅,也不管那记忆是快乐亦或是悲伤,它都能将之勾出。
喝下忘尘露的人,会在半个时辰之后陷入昏睡中,但是并不会睡得太沉太深,而是处于一种很飘忽的状态。在这个时候,不管别人问他什么问题,他都会如实回答。即便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死士,在喝过这忘尘露后,也会将秘密吐得一干二净。
梓瑶作为一个从未接受过任何特殊训练的人,当然更不例外了。她在听到景离的问题后,无意识地抬起手来晃了晃,然后喃喃地道,“我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乱葬岗?”
她重复完他的话后,突然间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但是她给出的回答,却让他身子一震,“因为我死了啊!”
她砸吧砸吧嘴,不待景离问她下一个问题,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都怪爷爷那个死老头,说什么满了十八岁必须要去禁地历练,只有那样才能提高捉妖的灵力。历练你个鬼啊!历练得我命都没了,早知道就不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更丢脸的人了,居然被自己推出去的石头给砸死了,我要不要这么倒霉……”
景离刚才问那一句话,其实只是想要看看,这忘尘露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他虽然早就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梓瑶,但是他并不想通过这种手段,得知有关于她的一切。他希望在往后的日子中,当她足够信任他的时候,她能亲口将自己的全部告诉他。
所以他一边好笑地听着她絮叨,一边轻拍着她的脸颊,“瑶儿,瑶儿,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梓瑶在听到这两个特定的字后,立即自动切换模式,随即闭上嘴,不再絮叨。
她知道是哥哥在唤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小脸顿时变得很是愁苦,“哥哥,你别生气了……”
“哥哥没生气。”景离温声道,然后轻柔地将她抱起来,朝床边走去。
忘尘露像是打开了梓瑶的话匣子,她虽然是在昏睡中,嘴巴却不停地念念叨叨,“哥哥,我没有讨厌你,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讨厌你,哥哥你千万不要不理我……”
“瑶儿喜欢哥哥吗?”景离打断了她的话,将她放在床上。
“喜欢。”梓瑶肯定地道,“但是你不要总是引诱我,不然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引诱?”景离听到这两个字,微微挑了挑眉,“这个法子好像不错。”
他思索了片刻,将梓瑶朝里侧放了放,然后自己也躺到了床上。他随手一挥,用掌风将油灯熄灭,卧房内立即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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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春天来了
景离侧过身子,支起胳膊撑着头,浅笑着看向安静下来的梓瑶。他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她粉嫩的脸颊,柔声唤着她,“瑶儿?睡着了吗?”
因为落宣只加了几滴忘尘露,没有将一整瓶都倒完,所以药效很快就要过去了。梓瑶已不像之前那么飘忽,神智稍稍清醒了些,不过仍是有些昏昏沉沉,“嗯?哥哥?”
在她的意识中,哥哥似乎不生气了,而且也愿意开口同她讲话了。所以她的小脸不再像刚才那么愁苦,睡颜变得恬静了许多。
景离勾着唇角,继续用食指轻轻戳着她粉嫩的脸颊,“瑶儿,今晚跟哥哥一起睡好不好?”
“你又逗我玩儿。”梓瑶蹙了蹙眉头,喃喃道,“哥哥不准乱来。”
景离没想到她的防备心还是这么强,好笑地将她搂到怀里,“哥哥不乱来,哥哥只是抱着你。”
梓瑶本来是在渐渐转醒的,毕竟她之前连着睡了两日三夜,精神并不疲倦,也不觉得困乏。但是当她紧贴着景离的胸膛,感觉到了他怀抱的温度后,不知怎么的,又变得迷迷糊糊起来。
景离满意地看着她将脑袋在他怀中蹭来蹭去,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后背,“瑶儿不乱动,好好睡觉。”他说完之后,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月亮淡去了它的身影,和夜晚一起消失在人们的睡梦中。天空以渐进的方式增加着它的亮度,太阳也起了个大早,开始一小步一小步地向顶上爬去。
梓瑶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阳光也没有倾洒下来,时间还很早。
她茫然地坐起身,见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薄被,不由有些疑惑。她昨晚不是坐在软榻上,靠在哥哥身边的吗?怎么这会儿会在床上?难道是哥哥把她抱过来的?
她记得自己昨晚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正在激动地对别人讲述着她去闯禁地的事情,但是讲着讲着,场景就突然切换了过来,变成了哥哥出现在她的面前。梦中的哥哥不但没有生她的气,还像往常一样轻声细语地和她讲话,甚至是搂着她睡觉。
梓瑶猛地甩了几下脑袋,把这虚无的梦境从脑海中抛出去,接着抬起手来捏了捏眉心,然后撩起床帐,向软榻看去。
在见到依旧守在卧房内的景离后,她的心里稍稍踏实了些。但是同时,昨晚那种难以言说的难受也跟着一起涌了上来。
景离此时不是像昨晚那样坐着,而是头枕着靠枕,仰面躺在软榻上,静静地闭着双眼。他的呼吸很是平缓,胸膛有规律地起伏着,看样子睡得很沉。
梓瑶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再猫着腰走过去,蹲在软榻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还在睡梦中的人。
他的皮肤比其他的男子要白上一些,看起来如玉般通透,不带丝毫病态;眉毛修长却不女气,多一分嫌浓,少一分嫌淡;眼睫很长,也很浓密,光影投射下来,在眼睑下形成一个扇形的阴影;鼻梁高挺而不突兀,从眉头到鼻尖的线条很是笔直;嘴唇虽略薄,却不觉刻薄,微微勾起的唇角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魅惑,少了几分疏离。
梓瑶像是着了魔一样,目光落在他的面上怎么也无法移开,所以当他睁开眼时,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她很是有些尴尬。
景离缓缓坐起身,清清淡淡地扫了一眼还蹲在地上的她,“睡好了?”
梓瑶匆忙站起身来,低埋着头盯着地面,小声地道,“睡好了。”
“那就把衣裳穿好。”景离从她身旁绕过,向门外走去,“等洗漱完毕,用完早点后,我让容岚送你回去。”
“哥哥……”梓瑶突然喊住了他,“我、我……”
景离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有什么事吗?”
“我、我自己穿不好衣裳。”梓瑶咬咬牙,红着脸道,“这衣裳太繁琐了。”
“是有些繁琐。”景离这么说着,却并未像昨晚那样要主动替她穿衣,“我叫夕语来帮你。”他说完之后就走出了卧房。
梓瑶这下是真的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了。她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伤心地坐在软榻上,摸了摸他用过的靠枕。靠枕上还残留有他的体温,但是这温度和他的怀抱比起来,却显得很是冰凉。
夕语端着面盆走进卧房,在见到郡主这个模样后,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心道主子真是够狠心的,竟然这么冷落他们未来的女主人。
“郡主,先洗把脸吧!”夕语将面盆放到架子上,“洗完了属下替您穿衣梳妆。”
梓瑶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把差点儿就要流出来的眼泪逼回去,然后走到面盆架前洗漱。
景离其实并未离开,而是一直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动静。
他本想着不如就这么算了,不要再继续让她难过了。昨晚她肯主动靠过来,说明她多少已经意识到了他对她的重要性,以后相处的时候,她应该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有所顾虑了。
但是他转念想到她昏睡时的那句“不准乱来”,又觉得还需再等上一等。他的目的并不只是消除她的顾虑,还要让她在有所顾虑的情况下,仍然能够接受他的“乱来”。所以虽然他整夜都将她搂在怀里不想放开,但是到天快亮的时候,他还是放开了她,回到软榻上假寐。
景离仰头看了看已经亮透的天空,转身到另一间屋里洗漱了一番,然后赶在梓瑶出来之前向偏厅走去。
待梓瑶跟着夕语来到偏厅时,景离早已用完了早膳。她本欲和他说上几句话的,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刚一拉开椅子坐下,他就站起身来,“一会儿吃完了,容岚会送你回去的。我还有事要办,就先不陪你了。”
梓瑶昨晚爬到软榻上挨着他坐下时心里想着,他没有一把将她推开,或许代表着他不会真的像他说的那般要远离她。而今早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他抱到了床上,她更是觉得他应该不会真的要和她保持距离。
可是当他睁开眼时,当她看见他眼里的疏离后,她知道自己昨晚的举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愿意和她讲话,却只是讲些必要的话,其它的什么都不谈。那些敲脑袋,戳额头,刮鼻梁的小动作,他也全都不做了。更让她感到难过的是,他在经过她身旁时,还刻意将衣袖收紧,不让衣袖蹭到她的身体。
现在明明是夏天,是稍稍动一下就会热得冒汗的时节。可是梓瑶却觉得浑身冰凉,心里也像是破了个大洞,冷风从四面八方不停地灌进来。她紧咬着唇看着景离头也不回地走远,眼睛在一瞬间变得通红通红。她感觉有眼泪溢出了眼眶,于是赶忙扭过头,将脸埋在面前的碗里,不让一旁的容岚和夕语,以及厅里的其他人看见。
容岚和夕语见郡主真的哭了起来,互相使了个眼色,对梓瑶说他们有事要离开片刻,然后就急匆匆地去追主子。走之前还把其他人都给遣开了,让梓瑶一个人呆在厅里。
梓瑶见人都走光了,这才抬起头来用衣袖抹了抹眼泪。她想立即停止哭泣,不希望容岚和夕语返回来时,还见到她这个样子。但是当两只衣袖都被泪水给浸湿完了后,她的眼泪还是在啪嗒啪嗒地不断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
那厢景离走进书房,正要关上房门,容岚就在远处大吼一声,“主子!不好了!郡主她哭了!”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夕语朝着他面上就是一拳,“小心让郡主听见了。”
容岚慌忙捂住嘴巴,也顾不得给夕语还回去一拳,只跟在她身后向书房奔去。
景离听说梓瑶哭了,面色不由一暗,看着来到身前的两人,“怎么回事?”
“属下也不清楚。”容岚皱着眉头道,“主子您离开偏厅的时候,郡主一直在望着您,等到您走远了,郡主就开始流起了眼泪。哭得无声无息的,还把脸埋在碗里,不让我们瞧见。”
“主子,郡主看起来怪伤心的。”夕语跟着说道,“您就别再刻意疏远她了,快点去看看她吧!”
她的话音刚落,景离就足尖轻点,以最快的速度向偏厅奔去。
他刚一落地,就见梓瑶背对着厅门坐在桌前,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看样子哭得正凶。他的心顿时就揪得紧紧的,立即快步走到她身前。在见到她挂满泪痕的小脸后,他不禁懊恼万分,对自己昨晚和今早的种种举动感到无比厌恶。
梓瑶在见到那熟悉的月白色衣袍后,猛地抬起头看向来人,在确定了眼前之人是哥哥而不是其他人后,难过到极点的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哥哥,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景离听到她的哭声,心都要碎了,赶忙蹲下身,掏出手帕替她抹着眼泪,“瑶儿不哭了,不哭了,是哥哥错了,哥哥以后不会不理你了……”
梓瑶听到这话,不但没有止住眼泪,反而哭得更是汹涌。她一把搂住景离的脖子,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还有些微的颤抖,“哥哥你不要不理我,也不要和我保持距离,你就像以前那样霸着我好不好,哥哥……”
“好,好,好。”景离连着答了三个好字,抬起胳膊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不至于哭岔了气,“哥哥还像以前那样霸着你,不管是什么时候,也不管在哪里,哥哥都一直霸着你。”
他说完之后将她环在他脖颈上的手臂移开,双手捧着她的小脸,用指腹将她面上的泪水轻轻拭去,柔声道,“不哭了,再哭下去这屋子就要被你给淹了。”
梓瑶委屈地看着他不说话,不过眼泪确实是比之前少了许多。景离见状,又拿手帕抹去她面上新的泪痕,边抹边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爱哭鬼,小时候可是从来都没有哭过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个爱哭鬼。”梓瑶抽泣道。
她确实没想到自己会哭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过成这个样子。放在前世,也只有在爷爷过世的时候,她才像这般伤心地哭过。除此之外,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景离听到她这句话,轻轻笑了起来,然后亲昵地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确定以后要让哥哥一直霸着你吗?”
他说话间的温热气息洒在梓瑶的面上,她的心跳不由骤然加快,脸颊也顿时染上了红晕。不过她这回并没有躲开他,也没有想着要踩他几脚,而是糯糯地说出确定二字。
景离又用鼻尖碰着她的鼻尖,“以后让哥哥替你穿衣吗?”
“让。”梓瑶的脸颊又红了一些。
“让哥哥亲你吗?”景离面上的笑意加深。
梓瑶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地道,“让。”
景离捏了捏她的脸颊,没有再继续说话。两人就一直这么额头对额头,鼻尖碰鼻尖,紊乱的气息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围绕在周身的空气似乎也跟着不断升温。就在景离准备含住她柔软的双唇时,容岚却突然间冲到了偏厅里。
“主子!四皇子已经来了,正在书房里等着您!”
他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了自己来的非常不是时候。可是来都已经来了,好好的气氛也已经被他给破坏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将话说完。
梓瑶听到容岚的声音后,慌张地朝后倾了倾身子,像是正在做坏事时被发现了一样,有些局促地低下头,只一直看着自己不知何时绞在一起的手指。
景离狠狠地瞪了容岚一眼,恨不得把他拖出去毒打一顿,抽筋扒皮。眼看着马上就能吻到她了,而且还是在她默许的情况下,没想到却被容岚这个冒失鬼给坏了好事。
容岚在见到主子那阴寒的目光后,瞬间变成了一尊僵硬的冰雕。此刻他的心里非常清楚,在主子的春天来临之际,他自己的春天已经提前结束了。
景离站起身,坐在梓瑶身旁的椅子上,一边轻柔地拉过她的手,一边冷冷地对容岚道,“去把四皇子叫到偏厅来。”
容岚得了命令后,立即没命地朝书房奔去,途中一直在研究着逃跑的路线,想着如何才能够躲过主子的魔爪。
梓瑶知道容岚已经离开了,但她还是低埋着头不抬起来。景离知她是在害羞,便没有再将刚才的事继续下去,而是松开她的手,将她跟前的那碗燕窝粥拿开,“这碗粥里面都是你自己的眼泪了,还好方叔之前让人多备了一碗。”
他说完之后,将一旁的另一碗燕窝粥端过去,然后轻轻推了推她的身子,让她转过身去面对饭桌,“快点喝吧!不然就要凉透了。”
梓瑶接过他递来的调羹,不声不响地小口小口喝起粥来。
景离见她头都快要埋到碗里了,好笑地对她道,“你难不成是想要跳到这碗里去?”
梓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将头稍稍抬起来一些,但还是没有看他。景离也不为此生出恼意,因为他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从侧面看到她耳根的红晕一路蔓延到耳尖。
景昕烨老远就见二哥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瑶妹妹,走到近处更发现,二哥的面上带着比春风还要柔和上不知多少倍的笑意。作为一个在男女感情方面比较迟钝的人,他压根儿看不出景离眸中的情意,只心道瑶妹妹果然是二哥最为在意之人,也只有在瑶妹妹的面前,二哥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他快步走到饭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一块枣泥糕塞进嘴里,刚把东西咽下去就急忙开口道,“二哥,容岚已经给我讲了兰杏被带走的事儿,还说你准备等百花宴结束了去南皖国,是真的吗?”
景离点了点头,“我之前本就答应了穆辰要去一趟的,刚好也可以借此机会查探一下暗宫的情况。”
“为什么暗宫的人会将兰杏派到瑶妹妹的身边呢?”景昕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很是不解地道,“而且兰杏在瑶妹妹身边呆了一整年,也只是给她吃下了南皖皇室的秘药,并没有加害她,怎么昨日又突然要取她的性命?”
“这事我也觉得很是奇怪。”景离沉声道,“暗宫一直以来都很隐秘,我派人查了它那么多年,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之前倒是无所谓,不过这一回的事情牵扯到了瑶儿,所以我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梓瑶听他们谈到自己,终于将头抬了起来,“到时候我也要一起去。”
景昕烨正想说最好不要去,就发现她的眼圈红红的,一看就知道才刚大哭过一场。他立马换了话题,语气甚是担忧地问她,“瑶妹妹这是怎么搞的?是哪个混蛋把你给惹哭了?”
梓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景离,见他正定定地注视着自己,赶忙收回视线,咬了咬唇道,“不是哪个混蛋,不过是沙子进了眼而已。”
景昕烨见她看向了二哥,就知道这事和二哥有关。但是他见他们两人的态度都没有什么异常,也就知趣地不再询问,跟着梓瑶一起吃起了早点。
就在梓瑶快要将燕窝粥喝完的时候,夕语端着刚出笼的包子走进了偏厅。景离拿起筷箸夹了一个,放到空碟上,用筷头在包子上戳了一个洞,让热气先散出来一些,这才将碟子置到梓瑶面前,还叮嘱她吃的时候小心别烫着。
梓瑶听到他的叮嘱后,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再次埋下头来,小口小口地吃着包子。
景昕烨看着二哥和瑶妹妹这般互动,不知怎么的,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他总觉得他们周身好像笼罩着什么,将他们两人与外界隔开,任何人都无法插到他们中间去。
瑾亲王府的厨子,不消说,厨艺一定是极好的。这包子的内馅儿不知用了什么秘料,味道十分鲜美,再加上是纯肉馅儿的,梓瑶就更加喜欢了。不一会儿,她就将面前的包子消灭干净了。景离见状,立即又给她夹了一个,然后浅笑着欣赏她的吃相,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梓瑶在他的注视下,很是艰难地将第二个包子吃完。见他还要再给她夹一个,赶忙冲他摆了摆手,“哥哥,我吃饱了,不要再夹了。”
“吃饱了?”景离放下手中的筷箸,“真的吃饱了?”
“真的吃饱了。”梓瑶点头道,“我都已经吃了两个了,而且刚才还喝了一碗粥。”
“在我这里千万不要客气。”景离替她倒了杯茶,挪揄道,“你的食量有多大,我可是最清楚不过了,这两个包子估计还不够你塞牙缝的。”
梓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眼神不带一点儿杀伤力,轻声嘟囔着,“被你那么看着,谁还能继续吃下去。”
“看来哥哥又做错事了。”景离轻笑一声,“这回就原谅哥哥吧!以后你吃东西的时候,我不会再一直看着你了。若是你每顿都只吃这么一点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长出二两肉来。我虽然喜欢被你的骨头磕着,但是该有肉的地方还是要有肉的。”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今早就先吃这么多,晌午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景昕烨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他很想要见缝插针地来上一句,但是等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缝隙可以给他插。他无奈又伤感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专注地继续啃包子。
时间很快就到了辰时四刻。景离让景昕烨去书房等着,他自己则是先送梓瑶出府。
“我与老四谈的都是些枯燥事,如若让你坐在一旁听我俩谈话,你定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刚好夕语要去羽衣坊取你的新衣裳,你不如就跟着她出去转转,若是见到什么喜欢的东西,也顺道买下来。”景离牵着她的手,边走边道。
“好,我跟夕语一起去。”梓瑶看着自己和他交扣在一起的手指,感觉很是安心。
她知道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地往下陷,并且很清楚地看见了陷下去的过程。她的心里面不是没有恐慌,也不是没有忌讳。但是通过刚才在偏厅里他的举动,她多少了解到了他真正的心思。既然他都没有担忧,而且还一步步地诱导着她往另外一条道上走,她又何须庸人自扰呢?
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只有几日,他的很多事情她都还不清楚,她自己也有一些事情未曾告诉他,但这并不能,也不会构成任何的问题或阻碍。他喜欢霸着她,而她也喜欢被他霸着,如此就够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他不主动捅破,那么她也就不去理会。
“又在想什么大事呢?”景离见她发起了呆,停下脚步,“说给哥哥听听。”
梓瑶对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诚实地道,“在想你。”
“想我?”景离轻轻挑了挑眉,“想我什么?”
“我也不知道。”梓瑶歪着脑袋道,“总之在想你就是了。”
他们现在正身处王府的小花园里。容岚和夕语早已领了主子的命令,将马车备好,在大门外候着。而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除非王爷允许,否则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入小花园。所以此时此刻,小花园里只有景离和梓瑶二人,再见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景离听到梓瑶的这句话,将手从她的指缝间抽出,然后两只手臂都环上她的纤腰,将她拉到自己跟前,让她的身体与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他低下头看着她,“既然是在想我,为什么会不知道在想着我的什么?”
“我就是不说,哥哥也应该已经猜到我在想什么了。”梓瑶仰起头对上他的视线,和他打起了哑谜。
“妹妹还真是高估我了。你的小脑瓜里都装了些什么,我可是一点都猜不到的。”景离对她眨了眨眼,“不过我还是有尝试着猜了一下,如果我猜错了,你可不要怪我。”
梓瑶此刻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么清晰,那么强烈,跳动的频率随着他收紧的手臂和靠近的俊颜变得越来越快。这种急速的心跳不同于跑步时的心跳,也不同于受到惊吓时的心跳。这种心跳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踩在柔软的云朵上,整个人都飘了起来,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眩晕感久久地萦绕着。若是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感觉,她首先想到的就是美妙,说不出的极致的美妙。
就在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容岚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主子!郡主!马车已经备……”
容岚猛地一把捂住嘴巴,呆愣又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主子此时的目光,已不是阴寒二字可以概括得了的。容岚知道,自己的死期是真的到了,估计今晚,主子就会命人在后院挖一个深坑,把他给活埋了。
景离其实早已察觉到了容岚在朝这边走来。他本以为这家伙有了刚才的教训,不会再来打搅,所以就没有在意。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冒失鬼竟会如此不长记性,连着两次坏了他的好事。他现在真的很想命人在后院挖一个深坑,立即将容岚给活埋了。
梓瑶见景离一副气闷的模样,转了转眼珠子,拉开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笑眯眯地道,“哥哥,既然马车已经备好了,我也该走了。老四还在书房里等着你,你快去和他谈事吧!”
景离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又一个好机会溜走了,只得抬起手来刮了刮她翘挺的鼻梁,“去吧!路上小心点。”
梓瑶对他挥了挥手,便跟着容岚离开了小花园。景离看着她走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转身朝书房走去。
仙衣仿同瑾亲王府一样,都位于城北,而且两者间的距离也不算太远。只大约两刻钟的光景,马车就来到了仙衣仿门前。
“郡主,”夕语掀起帘子,“到地方了。”
梓瑶站起身来走出车厢,正欲跳下马车时,发现腕上的天寰石手镯不知何时亮了起来。手镯的亮度刚开始很是微弱,让人几乎察觉不到,但是细看一会儿之后就会发现,亮度正在一点点地增强中。
“郡主,难不成这附近有妖怪?”夕语已经听容岚讲了昨晚的事情,知道郡主手上的天寰石手镯能够查探到妖怪的踪迹。
梓瑶将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现在已经察觉到了花精的气息,知道对方正在不断地向她这个方向靠近,但是好像并非冲着她而来。
她将镯子朝里推了推,用衣袖盖住,然后跳下马车,对夕语道,“先不要管这个,我们进去把衣裳取了再说。”
因为峄城里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昨晚宫里面发生的事情,长平郡主也又一次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人物,所以夕语和容岚谨遵主子的嘱咐,并没有向他人透露梓瑶的身份,只说她是一同前来的人。
掌柜的带着夕语去里间取衣裳,而容岚则同梓瑶一起,在外间等待。
梓瑶自进了仙衣仿之后,就一直不说话,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盯着地面发呆。容岚不知道郡主这是怎么了,又不好开口询问,所以也同她一样,盯着地面发呆。
就在容岚快要入定时,梓瑶突然转过头对他道,“容岚,你进去看一下夕语怎么还没出来?”
容岚回过神来,应了一声,然后朝里间走去。当他刚放下门上挂着的珠帘时,就有一辆马车停在了仙衣仿门前,不多时,一个身着藕荷色衣裙的绝色女子就走出了车厢。
梓瑶起身朝外走去,然后倚门而立,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千舞踩着脚凳缓步走下马车。
千舞刚一落地,就感觉有一道充满威慑感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仙衣仿的门口。
在见到梓瑶的那一瞬间,千舞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她想要立即拔腿就跑,但是两只脚却像是生了根,整个身体被钉在原地,完全动弹不得。
梓瑶笑眯眯地走到她身前,将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接着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感叹地道,“小花精,我可终于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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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我们继续
千舞紧紧地捏着拳头,一连吸了好几口气,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像她这样子只靠深呼吸,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那种从骨子里生出的恐惧,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消除得了的。
梓瑶又盯着她看了片刻,直把她看得胆颤心惊,这才眨了眨眼道,“花魁是来羽衣坊做衣裳的吗?”
千舞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也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不过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是来做衣裳的。”
“前几日在花惜楼,我见你抚琴时就穿着藕荷色的衣裙,今日还是穿着藕荷色的衣裙,看来你很是喜欢藕荷色啊!或者说,你很是喜欢荷花啊!”梓瑶说完后顿了顿,见千舞的面色稍稍有些变化,然后继续道,“不瞒你说,我也是很喜欢荷花的。现在是初夏,正是荷花开放的季节,刚好安亲王府的池塘里没栽什么花,不如就把你这朵荷花栽进去吧!”
“不要!”千舞听到后慌张地摇了摇头,身子哆嗦得更加厉害,声音也变得很是颤抖,“你、你是长平郡主?”
梓瑶诶了一声,“你不认得我吗?我记得你那晚是一直悄悄地跟在马车后面的。虽然我在半途中睡了过去,不知道你之后的行踪,不过你应该是一路跟到了安亲王府的吧?”
千舞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表情显得很是疑惑,“为、为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你那日不觉得害怕,今日见到我却很是恐惧?”梓瑶好心地替她将问题补充完整。
待千舞艰难地吐出一个是字后,梓瑶很是认真地道,“因为我那日故意将灵力收敛了,所以你只会觉得我的精魄很纯净,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至于今日你为什么会觉得恐惧,原因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了吧?”
相较于城南玉璇河畔的繁华热闹,同样拥有一条河的城北就显得很是清幽安静。
竖在中央的淮里河将城北一分为二。一边是王公贵族们的府邸,和他国位高权重之人置办的别院,另一边是历年举办百花宴的地方,一年四季鲜花常开的百花园。
而靠近北城门的街巷中,则住着峄城里最为穷苦的一群人。他们虽然生活在城北,却被要求不准靠近淮里河半步。官府甚至专门挑选了一条从北城门到西城门的道路,修起了高高厚厚的围墙,所有居住在城北街巷中的人每次要离开城北去到峄城的其它地方时,必须走而且只能走这条道。
羽衣坊的东家似乎十分有来头,直接就将衣坊开在了淮里河边上,离百花园只有百丈远。而一般来羽衣坊做衣裳的人,不是宫里的娘娘们,就是官家的小姐们,其次则是那些权力不算太大,却有着不少钱财的富商家的女眷们。
这些人若是要做衣裳,一般都是在午后才过来,很少有人一大清早就跑过来的。所以此时在羽衣坊门前,除了梓瑶和千舞,以及那个将马车驾到一旁的不会武功的车夫,就没有其他人了。不过即使是这样,梓瑶还是刻意将声音压低,以免所讲之话被一些隐在暗处的人给听到了。
千舞听了梓瑶的这几句话后,只一个劲儿地继续哆嗦着身子,一时间口里吐不出半个字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又或者说,是倒了八十辈子的霉。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她竟连着遇到了四个发现她是妖怪,并且可以克制住她的人。
宁文天虽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没有任何的法力和灵力或者是其它什么力,但是他手上却有着让所有妖怪都十分惧怕的缚妖镜。她千舞虽然是一只修炼了一千五百年的花精,却并没有能力能够摆脱缚妖镜,所以只能继续被宁文天驱使着,帮宁家做坏事。
而水凤山庄的落庄主就不消说了。云岳大陆上的江湖中人,几乎没有谁不知道毒医落庄主的。传闻他很是精通驻颜之术,虽然已年近百旬,却仍如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般俊美异常。
千舞第一次听到这话时觉得十分可笑,想着传闻都是一派胡言,根本不能相信。直到前几晚见到他的真人后,她才知道,除了“精通驻颜之术”,传闻里的其它内容都是不假的。但是让千舞感到纳闷儿的是,为何大家都对那个“驻颜之术”的说法深信不疑?落庄主虽然以人形生活了近百年之久,但他明明就是一只得道成仙的狐妖,为何从未有人怀疑过他是不是妖怪?
剩下的那两个可以克制住她的人,一个是看起来温和疏离,其实却阴煞无比的瑾亲王;另一个就是被讹传得没了谱,现在又突然翻了身的长平郡主。
千舞在见到长平郡主的一瞬间,所感受到的从骨子里面生出的恐惧,和那晚见到瑾亲王时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特别是在面对瑾亲王时,她感受到的除了有恐惧,还有十分强烈的压迫感,他随便说上一句话,就可以让她浑身颤抖好半天。
梓瑶见千舞一直沉默着,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正想要问她话,就听到身后容岚的脚步声,于是只得作罢。
“郡主,掌柜的说最后一套衣裙要再过半个时辰才能做完,您要不要先去其它地方转一转?等一会儿再过来。”容岚知道在几日前,主子和落庄主曾把千舞抓到安亲王府里面问话,所以他没有在千舞的跟前隐瞒郡主的身份。
“这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转吗?”梓瑶瞟了一眼千舞,心道不如就利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从她那里了解了解关于宁家的一些事情。
“前方不远处就是百花园,郡主可以去那里。”容岚抬手指了指前方,“过几日就是百花宴了,现在应该有很多花开着。”
“百花宴?”梓瑶听到这三个字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看向千舞,“花魁陪我一起去百花园看看可好?”
千舞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拒绝,于是认命地嗯了一声,“若是郡主不嫌弃,千舞就陪您一起去看看。”
“容岚,你呆在这里,不用跟着一起去了。”梓瑶说完,就和千舞一同向百花园走去。
百花园除了在百花宴期间会闭园几日,迎接皇家之人驾临,或者接待各国王公贵族和使臣们,其余时间都是任人随意出入,没有设限。
园里栽着种类繁多的鲜花,其中有好些品种,梓瑶都是第一次瞧见,叫不出名字来。昨晚的那场暴雨来得极其猛烈,而且一直持续了近两个时辰才渐渐止住。按理说这园中娇嫩的花朵会受到一些影响,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这些花不但没有一点儿事,反而越开越盛,越开越艳。
“这些花都沾有你的妖气。”梓瑶和千舞避开那些忙碌的花农们,来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角落,停下脚步,“这就是你为何要取那么多精魄来修炼的原因?”
千舞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花海,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千舞虽然有一千五百年的修为,但毕竟只是个花精。若是不多取些较为纯净的精魄,用旁门左道的法子修炼,仅凭千舞一人之力,如何控制得了这满园的鲜花。”
梓瑶听她说这话的语气,似乎很是有些身不由己,不禁皱起了眉头,“看来你这么做并非出自本意。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继续帮着宁家人作恶?”
“郡主探一探便知了。”千舞将梓瑶的手拉到自己额前,“千舞如若不听宁文天的命令,怕是即刻就会魂飞魄散了。”
梓瑶放出一股灵力进入千舞的体内探寻,片刻后,她收回手来神色凝重地看着千舞,“宁文天取了你的元丹?”
“是。”千舞轻轻叹了口气,“元丹被困在他手中的缚妖镜内。除非他本人愿意,任何人都无法将元丹取出。若是千舞不听命于他,他哪日将缚妖镜丢入火中,或是他到死了也不将元丹还来,千舞都会跟着魂飞魄散的。”
“原来是这样。”梓瑶了然地道,“宁家是否计划着,利用百花宴这个机会,让你施展妖法,将来到这百花园里的人都控制住?”
见千舞点了头,梓瑶笑了笑,“我可以帮你将元丹取回来,但前提是,你必须要按照我的计划来。”
“郡主可以取回元丹?”千舞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赶忙捂住嘴,低声道,“不知郡主有什么法子?”
落庄主那日曾对她讲过,不是没有法子将元丹取出,但是那法子极其凶险,他需要先准备一番才敢动手。因为若是一个不小心失了手,她会立刻魂飞魄散,就是法力高强的上仙也不一定能够救得了她。
“杀了宁文天,在他魂魄离体的那一瞬间,用他的魂魄代替你的元丹,锁在缚妖镜中。”梓瑶给出的法子,与落庄主给出的法子完全相同。但是不知为什么,千舞听她讲完这话后,心里却觉得十分踏实。
“你放心,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保证将元丹完完整整地取回来。”梓瑶将手伸到千舞面前,“能否借发簪一用?”
千舞不解地从一堆头饰中取下一根蝴蝶发簪递给她,“郡主这是要做什么?”
梓瑶在发簪上注入四成内力,转身将发簪向右后方的一颗大树上掷去。只听得一声闷哼,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从树上掉落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眉间的蝴蝶还在翩翩起舞。
“连气息都不会收敛,就敢跑来偷听。”梓瑶轻哼了一声,转头问千舞,“是宁家的人吗?”
千舞在看清那小厮的样貌后,面色一沉,“是宁文天近身的人,没想到他竟然会派人跟踪我。”
“你好歹也是只千年花精,怎么连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梓瑶边说边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确实算不上是密谈的好地方。不如你等到入夜后,去安亲王府找我,到时我再与你细说。”
“一切都听从郡主的安排。”千舞见远处的花农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于是对梓瑶道,“郡主先走吧!千舞把这具尸体处理了再离开。”
梓瑶听到千舞的话后,并没有立即抬脚,而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一股灵力注入到她的体内,“我给你三日的时间。若你三日之内未去安亲王府找我,或者我发现你在对我撒谎,那么对不起,你往后将没日没夜地承受着万蚁噬骨之痛,直到你魂飞魄散的那一刻才能够解脱。”她说完之后,又对千舞笑了笑,这才转身向园外走去。
千舞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梓瑶慢慢走远。她想起之前落庄主对她说过的话,突然间也跟着笑了起来,表情很是轻松愉悦,似乎丝毫不在意梓瑶所说的万蚁噬骨之痛。
梓瑶走出百花园,沿着淮里河慢悠悠地走着,时不时地停下来望望湛蓝的天空,踢踢脚边的小石子,看看河里游来游去的鱼儿。短短百丈远的路,她竟是晃荡了两刻多钟的时间才走完。
待她来到羽衣坊门前时,夕语和容岚早已取好了衣裳,站在马车旁等候她。
“郡主,快上车吧!”夕语这么说着,却并未像平日那样替她将帘子掀起。
梓瑶也不在意,嗯了一声就跳上马车,自己挑起帘子走进车厢内。刚一进车厢,就见到景离正坐在车里,面带笑容地看着她。
“哥哥怎么来了?你不是和老四在书房里面谈事的吗?”梓瑶自觉地挨着他坐下。
“宫里来了消息,说父皇将去广济寺祈福的日子提前了。他因为朝事繁忙不能离宫,所以就让我代替他去一趟。”景离抬起胳膊,揽住她的肩膀,“从这里去到广济寺需得五、六个时辰,为了能在天黑之前抵达,现在就要启程。”
“要在广济寺里呆上多久?”梓瑶想起她和千舞的三日之约,心道若是超过了三日,她就不去了。
景离的手指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轻轻摩挲着,“只住两夜,后日就可以回来了。”
“那就好。”梓瑶放心地道,然后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耳垂不是拿来玩儿的。”
景离轻笑一声没有说话,梓瑶也未再开口,只紧紧地抓着他的手,防止他一会儿又开始乱来。
相较于容岚的莽撞冒失,夕语就显得小心谨慎许多。当马车在瑾亲王府门前停下时,她并未一把将帘子掀起,而是在外面恭敬地道,“主子,请将车内郡主的新衣裳递给属下,属下先拿回府里。”
梓瑶见对面的锦垫上放着两个包袱,扭头问景离,“哥哥,两个都是吗?”
“你把右边的那个递给她。”景离松开揽着她的胳膊。
待梓瑶将包袱递给夕语后,容岚就继续驾着马车向广济寺赶去。
车厢的左后角有一个壁橱,里面摞了有十好几本书。景离坐到壁橱边,随手取过一本书就低头看了起来。梓瑶嫌在马车上看书晃眼睛,便只是侧身撩起窗幔,无趣地望着外面的街道。
一刻钟后,她很是兴味索然地将窗幔放下,背靠着车厢,拉长了声音道,“哥哥,我好无聊啊……”
“无聊?”景离抬起头,“看书就不无聊了。”
梓瑶摆了摆手,“不看,都说了在马车上看书晃眼睛。”
“马车驶得平平稳稳的,就算有晃动也不明显。”景离将书放回壁橱,“你这丫头的毛病还真多。”
梓瑶轻哼了一声,然后苦着脸道,“哥哥,要是像这样再继续坐上五、六个时辰,我肯定会被闷死的。”
“睡觉,入定,打坐练功,你自己选一个。”景离好笑地看着她,“或者三个都不选,陪哥哥一起玩儿。”
“陪你一起玩儿?玩儿什么?”梓瑶顿时来了兴致,不过也有些疑惑,“这马车里面能有什么好玩儿的?”
景离对她招了招手,“你先过来,过来了哥哥就告诉你。”
梓瑶不知他又想耍什么鬼把戏,不过还是听话地来到他跟前。她正要在他的身旁坐下,就被他一把拉到怀中,坐在了他的腿上。
“你这是干什么?”梓瑶感觉到自己的腰在一瞬间被箍紧,愤愤地瞪着他,心道这家伙果然是没安好心思。
“干什么?”景离微微挑了挑眉,“当然是玩儿了。”
梓瑶低下头看了看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没好气地道,“哥哥这个样子准备怎么玩儿?”
“像今早在偏厅和小花园时那样玩儿。”景离牵动唇角勾画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容岚现在正驾着车,不会再来打搅了,我们可以在车厢里继续。”
梓瑶听到他的话后,脸颊立即就染上了红晕,才刚冒出头的气势也消散了去,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景离见到她这副别扭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听不懂没关系,哥哥做完你就懂了。”
梓瑶此时又羞又恼,不过她并没有挣脱开他的怀抱,只局促地转过头去不看他。
景离见状,搂着她的腰让她侧过些身来,再将头靠在她的脖颈处,闷声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考虑清楚,等一阵若是后悔了,我可是什么都不管的。”
梓瑶仰头望着车厢顶部,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她低下头来轻声对他道,“谁怕谁,你还能把我给吃了不成。”
景离闷闷地笑了一声,有些不舍地将头从她的脖颈处挪开,“妹妹不着急,哥哥以后慢慢吃。”
他说完之后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臂,伸出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定定地和她对视了片刻,然后一点一点地向她靠近。
之前在小花园时那种急速的心跳,又一次主导了梓瑶。她下意识地紧闭上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时刻。
但是过了好一阵子,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马车里也没有一点儿声响。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就见他假装疑惑地看着她,“妹妹这是在做什么?怎么突然闭眼了?是想要睡觉吗?”
“你这个混蛋!”梓瑶知道自己又被耍了,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
她刚才望着车厢顶部时,可是经过了十分激烈的思想斗争的,并且权衡了无数次,才最终决意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明确地定下自己的态度。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竟是拿这件事情来逗她玩儿。她那么严肃地思考着这件事,他却显得很是轻松,让她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一个大傻瓜。
她大力打开他的手,气愤地坐回之前的位置,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昨晚和今早他那种疏离的态度,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景离见她这个模样,一时间乱了阵脚。他本只是打算小小地逗她一下,哪知她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大,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赶忙坐到她身旁,一把将她搂到怀里,“瑶儿不生气,是哥哥错了,哥哥不逗你了。”
梓瑶极力想要挣开他的怀抱,无奈两人之间力量悬殊太大,不管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他半分。
越是这样,她就越气不过,就算身体动不了,至少还有嘴可以骂他。于是她仰起头来,想要将自己的怒火全数化成语言发泄到他身上。但是她刚一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突然埋下头来,急急地将两人的唇瓣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怒火在一瞬间熄灭,心跳在一瞬间停止,血液在一瞬间凝固,梓瑶的意识此时全都集中在自己的双唇上,连眼睛也忘记了闭上,只呆呆地看着他的俊颜。
景离并没有更进一步。不是他不想要深入,而是他自己都有点儿头脑混乱,神魂出窍。也不知过了有多久,他终于回过了神来,直到感觉她的怒火完全熄灭了,他才依依不舍地将自己的唇从她的唇上移开。
梓瑶的心跳在慢慢恢复,血液也又一次流动着,不过怒火是一点儿都燃不起来了。她有些害羞地躲避着他的目光,同时也没有忘记放出狠话,“你以后要是再拿这件事来逗我,我就永远都不理你了。”
“好,哥哥保证,再也不拿这事逗你了。”景离柔声道,然后伸手捧着她的小脸,“瑶儿为什么不愿意看着哥哥?是嫌哥哥长得不好看吗?”
梓瑶听到他这话,面上有了些笑意,“要是连你这样的都叫做长得不好看,那就真的找不出长得好看的人了。”
景离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既然你觉得哥哥长得好看,就应该多看上几眼才是。”
“臭美。”梓瑶嘟囔了一声,不过还是听话地看向他,对上了他的视线。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没有一人主动收回视线。如同小孩子比定力一般,明明气息已经变得紊乱起来,却还是不愿意服输,想看谁能够坚持得最久。而两人的心跳,不管是她的,还是他的,也都在时间的推移中变得越来越快。
景离这次没有再像之前那么突然。他偏了偏头,然后一点一点地慢慢埋下头来,等到两人的唇瓣相触时,他立即停止了动作。
在察觉到她稍稍有些停顿的呼吸开始恢复后,他微微开启双唇,用舌尖轻柔地描绘着她的唇缝,让她将紧抿的双唇打开。下一刻,他缓缓闭上眼,感受着舌尖扫过她的贝齿,撬开她的牙关,再寻到她的小舌,不断地挑逗着,纠缠着。
景离将双手从她的小脸上移开,随即两只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环上她的纤腰,把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而梓瑶也情不自禁地搂上了他的脖颈,让这个正在进行中的吻变得更加绵长,更加深情。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结束了这最为正式的一吻。接着便像今早在偏厅时那样,额头对额头,鼻尖碰鼻尖,互相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瑶儿,现在还觉得无聊吗?”
“不无聊了。”
“懂没懂哥哥要跟你玩儿什么?”
“懂了。”
“我们再继续玩儿好不好?”
“不要了。”梓瑶害羞地将脑袋埋在他胸前,勾起唇角听着他悦耳的笑声。
车厢外的容岚在听到主子的笑声后,知道自己今晚不用被活埋了,也跟着开心地笑了起来,欢快地驾着马车向广济寺奔去。
往年在百花宴结束之后,皇上都会带着一众妃嫔和皇子公主们去广济寺祈福。朝中的大臣和他们的家眷,虽然也会去祈福,但向来都选在皇上从广济寺回来后的第二日。
今年则与往年不大相同,皇上不但将祈福的日子提前了,还让瑾王带着长平郡主替他走一趟。所以不管是大臣们,还是富商们,全都张罗着自己还未婚嫁的儿女涌向广济寺。如果有谁得幸嫁给瑾王,或者有谁得幸娶得长平郡主,前途一定是万丈光芒,不可估量。
因为峄城距广济寺有五、六个时辰的车程,所以皇上在很多年以前,就命人在这段路的中点建一些酒楼和客栈。
在离客来居还有一段距离时,容岚就见到已经有好几辆马车停在了客来居门前。他只看一眼就知道,马车全是官家府上的,载的也定是些年轻的小姐公子们。他们的心思根本不在祈福上面,而是想要借此机会,接近主子和郡主。
容岚轻蔑地哼了一声。那些人的算盘打得再响又能如何,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主子如今已经成功地拿下了郡主,郡主也已经完全接受了主子。在不知道实情的人眼中,主子和郡主只是一对关系很好的堂兄妹,所以根本没有人会将两人的关系朝其它方面想。
他将马车停稳后,按照夕语交待的,没有心急地一把掀起帘子,而是站在外面恭敬地道,“主子,郡主,到客来居了。”
景离松开环在梓瑶腰上的手臂,将她的小脑袋从自己的怀里拉出来。他伸手顺了顺她额前的刘海,替她将衣裙理了理,再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这才牵着仍有些羞答答的她走出车厢,搂着她轻身跳下马车。
众人见瑾王和长平郡主来了,全都放下了手中的筷箸,站起身来看向走进客来居的二人。
在这群年轻的公子小姐中,梓瑶见到了几个较为熟悉的面孔,有韩其弘,有景天颐,有柳怡蓉,还有宁歌。另外的一些人,似乎在昨晚的宴席上见过,只不过她并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也不想知道这些人是谁。
就在梓瑶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众人时,客来居的掌柜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急急忙忙行了个礼,然后有些畏缩地道,“瑾王殿下,长平郡主,小的不知皇上将祈福的日子提前了,现在所有的雅间都还在重装中……”
“不碍事。”景离淡声道,“你且选一张离其他人远些的桌子就可。”
掌柜的听到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赶紧弯着腰领二人向西北角的一张桌子走去。
众人见瑾王牵着长平郡主落了座,期间没有看过他们一眼,都识趣地不敢轻易上前打扰,陆陆续续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继续吃起饭来。
“哥哥,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梓瑶坐下没多久,就扯了扯景离的衣袖,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景离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东南方向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从他们的角度,只能见到那人小半个侧面,看不到全貌。那人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壶茶和一个茶盏,还没有菜端上桌,看样子应该是刚进店不久。
“怎么了?”景离有些不解地看向梓瑶,“为什么问这个?”
梓瑶轻轻蹙了蹙眉,“我坐下的时候,那人刚好扭过头来望了一眼这边。他在看到我的时候,样子好奇怪,似乎认得我,又似乎不认得我,表情显得很是不可思议。”
景离好笑地看着她严肃的模样,正想要挪揄她一番,就见那男子又扭头朝这边望了一眼。在看清楚那男子的长相后,景离的眸光突然变得暗沉,“他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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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一出好戏
“哥哥认得他?”梓瑶见那男子这回只是随意望了一眼,表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正在想着是不是自己刚才看错了,就听得景离这么一句。
景离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沉声道,“是暗宫少主,白羿。”
他说完之后拍了拍梓瑶的脑袋,“不过他无心接手暗宫,也很少负责暗宫的事务,眼下出现在这里,或许只是来参加百花宴的,瑶儿不用在意。”
“嗯。”梓瑶点了点头。既然哥哥说不用在意,那她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她给自己和景离都倒了一杯茶,捧着茶盏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才刚喝完,就见饭菜都端了上来。
“怎么这么快就做好了?”梓瑶环视了一圈大堂内,见有些比他们早来的人桌前都还是空空的,他们这里就已经摆满了碗碟。
容岚见主子对他使了个眼色,知道主子是让他一起吃,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郡主别管它是快还是慢,既然菜都上桌了,就放开怀地吃吧!属下早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也差不多要前胸贴后背了。”梓瑶摸了摸肚子,想起早上的那两个肉包和一碗燕窝粥,觉得就那么一点儿东西,确实是不够她塞牙缝的。
景离注意到她的动作,一边替她布菜,一边笑着道,“客来居的饭菜,味道虽说不上很好,但也是不差的。到了广济寺后,吃的都是素斋,所以你这一顿最好多吃点儿,尽量把明日的肉都存上。”
“我的肚子又不是食盒,如何能存得了肉。”梓瑶嘟囔了一句,然后拿起筷箸,埋下头欢喜地吃起了碗里的肉。
众人虽不敢轻易上前打搅,但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朝西北角的那张桌子望去。在见到瑾王给长平郡主布菜时,所有人都惊讶地张大了眼睛,心道瑾王平日里对谁都是清清冷冷的,唯独对这长平郡主很是不一般,看来两人真的如传言所讲的那般兄妹情深。
“哼,也不知道景梓瑶那个狐媚子给瑾王下了什么迷魂药,让瑾王才回来几日就对她那么上心。”景天颐一见到这个“玥姑娘”,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怎么看她怎么觉得不顺眼。
上回光着身子被马驮着在峄城里面跑了一整晚,第二日全城的人都知道了,而且清晨的时候还有不少人看见了。那之后景天颐就躲在睿亲王府里不出门,因为实在是太丢脸了,没那个脸面去见外面的人,也不想被其他的公子小姐们嘲笑。
昨晚的宴席他也是装病没有去,刚回城的睿亲王知道后,指着他的鼻子把他给臭骂了一顿。今早得知瑾王要带着郡主替皇上去广济寺祈福时,睿亲王更是直接让人把他从床上拖了下来,一把将他塞进了马车里,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与他同坐一桌的宁歌看到景离对梓瑶那般体贴关怀,深吸了几口气压制下自己内心的妒意,然后态度亲和又略带严肃地对景天颐道,“颐小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打从小时候起,瑾王就很是疼爱瑶妹妹的,对她这般上心也是正常的,哪里来的什么狐媚子的说法?你以后说话可要注意点儿,有些胡话是不能随便乱讲的,小心被瑾王给听到了。”
景天颐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宁歌了,一直都想要把她娶回府中。只可惜宁歌心高气傲,又是宁家的大小姐,所以从来都不给他好脸色瞧,搞得他每回想要接近她都碰得一鼻子灰。
他本已经心灰意冷了,却没想到她今日竟突然转了性子。不但愿意同他柔声说话,还同意与他坐同一张饭桌。景天颐虽然日日流连于烟花柳巷之中,但对朝堂里的那些事还是有所耳闻的。宁家已不像以前那么高高在上,说不准哪日就被皇上给连根铲除了,宁歌若是不为自己找个好退路,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得很。
景天颐这么想着,便大起胆来多看了宁歌几眼。他见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于是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满面笑容地道,“宁大小姐教训得是,我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宁歌强忍着内心的反感和厌恶,对他嫣然一笑,“颐小王爷快些吃吧!菜都要凉了。”
那厢景天颐乐得心里开了花,这厢景离的心情也是好得不得了。他张口吃下梓瑶喂给他的菜,一边闭着嘴慢慢地嚼着,一边撑着头专注地看着她,眼里满满的柔情让一旁的容岚都差点儿要融化了。
“不准看了。”梓瑶没好气地瞪了景离一眼,“你还让不让我继续吃下去了?”
景离听后轻笑一声,“妹妹现在是在喂我,又不是在喂你自己,为何不准我看?”
“我不喂你了,你快点儿自己动筷,又不是没有手。你就是一直不吃我也不管你了,等阵若是觉得饿了,你可千万别对我讲。”梓瑶低下头不理他,自顾自地扒拉着碗里的饭。
“不管就不管吧!反正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我若是饿了,直接吃你就是了。”景离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拿起了筷箸,“哥哥不看你了,你安心地吃。”
容岚见着这样爱说爱笑的主子,心里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激动和欢喜。想当年他刚去到灵梧山时,站在一里开外都能感觉到主子身上的阴煞之气。即便是在炎炎盛夏,只要一靠近主子,就仿佛瞬间回到了冰天雪地的冬天。
整整八年的时间里,主子笑过的次数,用十个手指数都嫌多了。而如今有郡主在身边,主子只一天笑过的次数,就抵得上过去八年的总和。他虽然仍旧不清楚主子为何在过去的十年间从未找过郡主,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主子能够继续这样笑口常开,他们这一帮做手下的,就可以充满希望地奔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见主子和郡主快要吃完了,容岚赶忙拿起茶壶替两人添茶,然后起身去找掌柜的结账。其他桌的人见状,也都急急地跟着去结账,想要提前守在门外,看一会儿能不能和瑾王还有郡主说上几句话。
景离和梓瑶刚走出客来居,就见那些公子小姐们定定地站在原地,也不上车,似乎是专门等候着二人。
柳怡蓉之前就已经有了打算,所以见瑾王和郡主出来后,立马走上前去行了个礼,“怡蓉见过瑾王殿下,长平郡主。”
“嫂子。”梓瑶顺口就说出了这两个字。话音刚落,她就听得周围一阵抽气声,接着手就被景离给使劲捏了一下。
柳怡蓉知道其他的那些个小姐去广济寺,没有谁是真心想要烧香祈福,全都是为了利用这个机会接近瑾王,想要让瑾王看上眼。所以为了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她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让郡主不要唤她嫂子,而是直接说起了别的话。
“之前郡主说要去尚书府找怡蓉玩,却一直不见郡主来,昨日在宫内见着面,也未和郡主说上两句话。从这里到广济寺还有两个多时辰的车程,怡蓉想邀请郡主同坐一车,两人在一起说说话解解闷,不知郡主可否愿意。”
这个柳小姐虽然喜欢耍些小聪明,但并未使过什么坏心,而且言行举止也很得体,因此梓瑶对她并不觉得有多反感。
“哥哥,我去柳小姐车上坐一会儿可好?”梓瑶歪着脑袋看向景离,征求他的同意。既然柳小姐想与她聊天,她不如就应承下来,也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赤峦国和峄城的一些情况。
景离冷冷地扫了一眼柳怡蓉,然后对梓瑶道,“最多半个时辰就回来。”
“好,到时候你来唤我。”梓瑶说完就跟着柳怡蓉上了尚书府的马车。
其他人见瑾王没再讲话,也没有看他们,而是径直向瑾亲王府的马车走去,也都跟着散开来,上了各自的马车。
待他们全都离开后,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白羿起身去结账,“掌柜的,莫非瑾王和长平郡主这个时候经过此地,是要去广济寺祈福?”
“是呀!”掌柜的边算帐边道,“皇上将今年祈福的日子提前了,而且是让瑾王带着长平郡主替他走一趟,我们也是今早才收到消息的。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幸好瑾王不在意没有雅间,若是碰到个脾气暴躁的主,说不定我的脑袋早都没了。”
白羿接过唠唠叨叨的掌柜找回的钱币,走到客来居的门外站定。他望了望已经驶远的那几辆马车,思索了片刻后,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当马车到达了广济寺的时候,西边的太阳已经开始向山下落去了,漫天的橘红色与寺庙红色的顶瓦和黄色的外墙交相辉印,整个寺庙显得很是肃穆庄严。
景离搂着梓瑶刚跳下马车,已经赶回来的清远大师就从山门内走了出来,快步来到二人身前,“离小子,瑶丫头,你们可终于来了,老衲还以为今日见不到你们了。”
他让身后的几个小和尚带着其他人先走,自己则是走在最后,与景离和梓瑶缓步前行。
“离小子,老衲今晚要继续闭关了,估计得两月后才能出来。”清远大师抖了抖身上的赘肉,“那妖怪的事我就不插手了,一切都交给你和小狐狸。”
他说完之后略有深意地对梓瑶道,“当然了,如果瑶丫头能帮忙,那就最好不过了。”
景离听到这话,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他不解地蹙了蹙眉,“大师这么说是……”
他话还未讲完,就突然想起梓瑶在第一次看到天寰石手镯时的模样,还有她昨晚昏睡时絮叨的那番话,以及她今日点名让第一次会面的千舞陪她去百花园转一转这件事。
景离想到这里,微微勾了勾唇角,转头看向梓瑶。只见她似是没有听到清远大师的话,正晃着小脑袋,好奇地左瞅瞅,右瞧瞧。
他眸底染上了一层笑意,并未再说什么,只牵着她跟在清远大师的身后,向寺里走去。
因为今日接连来了有好几批人,广济寺的后院早已是人满为患,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屋子来安排住宿。所以在经过商议后,众人决定除了瑾王,其余的人两个一间,一个睡床,一个睡软榻,丫鬟小厮们一律去挤通铺,这样子刚好能住下。
舟车劳顿了一整天,大家都已经有些疲倦了,因此在用过晚膳后,很多人就早早地洗漱一番睡下了。
景天颐躺在床上翻过来又转过去,转过去又翻过来,足足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也培养不出一丝睡意。这其实怪不得他,主要是因为平日里,他身边都有个温香软玉伺候着,这会儿就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着实是无趣得很。
睡不着就只能起身,起身没事可干,就只能出去走走。景天颐很是气郁地走到后院的小竹林里,想着在这里多转上几圈,兴许累了后就想睡觉了。哪知他才转了两圈,就见到一个女子慢慢走了过来。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最喜欢的宁大小姐宁歌。
景天颐的精神劲儿一下子全上来了,像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顿时亢奋无比。此时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了,没睡下的也都呆在自己的屋内。寺里的和尚们除非有要事,一般也是不会轻易来后院的。所以现在的小竹林里,除了他自己,就只有刚刚来到的宁歌。如此难得的独处机会,绝对不能够放过。
宁歌在见到景天颐后突然停下了脚步,很是有些惊讶地轻叫了一声,“颐小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睡不着,出来转转。”景天颐按捺下心中的躁动,哑着嗓子道,“宁大小姐这会儿不在床上躺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不成也是睡不着?”
宁歌听到他这话后,轻叹了一口气,“如今宁家这个情况,我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她说完之后又朝前走了几步,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
景天颐见她一对秀眉紧紧地拧在一起,表情显得十分忧愁,但同时又主动朝他靠近,多少猜到了点儿她的心思。
于是他也朝前走了几步,在她身前三尺远的地方站住,“皇叔父这几年大力打压宁家,连个喘气儿的空当也不给,宁家受到这么多的重创,确实是比不得从前了。但是不管好了还是坏了,这日子都是要过的。宁大小姐总是这般愁眉不展,夜不能寐的话,肯定没个几日身子就垮下来了。到时候若是病倒在了床榻上,我可是会伤心难过的。”
“谢谢颐小王爷这么关心宁歌。”宁歌对他微微一笑,虽然唇角是勾起的,但眉间却仍有愁云笼罩,“宁歌也明白无论日子过得好或不好,有一个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但是以眼下宁歌的处境,如若哪一日缠绵病榻,起不得身来,兴许还是一件好事。”
“这话是什么意思?”景天颐不解地道,“听宁大小姐这么说来,莫不是除了宁家的事,你还在为其它的事情忧思?”
宁歌张了张口想要对他说些什么,但是却突然打住了,随即撇开头来看向一旁,“颐小王爷多心了,没什么其它的事情。”
景天颐看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她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宁大小姐总把事情憋在心里也不是个办法,这里刚好没有什么外人,你若是愿意,不如就讲给我听听,看我能不能够帮上忙。”
“算了。”宁歌犹豫了片刻后拒绝道,“就算给颐小王爷讲了,也只是平添一件烦心事,不能够将事情解决了。所以我还是自个儿继续憋着吧!”
宁歌向来都是以一种很强势的形象出现在景天颐的面前,这也是景天颐会想要把她娶回府的原因之一。因为如果能将这样的女子驯得服服帖帖,听话乖巧,对一个男人而言,绝对是一件非常自豪的事情。
而此时此刻的宁歌,卸下了白日里的强势,变得如小女儿般温婉异常,还将自己柔弱的一面表现出来,让景天颐觉得别有一番滋味,想将她娶进门的心愿也变得更加强烈。
他又朝前迈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烦心不烦心,不是由你说了算,是我来定夺的。我好歹也是个小王爷,是皇叔父唯一的亲侄子,这赤峦国内,还没有多少我解决不了的问题。所以你就不要想那么多,放心地说给我听,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你的。”他说着就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宁歌的脸。
宁歌见状慌乱地朝后退了一步,低头小声道,“颐小王爷这是在做什么?”
景天颐意识到自己太心急,吓着了美人儿,尴尬地干笑了两声,“那个,宁大小姐,我对你的心思,想必你也是明白的。我刚才只是想要安抚一下你,绝不是想要做什么坏事儿,你不要害怕。”
宁歌抬起头来看着他,“颐小王爷日日流连于烟花柳巷之中,总是与青楼女子处在一起,宁歌怎知你的心思是真是假?说不定你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根本就不是真心诚意的。”
景天颐一听她这话,就知道有戏。虽然他明白,她对他转变态度是因为有求于他,不过他还是觉得心情十分愉悦,“我是不是真心诚意,我的心思是真是假,歌儿你与我处上些日子,不就都明白了。”
宁歌听他唤自己歌儿,恨不得立即抽他几个耳光,把他的舌头给割下来。但是为了今夜的好戏能够开演,她只能压下怒火,佯装难过地道,“如今即便宁歌有心与颐小王爷相处,也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你倒是快点给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景天颐急切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什么叫做没有机会和我相处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歌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是凄楚,“皇姑父只有永乐公主一个女儿,公主死后,就没有人去阳湘国联姻了。我听皇姑姑讲,皇姑父有意挑选一个官家小姐封为公主,替死去的永乐公主远嫁阳湘。这事本与我无关的,但没想到的是,阳湘的使臣竟提出让我替嫁。你知道的,宁家和阳湘有深仇大怨,我若真的嫁了过去,肯定会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景天颐这下终于知道了宁歌转变态度的原因,他有些为难地道,“歌儿,我是真的很想帮你,也很想立即进宫请旨赐婚。但是这件事情太过棘手,一个不小心就会惹得皇叔父龙威大怒。”
“我早就说了你不能解决,你偏偏不信,还要让我讲给你听。”宁歌一把甩开他的手,有些激动地道,“就算你对我是真心诚意又能怎样,你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谁说我什么都做不了!”景天颐又一把将她拉住,“我只说这事太棘手,没说我不能解决这件事。”他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能力,现在他喜欢的女子质疑他什么都做不了,让他感觉十分窝火。
宁歌假装自嘲地笑了笑,“我对皇姑姑说了不嫁,但是皇姑姑说皇姑父已经发话了,就是我死了,也要把尸体抬去阳湘国。宁家现在是沾板上的鱼,任人宰割,我根本无力反抗。你说你能解决,你能怎么解决?就算你即刻进宫请旨赐婚,皇姑父也不可能会同意。”
“只要你成为我的人,就可以不用嫁去阳湘国了。”景天颐紧紧地抓着她的两只胳膊。
“这算什么解决方法?你难道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就是我死了,皇姑父都会命人将我的尸体抬去阳湘国。”宁歌轻蔑地哼了一声,“成为你的人?你当我是傻子吗?先让你占完了便宜,然后再去阳湘国受辱……”
“你听我说完!”景天颐打断了她的话,“赤峦和阳湘交恶数十年,这是和谈后的第一次联姻,两国都十分重视。所以不管你是失贞了,还是死了,皇姑父都一定会遵循使臣的意愿,将你送去阳湘的。但是如今圣女来了,情况就不同了。她不会在意宁家与阳湘是否有仇怨,她只在意你是否干干净净。如若让圣女知道了你已不是处子,她根本就不会让你踏进阳湘国半步,甚至还会惩罚提议让你替嫁的使臣。”
宁歌听他讲完这番话,呆呆地望着他,过了半晌才开口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景天颐肯定地点了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圣女昨夜已随我父王一同来到了峄城,但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所以除了皇叔父和我父王,没有其他人知道她已经来了,就连阳湘使臣都不知道。”
他现在的态度十分认真,也十分真诚。他虽然喜欢流连于花丛中,但是对于宁歌,他是真心喜欢的。所以即便知道,她是因为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找他帮忙,他也一点都不生气。
“歌儿,这是眼下唯一的解决办法。”景天颐沉声道,“只要你还是处子之身,不管你是缺胳膊少腿,还是已经断了气,圣女都会同皇叔父一样,让人将你送去阳湘。唯独这失贞一事,是她绝对不能够接受的。而你若是随便找个男人,即便你能够逃脱得了联姻的命运,也逃脱不了被皇叔父惩处的命运。”
他见宁歌有所松动,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有那个能力让你失贞,又有那个能力将你从皇叔父手下救出来的,就只有我,瑾王,还有四皇子三个男人。但是瑾王和四皇子都不喜欢你,只有我喜欢你,也只有我愿意冒这个险。”
宁歌的心在刹那间有些触动,她没有想到景天颐竟是真的这么喜欢她,但是下一刻,她就将这触动抛到了一旁,根本不去理会。
她挣脱开他的怀抱,似是有些害羞地道,“皇姑姑让我明日就回去,住进她的凤阳宫中,一直到出嫁的那一日才能离开。我们两人,只有今晚才能……”她并未将话说完,但是景天颐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和谁睡在一间屋里的?”景天颐知道,他必须要抓住今晚这个机会,只要她成为了他的人,后面的一切就好说了。
“我和郡主睡在一间屋里。”宁歌小声道,“不过郡主似乎要宿在瑾王的房内,所以……”
“我在半个时辰后去你屋里找你。”景天颐又与她说了几句话,安抚了她一阵,然后两人就各自回屋了。
而此时的梓瑶,确如宁歌所说,正在景离的房内呆着。
“你不觉得你很无聊吗?”梓瑶紧紧地捂着衣领,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景离微微挑了挑眉,“我哪里无聊了,你今早答应了要让我替你穿衣的。”
“可是我的衣裳已经穿好了,哪有脱下来再让你穿一遍的道理?”梓瑶刚才沐浴完后,忘记了他的叮嘱,自己直接就把衣裳穿好了。他见到了之后,非得让她脱下来,他一定要亲自替她穿上。
景离一把将她抱起,来到床边,“反正你睡觉的时候都是要脱衣裳的,我现在就替你脱了,明早再替你穿上。”他说完就要将她捂着衣领的手拉开。
就在这时,容岚敲响了房门,“郡主,宁大小姐派人来问你什么时候回屋休息?”
“我这就去。”梓瑶对着外面喊道,然后站起身来瞪了一眼景离,“哥哥,不准乱来。”
景离轻轻叹了口气,“妹妹真不留下来跟我一起睡?”
梓瑶也跟着叹了口气,“哥哥,这里不是安亲王府,也不是瑾亲王府,是广济寺,而且同行的还有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和你睡在一起。”
“妹妹这话是不是意味着,如若在安亲王府或者瑾亲王府,你就会跟我一起睡?”景离并没有拦着她,而是跟她一起向房门走去。
“哥哥,你想多了。”梓瑶打开房门,对他笑了笑,“明早见。”
景离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让容岚将她送回屋,他自己则是前往清远大师的禅房。
梓瑶和容岚走到屋前,见门是虚掩着的。梓瑶轻轻推开,发现屋里面黑漆漆一片,宁歌已经睡下了。她对容岚无声地摆了摆手,然后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将门关上。
她和衣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却并没有睡着,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今日在偏厅、小花园,还有马车里和景离相处时的情景,脸上不知不觉就浮起了甜蜜的笑容。
广济寺因为建在山上,四周又是茂密的山林,所以昼夜的温差比较大。梓瑶感觉到一丝凉意,想要起身将薄被拉过来,却惊讶地发现身子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
她心念一动,赶紧运起功来,可是不管怎么运功,身体依然是无法动弹。她知道宁歌还没有睡着,张开口想要唤她,却发现自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宁歌见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于是坐起身来,走到梓瑶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知道你的武功已经恢复了,但是就算你功力再深,也不可能敌得过这暗尘香。我今晚为你准备了一出好戏,很快就可以开演了,你可要好好享受。”
宁歌说完就去将门打开,像之前那样虚掩着,然后藏身到一旁的衣橱中,收敛起气息。
梓瑶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正在一点点地流失,同时一股难以压制的燥热感从心头蔓延至全身,不停地冲击着她。
她知道自己这是遭宁歌暗算了,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思考对方如何下的手,而是该思考怎样让内力恢复,摆脱这种被动的局面。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来。梓瑶的第一个反应是哥哥来了,但是这屋里面太黑,她又失了内力,根本就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那人不声不响地摸到床前,在床边坐下,声音因为激动而略有些发颤,“歌儿,我来了,你准备好要成为我的人了吗?”
梓瑶听到这句话后,脑子轰的一下炸开来,睁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俯下身来的景天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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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残花败柳
眼见着他的身子俯得越来越低,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梓瑶都已经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喷在自己面上了。她正想绝望地闭上眼睛,一个人影却突然间闪进了屋内。
那人的身形极快,如鬼魅一般,眨眼就来到了景天颐身后,抬手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在离梓瑶还有最后一寸时堪堪停住。
下一刻,那人又来到衣橱前,一把拉开衣橱门,将等着看好戏的宁歌给拉了出来,也是抬手点了她的穴道。
他做完这一切后,将屋门关上,然后取出一个火折子,将油灯点亮。
梓瑶之前以为那人是哥哥,但若是哥哥的话,一定会一脚将景天颐踹飞,而不是像这样只点住他的穴道。若是容岚的话,也不可能一直这么一声不吭,肯定刚一进门就吼了起来。
就在她猜测着到底是谁来救了她时,油灯的火光渐渐变亮,映满了整个屋子。白羿走到床边坐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细细地端详了一阵,接着开口道,“你是什么人?”
这句本来该由梓瑶或者景天颐问的话,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说出口,显得很是怪异,也让人觉得很是纳闷。既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他为何还要出手相救呢?
白羿见梓瑶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面颊也是一片绯红,看起来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于是伸手搭上她的手腕。片刻后,他面色稍有凝重地道,“你中了媚药,还是暗尘香。”
他扭头看了一眼被他推到地上的景天颐,然后问梓瑶,“你要让他与你交合吗?”
梓瑶听他这么直白地说出“交合”二字,又一次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白羿见她这个样子,知她是不愿,便没有再说话,而是站起身来,一把将她抱起,径直走出屋子。接着足尖轻点,带着她离开了后院。
清远大师的禅房在前院,离后院约有两里半的距离。景离此时正坐在禅房内,与清远大师谈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房内点着沉香,还氤氲着淡淡的茶香,按理说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应该是很平心静气的。但不知为何,景离却是心神不宁,一直在想着梓瑶,总觉得她像是会出什么事。他来之前本打算听清远大师讲经说法的,但是只坐了两刻钟,就起身告辞,急急忙忙地向后院赶去。
还未来到屋前,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等站在门口见到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光亮后,他的心里咯噔一下,猛地一把推开屋门。
只见景天颐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侧躺在地上,宁歌则是双手半抬地立在衣橱旁,两人皆是一动不动。而本该有人躺着的床铺和软榻都是空空如也,屋子里见不到梓瑶的身影。
景离解开景天颐的穴道,沉声道,“郡主在哪里?”
景天颐此时已回过神来。他知晓了宁歌并不是想要成为他的人,她之前在小竹林里说的那些话也都是骗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他引到这屋里来,黑灯瞎火地把景梓瑶给强了。难过无比的他心情十分低落,低落到在面对瑾王时也忘记了害怕,只平静地道,“刚刚被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给带走了。”
景离一进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眼下已无暇顾及这些。在听到景天颐的话后,他头脑里首先闪过的,就是在客来居看到的暗宫少主白羿。
他命一同跟来的容岚盯紧屋里的这两个人,自己则是闪身离开后院。
此刻已经来到了山下的白羿,抱着浑身发烫的梓瑶走进了山脚下的一处农户家。他一脚踹开房门,见房里正好有一个还未睡下的壮汉,就将梓瑶放到床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置到那壮汉的面前,“这一锭金子给你。她中了媚药,你与她交合一晚,替她解了药性。她应该还是个处子,你小心点儿,别伤着她了。”
他说完就在离床不远的一把椅子上坐下,阖上双眼闭目养神,看样子是准备一直这么坐着,不在意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那壮汉拿着金子呆愣了好半天,心道天下间竟然有这等好事,不但有处子送上门来,还附赠一锭金子。他刚才虽然只是一晃眼,没有细看,却也知道这处子是个一等一的好货色。身子纤瘦一些无所谓,只要脸蛋长得漂亮就好,办事的时候看着美人在自己身下梨花带雨,绝对是人生头等乐事。
家里面那个丑婆娘回娘家半月了也未归,他又许久未去找过姑娘,现在一个处子正躺在他床上,他怎么可能会推辞。壮汉将金子妥妥地收好,然后从桌边起身,二话不说就向床铺走去。在见到床上美人儿的样貌后,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恨不得立马将她剥得一干二净。
壮汉眼里闪着淫光,看美人儿吓得眼圈都红了,面上也跟着带上了猥琐的淫笑。身随心动,他摩拳擦掌了一番,接着就将满是老茧的脏手向梓瑶的衣领伸去。
梓瑶此时已是又急又惊地流出了眼泪。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白羿把她带下山的目的,竟是随意找个农户,给对方一锭金子,让对方和她交合!
刚出虎口,又入狼窝。现在她体内没有一丝内力,全身瘫软得连手指尖都动不了,唯独那燥热久久地不散去,反而愈发强烈起来。她没有任何办法,能做的除了流眼泪,就是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着哥哥快点来救她。
壮汉的双手还未触到梓瑶的衣领,房门就又一次被踹开。就在他停住了动作,想要扭头朝后看时,一根细长的银针刹那间刺入了他的后脑勺,他连吭都来不及吭上一声,就直挺挺地朝后栽去,没了呼吸。
景离看也不看一旁已经睁开眼的白羿,急忙走到床前将连着受了两次惊吓的梓瑶紧紧地搂在怀里,声音颤抖地道,“瑶儿,对不起,哥哥来晚了,是哥哥没保护好你。”
他感觉到梓瑶浑身发烫,赶紧将手搭上她的手腕,在发现她中的是暗尘香后,他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白色的丹药喂进她口中。
“雪灵丹?”白羿看见那粒丹药后猛地站起身来,“你怎么会有雪灵丹?”
暗尘香是花老妖研制出的天下第一媚药。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样子,也没有人知道它是以何种形式进入人的体内的,只有当药效发作时,中了这媚药的人才会察觉到,但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因为暗尘香不但有催情的功效,不立即与人交合随时都会毙命,而且同时还会让人内力尽失,失声失语半月。所以即便是武功再高的人,中了暗尘香后,若是没有解药或者雪灵丹这样的圣药,就只能够任人摆布。
除非是花老妖极其厌恶之人,否则他是不会轻易使用暗尘香的。白羿也是因为以前曾见过一个中了暗尘香的人,把过那人的脉,才知道郡主所中的是同一种媚药。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瑾王不但知道郡主中了暗尘香,而且身上还带的有雪灵丹。
“白少主,本王还未问你话,你就开始问起本王的话来了。”景离拭去梓瑶面上的泪痕,轻柔地将她抱在怀里,转身面对白羿冷冷地道,“你回去告诉白宫主,本王会在百花宴后亲自登门拜访,如若在这之前他敢再对郡主出手,本王不介意将暗宫一夜铲平。”他说完就抱着梓瑶径直走了出去。
白羿看着瑾王离开,不由地苦笑了一下。他之前在小竹林里听到宁大小姐和颐小王爷的对话后,就觉得那个宁大小姐有些不大对劲,所以他在半个时辰后尾随颐小王爷去到了那间屋内,发现果然是有问题。
他本想着将郡主带去峄城找穆辰,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解了暗尘香。但是即使他的轻功再好,从广济寺赶到峄城也需得两、三个时辰,而郡主的身体越来越烫,根本拖不了那么长时间。广济寺里都是些不近女色的和尚,他又不可能再将郡主带回后院,若是一个不小心惊动了他人,他就无法再将她带走了。所以他才会出此下策,找一个农户先替她将药性解了。
瑾王刚才那番话,显然认为他这么做是在替父亲办事。白羿知道自己这回惹祸上身了,瑾王今日虽然放过了他,但日后肯定会找他算账的。不过事情有好也有坏,至少通过这件事,他明确了自己的猜想,晓得了父亲派人来峄城的原因。
这边白羿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想着事情,那边景离已经抱着梓瑶回到了房内,将她放在床上。
“哥哥,我难受……”雪灵丹开始起效了,梓瑶已经可以发出声来,但体内的燥热却只是缓解了一点,余下的那些还在不断地冲击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抬起手来将衣裳扯开。可是她的体力尚未完全恢复,手刚抬到半空就无力地垂了下来,让她心里是又急又躁。
景离见状,忙替她将衣领解开,“瑶儿再忍一忍,等到雪灵丹的效力发挥了就好了。”
梓瑶听他这么说后便不再开口,只死死地咬住唇,紧紧地闭着眼,忍受着体内一波又一波的躁动,等着雪灵丹的效力完全发挥。
景离虽然清楚她很快就会有所好转,但是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他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同时也有着深深的自责。他伸手捋了捋她汗湿的发,再拿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然后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他知道容岚回来了,于是头也不抬地问道,“是怎么回事?”
容岚将景天颐告诉他的话一字不差地都转述给了景离,景离越听面色越沉,“十年前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十年后还要再来这一招,她宁大小姐莫不是以为我这十年都白活了。”
他抬起头对容岚道,“把宁歌给我带来,再让人把广济寺里所有的狗都牵到后院。”
很快,容岚就将宁歌带到了房内。她虽然在强装镇定,表情也显得很是平和,但是不停颤抖的身子还是泄露了此刻她内心的恐惧。
容岚刚才毁了她的丹田,却并没有损坏她的筋脉,她现在和往常一样能走能动,只不过再也无法习武就是了。他推了她一把,又一脚踢在她腿上,让她一个趔趄,猛地跪在地上。
景离并没有看她,而是注视着梓瑶,直到见梓瑶渐渐平静下来了,他才侧过身去看着埋着头的宁歌,“谁给你的暗尘香?”
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没有一丝温度,只有一股子阴煞之气,在话音落下之后,仍然飘荡在空中,久久不能散去。
宁歌一直不说话,过了许久,她突然轻哼了一声,然后缓缓地仰起头看向他,“既然瑾王已经知道了这是暗尘香,又何必再问我多余的问题。”
“你不说是吗?”景离的眸中带着寒意。
“瑾王殿下,既然你亲爱的妹妹没有失贞,你又何须在意是谁给的我暗尘香。我见你回京这几日,对你这妹妹不但十分上心,看她的眼神也很是不同,还每夜都不休不眠地守在她身边。我估摸着,就算她真的失贞了,你应该也是不介意她成为一株残花败柳的。”
宁歌说完后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梓瑶,见她刚好睁开了眼睛,便继续道,“似乎郡主身上的药性还未完全散去,瑾王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和她抵死缠绵上一番呢?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了,你也就不用费心借着这兄妹的名义和她亲近了,说不定还能让她给你生个一儿半女出来。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到时候你们俩生出来的孩子,是该叫你爹爹呢?还是该叫你舅舅呢?”
景离听到这话不怒反笑,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听你这么说,我还真得要问一问孩子她娘。”
他伸手捏了捏梓瑶的小脸,“瑶儿,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子,是叫我爹爹好,还是叫我舅舅好?”
梓瑶无力地瞪着他,抬起手软软地捶了一下他的手臂,“这种事情别来问我!”
“好,不问你。”景离抓住她的手,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要我说的话,还是叫爹爹比较好,至于舅舅,有老四一个人做就可以了。”
“你、你们……”宁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哆嗦着抬起手指向两人,“你们……”
“你不想告诉我是谁给的你暗尘香,我便不再继续问了。”景离不理会宁歌结结巴巴的模样,低头看着自己掌中梓瑶的小手,“容岚,先把药给她吃下,再把她的舌头割了。”
宁歌一听,吓得急忙想要站起身来,但是她身子还未挺直,容岚就立即点了她的穴道。
“你不能这么对我!”宁歌感觉身子被定住了,激动地对着景离叫道,“我是宁家的人!你不能随便动我!”
“宁大小姐,我必须纠正一下你的认知。你若不是宁家人还好,正因为你是宁家的人,所以主子随便怎么动你都可以。”容岚点了她的哑穴,往她嘴里塞进一粒药丸,捏着她的下颌往上一抬,“你手上有媚药,我手上同样有媚药,让我们来看看到底是谁的药效比较强。”
他说完之后直接抽出匕首,动作利落地将她的舌头割下来,给她撒了止血粉后打开房门,将她的舌头丢给已经牵了过来的狗。
景离似是没有看到宁歌惨白的面色和额上豆大的汗珠,只望着打开的房门淡淡地道,“当初皇贵妃吃下了你给她的媚药,被一群乞丐和恶狗折磨至死,你当时好像还说感觉很有意思。今日我便让你尝尝这种滋味,看是不是真的很有意思。”
他这才将视线落到宁歌的身上,“你放心,我没有皇后那么歹毒,所以不会让你丧命的。今晚等你和外面的那群狗完事后,我会让人吊着你的命,再将你送回凤阳宫中,好好地陪在皇后身旁。至于圣女那边,你不用担心,不管你是失贞了,还是被大卸八块了,我都会让圣女把你带去阳湘国联姻。不过联姻的对象会有所变化,似乎是七年前战死的刑大将军的小儿子,我想他念在杀父之仇的旧情上,应该会好好对待你的。”
他说完之后摆了摆手,容岚就立即将宁歌拖了出去,领着一群人牵着一群狗,一起朝后院的小竹林走去。
景离起身将房门关好,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安静的梓瑶,“哥哥吓着你了吗?”
“没有。”梓瑶有些费力地坐起身,主动伸出手臂环住他,将头埋在他怀里,不再言语。
“没有就好。”景离用下巴轻蹭着她头顶的发,也未再说话。
景天颐站在房门外踌躇了许久,胳膊抬起来又放下去,放下去又抬起来,来来回回数十次,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久之前他才用这双手抱过他最喜欢的女子,以为她会永远成为他的人,以为她会穿着大红嫁衣迈进睿亲王府的大门。但是此刻,她却被废了武功,割了舌头,让一群狗在小竹林里糟蹋。
可是他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也不觉得她可恨,他只觉得自己心里面空落落的,有什么东西正在离他而去。他自嘲地笑了笑,心道不如明日就回峄城,被府里那个老头子骂一顿也无所谓,只要有美人伺候就好。
景天颐又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房门,然后果断地转过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除了景离和梓瑶,还有景天颐,后院里的其他人,不管是之前已经睡下的,还是尚未睡下的,在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全都一窝蜂地涌向小竹林。借着灯笼微弱的光线,看两个下人抓着衣不蔽体的宁歌,让她跪趴在地上,一个又一个下人牵着一条又一条被喂了药的狗来到她身后。
那些公子哥们跑去的目的,一是想观赏观赏这人狗大战的戏码,二是想看看平日里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心高气傲的宁大小姐,是如何从赤峦国第一美人变成赤峦国第一荡妇。
而那些胆子比较小的小姐们之所以跟着一起去,不是因为对这人狗大战感兴趣,而是想瞧一瞧宁大小姐的丑态,想知道这个一直高高在上,自视甚高的宁大小姐是如何失了她的花容,丢了她的月貌,成为一个无人敢要的残花败柳。
带着丝丝凉意的夜风吹动了围观的人们的衣摆,也吹动了小竹林里的竹叶。竹叶沙沙的声响与宁歌痛苦的呜咽混杂在一起,飘进众人的耳中,再被风吹散在空中。而这风也将时间一起吹走,一直到太阳初升的那一刻,才终于停了下来。
景离见梓瑶微微蹙了蹙眉,似是要醒来了,于是伸出食指按了按她的眉心,轻声唤着她,“瑶儿,天亮了。”
梓瑶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随即慢慢睁开眼睛,就见景离侧身躺在床上,左手支着脑袋,淡笑着看着她。
“哥哥。”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床顶,“我还在你的房里吗?”
景离替她将长发捋到耳后,“暗尘香是伤身之药,就算服下了雪灵丹,身子还是会受到影响。昨晚你靠着我就睡了过去,我喊了几声也喊不醒你,索性就让你睡在这里了。”
他见她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柔声道,“若是困的话就再躺一会儿,今日也没什么事要做。”
“不是要祈福的吗?”梓瑶觉得盖着薄被有些热,就将薄被掀开来,却发现自己的衣裙不知何时被脱掉了,身上只穿着里衣,于是赶忙将薄被盖回去。
“我帮你把衣裳脱了。”景离将薄被又给掀开来,然后一个转身覆到她身上,双手撑在她双肩两侧,“一会儿我再帮你穿上。”
梓瑶伸手将他正在往下压的身子推回去,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景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我要做什么?”
他说完之后,一只手继续撑着身子,另一只手则将她抵在自己胸前的两只小手移开,然后将身体与她紧紧地贴合在一起,同时注意着不要压到她,再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间,闷闷地道,“瑶儿,我们今天一直在床上呆着好不好?”
“要呆你自己呆。”梓瑶两只手置在身侧无事可做,就抬起来戳了戳他,“我还要去上香拜佛呢!”
“你要去上香拜佛?”景离咬着她的耳垂含糊地道,“我以为你不信这些,原来还是信的。”
梓瑶将脑袋偏来偏去,但景离一直咬着她的耳垂不放,她最后只得作罢,任由他乱来,“以前是不信的,现在其实也不能说信,不过拜总比不拜要好。”
上一世爷爷活着的时候,每次让她去寺庙里上香拜佛,她都是不理不睬。爷爷为此经常在她跟前絮絮叨叨,说她不尊敬佛祖,日后一定会遭报应的。她一直都不把爷爷这话当回事儿,也根本不放在心上,还笑他太过迂腐。
不过后来她笑不出来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她遭报应了,被自己推出去的石头砸死了。所以她决定若是来广济寺,不管大佛小佛,也不管那佛是保什么的,她要把寺里所有的佛像都拜上一遍。
景离看她发起了呆,稍稍增加了点儿压在她身上的重量,让她回过神来,“又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梓瑶见他咬完了左侧的耳垂又去咬右侧的,有些无奈地道,“哥哥,我们是不是应该起身了?”
景离放开她的耳垂,转而去吻她的唇,“等到午膳时再起身,你午后再去上香拜佛。”
梓瑶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唇舌就被他夺了去,她只得在心里轻叹一口气,然后任这个温柔缱绻的吻一步步加深。
“瑶儿,”景离很是不舍地离开她的双唇,“你来过葵水没有?”
梓瑶听他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本来想抬手捶他两下的,但是在见到他十分认真的表情后,又垂下了手,有些不解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景离从她身上翻下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我在想昨晚宁大小姐讲的事情。”
他不待她回忆昨晚宁歌讲过的话,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你若是还未来葵水,我们俩就不能抵死缠绵一番,也就不能立即生个一儿半女出来……”
“大清早的你想这些干什么!”梓瑶猛地坐起身来,有些羞愤地道,“谁要跟你抵死缠绵了。”
“那我就等到入夜了再想。”景离又将她拉回怀里,“不抵死缠绵可以,给我生个一儿半女就好。”
“你也不怕生出个傻子来!”梓瑶狠劲儿掐了他一下,“尽想些没边儿的事情。”
景离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想了想之后,决定暂时不把实情告诉她。继续以兄妹的关系相处下去,这种微妙的感觉也很不错,而且还能时不时地见到她有些为难,却又心意坚决的模样。
“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生出来的是不是傻子呢?”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瑶儿,你现在跟哥哥这个样子,会不会觉得后悔?”
梓瑶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闷声道,“是你引我上钩的,这会儿又问我后不后悔,你什么意思?”
“不后悔就好。”景离轻笑一声,“我陪你去上香拜佛,先起来把衣裳穿好。”
梓瑶乖巧地坐起身下了床,站在原地让他替她穿好衣裳,然后洗漱梳妆完毕,再用完早膳,两人就一起向广济寺前院走去。
景离让容岚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了众人,所以众人见到郡主从瑾王的房中出来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郡主连着受了两次惊吓,若是留她一个人在屋里的话,她怕是一整晚都睡不好。
见瑾王和郡主都要去前院,他们也跟在两人的身后一同前往前院。刚走进前院,离正殿还有些距离时,就见不远处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瑾王殿下,这么巧。”穆琦折扇一收,用扇子轻轻打了打手掌,“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景离对他点了点头,声音很是清冷地道,“巧与不巧,端看三皇子个人的说法。”
“唉,每次见到你,你都是这个样子,跟我大哥一样冷冰冰的。”穆琦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吗?”
景离听后淡淡一笑,“如此可好?”
穆琦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虽说是皮笑肉不笑,不过至少是笑了,也不枉我连夜赶来。”
他说完之后看了看一旁的梓瑶,“这位应该就是长平郡主了吧?”他又低头看了一眼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很是羡慕地道,“早就听说瑾王对长平郡主关爱有加,很是上心,今日一见,果然是兄妹情深啊!”
梓瑶听他将“兄妹情深”四个字咬得极重,收回落在斜对面大树上的视线,转过头来略有好奇地看向他。
“既是兄妹,定当情深。”景离见穆琦身后只有一个侍卫跟着,微微皱了皱眉,“三皇子莫不是独自前来的?”
穆琦又将折扇打开,扇了两扇,“本是和那些个使臣一起的,但听说你在这广济寺里,便让他们先行一步,我来这与你碰个面。”
“如今面已碰到了,本王还要去上香拜佛,三皇子请自便。”景离拉着梓瑶绕过他,才刚走了两步,就被赶上来的他张开双臂挡住。
“景离,你跟我再多说几句话不行吗?”穆琦不悦地道,“你难道就那么讨厌我?”
“三皇子言重了。”景离不做过多的回应,也没有任何的解释,绕过他径直朝正殿走去。
穆琦猛地将折扇一收,站在原地大声喊道,“景离!你给我站住!”
见对方假装没有听到,或是听到了也不在意,他将音调提得更高了一些,“景离!我有事要和你谈!”
见景离仍是不理会他,穆琦几乎是直接吼了出来,“景离!我要娶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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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不只是妹妹
景离这回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看了看几丈外像个小孩一样大喊大叫的穆琦,又扫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众人,沉声道,“你们先走。”
众人已经从刚才的对话中了解到,这个手拿折扇的俊美公子就是南皖国的三皇子,南皖皇帝最为喜欢的一个儿子。能够在这里见到他本尊本来就已经很惊奇了,再一听到他那么大声地说要娶郡主,就更是惊奇了。大家都想要留下来听听他准备说什么,特别是那些想要将郡主娶进门的公子哥们,都想知道自己这个对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现在瑾王发话了,他们不好再继续呆下去,只得一步三回头地朝正殿走去。
穆琦见景离愿意听他讲话了,赶忙蹦到他身前,又打开折扇扇了起来,“你干嘛每次见了我,都好像见了苍蝇一样,我不过是让你跟我说上几句话,又没有让你跟我干其它什么事。再说了,我就是想让你跟我干其它什么事,你也不会同意的。你的武功比我高出那么多,人也是同我大哥一样冷得像个冰块似的,我要是随便碰你两下,你说不定会直接把我的手给砍下来……”
“有事快说。”景离打断了他的话,“没事本王就走了。”
穆琦见他又要抬脚,赶忙拦住他,“你那么有耐心的人,面对我的时候也有点耐心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话篓子,一说起话来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住。”
他说完之后将脸凑到梓瑶跟前,满面笑容地道,“长平郡主,我这次来赤峦,一是为了去百花园里赏赏花,二是为了抱一个美人儿回南皖……”
梓瑶见他靠得那么近,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退,朝景离身后缩了缩,眼神显得很是警惕。
“没想到长平郡主不但人长得漂亮,还这么羞羞涩涩的,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好好疼爱一番。”穆琦说着就要去拉她的手,结果手还没挨到,就被景离一掌打开。
“景离!我好歹也是你未来的妹夫!你下手不能轻点儿吗?”穆琦揉了揉痛得发麻的手,“你就是不为我考虑,也要为你的妹妹考虑啊!你也不想想,你若是把我给伤着了,她日后跟着一个残废的夫君,怎么能够过得幸福快乐?”
“你是希望本王把你的嘴撕裂了,还是把你的舌头割下来,或者直接把你送去小倌馆调教?”景离冷冷地看着他,“你再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穆琦赶忙捂住嘴巴,委屈地闷声道,“我说就是了,你那么凶干什么?”
他又看了看梓瑶,对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才对景离道,“我父皇得知阳湘要与你们赤峦联姻,想起我们南皖似乎还未同赤峦联过姻,就说不如借着百花宴这个机会,抱一个美人儿回南皖去。你也知道,我大哥的心思全部都放在太子妃一个人身上,再好的美人儿他都懒得看上一眼,所以联姻的这个重任,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你想娶谁都可以。”景离淡淡地道,“唯独不能娶郡主。”
穆琦听后立即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不能娶?我们男未婚,女未嫁,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怎么就不能娶了?你们赤峦唯一的公主已经死了,现在全赤峦姓景的女子就只有郡主一个人,我不娶她娶谁?难不成还随便挑一个官家小姐,挂上公主的名头带回南皖?别忘了,我们南皖可不像阳湘,没有那么好糊弄的。”
“本王说了不能娶就是不能娶,不论是南皖还是阳湘亦或是赤峦,谁人都不能把郡主娶走。”
“景离你怎么能这个样子?”穆琦不满又不解地看着他,“郡主今年已经及笄了,到了嫁人的时候了,你不但日日把她拴在身边,不让其他的男人接近她,而且连嫁人都不让她嫁。你难道不为她的将来考虑一下吗?”
他又低头看了看两人一直牵在一起的手,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道,“我之前虽然有所怀疑,但是想了想总觉得不大可能,不过现在真的忍不住要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有或没有与你有何干系。”景离牵着梓瑶转过身,“既然说完了,本王就先告辞了。”
穆琦这次没有再拦着他,而是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远,慢慢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眸光变得阴晴不定。
梓瑶在走远之后又回头瞅了一眼,见三皇子还站在那里,歪着脑袋看向景离,“哥哥,他不会真的想要娶我吧?”
“应该是真的。”景离捏了捏她的手,“如今赤峦和南皖是云岳大陆上最强盛的两个国家,而南皖的实力还隐隐在赤峦之上。并且暗宫现在如日中天,已成为仅次于花暝宫的第二大世家。这两者若强强联手,不是任何一个国家可以轻易得罪的。如果南皖皇帝不是开玩笑,是真心想联姻,那么联姻的人选除了你没有其他人。”
梓瑶听到他这番话后撇了撇嘴,“难不成我真的要嫁到南皖?”
“你没听哥哥刚才说的话吗?”景离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哥哥不会让你嫁的。”
“可是皇伯父会同意吗?”梓瑶有些担忧地道,“如若南皖像哥哥讲的那般强大,皇伯父肯定不会为了我这个空有头衔的郡主,而驳了他们的意思的。”
景离微微挑了挑眉,“如果父皇一定要让你嫁,哥哥又无能为力,你打算怎么办?”
“跑呗!”梓瑶不假思索地道,“实在没办法就只能逃婚了。”
“还不至于要用跑的。”景离好笑地看着她,“还有其他的法子的。”
梓瑶一听停下了脚步,“哥哥有什么法子?”
“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景离拍了拍她的脑袋,“南皖的使臣应该会在傍晚抵达峄城。若是他们直接进宫,又立即提出联姻的事情,父皇肯定会一口答应下来的。所以我们抓紧时间拜佛,拜完了就回城,赶在他们之前先去找父皇。”
“来不来得及?”梓瑶环视了一圈四周,“等我们把这寺里的佛都拜完了再离开,会不会太迟了?”
“你难道忘了哥哥有日行千里的轻功?”景离拉着她走进正殿,“我见你昨日晚膳后有看过那本秘籍,刚好一会儿可以试一试。”
两人进了正殿就不再说话,规规矩矩地上香拜佛。不过相比梓瑶轻松的神情,景离的面色就显得有些暗沉。
三皇子的背后有暗宫支持,所以他这回想要娶瑶儿,绝不只是因为联姻那么简单,肯定和暗宫有什么关系。而父皇其实早就有和南皖联姻的想法,只不过南皖不开口,他也不便说。如今南皖提出来,父皇肯定会想都不想就直接点头的。
景离的面色在一瞬间变得更沉。他现在虽让父皇对他更加在意了些,但父皇还没有完全信任他,所以在父皇把那个东西交给他之前,他还不能够暴露自己的实力。可是这样子的话,他就显得很是被动,不能在明面上太过护着瑶儿,也不能将三皇子打发回南皖。他必须要想个法子,既能让瑶儿不用去联姻,还能让父皇对他感到安心,减少堤防。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陪着梓瑶将寺里所有的佛像都拜了一遍,接着两人用完午膳,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直接离开了广济寺,赶往峄城。
景离先将梓瑶送回了安亲王府,“哥哥会说服父皇,不让你去南皖联姻的,你就安心地呆在府里面,等哥哥的好消息。”
“嗯。”梓瑶点了点头,专注地看着他,“你千万不要再像前晚那样和皇伯父说话,若是又把他惹生气了就不好了。”
“放心吧!哥哥有分寸的。”景离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手。
两人此时是站在安亲王府的大门前,因为快要到傍晚了,所以王府门前的大道上见不到一个人影。景离正准备离开,余光就瞟见远处有两个路人走了过来。他心念一动,抱着梓瑶转过身,随即埋下了头。当那两个路人经过门前的大道时,可以很清楚地看见,站在安亲王府门前亲昵相拥,深情热吻的一对男女,不是府里那些不守规矩的下人,而是眼下最受关注的瑾王和长平郡主这对兄妹!
梓瑶被他吻了个猝不及防。就在渐渐沉迷之际,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在王府大门口,于是急急忙忙想要将他推开。无奈他一只手臂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她的手根本无法插入两人的身体之间,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捧着她的后脑勺,让她连脑袋也无法转动分毫。她知道自己敌不过他,最终只得放弃抵抗,吻到动情时,更是主动伸出手臂环住他。
景离见那两个路人站在王府门前的大道上吃惊地看了片刻,然后慌慌张张地跑远了,这才将她松开,“对不起,哥哥没忍住。”
梓瑶睁开眼睛扭头看了看,见周围同之前一样没有一个人影,红着脸推了他一把,“以后不准这样了,被人瞧见了可怎得是好。”
景离轻轻笑了笑,“快点进去吧!哥哥晚上过来找你。”他又在她唇边落下一个轻吻,然后足尖轻点,向皇宫飞身而去。
梓瑶站在原地未动,只注视着他远去的身影,直到他完全从她的视野中消失,她才转身去敲门。但是手还没抬起来,大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接着就见到落宣一脸哀怨地看着她。
“小瑶瑶,你可终于回来了。”落宣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迎进门,“我想死你了,想得我都快要死了。”
梓瑶见他这个模样,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不过两日没回府而已,你也太夸张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落宣将门关好,盯着她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很是不解地道,“小瑶瑶,你的嘴唇为什么这么红?脸为什么也有点红?难不成是发烧了?”
梓瑶用手掌捂着脸,发现确实有些发烫,很是不好意思地道,“你、你看错了,没发烧。”
“既然小瑶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只能当作是看错了。”落宣见到她害羞的模样,眸底是掩不住的笑意,“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有满满一桌子的肉,我们快去偏厅吧!”
虽然前晚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皇上还是在昨日清早就命人将之前五年的俸禄都送到安亲王府,并且还给了不少的赏赐和各种稀奇玩意儿。有了这些个银钱,安亲王府以后再也不用愁吃愁喝了,伙食也跟着变好了不少。
广济寺的早膳和午膳虽然都挺好吃,但毕竟只是素斋,没有一点荤腥,让梓瑶心里头空落落的,很是不踏实。所以晚膳能有满满一桌子肉,她感觉不是一般的幸福,直吃得小肚子圆滚滚的,什么都塞不下去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箸,慢悠悠地绕着大圈子晃荡回她的长平阁。
进到长平阁院里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她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夕语和云珠,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去睡吧!我自个儿在院子里坐坐。”
两人知她不习惯有人在旁伺候,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只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卫然,你们也都下去休息吧!有事我会唤你们的。”梓瑶又对着空气喊了一声,随即就感觉到隐藏在附近的八个人的气息在瞬间消失。
梓瑶趴在石桌上等了一刻钟,就见千舞飞身来到了院里。她指了指对面的石凳,等千舞坐下了,才开口道,“昨日突然间要去广济寺,我也没来得及给你打声招呼,实在是抱歉。你昨晚有来过吗?”
“昨日那小厮不见了,宁文天怀疑是我杀了他,就命我一直呆在宁家大院,哪里都不准去。”千舞轻哼了一声,“不过今晚他为了宁歌的事情,没有精力管我,所以我就偷偷跑了出来。”
“唉,你堂堂一只千年花精,竟然会沦落到被一个凡人禁足的地步,真是有够惨的。”梓瑶虽然是在感叹,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对了,宁歌现在怎么样了?”
千舞听她问到宁歌,一时间笑得很是开怀,“听说被那些疯狗上过后,身子伤得不轻,人也变得有些疯癫。不过圣女今儿午后去看过她了,不但给她吃下了玉骨丸,让她的身子恢复了,还把她的疯癫给治好了。听说是阳湘国的刑将军要求的,他让圣女一定要把宁歌好好地带回阳湘去,估计是准备慢慢折磨她。”
“千舞,”梓瑶突然唤了一下她,“你知不知道宁歌是怎么得到暗尘香的?”
昨晚哥哥只问了两遍就不再问了,之后就让容岚直接将宁歌的舌头给割掉。她知道哥哥或许已经晓得是谁给了宁歌媚药,可是她自己并不晓得,哥哥似乎也不打算告诉她。
“是花暝宫的人。”千舞沉声道,“我前夜见到花暝宫的四护法给了宁歌一样东西,当时不知是什么,今日听说了广济寺发生的事情后,才知晓那是暗尘香。”
“花暝宫?”梓瑶歪了歪脑袋,“没听说过。”
“郡主不是五大世家之人,也不是江湖中人,没听说过是正常的。”千舞一字一句地道,“总坛在虚丘之地的花暝宫,是五大世家中最为古老的一个世家,一直都由花家人掌控着。花暝宫本就不弱,特别是在这十年间,实力更是强盛。江湖中人都说,若是花暝宫想要一夜之间血洗了任何一个国家的都城,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那么强大?”梓瑶有些惊讶地道,随后又皱起了眉头,“宁文天是不是和花暝宫连手了?”
“不错。”千舞点了点头,“花暝宫想要得到宁文天手中的缚妖镜,还有地陵里面的夜魔琴。因为云岳大陆上知道地陵位置的,只有暗宫老宫主和宁文天,而暗宫老宫主如今仍在昏迷中,所以只有宁文天才能带花暝宫的人去地陵。”
“夜魔琴?我好像有听谁提过这个琴,到底是谁来着?”梓瑶思索了好半天,使劲敲了几下脑袋,也没有想起什么来,遂只得作罢,“千舞,你知道花暝宫准备何时动手吗?”
“之前商议的是在百花宴举办之时,那时候有很多其他国家的皇宫贵族,达官贵人会过来,宁文天想顺带着将他们一举拿下。”千舞有些担忧地看向梓瑶,“但是昨晚宁歌的行为打破了平衡。瑾王对她下了手,也就是在向宁文天挑衅,我估计他可能会将时间提前。”
梓瑶听了她这话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很是担忧地看回去,“千舞,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宁文天有了花暝宫的鼎力相助,你的存在对他而言已经是可有可无了?你费力将整园的鲜花都染上你的妖气,现在却只能是从旁辅助,不再是起决定作用的那一个。”
千舞听后叹了口气,“如若这次瑾王没有回京,清远大师仍是闭关不出,其他三国没有突然变卦,宁文天也不会冒险去找花暝宫的。他手上唯一的底牌,就是地陵的位置和里面的暗道机关。如果他在花暝宫的帮助下成功登上帝位,最后却没有成功地将花暝宫的人困死在地陵中,又或者说,他让花暝宫的人抢先一步拿到了夜魔琴,他说不定只能做个短命皇帝。”
“你知道花暝宫的宫主现在在何处吗?”梓瑶突然坐直了身子。
“不太清楚。”千舞看向她,“郡主问这个做什么?”
“擒贼先擒王。”梓瑶很是认真地道,“凭你个人的妖力或许无法抵抗花暝宫的众人,但是拿下一个花暝宫宫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郡主!”千舞惊讶地叫了一声,“宁文天每天都要查探我的行踪,我根本没有办法离开峄城。”
“这点儿小事包在我身上,你不用担心。”梓瑶自信地拍了拍胸口,“眼下你需要做的是,看能不能够从宁文天那里,或者那个四护法那里,得到花暝宫宫主的具体位置,我们好做下一步计划。”
她说完之后抓过千舞的手,又向她体内注入了一股灵力,“我将万蚁噬骨之痛的发作时间推迟了,不过你还是要当心点儿,千万别跟我耍什么花招。”
这厢的梓瑶在进了安亲王府后就跟着落宣去了偏厅,而那厢的景离在离开安亲王府后则直奔皇宫,眨眼间就来到了御书房外。
虽然已是接近傍晚时分,皇上仍在御书房内孜孜不倦地批阅各类奏章,下达各条指令,连晚膳都不顾得用,俨然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奴才参见瑾王殿下。”守在外面的全公公见是瑾王来了,赶忙恭敬地行了个礼,“王爷您不是明儿个才回城的吗?怎得今日就赶回来了?”
“全公公,本王有事要与父皇商谈,你且通传一下。”景离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奴才这就去,王爷请在此稍候片刻。”全公公说完就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不多时,他就退了出来,将门开大了些,“王爷快请进去吧!”
景离对他点了点头,抬脚迈进了御书房,来到皇上的面前。
“离儿,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表情本来还略显严肃的皇上,在看到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儿子主动来找自己后,面上不由带上了喜色。
“父皇。”景离微微欠了欠身,“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儿臣与瑶儿也无心继续在广济寺里呆下去,所以今早祈完福后,就提前赶了回来。”
皇上听到他这话后叹了口气,“昨晚的事情朕已经听说了,也去凤阳宫看过宁歌了,圣女今日午后也已替她诊治过了。朕实在是没有想到,宁歌的心肠竟如此狠毒,居然会给瑶丫头下药,而且还是将天颐引到了屋内。幸好被人给撞破了,不然真的是要把瑶丫头毁了。”
他说完之后神色复杂地看向景离,“朕也听说了你昨晚惩治宁歌的手段,你母妃当初……”
“父皇。”景离打断了他的话,“您答应过儿臣,永远不提母妃的事情。”
“好,不提,不提。”皇上站起身,绕过御案走到景离身前,“瑶丫头现在可好?”
“受了些惊吓,儿臣已送她回了安亲王府。”景离见皇上让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也没有推辞,径直坐了下来。
皇上也跟着一起坐了下来,但是他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目光深沉地望着地面,许久后,他才缓缓开口道,“离儿,宁歌与瑶丫头无冤无仇,也无任何纠葛,你可知宁歌为何要这般对瑶丫头?”
“儿臣知道。”景离淡淡地道,“她昨晚已对儿臣说过了。”
“她都说了些什么?”皇上抬起头来,眸光幽深地看着景离。
景离非但没有躲避开他的目光,还直直地将视线迎了上去,然后用清冷的语调将昨晚宁歌说过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皇上听他说完后面色一暗,“离儿,你听了这话后,有何想法?”
“父皇希望儿臣有何想法?”景离不答反问。
皇上抬起手来揉了揉额角,似是有些疲倦,“离儿,宁歌看得出来的事情,旁人也同样看得出来,之所以不说,是因为觉得事情还没有到那个情况。朕知道你爱护瑶丫头,但你是否觉得,你回京之后这几日,与她有些过于亲密了?”
“父皇的意思是,儿臣不该对瑶儿呵护有加?”景离微微眯了眯眼。
“你们不再是小孩子,都已经长大了。”皇上将声音稍稍压低了些,“你们俩虽说是堂兄妹,但男未婚,女未嫁,毕竟是男女有别。你不分昼夜地与她呆在一起,不但将她带至自己的府中,昨夜更是与她在广济寺共宿一室。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如此做法都是不合规矩的,久而久之难免会有不好的传言流出。”
“父皇。”景离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冷,“您还记得安王叔吗?还是说,您早已把他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不待皇上开口,继续说道,“安王婶在生瑶儿时死于血崩,那之后安王叔再未娶妻,只一心一意地宠着这个唯一的女儿。七年前安王叔上战场时,曾将瑶儿托付给您,让您好好护着她。可是您不但在背后设计瑶儿,还暗地里害死了安王叔,之后又对瑶儿不管不问。如若儿臣和四弟这次没有回京,清远大师没有及时出关,前晚的那一出闹剧后,瑶儿现在肯定早已变成了一堆灰烬。”
“离儿!”皇上怒喝了一声,随即又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些无奈,“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要兵权还在你安王叔手上,朕这江山就不算是真正坐稳了。可是他若不死,朕就永远无法得到兵权。你要知道,朕这么做,都是为了赤峦,也都是为了你啊!”
“父皇,儿臣知道您这么做是为了您的江山,也是为了儿臣。”景离认真地看着他,“正因为如此,儿臣更不可能置瑶儿于不顾。您把她害成了那副模样,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安亲王府里一呆就是五年,被全赤峦国的人指责唾骂,所有人都说她是煞星,都说是她害死了安王叔。儿臣若不疼她谁去疼她!儿臣若不赎罪谁去赎罪!”
景离越说越激动,两只手也紧紧地捏成了拳头。他突然想起几日前的那个傍晚,他在乱葬岗看到的那个已经断了气的瑶儿。
过去几年间,他曾多次到安亲王府找她。但是她每次见到他都不讲话,每次都只是沉默地坐着,像是一个没有魂的木偶。
她知道这背后的一切,也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但是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把所有的事都揽上身,然后将自己关在王府中不再见人。他知道她不愿再见到父皇,也不愿再见到他,所以他答应了她的请求,在一年前将保护她的那些人全部撤走,再不去找她。
而就是在一年后,她得知了他要回来的消息,突然决定进宫见他。但是她还未见到他,就不明不白地死去了,之后又被人拉到乱葬岗,和一堆无人认领的死尸躺在一起。瑶儿如今还活着,但是真正的瑶儿已经死了,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景离想到这里,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父皇,儿臣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也不管什么规矩礼法,儿臣只知道,儿臣要一直和瑶儿在一起。”
皇上静静地闭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才将眼睛睁开,“离儿,你给朕说实话,你还当瑶丫头是妹妹吗?”
“在此次回京之前,儿臣一直把她当做妹妹,也只当她是妹妹。”景离定定地看着皇上,“但是回京后再次见到她,她对儿臣而言,已不只是妹妹那么简单。”
“离儿,朕要奉劝你一句,为了你的将来,你必须尽早将这种不该有的念想斩断。”皇上的动容只持续了片刻,之后就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你是赤峦国未来的皇帝,是要继续稳坐这江山的人,朕不会容许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如若你要一意孤行,朕不但不会将这皇位传给你,也不会轻易放过瑶丫头的。”
“父皇。”景离冷冷地笑了起来,“您明知对儿臣来说,最重要的人除了母妃就是瑶儿。您说您最在意的是我这个儿子,但是您为何不但容忍宁家的人将母妃害死,还要拿瑶儿来威胁儿臣?莫不是父皇很乐意看到儿臣伤心难过?”
“离儿!”皇上听他提到母妃二字,一时有些慌张,“父皇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想多了。”
“父皇,您可知瑶儿昨晚中的是什么媚药?”景离突然间转了话题。
“听说是天下第一媚药,暗尘香。”皇上不知他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答了他。
“那么父皇可知,儿臣喂瑶儿吃下的是什么?”
“似乎是雪灵丹。”
“看来父皇的暗卫很是有些手段,连儿臣给瑶儿喂的是雪灵丹也知道。”景离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儿臣再问父皇一句,父皇可知雪灵丹其实并不能将暗尘香的药性全部解除?”
皇上听后皱起了眉头,突然间,他的身子猛地一震,睁大了双眼很是惊讶地看着景离,“难、难不成你们……”
“父皇。”景离站起身面对他,“儿臣觉得宁歌的那句‘生米煮成熟饭’很有道理。”
他说完之后不再看皇上已经完全变了的脸色,转身就向御书房外走去。皇上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耳边一直回响着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您的皇位,儿臣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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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亲自指婚
梓瑶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被挪到了床铺的里侧,而景离则霸占了外侧的那一半,此时正靠着床低头看着书,模样显得很是专注。
于是梓瑶也很是专注地看了他片刻,接着懒懒地拉长了声音道,“哥哥,你为什么又在我的床上?”
“什么叫做‘又在你的床上’?”景离放下手中的书,扭过头来看着她,“大前日夜里是在我的床上,前日夜里也是在我床上,就只有昨夜在你床上罢了。”
“那头四夜呢?”梓瑶裹着薄被坐起身,“我吃下清凝丹昏睡的那四夜,你敢说你没有上过我的床?”
景离听后诚实地点了点头,“上过,而且每夜都是这个样子,你占一半床,我占一半床。”
“哥哥,你为什么要每夜都守着我?”梓瑶与他一样靠在床头,“我似乎还没问过你这个问题。”
“在你的功力完全恢复前,我必须每夜都守着你,以免这中间出个什么闪失,出现功力反噬之类的情况。要知道,兰杏给你吃下的是南皖秘药,不是几粒清凝丹下肚就能够了事的。”景离说完扫了一眼床边,“而且我若是不这样挡在外面,以你这种极其不雅的睡姿,一晚上不知要滚下床多少回。”
“总之你说什么都有理。”梓瑶有些不大相信他的说法,“等我功力完全恢复了,你可不能再每夜跑到我的床上来了。”
“瑶儿这是在嫌弃哥哥吗?”景离有些受伤地道,“才没几日就要赶我走了。”
“哥哥,就是因为没几日,所以你才不能总是这样。”梓瑶颇有些无奈地道,“你我重逢统共不过才六日七夜,就已经开始同睡一张床了,这是不是太快了些?”
“不快,一点都不快。”景离眉眼弯弯地道,“我还觉得有些慢了。”
梓瑶轻轻叹了口气,又躺下来侧过身看着他,“皇伯父那里怎么样了?”
