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章 惧死亦死之 “追!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伴随着喝声,一道道人影从林中蹿出,在月光的倾泻下,倏忽而过看不清面目,各个皆使尽全力追逐。 像是被人裹挟在腋下的少年,颠簸中看着那些人影越来越近。 猛然间一道寒芒在少年瞳孔中不断放大,眼看就要袭面而至,少年眼前的画面接着又腾转起来。 “一定要活下去!” 随着声音落下,少年身形似乎腾空而起,耳边风声呼啸而过,只见一个劲装束腕的汉子转过身去迎上那群黑衣人。 天上一轮圆月寂静无声的映照着这一切,少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停的下坠,眼中只剩那轮圆月,却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翻腾的水浪遮盖住少年的目光,将其吞噬。 少年不断的沉入水底,无助的伸出手似乎要捞住那轮月亮。 “啊!” 黑暗中,一个少年惊叫一声坐起身来,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上的汗水已经浸湿了里衣。 月光透过窗照进床头一角,刚好映出少年那仍带着惊恐,呆滞的目光。 “云辞,又做噩梦了?”房间内另一边响起问询,说话间伴随着几声脚步声,接着一豆烛火跳跃着燃起,橘色的烛光驱散清冷的一抹月光将整间屋子填满。 呆愣的少年终于缓过神来,伸手抹去脸上的汗水艰难的扯起嘴角,朝桌边一位看上去二十多岁,模样普通却很正派的年轻人牵强的笑了笑。 “还是那个梦吗?”一边说着,那年轻人一边从桌上拿起水壶倒了杯水给少年递了过来。 少年点了点头,掀起盖巾起身接过水杯道了声:“谢谢三师兄。” 被唤作三师兄的年轻人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师弟,烛光映衬下,他的面庞线条显得格外棱角分明,双眼视线微微下压凝视身前,眼窝略深,看上去眼中竟也透出几分凌厉,微皱的眉头似乎锁住了不少烦恼,相较于眼睛,其它五官就显得较为普通。 可看着这张面孔,年轻人脑中想的却是三年前少年被师父救起带回时整个面容浮肿,鼻梁坍塌,半张脸近乎碎掉的模样。 “若是没有那次堪称毁容的祸事,小师弟应该也是极俊朗的吧。”被唤作三师兄的年轻人心想。 “放心吧云辞,前几天六师弟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师父和二师兄已经打听到了能让你继续修炼的方法,特意让他回来叫大师兄去接应,等师父回来,你就能修炼了,届时到了凝神境或者明虚境相信你一定能恢复记忆的。”三师兄边说边踱步至窗前打开窗户让屋里通通风。 “唉,哪那么容易,师父他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也才明虚境,我就更不知道要到什么年岁才能修到去了。”少年说着,伸手从腰侧掏出那块不管吃饭睡觉都带着的玉佩。 翻看着那块色泽黄润,雕工极佳的玉佩,只见正面只有一个“楚”字,背面则是少年的名字“云辞”二字,想来失忆的少年,也是被师父依此才唤作楚云辞。 “闻灵乃仙材,通天百窍开。华池纳一气,养虚观自在。凝神风雷聚,化元为星雨。明虚悟万象,河海各有龙。乘风窥仙踪,神人各不同。一朝飞升去,位列三天中。”少年自顾自的念叨着。 接着摇了摇头又开口道:“短短六十个字道尽了修行境界,念起来容易,可练起来不知又要多少年。” “只要还活在世上,一切总归都有希望的。”三师兄拍了拍楚云辞肩膀安慰道。 “也是,总不至于比登天还难……” 月光静静的照着屋脊,透过窗看到两人坐在桌前闲聊了几句便合了窗熄了烛火复又睡去。 在这个大齐国境内,名为白龙山的小山头上,只有这一座供奉着武帝像的小观,长久以来不过是个七境明虚境的老头儿,带着五男两女七个弟子,一共八个人日复一日勤勉修行。 在这片充斥着上古仙人传说,修行大能甚多,妖兽灵怪皆有的神州土地上,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小小一座白龙山莫说在这神州土地上不算什么,只说在这大齐国境内都没有太多人知晓,而像大齐国这样的庞然大物,包括其在内也共有五个之多,更不用说林林总总的山上宗派,那更是数都数不过来。 只说那些闻名整片神州土地的,都不止双手之数能数得过来的,怕是翻上一翻才勉强能够…… 方才那位被少年唤作三师兄的年轻人,便是这座籍籍无名小山头的山主第三弟子,名叫尤常兴。 另一位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年,则是三年前山主老头儿外出游历时,从那条离白龙山不算太远,起源于大周国,绕道穿过整个大齐国奔腾入海的见澜江畔捡回来的。 如今三年过去了,当初捡回来后悠悠转醒的少年,虽然个头拔高了不少,但直到现在也仍是没想起任何关于自己的过往,就连“楚云辞”这个名字,也是当初名叫姚京山的山主老头儿无奈之下根据那块玉牌唤的。 而他的修为,亦如记忆一般毫无起色,一如三年前那般,停留在三境练气境,就连比他晚入门的小师妹都在不久前成功迈入了四境养虚境。 倒不是说楚云辞天赋奇差,而是因为随着记忆的封存,他原先修行的功法也想不起来了。 虽说“气”无定性,但每个修行的人也都知道,“气”可定性,在这道佛儒武四种之中,一旦定性其一,再想转修其它三种,虽说不会麻烦到练不成,但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若是其它境界,不管是高是低都还好说,只要不是在三境练气境,都可通过各种方法转修。 唯有练气境,气刚刚定性,只能先按部就班的修至养虚境再通过壮大的魂魄虚识来内观灵气,抽丝剥茧的慢慢壮大新“气”,消融并替换旧“气”。 若是旧“气”没能被替换掉,那就相当于占着茅坑不拉屎,新的功法就运转不通,从而导致无法继续修炼。 至于废去修为重修,倒也不是没人这么做过,只是除去那些不幸因散气而伤及经脉不能再修炼的,剩下那些重修之人,每每修至三境,体内的真气总会有一部分,不知不觉间又化为先前那股定性之气,阻碍新气运转…… 而这一情况,也被修行之人称之为:“既定何根,便生何气,根未剥尽,气亦再生……” 所以,楚云辞只能尴尬的停留在练气境,每天靠山主老头儿教他的功法吸引一些天地灵气来洗涤锤炼身体,并温养拓宽经脉。 虽说每次都不能完整运行下来增加体内真气,但楚云辞还是锲而不舍的坚持了三年。 “轰!” 一声巨响,打破宁静的深夜。 流光散去,裂成蛛网纹的地面上爬起一个男子来,原本洗得发白的长衫上布满血迹,一张脸在嘴角一抹鲜血的对比下苍白的吓人。 男子顾不得抹去嘴角的鲜血,便欲急忙往尤常兴和楚云辞的住所去。 听到这声巨响,小观里包括尤、楚二人,一共五名弟子都早已纷纷匆忙裹上衣襟往这边聚来。 “小师弟!功法在师父的储物囊里!” “常兴!快!快通知师弟师妹们逃!” 男子语气异常焦急,两句话刚说完忍不住咳了几声,嘴角渗出更多血来。 话音刚落,五人便已齐聚小院落。 “大师兄,逃什么?你怎么伤的这么重?”一名容貌同尤常兴几分相似的女子开口问道。 说完又急忙嘱咐身边的少女:“琳儿,快去药房取些丹药来给大师兄治伤。” “来不及了!快逃!晚了就都跑不掉了!”男子见师弟师妹们没有动静,便更加着急。 只听破空声响起,众人纷纷抬头望去,一道人影重重砸了下来,接着便是一声闷响,掀起一片碎石。 “呵呵呵……已经晚了,拿了我们圣教的东西,还想逃?”随着话音落下的还有一位身着黑衣,衣领袖口皆有血色云纹的男子。 男子落在屋脊上,缓缓蹲下。 “咻咻咻”几道声响过后整座小院便被同样衣着的大概十人团团围住。 “放你娘的臭屁!什么都是你们圣教的!怎么不说整座天下都是你们圣教的?!”先前坠地后被弟子慌忙扶起的老头儿吐出一口鲜血后大声呵骂道。 “我们圣教看上了,就是我们的,天下,也迟早是我们圣教的。”黑衣男子开口道。 “是你自己交出来,我给你们个痛快,还是等我抢过来,然后把你和你的徒弟都制成人彘,再慢慢磨灭虚神和魂魄,好好折磨一番?我周圣的手法那在圣教可是出了名的好!哈哈哈哈!” 男子自顾自的大笑后又接着道:“或者,你们其中若是有人愿意主动砸了祖师灵牌改投我圣教,并立血誓效忠,那便可以免除一死。” 说完便咧起嘴角戏谑的看着眼前这个只剩一口气的老头儿。 姚京山抬起头,目光扫过身边六个徒弟,逐一同他们对视,像是要把他们的面孔都刻在脑海中。 老头儿一转念又想到老二如今也不知情况如何,是死是活,叹了口气复又看向那黑衣男子道:“我给你,血誓我立,只要你能让我们活下去。” 听到姚京山的话,包括黑衣男子在内,围住院落的圣教黑衣人都取笑起来,纷纷笑着唾骂老头儿贪生怕死。 那领头的黑衣男子朝同伙摆手笑道:“人之常情嘛,能活着干嘛要去死呢。” 姚京山艰难的推开搀扶着自己的尤常兴和尤常韵兄妹俩朝黑衣男子走去,一步迈出猛的跺向地面,手中掐诀一道白色虹光骤然亮起,直朝那黑衣男子冲去。 同一时间,大师兄吕大垣、三师兄尤常兴和四师姐尤常韵三人各自抓起身旁一人手掐老头儿所传的“白龙御风诀”四散逃去。 ……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咱们白龙山要是面临灭顶之灾,你们一定不要管我,只要一有机会,立马就逃!” “我们才不会管你呢!保证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胡闹!怎么和师父说话呢!” “我开玩笑的嘛大师兄。” “哈哈哈,那样最好了,不过你们当师兄师姐的到时候可不能只顾着自己逃,一定要给我把他们这几个小家伙带走!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老头儿师父考虑的真周到!” “那是自然!毕竟你们都是我的乖徒弟,不过老头儿我为了你们,也肯定不会去招惹那种灾祸的!” “是啊是啊,老头儿师父最胆小了,肯定不会去招惹那种灾祸的!” “小丫头片子你讨打!” …… 当初的玩笑话在姚京山耳旁闪过,一幅幅嬉笑画面出现在这个老头儿眼前。 “一定要活着啊!老头儿我这辈子一直都指望着你们将白龙山发扬光大呢!” 从来都挂着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似乎永远都不会生气,也一直都没有哀怨难过的老小孩儿般形象的姚京山,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艰难的越过横生的褶皱顺着下巴滴落。 “老头儿我,真的怕死啊……”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二章 血染青砖 猝不及防被几人逃出包围,其他身着红纹黑衣的圣教之人反应过来后立刻紧跟着四散追去。 被三师兄尤常兴紧紧攥住的楚云辞仍有些呆愣,耳边又响起了三年来那句在梦里听了无数次的“一定要活下去”。 楚云辞手中紧握着师父的那个小小储物囊,也是整座白龙山唯一的一个储物法器。 还不等楚云辞回过神来,早已带着他奔出甚远的尤常兴低声向他说道:“屏住气息!一会儿你别动,没人追你了你再跑!” 楚云辞刚想开口只觉身子一轻,被三师兄放在了一棵树后的草丛中,突然被丢下的楚云辞只能听话的屏住气息。 只见放下了楚云辞的尤常兴气息暴涨,速度猛的一快,直接回头朝追赶之人迎头冲去,同一名圣教弟子一触之后,随即又调整方向加速奔离。 看见猎物竟敢回头还击,如此挑衅!追赶二人的圣教弟子当即便准备散开一些,围堵尤常兴! 这么一散,本就不多的圣教弟子,竟鬼使神差的将楚云辞给漏了过去。 而看到圣教之人围堵自己将楚云辞漏过的尤常兴轻出了一口气,随后竟径直又往小观赶去。 楚云辞看到追赶的圣教之人虽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但却咬紧了三师兄,心中仍是没有松下那口气,他清楚三师兄是为了赌一把,自己把追兵引走好让他多一分逃命的机会。 躲在树后的楚云辞借着微弱的月光,透过层层林木缝隙似乎看到了三师兄掉头又往白龙观跑去,略微思索便明白了三师兄是要回去帮师父!哪怕明知一死! 想明白的楚云辞,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个老头儿平时当宝贝一样,碰都不让他们碰,却装不了几个东西的小小储物囊。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不能抛下师父师兄他们独自苟活!”楚云辞心中如此作想便立刻起身打算赶回白龙观。 方奔出两步,忽然听到一股御风声,虽然声音不响但却让其心头一紧。 可转念一想既然自己要回去帮师父师兄,那这追兵自己哪怕拖上一分一秒也算是能让他们减轻些压力。 还不等楚云辞有何动作,那道御风声便在其顶上止住。 少年双膝微曲,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目光坚定的抬头看去。 映入目中的不是那红纹黑衣的圣教之人,而是一个御剑悬停,白须垂胸的老仙人。 老仙人打量了眼少年开口道:“小友可知附近是何人在打斗?” 看着眼前老仙人似乎同那圣教之人不是一伙,楚云辞急忙开口道:“仙人前辈,是圣教的人,请前辈救我师父师兄。” “圣教?”老仙人轻轻皱眉道:“虽听说最近圣教又活跃了起来,可没想到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了?!” 还不待楚云辞再度开口,御剑老仙人接着道:“前面那座山头是吗?我感觉到了。” 楚云辞急忙点头,老仙人不再言语直接御剑赶去。 见此人能这么快御剑飞行,想来定是个比师父姚老头儿要强不少的高人,楚云辞心中虽然安定几分,却还是很担心姚老头儿,便铆足劲往回跑去。 一路上楚云辞心中不停的念叨,盼望着姚老头儿可千万别有什么事。 虽说姚老头儿功力没那么高,术法没那么厉害,也没教他们什么大本事,也就平时有点好东西了就想着给他们几个分分,寻着什么了灵药仙草之类的,想的也是这几个弟子,当然除了小小的储物囊和那把破蒲扇。 经过这三年的相处,楚云辞是打心里喜欢这位慈祥有趣,毫无架子的师父。 楚云辞一路狂奔,终于返回了白龙观,此时距离那位老仙人御剑赶来大约已经过了一刻钟。 迈过老旧的大门,整座小观无比安静,楚云辞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放慢了脚步缓缓往里走去。 越往小院走,他的心跳的越快。 “嗵!嗵!” “嗵嗵!嗵嗵!” 这种诡异的安静让他不禁又想起了先前梦里的感受…… 汗水从他的掌心和后背悄无声息的淌出,心跳声在他的耳边清晰回响如人擂鼓,干涩的嗓子此时连咽下口唾沫都异常艰难。 绕过影壁便是小院。 楚云辞顿了顿脚步复又向里走去。 月光将他的影子拖得越来越长,天地间似乎也只剩下他的心跳声,就连呼吸声都已停止。 整个小院杂乱的倒着十来具尸体,鲜血肆意的染红着铺满青砖的地面。 同他对面的则是一个跪倒在地的老人…… 头骨碎烂凹陷,七窍流血遍布褶皱横生的老脸,干薄的嘴无力的张着,似乎在发出最后的哀嚎…… 楚云辞仿佛听到了这位老人最后的乞求,乞求放过他的那些弟子们…… 大师兄吕大垣,三师兄尤常兴,四师姐尤常韵,五师兄宋祥。 楚云辞一个一个辨认着这些面目全非的尸体。 三载春秋,一夜消散。 他多么希望此刻还是在梦中,木讷的伸出右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一巴掌,接着又是一巴掌,麻木而又不停的落在他的脸上,他只盼能赶紧将自己打醒,那样他就能看到三师兄关心的递来一杯水。 看到窗外的五师兄叫他去打野味。 看到早起练功的大师兄冲他点头。 看到院门口的四师姐招呼大家吃早饭。 看到老姚头笑嘻嘻的朝他摇摇那把破蒲扇…… 不知何时来到楚云辞身旁的老仙人抓住了那只仍不停抡着巴掌的手。 “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那个万圣门领头之人不知用的什么秘法,我方才倾尽全力也没能追上。”老仙人朝眼前的少年解释道。 “前辈……辛苦了……” “那人实力不低,我估计在万圣门地位应该也不低,可能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老仙人说完叹了口气又道:“小友,还请节哀。” 楚云辞点了点头没有言语,心情沉重的扭过头去不愿再看眼前的景象,可不管他现在再怎么难过,终究还是要让他们入土为安,只得尽力压下心头的悲痛去收敛尸骨。 老仙人默默守在一旁,看着少年强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坚强的做着这一切。 “就剩你一个人了吗?”老仙人突然开口问道。 楚云辞摇了摇头艰难开口道:“二师兄和小师妹不在这里,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 “那你打算怎么办?埋葬你这些同门之后去找他们吗?”老仙人看上去似乎对自己赶到晚了有些许愧疚,继续开口关心道。 “肯定是要找的。”楚云辞道。 老仙人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仙人前辈,这些人说他们是圣教的,晚辈想知道圣教在哪里?”楚云辞突然回头向老仙人问道。 “圣教啊……他们是圣教下辖三宗之一的万圣门,怎么,你是要报仇?”