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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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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夜

    当月亮再次升起的时候，我变成了吸血鬼。皮肤像纸一样白，指甲能在黑暗中发光，最大的好处是，我好像不再需要夜视仪了。

    ――摘自《莱威尔日记》

    *

    罗威，职业狩灵人，2060年出生，卒年28岁，被高爆弹弹片刺穿左肺致死。

    一觉醒来想起自己好像已经成了吸血鬼之后，罗威本就不擅于思考的脑子彻底停转了。

    现在，他身下是光滑的丝绸，胳膊周围散落着几个丝绒垫子。假如这是一张舒适而又柔软的大床，他估计会立即想要睡上一觉，然后寄希望于睁开眼睛一切恢复原状。但是，这并不是一张床。

    他躺着的地方是一口棺材。

    摆在罗威面前的是一团浆糊似的迷惑。他记得自己叫罗威，记得他短短二十八年的人生，以及死前那次任务中的每一个细节。但是同时，他也记得自己叫莱威尔，是来旧金山淘金的冒险者的后代，家里还有母亲和三个妹妹。

    一瞬间，两个身份，两个时代，两种截然不同生活经历交织在一起，让他完全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只能呆呆地望着头顶上方的棺材盖。几分钟后，他做出了一个在他看来最简单的决定――同时接受两种身份。

    “我是罗威，同时也是莱威尔，现在的关键是，快点弄清楚那个该死的吸血鬼到底为什么会把我也变成了吸血鬼！”

    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莱威尔（为了融入故事背景，作者决定从此省略男主的中文名）迅速推开了棺材盖。

    砰的一声巨响。

    莱威尔眨了眨眼睛，有些后悔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这下子不要说是吸血鬼，就是三公里外的公猫都会被吵醒了。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棺材外面并没有人，转变他的吸血鬼不见影踪。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漆黑的房间，漆黑的棺材被放在房间的正中央。四面窗户上厚厚的天鹅绒窗帘把所有的光线隔绝在房间之外。没有家具。房门是紧闭的。

    莱威尔单手撑上棺材的边沿，想要一个极为潇洒的动作从里面一跃而出，结果却是险些摔倒在地。他疑惑地揉了揉小腿，这才发觉现在的身体比他在二十一世纪时高出一截，以至于本来应该刚好翻过棺材的小腿一下撞在了棺材板上。

    增高可是件好事啊！

    莱威尔四下张望。他看到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晦暗的画面中几个女人正在用斧子剖开一个强壮男人的小腹。在他们身后是一个木栅栏围起的羊圈，许多胖乎乎的绵羊正跪在里面休憩。

    奇怪的品味。

    在还是狩灵人的时候，莱威尔讨厌在墙上挂除了猎物照片以外的任何东西。不过现在是1888年，水精灵还未出现，那些背叛者更加连影子都没有，想要重操旧业显然是不可能的。莱威尔清楚地记得他在这个时代的职业是一名矿工，不过昨天已经被人解雇了。

    希望成为吸血鬼可以顺便解决就业问题！

    他吐出一口气，向门口走去。门没有锁。房门外面是一个很小的庭院，四面都围着高墙。在庭院的台阶上，他又看到了那个让他成为吸血鬼的男人――

    莱威尔成为吸血鬼的过程极富戏剧性。

    在那场轰轰烈烈的淘金热中，莱威尔的父亲不远千里来到旧金山。虚度了十多年的光阴之后，他非但没能淘到半粒金子，反而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酒鬼。他的后半生整天泡在酒精里，直到有一天因为跟人斗殴去了天国。莱威尔在十六岁时就担负起了家庭的重任。他给人干过零活，帮人清理过垃圾，在酒吧做过招待，开过两年推土机，最后因为银矿的发现成了一家矿业公司的雇员。

    直到被人解雇。

    昨天夜里，莱威尔正揣着最后一笔工钱在寒冷的街上徘徊。经济不景气。许多人说贯穿这个国家的大铁路就快要修建起来了，这座城市马上就要迎来新的发展契机。可事实上，这条被人说了快十年的铁路至今连个影子都没有。街道上到处都是乞丐、无业游民、酒鬼和女|支女。他想起他最小的那个妹妹正在等他买回一个头饰。还有他最大的那个妹妹，她已经十六岁了，是时候该换一条新裙子了。家里的老母亲倒是好打发，可是他手头这点钱最多只够一家人一星期的生活费，之后要怎么办呢？在这座死气沉沉的城市里，想找到份工作可真是太难了！

    就在莱威尔把一肚子怨气发泄在煤气路灯灯柱上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准确的说那是一双锃亮的皮鞋和半截穿着西裤的小腿。莱威尔好奇地走过去。那个人一动不动地躺在一条小巷里，看不清面目。有一瞬间，莱威尔意识到，这是一具尸体！

    也许能从这人身上找到几美元？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瞬间就把恐惧感从莱威尔的脑海中驱逐了出去。

    他蹲下身，开始翻死人的西装口袋。他不敢去想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了怕被人发现，他甚至特意往漆黑的小巷里靠了靠。不过很可惜，除了西装内袋里有一个扁平的酒壶外，尸体上所有的口袋都是空的。

    “穷鬼！”

    莱威尔嘟囔一句，拧开金属酒壶上的小圆盖，自暴自弃地喝了起来。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觉得父亲说的是对的，酒精的确可以让人忘记一切不快。

    然而，就在他拼命往嘴里灌酒的时候，另一双皮鞋鬼魅般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双香槟色和奶油色相间的皮鞋。莱威尔突然意识到，皮鞋的主人很可能从很早以前就已经站在了小巷之中，只不过因为路灯照不到这个角落，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发现身边还藏着别人。

    “我、我没有杀他！”莱威尔急切地为自己辩护。

    来人穿着一身挺括的条纹西装，胸前的口袋里还叠放着一条丝绸手绢。在莱威尔的印象中，只有那些游手好闲的阔少爷才会有如此打扮，那是一群他永远惹不起的人。如果被对方误解他抢劫杀人，那他要面临的麻烦可就远远不止失业了。

    “垃圾。”低沉而又清晰无比的发音。即使站在昏暗的小巷中，那个说话的男人的五官依然漂亮得好像会发光。

    莱威尔暴怒。

    就像是所有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青年一样，一瞬间的强烈嫉妒心让他的心灵变得扭曲起来。他想起当他在暗无天日的矿坑中工作的时候，对方正在舞池里翩翩起舞。他丑恶，对方漂亮。他没钱，对方有钱。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世界的不公？

    于是他嘶吼着冲了上去，一拳打向对方漂亮的脸蛋。可惜漂亮脸蛋主人的力量远比莱威尔想象的要大。他愤怒的拳头被轻易架住，紧接着从腹部传来一下剧痛。莱威尔眼前一阵发黑。他咬了咬牙，继续跟对方厮打起来，甚至用沾满污水的鞋子去踩对方的裤管。漂亮男人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尽管他的西装裤已经被莱威尔毁得不成样子。他每次总在莱威尔肚子上的同一个地方揍上一拳，但又不像第一下那么狠。中途好几次，莱威尔都觉得好像自己听到了对方轻蔑的笑声。

    在扭打的过程中莱威尔也击中了对方好几下。他本来的目标是那张看起来可憎之极的面孔，不过他很快发现，攻击其他地方更加容易命中。每次朝下颚或是颧骨打去的拳头都会被轻而易举地架开，对于咽喉、胸口、小腹、下|体这些要害部位的攻击反而容易得多。只不过，即使是在命中的时候，那感觉也好像是在攻击一块石头。

    难道这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阔少爷竟然拥有金刚不坏之身吗？莱威尔的脑中突然冒出这个荒诞的念头。

    终于，他不支地倒在地上。从腹部传来的灼痛感让他头晕眼花。他渐渐想明白了对方只是在戏弄他，于是四肢并用地想要逃跑。

    莱威尔最后记得的是后脑上的一下钝痛。

    不过出乎意料的，那个吸血鬼并没有要他的命，而是把他带了回去。当然，那时他还不知道那人是个吸血鬼。他只知道自己好像就快要死了，全身突然变得无力起来。他痛苦不堪。然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叫他喝下什么东西。他顺从地吞咽着，越喝越是干渴难忍。他大口大口地吞下温热的液体，感觉到胃里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火。

    “够了！”

    有人在推搡他。力气很小。莱威尔睁开眼睛。他看到那个将他狠揍一顿的漂亮男人正在他身旁。他们几乎脸贴脸。那个男人被他抱在怀中，正用一只手狠命掐他的脖子，而他的嘴唇还落在那个男人的手腕上。

    他看到那个男人的眼睛。那是一双冰冷的蓝眼睛，眼珠上好像覆盖着一层薄膜，给人一种非人的感觉。

    莱威尔一惊。那个男人趁机推开他，把他按进一口棺材。男人好像突然恢复了力气。他盖上棺材盖，把莱威尔还落在外面的一条腿用力塞了进去。

    “该死！喝得太多了！别着急，我的雏儿。等你醒来的时候，有的是给你喝的。不过那时候，你也会体验到跟我一样的绝望。”

    在陷入沉睡前，莱威尔听到那个男人在棺材外面说。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成了一个吸血鬼，脑子还多了一点别的东西，属于罗威的东西。

    “嗨，老兄！”莱威尔走过去踢了一脚那个吸血鬼的肩膀。

    要认出他可不是一桩容易的事。

    现在，漂亮男人从胸口往下都是一团焦黑，就像是没烧干净的木炭被人泼上了一桶水。要不是他的蓝眼睛还和之前一模一样，莱威尔根本无法将他现在的恐怖模样和他之前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莱威尔知道他还没有死。

    也许吸血鬼的生命力没有水底幽灵那么强，估计也差不多了。虽然这个男人失去了大半个身体，但是血液依旧在他的血管中缓缓流淌。莱威尔在他手上看到一副手铐，不是那种在二十一世纪最常用的金属手铐，而是更加粗重更加笨拙的可以被称为镣铐的东西。

    “嗨，要帮忙吗？”

    蓝色的眼睛里突然恢复了一丝神采。

    “帮我把那个该死的葡萄架拆掉。或者直接给我一把火。上帝啊！这实在是太疼了！”

    莱威尔抬起头。庭院一角的围墙上搭着用一个铁枝弯成的葡萄架子，上面盘着密密麻麻的藤条。他思考片刻，终于弄明白了眼前的这场悲剧。

    这个吸血鬼想要自杀！

    他用手铐把自己锁在院子里，等待白天的阳光把他晒到灰飞烟灭。无论在哪种传说中，太阳永远是吸血鬼的死敌。但是很可惜，他忘记计算阳光的角度。围墙上的葡萄架十分凑巧地刚好遮挡住了他胸口以上的部位，所以才会把他弄成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个可怜的家伙！

    莱威尔想了想，决定遵从对方的意愿。他爬上围墙。虽然身高的变化让他的动作变得有些不灵敏，但是成为吸血鬼之后多出来的力量却让他轻易完成了这个动作。他费了一番功夫把所有的铁枝都拆掉，又把地上的吸血鬼捞起来往院子的方向放了放。

    “我的手腕！”蓝眼睛的主人对他的动作表示不满。

    “别再想着你的胳膊了，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你的头会被晒没。呃……只有两条胳膊你还活得成吗？”

    “……”

    既然对方选择了闭口不谈，莱威尔也只好放弃问他到底为何要选择自杀。事实上他已经没时间再想这个问题了。他的身体完全被另一种本能所驱使，吸血鬼的本能。

    他需要进食。

    *

    莱威尔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发现外面起雾了。

    细密的水汽将煤气街灯晕成一个个昏黄的圈。有一点风。他可以看到雾气被风吹着向一个方向蔓延。这种景象让人觉得这些气体并非出自天然，而是来自某个特定的地方，譬如那片满是狰狞枝桠的惨白树丛，或是墓地中密密麻麻的墓碑。

    当然，莱威尔没怎么欣赏这些景象。他注意力被迎面走来的几个人所吸引。

    两个孩子和一个成年男人。

    莱威尔发现他可以把对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得很清楚。好像在成为吸血鬼之后，他就拥有了在黑暗中视物的本领。还有一些东西也被添加到了他的视野中。他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这吸血鬼视野实实在在为他提供了便利。

    眼睛变得犀利的同时，耳朵也变得更加灵敏。至少在从前，他还从未听到过向他走过来的人群的心跳声。成年人的心跳缓慢而又有力，小孩子的节奏更快一些，带着一种充满朝气的回音。他甚至可以听到每一下血液从心脏中被挤压出去的声音。

    不，这几个不行。

    莱威尔舔了舔嘴唇。他低下头，抱着手臂从那些人身边经过。走在最右边的小女孩让他想起了自己最小的妹妹。

    得回去看看他们。他对自己说。

    不过，要在饱餐一顿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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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狩灵人（改错字）

    “先生，能请我喝杯咖啡吗？”

    莱威尔顿住脚步。他又听到了令他心猿意马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鲜红的甘霖从心脏中被挤压出去。

    那是一个从街边靠过来的女人。她在看到莱威尔的样子后迟疑了一秒，最终还是伸出手臂勾住莱威尔的胳膊。莱威尔知道他无论哪辈子的长相都只能算是普通。现在，他的右边嘴角上有一道长疤，那是一次意外的结果。撕开的皮肤被草草缝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肉色的蜈蚣趴在嘴边，许多人因此把他称作“疤脸”。因为这张脸，很少有流莺会打他的主意，况且他看起来就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这一个会找上来明显是因为生意不好。

    女人穿了一双黑色的渔网袜，有许多地方都破了洞。莱威尔注意到她的紧身外套上也有许多乱糟糟的缝补痕迹。她的发卡上黏了很厚的油污，皮鞋上满是污水，一只皮鞋的鞋尖还沾着一块腐烂的菜叶。刺鼻的劣质香水气味无时无刻不刺激着莱威尔的新嗅觉，却无法掩盖血管中流淌的温热液体所带来的致命吸引力。

    莱威尔被勾起了食欲。

    他倾听着女人的心跳声，那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牛排翻面的声音。现在，他看她不再像是在看一个肮脏的性|服务人员。她在他眼中显得如此美丽活泼，吸血鬼的视野让他看清了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成熟、艳丽、甜美、芬芳。她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安琪儿，充满了食物的香气！

    “抱歉，我想我不得不吃掉你。”莱威尔舔了舔嘴唇说。

    “来吧！这里，或是旅店，哪儿都行，来吃掉我吧！”女人熟练地流露出陶醉的目光。她的身体紧紧贴在莱威尔身上，温暖了吸血鬼冰凉的皮肤。

    莱威尔不再犹豫。事实上他犹豫的时间通常都不会超过三秒。当他还是狩灵人的时候，他的许多同伴都对他能如此快速地做出决断表示惊讶。无论情形有多么险恶，局面有多么扑朔迷离，他都能依靠野兽一般的直觉瞬间做出判断。

    不是一就是二，错了就再选一次。

    这就是他的秘诀，虽然听过的人都不相信这一点。

    现在，他成为了吸血鬼，必须依靠啜饮人类的血液为生。除了依靠本能行动，他还能做什么呢？

    莱威尔一把抱住面前的食物。他的力量让对方惊叫起来。不过莱威尔已经没有时间来保持餐桌礼仪了，他正忙着寻找颈动脉上的最佳入口呢！

    他急不可耐地拨开女人的长发，将她的头颈按向肩膀，对准她的血管一口咬去。温热的液体立即充盈了他的口腔，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来自小腹的绞痛。他用力吸吮，直到实在无法忍受生理上的排泄需要，才不得不放弃猎物，冲进黑暗中随便找了个地方解决了他急迫的生理问题。

    “该不会是因为血型不符吃坏了吧？”

    莱威尔叹了口气，回到他的“晚餐”旁。早知道就先问一下那个吸血鬼成为吸血鬼之后的注意事项了。他有些懊恼地想。而不是像现在，才喝了没几口就开始拉肚子。

    莱威尔在猎物面前蹲下。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脊椎骨呈现出扭曲的形状。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刚才他迫不及待按在脖子上的那一下竟然已经将这个脆弱的部位给弄断了。尽管即使这个女人还活着，她的最终命运极有可能是被莱威尔吸干血液而死。但是这个结果还是让前狩灵人大感失望。

    应该找个时间好好熟悉一下身体，了解一下自己现在的力气到底有多大的。

    莱威尔沮丧地将尸体搬到路边的垃圾箱后面，在地上找了块金属片把女人脖子上的伤口弄大一些，好让警察不把这件事和吸血鬼联系在一起。

    腹中的饥饿感让他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寻找猎物这件事上。刚才，他只喝了几口。他还很饿，必须再找下一个猎物。事实上，这一小会儿的耽搁让他感觉更饿了。胃一下下痉挛着，他甚至有种想要咬开自己手腕的冲动。

    希望下一个猎物血型相符。

    莱威尔向前走去。不久之后，他看到一辆马车停靠在路边。

    车夫坐在车的前面。他也许正在等人，或是正好想要打个盹。一顶宽沿帽遮住了车夫的脸。他睡得正香。莱威尔先仔细确认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别人，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近。车夫的呼吸频率没有丝毫变化，他应该还沉浸在美梦之中。

    莱威尔一跃跳上车，落在车夫身边，轻轻揽住对方的肩膀，就像是一对亲密朋友。然后，他掀起对方的帽子。

    那是一张三十岁出头的脸，带着平静严肃的线条，长得还算英俊，两鬓的胡子被认真地修剪过。这个人比他在这个世界中的要稍稍富裕一些，体格强健，可能长期只为一户人家服务。

    尽管胃已经快蜷成一团，莱威尔还是咬得很小心。尖锐的牙齿一点点切入血管，车夫动了动，并没有醒来。莱威尔猜测他的唾液中可能含有某种麻醉剂成分。

    他开始啜饮。

    一口一口地吸。他用车夫的宽沿帽遮住两人的头，感觉就像是一对正在热吻的同性情人。事实上，此刻他们之间的气氛的确是火热的。甘美的血液不断滑入食道，莱威尔感觉到身体渐渐开始发热，活人的鲜血给冷冰冰的吸血鬼带来了体温。进食的感觉舒适而又美好，比做任何事情都要愉快，甚至超过了性|爱。

    有一瞬间，他陷入了恍惚状态，满脑子毫无意义的感叹。

    吸血鬼一定是这个世界上对进食最为热衷的种族。这过程真是的令人陶醉！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顺着血液进入了他的大脑。

    那是一段段零星的画面。古板的女佣、严肃的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两个互相追赶的孩子、在吱吱响的床板上起伏的身体……

    是车夫的记忆！

    莱威尔想也没想就推开了怀中的人。车夫发出一声闷哼，倒在地上不动了。他的一条腿还挂在车架上，脖子却扭曲成了一个足以致命的角度，犹如刚才那个女人的翻版。

    莱威尔知道他又杀死了一个。他现在的力气大得惊人，而且难以控制。

    说实话莱威尔对杀人并没有多少负罪感。他在未来杀死的人还要多。那通常都是一些和他无冤无仇的人。他们受雇于对立的双方，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杀人让莱威尔赚取到赖以生存的金钱，就跟现在他喝陌生人的血液维持生命一样。

    但是记忆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在车夫的记忆涌入脑海的一瞬间，莱威尔突然感觉不寒而栗。

    他想起了那些水底幽灵。

    在未来世界，任何人，只要他自愿接受水精灵，就可以获得永生不灭。这些被转化的居住在海底的新物种被地面上的人称为水底幽灵。他们拥有无限的治愈能力，不受到任何法律法规的约束。但是换取永生的代价却是永远地失去自我。他们体内的水精灵将他们的精神紧密联系在一起，将他们的思想融合成一个整体，使得他们中的每一个都代表他们全体。

    莱威尔一直认为，水底幽灵们根本就不需要形体。你跟这个说过的话，其他的同时也会知道。你跟这个做|爱，就等于在跟其他超过四千万个交|媾。这种人型生物简直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海葵放出的带有诱饵的触手，每一个都长得像是人类，每一个却都只有一种共同的思想，透明的线将他们串连在一起，连接到一个可怕的深渊之口中。莱威尔有时候觉得，水底幽灵的目的是同化所有的人类。这个念头，光是想一想就让他寒毛直竖。

    莱威尔十五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在被检查出患有肺癌。她在三个月后选择了接受水精灵。那对莱威尔来说就像是噩梦的开端。

    一开始莱威尔的母亲仍选择居住在地上，和她的丈夫和儿子生活在一起，这也是大多数新生的水底幽灵会做出的选择。反正她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大可以等她在地面上的亲人全都去世之后再回归大海。在出院后极短的时间内，她成了一个完美的妻子，一个完美的母亲，和一个完美的女儿。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偶尔丢三落四，也不再会因为心情不好对莱威尔大发脾气。事实上莱威尔一直很怀疑，水底幽灵到底有没有情绪这回事。水精灵改造了她的外貌，让她比从前漂亮许多。她不用再担心病魔，就算被人一刀斩成两截，她依然不会死亡。

    这一切让莱威尔觉得恐惧。他不承认那是他的母亲。在对方试图回忆从前和他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来证明这一点的时候，他觉得尤其惊恐不安。对他来说，那是一个陌生人，一个熟悉他从小到大每一个细节的陌生人！

    由于莱威尔的强烈反应，母亲在留在地面六个月后回归了大海。莱威尔和父亲的生活很快变得一团糟。但是就连他父亲都认为，再怎么糟糕也比家里有一个可怕的陌生人要好。也许他们的生活不是最好的，但是至少他们可以用他们想要的方式生活。每到母亲接受水精灵的日子，他们会一起去一个里面没有骨灰也没有尸体的墓地，缅怀过去那个粗枝大叶但又不乏爱心的女子。

    这也是为什么，虽然莱威尔后来成了一个为水底幽灵服务的狩灵人，但是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要成为他们中一员的原因。

    对他来说，那种彻底失去自我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莱威尔的工作是猎杀一些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获得了水精灵的力量却又脱离了精神网络的人。这些人中绝大多数都手握重权或是富甲一方。无论在哪个年代，富人总是比穷人多一些选择。莱威尔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做的，他们有的人甚至可以隐藏在地上长达数十年，妄图以永恒的生命继续把持他们的小小王国。

    但是最终，水底幽灵还是发现了他们。

    水底幽灵支付高额的佣金给狩灵人，让他们代为处理这些叛徒。不过，由于对方已经是网络中的一份子，所以狩灵人并不需要也不可能杀死对方。在找到背叛者之后，通常只要给他们喂下一些装有水精灵的液体，就能让他们重回水精灵的怀抱。

    不过莱威尔觉得，这可比真的杀死他们要绝望得多。要知道，这些人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要延续自己在某一领域的统治。现在，当他们成为四千万分之一后，那些他们从前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的对象都能和他们平起平坐了。

    相对于对叛徒的宽容，水底幽灵们对地上的人类毫无同情心可言。

    他们严禁狩灵人伤害那些背叛者（当然也的确没有什么能伤害到他们），却根本不在乎狩灵人的伤亡。在每一次的行动中，莱威尔都要跟来自全世界的保镖和杀手们作战，为的只是要把一小瓶蓝色的“保健饮料”喂到保镖们的幕后老板口中。

    这是一份既危险又报酬丰厚的工作，干一票就足够他逍遥大半年。因为来钱太快，莱威尔根本不考虑换其他相对安稳的工作。要知道就算他在办公大楼里坐上一整年，赚到的钱还不如一次任务的零头。更何况以他的学历也不适合坐办公室。

    就这样干了差不多五年之后，他终于还是失手了。一颗高爆弹在距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炸开，弹片带着高温刺穿了他的肺部，在胸口上留下了直径超过五厘米的空洞。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大概只能维持三分钟。他取下挂在胸口的蓝色吊坠，那里面装着可以拯救他的神奇液体。

    作为福利，每一个狩灵人都得到了一小瓶装有水精灵的液体作为“保命符”。这让他们在重伤之后拥有一种从此步入永生的可能。只要喝下瓶子里的液体，他们的身体将在瞬间被治愈，从此成为四千万个精神节点之一。除非使用特殊手段，否则再也没有可能找回我自己。

    莱威尔在最后一秒选择了捏碎试管。然后他睁开眼睛就到了这里，1888年的旧金山。

    现在他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

    吸血鬼到底是什么？

    如果在吸食血液的同时也能获得猎物的记忆，那会不会有一天吸血鬼的灵魂也会变成所有猎物灵魂的集合？

    莱威尔抓了抓头发。他不擅于思考问题，现在也没有另一个人来替他思考。

    于是，他再次做出了最简单的决定。

    下一次一定不能喝那么多。

    依旧觉得饥肠辘辘的吸血鬼哀怨地摸了摸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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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阿曼德

    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莱威尔不得不停下来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好吧，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太阳是吸血鬼的大敌。如果不想被烧成一堆黑糊糊的焦炭，最好还是趁着天还没亮想办法给自己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度过下一个白天。

    可是还没吃饱啊！

    吸血鬼哀怨地叹了口气，决心在明天醒来之后立即填饱自己的肚子。

    到哪里去度过白天呢？

    回到那个漂亮吸血鬼的房子里显然是不可取的。虽然那里有一口舒适的棺材，但是天知道这个家伙有没有仇家或是朋友会在白天找上门来。莱威尔想了想，决定去他在这个世界中最熟悉的地方——矿井。指挥着两条比从前长得多的腿，他开始向郊外飞奔。晨曦让他哈欠不断，就连眼睛里都蓄满了血红的泪珠。

    等醒来之后还要重新找一份工作。

    莱威尔狠狠拍了拍脸颊好让自己保持清醒。他觉得凭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完全可以胜任保镖之类的工作。但是只能在晚上出没却是件麻烦事。大概没有雇主需要只在夜间工作的保镖吧？杀手的话倒是可以工作时间自主，不过莱威尔讨厌杀手。他是狩灵人，他的目标全部都是潜伏在凡人中的怪物。为了钱去杀死一个不相干的人？别开玩笑了！他甚至不考虑顺道打劫他的猎物。在他看来被路过的吸血鬼吸血就已经够倒霉了，要是再被抢走钱包，那那个吸血鬼可真是没有道德底线了。

    莱威尔到的时候矿业公司总经理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太阳已经照耀到了远处的地平线，他赶紧找了一个废弃的矿坑钻进去，躺在角落，就像他从前偷懒的时候经常干的那样。这是一口试验井。在刚刚发现银矿的时候，公司挖了四口试验井，这一口非常不幸地完全和矿脉擦肩而过。躺在这里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因为从来没有矿工会来这里。

    莱威尔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开始期待下一个黑夜的降临。

    不一会儿，浓浓的困意就已经模糊了他的意识。真是跌宕起伏的一天。在二十一世纪宁可死也不愿意接受永生，结果却在回到十九世纪的头一天获得了永恒的生命。

    明天应该抽空买一本日记本，把这段离奇的经历写下来的。

    莱威尔迷迷糊糊地想……

    *

    醒来的时候莱威尔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原来吸血鬼也是会做梦的。

    他刚刚正和起码一打变形金刚交战，目的是让他们的头目喝下含有水精灵的蓝色液体。在梦里，他甚至一本正经地认为，机器人的永恒生命理应来自水精灵。

    真是个荒诞的梦境。

    莱威尔摸了摸他强有力的犬牙。

    他从矿井里钻了出去。外面当然是黑夜。他感觉到了饥饿，但不是特别强烈，起码没有睡下去的时候强烈。现在他必须去狩猎了，然后找工作，顺便买一本日记本。

    莱威尔将今晚的三个目标反反复复默念了几遍。

    他朝着城市的方向走去，并在沿途停下来吸干了一头牛。没有人血好喝，没有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但也没有记忆涌入的迹象。

    幸好没有！

    否则的话自己岂不是变成了一个人和一头牛的集合？

    莱威尔囧囧有神地想。

    但他依然感觉饥饿，就好像刚才那热乎乎的液体根本没有被他吞下去一样。应该去狩猎凡人，也许只有人类才能缓解吸血鬼的饥饿感。他在一堆稻草上找到一个醉醺醺的青年，并有幸品尝到了充满酒精味的血液。

    五分钟后，他放下尸体。这次他又忍不住喝了太多，但是幸好，他并没有看到任何记忆，就像昨天他感受到车夫的记忆不过是个错觉一样。

    莱威尔拿起青年口袋里的酒瓶，好奇地喝了一小口。然后他立即干呕起来，直到吐出好几口血，才止住胃里的恶心感。好吧，看来以后都只能从血液里体会酒精了。他呼出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夜晚的街道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莱威尔说不上来这种变化具体来源于哪里。刚刚喝干了一头牛和一个凡人，他现在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喔！是火车的声音！

    空气中多出来的是火车的声音！为什么会有火车的声音传来？

    惊讶中的吸血鬼向着一个方向飞奔。他矫健地爬上一座塔楼，看到一条黑色的铁龙正一边往外喷气一边缓缓驶入城市。

    那条传说中的铁路竟然在一夜之间通车了！

    怪不得感觉街道上整洁了许多，连乞丐的数量都大大减少了。贯穿东海岸和西海岸的钢铁命脉为这座城市带来了新的希望。不再是只有金子，各个行业都会随着铁路的开通而兴旺起来。

    笔直的铁轨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它是这个国家的大动脉。莱威尔没有学过美国历史，但他知道这条铁路汇聚了许多他同胞的血汗。那些黄皮肤黑眼睛的可怜人，当年尚且留着长长的辫子，对他们国家之外的世界懵懂无知。他们被当做牲口一样卖到大洋彼岸，修建一条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铁路。他们中的许多人死了，剩下的则留在了这片土地上，让勤劳和智慧成为刻在这个民族身上的标签。

    铁路的建成同时也意味着找工作变得简单了！

    莱威尔兴奋起来，他顺着塔楼的外墙滑落。经过一夜的睡眠，他控制身体的能力似乎提高了许多，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他的新身高。

    必须先回家一趟。

    莱威尔迈着轻快的步子向他熟悉的方向走去。几分钟后，疑惑让他放慢了脚步。有许多细小的变化，他刚才还来不及思索。但是它们一点一点地汇聚成了一种让人打心底发毛的不对劲的感觉。

    现在，谁来告诉我，这里矗立起的这栋新房子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能在一夜之间造完它，起码在这个时代不行。莱威尔开始绕着他的家迂回绕圈，而不是笔直地走过去。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这个他曾经住过许多年的地方发生了某种变化，某种他意想不到的变化。街边的建筑物变了，商店的名字变了，就连树木也发生了变化。这一切都让莱威尔感觉焦躁不安。

    然后，他看到了两个人。

    他先认出了他最大的妹妹。

    尽管她也变得有些不同，但是莱威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莱威尔记得她身上的那条裙子，那是他亲手买回来的，虽然这条裙子现在已经破破烂烂，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滑稽可笑。她好像又长高了。莱威尔记得她的脸颊上有三个酒窝，只有在笑容明显的时候才会出现。现在，那三个酒窝都在它们的固定位置上。

    是的，她在笑。面对着一个绝不可能出现在贫民窟中的人。

    那是一个少年。

    莱威尔从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人。他的头发就像是用琥珀纺织而成的，褐色的眼睛如同两面发亮的圆镜。他有着小男孩一般的顽皮，又有着小女孩一般的美貌。那是一种跨越性别的美。哪怕是最高明的批评家也难以挑出他穿着打扮上的瑕疵。他衣着华贵，举止优雅，一看就是出自上流社会。他的表情冷若冰霜，双眼中却饱含着悲悯。

    莱威尔完全呆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高举着手臂走向少年，跪在他脚边，犹如一头温驯的绵羊。在那双满是泥污的手臂在少年身后环在一起时，莱威尔甚至感觉到了一丝亵渎。

    那是人间的至美，没有凡人可以染指的纯真！

    少年的嘴唇翕动着，好像是在安慰女孩。莱威尔觉得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出一股致命的诱惑力。还从没有哪个人给过他这样的感觉，让他不禁想要用炽热的爱去打动这褐色眼睛的天使。

    少年扯了扯女孩的手臂。他抚摸她打结的头发，托起她的脸颊，就像是要给她一个吻。他真的吻了下去。然后淡粉色的嘴唇沿着女孩的嘴角缓缓下移。他伸出犬牙，刺入女孩的颈动脉。喷射而出的血液瞬间染红了他的牙齿。他喝得很仔细，没有漏掉任何一滴液体。女孩的身体随着他强有力的吸吮动作变得渐渐无力起来。斑斑驳驳的手臂从少年的身上滑落。她最终毫无知觉地软倒在地，就像是一个早已破烂了的人形娃娃。

    “你吓了我一跳。”少年转向莱威尔。

    莱威尔紧握拳头，他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充着血。这个人刚刚杀死了他最大的妹妹。

    “一个侥幸漏网的雏儿吗？难道就没有人跟你说过应当避开我？”少年歪着头看他，脸上同时显露出冷酷和天真两种表情。

    莱威尔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既是为了复仇，也是为了洗刷刚才竟被这样一个人迷惑的耻辱。他本可以出声阻止，却被那唯美的一幕震撼得动弹不得。直到少年的牙齿离开妹妹的身体，他才如梦初醒地燃起怒火。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身体中使用格斗技巧。不过好在经过一夜的睡眠，他对身体的控制力有了极大的提高。最起码再也不会出现计算距离的偏差了。

    少年敏捷地躲闪着。他似乎不太适应莱威尔这种东方式的格斗技巧，有时候甚至会停下来任由莱威尔打他两拳。饱含毁灭性力量的拳头丝毫不能伤害到他，倒是把他衬衫上的蕾丝弄得凌乱不堪。

    莱威尔很快察觉到了他们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他现在的力量和转化他的吸血鬼不相上下，但是少年明显要比他们都强得多。这是一种无法撼动的强横。

    必须尽快离开！

    莱威尔用一系列腿技作为掩饰，顺手将一个大铁皮桶掷向少年。他根本不去看这次攻击的结果，而是转身钻进一条熟悉的小巷。

    “丑陋的雏儿，像野蛮人那样横冲直撞可不行。”少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莱威尔想也没想就向后飞起一脚。他踢在了一个坚硬无比的东西上面。然后，他的头颈被人从后面扼住，用力转了半圈。

    莱威尔听到自己颈骨碎裂的声音。

    他睁大眼睛。

    “不，雏儿，光是这样你还死不了。我会烧掉你，永远地结束你的痛苦。”

    少年对头颈被转了一百八十度的莱威尔说。他抓住莱威尔的腰，轻易地将他抗在肩头。由于引力的作用，莱威尔的头又转了回去。从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少年西装的下摆。

    “真奇怪！我竟听不到你的心声。难道你是马瑞斯的后代？可是你那么弱小，完全不像是喝过长者的血。”少年用疑惑的语气自言自语，“无论如何，遇到我你就必须死。我讨厌雏儿，只有被严格挑选出来的后代才能被赋予永恒的生命。”

    很快，莱威尔闻到了一股烟味，但他依旧无法转头。如果是正常人，脖子像这样被狠狠折断，应该早就已经死了。可他非但没有死，甚至还能感觉到饥饿。真有趣，在脖子被人拧断的情况下还有闲工夫替胃担心。莱威尔自嘲地想。

    “很好，这里正是我们需要的。”

    少年轻盈地潜入一艘蒸汽船，扛着一个比他高大的男人丝毫不能减慢他的速度。他在锅炉面前停下脚步。虽然是半夜，这艘船却已经蓄势待发。不断有工人将煤炭填入他们面前的巨大的火焰之口。少年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所有的工人弄晕在地。

    “再见了，我可怜的雏儿！”

    他将断了脖子的莱威尔丢进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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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路易

    现在的时间是1891年。

    三年前，莱威尔本应被烈焰烧成灰烬。但是出乎意料的，可怕的蒸汽炉并没有伤害到他的身体，他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被烧焦。周围的高温好像不存在一样。他呼吸着灼热的空气，头脑混沌地看着橙黄色的火焰渐渐吞没了他全身上下的衣服……

    毫无疑问，这里正是火焰的中心，可为什么唯一可以伤害吸血鬼的利器竟然会对自己毫无作用呢？

    莱威尔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鲜红的汗水顺着额角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不得不继续眨眼，好让视野保持清晰。在烧完了衣服之后，周遭的火焰好像突然对他失去了兴趣，整齐地退到了数十厘米外。幸好少年一下将他丢进了锅炉的最深处，否则工人们醒来后一定会发现他赤身裸|体躺在火焰之中，犹如从爱琴海中诞生的维纳斯。

    莱威尔试图挪动手臂把自己的头掰正。可惜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在脖子被拧断之后，大量的血液流向内部的伤口，他连动一动手指都十分困难。所有的力量好像都被用来维持他奄奄一息的生命。莱威尔觉得，大概在得到血液补给之前，他都必须维持这种糟糕的脖子被扭断的姿势躺在一艘蒸汽船的锅炉里了。

    工人们又开始在外面忙碌。莱威尔依稀听到几声咆哮。他看到周围的火焰越烧越旺。最后，身下的船开始缓缓启动。

    漂泊，无止境的漂泊。

    莱威尔不知道自己到底跟着这艘船在海上漂泊了多久，反正周围除了火焰和煤灰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在他终于恢复了一点点力气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将一个值班的烧煤工人拖进了锅炉。那个人在火焰中发出惨嚎，而他则在专心致志地啜饮唯一能够使他强壮的生命之泉。他甚至不用担心如何毁尸灭迹，火焰会把一切都处理干净。

    有了食物，力量的恢复就变得迅速起来。

    在吸干了两个人的血液之后，莱威尔已经可以勉强站起来了。他全身都是煤灰，活脱脱像是个丛林中的土著。他在火焰中来回踱步，一面还不得不用一只手捏住后颈，好让断掉的骨头接到一起。此后他又狩猎了好几次。脖子上的伤有明显的好转迹象，但是同时工人之间也开始流传关于锅炉间恶魔的传说。连续的失踪事件使阴霾笼罩在整艘船上。

    莱威尔只能在船长下令清理锅炉之前逃离了那艘船。他在港口又喝干了两个。然后用力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提醒自己不能从一个猎物身上啜饮太多。

    结果让他苦笑不得。

    他的脖子又断了，新生的骨头显然是还没长牢。他驾轻就熟地捏住自己的后颈，以防他可怜的脑袋垂落下来。他赶在太阳升起之前找到一个废弃的仓库，在里面挖了一个长坑躺进去，又用一堆破烂覆盖住自己。

    第二天，脖子似乎好点了。他起来狩猎。每次只喝几口。他已经发现，吸血鬼的唾液能让猎物的伤口迅速凝结。小小的伤痕就像是两个被蚊虫叮咬的包，不仔细观察完全看不出来。虽然充满生机的心跳和甘美的血液每次都蛊惑他继续喝下去，但他很好地用意志力克制住了吸干猎物的冲|动。

    此后的好多天，莱威尔每天连续喝二十个以上猎物的血。他偏爱和他一样强壮有力的男性，总是避免伤害老人和女孩，因为那让他想起他的母亲和妹妹，以及那个他为一个吸血恶魔着迷的夜晚。在狩猎的时候，他主动避开那些年轻漂亮的男孩。他在远处观察他们，幻想如何抓住他们的喉咙，撕开他们的胸膛，让温热的血液流淌一地。莱威尔把这种行为称作是对复仇的预演。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能抵抗吸血鬼的本能了。在养成了习惯之后，吸血快|感被打断的痛苦已经对他毫无影响。相反，一小口一小口地将胃填满的感觉，让他觉得浑身舒畅。

    莱威尔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而他现在正处在目前美国最繁华的大都市——纽约。他为自己找了一个长期落脚点。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轨。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外表好像比从前英俊了一点。那是一种细微的改变，好像仅仅是带走了时光在他身上的重担。嘴角的疤痕还在，但不像从前那样明显。用来缝合的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体内被排挤了出去。现在他的疤痕不再像一条丑陋的蜈蚣，反而更像是一个形状奇怪的酒窝。这条疤无疑增添了他的魅力，尽管莱威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两周之后，莱威尔的运气突然好转起来。在找到工作的同时，他也遇到了他的第一个吸血鬼同伴。

    那是一次相当有趣的邂逅。

    在和路易邂逅的前一分钟，莱威尔正在平民窟中狩猎。食物腐烂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子。他已经喝了八分饱，所以并不急于寻找下一个猎物。他缓缓漫步在小巷之中，用吸血鬼敏锐的视线避开地上的每一片黑色积水。

    突然，他在一条死巷的尽头看到了两个男人。准确地说，其中一个正咬着另一个的咽喉。那个吸血鬼撕咬的力气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伤口就像是被裁纸刀裁开一样长。大量的血液漏到地上，还有一些则喷洒在吸血鬼皱巴巴的衣服上。

    “真是浪费。”

    莱威尔一边啧嘴一边向陌生的吸血鬼走去。

    对方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莱威尔注意到，那个吸血鬼长得相当帅气。他有一头黑色的卷发，每一根都被仔细地梳到脑后。在吸血鬼标准的惨白面颊上，镶嵌着两颗熠熠生辉的绿色眼珠。和毫无生机的肤色不同，张大的嘴和略微抬起的眉毛极好地表现出了他内心的惊恐。他的五官饱含感情，仿佛有一股让人沉沦的魔力。莱威尔觉得，这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吸血鬼。

    在镇定下来之后，对方开始用审视的目光观察莱威尔。莱威尔抱住手臂，大方地任由对方用和他同样敏锐的吸血鬼视野观察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节。

    一分钟后，在对方放下已经死去的猎物并露出厌恶表情的同时，莱威尔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臂。

    “嗨，老兄！祝你胃口好。呃……我是……你们所说的雏儿。缔造我的吸血鬼自杀了，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能告诉我一点关于吸血鬼的注意事项吗？”

    陌生的吸血鬼脸上再度流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的名字叫莱威尔。”莱威尔走近一步，朝对方伸出手。天知道这些天来他有多么后悔没有向转变他的人提问。

    “路易。”帅气的吸血鬼终于笑了，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的同情。

    莱威尔发觉路易身上似乎有一种十分矛盾的吸引力。他吸血的时候带着好像要摧毁一切的愤怒和残忍，此刻的表情却是如此温和无害，活脱脱像是一位好好先生。

    “我们可以去我住的地方详细谈谈。”莱威尔尽可能地表达出友好。他不知道其他吸血鬼是怎么向同伴示好的，他只能采用人类最常用的方式——请对方到自己家做客。

    “其实你不必杀死他的。”莱威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我总是习惯‘小饮一口’。”

    路易今晚第三次感到了震撼。这下他相信对方是一个雏儿了。那些有年头的吸血鬼绝对不会对猎物抱有任何同情心。就连他自己，也难以忍受进食的过程被打断。要对人类抱着多么强烈的爱才能让一个吸血鬼每次只“小饮一口”啊！

    一瞬间，路易振奋起来。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黑暗中有幸遇到了一丝光明。眼前这个吸血鬼，虽然外表看起来并不出众，却有着一颗和他一样饱含人性的心！要是他知道莱威尔的“小饮一口”完全是因为他误解了吸血鬼的进食方式，被迫想出来的办法，想必会对现在的误会哭笑不得。不过无论如何，在初次见到莱威尔的时候，路易对他的好感无疑已经上升到了距离满值不远的地方。

    莱威尔欣赏着他的新朋友脸上激动的表情，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在路易眼中俨然已经成了人性战胜吸血鬼本能的象征。相反的，他得出了一个完全背道而驰的结论——

    哦！这个帅气的男人，他该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两辈子以来的第一次，恋爱经验少得可怜的前狩灵人心中出现了一丝扭捏。

    “我说……路易。”莱威尔清了清嗓子，“你别激动！我觉得我们应该一步一步慢慢来。”

    “喔！当然！”路易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一定有许多问题要问我。我也有过是雏儿的时候，那时我的……我也没有得到年长者的指点。我现在所知道的事，是我在经过了漫长的摸索之后才找到的答案。我很乐意传授给你一些经验。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和你住在一起。”

    这一刻，路易完全沉浸在找到思想上同伴的欣喜之中。他甚至忘记了以往和其他吸血鬼两看相厌的经历，主动提出要留在莱威尔身旁，给予他热情的帮助。

    他当然不会想到，他的举动进一步确认了莱威尔心中的推断。高大的前狩灵人咽了口唾沫，放弃了重申要慢慢来这件事。反正他以往的确并不是不可以接受男人。恰恰相反，在和其他狩灵人合作的时候，他总会对同伴产生一种超越友谊的感情。当然，他从未对任何人说出过这一点，也没有试图将幻想付诸行动。相比谈一场男人之间激烈得犹如拳击赛的恋爱，他更愿意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狩灵事业中去（囧）。

    好吧，既然路易喜欢我，那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虽然他的长相的确不是我的菜。

    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莱威尔的心情顿时明朗起来。

    “跟我来，伙计！”他笑呵呵地说，“你会喜欢我住的地方的。那里交通便利，购物方便，四处都围绕着人群，还有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抽水马桶。”

    “虽然我不知道抽水马桶是什么，但我有一种预感，我们的相处会很愉快。”路易微笑着跟上莱威尔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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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心灵感应

    莱威尔的住所位于纽约市中心，曼哈顿岛的最南端，打开窗就是绵延的东河。这个地方紧挨着美国最早的唐人街。

    两层楼的楼房，底楼被莱威尔改造成了训练房。楼上是起居室和三个并不大的房间。莱威尔用一间房间堆放杂物，另一间门上包了铁皮的房间是他的武器改造室，最后一间正对东河的房间则是他的卧室。他没有雇管家或是女佣，一手包办了家里所有的活。他选择这个地方的初衷是想和同胞多一些接触。不过很快，莱威尔就郁闷地发现，这个地方的中国移民大多都操着一口流利的粤语，这让他根本无法他未来的母语与他们交流。

    “要来杯茶吗？”莱威尔殷勤地泡来了两杯绿茶。

    住在唐人街边上的好处就是，他随时可以买到他想要的来自亚洲的舶来品。

    “谢谢。”坐在沙发上的吸血鬼礼貌地接过茶杯放在一旁。

    “虽然不能真的喝下去，但最起码我们还能品味茶叶的味道。”莱威尔举起茶杯，陶醉地抿了一口，然后把嘴里的茶吐进茶几上的一个漱口杯。“要来一口吗？”他将漱口杯递给路易，“不要觉得这样做恶心。听说品味红酒的时候也有这样一道工序？”

    路易挑了挑眉，并没有反驳莱威尔的说法。他从没想过吸血鬼还可以这样“喝茶”，这让他感到非常新奇。他学着莱威尔的样子喝了一口。

    从舌尖上传来滚烫的感觉。这点温度当然不至于伤害到一个吸血鬼。随着水温缓缓下降，他渐渐感受到了茶叶的苦涩和淡淡的回甘。这感觉让他异常享受。直到茶水的温度下降到和吸血鬼微凉的体温完全一致，他才依依不舍地吐掉那口茶。

    “你是一个很懂得享受的人。”路易总结道。这还是他数十年来第一次品尝到除了血液之外的饮料。

    莱威尔耸了耸肩。其实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跟享受完全不沾边的人。喝茶只是他的习惯。他对很多事都有一种莫名的执着。就像春天和夏天必须要喝绿茶，秋天和冬天则改要喝红茶一样。从前，要是每天早晨不喝上一杯茶，他就会觉得难以打起精神来应付一整天的活动。现在，他的这个习惯演变成每天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一杯热茶漱口。所以说，喝茶和享受无关。一想到未来赚到的那些钱都纹丝不动地躺在银行的保险柜里，一点都没来得及享受就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十九世纪，莱威尔就忍不住好一阵心疼。

    路易显然是误会了莱威尔这个呲牙咧嘴的表情。他有些好笑地看向他的新朋友：“好了，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别着急，我们有的事时间。”

    莱威尔立即坐直了后背：“我想要知道，在我吸血的时候，有一次，我感觉到猎物的记忆顺着血液进入了我的心灵，这种事很常见吗？”

    路易微笑起来：“当然。血液中含有记忆。在我们吸血的时候，心跳会渐渐和猎物同步，他们的记忆就会顺着血液流进我们的内心。每一次狩猎的过程几乎都是这样，除非我们太心不在焉或是进食的过程被打断。”

    “那他们的灵魂呢？他们的灵魂也会渐渐占据我们的内心吗？”莱威尔急切地问。这大概是他从变成吸血鬼之后就一直担心的问题了，为此他还迫使自己每天都“小饮一口”。

    “猎物的灵魂入侵吸血鬼？”路易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信仰中的一部分，不过我得对你说，我们和那些传说故事中的吸血鬼很不一样。大蒜、十字架和圣水都不能伤害我们的身体，就算是走进教堂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阳光倒真的是我们的天敌，还有火焰，它能将吸血鬼烧成灰烬。但是被猎物入侵灵魂？不不不，我不认为那样的事可能发生。我认为那些涌入的记忆不过象征着生命力的流失。等记忆回放的过程结束，也就意味着猎物的生命走到了尽头。这就跟人在死亡的前一刻会看见自己一生的经历一样。猎物并不能借此报复我们。事实上，我们杀人并不会受到惩罚，无论是法律意义上的，还是宗教意义上的。莱威尔，我得告诉你，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入侵吸血鬼的灵魂。如果要真有那样的事，那么年长者早就已经不堪其扰了。我们倒是可以借由啜饮同类的血液获取必要的信息，因为血液中的记忆是无法加以修饰的。这是吸血鬼的一项进阶技巧。”

    听完路易的解释，莱威尔不由松了口气。看来吸血鬼和水底幽灵还是有所不同的。原来自己过去的担忧全部都是杞人忧天啊！

    “那心灵感应呢？”他接着问道，“吸血鬼之间会有心灵感应吗？”

    “心灵感应？嗯……我本人对此并不精通。但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吸血鬼，他们的确非常精于此道。一个年长者曾经对我说过，在吸血鬼的心灵中存在着一道开关。打开它，你就能听到周围的‘声音’，人类的或是吸血鬼的，你能体会到他们的情感。别的吸血鬼也能顺着开关找到你。一旦关闭开关，任何吸血鬼都无法感觉到你的存在。我没能掌握控制开关的方法，所以我总能听到一些我不想听到的声音，就像是周围凡人的心声，他们的喜怒哀乐。这让我十分痛苦。唔……关于吸血鬼之间的感应，好像还存在着某种规律。就像是缔造者和他的孩子永远无法心灵相通，年长的总能很快找到雏儿等等。说实话，我没有研究过这些。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吸血鬼。无论是那些四处杀戮的雏儿还是那些心机深沉的年长者，在我眼中他们都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忘记了他们曾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我讨厌和他们打交道。但是你不同。莱威尔，你给我带来了截然不同的体验。”路易深深地凝视莱威尔的眼睛。那是一双灰色的眼睛，看起来诚实极了。

    “原来如此。”莱威尔嘀咕，“我从没感应到过任何吸血鬼，要不是看到你狩猎，我根本不会发现你是我的同类。看来我体内的开关天生就是关着的。那倒不错，起码不用担心被其他吸血鬼看穿我的想法了。这些事都是你的缔造者告诉你的吗？他是一个怎样的吸血鬼？”

    这句话让路易脸上流露出伤感的表情。

    “不，莱斯特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他用痛苦的语调说，绿色的眼睛突然黯淡下来，“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对我说。他只想让我无条件地留在他身边，这就是我最终离开他的原因。”路易叹了口气。

    “这可真不应该。”莱威尔安慰道，“我是说，缔造者不是应该负责教育雏儿吗？就算是去武器店里买把猎枪，他们也会告诉你注意事项。那个莱斯特，他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说呢？他现在在哪里？还活着吗？”

    “也许还活着吧……”路易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曾经一度认为他死了。他受了很重的伤，克劳迪娅用刀子捅了他好几下，还有那场大火。我本以为没有吸血鬼可以经历过这些还存活下来的。不过后来我又见到他了。在巴黎，他给我上了一课，血和泪的教训。后来我再度离开了。虽然他曾试图挽留我，但是他从不明白，我要的只是真相，而不是一个试图统治我的暴君。”

    莱威尔用鼻子轻轻嗅了嗅，他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八卦的味道。看来自己的这位爱慕者曾有过一位脾气糟糕的……男朋友？

    “那个莱斯特似乎的确不怎么尽责啊。嗯……那缔造者和他的雏儿之间一般是怎样的关系呢？”莱威尔一面说一面摊了摊手，“你知道的，给我血液的那个家伙在制造出我之后竟然选择了自杀，让阳光把自己活活晒死。这可真是奇怪。”

    “喔，不不不！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难道你就从来没有设过，如果世界上的吸血鬼全都永生不死，经过漫长的时间，吸血鬼的数量岂不是会多过人类？”路易启发道。

    “咦？我以为我们都是不死的。”莱威尔呆呆地瞪大眼睛。

    路易显然被莱威尔脸上的表情逗乐了。今天无疑是他近年来最为轻松愉快的一天。他不由露出微笑：“是的，外力的确不能让我们死亡。但是时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吸血鬼会渐渐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陷入绝望，然后选择用火焰或是日光结束自己的生命。”

    “太好了！也就是说只要不蛋疼地去自杀，我就可以一直活下去喽？”莱威尔登时如释重负。他觉得自己也许可以有幸活到2088年，弄清楚自己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也不打算自杀对吧？”他紧张地问道。虽然才刚刚认识，他觉得已经有些舍不得路易了。

    “自杀？”绿眼睛的吸血鬼摇了摇头，“不，虽然我活得不怎么好，但也没有想过要死。也许再过几百年吧？谁知道呢！”

    “那太好了！你可以先在我这里住下来。”莱威尔突然扫到一眼墙上的挂钟，“啊！抱歉！我得去工作了。今晚你可以睡我的棺材，我在武器室里将就一晚就行。明天傍晚，等天一黑，我就帮你把杂物间整理出来。那间房间不错，正对着唐人街。当然，如果你比较喜欢靠河一边的房间，我们也可以交换。我真的得走了，迟到的话就拿不到今晚的薪水了。你随便坐。别去武器室，就是门上包着铁皮的那个房间，那里面有些东西即使对吸血鬼来说也挺危险的。我这里……的确没有什么娱乐设施。你也可以先出去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莱威尔的热情让路易觉得温暖极了。他笑了笑，表示自己会找到事情打发时间，也许会去他原先落脚的地方拿一点生活必需品。

    “这么说来，你还有一份工作？你可真是处处都给我惊喜！”路易笑着看莱威尔整理他的袋子，往里面塞进一条大毛巾。

    “哈哈！是的，我……替人打|黑拳。”莱威尔的面皮红了红，“虽然用吸血鬼的身体打拳击好像有点像是在作弊。”

    路易愣了一秒，然后用他特有的动人的方式笑了起来。

    “不，完全不。这是一份不错的工作。去吧，我的拳击手！等明天太阳下山的时候，我们再接着谈。我也有过一份工作。当然，是指我还是人类的时候。”他冲站在楼梯口的莱威尔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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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地下拳击场

    莱威尔到达地下拳击场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的经纪人正急得满头大汗，一看到莱威尔出现在门口，经纪人立即迈开两条大粗腿向莱威尔走来，浑身上下的肥肉都因为剧烈的震动颤抖着。

    纽约的地下黑拳市场其实不过是纽约城众多赌博项目中的一种。因为男人们更加喜欢这种混合着汗水和鲜血的游戏，也笃信自己可以凭借经验猜出获胜者，所以这项赌博发展得尤其如火如荼。

    拳台上，拳击手们不但可以攻击对手身体的任何部位，就连一些危险的小工具，像是铁指套之类，也一概不被禁止。当然，莱威尔更喜欢赤手空拳和对手搏斗，毕竟吸血鬼的身体已经让他大占优势。他看上这份工作无外乎因为两个原因。第一，黑拳永远只在晚上进行。第二，无论是幕后老板还是参与赌博的赌徒，谁都不介意拳击手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木乃伊。

    是的，莱威尔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活的木乃伊。谁让吸血鬼惨白的皮肤太容易在近距离观察下暴露呢？

    莱威尔也考虑过东方忍者的装束，但是他对于东方的某个岛国实在有些反感。至于使用阿拉伯女人惯用的那种黑纱，无疑又会妨碍他的动作。所以，他最终选择用半美元一卷的绷带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连头发丝都不露出一点。他找了一个秘密地点完成他的变装，然后穿上大衣，戴上帽子，用围巾遮住脸，步行走到地下拳击场，化身为人们口中的“木乃伊杀手”。尽管莱威尔认为这个绰号和他原先的绰号相比简直弱爆了，但是他在纽约市民中其实相当受欢迎？

    “嗨，老兄，你来晚了！难道换衣服用了太长时间？”

    莱威尔敏捷地架住经纪人伸过来的手掌。在这个本来就充斥着汗臭味的地方，再被这样一头油腻腻的吸血怪物靠近，简直让他反胃。（自从知道经纪人的固定抽成是30%之后，莱威尔就坚定地认为对方比他更适合吸血鬼这个名字。）

    “几号台？”莱威尔冷冷地问。

    “五号台，最中间那个。你可是今天的主角！我刚刚还在想，你要是不来可就要错过发财的机会了。不问问对手是谁吗？”经纪人得意洋洋地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不用。”莱威尔活动了一下肩膀。因为刚才绑得太匆忙，他很担心绷带会在拳台上松掉。“到台上我就知道他是谁了。”

    五分钟后，莱威尔开始为他刚刚说的话后悔。

    今晚他的对手来自英国伦敦。“开膛手杰克”，不管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否真的犯下了数年前的累累血案，或是只不过想用这个名字来吓唬人，他的一身装束可真够惊悚的。

    一个穿着敞开白大褂的斯巴达壮汉！

    这是莱威尔脑子里唯一能想出的形容。

    除了恶搞节目中的肌肉萝莉，还有谁能和这个白大褂里面只穿了紧身内裤的家伙媲美？

    无论如何，对手手中的两把手术刀可是真家伙。现在莱威尔相信，世界拳击理事会的成立真的必要了。要是再不制订一套系统的比赛规则，拳击手们都在拳台上被大卸八块了。

    “你确定他可以用这玩意儿？”莱威尔回过头问他的经纪人。

    站在拳击台外的经纪人一面擦汗一面点头：“你已经连续胜了十五场，这在纽约拳坛可是史无前例的事！没有可以匹敌的对手，观众们的热情就会大打折扣。相信我，这只是我们特别为你安排的一点小噱头。他手里的刀连牛排都切不断。”

    相信你……才有鬼！

    一瞬间，经纪人的形象在莱威尔的脑海中和那些专门用陷阱引诱狩灵人的杀手重叠起来，尽管和那些人相比，经纪人的谎言几乎拙劣到让人笑掉大牙。

    “要是我赢了，薪水得加倍！”莱威尔狠狠剜了一眼他的经纪人。

    既然已经站在了拳台上，在他的字典里还从来就没有临阵退缩这个词。

    “当然！是十倍！今晚这场外围的奖金总额已经累积到了五十万美元。要是有可能，就尽量拖久一点，那样赌注还会更高。”经纪人兴奋地说，讨好地递上水杯，却被莱威尔不耐烦地推开。

    在地下拳击场，只要一方没有认输或是被打得站不起来，外围一直可以继续下注。当然，赔率也会根据场上的情况变化。有时候庄家甚至会故意安排某个拳击手被击倒几次，然后再突然翻身，击败对手取得胜利。这样庄家就能赚到更多的钱。

    这下莱威尔总算明白了，刚才经纪人为什么会如此焦急。今晚他要是不来，他们将损失一大笔钱！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打扮怪异的“开膛手杰克”在历史上一直没被抓到的原因，该不会就是因为他在这里被自己给打死了吧？不过这样一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预备——开始！”

    “啊！”

    由于临时走神，莱威尔差一点在开场才一秒的时候被对手用手术刀割断喉咙。幸好他的身体总比大脑反应快上一拍，在最后关头还是躲过了交叉袭来的手术刀。他想了想，开始绕着对手猛踢。尽管他的对手手握利器，但是手臂连同手术刀一起，长度也比不上莱威尔的腿。手术刀的攻击范围有限，特别是在这个猛男还选择双手使用双刀的情况下，如果能绕到他的背面给他来一下，那这场比赛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莱威尔没想到，他的对手虽然看起来有点笨拙，转身的灵活程度倒还不错。一连串腿技过去，他囧囧有神地看着“开膛手”随着他的进攻动作原地绕圈，几乎转成一个陀螺。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使用手术刀的弊端。手术刀的刀柄太小，根本无法做出像是普通匕首最常用的刺、挑、劈等动作。

    这头披着白大褂的大猩猩就只会划拉、划拉、划拉……不断地划拉而已。

    莱威尔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故意捂着胸口装作受伤倒地，然后再站起来一脚解决掉他今天的对手。虽然之前几场他也都游刃有余，但是好歹还可以故意用拙劣的拳脚和对手玩上一会儿。

    可是这个穿着古怪的家伙……

    真是让人想要代表地球的卫星消灭他呀！

    已经囧到极点的吸血鬼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自己的打扮也堪称时装秀上的焦点。

    莱威尔最终还是决定停止戏耍。他想回去看看路易需不需要帮忙搬家，他的新朋友一定有一口笨重的棺材需要搬运，他还必须抓紧时间收拾房间，把那堆杂物清理到地下室去。于是，在看准机会之后，莱威尔飞起一脚……

    同样被绷带包裹的脚一下踩住了一把手术刀，连同握着手术刀的手掌。

    他的对手，开膛手猛男杰克愣了一秒，然后立即挥舞着另一把手术刀划拉莱威尔的腿。

    “再见了！”

    莱威尔松开踩住手术刀的脚，凌空跃起，用双腿绞住对手的脖子，猛地一转身。

    咔嚓。

    颈骨碎裂的声音。

    这个可怜的家伙。除非他是吸血鬼，否则注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哦不！

    就算他是吸血鬼，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莱威尔晃了晃脑袋，把这个自相矛盾的糟糕推论甩出脑海，转身走向自己的角落。观众席中一片嘈杂，但这已经和莱威尔没有关系了，裁判会搞定接下来的事。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在拳击台上杀人，不过他早就听说过，在这里弄出个把人命并不算什么。有些拳击手甚至会以此为荣，四处跟人炫耀。

    “嗨！老兄，你真是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会赢！这下你可真的成了纽约拳坛的皇帝！他死了吗？你把他打死了吗？”

    莱威尔拒绝了经纪人递过来的水，装模作样地从袋子里取出毛巾，挂在脖子上。天知道要是他真的流汗了，那此刻绷带上应该已经血迹斑斑了。刚才的比赛对他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

    “明天把钱汇进我的账户。你要是敢少一个子儿……”莱威尔突然阴森地笑了起来。他根本不需要把话说完，反正就他现在的这幅尊容，任何人都能明白这句话背后的威胁意味。

    经纪人的下巴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当然！别忘了，我们是最佳拍档！”他试图用干笑来掩饰他的心虚。

    看到裁判已经做出了判决，莱威尔不等裁判来举起他的手臂，就钻出了拳台。他拿起自己的袋子准备离开。“对了，最近我认识了一个很会算账的朋友。我打算让他帮我把过去的收入好好核算一遍。”

    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的经纪人不由顿住脚步，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手帕擦了擦汗。

    要找人来算账这件事倒不是莱威尔在撒谎。他生来就对数字不太敏感，从前当狩灵人的时候，就因此被蒙骗过好多次。所以他每次都会找信得过的人来帮他核算报酬。

    现在既然认识了路易，大家又都是吸血鬼（咦？），也许这件事可以拜托给他？反正路易看起来好像对算账还挺在行的样子。

    莱威尔满足地想。

    回到秘密地点换回正常的装束之后，他又小饮了几口才回家。他有意放轻脚步走进卧室。他的棺材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只是写字桌上多了一张字条。

    亲爱的莱威尔，

    由于行李较多，所以我打算，今晚暂时还是住在原来落脚的旅店里。请不要担心，明天傍晚我们就可以坐在一起喝茶了。关于吸血鬼的问题，虽然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想必还是可以给你一些启迪。非常期待和你一起生活！

    你忠实的，

    路易

    ps.很可惜，我没能找到你说的抽水马桶。明天可以带我参观一下我们的宅邸吗？

    望着字条上优美的字迹，莱威尔不禁笑了起来。

    和这样一个吸血鬼作伴的感觉还真不赖！

    不过话说回来，吸血鬼之间……到底要怎样做|爱呢？这个问题明天可一定得好好问一问。

    怀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莱威尔锁好卧室的门，打开门背后的几个机关，然后躺进自己的棺材，呼呼大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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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茶话会

    第二天莱威尔一起床就开始着手打点一切。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丢进地下室，运动器材分门别类地放好，再仔细清洁一遍所有的房间，换一张放在房门口的地毯。做完这一切后，莱威尔取出他最新买到的茶叶，开始泡茶。直到他将一壶绿茶泡成白开水，门铃声才悠然响起。

    莱威尔立即嗖地冲下楼梯。门口站的果然是帅气的吸血鬼。路易的装束和昨晚明显不同。他像是经过了一番精心的打扮。白衬衫外面是一件黑色紧身马甲，一根银色的表链垂在口袋外面，另一边固定在马甲倒数第二颗扣子上。最外面的黑色长大衣的衣襟敞开着，袖口的地方露出两枚衬衫上的金属袖扣。底下则是一条熨烫得笔挺的西裤。这身打扮连同簇新的尖头皮鞋一起，让吸血鬼看起来精神极了。同时也一下子打破了莱威尔心中路易其实穷得叮当响的猜测。

    既然有钱，为什么之前会穿得那么随便呢？

    该不会是因为今天要跟我见面才会打扮成这样吧？

    这个猜测让莱威尔顿时觉得压力略大。他还是难以确定，能否接受路易的“追求”。

    路易带来的行李不多，其中最大的一件要数一口可能装着棺材的大木条箱。为了掩人耳目，箱子的四面上还用黑漆写着“瓷器，小心轻放”的字样。

    莱威尔示意搬运工和车夫把箱子放到底楼训练房的中央，而他自己则提着路易的行李径自来到楼上那间刚整理出来的房间。很好，窗户和桌椅都已经擦到一尘不染。他看了一眼略显空荡的房间，开始考虑是否要为路易添置一些家具和摆设。

    应该跟他一起去挑的。莱威尔对自己的审美没有自信。他把行李放在门口靠墙的地方。

    等他下楼的时候，搬运工和车夫已经离开了。路易正在用一根铁杆撬开木条箱。那里面果然是一口崭新的黑漆棺材。

    “可以和我一起把它搬上去吗？”

    路易已经脱掉了外套。他将袖子向上折叠了几下，露出衬衫下面强壮有力的胳膊。这无疑是两条属于成熟男人的手臂。略有些鼓起的肌肉依附在修长的骨架上，手臂上几乎看不出毛孔，只有一些浅色的柔软汗毛，血管也完全隐藏在皮肤底下。吸血鬼特有的苍白皮肤让这两条手臂看起来就像是白瓷烧成的艺术品。莱威尔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一下。路易是凡人的时候，一定是少见的美男子。就算身为不死幽灵，他身上的魅力仍然无时无刻不让人惊叹。

    “我一个人就够了。”莱威尔双手抱住棺材的一头猛地用力。棺材被呼的抡了一百八十度，稳稳地落在他的肩头，就像是生了根。

    莱威尔扛着棺材，蹭蹭蹭的走上楼梯。等他再度将棺材抡平，轻轻放下，才想起自己的行为简直就像是一个想要秀肌肉的猛男。不知道棺材里面放了什么，希望刚刚的粗暴举动没有把里面的东西弄乱。

    “谢谢！你可真强壮。”在他身后，路易也走上了楼梯。他就像是一个优雅地□，微笑着站在房门口。

    “咳咳……还缺什么东西吗？我们可以一起去买。”莱威尔搓着手问。

    “可能还有几样小东西。不用着急，明天傍晚我会自己去买的。就是这里吗？很干净，视野也很广。不得不说，我喜欢这个房间。”路易走到窗台前，“那是东方人的灯笼对吗？”

    “是的。”莱威尔望了一眼窗外初具规模的唐人街，“你要现在收拾还是先喝一杯茶？”

    “让我们先去客厅坐一会儿，这些东西并不着急。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吧？我们不妨从你最感兴趣的问题开始？”

    路易的话让莱威尔回忆起他昨天晚上睡觉前想到的疑惑。强壮的吸血鬼不由咽了口唾沫，邀请路易到客厅坐下，然后忐忑不安地泡来了茶。他不能想象，要是路易说吸血鬼不能做|爱会发生什么。他才刚刚打算来谈一场恋爱，非常希望能和爱人做一些亲密的事。

    莱威尔端着托盘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心正在冒汗。事实上，在他放下托盘的时候，的确在托盘的把手上看到了淡红色的痕迹。自从变成了吸血鬼，他的汗水和泪水也染上了血色。

    “我有一个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莱威尔在裤管上擦了擦手掌，“吸血鬼……也做|爱吗？”

    “噗！”路易几乎喷出嘴里的茶。“什么？”他对莱威尔扬了扬眉，“抱歉，我刚才可能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你的问题吗？”

    “我想问……”莱威尔深吸一口气，“吸血鬼也和凡人一样做|爱吗？”他的脸上写满了认真，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正式的问题。

    “我认为这种问题并不适合一边喝茶一边讨论。”帅气的吸血鬼立即涨红了脸。

    “为什么？我很想知道啊！其实私下里我曾经做过一些尝试。感觉并不是没有，但是……总觉得……”在看到路易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劲之后，莱威尔不由识相地顿住，“难道……你从来没试过？”

    路易恼羞成怒地提高了声调：“在成为吸血鬼之前，我一直在为种植园的生意奔波，连照一下镜子的时间都没有。是什么让你觉得我竟然还会有闲情逸致去和某个美丽的女士调情？是的，我没试过！这个答案是否令你满意？为什么我要跟你讨论这种低俗的问题？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要干这个的！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高雅的情趣想要同我分享吗？”

    “可是是你说让我从最感兴趣的问题开始的呀！”莱威尔认真地说，“你就真的没有试过吗？在成为了吸血鬼之后呢？你和那个……莱斯特就没有发生过亲密的行为吗？”

    “当然没有！”路易喘着粗气反驳，然后顿了顿，“就算有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你怎么知道我是如何想象的？”莱威尔无辜地问道，然后指着路易的脸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之间果然还是有着某种程度的亲密吧？告诉我吧！两个吸血鬼一起到底是怎么做的？”

    “该死！你（消音）到底为什么想要知道这个？”路易忍不住爆出粗口。

    “因为我要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

    “跟你发生同样亲密的事的准备呀！”

    “……”

    这一刻路易恨不得狠狠给莱威尔来上一拳，而后者却对此浑然不觉。

    “你不是因为暗恋我才想要跟我同居的吗？”莱威尔理直气壮地说。

    这下子路易的头脑终于平静下来。他突然意识到，坐在他对面的吸血鬼是真心头脑简单。

    “莱威尔……”

    “嗯？”

    “很抱歉我给了你这样的错觉。”路易伸手拍了拍莱威尔的胳膊，表情变得温和起来，他试图找点话来安慰这个马上就要失恋的大块头，“其实……我最近还不打算跟任何吸血鬼发展超越友谊之上的情感。我的上一段经历……怎么说呢……让我感到有些灰心。虽然你是一个不错的雏儿，但我觉得我们之间还需要互相磨合。你懂我的意思吗，莱威尔？”

    “简而言之就是……我很好，但我不是你的菜对吧？”

    “是的。”路易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他无比沉痛地看向他的新朋友，希望自己没有因为说话太直伤害到对方。

    “太好了！”莱威尔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其实我也觉得，我们两个……呃……不太合适。”虽然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在为是否接受路易苦恼，但是听到路易的拒绝后，他反而觉得轻松多了。他想，大概在刚刚看到路易的时候，他就只想跟对方成为朋友，而不是更加亲密的关系。他们之间缺乏火花，一种奇妙的火花，就像是那天夜里……

    莱威尔不小心走了一下神，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让路易误解他是在强颜欢笑，从而在心中种下了深深的愧疚。

    “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是你真正迫切想知道的？”路易一脸诚恳地将重音落在真正这个词上面。

    “唔……”莱威尔在想了想后问，“吸血鬼都喜欢杀死雏儿吗？为了地盘或是食物？虽然我认为我们的食物可不少。”

    “嗯……让我想象，我认为会同类相残的吸血鬼大多都是疯子。”莱威尔的话无疑让路易想起了他在巴黎的痛心经历，那一次他失去了他亲爱的克劳迪娅。“据我所知，有些上了年头的吸血鬼，他们信奉许多古老的准则，例如不能将吸血禀赋赋予年幼者、年老者或是身有残疾的人。一旦发现有人违背了他们的准则，他们不但会杀死雏儿，还会以他们的方法惩罚将那个雏儿缔造出来的吸血鬼。我就遇到过一次这样的事。有一帮不可理喻的疯子抓走了我的两个同伴，最后残忍地将他们杀害。我有幸逃过一劫，并为我的同伴报了仇。或者说，我以为自己已经报了仇。”路易迷茫地叹了口气。

    “年幼者、年老者或是身有残疾的人……”莱威尔嘀咕，“可我哪一样都不是啊。要是有个家伙，他连问都不问就直接把你丢进火里，那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说只是因为我看到他在狩猎？”

    “狩猎被发现最多只是比较尴尬，还不至于到要杀人灭口的地步。或许只是因为他生性讨厌雏儿？吸血鬼的秉性千奇百怪，真有那样的异类出现也不奇怪。”路易用颇为不屑的口吻说。

    “好吧，无论如何，我都会找他报仇的！他不但把我丢进火里，还杀死了我的妹妹。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莱威尔恶狠狠地说。

    “我不明白。既然你被丢进了火里，怎么还能活到现在？难道你可以在火焰中存活吗？”

    路易的疑惑很快就被打消得一干二净。莱威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飞快地对着他的一根手指点燃。火焰在手指周围分成两股。莱威尔动了动手指，在火焰中画了一个圈，什么都没发生。

    “你最好不要被其他吸血鬼看到这个。”在最初的震撼过去之后，路易语重心长地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莱威尔会不怕火烧，但他坚定地认为保守秘密是最好的选择。“我也会尽量不让其他吸血鬼喝到我的血。”他补充道。否则的话，他们的小秘密很可能随着血液被其他人获知。

    “这没什么。”莱威尔关掉打火机，“我相信你。”

    路易为这句话感动不已。他果然没有看错，莱威尔身上的人情味比所有的吸血鬼都浓。

    “可惜我不认识多少吸血鬼，我总是避开他们，不跟他们打交道。否则的话，我倒可以帮你辨认一下你的仇人。”路易遗憾地说。此刻他完全没有想到，把莱威尔丢入火中的吸血鬼恰恰是他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吸血鬼中的一个。

    “报仇的事可以慢慢来，我的实力还差他太远。”莱威尔无所谓地说，“能跟我说说你的事吗？我对你好奇极了。你是什么时候成为吸血鬼的？你该不会是几百年前的老鬼吧？”

    “不。”路易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成为吸血鬼的日子还不长，总共还不到一百年的时间。1791年，在那一年莱斯特把我变成了吸血鬼。”

    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路易想了想，缓缓道出他短暂的凡人的一生和成为吸血鬼之后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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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路易的过往

    “当我还是个凡人的时候，我在新奥尔良附近拥有两座种植园。那是一块政府赠予的土地。我们在那里种植蓼蓝。我的父亲早就已经去世，我和母亲还有弟弟妹妹生活在一起。新奥尔良的土地荒僻、杳无人烟，却又非常适合农作物生长。这让我们过得富足。那个时候新奥良城才刚刚建立，四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我们有二十多个强壮的奴隶，大多数都是从合法的奴隶市场上买来的。”

    路易的目光在白瓷茶杯上停顿了一会儿，就像在缅怀他的旧时光。

    “作为一家之主，我每天都忙着管理种植园中的方方面面。这是一片你永远也管不过来的广袤土地。虽然我们也雇佣了一个白人监工，但是会到新奥尔良来讨生活的白人通常都是无法在故乡找到工作的，他经常偷懒，还要想尽办法从我身上揩油。每天，我要应付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种子、农具、买家、还有奴隶们的事，都让我疲于奔命。”

    “我的母亲，一个美丽而又忧郁的妇人，她对我很放心。现在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她的女儿和小儿子能够找到一个好归宿。她总是带着妹妹去城中参加各式各样的舞会。尽管那些舞会的规模远远无法和我们在法国家乡的那些相比，前来参加舞会的青年也大多只是小农场主和毫无教养的暴发户。但是母亲必须在他们之间为妹妹物色一个好人家。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一家人将在新奥尔良落地生根。而我的弟弟，他憎恨这种交际活动，他从12岁起就不再跟母亲和妹妹出门。我想，他大概是那种天生就适合成为神职人员的人。和每天都在计较买卖价格的我相比，他几乎天真善良到不食人间烟火。”路易叹了口气。

    “你应该让他为你分担一些的。老是生活在理想世界中可不是什么好事。”莱威尔说道。

    “不，我当时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一点。”路易苦笑了一下，“我的弟弟妹妹，他们和我的年龄差距很大，我就像他们的半个父亲。对我来说，我宁可让自己烦恼加身，也不想去影响他们的生活。我希望他们能过他们想要的生活，实现他们的人生理想，由我来为他们提供所需财富上的支持。这大概是出于一个兄长的尊严吧！”

    “不过我的弟弟，他对宗教的狂热似乎超出了限度。”路易接着说道，“他对我说，他看到了一个‘幻象’。莱威尔，你了解什么是幻象吗？”

    “白日梦？”

    “嗯……差不多的东西，但是我所说的‘幻象’通常都是源于上帝的指引。那天下午，我的弟弟对我说，他看到圣母玛利亚来到他的身边。圣母给了他一个启示，告诉他应当卖掉种植园和我们在新奥尔良城中的房子，将这笔钱用在为上帝服务上。在‘幻象’的后半部分，他看到自己回到法国，在那里扭转了无神论和革命潮流，并最终成为了一个伟大的宗教领袖。我当时非常震惊，因为他竟打算带着这个‘幻象’来说服我，让我放弃我们拥有的一切财富。”

    “你的弟弟，倒是个合适的邪教领导人。”莱威尔嘟囔道。

    “什么？”

    “宗教和金钱，只有那些以牟取利益为最终目的的教派才会直接将两者联系在一起。我把那个叫做邪教。”莱威尔耸了耸肩，“你的弟弟，他要是成功了，说不定就能开创一个日进斗金的邪教组织呢！不过他还太嫩，连你都忽悠不了。在我看来，他只不过是一个成天胡思乱想，想要求得更多关注的小孩子罢了。你瞧，他在你们家根本没有任何贡献，这想必让他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吧？”莱威尔倒是很熟悉这种感觉。在狩灵人互相合作的时候，实力较差的那些往往没有发言权。这让很多没什么本事的家伙养成了虚张声势的坏习惯。通常只要事先用拳头收拾对方一顿，就能让对方学会闭嘴。

    “我不知道。”路易摇了摇头，“他那时只有15岁，而且只对宗教表示出了热情，我甚至为他在家中修建了一座小礼拜堂。我想着如果他将来确定要献身于宗教事业，那我就应该从现在开始为他铺平道路。我也曾抽出时间拜访地区主教，寻求一些我弟弟学业上的指点。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们有一个富足的家庭的基础上的。我是说，谁会让一个从不体面家庭中出来的孩子加入神职？所以你大概也能理解，当我听说他要因为一个幻象贡献出我们所拥有的全部财富时的感受吧？我愤怒地和他大吵了一架，之前我从不忍心责骂他。事后想来这里面可能还有一些嫉妒的因素。我也是一名天主教徒，我相信有些人的确会获得上帝的启迪。但是，那个人偏偏是我弟弟！在他虔诚地在小礼拜堂中祷告的时候，我正在和奴隶贩子讨价还价。是什么让他认为他竟能高我一等，蒙受圣母的恩泽？是什么让他有资格觉得，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毫无价值的？所以我开口嘲讽了他的胡思乱想，并威胁他要拆掉家里的礼拜堂。他生气极了，冲出房间，在走廊尽头的楼梯顶上站了一会儿，然后从那里摔了下去。他的脖子断了，当场就没了呼吸。”

    “天啊！你的弟弟，他竟然会因为一时激愤而自杀！你平时一定是太骄纵他了。”莱威尔拍了拍路易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道，“我一直觉得小孩子不可以太惯着。这件事的确有你的错，但是这个错误是很久之前就种下的，你应当更早地让他找到在家中的位置。哪怕是让他记记账，也会让他觉得他对这个家是有所贡献的，让他体会到你的辛苦。不过，既然事情都发生了，你大可以不必自责，你不是还有一个妹妹要照顾吗？”

    莱威尔所有的“育儿经验”都来自他带新人时的体会。他觉得这跟养大一个孩子也差不多。

    “我要是当时就认识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就好了。”路易苦笑着说，“事实上，在弟弟死后，我觉得自己也无法再活下去了。无论是种植园还是礼拜堂，都让我感到异常痛苦。我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了一家代理事务所，然后和母亲、妹妹一起搬进了新奥尔良城。我日夜买醉，渴望有个人能从突然出现，拦住我，杀死我，结束我的痛苦。最终，这个人的确出现了。可惜他不是我所想象的，酒鬼、疯子或是小偷中的任何一种。”

    “是莱斯特吗？”莱威尔猜测。必须有个契机才能使路易变成一个吸血鬼。

    “是的，是莱斯特袭击了我。他几乎把我吸干。事后他将我丢在原地，直到有路过的人发现我，将我抬了回去。我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绝望得要死。我想起我的弟弟这时正躺在坟墓中静静腐烂，蛆虫正忙碌地爬过他的眼眶。这个时候，莱斯特又来了。他长着一头金色的卷发，步态就像是一只优雅的大猫。当时我已经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他给了我他的血液，将我变成了吸血鬼。”

    “他为什么会选上你？”

    “我不知道。虽然一直不想这样认为，但是他好像……好像想要得到我的种植园。”路易语带苦涩地说。

    “为了钱？”莱威尔不可思议地说。虽然他自己没有什么理财概念，但是他始终觉得一个吸血鬼不应该因为金钱想要发展一个同类。那个莱斯特看上路易的外表的可能性倒是高得多。这个前种植园主从来不知道他自己是多么的有魅力。

    “那时莱斯特还带着一个年迈眼瞎的父亲。那个老人并不是一个吸血鬼。莱斯特需要一个地方来安置他。在我成为吸血鬼的第二天，我们去了种植园。莱斯特将老人安顿在主卧室，并勒令我好好将这个地方管理起来。在我们共同生活的那几年中，我发现莱斯特很会享受。他花钱如流水，常常一掷千金地买进那些最新潮的服饰和摆设。可他却不懂得如何赚钱，也不懂得如何经营管理。我想，除了种植园带来的财富之外，他大概还需要一个人来帮他打点好一切，而我恰恰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莱威尔舔了舔嘴唇，“他之前都是怎样度日的呢？如果他这样需要钱和管理钱的人的话，在碰到你之前难道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我不知道，也许从前还有别人替他管理一切。”路易的眼神愈发黯淡，“莱斯特从不告诉我他的过去，他也不告诉我任何关于吸血鬼的事，就好像他本人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当然，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可以用来掌握我的筹码不多，没有他我依旧可以体面地活下去。比我了解关于吸血鬼的事是他唯一可以钳制我的地方。他只告诉我，吸血鬼要杀人，一个接一个地杀人，唯有杀死猎物我们才能获得维持生命的力量。他带我出去狩猎，教会我杀人的技巧。他告诫我不能喝死者的血，因为那会让死气入侵我们的身体。可是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跟我说，他不告诉我任何关于我们的同类的事。”

    “等等！吸血鬼不能喝死人的血吗？”

    “当然，除非你想要得病。死人的血那是唯一能让吸血鬼得病的东西。”

    “好吧。”莱威尔暗自将这一条记在心中。“在我刚刚成为吸血鬼的时候，曾经拉了一次肚子，那大概就是不小心喝到死人的血了吧？”他回忆道。

    “啊！不，那另有原因。那是你身为凡人的最后一次代谢，是成为吸血鬼的一个必要过程。自那以后，你的身体就彻底发生了变化。你不再吃人类的食物，不再感染疾病，也永远不会拥抱死亡。每一个吸血鬼都经历过这样一次转变。”

    “是这样的吗？”莱威尔不禁瞪大了眼睛。他曾经一度将那次腹痛如绞归结为猎物的血型问题，还很奇怪为什么后来从未出现过同样的情形。

    “是的。莱斯特陪伴我度过了刚开始的几天，也许这就是他比你的缔造者要好的地方。但是每当我向他提出问题，他总会变得很不耐烦。我们是如此不同。他喜欢杀人，还乐衷于戏弄猎物。而我却痛恨杀人，如果有可能，我尽量不让牙齿刺入凡人的脖颈。只有饿到了极点，才会胡乱喝上一些。我害怕看到那些即将死去的猎物的眼神，这让我想起我的弟弟，那个静静躺在泥土中腐烂的纯洁无暇的孩子。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激烈地指责我走上了一条和上帝相悖的道路。所以我迫切地想要寻求不杀人的方法，甚至为此尝试了牛羊的血，虽然那些血液只会让我更加干渴和虚弱。莱斯特嘲笑我，他知道我终将忍不住饥饿，和他一起踏上狩猎凡人的旅途。”

    “可他实在是太明目张胆了。”路易接着说道，“莱斯特特别喜欢英俊的猎物。他戏弄他们，让他们以为他爱上了他们，最后再将他们残忍地杀害。他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只要是他看上的人，他就一定要杀死，有时候甚至是我们身边的人。很快，在奴隶间开始流传奇怪的谣言。他们觉得我们是某种土著邪神的化身，开始计划着想要烧死我们。”

    “在那期间，莱斯特的父亲死了。我一直觉得莱斯特对那个老人毫无感情，他甚至是憎恨他的，只是出于道义不得不一直照顾他。我永远也忘不了莱斯特暴躁地吼着，让我结束那个苟延残喘的生命时的景象。‘不！我不能对他下手，他是我的父亲！’只有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才能从莱斯特身上感觉到残存着的人性。后来，莱斯特又杀了许多人，我们不得不离开了种植园，任由惊恐的奴隶将那个地方付诸一炬。旅途中我被饥饿冲昏了头脑，我吸干了一个小女孩的血。她母亲的尸体就躺在距离我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她是病死的。没有成年人的照顾，这个小女孩很快也会死。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路易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唇，眼睛里满是悲伤。

    “是的，我决定离开莱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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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克劳迪娅

    “所幸我所有财产还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从不让莱斯特经手金钱，为了将来的永恒生命，我必须妥善地管理好我的财富。当然莱斯特对此也毫无兴趣，通常他只会从我这里支取现钞。如果我切断他的财路，以他的花钱速度，估计不到半个星期就会捉襟见肘。”

    路易的唇角动了动，就像是想到了莱斯特为了金钱大伤脑筋的样子。

    “我已经想好了。我必须先找个机会对他下最后通牒，要么就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要么就让我离开，他没有权利限制我的自由。我甚至设想了我这样做的后果。或许莱斯特会把我的棺材直接钉死，然后把我付诸一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总是比我早起。这也许是年龄带来的差距，让雏儿永远无法抗拒缔造他们的人。但是，即使是死亡的威胁也不能动摇我，我无法继续和一个杀人魔王生活在一起！”

    “路易，你到底不满意莱斯特哪一点？是杀人，还是不愿意开诚布公地和你交谈？”莱威尔疑惑地问。

    “我不知道。也许是后者吧！在我自己也杀了那么多人之后，以杀人为标准去衡量一个吸血鬼未免有失公允。我想我大概只需要一个答案，让我可以原谅他的答案。”路易苦笑着说，“只要他能证明他所做的一切事都有合理的解释，我应该就会原谅他。毕竟……他是我唯一的同伴。”

    “而且他也的确让你心动。”莱威尔按住急于反驳的吸血鬼的手臂，“别否认这一点。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故意拿捏住他的经济命脉。如果你不想给莱斯特钱的话，一走了之就可以了。这样做和圈养小白脸的富翁有什么不同？事实上，你根本就不想要离开他，只是想用金钱胁迫他，将他跟你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

    路易张了张嘴又抿紧，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叹了口气。“我想你说得对。”他颓然地说，“大概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永远都无法用金钱使他让步。他是莱斯特，魅力无边的金发吸血鬼。跟他相比，我简直就像是一个喜欢自寻烦恼的凡人。”

    “可我觉得你很棒！”莱威尔脱口而出，然后露出一点点腼腆的笑容，“你是我见过最好心肠的吸血鬼。路易，我觉得你简直帅呆了！”

    路易不由失笑：“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其他的。莱斯特、阿曼德、吸血鬼剧院中的那几个，就相貌而言，我在吸血鬼中并不占据特别大的优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吸血天赋只被授予最美丽的人，因为那些年长者相信，撒旦只需要漂亮的奴仆。”

    “我指的可不只是相貌。反正我愿意和你成为朋友。其他的吸血鬼，管他是死是活！”莱威尔桀骜地扬了扬下巴。

    “谢谢。”路易诚恳地说道，“不过阿曼德的确说过，我的这种个性在吸血鬼中相当少见。阿曼德是我认识的另一个重要的吸血鬼，之后我们会再谈到他。总之那一天，在错手吸干了一个小女孩之后，我几乎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莱斯特了。但是他突然提出要跟我好好谈一谈。你能想象我当时的惊讶吗？莱斯特，那个独|裁的暴君竟然说要跟我好好谈一谈！我当然求之不得。你说得对，也许我根本不想要离开他。那天已经太晚了，黎明迫在眼前，我们都需要休息，于是我们默契地决定，将谈话时间推迟到第二天傍晚。”

    “后来你们有好好谈谈吗？”莱威尔问道。

    “没有。我们一如既往地吵了起来。吵架的前奏是莱斯特弄来了两个妓|女。他跟她们调情，有技巧地弄晕了她们。他把她们喝了个半干，然后割开她们的手腕，将血液盛在酒杯里邀请我加入到他的盛宴中去。他把她们摆成奇怪的姿势，还把其中一个活活关进我们的棺材。那个女人在中途醒过来了，她害怕极了，不停地发出尖叫。莱斯特继续在叫声中强调杀人就是吸血鬼的本性，叫我不要再回避这一现实。他甚至不让我杀死那个可怜的女人让她得到解脱。他总是乐衷于玩弄猎物，让他们在绝望中死去，这次也不例外。接下来就是千篇一律的争吵。最后他告诉我，我昨天吸干的那个小女孩还没有死。他当着我的面把那孩子从救济院里抱了出来。她已经感染了瘟疫，正在发着高烧，我猜想大概是从她母亲那里感染到的。莱斯特诱惑我再度将她吸干。他告诉我反正她也已经无法存活。我竟然天真地相信了他的话！”

    路易握紧拳头又松开。他的嘴唇因为激动微微颤抖着。

    “那个细小的生命，她的心跳是那么的强，尽管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亲人，可她却依然顽强地想要活下去。我吸的越多，她的心脏跳动得越快。我本该终结这一捧璀璨的生命火花，可就在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时，莱斯特突然一把将我从她身上扯开。我颓丧地跪在地上，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听到莱斯特呼唤她的名字。几分钟后，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该死的！莱斯特竟然给了她血液！他制造出了一个吸血鬼娃娃！”

    “不是说不能将血液给儿童吗？”莱威尔皱了皱眉。

    “是的，在古老的吸血鬼之间，的确流传着这样的法则。这在不久之后还差点给我带来了杀生之祸。但在当时，我并不知晓这一点。莱斯特也许知道，但是他只想要留下我。”

    路易苦笑着说：“他大概想不出别的办法。他好像认为，这样给我们创造出一个女儿之后，我就暂时无法离开他了。因为我必须照顾克劳迪娅。这个可怜的鬼孩儿只有五岁，她还什么都不懂。她必须依靠成年人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生存下去。事实上，莱斯特的想法并没有错，在有了克劳迪娅之后，我开始乐衷于教育她，为她读儿童绘本，教给她应有的知识。我是如此痴迷于这个孩子，就像莱斯特也醉心于为她梳妆打扮一样。我甚至让她睡在我的棺材里。我和莱斯特的关系也有了缓和，我尽可能不与他争吵。我们尽量顺应对方，那小小的鬼孩儿好像成了我们之间的一个缓冲地带。我又开始狩猎人类，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抚慰着我焦躁的灵魂。克劳迪娅和莱斯特一起狩猎，她更喜欢莱斯特的方式。他们长时间地和那些必死之人纠缠，最终让他们在绝望中死去，好像这样做可以让他们获得多大的满足似的。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但是我错了。吸血鬼的‘蜜月期’很短，我们不断因为无法忍受孤寂而寻找同伴，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分离。这是无法改变的必然规律。”

    “你们之间又产生了新的矛盾？”莱威尔问道。

    “我们之间的矛盾就一直没有解决过！但是这一次，就连克劳迪娅都对莱斯特产生了怀疑。那时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差不多六十五年。克劳迪娅从很早以前就学会了独自狩猎。尽管她的外表在人类社会中只是个孩子，但是在狩猎人类方面，她俨然已经是一个小小专家了。她时常无助地站在路边，等待一个好心人将她抱起，问她家在哪里。然后她就可以把她小小的尖牙刺入那个可怜人的动脉。她行走如飞，杀死一切她感兴趣的人。她偏爱成熟的妇人，有时候甚至会对我们身边的人下手。那样做为我们带来了风险，莱斯特无法容忍这种风险。他无法容忍克劳迪娅随意地将尸体丢在厨房的炉子里，那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住在一栋鬼屋里。他的这种不满越来愈明显。我开始害怕莱斯特对克劳迪娅做出些什么，同时也因为克劳迪娅对我的渐渐疏离感到痛苦。”

    “嗨，路易！要我说，你又犯了你的老毛病。”莱威尔插嘴道，“你们的鬼孩儿的确需要教导。也许莱斯特采取的简单暴力不能解决问题，但是你的方法同样不可取。你应该引导她，而不是惯着她。适当地让她清醒一下头脑，对你们三个都有好处。你不能像溺爱你的弟弟妹妹一样溺爱你的鬼孩儿。你用了六十五年却把她教导成这个样子，这太不可取了。要知道她可不是像她外表看来的只有五岁啊！”

    路易迟疑了一下，然后用双手捂住脸：“喔，是的！我的克劳迪娅早已经长大，而我却蠢笨地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我的心目中，她好像永远都是那个躺在废墟中的无助孤儿。但是她的内心早已成熟，甚至开始苍老。她个性沉静，所以才能长时间地将怀疑和愤懑埋藏在心中。而莱斯特，他除了我和他的那些猎物之外，对什么都不关心。克劳迪娅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永远也不会坏的人偶娃娃，像一件物件多过一个活人。他可以随意打扮她，让她变成人群中的焦点，但是他永远也不会真正关心她。终于有一天，克劳迪娅向我问起了她的出生。我无法抗拒她的眼神。我告诉了她一切。我是如何在废墟中找到她，如何自以为杀死了她，然后莱斯特又是如何将她从救济院中抱回来，把她变成了吸血鬼。我等待着她的审判，这个我一手养大的鬼孩儿，如今我已经无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了。克劳迪娅思索了一会儿。她告诉我，我和莱斯特，我们都是杀死凡人的她的凶手，为此她必须要憎恨。但是她不能也不想憎恨我，所以她要将仇恨算在莱斯特头上。‘六十五年的沉睡结束了！’她这样对我说。她告诉我，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莱斯特。我和她，我们将不再被暴君奴役，我们会成为一对彼此相爱的伴侣。”

    莱威尔不禁张大了嘴：“我说路易，你的鬼孩儿可有点早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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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小饮一口

    “这正是克劳迪娅的不幸。”路易苦笑着说，“一个成熟女人的心智被困在一个五岁的躯体之中。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这个我和莱斯特共同犯下的可怕错误。所以我让步了，我无法放任她一个人去面对莱斯特。我告诉她我愿意和她一起逃跑，但前提是她必须妥善地隐藏起我们的意图，不要事先激起莱斯特的怒火。”

    “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我总觉得，其实莱斯特和你不过是沟通上有些问题，而这个鬼孩儿……她总有哪里让我感觉怪怪的。”莱威尔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克劳迪娅。

    “也许是因为她有一种……天生的邪恶？”

    “啊！是的，就是这么一回事。”莱威尔用拳头捶了一下手掌，“这个小女孩太邪门了。”

    路易叹了口气：“在离开莱斯特之后，我也发觉了这个问题。克劳迪娅作为凡人的一生太过短暂，她还没来得及形成凡人的善恶观，甚至也还没有理解凡人的感情，她解决任何问题的手段就只有杀人，这让她简直就像是一个天生的吸血鬼。莱斯特和我，我们培养出了一个真正的小魔鬼。这个结果早在大错铸成之时就已经注定，而我们当时都没有看到这一点。现在是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克劳迪娅对你做了什么？”莱威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她没有对我做什么。你忘了吗？她已经将我摆在了爱人的位置上。对她来说，摆在我们面前唯一的障碍就是莱斯特。在我一边转移资产，一边害怕莱斯特发现我们想要逃亡的时候，克劳迪娅也有着她的计划，一个完全不同的计划。她对莱斯特下了手。”

    路易脸上出现一种懊恼和痛苦交织在一起的表情。

    “可怜的莱斯特！那天晚上，他为我弹奏了一会儿钢琴。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总喜欢做这件事。老实说他的演奏毫无技巧可言，但是却极具渲染力，我甚至觉得在我离开后他可以以此为生。莱斯特一面弹琴，一面还说想要和我好好谈谈。当然，他这样说了许多次，但是没有一次谈话不是以争吵或是冷战告终的。就在这个时候，克劳迪娅为他带来了礼物，两个漂亮的小男孩。她声称想同莱斯特和好。莱斯特欣然接受了她的奉承，提议由他们两个一人享用一个。他走过去，俯下身摩挲一个男孩颈侧的皮肤，然后开始啜饮。克劳迪娅没有动，静静地看着莱斯特享用她带来的大餐。”

    “然后莱斯特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下了。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克劳迪娅对那两个男孩下了毒。她用苦艾和鸦片酊毒死了他们，但是他们在短时间内却还像活人一样。莱斯特躺在地上，不断颤抖着。因为被骗喝下死人的血，他陷入了极端虚弱的状态。克劳迪娅从沙发垫子底下抽出一把厨房里用的大餐刀。她走过去，一刀割断了莱斯特的喉咙，并用尽全力在他身上制造伤口。最后，在血液终于流完的时候，莱斯特静止不动了。他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头上依旧顶着波浪形的金发。”

    “路易，你的鬼孩儿可真是心狠手辣啊！”莱威尔目瞪口呆地说。

    “是的。克劳迪娅对付莱斯特的手段非常残忍。但她的仇恨是可以被理解的。我已经说过了，在她小小的心灵中，没有哪怕一丝人性作为约束，她只懂得用杀人来解决问题。所以我并不怨恨她对莱斯特做的事。我更加不能原谅的是，我竟然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将莱斯特送入地狱！我原本应该阻止她，如果我阻止了她，也许之后的一切就不会发生。可是没有。我从没有像这样憎恨过我自己。”路易疲惫地闭上眼睛。他的嘴唇抿紧着。

    “呃……”莱威尔完全没有想到路易和莱斯特之间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堪称惨烈的结局。在他看来，无论莱斯特曾经做过什么，都不至于付出生命作为代价。虽然他的确制造出了一个小魔鬼，但如果他不将克劳迪娅转化，这个感染了瘟疫的小女孩迟早也要死。他的高傲和暴躁，以及路易对孩童的过分纵容，无疑是酿成惨剧的根本原因。但是路易已经饱受回忆的折磨，作为朋友他当然不想雪上加霜。

    “已经不早了，想要和我一起下去逛逛吗？”他拍着路易的肩膀问。

    “好的。”路易点点头，“我想我们都需要喝上一点。还有一些事，我和莱斯特之间的事，请容我在情绪稍稍稳定一点的时候再对你说。”

    “不急，不急！来吧！让我来教你如何‘小饮一口’吧！”莱威尔尽量用豪爽的笑容来安慰路易。他觉得剩下的事大约就是如何埋葬莱斯特了。

    他们穿上薄外套，走出屋子。莱威尔带路易走到他最爱的狩猎地点，一个黑魆魆的桥洞下面。在那里他向路易演示了悄无声息地靠近，在猎物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吸上一些血，然后再和猎物分开的技巧。

    “你看，吸血鬼的唾液中大概含有某种麻醉剂，他们不会感觉到疼痛，只会觉得自己偶尔失了一下神。”莱威尔对路易说，“自我控制是关键，必须在想要吸干猎物的欲|望压倒一切之前停止进食。你一开始可能还做不到这一点。你可以先挑选一个猎物，我会在关键的时候打断你。”

    路易点了点头。他随意挑了一个猎物——一个刚好路过的男人。他们进行得很顺利。因为莱威尔用了一种最为简单粗暴的方法来打断路易。五分钟后，路易摸着酸痛的后颈醒来，苦笑着问起刚才的猎物怎么样了。

    “他还没死。我把他搬到河边去了。他大概会觉得自己在哪里摔了一跤，晕倒了一段时间。”

    “这很好。可我依然很饿。”路易抱歉地说。

    “没关系，我们去找下一个。第一次的时候，就算喝上十来个也未必会饱，你得忍耐一段时间。等习惯了就会好的。你确信你要这样做对吗？”莱威尔略带迟疑地问。

    “是的，我确定！”路易点点头，因为饥饿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杀人就是我所有痛苦的根源。只要可以摆脱这件事，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这不需要什么代价。”莱威尔咧开嘴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其实少食多餐对健康有好处。”

    他们在桥下又狩猎了几次。每一次都是由路易出手，莱威尔负责打断。然后，他们换了一个地点。在路易红着眼睛几乎按耐不住要和莱威尔翻脸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停止了第一个晚上的尝试。莱威尔在路易的后颈上重重来了一下。他将他的吸血鬼朋友放在路边，胡乱找了十多个人打牙祭，然后扛起帅气的吸血鬼回到家中。