“不用担心,如今将谁嫁去南皖他都会同意,独独不会同意将你嫁去。”景离也躺下身来,“你好好地过你的小日子就是了。”
“你是不是又不准备告诉我具体情况?”梓瑶撇了撇嘴,“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你的小脑袋不适合想太多问题,也没有必要为了那些事情费心劳神。”景离捏了捏她的小脸,“哥哥就希望你每日过得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
梓瑶不满地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没有张口说话,不过最后还是主动把脑袋埋到他怀里蹭来蹭去。
景离心情甚好地搂住她,“哥哥自那晚在马车上睡过后,又已经连着三夜未睡了。我睡上一阵,你陪陪我。”
“你睡吧!”梓瑶仰起脑袋,见他闭上了眼睛,自己也跟着闭上了眼睛,“我同你一起睡。”
两人直睡到快午时了才起身,洗漱梳妆一番,牵着手向偏厅走去。
靠在门边的落宣一见到远处两人缓步前行的身影,就挥着双手大声喊道,“你们这一对懒猪!给我走快点儿!再不开饭我就要饿死了!”
候在一旁的容岚和夕语抽了抽眼角,对着落宣翻了个白眼儿。
以往他们年年都会见到落庄主几面,每次见着他时,他都是一身红衣,笑意盈盈,惜字如金,常常只是抛个媚眼儿不言语,光是这么一下,就能把人的魂儿全给勾了去。所以有不少的江湖中人,虽只见过他一面,连话都未曾与他讲过,就对他心心念念数十年也难以忘怀。
可是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在容岚和夕语心目中的美好形象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整日懒洋洋,无时无刻不在叫嚷了饿了,还喜欢没事调戏人的轻浮公子。让他们不得不感叹,世上真的有那么些个人,是只能远观,而不能近身的。
“落宣,你昨晚吃得比我还多,怎么这会儿就要饿死了。”梓瑶好笑地看着他,“你可是吃了整整三只烧鸡的啊!”
“小瑶瑶,你需得知道,以我的食量,三只烧鸡只是塞牙缝用的。”落宣替她拉开椅子,然后看了一眼景离,“你就知道没日没夜地霸着小瑶瑶,不但不让我跟她多接触,还连早膳都不给她吃。”
“再那么多话我就把你丢出去,让你永远无法踏进安亲王府一步。”景离一边给梓瑶布着菜,一边云淡风轻地道。
落宣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扁了扁嘴道,“真不知道当初怎么会招惹上你了。”
三人安静地用完膳,漱完口,之后就在偏厅里坐着,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话。
“好无聊啊!”梓瑶抬头望了望屋顶,“就没个什么好玩儿的吗?”
“小瑶瑶想要玩儿什么?”落宣身若无骨地瘫在椅子里,“偷鸡摸狗如何?打砸抢烧怎样?这些玩儿起来都挺不错的。”
梓瑶听后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是个大恶棍。”
她之前在福来酒家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不太简单,而且还感觉到,他的身上似乎隐隐带有些灵力。哥哥不但让他到安亲王府里当管家,还与他这般随意地交谈,更让她觉得他定是有其它什么来头。不过哥哥不告诉她,落宣自己又不说,她也只能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管家。
“对了,小瑶瑶。”落宣将身子朝前倾了倾,“你前晚吃下雪灵丹后,暗尘香的药性是不是全都解除了?”
“什么意思?”梓瑶有些不解,歪着脑袋想了想,“我睡着之前,身子还有些软软的,内力也没有完全恢复,不过已经不觉得有多热了。”
“你睡着之前吃了有几粒雪灵丹?”落宣紧接着问她。
“应该是一粒吧!”梓瑶思索了片刻后道。
“瑾王殿下。”落宣扭头看向景离,“一粒雪灵丹按理说是不能将暗尘香的药性全部解除的,快从实招来,你在小瑶瑶睡着后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还未待景离开口,梓瑶就惊讶地诶了一声,“落宣,你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指……”她还未说完就突然将视线转移到景离身上,很是严肃地道,“哥哥,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别听他说的,他这是在挑拨离间。”景离拍了拍她的脑袋,“你睡着之后,我又喂你吃了一粒雪灵丹,所以药性已经全部解除了。”
“什么?你把两粒雪灵丹都给了小瑶瑶?”落宣猛地坐直了身子,“我问圣女讨要了那么多年,她连半粒都不肯给我,你却直接将两粒都让小瑶瑶吃下了。”
“我又没有暗尘香的解药,若是不给她雪灵丹还能给她什么?”景离似乎对那雪灵丹很是不在意。
“把你自己给她呗!”落宣别有深意地对他眨了眨眼,“先用一粒雪灵丹让她恢复些体力和内力,再用你自己给她降降温,最后再给她运运功,一切就都成了。”
他的语气显得很是可惜,“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轻易地就放过了,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让你失望了,我是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对瑶儿的。等到大婚之日,洞房花烛夜时,我才会好好与她春宵一刻。”景离放下手中的茶盏,“况且瑶儿现在葵水都还未来,我也不可能碰她。”
“你们两个人没见到我还在这里吗?”梓瑶有些羞愤地看着他们,“能不能不要在大白天讨论这种话题?就算要讨论能不能换一个地方?至少也要避开我吧!”
“小瑶瑶,你这都已经及笄了,怎得还未来葵水?”落宣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有些担忧地问她,“是不是前五年过得太清苦,身子也跟着遭了罪?要不要我给你开个方子,先喝几日药调养调养?顺道也想些法子让你身上多长几两肉,免得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瑾王摸起来太磕手。”
“落宣!”梓瑶将手中的茶盖用力向他掷去,“不准再说了!”
落宣轻松地接下了茶盖,盖在自己的茶盏上,“都还未嫁人火气就这么大,等到嫁人了可怎么得了。”他说完之后对景离正色道,“你这哥哥准备怎么把妹妹娶进门?是想明媒正娶,还是偷偷摸摸?”
“当然是明媒正娶了。”景离笑了笑,“而且还是父皇亲自指婚。”
“哥哥……”梓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开玩笑的吧?皇伯父怎么可能会亲自指婚?”
“哥哥没开玩笑。”景离拉过她的小手,“所以你这段日子就听落宣的话,乖乖地喝他熬的药,同时再多长几两肉。哥哥可不希望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什么都做不了,那就太痛苦了。”
梓瑶的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埋下头低声道,“我都还没答应要嫁给你,你别自说自话的。”
落宣又瘫回到椅子里,笑容满面地看着眼前情意相通的两人,没有再继续言语。
就在这时,之前离开的夕语折返了回来,“主子,郡主,南皖三皇子差人来信儿说,他专程从南皖带了一匹宝马要送给郡主,想邀请郡主午后去骑射场,与他切磋切磋骑技。”
梓瑶听到“宝马”二字,眼里顿时闪起了亮光,正想起身朝门外冲去,就听得景离的声音响起,“瑶儿小时候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骑马,曾一度见到马就躲。三皇子既然想要将瑶儿带回南皖,不可能不提前做些准备。知道瑶儿不敢骑马,还要送她宝马,甚至想与她切磋骑技,真不知道他打的是个什么主意。”
“还能有什么主意。”落宣接着他的话道,“不是想要英雄救美,就是想要借此机会教她骑马,增进感情。”
他对景离挑了挑眉,“瑾王殿下,你可要当心着点儿了。小瑶瑶现在还算不上是你的人,也还没有答应要嫁给你。若是被三皇子给夺了芳心,移情别恋了,你就……”
“落宣!”梓瑶又将茶盏狠劲儿向他掷去,“我才不会移情别恋!你别乱说!”
景离轻笑着站起身,看着被砸了个措手不及的落宣,“听见没有?瑶儿是不会移情别恋的,所以你就不要费心挑拨离间了,小心哪一日我把你送去陪清远大师闭关修炼。”
“我也要去骑射场。”落宣跟着站起身来,“你应该是很乐意让我去的吧?”
“我们骑射场见。”景离牵着梓瑶走出了偏厅。
“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昨晚和皇伯父到底都谈了些什么?”刚一坐上马车,梓瑶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我不想什么事情都被蒙在鼓里。”
景离拍了拍自己的腿,“你先坐上来。”
“不要,我在这坐得好好的,干嘛要坐到你腿上去。”梓瑶撇开脑袋。
“你不坐上来我就不说。”景离背靠着车厢,“反正谈话的内容只有我和父皇知道,你又不可能去问父皇,我若不告诉你,你就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坐就坐!我还怕了你不成!”梓瑶瞪了瞪他,起身坐到他腿上,“快说!”
“换一个姿势。”景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喜欢面对面。”
“你怎么这么多事儿!”梓瑶捏紧了拳头,狠狠地剜了他几眼。两人就这么对阵了半天,她见他仍是好整以暇地一言不发,终于忍不住捶了他几下,但最后还是跨坐在了他的腿上,与他面对面相视,“哥哥这下满意了吧?可以告诉我了吗?”
景离这才环住她的腰,将昨日在御书房里与皇上的谈话讲给她听,不过却把关于他母妃和以前的瑶儿的那段话都隐去了。
梓瑶听他说完之后心下了然,“皇伯父以为我吃了雪灵丹后药性并未解除,我昨晚又是宿在你房中,所以他直接想歪了。”
“就是要让他想歪了。”景离淡淡地道,“他若不想歪,如何能同意得了我们的婚事?”
“可是只这样做就够了吗?”梓瑶有些不解地道,“如若当时我没有被白羿带走,而是一直呆在那屋子内,皇伯父莫不是要将我指给景天颐了?”
“想什么呢!”景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梓瑶不满地揉了揉额头,“可是你为何这么笃定地说皇伯父会亲自指婚?他都已经讲了,不会让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但眼下的情况是,我已经做了出格的事情,他却并没有拿我怎么样。”景离将她拉近了些,“他不喜欢太子,一是因为太子乃皇后所出,二是因为太子与宁家有关联。而他不考虑让老四做皇帝,也是因为忌惮老四背后的大将军;至于其他的皇子,虽说他们母家的势力都不算太大,但毕竟是和朝堂息息相关。”
景离轻轻笑了一声,“唯独我与他们不同,母妃不但是个江湖女子,而且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离世了。父皇之所以最为在意我这个儿子,不只是因为母妃是他唯一爱过的女子,还因为我除了他,没有其他任何人可以依靠,所以他才会想要将皇位传给我这个不带威胁的儿子。”
梓瑶见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落寞,有些心疼地搂上他的脖颈,闷闷地道,“你都说了他最为在意你这个儿子,又如何能够肯定他会亲自指婚,而不是把我悄悄处理掉,再让你娶其她的女子?”
“因为我在他面前示弱了,并且我说了不要他的皇位。我越是这样做,他便越是信任我,也越在意我的感受。况且他之前才想要将你给烧死,他知道如若他又要打你的主意,肯定会把我逼急的。”景离闻着她身上少女的清香,心里觉得十分安然。
“看来你已经把皇伯父的脾性摸透了。”梓瑶坐正身子看着他,“你那晚跟我置气,是不是也耍的这招故纵欲擒的把戏,就等着我乖乖上钩?”
“妹妹难不成到了现在才看出来?”景离感觉到胳膊被她使劲儿掐了几下也不恼,“既然你已经上钩了,不如就亲哥哥一口。”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就蹬鼻子上脸了。”梓瑶又一次将脑袋撇开,“没门儿!等我气消了再说。”
“我估摸着父皇若是指婚,应该会将婚期定在百花宴后不久。”景离将她的小脑袋摆正,“你到时候气消了记得要主动亲我一口。”
“百花宴之后?怎么可能那么快?”梓瑶有些惊诧地道,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而且皇伯父若要指婚的话,圣旨应该怎么写?又怎么对大臣和百姓们交待?难不成对全天下的人说,他的儿子要娶他的侄女?”
“这些事不需要你来费心。”景离好笑地揉了揉她的眉心,“父皇最在意的四个字,除了‘名正言顺’,就是‘人言可畏’。所以他一定会为了防止传言播散,编造出一个合理的故事,你等着听故事就好了。”
他说完之后直接封住了她的唇舌,将她接下来的话都淹没在他柔和的亲吻中。
待二人来到骑射场时,穆琦早已抵达,而应他邀请前来的公子小姐们也已是等候了许久。
当他们见到手牵着手缓步前行的瑾王和长平郡主后,都不由想起今日听到的那个传言。说是在昨日傍晚前,有两个人亲眼目睹,瑾王和郡主在安亲王府大门前,旁若无人地深情拥吻,完全置礼法于不顾。
甚至还有传言称,前晚郡主在广济寺里,中了宁大小姐的媚药后,其实根本没有吃下任何的解药。她夜里之所以宿在瑾王的房中,并非是因为瑾王担心她一个人会害怕。这其中真正的原因,不用说,大家也都能够猜得到。
穆琦首先走上前去,在二人身前站定,手上仍是拿着一柄折扇,不停地轻轻敲打着掌心,“景离,你怎么也来了?我似乎并没有让人去瑾亲王府传信儿啊!”
景离先是扫了一眼众人,将他们的神情都收入眼中,然后才看向穆琦,淡淡地道,“本王昨晚宿在安亲王府。”
“原来如此。”穆琦了然地点了点头,接着话锋一转,“但是我没有邀请你,只邀请了郡主,你为何也跟着来了?”
景离似是并不在意他这咄咄逼人的态度,也并未因他这问话显出丝毫的尴尬,只微微一笑,“你邀请了郡主,那便是邀请了本王,她若要来,本王怎么可能不来。”
“本以为你今日也会是冷冰冰的,没想到一来就对我笑了。”就在众人以为三皇子会继续和瑾王针锋相对时,他却突然转了态度,笑容满面地道,“我之前就猜你一定会来,果不其然。看来你对你这个妹妹真是有够上心的,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和她呆在一起。”
他说完之后凑到梓瑶跟前,面上笑意更深,“长平郡主,我知道你五年未出府,不习惯与生人接触,跟你哥哥呆在一起会安心一些。或许你认为,你哥哥与你这般亲密是正常的,没什么问题。但是你要记得,你已经及笄了,而且还是未来的南皖三皇子妃。要亲密也该跟我这个未来的夫君亲密,而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还日日让你哥哥牵着手。你们的一举一动落在旁人眼里,若是知晓你们是兄妹的,那还好说;若是不知晓的,真会以为你们俩才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
穆琦在来赤峦之前,就已经从暗宫那里了解到了关于郡主的全部信息,包括她五年闭门不出的真正原因,他也了解到了。所以在他看来,今日听到的传言就算是真的,那也是瑾王强迫,而非郡主自愿。毕竟她的父王是被皇上害死的,她又因此成了罪人,遭受了那么多的白眼和冷语,不可能不心生愤恨。
她之所以会这么顺从瑾王,完全是因为如今的她无依无靠,身不由己,只得任由对方随心所欲。如若让她知道,她有他这个南皖三皇子可以依靠,并且他还有能力对抗瑾王,说不定可以趁机夺得她的芳心,为他日后的计划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梓瑶这次并没有闪躲开,只冷冷地看着面前皮笑肉不笑的人,“不知三皇子是否已经见过我皇伯父了?”
穆琦看到她冷冽的眼神,一时间有些疑惑,觉得她似乎与他所了解的不太一样,不过他还是答了她的话,“今早刚见过。”
“三皇子昨日所说的联姻之事,不知皇伯父可答应了?”梓瑶的声音带着些寒气。
“他说还需考虑一下。”穆琦想起这件事就觉得生气。他本以为赤峦皇帝会直接点头,同意让他将郡主带回南皖。没想到竟是显得十分为难,还说要考虑考虑才能决定,真真是给脸不要脸。
“既然皇伯父还未答应,那么我与三皇子你就没有任何的关系。既然没有任何关系,那么我与我哥哥如何相处,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梓瑶说这话的时候,顺带看了看一旁的众人,“别人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与我无关,别人想在背后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我管不着也懒得管。我的底线很简单,就是不要让那些议论的话落到我的耳朵里。”
她不待穆琦开口说话,直接一道厉光射向人群中小声嘀咕的人,“有什么话别藏着掖着,一字一句地大声讲出来,让这里的人都和你一起分享分享。”
众人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见站在刑部尚书府的柳小姐身旁的丫鬟,此时正紧捂着嘴巴,但是面上并无多少惧意。
梓瑶将手从景离掌中抽出,慢慢踱到那个丫鬟身前,“把刚才的话再大声地讲上一遍。”
那丫鬟本来是有点儿害怕的,但一想到自家小姐之前的叮嘱,又想着自家小姐是未来的瑾王侧妃,就顿时壮起了胆子,很是无畏地大声道,“不过是长了张狐媚子的脸,有那么一点儿姿色而已,就不知羞耻地勾引自己的哥哥。”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丫鬟也太不知好歹了,居然敢当着瑾王和郡主的面讲出这样的话来。但是同时,他们又觉得这话道出了他们的心声。
那些个公子哥还好,并没有太多的想法,有几个人反而认为是瑾王对郡主心怀不轨。而那些小姐们,则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想瞧一瞧郡主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想看一看她是不是真的那么不知羞耻。
梓瑶听到这话不怒反笑。她没有理会那个丫鬟,却转头看向景离,“哥哥,我有勾引过你吗?”
“似乎还没有。”景离笑道,随即一道传音入密进到她耳中,“以后你可以尝试一下。”
梓瑶瞪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走到柳怡蓉跟前站定,二话不说,抬手就是狠狠地一巴掌,生生把她的几颗牙齿给打落了。
“柳小姐,我之前之所以只是和你闹着玩,是因为你不过偶尔耍些小聪明,没有存什么坏心眼儿。”她反手又是狠狠地一巴掌上去,“你不要总拿自己的丫鬟当挡箭牌,有胆量的话就在我面前一字一句地说清楚。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勾引到瑾王,还反过来说我是狐媚子,你真是有够可笑的。”
梓瑶走回到景离身旁,接过他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接着看向呆愣的众人,“若是有谁对我和瑾王之间的相处看不过眼的,尽管提出来,我们一个一个地解决。若是没有,那么请管好你们的嘴巴。哪日真是憋不住了,就跑到自家墙角挖个洞尽情说上一番,不要到我跟前来撒野。我没有那个兴趣了解你们的事情,也请你们不要对我和瑾王那么感兴趣,有那个闲心关心别人,倒不如好好管住自己。”
“三皇子。”梓瑶终于将目光又落回到了穆琦身上,“真是不好意思,今日我也一不小心成了话篓子,还请你不要见笑。”
穆琦此时的表情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笑眯眯地打开折扇扇了两扇,“我来赤峦之前,听说郡主有些胆小怕事。但是现在看来,我非但不觉得你胆小怕事,还感觉你很是有些气势。若是能从赤峦皇帝那里将你求得,带回去做我的皇子妃,一定能替我将那些个姬妾管得服服帖帖。”
“三皇子今日请我来骑射场的目的,不是为了送我一匹宝马,与我切磋骑技的吗?可是我都来了这么一阵子了,你却一直讲些毫不相干的事情,也不将宝马牵出来给我瞧瞧。”梓瑶并没有接他关于联姻的话题,“你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么我便不再继续奉陪了。”
“郡主请留步!”穆琦见她真是准备离开,赶忙唤住她,“我现在就命人把马牵过来,你别那么着急嘛!”
不一会儿,他的侍卫就从远处牵来一匹马。这是一匹枣红色的马,体型强健却并不十分高大,稍稍偏向于秀气,踏蹄的动作优雅异常,一双眼睛乌黑发亮,显得很是灵动。
梓瑶欢喜地将这马瞧了半天,但是一想到以前的郡主是害怕骑马的,便克制住了自己,没有伸手去摸它的毛发。
“我听闻郡主小时候,有一回被摔得很惨,在床上躺了有好几日,之后便不愿再骑马,并且是见到马就躲。”穆琦抚摸了一下马颈上的鬃毛,“这匹马是我一月前刚刚得到的,很是通人性,也不难驯服。这次来赤峦不知该给郡主送些什么,就想着不如将这匹马送给郡主当见面礼,希望可以一睹郡主在马背上的飒爽英姿。”
“倩茹也同三皇兄一样,想要一睹郡主的英姿。”梓瑶还未开口说话,就听得身后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
她和景离同时转过身去,就见一个蛾眉螓首,顾盼生姿,皓齿朱唇的女子向他们微微点了点头。
“这位是我的七皇妹,你们唤她倩茹就可。”穆琦走到穆倩茹身旁对二人道。
他说完之后看了眼景离,见他神色平常,没有任何异样,不由眸色一暗,接着将视线转到梓瑶的身上,“倩茹初来赤峦,人生地不熟,希望在往后的几日,郡主可以抽空陪着你这位未来的嫂嫂,在峄城里转上一转,熟悉熟悉环境。”
“未来的嫂嫂?”梓瑶的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郡主还不知道吗?”穆琦这一次不再是皮笑肉不笑,而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倩茹此次来赤峦的目的,同我一样,都是为了联姻。赤峦皇帝今早已经亲自指婚,让倩茹嫁给瑾王殿下,成为瑾亲王府的正牌女主人。大婚的日子也已经选好,就定在百花宴结束之后的第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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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没脸没皮
第52章 没脸没皮
景离感觉到梓瑶的身子有刹那间的僵硬,于是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安抚了她一下,然后对穆琦道,“本王还未接到旨意……”
“瑾王你昨夜宿在安亲王府内,而宫里的人是将圣旨送去瑾亲王府的,所以你肯定是还未接到旨意。舒骺豞匫”穆琦打断了他的话,“你父皇今早已说了,为了让倩茹能够早日适应在赤峦的生活,也为了方便你们两人培养感情,从今日起,倩茹将住进瑾亲王府中。日后你不得随意前往安亲王府,亦或是将郡主带入瑾亲王府,在大婚之前,你必须要一直陪在倩茹的身边。”
沉默了半晌的穆倩茹在穆琦说完这番话后,终于缓缓地开了口,很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又非常甜地唤了一声,“瑾王殿下,倩茹知道,在大婚前就住进瑾亲王府,不太合乎礼法。但是皇上已经下了旨意,倩茹不得不从命。倩茹会在今日傍晚前从别馆搬去,希望到时殿下能在府内等着倩茹。”
她之前听说要去联姻时,其实是很不情愿的。作为父皇最疼宠的一个公主,她完全可以安稳地呆在南皖国内,招一个能够入得了眼的驸马,继续过她的奢靡日子,而不是跑到赤峦国来吃苦受累。
但是在看到瑾王的画像,和听了父皇的话后,她却突然间改变了主意。瑾王不但生得眉目如画,让她只看了一眼画像就芳心暗许。而且她还听父皇讲,瑾王背后没有任何势力,只有赤峦皇帝一人为他撑腰。但赤峦皇帝并不是完全信任他,所以到现在都未交给他任何的实权。如若她嫁给了他做正妻,帮助他登上了帝位,她不但能够母仪天下,还可以凭借着南皖国这个后盾,在赤峦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已听说了瑾王和长平郡主之间的那些传言,不过她并不怎么在意,或者说根本不会把长平郡主放在眼里。一个落魄的小郡主,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也绝对不可能威胁到她。瑾王若是喜欢这个妹妹,顶多也就是玩儿一玩儿而已,玩儿腻了之后,终归是要把她当作烂抹布扔掉的。
毕竟没有哪个心系江山的皇子,会为了一个无法帮助自己登上帝位的女子,和掌控着皇位定夺权的皇上对着干。所以像长平郡主这种小角色,只需赤峦皇帝一句话就能打发了,根本无需她亲自出面,脏了自己的手。
“本王从不在意礼法这些事,所以七公主不必放在心上。七公主请放心,本王不但会在府内等着你,还会亲自出府迎接。本王府中尚无妾室,所以瑾亲王府的空屋有很多,七公主到时可随意挑选。”景离只看了穆倩茹一眼,就知她绝非表面上那般柔柔弱弱,甜甜美美,日后定是要生出些事来。
他对她说完这几句话后,转头看向梓瑶,“瑶儿,既然三皇子已经将这匹马送给你了,你不如就试着骑一下。哥哥会护着你的,不会让你再摔下来了。”
梓瑶见他不但同意让七公主住进瑾亲王府,而且还态度温和地同七公主说话,心里面很是有些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但是她见他面色并无任何变化,刚才又捏了一下她的手,想着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或许是有其它的原因,便压下心里的异样,对上他的视线,“哥哥带着我骑吗?”
“由我来带着郡主骑怎样?”穆琦抢先一步道,“我带着郡主,瑾王带着七皇妹,如此可好?”
他不待景离回答,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虽然我与郡主的婚事还未最终定下来,但瑾王你与倩茹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可能会有所改变的。你父皇今早又发了话,让你陪在倩茹身边,和她培养培养感情。我想你作为一个孝顺懂事的儿子,应该会听话地照他说的做,而不是违背他的意思吧?”
穆琦本以为,之前的那番话说完之后,郡主会有所松动,向他这边靠近一些。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她不但不买他的帐,甚至还很明显地偏向瑾王那一侧。并且听她讲话的语气,还有看她处事的态度,似乎不是被瑾王胁迫的,而是心甘情愿的。
虽然从她进入骑射场之时到此刻,不过才短短两、三刻钟的时间,穆琦却明显地感觉到,郡主的脾性和他从暗宫那里了解到的,有非常之大的出入,几乎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这让他感到很是困惑,同时也有些棘手。如果他不能将她掌控住,无法夺得她的芳心,即便成功地将她带回南皖,他的计划也很难实现。看来他需得换一个方法,先让郡主对瑾王感到失望,心灰意冷,然后他再趁机钻进这个空子中,适时地抚慰她一下,让自己一点一点扎根在她心中。
“三皇子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本王是不从也得从了。那就由本王带着七公主,三皇子带着郡主,一起在这骑射场里转一转。”景离在听到穆琦的最后一句话后,很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敢轻易违背皇上的意思。
梓瑶想着哥哥一定会直接回绝三皇子的提议,没想到他竟是答应了。而且他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她的身旁,向七公主走去,还很温柔地亲自扶七公主上马。她见到他这个样子,更是觉得心里面堵得慌,之前被他疏远时的那种难受劲儿也跟着涌了上来。
其他的公子小姐们也都一个接一个地上了马。他们虽然想要留在原地,看这两对兄妹到底会如何发展,但一想到刚才郡主的警告,又有些心虚。思量之下,他们还是决定不要管这么多闲事了,于是都骑着自己的马散开了去。
穆倩茹也不怎么会骑马,所以在景离扶她上马后,她一直显得很紧张。景离虽未与她讲话,也未翻身上马与她同骑,但却是牵着马慢慢地朝前走,体贴地想要让她放松心情。
梓瑶既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只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越走越远。
穆琦见到她有些受伤的模样,面上顿时一喜,心道瑾王看来还不算傻,知道不能够和他的父皇对着干。上回父子俩因为是否烧死郡主这件事大闹一场,若非清远大师及时赶到,还真不知道最后会如何收场。
这一回没有了其他人帮忙,若瑾王仍不分轻重,惹怒了他父皇,他就什么都得不到了。不管瑾王是真心想要接近倩茹,还是被逼无奈不得不这么做,他的这些举动落在郡主的眼里,肯定会让二人生出间隙的。
“郡主,别再看了,快些上马吧!”穆琦轻声对梓瑶道,还不忘戳一戳她的痛处,“我知道,你看到瑾王对倩茹那么好,心里面不舒服。但毕竟你只是他的妹妹,就算你把他给勾到手了,你也不可能嫁给他。倩茹才是未来的瑾王妃,也是你未来的嫂嫂,你哥哥以后是要与她生儿育女,相伴一生的。所以他自然会疼惜她多一些,相对地就会把你给忽略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梓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待他将她扶上马,就动作利落地自己跨上了马背,声音里带着怒火,“傻站着干什么!快点把马牵过去啊!不是要一起转一转的吗?”
穆琦一见到她翻身上马的动作,就知道她即便不是骑术高手,也定是经常骑马之人,所以一时间有些怔愣。在听到她对自己发号施令后,他更是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只觉得一切好像都脱节了。
“三皇兄,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景离见梓瑶似是有些冒火,牵着马又走了回来,让两匹马并排在一起。坐在马上的穆倩茹见三皇兄和郡主一直都没有动,而且郡主看起来很是不悦,有些疑惑地柔声道,“三皇兄,你难不成是又没管住嘴,说了什么胡话,惹得郡主不高兴了?”
梓瑶死死地盯着景离,见他没有半点要开口的打算,而穆琦也像是还未回过神来一样。于是她强压下心头越烧越旺的怒火,沉声道,“既然我以后是要做南皖三皇子妃的,那么在我嫁去南皖之前,至少要先把三皇子这张嘴给调教好了。免得到了成亲之后,他还是这样随随便便张口就来,惹得我日日不高兴,平白减了十年寿命。”
穆倩茹一听这话,就知道三皇兄刚才定是故意出言刺激郡主了。不知为什么,她见到郡主这样有气没处发的模样,心里觉得很是畅快。她看了一眼保持沉默的瑾王,然后微微勾了勾唇角道,“不知三皇兄都说了些什么话,可否请郡主对倩茹讲上一讲?倩茹回去后也好同他说说理,让他以后当心着点儿,不要再不小心惹怒郡主了。”
梓瑶又将视线落到了景离身上,见他依旧是一副清清淡淡,事不关己的样子。而且他听到她的那番话后,甚至连看都不看她。她的火气更是冲天,咬着牙对穆琦道,“我未来的夫君!请把你刚才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再对你的七皇妹讲上一讲!”
“哎呀!好娘子!你可终于承认我了!”虽然现在的情形与穆琦之前预料的有所出入,但是听到郡主怒极了唤他夫君,他心里还是不由一乐。
他见景离似是准备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更是得意地在心里笑了笑。心道被封了亲王又能怎样?看起来很是风光无限,但其实无权又无势,只能任由皇上摆布,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护不住,真真是可怜。他越想越开心,于是就心情愉悦地将之前那些话又说上了一遍。
“三皇兄,你果然是在说胡话,还这般嘻嘻笑笑的,一点都不知分寸。”穆倩茹嗔责道,“你不要面子就算了,人家郡主还要面子呢!坊间的传言不过只是传言而已,郡主怎么可能会没脸没皮地勾引瑾王,还妄想要嫁给他,那不是太不要脸了?”她说完之后看向梓瑶,微笑着道,“郡主,倩茹说的没错吧?”
梓瑶此刻已经气红了眼。这三皇子和七公主在她面前一唱一和,景离却是一言不发,从头到尾都置身事外,对她不管不问。她紧紧地抓着马鞭,恨不得直接将眼前这二人抽得体无完肤,“七公主说得没错。我这人可是很要面子的,所以不会像有的人,第一次见面就没脸没皮地勾引瑾王,甚至尚未谋面就妄想要嫁给他,还没成婚就要在他府中长住,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穆倩茹不是傻子,她一听就明白郡主是在反过来骂她没脸没皮。她长到这么大,连父皇也从未呵斥过她,更不要说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了。可是她正想要发作,就见三皇兄警告地看着她,示意她不准动手。她对这个喜怒无常的三皇兄还是有些惧怕的,所以只得将抬到一半的手生生压了回去。
穆琦见七皇妹将手放下后,稍稍松了口气,但是这口气还没有松完,他就又是一口气提了上来。因为他见到她的手虽然放了下来,但是脚却猛地抬起,毫无预兆地直冲郡主踹去。
梓瑶没想到七公主居然会突然来这么一下,急忙侧转身子躲避开来。不过那一脚虽然没有伤到她,却是狠狠地踹到了马身上。
穆倩茹觉得自己像是遭了魔怔一样,身体完全不受意念支配,怎么也无法将脚收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向郡主踹去。就在她庆幸着这一脚没有伤到郡主,只是踹到了马上时,那马却突然间仰头长嘶一声,接着抬起前蹄就猛地向前奔去。
穆琦一看,知道这马是受到惊吓了。他眼下已经来不及思考,为何只一脚就能让马吓成这副模样,他只知道必须赶快将郡主救下,否则就不好向瑾王和赤峦皇帝交待了。但是他还未有所动作,站在一旁的景离就足尖轻点,直奔那马飞身而去。
如果说景离,穆琦,还有穆倩茹三人现在都是内心慌乱,那么梓瑶的内心可以说是异常平静。身下的马突然狂奔起来后,她没有再继续顾着生气,而是沉着地想要将马给控制住。因为前世经常与人赛马,对马很是熟悉,所以要控制住一匹受惊的马,对她而言虽有难度,却并非无法做到。
只不过马才狂奔出不到百丈远,她都还未将缰绳拉紧,景离就追了上来,直接一掌劈向马头。那马受不住强劲的力道,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他则顺势拉住梓瑶,一把抱在怀中,飞身回到穆琦和穆倩茹跟前。
而此时在骑射场里的其他人等,见到这阵仗,都忘了郡主之前的警告,全部朝作为主角的四个人靠过来。
“放开我!快放我下来!”梓瑶想要挣脱开景离的怀抱。但是不管她如何挣扎,他就是不肯松手,只死死地将她抱在怀里。
“你耳朵聋了吗?”她又大力捶了他好几下,“你快点放我下来!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你要抱就去抱你的七公主,别在这里……”
景离未待她说完,就直接点了她的哑穴。他无视她面上的怒意,转而看向穆琦和穆倩茹,语调很是冰冷,“本王遵从了父皇的意思,不但将郡主交给三皇子,还带着七公主骑马,期间没有说过一个不字,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但你们似乎并不把本王和郡主放在眼里。不但故意言语刺激郡主,还敢在本王面前出手伤她,甚至送她这么一匹极易受惊的马。本王想知道,你们这么做,意欲何为?”
穆倩茹见状赶忙开口道,“殿下,倩茹并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景离冷冷地看着她,“本王明明看见你抬了脚,你却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你当本王是好糊弄的吗!”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瑾王生气。虽然这事与他们毫无关系,但他们还是恐慌地低下头,畏畏缩缩不敢吭声儿。而穆倩茹同他们一样,虽然极力想要辩解,但就是不敢张嘴。
“瑾王,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你不要生气嘛!有话好好说!”穆琦以前去灵梧山找他比武时,见惯了他这个样子,所以虽然隐隐有些惧意,但还不至于乱了阵脚。
“穆琦。”景离微微眯了眯眼睛,换了一个自称,“别忘了,若是我哪日不准备当这个王爷了,你的脑袋,我随时都可以摘下来。你给我记住了,瑶儿是我的人,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说完之后对着半空道,“你们十个立即回宫,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父皇。顺便替我转告他,连南皖国的三皇子和七公主,都这般不把我放在眼里,而且还要伤了我最在意的人,我这个王爷已经没什么好当的了。我之后会去宫里面与父皇辞别,明日就带着郡主离开峄城,闯荡江湖,永世不再回京。至于他的皇位,他想让谁坐就让谁坐,我不稀罕!”
他的话音刚落,穆琦就见到一个灰衣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对着景离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就离开了。
“你带了暗卫来?”穆琦睁大了双眼看着他,“我怎么没有察觉到?”
“我这么一个没权没势的王爷,怎么可能会有暗卫?”景离轻哼了一声,“他们是父皇的手下,功夫全都在你之上。”
他又看了一眼穆琦,“三皇子,我父皇能在十年内让宁家落魄到如今这步田地,说明他并非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你虽然背后有暗宫撑腰,但是你和你大哥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他说完之后抱着梓瑶,转身就朝骑射场外走去,还不忘给穆琦丢下一句话,“我日后会去南皖国找你算账的,你且洗好你的脖子等着。”
容岚见主子和郡主的面色都不是很好,也不敢开口说话,只一把掀起帘子,等着二人进去,然后急忙驾着马车向皇宫赶去。
梓瑶虽只是被点住了哑穴,但是因为景离有力的钳制,她的身体根本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动作。她被迫像之前那样跨坐在他腿上,两人面对面相视无言,一个人眼里满是怒火,一个人眼里满是寒冰。
不知过了有多久,一直沉着脸的景离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要嫁去南皖了?谁是你未来的夫君?你难不成真想和三皇子成亲?”他说完之后解开了梓瑶的哑穴。
“景离你是个大混蛋!混蛋!”梓瑶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是谁要让七公主住进瑾亲王府的?是谁要扶着七公主上马的?是你先不理我的!现在还来质问我!你什么意思!你就嫌我好欺负是不是!我就该着被你欺负是不是!”
景离见她真是气得不轻,也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眼神遂变得柔和了些,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消消气,“你也知道的,当时周围有那些暗卫在,我必须要在他们面前演场戏给父皇看。不但要让父皇觉得,南皖三皇子和七公主气焰太过嚣张,联姻这事需得慎重考虑;还要让他觉得,我确实只有他可以依靠,但如若谁敢动你,我就跟谁翻脸。”
“你演戏就演戏!干嘛不理我!”梓瑶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说不理我就不理我!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看了你那么多眼你都不说话!你的传音入密到哪去了?”
“先不气了,不气了,要气坏身子的。”景离吻了吻她的脸颊,然后看着她认真地道,“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一声,你会把三皇子故意激你的那些话放在心上吗?”
梓瑶想了想之后,怒火稍稍熄灭了些,“不会。”
“你都已经不把三皇子的话放在心上了,还会为了七公主说的那些话生气吗?”
“不会。”梓瑶的怒火又熄灭了些,“我只会看好戏。”
“这不就是了。”景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哥哥若是提前告诉你,你就不会气急了反骂七公主,七公主也就不会因此出手伤你了。”
“既然你能演,为什么我就不能演?”梓瑶不满地道,“我们一起演场戏,同样可以逼三皇子和七公主出手,你干嘛非得那样子对我?你就那么喜欢看我生气吗?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心里面有多难受,我真的以为你要娶那个七公主,再也不要我了。”
“傻丫头,别胡思乱想的,哥哥不要谁都不会不要你的。”景离见她怒气消了大半,思索了片刻后,将她拉近一些,“哥哥告诉你之所以这么对你的原因,但是你不准再生气。而且哥哥提前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这个样子了。”
“我气都气过了,还能再怎么气。”梓瑶瞪了他一①38看書网说吧!”
景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的心情这么大起大落了一番之后,是不是像上次大哭一场那样,觉得没有哥哥在身边就不行,而且下定决心非哥哥不嫁?”
“你果然是又耍这一招。”梓瑶听到后,狠着心使劲儿掐了他几把,不过心里的怒火倒是在一瞬间都消散了去,“如果你以后还敢这样做,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是说真的。”
“不会再这样做了。”景离对她笑了笑,“我是怕一会儿你见到父皇后,因为心意不够坚决,被他给说动了,就不愿意嫁给我了。所以才想着借这个机会,稍微激一激你,没想到你会生这么大的气。”
“我早晚会被你给气死的。”梓瑶说完后,也很是认真地看着他,“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哥哥不是不信任你。”景离将头靠在她的颈窝处,闷闷地道,“只是时间太短了,哥哥对自己没信心。可是哥哥很想立即把你娶回去,所以才会用这些个法子来激你,你原谅哥哥好不好?”
“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梓瑶轻轻叹了口气,将他的头从自己颈窝处拉出来,主动吻了吻他的唇,然后认命地道,“你说我们俩前几辈子会不会都是孽缘?到了这一世才稍微变好了些,不过还是有烦人的事情缠着。”
景离捧着她的小脸,一边吻着她一边含糊地道,“管它是孽缘还是其它什么缘,我就知道我只要你一个人,有你在身边,不管什么事都不觉得烦。”
“你自己说着这些话,不会觉得腻得慌吗?”梓瑶轻声笑道,“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不腻,以后我日日都说给你听。”景离说完就用舌尖撬开她的贝齿,寻到她的小舌,忘情地与她纠缠在一起。
梓瑶吻着吻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把推开他,“你刚才是用哪只手碰的七公主?”
“两只手……”景离将双手置到她面前,见她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都没碰到她。”
“你骗人!”梓瑶抓住他的手,“我明明看见你扶着她的腰上马,怎么可能会没碰到。”
景离对她眨了眨眼睛,“我用的是内力,所以并没有真正挨到她。”
“只用内力就把她给扶上马了?”见他肯定地点点头,梓瑶撇了撇嘴道,“你若是骗我,我就把你的手给剁下来。”
“哥哥可是有绝世神功在身的,这么点儿小技艺根本不在话下。”景离又搂上她的腰,“而且你舍得把哥哥的手给剁下来吗?你如若真这么做了,官府会以谋杀亲夫罪把你给抓起来的。”
梓瑶神色复杂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接着伸手摸上他的额头,“你不会是昨夜不小心受了凉,把脑子给烧糊涂了吧?今日尽讲些怪怪的话,连绝世神功都冒了出来。”
景离好气又好笑地拉下她的手,对着车厢外道,“容岚,还有多久才到宫里?”
“主子,还有两刻钟左右就到了。”容岚知道主子和郡主的心情已经恢复了,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梓瑶从他身上下来,挨着他坐下,“哥哥,你这么和皇伯父绕来绕去的,不累吗?”
“怎么会不累?”景离背靠着车厢淡淡地道,“但若是不这么跟他绕来绕去,不小心让他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肯定会立即将我发配到边疆,从此不准踏进京城半步。”
“但你其实并不害怕皇伯父,不是吗?”梓瑶歪着脑袋看向他,“就算他把你发配到边疆,不让你回京,你也不会顺了他的意的。”
景离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等一会儿和父皇谈完之后,你随我回瑾亲王府,我会告诉你,我和父皇这么绕来绕去的原因。”他说完之后,扭过头来对她道,“如果你有什么小秘密的话,也可以抽个时间告诉我,我一定洗耳恭听。”
“我哪里有什么小秘密。”梓瑶低声嘟囔着,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景离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闭着眼睛,等着马车进入皇宫。
全公公老远就瞧见了手牵手走来的两人,心道皇上一会儿说不定会火冒三丈,直接将御书房的房顶给掀了。他对着来到身前的两人恭敬地行了个礼,“奴才参见瑾王殿下,长平郡主。”
“父皇在里面吗?”景离见全公公点了头,并没有让他去通传,而是直接推开门,拉着梓瑶走了进去。
两人一走进御书房,就看到地上散落着的奏折,还有被摔碎的茶盏,以及阴沉着脸,坐在御案后的皇上。
皇上见他们来了,并没有立即起身,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深锁着眉头,久久地凝视着面前的一本空白奏折,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他抬起头来看向景离和梓瑶,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还未完全消散去的怒气,“离儿,如果朕执意要把这江山传给你,你的要求是什么?”
景离迎上皇上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我要娶瑶儿为妻,让她做我的瑾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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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同意婚事
第53章 同意婚事
皇上在听到暗卫带回来的那些话后,就已经是气得不轻。舒骺豞匫他实在是想不到,这一个对他说不上恭敬,却一直很听话的儿子,回京后才不过几日,竟为了自己的妹妹,三番两次地和他对着干。
刚回京就将丞相的女儿送去军营里做军妓;之后又是在那么多的大臣面前,公然顶撞作为一国之君的他,还讲出些个气死人的话;如今更甚,不但不顾自己的名声,让坊间流出那些传言来,居然连皇位都不想要了,说是要闯荡江湖,永世不再回京。
在听到景离口中“瑾王妃”三字后,才刚气过一回的皇上仍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怒火,一把就将御案上的其它东西也扫到了地上,“瑾王妃?你居然想让她做瑾王妃?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
“为何说不出口?”景离不以为然,“我们既然两情相悦,那就需得相伴终生,娶她为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朕还真不知道,不过才短短几日的时间,你们二人就能两情相悦了。”皇上深吸了一口气,眸光深暗地看向梓瑶,“瑶丫头,你来说,你莫非真像南皖七公主说的那样,不但没脸没皮地勾引你离哥哥,还妄想要嫁给他?”
太子本就是个废物,之所以一直将他摆在那里,不过是给宁家面子上好看而已;四皇子虽是个当皇帝的好料子,但是大将军的势力太大,如若让四皇子登上了帝位,保不齐哪一日,这景氏天下就变成了韩氏天下;其他那些个皇子中,不是没有可造之材,无奈母家都非省油的灯,若是扶持上去了,肯定要生出不少事端来。
独独此刻站在御书房中的景离。皇上明面上对他那么好,他都从不肖想皇位,只安分地做他这没权没势的瑾亲王。而且他的母妃不过一个江湖女子,没什么显赫的背景,日后也不会有母家之人在朝堂添乱。再加上清远大师曾说过,有朝一日,他或许就是那个打开地陵之门的人。所以在皇上的心目中,景离可以称得上是下一任帝王的不二人选。
皇上本想在百花宴之前,随便找个黑锅扣在太子头上,废除太子发配边疆。之后再观察景离一段时间,若是确无任何异样,就准其进入朝堂议政。不想他还未来得及下旨,公主就突然死于非命,出现妖怪作乱这样的事情。知晓朝中并无大臣暗地里归顺景离,皇上对此十分满意,但见到景离如此护着长平,他却是大为火光。如今再一听到景离不顾伦常,说要娶长平为妻,他就更是怒不可遏。
“皇伯父,您说反了。”梓瑶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竟会用如此言语来刁难她一个小丫头,“不是我没脸没皮勾引哥哥,是哥哥没脸没皮勾引我,也不是我妄想要嫁给他,是他妄想要娶了我。您不能够在不明实情的情况下,这么歪曲事实,坏了我的名声。”
“朕以为你是真准备不要脸面了,原来你还是在意名声的。”皇上缓缓地将身体靠在椅背上,眸光仍是深暗无比,“听你这么说来,你并非是心甘情愿,而是被逼无奈了?”
“您这回又说反了。”梓瑶毫无惧意地道,“我是心甘情愿,不是被逼无奈。”
皇上将眉头锁得更深了些,“是朕说反了,还是你说错了?你离哥哥这些年虽然一直在灵梧山,但朕也命人给他送过不少貌美女子,不过他每次都不愿收下,全部又给退了回来。如此不近美色之人,回京后与你只相处几日,就两情相悦了。不是你主动勾引他,难不成还是他主动爬上了你的床?”
“皇伯父,您终于说对了一次。”梓瑶微笑着点点头,“确实是他主动爬上了我的床,也是他使的各种小手段将我引上钩,我可什么事都没有做过。”
“一派胡言!”皇上猛地一掌拍上御案,“你在府中呆了五年,不但忘了礼法,竟是连廉耻二字也忘得一干二净。与自己的哥哥做出这等事,不但不觉羞愧,还敢在朕的面前侃侃而谈。你信不信,朕立即命人将你压入冷宫,让你永世不得出宫,就是清远大师来了也救不了你!”
“是您先问我话的,我只是如实回答您,怎得突然间变成是我在侃侃而谈了?”梓瑶听皇上说这话,就知道他想借此让她退缩。
从在公主寝殿里的那场闹剧中,她就早已看出来,她虽说是他的侄女,却不甚得他关心。他在宴席上又是拉着她亲切地交谈,又是放出狠话警告别人不准再欺负她,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做一做样子,其实根本不在乎她是好是坏,是死是活。所以他才会在之后,假意来个大义灭亲要将她烧死,为他自己博一个好名声。
如此不将她放在心上的人,她又何须将他放在心上呢?她只需在意身边之人是不是开心,至于面前的老皇帝,气死了也不管她的事。
于是她继续对皇上道,“再说了,压入冷宫这种殊荣,只有您的妃嫔才能享受到。我又不是您的妃嫔,也不生活在您的后宫中,您为何要将我压入冷宫?”
“好!好!很好!”皇上嘴上虽说着好,脸色却一点都不好,“你父王才死了七年,你就又出来到处祸害人,打的还是你哥哥的主意。你一个天煞孤星,朕让你多活了这么些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你不怕到时候把你哥哥也克死了,你就尽管和他呆在一起吧!若是他之后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怪朕对你不客气!”
“父皇,您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怕九泉之下的安王叔死不瞑目吗?”景离清冷的声音响起,“不知您日后在泉下见到安王叔,会不会也是这般义正言辞?”
他知道父皇在拿他没办法的情况下,会为难瑶儿,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父皇竟会拿安王叔的死来威胁瑶儿。幸好父皇以为瑶儿还蒙在鼓里,不知晓事情的真相,否则瑶儿早都被他下令处死了。
“放肆!”皇上虽设计害死了安亲王,并将一切都嫁祸到安亲王最宝贝的女儿身上,但他却一点都不觉愧疚,反而很是理直气壮,“朕不但念在安亲王的面子上让她继续呆在安亲王府中,还在她出府后将之前五年的俸禄都一并给她,让她好好地过日子。朕这么对她,她不知谢恩也就罢了,竟还不知廉耻,勾引朕的儿子。”
他死死地盯着景离,缓缓地道,“离儿,就算她不会克死你,你难道不怕她拿刀将你捅死吗?”
皇上可以肯定,如若长平哪日不小心得知,她的父王其实是被自己的皇伯父给害死的,她绝对无法接受这一个残酷的事实。而她若知晓了,她的皇伯父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将她父王手上的兵权夺过来,送到她离哥哥的手中,她说不定会想要直接杀了景离。
“不怕。”景离不假思索地道,“本就是我勾引她在先,并非她先勾引我,若要说谁人不知廉耻,那人是我而并非她。我们成亲之后,不管她是会克死我,还是会杀死我,我都毫无怨言。在这件事情上,父皇可以放一百个心。”
他明白父皇说这话的用意,但是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害怕。因为他知道,现在的这个瑶儿,根本就不是以前的瑶儿。即便他日后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她也不会因此离开他的。
“皇伯父,你就听哥哥的,放一百个心吧!”梓瑶很是认真地道,“清远大师都已经说过了,我是精魄纯净之人,不可能是天煞孤星,更加不可能克死人,一切都只是荒谬的讹传。至于拿刀将哥哥捅死这件事,我跟他无冤无仇,就算是他把我惹恼了,我也不会动刀动枪的。所以您就不要瞎操心了,思虑过多容易伤身。”
皇上虽在听她讲话,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景离的身上。见他的神色一直都没什么变化,皇上心底隐隐有些疑惑,却也没怎么在意。
“瑶丫头。”皇上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又一次开了口,“说了这么多,朕还未亲耳听到你表态。这个瑾王妃,你是想做,还是不想做?”
梓瑶不知皇上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上一刻还沉着个脸,现在却突然挂起了笑容,看她的眼神也变得很是奇怪,让她觉得心里面直起毛。她极力将这种异样的感觉忽视掉,然后迎上他的目光,“虽然进展得有些太快了,不过既然哥哥急着让我做他的瑾王妃,我就勉为其难地做吧!”
“哈哈哈!”皇上突然间大笑了起来,“好一个‘勉为其难’,希望你日后不会因为这个勉为其难的决定而后悔。”
他站起身来绕过御案,走到两人身前三尺处站定,声音中的怒气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散去,“朕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何重逢不过几日,就吵吵嚷嚷着要成亲,连礼法伦常都不管不顾。眼下峄城满是你们二人的传言,若朕立即指婚,定会闹出不少事来。所以成亲这件事,暂且等到百花宴后再说,朕也要在这段时间里,将坊间的传言换上一换。”
“儿臣多谢父皇成全。”景离微微欠了欠身,“南皖联姻之事,也请父皇能够重新考虑。”
“南皖三皇子和七公主气焰太过嚣张,联姻这件事,朕定会好好思量的。但是朕还不能即刻驳了南皖皇帝的面子,你今日既已得了甜头,就配合一下朕,再勉强容忍他们几日。”
皇上说完后看了一眼梓瑶,然后意味深长地对景离道,“不管在成婚前,还是成婚后,你都得好好护着瑶丫头。若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她真要对你动刀动枪的,你可千万别怪父皇答应了你们这一门荒唐的婚事。”
“父皇无需为此费心。她是儿臣求得的妻,儿臣定会护她周全。”景离对着皇上笑了笑,“父皇对儿臣这般既爱又恨,儿臣真是受宠若惊。”
“你确实应该感到受宠若惊。”皇上的表情显得很是高深莫测,“若非你是朕认定的皇位继承人,朕才懒得在你身上费这么多心思,更不可能会答应你这个无理的要求。也正是因为如此,如若你日后胆敢忤逆朕,背着朕做些什么其它的事,朕定会将你这甜头给变成苦头,明白了吗?”
“儿臣明白。”景离淡淡地道。
“你明白就好。”皇上大手一挥,“你们回去吧!朕还有政事要处理,陪不了你们说这许多话。”
待两人离开御书房,走到了一处空旷地,梓瑶才问景离,“哥哥,你和皇伯父最后那几句话,打的是什么哑谜,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懂?他为什么认定我会对你动刀动枪的?”
“等到了适当的时候,他自然会告诉你的,你也自然会懂的。”景离并没有直接告诉她皇上的想法。
“算了,不问你了,问了也是白问。”梓瑶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又认命地道,“我就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过我的小日子吧!”
景离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我们回府也没什么事可做,不如就去四弟宫中,看看他在不在。这两日一直都未见到他,也不知他在忙什么。”
他刚一说完,梓瑶就使劲儿地摇着头,“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为什么不去?”景离不解地看着她,“你之前在宴席上时,不是还说要去他宫中坐一坐的吗?”
“要去也等过段日子再去。”梓瑶有些扭捏地道,“现在去感觉好奇怪。”
景离了然地挑了挑眉,“父皇这才刚答应了我们的婚事,你就嫌哥哥见不得人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梓瑶撇了撇嘴,“你是哥哥,老四也是哥哥。在其他人跟前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他跟前,我们俩……”
“你放心,他若知道了父皇允许我们成亲,不但不会反对,还会很开心。”景离见她卡在那里,半天都讲不出一个字来,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脑门,“我几日前就已经隐晦地告诉了他我的打算,虽然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不过他在明白之后,肯定会为我们感到高兴的,你就别为这种事情担忧了。”
“几日前?”梓瑶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回京才只有几日时间,又是昨日才与皇伯父谈到这件事,怎么会几日前就告诉了老四?”
“还记得你吃下清凝丹后,昏睡了两日三夜吗?”景离见她点了头,继续道,“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决定要娶你的。”
“哥哥!”梓瑶惊叫了一声,“我以为你昨日生出这个想法就已经是太快了,没想到你居然在那个时候就做决定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事儿不是闹着玩儿的,你难道就没有痛苦地思虑过吗?”
“这可是一件高兴的事儿,为何要痛苦地思虑?”景离对她眨了眨眼睛,还是不准备告诉她实情,“我对你一见钟情,喜欢你喜欢得紧,恨不得天天都与你呆在一起。所以我肯定想要赶快将你娶回府去,然后把你从里到外吃干抹净,接着再生个一儿半女出来。”
梓瑶抽了抽嘴角,瞪了他一眼,“谁要给你生个一儿半女出来了?净想些没边儿的事情。”
情是可以谈的,亲是可以成的,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没有谁勉强过谁。给他吃干抹净也不是不可以,但独独生儿育女这件事是不可能的。虽说现在的这具身子里住着她自己的灵魂,但身体仍然是以前的郡主,若是不小心生出个怪胎来,那可怎么得了。看来有必要抽一个时间,认真地和他探讨一下这个问题,让他尽早打消这个念头。
景离见她的小脸顿时变得很是严肃,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大事,就更加不想立即将实情告诉她了。他轻轻刮了刮她翘挺的鼻梁,“你对哥哥算不算是一见钟情?”
“算不算是一见钟情?应该算是吧!”梓瑶轻蹙着眉头喃喃道,“不过为什么会在乱葬岗那种地方一见钟情?感觉太诡异了……”
她似乎并不觉得“一见钟情”这四个字有哪里不对,只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想着自己为何才几日就被他给迷得神魂颠倒,不但心甘情愿地上了他的钩,还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给卖了出去。她就这么左想想右想想,都忘记了问他,为何老四知道了这事后会感到开心,甚至连韩其弘走近了也没有发觉。
“瑾王殿下,长平郡主。”韩其弘走到两人身前。在见到两人牵着的手时,他不由想起外面的传言,心里不禁有些酸涩。
“你有见到四皇子吗?”景离见他是从后面走来的,想着他之前应该是去了淑贵妃那里。
韩其弘摇了摇头,“四皇子有事去军营了,要过两日才会回来。”
他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侍卫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也不顾得向瑾王和郡主行礼,就慌慌张张地道,“韩公子,不、不好了,宁大小姐她不见了!”
“怎么回事?”韩其弘脸色突然一变,“午时不都还在的吗?”
宁大小姐昨日清晨被送回来后,就一直在皇后的凤阳宫中躺着,太医院里的御医们全被招去给她诊治。午后圣女也亲自到凤阳宫看她,不但治好了她的伤和疯癫,还说不管她变成什么样,阳湘国都一定会把她带回去。
按理说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她也该淡出人们的视线了。不想昨夜竟是有人要将她偷偷地带走,幸好有守夜的宫人发现了异常,唤来了侍卫,抓住了那些个贼人。
四皇子眼下不在峄城里,瑾王又不愿管这些事情,所以皇上便命韩其弘代为审问。他刚刚去了淑贵妃宫中,替父亲捎了几句话,此时正准备前往御书房,将审问的结果呈给皇上,不想就出了这档子事。
“宁大小姐用了午膳后有些困乏,就去屋里休息一阵。”其中一个侍卫较为镇定地道,“可是等到一个时辰后,宫女去唤她时,却发现她早已不在床上了。凤阳宫里的人全都在找她,但是找了许久也找不到她半个人影,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走!再去找找看!外面把守得那么严,她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韩其弘对景离和梓瑶微微欠了欠身,“瑾王殿下,长平郡主,其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他说完就同那两个侍卫大步向凤阳宫走去。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梓瑶见他们走远了,扭头看向景离,“哥哥,你说会不会是宁文天做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景离得知景昕烨不在宫内,就牵着梓瑶掉转头,朝宫外走去,“父皇必定也是怀疑他的,只是现在抓不到把柄,不好治他的罪。”
梓瑶听他这么一说,就想起了千舞提到的那个花暝宫,心道或许是花暝宫的人帮的忙。既然花暝宫连一夜屠城这种事都可以做到,帮助宁文天从宫里将宁歌带出来应该是不难的。
她想问哥哥关于花暝宫的事情,但是又不知该怎么问他,而且问了他,他也不一定会告诉她。所以她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等千舞打探到了花暝宫宫主的位置,她去见了那个宫主后再说。
景离没有送梓瑶去安亲王府,而是直接带她回了瑾亲王府。马车远远地还未驶近大门,车内身怀内力的两人就清楚地听到了一个女子高声说话的声音。这声音虽然仍像在骑射场时那般甜美,却含着极力压制的怒气,若是这怒气一直不爆发,说不定她会直接憋出内伤。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是南皖国的七公主,是皇上亲指的瑾王妃。皇上今早下旨让我搬进瑾亲王府长住,瑾王在骑射场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没有拒绝,而且你说了你已经接到了圣旨。既然如此,你为何就是不让我进去?”穆倩茹现在是又急又气,直想不顾形象翻墙而入。
她今日本来打算着,在骑射场开一个好彩头,与瑾王培养培养感情,同时打压打压郡主,顺便再给其他人一个下马威。但这一切不但没有顺着她的意,反而全都逆着来了。瑾王不但呵斥了她,还带着骂了她的郡主一走了之,她之后又被三皇兄在众人面前数落了一番。只这半日里受的气,就比她之前十几年里受过的气还要多,她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气。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又被狠狠地噎了一口气。不过是一个王府的管家,一个低贱的奴才,不但不对她这个未来的瑾王妃行礼,还让人把她拦在王府门外,不准她入内。如果是在南皖,她一定直接把这个老东西给活扒了皮。但是之前她才不小心对郡主出了手,若是这时随意动了瑾亲王府的人,瑾王怕是会生她的气的。所以她现在只能够忍耐,忍到她成为这王府里的女主人之后,再好好地收拾这帮奴才。
“这位小姐,我也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方叔的态度不卑不亢,“全公公只是将圣旨送到府中来,未曾宣读过,所以我们并不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王爷自前日去了广济寺后,就一直未回府,也未让人捎过信儿。你说王爷已经回了峄城,还去了一趟骑射场,我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因此在不能确认你的身份,又没有见到王爷的情况下,我们是绝对不会放你进去的,你还是请回吧!”
坐在一旁的石阶上,冷眼看着两人对话的穆琦,此时正拿着扇子心不在焉地扇着,表情平平常常的,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他已经观察了这个老管家许久,越看越觉得这个老管家不简单。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异样,也不像是习武之人。但是见过很多暗宫高手的他明白,看起来越是简单的,就越是不简单。瑾王手下的高手,并非只有一两个,应该是还有很多。
他之前收到暗宫的消息,说兰杏刺杀郡主失败后,已经被带回了南皖。她说当日在皇宫里,抓住他们的那群黑衣人,不像是赤峦四皇子手下的暗卫,估计是瑾王的人手。这几年暗宫也有派人查过瑾王,但是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出什么有用的内容。
所以穆琦也搞太不清楚,瑾王到底是真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是个武功极高,却无权无势的王爷;还是说有着隐藏的势力,但因为藏得太深了,所以没有人能查得出来。
他正思索着,就见一辆马车向瑾亲王府的大门驶来。他一看就知道是瑾王和郡主到了,于是站起身,向马车走去。还不待马车停稳,他就轻身一跃跳上马车,一把掀起帘子,“我可终于把二位给等到了,你们若是一直不来,我今晚就只能睡在大门口了。”
“本王似乎没听三皇子说过,要在瑾亲王府住下。”景离没有急着下车,而是一直坐在车内,“不知三皇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还能打什么主意,当然是想要和郡主培养培养感情了。”穆琦并没有走进去,而是站在车厢外面,“瑾王既然安然地回府了,就说明你父皇定是极力挽留你,不愿让你离开峄城。你不论去到哪,都要将郡主带在身边,夜里也定是要让郡主宿在瑾亲王府。我为了追求郡主,每日多看她几眼,就只能跑到你府上住着了。”
“本王在骑射场对你说过的话,你难道是忘了?”景离微微眯了眯眼,“郡主是本王的人,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你不要耍什么花样。”
“我当然记得你说过的话,但当时你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对我说的那句话。”穆琦手中折扇猛地一收,“我怕的是灵梧山上的景离,而不是赤峦国皇族的瑾王,所以我是不会把瑾王的话放在心上的。”
“三皇子分得可真是清楚。”景离淡淡一笑,“你都已经这么说了,本王也不好再拒绝你,不然就显得故意怠慢你了。”
“我就知道瑾王一定不舍得让我流落街头。”穆琦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跳下马车。
景离也搂着梓瑶跃下马车,“三皇子若是不觉得住在瑾亲王府委屈了你,那就请自便吧!本王府上的空屋,你且选一个就是。”
穆倩茹听到马车里传来瑾王的声音,面上顿时一喜,但是在看到瑾王搂着郡主跃下马车时,她又突然冷起了脸。
穆琦走到她身前,看似轻轻抓起她的胳膊,实则是狠劲儿掐着她,将她拉到景离面前,“我在骑射场已经训斥过倩茹了,她也已经知道错了,瑾王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这一回吧!”
他说完之后又看向梓瑶,“郡主,倩茹当时并非有心伤你,而是不知怎的遭了魔怔,一时间失去了控制。还请郡主能原谅她这一回,她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
梓瑶不愿与面前这两人过多地纠缠,于是她无声地点了点头,算是原谅了对方。
景离扫了一眼王府大门前穆倩茹带来的仆从们,“七公主若没有其它的事情,就请带着你的这些人回别馆。”
“瑾王殿下。”穆倩茹见他准备进府,赶忙唤住了他,有些委屈地道,“你在骑射场的时候,说要迎接我进府的,为何现在又让我回别馆。”
“七公主,你在骑射场魔怔了一回,指不定还要在本王府中魔怔上一回。”景离冷冷地道,“本王实在是不放心让你住进来。若你伤了别人倒还好说,不小心伤到了你自己,本王就不好向南皖皇帝交代了。”
穆倩茹见他态度坚决地让她回别馆,有些焦急地道,“瑾王殿下,我已经领了皇上的旨意,从今日起住进瑾亲王府,这所有的人和物都已经带来了。而且那魔怔也不是……”
“景离!你就让她住进去吧!我今日也搬进你府中住下。”一个娇小俏丽,笑容灿烂的黄衣女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七公主若是一个不注意又魔怔了,我会帮你好好收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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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武功秘籍
“太、太子妃!你、你怎么来了!”穆倩茹在看清来人后,惊叫了一声,然后连退了好几步,和黄衣女子拉开些距离。
“七公主,我以为你都把我给忘了,原来还是记得我的。”叶潇羽满意地看着穆倩茹这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你明知我与太子几日前就已经来了峄城,你到了之后不但不来看望我们,反而跑到骑射场去骑马。我在别院里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等了你整整一日,却连你半个人影都没见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伤心难过?”
穆倩茹见她朝自己走了过来,又慌慌张张地往后退去,表情不知是喜是悲,“太子妃,你说的这是哪的话,我怎么敢不去看望你和太子呢?我是想着先在瑾亲王府里住下,之后再去别院找你的。”
如果说穆倩茹今日在赤峦受的都是气,那么这之前她在南皖时,受的不是气,而全都是罪。
自从两月前叶小姐嫁给了太子成为太子妃,住进了太子宫中后,穆倩茹就轻易不敢再进宫,只是呆在她的公主府里,过她的奢靡日子。就算有事需要进宫,她也总挑在太子妃出宫的时候,避免与其正面交锋。因为两人只要一见到面,她就绝对会被太子妃整上一回,遭一次不大不小的罪。
她之前不过是按照三皇兄的意思,在太子选妃之日,小小地使了些手段,给叶小姐难堪。为的是让太子不要看上叶小姐,并且心生嫌恶,避免太子和叶丞相成为一家人。但是她没有成功,叶小姐还是成为了太子妃,而且之后就开始找她算起了账。今日给她撒一点痒痒粉,明日给她喷一些辣椒水,时不时地抓几只癞蛤蟆丢到她床上,又或者在她的饭菜里下什么忽冷忽热药。直把她折磨得要死不活,最后不得不像逃命一样搬出了皇宫,躲进公主府。
“七公主,你不是要进去的吗?怎么一直在往后退?难不成是突然改了主意,不准备在瑾亲王府住下了?”叶潇羽笑容满面地看着如临大敌的穆倩茹,“我几日不见你,想你想得正心慌呢,你就赶巧来联姻了。我好不容易又见到了你,你可千万不能就这么走掉了。”
她快步上前点了穆倩茹的穴道,让她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太子和瑾王还算是有些交情的,所以瑾王多少会卖我一个面子,同意让你住进瑾亲王府,你也就不用再回别馆了。至于不小心魔怔这件事,你也大可以放心,为了不给瑾王添乱子,我会将你摆在我的房中,日夜看护着你,不让你伤到任何人。”
“太子妃,太子他人呢?没有跟你一起来吗?”穆琦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太子妃都不可能放过倩茹,索性就不理会这些,由着她们闹去。
叶潇羽命人将全身僵硬,满脸惊恐的穆倩茹先抬进府中,这才不耐烦地开口道,“我又不是他的跟屁虫,怎么会知道他去了哪里,你要是想见他,就自己在峄城里面找找吧!”
她说完之后来到梓瑶身前站定,笑眯眯地道,“瑶姐姐,我其实早就想要来找你了。但你前几日不是在昏睡,就是和景离去了别处,我都寻不到一个合适的时间来找你说说话。”
刚才叶潇羽对穆倩茹步步紧逼之时,景离就已经对梓瑶讲了,关于这个南皖太子妃的一些事。梓瑶对她的行事作风很是喜欢,决定与她交个朋友,于是回以一个真诚的笑容,“眼下不是正合适吗?我今夜要宿在瑾亲王府,刚好你也准备住下来,我们今晚可以好好说说话。”
景离让方叔将穆倩茹带来的那些仆从们都遣回别馆,然后对叶潇羽道,“穆辰可知你要住在这里?他同意了没有?”
“我已经派人给他捎了信儿。”叶潇羽歪了歪脑袋,“至于他同不同意,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不同意,他也不敢说出来的,所以景离你就不要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瞎操心了。”
穆琦一听这话,就知道太子妃晓得太子在何处。她不耐烦地让他自己去找,摆明了是不愿告诉他。他心里面有些气恼,可是又不能说什么,只得走上前去,皮笑肉不笑地扇着扇子,“不要站在大门前了,都快进府吧!”
方叔带着叶潇羽和穆琦去挑选屋子,景离则是领着梓瑶去了书房里的暗室。
“哥哥,你为什么在暗室里放这么多书?”梓瑶好奇地走到书橱前,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越翻面色越是惊奇,“这是武功秘籍?”
她说完之后,又接连翻开另外几本书,见同样都是武功秘籍,有些不解地看向景离,“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秘籍?而且就这么随便地摆在暗室里,不怕被人偷去了吗?”
“什么叫‘随便摆在暗室里’?”景离拿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走到她身旁,“这暗室除了我和容岚,任何人都无法进来,也没有人能够偷走这里的秘籍。”
梓瑶接过他手中的小册子,“这是你给我的那个轻功的后半部?”
“是。”景离点了点头,“你如今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也就没必要再留着它了。”
“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圣旨还没下来之前,八字你都别想要有一撇。就算是圣旨下来了,哪日我看你不顺眼,照样跑得远远的。”梓瑶斜觑了他一眼,将小册子收好,然后就将手伸向书橱里的其它秘籍。
“妹妹这是要做什么?”景离稍稍使了点儿力,将她的手打开,“哥哥的这些秘籍,可不是随便给别人碰的,也不是随便给别人看的。”
“我刚才又碰又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梓瑶揉了揉手,不满地道,“你这暗室里除了秘籍就没别的东西了,我不看它们难不成还盯着你看?”
“哥哥有说过是带你进来看秘籍的吗?”景离又将她刚抬起来的另一只手打开,“我带你进来,只是想把那轻功的后半部交给你而已。这些秘籍是我辛苦收集起来的,不能随随便便拿给别人看,你就不要打它们的主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牵着她朝外面走去,看样子是准备离开暗室。梓瑶见状,赶忙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哥哥,你既然都把我带来了,就发发慈悲,让我留下来看看吧!反正还没到晚膳的时间,我们也没其它什么事可做。”
她不知道景离哪来的这么大能耐,居然搜刮到满满一书橱的武功秘籍。但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好东西此时就摆在她面前,离她不过三尺远的距离,只一伸手就能触到。如果顺从地跟他离开暗室,说不定他十天半月都不会再带她过来,所以她一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我知道你确实是无事可做,不过我却是有事可做的。”景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她道,“况且我已经说过了,这些秘籍不能随便给别人碰,也不能随便给别人看。重点不在于时间,而在于别人二字,你难道没有听清楚吗?”
梓瑶见他神色淡淡,语气也是冷冷的,就知道他是因为她刚才的那些话,在跟她闹别扭。就跟上次在浴池边一样,突然之间就变了脸,一点预兆都没有。虽然她明白他这疏离是三分真七分假,但看在眼里,感觉总归是有些难受的。
“你怎么又这个样子?”她皱起眉头看着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话不过是开玩笑,不是说真的。你这么小心眼儿做什么?”
见他仍是面无表情,半天都不发一言,梓瑶有些恼火地甩开他的手,“你以为就你有脾气啊!之前连着算计了我两次,我都没有跟你算账,我这不过才几句玩笑话,你就又给我脸色看。不就是几本武功秘籍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不看就不看,我还不稀罕呢!”
她正要朝外面走去,景离就一把拉住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我知道你不是说真的,也知道那不过是玩笑话,但就是觉得听到了以后心里不舒服。”
“你听着不舒服告诉我一声不就好了!我往后不再这么说不就是了!”梓瑶并没有挣脱开他的怀抱,只是狠狠地掐了他几下,“你心里不舒服就立马给我脸色看,你怎么不想想,我见到你冷冰冰的样子,心里有没有不舒服?”
“对不起,瑶儿。”景离将头埋进她的颈窝,“父皇答应了我们的婚事,你也没有拒绝我,我虽然很高兴,但同时也有些不安。所以听到你那么说,我怕你真的会一声不响地跑了。”
“你这种危机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梓瑶好笑地又掐了他几下,但是力度小了很多,“我若是有心要跑,现在还会跟你呆在这里吗?”
景离将她抵到一面墙上,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这一切顺利得有些不真实,我时常感觉轻飘飘的,总怕你哪一日突然消失不见了。”
梓瑶没有察觉到他话里的异样,任他又咬上她另一侧耳垂,“你这个人就是找虐,顺顺利利的难道不好吗?莫非你想让我嫁去南皖,接着你中途杀出来,演一场抢婚的大戏。然后我为了摆脱你的禁锢,一哭二闹三上吊,将自己和你伤得遍体鳞伤。最后再来一个生死诀别,突然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两人携手冲破世俗禁忌,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我还不知道,妹妹的小脑袋里竟是装了这么多戏码。”景离捧着她的脸,定定地注视着她,“听完你这番话,我觉得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最好。”
他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况且凭哥哥的手段,就算在拿下你的过程中有一些曲折,那也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问题,你说的这些个戏码,一个都不可能上演。”
“你既然这么有信心把我给拿下,就收起你那莫名其妙的危机感。”梓瑶正色道,“以后你若是再这样给我脸色看,我立即跑得远远的,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
“从今往后,哥哥没有给你脸色看的份儿,只有看你脸色的份儿,好不好?”景离不待她回答,就低头吻上她的唇,用舌尖轻柔地舔舐着她的唇瓣,直到她主动伸出小舌来,与他忘情地纠缠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暗室里的空气有些稀薄,也或许是因为暗室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又或者是因为暗室里面太过安静,梓瑶在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的同时,还觉得身体有一种莫名的躁动,心里面似乎痒痒的,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景离的手从她的小脸上往下移去,滑过她的胸前,来到她的腰际,再一点点地探进她的衣裙中,触到她温热的肌肤,然后慢慢向上挪动……
“景离!不准乱来!”回过神来的梓瑶羞愤地将他的手从她的衣裙中扯出,“你想干什么?”
“我情不自禁,想把你扒光。”景离诚实地道,表情显得有些哀怨,“明日我与你一同住到安亲王府,让落宣在成婚之前,好好给你调养调养,争取早些来葵水。现在不能把你吃了倒还无所谓,若是洞房花烛夜还吃不成,我会被憋死的。”
“吃不到就等着!等不及就憋死!”梓瑶满脸通红地瞪了他一眼,“皇伯父说你不近女色,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不近女色?”
“我可没承认我不近女色。”景离替她将衣裙整理好,“不过我就只近你一个女色。”
梓瑶轻哼了一声,“我要看秘籍!”
“就知道你还在惦记着这件事。”景离将她拉到书橱前,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本秘籍交给她,“你先把这一本拿回去练,练好了哥哥再给你其它的。”
“你这的秘籍都没有名字吗?”梓瑶见书橱里的秘籍一律都是蓝皮线状,没有一本是写了名字的,“你如何分得清哪个是哪个?”
“分得清。”景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所有的秘笈我都记在这里面了,如何会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你给我的这本叫什么名字?练成后是什么样的?”梓瑶边说边将秘籍收好。
“名字暂时还不能告诉你。”景离卖了个关子,“至于练成后是什么样的,你在练它的过程中,自己慢慢就知道了。”
梓瑶已经习惯了他像这样子,什么都不告诉她,所以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她又打量了一会儿书橱,接着试探性地问道,“哥哥,我这一辈子,有没有打败你的可能?”
“完全没有。”景离斩钉截铁地道,“都说了哥哥有绝世神功,所以你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说完之后,将表情很是挫败的她搂进怀里,“妹妹是想在这里继续刚才的事,还是说……”
“去用晚膳!”梓瑶打断了他的话,态度坚决地道,“我饿了!”
她可不敢再继续下去了。若是他情不自禁过了头,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暗室中,她说不定真的会无力招架,被他给扒光光。
景离也没有强求她,只是轻吻了她几下,又与她讲了一刻钟的话,然后两人就离开了暗室。
晚膳过后,穆辰来瑾亲王府找他的太子妃,之后就与景离去了书房,梓瑶则是呆在青玉轩等景离回来。
她无精打采地趴在院里的石桌上,刚把秘籍拿出来准备看时,就发现天寰石手镯隐隐有些发亮。她知道是千舞来了,于是让夕语先离开,自己则是在院子里静静地等着。
“没有被我哥哥发现吧?”梓瑶等千舞坐下后开口道,也没有问她为何这么久才来到青玉轩。
“郡主放心吧!我这次很小心,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千舞面上虽然是笑着的,内心其实正在流泪。
她刚一来到瑾亲王府外,就被尾随的落宣给抓住了,之后被带去了瑾王的跟前。瑾王是什么人啊!只一个眼神就让她吓得心慌慌。于是在没有经过严刑拷打的情况下,她直接选择了背叛郡主,将之前与郡主谈话的所有内容,一字不漏地给抖了出来,然后胆战心惊地等瑾王发落。
所以即便她已经知晓了要怎样才能够找到花暝宫宫主,也知晓了他的具体位置,却什么都不能对郡主说,只能打一打马虎眼儿,把这一页给翻过去。
“千舞,我上次让你打探的事,有消息了吗?”梓瑶坐直身子,“那个花暝宫宫主到底在何处?”
“郡主,这件事难度太大了。”千舞假装严肃地道,“那个四护法在之后就没出现过,我也没有再见到她;而宁文天自他的小厮失踪后,就一直很是提防我,每次我问他花暝宫的事,他都不理会我。若是从其它的方面下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你可是千年花精啊!千年花精啊!为什么连打探个人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到?你到底是妖精还是凡人?”梓瑶郁闷地又趴回桌上,“要是我自己能去就好了。可是我前脚刚刚走,哥哥肯定后脚就追来了,我根本没机会做任何事。”
她想起刚才在暗室里面,她给哥哥讲的那个戏码,突然觉得自己其实算得上是被他给禁锢了,只不过不是全方位,而是半封闭式的。她不由忧伤地叹了口气,哥哥比她强太多了,她这个小小鸟,根本无法飞出他的魔爪。并且关于她穿越而来的这件事,还有她能够捉妖的这件事,她还没有做好告诉他的准备,所以有些事只能背着他偷偷做。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就是想要背着他偷偷做什么事,她也没有那个时间和机会。
千舞很想要大声说,她这个千年花精其实没有那么无能,可是她不能说也不敢说,所以只得认了。她以为郡主叹气是为了花暝宫的事,于是安慰道,“郡主无需太过担忧,我听说皇上似乎察觉到了异动,已经命四皇子去军营部署了。而且我昨日听宁文天讲,瑾王好像在暗地里也有些动作,虽然还不清楚他的计划,不过应该是为了对付花暝宫的。”
“估计他把花暝宫给消灭了之后,也不会让我知道这些事的。”梓瑶低声嘟囔着,“我就这么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事都不管,总有一天要变成废物的。”
千舞本想再安慰安慰郡主,让她放宽心,就听得瑾王的传音入密,“千舞,你该回花惜楼了。”
梓瑶见千舞猛地站起身来,吓了一跳,“千舞,你这是做什么?”
“郡、郡主。”千舞想到瑾王就在这附近,身子顿时绷得紧紧的,不过她还是尽力扯出一个笑脸,“我得赶快回去,被宁文天发现了就不好了。”
“去吧!去吧!”梓瑶摆了摆手,“我们都是可怜之人,有心却无力,有力也没处使。”
暗处的景离听到她这句话,不由笑了笑。他不是不想告诉她这一切,但是这一回他想让她主动招供,而不是由他引导着她,让她将小秘密讲出来。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愁眉苦脸的她,接着便像来时一样,悄然回到了书房里。
梓瑶现在也没什么心思看秘籍了。她坐直身子,准备收好秘籍回房,就见叶潇羽走进了院里。
“瑶姐姐。”叶潇羽蹦跳着来到石桌旁坐下,在见到桌上还未收起的秘籍后,很是崇拜地道,“你这么晚了还在练功啊?好刻苦!”
“现在没那个心情练。”梓瑶调整了一下表情,替她倒了杯茶,“我见太子妃一直没有来,还以为你已经睡下了。”
“瑶姐姐唤我小羽吧!太子妃是外人叫的,我们两个不要那么生疏。”叶潇羽不客气地将茶一饮而尽,“都是穆辰那个家伙,死活赖在我房里不肯走,我嘴都说干了,才把他给劝回别院。”
“看来太子和小羽的感情很好呢!”梓瑶笑了笑道,“你们俩成亲有多久了?你既然唤我姐姐,应该是比我还要小上一些,为何这么早就成亲了?”
“他死皮赖脸地让我立即嫁给他,还为此日日跑去缠着太后请她下旨赐婚,太后被他扰得头疼,就让我们俩提前成亲了。”叶潇羽自己动手将茶盏斟满,“而且我也就比瑶姐姐小上二十日而已,算不得是太早成亲。”
梓瑶一听挑了挑眉,她来了几日,还不知道自己这具身子的生辰,“不知小羽的生辰是何时?”
“我是立夏那一日出生的。”叶潇羽干渴的嗓子在连灌几杯茶后,终于得到了缓解。
她将手伸到怀中,一边摸索着一边道,“瑶姐姐现在既然没心情看桌上的这本秘籍,我就另外送你一本秘籍,给你改改口味,说不定你会很感兴趣的。”
梓瑶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有些好奇,特别是在见到叶潇羽意味深长的笑容后,就更是觉得好奇,“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神秘?”
“与其说是神秘,不如说是刺激。”叶潇羽四下瞧了瞧,见没有其他人在,这才将手中的书塞给梓瑶,“瑶姐姐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桌上油灯的光线说不上明亮,但是对于有内力的人来说,已经足够将书本上的内容看清楚了。梓瑶刚翻开书就突然顿住了,脸色也跟着起了些变化,她想了一想,又接着翻了几页,见都是一样的内容,赶忙将书合上,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疑惑地道,“小羽,你怎么给我一本春宫图?”
“这本春宫图是我从花惜楼弄来的,乃一流画师所作,绝对值得珍藏。”叶潇羽嘿嘿笑了一声,“我听穆辰说,景离在百花宴之后,就要把瑶姐姐娶进门了。我这次离开南皖走得匆忙,身上没带什么好玩意儿,不如就先送你一本春宫图,反正你成婚后都要用的嘛!”
梓瑶实在是想不到,小羽看起来娇娇小小的,不像洒脱豪放之人,竟是一来就送给她一本春宫图。她不知道自己应该退还给小羽,还是就这样子收下。若是退还的话,显得不太礼貌,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小羽的一番心意;若是收下的话,哪日不小心被哥哥看到了,不用想都知道,他一定会给她来个“情不自禁”。
“瑶姐姐,你就收下吧!我可是翻遍了花惜楼,才找到的这本好东西。”叶潇羽见她将春宫图和桌上那本秘籍一起收了起来,这才换了一个话题,“我明日准备去游湖,瑶姐姐若是没有其它安排的话,不如就跟我一起去吧!”
“游湖?”梓瑶听到后,眼睛顿时变得明亮起来,立即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一起去!再没个什么好玩儿的,我就该闷死了。”
“就这么说定了,那我们明日早膳时见。”叶潇羽站起身,“景离应该快要来了,我就不打搅你们了。”她又对梓瑶眨了眨眼睛,然后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梓瑶一听到景离快来了,急忙起身回到房内,想要寻一个角落将春宫图藏好。可是她在房内转了好几圈,也找不到一个足够隐蔽的地方。就在她还在思索着到底该藏到哪里时,突然听得院里的脚步声,于是她想也没想,就选择了离她最近的床,将春宫图压到床垫子下。刚做完这一切,还没来得及将身体挺直,景离就走进了房里。
“妹妹这是在做什么?”景离见她背对着他站在床尾处,有些不解地道,“已经沐浴完了吗?”
梓瑶定了定心神,转过身来回答他的问题,“我正在铺床,还没有沐浴。”
景离将手抬起来伸向她,示意她过来,“跟哥哥去浴池。”
梓瑶戒备地看着他,“你又想做什么?”
“放心,哥哥不会跟你一起洗的。让我和你呆在一个浴池里,却什么都不做,我可没有那么强大的定力。”景离走上前牵着她的手,“看在我这么委屈自己的份儿上,你就赏我一点甜头,让我替你将衣裙脱了,好不好?”
“里衣我自己脱。”梓瑶见他点了头,这才跟着他去了浴池。
景离确实是如他所说,只替她将衣裙脱了,之后就很君子地离开了浴池,没有再进来过。梓瑶一边心不在焉地沐浴,一边担心着垫子下压着的那本春宫图,祈祷着千万不要被哥哥发现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春宫图已经被景离发现了。此时此刻,他正坐在床上,背靠着床头,颇有兴味地翻着从床尾找到的春宫图。
“容岚。”他将书翻完后,对着房外唤了一声,“你进来。”
他将书递给走到床前的容岚,“你去书房里找一找,看有没有和这一本的大小、厚度、样子都差不多的书,给我拿过来。”
容岚接过书好奇地翻了翻,在发现是春宫图后,惊讶又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主子,您终于愿意看这些书了,属下以后再也不用在这方面为您担忧了。”
景离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太子妃送给郡主的秘籍,郡主把它藏了起来,我不过是找出来翻一翻而已。你一会儿把找到的①38看書网就先放在书房里面。”
“主子,为什么您要……”容岚还没问完就自己打住了,然后了然地笑了笑,“主子好手段,郡主发现后肯定会惊慌失措,翻墙而逃。您到时候就可以趁胜追击,将郡主生吞下肚了。”
“快去!”景离挥了挥手,“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容岚走出卧房,足尖轻点,飞身向书房奔去。现在虽是炎炎夏日,他却感觉自己如同沐浴在春风中,心情无比欢快舒畅,直想立即高歌一曲。主子这几日的心情,一日比一日好,对他们这些手下的态度,也是一日比一日要温和,再这么下去,他说不定就要被主子给融化了。他越想越觉得,瑾王妃让郡主来做,绝对是最正确不过的一个决定。
景离将容岚带回的书又放到了刚才的位置,将床铺也都摆成原样儿,然后点上助眠安神的香,再坐到软榻上低头看书。
梓瑶一进卧房就直直向床走去,见床铺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景离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稍稍放了放心。
她本想等景离沐浴之时,将书取出来换一个地方,但是他说要等到她睡着了才去沐浴。她只得听话地躺到床上,闭眼假寐,等待时机。可是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越来越困乏,几次想睁开眼都很困难,最后终于扛不住,沉沉地睡了过去。
景离放下书,走到床边坐下,抚了抚她的长发,浅笑着轻声道,“看来哥哥需得在大婚前,与你先切磋切磋,热一热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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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一朵烂桃花
“喂,你有没有听说瑾王和郡主的事情?”大街上的人在见到瑾亲王府的马车后,全都自觉地走到街道两旁,给马车让路。一个矮胖妇人瞧着马车越驶越近,用胳膊肘捅了捅与她一起的一个瘦高妇人。
“怎么会没有听说?”瘦高妇人的视线一直黏在马车上没有移开,似是想要看穿马车车厢,见一见里面坐着的两人,“现在整个赤峦国都在谈他俩的事情,估计连住在山里面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你说,皇上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呢?”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插进话来,“宫里的人说,皇上一点儿也不为这事生气,不但不责罚瑾王和郡主,甚至还同意让郡主日日宿在瑾亲王府。”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呀?明明是堂兄妹,还夜夜睡在一张床上面!”瘦高妇人提了提音量,“这礼法伦常全被他们给坏了啊!”
“昨日南皖七公主也住进了瑾亲王府。”矮胖妇人跟着又说了起来,“听说她是南皖皇帝最疼爱的公主,这一次联姻,还是她主动提出来要嫁给瑾王做瑾王妃的。也不知道她见着瑾王和郡主这样子,心里会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七公主在骑射场时不都说了吗?郡主没脸没皮勾引自己的哥哥……”
瘦高妇人的话还没讲完,就被那尖嘴猴腮的男子给打断了,“不对!我听宫里人讲,瑾王自己亲口对皇上说了,是他使了些手段引得郡主上钩,郡主可是什么都没做过。”
“瑾王怎么可能会这么做?”瘦高妇人惊叫一声,“以瑾王的身份,不管什么样的美人,随便一句话就能弄到手。他为何会放着那么多的美人不要,偏偏要勾引自己的妹妹?我不信!绝对不信!”
大街上的人本来就挺多,再加上这三人讲话的嗓门儿也不算小的,所以马车还未驶远,众人就都跟着议论起来了。车内的梓瑶听到外面的那些人议论的内容,并没有睁开眼睛,只舒服地坐在景离腿上,窝在他怀中,继续闭目养神。
“你们这些人在大白日里胡说八道的,难道就不怕皇上知道了把你们都给砍了吗?”一个细皮嫩肉的男子开了口,声音听起来有些尖细,“连实情都不知晓,就在这里瞎说,还讲得头头是道的。幸得瑾王和郡主不与你们计较,不然你们就是有十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那矮胖妇人将这男子打量了一番,然后试探性地问道,“您莫非是宫里头的人?”
“正是,咱家是淑贵妃身边的李公公。”那男子微微抬了抬头,兰花指一翘,“咱家今日不过是出宫办点儿事,没想到竟一个不小心,听到坊间这等不实的传言。咱家本不欲多管闲事的,可若是不说上一句,想必你们只会越传越离谱,坏了瑾王和郡主的名声。”
“李公公这话怎讲?”那尖嘴猴腮的男子迫不及待地问道,“难不成我们听说的事情都不是真的?”
“那倒也不是,这其中有真,但亦有假。”李公公清了清嗓子,“你们这些人也不好好地想一想,咱们皇上是什么样的人?全赤峦的人都知道,皇上是最讲究规矩礼法的,就算是尊贵如皇后娘娘,若是哪日做错了事,皇上都不会留丝毫情面。如今瑾王和郡主二人,若真是如你们所说坏了礼法伦常,皇上还会让他们处在一起吗?还会允许你们整日这样瞎说吗?真是一群没脑子的人。”
“李公公。”那个瘦高妇人往前迈了一步,“您可否再说得详细些?”
李公公瞟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众人,端着架子道,“不是咱家不想说,而是有些话,未经皇上允许,咱家不敢轻易说出口来。咱家顶多只能告诉你们,瑾王和郡主两情相悦这事不假,但乱了礼法伦常这事不真。”
他说完之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咱家还有事要去办,你们这些个市井小民别再来叨扰咱家了,真是烦心。”
梓瑶听到这里,轻笑了一声,仰头看向景离,“哥哥,这李公公是真的李公公吗?是不是皇伯父让人假扮的?”
“之前说话的那一男二女是父皇的人,并非真的市井百姓,不过李公公确实是淑贵妃身边的李公公。”景离低下头看着她,“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父皇授意的。”
“没想到皇伯父不但很会挑时间,还很会挑时机。”梓瑶感叹道,“李公公就是直接说重点,那些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反正只是为了卖个关子。但他却是先捧高皇伯父,然后才继续说下去。”
“父皇最是在意百姓对他的看法。”景离淡淡地道,“所以任何一个可以夸赞他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的。”
“也不知道皇伯父最后会编出什么样的故事来。”梓瑶喃喃地说着,“不过我想他多半会说,我们俩中间有一个人是捡来的。”
“不管他会编出什么样的故事,只要我们能顺利成亲就好。”景离捏了捏她的小脸,换了一个话题,“昨晚太子妃去找你,除了问你要不要去游湖,有没有和你说其它什么话?”
“其它什么话?”梓瑶听到后,心里有小小的慌乱,“她同我讲了她与太子之间的事,我再问了一问她的生辰,除此之外,就没说过其它什么话了。”
景离就知道,她会故意隐瞒春宫图的事,不过他并没有立即戳破她,“太子妃总喜欢搜罗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喜欢到处送人,若是她要送你什么东西,你绝对不能够收下。就算是她逼着你收下,你也要先问过哥哥才行,否则哥哥可是要罚你的。”
梓瑶心里面又是小小地慌乱了一下,“为什么不能收她送的东西?而且为什么我未经过你的同意收下了,你就要罚我?哥哥这样做是不是太霸道了点?”
“不是哥哥霸道,而是哥哥必须防着太子妃。”景离将她从怀里拉出来,正色道,“太子妃不是一般的顽劣,连穆辰这样的人都难以制住她,你就该知道她平日里有多让人头疼了。我见她挺亲近你的,担心她经常给你送这送那,潜移默化就将你带坏了。你若是变得顽劣至极,哥哥怕是会成为第二个穆辰,连想要同房都需得过五关斩六将。”
“我若是真能像小羽那样就好了,凭什么我不但不能把你压制住,还要被你给吃得死死的。”梓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小声地问了他一句,“那个,哥哥,假如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收下了小羽送给我的东西,你准备怎么罚我?”
景离假意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指尖在她的衣裙下摆撩拨着,“你也知道的,哥哥肯定是舍不得骂你,也舍不得打你,更不会给你一丁点儿委屈受。所以哥哥唯一的法子,就是把你扔到床上扒光了,让你几日几夜下不了床。这样子不但罚了你,把你给累得心慌慌,哥哥还能尝到甜头,真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若是在平日里,梓瑶听到这样的话,早就要对他拳打脚踢了。但是此时此刻,她只是心慌慌地将头埋进他怀里,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春宫图现在就在她的身上揣着,她一定要护好这本书,绝对不能被哥哥发现了。等回到安亲王府后,她要赶在第一时间,避开所有人,找一个偏僻的院子,挖一个深深的坑,把这本书给埋起来,让它永远地沉睡在地下。
景离见她这幅模样,好笑地将她搂紧了些,也不再说话。
马车在距离烟云湖不远的地方停下。梓瑶刚一下车,就见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穆辰,以及昨夜被他悄悄带走的叶潇羽。
“瑶姐姐,你来啦!”叶潇羽开心地走上前去,“对不起,我本来和你约好了,在早膳时见的。但是因为穆辰趁我睡着的时候,把我给带回别院了,所以我就只能跟他先来这等你。”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梓瑶对她笑了笑,“你又不是失约没有来。”
“瑶儿,哥哥与穆辰有事要进宫。”景离拍了拍梓瑶的小脑袋,“我们午时来接你们两个,你们就在烟云湖呆着,千万不要到处乱跑。”
叶潇羽见穆辰也像景离一样,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二话不说直接一脚向穆辰踹去,“别依葫芦画瓢的!你不是景离我也不是瑶姐姐!我们分别时只能够用拳脚说话!”
穆辰轻松地躲开了她这十分有力度的一脚,接着趁机伸出另一只手,大力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然后满脸笑意地跟景离一起离开了。
“穆辰!今晚你就等着睡柴房吧!”叶潇羽揉着被拍疼了的脑袋,和梓瑶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这才转身去到湖边,上了早已准备好的画舫。
烟云湖地处峄城东南面,正好在青绵山的山脚下。这湖本来是没有名字的,但因为湖面终年被烟云笼罩着,所以人们都叫它烟云湖。
今日阳光晴好,湖面上的大部分烟云都消散了去,所以视野算得上是比较开阔的。梓瑶和叶潇羽没有进船舱,而是各人拎了个圆凳,坐在船舱外面吹风。夕语则是在船舱内,为两人准备着茶点。
叶潇羽在确定了夕语不会偷听她们说话后,凑到梓瑶耳边低声道,“瑶姐姐,你昨晚给景离看过那本春宫图了吗?他有没有什么反应?”
梓瑶听到“春宫图”这三个敏感的字眼,不由又是一阵心慌。见夕语还在船舱里,没有听到小羽的话,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小羽,我不准备拿给他看,也不想要让他看到,所以你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你给了我那本书。”
“为什么?”小羽虽然很是不解,不过还是很有义气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
她说完就又将手伸到了怀里面,一边摸索着一边道,“瑶姐姐,我再给你个好东西。”
梓瑶听后,眼角立即抽了几抽,有些不安地看着她,“小羽,这回又是什么?”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叶潇羽嘿嘿笑了两笑,表情很是高深莫测,“其实瑶姐姐无需知道这是什么,只要景离知道就可以了。”
她将一个孔雀绿的小瓷瓶硬塞到梓瑶的手中,“这里面装着的东西,对瑶姐姐可是很有帮助的,你一定要妥妥地收着。等到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把这个瓷瓶和春宫图一起交给景离,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你来操心啦!”
“小羽。”梓瑶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拒绝她,“你为什么连着两次都送我这些东西?”
叶潇羽努了努嘴,眨眨眼睛道,“没办法,我最近正好在研究这些玩意儿。”
她见梓瑶没有要收下瓷瓶的意思,并未强迫威胁,而是直接亲自动手,将瓷瓶塞到了梓瑶的怀中,笑眯眯地道,“等瑶姐姐你用了这瓷瓶里的东西后,就知道小羽用心良苦了。”
梓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知道无法将东西还给她,就想着只能将这瓷瓶和春宫图一起长埋地下了。
一个时辰后,画舫晃晃悠悠地随着微风飘到了湖心亭附近,叶潇羽远远地就见到亭子里面坐了两个人,“我本以为大清早的,就只有我们会跑来游湖,没想到还有其他人,来得比我们都要早!而且这两人武功应该还挺高的,这都已经见着他们人了,还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
梓瑶本是望着湖面发呆的,在听到小羽的话后,有些好奇地抬起头向亭子看去。在看清坐在左侧的那个男子后,她的眉头顿时锁在了一起。
“郡主,是宁文天。”夕语此时已经走出了船舱,来到了梓瑶的身旁。
“他怎么会在这里?”梓瑶看了看宁文天身侧的那个青衣女子,“夕语,他旁边的那个人你认不认识?”
“属下不认识。”夕语虽是这么说着,但是神色却有些不对劲。梓瑶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湖心亭,而夕语说话时的语气也很自然,所以梓瑶并未发现她的异样。
叶潇羽一听宁文天的名字,就知道那男子是宁家家主,她扭过头询问梓瑶,“瑶姐姐,我们要不要去亭子里面?还是说绕过亭子不理他们?”
“去亭子里面。”梓瑶站起身,“来都已经来了,总不能连个招呼也不打。”
“郡主。”夕语见亭里的女子看向了这边,赶忙唤住梓瑶,“咱们还是别去了吧!现在主子不在这里,周围又没有其他人,若是宁文天动起手来,出了什么事……”
“不会出事的!”叶潇羽打断了夕语的话,“瑶姐姐的功力差不多恢复了八成,我的身手也不赖,你应该也挺不错的。就算是动起了手,或者是有其它什么,三对二的阵仗,我们是不会吃亏的。”
“夕语,放心吧!”梓瑶接着叶潇羽的话道,“不过是说上几句话,还不至于会动起手,如果真的打起来了,也像小羽说的一样,我们不会吃亏的。况且眼下我们即便想要掉头,也已经迟了,宁家主正在等着我们呢!”
夕语又看回湖心亭,发现宁文天走到了亭边站定,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们。
还未待画舫停稳,梓瑶就足尖轻点,飞身到了宁文天面前。刚一落地,就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响起,“长平郡主,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梓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番,这才缓缓地道,“托宁家主的福,长平一切安好。”
“托我的福?”宁文天稍稍提高了音调,“恐怕不是托我的福,而是托宁歌的福吧?”
“若宁家主这么认为,那么我就这么认了。”梓瑶也将音调稍稍提高了些,“听闻宁大小姐在凤阳宫中凭空消失了,想必宁家主已将她妥善安置了吧?”
宁文天在听到这话后,目光变得更是幽深,“郡主一切安好,是因为托了宁歌的福,可是宁歌托了郡主的福后,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
“宁家主。”梓瑶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很是凌厉,“莫非你认为,宁大小姐走到今日这一步,全都是因我而起?”
“难道不是吗?”宁文天咬着牙狠狠地道,“若不是你这个贱人的缘故,歌儿就不会因为想要将你除掉,失了理智铤而走险,接下四护法给她的暗尘香;也就不会因此,被瑾王用那种手段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宁文天!”梓瑶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你好歹也是宁家家主,不是耍无赖的地痞流氓。你若是想将宁歌的过错,全都推到我的身上,那么就请你换一套说辞,找一个更加合适的理由。”
宁文天冷笑了一声,“郡主想要理由?好!我就给你一个理由!”
他背手而立,下颌微抬,眯着眼睛道,“既然瑾王敢出手伤了我的妹妹,那么作为代价,他的妹妹必须毁在我的手上!”
“我来动手吧!”亭中一直沉默着的青衣女子终于开了口,“暗尘香是我拿给宁大小姐的,她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我也难辞其咎。宁家主不如就给我个机会,让我替你将长平郡主除掉,一来向你陪个罪,而来也能一表我的诚意。”
宁文天犹豫了片刻,然后阴沉地笑了笑,“既然四护法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看了一眼叶潇羽和夕语,“这两人由我来解决,四护法记得好好玩儿玩儿长平郡主,不要让她死的太快。”
他话音刚落就朝叶潇羽冲去,伸出鹰爪一样的手,想要直接掐断她的脖子。叶潇羽急急退了两步,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抬腿就向他肋下踢去。夕语见宁文天和太子妃动起了手,而郡主这边暂时没有什么动静,就赶紧先去帮叶潇羽的忙。
青衣女子见梓瑶也想去帮忙,立即抽出腰间的软剑横在她面前,拉长了声音道,“长平郡主,你上次在广济寺逃过一劫,不过是侥幸,今日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落到我的手里,你就是再多长几对翅膀,也不可能飞得出去。”
梓瑶听到她这话,不由微微蹙了蹙眉,“我似乎和花暝宫的人没有仇怨,但是听你这说话的口气,好像和我积怨很深。”
“算不得是积怨,但确实是有怨,而且不是一般的深。”青衣女子虽举着剑,却并不出手,“没想到长平郡主竟知道花暝宫,还晓得我是花暝宫的人,看来瑾王已将一切都同你讲了。”
青衣女子在说到“瑾王”二字时,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传音入密对梓瑶道,“不知他有没有告诉过你,花暝宫的现任宫主是何人?”
听她这么问,梓瑶心里首先想到的就是哥哥。面前这女子很肯定地认为,花暝宫的事是哥哥讲给她听的,而且这女子刚提到哥哥,下一句就又提起了花暝宫宫主,让她不得不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我若是问你,你会告诉我吗?”梓瑶边说边用余光瞟了瞟旁边正在打斗中的三人,见小羽和夕语应付得不算太吃力,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她们的死活,是由宁家主说了算的,郡主还是先管好自己吧!”青衣女子将软剑收回腰间,眸中精光一闪,“现在时候尚早,周围也无闲杂人等打搅,郡主先与我比试一番如何?若郡主在一刻钟内能够追上我,我就回答你刚才的问题。”
她说完之后,即刻掉转身飞出湖心亭,足尖轻点湖面,向不远处的青绵山奔去。
“夕语!你留下来保护好小羽!我去去就回!”梓瑶知道,如若她去问哥哥,花暝宫的宫主是谁,哥哥不一定会告诉她的。与其这样蒙在鼓里,一直被他护着,倒不如抓住这个机会一探究竟。
“郡主!你不能去!你快回来!”夕语见郡主离开了湖心亭,急着想要追上前去,却被宁文天给一把拦住,无法脱身。
梓瑶紧跟在青衣女子身后,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这女子的轻功虽不及景离,但速度也是极快的,非一般人可以比拟。以梓瑶现在的功力,想要追上她虽不算很难,但也不太容易。
青绵山的山名中有一个“绵”字,就说明此山绵亘不绝,高低不平;而那个“青”字,则是指的山上苍翠茂盛的草木,和枝繁叶茂的大树。
梓瑶不知那青衣女子为何将她引到山中,但是她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跟紧对方,得到问题的答案,就绝对不能够放过这一个机会。所以在见到对方又加快了速度时,她想也没想,直接使出全身功力,迅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青衣女子来到一处山崖边,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刚刚落地的梓瑶,“我实在是没有想到,郡主功力还未完全恢复,就已经到了这样的水平。我是该夸你底子不错呢?还是该夸宫主教导有方?”
“宫主?”梓瑶面色微微有些变化,“你是指哥哥?”
“哥哥?叫得可真是有够亲切的。”青衣女子嘲讽地轻笑了一声,“宫主在与你缠绵之时,是不是也喜欢听你叫他哥哥?”
梓瑶不知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带有敌意,所以索性不回答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青衣女子见梓瑶不说话,猛地又将软剑抽出,直顶上梓瑶的脖颈,“你是耳朵聋了?还是嘴巴哑了?”
“我既不聋,也不哑。”梓瑶虽被剑尖指着,却并不慌乱,甚至连动都懒得动一下,“我不过是觉得有些奇怪,不知该跟你说什么罢了。如若你只是想要告诉我,哥哥是花暝宫宫主,你根本就没有必要将我引到这山崖边。你刚才说对我有怨,而且不是一般的深,不知你可否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怨?被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用剑指着,感觉委实是有些不舒服。”
“不相干?”青衣女子垂下手,转头望着山崖下的深谷,眼神变得有些恍惚,“是啊!不相干!我与你是不相干的人,与宫主也是不相干的人,只有你和宫主才是相干的人……”
“但是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她突然又看回梓瑶,目光中带着恨意,“我从十岁起就呆在宫主的身边,跟了他整整八年的时间!整整八年!他明知道我喜欢他,明知道爷爷想让他娶我,却怎么也不愿将我娶进门!甚至还让我去找其他的男子!他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梓瑶听到这里,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穿越过来的这些日子,从柳怡蓉到宁歌,从宁歌到七公主,再加上今日的这个青衣女子,哥哥身边已经冒出来有四朵烂桃花了。而且这四朵烂桃花,每一朵都不太安分,每一朵都喜欢找她的麻烦。
她现在实在是有些窝火。这些人既然都喜欢哥哥,为什么不去追着哥哥跑,反而是不停地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搅她清净。现在这个青衣女子更甚,还专门把她引到山崖边,在她面前咆哮一通,发泄恨意。说不定一会儿还想要把她给推下山崖,让她直接死于非命。
“你若是喜欢他,你就去找他啊!干嘛要来找我?”梓瑶一字一句地道,“你找我干什么呢?你找我有什么用呢?你跟我说这些话能怎么样呢?”
青衣女子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然后紧紧地盯着梓瑶道,“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没有用?我可是专程来找你的,也是专程把你引到这来的,为的就是要告诉你三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你,你永远不可能嫁给宫主的。”青衣女子说完后,用剑尖指着山崖下,“第二件事,就是告诉你,你今日会从这直接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至于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青衣女子轻抚上自己的小腹,柔声道,“我在那晚和宫主缠绵后,怀上了他的骨肉,现在已经有两个多月了。爷爷昨日对我说,只要先杀死你,断了宫主的念想,再用宫主之位要挟他,他不会不娶我的。”
梓瑶听到这一番话,并没有显得很慌张。虽然她听到第三件事时,心里很是震惊,但她直觉这事另有蹊跷。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前,不能听信一人之言,乱了自己的阵脚。
于是她定了定心神,迎上青衣女子的目光,“第一件事和第三件事暂且不谈,只说这第二件事,你为何就那么笃定,我今日会从这里摔下去?”
“郡主,你需得知道,宫主护你护得紧,这是件好事,但同时也是件坏事。”青衣女子笑的很是得意,“宫主肯定没有告诉过你,用清凝丹恢复功力的人,在功力还未完全恢复前,一定不能使出全力,不然必定出现反噬,伤及自身。”
梓瑶听后,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看来郡主还不算傻,不过现在知道已经迟了。”青衣女子走到梓瑶身前不远处站定,“你眼下若是不继续运功,立即吃下一粒清凝丹,或许不会有事。但可惜的是,有我在这里,你就是不想运功也难。”她说完就向掌中注入十成内力,抬手就朝梓瑶面门上袭去,似是想直接让她脑浆迸裂。
梓瑶在听到对方说会出现反噬后,立即悄悄运了运功,发现身体确实是出现了异样,便赶忙打住。她知道现在若不用内力,只凭体术,不一定能够打得过对方。而且对方这掌威力强劲,摆明了是想直取她性命。
电光火石之间,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在青衣女子的手掌离她还有不到三寸之时,她突然伸手扯开腰带,转身朝山崖下跳去。
“郡主!”刚刚赶到的夕语刚好看见了梓瑶跳下山崖的一幕。她匆忙跑到山崖边,想要去拽住郡主,却被青衣女子一把拦下。
“我想要让谁死,谁就必须得死!今日这青绵山的断魂崖,就是她景梓瑶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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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坦白从宽
“夕玉!”夕语想要将她的手打开,无奈她的武功比自己高,一番争执无果后,只得选择以言语相劝,“现在立即下去救郡主或许还来得及!若是郡主出了什么事,主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放过我?”夕玉冷哼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会为了一个十年未曾见过面,回京以后相处不过才八日的人,忘掉我与他整整八年的情分,要置我于死地?”
“你不要钻牛角尖好不好!”夕语很是焦急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对郡主的感情和对我们这些手下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你上次把暗尘香拿给宁大小姐,主子已经很生气了,也说了绝对不能再有下次。你怎么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起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要让景梓瑶死!我要让宫主娶我!”夕玉轻抚上自己的小腹,“我不想只是做他的手下!我要做他的妻子!做他的瑾王妃!而且我已经怀了他的骨肉……”
夕语再一次想冲到郡主跳下去的地方救郡主,却仍是被夕玉挡住,无法前行,“夕玉!你快醒一醒好不好?主子早已说过了,那晚他不在宫里面,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
夕玉听到这话后,猛地一掌将夕语震退了好几步,“他说谎!那晚他明明就在宫里面,我亲手给他下的药,还亲眼见他把药喝下了,这个孩子就是他的!他之所以会这么说,不过是不想承担责任而已!”
“这事你等见了主子再说好不好?”夕语知道如果再不下去救郡主,郡主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我们现在必须先把郡主救上来,再不救她就来不及了!”
“我要的就是这个来不及!”夕玉对着夕语又是一掌,“既然她自己选择跳下去,那就别想着还能够活命!这断魂崖边虽有山石树木,但若是不用内力,根本不可能抓得稳。可是她若用了内力,就必定会功力反噬,到时候照样是性命不保!”
百丈之下屏息凝神的梓瑶,在隐约听到崖边两人的对话和夕玉的笑声后,暗暗在心底哀嚎了一阵,心道自己那么虔诚地拜完了广济寺里所有的佛像,为何还是如此不走运,又要在这深山老林中遭一次难。
前一世救小雨的时候,在关键时刻尖麻草毒性发作,自己被巨石给砸死;这一世面对敌人的时候,又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突然来个功力反噬,迫不得已自己跳下山崖。若不是因为在禁地历练的经验,让她对这种环境很熟悉,知道山崖下一定有可以借力的石块或树木;若不是因为手上戴着这天寰石手镯,让她能够在功力反噬前,最后动用一次内力,藏进现在身处的这个浅洞中,她可能真的会被一掌打死,然后又重新穿越上一次。
在感叹自己命运多舛的同时,梓瑶心里仍是感到有些窝火。哥哥不但隐瞒了他的另一个身份,甚至连用清凝丹恢复功力的禁忌都未告诉她,让她傻乎乎地就被别人给摆了一道。她明白他这么做是不想让她多费心,也不想让她有太多担忧,可如此一来,她总是会处于被动,一不小心就受制于他人。她恨恨地想将他给咒死,但是又不能咒他,因为她此刻不上不下的,只能继续呆在这里,祈祷他快点来救她。
而此时刚离开皇宫的景离,在之前同皇上谈话时,已经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其实他在抵达烟云湖时,就察觉到了湖心亭里面两人的气息,知道宁文天和夕玉正在亭子里。他没有说出来,还当做不知道,是想再给夕玉一个机会。不管怎么说,她毕竟做了他八年的手下,替他办过不少事情。况且湖心亭里面除了她,还有宁文天在,她若是按花老妖的意思做,从大局出发,就不会轻易在他人跟前露面,而且还会让宁文天也避开他人。
可是他刚进宫没多久,就觉得把瑶儿单独留在烟云湖有些不妥当。如果夕玉突然之间不顾一切走极端,要对瑶儿不利,动起手来的话,凭瑶儿现在的功力,虽然不会吃亏,但也不太轻松。所以他匆匆结束了和皇上的谈话,叫上穆辰就急忙向烟云湖赶去。
待两人来到湖心亭时,就见到叶潇羽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亭中,兴味盎然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宁文天。
“小羽,这是怎么回事?”穆辰一把将叶潇羽拉起,将她搂在怀里,“宁文天对你出手了?有没有伤着你?”
“他怎么可能有那个能耐伤着我!”叶潇羽无所谓地道,“他中了我的蜕皮粉,这会儿正难受着呢!”
景离见梓瑶不在亭子里,很是焦急地问叶潇羽,“瑶儿她人呢?”
“她去追另外那个女的了。”叶潇羽指了指青绵山的方向,“应该是进了山。”
她话还未说完,景离就立即离开湖心亭,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青绵山。他已经知道了夕玉打的是什么主意,所以哪里也没有去,直接来到了断魂崖。
夕语与夕玉打斗了许久,早已是力不从心,在见到主子来了后,也顾不得躲避夕玉的攻击,对着他大喊道,“主子!郡主跳到山崖下面去了!你快去救她!”
景离听到夕语的话,身子猛地一震,随即什么也没有想,跟着就跳了下去。
夕语的喊叫声同时也传到了梓瑶的耳中,她探出身子想要瞧瞧是个什么情况。没想到刚一抬起头,就见景离急速来到她面前,轻松地站在洞旁一棵摇摇欲坠的小树上,一脸担忧又很是欣喜地看着她。
“哟!这不是宫主大人嘛!”梓瑶见到哥哥来了,虽然感觉挺激动的,但还是忍不住要冷嘲热讽一番,似乎这样才能让心里踏实一些,“您不呆在上头安抚您的美人儿,关心关心她肚里的孩子,跑到这山崖下来做什么?难不成是一时间想不开,想要跳崖自杀?”