老仙人迎上楚云辞凌厉的目光,犹豫了下接着道:“圣教三宗基本都在海外诸岛,而且也都不是什么小势力,单凭你,想报仇简直天方夜谭。” “仙人前辈,请问您知不知道那个叫周圣的领头之人是什么境界?”楚云辞接着问道。 老仙人眉头微皱似乎思索了一下道:“看灵气波动应是登云境,但是……你就权且当他登云境吧。” 说完那老仙人自嘲道:“区区一个登云境竟然都没能拦下,说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多谢仙人前辈,晚辈知道了。” 看着眼前的少年,老仙人似乎起了怜悯之心,轻叹口气心道一声“可怜人”,接着开口说道:“等你处理完,我便陪你去周遭寻一寻你另外两个同门。” “依你现在的能力,报仇简直异想天开,不管怎么说,你我也算有缘,以后就随我回‘天元宗’修行。” 老仙人说完,楚云辞立在一旁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似乎下定了决心道了声:“多谢仙人前辈。” “我得提前同你说一声,回了天元宗之后这里发生的事我得详细禀告掌门师兄,除此之外你若是不想再有其他人知道,我也不会向别人说起,只说你是我路上偶遇带回。” 听老仙人这么说,楚云辞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心中对老仙人的考虑周到升起一丝感动。 楚云辞摇了摇头再次道了声谢后开口道:“不敢再给仙人前辈多添麻烦,我……不妨事的……” 闻言老仙人轻轻拍了拍楚云辞肩膀道:“希望你日后能有所成就,诛灭圣教!” 说完,老仙人突然想起还没告诉这少年自己的名字,总听他一口一个老仙人也不是回事,便接着开口道:“老夫名叫楚广元,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也姓楚,楚云辞。”答完见老仙人点头示意知道了,楚云辞便自顾自的去院后掘土。 …… 漆黑的洞穴中,周圣盘膝而坐调整气息,不时睁眼朝洞外望去,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片刻之后待周圣再次睁眼,洞口处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道看不清面庞的身影。 “你做的不错。”低沉的声音响起。 周圣听后面漏喜色,开口道:“按您的要求刻意放走了那个少年,只是还有个小姑娘不知藏在哪里,还没等找到就不知从哪杀出来个似乎是神游境后期的人物,属下不敌只能拼命逃走,前来等您。不过您放心!除了那个小姑娘,其余人都杀了!” “都杀了吗?还漏一个吧。”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到这句话,周圣神色明显紧张起来,慌忙开口准备解释。 那人影摆了摆手接着道:“我说了,你做的不错,答应你的报酬一样会给你。” 周圣脸上瞬间便绽开了笑容,但立刻又被痛苦占据,只见他周身燃起黑色火焰,整个人痛苦不堪,连说话似乎都没有了气力。 “属下……属下都是按您的吩咐做的,为何还要惩罚属下……” 话音落下,洞外响起“滴答”声,渐渐又连成一片,似乎是雨水倾泻。 猛然间一道雷声炸响,带起的一瞬光亮映出了那道人影的半张面孔。 不知是因那圣教独有的“圣火决”侵蚀着肉身和灵魂带来的痛苦,还是因为看了那半张面孔。 周圣的眼中透出浓浓的震惊和一丝不解……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三章 挂名弟子 一连几天,从最初那晚的突降暴雨,到如今天色渐渐转晴,楚云辞在老仙人楚广元的陪伴下找遍了周遭,也未能寻到二师兄和小师妹的踪迹。 无奈之下,只得作罢,在白龙观留下一封书信后,同楚广元返回天元宗。 老仙人带着楚云辞的身形不断拔高离去,少年回头向下望去,曾经虽说人少,却也有几分烟火气的小小白龙山,如今人去楼空,平添几座新坟。 一路穿云拨雾,期间除了偶尔停下修整,基本都在赶路,趁着修整调息的功夫,楚广元也大概向楚云辞简单介绍了一番天元宗。 相较于小小的白龙观,天元宗用庞然大物来形容也不为过。 在这片神州土地上,堪称大宗的便只有九洞十二山,洞非真洞,只是形容洞天福地,山确实是仙山,而拥有近千名弟子的天元宗便居其中之一。 仅是在大周国境内,占据九洞十二山的大宗就共有五个,是五国之中囊括大宗最多的一个国家,所以相对来说,天元宗也并没有其它四国境内的大宗能得到的大王朝互惠资源多。 “我们天元宗是武宗,和你先前师门白龙观是一样的,所以等以后若是修行白龙观的功法进境甚慢,可以转修我们天元宗的《天元诀》,也不会有什么麻烦。”楚广元突然想起来楚云辞可能会被功法所限后朝楚云辞说道。 楚云辞“嗯”了一声没有拒绝,木然的表情,不知是在发呆还是想什么事情。 “天元宗除了掌门师兄之外,共有六峰掌座,我是其中之一,回了宗门之后我会让人安排你的吃住和后续修行的事宜,你只管安心住下修行即可。” “还有宗门内若是有什么活动或任务,积极参与,毕竟一个不能为宗门做出点什么贡献的人,就算我是掌座也不好意思白养着。” 听着楚广元有一搭没一搭,想起什么说点什么,楚云辞点头应是。 等到楚广元不再言语,楚云辞开口道:“多谢前辈仗义出手,还有这些天也辛苦前辈了,晚辈在天元宗一定刻苦修行,绝对不给您添麻烦。” 楚广元点了点头便继续带着楚云辞赶路。 这次没过太久,楚广元便道了声:“到了。” 两人身形缓缓下落,云雾散去,一座连绵的仙山出现在楚云辞眼前。 随着景象越来越清晰,各处山峰上坐落有致的宫观楼舍,不时悠闲飞过的仙禽和近处一座山峰上走动的人影也逐渐可见。 可楚云辞的目光一眼就停留在那座如众星拱月一般的主峰上,虽然峰顶已渐渐被云雾拢住,可还是依稀能看到那座弥漫云雾,看不清内里的亭宫。 亭宫通体玉白,仿佛融入云雾之中,四面通透,无门无墙,仅有数根白玉色圆柱支撑,不知是石是玉。 就在二人离地面越来越近时楚广元突然开口:“还有一事,以后不要再叫我前辈了,不愿叫师父就叫声掌座,特别是有人在的时候。”顿了一下后接着又道:“你干脆就去做个挂名弟子吧。” “晚辈知道了。”楚云辞点头应后,稍微思索了一番,觉得自己明白了老仙人的意思。 一座小楼前,远远便看见师父御剑归来的欧鸿生静静等待,见师父带着一人落在跟前便咧开嘴笑着唤了声“师父”。 见到这位任劳任怨,踏实肯干的弟子,楚广元同样笑着点头。 “看来师父这趟是满载而归了!”欧鸿生笑道。 面带笑容的楚广元看到欧鸿生,似乎这几日被圣教在大齐国境内明目张胆屠戮的事弄的沉重的心情好了不少,笑道:“哈哈,既然回来第一个见到的是你,那便说明你同这柄‘黄云剑’有缘,便给你了。” 这么些年欧鸿生心知师父历来信缘行事,所以便不谦让,抱拳躬身道了声:“多谢师父。”起身后接过楚广元一路所御,递来的长剑甚是开心,接着问道:“这就是师父同剑筑山庄宋长老打赌所赢之剑?” “是啊,之前他老宋一直赖账,这次我专门跑去他们剑筑山庄撒泼打滚,亲自盯着他锻造而出。”楚广元抚了把胡须接着道:“这不顺便给咱们天元宗也收了名新弟子,与我同姓,叫楚云辞,正好你一会儿带他熟悉下环境,安排下住所。” 欧鸿生点头领命开口道:“是,师父,恭喜师父新收弟子一名,这下我也又多了个师弟。” 楚广元闻后摇了摇头道:“还不是我弟子呢,暂时让他先做咱们停却峰的挂名弟子,等什么时候他想拜我为师了再说吧。” 三人身旁偶尔路过的杂役弟子和普通弟子听到这位平日甚难见到,地位甚高的停却峰掌座说出这话,不禁都愣了下,随后用种怪异的眼光看向楚广元身旁的楚云辞。 欧鸿生闻言也是一愣,但心想其中可能另有内幕便笑道:“那师父可要抓紧啊,若是这位师弟被其他掌座或长老发现是个好苗子,说不得还给抢走呢。” 楚广元摇了摇头显然不想再继续说此事,随即开口道:“他就交给你了,我得去掌门师兄那一趟,虽说他知道我回来了,也得去告知一声,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 欧鸿生点头领命,耳边突然响起师父传音:“就按挂名弟子的标准给他单独安排一件屋子,六境以下的功法也给他准备一套,这孩子……多照顾点他。” 见师父离去,欧鸿生便招呼着楚云辞同他去领新入门弟子日常所需之物。 “楚师弟,我叫欧鸿生,你叫我欧师兄就好,主要负责咱们这一脉的普通弟子和杂役弟子事宜。”欧鸿生主动开口同楚云辞交谈起来。 “欧师兄。”楚云辞唤道。 欧鸿生点了点头接着道:“咱们天元宗是个大宗,弟子比较多,所以除了各脉大师兄外,其他人一般都唤声师兄或师姐就成,没有明确排个一二三。” “哦对了,还有咱们整个天元宗的首席师兄,若是见了同你搭话了一定要客客气气的唤一声‘首席师兄’,不过你应该也见不着他,就算见了,一般他也不会找人搭话,这个日后再说吧。” 楚云辞一边认真听着一边点头。 “咱们师父他老人家性子很好,人也好说话,平时也经常外出云游,时不时也会带回来些师兄弟,所以咱们这一脉在天元宗勉强也不算是人少。” “说起来这弟子多少,要数隔壁峰的何楠依何掌座那最少,毕竟那边主要以女弟子为主,基本都是些师姐师妹们,师兄弟倒不是没有,只是相对来说比较稀缺,而掌门所在的仙林峰则是弟子最多的,其次是宫冠雄宫掌座那一脉,所以也会有一部分这两脉的普通弟子或杂役弟子暂时借住在咱们这边。” 一路上欧鸿生同楚云辞介绍着天元宗和楚广元他们这一脉的大致情况,两人言语间便已至本就不远的“修远阁”。 欧鸿生领着楚云辞进入修远阁进行登记,毕竟是师父领回来的弟子,便也没有太过繁琐的盘根问底,简单的走了下流程之后便又同负责物资发放的师弟们讨了份平时给普通弟子们准备好的功法和一些日常所需之物。 “走吧楚师弟,这些入门登记这样就可以了,我带你去住的地方。”欧鸿生手里一边接过修远阁当值弟子递来的东西一边同身旁的楚云辞说道。 一旁当值弟子见欧鸿生打算亲自带这位刚登记入门的师弟去住处,紧忙开口道:“欧师兄,我带他去吧,本就是分内之事,不再劳您辛苦了。” 开口的当值弟子以前多少也见过各位长老亲传弟子领人前来登记,不过之后大多还是由他们这些当值弟子去安排剩下的事情,这次见欧鸿生打算亲自去便赶忙开口。 虽说欧师兄平日里同楚掌座一样与人客气,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他们这一脉普通弟子和杂役弟子管事,这种小事若再劳他亲自前去,那还要他们这些当值弟子干甚。 欧鸿生知道这位当值师弟心中所想,同他笑道:“无妨师弟,你尽管忙此处事宜即可,这位楚师弟还是我亲自带着去,毕竟挂名弟子住所那片区域你也不太常去,我还要去给他挑间屋子。” 欧鸿生方一说完,那当值弟子便吃了一惊,脱口问道:“挂名弟子?” 见欧鸿生笑着点头,这位当值弟子倒吸一口凉气接着又道:“欧师兄您可别逗我,真是挂名弟子?不是暂住那里?” “师父亲口所说,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欧鸿生哈哈笑道。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四章 天帝诀 楚云辞满脸疑惑的同欧鸿生走出修远阁。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修远阁便似炸开了锅一般。 “你们刚听见欧师兄说的没?那位师弟竟是挂名弟子?” “废话!我们又不聋!啧啧啧,咱们停却峰多久都没挂名弟子了。” “新鲜了,你们说,这位师弟能坚持多长时间不拜师?还是直接谁都不拜日后做那挂名长老?” “我觉得不太可能,方才我打量了一番,这位师弟似乎才练气境,咱们还不如猜猜他会拜哪位掌座或是长老为师。” “才练气境?那不连咱们这些普通弟子都不如?” “你小点声!说不定人家是天之骄子,方才开始修行呢,常静峰的宋大器师兄被赵掌座带回山的时候,不也才刚刚开窍境,据说还是回山前一天才突破的,更何况宋师兄当时都已经近三十岁!现在呢,不一样都沧海境了!” “有道理有道理,回头得探探这位师弟,给我好奇心都勾起来了……” 刚才那位当值弟子的惊讶让楚云辞忍不住好奇的向欧鸿生问道:“欧师兄,这挂名弟子,似乎有些特殊?不是那暂时记名的弟子吗?” 看着楚云辞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欧鸿生满脸笑意的同他解释道:“你说的那是杂役弟子,这挂名弟子啊,可不同于那些普通弟子和杂役弟子。” “杂役弟子自然便是你说的暂时记名的弟子,说白了还不算是咱们天元宗的弟子,只有通过一定的筛选之后才能成为普通弟子。” “成为普通弟子之后方才算是咱们天元宗正儿八经记录在案之人,此后便是我们这些亲传弟子,也就是在咱们天元宗是有师父的,不管是各峰掌座或是各位长老之徒皆是亲传弟子。” “相较于普通弟子,我们这些亲传弟子好处自然是要多上不少,可最重要的还是有名师指导,让我等修行路上不再那么波折,省去不少麻烦和时间。” 欧鸿生说完天元宗的杂役、普通和亲传弟子三者的区别之后便接着开始解释挂名弟子。 “除此三者之外呢,还有一者便是挂名弟子,这挂名弟子顾名思义就是挂名在咱们天元宗。” “一般呢,这挂名弟子有三种情况,一呢是些天赋异禀之人,或是觉得带他入宗的掌座或长老不适合做他师父,或是与这些掌座和长老性情不太相投,便暂定为挂名弟子,待择师之后便拜入另一脉。” “二呢便是一些实力已经较为强大,一时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再主修咱们天元宗功法的师兄弟,毕竟虽然有些人为了战力更强会稍微用些时间多学一门功法,可却不会因此浪费太多时间,导致自身境界提升慢下来。” “而这些师兄弟若是最后着实不愿浪费时间修行咱们天元宗功法,一样算是咱们天元宗弟子,所以便也是挂名弟子,待得他们实力到达一定地步之后,掌门和各峰掌座便会经过商议决定将其升为挂名长老,别称护法长老。” “这第三呢,就是领人入宗的掌座或长老不想收那位师兄弟为徒,但确实又是个好苗子,不愿荒废了或便宜了其他门派,所以便也暂定为挂名弟子,待其他掌座或长老收徒。” 楚云辞听完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他算是明白了,总的来说这三种情况都透漏了一个信息,那便是挂名弟子一般都是有很有实力或潜力,也很有修行天赋之人。 自己本以为只是个普普通通记名的弟子,或者就像是那杂役弟子一般。 他从没想有什么特殊的待遇,简单的性格和三年来的生活习惯让他想的是只要能有个容身之所即可,却万万没想到那同姓的掌座前辈对自己如此厚爱,竟给了这么个身份,却是让他心中有些许诚惶诚恐,此外也升起一丝疑惑。 不等楚云辞多想,欧鸿生的话语声便将他拉出思绪。 “所以师兄也有些好奇,不知师弟是哪一种?” 听欧鸿生这么一问,楚云辞细想了一番,可不管怎么回忆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掌座前辈如此青眼相加。 “我……”楚云辞犹豫间开口却也说不出什么。 欧鸿生见这位新师弟开口说了个“我”字便再没下文,只当他不愿多说此中理由,便一笑作罢不再多问,顺便将话题岔向别处。 不消片刻,二人便至一小院落前,虽说左右相隔不远处便是一般模样的小院,但中间隔着些花草树木,倒显得小院落虽清净却不冷清。 这一路也得亏欧鸿生此人甚是健谈,若是换个别人,恐怕面对着如闷瓜葫芦一样的楚云辞早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将人带到,该办的事办完,欧鸿生便同楚云辞告辞离去,临走前交待若是有什么事可去修远阁让当值弟子知会他,若是着急也可直接去他住处寻他。 送走欧鸿生,楚云辞在小院转悠一圈大致熟悉后便回了卧房,虽说本来小院就不大,也没什么可溜达。 坐在桌边的楚云辞怔怔的盯着姚老头儿留下的那个小小的储物囊不免又是一阵失神。 片刻后终于伸出手将储物囊打开,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姚老头儿生前经常拿在手中的那把破蒲扇。 取出那把破蒲扇,轻轻摇了摇,楚云辞感受着阵阵微风,忍不住闭上眼继续挥动,过了一会儿终于将其珍而重之的又放回储物囊。 接着便从中取出两本书籍,其中一本是《白龙显化真经》,白龙观所有人便都是修的这门功法,据说当初白龙观祖师便是偶然间在那白龙山得到此功法,从此便在那结庐修行,这才有了后来的白龙观。 楚云辞简单的翻看了下这本《白龙显化真经》,内里比较详细的记录了修行法门和功法术决,其中就包含了当日遭圣教围杀时白龙观众人所用的“白龙御风诀”。 据姚老头儿说,这“白龙御风诀”若是修至化境,可不凭外物御风而行,甚是玄妙,此时翻看这本古籍,楚云辞见书中确实如此写,便勉强认可了当初姚老头儿不是说大话。 待到楚云辞将这本《白龙显化真经》翻至最后,不禁眉头微皱。 原因是这本功法只有一至七境的修行法决,到了七境之后便戛然而止,怪不得白龙观历代祖师都只是七境,原来跟功法有关,虽然这祖师根本也就没几代。 “姚老头儿之前动不动就出去钻山搜洞,就是为了寻那七境之后的功法啊……”楚云辞嘀咕道。 翻看完《白龙显化真经》的楚云辞,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本给白龙观招来灭顶之灾的古籍上。 此时虽是正午,阳光努力的将整间屋子都照的暖洋洋的,可当楚云辞看着那本古籍时,仍是觉得它布满了寒意。 毕竟,随它而来的,是鲜血,和生命的逝去。 楚云辞将其拿在手中,虽说只是薄薄一本,像是没多少页,可他仍觉得格外的沉重,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无字的封页,三个漆黑的大字赫然宛如深渊一般猛的同他对视。 