    等“喝”下一整壶绿茶，路易的精神才终于重新振作起来。他依旧感到饥饿难当。进食被屡屡打断的痛苦甚至比以往他在杀死一个人之后连续忍饥挨饿的日子还要难以忍受。不过好在天色已经渐渐发白。太阳的魔力让他哈欠连天，甚至暂时忘记了他的胃。

    莱威尔同样困得要命。他在教会了路易如何关上带有暗锁的房门以及如何开启门背后的机关之后，走进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之后的几天，莱威尔每晚都在教路易“小饮一口”的诀窍。为此他甚至推掉了一场拳赛。也许是因为决心足够坚定，又或者是因为早已习惯了挨饿，路易学得很快。在他们相处的第八天，路易就已经可以做到自己中断进食了。

    当然，他还无法做到不被猎物察觉地狩猎，每个猎物都被他喝掉很多。但路易觉得这总比每隔几天去杀人要好。他感觉他的生活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在成为吸血鬼之后，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像现在这样的轻松惬意。

    更加让他放心的是，他发现他的朋友，他吸血鬼生涯中的难得的一缕阳光，虽然长相普通却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的可爱拳击手，的确如他本人所说的并不喜欢自己这个类型。最好的证据就是，莱威尔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同一个类型的男孩身上——

    “为你的小甜心做完拳击指导了？”坐在沙发上的帅气吸血鬼笑着问。

    路易脸上若有所指的微笑让莱威尔懊恼起来。“他只是来问我一个问题，关于如何进行负重练习。”他第一百零一次纠正路易的错误认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天知道这个看起来颇有家底的白人小男孩是如何找到唐人街来的！

    莱威尔不记得自己有在任何一场拳击赛中暴露过身份。但是对方却在敲开房门之后第一句话就道破了他的秘密。然后就是一次接着一次的上门拜访。这个长相颇为漂亮的少年声称是莱威尔的拳击迷。因为先天体弱，他一直羡慕拥有良好体魄的人，比如拳台上的“木乃伊杀手”。

    出于好意，莱威尔建议对方增加一些必要的身体锻炼，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给了少年更多出现在他面前的机会。要不是确定自己这张脸没有多少吸引力，莱威尔几乎都要以为对方爱上他了。不过在有了路易的前车之鉴后，他已经不敢随便把自己的推测说出口了，毕竟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像想象中一样暗恋自己是一件十分尴尬的事。

    就这样往来了大约一个月后，就连路易都开始调侃他们的关系。

    “干嘛这样看我？我和他真的没什么！我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莱威尔叫道。

    “比如说我？”路易扬了扬眉。

    “呃……”莱威尔顿时扭捏起来，“其实……我干嘛要爱上一个凡人？”

    “如果他愿意被你转化，我不介意我们多一个同伴。反正你已经发明了‘小饮一口’，就算把他变成吸血鬼，也不会对他的生活有多大改变。”路易愉快地建议。

    “路易！我说了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个类型！”莱威尔在说话的同时心中突然浮现出另一道身影，一张更加冰冷也更加美丽的脸。他始终觉得那张脸的背后隐藏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好吧……我的确容易被这个类型吸引，但我其实有一点点讨厌他。”莱威尔叹了口气。被人识破了伪装意味着危险，尤其是当路易也住在这栋房子里的时候，莱威尔不太喜欢这种随时可能祸及朋友的感觉。他向路易伸出手：“路易，不是说要带我出门吗？现在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好吧，我们走吧！”路易站起来，拉住莱威尔的胳膊，“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勉强。我当然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伴侣。”

    他们一起走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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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路易的担心

    莱威尔经常被路易带到一些他从来没有兴起过参观念头的地方。

    美术馆、歌剧院、博物馆，有时候甚至是教堂。他们在那些并不古老的建筑物中穿行，欣赏渐渐和欧洲本土接轨的高雅艺术，偶尔还会为了一幅漂洋过海远道而来的名画驻足上一整晚。（毕竟没有一个展览场所能阻挡吸血鬼的脚步。）

    这让莱威尔有一种感觉，路易并非真正醉心于艺术。无论是那些跃动的舞者，还是画布上瑰丽的色块，对路易而言的唯一意义不过是让他觉得自己活得像个凡人。和对艺术一窍不通的莱威尔讨论一个新画派的兴起，同他一起唏嘘某个著名艺术家的一生，无非都是出于这个目的。还有什么比和亲密朋友就这些问题高谈阔论更加贴近凡人的生活？说到底，路易只想要成为一个凡人！

    这个结论让莱威尔囧囧有神。

    当然，路易身上始终保持着吸血鬼的习性。他并不信任凡人。他使用多个代理人，将财富隐藏在多个名字下面，昼伏夜出，不喜欢同凡人打交道，从不理会跟他搭讪的凡人，小饮一口的动作越来越娴熟……

    这几乎是一种矛盾的状态。莱威尔觉得如果将来有隐藏在凡人世界中的吸血鬼社区存在，那大概就是路易最满意的居所了。

    不过作为一个朋友，莱威尔绝不会就路易的人生理想提出任何反对意见，虽然他本人其实更倾向于过热血激情的生活。不过当这种追求理想生活的热忱总是朝着和他期待相反的方向发展时，就有些令人头疼了。

    就比如说这一次，在路易来提醒他歌剧开场时间的时候，莱威尔真心不想中断他手头的活。

    “路易，我觉得也许你应该试着交一个凡人朋友。”他放下手中的武器，用严肃的表情看向他的同伴。最好是能够理解你这些高雅情趣的朋友。他在心中补充。

    “凡人朋友？”路易思索了一下，然后大幅度地摇头，“不，至少现在不。凡人的生命都太短暂，我既不想将他们转化成吸血鬼，也没法做到静静地守候他们过完一生。而且我要如何对他解释我的身份呢？我永远也不会老，这一点迟早会被人发现。况且我不可能将这个秘密对一个真正的朋友隐藏一辈子。这样做只会使我痛苦。不，我已经不再是凡人了。我对他们的死亡毫不同情，不杀死他们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尽管我怀念凡人的生活，但我的身心都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吸血鬼。所以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莱威尔，如果你觉得今晚的演出不合胃口，我向你道歉。我可以独自去的，真的。”

    绿色的眸子里透出浓浓的失望。有一刻，莱威尔的确觉得自己的心脏狠狠收缩了一下。不，我不应当这样做，至少不是对路易。莱威尔还记得路易在提起莱斯特时候，眼神中充满了迷茫、愤怒和依赖。

    “也不完全是不感兴趣，虽然我的确听不懂法语。”莱威尔抓了抓头发，站了起来。

    “是意大利语。”路易提醒道，“今晚我们要听的是意大利语歌剧。”

    “好吧，管他呢！你看，我手头上还有一点点活，我想在黎明之前把它做完。武器的改装是一件精细的活，被打断之后我就必须重新计算每个零件的尺寸。而且，老实说我不太能忍受慢节奏的东西，从前我就不怎么喜欢京剧。”

    莱威尔最终还是决定破罐子破摔，要忍受长达两个小时的煎熬对他来说简直比拧断他的脖子还让人难受。

    “当然了，我对下周的画展非常期待。到时候一定会和你一起去的，我保证。”他端详着路易的脸色补充。

    “好吧！那我也不去了。”路易放下手套。

    “唉？”莱威尔登时内疚起来。

    “要不是不想看到你总是窝在训练房，我也懒得去那么多地方。”路易笑了笑。

    莱威尔不禁惊讶：“是这样的吗？”

    “我一直担心你会把体内的血都流光。”路易幽幽地说。

    莱威尔为自己制定的训练计划非常严酷。由于吸血鬼汗水的颜色也是鲜红的，每次他训练完的时候，形象会变得相当可怖。路易曾不止一次被连牙齿上也沾着血色粘液的“血人”吓得不轻。

    “这些只是表象！你知道的，那是汗，不是血！而且在锻炼完之后我会很快补充体力。”莱威尔抗议道。

    “可我依然很担心你。”既然已经决定暂时不出门了，路易索性就近选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下，绿色的眼睛忧心忡忡地望向他的朋友，“我们的身体从根本上就是死的，我不认为你的锻炼会起到任何作用。只有时间才会让吸血鬼的力量增强，那也是那些年老的总是胜过雏儿的原因。我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这一点？”

    “你也说了时间会让吸血鬼变强！”莱威尔反驳道，“那不正说明了我们的身体并非一成不变的吗？”

    “可那种改变大多是精神层面上的……”路易突然顿住，他想起莱威尔从来就听不到周围人的心声。无论是凡人还是吸血鬼，莱威尔似乎生来就对心灵感应十分迟钝。也许跟他体内的开关正好相反，莱威尔的感应开关永远都是关着的？

    “不，肉体层面上的也有！精神是寄宿在肉体上的。我曾亲眼看到一个吸血鬼拥有比我强大十倍不止的力量。现在想起来他一定是个千年老鬼！既然时间可以让我们的力量增强，那么锻炼同样可以！路易，我必须尽快积累起足够的力量复仇，天知道那个杀了我妹妹的吸血鬼会不会还留在原来的地方！”莱威尔一面说一面握住拳头。

    “噢！你的复仇计划！这正是我担忧的第二件事！会扼杀雏儿的吸血鬼大多心理变态又实力强横，你最好量力而为，我不想在认识你还不到一百年的时候就听到你的死讯！虽然我也为你妹妹的事感到遗憾，但是这不值得你牺牲永恒的生命。吸血鬼和凡人的联系注定只能是短暂的，如果你要为了一个吸血鬼伴侣复仇，我反倒会站在你这边。可是为了一个凡人，这不值得！一切伤痛都会过去的，时间会抚平一切。我并不想失去你，你明白吗，莱威尔？最后我得提醒你，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吸血鬼也只活了400年，那些千年老鬼早就已经自行走入了火中。”

    “那么那家伙至少也活了350年！”莱威尔瞪大了眼睛说。他和他的仇人之间的巨大实力差距一直让他感到羞耻。“路易，其实我的训练并不是没有成果……”他从地上捡起一个哑铃，“至少在半年前，我还做不到这样的事。”莱威尔用力一捏，钢制的哑铃上立即留下了五道清晰的指印。

    这下换成路易目瞪口呆了。他确定他自己绝没有这样的力量。

    “也许你也应当试试锻炼身体……”莱威尔咧开嘴笑了笑。不过……让路易脱掉白衬衫和自己一起挥汗如血雨？他突然被自己想象出来的画面惊悚到了。

    “不……我想我最好还是……先去河边散散步。”路易抓起帽子说。他的脸上还留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忘记告诉你了，你的小甜心在外面等你。他好像有话要跟你说。”帅气的吸血鬼在从后门溜走前突然说。

    虽然和莱威尔正处在同居状态，路易平时从不出现轻易出现在莱威尔的生活圈子中。他甚至将二楼紧靠河岸的窗户改成了一扇“后门”，经常和莱威尔一前一后离开房子然后在外面汇合。用路易的话来说，适当地保持警戒是有好处的，当你的敌人突然发现房子里有两名吸血鬼而不是一名时，往往能带来意想不到的优势。这是他从一个迄今为止最古老的吸血鬼身上学来的技巧。

    所以，就连那位莱威尔的狂热粉丝也从未和路易打过照面。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他不是我的……小甜心。”莱威尔对着路易的背影无力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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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暴露

    楼下适时地响起了门铃声。

    好吧，今天看来是干不成活了。莱威尔收起已经改装到一半的毛瑟步枪。早知如此，还不如跟路易一起去听意大人唱的京剧呢！

    最近，他的小小崇拜者的目光越来越灼热，让他觉得都快要招架不住了。他的确喜欢白皙的颈子、迷人的锁骨和纤细的手腕，但这也不代表他会对每一个漂亮的美少年发情。特别是当对方还用一种近乎虔诚的眼神看他时，任何不规矩的念头都让他觉得自己正在犯罪。

    况且莱威尔至今都没想通对方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这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一旦吸血鬼的身份暴露，可能遇到危险的可不只是他一个人。

    毕竟再怎么可爱的凡人也不可能和朋友的生命安全相比。

    莱威尔理所应当地想。他已经开始考虑换一个城市生活，当然首先要等路易将纽约城中的博物馆全都逛完。

    “晚上好，乔尼！”莱威尔打开门，跟身高只到他胸口的漂亮少年打招呼。

    “晚上好，莱威尔。” 乔尼局促地绞动了一下手指，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可爱极了。

    “我想……我想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了。”少年抿紧嘴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过了半响才低下头用微弱的声音说，“我的养父好像发现了什么，他一直在向我打听关于你的事。请放心，我一定不会把你就是木乃伊杀手这件事说出去的。但是他非常可怕。他总有办法知道他想要知道的事。莱威尔，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所以请你……请你把我忘掉吧！” 晶莹的泪珠终于夺眶而出，一滴一滴地落在门口的地毯上，少年的肩膀小幅度地抖动着。

    莱威尔怔了怔。他向来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眼泪这东西早八百年就从他的字典里被删除了。最后，他只好手足无措地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街角那个拿报纸的男人在短短半分钟里已经朝这个方向看了超过五次。显然，乔尼的养父的确如他所说的“很有办法”。莱威尔有些进退两难。要是现在干掉跟踪者，少年回家后他的养父必定会对他再度施压，但要是放任跟踪者回去，那就会给自己和路易惹来大麻烦！

    “别这么说，我们是朋友呀！” 莱威尔尽量露出和蔼的笑容，“你的养父也是因为担心你才会追问我的来历。要是可以的话，不如带我去和他见见面吧！”

    “哎？”少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偶像竟然会为了和他保持友谊主动暴露身份！

    “等我一下，我先去拿件外套。”莱威尔迅速从衣帽架上取下一件外套穿好。他把手稔熟地搭在少年的肩头：“对了，你还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家是做什么的。”

    “药商。我的养父是纽约城最大的几个药商之一，他经营着十多家药店。”少年兴奋地说。

    “药商啊……”莱威尔顿了顿，突然醒悟，“你该不会是从购买绷带的数量上追查到我的吧？”

    要扮演木乃伊就必须使用大量的绷带，莱威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药店购买绷带。私人购买那么多绷带的话，其实应该相当好查，况且他每次去采购都是在拳赛前后。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莱威尔不禁有些懊恼起来。他本以为在19世纪绝没有人会懂证据排查这一套，没想到一时大意就惹下了麻烦。

    果然――

    “是的！我正是因为想到莱威尔先生肯定需要许多绷带，所以才特地去每一家药店打听，没想到还真的被我找到了呢！”少年一脸自豪地说，脸上还挂着刚才的泪珠。

    莱威尔：“……”

    乔尼的家位于纽约最繁华的地段。

    这是一个摩天大楼刚刚兴起的时代，拥有一栋可以看到二十层楼高的世界第一高楼――世界大楼――的房子是许多纽约富豪梦寐以求的事。而乔尼的家就紧挨着世界大楼。那是一栋绿顶红墙的五层楼建筑，底楼的一整个楼层都是药房。印着蛇和高脚杯图案的商标外面围绕着一圈花体字母――柯蒂斯。

    柯蒂斯先生对莱威尔的到来并不感到吃惊。他年过五十，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顶多只有四十出头。乔尼是他最小的儿子，可实际上却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那是他从前妻已故的哥哥那里过继来的孩子，身上还带着一笔可观的遗产。对于乔尼的教育他从不过问，比他小三十岁的妻子自然会处理好一切。要不是突然得知这个软弱可欺的小儿子好像突然认识了纽约拳坛赫赫有名的拳击手，他一年也未必会和乔尼说上一次话。

    平心而论，第一眼看到莱威尔的时候，柯蒂斯先生是有些失望的。这个男人高大健壮，皮肤白得吓人，相貌称不上英俊，但却有一股凌厉的气息。但是仅此而已。柯蒂斯先生觉得他很难将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和那个在地下拳击场中保持二十场不败纪录的“木乃伊杀手”联系在一起。

    “你好，想必你就是……”柯蒂斯先生适时地顿住，一面还不忘打量拳击手和小儿子之间的眼神交流。

    “莱威尔，叫我莱威尔好了。”莱威尔一面说一面抓了抓头发，并不伸出手来和柯蒂斯先生相握。他今天还没有喝过血，隔着外套感觉不到温度，但是如果跟人握手的话立即就会暴露吸血鬼过低的体温。柯蒂斯先生看到他的动作立即将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去。

    “亲爱的乔尼，你可以去楼下看一看夜宵准备得怎么样了吗？我想和莱威尔单独谈谈。”

    少年迟疑地看了一眼他的养父，又看了看莱威尔，最后还是乖巧地走出房间。

    “乔尼是个美丽的孩子，你说对吗？”柯蒂斯先生惬意地坐在沙发上，将一条腿搁在另一条上面。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能表现出胸有成竹，这是他以往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秘诀。

    “嗯。”莱威尔心不在焉地点头。

    无论在哪辈子，他都讨厌柯蒂斯先生这个类型的人。这些自命不凡的阴谋家，为了赢取利益从来不择手段，旁人在他们眼中简直一文不值，大概也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卑躬屈膝了。

    “我想跟你谈一宗交易。”柯蒂斯先生说完之后就开始等莱威尔的反应。

    直到等了足足三分钟，他才确定那个粗俗不堪的拳击手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他家中那些漂亮的家具吸引住了，所以压根就没听到他刚才的提议。他当然不会知道莱威尔早已熟知谈判过程中的种种手段，向来习惯以冷漠无视应付那些自命不凡的人。

    “莱威尔？”

    “啊？什么？”莱威尔如梦初醒般地抬起头。

    “我想要跟你做一宗买卖。”柯蒂斯先生一下子对兜圈子失去了兴趣，转而开始直述交易的内容，“最近我恰巧需要一笔资金周转。如果你能帮我在地下赌场赢一小笔钱的话，我会付给你一笔数目可观的酬劳。”

    “你想让我故意输掉比赛？”莱威尔立即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他在地下赌场中的盘面是1:1.2，他可不认为对方只想赚这么一点小小的差价，唯有意外地输掉比赛，才能赢个满堂彩。

    “是的。我会为你打点好一切。等事情一完，你就能立即带着钱远走高飞。当然，我不会让你孤单地离开。”柯蒂斯先生若有所指地笑了笑，“我看得出来，乔尼很喜欢你。”

    莱威尔怔了怔，表情严肃起来：“柯蒂斯先生……”

    “嗯？”

    “你的想法令我感到恶心。虽然乔尼不是你亲生的，但是我以为你对他还有基本的人的感情。”莱威尔瞥了一眼脸色突然变得又红又白的男人，顿了一会儿才冷冷地说，“五万美金，外加乔尼的自由，同意这两条我们就能成交。”

    听到拳击手提出的条件，柯蒂斯先生不由松了口气。他决定暂时原谅对方的失礼。“当然，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市侩的阴谋家脸上闪过“你果然如我所料对乔尼有兴趣”的表情，让莱威尔顿时感到一阵烦躁。要不是担心乔尼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成长，迟早有一天会被养父作为利益交换出卖给别人，他才懒得跟柯蒂斯先生达成这样的协议。就算是现在，一口气将药商吸干的念头仍然像是一块热腾腾的牛排一样在他面前翻来翻去。

    “在下周三之前告诉我具体细节。还有……”莱威尔顿了顿，“不要让乔尼知道。”他抓起帽子干脆地离开。

    身后的药商脸上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

    “这么说来……”路易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你打算为了一个凡人离开这座城市？”

    “也不全是为了他，我的住处已经被人发现，我想我们必须得挪窝了。况且虽然说和乔尼也没什么交情，但是放任他在那个人渣身边生活，这种事我可做不出来。”莱威尔一脸苦恼地说。

    “你打算怎么处理你的小甜心？”

    “先输掉比赛，然后再把人带走。”莱威尔皱了皱眉，“看来我们得放弃这栋房子了。”

    “那倒未必。时间会让人忘记一切。过个几十年，谁也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路易微笑着说。

    “哎？”

    “你可以把房产文书交给我，我会让我的代理人‘买下’这里。这样以后如果我们回到纽约，就不用担心没有地方住了。正好，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路易的表情严肃起来。

    “什么事？”

    “刚才在河边散步的时候，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既然我已经找到了适合的生活方式，还有什么能够阻止我去问个明白呢？” 路易的神情有些激动。

    “哎？”莱威尔莫名。

    “我要去找莱斯特。”

    “他不是已经……”

    “不，莱斯特并没有死。尽管当时我和克劳迪娅都认为他活不成了。我们把他的尸体抛进了沼泽地。但是很快他又回来了！他出现在我们周围，就像是要对我们进行报复。我们在争执间引燃了一场大火。可怜的莱斯特，他的全身都被点燃了，而我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克劳迪娅和我逃了出来。我们自以为从此摆脱了莱斯特的控制。克劳迪娅建议我们从别人那里了解吸血鬼世界的一切，于是我们坐着轮船去了欧洲，一厢情愿地开始寻找传说中的同类。”

    “但是莱斯特还是没死？他也和我一样不怕火焰？” 莱威尔彻底糊涂了。那个名叫莱斯特的吸血鬼，既被捅刀又被放血，最后还被火烧，竟然也能奇迹般地活下来吗？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当时我们完全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追踪我们来到欧洲。我们正专注于搜集关于吸血鬼的资料，那大多是以一些佚文和传说。我们的进展很慢，而且我和克劳迪娅之间的矛盾也渐渐开始暴露。她对赢得我的爱感到绝望，而我也愈加无法忍受她对凡人的冷酷论调。在巴黎，我终于厌倦了她的残忍，我想要离开她。于是克劳迪娅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母亲’来取代我的位置。那是一个可怜的凡人，一个制娃娃女工。她饱尝丧女之痛，对克劳迪娅有一种狂热的执着。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成了旧世界吸血鬼的眼中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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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销烟

    “旧世界的吸血鬼？”莱威尔捕捉到这个词。

    “就是那些遵从古老戒律的吸血鬼。他们自认为是撒旦的仆人，认为吸血禀赋不应被授予年幼者或是身体有残缺的人。他们规定吸血鬼之间不能相互仇杀，只有一个团体的头领才有权处死异端分子。莱斯特远隔重洋追踪我们来到巴黎，将我们悖逆缔造者的罪行告诉了旧世界的吸血鬼。他们立即行动起来，钉死了我的棺材将我活埋，并用阳光处死了克劳迪娅和她的‘母亲’。我有幸被阿曼德所救。他是已知最古老的吸血鬼，巴黎旧世界吸血鬼的首领，是我见过最迷人的吸血鬼之一。是他将我从被活埋的地方挖了出来。可那时候为时已晚，克劳迪娅和她的‘母亲’已经化为一团焦黑难辨的尸体，她们至死都还紧紧抱在一起。”

    绿眼睛的吸血鬼顿了顿，用手掌捂住嘴，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我发誓要向旧世界的吸血鬼讨回血债。我放火烧掉了吸血鬼剧院，那是他们的栖身之地，当时我以为莱斯特也在里面。然后我和阿曼德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这让我暂时忘记了悲痛。我们周游世界，沉醉于所有人工和非人工的美丽之中。我想我们当时大概还彼此相爱着。我们用一种如同‘凡人’的方式交谈、畅饮。最后我们回到了北美，在纽约住了好几年。那个时候的纽约还不像现在这样繁荣，四处都是建筑工地。但是在我心中总有一个模糊的念头，我要回到新奥尔良，回到我吸血鬼的人生开始的地方。”

    “有一天，阿曼德突然告诉我，莱斯特并没有死。在我焚烧吸血鬼剧院的前一天，他就已经离开了，带着去往新奥尔良的船票。于是我又回到了新奥尔良，在那里碰见了莱斯特。他把自己关在一间屋子里，害怕接触新世界的一切。他就像是一具发亮的佝偻的骷髅，还为自己制造了一个同伴以获取食物。他靠动物的血液为生，他吃老鼠、野猫，偶尔还喝同伴为他带来的凡人婴儿的血。他苦苦哀求我留下，而我却只为这一幕感到悲伤。他已经被时代所淘汰，甚至不能独自存活。我无视他的请求，浑浑噩噩地回到阿曼德身边。”

    “大概一个月后，我把见到莱斯特的事告诉了阿曼德。他惴惴不安起来，以为莱斯特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我了。他不得不向我坦白，正是出于他的授意，克劳迪娅和她的‘母亲’才会被处以极刑。但是他却不想杀死我。他在我身上感受到了人性的火花，以及某些他正好缺失的东西。他决定跟我一起生活，从我这里找到在新世纪里存活的方法。于是他默许了我的复仇，任由我将他早已厌倦了的同类烧成灰烬。在说完了这一切后，他本以为会引燃我的怒火，可我对过去的一切已经感到麻木不仁，他的话无法激起我眼中的热情之火。我不再理会他，既不爱也不恨他。最终，阿曼德失望地离开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后来莱斯特制造出来的那个吸血鬼曾经来找过我。他想要从我这里知道吸血鬼世界的一切，和我成为伴侣，但我恶狠狠地赶走了他。我以为我不再需要吸血鬼的陪伴了，直到我遇见你。莱威尔，你是我见过最特殊的吸血鬼。”

    “可你刚刚说，你要去找莱斯特？”莱威尔露出一张苦瓜脸。

    “是的，是你教会了我新的生活方式。现在我已经有勇气去面对莱斯特了。我已经明白了吸血鬼的生活并非一成不变，我们的思想必须顺应时代的改变而改变。我不应该只想要去了解过去，而应该将目光放在将来。我要去见莱斯特，如果可以的话，我要将我的感悟全都告诉他。时代在变化，他不再是那个□的暴君，他也有需要我的时候不是吗？亲爱的莱威尔，我想是时候该分别了！反正只要我们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再见到对方。一直腻在一起对吸血鬼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们需要适当地保持距离以防对彼此产生厌倦。”路易拍了拍莱威尔的肩膀。

    “好吧……”情绪低落的吸血鬼认命地点头，“可我要怎么联系你呢？”

    路易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思考片刻，微笑着说：“你可以给我的代理人写信，我把地址给你。莱威尔，答应我一件事。”

    “嗯？”

    “不要总是执着于复仇。你的对手可能非常强大，我很为你担心。也许莱斯特会知道些什么，毕竟他比我活的时间要长。真的不打算把那家伙的样子跟我形容一下吗？我可以替你去向莱斯特打听。”

    “不，坚决不！我要亲手洗刷耻辱，我不想为了我的私事将你卷进来。”莱威尔坚持说。他拍了拍路易的手背，露出一个诚恳的笑容：“无论如何，祝你好运！”

    *

    两天之后，青木坟场——

    即使是最大胆的守陵人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刻进入墓园。那些黑魆魆的灌木和反射着月光的惨白墓碑仿佛能勾起人们心中最深层的恐惧。还有那一双双隐藏在灌木丛后面的发出幽幽黄光的动物眼珠，就像是随时会从黑暗中跳出来将人撕成碎片。

    当然，吸血鬼并不畏惧这些。

    路易正挥汗如雨。他手中握着一把铁锹。只用了短短十分钟，他就已经在地上挖了一个深深的坑，一口由木板钉成的棺材的轮廓慢慢显露出来。最后路易把铁锹□木板的缝隙，用力踩了下去。

    “咳咳……该死！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路易，你一定不知道待在这下面有多无聊！”全身缠着绷带的男人从棺材里一跃而出，用力拍了拍绷带上的泥土。“他们在下葬的时候甚至都不给我换一套像样的衣服！”

    “抱歉，耽搁了一会儿。现在是……午夜十二点。”路易把怀表放回口袋，“你应当感激他们没有再次切割你的身体，那样的话复原可真的要费一番功夫了。”

    路易的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满。起初他并不赞同莱威尔的假死计划。莱威尔认为既然要在拳赛上输掉，干嘛不索性造成自己已经死亡的假象呢？这样之后再发生些什么，就没有人会将事情和他联系在一起了。为此他让路易事先调查了自己的对手，用路易的半调子迷惑术诱使对方相信，“木乃伊杀手”的弱点就在于他的脖子。只要在比赛中想办法接触到“木乃伊杀手”的脖子，那么这场比赛就会变得毫无悬念可言。

    后来的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当然，在路易看到莱威尔在台上被人拧断脖子的时候，仍然十分吃惊并且心痛。这场比赛在纽约黑拳市场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由于当事人之一已经死亡，到底“木乃伊杀手”有没有打假拳故意输掉比赛变成了一个不解之谜。绝大多数的观众都认为，这个结果虽然十分令人惊讶，但是没有一个选手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所以大约是“木乃伊杀手”的对手走了狗屎运，正好在“木乃伊杀手”状态最低落的时刻和他相遇。就连获胜者自己都声称是事先获得了太阳神阿波罗的指引，才能一击拧断纽约地下拳坛第一高手的脖子。

    “好吧，我知道这样做有点冒险。”莱威尔讪笑着说，“但是请相信我，我确信这种程度的伤不会要我的命。路易，快来帮我看看我的脖子，我总觉得好像接歪了一点。”

    尽管依然对拳击台上的那一幕心有余悸，好心肠的吸血鬼还是走了过去，帮莱威尔检查了一下他的脊柱骨。“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要先去喝点东西吗？”路易提议道。

    “先把后来发生的事告诉我。在棺材里等着被挖出来可真是让人心焦！”莱威尔搓了搓手掌，“对了，你这儿还有衣服吗？我可不能穿着这身到处跑。”他指了指身上沾满泥土的绷带装。

    “旅店的房间里有。我订的旅店距离这里不远，你可以先跟我回去一趟。”路易一面走一面说道，“你绝对想象不到在你‘死’之后发生了什么！你的那位柯蒂斯先生，他的确如他所说的是在‘经营药材’，不过他的最大生财之道却是贩卖鸦片！你‘死’之后，他花重金收购了四家鸦片馆，再加上他原先拥有的那几家，现在摇身一变成了纽约城最大的鸦片业老板。因为要看他们把你埋在哪里，我没怎么注意乔尼。我估计你的小甜心这会儿大概正在为你哭泣吧！”

    “贩卖鸦片！”莱威尔大声叫道，“我简直找不出比这个更适合柯蒂斯的职业了！想就这么用我拿命换来的钱逍遥快活？嘿嘿，路易，让我们来送他一个惊喜吧！”

    “你想要怎么做？”帅气的吸血鬼皱了皱眉。

    “你知道城里哪些鸦片馆是属于柯蒂斯的吗？不是他的也无所谓，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要放过一个。”莱威尔呲了呲牙。

    “我大概知道。你想要毁掉他所有的鸦片馆？”

    “是的！虽然我对那些鸦片鬼的血没兴趣，不过管理者的血倒是可以顺便喝上一些。我们先不去旅店了，穿着这身正好大开杀戒！”看到路易微微蹙眉，莱威尔立即解释道，“这只是个比喻，我并不是真的想把所有的人都干掉。”

    “好吧，如果你坚持想报复这些凡人的话。”路易妥协道。

    他们立即去了距离青木坟场最近的一家鸦片馆。在这个时代，尽管人们已经渐渐发现了鸦片的种种弊端，但是这种可以被当做万灵药使用的能够令人上瘾的神奇药物却是鸦片馆和许多医生的财富来源。医生们纷纷鼓吹鸦片无害论，他们为所有的病人甚至是婴儿开大剂量的鸦片。而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瘾君子们则往往需要通过犯罪或是出卖肉体来赚取毒资。直到很多年后，这个巨大的毒瘤才彻底地被西方社会清除。

    莱威尔的复仇步骤很简单。他先潜入鸦片馆观察情况，顺便控制住局面。之后路易负责放火，他负责疏散客人，偶尔还小饮一口。等客人们全都四散而逃（当然也有完全丧失逃跑能力的客人，莱威尔往往会选择直接把人丢出去，死活不论），就可以彻底把鸦片馆烧成焦土了。就这样一间接着一间鸦片馆地破坏，没有任何凡人可以在夜间阻挡吸血鬼的复仇脚步。

    “哈！我现在算是有点体会到虎门销烟的感觉了。”在毁掉最后一个目标之后，莱威尔不由咧嘴大笑起来，“不过这个味道可不大好闻，希望明天这些烟会散掉。”

    “你说什么？唔……如果使用一些化学试剂大概会好些。”路易皱了皱眉，显然他也不太喜欢现在弥漫在纽约城上空的味道。他们燃起的大火不可避免地波及了附近的其他建筑，火光映红了城市的天空，四处都是鸦片焚烧后的香甜气味。“现在要去哪里？”路易问道。

    “去接乔尼。再不去就来不及了，距离天亮只有两个小时了。路易，你身上有钱吗？”

    “有一些。不用担心，我身上的钱足够你暂时安顿他。”

    “那就好。”莱威尔点点头，“咱们走吧！”

    “你想好了要怎么跟他解释你的死而复生吗？难道你打算告诉他你的身份？”路易一面走一面问道。

    “想好了，当然想好了。憋在地下的那几个小时我可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莱威尔兴奋地说。

    “希望他能理解你。”路易叹了口气，跟上他亲密友人的脚步。

    他们在一片慌乱的城市中飞奔，速度几乎快到没有人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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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半人马座阿尔法星

    “乔尼的房间在两楼的最西面。”莱威尔指着一栋灯火通明的建筑物说。

    尽管已经是后半夜，依然有很多人从建筑物的正门口进进出出。

    “今晚对我们的柯蒂斯先生来说想必不太好过啊……”莱威尔的口气中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如果他没有为他的生意买全额保险的话。”路易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们要怎么进去？”

    “从那边的墙壁爬上去，那个角度应该没人会注意到。我先上去，等我做这个手势，你就跟着上来。”莱威尔单手握拳摆了摆拇指。

    “我真的有必要进去吗？”路易挑眉，“那可是你的小甜心。”

    “我的好路易，我一个人可对付不了一个哭泣的小鬼，我从这儿都能听到他吸鼻子的声音啦！”莱威尔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他的朋友。

    “好吧。”好心肠的吸血鬼终于点头。

    要进入乔尼的房间并不困难，特别是当这栋房子里的所有人都在为今晚的大火而奔走时。莱威尔用手肘贴着墙壁，然后无声无息地爬上去，嗖地潜入窗户。

    房间有些冷，壁炉里只剩下烧完了的木炭。乔尼坐在床上。他只穿了一件丝绸衬衣，正在抱着枕头抽泣。

    莱威尔尴尬地敲了敲玻璃窗。隔着窗帘声音有点闷。

    乔尼抬起头。

    “嘘——”

    少年立即将已经到喉咙口的尖叫又咽了回去。“莱、莱威尔？”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莱威尔。

    “是我，是我。”莱威尔一面说一面示意少年压低声音。他转身向窗外打了个手势。半分钟后，路易也从窗户进入了房间。

    乔尼的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他好奇地打量路易和莱威尔。这个组合让他感觉诡异极了。一个风度翩翩眉眼温和得简直就像是画中人，另一个则缠满绷带脸上黑一块黄一块犹如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活尸。大概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两人身上都沾到了不少烟灰。

    “莱威尔，谢谢你死后还来看我。这位是死神先生吗？他会带你上天堂吗？”乔尼又哭了起来。

    莱威尔求救般地看向路易。后者立即轻轻咳嗽了一下：“不，我并不是死神。”

    “那你是……？”乔尼从枕头里抬起头。

    “是这么回事。”莱威尔接口道，“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的。不过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不告诉你未免有些太不仗义了。你能发誓为我保密吗？”

    少年用力点头，好奇心让他暂时忘记了悲伤。

    “其实……”莱威尔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其实我是个外星人。”

    路易的身体晃了晃。

    “外星人？”乔尼瞪大眼睛。

    “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外太空生物、异形、蓝血人、et。”莱威尔一本正经地解释。

    “莱威尔，我、我还是不太懂。什么是外太空？”

    “呃……”莱威尔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还根本没有所谓科幻大片，更加不会有人对外星生物有任何概念。他咽了口口水，拉开窗帘，指了指窗外：“你看，我的故乡就在星空的另一端。”

    “莱威尔，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吗？”乔尼的眼睛睁得滚圆。

    “不不不，我和上帝没有半美分关系，我和我的同类居住在半人马座阿尔法星。我是被派来……撰写《银河系漫游指南》的。”莱威尔努力把他还记得的生涩词语全都一股脑倒出来。

    路易的身体再次晃了晃。

    乔尼舔了舔嘴唇。他终于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了：“那你究竟有没有死？”

    莱威尔摇了摇头：“你现在看到的身体并不是我真正的身体，这只是我的伪装。对，伪装，人造的，你懂吗？因为是假的，所以就算被折断脖子，我也不会死。”

    “太好了！”乔尼差点雀跃着朝莱威尔扑上去。他想了想，有些犹豫地问：“那你原来的身体长什么样？”

    “我的头很长……手臂很细……还有一条……长着倒刺的尾巴，总之和人类完全不同。”莱威尔“回忆”道。

    乔尼一面听一面一个劲地点头。

    “那你为什么会输掉比赛？是为了写那本《银河指南》吗？”乔尼好奇地问。

    “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莱威尔将手放在背后，在窗前来回踱了几步，“我的任期已经满了，我必须找机会放弃这个身体回到我的故乡去。”

    “半人马座……阿尔法星？”

    “对！半人马座阿尔法星。所以我制造了一个假象，让大家以为我已经死了。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我还有一点点时间。乔尼，我要你认真考虑我接下来说的话。你知道吗，你的养父不是什么好人，他会领养你全是因为你父亲留给你的遗产。”

    “我知道。”少年咬了咬下唇，低声说。

    “作为朋友，我想在临走之前给你一点帮助。如果你愿意放弃那份遗产，我可以带你离开，给你提供生活来源直到你年满十八岁。我的这位同胞……”莱威尔指了指路易，“他比我来得更早。现在他也要跟我一起回去了，他可以委托代理人照顾你的生活。你要怎么决定呢，乔尼？”

    “我愿意离开这里。”乔尼在想了一会儿后回答，“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莱威尔，你走之后还会来吗？”少年用依依不舍的眼神看着莱威尔。

    “也许会，也许不会。即便要回来，从半人马座阿尔法星到地球，光是路上就要花费几十年。我想我们以后大概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莱威尔认真地说。

    “那……路上请小心。”乔尼咬住嘴唇。

    “我会的。”莱威尔伸手摸了摸乔尼的头发，暗自吁出一口气。今晚是他有生以来扯谎扯得最顺利的一次。

    既然已经决定，莱威尔让乔尼迅速打包好他想要带走的东西。乔尼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小袋子，路易可以轻松提在手上。莱威尔则直接将乔尼扛上肩膀，和路易一起顺着窗户离开那栋房子。他们的行动很顺利，无论是柯蒂斯先生还是他的手下都已经忙到焦头烂额，没有人来查看这个无足轻重的养子是否还在房间里。吸血鬼们奔跑如风，在晨曦降临前一小时，他们已经把乔尼安顿在了一家纽约城外的乡村旅店中。

    简单安排了一下如何跟路易的代理人见面，又留下了一小笔钱，莱威尔和路易又立即动身往回赶。路易在城里租下了一套高级套房，那里吃穿用度应有尽有。进了套房之后，莱威尔一面打哈欠一面泡了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躺进路易早就准备好的棺材。

    “晚安，路易。”莱威尔对正准备亲自去处理掉他那身绷带装的吸血鬼说，“我先睡了。”

    “晚安，做个好梦。”路易帮他合上棺盖。

    *

    第二天黄昏，莱威尔囧囧有神地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做梦了，梦的内容荒诞到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直到“喝”下一整壶英国红茶（旅店中只有这玩意儿），他才堪堪觉得真实感又重新回归了。

    “莱威尔，去半人马座阿尔法星的火车票。”英俊的吸血鬼出现在莱威尔的房门口，手中还拿着一张白色的票据。

    莱威尔觉得自己可能还在做梦。

    “别发呆了，我的外星人。”路易笑了笑，走进房间，“我帮你买了去旧金山的火车票。头等车厢，随时可以下车再换下一趟车。”

    “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旧金山？”莱威尔呆呆地问。

    “除了那儿你还能去哪儿？别告诉我你突然放弃报仇这个傻念头了。”路易理所当然地说，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担忧。

    “那你呢？”

    “我要去新奥尔良。我最后一次见到莱斯特是在距离我和他原来的住处不远的地方。他不喜欢这个时代，把自己完全隔绝在世界之外，我得去把他挖出来。”路易一边摆弄自己的手杖一边说。

    “喔、喔！”

    “你怎么了？”路易抬起头，“怎么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我只是没想到分别这么快就要到来。”莱威尔颇不好意思地说。过去他很少有交心的朋友，而路易是他一生中少有的几个引以为知己的人，更何况他们又同是吸血鬼，这种同伴突然远离的感觉让他觉得恋恋不舍。

    “我们会再见面的，只要我们还活着，吸血鬼的时间可比凡人长多了。”路易用手杖敲了敲莱威尔的肩膀，“你记住我代理人的地址了吗？”

    “当然！我会给你写信的，要是你有什么情况也别忘了告诉我。要是……要是你不再想跟莱斯特重修旧好，我随时欢迎你回到我身边。”莱威尔郑重地说。

    “别说得好像我们之间有什么亲密关系似的。”路易促狭道。

    “咳咳……”莱威尔呛到一下，然后突然啊了一声，“哈哈！我想起来了！关于那件事，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什么事？”

    “关于吸血鬼之间是如何亲密的。你都要走了，总不能让我一辈子做个糊涂鬼吧？”莱威尔激动地说。

    路易的脸色变了变：“你会明白的，等你有伴侣的时候。他会教给你的。”

    “等等，这不公平！为什么不是我教给他？”莱威尔嚷道。

    “因为我敢打赌你不会找一个雏儿作为伴侣。”路易笑了起来，“你总是这样积极向上，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因为寂寞去缔造一个伴侣的，所以将来你的另一半一定是个厉害的老鬼。好了，我得先走了。我的船比你的火车早开。莱威尔，答应我，千万不要死。”

    “当然！能要我命的人还没出生呢！”莱威尔大大咧咧地说。

    “保重。”绿眼睛的吸血鬼给了莱威尔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潇洒地离开了房间。

    有半分钟，莱威尔一直盯着房门口的方向。然后他伸了个懒腰。

    无论如何，终于到了要回去报仇的时候了！

    他将火车票放进上衣口袋，心中不禁有些跃跃欲试。他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到底和那个吸血鬼还差多远，甚至不知道能否在旧金山找到他。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试一试，否则的话将来一定会为此后悔。还有他的母亲和妹妹们，也是时候给他们安定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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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大侦探

    在这个时代坐火车旅行其实远比未来舒适，当然这是在不考虑车速的情况下。虽然已经是横跨美国最快捷的交通方式，从纽约开往旧金山的火车大约还是需要行驶整整四个昼夜，其中最长的一次停靠也不超过三个小时，不过乘务人员贴心的服务让这段旅途变得非常愉快。

    莱威尔甚至不用担心他的棺材会暴露。只要将“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门上，就没有人会在白天打扰他的休息。当然他还是另外做了一些安排以防万一。另一个让吸血鬼倍感满意的地方是，在这个时代一旦你买了头等车厢的车票，安检这种东西对你而言就成了走走过场。顺利将一整箱武器带上火车让他对此次旧金山之行充满信心。

    他每天在头等车厢的专用餐车里用晚餐和早餐。这当然只是做做样子。吸血鬼的动作敏捷极了，通常只需要跟某个乘客擦身而过就能乘机喝上几口。鉴于这辆列车上的乘客多不胜数，他暂时都没有食物短缺之虞。不过缺少绿茶会让他觉得一天无聊透顶，所以他每天总在太阳落山之后就早早地赶到餐车报道，哪怕是闻一闻茶香，用茶水漱一漱口也好。

    “抱歉，这里有人吗？”

    莱威尔抬起头，他想不通在有接近三分之一座位是空着的餐车上，为什么还会有人想要和他拼座。况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很好搭讪的人，理应不会引起一个男人的注意才对。好吧，坐在餐车另一头的阔太太们实在是太吵了，她们高谈阔论，笑声大得离谱，几乎将这里当成了她们的私家花园。

    “这里没人，你可以坐在这儿。”莱威尔冲那个穿着灰西装的男人点了点头。

    这个人看起来年纪大概在三十五岁上下，身材高大，十分削瘦，深褐色的头发中夹杂着一些银丝。他的长相颇为惹人亲近，脸上最突出的部位要数一双银色的眼睛。单独看有过分锐利之嫌，配合着眼角的皱纹却给人一种正直并且真诚的感觉。

    “福尔摩斯。”灰西装冲莱威尔伸出手。

    吸血鬼被他的名字吓了一跳：“夏洛克*福尔摩斯？”

    灰西装愣了一下：“谁？”

    莱威尔突然有些不确定到底那本享誉世界的侦探小说是否已经出版。“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姓有些耳熟罢了。”他将目光放回到自己面前的茶杯上。

    “亚森*福尔摩斯，我的名字叫亚森。啊！我想起来你说的是谁了。你也看了那本侦探小说对吧？那个最近崛起的小说家，他叫什么来着？柯南……道儿？对，就是这个名字。演绎法什么的，说得头头是道，很容易把外行人唬住不是吗？”亚森看起来十分热情，他一面说一面脱外套，“呵，你绝对难以想象，二等车厢里的温度简直能冻住一头牛！”

    “二等车厢？”莱威尔有些疑惑。在这个时代为了保护头等车厢旅客的安全，二等车厢和头等车厢之间一般并不允许随意进出，总有一个列车员站在那里检票。

    “我用了一点小手段。”亚森笑着说，看起来对此颇为得意。他抬手叫来餐车里的服务员，飞快点了一份晚餐，然后才笑着解释说：“对于一个侦探来说要想要进入头等车厢简直易如反掌，有一次我还悄悄潜入过白宫哩！”

    “喔。”莱威尔点点头。在搞明白了对方并不是那位传说中的大侦探之后，他就彻底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吸血鬼的冷淡反应让亚森有些失望。他已经有整整三个月没有接到过任何新差事了，这一次的纽约之行对他来说又是一团糟，如果再不能改变入不敷出的状态，他估计连下火车后的饭钱都成问题。当然，最好的情况是他能现在找到一个新主顾，一个好心肠到能够顺便为他刚刚点的鱼排买单的新主顾。

    “我看得出来……”银眼睛的侦探故意压低声音，“你正在谋划一件大事。”

    “哎？！”莱威尔微微吃惊。

    “不用惊讶，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推理。”亚森开始侃侃而谈，“你身上的这套西装价值不菲，但你却把他穿出了褶皱。虽然你买了头等车厢的车票，却没有带任何仆人或是伙伴。你早早地来到餐车，却不和这里的任何人搭讪。你看起来沉默寡言，但又不是忧心忡忡。还有你的餐盘告诉我，目前你食欲不振。你的脸色也有些糟糕，但是眼神很亮，不像是有健康问题。这种种迹象都告诉我，你正在谋划一件大事，而且这件事极有可能是向一位可爱的女士求婚！是的，先生，我猜你一定是堕入了情网，也许就是在你上一次去旧金山的时候？回到纽约之后，你寝食难安，你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远方的那位可人儿，并且终于决定暂时抛下手边的一切，去旧金山向她表白！但是出于面子，你不愿意贸贸然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朋友和最忠诚的仆人，这就是你独自旅行的原因，也只有甜蜜的爱情才能让像你这样的人茶不思饭不想。我说得对吗，呃……先生？”

    “你、你可以叫我莱威尔。”吸血鬼无比庆幸此刻他嘴里没有含着茶。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侦探先生的分析也不无道理。当然这些推理中的绝大部分都是错误的。他之所以会不爱惜他的西装是因为他根本不习惯穿西装，他身上的这套行头是路易代为挑选的。作为吸血鬼他当然不可能带个仆人在身边，也不可能同列车里的凡人搭讪或是对着一块牛排大快朵颐。不过反过来想想，要是这位侦探先生真的可以将这背后的原因全都准确地推断出来，那才让人心惊胆战呢！

    “你好，莱威尔先生。别担心，我不会把你想要做的事说出去的。私家侦探都有一张装着拉链的嘴。”亚森比了一个拉链的动作。他显然是误解了莱威尔脸上精彩无比的表情。他一直认为没有谁比为情所困的富家子弟更加容易上钩，这让他下决心再接再厉。“如果你不介意，也许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那位小姐的心思？”

    “哦，不！连我都弄不明白他！他第一次见面就差点要了我的命。”莱威尔用力摇头。

    “看起来像是你对这位先生一见钟情了。”亚森立即修正了他推理中的小错误，将对莱威尔“意中人”的称呼换成了男性。

    “他不是我的情人。”莱威尔纠正道。

    “是的，现在还不是。”侦探脸上写满了我理解我懂的。

    莱威尔干咳了两声，有些惊叹于亚森的理解能力。“这么说起来你是个职业侦探？你住在纽约？”他问道。

    “不不，我的办公室在旧金山，来纽约不过是为了办一桩案子。也许过几天你会在报纸上看到它。”亚森故作神秘地说，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的心上人住在旧金山，我应该可以帮你查到第一手的资料。当然只要价钱合适，我也可以长途办案。”

    “他可不好查啊……”莱威尔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凡人侦探。

    “请不要怀疑我的专业能力！对于普通人来说好像根本办不到的事情，对于干我们这一行的人来说却是家常便饭。花匠、女仆、厨娘、街上的流浪汉和扒手……只要采取方式得当，都能成为最好的情报来源！”

    这一刻亚森的脸上有一种和他身上这套灰扑扑的西装极不相称的神圣光辉，莱威尔认为这大概就是“干一行爱一行”的生动体现吧！

    “可我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莱威尔皱了皱眉，他突然觉得也许把寻找仇人这件事委托给亚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在旧金山这样的大城市里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那么福尔摩斯先生，你接受像是这样线索极少的委托吗？”

    “当然！我最喜欢接受挑战。”亚森暗暗松了口气。他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点一杯红酒。

    “好吧，是这么回事，我要找一个人。这可能是一个长时间的委托，因为我也不确定你需要多久才能找到他，我们可以先签一份长期合同。”莱威尔觉得两个人找总比一个人找要靠谱得多，何况两个人里面还有一个具备专业素养。

    “要签多长？”银眼睛的侦探悄悄咽了口口水。

    “直到你去世为止？”莱威尔想了想说。

    “你、你可真是个长情的男人。”亚森的嘴角抽了抽，“无论如何，请把你知道的每一个细节都告诉我吧！我每个月都会给你一份正式的调查报告，一旦完成委托，我将视你的满意程度收取不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奖金。无论委托完成与否，所有的资料都是属于你的，我会对此保守秘密，不让任何人知道委托的内容。你觉得这样可以吗？”一提到委托，侦探脸上的表情瞬时严肃起来，这让莱威尔再次坚定了雇佣他的决心。

    于是在头等车厢的专用餐车上，他们详细地交谈了委托的内容。当然，莱威尔将自己被拧断脖子这件丢人的事隐瞒了下来，只是含糊地用吃了很大的亏一笔带过。顺便说一句，在对“吃亏”的理解上侦探先生再次走上了和莱威尔截然不同的方向。由于莱威尔在旧金山并没有固定的居所（从前住过的贫民窟的房子不算），亚森建议他在找到落脚处后尽快来自己的办公室签署相关合同。两人相谈甚欢（？）最后，好心的吸血鬼不但为这位美国的福尔摩斯付清了当晚的饭钱，还大方地给了他第一个月的报酬。

    这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莱威尔在躺进棺材的时候想，摸了摸放在手边的改装毛瑟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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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生财之道

    旧金山整体看来和莱威尔离开的时候差别不大。尽管如此，当他从装饰一新的火车站里走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再见，莱威尔。”银眼睛的私家侦探冲他挥了挥手。

    “再见！”

    莱威尔提着他的随身行李抬头张望了一下。他已经将他的棺材重新用木条箱装好存在了行李寄存处。目前他的首要任务是先回家一趟，安顿好家中的母亲和妹妹们。

    很快，一辆马车停在了吸血鬼面前。莱威尔想了想，报出他的旧地址，也不理会车夫讶异的眼神，敏捷地钻进车厢，抱着手臂沉思起来。

    严格意义上讲，要是不算他那个被同类吸干的妹妹，他和他这个世界的亲人还从来没有见过面。吸血鬼心中不禁有些紧张。马车渐渐驶入贫民窟，夜间特有的喧杂声在这个地区尤为突出。一个乞丐尖叫着冲到车前，莱威尔听到车夫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马车又继续向前行驶。

    “到了，先生。”

    莱威尔掏出一张纸币，这让车夫的表情多少好看了一些。“先生，您还需要用车吗？在您办完事之后？”在车夫眼里，像莱威尔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属于贫民窟的，他原本以为目的地会是一家高级旅店或是某个有钱人的住处。

    “不用了。”莱威尔摆了摆手，提着他的箱子向前走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已经满是鲜红的汗水。

    几个缩在屋檐下的无业游民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但是出于对他强壮体格的恐惧，没有人敢走上来搭话。莱威尔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那栋矮房子，从前他和他的家人就住在那里。他他把箱子放在地上，搓了搓手指，做了一小会儿心理建设才继续迈步。

    “谁在那里？”

    认为进自己家不需要敲门的吸血鬼愣了愣，然后大步走进房间。“妈妈，是我，莱威尔。”他的声音多少有些不自然。

    半靠在椅子上的老妇人露出震惊的神色。她猛地站起身，过了几秒才发现这个动作让原本搁在她大腿上的东西滚落了一地，又匆忙弯下腰开始捡。

    “让我来吧！”莱威尔迅速捡起地上的几样东西。那是几个线团、两根钩针和一只钩到一半的蕾丝蝴蝶。直到他把这些东西通通放进桌上的小篮子里，他身旁的老妇人才如梦初醒地叫了起来。

    “噢，上帝！真的是你吗？莱威尔，这几年你到哪里去了？天啊！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她抬起胳膊用颤抖的手指触摸吸血鬼惨白的脸颊。

    “很抱歉没来得及通知你们。”莱威尔抓了抓头发，把准备好的说辞往外倒，“那时候我刚好得到一份工作，但是要马上出发，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抓住机会，没想到一走就是三年。”

    “什么工作值得你一声不吭地就走？”老妇人小声埋怨了一句，然后又擦了擦眼泪说，“唉，算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怎么穿着西装？”她疑惑地摸了摸莱威尔的袖子。

    “当然是一份报酬极为丰厚的工作。它让我不但能买得起这套西装，还能再买一套像样的房子给你们。”莱威尔笑了起来。

    “天！那你可真是走了大运！”老妇人大吃一惊，“先去看看门有没有关好，再回来告诉我一切。你的雇主，他给的都是现钞吗？”

    “门已经关好啦。”莱威尔握住老妇人的手说，“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通过银行转账，当然偶尔也会有现钞的。”他在打最初的几场拳击赛时，地下拳击场的老板总是当场给他报仇，后来酬劳的金额越来越大，他就改用了银行转账的方式。

    “银行？银行可不稳妥！快去把钱都取回来！” 老妇人着急地说。

    “妈妈，你确定吗？那可有足足好几万美金呢！”事实上莱威尔的财产比这还要多。在烧鸦片馆的时候，他把那里的钱全都顺了回来。他本想同路易平分这笔“外快”，不过绿眼睛的吸血鬼显然对钱没有兴趣。

    “什么？！”老妇人顿时惊慌起来，“莱威尔，快、快去看看门到底锁了没有！”

    “别担心，我的钱还都在银行里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她们人呢？”莱威尔故作轻松地问，示意老妇人跟他一起坐下。

    老妇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哀伤：“贝丝跟人私奔了，玛格丽特和安妮都很好。”

    “私奔？”吸血鬼顿时疑惑了。他明明亲眼看见他最大的妹妹被同类杀死了。

    老妇人叹了口气：“因为你不在家，我们的日子过得很不好。大约半年前，贝丝跟一个小伙子走得很近，她偶尔可以从他那儿拿钱回来。然后有一天她就突然失踪了，哪儿都找不到她。那天晚上她刚刚跟我大吵了一架，我猜想她一定是丢下这个家跟人私奔了吧！”

    莱威尔不禁有些唏嘘。看来那天晚上那个吸血鬼还回去处理了妹妹的尸体。让母亲觉得妹妹还跟某个男人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比让她知道真相要好。

    “那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呢？”吸血鬼问道。

    “我还是做我的老本行，给人勾蕾丝。不过我的眼睛没有从前好了，干起活来也慢得多。玛格丽特起初靠帮人洗衣服赚钱，现在她找到了一份女招待的工作。自从铁路开通了之后，找工作比以前简单多了。还有安妮，她也能渐渐为家里做些事了。她们要是知道你回来一定高兴坏了！”

    事实上莱威尔的两个妹妹的确高兴极了。在听说哥哥赚到了大钱之后，玛格丽特起初还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在莱威尔买下一栋新房子，又雇佣了两个仆人之后，她心中的疑虑就被彻底打消了。

    唯一让玛格丽特隐约感到担忧的是，她的哥哥似乎在长相上和以前略有不同。并不是五官有什么大的改变，而是看起来要比从前更有魅力。当然这也可以解释为莱威尔在这三年中气质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不过为什么就连嘴角疤痕上的缝线也被仔细拆掉了呢？况且莱威尔从来不在白天出现，他对她们解释说白天他必须工作，但是又不愿意说出雇主到底是谁，这多少让已经长大懂事的女孩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哥哥卷入了什么黑幕交易。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哥哥很有可能是被某个上流社会的贵妇包养了，因为就算是在夜里，莱威尔其实也不在家中过夜。（为了保障自身的安全，吸血鬼另外为自己找了一个藏棺材的地方。）玛格丽特认为，凭借强健的体魄和现在这张虽然不算英俊但绝对有魅力的面孔，自己的哥哥应该很容易给女性安全感和春|心萌动的感觉。

    无论如何，在看到小妹妹兴高采烈地拿着哥哥送的颜料和画板开始作画的时候，玛格丽特还是由衷地松了一口气。在哥哥不在的日子里，特别是在姐姐跟人私奔之后，她一度成了这个家里的顶梁柱，这使她迅速成长起来，同时也让她每天都疲惫不堪。现在她的身份再次恢复成了被宠爱的妹妹，每天不用干任何活，只需要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过一直无所事事也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

    “那就学习一下如何管理账目好了。”莱威尔在听到妹妹的烦恼后说。

    玛格丽特很吃惊。在这个时代可供女性学习的课程并不多，除了绘画、音乐、文学之外，就只剩下一些类似舞蹈的可以在社交场合用得到的技能。很少有女性会抛头露面管理生意，就连家庭中的账目一般也是由男主人或是管家经手的。

    莱威尔在说完之后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靠谱。带着未来记忆的他当然不会有那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况且他也的确不擅长管理钱财，必须找一个可信的人帮他代管。现在既然路易不在他身边了，还有谁比自己的亲妹妹更适合做这件事呢？

    “你觉得这个主意怎样？我可以找个懂行的人来教你。”莱威尔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好的，我想我可以试试看。”玛格丽特在思索了片刻之后点头。

    聪明的女孩已经想过了，虽然他们现在有钱了，但是她未来的丈夫至多也就是个中产阶级，应该不会介意她懂这些理财之道。更何况一旦经历过忙得脚不着地的日子，突然闲下来的确让人倍感难受。如果可以帮到哥哥的忙就再好不过了。

    事情就此在两兄妹间定了下来。莱威尔立即为妹妹找了个家庭教师，并把手头上一小半的钱交给妹妹代为管理。虽然他也知道投资是让资产增值的最好手段，但是哪怕带着未来的记忆，他对此还是一窍不通，只好叮嘱妹妹要是觉得可行的话不妨进行一些小风险的投资。

    一旦开始思考钱的问题，吸血鬼突然想起一件事。虽然他不懂得理财，甚至对花钱也不怎么精通，但是现在他真的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大赚一笔！

    具体的时间不太确定，不过莱威尔记得内燃机的发明的确是在近几年间的事。一旦内燃机被普遍使用，一种被后来人称为“黑金”的东西就会变得价值连城。如果他没有记错，旧金山所处的加利福尼亚州是美国石油的四大产区之一。要是能赶在现在发现并买下那些油田所在的土地，他将在今后至少两百年内不愁吃喝！

    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把石油开采出来装进桶里卖的行当真是再适合自己不过了！

    莱威尔一想明白就立即开始着手联系路易推荐给他的住在旧金山的一位职业代理人。他决定将剩下的钱全都投入到这场“圈地运动”中去。

    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对未来充满乐观期待的吸血鬼穿上春天的薄外套，循着名片上的地址去了亚森侦探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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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三个人选

    “啊，莱威尔，你来得正好！”银眼睛的侦探亲自将莱威尔领进房间。最近他正在考虑雇佣一个助手，自从得到了莱威尔的差事之后，他好像突然时来运转，连续接到了好几个委托，几乎忙到不可开交。

    “绿茶好吗？”亚森还记得莱威尔在火车上的爱好。

    “好的。”莱威尔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然后颇有些急切地问，“你在等我吗？难道你已经查到什么眉目了？”

    “当然！我是全美国最专业私家侦探！请等一下！”亚森在莱威尔面前放下茶碟，转身走到档案柜前，“寻人……1892年2月……啊！在这里！”他抽出一份档案，顺手指了指档案柜对莱威尔说：“向你介绍一下我最新发明的六向索引法，每一个案子都可以用六种不同的索引方式找到。”

    高大立柜中密密麻麻的档案让莱威尔看了不禁咋舌。他猜测亚森在贝克街的同行那里应该也有差不多一样多的资料。不过那位大名鼎鼎的福尔摩斯的案卷好像都是由华生医生代为整理的？

    “来，让我们来瞧一瞧你那位意中人的最新情况。”亚森拿着一叠资料走过来，摊开放在莱威尔面前。

    “因为你给我的线索十分模糊，要找到他的确很不容易。不过最终我还是将人选暂时缩小到了三个人身上。这三个人无论是头发、眼睛的颜色、长相、乃至家世都和你说得人非常相似。让我们先来看看第一个吧！”

    亚森用手指点了点资料上的第一个红圈：“市长的小公子！要真的是他的话你的品味还真是超一流了。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据说这位年仅十六岁的小少爷私生活颇为混乱。他在上流社会很吃得开，而且男女不拘，甚至还有好几个军官情人。”

    “我想大概不会是他。”莱威尔摇了摇头，“我让你找的人，他的身世大约不是那么明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莱威尔觉得，吸血鬼也许会为了伪装使用一些假身份，但是无论如何像是市长这样高曝光率的家庭都不是上上之选。

    “喔，理解，理解！”侦探忙不迭地点头，“那让我们来看看第二个人选。从马德里来的著名舞蹈演员，据传言说他有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所以头发和眼睛不像一般西班牙人那么黑。现在任职于旧金山芭蕾舞团。虽然演员的薪水不高，但是他依靠讨巧的外貌赢得了许多贵妇人的注意，所以经常出现在上流社会的聚会上。我想你很有可能碰到过他。”

    “我不确定……”莱威尔犹豫地说。他是在贫民窟外的空地上见到那个吸血鬼的。但是那是在吸血鬼狩猎的时候，对方平时在哪里出入他就完全不清楚了。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演员这个职业和那个吸血鬼完全不搭。相比在舞台上的表演者，那个美貌少年身上的阴沉气质更像是一个站在幕后的指挥者。

    “别着急，我们还有第三个人选。”银眼睛的侦探继续读档案上的内容，“一个富商之子。关于他我没有太多收获。只知道他们一家是从新奥尔良搬来的，一到旧金山就买下了一栋价值不菲的房子。一个父亲和三个儿子共同生活。他们偶尔会在家中开一些小规模的舞会。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靠什么发家的，但是他们的确很有钱就是了。据一个银行家透露，在那栋房子里，他曾经看到过一块比女王王冠上的宝石更加耀眼也更大的红宝石。你要找的人很有可能是这家人的二儿子或是小儿子。这对兄弟长得很像，都是红棕色的头发和褐色的眼睛，年龄也只相差一岁。”

    “这个看起来倒是比较有可能……”莱威尔微微点头。身上带着一笔来源不明的巨款多少有些像是吸血鬼的做派，更何况这家人的底细又是那么模糊不清。

    “啊！还有一点。据那里的厨娘说，那栋房子里好像闹鬼，经常有仆人和女佣莫名其妙地失踪。好像警方还为此专门上门调查过一次。”

    “就是他了！”莱威尔的眼睛一亮。

    “你确定？”亚森被委托人的反应吓了一跳。

    “呃……他曾经跟我提起过……家里闹鬼的事。”莱威尔只好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啊！那就很有可能了！”侦探捶了一下手掌，随即又皱起眉，“不过他们一家人很少外出，你到底是在哪里碰到他的呢？无论如何，让我们先来找个机会确认这件事吧！虽然我已经买通了那栋房子里的厨娘，不过偷偷潜入对于追求者来说似乎不是一个好选择。毕竟你的目的是想要两情相悦。这样吧！我想办法弄到他们最近一次舞会的邀请人名单，只要从被邀请的客人身上下手，就可以很容易混进去了。”

    虽然莱威尔很想说今晚他就能潜进那栋房子，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先不打草惊蛇，等知己知彼之后再动手成功的可能要更高一些。

    “好的。”吸血鬼点了点头，“这是我的住址，有消息了请尽快通知我。喔，对了，白天的时候我不在家。”

    “请放心吧！我会尽快给你好消息的！”侦探微笑着收下写有地址的字条，将莱威尔送到房门口。

    “你有没有想过……”吸血鬼在快要踏出门口的时候突然顿住脚步，“找一个助手，就像你英国的同行一样？”

    银眼睛的侦探不禁笑了起来：“那是一本小说。先生，小说中的人物都是虚构的。不过我想我的确需要一个助手了，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他将吸血鬼送到大门外。

    莱威尔在回家的路上愉快地哼起了小调。那些东拉西扯的中文歌词让路上的行人对他侧目纷纷，不过吸血鬼的好心情倒是没有因此受到丝毫影响。他想了想，决定给路易去一封信说一下他目前的进展。当然，他也很好奇他的吸血鬼朋友是否找到了要找的人。

    等把一封长信写完，莱威尔才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太过兴奋了一点，整整一个晚上都在反反复复着预演报仇雪恨的情景。

    现在就连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的仇人都还不确定呢！

    抱着这个念头，吸血鬼悄悄走到了资料上所写的那栋房子门口。他不敢太过靠近。根据路易的说法，吸血鬼之间存在着某种心灵感应，虽然路易感觉不到他，他也感觉不到路易，但是不排除那些上了年头的老鬼可以藉由心灵感应发现他。

    那是一栋阴森的哥特式建筑，简直就是电影里吸血鬼城堡的迷你版。花园外面的铁门采用了繁复的铁枝作为装饰，最上面还装了一排直指天空的尖刺。高大门柱的两端各自矗立着一个石像鬼，眼睛被镂刻成一个深深的圆洞。漆黑的铁栅栏将房子紧紧圈在中间。栅栏内侧的篱笆也不是常用的柏树或是冬青，而是一排高大密集的雪松。隔着树木可以看到两楼有几间屋子亮着灯，其余的地方则是一片漆黑。

    莱威尔闭上眼睛，试图感应到一些什么。不过很快他就对自己的感知能力绝望了。他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暗自揣度哪一间是他仇人睡的房间，棺材又会被隐藏在哪里。等他再次走到正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正在发生一场风波。

    一个年轻女人被高大健壮的仆人拦腰抱住，推搡了出来。她拼命蹬腿、叫喊，甚至用牙齿去咬仆人的手臂。不过这些反抗都无济于事，她还是被扔出了大门。她显然是被这一下扔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嘤嘤哭泣着转身扑到铁门上用力捶打起来。站在门后的仆人低声警告了她几句，然后又丢给她一小袋东西，转身离开了大门口。年轻女人又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从地上捡起袋子，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小姐，需要帮忙吗？”莱威尔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显得和蔼可亲一些。不过那个年轻女人还是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得不轻。

    “鬼啊！”她在倒退的时候一跤摔在地上。

    莱威尔搓了搓手掌。很好，因为刚刚在路上喝过血，手掌还是热的。他走过去，将那个年轻女人扶了起来。

    “很抱歉，吓到你了。”吸血鬼努力表现得一脸纯良。他有些想不通，尽管他的外表有些凶悍，但是和鬼还是有很大区别吧？

    “啊，谢谢你，先生！对不起，我有些神经过敏了。”

    “这没什么，对于一个单独走夜路的女士来说，会联想起一些超自然的东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莱威尔竭力学习路易温和的语气。不过他脸上诡异的笑容还是让那个年轻女人抖了一下，把手里的小袋子往身后藏了藏。

    “先生，谢谢你扶我起来。我想我应该回家了。”

    “别那么着急回家啊！”

    年轻女人的脸色骤变。

    莱威尔赶忙解释说：“我送你回家吧！这一路上不太安全。”看到对方脸上狐疑的表情，吸血鬼不得不又加了一句：“我只把你送到人多的地方。”

    这句话明显让年轻女人放下了戒心。因为这里距离繁忙的路段还有一小段距离，他们一路走一路开始闲聊。女人告诉莱威尔，他的丈夫是一个马车夫，有一天夜里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有人看到他去了那栋房子，但是房子的主人拒不承认这一点。她已经上门去理论了两次，可是却毫无结果。不过这一次仆人丢给了她一小袋钱，说是房子的主人对她的不幸表示怜悯，但是如果再上门寻事的话就会直接让警察把她抓走。

    “听说那里闹鬼？”莱威尔试探地问。

    “我看那栋房子的主人才像是魔鬼呢！”年轻女人气鼓鼓地说。

    莱威尔在心中暗道了一声高见，又接着问：“那么说来你见到房子的主人了？他看起来怎样？他一定很有钱吧？”

    “噢，我见到了他们中的一个！太可怕了！”年轻女人用一种低沉而又疑惑的语调说，“那不是人间该有的美貌，只有魔鬼才能让人拥有这样的容貌。”

    直到和年轻女人分开后，莱威尔都一直在回味她的这句话。他突然对找到仇人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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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冯*德尔特子爵

    “就是这么回事了。这位冯*德尔特子爵虽然外表光鲜，但实际上每个月都入不敷出。如果你愿意出资支持他的收藏事业，他一定会很乐意把你带到那家人的舞会上去的。”

    事实上，亚森侦探并没有让莱威尔等太久。两天后，他就带来了一整套混入舞会的方案。他不但确定了下一次舞会开始的时间，还为莱威尔找了一个极好的中间人。用大侦探的话来说，在这个时代，无论贵族们怎样走下坡路，光凭他们的姓氏就足够让他们得到一辈子的抵押贷款。他找到的这位冯*德尔特子爵拥有三家私人博物馆，对艺术有着极高的追求，但是同时收入却十分有限，因此总是迫切地渴求一些有识之士来支持他的收藏事业。这给了莱威尔良好的结交他的可能。

    “需要花多少钱？”吸血鬼皱了皱眉。要他买门票去看画展已经是他所能接受的对艺术作品最高程度的开销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私家侦探神秘地笑了笑，“首先你得表示出对子爵大人的赞赏，然后再适当地送他一件价值可观的收藏品。至于之后的事，有个很好的名词叫做‘空头支票’。像他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是绝不至于上门来请求兑现捐助承诺的。”

    “好吧，那我还得去买一件投其所好的收藏品？”

    “相信我，为了你的心上人这点投资是值得的！”亚森拍了拍莱威尔的肩膀，从口袋里取出一份剪报，“‘兹定于本周六晚举行拍卖会，届时将拍卖本银行的部分抵押品’。我已经打听好了，冯*德尔特子爵看中了一个即将在拍卖会上被拍卖的梳妆台，那是他夫人无意间抵押出去的东西。除了他之外大概没有多少人会看上这件东西了，你可以先买下来，然后再转手送给他。这可比一幅名画便宜多了！” 侦探的算计简直天衣无缝。

    “我认为你真的非常合适干侦探这一行。”莱威尔由衷地说。

    “哈哈哈，我也一直这么认为。”亚森笑了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吸血鬼迟疑地问，“我还以为你会为我找一位贵妇人作为舞伴，由一位男士带入场真的没有问题吗？”

    “男士们呼朋唤友再带上各自的舞伴出席这种场面十分平常。如果你愿意，你当然也可以再带一位女士去，如果不怕你的心上人吃醋的话。”银眼睛的侦探摊了摊手掌。

    “不，我想我还是单独去的好。”莱威尔认真地说。一旦复仇计划展开，说不定当场就会大打出手，因此坑害一位不相干的女士显然不怎么明智。

    亚森若有深意地笑了笑。

    和侦探分手之后，莱威尔立即找人定做了一套新行头。考虑到吸血鬼的头发即使修剪过也只能维持一个晚上，他暂时打消了去理发店的想法。

    两天之后，他顺利在拍卖会上以三百美金的价格买下了那个梳妆台。在冯*德尔特子爵顶着一张便秘脸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十分“慷慨”地将刚刚买到的拍卖品还给了它原来的主人，当然还附送了一大堆从路易那儿剽窃来的溢美之词。

    虽然莱威尔的相貌有些不符合时下贵族对于纤细身材的追求，但是好在他还有一身唯有古老贵族才会有的惨白皮肤，这让子爵对他的印象分大大上升。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者倒是没有在意莱威尔无业游民的身份。在他心中但凡有身份的人身上就不该有职业这种东西，整天游手好闲才是上等人真正的生存方式。因此，他毫不脸红地大赞莱威尔的年轻有为。为了回报对方甫一见面就出手如此大方，他还决定带这个刚刚来到旧金山不久的热忱青年迅速融入到旧金山的上流社会中去。

    冯*德尔特子爵先带莱威尔参加了两个私人聚会。莱威尔在聚会上的表现让老贵族深感满意。这个年轻人身上没有现下大多数年轻人的那种浮躁和夸夸其谈，相反他沉默寡言，有着一种务实的精神，并且总是能在男人们讨论战争局势的时候一语道破要害。虽然他对艺术的鉴赏能力稍逊一筹，但是偶尔却会说出令人惊讶的神来之笔。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莱威尔都不愧是一名有着远大前途的有为青年。

    在邀请莱威尔到家□进了一次晚餐之后，冯*德尔特子爵终于决定将莱威尔介绍给他认识的旧金山城中最杰出的几个青年。他要带莱威尔去参加那栋神奇房子里的舞会！为此他甚至还提前写了一封信将莱威尔向房子的主人大肆向赞扬了一番，然后才在一次聚会的末尾向莱威尔发出邀请。

    天知道吸血鬼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快有两个星期了！他甚至已经决定，要是这次还混不进去的话，与其等下一次的机会，倒不如先潜入那栋房子一探究竟。

    于是在舞会即将到来的傍晚，莱威尔穿上了他的新西装，让妹妹玛格丽特替他打好领带，还在头发上抹了一点奇奇怪怪的油脂。在两个妹妹一再向他保证，他的样子迷人极了，绝对可以把旧金山城中最漂亮的女郎迷倒之后，他才自信满满地坐上马车。

    谁也不知道，在他的条纹西装下面、腰带上、甚至还有皮鞋里，都藏着致命的武器！他不确定自己现在的实力能否对付那个吸血鬼，不过就武器的操纵而言，他有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马车停在子爵府门口，老贵族带着一阵香风坐上马车，莱威尔花了好大劲才忍住没有当着对方的面打喷嚏。

    “你会喜欢那里的。那栋房子简直堪称奇迹！”冯*德尔特子爵摸了摸镶嵌在他手杖顶端的宝石，颇为感慨地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保存完好的中世纪家具。虽然他们从未透露过来历，但是我猜想他们有可能是来自罗马尼亚。我在很多家具上找到了尖刺状的纹饰，那是罗马尼亚古老的贵族德古拉家的家徽。”

    “啊！”莱威尔吃了一惊。他越发觉得今天会不虚此行，德古拉不就是电影里吸血鬼最常用的名字吗？

    坐在他对面的老贵族看到他惊讶的表情不禁露出笑容，用手杖敲了敲他的肩膀。“别担心，我的孩子，就算那家人的三个儿子都是如此杰出，你比他们也毫不逊色。我猜想安东尼一家也许正在躲避什么政敌，每次我邀请他们离开那栋房子都要花费极大的功夫。”

    莱威尔暗说，也只有这位毫不知情的老者才会致力于把吸血鬼叫出来谈天说地了。他点了点头，装作好奇的样子问：“这么说来他们家有三个儿子，而且都相当出色？他们的父亲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老安东尼长得相貌堂堂。老实说要不是他的儿子们光芒太甚，他的长相也能在旧金山城中引发一场桃色风暴。不过怎么说呢，站在他的儿子们面前，他就显得毫无锋芒可言了，最多只能成为宣布舞会开始和结束的司仪。”

    “唔……”莱威尔暗自揣测，这个老安东尼恐怕只是吸血鬼为自己找来的一个便宜老子，所以当然不可能在那栋房子里真正做主。

    “至于那三个年轻人。最年长的那一位温文儒雅，和我最为投契，据说他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绘画，不过很可惜，我还没有机会见到他的作品。安东尼家的二儿子有一双十分锐利的眼睛，因为外表漂亮，很多女士把他视作梦中情人，据说他还精通剑术和格斗技巧。至于老安东尼最小的那个儿子，我不知道他今天能否出席舞会，他的身体状况一直欠佳，我曾一度想要向老安东尼推荐一位大夫，不过却被他婉言谢绝了。那个年轻人和他的第二位哥哥长得极为相似，总之是个让人一见到就会兴起保护欲望的可爱男孩。”

    莱威尔想了想，根据亚森的资料，三兄弟里老大的外表和年龄已经明显年长于那个吸血鬼了。至于到底是老二还是老三他就有些吃不准了。以那个吸血鬼的身手来看，绝对无愧于“精通剑术和格斗技巧”这一形容，但是如果他想将自己隐藏起来，选择一个体弱多病的身份也很有可能。

    就在他苦思冥想的功夫，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啊！我们到了！”今天的舞会让老贵族很是兴奋，他就像是突然年轻了二十岁一样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催促莱威尔快点下车。

    他们面前是莱威尔曾经看到过的那栋房子。和上一次他来的时候不同，今晚那栋房子里灯火通明，就连屋外的雪松都被灯光照亮了。

    “我们快点进去吧！”

    冯*德尔特子爵愉快地领着莱威尔走进屋子。他显然是这栋房子里的常客，沿途碰到的每一个仆人都对他鞠躬示意。由于在之前已经和老贵族演练过好几次，莱威尔倒是有些渐渐习惯了这些贵族的做派了。他一言不发地跟在老贵族身旁，在子爵被几位女士簇拥着和他分开的时候还有礼貌地微笑了一下。

    终于有了静静观察的机会。

    莱威尔先是扫了一眼在场所有的人。然后他失望地发现，并没有他要找的人在内。不过吸血鬼并不气馁，因为他也没有发现明显像是房子主人的人。

    老贵族还在忙着应酬，暂时没有人会来打扰他的观察。他装模作样地从侍者的托盘上端起一个酒杯。和舞会上的其他客人不同，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如何搞清楚房子内部的结构，计算潜入和逃跑的路线上面。

    “想必您就是那位倍受冯*德尔特子爵推崇的莱威尔先生了吧？”

    莱威尔转过身，站在他面前的是相貌温和的年轻人。

    吸血鬼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他在年轻人的颈侧发现了两个淡淡的红点。这个人的皮肤有些过分惨白，端着酒杯的手指指甲正在发出微弱的光辉。吸血鬼的视野告诉莱威尔，这个人就算不是吸血鬼也已经快要成为吸血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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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重逢

    难道说自己不小心进入了吸血鬼的巢穴？

    莱威尔用舌头舔了舔自己上颚上锋利的犬牙。为这个推论感到不可思议。要是这里有不止一个吸血鬼，那他的胜率就变得更低了。“你好，我就是莱威尔。”他伸出手和年轻人相握。对方偏低的低温让他心中一凛。

    “查尔曼*安东尼。”年轻人微笑着进行自我介绍。

    因为早就从冯*德尔特子爵口中听过三兄弟的名字，莱威尔立即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就是三兄弟中的老大。对方好像并没有发现他吸血鬼的身份，只是以正常而又礼貌的态度在招待他。

    难道说因为缺乏心灵感应的能力，顺便也屏蔽了其他吸血鬼对自己的感知？莱威尔觉得这个推测多半没错，顿时放下心来。他开始打听查尔曼其他两个兄弟的下落。

    “看来你对我弟弟们的兴趣要远远大于对我的兴趣呀！”查尔曼调侃道。

    “呃……”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所有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都对他们两个充满好奇。西蒙很快就会过来了，卢卡的感冒才刚刚好，我不确定他今天是否有兴趣出席舞会。莱威尔，唔……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莱威尔点了点头。

    “听说你对战争很有研究？”查尔曼好奇地问。

    “还好吧！我只是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而已。”

    “嗯……我有一幅收藏品，那是一幅古画，我一直不能确定它到底是在描述哪一场战争。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在舞会后帮我看一下吗？”

    莱威尔有些为难。他对于战争的了解大多来自于未来的记忆，至于那些发生在西方世界的古代战役，他基本属于一知半解。正在他思索着要如何推脱的时候，查尔曼突然抬手指了指：“啊！西蒙来了！”

    莱威尔顺着查尔曼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介于成年人和少年之间的俊美青年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上。那一头红褐色的头发上还沾着汗水。青年一步步走下楼梯，就像是古罗马战士在巡视他的领土，动作虽然轻盈却又充满了爆发力，让人难以逼视。

    莱威尔皱了皱眉。

    那也不是他要找的人。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有三兄弟中的老幺了。

    “这个表情……你该不会是很失望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西蒙出现的时候皱眉头呢！”查尔曼惊讶地说，他的兄弟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莱威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在西蒙的颈侧发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红色痕迹。这个俊美异常的青年毫不掩饰他有异于常人的肤色，在他笑的时候甚至还露出了一点点犬齿。

    莱威尔有些凌乱了。

    他觉得这家人要不就都是吸血鬼的储备粮食，要不就是一窝喜欢吸对方血的吸血鬼。后者让他完全无法理解。

    “那么，你就是那个莱威尔喽？”西蒙对莱威尔扬了扬下巴。很显然，冯*德尔特子爵的信让莱威尔在这一家人中小有名气。“听说你的枪法很不错？”

    莱威尔看了一眼对方缓缓伸出的手掌。他从前也常干这件事，在握手的时候趁机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所以他一眼就看出对方在暗暗使劲。在两人的手掌握在一起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股超越成年人的力量，不过还远没到达足以撼动他的地步。事实上，他觉得这个吸血鬼的力气小得可怜，就连从来不锻炼身体的路易估计力道也比他要大。

    西蒙的脸色变了变。他收回手掌。“欢迎参加舞会。听说你是从纽约来的？那里有什么新闻吗？”

    “要说新闻的话……纽约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火，就在我离开之前。”莱威尔想了想后回答。

    “哼！那可不算什么新闻了。听说是极端分子干的，为了促使政府禁止鸦片交易。要我说，鸦片也没什么好禁止的。只不过是一种轻微的迷幻剂罢了，只要意志力足够坚定，根本就不存在上瘾的问题。跟别的东西相比，那简直就是小儿科！”西蒙发出一声冷哼。

    “跟别的东西相比？”莱威尔有些心不在焉，他急于知道三兄弟中的最后一人会不会是他想要找的吸血鬼。

    “鲜血！”西蒙突然凑近一步，在莱威尔的耳边说，“传说中充满生命力的人类血液才是最容易让人上瘾的药剂。你想不想尝试一下呢？”

    “呃……我想我有足够的意志力戒掉它。”莱威尔老实地回答。

    他的这句话几乎将西蒙激怒。就在西蒙差点对莱威尔露出獠牙的当口，查尔曼却发出了一声欣喜的欢呼：“卢卡，快过来！你怎么来了？你现在感觉怎样？”

    不知在什么时候，一个身穿白色蕾丝衬衫的少年走到了大厅之中。

    这下子莱威尔彻底失望了。无论这个少年长得有多么纤细动人，都毫无疑问不是他要找的那一个。虽然这三兄弟很有可能都是吸血鬼，但是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这该死的就只是三个毫不相干的同类！

    他兴味阑珊地又和三兄弟交谈了几句。在卢卡*安东尼出现之后，他的两位兄长就立即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他身上去了，以至于莱威尔轻而易举地脱了身。

    他端着酒杯离开了耀眼的三兄弟。临走的时候查尔曼倒是又提了一下关于那幅画的邀请，不过就连莱威尔都能看出来，这只不过是出于礼貌。他走到舞池旁。虽然压根不会跳舞，不过莱威尔对长时间站军姿倒是颇有几分心得。

    不久之后，冯*德尔特子爵终于摆脱了那些急于跟他寒暄的人群。尽管老贵族的资产正在渐渐缩水，他依旧是这种场面上最受欢迎和最受尊敬的人。他来到莱威尔身旁，嘘寒问暖了一番，对莱威尔的心不在焉略感失望，只好打消了将这个前程远大的年轻人介绍给几个老朋友的念头。

    舞会渐入尾声，莱威尔决定到屋子外面去走一走。初春的夜晚还带着一丝料峭的寒意。当然这对吸血鬼来说毫无影响。莱威尔伸了个懒腰。他已经为这个无聊的舞会浪费了足够多的时间，现在他不得不想点办法来打发掉最后一两个小时。望着屋子外面的雪松，他大约已经能够猜出这个地方闹鬼的真相了。在住了那么多吸血鬼的地方，偶尔其中一个失手杀死身边的人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突然，莱威尔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他敏捷地贴上廊柱，将自己的身影完全隐藏起来。心脏在怦怦直跳。这很不同寻常，无论是三兄弟中的哪一个，都不是他的对手，按理说不会引起这样剧烈的反应。难道其实老安东尼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人？

    在雪松的缝隙之间，他看到一道模糊的人影飞一般地掠过铁栅栏进入花园，然后嗖的一下就到了门厅，在仆人们反应过来之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子。

    莱威尔的呼吸顿住了。

    他绝忘不了这个背影！

    那正是他要找的人！！！

    他的手心因为激动变得潮湿起来。高大的吸血鬼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的“好运”。他迈着激动的步子快步回到大厅。

    全身的感官都在一瞬间被提升到了极致。莱威尔回头四顾。他没能在舞池中找到那个吸血鬼，同样消失的还有安东尼家的三兄弟。

    他们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

    莱威尔毫不犹豫地潜入了两楼。和楼下的热闹相比，这里安静极了，简直就像空无一人。不过莱威尔知道，这里并不是没有人。他听到了几下细微的响声，那是从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里传出来的。

    门没有锁。

    房门后面是一间书房。一个高大的书架被挪开了一半，露出书架后的一道暗门。莱威尔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就在暗门的旁边，花瓶上、地板上、书脊上……到处都是大滩大滩的鲜血。这些血液还很新鲜，从凝结的程度上看，绝不会超过三分钟。

    看来无论打开暗门的人是谁，毫无疑问都已经惨遭了毒手。否则的话这扇门不会像现在这样敞开着。

    莱威尔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走进暗门。

    门背后的通道很狭窄。他听到了一声惨叫。那是西蒙的声音！莱威尔飞快地向前冲去。他几乎想也没想就从西装里面掏出了手枪。

    一间铺了厚厚地毯的房间展露在他的面前，房间中央并排放了三口棺材。莱威尔举枪就射。

    砰地一声巨响。

    红褐色头发的吸血鬼抬手摸了摸胸口，他的表情有些疑惑。“他们……咳咳……是你的后裔吗？”他用一种带着指责的目光看向莱威尔。咳出来的血块弄脏了他漂亮的小马甲。

    莱威尔突然手足无措起来。他无数次想象报仇雪恨的过程，但是在一枪命中了仇人之后，却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为什么要杀他们？”莱威尔质问道。

    几分钟前还生龙活虎的三兄弟此刻正躺在房间的地板上。查尔曼的胸口被挖开了一个即使对吸血鬼来说也难以愈合的大洞。他已经失去了知觉。西蒙的脖子一如莱威尔上次那样被吸血鬼拧断了。但是他的运气更糟，头部已经完全和身体分离。唯一还有一口气的老幺卢卡也完全不复在舞会上病弱的模样。他张开嘴，犬牙大露，要不是后背上有一道极长的伤口，他差不多就要扑上去咬莱威尔仇敌的脖子了。当然事实上，就算三兄弟没受伤的时候也弱小极了，根本不可能是那个吸血鬼的对手。

    “你不该让年幼者再次制造同伴。他血液中的力量还不够强大，制造出来的只是一堆毫无用处的吸血怪物罢了。”漂亮的少年吸血鬼掏出一块手帕，仔细地堵住他胸前的血洞。他说话的时候就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在他面前，三兄弟那惊艳绝伦的容貌简直不值一提。莱威尔懊恼地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下不去手了。

    “不，他们不是我的后裔。”他对他的仇人解释。他完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好像被误认为是三兄弟的缔造者。

    “是吗？”对面的美少年垂下头，就像是在思索一个艰难的问题。“我们见过面对吗？”在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突然用肯定的语气说。

    “呃……”莱威尔张口结舌。

    “我还要在旧金山逗留一段时间。”对方并不理会莱威尔的窘态，径自说道，“雏儿们都已经清理干净。你可以留下，我认可了你的实力，但你必须以我为集会的首领。在成为我的手下之后，像是刚才那样的行为将不被允许。”

    “我才不要加入什么集会！我是来找你报仇雪恨的！”莱威尔气愤地说。

    “报仇雪恨？”美少年品味了一下莱威尔的用词，然后恍然大悟，“我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你了。很少有雏儿能够从我手中逃生，难道那艘船后来没有驶出港口？”

    他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略带天真的笑容：“那就来比比看吧！如果你打败我，我也可以让你成为集会的首领。”

    染了血的手帕被随意地丢到地上。手帕下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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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先天不良的雏儿

    莱威尔的第一反应是举起枪。然后他发现这么做根本来不及，对方欺身直上的速度比他举枪要快得多！

    高大的吸血鬼被一拳揍到墙上。要不是最后关头莱威尔用枪托挡了一下，估计他的脊椎也要在这记拳头下报废。现在，虽然他那把银色的武器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不过美少年的手背也因此被划开了一道血琳琳的口子。

    这个家伙简直厉害的不像人！

    好吧，他的确不是。

    但是刚才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我已经当胸给了他一枪要不要就此一笔勾销的念头简直是蠢透了！就算用一挺加特林机枪对着他打上三千发子弹，也不一定会要他的命！

    莱威尔从墙壁上滑落下来。他一矮身，避开对方的另一记拳头。

    很快，他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世界被放空了。从前他只有极少几次有过这种体验。全身心地投入到战斗中去，以至于完全忘记了思考。身体的潜能被百分之两百的发掘出来，让他可以做出种种超越极限的动作。最近一次有这样的体验是在他“死”之前，当时他几乎就要从重重陷阱中逃脱，最终却还是没能逃过密集的高爆弹弹片。

    在精神放空的过程中对手的动作被无限放慢了。半分钟之后，尽管在力量上还有所不及，但是莱威尔觉得自己已经有了自保之力。

    他发现对方在用一种十分古老的格斗技巧战斗。那些动作野蛮而又毫无美感可言的，简直就像是在用牙齿战斗的古罗马的角斗士，可偏偏却有配合着一副本应十分柔软的少年身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与对手相比，莱威尔的拳脚功夫大多传承自东方的截拳道。这种高度自由的搏击技巧，虽然没有固定的招式，却能够在实战的过程中洞悉敌人的意图，用身体的智慧战胜对方。现在，由于敌人的动作大开大阖，他的动作也跟着变得迅猛起来。只用了不到五分钟，房间里的三口棺材被他们击碎了两口。地板上满是木屑和乱七八糟的杂物。三兄弟中的两个被毫无知觉地踢到了墙角边，最小的那一个则趴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打成一团的两个同类。

    然后，莱威尔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他的体力根本经不起这样高强度的消耗！

    吸血鬼的力量全都来源于血液。假设全身血液能提供的能量总和是一百的话，一旦这些能量消耗完，莱威尔就必须通过啜饮补充能量。但是他的对手，尽管现在跟他势均力敌，血液中的总能量起码是他的好几倍。至少莱威尔看不出来对方有任何疲态，而他自己的动作却在慢慢变得迟缓！

    “你认为还有必要打下去吗？”

    终于，莱威尔的对手一脚踩在了他的胸膛上。

    “咳咳……咳咳咳咳……可以先松开一点吗？”这倒不是莱威尔故意要服软，这一脚差点把他的肺踩碎，虽然成为吸血鬼之后他的忍耐力提升了一大截，但是相对的在本应该昏厥过去的伤势下他还不得不保持清醒。

    棕红色头发的吸血鬼侧着头打量他。

    “你要是还不想杀了我的话，至少也应该告诉我……咳咳……你的那个集会到底是什么。”莱威尔又咳出一大口血。

    对方挪开了踩在他胸口上的脚。

    “不打算找我报仇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现在我还打不过你。”莱威尔老实地说。

    “就因为我在你是雏儿的时候想要杀掉你？”对方疑惑地问。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谁这样大言不惭地当面说要找他报仇，毫不顾忌现在被杀人灭口的可能。

    “不！因为你杀了我的妹妹，你当着我的面吸干了她！”莱威尔的眼睛微红。

    莱威尔的仇人脸上露出一个极度不解的表情，甚至比被莱威尔用子弹击中他胸口的时候还要费解。“你为了一个凡人向我寻仇？这真是太奇怪了，通常人们不会因为餐桌上的牛排赌上性命，不是吗？”

    “她是我妹妹！”莱威尔大声辩驳道。他费力地支起身体。

    “相信我再过一百年她就什么都不是了。你真是一个古怪的吸血鬼。”对方总结道。

    随便残杀同类的你才古怪好不好！莱威尔在心中呐喊。

    “不过这也让我决定暂时留下你的性命，以备观察。现在我命令你去处理掉这三个雏儿。”

    “他们还没死吗？”莱威尔疑惑地指了指墙角边的两具“尸体”。

    “你见过吸血鬼没有经过火烧就死吗？”

    就算经过火烧也未必会死……莱威尔心中补充。

    “除非彻底断绝他们的生机，否则这点伤还要不了幽冥之子的命。”

    “幽冥之子？”

    “我们的名字。”对方脸上露出一点点不耐烦的神色，“虽然现在信仰变得日渐薄弱，但是从前我们的确自称撒旦的仆人。”

    “切，我连上帝都不信。”莱威尔嘟囔了一句。

    美少年皱了皱眉：“也许正是没有信仰让你变得古怪。好了，站起来，去找点生火的东西过来，我要烧掉这里。”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跟雏儿过不去？”莱威尔费了一番功夫才站起身。他觉得全身都酸痛无比。

    “吸血禀赋只能赐予有准备的人。缔造者不仅要把血液给后裔，也应当负起指导他们的责任。这些虚弱无力的雏儿过早地离了巢，他们只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比如这一个，他获得吸血禀赋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半年，他的缔造者力量也小得可怜。”

    美少年指了指三兄弟中的老幺，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耐着性子跟一个陌生的吸血鬼解释。归根究底，他也看出以莱威尔的理解力，任何暗示或是隐晦的话都是毫无用处的。

    “可他现在却在急于发展同伴！”美少年继续说道，“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通过多次血液交换才勉强把吸血禀赋传给了他的两个兄长。他们的父亲甚至是个不成功的例子。这些雏儿无法将吸血禀赋发扬光大。相反，他们的内心只会因此而变得疯狂。作为集会的首领，我不能坐视这种事发生。”

    “那就指导他们啊！”莱威尔大致理解了吸血鬼世界也有类似计划生育的政策（？）

    “我是黑暗之子，不是保姆。”对方幽幽的声音让莱威尔心中一凛。

    “不，这些活尸并不是我们的同类。与其等他们把事情弄糟，在人群中败坏我们的名声，不如先把没有和缔造者生活在一起的雏儿杀死。看看这一个，他有着不俗的容貌，却被他的缔造者抛弃，只好幻想着让他所有的亲人来陪伴他。你，告诉我是谁赋予你吸血禀赋，我可以在你死后给他相应的惩罚。”美少年一把将三兄弟中的老幺提了起来。

    可惜对方已经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了。曾经的病弱少年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犬齿。他狠命咬着空气，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恶狼，尖利的牙齿甚至在下嘴唇上刺出了两个圆洞。一种怪异的嗬嗬声从他的喉咙深处传来。莱威尔觉得他此刻不像是个吸血鬼，倒更像是传说中毫无理智的狼人。

    莱威尔的仇人摇了摇头，好比在说，看吧他果然已经陷入疯狂。洁白的手指轻轻划过，三兄弟中的老幺也步上了其他两个的后尘。大股大股的鲜血喷洒出来，他很快就失去了力量，软倒在地。

    “找生火的东西？”美少年提醒道。

    莱威尔皱眉看着这一幕。“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很显然有什么东西让三兄弟中的老幺情绪异常。莱威尔不希望将来自己也会面对同样的东西。

    “他被授予的吸血禀赋太弱了，这让他生来就处于虚弱状态。食物并不能让他摆脱这一状态。如果意志力不够坚定，很快就会因无时无刻都要忍受煎熬而丧失理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每一个世纪应当只缔造一个后裔。缔造孩子让我们血液中的力量变得稀薄，连续缔造出来的孩子会越来越弱，到最后就有可能产生像这样先天不足的雏儿。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从虚弱状态中诞生的雏儿都是糟糕的。我曾经见过一个，他迷人极了，即使力量并不强大，却依然能打动我的内心。好了，去找生火的东西。”

    “我去拿，我去拿。”莱威尔无奈地走出暗道。

    看来计划生育的根本原因是为了提高后代质量。虽然先天不良的雏儿中很容易出现疯子，但自己绝对不是其中之一。这个家伙在杀人之前都不问一问的吗？

    莱威尔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回秘密房间。美少年已经把“尸体”堆在一起了。他们在三兄弟周围点上火。莱威尔看到最小的那个还在火焰中虚弱地眨了眨眼睛。这种活生生被烧到最后一刻才死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他不禁将视线移开。

    “告诉我你的名字。”美少年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橙黄色的火焰。他的神色间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莱威尔，你叫我莱威尔好了。”高大的吸血鬼沮丧地想。今晚他原本是预备来报仇的，结果却意外地成了仇人的手下。虽然对方没杀了他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不过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很不甘心。他除了再次领教了对方的强横力量外什么都没得到，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获悉了吸血鬼应该每隔一百年再缔造一个同伴。

    “阿曼德。我的名字叫阿曼德。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去找你的。”在确定火焰中的三个人再也活不过来之后，美少年转身走出秘密房间。

    阿曼德？

    莱威尔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等等！路易的上一个伴侣不就叫做阿曼德吗？那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吸血鬼，足足活了四百年的老家伙？

    他刚刚在说的力量不够强大但是非常迷人的吸血鬼该不会……

    该不会就是路易吧？！

    莱威尔瞬间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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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路易的来信

    回到家后，莱威尔开始拼命回忆路易关于阿曼德的描述。大体上路易说的内容可以被总结成以下几条：

    1世界上最古老的吸血鬼。

    2处死路易的那个鬼孩儿的幕后元凶。

    3巴黎吸血鬼的头目，后来又纵容路易将自己的手下全都烧死。

    4一度成为路易的伴侣，在路易和莱斯特再次见面后与他分道扬镳。

    再加上他自己总结的三条：

    5杀死妹妹的凶手。

    6乐衷于猎杀雏儿的变态吸血鬼。

    7喜欢充老大（？）的漂亮男孩。

    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家伙危险之至！

    莱威尔觉得他有必要再给路易去一封信，好将此人的弱点打探出来。沮丧的吸血鬼奋笔疾书，赶在黎明前将信投了出去。他突然想起那在栋房子着火的时候他只顾浑浑噩噩回家，忘记去查看舞会上的人有什么损伤。现在只能希望冯*德尔特子爵安全逃脱了。他又发了一会儿呆，最终还是决定蒙头大睡。

    第二天黄昏，莱威尔带着一身起床气起来。他一抬脚把自己的棺材踢出了一个大洞。之后就连绿茶都无法令他振奋精神。日常的身体锻炼突然变成了可有可无的项目，反正他的实力在阿曼德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莱威尔觉得他就应该再早点来到这个世界，要是他也活了四百年之久，那现在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呢！不过这当然只能是想想的，他甚至至今都没搞清为何会在死亡后回到过去。

    吸血鬼的郁闷持续了足足一个星期。期间亚森侦探来找过他一次，旁敲侧击地打听他和那天夜里的大火有没有关系。

    据侦探说，那栋房子连同它周围的树木一起，已经彻底被烧成了灰烬。好在人员伤亡并不大。所有的人在闻到烟味后都迅速逃了出来，唯有那栋房子的四个主人非常不幸的一个都没能逃生。人们在事后找到了四具尸体。三具靠得很紧，被烧成了焦炭。另一具尸体躺在花园中，上半身被烧得焦黑一片。这桩事成了旧金山城中的一件重大新闻。联系到那栋房子里的闹鬼传说，有人甚至说大火是恶灵或是魔鬼引燃的。

    面对侦探的怀疑眼神，莱威尔只好解释说他那天没能找到要找的人，所以就提前离开了。因为心情低落，甚至来不及通知冯*德尔特子爵一声。吸血鬼周身的低气压让侦探很容易地相信了他的说辞。

    “别担心，我们还有其他两个人选。抽时间去看一眼吧！虽然你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万一他们就是你要找的人呢！”银眼睛的侦探鼓励地拍了拍莱威尔的肩膀，“我会继续帮你寻找的，我们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莱威尔点点头，有些愧疚于无法对侦探说出真相。不过事到如今，如果他说那天在舞会上的确见到了仇敌，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阿曼德绝对是不请自来的。

    又过了一周，莱威尔终于收到了一封姗姗来迟的回信。他在听到妹妹说起信件的情况时，几乎蹦了起来。“你说有我的一封信？信呢？信在哪里？”

    玛格丽特从抽屉里找出几封信：“就是这封。还有一些账单和收入明细同时寄来了。你要看吗，哥哥？”