“瑶儿!”景离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心情可以说是五味杂陈。他在得知她跳下山崖时,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她摔得粉身碎骨的模样。如此充满冲击力的想法,让他的心顿时揪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变得很是困难。所幸那个画面只是想象,并没有真正发生,她虽然有些狼狈,但还是完好无损。
可是在见到她冷冷的眼神,听到她嘲讽的话后,他又觉得呼吸像是停滞了一样。于是下一刻,他立即将她拉出来,紧紧地搂着她,死活也不放开,然后轻松地借着力,飞身回到山崖边。
景离并没有立即找身后呆愣着的夕玉算账,也没有看一眼旁边面带喜色的夕语,更加不理会梓瑶的挣扎。他将她死死地箍在怀里,抓住她的手腕替她把脉,之后直接把她压坐在地上,点了她的穴道,接着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与她面对面相视。
“宫主大人这是准备做什么?”梓瑶冷眼看着他,“您是不是把方向搞错了?您的美人儿没有站在我的身后,而是站在您的身后,正眼巴巴地望着您呢!您不去呵护关怀她,不去看看她肚子里您的骨肉情况如何……”
“瑶儿!闭嘴!”景离厉声打断了她的话,神情显得很是不悦,“不准再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凭什么吼我!你有什么资格冲我发脾气!”梓瑶的怒火噌的一下冒了起来,两眼通红地道,“是你自己没有把烂摊子收拾好!又不是我招你惹你!你就只知道给我脸色看……”
景离一把点住她的哑穴,定定地凝视了片刻双目喷火的她,然后语气轻柔地道,“等回到府里,你可以尽情地打哥哥,骂哥哥,再不解气,刺上哥哥几剑都没问题。但是哥哥现在要把功力传给你,所以你暂时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免得等一下急气攻心伤了身子。”
“宫主!你不能这么做!你为什么要把功力传给她?”夕玉听到这话后,快步走到景离身旁,想要伸手拉他。可是她的手还没伸出来,就被他凌厉的掌风扫到一丈开外,猛地跌倒在地动弹不得。
景离没有转头看她,而是对夕语道,“你去给她吃下散功药,好好看着她,不要让她靠近。”
他说完就解开梓瑶的穴道,抓起她的双手,两人掌心相对,“你若是想要在日后将哥哥打败,就乖乖地坐着不要乱动。”
梓瑶没想到他竟是要给她传功力。在看到他很是认真的表情后,她的怒气一点一点地消散开去,眼神也不像之前那么冷了。她知道自己的状况虽然说不上很好,但还不至于让他这么做,于是她决定将手收回来。
可是就在她要收回手的那一刻,一股温和的内力从他的掌心流到了她的身体内,同时她的耳边也响起了他略带威胁的一句话,“如果你舍得让哥哥走火入魔,就尽管将手撤开。”
梓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道传功怎么可能会走火入魔。但是她心里又有些担忧,害怕自己将手撤开后,他真的会走火入魔。
景离见她有些犹豫,趁热打铁道,“瑶儿放心,哥哥身上有百年的功力,传给你的这十年的分量,对我来说不值一提,所以你就乖乖地坐着不要乱动。”
梓瑶听到他这么说,稍稍放下些心来,没有再想着将手给撤开,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景离首先撤开了手,但却趁她还未有所动作时,立即起身将她抱在怀里。梓瑶这回没有挣扎,只是将头撇开,不去看他,即便哑穴已经解了,也不开口同他说话。
“夕语,先把她带回王府关进地牢,注意不要被人发现了。若是花老妖想将她带走,就让他先来找我,我有事要与他谈。”景离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夕玉一眼,抱着梓瑶就径直下了山。
他这回没有用轻功,而是沿着山路慢慢往下走。
就这样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梓瑶的脖子都僵了,还是没有走出青绵山。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艰难地将头转过来,看向景离,“宫主大人,您这是在绕弯子吗?”
景离停下脚步,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瑶儿不生气了好不好?”
梓瑶轻哼了一声,又将头扭到另一侧,躲避开他的目光,“宫主大人说笑了,我怎么敢生您的气,我能不被您气死就已经不错了。”
她讲这话时,语气里虽然没什么怒意,但是心里仍然觉得膈应得慌,总有一口气儿憋在那里不上不下,让她感觉很不顺畅。
景离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消气的,只得继续走下去,“哥哥就一直抱着你,在这山里面绕弯子,直到你原谅哥哥了,哥哥才带着你回府。”
“你就会威胁我。”梓瑶咬着牙道,“你不是说你身上有百年功力吗?既然你这么强,那就使劲儿绕吧!绕上几日几夜都没问题!反正不用我下地走,我也不会觉得累,我们就看谁能耗得过谁。”
“母妃还未被打入冷宫前,最喜欢带着我们俩到烟云湖来。”不知又过了有多久,景离突然开口道,声音显得有些清远,“你每回在湖心亭里呆不够半个时辰,就吵吵嚷嚷着让我陪你来山里抓野兔,但你经常是在山里转上一整日,也没有发现半只野兔的踪迹。”
他低下头浅笑着对她道,“你如若不想看哥哥,就看看附近有没有野兔。要是能逮到一两只,哥哥亲手给你烤兔肉吃。刚好快要到午膳时间了,你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够饿着肚子,不然哥哥会心疼的。”
梓瑶最无法抵抗的,除了他点到即止的小戏弄,就是这种柔得可以让人融化的攻势。她一边想着绝对不能上他的当,一边不由自主地转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不满地嘟囔着,“笑什么笑,小心又招来一朵烂桃花。”
“妹妹可真是冤枉哥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哥哥从来都只对你一个人笑的。”景离面上的笑意加深了些,“哥哥能招到的,就只有你这朵桃花,哥哥最想要的,也只有你这朵桃花。在哥哥心目中,你是开得最漂亮的桃花,怎么可能会是烂桃花呢?”
梓瑶听完后打了个哆嗦,没好气地瞪着他,“这么腻味的话你也讲得出口,真是没羞。”
景离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到地上,然后搂住她的纤腰,将她紧紧地箍在自己怀中,“哥哥为这次的事给你道歉,是哥哥不好,之前没有告诉你具体的情况,让四护法钻了空子。你想打想骂想怎样都行,就是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遇见你已经够受了,还回回都被你拿捏。”梓瑶现在是无比痛恨自己薄弱的意志力。他不过是说上两句甜言蜜语,再来点儿亲密的肢体接触,她就顿时消了气儿,而且是想气也气不起来。
景离埋下头轻吻了两下她的唇,“妹妹是想要打,还是想要骂,亦或是想要做点儿其它什么事?”
“你是宫主大人,我怎么有胆子对你动手。”梓瑶微微挑了挑眉,“坦白从宽,你就先把事情从头到尾都给我交待清楚。我不想总是这样子,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也不想一直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遭人耍了也不自知。”
“若是要从头讲到尾,需得几日几夜才够。”景离眨了眨眼睛,“不如妹妹把最在意的几个问题提出来,哥哥先回答了,等日后闲来无事,哥哥再一点点给你补上。”
梓瑶考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第一个问题,你姓景,不姓花,为何会是花暝宫的宫主?”
景离牵着她的手,一边朝山下走去,一边缓缓地道,“十年前母妃刚去世,空空老人便将我带去了灵梧山。我自那之后,就一直生活在灵梧山上,跟着空空老人习武。想要等有朝一日,自己足够强大之时,能手刃宁家人,替母妃报仇。”
“花老妖是空空老人的朋友,经常会去灵梧山找空空老人。他说他那几个孙子孙女都不是当宫主的料,问我愿不愿意做宫主。”景离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稍稍变得低沉了些,“我用了两年的时间,通过了花老妖的考验,然后接替他,成为了花暝宫的现任宫主。”
梓瑶知道那两年的考验,必定是极为艰辛困苦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她却突然感觉有些心疼,于是下意识地朝他靠了靠,低声道,“第二个问题,那个四护法真的怀上你的骨肉了吗?”
景离轻笑了一声,“哥哥昨日才同你讲过的,只近你一个女色。就算是怀上我的骨肉,那人也应该是你,怎么可能会是四护法?”
“没羞,我才不会怀上你的骨肉,你连想都不要去想。”梓瑶斜觑了他一眼,“但是她为什么那么笃定?为什么她一口咬定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她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是我的。”提到这件事,景离似是有些烦恼,“自从四护法及笄后,一直到现在,整整三年的时间里,她已经在我的饭菜和茶水中,下了有上百次媚药。”
他轻叹了一口气,“我其实早已与她谈过此事,也明确地告诉过她,我不会跟她在一起,更不会娶她为妻的。可是她从来都是一意孤行,根本就不把我的话当真。再加上花老妖又最为喜欢这一个孙女,我不好除了她,只能够尽量避开她。”
“下了上百次媚药?”梓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四护法可真是有够执着的。”
她说完之后停下脚步,将景离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撇了撇嘴道,“你不就是皮相长得好一点儿,武功高一点儿,会装模作样一点儿嘛!怎么就引得那么多人对你心心念念,想你想得都走火入魔了。”
“妹妹也是想我想得走火入魔了吗?”景离捏了捏她的小脸,“要不要哥哥用昨日在暗室里面的方法替你灭灭火?”
“不准扯开话题,我要问第三个问题。”梓瑶有些羞愤地打开他的手,“哥哥现在是已经脱离了花老妖的掌控,还是说仍然是受制于他?刚才四护法说了,如果以宫主之位要挟你,你不会不娶她的。”
景离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了她一个问题,“瑶儿还记得花惜楼吗?”
“记得。”梓瑶点了点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问这个?”
“花暝宫表面上还是花家的花暝宫,就如同花惜楼表面上还是宁家的花惜楼。”景离淡淡地道,“不管花惜楼的东家怎么换,换成谁,它一直都会是我的产业。所以妹妹不用担心,就算花暝宫的宫主换成其他人去做,花暝宫的人都还是只听从我的命令。”
“哥哥,看你这架势,估计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飞天当神仙了。”梓瑶挪揄道,“景公子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小女子自知势弱,甘拜下风,日后再也不敢在您跟前造次了。”
“好说,好说。”景离心情甚好地笑了笑,“你不在我跟前造次,我在你跟前造次就是了。”
梓瑶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说出第四个问题,“宁文天和四护法一起出现在湖心亭,莫不是这二人暗中有什么联系?”
在听到这个问题后,景离的眸光微微转沉,“花老妖在未与我商量的情况下,暗地里找上了宁文天,与他达成条件,同意帮他谋权篡位。至于这条件的内容,哥哥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又是这个样子。”梓瑶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是你不能说,还是不愿说?”
景离伸出食指揉了揉她的眉心,好笑地看着她,“一半一半。不能说的原因,是因为还有些事情,我自己仍然没有搞明白,若是告诉你,你也只是迷迷糊糊的;不愿说的原因,则是因为我已经同你讲了这么多的秘密,你却连一个秘密都不曾与我说,我觉得不公平,所以不愿再继续回答你的问题了。”
“秘密?”梓瑶假装无辜,又很是迷茫地大睁着眼,“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秘密啊?”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景离意味深长地道,“可以是几日前的秘密,也可以是这两日的秘密,总之是哥哥不晓得的事。”
他说完之后一把搂住她,足尖轻点,飞身向山下奔去,“如若让哥哥知道,你有什么小秘密,藏着掖着不告诉我。我到时候绝对不会心慈手软,一定让你几日几夜都下不了床,你可要记住了。”
穆辰早已经带着叶潇羽先行离开了,所以景离和梓瑶到达了烟云湖边后,就直接上了马车,回安亲王府。没有人在意宁文天的突然消失,也没有人进宫把这事告诉皇上。当时在场的几个人,都心照不宣地选择将这事遗忘,似乎今早不过是,也只是普普通通游了个湖,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景离在用完午膳后,就先回了瑾亲王府,去找夕玉问清楚花老妖的打算。而梓瑶则是呆在安亲王府中,跟着落宣进了书房,听他有板有眼地讲帐。
直到太阳快落山了,落宣才扮演完了他的管家角色。之后就立即回复了本性,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把手抬起来,“小瑶瑶,现在刚好无事可做,不如就让我替你把个脉吧!我从今日开始给你调养身子,到大婚的时候应该也差不多了。”
梓瑶顺从地将手伸到他的跟前,有些好奇地道,“落宣,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觉得我是做什么的,我就是做什么的。”落宣笑眯眯地将手搭到她腕上,只一瞬间,他的面色就由喜变惊,显得很是诧异,“小瑶瑶,你的内力怎么变得这么深厚?跟前两日完全不同……”
“哥哥给我传了十年的功力。”梓瑶得意地笑了笑,“怎么样?他还是不赖的吧!”
“你这是明摆的偏心,不管他做什么你都觉得好。”落宣继续为她把脉,轻哼了一声后道,“还算他有良心,没有让你白受委屈,不然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等落宣开完了方子,两人一起去偏厅用晚膳。景离让人捎了个信儿,说他晚些时候过来,让梓瑶不要等着他,到点了就自己先睡。
落宣吃完后说要去抓药,也不管天已经黑透,药铺也全都关了门,直接离开了王府。梓瑶的衣裙在山崖边时沾了不少尘,所以她决定先好好地沐浴一下,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安亲王府比不得瑾亲王府,没有又大又奢华的浴池,只有又小又破旧的浴桶。
“郡主,瑾王走之前说,过两日会派些人来,将王府修葺翻新,还会专门给您修个大浴池。所以今日您先将就一下,用这个浴桶沐浴吧!若是再买一个新的,用不了几日又得要扔掉,怪可惜的。”云珠将沐浴要用的东西都摆在一旁,“我先出去了,您有事叫我。”
“好。”梓瑶等她将房门关严了,这才开始动手脱衣。
她首先将手伸到怀里面,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也正是因为这个动作,让她猛地想起,自己身上还揣着春宫图和小羽给的那个小瓷瓶。
她将小瓷瓶摆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才取出那本春宫图,置在面前神色凝重地看了半晌。
今早她醒来后,发现哥哥不在房内,于是赶忙起身穿衣,再将春宫图取出来揣好。她当时觉得书的手感有些不对,本欲先翻翻的,但是哥哥突然回到房内,她只能一把将书塞进怀里。
梓瑶这么想着,就随手将书给翻开了来,觉得这么好一本春宫图,不在它深埋地下前再看上两眼,实在是有些对不住小羽。但是当她看清楚了书页上面的内容后,她的双手控制不住地抖了两抖,随即身子也跟着抖了两抖,心尖更是连连发颤。
她突然想起哥哥今早在马车上对她说的话,还有在山里时,意味深长地数次跟她提起“秘密”二字。她将这一切整合在一起,思考了片刻,顿时明白了哥哥的用意。
梓瑶此刻虽然不想接受,但是却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事实。这个残酷的事实就是,昨晚她沐浴的时侯,哥哥其实早已发现藏在床尾的春宫图,并且还偷偷将春宫图换成了现在她手上的这本诗集。而他叮嘱她不要收下小羽送的东西,应该也是早已料到,小羽会在画舫上又塞给她其它玩意儿。
“那个混蛋!居然又在耍我!”梓瑶泡在浴桶里,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的春宫图和小瓷瓶,表情时暗时明,时阴时晴,嘴里还在不停喃喃念叨,“是留下来和他硬拼,还是趁他回来之前逃跑?是硬拼,还是逃跑?硬拼,逃跑?……”
等到浴桶里面的水完全凉透后,梓瑶终于做出了决定。她猛地站起身来,急急忙忙跨出浴桶,以最快的速度将衣裳穿好。然后从衣橱里面拿出几套衣裳,顺手又带了些皇上赏赐的东西,手忙脚乱地将包袱打好,准备去小羽那避一避风头。
留下来和哥哥硬拼?笑话!她才没有那么傻。虽然现在她的身上,不但有自己原来的功力,还有哥哥传给她的十年的功力,但是她和他相比,仍然是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力量悬殊十分之大。她若是留下来,根本不可能拼过他,而且还会被他生吞下肚。
他今日三番两次暗示她,要让她几日几夜下不了床,她知道以他的黑心程度,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她若是想要逃脱惨遭蹂躏的命运,就只能赶在他回来前,悄悄地逃到小羽那里寻求庇护。
一切全部准备妥当。梓瑶先将云珠和一众暗卫支开,在确定了周围没有其他人后,她背着大大的包袱,在夜色下轻手轻脚地摸到后院的墙角处。
正当她准备施展轻功跃过院墙时,就听得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妹妹这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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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大封推,小葬本来应该万字更的,但是实在是码不出那么的多字,大家就原谅我这个龟速党吧>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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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切磋切磋
景离从假山后面走出来,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让你到点了就自己先睡,你怎么不在床上面躺着,还跑到这后院里来?”
梓瑶心道哥哥一定早都在这埋伏好了,就等着人赃俱获将她拿下,她今晚估计是逃不掉了。于是她呵呵地干笑两声,打起了马虎眼儿,“那个,我、我出来赏月!对!赏月!”她边说边点头,似是在为自己鼓劲儿,完全忘记了她今晚还未曾看过天上有没有月亮。
“噢?赏月?”景离故意拉长音调,接着抬头望了望黑漆漆的天空,过了好一阵才又看回梓瑶,“今晚的月亮可真是又大又圆,妹妹好兴致啊!”
梓瑶知道,当哥哥开始配合她说瞎话的时候,她离死就已经不太远了。她将包袱往身后掩了掩,不着痕迹地退了两三步,讨好地陪着笑脸,“哥哥想必已是几夜未曾好好休息,身子很是疲乏。这都快要到亥时了,哥哥还是赶紧去睡下吧!我最近睡得太多了,精神头儿正好,想在后院里再吹吹夜风,哥哥就不用管我了。”
“妹妹放心,哥哥即便是连着十夜不睡,身子也不会有什么不妥的。而且就算是感觉疲乏了,哥哥也会强打起精神,将今夜的大事办完后才睡下。”景离缓缓朝前迈了几步,“妹妹今晚又是赏月,又是吹夜风的,想必是已经猜到了哥哥找你欲做何事。你若是识趣,就乖乖跟哥哥回屋,哥哥说不定还能够体谅体谅你,让你早日下床。”
梓瑶听后倒吸一口凉气,慌忙急退了好几步,死死地抵着墙角,强装镇定道,“哥哥的心思那么多,我怎么可能猜得到,不知哥哥找我是要做什么?”
“妹妹的记性可真是越来越差了。哥哥今日才刚与你说过,这只不过几个时辰,你就不记得了。”景离从怀中掏出那本春宫图,轻轻晃了晃,“太子妃把这本武功秘籍送给了你,你不好好收着,反而落在了哥哥的房内。哥哥闲暇时翻着看了看,觉得这本秘籍很是不错,特别适合两人修炼。哥哥今夜刚好无事可做,妹妹的精神头儿又正好,我们不如一同切磋切磋,研究研究这秘籍上的招式。”
“哥哥,还、还是算了吧!”此时此刻,梓瑶的小脸已经变成了大苦瓜,笑得比哭还要难看,“现在就要研究这个,实在是不太合适,你也知道的,我还没有……”
她尚未说出最后三个字,景离就走到她身前,将她从墙角里拉出来,把她背上的包袱取下,然后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妹妹这包袱里,似乎还装有太子妃送你的其它好东西。”
梓瑶不由地打了个激灵,也不再跟他绕圈子了,可怜兮兮地抬头看着他,“哥哥,我错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回吧!”
景离笑而不语,只是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接着把包袱扔给不知何时出现的容岚,“把太子妃送给郡主的好东西先找出来。”
容岚在打开包袱的一瞬间,眼角和嘴角都不可抑制地抽动了几下,心道郡主莫非是想千里逃难,竟塞了这么多的金银玉器。他认真地在这堆东西中翻找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发现了一个看起来很是奇怪的孔雀绿小瓷瓶,赶忙交给主子查看。
景离单手取掉瓶塞,将瓷瓶置到鼻下嗅了嗅,微微挑了挑眉道,“确实是好东西,不愧是太子妃送的。”
梓瑶见容岚找到了那个小瓷瓶,急急地想要挣脱开景离的怀抱,立即挖一个地洞钻下去。可是他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更不要说逃离他的钳制了。所以她最终只能放弃抵抗,心慌慌地看着他接过瓷瓶,取下瓶塞,置到鼻下。听他说完了那句话后,再看着他塞好瓶塞,揣好瓷瓶,将容岚打发走。
“天色已晚,我们也该回屋睡了。”景离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在她想要挣扎前威胁道,“瑶儿若想早日下床,就不准乱动。”
梓瑶哭丧着脸狠狠地剜了他几眼,“你的心眼儿怎么会这么黑?明明是你在算计我,戏弄我,现在计谋得逞了,还要再威胁我……”
“你若是再这么多话,我一会儿可就要严加伺候了。”景离打断了她的话,轻飘飘地道,“你知道哥哥说到做到的。”
“你就是个大混蛋!”梓瑶虽然在说完这话后,乖乖地不再吱声儿,但却是伸出手来,狠着心大力掐了他好几下。
景离一脚踹开屋门,走进屋子,再转身抬脚将屋门关严。他并没有直接走向床铺,而是把她放在地上,猛地将她抵到门上,定定地看着她,“这么重的手你都下得去,难不成是真的准备谋杀亲夫?”
“掐几下而已,又不会死人。”梓瑶虽然被他这阵仗搞得有些心虚,但还是假装无畏地撇撇嘴,嘟囔道,“再说了,你又不是我的亲夫,哪来的谋杀亲夫之说。”
景离今晚本想对她强硬一些的,但是一看到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不由轻笑出声,“你这小丫头,嘴巴就不能再甜一点吗?”
“怎么甜?”梓瑶不满地道,“我若连嘴巴也甜得像蜜,指不定早都被你给吃干抹净了。”
“不管甜不甜,你最后都会被我给吃干抹净的。”景离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柔和的声音里带上了些魅惑,“瑶儿让哥哥尝一尝好不好?看看是不是像蜜一样甜?”
梓瑶本想要洗涮他几句,但气息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变得紊乱起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所以她只得用毫无杀伤力的眼神瞪着他,疏不知她如此模样,只会让他更想将她吃干抹净。
景离低下头轻触了几下她的唇,直到她身上最后的那点小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才张口含住她柔软的唇瓣,品尝般地轻吮着。同时双手也不闲着,慢慢来到她的腰间,将她的腰带缓缓地解开,一点点将她的衣裙褪去。
梓瑶羞赧地抬起手,想要将他推开,但是被吻得晕晕乎乎的她早已是没了力气,这般动作只会显得她欲迎还拒,半推半就。
衣裙落地后,景离并没有急着将她的里衣也褪去,而是紧搂着她的腰,狂热地与她唇舌纠缠。直到她沉沦得差点儿忘记了呼吸,身体完全瘫软下来,他才很是不舍地放过她,将她抱到床上放下。
在连着吸了好几口气后,梓瑶的神智渐渐清明过来。见到景离也跟着上了床,她慌张地朝后缩了缩,一把扯过薄被裹在身上,警惕地看着他,“哥哥,既然我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你也不用担心会有功力反噬的情况发生,所以你今晚还是去石竹轩睡吧!不用再继续守着我了。”
景离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他先是自顾自地放下床帐,接着就侧过身来,支起胳膊撑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道,“瑶儿的衣裳是哥哥替你脱的,你是不是也应该替哥哥把衣裳脱了?”
“要脱你自己脱!”梓瑶用薄被将自己裹得是密不透风,有些害羞地道,“又不是我让你替我脱衣裳的。”
“唉……”景离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是想着饶你一次的。若是你愿意给我个甜头,也替我脱一回衣裳,我就放过你,让你好好睡上一觉。谁知你连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了我,我也只好作罢了。”
他从怀中掏出春宫图,靠在床头低头翻了起来,边翻边温声道,“反正你精神头儿正好,一时半会儿不会犯困,不如就先打坐运功,等一等哥哥。待哥哥将这秘籍给研究透彻了,再与你认真地切磋,到时定将这上面的招式运用得炉火纯青,不让妹妹你失望。”
梓瑶愤愤地瞪着他,直想跳到他的身上猛踩几脚,无奈她没那个胆子,而且就算有也不会得逞,所以她除了干坐着瞪着他,就只能干坐着瞪着他。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梓瑶终于是受不住这种诡异的气氛,小声地开了口,“哥哥,你说话算数吗?”
“嗯?”景离抬起头看向她,有些疑惑地道,“妹妹这话什么意思?哥哥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吗?”
梓瑶听后定了定神,咬咬唇道,“是不是我替你脱衣裳,你就肯放过我?”
“当然了。”景离点了点头,凝视了她片刻后道,“你刚才不愿意,现在莫不是又改了心意?”
梓瑶见他放下了春宫图,思索了一阵后,将自己身上的薄被掀开,朝他身旁靠了靠,“我替你脱衣裳,但是你要说话算话,让我好好睡觉,绝对不准乱来。听到了没有?”
景离坐起身,将怀里揣着的东西全都取出来,放在床头的小案上,然后又躺下身,浅笑着对她道,“来吧!哥哥任你采撷。”
梓瑶红着脸不看他,跪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替他脱衣裳,生怕他突然间变卦,要与她一起切磋那招式。所幸的是,他一直安静地躺在床上,不乱动也不乱说话。等到她将外衫给他褪去,他才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蜻蜓点水般地轻吻着她。
“傻丫头,哥哥之前都说了,春宵一刻要等到洞房花烛夜,而且你葵水都还没有来,哥哥也不可能碰你。”景离一只手撑着上半身,另外一只手置到她面前,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道,“瞧你吓的这个样儿,好像哥哥会直接把你给吃下去一样。”
梓瑶有些委屈地看着他,“你肚子里面那么多坏水,心也是黑得不得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万一你准备来真的,那我不是要遭殃了。”
景离又咬了咬她的耳垂,“你早晚都得要遭殃,哥哥现在是给你个机会,让你好好地做一做准备。”他说完之后,从她身上翻下,用掌风将油灯熄灭,然后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瑶儿放心地好好睡,哥哥保证不会乱来。”
梓瑶这才安下心来,在他的怀中蹭了蹭脑袋,会周公去了。景离微微勾起唇角,安然地嗅着她身上少女的清香,直到她的鼻息变得绵长,进入了梦乡,他才跟着阖上双眼。
之后的三日,梓瑶一直在安亲王府里没有再出门,景离除了有事需要进宫,其它时间都是呆在安亲王府,从未回过瑾亲王府。虽然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日子显得有些平淡,不过因为两人一直都腻在一起,平淡中带着些甜蜜,感觉倒也十分惬意。
梓瑶听夕语讲,南皖三皇子前两日又是撞大门,又是翻院墙,折腾了有十好几次,想要到安亲王府里见她。但他最后都被卫然,或者另外几个暗卫拦住了去路,甚至直接将他扔了出去。因为这些暗卫都是四皇子手下的人,南皖三皇子不敢随意造次,所以只得讪讪离开。他也没有继续住在瑾亲王府内,而是搬回了别馆去,找峄城里的其他公子哥一同吃喝玩乐。
七公主穆倩茹则是另一番做派。
听说她请了许多的工匠,将她住的院子打造得金碧辉煌,就是大白日里见着,都会被那金光闪闪的屋子晃花了眼睛。而且她不但不吵又不恼,还总是亲自动手煲汤,让人将汤送到安亲王府给瑾王补身。同时捎来些话,说她不过一介女子,无法在国家大事上为瑾王分忧,只能每日做做这些小事,当好贤内助,期盼着瑾王能早些回府。
梓瑶知道,那些送来的汤,哥哥一次也未喝过,全都交给卫然他们,让一众暗卫给消灭干净。也正是因为如此,几个暗卫不是突然之间邪火乱窜,就是一时半会儿冷得打抖,明显是被下了不同的药。碍于皇伯父仍未同意取消联姻,所以哥哥没办法找七公主问罪,只能先尽量躲开她。
千舞在这期间,遵瑾王的命令,来过一次安亲王府,将宁文天和花暝宫的消息告诉郡主。
说花老妖向宁文天讲过,瑾王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就算知道了这一切,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动作。皇上虽然让四皇子到军营部署,但他们力量不够大,不足以与花暝宫相抗衡。所以宁文天没必要操心,也不用有什么顾虑,只需等到百花宴那一日,将所有人都送去见阎王,然后再顺顺利利登上帝位。
梓瑶听到之后有些担心,害怕那个花老妖会对哥哥出手。不过这几日哥哥都像个没事人一样,不但神情轻松愉悦,而且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看就是胜券在握。她知道哥哥会选择合适的时候告诉她,所以并没有去问他什么,只心平气和地等待着百花宴的到来。
百花宴这一日,天气仍是像往常那样晴朗无比,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盛宴要到傍晚才会开始,可一过午时,就有不少的马车驶到了百花园,一波又一波人向园内涌去。有些人是单纯为了赏花,有些人是为了结交权贵,还有些人则是心怀鬼胎,不知在打着什么坏主意。虽然每个人的心思不同,但是此时挂在他们脸上的,全都是一模一样的笑容,所以大家互相都无法猜透对方的想法。
既然是盛宴,那就必得盛装出席。一用过午膳,云珠和夕语就将梓瑶给拉到了屋里,又是给她梳头,又是给她上妆,再从衣橱里抱出一大堆的衣裙,让她一件件地试穿。
景离和落宣一直在院子里坐着,一边说着话,一边等着梓瑶出来。
“花老妖还是不买你的帐吗?”落宣微微眯起眼,看向对面的景离,“他似乎因为四护法的事情很不高兴?”
“不高兴的人该是我才对,他还没那个资格不高兴。”景离淡淡地道,“等到百花宴结束后,我会让人将他送回虚丘之地,不准他再参和进来。”
落宣听后轻轻摇了摇头,“那老头子当初选择让你做宫主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最后会被你给摆了一道。”
“他选我做宫主的目的,本来就不是那么单纯。这八年我替他治理着花暝宫,该还的情谊早都还完了。”景离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来,“我总不能够白出八年力,还什么都不拿就离开。”
“确实。”落宣赞同地道,“以你的脾性,定是要将对方掏空,才会善罢甘休。”
“落庄主可真是了解我。”景离看了看一直紧闭着的屋门,“大婚之后,我会带着瑶儿去南皖国,你到时候还要跟着瑶儿吗?”
“那是当然,我说过我会一直跟着她。”落宣也转头看了看紧闭的屋门,语气突然变得很是严肃,“如若你胆敢负了小瑶瑶,我就立即将她带走,让你几辈子都见不到她。”
景离轻笑一声,“落庄主请放心,你接下来的几辈子都不会得偿所愿的。”
落宣跟着笑了起来,“希望如此。”
他话音刚落,屋门就被打开了来。云珠和夕语折腾了近两个时辰,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把梓瑶给放出了屋。
“小瑶瑶,你是仙子下凡吗?”落宣有些激动地站起身,笑眯眯地绕着梓瑶转了好几圈,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我都不舍得让你出去了,若是那些个登徒浪子见到你了,定是要死皮赖脸地追在你身后。”
“有我在瑶儿的身边,没人敢靠近她半步。”景离走到梓瑶身前,认真地看了她半晌,皱了皱眉道,“今日去百花园的人太多,瑶儿还是蒙着面纱比较好。”
“大热天的,鬼都不蒙面纱,我为什么要蒙面纱,又不是见不得人。”梓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倒是哥哥你,最好是能蒙个面纱,免得又招来一群花蝴蝶。”
景离微笑着牵起她的手,“哥哥保证,昨日那种事再不会发生了。以后若是有什么花蝴蝶,哥哥一定见一只杀一只,好不好?”
“就怕你到时候不忍心。”梓瑶同另外三人告了别,然后跟着景离走出王府,上了马车。
“哥哥,你帮我把这个揣着。”梓瑶取下手腕上的天寰石手镯,塞到景离的手中。
她听千舞讲,花老妖计划在今晚出击,直接来一个血洗百花园。宁文天得知花老妖本人会跟着一起来,便让千舞暗中继续准备。他想等花暝宫的人得手后,将他们也用妖术控制住。
梓瑶自己带有灵力,所以并不怕千舞的妖术。但哥哥一无灵力,二无法力,不一定能抗衡得了。若是有天寰石手镯在身,就不会受到妖术的影响,因此她才会让他揣着手镯。
“瑶儿不戴了吗?”景离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霎时在心里弥漫开。
“今日不戴了。”梓瑶任由他将自己紧抱在怀里,抬起胳膊道,“这衣裙的袖口太窄,戴着镯子不太舒服。我自己揣着害怕弄丢了,还是哥哥帮我收好吧!”
景离收好了手镯后,轻轻扳过她的脑袋,急切地想要吻上她的唇,却被她给一把打开。
“我点了唇的。”梓瑶用另一只手将嘴捂住,闷声道,“若是弄花了怎么办?”
“那哥哥换一个地方。”景离说完就拨开她的耳坠,用舌尖细细扫过她耳后的肌肤。
经过最近三日更进一步的相处,梓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她只得暗暗叹了一口气,接受他的撩拨,任由他乱来。
那些站在百花园外,还未来得及进园的人们,看见了瑾亲王府的马车,全都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缓缓驶来的马车。
自从上一次,李公公本人在大街上露了脸后,坊间关于瑾王和郡主的传言就悄然发生了变化。
首先传入大家耳朵里的,是李公公那句“瑾王和郡主两情相悦这事不假,但乱了礼法伦常这事不真”。随即有许多不同的说法,就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有说郡主是捡来的,有说瑾王不是皇上亲生的,有说这俩人都不是正儿八经的景家人,更有人说,瑾王和郡主中间有一个,其实根本不是本人,而是地地道道的冒牌货。
虽然大家仍不知道,到底何种说法才是真的,但是经过这许多说法的持续影响后,大家已不再像之前那样,觉得两人处在一起是天理不容。他们似乎都渐渐接受了,瑾王和郡主朝夕相处的这件事。
容岚看也不看那些傻站着的人,径直将马车驾到百花园大门正中央,然后才停下了马车。
“主子,郡主,到百花园了。”容岚自听了夕语的话后,就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总是直接一把掀起帘子。
他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就知道主子一定又在做什么事情了。他忍住笑意,假装板起脸,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用眼神警告他们收回目光。
“哥哥,不准再闹了。”梓瑶一边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衣裙中扯出来,一边红着脸小声道,“已经到地方了,我们快下去吧!”
“还得再等等。”景离替她理好衣裙,“你的脸太红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让马车外候着的众人听到,也刚好能够让他们直接想歪了。容岚明白主子的用意,于是又一次用眼神警告着周围的人。这种情况下,再站在这里,只会让瑾王不高兴。所以除了几个不怕死的,大家都识趣地散开,向园内走去。
又过了片刻,景离终于掀起帘子,牵着面上仍有红晕未消散去的梓瑶下了马车。
“瑾王殿下,长平郡主,若不是有这百花宴,我在离开赤峦之前,说不定使出浑身的解数,也见不到二位一面。”穆琦看起来虽神采奕奕,但眼周明显的乌青,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定是连着几日都没有休息好。
“三皇子说笑了。”景离清清冷冷地道,“怎么没见到太子和太子妃?”
穆琦打开折扇扇了两扇,“太子妃要赏花,太子已经陪她先进去了。”
他说完就凑到梓瑶跟前,笑容满面地道,“郡主本就是个天生丽质的美人,如此盛装打扮之后,更是让人只看一眼就舍不得移开眼睛。特别是郡主此时两颊微红,面有羞色,看起来真是别有一番滋味,让我恨不得立即将你抱上床去,好好疼爱疼爱。”
梓瑶不喜欢他这种装出来的油腔滑调,还有他看她时假意露出来的色相。她按住景离正欲抬起的手,拉着他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子,“今日这百花园有不少的达官贵人到场,您是南皖国三皇子,您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南皖的形象,还请您自重一些,不要再说出刚才的那些话。”
“你们可以在马车里面做那些事,我为何不能在大白日里说那些话?”穆琦微微眯了眯眼睛,声音里带着愠怒,“若要说谁人不自重,那人不该是我,而该是长平郡主你吧?你不要忘了,你将来是要嫁去南皖国,做我的三皇子妃的。所以你最好给我注意点儿,不要总是不知羞耻,跟你哥哥拉拉扯扯。如若到时让我发现,你已不是处子,休怪我不顾情面,将你扔给侍卫们享乐!”
自从他住进瑾亲王府后,瑾王一次都没有回过府,连带着郡主也不再过来,只一直呆在安亲王府内。他想去见郡主,却是次次都被赶了出来,让他窝了一肚子火。更甚的是,他在之后又向赤峦皇帝提了好几次联姻的事情,对方的说辞永远都是还需考虑,就是不给他明确的答复。
暗宫宫主已经发过话了,若他不能够赶在老宫主醒来前,将郡主带回南皖国,那么暗宫会立即把郡主给杀了。穆琦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也绝不能够因此失了暗宫的支持,所以他一定要把郡主带回去。
可是眼下,郡主和瑾王的感情是越来越好,坊间的传言也是越来越有利于他们,连赤峦皇帝对此也是不管不问。他心里本就是又气又急,甚至想直接将郡主掳走,强行与她拜堂成亲。现在他压制着火气同二人讲话,郡主居然还让他要自重,他的火气顿时冒了起来,恨不得立即将她就地正法。
梓瑶在听到他这几句话后,突然间冷笑了一声,接着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折扇,反手朝他脸上就是一扇。因为她身上不但有自己的功力,还有景离传给她的十年功力,所以只用五成内力,就将穆琦扇得满脸是血。
“三皇子,你给我听清楚了。”梓瑶将折扇甩到他身上,眼神狠戾地看着他,“我自不自重,我知不知羞,我有没有跟我哥哥拉拉扯扯,又或者说我是不是处子,这每一件事,跟你都没有丝毫的关系。同样的,你想要娶谁,想要让谁做你的皇子妃,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也没有丝毫的关系,我对此既不关心也不在意。你且记住了,我是不可能会嫁给你的,所以请你放尊重些,也请你将嘴巴洗干净!不要在我面前满口污秽!”
穆琦捂着满是鲜血的脸,一时间有些怔愣。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郡主居然会突然之间出手打他,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郡主的功力居然比他都还要高。她所有的言语举动,以及她的脾性,都是和暗宫给他的消息反着来的。察觉到自己或许被骗了,熊熊怒火又在他的胸膛中猛烈地燃烧起来。
他不顾还在流着血的脸,抽出身旁侍卫腰间的长剑,直直向梓瑶的心口刺去。
梓瑶见他刺这一剑毫无章法,只是纯粹发泄怒气,便没有向后退,而是侧转身靠近他,想要从他手里将剑夺下。
可是她刚侧转身体,还未来得及抬起手,就有一个男子以极快的速度,冲到穆琦身前,一把打落了他手里的剑。
穆琦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惊讶地道,“你怎么会在这?”
白羿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把他打得满嘴是血,然后才缓缓地道,“三皇子胆敢对白家之人如此不敬,莫不是连这个皇子也不想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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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到底是谁死
之前围在马车周围的人,已经都被容岚给赶走了,而隐藏在四周的皇上的暗卫,也已经被白羿解决了。所以此时的百花园大门前,除了景离和梓瑶,白羿和穆琦,还有容岚,以及那个由暗宫之人假扮的侍卫,就没有其他的人了。那些之后才抵达的马车,全都识趣地驶到了偏门,不敢随意靠近大门。
白羿的声音带着威慑力,同时也压得特别低,只有在场的几个人能够听见他说话。
穆琦似乎并未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只一个劲儿地摇晃着脑袋,“白少主,我没有对郡主不敬,也没有不想做皇子,我只是……我只是……”
“把他带回去,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的。”白羿不理会支吾的穆琦,对他身旁的侍卫道,“你回去后告诉宫主,如果他想要选傀儡,至少也选个长了脑子的。”
他说完之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尚未反应过来的梓瑶,然后对上景离的目光,“瑾王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
景离微微皱了皱眉,“去前面的羽衣坊。”
羽衣坊的掌柜见王爷来了,二话不说,立即将他与另两位一起,迎到了后院一个隐蔽的小屋中。
“在这无须担心有人偷听,可以放心讲话。”景离拉着梓瑶在椅子上坐下,等白羿也跟着坐了下来,他才继续道,“不知白少主所说‘白家之人’是何意思?”
白羿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认真地凝视着梓瑶。一刻钟后,他收回视线,沉着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郡主应该是我姑姑白怡的女儿。”
“白怡?”景离又皱起了眉头,扭头看了看一直不吭声的梓瑶,接着问白羿,“暗宫有这么一个人吗?我好像从未听说过。”
“暗宫曾有过这么一个人,只不过她的一切都已经被抹去。曾经和她有过接触的人,全被宫主给灭了口。所以在之前的很多年里,除了老宫主和现任宫主,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
白羿轻轻叹了口气,“我在一年前,机缘巧合见到一个名叫白怡的女子的画像。旁敲侧击询问宫主无果后,耗了近一年的时间,辗转多次找到一名没有被灭口,幸存下来的暗宫的老人,才知道白怡是我的姑姑。但是她为何会被人从白家抹去,又为何会成为了安亲王妃,我如今仍是不清楚。”
“这么说来,你那日出现在广济寺,是为了证实你的猜测?”景离听到他的这番话后,神色稍稍有些变化。
“不错。”白羿点了点头,“我那日一见到郡主,就觉得她与姑姑十分相似。我当时猜测,她或许是姑姑的亲生女儿。所以我才尾随你们去到广济寺,想要证实我的猜测。”
他站起身来,朝前迈了两步站定,“宫主将兰杏派到赤峦国后的第二日,我就已经得到消息。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这么安排,是为了帮助三皇子,打探赤峦皇族内部情况。但当我发现兰杏未进宫,而是假扮丫鬟进了安亲王府后,我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当知道了画中之人是我的姑姑,又见到了安亲王妃的画像之后,我就更觉得一切有问题。所以刚一得知兰杏想要杀郡主,失败了被带回暗宫,我就立即来到赤峦,想要搞明白宫主到底在做什么。”
“兰杏在被暗宫的人带回的那晚,故意落下了一个黑色的小哨,我那时才确定,她是暗宫派来的人。”景离松开梓瑶的手,也站起了身,“三皇子这次到赤峦,明显是奔着郡主而来的。我之前以为,他的目的同兰杏一样,是想要取了郡主的性命。可是看他目前这个架势,似乎是真的很想娶郡主。我知道暗宫一直是支持三皇子,想要将他推上皇位,莫不是白宫主已告诉了他郡主的身份?”
“他应该是已经知晓。”白羿又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感到奇怪的是,宫主之前明明想要杀了郡主,为何在兰杏失手后,又让三皇子将郡主带回南皖去。他是出于何种缘故,把兰杏安置在郡主身边整整一年,期间从不出手,这也让我很是不解。”
景离此时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淡然,“看来白少主除了猜测郡主是你姑姑的女儿,知道的事情并不比我多。”
白羿无奈地笑了笑,“光是这么一个猜测,就耗费了我许多的精力。宫主有意隐瞒的事,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查得清楚的。”
“白少主还准备继续查下去吗?”景离走到他身前三尺处,“你今日与三皇子挑明了话,又将这事告诉了我和郡主,白宫主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他提前露出马脚。不管他理不理,又或者他想要从中作梗,我都必须继续查下去。”白羿说得很是坚决,“在一月个前,老宫主有了转醒的迹象,宫主就变得有些急躁了,频频派人到赤峦来,甚至亲自跑过一趟。我想着,他或许是不愿让老宫主见到郡主,又或许是想要用郡主要挟老宫主。如若我不查清楚,哪日他突然有什么动作,我是很难应对他的。”
“既然这样,白少主若是查到了什么,请即刻给我个消息。”景离正色道,“我会在百花宴之后,带着郡主去一趟南皖国,专程到暗宫拜访白宫主。若是在这之前,能将事情都弄清楚,我也能够自如应对。”
“瑾王请放心,我一定会将查到的消息,一字不落地告诉你。”白羿表情严肃地道,“还请瑾王能保护好郡主,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景离听后轻笑一声,“白少主这句话,倒让我想起了广济寺山脚下的那个农户。”
白羿顿时变得有些困窘,“我当时只想着让郡主身上的药性尽快解除掉,没有考虑其它方面,事后再一想起,也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白少主。”景离走到梓瑶跟前,牵起她的手,“我不但非暗宫之人,而且还是赤峦皇族,你如今将这一切都告诉我,难道不怕我会借用此事做些文章吗?”
“我虽不清楚瑾王的势力有多大,但我明白一定是不弱的。”白羿微笑着对他道,“暗宫眼下已经走入极端,若不及时拉住,早晚都会毁灭。凭我个人之力,根本无法抗衡宫主,若是能得瑾王相助,或许还有转机。而且瑾王如此疼爱郡主,郡主又是白家之人,就算只是为了郡主,瑾王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郡主是否白家之人,还尚不清楚。”景离淡淡地道,“不过确是如白少主所说,只要这事和郡主有关系,我就不会漠然视之。”
梓瑶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倒不是她不想说什么,而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能够做的,就是一边忍受着白少主不时投来的目光,一边安静地听着哥哥和白少主谈话,将他们谈话的内容记在脑子里。
白羿见瑾王准备要带着她离开,赶忙唤住了她,“郡主!请等一下!”
上次那农户虽没有得手,但多少还是让梓瑶有了些心理阴影。她见白羿向她走来,急急朝后退了几步,躲在景离身后,很是警惕地看着白羿,“你要做什么?”
白羿见她这幅模样,立即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看起来就像个初次授业,念错了文章的教书先生,脸上写满了歉意,“上次那事是我做的不对,没有思虑周全,吓着了你。我不奢求你能原谅,就是想跟你道个歉,希望你明白,我不是有心要伤你。”
梓瑶见他态度十分诚恳,刚才又帮着她教训了三皇子,于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然后抬头看向景离,“哥哥,我们快去百花园吧!”
“白少主,我们不能在此逗留太久,先告辞了。”景离对白羿微微点了点头,牵着梓瑶离开了羽衣坊。
白羿等两人走出了屋子,无奈又自嘲地笑了笑。虽然瑾王说,郡主是否白家之人,还尚不清楚,但他可以肯定,郡主就是姑姑的女儿。他一直都以为白家是世代单传,现在突然多了一个表妹,他感觉很是欢喜。但是两人初次见面的时机不对,他又在当时那样子对她,估计要过上很长的时间,她才会认同他这个表哥。
“哥哥,你相信白少主说的话吗?”梓瑶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撇了撇嘴道,“虽然他说得头头是道的,但毕竟没什么真凭实据。”
“虽说是没什么真凭实据,但他既然能够告诉我们,就说明他早已认定。”景离牵着她在淮里河边慢慢地走着,“白羿是暗宫少主的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他在南皖的另一个身份,是裴老夫子的得意门生,林少宇。因为从小跟着裴老夫子,白羿为人很是谨慎,轻易不打诳语,所以他说你是白家之人,十有八九确有其事。”
梓瑶在之前已经得知了,安亲王妃在生产之时死于血崩。因为母女两人从一开始就生死相离,所以梓瑶并不担心有人问她安亲王妃的事情,因此对白家之事也不十分在意。
她见景离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晃了晃他的手道,“哥哥,眼下就是想上几日几夜也没个头绪,不如先不要管那么多了,我们还是赶快去赏花吧!”
七公主穆倩茹一用过午膳,就急急忙忙朝百花园赶,想要与瑾王来个不期而遇。但是她来得太早了,瑾王仍在安亲王府,尚未动身,园里都是些不认识的人。她本打算守在门外等待,但转念一想,大家都知道她住在瑾亲王府内,她何不抓住这一个机会,好好对众人倒一倒苦水,搏一搏同情,把长平郡主给打压下去。
于是她在园里见人就说,她这个正牌瑾王妃,每日安分地守在王府里,不但为瑾王煲汤补身,还自己出钱修葺王府。瑾王明知她做了这么多,却对她不理又不睬,整日与郡主那个狐媚子纠缠在一起,夜夜宿在安亲王府,连自己的府邸也不回去。她千里迢迢从南皖赶来,人生地不熟,身边又没有个亲人,只能悄悄地抹眼泪,有苦自己咽。
园里的人碍于她的身份,不太好推辞,只得耐着性子听她诉苦,时不时配合着她的讲述,假意安慰安慰她。
穆倩茹以为自己成功了,疏不知大家已听说了她在南皖的所作所为,所以很多人都很讨厌她。瑾王可是赤峦未来的皇上,让瑾王娶她这么一个女人做瑾王妃,大臣和百姓们早就对此心生不满。郡主以前虽说被人唾弃,但清远大师很是喜欢她,皇上也非常照顾她,瑾王对她更是疼爱万分,没有人再敢瞧不起郡主。现在七公主不遵礼数,不分场合,抱怨瑾王和郡主的不是,大家对她更加厌恶。
此时此刻,穆倩茹正拉着某个小姐的手,声情并茂地倒着苦水。听说瑾王和郡主进园了,她也顾不得继续,提着裙摆就朝大门奔去。远远地见到瑾王的身影,她立马将裙摆放下,做出小女儿娇滴滴的姿态,慢吞吞地挪到目标跟前,甜甜地唤了声王爷,之后便不再说话,只柔情似水地看着他。
梓瑶见七公主这个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她斜觑了一眼景离,然后歪着脑袋看向一旁的花海,拖长了声音道,“好一朵花蝴蝶啊!”
百花园里面既是百花齐放,肯定是有不少蝴蝶在翩翩飞舞,所以周围的人听到郡主这句话,都以为她是看到了什么漂亮的蝴蝶。只有景离听到以后,微微勾了勾唇角,明白她说的花蝴蝶是指七公主。
他好笑地捏了捏她的小手,有礼却又十分疏离地和穆倩茹打了个招呼,然后牵着梓瑶绕过穆倩茹,目不斜视地向前方走去。
穆倩茹见瑾王如此态度,心里不由有些恼火,但又不好当场发作。她深吸了几口气,让面上继续维持着之前的笑容,接着快步追上两人,依旧是甜甜地道,“还有一两个时辰,盛宴才会开始,瑾王和郡主若是不嫌弃,就请让倩茹与你们一同赏花吧!”
梓瑶听到这话蹙了蹙眉,却并未开口说什么,看了一眼景离之后,就又把视线投向了花海。
景离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只语气平和地道,“七公主有没有见到太子和太子妃?你若是知道他们在何处,可否带着本王与郡主去找他们?郡主已几日未见太子妃,想要与她一同玩耍。”
穆倩茹听到“太子妃”三字,突然间绷紧了身子,半晌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几个字来,“倩茹还没有在园里见到过他们。”
“这样啊……”景离不带情绪地扫了她一眼,“既然七公主未见到他们,要不要与本王和郡主一起去找找?”
“不、不用了。”穆倩茹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我想先在这附近转一转。”
景离听后,没有再与她说话,对她点了个头,就牵着梓瑶继续往前走。
梓瑶转过头,好奇地看了看站在原地的穆倩茹,眨了眨眼睛低声道,“七公主好像很害怕小羽。”
“哥哥之前都告诉过你了,太子妃顽劣至极,连穆辰都制不住她。”景离笑着对她道,“你若是不小心招惹了太子妃,日日被她用那些五花八门的手段折磨,你也会像是耗子见了猫一样躲着她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大,甚至还压低了一些,并没有刻意要说给谁听。但是他们周围的人太多了,又全部都将注意力放在他们两人身上,所以他俩的这些话,自然而然地就进了众人的耳中。
南皖太子妃各种手段齐齐上阵,折磨七公主的事情,早已在云岳大陆传遍了。这其中有一些较为经典的段子,因为很是有趣,经常被人们摆上桌,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众人见七公主真是像耗子一般,见都不敢见太子妃这只小野猫一面,再想起那些听来的段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全然不在意七公主面上的愠怒。
穆倩茹知道,瑾王不愿意同她在一起,所以才故意在她的面前提起太子妃,让她知难而退。她心里不是没有火,但那人毕竟是瑾王,是她未来的夫君,她就算再生气,也会将火气给压下去的。可眼下不只是瑾王,就连那些地位比她还要低的人,都敢当着她的面嘲笑她,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面。
尊贵如她何时受过这种气?她之所以可以接受太子妃折磨,不只是因为敌不过太子妃,还因为两人的地位相当,算得上是公平斗争。但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一件事,就是比她地位还要低下的人轻视她。
若不是因为长平郡主那个贱人,瑾王根本不会被勾了魂,也根本不会无视她这个七公主,更不会让她受这窝囊气。她越想越怒,越想越不甘心,紧紧地攥着衣袖的双手早已青经暴起,看起来很是狰狞。
“长平郡主,请等一下。”穆倩茹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冲到梓瑶身前站定,狠狠地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与你比试!”
梓瑶突然被她拦住,就已经觉得很是惊讶了,听她说要比试,更是觉得十分诧异。但梓瑶并没有立即回绝她,也没有一口应承她,而是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接着才开口道,“不知七公主因何事要与我比试?”
“明人不说暗话。”穆倩茹听她这么问,就知道有戏,暗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我知道郡主很喜欢瑾王,瑾王似乎也对郡主有意,你们两个人可以说得上是两情相悦。而且听人说,你们俩好像并非亲兄妹,经常处在一起也无不妥,算不上是乱了礼法伦常。”
她稍稍抬了抬下巴,语调显得有些傲慢,“可是请你不要忘了,皇族之人不像寻常百姓,不是简单的你情我愿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我也是喜欢瑾王的,还是皇上亲自指婚,让我嫁给瑾王,做他的瑾王妃……”
“你的意思是,”梓瑶不想再听她说下去,打断了她的话,“你要与我一决胜负,谁赢了谁就能够和瑾王在一起?”
见到穆倩茹点了头,梓瑶不由叹了口气,心道这七公主可真是有够无聊的。她好气又好笑地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景离,思索了一阵后,微笑着道,“不知七公主想比试什么?”
穆倩茹知道鱼儿上钩了。她忍住心里的得意,假装严肃地道,“郡主是习武之人,我却不懂武功,我们若是比武,就算郡主赢了,也是赢得不光彩。郡主说是吗?”
她不待梓瑶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舞刀弄剑我不会,琴棋书画倒还行。我对这些虽说不上精通,但好歹也是学了几年了。可是我听闻,郡主闭门不出五年,王府里穷得叮当响,我估摸着,郡主定是连一把普通的琴也买不起。若是我们比试琴棋书画,我赢了的话,也称得上是赢得不光彩。”
梓瑶听完她这番话,面上笑意更深,“七公主如此为我着想,我真是受宠若惊。可是既不比武,也不比文,我们能比些什么呢?”
“比运气。”穆倩茹终于说出了最想要说的三个字,“我们来比一比,看谁的运气好。”
“够新鲜。”梓瑶挑了挑眉,“敢问七公主,这比运气是怎么个比法?”
穆倩茹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等到大家都有些焦急了,才缓缓地道,“我们南皖的太子妃有不少有趣的玩意儿,想必郡主是知道的。她常年将一对血蟾蜍带在身上,时不时地就让它们吸一吸人血,然后互相打斗一番。那两只血蟾蜍实力相当,并无强弱之分,而且每次打斗只需一刻钟。我们不如将太子妃请来,用她的血蟾蜍比试比试,如此不但公平,还很是有趣。”
梓瑶一听到血蟾蜍,就两眼放光,知道它们还能打斗,则更是兴奋。她不知道七公主的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如果是小羽的东西,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于是她立即让容岚将小羽请来,她想要赶快瞧一瞧,血蟾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
景离看着她激动的模样,也不好扫了她的兴,只得无奈地摸摸她的头,没有说什么话。
不多时,叶潇羽和穆辰就跟着容岚飞身奔来。
叶潇羽本就喜欢凑热闹,听说郡主和七公主要用她的血蟾蜍比运气,二话不说就从怀中掏出小匣子,将血蟾蜍置到准备比试的两人面前。
“瑶姐姐,我这血蟾蜍还未吸血时,浑身雪白色,大小不及半个拳头。吸了血之后,就会全身通红,而且有一个拳头那么大,很是好玩儿。”叶潇羽以前常用血蟾蜍折磨七公主,七公主对于血蟾蜍已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所以叶潇羽只对梓瑶一人解说,“它们俩被我调教了多年,只要一吸完血就会打架,等打满一刻钟,恢复到原样后,它们便会自动停下。”
梓瑶一边听着她讲,一边将一只血蟾蜍拿起,放在掌心里,欢喜地看了好半天。她没有想到,小羽的血蟾蜍竟是如此小巧可爱,不但浑身雪白,而且还没有那么多疙瘩,一点都不像平日里见到的那些蟾蜍。
景离听完叶潇羽的讲解后,有些不放心,一连问了她好几个问题,“要吸多少血?吸哪里?吸了血之后会不会留疤?有没有毒?对身体有影响吗?”
“景离!端好你的王爷架子行不行?别总是瞎操心,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婆子。”叶潇羽不耐烦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过是吸一点儿指尖上的血,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疤痕,也不可能对身体有影响。而且怎么会有毒呢?若是有毒,它们自己就先被毒死了。虽然我经常给它们喂药,然后拿去折腾别人,但这一回是给瑶姐姐玩儿,我是绝对不会动手脚的,你就放心吧!”
她说完之后,用小匣子的边角戳了戳穆倩茹,“七公主,动作快点儿!”
穆倩茹掩住眼中的精光,拿起另一只血蟾蜍放在掌心里,然后对梓瑶道,“郡主,只比一局怕是不够,我们三局定输赢,每局都交换一次血蟾蜍,你意下如何?”
梓瑶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了。她之所以会陪着七公主比运气,完全是因为玩儿兴大发,想看血蟾蜍会怎么打架,根本没想过定什么输赢。因为不管是输是赢,哥哥都只是她一个人的,没有人能够抢得走。
见郡主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穆倩茹心里的怒火在一瞬间全部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高涨的喜悦之情。
如果要说在云岳大陆上,谁最为了解血蟾蜍,那么答案有两个人。一个是血蟾蜍的拥有者,南皖太子妃叶潇羽,一个是受尽血蟾蜍折磨,纯粹的受害者,南皖七公主穆倩茹。
因为血蟾蜍在吸血的同时,会将自己的一部分血与被吸之人交换,所以叶潇羽经常是先给血蟾蜍喂些药,然后把它们放出来,让它们悄悄地接近穆倩茹。重点不是为了那一点儿血,毕竟血蟾蜍不可能把人给吸干,重点是用这种办法,随时随地给穆倩茹下药。
穆倩茹在被折磨了许久后,暗地里找人配了一种特殊的毒,以及相对应的解药。她决定在下一次见到太子妃时,先将毒服下,然后让血蟾蜍吸她的血,把它们毒死。这毒是慢性剧毒,不会立即发作,她只需要在十个时辰内把解药吃下,就能够避免毒发。
太子妃发现自己宝贝的血蟾蜍死了,也是在十个时辰后,根本不可能把帐算到穆倩茹的头上。若是太子妃在这十个时辰之内,让血蟾蜍吸她的血,她也会跟着中毒,说不定直接就没了小命。
穆倩茹越想越开心。她今日为了防范太子妃,在刚到达百花园时,就服下了毒。本以为郡主不会答应她这一个有些离谱的比试,却没料到,郡主竟是十分雀跃,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一会儿两人交换血蟾蜍时,那毒液便会通过血蟾蜍,进入到郡主的体内。所以不管这次谁输谁赢,在郡主毒发身亡后,赢家都会是她南皖七公主。
“七公主,我们快点开始吧!”梓瑶见七公主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呆站着不动,于是就唤了她一声。
“好,我们现在就开始。”穆倩茹回过神来,让血蟾蜍吸了自己的血,然后将它放到地上。
梓瑶见两只血蟾蜍真的打了起来,蹲下身兴致勃勃地盯着它们俩,还不时吆喝上一声。景离低头看着她,眼底是宠溺的无奈,他没有将她拉起来,只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让她别这么大大咧咧的。
第一轮结束,两只血蟾蜍打了个平手。梓瑶和穆倩茹交换了血蟾蜍,让它们吸饱血,继续下一轮的打斗。
穆倩茹的计谋已经得逞,所以第二轮结束后,输了的她并不怎么在意。她一直是面带笑容,从容地与梓瑶交换血蟾蜍,待它们吸饱血,再展开最为重要的一局。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两只血蟾蜍的身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穆倩茹的面色正在一点点地发生变化。所以当她猛地站起身时,大家全被吓了一跳。
一刻钟还未够,两只血蟾蜍仍在打斗中,但是此时已没有人再关心它们。众人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穆倩茹身上,惊恐地看着她,不知她这是怎么了。
只见她死死地狠掐着自己的脖子,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的,眼睛也一直大睁着,眼珠子似乎要爆出来般,看上去很是痛苦。
梓瑶下意识地想走过去,却被景离一把拉住。正当她要甩开他的手时,穆倩茹突然挺直了身子,然后重重地朝后倒去,摔在地上,不再动弹,似是已经没了呼吸。
穆辰见状,急忙走上前蹲下身,将手置到她的鼻下,随即摸上她的脖子,接着抓起她的手腕。
他做完了这一切后,面色已是十分暗沉,等了许久才沉声道,“她死了。”
------题外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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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旧事重提
众人虽然都多少猜到了七公主已死,但是听到南皖太子这么说,还是感到十分震惊。有几个胆小的小姐,在见到七公主掐着自己的脖子时,就已经很是害怕了,这会儿听说她死了,更是直接吓得叫出了声。
一些大臣和公子们显然要镇定许多,只不过是皱起眉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是他们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了内心的恐慌。这恐慌倒不是因为看见七公主痛苦地死去,而是来源于南皖国太子此时的沉默。
郡主与七公主比运气,拿血蟾蜍打斗比试,本来是一件逗乐又有趣的事情。可是在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时候,趣事突然间变成了惨剧,真是让人无比头疼。
如若死的是赤峦国的人还好说,再怎么严重,那也是赤峦内部的问题。可是今日死的不是别人,是南皖七公主,南皖皇帝最为疼爱的女儿。眼下南皖太子在场,亲眼目睹了发生的一切,如果他要借此发难,绝对是很难对付的。
就在众人集体沉默,思考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该怎么办时,站在外围的柳怡蓉奋力挤进了人群中,想要看一看七公主。她并非关心七公主,也不是担心南皖国太子找麻烦,而是凑个热闹,想知道不自量力肖想瑾王的人是什么下场。
她的神情本来是很正常的,既不太高兴,也不太难过,最普通不过的模样。但是在看清七公主的死状之后,她也像七公主那般睁大了双眼,嘴巴也随即大大地张开,似是见到了十分难以置信的事。
下一刻,她像是无法控制自己一般,猛地大叫出声,“是郡主克死了七公主!”
众人一听到这句话,全都齐刷刷看向柳怡蓉。因为她叫得太突然,所以大家还没有准备好相应的表情,来面对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倒是景离和梓瑶顿时就冷起了面孔,不悦地瞪着柳怡蓉。但是他们在不悦的同时,还感到有一些不解,不知她说这话是想要做什么。
占地百亩的百花园,在强度逐渐变弱的阳光下,仍然散发着迷人的芬芳。千娇百媚的花朵随着微风摇摆,美丽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在花丛中飞来飞去。
明明园子里的气氛轻松又愉悦,让人每吸上一口气就觉得神清气爽,心中的阴霾在瞬间消散。可是此时此刻,不管是园子西南面人群聚集的那一处,还是那其中的每一个人,头顶和心里都布满阴云,再多的花香和再多的微风,也不能冲破或吹走阴云。
呆愣不过是片刻的光景,柳怡蓉话音刚落没多久,就有人跟着打破了沉寂。
“柳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说话的人是韩其弘,“这事不是闹着玩的,而且这里还有那么多人。柳小姐若是无凭又无据,就请不要讲出如此不负责的话,平白将罪名加到郡主的身上。”
梓瑶听到后,转头看了看韩其弘,心道这家伙终于说了些入得耳的话。可是她这想法刚冒出来,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夸赞夸赞他,就听得柳怡蓉急切的声音响起,“我没有闹着玩!我说是郡主克死了七公主,不是无凭无据,也不是不负责!”
“柳小姐可否将话讲得详细一些?”这回说话的人不是韩其弘,而是一直未开口的景离,“你若不讲清楚,本王如何能分辨你话中的真假,其他人又如何能够相信你?”
他本以为柳怡蓉是想借机捣乱,报复瑶儿上次扇了她两个巴掌。但是他细看她面上的表情,细听她说话的语气,又觉得她不像是在扯谎,似乎确有其事。所以他决定先问一下她,看看她这么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缘由。
梓瑶也觉得柳怡蓉不像在找茬,若她的表情和语气全部都是装出来的,只能够说她的演技也太好了些。所以景离的话刚一讲完,梓瑶就死死地盯着柳怡蓉,想看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柳怡蓉见瑾王发了话,忙定了定神道,“瑾王您十年未回京或许不知道,五年前在公主的玉芙宫中,郡主的手臂被公主用匕首刺伤,流了许多血。公主命任何人不得替郡主包扎,但是陪郡主一同前去的淑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因为看不过去,所以就逆了公主的意,替郡主包扎了伤口。可是她刚一包扎完,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就突然掐着自己的脖子,涨红了脸,双目圆睁倒在地上,当场丧命了。后来张御医得知了消息,即刻赶到玉芙宫去,检查那宫女的尸身,但却查不出丧命的原因。”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一眼断气的七公主,调整了一下有些起伏的情绪,接着继续道,“怡蓉当时正好在场,所以亲眼目睹了那一切。因为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所以即便过了整整五年,怡蓉仍将那日的事记得清清楚楚。七公主的死状与那宫女一模一样,没有一丝半点的差别,因此怡蓉才会说,是郡主克死了七公主。”
众人听柳怡蓉提到五年前,这才想起那个宫女的事。虽然当时皇上下令不准声张,但不知怎么的,消息依然是传到了宫外,并且闹得是沸沸扬扬,满城皆知。而这件事本身,也是郡主选择将自己关在安亲王府里的原因之一。
那些对郡主已经卸下防备之人,在想到五年前的事,以及瞧见了七公主的死状后,都悄悄地朝后退了两步,和郡主拉开些距离。
不过韩其弘并没有后退,甚至还朝前迈了一大步,“公主被妖怪害死的那晚,清远大师在做法前讲过,郡主乃是精魄纯净之人,根本不可能是妖怪,也不可能会是煞星。清远大师讲得那般肯定,大家想必是记得的。所以我虽然有疑惑,却并不相信柳小姐的话。毕竟五年前那宫女死时,在场的人没有几个,光凭柳小姐一人的说法,就认定七公主是被郡主克死的,实在是太过武断了。”
就在大家的态度有些松动之时,一个年纪稍大,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道,“我不是不愿相信清远大师所说,但事情并非只有这一件。峄城里面,乃至整个赤峦,谁人不知安亲王妃在生产时死于血崩。当时都以为安亲王妃是身子骨太弱,才会遭了难,没有人提出其它的可能。自郡主出生后,她的奶娘、丫鬟、暗卫,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在她闭门不出之前,这中间不曾有过任何间断,年年都会有人被她克死。我虽未见过那些人的死状,但听闻与那宫女是差不多模样。如此情况,就算郡主真的不是煞星,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惧怕啊!”
梓瑶一直以为,她这个天煞孤星的名头,开始是因为双亲的离世,接着是因为那宫女之死,后来是因为宁家在搞鬼,所以才会叫得特别响亮。听了这中年男人的话后,她才知道,之前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以前的郡主竟是从小到大,年年都会将人克死。
她瞟了眼那个中年男人,见他同柳怡蓉一样,不像是故意针对她,不由地拧紧了眉头。
听了这两个人的话,眼下连梓瑶自己都有些找不准方向了,一时间变得晕晕乎乎的,心道难不成以前的郡主真是煞气缠身,克死了不少人?因为清远大师所讲的精魄纯净,是指她本人,而不是以前的郡主。所以以前的郡主精魄是否纯净,又或者身上带不带煞气,还真是没有人清楚。
柳怡蓉与中年男人所讲的内容,景离在很久以前就知晓了。安亲王的死,是皇上所为,而在安亲王离世的前后两年里,梓瑶身边的人离奇死亡,也是皇上在暗地里动手脚,目的是为了坐实她天煞孤星的名头,让她将害死安亲王的这个黑锅一直背下去。
可是在梓瑶小时候,近身的那些人接连死去的这件事,却并不是皇上动的手脚。景离以为是其他人搞鬼,所以几年前就开始调查,可是查了许久,什么都查不出,而且一直都理不出头绪。
当众人准备再一次陷入沉寂中,凝神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时,叶潇羽猛地甩了甩脑袋,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头脑里面抛出去,然后很不耐烦地道,“你们就是在这说上一整天,也捣鼓不出什么结论来,还不如赶快把那个张御医请来,让他看一看七公主是因何而死,再看看她的死状同五年前的那个宫女是否一模一样。”
她说完就瞪了一眼柳怡蓉和那个中年男人,“特别是你们俩,就只会装深沉。不懂得医术又不能帮忙,讲了大半日的废话,还得不出个结论来,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穆辰早已站起身来走到叶潇羽的身旁。在听到她说的话后,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接着对景离道,“不如就按小羽说的,把张御医先请来吧!”
景离也正有此意,于是便让容岚立即进宫,以最快的速度将张御医带到百花园来。
待容岚离开了之后,众人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沉寂。虽然有些人很想要发表点言论,但刚才南皖太子妃说了那些话,让他们不知该怎么开口。思虑了片刻后,只得选择作罢,傻站在原地枯等着张御医来到。
当太阳快要西沉的时候,张御医终于被提着腰带,战战兢兢地在容岚手中飞到百花园。众人见他来了,立即给他让出道路,全都催着他快去查看七公主的尸身。
张御医已经从容岚那里听说了发生的事情。他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当他亲眼见到七公主之时,还是不免有些惊慌。
等他细细检查完后,太阳早已是隐没了半边,天空中红彤彤的晚霞乍一看去,就像是之前七公主那张涨红了的脸。
“瑾王殿下,七公主的死状,确实同五年前的那个宫女一模一样。”张御医站起身,叹了口气道,“而且微臣也查不出七公主是因何而死。”
景离没有开口说话,梓瑶也并未吭声儿,穆辰一直是沉着脸,小羽也变得严肃了起来。而周围的人,不管是柳怡蓉,还是韩其弘,或者那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以及其他的大臣和他们的家眷,表情全都很是凝重。
“难道说,七公主真的是被郡主给克死的?”人群里一个女子小声道,“七公主上次在骑射场时,对郡主说了不好听的话,今日又故意来挑衅郡主,莫不是郡主生气了,所以……”
她话还未讲完,众人就骚动了起来。虽然碍于瑾王在场,以及上次在公主寝殿内的教训,大家不敢多说什么。但他们都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齐齐朝后退了有几大步,决定以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梓瑶没有那个闲心理会其他人。她先是沉思了片刻,接着松开一直和景离牵着的手,然后走到七公主的身旁,低下头细细地打量。
正当她准备蹲下身一探究竟时,突然听见在不远处,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听闻,全都转身面向大门那侧,正对着皇后的仪仗,不甚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齐声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皇后像是并不在意这种明显的怠慢,语调平和地道,“本宫以为你们已经全部入了席,没想到竟是围在这,里三层外三层,久久都不散去。本宫有些奇怪,你们为何放着满园的鲜花不赏,却跑到这处来凑热闹,连过了入席的时间都没有察觉。有谁能给本宫讲讲原因吗?”
其实皇后在前往百花园的途中,就已经从几个匆匆回宫的太监们那里,得知了南皖七公主的死讯。她之所以不说出来,不过是想趁此机会,借南皖国太子之手,好好治一治景梓瑶,替雅诗和宁歌报仇。
自从那晚的计划失败后,家主就未再找过她,也不告诉她宁家接下来准备做什么。老主母似是遵家主要求,不但不主动去宫里看她,甚至连宁家也不准她回。而且几日前在凤阳宫中,宁歌被人悄悄带走,皇后也是毫不知情。如此种种让她明白,她已经是一颗弃子,对家主而言,现在的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她不是不恼,也不是不恨,但她除了恼恨,什么都做不了。皇上和她早已没有丝毫情分,就算她哪日被家主杀死,皇上也不会有一丝动容。现在的她,除了还挂着皇后这头衔,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最宝贝的女儿被烧成灰烬,最看重的儿子又一事无成。她眼下能做的事情,除了在凤阳宫里面怀念她过往的风光,就是想着怎样除掉景梓瑶。
皇后的话音落下后,并未有人主动回答她的问题,似乎不怎么肯买她的帐。大家沉默着朝后退,自觉地让出一条道给她,然后就低下头不去看她。
只有那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迎上前,恭敬有礼地对她道,“皇后娘娘,微臣有幸得见今日园里发生的事情,不如就让微臣讲给皇后娘娘听。”
见皇后点头同意了,他便迫不及待地,绘声绘色讲了起来。
过了许久,当天色已渐渐转暗,宫人都提起了灯笼,他才终于絮叨完毕。
皇后在他闭上嘴巴之后,并未开口说话,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靠到一边去。等到面前的道路没有了任何的阻碍,皇后让仪仗队停在原地不必继续前行,她自己则是朝前方走去,最后在梓瑶的身前站定。
“本宫想知道,长平你对于七公主之死是作何感想?”皇后克制住想要将她一把撕碎的冲动,沉着声音道。
梓瑶一看皇后这个架势,就晓得她想要生事,所以也懒得陪着她唱戏,不答反问,冷冷地道,“不知皇后娘娘希望我作何感想?”
皇后低下头,扫了一眼已经有些僵硬的七公主,再抬头看了看神色淡然的瑾王,接着对梓瑶缓声道,“七公主是南皖皇帝的掌上明珠,亦是两国联姻之人,身份十分尊贵。今日不明不白死在百花园,还被许多人给瞧见,这事定无法用其它说辞来掩盖。南皖皇帝得知了这事后,绝对不会放过赤峦,肯定是要为七公主报仇。长平作为罪魁祸首,难道不觉得自己有罪吗?又或者说,难道不觉得害怕吗?”
“罪魁祸首?”梓瑶挑了挑眉,笑容里面带着寒意,“皇后娘娘这话,莫不是认定,七公主之死与我有关系?”
“难道不是吗?”皇后说完之后看向穆辰,“辰太子,你认为呢?”
“七公主之死确实和郡主有关系。”穆辰依旧是沉着一张脸,“若不是因为七公主总要找郡主麻烦,还缠着郡主比什么运气,或许就不会死于非命了。”
皇后听到他这几句话后,就知道南皖定是不会放过景梓瑶的。
她也不再继续伪装,立即得意地勾起了嘴角,甚至直接笑出声来,“长平,不管七公主是不是真的是被你克死的,你往后的日子,肯定都不会太好过。”
众人见皇后这般不顾仪态,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永乐公主被妖怪害死后,只因为清远大师几句话,就被烧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一点儿尸骨都没保存下来。皇后没办法找清远大师去算账,就只有将仇恨转移到别人身上,比方说被清远大师及时救下的长平郡主。
而且宁大小姐因为给郡主下药,被瑾王折磨得惨不忍睹,皇后定是也记在了心上。她同样没办法找瑾王算账,所以只能把所有的怨恨都投向郡主,想要让郡主也遭几次罪。
“皇后娘娘好生奇怪。”梓瑶走回到景离的身边,与他手牵手并肩而立,“我见您说话时的态度,好像很希望南皖为此事找赤峦算账,而且您还想把我推出去,让我将所有罪名承担下来。”
她不待皇后说话,就抢在皇后之前继续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您作为皇后娘娘,应该先关心躺在地上的七公主,不要让旁人说闲话才是。就算您一点儿也不在意她,至少也该做做样子,让人先将她的尸身安放好。您口口声声说七公主十分尊贵,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视她如草芥。而且您身边那么多宫人跟随着,七公主的死讯,不可能没有人告诉您。可是您不但假装不知道这一切,还一来就想要治我的罪。”
在说完这番话后,梓瑶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严肃,“我听人讲,您今早专门召七公主进宫,说要与她谈谈话,聊聊天。我之前本不觉得有什么的,以为您是想要与她增进感情而已。但现在想来,却觉得很是不对劲。皇后娘娘,您可否告诉我,您在百花宴之时,做出这些个奇怪的举动,到底意欲何为?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宁家的安排?”
梓瑶明白,眼下七公主的死因尚未查清楚,害死七公主的这把黑锅,总会有人想方设法扣到她头上。既然皇后要找她的麻烦,不如就将这把黑锅送给皇后,让皇后好好端着。如果日后南皖皇帝真准备算账,就直接把皇后推出去当炮灰使,如此做法,皇上应该也会欣然接受。
皇后听梓瑶噼里啪啦一通话说下来,早已经是目瞪口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明明是她要给梓瑶难堪,最后却被反咬一口,变成了操纵这一切的幕后之人。虽然梓瑶没有挑明,但是那些话听在旁人的耳朵里,一定会让他们认为,七公主的死和她这个皇后脱不了干系。
就在皇后想着应该怎么反驳梓瑶时,一个低沉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几日不见,瑶丫头可真是越发伶牙俐齿了。”
梓瑶早就知道皇上来了,所以刚才在讲那些话时,故意将音量提高了不少。听到皇上这似夸非夸的一句话,她明白皇上还在为她上一次在御书房里面说的话生气,不过她并不甚在意,只大大方方地道,“长平谢皇伯父夸赞。”
皇上见她直接应承了下来,轻哼了一声,却并不严厉。他不耐烦地挥了挥大手,让那些正欲下跪的人都站起来,“现在不是在宫里面,你们就不要再跪了,也不嫌跪得膝盖疼。”
他说完之后,不理会其他任何人,径直走到穆辰身前,正色道,“辰太子,朕已听说了全部的事情,也知晓了那些关于‘郡主克死七公主’的言论。朕想说的是,郡主绝非天煞孤星,更加不可能会克死别人,所以七公主之死,与她没有任何关系,还请辰太子不要将这事怪罪到她的头上去。”
如果在以前,皇上一定会像上次那样,为了先应付下对方,将梓瑶烧死或者是淹死。总之就是不顾她的死活,再拿她开上一次涮,用来敷衍搪塞。
可如今景离要娶她,情况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儿。即便她真的是天煞孤星,即便她真的是妖怪附身,皇上都要将对她不利的传言清理了,再放出一些有助于提高她名声的话。为的就是在日后指婚时,让她的一切配得上景离,让大臣和百姓们不敢再故意轻视她。同时也为了能够更好地控制她,进而利用她牵制住景离。
众人听皇上用很是认真的语气说出这些话,都感到无比的惊诧,但是在惊诧的瞬间,又觉得非常的庆幸。庆幸自己刚才只是和郡主拉开距离,并未恶意出言中伤郡主,不小心惹恼瑾王。
可是这其中,有一个人在惊诧的瞬间,感觉到的不是庆幸,而是不满和愤怒,“皇上!明明是长平克死了七公主,她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你为什么要……”
“你给我闭嘴!”皇上厉声喝住皇后,打断了她的话,表情显得很是阴沉,“如果你胆敢再说出这样荒谬的话来,小心朕对你不客气!别以为朕舍不得废了你!”
他不再看皇后一眼,继续对穆辰道,“七公主的事,朕定会命人查清楚,给你们南皖一个交待的。请辰太子耐心等上几日,朕不会让这事拖得太久的。”
穆辰听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么一切都交给皇上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灯笼发出的昏暗的光线打在七公主的脸上,显得很是诡异。皇上低下头看了看七公主僵硬冰冷的尸身,然后抬起头,又一次看向穆辰,“今日圣女与朕一同前来。张御医查不出七公主的死因,说不定圣女可以查得出。朕想请圣女检查一下七公主的尸身,不知辰太子可否同意?”
“既是将一切都交给皇上,定是什么都听皇上安排。”穆辰微微欠了欠身,“能得到圣女的触碰,七皇妹若是还活着,肯定会十分雀跃的。”
全公公得了皇上的命令,一阵小跑去到远处一辆小巧的马车前,将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请出来,领着她走到七公主身旁。
“还请圣女检查一下七公主的尸身,看看七公主到底是因何缘故突然丧命。”皇上对圣女的态度,虽说不上像对清远大师那样子尊敬,但态度也是非常之好的。
圣女轻轻嗯了一声,却并没有立即蹲下,而是侧转身面对着梓瑶,轻声问她,“郡主在吃下雪灵丹之后,身子好些了吗?”
梓瑶正在好奇着,这圣女是个什么来头,对方就突然问起她话来。她想起落宣似乎有提到过圣女,而且说雪灵丹是圣女的,她估摸着哥哥喂她吃下的两粒雪灵丹,应该也都是圣女给的。
她这么想着,对圣女的防备之心就少了一些,微笑着回道,“身子已经好了,谢谢你的关心。”
“那就好。”圣女的声音依旧是轻轻的,如同她单薄的身形,似是一阵不大的风就能将她刮走,在天空中飘飘荡荡。
她仍是没有蹲下身,只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走到梓瑶的身前递给她,“这瓶里面有五粒雪灵丹,全部都送给郡主你,算作是我的见面礼。”
梓瑶接过瓷瓶,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真的是都给我吗?这么好的东西,你到时不会反悔吗?”
“给你了你就好好收着吧!”景离好笑地敲了敲她的小脑袋,“许多人求一辈子都求不来一粒,你这一下子得了五粒还不想要。”
“谁说我不想要了?”梓瑶揉了揉脑袋,“我只是觉得,第一次见面,就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有些不好意思。”
圣女的声音带上了笑意,“郡主,你其实无需感到不好意思。这些雪灵丹本来是要送给安亲王的,如今安亲王不在了,送给他的东西,定是要交到你的手上了。你就听瑾王的话,好好收着吧!”
梓瑶听她这么说后,才安心地将瓷瓶给收好,还不忘再道一次谢。
圣女这才又走到了七公主身旁,缓缓蹲下身来,细细地查看着七公主的尸身。
黑夜笼罩着百花园,让人分不清时间的快慢。也不知过了有多久,圣女收回手,却并不起身,而是一直蹲在原地,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刻钟后,她才站直了身子,对叶潇羽道,“太子妃可否让我看一下你的血蟾蜍?”
叶潇羽急忙将匣子掏出,打开盖子,将血蟾蜍置到圣女面前,不解地道,“为什么要看它们?”
“它们身上有毒。”圣女似是没看见叶潇羽惊异的表情,转身对皇上道,“皇上,七公主并非是被郡主克死,而是中毒身亡。”
“中毒?”皇上稍稍提高了音调,“为何会中毒?圣女可知是什么毒?”
圣女又看了好一会儿地上的七公主,然后才开口道,“七公主的体内,一共有两种毒。一种尚未发作,一种已经取了她的性命。我不太清楚它们是何毒,但我可以肯定,太子妃手上的血蟾蜍,都带了有这两种毒。”
她话音刚落,大家就一脸不可思议地,将目光全都投向太子妃。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圣女面纱后的那双眼睛,并没有看向太子妃,而是直直地盯着长平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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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血里带毒
“难道是太子妃……”一个女子话刚说到一半,就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不过她虽然未将话讲完,但是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周围的人都已经明白了。
血蟾蜍是太子妃所有之物,若不是七公主告诉了大家,没有人会知道它们的存在。太子妃之前有说过,她会经常给血蟾蜍喂药,把它们放出去折腾人。折腾的对象,不用说都知道,肯定是她的死对头,七公主。
一想到这里,不少人就开始怀疑,今日这事会不会是太子妃搞鬼。虽然她说过血蟾蜍不可能带毒,但谁能够分辨得出这话是真是假,毕竟熟悉血蟾蜍的人就只有她。而且她一直很讨厌七公主,还总是折磨七公主。她若是想借今日这机会,除掉七公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叶潇羽一听那女子的话,就知道大家会怀疑到她的身上。她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轻哼了一声,然后认真地看着圣女道,“圣女,我的这两只血蟾蜍是绝对不会带毒的,我也从未给它们喂过任何毒。你为何只看了它们几眼,就说它们身上带毒,而且还带了两种毒?”
“太子妃说自己从未给它们喂过任何毒,此话是否属实?”圣女取过她手中的匣子,将两只血蟾蜍拿在手里。
“若有半句假话,我定当天打雷劈,碎尸万段,不得好死。”叶潇羽一字一句地道,“我如果想要杀了七公主,法子多得是,还不至于要拿我宝贝的血蟾蜍陪葬。”
“我知道这毒绝对不会是太子妃下的。”圣女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我之所以问你是否属实,不过是想让这些人明白,以太子妃你的为人,是不屑于这么做的。”
“既然血蟾蜍身上的毒非太子妃所下,那么又会是何人所为呢?”
皇上刚才同其他人一样,也认为这事是太子妃搞鬼,而且还为此欢喜了一阵。
因为太子妃和七公主的关系一直都很不好,两人经常闹些矛盾,生出些事端来。所以如果是太子妃暗地里使坏,害死了七公主,那么今日这件事情,就和赤峦没有丝毫关系,完全是南皖自己的问题。
他作为赤峦的皇帝,甚至还可以借着这机会,向南皖皇帝发一通脾气,指责他没有管好太子妃,破坏了百花宴的举办。
可让皇上没有想到的是,圣女十分肯定地说,这件事不是太子妃所为。他在感到有些失望的同时,又觉得很是不解。
“皇上,对于血蟾蜍为何会带毒,我此时所有的,不过只是猜测。”昏暗的光线和面上的薄纱,让人看不清圣女的表情,“皇上是希望我现在就说,还是等到查清楚了以后,再告诉大家?”
“无论是猜测,亦或是其它的什么,我希望圣女可以立即将一切告诉我。”
穆辰说完后就看向皇上,“皇上,七公主死了这件事,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一直没个交待,等查清楚后再告诉众人,期间定会招来不满。而且这件事关乎到我的太子妃,虽然毒不是她下的,圣女也说了她不会这么做,但大家肯定还是会怀疑。我不想因为区区的一个七公主,坏了太子妃的名声。”
皇上听到后沉思了片刻,随即点了点头,然后对圣女道,“不管是怎样的猜测,还请圣女都能说来听听。若是能指出个方向,查办之时就可以少走一些弯路,朕也能尽早给南皖国一个交待。”
圣女手拿着两只血蟾蜍,走到梓瑶身前站定,“郡主,这之前你与七公主比试的时候,是不是交换过血蟾蜍?”
“嗯,是有交换过。”梓瑶不知她问这做什么,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七公主说是三局定输赢,每一局要交换一次血蟾蜍。”
“这么说来,两只血蟾蜍都吸过郡主你的血?”圣女的声音仍是轻轻的。
“我和七公主的血,它们都有吸过。”梓瑶此时隐隐有些明白,圣女问这话的原因。但她并没有立即说出口,而是选择继续静观,看圣女接下来会讲什么。
“七公主体内的另一种毒,也就是那尚未发作之毒,似乎已经在她的身体里停留了有几个时辰。她是为何,又是怎么服下了这毒,我并不清楚。但我能肯定,取了七公主性命的另外一种毒,不是她自身所有的,而是血蟾蜍吸她的血时,释放给她的。”
“血蟾蜍之所以带毒,并不是因为太子妃,而是因为长平郡主。”圣女没有挪动脚步,一直都站在梓瑶的身前,定定地看着她,“郡主其实同七公主一样,体内都有毒。只不过郡主所拥有的毒,比七公主强上百倍。所以七公主才会在被血蟾蜍吸完血后,不出片刻当场毙命。”
待圣女说完这些话,在场的人都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到了极点。包括梓瑶自己,也是目瞪口呆,久久都反应不过来。
“圣女这话可有什么凭据?”相比较于其他的人,此时的景离倒很是平静,语气淡淡地道,“圣女该知道,有些话是不能随便讲的。”
“因为尚无凭据,所以我想做个尝试。”不知为何,圣女的声音听起来,似是有些发颤,“希望瑾王能命人带来一个死囚,将郡主的血给那人喝下,看是否会像七公主一样,当场丧命。”
“哥哥……”梓瑶回过神来,扭头看向景离,眨了眨眼道,“我们不如就按圣女说的,试上一试吧!虽然感觉挺离谱的,但若是不把这事搞清楚,我也不踏实。”
“离儿,瑶丫头说得对。这事听起来虽然挺离谱,但是连妖怪作乱这种事情都发生过,圣女说的话也不一定没有道理。”皇上命人将七公主的尸身安放好,然后继续道,“大家不要继续站在这里,都先入席等待,朕现在就让小全子去牢里带几个死囚过来。”
“儿臣一切听从父皇的安排。”景离神色淡然地道,“那么大家就请先入席吧!”
众人见皇上抬脚向百花园深处的行云殿走去,而瑾王仍站在原地,似是不准备立即跟上去,踌躇了片刻,还是选择了紧紧跟随在皇上的身后。
韩其弘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梓瑶,接着就转身离开了。圣女本想与瑾王就郡主的事情细谈,但眼下人多眼杂,不是时候,所以只得由宫人引着路,也跟着去了行云殿。
“瑶姐姐,这事儿你不用放在心上。”叶潇羽走到梓瑶身旁,拉起她的另一只手,“父皇虽然挺疼爱七公主,但还不至于为了七公主和赤峦交恶。他有那么多的女儿,少了一个也不会在意的。就算七公主真的是因为你身上的毒而死的,那也是她咎由自取,和瑶姐姐没有一点关系。”
穆辰的表情不知何时变得异常轻松,很是难得地微笑着,接了叶潇羽的话继续道,“父皇此次提出联姻,不过是敷衍三皇子。若是能成,那当然值得高兴,若是不成,也不至于会生气。他既是让七公主来,就说明他并不怎么在意七公主,毕竟没有哪个父亲,会把自己真正疼爱的女儿送到邻国联姻。所以郡主根本无需担心,就算有什么事,景离也会替你解决掉的。”
梓瑶没想到,穆辰竟是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有些好笑地道,“你刚才同皇后娘娘讲那几句话,我还以为你要找我算账呢!”
叶潇羽一听,转头看了看仍站在原地,还未离开的呆愣的皇后,不屑地哼了哼,“她想要挑起事端来,借穆辰的手找瑶姐姐你的麻烦,我才不会让她得逞!所以我让穆辰假意配合她,给她吃一颗定心丸,让她暂时得意一阵。没想到她听了那话,连戏都不演了,直接就和瑶姐姐你杠上。这样的对手没有挑战性,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下次不跟她玩儿了。”
“你就只知道玩儿。”穆辰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对景离道,“我先带着小羽去行云殿,你们也别拖太久了。”
景离见两人走远了,转过身看向一旁的皇后,冷声道,“似乎永乐公主的死,并没有让皇后娘娘稍微学聪明点。”
他将其他的宫人都遣走,只留一个提着灯笼的太监。
“本王跟你没有什么话好说,也不想跟你多说什么话。”景离并不为皇后的沉默而感到恼火,语调仍是清清冷冷,“本王只是要稍加提醒你,父皇命太子随四弟去军营,并非想让太子熟悉军营。他是准备借此机会,给太子强加个罪名,顺利地将其流放到边疆。如若皇后娘娘日后还不懂得放聪明些,本王一点也不介意,让太子在流放途中暴毙身亡。”
他说完之后,就让那太监将皇后带走。那太监是景离手下的人,听到主子下令,二话不说,动作粗鲁地大力拉扯着仍在震惊中的皇后,大步向行云殿走去。
随着他一同离开的,除了有皇后娘娘,还有他手上的灯笼。所以此时的百花园西南面,无可避免地陷入了黑暗。
“哥哥,这里好黑呀!”梓瑶伸直两只胳膊,在自己面前胡乱比划着,发现真的是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很是乐呵地又有些疑惑地道,“白日里天气那么好,怎么到了夜里,既没月亮又没星星,什么都看不见。”
景离见她这幅模样,轻笑一声,“你这又是在做什么?为何要把内力给封起来?”
“偶尔做个不会武功的人,感觉也挺有意思的。”梓瑶往景离身边凑了凑,然后一把将他的手抓住,“哥哥你在前面带路,我殿后。”
景离听到她这话后,没有立即迈步前行,而是转过身与她面对面,柔声问道,“瑶儿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
“都说过了这里太黑。”梓瑶晃了晃他的手,催促他快点走,“我现在感觉跟闭着眼睛没两样,所以你快点带路吧!”
“不着急,我们先在这做点其它事。”景离将她轻轻揽进怀里,“哥哥似乎还从未在这种地方和这种时候尝试过。”
“什么意思?”梓瑶乖巧地任由他搂着,虽然看不清,但还是仰起了脑袋,“哥哥想要尝试什么?”
“哥哥以前每次亲你,不是在屋子里,就是在马车里,还没有在其它地方亲过你。”景离将手臂收紧了一些,“妹妹让哥哥在这里亲一亲好不好?”
“什么叫‘没有在其它地方’?上一次在安亲王府门前,你难道忘记了吗?”梓瑶的小脸稍稍染上一层红晕,不过因为在黑夜里,所以景离也看不大清楚。
“是了,是有那么一次,我差点儿忘了。”景离似是才想起来,“但是那次是在傍晚,天都还没有黑,我比较喜欢像现在这样,天已经黑透的时候。”
梓瑶撇了撇嘴,掐了他两下,“再往前几日,我们离开冷宫之后,在皇宫院墙上,你耍我那次,难道也忘记了吗?”
“那次不算数,而且那次天也没有黑透。”景离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轻声道,“你还没回答我好是不好。”
“不好!”梓瑶虽然知道抵抗无效,但还是大力推了他一把,“现在不是想着其它事情的时候,我们快点去行云殿,全公公应该就快回来了。”
景离并没有放开她,而是用一只手臂揽着她,另一只手臂则抬起,伸手捏住她精致的下巴,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唇,“从这到大牢,一个来回最少也需得半个时辰,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来做其它事,瑶儿不要担心。”
他低下头来,吻上她的唇,一边吻着一边含糊地道,“哥哥已经确认过了,这里没有其他人在,瑶儿放轻松些。”
梓瑶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唇,接着踮起脚尖,抬起胳膊环上他的脖颈,主动伸出小舌,与他忘情纠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景离察觉到有人在靠近,很是不舍地将梓瑶放开,让她赶快将内力给解开。
“瑾王殿下,长平郡主。”一个太监提着灯笼,晃晃悠悠地跑过来,喘着粗气道,“皇上让您二位快些去行云殿,全公公已经回来了,死囚也全都带到了,正等着要郡主的血。”
“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景离打发走了那个太监,看了看大睁着眼的梓瑶,有些不解地道,“瑶儿怎么了?”
“哥哥,你刚才不是说,全公公最少也需半个时辰才能回来吗?”梓瑶蹙了蹙眉头,“怎么会这么快?”
景离牵着她慢慢往前走,浅笑着道,“你为何认定是他太快了,而不是你太投入了?”
“讨厌。”梓瑶说着就踹了他一脚,然后换了一个话题,“哥哥,圣女说过的那些话,你相不相信?”
“六分信,四分疑。”景离微微眯了眯眼,“如果这事确如圣女所说,那就可以解释得了,为何你小时候,近身之人总是莫名死亡。”
梓瑶没有立即接话,而是先沉思了一阵,“如果我体内真的带有毒,并且还是从小就有,为何死了那么多人,却一直都没被发现?”
“这不是发不发现的问题,而是根本不会有人往其它方面上去想。”景离捏了捏她的手,“你从小就顽皮,喜欢爬高上低,经常都是带着一身的伤。如若你的血真的是有毒,日日接触你的奶妈、丫鬟,还有那些暗卫,肯定都会中毒。但一直以来,没有人查明他们的死因,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中毒身亡。你说,谁会天马行空,认为你血里带毒呢?”
“我倒觉得血里带毒这事儿,比天煞孤星要靠谱多了。”梓瑶努了努嘴,然后很是认真地道,“哥哥,若我真是如白少主说的,是白家之人。那么血里带毒这事,会不会跟他的姑姑有关?”
梓瑶本想说“安亲王妃”,或者“我娘”的,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用“白少主的姑姑”这样的称呼,毕竟是还没有确定下来的事情。
“安王妃去得太早,也去得急,生下你那日,都没来得及交待些什么。”景离轻轻叹了口气,“圣女的猜想若是没有错,我们就必须尽快去南皖,见一见暗宫老宫主,问清楚一切。若是时间耽搁得太长了,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到时说不定很难找到他。”
其实不管是白羿说的话,或者是圣女的猜想,梓瑶都不是太在意。在她看来,为了证实她的身份,这期间定会发生不少事,遇到不少人,说不准还会有什么危险。向来讨厌麻烦的她不想费神给自己添乱子,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就一直这样过日子,每日开开心心,有得玩儿就好。
可如今哥哥已经决定了,她也只得听哥哥的,一起去一趟南皖国,见见暗宫的老宫主。
“我们何时去?”梓瑶想着既然要去,不如就速战速决搞定一切,“明日怎么样?”
“不行!”景离斩钉截铁地道,“太早了。”
“为什么不行?”梓瑶眨了眨眼,“你不是说要尽快吗?”
“你难道不想先把亲成了?”景离停下脚步看着她。
梓瑶歪了歪脑袋,想也没想就直接回道,“可以等到去完之后再回来成亲啊!”
“哥哥去南皖,除了带你见暗宫老宫主,还有其它事情要办。”景离戳了戳她的脑门,“我们在南皖至少要呆上两个月,怎么可以在两个月之后才回来成亲?那也太晚了。”
“哪里晚了?”梓瑶揉着脑门,“两个月而已,又不是两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景离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好气又好笑地道,“哥哥急着想要跟你切磋秘籍上的招式,所以一定要在成亲之后才动身去南皖,明白了吗?”
“小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梓瑶瞪了他一眼,有些得意地嘟囔着,“我从明日起,就不喝落宣熬的汤药了,看你到时候怎么跟我切磋。”
“切磋的方法多得是,不是只有一种。”景离幽幽地道,“哥哥到时候一定会让你后悔说出这句话来。”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心情甚好地向行云殿走去。直到快走到殿外了,才不再开口,同时将表情调整好,然后跨入殿内。
百花宴是赤峦国最为盛大的节日之一。往年这个时候,不但全国的百姓们都热闹欢腾,连行云殿中参加盛宴的大臣们,也都是尽情地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即便是有皇上在场,也能够放开怀地碰杯豪饮,高声喧哗。
可是今年却不同于往年。妖怪作乱的事情出现后,百姓们对于百花宴的期待之情就降了不少,到了晚上很少有人敢随意出门。因为最近这几日来,妖怪仍在城里出没,所以今晚除了百花园里的达官贵人,大街上见不到多少欢庆的百姓。
往年的百花宴,阳湘和青鲁都有皇族之人前来。可是今年因为妖怪作乱这件事,两国只派来了使臣,没有一个皇族之人露面。所以当大家得知,南皖有四个身份尊贵之人来到赤峦,都觉得很是欣慰。可是这盛宴还没有开始,南皖七公主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如此祸事,简直比无人来祝贺还要难堪许多。
所以当梓瑶和景离走进殿内时,看到的就是收敛着笑容的皇上,眉头深锁的皇后,愁颜不展的大臣们,以及不太摸得清楚状况,却也是忧心忡忡的小姐公子们。
“王爷,郡主,死囚已经全都给带来了,可以现在开始了吗?”全公公左手端着一碗清水走到两人身前站定。
见两人齐齐点了头,他晃了晃手中的碗,恭敬地道,“圣女刚才说了,郡主只需在这碗中滴几滴指尖血就可。”
他说完就将右手拿着的一把匕首递给景离,“王爷,匕首已经准备好了。”
“你且将这一把拿走。”景离没有接全公公手中的匕首,而是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一把,“本王这里有。”
梓瑶见状,自觉地将手伸到他面前,张开五指,“哥哥给我吧!让我自己来。”
景离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将匕首放到了她的掌心里,同时还不忘叮嘱她一句,“这匕首很锋利,你小心一点。”
“不过是割一下手指,又不会把肉给剜掉。”梓瑶见他一脸担忧,笑着道,“哥哥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她动作利落地抽出匕首,迅速在食指上划了一下,然后将血滴到碗中,还顺便挤了挤伤口,“全公公,就这么几滴够用吗?要不要再多来点儿?”
“如果郡主的血中真是带毒的话,这毒堪比任何剧毒,只一滴就能置人于死地。”圣女此时已经走到他们的身边,“郡主快将伤口包扎好吧!”
景离拉过梓瑶的手,将早已掏出的手帕缠上她的食指,裹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变成了一个小粽子才放手。
“好难看。”梓瑶虽是皱起眉头盯着自己的食指,心里却在想着其它的事。
圣女的那句“堪比任何剧毒,只一滴就能置人于死地”,让她觉得很是奇怪。因为隔着一层面纱,所以她看不清圣女的表情。但是从圣女说话的语气,她能察觉到对方的笃定。
梓瑶记得,圣女明明就有讲过,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毒。可是这会儿,圣女却很肯定地说是剧毒,而且说只一滴就能置人于死地。圣女这番话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她曾接触过这毒,并且还对这毒十分熟悉。如果真是这样,她之前为何要说不清楚?她之所以会那么说,是不是因为她还没有真正明确?
一个女子的尖叫声打断了梓瑶的思路,她循声望去,发现一个官家小姐正惊恐地捂着嘴巴。她再一转头看向殿中央,就见左侧那个死囚正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脸涨得通红,眼睁得圆大,看起来很是痛苦。
“难道真的有毒?”梓瑶有些难以置信地道。相较于景离的“六分信,四分疑”,她一直都是“四份信,六分疑”。所以在死囚倒地的瞬间,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也跟着猛震了一下。
坐在席位上的众人全都站起身,目光在已经断气的死囚和郡主身上来回逡巡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圣女,还要继续吗?”全公公只给那死囚喝下了很少一口水,所以碗里的水还有很多。
“继续。”圣女的声音不再轻飘飘,稍稍变得沉重了些,“让他们每个人都喝下。”
全公公又看了一眼上座沉着脸的皇上,见皇上点了头,便走到那些死囚的跟前,让他们挨个喝下碗里的水。
等五个死囚全都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再呼吸时,皇上终于站起了身,脚步沉重地向梓瑶走去。
他眸光暗沉地看着梓瑶,很想要说些什么话,但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刚才专门观察过梓瑶的表情,见她似是吓了一跳,就明白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件事情。
他现在有无数问题想要问梓瑶,可不管是哪个问题,她或许都无法回答。而且他现在不但有很多的问题,还有很多的烦恼。今日南皖国七公主之死,虽非梓瑶刻意为之,甚至可以说是七公主自作自受。但是七公主毕竟是因梓瑶血里的毒丧了命,说来说去,梓瑶都有着一定的责任。
皇上实在不知,是否要定梓瑶的罪,若是要定罪,他又应该定什么罪?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给南皖国一个满意的答复,让南皖皇帝莫因为此事对赤峦发难。
“父皇。”死寂的殿内,景离清冷的声音响起,“辰太子之前已对儿臣说过,七公主的死,南皖皇帝是不会追究的。所以父皇若是为这件事,要定罪于瑶儿,大可以不必。”
皇上听闻,表情有些疑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潇羽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离开坐席,急急地奔到那几个死囚的跟前,围着他们绕了几圈,神情显得很是激动。
听到景离和皇上的话后,她立即来到梓瑶的身侧,对着皇上道,“皇上,您就放心吧!我们南皖国没那么小气,不会为了个七公主,就跟你们大动干戈。况且今日是七公主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和瑶姐姐没有任何关系。我与穆辰回国之后,会将一切如实告诉父皇。父皇他既不是昏君,也不是没脑子,所以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找你麻烦的。”
她似是没看到皇上变得铁青的脸,一把拉起梓瑶的手,兴奋地道,“瑶姐姐!圣女说我的血蟾蜍其实不怕毒,我想把它们变成毒蟾蜍,所以你一会儿能不能让它们吸上几口血?”
梓瑶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看着小羽,正欲开口说话,却突然间神色一凛,拉着小羽迅速侧身朝后退去。
她刚侧过身,才退了半步,就见一柄青锋长剑从她面前呼啸而过,插在她身后的宫女身上,直接贯穿那宫女的身体,剑身在瞬间染上了鲜红的血液。
“几日不见,长平郡主的武功见长啊!”
众人听到这话,齐齐将头转向传出声音的那侧,这才发现一个青衣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殿外,怨毒的眼神直直地射向殿内的郡主。
“你是什么人?”皇上本就铁青的脸,此时变得更加难看,“居然敢在朕的面前行刺郡主,你难道不要命了吗?”
“我不要命了?”青衣女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你不就是个皇上吗?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居然敢问我要不要命了,你真是有够可笑的。”
她说完之后,抬脚迈步走进殿内,径直去到那宫女的身前,将她身上的长剑拔出来,然后再走到皇上的跟前,轻蔑地对着他冷哼一声。
“我只说一遍,你且听清楚了。”她的面上一直挂着笑容,笑容里带着明显的嘲讽和傲慢,“我是花暝宫四护法,花夕玉。今日来这里,不是不要自己的命,而是来取你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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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哥哥好吓人
“花暝宫?怎么可能是花暝宫!”
花夕玉的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惊叫了起来。而且这几人不是胆小的官家小姐们,是平日里沉着稳重,从容不迫的大臣们。
这女子说她是花暝宫的四护法,还说要取了皇上的性命,听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又让人有些胆战心惊。
花暝宫是五大世家之中,唯一的一个不与任何一国皇族牵扯的世家。而且在近百年的时间里,花暝宫向来都是守着虚丘之地,几乎从不踏入四国半步,更不会干涉四国的朝政。可是为何在毫无消息的情况下,花暝宫的人会来到赤峦,并且张口就要皇上的命。
从这女子进入殿内,一直到现在,没有一个侍卫进来将她给拿下,皇上的暗卫也没有任何的动静,难道真的是……
众人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生怕下一刻想到的事情变成了现实,那样的结果可不是他们能够接受的。
“为什么不可能是花暝宫?”见自己成为了关注的焦点,同时还引起了大家的恐慌,花夕玉显得很是有些得意,“花暝宫确实不喜欢参与四国的朝政,但是不喜欢不代表永远不干涉。若是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偶尔像今晚这样子,来一场痛痛快快的屠杀,感觉也是很不错的。”
她说完之后,将视线落到坐在席位上,眼神晦暗幽深的宁文天,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接着开口道,“宁家主,你是否也该站起身,到我们这边来了呢?”
皇上见宁文天一副不急不慢,泰然自若的模样,顿时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立即转过身面对殿外,怒气冲冲地大喊道,“来人啊!将宁文天这个逆贼给朕拖出去砍了!”
花夕玉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无比欢快舒畅,“老皇帝,你的那些个没用的侍卫,早都被我们花暝宫的人送去见阎王了。你对着外面喊这么大声,是准备让谁来替你把宁家主拖出去呢?”
皇上听闻身子猛地一震,表情显得有些慌乱,但是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沉着声道,“想不到花暝宫竟是如此有手段,悄无声息地就将朕的侍卫全都给解决掉了。”
百花园里已经都是花暝宫的人,没有谁能随意进入,所以花夕玉并不准备马上动手。
她想要看到猎物们受惊的模样,想看到他们一点点崩溃,一个二个吓得屁滚尿流,在她脚下磕头求饶。最后她再手舞长剑,在这些人的身体上戳出无数个血窟窿,让他们浑身颤抖着,痛苦地死去。
她越想越兴奋,越想越开心,笑容也渐渐从嘲讽和傲慢变成了冷酷和嗜血。她扫了一眼半句话都不敢说的众人,再看了看神色如常的景离和梓瑶,然后冷哼一声,悠悠地道,“皇上能够如此镇定,莫不是想着你的暗卫们会来保护你?”
见到皇上的面色在瞬间转变为惊诧,花夕玉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耸了耸肩,似是有些无奈地道,“你的暗卫们其实不算差,身手都还挺不错的,若是在平日,以一敌十也是绰绰有余。只可惜花暝宫这次派过来的人,武功全都在你的那些暗卫之上,所以他们只能任人宰割,成为刀下亡魂。”
“还有……”她不给皇上讲话的机会,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三护法昨日就带人悄悄进了你的军营,至于做什么,我不说,你也应该都猜到了。我刚才收到了消息,说是四皇子已血溅军营,一个不小心断了气。所以皇上你大可以放心,从现在开始,直到明早天亮之前,这百花园里面的事,都是由花暝宫说了算的。”
皇上听完她这番话,心里面是又急又惧。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所讲之话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老四是否真的被杀了,无法及时赶来为他护驾。但是不管知不知道这些,他心里都十分清楚,如果来的真的都是花暝宫的人,而且势必要取他的性命,那么他定是活不过今晚。
他死死地盯着面前一言不发的宁文天,只觉一阵气血翻涌,喉咙里面一片腥甜。他恨不得将宁文天给五马分尸,碎尸万段。可是眼下一个侍卫都没有,他虽然会武功,却也只是皮毛。如若他随意动一下,都有可能招来面前这个女人的一剑。说不定大臣们还未来得及救驾,他就直接没了呼吸。
宁家现在除了还剩几处盈利微薄的产业,在朝堂上还余下些无足轻重的大臣,之前所拥有的一切,都已经被皇上清理得干干净净。皇上之所以一直都不杀宁文天,一是因为宁家毕竟乃五大世家之中的一个,他若是对宁家赶尽杀绝,另外四大世家定会群起而愤之;二是因为他不想让宁文天死得太痛快,他想要让宁家的人亲眼看着宁家衰败破落,却无能为力。
可是让皇上没想到的是,宁文天居然在暗地里和花暝宫联手。
他之前其实也有过猜测,觉得宁文天在最近这段日子里,正打着什么鬼主意。所以他才会让老四到军营部署,若有什么突发事件,至少能够自如应对。可是他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宁文天竟请动了花暝宫,让花暝宫帮忙谋权篡位。
花夕玉好整以暇地观察着皇上,见他已经明白自己命不久矣了,便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有些战战兢兢的,立在席位后的人们,提高音调道,“今晚花暝宫要取的,不只是皇上的狗命,还包括你们的脑袋。如果谁有那个能耐跑出百花园,我会行行好,发一回慈悲,不让人继续追下去。但如果没有能耐跑出去,你们可千万别怪我狠心,要用你们的鲜血来浇花。到底能不能逃得掉,能不能继续活下去,就看你们各人的命数了。”
她将手指放入嘴中,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在外面原地待命的花暝宫的人,听到这一声口哨后,眨眼间就冲到了大殿门外。
他们全部是身穿夜行衣,脸蒙黑布,手提长剑。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就等着四护法一声令下,将这殿内之人全部杀死。
皇上见到这个阵仗,再也顾不得强装镇定了,毕竟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于是他一边慌张地喊人来护驾,一边急急地朝后面退去,没有半点作为皇上该有的模样。
一直淡然地看着这一切的景离,见大臣们全都想要朝外跑,除了全公公,没有一人去给皇上护驾,不由摇着头轻笑了一声。
他看了一眼正欲让人动手的花夕玉,缓缓地道,“没想到不过才几日,四护法竟连青方剑都拿到了手,做起了花暝宫的宫主夫人。”
“我既然怀了宫主的骨肉,那么就应该是宫主夫人。”花夕玉的双眸燃着炽热的火焰,“宫主如果不愿娶我,日后这花暝宫从上到下,再没有一个人会听从宫主的命令。所以宫主若想要坐稳这个位置,就必须用八抬大轿将我迎进门,否则只会落得一个被赶出花暝宫的下场。”
“谁人都以为花暝宫宫主是风光无限,不想处境却是如此悲惨。”景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扭头看着梓瑶,表情认真地道,“瑶儿觉得,宫主做到这个份儿上,还有必要继续做下去吗?”
梓瑶不知他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没有必要了,这样的宫主做得太窝囊,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景离听后微微一笑,“瑶儿说得对,如此窝囊的宫主,确实是没有必要继续做下去了。”
“你莫非是不准备做这个宫主了?”景离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矮小精瘦的老头从梁上跳下,一个箭步冲到景离面前,恶狠狠地道,“你难道不怕老妖我将你也给杀了吗?”
“花老妖,你似乎忘了,你并没有那个能耐杀我,也根本不可能动得了我。”景离从怀中掏出一枚血玉扳指,“这个宫主我当得没意思,扳指还给你,你自己留着吧!”
他说完就将扳指随手扔向地面。花老妖见状,手忙脚乱地将扳指接住,小心翼翼地把它给收好,闪着阴光的老鼠眼紧紧地瞪着景离,“老妖我如今是打不赢你,不过你要知道,今晚老妖我将花暝宫的高手全带来了。老妖我没那个能耐杀了你,但是他们有!你如果仍是不乖乖听话,小心今晚性命不保!老妖我想要让你死的话,就是空空老人来了也救不了你!”
此时此刻,在行云殿内,除了几个早已知晓景离宫主身份的人,其他人听到花老妖的话,全部都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景离。
他们一直觉得,瑾王应该并非真的无权无势,手上肯定有自己的势力。但这么多年来,他只是安安分分地做着瑾亲王,从未有过其它任何动静。皇上也曾在暗地里去调查过他,但是什么都没查到。似乎他除了一身好武功,就真的没有其它什么可以倚仗的东西了。
但是现在,突然平地一声惊雷,炸得众人头脑发蒙。就像大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花暝宫会和宁文天联手,想要谋权篡位;大家同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瑾王非但不是无权无势,而且还是花暝宫的宫主。
可是这么想来,大家又觉得非常之矛盾。为什么花暝宫的人,会帮着宁家,夺取属于他们宫主的江山?而且他们似乎只听那个四护法的命令,全然不在意宫主也在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花暝宫起了内讧?
“花老妖,最后那句话,不应是由你对我讲,而应是由我对你讲。”景离的语调虽依旧清冷,却带着一股子难以忽视的阴煞之气,“我忍了你这么多年,该还的情谊已经还完了。如今是我想让你死的话,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你们一起给我上!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杀了!”被激怒了的花老妖招呼着殿外的手下,“我要让他好好瞧瞧!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宫主!要不是我好心施舍他,给他口饭吃,他就是有几百条命也不够死的!”