天,帝,决!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五章 纳一切气,运万般法 翻开封页,“天帝诀”三个大字跃然眼前。 虽说楚云辞境界低,还失了忆,可他心中多少也有点约摸,这世上没什么敢叫这种名字的功法。 若说是什么《金刚不坏神功》、《不死不灭神功》、《长生无敌神功》之类的,倒也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吹牛谁都能吹,也谁都会吹。 可这“天帝诀”三个字,让他不免联想起之前从姚老头儿给他们闲谈间提起的传说故事。 据说数千年之前,世间除了神州大陆和人间修士,其上更有天界仙境和天上仙人! 那时候的的仙人是真真正正可以长生不死,不像如今的修士一般仅仅是寿命略长百十年。 而主掌天界者,便号天帝! 天帝统率天界,同时也掌控凡人修士飞升天界得证长生的大权。 当时楚云辞听到这里时,便疑惑的问姚老头儿难道仙人不是真正长生么,为什么说长生的权力被天帝掌控在手中。 对于楚云辞的疑惑,姚老头儿同他解释道:“当然是真的长生,而且据说一旦飞升之后位列仙班,被赋予长生之能后就极难极难剥夺,所以才有了那么多仙人犯错后被贬入凡间,历经人间疾苦,若是得以重修那便可重回天界,若是不行那便泯灭于红尘,那就是天帝对他们的处罚,这也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传说故事的原因。” “虽说一旦位列仙班之后便可长生,且轻易不容易被剥夺长生的资格,可扭过头来看,没有天帝允许,怎么位列仙班?天界不接纳你,你上哪飞升成仙?也正因如此,才说天帝掌控着长生之能。” “本来这一切都好好的,修士勤恳修行,求得有一天能被天界接纳得以长生,天帝审核那些大能修士,选取合格者位列仙班。” “可不知从哪一天起,天下的大修士渐渐不再有得以飞升之人,天上的仙人也甚少被贬受罚,甚至连游历人间都变得少了起来,各个都仅是做好各自该负责的事情,便不再在天下多逗留,立刻返回天上。” 当时听到这里的楚云辞好奇追问姚老头儿为何。 而姚老头也摇了摇头道:“俺也不知啊,传说里也没说啊,只知道这种情况没持续太久就爆发了那场牵动整个天上天下的‘人仙之战’。” “那一战啊,打的昏天暗地,人间修士和天界神仙各展神通,生死相向,最终更是神州陆沉,天界破碎,整个天上天下哪里都是战场,到处皆是生灵涂炭,简直惨不忍睹啊。” 听姚老头儿讲到这儿感慨连连,围坐在旁边的众弟子一阵恍惚,好似老头儿也参加了那场大战一般,各个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楚云辞清晰记得,当时姚老头儿看到他们的目光时尴尬的干咳两声:“咳咳,神往,神往,那种震天动地的大战,若真是能亲眼见到就好了,老头儿我这辈子都还没见过飞升境的大修士是有多厉害呢。” “那后来呢?” “咱们凡人能打得过仙人?” 众人纷纷道出心中疑惑,向老头儿问询。 姚老头儿窝在躺椅上轻晃手中那柄破蒲扇接着讲道:“当然打得过!那些天上仙人虽说可长生不死,可终究也是人间修士飞升上去的。” “但是话说回来,单个拎出来虽说有能打得过,可架不住仙人长生,日积月累之下天界整体的战力强横,所以人间还是被打的节节败退,更何况天界还有天帝统率。” “不过好在天上虽有天帝统率,人间亦有人皇带领,那时候的神州大陆可不像如今五大国瓜分,普天之下那可实打实的皆是王土,也正是靠人皇,牵制住了天帝,才让人间修士能勉强同天界一战。” “可纵然有人皇,人间修士也渐渐的难以抗衡天界的反扑,眼看天界就要一鼓作气直接碾灭人间,这时,武帝横空出世,而这场战争也随着武帝的出现发生了逆转,最后凡人终于击退神仙,人间取得了这场‘人仙之战’的胜利。” “正是因为这场‘人仙之战’的获胜,才让我们这些后世修士能在修行过程中随着境界的提升增长不少寿命。也正是随着这场天地大战落幕,从此以后只有天下而再没天上。” 楚云辞从回忆中缓缓回过神来。 心中不禁在想:“若是按姚老头儿当初讲的那个传说故事来看,不管天帝是单挑败于武帝,还是被人皇武帝联手击败,这天帝似乎便是这天上天下数一数二的强者,毕竟就算不是最强,那也该是第二,那么这《天帝诀》若真的是天帝所修功法,岂还了得?” 想到这,楚云辞心中亦是一惊,握着书脊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加重了力道。 可接着转念一想,也正该是天帝所修功法,方才能逆修行之大势,让人能在不替换“气”的情况下继续修行。 一念至此,楚云辞便忍不住怀着难以按捺的激动心情继续翻开书页。 随着楚云辞一页页翻过,薄薄的一本《天帝诀》很快便被他翻阅完毕,而他的心中也掀起了万丈波澜,久久不能平静。 原因无他,只因这书中并未记载任何强大术法,也并未像其它功法一般详细的记录每个境界的修行法门。 有的,仅仅是一门练气、引气和运气的法决,而让楚云辞震撼的则是,这门法决清清楚楚的点明并教授了一件事! 纳一切气!运万般法! 简简单单八个字点明《天帝诀》的玄妙,而这八个字若流传出世,不知要给整座天下掀起多大的震动。 莫说是圣教之人抢夺,恐怕就连那些名门大宗,说不定亦是会暗中做出些下三滥的事来。 毕竟在这个一经修炼,“气”便定性的天地规则下,没有什么能比容纳一切的“气”,并且能运使万般术法更加诱人! 楚云辞强行收敛心神,可脑中仍忍不住浮现出自己分明修的是武宗功法,却能使道决,施佛法的画面。 倒不是说只要修了佛、道、儒、武其中一种之后便永远不可能使另外三种的术法招式,这世上确确实实也有一些两教相近的功法、法门和术决,可也是要有不少特殊条件方能修成,而例如同为武宗或同为佛宗,哪怕不是一家虽说亦有重重限制,可多少还是能使些同宗别派的术法,只是威力或效果上多少会打些折扣。 而真真正正的以一家功法使另一教术法时,只会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毫无威力可言,甚至连形似都做不到,毕竟谁家的术法就要靠谁家定性的“气”来推动。 现如今,在这本功法面前,这一切的屏障都被打碎,更何况若真是照《天帝诀》中记载那般,能同时修行道佛儒武所有功法,那可就真是能震撼整座天下! 楚云辞再次翻开古籍想要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直到将这八个字和那行气容纳之道翻来翻去看上好几遍才让自己接受了这个震撼的事实。 “纳一切气以归本源,生生不息亦可化一切气。”楚云辞口中喃喃重复着书中的一句话。 “所以这也是为何说这本功法能让我接着修行的原因!只要我依书中之法运气修行,那便可将我体内原先的真气转为本源之气,然后以本源之气推动其它功法或术决,或是可直接容纳修行其它性质的真气!”楚云辞越想越激动,忍不住便要立刻盘膝而坐开始尝试。 只是还不等楚云辞有所动作,小院中就传来有人叩门的声响,楚云辞只得放下功法去开门。 还不等他走出卧房,复又折返回来,将桌上的功法收进储物囊中。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六章 知晓身世? 随着楚云辞方一动栓打开院门,人面未见声先闻。 一道清鸣的“哟”声,比那张伸在门前的人脸,更先让楚云辞惊的小退半步。 “哎哟哟!还真来了个新邻居啊,我当是我刻苦修行修耳鸣了呢!哎哟哟!真好嘿!真好!多了个伴儿,瞅着比隔壁那闷瓜葫芦顺眼多了,这下我不用像坐牢似的了,哎哟我说兄弟……” 突然像被连珠炮怼在脸上轰似的楚云辞听的一阵头大,连忙伸手示意那人打住,一边简单打量了眼那张恨不得从门缝里挤进来的脸,一边顺势急忙开口:“这位师兄,请问您是?” 只见那张白皙的脸上弯弯的两道月牙里放射出掩盖不住的喜悦,一张看上去貌似不大的嘴,嘴角却开心的硬要往耳朵根子上凑,虽然此人表情乐呵的夸张,可却实打实是个俊俏模样。 “嘿哟哟!师弟你问的好!问的好!你师兄我正是你师兄!这方圆十里八村,三山五峰数一数二的美男子!那修行天赋更是旷古绝今!惊天动地!地动山摇!摇摇欲坠!呸!什么摇摇欲坠,说错了,是让人遥不可及!日后必定成为天下第一,声名响彻整片大陆的——” 说到这,那模样确实有几分俊俏的年轻男子略一停顿,瞬间收起满脸表情郑重其事的用力点了下头接着道:“你师兄!” 这三个字一出来,楚云辞实在忍不住的猛翻了个白眼,感情前面说那么多都是废话!那能不知道你是师兄吗!问的是这吗!问的是你叫什么!干嘛来的! 楚云辞伸手抹了把脸接着问道:“不知师兄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嘿嘿,没有!就是来看看新邻居。”那年轻男子复又恢复笑容,一双眼一笑起来便又成了月牙。 没等楚云辞接着开口,那年轻男子便抢道:“忘了给你自我介绍了,我叫……我叫什么来着?噢噢想起来了,我叫曹沐阳!曹操的曹!额,你也不知道曹操是谁,反正就叫曹沐阳,让人如沐阳光的沐阳!师弟你怎么称呼?家住何方?今年多大?可有姊妹?什么星座?爱好是啥?” “停!停!停!曹师兄!”听着这位曹师兄一连抛出一堆问题,关键语速甚快,有些自己还听不懂,中间更是插着自言自语,楚云辞实在是受不了了,赶紧叫停了他,不然怕是他能连问出几十个问题。 “曹师兄,恕师弟冒昧,你平时说话也这般……这般……” 见楚云辞实在找不到形容词,曹沐阳便接声替他道:“这般话包?哦你可能不知道话包什么意思,就是话多说不完的意思,其实也不是,我平时也是个不善言辞,甚是羞涩的美男子,只是最近有段时间没与人交谈憋的了,再加上隔壁那个闷瓜葫芦也回了仙林峰,这不来了你这么个新邻居我高兴嘛。” “不善言辞……甚是羞涩……”楚云辞这回是彻底服气了。 曹沐阳推开门,绕着楚云辞转了两圈打量起来,一边转悠一边嘴里仍念念有词,不肯歇着,虽然楚云辞也听不清他念叨的是什么。 “刚才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看你虽然现在境界低实力差,可既然能来这片给挂名弟子准备的区域住,想来也是个潜力股吧?”曹沐阳接着发问道。 楚云辞听这位曹师兄口中不断蹦出些自己从未听过的新鲜词,多少还是有些难理解他的意思。 而他此时心中也更是惦记着《天帝诀》的事,便想着尽快同这位邻居师兄结束闲谈,好回去试试看能否解决困扰了他三年的问题。 毕竟只有能继续修行,才能有希望为师父,师兄师姐们报仇,也只有能继续修行才能让他有可能恢复记忆,想起自己是谁,找寻自己的身世。 “曹师兄……”楚云辞刚开口,还没等说话便又被曹沐阳打断。 “我说师弟,咱俩都在这白话半天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听曹沐阳这么一说,楚云辞也有些汗颜,被这位曹师兄一顿念叨确实忘了通个姓名。 “是师弟失礼了,我姓楚,名云辞,白云的云,辞旧的辞。”楚云辞认真告罪一声后介绍道。 曹沐阳听后老成在在的点点头道了声好名字,虽然他也不知道好在哪,但该客套还是得客套不是。 “家哪的啊?就是大周的?”曹沐阳接着问道。 楚云辞听得此问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不瞒师兄,我几年前头部遭创,醒来之后便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说完楚云辞虽然心中也有些无奈,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么一说,那这位曹师兄想必便不会再继续问东问西下去了。 可他哪知道,这话不说还好,这一说反倒让曹沐阳瞬间来了兴致。 怎么遭创的,具体创哪了,昏迷了多久等等等等,曹沐阳像是寻着宝一般缠着楚云辞问个没完。 待得楚云辞一一答完,却见那位曹师兄脸上的笑容仿佛更灿烂了几分,这让他就很丈二和尚…… 曹沐阳用力拍了拍楚云辞肩膀,一张脸似开了花一样说道:“楚师弟!你将来一定有所成就!一般你这种开局的,将来都是能成事儿的!师兄我看好你!” “哦对了,忘了问你了,你是啥时候发生意外的?”曹沐阳像是突然灵光一现,紧忙问道。 什么时候发生意外的?楚云辞听后也回忆起来,他依稀记得姚老头儿说是四月多将他捡回的,但是当他有意识记事时,就已经五月下旬了,听三师兄说在此之前他就像个傻子一样,那段时间都是他们几个师兄轮流照顾他,吃喝拉撒基本上都得人负责。 “应该是三年前的四月份吧。”说完楚云辞不免又想起经常梦到的那幅情景,那轮圆月不知为何,更是让他记忆深刻。 “三年前的四月份?!”曹沐阳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惊讶的嘴巴难以合拢,两眼分明前一秒还是两弯月牙,此时却瞪得像粪蛋一般圆润。 见曹沐阳如此惊讶的表情,楚云辞心中咯噔一声,难道这位曹师兄知晓他的身世?! “师兄你可是知晓我的身世?!” 楚云辞甚是焦急的脱口而出,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捏住曹沐阳的小臂,似乎生怕他下一秒就消失在面前。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七章 只怕镜花水月 情绪激动的楚云辞紧紧抓住曹沐阳。 而曹沐阳见楚云辞这般焦急的询问自己,心中清楚显然是自己的反应让他误以为可能知晓他的身世。 “楚师弟你冷静,是我一惊一乍的让你误会了……”曹沐阳强扯着嘴角尴尬的陪着笑道。 “真是对不住啊楚师弟,我这么惊讶是因为当初我从我们那个……那个家乡,来到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时间,所以……”曹沐阳说完看着神情变化的楚云辞多少也有些心虚。 可楚云辞听曹沐阳这么一解释,心中更是认定这位曹师兄定是知晓些什么,不然何故仅是从家乡来此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一念至此楚云辞便将心中疑惑追问出来。 曹沐阳挠了挠头,犹豫片刻便解释道:“楚师弟你不懂……我那家乡……离咱们这太远了,来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甚至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所以刚我也是一时激动,以为你同是我家乡之人……” “我对天起誓!句句为实!我看师弟你也是个实在人,师兄我真不骗你,也不想骗你,若我知道你身世,天打五雷轰!” “咚!”一声巨响乍起,曹沐阳话音刚落,听到这声轰雷般的炸响登时一个激灵。 两人目光同时朝那响声发出之地望去,只见一缕黑烟升起。 “他娘的!佘之杰!你差点让老子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看见那缕黑烟曹沐阳忍不住跳脚怒骂。 回过头来笑嘻嘻的朝楚云辞道:“师兄我真不骗你,不过话说回来,你真不是我家乡那边人?” 楚云辞见曹沐阳信誓旦旦,确实像不知道他的身世,心中一阵失落,摇了摇头没有搭理。 “真不是?”曹沐阳带着怀疑的表情又问一遍。 楚云辞接着摇头。 曹沐阳再问,楚云辞再摇头。 “工戈草头右框一?” 楚云辞疑惑的盯着曹沐阳,不知道他在念什么咒语。 “额,那床前明月光?” 见楚云辞还是没反应,曹沐阳不死心的又开口唱了起来:“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最终这位曹师兄在楚云辞像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下,摇头叹气的停止了一系列的花活儿,连继续闲聊的兴趣也没有了,一边叹着气一边小声嘟囔着离去。 送走了这位神神叨叨的邻居师兄,楚云辞也从方才的情绪中调整过来,毕竟自己的身世毫无头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只能寄希望在修至凝神境或明虚境之后看能否恢复记忆。 想到这里,楚云辞便赶紧插上门栓快步走回房间,珍而重之的取出那本《天帝诀》,盘膝坐好调整气机,平复心境后开始照着功法记载试着运转体内真气。 方一尝试,楚云辞心中便是一喜,因为按照以前修行《白龙显化真经》的经验来说,是不可能调动真气运转起来的,最多只能靠一些勉强引来的天地灵气滋养身体经脉,最终再任由它们散去,却不能化为真气。 可照着这《天帝诀》中记载的方法,虽说并不能立刻驱使体内原有的真气,却清楚的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可以被吸纳进经脉里慢慢化成一丝丝极其弱小的真气。 而原先凝练在经脉中的气并没有丝毫的抵触和排斥,反而其中竟也如那入体的天地灵气一般,一丝丝的分化出去,融合壮大那缕新生之气,那种亲切感和毫无阻塞感就好像二者本就同源。 感受到体内真气的变化,楚云辞心中万分欣喜,可一想到这神奇的变化付出的代价,是姚老头儿和几位师兄还有师姐的性命,刚刚涌起的喜悦心情复又沉重起来。 “周圣!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从事发到如今,这么多天来,一直压抑在楚云辞心底的怒火瞬间喷薄而出! 在此之前,他的心里只有忐忑!不安!和害怕! 他太怕了!太怕万一大家的性命换来的是一场镜花水月! 太怕自己今后依旧是个废人! 太怕有生之年不能替大家报仇! 明明那么胆小惧死的姚老头儿,竟然仅仅为了他有机会能继续修炼,连命都能豁出去!