    “不，先把信给我。别的事情你来做主就可以了。”莱威尔搓着手掌焦急地说。

    他已经在女孩手中看到了一封用路易惯用的红色火漆封好的信。来自新奥尔良的前种植园主总是习惯于用一些老旧的方式来显示他生长的年代。

    “喏，这是早上刚刚到的。”玛格丽特将信递给莱威尔。

    莱威尔几乎有些懊悔昨晚为何没有熬夜等这封信寄到。当然对于吸血鬼来说，朝阳的催眠作用强过一切安眠药，就算他想，也不可能在白天活动。

    莱威尔拿着信走进书房。他急切地关上房门，撕开信封，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从信封的一角里抽出来，展平在书桌上，开始阅读。

    “亲爱的莱威尔，

    我在接到你的来信之后只能想到一句话，这个世界可真小不是吗？特别是对于吸血鬼来说，我们总能在世界各地碰到曾经的伙伴。

    你在来信中询问我关于阿曼德的一切。很遗憾，虽然曾经是他的伴侣，但我对他所知并不太多。阿曼德不喜欢提及过去的一切，他明明知道所有的事，却更喜欢把秘密埋葬在心间。我只知道他大约是在四百年前成为吸血鬼的，之后一直没有缔造过任何后裔。他的缔造者身份好像非常特殊，我只是隐约地听他提到过一点，他大概因此获得了相当强的能力。

    我很遗憾你将复仇的目标锁定在阿曼德身上，因为在我看来他几乎是不可战胜的。除了偶尔会有一种自我审视和惩戒的念头之外，他从来会不被任何外界的事物所影响。他果断勇敢，行动力极强，一旦下定决心就必定会贯彻到底。尽管外表像是一个缺乏保护者的孩子，他本人其实却跟石头一样冥顽不灵。他只相信他愿意相信的事物，为了实现他自己的意志而行动。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精神感应能力强大到无与伦比。我现在只能庆幸你的感应开关永远关闭着的。

    此外，阿曼德具有极高的艺术修养。他擅长作画和击剑，对于服装也有良好的品味。虽然曾一度在巴黎的吸血鬼剧院中过着半隐居式的生活，他对新生事物的接受能力很高，总能非常迅速地掌握新的技巧。

    我猜这些都不是你想要从我这里知道的。是的，关于阿曼德的弱点，你还真是考住我了。他无疑是一个极念旧的人，我猜想当年我的离开一定给了他相当大的打击。他的感情忱挚，对待伴侣有着孩子般的天真和依赖。

    在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在他身上既有年轻人的好奇，又有年长者的顽固不化。他想要改变自己，同时又极度坚持自我。他内在的一成不变甚至直接造成了我和他的分道扬镳。

    当然现在想来，这其中绝大部分的原因在我。那时候我刚刚从见到莱斯特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我的人生陷入了有史以来的最低谷，我需要一点动力来推动我走出低潮，而阿曼德恰恰无法给我提供这种力量。他的内心深处也是如此的迷茫和不知所措。我现在才体会到，在他人生的四百年时光中，他大约一直处于无人指点的摸索阶段。这造就了他对伴侣的依恋，也许他需要一个更加强势的人带他走出迷惘。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的真正意思是，也许你们之间存在着某种误会。虽然阿曼德的确曾经猎杀过虚弱无力的雏儿，但那更多的是为了保持吸血鬼世界和凡人世界的平衡。由于他的强大，所以他才主动将自己摆在了执法者的位置上。如果你们能够好好和解，我想他应该可以教给你很多。毕竟他比我们每一个知道的都要多得多。

    亲爱的莱威尔，既然你已经和阿曼德相遇，为什么不试着向他提出你的疑问呢？如果仅仅是因为一次误杀，你大可不必长时间的对此耿耿于怀。举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通常我们在餐桌上是不会考虑某一块牛排是否来自一头特殊的牛的。况且我了解阿曼德的狩猎习惯，他是我们中间最优雅的一个。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杀人的举动恰恰证明了他的仁慈。我不认为他会无缘无故地杀死你的凡人亲属，请在这一点上找找原因。

    另外，关于吸血鬼集会，我猜测阿曼德只是习惯于创建这样的组织。他对吸血鬼之间的相互关系总是有着特殊的执着。他认为我们和同类之间只有三种关系，缔造者和后裔的从属关系、相爱的伴侣关系以及领导者和被领导者的关系。只有当每一个吸血鬼通过这三重关系和其他吸血鬼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某个地区的吸血鬼世界才会稳定。所谓的吸血鬼集会应当是类似于他过去在巴黎的集会那样的组织。领导者控制被领导者，不让他们随意缔造出后裔，不让他们互相残杀，不让他们暴露吸血鬼的存在，等等等等。

    所以在我看来，这个集会的约束力并不太大。如果你想要继续在旧金山生活下去，基本上你就得服从于阿曼德。除非你能令他改变和你之间的关系，变成一对亲密的伴侣？请原谅我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据我所知，阿曼德并不是一个权力欲|望很重的人，所以你也不必担心被卷入到无止境的权利斗争中去。当然，服从他可能会让你的自尊心受到挫伤。如果实在无法忍受这一点的话，你也可以选择避开。毕竟在这么大的国家中找到一个没有阿曼德的地方定居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最后，你在信中再次暗示了那个多次令我感到尴尬的话题。你就这么想要知道……（下一段内容被划掉了）我的答案是，没有！虽然曾经和阿曼德生活在一起，但是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任何你‘期待’的……（下一段内容又被划掉了，路易在信纸边上写了一个极为潦草的shit）

    不过我们的确彼此相爱，我现在依旧非常爱他。

    为了纠正你狭义的爱情观，我不得不再次声明一下，这种‘爱’并非你理解中的那种浅薄而具有排他性的爱。阿曼德是一个极富魅力的人，在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被他深深吸引了。他时而冷酷，时而慈悲，是他让我感受到了吸血鬼那非人内心世界中的挣扎。我希望他终有一日能找到内心的平静。

    就这样吧！我已经花了太长时间来给你写这封信了。明天傍晚我将动身前往巴黎。由于在新奥尔良没能找到莱斯特的行踪，我打算去欧洲碰碰运气。非常期待你和阿曼德之间的误会可以解开（我坚信你们之间的仇恨起源于一场误会）。他会给你许多必要的指点。在吸血鬼人生的漫漫长路上，他走在了我们所有人的前面，因此也遭受到了更多的内心煎熬。我认为你应该试着去理解他。同时我也期待着，你的与众不同能给阿曼德以启发。随信附上一封我为你写的介绍信，如果你觉得有必要，请将信拿给阿曼德看。

    你忠诚的，

    路易”

    莱威尔又把信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然后从中提炼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词。“阿曼德的狩猎习惯”？那是什么东西？难道说这其中还真有什么误会？不可能，当时明明是亲眼看到他将自己的妹妹吸干的！

    莱威尔疑惑极了。他并没有从路易的信里获知多少新的情况。

    突然，他心中浮起了一个许久之前的疑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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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沉睡

    “你问我旧金山铁路是几几年建成的？”银眼睛的侦探诧异地看着莱威尔,“这种事完全没必要来向我咨询啊！任何一家图书馆的报纸档案都会告诉你，那是在1891年1月21日。好吧,也许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一点更加详细的情报？让我想想，在市长给火车站剪彩的同一天,格林街发生了一起银行抢劫案,歹徒从银行的金库里劫走了价值十二万美元的有价证券，此案至今没有被破获。还有一位名叫玛罗琳的小姐号称在那天晚上丢失了一条价值五千美金的手链，不过后来被证明她不过是想要欺诈保险。”

    “也就是说……”莱威尔舔了舔嘴唇，“假如不是在做梦,我绝不可能在1888年看到火车驶入旧金山城喽？”

    “那的确是当时许多人的梦想。”亚森侦探点了点头，同意莱威尔的观点。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那么说来，那件事在1891年之后。我以为我在船上渡过了整整三年,难道其实只有几个月而已？”莱威尔低声嘀咕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亚森，我想要查一艘船的资料。”

    “一艘船？这艘船也同你的心上人有关吗？”侦探好奇地问。

    “不不不，呃……也许是的。不，他不是我的心上人！我很难解释清楚，这件事可能会改变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吸血鬼抓了抓头发。

    “好吧。告诉我那艘船的名字，以及你想要了解的资料。” 侦探微笑着点头。

    “我不知道船名。我只知道那是一艘货船，中型货轮，可能装了大豆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吸血鬼回忆道，“它在1891年1月21日之后从旧金山港驶出。因为那时候已经有了铁路，那必然是在1月21日之后。它大约在海上航行了几个月，停靠过十来个地方，也许更多，然后在1891年4月抵达纽约港。我想要知道它在这几年间的所有航程，曾经到过哪里，逗留过多久。”

    “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吗？”亚森问道。

    “那艘船的船长有个绰号，他们管他叫……‘独眼鹦鹉’。我还知道几个水手的名字，但是不确定这些水手是否还在那艘船上。”莱威尔一面回忆一面说。由于他在船上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养伤，他对外界了解甚少，只能说出一些零星的情况。

    “没关系，这已经足够展开调查了。最后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的优先级，这件事要放在找人的委托之前吗？我是说，虽然我是个专业侦探，也不可能同时调查好几件事。”

    “是的，请将它提到最前面来。我会付给你双倍的酬劳。一天不弄清楚这件事，我就没法安稳地睡觉。”莱威尔恳切地说。

    “好的。请放心，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

    从侦探的办公室里走出来，莱威尔依然满心疑惑。他弄不明白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数年前，在他变成吸血鬼的第二个晚上，当他从废弃的矿坑里钻出来的时候，他隐约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发生了细微的改变。但是那时他丝毫没有想到这种改变是由时间的流逝造成的。

    他只注意到了一些表面现象。比从前更加干净的街道，形状和前一个夜里略有不同的植物，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房屋，一条突然开通的铁路……现在他才猛然醒悟，这种感觉如同南柯一梦。在他离开矿坑的时候，时间根本就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

    尽管这个推论看上去十分荒诞，但如果侦探的调查结果也和它相符的话，那就说明在莱威尔第一次以吸血鬼的身份入睡的那天夜里，发生了一些极不寻常的事。

    莱威尔突然想起他在睡过一觉之后发现对现在这个身体更加熟悉了。难道说长达三年的沉睡是他来自未来的灵魂融合原本莱威尔的灵魂并熟悉身体的必然过程？

    高大的吸血鬼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那么妹妹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呢？这会跟自己变成吸血鬼有关吗？阿曼德的狩猎习惯到底又和别的吸血鬼有什么不同？莱威尔发现，在他差不多想通一个问题的时候，他所面临的问题反而越来越多了。

    最糟糕的是，他还是不知道要上哪儿才能找到阿曼德来问一问。这个实力强悍的古老吸血鬼从那天夜里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莱威尔觉得，以阿曼德我行我素的个性，大约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难道说要故意制造出一个雏儿好引阿曼德出来？

    吸血鬼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万一他的后裔也跟他一样没有心灵感应的能力，那他不但无法引出阿曼德，反而要从此摊上一个包袱。更何况从“优生优育”的角度上来说，他现在也完全不适合缔造一个雏儿。

    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简直让人食不下咽！

    莱威尔突然有些埋怨路易为何不把整件事在信里说清楚。这么说一半藏一半难道好玩吗？

    万般无奈之下，他决定还是从他和阿曼德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开始查起。要是阿曼德习惯在那一带狩猎，那他总有碰上阿曼德的机会。

    这个时候要是有心灵感应的能力该有多好啊……

    莱威尔满心感慨，却没想到阿曼德在跟他分手之后也发觉了同样的不方便。

    以往这位吸血鬼首领总是习惯于通过心灵感应来呼唤他的同类，但是这一招在莱威尔身上完全不起作用。要不是确信这个吸血鬼绝不可能和自己有关，也不可能是最古老的那几个中的一个，他几乎都要怀疑莱威尔是他的直系后裔了。

    吸血鬼之间的心灵感应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失灵。直系缔造者和后裔之间，或者是最早的几代吸血鬼之间。

    所以，尽管阿曼德并不想要莱威尔为他做些什么（比如捡柴火或是处理尸体），但是失去联络手下的方法还是令美少年遗憾不已。

    就这样他们有了一段暂时各不相干的生活。

    五年后，莱威尔已经真正成了上流社会中的有为青年。当然，这也跟冯*德尔特子爵的大力推销不无关系。老贵族常常以莱威尔的“伯乐”自居，而莱威尔也真正成了他所主持的收藏基金的最大持股者。

    数年间，莱威尔的财富以几何数量级增长。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全都要归功于有一个极有理财头脑的妹妹。

    和他记忆中一样，内燃机的发明和使用渐渐变得成熟。拥有一辆德国产全手工制造的奔驰汽车成了富人们身份的象征。尽管马车夫们还在对着那些笨重的机器指指点点，在汽车经过的时候颇为不屑地打起响鞭，但是莱威尔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汽车成为下一个时代最主要的交通工具了。随着汽车业的发展，他的那些土地下埋藏的黑色宝藏将变得价值连城。事实上，他已经开始催促玛格丽特加快收购土地的进程。不过他的妹妹却更倾向于尽量一边减少风险一边加快收回投资的速度。

    用玛格丽特的话来说，低价买下一块将来绝对会大大升值的土地虽然看上去不错，但是如果用这笔钱先在短时间内挣到三倍的利润再以比过去贵一倍的价格买入土地，将会使他们赚得更多。

    这些复杂的计算让莱威尔听得头晕眼花。最后吸血鬼决定，反正他已经有了花不完的钱，为什么不把决定权交到懂行的人手中呢？所以他在提了两次之后便不再过问投资的进程了。比较让他头疼的是，就连他的小妹妹安妮都已经有了心上人，他最能干的妹妹却在这方面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道是怕未来的丈夫嫌弃自己懂的太多？

    经过几年的熏陶，莱威尔已经渐渐对这个时代人的思想有了深刻的了解。他的忘年之友，冯*德尔特子爵在听说他把家庭财政大权交给妹妹的时候，也曾经惊讶地差点打翻茶杯。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那倒真的要好好挑一挑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能干的妹妹在嫁了人之后受委屈。

    不过在吸血鬼终于忍不住询问起妹妹的终生大事时，女孩却大方地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仪的对象。那是她在生意上的一个助手，她打算再考察几年才决定是否要进一步发展。

    莱威尔听到之后不禁咋舌。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听人用“长期投资”来形容男婚女嫁，这种感觉既新鲜又熟悉，让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另一方面，和财富积累上的顺风顺水截然相反，莱威尔对阿曼德狩猎习性的调查一直裹足不前。他的美少年同类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杳无音讯。要不是路易说阿曼德经常会在一个地方一呆就是好几年，往往只出现在一个极小的圈子中（莱威尔认为那根本就是典型的宅男生活），他几乎都要放弃寻找了。

    几年间他踏遍了旧金山城中的贫民窟，甚至已经能闭着眼睛在那些狭小的矮巷中穿行了。他没有在城市里发现第三个吸血鬼。也许正如阿曼德所说，没有用的雏儿都已经被清理干净。

    尽管调查毫无所获，莱威尔却已经习惯了在城市中最混乱的角落漫步。他的另一个习惯是通过锻炼每天都将身体的潜能发掘到极限。和五年前相比，他的实力已经突飞猛进。虽然不知道和阿曼德之间的差距还有多少（这次莱威尔已经不像上次那样笃定地认为吸血鬼之间的年龄差距可以用枪械来弥补了），不过要是再次见面，肯定能让对方大吃一惊就是了。

    每天，莱威尔都在他的秘密训练房中进行自我锻炼，然后去贫民窟喝个半饱，接着回到家中处理一些杂事。之后要么是被冯*德尔特子爵拉去参加上流社会的私人聚会，要么就是和亚森侦探一起聊天打发时间。

    侦探在四年多前提供给他一份关于黑天鹅号的详细资料，其中包括这艘船的船员名单以及之前几年的具体航线。藉此莱威尔已经可以确定，他当年的确是被阿曼德丢弃在黑天鹅号上，之后又一路随着船到了纽约。也就是说，那天晚上他一觉醒来，距离他睡下去已经过了整整三年又两个月之久。为此他还特别去了一次他当初藏身的矿坑，在里面睡了一整个白天，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异状。可见那仅有的一次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对新的身体还不适应。这虽然没能解开他所有的疑问，但是的确让他重新审视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这一天，就在莱威尔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看到玛格丽特一脸惊惶地走进大门。

    “你这是怎么了？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吗？”吸血鬼关心地问。

    “没、没什么。”玛格丽特小心地看了一眼周围。门廊上没有别人，这个时候仆人们大概在忙着准备晚餐。她挽起莱威尔的胳膊。“莱威尔哥哥，过来一下好吗？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们一起走进书房。玛格丽特关起房门，焦虑地搓了几下手指。

    “到底发生了什么？”莱威尔皱眉。

    “我想我看到查理了。”看到莱威尔脸上茫然的表情，女孩立即解释道，“就是和贝丝私奔的那个男人。我今天在大街上远远地看到他一眼，但是很奇怪，他身边的女人并不是贝丝。莱威尔哥哥，我有些担心，你说他们之间会不会发生了些什么？贝丝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呢？她该不会是被……被抛弃了吧？”

    莱威尔十分确定他最大的妹妹已经死了，不过他也很能理解玛格丽特的担心。吸血鬼想了想，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别担心，也许你只是看错人了，也有可能跟那个查理在一起的女人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我们不需要那么早下结论。告诉我你在哪里看到他的，最好让安妮给我画一张他的画像，亚森会帮我们找到他的。”

    “好吧。”玛格丽特点点头，“不过还是先不要告诉安妮了。我来画一张查理的画像吧！我真应该早点想办法去找贝丝的。天啊！这真是我的失策！私奔毕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但我以为她应该过得还好。”

    “好的，就按你说的做，也别透露给妈妈听。我会想办法查清楚这件事的。来，再告诉我一点关于查理的事。”吸血鬼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随后，他推掉了和冯*德尔特子爵的约会，直接去了亚森侦探的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别忘了给我留点话再走啊！╭(╯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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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海中的葬礼

    一开始莱威尔想得很清楚,那个什么查理和他妹妹的失踪毫无关系，他只需要去了解一下这个男人的生活境况,想办法把他弄出旧金山城，然后再编一个借口抚慰好玛格丽特就行了。

    因此,在收到侦探的调查报告时,他丝毫没有看出其中的疑点。倒是亚森不厌其烦地点拨了好几遍，他才猛地明白过来，其实这个男人在1891年初的行踪十分可疑。

    在1891年以前，查理一直在为一家面包店工作。他为人颇为懒散,但是相貌堂堂，所以在充当店员的时候着实吸引了不少女性顾客，直到现在还有人记得他。差不多在1890年初,他和莱威尔的大妹妹贝丝之间有了暧昧关系。在他们关系最好的时候，查理甚至会上门来为莱威尔家做一些重活儿。不过在1891年1月底，查理突然离开旧金山去了他的一个叔叔家，在那儿的农场里做帮工。三年后，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没有住回原本住的地方。他在城市另一头的一家面包店里找到了一份工作，这就是从前认识他的人大多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的原因。现在，他正要和面包房主人的女儿结婚。

    值得一提的是，查理当初离开旧金山的时候走得十分匆忙。用侦探的话来说，像他这样的穷人，理应好好收拾一番再走，逃也似的离开不符合他的个性。更何况，亚森打听出查理曾亲口跟人说，那几年寄人篱下的生活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他是被什么事情所迫，不得已才会去农场做了帮工。

    “要我说，在1891年初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你说你的家里人一直认为贝丝和他私奔了？会不会是他对贝丝犯下了什么罪行，因为害怕所以才逃跑的？无论如何，要想知道你妹妹的下落，从他那里一定可以找到线索。”银眼睛的侦探判断说。

    莱威尔想了想，决定还是直接去找查理问清楚。他婉言谢绝了侦探的陪同，独自开车到了城市的另一头。在敲开面包店大门的时候，店主看到他几乎有些惊惶失措。莱威尔的打扮绝不像是出入这种小面包店的人。况且现在是夜里，面包店早就关了门。要说这位气势汹汹的绅士是上门来追债的，倒还比较有说服力。他唯唯诺诺地将吸血鬼领进门，叫出自己的准女婿招待对方。

    “你就是查理吗？我要跟你谈谈，有清净一点的地方吗？”莱威尔沉着脸说。他对面的年轻人尽管年纪不大，脸上却已经有了一些皱纹，那是常年起早贪黑工作的结果。

    “有的，有的。”查理咽了口口水，惴惴不安地将吸血鬼带到一间小会客室。

    “我是莱威尔。”望着查理脸上迷茫的表情，吸血鬼立即补充说，“我是贝丝的哥哥。你还记得贝丝是谁吧？”

    查理惊叫一声，转身向门口扑去。他夺门而出的动作在莱威尔看来慢得可怜，吸血鬼轻轻一抬手就把他捉了回来，提着领子撂到了墙上。

    “先别着急走。我知道你和贝丝的死没有关系。”莱威尔给对方打下一针强心针，“我只想知道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面包店店员的脸上又是紧张又是害怕，他哆嗦了好一阵，才犹豫着说出了真相。

    查理和贝丝的关系当然远不止暧昧那么简单。早在他们互诉衷肠的那个晚上，狡猾的他就已经取得了女孩的童|贞。后来，为了维持这种关系，他还给了贝丝不少钱，甚至开始讨好女孩的家人。直到1891年1月，贝丝突然告诉他自己怀孕了。这个消息让查理既惊讶又烦恼。他的确喜欢贝丝，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同她结婚。因为一旦娶了贝丝，他无疑就要摊上一大家子的麻烦。

    查理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狠下心肠和女孩断绝关系。在和贝丝摊牌之后，贝丝曾一度威胁说要去警察局告他。这件事把他弄得心烦意乱。他偷偷去找医生开了一些堕胎药，打算想办法骗女孩喝下去。后来，他考虑要不要索性一走了之。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罪，很难判断女孩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否知道对方尚未成年，警察也不可能因此满世界地通缉他。就在他犹豫着是先给贝丝打胎消灭证据，还是先离开旧金山的时候，贝丝却出了事。

    “我在巷子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喔，天啊！她看起来苍白极了，两眼空洞无神。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她的衣服完好无损，表情甚至十分安详。但是那天晚上我的确约了她，我把打胎药加进了一锅汤里。要是被人知道她是在出来见我的时候死的，再联系到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我可就真的百口莫辩了。所以我把她的尸体背到了河边。我一路顺着堤岸走，直到快到入海口的地方，才往她脚上绑了块石头把她推了下去。先生，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我只是处理掉了她的尸体而已！你一定要相信我！”

    莱威尔攥紧了拳头。他妹妹死的时候只有十六岁。这样的花季少女却在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折磨后死去，甚至连尸体都没有被人找到。他几乎可以想象在她依靠查理支持起这个家的时候，背后要受到多少人的指指点点。成为母亲甚至不能给她带去任何喜悦。恰恰相反，一个自私而又薄情的男人因为她的怀孕试图将她推入了更加绝望的深渊。

    “先生，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过贝丝。你要相信我！先生！”

    “滚出旧金山，今后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的话，我要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蟑螂一样轻而易举！”吸血鬼低声威胁道。他的表情让查理相信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是，先生，我会离开旧金山的。我马上就离开！”

    “还有，告诉我你把贝丝丢在了哪儿了。今天你说的话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否则我一样会要你的小命！”

    “绝不会！我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查理吓得都快要哭了，他信誓旦旦地反复保证会保守秘密，并极力将那天夜里他丢弃尸体的地方回忆了出来。

    离开面包店之后，莱威尔直接开车去了河堤。他在一个卖花的老妇人面前停下车，买了一大束白色的玫瑰。这个季节的风很大，河堤上几乎没有人。吸血鬼的长外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在路边看到一个乞丐。这是一个大约六十岁上下的男人，孤单地坐在路边，身上包了一条早已看不出颜色的毯子。莱威尔往乞丐面前的破帽子里丢了两个硬币。不过那个乞丐却好像没有看见一样一动不动。要不是吸血鬼的敏锐听力告诉莱威尔，这个人还活着，他都要以为坐在这里的是一具尸体了。

    他继续向前走去。他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灯塔上打出的信号灯。六年前，查理正是循着这条路线，将贝丝的尸体搬到这里，然后抛进海里。

    莱威尔把花撒入大海。白色的花朵在水面上一沉一浮。

    尽管他不是害死贝丝的直接凶手，但是她生前所遭受的绝大多数痛苦却都是源于他的失踪。如果他没有突然变成吸血鬼，如果他没有一去不复返，在一个废弃的矿坑里一睡三年，那贝丝很有可能会过上平凡而又幸福的一生。

    一阵海风袭来，将吸血鬼的围巾卷入空中。莱威尔抬了抬手指，又收了回来，任由他的羊毛围巾消失在夜风中。

    他突然觉得有些冷。

    莱威尔拢了拢衣领，转身向来的方向走去。然后，他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他看到那个乞丐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起手臂向着堤岸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小块伸向河水的平台。在平台的中央，站着一个削瘦的人影。月光下，他那头深琥珀色的头发熠熠发光，就像是一团在风中流动的火焰。尽管是背光，莱威尔还是可以凭借吸血鬼敏锐的视野看清他的脸，那上面带着一种平静而又悲伤的表情。

    突然，莱威尔觉得他好像听到了些什么。

    一些音节，一些不知名的信号，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东西。它就存在于周围的空气中，让莱威尔感觉到心情有些压抑。

    年老的乞丐继续向前走去。他的脸上流露出激动的神情，表情简直就像是在赞颂天主。终于，他走到了那个人影面前。他费力地弯曲僵硬的膝盖跪下，高举双手环抱住少年劲瘦的腰。

    莱威尔看到少年安抚似的拍了拍乞丐后背。然后那个美貌的少年弯下腰，狠狠将牙齿刺入乞丐的动脉。这一幕突然跟莱威尔在几年前看到的那一幕重叠起来，让他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直到阿曼德将乞丐完全吸干，莱威尔才怔怔地走到他古老的同类面前。

    “天啊！你刚才在呼唤你的食物。”莱威尔用了肯定句。

    阿曼德并不习惯于解释自己的行为。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莱威尔，思考要用什么手段让对方尽到集会一份子的义务。

    “你挑选他们，然后让他们自己走到你的面前。这是怎样做到的？”莱威尔不禁发出惊叹，“这到底是在怎样做到的？等等！你……你只挑选绝望的人对吗？只有绝望的人才能听到你的声音！你用心灵感应呼唤他们过来，赋予他们解脱。天啊！这就是你的狩猎之道！”

    “我并不怜悯这些凡人。”阿曼德今晚第一次开口，“只要我想，我也可以天天以罪人为食。但是既然他们已经想要寻死，为什么不成全他们呢？”

    “是的，所以那天晚上她一定也想要寻死。噢，可怜的贝丝，她是如此的绝望以至于听到了你的呼唤……”莱威尔低声嘟囔。

    阿曼德皱了皱眉：“你来的正好，我要你跟我去办一件事。我们大约会离开一段时间，你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没什么特别需要交代的。”莱威尔摇头：“我会给家里留一封信。”

    “很好。一个小时后我们在这里见面。”阿曼德突然意识到莱威尔的状况有些异常，不由提醒了一句，“别总是想着凡人的事，幽冥之子就该有幽冥之子的样子！”

    夜风中，莱威尔冲阿曼德挥了挥手，浑浑噩噩地向他停车的地方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二更！请按个爪再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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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千里追踪

    “我正在追踪一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在和莱威尔汇合之后,阿曼德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他的意图。其实他并不一定需要莱威尔的帮助，但是作为旧金山吸血鬼集会的首领,他觉得他有必要每隔一段时间差遣一下他的手下，以确定彼此之间的从属关系。更何况莱威尔同跟他上次见面的时候又有了很大的不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成长如此迅速的吸血鬼。阿曼德打算花点时间进一步观察一下他的手下。

    “你在追踪的人是吸血鬼？”莱威尔疑惑地问。

    在短短的一个小时中,他已经渐渐消化了阿曼德只取寻死之人性命这件事。因为在妹妹的死上面，他同样要负起一部分责任，所以他决定暂时将和美少年之间的仇恨搁到一边。另一方面，他实在是很好奇吸血鬼世界中的一切。尽管他已经从路易口中得知了一些必要的常识,但是很显然，阿曼德知道的要比路易多得多。

    “你认为有凡人值得我们如此大费周章吗？”阿曼德反问道。

    “凡人中也有神奇的存在。”莱威尔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他并不打算反驳阿曼德的说法。无论是多么厉害的凡人，都不至于让一个已经活了四百年的吸血鬼为他奔波忙碌。

    “还记得上次那三个雏儿吗？虚弱得不像样的那三个。” 阿曼德皱了皱眉,决心把话题摆到正经事上。

    莱威尔点了点头。

    “我一直在寻找将他们缔造出来的人。只有当一个吸血鬼连续缔造出许多同伴的时候，才会出现这么虚弱的雏儿。我不打算让他再这么逍遥法外下去了，我要给他一点惩戒。”阿曼德面色阴沉地说。

    “你打算怎么做？把他钉死在棺材里活埋吗？”莱威尔脱口而出。

    “我以为我从前并没有向你解释过幽冥之子的律法？”

    “呃……”

    “不，我要烧掉他。”阿曼德冷冷地说，“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先搞清楚一件事。我们在新大陆的同类并不多，我要先确认他来自谁的血系。”

    “咦？美国大约有多少吸血鬼？一百个有吗？血系是什么？”莱威尔突然找到了他八卦的要点。

    阿曼德皱起眉：“绝不超过二十个。要不是那个家伙一直在制造幽冥之子，数量可能还更少。从血液上找到最初的源头，这就是血系。”

    “血系就跟家族差不多吗？你是什么血系？你能分辨出我是什么血系吗？”莱威尔好奇地问。

    阿曼德的眸色一沉：“我的幽冥禀赋来自一个伟大的人。至于你……”他抬起头，将目光落在莱威尔的脖子上。“要是让我尝一口你的血，我大概能分辨出你的缔造者是谁。”

    莱威尔立即倒退了三步。“不不不，这并不重要。正所谓英雄不问出身！”

    阿曼德笑了起来。这个略带孩子气的笑容把莱威尔看得一呆。

    “我们要找的人很狡猾，或者说他的行动总是随心所欲，这让我无法估算出他的行踪。不过前天晚上，有人挖开了安东尼家小儿子的墓地，把尸体弄出来翻了翻，又放了回去。”阿曼德解释说。

    “他想要确定卢卡*安东尼是否已经死亡！只有把他变成吸血鬼的人才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死去。他就是那个转变了卢卡的人！”莱威尔立即明白过来。

    “所以这个人一定还在附近活动。他以为关闭了内心就能让我找不到他，但是在这方面他还太嫩了。”

    “唉？你能不依靠心灵感应找到他？”

    “只有年长者才能完全断绝和外界的联系。虽然现在他主动将思想隐藏起来，我依旧可以感觉到一个大致的范围。”

    “那他知道你在追踪他吗？”

    “他应该只是感觉到了危险，毕竟他已经有三窝雏儿毁在了我的手中。他知道他没有能力对抗我，这也是他关闭起内心的原因。”

    莱威尔不禁有些感慨。他们要追踪的那个吸血鬼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态源源不断地缔造出后裔，因为这样的原因惹恼阿曼德真是太不幸了。

    “那么我呢？”莱威尔突然有些疑惑，“你也可以感应到我在哪里吗？”

    阿曼德的脸色沉了一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莱威尔。那是一根细细的密封玻璃管，里面装着一点红色的液体。玻璃瓶的一端被一条细巧的银链穿过，做成项链的样式。“戴上这个。”

    莱威尔大致可以猜出玻璃管里装着的是阿曼德的血液。阿曼德应该可以通过心灵感应感知到自己的血液在哪里，但是的确没有办法感知到莱威尔的所在。莱威尔还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种神奇的感应方式。他想了想，把项链套在脖子上。

    “那我要怎么找到你呢，比如在我有什么事情要跟你说的时候？”他问道。

    阿曼德皱了皱眉，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原因会让莱威尔想来找他，通常他的手下都畏惧于他的力量。“你可以在港口的金海螺号那儿找到我。”

    莱威尔满意地点了点头。在这个没有手机的时代，他对于这样的联络方式已经很满意了。

    “走吧！我们必须赶在天亮之前找到下一个落脚点。”阿曼德突然向着一个方向飞奔。

    莱威尔轻而易举地赶上了他的速度。就跑步这件事而言，拥有一双长腿的一方的确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他们在黎明到来之前赶到了一所修道院。阿曼德让莱威尔挖开一块石板。石板下面是通往殉道者墓地的通道。他们各自找了个石匣将就了一整个白天。然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先后醒来，出发继续追踪他们的目标。

    一连几天，时间都在赶路中度过。阿曼德时而往东时而往西，莱威尔甚至怀疑他根本不能确定目标的方向。让莱威尔颇为失望的是，他一次都没能比阿曼德早醒，这让他不得不放弃了趁阿曼德还没醒的时候进行一点报复性的恶作剧的主意。

    阿曼德有着旺盛到可怕的精力。他可以无止境地在荒野中飞奔，可以只用一只手就抬起巨石。他喜欢在和宗教有关的地方落脚，在黎明前甚至还会出去欣赏一下墙上的宗教画和雕塑。

    几天来，莱威尔总结出了和阿曼德谈话的主要雷区。美少年讨厌说起一切和他是怎样变成吸血鬼有关的话题。他同样讨厌的还有那些“低俗且没有意义”的话题，虽然莱威尔有时候难以分辨出这一点。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阿曼德聊天。通常三个问题中只有半个会得到解答。不过他依旧对提问乐此不疲，并且很快发现了阿曼德的知识简直渊博到让人由衷地萌生出敬佩之心！

    美少年对世界的方方面面都了若指掌，他说出的一半比喻莱威尔都要再问一次才能听懂。在哲学和宗教方面，他的知识更是令莱威尔望尘莫及。那些偶尔出现的长篇大论和发人深思的个性观点，常常能将高大的吸血鬼说得头脑混沌，全然不知道身处何方。

    好在无论世界观怎样被少年说得动摇，在醒过神来之后莱威尔依旧可以保持旺盛的好奇心，并且丝毫不被阿曼德身上的阴郁思想所影响。

    就这样，他们一直从旧金山追踪到了新奥尔良。

    “啊！没想到我们竟然到了路易的故乡！”

    在莱威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他没有告诉过阿曼德他和路易之间的友谊。然后，在看到阿曼德眼中闪过冷光时，他立即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问题，并取出一封一直带在身上的介绍信递了过去。

    “哈！路、路易让我代他向你问好。”莱威尔颇为尴尬地说。

    阿曼德拆开信封，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然后用一种颇为玩味的目光从头到脚将莱威尔打量了一遍。

    “信上说你从不杀人？”在此之前阿曼德还从未注意过莱威尔的饮食习惯。

    “不，我只是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不杀人。”莱威尔抓了抓头发。他想了想，决定扯开话题。“你知道吗，路易几年前还在这儿呢！他来这儿找莱斯特，不过没有找到，后来他决定去欧洲碰碰运气。上一次跟我通信的时候他在巴黎。”

    “路易想要找莱斯特吗？” 阿曼德神色平静地问。

    莱威尔突然想起面前的美少年好像跟莱斯特之间的关系是……情敌？

    “他还没能找到莱斯特。” 莱威尔决定鼓励一下对方，“或许……或许你还有机会？”

    阿曼德的脸色微变：“我感觉到他了，就在刚才。跟我来！”

    就这样莱威尔还没来得及欣赏新奥尔良的夜景就跟着阿曼德好一通狂奔。他有点后悔跟阿曼德提起了莱斯特。最后，他们停在了一幢老旧的建筑物前。这里看起来像是一间体操房或是别的什么运动场馆。阿曼德犹如鬼魅一般蹿了上去，莱威尔也赶紧跟在他身后。

    这里的确是一间体操房。一层楼的建筑内部大约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整排整排的高大双扇玻璃窗上沾满灰尘，有些甚至被砸碎了。木质的地板残旧不堪，完全看不出往日的景象。在正对大门的那一边，一整面墙上都镶着镜子，镜子前面还有一条可以用来压腿的金属长栏杆。

    莱威尔看到了他们要找的人。他就在体操房的中央，抱着一个和真人一样大小的芭蕾舞娃娃翩翩起舞。

    听不见的乐曲回旋在体操房的上空。那个吸血鬼屈起一条腿，举起娃娃，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单腿旋转。在转了足足二十多圈后，他终于无力地跌倒在地，抽搐着肩膀哭泣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最后一章，可把我写趴了！

    一直觉得通过心灵感应呼唤绝望之人并赋予他们解脱的阿曼德很酷呢！感觉有点像是给人安乐死的黑护士？【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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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活埋

    一个神经质的家伙。

    莱威尔暗自下了结论。在他的理解中，穿连裤袜跳舞的男人大多都有一些神经质,更何况对方跳着跳着还突然哭了出来。

    阿曼德悄无声息地走到陌生的吸血鬼背后。

    “这个离经叛道的家伙,他总是给我们带来麻烦。”美少年突兀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体操房中。

    在短短几分钟内,阿曼德就已经通过心灵感应判断出了陌生吸血鬼的血系。

    “那么，莱斯特是你的缔造者？”

    面目忧郁的吸血鬼放下手中的芭蕾舞娃娃。他转过身,抬头看向阿曼德。“你认识莱斯特？”

    “莱斯特在哪儿？他怎么放心让他的雏儿到处乱跑？”阿曼德不答反问。

    “不，我是逃出来的。”对方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在被他变成吸血鬼之后,我一直不知道要如何独立生存。可是他什么都不愿意教给我。他把我制造出来,只是为了让我替他带回食物。他是如此恐惧人群，根本不愿意到外面的世界中去。而我又什么都不懂,只能浑浑噩噩地守在他身边。后来,我有幸遇到了那位大名鼎鼎的路易，莱斯特曾不止一次跟我提到过这个不愿服从于他的雏儿。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那个迷人的男人同样拒绝带我走入吸血鬼的世界。一怒之下，我逃离了莱斯特身边。在成为吸血鬼之前，我只是个普通的芭蕾舞演员。可现在，没有一个芭蕾舞团会雇佣一个吸血鬼！我是一头黑暗中的怪物，只能依靠打劫猎物的金钱度日。这是多么悲惨的生活啊！我没有朋友，也不知道我的敌人在哪里。但是我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吸血鬼不可能是无敌的，他们一定也有他们的天敌。在发觉那几个孩子的死讯时，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现在你终于找到我了。你就是那个专门狩猎吸血鬼的人吗？你为谁工作，教廷？”

    莱威尔皱了皱眉。这个吸血鬼的脆弱程度让他感到吃惊。作为无论是感知能力还是力量都远远胜过人类的生物，他竟然还会觉得生存困难，甚至隐约期待着某个传说中的“吸血鬼猎人”来赋予他解脱，这是怎样傻x的精神啊！

    “我的名字叫做阿曼德。”阿曼德平静地说。

    对方“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莱斯特提到过我？”阿曼德俯视对方的眼睛。

    前芭蕾舞演员立即用力点了点头。“噢！天啊！你就是阿曼德，那个活了四百年的吸血鬼！巴黎黑暗世界的主宰！早知道是你在追踪我，我就不用东躲西藏了！你一定能告诉我许多事！莱斯特说你的缔造者是世界上知识最渊博的吸血鬼，虽然你本人……”他突然顿住，把莱斯特关于阿曼德的评价咽了回去。

    “单调而又危险？”阿曼德咀嚼着这两个他从对方的思想中捕捉到的词。他笑了笑，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这真是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吸血鬼！请让我跟随在你左右！对了，我的那些孩子，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那些所谓的宗教骑士团或是吸血鬼猎人真的存在吗？”神经质的男人用一种极端疑惑的语气问道。

    “他们是被我杀死的。”阿曼德毫不在意地说，“雏儿必须和缔造者在一起，直到他们有能力独当一面。你既然转化了他们，就必须负担起这一责任。我不会容许无知的雏儿在人群中游荡。”

    “可、可是他们都不是我理想的伴侣人选啊！”跪坐在地上的吸血鬼显得相当吃惊，“我转化他们只是因为不忍心看到他们的美貌褪色。我的这些孩子们，他们一个个都是这么美，他们理应享受长久的生命。但我不可能把他们带在身边。我需要一个强大的人来给我指点，一个就跟你一样伟大的吸血鬼，他们对我来说无异于一个个包袱。天啊！你竟然杀了他们。那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难道想给我一个警告？好吧，下次我不会再轻易制造出新的吸血鬼了。有了你，我再也不需要他们了。请给我指明方向！我恳求你为我指明方向！”他一脸崇拜地看向阿曼德。

    “莱威尔。”阿曼德回过头，对莱威尔扬了扬下巴，“抓住他。”

    “你想要做什么？嗨！别碰我！”

    对方的挣扎并没有给莱威尔的行动带来多大麻烦。他只用一只手就把前芭蕾舞演员像提小鸡一样提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和除了阿曼德之外的吸血鬼交手，对方的软弱无力让他的脑海中直接浮现出“被不断放血掏空了身体”几个大字。

    “为了照顾莱斯特的感情……”阿曼德慢条斯理地说，“我决定免去你的死刑。请在地下好好反省你犯下的罪过吧！”

    莱威尔挑了挑眉：“你打算把他活埋？”

    前芭蕾舞演员崩溃地尖叫起来：“不！你不能这么做！我没有犯过错！我只是寂寞地活着！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曼德点了点头：“我们去找块墓地。”

    莱威尔索性一个手刀把尖叫的吸血鬼敲晕了。

    他们一起找到一处墓地，从年代久远的墓碑下面挖出一口依旧结实的棺材，把吸血鬼塞了进去，重新钉牢。然后莱威尔又把墓穴往下多挖了数米，放进棺材，在上面压了几块沉重的石头，最后才重新夯实地面。

    “你觉得他还有机会重见天日吗？”做完这一切，莱威尔轻轻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泥土。事实上他觉得活埋比用火烧死更加可怕。

    阿曼德伸手摸了摸满是苔藓的墓碑。

    “也许他会在疯狂状态中度过整整几个世纪，然后再变成一具活尸。”

    “我们就没办法教导他改邪归正吗？”莱威尔疑惑地问。

    “我见过太多像他这样的例子。就比如莱斯特的那位青梅竹马，那个一心一意想要被他转化的尼古拉斯。在获得幽冥禀赋之前，他是如此渴望拥有超越凡俗的力量。可是一旦成为幽冥之子，他的目光却又变得浅薄起来，愤世嫉俗轻易地让他走向了疯狂。如果缺乏坚定的内心，无论获得多大的力量都无法改变命运。有些人天生内心敏感脆弱，他们总是活得毫无目标，不相信自己会获得成功。他们庸庸碌碌地活着，根本无法适应幽冥之子漫长的生命。我所能做的就是提早终结他们身上的错误，因为或早或晚他们都会走向自我毁灭。”

    莱威尔沉默了片刻。他觉得自己稍稍能理解阿曼德的想法。无论是凡人还是吸血鬼，只有在内心深处拥有追求目标的决心时，才能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有意义起来。从天而降的金钱或是地位并不能真正改善人的生活，态度才是决定命运的关键。对于凡人来说，随波逐流只能造成碌碌无为的一生。当这种个性特征出现在吸血鬼身上的时候，无疑会演变成一场灾难。他们的绝望和随心所欲必将破坏吸血鬼世界的平衡。

    莱威尔觉得，阿曼德一直独自背负着执法者的身份，试图用古老的戒条拴住那架躁动不安的人性马车。他的行为冷酷而又不近人情，在限制其他吸血鬼互相残杀的同时，却又让自己执掌了生杀大权。

    莱威尔并不认为他这样做是完全错误的。但是同时，拥有未来记忆的他也察觉到了阿曼德认知中的不足之处。人类正在一步步走向思想解放，对于自由的追求不可能被简单的条条框框所束缚。

    吸血鬼的世界需要一点和以往的戒律不一样的东西。

    “要回去了吗？”莱威尔问道。

    阿曼德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莱斯特的确不在这座城市。”半分钟后他重新睁开眼睛。

    “那你觉得路易能在欧洲找到他吗？”莱威尔好奇地问。

    “我不确定。莱斯特喜欢冒险，他可能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那你不打算惩罚莱斯特吗？他缔造出了下面这个家伙。”

    阿曼德突然笑了起来：“不，莱斯特是不一样的。他从来就视规矩为无物，惩罚只能让他愈挫愈勇。要是有一天他变得老老实实的，我反而会觉得不习惯。况且……我也没有动摇他的力量。”这一刻美少年的眼神温和而又迷茫，甚至还带着一点点艳羡。

    你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吸血鬼吗？

    莱威尔将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阿曼德不可能不了解他的情敌，他既然都说了和莱斯特势均力敌（莱威尔的理解），情况必然就是如此。不过莱斯特到底活了多久？为什么阿曼德会无法在力量上压制住他呢？

    莱威尔觉得，也许知道这件事有助于缩短他和阿曼德之间的实力差距。

    一张写着“旧金山二号吸血鬼”的名片毕竟比不如一张写着“旧金山吸血鬼集会首领”的名片拉风啊……

    虽然没有人会知道旧金山总共就只有两个吸血鬼。莱威尔颇为惆怅地想。

    之后的几天他们的行程变得轻松了许多。

    阿曼德依然在大多数的时候保持沉默。不过他却很显然已经习惯了莱威尔的陪伴。这从他差遣莱威尔的次数上可见一斑。在美少年第二十次要求莱威尔去找某件东西的时候，高大的吸血鬼终于按耐不住冲他发了火。

    他们大打出手。结果当然毫无疑问还是阿曼德获胜。莱威尔被折断了一只手，不得不连续啜饮了好几天才让身体复原。事后，就连阿曼德都觉得，两个吸血鬼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动手实在是太有失水准。

    不过在此之后，他们竟然又“切磋”了好几次。直到回到旧金山城，这种雄性动物之间毫无意义的意气之争才终于告一段落。阿曼德头也不回地甩开莱威尔回了自己的老巢。莱威尔则伸了个懒腰，松了松筋骨，带着愉快的心情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已经发现，粉碎阿曼德沉默面具的最佳方式就是跟他干上一架。通常，用决定谁才是集会首领这个借口发起的挑战都是会被接受的。

    换句话说，即使是这个心思深沉的古老吸血鬼，在面对莱威尔的直楞时也毫无招架之力。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觉得，社会版上某某人中了数百万彩票，几年中生活每况愈下之类的新闻，其实归根到底跟彩票无关，只和这个人的性格因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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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离别的季节

    “今晨,日本代表团在停泊于东京湾的战列舰密苏里号上签署了无条件投降书。至此美国人民为捍卫世界和平发起的伟大战争正式宣告结束。麦克阿瑟将军将负责稍后的日本战后重建工作。杜鲁门总统在今日午间宣布……”

    莱威尔随手关掉矿石收音机。他等待这个消息已经等了足足好几年。尽管竭尽全力资助了这场战争,最后的结果也仅仅是日本的投降提前了一个月而已。一个人的力量在这场几乎蔓延到全世界的可怕战争面前无疑是如此的渺小可怜。不过现在他终于放心了。他知道他的同胞已经粉碎了侵略者的野心。今天，另一场不怎么受国际社会瞩目的受降仪式将在南京举行,他已经提前派了记者前去拍摄下整个过程。

    距离莱威尔成为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六十年。

    在这六十年中，他参加了母亲和小妹妹安妮的葬礼，他的那位忘年交冯*德尔特子爵也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经去世。莱威尔目前的身份是他自己的一位表亲。当然在更多的时候，因为外貌上的相似，他被认为是老莱威尔的私生子。值得一提的是，他还在几年前为自己操办了一场葬礼。这个荒谬绝伦的主意其实只是为了方便他继承自己的一切。

    如今他又要面对另一个艰难的场面。

    莱威尔带上帽子走上大街。街道外面多少有了一些他曾经熟悉的现代化气息。洒落在林荫道上的黄色枯叶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将是个离别的季节。此刻,他最挂心的亲人，他的妹妹玛格丽特正躺在私人医院的病床上。她的生命岌岌可危,即使请来了这个时代最好的大夫,结论也只是最多能拖三个月到半年。

    玛格丽特，这位睿智的女性，长久以来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着她的兄长。她杰出商业的才华几乎无人知晓。她就像是一弯清泉一样使莱威尔的生活长久地保持井井有条。现在，在她弥留之际，莱威尔甚至有一种对她坦白一切的冲动。这个脆弱的凡人女子对莱威尔而言已经不只是亲人，他们一起生活的岁月让莱威尔觉得她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失去她对吸血鬼来说几乎是一种无法承受的痛苦。

    “你好，先生。”护士礼貌地同莱威尔打招呼。作为旧金山最好的一家私人医院之一，这里不但给了病人最大程度的舒适环境，而且二十四小时都有护士值班。

    “她今天看起来还好吗？”莱威尔犹豫着问。

    “米勒夫人今天精神很好。今天早晨，她孙子来看过她了，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

    莱威尔点了点头，走进病房。门背后错落有致的绿色植物让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间温暖的客房。“玛格丽特……姑妈，我来看你了。”吸血鬼轻轻说。

    病床上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一本书摊开在她的腿上，连着红绳子的眼镜则垂落在她胸前。

    老妇人的手指动了动。她睁开略有些浑浊的眼睛，摸索着把眼镜戴回鼻梁。“啊！你来了。过来！”她对莱威尔招了招手。

    在老妇人的示意下，莱威尔坐上了她的病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小心，就好比任何一点点用错的力气都会给对方带来极大的伤害似的。

    “告诉我，我就快要死了对吗？”玛格丽特问道。

    莱威尔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另一个念头。“不，不一定。我想，我或许有办法可以阻止这件事发生。”他犹豫地说。长久以来，莱威尔从未考虑过要将什么人转化，但是如果这能够挽留妹妹的生命的话……

    “你想让我变成和你一样的人吗，莱威尔哥哥？”

    吸血鬼目瞪口呆！

    病床上的老妇人突然笑了起来，那是一个略带恶作剧意味的笑容。她用半嘶哑的声音说：“天啊！我亲爱的哥哥，你该不会以为凭借着这些拙劣的把戏你就能骗过所有人吧？要不是因为我处处为你遮掩，不要说是家里人，就算是旧金山日报的记者都会对你的身份产生怀疑呢！”

    “我以为我已经很小心了？”莱威尔颇为尴尬地说。

    “对你来说的确如此。”玛格丽特抓起莱威尔的手掌，将它放在自己的两手之间。吸血鬼感觉到了妹妹偏低的体温。

    “我亲爱的哥哥，我是多么担心在我死后没有人能好好照顾你啊！这让我的想法一度产生了动摇。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就想去问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变得和你一样。可是……”

    玛格丽特顿了顿，用悲伤的眼睛看了一眼莱威尔，满是皱纹的眼窝中泛起泪光。

    “可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啊！要是我就这样活下去，那约翰要怎么办？还有我的儿子和孙子们。我们不能总对这个世界恋恋不舍，下一代人终会取代我们的位置。是的，我知道我就快要死了。但我的一生过得很满足。我永远不会忘记是你改变了我的一生。我亲爱的哥哥，别哭丧着脸。绝大多数人的生命总有走到尽头的那一天。你财产我都已经委托给了可靠的人，在家里我梳妆台的抽屉里有一份详细的记录，你知道钥匙在哪儿的对吗？约翰并不知道这些钱的存在。他是一个老实人，虽然不太聪明，但是他始终工作得兢兢业业。在我走后，请多照顾他一些。咦？我看错了吗？你的眼泪是红色的？”玛格丽特费力地抬起手，用枯瘦的食指沾下一点吸血鬼的泪水。

    莱威尔抹了一把脸，他为自己的多愁善感感到羞赧。原来他的妹妹早就计划好了身后事。“好的，我记住了。我还能来看你吗？”吸血鬼犹豫着问。

    “当然。无论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你始终都是我最重要的哥哥啊！来，帮我读一下这一段好吗？我的视力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莱威尔点了点头，拿起书本开始朗读。依稀之间，他听到有一个声音说――

    “哥哥，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窗外，一阵风吹过，无数金色的叶子被卷向天空。它们中的一些落在病房外面的阳台上，被弯曲铁枝挂住，在上面轻轻颤动，犹如一只只垂死的蝴蝶。

    “……生命太短暂了，不应该用来记恨。人生在世，谁都会有错误，但我们很快会死去。我们的罪过将会随我们的身体一起消失，只留下精神的火花。这就是我从来不想报复，从来不认为生活不公平的原因。我平静的生活，等待末日的降临……（以上摘自《简爱》）”

    莱威尔将书页合起。他俯□，为老妇人摘下眼镜，又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这才从病房中离开。

    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莱威尔看了一眼手表。他决定去找他的老朋友聊会儿天。

    自从三年前差点因为一次意外事故摔断腰椎之后，亚森*福尔摩斯的办公地点就被他的吸血鬼朋友强制改在了疗养院中。这位白发苍苍的银眼睛侦探已经有超过九十岁高龄，却依然精神矍铄，看起来就跟六十岁时没什么两样。他依旧接受各式各样的委托。从主动请缨为疗养院的护士寻找丢失的钢笔，到帮助周围的孩子推测宠物离家出走的路线，用侦探的话来说，他的预约都已经排到了下个世纪，这让他连死的功夫都没有了。

    “嗨！”吸血鬼走进房间，向侦探打起招呼。

    亚森今天极为难得地独自坐在安乐椅上，周围既没有被他逗得咯咯直笑的护士，也没有他的那些忘年交和牌友们。

    “嗨！莱威尔，你来得正好！能帮我从书架上拿一下1937年1月被害人年龄在一岁以下的谋杀案的档案吗？”

    莱威尔顺着书架上的索引找到了侦探要找的东西。他干这件事已经驾轻就熟。那只是一张薄薄的剪报。“一只半岁的猫的意外死亡？我不知道你连这种东西都会归档。”他把剪报递给侦探。

    “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猫。照片上这个男孩儿是英国领事的独生子，我记得在这件事发生的三年后，领事先生卸任回家的时候，他们又带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猫。”侦探回忆道。

    “所以这只猫身上有什么玄机？”吸血鬼好奇地问。

    “不不不，我只是忘记了苏格兰折耳猫的样子，需要借着报纸上的照片回忆一下而已。好了，莱威尔，别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人在上了年纪之后记忆力总会衰退，就算是侦探也不例外，我又不是你。”

    “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现在都快要想不起来你让我查的第一个案子了。那是寻找你的心上人对吗？让我想想，红色头发，褐色眼睛，还是蓝色眼睛？我记不清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长情的家伙。可我也没想到你会为他一等就是几十年。”

    “等一下！亚森，你你你是不是把我跟我的伯父弄混了？”

    “嗨，莱威尔，你在怀疑我的专业能力吗？”侦探反问道。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莱威尔一脸难以接受地搓了搓太阳穴，在一天之内被两个人说破身份让他觉得有些沮丧。“这不公平！你们一个个全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以为骗过了全世界！”

    亚森伸出手，安慰似的做了个轻拍的动作。“不不不，我敢担保，除了你那个特别聪明的妹妹，没有其他人知道你就是原来的莱威尔。有时候，我以为这是我们俩之间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好吧……”吸血鬼叹了口气。半分钟后，他幽幽地说：“玛格丽特就要死了。这真让人难受。你知道吗，从前我还想过把你们两个凑在一起。”

    “哈！我恐怕我不会是个好丈夫的。”侦探笑了笑，他脸上的皱纹看起来有些滑稽。

    “那倒是。你甚至不是个好老板。我就没有见过你的任何一个助手在你那儿干满半年的。”

    “那是因为他们都跟不上我的思维！”侦探大声反驳道，“好了，别难过了，这一点都不像你。就算你可以永葆青春，但是对普通人来说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对玛格丽特说……说我有办法让她活下去，不过她似乎并不喜欢这个主意。”莱威尔苦着脸说。

    “恕我直言，你的妹妹可比你聪明多了。如果她做出了什么决定，你大可不必怀疑它的正确性。”

    “那么你呢？”

    “什么？”

    莱威尔咽了口口水：“要是我说我能让你拥有永恒的生命，你会想要吗？”

    银眼睛的侦探怔了怔。他从安乐椅旁边的小圆桌上拿起一本书。

    “来看看这个，《角落里的老人》。一本畅销侦探小说，里面的侦探总是坐在咖啡室的角落里，靠听取线索破案，我把他称为‘安乐椅侦探’。莱威尔，我觉得我现在还没有老到无法工作，也许再过几年，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的。”

    “你也不想要吗？”吸血鬼喃喃自语地说。

    “噢，我可怜的莱威尔！很抱歉，我没能早些发现你的孤单。相信我，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放弃过寻找你说的那个人，没找到他是我这一生中最遗憾的几件事之一。现在，我得给你一个忠告。别想着让老朋友们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你有多久没出去结识新朋友了？再这样下去连玛格丽特都会为你感到担心的。唔……他们说有一个新的酒吧区还不错，那里很适合男人狩猎男人，为什么不去碰碰运气呢？我是说，我的朋友，我一直觉得你很有魅力。”亚森促狭地冲莱威尔眨了眨眼睛。

    “等等！你说我……孤单？”莱威尔的表情有些不解。

    “是的。也许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你真的应该出去走走了，那有利于改善你的心情。”侦探语重心长地说。

    莱威尔最后带着那本《角落里的老人》回到家。在换上睡衣躺进棺材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微微发烫。吸血鬼疑惑地皱了皱眉，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半分钟后，一个细小的玻璃管被顺着链子拉出衣领，莱威尔惊讶地发现，那里面的液体正在翻滚着发出红光。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一晃就过去了六十年，现在是二战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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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金海螺号

    阿曼德？！

    莱威尔瞬间清醒过来。他看了一眼墙上挂钟,距离黎明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现在正是对吸血鬼来说最困倦也最危险时刻。他分不出这到底是阿曼德呼唤还是别什么东西。但是出于对这座城市里唯一一个同类关心，他还是飞速穿上衣服冲了出去。

    在过去数十年中莱威尔和阿曼德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他总是找不出合适理由去找阿曼德。两个吸血鬼一起庆祝圣诞或是新年听上去似乎有些愚蠢。

    只有少数几次,阿曼德突然出现在他窗外。美少年对着卧室方向释放出杀气，这无疑比心灵感应更容易因为莱威尔注意。通常只需要半分钟,莱威尔就已经出现在大门外。阿曼德并不会说出他来意。他只是默默地看莱威尔一眼,问一些无关紧要问题,然后又飘然离开。这种不定期拜访让莱威尔有些摸不着头脑。

    今晚是莱威尔第一次从阿曼德那里接受到明确信息。无论这信息是什么，他都必须去看一看。他想起了那艘叫金海螺号船。天知道几十年过去了那艘船还在不在。不过既然阿曼德没有主动变更过联络地址，那他多半还是在。

    莱威尔跳进汽车。他将车开进了港口,然后下去随便抓了个人询问金海螺号位置。对方用一种狐疑眼光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背后。莱威尔回过头。他猛然发觉原来金海螺号并不是一艘船。那是一家赌场，一个从外表看非常热闹地方。

    吸血鬼立即凭借他强壮体魄挤进了人群。光顾赌场大多是船上水手和码头上搬运工。四处都充斥着男人们汗臭和他们闹哄哄叫嚷声。打扮露骨女郎穿梭在男人们之间，为她们身体寻找下一个买主。她们中一些已经找到了合适人选,正坐在对方大腿上帮对方朝色子上面吹气。

    莱威尔觉得想在这个乱哄哄地方找个人出来打听阿曼德下落绝对是徒劳。他径自往赌场管理者办公室走去。一个高大黑人守在门口。莱威尔一拳打晕了他。

    门后面是一条曲折走廊。外界吵嚷声在莱威尔转过两个弯之后就已经几乎消失了。他侧耳听了听。走廊尽头有几个微弱呼吸声，还有一个人正在来回踱步。

    吸血鬼推开门。

    一个握着手枪男人迅速转过身。可惜莱威尔速度比他更快。莱威尔想都没想就拧断了男人一条胳膊。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好几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受伤，倒像是被人下了药。

    男人到了嘴边惨叫声又被吸血鬼捂了回去。

    “是什么人？这儿主人呢？老实回答，要是说错一个字，就把另一条胳膊也拧断。”

    莱威尔在感觉到对方点头之后松开手掌。

    男人哆嗦了几下嘴唇。“别、别杀。只是负责帮忙把这儿人弄晕。她和她人已经进去了。”

    “她是谁？”

    “不知道。真不知道。只是收了钱帮他们解决警卫而已。听他们都管她叫‘女士’。猜这大概是黑帮仇杀吧！”

    “认识这儿主人吗？”

    “不，没见过他。只有少数几个人能进去见他。才刚来这儿工作没多久。”

    “刚来就已经开始吃里扒外了？”莱威尔冷冷一笑，一下手刀将此人打晕。

    这家赌场神秘主人很可能就是阿曼德。看来他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所以才会给自己发出求救信号。

    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莱威尔立即摩拳擦掌起来。那道有密码锁暗门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很快就冲进了门背后暗道。几个呼吸声就在前面不远地方。莱威尔还闻到了血味道。他立即将脚步放轻，背脊贴着墙壁向前挪去。

    房间里状况比莱威尔想象还要糟糕。

    四个持枪男人占据了房间四角，另两个则站在沙发两旁。阿曼德半倚在沙发上，用手捂住肩膀。他瑟瑟发抖，鲜血从他指间不断渗透出来。地板上倒着几个人，每一个身上都起码有三四个弹孔。

    一个夹着香烟女人站在阿曼德面前。她带着那种款式颇老礼帽，紫色硬纱顺着帽檐垂下来，遮挡在她眼睛前面。一件深紫色v领露背晚礼服将她身材勾勒得动人之极。

    “还是不打算交出来吗，孩子？那样东西对而言毫无价值。愿意付出一笔可观钱作为交换。”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阿曼德，冲美少年脸吐出一口烟，“别告诉它不在手里。在得到那样东西之后，们立即在上面涂了一种特殊材料，凡是接触过它人都会沾到。”

    阿曼德垂下头，沉默不语。

    莱威尔决定按兵不动。在他看来，光凭这几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是阿曼德对手。他有一种感觉，阿曼德现在正在戏弄这群凡人。

    “到底为谁工作？这家赌场有长达半个多世纪历史，从年龄看不可能一直是这里主事者。这是们一个长期据点对不对？”女人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她回头对沙发旁一个男人说了一句莱威尔听不懂话。那个男人立即从腰上抽出皮带向阿曼德抽去！

    “住手！”

    看阿曼德演戏是一回事，眼睁睁看着他漂亮脸蛋被抽花又是另一回事。莱威尔想都没想就从门外蹿进房间，用风驰电掣一般速度把所有持枪男人都解决掉。他用眼角余光看到那个女人正试图从靴子里抽出手枪，立即飞起一脚将人踢到了墙上。对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娇呼就已经晕了过去。

    “还好吧？”莱威尔搓着手指站在阿曼德面前。

    出乎他意料，美少年并没有怪他多管闲事。事实上，阿曼德只是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低沉语调叫他走近一点把自己扶起来。莱威尔突然注意到阿曼德肩膀上伤口一直在流血！

    “们走。”

    “这些人怎么办？”

    “别管他们。到说地方去，们时间不多了。”

    莱威尔理解阿曼德这句话意思，现在距离黎明已经不足二十分钟了。让他惊讶是，阿曼德抓住他胳膊手几乎没有丝毫力气。

    看起来像是伤得很重？

    莱威尔立即带着阿曼德从后门离开了赌场。他们一起在城中飞奔了一阵，然后来到一幢阴森房子面前。阿曼德指点莱威尔搬开房子后面地砖，从下面取出地下室钥匙。

    在终于打开沉重石门看见到棺材时候，莱威尔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在他身后，勉强靠墙站着少年早就已经睡了过去。他不得不把阿曼德抱进棺材，然后又找了块干净地方躺下闭上眼睛。

    明天一定要好好问问阿曼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吸血鬼在睡着之前想。

    第二天，当莱威尔醒来时候，他发现地下室里只有他一个人。阿曼德棺材里血迹依旧，这让他确信昨晚并不是在做梦。他拾级而上，发现房子里有灯光透出来。吸血鬼在大门前顿住脚步，有些不确定是否要按门铃。

    房门在他面前突兀地打开了。门背后站着一个身材颀长漂亮男孩。莱威尔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除了阿曼德之外人。他尴尬地笑了笑。对方却垂下眼眸，恭敬地说：“主人叫进去。”

    看来这里一定是阿曼德另一处巢穴了。莱威尔恍然大悟。这个男孩估计是阿曼德留在这儿仆人。

    男孩领着莱威尔走进大厅。壁炉里生着火。这让室内温度有些偏高。阿曼德坐在餐桌尽头。他换上了一套黑色小西装。衬衫上蕾丝花边从西装袖口中露出来，让他看起来既高贵又有些俏皮。

    阿曼德对莱威尔做了一个坐手势。

    “饿么？”

    老实说莱威尔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坐在长餐桌前了。以至于他都有点忘记了通常凡人坐在这个位置是为了进餐。

    “可以喝他血，如果能控制住自己不把他吸干话。”阿曼德指了指他们身边漂亮男孩。

    莱威尔有些吃惊。

    “别担心，他知道们是什么。说对吗，宝贝？”阿曼德举起一只手勾住少年脖子，让他嘴唇和自己相贴。莱威尔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竟然一觉醒来看到两个美少年在他面前拥吻！

    “是，主人。”在阿曼德松开他嘴唇之后，漂亮男孩喘息着说。

    莱威尔看得出来，这个并不是吸血鬼。那他就是阿曼德储备粮食喽？高大吸血鬼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能让一个凡人甘愿做吸血鬼口粮。

    “他是奴隶。”阿曼德解释道。

    “昨晚是怎么回事？”莱威尔决定暂时不去理会阿曼德奇怪用词。在过去数十年中，阿曼德身边其实一直有一个又一个凡人奴隶相伴，这个想法让他觉得非常别扭。

    “昨天来找那个女人是个苏联间谍。”阿曼德平静地说。

    莱威尔吃了一惊。他知道二战之后美苏两国就陷入了冷战状态，但是没想到克格勃间谍已经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们身边了。

    “她还有另一个身份。”阿曼德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笑容，“‘占星女士’，他们都是这样叫她。”

    作者有话要说：唔，感冒发烧了，存稿也快用完啦，所以明天不一定有更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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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阿曼德的奴隶

    “占星女士？难道说她有超能力,所以昨晚才会被她……”

    “不。”阿曼德截断莱威尔的话，“所谓的占星术不过是个骗局。这位‘占星女士’的神奇之处于，她总能准确地预料到一些重大事件。比如一年前，她就曾预言罗斯福总统会任期内去世。这让她过去几个月中名声大噪。但并不认为这是一种超越世俗力量的体现，的推论恰恰相反。”

    “等等！明白了！”莱威尔恍然大悟，“她是个克格勃女间谍，这就是她的情报来源！对于苏联情报机关来说，要推算出一些美国政坛的近况并不困难。就算发生的时间不准确，她也可以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蒙混过去。”

    阿曼德挑了挑眉。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莱威尔对某些方面有着颇为敏感的直觉。

    “那她为什么来找的麻烦？她昨晚到底是如何制住的？”

    “说了,她并没有什么超凡脱俗之处！”阿曼德对于莱威尔的打破沙锅问到底有些恼怒,“从她手里取走了某样东西，所以她才会急着找上门来。昨晚的事不过是场意外。她也许会一点俄国传统的巫术，她她的子弹里放了一点东西。”

    “银弹？不不不,试过银，它对们的身体没有作用。”莱威尔皱起眉。

    “把的手给。”

    莱威尔老实地伸出手掌。阿曼德抓住他的手指，将他的手掌平摊桌面上，然后用食指描绘了一下他手心中的掌纹。两的手差不多完全重叠的时候，阿曼德突然用力握住莱威尔的手。

    “哇！”

    莱威尔反射似的抽回手，把阿曼德按进他手掌中央的图钉拔了出来。鲜血很快就浸透了他的掌心。他感觉到一股麻痹感正顺着血管向上延伸。

    “子弹里装着从尸体上提炼出来的油脂，还是第一次发现这种东西对幽冥之子有作用。不过也仅仅是一次性的。经历过一次之后，们的身体就不会再受它的影响。”阿曼德解释道。

    莱威尔觉得他的一整条胳膊都麻了。“这是……是给打预防针吗？”他有气无力地说，“麻痹效果多久才会过去？”

    “今晚可以借一口棺材。”阿曼德优雅地举起酒杯。他身边的漂亮男孩立即拿出一把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好让血液流入酒杯。直到盛满了大半杯，他才从口袋里取出纱布，娴熟地将伤口包扎好。

    莱威尔舔了舔嘴唇。虚弱感让他觉得饥肠辘辘。

    “真的不想来一点吗？”阿曼德缓缓将自己杯子里的血倒了一半到莱威尔面前的杯子里。

    “谢谢。”高大的吸血鬼一饮而尽。无法否认，这个漂亮男孩的血液中有一种相当甘甜的味道，比莱威尔以往喝过的任何血液都要好喝。莱威尔不禁怀疑阿曼德有一套独特的手段来“加工”他的食物。

    “所以说拿走了那个女间谍的某样东西？难道为联邦政府工作？”莱威尔觉得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阿曼德的年纪比美国还要长，就算爱国心泛滥也不会去跟联邦政府打交道。

    “不，是出于一点私的原因。”阿曼德似乎不想多谈。

    “可她说要那东西没用？”莱威尔仍然感到疑惑不解。

    “的目的并不是要使用它。亲<B>①3&#56;看&#26360;网</B>们的火准备好了吗。”阿曼德转过头吩咐他身旁的漂亮男孩。后者立即走出大厅。

    莱威尔有些弄不明白，什么东西能引发阿曼德和一个苏联女间谍争夺，而且从那个女的话中判断，这样东西恐怕也是她偷来的。

    “那接下来们要怎么做呢？”莱威尔好奇地问。反正他都已经被卷进这件事里，他不介意为阿曼德做点事打发时间。

    一阵轻微的爆裂声，漂亮男孩从外面端进来一个火盆。幽蓝的火焰让室内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度。阿曼德示意他将火盆放自己面前。莱威尔看到火盆上方架着一块扁平的烙铁。

    “接下来嘛……”阿曼德将双手一下贴到烙铁上，房间里顿时弥漫起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美丽的吸血鬼双目紧闭，额头上渐渐渗出鲜红的汗滴。过了十几秒钟，他才将手收了回来。莱威尔简直不敢去看他手上的伤口。虽然他知道阿曼德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再次被“占星女士”追踪，不过阿曼德对自己的狠毒程度实是让瞠目结舌。

    阿曼德扬了扬下巴，他的奴隶立即从旁边端来一个盛了清水的铜盆。阿曼德将手浸进去，缓缓揉搓了几下。他用白色的布重新把手擦干的时候，他的双手已经恢复如初。

    阿曼德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先要先去狩猎。可以吃点东西，睡上一天一夜等麻痹感过去。明天们还有事要做。”

    莱威尔疑惑地扬了扬眉。

    “‘占星女士’洛杉矶有一场演讲，恰好弄到了两张邀请函。”阿曼德的脸虽然带着笑，眼睛里却是一片清冷。

    莱威尔毫不怀疑这个实际年龄远远超过外表的吸血鬼正策划一次极为血腥的报复。实际上，就是莱威尔自己，作为旧金山吸血鬼集会的二把手（自封的），他对吸血鬼被凡欺负到头上这件事也感到颇为恼火，十分乐意为阿曼德的复仇计划尽一份力。

    阿曼德交代完基本注意事项后离开了别墅。即便是他，用高温烧掉了双手上的皮肉之后也需要大量的鲜血来补充体力。

    莱威尔无聊地别墅里转了一圈。半边身体的麻痹感让他有些打不起精神。

    “为阿曼德工作一定很辛苦吧？”他好奇地问一直跟他身后的漂亮男孩。

    “为主服务是的荣幸。”对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近乎狂热的感情。

    “还真的是阿曼德的……奴隶啊？”莱威尔觉得这个词好像落后了现代足有上千年。

    “是的，主赋予一切。他让生便生，他要死便死。不也是出于仰慕才会无条件地服从于主的吗？”

    “噗！”莱威尔几乎被这个误解气得喷血。不是每个二把手都仰慕老大的好不好？他心中恨恨地吐槽。要不是实打不过阿曼德，他倒是很乐意把首领的位置抢过来。他想了想，仍旧不死心地问：“那为什么会愿意成为他的奴隶呢？”

    “总有一天主会赋予和一样的地位。”

    “……”这下莱威尔总算明白了，原来这个空有漂亮脸蛋脑子有点秀逗的男孩一直相信阿曼德会把他变成吸血鬼。不过据路易说阿曼德整整四百年都没有缔造过任何一个后裔，男孩的这种对于“升职加薪”的憧憬恐怕是要幻灭了。

    “饿了，知道哪儿能找到吃的东西吗？”莱威尔决定不再欺负这个可怜虫。

    “请跟来。”

    他们一起走到三楼。莱威尔吃惊地发现整个顶楼被划分成了六间牢房。其中四间牢房里各关着一个病恹恹的囚犯，其余两间是空着的。

    “这些都是主从监狱里弄出来的死囚。旧金山监狱的典狱长一直为主服务。”

    莱威尔觉得，漂亮男孩的脸上就差没有直接写阿曼德无所不能几个大字了。他想起自己曾经一次晚宴上和旧金山监狱的典狱长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大腹便便的公务员竟然是那种会将死囚出卖给吸血鬼的。

    不过将死囚作为备用粮食到不失为一个极佳的主意。莱威尔猜想另两间牢房里的犯已经今天早些时候被阿曼德吸干了。毕竟阿曼德昨晚受了颇重的伤，但是刚刚大厅里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像凡一样红润可爱。大约是不想再继续品尝死囚的滋味，或者想把这些留给身体暂时麻痹的自己，所以阿曼德才会决定出门去狩猎的吧？

    莱威尔决定接受阿曼德的美意。他走到一间牢房门口。那里面是一个光头男，正用一种空洞的眼神直视前方。莱威尔觉得他大概是被下了药，所以才会这么一动不动地等待死亡降临。漂亮男孩从腰间取下钥匙，为莱威尔打开铁门。他自己则站到一边，直直地盯着这个方向，就像是要参观一个伟大的仪式。

    莱威尔走进牢房，把猎物拉起来，简单地对准动脉咬下去。鲜血流过喉咙的滋味是如此美好，甚至让他忘记了半身的麻痹感。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像这样大口地啜饮了。莱威尔大力吸|吮着，血液涌出的速度渐渐变慢。两分钟后，他失望地放下猎物，发觉自己才刚刚开胃。

    “下一批囚犯会下周送到。请享用完剩下的这几个。”漂亮男孩用热情的目光看向莱威尔。莱威尔怀疑他的热情完全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嘴角上的血迹。这大约让男孩联想到了他的未来。

    莱威尔决定一口气喝个饱。那枚该死的图钉带来的麻痹感让他心烦意乱。毫无疑问会威胁到吸血鬼的东西只有死，所以从尸体上的提炼出的油脂才会让吸血鬼变得虚弱。不管那个“占星女士”是误打误撞还是有意为之，她都必须为发现这个秘密付出代价！

    烦躁的吸血鬼又一连喝干了三个犯的血。他感觉到略有些撑。

    “如果不介意，想先去睡一觉。”莱威尔觉得也许只有睡眠才能让他忘记无力的半边身体。反正明天太阳落山以前，他都没有办法像以往那样行动了。

    “带去客用的棺材。”漂亮男孩的态度又恢复了距离感。

    莱威尔被带进了一间客房。房间里的摆设简洁舒适，一切都好像一间普通的客房，除了原本应该放床的位置摆了一口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黑漆棺材。

    莱威尔不禁猜测阿曼德是否也有一间像这样的卧室。还是更加豪华一点？不过如果他这栋房子里有卧室的话，为什么昨天没有直接去卧室呢？难道说他对自己的奴隶并非百分百信任，所以才会选择悄悄睡地下室里？白天对吸血鬼来说无疑意味着危险。任何一个凡都有可能吸血鬼沉睡之后将他的身体搬出去暴晒。阿曼德正处于虚弱状态，所以他才会格外小心。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莱威尔突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他闭上眼睛，迫使自己早早入睡。

    明天将会是漫长的一天。

    依旧半身不遂的吸血鬼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唔……最后一章存稿啦！谢谢大家的关心，今天早晨醒来终于退烧了，脑子也清晰起来了，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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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年轻的失败

    洛杉矶毫无疑问是一座美丽的城市,特别是当这里拥有一栋被果园环绕的建高地上的漂亮房子时。

    这还是莱威尔第一次亲眼见到自己的庄园。他洛杉矶附近拥有面积极大的土地，其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地表下蕴藏着石油。为了方便他可能前往洛杉矶视察或是度假，他的妹妹玛格丽特特别为他洛杉矶城的市郊置办了这座美丽的庄园。

    阿曼德说到“占星女士”的演讲会洛杉矶举行的时候，莱威尔一下子就想起了这座被玛格丽特多次称赞过的度假胜地。他没费多少功夫就说服了阿曼德乘坐他的豪华轿车前往洛杉矶。

    这辆车是莱威尔的第四部座驾，经过吸血鬼的亲手改装，无论是性能还是舒适度都远远超过同时代的其他车型。一路上由莱威尔负责驾车。多少年来莱威尔始终不愿意雇一个司机，他喜欢坐方向盘后的感觉，尽管目前他的车的最高时速还不到八十公里。

    美少年平静地坐后车座上，浏览着被他们抛身后的公路风光。这个国家的高速公路系统才刚刚起步。作为最早拥有高速公路的地区之一,旧金山和洛杉矶之间的公路已经有了现代公路系统的雏形。即使是对阿曼德来说,坐这种车速快到“难以想象”的轿车上观察道路两边的风光依旧是一件新奇的事。食指轻轻叩打着另一只手的手背，古老的吸血鬼开始计划为自己也买一辆车。

    六个小时的车程几乎一晃而过。这个时代开夜车的很少，无论是轿车的车灯还是公路的照明系统都无法保证车辆夜晚高速安全地行驶。当然,对于拥有超强夜视能力的吸血鬼来说，这一切全都不是问题。就算不开车灯，莱威尔依旧可以看清路况。他不那么做只是不想显得太过惊世骇俗而已。

    尽管已经是后半夜，当他们的车停庄园大门口时，仆们都还站门口守候。他们无一例外地都看到阿曼德走下车的时候流露出震撼的表情。这一刻莱威尔多少有些得意。

    瞧吧！第一次来洛杉矶他就招待了一位多么特别的客！

    阿曼德跟着莱威尔走向庄园的大门。临进门的时候，还不忘眺望了一眼高地下的棕榈大道。这些树木不久之前刚刚成为这座城市的象征。稍稍参观了一下房子的底楼之后，他向庄园的主表示想要先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再商讨他们明天的行程。

    莱威尔立即找来管家安排沐浴事宜，他还从未见过阿曼德有如此和颜悦色的时候。事实上，就他们出发之前，阿曼德还特别为他准备了一个凡作为“开胃菜”。

    就这样他们各自走入一间豪华浴池泡了一个热水澡。从浴室中走出了的吸血鬼并不像凡那样热气腾腾，事实上只有血液才能真正让他们感觉到温暖。不过从少年锁骨上滑落的水滴依旧让莱威尔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要出去兜风吗？”莱威尔提议道。

    “更倾向于坐露台上小喝一杯。”阿曼德的态度显得轻松惬意。

    “好的，去为们弄一点饮料。”

    等莱威尔从两个熟睡的男仆身上取到一小瓶血走上露台的时候，阿曼德已经坐躺椅上了。

    仲夏的夜晚略有些燥热，对于吸血鬼来说倒是刚刚好。阿曼德头发上的水珠被夜风吹干了大半，略带蓬松的卷发让他看起来格外迷。莱威尔往小圆桌上摆了两个酒杯，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鲜血倒了进去。和红酒不同，杯壁上的血液并不会全部滑落。

    “为了美好的夏天。”阿曼德举起酒杯。

    “为了美好的夏天。”莱威尔如同被蛊惑一般咽下杯中的珍馐。

    他们各自坐躺椅上，感受着洛杉矶的习习夜风。

    隔了一会儿，莱威尔才开口问道：“以为会带上的那个‘奴隶’，那样就不用分心狩猎了。”他的那辆轿车十分宽敞，就算阿曼德要独占后座，副驾驶的位置上再装下一个也绰绰有余。

    阿曼德摇了摇头：“带着一个凡旅行？不，那只会给们带来麻烦。”

    他的话让莱威尔觉得心情愉快。“真的打算转化他吗？”高大的吸血鬼好奇地问。

    “也许吧！”阿曼德耸了耸肩，笑容中颇有深意，“无论如何，那是个可爱的孩子，不是吗？”

    可们俩站一起的时候简直像是拍限制|级小电影！莱威尔心中吐槽。

    “不，他还太年轻。他这样的年纪还不适合成为们中的一份子。”阿曼德自顾自地说。

    “那呢？”莱威尔问道，“成为吸血鬼的时候也比他大不了多少吧？”

    “是的，十七岁时获得了黑暗禀赋。这注定了是一件失败的作品。曾经有一个伟大的告诉，应该体验更多，感受更多，学习更多，然后再接受黑暗禀赋，可却没有足够的耐心。这毫无疑问让他感到失望。”阿曼德垂下眼帘，将视线落手中的酒杯上，“也许这就是他没有再来找的原因。莱斯特说，他还活着。喔！谢天谢地，他还活着！像他这样伟大的又怎么能轻易死去？幸好他只是对感到失望。缺乏耐性的，不够坚定的，随波逐流的，轻易被影响的，也许他身上已经找不到值得他钟爱的部分了。”

    莱威尔皱了皱眉。他不认为阿曼德提早被转化为吸血鬼是他自己的错。

    “究竟何时转化，这难道不是取决于的缔造者吗？”莱威尔反问道。他不太习惯这样的阿曼德。夜色下的美少年总是带着自己的骄傲。阿曼德甚至不用通过语言来表达这一点，他仿佛天生就是黑暗的主宰。可是今晚他显然有些不同。

    “不，莱威尔，不明白。那是一个两难的决定。当时，伟大的主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让死，要么转化。他一直等待正确时机，为此教导了好多年。而却把一切都搞砸了。这种被迫进行的选择让他感觉到愤怒。但他又是那样的爱，以至于无法忍受让死去。所以今天才会坐这里。”

    主这个词再次让莱威尔的心往下一沉。由于莱威尔的缔造者刚刚转化完他之后就已经自焚而死，他从未感受到过，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缔造者和后裔之间的地位是如此的不平等。对于后裔来说，缔造者几乎相当于二次生命的给予者！

    尽管阿曼德活了四百年，但他还是个雏儿的时候，想必一定要依靠缔造者才能生存。从阿曼德的话里莱威尔能感觉到他的缔造者起初应该对他很尽责，甚至他还是个凡的时候就长时间地保护教育着他，但是最终却还是选择将他抛弃。

    莱威尔突然想起路易曾经说过，阿曼德其实很重感情，这样的离弃一定给了他相当大的伤害，搞不好现他如此执着于清理不缔造者身边的雏儿的原因就于此。

    “可不认为多几年凡的生命会对吸血鬼的漫长生有什么至关重要的影响。”莱威尔不屑地说，他决定转变话题，“明天们怎么安排？说起来，为什么那个‘占星女士’要搞什么演讲呢？像她这种难道不应该躲一个阴暗的帐篷里靠忽悠为生吗？”莱威尔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吉普赛算命女郎的形象。

    他的说法把阿曼德逗乐了。美少年笑了笑，解释说：“这是一个国际性的研讨会，总共会有八个特殊士参加，会议被分成两天，‘占星女士’被排第七个出场。研讨会的目的是向世证明，无论信与不信，神秘事物的确存。洛杉矶之后他们还会去圣彼得堡、巴黎和伦敦。”

    “所以说这只是一种掩饰？”莱威尔皱起眉，“好方便她以正当的理由出入境？”

    “聪明！她本打算趁这次机会将某样东西带出美国。”

    “可是那样东西现手里！”莱威尔的眼睛一亮。

    “所以她才急于找到。不过她手上还有一个‘后备’，如果无法从手中夺回那样东西的话，她就只能选择带着‘后备’离开。”阿曼德微笑起来，“这就是们来这里的目的。要将她的‘后备’一并清除掉。”美少年的目光有些森冷。

    这个可怜的得罪了阿曼德的女！

    莱威尔心中为对方默哀了三秒钟。无论“占星女士”手中到底掌握了什么，被一个古老的吸血鬼盯上几乎就已经注定了她的失败。

    “那们明天就去研讨会吗？”莱威尔问道。

    “是的。明天是会议的第一天。恐怕们只能从傍晚的场次开始听起了。还需要两个理发师，能为安排吗？”

    莱威尔一怔：“两个？”

    “吸血鬼的头发长度每天晚上都会恢复如初。当然也可以选择让同一个连续两天为理发，不过那样的话们就不得不找个地方处理尸体了。”阿曼德俏皮地冲莱威尔眨了眨眼睛。

    莱威尔突然笑了起来：“想，要是有个胡子拉碴的时候被转化成了吸血鬼，他每天都要为刮胡子花费不少时间。”

    “事实上，从前赋予候选黑暗禀赋之前，们都会让他们仔细修剪好头发、胡子和指甲。”阿曼德一本正经地说。

    “真是个好习惯。好的，会预约两个理发师明后两天上门服务的。”莱威尔想了想说，“需要东西化妆吗？”他想起“占星女士”曾经见过阿曼德。

    “一点舞台妆的道具，会自己准备的。”

    “真的不用开车送去城里？”

    阿曼德摇了摇头。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落寞，莱威尔觉得这多半是因为他今天晚上提起了他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莱威尔获得阿曼德好感度+50，顺利触发隐藏剧情【阿曼德的过去】！

    其实阿曼德一直对莱威尔挺好奇的，特别是看过了路易的介绍信后，他把莱威尔放在了观察者名单上，加上莱威尔在危急关头帮了他的忙，好感度瞬间就up了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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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国际神秘事物研讨会

    两个吸血鬼默默地坐在露台上。从房间窗帘的缝隙中透出来的灯光刚好只能照到他们的脚边。过了好一会儿,莱威尔才又开口。

    “有件事,我觉得很烦恼。”高大的吸血鬼抓了抓头发。

    “我还以为你从来就没有过烦恼。”阿曼德挑了挑眉。

    “我的一个凡人朋友,我们的友谊已经足足持续了半个世纪那么久了。一直以来,我都很相信他的判断力。在不久之前，他对我说,他觉得我很孤单。”莱威尔想了想决定从头开始解释，“呃……这件事最开始是因为我妹妹病得很重,她已经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当然那些后辈们不算。这让我兴起了转化她的念头，不过却被她拒绝了。然后我就去找了我的那个凡人朋友。他已经九十多岁了。他告诉我，我的不适感是因为孤独引起的。他建议我试着结交一些新朋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阿曼德，你比我活得长得多。你认为对于凡人,我们到底应该抱着怎样的态度呢？”

    “凡人！噢,最初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超越了他们。”阿曼德顿了顿,然后说道，“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游离于凡人世界之外，犹如一个在墓地中徘徊的幽灵。有人告诉我幽冥之子理当如此。直到我遇到了一个离经叛道的吸血鬼。是他教会我，我们也可以鲜衣怒马，混迹在凡人之中，无情地玩弄他们，适当地和他们嬉戏。为此我特别选择了一个舞台作为观察和学习凡人的切入点。可这样的生活并不能让我感到满足。许多年后，另一个非常特别的吸血鬼让我明白，我们虽为异类，却不应该完全摒弃凡人的感情。这一度让我非常疑惑。我不明白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我们的生命更有意义。现在你问我到底应该对凡人抱着怎样的态度？不，我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凡人。是彻底漠视他们，还是向他们学习？是毁灭他们的生命，还是从他们的生命中获得更加神圣的启迪？我只能说我还在摸索的过程中。事实上，你是我见过和凡人羁绊最深的吸血鬼之一。告诉我，如果明明知道某个凡人的死亡会令你感到痛苦，你会选择在第一时间斩断和他之间的联系吗？”

    “我想我不会。”莱威尔摇了摇头，“吸血鬼对我来说只是一种生活习惯，一直以来我都在用凡人的思维方式思考，我想这就是我离不开他们的原因。也许我真的应该为自己创造一个伴侣了。”

    “别期待幽冥之子间的爱情！”阿曼德盯着莱威尔的眼睛说，“漫长的生命并不意味着我们的感情也坚贞不变。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合拍的吸血鬼，时间会慢慢将我们分开。特别是缔造者和雏儿之间，他们甚至天生就不能心灵相通。”

    “哈哈，这件事对我来说倒不是问题。”莱威尔笑了起来，“别忘了，我感应不到任何人的内心。不过无论如何，就优生优育的角度来说，现在思考这件事都还太早。也许在我成为吸血鬼的第一百个年头，我会考虑寻找一个称心如意的人来转化的。”

    “那我就只能祝你好运了。”阿曼德垂下眼睛举了举酒杯。

    “其实我自认为是个不错的情人呢！”莱威尔说这话的时候略显腼腆。

    “喔？”

    “至少我绝对不会抛下我爱的人。”

    美少年抬起头，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阴冷：“你用什么来证明时间不会令你的爱发生改变？”

    “行动。”莱威尔仰头凝视夏夜的星空，“这种事只能用行动来证明不是吗？”

    “的确。”阿曼德发出一声轻叹。

    *

    “国际神秘事物研讨会”迄今为止已经是第三届。每隔两年，神秘的主办方就会邀请在玄学领域极富盛名的人士进行巡回演讲。这样的演讲会只在小范围内进行，能够收到入场券的大多都是当地的社会名流。抛却神秘事物是否存在这一主旨，会议本身其实也给了富豪和大亨们一个欣赏猎奇表演的好机会。

    本届研讨会的地点被设在一家五星级宾馆的偏楼中。为了营造出恰如其分的神秘感，主办方改建了通往偏楼入口的通道，将通道两侧的花园设计成充满东方风水气息的风格。当然，在莱威尔看到这些诸如阴阳鱼、八卦之类的东西被乱七八糟地布置在一起时，他极为难得地扬起下巴做了一个鄙视的动作。

    阿曼德挽住莱威尔的胳膊，将嘴唇凑到他的耳边：“注意观察会场里的每一个人。他们中很有可能隐藏着‘占星女士’的同伙。”

    今天早些时候，美少年将他的头发剪成了齐耳短发，这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具现代气息。阿曼德的化妆术几乎天衣无缝。要不是亲眼看着他往脸上涂抹各种粉末，莱威尔几乎分辨不出眼前的人就是阿曼德。美少年的五官都被稍稍调整了一下，这种化妆术最为神奇的地方在于，阿曼德原本的那种极为出挑的美丽竟然被完全掩盖住了，就连年龄也显得稍稍大了一些。现在，阿曼德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个普通的青年，脸色苍白，双目有神，文质彬彬，还带着一种还未踏入社会的年轻人应有的纯真。

    莱威尔皱了皱眉：“你认为主办方和苏联人有关？”

    “不。我说的是巫术。俄国人有一种十分古老的巫术。在我还是凡人的那个年代，它曾经盛极一时。”阿曼德一面欣赏花园中的摆设一面随口说道，“巫女用从尸体上提炼出来的油操纵活人，将他们变得面目全非，成为对巫女言听计从的傀儡娃娃。传说唯有见到真正的复活节彩蛋才会令这种‘活尸’醒来。我调查过‘占星女士’周围所有的人，没有一个像是那个‘备份’。所以我怀疑，她对那个人使用了一点特殊手段，好将他隐藏起来。无论如何，既然现在她找不到我，等演讲一结束，她一定会把人带走，我们必须赶在那之前下手。”

    “咦？你说的‘备份’是个活人？”

    “拿不到资料，就只能带走资料的所有者。这就是我所说的‘备份’。”

    “所以，你说你要清除‘备份’……难道你准备杀了那个凡人？”

    “是的。”

    “可是，他跟我们无缘无故。就像你说的，他是被‘占星女士’绑架来的。也许你该考虑把他救出来放走？”

    “不，我绝不能容许他活下去！这个妄图颠覆世界的可怕邪魔！”

    “等一下！他到底做了什么……”

    “嘘――我们到了。把邀请函拿出来。”

    莱威尔不得不暂停了和阿曼德的讨论。他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两份邀请函，递给站在门口的侍者。这样的邀请函上并没有署名，对方只是核对了一下邀请函的真伪，让莱威尔和阿曼德在签到簿上签上名，然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演讲的场地是一座四面布置着红色天鹅绒窗帘的小型礼堂。除了中间有几排弧形座位之外，另外还有十来张可供四人坐的小圆桌。莱威尔和阿曼德来的并不算早，会场里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位置被人占了。他们找了一张靠近演讲台的圆桌坐下。即使不回头，他们也能通过吸血鬼敏锐的听觉洞悉会场中的一切。

    大多数人谈论的话题都是关于今天早些时候的两场演讲。有些人仍然对演讲的内容抱怀疑态度，有些人则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无论是赞叹也好，肯定也好，这些都不在吸血鬼们想要了解的内容清单上。

    莱威尔一面装作在和阿曼德闲聊，一面用眼角的余光缓缓观察礼堂中的其他人。演讲台上有两个工作人员。一个正在摆弄鲜花，另一个则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最近一排的观众席几乎已经坐满。每个男士身边都带着一位打扮入时的漂亮女士，她们中的绝大多数在说话的时候表情十分夸张。但事实上，就连莱威尔都能听出来，她们对于这些神秘学演讲并不感兴趣，反倒是有些害怕的成分在。一两个落在彼此珠宝上的审视眼神恐怕才是她们此行最大的关注点。

    往后几排的座位就要空得多，往往只有两侧和最中间的位置才有人坐。最后一排上更是只坐了一个老人。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表情刻板的老人看起来跟这样的场面有些格格不入。

    在已经入座的人群中，也有一些并没有在谈论和研讨会有关的内容。两对恋人正手拉着手窃窃私语，偶尔还开上一两个玩笑。几个有着相同爱好的朋友们坐在一起，聊起了昨天的赛马比赛和刚刚过去的战争。莱威尔甚至还看到有一对夫妻正在就各自在外面的情人低声吵架。

    相对的，坐在圆桌周围的人关系要更加紧密，也更加不关心演讲台上将会发生些什么。靠近入口的一桌上，一对表兄弟中年长的那个正在向年幼的那个讲述他从前遇见鬼魂的经历。另一桌上，一个两眼外凸的男人表示愿意花一万美金请上午刚刚做过演讲的那位灵媒大师到他家中招魂，以证明兄长的遗嘱并非出于自愿，他的嫂子理应被剥夺继承权。在距离吸血鬼最近的一桌上，几位看似文静的女士坐在一起的谈话内容差点让莱威尔惊掉下巴。当然，这些都还只是表面现象。

    “你能听到他们的心声不是吗？也许可以用心灵感应搜索那个人？”莱威尔提议道。

    阿曼德摇了摇头：“这只对意志薄弱的凡人有用。心灵感应的内容大多模糊不清，要从中找到有用的线索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再说，我也无法确定受到巫术影响的人能否保持内心。”

    “好吧，反正我们还有两天时间。”莱威尔活动了一下肩膀。突然，他的注意力被一个从门口进来的男人吸引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你们绝对猜不出来的是谁！【被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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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大卫

    莱威尔注视着门口的方向,一个男正从那里走进来。

    那是一个魁梧健壮的男,身高1.88到1.90之间。尽管有着运动员一般的体魄，鼻梁上的一副平光眼镜却让他平添了几分温文儒雅的气质。他的打扮不太像是美国。他所使用的手杖恰恰说明了这一点。莱威尔认得这根手杖，或者说他曾经买下过它的一根同店家生产的兄弟。那是一根英国绅士防身用的剑手杖,按下弹簧就能从里面拔出一把半米多长的锋利细剑。为了方便使力,手杖把手的式样巧妙地模仿了剑柄的造型。

    就莱威尔的目光随着男移动的时候，对方也注意到了吸血鬼的视线。他毫不犹豫地大踏步向莱威尔的桌子走来,脸上带着极有兴趣的表情。男的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充分的自信，但又完全不会给骄傲的感觉。他的气质比他过的相貌更加容易吸引周围的目光。就连阿曼德都注意到了他的存。

    “们好,上午的演讲中没有见过二位。”对方先伸出手来,“大卫*塔尔伯特。来自英国。”

    大卫犀利的目光让莱威尔暗自警惕。好他和阿曼德都是喝饱了才来的,再加上阿曼德的小小化妆术,大卫理应看不出他们和凡的区别才是。阿曼德先和大卫互通了姓名,然后莱威尔也自介绍了一番。当然，他们使用的都是签到簿上使用过的假名。

    对于一个远道而来的英国客而言，似乎最好的谈话切入点就是刚刚结束的那场战争。莱威尔礼貌地问起了英国本土的情况。

    “是的，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是这也让失去了目标。是说，本以为会战场上流尽最后一滴血，结果德国却突然投降了。的下一个目标是非洲或者南美洲，也许只有草原上的猛兽和丛林中的毒蛇才能激起的斗志了。”

    大卫一面侃侃而谈，一面不时用眼神打量阿曼德。这让莱威尔多少有些不舒服。他把这种不爽理解成对方对自己的不重视。无疑，大卫是个极富魅力的美男子，但是阿曼德现的样子应该不至于引起大卫如此多的注意才是。这种不愉快快要爆发出来之前，最终被大卫的一句话彻底打消――

    英俊的英国绅士突然把嘴凑到莱威尔耳边说：“这是一个多么迷的孩子！不应该把他化妆成成年的样子来参加这样的演讲。也许好奇心会让他今晚做噩梦的。”

    莱威尔顿时领悟到，大卫对于阿曼德的关注原来是因为他识破了阿曼德的伪装。这个英国的洞察力高得惊。莱威尔不禁咧嘴笑了一下。“这么说来，对神秘事物根本就没有兴趣喽？”大卫刚刚说起他来这里不过是因为受到了朋友的嘱托。

    “不知道，相比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认为还是真实的世界对更有吸引力。那种生与死之间的紧张感，力量凝聚成一线的感觉，应该也有过相同的体验吧？”

    “是的。”莱威尔点点头。他大致能理解大卫对于刺激的追求。

    “所以来这儿不过是为了凑凑热闹。能够因此而认识们令感到很高兴。至于演讲……这些喜好与鬼神打交道的总能为们的生活带来更多乐趣不是吗？”大卫用英国惯用的嘲讽语气说。

    “的确如此。”阿曼德赞同地说。

    “啊！要开始了！真希望晚上这两个能来点新意。们最好还是等一会儿再说话，虽然边上这几桌大概等一会儿还会不停地制造噪音。”

    莱威尔转头朝演讲台的方向看去。那里果然已经站了一个打扮古怪的老妇。

    “好好看吧！”阿曼德对他眨了眨眼睛。

    莱威尔本以为这个没有声光效果的时代，猎奇表演的最高境界不过是将漂亮女锯成两半或是向观众展示一只没有头的公鸡。不过这会儿他却明白了，原来有些古老的技巧真的可以一下子就将唬住。至少就他本而言，他完全没有看出台上的那个老妇到底是如何令手中的木偶说出观众心底的秘密的。老妇的裙子下摆很宽松，让他无法观察这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腹语术。至于那种被称为“他心通”的能力，他身边就有一位心灵感应大师。莱威尔不禁将目光落阿曼德身上。

    古老的吸血鬼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表演，唇角带着一丝笑意。他的眼睛是如此的明亮，让莱威尔觉得这双眼睛中的倒影比真实的世界更加美丽。阿曼德察觉到了莱威尔的目光，他疑惑地挑了挑眉。

    “说，她会心灵感应吗？总不能真的是木偶把秘密告诉她的吧？”莱威尔小声问道。然后他突然懊恼地想起，因为有大卫边上，阿曼德未必会说真话。

    “难道没有发现？她手中的那个木偶比她的年龄还要大。木偶的脸型并不像是白，反而更加接近非洲土著，再加上木偶脖子上刻着的记号，这应该是个极有力量的伏都教娃娃。只是不知道她能发挥出它几成的力量。”

    阿曼德用刻意压低的声音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莱威尔突然有种背后凉飕飕的感觉。“是说，这个娃娃真、真的能通灵？”

    “也曾听说过伏都教。”大卫小声说道，“据说这是一种非洲极为流行的信仰。那里的土著认为世间的一切都是表象，唯有精神是真实存的。形的器物一旦被赋予精神，就能成为一种类似神明的不朽存。这种器物常常被他们用来实施巫术，比如咒杀或是吸引财富。”

    “所以连也相信是娃娃的作用？”莱威尔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他觉得自己最初那个腹语术加上一两个托儿的想法实是弱爆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腹语术加上一两个群众演员的配合。看她的衣服简直就是为了遮挡身体的震动而设计的。”大卫低笑着说。

    莱威尔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的阿曼德不禁勾起唇角。他桌子下面握了一下莱威尔的手，用嘴型说：“是个骗局。”

    莱威尔暗自吁了口气。既然阿曼德说是骗局，那就一定是骗局了。不知道阿曼德到底是怎么看出破绽的，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台上的询问已经接近尾声。因为老妇所说的秘密大多都是一些令难以启齿的事，举手的观众数量也渐渐减少了。最后，一阵刺耳的尖笑声中，她手中的木偶突然垂下脑袋，不再回应她的呼唤了。

    表演暂时告一段落。两场演讲之间大约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大卫建议三个去休息室里喝一杯。他的倡议很快就得到了阿曼德的响应。

    “这儿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阿曼德用一语双关的话告诉莱威尔他暂时没有任何发现。

    莱威尔点了点头：“那就去喝一杯提提神吧！”