梓瑶不知道哥哥和花老妖到底有什么恩怨,也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去招惹花老妖。她见花老妖真的生气了,而且还要让那么多的人一起上,担忧地抓着景离的胳膊,想让他赶快逃出去,不要真的被伤着了。
景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让她不用担心,“哥哥之前对你说过的话,你莫非忘记了?你好好看一看,他们之中有谁敢对哥哥动手吗?”
梓瑶很是有些不解地看向殿外,发现那些人仍然是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站着,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次,似乎根本就没听到花老妖的话。又或者说,他们已经都听到了,但是却并不当回事。
景离没有理会气得跳脚的花老妖,也没有看惊呆了的花夕玉,更没有在意准备离开的宁文天。他转过身去,面对着神色复杂的皇上,冷冷地道,“父皇,其实今晚这事,儿臣在几日前就已经知晓,并且若是儿臣愿意,还可以在几日前就将此事了结,让您过一个舒坦的百花宴。”
“可是既然您不信任儿臣,那么儿臣也不会再让你舒坦下去了。您前日不但只给儿臣半把钥匙,还将另外半把藏了起来,说是要等到一年之后才交给儿臣。”景离松开梓瑶的手,慢慢踱步到皇上的跟前,“儿臣耐着性子等了许多年,为的就是那把钥匙。您明明知道,再过段时日,通往地陵之路就会开启,您却不将完整的钥匙交给儿臣。儿臣已经集齐所有物件,现在就只缺这把钥匙了,所以儿臣是不会再等上一年的。”
“你、你果然是另有所图!”皇上颤抖着抬起手,愤愤地指着景离道,“你一直在骗朕!你这个逆子!”
“父皇,别这么生气,小心气急攻心,伤了身子。您需得知道,若不是因为,儿臣这几年要寻找其它的物件,还要从您这里探得钥匙在何处,同时又遵从母妃的遗言,不与您计较,您这个皇帝根本不可能做上这么久。”
景离将手伸到他的面前,声音里不带丝毫的情绪,“儿臣给您两个选择,要么自觉地把钥匙交出来,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您继续安稳地做皇帝;要么儿臣把您杀了,将剩下半把钥匙拿到手,再助四弟登上帝位。这两个选择于儿臣而言,都是有益无害。所以还请父皇思虑周全,莫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梓瑶看着这样冷情冷意的哥哥,听着他毫无感情地说出这些话,突然觉得他好陌生,一点都不像平日里接触的哥哥。她想要走上前去,但是又有点害怕,最后只得静静地呆立着,有些不安地紧攥着衣裙。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瑾王和皇上身上,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瑾王虽并未对他们发难,但是他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内心诚惶诚恐。
花老妖见到自己的手下全都叛变了,本想立即和景离打斗的,但是听他提起钥匙,顿时就噤了声儿,眯着老鼠眼死死地盯着他。
花夕玉瞧着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宫主正在与皇上僵持中,顾不上其它事,而景梓瑶则专注地看着宫主,放松了戒备。她勾起唇角,得意地笑了笑,手里剑锋一转,突然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冲去,长剑直直刺向没有设防的梓瑶。
当梓瑶回过神来时,长剑的剑尖已经抵上她的后背,下一刻就会立即贯穿她的心脏。她下意识地蹲低了身子,偏过身,想要错开那锋利的剑尖。但仍稍稍晚了一步,左肩还是被推出的长剑划开一个口子,鲜血霎时染红她的肩头。
花夕玉没想到,自己运足十成功力,居然还是被景梓瑶躲过了。一剑不成再来一剑,她一个反手,趁着梓瑶还未完全站直,动作迅速地又向她刺去。
叶潇羽见状,急切地想要上前去帮忙,却被穆辰给拉住了。她正想要甩开穆辰的手,就见景离不知何时将梓瑶揽在了怀中,一把抓住花夕玉的长剑,直接将剑夺了过来。
“宫主!”花夕玉叫了一声后,伸出右手想要将剑拿回。
不想景离把剑抛向空中,赶在她之前抓住了剑柄,然后想也不想,对着她那只伸出的手直接挥剑,眨眼间就从手肘处,将她的右手臂砍断。
殿内顿时响起花夕玉那痛苦又尖利的叫喊声,但是景离仿佛没有听到,厌恶地把剑甩到一旁,急切地查看梓瑶肩上的伤口。
“她的功力根本就不及你,你明明可以提前躲开的。”景离紧紧地锁着眉,将止血粉洒在她的伤口上,“为何会这么不小心?”
虽然肩上的伤口有些疼,但是梓瑶见哥哥还是和往日里一样,没有刚才的那种陌生感,心里不由放松下来,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不过是有点走神而已。而且就只是个小伤,不碍事的。”
花老妖见自己的乖孙女来这么一出,正担心景离会找她算账,就看到她的一截手臂离开身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掉落在地上,手指甚至还动了一动。
他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愤怒,还未抬脚就先是一掌打向景离,“早知会如此,老妖我当初拿你炼毒时,就该把你的手脚全都砍断,根本不给你嚣张的机会!”
景离抱着梓瑶轻松地避开了他的掌风,冷笑一声,“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他说完就对着殿外的那群手下沉声道,“把该杀的全都杀了。”
这一回,那些人没有再像刚才那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听到主子的命令后,立刻冲进殿内,来到早已经找好了的目标身前,二话不说,动作利落地就取了对方的性命。而本欲和景离打斗的花老妖,也被自己人给围困起来,完全近不了景离的身。
行云殿内此时一片混乱,刺耳的尖叫声,痛苦的求饶声,愤怒的叫骂声,全部都交织在一起,塞满了殿内的每个角落。而不时溅起的鲜血,以及被鲜血染红的墙壁,还有血流成河的地面,看起来都是触目惊心。
景离将梓瑶交给了圣女,让她帮梓瑶包扎好伤口,他自己则是又回到皇上的跟前,再一次伸出手来,“父皇,考虑好了吗?”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皇上现在已经没有一点怒火,有的只是惊慌和恐惧,“他们都是朕的臣子……”
“父皇,”景离打断了他的话,“您看清楚了,儿臣下令杀掉的那些人,有些是曾经加害母妃的人,有些是宁文天手下的人。剩下的那些,是您的亲信,害过安王叔,还害过瑶儿。儿臣虽无情,却从不杀无辜之人。”
他又将手往前伸了一伸,“您是否应该把钥匙拿给儿臣了?还是说,您希望儿臣今晚就送您去泉下,与母妃还有安王叔相会。”
皇上并未马上掏出钥匙,而是死死地盯着景离看,盯着这个他从未看透过的儿子,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就这么恨我吗?你对我真的是恨之入骨吗?”
“没有爱,哪里来的恨。”景离云淡风轻地道,“就算是有爱,儿臣在死过无数回之后,那些爱也已经耗得一干二净了。”
皇上听到他这句话,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半晌后,他睁开双眼,颤颤巍巍地将手伸进龙袍里面,摸索了一阵,掏出那剩下的半把钥匙,递给了景离,“朕不知道你为何一定要去地陵,但你需得明白,从未有人能够活着出来。”
景离接过他手中的钥匙,语气变得和缓了些,“父皇不要总操这么多心,好好地做您的皇上,治理好您的国家就行了。儿臣作为花暝宫的宫主,也定会助您一臂之力的。日后四弟做了太子,登上了帝位,儿臣更是会大力支持他,你就放心地颐养天年吧!”
他让一旁的全公公扶着皇上坐下,然后转过身,回到了梓瑶的身旁。见她的肩膀已经包扎好,没有再渗血,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哥哥……”梓瑶有些胆怯地看着他,“你让他们全都停下来吧!不要再杀人了。”
景离见她这幅模样,与她牵着的那只手不由紧了紧,“瑶儿害怕哥哥了吗?”
“有一点。”梓瑶诚实地道,“我知道哥哥不会平白无故随便杀人,杀他们肯定是有理由的。但是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的你,看起来好吓人。”
“好,哥哥先不杀他们了。”景离对着她笑了笑,随即抬起头,提高音量道,“都停手。”
那些手下们很敏感地捕捉到了主子的声音,在收到指令后,马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齐看向主子,等待着主子的下一个命令。
“你们分成两批,一批将还没来得及杀的人都带回地牢,另一批将行云殿里都收拾干净。”景离说完后,看了看那些还活着的人,沉声道,“你们暂时呆在这里,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会让你们离开的。”
“王爷,还有其它事需要处理吗?”一直在监视着皇后,不让她趁机逃跑的圣女走上前,“莫不是要将宁文天抓来?”
景离点了点头,“我与瑶儿一同去找宁文天,你们都先在这等着,别走出行云殿半步。”
他牵着梓瑶正欲抬脚时,就发现花夕玉蹭到了他的脚边,想要用那只完好的手臂拽住他。他嫌恶地立即避开,然后对离他最近的一个手下道,“把她的另一只胳膊也砍了,带回地牢去。”
梓瑶随他走出了行云殿,施展轻功去到百花园的东南面,刚一落地,景离就将天寰石手镯掏了出来。看到手镯正在隐隐发亮,知道千舞等一阵就到了。
他抓起梓瑶的手腕,将手镯给她戴好,接着正色道,“在千舞来到百花园之前,瑶儿能否将你的秘密告诉哥哥?”
“什么秘密?”梓瑶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哥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景离见她眼睛睁大了些,就知道她一时没听明白。他又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思索来思索去,最后决定还是不要太心急,等到千舞来了之后,再问她也不迟。
“没什么。”景离摇了摇头,“那只花精很快就要来了,宁文天应该是跟她呆在一起的,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
梓瑶本来正在想着他刚才那句话,听到他这么说,立即就皱起了眉头,想起了别的事。宁文天为了要控制千舞,一定会将缚妖镜带在身上,所以今晚是替千舞取回元丹的好时机。可是哥哥还在身旁,她不太好出手。而且听哥哥之前对皇伯父说的那番话,他似乎是要去地陵,所以他应该会留着宁文天,到时候拿来带路用,短时间之内不会将宁文天杀了。
“哥哥,地陵是个什么地方?”沉默了一会儿后,梓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
“我也不知道地陵是个什么地方,我还从未去过那里。”景离低声道,“我只是听空空老人讲过,地陵里面有一把夜魔琴,是千年之前遗留在人间的上古神器。我一直很想拿到那把琴,所以从几年前开始,就在寻找进入地陵所需的物件,今年刚好全部都集齐了。”
他并未细说为何很想要拿到那把琴,也未提到那些物件具体是什么。梓瑶想一了想,没有追问他,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之前在行云殿里面,花老妖说他拿你来炼毒,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景离听她问自己这个问题,指了指她受伤的肩膀,“哥哥同你一样,血里都带着毒。不过你身上的毒或许是天生的,哥哥身上的毒却是花老妖炼制的。”
梓瑶听到后,有些紧张地抓住他的手,“难道他拿你来试毒?”
“瑶儿还记不记得,哥哥在青绵山时对你讲过,哥哥当初用了两年时间,通过了花老妖的考验。”见梓瑶点了头,他继续道,“那两年的时间,他一直都呆在灵梧山,每研制出一种毒药,就让我先服下。若我死了,就是没有通过他的考验,若我没死,就继续试毒。哥哥福大命大,每一次都堪堪活了下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后来他又想出了新的法子,隔几日就将我的血抽出来炼毒,炼完后再将血注回到我的体内。就这么反反复复地试炼,我还是福大命大活了下来。两年后,他见我没死,想要反悔,不让我做宫主。最后还是空空老人出面,花老妖才勉强答应了下来。之后他就让容岚他们四兄妹,也就是现在的四大护法,到灵梧山跟着我。”
“哥哥,你为什么一定要当宫主?”梓瑶伸手环上了他的腰,很是心疼地仰头看着他,“若是你当时真的死掉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我也是什么都没有,而且早晚都会被宁家给杀死的。”景离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我当时只想要变强,变得很强大,强大到没有人可以随意拿捏我。所以我才愿意赌一赌,赌上自己的这条命,去当花老妖的玩物,以此换来了花暝宫宫主这一个位置。”
梓瑶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头埋在他的怀中,片刻后才闷闷地道,“哥哥,你现在已经很强了,也没有人再敢随意拿捏你,连花老妖都打不赢你了。所以你以后别再为这事难过了,也别再那么吓人了好不好?我喜欢看到你开心的模样。”
“我不过是跟你讲讲以前的事情,不想什么都瞒着你罢了。你这个样子,搞得我好像在诉苦一样。”景离轻轻笑了笑道,“哥哥没有那么脆弱,也不会为了那些事难过,你就放心吧!”
他将她的小脑袋从怀里拉出来,看着她手上越来越亮的天寰石手镯道,“千舞似乎已经来了,我们也应该去会一会宁家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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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早已知道
第62章 早已知道
梓瑶已经感觉到了千舞和宁文天的气息,正好在她的右侧方,距离她不到百丈远。舒榒駑襻于是她同景离一起转过身,缓步向那二人走去。
宁文天千算万算,不管是什么样的事,好了坏了,容了易了,他都算到了。但他就是没有算到,瑾王居然是花暝宫宫主。
那日在烟云湖的湖心亭中,当他听到四护法和郡主的谈话时,感觉稍稍有些奇怪。后来他去问四护法,四护法只说是他想多了,那谈话没什么异常。再加上花老妖又给他吃了定心丸,说就算皇上做的有部署,就算瑾王有些能耐,他们都不是花暝宫的对手,最后都会被花暝宫拿下。
得了花老妖的保证,宁文天便安心等待百花宴到来,没有再去理会其它事情。刚才在行云殿里面,直到花老妖从梁上跳下来之前,他都觉得今晚定是胜券在握。可是花老妖的那一句话,让他的心猛地一颤,而瑾王随后的举动,也让他明白,今晚的计划注定要失败。
所以他趁着瑾王同皇上说话的空当,殿外那群人还没有接到他们主子的命令时,悄悄离开了行云殿。他急匆匆地唤来了千舞,想要让她提前施展妖法,控制住殿内的众人。然后他再将宁家的手下给带来,一不做二不休,把该杀的全都杀了,就连花老妖也不能放过。
有千舞在身边,宁文天的底气又足了许多。因此在见到瑾王和郡主时,他并未思考两人为何来这找他,只想着过不了多久,他们都会变成再也无法开口的死尸。
“宁家主真是让本王好找啊!”景离在宁文天身前一丈处站定,幽幽地道,“本王不过是与父皇谈了一会儿话,宁家主就突然没了影儿。本王正疑惑着宁家主去了何处,又是做何事,现在看来,你似乎是先去搬救兵了。”
“千舞!把他们控制住!”宁文天虽然想立即与他们算账,但他急着去行云殿解决其它人,便让千舞先将他们逮住,等到事情全搞定了,他再来好好收拾这两人。
梓瑶听到这话,想起哥哥又把镯子给她戴上了,就赶忙想要将镯子取下,让哥哥拿着,但是她的动作却被景离制住了。
他同时还对她说出一句有点莫名其妙,却又让她有些慌乱的话,“等哥哥把千舞收了,瑶儿别忘了跟哥哥交待清楚一些事情。”
他说完之后,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深紫色葫芦,将塞子拔开,让葫芦顶正对千舞,轻声问她,“你决定好了吗?”
见千 点了头,景离默念了一句收妖咒。霎时紫葫芦的顶上出现了一道耀眼的白光,笼罩在千舞的周身,接着只一个眨眼,那光就消失了,而一起消失的,还有千舞本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宁文天见千舞突然没了,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千舞呢?怎么不见了?”
“她在这里面。”景离晃了晃手中的葫芦,“这葫芦是清远大师的宝物,专门拿来收妖用的。进了这里面的妖怪,就是有再高的修为,也逃不出去。”
宁文天见状,手忙脚乱地拿出缚妖镜,想要将千舞唤出来。但是他试了好几次,缚妖镜都像失灵了一样,没有一点儿反应。
景离并没有急着夺过他手上的镜子,而是缓缓地开口道,“当我从千舞这得知了你的计划后,我就知道你绝不会只依靠千舞一人的能力。果不其然,几日后你就和花老妖谈妥了条件,想要让花暝宫替你谋权篡位。”
“她竟然有胆子背叛我!”宁文天刚说完,就把镜子狠狠地朝地面上砸去,“她不让我活!我就让她死!”
就在镜子即将落地的那一瞬间,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容岚①38看書网地将镜子接住,妥妥地收在怀里面。
“若不是千舞背叛你,将一切都告诉了我,我或许就不会知晓你和花老妖准备做什么,或许同样不会知晓,你竟然熟悉地陵的机关。”景离又晃了晃手中的葫芦,“千舞只要呆在这葫芦里,就不会受到缚妖镜的影响。如果没有她的帮忙,你们今晚可能已经得手,我也无法及时制止你们。光凭这一点,我就会好好保住她的命,不让她继续受你的迫害。”
“怪不得她最近变得不怎么怕我了,原来是有你给她做后盾!”
宁文天气得浑身直发抖,恨不得直接就毁了千舞的元丹。但是缚妖镜已经被夺走,对方的武功比他高,他无法抢回来。而且就算他拿着缚妖镜,按照瑾王这种说法,也照样是无济于事。
“虽然我对缚妖镜没什么兴趣,不过为了能够取出千舞的元丹,我还是先将它收下为好。”景离把葫芦放回衣袖中,“我这回不但拿到了钥匙,杀了一些该杀之人,又顺手清理了花暝宫,正式夺了花老妖的实权,还能从你这里得到与地陵机关有关的情况……”
“我是绝对不可能把机关的情况说给你听的!”宁文天打断了他的话,“你就等着死在地陵里面吧!”
景离听后轻笑一声,唤出隐在暗处的花容铭,让他与容岚把宁文天带回瑾亲王府,“落庄主应该正在府内,你们问他要一瓶忘尘露,给宁家主服下,再将宁家主说的话全都记下来。”
宁文天听到“忘尘露”三字,就知道自己无法把秘密给守住,被制住的他此时只能够愤怒地大吼,“景离!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你早都算计好了这一切!就等着我们跳进你的套!你这个无耻之徒!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若论到卑鄙和无耻,我还不及宁家主你的万分之一。”景离转头对容岚和容铭道,“你们俩只管放心地将他带回去,不用担心他会自尽。因为宁家主即便知道自己定会不得好死,也舍不得他的这条小命。”
他不再理会宁文天,牵着梓瑶向行云殿走去。
黑暗中长久的沉默,让梓瑶心里越来越紧张。通过哥哥刚才对宁文天说的那些话,她明白哥哥定是早已知晓她和千舞的会面,千舞也肯定已经把两人的谈话告诉了哥哥,所以她此刻不得不摊牌,将她的秘密讲给哥哥听。
可是应该摊多少呢?千舞不知道她不是真正的郡主,只知道她身怀灵力,还可以捉妖,其它的就一概不知。她若是只将这一部分告诉哥哥,隐瞒其它的那些事,不是不可以,但如此定会招来哥哥怀疑。
两人虽然十年未见,但毕竟小时候是有过接触的,不可能一点都不熟悉对方。她一直呆在峄城里,什么事情都没做过,就突然间有了灵力,而且还会捉妖。任何一个稍微了解她的人,听到这件事,都会觉得匪夷所思,更不要说是哥哥了。
而且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她或许早已招来了哥哥的怀疑,只不过哥哥一直在暗中观察她,没有立即把话说开。
到底应该怎么办呢?难道直接对哥哥说,她不是真正的郡主,而是穿越来的一缕幽魂?哥哥听到这句话后,会不会把她也当成妖怪,给收到那个紫葫芦里面?
“瑶儿。”景离停下脚步,浅笑着对她道,“今晚这件事结束后,我们不用再为宁家,或者是花暝宫烦心,也不会有人再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只需好好筹办大婚,等圣旨一下,就立即成亲。”
“这几日空闲的时候,你好好地思考一下,大婚那日,你该如何将你的秘密告诉哥哥。”景离捏了两下她的小脸,看了她半晌,随后低头凑到她的耳边,柔声道,“哥哥接下来说的话,瑶儿可要听清楚了。哥哥第一次见到你,并不是在你出生的时候,而是那日傍晚,你在乱葬岗醒来的时候。所以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因为哥哥早就知道,你是名叫景梓瑶的林玥。”
他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直起身,心情甚好地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梓瑶呆呆地半张着嘴,傻傻地跟着他走,表情变幻多端,一时惧,一时惊,一时喜,一时悲,一时怒。
惧的是哥哥早已知晓她非郡主,惊的是哥哥一点也不在意这事,喜的是哥哥仍然愿意牵她的手,悲的是哥哥之前一直圆谎配合,怒的是哥哥从头到尾都在耍她。
“哥哥。”过了好一会儿,梓瑶闷闷地开口道,“我现在的脾性和以前相比,是不是差别很大?”
“千差万别。”景离简单干脆地道。
梓瑶听后努了努嘴,“我以前睡觉会从床上滚下去吗?”
“向来不会。”景离的声音带上了笑意。
“我以前猜拳是经常赢吗?”梓瑶暗暗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从未赢过。”景离声音里的笑意更浓。
梓瑶突然间从心底生出一种挫败感,“我以前从来都不哭的吗?”
“一日一哭。”景离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那我以前也喜欢吃肉吗?”梓瑶歪着脑袋看向他。
“这个倒是没有变过,还是没有肉就吃不下饭。”景离也扭头看向她,挑了挑眉道,“哥哥又是替你圆谎,又是主动配合,你难道从未感到奇怪吗?”
“兰杏诈死的那一次,对我讲过一句话,说的是‘你已经死了,为何还活着’。”
梓瑶此时的表情显得很是无奈,“我也有想过你会不会是知道的,但想来想去,觉得你若是知道了,还不戳穿我,实在是不靠谱。后来又观察了一阵,见你没有任何异样,而且也再未有人说过我已死了,我就只当是兰杏在使诈,没有继续惦记着这件事。再说了,你的演技那么好,又是故意要瞒着我,我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你已经死了,为何还活着?”景离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语调稍稍放低了些,“看来当初确实是暗宫下的手。”
“哥哥的意思是,”梓瑶犹疑了一会儿后道,“‘她’是被暗宫之人害死的?”
景离明白她所说的‘她’指的是谁,于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她这个问题。但是他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又一次沉默了下来,与她手牵手慢慢向行云殿走去。
梓瑶知道他这是想起了以前的郡主,所以也未再说什么,只静静地与他并肩而行。
景昕烨是同三护法花容铭一起赶来百花园的。容铭半途被容岚叫去抓宁文天,景昕烨则按二哥的安排,在行云殿内等着他。
远远见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后,景昕烨面色一喜,赶忙走了出去,来到他们面前,“二哥,瑶妹妹,你们没事吧?”
“有事的人是宁文天,我们好着呢!”梓瑶笑眯眯地看着他,挪揄道,“听四护法说,老四你已血溅军营,一个不小心断了气,怎么这阵子生龙活虎的?莫不是重新还阳了?”
“不愧是瑶妹妹,这都能让你给猜到。”景昕烨面带笑容地低声对她道,“我给阎王爷说了,我若是要死,必须得等到我二哥和我妹妹成了亲才能死。他见我的态度很是坚决,反复思虑之后,决定再给我八十年阳寿,然后就让我重新还阳了。”
“净扯些胡话。”梓瑶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又觉得有一点疑惑。
老四真的是如哥哥所说,为她和哥哥而开心,并且还很期待她和哥哥成亲。可是他难道不觉得这样奇怪吗?他为什么不出面阻止呢?就算不阻止,也该有其它的言语或者举动吧?
可是看老四现在的模样,似乎丝毫都不担心,也没有任何的不满。仿佛这件事再自然不过,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他需要做的,除了恭喜就是恭喜。
有一个想法隐隐地在她脑海里浮现,正当她要将那想法捞上来之时,一个女声突然打断了她的思路,让那想法转瞬即逝,眨眼就没有了踪迹。
“主子,该带的人都已经带走了,行云殿也已经清理完毕。”夕语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百花园,“落庄主说他不想这么晚还外出奔波,就在府中等着您和郡主,所以由属下将药带过来。”
景离听后嗯了一声,“他给了多少?分量够不够?”
“落庄主说这药只需一两,就能够清除上百人半日的记忆。”夕语恭敬地道,“属下已将香炉备好,是否现在就燃?”
“哥哥……”梓瑶扯了扯景离的衣袖,“你莫非是想把在场之人的记忆全都清除了?”
“知道得太多,对他们而言不是件好事,对我们而言也不是好事。”景离对她说完之后,扫了一眼低埋着头的众人,提高音量道,“等你们睡着了,本王会命人将你们送回各自的府上。你们明早醒来,只会记得自己昏了过去,再也不会想起今晚听过看过的事情。所以你们只管呆在这里,不要考虑其它问题,本王会好好安排的。”
景离见皇上的面色在一瞬间有些放松,轻笑了一声,然后对景昕烨道,“老四,你先把父皇送回宫,他受了惊吓,要好好休息。这药不适合拿给父皇用,他应当将今晚之事牢牢地记住,这样才对得起我一片苦心。”
景昕烨已经从穆辰那里了解到了具体情况,因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立即走到皇上身边,将他从御座上扶起。
皇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静静地看了景离片刻,接着就在景昕烨的搀扶下离开了行云殿。
景离又命人将皇后一同先送回宫里,再命几人把被打趴下的花老妖带走,连夜送他回到虚丘之地,让他日后永不得踏进四国半步。
吩咐完了这些事后,他便带着花暝宫的人都退到了殿外,让夕语燃好了药就立即退出来。
穆辰见事情已经结束了,带着叶潇羽先行离开了。景离则是等到殿内的人全部都昏睡了过去,然后又向夕语交待了余下的安排,这才带着梓瑶施展轻功,在夜色下回到瑾亲王府。
景离还有事要与落宣谈,就让梓瑶先到去青玉轩,沐浴一下,换身轻便些的衣裳。
浴池中的热水冒着袅袅蒸气,水雾弥漫了整个浴室。梓瑶靠在一侧池壁,一边无意识地撩拨着水面上的花瓣,一边回想着哥哥今晚对她说过的话。
她分不清楚,哥哥喜欢的,到底是以前的郡主,还是如今的这个她,又或者是她们两者的混杂。如果有一天哥哥知道了,她其实只是借用了郡主的躯壳,并不是真正的郡主,而且还故意隐瞒了真相。她担心哥哥到时候会大发雷霆,再也不愿意理会她,甚至是反感她,憎恶她。
因此她一直不敢告诉哥哥实情,带着些侥幸的心理,想将这一切都埋藏起来,不被任何人发现和知晓。
也正是因为心里面有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每次和哥哥相处时,特别是两人亲密接触时,她时不时地,会有种无法忽视的负罪感,同时还觉得自己很讨厌,很卑鄙无耻。
她明白和哥哥这样做不好,并且是十分不对的。她也明白,如果是以前的郡主,根本不会自愿做出这种事情来。可是她真的很喜欢哥哥,虽然自她在乱葬岗醒来那日到现在,不过才十余日,她却觉得两人像是相识了许久,似乎从很多年前起,就像这样呆在一起。她不想离开哥哥,想每日都陪在哥哥身边……
“瑶儿,沉下去了吗?”景离的声音突然间响起,“要不要哥哥把你捞上来?”
“哥哥!你怎么来了?”梓瑶见他走了进来,赶忙屈下膝盖,让水面漫过她的脖子,用层层叠叠的花瓣掩住她一丝不挂的身体。
“有什么好躲的?反正日后都是要给哥哥看的。”景离走到池边,在她身后蹲下,“我在卧房中等了你许久,也不见你出来。夕语眼下又不在府里面,所以哥哥想着,不如自己过来找你。”
他取过一条手巾,裹住她湿淋淋的长发,一边轻柔地给她擦拭着,一边低声道,“瑶儿想什么想得这么久?”
“在想你今晚对我讲的话。”梓瑶诚实地道,“哥哥,你当时在乱葬岗见到我的时候,我是不是并非吓晕了没醒来,而是已经死去多时?”
“我那日正好是回京。走到东城门,正准备进城时,就见到一个小厮赶着一辆马车,说要送尸体到乱葬岗去。”景离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守门的兵士将马车帘子掀起的时候,我发现车里的女尸有一点像你,于是我尾随着那辆马车,又去了一次乱葬岗。”
他将手巾放到一旁,用内力替她把头发烘干,“我走到你跟前的时候,你还没有一丝呼吸,只静静地躺在地上。我想着就是大还丹也救不了你,所以看了你一会儿后,便直接离开了。没想到我才走了没多远,就突然察觉到你的气息。我立即转身看向你,刚好见到你茫然地睁着眼,举起两只手在自己面前翻来又翻去。”
“之后你见我起身了,就突发奇想,编了一个我被吓晕的故事。”梓瑶接着他的话道,“你为何不把我当做妖怪给收了?或者是立即质问我发生了何事?”
“哥哥告诉你实话,但是你不准生气。”景离又取过一根发簪,替她将长发随意地绾起,“哥哥当时之所以会那么做,一是想着既然你没有死,不如就把你带回去,看看你到底遇到了何事;二是想瞧瞧,你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会有什么样有趣的反应。”
梓瑶在水里转过身,仰起头认真地看着他,“这么说来,哥哥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当成是郡主。”
“我虽唤你瑶儿,但我从一开始就晓得,你并非真正的瑶儿。”景离伸出手拭去她额上的水珠,“可如今在我的眼中,瑶儿就是你,你就是瑶儿,没有真假之分,也没必要区分真假。”
他说完之后,起身去将浴衣拿来,再一次蹲在她身前,“哥哥知道你在烦恼,但这事真的不需要烦恼。你需要做的,就是开开心心过好你的小日子,每日陪在哥哥身边,其它的任何烦心事,都不要再想了。”
梓瑶听到他这番话,没有立即开口说话,而是接过他手中的浴衣,等他自觉地背转过身了,再从浴池里面出来,将浴衣穿好。
“好了吗?”景离听她嗯了一声,转身将她打横抱起,“跟哥哥回卧房睡觉了。”
虽然说的是要睡觉,但他并没有把她放上床,而是抱着她坐在软榻上,让她像往日里那样,跨坐在他腿上。
他见她一直不说话,轻轻叹了一口气后,伸手捧上她的小脸,用自己的额头抵上她的额头,柔声道,“你若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就跟哥哥讲,不要不吭声儿。”
梓瑶看着面前他的俊颜,咬了咬唇,抬起胳膊环上他的脖颈,闷声道,“哥哥,你一早就知我不是真的,看到我不但瞒着你实情,还跟你像现在这般,甚至妄想跟你成亲,你会不会讨厌我?”
“我说你怎么突然间变得愁眉苦脸的,原来是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景离好笑地拍了两下她的后背,“你隐瞒实情的同时,哥哥也是有所隐瞒,我们这是半斤八两,不分谁对谁错。而且成亲这件事情,是哥哥妄想的,也是哥哥提出来的。哥哥想娶你,就说明哥哥喜欢你得紧,又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呢?”
他将她的小脑袋给拉出来,表情略显严肃地道,“哥哥想要和你坦诚相待,所以才让你在这几日里,好好思索一下,大婚的时候,如何将你的秘密告诉哥哥。哥哥这么做,不是为了让你胡猜乱想,自己跟自己较劲儿的。以后不准再这个样子了,若是再想些没边儿的事情,小心哥哥打你屁股。”
“又不是小孩子,打什么屁股?”梓瑶坐直了身子看着他,过了好一阵,才轻蹙眉头继续道,“我虽然不是以前的郡主,但这具身子从没有变过,我们俩真的可以成亲吗?”
“为什么不可以?”景离眼中含着笑意,“这是你情我愿的事,而且也没有碍着其他人,所以我们该成亲就成亲。哥哥不在乎其它的问题,只在乎你愿不愿意,你肯嫁给我,我就敢娶你。就算你不肯嫁,我也会把你抢进门。”
梓瑶轻声笑了起来,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接着正色道,“哥哥,既然我们都已经说开了,你以后能不能把郡主之前的事情告诉我?我想要知道。”
景离的眸光在一瞬间变得暗沉,但是立即就恢复了正常,“好的,哥哥到时候抽个空告诉你。”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梓瑶等着他点头同意了,才继续道,“哥哥你每次跟我像这样的时候,不会觉得怪怪的吗?虽然这魂是我的魂,可身子是没有差别的,你就不会将我跟她搞错吗?”
“我十年前离开之时,她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我十年后回京之时,也只是提前看了眼画像。所以那日在乱葬岗,我见到的人是你而非她。”景离戳了戳她的脑门道,“你说,我怎么可能会觉得奇怪?又怎么可能会将你跟她搞错了?”
梓瑶揉了揉脑门,犹豫了一下,决定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哥哥,若我当时并没有到这具身体里,你是否会选择直接离开,连尸也不收?”
“人都已经死了,还留着皮囊作何用?”景离说着就拔掉她头上的发簪,轻抚着她的长发道,“往后这些事,我们都留到白日里再说,晚上有晚上的事情要做。”
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处,用舌尖和缓地舔舐她娇嫩的肌肤,随即不轻不重地吮吸着,在她脖颈上种下一粒小红莓。他做完之后,便抬起头来,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成果,然后换到另外一边继续。
“哥哥你是属狗的吗?”梓瑶见他乐此不彼地吸来吸去,有些无奈地对他道,“你让我明日该怎么出门?总不能大热天的还戴个围脖吧?”
景离听后轻笑一声,“那你就不要出门了,这几日都跟哥哥在屋子里呆着。”
“连呆上几日会闷死人的。”梓瑶大力地将他给推开,“不准再吸了,之前的那些都还没有全部消下去呢!”
景离本想再赖上一阵子,但见她似乎是有些乏了,便没有再继续,“瑶儿昨晚睡得挺早,今早起得也挺晚的,怎么这会儿就困了?”
“我也不知道。”梓瑶说着就打了个哈欠,“刚才沐浴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困,身子也有些沉沉的。”
“那就早些上床睡了。”景离将她打哈欠时流出的眼泪擦掉,“明日再让落宣给你看看,是不是身子有哪里不对。”
梓瑶点了点头,顺势就要从他身上下去,却又被他一把搂住。
“哥哥做什么?”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我要睡觉了。”
“让哥哥最后亲一下。”景离说完就直接吻上她,抬起一只胳膊,伸手捧着她的后脑,让她与自己贴得更紧密,牢牢地封住她的唇与舌。
梓瑶本就有些困乏,这么一个让人窒息的吻,更把她弄得是晕晕乎乎。等到他终于放过了她时,她都已经有些辨不清楚东西南北了。
“你若是再不让我去睡觉,我今晚就直接把你踹下床,让你躺地上凉快去。”她抬手揉了揉有些睁不开的眼睛,嘟囔着从他身上翻下来,迷迷糊糊地朝床边走去。
景离浅笑着看着她转身,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她的浴衣上似乎是染了有什么。他正要起身拉住她,就发现自己的衣袍上好像也有。他定睛一看,才知道不是其它的东西,而是暗红色的血液,并且尚未完全变干。
“瑶儿。”他心情甚好地勾起唇角,轻声唤住她,“你现在还不能睡觉。”
“你又要干嘛?”梓瑶转过身,不满地瞪着他,“我都困死了。”
景离指着自己衣袍上面的血迹,让她先仔细看一看,“你说这是什么?”
“血?”梓瑶的困意顿时少了一半,“哪来的?”
“刚才是你坐在我的身上。”景离眨了眨眼道,“你说呢?”
梓瑶突然反应过来,猛地将手伸到身后摸了摸,当指尖传来黏湿的触感时,她的小脸霎时变得很是困窘。
此时此刻,景离的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语气也是十分愉悦,“哥哥的瑶儿终于来葵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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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来葵水了
第63章 来葵水了
“你、你那么高兴做什么?”梓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快点去叫人来帮忙……”
来葵水这事,其实没必要觉得难堪的。舒榒駑襻若是发现时只有她自己,或者是夕语和云珠在旁,她都会自然平和地收拾。可今晚不但是被哥哥看到了,连血都染到了哥哥的衣袍上,而且哥哥还笑眯眯地说出那句话来。这一切让她很是不自在,感觉除了困窘仍是困窘,甚至有掩面而逃的冲动。
“你也知道的,哥哥府里的丫鬟都不能进入青玉轩,夕语又在百花园里还没有回来,所以只有哥哥能帮你了。”景离站起身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然后走到衣橱跟前,打开衣橱门,似是在翻找着什么,“我记得夕语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就放在这里,你先容哥哥找一下。”
梓瑶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正在找的东西是什么,于是赶忙走上前去,有些局促地扯了扯他的衣袍道,“你站一边儿去,我自己来找。”
“已经找到了。”景离转过身,手里拿着一个布袋模样的东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夕语之前有跟哥哥讲过应该怎么用,要不要哥哥帮你忙?”
“讨厌!”梓瑶狠狠地捶了他一拳,一把将布袋从他手里面夺过来,“夕语也跟我讲过怎么用,我自己会,不需要你帮忙。”
“你这丫头怎么一点都不善解人意呢?”景离假意叹了口气,“我等这一刻等了许多日,你却连个忙都不让我帮,让我心里好生失落。”
“失落你个头!”梓瑶又推了他一把,让他拿一套干净的衣裳,“这事儿和善解人意没有半点关系。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女子,我干嘛要让你帮忙?”
“我是大男人,但是同时也是你的夫君,为什么不可以帮你的忙?”景离慢条斯理地挑选着衣裳,“来个葵水你都这么扭捏,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你莫不是会直接躲到床底下去?”
梓瑶见他磨磨蹭蹭,找了大半天也不将衣裳拿出来,遂大力把他给打开,随便拿了一套衣裳,瞪了他一眼后,就径直走到屏风的后面。
景离跟着走近屏风,不过并没有绕过去,“瑶儿,真的不需要哥哥帮忙吗?不管是脱衣裳,还是穿衣裳,或者是其它什么事,哥哥都是得心应手,一定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景离!”梓瑶气鼓鼓地吼了一声,“你要是再说,我今晚就真的把你踹下床!”
“唉……”景离又叹了一口气,“这都还未成亲,你就想要把我踹下床了,成亲了以后还怎么得了。”
梓瑶一边脱着衣裳,一边轻蹙着眉头道,“有谁是在成亲前就睡一张床的!若不是我打不过你,我一定早几日就把你踹下床了!”
“穆辰和他的太子妃就是在成亲之前睡一张床的。你吃下清凝丹之后,昏睡的那两日,哥哥曾专门找他取过经,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景离轻靠在屏风上,“再说了,最近这几日,你每晚都要跟我打一架,哪一次是赢了我的?你是绝对占不了上风的,所以就不要妄想把哥哥给踹下床了。”
“我偏就不信这个邪!”梓瑶将脱下的浴衣搭到屏风上,愤愤地咬着牙齿道,“总有一天我要好好收拾你一顿!凭什么我就该被你压着?就算是公平起见,我也该压上你几次!”
景离听到她的话后,微微挑了挑眉,接着便很是不解地,拉长声音诶了一声,“瑶儿这话讲得好生奇怪。在床上之时,论公平起见,谈阴阳之和,本就该是由哥哥压着你……”
“我不是在跟你说这个!”梓瑶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你的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别的东西吗?”
“你现在正在屏风后穿衣,所以我不可避免的,脑子里只能想这些东西。”景离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然后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洞房花烛夜就只有一次,所以那一晚必须是哥哥压着你。不过那之后你若是突然之间心血来潮,倒也可以来个反压,哥哥一点都不会介意的。”
景离……”梓瑶无奈地耷拉着双肩,有气无力地道,“我今晚算败给你了,也不准备跟你打了,你快一些去沐浴好不好?”
景离取下屏风上的浴衣,依然满面笑容地道,“你穿好衣裳就先睡,我很快回来,记得要给我留一半的床。”他说完之后就离开卧房,朝浴室走去。
梓瑶穿好了衣裳后,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到听见了关门声,确认他已经不在房里了,她才慢慢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甩掉鞋子爬到床上,拉过薄被盖好,接着踏实地阖上了眼睛。
两刻钟之后,当景离回到房中时,她已经进入了梦乡。完全放松戒备的她没听到开门声,同样没听到他的说话声。
“明明让你给我留一半床,你还跑到中间躺着。”景离动作轻柔地将她朝里侧挪了挪,然后在她身旁躺下,侧转过身来,神色复杂地注视着熟睡中的她。
她想要知道以前的事情,他虽然答应有空告诉她,却还不确定何时告诉她,也不确定告诉她多少。因为说的是要坦诚相待,他还是故意对她说了谎。
他其实并非十年未见过那个她。在她闭门不出的五年里,前四年的时间,他每年都会去安亲王府看望她几次。可她一直都像个没有魂的木偶,从不理会他,也不愿看他,不同他讲话,有时甚至冷然举刀相向,想要杀了他。
他和这个最疼爱的妹妹,早已在很多年之前,就彼此疏离,也早在很多年之前,就没有了兄妹情分。即便他仍然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日日牵着她的小手,给她喂饭,带她沐浴,陪她睡觉,做一切哥哥该做的事情。可是在她的心目中,他却如同父皇一样,是可恨的存在,是厌恶的对象,是不可饶恕的杀父仇人。
因此那日在乱葬岗,他之所以会把这个不是她的她带回来,不只是想要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只是想瞧一瞧,她会有怎样有趣的反应。他当时还想要,或者说他真正想要做的,是让假的她,代替真的她,作为长平郡主,作为他的妹妹,继续活下去。
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好好宠着她,好好疼着她,与她逗趣玩乐,看她开心大笑。将他欠她的,用另外一种离谱的方式,一点一点地还给她。
但她们毕竟是不同的人,除了是有着相同的外貌,其它的一切都天差地别。不同的脾性,不同的思想,不同的言行,让他根本无法将她当作是曾经的她。
此时此刻,躺在他面前的这个小人儿,与已经死去的瑶儿没有一丝半点关系。即便是有着一样的眉眼,看在他眼里,也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对如今的这个瑶儿,有的已不只是兄妹之情,还有着炽热的男女之情。
所以真正应该担忧的人,担忧着对方会不会讨厌自己的那人,是他而非她。他害怕当她知晓他最初的目的,会觉得他这个哥哥很卑鄙,很无耻,会不再喜欢他,甚至突然离他而去……
“哥哥,你怎么不睡?”梓瑶迷迷糊糊转醒,朦胧中见他还睁着眼睛,不解地问道,同时不忘补上一句,“若是不想睡,就给我滚到地下凉快去,不准跟我抢床……”
沉思中的景离回过了神。在听到她的这几句话后,他有些严肃的表情立即就缓和下来,面上不由地浮起了笑容。
他熄灭快要燃尽的油灯,再将梓瑶揽到怀中,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哥哥要睡,跟你一起睡。”办完了所有的事情,刚回到王府的夕语,本准备进屋给主子汇报情况的。但是她看到屋子里油灯已熄后,踌躇了片刻,决定还是等到明早再说,反正也不是什么着急事。
主子每晚在郡主睡着后,都要起身处理事务,等天快亮了才回到床上。为的就是能在夜间将事都办好,白日里郡主醒着时,能够一直都陪着她。眼下终于有了一个无事的夜晚,还是让主子先好好睡上一觉吧!再这么下去,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的。
不知是何时刮起的夜风吹散了厚重的乌云,月光透过或稀疏或繁密的树影,斑驳地印照在窗前。落进屋子里的微弱亮光,勾勒出床榻上两人相拥的身影,再伴随他们绵长的呼吸,与渐渐发白的天空交织在一起,迎来又一个大晴天。
梓瑶醒来的时候,景离还未睁开眼。她悄悄地仰起脑袋,发现他这回不是像平日里那般假寐,而是真的睡得很沉。估计是累到了极点,无法再继续撑下去。
她一方面觉得他是自虐,另一方面又觉得很幸福。早已经通过容岚和夕语,摸透了他作息时间的她,如何会不明他每夜不睡,就是为了能全天候陪她,让两人在相处之时,没有任何琐事干扰。
她实在不知自己该笑他,还是该气他。在专注地看了他半晌后,她还是决定把脑袋埋回他的怀里面,陪着他继续睡下去。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景离终于醒了过来,刚一低下头,就见到怀里的小人儿那对亮晶晶的眸子,“哥哥睡好了吗?”
景离轻轻嗯了一声,抬手顺了顺她的发,“瑶儿肚子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肚子一点都不疼,也没有哪里不舒服。”梓瑶眨了眨眼睛,“要不要起床?”
“再躺一会儿。”景离将她搂紧了些,阖着眼睛道,“午膳后我带你进宫,让父皇把圣旨拟了,再过个两日就下旨。”
梓瑶听他提到了皇伯父,想起昨晚的事情好像还没有处理完,担心地问道,“哥哥,被消除了记忆的大臣们,还有他们的家眷们,已经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但是昨晚那些被杀之人,是真的都死了,不可能再重新还阳。若是大臣们问到这件事,皇伯父会不会趁着这个时机,把实情全部说出来?”
“有花暝宫暗地相助,他的江山只会坐得更稳,赤峦国也只会更加繁盛。所以为了这些好处,他心里就是再窝火,也不会说出实情的。”
景离淡淡地道,“而且老四昨晚送了父皇回宫后,已经带人抄了宁家,夕语也按我的吩咐放话出去了。那些大臣们现在都以为,宁文天被父皇逼得走投无路了,于是暗地里招兵买马,想要谋权篡位。昨晚的盛宴,他悄悄在酒水里下了药,迷晕众人,然后率手下冲进百花园,欲杀死父皇。不巧早已盯上他的四皇子及时赶来护驾,粉碎了他的阴谋。”
“老四这下子肯定是风光无限了。”梓瑶听后放宽了心,勾起唇角道。
“他既是日后的太子,总得折腾些个功绩出来。”景离安然地嗅着她身上少女的清香,轻声道,“哥哥还想再睡一会儿,你陪陪哥哥。”
“嗯,你想睡就睡,我陪你。”梓瑶知他连着几夜不睡,只是补三、四个时辰的眠根本就不够。于是她扯过刚才掀开来的薄被,又盖在自己和他的身上,再在他怀中调整好姿势,跟着他继续睡下去。
也不知过了有多久,落宣突然跑进了院子里,站在门外对着屋内大喊,“景离!小瑶瑶!太阳都已经晒到屁股了!你们快点给我起床!不然我就冲进去了!”
两人睡得不算很深,所以一听到落宣的声音就醒了过来。
“哥哥,这一回睡得怎么样?”梓瑶仰起小脑袋看着他,“还要不要再继续睡?”
“妹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善解人意了?”景离支起胳膊撑着头道,“不但不把我踹下床,还问我要不要继续睡,莫不是突然开了窍,知道要心疼相公了?”
“谁心疼你了?”梓瑶哼了一声,“我是怕你疲劳过度,一个不小心猝死在床上,那我的麻烦就大了。”
“疲劳过度?猝死在床上?”景离听到后笑了笑,挑了挑眉道,“没想到都还未成亲,妹妹就想得如此深远了。”
他伸手摸上她里衣的腰带,“不如我们今日不进宫了,先来热热身。”
“我是怕你每夜不睡,哪日刚一躺到床上就没了气儿,你怎么又去想其它的了。”梓瑶不满地打开他的手,“大清早的,不准乱来!”
“都跟你说了,哥哥就是连着十夜不睡,也不会有什么不妥的。”景离虽没有继续摸腰带,却是将手直接滑进她的里衣中,“哥哥的身子可是铁打的,绝对不会疲劳过度,猝死在床上,瑶儿就放心吧!”
感觉到他在自己腰身上游走的指尖,梓瑶的脸微微有些发烫。她一边使劲儿拽着他的手,一边不好意思地道,“快点拿出来,不准再摸了。”
外面的落宣见两人一直没动静,就放出神识想要查探下里面的情况,结果刚好听到梓瑶这话。他顿时挺直了身子,抬脚朝门上狠踹了两下,“景离!我警告你啊!还没成亲前,你可绝对不能乱来!你要是敢对小瑶瑶做什么坏事!别怪我对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他袭来,让他生生朝后退了好几步。紧接着景离清淡的声音传进他耳中,“瑶儿来葵水了,你快去熬汤药。”
落宣本想要冲进去和景离打斗,但是在听到这话后,立即把刚抬起的脚给收了回去,并且精神劲儿也跟着都提了上来,扯着嗓子对屋内大喊道,“小瑶瑶!你若是真来葵水了,记得千万不要去碰凉水,也别吃生冷的东西,那个什么也要经常更换。我马上就去熬汤药,给你补身子,你如果还困就再睡一阵,这几日一定得休息好,要用午膳了我过来叫你!”
他说完之后就一个闪身离开青玉轩,心情愉快地向后院奔去。
“你干嘛告诉他?”梓瑶羞愤地瞪着景离道,“还让他那么大声地在院子里喊,眼下府里的人都知道了。”
“我的小王妃来葵水可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府里面的人怎么能够不知道呢?”景离的手仍在她的腰身上游走,“我看你好像还是挺乏的,不行就听落宣说的,今日呆在府里好好休息。我自己进宫见父皇,很快就回府,不会耽搁太久。”
“我是来葵水,又不是断胳膊断腿儿。”梓瑶撇了撇嘴,“而且也不是特别乏,还不至于连进宫的力气都没有。”
“既然你不是特别乏。”景离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向上移去,“我们就等到半个时辰后再起身。”
待太阳爬到头顶正上方,释放出它一天当中最为耀眼的光芒时,梓瑶才有气无力,懒洋洋地被景离带到偏厅用午膳。
她刚一落座,眼尖的落宣就发现了她脖颈上略显诡异的几颗小红莓。再见到她一副没精打采,却又是脸颊绯红的样子,他忍不住地唏嘘感叹道,“小瑶瑶,你就这么放任他,由着他的性子来,只会让他变本加厉啊!日后成了亲,你立马成了沾板上的鱼,再也没法逃出他的魔爪。所以你不如再考虑考虑,别那么早就嫁给他,先给他吃一点苦头,让他知道你没那么容易被拿下。”
梓瑶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但却没有说什么话,只接过景离递来的碗筷,等他布好菜,接着就认真地吃了起来。
景离见她埋下头了,对着落宣挑了挑眉,用传音入密对他道,“看到了没有?瑶儿早已经被我拿下了,而且还是非我不嫁,你就不要费心钻空子了。”
落宣抬起头,用鼻孔朝着他哼了一声,然后捧起饭碗,抓起筷箸,恨恨地猛刨了几口饭。心道小瑶瑶永远都如此,明知道自己已身陷囹圄,却还是心甘情愿被这个黑心鬼拿捏着,任由他搓扁又揉圆,揉圆又搓扁。
他是不可能和景离争的,但不代表其他人不能争。落宣这么想着,突然眼前一亮,连饭都还没咽下去,就急忙开口道,“景离,你准备在何时成亲?”
“最迟十日后。我想提早些动身去南皖,路上不用赶那么急,还能带瑶儿到处转一转。”景离见他像是在打什么鬼主意,沉着声道,“你又想做什么?”
“没什么,问一下而已。”落宣对他抛了一个媚眼儿,“知道何时离开,我也能够提前准备准备。”
用完午膳,漱了口后,梓瑶又等了一阵子,喝完落宣熬好的药,这才跟着景离进宫。
御书房依然是那个样子,皇上也依然是那个皇上,只不过看起来似乎苍老了一些,气势也减弱了一些。而且他泛青的眼圈,和带着血丝的眼睛,全都向众人昭示着,他昨晚是彻夜未眠。
“你们来了。”他见到两人后,维系着他皇上的威严,并没有站起身,只是点了点头,“先坐吧!等朕把这本奏折看完了。”
过了有一刻钟,他将面前的奏折给合上,然后转头看向二人,“这个时候来宫里面找朕,有什么事吗?”
“我想在十日之内尽快完婚,所以来请父皇拟好圣旨。”景离迎上他的目光,“父皇之前让人散出去的那些话,现在已经初有成效。还请父皇在余下这几日,让他们传得再广一些,我不希望大婚那日有什么不好的言论。”
“为什么要如此着急?”皇上疑惑地道,“大婚有许多事宜要准备,时间太过仓促,怕是会赶不及。”
“父皇,我只是想要正大光明地,将瑶儿从安亲王府迎娶到瑾亲王府去。这事只关乎我们两个人,与他人无关。”景离神色淡然地道,“所以父皇不要想着让瑶儿从宫里出嫁,也不要想着让我们拜宗族牌位。我怕这样做不但是折煞了他们,还会把他们给气得不轻,说不定他们还要来找您的麻烦。”
皇上没想到,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些想法说出来,就被景离给一口回绝了。若是在几日前,他还能直接跳起身,指着景离的鼻子高声怒骂。但是在眼下,以至于日后,他都必须听从这个儿子的每一句话,不可以争执,更不得斥责。
因此他在呆愣了片刻后,只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是想要一切从简,但一定要明媒正娶?”
“不错,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赤峦的瑾亲王娶了长平郡主做自己的王妃。”景离微微勾起唇角,“这几日还请父皇多费一些心思。”
皇上听到他这么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摇着头道,“你到底是随了谁呢?性子与朕一点不像就罢了,也不似你母妃那般温婉又和煦……”
“我若是似母妃那般温婉又和煦,父皇以为,我还能够坐在这里同您讲话吗?”景离打断了他的话,“您当初既是不愿护着我,那么就该明白,我不可能像四弟那般活得无忧无虑。所以类似的话,还请您以后不要再说了。”
皇上抬起手捏了捏眉心,许久之后才开口道,“朕知道了,朕会命人好好准备大婚的事宜。你们先回去吧!东西朕也会命人送去两府上的。”
景离与梓瑶一同站起身,对着皇上欠了欠身,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哥哥,我们不回去吗?”梓瑶见景离向后面走去,不解地问道,“还有其它什么事吗?”
“今日是一个好日子,我们去拜见一下皇后娘娘。”景离牵着她向凤阳宫走去。
在很多时候,当活着这件事,没有任何快乐,只剩下痛苦,死其实是非常幸福的一个选择。因为难受只是那么一下,并不会延续得太长。等到永远地闭上眼睛后,心也会跟着永远地沉寂下来,再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
最宝贝的女儿被烧成灰烬,最在意的儿子被流放边疆,引以为傲的侄女被送去阳湘国,依靠了几十年的宁家抵不住最后的一击,简简单单地就土崩瓦解了。
如今的皇后,除了头上的凤冠,身上的霞帔,奢华无度却清冷异常的凤阳宫,就什么东西都没了。而她所拥有的这些,只要皇上或者瑾王一句话,就都会在眨眼间离她而去。
自昨晚从百花园回到凤阳宫后,她已经绝望地自尽了好几次,割手腕,抹脖子,挂白绫,或者是撞墙,她全尝试过。可是每一回,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瑾王的手下会立即出现,将她救下来,还命御医给她医治。
她之前以为,瑾王会狠狠折磨她,把她吊起来毒打,给她吃毒药,或者是将她五马分尸了。可是她没想到,他不但并未这么做,还继续让她当这个皇后,继续给她锦衣玉食,继续命众人膜拜她。
所有和宁家有关联的人,都已经死了,独独她一个人仍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好得不能再好。
梓瑶跟着景离走进凤阳宫中时,就见皇后正瘫坐在地上,大张着嘴巴,无声地笑着。明明是在笑,却比哭还要难看上数倍。
“皇后娘娘,本王是来给你送信的。”景离走到皇后跟前,将袖中的一封信丢给她,“这是太子今日被流放时写给你的信,你且认真读上一读。”
皇后一听到“太子”二字,急忙拿起信,颤颤巍巍地将其打开。她想着沉默寡言的太子,这次或许会借着信,对她讲很多话。不想信上只有“安好”二字,其余部分都是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死死地盯着景离道,“他为何只写这么点东西?”
“皇后娘娘,你以为太子在那种情况下,难道还能写出什么长篇大论来?”景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本王给你这信,是要让你明白,只要你还活着一日,太子就会活着一日。若是你还敢再寻死,本王不介意将你这唯一的儿子,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景离,你真是好歹毒的心肠。”皇后自嘲地笑道,“顾纤那么善良的人,怎得就生出了你这样的儿子?”
“若非皇后娘娘从中作梗,毒害皇贵妃,就不会有本王的存在了。”景离冷冷地看着她,“这一切都是拜皇后娘娘你所赐,你如果要怪,就怪自己的心肠太歹毒,而不要把罪过推到我的身上。”
皇后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本宫当初就该当场把顾纤搞死,早早地送你们母子见阎王,而不是让你到这个时候,在本宫面前嚣张放肆,口出狂言。”
景离听后轻笑一声,“这样的皇后,才是本王所认识的皇后。你就好好维持这种姿态,继续绝望地做你的皇后。本王会让你一直活下去,并且永远都没有死去的那一日。”
皇后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身体却因他最后那几句话不住地颤抖,耳边也一直在回响着那几句话,“顾念到皇后娘娘痛思亲人,本王已命人将所有宁姓之人的头颅,都送到了皇后娘娘寝殿中,让皇后娘娘日夜与他们阴阳两相望,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梓瑶在迈出凤阳宫之时,转身回望了一眼道,“她自己把事做得太绝了,最后终归得了报应。”
“瑶儿知道她做过什么吗?”景离扭头看着她,“哥哥似乎从未对你讲过。”
“你不讲,夕语和容岚也都会讲的。”梓瑶同样是扭头看向他,“你既然说了你是我相公,相公的过去,我肯定是要了解清楚的。”
“我的小娘子,眼下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我们也应该回府了。”景离浅笑着道,“不知在小娘子看来,相公我是可怜,还是可恨?”
“你不可怜,也不可恨。”梓瑶歪着脑袋道,“你可爱。”
景离呆愣了片刻,随即面上笑意加深,“那么便让你可爱的相公将你领回府,一起等待着大婚那日的到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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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大婚之日
三日后的一个晌午,全公公带着皇上的圣旨来到瑾亲王府,匆匆将圣旨交给瑾王后,又匆匆离开,亲自领着人去张贴皇榜。
在这三日的时间里,皇上按景离的要求,让手下将话传得广一些。又命茶馆里那些说书人,连着几日都只说瑾王和郡主的事情。还派人假扮成市井百姓,到最热闹的几个街市去,散播着“瑾王就要娶郡主了”这种还未明确下来的言论。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虽仍有人心存疑惑,但还是信服者居多。毕竟皇上是很注重规矩礼法的,若瑾王同郡主真是同宗一姓的堂兄妹,皇上绝不可能让他俩在一起,也绝对不可能亲自下旨赐婚。
所以在连续听了好几日瑾王与郡主的事后,大家基本都接受了,郡主其实非安亲王和安亲王妃所生。当初安亲王妃确实是在生产之时死于血崩,但众人不知道的是,一同死去的,还有刚落地的长平郡主。安亲王痛失爱妻和爱女,为了找个寄托,就从安亲王妃母家接回一个同一时间出生的女婴,让她来代替真正的郡主。
梓瑶听完夕语的转述后,不由轻笑出声,对刚走进院里的景离道,“哥哥,我之前讲的没错吧?皇伯父定会说我们之中有一个人是捡来的。你看,我现在就成了捡来的那个。”
景离让夕语先去忙别的事,接着走到梓瑶身边,一把将她抱起,假意不悦地道,“跟你讲过好几遍了,石凳有寒气,来葵水的时候不能坐,你怎么偏就不听呢?难不成哥哥说的话都是耳旁风吗?”
“你别动不动就板着个脸,我才不吃你这套呢!”梓瑶无所谓地轻嗤一声,“眼下是夏日,那石凳都被日头烤热了,怎么可能会有寒气,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而且我的葵水都快完了,坐一坐石凳有什么关系,就你喜欢瞎操闲心。”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不但不认错,还跟哥哥顶起了嘴。”景离抱着她走进屋,坐在软榻上,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道,“你就不怕我在成亲之后,变着法子地治你吗?”
“你要是胆敢欺负我,我立即跑得远远的。”梓瑶在他腿上调整好了坐姿,然后抓过他两只手握着,很是认真地道,“哥哥,我给你讲秘密。”
“这么快就思考好了?”景离见到她点头后,捏了两下她的小手,“那就从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乱葬岗讲起。”
虽然在她喝下忘尘露时,他就已经是听过一遍了,但是现在听她再讲一遍,他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准笑!严肃点儿!”梓瑶不好意思地捶了他几下,扁着小嘴道,“人家都够丢脸的了。”
景离又笑了好一阵,才渐渐止住,但唇角仍向上勾着,怎么都下不来,“你这小丫头,没事玩儿石头做什么?”
“我见那石头又大又沉的,就想试一试能不能推动。”梓瑶哭丧着脸,“本来它是不会掉下去的,但谁能想到突然间就地震了呢……谁又能想到尖麻草的毒好巧不巧发作了呢……”
“如此看来,你应该是命中注定要遭这一劫。”景离松开她的小手,转而搂住她的纤腰,“瑶儿想家吗?”
“不想。”梓瑶摇了摇头,“爷爷说了,人要一直向前进,不能总是回头看。我已经被巨石砸死了,再也做不成林玥了,想家只会徒增伤感。”
“真不知道你是没心没肺,还是自欺欺人。”景离颇有些无奈地笑道,“有没有难过的时候?”
“没有。”梓瑶很是干脆地道,“爷爷去世时,我特别难过,但是家里面的人说,生死都是命数,不需要为此而难过。不管死得早死得晚,死得好看或者难看,该上天的总会上天,该入地的总会入地。所以他们不会为了我的死难过,我也不会为了自己的死而难过。”
景离听后,将她搂紧了些,“你确实死了,也确实没了命。可你既没上天,也没入地,而是来到了哥哥的跟前。”
“这也是命数。”梓瑶对他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哥哥,我们去南皖的途中,若是有寺庙,你记得告诉我。我一定要把所有的佛像都拜过,免得这一世又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
“有哥哥跟你在一起,你怎么可能会丢了性命?”景离对她眨了眨眼,“哥哥会好好保护你,一直到你变成小老太婆。”
他说完之后,把衣袖里的葫芦递给她,“你既然可以帮助千舞取回元丹,那么她暂时交由你保管。等过上几日,宁文天把该说的都说了,你就找容岚拿到缚妖镜,将千舞放出来。”
“你不带着宁文天去地陵吗?”梓瑶收好葫芦,有些好奇地道,“那个忘尘露真的能让他把什么秘密都说给你听?”
“即便是受过训练的死士,在喝下了忘尘露后,都不可能藏住秘密。所以就算宁文天嘴再紧,也不可能敌得过忘尘露。”景离知她动了心思,戳了戳她的脑门道,“日后遇到需要套话的人,哥哥让落宣给你一小瓶。”
梓瑶笑眯眯地抬起胳膊环上他的脖颈,“哥哥你真好。”
“瑶儿。”景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你死的时候有多大?”
“刚好满十八。”梓瑶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比你要小两岁。”
“十八?怎么看起来一点不像十八的人?”景离假装惊讶地道,“哥哥见你这么孩子心性,以为你也是才刚满十五。”
梓瑶听后坐直身子,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天真烂漫,又活泼可爱,所以说看起来显小。哪像你一样,不过才二十,就整日装深沉。你能娶了我,绝对是老牛吃嫩草,得了大便宜。”
“这么大言不惭地夸自己,你也不脸红。”景离伸手捧上她的小脸,“来,让老牛吃一吃你这嫩草。”
梓瑶知他只要一亲起来,肯定是没完没了的,于是赶忙推开他,“哥哥你正经些,我有好多事没说呢!”
“日子还长,留到以后再说,我们现在有其它事要做。”景离说着就含住她的唇。
自这一吻结束后的五日内,景离再未见过梓瑶一面,因为梓瑶被落宣和叶潇羽带回安亲王府了。他们给出的理由很简单,也很有说服力,说是在洞房花烛夜之前,这么整日腻在一起,两人互相容易丧失乐趣,到时候很难燃得起激情。
景离为这话思索了许久,还去征询了穆辰的意见。在得到对方十分肯定的答复后,他决定先让自己相思五日,酝酿酝酿情绪,等大婚之日再一举爆发。
梓瑶回到安亲王府之后,就被落宣给禁了足,不准踏出大门半步。她等着哥哥来找她,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出现,只捎话说等到大婚那日再见面。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安安分分地跟宫里的人学规矩,在落宣的监督之下学女红。而且时不时还会被小羽拉进屋,听小羽给她传授闺房之乐。
日子在准备大婚各项事宜的人们脚下一点点溜过,也在准新郎和准新娘那不安又期待的心情里面慢慢地走过。当月亮再一次睡下,太阳再一次醒来,大婚之日终于是来到了。
落宣怕梓瑶在大婚前夜激动得连觉也不睡,就悄悄在她晚膳的汤水中加了些助眠的药,让她好好休息一晚。因此当梓瑶醒来时,已经是日头高照的晌午。大家全都准备妥当,就等着为她这个新娘子梳妆打扮了。
因为今日可能会闹很晚,所以梓瑶在午膳之时吃了许多,免得到时候自己会挨饿。午膳后还不到半个时辰,她就被叶潇羽拉去沐浴,接着被一群宫人拥到屋里,任由她们在她身上捣鼓过来又捣鼓过去的。
等到一切都打理好了时,安亲王府外面已是铜乐齐鸣,爆竹震天,还夹杂着围观百姓热闹的欢呼声。
景离如画的眉眼,因着他身上的大红吉服,带上了少有的喜庆之色。他到了安亲王府后,先是去了一趟祠堂,在里面呆了两刻钟,之后就来到长平阁,寻他的小王妃。
“王爷,您不能进去。”云珠大着胆子将他拦在了院外,“哪有新郎官直接到新娘子闺房里面接人的?你得按规矩在外面等着。”
“本王要的只是光明正大娶你家郡主,规矩什么的,本王是一概不理会。”景离让卫然把云珠拉开,然后就抬脚进了院子里,来到屋前推门而入。
几个宫人刚把郡主扶起身,就见瑾王走了进来。他们可不敢和瑾王谈什么规矩,全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等着瑾王发话。
“哥哥……”头戴凤冠的梓瑶惊喜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在外面等着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整整五日未见,相当于是隔了有十五秋。景离在见到日思夜想的小人儿的瞬间,心里的情愫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再看到她一身大红嫁衣,又笑靥如花,他心里满溢的幸福刹那间就决堤喷发。
“哥哥来接你。”他缓步走到她身前,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道,“要跟哥哥走吗?”
红唇轻轻吐出一个“要”字,梓瑶主动地拉着他的手,仰起脑袋道,“哥哥带我走吧!”
景离让夕语将大红盖头替梓瑶盖好,然后牵着她离开长平阁,向安亲王府大门外走去。
花轿木质雕花,朱漆铺底,饰以金箔贴花,远远望去金碧辉煌。明明以前见到花轿的时候,总是觉得太过俗气,但是景离现在看着,却是觉得欢喜异常。
他遣开喜娘,让其他人等也都走远些,亲自扶着梓瑶进了花轿。接着他便翻身上马,带领着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瑾亲王府进发。一路上前呼后拥,尽显风光,好不气派。
虽然两位主角还未抵达,瑾亲王府这边早已是热闹非凡。除了那些个不请自来的大臣们,以及各家的公子小姐们,景离在江湖上的许多朋友也闻讯赶到,想要一睹新娘子的芳容。他们感到十分好奇,到底是怎样绝色的美人,会让景离这从来不近美色之人心心念念,还要如此大张旗鼓地迎娶进门。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大家快些去看新娘子啊!”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句,让在正厅里等候的众人都精神一震,簇拥着跑到王府大门外。江湖中人不像官家之人,从来不在乎规矩和礼法,所以有些直接爬上墙头,占据了有利的位置,想要在新娘子出花轿时,和景离比拼下内力,看能不能把新娘子的大红盖头掀开。可惜他们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全被隐在暗处的花暝宫的人给拖了下去,不让他们随意捣乱。
“二哥,让我把瑶妹妹抱进去吧!”景昕烨跟着景离来到了花轿前,一脸渴求地看着他,“等她成了瑾亲王妃,我就再也没机会抱她了。”
景离看了看花轿,撩起帘子,浅笑着道,“四弟以后确实是没机会了,你且抱瑶儿进去吧!”
景昕烨拉着梓瑶的小手,将她引出来,然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满面笑容地大步走进瑾亲王府。
时间很快到了戌时。因为景离并未同意让皇上过来,所以拜堂时无高堂可拜,礼不算完整。不过他一点不在意这些,对他而言,只要能这样娶瑶儿进门,就已经够了。他想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她是他的妻,但是别人认不认可他们,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梓瑶本以为,她会先被送到房中等待,哥哥在外面接待宾客们。没想到哥哥在拜堂之后,直接抱着她去了青玉轩,让人把想要闹洞房的人全堵在院外,一个都不准放进来。
景离将她放在床边,转过身去关好房门,再回到她身旁坐下。却是什么话也不说,只静静凝视盖着红盖头,很是紧张地不停绞着手指的她。
“哥哥……”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梓瑶终于忍不住唤出声,抓着大红盖头的一角道,“我能不能把这个取下来,不然看不见……”
景离没有起身去取托盘里的喜称,而是亲手缓缓掀开盖头,露出盖头下那如花似玉的小脸。
梓瑶不太好意思看着他,于是动作僵硬地扭过头,看向房内其它地方。见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再见不到其他人影,她不解地问道,“哥哥,为何只有我们两个?”
“洞房花烛夜除了我们俩,难道还会有别人吗?”景离见她似是被那凤冠压得有些难受,伸手替她慢慢取下,“瑶儿莫不是想让人观礼?”
“不是。”梓瑶一动不动地等他取凤冠,“我听小羽讲,会有喜娘之类的人跟着一起到屋子里,礼成之后才会离开。”
“行合卺礼这件事,我们自己做就好,无需他人从旁伺候。”景离把凤冠放到一旁后,又替她将头发散开,“是不是感觉轻巧一些了?”
梓瑶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酸痛的后颈,嘟囔道,“那个凤冠实在是太重了,我的脖子都要被压断了。”
景离又朝她跟前坐了坐,拨开她的长发,也抬起手至她的后颈处,轻轻揉捏着,“哥哥帮你松活松活。”
梓瑶本来是十分紧张的,但他像这般又是替她取下凤冠,又是替她揉捏脖子,她的心里不由地就轻松了许多,连语调也变得很是轻快,“哥哥,你觉不觉得,我们俩完全不像新婚之人,倒像是老夫老妻。”
“是有一点儿。”景离见她舒服些了,便收回了手,“我们先把酒喝了,怎么样?”
梓瑶点点头,扭了扭脖子道,“为什么我感觉像是在办家家酒?”
“现在像在办家家酒,一会儿就不像了。”景离将酒盏递给她,“洞房花烛夜可不是只有喝上一杯酒这么简单的。”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梓瑶举起酒盏,笑眯眯地道,“相公,我们快点来喝交杯酒吧!”
景离右手举着酒盏,绕过她的手臂,与她对视道,“娘子莫心急,相公这就来。”
他说完之后,两人就一起将对方酒盏中的酒饮下。
“你已经被我给领进门了,堂也已经拜了,酒也已经喝了。”景离放下酒盏,眉眼弯弯地看着她,“我们是不是该做些其它事情了?比方说,一起切磋切磋秘籍?”
虽然她刚才有说过,知道今晚不是喝一杯酒那么简单的,但是听到他说的话,她心里仍是不由紧一紧,下意识地想要退缩。
她干笑两声,转了转眼珠子,然后用商量的语气对他道,“哥哥,能不能让我先沐浴一下?我今日还未沐浴过。”
“你今日还未沐浴过?”景离听后微微挑了挑眉,“太子妃对我讲,她专门拉着你沐浴了的。目的就是让你能够节约下今晚沐浴的时间,把全部时间拿来做其它的事情。”
梓瑶没想到,小羽居然连这件事都告诉哥哥,而且还是带有目的性的。她在哀叹着自己被出卖了的同时,又觉得自己被局促不安包绕住。
“就算今日是有沐浴过的,但是穿着这么厚的衣裳,我早都闷出汗来了。”梓瑶边说边眨巴着双眼,“我想哥哥你应该不喜欢,自己的娘子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一身黏汗吧?”
“瑶儿怎知哥哥不喜欢呢?”景离将自己的发冠取下,接着定定地注视着她道,“其他的人若是一身黏汗,哥哥定是会嫌恶的,但是瑶儿就不同了。你难道没听过‘香汗淋漓’四字吗?哥哥觉得这四个字听起来很有些味道,所以今晚想要尝试一番,妹妹不准备配合哥哥吗?”
一身大红吉服,长发披肩的他,不知为什么,看起来比平日要诱人许多,让人很想要紧紧地靠在他身旁。还有他那一双凤眸,看起来也是格外的勾人,让人忍不住想要扑上去将他给推倒。
梓瑶被他看得浑身战栗,同时气血又不断地翻涌。她为了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为了按捺住内心的冲动,只得不断地在心里默念清心咒,“他是在引诱你,他是在引诱你,千万不要上当,千万不要上当……”
“哥哥又不是大坏人,也不是要对你做任何坏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景离见她天人交战的模样,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若是真想先沐浴一下,哥哥怎么会不同意?不过是想要逗逗你,瞧把你吓得。”
他说完之后站起身,同时将她也给拉了起来,“哥哥先替你把嫁衣脱掉。这衣裳太过繁琐了,如果让你自己来脱,指不定要脱到什么时候。”
梓瑶看着专心替她脱衣的景离,咬着唇思索了一阵,开口轻声道,“哥哥,我听你说的,今晚就先不沐浴了。”
要说心里一点都不害怕,那绝对是假的,但要说全部都只是害怕,其实也不算对。因为在她的心里面,多多少少,是存着一些期待的。期待着做他的娘子,期待着成为他的人,期待着与他合二为一,难分难解。
景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视线上移到她的小脸,似笑非笑地道,“瑶儿确定吗?哥哥其实不着急的,你可以慢慢准备着。”
梓瑶没有说话,而是抬起胳膊环上他的脖颈,踮起脚尖主动吻了吻他,然后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要是再说不着急,我就真的去沐浴了。”
“好,哥哥不说了。”景离轻笑着在她唇上轻触几下,“哥哥先替你把衣裳脱完。”
屋内的龙凤蜡烛已经燃了一半,橘色的柔光在室内轻快跳跃着,整个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衣裳摩挲时的簌簌声。
景离把穿着里衣的梓瑶抱上床,在脱掉自己的外衣后,也跟着上了床。
他将床帐放下,转过身来看向梓瑶,见她整个人都缩到了床铺里侧,不由失笑,“瑶儿这是在做什么?”
梓瑶用薄被盖住半张脸,闷着声道,“哥哥,我还是觉得有一点害怕。”
“瑶儿不害怕,哥哥到时候会很温柔的。”景离将她身上的薄被掀开,让她往床中间挪一挪,“而且就算你很害怕,哥哥今晚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他说着就将手伸向她的衣带。
“你、你要干嘛?”梓瑶有些慌张地抓住他的手,糯糯地道,“哥哥能不能不要这么快?我还没准备好。”
景离轻笑一声,将手收了回来,“既然这样,你就继续准备。哥哥脱完了自己的,再来脱你的,好不好?”
他说完之后,没等她回答,就跪坐在她的身旁,面对着她,解开了自己里衣的衣带。
他一边慢条斯理地脱着里衣,一边将落到面前的长发挽到耳后,明明是很自然随意的动作,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感。
梓瑶在看到他的身体的一瞬间,本是想闭上眼睛的。但不知怎么的,感觉就像是着了魔,怎么也闭不上眼睛,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景离身形颀长,不显壮硕,虽有些偏瘦,却并非孱弱。不但有男子的阳刚之气,还有些女子的阴柔之美,所以梓瑶才只看了一眼,就立即红了脸。
“害羞了?”景离浅笑着对她道,“哥哥已经脱完了自己的,现在该脱瑶儿的了,瑶儿准备好了吗?”
梓瑶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只眨眨眼睛,算是默许了。
景离解开她的衣带,将她的里衣慢慢地打开,然后再缓缓地褪下,露出她两条纤细的胳膊,诱人的锁骨和香肩,以及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色肚兜。
他的眸光微微转沉,气息也有一点紊乱,“瑶儿,哥哥把肚兜也替你脱下,好不好?”
梓瑶仍是没有说话,只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他,继而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景离见她这幅模样,面上笑意加深。他将手伸到她的脖颈后,把肚兜的细带解开,再让她稍稍抬高腰,把她腰后的细带也解开。
做完了这一切,他好笑地伸手抚上她的脸庞,摩挲她细嫩的肌肤。见她仍是不愿睁眼,他也未开口说什么,只是一点点将她身上的肚兜给拉开,让她这少女青涩的身子毫无遮掩地展现在他眼前。
“瑶儿。”景离的声音有一些沙哑,“睁开眼睛看着哥哥。”他说话间就覆到她身上,让两人有些发烫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梓瑶的呼吸在一刹那有些停滞,片刻后才稍显急促地喘起气来,接着听话地睁开了双眼,羞红了小脸看着他,“哥哥……”
她话音刚落,景离就迫不及待地吻上她的唇,缠上她甜美的小舌,狂热地肆意掠夺着。同时一只手撑起上半身,让两人拉开些距离,另外一只手覆上她胸前的柔软,轻轻揉捏着。
感觉到自己胸前的那只大掌后,梓瑶不由轻哼一声,下意识地想要将他推开。
“瑶儿别乱动,把手放下来。”景离咬着她的下唇,含糊地道,“哥哥会让你舒服的,不要害怕。”
梓瑶听话地垂下了双手,满脸通红地半阖着双眼,任他将头埋到她的颈间,感受着他的舌尖在自己肌肤上留下的湿热触感。
许久后,景离抬起头,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轻笑着道,“玥姑娘,这一次准备好办正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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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婚后第一日
梓瑶听到他这句话,渐渐回过神来,用仍插在他头上的十指扯了两下他的长发,“都说过几遍了,不能生孩子的,生出个傻子怎么办?”
“我们的孩子肯定是聪明绝顶的,怎么可能会是傻子?”景离把埋在她颈窝处的头移开,认真地看着她,“给哥哥生一个孩子好不好?”
梓瑶本想要与他严肃地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但是她现在感觉有些累,懒得说太多话。于是她将手从他凌乱的长发中抽出,替他顺了顺发,接着轻轻推了推他,“你快点出去,把案上落宣准备好的药拿给我。”
“你的葵水才完了没几日,所以这一次不会有事的。而且是药伤身,最好还是不要吃了。”景离吻了吻她的唇,“跟哥哥再来一次好不好?”
“你快一点给我出去!”梓瑶怨愤地瞪着他,“你自己说的要温柔,结果一点都不温柔,我都还没跟你算账,你就蹬鼻子上脸了。”
景离听后叹了口气,接着便很是不舍地离开她的身体,“哥哥哪里有不温柔?至少前半段是很温柔的。”
“你都说了是前半段,那后半段该怎么算?”梓瑶说着就掐了他一下,“不准再狡辩,我要睡觉了。”
“刚刚还是乖巧顺从,温柔可人的,怎么这会儿直接成了母老虎?”景离一边替她擦拭,一边絮叨着,“难道说女子为人妇之后,真是如坊间所讲的那般,会变得凶悍又跋扈?”
“我哪里凶悍跋扈了?还不都是被你给招惹的。”梓瑶见他将那一块染血的锦帕妥妥地收好,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哥哥,你把它收起来做什么?”
“当然是珍藏了。”景离将烛火都熄灭,然后躺下身搂着她,“瑶儿,反正夜还很长,明日也无其它事做,哥哥这会儿又难受得紧,你要不要再多考虑一下?”
“要么自己运功,要么洗冷水澡,总之不准再来烦我。”梓瑶把头埋进他的怀中,“我是真的要睡觉了,哥哥你请自便。”
“这才第一晚,你就如此狠心,以后可怎么得了啊……”景离又叹了一口气,抱着怀里面的温香软玉,听话地暗自运起了功来。
月亮偷笑着隐去了身影,换上了同样挂着笑脸的太阳来当值。
景离醒来时,就发现小人儿正盯着他的肩膀看,“瑶儿在看什么?”
“我昨晚好像咬得太重了。”梓瑶摸了摸他肩上带血的牙印,“哥哥疼不疼?”
“不疼。”景离无所谓地道,“你还可以再多咬上几次。”
“你这人真的有自虐倾向。”梓瑶裹着薄被坐起身子,斜觑了他一眼,“哥哥把衣裳拿给我,我要去沐浴。”
“穿了脱,脱了穿,太麻烦。”景离起身穿好衣裳,连带着薄被一把抱起她,“哥哥直接这样带你过去。”
明明只要半个时辰就能够搞定的沐浴,两人整整洗了两个时辰。若不是梓瑶最后发了怒,说不定他们出来后,就可以直接去用晚膳了。
景离让夕语去吩咐方叔准备好午膳,他则是替梓瑶穿衣梳妆,将两人都打理好后,才牵着她迈出屋子,离开青玉轩,向偏厅走去。
“哥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每走上几丈路,梓瑶就能见到一个烂醉如泥的人,正打着响亮的鼾声,四仰八叉地睡在小径上。
“有些是哥哥江湖上的朋友,有些是不请自来的讨厌鬼。”景离踹了踹躺在他脚边的一个胖子,“这位是人称千刀万剐的鲁屠夫,顾名思义,他杀人时喜欢千刀万剐。不过他杀人有一手,做菜也有一手,等他睡醒了,哥哥让他给你做顿好吃的。”
“好。”梓瑶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近处一个瘦猴一样的人问道,“哥哥,这位又是谁?”
“这位是李铁匠。若是想锻造上好的武器,找他准是没错。”景离像是想到什么,扭头看着她,“瑶儿似乎还没有属于你自己的武器,哥哥让李铁匠给你造一个怎么样?”
“你给我的那本秘籍是以剑为主。”梓瑶思索了一阵道,“不如打一把软剑吧!我见四护法有一把,缠在腰间随手就能抽出,又轻便,又不太碍事。”
“那就按瑶儿说的做。”景离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哥哥会让他在我们离开峄城前,把剑交到你手上的。”
“哥哥……”梓瑶沉默了一会儿后唤了他一声,“他们都知道你的另一个身份吗?”
“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不过不知道的人要居多。”景离低声道,“花暝宫是五大世家之一,又置身于江湖之中,腥风血雨的事日日都有。如若让太多人知晓哥哥的身份,虽然面上不会有人找茬,但暗地里会有不少仇家寻上门。这也是哥哥在那晚,要消除在场所有人记忆的原因,因为哥哥不想惹事上身。”
他说完之后,停下脚步吻了吻她,柔声道,“而且哥哥现在还要好好护着你,不能让别人找你的麻烦,或者是打你的主意。”
“哥哥,你还有没有其它烂桃花?”梓瑶眨巴着眼睛道,“你的那些个烂桃花可都是防不胜防的。”
“好像还有那么几朵。”景离轻笑着躲开她的手,“你相公我容易招蜂引蝶,总有女子投怀送抱,所以你不能再这么凶悍。否则我哪日受不了你了,当下一激动,跑到别的温柔乡里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梓瑶撇开头不看他,“你敢去别的温柔乡,我也可以找一群美男子,别以为就你有能耐。”
两人就这么甜蜜地一路吵闹到偏厅外,刚好撞见同样来到偏厅的落宣。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他惊讶地道,“不是该在屋里呆上三日三夜吗?”
“三日三夜?”梓瑶也是惊讶地道,“估计到那会儿,哥哥和我都已经死透了。”她接着又补了一句,“是被饿死的。”
“小瑶瑶,你怎么还叫他哥哥?”落宣跟着两人走进偏厅,“既然成了亲,这称谓也该改改了。”
“不叫他哥哥叫什么?难不成整日都唤他相公?”梓瑶自己先打了个哆嗦,“不行,感觉太诡异了。”
“那么叫他的名字呢?”落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抚着下巴道,“你现在是他的妻了,不光只是他的妹妹。总叫他哥哥,你难道不觉得诡异,不觉得微妙吗?”
“景离?”梓瑶试探地唤了他一声,接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摇着头道,“不行,不行,还是叫哥哥比较好,我叫习惯了。”
景离将下人都遣走,瞟了一眼落宣,轻飘飘地道,“落庄主若闲来无事,需不需要我派人去你的水凤山庄上,给你找点乐子?”
“别,别,别。”落宣连着说了三个别字,慌张地摆了摆手道,“你宫里面的那群人,一个二个都不是啥善茬,我的水凤山庄每次都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我实在是消受不起。”
“我说这段日子怎么没见着落庄主,敢情是跑到瑾亲王府这长住了。”落宣话音刚落,厅外就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而且我一直都以为,落庄主是惜字如金,从不与人多说话的,没想到却是如此活泼开朗,富有生气。”
“鬼才活泼开朗富有生气!”落宣说着,就把手里的一对筷箸掷向来人,“你的无梦楼莫不是也闲得慌了,不如我明日带人去玩玩?”
“好说,好说。”那男子稍稍偏过身,抬手接下筷箸,走到偏厅内,将筷箸放到落宣的面前,“落庄主还是先请用膳吧!玩乐的事我们日后再谈。”
梓瑶顺着桌上的那只手往上面看去,就见到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面带笑容,和蔼可亲地看着她。
“想必这位就是瑾王妃了。”那男子对梓瑶欠了欠身,“无梦楼楼主余中南,见过瑾王妃。”
“余楼主,你好。”梓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就对着他点了点头。
“近来江湖中人都道,瑾王为了娶自己的妹妹,可是殚精竭虑,煞费苦心。甚至愿意舍弃荣华富贵,并与当今圣上断绝关系,也要将她迎娶进门。”余中南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我之前本觉得瑾王不会做这种事,但今日得以见到瑾王妃,才终于明白瑾王的心思。如此妙人儿若不尽早藏着,怕是会引得不少人垂涎,瑾王到时候可就没这么好办了。”
梓瑶听了这话,立即转头看向哥哥,心道她哪里算什么妙人儿,除了有一个韩其弘,根本就没人垂涎她。倒是垂涎哥哥的人,接连不断地冒出来,经常搅得她是头疼不已。
景离一见到她的小眼神儿,就知道她正在想些什么。但是他绝对不会告诉她,垂涎她的人除了韩其弘,还有一堆的公子哥。
如今她的名声不像之前那般骇人,性子也不像之前那般怯懦,加上父皇对她重视起来,自己和四弟也都护着她,不少男子已经对她生了些想法。他若不早点将她领进门,任其他人暗地里打算盘,日后不晓得会有多少的麻烦事。
“瑶儿,好好吃你的,别理会其它事。”景离替她将菜布好,见她听话地埋下头,和落宣一样动起了筷子,才侧转过身面对余中南,“不知余楼主找我有何事?”
虽然之前早听说过,瑾王对自己的这个妹妹是疼爱至极,但是亲眼见到之时,还是不免有些惊诧。所以在景离第二次同他说话的时候,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对不起,我刚才有些走神了。”余中南很是抱歉地道,“我来找瑾王,是想要与你谈一下苏寻的事情。”
景离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的落宣即刻抢过话头,“我说余楼主,你不至于吧?苏寻不过是偷了你楼里的几样东西,你就一直缠着不放,是不是有点小鸡肚肠了。”
“落庄主,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余中南表情顿时变得很是严肃,“苏寻偷的若是其它东西,我还可以既往不咎,像以前那样不与他计较。但他七日前所偷的,是我无梦楼的镇楼之宝,我不可能再放任他胡来。”
“你就是不放任苏寻,他也会继续胡来的。”落宣感叹道,“你自己也清楚,他的武功在你之上,你根本就抓不住他。而且放眼整个云岳大陆,也没几个人能够制住他。所以你还是别惦记你的镇楼之宝了,因为它定是有去无回的。”
“我明白落庄主所说,因此才会来这找上瑾王。”余中南十分认真地看着景离道,“我听说瑾王近日会离开赤峦国,前往南皖国。而我昨日已经探得,苏寻也准备赶往南皖国。所以我想劳瑾王帮个忙,若是在途中遇到了苏寻,请一定替我将镇楼之宝夺回来。”
“余楼主的消息真是越来越灵通,连我的打算都已经提前知晓了。”景离语调平淡地道,“我帮不帮你,要先看看你给不给消息。”
“这天下间的大事小事,奇事怪事,没有哪一件是无梦楼不知道的。”余中南明白,瑾王能这么说,就表示同意了,于是他面上不由又挂起了笑容,“不知瑾王想要让我给什么消息?”
“你只需告诉我,暗宫老宫主如今在何处。”景离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我给余楼主三日的时间来考虑。你若是愿意告诉我,我到时定会替你夺回宝贝;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会将那宝贝给夺来,但却不是交还给你,而是送给我的王妃。”
余中南本以为,瑾王想知道和地陵有关的事情,但让他没料到的是,瑾王竟问他暗宫老宫主在何处。
他曾向暗宫宫主发过毒誓,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有关老宫主的消息,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所以眼下瑾王让他给这个消息,他实在是有些为难。
“苏寻那一个神偷的名头不是白得的,他的身手到底如何,想必余楼主也非常清楚。”景离似是并不在意对方的犹疑,只继续淡淡地说着,“我听说,暗宫宫主近日琐事缠身,没有空理会余楼主。无梦楼太过于受人关注,所以他不敢轻易动了你,但他哪一日得了空,却是敢动你的宝贝。若那宝贝落到他的手里,余楼主怕是一辈子也取不回来。而且无梦楼没了那宝贝,顶多只能撑上一年,之后就再无新消息可收。”
“我是唯一一个,能帮助你抓到苏寻,又不占你便宜的人。”景离放下茶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余楼主请先回去好好考虑,三日后再给我答复。”
余中南知道没什么条件可以讲,只得站起身,“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三日后再来找瑾王商谈。”
落宣伸长脖子瞧着外面,直到余中南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才转过头看向景离,“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黑?明明是你让人告诉苏寻,无梦楼的镇楼之宝藏在哪里,等着他去偷的。现在又用这事要挟余楼主,你的心眼儿也太坏了。”
“就算是我亲自上阵,也不一定能把镇楼之宝偷出来,能够做到这件事的,就只有苏寻一个人。”景离动作优雅地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白羿查了许久,一直查不到暗宫老宫主在何处,花暝宫也不一定能查得到。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找上余楼主,威逼利诱一番,让他乖乖地把消息给我。苏寻那里,我用其它的好东西与他换便是,他若不答应,大不了就打上一架。”
“小瑶瑶,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落宣长吁短叹许久,“你嫁了这么一个黑心鬼,日后定是有你受的。”
“放心吧!他再黑也不会黑到我头上来的。”梓瑶很是淡定地道,“他日后要是再胆敢黑我,我便直接离府出走。”
“看到了吧?”景离对落宣挑了挑眉道,“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她就骑到我的头上来了。”
三人边谈笑边用膳,刚漱完口,就见容岚走了进来。
“主子,郡……”他突然想起郡主现在已经不是郡主,而是瑾亲王妃,赶忙改口道,“王妃,宫里来人说,淑贵妃请您二位去宫里头叙话。”
“叙话?”梓瑶不解地睁大了眼睛,“淑贵妃找我们叙什么话?”
“叙你们昨晚做的事情呗!”落宣轻哼了一声道,“就皇宫里面的人破事多。别个儿洞房是别个儿的事情,他们还非得要了解一下,真真是吃饱了撑的。”
“淑贵妃是四弟的母妃,以前曾帮过我的忙。她都派人来唤我们去了,我们便进宫看看吧!反正今日也无其它事做。”景离站起身,顺带着将梓瑶拉起,然后对容岚道,“你和容铭把院子里的人都喊醒,不要让他们一直睡在那。有谁想要住下来的,就给他们都安排好,只要别让他们进入青玉轩和书房就行。”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回安亲王府了,也在这住下。”落宣跟着他们走出偏厅,“反正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去南皖,在这里呆着也方便。”
“你在动身前,先找个管家到安亲王府顶替着。安亲王府人虽不多,但也不能没有管家,不然接下来的几个月都没有人打理。”景离说完后,就带着梓瑶离开了。
而就在此时,皇宫里的月华宫中。
“皇上,您不能这么做。”淑贵妃担忧地看着皇上,“那两个孩子昨日刚成亲,您今日就要将这件事告诉梓瑶,离儿肯定会对您发难的。”
“朕必须要把这事说出来。瑶丫头恨不恨朕是她的事,与朕没有任何关系。朕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是要让她恨上离儿,让她后悔嫁给离儿,甚至是对离儿举刀相向。”此刻的皇上,已经恢复了帝王的威严,“朕心里明白,朕制不住那个小子。但朕绝对不能因此,让他一直这么好过下去!他必须明白,父皇永远都是父皇!他再怎么强,再怎么有能耐,他照样是朕的儿子,照样要听朕的命令!”
“您就不怕他对您动手吗?”淑贵妃焦急地说道,“您明明知道,他如今最在意的人就是梓瑶了。”
“就因为瑶丫头是他最在意的人,所以朕更加不能瞒着她。”皇上沉着脸愤然道,“朕既然能够答应这一门荒唐的婚事,朕也能够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且离儿他是不会对朕动手的,他若是真想要动朕,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了。”
“皇上!您再考虑……”
“淑贵妃!”皇上厉声打断了她的话,“你早已知晓离儿没有那么简单,却一直都在瞒着朕,把朕给耍得团团转。如若你真像自己所讲的,对朕还有许多情分,那么就按照朕的命令做,不要让朕对你失望。”
他不再理会淑贵妃,头也不回地走出月华宫,向着御书房行去。
淑贵妃静静地在屋内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事。过了许久,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起身走到屋外,让候在外面的宫人进来,准备好茶点,等着瑾王和瑾王妃到来。
景离在快要到月华宫时,被匆匆赶来的全公公给唤住了,说皇上有急事要与他谈,请他速速去到御书房内。
考虑到淑贵妃不会对瑶儿做什么坏事,同时又想要看看皇上在耍什么把戏,景离便让梓瑶跟着宫人去月华宫,他自己则是先去见皇上。
所以不多时,静坐在月华宫内的,除了淑贵妃,就只有梓瑶一个人。
淑贵妃与她谈了谈大婚的事情,问了一下她洞房的情况,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将宫人们又全部都遣了出去。
“娘娘这是要做什么?”梓瑶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讲吗?”
因着是老四的母妃,梓瑶对淑贵妃并无什么抵触情绪,相反还觉得对方人很好。美丽端庄,温柔大气,讲话也是轻声细语,让人很容易生出亲近感。
“梓瑶,你真的喜欢你离哥哥吗?”淑贵妃有些不忍心将实情都告诉梓瑶,但她又不想因此失了皇上的情,所以她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说出一切。
“我若不喜欢他,怎么可能会嫁给他。”梓瑶听到这个问题,表情显得更是疑惑,“娘娘为何要这么问?”
“我只是想起,你在之前那五年里,谁都不愿见。就是其弘他整日朝安亲王府跑,也不被允许进入长平阁。但是离儿他一回来,你就主动出府入宫,想与他相见。”淑贵妃微笑着缓缓地道,“而且你们只相处了几日,就互相生了情,动了意。离儿为了能够娶你,不但和皇上对着干,还扬言要放弃皇位。我本来以为,你或许是被离儿逼迫的,并非真的想嫁给他,不得已……”
“娘娘,看来您确实是有其它话想要对我讲。”梓瑶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若真是如此,您就直接说重点吧!咱们不要绕弯子了。”
梓瑶见淑贵妃皱着眉头,假笑着同自己唠叨,就知道对方正在做铺垫,似乎是准备放一个猛料。与其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把时间耗在这上面,倒不如速战速决,尽快搞定,她也可以早点离开皇宫。
如果淑贵妃让她到宫里头叙话,是谈生活上的话题,聊一聊无关大雅的琐事,她一定会欢欢喜喜地配合对方。但如果淑贵妃头次召见她,是含着其它的目的,并且还带了有坏心,那么即便对方是老四的母妃,她也不会乐乐呵呵地笑颜以对。
淑贵妃没想到梓瑶会这么直接,所以她一时间有些怔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定了定神道,“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便看门见山了。”
她其实也不愿绕来绕去。这么做不但很麻烦,还不一定会有什么成效。既然已经决定讲出实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话一股脑地全部说出来。这样大家不但轻松,而且能拿出更多的时间来思考。
淑贵妃想到这里后,深吸一口气,将要讲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可是她刚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出半个字,就突然一把捂住了嘴巴,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门外。
“娘娘您莫不是以为,因您是老四的母妃,又对我有一些恩情,我便不会在月华宫中安插眼线。”景离走到梓瑶身旁坐下,冷声道,“怪不得父皇会让人把我给支走,不让我陪着瑶儿一起来。原来是为了给您争取时间,让您同瑶儿谈一谈实情。”
“实情?什么实情?”梓瑶见哥哥赶来了,又听到他对淑贵妃说出这番话,更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淑贵妃想要告诉你,你父王其实不是被你给克死的,而是中了你皇伯父的计,被人害死在凯旋的途中。”景离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你皇伯父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得到你父王手中的兵权,说是要交给我这个儿子。”
“交给你?”梓瑶心下了然,“应该是皇伯父自己想要兵权吧?他如果真想交给你,早几年就交了,怎么可能到了现在还握在自己的手中。”
“瑶儿会因此憎恨哥哥吗?”景离笑看着她,“比方说,对哥哥我举刀相向?”
梓瑶顿时搞明白了,那日在御书房里面,皇伯父为何会突然间由阴转晴,答应了他们的婚事。原来他是想等大婚之后,将这个晴天霹雳的实情告诉她,让她对哥哥由爱生恨,甚至举刀相向。
“皇伯父好阴险。”梓瑶撇了撇嘴道,“你不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吗?他干嘛要这样对你?”
“父皇的喜欢是有前提和条件的。他现在无法操控我,就想毁灭我,总之就是不能让我过得太自在。”景离说完后,冷冷地看向目瞪口呆的淑贵妃,“娘娘记得把我和瑶儿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父皇。顺便告诉他,如若他还敢有其它什么小动作,我不介意让他立即退位,或者是直接到皇陵长眠。”
梓瑶又看了一眼淑贵妃,然后就跟着哥哥离开了月华宫。
待两人走到一处空旷地,周围没有什么人了,她才开口道,“哥哥,郡主以前闭门不出的原因,是不是和这事有关?”
景离沉思了一会儿,接着点点头,“在她知晓这件事后不久,就出现了替她包扎伤口的宫女当场死去之事。她以为那又是父皇暗地里使坏,所以她为了躲避这一切,就把自己关了起来,再也没有出过安亲王府。”
“哥哥,”梓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仰起脑袋认真地注视他,“你说你十年未见她,其实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在过去的十年里,其实有跟她见过面。”
“我有见过她。”景离犹豫了片刻后,诚实地对她道,“对不起,哥哥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讲实话。”
“你最后那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梓瑶的表情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景离有些不安地看着她,思索了一阵,还是选择了说出来,“最后那一次见她,是在一年前。”
梓瑶听后抿了抿唇,“哥哥最开始喜欢的,其实是她对不对?我对你而言,就只是个替身而已。”
“不是,哥哥一直都把她当妹妹。”景离一把抓住她的小手,表情有些慌乱地道,“哥哥喜欢的人是你,喜欢名叫景梓瑶的林玥,你相信哥哥,哥哥真的就喜欢你一个。”
梓瑶绷着脸静静地与他对视着,不管他如何向她保证,如何对天发誓,她都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就在景离急得都要给她跪下时,她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得意地对他挑了挑眉道,“怎么样?我的演技还不赖吧?”
景离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哪有你这么吓人的?”
“我不过是在逗你玩儿,哪里有吓你?”梓瑶揉了揉脑袋,眨巴着眼睛,“哥哥,郡主有对你举刀相向吗?”
“有。”景离轻轻叹了口气,“不止一次。”
梓瑶一把挽住他的胳膊,对他笑了笑,“你放心吧!只要你没有把我惹急了,我是绝对不会对你动刀动枪的。”
她没有待景离开口,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之前讲过,要带我到处转一转,有没有想好去哪里?”
“我们先去一趟安城。”景离见到她的笑脸,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哥哥带你去落宣的山庄,跟着酒老学学酿酒。再带你会一会神偷苏寻,让他教你几个绝招。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你就随哥哥混迹江湖中,放开心地好好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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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取名无能的我,取了这么个章节名…—_—
上一章的最后,和这一章的开头,衔接不上的部分在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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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落宣出手
两人回到瑾亲王府之时,那些睡在地上的人全都已经被喊醒了,有的先匆忙离开了,有的则有意住下来。景离带梓瑶见了他的几位好友,与他们一起开怀畅饮,谈天说地,直到夜深了才各自散去,醉醺醺地回房休息。
接着又过了有两日,余楼主在傍晚时分神情憔悴地找上门,说是同意了景离的条件,只要能够拿回镇楼之宝,他什么消息都愿给。
所以景离在李铁匠送来了软剑后的第二日,就领着梓瑶去宫里看望了一下景昕烨,做了些交待,以及一个比较正式的告别。接着在当日用过午膳后,早已经准备妥当的一行人便离开峄城,头顶着烈日向安城进发。
此次出行,景离只带了容岚和夕语这一对兄妹,容铭则是先回到花暝宫,负责宫里面的事务。与他们一同上路的,还有一袭品红纱衣,将自身的妖孽气质展露了个十成十的落宣。
五人皆作江湖中人打扮,一切从简,藏富不显。景离并未选择马车,而是与梓瑶共骑一匹马,不快不慢地在官道上晃悠前行。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再腻歪了?”落宣不满地看向一直浅笑着的景离,还有窝在他怀中的梓瑶,“太阳才刚开始落山,天都还没有黑透呢,你们就忍耐不住了。都不知道抬头瞧瞧,在你们面前还杵着三个大活人,而且是三个尚未娶妻也尚未婚嫁的大活人。你们至少也为我们考虑考虑,不要总是在我们的面前秀恩爱,刺激我们敏感脆弱的心。”
“落庄主,我们一点也不介意,请别把我们也包括进去。”容岚和夕语齐声道。
落宣听后扬起下巴,用鼻孔朝着他们哼了一哼,然后对景离道,“今晚要不要在百里客栈先住下?不然过了百里客栈,有好一段路都没有人气儿,累了也只能在荒郊野外歇歇脚。”
“住下吧!本来就不急着赶路。”景离让容岚先前一步去打点好,“正好瑶儿觉得饿了,让她赶快吃些东西,把肚子填饱。”
“小瑶瑶,你每日吃的也不少,为什么一直都不长肉呢?”落宣很是疑惑地看着她,“你把那些吃下去的东西都藏到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梓瑶嘿嘿笑了一声,“能吃不长肉,做梦都乐呵。”
“你以前是胖还是瘦?”景离用传音入密问她,“跟哥哥讲讲。”
“和现在一样一样的。”梓瑶跟他学了传音入密,所以当众和他讲起了悄悄话来,“没什么差别。”
“我得把你养胖一些。”景离将下巴搁在她肩头,慢悠悠地道,“太瘦了不好,又磕人,又没有手感。”
“你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梓瑶扭过头瞪了他一眼,“以前说喜欢被我磕的人去哪儿了?”
“那人没去哪儿,这会儿正在你背后抱着你。”景离对她眨了眨眼,“娘子今晚跟相公一起沐浴可好?相公保证这次只是沐浴,不做其它事。”
“我才不要跟你一起沐浴,你的保证都是拿来骗鬼的。”梓瑶撇过脑袋不理会他,“今晚我睡床上,你自己打地铺。抗议无效,不得狡辩,不然你明晚也别想上床。”
一路吵闹到百里客栈时,容岚已安排好房间,也叫好了菜,此刻正在门外等着他们。
“主子,王妃。”他走到翻身下马的两个人身前,“百里客栈没有雅间,现在楼下已经坐满了人,只余了有一张空桌。”他说话间又看了看梓瑶,“要不要先绕去后院,从后院直接进客房,把饭菜都端到客房里面。”
“不需要。这样的情况以后会经常遇到的,总不能每次都躲在房里。”景离拒绝了容岚的提议,“王妃又不是见不得外人,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
“主子,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容岚有些窘迫地挠了挠脑袋,“听掌柜的说,坐在里面的那群人,都是一个叫斧头帮的无名小派里的小喽啰,不太懂得江湖规矩,言行也是粗俗鄙陋。王妃今日既未易容,也未戴面纱,若是被那些人瞧见了……”
“瞧见了就瞧见了呗!你家王妃又不是没被人瞧见过,也不是经不起别人瞧那么几眼,你在这瞎操心个什么劲儿。”落宣大力地拍了拍容岚的肩膀,“谁要是敢眼放淫光,或者有谁口出狂言,我就把那人的眼珠子挖下来,把嘴给他缝得严严实实。管它是什么斧头帮,还是些乌七八糟的砍人帮,我见一个就灭一个,让他们谁也没胆子敢打小瑶瑶的主意。”
景离听后轻笑一声,“这一路上有落庄主保护,我便能够带着瑶儿放心玩耍了。”
“到底能不能够放心玩耍,眼下暂时还说不准。”落宣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我只是负责护着小瑶瑶,你的死活可就不归我管了。”
“快点进去吧!别站在这里废话了。”梓瑶扁着嘴道,“再不让我吃饭,我就要饿死了。”
五人抬脚向客栈内走去。果不其然,刚一进入客栈,还没来得及将这客栈环视一圈,就听得近处口哨声响起,接着就是男人调笑的声音。
“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能见到这么水灵灵的小美人儿!”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长相猥琐的壮汉大声道,“小美人儿!给爷笑一个!笑得好看大爷有赏!”
斧头帮是两个月前才组建起来的一个帮派,帮里的人大都是些街头小混混,或者刚下山的山贼,所以他们不但不甚熟悉江湖上的规矩,对峄城里那些王公贵族的事情也不大了解。因此即便对瑾王娶亲的事有所耳闻,他们也从未见过瑾王和瑾王妃,而像落宣这种名头较大的江湖中人,他们也未曾有那机会见上一面。
这壮汉以前是个好吃懒做的农夫,因着种地太辛苦了,又没多少钱可以赚,就主动加入斧头帮,做起了打家劫舍的营生。
他见进来的五个人虽容貌不凡,似乎还带着点儿贵气,但是衣饰简单质朴,也没穿金戴银,就想着他们应该是家境较为殷实的城里人,没什么大来头。又见那站在中间的小娘子生得貌美如花,比帮主夫人还要漂亮上好几倍,遂起了淫心,打算将她掳回帮里,给帮主瞧瞧,同时自己也能玩玩。
梓瑶见他一脸色相,还自称大爷,不由轻蹙起了眉头。不想她这个动作刚一做完,那壮汉就站起了身,向他们五个人走来。
“这美人皱眉就是好看啊!哪像我们这些个大老粗,脸上就是扑了几层厚粉,也没人愿意瞧一眼。”他说着就伸出手来,“小娘子,快给大爷笑……”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他话还没说完,就猛地捂住自己的双眼。下一刻,鲜血便随着他的尖叫声从指缝间缓缓流下。而再下一刻,他的两只手从腕处被齐齐切断,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落宣的右手不知在何时戴上了一只白色的手套,手指和手掌的大半部分,都已经染满了鲜血,让人看不出手套的质地。
“可惜了我一双天蚕丝手套。”落宣说话间就将左手的那只也戴上,转头对走到身侧的掌柜道,“掌柜的,麻烦你给我取些针线来,我要把这个东西的臭嘴给缝上。”
没有人看见落宣是如何出手的,就连站在他身旁的梓瑶也没有看清,因为他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比眨眼间还要迅速,根本不似人该有的速度。
坐在桌旁的另外几十号斧头帮的人,之前本也有和那个壮汉一样的打算,但是在见识了落宣的身手后,没有人再敢轻易冒出头。他们心里明白,自己这回是遇上有来头的大人物了,光看掌柜那点头哈腰的模样就知道,这人绝对不是一个善茬。
“落庄主,针线取来了,您看行不行?”掌柜的一阵小跑来到落宣跟前,“若是不合适,小的再让人找找其它的。”
“没关系,我缝密一点儿就是了。”落宣取了一根最粗的针,穿完线之后,就走到那个已经被容岚给点了穴道,还洒了止血粉的壮汉旁边,蹲下身来看着他道,“我可是很少亲自动手的,今日你能得此殊荣,绝对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壮汉眼睛看不见了,身体完全无法动弹,想叫又发不出声来,只得痛苦地忍受着针线在自己嘴上刺进又刺出。
在落宣专心缝针的空当,景离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个小喽啰,吓得他们一个二个直打颤,再不敢盯着梓瑶看,全都把脸埋到碗里。现在即便是有一个仙女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而且还娇声呼唤任人采摘,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把头抬起来,更没有胆子随意动一根手指头。
掌柜弓着腰将景离几人引到空桌前,替每个人把茶倒好,接着就垂手候在一旁等待吩咐。
“今日店里面没有其他的客人吗?随便一个杂碎就能吆五喝六了。”景离让梓瑶跟他坐在同一条板凳上,语调清冷地问掌柜,“百里客栈不管怎样,也是家老店,有不少熟客,声誉还算好。怎得突然自降身价,连斧头帮这种货色也开始招待起来了?”
“回瑾王的话,今日店里客人不算太多,而且大部分都把饭菜给叫到房里面。”掌柜毕恭毕敬地道,“小的想着这桌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斧头帮的人吃完这顿饭,小的还能多赚几个。”
斧头帮的人得知红衣人是水凤山庄的落庄主时,就已经是吓得不轻。再一听说白衣男子是瑾王之后,更是恨不得自己身上能长出对翅膀,立即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他们匆匆扒完碗里的饭,也不敢吃霸王餐了,将钱都放在桌面上,拿起自己的破铜烂铁就要往外跑去,却被站起身的落宣拦住。
“别急!别急!都给我站好!”他晃了一晃满是鲜血的两只手,“你们的头儿是谁?先走出来让我瞧瞧!”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瘦瘦高高,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男子,在其他人眼神的示意下,磨磨蹭蹭地走了几小步,来到离落宣一丈远的地方站定,小声地道,“我、我是副帮主。”
“原来是副帮主啊!久仰!久仰!”落宣绕着他转了好几圈,直把他转得是头皮发麻,“你给我说说,你们一个个风尘仆仆的,抄着家伙带着干粮,是准备去哪里打家劫舍?”
“落庄主,我们不是要去打家劫舍。”那男子赶忙接话道,“我们是要去给冯老爷子祝寿的。”
“你是说冯老怪的八十大寿?”落宣很是不相信地打量了一下斧头帮的众人,“冯老怪一向最讨厌你们这种小门小派,怎么可能允许你们去祝寿?”
“其实我们也很纳闷。”虽然落宣的话有些伤自尊,但是那男子还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斧头帮成立不过两月余,才站稳脚跟,也没做过什么大事,不知道为何会收到冯老爷子的请柬。”
落宣听后微微眯了眯眼,“冯老怪这是耍什么把戏?居然还给你们发了请柬。”
他思索了一阵,遂摆摆手道,“你们都走吧!别留在这里继续碍眼了,下次见着我记得要绕道。”
斧头帮的人听他这么说,赶忙拖着地上那个伤患,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客栈。
“景离,你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落宣走到桌边坐下,“冯老怪这一次似乎有点不对劲。”
“我只是听容铭说过,冯老怪今年的寿宴,给各个门派都发了请柬。”景离说着也皱起了眉头,“没想到竟连斧头帮都包括在内。”
“反正我们都有收到请柬,到时候去了燕归谷,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落宣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开口。
梓瑶不清楚他们谈的都是什么,也没有兴趣去关心这事,只安静地低头吃饭,把肚子填得饱饱的。
既然两人都已经成亲了,那么出门在外之时,自然要睡在同一间房里。
因为想着明日早些起床离开,所以在饭后刚过了有半个时辰,景离就让人备好了浴桶,装好了热水。
“瑶儿,快点来沐浴。”景离唤着站在窗边的梓瑶,“沐浴完了就赶紧睡,明日要早起。”
梓瑶见他先把自己的衣裳脱了,不由地扯了扯嘴角,“哥哥,既然明日还要早起,今晚绝对不可以做其它的事情。你若是再敢动手动脚的,我就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你现在除了凶哥哥,还是凶哥哥。”景离苦着脸替她脱衣裳,“你也不想想,哥哥会舍得让你……”
他正说着话,却在突然间打住了,并且立即将衣裳给梓瑶穿回去,面色不悦地对着半空道,“苏寻!你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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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葬今天一直都在上课(晚上还要继续上课tot),所以边听课边码字,速度提不上去,只码了四千字,还请各位亲亲谅解~
明天小葬会奉上万更的,敬请期待男主强敌的闪亮登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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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神偷苏寻
“苏寻?”梓瑶听到景离的话,有些不解地转着小脑袋,环视了一下这个不算大的房间,可是并未见到除了她和哥哥以外的其他人,“哥哥,苏寻在这里吗?我怎么连半个人影也没有见到?”
“你若能见到他半个人影,说明你的武功已经快赶上哥哥了。”景离刚说完,就拔掉梓瑶头上的发簪,直接朝床底下掷去,“苏寻!你给我滚出来!”
“你个死景离!居然敢向我掷发簪!你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苏寻虽然是从床底下爬出来的,却丝毫不显的狼狈,“若不是因为这根发簪是小瑶儿所有,我需得留下来好好珍藏,不然我一定在你的身上戳几个窟窿。”
他说着就晃悠到了梓瑶的身旁,牵起一侧唇角,“小瑶儿,反正你应该有不少发簪,不如就把这一根送给我珍藏吧?”