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就在他打算抛弃过往,把这些人当作家人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的时候,这只突然出现的魔掌摧毁了这一切!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不要这本功法,宁可不要继续修行,宁可不要恢复记忆找寻家人…… 如果他知道姚老头儿那次出门会寻到此功法,招来这桩祸事,他一定会拼了命的阻止他! 如果……这世上有如果…… 楚云辞渐渐涣散的目光越来越低迷…… 突然!那涣散的目光瞬间凝聚了起来!充满了坚定! “既然没有如果!既然事已发生!那就往前走!我可以回头看,但一定要往前走!” 下定了决心的楚云辞不再浪费时间东想西想,继续全身心的投入了引纳灵气和转换真气这件事上。 随着新的真气诞生,他感觉到自己就好像断掉一臂的人终于又长出了一条瘦弱的小胳膊,而他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让这条小胳膊尽快强壮起来! 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进入他的经脉,顺便转化着原先那股气。 之前那股虽然一直存在,却不能被他驱使的真气,似乎也很配合,积极的向新生之气“投怀送抱”。 此时他心中不禁升起疑惑,既然三年来武宗功法不能修行,那以前他修的是佛道儒中的哪一种? 佛宗功法?好像不太可能……那就是道宗功法或是儒宗功法?但转念一想反正如今已能再次修行,何必还在乎那么多,就将此疑惑抛之脑后,丝毫没将此事同他的身世联想到一起…… 楚云辞一边运转功法,一边感受体内真气的变化,那股原先一直存在的真气,不知怎的这三年间好像越来越弱小,就好像不添柴会慢慢熄灭的小火苗一样,时间久了好像消散了也不少。 对于这种情况,他也没细想,反正如今它们已经开始慢慢转化成新的真气了,日后多下功夫,勤奋一些补回来就行了。 这边楚云辞全身心的投入在修行中,另一边他入宗时依稀看到的白玉亭宫之中,将他带回山的楚广元也已经详细的同盘坐在他身前的一位老人讲完了事情经过。 楚广元微皱着眉头沉吟道:“想不到这万圣门如今行事竟敢如此猖狂,难不成在海外休养时间久了,忘记了当初的‘百宗灭魔’!” “百宗灭魔……纵是百宗,不也一样没能灭掉,让人家逃回了海外……”盘坐在蒲团上的老人悠悠开口道。 “师兄,这万圣门如此行事,怕是又要有什么动作了。唉,传闻这圣教立教之祖惊才艳艳,雄心壮志,在世时圣教辉煌鼎盛,不论山上山下,贵胄平民皆称赞佩服,不料传承至今,却成了人人喊打,见而生畏的魔教。”楚广元叹息道。 “事物发展,总由不得人。若是那位圣教老祖能知晓当初的圣教会变成如今的魔教,想来也定会自断传承。”老人毫无波澜的说道。 楚广元听师兄这么说,微微点头,似乎也同意师兄的说法。 被楚广元唤作师兄的天元宗现任掌门接着开口道:“你下山两旬左右时,‘揽月楼’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包括‘见澜学宫’那边,他们两家都发现魔教三宗之人开始活跃起来的踪迹。” “想不到只隔了半个月,竟已越过了大齐国腹地,这件事得知会各家宗门,抓紧应对,万不可再让魔教三宗肆虐,涂炭生灵。一会儿你召集下各峰掌座来此,告知此事。” 楚广元点头道:“我这就去。” 说完便欲转身离去通知各峰掌座,可不等他脚步迈出,就听到掌门师兄的话语声又起。 “那白龙观,为何被万圣门盯上灭门,你没调查?” 说话间,一直闭目养神的老人缓缓睁开双眼。 目光锐利……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八章 盖了个章 “我……” 楚广元试探着迎上掌门师兄锐利的目光,方一接触便心虚似的不着痕迹的再次移开,转而装作无事,看向殿外漂浮的云雾。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一把年纪了!还是一峰掌座!天天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是玩!就是混!你看看你现在这幅鬼样子!境界境界没提升!弟子弟子带不好!碰上个什么事也不知道操点心!楚广元啊楚广元!我要不是看你现在怎么说也是个一峰掌座,我非他姥姥的还和以前一样把你摁在地上捶一顿!” 听着掌门师兄怒气冲冲的训斥,楚广元继续装作若无其事,斜着眼神瞟着殿外云雾的样子。 口中不时嘟囔反驳道:“那境界没提升又不是我自己想的……” “我那弟子怎么没带好了,一个个不都挺好的,修行进境也不慢……” “每次下山溜达一圈回来就得被你骂……” 嘟囔着嘟囔着,楚广元好像就听不到掌门师兄的训斥声了,心中不禁泛起疑惑,怎么今儿这么快就骂完了?随即收回目光向其望去。 随着楚广元扭过头来,目光还未彻底收回就被一片黑暗覆盖。 随即整个人就被掌门师兄的长袍从头盖住。 劈头盖脸的拳打脚踢如暴雨般落在楚广元身上,这位堂堂停却峰掌座此时毫无还手的念头,习惯成自然的直接双手抱头蹲下,顺势一倒整个人蜷了起来。 不消片刻,天元宗掌门出完了气,整个人又恢复了一副波澜不惊,深不可测的模样盘坐回那个居中而放的蒲团上。 而楚广元见没了动静,悄悄掀开长袍一角,见掌门师兄已经盘坐回去,便动作麻利的掀了长袍起身。 “纪玄同!我现在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你竟还如此对我!你让我颜面何存!你就仗着师父他老人家仙去,没人治得了你了,越来越猖狂!” 楚广元一扫方才被揍时的唯唯诺诺,此时义愤填膺的声讨掌门师兄。 被楚广元直呼其名的天元宗掌门,眼都懒得抬道:“赶紧滚蛋,把袍子给我洗干净再送回来。” 楚广元冷哼一声,大袖一甩转身离去,虽然身形依旧潇洒,但手上仍是听话的将长袍卷好收起。 “对了,顺便将那孩子也带来,问问怎么回事。” 楚广元听见掌门师兄的话语声从身后传来,冷哼一声道:“知道了!” 走出一段距离的楚广元目光拽着脑袋悄悄回头,依稀瞥见掌门师兄仍如老僧坐定般盘坐在那,嘴唇微动嘀咕道:“嘁,烂蒲扇打人,不痒不痛。” 话刚出口,似乎听到身后破风声骤起,楚广元一张老脸上耷拉着眼皮的双眼瞬间惊的浑圆。 “娘咧!这是真生气了!我这老胳膊老腿可禁不住你运上真气打!”楚广元慌忙拔地而起逃离。 但说时迟那时快,还不等他身形冲出,掌门师兄的鞋底板已至,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猛的送出百十米远,如开弓的箭矢般射出。 “磨磨唧唧,我送送你。” 就这样,楚广元捂着半肿的屁股挨个通知了诸峰掌座前往仙林峰飞云殿议事,待到他转悠这么一圈回到停却峰时,一路上不停用真气化瘀的屁股也终于消了肿。 楚广元找来欧鸿生,问清了给楚云辞安排住在何处,接着便打算去叫上楚云辞一同前去飞云殿,可临走时突然瞥见自己徒弟面容古怪。 已行出一段距离的楚广元,脑海中想到那张挤着扭曲的笑意,想憋又憋不住的脸,还是忍不住转回去询问。 不问还好,这一问瞬间便让楚广元气的头上冒烟,连忙脱下身上的长袍,看着后摆上屁股位置仿佛铁烙的脚印,脑中不知为何,竟莫名泛起了自己屁股被掌门师兄的脚盖了个章的念头…… 强行压下这羞耻的联想,楚广元直接一掌将长袍震了个粉碎。 怪不得这一圈转下来,诸峰掌座神色多少都有些古怪…… 待到楚广元离去,欧鸿生终于不用再苦苦忍耐,联想到偶然间一次看见掌门师伯对师父的蹂躏,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 换了身长袍的楚广元来到楚云辞小院前,整理了下衣着,确定再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后伸手叩响了院门。 屋内,沉浸在修行中的楚云辞听到叩门声,调整了气机起身前去开门,本以为打开门见到的还是隔壁那位神神叨叨的曹师兄,可谁知竟是楚前辈。 “前……掌座。”本要习惯性叫声前辈的楚云辞想起楚广元的交待,硬生生改口,唤了声掌座。 楚广元点头示意后开口道:“随我去见掌门,关于圣教的事,他有话问你。” 说完待楚云辞应了声“是”后,便带着他御风而起,前往飞云殿。 再一次被带着腾空而起的楚云辞第一时间便将目光投向了那座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飞云殿,心中不禁感叹名门大宗的气派。 没多久两人便落在峰顶殿前,此时偌大的殿内,诸峰掌座早已到齐,见到落下的两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楚云辞来。 见众人目光皆投到自己身上,楚云辞心中立刻就紧张了起来,手心甚至也有些微微出汗。 “广元,事情大概,我已同诸峰掌座详细说过,正好你将这孩子带来了,我问他一些问题。”纪玄同看了眼楚云辞后收回目光朝楚广元说道。 “是,师兄。”楚广元应后便带着楚云辞朝殿内走去,随后在一侧一位面容严肃,不怒自威的老人身旁,也是殿内唯一一个空着的蒲团上盘膝坐下。 “楚云辞,我是天元宗掌门纪玄同,你且将那晚魔教万圣门之人残害你同门之事尽可能详细的叙述一遍,越详细越好,莫要漏了什么细节,如此我们才有可能从中推测出更多信息,也好早日查到那些宵小下落,为你死去的同门报仇。” 看着眼前的这位天元宗掌门,楚云辞感觉不到丝毫对方身上的威压或真气波动,就好像对方只是个不曾修行的普通老人。 回忆起那黑暗的一晚,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楚云辞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的讲述了一遍,一直说到随楚广元回山才停下,其中包括万圣门出手,一路追杀的原因也如实道出。 他心中清楚,若是说的含糊不清,或者编造个原因,必然会有漏洞,这一屋子百岁往上,甚至可能有两百岁的大修士们,岂会被他编造的原因蒙骗? 另一点,和盘托出也才更有可能让这些大修士们推测出那万圣门人的目的和动向。 当然,说不定也有一丝可能让他多少了解到一些《天帝诀》的传承来历。 随着楚云辞话音落下,纪玄同右手侧,一位看上去仅有五六十岁左右,身形略微消瘦的男子开了口。 此人正是鲸尾峰掌座宫冠雄,只听他问道:“你说那万圣门是因为一本功法?”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九章 因祸得福 楚云辞侧过身,面朝宫冠雄施了一礼后开口道:“是,前辈,正是因为一本功法。” “难不成是《圣心诀》?”宫冠雄口吻中带着疑惑,边说边看向掌门和殿内其他掌座,而其他人也都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接着他又回过头来问向楚云辞:“你可知是何功法?” 楚云辞想了想后回答道:“晚辈记得那自称叫周圣之人只说是他圣教之物,其它再没听到他说有任何关于功法的话语。” “看来很有可能就是《圣心诀》了。”楚广元说完接着道:“我当时赶到时,见那领头之人甚是喜悦的招呼下属离去,依稀听到他说立了一件大功,要尽快回去复命。” 听到楚广元也开口确认,殿内众人似乎眉头皱的更紧了些,整座大殿的气氛也变得更加凝重,而楚云辞不知怎的,反而没有先前那么紧张,手心的汗也已消去。 终于,掌门纪玄同开口打破了这股安静凝重的气氛。 “若真是《圣心诀》,那寻回心法的魔教众人定然实力大增,而他们也势必会大举反攻回大陆,这件事耽误不得,待议事结束就得立刻派人通知五大国和各大宗派,尽量早做准备。” “如果不是,那就最好不过,就当是协助大齐和他们齐境三宗扫荡活跃起来的魔教余孽。” 纪玄同说完,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见没有人有其它提议,纪玄同便将目光又放回楚云辞身上,片刻后开口:“既然事已至此,广元也已将你收为我天元宗弟子,那你今后就在天元宗安心修行。” 楚云辞再次抱拳朝纪玄同躬了躬身应了声是。 纪玄同像是突然想起一事,接着扭头朝楚广元问道:“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是把他暂定做了挂名弟子?” 纪玄同此言一出,殿内诸位掌座不免都起了好奇心,纷纷将目光再次投向了楚云辞。 “挂名弟子?”楚广元身旁那位神色不怒自威的男人不太相信的重复了一遍。 “看来咱们神意峰钱大掌座有点难以置信呢。”男人对面一侧,也是整座大殿中唯一的一位女子,开口笑道。 这开口的女子虽盛颜不再,脸上已布满了皱纹,可那股无形中散发出的气质,不知不觉间就令人觉得内心宁静祥和,想来年轻时定也是位温婉闺秀。 这二人,首先开口的男人是神意峰的掌座钱元成,女子是那漱云峰的掌座何楠依。 钱元成苦笑一下摇了摇头道:“师姐又取笑我,师弟着实眼拙,暂时还没能看出这位小弟子有何不俗之处。” 别说钱元成没看出来,殿内众人包括楚云辞他自己都没看出来他自己有何不俗之处,竟让楚广元决定让他暂做挂名弟子。 他本以为楚广元告诉他这件事时,自己就想明白了其中用意,可谁知道这挂名弟子和他想象中的挂名弟子完全不是一回事…… “呵呵,看不出来最好,就一普普通通的小弟子,没啥不俗的地方。”楚广元一张老脸挂着笑,乐呵呵的说道。 钱元成听楚广元这么说,一下就来了兴趣,“嘿,你这老小子不这么说还好,你这么一说,我倒非要搞清楚这里面的猫腻,若真是个好苗子可不能放你手里给糟蹋了。” “钱师弟说的不错,若真是个好苗子,我倒是觉得应该来我鲸尾峰修行,万万不能放在楚师弟的停却峰给耽误了。”宫冠雄老神在在的悠悠开口。 这话一出,还不等楚广元开口,钱元成便急忙道:“宫师兄此言差矣,放在我神意峰才最是合适,毕竟你们鲸尾峰连个住的地儿都没了。” 宫冠雄正要开口反驳,纪玄同打断了二人,“行了行了,瞧你俩猴急的样子。广元你还是先同我们说道说道,师兄我也有些好奇。” 诸峰掌座见掌门已经发话,便都安安静静的等待楚广元道出玄机。 “咳咳。”楚广元清了清嗓子,随即开口道:“如果我所料不错,楚云辞你是否步入三境多年,并且自步入三境之后便一直坚持锤炼、温养经脉至今。” 见楚广元掌座突然问向自己,楚云辞愣了下但还是选择没有在众人跟前道出其中事实,只答了句:“是。” 楚广元在楚云辞答后稍待了片刻,见没人出声询问这和楚云辞身上不俗之处有何关系,只能自己再干咳一声缓解尴尬,接着道:“在座诸位应该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修行之路,底子打的越扎实,日后的进境才能越顺遂,最终成就才能越高远。” “而三境的‘拓池开脉’和四境五境的‘养虚壮神’可说是重中之重,所以每个有人指点的修行之人都会在这三个境界好好巩固基础,以求日后有更高成就。” “但我辈修士,纵使修行到一定程度寿命有所增长,可也毕竟不是长生之人,所以也并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去过逾的在这三个境界熬打,大部分人在一定程度之后,就会选择自然而然的步入下一个境界。” “当然,除了那些确实不得其门,想入入不了的人。更何况亦有那些过分熬打最后成就和常人没有太大差异的前人之例。” “而楚云辞,经过我这么多天观察,发现他的三境已然发生了变化,是那种本质的飞跃,虽然我还没有探查过他的经脉和华池,但我敢保证,绝对已经有了百川归海之象!” “这也就是说,如果他在虚识的修炼上没有什么意外,那么凭着这幅身体,将来最差能走到哪一步……想必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楚广元说完,殿中诸峰掌座不免一个个眼眸中多出几分光亮。 但冲击最大的还是楚云辞本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有如此潜力,说来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既然自己身上的变化能让这些大人物都如此重视,那不论怎么说,报仇的希望也大了很多。 这边楚云辞心中暗自欣慰,那边诸峰掌座看待他的目光如群狼盯着羔羊,各个都想将他收到自己座下,毕竟坏的人人躲不及,可好却没人会嫌多。 神意峰掌座钱元成听完直接起身,伸手抓住楚云辞臂膀将真气渡入他体内查探,虽然楚云辞体内弱小的真气立刻便自行运转起来抵抗,却瞬间被镇压了下去。 真气在楚云辞体内游走一圈,钱元成眼眸中的光亮猛一强烈。 “小楚,我觉得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么好的基础,那不如就来我们神意峰,毕竟我们神意峰术法招式莫说是咱们宗内,就算是整个大周国境内,都算得上是杀力冠绝。” 神意峰掌座钱元成刚一说完,常静峰的赵永松掌座便接着话音道:“杀力冠绝有何可吹嘘,我辈中人难道只会一味与人争勇斗狠?!我倒是觉得来我们常静峰最是合适,毕竟修行此事讲究的是个源远流长。” 见神意峰和常静峰两峰掌座都已开口抢人,洗玉峰掌座方志林也有些坐不住了,正准备开口,却瞧见正对面盘坐的何师姐冲他摇了摇头。 方掌座不知师姐何意,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心中正纳闷时不经意间却瞥见楚广元脸色已很是难看,几乎处在发火的边缘。 “楚云辞,你先出去。”