    无论是莱威尔还是阿曼德都有自信可以当着大卫的面装模作样地喝酒。他们一起去了休息室。这里沙发椅相当传统舒适，让大卫感觉非常满意。

    远道而来的英国客先请了莱威尔和阿曼德一轮苏格兰威士忌，并将它称为世界上口感最醇厚圆润的酒。当然，将酒递给阿曼德之前，他还悄悄用眼神询问了莱威尔阿曼德的实际年龄是否已经足以喝这种高度数的烈酒。这位英国绅士做事处处都十分妥帖，给感觉非常成熟稳重。莱威尔猜测他一定出身一个极重教养的家庭中。当然，他的英国式嘲讽依然跟每一个英国一样犀利。

    他们一起谈论了一会儿时事新闻。这方面莱威尔感觉和大卫颇为投契。他们一个拥有超越时代的锐利眼光，一个则擅长从细节中发掘出真实并加以适当的讽刺。相比之下，阿曼德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年幼者一样坐边上听他们侃侃而谈，时不时提出一些奇怪的问题。

    大卫身上的强大气场一方面让莱威尔觉得很是赞赏，一方面又令他想要使出浑身解数好与对方分庭抗争。最后的结果让高大的吸血鬼有些沮丧。他已经活了两辈子超过一百个年头，可是某些天生就极具天赋的面前却依然有些力不从心。倒是阿曼德，有时候大卫明明说了一句相当有见地的话，他却还有本事将话题转到别的方向，巧妙地为莱威尔制造机会。

    也许一贯表现冷酷的阿曼德其实要比他看上去的更加关心自己？

    发现这个秘密让莱威尔不禁有些小小的窃喜。他已经渐渐发觉，虽然他活得像是一个凡，但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凡。获得来自同伴的支持对他来说要比收获一段与凡的友谊更加重要。

    “下半场要开始了。”阿曼德小声提醒两个正暗自较劲的男。

    “啊！原谅，一谈起世界格局就老是没完没了。来吧！让回到会场中去！”大卫立即站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咦嘻嘻嘻，窝说了你们猜不到的吧，因为大卫压根就没出场过【被揍飞

    先让他出来打个酱油，过一阵他还会杀回来的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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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后备”

    今天晚上第二个登台演讲的是一个弄蛇。不同于普通弄蛇糟糕的打扮,他的一身行头倒有些像是巴黎时尚圈的宠儿。弄蛇声称他能用蛇语操纵一条眼镜蛇。当观众问起他能否操纵别的蛇的时候，他风趣地回答只要是眼镜蛇都可以,其他蛇种的语言略有不同,他至今还没有完全掌握，万一把“爬”说成“咬”就大大的不妙了。

    他先是让他的蛇下台进行了一次小小的表演――从坐第一排的观众的脚背上爬过。其中有一位女士说什么都不肯把脚放下,以至于那条眼镜蛇她那里逗留了许久。最后还是她的男伴用手按住她的双脚,才让眼镜蛇他的手背上顺利经过。

    然后,弄蛇又找了一名自愿上台的观众，好向大家演示眼镜蛇是如何听从他的命令的。一阵嘶嘶声中，听话的眼镜蛇先后从领口、左边衣袖和右边衣袖探出头来。弄蛇偶尔还会说上一两句“喔！亲爱的，爬得太下面了！”、“别咬！不是让咬他！”之类的话，这让表演看上去精彩纷呈。尤其是自愿者不断变幻的脸色,更是极大地增加了戏剧效果，让观众席中笑声不止。

    “这真棒！也时常想，如果动物能与们交谈的话，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今天的最后一场表演结束后，大卫不禁感慨道，“那些强健有力的生灵，他们心中是否也像们一样有着种种情绪？无论如何，很高兴认识二位。们之后还有什么安排吗？”

    “恐怕们必须要回去了。”阿曼德微笑着作答，顺势挽上莱威尔的胳膊。

    “好吧。那们明天还来吗？听说明天会有大名鼎鼎的‘占星女士’登台。倒是也有些想要知道的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也许晚上会来。再早的时候……们实抽不出空闲。”阿曼德给了大卫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哈哈，那好！那就明天见了！祝二位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大卫举了举他的手杖。

    “明晚见。希望美国旅行愉快。”莱威尔也微笑着同他道别。

    “喔！这个国家很好，但是已经有些等不及前往南美了。原谅，和坐台下看戏相比，需要一点更加直接的刺激。回见！”

    莱威尔看着大卫大步离开。

    “这样的类型很受幽冥之子喜欢。”阿曼德突然说。

    “哎？”

    “没什么。也许今后们还机会碰见他。”阿曼德耸了耸肩，“走吧！需要去狩猎。”

    “可今天傍晚的时候就已经喝过了啊！”莱威尔有些不解。

    “明天将是关键的一天，需要为此养精蓄锐。走吧！让们先出去散个步，然后再开车回去。”阿曼德扯着莱威尔的胳膊前进，活脱脱像是个活力四射的青年。

    高大的吸血鬼愣了愣，最后还是决定听从阿曼德的建议。事实上，他发觉这个心思难以捉摸的美少年对他其实还有着一丝维护之心的时候，就已经没办法可有可无的事上违背对方了。

    仲夏的夜晚正是吸血鬼狩猎的最好时机。

    莱威尔和阿曼德走礼堂外面的小径上。只要走出宾馆的大门，就是熙熙融融的夜都市。莱威尔本以为阿曼德打算洛杉矶的街道上狩猎，没想到阿曼德却目的性十足地绕到了宾馆外面的一处停车场。

    一个身姿笔挺的老出现他们前面不远处。莱威尔刚刚的研讨会上见过他。老不苟言笑的表情曾给吸血鬼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个老学究模样的简直就像是带着对此类研讨会的批判来到此地，整个演讲过程中几乎一言不发。

    “注意看他要上哪辆车。”阿曼德小声说。

    莱威尔也发现了问题。通常情况下，们走到停车场只可能是为了想要开走自己的车，或是从车内取某些东西。像是这个老一样，静静站路边等候的情况十分少见。更何况他要是开车来的话，为什么不把车停宾馆呢？

    “他等？”

    “嘘――”

    随着一阵轰鸣声，一辆轿车快速出现路口。它驶过停车场的时候稍稍降低了车速。一扇车门打开，两只手臂从里面伸了出来，就像是捞起假一样将老迅速拉进了车里。然后车子立即加速绝尘而去。

    “‘占星女士’！”尽管只有惊鸿一瞥，莱威尔还是看到了坐后车座上的女正是那位风姿绰约的苏联女间谍，“他是们要找的‘备份’！”

    “正是如此。”阿曼德的脸上浮起笑意，“他是会场中唯一一个心里什么都没想的。不过临近结束的时候，他的情绪却出现了一丝波动。猜想‘占星女士’的巫术一定还没有到达尽善尽美的地步。她只能短时间内将他伪装成另一个以掩耳目，但是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加固一下巫术。”

    “真是令难以置信！巫术竟然能令完全丧失自！”莱威尔不禁感慨。

    “应该是连容貌气质都会发生改变。”阿曼德解释说，“至少知道的‘备份’并不长成今天这样。”

    “好吧。那明天准备动手杀了他？”莱威尔的微微蹙眉。他始终不能接受为了报复去杀死一个跟他们无冤无仇的。

    “是的。对此志必得。”阿曼德冷冷地说。

    “可是为什么呢？他到底做了什么令对他如此深恶痛绝？”莱威尔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杀了那个老对他来说并不仅仅是杀死一个凡那么简单。

    “相信，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只要他还活着，世界的秩序终有一天会因为他而崩溃。”多次的解释让阿曼德感到厌烦。他顿了顿，强调说：“会亲自动手。就明天，只要他一出现面前，就会亲自结果他的性命。”

    “哪怕会引起一场混乱？”莱威尔倒是不担心阿曼德会掏出一把枪众目睽睽之下打死那个老，吸血鬼有的是办法不知不觉中杀死一个凡。但是无论如何，会场中有死亡，总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其实他更倾向于把从“占星女士”手中解救出来，再狠狠打击一下那个女间谍的气焰，或者索性把那个讨厌的女干掉。

    “愿为捍卫‘他’付出一切代价。”阿曼德用叹息般的语调喃喃自语。

    莱威尔不解地皱眉。他无法改变这位比他年长了足足四百岁的吸血鬼的想法。虽然有一种隐约的不祥预感，却也只好对阿曼德妥协。

    “走吧！不是说要去狩猎吗？”莱威尔低声说。

    “嗯。”阿曼德点了点头，“让看看的‘小饮一口’。路易对此很是推崇。”

    一想起那个还满世界寻找莱斯特的老朋友，莱威尔就不禁想要叹气。要是早知道莱斯特这么难找，当初他就该让路易放弃刻意去寻找的念头，等待莱斯特自动出现。反正只要他没死，总有一天会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出现的。从最近的几封书信中看来，他的老朋友似乎已经被悲观主义思想所左右，开始沉醉于对命理学的研究。真不明白莱斯特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魔力，让每一个吸血鬼都对他又爱又恨。

    是的，又爱又恨！

    莱威尔想起阿曼德谈及莱斯特时的眼神，那可不就是又爱又恨的神情吗？现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好奇莱斯特到底是如何的三头六臂了，恨不得路易能第二天就把带到他面前供他观赏。除此之外，他当然也对莱斯特让路易足足花费了六十年的时间来找他感到颇为恼怒。

    “唉……们到多的地方去吧！去过俱乐部吗？”话一出口莱威尔不禁暗骂自己糊涂。阿曼德旧金山的落脚点是一处赌场，他又怎么会没有去过俱乐部呢？

    “走吧！带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阿曼德的心情似乎好转起来。他轻轻挽起莱威尔的胳膊。

    吸血鬼们一起找了一家桌球俱乐部。这种通常是采取会员制的地方，除了少数几家需要会员推荐信外，只要穿着足够得体，并且小费给得大方，就会很快得到一张会员证。

    莱威尔与侍者接洽的时候喝了一点对方的血。这种快得犹如行云流水的动作让阿曼德颇为惊讶。“等下再演示几遍给看。先来吸引一点群。”他对莱威尔说。

    阿曼德吸引群的方式很简单。他一杆接一杆地差不多打完了桌面上所有球之后，他们的台球桌周围已经围绕了整整一圈了。

    莱威尔接收到阿曼德的开始信号。他放下那根他一直没有用到的球杆，装作要去喝一杯水。他回来的时候，他迈着轻盈的脚步一连喝了七八个的血。有时候，他甚至会故意把动作放慢，好让阿曼德打球的同时能看清他的一举一动。直到莱威尔感觉胃已经快要被彻底填满了，阿曼德的好奇心才刚刚获得满足。

    美少年舔了舔嘴唇，故意第二局一开始的时候将红球打偏。于是莱威尔终于有了上台的机会。他一面思索打完袋口的红球之后应该怎样打彩球，一面用眼角的余光捕捉阿曼德的动作。

    起初，阿曼德只是静静地坐椅子上。等莱威尔差不多打了五六杆之后，他才起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阿曼德回来的时候，他学习莱威尔的样子从后方吸了一个凡的血，然后又装作和另一个撞了一下，顺便小饮了一口。他的身高让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稍稍有些困难。不过毕竟他的力量和速度都莱威尔之上，就算是突然窜高数米再落下，照样不会有看出他有移动过身体。

    阿曼德乐此不疲地玩了许久，直到莱威尔真的有一杆马失前蹄才重新回到台球桌上。

    “这很有趣。要点似乎是控制饥饿感。不过对来说一点都不困难。”阿曼德经过莱威尔身边时说。

    莱威尔疑惑地瞪了阿曼德一眼。

    “难道没有看出来吗？并不需要天天啜饮。时间的魔力让的食欲比其他幽冥之子小得多。”阿曼德再次一口气收走桌面上所有的球。他拉起莱威尔，向周围的群宣布，今晚他们的娱乐活动暂时告一段落，他们要回家了。

    从美少年的掌心中传来的温度让莱威尔觉得非常舒服。

    等干掉那个凡，顺便再给“占星女士”一点教训之后，一定要好好向阿曼德请教自己所不了解的吸血鬼世界。

    莱威尔愉快地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三八腐女节快乐=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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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古怪的青年

    虽然计划得十分完美,第二天，当两名吸血鬼步入小礼堂的时候,却失望地发现昨天他们锁定的目标并没有来。

    莱威尔远远地看到大卫的身影。高大英俊的英国绅士正和一位漂亮的女士交谈。他今天穿了一身英国式的马甲,从稍稍挽起的袖子里露出的胳膊健壮有力，让他看起来极具男性魅力。大卫显然也看到了莱威尔和阿曼德。他冲门口的方向挥了挥手臂。

    莱威尔和阿曼德对视一眼,决定先去和他们的英国朋友汇合。不过半道上,莱威尔却被一个冒失的青年撞了个满怀。对方几乎是笔直地朝他冲来。虽然莱威尔有能力避开,不过考虑到一旦他闪身躲开，对方就极有可能就会一头撞上立柱，好心的吸血鬼还是决定用身体缓解一下这个冒失鬼的冲力。

    “没事吧？”撞了一下之后，对方却久久不开口说话，只是激动地拽住莱威尔的袖子。这让吸血鬼感到颇为不解,不禁开始怀疑刚刚那一下是否撞坏了青年的脑袋。

    “来……来……”青年张大了嘴，却只能勉强吐出几个单音节的词。

    原来是个哑巴……

    莱威尔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好心地提醒道：“走路的时候要小心。的座位哪里？要领过去吗？”

    见对方依旧一言不发地拽着他的袖子不放，莱威尔不禁看了一眼阿曼德。美少年的脸上也带着同样的疑惑。“他看起来好像很激动。认识他吗？”阿曼德问道。

    莱威尔这才开始打量青年的长相。那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二十五岁上下，如果一定要说有哪里比较突出的话，那似乎就只有那双眼睛了。青年的眼睛呈现出一种烟雾状的灰色，连瞳孔的交界线都看不分明。他的头发也缺乏打理，呈现出一种枯草般的金黄色，毫无光泽可言。

    莱威尔确信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不过因为他偶尔也出入一些较为热闹的交际场合，他倒是不确定对方是否认得他。

    “来……来…………”青年憋红了脸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似乎对此颇为懊恼，双眉紧锁，就连额角都渗出了汗滴。

    “好吧。认识，对吗？”莱威尔注意到大卫已经朝这个方向看了好几眼，估计也疑惑他们这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决定采用是或否的问题来搞清楚这个奇怪的青年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一次，青年立即干脆地点了点头。

    “有话要跟说？”

    青年想了想，点头。

    “是什么话呢？能……把它写下来吗？”

    青年再次点头。

    “让们到那边去写吧！”莱威尔用眼神征求了一下阿曼德的意见，美少年似乎也对这个莫名其妙撞上来的青年颇感兴趣，立即颔首同意了莱威尔的建议。莱威尔示意青年跟上他们。他们走到一张小圆桌旁坐下。圆桌上有记录用的纸笔。莱威尔将纸笔递给青年，对方这才松开了他的衣袖。

    不一会儿，大卫也离开了他的女伴，来到他们的桌子旁。

    “他怎么了？”英国绅士注意到一个生面孔的青年正咬着笔杆和莱威尔他们坐一起。

    “他说他认识，有话要对说。但是他好像不会说话。让他把事情写下来。唔……他看起来好像也不认字？”莱威尔看着纸上的鬼画符解释道。

    “这真奇怪。他看起来很着急。有没有什么是和他一起来的？”大卫对此同样感到疑惑不解。

    “不知道。们才刚刚进门，他就笔直地朝们冲过来。没注意有没有跟他同来。喂，老兄，有没有朋友这儿？”莱威尔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青年思考了一阵，用力摇头。

    莱威尔不由叹了口气。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

    “也许们可以先听完演讲再来讨论这件事。”阿曼德突然说。“想要跟他说的并不是什么急事对吗？”他一脸温和地问青年。

    青年皱了皱眉，脸上浮现出一种焦急的神情，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他并没有急事。

    莱威尔松了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到演讲台上。他们此行的目标，那位漂亮的苏联女间谍已经缓步走上了演讲台。

    “命运早们出生的一刻就已经注定。”随着一句掷地有声的开场白，“占星女士”开始了她今晚的演讲。

    “也许有要问，最新的研究结果表明，们现所看到的星星的光芒是无数年前发射出来的。们怎么能根据那么久远的过去发生的事情来推测未来呢？要知道那时候们还都没有出生呢！但是要说，星座对们的影响，是从它们照耀们身上的一刻开始计算的。所以它们的轨迹，它们的光辉，才能够预示出们的未来。占星是一门科学，一门比天文学高深得多的科学。一个占星学家不但要熟知天空中发生的一切，更要能够看到外面的世界对类命运的影响。从古至今，还没有哪一门学科的专家能够像占星学家一样对类文明产生过如此深远的影响。埃及、玛雅、古希腊都曾经借助占星学家的力量引导他们的文明走向巅峰。”

    阿曼德凝视着台上侃侃而谈的女，等待和她目光交错的一瞬。终于，“占星女士”的视线这个方向上停顿了一下。一个被掩饰得很好的惊诧表情让阿曼德确信了他心中的猜测。

    “那么现，让们用一个简单的实验来展示一下占星学的力量。有没有谁愿意上台来配合？好的，那边那位。请您上台来！”

    莱威尔惊讶地发现那个古怪的青年竟然举起了手，而“占星女士”也恰好挑了他上台。正当青年放下笔准备走上演讲台的时候，阿曼德却突然按着青年的肩膀站了起来。

    “谢谢给这个机会。”古老的吸血鬼抢青年的前面走上演讲台。

    苏联女间谍的面色不由一变。尽管阿曼德化了妆，但是面对面的情况下，她还是认出了对方是谁。“这是的荣幸。”她微微侧过脸，向台下露出一个艳光四射的笑容，“能告诉的准确出生时间和地点吗？”

    “1925年7月1日，晚上6点58分。纽约。”阿曼德微笑着回答。

    “唔……让来看看。巨蟹座的感情丰富，有着很强的感受力。的童年颠沛流离，缺乏父母关爱，但这也使养成了独立思考的习惯。的青年时期相对童年要顺利幸福得多。得到了一个伟大物的支持。这让一度将他视作可以为之奉献一切的。思维缜密，企图心旺盛，一旦决定了目标，就会义无反顾地迈进。但也正是因为的野心勃勃和固执己见，让很多情况下，明知无法抗衡，却还想要故意与为敌。这样做的结果往往会使断送所拥有的一切。”

    “有没有更加具体一些的内容呢？比如什么时候的一意孤行会导致失去一切？”阿曼德镇定自若地问道。

    “就今晚。”女间谍直视着吸血鬼的眼睛说，“如果认为手中已经掌握了所有的筹码，那就是输掉一切的开端！”

    “占星女士”的威胁对阿曼德丝毫不起作用。台下，莱威尔发现有几个男正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很显然，对方想要再次尝试一下暴力解决。他跃跃欲试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别乱动。”莱威尔一把按住一旁坐立不安的青年。要对付区区几个凡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可不想把不相干的卷进来。“让来处理。”他对已经察觉到异常的大卫说。

    “不，不认为会输掉任何东西。恰恰相反，美丽的女士，才刚刚要失去的一切哩！”阿曼德微微踏前一步，这一举动无疑让“占星女士”的紧张程度再次上升了一个台阶。

    “还等什么？动手！”她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根造型古怪的鞭子朝阿曼德抽去。鞭子的末端挂着一个骨质的空心圆球，里面好像还装着一些油脂。

    阿曼德饶有兴趣地伸手将圆球抓手中。他侧身避开对方朝他打来的一发子弹。直到枪声响起的时候，小礼堂中才开始出现骚乱。

    “找地方躲起来！”莱威尔大吼一声，将一把椅子朝一个已经掏出手枪的男掷去。

    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英国绅士立即拉着那个还不知所措的青年躲到一排长凳的后面。

    莱威尔解决六个打手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尽管对方故意切断了会场中的电源以制造混乱，对于吸血鬼来说，黑暗只能是更大的优势。然后莱威尔突然听到一声大卫的惊呼。他转过身，感觉到后背上一下剧痛，那个奇怪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走到了他的身后，将一根铁管插|进了他的后背。

    “来……来……”青年松开手中的铁管，以僵硬的动作后退了几步。

    莱威尔怒不可遏。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竟然是对方的内应。青年显然是经过某种特殊的训练。刚刚那一下，不要说是脚步声，莱威尔就连他挥舞铁管的风声都没有感觉到。这点伤对吸血鬼来说并不算太重，莱威尔呲了呲牙，准备扑上去结果那个可恨的奸细。

    “杀了他！他就是那个‘备份’！”台上的阿曼德冲莱威尔喊道。他正和两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全身包裹黑布中的男斗得不可开交。“占星女士”已经不知所踪。

    阿曼德的话让莱威尔的动作迟疑了一下。他突然想到，如果那个诡异的青年中了巫术，那他前后矛盾的行为似乎就能有合理的解释了。青年能够悄无声息的靠近他也许正是因为巫术的作用？就跟台上那两个可以短时间内拦下阿曼德的男一样，巫术必定某些方面影响了傀儡的行动速度！

    “杀了他！”阿曼德显然是动了真怒。他将其中一个阻拦他的男一拳打到了台下，另一个则被他生生扯下了一只胳膊。令惊讶的是，那个竟然连吭都没吭一声，反而试图用剩下的一只手抱住阿曼德。

    就这个时候，莱威尔突然听到了一下机械的响声。一团东西迎面向他飞来。

    手雷！

    莱威尔顾不得去抓那个极有可能是中了巫术的青年。他飞起一脚，用巧劲将手雷踢向天花板。

    轰的一声巨响。拱形的天花板被炸出了一个大洞。烟雾中莱威尔只来得及看到青年和“占星女士”一起跑出了礼堂……

    作者有话要说：为神马都木有留言捏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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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决裂

    “该死！”

    小礼堂中一片混乱,即使是吸血鬼也费了一番功夫才得以脱身。莱威尔望着“占星女士”消失的方向，不由有些沮丧。他和阿曼德为了给对方一点教训来到此地,结果非但没能抓住那个“备份”,连正主都快要逃之夭夭。由于女间谍事先准备了接应用的车，现光凭他们的两条腿已经很难追上目标了。

    “从上面走！”

    阿曼德从莱威尔身后窜出来,一跃跳上对面的屋顶,犹如飞鸟一般朝前冲去。莱威尔顿时醒悟,只有走直线才有可能城市复杂的道路上追上前面的车。他立即学着阿曼德的样子跃上屋顶。

    “这是怎么回事？”

    十多秒后，借助着高处开阔的视野，莱威尔已经能再次看到“占星女士”的汽车了。不过那辆车的后面，还有三辆明显不是一伙儿的车紧追不舍。

    “管他呢！们抢那一辆！”阿曼德指了指最靠近他们的一辆车。他已经计算出，一旦“占星女士”的车离开闹市区,他们就无法凭借直线优势继续追下去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夺下其中一辆车！

    阿曼德张开手臂，从楼顶装饰用的横杆上向前一跃。他的身体如同炮弹一样笔直地朝着他看中的那辆车撞去。直到快碰到汽车顶盖的时候，敏捷的吸血鬼才伸手一撑，车顶上打了个滚，迅速钻进车窗。很快，莱威尔也上了同一辆车，他随手抓住驾驶座上的男，把直直地丢了出去。这个时候阿曼德已经将车里的另外三全都丢出车外了。

    “追得上吗？”美少年显得有些紧张。

    “看的吧！”莱威尔猛地踩下油门。他认为这个时代没有能开车快得过他。

    事实也的确如此。

    “占星女士”的车驶出洛杉矶城的时候，莱威尔是唯一紧紧咬住她不放的。剩下那两辆车，不管他们到底是为哪一边服务，早就不知道被甩到了哪里。

    “说他们会去哪儿？”坐方向盘后的高大吸血鬼眼中燃烧着熊熊斗志。

    阿曼德摇了摇头。他的目标只是除掉那个“备份”，并不知道“占星女士”的目的地。他一刻都不能忍受对方继续活这个世界上。几个月前，当他知道有那样一份资料存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就兴起了无论那东西谁手里，都要夺过来毁掉的念头。

    “猜是机场。记得这附近有个小型机场。”莱威尔猛地打方向盘。他们的车驶入一条和前面的车不同的岔道。坑坑洼洼的地面让车子发出哐哐的响声。

    “确定？”望着他们“占星女士”的车渐渐消失，阿曼德不禁有些焦急。一旦让女间谍将带回苏联，他将花极大的功夫才有可能再将对方杀死。

    “放心吧！起码从地图上看，穿过这里可以赶他们前面拦住他们。呃？”

    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座修到一半的木桥。黑暗中湍急的水流哗哗作响。地图上显示这里应该有一座桥连接着两岸。不过现回头也已经来不及了。

    “抓紧！”

    莱威尔猛地将油门踩到底，右手突然降档以增大马力。他们的车瞬间腾空而起，越过了五米都宽的河面到达了对岸！

    莱威尔不由得意地大笑起来。他调转方向继续全速向前追去。

    “飞机场就前面。”莱威尔指了指田野的另一面，“噢！他们来了！”

    莱威尔正好赶“占星女士”的车通过前占据了路口的位置。他立即将挡位换成倒车，把车头调整到正对对方的位置，然后以最大马力冲了上去。两辆车高速下相撞，莱威尔打了一下方向盘将车横到路边。“占星女士”的车却没有那么幸运，它腾空而起，空中翻了两个跟头，侧着一头载进了农田。

    “哈！敢跟撞！”

    莱威尔和阿曼德双双跳下车，朝对方的车跑去。驾驶座上的男已经陷入了昏迷。后车座上，“占星女士”的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抵车窗上，半边脸上全是血迹，显然已经命旦夕。倒是那个古怪的中了巫术的青年，不知是不是因为巫术的影响，好像全然没有受伤的样子，呆呆地蜷缩车里。

    阿曼德一把抓住门把手，将变形的车门卸了下来。

    “等一下！”

    莱威尔惊讶地看着青年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类似涟漪一般的波纹，就像有什么东西正从他身上缓缓褪去。

    “她死了，所以巫术被解除了。”阿曼德看了一眼女间谍的方向，“别阻止，必须要杀了他！”

    他随手将“占星女士”的尸体拉出车外。就他准备伸手去抓青年的脖子时，青年却突然开口说了句话――

    “莱威尔！”

    这声呼唤让阿曼德愣了一下。

    “莱威尔！是吗？天啊！又回来了！真的回来了！”青年像是完全意识不到危险一样向车外爬来，他激动的表情让莱威尔看着有些眼熟。

    “等等！”莱威尔猛地挤开阿曼德，将青年从车里拉出来，放自己身后。

    “天！这不可能！是……是……”高大的吸血鬼瞪大眼睛，盯着那张正缓缓变形的面孔。

    所有的涟漪过去之后，青年的脸看起来要比刚刚苍老得多。这个看起来绝对超过六十岁。这下子他倒是和他枯黄的头发联系起来了。他的五官非常柔和，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相当漂亮的男。他眼中的热情瞬间勾起了莱威尔心中的某些回忆。

    “乔尼……是乔尼对吗？”莱威尔简直不敢置信。但是这个无论是长相上，还是年龄上，都和他六十年前的那位崇拜者十分相符。他记得他委托路易的代理代为照顾乔尼，直到他成年为止。他还为乔尼留下了一笔钱。莱威尔完全想象不到，他们会这样的情况下重逢。

    “是的！莱威尔，是呀！喔，天啊！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可又回来了！半马座阿尔法星的飞船一定有着超过十分之一光速的速度，们的技术远远超过们！真是太好奇了！这样的速度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们使用什么样的燃料？固体还是液体？减速系统呢？还有返航，们是怎么做到准确减速并携带足够的燃料返航的？太空中旅行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们也需要特殊的防护吗？莱威尔，有太多太多问题想要问，本以为这些问题倾尽一生也不可能找到答案。那么能……能给一点点小小的提示吗？喔！这太神奇了！的这个身体简直和六十年前一模一样！”乔尼看上去激动极了。任何看到一个本该六十年前回归的“外星”突然出现自己面前，都会像他一样激动！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种震撼，才让他刚才一度摆脱了巫术的影响。

    “莱威尔！让开！要杀了他！”

    阿曼德愤怒的吼声将莱威尔的心思从震撼性的相遇中拉了回来。高大的吸血鬼眨了眨眼睛，猛然想起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位可怕的煞星。

    “阿曼德，先等等，想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乔尼是的朋友。他……”

    “莱威尔，打算阻拦吗？”

    “莱威尔，难道这位不是的同伴？他来自什么星球？”

    两个同时提出的问题让莱威尔一时间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个好。他看到阿曼德眼中泛起凶光，连忙挡阿曼德和乔尼中间。

    可惜莱威尔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阿曼德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他闪电般地出拳击中莱威尔的心口，并趁着莱威尔弯□体的时候用手指撕开了乔尼的咽喉！

    “乔尼！”莱威尔顾不得胸口的剧痛，抱住乔尼滚到路边。

    乔尼的脸上显露出一种震惊而又迷茫的表情。他抬起一只手，想要捂住喉咙上的伤口。这个动作十分徒然。他脖子上的伤口太大了，血液就像是打开了阀门一样喷涌而出。

    “莱……莱威尔……四光年的距离……并……并不遥远……”乔尼虚弱地笑了笑，“……还以为……们再相见一定会是……的故乡。”他的眼睛突然失去了神采。

    自从和莱威尔分开之后，他就对天文学燃起了极大的兴趣。他费尽一生的心血为的就是要寻找让类走出地球的可能。他的同行们并不相信外的世界中还有其他智慧生命存，但是他却知道这是真的。这个秘密他没有告诉过任何，直到死前的一刻，他心中依然为类的渺小而感慨着。但他同时却又感觉到了一种心灵的平静，那是再度坚信他所坚信的事物所带来的平静。可惜他已经没有时间将这种感悟说出来了。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杀他？就不能听说句话吗？阿曼德，以为起码们还是朋友！却毫不犹豫地对下手！”莱威尔捂住胸口，生气地冲阿曼德吼道。

    “不能继续容忍，容忍这个凡活们的世界中！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吗？这个凡，这个悖逆了天父的凡，他想要向美国政府建议成立航空局！他……”阿曼德愤怒地攥紧了拳头，“他想要踏上天父的土地！他想要亵渎天空中的星辰！”

    阿曼德抬起手指向天空中的满月。

    “不，不能让像他这样的继续存！这样的大逆不道！他甚至还发明了一种装置，提供比飞机大得多的动力！上帝！凡们为何不能谨守和上帝的约定活着呢？那是月亮啊！是类不被允许涉足的地方！一旦禁果被再次摘下，总有一天，们会受到天父惩罚！如同巴比伦一般天火中覆灭！”

    “哈！别告诉，想杀了他就是因为他想要让类踏上月球！”

    听到这个滑稽可笑的理由，莱威尔顿时怒不可遏。他第一次发现了阿曼德身上的陈腐，那是一种和时代格格不入的东西。

    “收起那一套陈旧的宗教观吧！就算没有他，也会有踏出这一步！告诉，美国国家航天航空局再过几年就会正式成立！到时候这个机构将汇聚整个美国最顶尖科研员的智慧。用不了三十年，类就会真正登上月球！知道到时候们会怎么说他吗？”

    莱威尔指了指乔尼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

    “一个伟大的先驱者！现代航空之父！知道们会怎么谈论的那位天父吗？一个甚至无法证明他自己存的神！阿曼德，对太失望了！真是难以置信，竟然跟走了数百公里，来实现这些虚无缥缈的宗教理想！醒醒吧！看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中压根就没有天父！这里有的只是凡，不断进步着的凡。要是那无法接受类登上月球，那就趁早走进火中吧！因为再过一两百年，这个世界上颠覆认知的事情只会更多！告诉，老子不干了！什么狗屁吸血鬼集会，老子他妈的全都不干了！要不就杀了，要不就让跟一刀两断！真是瞎了眼才会想要跟一起！”

    莱威尔冲阿曼德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头也不回地走进黑暗之中。

    许久之后，美少年才从莱威尔带给他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他面色古怪地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满月，直到有靠近这个地方，才忽然展开身形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彻底决裂啦！对于莱威尔来说真的很难理解阿曼德对于上帝所抱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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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里约热内卢

    1947年6月,巴西里约热内卢。

    走下邮轮的那一刻，莱威尔心里并没有多少欣喜，尽管这次里约热内卢之行是近年来少有的令他感到期待的活动。

    两年中他经历了生中最痛苦的一次分离。回到旧金山之后,他本想立即开始着手搬离这座城市。不过玛格丽特的身体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一天24小时陪这位生命垂危的亲身边。另一方面，阿曼德的确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报复或是对他进行驱逐的意思，这让莱威尔稍感放心。这位和他生活同一座城市中的古老吸血鬼那天晚上之后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莱威尔的面前。

    1946年春天即将到来的时候,玛格丽特终于还是撒手寰。莱威尔感觉妹妹的死就像是斩断了他和凡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不太爱思考的吸血鬼整夜整夜对着棺材顶上的天花板发呆。他还是第一次对他的未来感到迷茫。凡、吸血鬼、生命、死亡……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如同置身于一片永远也走不出去的沼泽。那个可爱女孩见到他回家时的惊喜表情还历历目。事实上,此刻她的身体正躺公墓中静静腐烂。她是一个能干的妹妹,一个聪明的妻子，一个伟大的母亲，还是六个孩子最慈祥的祖母（外祖母）。可她又好像什么都不是，除了那具腐烂的身体。

    莱威尔觉得无所适从。

    他知道今后一百年会发生的事情，但是那之后呢？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难道真的要像这样按部就班地活到世界的尽头吗？有时候他甚至会想象，某天傍晚，当他醒来的时候，世界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而他就像是一头从原始社会跑出来的黑猩猩一样（莱威尔心里猿和黑猩猩是一样的），笨拙地想要学习使用电脑的用法！

    生命总有它的价值。财富、名望、爱情、亲情……凡的生命都为了实现这种种价值而燃烧。那吸血鬼呢？像是他们这些活不一样生物钟下的生命，又应当追求怎样的生命价值呢？

    4月的一个午后，莱威尔将他的疑惑告诉了他硕果仅存的类朋友。

    亚森侦探认真的建议莱威尔出去走走散散心。精神健旺的老向莱威尔保证，十年内他还没有生命之虞，那之后他可以再和莱威尔一起探讨，关于接受漫长的生命馈赠这一可能。

    “生命的价值？不不不，从不思考这个问题。有数不清的案子等着哩！也应当去找一件和破案同样有意义的事来充实的生命。没有找到之前，就先到处走走吧！”

    莱威尔接受的侦探的建议。不过他起初并没有想要去度假。他决定先去了解一下他的一位老朋友的一生。对于乔尼的印象，他本来一直停留纽约分别的那一晚。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了解一下，乔尼之后六十年中的经历。

    于是吸血鬼开始长时间地大学的课堂中流连。他拜访了乔尼生前的朋友和学生，从那些口中拼凑出了一个有些不通情世故的老教授的形象。莱威尔了解到，乔尼从青年时期开始就已经对科学研究废寝忘食。他甚至没有家，大学就是他的家。他的学生敬爱他犹如敬爱父亲，尽管这个父亲对科研以外的事情一点也不拿手，常常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清楚。

    无数为乔尼的死感到悲伤。们他家中发现了一份他所有研究成果的备份，以及一封写给外星的信。他似乎是他所有同行中唯一坚信有外星生命存的。

    莱威尔悄悄潜入了政府的秘密部门将那封信偷了出来。因为只有他知道这封语焉不详的信其实是写给他的。他把信藏了他的一个秘密抽屉中。他有些弄不懂到底乔尼的一生到底算不算是实现了他的价值。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古老的吸血鬼感到失望。

    “们不应活对过去的探寻中。那些古老吸血鬼的思想已经无法适应时代。建议暂时放弃对莱斯特的寻找，花费一定的时间来寻找生命中的美好。本也正计划进行一次旅行，希望能藉此找到吸血鬼存的价值和意义。”

    莱威尔给路易的信中这样写道。

    离开了乔尼研究生活过的地方，他觉得自己伤感之余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既然阿曼德可以使用吸血鬼那非的力量捍卫他的信仰（莱威尔始终认为为了维持上帝脸上的那层神秘面纱去阻止类登月是滑稽可笑的），那他同样可以用相同的力量来保卫世界向它应有的方向前进。

    是的，捍卫类的文明！

    他比任何都要了解未来可能发生的事。他有一笔不小的财富。还有什么比用无限的生命来捍卫类文明更有意义呢？

    莱威尔第一次兴起了去了解世界、保护世界的念头。他将他的第一个目标定了巴西。这是一片神奇的热土，亚森侦探对他推荐这个地方的时候，极力保证南美的热情可以使他重拾过去的乐观开朗。

    莱威尔坐船来到里约热内卢。他的生意和资产都已经交给了最恰当的选来打理。事实上，只要吸血鬼不狠命糟蹋钱，他早已有了几百年都花不完的积蓄。

    码头上一拥而上的小贩让莱威尔躲得颇为狼狈。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辆车送他前往酒店，结果却酒店的前台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

    “大卫？”莱威尔瞪大了眼睛。

    “嗨！真巧！也来这里度假吗？”两年前和莱威尔有过一面之缘的英国绅士看了一眼莱威尔身后，发现他的确是孤身一，不由走过来给了莱威尔一个热情的拥抱。“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猜想为美国政府工作。”大卫压低了声音说。

    “不，只是个普通的商而已。”莱威尔耸了耸肩，向大卫伸出手，“莱威尔，很抱歉上次没能告诉的真名。”

    大卫若有深意地点了点头。他对莱威尔的开诚布公表示满意。

    “们酒店的六楼有两个套间。从那里可以看到港口的耶稣基督像。呢？提前订好房间了吗？”

    莱威尔摇了摇头。“那么说来，是和朋友一起过来度假喽？”他问道。

    “是打猎！”大卫兴奋地说，“们要去亚马逊流域的热带丛林打猎，猎杀那里的南美洲虎。那是现可以打得到的最大的猫科动物之一。不过们先会里约热内卢附近停留两周，领略一下这里的异域风情。还有那些漂亮的殖民建筑，真是太令向往了！那么呢，没有跟的朋友一起来？”

    莱威尔知道大卫说阿曼德。他皱了皱眉：“和他之间观念不同。”

    “那真可惜，他看起来像是个不错的年轻。”大卫耸了耸肩，对前台接待露出一个迷的笑容，“小姐，可以帮的朋友查一下六楼还有没有房间吗？他比原定计划到的稍微晚了一点。”

    “好的，请稍等，先生。”接待小姐翻了翻记录，表示就大卫房间的隔壁还有一个空房。

    “那太好了！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吧！们的导游再过一会儿就会带们去看当地的狂欢节，也一起来吗？”

    “好的。”莱威尔微笑着接过钥匙。和大卫的巧遇让他的心情略有些好转。

    六楼的房间就跟大卫保证过的一样宽敞漂亮。那种南美洲特有的燥热感打开了百叶窗之后立即就被从港口方向吹来的海风吹散了。莱威尔稍微收拾了一下行礼然后就听到了敲门声。

    “好，是福克斯，大卫的朋友。”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长了一双电眼，上嘴唇上留了两撮漂亮的英国式小胡子。

    莱威尔热情地同福克斯握了握手。

    “大卫呢？”他好奇地问道。

    “正房间里跟们的小导游讨论具体行程问题。”福克斯若有所指地笑了笑，“他们应该很快就好了。”

    正这个时候，大卫的房门开了。

    “噢，们已经见过面了！希望没让们等太久。卡洛斯建议们穿得凉快一点。”大卫穿着一件短袖衬衫走出房门。

    他身后露出一张年轻男孩的脸。从男孩略带红肿的嘴唇上看，他和英国绅士之间似乎有些暧昧关系。

    “这是卡洛斯。们的导游。”大卫介绍说。

    莱威尔好奇地打量了一眼男孩。他有着南美特有的古铜色肌肤，头发卷曲，眼睛显得特别黑白分明。这是一个看起来极有活力的男孩，对于莱威尔的注视毫不意，大大方方地挽住了大卫的胳膊。

    “嗨，好，是莱威尔。”

    卡洛斯握手的动作略显生硬。大卫解释说他来自当地一个十分古老的土著部落，对于西方社会的礼节还不熟悉。不过卡洛斯正学习英语，而且十分聪明。

    “让们一起去乐一乐吧！”

    一行卡洛斯的带领下出发了。男孩对这座城市非常熟悉，一路走一路介绍道路两边的景点，还有一些当地的习俗。他毫不避讳地注视大卫的脸，偶尔还会吧嗒一下啃一口英国绅士的下巴。这让福克斯时不时翻一个白眼，露出“看这两个家伙”的表情。莱威尔倒是对大卫和他的小情颇为羡慕，暗自将转化一个伴侣这件事提上了议事日程。

    他们一起喝价格低廉的鲜榨果汁和当地的美酒，欣赏热情的拉丁舞蹈，跟随音乐的节奏摇摆，直到凌晨2点才回到酒店。莱威尔告诉大卫，由于对日光过敏，他通常无法白天出门。大卫对此表示十分遗憾，说他本想邀请莱威尔一起去丛林中打猎。

    莱威尔回到他的房间，反锁了门窗，又做了两个小机关，这才上|床躺下。几分钟后，他突然发现了他的失策之处。

    老式的殖民建筑并不十分隔音，再加上吸血鬼那过的听力，他可以将隔壁房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那些持续不断的下|流的喘息声就算是最放|荡的女听了也会不由面红耳赤。莱威尔目瞪口呆地盯着天花板，开始考虑是否要换一间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旅游是放松心情的最佳方式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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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坎多布雷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吧？简直难以置信，虽然大卫以前也常常被男孩子们迷得五迷三道,可是像这样将近一个星期连房间的门都不出真是太少见了！你说他不会是爱上卡洛斯了吧？”

    “极有可能。”被迫听了好几天墙角的吸血鬼用力点头。

    由于他们的同伴长时间窝在酒店的房间中奋力耕耘,致力于开发巴西男孩的身体,失去了导游的福克斯和莱威尔只好天天在酒店外的露天酒吧里喝酒闲聊。

    几天来,莱威尔已经了解到福克斯是一个颇有名望的英国大家族的继承人。他是大卫的同学和战友。他们曾一起经历过二战。福克斯属于那种目的性相当明确的人。他非常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很珍惜和大卫之间的友谊，同样对南美的热带雨林充满向往。但是他也坦言,可供他挥霍的时间已经不多。等明年春天与他的未婚妻结婚之后，他就会结束他的冒险生涯，开始接手他的家族。莱威尔觉得,福克斯对他的重视有很大程度是因为听说莱威尔在美国做石油买卖。这个英国贵族手中也有一些油田。

    “不行，我们得去打扰他们一下。要不然等迷人的美洲虎都被人打完了大卫也不见得能从卡洛斯的双腿之间走出来。”福克斯用拳头捶了一下手掌，“就这么办！我得去敲开那扇满是粉红气息的大门,对他说要么就跟我走,要么就一个人待在这儿。当然了，要是卡洛斯愿意跟我们一起去亚马逊丛林，多一个当地人带路倒也不错。”

    “你觉得大卫会听你的？”莱威尔问道。

    “他了解我！他知道我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再说他才是那个最向往丛林的人！”

    事情的结果就跟福克斯意料中的一样。在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听到好友的“最后通牒”之后，英国绅士想了想，立即询问卡洛斯是否愿意跟他们一起进入丛林打猎。

    男孩脸上露出了犹豫难决的神情。“我本来是到这儿来上学的。”他用带着南美口音的英语说，“我带了足够的钱，本来不应该来做导游。但你是我见过最迷人的西方男人，我无法抗拒你的眼神。我的心在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好吧！让我们一起去丛林吧！虽然我不明白那里到底有哪一点能吸引西方世界的人，但是只要你想去，我愿意为你带路！”

    于是，谈话的结果可谓是皆大欢喜。福克斯立即风风火火地着手准备他们将会用到的补给。莱威尔不想那么快和他的新朋友们分别，他开始考虑有没有办法弄一辆车跟在他们后面，等到了晚上再一起行动。就在狩猎的准备工作展开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大卫身边却开始接二连三地发生怪事。

    莱威尔起先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只是偶尔会听到从隔壁房间传来惊呼声，还有一些奇怪的物体移动的声音。后来，在大卫差点在淋浴的时候被热水烫伤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好像见鬼了！

    水温的调节阀没有任何故障，但是却被扳到了最热。这种事绝不是像大卫这样的人会犯的错误。莱威尔疑惑地看了一眼卡洛斯，后者脸上忧心忡忡的表情让他基本打消了怀疑。卡洛斯没有理由去伤害他的情人。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大卫皱着眉说出了几天来他遇到的诸多怪事。半夜睡觉的时候，床突然被人翻了个面，他像是倒垃圾一样被倒在地上。刚刚泡好的热咖啡里混着一股酸臭的味道。楼梯上突然出现一大滩水。房门莫名其妙地被反锁……

    “听上去像是有人在跟你恶作剧。他是怎么潜入房间的呢？”福克斯沉着脸说。

    和福克斯不同，一直住在大卫隔壁的莱威尔可以确定晚上大卫的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到底是什么力量在和大卫开这样恶意的玩笑呢？

    就在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恶作剧似乎开始渐渐升级了。在餐厅里，大卫的盘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嗖的从桌面上飞走。他走过的橱柜时，橱柜的玻璃无缘无故地碎裂。任何一只酒杯，只要大卫想要伸手去拿，在他的手指还没接触到杯子之前，杯子一定会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这件事有些不寻常。”福克斯愁眉苦脸地说。他觉得他的朋友惹上了什么超自然的力量。这样的传说在南美洲屡见不鲜。

    “的确。”莱威尔点了点头。

    几天来，吸血鬼试着观察过发生的事，但是就连他也没能捕捉到那股神秘的力量。一个令莱威尔感到更加不解的地方在于，只要他和大卫站得足够近，那些奇怪的事情就不会发生。有时候他还能感觉到有人在窥视他，但是等他想要寻找的时候，对方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到底是谁呢？他毫无头绪。

    “大卫……”卡洛斯张了张口，他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别担心，我会找到原因的。”大卫安慰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我想……我知道原因。”卡洛斯艰难地说。

    “什么？”所有人都惊讶了。

    “那是……那是我母亲在诅咒你。她是一个力量强大的女祭司。你们听说过‘坎多布雷’吗？”

    福克斯倒抽了一口冷气。大卫向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坎多布雷也就是通常人们所说的招魂术。我在英国的时候曾经目睹过一次。”福克斯解释说。

    “招魂术？西方世界的人是这么解释精灵的吗？我们这里的人认为，拥有魔力的祭司可以和看不见的精灵沟通，使唤操纵它们。我们用这种力量来保卫我们的家园，或是给病人治疗。”卡洛斯顿了顿，然后说，“我母亲是这里最强大的坎多布雷祭司，但是她却对古老的法术失去了信心，认为只有学习西方世界的知识才能使我们摆脱贫穷和落后。她让我离开丛林，到西方人办的学校中学习。大卫，你明白吗，她知道我决定陪你回到丛林中去，她不想让我这么做，所以才会让她的精灵来跟你捣乱。恐怕这个诅咒要到你彻底离开我，离开这里才会消失。而且今后她也不会允许你再出现在这附近了。我很抱歉，因为我让你无法去打猎了。我无法同她抗衡，她的魔力是如此强大，令她能轻而易举地杀死你，只要她想。”男孩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听完卡洛斯的话，大卫不由皱眉思索起来。

    “我觉得你应该立即离开这里！”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后，福克斯对他的朋友说，“虽然我并不太相信招魂术，但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有目共睹。大卫，我们可以以后再去打猎。我不想你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缠住。”

    卡洛斯的眼神不由一黯，但他同样对此毫无办法。

    “好吧！回去！回去！”大卫生气地挥动了一下手臂，“但我不会退缩。我会找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是的，我要想办法把这些精灵赶走！没有人能威胁我，让我做成我不想做的事！”

    出于对未知事物的畏惧，大卫和福克斯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他们狩猎计划，坐最早一班船返回伦敦。大卫问起莱威尔的打算。莱威尔说他准备再在南美洲逗留一段时间。反正精灵似乎对他毫无作用。

    在大卫离开之后，莱威尔好好安慰了一番卡洛斯。英国绅士的离开让他的小情人都快要哭得昏厥过去了。无论这个男孩的身份背景如何，他对于大卫的爱的确是发自内心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明白！”卡洛斯哽咽着说，“在没有西方人的时候，我们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我们自给自足，信奉我们自己的神，依靠那些西方人完全无法理解的祭祀活动驱除邪恶。如果事情一直这样下去，那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改变！现在，你们来了，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你们践踏、破坏、重塑……就连最强大的女祭司也害怕你们。所以她才会让她唯一的儿子来学习西方世界的一切。可我一点也弄不明白。学得越多我就越是疑惑。难道你们的一切就是真理？难道我们的过去就真的完完全全是一个错误？你们要是不来就好了。为什么要来改变我们的生活，改变我们的信仰？甚至还要偷走我的灵魂！喔，我亲爱的大卫！他是这样的迷人，他的眼睛比星空还要灿烂，可是他却抛弃了我。就因为我是一个坎多布雷女祭司的儿子！他为什么要突然闯入我的生活，活生生地剜走我的心？”

    莱威尔哑口无言。他突然想起几天前，福克斯像是说笑话一样说起里约热内卢当地人的祭祀活动，谈起那些在英国人看来愚昧的信仰。

    “上帝保佑女王！要不是我们用枪炮让他们学会了文明，这些可怜的土著人还在向一条毒蛇顶礼膜拜哩！”

    虽然对英国人骨子里的傲慢不敢苟同，但莱威尔也同意，当地人的某些习俗除了让人体会到异域风情之外就只能说明他们的野蛮和未开化。

    但是现在，他听到了完全相反的论调。

    伤心欲绝的男孩在说话时的逻辑性并不太强，但是吸血鬼却能大致理解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两种截然不同文明的碰撞令他感到迷茫无助。用一句中国人的俗话来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当你诞生在某个文明中，也许它不是最先进的，也许越是比较就越能发现它充满缺陷，但它却也是无法被割舍的。

    莱威尔想了想，摸了摸男孩的头发，安慰道：“即使我们不来，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走出去看清这个世界的。好了，卡洛斯，大卫并不是再也不回来了。他临走时对你说了什么？”

    “他让我等他。他说他会弄明白‘坎多布雷’的一切。”卡洛斯抽了抽鼻子，“可是这没有用，没有人能与精灵抗衡。在你之前，我仅仅听说过一个人拥有驱赶精灵的力量。我想我最好还是听从我母亲的意思，继续我的学业。”

    “等一下，你说还有人像我一样可以让精灵远离？”莱威尔突然来了兴趣。

    “是的，那是丛林女神。她住在最危险的丛林中，与野兽和毒蛇为伍，没有任何精灵可以靠近她！我小时候曾经看到过她一次。”克洛斯回忆说。

    “带我去找她！”

    “什么？”

    “难道你不想找的解除诅咒的方法吗？那位丛林女神一定有办法让精灵远离大卫，这样你们就又能在一起了。”

    莱威尔决定去见见那位丛林女神。当然，如果这样做可以顺利使大卫有机会和他钟爱的男孩在一起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一章说的是如何防止孩子早恋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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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卡布里埃

    “你所说的那位丛林女神,她并不是你们部落中的一员？”莱威尔好奇地问。

    “不，不是的。现在回想起来她的长相更像是西方人。我只见过她一次,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卡洛斯手中拿着土著人惯用的弯刀。他走在前面为莱威尔开路。

    起初莱威尔并不想让这个看起来比他小了不止一圈的男孩帮忙开路,但是在披荆斩棘走了一小段路之后，他就发现他在丛林中前进的经验还远远不及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卡洛斯。

    男孩一面走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他的耳朵甚至会小幅度地颤动。

    “有精灵跟在我们周围吗？”莱威尔问道。

    “是的，我能感觉到它们。它们是我母亲的精灵。我母亲一定气坏了，我还是回到了丛林中。”卡洛斯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不过这是为了追求爱情,她将来一定会原谅我的。”

    七天前,莱威尔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说服了巴西男孩陪他来找那个传说中有能力驱逐精灵的“丛林女神”。现在他们正身处于亚马逊丛林的腹地。

    莱威尔随身带了一顶帐篷。每天黎明，他都会用两支手枪在帐篷里做上一个简易机关，并告诉卡洛斯他白天的时候必须在帐篷里睡觉，让他千万不要靠近。卡洛斯并不好奇莱威尔为何昼伏夜出。他只是心急火燎地想要找到办法让诅咒对大卫失效。

    卡洛斯自有一套行进和休息的方法。对他来说白天赶路还是夜晚赶路区别不大。事实上，他认为夜晚使用火把会让他们更加安全。

    “上次我就是在这附近见到丛林女神的。部落中有许多人见过她，但是母亲严禁大家谈论这件事。母亲认为她一定是某个被驱逐的坏祭司，因为身上带着自己的精灵，所以别的精灵才不敢靠近。”卡洛斯停下脚步，用一块脏兮兮的破布兜住一只巴掌大小的毒蜘蛛，远远地甩了出去。

    漂亮男孩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尤其明亮。“我觉得丛林女神在一定程度上……唔……那个英文单词是怎么说的来着？嗯……我觉得她挑战了母亲的权威，这让母亲非常生气。她甚至还派精灵在这附近巡逻，想要赶走她。”

    “那你确定她现在还在这里？”莱威尔问道。

    “大概还没走吧？那是丛林中的神，不会那么轻易被人驱逐的。”

    “那就让我们仔细找找看吧！”莱威尔点了点头。

    现在莱威尔相信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既然他可以一觉醒来变成传说中的吸血鬼，那有人能驱使看不见的精灵搞搞恶作剧也就不那么离奇了。不久之前，他还亲眼目睹了，可以把人变得面目全非的巫术。事实上，莱威尔开始对自己产生了一点好奇。他不像其他吸血鬼一样害怕火焰。那么阳光呢？他还从未试过阳光是否能伤害到他的身体。还有他体内的灵魂，是什么让他能够穿越时空和这具身体融合？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别有玄机？也许把研究吸血鬼作为一个目标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啊！有人在那里！天啊！是她！她在吃莫贝拉神！”卡洛斯惊讶地张大了嘴。

    莱威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小片树木之间的开阔地。狰狞的枝干不知为何恰好避开了这块地方的上空。一条蜿蜒的小溪静静地从一边淌过，将周围的草木镀上一层水汽。就在空地的中央，莱威尔看到了一条体型巨大的亚马逊森蚺。这种世界上最大的蛇被当地人奉为蛇神，为了避免被森蚺破坏村庄，亚马逊丛林中的土著人有时甚至会将捕捉到的大型猎物丢到这些蛇的巢穴之中。

    现在这条出现在莱威尔面前的森蚺长度超过七米，最粗的地方比成年人的腰还要粗。它附着着粘膜的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亮，鳞片下的肌肉组织鼓起着，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蕴含的可怕力量。

    像是这样一条庞然大物，本该站在亚马逊丛林食物链的最顶端。然而现在它却奇迹般地沦为了他人的口中餐！

    一个浑身不着寸|缕的女人正趴在森蚺身上。她的身材娇小玲珑，皮肤就像最好的瓷器一样白皙。森蚺粗长的蛇尾无力地缠绕在她的下|半身上。可以轻易勒碎树干的可怕力量此刻已经消耗殆尽。过度失血让这个可怕生灵彻底失去了活力。

    从莱威尔的角度可以看到巨蟒的脖子上被撕开了一道极长的伤口，鲜红的蛇血在地面上积起了很大的一滩。那个女人正搂着森蚺头部，把面颊紧紧贴在伤口上。从她头部的动作看来，她应该正在从伤口中吸|吮蛇血。沾上血迹的莹白皮肤和缠绕在上面的墨绿色蛇身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全身战栗的美。

    直到女人从森蚺身上爬起来，莱威尔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好像遇到了一个同类。

    女人的正面比刚才她趴着的时候更具视觉冲击。她亚麻色的头发蓬乱地披散在肩头。鲜红的蛇血顺着她的下巴滴落下来，落在雪白的双|峰上。尽管看起来比一般的西方人稍显娇小，但她的脸无疑是白种人的长相。她的眼睛大而圆，鼻梁笔挺，脸上流露出一种严肃中透着好奇的表情。她凝望着莱威尔的方向，对她裸|露的身体毫不遮掩。妙曼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深处让她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位丛林中的神女。那是一种原始的未经修饰的美丽，充满了野性和残忍。

    卡洛斯喘着粗气盯着这一幕。在他的印象中还从来没有什么人能够单枪匹马和莫贝拉神（森蚺）相抗争，更不用说是以森蚺的血为食！童年时对丛林女神的印象已经十分模糊，但是此刻他却坚信，面前这位就是他要找的人。

    “丛林女神，请你接受我的膜拜！”

    巴西男孩直直地冲着“丛林女神”走去，让莱威尔不禁为他的动作捏了一把汗。高大的吸血鬼立即从树丛后面走了出来，拦在卡洛斯和他的同类之间。

    “呃……我没想要打扰你进食。呃……我们是来……我们是来……”莱威尔尴尬地发现他找不到视线的最佳落点，无论他朝哪个方向看，最终看到的好像都是女人充满诱惑力的身体。“呃……我们并没有恶意……我们来找你是为了……啊……你……你会说英语吗？”

    女吸血鬼饶有兴趣地看着目光不断游移的莱威尔。她已经从莱威尔特殊的肤色中看出了他的身份。“你是来找我的？为什么？”她用标准的英语问道。

    “呃……”莱威尔迟疑了一下，终于忍不住从背包里取出一条毛毯递给对方，“可以请你先披上这个吗？我没办法这么对你说话。”

    莱威尔转过头。他听到对方笑了一下。半分钟后，在他回过头的时候，女吸血鬼已经披上了他的毛毯。

    “我的名字叫做莱威尔，来自美国。”这下子莱威尔的口齿变得清晰多了，“我从我的这位朋友口中得知，丛林中居住着一位可以驱散精灵的女神，所以才会特意来寻找你。我有一个英国朋友，他受到了一名坎多布雷女祭司的诅咒，我们想要找到令诅咒失效的方法。”

    看到莱威尔开始用英语和心目中的丛林女神交谈，卡洛斯多少有些难以置信。他一会儿看看莱威尔，一会儿看看那位西方人长相的女吸血鬼，忍不住开始念叨他所信仰的所有神明的名字。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但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女吸血鬼认真地说。

    卡洛斯立即表示愿意走到远处等候。

    等漂亮男孩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女吸血鬼才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卡布里埃，我的名字叫做卡布里埃。所以说你是从美国来的？你什么时候成为吸血鬼的？你知道莱斯特吗？”

    莱威尔呆了一呆。“我成为吸血鬼还不到一百年。”他老实地回答，“不，我不认识莱斯特。但是我的一个朋友跟他有很深的联系。他的名字叫路易。”

    “啊！那个大名鼎鼎的路易！我听莱斯特提起过他。我的狼煞星可真是被他迷住啦！”卡布里埃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狼煞星？”

    “那是莱斯特的绰号。你一定想象不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还不到二十岁就单枪匹马干掉了一窝野狼。”卡布里埃笑着解释。她看起来对莱斯特十分稔熟。

    “你是……？”莱威尔不禁对女吸血鬼的身份感到好奇。

    “我是莱斯特的第一个后裔和伴侣。当然，我们之间还有另一重关系。”卡布里埃笑了笑，“在我还是个凡人的时候，我是他的母亲。”

    这个答案让莱威尔大吃一惊。“什什么？！”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那你知道莱斯特的消息吗？天啊！我可真想他。我已经有一百年没有和凡人的世界接触了。”卡布里埃感叹道。

    “呃……莱斯特好像失踪了。路易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新奥尔良，距离现在也超过六十年了。你真的是莱斯特的母亲？你看起来……呃……非常年轻？”女吸血鬼看起来活脱脱就像是个小姑娘，莱威尔怎么都不能将她和一个母亲联系在一起。

    “你不知道吗？在获得永生的时候，吸血天赋会抹平时间在我们身体上留下的痕迹。”卡布里埃笑着说，“但并不是全部。如果你仔细看，依然可以看出我在成为吸血鬼的时候并不年轻。”她走近一步。

    莱威尔不禁朝卡布里埃的脸上看去。洁白光滑的皮肤上没有一丝皱纹，但是他的确在那张脸上发现了成熟女人才会有的韵致。这让女吸血鬼看起来比年轻女孩更具魅力。

    莱威尔突然想起他在刚刚成为吸血鬼的时候外貌好像是发生了一点变化。比如他嘴边的伤痕，缝合的线就莫名其妙地从皮肤中消失了。只不过因为他成为吸血鬼的时候只有28岁，这种变化并不十分明显。他相信了卡布里埃的话。“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难道……是为了打猎？”

    莱威尔对这个生活在亚马逊丛林中的同类充满了好奇心。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感觉卡布里埃很有希望做莱威尔的女朋友，但是考虑到她是莱斯特的妈，顿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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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文明的本质

    “狩猎当然是驱使我来到这里的一大原因。更大的原因是我对凡人的世界感到厌倦。”卡布里埃注视着莱威尔的眼睛说。

    “当我还是个凡人的时候,我的生活是如此地枯燥乏味,充满了陈旧腐朽的气息。我年轻时是一名严格按照贵族标准教养出来的淑女,结婚后则彻底沦为了丈夫的生育工具,为他生下一个又一个的孩子。贫穷让我失去了他们中的大半。我们虽然是贵族,却徒有封地没有收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丈夫在我的孩子身上发泄他的怒火。我甚至无法教育他们,因为这样做会挑战我丈夫在家中的权威。我只能一件件变卖我的珠宝首饰,为他们买一些礼物,好让他们在那个死气沉沉的家中活得开心一点。”

    “咦？原来莱斯特出生于贵族家庭？”这还是莱威尔第一次听说莱斯特的过去。在他的印象里，路易口中那个需要靠情人赚钱养活的小白脸多半应该是贫民出身。

    “与其说是贵族家庭，倒不如说是一个抱着过去等死的人间坟墓。”卡布里埃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总之,长期的压抑差点要了我的命，最后是莱斯特给了我永恒的生命,使我终于有机会摆脱那个世界。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天，我最心爱的孩子，我的狼煞星，他终于成长成一个足够强大的男人，将我从死神的怀抱中拉回来，并赋予我超凡脱俗的力量！”

    “如今我可以有时间研究星辰之美，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漫步在荒野中，我可以与野兽为伍，喝它们的血，用它们的毛皮御寒。在黎明快要到来的时候，我可以在地上轻易为自己挖一个临时坟墓。然后，一旦太阳重新沉入大地，我就会醒来成为这片远离凡人世界的主宰。这是多么令人感到满足的生活啊！”

    莱威尔听得目瞪口呆。他只能推断出一件事，那就是卡布里埃在凡人的时候活得极度抑郁，否则她也不会在成为吸血鬼之后如此急于逃离人类社会。从女吸血鬼的语调中，他体会到了一种对凡人深深的蔑视。卡布里埃似乎已经将她自己完全和凡人割裂开来，并不承认她过去所扮演的社会角色。就连她提起莱斯特时的表情，也丝毫不像是在自己的关心儿子，反而更像是在思念她的情人。

    “也许你应该和我一起回到文明世界看一看。我敢保证，现在凡人的世界已经和你离开的时候有了很大的不同。”莱威尔斟酌着词句说。

    “不，你不明白，凡人的改变和我没有没有关系。要不是莱斯特喜欢生活在凡人之中，我甚至不关心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凡人存在。凡人也好，吸血鬼也好，都无法改变我对自由的追求，只有丛林和原野才是我向往的地方。”

    卡布里埃顿了顿，脸上浮起一抹嘲讽的表情。

    “你把外面的世界称为文明？不，在我看来，所谓的文明不过是一小撮人为了满足他们的私欲帮独|裁披上一件美丽的外衣罢了。无论他们的‘文明’如何发展，永远都摆脱不了独|裁的本质。现在，既然我们已经不是凡人了，为什么还要被他们定下的准则所束缚？不，我不在乎这样的‘文明’到底发展到了何种程度。事实上，我蔑视这种所谓的文明。只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才能让我兴起敬畏之心。”

    卡布里埃的神情有些激动。

    “莱威尔，我认为你也应当和我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我们必须正视我们吸血鬼的身份，永远不再试图在凡人的世界中找到我们的位置。否则的话，总有一天你会比那些自我放逐的幽冥子孙活得更加凄惨。想想看，即使拥有吸血鬼中最强大的力量，却依然不敢在人群中暴露自身，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啊！”

    “最强大的吸血鬼？你在说阿曼德吗？”莱威尔心中一动。

    “喔！你也认识那个谎话连篇的家伙吗？他根本什么都不懂，却还要故意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用一套荒谬的理论来说服他自己！”卡布里埃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没错，我所指的正是他！这个活了四百年的吸血鬼空有一身力量却不懂得运用。你简直想象不出他和他的同伴在巴黎曾经过着怎样的日子！他们将自己视作撒旦的仆人，穿着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不敢和凡人说话，整天徘徊在阴暗的墓地之中。教堂中的法器明明无法伤害他们的身体，可却让他们怕得要死。要不是莱斯特和我，我们打破了他对于吸血鬼的认知，他有可能现在还蜷缩在某个破旧的棺材中和他褴褛的衣服一起腐烂呢！这就是个被凡人的认知所毒害的典型例子。假如他也能像我一样，认清我们在成为吸血鬼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超越了凡人的生命，那就不会用子虚乌有的撒旦传说来束缚自己了。”

    莱威尔不由想起了阿曼德对于宗教的执着。他绝对相信，如果阿曼德钻牛角尖的话，像是个活死人一样活着并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不过阿曼德现在好像已经完全和时代接轨了，这难道是因为受了莱斯特的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不止情敌那么简单。怪不得阿曼德在提到莱斯特的时候会流露出那样的表情……

    “莱威尔，你觉得我的建议怎样？不要急着拒绝我，我能让你真正活得自由自在！”

    莱威尔皱了皱眉。尽管他很难理解阿曼德对信仰的执着，但是卡布里埃的想法同样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成为一个完全非社会的野人？

    莱威尔觉得这件事对他来说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但是凡人的世界正在一步步向外扩张。即使你不愿承认他们的文明，他们还是很快就会遍布整个世界，就算是亚马逊丛林中的毒蛇猛兽也不能阻止他们的脚步。到那时你要怎么办呢？”

    “总有他们到不了的地方。”卡布里埃耸了耸肩，“况且他们对我来说仅仅是食物的一种。作为吸血鬼我完全没有理由要惧怕他们。”

    “那倒是。”莱威尔点头表示承认。

    “我亲爱的朋友，请不要轻易否定我的话，只要仔细思考，你会发现这才是世界的真理！你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不正是命运的安排吗？请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我可以告诉你更多，让你了解真正的文明，了解世界之美！”

    莱威尔烦恼地抓了抓头发。他的确想不出话来反驳卡布里埃。

    “再说，男人和女人，不正是最为互补的一对吗？我们可以分享彼此的秘密。至于你想要了解的精灵。我从没见过它们。我知道这里的祭司可以操纵一些看肉眼不见的力量。我们可以一起揭开其中的隐秘。”卡布里埃拨弄了一下头发，热情地邀请莱威尔加入到她的丛林生活中去。

    “等等！你说，你……你想要和我成为伴侣？”莱威尔有些吃惊地问。他突然有种要被野人抓去入赘的错觉。当然，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野人”有着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脸蛋和身材，简直可以成为每个男人的梦中情人。但是这种吸引力在联系到莱斯特母亲这一身份时变得大打折扣。莱威尔甚至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是的。但是我们之间必须建立一种全新的男|女关系。上帝让夏娃服从于亚当，在我看来，这就是最早的独|裁，自然界中反而很少有这样的雌性服从于雄性的例子。将来，我们必须是平等的，各司其职的，密不可分的。”卡布里埃将光裸的手臂搭上莱威尔的肩头，她的身躯在毛毯下若隐若现，“你会爱上这样的生活，我保证。”

    “咳咳……”莱威尔退开半步，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开口，“我想我必须先了解一下你的生活方式再做决定。”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背后的寒毛又竖起了一下。不过他的确想不出理由来拒绝卡布里埃。他想要了解更多吸血鬼的思想和整个世界。

    “当然。我对你也十分好奇。”女吸血鬼微笑着说。

    莱威尔让卡布里埃在原地等待片刻。他走了一阵才找到卡洛斯。漂亮的巴西男孩正一脸虔诚地跪在地上祷告，一看到他就立即跳起来询问“丛林女神”对他说了什么。莱威尔解释说他必须留下来跟“丛林女神”学习驱逐精灵的方法，让卡洛斯一个人先回去。

    “喔，好的！真是太感谢了！我会在里约热内卢等你。你可以在学校里找到我。”

    卡洛斯将所有的补给品和工具都留了下来。他一再询问莱威尔是否需要他再送什么东西过来。这一刻看着男孩黑白分明的眼睛，莱威尔不禁有些动容。在他看来大卫和卡洛斯之间的关系大致可以被划作是一段旅行时的艳遇。也许在数十年后大卫还会对此津津乐道，但是卡洛斯绝不可能是陪伴大卫共度一生的人。之所以会跋山涉水到丛林中寻找所谓的丛林女神，除了有些同情卡洛斯之外，莱威尔更多的是出于对坎多布雷招魂术的好奇。他从未想过一个从亚马逊丛林中走出来的印第安土著男孩到底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和他的母亲对抗，捍卫自己脆弱的爱情。

    “无论如何我都会回去找你的。”莱威尔拍了拍卡洛斯的肩膀保证道。

    “谢谢你。”卡洛斯脸上微微一红，“你长得那么凶狠，我起初还以为……莱威尔，你可真的是个好人！”漂亮男孩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黑色的挂坠给莱威尔戴上，那看起来像是某种晒干了的昆虫。

    “迪亚会保佑你的。”卡洛斯闭上眼睛，虔诚地祷告了一阵。

    直到漂亮男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丛林中，莱威尔才转身向空地的方向走去。

    “来吧！让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临时居所。”卡布里埃显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看了一眼莱威尔手中的行李，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等真正在这里生活过一阵之后，你会发现这些东西甚至没有一根藤条管用。”

    “也许吧！”莱威尔耸了耸肩。虽然从来没有在亚马逊丛林中生活过，不过作为狩灵人，他对野外生存其实还颇有一套。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就地取材能大大提高生存几率。但是一些现代化的工具，比如他放在背包中的那些亲手改造过的小玩意儿，却可以保证他在任何地方都能过得舒服！

    “我以为你平时都是随便在野外挖个洞睡觉？”既然已经决定暂时留下来，莱威尔不禁对女吸血鬼的丛林生活燃起了极大的好奇心。

    “是的。那些古老的吸血鬼相信，只有棺材才能作为我们日间的避难所。但是事实证明，只要不被阳光直射，我们在哪里都可以安然度过白天。不过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有些特别。那是我在这片丛林中最大的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必须说明一下，卡布里埃不是对二货一见钟情啦，她只是觉得这个吸血鬼看起来比较好忽悠，漫长的孤寂也让她产生了对于同伴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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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鳄鱼

    即使披着毛毯,莱威尔依旧觉得卡布里埃从毛毯下面露出来的双腿有些扎眼。事实上，虽然加在一起活了超过一百个年头,莱威尔和女性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几乎为零。不要说是女朋友,就连逢场作戏的红颜知己对他来说都是一个陌生的名词。

    近年来,由于身价一涨再涨，除了以往就对他频频示好的已婚贵妇之外，社交场上的一些阔小姐也开始渐渐将目光转移到这个勉强算是英俊但是绝对多金的男人身上。不过莱威尔并无意在这些人中为自己寻找一位伴侣。太过热情的告白让他觉得难以接受。（事实情况是,另一半选择用隐晦暧昧的方式来表白的女子通通都败在了吸血鬼的不解风情之下。）

    所以,看见女人的裸|体，这个词对莱威尔来说,其冲击力基本不下于目睹外星人的飞船。不，或许在真正见到ufo的时候，莱威尔还能比现在更加镇定。他摸了摸有些发痒鼻子,确定自己并没有很丢脸地在流鼻血，然后才跟上卡布里埃的脚步。

    走了一个多小时后，莱威尔有些饿了。今晚他还没来得及进食。几天来他一直以丛林中的小型野兽的血液为食。动物血的滋味道没有人类的好，不过莱威尔也不是特别挑剔的人。况且他也不想吸卡洛斯的血。

    “嘘——”

    卡布里埃突然弯下腰，将身体低伏在地面上。他们面前是一条三米多宽的小河。蜿蜒的河水在夜色下发出粼粼的闪光。

    “怎么了？”莱威尔也学着卡布里埃的样子将自己隐蔽起来。

    “一点野味。你吃过晚饭了吗？”女吸血鬼低声问道。

    莱威尔发现了趴在河岸上的东西。那是三条鳄鱼！由于鳞片并不反光，它们乍一看很像是倒在地上的几截枯树。“你说鳄鱼？”莱威尔有些惊讶。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明天午夜才能到达那个地方。”卡布里埃解释说，“鳄鱼的味道不错。冷血动物的血液中有一股令人沉醉的气息。我们可以抓那条小的，另两条很快就会逃走。”

    莱威尔觉得既紧张又刺激。他点了头。和女吸血鬼一左一右地潜了过去。

    “踢翻它！”卡布里埃一面叫一面从地上搬起一块石头丢向其中一条较大的鳄鱼。

    正中脑门。那条鳄鱼被砸得四足乱舞。它的同伴也张大了嘴朝卡布里埃的方向昂起头。莱威尔趁机踢翻了最小的那条鳄鱼。他感觉就像是在踢翻一辆小轿车。鳄鱼肚子上的白鳞片暴露在莱威尔面前。他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在四肢粗短的爬行动物挣扎着翻过身之前用小刀割断了它的喉咙。

    一股腥臭的味道弥漫上来。除了血液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受伤的鳄鱼发出一声怪异的叫声。另两条鳄鱼已经被卡布里埃用石块砸得头晕眼花，根本来不及支援它们的同伴。受伤的鳄鱼死命挣扎着。它的四足被莱威尔用双手双脚紧紧按在地上，带着腐肉和淤泥的爪子丝毫够不到吸血鬼的身体。将近三分钟之后，它渐渐失去力气。它的同伴们似乎也发现了回天乏术，在试图咬了几次卡布里埃都宣告失败之后灰溜溜地爬进了河里。

    “来吧，试一试它的血，趁它没死之前。”卡布里埃轻盈地走过来。

    莱威尔觉得他身上的衬衫需要洗一洗，上面沾满了黑臭的东西。不过徒手征服一条鳄鱼的感觉的确不错。要是在从前，他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尝试鳄鱼的血。他找了找，从狭长的伤口中找到比较干净的那一块，凑上去喝了一小口……

    “咳咳咳咳……这味道可真……”

    莱威尔不禁对卡布里埃的品味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在他看来鳄鱼血的味道简直就像是拿放了一百年的臭袜子泡在洗脚水里混合出来的！

    “哈哈哈哈……你得学会习惯。”卡布里埃笑得<B>①3&#56;看&#26360;网</B>要流出来了，“我第一次喝的时候也不习惯。后来就好了。要不是鳄鱼总是喜欢成群结队行动，我想窝大概会经常回味一下它们的味道。”

    莱威尔想了想，又喝了一大口。现在他确定自己无法接受这种味道了。不过好在，在这场小小的冒险之后，他的饥饿感也神奇地消失了。

    “我们走吧！”卡布里埃泅水向对岸走去。

    莱威尔看到卡布里埃身上的毯子被湍急的水流卷了起来。女吸血鬼腰部以下的部分在水下若隐若现。

    莱威尔突然感觉到一股恶寒。他看了一眼四周。鳄鱼们浮在下游不远处，露出小半个头颅，用它们黄色的眼珠死死盯着吸血鬼，却不敢轻举妄动。除此之外，周围只有一些丛林中常有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莱威尔疑惑地摇了摇头，卷起裤管走进河水中。

    卡布里埃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在黎明快要到来的时候，他们刚好走到一个岩洞。目前这个天然的遮光所里生活着几头野猪。它们当然不可能是吸血鬼的对手。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岩洞的内部，卡布里埃开始挖掘过夜用的地洞。

    “最主要的是保持呼吸顺畅。即使在睡梦中我们也需要呼吸。”她一面挖一面解释。

    莱威尔也学着卡布里埃的样子为自己挖了一个深深的地穴。他然后躺进去，用泥土将自己封在里面。

    “这基本上是安全的，但是有些动物喜欢挖掘，还有一些则无处不在。有一次我差点丧生狼口。它们吃掉了我的小半条腿，不过我也及时醒来，杀死了一小半的狼群，吓走了剩下的。”

    吸血鬼过人的听力让莱威尔能够清晰地听见隔壁地穴中的声音。他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吸血鬼也会在白天醒来吗？”他听到自己问。

    “不，基本不会。不过那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而且我实在太痛了。”耳边传来卡布里埃的回答。

    第二天，在太阳落山之后，莱威尔欣喜地发现自己依旧躺在地穴里，四肢健全。他推开洞口的泥土。卡布里埃还没有醒。

    莱威尔走出岩洞。丛林中的空气还十分闷热，即使在半夜，这里的温度也不会低于二十度。莱威尔开始怀念起昨晚他们见过的野猪。和鳄鱼的血相比，他宁可相信野猪血的味道。那群四蹄动物应该还没走远。莱威尔循着脚印找到了被他们驱逐的野猪群。他轻而易举地制服了其中一头，用小刀割开猪前腿上的血管，装了一满杯血，然后又将猎物放生。

    “嗯……这味道还行。”

    高大的吸血鬼一面往回走，一面自言自语地说。最起码野猪的血也和凡人一样可以令吸血鬼感到温暖。

    等他顺便找了一条小溪洗了洗昨晚弄脏的衬衣，又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卡布里埃才堪堪出现在岩洞的洞口。

    “看样子你已经自得其乐了？”女吸血鬼抱着手臂看向莱威尔。随意地披在她肩上的毛毯完全无法遮住那一池春|色。

    莱威尔突然发现他对美|色的免疫力上升了。最起码在经历过一夜之后，他已经可以毫无邪念地直视卡布里埃的脸了。他随手折了几根树枝捆在自己的背包上，做成一个衣架样子，然后把湿衬衫晾了上去。“还好吧！明天也许你可以试试我的帐篷。”

    “不，明天我们已经到那里了。”卡布里埃指着一个方向说，“我已经差不多打通了道路。说不定你能看到我曾经见过的那样东西。”

    “什么东西？”莱威尔好奇地问。

    “一头美洲虎。”卡布里埃神秘地笑了笑，“一头拥有智慧的美洲虎。”

    “拥有智慧的美洲虎？”莱威尔觉得大型猫科动物本身就具备一定的智慧。

    “你会见到它的，如果它想要见你的话。”卡布里埃一面说一面向丛林深处走去。

    这一天的行程要比前一天更加惊心动魄。莱威尔终于明白了卡布里埃所说的“打通道路”是怎么回事。女吸血鬼心中似乎有一条特定的路线。他们一起跋山涉水，跳过悬崖，穿过山体的缝隙，在有些地方甚至还需要潜水通过。期间卡布里埃又杀死了一条鳄鱼。这一次换莱威尔来掩护她。莱威尔一点都不想再尝试鳄鱼血。他沿途抓了一头鹿当做晚餐。在走了差不多三小时之后，卡布里埃在一条宽阔的溪流面停下脚步。

    “河里有鱼。”女吸血鬼一脸严肃地说。

    亚马逊丛林中有哪条河是没有鱼的吗？莱威尔皱了皱眉。他打量了片刻溪水，然后面色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在湍急的水流中聚集着许多颜色艳丽的小鱼。它们就像是梭子一样固定在水中，几乎一动不动。

    “这么长的小鱼，一分钟内就能把人吃成骨架。”卡布里埃用手指比划了一下鱼的长度。

    莱威尔倒吸了一口冷气。“我们要怎么才能过去？”这里的水面很宽阔，虽然也有一两块岩石露出水面，但是想要跳到河对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卡布里埃笑了笑：“通常我会抓一头鹿。”

    莱威尔想象了女吸血鬼骑着鹿跑进水里，然后再从垂死的鹿背上借力上到对岸的情景。“我有更好的办法。”他想了想说。

    卡布里埃好奇地看莱威尔找来几根树枝，用绳子把长的和短的绑在一起，做成了四根奇怪的拐杖。“我先试试看。”

    莱威尔踩上简易高跷，原地走了几步。然后在掌握了平衡之后，开始向宽阔的水面走去。河里的小鱼被他惊起，奋力跃出水面，却无法够到他的脚。吸血鬼的优秀视力让他得以轻易避开河水下长着苔藓的光滑石块。几分钟后，莱威尔有惊无险地走到对岸。然后，卡布里埃也踩着高跷来到他身旁。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办法。”女吸血鬼赞许地看了一眼莱威尔。她突然发现她的新同伴比她想象的要有意思得多。“接下来的路非常不好走，你必须跟紧我，一步都不能远离。如果顺利的话，再过两小时我们就能到达那个地方。”

    莱威尔不禁有些好奇卡布里埃口中的神奇之地到底是哪里。他回头看了一眼对岸，黑魆魆的丛林中似乎隐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那让我们快些出发吧！”他对卡布里埃说。

    作者有话要说：小提示，莱威尔每次感觉寒毛直竖都是有原因的=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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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金字塔

    越过溪流之后,地面变得渐渐平坦起来。这一带丛林的密度大不如前，莱威尔甚至有些地方发现了被灌木遮掩的道路的痕迹。他猜想他们可能到了某个土著部落的聚居地附近。

    “翻过前面的山坡就能看到它！”卡布里埃指着一个方向说。

    莱威尔好奇极了。他看到几块特别平整的土地，有点像是耕地的雏形。还有一些地方则是清一色的草坪。如果这里居住着一个土著部落，那它的口一定不少。这种半耕种半游牧的生活方式正是南美洲印第安原住民的特色之一。

    等他们渐渐走上山坡，莱威尔突然看到远处那个庞大建筑物的顶部。

    毫无疑问，那是一座金字塔！

    莱威尔忍不住心情澎湃。这座金字塔的目测高度超过七十米,和埃及金字塔的形状略有不同,顶端相对平坦。借着山坡地势优势,莱威尔甚至能看到金字塔最高处那块祭祀用的平台！

    “噢！的天！是怎么发现这里的？这是……这是玛雅的金字塔吗？”莱威尔搜肠刮肚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个词从记忆中翻找出来。

    “也许是的。虽然这附近还从来没有发现过玛雅的遗迹。”卡布里埃耸了耸肩，“带过去看看？”

    莱威尔忙不迭的点头。能一个从未被发现过的金字塔遗迹中刻下xxx到此一游的想法让他觉得兴奋不已。（囧）

    “天啊！这一片都是他们的土地。看那些农田,他们还挖了灌溉用的沟渠！”莱威尔指着山坡下面说。山坡下的土地被沟壑整齐地划分成一块一块,俨然就是类村落的模样。

    “不,这些沟壑看起来并不像是单单用来灌溉的。仔细看它们的形状。”

    一经提醒莱威尔突然发现地面上的沟壑好像的确构成了某种特别的图形。他看不出它们是什么，只能看到它们笔直地向四面八方延伸，彼此之间偶尔交汇，和最外层的沟壑一起将整座金字塔围中间。这些沟壑的笔直程度很高，很难想象玛雅当年是如何做到如此精确的测量的。

    “这倒真的有点像是外星的飞碟跑道了。”莱威尔抓了抓头发。

    卡布里埃向他投去疑惑的一瞥。

    “从高空中俯视，飞碟可以借着这些图形确定降落地点。”莱威尔解释说。他突然想起卡布里埃不要说是飞碟，可能连飞机是什么都不知道。“总之，说的对，这些沟并不全是为了灌溉而挖掘的。”

    “们下去吧！”女吸血鬼当先一步向山坡下走去。

    踏入这片土地，莱威尔的感觉非常神奇。山坡下的植物品种非常单一，到处都是一种结着白色浆果的小草。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还被使用，只是农田里少了一些耕种的农。玛雅究竟是怎样保持他们的耕地不被从丛林中吹过来的植物种子侵占的呢？

    从近距离下观察可以发现这里的沟渠底部泥土还是湿润的。所有的沟渠深度都差不多，转弯时的角度非常直，没有任何弧形可言。玛雅似乎对方形情有独钟。从山坡下面看，金字塔比刚才更加雄伟了。莱威尔看到金字塔脚下围着一圈护城河一样的深沟。

    “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去。这些水下面隐藏着连吸血鬼都对抗不了的可怕妖怪。”

    莱威尔不禁凝视水面。沟渠的宽度大概五米左右，看不出深浅。由于水面上浮着一层黑色的东西，和地面的颜色非常接近，所以刚才他站高处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道护城河。水面平静极了，他甚至听不到一丝声音。

    “这里面有什么？”

    “不会想要看到的。跟来！”

    卡布里埃向一个方向走去。那是一块平地上显得十分突兀的巨石。

    “帮一下。”

    女吸血鬼示意莱威尔跟她一起推动巨石。石头的一边有明显的被挖掘过的痕迹。莱威尔用力一推，地面下就露出一个深深的洞口。卡布里埃一言不发地跳了下去。

    地洞大约有三四米深，下面连接着一条地道。双脚落地的同时，莱威尔闻到了一股恶臭。

    “这里原本住着许多条大蟒蛇。”卡布里埃解释说，“把它们一一引了出去。”

    莱威尔看到地道两边有许多蛇蜕和一团一团的毛发。他知道那是森蚺将消化不掉的东西吐出来形成的。

    “这些玛雅一定是这里藏了什么宝贝，防范措施做得如此到位。”莱威尔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护城河里有连吸血鬼都会害怕的“妖怪”，唯一的入口还是森蚺的巢穴，这座金字塔里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呢？

    “不，这里就是他们的宝贝。”卡布里埃神秘一笑。她的面颊黑暗中微微发光。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地道中的森蚺果然已经被女吸血鬼清理干净了，除了味道让作呕之外，他们并没有遇到其他危险。渐渐地地面和墙壁上出现了石块，这让地道看起来有点像是一条真正的通道了。莱威尔甚至还看到了几幅刻石块上的壁画，描绘了耕种和收获时的景象。

    “们到了。”

    卡布里埃呼出一口气。他们终于进入了金字塔的内部。他们面前是一个黑色的方形水池，里面耸立着几根高高的石柱。一点微弱的光线从他们的头顶上方投射进来，正好照水池的最中央。水池周围是一圈四方形的由石砖铺成的平台，平台的一面还连接着一条螺旋状的石头阶梯。这种阶梯的样式十分特别。两级阶梯之间并不相连，每一级阶梯就像是一块被镶嵌石壁上的长方形石板，一点点向上延伸，转弯的地方全是直角。莱威尔猜测，为了保持受力平衡，让石板不至于被踩断，石板的另一边一定有很长一段是嵌墙壁里面的。这条螺旋状的阶梯一直通到数十米高的地方，那里像是还有个长方形的小平台。

    “小心！”

    莱威尔猛地将卡布里埃向前推了一下，他自己则被一团疾风扑倒地。耳边是一声嘹亮的兽吼，莱威尔感觉到一团热气喷洒他的咽喉上。他连忙用一只手抵住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艰难地挣脱出来挥出一拳。他感觉到拳头打到了一颗尖利的牙齿，不过也成功让对方的头往边上歪了一歪。从双肩上传来一阵灼痛，莱威尔知道自己伤得不轻。他飞起一脚将身上的猛兽踢到一边，就地一滚，同时掏出手枪。一面站起来一面朝他原本站的地方打出两发子弹。

    莱威尔的攻击全都落了空。那头悄无声息靠近他们差一点就暗算卡布里埃成功的猛兽有着惊的灵活程度。它大吼一声跃到了另一个方向，避开子弹。那是一头有着金色皮毛的美洲虎，斑纹的地方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墨绿色。莱威尔的拳头可以一拳将石头打碎，对它却好像丝毫没有伤害。它用一种谨慎的目光看了一眼莱威尔，发出一声低吼，又看了一眼卡布里埃，然后毫不犹豫地窜上阶梯，几下跳跃消失吸血鬼的视线之外。

    “看到它了。这头狡猾的家伙。最初们都以为可以轻易收拾掉对方，结果却是互有输赢。它只这附近出现，有时候是金字塔里面，有时候是外面，但绝不远离。它就像是守护这个地方。从未见过像它一样聪明的野兽，它可以轻易辨别出设下的陷阱。”

    卡布里埃抬头看了一会儿头顶上平台的方向，然后指了指水池的对面：“好了，别管它了。它已经知道不好惹。那边还有一扇小门。带去看看玛雅的宝贝。”

    莱威尔胡乱地撕下衬衫的袖子包扎了一下伤口。他的两面肩膀上都留下了极深的抓痕，那是刚才的美洲虎用锋利的爪子留下的。要不是反应足够迅速，他很怀疑自己的脖子又要被弄断一次。大卫向他科普过美洲虎的知识，这种丛林中当之无愧的王者最喜欢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由于咬力过，它们偶尔也会直接咬碎猎物的头盖骨。

    伤口上的血一时半会儿难以止住，莱威尔咬了咬牙跟上卡布里埃的脚步。他们沿着脚下的方形平台绕到池子的对岸。石壁中间有一道极难被发现的缝隙，正好可以容纳一个侧着身体进入。

    莱威尔比卡布里埃高大强壮得多。他费了好大劲才通过女吸血鬼可以轻易通过的地方。片刻之后，他们进入了一间天花板高度不足两米的斗室。莱威尔第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铺着的几块兽皮。卡布里埃惬意地兽皮上坐了下来。这里显然是她的一处巢穴。

    “看看这里的墙壁，需要一把小刀。”卡布里埃对莱威尔扬了扬下巴。

    莱威尔疑惑地走到墙壁边上，天花板差不多就挨着他的头顶。石壁上的有些砖块明显和其他的不同，上面刻着一个和金字塔外面的沟壑很像的图形。莱威尔试着用小刀划了一下这种特殊砖块的表面。

    “咦？”

    莱威尔看到了一点金属光泽。

    “这是？！”他不敢置信地用刀子切下一点砖块，“天啊！这是黄金做的！”

    这一发现让莱威尔大为震撼。他面前的这一整面墙上大约有十分之一的砖块是这种特殊的金砖。如果这个比例可以被沿用整座金字塔上的话，这该有多少黄金啊？莱威尔突然想起巴西是世界上最主要的黄金开采地之一。这些玛雅一定将他们千百年来积攒起的财富全都造进了这座金字塔里！

    “这里到处都是黄金，至少到过的地方，墙壁里都有这种金砖。”卡布里埃十分肯定地说。

    由于黄金的比重极大，要真的用金子造一座金字塔显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使命。就算只用十分之一的金砖，这座金字塔底部的地基也一定是经过了特殊的加固。这里的黄金即使对一个国家来说都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这么多钱一直放这里不产生任何gdp真是可惜。”莱威尔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什么？”卡布里埃皱眉看了一眼莱威尔，“事实上，带来这里只是为了让明白，世界上的任何‘文明’不过都是当政者的敛财工具。看看这些金子，它们本该属于每个平民，现却成了金字塔的一部分。等统治者岁月中覆灭，它们就什么都不是了，彻底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对于拥有永恒生命的们来说，服从于这样的‘文明’统治毫无意义……”

    “等等！”莱威尔突然打断卡布里埃的话，“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女吸血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从黑暗中传来一声隐约的惨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玛雅文明大多聚集在中美洲，莱威尔他们目前在巴西西南部，这里有一片未知文明，可能是玛雅文明的分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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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黄金之城

    “这个地方还有别知道？”

    虽然听不真切,但莱威尔知道那绝不是野兽可以发出的声音。

    卡布里埃摇了摇头：“七年前意外发现这片遗迹，光是清理道路就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期间从未见过任何这附近出现。”

    “出去看看？”莱威尔向外面扬了扬下巴。无论来的是谁，他们身处斗室之中都十分不利。

    就他们准备从通道走出去的时候，外面却响起了几句清晰的对话声――

    “这条通道果然可以通到金字塔的内部。哈利，当心火把！钱德勒,到上面去看看。”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蛇……蛇……蛇……从蛇蜕的数量看,这里起……起码有上百条森蚺,它们……它们到哪里去了？”一个声音颤抖着说。

    “胆小鬼滚一边去！瞧瞧那些蛇蜕都把吓成什么样了！”令一个暴躁的声音说。

    “别吵！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奎科，过去看看。别碰那些水。埃尔多拉多,黑色是死亡的象征。”这是第一个声音。就像是他的话引发了什么联想,斗室外面安静了半分钟左右。一个的脚步声渐渐向上,另一个则接近吸血鬼所处的地方。

    “这里有个通道。”

    莱威尔的面色一变。有发现了进入斗室的道路。

    “柯林斯，条通道通往哪里？”刚才那个暴躁的声音问道，听得出来他对这个柯林斯十分敬畏。莱威尔听到四个脚步声停了通道外面。

    “地图上没有标。从玛雅的习惯看，大概是祈祷室之类的地方。里面应该是条死路。”柯林斯说。

    “那们应该朝上面走？”暴躁的声音问。

    “柯……柯林斯，说那些蛇会不会水池里？”那个颤抖的声音始终充满恐惧。

    “不可能。森蚺会游泳但是没有潜水习惯。钱德勒，上面有什么发现？”柯林斯扬声问道。

    噔噔噔的脚步声已经距离地面十分遥远，它一个方向上停了下来。

    “这儿有个平台，还有……啊――！”

    “钱德勒？！”

    惨叫声戛然而止。下面的四个呼吸声都停顿了一下。

    “怎么办？是机关吗？”暴躁的声音问。

    “哈利，和史丹上去看看。”柯林斯命令道。

    “…………”

    “跟走，胆小鬼！要不是他妈的擅长搞定那些机关，谁会让来这儿分一杯羹？”莱威尔听出暴躁的声音应该就是柯林斯口中的史丹，胆小的则是哈利。

    “好、<B>①3&#56;看&#26360;网</B>不定这些楼梯上就有机关。”哈利犹豫着说。

    “得了吧！走前面！钱德勒上去的时候可没管这些楼梯。”

    两个截然不同的脚步声向上走去。

    “们怎么办？”说话的是刚刚发现通往斗室通道的那个奎科。

    “等等看。有一种感觉，这里除了们还有别。”柯林斯说。

    “不可能。所有知道那份地图的都被们干掉了，整个部落也被们一把火烧光了。”奎科反驳道。

    “或许是通过别的什么途径找到这里的。那块石头边上有挖掘的痕迹，那可不是森蚺能做到的。”柯林斯淡淡地说。

    “哼！”奎科发出一声冷哼，“无论如何，埃尔多拉多是属于们的，没有任何可以从们手中夺走那些金子！史丹，小心点，上面可能有！”他扬声说。

    “有？怎么可能？”史丹粗哑的声音金字塔的内部回响。“咦？”

    “啊！”这是哈利的叫声。

    “们看到什么了？”柯林斯大声问道。

    “地上有很多血。钱德勒不见了。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拖走了，但绝对不是。”史丹冲下面喊。

    “蛇！一定是那些蛇！”哈利的声音抖得更加厉害了。

    “等一下，们马上上来！”柯林斯和奎科一起走上楼梯。

    这伙高处的平台上低声商量了一会儿，然后他们的脚步声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莱威尔和卡布里埃面面相觑。他们谁都没想到会有一伙探险者跟他们前脚后脚来到这里。

    “埃尔多拉多是什么意思？”莱威尔疑惑地问。他刚才的对话中两次捕捉到了这个名词。

    “黄金之城埃尔多拉多……”卡布里埃皱了皱眉，“早该想到的，这里是传说中的黄金之城。”

    “用黄金造一座城市。这些玛雅还真是……说他们知不知道砖块里的秘密？”莱威尔好奇地问。

    “就算现不发现，早晚也会发现的。其实传说中的黄金之城里并不是只有黄金。”卡布里埃面色凝重。

    “那还有什么？”莱威尔好奇地问。

    卡布里埃笑了笑并不作答。“去看看他们发现了什么？”女吸血鬼犹如鬼魅一般钻出斗室。莱威尔想了想，也艰难地从通道中走了出来。

    卡布里埃站通道外面一动不动。莱威尔看到了几支枪口。

    “别动！把手举起来！里面还有吗？”

    莱威尔认出这是柯林斯的声音。他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四个探险者。柯林斯脸颊深陷，长得又高又瘦，握枪的手平稳有力。他身旁是一个高大的黑，正看着卡布里埃嘿嘿地笑着，听声音应该就是那个史丹。另一个瘦小的白目光闪烁，紧挨着史丹站着，一只手举着火把，一只手握着手枪。距离他们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手持砍刀的男。他的鼻梁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痕，从五官看应该有印第安的血统。莱威尔猜想这个应该就是奎科。他注意到四个的脚上都包着一块奇怪的布。这就是他听不到这群去而复返的脚步声的原因。

    两个吸血鬼将手臂举到头顶。这个动作让卡布里埃春|光大泄。

    “就只有们两个。们是怎么知道们里面的？”莱威尔并不害怕。虽然对方是经验老道的探险者，数也比他们多了一倍，但是吸血鬼对上凡有着天生的优势，就像是不能指望餐桌上的牛排反抗刀叉一样。

    “地上有脚印。”柯林斯冷冷地说，“虽然不明显，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

    莱威尔低头看了一眼地面。他和卡布里埃踩着通道里湿润的泥土进入这里，石头地面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他估计是柯林斯和奎科中的一个另两个上了阶梯之后发现了这些痕迹，然后这伙平台式讨论了这一发现，最后决定偷偷潜回来瓮中捉鳖。

    “来说说看吧！们两个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柯林斯的眼神警惕而又冰冷。他并不像其他那样将注意力集中卡布里埃的身体上。

    “要是说们时常来这里约会，会相信吗？”莱威尔微笑着问。

    卡布里埃身上只披了一条毛毯，倒真有些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约会”。不过这种阴森诡异的地方做这种事的确超过了一般的理解能力。

    柯林斯动了一下手腕，莱威尔暗道一声不好。枪声响起，卡布里埃发出一声闷哼。子弹击中了她的肩膀。

    “如果想要的女活命，最好说真话。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还有谁知道这个地方？”柯林斯冷冷地问。他的同伙们显然也被他毫不怜香惜玉的做法吓了一跳。但是和黄金之城的巨大诱惑相比，他们更加紧张是否有会来取代他们所有者的位置。

    “这真的只是凑巧而已。”卡布里埃用手捂住伤口，她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们才发现这里们就来了。”

    “那外面的通道呢？是挖出来的吗？”柯林斯问道。

    “们本来是进不来的。可是恰好发现那块石头下面有条通道就走进来了。”卡布里埃颤抖着嘴唇说，这让她看起来既虚弱又楚楚可怜。当然莱威尔知道这只是她的伪装。他的这个同类，被野狼吃掉半条腿的情况下，照样可以杀死一群狼！

    “那们没有从这里拿走过任何东西？”柯林斯用怀疑地眼神打量两个吸血鬼。

    “这里能有什么？一个南美洲常见的遗迹而已，对考古学家来说可能还有点价值，们会进来只是出于好奇。”卡布里埃说道。她的身体晃了晃，后退半步，靠莱威尔身上。

    “要杀了他们吗？”史丹低声问。虽然有点可惜，但是让这两个活着离开无疑会威胁到他们的财富。

    “不。”柯林斯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十分阴森，“带他们上去。也许他们能为们探明道路。”

    莱威尔偷偷看了一眼卡布里埃。后者飞快地对他眨了眨眼睛。看样子女吸血鬼打算配合这帮探险者演戏。

    “她需要包扎，否则们哪儿都不去！”莱威尔气鼓鼓地说。

    “别废话，朝上面走！”史丹扬了扬手中的枪。

    “给她包扎一下伤口。别耍花招，随时可以把打成筛子。”柯林斯说。

    莱威尔松了口气。他真担心再过一会儿子弹会自动从卡布里埃的伤口里被顶出来。他撕下衬衫的下摆胡乱绑卡布里埃的肩膀上。由于上一次包扎自己的肩膀时，他的衬衫就已经失去了两只袖子，现他的衣着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莱威尔和卡布里埃走队伍的最前面。身后是三把枪和一把锃亮的砍刀。

    他们终于走到最高处的平台之后，他才明白了促使这四个去而复返的另一个原因。

    这个四方形的平台根本没有通向任何地方，这里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不对头啊……

    莱威尔想起那头美洲虎的确是从这个方向消失的。还有这伙中的那个钱德勒，也是这个平台上失踪的。这里理应有另一条出路才对。

    他凝视起墙角边的一滩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接下来是一小段冒险。这个月的积分送完啦！下个月才有新的。无路如何，期待大家留下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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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埃尔多拉多的金钥匙

    地面上的血迹有拖曳的痕迹。伤者应该被拖进了这面墙背后。难道说有暗门？

    莱威尔抬手敲了敲墙壁。

    “别乱动！”

    “咔——”

    面对突然打开的暗门,莱威尔和所有人一样惊讶。这个机关,该不会是被设计成敲一下就能打开的吧？吸血鬼囧囧有神地想。

    冒险者中的领军人物,刚刚出声警告莱威尔的柯林斯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他冷冷地扫了一眼莱威尔,就像是在揭破他说不熟悉这个地方的谎言。“往里走,慢一点,让我看到你的手。”

    “我也没有进过这里。”卡布里埃在莱威尔身后用压低到只有吸血鬼才能听见的声音说。

    莱威尔双手抱头向前走去。暗门后面还有另一道拖曳的痕迹。一团黑影缩在角落里。

    “钱德勒！”大个子黑人史丹朝黑影走去。他蹲□，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的脸被咬烂了。”

    “蛇……蛇……”哈利又开始了他神经质的嘟囔。

    印第安人奎科拿着砍刀走过去。“蛇弄不出这样的伤口。应该是野兽。”