清秀的眉毛,狭长的凤眼,挺直的鼻梁。唇红齿白的美男子正歪着脑袋,露出一个有点坏坏的笑容,琥珀色的眸子闪着耀眼的光芒。
梓瑶见到苏寻的第一眼,还以为自己见到了白毛。她之所以会有这种错觉,倒不是因为觉得两人容貌相似。毕竟容貌再如何的相似,顶多只有四成左右。让她觉得似曾相识的原因,是因为两个人身上同样的痞气,不显狭促且是放荡不羁,让她顿时就生出了一股亲切感。
“你想要的话就请拿去吧!我还有其它的发簪,少了一根不碍事的。”
梓瑶没有像景离所料想的那般,先拒绝了对方,再躲到他身后。而是同意了对方的请求,甚至还大大方方地和对方讲起了话来,“你是在何时钻到床底下去的?我刚才明明见到床底下是空的,为什么你突然间就出现在了那?”
“这可是我混饭吃的本钱,不能轻易说出来的。”苏寻把发簪收到衣袖中,又牵起另一侧唇角,“如果你哪日把我的看家本领给学走了,成为闻名天下的女神偷,我说不定要喝西北风了。”
梓瑶听后微微一笑,“既然是这样,我便不问了,给你留条生路要紧。”
“小瑶儿果然是善解人意。”苏寻说话间,接下了景离打来的一掌,依然面对着梓瑶道,“你若是很想知道我是怎么做的,下回我去偷东西时,把你也带上,让你瞧瞧我的身手。”
“哥哥,你为什么要打人家苏寻?他又没有招惹到你。”梓瑶对苏寻点了头之后,有些不满地看着景离道,“他一招半式都没使,你就连着出了两招,你这样做也太欺负人了。”
景离听到她的这几句话,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瑶儿,你没事吧?”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我脑子坏了?”梓瑶取下他挂在屏风上的外袍,嘟囔着替他把外袍穿好,“有外人在屋里,你只穿着里衣像什么样。”
清清楚楚的“外人”两个字,让景离稍稍放下些心来,但仍是不敢轻易放松心弦。
以往不管是韩其弘,还是其他的公子哥,自家小娘子都不喜欢听他们唤她瑶儿。可是这一次,苏寻唤了她小瑶儿,她却一点都不在意,还无所谓地同苏寻讲话。她之所以会是这种态度,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对这个人没有任何抵触情绪,就像当初对落宣时一样。
景离想到这里,心弦突然间绷紧了回去。待梓瑶把他的腰带系好,他立即将她揽进了怀里,阴沉着脸看向苏寻,“你这么晚了来我们屋里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找你算账了。”苏寻对梓瑶眨了眨眼睛,然后走到桌边坐下,“你都不跟我先商量一下,就利用我来要挟余楼主,是不是太不仗义了?”
“你在花暝宫偷了那么多的东西,我一直不找你算账,已经是很仗义的了,你还想怎样?”景离坐在床边,同时让梓瑶坐在他腿上,并且紧紧地搂着她,无声地宣示着自己的占有权。
苏寻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不露声色地笑了笑道,“你也知道我脸皮厚,从来只为自己考虑,不为他人着想。所以你不问我要回东西,我便当做没有去过你的花暝宫,也不在意你的损失有多大。因此我们俩一事归一事,今晚就只谈余楼主和他那宝贝的事情。”
“如此我也就不与你废话了。”景离的眼神带上了寒光,“一物换一物,你把那宝贝交给我,我给你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都可以吗?”苏寻拉着椅子挪到床前,神情显得有些激动。
景离见他这个架势,心里面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你不是想要花暝宫的青玄剑吗?”
“我以前确实想要那把剑,而且是非常想要那把剑。”苏寻十分认真地道,“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那把青玄剑,我要一个人。”
“一个人?”梓瑶听后疑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想要人?要回去干嘛?”
“要一个娘子回去成亲啊!”苏寻笑得高深莫测,“我和景离差不多大年岁,他都已经娶了娇妻,我却仍在打着光棍。这几日我每每想起此事,就寝食不安,内心忧愁,恨自己出手太晚,失了良机。不过好在我不介意那些个虚名,只要能够把娇妻带回家,就是横刀夺爱我也愿意。”
梓瑶正准备问问他,他心仪的女子是谁,让他连横刀夺爱这种事都打算好了。可她还没有问出口,就听得景离简单又干脆的回答,“不行!”
“为什么不行?”苏寻不悦地提高了音调,“你自己说的,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她是人不是物,并不包括在我应承你的东西里。”景离冷声道,“所以你还是收回你的痴心妄想吧!”
“我是不是痴心妄想,现在还说不准。”苏寻似乎毫不介意景离说的话,而且还直接换了一个话题,“想必你已经听说了,冯老怪今年到处发请柬,让江湖中的所有人都去参加他的八十大寿。”
景离知道,苏寻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此时说这话,定然是有其它什么打算,“说吧!你又打的什么主意?”
“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啊!”苏寻感叹了一句后正色道,“我前日去找冯老怪套话,得知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藏宝图,似是有什么珍奇的宝物。他这次召集众人的目的,就是想要让众人为他去寻找那珍宝。我提的条件很简单,你只要能拿到珍宝,我就用余楼主的镇楼之宝跟你做交换,同时保证不再跟你抢人。”
“我们还是直接出去打一架算了。”景离不想接受这个条件,“我把你打趴下,你把东西给我,既省时又简单。”
“才半年不见,你连吹牛也学会了。想要把我给打趴下,你至少需要三日三夜的时间才可以。而且宝贝不在我的身上,被我藏到了隐秘的地方,我死活不给你,你也拿我没辙。如若我被你逼急了,来一招自尽,你就别再想找到宝贝了,更别想着要挟余楼主了。”
“论公平,不能总是让你去黑别人,你也该时不时地被黑一下。”苏寻得意地对着景离挑了挑眉,“我意外得到了她的画册,冯老怪让人替他寻珍宝,这两件事,你之前都毫不知情。因此之后可能发生的事,定然会与你预料中的有所偏差,甚至完全挨不上边。反正你现在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冯老怪寿辰又在大后日,所以你不如按我说的做,这样既能探险,又能夺宝,我们还能公平竞争。”
梓瑶听到“探险”二字,两眼顿时放出光彩,兴奋地戳了戳景离,“哥哥,我们去探险吧!探险吧!”
景离好笑又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小娘子,再瞟了眼一脸坏笑的苏寻,思考了一会儿,沉着声音道,“不准再跟我耍什么花招。”
苏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不准备久留了。他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玉哨,笑眯眯地递给梓瑶,“小瑶儿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吹响这只玉哨即可。只要我与你的距离不超过五里,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找你。”
“谢谢你。”梓瑶笑着接过玉哨,然后把玉哨妥妥地收好,“我会尽量不去麻烦你的。”
“我很期待你经常麻烦我。”苏寻又对她眨了眨眼睛,接着便向门外走去,还不忘用传音入密给景离撂下几句话,“小瑶儿不喜欢当金丝雀,你护得太紧了,肯定会适得其反的。在你找到珍宝之前,我会继续开展我的攻势,你可要当心了,说不定我真的可以把她领回家。”
“哥哥,你知道苏寻向你要的人是谁吗?”梓瑶好奇地看着他,“为什么你问都不问,就那么干脆地回绝了他?”
“他想要花暝宫里面的一个女子,但是那女子已经成亲了,嫁的还是自己喜欢的人。”景离想着既然苏寻不讲,那么他也不能够让瑶儿知晓了,于是就编了个小谎,“瑶儿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哥哥应该答应他吗?”
“不应该。”梓瑶斩钉截铁地道,“那女子若是被迫的,还可以把她抢过来,若她是自愿的,苏寻这么做就不合适了。”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哪日抽空找他谈谈吧!让他尽早打消这个念头。”
“瑶儿似乎挺喜欢苏寻的?”景离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不但把发簪送给他,还收下了他的玉哨。”
“嗯,他给我的感觉很亲切。”梓瑶并没有察觉到景离的异常,很是诚实地对他道,“我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他像我以前的一个伙伴。”
“但他只不过是相像,绝非你真正的伙伴。”景离又把她抱到浴桶边,见水还热着,就继续替她脱衣裳,“你以后还是少跟他接触比较好,他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哥哥很讨厌苏寻吗?”梓瑶揉了揉他皱起的眉,“你好像不怎么乐意见到他。”
景离摇了摇头,“哥哥并不是讨厌他,哥哥只是一见到他就觉得头疼。”
“看来他真的挺有能耐的,都能让哥哥觉得头疼了。”梓瑶心道什么时候趁哥哥不在,就用玉哨把苏寻给唤来,让他教上自己几个,能够让哥哥头疼的法子。或者是跟着他学些招式,能够把哥哥顺利踹下床,别每次打架都输给哥哥。
景离见到梓瑶这个模样,就明白自己不可能阻止她去见苏寻。若是不小心把她逼急了,她还会觉得他过于霸道。所以他没有再说什么话,只脱了衣裳,跟着她一起坐到浴桶里。
“哥哥,我问你个问题。”沉默了一阵后,梓瑶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开了口,“落宣的武功,和你比起来,谁的比较高?”
“我和他从未交过手。”景离边说边给她撩着水,“所以没办法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那你知道他是师承何门何派吗?他的武功又有什么特点?”梓瑶脑海里一直闪过那个壮汉倒下的一幕,但她怎么样都想不明白,落宣到底是如何出的手。
“我对这些事不是很清楚。你若想知道,得闲了自己去问他便是。”景离想起了落宣的叮嘱,没有告诉梓瑶实际情况,只是打了个马虎眼儿,把这页翻过去。
“哥哥,你怎么了?不高兴吗?”梓瑶见他今晚很是君子,不但神色淡然无比,而且一次手脚都没动过,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你平日里不是这个样子的。”
景离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严肃地看着她,“瑶儿,你整日都跟哥哥在一起,会不会觉得不自由?”
“为何会觉得不自由?”梓瑶不解地反问道,“你又没有把我给关起来。”
景离想着她或许是没有听明白,于是换了一种说法,“我的意思是,我把你护得太紧了,不管到哪都带着你,从来不让你一个人出去,还总瞒着你许多的事情,把你像个孩子一样圈起来,你会不会觉得心里憋闷?觉得哥哥太霸道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不自知,原来你还是挺清楚的嘛!”梓瑶听后轻哼一声,撇了撇嘴道,“不管你的心有多黑,不管你是否很霸道,我都已经嫁给你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她说完之后,认真地将他端详了一番,“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只要别变本加厉就行了。反正我都上了你的贼船,也不好再去换一条船了。所以你别在我跟前装什么深沉,该黑心就继续黑心,该霸道就继续霸道。没有触及我的底线之前,我还是受得住你的。”
“听你的口气,像是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景离轻笑着拉她到怀里,像平日那般,开始对她动手动脚,“你这番话一说出来,哥哥都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你就是这么个德行,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给你点河水你就泛滥了,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梓瑶感觉到他身体发生的变化,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你自己今日做了保证的,不能够反悔,不然晚上就打地铺。”
景离难耐地吻了她几下,声音有些沙哑,“那我就只能选择反悔了,打地铺就打地铺吧!反正也不是头一次。”
“我已经可以预知到你的死法了。”梓瑶轻轻叹了口气,“我不喜欢在水里面,先回床上去。”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景离浅笑着将她抱回到了床上,“不知娘子今晚想用什么招式互相切磋?”
再好的客栈,也只是客栈,房间的隔音效果说不上差,但也称不上是太好。因此梓瑶虽然有意压制,但失神之时发出的声音,还是让隔壁听力极好的落宣听到了。
“小瑶瑶,你们俩昨晚精神可真好,居然闹腾到快五更天了才消停,搞得我也是到那个时候才睡下。”一大清早,落宣就懒懒地靠在门边,对有气无力的梓瑶笑道,“你再是这么任由他胡来,说不定到双十年华,就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娘了。”
“我每次都有吃你给我的药,怎么可能会有四个孩子。”梓瑶同样是懒懒地靠在房门边,与他面对面,“对了,我那里就只剩一粒药了,你这次出来有没有另外多带上几瓶?”
“只剩一粒了?”落宣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们也太勤劳了吧!连小蜜蜂都比不过你们。”
他嘴上虽是这么说,内心却在为小瑶瑶,还有他自己哀嚎着。那瓶里的药,全按照景离的吩咐,换成了能调理身子,帮助受孕的大补药。若是小瑶瑶哪日知道了,肯定会把他吊起来毒打,甚至是要扒皮抽筋。
“你们怎么还不下楼?”景离提着包袱走了出来,“不是说早膳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梓瑶转过头哀怨地瞪了他一眼,“我今日不想理会你,你记得千万不要招惹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她说完这话,就和刚走来的夕语一起,拖着她又酸又痛的身子,慢慢地向楼下挪去。
“你是不是有点儿不知节制了?”落宣不满地看着景离道,“小瑶瑶的身子再好,也经不起你这样子折腾。”
“落庄主,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景离苦笑了一下道,“昨晚有一半的时间,她都拿来跟我打架用了,她身上酸痛也是因为打架打的。至于那个药,她每次都要多吃上一粒,说是为了以防万一。我真的没有做太多正事,不但如此,还每晚给她输内力。所以说,真正被折腾得最惨的人,是我而非她。”
落宣听完后,拍着房门哈哈大笑,“果然只有小瑶瑶才能治得了你,怪不得我看你今早精神不太好,原来是欲求不满啊!”
“你再继续笑,我就让人去你的水凤山庄闹事。”景离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将包袱交给容岚后,径直下了楼。
他刚一落座,就有人将才出笼的热腾腾的包子端了上来,而端包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潜入他们房内的苏寻。
“小瑶儿,新鲜出笼的肉包子,赶快尝一个。”苏寻说话间,就抢在景离的前面,给梓瑶夹了个肉包,“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这包子都是你做的?”梓瑶听到他这么说,抬起头好奇地问他,“你还会做饭?”
“先不谈这个。你尝尝包子味道怎么样,瑾亲王府的大厨有秘料,我也有秘料。”他说完就坐了下来,“你对比对比,看谁做的比较好吃。”
梓瑶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只嚼了两下就捂着嘴含糊地道,“很好吃!比瑾亲王府的大厨做的还好吃。”
苏寻又抢在景离的前面,把粥端给她,“这一碗八宝莲子粥也是我熬的,清凉消暑,甜润健脾,你且试一试。”
当梓瑶又一次发自真心地夸赞时,景离的面色已由晴转阴,带着点风雨欲来的意味。他怎会不知苏寻打的什么主意,也知道苏寻这么做,定会在梓瑶心目中迅速地建立起好感。
他昨晚打架的时候,故意输给她,被她看出来,这会儿还在生他的气。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再说些苏寻的不是,她一定会以为他是故意找茬的。所以此时此刻,他只能够保持沉默,并且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苏寻见景离有火不能发,幸灾乐祸地夹给他一个大肉包,假意殷勤地对他道,“景离,你可不要跟我客气,赶快吃一个,尝尝我的手艺。”
终于在楼上笑够了,调整好了面部表情,姗姗来迟的落宣刚落座,面前的碟子上就出现了一个肉包,接着便是苏寻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都忘了要感谢落庄主。如果不是你故意送了那本画册给我,我如今肯定还在人群中寻寻觅觅着,找不到自己未来的方向。小小肉包不成敬意,还望你能笑着纳入腹中。等到我来日得了好东西,再带着重礼去登门拜访。”
他的话音刚落,景离立即冷眼看向落宣,“落庄主,你是不是应该跟我交待些什么事?”
“我听不明白你们说的话,也没什么事需要交代的。”落宣躲避开景离的目光,埋下头认真地吃着肉包。
他的神色虽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苏寻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只要他认准了一件事,就会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他若真是喜欢上了小瑶瑶,那么景离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一定是被他搅得日夜烦心,头疼不已。想到日后能够看见景离早忧愁,晚叹息的样子,落宣顿觉心里舒畅至极,快意无比。
“我跟落宣一样,也听不明白你们说的话。”梓瑶吃完一个肉包,抬起头看着他们三个人,“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可不可以解释给我听听?”
“全都是男人之间的事情,小瑶儿不用理会这么多。”苏寻又给她夹了个包子,“再多吃一个,千万别饿着自己了。”
梓瑶没有马上开动,而是扭过头看了看景离的碗碟。见他上桌后一直不动筷,也真的未同她讲话,她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心道他莫非还在想着昨晚的事,又或者说她今早那些话讲得有点重,他听了之后心情不大好?
她想了一想,伸手拿起他碟中的包子,塞进他嘴里,“哥哥快点吃,我今早那话是说着玩儿的,你别放在心上。”
景离的表情在一瞬间由阴转晴,抓着包子就咬了一大口。在轻拍梓瑶脑袋的同时,不忘拿余光瞟了瞟苏寻,再一次向他宣示着占有权。
坐在邻桌的容岚和夕语,见到自家主子这幅模样,都不由抽了抽眼角。神偷苏寻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而且现在王妃似乎被他收买了,对他的印象好像还不坏,也不知道主子以后打算怎么办。
“既然决定了要去燕归谷,我们不如直接走近路吧!”落宣见景离不准备找他算账了,这才抬起头开口道,“若是先去安城,再前往燕归谷,路途太远了,没那个必要。”
景离赞同地点点头,“冯老怪的寿辰就在后日,我们最好今日就能抵达燕归谷。”
几个人打点完毕后就又上了路。不过这一次,五人行变成了六人行,多加进来的那个人,当然就是扬言要与景离公平竞争的苏寻了。
六人在行到下一个路口的时候,没有再继续走官道,而是选择了左侧那条上山之路。只要绕过了这座山,就可以直接去到燕归谷。若是途中不出什么岔子,应该可以在傍晚前到达目的地。
因为山路不太好走,所以几人都将速度放慢,在山林间晃晃悠悠地往前行进。梓瑶窝在景离怀中,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小脑袋时不时地点两下,接着猛地抬了起来,不出片刻又点两下,再猛地抬起。
景离好笑地看着她,轻声对她道,“瑶儿,想睡觉的话,把脑袋朝后靠一些,不然脖子要甩断了。”
梓瑶把脑袋朝后面仰去,想看他一眼。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到了她的面颊上。她伸出手摸了一下,置到眼前细看,发现竟然是还没有凝固的鲜血。
她的困意在一瞬间全部消散去,立即坐直身子四下观察。在见到道路两旁草丛里的尸体后,她捏了捏景离的手,“哥哥,他们好像都是刚死不久。”
景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同另外四人交换了眼神。大家都没有停下来,而是一边注意周围的动静,一边继续骑马前行。
果不其然,在又行了有不到百丈后,几个蒙面黑衣人就出现在他们的跟前,晃动着手里的大刀高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走这里做什么?是不是要去燕归谷?”
梓瑶刚开始以为这是一伙山贼,但是在听到他们的话后,知道这些人并非是山贼,心里不由有些奇怪。
“他们是血魔教的人。”景离及时地替她解了惑,“估计是提前知晓了藏宝图的事,想要在寿宴开始前,先消灭一批人。”
“血魔教?”梓瑶听着这三个字,就觉得不是什么好教派,“是不是很坏?”
“确实是很坏,而且是坏到透顶了。”落宣接过了她的话,“烧杀掳略,奸淫掠夺,无恶不作,不然怎么能配得上血魔教这个名字呢?”
“你们到底都是什么来头?为何会知道我们是血魔教的人?”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向前迈了一大步,“你们若是胆敢不说,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年头,越是没本事的人,就越爱喳喳哇哇的,真是讨人嫌。”苏寻翻身下马,在地上拾了几颗小石子,拿在手里面掂了掂,接着问那个黑衣人,“你们的头儿在哪?血魔教想设障拦人,应该不会只有你们这些杂碎吧?”
“你居然敢骂我们是杂碎,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黑衣人说着就举起大刀,向苏寻冲来。
苏寻不慌不忙地向小石子注入内力,在黑衣人离他还有几步之遥时,突然将石子全部都掷出。下一刻,黑衣人眉心就多了一个血窟窿,随即挺直身子朝后倒去。而他身后的另外几个人,也同样如此,接连倒了下去。
“快点出来吧!”苏寻对着半空喊了一句,“我们可没有时间和兴趣陪你捉迷藏。”
“几个月不见,苏公子还是老样子,一点点耐性也没有。”听这说话声,像是个女子,但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
“我道是谁得了命令在这设路障,原来是你这个人妖。”苏寻嫌恶地摆摆手,然后连退了好几步,“你还是快一点藏起来吧!我一看见你心里就发慌。”
“苏寻!你什么意思!”女声突然变得尖利起来,“我这次可是奉了姑姑之命,只要是前往燕归谷的人,一个活口都不能留,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你就是想动,也得有那个能耐啊!只是奉了姑姑之命有屁用!”苏寻不屑地瞄了他一眼,“我们这里每一个人,武功都在你之上。你除了扯着嗓子喊两声,还会做什么?识相的就快给我们让路,别站在这里污别人眼睛。”
“你这个臭小子!看我不杀了你!”那男子举剑飞身来到苏寻跟前,眨眼间就开始撕斗起来。
“哥哥,他们两个人有仇吗?怎么下手都那么狠?”梓瑶见两人出手皆是使足全力,似乎是不置对方于死地,就决不干休。
“苏寻以前是血魔教的人,大约五年前离的教。”景离淡淡地道,“至于他们两人是否有仇,我就不清楚了。”
那男子的武功确实是不敌苏寻,只过了二十招左右,就被打趴在了地上,半天都爬不起身来。
苏寻不理会地上的男子,也不理会突然出现的另外几个黑衣人,直接翻身上马,对景离他们道,“我们快走吧!别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他们确实不值得你浪费时间。”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山林中响起,“不知道我值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素月姑姑!”苏寻在见到飘然落地的白衣女子后,身子顿时绷得挺直,“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是专程来会一位故人的。”素月越过她面前的落宣,看向后方的景离,对他微微一笑,“景公子,三年不见,别来无恙。”
刚才那个女声男相的人说出了“姑姑”二字后,梓瑶就觉得哥哥的气息有一点紊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般,但是很快就被他给掩盖过去了。而在苏寻喊出“素月姑姑”四字后,哥哥整个人都有些奇怪,像是在激动,又像是在担忧,显得很是矛盾。
“你不是已经,已经……”景离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定定地注视着不远处,那个同他一样,一袭白衣的清丽女子。
“你是不是想对我说,我已经死了?”素月缓步向他走去,仰头看着他,“我本也以为我已经死了,但没想到我竟活了下来,而且还能与你重逢。”
“为什么你明明活着,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景离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素月听到他这句话,面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凄凉,“教主把只余半口气的我带回去,之后就将我封在冰棺里,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你又如何能够知晓?”
她说完之后,看了看窝在他怀中的小人儿,“这位就是你的瑾王妃吗?”
“瑶儿,”景离低下头唤了声梓瑶,“这位是血魔教圣姑,素月。”
“你好。”梓瑶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你们两个人很般配,确实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素月的笑容从凄凉变成了凄苦,“我醒来那日,正是你们大婚那日。教主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后来才知道,我在冰棺里睡了有整整三年的时间。这期间外面的很多事情,还有很多人,都已经变了,这其中就包括了你。”
她的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景离身子猛地一震,但神色却显得很是复杂,也没有再继续开口说话。
“素月姑姑,”苏寻又翻身下了马,走到素月身旁站定,“您难不成认得景离?”
“认得。”素月的目光仍落在景离的身上,一刻都没有移开过,“我很多年前就认得他了。”
梓瑶能感觉到哥哥僵硬的身体,能触到哥哥发冷的双手,能听到哥哥紊乱的呼吸。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突然觉得很不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感在胸中蔓延开。她不晓得该怎么办,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只得紧紧地抓着哥哥的手。
她手上无意识加重的力道,让景离瞬间回过了神来。在察觉到小人儿的不安后,他将她朝自己怀里拉了拉,让两人靠得更紧密一些,以此来安抚她的情绪。
景离的这个自然地举动,对素月而言,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插在她的心脏上,让她痛得浑身颤抖。
“景离,”素月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你还记得你当初对我的承诺吗?”
“我记得。”景离之前的那些莫名的反应和情绪,刹那之间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淡然,“我曾承诺过,若我们两人能活着出去,我就娶你为妻。”
众人在听到这话后,全都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没有人能想到,瑾王和血魔教圣姑居然是旧识,更没有人能想到,瑾王竟承诺娶圣姑为妻。
“你既然还记得那个承诺,为什么会突然娶了自己的妹妹?”素月的话语里带着哀戚,“你该娶的人是我而非她。”
“就像你刚才所说的,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景离的语调很是清冷,“既然你死了,那么承诺就作废了。”
素月没想到,他的动容不过只是片刻,之后就恢复了正常,似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景离,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素月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们分别了有整整三年,你不但没有去寻我,还娶了别的人为妻。眼下好不容易重逢,你却说出这种话来,一个作废就将过去的一切抹掉……”
“我们是不是分别了三年,你是不是在冰棺里面睡了三年,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景离打断了她的话,“就算你说的话不假,我也不可能再兑现曾经的承诺,因为我已娶了该娶之人。况且你说的这么多话里,没有多少句是真的,我就更不可能兑现承诺了。”
他未再看素月一眼,而是对落宣道,“落庄主,我带瑶儿先走一步,你能否替我把在场这些不相干的人都除掉?我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落宣看了看仍有些不安的梓瑶,点了点头道,“你们先走吧!我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景离!”素月厉声喊住了他,“你今日若真的走了,我们俩从此就恩断义绝!”
“素月,我们在三年前就已经恩断,现在又何来义绝这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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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上当受骗
第68章 上当受骗
素月在听到景离这话后,本来很凄苦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惊诧,刚张开的嘴也跟着闭上,没有再像刚才那样,义正言辞地质问他。舒榒駑襻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大睁着双眼,看着景离带着他的王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在他们快要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时,她猛地反应了过来,立即足尖轻点,要向两人飞身而去。不想她才跃到半空,就被同样跃身而起的落宣拦住。
“圣姑莫不是没有见到我?”落宣面无表情地看着素月道,“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难道还入不了圣姑的眼吗?”
“落庄主,我们血魔教和水凤山庄,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从未起过任何争执,还请你不要挡着的我路。”素月心里面很清楚,她是绝对打不赢落宣的,所以她并没有对其出手,而只是用言语交锋,“况且这件事和落庄主你无半点关系,还希望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以为我这人喜欢多管闲事吗?不管是圣姑的闲事,或者是景离的闲事,我都没有那个兴趣去管。”落宣抽出袖中的天蚕丝,不疾不徐地冷声道,“我之所以选择动手,是因为这事波及到了瑾亲王妃。她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有谁让她不开心了,我就定会好好收拾对方。”
素月听到“瑾亲王妃”四字,面色不由一沉,眼里却是闪过一道精光,“我记得以前,落庄主你亲口说过,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可让人没想到的是,你竟对瑾亲王妃如此在意。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帮景离的忙?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跟我合作,拆散他们两人,把瑾亲王妃抢到手,我们一起来个双赢。”
“实在对不起,我活到现在,还从未有过拆散他们俩的念头。在个人感情这方面,你就是再多活上几十年,也不可能达到我的境界。我是绝不会和你这种内心龌龊的女人同流合污的,你若是有什么废话,还是留着讲给景离听吧!别再污了我的耳朵!我今日不准备杀你,但也不会让你好过,你且先试着接上我几招。”落宣说完后,手中的天蚕丝直接向素月袭去,眨眼间就缠上了她的身体。
与此同时,容岚和夕语也翻身下马,一齐抽出腰间长剑,与那些黑衣人撕斗起来。
苏寻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间有点儿怔愣,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虽说他曾是血魔教的人,并且在姑姑的身边呆过,但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现如今不管血魔教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和他无半点干系,他也无需挺身而出,为血魔教继续拼命。
他确实是尊敬姑姑,但除了尊敬,就没有其它什么感情了。如若是一个小角色,他或 会帮着姑姑,合力把对方打发走。可此时正和姑姑过招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水凤山庄的落庄主。落庄主如果真的发威了,恐怕连景离都难以招架,更不要说武功不及景离的他了。
苏寻估摸着,景离带小瑶儿先走一步,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把这件事给她解释清楚。他眼下若是不识趣地凑到跟前,小瑶儿不但会不理睬他,说不定还会嫌弃他。
因此经过了一番思量后,他决定什么也不做,两边的事都不参与,只在一旁看戏就行。
于是下一刻,他踱步到了旁边的草丛,一屁股盘腿坐在草地上,扯了根草叼在嘴里,看着面前几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这边的打斗一直在持续,那边的沉默也一直在持续。
景离见不远处有一棵大树,便不再前行,翻身下了马。他牵着马走到树前拴好,再抱下梓瑶,与她一起背靠大树坐下。
他提前带她离开的目的,就是想尽快把这件事给她解释清楚,告诉她那个承诺是怎么一回事,他和素月又为何会认识,以及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所有话都已酝酿好,可以开始交代了时,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知道该从哪说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是舌头被割掉了,还是嗓子被烧坏了?装什么哑巴?玩儿什么深沉?赶紧说话呀!没见到我还在这等着吗?”
梓瑶见他一言不发,刚才的不安即刻变成了小火苗,在心里噌地一下燃烧起来,“你的本事大得很嘛!有能耐得很嘛!今日招惹上一只花蝴蝶,明日又唤来一朵小野花,到哪都有美人围着你转。我看你以后不要做什么瑾王了,也别做什么花暝宫宫主了,直接跑到百花园里,当个栽花的花农最好了!日日都能见到鲜花,日日都能看到蝴蝶,还不用东奔西跑,受苦受累。”
原本是眉头深锁的景离,在听到她这番话后,见到她冒着烟的小脑袋后,愁云顿时散开了去。
他一把将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浅笑着对她道,“娘子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醋味会这么大?”
“谁醋味大了?我就是去吃鬼的醋,我也不会吃你的醋!”梓瑶挣扎着想要离开他,“你给我放手!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搂搂抱抱的!”
“瑶儿不生气,哥哥把事情解释给你听。”景离紧紧地搂着她,“你先让哥哥讲完好不好?”
“要讲就快点讲!别磨磨蹭蹭的!”梓瑶愤恨地瞪着他,“你这次如果再敢对我有所隐瞒,我立马收拾包袱改嫁!一辈子都不理你了!我说到做到!”
景离知她是真的气着了,不敢再同她开玩笑,而是认真地看着她,“哥哥不是有意瞒你,是不知道这事应该怎么对你说,所以就一直没向你提过。”
“我前晚特意问过你,此次去南皖会不会遇到你的旧情人,你拍着胸脯向我保证过,自己没什么旧情人,说我是在胡思乱想。可是才过了没两日,这就突然冒出来个血魔教圣姑,你甚至还承诺娶她为妻。”
梓瑶撇过头不愿意看他,“你以前的事我没办法管,也不可能管,毕竟那时我还不认得你。我从不在意你有事瞒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强求。可是有些事,既然你答应了要告诉我,那就请你都摊开来,不要只是说一半藏一半。我的底线之所以这么低,是因为我喜欢你,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把我当成傻子耍……”
“哥哥没有把你当成傻子耍。”景离打断了她的话,轻轻扳过她的脑袋,“哥哥真的没有什么旧情人,她对哥哥而言只是朋友。哥哥做出那个承诺是有原因的,并非出自男女之情,瑶儿不要胡思乱想。”
“那你说,原因是什么?”梓瑶打开他的双手,“实话实说,不准骗我。”
“我之前有对你讲过,最近这几年,我一直在寻找进入地陵所需的物件。你还记得吗?”等梓瑶点了头,景离才继续说下去,“三年前,我去青鲁的遮天林寻找盘龙印,同行的人还有素月。我本以为会很容易得手,不想里面十分危险,待找到了盘龙印时,我们两人都已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我当时真的是觉得,自己会死在遮天林。”他的声音越来越沉,“见到素月同我一样,伤得都没有了人形,我心里面很是愧疚。因为我若是没有带着她,而是独自前往青鲁,就不会拖累到她了。所以当她让我承诺,如果我们能活着走出去,我就娶她为妻时,我答应了她。”
“这么说来,不是你主动做出的承诺。”梓瑶的态度和缓了一些,“她已经死了的那件事情是怎么搞的?”
“就在我们快要走出遮天林时,突然出现了几十个蒙面人,要抢我身上的盘龙印。”景离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若是在平日,解决掉他们并不是难事。可是我那会儿只剩半口气,连四、五个人都招架不住,更别说几十个人了。有人趁机向我刺来一剑,我闪躲不及,想着要命丧当场了,素月却替我挡了那一剑,然后香消玉殒。接着没过多久,空空老人及时赶来救我,让我逃过一劫。”
“香消玉殒?”梓瑶微微蹙起了眉,“盘龙印当时到底是在谁的身上?”
“在我的身上,从未离过身。可奇怪的是,空空老人把我救走之后,没有在我身上找到盘龙印。”景离的冷笑变成了苦笑,“就在刚才见到素月之前,我一直以为,盘龙印是在打斗的时候不小心弄丢的……”
“但是你错了,盘龙印是被素月拿走的。”梓瑶接着他的话道,语气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这种被人用烂了的美人计,你堂堂瑾王居然会上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景离的表情显得很惊讶,“瑶儿怎么知道我是上了她的当?”
“女人的直觉。”梓瑶说着叹了口气,“快跟我说说,你是如何被她骗的。”
“四年前我初见她时,她不叫素月,而叫做沈芮,是一个独身闯江湖的女子。”景离见梓瑶没有再生气,便又搂上她的纤腰,“她和母妃并不神似,却又很像母妃。不管是言谈,还是举止,亦或是弹奏的曲子,喜爱的诗书,全部都是一模一样。”
“她既然想要接近你,肯定是提前做足了准备,找到你的弱点准确命中。”梓瑶插了一句,同时又叹了口气,“你继续。”
“我刚开始其实有些怀疑,便让人调查了一下。发现她并无任何的异常,就放下心来,与她交了朋友。”
景离这话才刚说完,梓瑶就又插了一句,“你的朋友可真多啊!红颜知己呀!”她用手肘捅了捅他,“别管我,你继续。”
“好,我继续。”景离轻笑了一声,“现在想来,她确实是很有手段。只不过一年的时间,我就对她完全卸下防备,甚至还告诉她我要去遮天林。”
“才一年的时间,你就被她给拿下了,你也太不争气了吧?”这次换梓瑶戳他的额头,“我到底应该说你什么好?你既不笨,又不傻,脑瓜子还挺够用的,怎么那会儿就看不出来呢?”
“后来我应她的请求,带着她去了遮天林。”景离将头埋进梓瑶颈窝,闷声道,“她被剑刺到,倒下的时候,我顺势把她接住了。我当时本来就有些迷糊,又一直在防着那些蒙面人,估计她就是趁那个时机,从我身上拿走了盘龙印。”
“你是在何时察觉到她不对劲的?”梓瑶又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不会是在刚刚才知晓,她是血魔教圣姑吧?”
“往年的武林大会,都是容铭扮作宫主,替我去参加。去年我闲来无事,便易容成了容铭的模样,亲自去了一趟。”
景离的声音有一些飘渺,“血魔教教主的身边,跟着一个戴面具的女子。我看那女子的身形,和沈芮十分的相似,就起了疑心,让人去调查,才知道她是血魔教圣姑。因为一直都不清楚圣姑的长相,所以我心里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也不愿再细查下去。她真的像极了母妃,我不想亲手破坏这一切……”
“但她还是在你面前表露身份了。”梓瑶看了看他们过来时的那条道路,“她三年没有来找你,一见面就撒谎骗你,还提出曾经的承诺,肯定是又有其它的打算,想要利用你。”
“她应该已经知晓了我正在查她,也知晓了我是花暝宫宫主,所以才会以这种方式与我见面。”景离把头从梓瑶的颈窝处挪开,笑着对她道,“你相公我再也不会上她的当了,更不可能被她利用,你就放心吧!”
“我这肚子里还憋着火呢!给我严肃点儿!”梓瑶连掐了他几下,然后有些好奇地道,“你是怎么把盘龙印给取回来的?”
“盘龙印还在血魔教那里,我没有去取。”景离接着道,“空空老人说,可以尝试用其它的物件代替盘龙印,让我尽量不要冒险去血魔教取,他们的教主不太好对付。”
“这个哑巴亏,你就这么吃下去了?不准备找他们算账了?”梓瑶对他挑了挑眉,“我的相公何时变得这么窝囊了?”
“这帐是肯定要算的,而且是要好好地算。”景离见她火气下去了些,趁机吻了吻她的唇,“我正在等待最佳的时机。”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光天化日的,亲来亲去像什么话!”落宣在远处大喊道,“悄悄话若是讲完了,就快点上马!还要赶路呢!”
因为这么个小插曲,耽搁了不少的时间,所以还未到燕归谷,天就已经黑了下来。
被景离派去递帖的容岚,在燕归谷外一里处等待着他们。见他们来了,他急匆匆迎上前去,面色有些凝重地道,“主子,王妃,我听接帖子的人讲,暗宫宫主也来了燕归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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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不为人知的过去
“他怎么来了?”落宣听后皱起眉头,“暗宫最近正是多事之秋,他不在南皖好好地呆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跟冯老怪似乎没什么交情啊!”
“会不会是为了冯老怪的藏宝图来的?”景离说着就看向了苏寻,“你知不知道冯老怪到底要找什么奇珍异宝?”
“我只知道他手上有一份藏宝图。”苏寻摇了摇头,“那宝藏具体是个什么东西,我并不清楚。”
景离又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同他讲什么,而是低头对梓瑶道,“瑶儿,在我们还未弄明白暗宫宫主此行的目的前,你千万不能够到处乱跑,更不能自己单独去某处,最好是一直都呆在哥哥的身边。”
想起以前的郡主就是被暗宫宫主给害死的,梓瑶听话地点点头,“哥哥放心吧!我不会到处乱跑的,也不会单独外出的,我到哪里都跟着你。”
景离听后嗯了一声,接着让容岚在前面带路,一行人继续向前进,方向直指着燕归谷。
燕归谷地处山谷中,被群山包绕。因为周围没有什么人烟,再加上又十分富庶,所以不管是山谷内,还是山谷外,全是燕归谷的地盘。因此即便是来了上百人,甚至是上千人,也不怕没有地方住。
赤峦皇族的瑾亲王,水凤山庄的落庄主,以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偷苏寻,都是贵客中的贵客。几人刚一抵达谷外,就被早已等候着的下人领去了山谷的南面,住进了最好的客房。
苏寻听说血魔教的教主也来了,考虑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去拜访一下。落宣想在夜里摸去冯老怪屋中,探一探具体的情况,所以与景离和梓瑶说了几句话,就回房准备了。容岚和夕语被安排在了其它的院子,景离想着他俩也都累了,就让他俩早点过去歇息。
二更天已过去一半。景离沐浴完来到床边后,发现梓瑶仍然睁着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床顶,没有一点白日犯困之时的模样。
“怎么还不睡?”他熄灭油灯,在床上躺下,“白日里一直打瞌睡,到这会儿又来精神了。”
“哥哥,我有点不舒服。”梓瑶转身钻进他的怀里,“浑身上下都怪怪的,头也挺疼的。”
“很难受吗?”景离听到她这么说,立即伸手搭上她的手腕,却并未探出有什么异常,“是不是骑了一天马累着了?要不要让落宣过来给你看一看?”
“不用麻烦他跑一趟。问题不算大,应该睡一觉就好了。”梓瑶努力地让自己忽视掉这种异样感,在他怀里面蹭了蹭脑袋,“哥哥抱紧点儿。”
“真的不用让他来看看吗?”景离不放心地又问了问,“或者哥哥给你输些内力?”
“输一点点就可以了。”梓瑶闷声道,“等我睡着了你就停下来。”
待她睡着后,景离即刻收回了手,思索了一阵,还是选择再把她的睡穴也点上。做完这一切,他动作轻柔地放开了她,悄声下了床,向屋外走去。
“我本打算到明日再找你,不想你竟比我还要心急。”景离在院里的石桌旁坐下,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道,“白宫主这么晚了还不睡,不知是有何要紧事?”
“她睡着了吗?”白皓看了眼紧闭的窗户,压低声音道,“我现在暂时不想见到她,你让她最好别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忍不住动起手来,遭殃的人只会是她。”
景离听到他这句话,微微眯了眯眼,“难不成白宫主以为,她很想见到你?”
白皓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我是讨厌她,她是害怕我,总之没有谁想要见到谁。”
“你已经害死了她的娘亲,现在又想要杀死她。”景离有些不解,又有些肯定地问道,“到底是你太过憎恶她的娘亲,还是说,她无意之中阻碍到了你?”
“两者皆有。”白皓的表情同样是带着点困惑,“那日我亲眼看见她死去,并且确认了她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为何她却仍然活着?而且还活得这么不一样?”
他的“不一样”三个字咬得有些重,听起来似是在质问景离,想让他把这一切解释清楚。
“我那日及时赶到乱葬岗,给她吃下了大还丹,将她从阎王爷那救了回来。至于她为何会和以前的她不太一样,是因为有我在她的身边。你既然有调查过她,就应该清楚,她小时候的脾性并不是沉默寡言,软弱无能的。”
景离说完后,冷笑了一声,“兰杏她看似忠于你,却在任务失败之后,故意把暗哨留下来,让我知晓背后之人是谁。这般靠不住的手下讲出来的话,你会相信吗?你又如何能够分辨得清,她之前一年给你的消息是真是假呢?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相信了她的胡言乱语,认为真正的景梓瑶已死,如今的这个是借尸还魂。”
梓瑶早已告诉了他,兰杏诈死的那一日对她的怀疑;而白羿也在前几日,将兰杏回到暗宫之后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了他。
借尸还魂这件事情,本来就有悖于常理,又显得太过于诡异。若是直接这么传了出去,肯定会给梓瑶带来麻烦,招惹上一些不相干的人。所以景离便借着白宫主多疑的性子,提前把这个荒诞的猜想,从他的头脑里面清除掉。
“你果然是和白羿有联系。”白皓用手指轻点着桌面,语气很是嘲讽地道,“他竟然把兰杏那些可笑的想法,也全部都告诉了你。看来他真是认准了景梓瑶这一个表妹,想要好好保护她啊!”
“你承不承认她是你的事,但她是白家之人这件事,是绝不可能改变的。”景离接着话锋一转,“若是让白老宫主知道了,他还有这么一个孙女活在世上,是不是意味着,白宫主你没有办法继续做这个宫主了?”
“白家自百年前定下那个‘宫主之位只传女不传男’的规矩之后,一直都是一脉单传,从未有女子降生过。可是白怡的出生打破了这一个僵局,同时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全都夺走了。”白皓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凌厉,“父亲在她七岁那年,就把宫主之位传给了她,对她极尽呵护,宠溺万分,根本不理会我这个儿子的死活。”
白皓说到这,突然间又笑了起来,“只可惜白怡被他宠上了天,长大后根本不听他的话。她不但不愿嫁给南皖皇族,甚至还主动离开了暗宫,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跟随景瑞征来了赤峦国,成为了你们的安亲王妃。”
“白老宫主在同安亲王妃决裂之后的第二年,是不是派人来赤峦找过她?”景离突然忆起,安王婶怀胎八月时,他曾见到打扮怪异的人出现在安亲王府内。现在想来,那些人许是暗宫派来的,专程送信给安王婶。
“不错,父亲同白怡决裂后不久,就开始后悔了。得知她怀上了孩子,父亲犹豫了几个月,最终还是决定与她和解。”不知为什么,白皓越说越开心,“父亲才刚悄悄派人来到赤峦国,宁老家主就找到他,说是想一起去一趟地陵。他本来是不愿去的,但因为坳不过宁老家主,最后还是动身前往。”
白皓阴笑着对景离说道,“没想到的是,宁老家主为了抢夺父亲手里面,有关地陵机关的那本书,竟然对他下了毒手,想要在地陵置他于死地。父亲虽逃过了一劫,却一直都在昏迷中,再未醒来过。而我也趁着这一个空当,在白怡那里动了些手脚,让她生产之时死于血崩。”
“老宫主昏迷,白怡又死了,这个宫主只能由你来做。”景离接着他的话道,“白宫主的执念可真是够深的。”
“我们彼此彼此。”白皓颇有深意地看着他,“你对花暝宫的执念,说不定比我还要深。”
“你觉得我们有相似之处,所以你才会这么耐心地告诉我这些过去的事情?”景离见他点了点头,不由跟着笑了起来,可是语调依然清冷无比,不带任何情绪,“你当初为什么不把她们母女俩全杀死?而是只害死了安亲王妃。”
“有些东西,若是日后还有用处,何必那么早就丢弃掉呢?”白皓又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说实话,我这次还要感谢你及时救下了景梓瑶,若是她死了,我就没有办法进入地陵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景离听后面色一沉,“她与进入地陵有何关系?”
“瑾王殿下,进入地陵的办法,并不是只有你所知晓的那一种。”白皓说着站起身来,“该讲的话我全都讲完了,不该讲的话,我肯定是不会告诉你的。类似于景梓瑶的血是怎么回事,又或者说老宫主他如今在何处,以及我为什么会来燕归谷,只能够靠你自己琢磨了。我这段日子是不会对她出手的,你且在她丧命之前,再好好地享受享受她吧!”
景离沉默地看着他走远,再次确认了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才回到屋内,在梓瑶的身边躺下,轻轻将她搂到怀里。
夜深人静之时,燕归谷里面每间屋子的灯都已熄灭,只余廊下的那些个灯笼,还在发散着昏暗的光线。无数条黑影在屋顶上方来回穿梭着,不小心打了个照面,都装作没看见对方,然后继续做着自己的事。直到天边渐渐现出鱼肚白,他们才回到各自的房内,和衣躺上床,抓紧时间休憩片刻,以恢复精神。
梓瑶这日醒得很早,但却不似往常那般,是自然醒来,而是被突然袭来的头痛惊醒的,随之而来的,还有身体各处难以言说的痛感。
自昨晚进入燕归谷不久,她就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有一丝波动,身体也有一些异样,似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拉扯着她,要将她从这具身体里面拽出去。
她不想告诉哥哥这件事,因为告诉他不但没有用,还会让他徒增烦恼。所以她昨晚打算着,等明日得了闲,就在谷里到处转转,看是不是这燕归谷有什么问题。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浅眠的景离察觉到梓瑶气息的变化,睁开眼睛看着她道,“天还没亮透,瑶儿再睡一会儿。”
她不是不想继续睡,而是这头痛一阵接一阵,她根本没有办法睡。所以她只能困倦地睁着眼,一边假装镇静安定,一边忍耐疼痛叫嚣。
景离见她没有什么精神,担忧地问她,“是不是还觉得不舒服?哥哥去把落宣叫来给你瞧一瞧。”
他顺势就要转过身下床,却被她给一把拉住,“我只是还有一点累,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真的只是累?”景离听她嗯了一声,见她除了无精打采,看起来还算是正常,于是转身将她揽到怀里,“既然还有点累,那就再继续睡。”
“我睡不着。”梓瑶仰起脑袋,“哥哥你还想不想睡?”
“我睡不睡都无所谓。”景离抬起胳膊,顺了几下她的长发,“瑶儿问这个做什么?”
“你现在要我好不好?”梓瑶把手探进他的里衣,“我想让你现在要我。”
两人成亲这么几日,景离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种话,所以一时间觉得有点难以置信,“瑶儿是指的,那个吗?”
“除了那个还有哪个?”梓瑶声音软软地道,“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谁说我不想?我日日都想。”景离说着就覆到她身上。
欢愉就像是罂粟花,在带来冲击的同时,还会麻痹人的感觉,让她能暂时忽略掉身体的疼痛,只享受飘在云端的美妙。
因为冯老怪的寿宴在明日举办,今日谷内没有什么安排,所以两人结束之后又睡了过去,直到午膳时分才爬起身。
“主子,冯三公子来了。”容岚推门走了进来,“您是现在见,还是等一阵。”
“让他进来吧!”景离见梓瑶吃好了,让人把碗碟都端走,然后对容岚道,“你去找一找落庄主,告诉他王妃不舒服,让他尽快来看一下。”
梓瑶正欲叫住容岚,就见那个冯三公子径直走进屋,遂只得放下刚抬起的手,没有说什么话。
“王爷,王妃。”冯三公子不卑不亢地欠了欠身,“在下是冯家礼字辈,排行老三的冯礼平。”
景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冯礼平坐下之后,才开口道,“因为王妃身体略有不适,所以本王今早未去拜会冯老爷子,还请冯三公子见谅。”
“王爷这是哪里的话,您今年亲自来到燕归谷,冯家已是荣幸至极。若论到拜会,也该是由我们来拜会您,哪有让您去拜会的道理。”他说完之后,转头看向梓瑶,表情很是关切地道,“王妃既然身体不适,需不需要我将谷里的医者唤来,为王妃您瞧上一瞧?”
“不用了。”梓瑶轻轻摇了摇头,“我无甚大碍,过会儿出去走走就没事了。”
冯礼平听后微微一笑,“今日天气晴朗,还有微风拂面,山谷里也没外面那么热,出去走走是比呆在屋子里要好。”
“本王和王妃都是第一次来到燕归谷,对这里的环境不大熟悉。”景离的声音转移了冯礼平的注意力,“本王想请教一下冯三公子,山谷里有没有什么好去处,让本王可以带王妃走走,还能够不被其他人打搅。”
“王爷出了院子之后,一直向前行,约莫有个五、六十丈,会见到一条小溪流。顺着小溪流往上走,不出一刻钟,就能到达谷后的小树林。”冯礼平瞅了瞅门外,“眼下许多人都去到山谷北面的擂台比武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在小树林里。”
“多谢冯三公子。”景离牵着梓瑶站起身来,“本王这就带着王妃去看看。”
“说了这许多话,我都差点忘了告诉王爷明日的安排。”冯礼平也跟着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明日老爷子的寿宴是定在傍晚,大约酉时四刻入席,到时会有人来屋里,领着王爷和王妃过去的。”
“本王知道了。”景离又与他寒暄了几句,等他离开了,才与梓瑶走出屋子。
“哥哥,我想先去山谷北面看他们比武。”梓瑶心道反正是要把整个山谷都转上一遍,不如就先去看比武。不但可以凑个热闹,还能分散分散她的精力,让她不至于总是关注着身体的疼痛。
景离知她是身子不舒服。但她不愿说,他也没办法。于是他只得轻叹一口气,让夕语也去找一找落宣,然后带着梓瑶迈出院子,向山谷北面的擂台走去。
此刻在擂台上打斗的人,大都是来自类似斧头帮这样的小帮,还有稍稍有点名气的小派。那些大一点的山庄,或者是声势浩大的帮派,要么是在旁看热闹,要么是来都懒得来。
考虑到梓瑶今日的精神不大好,景离没有带她去到擂台的近处,而是坐上了较远的高台,并且遣走了不相干的人。一来可以避免外人打搅,二来吵闹声比较小,不会被吵得太心烦。
两人坐了有大概两刻钟,待梓瑶暗地观察完周围的环境,确定这一处没有异常后,就听得苏寻的声音响起。
“小瑶儿,我来找你啦!”苏寻手端托盘,满面笑容地走过来,在梓瑶的跟前站定,“我准备了你喜欢的银耳莲子羹,现在喝刚好,你快尝尝吧!”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银耳莲子羹?”梓瑶惊喜地将碗接过来,连着说了两个谢谢。
“落宣昨日与我谈天的时候,无意中提到了一下。”苏寻拉了一把椅子,在旁边坐下,“今日燕归谷准备的午膳,全都是咸的,没什么甜点。我这人每日不吃甜东西,心里就怪不舒服的,所以想着不如做个银耳莲子羹。既能让我吃到甜的,又能让你享享口福,何乐而不为呢!”
他这话说得很有些分寸。笼络了梓瑶的同时,又不显得他太过于殷勤,或者是目的性太强。只会觉得他挺细心,会为人考虑,热情又大方。
“你人可真好。”梓瑶乐呵呵地舀了一勺,刚一咽下去就忍不住感叹起来,“明明是一样的食物,为什么你做出来的味道就是和别人不同呢?真的是比瑾亲王府的大厨做的还好吃。”
“我这身厨艺,那可是从小练到大,从来都没有断过的。”苏寻对她眨了眨眼,“即便是千刀万剐的鲁屠夫见到我,都会求着我给他做一顿,让他好好享受一番。”
梓瑶听到后好奇地睁大了眼睛,“你不是神偷吗?为何要从小练厨艺?”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全都是些陈年旧事。”苏寻先卖了个关子,“你若是想听,我就说上一说,反正现在擂台上面的打斗没啥好看的。”
“你若是想说,我就听上一听。”梓瑶转了转眼珠子,笑着对他道,“我不勉强你,你也不要勉强自己。”
“不勉强,一点不勉强。”苏寻将椅子拉到她身旁,“我现在也闲得无聊,就当是跟你讲故事消遣,打发打发时间。”
景离见到苏寻这个架势,就知道他又要开始胡编乱造了,指不定会编出什么悲惨的身世,以博得瑶儿的同情。
“哥哥,你尝上一口。”梓瑶在苏寻准备讲故事前,拿起托盘里另一个调羹,舀了一小勺银耳莲子羹置到景离嘴边,“真的很好喝。”
“既然瑶儿都喂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尝尝。”景离眸底含着笑意,张口喝下了这一勺银耳莲子羹,还不忘记夸赞苏寻,“不愧是从小练到大的厨艺。像这样普通的甜点,都能够做出不同的味道,实在是不容易。”
苏寻见到他得意的模样,对着他磨了两下牙,又轻哼两声,懒得和他一般见识。
梓瑶没有再换上她自己的调羹,而是自然地拿着景离用过的这一个,继续喝起来,同时让苏寻开始讲故事。
“我娘是个青楼女子,不知是接待哪位客人时,不小心把我怀上了。”苏寻刚一说完这话,一旁的景离就叹息着摇了摇头。
苏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道,“她在我刚满六岁的时候,得了花柳病死掉了。我因为没地方可去,只能继续呆在青楼。老鸨说我不能总是白吃白喝的,便把我踢到灶房去,让我整日劈柴烧火,做个小苦工。当时灶房里有一个厨子,很是可怜我,也很喜欢我,于是就开始手把手地教我厨艺,希望我日后有一门手艺,能够养活得了自己。”
“既然这样,你为何不安安稳稳做你的厨子,反而是进了血魔教,最后还做起了偷盗这一门营生?”梓瑶将空碗放在托盘上,很是认真地看着他。
“我八岁那年,那个青楼的东家招惹了血魔教,只一夜之间,青楼里的人全被杀死了。”苏寻说话间拍了拍胸口,带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教主当时看我顺眼,就放过了我,没有取走我的小命。他还把我给带回血魔教,一边亲自教我武功,让我去偷盗,一边让我钻研厨艺,每日给他做好吃的。如果哪一顿做得不好吃,他就会拿荆条抽我,用各种酷刑折磨我。在那种情况下,我就是不想当个好厨子也难啊!”
“怪不得你会离开血魔教。”梓瑶了然地点点头,接着严肃地对他道,“可是你为何在离开了血魔教后,还要继续偷东西呢?你不能专心当个好厨子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景离见苏寻说完了,这才开口道,“他讲的话顶多只能信一半,瑶儿就把这当作是故事,千万不能信以为真。”
苏寻见梓瑶表情显得有些疑惑,坏笑着翘起二郎腿,“这是我这么多年来,讲过的最为温情的一个版本了,日后得了闲,我再把其它的版本都讲给你听。”
神偷苏寻,世人都知他偷盗的手段一等一的高。在江湖上混迹这么多年,他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世人也知他一直混迹于市井中,染得一身流氓痞气,经常都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总爱讲些胡编乱造的话。
但是世人都不知道的是,他六岁弑父,七岁弑母,八岁灭了苏家满门。生平吃下的第一口肉,不是鸡鸭鱼肉,也不是牛羊狗肉,而是姓苏之人身上的肉。之后他独自前往血魔教,在山下跪了七日七夜,差点丢了性命,才留在了教主身边。从此他除了像个疯子一样刻苦习武,学习各种偷盗之术,就是不断地钻研着厨艺,整日为了满足他的食欲而费尽心思。
梓瑶见他似是想要结束这个话题,便识趣地没有再问,只简单地回了一个好字。
“我听容岚讲,你今日感觉不舒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寻说着就伸出手,“介不介意让我替你把把脉?”
“你懂医术吗?”梓瑶将手放在桌上,“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把脉?我可是一点也不懂。”
“习武之人多少都该懂得一些的,你以后若是有空了,最好还是跟着落宣学学。”苏寻似是没有看到景离警告的眼神,从容不迫地把手搭在了梓瑶的腕上,还趁机摸了两下她细滑的肌肤。
片刻后,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你的脉象挺好的啊!探不出有什么异样,不像是身体不舒服的人。”
“我都说了我没有什么事,你们还不相信。”梓瑶收回手,又望了一眼远处的擂台,有点失落地道,“全是些小打小闹的,都没见到高人过招。”
“高人是不会在这种地方过招的。”景离轻笑一声,“若是不想看了,我们就去小树林里走走。”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梓瑶站起身,将景离拉起,然后对苏寻道,“我们俩先走一步了,晚膳时再见。”
苏寻本想跟着一起去的,但是小瑶儿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可能太过厚脸皮,因此只得对她摆了摆手,“晚膳时再见。”
就在两人准备走下高台时,突然间,一声巨响伴随着尖叫声传到了这边。那巨响的威力十分之大,不但把高台里面的瓷器震碎了,甚至把高台都给震晃了。
“出了什么事?”梓瑶循着那巨响声望去,发现擂台不知何时全塌了下来,掀起漫天尘土飞扬。
“看样子是太吵闹了,把他惹生气了。”苏寻没头没脑地说完这句话,接着直接跃出高台,向擂台所在之处飞身而去。
待尘土渐渐地散开,视线相对清晰些时,梓瑶才发现,那已经变成一堆废墟的擂台的中央,竟然站着一名黑衣男子。
因为他是背对着的关系,所以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她可以感觉到,这个人此时在发怒,并且是非常强盛的怒火,强到连站在高台里的她都有一点承受不住。
“那位就是魔教教主戚戎。”景离拉了拉梓瑶的胳膊,让她站到他的身后,“教主的脾气不太好,经常容易火冒三丈,似乎只有素月和苏寻能够给他顺气儿。”
擂台周围站着的一些人,因为功力不够深厚,已经被那巨响震出内伤,瘫倒在原地。而有些勉强撑住了的人,脸色都非常之不好,身形也有些摇摇欲坠的。
戚戎见苏寻来到了身边,怒火熄了一小部分,但是剩下的火焰依然在熊熊燃烧着,估计是浇上几十桶冷水也无法熄灭。
“你们全都给我听清楚了!”戚戎的声音像是同样燃了起来,带着滚滚浓烟,十分骇人,“有谁再敢吵吵闹闹,打搅我休息,我一定立即把他碎尸万段,剁成肉酱拿去喂狗!”
“哥哥,”梓瑶躲在景离身后,压低了声音唤着他,“教主好凶啊!比你上次在百花园时还要吓人。”
她话音刚落,戚戎就猛地转过身,一对犀利的鹰眸紧紧地盯着高台上,语气稍显缓和地道,“这其中不包括瑾亲王妃,你可以随意地吵闹,我不会在意的。”
梓瑶听到他这句话,好奇地探出了脑袋,看向擂台中央那个黑色的身影。但是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模样,他就再一次猛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擂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戚戎刚才那句话的缘故,梓瑶心里面松活了一些,也没有再刻意压低声音,“容岚和教主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景离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容岚怎么能和戚戎比较,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哥哥,我们快一点去小树林吧!”梓瑶见底下的人都抬起头看她,颇有些不自在地道,“被他们给这么盯着,我的心里面直发毛。”
“瑶儿抱紧哥哥。”景离一把将她揽到怀里,动作迅速地跃到高台外,施展轻功向小树林奔去。
之前在屋里呆着的时候,梓瑶一直觉得浑身疼痛,期间从未有过缓解。待来到了山谷北面,上了高台后,这种疼痛顿时减轻不少,让她感觉轻松许多。可是现在,当她越靠近小树林,身上的疼痛就越发厉害。等到落地之时,她的身体因为疼痛,已经有些微微发抖。
“瑶儿怎么了?”景离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你快告诉哥哥,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我真的没事,是你多心了。”梓瑶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接着环视了一下小树林。在见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之后,她突然间心神一震,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呼之欲出,却迟迟不愿意出来。
“那是一棵栖梧树。”景离见她一直盯着那棵大树看,想着她许是不认得那树,于是解释道,“我之前有对你讲过,花惜楼暗道的四壁,都是用这种栖梧木镶嵌的。”
梓瑶似是没有听到他讲话,只出神地看着那树,并且慢慢地向那树靠近。
她仰着头站在树前,过了有许久,才缓缓说道,“这树像是被雷劈过很多次,可是一直都没有死,还好好地活着。”
她此刻已经是头痛欲裂,同时又带着一些飘忽感,整个人感觉非常的游移。仿佛来到了一个断裂的时间层,周围的一切全都是虚空,只有面前的这棵树才是真实的。
她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察觉不到其它任何事物,只是无意识地抬起胳膊,伸手触上面前这棵大树。
“瑶儿!”景离一个箭步冲到她的身侧,及时接住她的身体,焦急地唤着她,“瑶儿!快醒醒!瑶儿!”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自从昨晚进了燕归谷,就变得有一些奇怪,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身体似乎很不舒服。但是不管他怎么问,她都不愿讲,总说自己没事没事,让他放宽心。
当她想要触碰这棵树时,他直觉会有什么事发生,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制止,她就直接昏了过去,然后直挺挺地朝后倒去。
景离紧紧地抱着昏迷中的梓瑶,转身就要回去寻找落宣。但他还未迈开步子,就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天而降,掉落在他面前。
他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只拖着长尾巴的赤狐,此时正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他本想一脚将这只挡路的赤狐给踹开,可是下一刻,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它,支支吾吾地张口道,“你、你是落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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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们,小葬为了要卡情节,所以到九千字就停住了,欠的那一千字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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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被哥哥打屁股
小狐狸听到景离这句话,甩了甩毛茸茸的尾巴,颇有些可怜地眨巴着双眼看着他,嗷嗷叫了两声。
景离见它这个模样,知它是听懂了,同时也基本肯定了,它就是化成真身的落宣。
他又将梓瑶抱紧了一些,叹了口气问小狐狸,“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如何能给瑶儿医治?”
小狐狸抬起两只小爪子,扯了一扯他的衣袍,连叫了几声,接着就转身朝后面跑去。
景离见它是沿着小溪流向下方前行,明白它这是打算先回屋,于是便赶忙跟上它,匆匆地回到了屋内。
小狐狸进到屋内后,抬起爪子指了指床,示意景离把梓瑶先放下。它自己没有跟着去床边,而是关好门,跳上了一旁的书桌,开始铺纸研墨,似是准备写些什么。
梓瑶虽然昏了过去,但是气息还算平和,脉象也无大碍,之前的颤抖都已经停止,只是身子有点发冷。景离替她盖上薄被,担忧地抚了抚她的脸颊,然后转过身走到书桌旁。
他正欲询问小狐狸,瑶儿是怎么了,就见它坐在书桌上,动作笨拙地抱着笔,在纸上写下“她没事”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景离稍稍松了口气,但是眉头仍然深锁,“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
小狐狸听后,又动作笨拙地写下“半个时辰”四个歪歪扭扭的字。
“只要瑶儿没事就好。”景离没有同小狐狸再说些什么,而是回到床边坐下,拉着梓瑶的手,静静地看着她。
小狐狸见状,跳下了桌子,再跃到床上,来到床铺里侧,在梓瑶的身旁卧下,同样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快点把衣裳穿好。”半个时辰后,景离对变回了人身,一丝不挂的落宣道,“自己去衣橱里面拿。”
落宣不舍地下了床,慢慢地晃到衣橱前,打开衣橱门,随手捞了件景离的衣袍,胡乱套在身上,挑了挑眉道,“没想到还挺合身的,我们俩以后衣裳换着穿怎么样?”
景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表情严肃地沉着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瑶儿会昏倒?为什么你会变回了真身?”
“告诉你不是不可以。”落宣拉开椅子坐下,“但是我有一个问题,你必须得先回答我。”
“什么问题?”景离知道昏迷中的梓瑶听不见他们的对话,所以并未刻意回避。
“落宣将身子朝前倾了倾,对他抛了一个媚眼儿,”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地陵?我要听实话。“
景离沉思了片刻后,微微勾起唇角,”你把今日这事说清楚了,我就回答你。“
”你真是一点儿亏都吃不得。“落宣说着坐直身子,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因为小瑶瑶把你当个宝,我才不会买你的帐。“
”但你必须买我的帐,因为瑶儿把我当成个宝。“景离笑了笑,催促着他道,”你快些说,不然瑶儿该醒来了。“
”小瑶瑶要到傍晚才会醒。“落宣这时候才变得认真了起来,开始对景离说起了事情的缘由,”那棵栖梧树,是我千年前化成人形,遭遇天劫时,替我挡了天雷的树。“
”替你挡了天雷的树?“景离敛起了面上的笑容,”我记得你曾经讲过,你是在灵梧山下遭的天劫。按理说,那树应该一直都在灵梧山下好好长着,或者是被人砍了做木料。不管怎么样,它都不应该出现在燕归谷里面。你会不会是弄错了?“
”我不可能会弄错的。“落宣的语气非常之肯定,”我每年都到灵梧山去专门看它,围着它转上几十圈,所以对它十分熟悉。我说是它,那就一定是它,绝不会弄错。“
”既然这样,它为什么会出现在燕归谷里面?“景离很是不解地道,”难道是有人故意把它移了过来?“
”或许吧!这事我也不太清楚。“落宣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而是抛出了另一个疑问,”我昨夜经过小树林之时,觉得那树有点眼熟,很像是灵梧山下的那棵,于是我就凑了过去。“
他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正色道,”我触碰那棵树不下千次,从未出过什么问题,也没有过任何不适。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昨夜刚伸出手碰到它,就像小瑶瑶一样昏倒了。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变回了真身,并且感觉非常虚弱。我为了防止被别人看到,就一直躲在小树林里面,等待身体慢慢复原。“
景离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闭着眼睛的梓瑶,过了好一阵才开口说道,”那么瑶儿又是怎么回事?她与你不同,是人不是妖,为何也会受到那树的影响,直接昏了过去?“
”那树本来就是一棵灵树,一直在散发着灵气,小瑶瑶自身又带有灵力。她之所以会昏过去,可能是因为两种灵力起了冲撞,她的身体有些难以承受。“落宣说完后耸了耸肩膀,”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现在我已经说完了,你是不是应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如果按照你的这种说法,瑶儿昏过去是因为灵力相冲撞。“景离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仍然在担心着梓瑶,”她醒来之后,是不是还会觉得不舒服?“
”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不会。“落宣的表情显得很轻松,”等她醒来了,你就知道了。“
景离见他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点也不忧愁烦恼,就知他定是未把话讲完,有些比较重要的事,他还是藏着掖着的。
”既然你说得不清不楚的。“景离轻抚着梓瑶的小手,神色淡然地道,”那我的回答,也只能够是一半一半了。“
”一半就一半,不碍事。“落宣似是并不在意,扬了扬下巴,”你就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景离听后轻笑一声,”我没什么关子好卖,而且我的回答也很简单。因为我打小就一直梦到夜魔琴,只要是做梦,就一定有它。所以从父皇那里得知了,世上真有这把琴后,我就决定要找到它。“
落宣大睁着双眼看着他,见他就这么打住了,没有再继续讲下去,不由地抽了抽嘴角,”景离,你别告诉我,你已经讲完了。“
”我已经讲完了,大概就是这样。“景离说着浅浅一笑,”具体的梦境,等你把事情的全部都讲清楚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你就不能让我占占你的便宜吗?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我至少能开心开心。“落宣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不满地嘟囔着,”你的心眼儿一直都这么坏,把别人的话全都套走了,自己却捂得严严实实的。每次看到你得意的模样,我就恨不得咬上你两口。以后我再也不跟你来这一套了,直接给你喝忘尘露,看你还怎么藏秘密。“
”我的便宜只给瑶儿一人占,你就不要再妄想了。至于忘尘露,你若是不害怕浪费,可以多给我喝几瓶,看我会不会把秘密全都讲出来。“景离站起身,把梓瑶挪到床铺的里侧,然后对落宣道,”傍晚瑶儿醒了我去喊你,你先回房去好好休息吧!“
”你不就是想要让我滚蛋,不要打搅你和小瑶瑶嘛!还说让我回房好好休息。“落宣哼哼着也站了起来,”装什么体贴,我才不买你的帐呢!“他说完就晃悠到了门前,故意将门开到最大,走出去后也不记得关上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
景离好笑地看着他走远,叮嘱刚回到院里的容岚和夕语,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这才关好门,回到了床边,在梓瑶的身旁躺下。
”你这一日真是全都耗在床上了。“他侧过身子,支起胳膊撑着脑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等你醒来了,哥哥再好好收拾你。“
梓瑶一直都在做梦,梦境很纷乱很奇特,而且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地在她头脑里浮现。她在梦中对自己说,一定要把这些梦都记住,可是当她睁开眼时,所有的梦都在瞬间划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醒了?“景离见她表情有些茫然,于是坐起身,大力打了两下她的屁股,”睡够了没有?“
”干嘛打我屁股!“疼痛让梓瑶清醒了过来,”会疼的好不好。“
”疼得是舒服还是不舒服?“景离又大力打了她两下,”快点说!“
梓瑶又是害羞,又是愤怒地瞪着他,”我又不像你,是个自虐狂,肯定是疼得不舒服了!“
”现在不舒服知道要说了,之前为什么就不说?“景离边说边打,”昨晚为什么不告诉哥哥?今日为什么不告诉哥哥?你把哥哥当傻子吗?你以为哥哥看不出来吗?你自己硬撑着做什么?“
”哥哥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梓瑶挣开他的钳制,朝床角缩去,有些委屈地看着他,”哥哥我错了,你别再打了,真的打疼了。“
”就是要让你疼。“景离没好气地招了招手,”你给我过来!不准躲!“
”你不打了我就过去。“梓瑶扁着嘴,”不然我就一直躲着。“
”床就只有这么大点地方,你以为你躲得过吗?“景离一把将她扯了回来,又连着打了好几下,”明明是自己做错了,还要跟哥哥讲条件,你知不知道哥哥见你昏倒有多担心?“
”哥哥,我错了,你别再打了。“梓瑶趁乱抱住了他,声音里面带着哭腔,”瑶儿要被你打坏了。“
”疼不疼?“景离停了手,低下头问她,”你告诉哥哥,打疼了没有?“
”疼……“梓瑶仰起脑袋,红着眼睛道,”疼得很。“
透过屁股上火辣辣的疼,她知道哥哥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其实心里正燃烧着怒火,而且这火还不算小。不然哥哥是不会下狠心,如此大力又不留情面地打她的。
景离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又心疼地吻了吻她,搂着她一起躺下身,”以后不管是哪里不舒服,也不管哥哥能不能帮你,你都必须告诉哥哥,不准再像这个样子,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我以后一定告诉你。“梓瑶伤心地看着他,”可是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我有没有错误,你都不准再打我屁股了,不然我就立即改嫁!“
”瑶儿很疼吗?“景离见她眼角挂着两滴泪花,想给她揉一下屁股,却换来她一声轻叫。
”不准碰!都说了疼的。“梓瑶见他不生气了,从他怀里面钻出来,跪在他身边,狠狠地在他身上掐来掐去,”我跟你有仇还是怎么样?你为什么下这么重的手?“
”为了让你牢牢记住,以后不能再这样子,难受了一定要告诉哥哥。“景离张开双臂,任由她泄愤,直到身上被她掐得青一块紫一块,才又把她搂到怀里,”除了屁股疼,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梓瑶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闷闷地道,”现在就只有屁股疼,疼死了。“
”对不起,哥哥一时没控制住。“景离抚着她的长发,很是愧疚地道,”要不要哥哥给你上点药?“
”不用了,没那么严重。“梓瑶虽是一个劲地在他怀里蹭,显得温顺乖巧可爱,但是说话的语气却十分的凶悍,”你就从今晚开始打地铺,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准和我做那个事,也不准跟我一起睡,听见了没有?“
”一切都听娘子安排。“景离苦笑道,”娘子何时才能原谅相公?“
”看你的表现。“梓瑶坐起身轻哼了一声,”但是最短也要十日。“
景离正想着趁这个机会再要她一回,在食素之前吃一顿好肉,就听到屋外落宣的声音,接着房门便被一脚踹开。
”你个死景离,小瑶瑶醒了你怎么不让人叫我?“他急匆匆冲到床前,伸出手抚上梓瑶的额头。
在探得梓瑶的灵力未受到什么影响后,他才放下手,面色凝重地看着景离道,”千舞在一个时辰前回来了,说是知道了冯老怪要找的珍宝是什么。“
景离听到后赶忙坐起身,”珍宝是什么?“
”那张藏宝图,其实是通往地陵的地图。“落宣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冯老怪想要找到夜魔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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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葬要先给各位道个歉。昨天说了今天要更九千字,但是因为家里来了客人,电脑被两个熊孩子霸占,没办法码字,所以今天就只有四千字,请大家原谅我吧…
前几天事情比较多,所以更新的字数时多时少,不过后面这段日子,小葬会稳定字数的,之前欠下的也会补上的,让文文能快点长肥^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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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交代清楚(万更)
“他怎么可能有通往地陵的地图?”景离下了床,在桌边坐下,“天下间知道地陵位置的,明面上除了暗宫老宫主,就是宁老家主。冯家虽说是江湖大家族,但冯老怪同白家和宁家很少有来往,与另外三大世家也没什么接触,他是从哪里得到的地图?又为何要将地图公之于众?”
“我听千舞讲,冯老怪似乎是打算让夜魔琴重现于世,但并没有将其收入囊中的想法。”落宣也跟着在桌边坐下,“以那老不死的脾性来看,我估计他是知道自己阳寿快尽,没几天活头了,所以想在死前大闹一场,让全天下的人都记住他。至于他为何会拿着地图,我也不甚清楚。只能等明日寿宴的时候,听他自己说了。”
景离听后轻哼一声,“还有几个月的时日,通往地陵之路才会开启,到那时他怕是已经化为尘土了。”
“就算他化为尘土了,世人也会记住他的,因为到那时定会有不少人因此而丧命,都去给他做陪葬了。”落宣边说边摇着头,“那个老头子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他的心眼儿比你坏上不知多少倍。”
“不谈这些了,你用过晚膳没有?”景离看了看仍坐在床上的梓瑶,转头对落宣道,“若是还没有,我们就不要出去了,让人把饭菜全都端进来。我听容岚讲,今日的晚膳是苏寻做的,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尝尝他的手艺吗?现在可是个好机会。”
落宣眼里闪着亮光,嘴上却是在叹着气,“人家就想要在晚膳时见上一面,你却把人给圈在屋子里,真是太讨厌了。”
“你们俩又在打什么哑谜?”梓瑶下了床,光脚走到景离身旁,疑惑地看着落宣道,“哥哥把谁给圈在屋里了?你是说的你自己吗?如果你想见谁一面,不跟我们一起用膳也没有关系,我们不会强求你的。”
“快把鞋穿上。”景离轻轻推了推她,“地上凉气重。”
落宣见梓瑶很是听话地回到床边把鞋穿上,不由伤感地又叹了口气。心道小瑶瑶这辈子完全没救了,被圈起来的人明明是她,她却一点都不自知。并且她俨然是和景离合二为一,说话时都不再用“我”,而是用“我们”,真真是又亲密又无间啊!苏寻想要在这两人之间横插上一脚,怕是还得废上不少功夫,因为光是让小瑶瑶动摇就已经非常困难了。
“落宣你这是怎么了?干嘛愁眉苦脸地盯着我?”梓瑶洗完手,在桌边坐下,不解地问他,“难不成我有哪里不对劲吗?”
“你好得很呐!好得很!没有哪里不对劲的。”落宣收到景离警告的眼神,不甘心地把真心话给咽了回去,换上了一套虚假的说辞。
梓瑶看他的表情怪怪的,正想要继续问他话,就见饭菜端了进来。于是她直接把落宣晾到了一边,只欢喜地埋头吃菜,全然不知饭桌上的两个男人正在激烈地打着眼神战。
落宣有事要与千舞商谈,因此他在用完膳后,说了几句话就先离开了。吃饱喝足的梓瑶休息了一阵后,也在景离的催促下,早早沐浴完,刚到时间就又躺回床上。
因为她在昏倒之后睡了有好几个时辰,所以此刻一点不觉困乏,精神头好的不得了。她在床铺上翻来又覆去,覆去又翻来,本是想要逼迫自己入睡,却没想到越折腾越亢奋,最后终于忍不住要找自家相公。
“哥哥,你睡着了吗?”梓瑶慢慢挪到床边,探出脑袋看向躺在地上的景离。
“还没有。”景离说着侧转过身,“瑶儿怎么了?”
“白日里睡得太多了,我现在睡不着。”梓瑶拖长了声音道,“这么傻躺着感觉好无趣。”
“瑶儿若是觉得无趣,不如就跟哥哥做些有趣的事情。”景离浅笑道,“哥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做有趣的事?门儿都没有!”梓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哥哥先在地上躺够十日,等到了第十一日时,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她没有待景离开口,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说去,“我是想问你有关于地陵,还有那一把夜魔琴的事,你最好严肃点儿,别跟我嘻嘻哈哈的。”
“瑶儿想要知道什么?”景离坐起身,面对着她道,“哥哥一定知无不言。”
“那个夜魔琴到底是一把什么琴?为何落宣说冯老怪是唯恐天下不乱?”梓瑶也直起了身子,盘腿坐在床边,“还有,落宣说会有很多人因此而丧命,是不是表示地陵很危险?”
“哥哥在之前有同你讲过,云岳大陆上有四国一地,北面的阳湘,南面的南皖,东面的青鲁,中间的赤峦,以及西面的虚丘之地。”景离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谈起了其它的内容,“但是哥哥尚未告诉过你,虚丘之地在百年前,并非像如今这般的荒凉。它曾是一个繁盛的国家,叫做天承国,在当时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南皖匹敌的国家。”
“它是怎么被灭国的?又是为什么变成了寸草不生的荒漠?”
梓瑶曾听夕语说过,整个虚丘之地,除了花暝宫所在之处有树木和花草,其它地方全部都是荒漠,见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而且除了花暝宫的众人,很少有人会在虚丘之地里长住,说是受不了那里的环境。
“这一切都是因为夜魔琴。”景离沉声道,“百年前,天承南皖大小战事不断,两国一边觊觎赤峦,一边互相打压对方。当时在位的暗宫宫主,不知从何处得到了那把夜魔琴,于是协助南皖皇族,直接夷平了天承国……”
“等一下,等一下。”梓瑶摆摆手,急急打断了他的话,“哥哥这话的意思是,暗宫只靠着一把夜魔琴,就毁了天承整一个国家?”
“没错。”景离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不太敢相信这一切,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夜魔琴是千年之前遗留在人间的上古神器,威力巨大无比,并非我们区区凡人能够抵抗的。它可以毁掉整一个天承,让天承国变成不毛之地,这绝对不是玩笑话,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照这种说法,夜魔琴如果重现于世了,说不定真的会天下大乱啊!”梓瑶歪了歪小脑袋,轻蹙着眉头道,“那么夜魔琴为什么会在地陵里?为什么需要集齐物件才能进到地陵?又为什么会只有几个人知道地陵到底在哪?”
“瑶儿何时变得这么充满好奇心了?”景离轻声笑道,“地陵是暗宫的地宫,在夜魔琴现世之前,就已经存在很久了,只有宫主晓得具体位置,也只有宫主才可以进去。当初那位暗宫宫主,在夷平了天承之后,就将夜魔琴放入了地陵,并且把进入地陵的物件分别交给了各国的皇族,以及另外四大世家。她之所以会这么做,目的就是不要让人找到夜魔琴,不想它再贻害人间。”
“明明是自己把琴拿出来祸害人,完事儿了又把琴给藏起来,还不想让别人找到,美其名曰天下太平,那个宫主的心眼儿比你和冯老怪还坏。”梓瑶说完后伸了个懒腰,很是突兀地结束了对话,“我没有问题要问了,哥哥快睡吧!不打搅你了。”
“瑶儿先别急。”景离唤住了正准备躺下身的她,“你没有问题要问了,哥哥却是有问题要问你。”
“有问题问我?”梓瑶大睁着眼眨了两下,“我的秘密都被你掏空了,你还想问什么?”
“什么叫‘被我掏空了’?说得哥哥好像窃贼一样。”景离失笑道,“哥哥想问你,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昏倒?”
“原来是问这件事啊!”梓瑶摇头晃脑地道,“那棵栖梧树似乎有灵气,和我身上的灵力冲撞了,所以我才会感觉不舒服,甚至在碰到它之后直接昏倒了。”
景离听她的说法和落宣基本上一样,心里对落宣的怀疑减少了一些。可是他刚想把落宣抛到脑后去,就因为梓瑶的话又绷紧了心弦。
“可奇怪的是,我醒过来后,不但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体内的灵力还增长不少,似乎那棵树的灵气被我吸收了一样。”梓瑶说话间敲了敲脑袋,“而且我昏睡的时候,做了好多好多的梦,梦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前从未有过这种状况。”
“瑶儿还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吗?”景离走到她的身边坐下,“能不能给哥哥讲讲?”
“我倒是想要给你讲,但是我几乎全都忘光了。”梓瑶没有把他赶走,而是挽着他的胳膊,喃喃地道,“梦里有好些不认识的人,带我去了很多地方,跟我说了许多的话。我在梦里一直想着要记住他们,可是刚一睁开眼睛,记忆就变得模模糊糊了。”
“看来你是个不记梦的人。”景离直觉她昏倒后做梦有些不对劲,但是她记不住内容,他也没有办法深究。
“虽说是不记梦,不过有一个印象最深的,我还是牢牢记住了。”梓瑶说话间仰起小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梦里有一只拖着长尾巴的赤狐,不管梦境如何变化,都一直紧紧跟着我,从没有离开我身边半步。”
景离听后心弦微微一颤,“赤狐?瑶儿怎么会梦到赤狐呢?”
“我也不知道。”梓瑶并没有察觉到景离的异常,“做梦嘛!肯定是天马行空的,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出现在梦里。”
“哥哥明白了。”片刻后,景离了然地笑了笑,似是想通了什么事。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你的问题都问完了,我也没有问题要问你了,不管你睡不睡得着,还是先躺下再说吧!”
梓瑶嗯了一声,下意识地挪到床铺里侧。待景离刚要伸手揽她时,她突然间反应过来,猛地一脚踹了过去,“你又想要蒙混过关!快给我下去!让你睡地下你就睡地下!不准再耍什么花招!不然我真的对你不客气!”
“娘子你真是越来越像个悍妇了。”景离讪讪地下了床,站在床边幽幽地道,“你真舍得让相公我睡在地上吗?夜里凉气重,你难道就不担心我会身子不适?”
“现在是夏日,又不是冬天,哪来的凉气?况且你身子这么好,功力又深厚,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不适,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可怜。”梓瑶狠心地推了他一把,让他离远点儿,“你如果不想睡地上,那就睡软榻,不过我会把时间延长到二十日,你自己慢慢定夺吧!以后你若是还敢再打我,我就让你去睡柴房,睡上几十日也不准回来。”
“我去柴房里找一根棍子交给你,让你好好打我一顿,随便打哪里,随便怎么打都可以。”景离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打完后你让我回床上睡,怎么样?”
“你若再跟我讲什么条件,我就把时间延到三十日。”梓瑶说着便放下了床帐,“我要睡觉了,哥哥请自便。”
这是两人确认关系以来,梓瑶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对他,也是第一次没有像往日那般心疼他。景离知道今日自己下手太重,惹得娘子不高兴了,所以他只得唉声叹气地回地上躺着,盼望十日的苦难能早一些过去。
同他一样唉声叹气的人,在燕归谷里还有几十个。不过他们不是因为被娘子给踹下了床,而是因为被血魔教教主震出了内伤。所以从当日的傍晚开始,一直到第二日晌午,谷里的医者全都在不停地奔波,给那些受了伤的人,又是医治又是熬药,连个眯眼的机会也没有。
梓瑶跟随在引路的下人们身后,一边向举办寿宴的汀兰院走去,一边听夕语讲今昨两日燕归谷里面发生的事情。当她听到说有十几个人因承受不住,已经去见了阎罗王之后,心有余悸地感叹道,“教主的功力可真是深厚,我以后还是尽量避开他比较好。”
“他昨日亲口对你说过了,你可以随意地吵闹,他不会在意。”景离好笑地看着她,“你又何须避开他呢?”
“说是这么说,但是我跟他一不生二不熟,若是他哪日突然发飙了,我可是防不胜防的。”
梓瑶说话间就已踏进了汀兰院,在看清楚了此刻眼前的阵仗后,她又不禁感叹起来,“哥哥,我觉得我们成婚的那日,排场已经够大的了。却没想到冯老爷子的八十大寿,竟会是如此大手笔。我们俩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冯家本就十分富有,再加之今年又请了这么多宾客,排场自然要大一些。”景离站在原地,冷冷地扫了眼众人,待他们全都收回了视线,才迈开步子,牵着梓瑶走到最靠里侧的桌前坐下。
两人刚落座,就见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越过了他们,在两人对面的位置坐下。
“哥哥,”梓瑶颇有些心虚地用传音入密唤着他,“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会不会全被教主听到了?”
“他一直跟在我们的身后,肯定是全都听到了。”景离说着就对戚戎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你明明知道他跟着我们,却不告诉我,你什么意思?”梓瑶狠掐了他一把,同时扯出一个笑脸,也对戚戎点了点头。
“瑾亲王妃不用害怕,我就是杀了全天下的人,也不会动你一根毫毛的。”虽然她的笑容很是生硬,戚戎却显得异常地开心,“所以你有话可以当着我的面直接说,不需要用传音入密。”
梓瑶听到后,尴尬地干笑了两声,但还是用传音入密问景离,“哥哥,教主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和他是好朋友吗?”
“他让素月假扮沈芮接近我,偷走了我的盘龙印,又派高手去取我的性命,你觉得哥哥能跟他做好朋友吗?”
昨日戚戎在盛怒下,还对梓瑶那般态度和缓,景离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今日听戚戎说出这番话,他更是觉得十分的疑惑,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梓瑶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严肃,“难不成他是盯上了我这条小命?想要在把我碎尸万段,剁成肉酱拿去喂狗前,先玩弄于鼓掌之中,找一点乐子?”
幸好戚戎听不见她这句话,不然一定会伤心得吐血。但这事不能怪梓瑶,怪只怪他之前想要取景离的命,昨日的出场方式又太过于隆重,也太过惊骇,让梓瑶把他当成了一个大恶人。
“小瑶儿,我去你院子里找你,没有见到人,原来你已经过来了。”苏寻不知是从哪个山头跑来的,嘴上还叼着一根草,“昨日的晚膳味道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一顿?”
“味道太好了!我都吃撑了!”梓瑶见到苏寻,面上立即就挂起了笑容,“你以后若是得闲了,教上我两手好不好?日后我回到了瑾亲王府,还可以自己做着吃。”
“你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瑾亲王妃,哪有自己亲自下厨的道理。”苏寻不理会引路的下人,直接拉开梓瑶身边的椅子坐下,“你若是想吃我做的菜了,不管在哪里,拿出玉哨唤我即可,我一定会立马出现。”
梓瑶只当他是个热心肠,又是表面上的客套说辞,所以并没有细想他这话,并且还顺着他的话,开玩笑地道,“我若是想要吃你做的菜,就得拿玉哨唤上你一次,既然这样,倒不如留你在瑾亲王府里长住……”
景离听到她这么说,迅速把手中的茶盏置到她嘴边,“瑶儿先喝上一口茶,润一润嗓子。”
梓瑶奇怪地看着他,不知他这是搞什么。不过她仍是接下了茶盏,听话地喝了一口茶。她本想着喝完茶后继续和苏寻闲话的,但是还没有来得及扭头,就听得身后一个低沉且透着些不悦的男声响起。
“苏公子是不是坐错地方了?”白皓冷眼俯视苏寻,“你好像还未尊贵到,要跟冯老爷子一个饭桌。”
苏寻听后轻嗤一声,“我是没你白大宫主尊贵,轮不到跟冯老爷子坐同一张桌。不过你确定要跟瑾王妃同坐一桌吗?还是说,你想被血魔教教主用眼神杀死?”
白皓不屑地看了看近侧的梓瑶,接着又有些忌惮地看了看戚戎,随即猛地一甩衣袖,走到了近旁的空桌坐下。
因着是第一次见面,之前从未有过交集,梓瑶心里面并不怕白皓。但不知是不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她在听到白皓声音的瞬间,就立即抓紧了景离,而且是死死地靠着他,像是很害怕白皓突然对她动粗。
景离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让她放宽心,用传音入密对她道,“他暂时不会动你的,你不要害怕,就算他敢对你出手,哥哥也会好好护着你的。”
“不是我在害怕,是我的身体在害怕。”梓瑶一口气喝完茶盏中的茶水,“也不知道他以前对郡主做过什么事,居然能让这具身体留下记忆。”
戚戎将梓瑶见到白皓后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那对本就十分犀利的鹰眼,此时已经满是利刃,似乎恨不得马上用眼神把白皓杀死。
景离见到这个模样的戚戎,心里更是疑惑万分,似是明白又似是不明白。他很想问一问戚戎,为什么要对梓瑶这么好,又是不是知晓梓瑶的身世。
他正考虑着该如何开口,思路就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瑾王殿下,几年不见,别来无恙。”
“托冯老爷子您的福,无甚大恙。”景离牵着梓瑶站了起来,对走到近前的一个白发老者欠了欠身,“几年不见,冯老爷子还是精神矍铄,不失风采。”
“老头子我没有几月活头喽!瑾王你就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冯老怪底气十足地哈哈大笑着,接着看向他身旁的梓瑶,收敛起眼底异样的光芒,很是和蔼可亲地道,“瑾王妃,老头子我虽然已经打不过这个臭小子,不过他若是胆敢欺负你,你可一定要告诉我,我会替你好好收拾他的!”
“臭老怪,没事儿别在那乱逞能,小心还没有过上个几招,你的老骨头就都散架了。”姗姗来迟的落宣抢过了梓瑶的话头,“你还是躲在你的小院儿里乖乖等死吧!”
“那些该死的,或不该死的,全都死掉了,如今只有落庄主你会这样同我讲话了。”冯老怪又是哈哈几声大笑,“等哪日我也死掉了,落庄主你就真的没有什么老朋友了。”
“别自作多情,我可没把你当成是朋友。”落宣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却将手里的玉瓶硬塞给冯老怪,“你移栽过来的那棵灵树不能保你长命百岁,你还是吃我制的丹药比较稳妥,再不济也能够让你多活上五年。”
“多谢落庄主的好意。”冯老怪把玉瓶收妥,然后转过身面对着众人,提高了音量大声道,“既然大伙都到齐了,老头子我就先开门见山,把请大伙来燕归谷的目的交代清楚!”
他接过冯三公子递给他的一个小卷轴,举在头顶道,“我手中拿着的这个卷轴,是通往地陵的地图,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地图,不是拿来蒙骗你们的假货!”
虽然有一小部分人已提前知晓,但是大部分人还是不清不楚的。所以在听到冯老怪的这些话后,好些个人都难以自制地猛地站起身,眼里全都闪着亮光,像打了鸡血般亢奋。
冯老怪很是得意地笑了笑,“世人都以为,只有昏迷的白锦堂,和死了十几年的宁善兴,才知道地陵具体的位置。其实老头子我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知晓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从未亲自闯一闯地陵。”
一个坐在近处,不知是何门何派的男子,正想张口问他问题,就被他一个手势止住了,“年轻人别着急,先听我把话给讲完。”
“大伙都知道,今日是老头子我八十大寿。这个寿不但代表着我活了很久,同时也代表我命不久矣,没剩下多少年月了。”他晃了一晃手中的卷轴,“你们同样也都知道,老头子我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总喜欢闹些动静出来。我想要在将死之时,在江湖上面整出些事情,让我可以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落宣听到后不由地抽了抽眼角,心道还名垂千古,流芳百世,能不被世人挖祖坟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所以我决定,把我手上的这一份地图,交付给你们这些年轻人。”他吩咐冯三公子和另外几个人,把早已经准备好的几百份地图散出去,“不管你们是贪图地陵里的金银财宝,还是想要得到那把夜魔琴,都不要命地去争去抢吧!最好是让我在闭眼之前,再看到天下大乱的场面!让整个云岳大陆卷入血雨腥风!让所有人陷入惊恐慌乱,万劫不复之地!”
“他是个真正的疯子。”苏寻见梓瑶大睁着双眼,毫不忌讳地对她道,“估计他轮回上千次,都只能够下十八重地狱,永远也没办法上天。”
景离神色淡然地打开手里面的地图。当他发现这确实是真货,没有哪一处是造了假时,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眼下怕是被人盯上了。
现在有这么多的人拿到了地图,至少一半人是动了心思,想要得到财宝或者夜魔琴。他如今是唯一一个,已经集齐了进入地陵物件之人。即便他隐藏得再好,估计也会被一些人知晓,到时候定是会招来无数的麻烦。
“小瑶瑶有我保护着,你不用担心。”落宣走到他的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道,“至于你的死活,我就不管了。”
景离好笑地看着他,“你放心吧!我是不会让瑶儿守寡的。”
“不准讲胡话。”梓瑶紧紧地搂着他的胳膊,“你敢让我守寡,我就立即殉情。”
“殉情什么的倒没有必要,因为你相公是绝对不会英年早逝的。”景离把地图扔给了容岚,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若真是心疼相公,就让我今晚到床上睡觉。”
“想得美,你至少还得在地上睡个五、六日。”梓瑶见他表情很是轻松,似是对此毫不在意,便稍稍安下些心来。
冯老怪又和其他人寒暄了几句,接着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开了汀兰院,留下一众宾客自娱自乐。
饭菜很快就都端上了桌。大厨的手艺虽不及苏寻,但味道还是不赖的。景离没有再理会其他人,而是像往常那样子,先替梓瑶把菜布好,等她吃得差不多了,自己才开始动筷子。
不过这一次,他刚为梓瑶布好菜,还未见着她多吃上几口,耳边就响起戚戎的声音,“瑾王可否与我找处僻静的地方,谈一谈和王妃有关的事情。”
景离沉思了片刻后,轻轻拍了拍梓瑶的后背,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哥哥有事先走开一阵子,你呆在这里好好吃,别到处乱跑。”
梓瑶见戚戎起身离开了,知道哥哥是要和他谈话,便乖巧地点了点头,“哥哥小心点儿。”
“落庄主,你帮我照看着瑶儿,我去去就来。”景离又坐了一会儿,然后才走出汀兰院,去到山谷南面的小树林。
“我知道瑾王殿下你不喜欢虚话,我这人也不会讲什么虚话,所以就不和你绕弯子了。”戚戎见景离赶来了,眸光微微有些闪动,“我想要先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戚教主请讲。”景离在他身前三尺处站定,“若是我能够回答的问题,一定不会有所隐瞒。”
“这一个问题,你应该能够回答我。”戚戎将双手都背在身后,语气十分肯定地道,“王妃是不是白怡的女儿?”
“戚教主心中已有了答案,为何却仍是要向我求证。”景离淡淡地道,“虽说我还未带她去见白老宫主,但从目前的情况看,她确是白怡的女儿无疑。”
戚戎的表情在一瞬间显得很是欣喜,“她果然是白怡的女儿!我没有弄错!她果然是白怡的女儿!”
“戚教主,”景离见状轻蹙着眉,唤了一声兴高采烈的他,“你莫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会待王妃那么好?”
“我与白怡是结拜的兄妹。你既然娶了白怡的女儿,按辈分来讲,至少应该叫我一声舅舅。”戚戎虽换上严肃的表情,但眸底是掩不住的笑意,“我本以为她就这么消失在世上,从此再无任何音讯,再也不会见我一面。没想到十几年之后,竟让我发现她留下了一个女儿,一个和她那么相像的女儿。”
景离的眉头又拧紧了些,“难道戚教主你并不知道,白怡嫁给了安亲王,成为了赤峦的安亲王妃?”
“我若是早都知道了,你以为她能嫁得出去吗?就算是生下了女儿,你以为我会让她的女儿留在赤峦吗?”戚戎像是想到什么,鹰眸又在刹那变得犀利,“白皓那个混账!竟然有胆子对白怡下毒手!还敢说谎话欺骗我!等到地陵的事情结束了,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他说完之后看着景离道,“你让苏寻偷余楼主的镇楼之宝,是不是为了能得到白老宫主的消息?”
“不错,我必须要带着王妃见上白老宫主一面,从他那了解到事情的全部。”景离迎上他的目光,“可是白皓把白老宫主给藏到了何处,没有人知晓,就连白少主都不知。所以我只能用这个法子,要挟余楼主,趁着白皓近日没有精力理会他,逼他尽早把地点讲出来。”
“幸好我无意中看到了苏寻手里面的那本画册,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她的女儿了。”戚戎轻叹了一口气,“我会让苏寻把镇楼之宝交给你。你不用担心,在这件事上,我绝对不会为难你,反而会帮你。”
“多谢戚教主。”景离勾了勾唇角道,“不知道盘龙印一事,戚教主会不会帮我?”
“瑾王可真是得寸进尺啊!”戚戎冷哼一声,“你先告诉我,你是想得到地陵的财宝,还是那一把夜魔琴?”
“当然是那把夜魔琴。”景离不假思索地道,“那些财宝若是无人认领,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收下。”
“看来瑾王比三年前要长进不少。不但对我毫无惧意,还有着这等狂妄的气势。”戚戎赞许地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夜魔琴我是一定要收下的,所以盘龙印只能是我的,你不要想着从我这拿走。”
“戚教主若是不愿给,那我也只能够认了。”景离似是并不介意,“你已经从我的手上抢走盘龙印,剩下的那些个物件,还请戚教主不要再打什么注意。”
“我要不要打它们的主意,全看你日后的表现。毕竟只要有盘龙印在手,进入地陵对我而言,并非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戚戎将他细细打量一番,“你若是哪日敢负了王妃,或者是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我一定好好收拾你,并且让苏寻把她夺过来。”
“戚教主能否好好收拾我,现在还是个未知数。毕竟我们俩从未交过手,还不清楚到底谁强谁弱。”景离笑中带冷,“我与王妃情投意合,相亲相爱,我绝不可能负了她,她也不可能离开我。所以还请戚教主你放心,同时也请你劝一劝苏寻,让他不要想着横插一脚,把王妃从我这夺走。你若真把自己当成是她的舅舅,是真的发自内心关切她,那么就应该更加在意她的感受,而不是像这样自说自话。”
他丢下这几句话后,转身离开了小树林,也不管戚戎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对他讲。
梓瑶见景离回来了,赶忙起身跑到他的身旁,很是担忧地看着他,“哥哥,教主有没有恐吓你?或者是威胁你?”
“教主在你的心目中就那么坏吗?”景离笑着把她拉回桌边,让她坐下继续吃饭,“哥哥等阵再告诉你具体的情况,你先好好吃。”
苏寻见小瑶儿对景离这般心心念念的,不爽地瞪了瞪景离,“我会按照教主说的,把镇楼之宝交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先说来听听,我听了之后再决定答不答应你。”
景离刚才之所以对戚戎说出那些话,倒不是因为他讨厌苏寻,不想让苏寻太接近瑶儿。是因为他直觉,戚戎对瑶儿的心思不纯,并非像话里所讲的那般,当自己是她的舅舅。
戚戎现在看起来是在关心瑶儿,但日后若是生出了其它的想法,也是非常有可能的,所以他不得不防着戚戎。苏寻和戚戎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因此出于慎重考虑,他也要同时提防着苏寻。
“镇楼之宝被我藏在了安城,我知道你们也要去安城,所以我要跟着你们一起走。”苏寻说完后,笑眯眯地对梓瑶道,“小瑶儿,我一路上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
“哥哥,就让苏寻跟着我们一起走吧!”梓瑶扯了扯景离的衣袖,“反正目的地都是一样的,人多了热闹。”
“好,就依你说的,大家一起走。”景离说着看向苏寻,眼神带着警告,“你不准耍什么花招。”
“燕归谷这边已经没有什么事了,我们是继续再呆上一日,还是过一会儿就动身?”落宣询问着景离的意见,“若是过一会儿就动身,速度加快些,应该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水凤山庄。”
“瑶儿今日有没有不舒服?”景离没有立即回答落宣,而是先问了问梓瑶,“如果没有什么不适,我们一会儿就离开燕归谷好不好?”
见梓瑶点了头,景离让容岚和夕语先去把东西收拾好,然后对落宣道,“最好今晚赶到水凤山庄,燕归谷里面已经有人盯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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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稍稍有点卡文…所以更新的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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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水凤山庄
“幸好这些人不敢到我的水凤山庄去,不然你从今晚开始,肯定是再没有好觉可睡了。”落宣感叹道,同时又显得非常的疑惑,“他们为何这么快就知道了你已集齐进入地陵的物件?再怎么不济,消息也该过上一段日子才会传出去啊!”
“我刚才看见了父皇的人。”景离面色有些冷然,“他这是存心不让我好过。”
“早知如此,你就不应该念着你母妃的遗言,不跟他计较。而应该直接让四皇子登上帝位,把你那个皇帝老爹送去皇陵长眠。”落宣叹了口气,看了看近旁的空桌,“那些小喽啰倒还好收拾,三下五除二就都解决了。但是像白皓这样的,你还是当心着点儿。他的武功虽不及你,但若真的动起手来,你却不一定能轻易脱身。”
“能不能轻易脱身还好说,我担心的是,他会提前有所动作。”景离表情严肃地看着落宣道,“他前晚曾对我讲过,留着瑶儿是为了能够进入地陵,所以他暂时不会动瑶儿。如今他得知我手上有全部物件,以他的脾性,我怕他会双管齐下,想要把两头都抓在手里。若真是这样,到时定会有一堆麻烦事。”
“我会保护好小瑶瑶,你就放心地把她交给我,不要有任何的顾虑。”落宣拍了拍他的肩,“你自己也多加小心。如若你英年早逝了,小瑶瑶说不定真的会殉情。”
“你们能不能别讲悄悄话?”梓瑶见两人不停地交换着眼神,却不发出声,就知道他们又在说什么小秘密,“我也想要听你们俩谈话。”
“哥哥等一阵全都告诉你。”景离见她放下筷箸,掏出手帕替她擦嘴,“吃饱了?”
“没什么胃口,不吃了。”梓瑶担忧地看着他,“我们快些离开这吧!早点赶到水凤山庄。”
“好,我们现在就离开。”景离捏了捏她的脸,“等到了水凤山庄后,让苏寻再给你做好吃的。”
虽然大家都晓得了,进入地陵的物件在瑾王的身上,但是瑾王一身武功高深莫测,不是他们几招几式就能制服的。所以在见到瑾王一行人离开后,众人即便万分心急,也不敢贸然跳出去拦截,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走远。
白皓在拿到地图后就没了人影,戚戎也未再回到汀兰院,而是直接独自出了山谷,先回血魔教。一些实力还算强大的门派,知道瑾王要去水凤山庄,也都开始准备前往安城。因此不多时,汀兰院里面就只剩下了斧头帮这些个小帮小派,继续坐在桌边大快朵颐。
从燕归谷去到水凤山庄,同样要绕过一座山,之后还要再走一段官道。不过因为路况较好,而且暂时还没人追上来,六人又是快马加鞭赶路,所以太阳刚消失在天边,水凤山庄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小个子的酒老,和两个清秀可爱的书童,早早地就候在了山庄外面,等待着庄主的归来。
“瑶儿怎么了?”景离抱梓瑶下马时,见她双眼闪着亮光,目光紧紧黏在酒老身上,疑惑地问她,“为何一直盯着酒老?”
梓瑶嘿嘿笑了两声,笑得酒老浑身发毛,却并不回答景离的问题,只拉着他跟在落宣身后走进山庄里。
明明山庄的主人是一只妖孽的狐狸,整日红衣在身,喜欢媚眼勾人,可他的山庄却淡雅至极,仿若仙境。整个水凤山庄,除了有常年不败的桃花,和大片大片的草地点缀,见不到其它碍眼的杂色。屋舍仿佛被笼罩在水雾中,给人以一种飘渺的感觉,似真似幻,似虚似实。
“小瑶瑶,我这水凤山庄还不赖吧?”落宣得意地挑了挑眉道,“是不是感觉来了之后就不愿意走了?”
梓瑶使劲点了点头,且十分赞同地嗯了一声,然后歪着脑袋看向景离,“哥哥,我们能在落宣这里住多久?”
“哥哥今夜和苏寻一起去取镇楼之宝,接着就到无梦楼找余楼主。白老宫主那,我会先去打探一下,过后才带着你见他。所以如果不出什么岔子,应该可以呆上个十来日。”景离浅笑着道,“水凤山庄里很安全,也不会有外人打搅,你就好好玩儿吧!”
“我今晚要先找酒老玩儿!”梓瑶高兴地眨巴着双眼,“我要喝酒老酿的酒!”
“老朽的酒居在桃林深处,瑾王和王妃安顿好之后,就请随庄主一同前去吧!”酒老知道自己已被瑾王妃识破,也就不再做无谓的担忧,而是先告辞了众人,向桃林的深处走去。
落宣让小厮将马都牵走,再让书童领着苏寻、容岚和夕语三个人,去桃林北面的空屋住下。他自己则是为梓瑶和景离带路,将二人带到桃林的南面,他早已命人备好的院中。
“小瑶瑶,不管是换洗的衣裳,还是各种胭脂首饰,这屋子里全部都有。”落宣推开门走进屋,将油灯点亮,“你就是想要住上一整年,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梓瑶好奇地打开衣橱门,发现里面确是放满衣裳,而且从里到外一应俱全,只肚兜就有十几种花样。梳妆镜前面的桌上,也整整齐齐摆满了首饰,各色胭脂盒同样排列得是规规矩矩。
“落宣……”梓瑶大睁着眼睛对他道,“这、这些都是给我用的?”
“当然是给你用的了,不然还有谁。”落宣走到她的身旁,指着衣橱的一侧道,“我还好心地把你相公的衣裳也都给备上了,就想着你们能呆久一些。”
“你真是比苏寻还要贴心!”梓瑶说完后,转头乐呵呵地看着景离,“哥哥,我们到时再多住几日吧!”
“好,若是不着急就多住几日。”景离让她把衣橱门关好,“我们现在先去酒居找酒老,再晚些时候他该睡下了。”
这头落宣提着灯笼,带两人走进桃树林,七弯八拐地向深处走去。那头苏寻急急忙忙地跑出屋子,想要跟他们一起去酒居,却被小书童给一把拦住。
“苏公子,酒居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去的,还请你早些回房里歇息。”小书童看起来很好亲近,但是讲起话来却是十分的生冷。
“你能不能跟落庄主说说,把我也一并带进去?”苏寻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没有人知道水凤山庄存在于世多少年,也没人知道落庄主到底活了多少年。落庄主和他的水凤山庄,在江湖上一直都是个迷,无人能猜到谜题的答案。
喜欢独来独往的落庄主,今年不但在瑾亲王府里住了许多日,还同瑾王和瑾王妃一起,十分赏脸地去了燕归谷,甚至第一次主动带人来到水凤山庄。
苏寻对这一切非常疑惑,很想要搞清楚缘由,弄明白背后的联系。无奈他与落庄主的交情并不深,身手也不及落庄主,而且他又对落庄主存着些忌惮。所以他不敢问出口,也不敢将话摊开说,只能够自己默默地观察。
他今日能进入水凤山庄,没有像之前那样被赶走,完全是托的小瑶儿的福。因此眼下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谨言慎行为妙,就算是一个小书童,也最好不要轻易得罪了。
“为什么让我去跟庄主说?苏公子你刚才没有同庄主商量,那是你自己的问题,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小书童很是不耐烦地回绝了他,“我要去睡了,还请苏公子早一些回屋,不要在山庄里到处乱跑。”
苏寻听到这话,目瞪口呆地傻站在原地,看着小书童轻飘飘走开。直到对方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他才愤然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是水凤山庄啊!连个书童都这么有架子。”
他看了一眼一旁的桃林,思索了一会儿,决定独自进去闯闯,看能不能找到酒居。就算他真的被困在里面,没办法离开,落庄主也会救他出去的。因为他今夜还要带景离取镇楼之宝,所以他们不可能会置他于不顾,把他抛弃在桃林里。
就在苏寻刚踏进桃林的那一刻,落宣也已把梓瑶和景离带到了酒居。
“落宣,这片桃树林是不是布了有阵法?”梓瑶回转头看了看来时的道路,发现同之前有点不一样,于是好奇又肯定地问道,“一般人进来会被困上多长时间?”
“少则三日,多则一世。”落宣轻声道,“每个向我求药的人,都需得在这桃树林里面走一遭。若能在五日之内走出来,我便把药交给那人,若走不出来,就只能困死在里面。酒老每日都会专门查看,发现有尸体就埋到树下,所以这里的阴气有些重。”
他这话并未让梓瑶有丝毫惧意,反而让她兴奋不已,挠着小脑袋试探性地问,“那个,落宣,你能不能把桃林的阵法教给我?”
“当然可以了。”落宣说着就迈进了酒居的小院,“即便你不想学,我也一定要教会你。”
“庄主,老朽已经备好了酒。”酒老听到了屋外的动静,赶忙走出来,“要不要拿到院里来?”
“都拿出来吧!”落宣把灯笼挂在屋檐下,同时点亮了石桌上的灯,“院里不但无甚遮挡之物,而且还有夜风可吹,在这处喝酒,感觉要畅快上许多。”
“酒老请等一下!”梓瑶出声唤住酒老。见他听话地不动了,她侧转过身面对着景离,“哥哥,我跟酒老一起进去拿酒好不好?”
景离知她起了玩心,便点了点头,“记得别乱动别人的东西。”
梓瑶嗯了一声之后,笑眯眯地跟着酒老进了屋。一边观察着屋里的摆设,一边探究地打量着酒老。
“王妃,您若是有话请尽管直说。”酒老颇为不自在地停下了步子,语气里带着点哀求,“老朽的道行还不够深厚,经不起您这样细看。”
“小桃树精啊!你变出一个大桃子给我瞧瞧吧!”梓瑶伸手戳了戳他,“我虽然吃过不少的桃子,但从未见过桃树精。今日这可是第一次见到,你可不可以满足一下我的愿望?”
“也不知老朽的桃子合不合王妃的口味。”只是眨眼间,酒老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中,突然多出一个桃子,“王妃请尝尝。”
梓瑶伸手接过桃子,在衣袖上胡乱蹭了两下,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多汁爽口,酸甜适中,不错!不错!”她含糊地道,“辛苦你再多变几个,我明日拿去做果酱。”
“王妃,老朽一日里最多只能变出三个。”酒老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水凤山庄里的桃树,如今都是只开花不结果,所以凭老朽的修为,变不出太多的桃子。”
“三个就三个,不碍事,你记得每日变三个就好。”梓瑶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积少成多嘛!”
她又是几大口下去,手中的桃子很快便只剩一个核。等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她立即很是疑惑地问酒老,“你这屋子里到处都是瓶瓶罐罐,做什么用的?”
“是用来盛装老朽酿的酒。”酒老说话间拿起手边一个瓶子,递给了梓瑶,“这是昨日新酿的桃花醉,王妃要不要喝喝看?”
“王妃最多只能喝上三小口,千万别喝多了,不然……”酒老正说着,却突然间闭上嘴巴,定定地盯着梓瑶看,好半天后才支支吾吾道,“王、王妃,您难不成是全都喝光了?”
“对不起,这桃花醉太好喝了,我一时没有控制住。”梓瑶的脸颊很快就染上了红晕,眼神也变得有一点迷离,“我就只喝了一瓶子,为什么会觉得头晕?我的酒量没有这么差呀!”
酒老见状,赶忙转身跑到屋外,对正在谈笑的两人喊道,“庄主,王爷,您俩请快些进屋里,王妃喝醉了。”
“喝醉了?”景离猛地站起身来,皱着眉头道,“你给她喝了什么酒,怎得只一会儿就醉了?”
“王妃把一整瓶的桃花醉全都喝光了!”酒老分外焦急地道,“现在不把她给制住,等阵怕是要大闹了!”
落宣听后愣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景离,你今晚就等着挨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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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扑朔迷离
第73章 扑朔迷离
景离顾不得问清楚落宣这话是何意,便急匆匆地朝屋里奔去。舒榒駑襻刚一迈进屋,就见到梓瑶正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呆站着,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沉思。
“瑶儿?”景离轻唤了她一声,同时走到了她身后,想要伸手揽她的肩。没料到胳膊尚没有伸直,就差点被她迎面甩来的瓶子给砸中了脑袋。
“以后未经我的允许,你不准靠得这么近,给我走远点儿!”梓瑶转过身甩瓶的瞬间,抬起右腿踹了一脚,“我可没那么容易原谅你!你少跟我打马虎眼儿!”
景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出了什么状况,表情稍稍显得有些怔愣。而就在他怔愣之际,梓瑶直接抽出腰间软剑,二话不说,对着他毫不犹豫地狠戳猛刺了起来。
“我让你整日逗我玩!我让你有胆子黑我!我让你没事尽招花蝴蝶!我让你再敢下重手打我!”梓瑶一边胡乱舞着手里面的剑,一边咬牙切齿地道,“你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我今日不把你杀了我就不是人!我就不相信我整不死你!你个大混蛋!你个臭景离!”