楚广元虽然是同楚云辞说话,但话语声却直接打断了殿中你争我夺的声音……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十章 守心而行 楚广元既已发话,楚云辞便听话的朝殿中众人抱拳行礼后,默不作声的退出了飞云殿,在殿外安安静静的等候。 此时他的心情已好上了太多,短短半日,神奇的功法让他能重新踏上修行之路,殿中这些大人物言语中,传递出的他修行潜力甚大的消息,都让他的心情越来越好! 否极泰来!一切都将往好的方向发展! 待得楚云辞走出殿外一些距离,不明白楚广元此举何意的钱元成钱掌座不禁出声问询:“广元,是还有什么不便让这小家伙知道的消息要告诉我们?还是你觉得我们同你抢人不高兴了?” 楚广元听钱元成这么问自己,顿时忍不住哼一声道:“钱师兄!我知道你爱才心切,这么多年来等闲不会收取亲传弟子,我也更没有要阻拦你们的意思。” “诸位师兄师姐都知道,我楚广元一向随缘行事,若楚云辞与我有缘自会为我弟子,若是无缘,我也乐见其拜入你们其中,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天元宗弟子。” “但有一事还请你们记住!这小家伙原先师门刚刚被灭还没几天!不管他最终是否选择成为咱们天元宗的亲传弟子,我都希望你们现在能尊重这个孩子的内心感受!” 楚广元说完,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纪玄同适时开口道:“广元说的也没错,不如此事先放一放。” 一时殿内也纷纷应和。 “如果没别的什么事,我就先带他回去了。”楚广元看向掌门师兄,见其点头,遂起身步出飞云殿。 看着有些呆呆的楚云辞正盯着缓缓飘过的白云发愣,楚广元顿了顿脚步,接着刻意发出些响动,向他走去。 听到动静的楚云辞收回思绪看向这位将自己带回宗的同姓大掌座,等待他吩咐些什么。 走到他身旁的老人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拉起他御风离开峰顶,朝小院返去。 二人返回停却峰,在暂时属于楚云辞的小院外驻足,楚广元刚准备开口,却被一道清亮似凤鸣般的鸣叫声吸引过去目光。 见楚云辞也投去好奇的目光,楚广元看了眼那只“青松鸾”,朝楚云辞解释道:“那是你杜远杜师兄所养,他就爱好饲养这些珍奇飞禽,这‘青松鸾’一经认主便至死不渝,若是被他人抓走或是主人撒手仙去,就会自己不吃不喝,活生生渴死饿死。” 同楚云辞解释完那只俊美神奇的“青松鸾”,楚广元想了想还是接着开口道:“方才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同你说教,但既然我把你带回了宗门,不管以后你拜不拜我为师,我都有教你向好的责任。” 听掌座这么一说,楚云辞立刻收回视线,恭敬郑重的等待楚广元训导。 “你虽有些木讷,但于修行而言却是好事,所以万不可骄傲自满!今日我虽道出你之不俗,但却还是想让你知道,修行之路充满坎坷,不是说有某一方面异于常人,最终就能有所成就!历史上多的是惊才艳艳之辈,却恃才傲物最终一事无成的例子!你要明白,唯有自己认定目标,持之以恒,方为正道。” “望你守心而行!切记!” 楚云辞知晓掌座之用心,郑重点头抱拳道:“晚辈谨记,万不敢忘!” 目送掌座离去,楚云辞推开院门返回屋内,边走边拿过随身携带的储物囊,从中掏出那块刻有他名字的玉牌,直愣愣的盯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收回玉牌的楚云辞突然自言自语道:“楚掌座也说我木讷,我有呆到这种地步?有些时候我还是很聪明的好吧……” 不再瞎想的楚云辞收敛心神,现在的他只想挤出每一分每一秒投入修行之中。 沉浸在引气之中,时间过得飞快,待得楚云辞再次睁眼,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零散几点星光挂在天上。 紧接着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就传入他的耳中。 摸着自己干瘪的肚子,楚云辞有些作难起来,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上哪吃饭! 恨铁不成钢的锤了锤自己脑壳,“猪脑子!就这还觉得自己聪明!连饭都吃不到!怎么好意思!” 在屋内来回踱了两圈的楚云辞推开门步入院中,想了想就朝门口走去,手方搭上院门,又缩了回来,退回几步垫着脚朝隔着不远的隔壁小院张望去,但却没能看到灯火。 心中更作难的楚云辞只好耷拉着脑袋返回屋内,无可奈何的听着自己的肚子不停的发出抗议。 片刻后,楚云辞突然想到院中有一小口水井,便急忙在屋内找到水桶,朝那口水井冲去。 微弱的星光下,楚云辞抱着水桶吨吨吨的狂饮,大有那“纵使江河化为酒,尽皆将其灌入口”的酒狂神采! 终于,灌满一肚子井水的楚云辞伸手抹了下嘴角,可怜兮兮的返回屋内睡下,听着一翻身肚子里就“哐当哐当”的声响,异常艰难的睡去。 半夜里,在梦中找了半天茅厕的楚云辞,实在忍不住醒了过来,一路小跑的去排放一下满肚子的凉水。 终于,身心一轻的他,在院子中摸着复又瘪了下去的肚子暗自神伤。 突然,他仿佛听见隔壁小院中有响动声传来,接着在他饿的快受不了的情况下,变得异常敏锐的嗅觉好像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肉香味。 这下楚云辞可就更受不了了,一个人在院中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鼓起了劲儿推开院门朝隔壁走去,略带些小心的敲响了隔壁的院门。 寂静的夜晚,一丝带着凉意的晚风轻轻拂过,暗无灯火的小院此时似乎更加安静。 刚刚敲响院门的楚云辞倏然间双眼瞪起! 这不是曹师兄的小院!迷迷糊糊间他竟一时忘了这是另一侧的院子! 白天时欧师兄说过,这所小院没有人住!但他心中清楚,方才那声响动和肉香味正是这座小院中传出! 想到这里,楚云辞心中有些忐忑,一时间也忘了腹中饥饿,转身就要往自己小院走去……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十一章 断脉碎心符 说时迟,那时快。 楚云辞前脚刚一迈出,眼前一晃,一道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只手紧紧的扣住他的双颊,将他的脸狠狠的挤在一起,连张嘴都变得异常困难。 “呜呜呜呜”楚云辞费力的发出声音,但混杂在微风中倒更像是树叶被吹动的声响。 就这样,楚云辞被这道人影一只手捏着脸,一只手提起直接一个起落带入院中。 漆黑的夜里,微弱的风声,楚云辞紧张的屏住呼吸。 待得这道人影扣押着其向屋内走去,房门一开,一道微弱的烛光登时照亮他眼前的光景。 原来先前在外面看这屋内不见光亮,是门窗之上皆被黑布封的严严实实。 楚云辞来不及仔细打量屋内,直接被那人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块类似抹布之类的东西将嘴牢牢塞实,接着反扣过他的双手缚于身后。 像条肉爬虫一般左拱右拱的楚云辞怎么也挣不脱那人如铁钳般的双手,在一番无用的挣扎过程中挨了两脚后还是被绑的严严实实的丢在地上。 “呜呜呜!”楚云辞用力的发出呜咽声,倒不是他在这种情况下想招来帮手,他心里清楚就凭他发出的这点响动想在这深更半夜引来人,着实是有些困难。 之所以还锲而不舍的发出呜咽,实在是塞进口中的那块不知做什么用的破布一股怪味让他难以忍受…… “别嚎了!又没剥你肉!真烦人!”虽说是呵斥,但却如清泉叮当作响般的女子声音传入楚云辞的耳中。 顺着那声音出处,他艰难的扭过脖子看去。 目若晨星闪烁,肤如羊脂白雪,黛眉微蹙间令人心神荡漾,朱唇轻启时只觉思绪飞舞,短短三言两语的呵斥,却让人只觉再也不知世间天籁为何,只余此音在脑海盘旋,挥之不去…… 楚云辞呆呆的看着眼前貌若二八的少女,此时竟连口中那块破布散发出的难以忍受的怪味,都抛之脑后。 安静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仅仅一瞬间,楚云辞感觉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眼前这个女子,他的心神一眼便放空,脑海中的思绪也早已停止,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张微弱烛光下的面庞。 “再看把你眼珠子剜出来!” 又是一道呵斥,将楚云辞从呆愣中惊醒,少女话音方一落下,便又赶紧鼓起嘴不停的向手中一块刚刚撕下,泛着油光的烤肉吹着气,一双柔荑此时也显得油光发亮。 将手中烤肉匆忙塞进口中,稍一咀嚼片刻便赶紧咽下,接着那少女又赶紧张开小口不停的向外哈气,一只小手也在嘴边扇动,显然那块烤肉有些烫口。 看着那少女吃的甚香,饿了半宿的楚云辞本想下意识的咽口水,却突然惊觉口中已被破布塞住,此时也回过神来,那块破布的怪味瞬间便又涌了上来。 “嘁,呆头呆脑。”那貌美少女瞥了他一眼嗤道。 “呜呜呜呜呜呜!”本想反驳一句“你才呆头呆脑”的楚云辞口中只能发出无力的呜呜声。 “怎么回事老秦!这附近两所小院不是一直都没人住么,这人怎么找来的!”少女朝楚云辞身后不满的抱怨道。 此时歪倒在地上的楚云辞才猛然惊觉,身后正是方才瞬间便将其擒住之人,浑身上下立刻紧绷,意图随时应对那人再出手。 只听被问询那人好像有些不满的开口道:“那你得问他啊!我哪知道啊!再说了,问你自己也比问我强!” 听这声音,果然是个男的,楚云辞此时脑中飞速运转。 在这停却峰挂名弟子的住所区域,所有门窗又都封的丝毫不透光亮!一男一女单独在此!言语间似乎又怕被人知晓!想到这里,他的脑中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登时怀着一股怪异的眼神看向那貌美少女,而刚才那震撼他心神的美也瞬间便被击溃! “你什么眼神?!”那美得不可方物的少女见楚云辞眼神中带着股怪异,不待多想便漏出恍然的神色。 接着,一声似化骨春水般的柔声娇嗔,直接将楚云辞击的头晕目眩。 “好哥哥~要不要让妹妹也来怜惜怜惜你~” 如遭重击的楚云辞坚守着倔强,冷哼一声将头扭向别处,似乎再多看一眼那少女便污了他的眸子。 “呵呵呵,呆子!”那少女笑吟吟的娇嗤一声,接着又开始将注意力放在吃上,不一会儿就把小嘴塞的鼓鼓囊囊。 “小姐,快走吧,既然这小子能摸来,说不准还会有别人也寻着蛛丝马迹找来。”似乎是见那少女毫无离开的打算,楚云辞身后的男子出声提醒道。 “嗨呀!知道了知道了!怕什么,只要不被天元宗那些老乌龟们发现,打不过还能逃不走?”那少女有些不耐烦道。 楚云辞听身后男子似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 “行啦行啦,瞧你现在胆子小的看,真没意思!”那貌美少女嫌弃道,说完又将手中虽然油了吧唧,但闻上去特别香的烤肉朝那男子递了递。 “喏,来点?” “属下不饿。”楚云辞耳后传来那男子的声音,似乎对这闻上去奇香无比的美食丝毫不感兴趣。 那男子虽不饿,可歪倒在他面前的楚云辞饿呀,纵使听到两人的对话,让他心中知晓这二人似乎不是自己先前猜测的关系,可现在的他哪还有心情在意这种事! 一双眼只顾着盯着那块近乎伸到他眼前的油光发亮的烤肉,就连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口中的哈喇子也早已将那块充满异味的破布浸湿,肚子也适时的“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似乎在代替不能言语的嘴来宣告它的饥饿。 “哟~小呆子,你饿啦?!”拿着那么大块肉在楚云辞眼前左晃右晃的极美少女咯咯道。 “哎哟哟,瞅瞅给孩子饿的,怎么着?你们天元宗这么大个名门大派还不给人饭吃啊?” 正调侃着,少女似乎突然又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来,朝着楚云辞身后高兴的连连摆手道:“诶!老秦!来来!你说,咱们这么费劲巴拉的潜进来这么多天了啥也没打探到,不如咱把这小子给策反了怎么样?” “看他能在这挂名弟子住的地方溜达,想来虽然境界低微,但身份肯定不一般,说不定能打探出来些什么消息!而且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肯定不会有人怀疑他什么!” “快快!咱俩商量商量,看怎么才能把他给策反了!” 楚云辞有点无语,他想知道究竟这姑娘是白痴,还是这姑娘将他当成了白痴…… “难不成正是因为这姑娘脑子不好使,老天爷才补偿在了她的模样上?竟然当着我的面跟人商量怎么策反我?这也就算了,你既然都想策反我了,还当着我的面羞辱我!说我呆头呆脑?!我看你才呆头呆脑!白痴!”楚云辞心中生气的嘀咕个不停。 还不等楚云辞无语的翻完白眼,一道刺骨的凉意从背后霸道的侵袭五脏六腑,刺痛感顿时让他乍起一身冷汗,死死咬住口中破布才勉强不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我已在他体内种下‘断脉碎心符’,他若不愿,就杀了了事。”身后男子的话语,落在楚云辞耳中似乎和侵入体内的刺骨凉意一般冰冷……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十二章 如闻风铃 见老秦直接动手种下“断脉碎心符”,那少女似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接着道:“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 “既然如此,”少女抹了下嘴,将手中撕下的肉块放在一旁的锦帕上,接着道:“那就把他放开吧,先看看能从他这问出点什么消息不能。” 感觉到身后男子将缚住自己的绳子解开,随即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本来还妄想找机会冲出房间的楚云辞打消了心中念头。 他能感觉到,只要自己敢有这种动作,下一刻就会毙命那男子掌下。 “我劝你识趣一点,别妄想大喊大叫招来帮手,就算你能从我掌下侥幸逃脱,可你体内的‘断脉碎心符’也会在七天后发作,立时取你性命。”男子说完,拽出塞在楚云辞口中的破布随手丢在一旁,转身守在门口处。 终于取出口中破布的楚云辞接连呸了好几口,直到嘴里再没有异味…… 这边楚云辞刚呸完,那边那貌美少女便开口道:“人家的擦脚布不香吗?” 楚云辞瞬间如吃了苍蝇般,又再次用力呸了起来,甚至隐隐有些干呕…… “嘻嘻!逗你玩的,人家的脚怎么可能那么臭!”那少女见状开心笑道,“要是实在不信,让你闻闻?”说着开玩笑的假装抬脚朝楚云辞伸来。 “你们是什么人!”楚云辞抹了下嘴,不搭理那少女,目光扫过二人厉声问道。 接着便立刻打量起先前一直在他身后,被唤作“老秦”的男子,虽说那少女叫他“老秦”,可人却一点都不老,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模样,匀称的身材,长着一张说普通却很耐看,说不普通但是也不能算帅的脸。 “嘻嘻,你叫我声主人,我就告诉你!”那貌美少女笑嘻嘻道。 楚云辞冷哼一声,只觉得这少女脑子多少有点不正常。 “我问你,你可知道你们天元宗镇宗之宝是个什么玩意儿?”那少女倒也没在意楚云辞的冷哼,直接问起他们此行来的正事。 楚云辞瞥了眼她没有做声。 “嘿!还挺有脾气!”少女见楚云辞不搭理自己,伸手从锦帕上拿起撕好的肉块猛的朝他掷去。 楚云辞下意识的抬起手接住,哼了一声便欲丢掉,可临丢出手时听着咕咕作响的肚子,还是忍住了浪费粮食的做法,一时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见楚云辞这般模样,那少女忍不住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不知怎的,听到这少女的笑声,楚云辞的脸竟有一丝微红,也还好屋内烛火微弱,倒也叫人看不出来。 “吃吧,何必跟自己作对呢,你若不想说那便不说,反正看你那像个呆头鹅似的样子应该也不知道。”少女笑咯咯的说道。 感觉到自己面庞发热的楚云辞开口道:“你不必假惺惺的来这一套,不管你问什么,我都确实不知道,所以我劝你们也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费功夫。” “哟呵,还挺有骨气!喂,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少女旁若无人的绕着楚云辞转悠起来。 “这位姑娘,看来你记性不太好,莫非忘了方才在下问你们这个问题,你也没有回答。”楚云辞此时心中已打定主意,尽可能的多套出些有关这二人的消息。 既然这两个人潜入天元宗的目的没有达到,那么短时间内可能还会在附近潜伏,没有立刻杀了自己便是最大的根据,而他也正好可以利用这点,保全性命,顺便探出这两人的身份和目的。 “我说你还挺小心眼儿,这么大个男人,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再说了,你只是问我们是何人,又没问我名字,难道还要本小姐上赶着告诉你?!”那少女绕着楚云辞边溜达边说。 “那我现在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潜入天元宗又是何目的!” “我说!