    莱威尔知道是那头美洲虎干的。金字塔里没有第二头大型野兽。

    “别管他了，再点燃一个火把。你们两个,朝前走。”柯林斯命令道。

    莱威尔继续朝前走去。虽然表面上看像是满不在乎，其实他已经酱警惕心提到了最高，好防备那头随时可能偷袭的美洲虎。

    不过偷袭者并没有出现。

    火把照耀着甬|道的四面。莱威尔顿住脚步。他的面前是三道平行的手掌宽的浅坑,坑里有黑色的液体。

    “这是一个警告。”在莱威尔身后,柯林斯用冰冷的声音说，“古时候只有祭司和神女才能走入这里。闲杂人等要是敢越过黑线就会被处以极刑。”

    “还等什么？那些东西一定就在前面！”史丹兴奋地说。

    “继续朝里走。”柯林斯命令道。

    莱威尔看到了卡布里埃冲他点头。高大的吸血鬼耸了耸肩，假模假样地继续为探险者充当探路人的角色。

    他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尽管地面上并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吸血鬼敏锐的感觉告诉他，刚才那一脚，他的确触动了什么。这里果然有机关啊……是弓箭、陷阱、毒针还是铁网呢？莱威尔边走边想。

    突然，他的面色一变。

    “上去！”莱威尔回头对卡布里埃喊道。

    一块几乎占满通道的圆石拐过一个弯带着隆隆的响声朝他们滚来！

    莱威尔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一样一跃跳上天花板，张开手脚撑住身体。他感觉到卡布里埃也跟他一样停在了天花板上。他们身后的冒险者明显是慌了手脚。他们胡乱开了两枪，怪叫着转身逃跑。与此同时，圆石也通过了他们的正下方。

    莱威尔判断得十分准确，这样的石块不可能真的顶到天花板，圆石和通道顶部之间必定有个空隙。这是一个死角。当然了，一般人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爬到那么高。

    “走！”莱威尔没有听到惨叫声，那群冒险者应该还在。他决定抢在对方前面到前面去转转。

    两名吸血鬼展开速度在通道里奔跑。黑暗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掩护。

    莱威尔又踩到了几次机关，他们几乎每隔半分钟就要躲闪一次滚石陷阱。

    “不太对劲啊……”莱威尔突然停下脚步，“金字塔内部有那么大吗？而且这些石头怎么好像永远都滚不完一样？”

    “是石头改变了道路。”卡布里埃在思考了片刻后说。

    “有道理！只要有人触发机关，前面的道路就会自动切换成绕圈的岔道，然后石头从里面滚出来。但是怎么会有这么多石头？照理说我们应该一直在往上走，早就已经超过金字塔的高度了。不对！这里绝对是平地，我根本没有上坡的感觉，是这些石头误导了我。可是没有地势差石头又怎么滚得起来呢？”莱威尔抓着头发苦思冥想。

    卡布里埃闭上眼睛。“我们好像一直在原地绕圈。他们来了。”她的心灵感应比莱威尔的听觉更加敏锐。

    “咦？”很快，莱威尔也听到了从前方传来的动静。那群冒险者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走到了他们前面，而且正在迎面朝他们走来！

    莱威尔和卡布里埃对视一眼，双双贴上天花板。

    “柯林斯，这不对劲。我们一直在原地绕圈。我刚刚看到了之前在墙壁上留下的标记。”说话的是那个胆小的哈利。大个子黑人史丹不在他们的队伍中。莱威尔猜想他已经遭遇了不测。

    “如果我们一直在绕圈子，那两个人到哪里去了？这里一定另有出路。”柯林斯皱着眉说。

    “说不定就是他们开启的机关。别忘了那个男人一下子就打开了暗门。”哈利恶狠狠地说。

    “别管他们了。小心脚下，别踩中间。”柯林斯显得有些烦躁。

    莱威尔这才注意到他们三个都走在通道的一侧。难道说机关都设在道路的中间？

    “多久没有石头了？”走了一段之后柯林斯问道。在火把照不到的地方，莱威尔和卡布里埃正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三分钟？也许更久。”印第安人奎科说。

    “这些石头好像滚完了。”哈利不确定地说。

    和之前的密集袭击相比，此刻通道里简直静得出奇。当然，这有可能是莱威尔没有继续踩到机关的缘故。

    “找找看有没有出去的路。”柯林斯当机立断地说。

    三个冒险者突然顿住脚步。他们面前出现了几级向上的台阶，台阶后面是一扇敞开的石门。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地方。莱威尔猜测只要一段时间不触发机关，就会出现正确的道路。不过他还是想不通，如果不是地势差，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推动那些巨大的圆石。

    “哈利，上去看看。”柯林斯命令道。

    “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有你才熟悉机关。”

    看到一旁的印第安人不耐烦地挥了挥砍刀，哈利只好小心翼翼地走上阶梯。他先往石门里面撒了一捧不知名的粉末，等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金子……”莱威尔听到哈利发出一声低呼。

    柯林斯和奎科对视一眼，双双走上阶梯。两名吸血鬼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后面。

    莱威尔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撼着。

    这是一间空旷的房间，总体呈长方形。他们正站在长方形较长的那条边的中间。在正对他们的方向上，有一个连着三级阶梯的平台，上面放着一排七把椅子。每一把椅子，连它们同下面的平台和台阶都是用黄金打造而成的。椅子脚边堆着无数奇珍异宝。一束光从天花板上的小洞中投射进来，正好照在最中间那把椅子上面。和其他六把空空如也的椅子不同，中间那把椅子上还坐着一副骷髅。

    “埃尔多拉多的金钥匙……”就连柯林斯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骷髅的胸腔中隐约露出一把镶满了宝石的钥匙。

    “天啊！我们找到金子了！我们要发财了！”哈利张大了手臂向前走去。他的眼睛里只剩下那些金灿灿的闪光。

    柯林斯和奎科冷冷地看着他们的同伴扑到一堆珠宝上面，摸摸这个又拿起那个。然后，他们全都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里没有别的机关了。

    柯林斯走到最中间那把椅子前面，伸手去拿掉在骷髅胸腔中的钥匙。奎科用砍刀拦住了他。

    “你想做什么？”柯林斯警惕地举起手中的枪。

    “那是通往天国的钥匙，你不能拿走它！”奎科认真地说，“这里有数不尽的财富，我们可以一次次过来搬运。唯独这把钥匙不能碰！”

    “得了吧！你根本就不信这一套。否则的话也不会跟我们联手偷走你们部落中代代相传的地图，还放火烧掉了那个地方。”柯林斯的脸上挂起微笑。他想要闪过奎科。

    “我说了，你不能拿走它！”印第安人挥舞了一下砍刀。他看起来极其认真，甚至从靴子里拔出了一把手枪。

    “好的，好的，我不碰它。我只是有些好奇，通往天国的钥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柯林斯向后退了几步，好让奎科放心。在另一个方向，哈利已经接收到了他的动手信号，悄悄朝印第安人的背后走去。

    “别耍花招！”奎科警惕地转过身，对哈利扬了扬手中的枪，“你也给我站过去！”

    哈利的脸色僵了僵。

    “奎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要独吞吗？这么多金子，其实一个人分和三个人分区别并不大，我们都会变得非常富有。你忘了吗？你还想要通过我成为一个法国公民呢！想想看，等你带着你的钱去巴黎，那些白人女人都会心甘情愿地躺在你身下！”柯林斯冷着脸说。

    “我没忘！法国人、英国人、葡萄牙人，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只要能离开这片丛林。”印第安人走上两级阶梯，用嘴咬住刀柄，空出一只手从骷髅的胸腔里掏出那把钥匙，小心地收进口袋。“我得把这个收好，不能让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带走它。”

    “好吧。你收好它，等我们离开的时候再放回原位。让我们来看看我们能弄到多少钱。要是这一整块都是金子的话，估计要花很多次才能运回去了。”柯林斯弯下腰，装作检查椅子下面的黄金阶梯。莱威尔看到他从裤管里抽出一把很小的匕首。

    在柯林斯直起腰的时候，他猛地冲奎科丢出匕首。这把锋利的武器瞬间没入了印第安人的胸膛。哈利立即冲上去给了奎科两枪。他们的同伴倒在血泊之中，吐出两口血，彻底断了生机。

    “这个该死的土著人！”哈利冲尸体吐了一口唾沫。“柯林斯，要不先搬走这些宝石吧？这都是成色最完美的红宝石。”他建议道。

    柯林斯点点头：“你找个口袋开始装。我再看看这里还有什么。”

    哈利看了柯林斯一眼，开始兴奋地装他的战利品。

    莱威尔看到柯林斯从奎科的口袋里找出了那把金钥匙。

    “要过去吗？”他用口型问卡布里埃。

    “再等等。”女吸血鬼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大概没神马人想知道，其实这一段的主旨是讨论原始文明在面对外来文明冲击时的各种表现【捂脸

    下一章美少年来治愈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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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巨骨舌鱼

    柯林斯开始房间里来回踱步,丝毫不理会他那个正狠命往布袋里装金银珠宝的同伙。

    “光线……光线……七个月亮……浩劫……通往天国的黄金城……入口到底哪里呢？噢！光线……光线是关键！”

    柯林斯越走越快,时不时地停下来抬头看一眼光线照射进来的方向。

    “他到底找什么？”莱威尔用只有吸血鬼才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问。

    “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这一带的土著认为，有一天天上会同时出现七个月亮，这将带来一场浩劫，所有的生命都会浩劫中毁灭，只有用黄金打造的城池才可以躲过一劫。那里有一座通往天堂的阶梯,走上去就可以获得超越凡的生命。”

    “这听起来可真奇怪。”

    “啊！”柯林斯突然发出一声低呼。

    他冲上台阶,把中间那把椅子上的骷髅通通扫落地,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黄金钥匙放了上去。他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让从天花板上照进来的唯一那束光线恰好投射到钥匙上镶着的最大的那块红宝石上。红宝石瞬间晕出一团光圈。

    柯林斯慢慢转动钥匙，光晕的体积渐渐扩大又缩小,直到某个特定的角度，从红宝石中突然分出七束光线笔直地射向周围的墙壁！

    柯林斯激动地跑到其中一个光点上,用枪柄将那里的砖头砸碎，露出隐藏墙壁里的一个可以推动的石球。他把石球推到最深处。

    “柯林斯，干嘛？”

    等哈利发现柯林斯的异常举动，他已经走到了最后一个光点前面。此期间，莱威尔和卡布里埃不得不门外躲了一小会儿，好不被柯林斯发现他们的存。

    “一个伟大的时刻，要打开天堂的大门！”柯林斯喘着粗气说。

    莱威尔感觉到一团东西从他身旁一闪而过。

    是那头美洲虎！

    柯林斯随即发出一声惨呼。

    长着墨绿色斑纹的美洲虎扑他身上，响亮的兽吼声房间中回荡。柯林斯不得不将一只手臂填进了近咫尺的血盆大口中。否则的话，对方一口就能咬断他的喉咙。“哈利！”他大声呼唤他的同伙。

    哈利被吓得手脚打颤。他举起手枪瞄准了好一会儿，这个时候柯林斯的一条胳膊已经被愤怒的美洲虎生生撕了下来。砰的一声枪响。美洲虎的动作停止了一秒。然后它松开柯林斯，转身朝哈利扑去。莱威尔看到它的一条后腿上有一个血洞。

    “啊！别过来！啊――”

    连续的枪响声。子弹没有一发击中那头美洲虎，它们全都打了天花板上。几秒之后，哈利的惨叫声戛然而止。鲜血染满了周围的黄金台阶。

    “天堂之门……天堂之门……”

    就美洲虎转身攻击哈利的时候，柯林斯艰难地爬起来。他喘息着靠墙壁上，用另一只完好的手砸开最后一个光点下的砖块，狠命将里面的石球往里推去。

    地面突然晃动了一下。

    美洲虎猛地回过头来。莱威尔从它的眼睛里看到了明显的愤怒。柯林斯举起枪和美洲虎对峙。

    十几秒后，地面的晃动变得剧烈起来。

    莱威尔和卡布里埃对视一眼，都觉得柯林斯触发的机关非同小可，恐怕整座金字塔都摇晃。

    “天堂，天堂的阶梯……”

    就柯林斯喃喃自语的时候，他们头顶上的天花板突然开了一个方形的大洞。一团白色的光线照耀下来。它不像是普通的光那样快速，而是如同扫描什么东西一样缓缓降下，最终形成了一座螺旋状的阶梯。莱威尔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词――

    3d投影！

    他身旁的卡布里埃突然蹿向阶梯。她就像是踩实地上一样踩白光形成的阶梯上，一路冲进了天花板。然后天花板上的大洞突然消失了，连本照进来的那束光都不见了，房间里只剩下落地上劈啪作响的火把的光芒。

    莱威尔不由呆住。

    地面再次剧烈地震动起来，砖块纷纷从天花板上落下。

    柯林斯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变故。他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怪叫。而那头美洲虎则突然放弃了和柯林斯继续对峙，大吼一声冲出了房间。

    地上的砖块开始向一个方向滚落，地面倾斜的同时出现了不少断裂。

    莱威尔觉得他要是再不离开有可能就永远出不去了。天知道为什么卡布里埃会突然抛下他独自上了那个很像是3d投影其实却是真实的阶梯。

    当务之急是必须快点逃出去！

    他当机立断地跑出房间，一路沿着通道的一侧狂奔。绕了两三圈之后，他终于到了他们进来时到过的平台。这个时候他身后的通道已经被塌下来的石块堵住了。

    莱威尔想都没想就向下跑去。他唯一知道的出路是他和卡布里埃进来的那处蛇洞。

    矗立黑色水池中的一根柱子从中间断裂开来，砸断了一大排阶梯。莱威尔索性一层又一层地向下跳去。无数石块从天花板上掉落，把下方的黑色水池砸得水花四溅。就莱威尔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水面突然向上涌了起来，瞬间就没过了他想要逃生的蛇洞！

    莱威尔傻眼。

    “跳！”

    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往下扯去。轰的一声巨响。他原本站的台阶被从空中落下的一块巨石砸成了碎片。

    莱威尔看到黑色的水面正迎面向他扑来。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体下坠，水面上升的速度根本就不亚于他下落的速度！

    更让他惊讶的是，那个正拉着他的。

    “阿曼德？唔……咕……咕……”

    莱威尔立即发现了这个时候说话是多么的不明智。冲进口鼻的水把他呛得半死。阿曼德像是抓着一团包袱似的抓着他向下游去。四周没有一丝光。就算是吸血鬼也无法黑色的水面下视物。

    莱威尔很快反应过来，划水跟着阿曼德一起向下潜。这里的水简直深不见底。莱威尔不明白为什么阿曼德选择向下，而不是往边上游。他不敢松开少年的手，因为一旦松开，他绝对没有办法水下找到阿曼德。

    终于，他们游到了一面墙壁前面。阿曼德又带着他向下潜了一点，这才从墙壁下面翻了出去。周围的水突然好一阵晃动，莱威尔感觉到他们刚刚越过的那堵墙正飞速下沉。

    幸好已经出来了。

    高大的吸血鬼松了口气。事到如今，他已经大概能猜到，刚才柯林斯触发的机关很有可能把金字塔的地基毁掉了，因为黄金的比重太高，整座金字塔都下沉！

    就他庆幸安然逃生的时候，一道极快的水波突然擦过他面前。他听到阿曼德发出一声低呼，然后手掌一松，彻底断开了和少年的联系。

    阿曼德！

    莱威尔第一次恨自己没有心灵感应的能力。他不知道刚刚是什么东西，但是可以肯定那东西力气大得惊，一下就拖走了阿曼德。他停顿原处，一旁是飞速下降的墙壁。

    莱威尔等了足有一分钟，阿曼德并没有回来。

    然后，又一道极快的水波迎面向他冲来。莱威尔闪电般地抽出匕首，对方将要和他相撞的一瞬猛地侧身递出匕首。强大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发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刺中了一堵飞速移动的墙。他的匕首卡了那上面。莱威尔咬紧牙关，用一只手握住匕首，另一只手奋力沿着伤口撕扯匕首下的皮肉。他的身体被带着水下飞速前进。那东西力大无穷，不断甩来甩去几乎把吸血鬼甩晕。有一下他的背脊被猛地甩向水底，差一点把他的脊椎撞断。不过莱威尔也成功将一块块的肉从那东西身上撕了下来。

    终于，他们一个鱼跃跃出水面。莱威尔第一次看清自己抓住的东西。那是一条长度近二十米的怪鱼。鱼头小而尖，尾巴呈鲜红色，月光下显得尤其妖异。他的匕首怪鱼的一侧划出了一道极长的伤口，最后卡了尾鳍之间。

    莱威尔双腿一蹬跳上岸。他不得不放弃了他心爱的武器。高大的吸血鬼喘着粗气目送怪鱼消失水面之下，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鱼。“阿曼德！”他紧张地呼唤少年的名字。

    “这里。”阿曼德就不远的地方。和莱威尔一样，他的衣服全都湿透了。黑色的水滴不断从他的头发上滴落，让他看起来十分狼狈。不过少年的眼睛依旧明亮如镜。莱威尔看到他脚边躺着一条略小一点的怪鱼。

    “怎么会这里？”莱威尔傻乎乎地问。

    他环视四周。危险终于暂时过去了。原本矗立着金字塔的地方现变成了一片泽国，黑色的水甚至灌满了每一条沟壑。水下不知生活着多少条巨大的怪鱼。莱威尔不禁有些担心卡布里埃的处境。不知道女吸血鬼有没有成功逃出金字塔。

    “一直跟身后。”阿曼德平静地说。

    “哎？”莱威尔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从什么时候起……”

    “从洛杉矶们分开之后，第二天就跟上了。”

    提起洛杉矶莱威尔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怒意。他想了想，想起对方刚刚才救了他的命，只好又把气憋了回去。

    “认为说的是对的。”阿曼德平静地望着他，“无法阻止时代的改变。所以把东西又送了回去。”

    “什么东西？”莱威尔一脸茫然。他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是乔尼的研究成果！他们他家发现的根本不是备份，而是原件！”

    阿曼德点了点头。

    莱威尔惊讶极了。他完全没想到阿曼德作为世界上最强大最古老的吸血鬼竟然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表示出歉意。对于吸血鬼来说凡的性命几乎不值一提。“那天晚上，不该杀死乔尼的。唔……现不打算捍卫的天主了吗？”莱威尔一脸纠结地问。

    “伟大的主并不只存于教义之中。”阿曼德一脸坦然。

    “好吧，那是怎么做到不让卡布里埃发现的？”莱威尔好奇地问。他虽然没有心灵感应，但卡布里埃应该能对阿曼德有所感应才对。

    “那个莱斯特的后裔，她的感应能力比路易高不了多少，只不过她的开关更多的时候是关着的。她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要屏蔽她的感应对来说轻而易举。”

    莱威尔想了想，觉得阿曼德说得很有道理。如果卡布里埃的心灵感应十分强大的话，他们也不会被那伙冒险者杀了个回马枪撞个正着。

    “那现打算怎么办？”莱威尔问道。

    阿曼德咬了一下嘴唇。他原本的目的只是观察莱威尔，从这个吸血鬼的一举一动中找到可以学习借鉴的地方。现，这种暗地里的观察已经行不通了。要怎么才能达到目的呢？

    “想跟一起。”全身湿淋淋的美少年认真地说。

    莱威尔突然觉得有点头晕。“好吧，但得听的。”他半试探地说。

    阿曼德点了点头，对他的条件表示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美少年在挨骂的晚上就已经发现了莱威尔与众不同，被他身上的王八之气森森吸引着，于是展开了一段千里寻夫【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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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告白

    “说卡布里埃到哪里去了？”

    莱威尔和阿曼德又遗迹周围转了一圈。他们没有发现其他的踪迹。

    “她不这附近。”美少年耸了耸肩,他漂亮的丝绸衬衫依旧湿漉漉地贴皮肤上。

    莱威尔想起那座从天花板上投影下来的白色阶梯，那简直像是科幻片里才有的场景。卡布里埃该不会真的去了天堂吧？“们俩从前就认识？”他好奇地问。

    “一个自以为是的女，操纵欲极强，就算是对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放心，她还没有那么容易死。”阿曼德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颇为不悦。“们走吧！需要找一条干净的河。”他皱着眉说。他的脸颊上还留着黑色的水渍。

    莱威尔点点头。他早就料到阿曼德和卡布里埃之间的关系不怎么好。“太可惜了，黄金之城埃尔多拉多就这么沉入了地底。”他一面走一面感慨。

    “财富对幽冥之子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阿曼德紧跟他身后。

    “可那是一处从未被发现过的古代文明的遗迹。真是难以想象,几千年前玛雅就能建造出这样雄伟的建筑。还有那座通往天堂的阶梯,看到它了吗？它看起来可不像是古代能造出来的东西。”莱威尔依旧对沉没的金字塔感到十分惋惜。

    “那又怎么样？对于凡来说,为了实现某些目的，他们常常可以发挥出远超出想象的力量。看到那座建造里约热内卢驼背山顶上的基督像了吗？它的建成同样堪称一个伟大的奇迹。但是现,这些曾经建造出过雄伟金字塔的玛雅的后裔,他们的文明西方文明面前不堪一击。过往的辉煌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优势。莱威尔,说得对，世界总是不断发展，也许有一天连耶稣基督都会成为过去。终将失去的信仰。”阿曼德的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可以试着信奉一些新的东西。”莱威尔突然觉得阿曼德有些可怜。

    “的主。他出生古罗马时代，他经历过最初的神迹，却对耶稣基督丝毫不感兴趣。”阿曼德突然说，“他活了1800年，只相信艺术和知识能改变的一生。的信仰他面前脆弱得犹如纸片。谁能指望一个亲眼目睹过圣徒还不是圣徒时模样的来信奉天主呢？可是无法抛弃这些。这些圣像、这些教义、这些钟声和战火，这些东西中诞生，永远也无法舍弃它们。然而，是时候改变了。想要寻找一些犹如幽冥之子的生命一般永垂不朽的东西。希望能使获得灵感，这就是跟着的原因。莱威尔，虽然看起来缺乏头脑，但是凭借本能做出的选择却能屡屡触动的内心。希望能走近，看清，将了解却无法宣诸言语的内容读出来。能感觉到答案就存于的内心之中。虽然比见过的任何一个幽冥之子都要简单，但身上却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这让陶醉，让由衷地折服。莱威尔，想们会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彼此相伴。希望能改变。为此愿意成为的爱和伴侣，用的力量保护，让一切危险远离，告诉关于黑暗世界的一切，并必要的时候赋予责打谩骂的权利。”

    阿曼德的脸颊上还留着污点。他褐色的眼睛里却像是燃烧着一团火。这个外表永远只有十七岁的少年身上有着无以伦比的坚定信念。长时间的迷茫和探索从未让他兴起过终结生命的念头。他的言语就像他的内心一样透彻而又倔强。他站热带丛林的边缘，无论是狰狞的草木还是脏兮兮的衬衫都无法减弱他的半分美丽。这是一个失落的天使，从未放弃过寻找回归道路的努力。

    莱威尔觉得他无法拒绝这样的阿曼德。

    “其实也有想过这个问题。”高大的吸血鬼抓了抓头发，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的词汇，“是说，既然们的生命是无止境的，如果不找一些费时费力的事情来做，未免有些太浪费了。”莱威尔憨笑了一下。他觉得阿曼德说得对，他常常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内心那些模糊的想法。

    “说的缔造者活了1800岁？他还吗？他是一个怎样的？”莱威尔问道。

    “马瑞斯还活着，虽然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以为他已经死了，但他的确还活着。”阿曼德垂下眼睛，片刻之后，他又高兴起来，一把挽住莱威尔的胳膊说，“会告诉一切的，但们要先找到干净的水源。需要洗个澡。而且黎明就快到了，们还得找个地方过夜。”

    莱威尔非常同意阿曼德的观点。他自己也脏得浑身难受。他的背包遗失了金字塔里，现身上就只剩下一件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衬衫。

    得找一条干净的河，洗个澡再把衣服洗干净。

    莱威尔心想。

    对于两个吸血鬼来说，要丛林中找到一条小溪并不困难。莱威尔十分庆幸他没有弄丢他的指南针。这样就能保证他们不会朝着一个和里约热内卢完全相反的方向走了。

    检查过水中并没有危险之后，莱威尔想都没想就脱掉了衬衫和长裤。等他终于泡到湍急的河水里，才突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刚刚，阿曼德好像是对他……表白了？！

    高大的吸血鬼突然呼吸一滞，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扭捏。他看到阿曼德正解开衬衫上的纽扣。修长的手指轻轻跃动，将少年洁白的胸膛暴露空气之中。

    莱威尔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他不是第一次注意到阿曼德的美貌。但是接受了对方的告别之后，这种面对面的诱惑依旧让他无法抑制地心跳加速。

    阿曼德走进了水里。他并没有脱掉他的长裤。他像一条灵活的鱼一样一头扎进水里，再次站直身体的时候，脸上和头发上已经沾满了水滴。他搓洗了一会儿自己的衬衫，发现上面的污迹远不是靠清水可以洗得干净的，于是就放弃了这种徒然的努力。直到他把每一根头发都清洗干净，才发现莱威尔已经保持刚刚下水的姿势很久了。美少年笑了笑，朝莱威尔走去。

    猛然惊觉阿曼德正站自己面前打量自己，莱威尔立即干咳了几声开始低头洗他的衬衫。

    “别管的衬衫了。天就快亮了。们得找个地方过夜。”阿曼德挽起莱威尔的手臂朝岸边走去。

    “可惜的帐篷连同背包一起都掉水里了。”

    “们可以找地方挖个坑。之前和卡布里埃不正是这么干的吗？”

    莱威尔突然觉得阿曼德的话听起来有点奇怪。前几个晚上他都和卡布里埃一起，崇尚自然的女吸血鬼似乎没有穿衣服的爱好，而阿曼德那时就他们附近……

    “觉得们应该找个山洞。”莱威尔满脸纠结地建议。

    阿曼德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觉察出莱威尔的异样。即使是对他来说，要丛林中追踪两个吸血鬼也并不容易。跟有卡布里埃带路的莱威尔不同，他还得面对无时无刻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危险。再加上金字塔中的历险，他实是有些累了。

    莱威尔很快就找好了他们下一个白天的落脚地。那是一个狭长的山洞，阳光绝没有可能照到山洞深处。

    “要喝点吗？”莱威尔将一头长相怪异的动物递到阿曼德面前。这头倒霉蛋刚刚失去了它的巢穴，现又成了吸血鬼的盘中餐。

    阿曼德摇了摇头。他找了块地方躺了下来。

    “说，该不会是一直没吃东西吧？”莱威尔注意到阿曼德脸上厌恶的表情。

    “不喜欢动物的血。”阿曼德默认了莱威尔的推断。

    “那可不行！进入丛林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吧？就算的食量再小，也不能整整一个星期不吃不喝啊！别看这东西长得丑，其实味道……还不错？”莱威尔啧了啧嘴。

    阿曼德别过半边脸。

    “答应了要听的。”莱威尔突然想起他最大的筹码。

    美少年皱了皱眉，坐起来，犹豫着抬起手。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动物的血了。上一次的时候，他还住巴黎的一个公墓中。因为吸血鬼的铁律使他不能主动接近凡，他有一次饥寒交迫之下被迫尝试了老鼠的血液，那味道真是恶心极了。

    “算了。”莱威尔突然收回手。

    阿曼德疑惑地看他。

    “要不来试试的血吧！”莱威尔坦然地面对阿曼德的注视。

    美少年脸上的表情变化了几次。“不饿。”他重新躺下，转过身，背对莱威尔。

    “好吧，好吧，不饿。明天，一定得让吃点东西。”

    莱威尔把头凑到那头可怜动物的脖子边上，一口咬破它的血管，喝了几大口，然后把尸体随手丢了出去。他找来许多石块，把洞穴的入口彻底封闭起来。这样就不用担心白天他们都睡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闯入洞穴了。

    阿曼德已经熟睡。他漂亮的卷发上沾到了泥土。皮靴和长裤还是湿漉漉的。

    莱威尔走过去，阿曼德身边躺下。他伸出一只手臂，让少年的头枕那上面。想了想，索性将少年修长柔韧的身体整个拉入怀中，打了个哈欠，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矗立在巴西里约热内卢的耶稣基督像，世界七大奇迹之一

    突然发现咱们熬死了其余三大文明古国，壮哉我中华之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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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回归

    莱威尔做了很多梦。不过当他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把梦里的内容全忘光了。

    “晚上好！”高大的吸血鬼露出一个笑容。

    阿曼德的眼睛是睁着的,莱威尔不确定他已经醒来了多久。

    “晚上好。”美少年转过头。他依然保持着被莱威尔抱在怀里的姿势。一个犹如搔痒的吻落在了高大吸血鬼的下巴上。

    “这……是凡人时留下的疤痕吗？”阿曼德冰凉的手指抚过莱威尔的嘴角。

    莱威尔觉得自己大概还在做梦。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嗷――！”不慎咬破舌头的吸血鬼差点从地上直接蹦起来。

    阿曼德露出明显的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索性转过身，捧住莱威尔的脸颊,将两人冰冷的嘴唇贴在一起……

    舌头被另一条舌头扫过并缠住的感觉让莱威尔的大脑彻底当机了。直到阿曼德松开他的嘴唇,站起来整理身上的衬衫，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像弹簧一样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还带着惊骇欲绝的表情。

    “我们的唾液可以用来止血。”阿曼德侧着头看他。

    原来是为了止血啊……

    不对！要是唾液可以止血的话,用我自己的唾液不就可以了吗？！

    “我只是不想浪费。”阿曼德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用一只手捂住嘴，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我得承认,和你在一起会真的令人胃口大开。”阿曼德的眉眼间满是笑意,轻松惬意的姿态让莱威尔心动不已。

    高大吸血鬼的嘴角抽了抽：“很高兴能成为你的开胃菜。”

    虽然从未有过舌吻的经历,但是他并不讨厌这种从头皮到手指全都一阵阵发麻的感觉。特别是当阿曼德的脸渐渐放大的时候，他觉得心脏就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一样猛地震颤起来。

    “接下来要回里约热内卢吗？”莱威尔问道。

    “听你的。”阿曼德对具体去哪里并没有意见。他想了想，补充道：“我想先去一趟附近的凡人部落。我需要一点补给。”

    莱威尔点头：“好的。我们可以顺着水源走。”

    “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感应到凡人的思想。”

    莱威尔差点忘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心灵感应大师。除了感应开关完全闭合的人，阿曼德可以在很远的距离下感觉到人的思想。“追踪我一定挺费劲的吧？”他抓着头发说。

    “的确。”阿曼德点头承认，“你的感觉很敏锐，距离太近容易被发现。不过要跟上卡布里埃就容易多了。”每次一提起女吸血鬼，阿曼德都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莱威尔。

    “我只是想要了解她的生活方式！”莱威尔不禁为自己剖白。天可怜见，他对那个大名鼎鼎的莱斯特的母亲没有半点非分之想。至于阿曼德……

    心脏中那种过电般的感觉突然再次出现。莱威尔发觉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对阿曼德的感受，那也许不是爱，但是这个纯净得犹如天使一般的少年的确深深地吸引着他。

    无论是长相还是能力，对方都是他心目中的理想人选。但是光有这些是不够的。阿曼德的性格并不讨喜，他锐利的目光常常能让人不自觉地开始紧张，他阴晴不定，谁都无法看清他真正的想法。

    但是莱威尔愿意尝试。他用了六十年的时间学会了寂寞，他明白自己正在一点点远离凡人，终有一天他将忘记凡人的思考方式。他渴望陪伴，他需要一个意志力足够坚强的人长时间地站在他身边。一个从人群中随意挑选出来的后裔未必能满足这一点。莱威尔不想要制造出一个疯子，一点都不想。有时他觉得经历过漫长岁月的阿曼德比他还要坚强。

    这个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的少年，如果可以与他并肩而立，将会看到怎样的绚烂风景啊！

    “我对你和谁在一起并没有意见。没有谁规定幽冥之子只能有一个同伴。”阿曼德看了一眼莱威尔脸上惊诧的表情，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我的确不喜欢卡布里埃。她太理想化，把世界看得太简单。这种拼命想要远离凡人的作风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的心永远都没能摆脱她在凡人时受到的伤害。她比那些无法适应时代的幽冥之子更加脆弱。或许她仅有的救赎就是他的儿子。她说是莱斯特让她无法彻底抛弃人群。我得说，正是莱斯特使她保有活下去的信念。单纯地生活在荒野只会让人发疯。”

    “有道理。不过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到了天堂呢！”莱威尔耸了耸肩。他本来就不怎么赞同女吸血鬼避世的想法。

    阿曼德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也许她要失望了。这里的人所谓的‘超越凡人的力量’说不定就是指吸血禀赋。”

    “咦？”

    “难道你没有发觉吗？那头美洲虎，它是我们的同类。”

    “哎哎哎？”这下子莱威尔彻底惊讶了。

    “虽然我感应不到它的内心，当然我也不确定美洲虎是否拥有思想，但是我能够分辨出它血液中的力量。那是经过漫长岁月累积的黑暗力量。否则的话，你认为是什么让它能够长时间地守护那片土地？”

    “原来在这么早之前就已经有吸血鬼了吗？真是难以想象，有人会把一头美洲虎变成他的后裔。”莱威尔仍然为这个结论感到惊讶不已。

    “我不知道幽冥之子存在了多久。”阿曼德摇了摇头，“我的主人是我见过最古老的幽冥之子。他活了超过1800年。他出生于古罗马时代。但他并不是第一个幽冥之子，之前有人转化了他。幽冥之子的历史也许能追溯到公元前上千年。”

    “等我们回到里约热内卢，跟我说说你的主人吧！我想要了解他！”莱威尔准确地捕捉到了心中的不爽。阿曼德在每次提到他的缔造者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近乎盲目的崇拜。

    阿曼德的嘴角微微勾起。他就像是看穿了莱威尔的心思。“其实你不必如此担心。通常，在被抛弃之前，我只会忠于一人。”

    不知道为什么，莱威尔觉得说着这样的话的阿曼德显得特别无助。在他弄明白这种感受之前，手臂已经自动伸出去环住了美少年的肩膀。简单地将人拥入怀中，莱威尔颇为苦恼地说：“你怎么好像突然能感应到我的想法了呢？”

    “因为我发现凡人的方法对你更加管用。”被抱住的少年腰背挺得笔直，并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

    “嗯？”

    “你的表情很好读懂。当然，现在我已经能从你的声音中分辨出你的想法了。”阿曼德轻轻笑了起来。

    “好吧！”莱威尔松开阿曼德的肩膀，“让我们去找今天的晚餐，希望最近的土著人部落离我们不要太远。”

    阿曼德的心灵感应的确举世无双。特别是当他带着莱威尔走进一处土著人村落的时候，这种能够在黑暗中准确地找到最佳潜行路线的能力让莱威尔羡慕不已。要知道即使在未来，莱威尔也需要借助一些特殊仪器，像是红外透视仪和夜视仪，来达到这一效果。

    他们潜入了一间木屋。长长的木床上躺着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四个孩子。阿曼德似乎对其中的一个小女孩情有独钟。他几乎吸干了她，不过在最后关头还是抑制住了食欲，又从另一个男孩身上吸了好几口。莱威尔也很饿。他的胃口一向很好。几天来第一次饮下人类的血液让他觉得身心舒畅。

    “还要换一间吗？”虽然木屋里的六个人都已经失去了不少血液，莱威尔还是觉得不够。

    阿曼德点了点头。

    他们先后造访了三间木屋，虽然在最后一间里他们只吸了几口。两个吸血鬼彻底喝饱了。他们有幸见识了土著人家养的毒蜘蛛。这些毛绒绒的守卫狠狠刺了一下莱威尔的手背，然后被他一巴掌拍成了扁扁一层。幸好吸血鬼对剧毒免疫，要是莱威尔是凡人的话恐怕得立即砍掉一只手阻止毒性蔓延了。

    最后，两个吸血鬼带着血液赋予他们的凡人体温离开了土著人的村落。莱威尔很怀疑明天一早，当这些人醒来的时候，会感觉有邪魔拜访了他们的村子，让所有人都变得虚弱无力。

    “里约热内卢应该差不多在这个方向。”莱威尔收起指南针，开始带着阿曼德长途跋涉。

    作为吸血鬼的一大好处是，在丛林中根本不用特意寻找道路。无论是什么样的地形，他们都能如履平地。

    将近两个星期之后，他们终于成功回到了里约热内卢。途中两个吸血鬼在另一个小城市换了一身行头，踏入酒店的时候多少恢复了一点以往的风采。至少阿曼德的出现吸引了差不多所有人的目光。

    “莱威尔先生，您终于回来了！您的两个朋友正在楼上等您，他们还住他们原来的房间。”接待小姐在看到莱威尔的时候眼中不禁露出惊喜，“这位先生……”

    “他跟我住在一起。”莱威尔想起他的套房中有两张床，理所应当地说，然后忍不住看了一眼阿曼德的表情。美少年看起来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好的。您的钥匙，莱威尔先生。”

    莱威尔带着阿曼德坐电梯上到六楼。

    “大卫怎么会突然回来了呢？他不是应该在伦敦吗？”莱威尔怎么也想不通大卫为何会去而复返。难道说他已经不怕坎多布雷的诅咒了？

    “你可以亲口问他。”阿曼德微笑着说。

    “咦？莱威尔！噢，上帝！你终于回来了！”刚好推门出来的福克斯一看到莱威尔就不禁大声叫了起来。

    大卫和卡洛斯也从隔壁房间出来，一脸惊喜地看着莱威尔。

    “嗨！”莱威尔冲他们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要说：哎嘿嘿嘿嘿，其实上一章的表白不能算是真正的表白，不过现在双方互相很有好感，正是搅基的大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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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幽冥之子的魅力

    出生十五世纪末的基辅,具体的年代已经记不清了。那时的家乡正处于战乱之中。鞑靼、立陶宛、波兰轮番占领这片土地，四处都是被焚烧的教堂，和战火中哀嚎的们。沙皇的皮鞭难以帮助们抵挡侵略者的铁蹄。更加让们感到痛苦的是，们神圣的信仰也这场战争中被无情地践踏着。

    从十世纪以来，们一直笃信着东正教。们爱戴的大公弗拉基米尔一世从君士坦丁堡迎回了这希望的火种，并让它俄罗斯的大地上熊熊燃烧。这种严格而又正统的教义,和那些软绵绵的早已变了质的天主教的教义不同,能够最好地规范们的行为,使们获得严酷环境中活下去的坚定信念。们虔诚无比，尽管一次次受到侵略者的迫害,却从未想过要改变过们的信仰。

    出身一个平民家庭,生来就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能力。可以描绘出最美丽的圣象。尽管从未学过绘画技法,那些笔刷和蛋清，入神的时候，它们似乎自然而然就成了一幅幅耶稣和圣母的形象。这种天赋很快被一名修士发现，被带进了一座教堂。每天，不需要做任何其他事，只需要冥想，想象主的光辉，描绘他的形象。

    这种纯粹的生活一直进行到十多岁的时候。战火终于燃烧到了教堂门口。和的同伴们决心以身殉教。教堂的地下，有一个个石质的神龛。们决定将自己关进去，每天只喝少量的水，直到完全断食为止。们将那里完成和主的最后一次接触，用们纯净的灵魂来捍卫们的信仰。

    那时候是那样渴望成为殉道者，以至于的父亲突然来找的时候，唯一想到的就是对他嗤之以鼻。他对修士们说，还太年轻，根本不知道殉道是什么，不应该这么早被决定命运。拥有不凡的才华，他已经说服立陶宛大公将带离战火。应该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作画，成为达官贵的专用画师，而不是将自己活埋教堂的地底。

    对于父亲的这种想法，根本无法理解。尽管小时候他曾是最崇拜的。他是一个伟大的猎，就连野熊都无法逃脱他的弓箭。但是经过几年离家的生活，的世界已经只剩下了主和主的教义，无法将平凡的一生安放自己身上。不过的父亲还是成功将带离了教堂。作为一个孩子，根本没有决定的权利。

    们骑着马离开。他告诉立陶宛大公是多么欣赏的才华。他希望能平安地活着，哪怕割舍掉一部分信仰。“永远都是的骄傲！”他这样对说。

    的脑子乱极了。的那些同伴们，他们即将走上殉道者的道路，而却临阵脱逃了。本该是那个距离天父最近的，否则又如何能出神时描绘出他的形象？可是的父亲，那是生中给最大影响的男，怎能让他对失望？

    正这个时候，一伙游荡的鞑靼盯上了们，他们就像他们的祖先一样喜欢四处劫掠。父亲用弓箭干掉了其中两个，但是他们的数众多。慌乱中他们抓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从山崖上滚落。

    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的家乡。但是这点小小的插曲和之后的经历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坐着船来到君士坦丁堡。他们一定是旅途中强|暴了，因为无法记清船上发生的任何事。病得厉害，脑子里都是可怕的喧哗声。被带进了一座院子，听到他们跟说从未被□殴打过，的身体虚弱只是因为晕船。于是被以极高的价格转卖给了一个老。

    他极力给最好的食物，就像是养肥一头待宰的猪。们又再度开始了海上旅行。的精神时好时坏，有时候恨不能立即死去，但是却又感到极不甘心。们到达威尼斯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领略这座城市的丝毫风采。被关进了一间满是污秽的房间。听到那个老正和另一个争吵，用听不懂的语言。

    于是又被转手了。这一次，买下的想要试着教会一些东西。他派男孩子们来抚摸、诱哄，他们抱住，深深地吻，用手指揉捏胸前的蓓|蕾，并伸手触摸被教导连看都不应该看一眼的地方。

    这让满怀罪恶。灵魂和身体被生生撕裂开来。一个月后，已经无法想起正确的祷告方式。看不到主的容颜。出神的时候，再也没有圣象手中诞生。

    想必是不合作的态度激怒了他们。他们开始打骂，用残忍的方式折磨。当然，也少不了那些最原始的惩罚方式。被关斗室之中，任由不同的用千篇一律的方式入侵的身体。绝望和没有期限的绝望，渐渐地已经感觉不到痛苦。

    开始拒绝进食。没有能让吃下哪怕一丁点东西。尽所能结束的生命。想就快要回到基辅了。那寒冷贫穷却又美丽的家乡，她就矗立远方的大地上等待的回归。的灵魂将会回到那些阴暗的地下通道中，回到那些殉道者之间。他们也许已经饿得只剩下干瘪的身体。但是这又怎样呢？的身体同样污浊不堪。上帝保佑，们终于取得了灵魂的圆满。

    绝食而死的过程是如此的漫长而又痛苦。有时会发出绝望的尖叫，却又偏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耳畔是种种光怪陆离的响声，水滴一滴滴落石台上，教堂的钟声，女的笑声……

    记得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家乡的梦。但是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终于忍不住哭泣起来，仿佛要将最后一点点水分排出体外。

    然后，感觉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一个男拥抱着。他的肤色是如此白皙，远超过见过的所有。他的手臂强健有力，如同铁石一般将箍紧。他穿着一身艳红色的羽绒斗篷。金色的长发从中间分开。他的额头饱满而又光滑，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但他的看起来却没有年轻的浮躁。那是一张属于长者的脸，温和而又睿智。他金色的眉毛长而直，让他的脸看起来尤为棱角分明。眉毛下面，那双碧蓝的眼睛正热切地注视着。

    “阿玛迪欧。”低沉的嗓音从他的嘴唇间倾泻而出。

    他和蔼地对笑着。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主。

    “不，不是天主。”他对说。

    感动得几乎要流泪。这个地方，还从未有与语言相通。他虽然也说着奇怪的语言，却偏偏能够听懂。“就快要死了。”对他说。

    “不，小家伙，不会死。将活的庇护之下，与日月星辰同岁。”

    “知道，因为就是天主。”坚持说。

    “抱回去的时候，不妨沉睡。”他用手掌覆盖住的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一个巨大的浴室中。的左手边，清水从天使手中的贝壳中涌出，洒落卵形的浴池中。的新主，他站水柱下面，脱去了那身红色的斗篷。躺天鹅绒的襁褓中，一旁是一张巨大的四柱床。

    主示意过去。有些害怕，又有些新奇。看到蔚蓝色的天花板上描绘着从未见过的美丽天使。他们就像是活的一样，张开翅膀们身边起舞。他为洗了澡，用他的手赋予最具爆炸性的可怕快|感。他的唇舌和手指让觉得做这种事不再是罪恶。他的每一个吻都是如此的打动心，仿佛能让的灵魂也跟着雀跃起来。的体力尚未恢复，但是每次休息过后，都会主动去纠缠他的肢体，直到黎明就快到来。

    他带去见了许多男孩子。他们一个个都那么的健康活泼，和妓|院里看到的那些截然不同。他们有着苹果色的脸颊，身材束腰外衣的精心修饰下显得比少女还要纤美。他们都知道的到来，并热情地欢迎了。

    终于明白阿玛迪欧是主为取的新名字。的未来将和他紧密联系一起。将成为他的儿子、情和奴隶。后者完全是出自心甘情愿。

    是的，的主赋予了新生。他让那些男孩子们白天照顾、教导，自己则晚上出现，将那些从未有过的欢愉植入的骨髓。

    知道了他的名字。马瑞斯，一个威尼斯最杰出的艺术家。每一个富有的威尼斯商都不惜重金想要得到哪怕一张他未完成的作品。但是他却极少出售他的画作。他似乎有着数不尽的财富，可以过像国王一般的生活。

    他告诉，看到的第一眼，他就觉得是间的天使，是他最适合的模特，所以才会给了“上帝的天使”――阿玛迪欧这个名字。

    眼中主几乎无所不能。他通晓历史、政治、哲学、艺术、算术，会所有知道的语言。他为和那些男孩子们请来了各个学科的家庭教师，将们教导得比任何都要出色。

    所有中是他最宠爱的一个。他以为蓝本描绘出一幅又一幅画像。而的同伴们，他们从来没有因此而疏远过。们就像是活一个和睦的大家庭中，彼此爱护如同手足。

    闲暇的时候，们练习绘画和击剑，们读从世界各地运来的书。每个男孩都能得到一笔小小的钱，有时候是为了替主跑腿，有时候则是主主动给们让们买一些想要的东西。这让感到无比新奇。要知道此之前还从未接触过所谓的“钱”这种东西。

    第一次见识到了威尼斯的美丽。那些高大的圆顶建筑让联想起家乡的教堂。只要付少量的船资，就能乘坐贡多拉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总督的特许下参观了圣马可教堂的内部，目睹了那些世界上最先进的船是如何威尼斯的船坞中诞生。生活是这样的多姿多彩。和那些男孩子们，们时常将新到的绘本和雕版抢购一空。每隔一段时间，们就会去裁缝铺按照主手绘的小图量体裁衣。糖果店里永远都能听到们的欢笑声。甚至有了一块自己的怀表，这个能够显示时间的小东西那个时候是多么的令感到惊奇啊！

    如同置身天堂！

    主向讲解意大利的历史，男孩子们告诉了更多，他们一个个俨然都是博学多才的小学究。他们告诉，主眼中，们无论花多少钱打扮自己都不为过。他们替买来闪亮亮的襟章和袖扣，用刻有铭文的吊坠来点缀的脖颈。还得到了两枚红宝石戒指和其他一些美丽的宝石戒指。

    当然，美妙的生活背后，也感觉到了主的与众不同。是唯一可以与他同床共枕的。所以一些细节渐渐地变得无法忽略。

    有时他会让闭上眼睛，将一些琼浆玉液滴入的口中。那种感觉是如此的美妙，从喉咙到指尖，感觉到了爆炸性的震颤。每每都会渴求他给更多，但答案总是还未到时候。知道主正计划着什么，无比渴望那个时刻快点到来。

    然而他却一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的心情开始变得狂躁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和晋江肉搏良久，终于可以更新了，无比抓狂，求安慰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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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阿曼德的童年

    出生十五世纪末的基辅,具体的年代已经记不清了。那时的家乡正处于战乱之中。鞑靼、立陶宛、波兰轮番占领这片土地，四处都是被焚烧的教堂，和战火中哀嚎的们。沙皇的皮鞭难以帮助们抵挡侵略者的铁蹄。更加让们感到痛苦的是，们神圣的信仰也这场战争中被无情地践踏着。

    从十世纪以来，们一直笃信着东正教。们爱戴的大公弗拉基米尔一世从君士坦丁堡迎回了这希望的火种，并让它俄罗斯的大地上熊熊燃烧。这种严格而又正统的教义,和那些软绵绵的早已变了质的天主教的教义不同,能够最好地规范们的行为,使们获得严酷环境中活下去的坚定信念。们虔诚无比，尽管一次次受到侵略者的迫害,却从未想过要改变过们的信仰。

    出身一个平民家庭,生来就有一种不同寻常的能力。可以描绘出最美丽的圣象。尽管从未学过绘画技法,那些笔刷和蛋清，入神的时候，它们似乎自然而然就成了一幅幅耶稣和圣母的形象。这种天赋很快被一名修士发现，被带进了一座教堂。每天，不需要做任何其他事，只需要冥想，想象主的光辉，描绘他的形象。

    这种纯粹的生活一直进行到十多岁的时候。战火终于燃烧到了教堂门口。和的同伴们决心以身殉教。教堂的地下，有一个个石质的神龛。们决定将自己关进去，每天只喝少量的水，直到完全断食为止。们将那里完成和主的最后一次接触，用们纯净的灵魂来捍卫们的信仰。

    那时候是那样渴望成为殉道者，以至于的父亲突然来找的时候，唯一想到的就是对他嗤之以鼻。他对修士们说，还太年轻，根本不知道殉道是什么，不应该这么早被决定命运。拥有不凡的才华，他已经说服立陶宛大公将带离战火。应该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作画，成为达官贵的专用画师，而不是将自己活埋教堂的地底。

    对于父亲的这种想法，根本无法理解。尽管小时候他曾是最崇拜的。他是一个伟大的猎，就连野熊都无法逃脱他的弓箭。但是经过几年离家的生活，的世界已经只剩下了主和主的教义，无法将平凡的一生安放自己身上。不过的父亲还是成功将带离了教堂。作为一个孩子，根本没有决定的权利。

    们骑着马离开。他告诉立陶宛大公是多么欣赏的才华。他希望能平安地活着，哪怕割舍掉一部分信仰。“永远都是的骄傲！”他这样对说。

    的脑子乱极了。的那些同伴们，他们即将走上殉道者的道路，而却临阵脱逃了。本该是那个距离天父最近的，否则又如何能出神时描绘出他的形象？可是的父亲，那是生中给最大影响的男，怎能让他对失望？

    正这个时候，一伙游荡的鞑靼盯上了们，他们就像他们的祖先一样喜欢四处劫掠。父亲用弓箭干掉了其中两个，但是他们的数众多。慌乱中他们抓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从山崖上滚落。

    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的家乡。但是这点小小的插曲和之后的经历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坐着船来到君士坦丁堡。他们一定是旅途中强|暴了，因为无法记清船上发生的任何事。病得厉害，脑子里都是可怕的喧哗声。被带进了一座院子，听到他们跟说从未被□殴打过，的身体虚弱只是因为晕船。于是被以极高的价格转卖给了一个老。

    他极力给最好的食物，就像是养肥一头待宰的猪。们又再度开始了海上旅行。的精神时好时坏，有时候恨不能立即死去，但是却又感到极不甘心。们到达威尼斯的时候，根本没有机会领略这座城市的丝毫风采。被关进了一间满是污秽的房间。听到那个老正和另一个争吵，用听不懂的语言。

    于是又被转手了。这一次，买下的想要试着教会一些东西。他派男孩子们来抚摸、诱哄，他们抱住，深深地吻，用手指揉捏胸前的蓓|蕾，并伸手触摸被教导连看都不应该看一眼的地方。

    这让满怀罪恶。灵魂和身体被生生撕裂开来。一个月后，已经无法想起正确的祷告方式。看不到主的容颜。出神的时候，再也没有圣象手中诞生。

    想必是不合作的态度激怒了他们。他们开始打骂，用残忍的方式折磨。当然，也少不了那些最原始的惩罚方式。被关斗室之中，任由不同的用千篇一律的方式入侵的身体。绝望和没有期限的绝望，渐渐地已经感觉不到痛苦。

    开始拒绝进食。没有能让吃下哪怕一丁点东西。尽所能结束的生命。想就快要回到基辅了。那寒冷贫穷却又美丽的家乡，她就矗立远方的大地上等待的回归。的灵魂将会回到那些阴暗的地下通道中，回到那些殉道者之间。他们也许已经饿得只剩下干瘪的身体。但是这又怎样呢？的身体同样污浊不堪。上帝保佑，们终于取得了灵魂的圆满。

    绝食而死的过程是如此的漫长而又痛苦。有时会发出绝望的尖叫，却又偏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耳畔是种种光怪陆离的响声，水滴一滴滴落石台上，教堂的钟声，女的笑声……

    记得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家乡的梦。但是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终于忍不住哭泣起来，仿佛要将最后一点点水分排出体外。

    然后，感觉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一个男拥抱着。他的肤色是如此白皙，远超过见过的所有。他的手臂强健有力，如同铁石一般将箍紧。他穿着一身艳红色的羽绒斗篷。金色的长发从中间分开。他的额头饱满而又光滑，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但他的看起来却没有年轻的浮躁。那是一张属于长者的脸，温和而又睿智。他金色的眉毛长而直，让他的脸看起来尤为棱角分明。眉毛下面，那双碧蓝的眼睛正热切地注视着。

    “阿玛迪欧。”低沉的嗓音从他的嘴唇间倾泻而出。

    他和蔼地对笑着。恍惚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主。

    “不，不是天主。”他对说。

    感动得几乎要流泪。这个地方，还从未有与语言相通。他虽然也说着奇怪的语言，却偏偏能够听懂。“就快要死了。”对他说。

    “不，小家伙，不会死。将活的庇护之下，与日月星辰同岁。”

    “知道，因为就是天主。”坚持说。

    “抱回去的时候，不妨沉睡。”他用手掌覆盖住的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一个巨大的浴室中。的左手边，清水从天使手中的贝壳中涌出，洒落卵形的浴池中。的新主，他站水柱下面，脱去了那身红色的斗篷。躺天鹅绒的襁褓中，一旁是一张巨大的四柱床。

    主示意过去。有些害怕，又有些新奇。看到蔚蓝色的天花板上描绘着从未见过的美丽天使。他们就像是活的一样，张开翅膀们身边起舞。他为洗了澡，用他的手赋予最具爆炸性的可怕快|感。他的唇舌和手指让觉得做这种事不再是罪恶。他的每一个吻都是如此的打动心，仿佛能让的灵魂也跟着雀跃起来。的体力尚未恢复，但是每次休息过后，都会主动去纠缠他的肢体，直到黎明就快到来。

    他带去见了许多男孩子。他们一个个都那么的健康活泼，和妓|院里看到的那些截然不同。他们有着苹果色的脸颊，身材束腰外衣的精心修饰下显得比少女还要纤美。他们都知道的到来，并热情地欢迎了。

    终于明白阿玛迪欧是主为取的新名字。的未来将和他紧密联系一起。将成为他的儿子、情和奴隶。后者完全是出自心甘情愿。

    是的，的主赋予了新生。他让那些男孩子们白天照顾、教导，自己则晚上出现，将那些从未有过的欢愉植入的骨髓。

    知道了他的名字。马瑞斯，一个威尼斯最杰出的艺术家。每一个富有的威尼斯商都不惜重金想要得到哪怕一张他未完成的作品。但是他却极少出售他的画作。他似乎有着数不尽的财富，可以过像国王一般的生活。

    他告诉，看到的第一眼，他就觉得是间的天使，是他最适合的模特，所以才会给了“上帝的天使”――阿玛迪欧这个名字。

    眼中主几乎无所不能。他通晓历史、政治、哲学、艺术、算术，会所有知道的语言。他为和那些男孩子们请来了各个学科的家庭教师，将们教导得比任何都要出色。

    所有中是他最宠爱的一个。他以为蓝本描绘出一幅又一幅画像。而的同伴们，他们从来没有因此而疏远过。们就像是活一个和睦的大家庭中，彼此爱护如同手足。

    闲暇的时候，们练习绘画和击剑，们读从世界各地运来的书。每个男孩都能得到一笔小小的钱，有时候是为了替主跑腿，有时候则是主主动给们让们买一些想要的东西。这让感到无比新奇。要知道此之前还从未接触过所谓的“钱”这种东西。

    第一次见识到了威尼斯的美丽。那些高大的圆顶建筑让联想起家乡的教堂。只要付少量的船资，就能乘坐贡多拉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总督的特许下参观了圣马可教堂的内部，目睹了那些世界上最先进的船是如何威尼斯的船坞中诞生。生活是这样的多姿多彩。和那些男孩子们，们时常将新到的绘本和雕版抢购一空。每隔一段时间，们就会去裁缝铺按照主手绘的小图量体裁衣。糖果店里永远都能听到们的欢笑声。甚至有了一块自己的怀表，这个能够显示时间的小东西那个时候是多么的令感到惊奇啊！

    如同置身天堂！

    主向讲解意大利的历史，男孩子们告诉了更多，他们一个个俨然都是博学多才的小学究。他们告诉，主眼中，们无论花多少钱打扮自己都不为过。他们替买来闪亮亮的襟章和袖扣，用刻有铭文的吊坠来点缀的脖颈。还得到了两枚红宝石戒指和其他一些美丽的宝石戒指。

    当然，美妙的生活背后，也感觉到了主的与众不同。是唯一可以与他同床共枕的。所以一些细节渐渐地变得无法忽略。

    有时他会让闭上眼睛，将一些琼浆玉液滴入的口中。那种感觉是如此的美妙，从喉咙到指尖，感觉到了爆炸性的震颤。每每都会渴求他给更多，但答案总是还未到时候。知道主正计划着什么，无比渴望那个时刻快点到来。

    然而他却一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的心情开始变得狂躁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和晋江肉搏良久，终于可以更新了，无比抓狂，求安慰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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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阿曼德的过去

    问的主到底何时才能赋予如他一般的魔力。

    是的，已经看出,他伟大力量的源泉正是他的血液。他张开的嘴唇之间,偶尔会闪过尖利牙齿的反光。他的皮肤可以黑暗中发出微光。他必须黎明到来之前离开，他的棺椁中睡过一整个白天。他滴入口中的琼浆玉液便是他的血。

    “还要等一等。”他总是这样对说,“等长大的时候。”

    “不，的外表虽然还是个男孩,但的内心已经成长为一个男了。”试图用最直接的方式勾引他,告诉他这与他同床共枕之并非犹如孩童般纯洁。

    然后,他表示需要体会真正的肉体结合。他说之前所做的那些只能算是游戏。他将带到一座妓馆。威尼斯到处都有这样的地方。们相信,沉迷于肉体的享乐即使天主看来也不过是一桩轻罪。

    那是一栋装饰华丽的房子，到处都是黄铜的摆设和孔雀的羽毛。那里的女子大多来自北欧。她们高大丰满，眼睛和头发的颜色特别浅，和往日所见的意大利女子大相径庭。那时还不知道这种异域风情也正是的魅力所。

    游戏的名字叫多多益善。

    他为付了一大笔钱。整整三天,全威尼斯最旖旎迷的女子身上醒来。学会了许多寻欢作乐的技巧，如同最勤奋的学生，将这些她们用身上的技巧再施加她们身上。三天后，尚沉睡，的主将接了回去。

    问他现是否可以给他的魔力。然而他依旧对摇头。

    几天后他带去了另一个风|月场所。那里专为男和男童开辟，装潢更加奢华，熏香也更加引遐想。那里的男孩们早就被熏陶出对男性的渴望。他们有的纤细美丽，有的强壮高大。那里学会了驾驭和臣服。

    但那仅仅是个开始。

    第二天，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群非男非女的生物所包围。他们的男性武器被完整地阉割掉了。他们绘着黑色的眼线，紫色的眼影，胸前的蓓|蕾上穿着金环，就连隐秘处的毛发上都喷有金粉。他们的身体比女更加坚硬，但又极具诱惑力。他们身上涂抹香油，用柔软的刷子一遍遍刷过的皮肤。他们不断饮下喷射出的浆液，并用狂野的眼神勾引想要获得更多。

    这一次回去之后依旧头晕目眩，甚至无法感知到主的靠近。他有些生气，和吵了一架。他认为不应当如此沉迷于肉体的快乐。可是又有什么错呢？他将送到那些地方之前，想要的只不过是永远臣服他的脚边而已。

    主的责斥让感到痛苦。甚至怀疑这一切只是一个考验，而却把它搞砸了。应当冷冰冰地拒绝那些被推进怀中的火热身体，而不是沉浸从未体验过的快乐之中。

    开始流连于酒肆，用言语勾引周围的漂亮女孩，让她们围绕周围，好驱散心灵深处的那一点点寂寞。深夜，喝道酩酊大醉的时候，任由自己被一个英国勾引。他有着伯爵的封号，来意大利是为了欣赏这里壮丽的文景观，然而却意外地被她花样繁多的享乐方式所征服，当然其中也包括与男孩的身体结合。

    他将带回他住的酒店，那是威尼斯最奢华的地方之一。他臣服的脚下，祈求赋予他的爱。们整夜整夜地床上翻滚，有时候他甚至会让用皮鞭轻轻抽打他，进入他，和他一起攀上极乐的巅峰。

    他为着迷，发誓要把带回英国。他说他要将安置他从英王亨利七世手中得到的一座豪宅之中，这样就能远离他那个无耻淫|荡的苏格兰妻子。

    对他微笑，告诉他最好别想要这么做。因为威尼斯，如果他胆敢强抢离开，就会立即被大卸八块。

    他皱起眉，突然抽出匕首，将它扎进们的枕头中。“会为杀戮，必要的时候会杀了然后再自杀！”他这样对说。认为这只是一个笑话。

    深夜的时候，回到家。不想酒店中过夜。令惊讶的是，主竟然已经等了。他对大发雷霆，将按他的膝盖上，用皮鞭将抽得半死。大声尖叫，完全想象不到他竟是为那个英国的事吃醋。然后，他又开始心疼的伤痛。他咬破舌尖，将鲜血淋的伤口上。痊愈如初。这种被魔力治愈的感觉让相当痴迷，恨不得再被他抽打一顿。

    主告诉他必须要离开一阵。“绝不是因为生气，必须要去照顾那些必须被照顾的。”他这样对说。他不愿告诉更多，因为别的幽冥之子可能从的思想中读到这些讯息。为了保证他真的没有想过要抛下，他甚至让旁观了他的狩猎过程。的主，他就像是一头黑暗中的猛兽，仅仅几分钟就终结了一个凡的生命。他告诉他只狩猎恶，因为这些不配见到下一个黎明。

    第二天傍晚主出发离开了。觉得百无聊赖，没有任何事可以让打起精神。天天数着他还有多久才能回来，那些安排好的课程也无法让集中精神。然后突然有一天，有送来了一封密函。

    是那个英国！

    他正四处找。的突然离开让他感到愤怒。他想要劫走，或是杀死。的同伴们，那些男孩子们害怕极了。主的离开让们感觉失去了庇护。们决定暂时不要出门，让年龄最大的那几个守门口。

    然而那个英国却闯入了们的居所。他用剑刺死了一个男孩。那是亲密无间的兄弟啊！这让感到异常愤怒。抽出长剑和匕首准备去与他决斗。男孩子们通通都来劝。他们认为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他的年龄比大得多，还未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练习剑术了。

    但是不愿退缩。俄罗斯民族的血的血管中翻腾，无法容忍这个伤害了兄弟的继续存！

    们房子外面的台阶下决斗。英国的脸上布满泪痕，他用凶狠的目光注视，絮絮叨叨地说着的背叛。才学习击剑没多久，根本就没有什么天赋可言。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用的是普通的意大利剑，而不是重剑。

    侥幸划伤了他的喉咙。虽然伤口很浅，不断涌出的血却很快染满了他的衣襟。交战中他用匕首划伤了的脸。从未知道自己竟有如此虚荣，这道可能影响容貌的伤口让暴怒不已。忘记了击剑教师传授的一切技法，只是发狠冲上去，一剑刺进他的小腹。英国倒地上。将匕首丢给们中年龄最大的那个男孩，他和死去的男孩很要好。他连续捅了英国三刀，结束了他的生命。然后，突然觉得一阵头晕。

    英国的匕首上有毒。

    这是昏迷前最后知道的事。再次有了那种就快要灵魂离体的感觉。知道的生命之火已经燃烧到了尽头。唯一支撑不让离开的是想要见到主最后一面的愿望。

    他来了，带着苦楚和矛盾。

    他终于将永生之血赐予了，因为只有那样做才能让挣脱出死神的怀抱。

    成了幽冥之子，吸血鬼马瑞斯的孩子。

    和的主，们一起经历了一段短暂的快乐时光。他依旧觉得过早地转化了。但是很快他对的迷恋就压过了这一点。成为幽冥之子后似乎更有吸引力了。就以为可以永远伴随主身边的时候，一伙不速之客突然闯入了们的宫殿。他们与们有着相同的能力，并且数众多。他们将主团团围住，用火把将他烧死，然后带走了和所有的男孩。

    他们向逼问关于“必须被照顾者”的消息，每次当回答一无所知，他们就会活活烧死一个男孩。最后，所有的兄弟，他们全都哀嚎中死去，而的心也早已随着主的死亡而死亡了。

    那伙的头目决定将改造成一个撒旦教徒。他的名字叫做桑提诺，他从罗马来，带着他的吸血鬼集会。他们信奉撒旦，活墓地之中，不愿与凡接触。他们仇恨主的奢华生活，认为主是异端中的异端。因为的主已经活了漫长的岁月，所以他们只敢一起偷袭，一对一的决斗对他们来说是难以想象的。

    接受了桑提诺给的新名字，阿曼德。

    这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两样。的主，的爱，灵魂的支柱，已经火焰中化为灰烬，信奉撒旦或是天主，对来说已经别无二致。

    罗马生活了一段时间。大约是桑提诺认为已经具备了一个撒旦教徒的一切素养，再加上主赋予的血让的力量远远强于一般幽冥之子，他决定让带着另一个吸血鬼前往巴黎。那里的吸血鬼集会已经很久没有传回消息，他需要重新派一个领袖过去。

    巴黎充满恶臭的坟墓中生活了大约三百年，期间各地的吸血鬼集会一个接一个地失去联络。直到有一天，莱斯特突然出现的视线之中。他就跟的主一样鲜衣怒马，群中闪耀。决定解散集会。向莱斯特提出要向他学习，但他却拒绝了。他为留下一座剧院，让能够通过这个地方学习凡的生活。

    上个世纪，另一个吸血鬼闯入了的生活。那是一个也认识的吸血鬼。路易身上闪耀着的性光辉，路易的矛盾天性，这一切都深深地吸引了。放任他烧掉吸血鬼剧院，跟着他周游世界，直到他因为无法原谅和分手。

    这就是的故事。

    终其一生都黑暗中前行，每一点想要抓住的火光最终都离而去。但必须寻找到正确的方向，的骄傲让无法忍受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莱威尔，有什么想要对说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总感觉莱威尔想的应该是立即扑倒美少年肿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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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东方的价值观

    莱威尔怔怔地望着阿曼德。

    “我想他并不爱你。”隔离许久,他终于吐出一句话。

    “谁？”

    “你的主人，那个……马瑞斯？”

    阿曼德的脸上闪过愠怒,然后他又好像看好戏一般笑了起来。“你认为他并不爱我,为什么？幽冥之子对于后裔都十分慎重。至少，我想象不出除了爱我有什么理由能让马瑞斯那样的千年吸血鬼转化我。”

    “也许他只是沉醉于你的外表，反正我不能理解他的做法。”莱威尔抓了抓头发,“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我爱的人去体验这样的‘肉体结合’。”

    “马瑞斯认为一个成年人应当经历更多。在他的时代，年幼者必须学会爱神的秘法,这并不是什么违背道德的事。如果没有发生那次意外,我想他大概会在我二十岁以后将我转化,那时候我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成熟男人，不会因为身体和阅历上的缺失在情感上依附于他。更何况，对于幽冥之子来说，我们并没有能力和我们的凡人爱侣彻底结合。我不否认，他对我做的一切正是出于这种无能为力下的抓狂和奇特的责任感。”阿曼德一面说一面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他对莱威尔笑了一下：“那么你呢？难道你就没有被我的外表所吸引吗？”

    “你很好看。”莱威尔想了想说，“我也曾经认为你的美丽需要怜惜。幸好你是吸血鬼，才让这天生的美得以长时间的保存下来。”

    “那现在呢？你还这样觉得吗？”阿曼德挑了挑眉。尽管早已习惯了旁人对他容貌的赞赏，不过在看到一个傻愣愣的吸血鬼用认真的眼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依旧觉得十分愉快。

    “老天，你那么强根本就不用被怜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差点把我干掉！现在我觉得和你漂亮的脸蛋相比，你强大的力量和坚定的意志才是最吸引我的地方。你瞧，虽然我很喜欢你这个类型的美人，但在以往我却能很好地控制住这种想法。我总是担心，在将我看上的人在变成吸血鬼之后，我们会以悲剧收场。因为我已经发现，这漫长无止境的生命并非只有优势。关于马瑞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还爱他吗？”

    阿曼德沉思了片刻：“马瑞斯、莱斯特、路易……这些曾经照耀过我生命的幽冥之子，我毫无疑问还是爱着他们的。不过我不会再想要同他们成为伴侣。漫长的岁月让我对他们的感情变了质，他们对我来说更像是密不可分的家庭成员。我了解他们的脾性，知道他们的优点和缺点，关心他们的近况。我爱他们，愿意在某些事上帮助他们，但绝不是如同情侣般的互相服从。”

    “我想我大致明白了。”莱威尔抿了抿嘴唇，极不甘心地说，“下次如果见到马瑞斯，我会记得好好克制住我的嫉妒心的，毕竟他在你最绝望的时候给了你希望。”

    阿曼德的表情僵了一秒，然后他伸出手环住莱威尔的后背，将身体轻轻贴在高大吸血鬼身上。“莱威尔，莱威尔，你真是太有趣了！不，你完全不必克制你的嫉妒，我喜欢这种感觉。顺便提一下，对于马瑞斯在死里逃生之后从未来找过我这一点，我心中其实是有怨怼的。当然，我也能理解这一点。你瞧，悠长的生命让我们变得完美主义，放弃一个并不完美的后裔对我们来说十分常见。马瑞斯始终对过早地转化了我耿耿于怀，想必这也是他不来找我的一大原因。更何况我是如此迅速地屈从于撒旦的教义，这大概让他十分失望。其实我得告诉你，我会过上那段晦暗的居住在墓地中日子的原因，不仅仅是源于我以为马瑞斯已死，撒旦教派那犹如苦行僧式的教义让我想起了我恪守信仰的童年。我本质上并不热爱享乐，一切物质的奢华都让我感觉到罪恶。我总是倾向于自我惩罚。每一次当我的伴侣离开，我的情绪总会低落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并将一切都归结为自己的过失。虽然我现在只是对你很有好感，但要是你继续这么吸引人下去，在你离开我的时候，我大概会十分伤心。”

    莱威尔微微一怔，他轻轻拍了拍美少年的背脊：“不，我不会离开你的。”

    “哪怕时间让我们成为一对怨侣？”阿曼德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是的，天天吵架也不失为一种增进感情的方式。”莱威尔笑了笑，决定开诚布公地向阿曼德说出他的想法，“其实我刚才有些担心。西方人总是喜欢鼓吹追求真爱，见到下一个就抛弃上一个，这在我看来未必太过残忍。相比之下，我更加欣赏东方人的价值观念。你不要笑啊！我知道我外表看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西方人。等你完全了解我，就会知道这种比较是如何产生的。我喜欢从一而终的思想，我认为一段感情如果不好好加以维护的话，起初的热情会很快就会过去。其实我本质上并不相信真爱，我只相信在精心维护之下感情会越来越深厚。就像你说的，在漫漫人生中有太多人会对我们抱有好感，或是让我们产生好感，即使如此我们也没有立场抛弃原本的情人。换句话说，既然已经选定，我是绝不会对你放手的，我会尽我所能让你觉得离不开我。如果你也是那个不会先放手的人，那我想我们应该可以一起走到天荒地老。”

    阿曼德突然觉得夜晚的里约热内卢有些燥热。他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他抱住的吸血鬼的心跳。那是一种他从未注意到过的美妙旋律，缓慢、平和充满了莱威尔式的简单直白。最后他笑了笑：“给我你的血吧！”

    “哎？”

    “大概从未有人告诉过你，不是缔造者和后裔关系的幽冥之子之间彼此饮血是一种极为亲密的行为吧？”阿曼德仰起头亲吻了一下莱威尔的下巴，“我想要了解你，完完全全地了解你。血液会告诉我你的秘密。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隐藏，那就请将它放在心灵的最深处。虽然我很怀疑你懂不懂怎样做。”

    “不，我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隐藏。要回卧室吗？”莱威尔问道。

    “就在这里。我只需要一点。”阿曼德在莱威尔的颈间嗅了嗅，“你的味道一定十分美好。如果回到卧室，我不能保证不把你吸到脱力。在我喝过之后你也可以试试我的，虽然你可能无法读取我血液中的信息，但是这起码能让你记住我的滋味。亲爱的，别紧张，你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了。我只喝一点点，我保证。”

    莱威尔努力将目光集中在远处的基督雕像上。他现在突然觉得自己患上了“打针恐惧症”。阿曼德近在咫尺的呼吸让他寒毛倒竖。心中好像有一种东西呼之欲出，他努力想弄明白那是什么，但却怎么都抓不住。他还从未体验过被人当做猎物的感觉，而那个想要饮下他鲜血的人恰恰是他刚刚决定毫无保留信任的情人。

    矛盾交织，一半的身体在焦急渴望，另一半的身体在急于逃离。

    然后，莱威尔感觉到了颈侧的皮肤被牙齿刺入。

    阿曼德咬得很重，一下就咬破了血管。他用嘴唇接住流淌下来的血液，不放过每一滴甘美的液体。他闭着眼睛，用手臂抱住莱威尔的身体，鼻腔中发出急促而甜美的喘息。

    莱威尔觉得有些头晕。他无法计算血液流失的速度，只能听到阿曼德吞咽的声音。他看到了一些模糊的景象。那是他许久没有仔细回忆过的未来的景象。那些画面十分模糊，就连他也无法分辨出其中的所有内容。时间点似乎是跳跃的，莱威尔最后见到的是他母亲还是普通人时的模样。

    “啊，抱歉！”阿曼德扶了一下摇摇欲坠的身体。

    莱威尔回过神来：“你看到什么了吗？”

    “有一些东西，但并不完全。”阿曼德的表情显得十分疑惑，“我想你的血液也将信息屏蔽了起来。不过我仍然读到了许多画面，那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别着急，其实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莱威尔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明天怎么样？现在似乎已经到了睡觉时间。我一直觉得，吸血鬼大概是世界上睡觉最准时的种族了。”

    “嗯，让我们好好度过这个白天再来考虑这些事。”阿曼德点了点头，“我必须要整理一下我读到的东西。说到睡觉时间，自从飞机被发明之后，我总在想，会不会有一天，当我们坐在一架速度极快的飞机里，可以永远感受黑夜？”

    莱威尔一怔。他知道阿曼德的设想在不到两百年中就能实现。“你的想法很对，我的经历告诉我，会有那么一天的。”他看了一眼对这句话十分疑惑的美少年，“哈哈！等睡过一觉之后我会对你解释这个的。”

    两个依依不舍的吸血鬼就这样被尚在地平线下的日光催促着上了床。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旖旎的威尼斯梦境已经过去，接下来是天天拌嘴奔小康的性福生活？【大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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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沙滩上的盛宴

    第二天傍晚大卫就迫不及待地踏上了他的旅程。

    对坎多布雷的魔法颇为好奇的莱威尔提议和他一起去,不过却被婉言谢绝了。大卫认为靠着卡洛斯的这重关系，他至少可以性命无虞。哪怕莱威尔一再保证自己绝对有能力自保，他也不想再次陷朋友于危难。在和阿曼德商量之后，莱威尔决定继续在南美洲的旅行。他还没来得及欣赏这片土地的迷人风采。

    几天后,福克斯在送大卫进入热带雨林后重返里约热内卢。由于婚期越来越近，他不得不返回英国做繁复的准备工作。临行前，他向莱威尔提出了关于石油合作开采的建议。莱威尔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名下的企业所掌握的开采技术已经走在了时代的前端。对金钱毫无概念的吸血鬼欣然同意了福克斯的请求。

    此时北海油田才刚刚被发现,世界石油供给主要还是依靠大陆上的几大产区，海上开采石油的技术距离成熟尚有数十年的道路。但莱威尔很清楚北海油田在未来世界中的巨大经济价值。它产量稳定，所出产的石油比大陆上品质更高，几乎是英国经济的一大支柱。尽管福克斯和他家族的开采海底石油计划还在筹备之中,但对莱威尔来说时间根本不是问题。这是一个极好的机遇,不但可以让他得到一份持久可观的收入,更可以让他在英国收获一份由长期合作所带来的坚固友谊。他向福克斯保证，三个月内他手下最好个工程师团队将带着最先进的设备启程前往英国，之后所有的研究经费他都愿意平摊。

    就这样福克斯带着和莱威尔的口头协议启程返回伦敦，他在临行时还不停念叨大卫的处境。闲下来的两个吸血鬼打算好好游览一下里约热内卢。他们雇了一名导游。这个勉强能说英语的狡猾男人让莱威尔不禁惦记起卡洛斯的好处，毕竟卡洛斯可不会一个劲的讨要小费并努力克扣下每一分差价。

    两天后，莱威尔生气地解雇了他们的导游，原因是导游想在半夜偷偷溜进两个吸血鬼居住的房间却被警惕的吸血鬼捉了个正着。莱威尔星夜找到当地的导游协会，哐哐哐砸开了大门，半恐吓似的地对着尚且睡眼惺忪的会长恶狠狠地投诉了一番。光是高大吸血鬼呲牙咧嘴的模样就把对方吓得不轻，更何况他所说的威胁一个比一个严重，只差没有搬出美国总统，将这件事直接上升为外交事件了。当然莱威尔的确和杜鲁门总统有过一面之缘，那当然是另一个故事了。最后，会长当场被吓昏了过去，醒来之后抖抖索索地提出再免费送他们一名导游，却被莱威尔一口拒绝了。感觉到发泄得差不多了，莱威尔才昂着头和阿曼德一起离开了导游协会。

    一出门口阿曼德就笑得直打跌。“那个无耻的盗贼，早知道他那么令你生气的话，我就应该在刚才吸干他。”

    “哈哈，那可真是便宜他了。那个什么协会的会长，别看他在我面前唯唯诺诺，等回头一定会好好把他收拾一番，说不定还会将结果通报给我，好让我消气，那可比简单要了他的命强多了。”

    阿曼德挑了挑眉：“我一直以为你对凡人抱有怜悯。”

    “可他威胁到了我们的生命安全！还好他选择在夜晚潜入，要是他选在白天该怎么办？我的机关虽然能解决99%的危险，但是却不能保证绝对没有意外发生。万一他在慌乱中让阳光照进了房间会怎么样？一想到我们的性命可能会断送在这种人手里，我就觉得分外生气。”

    阿曼德突然一愕。“莱威尔，你让我睡在靠近门口的床上，该不会是想要让我距离窗口更远一些吧？”

    “呃……”被不小心说中的想法莱威尔尴尬地咧了咧嘴。

    “其实在白天的时候我并非全无知觉。”阿曼德挽住莱威尔的手臂，两人一起沿着深夜的街道漫步。他的语调显得十分轻快。

    “咦？你白天还醒着吗？”莱威尔觉得十分惊奇。毕竟从变成吸血鬼的那天起，他就失去了整个白天的时间，睡眠质量简直堪比吃下三倍剂量的安眠药。

    “不能算是醒着，但我身体的本能还在。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我会自动做出反应。像是这样的凡人，如果他不怀好意地靠近，大概会被我一掌打得半死吧。在遇到更大危险的时候，我会彻底苏醒，但代价是很长一段时间的虚弱。毕竟那不是幽冥之子该活动的时间。”

    “那我也可以吗？老天，除了做梦还从未在白天经历过任何事。”

    “这是时间带给我的魔力之一。我不知道你是否也能做到。不过你是我见过力量增长最快的吸血鬼，即使现在不能，再过一段时间，你也一定能掌握这种能力。”

    “唔……”莱威尔倒是很想试一试他现在有没有在白天自卫的本事。但是很可惜，阿曼德不可能帮他进行试验，而他所有的凡人朋友，他也不舍得让他们帮忙。万一一巴掌把他们扇死可就糟糕了。“那吸血鬼入睡和醒来的时间呢？”他好奇地问，“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每次明明我们一同入睡，我醒来的时候你总是已经醒了。”

    阿曼德摇了摇头，他向路边的乞丐丢出一个硬币，硬币落在木碗中发出一声闷响。“这是一种天性。我无法摸清它的规律。在我认识的吸血鬼里，莱斯特是醒得最早的一个，路易总是习惯晚起，我醒来的时间偏早一些，这让我拥有更多可以支配的时间。你醒来的时间并不算晚，大概是寻常幽冥之子的苏醒时间。我猜想这大概和我们被转化的时间、地点和季节有关。”

    “我在想……”莱威尔远远地在海岸边看到一家灯火通明的酒肆，虽然已经是后半夜，那里面却还十分热闹，“要是你醒来的时候把我弄醒，结果会怎么样呢？”

    “我们可以试试看。”阿曼德勾了勾唇角，“你总是有新奇的想法。”

    “我们得更加了解自己！”莱威尔大声说。

    “是的，过去我并没有足够的勇气。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似乎体会到了无所畏惧的这个词的意义。”阿曼德拉着莱威尔转了一个弯，指了指更加接近他们的酒肆，“今天似乎是什么节日。这座城市信奉宗教自由，许多各式各样的教派在这里扎根。要不要去看看呢？我听到了音乐声。我想我可以教你跳舞。”

    “好呀！反正距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莱威尔欣然同意。

    那看起来的确像是一场宗教祭典。走近之后可以看到，不但酒肆里到处都是棕色皮肤的印第安人，就连沙滩上也有不少脸上涂抹着油彩的人在高唱舞动。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中矗立着一根极高的木杆，基本已经被烧成了焦炭，可以看出上面原本好像绑着什么东西。莱威尔猜测那大概是祭典中被烧掉的祭品。

    耳畔的音乐带着浓浓的民族风情。里约热内卢的炎热气候让所有人都只穿了一点极少的布料。那些在火光下反射着亮光的强健肌肉，和随着音乐摇摆抖动的女性肢体都给人一种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个舞我没见过。”阿曼德在莱威尔的耳边大声说，“不过我可以学一学。来吧！当地人对别人参加他们的祭典总是感到非常高兴。”

    他们一起走进酒肆。空气中已经满是甜麦酒的气味，因为各种原因泼洒到地上的酒让地板变得有些湿|滑。莱威尔看到了那些打鼓的人。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印第安人从不需要鼓槌。他们的双手就是最好的鼓槌，靠着改变拍击的位置，他们可以令鼓发出不同的声音。另外一些乐器莱威尔根本叫不出名字。这些强有力的节奏令他血脉贲张，甚至产生了一些饥饿感。

    吸血鬼的手中很快被女招待塞进了两大杯甜麦酒。

    “让我们跳舞吧！”阿曼德随手将酒杯放在一旁。

    莱威尔的表情微微发僵。跳舞绝不是他长项。尽管可以一遍就记住某套拳法，要他随着音乐扭动腰胯简直比要他的命更加痛苦。

    他们挤入人群中央，和周围的人的距离连半米都没有。莱威尔舔了舔嘴唇，他忍不住啜饮了两个经过他面前的凡人。稍稍解了渴的吸血鬼站立得犹如一根木桩。

    阿曼德笑了笑，他开始学习周围的人的动作。他的美丽很快就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长相妍丽的女郎纷纷上去邀请他共舞，男人们则围绕在他的周围互相挽起手臂形成一个圆圈，不停转动着。时不时有女郎攀附在他们挽起的手臂上，腾空舞动展现她们妙曼的身躯。

    莱威尔离开了人群的中心。他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他的吸血鬼同伴。热情扭动的美少年似乎很快就掌握了这种舞蹈的节奏。他的动作比任何人都要魅惑，仿佛有一种令人癫狂的魔力。一个带着羽毛头饰的长者在他白皙的面颊上涂抹油彩，似乎宣告了他就是他们中的一员。这个美丽精灵的闯入，正是天神即将显灵的预兆。

    莱威尔感觉到有人在贴近，他本能地避开半步。那是一个相当成熟的印第安女郎，有着远胜于她同胞的丰满身材。她的五官甜美，身上几乎一丝不|挂，从胸口到背脊，全都绘满了油彩。

    “跳舞！”印第安女郎用生硬的英语说。她半蹲□，飞快地抖动了一下胯|部，然后开始对着莱威尔做四个节拍一循环的舞蹈动作。

    莱威尔看出对方很想教会他舞步。这个热情的印第安女郎不厌其烦地重复跳舞这个词，并用手拍击自己的关节，像是要告诉莱威尔动作的幅度。

    “抱歉，他是我的。”阿曼德从莱威尔背后走过来，笑着勾住莱威尔的胳膊。他开始对莱威尔做相同的动作，不过一只手始终没有离开莱威尔的手臂。

    印第安女郎知趣地离开了。不过莱威尔还是没有摆脱学习舞蹈的噩梦。他晕晕乎乎地跟着阿曼德起舞，动作笨拙到堪比一头蛮牛。直到他们快要离开的时候，他还只能勉强做到拉着阿曼德的手臂让美少年绕着他转动。

    “别在意。”在回酒店的路上阿曼德愉快地说，“跳舞的意义只在于放松而已。下一次也许我应该从简单的教起，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尝试所有的舞步。”

    这天夜里，在入睡之前，莱威尔突然觉得前途有些晦暗。

    作者有话要说：花了一点时间把所有文中的人设、插图、小漫画都整理成了一篇，大家有兴趣可以点窝的名字进作者专栏，就可以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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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旅程终结

    莱威尔和阿曼德的旅行足足持续了一年之久。期间他们的足迹踏遍南美的各个城市。直到得到大卫重新归来的消息,他们才重返里约热内卢和大卫相聚。

    从热带雨林中归来的英国绅士身上带着一股原先没有的神秘气息。他的皮肤比原来黝黑了许多,上面还多了一些奇异的花纹。

    “这些颜料大概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褪去。”大卫微笑着指了指身上的纹身,他给了莱威尔一个结实的拥抱。

    “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学会所有的魔法了？”莱威尔好奇地问。

    大卫摇了摇头：“我不得不离开。因为我发现，如果我再继续在那里呆下去，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英国人大卫了。”

    他兴奋地向两个吸血鬼说了许多他在丛林中的见闻,包括一开始他是如何用金钱开道贿赂那位坎多布雷女祭司的。还有他学习到的召唤和操控精灵的方法。大卫理性地分析了那些充满迷信色彩的步骤中有那些是真正起作用的,他还谈论了他见到的几个精灵的不同个性。

    “那么说来你已经学有所成了？能召唤一个精灵来试验一番吗？”莱威尔对此大感兴趣。

    “这在大多数情况下要碰运气。我并没有女祭司那样的能力,可以让一些精灵长期为她服务。不过的确有一个精灵在这附近徘徊,我可以试着召唤它。”大卫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开始了某种召唤的过程。

    五分钟后,他重新睁开眼睛。“它不愿意过来。好像这样的事从前也发生过，在诅咒刚刚降临在我身上的时候，只要我和你在一起，精灵们就不敢靠近你。”

    莱威尔想了想，觉得这应该是吸血鬼的力量之一。他当然无法对大卫解释这件事。“那你打算回伦敦去？”

    “是的。”大卫点头，“我必须好好改一改我说话的习惯。天啊！也许我都快不适应伦敦的生活了。你们呢？有什么收获？”

    说起这一年来的收获，莱威尔直接想到的就是他对阿曼德更加了解了。自从那天夜里在沙滩上参加完土著人祭典之后，他本以为阿曼德会很快问起他的过去，但是美少年却笑着表示打算慢慢撬开他“这枚坚硬的果实”。

    这个比喻让莱威尔掉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阿曼德的另一个解释又让他隐隐觉得有些欣喜。

    “新鲜感对于伴侣来说是极其必要的。我觉得我们应该努力保持对彼此的新鲜感。”

    就这样旅行的过程也成了他们彼此磨合的过程。他在阿曼德身上发现了无数小秘密，同时也被阿曼德“偷去”了许多来自未来的新奇想法。他们偶尔会因为观点不同吵架，虽然阿曼德总是如他所说的极力忍让，但是莱威尔更倾向于跟他好好干一架来发泄情绪。

    有一次他们在沙滩上打得天昏地暗，然后又突发奇想挖了一个深坑将自己埋在下面，彼此拥抱着度过了一整个白天。虽然代价是被潮湿的沙子压得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但是两个吸血鬼每每谈到这件事都会哈哈大笑。

    阿曼德骨子里有着少年人的好奇心和俄罗斯民族的血性。他举止优雅，但是揍人的时候却粗野异常。他乐衷于学习每一件事，偶尔还喜欢使坏，但对伴侣却充满保护欲。有时在莱威尔还没有察觉到恶意的时候，他就已经像是一头凶狠的小狮子一样站在了他前面。当然阿曼德决心使用武力打压莱威尔的时候也从未有过手软。

    一年来他们肢体接触越来越频繁。目前看来，由学会了反客为主的莱威尔发起的深吻次数更加多一些。他们交换血液。莱威尔终于意识到了这种交换为何被吸血鬼认为是极为亲密的事。除了缔造者和后裔互相无法感知到对方的内心，任何两个吸血鬼在交换血液的时候都会将内心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另一个的面前，哪怕是缺乏心灵感应能力的莱威尔也不例外。

    他们有时会在事后分享刚刚看到的景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莱威尔的原因，他们从彼此的血液中读取到的记忆往往断断续续并不完整。但这并不妨碍阿曼德好奇地问起那个一旦被人触摸就会显示出不同景象的小黑砖块是什么。莱威尔花了很长时间解释智能手机，或者说手机是什么。美少年却从不问他是从哪里见过这些东西的。

    另一个由交换血液带来的副作用让莱威尔对这种亲密行为空前期待。在他彻底放松下来，忘记了他的“打针恐惧症”之后，当然这也可以被认为是他彻底对阿曼德放下了戒心。总之，无论是被啜饮还是啜饮的过程都给了他空前的快|感。这是一种比吸干一个凡人直到最后一刻更加美妙百倍的感觉。而前者已经可以驱使任何一个普通的吸血鬼天天杀人了。

    莱威尔直接联想到了性。

    尽管从未用这个身体体验过（他担心过分亲近会暴露他是吸血鬼的事实，况且他也没有和餐盘里的食物做|爱的想法，因为当凡人贴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他的食欲总会战胜另一种欲|望，囧），但是在他在未来的时候的确尝试过性|爱的感觉。交换血液带来的刺激感简直就是性|爱的升级版。他有好几次差点控制不住把阿曼德吸干。那时他才理解到阿曼德当时克制住只吸了没几口到底用了多少毅力。不过好在只要及时将血液还给阿曼德，阿曼德的身体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他们有时会干脆一个晚上什么都不做，只是让血液在彼此间流动。这样做不但不会引发“精|尽人亡”，反而会小幅度地提升他们的力量，至少莱威尔感觉到他的力量在每次高强度的血液交换后都有了一小截提升。

    不过虽然交换血液的刺激感很强烈，还是想要体会一下真正的彻底结合啊……

    莱威尔每次这么想的时候，总会担心他和阿曼德在武力上差距是否会造成一些他不太想要见到的局面发生。况且对于吸血鬼来说，想进一步亲近的话首先还需要解决另一个问题……

    “呵呵，我们并没有深入雨林。”莱威尔对大卫说，“我们只是在城市和城市之间旅行，偶尔还会去一些村落了解他们的习俗。我们还买了不少纪念品呢！”他和阿曼德买回来的纪念品还包括一座五吨重的青铜神像。那是阿曼德在展现了他的力量之后由当地的一位土著部落酋长亲自献给他的。莱威尔不得不专门租了一艘船把神像运回美国。

    “那太可惜了。你们应该去丛林中狩猎。鳄鱼、熊、美洲虎……啊！这次回去之后我大概要好长一段时间不可能来南美了。什么时候才能在书房中放上一头美洲虎的标本呢？”大卫颇为惋惜地说。他现在急于回去恢复文明人的生活方式。他在学会了坎多布雷魔法的同时也被这种古老的宗教同化了。

    一提到美洲虎莱威尔不禁想起了在玛雅遗迹中的那头吸血美洲虎。那美丽而又凶残的生灵估计现在还在遗迹附近徘徊吧？只是不知道女吸血鬼到底去了何方。他们一直没有碰到过卡布里埃。

    三人在里约热内卢逗留了三天，然后大卫先一步坐船离开了。他一直没有再提起那个漂亮的巴西男孩卡洛斯，这让莱威尔多少有些感慨。阿曼德劝慰他说，对于卡洛斯这个年纪的男孩来说，对一个人的迷恋转瞬即逝，说不定是他先放弃了大卫也不一定。莱威尔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两天后，莱威尔决定启程返回美国。

    一年来他看到了西方文明和土著文明冲撞的种种景象。还有那些在印第安人大量被屠杀后从非洲运来的劳工，他们也带来了自己的信仰和语言，经过数十年的时间渐渐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他突然有了一种体悟，也许就像生老病死对于凡人来说是一个必经的过程一样，一个文明的诞生、兴起、繁荣、衰败、灭亡也是自然一种规律。这样看来倒不如活得更加肆意一些，只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

    同时莱威尔也看到了吸血鬼漫长生命带来的弊端——每个吸血鬼永远带着他们各自时代的烙印。目前看来莱威尔还是领先的。但他无法保证自己的想法在两百年后是否还是正确的，因为那是他也没有经历过的时代。但他觉得只要有向凡人学习的精神就必定能找到融入时代的方法。也许这也正是带着少年般好奇心的阿曼德可以成为已知的最古老的吸血鬼之一的原因。

    当两个吸血鬼坐着邮轮的头等舱回到旧金山的时候，莱威尔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来自他的一名下属，兼管着他名下最大的产业——石油开采。对方表示自己的也知道的不多。好像是政府要推行什么计划需要莱威尔的配合，但是这件事尚在筹备之中，所以政府也只放出了一点点口风，加上莱威尔又在外旅行，多次拍电报都没能联系上他，这件事就被暂时搁置了下来。现在莱威尔回来了，这名下属想要问他是否需要进一步和政府接洽。莱威尔想了想，同意下属继续跟进。

    几天后，他和阿曼德坐私人飞机前往华盛顿。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在不久之前，莱威尔刚刚收到了一份邀请，杜鲁门总统邀请他共进午餐，为期三十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卡的厉害还是磨磨唧唧写粗来啦=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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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涨工资

    海上旅程除去那些恼人的总是想方设法接近阿曼德的男男女女之外大体还是愉快的。莱威尔在订票的时候并没有公布他的身份。他认为即使这次旅行有一定的政治色彩吸血鬼，还是应该保持一贯的低调。不过在上了船之后他就开始后悔了。

    阿曼德的荷尔蒙简直强大到连一百海里外的鲨鱼都要聚拢过来了！

    他们上一次一同坐船,是从里约热内卢返回旧金山。那艘船上虽然也有头等舱,但是里面总共只有四名乘客,除去他们之外的两位是一对新婚情侣，整天腻在一起,几乎没跟吸血鬼有任何交集。这次他们坐的船则截然不同。在这个时候美国和欧洲之间的航线已经十分成熟，尽管正值战后，还是有不少有钱的美国人兴冲冲地跑去欧洲一游,再加上一些本来在美国避难的欧洲人，这艘船的头等舱基本是全满的。这也造成了莱威尔不得不忍受整整一个星期各式各样前赴后继扑向阿曼德的人。早知道会这样，他倒是宁可尝试坐飞机去欧洲。尽管这个时候飞机的舒适程度远远不如轮船，而且在中途还必须在大西洋上加一次油。

    “阿曼德，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莱威尔沉着脸把阿曼德从舞厅里扯回舱房,“虽然你说过我们应该享受凡人的爱慕，但我认为那是在不招惹麻烦的前提下进行的。我必须提醒你，整天和凡人近距离接触容易暴露我们的身份。”莱威尔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吸血鬼那特殊的惨白的皮肤，还有微微发亮的指甲，甚至他们的眼睛，都和凡人有着明显的不同。

    阿曼德轻笑起来。莱威尔突然有一种他等这句话已经很久的错觉。

    “不，让我感到享受的不是那些凡人的爱慕。”

    莱威尔：“？”

    “莱威尔，你吃醋的时候会用餐刀划苍蝇，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发现。”尽管他们在船上，尽管他们平时“用餐”的地方都是头等舱的餐厅，但即使这种地方也无法完全杜绝那种嗡嗡嗡的小飞虫。在莱威尔心情恶劣的时候，把它们在空中划成两半就成了他的某种发泄方式。反正他也不需要真正用到餐刀。

    “很高兴能取悦你。”莱威尔依旧黑着脸。

    阿曼德意识到莱威尔可能还没抓住重点。“我的意思是，吸引凡人爱慕的游戏我都已经玩了差不多五百年了，完全没有必要在这艘船上刻意尝试。但是你吃醋时候的表现每次都有所不同，这才是真正愉悦我的地方。好吧，我承认我有些坏心眼。不过我还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体会到过这种奇妙的满足感。这真奇怪……”美少年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发现自己心里有某种不太一样的情绪。

    他敢肯定在提出和莱威尔成为伴侣的时候，他并没有真正爱上这个不怎么英俊的吸血鬼。他只是觉得莱威尔很有趣，非常非常有趣。但是现在，这种莫名涌动的求关注、求吃醋的心态又是怎么回事呢？

    “通常情况下用吃醋来勾引情人都必须付出代价。”莱威尔突然说。他凝视阿曼德纤细脖颈的眼神让阿曼德迅速意识到他想要什么。

    “好吧！让我们到床上去。”阿曼德耸了耸肩，“我的血是不是让你着迷？”

    “非常着迷！”

    获得许可之后的莱威尔行动力非凡。几乎在一秒钟内阿曼德的背脊就已经落在了柔软的床上。莱威尔像野兽一般在他颈侧喷出热气，这多少让他感觉有些不自在。

    “别着急，我们可以再花一整夜的时间来品味彼此的味道，反正这艘船上已经没有什么新鲜事了。”美少年笑盈盈地向莱威尔发出邀请。他的性格决定了哪怕感觉到不自在或是害怕的情绪，也绝对不会退缩。毕竟他相信莱威尔不会伤害他。

    那个晚上之后阿曼德一直深居简出。他不再用眼波勾引那些乘客。他有更加重要的问题要思考。比如自己是否对某个外表一点都不符合幽冥之子审美的同类产生了爱慕之心。

    在两个吸血鬼抵达伦敦的时候，前来迎接他们的是福克斯和他的管家。一辆黑色的轿车将他们直接接往福克斯的庄园。一路上他们说起了旅行见闻，他们提到大卫的安全回归和坎多布雷的魔法。福克斯说大卫可能还在忙，根本没有得到他们已经到达伦敦的消息。

    “他回来之后我带他去了几次舞会。他的纹身实在有些吓人，甚至有人乱嚼舌根说他在南美染上了什么皮肤病。不过大卫倒是乐在其中。就在我以为他已经完全变回了从前那个大卫的时候，他竟然又头脑发热去了泰拉马斯卡的总部！天知道他在里面干了些什么，反正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露面了。”福克斯愤愤地抱怨。他认为自己的朋友已经走上了歧路。

    “泰拉马斯卡？”莱威尔想起了这个好像还有点门道的神棍组织，“他去那儿干嘛？”

    “大卫说他必须去那里把他经历过的一切详细地写下来。顺便提一下，这是一个巫师观察组织，历史大概和亚瑟王和他的圆桌骑士一样悠久。”

    “泰拉马斯卡里都是巫师？”莱威尔好奇地问。

    “不不不，他们只负责观察，可能是抓住一个巫师写点观察日记之类的东西吧？”福克斯不太确定地说。

    很快，他们的车到达了威灵顿庄园。这是一座上了年头却被维护得很好的大房子。西侧的角楼明显是新建，莱威尔猜测那是在战争中被炸毁过的地方。对于莱威尔和阿曼德无法在白天欣赏到这座庄园的美景，福克斯一再表示惋惜。他为客人们安排了北面的客房，考虑到莱威尔的日光过敏，窗户上全都加了三道窗帘外加木质百叶窗。

    莱威尔和阿曼德休息了一天，然后在给马歇尔计划执行小组去了一通电话之后，开始了他们的悠闲假期。

    福克斯将他们介绍给了许多英国上流社会的名人。为了不被人撬墙角，狡猾的英国贵族只是隐约提了一下这是他的一位来自美国的合伙人，而没有讲明莱威尔的身份。尽管英国人向来以高傲和讽刺闻名，不过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倒是对美国客人极为热情。

    战后，英国的环境虽然比德国好一些，但是也十分有限。作为轰炸的重点地区，伦敦差不多成了一片焦土。现在除了其中一小部分建筑被重建起来，剩下的大多还是断壁残垣。（莱威尔在去临时搭建的露天歌剧院听歌剧的时候亲眼目睹了这一惨状。当然，去听歌剧这件事完全是由福克斯和阿曼德共同决定的。）世界各地殖民地的独立呼声越来越高，英国政府也开始考虑主动交还统治权，以换取今后的盟友关系。但是失去了殖民地的财富，想要让经济复苏就变得更加不可能了。这个时候决意推行马歇尔计划的美国无疑成了英国的救命稻草。如此一来这些平时鼻孔长在头顶上的英国显贵们对于莱威尔的友好也就情有可原了。甚至有些嗅觉敏锐的人已经觉察出，这个看起来不怎么有商业头脑的美国佬很有可能非富即贵，否则一向傲慢的威林顿家的人不可能亲自陪着他四处游玩。