“瑶儿当心!”景离在躲避她的攻击时,见她脚下一个趔趄,像是要被绊倒在地。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却被她趁机一剑刺中肩头,利刃在衣袍上划出一个大口子。
“我说景离,你平日到底给了小瑶瑶多少委屈受?”落宣看好戏般地靠着墙,慢悠悠地道,“竟然让她连谋杀亲夫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
梓瑶的动作看似没章法,纯粹是一个喝醉酒的人在发疯。但是旁人仔细观察之后会发现,她的招式其实杂而不乱,目的也非常之明确,那就是要把景离打趴在地,顺带来个小伤出个小血。
“落宣,那个桃花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景离想要夺下梓瑶手里面的剑,但是又害怕太强硬了会不小心伤到她,所以只得舍命陪她打斗。
“怎么一回事?”落宣拾起了地上的瓶子,拿在手里面晃了晃,“喝多了桃花醉的人,有一些会像小瑶瑶这样,脾气暴躁,大打出手;有一些则会大哭不止,伤心欲绝。所谓是酒后吐真言,这桃花醉与其它酒相比,更容易引出所喝之人的真言和实情。它对身体并无任何影响,酒劲散得也非常快,你不用担心。”
景离听后不由苦笑,“若是照你如此说法,瑶儿这么做,还真是把我恨上了。”
“爱之深,恨之切嘛!”落宣看着景离狼狈的模样,笑得很是欢快舒畅,“她每次都简简单单就原谅了你,说是没关系,其实心里面还是有火的,只不过没有发出来而已。今晚刚好可以趁此机会,让她好好发泄发泄,不然时间长了会积怨的。你就不要再跟她绕圈了,直接拿给她刺上一剑吧!她得手后心里面就舒服了。”
“娘子下手别太重了,相公我还不想英年早逝。”景离说话间停止了闪躲,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站着,笑看梓瑶全力刺来一剑。
就在剑尖快要触到他的胸口时,梓瑶突然收回力道,猛地把剑甩到一旁,换上了杀伤力不大的脚和拳头,嘴里仍是不住地喃喃道,“你个大混蛋!你个死景离!”
“小瑶瑶,我想你可以举剑自刎了,投江或者是跳崖也不错。”落宣没想到,梓瑶在喝下一整瓶桃花醉之后,竟还记得控制自己,不要真的伤到景离。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语气里透着无尽的失望,“你就是活上几十辈子也没救了,我现在不想理你了,真的是不想理你了……”
景离好笑地目送落宣和酒老走出屋,再低头对还在拳打脚踢的梓瑶笑道,“娘子打算何时停手?莫不是要打到明早?”
梓瑶虽然感觉头晕晕的,整个人飘飘忽忽的,但她还是竭力稳住自己的意识,不让自己进入失控状态。所以她心里多少都明白,自己此刻正在做些什么,同样也认得面前这个人,更听到了他对她说的话。
不过她并未立即回答他,而是继续拳脚相加,只一个劲儿地泄着愤。等到完全没有力气之后,她才软软地靠在他胸前,闷着声音道,“哥哥抱,我想要睡觉……”
景离见她这副模样,无奈又好气地轻叹一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也不知道你是真醉还是假醉。”
“我也不知道,反正头好晕……”梓瑶抬起胳膊环上他的脖颈,“哥哥快回屋,我想要睡觉……”
“好,我们现在就回屋睡觉。”景离把她抱紧了些,走出屋子对落宣道,“你带着我们出去吧!顺便把苏寻也找到,是时候去拿镇楼之宝了。”
落宣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蜷在他怀里眯眼的梓瑶,不满地哼哼了两声,“你离开之前,记得把夕语叫去照顾她,我今晚不想再见到她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景离和苏寻离开后,落宣还是在梓瑶的身边当起了陪护。又是听她嘀嘀咕咕,又是给她端茶送水,还要防着她一个不小心滚下床,总之就没个安宁的时候。
这边忙得不可开交,那边同样是麻烦一大堆。
第一个麻烦,就是苏寻藏东西的地方出了点问题。
“苏寻,我到底应该说你什么好?”这是景离在今晚的又一次无奈,“你就是把镇楼之宝藏在皇宫里,也比藏到这荒郊野岭的要强吧?若是被路过的人拿走了,你连找谁要回来都不知道。”
“这件事怪你不怪我,别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苏寻隐在小山丘后,双眼死死地盯着远处的那一帮子人,“鬼岭因为常年闹鬼,又很靠近水凤山庄,所以几乎没人来这。即便偶尔有几个路过的,也都是匆匆忙忙地跑走,根本不会停留片刻。把东西藏在这么个地方,是最安全不过的了,绝对不可能会被人发现。”
他说着就瞪了一眼身边的景离,“若非你有进入地陵的物件,招来这些个追踪你的人,而且他们还选择鬼岭歇脚休憩,我才不会如此丢脸地躲在这里,半日都无法靠过去。”
“这帮人一看就不是赤峦国的人,估计不晓得鬼岭的情况,所以才会在此停留。并且他们全是江湖中人,个个武艺高强,身手不凡。”景离神色淡然地道,“你若是想要同他们打上一整晚,白白浪费许多时间,可以现在就走出去,没必要这么丢脸地躲着,我不会出手拦你的。”
“我如若一直都脱不了身,你也别想拿到东西。”苏寻轻嗤一声,然后有些疑惑地道,“你觉不觉得这些人有点怪怪的?好像并不是在这歇脚的。”
景离又细看了一会儿那帮人,接着沉声道,“他们似乎在找什么。”
苏寻赞同地点点头,不过同时又皱起了眉头,“他们不是正在追踪你吗?为何大半夜在鬼岭里面摸来摸去的?而且鬼岭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他们莫非是想挖坟?”
“苏寻,你有没有把藏东西的具体位置,告诉过除我之外的其他人?”景离又静静观察了一阵,在见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后,他也不禁皱起了眉,“这些人好像是暗宫的人。”
“暗宫的人?!”苏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赶忙一把捂住嘴巴,压低声音道,“你会不会是弄错了?暗宫的人怎么可能会跑到这里?”
景离听后轻笑一声,“他们为何不能跑到这里?说不定他们就是为了镇楼之宝来的。”
“为了镇楼之宝?”苏寻听后心下了然,“他们想要抢在我们之前把东西拿到,接着立即交还给余楼主,让余楼主不要告诉我们暗宫老宫主的具体位置。”
他越说越觉得疑惑,也越说越觉得惊讶,“在这之前,我只告诉过教主一个人,我把东西给藏在了鬼岭,至于其他人,我一概没有提过这件事。难、难道说,是教主故意告诉了白皓?”
“八成是他说出去的。”景离并没有给苏寻思考的时间,紧接着继续往下道,“他表面上说会帮我,让瑶儿见到暗宫老宫主,但是他心里似乎并不希望他们相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寻此时脑子里面,已经变成一团浆糊,“教主这是在耍什么花样?为什么把我也给扯进来?而且还不把实情告诉我?”
“这是你们俩之间的事情,你自己慢慢寻思吧!”景离见那一帮人在兰杏指挥下,迅速分散开来去找东西,立即伸手拍了一下苏寻,让他回回神,“快点把东西的具体位置告诉我,如果再不去取出来,就真的要被他们拿走了。”
苏寻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都抛掉,指着远处的坟冢道,“宝贝在从左侧数起,第五个坟头的底下。”
“余楼主若是知晓了,你把他的镇楼之宝埋到坟底下,定是要把你拿去炸油锅。”景离说着就站起身,“既然猜到了他们的目的,我们也再没必要躲着了,尽早解决掉他们比较好。”
“说躲起来的人是你,说不躲的人也是你,就你事最多。”苏寻跟着他站起身,“你的武功要比我高一些,所以你负责十个人,我负责七个人,我们最好速战速决,不要拖时间。”
他话音刚落,就抢在景离的前面先冲了出去,方向直指站在坟冢旁边的兰杏。
景离见状,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冲去,同时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十几根银针,也在移动的瞬间掷向了那帮人。
因为刺杀梓瑶失败,并且还故意留下了暗哨,让瑾王得知幕后是暗宫,所以兰杏回到暗宫之后,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宫主没有马上杀她,却总是派给她一些繁重的任务,还时不时地羞辱折磨她,把她当作女奴玩乐。
这次来鬼岭寻找余楼主的镇楼之宝,是宫主给她将功补过的最后一个机会。若能顺利找到镇楼之宝,并将其交给余楼主,宫主便会既往不咎,让她恢复到曾经的位置,而且不再继续为难。可若是再次失败了,那么她这次要么直接去见阎王,要么就是在暗宫里被凌辱至死。
在见到突然冲出来的苏寻之后,兰杏虽知自己武功不敌他,但还是使出全力与他对抗。如果注定活不长久,与其被宫主那个变态害死,倒不如死在神偷的手下,这样还算死得其所。
两人的实力悬殊太大了,才不过二十五、六招,兰杏就已经是有些吃力。幸好有其他人从旁协助,不然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支撑得住。
暗宫派来的这些人,确是如景离所说的,不太好对付。半个时辰下来,十七个人里面,就只有四个断了气,六个受了伤,还剩下七个,仍然是毫发无损的。
“景离,你的宫里有那么多高手,为什么不多带几个在身边?”苏寻在打斗中来到了景离的身侧,“同样都是做宫主的,你看人家白皓多会享受,直接派手下出来就好了。哪像你一样,不管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只有瑶儿和地陵的事情,我是亲力亲为,其余的琐事我很少过问。”景离说话间,眸光微微闪了一下,之后就和苏寻错开了身,向对面第五个坟冢奔去。
兰杏见景离的目标明确,明白东西应该就在那坟下。于是她招呼近旁几个人,一齐举剑向景离刺过去,想要先把他给除掉。
“若非我自愿,否则你们是不可能伤得了我的。”景离伸手抓住兰杏刺来的长剑,大力将她拽到身前,一掌打在她的身上,顺势把她推出十来丈远,直接取了她半条命。然后反手抓住剑柄,剑锋一转,和围上来的几个人又交起了手。
梓瑶想要看的高手过招,此时正在鬼岭连番上演,内容可以说是精彩纷呈。只可惜眼下她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不知在做着怎样的美梦,没法见到自家相公打斗时帅气无比的一面。
又过了有半个时辰,最后一人终于无力支撑,直挺挺地朝后栽去,倒在血泊中,再无半点气息进出。
“没想到不过半年的时间,你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苏寻已经在景离对敌的空当中,挖出了埋在坟里的东西,“白皓既派人来到了鬼岭,应该也提前去知会过余楼主了。我们最好抓紧时间赶去无梦楼,免得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落得个白忙活一场。”
景离并未立即动身,而是走到了兰杏的跟前,蹲下身来冷冷地道,“你回去转告白宫主,只要是我景离想要做的事,没有哪一件是做不到的。他若继续这样从中作梗,我定会带着花暝宫的人血洗暗宫,再不理会两家曾经有过的承诺。”
他说完之后,丢给兰杏一粒保命的丹药,然后就和苏寻一起离开了鬼岭,以最快的速度向无梦楼赶去。
就在景离和苏寻赶路的途中,睡梦里的梓瑶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哥哥……”她下意识地挥了两下手,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身旁,发现没有人,立即就睁大了眼睛,猛地坐起身。
在想起了他这两日是打地铺后,她又扭头看向床边的地面,但是视线里同样是没有哥哥的身影,只看见落宣端坐在桌旁,正一动不动紧紧盯着她。
“落宣,你怎么在这?”梓瑶探出头看了看窗外,发现天还是黑着的,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没见到哥哥?你又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屋子里?”
“你的相公和苏寻一起去取镇楼之宝,现在应该是在无梦楼里。”落宣手撑着下巴看着她,“他怕你有什么闪失,所以就让我在这守着你。”
“他们何时能够回来?”梓瑶想起了昨日燕归谷发生的事情,表情显得很是担忧,“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去吗?容岚有没有跟着去?你不一同去搭一把手吗?”
落宣见她不准备再继续睡觉了,于是动手点亮油灯,“景离这次没让容岚跟着,是独自一人和苏寻去的。你放心,虽然有不少人盯上了他,但是几乎没有人敢动他。就算有谁想要找他麻烦,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的,你别苦着个小脸瞎操心。”
他这话说得十分的自然,与其说是想宽慰她,倒不如说是在陈述事实。梓瑶自己也很清楚,哥哥不可能应付不来这些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得知哥哥去了无梦楼之后,心里顿时感觉非常不安,总觉得像是会出什么事。
落宣明白她仍在瞎操心,却没有再开口说话,也不再一直盯着她,而是维持着之前的坐姿,目光落在面前的烛火上,似是在思考,又似是在发呆。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梓瑶就已困意全无,并且是满心的忧虑。她见落宣不再开口,自己也跟着闭上了嘴巴,又躺回床上,大睁着双眼呆望着床顶。
时间缓缓地向前流淌着,沉默也沿着时间的路线,浸满了无梦楼里面沉寂的书房,给景离和苏寻带来今晚的第二个麻烦。
“再这么等下去天都要亮了。”苏寻很是不耐烦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余中南那个臭家伙到底在耍什么花样?都过了快有一个时辰了,还是不露面。”
景离神色并无任何变化,只淡淡地道,“既然他提前嘱咐了下人把我们带到这里面,我们静静地等着他便好,说不定他确实在同白宫主谈话。”
“深更半夜的,哪来那么多鬼事情好谈?而且白皓一早知道宝贝在鬼岭,肯定能猜到我们今晚也会到访,不可能我们来了他还不走。”苏寻急得跺了跺脚,“明明平日里在这个时间来找余中南,他都会立即出来的,怎么今日这么磨叽?难不成他是反悔了?不想要自己的东西,也不准备告诉我们白老宫主的具体位置了?”
“你若是实在等不住,就再问一问外面的下人,让他去催催余楼主。”景离不动声色地将苏寻的动作都尽收眼底,“实在不行,我们就直接去他的屋里,看他在不在。”
苏寻听后精神一震,“你早该说这句话了,我们应该刚一来到就奔他的屋,把他拖出来好好审一番。”
他说着就直接打开了房门,把候在外面,正打着瞌睡的下人唤进来,然后一个手刀劈晕了他,再屏息凝神,和景离悄然离开了书房。
“除了余中南他自己,没有人比我更加熟悉无梦楼了。”苏寻得意地挑了挑眉道,“你只管跟在我身后,我一定会用最短的时间摸到他屋内。”
苏寻确如他自己所说的,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熟门熟路摸到了余楼主屋内。不过地方是找到了,却未见到半个人影,也感觉不到应有的气息。
“院子里面还有其他下人,最好别点灯。”景离制住了苏寻的动作,“我们先在屋里找找,如果仍是没见到他,再去其它地方。”
搜了一遍无果之后,苏寻心里面有种不祥的预感升起来,“景离,你说,余中南他会不会被白皓灭口了?”
“白皓若是想要灭口,早都动手了,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想着杀他。”景离在屋内转了一圈后,停下了脚步,“余楼主一直在为暗宫提供消息,白皓虽是顾忌着他,却也最是离不开他。而且白皓一直秉持‘物尽其所用’这一个信条,试问像余楼主这么重要的伙伴,白皓怎么可能会下毒手?”
“我明白这一个道理,也知这么怀疑有些突兀。”苏寻仍然显得很是担忧,“可是你也听那些个下人说过了,今晚就只有白皓一个人造访无梦楼。而且他才刚刚来到,余中南就把所有人都给遣走了。没有人知道白皓是否已经离开,也没有人再见到过余中南的身影,只道他们二人还在某处谈着话。”
景离微眯着眼看向苏寻,“你既然经常来找余楼主,又对无梦楼非常之熟悉,你知不知道,一般这个时候,余楼主除了会在自己的屋子里,还会去其它什么地方吗?”
“其实若真论到熟悉,你似乎比我要更熟悉无梦楼吧?”苏寻探究地看着景离道,“连镇楼之宝藏在何处都能被你查到,我真的不能轻易小看你。”
“你确实不能轻易小看我,所以你最好别再跟我耍什么花招了。”景离的表情终于变得严肃起来,“戚教主有没有提前告知你今日的事情,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余楼主到底在何处,估计也只有你心里最明白。你表现得急躁异常,却很有耐心地拖延时间,与我不停地讲闲话,想让我怀疑白宫主。你做这许多,到底意欲何为?”
苏寻听到他这番话,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沉思了片刻后,才勾起一侧唇角道,“早就知道没办法瞒住你,果然还是被你给识破了。我可以告诉你我意欲何为,不过你能不能先跟我讲讲,你是如何察觉到的不对劲?”
“我想你或许并不太清楚,刚才在鬼岭出现的,那一个名叫兰杏的女子,其实早已是白皓的一颗弃子了。”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景离也未再有什么隐瞒,“白皓若真的想要拿到镇楼之宝,不可能会派出一颗自己不信任的弃子。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估计是早都预料到,他根本就无法拿到东西。拿不到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会去鬼岭,而是因为你背后的教主。”
苏寻勾起的唇角突然放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说,白皓这是故意做给教主他看的?”
景离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戚教主和白宫主之间有什么纠葛,也不知道戚教主他为何要动这些手脚。但大家都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你可以算计我,我同样可以算计你,别以为谁比谁占的便宜多。”
“按照你的这种说法,你也在算计教主吗?”苏寻已敛起全部的笑容,“你到底知道了多少内情?”
“我知道的并不算多。”景离语调清冷地道,“我只知你刚到燕归谷的那一晚,就把真正的镇楼之宝交给了戚教主,现在你怀里揣着的,不过是一个仿造的假货。”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答应让我同行?又为什么要跟我一起来?”苏寻把怀里那个假东西掏出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你早都清楚这是个陷阱,干嘛还要往里面跳?你难道不怕遭遇不测吗?”
“我之所以会跳进来,当然是想要看一看,戚教主布了个怎样的陷阱,又准备怎样对付我。”景离说着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想必外面的那些个下人,早已换成了血魔教的人,我们也无需再继续这样讲着悄悄话,不如就光明正大地走出去怎样?”
“景离,我真的是看不透你。”苏寻没头没脑地讲出这句话,然后就迈步走到房门前。
可是正当他要拉开房门,却又被景离唤住了,接着耳边就传来了景离的传音入密,“刚才在鬼岭,你为何愿意告诉我,是戚教主将镇楼之宝的事情告诉白宫主的?你这种做法,可以说是在背叛戚教主。”
苏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打开房门,微笑着对他道,“我带你去见教主和余中南。”
当景离走进藏宝楼的暗室之后,就看见了被剁成肉酱的余楼主。当然了,如果没猜错,那堆没有了人形的血肉,应该就是余楼主了。
“被白宫主摆了一道,戚教主似乎心情不大好。”景离浅笑着看了看戚戎,“余楼主听从白宫主嘱咐,没有告诉你白老宫主现在何处,你再怎么怒火中烧,也不至于把他杀了。要知道,这江湖上面杀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杀余楼主。那些靠他提供消息的人,若是得知他的死讯,定会和戚教主你杠上的。”
“我戚戎活了这三十几年,还没有怕过什么事,不过是杀了一个余中南,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些人跟我杠上了又怎样?谁敢来我跟前撒野,我就把他剁成肉酱。”戚戎不悦地看着景离道,“瑾王可真是好魄力,明明早已经看清楚全部,却仍是只身来到无梦楼。”
“看来我与苏寻之间的谈话,早有人讲给戚教主听了。”景离径自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戚教主既然有心要与我玩一玩,我若是不尽量配合,如何对得起你这舅舅呢?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戚教主,不知戚教主可否亲自为我解答。”
“你都认了我这个舅舅了,我又如何能够不回答你?”戚戎面色依然很不好看,“你说吧!是什么问题?”
“我如果没有和苏寻说破这件事,而是假装被你们牵着走,你是不是暂时不会动我?等到我带着花暝宫的人,血洗暗宫之后,你才会开始着手收拾我?”
景离的语气十分之肯定,“你想要利用余楼主的这件事情,挑起我和白宫主的争端。之后继续暗中挑拨,等我哪一日忍耐不住了,你便借我之手灭了暗宫。之后再从我这得到通往地陵的物件,最后将瑶儿和夜魔琴都据为己有?”
戚戎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惊诧,“看来那丫头还真是找了一个好夫君,不但能力够强,脑子也挺够用。”
“多谢戚教主夸赞。”景离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发现素月也在里面,不由眸色一暗,“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你并没有从余楼主这得到消息,白宫主也是不买你的帐,而我更是不可能去血洗暗宫了。眼下只有我还有点用处,能够利用利用,不知戚教主准备怎么样对付我?”
“跟聪明人谈话就是爽快。”戚戎说话间坐直了身子,“你把进入地陵的物件都交给我,我就放了你,你如若不肯交给我,我就杀了你。”
“你别妄想了。”景离斩钉截铁地道,“我是不可能把它们都交给你的,你还是死了这一条心吧!”
“你说让我死心我就死心,那我不是太没有面子了。”戚戎对苏寻使了个眼色,然后继续对景离道,“是不是我把你给杀死了,那丫头就会去殉情?”
景离轻笑一声,“她已经不是丫头了,而是我的女人,还请戚教主能够改改口。至于殉情这一说法,她是有亲口提到过。所以戚教主可要注意了,你若是真的把我给杀了,你也是得不到她的。”
“你尽管放心,在她认下我这个舅舅前,我是不会杀了你的。”戚戎说完话锋一转,“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他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苏寻直接取出一个瓷瓶,将瓶塞拔掉。下一刻,整个暗室内就弥漫开了沁人心脾的花香味。
“景离,我没有办法在你的饭菜里下毒,也不可能直接去偷袭你。所以那一日我开玩笑间送给小瑶儿的香囊,其实是动了手脚的。我当着你的面送给了她,你还笑着让她收下,甚至一直到了晚上,才命容岚仔细检查。”
苏寻见景离已无法动弹,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那香囊里面,有这失魂香的引子。因为你喜欢抱着小瑶儿,所以接触到了许多引子,也正是如此,你才会这么快就失了功力。”
他说完之后,将瓶塞塞好,然后把瓶子收起来。再面无表情地接过戚戎递过来的两条锁链,毫不犹豫地把带着尖钩的那端,猛地刺入景离两侧的锁骨,并将钩子牢牢锁住。
“立即把他带回总教,关到地牢里。”戚戎见景离已昏了过去,便未再看他,而是对苏寻道,“白皓是不会去给落庄主通风报信的,所以你现在就回到水凤山庄里,告诉落庄主,是白皓使计抓住了景离。等到落庄主独自离开后,你即刻带着梓瑶去总教,切记不要让落庄主发现。”
“属下明白了。”苏寻走之前又看了一眼“昏迷”的景离,在见到景离转瞬即逝的微笑后,他料定自己这次没猜错。
想起景离以前做过的那些骇人的事情,苏寻不禁在心里面连连感叹着,这又是一个完全不要命的疯子。也不知小瑶儿嫁了这样的男人,到底是福是祸,又或者说是一条不归路。
除了特意看了一眼的苏寻,和一直暗暗关注的素月,再没有人见到景离的微笑。也没有人能够想到,他们带回去的这个男人,不但不是他们的战利品,最后还变成让他们颤栗的存在。
当天边泛出鱼肚白,新的一天来临之时,无梦楼里已见不到血魔教的人。静谧的无梦楼里面,除了那些个像往常一样跑来跑去的下人们,就只有藏宝楼的暗室里,无人认领的一大摊肉酱。
苏寻让人狠揍了他几拳,又将身上的衣裳都扯破,制造出一种狼狈不堪的模样来。接着便假装急急忙忙地赶回了水凤山庄里,不管不顾地奔向梓瑶所居住的院子,一边跑着一边叫着。
“小瑶儿,落庄主,不好了!不好了!”他猛地一把将房门推开,喘着粗气道,“景离他中了白皓的诡计,被白皓抓走了!”
梓瑶自昨夜醒来了之后,一直不安地在床上翻滚,不管落宣如何劝说,她都无法平静下来。她心里面的担忧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越滚越大,根本没办法控制住。所以现在听到苏寻这话,她吓得呼吸直接就停滞了,一时间连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和她的表现截然相反的,是落宣平和淡然的神情,以及如释负重的轻松感。
他轻拍着梓瑶的背,让她好好地吸气儿,同时斜睨着苏寻道,“若是不想被我丢到桃树林,活活困死在那里面,就给我讲实话,不准编故事。”
“讲实话?”苏寻听后挑了挑眉,“莫不是景离早都已经告诉你了?”
“他所了解到的消息,有一半都是由我探得的,你认为呢?”落宣见梓瑶恢复了呼吸,但那气儿却是出的多进的少,忍不住使劲拍了她一下,“你的相公还活着呢!活得好好的,也不会死掉,所以你不要一惊一乍的!我可不愿意先给你收尸。”
苏寻见落宣如此的淡定,也就懒得再装什么狼狈,大大咧咧地在桌边坐下,给自己连着倒了几杯茶润嗓子,“他被教主给抓走了,说是要带回总教去。”
梓瑶正想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就被落宣一把制住,“你先把气儿都给我喘顺了,不然话刚说到一半就得晕过去。”
“小瑶儿,景离没有事,也就是闻了两下失魂香,假装昏了过去而已。”苏寻很是无所谓地说着,“他锁骨上的那两条铁链,我穿的时候下手快狠准,所以感觉不会太疼……”
他话还没说完,梓瑶的呼吸又一次变得不正常,不过却颤颤巍巍地吐出几个字,“铁、铁链,穿、穿、穿锁骨……”
“他肯定不会有事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苏寻摆了摆手,“不过是铁链穿锁骨,他以前受过的折磨比这个要残酷多了,也没见他丢了小命。”
“苏寻,你快别说了,小心景离还没死掉,这一个就先升天了。”落宣又安抚了一阵梓瑶,见她好些了,才认真地看着她道,“被教主抓走,是你相公早就计划好的,铁链穿锁骨,也是你相公自己愿意的。他皮糙肉厚,经得起折磨。你若还想再见到他,就先把自己理顺了,别到时还没见到他,你却先没了半条命。”
“既然我已经告诉你实话,那我不如就表明下立场。”苏寻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道,“我是一棵两边倒的墙头草,教主的命令我会听,你们这边有事我也帮忙。所以出于慎重考虑,我提议,落庄主先去找白皓算账,我则是带着小瑶儿去总教……”
“我会按照之前景离说的,先带小瑶瑶去见白老宫主。”落宣打断了苏寻的话,“之后才跟你一起去血魔教找他。”
苏寻赶忙做了一个停的手势,示意落宣打住,然后很是疑惑地道,“你莫非已经知道了白老宫主在何处?”
落宣听后得意地笑了笑,“你难不成以为,白皓昨晚真的去了无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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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全都是疯子
“无梦楼里的下人说,昨晚只有白皓一人找过余中南,除了他之外,再未见到过其他人。”苏寻说着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睁大了眼睛看着落宣道,“你们莫非是一早就做好了准备,让人假扮白皓去了无梦楼?”
落宣面上仍是挂着笑容,却并不回答苏寻的问题,而是转过头问梓瑶,“小瑶瑶,现在平静下来没有?”
“你想要我怎么平静?”梓瑶的双手一直紧攥着自己的衣裙,“你说这些都是哥哥计划好了的,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情?我如何能分辨得清,你讲的话是真是假?如果你这话是安慰我的,哥哥其实真的出了意外……”
“你作为景离的娘子,还能不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吗?”落宣见她这个样子,有些无奈地打断她的话,“若非他做好了计划,怎么可能连容岚都不带,就只身前往无梦楼?怎么可能安心把你交给我,让你独自呆在水凤山庄?又怎么可能不让其他人来报信,而是放任苏寻瞎编乱造?”
“哥哥他真的不会有事吗?”梓瑶见落宣点了头,又继续问道,“那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这事?你又为什么一直都不讲?等到他被抓走之后,你才说这些都是他计划好了的,你们为什么非要瞒着我?”
落宣轻轻叹了口气,“若是提前就对你说,他要去血魔教受苦受难,你肯定绝不同意他这么做。况且计划都是有变数的,要看具体情况而定,很多事情并非一成不变。所以在一切还没发生前,将计划全都告诉你,除了让你担忧烦恼,对你没有任何好处。既然是这样,索性就不让你知道,免得你整日瞎操心。”
梓瑶听到他这番话,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道,“眼下哥哥已经被人带走了,你也不可能再瞒着我了,你应该可以把那些计划全都讲给我听了吧?”
“我会慢慢为你答疑解惑。”落宣拍了拍她的背,扫了一眼伸长脖子的苏寻,“还请苏公子先回屋休息,不要打搅我们谈话。”
“落宣,你就让我也听听呗!”苏寻讨好地笑了笑,“我多少也算得上是你们这个阵营的人。”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识相,就马上滚出这一间屋子。”落宣的声音带上了冷意,“如果你仍是嬉皮笑脸的,我也用铁链穿你的锁骨,把你吊到桃树林里,让你一辈子都呆在里面。”
苏寻见落宣表情突然变得不悦,立即心虚地站起身,慌慌张张跑出屋子,“我滚!我滚!你们慢慢谈,我不打搅了,你们有事记得叫我就好。”
他明白落宣之所以不把他杀了,是想要从他这得知,如何能够进入总坛。或者说,想让他主动带他们去总坛,找到景离和盘龙印。若是他再不假装识相点,落宣说不定会立即发威,不再把他当一回事。到那个时候,他或许真的会被吊在桃树林里,泪流满面地等死了。
落宣见苏寻走远了,便让小书童在院外守着。他自己则是关上了房门,走到床边坐下,认真地看着梓瑶道,“我一点一点地讲给你听,所以你别再苦着个脸了好不好?”
“嗯。”梓瑶虽答应他了,但仍然是苦着个脸,“你快一些说,别磨磨蹭蹭。”
“白羿也在查探白老宫主的消息,可是一直都没什么收获。他前段日子命人假扮成了白皓,去余楼主那里套话。本来以为可以成功,不想白皓早有准备,每次和余楼主谈到暗宫的事时,都必须要先说暗语。白羿的人不知暗语是什么,让余楼主给识破了,并且还被赶了出来。”
落宣说话时,语调十分缓和平稳,“景离从白羿那里得知这件事后,原本是打算抓来余楼主,给他喝下忘尘露,直接让他说出全部秘密。但景离最终没有这么做的原因,一是因为有所担心,怕余楼主告诉白皓这事,让白皓提前将白老宫主转移到其它的地方;二是因为另有打算,想要找个机会接近苏寻。”
“哥哥接近苏寻,是不是为了拿回盘龙印?”梓瑶渐渐地放松了紧握着的手,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许多。
“不错。”落宣点了点头,“我听景离说,自从抢到了盘龙印,戚戎就把它藏在了总坛。苏寻虽然已经脱离血魔教,但他在戚戎的身边呆了十多年,与戚戎的感情非常深厚。除了戚戎和他的大护法,就只有苏寻和素月两个人,知道进入总坛的路。”
梓瑶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哥哥为什么不给苏寻喝忘尘露,让他直接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而是选择了被教主带走?”
落宣听后苦笑一下,“忘尘露是个好东西,但偏偏就有那么几个人,喝下它之后没任何反应。这其中除了你相公,还包括了苏寻那个混小子。”
“这次景离故意告诉苏寻,镇楼之宝被藏在了何处,不但引得苏寻动手偷窃,还让余楼主陷入了慌乱。”他未待梓瑶提出其它的问题来,继续往下道,“苏寻其实不喜与人深交,很少主动靠近他人。可是这次被景离利用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要死缠着景离,讨一个说法。景离就想着趁这个机会,利用苏寻进入总坛,把盘龙印给拿回来。”
“哥哥好黑心。”梓瑶嘟囔了一句后,仍是显得十分不解,“白宫主得知无梦楼的镇楼之宝被偷走,余楼主还被哥哥给要挟,难道就不会有所动作吗?难道不担心余楼主告诉哥哥白老宫主的消息吗?而且听你说,只有几个人知道进入总坛的路,那里莫不是像你的桃树林一样,也布了阵法?”
“你的问题还真是不少啊!”落宣笑着道,“能制服苏寻的人并不多,这其中包括了白皓。但是余楼主绝对不会告诉白皓,镇楼之宝被偷走了。因为白皓若得知这件事,定会从苏寻的手上,把东西抢走。到那个时候,余楼主就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说不定还会被白皓灭口。如果不是戚戎故意告诉了白皓,白皓到现在都不会晓得这件事。”
“至于血魔教总坛嘛!确实布了阵,并且是十分的复杂,连我都没办法破解。”
落宣说着挑了挑眉,“景离曾派很多手下前往血魔教总坛,但是因为破不了阵,没有谁能成功进去。他自己也亲自闯过,同样是摸不着门道,总找错地方。这次本想靠着苏寻进去,不想横空杀出一个戚戎,我们昨晚商讨之后,觉得直接被戚戎抓回去还来得快些。所以景离才会只身前往无梦楼,见机行事后,和戚戎摊牌,假装昏倒再被带走。”
“摊牌?”梓瑶听完后,难过地耷拉着肩膀,“落宣,既然你清楚计划的全部,可以不可以把昨晚发生过的事情,都给我讲讲?我真的不想一直这么稀里糊涂。”
“都说了会告诉你的,你干嘛要这么难过。”落宣笑着拍了拍她,“我们刚到燕归谷的第一晚,千舞就尾随苏寻去了戚戎的屋里,并见到苏寻把镇楼之宝交给了戚戎。因此在冯老怪大寿的那日,也就是昨日,戚戎说会帮景离的忙时,景离就觉得有一点奇怪。等到昨晚苏寻告诉景离,要去鬼岭取镇楼之宝时,景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悄悄地带上千舞一起去了。”
“接下来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是千舞半途回来同我说的。”落宣接着道,“景离在鬼岭见到了兰杏,知道戚戎把镇楼之宝被偷之事告诉了白皓。戚戎这么做,是想让白皓寻找假的镇楼之宝,借此让白皓和景离争斗,激起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最好的状况,就是让他们在不断的斗争之中,将矛盾放大,变成暗宫和花暝宫互相的厮杀,除掉这两个世家中的一个。”
“白皓不像戚戎想得那么傻,无端端和景离发生冲突,让暗宫和花暝宫斗起来。所以他不但没上这个当,还完全不把这事放心上。而且他甚至面都懒得出,只派出作为弃子的兰杏,去鬼岭里演了场戏,同时再派人去无梦楼那,想封了余楼主的嘴。”
落宣的语气带了点嘲讽的意味,“景离明白这一切后,就让千舞扮作白皓,拦住了暗宫派去的手下,赶在戚戎到来之前,亲自找上了余楼主。因为余楼主已不再打算为白皓保密,所以并未在意暗语,很快就被千舞套到了话。而千舞在离开之时,给余楼主施了妖法。因此即便戚戎拿着真正的镇楼之宝,即便戚戎用尽各种方法,都不可能从余楼主那里得到有关白老宫主的消息。”
“哥哥已经告诉了我,昨日教主跟他谈话的内容。”梓瑶本来有些放松的神情,突然间又变得担忧起来,“既然教主所讲之话有假,又在暗地里动手脚,那么他在挑拨未遂,又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的情况之下,会不会对哥哥发难?毕竟他之前暗算过哥哥,而且如今又得知了,哥哥已集齐通往地陵的物件……”
“他已经对景离发难了啊!不然干嘛要把景离给带回去呢?”落宣说着站起了身,“事情大概就是如此,我若是想起有事忘了讲,会立即再告诉你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相公,他虽然遭了些皮肉之苦,但于他而言算不上什么。”
梓瑶听到这话,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又像之前那样苦着小脸,“可哥哥现在被铁链锁着,到了血魔教总坛后,肯定会被关在牢里。那个教主人那么坏,说不定还会对哥哥上刑,变着法子地折磨他,想让他把东西交出来。我知道哥哥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但眼下就只有他一个人,身边没谁可以帮忙……”
“我都说了千舞跟着他的。千舞同我讲完昨晚的事,就又去到了景离的身边,变成小莲花藏在他身上,跟他一起进了总坛。”落宣无奈地紧抓着梓瑶的双肩,大力前后晃动着她,“你别再苦着个脸了好不好?也别做无谓的担心好不好?你相公他福大命大,又皮糙肉厚,就是被剁成了肉酱,也可以再活过来的。”
与梓瑶面上带着的愁苦相反的,是景离面上一直未曾消失过的笑容。
被带到血魔教总坛之后,景离即刻被关进了地牢。两只胳膊被绑在木桩上,锁骨上的两条铁链被高高悬起,剧烈的疼痛一直都没有缓解过。而且在这个基础上,还要接受着戚戎无止尽的鞭笞,任鞭子一下又一下落在他身上。
“戚教主记得别打脸,我还要靠着这张脸迷惑我娘子。”景离似是对这疼痛丝毫不在意,浅笑着说道,“而且你到时还要用我来威胁她,若把我伤得太重了,她说不定会走极端,直接选择跟我一块儿赴死。”
戚戎猛地甩开鞭子,拍了拍手冷笑一声,“被花老妖折磨那么多年,你都能好好活下来,这几鞭子对你来说,不过只是挠个痒痒。虽然我看你不顺眼,但是你能无数次地死里逃生,我还真是不得不佩服你。”
“戚教主过奖,我可承受不起你的佩服。我之所以活了下来,也只是命太贱而已,阎王爷看不上罢了。”景离说话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然后抬起头对戚戎笑道,“我那小娘子来到的时候,戚教主可别忘记了赏给我一套新衣裳。不然她见到我这个模样,定会顿时哭死过去。”
“等到苏寻把她带来,她就不再是你的小娘子,而是血魔教教主夫人了,所以你少在我的面前洋洋得意。”戚戎踱步到一旁的椅子,缓缓坐下身,“你现在不但是内力尽失,身边也没个能帮忙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无声无息死在这里。与其念叨着梓瑶那丫头,倒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若是告诉我物件在何处,我说不定还会大发慈悲,饶了你一命。”
“我昨夜才同你讲过,她已经不再是丫头,而是我景离的女人。她既然已经嫁与我为妻,那就一辈子都是瑾王妃,怎么可能会是教主夫人?戚教主你若怀念安王妃,直接去泉下与她相会还来得快一些,像这般打她女儿的主意,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况且苏寻那混小子也对我娘子有想法。”景离的笑容里带着轻蔑,“你难道就不怕苏寻阳奉阴违吗?”
“苏寻向来对我忠心耿耿,我就是想要他的命,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呈上。瑾王你别想要挑拨离间,最好还是省几口气,考虑考虑自己的后路吧!”
戚戎见他仍是不愿说出物件在何处,知道他不太好对付,便没有再步步紧逼,“我给你一日的时间,你自己慢慢想清楚。我需得提前知会知会你,我这地牢里的刑罚,可是比花老妖的那些手段还要让人痛不欲生。你如果想要试一试,我不介意陪你玩玩。反正都走到这步了,我也不害怕得罪花暝宫。无法借你之手灭了暗宫,那我就先亲自动手,灭了你还有花暝宫。”
他说完之后就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牢。大护法见状,跟随着他走了出去,同时命手下在这看守着。而素月见教主离开,却并未立即跟上去,只是仍然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景离看。
“你还好吗?”过了许久,她很是担忧地问他,“我可以让他们把你先放下来。”
景离此时已经敛起笑容,冷冷看着她,“三年前我差点命丧遮天林之时,怎么不见圣姑如此关心?今日不过是一点小小的皮肉伤,圣姑却这般的体贴。”
“景离,你不要这样好不好?”素月朝前走了一步,“我知道你心里怨我,怨我骗了你,怨我同你说了谎话,怨我偷走了你的盘龙印。可是你要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我当时在遮天林里对你说过的话,也全部都是发自内心……”
“我想圣姑你怕是弄错了,我并没有在怨你。你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我怨你做什么?”景离冷声打断了她的话,“我只是不想听见你讲话,不想看见你而已。一想到你当初故意学我母妃的样子,还借此来靠近我,我就觉得恶心。”
素月听到他这话,身子猛地一颤,“我恶心?你当初明明是喜欢我那个样子,为何到如今又觉得我恶心了?你若是觉得恶心,为何答应娶我为妻,为何还要对我心怀愧疚?”
“为何?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景离眸光带着寒气,“你明明知道,母妃对我有多重要,你却利用我的这个弱点,想尽办法来接近我。也怨我当初瞎了眼,没有看清你的把戏,还以为自己遇见了一个和母妃一样的女子。”
“但你也知道我那是逼不得已的啊!我是血魔教的圣姑,我没有办法像其她女子那般去爱你,没有办法像你的王妃那样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我只能够掩饰我自己的身份,用另外一种方法接近你。”素月神色哀戚地看着他,“我害怕你会不喜欢我,害怕你会不愿意与我做朋友,所以才想着故意学你母妃的样子,想要让你对我另眼相看。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想要和你在一起,你难道就不理解吗?”
“素月,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还在我的面前装模作样?你以为我还会像三年前那样,被你随便几句话就糊弄过去了吗?”景离转过头去不想看她,“你从接近我的那一刻起,就打算从我这里得到关于地陵的消息。你所做的这一切,确实是为了我,但却不是为了我这个人,而是为了我身上的东西。”
“景离,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相信我?”素月显得很是焦急,“我接近你的时候,真的什么任务都没接到,我只是想要跟你在一起,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后来教主知道了这件事情,又晓得了你正在寻找进入地陵的物件,才让我跟你一起去的遮天林。我在那之前真的一次都没有骗过你,也没有想过要害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就算你如今讲的是真话,我也不可能再相信你了。若你真是如你所说那般,不是因为任务而接近我,为何之后三年都不现身?为何骗我说你睡了三年?”景离轻叹了一口气,“素月,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所以请你不要再自降身份,也不要再跟我撒谎,这样只会让我对你更加厌恶。”
“如果不是遮天林的事情,如果我没有接下教主给我的任务,而是选择了叛离血魔教,一直跟你呆在一起,你会不会娶我?”素月紧紧地盯着他,“你告诉我,你会不会娶我?”
“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为什么要做无用的猜想?”景离仍然是不看她一眼,“圣姑还是请回吧!地牢里面太过阴湿,不适合久留。”
“你就嫌弃我到这种地步吗?我就那么污你的眼睛吗?”素月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就算我当初是带有目的接近你的,就算我是想要从你手里得到东西,我们至少也相处了有一年啊!整整一年啊!你听我弹琴,看我写字,与我下棋,同我谈笑,你难道全都忘记了吗?我们一起游山玩水,一起闯荡江湖的日子,你难道全都抛之脑后了吗?”
“我没有忘记,我都记着的。”景离终于迎上了她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我把你当做知心的好友,觉得你就像我的母妃一样亲切,同你相处的那一年,我过得很开心,很快乐。就因为我还记着那些日子,所以我才请你快点离开。我不想让它们全都毁坏,不想让你的谎言弄脏它们,同样也不想让你变成我完全不认识的素月。”
素月听到他这番话,突然间冷笑了起来,“知心的好友?我曾问过你,我对你来说是什么,你也是这么回答我的。可是我一直都以为,那不过是你的客套话,只要我愿你,你总会娶我的。因为你从不让其她女子近身,也从不主动接近其她的女子,只有我是最特别的。”
“但是没想到,你会喜欢上景梓瑶,而且那么快就和她成亲了,快到我都没有时间反应。”素月走到他的身前,细细地看着他,“我和你一年的光景,却比不上景梓瑶跟你十日的光景,她就真的那么好吗?你就那么喜欢她吗?可以为了她连王爷也不做,连皇位也不要,甚至还要逆大不讳,名正言顺娶她为妻。”
景离想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小人儿,不由地勾起了唇角,“你既然已经说得如此清楚,又何须再问我一遍?”
素月见到他的笑容,只觉得无比的刺眼,声音在一瞬间变得低沉,“景离,我们是不是永远都无法像从前那样了?你是不是也不会再把我当成是知心好友了?”
“从你打算接近我的那一刻起,从你开始对我说谎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明白,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景离看了看地牢外面的那些人,“你今日有些失态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从今往后,我是花暝宫的宫主,你是血魔教的圣姑,不是只身闯荡江湖的景离和沈芮。我不会追究过去的事情,也希望你不要再对我撒谎。”
“你以为你可以活着出去吗?”素月沉默了许久后,突然问道,“我知道你是故意被抓进来,但是你以为你可以活着出去吗?”
“我可以。”景离淡淡地道,“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活着出去。”
“景离,你不要太过自负了。当初就因为你太过自负,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才一直都没有发觉我是在刻意欺骗你,还傻乎乎地上了我的当。”素月伸手抚摸着他锁骨上的铁链,缓缓地道,“血魔教总坛不比其它地方,如果没有人引路,是很难进来,也是很难出去的。就算你找到盘龙印,并且拿到手,你也不可能离开这。”
“我能不能离开这里,是我的事情,无需圣姑为我忧心。”铁链被素月大力拉扯住,景离虽然感到疼痛,面色却是丝毫不改,“圣姑有空在这与我闲话,倒不如去看护着盘龙印,免得哪日不小心被拿走,你三年前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你既然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舒畅的。”素月又大力拉扯住另一跟铁链,咬牙切齿地道,“我就先让你尝一尝,自己心爱的女人变成了教主的玩物,是个什么样的滋味!”
景离听后冷哼一声,“我知道圣姑有一些手段,但似乎还没有那么大能耐。”
“景离,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后悔你没有相信我的话,后悔你没有娶我为妻。”素月放开铁链,最后再看了他一眼,“你只能是我的男人,我们走着瞧。”
“你只能是我的男人?”景离见素月走远了,玩味地念叨了一下,然后喃喃自语道,“为何瑶儿没有对我说过这句话?”
想到自家的小娘子,景离不由有些担忧。他什么招呼都没打,就这么直接跑开了,而且还是跑来受罪。瑶儿得知了实情后,说不定会伤心难过上许久,之后就开始火冒三丈,想要把他碎尸万段。估计他回去的那日,迎接他的不是眼泪或者拥抱,而是不长眼的刀枪棍棒。
自两人在乱葬岗相识以来,昨晚是他第一次没有守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她睡得好不好,落宣有没有认真照看她,有没有防着她摔下床。她醒来之后发现他不在,又会是怎样的反应,会不会大哭大闹,又会不会跟自己较劲儿……
“王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我给您上点儿药如何?”不知是何时,千舞已经出现在了景离的身前,而那些守在外面的手下,一个二个都似是中了魔怔,双眼无神地呆立着不动。
“不用,一点小伤不碍事。”景离回过神来,看着千舞道,“你先趁着这个时间,去探查一下密室的位置,试一试能不能进入。同时记得给容铭发出消息,让他尽快带人过来,守候在四周,等待我的命令。”
“我何时再过来找您?”千舞仍是有些不太放心,“你就一直这个样子,能不能撑得住?要不要我把铁链给您松开?”
景离摇了摇头,“戚戎过阵子应该会找我,就维持着这个样子,免得他起疑。我没有问题,你不用担心。等你全都查探完了,天要快黑时,再过来找我,我们等入夜后出去。”
这边的千舞隐起了身形,开始了进入总坛后的任务,等到查探完一切后,安静地呆在隐蔽处,等着夜晚降临。而那边的梓瑶,等到问完了苏寻话之后,也是安静地呆在院子里,等待着花暝宫的人能带来哥哥的消息。
“小瑶瑶,我跪下来求求你了,你就快点吃一口吧!你再这么滴水不进,饭粒不食的,真的会提前丢了小命的。”落宣无奈地看着一桌子的饭菜,“苏寻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你就赏赏脸吧!”
“我没有不要我的小命,也没有绝食,你只要给我换一桌子菜,我立即动筷子。”梓瑶面无表情地道,“我不吃他做的东西,你要是喜欢就自己吃,不用管我。”
“小瑶儿,我错了,我再不说那种话了,你就快吃点吧!”苏寻可怜巴巴地对她道,“你也知道我是个大嘴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绝对没有要诅咒景离的意思,你就不要再跟我置气了好不好?”
“苏公子,你刚才明明就在诅咒我家主子,这会儿又说没有那个意思。我倒想问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容岚双目喷火地瞪着苏寻,“你若是个男人,就敢作敢当,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自己作践自己。”
“容岚!你就别再火上浇油了。”夕语把容岚给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王妃现在本来心情就不好,你再这么闹腾,她更是吃不下饭了。”
“我这不是咽不下这口气吗?”容岚气呼呼地喘着粗气,“主子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不应该什么都不说,悄悄利用他。但是主子没有害过他啊!也没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甚至知道他有其它目的,还在容忍他。可是他诅咒主子死是什么意思?不但在送给王妃的香囊里面放药引,而且还动手伤主子。看见王妃心情不好,他还在那又唱又跳,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容岚,别说了。”梓瑶喝住了他,“你去让人再备一桌饭菜,这些都留给落宣吃。”
苏寻这一次没有再辩解,因为确如容岚所说,他刚才是有在诅咒景离,虽然是半开玩笑的心态,但也有一半是真心实意。
他这次之所以没有完全帮教主,一方面是因为不太愿意,另一方面是他知道教主有其它心思,想要让小瑶儿做他的教主夫人。他不希望最后出现这一种情况,因此才会和落宣这边通风报信,想让他们制止教主。
可是同时的,他又有些期待,想让教主折磨景离,甚至是把景离杀死。他知道自己这种想法不好,也很不应该,可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他不想每日见到小瑶儿和景离甜甜蜜蜜,不想每日都看着他们两人恩恩爱爱。那种感觉很不好受,那种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喜欢的东西,在别人手里的感觉,让他有一种想要杀人的欲望。
苏寻想起了小时候的日子。他喜欢的人要么被抢走,要么再也不理会他,他喜欢的东西要么被夺走,要么被毁灭。总之他什么都没有,只要是他在意的人和东西,最后全部都离他而去了。
他杀死了苏家所有的人,吃了他们的肉,喝了他们的血,看着他们哀嚎,他心里无比的痛快。他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能掌控自己的人生,没有人再敢欺负他,没有人再敢轻视他。他是血魔教教主的得力手下,他是世人皆知的神偷苏寻,他所向披靡,他无人能敌。
可是渐渐地,他得到了他曾经想要拥有的,甚至是比他想要的还多,他却觉得麻木,觉得空虚。没有人再来跟他争抢了,他想要的东西全部都能得到,无人可以阻拦得了他。一切都变得很是无趣,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原点。
就在这个时候,落宣送来的画册拯救了他。他很喜欢那本画册,喜欢画册里的那个女子,喜欢得不得了,仿佛入了骨。每日夜里,他都要拿出画册,细细地翻看着,然后再把画册像小时候那样,藏在床底下,小心不要被人发现。
后来他见到了这个女子,活生生地在他眼前,对他微笑,和他说话,还接下了他的礼物。她已经属于别人了,属于另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恩恩爱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见到他们两人亲密无间,就越是想要把她夺过来。
有一个强劲的对手和他争抢她,他一想到这点,就觉得异常地兴奋,像是小时候大开杀戒时的感觉。他想要好好地折磨景离,想要把景离给杀死,想要把喜欢的东西从别人手里面抢来,然后极尽呵护,温柔对待。
苏寻知道,自己也是一个疯子,和冯老怪,和景离一样,全都是疯子。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这种幻想,每每幻想到景离死在他的手下,他就激动得浑身都颤栗。
如今机会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如果他能够把握住,如果景离真的死了,小瑶儿就是他的了,小瑶儿就可以成为他的妻子了,可以为他生儿育女,延续他的人生。
落宣见苏寻一直不说话,面色也无什么变化,遂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小瑶瑶不愿意吃,那这桌菜就给我了,反正也不可能倒掉。”
苏寻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过了许久,他才反应了过来,见梓瑶仍坐在远处,没有离开,没有动筷,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个起身跑开了去。
“他这是怎么了?”落宣不解地看着他跑远,问一旁的夕语,“奇奇怪怪的。”
“我也不知道。”夕语摇了摇头,“希望他最好不要和容岚撞上,不然两个人打起来就麻烦了。”
“打就打吧!打不死就行。”落宣无所谓地边吃边说,“他们两个人都欠揍,刚好也省的我收拾他们了。”
他说完之后,看了看梓瑶,“小瑶瑶,苏寻那话半真半假,所以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景离不会有事情的,你在见到他之前,还是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到时候若是气坏了,或者是饿坏了,我也不好给他交待啊!”
“我没有那么脆弱的,我也不是在生苏寻的气。”梓瑶小声地道,“我就是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心里憋得慌,而且有点担心。哥哥一个人去了血魔教,虽说把握很大,但毕竟不安全。如果别人存了有坏心思,背后放暗箭,我怕他会出事。”
“不管是戚戎,还是苏寻,我们都要提防着,因为他们确实有可能放暗箭。”落宣正色道,“但是现在还不能够动苏寻,我们还要靠着他去血魔教总坛。不然光靠景离和千舞两个人,容铭他们很难带人进入……”
“小瑶儿,我答应带你去总坛,我亲自带着你们一起去。”苏寻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刚才落宣和他提这事时,他还百般推脱,可是现在突然间又同意了,梓瑶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什么请求?”
苏寻笑眯眯地走到她身前,将手里的铁链递给她,“你答应不再生我的气了,然后像我对景离做的那样,用这个铁链把我的锁骨也穿过,牢牢地锁住,我就一辈子都听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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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去找景离
梓瑶没想到,苏寻会提出这么一个请求,一时间有些没有闹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苏寻仍是面带笑容,“你快动手吧!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穿完之后,我即刻带着你们去总坛。”
“苏寻,你在抽什么疯?”落宣不解地看着他,“现在可不是玩闹的时候。”
“我没有玩闹,我是认真的。”苏寻说话间敛起了笑容,表情显得十分严肃,“只要小瑶儿把我拴住了,我就一辈子都听她的话。”
梓瑶听到他这么讲,心里很是诧异惊讶,同时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她定了定神,勉强扯出一个笑脸,“你又不是狗,我为什么要拴着你?”
“你如果有这个打算,想要让我做你的狗,我也可以做。”苏寻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小瑶儿,我以后再也不说景离的坏话了,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别不理我,也别不吃我做的菜好不好?”
“我刚才说了,我并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心里不舒服而已。”梓瑶挣脱开了他的钳制,再将铁链塞回他的手里面,“你快把这个东西放回去,不要再说些胡话了。”
苏寻见她不肯答应自己的请求,语气里带上了哀求,“小瑶儿,你发发慈悲原谅我。我对天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子了,你就如了我的愿吧!好不好?好不好?”
“苏寻!”梓瑶见到这样的他,不知怎么的,莫名觉得有点恐惧,“我已经说了几次了,我并没有生你的气,所以不存在原不原谅你的问题,你就不要再钻牛角尖了。”
“既然是这样,你就动手啊!我等着你呢!”苏寻又想把铁链递给她,“你若是不生我的气,就快点动手啊!”
梓瑶连着朝后退了几步,同时求助般地看向落宣,“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落宣并没有回答她,只神色复杂地看着苏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寻见梓瑶不但不同意,还很是慌张地躲避着他,心里面更加的焦急,情绪也更加的激动,“小瑶儿,你说了不生我的气,为什么还要和我拉开距离?我和景离是一样的,皮糙肉厚,也不怕疼。你尽管放宽心动手,我可以承受得住的!”
“这是怎么了?”刚刚赶回来的容岚见到眼前的阵仗后,好奇地问他身边的夕语,“苏寻这是在做什么?王妃干嘛像见鬼了一样?”
“我也不清楚。”夕语皱着眉,“苏公子刚才不知到哪里拿了条铁链,想要让王妃把他的锁骨也穿了,还说做王妃的狗也可以。反正是尽说些胡话,像中了什么邪一样,怪渗人的。”
容岚听后冷哼一声,毫不在意地对着苏寻道,“我说苏公子,你最好还是省省吧!王妃才不会脏了她自己的双手,来碰你这种不要脸的人!”
“容岚!你给我闭嘴!”梓瑶见苏寻越来越不对劲,容岚又在一旁煽风点火,心中不由有些烦躁,“不准再说话!”
虽说容岚听话地闭了嘴,可是说出的那些话,还是传到了苏寻的耳里。让他急急朝前迈了两步,大睁着双眼不确定地问,“小瑶儿,你是不是在担心着,会脏了自己的双手,所以才不肯答应我?”
“你不要乱想,我没那意思。”梓瑶说着扭头看向落宣,给他使了一个①38看書网点劝服苏寻。
苏寻似是不相信她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往后退?为什么要和我拉开距离?我是不是真的那么招人厌?我是不是真的不讨你喜欢?”
“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容岚实在是憋不住,又张开嘴说了起来,“你想给王妃做条狗?你以为你够资格吗?你以为王妃她会要你吗?”
“容岚!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梓瑶凌厉的眼神扫过去,“你若再这样,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了!”
容岚见王妃这下子真的生气了,才不甘心又有些害怕地闭上了嘴巴。但他的双眼仍是时不时地瞟向苏寻,偶尔狠狠地瞪上他两回。
“小瑶儿,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你真的那么讨厌我?”苏寻抓着铁链的手有一些发颤,“我连做狗的资格都没有,那我又应该做什么?”
此时此刻,梓瑶心里不再只是恐惧,同时还十分的恼火。
她不清楚苏寻这是怎么了,像是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胡言乱语,步步紧逼。她今日并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啊?只是不愿意吃他做的菜,不想和他讲话而已。他为什么会突然间变成这个样子了?任何的预兆都没有,让她很是手足无措。
苏寻见她这一回连话也不说了,表情显得愈发受伤,“你不愿动手,那我来动手!我说过了要一辈子跟着你,就一定一辈子跟着你!”他说完之后,举起手里面的铁链,握着尖钩的那一端,直接朝自己的身上刺去。
“苏寻!”梓瑶见状,一个箭步冲到他的跟前,下意识想要打开他的手。不料他的手在半途中晃了一晃,偏移了位置,竟是不小心在她手背上拉出了一个大口子。
“小瑶瑶!”一直不说话的落宣惊叫一声后,赶忙跑到她的身旁,拉过她的手,慌慌张张地从怀里取出止血粉,一口气全部都撒在她的伤口上。
“我还以为你变成木头了。”梓瑶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随后看了看呆愣在原地的苏寻,语气里面带着愠怒,“你没事发什么神经?脑子坏掉了还是怎么了?”
正处在游离状态的苏寻,在见到了梓瑶手上的鲜血之后,神智一点点恢复了过来,且有些迷离地眯着眼道,“我这是在干嘛?”
“我也想问你这是在干嘛?”落宣心疼地一边替梓瑶包扎着伤口,一边气愤又担忧地问他,“你的魔障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这会儿又犯开了?是不是昨日没吃药?”
苏寻猛地把手里的铁链给丢到地上,想要拉起梓瑶的手,却又显得很是畏缩,只支支吾吾地唤她,“小瑶儿,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梓瑶打断了他的话,定定地直视他,“你现在清醒了没有?”
“清醒了,完全清醒了。”苏寻使劲点了点头,“我现在非常之清醒。”
“你到底哪里不对劲,一会儿让落宣给你看一下。”梓瑶冷声道,“我没什么话要说的,就只想问你个问题,你说带我去血魔教总坛,当不当真?”
“当真!我说过的话都当真!”苏寻又使劲地点了点头,“你如果要去,我一定会给你引路。”
梓瑶稍稍松了口气,“好!既然这样,我准备今晚就到总坛去!大家快些坐下吃饭,吃完之后即刻出发!”
“你怎么也说起胡话来了?”落宣听到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们说好了明日去找白老宫主,你为何又要去总坛?”
“是你说的去找白老宫主,我并没有答应过你。”梓瑶伸了一下胳膊,示意他继续包扎,“我本就不在意这事,对于能不能见到他,不抱有任何的想法,一切都只是听景离安排。眼下最重要的人不是白老宫主,而是景离那个混蛋。其它任何事再如何紧迫,都必须先把那个混蛋给找回来。”
“之前都告诉过你了,景离他不会有事的。”落宣认真地给她包扎着,“就算我们晚去几日,也没有什么关系的。只要能破了总坛的阵法,让容铭带人闯进去就好,多耗上几日不碍事。你为什么就不听我的劝,总是瞎着急?”
“他是我相公,不是你相公,我不着急谁来着急?”梓瑶见他包扎完了,把手收回来,压着火气道,“这么大的事,你们一个字都不告诉我,还总让我不要操心。今日再过上两三个时辰,天就要黑了,你却仍是磨磨蹭蹭,不准我出水凤山庄。如若你不想去找他,那就守好你的水凤山庄,我让苏寻带着我去,不用你操心。”
落宣见她这个模样,知道她是真的火了,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你自己也说了,一切都听从景离的安排。让你去见白老宫主,是他离开前交代的。毕竟是和你相关的事情,不能拖太久。我若是不管不顾地,擅自把你先带去血魔教,他到时肯定不愿意,说不定还要生我气。”
“他不愿意是他的事!只要我愿意就可以!他若是有胆子生气,我就直接把他废了!”梓瑶厉声道,“他给你交代过的事全部都作废!从此刻开始,所有事情都按我说的做!”
“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你现在就去准备好!如果没什么需要准备的,马上给我坐下吃饭!”梓瑶看了一眼苏寻,眼里带着丝丝寒气,“你伤了景离这件事,我会等事情结束了之后再跟你算账。你答应带我去总坛的原因,我现在没心思理会,也懒得猜想。但是你既然发了话,那就乖乖给我领路!你如果再装疯卖傻,我就把你全身挂满钩子!即便到时候我打不赢你,也要跟你拼死拼活!”
苏寻听到她这番话,脸上的愁云在瞬间散去,笑容紧跟着就浮了上来,连声应着好,“我不会再装疯卖傻,一定乖乖为你领路。你想怎么样挂钩子都行,我绝对是甘之如饴。现在吃饭要紧,吃饭要紧,你也赶快吃。”
他想要看看梓瑶的伤口,却被她给一掌挥开,“你给我坐下!老实点儿!”她说完之后看着落宣道,“你也是一样!要么好好吃完这顿,然后跟我们一起走,要么就回到你的桃树林呆着去,别在我的面前晃悠!”
两个大男人全都听话地坐下身,自觉地拿起了筷箸迅速扒着饭,还时不时地偷看一眼她,接着立即把头埋进碗里。
“王妃发飙了,而且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容岚小声对夕语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妃这样子。”
“你们两个也快点过来吃,别饿着肚子。”梓瑶招呼着容岚和夕语,让他们一同上了桌。她自己则是狠抓着筷箸,恶狠狠地自言自语,“说什么狗屁的混迹江湖,说什么狗屁的开心玩耍,就知道睁眼讲瞎话!等我找到你,看我不朝死里整你!”
容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道主子他下半年怕是要流年不利,说不定日日受王妃迫害,被王妃的刀枪棍棒打得散了架。
五个人吃完饭以后,落宣让书童带梓瑶去到他屋里,取一些有用的药来,再让容岚和夕语到山庄外等着,接着就把苏寻拉到桃林里。
“你今日是怎么搞的?”落宣的声音里满是斥责,“都已经二十的人了,为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我也不知道。”苏寻很是疑惑地摇摇头,“反正突然间,小时候的那些事情全浮了上来,脑力里面乱糟糟的,像是一锅煮开的粥,热气腾腾地不停歇。”
“你倒挺会形容的你。”落宣好笑地看着他,但语气仍是十分的严厉,“你是不是擅自把药停了?”
苏寻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因为一直都没什么异常,所以我想着不如别吃了,毕竟药吃多了不好。”
“苏寻,你如果想要再多活几年,想要像一个正常人那样,就按我以前说的做,不准再自作主张。”落宣拍了拍他的肩,“你别忘记了,我当初帮你不过是顺手,没其它意思。反正你是阳寿快尽的人,早死晚死都一个样,你以后再这么乱来,我就直接把你拖这埋了。”
“还请落庄主你大发慈悲,饶了我一命,我真心想要再多活几年。”苏寻讨好地笑了笑,随即有些不解地道,“落庄主,其实你一直都拿捏着我的小命,早都可以让我带你去总坛,省了这一堆的麻烦。为何却不告诉景离,让他只身前去闯荡,现在甚至让小瑶儿也去?你这样不是故意让他们受罪吗?”
“就是要让他们受罪。”落宣高深莫测地道,“有些必须要受的罪,不该是由我替他们挡掉。”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听到外面梓瑶的怒吼声,才急急忙忙跑出去,匆匆离开水凤山庄。
血魔教总坛的位置,在赤峦国和南皖国交界处的天玑崖上。为了能够尽早赶到那里,五个人都没有选择骑马,而是直接施展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向目的地奔去。
直到天空完全黑透,幕上挂满了星星,已快近寅时,五人才来到天玑崖脚下。
梓瑶抬头仰望这座山崖,见崖壁虽陡,却有一条盘绕而上的路,不由有些奇怪,“苏寻,这路看起来挺通畅,直接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是不是就可以到达总坛了?若是这样的话,那个阵法又是怎么布的?”
“去总坛的路确实是这条,但若是不识路,绝对会走岔,绕到其它的地方去。”苏寻沉声道,“天玑崖布的是乱石阵,阵法十分复杂,我跟着教主学了有半年,才敢自己一个人走。从现在开始,你所见到的每一块石头,都有可能是布阵所用的。所以你切记,千万不能随意触碰这些石头,更不可以改变它们的位置,否则我们都有可能被困在里面。”
“我知道了。”梓瑶转头看了看容岚和夕语,“你们两人要跟紧了,这天玑崖不只是阵法这么简单。”
落宣听到她这句话,微微皱了皱眉。确如梓瑶所说,这天玑崖好像还有其它的东西,他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妖气在周身弥漫着。虽然这妖并无任何敌意,但还是要小心为妙,毕竟是血魔教的地盘,提高警惕总比松懈要好。
山崖的四周全都是茂密的树木和草丛,并且空中一直氤氲着浓浓雾气。五个人的内力都不算差,却也只能见到三丈之内的物体。超出了三丈,所有东西都变得模模糊糊,视线很容易被迷惑。
苏寻在最前面领路,一边注视着地上的石头,一边慢慢地走着。他时不时地回过头来,让他们当心脚下的一些小石子,注意不要碰到,以免乱了阵法。
若是走对了路,以他们的脚程,只需两刻钟就可以到达总坛。但是这一次,在他们走了两刻钟之后,却并未见到总坛,而是仍在那条盘绕的路上。
“苏寻,你是不是搞错了?”梓瑶停下脚步,抬头环视了一圈,“我们之前似乎来过这里。”
苏寻也抬头环视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些疑惑,“有可能是因为我许久不来,哪里记错了,让我先看看。”
他说完就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石子,过了片刻才站起来,“这里的阵法并没有问题,估计确实是我记错了,我再带你们走一遍。”
“喂,苏寻,你是不是故意的?”容岚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是血魔教的人,走这条路走了十多年,怎么可能会记错呢?”
“我确实是走这条路走了十多年,但我也已经有半年没有来过这里了,有些东西记不太住也是正常的。”苏寻并未因为容岚的态度而恼怒,“而且现在又是夜里,不像白日看得那么清楚,不小心搞错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容岚,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梓瑶很是不悦地转头看着他,“你若是再这么沉不住气,我就真的不客气了,一会儿就把你留在这山崖里,让你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夕语扯了扯容岚的衣袖,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把还未说出的话全给咽回去,不要再让王妃烦心了。
苏寻见容岚安静下来了,就摆了摆手,带着他们几人,沿着他认为正确的路子继续往前走。
可是两刻钟之后,他们却还是在路上,根本就见不到总坛的半个影子。
“苏寻,我们又回到了原地。”梓瑶虽然是个路痴,但是对于经过的地方还是能够记住的。当她看见了一棵熟悉的小树,和树下的几颗石子时,她就知道,他们这是在绕圈子。
“莫非是遇到了鬼打墙?”夕语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我们明明是在一直前行的,为何总是止步不前?”
“鬼打墙倒还不至于,就算真的是鬼打墙,也打不到我们头上。”落宣像苏寻之前那样,仔细看了看地上的石子,然后轻哼了一声,“苏寻,我想你不是弄错了,而是这阵法已经被改了。”
“什么意思?”苏寻听他这么一说,又蹲下身细细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蹊跷,越看越觉得惊讶,“怎么会这样?刚才明明不是这样摆的。”
他猛地站起身来,问眼前的四人,“你们有没有谁碰过这里的石子?”
“没有。”四个人齐齐摇着头,“你说的不准碰,我们都尽量避开的。”
“没有人碰过,为何这阵法改变了?”苏寻显得很是不解,“我虽不是不能找到地方,但是按照现在这个新阵法,我们估计要到天亮才可以走出去。”
“看来这附近,不只是我们五个人,还有其它的东西在。”落宣挑了挑眉道,“若是它一直这么悄悄地做手脚,我们就是到了明晚也走不出去。”
“其它的东西?为何是东西?”苏寻此时更是不解,“落宣,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梓瑶轻轻叹了口气,抬起手腕晃了晃道,“确实是个东西,而不是个人,这山崖里面有妖怪,我们现在正被它耍得团团转。”
苏寻在还未见到梓瑶之前,就已对她的天寰石手镯有所耳闻了,也知道这个手镯可以探查妖怪。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在看到隐隐发光的手镯时,还是不由有些怔愣。毕竟妖怪这种事情,以前还从来都没见到过,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必须先把那个搞怪的家伙给抓到。”落宣神态平和地道,“不然我们就只能够继续在原地打转。”
“要怎么抓到它?”容岚和夕语,还有苏寻三人齐声问道,“它是个妖怪,又不是个人。”
“我和落宣会搞定的。”梓瑶的面色同样很平和,一点不显慌乱,并且很是自信,“清远大师曾教过落宣一些捉妖之术,我也稍稍懂得一些,所以我们会把它抓到的。要知道,妖怪可是比人要好对付多了。”
她说完之后,朝身后那片漆黑看了看,接着取下手镯,交给了夕语,“不管这只手镯有什么变化,你都不能够丢掉它。你们三人就在这里等着,不准离开半步。只要有这只手镯护着你们,妖怪是不敢近身的,你们都放宽心,不要太担忧。”
“小瑶瑶,我们快去吧!”落宣也已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要把它们全都抓住,还是要耗些时间的。”
“它们?”听话地站在原地的三人又齐声道,“难、难道不只一个妖怪?”
苏寻此刻只觉脑子发蒙。他在总坛生活了有那么多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还从来都不知道,天玑崖里面有妖怪,而且不止一只。
他突然想起,以前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情形。有的时候走着走着,就不小心走偏了,或者是走岔了。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记错路,或者是对阵法不太熟悉,如今看来,全都是妖怪搞的鬼。
可是那时候,那些妖怪就只耍他一次,之后便不再动手脚,放他离开山崖。而且它们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子,很明显地改变阵法,让人一看就知道出了问题。它们今夜这么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落宣,左边的那三只归我,右边的那两只归你。”梓瑶行了有半刻钟之后,停下了脚步,面对着陡峭的崖壁,“把小的都抓到之后,我们再去会会大的。”
“没问题,我们速战速决。”落宣话音刚落,就向右边冲去,伸手就要将崖缝里那个细长的东西逮住。
梓瑶也同样足尖轻点,向左边冲去。人还没有到,灵力就已经提前放出,缠上了那三个跑动中的小小身影。
“做了坏事就想要跑,当我好欺负是不是?”梓瑶落在三个孩童身前,蹲下身平视着它们,“不过刚成形的小蛇精,就敢出来祸害人了。你们的老大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们,不能够招惹我这种人吗?”
“姐姐,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这么厉害?”小蛇精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缚住了,不管怎么样都无法挣开,遂甜甜地道,“姐姐,我们这样子不舒服,你放了我们好不好?我们保证不会乱跑,一定乖乖听你的话。”
“别跟我耍滑头,我才不会相信你们这些小鬼的话。”梓瑶大力拍了两下那个小蛇精的脑袋,“姐姐我今日心情很不好,又急着赶路,你们居然在这个时候,跟我玩儿起了游戏。不但连着两次改变阵法,还让我浪费时间来抓你们。我不把你们扒皮抽筋就已经不错了,想让我放了你们?门儿都没有!”
她说话间便掏出了怀里的紫葫芦,打开顶上的塞子,“这里面可是修炼的好地方,你们若是识趣的,就乖乖给我进来,不要逼我用强的。别以为你们还是孩子的模样,我就不敢动粗,到时候难受了可别找我。”
“把这两个也装进去。”落宣丢给梓瑶两条小蛇,“不过才五百年修为,连人形都只能维持一两个时辰,就敢在外面到处乱跑了。”
梓瑶默念了一句收妖咒,两只小蛇立即进了紫葫芦,“想好了没有?是乖乖进来,还是等着姐姐我来收拾?”她晃了晃手中的葫芦,“先进来两个,剩下的那个带姐姐去见你们的老大。”
“我留下来,让它们进去。”刚才说话的那个小蛇精开口道,“我比它们要识时务,也比它们要聪明乖巧,我带姐姐去见爷爷。”
“你这小东西脸皮可真厚。”梓瑶见另外两个家伙都做好了准备,就又默念了一句收妖咒,将它们收进了葫芦里,然后把塞子给塞好,再将葫芦收进怀中。
“你叫什么名字?”落宣对这个小东西挺感兴趣,也蹲下身来平视它,“是不是巴蛇?”
“我叫小北。”小北甜声道,“大哥哥怎么知道我是巴蛇?爷爷说一般的凡人不可能认得巴蛇的。”
“大哥哥我不是一般的凡人。”落宣轻笑一声,“你爷爷在哪里,快点带我们去见他。我们还有事情要办,不能耽搁太多时间。”
“你们进不去洞窟里,只能我去给爷爷报信。”小北指了指一旁的崖缝,“洞窟在山崖的里面,要从崖缝里钻进去,你们不是蛇,钻不了。”
“那你就快点儿把你爷爷给我喊出来。”梓瑶又打了一下它的小脑袋,“你去告诉他,姐姐我现在很心急,等不了太久。他若是磨磨蹭蹭的,我就把他的孙子们都拿来炖汤喝。”
“姐姐你好凶,爷爷说凶悍的女人都嫁不出去,姐姐你会没人娶的。”小北委屈地揉了揉脑袋,“我立即就去找爷爷,你不准对弟弟它们动粗。”
梓瑶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它化成原形,钻进了崖缝。直到它的小尾巴消失了,她才转头看向落宣,“清远大师有没有对你讲过,为什么这云岳大陆上很少见到妖怪?除了千舞,还有你山庄里面的桃树精,以及今夜这几个小蛇精,我就再没见过其它妖怪了。”
“这话若是说起来,可不是一般的长,起码要讲上好几日。”落宣轻声道,“等到哪日有空闲了,我再慢慢地告诉你。现在我只能对你说,云岳大陆上之所以很少见到妖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夜魔琴。”
“又是夜魔琴。”梓瑶耷拉着肩膀叹息道,“看来它真是一个好东西,每个人都想得到它,连景离那个混蛋也不例外。”
落宣的声音仍是很轻缓,“不管是人,亦或是妖,拿到了那把琴,都可以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上古神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是有撼动天地的力量的。”
“你不想要那把琴吗?”梓瑶对他眨了眨眼,“凭你的能力,得到那把琴应该不是难事。可是你不但从不提起那一把琴,也没有说过打算去地陵,甚至还一直在帮助景离。你好像不像其他人那样,反而是对这一切一点也不热衷。”
“那把琴有它自己的主人,一直都在等待它的主人。”落宣也对她眨了眨眼睛,“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为何要肖想呢?”
“你的境界可真高。”梓瑶听后笑了笑道,“你莫不是真如江湖传言的那般,已经年近百旬,所以对什么事情都看得透透的了。”
“你觉得我像年近百旬吗?”落宣话音刚落,就听得小北甜甜的声音,“大哥哥,凶姐姐,爷爷说他暂时不见你们。”
小北又化成了人形,跑到二人身前站定,“爷爷说,你们先去忙你们的,不要因为他耽搁了时间。等到事情都结束了,他会亲自到总坛那里去找你们。”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景离的事情。”落宣牵起小北的手,“既然这样,你是不是应该把阵法改过来?你若是不把动过的手脚都纠正了,我们根本就去不了总坛。”
梓瑶听到小北的话,知道老蛇妖不会为难他们,就放下心来,一掌拍上小北脑袋,“臭小鬼,快点走前面带路去!别磨磨唧唧的。”
“凶姐姐,爷爷说你的夫君被关在总坛的地牢里。”小北虽然被她打了脑袋,却主动抓住她的手牵着,“你如果总是这么凶人,你的夫君会不喜欢你的。”
“放心吧!他敢不喜欢我,我就把他给大卸八块了。”梓瑶握住它的小手,盯着它看了片刻,“你这小鬼头怎么不怕生?你难道不担心我把你收到葫芦里?”
“爷爷说跟姐姐你呆在一起,可以提高修为。”小北笑眯眯地道,“而且姐姐虽然很凶,但却是一个大好人,不会真的对我动粗的。”
“别自作多情,你个臭小鬼。”梓瑶又抬手给它脑门上来了一下,“我总有一日要把你炖汤喝。”
就在夕语、容岚、苏寻三人快要呆不住了,想要离开原地去找那两人之时,就见到他俩从远处走来。
落宣走在左侧,梓瑶走在右侧,中间是被他们牵着的小北。因为是在夜晚的山崖里,周围的环境异常阴森,所以营造不出什么温馨的气氛。若是在白日的大街上,见到这样的三个人,真的会让人以为是一个和和美美的三口之家。
“小瑶儿,”苏寻将走到跟前的小北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小鬼是谁?难、难不成是妖怪?”
“嗯,是条小蛇精。”梓瑶松开了小北的手,“快把阵法给改过来,不然姐姐要揍你了。”
小北扭了扭小屁股,挪到那堆变动了的石子跟前蹲下身,将几颗石子换了个方位,“之前的那些我都已经改好了,这一处改完后,就没有其它地方了。一切都恢复到原样,可以继续往前走。”
“你是跟着我们一起去,还是先回到洞窟里?”落宣见小北狗腿地抓住梓瑶的手,不由失笑,“我们是要去打坏人的,你有没有能力帮忙?”
“有的。”小北仰着小脑袋对梓瑶道,“凶姐姐,我会摄魂术,而且是很厉害的摄魂术,你带着我去找你的夫君好不好?”
“记住不准拖姐姐的后腿。”梓瑶牵着它继续往前走,“你若是再敢坏了我的事,我就把你的蛇皮扒下来。”
苏寻看着这人与妖怪谈笑的诡异情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转过身,假装镇定地领着路。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继续在原地打转,而是很快就上到了崖顶,来到了离总坛较远的空地。
“怎么半个人影都见不到?”梓瑶四下看了一看,没有见到血魔教的任何人,不由有些疑惑,“难道就没个把守的吗?”
“总坛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有外面的阵法,所以教主从不让人守着,因为没有这个必要。”苏寻笑着道,“刚好也方便了我们,可以大大方方地从正门进入。”
梓瑶听到他这么说,疑惑稍稍减少了些,但是同时又感觉有些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太正常,到底是哪里不正常,我又说不出来。”
“你们女人就是这样,干什么事都喜欢疑神疑鬼的。”苏寻很是无所谓地道,“血魔教总坛可以说是我长大的地方,我说它没事,就一定没事。就放心地跟着我走就是了,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小北,你先变个身,到姐姐袖子里藏着。”梓瑶捏了捏小北的手,“若是一会儿有什么突发状况,你就自己悄悄跑开,先替姐姐找到夫君,好不好?”
“好。”小北点了点头,见周围确实没有其他人,便直接化成了真身,钻到梓瑶的衣袖里。
另外那三人见到这一幕,全都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不可置信地大睁着双眼,死死地盯着梓瑶的衣袖。
“苏寻,不要发愣了,快点进去吧!”落宣轻推了他一下,“我们难道真的要从正门进去吗?”
“必须从正门进,因为总坛就只有一个门。”苏寻过了好一会儿才定下神,挥了挥手道,“你们跟紧了,进去之后我们就立即拐进密道,先去地牢里找景离。”
五个人全都屏息凝神,一点点向总坛靠近。他们越是靠近,就越觉得有问题,因为他们可以察觉到,里面有其他人的气息,而且不止一个人,似乎有十几个。
就在他们刚刚踏上大门前的石阶,还未来得及迈步时,大门就突然被打开,火光瞬间就点燃了黑暗。
“我都说了不对劲的,你还不相信我。”梓瑶瞪了一眼苏寻,语气里面带着质疑,“到底是你在耍我们,还是你的教主大人不信任你了?”
“苏寻是我最器重的手下,我怎么可能会不信任他呢?”突然间出现的戚戎走出了大门,来到石阶前,“就因为我很信任他,所以才让他把你给带来。”
他冷笑着对苏寻道,“我早知道你会阳奉阴违,想要给我找些麻烦。本想着你能把梓瑶,还有花暝宫的两个护法带过来,就已经是很不错了,没想到连落庄主都亲自跟着你,跑到天玑崖来与我会面。苏寻,你如此报答我对你的养育之恩,可真是让我寒心彻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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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进入地牢
教主倒打一耙这种事情,苏寻是从来都没想过的,所以在听到教主的话后,他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教主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我,并且还想着利用我,把人给你带到总坛这里。”
“我有说过我不信任你吗?我如果是不信任你,又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戚戎一边说着,一边走下石阶,“只有你这种墙头草,才能完成这个任务。不但会贴心地为我考虑,不把花暝宫的手下全都领进来,避免了他们一夜之间血洗总坛;还会好心地为瑾王考虑,带上几个他靠得住的人,想悄悄地将他救走。我只需要把你给放出去,然后什么都不用管,在总坛等着你来就好了。你这么得力,又这么有用,我怎么可能会不信任你?我可是信任你得很呐!”
“教主这番话,也真是让我寒心彻骨了,亏得我还把自己当做你的亲信。”苏寻的表情有一点冷然,“如果我这次没有像你预想那般,对你阳奉阴违,而是忠心耿耿为你办事,你说不定还会因此治我的罪啊!”
“苏寻,像你这种自私自利,又无情无义的人渣,绝对不会对我忠心耿耿。光想想当年你杀死苏家满门的手段,我就知道你算不上什么好东西。”戚戎轻蔑地瞟了他一眼,“我当初答应收下你,不过是觉得你挺有意思,想看看你这样的人,长大后会变成什么玩意儿。当你是亲信?这种事我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就点了头,舍得让你离开总坛?”
苏寻听后突然笑了起来,“我一直把教主当成最亲近的人,以为你那时之所以点头,是因为非常在乎我的感受,想让我轻轻松松地生活。现在看起来,原来是我太自作多情了,你根本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
“你确实是自作多情,总是喜欢拿你的热脸贴我的冷屁股。”戚戎慢慢地向梓瑶走去,“不过我需得感谢你的自作多情,也需得感谢你对梓瑶这丫头的情意。否则你绝不可能为了她,为了讨得她的欢心,而选择背叛血魔教,顺了我的意。”
“你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梓瑶见他走了过来,急忙朝后退了几步,眼神警惕地看着他,“离我远一点,不准靠近我。”
戚戎识趣地停下了脚步,摩挲着下巴轻笑道,“你这脾性我很欣赏,够硬够干脆,和你娘年轻的时候一个样。等你成为我的教主夫人,我会好好地调教调教你,让你蜕变成一只听话的小猫咪,整日伏趴在我脚下。”
“戚教主,实在对不起,我是瑾王妃,没那个兴趣成为你的教主夫人,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梓瑶很是嫌恶地道,“怪不得我娘当初会选择远离你,就连嫁人了都不告诉你。像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真不是一般地惹人讨厌。”
“你的瑾王妃很快就没办法做了,花暝宫的宫主夫人也很快没办法做了。你的夫君此时正在地牢里,接受着酷刑的折磨,过不了多久,就该去见阎王爷了。”戚戎并不为梓瑶说的话而恼怒,反倒显得很是开心,“我没有把你娘拴住,是我的大意和失误,为此我十分的懊恼。不过现如今有了你,我是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你讨厌我便讨厌我,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反正等到你成了我的人,我会让你一辈子都难以舍弃我。”
梓瑶见到他那自信满满的模样,连看都不想再看他。一想到景离还在地牢里,她立即抽出腰间的软剑,直指着他道,“我现在要去地牢找景离。你要么乖乖地让路,要么就跟我打一架,别继续在这说什么废话,我没心情和你闲聊。”
戚戎听到她这么说,更是喜欢她这一只瞪眼舞爪的小野猫,也不在意她手里面的剑,直直地向她走过去。可是还没有挨近她,甚至连她的剑尖都未碰到,就被落宣给一把拦住了。
“戚教主,想要看美人,就先看看我,别总是盯着瑾王妃,不然会小命不保的。”落宣不知是在何时戴上的手套,此刻正面带笑容地紧盯着戚戎,“你和你的这些手下,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还值得我亲自动手。我们快一点比试比试吧!我可不想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听你在这大放厥词,不知所云。”
戚戎见落宣做好了准备,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他是有料到,苏寻会带来花暝宫的两个护法,也非常清楚,梓瑶肯定要跟着一起来。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苏寻竟把落庄主也带来了。而向来不爱多管闲事的落庄主,居然也会真的为了瑾王,亲自来到天玑崖上。
他之前已经都安排好了,在场的十几个高手,将花暝宫的两个护法给拿捏住,苏寻交由素月他们解决。他自己则是抢夺下梓瑶这只小野猫,把她带到地牢里面,在景离面前好好享用她。
一切本来很顺利的,但是突然多了个落庄主,情况就有些不太乐观了。
他从来没有和落庄主起过冲突,也从来没有交过手,所以摸不清落庄主武功到底有多高。但是能和冯老怪做忘年交的人,绝不会是什么弱者,肯定是十分的强大。
瑾王的武功虽然也很高,但他有弱点,可以从他的母妃和梓瑶这方面入手。可是对付落庄主就没那么简单,因为没有人知晓他的任何弱点,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把柄。
“戚教主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思考吗?为何一直都不动手?”落宣说话间,对容岚和夕语两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把那十几个高手拿下,“我虽说不在意名声,但也不想趁人之危,你还是快些回过神来吧!”
戚戎听到打斗声后,掌中立即聚起内力,阴沉着脸对落宣道,“莫非落庄主打算为瑾王卖命了?”
“卖命这种说法太严肃了,不过是顺手帮个忙而已。”落宣活动了一下自己的两只手,“若不是因为你在打王妃的主意,我根本就不愿跑到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天玑崖,更不会关心瑾王的死活。”
苏寻见落宣和教主已经动起了手来,走到梓瑶身边问她,“小瑶儿,你是在这里和他们开打,还是跟着我去地牢里面找景离?”
“苏寻,你先带她去地牢找景离,这里的杂碎全都交给我,你们别担心。”落宣一掌击在戚戎身上,让他生生往后退了几丈,然后转头对苏寻道,“记得我对你说的话,不准再做出什么疯癫的事情来。”
“小瑶儿,我们走!”苏寻看了落宣一眼,接着便和梓瑶一起,将来到身旁的人都打开,闪身进入了总坛里。
总坛确如苏寻之前所说,并没有太多人留守。所以他们俩自进入之后,一直至下到地牢里,只是碰见过一些个服侍教主的下人,很轻松地就把他们解决了。
“出了什么事?”苏寻刚一走进地牢,就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怎么这些守卫全都倒下了?”
梓瑶瞅了瞅躺倒在脚边的守卫,神色很是镇定地道,“有人把景离救走了。”
“有人把景离救走了?”苏寻听后睁大双眼,“会是谁救了他?”
他话音刚落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挺直了身体惊叫道,“难道是素月救了他?”
“去你的素月,景离他再怎么不济,也轮不到素月来救。”梓瑶轻哼一声,“你莫非以为,就只有景离一个人被带了进来?”
“小瑶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寻不解地看着她,“景离不是一个人被带进来的吗?”
梓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去看其它牢房里被关押的人,而是直接走到大开着门,最靠里面的那一间牢房。
两条被斩断的铁链悬在半空中,木桩上面的绳索也都被解开了,地上有一条染血的鞭子,和星星点点的血迹,牢房的角落还放着一个滚烫的火盆和烙铁。
即便之前已经知晓,也做足了心理准备,梓瑶在见到牢房里面的一切后,心里还是不由紧揪起来。
此时的她又是觉得心疼,又是觉得气恼。想要在找到景离后,好好地狠抽他一顿,让他再也不准这样胡来。同时又想要死死抱住他,日日夜夜呆在一起,一刻也不与他分离。
“你不要担心,他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伤,不会有事的。”苏寻见到她难过的模样,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轻声安慰她,“等回到水凤山庄后,让落庄主给他好好瞧一瞧,没个几日就可以恢复了。”
梓瑶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道,“他应该是去找盘龙印了,你知不知道盘龙印在哪?”
“被教主藏在密室里。”苏寻的声音有一些低沉,“我不太清楚密室具体是在哪个位置,只知道要去往密室,需得先经过天玑崖后的铁索桥。”
“立即去铁索桥!”梓瑶说着转身走出牢房,“趁着教主正被落宣拖住,无法脱身之际,我们先把密室找到。”
就在两人快要走出地牢的时候,一个男子突然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对着两人道,“想要去密室?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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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葬今天在经历了人生首次地震后,就一直在电脑和电视间来回穿梭着,一边关注新闻,一边狂刷微博,实在没有心思写文。
所以今天只更了v章节的最低字数三千字,亲亲们请原谅我吧~明天还是会继续万更的,时间照常是晚上11点。
还有,若是对文文有什么意见,还请亲亲们提出来,最近这两章我写得有一点飘忽,也不知道你们看了之后是神马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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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英雄救美
第77章 英雄救美
“我就说怎么一直都没有见到大护法,原来你是在里面等着的。舒榒駑襻”苏寻说话间将梓瑶掩到他身后。
大护法注意到苏寻的这个动作,表情很是轻蔑地道,“你跟了教主十几年,得了血魔教那么多好处,最后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背叛教主和血魔教。若是你自己的女人倒还能理解,但她以前是瑾王的女人,日后将会是教主的女人,左右都不可能躺到你的床上去。苏寻,你做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到底该让我说你什么好?”
“大护法如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请闭上嘴别再讲废话。”苏寻冷声道,“教主本就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你是教主最信任的心腹,肯定和他一个鼻孔出气。既然如此,就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最好是快一点动手!我没那个心情跟你闲谈!”
“你说你没那个心情,难道你以为,我有那个心情跟你闲谈?别把你自己当什么东西!”
大护法说着就走到苏寻的跟前,“一条圈养了十多年的狗,连恩都还没有报完,就扭转过头咬它的主人。我没有立即取你的狗命,已经够给你脸面了,你居然敢在我面前叫嚷!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在血魔教总坛!当初我们能留你一条命,日后就能够取你一条命!别跟我张狂!”
苏寻唇角勾起冷笑,“大护法和教主真是越活越糊涂,越活越痴傻。如今血魔教实力早已不比从前,估计连阻拦我都成问题,更别提除掉花暝宫或者是暗宫。所以按理说,不该张狂的人是你!别把自己当个东西的人也是你!”
他轻哼一声,继续道,“再者,我为血魔教做了许多事,根本无需继续报恩。我今日的这些做法,称不上是反咬一口,不过只是顺心而为。还要再好意提醒你一下,我独自在外闯荡了五年,偷学了不少好功夫,你莫非觉得,你还有能力打赢我?”
“能不能打赢,要打了以后才知道。”大护法的话刚讲完,就突然向斜前方大迈一步,想绕过苏寻把梓瑶抓住。
梓瑶正欲与他交手,却被苏寻拉着退后两步,“小瑶儿,这种货色交给我来解决,你呆在旁边看着就好了。”
“苏寻,你不要太得意忘形!”大护法听到他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别以为只有你的武功有所长进,我可是从来没有停歇过,坚持不懈地将神功练到第八重。你小时候被我打得那么惨,难道全都忘记了吗?还是说你想再尝尝被我给踩在脚下的滋味?”
“教主以前虽然不信任我,但是明面上对我还是很不错的。”苏寻边说边运起了功来,“反倒是你这位大护法,在我进教后前几年,很少给过我好脸色。我早都想要收拾你一顿,之所以一直不动手,是因为碍着教主的面子。眼下再无必要顾及教主,我可是不会继续忍耐了,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他话音刚落,便一个侧身抬脚向大护法的面门踢去,“你且拿命来吧!”
大护法顺势向后弯下腰,随即又转了个方位,立即掷出手中铁球,直直砸向苏寻另一条腿,“该拿命来的是你这条狗!”
梓瑶本来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她不知苏寻的身手,也不清楚大护法的功力有多深。但是在见到苏寻轻巧地避开大护法带刺的铁球,并且一把就抓住了铁球的链条,带着大护法绕了一圈后,她稍稍安心了一些,心道问题应该不大。
苏寻之前说,要和景离打上三日三夜才能够分得出胜负。光凭这一点,就说明他的武功肯定比她要高。既然他说了交由他解决,那么她就听他的话,不给他添什么乱子。
“苏寻,动作快一些!”梓瑶出声提醒他道,“我们还要赶去铁索桥!”
听到她的话,本只用了六成功力,想好好玩弄一下大护法的苏寻,立即把对方手里的铁球给抢了过来,运足十成十的功力,准备向大护法砸去。
大护法知道苏寻功夫大有长进,但没有想到竟如此厉害,两人才不过几十招,就已经明显分出了高下。他清楚自己不能继续在这里拖时间,不然不仅自己无法离开,素月一个人也不好应对。
于是他趁着被苏寻抢走铁球的间隙,从怀中掏出了火药,用旁边的火把点燃,在躲避攻击的同时丢开,接着一个纵身跃向门外。
“瑶儿小心!”苏寻见状,猛地扔下铁球,转身掩住想要拉他离开的梓瑶,在两人急速冲到地牢门口之时,替她挡下了飞来的碎石。
火药威力很小,看样子大护法只是为了要逃命,并没有炸死他们的意思。毕竟梓瑶是血魔教未来的教主夫人,打斗得再如何激烈,也不能把她伤到了。因此苏寻他受到的冲击不算大,不过是一些轻微的擦伤。
“还好吗?”梓瑶见他一侧脸颊被划出了几道血痕,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他的背部和后脑,害怕他被其它什么东西给砸到。
“我没事。”苏寻见到她关切的模样,顿时笑开来,“是不是我受了重伤,你就会像关心景离一样关心我?”
“别乱说胡话!”梓瑶见他没有事情,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接着没好气地瞪着他道,“以后不准再这个样子了,听到了没有?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先把自己的命给保住了!”
苏寻高兴地挠了挠脑袋,眨着眼睛道,“听到了,但我没办法答应你。我只要没死,再重的伤几日就能养好,不碍事。可是你绝对不能够受伤,一丁点儿也不行,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她手背的伤,敛起笑容懊恼地道,“昨日伤着你,我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所以不能再见到你受伤,否则我要自责死的。虽然你现在是景离的人,但是我一点不在乎,即便你跟他儿孙成群了我也不在乎。只要你不生我的气,心里面有我的位置,我总有一日能横刀夺……”
通过刚才大护法和苏寻的谈话,梓瑶便已知晓他的心思,此时听到他这番话,不由浑身一个激灵,立即打断他,“给我严肃点儿!没有受伤就赶紧带我去铁索桥!我们俩的帐还没算完呢!在离开天玑崖之前,禁止再对我讲类似的话!”
“一切都听小瑶儿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顺利告白的苏寻开心地领着她奔向铁索桥,一面感受着她在身旁时内心的雀跃,一面诅咒着景离受重伤,最好是直接昏迷几十年,让他能够有机可趁,抱得美人归。
天玑崖其实并不只中间一座山,周围还环绕有许多高山,山奇石怪,千姿百态,林木重叠。那些不识路,或者是功夫不够好的人,进来后都是很难再离开,大部分被困死在了山里面。
戚戎把密室建在一旁的另一座山上,并在两座山的中间,连了个窄又长的铁索桥。这桥晃晃悠悠,很不稳固,最多只能容三个人过去。而且桥两旁无任何能够抓扶的东西,若轻功太差,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就再也飞不上来了。
“别着急!先看看再说!”苏寻拉住了想要走上桥的梓瑶,“大护法和素月二人,至少有一个应该在这里守着的,眼下都不在,似乎是有些不对劲。”
“你是在担心他们埋伏吗?”梓瑶环视一下四周,又盯着桥看了一阵,“这铁索桥长约百丈,两边固定得都不牢,看来是有意为之的,为何要这样做?”
“密室里不但放着盘龙印,还有许多搜刮而来的金银财宝,以及从各国的皇宫偷来的东西。教主好不容易得到它们,肯定要保护好它们,不让其他人拿去了。”
苏寻声音变得低沉,“若是有不相干的人想要去密室,只需拆了桥的一侧,那人就会直接落崖而死。教主故意选了对面的山,为的就是这大约百丈远的距离。除非是轻功极好的,内力极深的高手能过去,不然很少有人能够不用铁索桥,一口气飞跃近百丈。”
“你能否跃过这距离?”梓瑶暗自估了一下,凭着她的轻功水平,近百丈虽然有一些难度,但是咬咬牙还是可以的。
苏寻皱着眉摇了摇头道,“以我现如今的功力,如果是学了景离的轻功,应该没问题。可他一直都不给我秘笈,也不告诉我任何的口诀,所以我的轻功一直没什么长进。在内力还没达到一定的火候时,就直接这么跃过去,绝对称得上是自寻死路。”
梓瑶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他,很是认真地道,“既然这样,你就呆在原地不动,若是有什么埋伏着的人,能够顺手帮我除掉。我去走一走这条铁索桥,到对面看看景离在不在,同时也找找密室的位置。”
“不行!”苏寻激动地站到她身前,“这桥只要一上去就不好下来了。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只能守住桥的这一侧。如若他们隐在对面,等你一上桥就拆了那侧,你肯定会掉下去的。”
“你不用担心,我的轻功是景离教导的。”梓瑶绕过他走到桥跟前,“若桥真的是被拆了,我跃过去问题应该不大。”
“你们这夫妻做得可真好,连轻功都是一个路数的。”苏寻见梓瑶不顾安危想要过去,心情顿时变得低落,“小瑶儿,你有把握吗?我们不如等落庄主来了再说吧!以他的功力,就是飞跃两百丈也没问题。”
梓瑶正想说不需要等到落宣来,就见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飞来。
“素月。”梓瑶在看清来人后,眸光微微一闪,“我还以为你不会现身了。”
素月抬着下巴傲慢地道,“虽然我不想见到你这个狐媚子,但是在这么重要的时刻,我不可能不会现身。”
她不给梓瑶开口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看你这架势,莫不是准备走上铁索桥?你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自景离他在半个时辰前经过这桥后,我就已命人在对面守候,只要见到你上了桥,就直接拆掉对面那一侧。”
“你不怕教主找你麻烦吗?”苏寻早就猜到素月会暗地使坏,对梓瑶不利,“而且大护法知道了,也会出手制止你的。”
“所以我才会姗姗来迟啊!”素月不屑地瞟了他一眼,“让大护法去帮教主对付落庄主,不就没有人来这碍事了。”
“你说景离在半个时辰前过去了,是不是真的?”梓瑶不在意素月说过的其它话,只揪着这一句不放。
素月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我本想赶在他之前把桥给拆掉,让他自己想办法的。可惜他被教主废了武功,连一丈都飞不出去,更别说是近百丈了。我见他可怜,又想着把他困在山里面,就让人放他过去了……”
“废了武功?!”梓瑶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道,“他怎么可能会被教主废了武功?”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素月的笑容带着些嘲讽,“他虽是故意被抓进来的,但他确实是中了失魂香,内力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教主鞭打了他整整一日,甚至还给他上了刑,他却什么也不肯说。教主一怒之下,直接毁了他的丹田,让他一辈子都无法习武。”
她说话间看了一看对面的山崖,“我早都告诉过他了,不要太自负,不要太过于相信他自己,他偏偏不听我说的。如今可好了,就算他拿到盘龙印,就算他被你们救走,他也只能够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苏寻。”梓瑶没有再看素月,而是面对着苏寻道,“你帮我在这盯着他,我现在就过去对面。”
她的语气很是严肃,让本想要劝阻她的苏寻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而且他知道,就算他相劝,或者是阻拦,她都不可能会顺他的意。她在地牢里对他说,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先把自己的命给保住了。可是遇到景离的事,她却一点都不考虑这点,心心念念全是景离。
“景梓瑶!”被彻底无视的素月高声叫住她,“你能不能别总是躲在男人身后?之前是落庄主,这会儿是苏寻。有本事你就自己先动手,光明正大地打赢我,然后再去找景离那废人。反正他一直都在山里面,上不去下不来,没法子离开。我想要把你打趴下,顶多一刻钟的功夫,一点也不耽搁时间。”
正准备迈步的梓瑶收回了左腿,停顿片刻后,慢慢地转过了身来,“你若不怕死,那便试一试。反正我早晚都要收拾你,不如就先把你给解决了。免得你日后污我的耳朵,脏我的眼睛,没完没了地给我惹麻烦。”
这是在见过梓瑶真人后,苏寻第一次看到她眼中那无比清晰的狠戾之色。
之前的几日,她清澈的眸子里面全都是笑意,从来没有过发狠的时候。特别是景离在她身边时,她总是笑得甜甜的,乖巧又顺从地紧挨着他,任他随意搂抱亲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即便生气了,她都只是双目喷火,语气严厉,而且很快就过去了。
可是此时此刻的她,既未气得怒发冲冠,语气也是异常缓和,甚至连神色都毫无变化。但却让苏寻和素月觉得有丝丝颤栗,如同暴风雨之前的平静,心里很是惶恐不安。
“别只是耍耍嘴皮子,有胆量的就动手啊!”素月压制住内心的异样,跟梓瑶谈起了条件,“我没有带什么兵器,所以公平起见,你不能用剑,必须赤手空拳和我较量。”
“我的剑是景离送的,因此我不会把它用在你的身上,免得降了它的身价。”梓瑶缓步朝她走去,“你说景离武功废了,我和他是夫妻同心,因此也不动用内力。”
素月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嘴上仍是十分强硬,“不动用内力?你别太自以为是了!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就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看我怎么撕裂你的臭嘴!”她说完就壮起胆子,主动出击,直直地向梓瑶袭去。
爷爷曾经对她讲过,她身上所带的灵力,不但可以用来捉妖,还能拿来与人对阵。但是爷爷也曾说过,人有人道,妖有妖法,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能随意对人使用灵力,因为那痛苦不是人可以承受的。
前世活了有十几年,她从未对人施展过灵力,更未告诉过任何人她拥有灵力。即便是打架打不过,或者挨了揍,她也是逃跑为上策,一次都没有用灵力对敌。
但是这一次,当她听说景离受刑,且武功被废;当她听到素月口中废人两个字,再想到景离曾被这女人设计陷害过,此次只身来血魔教,也是因为被这个死女人抢走盘龙印,梓瑶内心的怒火已不是熊熊燃烧这么简单。
所以当素月冲来时,梓瑶只定定地站在原地,凝聚起一股阴寒的灵力。当素月的手掌迎面击来时,她猛地抓住那一只手腕,将灵力全数注入到素月的体内。
“啊!”素月在刹那间尖叫出声,叫声很是凄厉惨绝,接着便躺倒在地下,身体紧紧地缩成了一团,还止不住地打着抖,看起来不是一般的痛苦。
“小瑶儿……”苏寻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些焦急地看着梓瑶道,“圣姑她这是怎么了?”
“不过只是万蚁噬骨之痛,半个时辰发作一次,每次持续半个时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丧命。”梓瑶面无表情地道。
她说完便转过身去,足尖轻点,懒得瞟一眼已经被拆的铁索桥,直接飞身向对面的那座山奔去。
就在她快要接近山边时,突然感觉气有一些提不起来了。她知道这是功夫不到家的缘故,所以只得强行提气,想要坚持过这最后一截。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提气,就见对面的树丛中,一道白影突然蹿出,方向直直地冲着她。而到下一刻,她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头顶上响起他悦耳好听的声音。
“不过一日两夜,娘子便对人下起了毒手,为夫若是还不现身,回去后怕是会被你给直接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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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娘子凶残
第78章 娘子凶残
景离刚讲完最后一个字,就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浅笑着看着怀里的小人儿,“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被吓傻了?”
“放我下去!”过了片刻,回过神来的梓瑶厉声道,“快点松手!”
“瑶儿莫动怒。舒榒駑襻这女子可不能经常生气,不然很容易变老的。”景离识趣地把她放下来,面上依然挂着笑容,“想相公没有?”
梓瑶同刚才那会儿一样,仍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见到他没事,既不表惊喜,也不露怒意,只一动不动冷眼瞪着他。
“娘子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一直板着个脸?莫非真想先揍相公一顿?”
景离见她半晌也不开口,周身散发着渗人的寒气,不由地伸出了双手,想要把她揽入怀中。可他连胳膊都还未伸直,甚至连衣裙都还未碰到,就被她一个耳光扇得眼冒金星,脑袋昏花到东西南北中也分不清了。
隐在草丛里的千舞看到这一幕,猛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惊叫声从口中溢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以平复内心受到的震撼。
她知道王妃心情不太好,可以说是差到极点,否则不可能想着用灵力来对付圣姑。她也知道王妃定会生王爷的气,要瞅准时机找王爷算账,好好惩治一下王爷。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王妃竟然给了王爷一耳光,直接让王爷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旁人只需要看一眼王爷可怜的左脸,就晓得王妃下手有多重,并且晓得她有多么生气。
很快便反应过来的景离手捂着左脸,稍稍偏过头,把右脸凑到梓瑶的跟前,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娘子这次温柔一些,别打得太狠,我日后还要靠着这张脸来引诱你的。若是打丑了,你不喜欢了,就没有人肯要我了。”
梓瑶见他还有心思玩笑,气得立即抬起左手,想要来个左右开弓。可是胳膊才刚抬到一半,她却突然间停住了,表情显得很是犹豫不决。这么沉默着僵持了片刻,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从犹豫转变为心疼,随即不忍地重重垂下手。
“瑶儿不气了,不气了……”景离趁她垂手之际,一把将她拉入怀里,“是哥哥不好,没有提前把这事告诉你,让你担心了。等离开天玑崖之后,随你怎么打怎么骂都行,现在先让哥哥抱抱好不好?”
“不好!”梓瑶听后猛地把他推开,“你这回别想着蒙混过关!不要以为几句话就可以完事了!”
“都让你温柔一点了,还这么大力,你是真的想谋杀亲夫吗?”景离说话间轻嘶了一声,面色痛苦地微微弯下腰,看起来像是伤口被碰到,一时间疼痛感加剧。
梓瑶刚才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只一直注视着他的笑脸,没有来得及查看他的身体状况。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才赶忙扯住了他的衣领,二话不说就扒开他外面的衣袍。
“娘子这又是想要做什么?”景离见她动作急切,忍不住勾起嘴角调侃道,“这里虽然人烟稀少,但毕竟还有别人在,而且天也已经亮了,不适合做其它事情。等到处理完血魔教,回到水凤山庄以后,我们再慢慢……”
“你给我闭嘴!”梓瑶仰起头,眼圈泛红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想进到地陵里,也知道你想拿到夜魔琴,所以才会跑到这里活受罪。但是你不能换个方法吗?难道只有这个方法才能取回盘龙印吗?你看看你都变成什么样了!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想见阎王了是不是?”
因为锁骨上的两个钩子箍得太紧了,千舞又不敢动手取下来,所以景离就只让她把铁链斩断,钩子等到回去之后再取。
而之前身上的那套衣袍,早已被戚戎用鞭子抽成了布条,根本没办法继续穿下去。因此景离在离开地牢后,首先跑到戚戎寝室里面,拿了件干净的换上,然后才来到铁索桥。
梓瑶没见到他身上的伤,推他的力道又挺大,且刚好碰到他胸前被烙铁烫到,以及被鞭子抽过的地方,让才止住没多久的血又开始慢慢渗了出来。
“没有关系的,不过是一些皮肉伤而已,养个几日就全好了。”景离又趁机搂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道,“你明明知道我受了伤的,还扇我耳光,又大力推我。你这么凶残,是不是不准备要我这个相公了?”
“我什么地方凶残了!谁让你随便乱来的!”梓瑶这一回没有再大力推开他,而是轻轻地靠在他胸前,闷着声音道,“你有没有带止血的药粉?”她昨晚拿的那些药,全放在落宣的身上,自己一瓶都没有揣。
景离把下巴搁在她头顶,心情愉悦地蹭着她的发,“不需要用那些东西,这么一点血,很快就自行止住了。”
“我怎么嫁了你这样一个自虐狂?”梓瑶说着拉开他的手臂,转头问草丛里面的千舞,“千舞,你身上有没有伤药?”
千舞在怀里乱摸了一把,取出五、六个小瓷瓶,“落庄主让我带了好几种,我之前本想给王爷用的,但是王爷说不需要。”
“你以为你是妖精吗?不用擦伤药就可以自我恢复了?”梓瑶瞪了景离一眼,走到千舞身前接过瓷瓶,“你们找到密室没有?”
“早都找到了。”千舞起身走出草丛,“我们才刚进入密室,小北就追上了我们,说是落庄主带着王妃你来到了总坛。王爷一听是你来了,立即让小北带着容铭他们进山,接着便直接跑出了密室,赶过来找你。”
梓瑶走回到景离的身旁,拉起他的手,“等离开天玑崖之后,我再跟你好好算账。现在先找个干净的地方,我替你把药给上了。”
“一切都听娘子安排。”景离看了看千舞道,“密室外面的那些人都解决了吗?”
“全都解决了。”千舞点点头,“这座山上只剩我们三个活人了。”
景离又看回梓瑶道,“我们不如就去密室里吧!先把盘龙印给找到。”
他说完之后,运足了内力,向对面的苏寻喊道,“你在原地等落宣来,告诉他我们先进密室了。”
苏寻自之前见到那一个突然蹿出来的白色身影,脑子就开始有些微打结,心道那个人莫非是景离?如果真是景离没错,他为什么在武功被废后,还有那么好的轻功?
而见到那人把小瑶儿搂在怀里之后,他就确定了是景离不假,于是心中疑惑更重。等最后见到一个藕荷色的身影跟着两人离开了,他的脑袋已经完全变大,实在是搞不太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瑶儿说过,并非只有景离一人被带进总坛,还有其他人也跟了进来。苏寻之前并不怎么相信,因为上山的路十分狭窄,并且只有那唯一一条路,若是有其他人尾随,肯定会被教主发现。
可是那身着藕荷色衣裳的人为何没被发现?为什么能够把景离救走?看这个架势,应该也是那人先找到了密室的位置,再把景离带过来的。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在教主和大护法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完这一切。难不成那人和小北一样,全都是妖怪?
一想到“妖怪”两个字,苏寻立即就低下头,看着痛苦地在地上打滚的素月,脑海里浮现小瑶儿出手的那一瞬间。他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手脚,让素月中了万蚁噬骨之痛的毒。
这边的苏寻冥思苦想着,无人给他答疑解惑,那边的景离却是开始了和梓瑶的一问一答。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法?你心里难道一点不害怕,戚戎真的把你给杀了吗?”梓瑶的语气依然很严厉,却也有着明显不过的关切。
“在没有得到那些物件前,他是不可能杀我的,顶多像这样给点苦头吃。”
景离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其实要取回盘龙印,并非只有这个办法,但这个办法却是最快的。我之所以会这样做,原因是不想再拖时间了。我想等取回盘龙印之后,带着你好好地游山玩水,别再被其它的杂事绊住,不然玩儿得不够尽兴。”
“你还真是自负过头!如果这次丢了性命,我看你还能怎么带我游山玩水。”梓瑶说话间咬了咬下唇,略有不满地对他道,“来血魔教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能严肃对待?搞得就像是过家家一样,连个眉头都懒得皱一下。”
“本来就是过家家啊!凭你相公我的能力,灭掉血魔教绝对是易如反掌的。此次不过是演个苦肉计,稍微向戚戎示了一点弱,想早些把这事情解决了。当初我除掉宁家的时候,都懒得皱什么眉头,这会儿更没有皱眉的必要。”景离说完后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你就厚脸皮地臭美去吧!全天下就你最强了,任谁都不能比过你!”梓瑶见千舞带她来到了一个洞窟前,明白这是到密室外面了,于是赶忙唤住千舞,“里面有没有布什么机关?”
千舞得意地笑了笑,“王妃请放心,都是些小玩意儿,我已经全部破坏了,你只管安心地进去就行了。”
“其实说到自负过头,戚戎他可是比我要自负得多了。”景离牵着梓瑶走进洞窟,“他以为有了山石阵就万事大吉,根本没怎么考虑过密室该如何修建。所以千舞才很快就找到了密室,并且是毫不费力地进入密室中。”
梓瑶斜觑了他一眼,“但是戚戎的山石阵真的很管用,连你花暝宫的宫主都束手无策,最后还得以这种狼狈的模样混进来。”
景离像是想到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娘子莫不是见到我如此狼狈的模样,觉得我失了王爷的风度,不准备再喜欢我了?”