看你呆头呆脑的,没想到你还真是个呆子啊!”那少女背着手在楚云辞面前站定,微扬着头道。 “你见过哪个偷偷摸摸溜进别人家的人,会告诉人家溜进来干嘛?!不过嘛,我的名字告诉你也无妨。” “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又为什么会深更半夜跑到这处好久都没人住的小院来!” 少女说完便继续背着手等待楚云辞回答。 “哼,我叫楚云辞,至于为什么跑到这……我……”说着说着楚云辞便感觉自己脸上似乎又有一丝丝热了起来,不好意思的低头看了眼一直拿在手中的肉块…… “哦~”少女顺着楚云辞的视线看去,瞬间便明白了过来,不禁又捂着嘴咯咯的低声笑了起来。 “嗨呀,别不好意思嘛,想吃就吃,我这还剩的有呢。”少女说着转过身去,从桌上捧起放在锦布中还剩小半只没吃完的不知名飞禽,不容拒绝的塞向楚云辞怀里。 “你呢,也不用乱想,我们潜入你们天元宗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听说你们天元宗的镇宗之宝,似乎同我们家有些渊源。” “但是呢,若是直接上门求见,禀明来意,恐怕你们天元宗也不会借给我们一观,所以才出此下策,还望少侠你谅解。” 看着少女巧笑嫣嫣,认认真真的解释,楚云辞一时也分辨不出这少女说的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心中只是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 “所以呢,这件事还要多拜托少侠,看能否告知一二?也好让我圆了这桩心愿!你放心!我们绝对没有其它对你们天元宗不利的坏心思!只是想看看那件镇宗之宝而已!” 看着微弱烛光下笑意暖人的少女,楚云辞倒也觉得其话语真切,似乎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 而且从一开始,也没见这两人有任何如那邪魔外道一般,嚣张跋扈或阴险恶毒的行为,除了一言不合就往自己体内种那道“断脉碎心符”……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楚云辞思考了片刻后重复道。 少女弯着两道月牙,朱唇轻启:“我叫江铃,不是吃的那个姜,是江河湖海的江,也不是修行的那个灵,是叮铃叮铃的那个铃!” “哦。” “哦?!” “不然呢?” “你是头猪吗!不知道赞一声本小姐的名字好听?!” “你不也没夸我么……” 虽然嘴上不说,但楚云辞心中早在听到时便赞了声好名字。 江铃,江铃…… 水悦江鸣,如闻风铃……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十三章 你去哪了 “你不也没夸我么!” 听到这句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的少女眼瞅就要发飙。 一直杵在门口仿佛不存在的老秦此时却开了口:“小姐,时候不早了。” 少女娇哼一声接着便又问起那镇宗之宝:“我说的那镇宗之宝,你到底知不知道?” 楚云辞轻轻摇头。 别说镇宗之宝是什么,长什么样子,有什么神奇,就连听说也还是从这少女口中听说,问他这个刚来天元宗之人,岂不是白费功夫么。 “亏得你是个天元宗的弟子,连自己宗门的镇宗之宝都不知道!你觉得我会相信?” 听那名叫江铃的少女显然并不相信,楚云辞只得无奈开口道:“我才刚来天元宗啊,我上哪知道去!我连人都还不认识几个呢……” 江铃看楚云辞这模样,似乎是真不知道,低头沉吟片刻接着道:“你是不是就住在隔壁那所小院?” 楚云辞点了点头,刚想问江铃如何知道,却又听她接着问道:“那这么说,你是这停却峰新收的挂名弟子了?” 楚云辞只好又点了点头,心道这姑娘怎么什么都猜得出来,难不成是白天打听好了的,此时刻意将他引来,但是转念一想,若真是打听好了,引他这么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能有什么用。 终究还是没忍住的楚云辞开口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猜得到?” 江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越说你呆,你还真就越呆,既然你都说了你一新来的,大半夜跑到这所小院那自然是住在附近,这里的小院虽说久无人住,但也是给挂名弟子准备的,凡是有点脑子的人谁猜不出来?呆头鹅!” “真不知道你这种境界又低,脑子又笨的人怎么就被收做挂名弟子!” 一时无语的楚云辞甚至隐隐觉得江铃说的有道理…… “你听好了,既然你是挂名弟子,那打听你们天元宗的镇宗之宝肯定也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六天之后我会再来寻你,到时候你要是没给我打听出来点有用的消息,你就等着挨收拾吧!” 江铃的话语虽带着威胁,可落在楚云辞的耳朵里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仿佛这机灵跳脱的少女就该是这般言语,而这般言语也正因为是出自她之口,才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厌恶。 “为什么是六天之后?”楚云辞似乎有点习惯性的不过脑子问道。 本已转身的江铃,瞪着一双充满疑惑的大眼睛扭过头来看向楚云辞。 “为什么是六天?你说为什么是六天!我说呆头鹅!你是不是忘了你体内的‘断脉碎心符’七天后发作?不六天之后,难不成等第七天过完来给你收尸?!”说完,江铃眼神中带着异样,便准备和一直守在门口的老秦离去。 看着江铃的眼神,楚云辞突然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那眼神……好像正是他白天像看傻子一样看待曹师兄一般无二! “不要妄想别人能帮你解了我种在你体内的‘断脉碎心符’,就算是天元宗掌门,也探查不到它藏在何处。”正欲打开门的老秦扭过头来面无表情道。 随后,烛火熄灭,门窗上遮光的黑幔也已被收起,房门无声开启,二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返回小院的楚云辞,两手仍端着那小半只非鸭非鹅的不知名飞禽。 此时再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一时也感觉有些虚幻,怎么出去找个吃的竟还发生了这种事。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的楚云辞便欲推开房门。 “你去哪了。” 在这深更半夜里,突然响起的问询,让他浑身汗毛乍起。 声音不大,甚至低到似乎只有他能听见,可在他听来却不亚于惊雷炸于耳畔。 虽然他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但心中仍是升起一丝紧张感,心中莫名紧张的楚云辞,略微僵硬的将脖子扭向发声处。 待得扭脸看去,隐约可见一道人影藏在院墙下,而那道人影也在他看去后径直朝这边走来…… “曹师兄?” 人影渐渐清晰,借着依稀的星光,楚云辞辨认出那道人影,赫然便是白天同自己闲谈,多少有些不太正常的曹沐阳! 此时的曹沐阳,神色间丝毫不见白天的嘻嘻哈哈,一双眸子就那么不带感情的盯着楚云辞。 “方才发生的事,我都看见了。”曹沐阳出声道,“既然那两人将你擒下又安然无恙的放了回来,想来是你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吧。” 言语间不带任何感情的曹沐阳,冰冷的盯着楚云辞,仿佛一旦证实他是别有用心之人,或是被派来的谍子,立刻就会出手将他擒下或就地格杀! “曹师兄,既然你都看见了,那你应该知道,不管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非我所愿,我亦无对天元宗不利之心。”楚云辞冷静回道。 见楚云辞神色并没有如正常情况下被人抓住把柄的慌乱,曹沐阳心中暗道此人若非真没做亏心事,那可就真是心坚如磐了。 “院中终归不是说话的地方,虽说巡山弟子一般不会来此,但免不了万一。”曹沐阳说完直接扭身进了房间。 看着曹沐阳先一步进入屋内,楚云辞心想既然这位曹师兄没有第一时间将自己拿下问话,想来应该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之人,随即也跟着回屋,将门带上。 门方合上,曹沐阳的言语便再次传来。 “人都有秘密,这点我从不在意,也不想去探究别人的秘密,但方才那两人既然深夜潜入,又能避开夜巡弟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观光的吧?楚师弟,你说呢?” 楚云辞没有出声,既没辩解,亦无直接道出实情,只是保持着沉默。 “楚师弟,一个人是奸诈险恶,或是正直忠厚,我自认还是能看出来个大概,我既然主动露面同你说这些话,想来你也应该明白我的用意。”曹沐阳继续道。 楚云辞不说话,曹沐阳也不再言语,静静等待……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十四章 懒得编 终于,楚云辞开口道:“曹师兄,你知道咱们天元宗的镇宗之宝么?” 借着透过窗的微弱星光,楚云辞似乎看到曹沐阳点了下头道:“我自然知道,所以那两个人的目的是‘天元镇尺’?” “天元镇尺?”楚云辞听曹沐阳直接道出镇宗之宝为何后,将事情大概叙述了一遍,他知道,既然被这位曹师兄撞个正着,那么与其编造一个谎言,还不如直接告知实情,毕竟正如曹沐阳所说,若其真有对他不利之心,也不会选择露面同他说这些言语。 听完楚云辞叙述后的曹沐阳开口道:“所以那女子说的话你信了?” 觉得一直将那半只飞禽捧在手中不是回事的楚云辞移步至桌旁,放下后开口道:“你觉得我信么?可当时那种情况,不信又能怎么样?等着他们杀人灭口?”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楚云辞心中细细回想,最终还是觉得那女子应该不会杀人灭口…… “你也不傻么……”曹沐阳说着也走向桌旁坐下,接着道:“把手给我,我倒要看看那‘断脉碎心符’有没有那男子说的那么神,还连掌门老头儿都探查不到……” 轻握住楚云辞一条小臂的曹沐阳将真气渡入其体内,过了好一会儿诧异道:“嘿!还真这么神!” “小楚啊,不是师兄不帮你,实在是师兄也无能为力,实在不行你还是当间谍去吧。”说完曹沐阳松开手,转去撕那半只飞禽,动作连贯的直接抛进口中一块。 “嗯,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凉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又恢复了一种较为轻松的氛围,不再那么凝重。 反正已经道出实情,楚云辞也索性放开道:“所以曹师兄你深更半夜不睡觉,莫不是也有欲行之事?” “好心当作驴肝肺。”曹沐阳骂道,接着不知从哪掏出两张大饼,和一包油纸胡乱包裹的卤肉随手扔在桌上。 “饭点儿见你没动静,猜你应是修行忘了时间,便给你打包了点回来,结果回来后我自己也给整忘了!嘿嘿!” “然后半夜起来一时睡不着,正坐院里想事儿呢,就听见你这边有响动,便想着应是你饿的睡不着,就寻思给你送吃的,结果刚好就让我给撞上你这件破事儿,你说巧不巧!” 除了能说句“真巧”,楚云辞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拿起一张早已凉透的大饼,卷着卤肉和曹沐阳撕好的烤禽肉开始填饱肚子的楚云辞脑中开始思索今晚发生的事。 既然曹沐阳也没能探查出体内“断脉碎心符”藏在何处,想来那男子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这样的话,似乎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按照江铃的交待去打探天元镇尺的消息。 “我说小楚,跟哥们儿说说,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老老实实去当间谍?”曹沐阳应是吃噎着了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间谍是什么意思?”方才就有点疑惑的楚云辞问道。 听楚云辞这么问,曹沐阳才敷衍道:“就你现在干的事就叫间谍。” “我现在干的事儿?我现在还什么都没干呢!你知道我要干嘛!”楚云辞没好气的反驳道。 曹沐阳使劲儿瞥了下嘴,那嘴角又再次像白天那样,神奇的靠向耳根子,接着便听他道:“那咋的?难不成你还打算跟掌座、掌门他们一五一十的把这件事汇报汇报?” “不是哥们儿心眼小,也不是说那些老家伙人不好,你就没想过,若是你说了之后,那些老家伙们拿你引出那两人后直接格杀,不管你死活?” “可能吗?傻啊直接格杀?那不得捉活的问话啊!”楚云辞嘴里鼓鼓囊囊的说道。 “人就算捉了活的,打死不给你解怎么办?” 楚云辞叹了口气,其实他心中也知道,不排除这种可能,而这也是他先前考虑过禀告掌座,但是最后又打消这个念头的原因。 “所以我说啊,你还是老老实实当间谍去吧,反正他们也没让你直接去偷天元镇尺……” “曹师兄,这天元镇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楚云辞边吃便好奇道。 “就是个破镇尺,据说是上古仙器,人仙之战后遗落人间的宝物,被咱们天元宗不知道哪代祖师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从此就成了镇宗之宝。”曹沐阳简单解释了下。 楚云辞听完接着问道:“很厉害吗?” “上古仙器!你说呢!用它杀你跟杀苍蝇一样!”曹沐阳无语道。 “你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就算是不用它,我感觉我也会像苍蝇一样被杀……”楚云辞悠悠道。 曹沐阳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你小子心态真好,要我命在旦夕间,还真不一定还能这么淡定的开自己玩笑。” “那我能怎么办,没被弄死,先把自己愁死?再说了,这不还有六天呢。” “唉,不过话说回来,我可真不想死,仇还没报呢……” 曹沐阳灵敏的耳朵准确的捕捉了关键字眼,八卦心顿起紧忙追问:“啥仇?跟哥们儿说道说道!” 楚云辞懒得搭理曹沐阳,接着往嘴里填着吃的。 “赶紧的,说道说道,说不定哥们儿心情一好,助你一臂之力呢。” “不用,我自己来。再说了,咱俩才认识多长时间。”楚云辞虽没说透,但那种“我跟你还没熟到掏心掏肺的地步呢,你就别什么都打听”的言下之意也算是表达了出来。 可曹沐阳却会错了意,以为楚云辞是不想麻烦自己,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不愿将自己扯进恩怨之中,心中不免暗喜,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回头真要去报仇了,哥一定去给你助拳!” 接着也不给楚云辞开口的机会,继续道:“不过我说啊,你下次再碰见今晚这种情况会不会编个谎话给人糊弄过去?我连威逼利诱都还没使呢,你就跟我坦诚相待了,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楚云辞这边不带停手的往嘴里塞吃的,同时含糊说道:“你方才同我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一个人是奸诈险恶,或是正直忠厚,我自认也是能看出来个大概。” “哟呵!这么厉害?所以是因为这个?”曹沐阳一脸不信的看向楚云辞。 “当然不是,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听楚云辞这么说,瞬间又来了兴趣的曹沐阳也顾不上往嘴里塞了,好奇的询问道:“那剩下的原因是啥?” 趁着曹沐阳暂时停下手上动作,楚云辞连忙将仅剩的一只,那不知名飞禽腿,塞进嘴里后悠悠开口。 “懒得编。”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十五章 矛盾 二人都吃饱后,曹沐阳又将一些自己所知道的,有关“天元镇尺”的消息通通告诉了楚云辞。 原来这“天元镇尺”不仅仅是镇宗之宝,更可以说是开宗之宝! 根据曹沐阳详细的述说,那位机缘巧合下得到“天元镇尺”的祖师,也正是在这之后才将宗名正式改为天元宗,而天元宗也是在这以后,于那位祖师的带领下逐步成长为一方大派。 待得曹沐阳详细讲完,折腾了大半宿的楚云辞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天边竟泛起了一丝鱼肚白,不知不觉间一夜已经过去。 “给你添麻烦了曹师兄!”楚云辞朝曹沐阳客气抱拳道。 谁知曹沐阳不在意的打着哈欠摆手道:“嗨,客气啥,哥们儿可是要收你当小弟的,不用在意这些事儿。” 