    “怎么了？”莱威尔察觉到阿曼德突然顿住了脚步。幸好这几天他和阿曼德一直形影不离，这大幅度地减少了前来向他示爱的贵妇数量。在美国的时候他就已经囧囧有神地发现，他的身材和脸似乎对于这些有夫之妇格外有吸引力。说得好听点是因为安全感，但实际上莱威尔很怀疑，她们来勾引他是因为觉得他强壮得犹如一匹种|马。

    “没什么。”阿曼德摇了摇头，他的后一句话把莱威尔吓了一跳，“一个熟人而已。”

    “吸血鬼？”莱威尔瞪大眼睛问。阿曼德的“熟人”当然不可能是凡人，况且在莱威尔的印象中作为吸血鬼的发祥地，欧洲吸血鬼的数量肯定要比美国多一些。

    阿曼德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方向。莱威尔并没有发现那附近有什么异样的人。不过直到舞会结束，阿曼德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这让莱威尔不禁开始猜测那个“熟人”的身份。

    该不会是莱斯特吧？

    莱威尔心中突然浮现出一句“人人都爱莱斯特”，顿时把他自己囧得不行。

    “我得出去一下。”一回到他们在威林顿庄园中的房间，阿曼德就来回踱了几步，然后突然重新穿好了外套。

    “去见你的熟人？”莱威尔意识到阿曼德的不对劲是在看到那个人之后。

    “嗯。”阿曼德点了点头，“他绝对看到我了。他为何会在这里出现？我们得小心，非常小心。”这些话更像是美少年的喃喃自语。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莱威尔有些担忧。

    “不，他身边没有旁人，我最好还是一对一地与他见面。”阿曼德露出一个笑容。

    “是个危险的家伙？”

    “一个狂热的撒旦教徒。”阿曼德略带嘲讽地说，“但我并不怕他。我必须去跟他见上一面，我收到了他的讯息。”

    莱威尔猜想那大概是来自心灵感应。

    “好吧！多加小心。”他亲吻了一下阿曼德的嘴唇。他不认为阿曼德会做出将自己置于险地的事，所以并不是非常担心。

    此刻他还不知道在一系列阴差阳错之后，他们将面临怎样的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呼~~~~卡文卡得都快崩溃了_(:3∠)_
------------

53微妙的感觉

    [夜访吸血鬼]吸血鬼莱威尔53_[夜访吸血鬼]吸血鬼莱威尔全文免费阅读_53微妙的感觉来自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海上旅程除去那些恼人的总是想方设法接近阿曼德的男男女女之外大体还是愉快的。【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莱威尔在订票的时候并没有公布他的身份。他认为即使这次旅行有一定的政治色彩吸血鬼，还是应该保持一贯的低调。不过在上了船之后他就开始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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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曼德，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莱威尔沉着脸把阿曼德从舞厅里扯回舱房,“虽然你说过我们应该享受凡人的爱慕，但我认为那是在不招惹麻烦的前提下进行的。我必须提醒你，整天和凡人近距离接触容易暴露我们的身份。”莱威尔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吸血鬼那特殊的惨白的皮肤，还有微微发亮的指甲，甚至他们的眼睛，都和凡人有着明显的不同。

    阿曼德轻笑起来。莱威尔突然有一种他等这句话已经很久的错觉。

    “不，让我感到享受的不是那些凡人的爱慕。”

    莱威尔：“？”

    “莱威尔，你吃醋的时候会用餐刀划苍蝇，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发现。”尽管他们在船上，尽管他们平时“用餐”的地方都是头等舱的餐厅，但即使这种地方也无法完全杜绝那种嗡嗡嗡的小飞虫。在莱威尔心情恶劣的时候，把它们在空中划成两半就成了他的某种发泄方式。反正他也不需要真正用到餐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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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情况下用吃醋来勾引情人都必须付出代价。”莱威尔突然说。他凝视阿曼德纤细脖颈的眼神让阿曼德迅速意识到他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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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着急，我们可以再花一整夜的时间来品味彼此的味道，反正这艘船上已经没有什么新鲜事了。”美少年笑盈盈地向莱威尔发出邀请。他的性格决定了哪怕感觉到不自在或是害怕的情绪，也绝对不会退缩。毕竟他相信莱威尔不会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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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来之后我带他去了几次舞会。他的纹身实在有些吓人，甚至有人乱嚼舌根说他在南美染上了什么皮肤病。不过大卫倒是乐在其中。就在我以为他已经完全变回了从前那个大卫的时候，他竟然又头脑发热去了泰拉马斯卡的总部！天知道他在里面干了些什么，反正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露面了。”福克斯愤愤地抱怨。他认为自己的朋友已经走上了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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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拉马斯卡里都是巫师？”莱威尔好奇地问。

    “不不不，他们只负责观察，可能是抓住一个巫师写点观察日记之类的东西吧？”福克斯不太确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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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不会是莱斯特吧？

    莱威尔心中突然浮现出一句“人人都爱莱斯特”，顿时把他自己囧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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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见你的熟人？”莱威尔意识到阿曼德的不对劲是在看到那个人之后。

    “嗯。”阿曼德点了点头，“他绝对看到我了。他为何会在这里出现？我们得小心，非常小心。”这些话更像是美少年的喃喃自语。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莱威尔有些担忧。

    “不，他身边没有旁人，我最好还是一对一地与他见面。”阿曼德露出一个笑容。

    “是个危险的家伙？”

    “一个狂热的撒旦教徒。”阿曼德略带嘲讽地说，“但我并不怕他。我必须去跟他见上一面，我收到了他的讯息。”

    莱威尔猜想那大概是来自心灵感应。

    “好吧！多加小心。”他亲吻了一下阿曼德的嘴唇。他不认为阿曼德会做出将自己置于险地的事，所以并不是非常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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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访吸血鬼]吸血鬼莱威尔53_[夜访吸血鬼]吸血鬼莱威尔全文免费阅读_53微妙的感觉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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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桑提诺

    [夜访吸血鬼]吸血鬼莱威尔54_[夜访吸血鬼]吸血鬼莱威尔全文免费阅读_54桑提诺来自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阿曼德到达的时间比约定时间的晚了一会儿。【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这当然不是因为爬大本钟的钟楼花了他太长时间,事实上阿曼德只用了三分钟不到就攀上了塔顶。致使他迟到的真正原因是,来这里之前莱威尔突然发现自己少了一条领带。两个吸血鬼找遍了房间都能没找到那条原本可以和明天莱威尔要穿的西装匹配的领带。考虑到房间里没有其他东西丢失,他们推测大概是某个粗心大意的仆整理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把领带混床单里一起带走了。鉴于这条领带已经用过一次，莱威尔又有随手乱放衣物的习惯,这种想法倒是合情合理。

    阿曼德因此耽搁了一小会儿。出门之后他也没有加快脚步,毕竟他要见的并不值得他眼巴巴地赶到塔顶去吹风。

    现他终于来到塔顶的时候，这里已经站立了一个黑发男。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平稳，黑色的眼睛犹如一位传教士,嘴唇的形状却又十分性感迷。阿曼德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记得这个男许多面，冷酷的、疯狂的、严厉的、麻木不仁的……一切仿佛就发生昨日。对于吸血鬼来说，类似“这么多年来一点都没变”的问候毫无意义,阿曼德只是轻轻发出一声喟叹――

    “桑提诺……”

    黑发的吸血鬼笑了笑,表情温和无害。“好久不见，阿曼德。最近过得怎么样？什么时候离开巴黎的？”

    阿曼德缓缓走过去，就桑提诺举起手臂想要给他一个拥抱的时候，阿曼德却距离黑发吸血鬼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这个来自罗马的意大利吸血鬼，正是将他从他的缔造者手中带走的罪魁祸首。桑提诺不但曾经改变过他的生活方式，更给了他阿曼德这个新名字！

    “很好。”阿曼德抱着手臂说，“以为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那种古老的集会了。”他并不打算解释他巴黎经历过的一切。

    “喔，是的。老一套需要改变，就连也不得不开始和凡虚与委蛇。别那么紧张，阿曼德。只是碰巧遇到，想要和聊聊而已。”桑提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到阿曼德的一瞬，他就已经通过心灵感应发出了邀请。

    阿曼德轻笑出声：“不，没必要因为而紧张。毕竟不再是那个任摆布的雏儿了。”

    阿曼德被转化仅仅半年就失去了他的庇护者，而桑提诺为他烙上撒旦教派烙印的手段绝对算不上温和。那并不是**上的摧残，而是精神上极度压抑。阿曼德至今都记得他被当成俘虏从威尼斯押回罗马的时候，每天夜里他都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个兄弟被活活烧死。但桑提诺偏偏藏起了一个，他以为他的兄弟全都已经死去的时候，用藏起的那个来做为最后的威胁。这种从绝望到希望，又从希望到极度绝望的感觉，曾经一度让阿曼德想不起自己到底做什么，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最终他成了一个合格的撒旦教徒，甚至是一个集会首领，被派去接管巴黎的吸血鬼集会。但这整个过程中的痛苦并不比他以为自己失去马瑞斯的时候少多少。他的天性被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扭曲了，直到数百年后才堪堪恢复过来。

    “对有怨言。的孩子，难道不认为应当让往事随风吗？毕竟现已经二十世纪了，和四百年前的情况有了很大的不同。”桑提诺的眼神十分诚挚，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慈爱的。

    “同意，就让往事随风好了。”阿曼德不想这问题上过多纠缠。桑提诺绝对是他最讨厌看到的同类之一，这个吸血鬼只能让他联想起他那段漫长的墓地生活。这就像们讨厌被提醒自己的错误一样，只要桑提诺不出现他面前，阿曼德觉得他倒是没有什么想要复仇的念头。毕竟桑提诺的吸血鬼年龄比他还要大许多。

    桑提诺抿了抿嘴唇。阿曼德的话多少表面了他敬而远之的态度。“注意到为自己找了一个伙伴？”黑发的吸血鬼将话题转到莱威尔身上，“他看起来可不太像是会喜欢的类型。”从撒旦教派只将吸血禀赋赋予面貌姣好者的教义看来，桑提诺绝对是个以貌取的典型。他对阿曼德多多少少有些不同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阿曼德那罕见的美貌。

    “不，恰恰相反，他身上的每一点都能让发自内心地发出赞叹！”阿曼德冷着脸说。他能够容许自己偶尔腹诽一下莱威尔，但却不能容忍桑提诺或是任何其他对莱威尔评头论足。

    “好吧……”桑提诺无奈地摊了摊手，“很高兴暂时找到了伙伴。”

    阿曼德张了张嘴。他几乎就要吼出一句他和莱威尔并不是一时兴起的短暂关系。不过意识到自己的心情有些暴躁得过分之后，他很快冷静下来，抿着嘴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越来越多地开始将心思集中莱威尔身上。阿曼德很明白这种感情距离爱慕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呢？还是选择退到安全线之后？即使选择了后者，只要不离开莱威尔身边，那这种感情能否抑制得住就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阿曼德顿时迷茫起来。他发觉自己其实根本没有选择。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顺其自然。不过好莱威尔真的非常可靠，他身上甚至找不到一点点疯狂的因子。

    阿曼德长时间的发呆让桑提诺吃不准他到底想什么。几分钟后，意大利吸血鬼不得不重启话题：“的那个伙伴，他多大了？猜他的吸血鬼年龄绝对不会超过一百岁。不过他对心灵感应的控制力很强，很少有他这个年纪的吸血鬼能将思想像这样完全屏蔽住。”

    阿曼德笑了笑，当然是因为想到莱威尔天生心灵感应能力为零的事实。“不，不仅仅是，就连都从未看穿过他。”

    “他是的后裔？”桑提诺略有些惊讶地问。毕竟同伴之间并不需要时时封闭内心，阿曼德会看不透对方想法的原因只可能是他们之间有缔造者和后裔的关系。

    “不，莱威尔可不是的后裔。据说千年鬼有这样的能力，因为他们距离血统的顶端很近，所以可以形成一种单向的感知，他们不用费力就可以知道所有年轻吸血鬼的想法，但是年轻吸血鬼却永远无法窥探他们的内心。”阿曼德摸着下巴说，嘴角挂着一丝俏皮的笑。他说出这句话是出于纯粹的误导。

    果然，桑提诺的表情变了一下。他从未想过有这种可能，莱威尔并不是羽毛未丰的雏儿，而是一个千年鬼！阿曼德的这个据说多半是从马瑞斯那里听来的，这个世界上只有马瑞斯活了超过一千年的时间。

    “开玩笑吗？们都知道就是现今最古老的幽冥之子了。”桑提诺干笑着说。数百年来他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个新的千年鬼出现，除非那是必须被照顾者……他突然打了个寒颤。

    “是吗？”阿曼德并不打算将马瑞斯还未死，莱斯特曾经找到过他这件事说出来。反正只要桑提诺还活着，总有一天会见到马瑞斯的。要是他走入火中，那马瑞斯到底是生是死对他来说也就没有意义了。“这个世界上总有们预料不到的事。”美少年低声感慨。

    比如他现竟然已经开始想念莱威尔了。

    “想必须回去了。得给莱威尔重新搭配出一身衣服。”阿曼德微笑着冲桑提诺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跳下了钟楼。

    黑发吸血鬼的脸色阴晴不定。本来他的确为和阿曼德的偶遇雀跃不已。要知道阿曼德对他来说不只是一个完美的教徒模板，少年和他美貌更多时候甚至是他精神世界的支撑，他甚至能够透过阿曼德看到撒旦地狱中行乐的画面。那段日子，尽管现看来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但是无疑是他生中最辉煌的日子。

    他就是吸血鬼的皇帝！所有的吸血鬼都必须奉行他颁布的铁律！

    现，尽管早已物是非，但他依然希望能够和阿曼德重建友谊。有了阿曼德的帮助，他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像是教皇一样为自己兴建一个吸血鬼的宗教王国！所以阿曼德的态度无异于当头浇了他一盆冷水，而本打算拿来作为筹码之一的阿曼德的同伴极有可能是千年鬼的消息更是让他既吃惊又沮丧。

    无论如何，阿曼德看起来过得的确不错。如果可以抛去遇到阿曼德时心中转过的这许多念头，单纯从一个旧相识的角度来看，自己难道不应该为阿曼德感到高兴吗？

    桑提诺塔顶发呆的同时，阿曼德飞速回到了惠灵顿庄园。他决心先好好勾引一番莱威尔，然后再逼迫他陪自己房间里练一会儿三步舞，以排解今晚见到桑提诺带来的不愉快心情。但阿曼德看到的却是空空如也的房间。

    莱威尔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已死有事烧纸。大概八点二十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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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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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曼德的第一反应是自己中了桑提诺的调虎离山之计。【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能够将一个吸血鬼悄无声息地带走,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也是吸血鬼,而且还不止一个！

    阿曼德懊悔万分。桑提诺向来不是一个单独行动的。从前他和他的吸血鬼集会就差一点杀死了比他们强大得多的马瑞斯！

    糟糕的是他无法感知到莱威尔。数十年前他曾给过莱威尔一个吊坠，里面装着他的血液。但是很可惜那些血液发生过一次共鸣之后就没有用了。尽管莱威尔还一直带着那个吊坠,甚至为它换过链子,但现它其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吊坠而已！由于一直和莱威尔一起，阿曼德甚至没有考虑过重新往里面灌一点血。现，莱威尔失踪的情况下，这个决定是多么的失策啊！

    阿曼德决定先去寻找线索。毕竟这座城市里的吸血鬼不可能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他们中肯定有知道桑提诺的情况。

    一连烧死了几个吸血鬼之后，阿曼德只收获了少得可怜的情报。桑提诺已经伦敦定居了超过十年，但他却没有建立任何吸血鬼集会。所有当地的吸血鬼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号帝王级的物住伦敦的西郊,绝对不能招惹而已。

    阿曼德烦躁极了。这个夜晚本该是美好的,至少也是温暖甜蜜的，但是现却生生被破坏了。最后他决定去找桑提诺。

    这个决定几乎是带着殊死一搏的意味的。

    一百五十年的年龄差距并不是可以简单弥补的。尽管阿曼德的缔造者是千年鬼马瑞斯，这让他生来就比其他吸血鬼强大，但转化桑提诺的同样是一名长老级的吸血鬼，况且桑提诺还有着过的体格，远比阿曼德的身体更适合战斗。

    必须速战速决。

    阿曼德一面想，一面拿出莱威尔的手枪。那是一把经过特殊改造的散弹枪，里面特制的子弹会体内二次爆破，不过相对的子弹的数量只好被缩减到三发。当然吸血鬼并不会因为中枪而死，但是不可避免的疼痛会使他们反应迟钝，让阿曼德有机可乘。

    阿曼德看了一眼星空，向着伦敦西郊飞奔而去……

    莱威尔的确是被绑架了。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丢脸，一个吸血鬼竟然会轻而易举地被凡绑架。不过考虑到当时发生的特殊情况，莱威尔觉得即使再来一次他可能还是会中招。

    阿曼德离开之后，他为自己叫来了一壶绿茶，从书架上找了一本书开始看。这是一本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集。之所以没有选择任何一本小说，是因为冗长的文字总会让他昏昏欲睡，而一页页翻那些裸|体美倒是一个不错的消遣。

    总之莱威尔翻了二十多页后得到的唯一结论是，这些没一个长得胜过阿曼德。怪不得马瑞斯会想让阿曼德做自己的模特了。不过话说回来，马瑞斯作画的时候阿曼德该不会是裸|体的吧？这个天杀的老色鬼！

    就莱威尔开始喝莫名其妙的干醋的时候，有敲响了他的房门。莱威尔当然能感觉到一个凡正站外面。他放下书，走过去打开门。

    是庄园里的一个女仆，莱威尔猜测。对方手里正拿着他丢失的那条领带。

    “先生，收拾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把这个……”

    “没关系。”莱威尔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拿自己的领带。由于领带几乎整条绕女仆的手掌上，他不可避免地碰触到了对方的皮肤。

    “嗷！”

    吸血鬼甚至来不及发出第二声惨叫就已经晕了过去。

    那是一种痛入骨髓的感觉，仿佛被用数百根钢针搅动各处的神经。莱威尔完全没明白这样的奇痛来自于哪里，就连吸血鬼强大的忍耐力都没能阻止他顺利地失去意识。他醒来的时候他仍然能感觉到这种疼痛。它几乎无孔不入，从四肢、头、身体乃至内脏中传来。

    莱威尔捏了捏拳头。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受伤，这种疼痛可能只是错觉。耳边有连续不断的痛呼声传来。他逼迫自己坐起来，然后甩了甩头。果然，疼痛很快消失了。同时他也看到了正躺一旁的床上痛苦惨叫的。那是福克斯。他全身都浸满了汗水，脸几乎皱成一团，两只手不断捶打床板好发泄自己的痛苦。看得出来他很想蜷缩起身体，但是全身的不停抽搐阻止了他做出任何动作。

    看样子这个可怜的英国贵族也跟自己一起被绑架了。

    莱威尔走过去，按住福克斯的肩膀，想要告诉他痛感不过是错觉。不过福克斯似乎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莱威尔想了想，给了福克斯一个耳光。以吸血鬼的力气，这下子英国贵族少说也得轻微脑震荡了。不过他倒是平静下来了。

    “莱威尔？”福克斯看了莱威尔一眼，然后一转身开始呕吐。

    几分钟后，英国贵族把胃里剩下的东西全都吐了地上。

    “抱歉，们这是哪里？”福克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丝绸手帕擦了擦嘴。

    “不知道。一个女仆模样的敲开的房门，把的领带交还给，碰了一下她的手，结果醒来就这儿了。”莱威尔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现他还没有觉得困，真该庆幸还没到白天，否则的话他可真的要任鱼肉了。无论如何，今晚都必须逃出去。

    “喔，该死！那个珍妮！”福克斯低声咒骂了一句，“她是临时帮佣，因为好几个仆因为流感病倒了，所以才不得不让管家临时雇一个。最后见到的也是她。上帝！她到底对们做了什么，真是疼极了！”

    “现还觉得疼？”

    “唔……除了脸，嘶……别的地方都好。”

    莱威尔看了一眼被自己打得高高肿起来的半边脸，福克斯好像不记得他被抽过耳光了，要不还是别跟他解释了吧？

    “为什么会有要绑架们，能想起什么事吗？”莱威尔问道。他才刚刚到伦敦，要说结仇也没那么快的。

    “唔……”

    就福克斯苦思冥想的同时，两个进入了他们的“牢房”。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男和一个长相普通的女，也就是那个临时帮佣珍妮，虽然莱威尔很怀疑她是否用了真名。

    “先生们，们已经醒了，这可比想象的要早多了。”中年男的英语带着浓重的口音，不过莱威尔无法认出这是哪里的口音。

    “很抱歉用这种方式邀请们过来做客。不过考虑到们要实现的是一个伟大的目标，们将来肯定会原谅的冒昧的。”

    福克斯的脸上闪过怒意，然后他突然问道：“德国？”

    中年男笑了起来：“可以叫尤尔根。的确来自帝国。”

    莱威尔皱了皱眉，他以为纳粹已经被完全粉碎了。

    “那个该死的阿道夫*希特勒还真是阴魂不散。”福克斯低声咒骂道。

    “不，们伟大的元首还活着。克劳迪娅，最好上去和这位先生握握手，好让他对元首保持敬意。”中年男眼中闪过冷酷的光。

    他身旁的克劳迪娅则面无表情地走向福克斯。福克斯像是屁股上装了弹簧一样从他的床上跳起来，翻身站到床的另一边，差一点因为踩到自己的呕吐物滑倒。

    “别紧张。没有能近身肉搏中胜过克劳迪娅，相信也看出了，任何跟克劳迪娅的肢体接触都会造成巨大的疼痛。”中年微笑着说。

    福克斯赶紧扯下床单乱哄哄地包手上。克劳迪娅已经走到了那张床的另一边。

    “不不不，区区一层布可隔绝不了克劳迪娅的力量。它最多让稍稍好过一点点。”

    克劳迪娅单手撑上床沿，就像是马上就要跃过去跟福克斯“热情握手”。英国贵族的脸色已经不是用惨白可以形容的了。

    “克劳迪娅，回来。想们的客已经得到教训了。”

    这个短暂的插曲让福克斯脸上的表情就一直没好起来过。接下来这位自称是尤尔根*瓦格纳的第三帝国中将向他们表面了他的意图。鉴于那位和疯子没两样的希特勒先生仍然活这个世界上的某处，他急需一笔资金来复兴他的伟大帝国。作为他的心腹之一，尤尔根秘密潜入英国，负责执行一个代号“尖啸女巫”的计划。他的主要任务是依靠绑架的手段抓来英国商界举足轻重的物，然后利用克劳迪娅的特殊能力为他们“洗脑”。根据尤尔根的说法，只需要三天，疼痛的刺激下，那些抓来的都会顺利变成他的内线，并不断将资产转移到帝国的秘密银行户头中。之所以会绑架莱威尔，其实只是顺便而已。因为有传言说莱威尔是美国商界的大亨，考虑到反正也要想办法混入威林顿庄园，尤尔根就索性把他也绑架了过来。

    总体而言这次谈话是和平顺利的，无论是福克斯还是莱威尔都不想再跟克劳迪娅握一次手了。最后尤尔根甚至还让两个手下进来清洗了地上的秽物，并给两带来了一份夜宵。

    “很高兴能认识二位。这里有两本书，还请二位明天天亮之前读完它。克劳迪娅会负责考核二位的功课。她的严格程度相信并不需要来提醒二位。”

    尤尔根放下两本书之后就离开了房间。莱威尔扫了一眼目录，觉得这本书估计就是“洗脑”的第一步，要是完全读完的话脑子里起码会被装进一半的纳粹思想。

    “们现该怎么办？”福克斯苦着脸说，“说会有来救们吗？”

    “尤尔根说三天，估计英国警方能72小时内找到们吗？”莱威尔问道。他想起了阿曼德。阿曼德要是回来发现他不见了，估计还是会来找他的吧？但问题是就连阿曼德也不会料到绑架案的元凶会是纳粹余孽。不过好这些，除了那个克劳迪娅之外，全都只是凡而已，作为吸血鬼，想要逃跑或是把他们全都摆平简直太容易了。

    福克斯想了一会儿，绝望地摇了摇头：“觉得很有难度。就算苏格兰场全力以赴，现的样子也看到了，到处都乱哄哄的，要找到们并不容易。何况他们找到们之前，们大概已经快被逼疯了。上帝！难道们真的要就这么被改造成一个纳粹份子吗？”尽管福克斯一直认为自己有足够的意志力，但是……一想到那种疼痛，他很难保证不会因此背叛自己的祖国。

    “或许们可以选择自杀？”福克斯颤抖着嘴唇说。把床单撕开的话也许能找到一个地方上吊？或者找个尖锐的东西割开动脉？今天之前他还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选择用自杀结束生命。

    莱威尔哭笑不得。

    “不，的老朋友。”他拍了拍福克斯的肩膀，“相信，们能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只能说他们绑错人了=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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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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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对方已经摊了牌，莱威尔决定不再等下去。【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毕竟耽搁太久会让阿曼德担心的。

    他向福克斯招了招手,示意对方跟上他,然后走到门边,将手按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推。

    “他们竟然没锁门吗？”福克斯压低了声音说。刚刚在尤尔根离开的时候，他明明记得好像听到了锁门声，所以对莱威尔能那么简单推开门不禁有些吃惊。

    莱威尔耸了耸肩：“我们的运气还不坏。”这么一道小小的锁当然难不住吸血鬼的力气。唯一要注意的是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所以莱威尔在开门的时候用了恰到好处的力量，就连福克斯都没听出异常。

    门外是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守着两个人。

    “我过去解决掉他们。”莱威尔小声说。

    “我们一起过去吧！他们手里可能有枪。”福克斯不放心地说。

    莱威尔想摇头,动作到一半却变成了点头。“你贴着墙走,我就在你身后。”

    福克斯立即将背脊贴上走廊的墙壁,一步步向灯光处走去。看得出来他的动作也十分利落,不愧是曾经参加过二战。他们大约走了半分钟，越是接近守卫福克斯的心就越是怦怦直跳。毕竟要是逃跑失败了，估计这三天里他们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万一要是让那个克劳迪娅再来握个手……福克斯不寒而栗。

    下一秒，英国贵族的身体突然软倒下去。

    莱威尔用飞一般的速度将福克斯放回房间。他本想阻止福克斯跟他一起出去，不过想了想又觉得这样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对方，于是决定悄悄将福克斯打晕。只有他一个人的话，随便把这些凡人捏圆捏扁都不是问题了。

    一样是袭击守卫，莱威尔的身手可比福克斯敏捷得多。他几乎没费工夫就将那两人揍晕了。如法炮制地解决了一路上的另外四个守卫，他顺利来到一个空旷的房间。尤尔根和克劳迪娅还没睡，两人正在一张桌子前面讨论什么。莱威尔想了想，拍了拍手掌走了出去。

    清晰响亮的击掌声显然是惊到了尤尔根。当他看到向他走来的竟然是莱威尔的时候，脸上的惊讶表情更加强烈了。

    “看来我们的客人不喜欢我们给他安排的住处。”尤尔根从腰间拔出一把瓦尔特手枪。

    莱威尔的眼睛一亮。他很喜欢瓦尔特手枪的设计，尤其是这把p38，专属于德**官，更是他一直想要的收藏品之一。看来今晚还能带一点战利品回家呢！

    吸血鬼高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脚下没停继续向前走。在他就快要走到桌子前面的时候，尤尔根喝道：“停下！”

    莱威尔停下脚步，笑了笑：“别紧张，我会一下子解决你的。你看，我这辈子还从来没被人绑架过呢！这虽然很新奇但同时也让我感到非常愤怒。”

    “克劳迪娅，抓住他！”尤尔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无论如何莱威尔给人的感觉都太奇怪了。莱威尔走出来的方向上至少有六个守卫，但在他主动现身之前竟然没有一个给出警告。虽然在莱威尔昏迷的时候已经被搜了身，但是现在尤尔根很怀疑他身上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危险的武器。

    克劳迪娅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单手一撑跃过桌子，一记直拳击向莱威尔的脸。吸血鬼向后躲闪了一下。之后的三分钟里，莱威尔几乎没有发起任何进攻。他对这个女人的“握手”心有余悸，并不打算贸然动手。

    “好了，我的先生，你最好还是回到你的房间中去。没有人能在近身格斗中胜过克劳迪娅。我想你大概不需要我提醒你万一不小心碰到克劳迪娅会发生什么事吧？”

    尤尔根的话音刚落，莱威尔就一脚将克劳迪娅踢飞了出去，他大概绝不会想到正是他的“唠叨”让莱威尔不耐烦地提前发起了进攻。克劳迪娅的身体在空中飞行了大约十多米，狠狠撞在墙上，整个人都软倒下来。

    “啊？”尽管莱威尔立即开始捧着一只脚嗷嗷直叫，这一幕也大大超过了尤尔根的预期。毕竟克劳迪娅最强的一项不是进攻而是防守，对她来说挨打才是最大的进攻。

    “疼死老子了！我敢说这女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想娶她！”虽然只是短短一瞬的接触，也把莱威尔疼得满头大汗。他觉得自己的一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那疼痛甚至让他全身都在发抖。砰的一声枪响，一发子弹直接击中了他的膝盖，他反倒对此毫无感觉。

    “先生，下一发我会打你的头，转过身，跪下！”尤尔根晃了晃枪口。

    “那就试试看好了！”莱威尔用一个古怪地姿势单腿向前一跃，猛地朝尤尔根扑去，与此同时，尤尔根再次对他开出一枪。不过这次吸血鬼的手指早一步碰到的枪身，子弹朝着天花板飞去了。

    莱威尔一把夺过手枪。尤尔根的手估计是骨折了，莱威尔听到了轻微的咔嚓声。他迅速咬上尤尔根的颈动脉，只用了半分钟不到就把对方吸了个精光。

    莱威尔啧啧嘴。他本不想在这个地方啜饮。毕竟说不定很快就会有警方介入此事，发现一具被吸干的尸体太容易惹人怀疑了。但是他的膝盖受了伤，必须立即补充体力，而克劳迪娅当然不可能成为他猎食的对象。这只能算是尤尔根自作自受了。

    小心翼翼地收好手枪，莱威尔摸了摸膝盖。子弹已经从伤口中被顶了出来。现在看来除了裤子上有一个小洞，周围还有一滩血外，就跟没受过伤一样。他一只脚跳着往外走了一段，发现外面就已经是大门，大门口没有任何守卫。

    莱威尔想了想，转身回到空旷的房间，单手提起尤尔根的尸体继续往里跳。在来这里的路上，他看到过一个很大的熔炉。这个地方大概是个废弃的工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轰炸，有些地方的顶棚破破烂烂的。那个熔炉足有□米高，把尸体丢进那儿的话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被人发现了。

    莱威尔单脚跳着爬上扶梯，虽然扛着一具尸体，但是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倒是不难。他现在感觉好多了，但是脚尖依然疼得厉害。熔炉里满是积水，大概是下雨时留下的，上面还飘着许多腐烂的枯叶。莱威尔随手掰断两根铁条，塞进尤尔根的衣服里，然后把尸体丢下熔炉。在确定尸体沉下去了之后，他转身往回跳。半道上，他用油污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裤子，让它看起来不像是沾上了血，而只是在哪里刮开了一道。

    莱威尔先把福克斯扛到外面的走廊上，又给了他一个对称的耳光好把他弄醒。吸血鬼接着告诉福克斯外面的人已经都解决了，现在可以逃跑了。面对满脸怔怔的英国贵族，莱威尔又解释说他们刚刚走出走廊的时候就被一个藏在暗处的守卫偷袭了，虽然他顺利解决了那个守卫，但是对方也把福克斯给打晕了。后来莱威尔只好一个人出去转了一圈。

    “外面的守卫很松懈，那个尤尔根也不在，至于那个女人……嘶！解决她费了我不少功夫呢！”莱威尔呲了呲牙。

    福克斯看出他的腿出了问题，满脸愧疚地说：“真是太感谢你了。本来你被抓到这儿就是受了我的牵连，现在又为了救我而受伤，这真是……”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快点逃出去吧！”莱威尔焦急地说。他突然想到了他说法中的一个破绽。他说尤尔根不在，那个克劳迪娅可是活生生的证人啊！莱威尔不确定刚才是否一击致命，因为在接触到克劳迪娅身体的一瞬，他就已经被席卷而来的疼痛感击中，差点陷入恍惚。

    福克斯也明白他们还未脱险。他扶着莱威尔往外走。在快要走到那个空旷的房间的时候，莱威尔突然听到有一队人正朝他们走来。他暗自一惊，心想要是现在再遇到尤尔根的同党的话，那就只好不管福克斯是否起疑都要放手一搏了。

    “威林顿先生！”

    对方欣喜的呼叫声让莱威尔心中一松。看来来的是自己人。

    “我们找到威林顿先生了！”

    “福克斯！”

    莱威尔万万没想到救兵中竟然还有他的老熟人。大卫一脸紧张地跑过来，用力给了他和福克斯每人一个拥抱。“嗨，我的老伙计，你们俩看起来可遭了不少罪啊！莱威尔，你受伤了吗？”

    “还好。”莱威尔试着把一只脚放回地面，然后又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是有点疼。噢！你们在外面有看到一个女人吗？千万别去碰她！”

    “你说尖啸女巫？放心吧，我们都没碰她。有专门的人负责看管她。”大卫微笑着说。在发现莱威尔还只能用一条腿走路之后，他立即走到莱威尔的一边，接替了福克斯的工作，把莱威尔的一条胳膊架在脖子上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杯具，这头虽然脱险了，但是阿曼德那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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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尖啸女巫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你不是在那个什么组织的总部吗？”莱威尔好奇地问。听大卫的说法,看来那个克劳迪娅是真的没有死了。他得想个办法圆谎。或者,其实他的话才更有可信度？毕竟那个女人可是个纳粹余孽。

    “泰拉马斯卡组织。”大卫提醒道,“是的,我现在已经是泰拉马斯卡的正式成员了。我们接到了英国政府的协助调查请求，从一个月前就在调查此事。你们不是第一个被绑架的人，但是每个被绑架者失踪的时间都不长,所以直到今天我们才找到这个地方。在发现被绑架的竟然是你们俩的时候,我就坐不住了,我请求会长让我也参加到这次行动中来,虽然我对处理尖啸女巫完全没有经验。”

    “尖啸女巫是指那个克劳迪娅吗？”莱威尔猜想那个什么泰拉马斯卡之所以会参与调查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特殊能力。

    “尖啸女巫是一类人的代称，她们这个族群世代生活在德国的黑森林中。她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只有极少数女性会表现出令人剧烈疼痛的能力。这种力量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强,在刚刚诞生的时候仅仅会让抱她的人感觉到不舒服而已。但是超过二十二岁后,这种痛感就几乎是致命的了。你们该庆幸，根据调查的结果她大概只有十八岁。事实上，在古代，尖啸女巫在当地有着极高的社会地位。毕竟她的一个碰触就可以要人命。每个尖啸女巫往往可以得到一大片领地，然后孤独终老。”

    大卫的解释让莱威尔大开眼界。“这是你从泰拉马斯卡里学到的？”

    “是的。”大卫点头，“这一切都在泰拉马斯卡的纪录中。我们有专人负责将她押送回去，在确定她不会再危害社会之后，再给她适当的自由。”

    “你们怎么能确定……”

    “用和他们一样方法。”大卫笑了笑。

    莱威尔瞪大眼睛：“洗脑？”

    大卫点头：“转变她的思想是最简单的方法。不不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泰拉马斯卡里全都是平常人，我们只是比一般人多了许多知识。采取一定的催眠手段辅以药物一样可以达到改造她的效果。不过在那之后，她恐怕会失去之前所有的记忆。”

    “啊，这样啊！”莱威尔顿时决定不再费那个脑细胞来想如何圆谎了。他又把对福克斯说过的话对前来解救他的警察说了一遍。所有人都纷纷惊讶于他的身手和运气，毕竟所有的守卫都是配枪的，要是一个不留神，莱威尔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在接近四点的时候，大卫亲自开车将福克斯和莱威尔送回了威林顿庄园。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苏格兰场同时还派来了四个警察。

    莱威尔迅速跟大卫和福克斯告了别，在大卫一脸“我懂的”的表情下冲上楼。他的一只脚已经恢复了正常，克劳迪娅造成的痛感完全消失了。

    但是迎接他的却是空空如也的房间。

    阿曼德……还没回来吗？都快天亮了呢！

    莱威尔又等了一会儿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阿曼德绝不会一声招呼就不打就在外面找地方度过白天。同时响起的敲门声也给了他不妙的感觉。

    福克斯一脸歉意地站在门口：“有几个仆人说阿曼德曾经问起过你的去向。在发现你不在之后，他好像……出去找你了？他现在还没回来吗？”福克斯看了一眼只有莱威尔一个人在的房间，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糟糕了。

    不得不说，要是阿曼德“顺便”关心一下庄园的主人在哪里，他就很有可能发现两人是一起失踪的了。只不过对于阿曼德来说，福克斯最多不过是个和他稍有交情的凡人，怎么也比不上莱威尔的重要性。更何况他刚刚才跟桑提诺见过面，莱威尔就失踪了，会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丝毫也不奇怪。只能说是阴差阳错让两人一个刚刚脱险，一个却又生死不明。

    莱威尔点了点头。黎明已经迫在眉睫，现在距离天亮只有不到半小时了。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去找阿曼德。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恨自己缺乏心灵感应的能力。

    “要我让苏格兰场的人帮忙留意一下吗？”福克斯虽然也很担心，但绝不是像莱威尔那种担心。在他看来阿曼德最多在伦敦城里转上一夜，可能会遇到一些危险，但肯定不会致命。

    “好的。”莱威尔点了点头，他攥紧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过。

    阿曼德回来了，然后又出去找他了。致使美少年迟迟未归的原因绝不会是找不到人那么简单。他们都知道白天的时候必须回到安全的地方，阿曼德不可能想不到应该回来看一眼。一定有什么人或是什么事绊住了他。

    阿曼德说过他要去见的是一个狂热的撒旦教徒。难道说他们在见面时发生了争执，阿曼德再次外出的时候刚好撞在枪口上？该死！当时自己怎么就能没留个心眼，问一问对方到底是谁呢？万一要是阿曼德被另一个实力差不多的吸血鬼暗算……

    莱威尔这时还不知道桑提诺的吸血鬼生命足足比阿曼德长了一百五十多年。这个黑发的意大利吸血鬼还曾经一度扭曲过阿曼德的人生。

    “大卫还在吗？”莱威尔突然问。

    福克斯微微一愣：“他在客房里休息。”

    “带我去找他！”半个小时虽然不足以出去找人，但是如果能说服大卫帮助自己的话，却有可能在明天第一时间得到情报！

    莱威尔在敲开了大卫的房门之后就让福克斯先回去了。尽管英国贵族有些疑惑他此时的表现，但是出于对莱威尔的信任还是立即转身离开了房间。

    “大卫。我有件事要你帮忙。”在关上房门确定没有任何人在偷听之后，莱威尔开门见山地说。

    虽然刚刚被吵醒，大卫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疲倦。这是他在战争时期养成的习惯，随时随地都保持在最佳状态。

    “说吧，我的朋友，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尽力而为。”莱威尔严肃的表情让大卫也敛起了笑意。

    “关于伦敦的所有吸血鬼，在泰拉马斯卡里也有记录吗？”

    大卫微微一愣：“泰拉马斯卡只是个观察组织，我们的人手并不多，不可能普查每个地方的超自然现象和特殊人群。”

    “那就没有任何记录吗？我是说在吸血鬼活动的地区总该有人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吧？”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大卫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莱威尔。他看起来好像发现了什么。

    “我是吸血鬼。”莱威尔坦白承认，“阿曼德也是。”

    大卫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大概是想起了莱威尔奇特的“日光过敏”和其他一些有别于常人的举止。几分钟后，才缓缓呼出一口气：“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不管莱威尔需要他帮什么忙，他事先付出的信任都是令人感动的。没有人乐意将这种秘密轻易跟人分享。

    “我也是不得已。”莱威尔苦笑着说，“虽然以你的聪明，再加上你现在又一直在接触这一类的事，大概再过几年就能看出端倪。但是我的确没打算那么早告诉你我的身份。”

    “我明白。是阿曼德出了什么事吗？”大卫立即想到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才会让莱威尔半夜找到他。既然莱威尔刚刚从一场绑架案中脱险，那出问题的肯定就是阿曼德了。

    “他还没有回来。你知道，我们必须在安全的地方度过白天。今晚他和另一个吸血鬼见了面，回来之后又出去找我。我怀疑他被人暗算了。”

    大卫立即明白过来，对于吸血鬼来说白天的时光无疑是十分危险的。虽然他对吸血鬼的生活习惯十分好奇，但也知道现在并不是打听的最好时机。阿曼德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可能暗算他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这就是莱威尔一开始问他泰拉马斯卡里有没有居住在伦敦的吸血鬼的记录的原因。

    “泰拉马斯卡里的确没有所有吸血鬼的记录。但是我们会记录一些神秘现象，关于伦敦的纪录尤其精确。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尽快查到对你有帮助的资料。你……现在要去休息吗？”大卫一脸担忧地问。莱威尔的困意十分明显。

    “我不得不睡。”莱威尔顿了顿，“你这里有信纸吗？我想我大概还能支撑到给我的朋友写一封信。你能代我把这封信发出去吗？顺便再帮我拍一个电报。该死！路易干嘛不用电话？”

    就在刚才，莱威尔突然想到，如果是路易的话还具备一定的心灵感应能力，就算找不到和阿曼德会面的那个，能找到伦敦的其他吸血鬼打听一下也是好的。不得不说他在这方面恰好和不久之前阿曼德的想法不谋而合。只不过阿曼德当时是为了查找他的下落，顺便了解桑提诺的情报。

    莱威尔的眼皮已经在一个劲地打架了。他逼迫自己清醒起来，开始给路易写信。信的内容只有一句话――阿曼德遇险，伦敦，速来。同样的内容他也让大卫代发成一封电报到路易的通讯地址上。

    “好了，我真的得去睡觉了。”莱威尔甩了甩脑袋。

    “明天傍晚的时候，无论有没有消息我都会来威林顿庄园找你。”大卫穿好大衣抓起帽子，看样子他是打算连夜帮莱威尔寄信、发电报，然后去泰拉马斯卡中查消息。

    “谢谢你，大卫。”

    莱威尔用拳头抚平自己的眉头，朝着楼上的房间走去。他知道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只要阿曼德还活着，就有希望。

    以阿曼德的实力，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死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路易要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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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大搜索

    第二天傍晚,莱威尔刚刚醒来，大卫就已经等在了会客室中了。

    虽然泰拉马斯卡里的确没有关于伦敦吸血鬼的记录，但是被吸干血尸体的案例倒是有许多。大卫凭着他出色的分析能力，从最近十年的记录中总结出了一些的规律。交到莱威尔手中的是一份圈圈画画的伦敦地图。这个酷爱将被害人的血取走的冷血杀手似乎习惯在伦敦的贫民窟中活动。

    莱威尔立即动身到了大卫划定的区域。虽然没有心灵感应的能力，但是他对吸血鬼的狩猎习惯非常了解，说不定可以在搜索中将对方逮个正着。阿曼德还没有回来。莱威尔时不时拿出阿曼德送给他的项链查看,但是那个装了阿曼德血液的容器丝毫没有反应。

    难道说情况已经危及到了阿曼德根本来不及发出求救信号？

    莱威尔担忧极了。他整夜整夜地在伦敦的平民窟中徘徊，直到黎明才赶回威林顿庄园睡上一觉,甚至连换身衣服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大卫带回了更多情况，比如某个歌剧院中曾经发生过两起被害人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杀人事件,但是两者之间相隔了三年,他也无法肯定这是不是同一个吸血鬼干的。还有一些零星的情报，莱威尔通通记了下来，加进他每天晚上巡视的清单中。

    随着阿曼德失踪的时间越来越久，莱威尔身边的低气压也越来越可怕。不要说是庄园的仆人们，就连福克斯都意识到了事情大大不妙。他亲自去了一趟苏格兰场请求加强搜索，以及及时通知辨认尸体。当然，他始终不知道阿曼德的真实身份，能做的最坏打算也只是阿曼德不幸被某个凶残的劫匪杀害了。

    五天后，就在莱威尔几乎凶性大发，周身除了大卫都不敢有人靠近的时候，路易到了。风尘仆仆的前种植园主抵达威林顿庄园的时间恰好是午夜十二点，而莱威尔此时正在伦敦市内搜索。接待他的是已经足足五天没有合眼的大卫。不得不说哪怕是疲倦到了极点，这位英国绅士始终还保持着他的风度和仪容。除了眼睛下面的青色去不掉之外，他看起来几乎和平常一样精神奕奕。

    路易的外表让大卫眼前一亮。这个温暖中带着一丝阴郁气质的吸血鬼无疑长着一张极为英俊的脸。不同于阿曼德那种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美，这是一个成熟的漂亮得浑然天成的男人。无论是那头黑色的卷发，还是那双澄澈的绿眼睛，都给人一种极度想要亲近的感觉。但是路易的态度却带着明显的疏离。与其说他是对凡人抱着戒心，倒不如说他对周围的任何人都怀着避而远之的态度。直到大卫将自己和莱威尔之间的关系简单介绍了一遍，路易的脸上才初次露出笑容。这个笑容让大卫觉得自己的心跳更快了。

    “莱威尔现在大概在伦敦东南，要我开车送你过去吗？”

    “不不不，我能找到他。请好好休息一下，你看起来脸色可不太好。”路易阻止了想要送他去市区的大卫，开了自己租的车离开。

    路易联络莱威尔的方法十分简单。几年前，莱威尔曾经制造过一批有趣的动物形状的烟花。他将其中一些送给了路易。现在路易要做的只是找一个高一点的地方把烟花点燃，莱威尔看到之后必定会来找他。

    路易选中的地方是伦敦塔桥。他一连点燃了三个烟花。他总共只带了四个过来，因为这两租来的车的后备箱实在太小了。

    七八分钟后莱威尔爬上了伦敦塔桥。

    “路易。”他走过去给了路易一个拥抱，“你能来真好！”

    路易拍了拍莱威尔的后背。他当然看出了莱威尔现在的状况不太好。高大吸血鬼的西装皱巴巴的，裤脚和鞋子上更是沾了不少污泥。要不是吸血鬼的毛发早就停止了生长，路易怀疑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胡子拉碴了。

    上一次莱威尔来信的时候只是说他正在和阿曼德一起旅行。路易对他是如何跟阿曼德走在一起的表示十分好奇。要知道莱威尔在上上封来信中用了大段大段的语句将阿曼德从头到脚骂了一遍。不过莱威尔并没有再写信解释，他倒是给路易寄了不少南美洲的纪念品，其中有一些指明是阿曼德送给他的。路易大致能猜到莱威尔估计是有些不好意思说明，不过莱威尔应该和阿曼德处得相当不错。没想到，在那之后再收到莱威尔的消息竟然是关于阿曼德遇险。路易至今都想不出来有什么人能制住那个无论是力量还是心智都强得可怕的少年吸血鬼。

    “好了，我亲爱的莱威尔，把事情跟我说一下。我想我应该可以帮上忙。”

    路易身上特有的温和气息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莱威尔的情绪。他简单将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外加他对此事的猜测。路易也同意阿曼德现在的处境应该很糟糕，否则的话他不可能到现在还不和莱威尔联络。

    “你已经大致有个范围了对吧？带着我一起走一遍。我应该能感应到他们，虽然我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感兴趣。”路易认真地说。他向来游离在吸血鬼世界之外，除了跟他有密切联系的那几个，他对任何同类都不抱好感。

    莱威尔点点头。他们开始重新沿着可能性最高的路线巡视。

    莱威尔不知道路易的感应半径是多少，他估计只要伦敦市内还有吸血鬼存在，那三天之内他们应该能查到头绪。事实上，莱威尔的运气在这个晚上突然好转了。在他们走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路易就感应到了第一个吸血鬼。

    “这个方向。她很饿，正想着今晚的大餐。”路易轻松地越过一堵墙。

    “她的力量如何？和你相比？”莱威尔紧随其后。

    “这是个刚刚脱离缔造者的雏儿，她心中还有许多焦躁的担忧。别担心，我能一拳摆平她。”

    “你想摆平她？”莱威尔微微一怔，他从没想过路易还会主动揍人。

    路易耸了耸肩：“虽然我很少做这一类的事，但是我的确曾经做过。”

    “不，还是我来好了。哈！我看到她了，这太明显了，她简直像是在夜色中放光的太阳！真实难以想象前几天我竟然没发现她！”莱威尔犹如大鸟一般朝着猎物扑去，他说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路易知道这个女吸血鬼跑不掉了。当然，他对这个思想乱七八糟，满脑子只有杀人和被杀的女人丝毫没有好感。他走过去，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莱威尔已经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

    莱威尔的审讯过程既干脆又血腥。在他问话的同时，路易通过心灵感应告诉他女吸血鬼的答案是否诚实。几分钟后，莱威尔就干脆地拧断了女吸血鬼的脖子。他和路易花了一点时间把尸体搬运到有火的地方烧掉。

    从这个吸血鬼口中他们并没有得到太多情报。她只知道前几天有人在城中大开杀戒，大约有四五个吸血鬼被烧死了，她认识的绝大多数人都躲了起来，其中有些更是已经离开了伦敦。她不知道伦敦有哪个特别强大的吸血鬼，也不知道任何关于阿曼德的事。不过好在她还知道，有一个地方可能藏着三四个吸血鬼。

    莱威尔和路易立即去了那个地方。一开头他们只在那里逮住了一个，另两个借着地下四通八达的管道逃跑了。莱威尔只好把抓住的那个的手脚拧断，和路易一起去围追堵截。他们花了半小时把跑掉的两个也捉了回来。

    这次的审讯卓有成效。吸血鬼们争先恐后地说出了他们知道的所有情况。在伦敦的西郊住着一个名叫桑提诺的古老吸血鬼。他已经在那里住了超过十个年头。那个人很有钱，过着犹如皇帝一般的生活。不得不说这几个吸血鬼都很年轻，他们对金钱依旧十分向往。

    莱威尔还知道了另一个重要线索。前几天在城里烧死吸血鬼的人正是阿曼德！根据这几个吸血鬼的口供，阿曼德好像是为了找一个人在四处打听，随后他还问了有关桑提诺的情况。几个吸血鬼一致推测，大概是桑提诺带走了这个陌生吸血鬼的某个重要的人。

    莱威尔瞬间将阿曼德的行为和自己的失踪联系在了一起。

    该死！

    要是阿曼德之前去见的人是桑提诺的话，他回到威林顿庄园，发现自己不见了，多半会以为是中了桑提诺的调虎离山之计吧？

    心中悔恨异常的吸血鬼想都没想就将三个吸血鬼送上了黄泉。他现在太需要一场小小的杀戮来缓解一下心情。在地下通道中燃起的火焰甚至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这三个可怜虫的永恒生命只能到此为止了。

    然后，莱威尔毫不停顿地带着路易去了伦敦西郊。他们找到了那幢传说中美轮美奂的房子。据说这个地方也是在战后重建的。桑提诺的庄园一度毁于轰炸，几年后新建起来的建筑却比原来更加恢弘气派。

    不过现在这个地方却显得有些死气沉沉。整个庄园里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莱威尔的心渐渐往下沉。他们在房子里找到了十几具凡人的尸体。这些人被关在一个大房间里，竟然是活活渴死的。

    莱威尔猜想这大概是桑提诺的储备粮，因为庄园里的人都走光了，差不多一周没人给他们送食物和水，所以他们才会这样凄惨地死去。

    然后莱威尔和路易又在房子的一侧发现了一些明显焚烧过痕迹，灰烬中有什么已经分辨不出来了。莱威尔几乎难以抑制阿曼德可能被烧死在这里的猜测。直到他在花园正中央发现了一条秘密地道，几近绝望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点。这里很有可能是桑提诺的真正居所。如果阿曼德来找他，在处理完了地面上的人之后，大概也会下到地道里。

    就像是验证了莱威尔的猜想，地道中的几扇活门都是敞开的。他和路易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一个大厅。两个吸血鬼都闻到了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味。地上有好几滩干涸的血迹。莱威尔在看到其中一滩中的东西时发出一声悲鸣。

    阿曼德一向很喜欢宝石戒指。虽然不至于在十根手指上戴十二枚戒指，但是他一只手上的戒指数目从未小于过两枚。莱威尔总是不明白他到底把戒指藏在哪里，竟然还能每隔一阵换一个花样。

    此刻躺在干涸血迹中央的是一只连着一整条小臂的干枯手掌，上面戴着的三枚戒指正是阿曼德当晚戴着的那几枚！

    “桑――提――诺――”莱威尔的嘶吼声中透出无尽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顶起锅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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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艾力克

    [夜访吸血鬼]吸血鬼莱威尔59_[夜访吸血鬼]吸血鬼莱威尔全文免费阅读_59艾力克来自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莱威尔有很多办法判断阿曼德和桑提诺交手时的情形。//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看最新章节//比如那只因为失血而枯萎的手掌有着极为光滑的切面，由此可见桑提诺身边多半带着一件非常锋利的冷兵器。又比如路易在房间的一角找到了一把手枪的残骸,那是莱威尔亲自改装的散弹手枪,里面还有两发原封未动的子弹,这说明阿曼德只来得及打出一发子弹就已经和对方陷入了苦战。还有一些迹象表明阿曼德身上带了汽油。这是一件对于吸血鬼来说极其危险的事,但是阿曼德最终还是没能用上这个新式武器。浇了汽油的纱布掉落在了地上。

    这种种迹象都有助于分析还原当日的情形，但莱威尔却已经失去了做出判断的能力。事实上,他只是犹如着了魔一般咬开了手腕,把自己的献血浇灌在阿曼德干枯的手臂上。当然,手臂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看起来依旧是一层焦黄的皮肤紧紧包裹着骨头。

    之后的几天莱威尔一直过得浑浑噩噩。他有时候会梦到阿曼德，有时候不会。在没有梦到美少年的时候，他总是怔怔地对着那只手臂发呆。无论路易劝说他多少次,对于阿曼德来说这并不是太严重的伤害,只要获得足够的补给，阿曼德很快就能恢复如初，莱威尔心中的痛苦都没有减少半分。

    只要获得足够的补给……

    被仇敌从那座庄园中带走的阿曼德可能获得足够的补给吗？

    其实路易也明白，阿曼德此刻的处境恐怕比和桑提诺交手之后更加糟糕。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桑提诺没有立即烧死阿曼德。

    提心吊胆的日子足足过了两星期，就在大卫开始担忧莱威尔是否会因为越来越严重的焦躁情绪伤害到威林顿庄园里的人的时候，莱威尔突然恢复了过来。

    “我必须去找他。是的，我必须振作起来去找他。无论需要多少时间。”他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脸上放出异样的光彩，“第一步……第一步……第一步是什么呢？也许我应该从学会心灵感应开始？或者先制造一些后裔？只要我们人手足够多，一定可以通过地毯式搜索找到他的下落。”

    “莱威尔……”路易和大卫同时想要上去劝阻。但是路易却突然顿住了。他眨了眨眼睛，露出惊骇到了极点的表情。“上帝！我感应到他了！上帝啊！这真不可思议！他离我那么远！”

    “你说什么？”莱威尔的眼睛微微发红。他搓着手掌等待路易的下文。

    “是阿曼德！”路易皱了皱眉，“或者说这条消息最初是来自阿曼德的。有什么人为他转发了这条消息，这就是它能传到那么远的原因。阿曼德说他在北面，跨越海洋的地方。他不能动，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天啊！那个人在不断重复。他的力量好强，在感觉到我之后竟然能立即建立起如此长距离的沟通桥梁。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啊！消息又在循环了。我想他大概是在催我们。”

    “北面，跨越海洋的地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莱威尔紧张地问。

    “别着急，莱威尔。阿曼德能发出讯号求救，至少说明他还活着。我想我得先向你解释一下吸血鬼的心灵感应能力，虽然我其实也不太了解。我们的感应能力主要分成两种，一种是无条件地向外发散或是接收思想，另一种则是有固定目标地建立起沟通的桥梁，后者比前者要困难得多。比如我就只有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才能做到后者。对于阿曼德来说，大概两者都可以做到。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感应的范围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即使是阿曼德也无法将感应半径扩大到超过一座城市。现在他距离我们实在是太远了，本来绝没有可能发出求救讯号，但是他好像找到了一个异常强大的人来帮他的忙。对方在用第一种方式向外发散信息的同时感觉到了我的存在，并且确认了我的身份，或者说是确认了你的身份，阿曼德一定想到了你会找其他吸血鬼帮忙。然后对方结束了第一种方式的心灵感应，改用一对一的沟通桥梁。天啊！这声音简直就在耳边。他在不断重复阿曼德的位置。我们走吧！我猜我已经知道那是哪里了！”路易脸上的表情激动极了。

    “冰岛？”莱威尔脱口而出。

    “是的！阿曼德在冰岛！”路易笑了起来。

    “我去找一架飞机。”大卫说道。

    一旦确定了目标，大卫惊人的行动力立即体现出来。尽管伦敦和冰岛之间并没有民航航线，大卫却通过特殊手段弄来了一架退役的运输机。仅仅一个半小时后，莱威尔、路易和大卫就已经坐在了前往冰岛的飞机上。

    他们选择在一个距离目标最近的小机场降落。幸好这个晚上的天气晴朗，降落十分顺利。机场外一部最新型号的雪地摩托已经在等着他们了。在向当地向导买来了几套保暖用的衣服和一顶帐篷之后，他们连夜出发了。

    路易此时俨然就是一架活的雷达。据他说，那个声音兴奋极了，甚至不需要主动询问，就开始不断指引他们方向。不过即使到了冰岛，他们距离阿曼德还是有点远。以雪地摩托的速度，起码要在下一个晚上才可能到达那里。尽管如此，三人脸上都喜色难掩。他们赶到了这里，阿曼德还活着，这次救援行动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好好睡一觉吧！反省一下你的错误。醒来之后你会更发现世界更加美好，如果你还能离开这里的话。”

    望着那两个人的背影离开，阿曼德心中几乎是绝望的。他记得不久之前，他孤注一掷地去找桑提诺，打算救回莱威尔，随后却遇到了一些列的变故。

    那到底是在多久之前呢？三天？一星期？还是一个月？

    这段日子他实在是太虚弱了，根本无法准确地判断出时间。即使是夜晚，他也一直昏昏欲睡。体内蠢动着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干渴的感觉甚至灼伤了他的喉咙。

    这一切都是从和桑提诺打得难解难分开始的。

    阿曼德找到桑提诺的庄园的时候，几乎没花多少功夫就发现了那条地下通道。他没有立即下去，而是先在庄园里转了转，把他能找到的吸血鬼都烧死。为了防止被桑提诺发现，他并没有使用心灵感应，反而将自己的内心封闭起来，一面将所有的房间搜了个遍。

    随后他带着手枪和一个简易的用纱布做成的“燃烧弹”走进地下通道。为了防止气味外泄，他在纱布外面还包了一层东西。

    这是一次成功的暗算，如果不考虑到桑提诺意外地在身边藏了一把土耳其弯刀，一刀砍断了阿曼德的手臂的话。

    桑提诺的胸口被子弹炸开一个大洞。他毁了阿曼德的手枪和燃烧弹，阿曼德也成功踢飞了他的弯刀。阿曼德并不想和对方多啰嗦，反正已经开打，只要制住桑提诺，那莱威尔的安全就得到了保障。不得不说躺着中枪的桑提诺也怀着和他同样的心思。只想着制服了阿曼德之后再问个清楚。于是他们越打越激烈，到后来简直犹如两头野兽在咆哮厮打。

    阿曼德在体型上稍逊于对手，但是桑提诺比他失血更多，所以他们打来打去还是平手，身上的伤却是越来越重。直到有一个声音突然闯了进来。

    “等等！你们为什么打架？像是你们这个年纪的吸血鬼可不多见，为什么非要分出你死我活？”

    起初的时候阿曼德吃了一惊。他以为来的会是桑提诺的帮手，但是当他在桑提诺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警惕之后，他顿时明白了，这个意外闯入的人可能只是个路人甲！

    阿曼德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说话的人，就又扑了上去。与此同时，桑提诺也抱着一模一样的想法打算速战速决。所以这句劝架的话的直接后果竟然是使两个吸血鬼打得更凶了，顿时让说话人一阵气结。

    一道人影闪过，阿曼德甚至看不清对方的动作，就已经被一拳撂倒在了地上。他的脊椎骨几乎被震碎。好在桑提诺也得到了和他一样的待遇，正眼巴巴地躺在不远处的地上爬不起来。

    阿曼德第一次将注意力聚集在说话人的身上。那是一个高瘦的男人，五官十分阴柔，和阿曼德自己那种介于少年和成年人之间的雌雄莫辩不同，这个人虽然是男人，一张脸却活脱脱犹如女妖一般楚楚动人。

    “好吧！来说一说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吧！”对方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阿曼德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桑提诺眼中却闪耀着热切的光芒：“这没什么。只是我可爱的孩子在和我闹别扭而已。你是谁？怎么会来到我的庄园？”

    “你可以叫我艾力克。”艾力克笑了笑，指着阿曼德问，“他是你的后裔？”

    桑提诺摇头，这个动作大概是牵扯到了他的脊椎骨，让他疼得一呲牙：“不，他是千年鬼马瑞斯的后裔。但我的确教会过他许多事。你也是千年鬼吗？我能感觉到你的力量。”

    意大利吸血鬼在说话的时候甚至舔了舔嘴唇。阿曼德知道他们都失血过多，艾力克身上的强大力量加剧了他们的干渴。

    “千年鬼？有趣的名字！”艾力克伸出一只手将桑提诺拉了起来，“虽然你们身上有讨厌的天谴者的味道，但我并不讨厌你。我来自一个更加温和的血系，自古以来就和天谴者不睦。尤其是那个马瑞斯，啧啧……他可真是条忠实的走狗。不过我并不是千年鬼。我已经活了超过三千年啦！”

    作者有话要说：阿曼德的手会重新长出来的，只不过这会让他长时间陷入虚弱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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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艾米利亚的女儿珍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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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活了三千年的吸血鬼？

    和桑德诺眼中流露出的明显狂热不同,阿曼德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禁开始重新审视起艾力克。//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看最新章节//他可不认为有人能随随便便活到这个年纪。想起那些绝望地走入火中的同类,艾力克的存在无疑给了他新的启迪。

    什么样的吸血鬼可以活到三千年？

    答案恐怕就在那双看起来非常漂亮同时又非常简单的眼睛里。是的，简单。阿曼德还从未见过有哪个吸血鬼具备简单这种特质。这虽然和吸血鬼常年生活在黑暗中,难免在性格上也沾染到一定的阴暗有关,但是同时他们在缔造后裔的时候也的确很少选择性格简单的人。阿曼德几乎立即想到了，这大概和艾力克出生的年代有关。

    三千年前的人应该是什么的？

    恐怕是蒙昧的,简单的，同时心中还充满了对自然的敬畏的。艾力克应该就是这样一个人。阿曼德几乎可以想象，他的缔造者在当时绝对会被当做神明来崇拜。艾力克可能是他的信徒,或是一件祭品,大约是他罕见的阴柔相貌打动了那个吸血鬼，他才会被赋予永恒的生命。

    现在岁月留下的智慧和那双出奇简单的眼睛结合在一起，让艾力克看起来异常动人心魄。就连阿曼德在第一眼看清他的脸的时候也有好一会儿难以将眼神从那上面挪开。

    “那些必须被照顾者！”桑德诺发出一声低呼。他从艾力克的吸血鬼年龄上联想到了一些事。

    “必须被照顾者？”艾力克怔了一下,然后弯了弯嘴角，“你是在说天谴者的女王吗？是的，她无疑需要被照顾，就连我们也不能伤害她。从你的眼中我看到了野心。真奇怪，我竟然不讨厌它。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打女王的主意，她可以给你力量，同样可以将你毁灭！”说到最后的时候艾力克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警告让阿曼德皱了皱眉。对于那些必须被照顾者他知道的不多。马瑞斯无疑是世界上最了解这个秘密的人。他每隔一段时间都必须要去见那些人一面，或者说，是去照顾他们？阿曼德看得出来，马瑞斯对此并不是百分之百的热衷，这反而是他的一个负担。但是天谴者的女王又是谁？听艾力克的说法，这两者应该代表着同一个人。最起码，在必须被照顾者之中有一个便是女王。阿曼德本能地觉得，这件事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和所有吸血鬼息息相关的秘密。

    艾力克的下一个动作让阿曼德心往下微微一沉。他咬开了自己的手腕，递到桑提诺面前。“喝一点吧！你的脸色苍白极了。”

    桑提诺举着艾力克的手臂，就像是在捧着圣杯。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犹如朝拜一般将嘴唇印在伤口上。阿曼德看到桑提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阿曼德的干渴感顿时更加强烈了。看样子艾力克似乎很喜欢桑提诺，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谢谢。”桑提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没有吸更多。对方是一个活了三千年的老鬼，天知道要是他太贪心的话会不会立即被杀掉。

    几分钟后，意大利吸血鬼的脸色明显好转了很多。他胸前的伤口终于不再流血了，阿曼德看到破碎衣物下的皮肤正一点点恢复如初。

    “对了，你是怎么会来这里的？忘记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叫做桑提诺。”桑提诺再次问起这个问题，他现在看艾力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尊神像。

    “只是恰巧路过。我正在为我的缔造者寻找一个凡人。你们两个打得动静太大，要是一般的吸血鬼我才懒得出手，但是……”艾力克咯咯咯笑了起来，“你瞧，我可舍不得让你这么迷人的家伙就这样死去。”

    桑提诺的眼睛顿时一亮，他知道艾力克对他抱着极大的好感。

    “现在该怎么办呢？桑提诺，你们到底为什么打架？”艾力克好奇地问。他看向阿曼德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

    阿曼德心中一紧。他明白既然艾力克将马瑞斯称作“走狗”，估计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感。之所以没有主动出手干掉自己，完全是因为艾力克的确如他所说的来自一个较为温和的血系，并不习惯于杀戮。

    “你来找一个凡人？也许我可以给你一点帮助。我在伦敦已经生活了有一段时间了。”桑提诺热情地说。他故意没有提起对于阿曼德的处置，因为他现在还摸不清艾力克的想法。

    他对打了这场不明不白的架有些怨愤。在知道艾力克已经活了三千年的时候，他才突然明白过来，艾力克身上的压迫感才是真正的千年鬼的力量。与之相比，阿曼德的那个同伴完全不像是千年鬼，虽然他至今也不理解为何无法看透莱威尔的想法。所以，在这个时候突然打上门来的阿曼德的动机就变得十分难以理解了。他到底为什么要来暗算自己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最讨厌寻人的差事了。特别是在一场战争过去之后。在蒙古人席卷大地的时候，我就曾经花了两百多年来找那些失踪的人的下落。”艾力克一脸喜色。

    “我能离开了吗？”阿曼德终于不顾背脊上的阵阵刺痛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不敢再提莱威尔的事。首先必须要保存实力，等这个艾力克离开了，再找机会来救莱威尔吧！

    “当然不行！”艾力克斩钉截铁地说。如此明显的态度让桑提诺和阿曼德的脸色同时一变。当然，他们一个是欣喜，另一个则是深深地警惕。

    “你必须反省你的错误。伤害一个无辜的同类，除非你能说出令我信服的理由，否则的话我将给你一点惩戒。至于那是什么，我还没有想好。”艾力克对阿曼德扬了扬下巴。

    阿曼德知道自己所剩的力气不多了。事实上在受了那么重的伤之后他还能站起来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没有理由。”阿曼德咬住嘴唇，用倔强的眼神回瞪艾力克，“只是单纯讨厌他。”天知道要是在这个时候提起莱威尔会发生什么事，艾力克明显已经倾向于相信桑提诺。阿曼德只能一口咬定没有特别的原因。他吃准了桑提诺不会将绑架了他的伴侣的事说出来，因为这无疑会让艾力克倒戈相向。

    “很遗憾，这个答案并不能令我满意。恐怕你得暂时跟我们一起行动了，直到我想出如何处罚你为止。”艾力克对阿曼德宣判。

    已经恢复了一部分力气的桑提诺弄来一辆车，将阿曼德塞进后座。有艾力克在，他根本不用担心阿曼德会反抗，阿曼德的虚弱程度已经和一个雏儿没什么两样了。桑提诺没有忘记带走自己的弯刀。至于其他的，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他找到了一个活了三千年的吸血鬼，只要跟着艾力克，他就有可能一窥那些最古老的秘密。还有艾力克的缔造者，那个人应该还活着。从他身上也许会得到更大的好处！

    艾力克的缔造者让他找的人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凡人女性。关于她的档案都在战火中被毁掉了，这对目前伦敦的居民来说倒是一件并不罕见的事。艾力克已经找了她三天。他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能通过询问来寻找线索。桑提诺倒是提了不少建议。虽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没有效果，不过阿曼德感觉得到艾力克似乎挺享受和桑提诺一起商量着找人的过程。有一次他看到艾力克甚至还欣喜地吻了一下桑提诺的嘴角。

    他们循着一条又一条的线索在全英国乱转。阿曼德的情况越来越糟。他得不到血液的补充，本身又是一个等待被处罚的“囚犯”，再加上重塑手臂花去的力量，让他连保持清醒都做不到。他发现桑提诺似乎已经抛弃了伦敦的那座庄园，这多少有点令人吃惊。

    难道说莱威尔根本不在桑提诺手里？

    阿曼德想到这种可能的时候只能苦笑了。他不敢寄希望于莱威尔会来找他。无论是遇到桑提诺还是艾力克，对莱威尔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唯一可以期待的是艾力克快点想到处置他的办法。在艾力克离开之后，或许能想办法逃走。

    在英伦三岛上获得的最后一条线索是他们要找的女孩和一名海军军官过从甚密，再之后就没有人见过她了。艾力克和桑提诺只好转而查找那名海军军官的下落。好在这要比那个失踪的女孩好查得多。他目前定居在冰岛。

    三个吸血鬼坐船来到冰岛。艾力克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人。那个女孩改了名字，嫁给了那名海军军官。她的小半边脸在战争中被烧伤了，不过她的丈夫倒是并不介意这个。看得出来他们的生活并不宽裕，但是脸上却都幸福洋溢。

    桑提诺本以为艾力克的缔造者让他找的人多少会有些与众不同。他实在没看出这个叫珍妮的凡人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艾力克倒是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他给了珍妮一份身份证明，自称是一名律师，受雇于珍妮母亲方面的一个亲戚。天知道他那张脸实在让人难以和严谨认真的律师联系在一起。

    珍妮将信将疑地将身份证明还给艾力克。艾力克又告诉她，她的亲戚很有钱，并且非常非常念旧，打算资助她所有的亲属。只要珍妮的身份能被证明，那她就将获得一笔数目不小的金钱，唯一的要求是她将来生下的女儿必须受到良好的教育。

    “艾米利亚的女儿珍妮，你必须保证尽全力以赴照顾你在将来可能出生的女儿。不能轻易遗弃她，不能虐待她，将她视作掌上明珠。”

    这个奇怪的条款令珍妮一脸狐疑，当然再次听到她母亲的名字也让她有些感慨。她的母亲艾米利亚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我当然会给她最好的一切！”

    珍妮摸了摸小腹骄傲地说。她已经怀孕，脸上带着一种未来母亲特有的光辉。

    任务圆满达成。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桑提诺还是第一时间笑盈盈地提出和艾力克一起欣赏一下冰岛的自然风光。艾力克却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我想我知道要如何处罚他了。”艾力克指着阿曼德说。

    作者有话要说：睡过头了_(:3∠)_

    [夜访吸血鬼]吸血鬼莱威尔60_[夜访吸血鬼]吸血鬼莱威尔全文免费阅读_60艾米利亚的女儿珍妮更新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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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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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沉睡

    艾力克和桑提诺研究了一下地图,选定了一片位于无人区的冰川。这个地方除了曾经有渔船绕着海岸线开过之外，基本属于不毛之地。他们花了两天才到达冰川附近，第三天又开始徒步向冰川深处走去。

    搬运阿曼德这件工作被桑提诺主动接管了。阿曼德已经无法站立,更不用说是跋山涉水。他感觉到寒风在耳侧呼啸而过，身体在随着桑提诺前进上下晃动。

    刺骨的寒冷。阿曼德皱了皱眉，即使是对吸血鬼来说这样的气候也未免太冷了。

    现在他身上依旧穿着他那件少了半截袖子的丝绸衬衣,原本断掉的手臂已经在睡过一觉之后重新长出来了。但是他倒是宁可吸血鬼的这种超强恢复能力不要那么快发挥作用。现在他整个人连同他的灵魂都在被饥饿感灼烧着。寒冷的感觉并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恰恰相反，越是寒冷,他内心对温暖血液的渴望就越强烈了。阿曼德觉得,要不是他曾经忍受过那么多的痛苦,他现在可能已经疯了。

    他倒是不在乎艾力克想要如何处罚他。跑到这种渺无人烟的地方无外乎只有一种可能。他大概会被活埋。这其实跟随便找一口棺材把他装进去钉死差不多。只不过因为被人发现的可能性更低了，所以逃出生天估计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阿曼德想起莱威尔说过的话。那个傻得可爱的吸血鬼说他绝不会主动放手。但是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之后呢？他大概连阿曼德是谁都忘记了吧？况且就连阿曼德自己也不确定能否在经历过这么漫长的活埋生涯后保持理智。

    奇怪的是，他的心却始终保持着平静。他甚至有闲情逸致来欣赏周围层出不穷的奇妙景观。毕竟，这里将是他长眠的地方。在吸血鬼的视野中，这些雪沙、积雪下的冰层、冰面下的地下河、还有更深处的灼热岩浆，它们都是那么的和蔼可亲，它们正用它们的方式欢迎幽冥之子的到来。那是抚过雪原的风，伴随着融化和冻结两种截然不同的节奏，和成了一曲名为时间的美妙乐曲。

    “就这儿吧！”艾力克停下脚步。

    他穿着当地人特有的厚羊毛外套，戴着羊皮帽子和羊毛围巾，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配合着那张女性化的面孔，看起来多少有些可爱。桑提诺跟他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他们之所以没有给阿曼德换衣服是因为阿曼德一直被他们藏在一口木箱中搬来搬去，直到现在才被从木箱中搬出来。反正吸血鬼不会被冻死。

    艾力克找到的是一处天然的冰洞。洞穴大约有三十多米深，入口窄小，内部却十分宽敞。他们将阿曼德放在冰洞的最深处。

    “好好睡一觉吧！反省一下你的错误。醒来之后你会发现世界更加美好，如果你还能离开这里的话。”艾力克对阿曼德说。

    “睡？”阿曼德艰难地吐字。

    “你该不会是还从来没有陷入过沉睡吧？”艾力克颇为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桑提诺。

    “我曾经沉睡过四十年。”桑提诺说，“在我跟所有吸血鬼集会失去联络之后。我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这让我十分绝望。”

    “正是如此。”艾力克走到阿曼德面前，蹲下来，帮他把原来压在身体下面的一只手臂抽出来。“我们会时不时地陷入沉睡。如果不是可以一睡许多年，我们怎么能有勇气一直活下去呢？介于你还是第一次，我可以给你一点点提示。想想你的处境吧！没有人会找到这个地方，这里就连野生动物都没有。你只会一天天被饥饿感折磨，到后来即使在白天，痛苦也会让你无法入睡，然后这又会进一步加剧你的虚弱。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摆脱这些，那就是陷入沉睡。你会自然而然地睡上许多年，直到时间的魔力将一切绝望抚平。是的，不用担心，到时候你就可以离开了。沉睡使我们力量大增，每次醒来的时候我们都会恢复到最佳状态甚至更强。好好考虑考虑我的话吧！记得下一次不要因为单纯讨厌这种理由伤害你的同类。”

    艾力克在对阿曼德解释完沉睡的方法之后就和桑提诺一起离开了冰洞。他们并没有封锁入口。即便阿曼德能爬出去，最多也只会成为一坨吸血鬼冰雕而已。

    阿曼德的意识仍然十分恍惚。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像艾力克说的那样陷入沉睡。毕竟，从前在任何绝望的状况下，他都没有一睡了之。但是照这么看，睡过去的确是最好不过的方法。躺在这个地方，被人找到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

    莱威尔和路易很快就确定了方向。那是一个被堵住了的洞口，照帮助阿曼德发出求救信号的人的说法，阿曼德就在冰洞里面。前几天，因为一场地震，入口被掉下来的冰块堵住了。

    莱威尔用拳头砸开了一些冰，但那和堵在洞口的坚冰相比只是九牛一毛。明明知道阿曼德就在里面，而且生死未卜，却偏偏无法进去。这让莱威尔的心情异常焦灼。

    最后，在大卫的提议下，他们还是选择用无线电找来了两部钻冰机和十来个工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不会因为胡乱挖掘造成冰洞整个塌方。两天后，两部机器抵达了现场。在稍稍研究了一下情况后，工人们开始开始开动两部机器轮流作业，日夜不停地挖掘。

    这个时候大卫已经是三个人里唯一能保持冷静的那一个了。莱威尔只要醒着，就必定一刻不停地瞪着洞口。可怜的路易一直和莱威尔站在一起，焦虑地关注着挖掘进度。他这几天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脑袋里的无时无刻不在重复的声音吵得他心烦意乱噩梦连连。无论那个帮助阿曼德的人是谁，这种堪比录音机反复播放的劲头实在是让他佩服之极，很想不顾风度对天翻上一连串白眼。

    在这个晚上，钻冰机停了下来。当然，这在挖掘工作中是很常见的。工人们必须时不时地调整一下方向，并且加固挖出来的通道。但是路易脸上却在钻冰机的声音停下来的同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了？”大卫立即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几天来，英国绅士的视线几乎一直黏在路易身上。当然了，他更加明白，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

    “那个声音突然没有了。我想，我想他们大概是……”

    莱威尔没等路易说完就冲进了通道。

    他看到通道的最深处被钻出了一个小洞。钻冰机已经往回开了一段，工人们正在研究是不是已经挖到了地方。莱威尔想都没想就一拳将洞口弄大了一些。这一次，他的呼吸几乎停止。

    阿曼德正躺在洞穴深处。他身边还有好几块大概是被地震震下来的大冰块。

    莱威尔连忙手脚并用将洞口弄到足够一个成年人通过，然后在工人们惊诧的视线中钻了进去。

    阿曼德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从冰洞顶上掉下来的最大的那块冰距离他的头只有不到半米。莱威尔无法想象，万一那块东西砸到阿曼德身上会发生什么。他小心地抱起阿曼德的肩膀，轻轻呼唤他失而复得的伴侣的名字。

    美少年的脸平静如初。莱威尔看出来现在大概是叫不醒他了。阿曼德的身体冰冷得犹如一具尸体。这样的体温即使对吸血鬼来说也是十分难受的。莱威尔立即脱掉的上衣，让只穿了一件薄衬衫的美少年直接靠上他的胸口。他倒是不怀疑阿曼德还活着，因为他能听到阿曼德十分平缓的心跳声。

    莱威尔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出去再说。天知道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发生一场地震！

    于是刚刚从“竟然有人能用拳头砸碎那么厚的冰”的震撼中恢复过来的工人们，又有幸目睹了“那个大力士竟然光着膀子从冰洞里抱出来了一个人”这一奇景。他们中的一半人将关注点放在为何有人能在这种地方脱光上衣，另一半则想着这个洞里怎么会有个人。当然，他们很快就得到了一大笔封口费各自回家。这件无法被证明的神秘事件最后成了他们酒后最好的谈资。

    和心满意足的工人们不同，莱威尔稍稍放下的心又再度悬了起来。他怎么都叫不醒阿曼德。刚刚进到帐篷，他就给了阿曼德自己的血。他觉得阿曼德现在估计很需要补充体力。糟糕的是，阿曼德根本无法吞咽，莱威尔不得不一口口将血液渡进他口中。

    但是阿曼德的情况并没有因此而好转。就连他心跳的节奏都没有出现一丝变化。他的体温升高了一些，但那是由于莱威尔在不停地温暖他，并不是吸血鬼在得到血液之后的那种自发的体温升高。

    他们又花了两天时间回到他们坐飞机降落的那座小城市。期间阿曼德一直没有醒来，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大卫觉得这大概是和凡人一样的受伤之后自动陷入昏迷的自卫机制。哪怕吸血鬼的恢复能力再好，也不可能先大量失血，又被丢在冰洞里放了许多天，还能立即恢复如初。

    莱威尔同意了大卫的说法。他现在急于想回去。他怀念旧金山家中的大浴缸，在那里起码可以让阿曼德的身体保持温暖。

    不过他们还是花费了两倍的时间才回到伦敦。冰岛的几座火山在同一天突然爆发了。浓烟和扬起的火山灰让飞机根本无法起飞。伴随着火山爆发的强烈地震让莱威尔十分庆幸自己能在火山爆发的前一天找到阿曼德。

    抵达伦敦之后，莱威尔告别了大卫和路易。他对两位朋友无私的帮助十分感动，但是他现在必须带着阿曼德回去，好好治疗阿曼德的伤势。由于受到火山爆发的影响，飞机全面停航，莱威尔不得不先坐船到欧洲大陆，然后坐火车到不受影响的地区，随后再多次转机回到旧金山。

    一路上，他都在给阿曼德自己的血。虽然阿曼德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但他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之前路易倒是很想帮忙，不过路易也不清楚吸血鬼为何会突然陷入沉睡。大卫表示会去泰拉马斯卡查阅资料，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

    至少我们回家了。

    莱威尔亲吻了一下阿曼德的额头。他为美少年洗了个澡，因为没有替换的衣服，他只好暂时先给了阿曼德一身自己的衣服。他觉得躺在床上的人好像在对他微笑。他也不禁笑了笑，启动卧室中的机关，爬上床搂住美少年的腰，呼呼大睡起来。

    这个时候，他依然坚信阿曼德会很快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我果然还是亲妈中的战斗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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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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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红山雀

    [夜访吸血鬼]吸血鬼莱威尔62_[夜访吸血鬼]吸血鬼莱威尔全文免费阅读_62红山雀来自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1978年深秋,阿曼德依旧像往常一样沉睡。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好吸血鬼并没有修剪头发和指甲的需要，事实上一直躺床上的美少年也根本不怎么流汗。不过莱威尔依然坚持每天为他洗澡。他总觉得，被热水泡过之后，阿曼德看起来起码不那么死气沉沉了。

    阿曼德的晚餐是莱威尔的血。三十年来的每一个晚上莱威尔总是不厌其烦地割破自己的手腕，将鲜血一口一口地喂给阿曼德。此期间,莱威尔能感觉到自己的食欲渐渐下降。尽管他每天还是会去喝一点，但总是浅尝即止。他有一种感觉,要不是每天都失去一部分血液，他很有可能一周只需要喝一次。他做过实验，发觉过多的吸食血液并不会让他力量大增。这就像凡吃饭一样,饥饿固然会让他们感到难以忍受,但是吃太撑也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自从1948年带着阿曼德回到这座房子，莱威尔几乎足不出户。他必须仔细照料阿曼德以防万一。这个比他早出生整整四百多年的吸血鬼日夜都沉睡，任何一个心怀鬼胎的仆或是一桩小小的意外都会为他带来危险。

    曾有一个时期，莱威尔尝试了所有他能想到的方法来唤醒阿曼德。结果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他甚至开始怀疑阿曼德当初所受到的伤害并不全是身体上的。如果不是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迫使阿曼德陷入沉睡。

    为此莱威尔特别请帮忙寻找桑提诺的下落，因为只有桑提诺可能知道当时发生的所有事。虽然他知道这个吸血鬼可能极度危险，但是除了找出症结所，他已经想不出第二个办法了。

    阿曼德沉睡的第七个年头。一件可以被称为喜讯事情发生了。那一天，莱威尔到隔壁房间去接一个电话，忘记了关窗。他回来的时候，好笑地看到一只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红色小鸟正啄阿曼德胸口的扣子。莱威尔看得很清楚，那只鸟跳了好几个来回之后，美少年的食指突然动了动。不过很可惜，莱威尔惊喜地冲进房间之后，阿曼德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这起码说明阿曼德正好转！

    为了让阿曼德早日醒来，莱威尔买来了十多种观赏鸟。他把鸟笼带进房间，关好窗户，然后把鸟全都放了出来。为了保证那些鸟会去阿曼德周围，他还特别被子上投了一些鸟食。幸好他买的全都是吃谷物的鸟类，否则的话估计阿曼德就是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一条满是毛毛虫的被子，估计也会受到不小的惊吓。

    莱威尔的“案件重演”失败了。

    无论那些鸟怎样房间里折腾，阿曼德都浑然不动。最后，他只好徒手把鸟又抓了回去。幸好吸血鬼有着过的力量和速度，这种对常来说几乎无法完成的任务对他来说倒是不难。之后的几天莱威尔一直闷闷不乐，直到路易听说了他的实验之后，半开玩笑地说他重演得还不够彻底，也许只有百分百重复当时的场景才会让阿曼德出现反应。

    莱威尔认真地想了想，同意了路易的看法。这下子轮到路易电话那头一个劲地道歉，说他只是随口说说的。

    无论如何，莱威尔一放下电话就找来了一个鸟类学家。他从数百张鸟类的图片中辨认了好几个小时，找出了当时可能停阿曼德胸口的那种红色小鸟。那是一种美国比较罕见的品种，叫做红山雀。

    莱威尔花费重金买来了一对红山雀。他把鸟放房间内，甚至把窗户开了一小道缝，自己则迅速闪身去隔壁打电话。他打了大约有五分钟，然后重新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

    这一次，他欣喜地看到阿曼德正皱眉头！虽然距离美少年最近的那只鸟也还有一两米远。那只鸟正啄桌子上的一颗玻璃珠。

    等莱威尔回到床边的时候，阿曼德的表情迅速平静了下来。脑中灵光一现。莱威尔突然想起阿曼德曾经对他说过，古老的吸血鬼即使熟睡中也有能力抵御外敌。这几乎是一种防御本能，阿曼德一定是察觉到了房间里有陌生的东西存，才会想要做出反应。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每次莱威尔回到房间的时候，阿曼德就立即停下了动作。莱威尔的存给了他“安全”的信号！

    这个结论让莱威尔喜形于色。他没有再做实验，反而把买来的那些鸟全都放走了。他有一种预感，阿曼德醒来只是欠缺一个时机。只要时机到了，这双迷的褐色眼睛一定会再度睁开。

    所以，即便这些年来莱威尔一直过着半隐居式的生活，就连路易和大卫也一再对他表示出担心，但其实他觉得自己过得还不错。

    他的资产没有太大增长。十多年前，他突然想起了那场发生中国的政治浩劫。他花费了大量的金钱，以冯*德尔特子爵基金会的名义（还有记得这个基金会咩？）悄悄派进入中国，购买了数目惊的文物。对于一些实无法搬走的东西，他只好尽量办法打通关节，努力加以保全。现，中国的局势总算开始走向稳定，他正慢慢筹划如何将这些东西重新送还回去。虽然这一过程让莱威尔真心体会到了购买古董是一件非常烧钱的事，但他真心觉得让这些东西就这样毁去未免太可惜了。他无法阻止数亿一起陷入一场泯灭性的大混乱，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保存下这些死物了。

    另一个让莱威尔大把大把往外撒钱的地方是慈善。虽然他从不相信某个特定的宗教，却有一种较为朴实的迷信思想——行善积德能够提高rp！（囧）如果阿曼德的苏醒只欠缺一个契机的话，他不介意把每年总收入的一半捐给各种各样更加需要钱的。

    反正他现的开销其实只是他赚的钱的零头中的零头，其中最大的部分还是那些分布世界各地的度假别墅的维护费用。天知道他已经有整整三十个年头没有去过其中任何一个地方了。不过他依然乐意听着中介的忽悠买入更多，因为只要想想今后可以去那里旅游顺便住自己的别墅里就让他心中升起一股土财主特有的自豪感。除了度假别墅之外（世界各地的度假别墅通常也被莱威尔用来款待他的得力下属，能得到一张来自大老板的度假邀请函往往是他手下的那些高管们梦寐以求的事），莱威尔还拥有不少游艇，几架飞机，以及十多匹冠军马。他倒是不爱好赛马或是赌马，买下第一匹马的时候只是因为想到还从来没有看过阿曼德骑马的样子。

    莱威尔剩下的第二大开支是购买武器。幸好美国这方面简直是大开方便之门，就算他想要把自己的房子改造成一座兵器库，估计也不会有太大问题。莱威尔一直对单兵武器情有独钟，他的收藏品从类最早的武器，到现今市面上完全没有的等同于2050年科技的武器，几乎无一不包。即便如此，他还以每两周一件的平均速度往回买新的收藏品。对他来说战斗是只为了胜利，而用什么样的武器却是一门艺术。

    莱威尔的另一爱好是为阿曼德读报。他觉得虽然阿曼德沉睡，但说不定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要是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错过了三十年的时光，习惯起来估计要花一段时间，倒不如现就开始补充知识。

    “由于通货膨胀越来越严重，今天下午美联储主席宣布上调贴现率至百分之十八，这已经是今年内美联储第四次调整利率，比去年卡特总统当选前提高了整整一倍。尽管总统认为这样做有利于降低通货膨胀，但还是不少经济学家对此抱着相反的看法……哈！典型的一条道走到黑，这个卡特根本不适合做总统嘛。”莱威尔放下报纸。

    “也认为他更适合做一个演说家。”

    “呃……呃……”莱威尔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本来应该还沉睡的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他。

    几分钟后，莱威尔死机的大脑重启完毕。

    “……饿不饿？”莱威尔眼巴巴地看着阿曼德。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

    大概是被莱威尔傻乎乎的样子逗乐了，阿曼德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足有好一会儿才重新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事实上刚好相反，太撑了。知道的食量不大，而又天天给喂食。每天最想要醒过来的时刻就是晚餐的时候了。”

    “抱歉……”莱威尔抓了抓头发，“的天！真的醒过来了？阿曼德，一加一等于几？”

    “二。” 阿曼德干脆地回答。

    莱威尔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果然还是做梦吧？阿曼德怎么可能回答这种问题。”

    “……”阿曼德顿时有些后悔好好回答了莱威尔的问题。他的内心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平静。再次睁眼眼睛看到莱威尔的时候，他感觉到全身都因为兴奋而轻轻颤抖。知道这个一直这里，和真正醒过来看到他毕竟是两回事。

    灰色的眼睛，短短的褐色头发，嘴角上的疤痕，还有被衣服包裹住的强健身躯……阿曼德觉得莱威尔身上的每个地方都迷到令他晕眩。他会自然而然地认真回答出二，完全是因为就刚才，他彻底肯定了一个他沉睡中一直思考的问题。

    他爱这个吸血鬼，爱他的全部，并且愿意将自己的全部的信任交给他！

    阿曼德微笑着抬起手臂：“来拉一下好吗？有多少年没有走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要爬上来更新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昨天一整天窝发完文之后就只能用手机看**！

    说到卡特总统，他在作出重大决策的时候总是出现失误，但是却很善长谈判、危机公关和演讲。他就是那种美国人一贯非常欣赏的男学生会主席式的人物（另一个美国人比较欣赏的类型是女拉拉队长即美国傻大姐或美国甜妞），不过能力却有所不足。以至于在美国人民发现自己口袋里的钱越来越不值钱的时候，就果断将选票都投给了里根。（里根可是个经济学大师，和卡特只会加息抑制通货膨胀的做法不同，里根一上台就采取了降低所得税、降低利率、扩大军费开支、增加政府赤字等一系列措施迅速振兴了美国经济。）不过在竞选连任失败后，卡特还活跃在世界政治舞台，2002年的时候还因为反对小布什政府攻打伊拉克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难怪美国人要说，卡特总统不当总统时，比当总统时更称职；克林顿当总统时，比他不做总统时更称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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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夜访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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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装模作样地让莱威尔把自己拉起来,其实阿曼德压根就没觉察到任何沉睡带来的后遗症。【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他的脚步稳健,精神也出奇地亢奋。一股熟悉的热度从他和莱威尔交握的手掌上传来，让他的心底深处不禁荡起层层涟漪。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义无反顾地想要一头扎进情网的感觉了。

    阿曼德在房间中来回踱了几个来回,他越走越快，最后停在了一面穿衣镜前。

    很好,镜子里的人几乎完全没有变化。

    他的脸颊红润,皮肤带着吸血鬼特有的那种莹白颜色，就连头发的卷曲程度也丝毫没有因为沉睡了整整三十年而有所改变。艾力克没有骗他，在经历过这次沉睡之后,他的力量甚至胜过了从前,无论是五感还是身体的灵敏程度，都几乎可以与千年鬼匹敌。现在如果让他再次面对桑提诺，恐怕结果就不会像当初那样狼狈了。

    充盈的力量让美少年自信倍增。他用轻快的目光打量他和莱威尔的房间。

    “这是什么？”由于宽大的写字桌上只放了一本书，这本黑红色封面的书便显得尤其显眼。“《夜访吸血鬼》？”阿曼德疑惑地读出书名。

    “哈！那是一本关于路易和莱斯特的书。”莱威尔走到他身边，眼神中还带着一种失而复得后的小心翼翼。他把书翻了个面，将封底上的简介展示给阿曼德看。“因为路易一直都没能找到那个神秘的莱斯特，我建议他最好换一种寻人方式。我的原意只是想让他在报纸和电视上登一些涵义模糊不清的广告，不过我的一个老朋友却将这个主意发扬光大了。他提议路易将他和莱斯特的故事口述给记者，再由记者写成一部小说。还有什么比一本畅销书更能让莱斯特从某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呢？”

    “你的一个老朋友？”阿曼德轻轻挑了挑眉。

    “其实他现在不能完全算是我的老朋友了。”莱威尔得意地拍了拍胸脯，“他是我的第一个后裔！”

    阿曼德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即使在沉睡中他也能够听到周围的动静。他可以肯定，莱威尔在过去三十年中绝没有提到过他缔造了一个后裔！

    “喔？一个雏儿？他在哪儿？我能见见他吗？”和慢条斯理的口吻不同，阿曼德暗地里迅速将感应能力开到了最大。可惜他并没有在这座城市中发现第三个吸血鬼。

    “他早就不是雏儿啦！”莱威尔笑着说，“就在我们回到旧金山后不久，他终于同意我将他变成吸血鬼了。我猜这大概和他手头还没解决掉的某个‘案子’有关。他的名字叫做亚森*福尔摩斯，是一名侦探。你会喜欢他的。”

    “你跟他认识很久了？”阿曼德不动声色地问。他注意到了莱威尔的用词。这么说来莱威尔曾经不止一次想要将血液给予对方？

    “大概快要有……一百年了吧？我是在回旧金山的列车上认识他的。那时候我正准备回来找你报仇雪恨。”莱威尔顿了顿，他觉得他和阿曼德之间的一切多少有些不可思议，“亚森刚好结束了他的上一个委托。我们聊了起来。你大概还不知道，他凡人的一生中接到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委托就是寻找你。后来我虽然又见到你了，我却一直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他一直认为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并且数十年中一直没有动摇。”

    莱威尔脸上不禁露出缅怀的表情。这位银眼睛的侦探和他有着极为深刻的羁绊。尽管在亚森还是凡人的时候，他曾经隐瞒起了许多秘密，但这些秘密在他将亚森转变为吸血鬼之后就立即被一股脑地倒了个干净。他甚至带对方来看了一次沉睡中的阿曼德。当然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在走出房间之后，莱威尔才自豪地告诉亚森，阿曼德这就是那个委托中要寻找的人，并且现在也的确是他的伴侣了。

    亚森并不是莱威尔见过的侦探中最具才能的那一个，但他无疑是最快乐的一个。亚森真正将侦探事业当成了一种爱好。无论是抓到一个杀人犯，还是找到一只丢失的斑纹猫，都能让他得到同样的满足。事实上，他的一生中并没有破获过多少起大案，有许多时候他的推理甚至被证明是错误的。不过即使只当一个专门为人跟踪、打探消息、寻找失物的侦探，依旧让他感到乐此不疲。

    亚森在他一百岁生日时接受了莱威尔的黑暗馈赠。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渐渐不支，只能整日躺在床上等待死神降临，唯有头脑依旧清晰无比。莱威尔欣喜地赋予了他的老朋友第二次生命。吸血鬼血液的神奇魔力让亚森在经过一个白天之后恢复到了四十多岁时的容貌。细小的皱纹被抚平了，只留下最深刻的那些。褐色的头发中夹杂着大约一半的银|丝。他浑浊的眼睛重新恢复了光彩，犹如莱威尔在列车上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佝偻的身体重新舒展开来，就连手指也不复蜷曲干枯的模样。这无疑是一个复活了的全盛时期的侦探。

    莱威尔教会他狩猎。侦探足足花了半年才学会必须的技巧。不过他很快就开始对莱威尔的方式评头论足，从专业的角度提出了许多“改进意见”。一年之后亚森就已经厌倦了隐居在郊区，他跃跃欲试地想要回到他的事务所中去。考虑到亚森的力量还很弱，莱威尔又给了他几次血液。直到他确信亚森有了自保的能力，才放侦探离开。

    意外的是，亚森并不像莱威尔一样缺乏心灵感应的能力。他可以感觉到凡人的思想，甚至影响他们的想法，这为他的工作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莱威尔觉得亚森简直就是一台天然测谎仪。后来，在偶遇了几个吸血鬼之后，亚森发现他的能力几乎完全倾向于接收。也就是说，他能感觉到周围有吸血鬼存在，还能读出他们的思想，但是对方却对他一无所觉。这下子莱威尔彻底对他的雏儿放心了。这种能力意味着亚森可以先一步感知到危险并且迅速脱身。

    如今，银眼睛的侦探已经走遍大半个美国。他最近正打算到远东一展身手。当然，他身上同时还带着另一个莱威尔给他的极为重要的委托――替莱威尔寻找桑提诺的下落。不过现在看来这项委托大概是可以取消了。

    莱威尔将他和亚森的交情详详细细地对阿曼德说了一遍。他的记性还不错，有许多细节都还记得一清二楚。等他终于注意到阿曼德的表情不太对劲的时候，忍不住惊讶地叫了起来：“咦？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阿曼德咬了咬嘴唇，脸上的委屈更加明显了。虽然起先他打算不显山露水地打听出关于这个亚森的一切，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要是再不表现出一点点哀怨的话，莱威尔很可能会兴致勃勃地一口气讲到天亮！

    无论如何，把重逢的第一个夜晚花在谈论一个陌生人身上，这对阿曼德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他宁可把这个话题直接丢到一边。美少年迅速浏览着《夜访吸血鬼》的内容，很快他找到了一个新的话题。

    “这本书……看起来路易好像对莱斯特有着颇多误会？”书中疾世愤俗的口吻让阿曼德觉得这本书一点也不像是出自路易的口述，起码不是现在那个路易。

    “这是大卫的主意。他觉得以莱斯特的个性，一旦发现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一定会主动站出来对路易澄清的。”莱威尔笑着说。

    “这么说来你还跟大卫保持着联系？”阿曼德挑了挑眉。

    “事实上现在我要是跟路易打电话，很可能同时能听到大卫的声音。大卫在泰拉马斯卡里申请了一个吸血鬼的观察项目，他一年有半年的时光是和路易一起度过的。”莱威尔耸了耸肩。

    即使粗枝大叶如他也看出了大卫的想法。对于英国绅士来说，一个强大的吸血鬼情敌丝毫不会令他退缩，相反，他撬墙角撬得不亦乐乎。不过大卫倒也没有想要成为吸血鬼中的一员的想法，而只是单纯对路易这个人感兴趣而已。奇妙的是，路易并不拒绝他的陪伴。这种和凡人推心置腹的友谊正是路易一直在追求的生活目标之一。至于他们之间有没有擦出什么火花，莱威尔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我早说过他很讨幽冥之子喜欢。”阿曼德微笑着说，“很少有凡人能够坦然地和一个吸血鬼交朋友，既不是出于好奇，也不是出于任何功利的目的。像是大卫这样的人非常罕见，总有吸血鬼会忍不住想要得到他。”

    想起阿曼德在初次见到大卫时做出的判断，莱威尔不由竖了竖大拇指：“你说得对，我也觉得他很容易获得别人的信任。大概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天生的君子气度吧！反正这是他们寻找莱斯特的最后一招了。等再过几年，就算莱斯特再从地缝里蹦出来，估计也只能打光棍了。”

    听出莱威尔口吻中明显的幸灾乐祸，阿曼德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手掌，将自己的手指嵌了进去。

    “我很抱歉让你等了我这么久。不过我保证，今后的每一天你都能体会到拥有我的乐趣。来吧，让我们出去走一走！我实在闷得太久了。也许我们应当拜访一下我们的邻居？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从没注意过我们的房子周围都住了些什么人？我好像听到了音乐声。让我们去加入他们吧！”

    莱威尔侧耳听了听。他确信自己没有听见任何音乐声。不过他一点也不想拒绝阿曼德的邀请。美少年就像是一个突然恢复了活力的火焰精灵，他的每一根发丝都在闪动着琥珀色的光泽。莱威尔觉得，即便阿曼德现在叫他去听一场枯燥乏味的歌剧，他也会甘之如饴地欣然前往。

    就这样两个吸血鬼迅速换好衣服，互相挽着手臂走出了他们驻守了整整三十年的“堡垒”。在他们身后，微凉的夜风顶着缤纷的落叶盘旋着目送他们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夜访吸血鬼》出版啦！