“你以后若是还这样乱来,不把自己当一回事,我就真的要不喜欢你了。”梓瑶说完停下脚步,对走在他们前面的千舞道,“你去找一下盘龙印,我先在这给他上药。”
“瑶儿不着急,等找到……”景离本想说,等找到了盘龙印后再上药,没必要在意他身上的伤。但是一见到梓瑶的眼刀,他立即闭上了嘴巴,按她的要求,靠着外室的一侧石壁坐下身来。
“手给我放好!不准再乱动!”梓瑶又吼了他一句,接着替他脱下衣袍,露出上半身,拿起伤药给他涂抹。
“瑶儿啊!我总觉得你有点不对劲。”景离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我们成亲前,你虽然也会对我发发火,但是每次都很快过去了。可成亲之后,你的脾气是越来越不好,并且是越来越凶残,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么乖巧可爱。”
梓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悦地挑了挑眉道,“你连说了两遍凶残,似乎我在你心目中越来越像个悍妇了。是不是开始对我不满意,想要马上休掉我了?空出瑾王妃的位置,再去找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娘子?”
“我绝对没有那样的念头,你就是乖巧可爱的小娘子。”景离讨好地笑着道,“你都说了我是自虐狂的,所以一定要有一个凶残的娘子,时时刻刻陪伴在我身边。没日没夜地鞭笞我,坚持对我舞刀弄枪,让我整日不得安宁。”
“我到底哪里凶残了?若不是因为你总爱胡来,我怎么可能会凶你?”梓瑶继续给他抹药,但是手上的力道却加重了不少。
在听到他的闷哼声之后,她掀起眼帘瞪着他,“这个时候知道痛了,被打的时候怎么不跑呢?怎么还自愿呆在牢里呢?你就应该多挨上几鞭子,活该痛死你!”
“被打的时候并不怎么疼,我皮糙肉厚,感觉就像是挠痒痒一样。”景离深情地看着她,“可是一见到你来了,我却觉得浑身都疼,总想告诉你我身上难受,希望你能多关心关心我。”
梓瑶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换一个表情,现在不适合用这种眼神。”
景离听后轻轻叹了口气,“你不但脾气变坏了,还变得这么不解风情了。”
“去你的不解风情!你现在这个鬼样子,想怎么风情?”梓瑶看了看他锁骨上的那两个钩子,心里觉得很是憋闷,“钩子没有取下来前,尽量别用手,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景离等她把瓷瓶都收好,才继续说道,“可是我想要抱抱你,怎么办?你坐到我的腿上好不好?”
梓瑶顿时有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弥漫全身,“景离,算我求你了,你就严肃上一刻钟也好,至少让我安然一些。你一直像个没事人,我真不知道应该和你说些什么。”
她帮他把衣裳穿好,“你这样轻轻松松的,对什么事都无所谓,总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大傻瓜,生气也是自寻烦恼。”
“你本来就是一个大傻瓜,尽做些无谓的担心。”景离拉住正欲起身的她,“反正你都让千舞去找盘龙印了,落宣他们过一阵子才会来,你就顺了哥哥的意,陪陪哥哥吧!”
梓瑶无奈地看了他片刻,接着长长唉了一声,便跨坐到他的腿上,“满意了?”
“说不定再过上半年,你气势渐长,我一看到你就浑身发抖,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景离挪揄道。
“我要是有那个能耐便好了,你也就不会总是没个正经样了。”梓瑶将他垂到面前的发丝挽好,抚上他左脸的五个指印,轻笑道,“你这个样子也挺好看的,以后我没事就给你扇上几耳光,好好地调教调教你。”
“等伤养好了,为夫任你随意调教。”景离揽上她的纤腰,“调教之前先给几个甜头怎么样?反正现在无事可做,我还能用你给我的甜头止止痛。”
“我真的被你打败了。”梓瑶好笑又好气地对他道,“你根本不是来这里冒险,而是到这里来了个血魔教总坛两日游。落宣他们在外面打得不可开交,你却在密室要什么甜头,我对你已经无言了。”
“我倒是想要出去打一架,但是你肯定不愿让我去,既然如此,我就只能找其它事做了。”景离正准备抬起手,就被梓瑶给按住了。
“说了尽量别用手的,总这么活动会扯到伤口。”梓瑶自觉地往前坐了些,“我实在觉得对不住落宣和苏寻,还有容岚和夕语两个人。明明是我让他们一起来,结果我却躲在这里,让他们在前方杀敌。”
景离将头埋到她的颈窝处,“落宣和苏寻是自找麻烦,不用理他们,容岚和夕语是我的手下,你就是不让他们来,他们也会自己跑过来的。你应该觉得对不住的人是你的相公,不但把我给踹下床,喝醉酒了还要动手打我,今日又这般不懂疼惜我。”
“听你这么说,反倒是我做错事了?”梓瑶把他的头给拉出来,“现在就先给你甜头,回去后再给你苦头,让你搞明白到底谁有错。”
她话音刚落,就低下头吻上了他。虽然说话时的语气,还有之前的那些个举动都不算温柔的,但是这一吻却极尽缠绵,让景离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成亲前的那些日子,娘子还是那般顺从可人,从来不会对他又打又骂。
“发什么呆呢!”梓瑶不满地分开了两人胶合的唇瓣,“你说的让我给你甜头的,现在给你了,你又开始发起了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瞎说什么呢!哪里有耍你?”景离轻声笑了起来,“我只是在想,以前都是我拿捏你,如今都是你拿捏我,你为什么这么快就骑到我的头上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梓瑶戳了戳他左脸上的手指印,“是不是还想让我给你扇一巴掌?”
景离示意她把头低下来,咬着她的唇瓣含糊地道,“等到为夫养好伤后,一定要重振夫纲,不能让你再嚣张下去了,不然日后真的是镇不住你了。”
梓瑶本想跟他理论一番,但是唇舌被他封住,只得选择作罢。在吻不断加深之时,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全部都归零,以此来稳住自己的心神。
她知道今日有一些失态。在他受了伤的情况下,她不但没有关切地对他,甚至还对他又打又骂的。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她的心里面会一直不安,即便他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还是觉得很不安。
只有听到他戏弄的话语,看到他无谓的神情,不断埋怨他,不断责怪他,又不断关心他,这么矛盾地对待他,才会觉得好受一些,才会真正地认识到,他没有发生什么事,并且还很好地活着。
景离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不顾她之前的叮嘱,紧紧地搂住她的腰,让她与自己紧密地贴合。同时双手也钻进了她的衣裙里,在她的腰身上游走,不安分地撩拨着她。
千舞找到了盘龙印,兴高采烈地向外室走去,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看到了靠在一侧石壁,忘情忘到了九重天上的两个人。
按常理来说,作为一个久经风月的女子,作为花惜楼屹立不倒的大花魁,靠吸食男子的阳精过活的花精,见到这样的场面应该是见怪不怪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千舞竟是顿时羞红了脸,并且猛地转过身去,不敢看那两人一眼。只不住地假意咳嗽,想要引起那两人的注意。
梓瑶听到千舞的咳嗽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推开景离,却被他死死地钳住,怎么也不肯放开她。她怕不小心伤到他,只能够小力地挣扎,不想他吃准了这点,死活都不让她离开。正在她准备狠下心,给他再来上一巴掌之际,就听到外面落宣的惊叫。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我在外面拼死拼活,命都快没了,你们两个却给我在这里亲亲我我的,找死是不是!”落宣大步走进外室,伸手就要把梓瑶扯过来。
景离直接左手一挥,打开了落宣伸过来的手,然后不舍地放开了梓瑶,看着她慌乱地站起身来。
“景离!让你尽量不要用手,你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是不是?”梓瑶理了理自己的衣裙,捂着滚烫的小脸斥责道,“你怎么每次都是蹬鼻子上脸的!”
“他如果不是蹬鼻子上脸,他的名字就不叫景离了。”落宣走到他的身旁,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别装虚弱了,快给我起来,盘龙印找到了没有?”
千舞听到了落宣的声音,这才又转过了身来,晃了晃手里面的盘龙印,“已经找到了,在我这。”
景离见到后,并没有立即站起身,而是扭头看向梓瑶,“娘子,我起不来了,你扶我一把。”
梓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像落宣那样子,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别给我装模作样的,快点自己起来。”
“你们全都是趁人之危,等我伤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景离叹着气自己站起身,牵着梓瑶走到落宣跟前,“是不是真的?”
落宣拿着那盘龙印看了好半天,最后点了点头道,“是真的,这玩意儿不可能造假。”
“那你就帮我收着吧!”景离没有伸手接下他递过来的盘龙印,“放在你身上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抢得走。”
“还算你聪明,知道让我替你保管。”落宣没有拒绝,直接把盘龙印放进自己的怀中,“戚戎那家伙不太好对付,容岚和夕语已先走一步,下山去接应容铭了。”
梓瑶听到落宣这话,轻蹙着眉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跟你一起来?”
落宣摇摇头,“他本欲跟着我过来,但见到圣姑似是中了毒,便先去照看圣姑了,没有追着我。”
他说完之后,面色显得有些凝重,“小瑶瑶,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圣姑她动用了灵力?”
“你怎么知道我有灵力的?”梓瑶没有回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
她穿越到这里之后,只有景离和千舞两个人知道她身上带的有灵力,即便落宣曾和清远大师学习过捉妖,她也未曾告诉过他这件事。
“这个问题我日后会回答你的。”落宣严肃地看着她,“你先告诉我,圣姑的身上是不是被你注入了灵力?”
梓瑶见景离示意她可以说出来,于是轻轻嗯了一声,“我实在是气得急了,想到她对景离做了那些事,一时间没有忍耐住,给她下了万蚁噬骨之痛。”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你会忍不住呢?早知道就提前给你提一个醒了。”落宣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下怕是要麻烦了。”
“麻烦了?有什么麻烦?”梓瑶又突然想起爷爷的那些个叮嘱,不知怎么的,心里也觉得有一些不安,“我是不是不能够这么做?”
“你做都做了,也没有什么能不能够的。”落宣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虽然有麻烦,但问题不大,交给我处理就好了。但你必须要记住了,日后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切不可对凡人动用灵力。”
“我记住了。”梓瑶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落宣看了一眼洞外,又看了一眼内室,然后对景离道,“戚戎应该等上一阵才会跟过来,容铭他们也不会那么快赶到这。我们不如就先把密室里的宝物都查看一遍,看有无什么有用的东西,顺带捞回去。”
“我就知道你跟着来这里没有安好心。”景离让千舞到洞窟外面守候着,“若是见到有人来了,立即知会我们一声。”
梓瑶见落宣的神色恢复了正常,稍稍放下心,但心里还是有点不安稳。
景离让落宣先进去,然后转过身捏了捏梓瑶的小脸,“你那么做是为哥哥出气?”
“我不是打不赢素月,但左右不过刺上她几剑,让她受一些皮肉的痛苦。和你之前受过的苦比起来,完全是微不足道的。”
梓瑶这会儿没了刚才的气势,低埋着头道,“她说教主对你用刑,还废了你的武功。我想到之前她对你使坏,你之所以会来这里,也是因为被她偷走盘龙印。因此我一气之下,想多给她一些罪受,就没有在意爷爷的叮嘱,对她动用了灵力。”
“原来娘子还是疼惜我的。”景离早知道她会这么做的原因,但还是想要听她说一遍,“你今日一副悍妇的模样,我真的以为你不爱我了。”
“景离!算我求求你了!我跪下来求求你了!你能不能等到回去之后,再好好地和小瑶瑶讲情话?”落宣又折返了回来,无奈地抬手抚着额,“我心目中的那一个冷心冷情的瑾王去哪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个儿女情长的傻男人?”
梓瑶忍不住笑出声,“他就是这么个德行,冷心冷情都是做给其他人看的,不过是端着个架子。”
“你倒是把我吃透了。”景离又将落宣赶了进去,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动用灵力这件事情,既然落宣说不算大问题,你就不要放在心上。反正他说了由他来处理,你只需把麻烦丢给他就好。等我们离开天玑崖,等我把伤都养好了,我一定兑现之前的承诺,带着你好好地游山玩水。”
“素月说我总是躲在你们的身后,现在看起来真的是这样。”梓瑶有些自责地道,“本来是想出个风头,占一占上风,没想到最后还给落宣他惹上了麻烦。”
景离听后轻笑一声,“这一点你就更加无须担忧。落宣为你做任何事都是自愿的,你不用对他感到愧疚自责。”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梓瑶随他走进内室,不解地问他,“而且落宣他为什么知道我带有灵力?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哥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景离见落宣正专心致志地挑着宝物,用传音入密对梓瑶说道,“你听到之后就当不知道。”
“什么小秘密?”梓瑶也用传音入密与他交流着,“快点告诉我吧!”
景离指了指背对着他们的落宣,“他是小赤狐,你梦里面的小赤狐。”
梓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间转过脑子,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语气很是不可思议,“他真的是小赤狐吗?”
“虽然很多事还没弄清楚,不过如果没有猜错,他应该是来找你报恩的。”景离对她眨了眨眼,“所以你只需安心地把所有麻烦交给他,他会很乐意帮你的忙的。”
“你们俩又在讲什么悄悄话?”落宣感觉到身后的视线,转过身幽幽地说道,“难不成是在讲我的坏话?”
“没有,没有,你继续忙你的。”梓瑶慌忙摆了摆手,目光却还是落在他身上,怎么都无法把他和那只小赤狐联系在一起。
“瑶儿也看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宝物?”景离拉她走到那些宝物跟前,“这里都是戚戎搜刮来的好东西,若是有喜欢的,你直接拿走就好了。”
梓瑶扭头瞪了瞪他,“听你这口气,好像密室里的宝物都是你家的一样。”
“天玑崖很快就要变成花暝宫的地盘了,所以这密室里面的东西当然是我的。”景离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你是宫主夫人,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你尽管放心地拿吧!”
“还说我没有安好心,我看没有安好心的人是你还差不多。”落宣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个布袋子,一边挑选宝物,一边朝布袋子里面扔,“我就知道你不会只想要拿到盘龙印,原来是想把整个天玑崖都据为己有,你的胃口也太大了,我实在是甘拜下风。”
“落庄主你就别再发什么牢骚了,抓紧时间装宝贝吧!”景离背靠着石壁,浅笑着道,“一会儿容铭他们来了,你可是什么东西都带不出去的。”
落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立即加快了,“你们花暝宫的人全都是强盗!比山贼都还要可恶!”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梓瑶走到景离身旁,见他面色有些苍白,担忧地看着他,“你有没有哪不舒服?”
她说着就转过头去问落宣,“落宣,你有把雪灵丹给带上吗?”
落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顺手扔给她,“我现在整个是你的随身空间了。”
梓瑶又想起梦里的那只小赤狐,好笑地打量了他一番,缓着声音道,“我说了我自己拿着就好了,你偏偏不让,还嫌我笨手笨脚的,要把瓷瓶给摔坏了。”
“瑶儿喂。”景离见她把雪灵丹摊在手心里,立即主动张开了嘴。
“你们俩一个来游玩,一个来打劫,我倒是显得多余了,只会给你们添麻烦。”梓瑶把丹药塞进他嘴里,“要不要吃两粒?好得快一些。”
“一粒就够了。”景离摇摇头,“哥哥不过是皮肉伤,丹田都还是好好的,戚戎根本就没那个能耐废我的武功。”
“你是全天下最无敌的人,没有人能够制服你,除了你拿捏别人,就没有人能拿捏你。”梓瑶歪着脑袋对他道,“你再这么下去,说不定直接升仙了。”
落宣听到梓瑶这话,半开玩笑地道,“他是应该找个日子升仙了。”
“要不要我送你们三个人一起上西天?”落宣的话音刚落下,外室就传来戚戎的声音,“你们的胆子可真是够大的,这样的情况下,还在我的密室里面扯闲话。看来我之前还是太过于手软了,没有对你们使一些狠招,让你们以为,我就只有这么一点能耐。”
景离见千舞都没有能够把戚戎拦住,不由地警惕了起来,将梓瑶掩到自己的身后,“戚教主能耐本就不算大,何必在这虚张声势。”
“瑾王似乎从来都是嘴上不饶人,特别是对我。”戚戎向前迈了两步,定定地看着梓瑶道,“梓瑶,看在你娘亲的面子上,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识趣地跟我走,乖乖做我的教主夫人,要么陪着你这个短命的夫君,到地下做一对亡命的鸳鸯。一刻钟的时间,你好好考虑。”
“不需要任何的时间考虑。我绝对不会做你的教主夫人的,你就死心吧!”梓瑶用余光瞟见石壁的缝隙中,像是有一条小小的巴蛇,悄悄捏了捏景离的手。
落宣也注意到了那条巴蛇,趁着戚戎的注意力在那两个人身上,不着痕迹地移动到了石壁旁边。
那条小巴蛇见他过来了,用尾巴划过石壁上的一处凸起,似乎在示意他触摸这里,接着便钻进缝隙中,消失不见了。
其实直接和戚戎打一架,完事之后离开密室是最简单的,但是落宣总觉得,那条小巴蛇在此时出现,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像是要告诉他们些什么,又像是想要救他们,总之并没有坏心思。
他这么想着,就用传音入密让景离和梓瑶靠过来,然后侧转过身子,挡住了那一块凸起,同时伸手抚上那个地方。
“你们以为这个密室没什么机关,以为我没有为这个密室费什么心思。”戚戎用脚蹭了一下地面,“只要我踩下设好的机关,你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逃离这里。”
他见三人都退到了一侧的石壁,很是轻蔑地笑道,“那里面没有任何的出口,你们除了被困死在这里,没有任何的办法能够逃出来。识相的,就给我乖乖地跪下,把该说的话都跟我说清楚,不要再在我的跟前耍什么花样。”
“戚教主,说你自负你还真是自负。”落宣缓缓地开了口,“你以为这座天玑崖,就真的是你血魔教的地盘吗?你难道不知道,这山崖还有其它的主人吗?”
“你什么意思?”戚戎察觉到不对劲,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但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落宣用力按下石壁上面的凸起,下一刻,整个石壁就突然间转动,显现出了一条通道。三人见状,立即闪身进入通道里面,而石壁也在瞬间闭合上,将急速冲来的戚戎挡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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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重振夫纲
第79章 重振夫纲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在山崖里面会有这样一条通道?”梓瑶和景离手牵手,在落宣身后缓步向前行,“那条小巴蛇也只是出现了一下,之后就再见不到了。舒僾嚟朤”
“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按理说类似这样的山崖,不可能有如此奇怪的通道。”落宣边说话,边探查着脚下的路,“你们两个小心一点,这路是倾斜向下的,不要滑倒了。”
通道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一丁点的光亮。他们三人的内力虽深厚,身处这样的环境中,也只能是瞎子摸路,凭着感觉走。
梓瑶听到了落宣的话后,紧紧抓着景离的手,“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不适?”
“都说了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我。”景离的语调十分之轻松,“若实在不行,我就变成一条小蛇钻到你怀里,让你揣着我。”
梓瑶笑了笑,但仍是紧紧抓着他,“那你下辈子投胎时,记得跟阎王爷求情,让他把你变成一条小巴蛇。”
落宣渐渐放慢脚步,不满地对着两人道,“我说你们俩,给我正经些,不准再东拉西扯的。这都还没走出去呢!就开始打情骂俏了。”
“这怎么是打情骂俏?落庄主,你莫不是看我们不顺眼?”景离赶上他的脚步,“我们好像没招惹过你吧?”
“你们俩日日都在招惹我,欺负我是孤家寡人,身边没个伴。”落宣半开玩笑地道,“你注意脚下。若是摔着了,我可不管你。”
“你不管我没有关系,有瑶儿管就可以了。”景离抬头看向顶上,“落庄主,你身上有火折子吗?”
“如果有的话,我肯定一早就拿出来了,怎么还会在这里面摸黑?你的脑子何时变得这么愚蠢了?”落宣轻嗤道,“也不知这道通到哪里去,走了大半日也没走到头。”
梓瑶摸了摸一侧的石壁,“这一条通道应该是很早之前就有了,而且还是有意挖的,石壁全都经过打磨。”
“估计是那些蛇精弄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们拿来做何用。”落宣像是想到什么,“小瑶瑶,之前那几条小蛇精在你身上吗?”
“在葫芦里面。”梓瑶也突然想起了它们,“我们可真傻,直接把它们放出来不就完事了,不需要一直这么走下去。”
她说完之后便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紫葫芦,摸索着拔掉顶上的塞子,同时默念一句咒语。
四个小家伙等她念完了最后一个字,就立即滚出了葫芦,掉落在地上,幻化成孩童的模样。
“凶姐姐,你们为什么会在这?”紫葫芦是与外界隔绝的,所以这四个小家伙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但是凭借着敏锐的五感,它们明白自己这是在通道里面。
梓瑶看不见它们的身影,只能够听声辨方位,“我们被你们的同伴领到了这里,但是一直都没有发现它,所以就把你们放了出来,想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爷爷亲自挖出来的通道,已经挖了有好几百年了。”一个小家伙开口道,“我们跟爷爷来过这几次,所以还算比较熟悉。”
“这条通道是通往哪里的?”落宣走到它们身后,摸了摸它们的脑袋。
“直接通到山崖外面。”还是那个小家伙在讲话,“只要一直沿着这路走下去,就可以去到山崖的尽头。按下石壁上的机关,就能够打开外面的石壁,离开这座山。”
“这中间有没有岔路?会不会走错了地方?”梓瑶听到它们迈步的声音,也跟着继续往下走。
“通道就只有这一条,凶姐姐放心!”四个小家伙在前面领路,“你跟着我们往前走就是。”
“凶姐姐?”景离紧跟着重复了一遍,“瑶儿,小朋友都说你凶了,你真的应该收敛收敛了。”
“这还不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急着要找你,我也不会凶他们的。”梓瑶虽明白,在通道里无法传递眼神,但她还是瞪了瞪他,“反正自从嫁给你后,我就变得又坏又凶,你满意了吧?”
“满意,很满意。”景离的声音带着些笑意,“我就喜欢看你又坏又凶的模样。”
前方的落宣轻叹一口气,“你们两个人都有些问题,没有谁是正常过的。从现在开始,你们给我乖乖噤声,在离开这通道之前,不准再讲话!”
“小,狐,狸。”景离轻飘飘地吐出这三个字来,之后就不再言语了。
梓瑶好笑地捏捏他的手,看了看落宣的方向,也没有再说什么话。
黑暗很容易让人丢失掉方向感,同时也让人丧失对时间的判断能力。说不上是走了两刻多钟,还是走了半个时辰,或者是更多。总之当他们走到尽头时,只觉得过了有很久很久,却估摸不准具体的时长。
“你们四个知不知道机关在哪里?”梓瑶这一回没有再像之前那么严厉,而是柔声问四个小家伙,“若是知道机关在哪,就指给姐姐,我们也好尽快出去。”
一个小家伙抓起她的手,拉着她走到石壁边,让她摸上一处凸起,“姐姐按下去就好了。”
“瑶儿。”景离把她朝后面拉了拉,“往后站一些,外面说不定是悬崖。”
梓瑶轻轻嗯了一声,接着就按下了机关。果然如小家伙所讲,石壁立刻转动起来,现出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还真的是在悬崖边上啊!”落宣稍稍眯了眯眼,等适应了突然射来的光线之后,探出脑袋瞧了一下,“没有铁索桥,也没有任何的道路,我们只能够用轻功过去。”
“对面是不是我们去总坛的那一座山?”梓瑶也伸长脖子看了看,然后低下头,对四个小家伙说道,“你们留一个,带我们经过乱石阵,到山上面去,另外三个回蛇窟找爷爷。”
“姐姐,我留下。”一直站在最前面的小家伙自告奋勇道,“你先让我钻到你的衣袖里,我不会轻功,没法飞过去。”
梓瑶点点头,“等你带我们上去了,你就回蛇窟,姐姐不会再抓你了。”
落宣见他们都准备好了,没有再多言,直接飞身向对面奔过去。
“你真的没事?”梓瑶担忧地看着景离道,“这里的距离也差不多有近百丈,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过去?”
“我在你的心目当中,何时变得如此不堪?”景离一把揽上她的纤腰,“连百丈都飞不过去,那我真的不要活了。”
“我自己可以,你就不要再逞强了。”梓瑶害怕他带着一个她,会更加重他的伤势,于是想要拉开他的手臂。
景离不悦地收紧了手臂,“是我在逞强,还是你逞强?你刚才可是差点就要掉下去了。”
“我不过是气有一些提不起来,努力一把还是可以过去的。”梓瑶略显尴尬地道,“我哪里能够和你比。”
“既然不能够和我比,就乖乖听话。若再不听话,我就真的要重振夫纲了。”景离话音刚落,就足尖点地,向对面奔去。
他刚一落地,小巴蛇就从梓瑶的衣袖里面钻出来,幻化成人形,蹲在地上观察石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仰起脑袋看着梓瑶,“姐姐,小北哥哥他上去了,而且还把石阵改了。”
“那个臭小鬼,这时候倒还知道要警惕。”落宣说着便问那小家伙,“你能不能把小北改的阵给破了?”
“可以破。”小家伙很是肯定地点点头,“但是会比较耗时间,要多走上半个时辰。”
“不碍事。”景离对它道,“你且在前面领路就是了。”
小家伙似乎有些惧怕景离,畏畏缩缩地小声应了他,接着就转身迈开小步子。
待阳光变得越来越毒辣,眼看着快要到晌午之时,他们四人才到达了山顶,来到总坛前那一片空地。
之前梓瑶嫌这里的人烟太稀少,那么多空地,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可此时此刻,她却被眼前的阵仗给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
只见空地上满是黑衣人,一个二个站得异常挺拔,昂首挺胸,精神振奋,给人以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
“我说景离啊!你到底让容铭带了多少人上山?”落宣也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架势未免也太大了吧!”
“我只是提前告诉他,要把天玑崖作为花暝宫第二个据点,让他看着办。”景离也被吓了一跳,“他怕是把花暝宫里近三成的人都给带来了。”
“花老妖的四个孙子孙女,容岚太火爆,容铭太呆板,夕玉太偏执,也就只有夕语稍微好些,可她又不能做宫主。”落宣无奈地晃了晃脑袋,“看来宫主这个位置,真的只有你来做才可以。”
那群黑衣人见到了走近的四人,看清了四人的样貌之后,立马整齐地单膝跪下地,齐声道,“参见宫主,参加夫人。”
梓瑶本来就觉得这群人有点怪怪的,听到他们喊她夫人,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同时又觉得有一点诡异,“我为什么会有一种遇到邪教的感觉?”
“你相公的这些手下,看起来难道那么不济吗?连邪教都冒了出来。”景离好笑地看着她,“你可别忘了,你不但是瑾亲王妃,还是花暝宫的宫主夫人。”
“声势太浩大,我不大习惯。”梓瑶挠了挠小脑袋,轻轻晃了晃他的手,“你不让他们起来吗?”
景离听后挑了挑眉,“以后你去虚丘之地,见到的人比这还要多得多,总得要习惯。今日便由你叫他们起身,像在宫里面那样子就好。”
“那个,你们都快些起来吧!”梓瑶眨了眨眼睛道,“我刚才那话是随口说的,你们可别往心里去。”
“谢夫人。”一群黑衣人又齐声说道,然后整齐地站起了身来。
“小瑶瑶,你的这个宫主夫人当的可是不够格啊!以后需得多加历练才是。”落宣像对待自己人一样,招呼着那些黑衣人,“你们分三组,一组去杀光血魔教的人,一组到总坛里面去打理。剩下那一组,跟着我们到密室去,把宝物都给搬出来。”
“你倒是挺会使唤我的人,你就不担心他们不给你宝物吗?”景离说着便牵着梓瑶向铁索桥走去。
“我好歹也算你的半个救命恩人,使唤你的手下是应该的。”落宣拉着那小家伙,与他们两个人并肩而行。
那些黑衣人,除了有一组跟他们走了,剩下的两组都按兵不动。当他们确定宫主走远后,立即打破沉寂,叽叽喳喳交流起来,像集市上的妇人一样唠叨吵闹。
“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宫主脸上有五个手指印!”其中一个人惊异地叫道。
“看到了!看到了!鲜红鲜红的,下手不轻啊!”另外一个人应和道。
第三个人插了进来,“这年头,没有宫主的允许,谁敢动手扇他耳光,那简直是不想活了!”
“就是就是啊!到底是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动手打宫主的脸?”第四个人连忙说道,“宫主就算是向戚戎示弱,也不可能会让戚戎打他的脸啊!”
“我看那手印,大小不像是男人的。”第五个人沉着声道,“似乎是一个女子的手印。”
“女子?哪个女子不要命了?”第六个人顿时反应过来,大声道,“是夫人!”
“小声点儿!小心被宫主和夫人听到!”周围的人全压低了声音吼着他。
“听三护法说,宫主他特别疼夫人,不管什么事都把夫人给放在第一位。”站在外围的一人开了口,“若真是这样,那么夫人扇宫主的耳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宫主那么凶残的人,居然会心甘情愿地被人扇耳光!”还是有几人不太敢相信,“实在是没办法接受。”
“怎么会没办法接受?”又有一个人打开话匣子,“三护法听二护法说,自从宫主有夫人在身边,就再也没有生过气,也没罚过人。这样的宫主,温柔又体贴的宫主,你们难道不想要吗?”
“想!想!想!想得很!”众人像是集体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全部都打了个激灵,“如果宫主真是因为夫人而转了性子,让我们去给佛祖磕几千个响头也没问题啊!”
那边的空地,一群大男人没完没了说个不停,这边的路上,梓瑶已经是笑痛了肚子。
“景离,你之前我太凶残了,听你手下们的口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梓瑶好奇地歪头盯着他,“你过去真的很凶吗?他们好像挺怕你的。”
“这家伙过去可是比戚戎还惨无人道。”落宣接过了她的话,“他的那些手下见过他的手段后,没有一个人敢在他的面前造次,全都对他唯命是从,拼死拼活给他卖命。”
梓瑶想起他以前提过的小时候的事,抿了抿嘴唇,一把搂住他的胳膊,“你以后就要像这个样子,经常笑一笑,不要总是板着个脸,太凶的话大家都会怕你的。”
“现在连容岚都壮起胆子跟我顶嘴了,连娘子你都不听我话了。”景离失笑道,“我如果真的继续这样子,说不定过不了几年,就什么人也没办法管了。”
“不会的,你的威信一直都在,没有人敢随意招惹你的。”梓瑶好心地安慰他,“当然了,我不包括在那里面。”
景离颇有些无语地摇了摇脑袋,“看来我必须尽快地重振夫纲了。”
他们说话间便来到了铁索桥旁,远远就见到没有离开过的苏寻,和一旁等候的容岚,以及从对面山崖飞过来的容铭、夕语。
“主子,王妃。”三个人很是恭敬地叫道,“属下们疏忽,让戚戎趁机逃走了,还请主子、王妃降罪。”
“逃了就逃了,没必要降罪于你们。”景离淡淡地道,“连落庄主都制不住戚戎,你们三个人更不可能拿下他了。”
“主、主子,您不怪我们吗?”容岚和夕语已经习惯了这样好说话的景离,但是容铭还有些不适应,“属下心甘情愿接受惩罚。”
“呆子!主子都说了不降罪,你在这里装什么傻。”容岚猛地朝他脑袋上打了一掌。
景离转头对落宣道,“落庄主既然都来了,不如就好事做到底,把这铁索桥给重新架上,我的手下们也好替你搬运宝物。”
“算你有良心,知道给我留下一些。”落宣说着搓了搓手,“我帮你把桥架起来,但你要让我第一个挑宝物。”
他也不等待景离的回答,就直接飞身跃下了山崖。
“落宣!”梓瑶下意识地迈出一步,有些慌张地问身旁淡定的景离,“他一个人可以把桥给拉起来吗?”
“别忘了他是小赤狐。”景离轻笑着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他的修为比千舞要高上好几倍,拉起这桥根本不在话下,你且放宽心。”
站在他们俩身后的那些黑衣人,见宫主不但不责罚护法,还和夫人有说有笑,面上都不由挂起了灿烂的笑容。有的人甚至像是容岚当初那样,难以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想要立即高歌一曲,来抒发自己澎湃的感情。
落宣真的是如景离所说,能力不是一点点强,而是十分强大。只凭他自己一人的力量,就直接把铁索桥给拉到了对面,稳稳固定住,随即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你们都快点过去吧!对面有人接应你们,会带着你们去密室。”落宣对那群黑衣人扬了扬下巴,“每次只能过三个人,记得把宝物集中到这里,先让我挑选完之后,再拿给你们的宫主。”
他就站在铁索桥边,招呼着那些人过去,一门心思地想着他的那些宝物。
“主子,马车已经在山脚下等着,您和王妃是等阵就回水凤山庄,还是用过午膳之后再出发?”夕语来到两人身前,询问他们俩的意见。
“等到落庄主帮我把钩子取下来,用过午膳后再回去。”景离说完后,便让他们三人先去忙其它事情。
“可以直接在这里取的吗?”梓瑶担忧地看着他,“水凤山庄有专用的器具,天玑崖上面什么都没有,落宣要怎么给你取钩子?”
“专用的器具?”景离不解地皱起眉,“不过是取钩子而已,还需要什么器具吗?”
梓瑶一听睁大眼睛,“怎么会不需要器具?难道要落宣徒手取?”
落宣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同样不解地问梓瑶,“我不徒手取,难道徒脚取?”
他说着便从怀里面摸出一个瓷瓶来,拿在手里晃了晃道,“你就放心吧!我早已配好沐浴的药液,等到景离泡过之后,我就是直接刺上他一剑,他也不会觉得疼的。”
梓瑶听他这么一说,才放下心来,紧了紧搂着景离的胳膊,“一会儿我陪你。”
“娘子以后若每日都这般关心我,我就真的是死而无憾了。”景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这里没什么事情了,我们先到寝室里面等落宣,不要一直站在这里。”
“好。”梓瑶看了看一旁沉默着的苏寻,“苏寻,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听到素月凄厉的尖叫声,“救我!快救我!好疼!好疼!救我!”
苏寻不忍去看痛苦的她,思索片刻后,抬头对梓瑶道,“小瑶儿,她真的要这样疼上四十九日吗?”
“这已经是最轻的了。”落宣见梓瑶没立即开口,就替她答了苏寻的问题,“她这是咎由自取的,你还是别想着替她求情了。”
“我不是想要替圣姑求情,我只是……”苏寻停顿了一阵子,继续道,“血魔教里面,除了教主,就只有圣姑从来没有欺负过我,还总是关心照顾我。我知道她做过错事,但看到她这个模样,我实在是有些难受。”
“苏寻,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似乎从来没有为谁感到难过。”落宣沉声道,“你莫不是想让小瑶瑶放过圣姑?”
“小瑶儿。”苏寻有些为难地看着她,“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圣姑一回?或者是换一个方式惩罚她也好。你给她下的这个毒,真的是太折磨人了,她若是再这么下去,根本没有办法坚持上四十九日,而且……”
“苏寻,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梓瑶冷声打断了他的话,“我很感谢你带我来这里,也很感谢你替我挡火药,我肯定会答谢你的。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不能够所有事情都混着谈。”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素月,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她关心照顾的对象是你,并不是景离,她好心对待的人也是你,并不是景离。我之所以会这么折磨她,完全都是为了景离,想要替我相公出口恶气。试问,一个暗算过我相公的人,我怎么可能会为了别人放过她?”
苏寻听后张口想要说话,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只低下头看着圣姑,时不时地叹一口气。心道小瑶儿说得有道理,圣姑三年前差一点害死了景离,还偷走了他的东西。小瑶儿作为景离的娘子,肯定会为了自己的相公报仇的,不可能有人拦得住。
“小瑶瑶,你先让景离用这个泡着。”落宣见他们准备离开了,顺手把瓷瓶丢给她,“我一会儿过去。”
戚戎的寝室可不是一般的奢华,相对的,衣橱里面的衣裳也不是一般多。梓瑶一边惊讶感叹,一边替景离翻找着合适的衣裳。
“只能委屈你将就穿一下。”梓瑶把衣裳放在床铺上,“等回去之后就赶快换下,教主那种人的衣裳,穿久了会沾上晦气。”
“我倒不知道,你的嘴竟也这么毒。”景离让送水的人把门关好,接着招呼她,“哥哥的手不能乱动,你帮哥哥脱衣裳吧!”
梓瑶站在原地看了他一阵,接着慢慢地走到他身前,“你的手可真是神奇,一会儿能动,一会儿又不能动,随心所欲啊!”
“有娘子在身边,当然是能不动就不动了。”景离浅笑着对她道,“你若再不脱,水就要凉了。”
“凉了你就洗冷水浴,反正大热天也不怕受凉。”梓瑶解开他的腰带,褪下他的衣袍,再除掉他上身的里衣。正欲松开他亵裤的带子,就听到房门被打开,随即是落宣的声音传来。
“景离,我思考之后,还是决定先过来看看你的伤势,免得小瑶儿见你昏过去,要拿我祭……”落宣话刚说到一半,就突然打住。
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双眼,摸索着向门外走去,嘴里还在不断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这种事看了要长针眼的。你们俩继续,不用理会我,完事了记得让人来叫我。”
“落宣!快回来!”梓瑶见他真的要走,赶忙唤住他,“你在瞎想些什么呢!我只是帮他脱衣裳。”
落宣听后停止前行,转过身面对着两人,手指张开一个缝隙,试探性地问,“真的只是帮他脱衣?虽然我不是太赞成你们现在那什么,但你们如果忍不住的话,我还是十分理解的。”
“不准再乱说!你快点过来!”梓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时松了手撇开脑袋道,“裤子你可以自己动手脱,我不帮你了。”
景离狠狠地丢给落宣一个眼刀,不理睬他得意洋洋的笑脸,动作迅速地脱下了亵裤,进到浴桶里。
“小瑶儿,把药液给我。”落宣走到梓瑶跟前伸出手,“我来给他倒。”
“这是什么药?怎么味道这么难闻?”落宣刚一打开瓶塞,梓瑶就掩住自己的口鼻,闷着声音道。
“确实是难闻了一些,但是泡过这个药浴之后,他就不会觉得伤口疼了。”落宣的语气带着一点意味深长,“不过刚接触药液时,会有一点疼。”
景离正想问他这药是什么成分,就忍不住轻嘶一声,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了?”梓瑶焦急地趴到浴桶边,见水都变成了黑色,一把扯住落宣的手,“为什么他会这么疼?”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小瑶瑶你镇定一点。”落宣继续将瓷瓶里的药都倒完,“他身上有些伤口太深了,这药又有一点刺激,所以感觉痛是很正常的。”
梓瑶见景离疼得一直在冒冷汗,小脸顿时挂上苦相,“哪里是有一点刺激?他这么皮糙肉厚的,都冒冷汗了,肯定不是一般的疼。”
“疼过就好了,等阵给他取钩子时,他肯定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落宣笑眯眯地坐到桌边,拉长声音唤着景离,“景离啊……感觉不错吧!”
景离早知道他要整自己,没想到竟在药里做手脚,“落庄主,你真是好样的,那日在小树林里面,我就应该直接扒了你的皮。”
“你现在后悔已经太迟啦!”落宣慢悠悠地斟了杯茶,“我这一路上可是帮了你不少忙,若是总让你快快乐乐的,我心里实在是有些不安。”
梓瑶现在已经明白过来,落宣定是在药里面放了其它的东西,专门用来整景离的。她有些不满地看了看他,却并没有出口责怪。毕竟这一路上,落宣确实是帮了不少忙,若不是有他在一旁协助,景离不一定能这么顺利拿下血魔教。
“你就忍忍吧!像苏寻之前说的那样,不能总是你黑别人,你也得被别人黑一下。”梓瑶从衣袖中取出手帕,替他擦着汗,“疼一下也好,日后看你还会不会乱来。”
景离咬着牙轻哼了一声,“娘子现在是胳膊肘往外面拐了,竟然和落庄主一个鼻孔出气。”
“你以为我想你受这罪吗?”梓瑶嘟囔着任他吻了吻,然后问桌边的落宣,“他要泡上多久才能出来?”
“只消一刻钟就够了。”落宣懒懒地撑着下巴道,“只要出了水,就不会觉得疼痛了。”
“血魔教的事处理完之后,你真的没有其它打算了吗?”梓瑶说着话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不准再瞒着我,我要听实话。”
“再没有事瞒着你了,就只打算带你到处玩耍。”景离从小到大受过不少的疼痛,但是落宣这药里面,不知道加了有什么东西,竟是疼得人头都要裂开。若不是因为他忍耐力强,说不定早就昏死过去了。
“好了,好了,快出来吧!我给你取钩子。”落宣知道这药液的威力,觉得整他整得也差不多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小瑶瑶就要为她的相公出头了,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梓瑶一听到他的话,赶忙扯过床铺上的被子,一把裹在迈出浴桶的景离身上,让他到床边坐下来。
“跟你认识这么多年,能见到你如此狼狈的模样,我也是心满意足了。”落宣感叹着走到他身旁,“感觉怎么样?”
“落庄主真是比我还心狠。”景离无奈地勾起嘴角道,“你似乎打从一开始,就想要见到我出糗。”
落宣戴上了天蚕丝手套,示意梓瑶把被子给掀开,“我对你可是积怨颇深呐!有时恨不得把你给切成几段拿去喂狗。”
“你的故事里,莫不是也包括了我?”景离歪着脖子,任落宣给他取钩子。
“我得趁着你知晓一切前,好好整整你,不然等到你明白了前因后果后,被整的人就该是我了。”落宣虽然在药液里动了些手脚,但是取钩子的时候,动作还是十分轻柔,尽量不要伤到景离。
“你们不要再打什么哑谜了,专心取钩子。”梓瑶不知在何时上了床,并且躲到了景离的背后。她想看着落宣动作,但又不敢看景离的伤口,内心十分矛盾纠结。
“小瑶瑶,你的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小了?”落宣把一个钩子丢到地上,“你若是得闲,就帮忙撒点止血粉,有一点出血。”
梓瑶拿起一旁的小瓷瓶,打开瓶塞,蹭到景离的身旁,紧锁着眉头给他撒药粉,“以后还可以长好吗?这都成窟窿了。”
“很快就长好了,放心吧!这家伙不是普通人,恢复能力不是一般的快。”落宣一边动作一边说道,“你也知道他受过不少伤,但是你见过他的身上有什么疤痕吗?”
“好像真的是没什么疤痕。”梓瑶不由觉得有些好奇,“景离,我记得你说被花老妖砍过一刀,那个疤痕是何时消失的?”
景离的面色不知在何时变得很不好,只阴沉着脸死盯着梓瑶,“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这是怎么了?干嘛突然间又变脸色了?”梓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躲避开他的视线,绕到另一侧给他撒药粉。
落宣把另一个钩子丢到地上,拍了拍手道,“我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啦!你先在房里休息休息,我一会儿过来叫你们吃饭。”
他说完之后就离开寝室,还不忘把门给他们关好,甚至吩咐外面的人不准轻易进入。
“你又是哪里不对劲?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又开始给我脸色看?”梓瑶撒完药,把瓷瓶放好,跪坐在景离的身边,严肃认真地道。
“瑶儿,”过了好一阵,景离才缓缓开口道,“我们成亲后,我凶过你吗?”
“凶过。”梓瑶立即接着他的话道,“上次打了我的屁股。”
景离才绷紧的表情顿时有一点松动,“除了那一次,我还有凶过你吗?”
梓瑶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诚实地摇摇头,“没有了。”
“我只凶过你那一次,而且马上就给你道了歉,请求你原谅。”景离很是严肃地道,“你自己说说,成亲后,你对我凶过多少次?”
“我没有算过。”梓瑶的声音变小了一些,“好像比你凶我的次数要多。”
景离侧转身,冷眼看着她,“你从之前在铁索桥那里,一直到现在,都是怎么称呼我的?”
梓瑶这下终于知道,他是因为什么缘故而不开心了,“景、景离。”
“那你在今日见到我之前,都是怎么称呼我的?”景离仍然是沉着脸,声音也压低了不少。
“哥哥。”梓瑶有些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要是一开口叫你,你就又开始得意忘形了。说不定没过上几日,便跑去其它的地方,又会不要命地冒险。”
“所以你就连哥哥都不愿意喊了?”景离说着就站起身,一把将她抱到床铺里侧,接着自己也上了床。
“你、你要干什么?”梓瑶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不由朝角落里面缩了缩,“我们这是在血魔教总坛,你不要不分场合啊!”
“这里早已经不再是血魔教总坛,而是花暝宫的据点。”景离直接就扯开裹在身上的被子,然后猛地把她拉了过来,“不准躲!”
梓瑶其实心里明白,她的那些个小气势之所以有用,都是因为景离默许。如果他突然之间要发威,她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可能敌得过他。
“现在知道要害怕了?知道哥哥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了?”景离说话间就扯开了她的腰带,“先叫一声哥哥。”
梓瑶委屈地咬着唇,眨巴着双眼看着他。虽然心里面挺害怕,但就是不愿开口叫哥哥,不想屈服于他的淫威下。
“你这小东西,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景离觉得有些好笑,却仍然是板着个脸,“我这才顺着你没多少时日,你就开始不听我的话了。若是再继续放任你,你是不是真要每日骑在我头上了?”
“你又不是马,我干嘛要骑你。”梓瑶想要朝后面缩,但是却被他给死死钳住。
景离像是想到什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们可以换个骑法。”
“你不要乱动,不然伤口要流血的。”梓瑶见他要用强的,终于忍不住哀求道,“哥哥,我错了,咱们有话好好说。”
“现在叫哥哥已经太迟了。”景离一手钳制住她,一手放下床帐,“我现在必须要重振夫纲,让你搞清楚相公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你这个样子不公平。”梓瑶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可嘴上还是不依不饶的,“凭什么我就要做个顺从的娘子?而不是你做个顺从的相公?”
景离听后挑了挑眉,“想要公平容易得很。今日你变身为凶残的娘子,为夫就变身为凶猛的相公,让你好好地尝一尝公平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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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瑶儿出逃
第80章 瑶儿出逃
“瑶儿,你真的没有生哥哥的气?”景离被她拉到镜前,在她给他束发之时,连着问了她好几次。舒铫鴀殩
“端好你的王爷架子,就像你给我脸色看时那个样子。”梓瑶语调很是舒缓,“你总是这样变来变去的,我都快要分辨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了。你要么恢复到从前,经常板着脸,或者像我们成亲前那样,经常逗我玩。反正别像今日这般,时好时坏,时凶时柔的,我真的有些受不起。”
景离听到她这些话,明白她心里还是有怨愤,只是又像以前那样,没有表露出来而已。他正想转身,好好地和她谈一谈,就再次听到敲门声响起。
“小瑶瑶,景离,你们两个好了没有?再不吃饭天就黑了。”落宣拉长了声音呼唤道,“我让他们把饭菜端来了。”
“你等一下,我去开门。”梓瑶把木梳塞到他手里,快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还没梳头吗?”落宣见她正披散着长发,很是多余地问了她一句。
梓瑶轻轻嗯了一声,“在给哥哥梳。”说完就给后面的人让出路,让他们把饭菜都端上桌。
“那就快一些,不然饭菜真的又要凉了。”落宣对她招了招手,“实在不行就先吃饭,反正没外人。”
“先坐下吃吧!”景离走到梓瑶身旁,“你不是说的饿了吗?”
梓瑶顺从地挨着他坐下,等着他给自己布菜。她的表情显得十分平和,既不是高兴,也不是难过,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落宣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努了努嘴道,“小瑶瑶,之前是不是有哭过?”
“脑子出问题,瞎哭了一场。”梓瑶无所谓地回道,“以后再也不会哭了。”
景离的眉头不由皱了皱,内心的不安在瞬间放大。但是碍于落宣在场,他不太好说些什么,只得闷头给她挑着鱼刺。
“你先把这些银票都收好。”落宣见梓瑶正欲动筷子,赶忙唤住她,“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奇珍异宝再怎么好,也比不上金银钱财。所以我就把没有带任何标记的银票都集齐,一并交给你,你且慢慢数。”
梓瑶好奇又兴奋地接过一沓子银票,“是在血魔教里找到的吗?”
落宣点点头,“全部都是血魔教的,不过如今已经变成你的了。这些银票没有标记,不管你在哪里使用,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行踪的。”
“谢谢你帮我集齐这么多,看样子可以花上很多年。”梓瑶细细看了几眼,然后把银票妥妥地收到了怀里。
“瑶儿。”景离终于是忍不住,在给她擦手的同时,略显严肃地看着她,“你一个女子,身上揣这么多银票不太好,还是让哥哥帮你保管吧!”
梓 立即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保管好,你不用操心。”
说完之后就拿起筷箸,埋头认真地吃着饭,不准备和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落宣见她这幅模样,对着景离高深莫测地挤眉弄眼,用传音入密与他交流道,“小心看好你的娘子,她似乎有点不对劲。”
景离此刻没有那个心情和落宣斗嘴,只把视线死死黏在梓瑶的身上,生怕她在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现在已经是申时了,是在总坛直接住上一晚,明日再赶路,还是立即离开这里,夜里在凌水泉住宿。”落宣待两人吃完后,征询他们俩的意见。
“凌水泉?”梓瑶又拉着景离坐回了镜子前,继续给他束发,“是什么地方?”
“是一个温泉,客栈的掌柜是我的熟人。”落宣靠在墙边看着两人,“环境挺不错,有不少高手暗地里保护,夜里宿在那睡得也安稳。”
梓瑶听到“温泉”二字,眼睛立即变得明亮起来,没有和景离先商量,就直接做出了决定,“我们等一下就离开这里,晚上在凌水泉住宿,我想泡温泉。”
景离其实非常不想宿在凌水泉。因为是脱离自己掌控的别人的地盘,若梓瑶确实打算离开他,说不定他一个疏忽,真的会让她成功地脱身。
可是眼下这个情况,他是再也不敢对她凶了,也不敢逆了她的意。所以只得被动接受这一切,同时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把她一直都拴在自己的身边。
待两人都收拾妥当,落宣才站直了身子,走在前面打开房门,一把拽住听墙角的苏寻,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在外面等候的小北见梓瑶走出了总坛,欢快地跑到她腿边,仰着脑袋道,“姐姐,爷爷和大哥哥说了,让我跟着你。”
“老蛇妖来见过我了,说是希望让小北跟着你,帮助他修炼。”落宣仍是捂着苏寻的嘴,不让他出声,“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就替你答应下来了。”
“既然这样,你就跟着姐姐好了。”梓瑶松开景离的手,蹲下身平视着小北,“姐姐不会再凶你了,但是如果你犯了错,或者是做了不好的事情,姐姐还是会把你丢到葫芦里面,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我一定会乖乖听话。”小北搂上了梓瑶的脖子,“姐姐抱。”
梓瑶轻笑着把他抱起来,“姐姐就只能抱一会儿,等阵你还要给我们领路。”
“弟弟他们在前面等着的,由他们领路就好了。我的身体是很轻的,姐姐多抱抱,不怕累。”小北不似其它巴蛇,会对景离感到恐惧。所以在见到他那警告的眼神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而且还十分老练地教训他。
“凶哥哥,我爷爷说了,男人如若太凶猛了,娘子会跑的。”小北像是知道什么,得意地对他眨了眨眼睛,“你经常这样子的话,姐姐肯定会改嫁去别家。”
“小北不要胡说八道,姐姐是不会改嫁的。”梓瑶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哥哥是姐姐的相公,你不准没大没小的。”
小北不悦地撅着嘴,懒懒地趴在她肩头。虽然没有再说什么,却是一直和景离进行着眼神的斗争。
景离让容铭留在天玑崖,把事情全部处理完之后,再回去虚丘。接着又安排好其它事务,分派给不同的手下,然后就招呼着众人,离开了总坛。
苏寻下山时总是想趁机找梓瑶说话,却每次都被落宣给拦住,让他根本就没办法靠近。他不知道落宣这是做什么,反正只要被拦一次,他内心的怒火就越旺盛,对景离的不满也是愈发地加深。
走到山下后,果然见到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和马。马车虽不似瑾亲王府的那一般奢华,却也是低调中带着雍容,一看就知是富贵人家的。
“你们花暝宫都够有钱了,还要来抢血魔教的,真是贪婪无厌。”落宣嘀咕着跟在景离和梓瑶的身后,钻进马车里。
“容岚不是给落庄主你备了马吗?为何还要到车里来?”景离冷冷地看着他,“我的耐性是有限的,落庄主请不要再耍什么花样了。”
落宣一屁股坐在锦垫上,打着哈哈道,“景离啊!你要搞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瑶瑶。她好我就好,她不好我也不太好,连带着你也不会好。”
“别再讲一些有的没的了,凭白生事故。”梓瑶心里面是难以言说的倦怠,“你是不是要谈白老宫主的事情?”
“果然还是小瑶瑶最了解我。”落宣背靠着车厢缓声道,“酒老已提前去探清楚了,白老宫主被白皓藏在了南皖皇宫内,目前除了仍在昏迷之中,其它一切都还安好。”
“能不能把他带出来?”景离一听是有关于白老宫主的事情,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白皓有没有察觉到?”
“酒老隐藏的功夫一等一,没有人会发现他的。”落宣也认真了许多,“关于余楼主的死因,已经全部都推到了白皓的身上。他现在怕是被不少人给盯上了,就算察觉到有异常,也不能立即把白老宫主带出宫。”
他不等着景离开口,继续说下去,“酒老说把守的人太多了,全都是高手,而且白老宫主又在昏迷中,带他出来很容易被发现。所以他只是观察了一下,记好了地形,然后就先回来报信。”
马车在石子路上面颠簸,锦垫又算不上太厚。景离见梓瑶面色不太好,知道她这是坐得不舒服,便让小北到落宣那里去,自己则拉过她抱在怀里。
“我之前得到的消息,南皖皇帝旧疾突发,且来势很凶,穆琦和穆辰已经开始争夺皇位。”景离一边和落宣说着话,一边给梓瑶输内力,“白皓此时是最焦头烂额的时候,我打算先帮白羿夺过暗宫。白老宫主既然无事,我们不必过早打草惊蛇,他若不醒来,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落宣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个想法。反正地陵之路开启,最少也有三个多月,只要白老宫主在那之前醒过来,就不算太迟。”
“但是我想先独自去看看。”落宣正色道,“如若我能够让他早点醒,也少了许多麻烦事。”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景离眸光微微转沉,总觉得落宣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大概过两日。”落宣对他挑了挑眉,“你身子再好,起码也要养上六日的伤。我趁着这个空当去南皖,提前替你把事情都办好,多给你腾出点时间,让你陪小瑶瑶去游山玩水。”
“多谢落庄主能如此关照。”景离神色淡然地道,“瑶儿想睡了,你带着小北骑马吧!”
落宣这回没有再说什么,掀起帘子就拉着小北跃下马车。
“你好好地睡,到地方了哥哥叫你。”景离低下头看着她,刚好撞上她探究的眼神。
“哥哥。”梓瑶闭上了眼睛不看他,“我不瞒着你,我现在心里还是很难受,身上也难受,到处都难受。”
“对不起,哥哥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景离把她搂紧了些,“哥哥不是想要辩解什么,但当时确实是有些魔怔,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你原谅哥哥这次好不好?”
“你不但是个自虐狂,你还是一个施虐狂。”梓瑶在他怀里面蹭了蹭,“总之你就是大变态,大疯子,就因为这样,你的手下才会那么怕你。”
“哥哥保证绝对只有这一次,所以你千万别想着要离开哥哥。”景离的声音有一些飘渺,“有瑶儿陪着,哥哥就不会变成大变态,也不会变成大疯子。”
“放心吧!我既然都嫁给你了,就一直是你的娘子。”梓瑶有些答非所问,“我困了,不想说话了。”
景离很清楚,逃离的想法已在她心里生根了,他除了密切关注她,做不了其它的事情。于是只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安稳睡上一觉。
当他们到达凌水泉,刚好是戌时四刻的时候。梓瑶不想再吃什么东西,谢绝了掌柜的好意,和夕语一起,领着小北去泡温泉。
梓瑶选的是山里面露天的温泉。因为碍着有其他的客人,景离不便跟着进去,就在外面的竹林里等待,并让夕语看紧王妃,小心不要让王妃逃跑了。
夕语虽然不太清楚,王妃和主子发生了何事,不过还是十分尽职地盯着王妃,不让王妃离开自己的视线半步。
而落宣见到小北和梓瑶进去后,便没有再拦着苏寻,只乐呵呵地跟着掌柜去吃东西,不理会其他任何人。
“景离,既然现在没事可做,我们就来比试比试。”苏寻憋了一肚子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我早说过我要跟你公平地竞争,这正式开局,就是比谁的武功高。”
“我们两个人的武功,不需要比试就知道我比你要高。”景离一直在关注着温泉里面的动静,没心思来应付苏寻。
苏寻见他这般不把自己当回事,心里更是火冒三丈,也顾不得其它事情,直接就和他动起了手来。
景离心烦地一边打斗着,一边担心着梓瑶的情况,总觉得事情已经脱离他的掌控,朝不好的方向发展。
两人就这么打了有两刻钟左右,突然见到夕语冲了出来,慌慌张张地对景离喊道,“主子!不好了!王妃和小北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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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产生美
景离和苏寻听到这句话,立即在同时停下了打斗,一齐扭头看向夕语,表情显得很是震惊,“怎么回事?王妃和小北如何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校园超级霸主。”夕语此时衣裳穿得是乱七八糟,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英姿飒爽的模样。但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顾不了其它的问题,只想着王妃消失这件事。
“王妃选的是最靠里面的那个小池子,只有我们三个人在,没有其她人围过来。而且我仔细确认过,四周很安全,没什么危险。我们三个人全部都泡在温泉里,我一直在和王妃说着话,从未间断过。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我只是眨了眨眼睛,王妃和小北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只眨了眨眼?”苏寻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万分焦急,且是难以置信,“你这说的什么玩意儿?为何会只眨了眨眼就不见人了?”
“我也想不通为何啊!”夕语同样觉得不可思议,“我当时以为他们俩是在温泉下,就潜到里面找了找,但是根本就找不到他们。然后我就爬到池子外面,把周围每一个角落都搜了一遍,还是见不到他俩的身影。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任何的征兆都没有,就那样没有了踪迹。”
“难道说见鬼了不成!”苏寻顿时吼了起来,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是小北!一定是小北搞的鬼!”
“小北怎么了?”一直沉着脸的景离这才开口道,“小北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能怎么搞鬼?”
“屁的小孩子!几百年的蛇精还能算是小孩子?他会摄魂术好不好全文阅读杀手房东俏房客!夕语一定是被他给施了摄魂术!”苏寻知道梓瑶心情不好,但他实在是没想到,她居然会选择立即逃离,而且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干干脆脆地跑掉了。
“摄魂术?”景离的面色更加的阴沉,“夕语,你现在能不能记起,小北之前对你做过什么?”
夕语见到主子如此模样,明白他这是不悦了,声音不由有些发颤,“我们刚进入池子的时候,小北到我旁边坐下,想让我帮他看一看,他的眼睛里是不是有沙子……”
她说话间便捂住了嘴巴,过了好一阵才继续说道,“他、他就是在那个时候给我施的术。”
“夕语,你是跟我们一起上的山,也听到了小北说他会摄魂术的,你怎么就不防范着他呢?”苏寻就像是热锅上面的小蚂蚁,不停地原地打着转。
“看这个情况,他们俩怕是已至少离开有一刻钟了。”景离抬起手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先平静下来,“我们进去再找找看,若找不到就去后山,他们跑不远。”
今日在马车里面时,瑶儿那般答非所问,他就清楚她正在盘算着。他准备今晚和她谈一谈,认真严肃地给她道个歉,请求她原谅和宽恕。但是没料想,她竟然会这么心急,还没离开深山就要出逃,一点预兆都不给他。
“都是你这个王八蛋招惹出来的!小瑶儿那么担心你,还专程跑去天玑崖寻你,你却像条疯狗一样,只想着那档子破事儿!”苏寻恶狠狠地瞪着景离,咬牙切齿地大骂道。
他心里一方面是对景离很气恼,另一方面也有着对梓瑶的怨愤。她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跑了,一个字都不对他讲,连玉哨也不曾吹过。如果她想离开景离,为何不来跟他商量?他肯定会好好配合,悄无声息地带她走,让景离耗上几辈子都找不到她。
她为什么不愿找他帮忙?为什么不愿接受他?为什么只是带走了毛都长不齐的蛇精,却不带走他这个大男人?他难道就那么让她生厌吗?
景离心里面很清楚,瑶儿是因他才会出逃的,所以并未反驳苏寻的话。他让夕语先把衣裳穿好,自己则是抬脚走进后院,想去温泉池再找找。
“你们快停下,快停下!别随便乱闯!”就在苏寻也抬起脚,准备进去时,刚刚赶到的落宣大声叫住他们。
“里面都是些丫头和妇人,你们俩进去做什么?想败坏名声还是怎么样?”他走到两人的身后,把他们拉到了一旁。
“我想要进去找瑶儿,名声什么的无所谓。”景离面无表情地道,“你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难道还要禁止我去找她?”
“我的目的确实已经达到,并且我也是确实要禁止你找她。”落宣丝毫不显急切,“如果你想让她更惧怕你,想让她再逃上一次,你可以试着现在就把她抓回来。如果我没有估摸错,小北应该是带着她进入了后山,你很容易就能够抓到她。”
“落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为何总是喜欢从中插一脚?”景离这时候的心情,除了有难过和焦虑,还有着深深的无奈。
落宣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景离,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是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莫不是真的把她当成金丝雀,打算让她在笼子里跟你过一世?”
他没有等景离回答,转头对旁边的苏寻说道,“你不要否认,你的脑子里正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好地管住你自己,不准再随意地揣测别人的心思。”
苏寻听到落宣这话,顿时显得有些尴尬,像是被戳穿了心事那般不自在,“谢谢落庄主的提醒,我会管好我自己的。”
“你们两个人,一个脑子有点问题,一个心理有点问题,总之都不是什么正常人。”落宣说话间向竹林的深处走去,并招呼着两人跟上,“真正称得上是身心健康,又开朗活泼,且富有生气的那人,就只有我了。可是小瑶瑶却不嫁给我,反而挑了个问题最大的,看来她也是有点不正常。”
落宣找到一张石桌,停下了脚步坐在石凳上,让那两个人跟着坐下来。
他首先对着苏寻道,“你这个人就喜欢给自己找罪受。明明小时候受了苏家人那么多欺凌,忍不住杀了所有人,目的是为了过上好日子。你却偏偏是跑去血魔教继续受欺凌,继续让别人欺负你,等积累到一定程度,又要把别人给杀了。平日里遇到一点小事情,你就开始胡思乱想,没有药控制就直接魔怔。你自己说说,你这样的人,我怎么放心把小瑶瑶交付给你?”
“关于你这个大疯子,我就更加不想说了。不但喜欢被别人折磨着,还喜欢去折磨别人。”
落宣转过身面对着景离,“苏寻虽然是灭苏家满门,但他杀人特别干脆,一刀就毙命。你这家伙呢?那些加害过你母妃的人,其中有哪个,你是让他们痛快死去的?所有的罪人都被你整得是痛不欲生,就连我这种见过不少惨状的人,都无法继续看下去。今日若不是有小瑶瑶在,你怕是要把血魔教里的那些人,全都折磨得生不如死吧?”
“落庄主,听你这口气,像是小瑶儿她亲爹一样。”苏寻小声道,“可惜我不是你女婿。”
“给我严肃点儿!”落宣忽然间提高了音量,“我这是在替她把关,想给她选个好夫君,让她安稳地过日子。如果不是因为见到景离太嚣张,我才不会让你接近小瑶瑶半步,平白添麻烦。”
“你故意帮助小瑶儿逃走,肯定是清楚她要去哪里。”虽然落宣之前话里的意思,是不想让人去找小瑶儿,但苏寻还是不死心,“我不是景离,绝不会对她用强的,你告诉我她要去哪,我即刻把她找回来。深山老林的,她一个人不太安全。”
“你放心,她最熟悉这种环境,不会有事的。”落宣果断地拒绝道,“让她自己出去玩玩,不要整日都见到你们这两个大变态,无端端影响她的好心情。”
苏寻此刻已平静一些了,颇为不满地翻着白眼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她的亲爹了。”
“你以为我很想当吗?要不是因为你们俩,我才是她的相公好不好?”落宣气呼呼地挥了挥手,“你快点给我滚回房里去,我有话要和景离讲。”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真真是越来越离谱。那画册可是你送给我的,又不是我抢过来的,干嘛要吼我?”苏寻见他有点冒火,清楚自己打不过他,嘟囔着离开了竹林。
“落庄主,你和瑶儿她,到底有着什么联系?”景离见苏寻走远了,沉着声音道,“瑶儿之前同我讲过,她昏睡之时梦到了一只小赤狐,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你能不能够告诉我,为何只要是和她有关系的事情,你都要来插上一脚?”
“别用‘插上一脚’这四个字,说得我像是局外人一样。”落宣说完后便不再开口,只仰头呆呆望着天。
过了好一阵,他才低下头缓缓道,“她的姻缘线,本来是跟我相连的,我才是她命中注定的夫君,我才应该成为她的相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景离不由皱起眉头,“姻缘线这么荒诞的事情,你也会相信?”
“你不相信是你的事,反正我相信。”落宣轻笑着对他道,“想不想听我给你讲一讲?”
景离盯着他看了好半晌,随后叹了一口气道,“我若是要去找瑶儿,你定会阻拦。你想说便说,不管说的是真是假,我听着就是。”
“天机不可随意泄露,我并不会讲太多的。不过是想要告诉你,当初月老牵姻缘线之时,是把我连同小瑶瑶牵在一起的。我千年前遭遇天劫,恰巧被她出手救下,也都是天定的路数。”
落宣面上仍是挂着笑容,“如果按天意,我本该与她在日后的相处之中,培养男女之情,最后结为连理,不想姻缘线竟是突然间乱成了一团。等到月老解开之后,她的线早已是与你连在了一起,顺带牵上了苏寻那一条。我则是莫名掉落到一旁,连一个边也挨不上,就这么生生地断了。”
“我,真的在你的故事中?”景离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还知道些什么事?”
“都说了天机不可泄露的。我对你讲的这些话,若是被月老知道了,肯定会追着我跑的。”落宣支起胳膊撑着下巴,“其它的事情,我是不可能说给你听的,因为时机还没有到。我眼下只能告诉你,等你找到了夜魔琴,就会知晓这一切了。”
景离沉思了片刻后,也笑了起来,“照你的说法,我和瑶儿的姻缘线连在了一起,便是意味着,我才是她命中注定的夫君,你不过是个错误的存在?”
“你别太得意,还有个苏寻在旁边搭着,你最好是小心为妙。”落宣轻哼一声,“而且你今日这般粗鲁地对待小瑶瑶,让她连逃跑的心思都冒了出来。你如若再不好好地反省,就真的要被其他人钻了空子了。有我这一个先例在,你就该明白,姻缘线那个混玩意儿是会改变的。”
想起今日的那件事,景离不由敛起笑容,“我不瞒你说,当时确实是失去了控制,没办法停止。也不知怎的,看她越是难以忍受,我就越是把持不住。”
“景离啊……”落宣懒懒地趴在石桌上,拉长了声音唤着他,“我早都清楚,你的那些个温润如玉啦,淡然平和啦,全部都只是表面的功夫。真真正正的那一个景离,是比戚戎还残忍上百倍,完全没有丝毫感情,冷心冷情的狠角色。”
“我对瑶儿是真心的,在她的面前也是真实的,从来没有装模作样。”景离有些自责地道,“我一直以为,我顶多不过是想把她拴在身边,想要把她据为己有。却未曾想到,最后竟是那般粗鲁,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之下伤了她网游之天下无双。”
落宣听到他这些话,眨了眨眼睛,“小瑶瑶这次之所以会跑,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如你所说,故意伤了她,让她感觉到难过和惧怕;二是因为她气你不正经,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而且还不向她认错。”
“我对她讲过,这些事情都是小事,我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也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景离苦笑道,“但她总觉得我是说大话,并不相信我有那个能力,还为此跟我使些小性子。”
“你以前是独自一人,死了就死了,即便有人为你伤心难过,也只是短短的几日,不会一辈子都念叨着你。”落宣一字一句地道,“可是如今你有了妻,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们不像你这样子,对什么事情都很有把握,更不可能像你一样,就是死了几百次也能够活过来。”
他说着便摇了摇头,“小瑶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没经历过什么苦难,更无法切身体会你的感受。她嫁给了你,心里面定然装的都是你,最在意的人也是只有你。你就算是再怎么无所谓,也该在事情结束后,好好地和她谈一谈,对她讲清楚,让她放宽心。”
落宣的语调严厉了一些,“但是你看看你在做什么?连她的心结都还没解开,就想着要重振夫纲。现在可好了,把她吓跑了,你安心了吧?”
“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要了解她,几乎是把她摸透了。而且你比我都还要了解我自己,把我也全部摸透了。”景离探究地看着他,“你既然如此熟悉她,为何不想着把她给抢走?你刚才说了,姻缘线是会改变的,说不定还能再变回原样。”
落宣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是谈起了旁的事,“她每世轮回,我都跟着她,直到她死去。跟了近千年,肯定早已是把她给摸得透透的,对她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你若是想要让她自觉地回到你身边,就听我说的,不要急着去把她寻回来,先放开她一段时间。”
“真是如苏寻所讲的,你就像是她的亲爹,替你的女婿指引着迷津。”景离未再问他那个问题,而是换了一个问题,“我可以听从你说的,不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自己在外面呆上一段时间。但是你必须告诉我,她会去哪里,至少让我能在暗地里保护着她,不然我实在不放心。”
“她自己没有特定的目标,又是一个不识路的,我便让小北领着她去南皖都城,而且千舞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我还让千舞给她易个容,这样就不会有人盯上她了,也避免了你的仇家追杀。”落宣挑了挑眉,“方向我已经都告诉你了,你花暝宫的势力那么广,剩下的自己费心去找吧!”
“你这根本是存心的。”景离一听说千舞也去了,便稍稍放下些心来,“你既然已经给我指出了具体的方向,不如就明确告诉我,我何时见她比较好?”
“你先吊吊她的胃口,按兵不动是最好的。”落宣掰着指头算了一下,“最长也就是三十日,她会忍不住要找你,所以你根本不用多操心。在三十日满了之前,你最好不要轻易地现身,不然得不到料想的成果。”
景离听他说需要三十日,内心顿时无比憋闷,“若是论到拿捏他人,谁都比不过落庄主你啊!我和瑶儿还有苏寻,以及其他不少的人,似乎全都在你的掌控中。”
“你可别忘了,我在这世上活了千百年,那些个凡人怎么有本事斗过我?”落宣说完对他挥了挥手,“你快去让你的手下准备着,好好地替你找娘子,我想一个人晒一晒月亮,看一看星星。”
“那我先走了,今晚多谢落庄主你赐教。”安下心来的景离站起身,打算亲自动身去找梓瑶,踏上漫漫追妻之路。
落宣见他消失在了竹林的尽头,气息也跟着完全消失了,才哀嚎一声趴在石桌上,喃喃自语道,“有问题的人是我才对吧?居然会这样吃饱了撑的,和景离那个臭混蛋谈男女之情,还耐心地开导劝服。明明正牌的夫君是我啊!我才是小瑶瑶的相公啊!我到底在做些什么?谁来救救我……”
呼救的哀嚎声顺着时间向前流淌,来到一处客栈的上房中。
“谁来救救我,腰被摔断了,爬不起来了……”梓瑶平躺在地上,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一只手撑着地,大喇喇地叫唤道。
“王妃,你这是怎么了?”身着男装的千舞端着水盆走了进来,放下水盆后,先把门关好,才走到梓瑶的身侧,“你不会是又从床上掉下来了吧?”
梓瑶哼哼了两声,“摔下来的时候撞到脚踏了,刚好磕到了腰上面,我的腰真的是断了。”
千舞想笑又不敢笑,只得强忍着,“我先把小北赶下来,然后再把你抱上去,替你看一看。”
她说完之后,就走到床前,对着床上那个小童的屁股就是几巴掌,“死小鬼!快点起来了!不准再睡了!小心我扒你的蛇皮!”
小北被这几巴掌给打醒了,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道,“臭花精,给我滚远点!我都困死了!”
“快起来!快起来!王妃她把腰摔伤了,你快点把床腾出来!”千舞说着就把他拖过来,顺势要将他甩下床。
“姐姐摔着了?”小北猛地坐起身子,急急爬下床,蹲到梓瑶的身边道,“姐姐你怎么又摔下去了?我们出来这二十六日里,你已经摔了有十几回了。”
梓瑶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着小脸,“我也不想啊!可是一睡着,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以前还挺有警惕性,后来就连警惕性都没有了。”
“唉……”小北颇为深沉地叹了一口气,“都是凶哥哥把你给害的,让你变成了一个只会吃,只会玩乐的傻女人。现在没有他护着你,你连掉床这种事都没办法改正。”
“你要是再这么没大没小,我就把你塞到葫芦里面。”梓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着便被千舞抱到床上,翻过身趴着,让她给自己轻柔地按摩。
“王妃,你这两日就休息休息吧!别总是每日疯玩儿了。”千舞有时候实在是觉得,王妃比小北还像个孩子,“我们的银票快要花光了,而且你已经玩出一身伤,今日又不小心伤到腰。不如就在客栈里面多住上几日,好好养一养。”
“不要,那样会闷死的。”梓瑶一个劲地摇着头道,“只要腰没断,我就可以继续玩儿。其它那些伤都是小意思,玩儿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千舞一时间没忍住,脱口而出道,“王爷若知道你这么没心没肺,一点都不思念他,定是会伤心的。”
“我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凶我,还敢不敢再任性地胡来。”梓瑶把头埋在床铺里面,闷着声音道。
“小莲花,你怎么知道姐姐不思念凶哥哥?”小北又爬到了床上,伸出小手帮梓瑶按摩着,“我昨夜之所以很久没睡着,就是因为姐姐一直讲梦话,不停地喊着凶哥哥,还时不时地手舞足蹈的,差点把我给打着了。”
“我昨夜又说梦话了?”梓瑶一下子撑起了身子,腰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她轻嘶了一声。
千舞忙把她给压了下去,“王妃先别动,这都还没有给你揉开呢!”
“别说得好像揉面团一样。”梓瑶稍稍转过脑袋,看着小北道,“姐姐昨夜真的讲梦话了?”
“讲了的,我骗姐姐你做什么?又不会有好东西吃。”小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蹭到她旁边躺下身,学着她昨夜的动作,“你就是这样拳打脚踢的,我吓得都躲到角落里去了。”
梓瑶见到他生动的表演,不由地抽了抽眼角,“对不住,我睡觉比较不安分,你今晚不如跟千舞睡吧!”
“我不要。”小北把脑袋搁到梓瑶的胳膊上,“在凶哥哥找到姐姐之前,我要每晚和姐姐一起睡。”
“王妃,这都快要满一月了,你真的不去找王爷吗?”千舞微微皱着眉道,“你一路上都易着容,我和小北也换了个模样,还总是避着花暝宫的人。王爷一直找不到你,说不定会急疯的。”
“我才不相信他找不到我。”梓瑶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有些疑惑。按理说凭着景离的手段,不可能二十多日了还找不到她,还不出面与她相见。
可事实确实是如此。这二十多日内,她不但一次都没有见到他,而且打探不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也没有任何落宣或者是苏寻的消息。到底是她隐藏得太好了,还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情,无暇顾及她这一头?
“姐姐,你如果是生凶哥哥的气,为什么不当面和他讲清楚,反而要躲着他,不跟他见面?”小北不解地问着她,“你若是不喜欢他了,直接改嫁不就好了,再找一个比他好的。”
梓瑶不满地斜觑他一眼,“你这小家伙,为什么总是想让我改嫁?你很希望姐姐嫁给其他男人吗?”
小北嘿嘿笑了两声,“凶哥哥不是好东西,姐姐改嫁给我就好,我一定会很温柔的。”
“你这小屁孩儿,短胳膊短腿的,还没几岁就想着这些事。”梓瑶好笑地看着他,“姐姐既然嫁给凶哥哥了,就绝对不会改嫁的。躲着他的目的,是为了给他反思的空当,同时自己也抽空梳理下。不然总是每日面对面的,根本没办法仔细想事情,总是会被他牵着鼻子走,闹得两个人不愉快。”
“姐姐,如果凶哥哥没有反思呢?”小北煽风点火地道,“他若是去找其她的女子,不想要你了,那你怎么办?”
梓瑶也嘿嘿地笑了两声,“那我就把他给剁成肉酱校园全能高手。我对他是很放心的,这一点信心我还是有的。而且所谓是距离产生美,几十日不见,他只会越来越想我。”
“王妃你可真是臭美。”千舞也不忌讳太多,笑着对她道,“二十几日也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真的不太好。你等这几日养好了身子,就去找一找王爷吧!”
“这事容后再说。”梓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闷着头想起了心事。
其实在离开景离的第五日,她就有回去找他的冲动了。但因为觉得时间太短了,他说不定正在气头上面,她若是撞到枪口上,指不定会被他再凶一次。所以思虑再三之后,她决定至少也要十几日,等他冷静下来之后才行。
可是等到第十几日之时,她又有一点退缩了,并且有一点犹疑。主动出逃的人是她,如果在他还未找到她的情况下,她自觉地回去见他,气势上就撑不太住,显得很掉价。会让他觉得,她没有办法离开他,让他更容易拿捏她。
于是一晃到了二十几日,她基本已经没有勇气了。他一直都没有现身,也不放出任何消息,让人捉摸不透他想干嘛。她现在想他想得心发慌,却连去哪里找他都不清楚,心里不由有些苦楚。总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
“王妃,感觉好一点没有?”千舞的声音将梓瑶的神智拉了回来,“你活动一下。”
梓瑶慢慢地翻过身,再缓缓地坐起来,稍稍动了动,“还好,没那么疼了,果然还是你的手法最好。”
“那是当然的了。”千舞得意地笑了笑,“我在青楼里面的那几年,好些姑娘接客太多,经常腰酸背痛,都是我给她们按摩,手法早已经练得是炉火纯青了。”
小北不悦地剜了她一眼,“小莲花,姐姐不是青楼女子,你提那些个贱人做什么?”
“小北,青楼女子又没有招惹你,不许用贱人这个词,也不能用这种态度和千舞说话。”梓瑶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你若再这般口无遮拦的,姐姐真的把你塞进葫芦。”
千舞没有跟他一般见识,只让梓瑶先洗把脸,她去楼下把早膳端上来。
因为起床之后需要易容,所以他们每一次住客栈,都是把早膳端到客房里。平日里千舞很快就来了,可是这一回,足足等了有半个时辰,才见到她端着托盘走进来。
“怎么这么久?”梓瑶其实感觉挺饿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托盘里可口的事物,却一点提不起劲来,甚至是有一点反胃。
“再听楼下的人谈今日张贴的皇榜。”千舞把粥端到梓瑶面前,“这是昨日吩咐厨子做的瘦肉粥,已经不烫了,你先喝一口。”
梓瑶现在不太想吃,就没有动筷,而是好奇地问千舞,“皇榜的内容是什么?”
“南皖皇上如今病重,医治了许久也不见起色,请了许多的名医也没用。太后急的是团团转,实在没招了,就在今日张贴皇榜,说是若有人能治好皇上,就把公主许配给他。”
千舞说着给梓瑶碗碟里夹了个油饼,“好处挺多的,不过坏处也不算少。如果没有治好皇上,就要直接株连九族,处以酷刑。”
“皇族的人全是这样,从来都是随心所欲。”小北一边吃着油饼,一边含糊地道,“她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会有人去?毕竟现在连皇上得的是什么病都没搞清楚。”
“这你可就错了。”千舞摇了摇头道,“听说城里的皇榜已全部都被揭下了,有不少人已朝皇宫赶去,想要第一个见到太后,给皇上治病。”
小北不解地嘟起了小嘴,“他们难道不怕死吗?那可是株连九族啊!御医都治不好的病,其他的医者怎么能够治得好呢?”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说御医就是最好的?”梓瑶柔声道,“说不定真的有医者能治好皇上。”
千舞也接着梓瑶的话道,“而且那些人虽然会遭受严厉的酷刑,但若是一举成功了,就直接飞黄腾达,成为高高在上的驸马爷了。相较于毫无建树平庸一世,有些人宁可搏命去冒险,来争得一个荣华富贵。”
“凡人的心思可真难懂,还是妖怪要来得单纯些。”小北晃了晃小脑袋,看了一下沉思中的梓瑶,“姐姐,你莫不是想去瞧瞧?”
“没有,我又不懂医,凑那个热闹做什么。”被说中心事的梓瑶干笑道,“你快吃你的,别老看着我。”
小北转了转眼珠子,笑眯眯地道,“姐姐,我想去凑那个热闹,你带着我去好不好?”
“你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又不能治好皇上的病。”梓瑶沉声教训着他,“热闹可以凑,但不是什么热闹都能凑。”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我有跟爷爷学过医术的。”小北正色道,“是我们巴蛇祖传的医术,有很多方子连狐狸哥哥都不懂。”
“王妃,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千舞应和道,“刚好太子和太子妃都在,就算不能够医治好皇上,你也可以同太子妃见见面。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想要见她吗?”
千舞看出来梓瑶其实是想去的,之所以不开口,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最近这一段日子里,太子一直和三皇子在争夺王位,两边暗地里是打斗不断。王爷虽然没有什么消息,但肯定和太子有联系。如果王妃主动出现在南皖皇宫,也可以算作是一个暗示,让王爷尽快地现身。王妃定然是想到了这点,又有些拉不下脸面,因此才说不凑热闹。
小北和千舞使了个眼色,齐声道,“我们也去吧!就当是去南皖皇宫玩一玩。”
“那个,让我再好好地思考一下。”梓瑶抿了抿唇道,“快一点吃饭,不然要凉了。”
她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本意是想惩罚景离,却把自己搭了进去,果然是自信过头了。只要她出现在南皖皇宫,景离的人定会马上发现,并把消息告诉他。
她现在拿不准的是,景离在这二十多日里,有没有做什么反省,有没有认真地思考。她害怕的是,她这头梳理顺畅了,他还是那个老样子。她更加害怕,他会气过头,或者走极端,不愿意见她。
真的是自作孽,真的是不可活。她耷拉着肩膀摇了摇头,知道自己是像落宣说的,没什么救了,这辈子就要吊死在景离这棵树上了。
“姐姐,你别再想凶哥哥了,吃饱了要紧。”小北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你要坚强点,要一直占据着上风,不能被他给打败了。”
“小鬼头,说什么胡话呢!”梓瑶又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脑门上,“一点都不像一个小孩子。”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不过是外表像个小孩子。”小北揉了揉脑门,示意她快点把油饼吃了。
梓瑶拿起筷箸,夹起油饼看了几眼,怎么都无法张开口,反胃感越来越强烈。
“王妃,怎么了?不想吃这个吗?”千舞见她一动不动,关切地问她,“不行就吃包子或者馒头,还有其它的甜点,不要吃这个了。”
“我还是先喝粥吧!”梓瑶放下了油饼和筷箸,转而抓起调羹,舀了一勺子瘦肉粥。
她想着瘦肉粥应该没问题。但是调羹还没进到嘴里,光是闻到那个味道,她就突然一阵干呕,心口憋得难受。
“姐姐你怎么了?”紧紧盯着她的小北见她这模样,跳下椅子走到她的身旁,“你不舒服吗?”
“我有点想吐。”梓瑶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把那种难受的感觉压下去。
“难道是吃坏肚子了?”小北抬起小胳膊,替她抚着背,“可是你刚才都还好好的。”
梓瑶仍是觉得憋闷,“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见到那粥和油饼就……”
似乎“油饼”这两个字也不能提到,她突然觉得一阵酸水涌了上来,急忙跑到木盆前面,但只不停地干呕着,就是吐不出东西来。
千舞急忙走到她的身边,替她拍着背。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呕出了一些酸水,觉得好点了,才捂着胸口坐回椅子上。
“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小北想要抓住她的手腕,替她把把脉。可手还没有伸出来,就听得千舞开了口。
“王妃,你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千舞在青楼呆久了,见过不少女子害喜时候的模样。她想起王妃最近一些反常情况,再想到自从大婚后,王妃似乎还未来过月事,不由猜想王妃怕是有了。
“在大婚之前。”梓瑶憋着一口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王妃,你听了我说的话后,千万别生王爷的气。”千舞小心翼翼地道,“落庄主给你吃的那些药,都是按王爷的吩咐,用来给你补身,让你尽快怀上孩子的。我看你最近这几日有点不对劲,今早又像这般不适,想着你或许……”
“或许什么?”梓瑶见她停了下来,厉声问道,“快点给我说!”
“你或许、或许是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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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王妃有喜了
“我有了?”梓瑶的声音一瞬间提高了八度,“我有什么了?你快说我有什么了?”
她嘴上虽然是这样问着,但心里其实非常地清楚,这有了不是指其它事情,而是指她有了孩子最新章节网王之乐舞莺歌(网王+鬼眼狂刀)。刚才千舞的那些话讲得很明白,落宣给的药,景离的吩咐,还有她此刻身体的状况,全都指着一个方向。
可是她实在不敢去相信,不敢去承认,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做过相关的准备。她一直以为落宣给的药是能避孕的,可以防止她怀上小宝宝。因此她从未在意过,从未担忧过,甚至为了保证药效,每次都多吃上一粒。
眼下千舞说,那药是用来补身的,能让她尽快地怀上孩子。不就意味着,景离从最初就在欺骗她?说的遵从她的意思,先不要孩子,完全是谎话。他根本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变着法子地戏耍她,目的仍是让她给他生一儿半女。
千舞见王妃的面色越来越阴沉,不由地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地对她道,“王、王妃,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你就接受吧!”
“我接受?我怎么接受?”梓瑶突然大吼一声,憋着的那口气也顺畅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事好不好?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好不好?他为什么连这种事都要瞒着我?是他怀孩子还是我怀孩子?是由他来生还是我来生?生孩子不是开玩笑!要是有问题谁能担得起?”
“姐姐不生气,气坏了身子对宝宝不好。”小北拉着她的双手,仰头看着她,“姐姐不喜欢宝宝吗?”
梓瑶没有立即回答小北的问题,而是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半晌后才抬起头来,异常焦急又难以置信地问千舞,“你要诚实地告诉我,我这是真的有孩子了吗?你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你可千万别拿这事吓我!我这人经不起吓的!”
千舞被梓瑶这莫名转变的态度,弄得稍稍有些发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我在青楼里,见到过许多女子害喜时的模样,跟你的表现差不多,估计是**不离十。”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梓瑶听完千舞的话,哭丧着脸喃喃地道,“如果真的有了该怎么办?”
“姐姐不喜欢宝宝吗?”小北又问了她一遍,“姐姐不想要宝宝吗?”
梓瑶轻轻摇了摇头,欲哭无泪地笑了笑,“姐姐喜欢宝宝,也想要宝宝,但姐姐可能没法生宝宝。”
“为什么没法生宝宝?姐姐不是说喜欢宝宝吗?”小北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他还想继续问下去之时,却被千舞拖到一旁,示意他不要再讲话。
“王妃,你先别担心,我现在也只是猜测,不能够完全肯定你有了。”千舞知道她心里面在想些什么,安慰着她道,“你先休息会儿,把早膳用了。我去医馆里找个医者来,给你瞧一瞧,看是不是真的有了。”
小北一听到她这话,急急冲到梓瑶身边,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认真地替她把着脉,“让我来给姐姐医治,不要其他人碰姐姐。”
“小北,你的手放错地方了。”千舞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大力拍了一下小北的头,“你就只知道说大话,连把脉时的姿势都不对。快把手拿开!让王妃好好地休息,不要再给她添乱子。”
“我真的有跟爷爷学过的,虽然我只是学了一点点。”被戳破谎言的小北乖乖垂下手,委屈又惭愧地小声说道,“我不想让其他人来看姐姐。”
千舞又大力拍了他一下,“你在说什么胡话呢!王妃现在这个样子,必须要找人给她看一看,光凭我们根本无法确定。”
梓瑶一边听着两人谈话,一边回想着景离跟她说过的话,心里面一时间是又气又急。
气的是他居然欺瞒着她,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她。明明答应她先不要孩子,再好好地考虑考虑,却在背地里对她使阴招。
急的是如果真的怀上了,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要还是不要?毕竟是她和景离的孩子,是他们两人的结晶,说不想要是骗人的。可是最后能不能生,该不该生,她内心是犹疑不决,苦恼万分。
她正思考着,头脑里面正是一团乱麻,就突然觉得一股酸水涌了上来,让她顾不得继续想下去,赶忙跑到木盆跟面,只一个劲地干呕着。
千舞看她这个架势,心里面是更加确定,王妃这回绝对有了。她近几日的那些个反常的表现,全部都是因为有孕在身,根本不是因为身体劳累。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呕了好一阵,终于好些了,千舞扶着她坐回椅子上,“我让人给你熬些清淡的小米粥,总得要把肚子填饱,不能够什么都不吃。”
“暂时不用了,我难受得紧。”梓瑶只觉胸口憋闷异常,“等一会儿再说,让我先缓缓。”
前几日不过是有些嗜睡,身上有一点不舒服,并没有其它的异常。她以为是玩得太过,累着了而已,也就没有放在心上,觉得休息休息便好。
没想到不适的感觉还没有消失,就突然开始干呕了。而且像是触碰到了体内的机关,一呕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千舞说是要出去找医者,但是梓瑶一直不停地呕,她根本没办法脱身。小北虽说是百年的蛇精,但他对人世并不太熟悉,留他一个人在这里照看,只会让人更不放心。
所以过了有半个多时辰,梓瑶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呕完了,人已经变得无比虚弱时,千舞才小心翼翼地让她先躺下,仔细地嘱咐小北照看着,接着便匆匆离开了。
小北按照千舞说的,把房门从里面闩好,并且取过几张椅子顶住,这才回到了床榻边,脱掉鞋子爬上了床,来到梓瑶身旁坐下。
“姐姐,你好些没有?”小北见她一直闭着眼睛,眼角似乎有晶莹的泪花,着急地替她擦了擦,“姐姐你怎么哭了啊?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姐姐没有哭,只是刚才呕的时候太难受。”梓瑶说着就抬起胳膊遮住双眼,让衣袖把溢出来的眼泪都吸干。
明明在天玑崖之时,就说过不会再哭了,她却不争气地直流眼泪,怎么都没办法止住。
她还记得前世十岁那年,二婶婶发现自己怀孕了的那个时刻。二婶婶面上是难以掩饰的喜悦,被激动不已的二叔抱着不停地转圈,最后还是爷爷出面喝止,才让二叔平静下来,把二婶婶放到地上。
虽然她当时挺小的,并不懂得男女之情,也无法体会他们的感受,但是她知道,他们一定是非常地开心,非常地幸福。
可是此时此刻的她,得知自己可能有了景离的孩子,却只有转瞬即逝的喜悦。内心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恐慌,和越来越多的委屈。
恐慌是前世种下来的根。因为曾见过表兄妹结婚生下的孩子,是个痴傻的畸形儿,活得很痛苦,没到一岁就夭折了。
所以听景离说要孩子后,她其实一直很害怕,担心他们俩的孩子也会是那样。毕竟在孩子生下来之前,没有人知道孩子是什么模样的,如果真的是有问题,她定会自责一辈子最新章节重生皇后辞职报告。
委屈的是景离曾发过誓,再没有任何事情瞒着她,让她不要胡乱猜想。可是到了今日她才知道,他还瞒着她这么大的事,且并未打算告诉她。
她真的是摸不透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当初那样费尽心思想要娶了她,之后又是费尽心思想让她怀孕,完全不在意两人的关系,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他总是那样像个没事人,对什么事都无所谓,即便她对他倾诉过自己的担忧,谈到过自己的恐慌,他也没有当一回事,还不停地欺瞒着她。
梓瑶越想就越难过,加上本来有孕在身,情绪不太稳定,衣袖很快便被眼泪打湿,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看得小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姐姐,你快别哭了,你再哭我都要哭了。”小北轻轻推了推她,“你到底怎么了?你快说说话好不好?”
“我想要回家,我想见爷爷,我不想再呆在这里……”梓瑶侧过身蜷缩成一团,拉过被子捂住小脸,闷闷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哭腔,“我再也不要见到他,我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他……”
和这头的沉闷难过相反的,是那头的惊喜欢快。
千舞在离开客房后,就急急地奔出客栈,四处寻找着像样的医馆,想要找一个高明的医者。
就在她跑到一条无人的小巷外,正要经过小巷口时,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拽了进去。吓坏了的她立即摆出了防御的架势,准备来一场猛烈的厮杀,速战速决搞定麻烦。
没想到的是,她还尚未展开手臂,就见到落宣正站在对面,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落庄主!你怎么在这?”千舞赶忙调回原态,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
落宣耸耸肩,勾着唇角道,“很快要满三十日了,想着提前来看一看王妃,了解一下她的情况。”
一听他提起了王妃,千舞不由惊叫一声,“王妃她有了!”
“她有了?她有什么了?”落宣被她这摸不着头脑的话搞晕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王妃有孩子了!”千舞紧接着激动地说道,“我正准备给她找个医者瞧一瞧,确认……”
“等、等一下。”落宣示意她先打住,随即不可思议地道,“你是说,王妃有喜了?”
千舞使劲地点着头,“虽然还不是太确定,但应该十有**是有了。”
她说完之后就扯住落宣,把他往外拉,“有落庄主你在就好办了,由你给王妃诊治是最合适的了。之前她的身子都是由你调养的,这回有喜了,也该是你来照顾她。”
落宣欣喜地跟着她走了有几步,接着突然间停下了脚步,并猛地挥开了千舞的手,一个劲地摇着头道,“我暂时不能去看她,你先容我定一定神。若是她问我为何会怀上,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她,到时不小心说错话可就不好了。”
千舞心里咯噔一下,思索片刻后,试探性地问,“落庄主,你难不成是不打算告诉王妃她实情?”
“不是不打算告诉她,我这是不敢告诉她。”落宣挠了挠脑袋道,“我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快就有了。她现在正和景离赌着气,眼看着就能和好了,如果让她知道景离骗她,她说不定一辈子都不愿意见他。而且顺带着,还会把我也记恨上,连我也不愿意见了。”
“落庄主。”千舞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提心吊胆地对他道,“我想要给你说个事,你听了之后,千万不要找我算账。”
落宣听到她这么说,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很是严肃地沉声道,“你别对我说,你已经把这事全都告诉王妃了。如果真的是这样子,我就把你拿去炼丹!”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千舞说话间就没了踪影,只扬起了一片尘土,混淆着落宣的视线。
“臭花精!死莲花!等我找到你,一定把你的元丹给捏碎!”落宣愤愤地咒骂着,同时心里异常不安,自言自语道,“怎么办?我要不要去见见小瑶瑶?她会不会一剑把我给杀了?”
踌躇了有一刻钟后,落宣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迈步向目的地走去。放心不下梓瑶的他,还是决定了到客栈一闯。就算会被她朝死里面打,也要先看看她眼下如何,不能让不相干的人去给她诊治。
早已是乱了阵脚的小北死咬着下唇,手足无措地紧盯着梓瑶。该说的话都说了几遍了,该安慰的也全都安慰了,她却仍是哭个不停,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身子一直在颤抖着,抓着被子不肯放开,不管怎么扯都没法扯掉。
小北从未遇过这种阵仗,实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就在他快支撑不住,要跟着梓瑶一起哭泣时,落宣突然破门而入。
见到了救星的小北立马站起身,不由分说跳下了床,跑到落宣跟前站定。也不问他为何会来,一把拉住他的衣袍,把他带到床边坐下。
“大哥哥,你快替姐姐看看吧!她都哭了好半天了,我怎么劝都劝不住。”小北又爬回了床上,蹭到梓瑶的身边对她道,“姐姐,你别再哭了,大哥哥来了。”
听到“大哥哥”三个字,梓瑶明白小北指的是落宣。作为景离的另一个帮凶,她此刻对落宣也是气恼至极的,还夹杂有说不出来的怨愤。
但可能是伤心过头,或是对景离太过失望了,她反而一点生气的**也没有,心里除了最后那点委屈,平静得跟镜子似的。
“小瑶瑶,你怎么哭了?”落宣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你不是说不会再哭了吗?”
梓瑶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拿被子抹着脸,想要把眼泪擦干净。
落宣可以十分肯定地说,景离的漫漫追妻路会往后拖延,估计再过四五十日,小瑶瑶才会愿意去见他。
“给我一只手好不好?让我先给你把把脉。”落宣等了有好半晌,也不见梓瑶转过身,叹了一口气对她道,“你就是要哭,也得搞清楚是不是有了,不然就变成白哭一场了。”
梓瑶思索了一阵后,将右手移到了身后,下一刻便被落宣稳稳地抓住了。
其实结果是什么样,大家心里大概都明白的,眼下不过是走一个过场,给出个最终的定论。因此当梓瑶听到了落宣口中的话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不过是主动转过了身子,红肿着双眼静静看着他。
落宣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脑袋,手仍是抓着她的右手腕,没有松开过,“你别难过了,对宝宝不好。”
他本以为她还不想讲话,却听到她一声轻哼,语调显得很是冰冷,“既然知道我会难过,为什么还要伙同他骗我?为什么还要对我说,那药是帮助避孕的。你们两把我当什么?傻子吗?白痴吗?这样子耍我很有意思吗?”
她见落宣没有开腔,便继续说道,“你们以为我真的很爱哭是不是?你们以为我完全没底线是不是?你们以为我那么好欺负是不是?孩子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最后是由我来生的,也是由我来养育的。他不提前跟我商量,这么设计我是想干什么?他难道不怕出现问题吗?”
“小瑶瑶,你且相信我,孩子真的不会有问题的,肯定会是个健康的宝宝。”落宣捏了捏她的手,“景离的本意不是设计你,他是真心想寻个好时机,告诉你实情,请求你原谅。但是因血魔教的事,一时耽搁了,没有来得及。”
梓瑶将手抽了出来,“又是实情,他哪来那么多实情?你初次给我那些药之时,血魔教的人有现过身吗?不要再帮他找借口,就算他真的有苦衷,我也已经是受够了。”
“其实,即便景离他确是你哥哥,孩子也不一定会有问题的,你就放宽心,好好地养胎。”落宣见她不想听他解释,便赶忙说起了旁的,先把她稳住是当务之急。
“这是生孩子,不是种西瓜。西瓜没种好丢掉便是了,孩子没生好,莫非就当从未生过?”梓瑶冷冷地对他道,“‘即便景离他确是我哥哥’?你难不成是想要告诉我,他其实不是我哥哥?”
落宣见她似是有点走极端,害怕如不及时同她讲清楚,她也要变得不正常起来。于是他给小北使了眼色,让小北先到外面去,他自己则是仍坐在床边。
“有什么话便直说吧!”梓瑶坐直了身子道,“我现在感觉累得慌,你若不想说,就让我先睡上一觉。”
“我说,我说。”落宣急急抓住她的左手,一边把着脉,一边沉声道,“他确实不是你哥哥,换一句话说,他并非皇上的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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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葬想要把景离的过往汇总成一章,所以在这个地方断开了。因此今天就只有五千字,明天是万更还要多…
说到痴傻的畸形儿,以前真有在产科见到过,近亲生下的可怜的孩子,日后活得会很痛苦…
不过如今在天朝这地方,环境食品都不安全,就是没任何血缘关系的,也容易生出畸形儿…
对不住,我今晚的话有点多―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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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他是捡来的
梓瑶刚才问那句话,不过只是顺口说说,为了疏解心里的憋闷而已,她其实并没有怀疑“景离不是哥哥”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全文阅读校园超级霸主。所以听到落宣的话后,她一时间有些怔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不是皇伯父的亲生儿子?”梓瑶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带上了隐隐的,不太明显的雀跃,“你说的是真的吗?”
落宣本想说“我何时骗过你”,又想起他确实是骗过她的,于是换了个说辞,“千真万确,是他亲口对我讲的,我也有向空空大师求证过,丝毫不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冒出来的好奇心,让快要走上极端的梓瑶,又重新回到正途上,“你能不能给我讲讲?”
“你先坐好。”落宣取了个靠枕,置在梓瑶的身后,免得她后腰被床头磕着,“你的身子虽比以前要好了不少,但底子还是有些弱,所以胎像不是太稳。你千万要注意着,不能够再乱跑乱跳,小心把孩子弄没了。”
梓瑶听到他的叮嘱,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面色显得有些担忧。
螺旋见到她这个模样,眸底不由染上笑意,扯过另一条没有被眼泪打湿的被子,盖在她身上,这才开了口,“事情有点长,要从景离的母妃说起。”
“他的母妃名叫顾纤,相较于素月那种假扮的,顾纤才算得上是独身闯江湖的女子。”
落宣的语调很平缓,“这故事若是说起来,也挺老套的。不过是皇上年轻的时候,微服到各地去视察民情,遇见了顾纤。两人说巧不巧对上了眼,都觉得没有对方就活不下去,便许下厮守一生的承诺。”
“听到了故事的开头,就能够猜到故事的结尾。”梓瑶想起在冷宫时,景离落寞的样子,态度渐渐有些松动。
落宣轻轻点了点头,“皇上那时候还在宁家的掌控下,很多事情不能自己做主。但他多少有些年轻气盛,且过于自信,觉得再是怎么不济,也应该能够保护好心爱的女子,于是就把顾纤带回宫中。”
“是不是一进宫就被皇后盯上了?”梓瑶蜷起了膝盖,抱膝闷声道。
“顾纤还未进宫,皇后就已经有所动作了。”落宣轻哼了一声,“当时太子刚满一岁,后宫那么多的妃嫔,只有皇后一人诞下子嗣。她为了防止顾纤得到皇上圣宠,在日后怀上龙种,便悄悄让人给顾纤下了红颜笑。”
“红颜笑?”梓瑶睁大了双眼,“是什么东西?毒药吗?”
“算不上是毒药。”落宣歪头想了一阵,“不过被下了红颜笑的女子,容颜会急速地老去。不出两年,就会变成白发苍苍,满面皱纹的老妇人。而且即便怀上孩子,也几乎没有办法生下来,多数是在头几个月就小产了。”
“所以她最后才会被皇上赶去冷宫吗?”梓瑶明白,对于一个生活在后宫的女子来说,相较于那些内在的东西,外在的美貌才是最重要的。
“这点你错了,最后是顾纤自己要求去的冷宫,皇上本不愿放开她。”落宣叹了一口气道,“皇上得知顾纤中了红颜笑,立即四处寻找高人,想要替顾纤解了红颜笑。这也是为何,空空大师会走出灵梧山,亲自到皇宫与皇上面谈。”
“我听哥哥说,他离开了皇宫之后,就一直在灵梧山里,跟着空空大师习武。”梓瑶之前只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并不清楚具体情况,“是空空大师救了哥哥的母妃吗?”
落宣见她肯叫哥哥,知她这会儿已不太怨恨景离了,于是稍稍放下心来,“顾纤入宫才没多久,就有了身孕。空空大师见到她时,她的容颜已经有些衰败,身子也变得虚弱了许多。因为皇后还在暗地使坏,皇上又没办法治她,于是在商量了之后,就让空空大师带着顾纤去了灵梧山。”
“那个孩子保住了没有?他是哥哥吗?”梓瑶有些不解地道,“你说哥哥他不是皇伯父的亲生儿子,难不成是其他男人和……”
她没有再说下去了,只紧紧地看着落宣杀手房东俏房客。对方毕竟是哥哥的母妃,她不能够随意揣测,不然会显得很不敬。
“空空大师虽然止住了红颜笑的进一步发作,但仍是没有保住那孩子,在顾纤怀胎七月时,孩子便胎死腹中了。”落宣说话间替她理了理凌乱的额发,“而且顾纤也因为这件事,伤到了身子,再也无法怀上龙嗣。”
“既然这样,哥哥又是怎么来的?难道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梓瑶朝前面挪了挪,急切地问道。
落宣听后不由失笑,“他怎么可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你为何会有如此奇特的怪想法?”
他虽然是这样说着,但眸光却微微一闪,半真半假地对她道,“他是个弃婴,被人丢在了灵梧山脚下,刚好让空空大师撞见了,于是就抱回了山上。”
梓瑶脑子里一直都在想着哥哥,没有注意到落宣的异常,“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哥哥的母妃在失去了亲生孩子之后,空空大师便将哥哥交给她,让她把哥哥当做自己的孩子来抚养?”
“正是这样。”落宣眨了眨眼睛道,“他之所以姓景名离,不像四皇子或其他的皇子那样,有一个符合他皇族身份的名字。原因是顾纤念着她亲生的孩子,以‘离’字来提醒自己,真正的二皇子早已没有了,如今的这个,不过是替代。”
“她对哥哥好吗?”梓瑶心里明白,若不是因为感情很深厚,哥哥绝不会那么在意他的母妃。但是一想到他是个弃婴,并且被当成替代品,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好受。
“顾纤对他很好,好得不得了,不然景离怎么可能总念叨着母妃母妃?”落宣拍了拍她的肩,“他有没有对你提过顾纤?”
梓瑶听后摇了摇头,“上次因为素月的事,有提过一下,但并没有具体说到,所以我从来就不知道这些过往。”
“顾纤当初吃了很多的苦,带着景离回宫之后,更是受尽了宁家的欺凌,死的也是异常凄惨。十岁之前的那些个记忆,对景离而言是很痛苦的,因此他从不轻易告诉别人。我也是问了空空大师后,才晓得的这些细节,景离不过是对我说,他并非亲生的罢了。”
落宣戳了戳她的脑门道,“他想以一句‘不是亲生的’来概括,让你放下心,别思虑太多。但他不愿对你有所隐瞒,希望你能知晓一切。可如果是全盘托出,就必须把十岁之前的事说出来,一字都不漏。像这种自揭伤疤的行径,你总得给他准备的时间,毕竟不是那么容易开口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这么为难。”梓瑶说完又接着嘟囔道,“谁让他经常摆出副天下独尊的模样,连被花老妖折磨那些事都可以说得轻描淡写的,总让人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事情能让他难过。”
“花老妖强加给他的折磨,不过是身体上面的,疼一疼也就过去了,没什么大碍。但是在他变强之前,受到各种无法挣脱的制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妃受苦受难,他却没有办法救她之时,内心的那种痛苦是很难抹去的。”
落宣见她平复下来,起身给她端了杯水,“那家伙因为小时候的事,身心都有一点问题,喜欢走极端。对讨厌的人常常是朝死里面整,对喜欢的人巴不得揉到血肉里,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还会做出些过分的事情。你且谅解谅解他吧!他总归是你的相公,还要等着你来调教。”
梓瑶伸手接过杯子,连喝了几口水之后,终于露出个浅浅的笑容,“你似乎特别了解他,把他给看得透透的,一个死角都没留下。皇上不是他的生父,你倒是挺像他的亲爹的。”
“我是他的亲爹,也是你的亲爹,可以了吧?”落宣唉声叹气地道,“我堂堂水凤山庄的庄主,整日跟在你们屁股后面,替你们收拾烂摊子,还要时不时地开导劝服,为你们俩解开心结。说不定哪日你们俩好了,我却出问题,变得不正常起来了。”
“谢谢你。”梓瑶把杯子递给他,“若不是你告诉了我,哥哥说不定要过很久才对我讲,我也只能到很久之后才会知晓。”
她说着便撇了撇嘴,“可他为何这么心急?等他把事情都说给我听,让我完全放下心来,再要孩子也不迟啊!如果你今日没有来,没人对我解释清楚,我真的是想直接跑掉了。”
落宣坐回到了床边,“都说了他是占有欲过强,有了孩子后,就可以更好地拴住你了。而且他自己也讲过,特别想要一个孩子,身上流淌着你和他的血。再说了,你以为你跑得掉吗?以他花暝宫的势力范围,你就是把云岳大陆跑遍了,他也能立即找到你。”
“照你这么说,他其实找到我了是不是?”梓瑶瞬间又苦起了小脸,“他既然已经找到我,为什么一直不露面?这都快满三十日了,他连一丁点的消息都不放出来。”
“是我不让他跟你见面的。”落宣轻飘飘地道,“他需要好好地反思,你也需要慢慢思考,不然两个人都有点问题,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是他有问题,我哪里有什么问题。”梓瑶不悦地扁着小嘴道,“我都是被他给气的。”
落宣用探究的眼神,把她上上下下细细地打量一番,“你怎么没有问题了?明明性子不算软的,在他跟前就像只小羊羔,随便被他哄几句就开心了。你若是经常打他几巴掌,多吼他几下,他还有胆子对你动粗吗?他还敢不听你的话随便乱来吗?”
“你是说,我以后应该再对他凶点?”梓瑶尾音上扬,“可若是这样,他会不会受不了我?”
“不会的,他十分乐意日日被你打。”落宣见她似是想呕,急忙站起身,把木盆端到床边放下,“我等阵给你熬药粥,你吃下之后就会好些了。”
“好,麻烦你了。”梓瑶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落宣,眼下你都把过去的事情讲给我听了,我也不想让哥哥再为难,所以你能不能跟我讲一讲,他十岁之前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
落宣思索了一阵后,挑了挑眉道,“其实这件事,由我告诉你本来就不是太合适。我之所以未经他的同意,提前对你说,是怕你突然走极端,不想要孩子,做出些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虽然他之前过得不太好,但毕竟是他的过去,理应是他向你讲述。”
“那你就只对我说一件事好不好?”梓瑶顺了一口气道,“我想要知道,哥哥的母妃是因何而死,他是不是有亲眼目睹到?”
那晚她被宁歌暗算之后,哥哥曾向宁歌提过皇贵妃,也就是他的母妃。并且还让容岚牵来广济寺的狗,给那些狗喂了药,在竹林里面狠狠地折磨宁歌。
她觉得哥哥的做法,像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有些好奇,但哥哥似乎不太愿意讲,她便没有问他这事。
“皇上因为忌惮宁家,所以虽知道顾纤母子遭人迫害,却只能当做看不见,任由皇后胡作非为。顾纤在景离满九岁那年,提出搬去冷宫里面,永世不与皇上相见。她这么做,一方面是不愿再让皇上为难,另一方面是想躲避皇后,不再被宁家日日挂念着。”
落宣的声音有一些低沉,“但皇上一刻不死心,皇后就不会放开手。所以就算是呆在冷宫里,顾纤还是会经常被欺负,景离也同样逃不出宁家的魔爪。”
“皇后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赶尽杀绝呢?”梓瑶脑海里浮现出景离无助的模样,内心顿时更加憋闷。
“女人的心思,从来都是难以琢磨,特别是皇宫里面的女人。”落宣无奈地摇摇头,“一年后,对顾纤思念无比的皇上,不顾皇后极力反对,亲自把顾纤带离了皇宫。他当时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势力,便将顾纤安置在了一处宅子里,让手下守护,并且把景离也送了过去。”
“宁家那时候还没有落魄,皇后是不是又靠着宁家,暗地里搞鬼?”梓瑶不用想都知道,离开了偌大的皇宫,外面的环境更利于皇后做坏事。
落宣嗯了一声,“那之后没过多久,皇上就因为其它的事情,需要离开峄城几日。也就是在那个空当,宁家的人找上顾纤,取了她的命。”
“她是不是吃了宁歌给她的媚药,被一群乞丐和恶狗折磨致死的?”梓瑶已经可以确定,哥哥会那样对宁歌,完全就是一种报复。
“过程很惨烈,持续了有一日一夜,痛昏过去了就会被弄醒,之后继续接受折磨。皇上没有及时赶到,空空大师紧赶慢赶,也没来得及。听说顾纤整个人都浸在血泊里,身体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只有一口气吊在那,想死也死不了。”
梓瑶不由地打了个激灵,“哥哥他当时在场吗?”
“在。”落宣点点头,“他被宁家人逼迫着,站在一旁看了一日一夜,甚至连眼睛都不准他眨。空空大师说见到他之时,他已经完全傻掉了,手也被自己给抠烂,血肉模糊的。”
“景离当时还不晓得,自己并非顾纤亲生,所以我想你应该能理解,他为什么一定要做花暝宫宫主。因为无依无靠的他,只能够利用花暝宫,在短时间内消灭掉宁家,给顾纤报仇。”
落宣见她没再说话,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和他不同,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所以显得单纯许多。日后要多替他考虑,帮他分分忧,他如今最在意的人,除了你就没别人了。”
“其实皇上知道的吧?”沉默了许久后,梓瑶开口道,“他既然能在之后十年的时间里,把宁家覆灭,说明他当时的实力,并非只有面上那些。”
“确如你所说,皇上在宁家找到顾纤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但同时到来的消息,还有宁家人的威胁,让他不准在这种小事上,再和皇后对着干,否则宁家会不客气。”
落宣的语气带着些嘲讽,“美人再如何割舍不下,也不及江山来得重要网游之天下无双。皇上为了继续隐藏实力,便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三日后才回到峄城,期间也未派人去救顾纤。”
梓瑶把下巴搁在膝盖上,轻声道,“皇上总是对哥哥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哥哥,为了给哥哥的母妃报仇。现在看来,他之所以会那么讲,完全是在给自己找台阶,想要让自己体面地下来,同时也让自己安心。”
“他心里肯定多少是有些愧疚的,但是又无法放下手里面的权利,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欺骗别人也欺骗他自己。”落宣静静地看着她,“还在生景离的气吗?”
“不气了。”梓瑶低埋着脑袋道,“我若是再继续生气,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不生气就好,我说了那么多的话,嗓子都干了。”落宣走到桌边,连着给自己倒了几杯茶,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下。
“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梓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最近穆辰和穆琦两个人,为了争皇位,正打得你死我活的。景离要帮穆辰的忙,同时要替白羿打压白皓,所以这几日都住在南皖皇宫里,估计是同穆辰商量具体的事宜。”落宣说着轻笑一声,“想去见他了?”