刚说完,猛的反应过来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的曹沐阳,背着手吹着口哨朝屋外走去,行至门口吧唧了下嘴道:“不过鸟肉真香,也不知道是啥鸟烤的……” 本就没在意曹沐阳先前言语的楚云辞,听到这句话,不免也认同的点了点头,跟着也回味起那美味来…… 次日上午,补觉醒来的楚云辞简单活动了下身体,将房间收拾妥当,顺便将昨晚吃剩的不知名飞禽的骨头,扔在小院中,准备等有空了翻翻院里花圃的土,顺便将那碎骨头扔进去做那些花草的养料,之后便又争分夺秒的开始依着《天帝决》所载运转真气。 虽说相较于他那粗如江河的经脉和阔似大海的华池,弱小的不值一提的真气,却终于能不受阻碍的奔腾。 渐渐的,如小溪般的真气已能向上游走,隐约间似乎已能和虚识达成丝丝共鸣,感觉到这般变化的楚云辞,心头一喜,这显然是已摸到了养虚境的门槛,只要照着功法法门修行,相信要不了多久便能踏入养虚境。 而现在,随之也出现在楚云辞面前一个抉择,究竟是修习姚老头儿留下的《白龙显化真经》还是修习天元宗的《天元诀》。 毕竟,《天帝诀》虽记载有真气融合转化之法和运转之法,却没有各境晋升的法门,不知是功法残缺,还是本身就要搭配其它功法修行之故。 虽然明知《白龙显化真经》只有一至七境的修行法门,但楚云辞心中还是想修习它,不为别的,只是心中有那股念想,心底也更认可自己是白龙山的一份子。 看着摆在眼前的两本功法,楚云辞陷入纠结,若说只是找回记忆,按照姚老头儿的推断,修至七境应该便足以修复虚识,但若是想要报仇,那七境修为便是远远不够了。 无奈之下的楚云辞只好拿起《天元诀》,开始依着法门运转真气,试图引动虚识,让虚识和真气相互呼应,达成虚观。 一旦真气能和虚识呼应,以虚识达成对己身和天地灵气的虚观,那么就算是踏入了养虚境,继而便可以开始下一步的修行,既温养虚识,凝为虚神,是为凝神。 依着法门方一开始运转真气的楚云辞,刚行过一个周天,猛然从心神沉浸中惊醒! “不对!我这个猪脑子!《天帝诀》中明明记载的很清楚!纳一切气!运万般法!更何况二者本就同为武宗功法!若以《天帝诀》为基础修行,两者应该是互不耽误的!我竟运行了一周天后才反应过来!”楚云辞脸上绽放出笑意。 正如《天帝诀》中所记载,在楚云辞运行了一周天《天元诀》后才发现,他体内的真气仍是那股转化后的本源之气,也就是说他可以用这本源之气,运转不同功法! “纳一切气,运万般法,原来是这个意思!那是不是说,修行到以后,我甚至可以随时将真气转化成佛道儒武任意一种,并且能再转换回来!” 想到这,终于反应过来的楚云辞迫不及待的就打算试一试,但没过多大会儿,脸上又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原因是他压根也没修过任何佛道儒三宗之一的功法,不知道那真气什么样啊…… 不过好在楚云辞也不纠结此事,只是想日后若是有机会能弄到佛宗、道宗或是儒宗功法了一定要试一试,说不定还会能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惊喜,不谈别的,最起码能用他们的术法招式,就是一种很大的提升! “希望若是有儒宗功法修行的时候,不会像他们儒家弟子那样,还要背记那么多的经书文记之类的东西……” 不再多想,静下心来的楚云辞将两种功法依次运行一遍后,还是选择了《白龙显化真经》,开始老老实实的照着法门修行。 仅仅一个时辰,他便已能让虚识汇聚,隐隐间更是能让灵气和虚识产生断断续续的联系。 从修行中移出心神,楚云辞看了眼天色,估摸着该是吃午饭的时间,便出门向曹沐阳小院走去,倒也不是他很想同这位话多的吓人,还时不时感觉不太正常的曹师兄一起。 而是在心里比较了一番跑去修远阁问那些师兄上哪吃饭,和叫曹沐阳,两者之间楚云辞还是觉得后者好点,毕竟同曹师兄认识的时间虽说不长,可也总好过修远阁那些师兄完全不认识。 敲响了院门的楚云辞没等太久,曹沐阳便开了一道门缝,将脑袋从中挤了出来探头探脑。 待其说明来意后,曹沐阳二话不说,直接带着他就去干饭。 一路上,楚云辞两只耳朵像塞了驴毛一样,对于曹沐阳的喋喋不休自动屏蔽,终于在快到伙房时,主动开口向其问道:“对了曹师兄,还没问你,你也是停却峰的挂名弟子吗?我之前听说,停却峰不是有些年头没收挂名弟子了吗?还是说你打算以后直接做那挂名长老?” 曹沐阳叹了口气道:“俺不是啊,俺只是暂住那的,主要哥天赋太牛了,老楚自愧没什么能传授我的,便让我待‘诸峰大比’之后拜别的掌座或长老为师。” “唉,以后若是哥搬走了,你可别想哥,不过我隔壁那个倒是有当挂名长老的想法,但是他是仙林峰的挂名弟子,那边没地儿住,就暂住在咱们停却峰。” 曹沐阳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东拉西扯的说个没完,正说的尽兴时突然停了下来,拂袖冷哼一声加快步伐离去。 见此情景,正有点懵的楚云辞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便循着声音看去,原来是欧鸿生欧师兄。 再看看离去不远处便站定等待的曹师兄,楚云辞心中便多少有了猜测,想来这两位师兄之间应是有什么矛盾……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十六章 水纹坠 向楚云辞走来的欧鸿生,看了眼曹沐阳后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楚云辞看着走到近前的欧鸿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客气的问了句:“欧师兄这是也正要打算去吃饭?” “是的,刚在修远阁那边忙完,这正打算去吃一口呢。”欧鸿生说完,想起方才楚云辞那幅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道:“你是不是好奇我同曹沐阳是否有什么过节?” 见欧鸿生自己提起,,楚云辞便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欧鸿生笑着看了眼曹沐阳后,收回眼神同楚云辞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去年年末他有一次同我闲聊,说起师父在山上时总是一副什么都没意思的模样,可一准备下山或从山下归来时都喜笑颜开,便开了句玩笑。” “说师父他老人家‘山上修行混如虫,下山野游似条龙’,更是怀疑他老人家每次下山说不定尽是去些风月场所,谁知被哪个弟子听了去学给了师父,后来更是传的满山都是,事后被师父追着揍了三天气才消,本欲收他为徒的事也就此作罢。”欧鸿生说完又是无奈苦笑。 “可这和欧师兄你也没什么关系啊……”楚云辞开口道。 “他可不这么觉得!当时他和我说这话的时候,那间屋子里就我们两个人!” 欧鸿生这话说完,楚云辞眼神怪异的看了眼他。 “真不是我……你觉得我有那么无聊么……”欧鸿生表情更加无奈…… “罢了,不说了,快去吃饭吧,也别让曹师弟一直在那等着。”欧鸿生接着说道。 楚云辞也是哭笑不得,同欧鸿生道了声回见,便快步向曹沐阳走去。 “确实牛啊曹师兄!你这确实楚掌座没啥可教你的了!确实让师弟我佩服啊!”连道三个确实的楚云辞强忍着笑意。 曹沐阳罕见的漏出尴尬的神色,伸手摸了摸鼻尖,也终于安安静静的消停了下来。 安静了片刻后,楚云辞突然开口问道:“其实你知道不是欧师兄传的,是吗?” “知道。而且你哥我也不是小心眼儿的人,就是每次看他那无奈的表情觉得好玩,逗逗他而已。”曹沐阳吊儿郎当的回道。 楚云辞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看你就是死要面子,不愿意跟他承认是自己错怪了他!” “行了,别说这事儿了,你还是赶紧想想上哪多打听点有关‘天元镇尺’的消息,保住你这条小命吧。”曹沐阳岔开话题道。 两人各有所思的简单吃过午饭,便又结伴回小院去。 路上,曹沐阳又恢复了生气,同这个师弟闲聊两句,和那个师兄开开玩笑,走一路招呼打一路,显然在这停却峰普通弟子和杂役弟子人缘极好。 与人闲聊打趣间,也不忘将楚云辞介绍给大家,而对于这些师兄弟们来说,掌座新收了挂名弟子一事,短短一两天内也已渐渐传开,不少人也对这位怀有“潜龙”之资的师弟抱有交好之心。 楚云辞一一同这些师兄弟们客气寒暄,言行间不但没有持才之态,反而皆客客气气,虽不说令这些师兄弟们如沐春风,但也都觉得这位楚师弟为人和气,不是难相与之人。 两人正与一位姓刘的师兄闲谈间,突然一道破空声由远及近,如炸雷般轰鸣,随后一道身影直接砸向修远阁方向,隐约间可见是位身着苍青色衣袍的男子。 “欧鸿生!”随着那男子砸向地面,一道呼喝声随之响起。 听到动静的欧鸿生刚吃完饭出来,面带疑惑的喃喃道:“杜师兄怎么跑这来了,还这么大火气,真是少见……” 随即欧鸿生也不敢耽误,直接纵身跃起,脚尖轻点几座屋脊迅速赶去。 “曹师兄,方才那人是?”见此动静的楚云辞向曹沐阳问道。 “啊,应该是杜远杜师兄吧,不过我印象中他人没这么暴躁啊,平时基本上都没见过他生气,谁知道今天怎么了竟然这么大火气。”曹沐阳也挠了挠头疑惑道。 一听是杜远这个名字,觉得熟悉的楚云辞稍一回想,便想起昨天掌座才同自己说过,那只神俊的“青松鸾”,便是这位杜师兄所养。 此时正值刚用过午饭,大多数弟子都看见了方才一幕,免不得便都开始议论起此事,还不待众人多猜测,只见欧鸿生师兄和那位杜远师兄身形拔高,凭借法器悬停在空中。 “诸位师弟。”欧鸿生开口将众人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接着朗声道:“大家皆知杜师兄喜饲异禽,其中更以那只‘青松鸾’最为神俊,可从昨夜至今,那‘青松鸾’不知去向,众所周知‘青松鸾’最是念主,不会离主而去,今日杜师兄苦苦寻觅,通过蛛丝马迹初步怀疑这‘青松鸾’可能被人所擒。” 欧鸿生说到这,人群中不免发出些许讶异,先不说有人敢在停却峰做这种偷鸡某狗之事,只说敢捉那只杜师兄的“青松鸾”,这就不亚于是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寿星老吃砒-霜,嫌命长了…… 欧鸿生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继续道:“对于此事,希望各位师弟能帮忙留意,毕竟人多力量大,而对于能提供有关‘青松鸾’线索的师弟,若是线索有用,经线索寻回‘青松鸾’后,杜师兄愿以灵宝一件为酬谢!” 哄! 人群中炸开了锅! 以灵宝一件为酬谢!别说是这些普通弟子和杂役弟子,就连欧鸿生刚听到杜远这么和他说的时候,都震惊的愣住了,毕竟连他也才只有两件灵宝!其中一件还是刚从师父那得来没两天的那柄“黄云剑”! 虽说这灵宝不像仙兵仙器那般缥缈不可求,但也是属于被人抢破头的存在!这也是在天元宗这种名门大派,有着深厚底蕴,亲传弟子才得以拥有,若是在一些二流宗派,恐怕只有掌门长老之列才可掌有! 而他们的弟子,或那些江湖上的散人游勇,大多也都是用的法器级别的,更何况还有只用凡兵的! 欧鸿生话音方一落下,只见杜远从腰间摘下一块玉坠,高高举起道:“若是有师弟能寻到小青踪迹,或查明真是为人所擒,不必轻举妄动,可以来通知我前去,一经证实并寻回小青,我便将这枚‘水纹坠’相赠!” 这下所有普通弟子和杂役弟子都坐不住了,恨不得马上要去找遍停却峰! 不!整个天元宗!都要翻个遍!找出那“青松鸾”的踪迹!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十七章 找个鸟 “杜师兄竟然都将‘水纹坠’拿出来了!” “是啊!听说这可是当年他参加‘诸峰大比’,获得前三名后去武库时挑的灵宝!” “这‘水纹坠’可是件罕见的防御灵宝!看来杜师兄这次是真的不打算善罢甘休啊!” “可不咋滴!我听说那只‘青松鸾’可是杜师兄寻了两年多,又守了两年多,最后还是运气好的情况下才获得其认主!” “也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真是嫌自己日子过的太安稳了啊!” “诶!一说‘水纹坠’我倒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难不成你知道了那‘青松鸾’的下落?!” “去去去!别打断我!我是说想起来了‘诸峰大比’是不是也该今年举行了?” “你这一说好像还真是,刚好又是四年,不过‘诸峰大比’这么大的事,肯定会提前通知准备的,现在还是把心思放在找‘青松鸾’上吧!” “你说的对!若真是能寻到‘青松鸾’踪迹,有了杜师兄那块‘水纹坠’,还怕‘诸峰大比’上拿不到好名次?到时候万一能搏得进武库的资格,那可又是一件灵宝啊!” 听着身边不管是杂役弟子还是普通弟子都议论纷纷,显然一时间都打算将寻找青松鸾,当做目前的首要任务,曹沐阳不动声色的拉了拉楚云辞衣袖…… “嗯?曹师兄,你拉我做什么?难道你有线索?”楚云辞又恢复了那幅木讷的神情,呆呆的看着曹沐阳问道…… 此时的曹沐阳简直想把这个呆子揍一顿! “想什么呢,我是看你袖口上沾了颗米粒,帮你拈掉。”曹沐阳表情自然的说道,“走吧,咱们也赶紧去转悠转悠,看看能不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见曹沐阳说完便快步离去,楚云辞小跑两步跟上。 二人身边的一众弟子此时也都反应了过来,一个个都撒丫子四散而去,活脱脱如刚出笼的猎狗,生怕自己慢了就让别人将猎物抢去! 见人散的差不多了,曹沐阳拉着楚云辞便径直往住处走去。 “嗯?曹师兄,不找鸟了?” “找个鸟啊!” 不消片刻,近乎一路拽着楚云辞小跑的曹沐阳终于将其带回了小院。 关上院门时顺便四下打量一番,确定附近没什么人的曹沐阳赶紧同楚云辞问道:“昨晚吃完的那些骨头呢?” 楚云辞伸手指了指一旁,随意堆放的一捧骨头,极其显眼…… “赶紧埋了!不对!别埋!赶紧都收进储物袋里!” 还不等楚云辞反应过来,曹沐阳已经慌里慌张的将那捧骨头收拾的干干净净,尽数收进了他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储物袋中。 这边刚收完抹了下额头的曹沐阳正准备说话,那边两道御风声便近到跟前。 只见杜远和欧鸿生两人一前一后飞掠而来,楚云辞和曹沐阳二人抱拳唤了声:“杜师兄。” “曹沐阳,你刚才一路跑那么快却是往住处赶是什么意思!”杜远一边打量着院内及周围一边厉声问道。 “我是突然想起来昨天好像在这附近看到了小青,便想着紧忙先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踪迹,省的被别的师兄弟寻到了,那‘水纹坠’不就与我无缘了。”曹沐阳笑嘻嘻的说道。 接着笑容猛的一僵道:“难不成杜师兄你是怀疑我给小青抓了?” 杜远保持沉默。 楚云辞适时开口道:“昨天我也见了,而且当时掌座也在,他还同我说起,说那只‘青松鸾’是杜师兄所养,师兄你甚是喜爱。” 见这位看上去就老实,师父新收的挂名弟子也这么说,杜远一时也觉得自己太过疑神疑鬼,向曹沐阳抱了下拳道:“对不住了曹师弟,我一时心急,误会了你,还望你见谅。” 曹沐阳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无妨无妨,杜师兄你放心,若是还能再见到那‘青松鸾’,我一定将它给你送去!” “那就麻烦曹师弟了!”杜远说完便又向别处寻去。 欧鸿生见未生事端,同二人点头致意后也随之离去,本来他跟着杜远就是怕他在气头上,万一误会了曹沐阳,两人一时说不清楚又大打出手,届时他也好能从中拉架。 至于怀疑会不会真是曹沐阳干的,他是一点没这方面的想法,不管怎么说,他二人以前也私交甚好,曹沐阳是什么样的人他也自认清楚,虽说性情顽劣,爱开玩笑,但也从来不会过逾过分。 见两人走远,曹沐阳又伸手抹了额头。 “可以啊小楚!这回反应够快!还知道搬出来掌座当挡箭牌,你也不是不会编瞎话嘛!”曹沐阳这回是真的笑嘻嘻的说道。 楚云辞略带无奈道:“我没编……昨天我真看见了,当时掌座也真的正好就在我旁边……不过我说曹师兄,你刚才那么紧张干嘛,杜师兄鸟丢了跟咱们又没什么关系。” “杜师兄鸟丢了……这话我怎么听着不是那么对劲呢……”曹沐阳嘀咕道,随后开口呵斥楚云辞道:“怎么没关系!你当你昨晚吃的是什么!不提那青松鸾还好,一提我就猛的一个激灵!我昨晚上要是想起这鸟,打死我都不吃!就这还找鸟呢,鸟都到你肚子里去了,怎么找!” 曹沐阳说完赶紧又伸长脖子左右张望一圈,见杜远没有返回来,心里松了口气。 “你是说咱们昨晚上吃的那不知名禽类是那青松鸾?!”楚云辞懵了…… “唉,真是对不住老杜,还好我反应快,不然看杜远这肺都要气炸的模样,知道了说不定杀了咱俩的心都有。”曹沐阳叹了口气道。 楚云辞缓了缓神开口道:“那你还信誓旦旦的说找到青松鸾给杜师兄送回去!” “是啊,回头下山了再找一只给他送去啊,我又没说是他那只……”曹沐阳没好气道,“我跟你说,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才吃的,你到时候可得多出点力!” 楚云辞重重点头道:“那是自然!” 随即叹了口气道:“不过也不能怪我啊……既不是我抓的,又不是我烤的……唉,这叫什么事儿啊……”一边说着,一边脑海中忍不住又跃出了江铃那巧笑嫣嫣的模样…… 这姑娘,害人啊! “但是杜师兄为什么只怀疑你,不怀疑我?” “你?不是看不起你,凭你现在的能力,抓的着吗!”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十八章 诸峰大比 被曹沐阳一句话打击到的楚云辞,默不作声的扭头直接回房继续修行。 