    天天熬夜，好困zzzzz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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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人性的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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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吸血鬼走了有一阵才重新看到房屋。//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看最新章节//

    莱威尔买下现在这栋房子的时候这一片还属于郊区中的郊区。他正是因为看中了这份安静，才会将这里作为供阿曼德休养生息的地方。他买下了周围的一大片土地,通通用来种草,好隔绝外界的窥探视线。没有人知道，在这片青翠的草坪下面布着重重罗网，不要说是凡人,就是千年老鬼也不要想轻易进入房子内部。

    不过现在,随着城市一天天外扩,他的土地边上竟然也建起了一座小小的卫星城。这根位于经济命脉边上的小血管,靠着为城市提供新鲜的果蔬而兴起。农场主们不复往日早睡早起的生活，他们学会了城市人的玩乐方法。门厅被改建成了露天的酒吧，男男女女们围着电视嬉笑取闹。

    “难道你听到的是电视里的音乐声？”莱威尔好奇地问。彩色电视机里正在播放一部百老汇的歌舞剧。声音被调到最响,却依然没有盖过人们的高谈阔论。

    阿曼德摇了摇头。“不,不在这里。在更加遥远的地方。电视机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这倒是跟我从你血液中读到的东西有些相似了。莱威尔，为什么我们的房子里没有电视？”

    望着美少年亮晶晶的眼神呢，莱威尔不由笑了起来。“那明天去买一台吧！”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他向来对电视节目提不起兴趣，不过既然阿曼德喜欢，往家里添置一台闹哄哄的大黑盒子也没什么不好。

    “不着急。”阿曼德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才说，“这个没有电影好看。凡人们，他们还在拍电影吗？”

    莱威尔完全没有想到阿曼德竟然会喜欢看电影。他想了想说：“要是我们现在抓紧时间，兴许可以赶上市区里的夜场电影。”

    “不，我要去那个有音乐的地方。”阿曼德坚持道，“很久没有和你一起跳舞了。”

    莱威尔的背脊微微一僵。

    两个吸血鬼又耽搁了一会儿才重新出发。阿曼德对这些新奇的七十年代建筑颇感兴趣，认为这些房子牺牲了美感换来了舒适。

    他们沿着高速公路向着城市的方向走。虽然这段路程似乎更适合开车，但是对于两个吸血鬼来说，偶尔在一片漆黑的公路上散散步也未尝不可。

    一辆车向他们迎面开来。莱威尔刚想要闪到一旁，阿曼德就按住了他的手臂。直到确信司机已经开始惊恐地踩刹车，阿曼德才突然拉着莱威尔一起向上跃起。他们以非人的速度越过汽车，然后又往前小跑了一阵，重新遁入黑暗，才开始回头看。那个司机显然是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到了。他走下车，低着头在周车子围检查了一阵，然后疑惑地回到车里，重新发动车子离开。

    阿曼德似乎迷上了这种游戏。在之后的旅程中，他们又一起玩了好几次，有一次甚至造成了一场小小的追尾事故。

    美少年笑得前仰后合，他指着那些或迷茫或愤怒的司机说：“瞧瞧这些凡人，无论他们的科技如何发达，他们始终还是只能看到鼻子底下。我们可以轻易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但那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莱威尔，在我沉睡的这些年中，你想出来要如何跟凡人相处了吗？”

    “做我所想，护我所爱。”

    莱威尔的面容在黑暗中显得分外棱角分明。他眼底深处的光芒是那样的柔和，几乎让阿曼德忍不住想要扑上去给他一个法式长吻。

    “你说得对。没有谁比你更能引领我前进。”阿曼德走进一步，侧着头将耳朵贴在莱威尔的胸膛上。他闭上眼睛，倾听这生命之声。一下又一下，仿佛能将一切迷雾拨开。

    莱威尔自然地抬起手臂环住阿曼德的肩膀，就好像偶尔扫过的秋风能将这强悍的黑暗生灵刮倒似的。阿曼德的下一个动作让他的的心跳直接乱了一拍。美少年举起一只手，轻轻摩挲他的胸膛。

    “我想我大概是彻底爱上你了……”

    这声音轻得犹如微风在轻叹。莱威尔觉得一阵酥麻感顺着血管从心脏一直传到了指尖和脚底。他不禁将阿曼德抱得更紧一些。低下头嘴唇沿着美少年挺直的鼻梁寻找他甜蜜的嘴唇。

    在彼此的舌尖轻轻擦过的时候，两个吸血鬼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轻哼。他们就这样在高速公路的中央拥吻，就像是要在一个长吻中诉尽曾经的那场离别带来的哀愁。直到一辆车的大光灯渐行渐近，阿曼德才突然好玩似的拉起莱威尔的手向着那辆车冲去。

    他们的第一跳正好落在车子前面两米不到的地方。司机一定是被突然出现在车窗前的人影吓傻了，连刹车都没踩。然后吸血鬼们再度跃起，嗖地越过车子，携手跑上了高速公路边的一个土坡。几秒钟后，轮胎刺耳的摩擦声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响起。两个吸血鬼的眉头动了动，却没有将再度黏在一起的嘴唇分开。

    第二个吻持续了足足十多分钟。莱威尔从未想过同另一个人口舌交缠是一件如此令人食髓知味的事。他的心跳犹如擂鼓。甚至有一瞬间，他觉得阿曼德身上的衣物是如此的碍事，恨不得立即将它们通通撕扯下来。

    “来吧，我们再走一阵。我觉得距离那个有音乐的地方近了。”阿曼德喘息着将手抵在莱威尔的胸膛上。他的脸红得几乎滴血，那上面写满了情|欲。

    莱威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感觉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他不忍心拒绝阿曼德的执着。况且他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和阿曼德发生些什么。“走吧！带我去那儿。”他又忍不住啄了一下阿曼德的嘴唇。本该迅速分开的嘴唇因为阿曼德突然探出来的舌尖而再度如胶似漆难以分离。吸血鬼们又交换了好几个湿|热的长吻才终于下定决心继续向前走去。

    旧金山的繁华远胜往日！

    尽管近来的一系列经济问题为她带来了一丝阴霾，但是这无疑是一座正处于巅峰的伟大都市！

    夜晚的消遣不再被富人们所垄断。中产阶级正在悄然兴起。在朝九晚五的工作时段，他们犹如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机器。每到夜晚，他们却摇身一变成为形形色|色的狂魔，用他们张扬的打扮，试图像人们证明，他们全都拥有截然不同的秉性。

    毫无疑问，阿曼德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城市。就连纸醉金迷的巴黎，也还披着一层名为艺术的薄纱。一切肮脏黑暗的交易，都会被包装成一件件华贵典雅的作品，然后再被富人们欣然买走。而在这里，夜晚的旧金山城，人甚至不能再称之为人。像是动物一般简单而又直接的欲|望充斥着这座都市。

    “凡人们把这叫做‘人性的解放’。”

    他们驻足在旧金山最大的一家夜店门口。这道富丽堂皇的大门，即便你腰缠万贯，也必须长得足够漂亮才能进入。无数男女穿着奇装异服拥堵在门口，嘴里高喊着来看我吧，来看我吧，试图用出位的打扮为自己加分。

    “是的，这就是音乐声的来源。”阿曼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摇滚？”莱威尔依稀听到有音乐声从夜店中传来。这里实在是太吵了，即使是吸血鬼也辨不出东西南北。

    “不，是凡人的声音，那是他们一齐叫嚣着想要放纵自我的灵魂之声，即使隔着数十公里依然震耳发聩。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时刻，这也是时代前进的必然步骤吗？难道将道德伦理统统抛却，让一切重回无序，会让他们过得比现在更好？”

    “谁知的呢？”莱威尔耸了耸肩，“我觉得这就是一群疯子，但他们的确有发疯的自由。不过我们也有自由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实在是太吵了，如果我没记错，家里还有一台收音机，我们可以自己开一个小小的舞会。”他觉得即使是跳他不擅长的舞步都比看这些人无端端地发疯要强。

    阿曼德失望极了。他完全没有想到那个他一醒来就注意到的声音竟是源于这样的场景。他自幼笃信天主，从来不讨厌束缚，甚至还会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来约束自己。所以，凡人们莫名地追求解放让他感到无法理解，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有朝一日，要是有吸血鬼也要求‘自我解放’，那恐怕将会变成一场灾难。”阿曼德喃喃自语地说，“我们走吧！让这些发了疯的凡人自娱自乐。上帝！要是他们的电影里也都是这种场面，我倒宁可放弃这个小小的爱好。”

    “凡人里也有各式各样的人。你不能否认有好电影存在。”莱威尔牵着阿曼德的手臂远离人群，“如果你想看，我可以直接买一些拷贝在家里放。”他看出来阿曼德在短时间内是不想再接触这些追求人性解放的凡人了。

    他们都觉得有些败兴。但是很快，阿曼德又将脑袋贴上了莱威尔的肩膀。

    “来打个赌吧！看谁先回到家。”美少年咯咯地笑着，“赢的那个要满足输的那个一个愿望。”

    “难道不应该是反过来吗？”莱威尔疑惑地问。

    “不不不，规则就是这样，不过你得保证全力以赴。” 阿曼德像是已经胸有成竹，“怎么样，同意吗？”

    莱威尔点了点头。这里距离他们的房子大概有三十多公里。这点路程对吸血鬼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进步了多少，跟阿曼德相比到底谁强谁弱。

    “那么我说开始就开始。开始！”

    阿曼德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前奔去，他的影子甚至拉出了几道重影。莱威尔也不甘示弱。他立即甩开脚步全速向前奔跑。即使如此，因为被阿曼德抢到先机，他始终差了美少年十多米的距离。

    眼看已经跑了一大半路程，莱威尔不由焦急起来。虽然输的那一个可以获得一个愿望，但他还是不想输给阿曼德。他跑得气喘吁吁，只想咬咬牙再往前追一小步。突然，他发现阿曼德从自己的视野中消失了！之前阿曼德好像向上跳跃了一下，但是随后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曼德！”莱威尔大声叫喊起来。

    “别担心，我没有事。”阿曼德突然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重新出现。

    莱威尔眨了眨眼睛。他没能看清阿曼德是怎么站到那里去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阿曼德骄傲地扬了扬下巴，“我学会飞行了。如果你想要胜过我，不妨飞着来追我。当然，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想一想，打算让我为你做些什么。”

    他再度向上一跃，瞬间消失在莱威尔的视线之中。

    莱威尔愣了一秒。

    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用两条腿跑怎么可能赶得上飞行？不过吸血鬼到底是如何飞起来的？这也太超现实了吧？好吧，吸血鬼本身就是超越认知的存在。

    莱威尔自暴自弃地走回家。他推开卧室的门，然后两条腿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样站在门口不动了。

    阿曼德就躺在床上。他的身上戴满了闪亮亮的珠宝。天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翻出了这些耀眼的宝石。但这对莱威尔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因为现在，这个美到令人惊艳的少年就只“穿”了一身珠宝而已！

    “你想好你的愿望了吗？”阿曼德侧过身面对房门。

    莱威尔的呼吸顿时粗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是今晚我不犯困的话……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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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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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少年的手指上戴着闪耀的宝石戒指，一条带流苏的金色颈链静静的躺在他的胸口。//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 看最新章节//纤细的腰肢上围了一条极细的金链,从上面坠下来的泪形蓝宝石刚好嵌在他小巧可爱的肚脐之中。他的一只脚踝上戴着一根由蓝绿色的土耳其石串成的脚链,上面连着的另一条更加细巧的土耳其石珠链则越过他的脚背，圈住了他白皙漂亮的大脚趾。

    大概是因为还未成年就经历了转变，阿曼德身上的毛发很少,那些由稀疏毛发形成的小小阴影在珠宝的衬托下显得尤其引入遐思。

    莱威尔只用半分钟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他爬上床，按住阿曼德的肩膀，将美少年摆成仰躺的姿势，然后将对方整个禁锢在自己的四肢之间。莱威尔大口吸气,他的背脊微微弓起,双眼紧紧锁定美少年的身躯，犹如一头蓄势而发的猛兽。

    “我的愿望当然是……”

    “嘘――”阿曼德微微撑起身体,用两根手指抵住莱威尔的嘴唇，“不要说。让我来猜一猜，看看我们是否真正心灵相通。”

    美少年光滑的大腿并在一起，随着他的动作向一侧微微转过一个角度，在莱威尔的大腿内侧蹭了蹭。这种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摩擦几乎让莱威尔想要发疯，可他的身体却偏偏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他多少有些尴尬。他还一直不知道吸血鬼应当怎样拥抱彼此。“我想……我想要知道……”高大吸血鬼的呼吸越发凌乱。

    “嘘――喝一点我的血。你会喜欢的，它现在的滋味。”阿曼德侧过头，将他最脆弱的部分暴露的莱威尔面前。他的一只耳朵上还戴着一个连着金色流苏的耳环。

    莱威尔想都没想就一口咬了上去。对于吸血鬼来说，食欲和性|欲总是联系在一起的，有时候前者甚至可以取代后者。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喝过阿曼德的血了。美少年血液中的滋味与从前截然不同，那是一种狂乱的带着渴望的味道。

    几乎就在血液流入喉咙的同时，莱威尔欣喜的发现了自己的变化。自从成为吸血鬼之后，他的这个部位还从未有过这么兴奋的时刻。那是一种久违了的雄性动物发|情的感觉，想要去征服的欲|望让他的眼睛微微发红。

    “你知道应该怎样做的对吗？”阿曼德的情况并不比莱威尔好太多。除了那至关重要的器|官依旧低伏在稀疏的草丛之中，他浑身都散发着想要的信号，脸上的红晕更是一路顺着脖子延伸到了胸口。胸前的果实因为兴奋而挺立着，平坦的小腹一下又一下地伴随着欲|望而起伏。

    莱威尔一把捉起阿曼德的双腿，将那两条修长的犹如白瓷一般的腿放在自己的腰侧。幽径的入口已经一览无遗。他红着眼睛用一只手以将自己抵在入口，另一只支撑体重的手所用的力道几乎要将床单抓破。

    “好像应该……先润滑一下？”最后的理智告诉他，长驱直入对承受的一方来说是一件危险的事。

    “不，进来。伤口会在瞬间复原，痛苦本来就是快乐的一部分。再喝一点我的血，我想要感受到你的全部。”

    莱威尔倒吸了一口气，美少年的话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力。他猛地挺腰将自己埋入对方的身体。撕裂的入口果然如阿曼德所说的立即恢复如初，犹如一道箍一样束在他的根部。

    这滋味简直比吸血更加刺激千倍百倍！

    原始的本能驱使着莱威尔不断发起攻击，他再次咬上美少年颈侧的伤口。流入口中的甘甜血液，和身下犹如被蛇缠住一般的紧致感叠加在一起，让他彻底忘记了节制为何物。直到阿曼德的呻|吟从低沉变得高亢，又从高亢变得低沉，他才猛然发觉自己好像喝得太多了。

    阿曼德手脚发软，犹如一个可以被随意摆弄的娃娃。这种感觉差一点让莱威尔继续沉沦。他费力地松开牙齿，用手臂将美少年紧紧抱住，然后一下又一下地进到最深处。短促的摩擦配合着美少年破碎的呼喊声，让他有一种已经彻底将对方征服的成就感。

    “别……别……”阿曼德忍不住发出求饶的声音。

    莱威尔松开箍住美少年背脊的手。他突然看到阿曼德还未曾有反应。这一发现让他不禁有些懊恼。他将自己拔了出来，绕到美少年的身后，侧躺着将美少年的腰抓向自己，然后又一次深深地挺进到紧窄通道的深处。他腾出一只手，拨弄美少年的前端。他不想阿曼德觉得他只想要一个人得到满足。

    阿曼德突然笑了起来。他抓住莱威尔“作乱”的手掌，将它按在自己的tun上：“摸这里，用力！”

    滑腻的触感让莱威尔瞬间就忘记了他的初衷。他狠狠扣住那块凉凉的软|肉，用力揉|捏起来。他们的姿势很快变成了阿曼德跪趴，莱威尔直跪在他的身后。这样莱威尔就能同时用两只手来摆弄阿曼德tun瓣。手指在凝脂一般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然后又很快消失不见。有时候莱威尔甚至会把两边掰开到最大，好看清自己到底是如何出入这具身体的。

    在决堤的快|感中失了一小会儿神之后，莱威尔懊恼地再次伸出手去抚|摸阿曼德的前端。“我想让你……”

    “给我你的血。”阿曼德艰难地转过头说。

    莱威尔愣了愣。阿曼德向前躺了一点，好让他们的身体暂时分开。然后阿曼德转过身，拉着莱威尔的手，指引他仰躺在床上。

    “吸血鬼的身体早已死去。”美少年张开双腿，扶着莱威尔依然坚|挺的部位缓缓坐下，“只有从同类的血液中获得‘非常想要’的信号，我们身体的本能才会被唤醒。啊……好深……今晚……今晚我本不打算要你的血。即使不能让本能完全苏醒，只要知道你因为我的欲|望而疯狂，就已经让我十分满足了。不过既然你想的话，不妨用你的血告诉我，你是否也非常需要我。”

    阿曼德沉下腰，借着腿的力量令身体不断起伏。他将自己的脸紧紧挨在莱威尔的脸颊旁。在莱威尔被转化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有一些未刮干净的胡须。现在，这些胡须横在两人之间，刺痒的感觉反而加大了阿曼德的快乐。

    这是一个成熟而又伟大的男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

    他一边蹭着莱威尔的脸颊一边想。

    “我可以咬你吗？”阿曼德将嘴唇贴在莱威尔的颈侧，下|身恶作剧似的猛地一坠。两人不由一起发出一声低呼。

    莱威尔闭上眼睛。他完全无法抵御这个已经活了将近五百年的吸血鬼的魅力。如果不加以克制的话，他怕自己等不到阿曼德吸上一口血，就已经再度失控将美少年压在身下蹂|躏了。

    脖子上传来了一下刺痛。阿曼德总是咬得很用力，莱威尔听到了他吞咽的声音。莱威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血已经在阿曼德身上起了作用。美少年青涩的器|官正在迅速充血，就连眼睛里都透出了一丝红光。

    “来，告诉我你有多想要我！”阿曼德撑在他的胸口上说，嘴角还有一丝没拭去的血迹。

    莱威尔几乎立即就扣住了他的腰上下挺动起来。

    阿曼德比刚刚还要热情百倍！

    从莱威尔血液中传来的渴望让他理智全失，再也无法担任引导者的角色。他就像是一头饥|渴的小兽，恨不得永远停留在最高峰上。他极尽挑|逗之能，把燃烧的欲|火点到白热。仿佛莱威尔的动作越是狂野，他就越是兴奋。

    吸血鬼并不会真正做到最后，但是他们的快|感却可以无限累积。短暂的失神之后，是一波波更加猛烈的欲|望狂潮。他们一直纠缠到红日初升才双双睡去，在醒来之后，又立即在彼此的血液中嗅到了想要的味道，再次交换血液持续这场连绵不绝的欢宴……

    “等一下。再这样下去你会对我上瘾的。”不知过了多少天后，阿曼德率先清醒过来。他依旧用下面的入口紧咬着莱威尔的凶器，这让这句话听起来多少有些没说服力。

    “你不会对我上瘾吗？”莱威尔侧着头看他，然后又忍不住向深处顶了一下。

    阿曼德一边吸气一边将目光投向别处。“我当然也会对你上瘾。”他喃喃地说，“但要是再这么一直做下去的话，我担心这张床会先一步寿终正寝。”

    “那换一张床？”莱威尔建议道，“或许我们还可以买几张备用的？”

    阿曼德：“……”

    两个吸血鬼最终没有去买上一打双人大床继续。因为阿曼德坚持认为，要想使他们之间的关系长长久久，他们就必须尽量保持对彼此的新鲜感。很可惜，长时间地流连在卧室被阿曼德视为是一种对新鲜感的极大消磨。最终，他们达成协议，最多只能用七分之一的时间来勾引彼此，也就是说一星期中的六天都是禁|欲期。

    当然，这个协议在仅仅坚持了三天之后就宣告破产。尽管阿曼德在事后坚决不承认第一个毁约的人是他，但之后却再也没有提出过任何新的协议。

    在如胶似漆地纠缠了整整一年，一连换过三张大床之后，莱威尔才终于想起了一个问题。

    “当初是谁帮你传递的消息？你还没有跟我说过，告诉路易我们应该去冰岛找你的人到底是谁呢！”

    阿曼德眨了眨眼睛，因为伴侣的后知后觉露出顽皮的笑容。

    “你不知道？他一直就在这里呀！”他用无辜的口吻说。

    作者有话要说：阿米豆腐，大家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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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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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冰原上的幻境

    “他就在在这里？！”

    莱威尔惊得目瞪口呆。片刻之后,在他听完了阿曼德的经历,才明白当初能够找到阿曼德是多么的侥幸。虽然阿曼德用一种平静的口吻在陈述过去，但莱威尔却忍不住心惊肉跳，每一个细小的差错都有可能导致他们永久分离！

    “桑提诺和艾力克走后,我昏睡了一小会儿。我尝试着让自己放松，进入艾力克所说的沉睡的境界。不过那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面对的依然是漫无止境的饥饿和寒冷。耳边只有风的声音，无数细小的雪沙被吹得飞扬起来，撞击着洞穴的入口。有一瞬间我突然忘记了自己是谁。我觉得我的手脚正在无限制地向外延伸,就连大地都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这种感觉舒适极了，让我忘记了身体上的所有痛苦,甚至有些飘飘欲仙。”

    “不过很快，我的精神再次被拉回体内。针刺一般的疼痛从头颅中传来,就像是有一条头上覆盖着坚硬甲壳的蛆虫正在脑中不断钻来钻去。这种痛苦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从前我经历过的所有酷刑跟它相比都成了儿童的游戏。”

    “更加让我痛苦的是，我无权选择死亡。上一秒我的精神还在茫茫冰原上驰骋，下一秒我却不得不蜷缩在一个残破的壳子里，被迫接受无尽的苦痛。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傻乎乎地瞪大眼睛看着洞穴顶部，等待疼痛减弱或是增强。我祈求天主赐予我解脱，一半的身体虔诚得犹如圣徒，另一半却在嘲笑这一半。”

    “看吧！看这个堕落的灵魂！他活该受这份罪！因为他背弃了最初的盟誓，用这个腐朽黑暗的躯体在世界上行走了数百年。既然他如此不想死，那就让他遭永生的罪好了。”

    “我感觉到自己流下了眼泪。事实上，我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眼泪。体内的血液就像是已经完全干涸了。在疼痛稍减的时候，我的灵魂漂浮起来，我看到了自己的身体。那是一副皮包骨头的骷髅。在成为骨架之后，我的模样丝毫没有比其他任何人更美一些。”

    “看看这焦黄松动的牙齿，看看这深陷的眼窝，再看看这些快要从头皮上脱落的发丝，它甚至没有一丝光泽！”

    “我想要尖叫。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活着的鬼！”

    “然后，一些银色的线从洞穴的入口处蜿蜒着向洞穴深处涌来。它们聚集在我是身躯周围，将它包裹起来，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蝉蛹。突然，耳边响起了教堂的钟声，还有唱诗班歌颂主的声音。一股吸力将我重新拉回肉体。”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站在一眼泉水上面。我的身体又恢复如初，它几乎没有任何重量地悬浮在水面上，冰凉的泉水刚好没过了我的半个脚趾。我看到泉水周围聚集着许多凡人，他们面目模糊，穿着古怪的服饰，正手拉手围绕着我翩翩起舞。”

    “我一步步向岸边走去。随着我的每一步，水面上多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等我走到岸边的时候，那些凡人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闪着银色亮光的小路。路面上镶嵌了会发光的石头。它们不断闪动的光辉像极了一个个人的心跳。我踩在那上面，完全感觉不到地面的寒冷。脚趾上沾的水珠在踩到地面的一瞬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我顺着小路前进，感觉到有什么人正在呼唤我。”

    “终于，我来到了一片汪洋大海前。这里有一个水的精灵。他告诉我，他已经被困在这个地方足足数千年了。他曾与上帝打赌，在输了之后不得不留在这里为上帝看守一本书。”

    “我有些好奇，想让他向我展示那本拥有无穷魔力的典籍。但他拒绝了我，说那不是凡人可以碰触的东西。我说，那可正好，我并非凡人，我拥有永恒的身体，我的身体刚刚经历过一次死而复生，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黑暗之子。他还是不同意。他说不要说是我，便是吸血鬼血脉的源泉，那些最古老的存在，也无法抵御那本书的魔力。”

    “我们在一起闲聊了许久，可能足有好几天吧！奇怪的是，在那期间我从不觉得困倦，仿佛在遥远的天边升起再落下的太阳对我丝毫构不成威胁似的。我猜想那是因为我正处于世界最北端，阳光的力量在这半年中被大大削弱了。”

    “他告诉我他很想离开。我点了点头，表示我们的目标不谋而合。我也一刻都不想继续在这个寒冷的地方呆下去了，虽然现在暖洋洋的日光正照在我身上，迎面而来的海风里全是热带才有的湿|热气息。”

    “我对他说起你，说起我们俩在南美洲的旅行，还说起了坎多布雷的魔法。他对那些精灵很感兴趣，恨不得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让他第二感兴趣的便是你。他高呼你是我的救星，我的生命正是因为有你的存在而变得绚烂。我恰好抱着同样的想法。那时候我虽然还没能察觉我的对你的感情，但在下意识中也认为你是我漫长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救赎之一。这就是我会对他提起你的原因，因为在那样一个玄妙的境地，唯有关于你的记忆让我坚定想要离开的信念。”

    “最后我问他，到底要怎样才能离开。他说他一直在等待一个契机。现在我来了，我可以带他离开。我不禁疑惑起来，为什么偏偏是我，艾力克和桑提诺不行吗，他们也都怀有幽冥禀赋。”

    “他告诉我，上帝在将他留在这里的时候曾经说过，只有他自己才能解救自己。我虽然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却欣喜于既然他必须依靠我离开，那他一定会想办法让我离开。”

    “果然，他询问我可以向什么人求救。我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也许睡上几十年可以让我恢复如初，但是他已经无法忍受哪怕再多一天的等待了。我们必须寻求外力的帮助。”

    “我首先想到了路易。这一刻我觉得身心都被希望包围着。如果你发现我失踪了，又长时间无法联络到我，一定会想办法找路易帮忙。即使你没那么做，只要能联系到路易，我就有机会离开冰原。当然，潜意识中我更期待第一种情况发生。”

    “很快，他兴奋地告诉我他已经联络上了你们两个！”

    “同时我也明白了我跟他的相见不过是在幻境之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的灵魂便脱离了我的肉体，他设法让我见到他，听到他讲话。在他联络上你们之后，我的灵魂又被送了回去。我再次感觉到了饥饿和寒冷，但是希望之火让我觉得这些都变得无足轻重了。他不断告诉我你们到了哪里。我甚至有些不耐烦这每隔几分钟一次的汇报。不过，在你越来越接近我身体所在的时候，我也越来越紧张，几乎无法连贯地进行思考。”

    “他跟我商量要如何帮助他离开。他必须暂时栖身在我的体内。但那样做无疑会对我造成巨大的负担。不要说是我当时的身体状况不好，就是在我的全盛时期，也未必能承受那样的磅礴力量。所以我不得不陷入沉睡。虽然我那么的想早一点看到你。”

    “接下来我知道发生过一场地震，就在他和我融合的时候。这种状态很奇怪，也许是因为我并非是真正自主地陷入沉睡，所以我还能对周遭有所感知。冰洞中的气流变弱了，后来，在钻冰的声音响起后，我才明白洞口因为地震被封住了。”

    “我知道你就在外面，仅仅隔了一道坚冰。我焦灼得几乎发狂，灵魂在身体内乱撞，却连睁开眼睛的力量都没有。他的情况比我好不了多少。我大概能想象出他的心情，在被困了数千年后他终于迎来了他的自由！”

    “在你终于抱住我的时刻，他也完全附在了我身上，之前他只是建立起了桥梁，并放入了一小部分意识。这下子我真的陷入了深度沉睡，过了大约一年才重新恢复到那种能够感应到周遭情形的状态。”

    “我日复一日地等待。他必须将自己一点点释放出来，只留下最初的桥梁。这样就能减少对我身体的负担，好让我清醒过来。我有无数句话压在心底无法对你倾吐。我们身体的接触让我感觉身心舒畅，但那却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我是多么喜欢你用手掌摩挲我的额头，每当温度离开的时候我心中都会涌起无限的遗憾。”

    “那天，当我发现能够开口说话的时候，亲爱的，我恨不能将你拉进我的回忆，好让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你！事实上，即使是现在，我依然觉得有说不完的话想对你说。我的人生还从未有过如此甜蜜的阶段，我真担心这一切只是我在冰洞中的幻想……”

    阿曼德在说完之后缓缓吐出一口气，他的目光忧伤而又美丽。

    “这当然不可能是你的幻想。”莱威尔皱着眉头看他，“虽然这比做梦还要美！你说的‘他’到底在哪里？他还附身在你身上吗？”

    阿曼德摇了摇头：“不，只有一点，作为帮助他移动的‘桥梁’。如果你想要看的话……”美少年站起身，推开落地窗，走到漆黑的阳台上。“把你的手给我，然后闭上眼睛。我让你看看他。”

    莱威尔不太理解闭上眼睛“看”是怎么回事。不过出于对阿曼德的信任，他还是走了过去，握住阿曼德的手掌，阖上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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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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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水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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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先是一片漆黑,夹杂着一些窜动的光点和光线。【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１３80０１００.cOm】这是当然的,闭着眼睛又怎么能看到东西？

    不过很快莱威尔就发现他错了,他“看到”他和阿曼德站在一起,周围是半圆形阳台的金属围栏。他们仿佛是悬空的，无论是近在咫尺的房间还是阳台下的草坪，全都被一层迷雾笼罩着。

    莱威尔注意到一根细线,颜色比银色稍暗一点，似乎偏向于一种晶莹的蓝色。它从阿曼德右手中指的一枚蓝宝石戒指上笔直向上延伸出去,就像是另一端绑着一个儿童最喜欢的氢气球。

    莱威尔的目光顺着细线缓缓向上，吸血鬼优秀的视力让他能在黑暗总分辨出这根直径不足两毫米的细线。

    这感觉简直就像是阿曼德正在放一个风筝！

    莱威尔仰起头，发现了震撼性的一幕。就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有一团蓝色的犹如充气垫子一样云彩。它很厚,也很平滑，完全凝成一团，没有任何散开的部分，和普通的云彩截然不同。它覆盖的面积大到恐怖，让莱威尔不禁怪叫起来。

    “天啊！这朵云……这朵云差不多罩住了整个旧金山！”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看不到那片云了。天空依旧像几分钟前一样晴朗，几颗星星高悬在东南角，云彩十分稀薄。

    “不，还要大。他恐怕足有一个州那么大。”阿曼德耸了耸肩，他已经对这一幕司空见惯，“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一个水精灵。他一直守在冰岛的冰层下面，为上帝看守那本书。”

    “水精灵……”莱威尔突然想到他在未来见到过的那些接受水精灵祝福并获得永生的人类。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你放走了他，上帝不会怪你吧？”虽然莱威尔本身并没有任何信仰，但是却深知阿曼德对于宗教的执着。

    “既然万能的主曾经留下那样的话，那他应该早就想到了我会做什么。”阿曼德一脸坦然。

    莱威尔想想觉得很有道理。要是没有这个水精灵，他就找不到阿曼德，至于那本书，管他呢！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天啊！那场地震，还有后来的火山爆发！该不会……前一次是因为他建立起了‘桥梁’，后一次是因为他彻底附在你身上吧？这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他就这样飘在城市上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问题？最多影响城市的气候？我不太清楚。”阿曼德耸了耸肩。

    莱威尔冷汗直流。怪不得加利福尼亚州的降雨量一年大过一年，几年前甚至成立了一个专家小组专门研究此事。要是这些专家知道降雨量上升全是因为有两个吸血鬼从冰岛带回了一个水精灵，估计会惊骇到连下巴都捡不起来吧？

    “那我们就这样让他在上面飘着？”莱威尔不确定地说。

    “不，他已经催过我很多次，想要获得完全的自由。不过介于我之前一直很忙，我让他耐心等候。”阿曼德无所谓地说。

    莱威尔觉得要是有谁比天上飘着的那团足有一个州那么大的名为水精灵的云彩更加大牌的话，那就一定是忙着跟他滚床单的阿曼德了。

    “干得好！”他对阿曼德竖起拇指。

    “不过……”阿曼德皱了皱眉，“我不喜欢随时随地被人看着，尽管对方只是一个精灵，和我们有着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我想我们最好还是早点把他送走吧！”

    “送到哪里去？”

    “太平洋的中心。他说他需要一大片海洋来容身。”

    夏威夷，星条旗下的第五十个州，位于太平洋的中心。相比其他热带地区，这里的气候更加宜人，有着世界上最迷人的海滩和最热情洋溢的草裙舞女郎。

    莱威尔在夏威夷群岛的拉奈岛上有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别墅。事实上，他拥有这座岛屿百分之五十一的所有权。在他的一个合伙人决心将这里建造成度假胜地的时候，他首先挑选了一个风光最美的位置留给自己。

    那是三幢屋顶被茅草覆盖的极富当地风格的建筑，内部有着世界上最奢华的装潢。事实上，在莱威尔带着阿曼德来这里之前，这里的预约已经排到了明年两月。他手下的许多高管在同一天遗憾地接到通知，因为大老板想要用这个地方，本来预定好的在夏威夷的假期被改到了世界上的其他地方。不过作为补偿，他们将有机会和新老板共进晚餐。

    是的，由于已经有足足三十年没有在公共场合露面，莱威尔不得不再次伪造了自己的“死亡”，好将资产再次转移到他的“独生子”名下。

    这无疑是财团内部的一场风暴。上一任老板出奇温和保守的做派使员工们对他的评价很高。很多最老一批的员工还对那次突如其来的涨工资记忆犹新。他们为这个家族企业工作了一辈子，深深希望它能越来越好。

    莱威尔预定了旧金山最好的一家酒店来进行晚餐会。他本以为阿曼德不会对这样的场面感兴趣，不过阿曼德却表示愿意与他一起出席。

    “我已经有很久不曾与凡人说话。我想知道这些刚刚兴起的……嗯……白领们的想法。”阿曼德解释说。

    “我觉得就我给他们的工资看来，他们都够得上金领啦！”莱威尔翻了个白眼，然后兴冲冲地打电话叫人上门来为他和阿曼德定做服装。

    几天后，晚餐会在愉快的气氛中落下帷幕。与会者得出的结论大致有三条。第一，根据旧金山总部中挂着的画像，新老板和前老板长得很像，要说两者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是不可能的。第二，新老板决定保留之前的一切政策，暂时是不用担心有人事变动了。第三，新老板可能是个同性恋，口味似乎偏向于纤细漂亮的男孩。当然，这些结论都被与会者作为第一手资料吞进了肚子里，不到恰当的时刻不会与任何人分享。

    由于之前莱威尔足足隐居了三十年，不久之后，一个经由人们脑补产生的故事便悄悄流传开来――

    什么前老板要美人不要江山啦，什么前老板对一个英国贵妇一见钟情啦（对于这一点莱威尔表示非常气愤，他第一不会喜欢女人，第二不会喜欢有夫之妇，他都拒绝过数不清的贵妇了。阿曼德：[摸头]我知道了），什么前老板最终没能赢回所爱回到美国后一直郁郁寡欢啦，什么三十年后对方告诉他当年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啦，什么在父子相认后没多久前老板就含笑而终啦……等等等等，各种版本不一而足。

    总之在这个故事渐渐走向为何新老板会喜欢男人胜过女人，这一点是否和他的母亲有关时，莱威尔和阿曼德已经踏上了夏威夷的土地。

    将水精灵完全释放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只需要靠近海水，水精灵会自动和海水融合。所以，他们现在最常做的事就是一人一张躺椅躺在沙滩上晒月亮。由于每次交换血液的结果总是发展成一场激烈的床上运动，阿曼德决心让莱威尔把他的过去原原本本地讲出来，而不再继续试图用血液拼图来拼凑出完整的场景。

    莱威尔对阿曼德说起了未来世界。阿曼德十分好奇，莱威尔每说一句话几乎都要被问上三个问题。这使得故事的发展变得尤为缓慢。莱威尔觉得他们现在就像是在进行吸血鬼版的一千零一夜。他倒是很期待讲完故事之后把阿曼德连皮带骨地“吃掉”。

    “你说你只是捏碎了装有水精灵的瓶子？你没有喝下去就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阿曼德皱着眉，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

    “是回到了1888年。”莱威尔纠正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吸血鬼了。”

    “真有趣，难道精灵的力量可以让你跨越时空？”

    “也许是别的什么，谁知道呢！在我那个年代，曾经一度很流行穿越类的小说。这种事情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原因，下楼买个包子也可能会穿越到古罗马去。反正我没喝那个，说真的，我一点都不喜欢水精灵。”莱威尔突然压低声音，“他听不见我们说话吧？”

    “其实我们正在他的体内，他需要降落下来才能和海水融合。”阿曼德的回答让莱威尔大惊失色，“不过他的确不知道喜欢和讨厌这两种情绪。精灵是和我们截然不同的生命形式。他们懵懵懂懂，随心所欲，甚至可以长时间无目的地做一件事，就好比供坎多布雷的女祭司驱策。或许他们比我们更加适合永生。”阿曼德的目光有些深沉。

    “切！像一坨云彩一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们的生活可比精灵快乐多了！”莱威尔不屑地说。

    “那倒是。”阿曼德对着天空喃喃自语，“和你在一起之后我的生活的确愉快多了。我甚至没功夫考虑这样的快乐是否是在犯罪。”

    “说起犯罪……”莱威尔舔了舔嘴唇从自己的躺椅上下来，走过去将一只手按在阿曼德的肩膀上，“你不觉得现在这个点很适合犯罪吗？”他的目光灼热得几乎让美少年想要退缩。

    “上来……抱紧我……”最后，阿曼德闭上眼睛，他的声音低得犹如一声叹息。

    第二天，留在沙滩上的躺椅残骸让莱威尔坚定了要买一张更加结实更加宽大躺椅的决心！

    快乐的日子一天天继续，吸血鬼们花了六年的时间来等待水精灵和海水彻底融合。在最后的一个夜晚，阿曼德摘下中指上的蓝宝石戒指，丢给莱威尔。

    “这是？”

    “水精灵留下的纪念品，随便你戴在哪儿。”阿曼德毫不犹豫地隐去了这是一件来自水精灵的馈赠，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救他一命的真相。

    莱威尔喜滋滋地拿着戒指比划了一下，决心戴到左手无名指上。

    “你瞧，这样大家就都知道我是有主的人了！”他向阿曼德炫耀。

    夜空下，美少年看了一眼莱威尔脸上骄傲的表情，突然撇过脸。不过很快他的后背就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好久木有宣传专栏了。欢迎大家包养我！有许多已经完结的故事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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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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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吸血鬼莱斯特

    “来看这个！”莱威尔将一本书递给阿曼德。他脸上兴奋的表情让阿曼德挑了挑眉。

    在看了清书的封面之后，阿曼德顿时对莱威尔的激动了然于心。“《吸血鬼莱斯特》？让我来猜猜,莱斯特终于忍不住跳出来解释了？这倒是好,他竟然也出了一本书！”

    “完全正确！”莱威尔亲吻阿曼德的嘴唇，在上面流连了好一会儿才松开,“连续两周蝉联北美销量冠军。这下子莱斯特可成了风云人物了！我还没来得及看书的内容。天！我应该先给路易打个电话！”

    莱威尔兴冲冲地拿起电话，在一连拨了好几次后不禁皱起眉头：“路易不在。等快到黎明的时候我再打一次吧！”他放下电话,走到阿曼德身边：“这本书上写了什么？”

    “一些陈词滥调,关于莱斯特的一生，其中绝大部分我都已经知道了。当然了,看这个潇洒不羁的小恶魔亲自写来倒是别有一番风趣。”阿曼德笑了笑，他的目光突然凝在一行字上，“噢，上帝！那些必须被照顾者！连我都不曾知晓的辛秘！真不敢相信,莱斯特竟然、竟然大大方方说出了关于他们的秘密！马瑞斯一定会气疯的！”

    “怎么了？”莱威尔听阿曼德说过马瑞斯一直谨守着一个关于必须被照顾者的秘密，阿曼德当年就曾经因此被桑提诺反复审讯折磨过，但他从来没有想要知道这个秘密。难道说莱斯特竟然将它公诸于众了？

    阿曼德的面色微微发白。他合上书，递给莱威尔，缓缓呼出一口气：“你来为我读吧，就像你之前曾经为我做过的那样！我怕我看得不够仔细。我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美少年的脸色让莱威尔大感心疼。他弄不清这种剧烈的情绪波动到底是源于莱斯特还是源于阿曼德的缔造者马瑞斯。“那好吧！我来给你读。”他在阿曼德身边坐下，将阿曼德抱到自己腿上，轻轻圈住。

    《吸血鬼莱斯特》是一部自传体小说。从这本书里莱威尔第一次清楚了解了莱斯特和他的家庭。那是一个没落的侯爵家庭，宁可饿死也绝不允许后代从事任何性质的“工作”。他的父亲甚至不允许他念书识字。莱威尔不禁想起莱斯特的母亲卡布里埃。造就女吸血鬼避世态度的多半就是这样压抑沉重的家庭环境了吧？

    莱斯特在年仅十九岁时就私自逃走去了巴黎。他想成为一名演员，在舞台上扮演最多情最倜傥的贵公子，在嬉笑怒骂间让观众随着他的表演而尖叫哀嚎。他的特殊气质很快就让他取得了成功，但是他同时也受到了一个吸血鬼的关注。

    那是梅格能，一个十五世纪的炼金术师，一个真正的离经叛道者。即使吸血鬼们全都十分痛恨他，但却都对他没有办法。这个强大的吸血鬼竟然是偷偷挖掘了一个吸血鬼的坟墓，夺走那个吸血鬼的血，从而将自己转化成吸血鬼的。

    梅格能对缔造金发碧眼的吸血鬼有着特殊的执着，终其一生都在试图缔造出完美的金发碧眼吸血鬼。有无数失败品陈尸在他的藏匿处。莱斯特无疑成了他最好的目标。

    梅格能在将莱斯特转化为吸血鬼后便自行走入了火中。他已经达成了自己的鬼生目标，莱斯特就是他最完美的作品！

    莱威尔在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缔造者。那个可怜兮兮的被永久生命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蓝眼睛吸血鬼，也在转化了莱威尔之后主动寻求了解脱。在这一点上他和莱斯特倒是颇为相似。当然了，他的缔造者并没有给他留下一个栖身之所和一笔巨大的财富。

    借着那笔财富莱斯特买下了他工作过的剧院。他活得潇洒肆意，除了不敢回到过去认识的人身边，他的生活几乎尽善尽美。

    直到他的母亲卡布里埃病重。这是莱斯特唯一无法放下的亲人。他将卡布里埃转化成了吸血鬼和他的爱侣。和卡布里埃急于离开凡人世界的想法不同，莱斯特一点也不想离开凡人的世界。他得意洋洋地展示他的魅力和财富，活得就像是人间的王侯！

    再之后的一段都是关于阿曼德的。莱威尔看得尤其仔细。书里详细描写了当时还秉持着撒旦教派的美少年是如何和莱斯特正面交锋，以及他是如何想要除去莱斯特这个离经叛道的毒瘤，又是如何被莱斯特所吸引，将他带到自己的秘密巢穴，试图用忱挚的言语打动他。不过莱斯特并没有为阿曼德停下脚步，他离开了巴黎，只是将那座剧院塞给了阿曼德，让他在剧院中学习如何“做人”。他自己则转而去寻找阿曼德口中不朽的吸血鬼马瑞斯。他的母亲也在这个时候因为观点不同离开了他。

    莱斯特竟然获得了成功！

    他在无数神庙和教堂中留下讯息，要求马瑞斯同他一见。在某个玄妙的境界，他终于收到了马瑞斯的讯息！不久之后，他见到了马瑞斯，这个古罗马时期的学者，还有他为必须被保护者建立起的小小神庙。

    那两个竟然是吸血鬼血液的源泉，最古老的吸血鬼女王和她的丈夫！

    女王和国王已经活了七千年！他们是古埃及的王者，是他们不朽的血缔造出世界上所有的吸血鬼。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们渐渐不再活动，也不开口说话，活脱脱像是两尊石头的神像。他们的故事渐渐失传。后来的吸血鬼知道了他们血液中的力量，就像寄生虫一样吸食他们的血液以增强自身。

    有一个埃及的长老，有一次竟然想要毁灭他们。他将女王和国王抛弃在沙漠中，让他们在第二天接受烈日的暴晒。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吸血鬼的血脉全都紧密相连。阳光并没有毁灭女王和国王，只是将他们的皮肤晒得稍稍深了一点。但是，全世界的吸血鬼全都因此而燃烧起来，九成以上的吸血鬼被活活烧死，剩下的最具力量的几个也被烧成一团焦黑奄奄一息。他们中的一个找到马瑞斯，将他缔造成吸血鬼，让他去埃及了解事情的真相。

    那个时候的吸血鬼全都被凡人奉为神灵，他们是夜深、狩猎之神、酒神……有着一个个信仰团体，却互相并不往来。所以，当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从模糊的心灵感应中得知这一切的起因是在埃及。

    马瑞斯找到女王和国王，取得了他们的信任。他答应照顾他们，不论度过多少岁月。他将他们供为神明，定期为他们提供血液。事实上女王和国王喝的很少，往往几个月才需要一次祭祀，马瑞斯将他们藏在秘密地点，每隔一段时间只需要去一次。这就是必须被照顾者的由来。因为女王和国王受到的一切伤害都会报应在所有吸血鬼身上，所以马瑞斯决定倾其一生照顾这对喜怒无常的神祗。

    莱威尔看得目瞪口呆。原来吸血鬼的历史竟是如此久远，而他的存在必须依托于女王和国王的存在！他看到女王阿可奇对莱斯特表现出兴趣，她甚至给了莱斯特她的宝血，而她的丈夫恩基尔则对此嫉妒万分。莱斯特在马瑞斯的帮助下逃离了那对可以缓慢活动的石像。马瑞斯告诉他，因为喝过女王的血，他的力量会大大增强，在对一般吸血鬼来说致命的伤势下，他仍然能够存活。这就是他之后被克劳迪娅刺伤后还能活下来的原因。同时，路易作为他在一百年间缔造出的第三个吸血鬼，孱弱却并不疯狂，也正是源于这最古老的血液。

    马瑞斯建议莱斯特去照顾他的凡人父亲，慢慢寻找他吸血鬼生涯的目标。那时候那位可怜的老侯爷已经瞎了双眼，在法国大革命中失去了所有的财产。莱斯特带着父亲来到新奥尔良，在这里犹如命定一般爱上了路易。

    之后的陈述和路易所说差不太多。只不过莱斯特从未在路易面前展示过他的全部魔力。那些被他杀死的凡人，每一个都不是像路易想象的那样无辜。虽然没有立下过誓言，但是莱斯特所杀的人大多都劣迹斑斑，只是他们都善于在人前隐藏，以至于路易以为他们都是好人。就连那些被莱斯特勾引残忍杀害的妓|女，也曾经用毒药毒杀过无数来找她们玩乐的海员。

    在书的最后几段，莱斯特提到了在被克劳迪娅重伤之后他是如何凄凄切切地拖着一条跛腿追到欧洲。他找不到可以帮助他恢复的血液，卡布里埃芳踪难觅，他又不想被马瑞斯看他的笑话，最后只能来寻求阿曼德的帮助。

    不过阿曼德却粗暴地让他指认克劳迪娅，杀死了那个鬼娃娃和她的“母亲”，然后将他推下了高塔，和路易一起离开了巴黎。他之所以不愿帮助莱斯特，是因为他认为莱斯特来找他只是为了他那从未给过他人的血液，而不是心存哪怕一点点的情谊。

    “怎么了？不念下去了？”在莱威尔停了大约一分钟后，阿曼德忍不住问。

    莱威尔面色古怪：“我在想，你是不是还爱着莱斯特。”

    阿曼德勾了勾唇角：“你说呢？”

    “你瞧，要是别人我兴许还有自信。不过和莱斯特比，这个家伙好像能讨到全世界人的欢心，他从一开始就深深吸引了你，回想一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怎么觉得我胜算不高呢？”莱威尔的话里泛起一股酸味。

    “我不介意再把他从高处丢下去一次证明我的心意。”阿曼德抬头亲吻了一下莱威尔的下巴，“你觉得帝国大厦的楼顶怎样？”

    莱威尔大笑起来：“你别这样！路易会伤心的！咦？你当时好像骗路易说莱威尔早就坐船回美国去了？”

    “反正在他伤势好了之后也是会回去美国的。”阿曼德耸了耸肩，并不否认他对路易撒了谎，“我其实并不在乎为了所爱的人撒一两个小谎。要是有一天你的哪个凡人情妇找上门来，我也一样会打发她走，用谎言瞒过你。”

    “阿曼德，那些有夫之妇的故事都是他们瞎编的！”莱威尔怪叫起来。

    阿曼德耸了耸肩：“好吧，好吧。告诉我书的最后写了什么？那些必须被照顾者的秘密泄露出去就泄露出去好了，反正那是马瑞斯和莱斯特之间的事。”

    “唔……书上说莱斯特回到美国，过了一段相当糟糕的日子，然后就陷入了沉睡。他今年才刚刚醒来，怪不得路易找不到他。喔，我的天！他竟然玩起了摇滚，把吸血鬼的故事改编进了歌词，还发了一张唱片！”

    “哈，真是太莱斯特了！这个叛逆的小子！然后呢？”阿曼德注意到莱威尔古怪的表情。

    “他说他收到了吸血鬼的恐吓电话，说要在他的演唱会上除掉他这个‘叛徒’。他还说……他还说他好像又听到了女王的声音。”

    一阵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打断了莱威尔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万人迷莱斯特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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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双胞胎

    “是大卫打来的。”莱威尔面色古怪地放下电话。

    “怎么了？”阿曼德好奇地问。

    “他们在莱斯特那里，大卫和路易。吸血鬼们威胁莱斯特,说要在他的演唱会上除掉他。路易正在劝说莱斯特不要去参加演唱会。”莱威尔皱了皱眉,觉得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他现在的感受,“就像在这本书的后记中写的，许多吸血鬼都讨厌莱斯特将他们的秘密公诸于众，他们把他叫做叛徒，扬言要毁灭他。当然，我很怀疑他们是否真的有这个能力。要是莱斯特喝过女王的宝血,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经过沉睡的身体应该更加强大才对。我觉得起码要是你这个等级的吸血鬼才能将他制服。”

    “噢，那些熙熙融融的雏儿，莱斯特会给他们一个教训的。单纯因为这样路易就要劝说莱斯特逃避？难道经过这么多年路易还不曾明白莱斯特的秉性？这个叛逆的小混蛋只懂得前进,从来不会退缩。”阿曼德冷笑着说。除了数量有限的那几个，他对于其他所有吸血鬼的死活都漠不关心。

    “不仅仅是这样，吸血鬼的数量正在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减少，好像有人正在猎杀我们。所以那些吸血鬼才会迁怒于莱斯特，认为是他的小说暴露了我们的存在。阿曼德，谁会做这样的事呢，杀死吸血鬼？难道会是凡人？”莱威尔想起了那些小说和电影中的科学狂人，他不确定是否真的有人会因为看了莱斯特的书对研究吸血鬼兴趣倍增，从而大规模地猎杀吸血鬼。

    “反正不会是莱斯特。”阿曼德耸了耸肩，“管他呢！那些恼人的雏儿越少越好。大卫打电话给你是为了什么？”

    “呃……大卫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吸血鬼的存在已经有几千年了，历史上还从未有过吸血鬼数量急剧下降的时候。另外，路易还听到了断断续续的讯息，那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的警告和求救信号。大卫觉得有必要通知我们，让我们回一趟旧金山。莱斯特的演唱会就在旧金山举行，他们现在都在那里。”莱威尔解释道。

    “警告和求救信号？”阿曼德皱了皱眉。如果是针对所有吸血鬼全体发出的讯息，除非那个地方距离路易更近，否则他应该比路易早一步收到才对。

    莱威尔立即看出了他的疑惑：“你收不到消息，因为发出消息的人好像是……马瑞斯。”

    阿曼德不禁瞪大了眼睛。

    最后两个吸血鬼决定连夜飞回美国。他们不得不冒险在飞机上睡一整个白天。这倒不是因为阿曼德关心马瑞斯的安危。能够使马瑞斯发出求救信号的只能是和女王和国王有关的事。万一这两个最初的吸血鬼落在旁人手中，那就等于全体吸血鬼的性命全都面临着危险。所以他们不得不选择马不停蹄地赶回旧金山。

    莱威尔的私人飞机。

    全部的遮光板都被放了下来，整个机舱中只有几盏小灯。两个长条形的箱子被固定在地上，上面写有小心轻放的字样。据说这是飞机主人不惜重金在夏威夷买下的艺术品，必须在第二天傍晚前运到指定地点。

    莱威尔躺在箱子里。他上飞机的时候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两个小时。习惯了和阿曼德一起入睡，他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有点失眠。

    现在到底算是几点？因为飞机是自西向东飞的，也许现在外面已经是白天了？阿曼德在另一口箱子里有没有睡着？如果自己也会心灵感应的话倒是可以和阿曼德再聊上两句。但是现在，要是用手敲箱子的话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莱威尔回忆大卫的来电。他左思右想都想不通到底谁会去猎杀吸血鬼。他并不担心对方会惹到他的头上，凭着他和阿曼德的实力，任何一个不开眼的混蛋都会得到应有的教训。但是这件事的确叫人费解。根据阿曼德的说法，世俗的宗教从来没有将吸血鬼视为仇敌，除非是头脑发热，坐镇在罗马的教宗压根不会没事杀几个吸血鬼来彰显圣力。那些从属于国家的秘密机关，莱威尔倒是略有耳闻，不过他们要是想对吸血鬼下手，应该把人抓起来加以研究才对，犯不着大开杀戒。还有就是类似泰拉马斯卡的玄学组织。要是他们下的手，身为泰拉马斯卡的会长，大卫理应收到风声。

    因为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莱威尔也只能认为，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的莱斯特果然不愧是个惹事精，这件事多半还是和莱斯特脱不了干系。他脑中一片混沌，抓起一条胳膊垫在脑袋下面，索性翻了个身想象阿曼德正躺在他的怀中。

    大概是阳光的魔力终于盖过了没有美少年在怀的遗憾，莱威尔终于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他甚至还做起梦来……

    梦境十分清晰。对于睡眠质量好到令人发指的莱威尔来说，他很少做这种能够清醒地认识到这是一个梦的梦。

    他看到有两个红发的女人，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应该是一对双胞胎。她们跪在一个石台面前，石台上是一个焦黑的人形。在她们的周围，环绕着数十个和她们的肤色十分接近的人。他们全都穿着古老的服饰，脸上带着亚洲人种特有的轮廓。双胞胎其中的一个，高举起一把匕首，自那烧得面目模糊的人形中挖出两块。她们一人手捧一块，口中念念有词，周围的人则全都跪伏在地上。这情形像极了某种献祭。

    正在这个时候，一小队骑兵自山坡下冲了上来。他们驱赶开双胞胎周围的人群，用长矛的杆子拍打掉双胞胎手中的东西，然后将她们一把捞起，像是牲口一样横在马背上。

    再之后便是一场血腥的屠戮。周围所有的人全都被骑兵们用长矛和短剑刺死。他们中的一些逃出了数百米远，最后还是被士兵们投出的标枪钉死在地上。双胞胎痛不欲生，她们哭泣着想要挽救她们的族人，却一个都无法拯救，就连自己也沦为了阶下囚。她们被绑在马上，运送了几天几夜，最后来到了一座宏伟的宫殿面前。

    后来的画面像是一场审判。双胞胎被判有罪。她们被带到一个广场上，一个男人当众强|暴了她们。然后她们被赦免回家。她们行走在沙漠中，孤零零好似两个游魂，曾经水润的嘴唇早就因为干渴而破裂，赤|裸的双足踩在犹如滚油一样的沙砾上，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实在走不动的时候，她们中的一个便用长发为另一个遮挡太阳。

    就在莱威尔以为这两个梦中的可怜人就要渴死在沙漠里的时候，这对双胞胎却幸运地遇上了一群沙漠的子民。他们好心地接济了双胞胎。一个老妇人指了指双胞胎其中一个的小腹，告诉她她已经怀孕。

    这无疑极尽耻辱，但双胞胎还是决定留下那个孩子。她们中的一个在沙漠中产子，那是一个小小的红发女婴，一生下来就被托给了好心人抚养。双胞胎想要回去，回到她们的家乡。她们跋山涉水，最终回到了那个地方。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片焦土。

    莱威尔以为这个逼真的梦境到这里应该已经结束。他甚至有闲暇的心思回想，这两个梦中的人物到底是以谁为原型。哪知画面一转，那对双胞胎竟然又被抓了回去。她们又回到了那座宏伟的宫殿。这一次她们面对的是更加可怕的刑罚。莱威尔看到她们其中一个被剜去了双目，另一个张开的嘴里全是鲜血，舌头不翼而飞。她们被装进两口石棺，由两队人押运，一队向东，一队向西，最后分别抛入海中，好让她们永世不得相会。

    梦境到这里才真正终结。莱威尔打了个寒颤醒来，深深体会到这个梦中蕴含的残酷意味。周围一片寂静。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他们在旧金山的居所。

    莱威尔伸手弄开箱子。果然，这两口木箱被严格按照要求摆在了地下室的中央。他立即跳出箱子，为阿曼德把箱子打开。

    美少年已经醒来。双目中还带着一丝迷茫。“双胞胎……双胞胎……”他低语。

    莱威尔吃了一惊。他温柔地抱起阿曼德的身体。阿曼德立即清醒过来，对他露出笑容。

    “你说什么双胞胎？我刚刚做了个梦，我梦见一对红发的双胞胎。”莱威尔将阿曼德的双脚放在地上。

    “什么？”阿曼德瞪大了眼睛，然后突然发出一声低呼，“上帝！这原来是一个讯息！怪不得我觉得这个梦境特别真实。这个梦竟然能影响到你，它一定来自非凡的地方。告诉我，你都梦到了什么。”

    莱威尔把自己梦到的东西一五一十告诉了阿曼德。他们走出地下室，在停车库里取出最快的那部车，按照大卫给的地址向着一个方向驶去。

    “你的梦和我梦到的几乎完全相同。”阿曼德在思索了片刻后说，“唯一不同的地方是你的梦更加清晰。我看到的画面总是断断续续，叫人分不清它的真实含义。”他扫了一眼莱威尔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有些怀疑是水精灵的戒指增强了莱威尔接收讯息的能力。不过莱威尔并没有听到马瑞斯的求救讯号，说明这梦境应该来自其他什么地方，起码并不是吸血鬼的心灵感应。

    “那对双胞胎，有人让我们同时梦到了她们。但这个梦到底有什么意义？”莱威尔疑惑极了。先是莱斯特的苏醒，然后是关于必须被照顾者的秘密，吸血鬼突然惨遭猎杀，还有这个古怪的梦境，到底是谁的力量在背后作祟？

    “我不知道。”阿曼德摇了摇头，“也许莱斯特知道些什么。我们必须及早和他见面。”

    他们的车子在路上和另一辆车擦身而过。阿曼德晃了晃神，片刻之后才突然叫莱威尔调头。他感觉到刚才过去的就是莱斯特和路易。就在莱威尔准备调头往回开的时候，另一辆车追了上来。车里竟是大卫。

    这时的英国绅士已经年近七十，不过他行动力依旧非凡。他没有和莱斯特同车，本打算留下等待莱威尔和阿曼德，后来却突然想起莱威尔要是从家中赶来，路上一定会与莱斯特相遇，他留在莱斯特的藏身处也就失去了意义，所以才会驾车急追而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马瑞斯到底传出了什么消息？”阿曼德急切地问。

    “莱斯特的演唱会，它就在今晚。路易没能说服他，事实上我怀疑世界上根本没人能说服他。”大卫倒是一眼就看穿了莱斯特的本性，“有不少吸血鬼都在朝这个方向赶来。他们中的一些只不过想要看一眼他们的‘前辈’，另一些则对莱斯特充满怨恨，打算来一次众目睽睽之下的谋杀。至于马瑞斯传出的那些讯息，还是让路易来告诉你比较好。它们太过模糊，我再加以转述的话就更加难以理解了。”

    “那真的有吸血鬼死亡吗？”莱威尔问道。

    大卫点了点头：“是的，几天之中有不少吸血鬼被烧死，光是泰拉马斯卡确认的案例就有六起。它们几乎遍及全球，要不就是一场有组织地屠杀，要不就是那个人会飞。”

    莱威尔不禁望了一眼阿曼德。他没有忘记阿曼德自沉睡中醒来后就学会了飞行的技巧。难道说猎杀吸血鬼的竟然也是一个吸血鬼？

    耳畔已有隆隆的音乐声传来，演唱会的场馆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竟然还没来得及让莱斯特露脸，他难道要做万年隐形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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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凯曼

    演唱会的场馆设在室外。远远就能望见莱斯特和他凡人乐团成员们的大幅海报。吸血鬼穿着白色衬衫，黑色燕尾服,系着黑色领带,另外还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俨然就像是从吸血鬼小说中走出来的人物。

    这不是莱威尔第一次看到莱斯特的面容。他的侧影已经被印在那本《吸血鬼莱斯特》的扉页上。微微扬起的下巴彰显着这个金发王子的优雅不羁，他眼神中的狂野和反叛几乎无人能及。莱威尔也不得不承认，此人魅力之强大，只堪堪排在阿曼德之后。他在第一眼见到他的好友路易时，也从没过如此直接的震撼感觉。

    会场外面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入口上方最显眼的地方写着开场前二十分钟谢绝入内。莱威尔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莱威尔用一叠百元大钞让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让开了一条路。

    场馆内的喧闹比上一次他和阿曼德在旧金山市中心那家夜店门口看到过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乐迷们穿得奇形怪状,浑然不在意他们的真正座位，只是一个劲地向前挤。保安们几乎被人流淹没，他们正高喝着试图组织起一道人墙。尖叫声不绝于耳,有的人甚至抢先放起了烟花。

    大卫突然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呼。

    “怎么了？”莱威尔转过头。他们三人不得不紧紧靠在一起,以防被人流挤散。

    “我看到了我的一个同事。”大卫高声吼道，在这个地方压根就别想用正常的声音交谈。大卫的目光落在前排的某个人身上：“我警告过她不要来这里，看样子她并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她是泰拉马斯卡的特别调查员，一个很有前途的孩子。抱歉，我得去把她拉出来，这个地方实在是太乱了。莱斯特和路易应该就在后台。你们要是赶不上在演唱会前和他们见面，不妨等到演唱会结束。”大卫一说完就开始费力地向前排挤去。他常年锻炼的身体并不输给任何一个年轻人。那小小一支银色的手杖为他赢得了更多空间。

    莱威尔看到了大卫想要拉出来的人。那是一个红发的女人，大约三十岁上下，身材娇小玲珑，五官中带着一种知性的美。这样一个人倒是丝毫不像一个摇滚迷，不过也许点燃她热情的原因是莱斯特的真实身份，毕竟她是泰拉马斯卡的成员。

    “这里有三十来个。”阿曼德拽紧莱威尔的胳膊，将嘴唇凑到他的耳边说道，“绝大多数是毫无用处的雏儿，但有几个却很强大。”

    “千年鬼？”莱威尔用口型问。他虽然没有阿曼德那样的心灵感应能力，却也可以从人群中分辨出好几个同类。惨白的肌肤和发亮的眼珠便是吸血鬼最显著的特征。

    阿曼德点了点头：“有一个和我的力量差不多，不过年龄应该是我的几倍。他的心思如此好猜，一点都不懂得封闭自己的内心。我读到了他的名字。马以尔。他看起来有些眼熟，也许我曾在马瑞斯那里见过他。咦？他也在注视着大卫想要去拉开的那个凡人女子。玛赫特的女儿洁曦？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千年鬼竟然是受命于人，来保护这个凡人女子？他朝我们看过来了。别在意，他读不到你的内心，也同样读不到我的。”

    莱威尔的目光和千年鬼马以尔相触。他金发蓝眼，长得十分高大，看起来开朗外向。他的视线在阿曼德和莱威尔身上停留了片刻，笔直的眉毛皱了皱，像是疑惑于无法堪破他们的内心。然后，他又再次将注意力放回到那个已经挤到舞台下面的凡人女子身上。根本无需读出他的内心，莱威尔就已经从他的表情中发觉了他的烦躁和紧张。

    阿曼德的手指猛然一紧：“那边那个，不，你还是别去看他。他的力量十分强大，可以轻易毁灭我们两个。这不像是普通的千年鬼。我怀疑即使女王在此，力量也应该只与他不相伯仲。喔！幸好！他好像对我们没有恶意。他提醒我们小心。他朝我们走过来了。”阿曼德踏前一步挡在莱威尔面前。他从未忘记过他对莱威尔许下过的誓言，他会尽他的全力保护莱威尔的生命安全。

    莱威尔转过头。他的心脏猛地收紧，犹如被铁锤狠狠击打了一下。那个正朝他们走过来的男人，他留着一头黑色的长发，戴着耳环和金手链。他的五官不像是欧洲人种，皮肤则泛着不同于普通吸血鬼的石雕似的特殊光泽。他似乎急于想要表示友好，就连莱威尔都隐隐听到了他的心声。他张开手臂，就像是要给阿曼德一个拥抱。莱威尔毫不怀疑这双手臂中的毁灭性力量可以轻易将阿曼德揉成碎片。他迅速冲上去，用力抱住了那个男人，甚至还用手掌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这个举动明显让来人感到高兴。“我是凯曼。”他自我介绍道，“母后就在附近。你们要十分小心，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离开这里。阿曼德，我知道你。你也是那两本书中的角色。这个是谁？是你的后裔还是你的伴侣？真奇怪我竟然无法听见他的心声。”

    “我的名字叫做莱威尔。别在意，我只是天生对心灵感应不太敏感。”莱威尔解释道。

    “女王就在附近？她真的一如莱斯特在书中所写，已经醒来了吗？她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想要听莱斯特歌唱？”阿曼德急切地问道。女王来到了旧金山，马瑞斯却传出求救讯号，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的。莱斯特唤醒了她。就像是许多年前他用小提琴唤醒了她一次并获得了她的宝血一样。这一次，莱斯特再度用音乐使她从长眠中醒来。”凯曼用低沉的语调说道。周围明明喧闹得不成样子，却无法阻止他的声音传入莱威尔和阿曼德的耳中。这个古老的吸血鬼所具有的魔力令人叹为观止。

    “母后正在大开杀戒。你们必须小心。你们有可能活得更久。不要想与母后相抗衡。即使她已经有数千年不曾动弹，但她却可以知晓一切。特别是在现在，最古老的那几个完全可以从电波中读到世界各地的信号，千万别以为有任何事可以瞒过她。”

    “大开杀戒？各地的吸血鬼死亡难道是女王所为？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阿曼德的眉头皱得死紧。一个开始活动的女王已经让他吃惊不小，更遑论一个四处屠杀后代的女王？

    “谁知道是为了什么！母后就是那样的人。她就算是要折下一根小草，也会对此赋予极大的意义。我们无法堪破她的内心。也许她只是觉得吸血鬼的数量太多。她要杀掉其中一些，留下另一些为她所用。别被她盯上，否则必死无疑。”凯曼低声警告。他在说完之后嘴唇依然蠕动着。莱威尔看出他似乎在用某种技巧和他们先前看到的那个金发蓝眼的吸血鬼马以尔对话。至于为何不用心灵感应，大概是害怕被女王发现？

    “那你呢？你也无法对抗女王？”阿曼德一脸凝重地问。

    “不，母后是一切力量的源泉。我无法抗拒她，我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可以。她已经彻底疯狂。就连那个照顾了她将近两千年的马瑞斯都被她封在冰下，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止得了她了。”

    凯曼的话让阿曼德大吃一惊：“你说马瑞斯被封在了冰下？”

    “别担心。你的缔造者并没有死。”凯曼对阿曼德的了解似乎全都出自那两本书，“有人已经出发去解救他了。她的名字叫做潘朵拉。辗转传递过来的讯息表明，她和另一个名叫桑提诺的同类已经找到了马瑞斯的所在地。喔，不！这个愚笨的家伙，他丝毫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心思。一旦女王读取他的内心，这将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啊！我得去阻止他，起码要警告他不要再暴露更多秘密。”大约是从马以尔心中读到了什么东西，凯曼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抛下莱威尔和阿曼德，转身向马以尔走去。

    “等一下。”阿曼德抬手抓住凯曼的胳膊。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和这样一个古老的吸血鬼接触让他本能地感到害怕。“玛赫特的女儿洁曦？你说的秘密是否就是这个？”这是他从马以尔心中读到的唯一解释不清的内容。

    凯曼的双目中放出两道亮光。他大力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是的。不要用你的心想这件事。用凡人的声音说出来，那样的话母后就无法从那么多的声音中捕捉到你我。那个凡人女子，她长得和玛赫特如此相像，她必定是她的后代，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被母后知道了玛赫特所在，她一定会想要报复。我绝不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我不能再跟你们说更多，我得去警告一下那个愚笨之极的家伙。玛赫特究竟是怎么想的，竟会派他来保护自己的后代！”

    “告诉我女王在哪里！”阿曼德急切地问。

    “我不知道。”凯曼回头说，“初代的吸血鬼之间无法相互感知，我们只能通过你们的心和你们的眼察觉到彼此。”

    凯曼一面说一面挤入人群，很快就站到了那个金发蓝眼的吸血鬼身边。马以尔似乎对他颇为忌惮，特意保持着距离与他交谈。

    “现在要怎么办？”莱威尔凑到阿曼德的耳边问道。

    要杀死吸血鬼的人竟然就是他们的女王，这件事倒是让人始料未及。从凯曼的话看来，女王似乎是被莱斯特的摇滚乐唤醒，离开了马瑞斯为她建造的神庙，甚至还将一直以来都在照顾她的马瑞斯封在了冰里。但是国王又在哪里？难道说他并没有同时醒来？女王重返人间后立即开始屠杀她的后代，这多少让莱威尔觉得有些担忧。这个疯狂的女神就在他们附近！

    “什么都不要做。”阿曼德的背脊有些僵硬，“任何事都有可能引起女王的注意。别离开我身边。即使到了最坏的情况，我也会尽力保护你。”

    观众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随着一串电子乐响起，金发吸血鬼和他的乐团终于出现在了舞台之上！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吸血鬼莱斯特！”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吸血鬼莱斯特！”

    “既然知道为何不上来杀了我？我们的兄弟姐妹们，你们为何不上来杀了我？！”

    莱斯特低沉的嗓音瞬间点燃了现场的气氛。他的脸出现在高达二十米的大屏幕上，发亮的眼睛，涂抹着腮红的苍白面颊，还有随着他动作扬起的金色发丝，无不显示出他的惊人魅力。

    一股狂热的激情席卷了全场！

    作者有话要说：偶也！莱斯特好歹说上话了！

    到现在为止，几乎所有重要的吸血鬼都出场了。他们的力量从高到低，依次是女王阿可奇、国王恩基尔、玛赫特、凯曼、艾力克、马瑞斯、马以尔、潘朵拉、阿曼德、莱威尔、桑提诺、莱斯特、卡布里埃、路易、亚森

    希望我没漏掉谁=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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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玛赫特的女儿洁曦

    莱斯特那非人的声音即便在落在莱威尔耳中也极具震撼性,更不用说他的那些凡人乐迷们。

    他们如痴如醉，跟着吸血鬼一道嘶吼，仿佛只有那样才能将情绪完完整整地释放。甚至有几个吸血鬼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莱威尔看到他的几个同胞露出獠牙冲着天空嚎叫。到处都是渴血的味道，这些狂热舞动的凡人身体，对于吸血鬼来说无异于一张摆满了美食的餐桌。莱威尔舔了舔嘴唇，他今晚还未来得及进食。虽然一天不吃不喝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但周围的气氛却鼓动着他燃起最原始的渴望。

    “天啊！这些无知的雏儿，他们害怕他，嫉妒他，仇恨他,却还爱慕着他！”阿曼德的喃喃自语被淹没在声音的洪流中。若不是吸血鬼有着听力的过人，连莱威尔都未必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他们打算在哪里动手？”莱威尔好奇的问。如果他没记错，这里还隐藏着一群想要置莱斯特于死地的杀手哩！

    “刺杀被安排在演唱会结束之后。他们不能留下证据,让世人知道我们的存在。他们打算将莱斯特碎尸万段，往每一块碎肉上淋上汽油，然后再付诸一炬。不过我很怀疑，他们能否继续保持冷静直到演唱会结束。这歌声中对鲜血的渴望并非雏儿们可以抵御。”阿曼德的目光凝在舞台上的金发吸血鬼身上。这个时候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何为人性的解放。这个向来叛逆不羁的莱斯特，正用他低沉嘶哑的嗓音，唱出对于黑暗和鲜血的热望。

    阿曼德看到那个名叫洁曦的凡人女子，她突然蹿上舞台，伸出手去触摸莱斯特的脸颊。眼泪自她的眼眶中滑落。她仿佛朝圣一般抱住了台上的吸血鬼。莱斯特也回抱住她。吸血鬼用非人的力量揽着女人的肩膀开始转圈。她就像是一架风车，随时随地可能被莱斯特抛向观众。她仿佛陶醉于此，眼睛微微眯起，丝毫不感到害怕。直到感觉到莱斯特的手指就快要松开，才堪堪露出惊讶的表情。

    但莱斯特并未将她抛向人群。他放下她，亲吻她的脸颊，然后又开始转身高唱。他衬衫的扣子已经解开到了胸口，黑色的领带被扯得松松垮垮。就像是为了显示他的力量，他轻轻一跳就跳到极高的地方，然后又轻盈地落下。

    观众中爆发出尖叫。莱斯特转了个身，将他那件黑色的斗篷甩向台下。十几个乐迷急忙伸出手去，想要感受斗篷上残留的吸血鬼气息。

    终于，一个保安冲上舞台抓住了洁曦。他半强迫地将这个凡人女子带出会场。阿曼德看到有一个雏儿跟了上去。那个可怜的雏儿心中已经只剩下对鲜血的渴望。金发蓝眼的吸血鬼马以尔距离洁曦还有一小段距离。阿曼德不确定他是否能及时救下她。看到这一幕的大卫跺了跺脚，用手杖敲击他前面的几个观众，想方设法走出人群。在更远的地方，阿曼德注意到那位不朽的长者凯曼也正在关注这个方向。

    他似乎和玛赫特有旧。

    阿曼德判断。否则的话何以会因为玛赫特的凡人女儿而担忧。凯曼说最古老的吸血鬼无法感知到彼此，所以他感觉不到女王所在。他想要让马以尔将玛赫特的行踪隐藏起来，好叫女王无法找到她。这不正说明了玛赫特也是最初的不朽者之一吗？

    看看这些吸血的幽灵，他们在今夜齐聚一堂！阿曼德有一种预感，今晚将会发生一件极为可怕的事。他无力阻止它发生，因为他的力量远远无法和最初的不朽者们抗衡。

    什么都好，只要不伤到莱威尔。

    现场的情况越来越脱离正轨，吸血鬼们的灵魂之音甚至超过了狂热的观众。他们的本性被莱斯特的歌声彻底唤起，这注定是一个被鲜血染红的夜晚。

    但是，是谁的血？

    这些雏儿不堪一击。也许他们能够仗着人多捉住莱斯特，但只要自己出手，路易的金发情人必将幸免于难。马以尔压根不懂得摇滚乐的精髓，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个名叫洁曦的凡人女子所吸引。阿曼德甚至读到了他心底的爱意。这个和马瑞斯一样老的家伙竟然在迷恋一个凡人吗？凯曼知道很多，但他的头脑像是还未从沉睡中彻底醒来。他胡乱的想要和在场的所有同类交流，警告他们快些逃离。但却从不知道，他那惊人的力量让所有人避犹不及。在所有人中，女王才是真正的杀手，自己在她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无法支撑。

    上帝保佑，千万别伤到莱威尔。

    阿曼德满腹担忧。他从不畏惧死亡，无论是在凡人的时候，还是在拥有了永恒的生命之后。但他无法承受分离。这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经折磨了他经年，他根本无法想象失去莱威尔可能带来的毁灭性后果。

    一个发了狂的吸血鬼朝着阿曼德冲来。他眼中已经看不出这个美貌少年和凡人的区别。理智被抛到了一边。现在他需要最合胃口的猎物。

    大开杀戒！

    阿曼德松开手，被折断脖颈的吸血鬼滑落在地。他冷峻的面容让周围的雏儿们大惊失色。他们同时收到了一条讯息。

    “别来惹我！别来！”

    雏儿们不由退开几步，避开阿曼德的方向。

    莱威尔皱了皱眉，伸手将美少年揽进怀中：“这很不对劲。再这么下去，场面会变得无法控制。”

    “凯曼会想办法控制住局面。虽然我很怀疑他的耐心是否足够支撑到演唱会结束。”阿曼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黑发吸血鬼。

    这个古老的不朽者正试图用心灵感应冲击那些雏儿们的内心，好让他们恢复理智。他粗暴地将一个雏儿从一具凡人的尸体上拉扯下来，丢到一边。随着越来越多的吸血鬼露出獠牙，凯曼的忍耐似乎也到了极限。

    舞台上，莱斯特的歌声突然变了调子。燥热和狂野瞬间被极富节奏感的歌词所取代，人们愣了一会儿，仰起头，将手臂举向天空。他们开始随着莱斯特的高唱声做出欢呼膜拜的动作。雏儿们对视一眼，纷纷走出人群。演唱会就快要结束，他们必须先去莱斯特离开的路线上埋伏。阿曼德知道他们中的几个带着武器，那是一把把雪亮的镰刀。

    “去找路易！”阿曼德扯了扯莱威尔的胳膊，示意他跟上自己的脚步。要用心灵感应找到路易所在，这对阿曼德来说再简单不过。莱斯特必定会带着路易一起离开，只要找到路易，他们就能及时出手阻止那些试图挑事的雏儿。莱斯特是女王的宠儿，若是让他受伤，阿曼德想象不出会发生什么。

    路易正站在后台。他的眼眶中饱含着血泪。他为他的情人感到骄傲，同时也深深地为对方的安全担忧。

    “喔，你们来了！这真是太好了！”路易给了莱威尔和阿曼德一人一个拥抱，“大卫呢？你们没有见到他？”

    “他还有事要做。一个泰拉马斯卡的成员也在这里。”阿曼德解释道。

    “你们看到那些人了吗？他们一个个恨莱斯特入骨，打算在今晚将他除掉！”路易说的当然不是凡人，而是那些潜伏在凡人中的吸血鬼。

    “别担心，那些人里连一个千年鬼都没有，没有人能在我们面前伤害莱斯特。关于女王，我还有事要问他。”阿曼德信誓旦旦地保证。

    “莱斯特唤醒了女王。他对我说起过那个梦境。这几天我总是梦到那对红发的双胞胎，而莱斯特却还在梦中见到了女王。”路易说道，他的表情焦躁无比。

    喔，红发的双胞胎！那个人类女子洁曦可不就拥有一头火红的长发？阿曼德心底突然泛起疑云。

    “他说他看到了马瑞斯为女王和国王建起的神庙。”路易继续说道，“那神庙在极深的地下。马瑞斯将电视带到了那里，正是电视中传出的音乐声惊醒了女王。女王不再是一座活生生的雕像，她又能活动如常了。她对莱斯特说，过来。然后梦境便戛然而止。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觉得女王对莱斯特必然怀着某种特殊的感情。”

    “毋庸置疑，她爱他！”阿曼德露出严酷的表情。

    “上一次她为了他而活动，甚至引来了国王的嫉妒。莱斯特差一点为此丧命，可以想象女王再次听到莱斯特歌声时的惊喜。问题是她想要做什么。还有那个关于双胞胎的梦境。我们所有人都梦见了双胞胎，这必定是有人在向全体吸血鬼传递讯息。那不可能是女王的声音，从梦境的内容看来倒有些像是她的仇敌。”

    阿曼德突然想起了那个神秘的马赫特。玛赫特的女儿洁曦……红发的凡人女子……

    “但我们无法失去女王，我们永恒的生命全都依托于她而存在。”阿曼德总结道，“女王正在屠杀吸血鬼，要是她的仇敌站出来反对，我们到底要站在哪一边呢？”

    “我不能让她带走莱斯特。”对于这一点路易倒是异常坚持。

    幕布外的舞台上开始燃放烟花。

    “演唱会结束了！快走，我们要快些带走莱斯特！”路易向着舞台的方向跑去。

    几分钟后，莱威尔和阿曼德终于和莱斯特面对面了。刚刚结束了一场激动人心的演出，金发的吸血鬼兴奋极了。他大叫着阿曼德的名字，好像阿曼德的到来是特别为他准备的一个惊喜。他问阿曼德对这些歌曲的感受，兴致盎然地打量曾在路易和大卫口中出现过许多次的莱威尔。

    莱斯特打算请他们到家中做客。他的藏身地距离旧金山不过数十公里。当然，他们必须一同离开。因为路易已经开始拉扯莱斯特的手臂，叫他快些去往停车场。

    四个吸血鬼一同走出专用通道。阿曼德早就察觉了埋伏在这里的人。那是几个手握镰刀的雏儿。他们忽然一齐高喊着朝莱斯特冲来。阿曼德和莱威尔对视一眼，打算解决这些前来找死的同类。莱斯特的脸上露出激动的表情，他也有些跃跃欲试。

    突然，他们面前亮起几团火光！

    那些雏儿们竟然毫无预兆地燃烧起来了！火焰从他们的口鼻和四肢中窜出，瞬间就吞没了他们的身体。他们的头颅爆裂开来，焦黑的眼球落在地上。几个走过的观众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恐慌的惊叫声穿透耳膜。

    阿曼德愣了一下，路易已经开始拉着莱斯特朝着车子的方向飞奔。阿曼德和莱威尔立即跟了上去。意外的是，这里竟也有埋伏！一群雏儿将他们团团围住，然后又很快变成了一支支被点燃的人形蜡烛。

    莱斯特吃惊极了。他的战役还未开始就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这些人想要来找他的麻烦，却被隐藏在暗处的力量一一消灭。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外面开了进来，车窗放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上车！”卡布里埃，这个在荒野中与野兽为伍的女吸血鬼也来救助她凡人时的儿子。莱斯特欣喜若狂，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他的母亲了。

    阿曼德示意莱斯特坐在前面，他、路易、莱威尔奔向后座。就在莱威尔的手搭在车门上的一瞬，他脸上突然露出狐疑的表情。接下来，阿曼德看到了让他肝胆俱裂了一幕。

    一些青色的火焰从莱威尔身上喷了出来！

    莱威尔没有感觉到热度。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正在被缓缓烧成棕黄色的手掌，一股可怕的无力猛地感向他袭来，这感觉就像是突然被人抽干了全身的血液。莱威尔清晰看见的最后一幕，是猛地朝他扑来的美少年，以及从那双褐色眼睛中涌出的血泪！

    作者有话要说：找不到断点，最近老是爆字数，写得好high，希望jj不要抽，我还想看留言啊啊啊啊啊啊【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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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莱克

    莱威尔感觉到自己正在天空中飞翔。

    云层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的身体轻盈得犹如一片羽毛。他不知道将要去往何方,只知道阳光正在他的身后追赶。

    只差一线。

    只差一线就能突入黑暗！

    他看到了昼的半球和夜的半球的分界线。那是一条刺目的界限,不是黑就是白。他急于遁入黑暗,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还毫发无伤地在阳光下飞行。

    白色的云终于变成了黑色。一股凉意驱散了吸血鬼内心的焦灼。前方有一道微弱的光芒在呼唤他，那并不是任何人为的照明,而是某种和他有着极深联系的东西。

    莱威尔被吸引了。他飞速穿过云层,朝着那道光芒飞去。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具备形体。他是透明的,毫无质量的，好似一个幽灵。

    片刻之后,他终于看清了光芒的来源。那是亚森,他的第一个后裔,他的老友。银眼睛的侦探双眉紧锁。莱威尔惊讶地读出了他的内心,脱离身体之后他好像自然而然就拥有了这种能力。从几个小时前开始,亚森就在不断接收到各式各样的讯息。它们大多是凌乱的，不可读的。但也有些携带着有意义的字眼。那是吸血鬼死前发出的惨嚎和警告，她来了，她在杀死吸血鬼，杀死他们中的每一个。

    侦探为此心神不宁。他不打算再在这座东方城市中呆下去了。他要返回美国，向莱威尔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曾经给莱威尔在夏威夷的别墅去过一个电话，得知莱威尔已经离开。但是莱威尔在旧金山的固定电话依旧没能让他找到要找的人。侦探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联系到数量众多的同类发出的最后警讯，他觉得有必要去到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比如他的缔造者身边。

    在亚森的身旁，莱威尔看到了一个年轻人。他有一双狭长的东方式的眼睛，身材偏向削瘦，年龄最多不超过二十岁。他的面色苍白，几乎和吸血鬼的肤色接近，但眼睛下面却有两块明显的青痕。这个人看起来简直就像是长时间缺乏睡眠，但他的目光却十分清澈，正在用一种较为含蓄的方式关心着亚森的行止。

    亚森察觉到了危险临近。他已经联络好了飞机。那实际上是一架军用飞机，亚森靠着关系才得以暂时借用。他将油门踩到最底，一辆老式的轿车载着两人朝机场的方向飞驰。

    莱威尔就跟在他身后。一股磅礴的力量正在接近他们。

    是女王！

    莱威尔第一时间做出判断。女王的飞行能力让她可以在全世界范围内追逐黑暗。也只有她才有屠杀吸血鬼的能力。莱威尔甚至体悟到了女王是用什么方式在他面前将那些雏儿点燃。那是上古吸血鬼才有的，将精神意念化为武器的能力。她引燃了他们的血液！

    天后的火焰焚毁了吸血鬼的力量之源。她已经杀死许多，正准备将剩下的也一并杀死。莱威尔不禁开始担心阿曼德。不过他知道他的伴侣还没有死。这不是从任何证据中推断出来的，他只是知道。他以灵魂的姿态来到了这座远东的城市，力量却比他拥有肉体时更加强大百倍！

    女王正在迫近。莱威尔惊讶地看到那个东方人悄悄放下车窗，往窗外丢了连个纸团。在他们的车驶离之后，那两个纸团竟然变成了两个可以活动的纸人。它们朝着另一个方向飞驰，成功转移了女王的注意力。很显然，女王并不依靠视力来感知，而那两个纸人中的一个，气息恰好和亚森相同。就连莱威尔在隔着遥远的距离时也分辨不出纸人和亚森本人之间的区别。

    终于，亚森顺利抵达了机场。他跑上扶梯，一下拉开舱门。东方人明显地松了口气。他抬起手臂小幅度地挥舞着。正在这个时候，女王却疾飞而至！

    一道精神波动犹如利刃一般朝着亚森袭取去。莱威尔知道，一旦它接触到吸血鬼的血液，那血液就会立即燃烧起来。他想都没想就拦在了亚森面前。青色的光辉从他的灵魂中爆发出来，将侦探整个人都包裹起来。精神波动被猛地反弹回去，女王惊讶地吐出一口鲜血。

    “走开！否则要你好看！”莱威尔借着亚森的身体说。

    青色的光辉在他周围不断收缩扩张，就像是一团不受重力影响的水滴。

    女王退却了。她无法击穿这层奇特的力量。

    现在，莱威尔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穿过一个通道。他已经看不到亚森了。周围只剩下许多飞掠过去的亮蓝色光点。当他再次感觉到重力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已经回到身体中了。

    他睁开眼睛。阿曼德就躺在他的身侧，脸色白得吓人。

    莱威尔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女王点燃了他全身的血液，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死亡。阿曼德察觉到了他的大量失血，立即将几乎全部的血液给了他。事后阿曼德胡乱地补充了一些凡人的血液，便迎来了白天。莱威尔还能感觉到那些带着凡人气息的血液在美少年的血管中流动。

    房间里没有光。这是一间位于地下室中的客房。莱威尔能感觉到这一点。他现在具备一种强大的空间感知能力，甚至能描绘出周围几公里内的所有物质组成。

    “出来！”他抬起手腕，对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说，“我知道你在里面。”

    先是一道极细的线。莱威尔发誓他曾经见过这样的线。然后在细线笔直向上延伸了一小段之后，细线的末尾冒出了一小团云彩。那真的只是一小团，还不及莱威尔的巴掌大。云团呈现出浅浅的蓝色，简直就是儿童的涂鸦作品。

    莱威尔好奇地用食指戳了戳云团。他本以为留在戒指里的是那个体积巨大的水精灵。

    “别乱动！”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莱威尔肯定这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一种语言，但他就是能理解它。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戒指里？”莱威尔还记得在他的血液被点燃的一瞬，有一股清泉般的力量从他的手指遍布到他的全身。

    “我的名字叫做莱克。我是世界上最古老最强大的水精灵。”

    莱威尔皱了皱眉。

    “……的弟弟。”

    “等一下。”莱威尔疑惑地摸了摸下巴，“我以为精灵并没有父母兄弟的概念。”光是想象这两团体积相差巨大的云彩是由两团更大的云彩生下的俩兄弟，就让莱威尔的嘴角忍不住开始抽搐。

    “是的，我们并没有父母兄弟。但是我和塞尔的关系就像你们所说的兄弟一样亲密无间。”莱克的声音中带着小小的得意，仿佛和那个庞大无比的水精灵亲近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精灵……到底是如何产生的呢？”莱威尔好奇地问。

    “我们中的大多数自亘古以来便已经存在，但也有一些，比如说我，是在一个契机下诞生的。新生的精灵很受古老的那些喜欢，但那也仅限于力量普通的精灵。最强大的那几个，从来不屑于和新生的精灵为伍。所以你瞧，作为塞尔唯一承认的‘弟弟’，我的伟大也是毋庸置疑的！”

    莱威尔打了个哈欠。这不能怪他。现在是在白天，平时这个时候他早就抱着美少年睡着了。他的这个动作立即引来了莱克的愤怒。小小的云彩在细线的牵引下绕圈乱转，倒有些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

    “好吧，好吧，你别生气。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戒指中的？是你让我在女王的火焰中存活下来的吗？”

    “正确地讲，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会进入那枚戒指只是因为我太想念塞尔了。早在你来到这个时代之前，我就已经跟着你了。否则的话，你以为是什么力量保护你不受火焰的伤害？”

    这个答案倒是始料未及。

    “在我来这里之前？到底是在什么时候？”

    “这是我的秘密使命，不到恰当的时候绝不能透露给你分毫。”莱克一本正经地说。

    “那现在我到底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可以在白天醒来？”

    “你的身体已经不再和女王有所联系，我的绝大部分力量也融合在了你的体内。这就好比……原先你只是一个将军，可以统御女王赐予你的大军。但是现在，不但你的士兵人数扩大的千倍百倍，你也成功谋反，获得了独立指挥的权利。”

    “……谢谢你。”虽然这个名叫莱克的精灵说话有些不靠谱，但他不仅保护了莱威尔的生命，更将自己的力量赋予他，这让莱威尔十分感激。

    “这没什么！为了我的秘密使命，我愿意付出一切！”小小的蓝色云团轻轻抖动着，像是要显示他的决心。

    “哈哈哈！你的样子真有趣！无论如何，能够摆脱女王的控制总是一件好事。在得到了你的力量之后，我会有什么不同？”莱威尔笑着问道。

    “你不再惧怕阳光。虽然最古老的吸血鬼也不惧怕，但那跟你的情况是两回事。我的力量让你免受任何形式的高温、火焰和光线的伤害。你身体的恢复力更胜从前。哪怕是被粉碎成千百万片，你依旧可以像水一样重新凝结。当然了，坏处就是无论如何你都杀不死自己。至于其他的，我的力量已经和你原本的力量融合，我也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你可以自行探索。也许第一步是尝试一点别的食物？”

    莱威尔想象了一下他记忆中仅剩的几样和美味挂钩的食物，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提不起兴趣。“好吧，也许以后我会试试，但不是现在。”他叹了口气，“用你的力量可以对抗女王吗？她是我目前要面对的最大威胁。”

    “当然，女王不是问题！那个半人半精灵的家伙如何跟我相比？不过……不过你最好还是等上几千年，等我的力量再强大一点。呵呵，当然了，保护你免受伤害完全不是问题。”

    莱克的后半句话让莱威尔明白，他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击败女王。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必须回到戒指中去了。”云团晃动了一下。

    “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

    “你和塞尔，你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兄弟，曾经去过古老的东方，做了一只猴子的坐骑？”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欢迎莱二2.2版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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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飞行

    莱克并没有回答莱威尔的最后一个问题。他像是恼羞成怒一样直接缩回了戒指里。

    莱威尔挠了挠头皮。他觉得答案应该是肯定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水精灵的形象都跟大师兄的筋斗云太过相似了。所以……莱克没有回答大概是因为害羞？（莱克：……）

    莱威尔伸个懒腰，端详起睡梦中的阿曼德。

    这于他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经历。因为阿曼德一贯比他晚睡早起,他还从未有过仔细观察美少年睡颜的时候。阿曼德的古老血管中正流淌着尚未被消化完全的凡血液。他的体温很低，摸起来甚至感觉有些冰凉。

    莱威尔皱了皱眉,侧躺下来，将美少年圈入怀中。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纯熟无比,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会不会打扰到阿曼德的睡眠。

    阿曼德并没有醒来。他的表情甚至有了一瞬间的松动。莱威尔黑暗中观察他长长的睫毛。它们中的每一根都让莱威尔感到心痒无比，他不禁伸出手去触动它们。这个美丽得不似间该有的少年,他是属于他的，从心灵到身体。莱威尔突然想起,他好像忘记问莱克，到底为什么他的灵魂回到身体中后便失去了心灵感应的能力。但他其实不想读取阿曼德的内心,他更喜欢慢慢了解。就像阿曼德曾经说过的，他们有的是时间来了解彼此。

    莱威尔并不觉得有一天他会对自己的伴侣感到厌倦。这个容貌永远驻留十七岁的美貌少年，他的心灵就像是一本艰涩难懂的书。有长期自压抑带来的冷酷和残忍，有年轻才有的好奇和执着，也有北方民族所特有的坚韧和勇气。无论阿曼德是一个怎样的，他这本书的封皮上却已经写下了莱威尔的名字。他爱他。这一点从来不需要被怀疑。为此莱威尔愿意花费无尽的时间来读懂他的伴侣，他永世的挚爱。

    “可愿意将目光一直放这样的身上？”

    莱威尔喃喃低语。

    “没有漂亮的外表，没有出色的头脑，不懂得那些宗教的条条框框，不懂艺术，不懂音乐，不懂舞蹈，甚至也不怎么懂得歌唱，唯一的强项就只有格斗和射击。只有一份对吸血鬼来说可有可无的小小产业，本质上不解风情，和情趣更是绝缘。可愿意将目光一直放这样的身上？”

    “噢，根本不用问，因为从来不曾舍弃过任何一个爱的。是何其有幸，能想要一个伴侣的时候适时地填充了这个位置。曾对说感情需要经营，自认为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情，但的不足实良多，也只有会被从未来带来的一两点浅薄想法蒙住眼睛，一心想要和缠绵永世。唯有用行动回报的真心。还从未有什么心中占据过如此重要的位置。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这个白天许下诺言，和一起走到世界尽头。如果违反，便罚更加爱……”

    莱威尔亲吻阿曼德的嘴唇。他的动作轻柔得就像是亲吻一件珍宝。然后他又无声地大笑起来，把美少年摆成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开始睡觉。尽管他已经有了白天活动的能力，但他根本不想和阿曼德活两个时间。

    *

    “惊喜！”

    阿曼德的目光迷离了一阵才得以重新聚焦。“噢，莱威尔！”他伸出手，触摸莱威尔的面颊，欣喜于昨夜留下的烧伤已经于彻底痊愈。莱威尔的皮肤就跟从前一样，甚至更加莹白，这正是他所爱之的容颜。

    “已经全都好了？！”美少年的语气中透出明显的欢喜。

    莱威尔点了点头。他不但已经从烧伤中痊愈，甚至力量也有了很大的提升。“对不起，让担心了。们……这是哪里？”

    “莱斯特的藏身处。距离旧金山大约四十公里。”

    阿曼德向莱威尔解释他被“点着”之后发生的事。

    青色火焰冒出来的一瞬，阿曼德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他宁可火焰中熊熊燃烧的是他自己。但是火焰接触到他身体的同时便立即熄灭了。莱威尔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他的皮肤呈现出焦黄的颜色，就像是一块被烤得干巴巴的肉块。这让阿曼德想起了许久之前，他那些被生生烧死火焰中的凡手足。现，他的伴侣，脸被烧得变了形，只能依稀分辨出五官，头发更是第一时间就被烧成了卷曲的无法名状的东西。

    极大的恐慌向美少年的心中袭去。他抓住莱威尔的身体，将他塞进车里。还好火焰熄灭之后，莱威尔的体温就犹如常。他们公路上疾驰。阿曼德的面色铁青，另外两个吸血鬼也沉默无语。这股可以无形中烧死吸血鬼的力量让他们感到胆寒。对方虽然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放过了他们，却未必会一直留下他们的性命。

    他们抵达了莱斯特的藏身处。阿曼德一言不发地将莱威尔放沙发上。他很快发现了莱威尔的不对劲。吸血鬼的体内缺乏血液的力量。美少年撕开自己的血管，将血液灌进莱威尔口中，直到他再也挤不出任何一滴为止。他瘫坐沙发上。莱斯特弄来了两个凡。他们已经无暇考虑这两是否无辜。阿曼德急需血液的补充，否则他将形同死。他咬开一个年轻男的血管，费力地将生命之泉吞进自己嘴里。杀第二个的时候要好一些，但是之后阿曼德依旧感到十分无力。

    莱威尔的心跳稳定下来。他皮肤上被烧裂的伤口一点点缓慢地平复。阿曼德告诉自己，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吸血鬼的伤势总有一天能够复原。莱威尔曾经等过他三十年，而他并不介意为莱威尔等得更久。他唯一感到庆幸的是，这看起来并不十分痛苦。至少莱威尔没有像那些雏儿一样发出惨呼。

    莱威尔的样子形同鬼魅，阿曼德却毫不意。他抱着伴侣焦黄丑陋的形体，亲吻他看不出形状的嘴唇，和他一起迎来白天。

    “这么说来得到了水精灵的力量？”

    现，阿曼德的心情放松了好多。他不愿起床，将整个枕都莱威尔身上。他的手肘压着莱威尔的胸膛，双腿则和莱威尔的叠一起。他时不时用手指抚弄一下莱威尔嘴角边的旧疤痕。

    “是的，虽然还不知道要怎样使用，但现丝毫不畏惧火焰。也许应该尝试去做个消防队员？”

    阿曼德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他用力捶了一下莱威尔的胸口，用一种近乎无奈的语气说道：“先等们解决了这件事，之后随便做什么都支持。唔……那股可以轻易烧死吸血鬼的力量真的是来自女王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杀死她的后代？”

    “谁知道呢！也许她只是想要保护莱斯特？”

    “可们是和莱斯特一道的呀！”

    “也许是因为女王不喜欢的长相？她也不喜欢亚森，还有许许多多其他吸血鬼。天知道古埃及的审美到底是怎样的！反正她看不惯谁就把谁烧成灰烬。们也许应该去找个面相专家，来研究一下女王的喜好，看看她到底想让什么样的吸血鬼存活。”莱威尔半开玩笑地说。

    “凯曼认为她是想要留下一部分作为见证。”阿曼德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但却并不这么认为。女王放过们是因为们和莱斯特有关。或许是一个例外，但和莱斯特才刚刚认识。还有一些，女王没有杀死他们是因为不能。不认为以凯曼的力量会对女王毫无还手之力。马以尔的背后站着那个神秘的玛赫特。潘朵拉和桑提诺正救援马瑞斯的途中。女王既然没有杀死马瑞斯，也许就是默许了这种行为。们首先必须要确定女王做这一切的动机。还有那个双胞胎的梦境，又梦见了她们。这绝望的梦境究竟想要告诉们什么？莱威尔，那种可以点燃吸血鬼血液的精神冲击到底是怎样的，现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吗？”

    “使用精神力把吸血鬼像蜡烛一样点燃？想现也能够做到。其实不止是对吸血鬼，对于一切生物都可以使用这种技巧。只不过不确定结果会不会还是烧成灰烬。”莱威尔顺着门外的阶梯走出房子。他的身影掠过外面的树丛，然后又瞬间回到原地，手上抓着一只老鼠。

    一道精神冲击被释放出去。他手中不断挣扎的老鼠突然没了气息。

    “它死了。心脏和大脑受到了致命的打击。要是吸血鬼的话，血液会被点燃。”莱威尔解释道。

    “好极了，至少们已经有了和女王差不多的能力。应该教飞行。是的，早就应该这么做了。”阿曼德喃喃自语，“飞行的技巧并不困难。用意念指挥身体，去想去的地方，仅此而已。”

    阿曼德立即开始着手教莱威尔飞行。虽然力量强大无匹，但是莱威尔的领悟能力却仍然有待提高。他学了好一会儿才懂得原来根本不用刻意去考虑姿势，吸血鬼可以用任何姿势飞行。这种超自然的力量凌驾于一切力学之上。他天空中任意飞翔，心念一动便到了极远的地方。对于凡来说无法忍受的寒风根本无法伤害到他趋于完美的身体。他的速度甚至要快于阿曼德。他可以空中绕着美少年转圈。他喜欢这种游戏，尽管有一次他把一个广告牌撞出了一个形的大洞。