梓瑶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略显害羞地别过脑袋,盯着一侧墙壁发呆。
落宣又走回到床边,拎起那一条被眼泪打湿的被子,笑眯眯地道,“你还真是个爱哭鬼,居然可以流这么多眼泪。”
“不准笑。”梓瑶一把抢过被子,塞到角落里,“我以后再也不哭了,这次是意外。”
“你可别随便夸海口,说不定到了生孩子那时,你能直接哭晕过去。”落宣说话间让她躺下身,“你睡上一阵,我去给你抓些药来,把粥先煮上。”
梓瑶见他转身要走,赶忙唤住他,“那个,落宣,我总是觉得怪怪的,说不太清楚是什么感觉。”
“怪怪的?”落宣立即搭上她的手腕,“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不是说这个。”梓瑶抽回手放进被子里,咬了咬唇道,“你是不是十分肯定,我真的有了?怎么我好像飘飘忽忽的,踏实不下来。一想到肚子里面有宝宝,我就,我就……”
落宣看她想不出个词儿来形容,很是认真地对她道,“我之前有劝过景离,孩子这件事,过两年再说。因为你虽然到这年纪了,但自己还跟个孩子一样,就只知道吃喝玩乐。我实在没办法想象,你大着肚子是什么模样,更没法想象,你抱着孩子是什么模样,不然总想笑。”
“想笑出去笑,我要睡觉了。”梓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立马侧转身,不让他看到她面上的笑。
“我让小北进来陪你,你若是哪里不舒服,就让他找我。”落宣好心情地打开房门,招呼着小北快进去,接着就下楼寻千舞。
小北趴在门外听了许久,但是因为落宣施了妖法,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听到,心情很是有些低落,总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
“姐姐,大哥哥跟你说了些什么?”小北爬上床,见梓瑶还睁着眼睛,好奇地问她,“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总关心这些做什么?”梓瑶其实是困了的。但是在安下心之后,不断涌上来的喜悦,和难以言说的激动,让她兴奋得没办法入眠。
“我真的不是小孩子,我不过是外表像个小孩子。”小北撅着嘴,却还是关切地问道,“姐姐你还难不难受?”
“这会儿不怎么难受了。”梓瑶见他跟着躺了下来,把被子盖到他身上,“你总是冰冰凉凉的,盖几床被子都捂不热。”
小北听到她这句话,立即蹭到她怀里,“姐姐你要是热的话,就抱着我吧!我可以帮你散散热。”
感觉他碰到自己的肚子,梓瑶下意识地把他推开,“小北别乱动,姐姐现在不觉得热。”
想起大哥哥才讲过,不可以随便碰姐姐,小北听话地朝后退了退,又问起了他的那个问题,“姐姐,你为什么会没法生宝宝?”
“之前以为是不能生,听了大哥哥的话后,才知道是可以生的。”梓瑶微眯着眼睛道,“不准再问姐姐问题,姐姐要睡觉。”
小北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那姐姐睡吧!你睡醒之后我再继续问。”
梓瑶努力地让自己进入睡梦中,过了没多久,还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就在她要醒来之际,就听到落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瑶瑶,先不要睡了,起来喝药粥。”落宣放下了手里的托盘,来到床边拍了拍她,“已经不烫了,快些起来吧!”
“什么时候了?”梓瑶揉着眼睛坐起身来,“小北和千舞怎么都不在?”
落宣把她拉到桌边坐下,递给她调羹,“快到酉时了,再过上一两个时辰,天就该黑了。没想到你还挺能睡,我来喊了你好几次,都喊不醒你。至于那两人,千舞一直没有回来,我让小北去找她了。”
“你让他一个人去的?”梓瑶突然提高音量,“他一个孩子……”
“放心吧!他绝对不会走丢的,也不会被人拐跑的,你别瞎操心,快喝粥。”落宣打断了她的话。
梓瑶想着,落宣应该不会让小北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就不再说话,专心地喝粥。
可能是因为确实有些饿,再加上是落宣特意熬的粥,她没有再觉得反胃,很快就喝光了两碗。
“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跑跑跳跳,也不准再爬高上低,更不准再打打杀杀。”落宣见梓瑶吃完了,转身严肃地对她道,“每日有一半的时间,都必须在床上躺着,并且要按时喝我熬的药。”
“一半的时间?!”梓瑶立即惊叫起来,“你不如把我杀了吧!没什么好玩的事情,我会很快被闷死的。”
落宣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她,“我就知道你会这个样子,没有一点点快要为人母的觉悟,只惦记着玩。”
“我有觉悟的。”梓瑶反驳道,“只是每日一半时间都躺在床上,傻乎乎地盯着床顶,就算没有病,也能给憋出病来的。”
“我们明日进宫,在宫里住上些时日,我已经给景离传了消息,让他安排好。到时小北和千舞会陪着你说话,小羽整日闲着无事,也可以同你谈谈心。实在不行,就让景离把手上的事情都放下,日日在床边盯着你。”
落宣正色道,“你千万不能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前五年生活太清苦,之后又中了南皖的密毒,你的身子虽有起色,但真的算不上太好。所以在胎像稳固前,你必须乖乖听我的安排,不能再任性地胡来,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梓瑶挠了挠脑袋,接着神色复杂地对他道,“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是千真万确吗?哥哥他是捡来的这件事,没有骗我吧?”
“我难道那么不值得你信任?”落宣抬手扶额,表情显得颇为受伤。
梓瑶赶忙摆了摆手,“没有的事,我怎么可能会不信任你,我只是想要再确认一下,定一定心神。”
落宣听后一拍桌子,“我用性命向你担保,只要是我愿意告诉你的,全部都是真话,绝无半点虚假。”
‘只要是我不愿告诉你的,就都是假话,你被骗了也不知道。’他在心里面念叨着。
其实他今日讲的这些话,基本上与事实并无任何的出入。除了一件事,即关于景离是被捡来的,他不得不对她撒谎。
按空空老人的说法,景离自己也不知晓,他虽然是被捡来的,但并非是什么弃婴。若定要问他是怎么来的,或许梓瑶那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猜想最靠谱。
落宣当初去找空空大师,想要问清楚一切时,大师只提了景离小时候的事情,并说景离不是凡人所生,之后就半个字也不肯讲,直接把他赶了出去。
通过后来的一步步印证,落宣差不多猜到了全部,但因时机还没成熟,他不能够随意透露,所以只得在这件事情上欺骗梓瑶了。
梓瑶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想着他除了这次的事情,从来没有欺骗过他,就放下心来,“我乖乖听你的安排,不随便乱来,不过你得给我一个期限,我什么时候能够不用一直躺着?”
“你先安稳地躺上二十日,二十日之后再看情况定。”落宣似是没见到她大睁的双眼,接着谈起了旁的事,“这里是城南,坐马车去皇宫,也就只需要一个多时辰。明早你不要起太早,睡醒了再起也不迟,洗漱完用了早膳后,我们便直接动身去皇宫。”
“为什么不立即动身?反正你说了不算太远的,我们不如早一些去,别住这里了。”
梓瑶不识路,一路上要朝哪里走,在什么地方住下来,全都是千舞和小北商量,她只负责抬腿迈步就好。现在听落宣说,客栈离皇宫只有一个多时辰的车程,她心里猛地一颤,顿时就想到了景离。
落宣听后哼哼两声,“前面二十五日你都忍住了,眼下不过一个晚上,你就等不及了?给我到床上躺着去,景离还没有派人过来前,你就一直在客房里呆着校园全能高手!”
梓瑶哭丧着脸站起身,慢吞吞地朝床边挪去,还没离开椅子两步,就听到敲门声响起。
“落庄主,是我,你快点开门!”容岚的声音显得很急切,“主子让我来接王妃。”
“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心急。”落宣用眼神示意着梓瑶,让她坐回到椅子上,然后起身去打开门。
跟着一起走进来的,还有千舞和小北两个人。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容岚就一个趔趄跪倒在地,紧紧地攥住梓瑶的衣裙,“王妃啊!您快点跟属下走吧!跟属下去见主子吧!您若是再不肯见他,属下们就要没命了。”
“哥哥怎么了?难不成是对你们发火了?”梓瑶忙把他拉起来,“你先坐下来。”
容岚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嘴巴就开始动个不停了,“主子没发火,也从未生气,甚至连一个脸色也不给,可就是这样才让人害怕啊!他都已经有十夜没睡了,而且还不让属下们去睡,打盹都被明令禁止。属下们一帮子兄弟,每夜都陪他数星星,看月亮,陪着他买醉,白日里还要被他使唤着四处奔波。”
“王妃,您快救救属下们吧!”容岚满脸惨相地道,“主子他不是正常人,身子跟铁打的一样,精神头好得没话说。可是属下们没那么强啊!再这么下去,属下们都要早早地下去见阎王爷了!再也没命活下去了!”
“有那么夸张吗?你主子怎么可能会买醉?”落宣自梓瑶逃跑了之后,就和景离分道扬镳,只在必要时刻联系一下。所以他虽是晓得景离现在何处,却并不清楚他最近怎样。
“落庄主,我没有夸张,我讲的全都是实话。主子那是千杯不醉,喝上几坛酒也不带晕的,苦的全部是我们这些做手下的人啊!如果王妃再不见他,我们就真的要翘辫子了!”
容岚说完就又扭过头去,哀求着梓瑶,“王妃,您快点跟属下走吧!主子他不敢来接您,怕您不愿意跟他走,就把属下踹了出来。您行行好,别等到明日,现在就动身好不好?”
“你是驾马车来的吗?”落宣见梓瑶站起身,知道她是想尽快离开,也没阻着她,而是问容岚,“王妃身子不适,不能够骑马。若没有马车,你就快点去找一辆过来。”
“王妃您怎么了?”容岚立即站直身子,很是担忧地看着她,“您生病了吗?”
落宣传消息的时候,只说梓瑶打算进宫,并未说她已经有孕,因此景离还不知道这事,否则来的人铁定会是他。
“姐姐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小北笑嘻嘻地说道,“大哥哥说姐姐需要多休息。”
“小宝宝?”容岚疑惑地重复着,随即猛地睁大眼睛,高声惊叫道,“小宝宝!”
千舞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惊叫什么呢!快去找马车!天黑了赶路不安全!”
容岚嘿嘿地傻笑了几声,难得的没有跟千舞计较,屁颠屁颠地冲出客房去找马车。
虽然已经到了傍晚,天色正在渐渐转黑,皇宫外面仍聚集着不少的百姓。其中大部分都是跑来看热闹的,想要瞧一瞧那些自告奋勇给皇上治病的人,长的都是什么模样,会不会真的被株连九族。
梓瑶撩起了马车的窗幔,好奇地瞅着远处的情形,忍不住感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莫非城里的医者全部都参加了?”
“那还不至于,不过差不多有一半的人都想要试试。”千舞在外面晃荡了半日,听到了不少的消息,“今日一共有八个人被召进宫中,只有一个暂时留下,其余七个都被关进地牢,等待着太后的发落。”
“看样子太后是要来真的,也不在意会不会激起民愤。”落宣神色平和地道,“我上次到皇宫里面看白老宫主,顺带悄悄地看了看皇上,那时就知道他基本没什么救了。太后这么做,也只是徒劳,白白冤死那些医者。”
“皇上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梓瑶放下窗幔,转过身问他,“你能不能够治好他?”
落宣轻笑一声,“若我出手还是可以治好,只要不再给他服用毒物,喝上几日我熬的药,应该可以捡回条命。但是穆琦不希望我医治,穆辰也不愿意让我插手,我又何必自找麻烦。”
梓瑶不由皱起眉头,“他们难道是故意下的毒,想要眼睁睁看着皇上死?”
“皇上年虽有些大了,脾气渐渐变得顽固,且有些昏庸,已经不适合坐在皇位上。”落宣缓声道,“可是他不愿意退位,还听不进旁人的话,总做些错误的决断。作为有野心的两个皇子,穆辰和穆琦不可能会放任不管,所以就直接来了这一招,又快又干脆。”
“皇宫里面生活的人,向来都没什么感情。即便有也只是些许,遇到事情了,全部都是利字当头。”小北十分深沉地道,“爷爷以前给我说时,我还不相信。现在算是明白了,凡人真的是心思太复杂,一辈子都为功名利禄活。”
整个皇宫已在穆辰的掌控之下,所以容岚拿着令牌,直接将马车驾进了宫里,一路畅通无阻,快到东宫时才停了下来。
千舞按落宣的要求,化成了莲花藏到小北的衣袖中,跟着他们一起出了车厢。
明明之前很想要见景离,但是此刻到地方了,梓瑶却有一些退缩。想着自己跑了二十多日,在他最忙碌的时候,没有陪着他,还在外面疯玩,不禁有些惭愧。不知道在见到他时,应该对他说些什么,谈哪些话题不容易冷场。
“王妃,主子可能在跟太子谈事,属下先带您去屋里,然后就去叫主子。”容岚让宫人把马车架走,走到梓瑶旁边给她引路。
“哟!这不是长平郡主嘛!不在赤峦国好好地呆着,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了?”虽然这男声许久未听见,但梓瑶还是分辨了出来,身后之人是三皇子穆琦。
她不清楚他为何会在这,不过还是转过身去,微微点了点头道,“三皇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若是你哥哥能立即收手,我肯定无恙。”穆琦依然是手不离折扇,且用扇子打着自己的头,“我忘了,不是你哥哥,是你的夫君。”
他不待梓瑶开口,就走到她的跟前,想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却被落宣一把打开,“三皇子,这是在东宫的外面,不是你的皇子府里。”
穆琦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听江湖上的人说,落庄主如今是给瑾王做牛做马,快变成他的贴身小厮了。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连瑾王妃都要由你护着了。”
“三皇子你除了耍耍嘴皮子,难道就没有其它的本事了吗?”落宣的语气中带着不屑,“白皓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你不替他分忧也就罢了,还跑到穆辰的地盘撒野。也不知道白皓怎么想的,会选你这么个无用的东西做傀儡。”
“本皇子不跟你这种人一般见识。”穆琦压制住内心的火气,又看回梓瑶,“白宫主一直想要抓到你,你在这个时候来到南皖,难道就不怕他对你出手?”
“我为何要怕?我不过是来找景离,来见太子妃,和白宫主有何相干,南皖国又不是他的。”梓瑶很讨厌穆琦看她时的样子,忍不住撇开了脑袋。
“你来找景离?如果你是想把他带回去,那就最好不过了。”穆琦见她不愿看他,心里不由更加火大,“你最好给他讲清楚,我们南皖没有干预赤峦朝政,也没有追究七公主的事。还请他能管好自己,回到赤峦做他的瑾亲王,别在南皖的皇宫里横行!”
“三皇子,你对着我们王妃说这话有什么意思?主子和太子就在里面,你干嘛不进去找他们说啊?莫不是胆子太小了,只敢在外面张望着,连见他们的勇气都没有?”容岚鄙夷道,“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好好想想,该怎么从太后手中拿到兵符。”
“容岚,别说了,我们进去吧!”梓瑶不欲与穆琦纠缠,说话间就转过身去。
“瑾王妃,我就那么不让你待见吗?看着我难道很污你的眼吗?”穆琦见梓瑶根本就不想理会他,不由想起在百花园被她打了脸的事情,咬牙切齿地道,“早知你今日会这般对我,我当初就该直接把你抢回南皖,让你搞清楚,谁人才是你的夫君!”
一直拉着梓瑶的手,沉默不语的小北,此时已经是紧锁着眉头,满脸不悦地瞪着这个三皇子。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人明明没什么能耐,为什么总是喜欢在话语上逞强,讲一些没头脑的话,平白让人生厌。
“姐姐,我们不要理这个人,赶快进去吧!”小北晃了晃她的手,“大哥哥说了,你要多休息,不然对宝宝不好的。”
他话音刚落,就被容岚一把捂住嘴巴,直接拖拽进了东宫,动作显得异常粗鲁。
落宣不着痕迹地瞟了瞟穆琦,用眼神警告他不准搞鬼,接着就和梓瑶进了东宫,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穆琦沉着脸看他们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转过身,向太后的宫中走去。
“宝宝?”待走到一处空旷之地时,他突然低声念出这两字,眸光也在瞬间变得无比阴森,“景梓瑶,你作为暗宫命定的宫主,就算是想要生孩子,你也得生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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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温馨重逢
虽然穆琦所处的位置离东宫比较远,但是放出神识的落宣还是听到了这些话。他思考了片刻之后,让梓瑶跟着容岚去屋里,他自己则拉着小北,先去找景离和穆辰。
“主子本来是想住行宫的,但是太子说东宫有很多的空屋,就让主子到这里住下了,两人商量起事情也方便。”容岚说话间就把梓瑶带到南面的一间屋前,推开门道,“王妃注意门槛,小心别绊着。”
“哥哥在这呆了有多久?”梓瑶刚走进屋里就皱了皱眉,“好重的酒味。”
容岚也闻到了酒味,赶忙去把门窗全都打开,同时叹气道,“主子快要变成酒坛子了。”
“他真的是日日都要饮酒吗?”梓瑶想给他搭个手,却被他轻轻推到桌边去。
“王妃您可别乱动,快点坐下来。”容岚打开了剩下几扇窗,再点燃桌上的油灯,这才回答她的问题,“主子如今是把酒当成水来饮,日日都要灌上好几坛子,说是想试试醉酒的滋味。可惜他体质太特殊,怎么喝都喝不醉,倒浪费了太子不少美酒。”
“酒是伤身之物,喝多了对身子不好,他怎么又这样胡来?”梓瑶的语气无任何的责怪之意,含的是满满的担忧。
容岚给她倒了杯茶,“只要王妃您说上几句,主子定不会再这样子了。”
梓瑶见外面天都黑透了,心里更是异常牵挂,“他用过晚膳了没有?已经过了饭点,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主子之前说,等您到地方了,才让御膳房的人把饭菜端来。”容岚恭敬地对她欠欠身,“主子应该很快就会到这,属下先去御膳房里看看。”
他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屋子。因为屋里的酒味实在是有些大,他没有顺手关上门,而是让门一直敞着。
许久不见景离,梓瑶心里多少有些忐忑,特别是听说他近日这般不爱惜身子,她更是愧疚不已,觉得自己这个娘子做的一点都不称职。
实在是有些坐不住,她便站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桌前,想瞧瞧书桌上面的字画。
以前在瑾亲王府的时候,她偶尔会到书房里,在他有要事处理时,安静地在旁陪着他。随意拿一本他爱看的书,踢了鞋窝在软榻里,津津有味地品读着。
有一回读得入神了,放下书时已是黄昏时分,抬头就见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示意她看他的画作,说是专为她而作的。
因此梓瑶看到书桌上面,自己的几幅画像后,不由就想起了那个黄昏。不知怎么的,心里面竟是酸酸的,各种滋味一齐涌上,让人感觉很是难受。
景离刚走至门外,还未踏进屋,就见她站在书桌前,低头看着那几幅画像,似是入定了一样,没有察觉到他的脚步声。
于是他敛起了气息,悄悄来到她的身后,伸手揽上她的纤腰,“瑶儿站在这做什么?”
“是人都能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你又何须费神屏息,难道是变傻了不成?”梓瑶没有立即转身,只抓住了他的手臂,“以后不准再饮酒了。”
“不饮了,你来了我就不饮了。”景离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间,“哥哥作的画怎么样?还算满意吗?”
梓瑶抬起手,指着最上面的那幅画道,“怎得还画我前世的模样?我只给你画过一次,你似乎也没细细地看过,莫非你是过目不忘?”
“我是过目不忘,但你怎知我没细细看过?”景离将自己的脸颊贴靠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我每日都会看上好几遍,不过是背着你罢了。”
“你也不怕头脑混乱。”梓瑶好笑地朝他怀里面偎了偎,却仍是没有侧转头看他。
景离也不急着让她转过身,贪婪地嗅着鼻尖萦绕的,她身上独有的淡淡香气,“你若是再不肯见我,我就真的要头脑混乱了。”
“你又想干嘛?”梓瑶正欲向他道歉,就轻叫着拉开他的双手,“不准乱动!”
“我不是乱动,我只想摸一摸孩子。”景离又把手放回到她的小腹上,语气里透着欣喜和激动,“我想先要一个女儿,听她甜甜地喊爹爹,再听你甜甜地喊哥哥。”
梓瑶听他这么说,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却未再制止他的动作,“生儿生女又不是你说了算,哪里会想要女儿就是女儿。而且现在才刚有了,你就是摸上几百回,也摸不出什么来的。”
“孩子一直都在长着,肚子总归会一日日变大。我得闲了就多摸摸,让她还没出娘胎便知道,爹爹在外面等着她。”景离说完后停顿了一会儿,接着稍稍有些不安地道,“还在生哥哥的气吗?”
“你惹我生气的事有一堆,你这指的是哪件事?”梓瑶假装严肃地道。
景离已从落宣那得知,她听说了他以前的事后,就没有再生他的气了。可矛盾虽然解开了,他心里仍有些愧疚,觉得很是对不住她,“我是指之前全部的事情。血魔教的事,天玑崖的事,还有骗你吃药这事。”
“你原谅哥哥好不好?”他闷着声音道,“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不会乱来,再不对你动粗,再也不瞒你任何事。若是我犯了什么错,你戳上我几剑都好,只要别像今次这样,一跑就是二十几日,连见也不愿意见我。”
梓瑶半晌没有说话,直把他等得是惴惴不安,才稍显支吾地开口道,“我、我已经听落宣说了原因,所以没再生你的气,也不会再像这样跑开了。而且这事我也有错,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从未想过你以前、以前……”
她没有把这话讲完,只是小声地接着道,“对不起,我太任性了。”
“只要你不生气就好。”景离轻声道,“全部都是哥哥的错,跟你没关系,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接下来的两刻多钟,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保持着相互依偎的姿势,连动也不曾动一下。
“你以后若非是赴宴,或者是其它必要的时刻,都不准再毫无节制地饮酒。”梓瑶首先打破僵局,低头转过身,“即便你确是铁打的,也不能够每夜不睡,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景离见她终于肯面对她,紧了紧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浅笑着问她,“为何不抬头看哥哥?”
“看你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梓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听到了,哥哥以后都按你说的做。”景离见她的耳根子红了,不由轻笑出声,“瑶儿难不成是许久没见到哥哥,一时间觉得害羞了?”
他不待她回答,就故意凑到她耳边,极尽魅惑地对她道,“娘子想相公了没有?”
“讨厌。”梓瑶下意识地别开脑袋,却被他咬上了耳垂,顿时身子打了个颤,“不准咬。”
“明明给你置办了那么多首饰,你却连耳坠都不戴。”景离听话地放过她,眉眼弯弯地笑着道,“把头抬起来,让哥哥好好瞧瞧你。哥哥连着看了二十几日的画像,想你想得心发慌,夜里望着天上的月亮,都觉得长得像你。”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月亮怎么可能长得像我。”梓瑶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不过眼神却是异常温柔。
便是画像再如何的栩栩如生,也不敌真人的一个顾盼。两人在视线对上的那刻,呼吸皆是突然一滞,流淌的血液也似是凝固了片刻。
景离见她又转过了脑袋,立即给她扳正过来,表情颇为受伤地道,“就那么不想看到哥哥吗?”
梓瑶只觉脸颊发烫,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实在是有些无法抵御他的目光,猛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诚实地回道,“不是不想看,而是没法看。”
“人都说‘小别胜新婚’,如此看来果真不假。我们俩自从成亲后,你就变得愈发豪放,极少有这种害羞的时刻。”景离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还记不记得,你背着包袱想逃走,被我抓回来的那晚?那时你的脸就像是现在这么红。”
“又不是我想脸红的。”梓瑶软软地捶了他几下,“我成亲之后何时豪放了?你就会乱讲!”
容岚还未走进屋子,就听到屋里主子的笑声。他不由地仰头凝视上苍,同时恨不得立即冲到王妃脚边,给她重重地磕上几个头,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主子,王妃,饭菜已经都端来了。”容岚说着便招呼那些个太监们,把饭菜一一呈上桌。
想起景离还未用膳,梓瑶赶忙把脑袋从他的怀里挪出来,抬头对他道,“快些去吃饭,不要饿着了。”
景离仍是站在原地,转头问一旁的容岚,“是不是全部都改成清淡的菜了?”
“主子放心吧!全都是王妃能吃的。”容岚满面笑容地道,“汤还在炖着,要过一会儿才能送来。”
梓瑶在喝了落宣熬的那两碗药粥后,便再没什么干呕的感觉,身子也舒服了许多。她今日吃的本来就不多,这时确实是有一点饿了,所以在看到一桌子青菜后,不由地苦起了小脸。
“怎么全部都是素的?肉到哪去了?”她不悦地盯着容岚,“我想要吃蜜汁烤鸭。”
“王妃,落庄主提前嘱咐的,说您在接下来的二十日里,晚上都不准吃荤腥油腻,不然清晨容易犯呕。因此属下就把肉菜撤了,只让御膳房做些清淡的,您且忍一忍。”容岚眼观鼻,鼻观心,决定把剩下的一切都丢给主子。
“我知道你是没肉吃就活不下去,但你现在害喜害得厉害,睡前吃得太多,对身子也不好。”景离捏了捏她的脸,“听容岚说的,且先忍一忍,明日午膳哥哥让人给你做烤鸭。”
“吃素对身子更不好。”梓瑶不满地嘟囔着,却还是顺从地跟他坐到了桌边。
容岚识趣地招呼着其他人离开,顺手把门也给他们关上,接着便去找另外的兄弟,给他们传播大喜讯。
“落宣只让我一个人吃素,你为何也吃得这么清淡?”梓瑶见景离拿起了筷箸,扯了扯他的衣袍道,“你整日忙得团团转,只吃这些怎么能够?”
“哥哥又不像你,见不到肉就死去活来的。”景离挪揄道,“看在你可怜兮兮的份上,我便陪着你受受苦,尝尝没肉吃的滋味。”
“照你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不成?”梓瑶对着他轻哼了一声,接着夹起了一筷子青菜,不情愿地塞进嘴里。
景离好笑地替她布着菜,“不过是青菜,又不是毒药,瞧你这样儿。”
梓瑶伸手掐了掐他,表情严肃地道,“不爱肉的你,永远无法体会我的感受。”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肉的?我虽不爱鸡鸭鱼肉,却独独钟爱一种肉。”景离见她好奇地睁大了双眼,意味深长地拖长声音道,“瑶儿可要听清楚了,哥哥什么肉都不爱,就独独钟爱你的肉。”
面颊上刚散去不久的红晕,在听到他这句话后,顿时又聚集到脸上,让梓瑶是又气又羞,“落宣说了,我必须乖乖地养胎,所以你也跟我一起日日吃素吧!就算我生完了孩子,你也得再多吃上两月素。我就让你好好尝尝,无肉不欢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等阵要向落宣请教请教,到底何时才能解禁,不然我会被憋死的。”景离虽是笑眯眯地说着话,内心却是异常不安。
他上次在天玑崖时粗鲁蛮横,让她疼得眼泪直流,还很恐惧地躲着他。之后她会有那样的表现,是因为用了落宣给的药,加上打定了主意要逃跑,所以才会不管不顾。
他有些担心,她表面上没有什么,心里早已有了阴影,只是没有显现出来罢了。
梓瑶努力地和青菜斗争,想要把它们尽快消灭掉,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景离的异样,只催促他快点动筷。
东宫没有像瑾亲王府里那么大的浴池,不过浴池虽不算大,也好过小小的木桶。
梓瑶在景离脱掉衣裳后,红着脸仔仔细细地给他检查了一遍。见他身上的伤全好了,且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同时有些不解地问,“哥哥,为什么你会好得这么快?连锁骨上的窟窿都没留疤。”
“我也不知道,从小就这样,伤得再重也很快恢复了。”景离怕她脚下打滑,不小心摔倒,所以替她脱下衣裳后,直接抱着她踏进浴池。
“落宣说你不是普通人,我之前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你确实不是普通人。”梓瑶伸手描摹着他如画的眉眼,打趣地道,“我的相公是石猴子。”
景离假意不悦地皱起了眉,“石猴子?哥哥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变成了石猴子?”
“没羞,哪有自己说自己好看的。”梓瑶轻轻揉着他的眉心,“不准皱眉头。本来就老气横秋的,这样子更没朝气了。”
“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孩子,要朝气作甚?”景离规矩地给她撩着水,一点不敢随意乱动。
“你的手下们都惧你,就算是容岚也挺虚你的,外人更不敢靠近你。等到日后宝宝出生,你若仍这样没什么生气,还总是喜欢变脸色,宝宝会害怕的。”梓瑶认真地对他道,“你得多笑笑。”
景离听到她这么说,不由笑了笑,“我在你面前笑得够多了。如果一整日都笑着,变成傻子也不一定。”
“而且你也讲过,我在外人面前,不过是端着个架子。”他继续说道,“宝宝日后就是怕你,也不会怕我这个爹爹的。”
梓瑶像是想到什么,也跟着他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何,一想到以后宝宝出生了,整日跟在你身后喊爹爹,我就觉得好怪异。”
“再怎么怪异,也比追着你喊娘亲要好。”景离背靠池壁坐着,把她揽在怀里,“你就跟没长大一样,到时候再添上一个,我相当于养了两个孩子。”
“反正你的花暝宫很有钱,瑾亲王府也很有钱,就是养上十几个也不碍事。”梓瑶眨了眨眼睛道,“我和宝宝很好养的,花不了你多少银钱。”
景离面上笑意更深,“如若你愿意生上十几个,我是一点都不介意,而且会更加努力地耕耘。”
“晚上记得把枕头垫高点,自己在梦里好好地耕耘。”梓瑶剜了他一眼道。
“好,一会儿你帮我垫高点。”景离一边和她说笑,一边给她沐浴更衣。替她弄干了头发后,嫌地上太凉,不让她沾地,直接抱着她去到了床上。
“怎么还不睡?”躺了有半个多时辰,感觉到怀中的小人儿仍没有入眠,景离轻声道,“是不是白日睡得太多了?”
梓瑶嗯了一声,“本来起的就不算早,之后又一直睡到快傍晚,我就是再怎么嗜睡,这阵子也不觉得困。”
“若是没事干,就施舍一些甜头给哥哥。”景离担心不小心压着她,便让她坐到自己的身上,“算起来都快满三十日了,我们那么久没见面,你好歹也主动一次。”
“我太不习惯。”梓瑶学着他以前的样子,将两手置在他双肩上方,羞赧地俯视着他道,“我又不像你,脸皮那么厚。”
景离轻扶着她的腰,微微勾起唇角,“次数多了就习惯了,脸皮是可以慢慢变厚的。”
上次在天玑崖,虽也有过这种姿势,但当时已完全迷离,根本没有细细看他。此时神志清醒地,用这种角度打量他,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哥哥,以你的皮相去到小倌馆,绝对很快就能当上头牌。”梓瑶说话间屈起了手肘,用手臂撑着上半身,拉近了和他的距离,“你要不要去试一试?我在幕后给你参谋。”
“我打算过两日再找你算账,不想你现在就送上门了。”景离把玩着她的长发道,“跟哥哥好好地交代清楚,你这二十多日里面,去过多少次小倌馆?又去过多少次赌坊和青楼?”
梓瑶听后干笑两声,讨好地趴在他身上,“去小倌馆是为了开眼界,想瞧瞧头牌是什么模样,每个小倌馆我只去一次,之后就不再造访了。”
“去小倌馆是十六次。”景离帮她报出了数,“那么赌坊和青楼呢?”
“去赌坊是想练一练手艺,顺带能赚一点路费,前后总共去过三次,每次都赢得钵满盆满的。”梓瑶耐不住美色的诱惑,亲了亲他的脸颊道,“去青楼是为了千舞。你也知道的,她离不了那种地方。所以我便假扮坏人,把她卖到青楼里面。隔一日换一个地方,去了差不多有十一二次。”
景离无奈地叹一了口气,“你们三个人,又是去赌坊,又是卖千舞,之前还有一堆银票,居然不到三十日就快要没钱了。你还放出话,说养你花不了多少的银钱,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出门在外要懂得享受嘛!总不能放着好好的上等间不住,放着可口的饭菜不品尝,跑去睡柴房或者啃馒头。”梓瑶紧紧地盯着他,咬了咬唇道,“我花的全是血魔教的钱,连安亲王府的银票都没有动过,你就开始唉声叹气,莫不是不想养我了?”
“哥哥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让你好好享受。”景离凤眸微微一挑,“银钱都在其它地方放着的,我明日全数交给你,你先享受一下哥哥怎样?”
“既然你开口求我了,我就勉为其难享受享受。”梓瑶红着脸吻上他的唇,温柔缱绻,难舍难分,似是想要把那二十几日的分量全都补回来。
察觉到她的身子有些发软,似是快要喘不过气,景离赶忙把她了抱下来,哑然失笑,“怎么连换气都不会换了?难不成真是想憋死?”
“我怎么可能会憋死?你被憋死还差不多。”梓瑶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忘情忘到屏住呼吸,很是难堪地钻进他怀中,声如细蚊地对他道,“我要睡觉了,哥哥抱,不准走。”
“哥哥最后可能真的是被憋死的。”景离把她揽到怀中,拍着她的背,“好好地睡吧!哥哥陪着你一起睡。明早晚点起,等用过午膳,哥哥带你去见白老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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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被拉去参加饭局了,五一大家都比较疯~\(≧▽≦)/~
所以今天就只有六千字,亲亲们见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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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甜蜜短暂
明明睡了近一整日,精神头好的不得了,但是回到了这个熟悉的怀抱里之后,梓瑶却很快阖上了双眼,睡容恬静,一夜无梦。
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未露脸之时,院里的小鸟就开始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让浅眠的景离立即睁开了双眼。
怀中的小人仍在酣睡中,丝毫没有要醒来的征兆。
他静静凝视她片刻,接着忍不住抬起手,抚上她粉嫩的小脸,轻轻摩挲她细滑的肌肤。见她似是感觉不到,他便又大起了胆子,一边把手伸进她的里衣,一边埋下头吻上她的唇。
虽说睡得沉,但渐渐加深的亲吻,还是让梓瑶慢慢转醒了。
牙关早已被他撬开,湿热的舌在她口中翻搅,在寻到了她的舌后,玩闹般地与她嬉戏,却是异常温和轻柔。
她积极地回应着他,模样很是顺从乖巧,同时一只手覆上他的手,一起向下移,停留在她的小腹上。
“你说的让我晚些起,怎么这么早就把我唤醒?”梓瑶在两人唇舌分开后,缓缓睁开眼,迎上他火热的目光,“你难道就不会困吗?”
景离又啄了几下她的唇,浅笑着道,“之前想着你需要养身子,觉得晚些起比较好。但是你昨日已经睡够了,我怕你睡多了变傻,就决定早点唤醒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嘛,编起谎话也不脸红。”梓瑶软软地瞪了他一眼,拉开他置在自己小腹上的大掌,“你莫非是摸上瘾了?”
“昨晚都讲了,得闲了就要经常摸宝宝,让她在娘胎里面时,便能够感觉到爹爹。”景离说完后,语气中转而带着点哀求,“瑶儿乖,哥哥不会再乱来了,所以你帮帮哥哥好不好?”
梓瑶听到他最后一句话,脸颊稍稍有些泛红,羞赧地伸手替他疏解着,“日后你自己去洗冷水澡,不要来找我。”
“娘子不要这么狠心,不然相公会英年早逝的。”景离将下巴搁在她头顶,哑着声音道,“下手轻一点,小心以后没人给你播种。”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才不吃你这一套。”梓瑶说话间便隔着里衣,在他身上咬了一口,“我又不是拿来种菜的地,你下回换一个说法。”
景离没有再开口讲什么,只难耐地低下了头,寻她的唇舌,继续与她忘情纠缠。
替她擦净了手之后,他满意地揽她入怀,“瑶儿要不要再睡上一阵?哥哥陪着你。”
“应该是由我来问你,要不要再睡上一阵?”梓瑶仰起了小脑袋,“你若一直这样下去,早晚会变成废铜烂铁的。”
“既然妹妹这么关心哥哥,不如专心地看着哥哥睡。”景离把她朝上挪了一点,让两人面对面侧躺。
梓瑶好笑地替他顺着发,“那你就快一些闭眼,不要再眼珠子乱转。”
“我的眼珠子哪里有乱转,从头到尾都只是注视你。”景离听话地闭上眼,唇角微微向上勾起。
屋里又一次没有了声响,只听到外面断断续续的鸟鸣声。
当景离快要进入梦乡时,梓瑶猛地挣开他的怀抱,急急忙忙越过他的身体,爬到了床边,对着脚踏上的木盆就开始干呕。
“瑶儿怎么了?”景离反应过来之后,立即翻身跪在她的身边,力道适中地拍着她的背,表情担忧地问着她,“为何一大早就这样?昨晚不是喝了药吗?”
梓瑶呕了有好一阵,直到酸水都出来了,才感觉舒服了一些,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道,“那药只能管上半日,等会儿还得再喝一碗。”
景离见她好受点了,让她往里侧靠一靠,小心不要摔下来了。然后去给她倒了杯清水,让她先喝下。
“要不要把落宣叫来?”他很是心疼地替她顺气,“都是哥哥不好,是哥哥太过急切了。早知你会如此难受,我就该听落宣说的,等你的身子养好了,再谈要孩子的事情。”
“你除了会放马后炮,还会干什么?”梓瑶把水杯递给他,稍显不悦地掐了他一把,“我的底子虽有些弱,但也不是弱不禁风,半死不活。不过是害喜,没事呕两下,你别在我的跟前装矫情。”
“瑶儿不生气,哥哥不放马后炮了,也不再跟你矫情了。”景离起身搁下水杯,又走回到床边坐下,拉过她的手捏了捏,“还想不想睡?若是不睡了,便穿好衣裳,哥哥让落宣给你看一看。”
“我无所谓的,你不用管我。”梓瑶反手抓住了他,“你还困不困?只睡了那么点时间,也不知道你如何撑得住。”
景离扶着她下了床,规规矩矩地替她穿衣裳,“哥哥不困了,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了?”梓瑶见他眸底含着笑意,轻声嘟囔着,“不要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娘子行行好,帮相公穿一回衣裳。”景离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把衣袍塞到她手里,“你出逃了二十几日,若是再不给我搭一把手,怕是要忘记腰带应该怎么系了。”
梓瑶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动作熟练地服侍他穿衣,“你的手不是挺灵活的吗?使唤我这个有孕的妇人做什么?”
“你和‘妇人’这两个字可是一点都不搭。”景离待她系好腰带之后,把夕语叫进了屋里,让夕语给梓瑶梳洗。他自己则是迅速打理好,准备亲自去落宣房中,把他请过来。
对梓瑶尽职尽责的落宣,在天还未亮时,就已经自觉地起身,摸黑到灶房里熬药。所以景离才走出了屋子没几步,便见到落宣端着个托盘,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快给我让开,别挡道儿!”落宣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你亲爹我给你媳妇送汤药来了。”
景离听到这话不由乐了,“落庄主敢情真把自己当我的亲爹了?”
“若是论年岁,我都能够当你的祖宗了。”落宣说着就拐进了屋里,招呼着还在梳头的梓瑶,“小瑶瑶,不着急梳头,先把药喝了。”
他把药端到梓瑶的跟前,“今早起床后有没有呕过?”
梓瑶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紧锁着眉头,咕噜咕噜喝下汤药。
“喝完药后不准给她吃果脯,这是要把她惯坏了。”落宣夺过夕语手上的果脯,扔到自己的嘴巴里,含糊地对着梓瑶道,“你且坐一坐,过两刻多钟再用膳。我熬了一些小米粥,等一会儿给你端过来。”
“哥哥,你给我一个果脯好不好?不然嘴里的药味散不去。”梓瑶虽然被落宣逼迫着,喝了不少药,但还是没办法习惯苦涩的药味。因此她等落宣走后,可怜兮兮地央求着相公,希望他把手里面的袋子交给她。
景离刚吃完了两个桃脯,嘴里甜滋滋的。他让夕语去帮落宣的忙,接着把梓瑶拉到了身前,戳了戳她的脑门道,“落宣以前就说过的,喝完药不能立即吃甜东西,否则可能会影响到药效。”
“可是嘴里面涩涩的,药味一直在,感觉不舒服。”梓瑶苦着脸,砸吧砸吧嘴,“你只给我半个都好,让我尝尝味道。”
“瑶儿若只是想要尝味道,哥哥的味道就挺好。”景离拉起她的小手,抚上自己的薄唇道,“哥哥刚才吃了两个桃脯,嘴里还有不少甜味。”
梓瑶见他这副勾人的模样,一把抽回手,想要抢过他手中的袋子。但胳膊还没有伸直,就被他给一把抱起,并且是紧紧地箍住。
“你要干什么?”她眼睁睁看着袋子掉落到地上,气愤地捶了他几下,“还我的果脯。”
景离抱着她坐在软榻上,勾着唇角道,“果脯在哥哥的嘴里,妹妹快点来尝一尝。”
“反正我就活该被你拿捏,连喝药这事你都不放过。”梓瑶跨坐到他腿上,板起了小脸厉声道,“相公行行好,赏我个甜头。”
“有哪家娘子像你这样子,连亲个嘴都不情愿,还要吼相公。”景离左手搂着她的纤腰,右手捧着她的后脑,得到了今日第二个甜头。
两刻钟之后,落宣手端着小米粥,哼着小曲走进屋内,正撞见热火朝天的两人。
于是他立即把碗放下来,猛地一掌拍上桌子,“腻歪够没有?腻歪够了就给我滚过来!亲爹我又是熬药又是熬粥,你们俩不帮忙也罢,还在这里亲亲我我,真是不知羞。”
梓瑶红着脸推开了景离,走到桌边喝起了粥,也不管那粥还有些烫嘴,只一直低埋着脑袋。
“落庄主别太激动了,你这又不是第一次撞见我们不知羞。”景离心情甚好地坐下身,等容岚把早膳摆好之后,招呼着落宣也坐下,“落庄主定是还没有用膳,不如一起吧!”
“算你有良心,知道给我备上一份。”落宣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同时问他道,“你是不是准备去见白老宫主?”
景离听后嗯了一声,“你不是说他快要醒了吗?我想带瑶儿去见见,看能不能快点把他叫醒。”
“他醒不醒和小瑶瑶去不去见他,没什么关系。这是来真的,又不是唱戏,怎么可能叫上两句就醒来。”落宣虽是这么说着,却并未阻止,“我跟你们俩一起去。”
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梓瑶这才抬起了头,好奇地问道,“白老宫主被藏在哪里了?”
“就在这南皖皇宫里。”景离掰了一小块馒头,塞进她嘴里,“而且还是在皇上寝殿里。”
“皇上寝殿里?为何把白老宫主放在那?皇上知道吗?”梓瑶颇为惊讶地捂着嘴。
落宣的语气带着些鄙夷,“那个老东西怎么会不知?当初就是他提出的要求,把白老宫主藏在他寝殿里的密室中。”
梓瑶不解地轻蹙着眉头,“不是白皓要藏着白老宫主的吗?为什么变成了皇上?”
“是他们两人合谋的。”景离又给她嘴里面塞了一小块馒头,“我们现在所了解到的是,自从安王婶嫁人后,白老宫主便生出了异心,不想再为南皖皇族办事。当时的暗宫虽不及如今这般的强大,但也不算弱,没必要总是听皇族的话。”
“白老宫主年岁大了,不再怎么在乎名利,希望暗宫像以前那样子,和皇族朝堂少一些牵连,只作为一个世家而存在。”景离接着道,“但是白皓年轻气盛,想让暗宫更加壮大,也想要得到皇族的支持,就暗地里找上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
“照你的说法,白皓坐上宫主之位,皇上是不是有帮过他忙?”梓瑶喂了他一勺小米粥,“他那时应该没什么权势。”
“不错。”落宣见景离咬着调羹不愿放开,嫌弃地对他摇了摇脑袋,接过了话头,“暗宫里的那些长老,还有知晓白怡的人,基本都是皇上命人杀害的。”
他说话间放下筷箸,“白老宫主昏迷不醒,白怡又远走他乡了,暗宫就只剩下白皓。皇上打算把暗宫掌控住,想将白皓收为己用,替皇族卖命。于是就扶持白皓上了位,并且把白老宫主藏在宫里,不让任何人找到他。因为在那时,大家都以为,只有白老宫主一人知道,如何拿到夜魔琴和宝藏。”
“若不是因为这一层原因,白老宫主该是早都被他们两人害死了。”景离不舍地放开了调羹,笑眯眯地对梓瑶道,“哥哥还要喝。”
“这是落宣给我熬的,你干嘛不喝自己碗里的。”梓瑶把调羹伸到他碗里,舀了一勺子喂给他。
景离不在意落宣的白眼,幸福地喝下娘子喂的粥。他发自内心的笑容,看在容岚的眼里面,就像是冬日的阳光,温暖又和煦。心道只要有王妃在,就算被扇上几十个耳光,主子也是愉悦无比。
落宣一口气喝光了碗里面的粥,拿了个包子站起身,对甜甜蜜蜜的二人说道,“我在外面等着你们,一会儿一起去看白老宫主。”
他的表情有些严肃,“这皇宫里面不只是花暝宫的人,还有不少穆辰的人,以及无数的宫人们。你们最好是一次腻歪够,别像这样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要记得端好王爷和王妃的架子,给赤峦国争一口气。”
“谢谢落庄主亲爹的提点。”景离轻笑着躲避开他的连环掌,继续和梓瑶你一口我一口恩爱。最后连容岚也看不下去,找了个借口跑出屋,抖落掉身上的鸡皮疙瘩。
因为太后要让医者给皇上诊治,会一直霸着皇上的寝殿,所以小羽一早就去见太后,劝太后选一个地方,把医者先给挑选好,除去那些个劣等的。不然每个人都去见皇上,给皇上检查,会打搅到皇上休息,还不一定能诊治出什么。
太后就只有皇上这一个亲儿子,满心装着的都是他。听到小羽的这番话,立即命人把医者都带到御花园,她要挨个细细看过,帮皇上提前把好关。
穆辰这头得到消息之后,便带着景离和梓瑶,还有懂医术的落宣,悄悄去到了皇上寝殿里。
“服侍父皇的,全是我的人;周围打杂的,是穆琦的人;守在外面的,是太后的人。现在可以说是三足鼎立,不过还是我占上风。”
穆辰领着他们三人,躲过了外面无数个侍卫严密的监控,“太后没办法打探到东宫的情况,也没法打探到三皇子府的情况。于是她索性调来了不少的精兵,在宫里和外面守着,防止我和穆琦交恶。”
“你们南皖国皇宫里,已经是完全乱套了。”落宣刚走进寝殿没多久,就见到身边经过的太监一直盯着他,忍不住踹了那太监一脚,“是穆琦的人就给我滚开!记得让他转告白皓,我们来看望白老宫主了。”
“哥哥,白皓他知晓这件事了吗?”梓瑶拽了拽景离的衣袖。
景离点点头,“花暝宫拿下血魔教的消息传出去后,穆辰就趁着白皓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给皇上下了药。同时把守住皇上的寝殿,让白皓难以将白老宫主带出去。”
梓瑶有一点心虚地瞧了瞧穆辰,“我还以为是穆琦下的药。”
“穆琦小花样虽然多,但是给父皇下药这种事,只有我才能做得到。”穆辰沉声道,“景离帮了我不少忙,既然知道了白老宫主现在何处,我也肯定要出手帮帮他。况且这皇位我是夺定了,把父皇除掉,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唉,你们一个二个的,全部都是无情无义之人。”落宣感叹道,“不过你们的父皇也算不上什么好货色。”
“小羽去把太后支开,不让太后来到寝殿,是不是表明,太后还没有得知这件事?”梓瑶听落宣这么说,就想起赤峦的皇上,接着就想起景离的过往,下意识地便抓住他的手。
“其实即便她知道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太后也想得到宝藏,所以多少会闹出些事来,凭白给我们添麻烦。”
景离和她十指相扣,用眼神把经过的宫人吓退,“而且兵权还在太后手上,她正在观察穆辰和穆琦,思考把兵权交给谁最好。为了能哄她尽快把兵权交出来,暂时不让她知道比较好,毕竟夺兵权不是太容易。”
“你哄我,我骗你,你蒙我,我整你,就看谁比谁手段高。”梓瑶也像落宣那样感叹道,“你们活得可真累啊!”
穆辰听后愣了一下,随即竟是笑了起来,“小羽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看来你们俩真算得上是好姐妹。”
越往里走去,穆琦的手下就越少,全部是穆辰的人手。四个人讲话也不再顾忌,反正这些事在现在,已不算上是什么秘密了。
“我和穆琦两人,连同太后,甚至是父皇的一些宠妃,都进入过他的密室。”皇上半昏迷地躺在床上,穆辰却连看也不看,只径直走到一个花瓶前,转动了机关,带着三个人进入了打开的密道。
他走在前面领着路,“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我们所看到的密室,不过只是最外面的。若非余楼主说出了秘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知晓,密室里还有无数个密室。”
提到余楼主,落宣像是想到什么,唤了声景离,“你有没有找到镇楼之宝?”
“找到了,穆辰正拿着。”景离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我们打算等过几日,全部都筹备好以后,若太后还不愿意把兵权交出来,就拿镇楼之宝试试。”
梓瑶正想问镇楼之宝是个什么东西,就见穆辰打开最后一道石门,现出了里面那张暖玉床,以及躺在上面的人。
白老宫主虽有苏醒的迹象,但是并未真正醒来。所以确如落宣所说,不管梓瑶如何唤他,如何晃动他,甚至对他大吼大叫,也不见他有丝毫的反应。
“若不是有这暖玉床,让他能吊着一口气,就算当初没有被宁老家主害死,他也不可能活到这时候。”落宣替白老宫主把了把脉,喂他吃下了带过来的药,转头对他们三人道,“最少也要十日之后才会醒,我们再怎么叫也没用的。”
“果然是徒劳。”梓瑶并不觉有什么遗憾,只好奇地打量四周,“太子,你知不知道,其它的密室都装着什么?”
“也就是些珍奇宝物,外面不容易见到的。”穆辰利用最近这段日子,摸透了密室的机关,所以已经看过所有密室,“今日也没太多事情要忙,不如我带着你们看一看。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宝物,你们直接拿走就是。”
落宣听到后,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搓了搓手催促穆辰,“那就别在这磨蹭了,快带我们去看看吧!”
四个人经过这一番折腾,快到晌午才离开了密室。等回到东宫的时候,已经是该用午膳了。
虽然说穆辰控制了皇宫,但是宫里面还有不少穆琦的人。所以为了防止穆琦使坏,景离让夕语带着些手下,早早地便到御膳房守着,以防有人在饭菜里下药。
除了景离的把守外,还有落宣这一个试毒的。
他知道穆琦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肯定要对梓瑶做些什么,以解心头之恨。因此太监们把饭菜端到东宫后,他要首先挨个尝过,没问题的才能够端进屋。
梓瑶自早晨喝了药之后,没有再怎么呕过了,于是不由想念肉的滋味。见落宣慢吞吞地尝着菜,心急的她伸长脖子,只希望蜜汁烤鸭快点来。
眼看着桌上摆满了青菜,只有零星的一些个肉片,梓瑶的脸色早已晴转阴。而在听到了落宣的话语,见蜜汁烤鸭离她而去了,她更是气得浑身直发抖。
手拿着筷箸的落宣,在看到最后那一道蜜汁烤鸭后,嫌恶地皱了皱眉头,放下筷箸道,“王妃今日身子不适,这么油腻又难吃的东西,还是拿回御膳房吧!”
“你什么意思?蜜汁烤鸭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会油腻又难吃?你不喜欢吃不代表别人不喜欢。”梓瑶想要站起身来,却被景离给一把拽住了。
“瑶儿乖,不过是只蜜汁烤鸭,犯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吗?”景离好笑地拍着她的头,“落宣也是为了你好。你今早呕得挺厉害,又在喝着药,油腻的东西是要少吃点。”
“你昨晚明明答应我,要给我吃蜜汁烤鸭,你为什么又说话不算数。”梓瑶难过地看了看桌上的青菜,扁着小嘴道,“我没有肉吃真的会死的。”
落宣走进屋,异常严肃地看着她,“小瑶瑶,你还要不要生孩子?”
“我要生。”梓瑶闷声道,“这和吃肉有什么关系吗?”
“你昨日才答应过我,要听我的话,乖乖地养胎。”落宣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起了旁的事情,“可是才过了一晚上,你就开始任性起来。你且告诉我,你是认真的,还是随便说说玩的?”
梓瑶委屈地抬起头和他对视了片刻,接着小声地道了歉,晃了晃景离的胳膊,“哥哥,你把菜里面的肉都给我。”
见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落宣忍不住笑了笑,“我不是不让你吃肉,是不能让你吃太油腻的,不然吃完后真的不舒服。明日我让人炖一些鸡汤,稍稍清淡点,你可以多吃上一些。”
“那好吧!不许再骗我。”梓瑶吃着景离送到嘴边的肉片,心却依然在离她而去的蜜汁烤鸭上。
就在那个太监端着蜜汁烤鸭,准备离开东宫之际,正巧撞见了刚刚回来的叶潇羽。
“不是正用午膳呢吗?这么好的鸭,为什么端走?”她陪着太后在御花园里呆了一上午,早已饿得饥肠辘辘,看到这只烤鸭之后,胃口一下子被吊了起来。
那太监见是太子妃,赶忙恭敬地行礼道,“回太子妃的话,这烤鸭是为瑾王妃准备的。但是王妃身子不适,不能吃油腻的东西,所以就把这鸭子给撤了。”
叶潇羽想着,既然是做给瑶姐姐吃的,落庄主定然仔细检查过,于是扬了扬下巴道,“别拿回去了,我也准备要用午膳,你端到我的屋子里面去。”她说完之后,便去书房里找穆辰。
穆辰在回到东宫后,一直在书房里呆着,听属下汇报今早的情况。他正认真地思考着问题,想要把景离和落宣请过来商谈,就见叶潇羽走进了书房。
“小羽,你若是准备去见瑾王妃,顺便帮我把景离和落庄主请来。”穆辰与她说了几句话后,就让她充当小跑腿,替他带个信。
景离和落宣并没有推辞,放下筷箸就向书房走去,留下容岚和夕语在屋内,以及和梓瑶久别重逢的叶潇羽。
“瑶姐姐,我就在你屋里和你一起吃,穆辰他们谈起话来是没完没了,不知道要谈到何时。”叶潇羽让人把她屋里的菜都端过来,其中就包括那一只去了又来的蜜汁烤鸭。
叶潇羽见梓瑶眼睛都直了,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立即对容岚和夕语挥了挥手道,“你们两个别杵在这里了,我不习惯在吃饭的时候被别人瞧着。”
“你们俩快去吃饭吧!不要饿着了。”梓瑶转过头应和道,“有事了我会叫你们。”
容岚听话地走出去,夕语则是对叶潇羽再三嘱咐着,让她不要给王妃吃烤鸭,然后才离开了屋子,顺手给她们关上门。
“幸好我没有听穆辰的话,像瑶姐姐你这样子,太早要宝宝。”叶潇羽扯下了一只鸭腿,放在梓瑶的碗碟里,“害喜真的有那么难受吗?而且真的是很严重的吗?居然连肉都不准你吃了。”
梓瑶内心十分矛盾地看着那一只鸭腿,咬了咬下唇,“主要是我以前身子不好,再加上反应确实有点大,所以落宣就让我听他的,乖乖地养胎,不能够乱来。”
“偶尔吃一次没有关系吧!”叶潇羽觉得瑶姐姐真是很可怜,为了生孩子,连吃东西都要被禁止着,“只不过是一只鸭腿,解解馋也好。”
落宣刚才的那些话,意思是说可以吃肉,别太油腻就没问题。梓瑶耐不住美味的诱惑,颇有些自欺欺人的,把鸭腿拿到汤里涮了涮,除掉表面上的油光。
“瑶姐姐你也太惨了。”叶潇羽看她啃起了鸭腿,咬着牙齿道,“若是穆辰这样对我,我一定马上扒了他的皮。”
“他们也都是为我好,不能怪他们。”梓瑶终于吃到烤鸭,很是开心地笑着道,“但是我这人嘴太馋,一顿没肉吃就心慌,真的没有办法忍耐。”
叶潇羽听她这么说,立即把另一只鸭腿也扯下,“一只鸭子的肉也不算多,两只鸭腿的肉就更少了,瑶姐姐再多吃一只。”
梓瑶嘿嘿笑了两声,斗争了片刻,还是转而夹起青菜,“小羽你不用管我了,快一点动筷,菜都要凉了。我就只想要过一过嘴瘾,等到明日有鸡汤了再好好地吃。”
“我看你是怕被落庄主训。”叶潇羽拿过鸭腿啃了起来,和梓瑶一起安静地吃饭。
“小羽……”就在两人快要吃完饭时,梓瑶突然唤了一声,“我有点不舒服。”
叶潇羽赶忙放下了筷箸,见梓瑶面色瞬间变得煞白,紧张地抓着她的手,“瑶姐姐你是怎么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肚子……”梓瑶抽回手,捂住自己的小腹道,“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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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大结局(上)
叶潇羽见梓瑶的表情显得很是痛苦,赶忙跑去打开房门,同时大声道,“快去把落庄主和景离叫来!王妃肚子疼!”
容岚和夕语虽然听话地走出了屋子,但是他们并未离开,一直都在屋外守着。见到太子妃慌张的模样,容岚二话不说,即刻向书房奔去,夕语也立即走进了屋里,来到梓瑶身旁照看。
梓瑶此时只觉小腹绞疼,浑身不断冒着冷汗,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难耐地蹲下了身,想要用压迫的姿势,缓解一下这种疼痛,但似乎一点也不起作用。
夕语一心都在王妃身上,没有去在意其它的事情,叶潇羽也是关注着梓瑶,没有管旁的。不过在梓瑶蹲下身之后,叶潇羽无意扫了眼椅子,在见到椅子上面的血后,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瑶姐姐……”她有些恐慌地支吾着道,“你、你流血了……”
之前梓瑶的注意力全被疼痛引了去,未曾有过旁的感觉,不知自己正在流血。听到了小羽的话后,她顿时想起肚里的孩子,想起才刚刚怀上的宝宝。也就在这时,她突然之间意识到,肚子疼是和孩子有关的。
“夕语,你快点帮我看一下,是不是真的有流血,你快看一下……”梓瑶此刻已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仍被疼痛折磨的她不敢去相信,只不停打着冷颤问夕语,想得到否定的回答。
夕语看到了椅子上面的血迹后,心里便揪成了一团,再一听王妃这么问,她有些颤抖地伸出了手,闭着眼摸向王妃的衣裙。
可是她胳膊还没有伸直,身子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拂开,随即王妃便落入了那个身影的怀中。
“哥哥……”梓瑶紧紧抓着景离的衣袍,语无伦次地断续道,“疼、肚子、肚子……血流、流血了……宝宝、宝宝……”
刚才容岚冲进书房,说王妃突然肚子疼之时,景离就猜想孩子出了事。匆匆赶来的他还未走进屋里时,便已经听到梓瑶说的话,更是明确了自己的猜想。
怀中小人异常冰冷的身体,让景离的心降到了冰点,同时无尽的愤怒和焦急也蔓延开来,整个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落宣见到了眼前这一幕,虽说一时怔愣住了,却还是马上反应了过来。招呼着景离把梓瑶放到床上去,然后从怀里掏出小瓷瓶,倒出了两粒雪灵丹,全部都喂到梓瑶的嘴里。
“你快给她输些内力,我去拿针来。”落宣说完便跑回了自己的屋里,眨眼就把针拿来了,并把屋里的人赶了出去。
“我现在给王妃施针,你们都到外面等着。”落宣接着对夕语道,“你去烧一些热水来,等阵给王妃擦身用。”他吩咐完后,就直接砰地关上了房门。
“你放心,有落庄主在,王妃她不会有事的。”穆辰已大概搞明白发生了何事,见小羽紧张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安慰着她道,“我会把一切都查清楚的,你不要担心。”
叶潇羽多少也有猜测到,瑶姐姐没有征兆地肚子疼,定是吃下的饭菜有问题。而且她直觉,那一只烤鸭的问题最大。因为她听夕语讲了,所有菜都是落庄主亲自检查过了的,唯独那烤鸭,她并不清楚落庄主是否有查过。
一想到是她怂恿瑶姐姐吃下的烤鸭,她心里就很是不安,并且是无比地自责。因此穆辰安慰的话,不过是在表面抚过,根本无法让她安然。
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东宫里的人全围了过来,静静地在外面守着。景离的手下也聚到暗处,密切关注着屋内的情况,祈祷夫人不要有事,不然主子他一定会大开杀戒的。
众人的心神集中到一处,一个二个都像小羽那样,紧张地盯着紧闭的房门。没人察觉到太阳隐去了,没人察觉到乌云聚集了,也没任何人察觉到冷风刮起了。
“幸好吃下肚的药不算多,我们又及时赶过来,不然孩子真的是要没有了。”半个时辰后,落宣收起了所有的银针,同时让景离收了手,“给她用热水擦擦身,换一套干净的衣裳,别不小心又受凉了。”
他说完便打开房门,招呼着夕语把水端进来。试了试水温感觉着正好,就让景离快些动作,他自己则是走出了屋子,顺手关上门。
“落庄主,王妃怎么样?”穆辰虽安慰叶潇羽,不会有事情,但他其实是异常地担心,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谁人都知道,景离如今最为在意的人,就是他这位小王妃。
只要他的王妃开心快乐,他便整日如沐春风,谁招惹他都无所谓;可是相反的,如果说王妃遭了什么罪,他就是一夜血洗了南皖国皇宫,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到时候若是真出现了这种状况,估计没有人敢出面阻拦,也没任何人能够拦得住。他们两人虽然说是好友,平日里说话也毫不顾忌,但是在某些特殊的时刻,景离还是很骇人的。
“那只烤鸭被下了药,好在她吃的不算多,孩子没什么大问题,以后严格卧床休息就好。”落宣说话间走到院子里,抬头看了看越来越阴沉的天空,面色也跟着阴沉了起来。
叶潇羽听到他这话,稍稍地放下了心来,但仍然觉得不是太安稳。她想要问问落庄主其它的问题,可是见他一直抬头望天,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于是她想了想之后,决定暂时不要打搅比较好。
又在外面等了一刻多钟,房门终于再次打开。夕语端着木盆走了出来,让大家伙都快一点进去,主子有事情要询问。
把整个身子缩在了穆辰的背后,害怕地躲避着景离,甚至是紧紧闭上了双眼。即便这样做,叶潇羽还是能够感觉到,景离那一道杀人的目光。
“哥哥,你不要生气。”已经缓过劲,但仍虚弱的梓瑶小声道,“这件事情不怪小羽,都是我自己太贪吃,你要是生气就骂我好了。”
平卧在床的她转过脑袋,顺着景离的视线望过去,便知道他想问小羽的罪。
刚才落宣趁施针的空当,检查了饭菜,说是那一只蜜汁烤鸭被下了药。虽然他们俩没有问过她事情的经过,但是肯定都猜到了大概,或者说猜到了全部。
如果她不要太贪吃,乖乖听落宣讲的话,坚决地抵制烤鸭的诱惑,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她明白哥哥不愿意冲着她发火,可一切都是她的错,这么怪罪到小羽的身上,她心里实在不是太好受。
自之前说肚子疼后,梓瑶就没再发出声,只一直死咬着下唇。这一阵开口说话了,景离听到她软软的声音,眼神不由变得柔和了些。
“哥哥不生气,不怪太子妃,也不会骂你。”景离轻抚她苍白的小脸,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心疼,以及掩不住的熊熊怒火,“哥哥只是想要问问太子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穆辰清楚凭着两人的交情,景离绝不会治小羽的罪。但这事关乎王妃和孩子,他怕景离一时走了极端,小羽不一定能够躲过去。现在听到王妃的话,再见到景离缓和的态度,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我倒不知道,你还有惧怕景离的时候。”他无奈地把小羽拉出来,推着她朝前走了两三步,“王妃眼下不能讲太多话,要好好休息,你且把事情都告诉景离。”
叶潇羽实在没想到,自家夫君会把她推出去,让她直面这惨淡的人生。可她确实做了错事,怂恿瑶姐姐偷偷吃烤鸭,害得瑶姐姐差一点没有了孩子。
为了能让景离不要暴怒,她只得强自定定神,讲述了吃饭之时的情况。
“你倒是挺聪明的啊!自作聪明啊!知道把鸭腿拿到汤里面涮一涮,去掉表面的那些个油光,好让你不会产生罪恶感。”落宣不知何时也进了屋,靠在床边看着梓瑶,皱着眉头道,“搞得我想要骂你也开不了口了。”
“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梓瑶扁着嘴,扯了扯坐在她身旁,景离的衣袖,“哥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哥哥没生气。”景离抓住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
梓瑶见他未再讲话,以为他是有火不发,心里是更加的难过,“你不要憋着,你要是气我,就好好骂上我一顿,我本来也该被你们训的。”
“哥哥即便心里有气,也是对暗地里搞鬼的那个人发,绝对不会斥责你的。”景离替她掖好被角,“你别再胡思乱想的。”
他说完之后,转头看向穆辰,一字一句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要帮你,便一定会全力相助。但这事如果是穆琦干的,我可能不会再配合着你,而是直接倾花暝宫全力,打压暗宫和太后的精兵。若真是那样,还希望你能理解我,同时别再给皇上和太后留时间,早早把他们解决了为好。”
“我信得过你,所以你也同样放心。”穆辰对他点了点头,“这事发生在我的地盘上,我定会仔细查清楚,给你个解释。你就好好陪着王妃,把一切都交给我办,有消息了我会立即告知你。”
他又和景离说了几句话,接着以王妃要休息为由,拉着想要留下来的叶潇羽,先一步离开了屋子。
景离对容岚和夕语做了些吩咐,给他们交待了一些任务,便让他们去忙各自的事。不一会儿,屋子里面就只剩下他和床边的落宣,以及平卧在床上的梓瑶。
落宣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认真严肃地对梓瑶说道,“小瑶瑶,你给我竖起耳朵听清楚。从此刻开始,一直到三十日之后,你除了出恭和沐浴,都必须在床上躺着。而且只要是离了床,就必须有人陪着你,不准独自一人走动,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我这次一定全都听你的,绝对不会再任性胡来了。”
梓瑶想到因为自己不听话,孩子差一点便没了,心里仍是十分后怕。所以景离刚一伸手抚上她的脸,她就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其实也不能完全都怪你。”落宣轻叹了一口气,“我若是尝尝那一只烤鸭,肯定当时就发觉不对了,也不会让你把它吃下肚。不过幸好你还有自觉性,知道不能够吃太多,不至于出现太大的问题。”
他虽然是这么说着,眉间的阴云却并未散去,“我去给你熬些汤药,你喝了之后再睡上一觉。等阵若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立即告诉景离,让他去灶房里找我。”
景离又问了他一些其它的禁忌,和需要注意的相关事项,便目送着他走出了屋子。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景离见梓瑶一直在盯着床顶看,紧抿着双唇不开口,有些担忧地问着她。
梓瑶听到他的声音,把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眼神里面是满满的自责,“哥哥,对不起……”
“都让你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偏还跟我道起了歉来。”景离不由失笑着道,“不过哥哥刚才见你那样,确实要被你吓死了。你知错了也是好事,以后切不可不听话,再像这般没有自觉。”
梓瑶轻轻嗯了一声,仍是抓着他的大掌不放,“哥哥,你可不可以抱着我?”
她说着就要侧过身,却被景离一把按住,“瑶儿别乱动。落宣说了的,最好是平卧,尽量不侧身。”
“可是我想让你抱着。”梓瑶的内心依旧被不安笼罩着,只想在相公的怀抱里面寻一个依靠。
景离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浅笑着把手抽回来,用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接着俯下身,动作轻柔地抱起她,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
“这样行不行?”景离仍让她平卧着,后脑勺枕在他腿上,他用一只手护着她的头,另外一只手环在她身上。
“勉勉强强吧!”梓瑶也微微笑了笑,两只手随即伸到被子外,紧紧搂住他的手臂,“哥哥,你随便说点什么话,就是念念经也可以,我想要听你的声音。”
“你何时变得这么脆弱了?难不成像哥哥一样,也被吓坏了?”景离低头注视着她,柔声道,“我们离开瑾亲王府的时候,你有一本书没读完,哥哥把后面的内容都讲给你听。”
梓瑶缓缓阖上双眼,感受他指腹温热的摩挲,听着他悦耳好听的声音,内心渐渐平静下来,慢慢地飘落到地上,找回了踏实的感觉。
而此时此刻的灶房里面,落宣让小北拿着把扇子,坐在小凳子上盯着砂锅里的药,他自己则是半倚在门边,一动不动地仰头望着天。
“看样子是要下一场暴雨,乌云积得越来越厚,天也是越来越黑了。”千舞从小北身上跑出来,幻化成人形,走到了落宣的身旁,“落庄主,你似乎在担忧什么。”
“之前我心里还挺担忧的。眼下再想来,觉得快一些反而好,就是小瑶瑶要多遭点罪。”落宣说起了千舞和小北听不懂的话,“这场雨如果真的下下来,会连着七日七夜不停歇。你们最好都躲在屋子里,不要被雷给劈中了,否则会一命呜呼的。”
“七日七夜?”千舞和小北一起惊叫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咯!”落宣把小北踹到了一旁,自己坐在了凳子上,不疾不徐地扇着扇子道,“你们别问我任何的问题,我是绝不会回答你们的。”
“大哥哥,你怎么能如此邪恶?”小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伸出小手戳着地面,“故意给我们透露了消息,却不告诉我们原因,还不准我们问问题,你的心眼儿也太坏了。”
落宣时不时瞟两眼屋外,轻飘飘地道,“谁说我是故意的了?我不过是顺口说的,让你们听到了而已。再说了,我何时……”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有一阵狂风吹来,直接熄灭了小灶里的火。
小北见状,一个轱辘坐起身,准备把火再点着。哪知他还没有站稳,就突然听得外面传来巨大的惊雷声,直直冲向他的耳朵,吓得他立即变作了小蛇,钻到了落宣的怀里。
天地在顷刻间被大雨笼罩,雨点击打着屋顶的瓦片,发出沉闷又杂乱的声响。
落宣猛地站起身来,丢掉了手中的扇子,一把将千舞拉近了屋里,然后急急地向梓瑶他们的屋子跑去。
当他打开屋门冲进去时,就见到梓瑶正紧闭双眼,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煎熬。而景离则是万分无措地抱着她,不断地问她这是怎么了,却得不到她任何的回应。
“果然是这样。”本来还有些慌张的落宣,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后,竟是显得异常平静,“不过是稍稍放出些灵力,就引得天上电闪雷鸣了。你们的孩子可真是不赖,还没有出生,就开始折磨她的娘亲了。”
“落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景离听到他这番话,明白他定是知晓些什么,紧锁着眉头厉声道,“快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
落宣走到软榻跟前,伸手覆上梓瑶前额,缓声对她道,“小瑶瑶,头疼这件事,我没法帮你,也没其他人能帮你。你只能够咬牙受着,把这几日给熬过去,之后就好了。”
他不待景离再次质问他,指挥着景离把梓瑶抱到床上去,“你先把小瑶瑶放好,再给她多盖床被子,我会慢慢讲给你听。”
景离起身走到床边,想把梓瑶放到床上,却听她小声地说道,“我要哥哥抱……”
“好,哥哥抱。”景离也不愿把她放下来,便坐在床头,仍是像刚才一样抱着她,让落宣帮忙,加了床被子盖在她身上。
“小瑶瑶,你这头疼会持续上七日,第一日是最难受的,之后便会慢慢好转。”落宣在床边的那把椅子上坐下,“你若是疼得厉害了,就叫出声来,不要总憋着。”
“你快告诉我,瑶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会突然间头疼?”景离一听说会疼上七日,环在她身上的手臂不由紧了紧。
他话音刚落,狂风就即刻刮开了窗户,甚至连门也没办法关上。书桌上的纸全被吹散了,床帐也在空中飘荡,昏暗的屋内一时间显得是混乱不堪。
落宣没有马上回答景离的问题,而是把窗户全部都关严,将房门闩好。
“她这次头疼的原因,和上次在燕归谷时相同,都是受到灵力影响。”他坐回到椅子上道,“上一次因为取回了灵力,所以很快就恢复了;这次没办法把灵力取回,因此只能够等疼痛过去。”
“为什么这次没办法取回?”景离焦急地看着他,“你能不能讲清楚点?”
“我也想给你讲清楚,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从何讲起。”落宣挠了挠脑袋道,“总之概括一下就是,小瑶瑶今日不小心动了胎气,刺激到肚里的孩子,继而让孩子放出了灵力,想寻找娘亲剩下的灵力,并把灵力全取回来,给她自己用。可是那灵力在其它地方,暂时不能够取得回,所以小瑶瑶只有一直头疼下去。等到孩子平静下来,收起了灵力,一切才可以恢复到正常。”
“瑶儿才刚怀上孩子,都没有成形,孩子怎可能会拥有灵力?”景离的眉头锁得更深了,“你不要总是对我讲这些玄而又玄的事情好不好?”
落宣听后立即一脚踹去,“玄你个头啊!你自己本来就是个玄而又玄的存在好不好?小瑶瑶也是玄而又玄的存在好不好?父母都是玄而又玄,孩子还能是普通货色吗?”
“这都还没有成形呢!她就能搞出这种阵仗了。”落宣紧盯着梓瑶的肚子嘟囔道,“等到她出生了之后,指不定是个厉害的家伙,整日上天入地到处祸害。”
景离明白,落宣应该是没有讲假话,每个字都是靠谱的。但他实在是不太能接受,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毕竟听起来完全不靠谱。
“你说瑶儿有剩下的灵力,那灵力如今在何处?”景离替梓瑶拭去了额上的冷汗,沉思片刻后,顺着落宣的思路走下去,“为什么暂时不能取回来?”
“我之前一直不讲出实情,是因为害怕不小心惊动了……”落宣没有说出最后两字,而是竖起了右手的食指,指了指上方,“不过你们的孩子太厉害,还没成形就有了那么强的灵力,竟然引来了这样的暴雨。”
“既然孩子都已经暴露了,我也没必要再遮掩,直接告诉你便是了。”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小瑶瑶剩下的灵力,就在地陵里,而且是被封在那把夜魔琴里面。”
“灵力被封在夜魔琴里面?”景离很是不可思议地道,“我以前听空空大师,还有清远大师两人,讲过关于灵力的事。所以瑶儿说她带有灵力,我才能够平和接受,认为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可是你这一番说辞,真的让我觉得很是迷糊,也让我没办法接受。”
他低头看了看梓瑶,见她虽被头疼折磨,却也注意着他们的谈话,犹豫着说出心中的疑惑,“夜魔琴是上古神器,千年前遗落在凡间,百年前被暗宫找到,之后就一直安放在地陵。我想你应该知道的,瑶儿并不是以前的瑶儿,她的灵力也是魂魄所带,并非这身子本身拥有的。她连夜魔琴是什么都不太清楚,更不可能去过地陵,为何灵力会被封在琴里?”
落宣点点头,表示理解他的困惑,然后接过话头为他答疑,“她这一世确实没有见过夜魔琴,也不知夜魔琴是什么东西,拿来作何用。但是你自己都说了,夜魔琴是上古神器,千年前遗落在凡间。如今还没有找到琴的你,怎么能知晓,千年前到底发生过何事?”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景离微微眯起了眼,“瑶儿千年前,曾经触碰过夜魔琴?”
“我之前有对你讲过。她每世轮回,我都跟着她,跟了近千年。她与夜魔琴的关系,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也最为了解事情的经过。”落宣迎上了梓瑶痛苦又探究的视线,对她笑了笑。
“小瑶瑶,千年前你魂魄散尽,我和你相公想尽了办法,保下你最后那一缕魂魄,并且将它一分为二。一半被封在夜魔琴里面,一半被我带入轮回,一点点地把它补全。补了近千年,一直到了你这一世轮回,才终于把你等来了。只要在一个月之后,取回剩下的魂魄和灵力,你便可以成为最初的那一个你,也即是最完整的你。”
“我如何能够相信你讲的这些话?”梓瑶和景离的反应相同,内心都有点没办法接受。
虽说是除魔世家出生的,又是天生带有灵力,接触了不少奇怪的事物。但落宣给出的这些说辞,听起来实在太玄乎,让她觉得很不靠谱。
“我知道你们没办法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我不过是陈述而已。你们既然可以接受妖怪的存在,就应该明白,天地间还有其它非凡人的存在。”
落宣并不为两人的质疑而感到苦恼,“眼下我能够交待的,就只有这些,说多了你们也不会相信。等见到了夜魔琴后,不用我解释,你们便能够搞清楚一切。”
屋外仍是狂风乱作,大雨滂沱,好不骇人。屋内一时间只听见呜呜的风声,排山倒海的暴雨声,还有梓瑶因为疼痛,略显急促和粗重的呼吸。
“通往地陵之路开启,至少还需要再等两个月。”景离打破了诡异的沉默,“为何你会说,在一个月后,取回剩下的魂魄和灵力?”
“我还以为你被吓傻了呢!半天都不说一个字。”落宣挪揄后正色道,“所谓‘通往地陵之路’,本就是在百年之前,夜魔琴被放进地陵之后,才渐渐形成的一条通路。换一句话说,那条路的开启时间,完全是受到夜魔琴控制。”
他说着打了个冷颤,缩了缩脖子,“小瑶瑶肚子里的小家伙,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影响到了夜魔琴。如果我没有估算错,通往地陵的那条路,会因此提前一个月开启。”
“所以今日发生的事,有好也有坏。”落宣最后做出总结,“好处是,可以早一点拿到夜魔琴,让一切都尘埃落定;坏处是,小瑶瑶需得遭点罪,忍受小家伙带来的痛苦。”
“照这种说法,暗地里下药的那人,还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啊!”梓瑶勉强扯出一个笑脸,看着落宣道,“我只想问你,如果我在接下来的七日,都是这样子,宝宝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落宣听后轻笑着道,“难为你有了做娘的觉悟,这时还知道要关心宝宝。你且放心吧!她既然能放出灵力,就说明她虽然受到刺激,但在娘胎里呆得还算是安稳的。你只要听话地养胎,不随便乱动,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更加不可能会出事。”
“真的没办法帮瑶儿缓解头痛吗?这么痛上七日七夜,她怎么能够受得了?”对景离而言,孩子再如何的重要,瑶儿仍是排在首位。
他的语气里带着很明显的自责,心道若不是他太过心急想要个孩子,若不是他没有防着穆琦,瑶儿也不会平白受这种不必要的罪。他虽然很想得到夜魔琴,也想尽快搞定一切,但绝不是以瑶儿的痛苦为代价。
“快把你矫情的模样收起来,小瑶瑶看到都会嫌弃的。”落宣对他挥了挥手,“这雨要到傍晚才能转小,所以头痛会持续到傍晚才能够减轻,我没有任何的办法帮她。你再怎么担心也没有用,该痛还是会继续痛,你也不能够替她受。”
他给景离出了两个主意,“如果你觉得心里面憋闷,到时候就朝死里整穆琦,好好地对他发泄上一番。等到小家伙出生了之后,你再使劲地狠揍她一顿,替小瑶瑶出口恶气。”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梓瑶瞪了一眼落宣,随即搂住了景离的手臂,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道,“哥哥,落宣都说了,过个七日就没事了。所以你不要太担心,这点痛我能受得住,我没有那么娇气的。”
景离低下头凝视她片刻,轻抚着她的唇瓣道,“说胡话的人是你好不好?你也不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样了,还说受得住。”
“明明是十分严肃的事情,你们也没有把它当儿戏。”落宣不解地瞅着他们俩,“可是为什么,我一听到你们谈话,看着你们如此互动,我就觉得腻歪得慌,而且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哪里腻歪了?”梓瑶说话间闭上了眼睛,又搂住景离再次环到她身上的手臂,“我跟我相公说话时,一直都这样,你又不是没瞧见过。”
听到了“相公”两个字,景离像是想到什么,表情显得有些紧张,还未思考就直接问落宣,“你说千年前,瑶儿魂魄散尽,你和她相公想尽了办法,保下她最后那一缕魂魄。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当时她的相公是谁?是怎样的人?”
“她的相公名叫夜苍,天界、魔界、冥界,只要算是个东西的,全都知道他。”落宣坏心地卖了个关子,“等你拿到了夜魔琴,让小瑶瑶取回魂魄和灵力,恢复记忆后,她自然会全部告诉你的。”
他说完便站起了身,拍拍衣袍道,“你好好在这陪着她,我去灶房里继续熬汤药,若是有其它不舒服,立即让人到灶房去找我。”
景离本想要唤住他,好好问一问关于那个夜苍的事。但是落宣动作太快,眨眼间就没了影子,似乎连门都没有打开过,便消失在了屋子里。
“哥哥,你难不成是在想着那个夜苍的事情?”梓瑶察觉到景离有一点不对劲,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快些,“落宣的话半真半假,你不会是相信了吧?”
“不怎么愿意去相信,但是又觉得全都是真的。”景离摇摇头,似是要把脑子里面杂乱的想法甩出去,“现在还没有真正的定论,谈这些也没什么用。”
他摸了摸她的小手,发觉仍是冰冰凉凉,就让她把手放到被子里,将她裹严实,“怎么捂了那么久都捂不热?要不要喝些热水暖暖身?”
“一会儿喝完药就好了。”梓瑶睁开眼看着他,“你把我放到床上吧!总这么躺着,你的腿要麻了。”
“你这才躺了一个多时辰,我怎么可能会腿麻?”景离捏了捏她的脸,轻声问,“头疼得厉害吗?”
“厉害。”梓瑶诚实道,“不过疼一阵感觉就钝了,估计是已经有点习惯了……”
她抿了抿唇,停顿片刻后继续道,“虽然落宣说没有事,但我还是担心宝宝,我总是这样,她不可能会不受到影响。”
“若一切真是像落宣所讲,是宝宝放出了灵力,引出这些事,你根本就不用担心。”此时的景离,对宝宝有种既爱又恨的敌对感,“等宝宝出生了之后,我就按落宣说的做,使劲把她狠揍一顿。”
梓瑶听后不由失笑,“如果顺了你的心愿,是一个女儿,你到时下得去手吗?”
“如果是儿子,我肯定能下得去手,如果是女儿,我就只能自己打自己了。”景离浅笑着问她道,“瑶儿想要儿子还是女儿?你还没和哥哥讲过。”
“我想要生对龙凤胎。”梓瑶把双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我带着儿子,你带着女儿,这样我们就不用争抢了。”
景离隔着两床被子,将大掌覆到她的手背上,“这是养孩子,又不是养其它东西,哪里会争抢?”
“你怎么知道不会争抢了?如果只生一个女儿,她肯定日日霸着你,想要跟你呆在一起,冷落我这个做娘的。”梓瑶把脑袋朝他的身侧蹭了蹭,“所以我要一鼓作气,再生个儿子,让他整日都黏着我,这样我就不会显得势单力薄了。”
“你莫不是连脑瓜子都被疼坏了?竟冒出这么奇怪的想法,养个孩子像是朝堂抗衡。”景离好笑又心疼地搂紧她,“若疼得厉害,直接叫出声便是了,哥哥也不是没听过你叫。”
“都说了我能受得住,我没有那么娇气的。”梓瑶无力地瞪了他一眼,“我还没有提,你就好意思说出来。你也不想想,那种疼痛和这种疼,怎么可能是一样的?”
“娘子不生气,是哥哥错了,哥哥不说了。”景离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她,“等阵喝完药,哥哥让落宣再给你吃粒雪灵丹,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怕是要到七日之后,宝宝平静下来,我才能好好地睡觉。”梓瑶叹了一口气道,“我出生就带着灵力,嫁了个相公是只石猴子,宝宝又能呼风唤雨,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净摊上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事情。”
“不准说哥哥是只石猴子,你想些漂亮的动物不行吗?为何非得要石猴子?”景离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难不成我们一家子,真的是玄而又玄的存在?”
梓瑶嘿嘿笑了两声,“如果真是玄而又玄的存在,哥哥你就把自己当成火凤凰吧!火凤凰漂亮,长得跟你一样好看。”
“我熬药之时一直担忧着,怕你有什么不舒服,怕你的头疼会加重。亏得我那么心心念念的,你却有兴致和景离闲谈,还傻呵呵地咧嘴笑。”
落宣不知何时进了屋里,端着碗走到梓瑶的身旁,居高临下地俯视道,“都这模样了,你还给我装。接下来要疼上六日,我看你怎么继续演下去。”
“笑了总比哭要好吧!这也说不上是坏事,干嘛因为我,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梓瑶嘟囔着喝完药,吃下了落宣恩赐的果脯。接着又躺回景离的腿上,三人一起东拉西扯,天南海北地谈着话,帮助她分散注意力。
再如何强撑,也有撑不住的那刻。而且之前动了胎气,身子本就有点虚弱。所以梓瑶正说着话,还没有讲完,就突然间昏了过去。幸好有落宣在一旁守着,不然景离又要手足无措,心神不定了。
自这次昏过去之后,接下来的六日六夜,梓瑶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昏睡中度过。景离和落宣两个人交替,一边忙活着南皖的事情,一边衣不解带从旁照料。那细致入微的程度,就是最贴心的丫鬟小厮,也无法企及。
叶潇羽想要去看望梓瑶,陪她说说话,替她做些事,以弥补一下之前的过错。
但梓瑶醒着的时候,景离一直都在她的身边,让叶潇羽不敢轻易上门;当梓瑶昏睡的时候,落宣又接手照料着,并且不准除景离以外的任何人进屋。叶潇羽想见也没办法见,最后只得作罢。
同时想要见梓瑶的,还有闻讯赶来的苏寻。
梓瑶在凌水泉出逃了之后,苏寻当晚就和众人告辞,踏上了他的漫漫追“妻”路。可惜他的能力有限,加上景离有意混淆视听,所以他找了二十几日,也没有见到梓瑶的踪迹。
得知景离在暗地里搞鬼,苏寻气得是直跳脚,但是又没办法治他。于是当景离住到了东宫里面后,苏寻也跟着住到了皇宫的附近,监视着景离的一举一动,想以此找到小瑶儿。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未打探到任何关于小瑶儿的消息,就听得宫里流出了传言。说是三皇子因为没娶到赤峦瑾王妃,之前还被瑾王妃给扇了一耳光,于是长久地记恨在心里,想要找瑾王妃报仇。
刚好这一次,瑾王带着瑾王妃到南皖国游玩,住在了太子的东宫里面。三皇子知道了以后,不但上门出言挑衅,更是悄悄在瑾王妃膳食里下药,害得她差点没有了孩子。
苏寻只听到了这里,就目光呆滞地回到客房,用一日一夜的时间,接受了“小瑶儿有喜了”这一个消息。接着便收拾打点好,在大雨中翻入皇宫,摸到了太子的东宫,叫嚷着要见小瑶儿。结果被落宣一通解决后,拖到了屋里,在东宫住下。
“落庄主,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看小瑶儿?”苏寻坐在灶房里的小凳上,给落宣打着下手熬汤药,“我已经来这四日了,你却一面都不肯给我见。”
落宣听后挑了挑眉,“我日日都肯给你见的呀!你没见到我这张美艳的脸庞吗?你还想要怎么见啊?难不成让我夜里跟你睡?”
“落庄主!请你不要再这么厚脸皮!我说的人是小瑶儿,不是你!”苏寻一把甩开扇子,猛地站起身,“你能不能别装疯卖傻了?告诉我小瑶儿到底怎么了行不?我这正压着火气呢!再熬上几日我就憋死了!”
“回头让我穆辰送你两个小宫女。”落宣牛头不对马嘴地道,“你若是想要继续留下来,就给我闭嘴,安安静静地做事情!否则我一脚把你给踹飞!”
苏寻不情愿地捡起扇子,慢吞吞地坐下身来,乖乖煽着火,语气里带了点哀求,“那你至少要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见她,我多少也能稍稍安下心。”
“等明日午后,雨若是停了,你就可以去见她了。”落宣说着走到门口,看了看天道,“这雨也快要下完了。”
梓瑶这几日的状况,实在不太好。不但身子愈发虚弱,而且昏睡时还会讲胡话,无论是前世或是今生的,一股脑全部往外倒。落宣和景离怕被其他人听了去,也不想其他人打搅,就推拒了看望的人。
“我心里清楚,你们定是有事情瞒着我,瞒着所有人……”苏寻像是想到什么,眼睛突然变亮许多,音调也上扬了不少,“是不是小瑶儿的孩子没了?景离没办法当爹了?”
“让你失望了。”落宣凉凉地道,“孩子好得都快要上天了,景离这个爹也是当定了。你若再这样幸灾乐祸的,我就永远都不让你见她!”
苏寻不敢再说什么,只期盼着雨能够快点停,让他早一点见到小瑶儿。最好能趁着小瑶儿身心都比较虚弱的时候,施力打压住景离的气焰,把小瑶儿给抢过来。
确是如落宣所说的,第二日午后,刚用完午膳,持续了六日的大雨便停了下来。阴霾了六日的天空终于放晴了,乌云全部都散开去,冷风也隐匿了行踪。同样如落宣所说的,雨停了之后,梓瑶的头疼也一起止住,再没有犯过。
“真的不疼了?”景离见梓瑶肯定地点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这么下去,我都要跟着头疼了。”
“哥哥难不成是嫌弃我了?不想再继续照顾我了吗?”梓瑶摸了摸小腹道,“你们两个都欺负我。”
景离伺候她漱了口,擦净手,再让她平卧在床上,“你这几日胡话说得够多了,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还是讲些正常的话比较好。”
“那你带着我出去晒一晒太阳吧!”梓瑶央求道,“我若是继续呆在这屋里,真的没几日就疯了。”
“你先躺一会儿,我叫人把软榻抬到院子里。”景离说完后走到房门前,拉开房门时见到院子里的阳光,心情不由渐渐转好。
容岚和一帮兄弟们,战战兢兢看着主子阴冷的脸色,提心吊胆地过了七日后,也高高兴兴定下了心神,争先恐后地冲到屋子里。说的是要帮主子抬软榻,其实全都想见一见王妃,对着她好好磕上几个头。
梓瑶笑眯眯地任他们随意打量,却被景离给遮住了双眼,直到容岚他们走开之后,他才把手放了下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子,越来越不像宫主了。”梓瑶对着他伸直了胳膊,“哥哥抱,我们快一点出去吧!”
“你现在倒是挺会享受的,日日就知道使唤我,连盖个被子都要我帮忙。”景离浅笑着抱起她,走到门口站了一阵,等到她的双眼适应阳光了之后,才抬脚跨出了房门。
“相公就是拿来使唤的嘛!”梓瑶撇了撇嘴道,“而且我不是不想动,是不能够动,你需得体谅体谅我。”
“我已经够体谅你了,不然我早都不理会你了。”景离在软榻上坐下,看了看天道,“不能晒太久,阳光变烈了我们就进屋。”
“哥哥,我想坐起来。”梓瑶扯了扯他的手臂道,“落宣说可以偶尔坐一坐,只要不超过两刻钟就好。”
景离轻柔地把她抱起来,搂在怀里道,“这样行不行?”
“还是这样子最舒服。”梓瑶满意地在他怀里面蹭了蹭,“我今晚想要喝鸡汤。”
“这才刚转好,就开始惦记着吃的。”景离说话间对着角落里使了个眼色,立即就有一个黑影离开了原地,向御膳房急速奔去。
梓瑶好奇地转着小脑袋瞅了瞅,“哥哥,我可以感觉到的是十一人,实际上有多少个人?”
“除去刚才跑开那个,共有十五个。”景离为她指出另外四个,接着叹息道,“瑶儿的武功退步了。”
“哪里退步了?我这是身体不太好,才不小心被自己拖后腿。”梓瑶对他眨眨眼道,“哥哥,你让他们都回避好不好?不然我感觉怪怪的,像是被观赏着一样。”
“怎么会感觉怪怪的?你既不是没穿衣裳,也不是披头散发的,更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而且他们没有我的允许,也不会随意乱看的,没必要让他们回避。”景离埋下头,凑到她耳边低语道,“还是说你有特别的想法?”
梓瑶大方地在他脸颊上狠亲了一口,乐呵呵地道,“你这般美色,我无时无刻不想把你洗得干干净净,做成佳肴尽情享用。”
周围守候着的十五个人,虽不能随意盯着夫人看,但却是可以听夫人说话。所以梓瑶讲出这句话后,他们全部都振奋了精神,心道夫人果然与众不同,估计不管白日黑夜,她都把主子压得死死的。
景离见她没一会儿就恢复了活力,能讲又能唱,胃口也立即变好了。若非落宣叮嘱不能下地,她说不定会直接在院子里上蹦下窜,和太子妃一起到处疯跑。他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不敢再去想她前面七日的模样,只希望她快快恢复。
“你又在想什么事呢?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梓瑶伸出食指,挑了挑他的下巴道,“宫主大人不要总是板着脸,快给娘子我笑一个,笑得好看了有甜头。”
“你当着我的这些手下们,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我,让我以后如何立威?”景离笑意盈盈地道,“相公这么笑,娘子是否觉得满意?可不可以换来一个甜头?”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凑活过关吧!”梓瑶舔了舔自己的唇道,“甜头在这里,你来取便是。”
那十五个人听到主子和夫人讲甜头,都不明白这甜头是什么,也很想知道甜头长啥样。他们心道只要有夫人在,并且夫人开开心心,主子就一定不会发脾气。
于是思索了一番后,十五个人像是商量好了,全都悄悄地看向了软榻。在见到了缠绵深吻的两人之时,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欢呼,就被主子的暗器给扎到,瘫倒在原地。
“你还说他们未经你允许,绝不会随便乱看的,结果全部都在乱看。”梓瑶躲避着他的吻,嬉笑着问他,“明明是你自己没有威信,还要对他们放暗器,你这个宫主是怎么当的?”
“我早就对你讲过了,若是一直都这么顺着你,花暝宫里再没有人会惧怕我了。”景离把她的小脑袋摆正,“看在哥哥为你做牛做马,而且威信都失掉的份上,瑶儿且多给些甜头,弥补一下我的创伤。”
“去你的创伤。”梓瑶嗔了他一句后,抬起胳膊环上他的脖颈,乖巧地任由他索取。直到落宣来到院里,再一次大吼了起来,两人才急急地分开。
“快一点躺好!”落宣走到梓瑶跟前,戳了戳她的脑门道,“你这人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便忘了疼。让你好好平卧在床,不准坐起身,你怎么又不听话了?”
梓瑶迅速躺到景离腿上,同时不忘反驳落宣,“你说了可以偶尔坐一坐,不超过两刻钟就好,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若不是因为她身子不好,落宣恨不得把她拎起来甩出去,“我说的是三日后起!三日后起啊!你别给我断章取义!”
“好了,好了,落宣你的嗓门太大,会不小心吓到宝宝。”梓瑶打了个马虎眼,想要把这一页翻过,“我现在感觉很不错,没有任何的不舒服,你就放心吧!”
“真要被你给气死了,你这德性就从来没改过。”落宣招呼身后的人过来,“快把药拿给她喝下,你不是想要喂她吗?”
“想喂我?谁想要喂我?”梓瑶睁大眼睛嘀咕着道。
在看清了来人之后,她下意识地想要坐起身,却被景离给按下去,无奈之下只能维持原样,“苏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那个,前两日顺路经过皇宫时,听说三皇子给你下了药。刚好我没什么事情,就想着过来瞧一瞧,看看你恢复得如何。”苏寻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说出了违心的话来,“听说你已经有喜了,孩子也没事,恭喜你们了。”
落宣拍了拍他的肩,示意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快把药给她喂下去,不然就凉了。”
“苏寻,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梓瑶见他真是想要喂她,有些不自在地抬手说道,“你把碗给我。”
“可是你这样怎么能喝药?”苏寻稍稍有点受伤,又不愿退缩,“我喂你不是更方便些吗?”
景离想把碗拿过来,却被落宣用眼神制住了,于是暂时没有动作。
梓瑶虽说大大咧咧,但也不是没心没肺,不明白苏寻的心意。她不太会用婉转的方式,也觉得那样太拖泥带水,倒不如直白干脆地拒绝,划清楚界线,标示好范围。
“那你就把碗拿给景离吧!”梓瑶对他笑了笑道,“喂药是相公应该做的事,或者是落宣这一个医者应该做的事。你是我的恩人,帮过我的忙,又大老远地跑过来看我,我怎么能够让你做伺候人的事?”
“给我吧!”景离适时地伸出手,神色淡然地对他道,“伺候她的事交给我就好。”
落宣见苏寻呆站着不动,轻轻地推了他一把,用传音入密对他道,“日后还有的是机会,不要太在意这一次。”
苏寻听后回过神来,把碗递到了景离的手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今日不准再吃果脯,算作是对你的惩罚。”落宣拿过景离手中的空碗,没有像前几日那样,赏给梓瑶一个果脯。而是瞟了她一眼后,转过身离开,顺带把苏寻也给拉走了。
“哥哥,落宣这唱得是哪出?我怎么糊里糊涂的?”梓瑶不解地轻蹙眉头道,“他干嘛要让苏寻喂我药?”
“哪日得闲了我去问问他。”景离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一个桃脯来,塞进她嘴里,“相公好不好?”
“相公最好了。”梓瑶甜声道,“阳光变烈了,我们进屋吧!”
听说梓瑶身子转好,可以见人了。叶潇羽在用过晚膳之后,扯着穆辰就急匆匆地赶去看望,还带了好些名贵的药材。
“瑶姐姐,明明你就住在东宫,我却没办法见到你,心里面都要憋死了。”叶潇羽见景离主动坐到椅子上,赶忙在床边坐下来,生怕景离会把她给赶走。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躺了六、七日才好转。”梓瑶不能告诉小羽其它的事情,便只说自己底子太差了,多耗了这许多时日。
叶潇羽仍是十分地自责,“瑶姐姐,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
“小羽,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且我也没啥问题,咱们就不要谈这件事了。”梓瑶轻握着她的双手道,“外面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景离好疯狂,直接让花暝宫的人杀到了暗宫。听说场面惨烈无比,死了不少人,当然死的全是暗宫的人。”叶潇羽附到她耳边小声道,“我再也不敢惹你相公了,他太可怕了。”
“他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你没有必要害怕他。”梓瑶也小声对她道,“我反而觉得太子挺吓人,不管在何时何地见到他,都是冷冰冰的样子,我一直不敢主动跟他讲话。”
“你们这是在讲悄悄话吗?”景离轻笑着对她们说道,“我和穆辰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那我们就说旁的事,你们不要理会我们。”叶潇羽打着哈哈道,“我同瑶姐姐讲穆琦的事。”
“你们把穆琦抓回来了吗?”梓瑶记得前几日时,曾听景离和落宣提到过这件事,说是穆琦自那之后,就没了踪影,不知道藏到哪里了。
“昨日夜里抓回来的。”叶潇羽阴森森地笑着道,“我收到消息就立即起床,跑到地牢里面给他试药。到目前为止,已经试了有五种了,效果还不错。景离说暂时交给我处置,我就好好地玩一玩,玩残了再让护法们带回花暝宫。”
梓瑶像是想到什么,转头问景离,“哥哥,你既然让人杀到了暗宫,有没有把白皓抓住?”
“我和落宣都没出面,容岚他们制不住他,让他逃跑了。”景离很是无所谓地对她道,“暗宫内部复杂得很,剩下的交给白羿来处理就好了,我们没必要干预得太多。”
“戚戎逃跑了,白皓也逃了,他们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你且注意些。”穆辰提醒着景离道,“现在你们俩在明处,他们在暗处,王妃的身子又不好,小心他们暗地使坏。”
景离点点头,“放心吧!我日后再也不会疏忽了,绝不会让他们有机可趁。”
“对了,景离。”叶潇羽唤了他一声,“我今早去父皇寝殿,顺道看了一下白老宫主。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总觉得他的手指动了,但后来不管我怎么喊他,他都没反应。你不如让落庄主去瞧一瞧,看他是不是快醒了,免得不小心错过了时机。”
“让落庄主尽快看看比较好。”穆辰应和道,“虽然父皇寝殿里面,加派了不少的人手,还有你花暝宫的人守着。但是以白皓如今的功夫,想要混进去虽然有难度,却也不是不可能的。我担心他会破罐子破摔,直接取了白老宫主的性命,到时候我们什么消息都得不到。”
“这一点你尽可放心。”景离淡声道,“白皓为了进入地陵,耗费了许多的心思。他虽然跑了,手中仍然有不小的势力,想要再度夺回暗宫。在没有得到关于地陵的消息前,他是不会轻易杀了白老宫主的,因为那不值。”
“既然是这样,就不用太过担心了,让落宣明日去看看就好。”叶潇羽又看回梓瑶,有些激动地对她道,“瑶姐姐,我可不可以摸一摸你的肚子啊?”
“为何要摸我的肚子?”梓瑶疑惑地看着她,随即笑着道,“你不会是想要摸宝宝吧?宝宝现在还没成形,你根本摸不到什么。”
叶潇羽很是难得的,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穆辰登基后,肯定有不少的大臣,要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给他做妃子。我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所以要尽快生一个儿子,把大臣们的嘴堵上。免得他们到时候以子嗣的问题,整日整日地上折子,搅得我和穆辰心烦。”
“瑶姐姐,”她接着说道,“你能不能给我传授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快就有喜了?”
“他给我吃了落宣制的药。”梓瑶抬起手指了指景离,“你可以去找落宣问一问,看是什么药,或者让他也给你配一种,专门给你吃。”
叶潇羽还想和梓瑶说话,却被穆辰给唤住了,“小羽,王妃今日才刚转好,要早些歇息。你有什么话,先憋在心里,明日得闲了,再来与王妃慢慢说。”
“瑶姐姐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过来看你。”叶潇羽忍不住摸了摸梓瑶的肚子,接着起身和景离道了别,然后就跟着穆辰离开了。
待梓瑶喝下夕语端来的汤药后,就被景离抱到浴池沐浴。
“哥哥,我没有那么娇惯的,也没有那么虚弱的,你就让我动动手吧!”梓瑶颇有些不悦地说道,“不然我真的要废了。”
她想要自己脱衣裳,被景离制住;她想要自己下浴池,被景离制住;她想要自己洗头发,被景离制住;就连她想要自己擦身子,也被景离给制住了。
景离表情严肃地看着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的又出事了,哥哥的心肝可是受不了。你就算为哥哥考虑,也不能再随便乱来。”
“这哪里叫随意乱来?你和落宣太夸张了,我和宝宝都是很强悍的。”梓瑶认命地被他抱起来,回到卧房里,“我以后被你养懒了,动都不愿动,长一身肥肉怎么办?”
“若是真的长肥肉了,等宝宝出生了以后,哥哥就替你把肥肉吃掉。”景离意味深长地道,“瑶儿要相信哥哥的能力,绝对能让你在一夜之间瘦下去。”
“你说得这么信誓旦旦的做什么?”梓瑶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不是了不起的事情?”景离尾音上扬,“那你这几月就尽量多吃,让自己多长几两膘,哥哥到时候好好让你体会体会。”
他把她放到了床上,熄灭油灯后,也跟着一起上了床。
梓瑶翻身想要钻进他怀里,再次被他制住之后,不满地嘟起了嘴道,“为何我一直都要平卧着?就不能换个姿势吗?我的后背都变僵了,腰都要断了。”
“落宣说过了,养胎的时候,平卧着最好。”景离给她盖上被子,“瑶儿乖,再坚持忍耐几十日,不会太久的。”
“天天都是落宣落宣,落宣说这个,落宣说那个,什么都按照落宣说的做。”梓瑶愤愤地咬牙道,“你把落宣娶回家里好了,让他当你的瑾王妃,我要罢工了。”
“你在冒什么无名火?怎么突然又怪起了落宣?”景离好笑地覆到她身上,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不要压到她,“娘子这样满意了没?”
“满意了。”梓瑶把他的脑袋拉到了自己颈窝处,让两人脸颊贴脸颊,接着将双手放回被窝里,笑眯眯地道,“哥哥我睡了,你也好好睡。”
“你是故意的,纯粹折磨我。”景离咬了咬她的耳垂道,“今晚不会再头疼了,瑶儿乖乖睡,哥哥陪着你。”
“等我睡着了,你就下来吧!不然不小心把我压坏了,花暝宫宫主会让你赔很多钱的。”梓瑶打趣道,“我真的睡了,不准再讲话,谁再讲话谁是小狗。”
景离无奈地吻了吻她道,“小狗警告你,乖乖地睡觉,一刻钟内必须睡着,否则有疯狗会咬你。”
前几日虽然一直在昏睡,但时不时地就会有头疼一阵阵袭来,梓瑶完全就是一片混乱。今晚终于不再头疼,而且还有哥哥护着,不一会儿,她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连哥哥离开了屋子也没察觉到。
“怎么有兴致喝酒了?”景离走到石桌边上坐下,“落庄主似乎很少饮酒啊!”
落宣替他倒了一杯,置到他面前,“我确实是很少饮酒,但不等同于不饮酒。”
“有没有观察到什么?”景离抬头望了望天,“我对天象不是太懂,只能请教请教你了。”
“通往地陵之路,会在二十五日之后开启。”落宣慢慢地品着酒,“我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最好是在出发之前,先把那些个杂碎解决了,免得到时候坏事情。”
“我已经吩咐容铭去做了。”景离饮尽了杯中的酒后,把玩着酒盏,“那些个小门小派的,不需要在意,两三下就能搞定了。我现在比较忧心的,是躲到别处的白皓,还有一直未曾现身的戚戎。”
“我也有让酒老他们找一下戚戎,但是都没什么结果。”落宣轻叹了一口气,“他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点踪迹都没有留下。”
景离听后轻笑着道,“连落庄主都没办法找到,看来他真的不简单。”
“他确实不怎么简单,说不定还是一个大麻烦。”落宣说完后,换了个话题,“小瑶瑶眼下怎么样?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她可是好得不得了,生龙活虎的。若不是因为还怀着孩子,说不定早都到处扑腾了。”景离说话间看了看屋子,“你把限制给她放宽些吧!她的性子本就好动,没办法安稳地躺着,不然迟早要变成疯子的。”
落宣微笑着摇摇头,“我知道她再继续躺下去,没个几日就要发疯,定是要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但是到时候去地陵,她必须要跟着我们,不能够不让她进去。她现在看起来不错,实际上是虚弱不堪。我想要让她这一段时间养好些,免得进了地陵之后,出什么岔子,身体撑不住。”
“你明日把这一番话再对她讲讲,同时将需要注意的地方再重申一遍,让她牢记住。”景离对他挑了挑眉,“她现在完全不惧怕我了,而且我也不敢轻易吼她。反正你在她心里的印象,已经是一落千丈了,不如就坏人做到底,干点好事吧!”
“我怎么就那么命苦,把你们两人摊上了。千年的时间都耗在你们俩身上,自个儿仍是孤家寡人,连个伴也没有。”落宣边说边饮着酒,没有注意到景离眼睛里的一道亮光。
“你让苏寻喂瑶儿喝药是何用意?”景离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明明不想让他接近瑶儿,却又总是给他创造机会,你和他难不成有仇?”
“我是在帮你好不好?”落宣瞪了他一眼道,“苏寻这人脑子不对,动不动地就会魔怔,遇到喜欢的人和事,更容易变得异常的狂躁。因为姻缘线的关系,就算我再怎么防着,他也会和小瑶瑶相遇的。我思虑之后,决定以亦敌亦友的关系,让他们碰面。”
他清了两下嗓子后,继续道,“一方面,因为朋友这层关系,不至于引起太大的冲突,所以他不会为了小瑶瑶走什么极端;另外一方面,因为是和你相对立,有一定纠葛,所以小瑶瑶即便觉得苏寻很好,也要首先考虑到你,不会和苏寻太亲近。”
“落庄主活得可真是累啊!天界、魔界、凡界,三界你全都要细细考虑。”景离并没有感谢他,反而拉长了声音感叹道,“遇到你这种坏心眼的人,苏寻这辈子都逃离不出你的魔爪了。”
“你如果想要感谢我,就把你女儿许给我,做水凤山庄的庄主夫人。”落宣听到他这些话,也并未恼火,轻飘飘地道,“小瑶瑶这胎,十有**是个女儿,你且记住这门亲事。”
景离一听会是女儿,心里不由无比激动,但面上却不露声色,“落庄主,你就死心吧!我绝对不会把我的女儿嫁给你这只狐狸的。”
“景离啊!我们俩个人是彼此彼此,你别总是瞧不起我。”落宣笑得高深莫测,“你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你若是想要认我做岳丈,从现在开始,说话就要注意一点。”景离把酒杯置到他跟前,示意他斟酒,“要学着讨好岳丈和岳母。”
“你还真的是蹬鼻子上脸。”落宣无奈地替他斟着酒,“我来之时见到太子和太子妃了,他们说白老宫主似是快要醒了,我准备明早过去看一看。”
“其实他如今醒不醒都没有关系,我们离了他,照样可以进入地陵。”景离微微皱了皱眉,“我只是想要搞清楚,为何瑶儿的血里会带毒,会不会对孩子造成影响。之前白皓说要靠着瑶儿进地陵,我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瑶瑶血里面的毒,我有研究过,应该是白怡怀胎之时传给她的。”落宣摩挲着下巴缓声道,“我的猜想是,白皓当初害死白怡,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极有可能是在很早之前,就开始给白怡下毒,想要悄悄地整死她。小瑶瑶从在母胎里,就一直被毒物包围,因此血里才会带毒。”
“那么进入地陵一事呢?你有没有研究过?”景离紧接着问他,“你说瑶儿的魂魄和灵力被封在夜魔琴里面,这事除了你,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只要有小瑶瑶在场,我们可以很轻易地进入到地陵。之后再利用你那些物件,把机关解开,就可以拿到夜魔琴。”落宣也皱起了眉头,“可是关于小瑶瑶同夜魔琴的事,除了我和她的相公,不可能会有其他人知道。”
“看来必须找到白皓,或者是等白老宫主醒来,才可以搞清楚一切。”景离说完后,似笑非笑地紧盯着落宣,“落庄主,你说的那个叫夜苍的人,我认不认识?”
“关于这件事,本人暂时无可奉告。”落宣仍然是卖了个关子,站起身离开了院子,“你快些去歇息着吧!小瑶瑶等阵找不到哥哥,该是要扯着嗓子大哭了。”
景离目送着他走远,然后轻轻推门进屋,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床边。刚一躺下身,还没有来得及侧转,就被梓瑶踢了一脚。
“大半夜不好好睡觉,竟然偷跑出去饮酒。”梓瑶也不管那么多,直接转过身瞪着他,“你不是答应过我吗?除非是必要的时刻,不会再随便饮酒了。”
“瑶儿别乱动,快一点躺好。”景离急忙把她给压过去,“落宣有事要跟我谈,而且还带了一坛酒,哥哥就陪他饮了几小杯,并不是豪饮。”
“几小杯倒没有问题,我就怕你像之前那样子,把酒当水饮。”梓瑶仍有些不放心,“我明日找落宣求证求证。”
“我真是一点夫权都没了,饮个小酒都要被你怀疑。”景离掀开她的被子,像之前那样子,覆到她身上,“哥哥不会再出去了,你快些睡觉。”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怕你又胡来。”梓瑶好奇地探头吻了吻他的唇,随即嫌弃地掐了他几下,“满嘴的酒味。”
“是你自己主动亲的,哥哥又没有逼迫你。”景离把头埋进她的颈窝,“快些睡觉了,谁再说话谁是小狗。”
梓瑶这一回乖乖闭上嘴,没有再讲话,没有再打趣。直到她睡着了之后,景离才慢慢翻下身,紧紧挨着她进入了梦乡。
本想第二日可以晚些起,多休息休息,却不料天空刚亮透,就被有力的敲门声惊醒。
“景离!小瑶瑶!快一点起来!有不大不小的事发生了!”落宣在屋外不疾不徐地大喊道,“你们再不起,我就直接冲进去了!”
景离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掐死这只臭狐狸的冲动,先替梓瑶穿好衣裳,再把自己给收拾好,然后打开门,板着个脸对落宣道,“一大清早的,惊叫唤什么?小心我把你舌头给割了。”
“想把我的舌头割了?你可真是会说大话。”落宣大大方方走进屋子,一屁股在桌旁坐下,颇为失落地叹息道,“你们穿衣裳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我还想看看一室春光呢!”
“说重点!”景离走回床边坐下,“到底是什么不大不小的事情发生了,让你大清早就跑来砸门。”
“我今日早早爬起来,去皇上寝殿,看望密室里的白老宫主。”落宣说话间摊开两只手,“可是当我和穆辰进入了密室后,才发现,白老宫主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人害死的。”
“怎么会死了?不是有人在寝殿周围守着的吗?”梓瑶惊诧地追问道,“难不成是白皓杀的?”
“绝对不可能是白皓。”景离已隐约猜到了凶手会是谁,语气肯定地问落宣,“戚戎是不是有来过?”
落宣微笑着拍掌道,“看来你没有睡糊涂,戚戎确实是有来过,白老宫主应该是被他给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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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大结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