    他们回到莱斯特的藏身处的时候，莱威尔听到了路易的叫声。他们走过去，看到了惊慌失措的路易。卡布里埃也从泥土中现身。她喜欢自己挖掘的地穴中度过白天。

    “莱斯特不见了！他被抓走了！”

    路易的脸上满是惊恐。他和莱斯特睡同一个房间。而现，那个房间的天花板破了一个大洞，莱斯特却不见了踪影。幸好他们的房间位于地下室中，这让路易免受上一个白天的日光之苦。

    作者有话要说：唔……窝在考虑定制的问题，有人会想要这一篇的定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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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吸血鬼聚会

    “是女王！”莱威尔和阿曼德对视一眼,都觉得那是唯一可能将莱斯特劫走的人。

    “你说什么？！”卡布里埃匆匆赶到。她的头发上还沾着潮湿的泥土。她看起来气急败坏,莱斯特于她意义重大,那是她凡人时最钟爱的孩子,长大后还赋予了她梦寐以求的自由。

    “女王带走了莱斯特。”莱威尔思索了片刻,“这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有女王有带走他的动机和能力。要是她在阳光到达前一刻闯入这里,莱斯特不会有反抗之力。”

    “你想告诉我,我的儿子被一个疯狂的古埃及女人带走了，而那个女人恰恰是一切吸血鬼的起源,我们唯一无法反抗的存在？！”卡布里埃瞪视莱威尔。她的样子就像是要和莱威尔大吵一架。

    “现在的问题不是女王到底有没有带走莱斯特,而是她准备做什么。”阿曼德冷着脸说,“她有能力杀死我们所有的人,但却只带走了莱斯特。她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我不认为她留下我们是出于好心。”

    “她有能力！”卡布里埃提高了声调,“我怎么看不出来她有这个能力。至少她就没能杀死莱威尔不是吗？”

    “但她可以杀死你。”莱威尔的语调寒冷如冰。他厌恶女吸血鬼现在的态度,她的咄咄逼人只是因为迁怒。

    卡布里埃被噎了回去。她倒是不害怕莱威尔，阿曼德才是令她忌惮的对象。这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吸血鬼曾有一次差一点将她毁灭。她的力量和女王天差地别，她还要依靠他们夺回莱斯特。

    “我们该怎么办？她会伤害莱斯特吗？”路易问道。他绿色的眼睛里饱含担忧，双拳则紧紧握着。

    “至少现在不会。女王喜欢他，否则也不会被他的声音唤醒。在莱斯特激怒她之前，他都是安全的。”阿曼德判断道。

    卡布里埃抬了抬眼睛，和路易对望了一眼。他们都十分清楚莱斯特的秉性，激怒女王对莱斯特来说只是个时间问题。

    “我们得去找那些最古老的吸血鬼，比如凯曼。”阿曼德皱着眉头说，“光凭我们根本无力对抗女王。可他们究竟会在哪里？”

    “关于这一点或许我可以帮忙！”一个声音从门廊的尽头响起。那是大卫。英国绅士依旧穿着昨晚的那件风衣。他的样子有些憔悴。毕竟他已经不再拥有年轻时的旺盛精力了。

    “大卫。”路易走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大卫平静的面容总能给人以安慰。他似乎天生就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而此刻他的出现极好地抚平了路易的焦虑。

    “我被两个吸血鬼摆了一道。”大卫说道，“昨晚，我的一个同事发生了一点意外。她被一个吸血鬼扔到墙上，后脑整个都摔碎了。当时还有另一个男人，他比我早一步到场。我急忙去叫救护车，他答应帮我暂时照看洁曦。在我打完电话回去的时候，他们又多了一个。那是一个黑发黑眼的男人。他们商量着要移动洁曦。就在这个时候，救护车来了。他们随车上去，却坚持让我开车跟在后头。我虽然怀疑，却不想耽搁救护的时间。谁知那辆救护车竟发疯似的一路驶出了市区。我一不留神被他们甩掉，直到今天中午才接到消息，有人在数百公里外找到了那辆车。我猜那就是你们要找的吸血鬼，至少他们是昨晚存活下来的两个。我们的人清点过火烧的痕迹，至少有三十个吸血鬼在昨晚丧生。真高兴看到你们都还活着！莱斯特呢？”大卫刚好错过吸血鬼们关于莱斯特失踪一事的讨论。

    最后，他们决定碰碰运气。从大卫的描述中看，那两个应该就是马以尔和凯曼，他们在演唱会上一直关注着那个红发女人洁曦。虽然不确定他们的落脚点是否在救护车被找到的地方附近，但是总好过漫无目的地寻找。大卫并没有和他们一同前去。这倒不是因为他和这件事实际上没什么关系，而是考虑到大卫作为凡人，若是出现在吸血鬼的聚会之中，难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还不如让他通过泰拉马斯卡的关系网寻找新的线索。

    吸血鬼们驱车来到救护车被发现的地方。这里距离公路还有一段距离，四周一片荒凉，看不到任何人家。

    “等等。”阿曼德突然出声。

    莱威尔踩下刹车。

    “不用再往前去了。我想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了。我刚刚收到了一个邀请。”阿曼德说道。

    与此同时，卡布里埃和路易也露出了聆听的表情。半分钟后，他们一同报出了一个地名。莱威尔耸了耸肩。他知道自己除了那次灵魂出窍之外大概是再也没什么机会运用这种超自然的心灵感应能力了。

    “你们先过去好吗？”他对阿曼德说，“我得去接一下亚森。他的飞机就快要降落了。我不放心把他扔在外面。”

    阿曼德点了点头。他接替莱威尔坐上了驾驶座。虽然美少年看起来和司机的形象格格不入，但事实上飙车也是他的爱好之一。他喜欢高速行驶的感觉，自认为比路易更有能力驾驭这种钢铁机器。

    路易有些担忧地问了几句，却改变不了莱威尔的决定。卡布里埃默不作声。对于莱威尔的独自离开她感到全然无所谓。这个曾经跟她有过短暂交集的吸血鬼，要是因为自己的莽撞而送命，丝毫不值得同情。如果有可能，她倒是想抢下阿曼德手中的方向盘。她实在难以忍受命运被他人掌控，哪怕只是坐在一部车里。她迫切地需要知道莱斯特的下落，需要看到他的儿子毫发无伤地回到她的身边。只可惜现在看来这一点完全不受她的左右，那些远古的初代吸血鬼才是这件事中决定性的力量。

    阿曼德发动汽车。莱威尔在离开前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腕。这温度让他陶醉，甚至引燃了一丝欲|望。他惊讶于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想要和莱威尔肢体纠缠。真希望一切能够早点结束。那样的话他就可以让这双有魔力的手掌抚遍他的身躯，为他带来安宁和满足。

    莱威尔目送汽车成为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点，然后动身出发。

    他不需要任何交通工具，认准一个方向飞行乃是他的前进方式。这感觉非常有趣。身体彻底成了意念的玩具。想到哪里，就会出现在哪里。哪怕是想要环绕地球一周，在不到三个小时之内他就有能力飞回原地。如今他比飞机可要快得多！

    莱威尔在机场转了几圈才找到亚森的飞机。它才刚刚降落。银眼睛的侦探一脸疲惫地走出舱门。在他上飞机之前曾经感觉到莱威尔保护过他一次。可他依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力量在追杀他和他的同类。他觉得有必要尽快联络上莱威尔。真希望有任何一个电话号码管用！然后他抬起头，发现自己的缔造者就站在舷梯旁边，他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就被对方一把拽住拉到一边。

    “来不及多说了，我们必须马上去跟阿曼德汇合。等下飞行的时候你只需要闭上眼睛，风最多有点冷，不会伤到你的。”

    亚森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身体就突然腾空而起。他在空中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叫声。连续吃进口中的冷风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打嗝。

    “咦？我还从没见过吸血鬼打嗝呢！”

    耳边传来莱威尔惊讶的声音，侦探想了想，决定将一切疑惑暂时放到一边。管他到底为什么突然能飞了，反正等降落之后肯定会有解释的。

    “嗝！”

    “嗝！”

    “嗝！”

    *

    黑色的轿车驶入山谷。阿曼德感觉到了吸血鬼们的心灵之声。这里已经有不少吸血鬼。他分辨出了马以尔的思维波动，因为那最明显。还有凯曼、艾力克、桑提诺……还有一个像凯曼一样古老幽深的思想，一团无法被轻易看穿的黑暗以及一个初生的雏儿。

    等等！桑提诺？

    阿曼德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凯曼曾经提过，有两个吸血鬼正前往冰层中救助马瑞斯，其中之一便是桑提诺。难道说……？

    美少年的掌心中渗出血色的汗滴。后裔无法感知到缔造者的存在，他们的心灵永远不会相通。他回头看了一眼路易，很想问他有没有感应到马瑞斯就在里面，但他还是强行忍了下来。

    他和马瑞斯已有五百年未曾相见。即使对吸血鬼来说，这也是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更何况在这五百年间，他从雏儿彻底成长成了一个强大的吸血鬼。他无法判断马瑞斯再见到他时，心中到底是满意多一些，还是否定多一些。后者让他感觉异常痛苦。

    是的，他本就是一个失败的作品，一个不完美的被抛弃的后裔！

    将车子停在大门口。感谢上帝，他依然能冷静地驾车。阿曼德走下车，路易和卡布里埃跟在他身后。一个红发的女人迎了上来。阿曼德第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天啊！这便是那个古老故事中的主角！

    他看出了她的那双眼睛的违和感。那是从凡人身上剜下的眼珠，虽然能让她勉强视物，却同时给她带去了痛苦。这双眼睛会衰老，在它和吸血鬼的神经接驳的部分，两种不同物质形成的肉体不断排斥产生刺痛。

    是的，这正是双胞胎中被剜去了双眼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jj貌似还在抽啊，留言好少好有桑tta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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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马瑞斯

    马瑞斯的语气多少让阿曼德觉得有些滑稽。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他在吃莱斯特的醋似的。当然了,要是他也做了和马瑞斯同样的事情,照顾那些必须被照顾者差不多两千年，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到头来还是一个雏儿将他们唤醒,恐怕他也会跟马瑞斯一样义愤难平吧？

    “噗！”坐在马瑞斯对面的莱威尔十分不给面子地直接笑了出来。他摊了摊手：“抱歉、抱歉，只是恰好想到，也许这只是因为你长得不讨女王喜欢？不必烦恼，她也不怎么待见我哩！昨晚还想一把火把我烧个精光！”

    莱威尔的“安慰”让马瑞斯一口气憋在胸口，差一点憋出内伤。玛赫特倒是对他最后说的话若有所思。

    “继续,继续。”莱威尔赔笑着说,“想知道女王到底想要什么，就得看她最近都做了什么。除了屠杀吸血鬼,她还有什么其他举动吗？”

    吸血鬼们面面相觑。

    “事实上的确有。”

    玛赫特站起来，打开电视，按下遥控器，播放了几个新闻片段，那是被从十多个不同国家的电视台中剪切下来的。无论是哪里，画面中都是一片狼藉。无数凡人的尸体叠在一起，女人们抱着死去的孩子嚎啕大哭，还有一些人则在用石块破坏各种遗迹和教堂。

    “除了屠杀吸血鬼之外，她也在屠杀凡人。”玛赫特用沉重的语气说道，“斯里兰卡、海地、印度、巴基斯坦、菲律宾……世界上的许多地方都出现了神秘的大屠杀，没有任何组织或个人声称为此负责。这些死者看起来就像是死于心灵之刃，这让我肯定了这是出于女王的手笔。”

    “屠杀凡人？这到底是为什么？”莱威尔皱着眉头问。他实在想不出女王有什么必要做这种事。

    “新闻里的那些尸体，他们……”阿曼德抿了抿嘴唇。他察觉了一个细节。

    “没错，死的全都是男人。”玛赫特接口说，“在这些村庄、岛屿中，被屠杀的全部都是男人。无论年长年幼，她连孩子都不放过。许多当地的女人声称目睹了神迹，天堂的女王对她们说，她已经降临于世，她的火焰将会驱逐一切男人和他们犯下的罪恶，包括那些误导世人的宗教，天堂的女王将统治世界！”

    “天啊！她疯了！”莱威尔瞪大眼睛。靠着屠杀男人统治世界？女王一定是把脑子睡坏掉了吧？

    “不，恰恰相反，我认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玛赫特的语调中带着嘲讽，“她先从那些最贫穷的地方下手，所有她展开屠杀的地点都是事先被挑选出来的。你看到那些当地人的眼神了吗？凭借着非人的力量，她的‘神迹’已经深入人心！也许在一两年中她还得不到她想要的，但是一百年两百年之后呢？难道你们真的以为女王只是在空想？”

    所有的吸血鬼都陷入了沉默。和凡人相比，他们最大的优势便是寿命。如果一个吸血鬼想要完成什么，只要他不曾动摇、不曾被毁灭，那结果十有□就是成功。莱威尔将凡人的武器历数了一遍，发觉还真没有什么可以真正毁灭女王。枪炮和炸药无法给女王致命的打击。原子弹？那东西对吸血鬼早已死去的身体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得了吧，凡人的生死与我们何干！与其讨论这个，你还不如告诉我，我的儿子现在到底在哪里！”卡布里埃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尖锐得可怕。“你知道的对吗？你是梦境中的双胞胎，你和女王一样古老！”

    “他和女王在一起，但我们无法感知女王。”凯曼说道。

    “关于这一点，我想我必须先作一点解释。我、凯曼、阿可奇和恩基尔，我们是最古老的一代。”玛赫特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词句，“我们太接近血统的顶端，所以在最初的数千年内，我们都无法感知到对方的存在。直到雏儿们陆陆续续多起来，我们可以透过他们的眼、他们的心来看世界，这使我们之间初次有了沟通的可能。但阿可奇看不到我，除非她在别的吸血鬼眼中看到我。对我来说也是一样。我们必须经由他人才能看到彼此。现在，世界上的吸血鬼只剩下我们，或许还有我的姐姐，我已经无法通过别人来找到她了。”

    “那莱斯特呢？难道你就不能感觉到他？”卡布里埃问道。

    “莱斯特距离我们太远，况且他又是那样善于隐藏。”凯曼代替玛赫特回答，“但他毫无疑问是和母后在一起。”

    “那么……”卡布里埃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脸上显露出衰败的表情，眼神却又十分不屈，“那么劳烦你们告诉我，如果我杀了那个带走我儿子的人，我们真的会死吗，我们全体？”

    “有人试过不是吗？”马瑞斯开口说道，“在古代就有人想用阳光烧死他们。结果却带来一场灭顶之灾。年幼的直接燃烧起来，年老的则日日夜夜受焚烧之苦，最后慢慢死去。而他们，除了皮肤稍稍变得黝深，什么伤害都没有留下！她是天谴者的女王，是她赋予了我们永生的力量，任何加诸她身体的伤害都将十倍百倍地返还到我们身上。哪怕她想要和世界为敌，我们也只能站在她的一边！是的，我们全体都是她的从属，就连恩基尔也是一样。所以她才能轻易杀死他，杀死和她一起度过了七千年岁月的丈夫！”

    马瑞斯的话让莱威尔觉得他们果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如果女王要继续她那“统治全人类”的霸业，那他们这些吸血鬼们，为了让自身不要随着女王的毁灭而毁灭，就必将站在女王的阵营之中！

    好吧，他其实没必要那么做，因为水精灵已经切断了他和女王之间的联系。但是阿曼德呢？还有许多其他和他有着极深羁绊的吸血鬼们，难道就放任他们被毁灭？

    “总有什么办法的吧……”卡布里埃的样子就像是刚刚打了一场败仗。她的全部精力都已经离她而去。

    “那个梦。为什么你要将那个梦境传递给我们？那里面隐藏着解开一切的钥匙不是吗？”路易皱着眉说。

    玛赫特美丽的脸上流露出悲伤。

    “是的，唯一的解决之道就在那个梦中。”凯曼低声呢喃，“那个誓言。玛凯在精灵面前立下的誓言……”

    阿曼德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噢，那不是你！”他指着玛赫特说，“上帝！那个将梦境传递给我们的人并不是你，而是你的姐姐玛凯！是她将那些古老的痛苦传达进我们心中。她在哪里？她到底立下过什么誓言？”

    “是的，那是玛凯！”玛赫特看起来就像是已经被悲伤吞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你们都看到了啊！他们是如何分开我们。他们把我们装进石棺。玛凯不能哭喊，因为他们割掉了她的舌头，而我什么都看不见，因为他们挖去了我的双眼。我只知道我们一个被带到了最东面的海边，一个被带到了最西面的海边。石棺在水中漂流了整整十个昼夜，我才终于得以脱身，靠着海洋中的生物挣扎着上了岸。可从那之后，七千年过去了，我从未找到过玛凯！我的足迹遍布全球，但是什么都没有，玛凯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直到二十年前，有人在秘鲁的一个山洞中发现了一些七千年前留下的壁画，关于双胞胎的故事，那无疑是出自玛凯之手！我支持了那一带的考古活动，但是从那以后就没有过任何新的发现。要不是女王苏醒，梦境降临，我几乎都要以为我的姐姐玛凯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了。现在，你问我她在哪里？不，我不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可我偏偏无法知晓！”

    玛赫特看起来是如此的痛苦，以至于她身边的雏儿，昨天还是凡人的洁曦，不禁伸出手臂拢住了她的肩膀，柔声安慰起来。

    “我想我知道她在哪里。”

    卡布里埃的话让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凯曼甚至忍不住发出了一下呻|吟。

    “你知道玛凯在哪里？”玛赫特犹豫着问道。她在七千年间经历了太多的失望，再多一次都能将她彻底压塌。

    “是的。”卡布里埃突然勾了勾唇角，“事实上他也知道。”她指了指莱威尔的方向。“只不过他没我那么好运，没能看到那些远古时代留下来的东西。”

    莱威尔目瞪口呆：“什么、什么时候？”

    “玛雅人的遗迹。”阿曼德冷静地推断。

    卡布里埃稍稍挑了挑眉，对阿曼德也知道这个地方表示出了一丝惊讶。

    “那是在1947年，我那时生活在亚马逊丛林里。”她回忆道，“那里有一个遗迹，我敢说它从未被任何人发现过。我把那里当成了我的一个落脚点。在我决定和莱威尔一起行动之后，就将他带到了那里。后来因为一系列的变故，遗迹中的一个机关被人打开了，我有幸进入了遗迹的核心。就是在那里，我见到了玛凯。”

    卡布里埃的话让玛赫特不禁屏住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会在月底之前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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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进退维谷

    马瑞斯的语气多少让阿曼德觉得有些滑稽。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他在吃莱斯特的醋似的。当然了,要是他也做了和马瑞斯同样的事情,照顾那些必须被照顾者差不多两千年，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到头来还是一个雏儿将他们唤醒,恐怕他也会跟马瑞斯一样义愤难平吧？

    “噗！”坐在马瑞斯对面的莱威尔十分不给面子地直接笑了出来。他摊了摊手：“抱歉、抱歉，只是恰好想到，也许这只是因为你长得不讨女王喜欢？不必烦恼，她也不怎么待见我哩！昨晚还想一把火把我烧个精光！”

    莱威尔的“安慰”让马瑞斯一口气憋在胸口，差一点憋出内伤。玛赫特倒是对他最后说的话若有所思。

    “继续,继续。”莱威尔赔笑着说,“想知道女王到底想要什么，就得看她最近都做了什么。除了屠杀吸血鬼,她还有什么其他举动吗？”

    吸血鬼们面面相觑。

    “事实上的确有。”

    玛赫特站起来，打开电视，按下遥控器，播放了几个新闻片段，那是被从十多个不同国家的电视台中剪切下来的。无论是哪里，画面中都是一片狼藉。无数凡人的尸体叠在一起，女人们抱着死去的孩子嚎啕大哭，还有一些人则在用石块破坏各种遗迹和教堂。

    “除了屠杀吸血鬼之外，她也在屠杀凡人。”玛赫特用沉重的语气说道，“斯里兰卡、海地、印度、巴基斯坦、菲律宾……世界上的许多地方都出现了神秘的大屠杀，没有任何组织或个人声称为此负责。这些死者看起来就像是死于心灵之刃，这让我肯定了这是出于女王的手笔。”

    “屠杀凡人？这到底是为什么？”莱威尔皱着眉头问。他实在想不出女王有什么必要做这种事。

    “新闻里的那些尸体，他们……”阿曼德抿了抿嘴唇。他察觉了一个细节。

    “没错，死的全都是男人。”玛赫特接口说，“在这些村庄、岛屿中，被屠杀的全部都是男人。无论年长年幼，她连孩子都不放过。许多当地的女人声称目睹了神迹，天堂的女王对她们说，她已经降临于世，她的火焰将会驱逐一切男人和他们犯下的罪恶，包括那些误导世人的宗教，天堂的女王将统治世界！”

    “天啊！她疯了！”莱威尔瞪大眼睛。靠着屠杀男人统治世界？女王一定是把脑子睡坏掉了吧？

    “不，恰恰相反，我认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玛赫特的语调中带着嘲讽，“她先从那些最贫穷的地方下手，所有她展开屠杀的地点都是事先被挑选出来的。你看到那些当地人的眼神了吗？凭借着非人的力量，她的‘神迹’已经深入人心！也许在一两年中她还得不到她想要的，但是一百年两百年之后呢？难道你们真的以为女王只是在空想？”

    所有的吸血鬼都陷入了沉默。和凡人相比，他们最大的优势便是寿命。如果一个吸血鬼想要完成什么，只要他不曾动摇、不曾被毁灭，那结果十有□就是成功。莱威尔将凡人的武器历数了一遍，发觉还真没有什么可以真正毁灭女王。枪炮和炸药无法给女王致命的打击。原子弹？那东西对吸血鬼早已死去的身体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得了吧，凡人的生死与我们何干！与其讨论这个，你还不如告诉我，我的儿子现在到底在哪里！”卡布里埃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尖锐得可怕。“你知道的对吗？你是梦境中的双胞胎，你和女王一样古老！”

    “他和女王在一起，但我们无法感知女王。”凯曼说道。

    “关于这一点，我想我必须先作一点解释。我、凯曼、阿可奇和恩基尔，我们是最古老的一代。”玛赫特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词句，“我们太接近血统的顶端，所以在最初的数千年内，我们都无法感知到对方的存在。直到雏儿们陆陆续续多起来，我们可以透过他们的眼、他们的心来看世界，这使我们之间初次有了沟通的可能。但阿可奇看不到我，除非她在别的吸血鬼眼中看到我。对我来说也是一样。我们必须经由他人才能看到彼此。现在，世界上的吸血鬼只剩下我们，或许还有我的姐姐，我已经无法通过别人来找到她了。”

    “那莱斯特呢？难道你就不能感觉到他？”卡布里埃问道。

    “莱斯特距离我们太远，况且他又是那样善于隐藏。”凯曼代替玛赫特回答，“但他毫无疑问是和母后在一起。”

    “那么……”卡布里埃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脸上显露出衰败的表情，眼神却又十分不屈，“那么劳烦你们告诉我，如果我杀了那个带走我儿子的人，我们真的会死吗，我们全体？”

    “有人试过不是吗？”马瑞斯开口说道，“在古代就有人想用阳光烧死他们。结果却带来一场灭顶之灾。年幼的直接燃烧起来，年老的则日日夜夜受焚烧之苦，最后慢慢死去。而他们，除了皮肤稍稍变得黝深，什么伤害都没有留下！她是天谴者的女王，是她赋予了我们永生的力量，任何加诸她身体的伤害都将十倍百倍地返还到我们身上。哪怕她想要和世界为敌，我们也只能站在她的一边！是的，我们全体都是她的从属，就连恩基尔也是一样。所以她才能轻易杀死他，杀死和她一起度过了七千年岁月的丈夫！”

    马瑞斯的话让莱威尔觉得他们果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如果女王要继续她那“统治全人类”的霸业，那他们这些吸血鬼们，为了让自身不要随着女王的毁灭而毁灭，就必将站在女王的阵营之中！

    好吧，他其实没必要那么做，因为水精灵已经切断了他和女王之间的联系。但是阿曼德呢？还有许多其他和他有着极深羁绊的吸血鬼们，难道就放任他们被毁灭？

    “总有什么办法的吧……”卡布里埃的样子就像是刚刚打了一场败仗。她的全部精力都已经离她而去。

    “那个梦。为什么你要将那个梦境传递给我们？那里面隐藏着解开一切的钥匙不是吗？”路易皱着眉说。

    玛赫特美丽的脸上流露出悲伤。

    “是的，唯一的解决之道就在那个梦中。”凯曼低声呢喃，“那个誓言。玛凯在精灵面前立下的誓言……”

    阿曼德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噢，那不是你！”他指着玛赫特说，“上帝！那个将梦境传递给我们的人并不是你，而是你的姐姐玛凯！是她将那些古老的痛苦传达进我们心中。她在哪里？她到底立下过什么誓言？”

    “是的，那是玛凯！”玛赫特看起来就像是已经被悲伤吞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你们都看到了啊！他们是如何分开我们。他们把我们装进石棺。玛凯不能哭喊，因为他们割掉了她的舌头，而我什么都看不见，因为他们挖去了我的双眼。我只知道我们一个被带到了最东面的海边，一个被带到了最西面的海边。石棺在水中漂流了整整十个昼夜，我才终于得以脱身，靠着海洋中的生物挣扎着上了岸。可从那之后，七千年过去了，我从未找到过玛凯！我的足迹遍布全球，但是什么都没有，玛凯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直到二十年前，有人在秘鲁的一个山洞中发现了一些七千年前留下的壁画，关于双胞胎的故事，那无疑是出自玛凯之手！我支持了那一带的考古活动，但是从那以后就没有过任何新的发现。要不是女王苏醒，梦境降临，我几乎都要以为我的姐姐玛凯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了。现在，你问我她在哪里？不，我不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可我偏偏无法知晓！”

    玛赫特看起来是如此的痛苦，以至于她身边的雏儿，昨天还是凡人的洁曦，不禁伸出手臂拢住了她的肩膀，柔声安慰起来。

    “我想我知道她在哪里。”

    卡布里埃的话让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凯曼甚至忍不住发出了一下呻|吟。

    “你知道玛凯在哪里？”玛赫特犹豫着问道。她在七千年间经历了太多的失望，再多一次都能将她彻底压塌。

    “是的。”卡布里埃突然勾了勾唇角，“事实上他也知道。”她指了指莱威尔的方向。“只不过他没我那么好运，没能看到那些远古时代留下来的东西。”

    莱威尔目瞪口呆：“什么、什么时候？”

    “玛雅人的遗迹。”阿曼德冷静地推断。

    卡布里埃稍稍挑了挑眉，对阿曼德也知道这个地方表示出了一丝惊讶。

    “那是在1947年，我那时生活在亚马逊丛林里。”她回忆道，“那里有一个遗迹，我敢说它从未被任何人发现过。我把那里当成了我的一个落脚点。在我决定和莱威尔一起行动之后，就将他带到了那里。后来因为一系列的变故，遗迹中的一个机关被人打开了，我有幸进入了遗迹的核心。就是在那里，我见到了玛凯。”

    卡布里埃的话让玛赫特不禁屏住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会在月底之前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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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玛凯

    “或者说,我差一点就见到了玛凯。这样说更加贴切一些。”

    卡布里埃开始回忆她的那次神奇经历。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正跟莱威尔一起监视柯林斯和他的同伴们。在天堂的阶梯突然降临在她面前时,她突然兴起了想去天堂看一看的念头。她说不出来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许是因为内心深处对于上帝的怀疑，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但她知道,机会只有一次，错过的话就再也没有可能一睹天堂的真容！

    所以她冲上了阶梯。那座洁白无瑕的阶梯简直就像是虚幻的一样，但她却切切实实地踩了上去。她听到了莱威尔的惊呼，但是此刻她已经决定彻底将这个结伴而行的同类抛弃了。

    阶梯的尽头是一团白光。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行走在黑暗中的吸血鬼是否也有权利走入这样一个神圣的地方。但是……管他呢！就连教堂中的圣水也无法伤害到她和莱斯特,何况这只是一个古老的遗迹？

    光线刺伤了她的眼睛,以至于在后来的几分钟内她什么都看不见。她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板正在飞速移动，然后,随着一阵震动，她好像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看清了周围的情形。那是一间非常大的正方形房间。白色的光线从墙壁中发出，照亮了这个地方。地上有许多透明的直径在两米左右的立方体。它们一个个全都闪着柔和的白光，似乎越接近中心的地方就越是密集。

    卡布里埃走到一个立方体边上，发觉它的内部装满了某种亮晶晶的液体。她看到了立方体中蜷缩着的人形。那并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她看不出任何性别特征，但那东西的体格却是成年人。它身上穿着一层犹如用细密鳞片做成的衣服，后背上有两个小小的突起，感觉就像是有什么正在从那里生长出来。最令人惊讶的地方，是这个人形的东西，无论它是什么，它没有头！

    是的，它没有头！它们中的每一个，头颈上的头颅全都不翼而飞！卡布里埃感觉到一阵恶寒。她原本以为这是天堂中培养天使的器皿，但是现在，这算什么？埋葬无头人的会发光的水晶棺材？

    她向着房间的中央走去。那里有一个直立的长方形容器。它非常突出，因为它的颜色是血红色的。容器已经破损了。玻璃碎片躺在地上的一滩淡粉红色液体中。

    卡布里埃很快判断出这个容器是被人从里面破打破的，容器中原本装着的液体全都洒落在地。那里面还留着几根透明的锁链。卡布里埃试了试，发觉自己无法弄断它们。但从截口上看，它们的确是被人硬生生拉长扯断的。

    有什么东西刚刚从容器中逃脱了。从地上的水迹判断，那也许就是在她到这个房间之前！

    卡布里埃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她找到了一行脚印。它们一个比一个淡，从房间的中央一直延伸到一面墙壁前。那是人类的脚沾了水之后留下的痕迹！

    卡布里埃对着那面墙观察了许久，然后她发现了一个暗门。她走进暗门，发觉她好像又回到了凡人的世界。周围不再有发光的墙壁，不再有离奇的无头尸体，不再有透明的棺材，粗糙的地面也好，墙上的简陋壁画也好，这一切好像全都在告诉她，她已经离开了天堂，正身处于遗迹之中。

    她从壁画中看到了一个故事。

    这个地方的凡人，他们从远古时候起就膜拜一位女神。女神的头发是壁画中唯一标有颜色的地方，它是红色的，鲜血一样的颜色。她的使者是一头可以分辨善恶的美洲虎。后来，女神陷入了沉睡，她和她的使者都不再出现，但她的子民依旧为她献上祭品。他们生活得十分富足，有着成群的牛羊，可以一茬接一茬地收割野小麦作为粮食。

    直到有一天，有一群长着翅膀的天神降临了这个地方。他们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古老的信仰被禁止了。他们中开始出现统治者，那是天神的代言人。所有的黄金和珍宝被聚集在一起，一座座神庙如雨后春笋一般被建造起来。它们中最宏伟的一座便是黄金之城埃尔多拉多。

    天神们想要借着这座宏伟的祭坛回到他们的天堂。他们不顾人民的痛苦，他们需要黄金，更多更多的黄金。牧羊人在淘金，农人在淘金，手工艺者在淘金，所有的人都在金矿中劳作。似乎唯有这种金属可以取悦他们的新神。

    在下一幅壁画中，几个女人躲在一个洞穴里。她们割开手腕，用她们的鲜血呼唤古老的神，她们的红发女神。她们不畏惧死亡，只想要摆脱恶神的控制。当最后一滴血液从她们的血管流入大地的时候，她们的女神终于醒来了。

    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大战。古老的女神用无形之力炸开天神的脑袋。无数天神从天空中坠落，更多的则将女神重重包围起来。凡人们不知道战争的真正结果。他们只知道从今以后黄金之城成了他们的禁地，天神不再出现，他们的女神也一样。无论他们献上多少祭品的鲜血，都无法再唤醒那位红发的神祗。

    最后一批离开的凡人在墙壁上刻下了这些壁画，告诉他们的后人这段故事。这就是卡布里埃看到东西。当时她并不知道壁画中的女神是她的同类，直到听完玛赫特的叙述，她才想起这种可能。

    “天啊！那一定是玛凯！”玛赫特激动得捂住嘴，“你说的地方，那里距离秘鲁并不太远。她一直在那里，一直一直就在那里！天啊，我应当早些找到她的……玛凯还活着，我正直善良的姐姐，她还活着！她一定会来实践她的誓言，她是那样的坚定不移，从未有过动摇的时候！”

    “那个誓言，到底是什么誓言？它跟我们如何击败女王有关吗？我已经说了我知道的，你必须告诉我如何才能救回莱斯特！”卡布里埃急切地说。

    “是的，我会告诉你们一切。”玛赫特渐渐平静下来，“你们有权知道这些，关于天谴者的由来，关于女王犯下的罪行。只有这样你们才能理解玛凯立下那个誓言时的绝望和愤怒。”

    在玛赫特说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悲伤。这个古老的故事已经在她心中隐藏了七千年，除了凯曼和她的死敌，还从未有任何一个吸血鬼了解吸血鬼诞生的真相。

    “我和我的姐姐，我们都是女巫。我们出生在一个女巫家族，我们的家族自月亮还未产生时就已经存在。巫术被传给女孩儿，因为只有女孩儿才能保证血统的延续。我们能确定我们生下的孩子是出自我们腹中，但是男孩儿却无法做到这一点。这是一个母系家族，在远古的时候，世界上的许多地方都有类似的家族。就像在古埃及，哥哥必须要娶自己的妹妹以保证血统纯净一样。”

    “我和我的姐姐是一对双胞胎，这让我们从母亲那里继承到的法力也都加了倍。我们每一个都有母亲的两倍法力，当我们联手的时候则几乎天下无敌。和所有的女巫一样，我们能与精灵沟通。这种能力在我们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已经显现。我们用普通人难以掌握的语言和那些无形无影的个体交流。玛凯的力量还要强过我，她甚至能看到精灵的形状。当然，只有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比如在一场巨大的雷暴之后。她告诉我，它们有着截然不同的形体，有的庞大无比，有的则很像是某种昆虫。”

    “那些精灵，它们没有肉体。女巫们都认为，它们是比我们更加低等的东西。精灵中的一些自亘古时便已经存在。它们曾对我炫耀，说它们亲眼看到猿猴变成人类。这也许并不是真话，但谁知道呢，现代科学似乎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它们喜好装神弄鬼，常常在世界各地扮作神明，靠着它们读取记忆的能力，糊弄那些虔诚的信徒。它们常常对我们说起，昨天在哪里接受了怎样的祭品，今天又在哪里玩弄了多少可怜的祭祀。”

    “我们将精灵分作两类，善的精灵和恶的精灵。当然它们本身并没有善恶之念，女巫们只是从人类的眼光出发，将它们分类。对于人类充满好奇，会接受女巫驱使的那些，我们将它们称作是善的精灵。而那些嫉妒人类的肉身，喜欢搞破坏和附在人身上的精灵，则被我们称作是恶的精灵。和我们的母亲一样，我们从不和恶的精灵打交道，我们用强力的咒语驱逐它们，帮助被它们附体的人重获理智。”

    “我们最显著的能力就是降雨。这能力分成两种。一种只是制造一些清水，只需要驱使一个精灵就能完成。而另一种则是为干涸的大地降下一场甘霖，那需要许多精灵同心协力才能达成。我们不仅要念动咒语，还要以特殊的舞姿起舞，让精灵们感到欢喜，进而完成我们的命令。第二种能力让我们声名远播，所有的人都知道在卡梅尔山丘上居住着两个强大的女巫。他们千里迢迢赶来，请求我们为他们指点迷津。”

    “我们的家乡在现在的巴勒斯坦一带，我们的族人全都以放牧为生。他们生性喜爱和平，全族中甚至没有一个真正的战士。唯有那些喜欢冒险的年轻人，才会离开村庄到其他地方体验战斗的乐趣。”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我们的习俗。这和之后发生的事情其实并没有真正的联系，但在整个故事中却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玛赫特用平静的目光环视在场的所有吸血鬼。她看到了凯曼脸上的痛苦，其余的人则都在全心全意地听她讲话。

    “我和我的族人，我们全都相信人在死了之后灵魂便升向了更高的境界，那是连精灵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但是还有一小部分灵魂，被留在了肉体之中。为了让先祖的英灵得以走完最后一步，我们会吃掉他们的肉身。是的，我们正是用吃人这种方法毁灭他们在人间的最后残余。”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食人的祭典才是一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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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被破坏的葬礼

    “必须要说明的是,我们吃人完全是出于信仰。我们只吃死人,因为那样才能让先祖的身体免遭焚烧或是埋入地底腐烂之苦。我和我的族人,我们中没有一个是没吃过人的，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种神圣的仪式。我们不像那些蛮荒部落一样吃掉他们的俘虏，为了吃人而发起战争。我们和他们最大的区别是,我们热爱和平,根本不曾想过要和任何人发生冲突。”

    “在我和我的姐姐十六岁的时候，尼罗河部落的女王将王位传给了她的儿子。这是一个无奈之举,她没能生下任何女性继承人。更加无奈的是,年轻的国王恩基尔找遍全族都没能在尼罗河部落中发现一个可以与他结婚的女性。为了不让王权旁落，他不得不从遥远的国度为自己迎娶了一位王族美女，这个人祖上有过和他一样的血统。她就是阿可奇。”

    “阿可奇为尼罗河部落带来了丰富的知识。他们学会了种植，学会了用泥板记事,还学会了使用独轮车和其他一些东西。尼罗河部落的人民爱戴她和她的丈夫，因为她使他们一天天强大起来。然而有一件事却是阿可奇难以忍受的。这个地方的人也和我们一样吃死去先祖的血肉！”

    “食人的习俗和阿可奇的信仰相抵触。她来自一个信奉太阳神的地方，在那里人们将死去的亲人用最好的亚麻布包裹起来，把内脏掏空装进陶罐，然后和尸体一起下葬。于是她决心改变现状。她先说服国王在整个尼罗河部落推行新的墓葬习俗，她对人民宣称只有得到妥善保管的尸体才会在太阳神的神力下复活。然后她又让国王率领他的军队征服周围那些‘食人部落’。”

    “这一切都在我们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直到母亲收到一块泥板。我们并不认识那上面的文字。我和我的家族都排斥书写。我们认为名字拥有特殊的魔力。把女巫的名字写在一块泥板上？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只用壁画记事，更多的秘密则由女巫口口相传。不过只要通过触摸，我们依旧可以读懂泥板上的内容，甚至还包括它上面所包含的情绪。”

    “那是一封来自女王阿可奇和国王恩基尔的邀请信。他们想请我们前往埃及，将精灵的秘密展示在他们面前。我的母亲从那上面读到了恶意和阴谋，她拒绝了使者，告诉他女巫无法离开故乡。阿可奇的使者离开了，但这丝毫不能让母亲放心。她从那块泥板上看到了更加可怕的未来。”

    “那时一个恶的精灵阿曼刚好来到了我们村庄，母亲带着我们前去驱逐。阿曼向我们炫耀它的力量，声称我们会在不久的将来需要它。它还洋洋得意地说自己曾品尝过鲜血的滋味。母亲破天荒地和它搭腔，要知道在那之前母亲还从未和任何一个恶的精灵交谈过。她对阿曼的话表示怀疑，认为没有肉身的精灵永远也无法感知到鲜血，更不用说是品尝它。阿曼生气地掀起一阵大风。我们念咒驱逐了它。在它走后我们发现母亲的手臂上被沙砾弄开了许多细小的伤口，但我们不知道阿曼是否真的品尝到了人血。母亲认为所有的精灵都有一个核心，也许阿曼正是通过这个核心接触到了人的血液，但她也不确定这一点。”

    “在阿曼的事发生后不久，我们的母亲就一病不起。我们不断跟她讲话，试图将她的灵魂拉回来。但我们都知道这已经于事无补，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结局。她的离开让精灵们伤心欲绝。精灵都热爱女巫，因为我们是唯一可以和它们沟通的人类。我们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安抚好它们，然后开始着手准备母亲的葬礼。”

    “通常这种神圣的祭典都要由家人请求女巫主持，但我们就是女巫，所以我们会亲自主持母亲的葬礼。我们从尸体中剖出最重要的两个器官，心脏和大脑。尸体在选定的日子被烤熟。在正式开始之前我们已经饿了许久，我们必须为之后的仪式做好准备。我们将吃掉尸体，无论那要花费多久。”

    “一个精灵告诉我们，山下来了一群不怀好意的人。但这没有引起我们的重视。山谷外总是人来人往，各地的人都想要请求女巫的帮助。更何况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有人想要目睹女巫的葬礼再正常不过。”

    “在仪式开始之前，我和玛凯进行了最后的讨论。我们必须决定由谁来吃心脏，由谁来吃大脑。我和我的族人，我们都认为心脏是承载灵魂的地方，是人类最宝贵的器官。但是对女巫来说，我们相信我们沟通精灵的能力来自于大脑，而且大脑和眼睛连接，让我们看到超自然的力量。所以大脑才是女巫身上最重要的器官。最后我们决定由玛凯来吃象征精神的大脑，由我来吃象征感情的心脏。我对这一点并没有异议。玛凯和我，我们就像是天上的日与月，她强大正直，总是我们中做出决定的那一个。”

    “然后你们都看到了，神圣的祭典被无情地打断了。士兵们冲上山坡，他们屠杀我们的族人，把母亲的大脑和心脏击落在地，先人的眼球被马蹄踩碎，尸体则被彻底亵渎破坏。你们大概可以想象我和玛凯当时的苦痛，但我们无力反抗。他们像是抓牲口一样抓住我们，将我们押回埃及。尽管一路上精灵不断兴风作浪，但凯曼却使他们相信，这些只不过是女巫的小把戏，无法和正在保护着他们的太阳神相提并论。”

    “是的。”玛赫特看了一眼凯曼，露出微笑，“凯曼便是这些士兵的首领，国王的侍卫长。他奉命抓我们回去，阿可奇告诉他这是一场圣战，但他心中的善良却让他无法忍受这种赤|裸裸的屠杀。我们的族人，他们甚至没有武器，我们居住的地方距离尼罗河是这样的遥远，根本不会为女王和国王带来任何新的国土，这怎么能是一场圣战呢？”

    “凯曼极力照顾我们。他找机会为我们松绑，给我们食物和清水。正是有了他的照顾才使我们得以平安到达埃及。女王和国王接见了我们。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阿可奇。她生得异常美丽，皮肤如同花瓣一样娇嫩，过分精致的五官让她看起来缺乏深度，涂黑的眼睛更加重了她的装腔作势。”

    “国王恩基尔对我们说，因为我们的人民吃人，所以理应被处以极刑，但我们是有强大法力的女巫，所以他决定对我们网开一面，让我们在她的妻子面前表演那些召唤精灵的‘小把戏’，换取我们的性命。我和玛凯第一眼就看出了阿可奇的真实想法。这一切根本不是因为吃人，她只是想要得到我们的力量，才会迷惑国王让他屠杀了我们的同胞！”

    “阿可奇假惺惺地问我们关于精灵的一切，想知道她的太阳神和精灵相比孰强孰弱。这彻底激怒了玛凯。她告诉她世界上根本没有神明，她的那些神全都是精灵在装神弄鬼。而精灵根本不在乎信徒，他们显露‘神迹’只是为了好玩。精灵甚至比我们更加低等，连肉身都不曾有过。玛凯站在王宫的大殿上，说话掷地有声，列举了许多精灵们曾向我们炫耀过的神迹，来证明一切不过是人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保卫埃及的太阳神根本就不存在！阿可奇脸色惨白，她脆弱的信仰在一瞬间被击得粉碎。她颜面大失，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说不出话来。最后，愤怒压过了其他所有感情，她命令士兵将我们带走，等待最终的审判。”

    “我们被关押起来。太阳神的祭司要求将我们烧死，因为红头发的人理应被献给神。国王则有些犹豫，他听到了玛凯说的话，担心精灵会报复他的王国。只有凯曼依旧在竭力照顾我们，并答应为我们说情。他来自一个古老的家族，历代祖先也都有吃人的习俗，眼睁睁看着父辈的尸体在泥土中遭罪让他觉得异常痛苦。这个时候恶的精灵阿曼来到我们身旁。玛凯和它对话，这一点让我感到害怕。它自称是唯一能拯救我们的精灵，但是玛凯还是不耐烦地让它离开了。我们不敢呼唤其他精灵，若是我们念动咒语而它们并不出现，那将是怎样的巨大打击啊！”

    “后来阿可奇又接见了我们一次。我知道那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一旦激怒她，我们将永远无法回到故乡。阿可奇似乎已经从玛凯给她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她满口谎言，试图用一套矛盾的不堪一击的理论向我们证明她的太阳神确实存在。她将我们的法术称作是‘狡猾的小伎俩’，并让我们当面表演给她看。”

    “玛凯站了起来。她召唤来阿曼，用真正超自然的法术狠狠打击了阿可奇的气焰。阿可奇心中最肮脏的秘密被精灵读了出来，她恐惧极了，这加大了阿曼的快乐。它卷起一阵狂风，比我们见过的任何一阵风都要强大，整个大殿都在狂风中摇晃。阿可奇的脸和手臂上出现了许多细小的伤口，阿曼想要享用她的血！”

    “慌乱中凯曼带着士兵冲了进来。他救下了他的女王。玛凯斥退了阿曼。我们被再度关押起来，直到三天后才迎来对我们的最终审判。国王宣布我们的法术纯属子虚乌有，我们将像那些奴隶一样被当众强|暴，在整个过程中一旦有任何非自然的事情发生，都将被视作是对太阳神的亵渎。那样的话我们就必须被绑在柱子上活活烧死。国王将他的黄金项链戴到凯曼的脖子上，让他代替自己来行使这项惩罚。”

    玛赫特缓缓吐出一口气。她看了一眼凯曼。此刻这个和她一样古老的吸血鬼脸上混合着悔恨、痛苦、怀念等诸多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被jj抽到木话说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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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吸血鬼的起源

    “我们不得不忍受这奇耻大辱！在整个过程中我们非但不敢呼唤精灵,还必须安抚它们的情绪。心爱的女巫遭受痛苦对精灵来说是一件极其难以接受的事。当一切终于结束时,我们得到了国王许诺的自由。士兵们给了我们有限的食物和水,我们踏上了归途。凯曼不敢来见我们。我对玛凯说，我想要回到故乡，尽管那里可能已经没有了我们的族人。”

    “我们在沙漠中徒步前行。阿曼赶来嘲笑我们,它认为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听凭阿可奇的宰割。玛凯生气极了。她用最强力的咒语驱逐了阿曼。我们的步履一天比一天艰难,有好几次差一点死在沙漠里。幸好善的精灵并没有抛弃我们，它们为我们制造甘霖,寻找水源以及可以遮挡阳光的地方。但在越来越接近沙漠的中心时,那也变得十分困难。”

    “就在我们即将绝望的时候，一群沙漠的子民救助了我们，同时我也发现我已经怀孕。尽管这孩子自屈辱中来，但每一个新的生命对女巫来说都是上天的恩赐。我决心生下它。几个月后,我们终于回到了巴勒斯坦。在那里有一些牧羊人，他们看起来和我们的族人十分相似，他们已经在我们的故土上生根发芽。我的孩子降生了，这是一个健康的女婴。她有着和凯曼一样的黑色头发，和与我一样的绿色眼睛。我给了她我母亲的名字米莉安。这将是我和玛凯共同的孩子。新生命的诞生为我们带来了希望，在埃及的种种终于渐渐从我们心中被消去了。”

    “直到有一天，村子里的人告诉我们，有人正在大把大把地挥洒黄金，打听一对红发双胞胎的下落。那是凯曼，他和他的士兵再度抓住了我们。他看起来憔悴极了，一定要让我们回去埃及。他说女王遭到了精灵的诅咒，在她身上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她被太阳神抛弃，皮肤已经不再能忍受强光的照射了。”

    “我们害怕极了。我给凯曼看了我们的孩子，哀求他放过我们。但那没有用。要是找不到我们，他也会面临被处死的命运。我们不得不重新踏上那片黑色的土地。在临走之前，我们将孩子交给了一户牧羊人代为照顾。”

    “我们急于想知道在埃及发生了什么。凯曼说我们的精灵诅咒了女王，可那明显跟以往我们所见的那种附体不同。玛凯呼唤起阿曼的名字。她的法力是如此强大，几乎全世界的精灵都听到了她的声音。但是阿曼没有回答。有几个精灵徘徊不前。玛凯转而呼叫它们的名字。它们来到我们身旁，告诉我们，阿曼已经不存在了。玛凯大吃一惊，还从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消灭精灵。但是接下来的内容更加令人震惊，它们竟然说阿曼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它有了一个肉身！”

    “精灵真的有可能得到一个肉身吗？我和玛凯面面相觑，都觉得遇到了从未有过的难题。”

    “在前往埃及的路上，凯曼对我们说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在我们离开之后，先是他自己受到了无止境的折磨。精灵缠上了他，认为他是所有人中伤害女巫最深的一个。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是那可怕刑罚的执行者。凯曼不堪其扰，他痛苦得几乎想要自杀。国王知道了这件事，打算替他驱逐精灵。恩基尔整天整天地待在凯曼的屋子里，试图和精灵对话。到后来连女王都加入进来。他们想要用各种手段将精灵吓退，只可惜那些子虚乌有的神根本无法威胁到精灵。”

    “恰恰就在那个时候，反对派们偷偷潜入了王宫。他们是古老家族的代表，反对女王和国王用木乃伊代替食人。他们打算用刺杀结束这道错误的政令，反正所有人都知道那间屋子被精灵诅咒了，只要把一切推到精灵头上，他们就能高枕无忧。”

    “他们冲进屋子，将匕首刺进女王的心脏。国王想要救助妻子，也被他们残忍地杀害。他们随即逃离了那里，因为精灵还在屋中肆虐。凯曼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拿起火把前去查看。”

    “他看到了可怕的一幕。一团血雾笼罩在女王身上。它就像活得一样，正一点点渗入女王的身体。片刻之后，本应该死去的人却奇迹般地生还。她站起来，躲开火把的光，好似那光可以灼伤她似的。她走到国王身边，一面哭一面舔|舐丈夫身上的血迹。那场景真是瘆人极了。凯曼本打算转身就走，脚步却像被定住一样无法挪动分毫。不久之后国王也醒来了。他身上还有可怕的伤痕，而女王身上的伤却已经彻底痊愈。她划开血管，将自己的血滴在国王的伤口上。它们也开始复原。一声嘶吼从国王的喉咙深处传出，他像野兽一样扑向自己的妻子，咬破她的喉咙，大口吸|吮起来。直到那时凯曼才如梦初醒地逃离了那间屋子。”

    “从那之后女王和国王便只在夜晚出现。他们声称受到了夜神的祝福，已经拥有不死之躯。他们可以看透人的心灵，所有反对者都被处以极刑。他们犹如两位神祗。只有同他们最亲的侍卫长凯曼知道，这两个已经不是他过去的王。他们的寝宫犹如炼狱，他们每天都在里面像野兽一样吸食人血。他们命令凯曼来寻找我们，他们要知道在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终于，我们回到了埃及这个噩梦之地。阿可奇和恩基尔依旧坐在王座上，但他们的内里已经死去。他们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那和凯曼所说并没有不同。阿可奇先询问我们，这变化是不是因为一个伟大的神在精灵企图入侵他们身体时对他们施加的恩宠。这明显是无稽之谈，我和玛凯都知道，如今在她体内的就是阿曼，那个恶的精灵。然后她又说道，即使这变化真的来自精灵，那也一定是真神的安排，因为神明早已看出，她和恩基尔注定要统治这片土地直到永远。”

    “玛凯被她的惺惺作态激怒，她掷地有声地陈述她的观点，这一切不过是个巧合。阿曼早就对品尝人血产生兴趣，女王和国王不过是恰恰送到了它的面前。假设那天躺在地上的伤者是另两个人，结果也是完全一样。玛凯的说法再度让阿可奇觉得颜面大失，而恩基尔则关心要如何扭转这一切。”

    “我们触摸他们的身体，发现阿曼已经不再存在。我们无法召唤出它，它的核心已经和女王合二为一。恩基尔对我们说起饮血带来的可怕快|感，这一点让他深感羞耻，可他无法忍受饥|渴，他每天都要吸干四个成年男子。玛凯推断那是因为阿曼还没得到足够的身体。如今它既栖息在女王体内，同时也栖息在国王体内，如果制造出更多容器，应当能分担一部分饥|渴。”

    “无论如何，从我们口中陈述出的事实让阿可奇感到气愤。她总是妄想自己生来就超凡脱俗。她让士兵将我们带走，在广场上宣布我们的罪行。我们是妄图颠覆她统治的邪恶女巫。她下令割掉玛凯的舌头，剜出我的眼珠，将我们被绑在一起，听彼此的哀嚎直到第二天正午被火焰活活烧死。”

    “玛凯愤怒极了。在行刑的人冲上来之前，她立下誓言，我至今还能记得她说的每一个词——‘让精灵为此见证，你是天谴者的女王，邪恶是你的唯一命运之道。当你罪大恶极之时，我将出现并击溃你。仔细看看我吧，那将是你征服者的面容！’这就是我和凯曼所说的誓言。我不知道它能否真的实现。但那是玛凯，即使身处地狱，她也会从尸山血海中爬回，实践她的誓言。事实上，按照卡布里埃所见，她应该已经醒来，就在这个世界上的某处。”

    玛赫特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继续说道。

    “那天半夜的时候，凯曼来了。我触摸到他的皮肤。我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凯曼了。阿可奇转化了他。他悔不当初。如今他全心全意侍奉的王竟拿他来做试验品。他想要推翻女王和国王的统治，打算将这永生的血分给我们。我拒绝接受邪恶，但我摸到凯曼的手和玛凯紧紧握在一起。玛凯再次成了我们中的决策者，我被他们打晕，无力反对这一切发生。”

    “在被转化之后，我竟能依稀看到一些周遭的情形。凯曼带领我们逃走。他打算制造出一支吸血鬼大军，用不朽者的力量来推翻邪恶统治。我们没能逃出多远，士兵们将我们围困起来，凯曼杀出一条血路，但他来不及救助我们。我和玛凯被分别装进石棺。女王不敢杀死我们，她那时还害怕我们的死亡会对她造成影响。我们的石棺被运到海边抛下，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我从此再也没有见过玛凯。”

    “后来我曾几次去查看阿可奇和恩基尔的状况。他们在绝大多数的时候都像是两尊神像。他们的皮肤也跟我一样渐渐变成釉质。新的吸血鬼不了解过去，他们只是贪婪地啜饮古老者的血。”

    “我试过用刀划破阿可奇的心脏，有一瞬间她的心跳几乎停止，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但重要的是，在那一瞬我也感觉到了晕眩。我确定了阿曼还在她的体内，她是我们所有人的命脉所在，这一点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所以，尽管我对她的仇恨一日胜过一日，我却依然没有办法杀死她。”

    “我找到了我的命运之道。在我成为吸血鬼数十年后，我回去寻访米莉安的下落。我记录她的每一个女性后代，一代又一代，到今天她们几乎遍及全球。这全是我和凯曼的孩子米利安的后裔。一个伟大家族的守护者，这就是我今生的使命。三千年前，我转变了艾力克来帮助我实现它。我可爱的雏儿，他是如此纯真，数千年如一日地替我奔走在世界各地。在阿可奇和恩基尔遭受烈日焚烧的时候，他曾经受到严重的烧伤，我用了许多血液才得以将他救回。”

    “这就是我和玛凯的故事，还有吸血鬼的起源。古老的故事也许可以给我们启迪，但我并不相信什么命运。我们必须尽早想到办法。我刚刚听到了莱斯特的求救声，他已经将阿可奇激怒。我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吸血鬼们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莱斯特不愧是职业坦克，嘲讽技能lv.10，同时还有免伤技能护体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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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开始和终结

    (猫扑中文 )    “有一个办法可以杀死女王。”马瑞斯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什么办法？”艾力克立即望向他。

    “拼了我们的性命将她杀死。我们都知道女王并非刀枪不入，我就曾经用我的牙齿咬穿过她的皮肉。只要将她的死会带来我们全体死亡这件事放在一边,我们就能够将她除掉。”马瑞斯解释说。

    “那还不如远远地逃走。”桑提诺反驳道,“如果想要求死,我们何必要聚在这里？”

    “因为那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能容许她像这样破坏世界。”马瑞斯说。

    “那些凡人由谁来统治与我何干？”卡布瑞冷笑着说,“我只关心我的儿子。他为什么会发出求救讯号？他到底说了什么？你必须将他说的内容全都告诉我！”

    “莱斯特正在接近我们，速度很快。”凯曼微微皱起眉，“我想你们都明白这件事背后的涵义。”

    “女王来了。”阿曼德用平板的语调说道。

    桑提诺露出明显的恐惧表情。马以尔的样子比他好不了多少。潘朵拉始终一言不发。最年幼的两个则像是还不在状态。或者说即便他们想要帮忙，能够做到的事情也很有限。

    “我们现在有玛赫特和凯曼，或许玛凯也在来这里的路上,再加上我,我想我们也许可以将她囚禁起来。”莱威尔突然发言。

    “囚禁女王？”马瑞斯似乎惊讶于他的想法。

    “为什么不呢？”莱威尔耸了耸肩，“既然她可以像是神像一样被关在神庙里那么多年,那我们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也不无不可。既然不能杀死她,限制她的自由就是我们能做到最大限度的事了。”

    “这倒是个办法。”玛赫特微微点头。她倒是不觉得莱威尔将自己和她相提并论有什么问题。

    “不，玛凯会来的。她会来让誓言成真。当她杀死女王的时候，我们就能一齐得到解脱了。”凯曼用一种近乎轻松的语调说。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在遥远的过去对所爱的女子犯下的罪行，让他在数千年间寝食难安。

    “不，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玛凯身上，尽管我是这样的思念她。”玛赫特咬了咬嘴唇，“莱威尔说得有道理，我们可以想办法把阿可奇囚禁起来。”

    “怎样囚禁？她的力量远胜于你我。要是她还在沉睡，这当然并不困难，但这是一个活生生的醒来了的母后，我们不可能对抗得了她！”凯曼大声反驳。他完全不认为这件事可行。

    突然，最年长的两个面色大变。

    “我想年幼者最好还是躲避一下。”玛赫特站了起来。她本打算护送最年幼的几个前往地下室，但下一秒门口却出现了莱斯特的身影。金发的王子如今一身狼狈，他的皮肤几乎显示出和最古老者一样的色泽，脸上则满是痛苦。他的眼神在看到路易和卡布里埃的时候亮了一亮，然后他吃惊地张大嘴，认出玛赫特就是梦中的红发双胞胎之一。

    一只手臂从莱斯特身后探了出来。那是一只洁白得犹如玉雕一般的手臂。它挽住莱斯特的胳膊，将一个人影带进众人的视线。

    这是一个黑发黑眼的美丽女子。她的头发全都编成细细的辫子。她赤|裸着脚，穿着式样简洁的长裙。她的美得让人窒息，更有一股从远古带来的神秘气息。

    “阿可奇……”玛赫特喃喃道。

    “我很高兴你们都在这里。”阿可奇在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王者特有的盛气凌人。她用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我最忠诚的侍卫长凯曼，事到如今你还打算反对我的统治吗？”

    “那要看你到底打算如何统治。”莱威尔倒是一点也不畏惧女王的威严。在他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王霸之气这四个字。

    “有趣的人。原来你并非我的后裔。”阿可奇凝视着莱威尔的脸说。她的判断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禁对莱威尔投去疑惑的一瞥。

    “我想要怎样统治这个世界？这我倒是可以对你们说一说。反正在不久的将来，你们都将臣服于我，成为我统治世界的工具。”阿可奇顿了顿，将头靠在莱斯特的肩膀上，“就如同我的金发小王子一样。”

    莱斯特的脸色糟糕之极。几天来被女王逼迫着对凡人进行屠杀让他心力交瘁。

    “在我沉睡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如何才能消除世界上的罪恶。经过几千年的时间，我发现了一个事实。战争、犯罪、强|暴，这些罪全都是由男人犯下的。你见过有哪个女人去发动一场战争吗？男人们富于倾略性，而女人们则喜爱和平。所以，我打算杀死全世界的男人，只留下必要的数目繁衍后代。这些人只有在经过考验之后才被允许获得在人前行走的自由。当这个世界只剩下女性，所有的罪恶也就随之而消除了。蜜蜂、蚂蚁，这些昆虫甚至比我们早一步就完成了这神圣的进步。我现在要做的只是顺应自然。而你们则必须成为这个计划中的一部分。不要试图做徒劳的反抗，任何反抗我的行为都将为你们带来死亡！”

    “阿可奇，这样的决定实在太过草率。数千年来，虽然战争不断，但凡人们也在一点点进步。为什么不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呢？”马瑞斯苦苦哀求道。

    “进步？在古代他们用刀剑杀伤彼此，现代不过是换成了枪炮。这难道也算是一种进步？”阿可奇冷笑着说，“马瑞斯，我最虔诚的信徒，你一向做得很好，你只需继续信奉我，将我的话视作真理就够了。”

    “不，你不能这么做。”莱斯特闭上眼睛，咬牙切齿，“要是你这么做，我将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你！”

    “那我就会亲手杀了你。”阿可奇轻抚莱斯特的面颊，“我爱你，放纵你让我觉得喜悦，我也愿意在你身上花费更多时间。但是假使你不服从，我也只好将你抛弃。还有你们！你们最好及时作出选择，今晚便是决定你们命运的最终时刻！”一道锐利的视线扫过所有的吸血鬼。

    “我早就作出了决定。”莱威尔平静地看着女王，“要我为一个女疯子卖命，我宁可选择为她建造一所坚不可摧的精神病院。”

    “那你可以承担他的死亡吗？”阿可奇指着阿曼德说，她早就从吸血鬼们的内心中读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哪怕你的决定让我现在就杀死他？”

    莱威尔灰色的眼珠中射出犹如实质一般的杀气。

    “我会让你后悔说出这句话！”

    他冲上去一拳击向阿可奇的脸颊。没有人可以用阿曼德的生命作为威胁，女王也不行！

    阿可奇躲开了他的攻击。她十指成爪，向莱威尔发起进攻。只可惜在格斗方面她实在差莱威尔太多。她的进攻不成章法，唯一令莱威尔忌惮的是她强悍到不可思议的力量。

    莱威尔发觉自己无法真正击伤阿可奇。如果手中握有利器，可能情况会好一些。他环视房间，想要找到一把可以使用的武器。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有一个人从房子外面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长发的女人，她的身体几乎都被泥土覆盖，简直就像是刚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一样。外面淅淅沥沥下起的雨让她的一部分头发露出本来的颜色，那是血一样的鲜红色彩。

    “玛凯！”玛赫特惊叫着冲上去想要抱住她，却被她轻易甩到一边。

    女人嗬嗬怪叫着冲向阿可奇。她张开的嘴里没有舌头，但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的心声——

    “天谴者的女王……邪恶……罪大恶极……我将出现……击溃！”

    莱威尔很高兴有人分担了他的压力。尽管这个新来的女人也有些疯疯癫癫，但却有着和阿可奇差不多的力量。凯曼试图加入战团，但玛凯的无差别攻击让他无法接近他们。玛赫特被艾力克扶着站了起来。她双拳紧握，死死盯着玛凯的方向。剩下的人则都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默默注视。阿曼德的指甲几乎戳进肉里。

    莱威尔一面躲避玛凯的拳头，一面为阿可奇制造麻烦。只有他才能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游刃有余。他已经发觉了取胜的方法。玛凯的拳头绝对可以让阿可奇感觉到痛苦。只要想办法把阿可奇绊住等玛凯来进攻，就大功告成了。他料想阿可奇支撑不了多久。等女王受到重创，他们就可以抓住她，将她囚禁起来。

    莱威尔唯一没有考虑到的是玛凯的想法。在他心中玛凯应该也知道女王的生命关联着所有吸血鬼的命运。红发的女巫就算不顾及别人，也应当顾及她的双胞胎妹妹。所以，当他看到玛凯一把抓住阿可奇的头发，竟将她的头颅拧了下来的时候，内心的震撼简直无以复加！

    所有吸血鬼都怪叫着倒了下来。阿可奇还没有死透，她的身体正在地上爬行，试图寻回她的头颅。玛凯的身体晃了晃，终于因为支撑不住倒下，手中还抓着阿可奇的头颅。头颅上那双黑色的眼睛圆睁着，脸上遍布血痕。

    莱威尔是唯一还站着的人。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停止。那不是因为受到女王的影响，而是他知道，要是女王死了，他的阿曼德也将不复存在！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房间内的惨状。

    莱威尔突然看到了什么。

    那是一条鲜红的虫子，连接着阿可奇的头和身躯。它长着许多对细长的脚，身上还连接着红色的触须，每一根触须都跟房间里的一个吸血鬼相连。这条虫子的模样是如此的丑陋，让莱威尔乍一眼看到它时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知道如果切断一根触须，就意味着切断女王和某个吸血鬼之间的联系。那等同于死亡，因为吸血鬼死去的身体正是因为阿曼的力量才得以存活，在其他人体内可没有水精灵的力量。

    只剩下一个选择。

    莱威尔想起了那个关于双胞胎的梦境。

    一切自一场食人的祭典开始，也将由一场食人的盛宴结束！

    他伸手抓住那条鲜红的虫子，将它从阿可奇的体内拉扯出来。它已经十分虚弱，在莱威尔掌中无力地扭动着。失去了它之后阿可奇的身体开始飞速腐烂。莱威尔闭上眼睛，胡乱将虫子塞进口中。

    如果吸血鬼必须要有一个王的话，那就让我来承担这个命运吧！

    他感觉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力量正在和他的大脑和心脏融合。只要想到能拯救他的阿曼德，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也就不算什么了。

    鲜红的触须渐渐从他的视野中消失。吸血鬼们的心跳在渐渐恢复。

    莱威尔缓缓呼出一口气。如今他正站在他们的顶端，值得庆幸的是，他还没有结束生命的打算。

    他走过去，抱起阿曼德，给失去意识的美少年一个深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吸血鬼女王的故事终于拉下帷幕。这里是存稿箱，今天明天后天作者都外出搅基，只有有限的网络==猫扑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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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81

    (猫扑中文 )    1994年11月11日。

    电影播放完之后首映式的其他活动还在继续。当然了，对于吸血鬼来说,那些活动都是可有可无的。他们来此不过是为了一睹这部他们期待了两年多的电影——《夜访吸血鬼》。

    阿曼德挽着莱威尔的手臂从贵宾通道离开放映厅。今晚他们没有开车来电影院,而是打算慢慢散步回去。尽管已经超过十点,道路上的行人依旧很多。

    “总体感觉还不赖,除了扮演你的演员。”莱威尔总结道，“你确定导演知道十七岁和三十七岁的区别？”

    阿曼德耸了耸肩。他不打算告诉莱威尔，是他暗中使了手段，令导演选了一个和他截然不同的演员。这些年来，他觉得自己对于莱威尔的独占欲越来越强,几乎已经到达了不愿意让其他任何人代替自己在莱威尔心目中形象的高度。

    “毕竟路易和莱斯特才是这部片子主角。”阿曼德微笑着说,“也许导演不愿意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那倒是。那个演莱斯特的演员叫什么来着？不得不说他和莱斯特本人还真有那么点神似。”

    “汤姆*克鲁斯。”阿曼德提醒道。他想了想，又说：“其实扮演克劳迪娅的演员年龄也有点偏大。你是没有亲眼见过那个鬼娃娃,一个真正的小魔鬼！不过要让凡人的儿童真正表现出她的那种气质的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一个被困在幼小身躯中的不朽者,啧啧……这可真是一个悲剧。”

    “你觉得那个被虚构出来的记者怎么样？”莱威尔问道，“一个即时听完了路易的故事，依然想要成为我们中一员的凡人。那样的人真的会存在吗？毕竟吸血鬼可不是童话故事中的王子，我们的生命永远和黑暗以及鲜血联系在一起。”

    “谁知道呢？现在是和平年代，他们管杀人叫做‘酷’。不得不说，现代人的物质虽然远远丰富过从前，但是心灵却肤浅得可怜。”阿曼德用嘲讽的语调说道。

    “可我也来自你所说的心灵肤浅的年代。”莱威尔撇了撇嘴。

    “你不同！”阿曼德抬起头亲吻莱威尔的脸颊，他的这个动作引来路边的几个青年对他们吹起口哨。“亲爱的，你和他们完全不同。也许从你口中吐不出令人信服的哲理，但你的内心却并不肤浅。你的观点简单、真实，正是这一点深深吸引着我。”

    莱威尔凝视阿曼德的眼睛。他从这双明亮的褐色眼睛里读到了浓烈的感情。这感情只是属于他的。

    心底的欲|望在蠢蠢欲动。

    一阵狂风卷过。几个刚刚吹口哨的青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方向。那两个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莱威尔将阿曼德压在他们的四柱床上。这种床是阿曼德最喜爱的一种。美少年总是乐于尝试最先进的电子产品，但对家具却更钟爱复古的款式。

    自从成为了吸血鬼皇帝之后，莱威尔的飞行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他管他现在的飞行方式叫做瞬移，他可以最多带着两个吸血鬼进行这种瞬间空间跳跃（凡人可受不了这种旅行）。这大大方便了他随时随地将阿曼德压倒。

    就像是现在。他们上一秒还漫步在林荫大道上，下一秒却因为莱威尔心中突然升起的“坏念头”回到了他们的房间里。

    “唔……唔……啊……”

    阿曼德的身体像蛇一样挣扎扭动着。莱威尔正用手掌将他的身体自衣服中剥离出来。他并不讨厌莱威尔这种突如其来的欲|望，甚至他偶尔还会故意去撩拨它。他期待和莱威尔交换血液，以及那之后的狂乱交|欢。欢|愉就像无止尽的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总是在白天快要到来的时候睡去，醒来时发现莱威尔依然在抚弄他的身体。这灼热的感情激流让他暗自吃惊。想起莱威尔曾红着脸承认，他的欲|望高涨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受到了阿曼的影响，他就知道他们之间的这种如胶似漆状态可能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真是令人满足啊……

    阿曼德半眯着眼睛享受伴侣的亲吻。那吻从颈间一直迤逦到他的胸口。他发出低低的呻吟，想让莱威尔含得更加用力。在莱威尔终于埋入他身体的时候，他会忍不住向后退去，然后用手肘支持住身体，再靠拢回去，用双腿去勾莱威尔的腰。

    这是一个神圣的仪式。证明他们彼此需要。肉|体的欢|愉并不是这个仪式的全部，无条件敞开的心扉使得他们的精神融汇在一起。

    爱如潮涌……

    莱威尔用手指将美少年的头发梳向脑后，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拉起的窗帘外面，阳光正在撕开地平线。这魔力让阿曼德无法支撑，更何况他们刚刚做了一整晚。现在他要抱着他的伴侣去到浴室，一起洗个澡，然后换上睡衣，再一同入睡。

    九年前，他击败了阿可奇，成为了新的王者。世界上所有幸存的吸血鬼只剩下十五个。他们互相约定，不再发展同类，不再写书，不再试图告诉凡人他们的存在。当然，这约定对于莱斯特来说几乎是无效的。

    几乎所有吸血鬼都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马瑞斯除外。他并不赞同阿曼德继续和莱威尔在一起，因为那在他眼中是十分危险的。莱威尔的力量决定了阿曼德永远只能成为他的从属甚至是奴隶。况且他一直认为，无法心灵相通对于伴侣来说是一个极大的问题，就好比他和潘朵拉一样。

    当然了，马瑞斯的意见无法影响到任何人。莱威尔倒是很想“仗势欺人”一回，但是他又很怕因此引来阿曼德的不满。最后还是阿曼德无奈地带着他一起离开。虽然和马瑞斯之间已经没有了芥蒂，但他也不想跟自己的缔造者长时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其他吸血鬼也四散东西。

    玛凯在阿可奇死后就走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接受这份黑暗馈赠不过是为了实现她的誓言，向女王复仇。现在，女王已死，她便干脆地消失在了世间。

    凯曼，这个远古的吸血鬼，女王和国王的侍卫长，压在他心头的负罪感终于在女王被击败之后渐渐被放了下来。他决心去一趟埃及，然后是雅典和罗马，他想要在这些古代文明中找到他的归宿。

    玛赫特依然在守护她的家族。这是一个绵延了七千年的伟大母系家族。艾力克是她最好的帮手。马以尔和她生活在一道。莱威尔觉得这个金发蓝眼的吸血鬼有些可怜。他插在玛赫特和洁曦之间，简直就像是个没人理会的第三者。

    潘朵拉和桑提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很遗憾就算是成为了阿曼的宿主，莱威尔还是没有心灵感应的能力，所以他并不知道他们分别去了哪里。马瑞斯倒是在玛赫特那里住了一阵，最后带着一颗苍老的心远走他乡（莱威尔语）。

    卡布里埃是走得最早的一个。她不顾莱斯特的挽留决意远离人群。她不仅排斥凡人，甚至还有些排斥吸血鬼，只有莱斯特是她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莱威尔觉得她的这种愤怒且冷漠的态度有一小半是因为她被缔造出来时莱斯特的力量尚不够强大。他想过让莱斯特再给女吸血鬼一些血液，毕竟莱斯特现在的力量相当强大，已经完全超越了千年鬼的力量。他曾有一段时间天天啜饮女王的宝血，那血液改造了他的身体。但一想到卡布里埃的秉性，莱威尔顿时觉得还是忘记这个想法比较实际。

    莱斯特的消息是莱威尔这几年听得最多的。因为他和路易的良好友谊，他常常能在第一时间获知新的八卦。莱斯特似乎看上了大卫，他甚至提出要将永生的血赐予大卫。不过就像莱威尔料想的一样，大卫对此毫无兴趣。如果大卫想要变成吸血鬼，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接受路易的血了。

    不过后来的事倒是让人大吃一惊。莱斯特不愧是吸血鬼中第一“惹事精”体质。他竟同意了一个拥有异能的凡人和他交换身体！于是理所当然的，莱斯特受骗了，对方压根不想跟他换回来。他顶着一副凡人的躯体四处求助，不要说是阿曼德，就连路易都觉得他缺乏教训。所有人都选择了冷眼旁观。不过最后莱斯特还是夺回了他的身体，在大卫的帮助之下。

    不过大卫却为此付出了离奇的代价。他本身的身体被异能者占有，因为对方想骗取莱斯特的血液。最后大卫只能使用莱斯特曾经用过的那副凡人身体，因此倒是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十岁。但这还不是最终结局。事后莱斯特第二次提出要给大卫自己的血，大卫则又一次拒绝了他。这让莱斯特恼羞成怒。他竟然强行将大卫转化成了吸血鬼！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莱威尔不禁头上冒出冷汗。这个无法无天的莱斯特，他一定是从未见过大卫年轻时的样子。现在好了，大卫成了他们中的一员，难道莱斯特还打算压过他吗？那个为寻求刺激深入热带雨林狩猎美洲虎的大卫？那个气势惊人却又偏偏十分内敛的大卫？老天保佑，希望莱斯特不要被大卫用刀子活剐了才好！

    后来的一则消息是大卫和路易一起去了巴西旅行，莱斯特眼巴巴地跟在他们后面。这让莱威尔再次确信，他们的大明星莱斯特大概要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低头伏小了。

    “唔？”阿曼德像是快要被水流弄醒。

    “嘘——睡吧！现在还是白天。”

    莱威尔将美少年从浴室抱回床上，反复啄了好几口对方的嘴唇，这才微笑着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第三章！猫扑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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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伴侣候选人

    2013年春，旧金山。

    “外面那两个是谁？”莱威尔随手把外套丢在沙发扶手上。他刚刚参加完一个董事会议。

    阿曼德认为,既然莱威尔已经能在白天活动,就应该借着这种特殊能力体验一下凡人白天的生活。为此莱威尔不得不先从家族企业总裁这个身份开始体验。莱威尔私底下觉得,美少年提出这个建议的初衷跟他前些年毫无节制的欲|望有关。

    所以说,美好的时光总是一去不复返吗？

    莱威尔不无哀怨地想。

    外面的客厅里坐着两个雏儿。这让莱威尔十分惊讶。毕竟吸血鬼们曾经约定不再制造雏儿。那看起来像是一对姐弟,五官的轮廓有着明显的相似之处。他们都长得十分漂亮，女孩儿大约二十来岁,男孩儿则比阿曼德还要小上一两岁。在莱威尔经过的时候，男孩儿向他投去了好奇的一瞥，女孩儿则完全无视了他，这多少让莱威尔有些不快。

    有个吸血鬼制造了一对雏儿,把他们送到他家里,却没教会他们必要的礼貌。

    “我真不知道我坐在会议室里到底是为什么。那些专业术语,我一个都听不懂。幸好我有睁着眼睛睡觉的本领。”莱威尔走到阿曼德身边。他的抱怨更多的是想要引来美少年的同情，好取消这种除了消耗他体力外别无其他意义的体验活动。

    阿曼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外面那两个，他们是马瑞斯的雏儿。”阿曼德故意停顿了一下，“同时也是他精心为我挑选的伴侣……候选人。”

    莱威尔花了半分钟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那个该死的老混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他捋起袖子，咬牙切齿地问。

    “马瑞斯认为我不应该找一个像你这么……毫无深度的人作为伴侣。另外，他也担心我们心灵不能想通迟早会带来麻烦。所以他为我找到了最合适我的人选，并且将自己的血给了他们，这样我和他们之间就能毫无阻碍地进行心灵感应了。你瞧，他甚至为我挑了一男一女，好方便我随时换换口味。”阿曼德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

    在最初收到这份“大礼”的时候，他也为马瑞斯一厢情愿的决定感到愤怒。但是在他看到莱威尔之后，这种愤怒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无论如何，莱威尔才应该是最生气的人，自己只需要在旁边煽风点火就够了？

    阿曼德不禁弯了弯的嘴角。

    “我x……”莱威尔转身向房门口走去。

    “等等！你打算做什么？”阿曼德拉住他的胳膊。

    “先去干掉那两个雏儿，反正我们已经约定好了不制造新的吸血鬼了。我有权杀死他们。然后再去找马瑞斯。潘朵拉他们当初是从哪个冰窟窿里把他挖出来的？我要把他再塞回去！”莱威尔恶狠狠地说。

    “你不该对马瑞斯这样残忍，毕竟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着想。”阿曼德劝慰道。

    莱威尔的额角青筋直跳。

    “好吧，好吧。我有一个主意，也许你可以给外面那两个雏儿一点血？”阿曼德建议。

    莱威尔几乎把眼珠瞪出来。

    “你瞧，他们虽然是马瑞斯为我挑的伴侣候选人，但那两个很明显也符合马瑞斯自己的审美。大概是已经得到了马瑞斯的叮嘱，他们对我很友好。但马瑞斯是他们的缔造者呀，他们肯定更亲近他。如果你给他们一点你的血，让他们变得足够强大，然后再把他们送回去。他们想必会十分乐意和马瑞斯一起生活吧？潘朵拉已经有数百年没有理睬马瑞斯了，作为他的后裔，我想我有责任为他寻找新的伴侣。一男一女，有血缘关系的姐弟之间不会彼此争风吃醋，这想必一定能给马瑞斯慰藉。唔……虽然我感觉不到马瑞斯所在，但是我可以找到桑提诺。桑提诺一定会很乐意执行‘皇帝’的命令的。”

    听完阿曼德的解释，莱威尔不禁张大了嘴。

    “你……你真行！”片刻之后，他对阿曼德竖起大拇指。就算马瑞斯不打算要这对姐弟，这么做也足够膈应他了。这可比简单粗暴的把马瑞斯教训一顿让他憋屈多了！

    “我还以为……”莱威尔疑惑地看着阿曼德。

    “那是因为我也和你一样生气。”阿曼德轻轻抱住莱威尔，“我不需要这样的‘关心’。也许早几百年，我会对此感激涕零。在我生活在巴黎的墓地中时，哪怕马瑞斯来看我一眼，我想我都会感动到无以复加的。但是现在，我并不需要他。我不再是一个脆弱的雏儿了，不需要谁来告诉我应当同怎样的人在一起。也许在马瑞斯眼中你只是个粗俗不堪的暴徒，只是依靠蛮力击败了女王。但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的一切。我无法想象有谁代替你的位置，更加难以接受自己的位置会被别人取代。让马瑞斯见鬼去吧！他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我的痛苦，现今倒想来摆布我的生活！”

    “别总想着过去的痛苦。”莱威尔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掌抚摸阿曼德的脸颊，“我的使命便是让你忘记这些。马瑞斯的事就按你说的办吧！我想我们最好顺便挪一挪窝，免得这么轻易就被人打扰。唔……亚森刚刚寄来了一封请柬，你要是对中国感兴趣，我们倒是可以去那里住上一阵。”他低头亲吻美少年的嘴唇。要是离开美国的话估计那些体验活动也必须终止了吧？他难得地拨起了小算盘。

    “你决定就好。亚森邀请我们去中国？做什么？”阿曼德问道。

    “呃……他开了一家工厂，专门生产测谎仪和各种刑侦设备。他邀请我们前去为厂房揭幕。”莱威尔解释道。

    “这可真是难得。好的，我还从未去过中国。那是你的故乡不是吗？”阿曼德微笑着问。

    “是呀！”莱威尔点了点头。他突然觉得自己心中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乡愁。

    吸血鬼的效率空前地高。一个星期之后，他们就已经踏上了东方的土地。

    莱威尔本打算用飞的，但是想了想觉得还是决定循着正常手续入境。毕竟现在不同于十九世纪，突然多出两个人来很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的第一站是亚森的新工厂。侦探似乎对这份产业有着极高的热情，这还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对破案之外的事情产生兴趣。当然了，生产刑侦设备和他原本的事业其实距离不算太远。

    在揭幕仪式上，莱威尔再次见到了那个他曾经在灵魂离体时见到过的东方男人。奇怪的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个人好像还和从前一模一样。难道说这是一个东方品种的吸血鬼？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莱威尔不禁想起那些传说故事中的鬼狐仙怪。

    他私底下将这个疑问提了出来。亚森的回答让他哭笑不得。现在这个名叫平井正史的年轻人其实是他曾经见到过的那个人的儿子，只不过因为他们家族中所有男子的长相都十分接近，所以才会看起来像是一个人。

    侦探解释说，平井家族历代都使用招魂术破案，他曾经与平井正史的父亲有过一决高下的赌约，不过鉴于对方已经因病去世，这场赌约很可能要延续到下一代身上。

    莱威尔没有深究赌约的内容。在揭幕仪式结束后的第三天，他和阿曼德开始了他们在中国的旅行。

    他们随心所欲地四处游玩。唯一的麻烦是这个古老民族对于“老外”这个种族太过热情，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碰上大爷大妈，上来为他们“指路”顺便练习一下英语。

    为此莱威尔决定教会阿曼德中文。这大约花了他们两年的时间。在那期间他们一直住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少数民族聚居区内。在阿曼德已经可以流利地使用成语的时候，他们再度踏上了旅程。

    让莱威尔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说中文的效果比说英语更加惊人。往往一开口就立即变成被人围观的对象，害莱威尔差点想要直接飞走。

    最后，莱威尔决定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说中文。但是莱威尔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决定的愚蠢之处。既然只有他们两个人，说中文和说英语又有什么不同？

    在他们的旅程进行了差不多二十五年的时候，阿曼德突然一反常态地决定在一个中型城市停下脚步。这个地方几乎没什么可以看的。莱威尔不禁感到纳闷。况且阿曼德每天傍晚都会出去散一小会儿步，并且拒绝他的陪伴。

    难道说阿曼德对这里的某个凡人一见钟情？！

    这个震撼性的答案让莱威尔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想都没想就从三十六楼直接跳了下去。

    吸血鬼在大街小巷上空疾飞。他只用五分钟就找到了阿曼德的行踪。美少年正走在一条街上。谢天谢地，他身边并没有别人！

    莱威尔嗖地降落在阿曼德边上，然后才想起这么做会不会让阿曼德觉得他不信任他。“呃……那个……我刚好路过。”

    阿曼德似笑非笑地瞥了莱威尔一眼。“他很可爱，不是吗？”他微笑着直视前方。

    莱威尔警惕地朝前看去。那里只有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正蹲在路边看什么东西。他的长相简直乏善可陈，完全不可能是阿曼德会关注的类型。

    等等！这个人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阿曼德，就算他的鼻子和嘴长得有点像我，你也不应该夸他可爱啊！你瞧瞧他，从头到脚，没有哪怕一点跟可爱沾边！”

    “和你相像？”阿曼德挑了挑眉，“那是一个亚洲人。恕我直言，这张脸上真的没有多少和你相似的地方。”

    “呃……那你为什么盯着他看？”莱威尔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天啊！这该不会是……我吧？怪不得我看他有点眼熟，他他他……”

    “这不是你，也不是未来那一个你。”阿曼德打断莱威尔的话，“你出生在2060年，距离现在还有二十二年。”

    “喔……”

    “不过这个你觉得一点都不可爱的男孩应该就是你的父亲。”阿曼德顺手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这不可能！”

    “他是最有可能的一个，这是亚森花了五年时间调查到的结果。如果他是你的父亲，那他应该在十年后离开这里，北上求学，最后定居在你出生的城市。”阿曼德一脸平静地说。

    莱威尔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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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大结局

    (猫扑中文 )    看着自己的父亲一点点长大，甚至开始有了第一次暗恋和恋爱,这实是一件颇为神奇的事。

    自从发现了这个可能是莱威尔父亲的小男孩后,两个吸血鬼便这座城市中定居下来。照阿曼德的说法,他们必须保证将来的事得以发生。莱威尔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将来“已经”发生的事还需要被这么小心地对待。要知道他们只是一旁观看,并不打算插手任何可能影响到将来的事情。这和他们没这里相比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过阿曼德自有一套理论,长篇大论的结果往往是吸血鬼皇帝先是昏昏欲睡,然后决定完全顺从伴侣的想法，最后开始后悔自己竟然又问了一遍愚蠢的问题。

    令庆幸的事，还真的发生了一件足以影响莱威尔将来的事。那是那个男孩儿长到十四岁的时候,一辆货车转弯时速度过快，上面的货物竟然倾泻而下。莱威尔及时将男孩儿救了出来，带到了几米外的地方。尽管如此,男孩儿的胳膊上还是被划了一道很长的伤口。莱威尔望着渐渐驶离的救护车,心中突然一动。

    “天啊！的父亲，他的手臂上有一道长疤！该不会是这次车祸留下的吧？奇怪啊，到底是们的到来引起了这件事，还是刚才理应做出这样的反应，难道说一切很久以前就已经发生过一遍？”

    莱威尔觉得他的思维有些混乱。

    “时间乃是这世界上威力最大的武器。”阿曼德微笑着挽住他的胳膊，“有一种预感，所知道的事并不是全部，们将要做的就是将拼图缺失的另一半找出来。”

    “要是刚才没有救他会发生什么？难道说会因此而不复存？”莱威尔迷茫地问。

    “事实上，们无法承受这样的风险，无法承受这样的风险。哪怕的存并不依赖于他，们也必须保护他的安全。”阿曼德解释道。

    “那要是们做错了某个决定该怎么办？对于过去的事，特别是出生前发生的事，了解的并不多。如果有哪次们做错了决定，岂不是有可能造成相反的结果？”莱威尔觉得他的大脑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了，“无论们怎么小心，都不能保证做的事情就和们‘过去’做的事情相同。”

    “其实这恰恰是们不需要担心的。就像刚才，救他的时机稍微差上一线，也许那条伤口就不会出现，或者他的整条胳膊都被卸下来。但是没有，敢说等他从医院离开之后，他手臂上的伤口会和记忆中一模一样。认为时间有着它的容错性，它总是固执地朝一个方向发展。们这件事中，它总是试图重复曾经发生过一次的事。”

    “可那并不正确！”莱威尔提高了声调说，他的眉头紧紧锁起，“这等于说否定努力。时间只会朝一个方向发展，这岂不是证明了命运天定？如果每个都知道这一点，有谁还会付出努力？没有付出努力，时间又怎么能保证将来和从将来看到的过去一样？”

    “不，不明白。没有能看到将来。所以他们总认为将来是源于过去和现。这正是一切的奇妙之处。看不到将来才会想要改变将来。的情况只是一个特例。的生命经历了一次罕见的回放。但是等们平安度过2088年，难道会因为看到时间的本质而放弃努力吗？做一个彻底好吃懒做的吸血鬼？”

    莱威尔眨了眨眼睛。虽然他觉得阿曼德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有些迷茫。

    “更何况，时间有它的容错性，但这未必是没有限度的。如果们刚才一反常态地任由他死去，谁都不能保证时间会不会朝另一个方向发展？”

    也对。二战的时候，日本投降的日期就跟记忆中不同。就算那不是因为自己的努力，也应该是那个什么神奇的蝴蝶效应？不过为什么这种大事上会发生改变，而刚才就连一道疤痕都严格按照从前发生过的发生呢？难道说这根自己返回过去的时间有关？越是接近返回去的时间点，就越是不容许出差错？但是……

    “总之，尽力保护他就是了吧？”莱威尔甩了甩脑袋，决心放弃继续深究时间这个问题。管他呢！反正阿曼德会替他想好一切的。

    “还有一件事。”阿曼德幽幽地说。

    “什么？”

    “们得等待水精灵出现。”

    事实证明该来的总是会来。水精灵还是像过去一样出现了同一个时间点上。们发现了永生不死的方法，尽管这同时也摧毁了他们的独立性，但还是有许多趋之若鹜。

    病入膏肓的病，行将入木的老，绝望的男和女们，还有些纯粹是为了寻求不一样的生命形式，他们全都纷纷接受了水精灵的祝福。那一小瓶蓝色的液体改造了他们的身体，使得他们的内里不再是类。脱去那层虚假的伪装之后，他们甚至可以直接融入海水！

    莱威尔问过莱克，这个赐予凡祝福的水精灵是否就是当初他和阿曼德一起带离冰岛的塞尔。莱克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寄居莱威尔戒指中的水精灵变得有些神神叨叨。他总是提起他的秘密使命，并坚决不肯透露分毫。

    莱威尔有种预感，莱克是秘密使命一定与他有关，并且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水底幽灵的数量越来越多，三百万，每天还有数以千计的加入他们。他们中的一大半选择居住海底。们无法将他们和海水分辨开来，除非他们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冒出水面透气。有些空虚无聊的年轻甚至会故意开着快艇去碾压那些海水中的头颅。反正即使脑袋被撞碎成一滩水花，他们也不会受到丝毫伤害。无论经过多久，这种生活方式总让莱威尔觉得恶心。

    “不明白水精灵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它也和阿曼一样渴望得到肉身？”莱威尔看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从医生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阿曼德叹了口气：“也许是为了了解凡的感情？那些精灵，他们虽然从很久以前便已经存，但是却不像们这样拥有完备的思想。”

    “使用这样的方式来了解凡的感情？它把所有都混一起，就像是把草莓、香蕉和苹果放进搅拌机里搅成一团，难道能指望从那里头了解水果的滋味？”莱威尔看到那个女走出医院，上了一辆出租车。她的脸色白得就像是快要晕倒，但她却半道上下车去了一趟超市。

    “水底幽灵的生命是非自然的。们也是一样。但至少们拥有彼此。”阿曼德握住莱威尔的手掌，“不要难过，这一切不过是记忆回放。”

    笑容又重新回到女的脸上，尽管那看起来有些牵强。她打开房门，跟坐沙发上看电视的父子俩打了声招呼，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进厨房。她很快发现自己忘记买一瓶必不可少的调料，开始对着空瓶子流下眼泪。

    “不能给她永生的血是不是？不能妨碍这一切发生，因为她必须做出和‘过去’相同的决定。”莱威尔哽咽着说，“的母亲，她总是丢三落四。她做的菜并不好吃，这是所有亲戚公认的事实。不过却并不这样觉得，因为吃着她做的东西长大。阿曼德，不能影响这一切发生，是吗？她就快要死了，她选择接受水精灵，也许并不是因为惧怕死亡，她只想要留下和们一起。”

    “知道这很难。们总想要改变过去，但却几乎没有有这个机会。也许现有这个机会，但又怎么知道，这么做了之后会不会变得更糟。”阿曼德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痛楚。其实他并不确定莱威尔是否会因为想要改变过去，抛弃和他一起的将来。

    “只是有些遗憾罢了。”莱威尔苦笑了一下。

    他们静静地守望这一家三口，这段被意外回放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不到十五年了。

    *

    “还记得是什么时候成为狩灵的吗？”一个夏天的夜晚，阿曼德突然问道。

    “唔……记不清了，二十二岁或者二十三岁？”莱威尔想了想说。

    “‘’今年十九岁。”阿曼德将一个徽章递给莱威尔。

    “狩灵徽章？”

    “果然！”阿曼德的眼睛一亮，“这个东西今天早些时候才刚刚被设计出来。前几天塞尔找到，希望为它清除它身上那些不听话的部分。”

    莱威尔大吃一惊：“什么？”

    “是说狩灵的组织今天才刚刚成立，这是一个由发起的组织。对于身上的时间回放塞尔一定知道些什么，否则的话他没有理由这么大喇喇地来找帮忙。又不是那种很好说话的类型，他之所以会这么做，绝对是因为知道会为了而同意。”阿曼德解释道。

    莱威尔张大了嘴，想了五分钟才明白前因后果。“那现……？”

    “现必须回忆一下，当初到底为什么会成为狩灵。”

    “会成为狩灵，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这时候恰好有个找到，给了一个机会。从很小的时候起就练习武术，想他大概是看中了的良好体格。那是一个瘦小的……等等！”莱威尔用一种古怪的眼光打量阿曼德。

    “不，记不清他的脸了，但能肯定他只面前出现过一次。他……他……看起来有点像。”莱威尔隐瞒了他曾经很久之后梦到过一次那个公园中碰到的年轻，即使醒来时他依旧不记得这个的外表，却隐约有种心动的感觉。那还是他第一次对什么一见钟情，或者说是一梦钟情？

    “很好。”阿曼德将手指抵嘴唇上，“这再好不过了。是促使成为一个狩灵。这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狩灵组织才成立没几年，就成为了其中的一员。本身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还记得那是什么时候吗？”

    “一个黄昏，家附近的公园里。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了。”

    “尽量回忆，实想不起来也没关系。”阿曼德对终于可以走完这段曾经发生过一遍的旅程感到十分兴奋，“会最恰当的时候和那个见面的。天啊，现他身上就已经有了的影子！”

    “那不是！”莱威尔突然虎起脸说。

    “当然。”阿曼德亲吻了一下他的下巴，“还分得出来爱的是谁。”

    阿曼德终于四年后成功将莱威尔介绍到了狩灵组织的总部。为了符合莱威尔记忆中“面目模糊的年轻”的形象，他甚至用心灵感应混淆了对方的一部分感官。

    一切好像正走向开始的那一点。

    莱威尔看着另一个自己一步步循着曾经的脚步前进。阿曼德偶尔会嘲笑另一个他，这往往会让莱威尔恼羞成怒。但是当美少年夸赞另一个他的时候，他也会十分不爽。总之，这是一种相当矛盾的状态。就连莱威尔自己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这件事了。

    *

    “就是今晚。”莱威尔皱着眉头说。阿曼德就站他身旁。这个夜晚将是另一个他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晚。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比那一瞬间过后，另一个他就会回到过去和现这个他合二为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连吸血鬼都有些不耐烦起来。直到一声响亮的爆炸声传来，他们才极速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他们一点点看着成长起来的正瘫坐墙边。鲜血一股一股地从他胸前的伤口中涌出来。莱威尔甚至感觉到了相同的痛苦。他看到另一个他从脖子上扯下那个细长的玻璃管，用最后的力气捏碎了它。

    接下来的一幕是他上一次没有见过的，因为那时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云团。有什么东西从莱威尔的戒指中飞了出来，搜的钻进了云团内部。

    “莱克？”

    天上的云彩越聚越密，最终形成了一团蓝色的浮空的液体。它缓缓降落下来，它身边的雷电将所有接近这个方向的凡都劈成了焦炭。莱威尔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不断释放出雷电的水，和水中穿梭的雷电。

    终于，这个拥有恐怖力量的“水滴”将另一个他完全包裹起来，并且一道刺目的闪光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莱威尔满脸震惊。

    “莱克的秘密使命。”阿曼德的语气也不太肯定，“猜想塞尔一定明白会有机会将他释放出来是因为从未来回到了过去。这些事情互为因果。他所做的事也和们过去几十年中做的一样。如果不能使时间回放发生，他就无法获得自由。这也是上帝曾经对他说过，唯有他自己才能解救自己的奥秘所。”

    这些事情互为因果？莱威尔想了想，觉得这的确是一个很奇妙的视角。要是顺着时间线考虑，每一件事都是过去发生的事情的结果。但是他们的特殊情况下，一切又好像能反过来被看待。正是因为有了那样的未来，所以才不得不过去做出这样这样的决定。以此推算，塞尔制造了那些水底幽灵，是因为莱威尔未来看到过他们。水底幽灵的出现竟然是因为自己？！莱威尔不禁囧囧有神。

    “那莱克是怎么回事？”莱威尔问道，“对们所有来说不过是时间经过了一次回放，然后又继续下去。但是莱克，他岂不是要一直活这个循环之中？”

    “想这就是塞尔承认他是自己兄弟的原因。有得就必有失，这对莱克来说是一次等价交换。好从他过去的表现看来，他经历过时间回放之后只能依稀记得有秘密使命这回事，并不知道所有的真相。”

    “好吧……”莱威尔点点头。他觉得永远活两百年间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不过既然那是精灵，天知道精灵会如何看待这永无止境的时间循环。好度过了今天，这意味着他和阿曼德将有无尽的明天可以携手而行。

    他对着美少年露出微笑：“这件事算是了结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路易昨晚打电话给，他说莱斯特刚刚进行完一次穿越天堂和地狱的旅行。”阿曼德的脸庞一如他们两百年前初次见面时那样美丽，只不过当时的阿曼德可不会对莱威尔笑容以待。

    “所以？”莱威尔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要知道莱斯特可是吸血鬼中第一令头大的成员。

    “他带回了一条面纱，据说透过它可以看见耶稣的容颜。”阿曼德俏皮地笑了一笑，“打算去看一看它。”

    莱威尔顿感头疼。他有些后悔为什么水精灵没让他的时间回放到两千年前，那样他就能抢先找到那个羊圈中出生的男婴，给他吃香的喝辣的，叫他忘记那据说是上帝赋予他的神圣使命。当然了，那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故事了。

    “好吧。要是那条面纱不能令满意，倒是愿意买一万条不同花色的让随意挑选。”莱威尔无奈地抽了抽嘴角，握起阿曼德的手向黑暗中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后记】

    这篇文写到今天才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再没有比赋予我所爱的美少年幸福更幸福的事了。第一次看《夜访吸血鬼》距离今天已经有差不多十年时间。即使在今天，这部1994年上映的电影依然能触动我的内心，其美学上的震撼和人性上的张力是我看过所有吸血鬼电影之最。

    安妮*赖斯用鬼斧神工的笔触描绘出了一个黑暗、压抑、深沉的吸血鬼世界。我的文笔和她相比，实在相去甚远。这个伟大的女作家，在幼女过世后不久，丈夫正因为绝症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之际，写出了这部作品。她内心的痛苦浸透着稿纸，那一个个鲜明的吸血鬼形象几乎让人看得透不过气来。克劳迪娅是她女儿化身，她让她借由吸血鬼的力量活过来，而莱斯特的形象则脱胎于她的丈夫，可以想见女作家在用笔再次“杀死”这个永生的鬼孩儿时心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这是违背自然的、不被允许的，所有的吸血鬼都是。

    永生并以凡人的血液为食，这样的生命远不能被称为美好。

    无数吸血鬼在岁月中走向自我毁灭，生命的意义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完成心愿之后就可以放心**。一如那个坚持想要创造出完美金发碧眼吸血鬼的梅格能，莱斯特的吸血鬼父亲。

    在所有吸血鬼中，我最爱的便是阿曼德。这个过早被转化的美少年，他本身可曾犯过哪怕一点点过错？他需要的只是一点点指点。他的个性既强势又极富依赖性。他的感情是如此真挚，却因为付出得太过彻底而得不到尊重。这个恶之子，是他自己一步步将自己逼入深渊，学会残忍，学会冷酷，学会欺骗。明明在渴望一个臂膀，却偏偏要站得笔直，独自踽踽前行。在原著中他最终的归宿是和那对曾经救过他的姐弟生活在一起，哪怕他早已决心不将他们转化，马瑞斯却一厢情愿地这么做了并将人硬塞给了他。

    何其令人呕血的结局！

    阿曼德流着血泪，对马瑞斯诉说他对上帝的体悟，他本想以上帝教会他的方式来热爱凡人，但这一切却生生被他的缔造者斩断。吸血鬼的变化是不可逆的，阿曼德已经无法抛弃他们。这就是马瑞斯对于抛下他整整五百年的补偿，多么可笑的补偿！

    看到那一幕时的痛心折磨了我良久，这就是我写这篇文章的初衷。一如文案上所说，谨以此文献给我最爱的美少年阿曼德，愿他能获得心灵的满足。

    下一个长篇还在计划中，名字已经定下来了，叫做《在我买下银河系之前的日子》！这是一个星际殖民时代暴发户的投机倒把史，总体来说就是买买星球，打打仗，搅搅基神马的，会涉及一些比较有趣的世界观。在准备开坑期间我会先完成专栏里另一个和时间有关的中篇《时间漩涡》，新的连载开始会另行通知。欢迎大家关注我的微博（银色徽章-Steinbock）。其他过去完结的故事，点笔名进入专栏就可以看到。建议按照时间倒序阅读，因为回过头去看发现越早越糟糕orz

    最后，谢谢大家一路陪我走过这四个月的时光，你们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鞠躬，后会有期！

    2013年4月29日

    银纸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