一连两三天,不止停却峰鸡飞狗跳,就连其它几峰的弟子都已听闻此事,不少人也加入了寻鸟大军之中,而楚云辞也似乎是真被曹沐阳打击到了,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埋头苦干,提升实力。 就连打探“天元镇尺”的消息,也只是利用一些琐碎时间,同一些师兄弟们旁敲侧击一番。 转眼距离六日之约只剩一天,没打探到什么其余更有用消息的楚云辞倒也不见有什么急切慌乱,反倒是曹沐阳这个热心肠显得甚是焦急。 “你还有心思练呢!过了明日万一小命都没了,我看你还怎么练!”看着这几日只顾着修行,完全不把打探“天元镇尺”消息当回事的楚云辞,曹沐阳忿忿道。 “哎呀,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那位江姑娘不像是滥杀之人,更何况我现在知晓的消息,应该已经足以打发他们了。”楚云辞毫不在意道。 “呐~江姑娘不像是滥杀之人~”曹沐阳阴阳怪气的重复道,随后指着楚云辞骂道:“我他娘的还没发现你小子是个情种呢!那江姑娘是给你灌迷魂汤了还是下迷魂药了?!既然她那么好,你干脆别他娘的待在天元宗了,赶紧滚去誓死追随,当个护花使者去!我说你小子这些天怎么这么勤恳修行!是不是心里早有这打算了,又怕人家看不上你这点微末实力,你真是瞎了老子的眼,早知道你是个这样的人,老子跟狗玩都不跟你玩!” “我才没那种想法!你就是吃饱了撑的!”随着两人越来越熟稔,楚云辞也已经习惯了曹沐阳偶尔发神经,没什么事的时候也会同曹沐阳拌两句嘴。 一看楚云辞还嘴,曹沐阳兴致猛的一涨,撸起袖管子,啐了口唾沫便准备用三寸不烂之舌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 曹沐阳这架势一拉开,楚云辞立马就头疼了起来,心中暗道:“早知道不理他了,这下又得被他没完没了的喷一顿……” 这边心里念头刚落,那边破锣似的声音就起,楚云辞只好无奈的一只手托着脸趴在桌上被曹沐阳无情数落…… 终于,一个时辰过去,过完嘴瘾的曹沐阳意犹未尽的停下,要不是水壶里没水了,恐怕他得再喷一个时辰才尽兴。 可算恢复了清净的小院,曹沐阳正准备起身去打水。 “咣——” “咣——” “咣——” 三声钟鸣响起。 “哟呵,这是有什么事儿要宣布啊。”曹沐阳嘀咕一声,但仍不紧不慢的去院中打起一桶井水,直接抱着桶往嘴里灌。 楚云辞忍不住腹诽这钟声怎么不早点响…… 润过嗓子后的曹沐阳叫上楚云辞便朝峰顶走去,路上也简单解释了下,这钟声乃是召集全峰弟子所用,虽然一般有什么事都有修远阁弟子通知,但若是涉及全峰弟子之事,便会鸣钟召集,统一通知。 果不其然,一路上停却峰弟子基本上都在陆陆续续向峰顶赶去,而隔壁峰隐约间似乎也响起了同样的钟声,差不多同一时间,整座天元宗七峰皆有钟声响起,所有弟子也都开始朝着各峰聚集地赶去。 “曹师兄,我怎么好像听到别的峰也有钟声?难道是有人入侵?所以才鸣钟召集所有弟子?” 曹沐阳洒然道:“怎么会!若真是有人入侵就是鸣钟九响了。”话刚说完,立刻面色怪异的又指着楚云辞嗷嗷了两声后低声道:“哦!哦!你个没出息的,是怕你那江姑娘被人发现了吧?!” 楚云辞慌忙伸手朝曹沐阳的嘴巴捂去,急忙低声道:“你别乱说!更何况这附近还这么多人呢!” 已经走到峰顶广场的两人,此时身边不远处便是大片已赶到等待的弟子。 见人确实多,曹沐阳扒下楚云辞捂住他嘴的手,微扬了下下巴,眨了下眼,抛给其一个“我懂”的眼神,便不言语,心中却连连道:“他急了!他急了!” 楚云辞白了一眼,心知越描越黑,干脆也懒得再解释。 透过人群缝隙,他依稀看见广场最前方有两拨人,周围的普通弟子自觉的同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其中一拨只有几人,看模样皆是有些年岁之人,应是停却峰的几位长老。 而另一拨十数人聚在一起,杜远师兄和欧鸿生师兄俨然也在其中,想来这十数人便是掌座的亲传弟子了。 众人未等待多久,亲传弟子中一道一身如雪白衣的身影,完全不凭借任何灵宝法器直接御风而起,在空中大致扫了一眼,似乎是见人到的差不多了,便直接化作一道流光而去。 片刻后,掌座楚广元现身在广场上空,而那道身影也重回亲传弟子人群之中。 “那是咱们停却峰的大师兄,纪白,也是掌门唯一的儿子,从小就拜楚掌座为师。”说到这曹沐阳突然压低声音道:“妻子是个普通人,一辈子没能修行,早早便辞世了,纪师兄也是个念情之人,整整给妻子守墓十年!打那之后也未续弦,直至如今。虽然平时性情孤傲高冷,但就冲他这份痴情,我曹某人就佩服的很!” 楚云辞听后亦是佩服道:“这位纪师兄确实是位重情之人!” 随着楚广元现身,广场上也立刻安静了下来,楚、曹二人随即也不再低声交谈,同样保持安静。 “今日召集全峰弟子至此,想必有不少人可能已经猜到了大概原因!”楚广元浑厚的声音传遍整座广场,“方才掌门召集各峰掌座议事,主要传达之事,便是定下了‘诸峰大比’,将于半月后举行!” 说到这,人群中不免爆发出一阵阵叫好声,一众普通弟子和杂役弟子中,不管是四年沉淀等待一鸣惊人的,还是想碰运气看能不能有掌座长老看上的,亦或是只是单纯喜欢看热闹的,都顿时欢欣起来! 楚广元单手虚压示意安静,随后接着道:“赛制同往届一样,先由各峰于普通弟子和杂役弟子中决出九名,随后这九名弟子将同其他六峰弟子,共同参加最后的‘诸峰大比’!而本次大比,也恰好轮到咱们停却峰可以多出一个名额,所以届时咱们停却峰将决出十人!这二十八年才多出的一个名额,希望你们好好珍惜!” “同时!掌门决定!为了激励我宗年轻弟子!将往届唯有第一才能进入武库选宝的资格,放宽至前三皆有!” 瞬间!人群沸腾了起来! 不得不说,灵宝对于这些年轻弟子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就连先前由于没有把握,并无参加本次大比打算的弟子,此时都怦然心动,当即决定搏一搏!毕竟若是等四年后的下一届,可不知还有没有这等好事! 楚广元等众弟子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一些后接着道:“亲传弟子级别的大比规则,同往届一样,由各峰不论形式,选出三人参加。与此同时!往届唯有前三方可进入武库的资格,也将放宽至前六!”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消息!那就是镇宗之宝‘天元镇尺’器灵苏醒!将会在进入武库的弟子中,选取投缘者额外赠予机缘!更不排除有再次择主的可能!”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十九章 我曹沐阳来 随着楚广元话音落下,广场上一时竟落针可闻的寂静! 短暂的寂静后爆发了地动山摇般的震动! 这下可不止是普通弟子们沸腾,就连亲传弟子和几位长老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镇尺器灵早已不知沉睡了多久!此番竟然苏醒!还有再次择主的可能! 这个消息落到所有人耳中,无疑是记重拳!打每个人脑瓜子都嗡嗡作响! 楚广元见广场上所有弟子的积极性都被点燃,适时朗声道:“此次大比,机会难得!希望你们积极准备,即是为咱们停却峰争得一份荣誉,亦是为你们自己搏得一个锦绣前程!” 待楚广元说完,纪白似是得到授意,腾空朗声道:“除诸位长老和亲传弟子外,其余人等自行散去!” 大师兄既已发话,所有普通弟子及杂役弟子便都乖乖开始离去,一个个脸上或洋溢着笑容或残留着震惊,各自皆兴致盎然的同身边好友边走边开始议论器灵苏醒和大比之事。 楚云辞和曹沐阳二人也同样顺着人流往回走去。 “曹师兄,怎么说?你这不得整个前三?”楚云辞看着身旁表情竟罕见淡然的曹沐阳说道。 只见曹沐阳背着手,一颗头左摇右晃的扭着脖子,似乎对大比之事浑不在意。 悠悠叹了口气的曹沐阳开口道:“小楚啊,你可能不知道,哥要参加的是亲传弟子级别的大比。” “方才我就想问你来着,这大比怎么还分两部分?”楚云辞接茬问道。 “那是自然,不然让我们这些师兄们欺负你们有什么意思?时间长了,年轻弟子谁还乐意参加?”曹沐阳继续摇头晃脑道。 “大比共分前后两轮,六境以下的,默认为普通弟子级,即为首轮,而六境以上九境以下的包括六境,默认为亲传弟子级,即为次轮。” “虽说称首轮、次轮,但两者没有关系,各比各的,无非就是亲传弟子级的等普通弟子级的比完再比,毕竟俺们这些人打起来也更花里胡哨些。” “两轮各决各的名次,各拿各的奖励,以前次轮比完还有个收官,便是到了九境登云境的弟子申请挑战首席弟子之位,但自从顾开清师兄坐上首席弟子之位后,听说有十来年都没人挑战了。” 详详细细的同楚云辞讲完有关“诸峰大比”之事后,曹沐阳随即不再言语,只是依旧转动着脖子。 对于曹沐阳这幅模样,楚云辞确实还真没见过,一时有些不太适应,一反常态的不停同他找话题道:“那你要是参加次轮大比,有把握拿前三……前六没?” 照顾着曹沐阳面子的楚云辞临时改口将“前三”换成“前六”,这样曹沐阳就算心里没底,可吹起牛来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嗯。”曹沐阳嘴都没张,嗯了一声。 多少有点担心的楚云辞忍不住道:“你怎么了?我还没见过你这幅模样呢,是不是病了?还是有啥不开心的?你说出来呗,你这样我多少有点担心你啊。” 曹沐阳暂停扭动脖子,就那么歪着头眨巴着眼看了楚云辞一眼,随即回过头去开口道:“哥没事儿,就是在想一件事。” “想啥事呢?跟啥有关的?能跟我说说?”楚云辞好奇问道。 “也没啥,顾开清。”曹沐阳没头没尾的答道。 “首席师兄?在想的事和首席师兄有关?” “嗯,在想要不要干他……” “嗯……在想要不要干首席师兄……你说什么?!你再给我重复一遍?!你想挑战首席师兄?!你都九境了?!”楚云辞震惊的嘴里恨不得都能塞下一个拳头。 虽说楚云辞和曹沐阳两人关系越来越好,但二人似乎也都对对方的修为进境毫不在意,曹沐阳偶尔是会调侃楚云辞几句实力低微,刺激刺激他,但那也都是玩笑话,主要还是觉得楚云辞每次听完后便倍加努力修行的模样好玩。 而楚云辞是压根就没想过曹沐阳什么境界,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位师兄相处起来很舒服,境界高低与否他也从没在意过,毕竟在白龙山的时候,和师兄师姐们在一起时,也没人拿境界高低说事儿。 “看你漏出这幅没见识的模样,我的内心甚至隐隐有一丝小骄傲,不过你倒不必这么震惊,哥虽说离九境不远了,但也确实还没到,所以你还是把下巴合上吧。”曹沐阳话语平淡道。 “噢,那你说想挑战首席师兄,你刚不是还说那是九境的弟子……” 不等楚云辞说完,曹沐阳打断他道:“我是说到了九境的弟子可以申请挑战首席弟子之位,但也没说必须得九境。” “虽说到了九境之后,同一境界之内便会分出不同层级,其间战力亦会有极大差距,但是——” “那又怎么样?” “堂堂武宗弟子,竟连迎难而上,砥砺前行的气魄都没有!” “十来年了!连挑战都没一人敢挑战!” “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但是敢不敢打!是另一回事!” “这次大比,我就要让他们知道!” “九境弟子该干却不干的事!我来!” “九境弟子想干却不敢的事!一样!” “我曹沐阳来!”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二十章 幽怨 看着眼前的曹沐阳像是变了个人,楚云辞的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豪气。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曹沐阳那嘻嘻哈哈的外表只是和朋友间相处时的状态,但他却万万没想到,那外表下藏着的态度竟是如此锋芒! 这一刻,他似乎重新认识了曹沐阳,也似乎不可查觉间被曹沐阳微微影响。 两人虽已快行至挂名弟子住所区域,但路上还是有很多其他弟子,不少人都听到了曹沐阳方才那根本就未加掩饰的话语。 一时间,这些人都漏出了震惊的表情。 挑战首席师兄顾开清!这可是件哪怕只是说出来,就已经算是很有勇气的事了! 自从顾开清师兄坐上首席弟子之位后,整座天元宗便再没有一位弟子可配称得上其对手,其后更是用了两年时间,横挑大周国境内所有山上宗门的年轻弟子。 就连崇圣观的“道子”吴守仪,和挂剑山的“剑心”萧止,都不是其对手,力压所有年青一代,从此风光无两,令所有年轻弟子皆只配望其项背而生不起赶超之心。 “曹师兄?这玩笑可别乱开啊,若是传到首席师兄耳中,他定会当真的!” “是啊,咱们天元宗谁不知道首席师兄以武为痴,若是让他听到你方才说的这话,他可不管你是不是开玩笑,定然非要拉着你打上一场!” “可不是!到时候万一首席师兄打的沉浸了心神,就算是掌座长老们出手阻拦,恐怕也免不了身受重伤!” 曹沐阳知道这些师兄弟们是一片好心,同他们客气道:“放心吧,哥们儿死不了,我就是想切身感受感受,咱们这位首席师兄到底怎么个令人难以望其项背!” 说完曹沐阳便直接离去,显然是不想再听这些师兄弟们的言语。 楚云辞看着曹沐阳离去的背影,略微怔神,恍惚间他似乎觉得,武宗弟子就该如此…… 返回小院的楚云辞见曹沐阳房门紧闭,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去打扰他,毕竟他半个月后不仅要参加‘诸峰大比’,更要挑战首席师兄,便想着让其多些时间修行准备。 自己也要抓紧时间突破至养虚境,他可不想还没等有实力报仇时,那周圣就已老死或是被别人所杀…… 至于自己的身世之谜,虽然他从未刻意多想,但无形中也在影响着他努力修行,那梦中的景象,他可从未只是当作一场梦。 他知道,或许当他找回记忆,揭开自己身世之时,便会又是一场麻烦…… 在他的心底深处,也想知道,那些追逐他的黑衣人,和那名拼死护卫他的男人,到底是谁…… “小楚,回来了怎么也不叫哥一声,自己在这发什么呆呢?”曹沐阳扒着围墙伸出一颗脑袋嚷嚷道。 回过神来的楚云辞回道:“这不是怕耽误你修行么,门没栓。” 嘴上应着“噢噢,没栓啊”的曹沐阳,手上却仍是一撑,直接翻进院内。 “你离门就一步远!你就不能走门吗?”楚云辞无奈道。 “嘿嘿,麻烦……”曹沐阳嬉皮笑脸道,“怎么样,这次大比你打不打算参加?万一运气好混个前三,那可就是一件灵宝!万一运气再好点让器灵认主,那可就是一件上古仙器!” 楚云辞闻言不禁笑了下,心道这曹师兄可真敢想,感情什么好事都能靠运气碰上一样。 “本来是没想参加的,但是你刚才那股气贯长虹的势头,倒是影响到了我,打不过又怎样,终究是打了!” 听楚云辞这么说,曹沐阳直接猛的一击掌道:“好!哥没看错你!但凡有一线希望的事,干不干的成,那都得先干了才知道!” “既然你有这想法!那就不枉费哥刚才特意给你准备的绝顶武学!来来来,哥给你展示展示!只要是修习武宗功法便能使的硬通货!” 看着曹沐阳迫不及待要同他展示并指导他,楚云辞心头突然一暖,一瞬间想到,若是没有恰好路过的掌座援手并将他带来天元宗,没有性情活跃的曹师兄这段时间的陪伴,现在的他,恐怕不知是什么模样吧…… 不等曹沐阳运气掐诀,“咚咚咚”的敲门声先响了起来,二人只好暂时停下,楚云辞快步走去开门。 “欧师兄?”见来人是欧鸿生,楚云辞唤了一声却也有些疑惑,不知其前来是为何事。 “楚师弟……”点头回了一声正准备接着说话的欧鸿生,见曹沐阳也在院中,只好尴尬一笑同他也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而曹沐阳似乎也有些尴尬,僵硬的点了下头便直接转过身去。 “楚师弟,师父让我来问问你,对于这次大比有没有要参加的意思?并且让我给你带句话,说是提前磨练磨练,增加些与人交手的经验,不管怎么说都对你日后有好处。”收回视线的欧鸿生接着同楚云辞说道。 可能是怕楚云辞多想,又或许考虑到他上山还不久,修为也不高,欧鸿生紧忙补充道:“师父一向尊重弟子们的意愿,你若是实在不愿参加也不必勉强。” 楚云辞笑道:“辛苦欧师兄特意跑一趟,此次大比我正有锻炼一番的打算。” 欧鸿生点点头接着道:“如此甚好,那我便同你说说方才师父留下我们所说的另外一事。” 说到这里,欧鸿生刻意提高了些声音,更像是借由楚云辞说给曹沐阳听道:“近来原本久藏海外的魔教余孽,不知何故频频在大陆各处活跃起来,虽行事隐秘,但仍是被不少各大宗派的弟子发现踪迹。” “前几日各大宗派已互相通传此事,决定由各宗派长老和部分修为较强的亲传弟子一同下山除魔,并已将此事传禀朝廷。” “但今日大周朝廷遣人传来消息,说是大周境内如今不止有魔教作乱,部分地区更是出现妖兽躁动,其中以西北地区最是严重,让各宗加派弟子平复妖患,同时查探原因,美其名曰荡妖除魔,磨炼修为,加快年轻弟子成长。” “所以此次大比之后,除了原定的长老和亲传弟子之外,会再择选一部分实力中肯的弟子一同下山,师父让我来知会曹……咳,知会师弟一声,提前做些准备。” 原本直接想说“知会曹师弟一声”的欧鸿生,瞟见曹沐阳刚好看过来,只好干咳一声掩饰尴尬…… 既然师父交待的事已经传达完,欧鸿生便同楚云辞告辞离去,临走前满含深意的看了眼曹沐阳,不知是否是错觉,楚云辞竟从他的眼神中隐隐到了一丝幽怨?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二十一章 不是个东西 送走欧鸿生,楚云辞便开口道:“曹师兄,你刚看没看见欧师兄看你的眼神?我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 这下轮到曹沐阳尴尬的干咳了起来。 “你得跟我说清楚,你俩之间是不是还有些不可告人的故事?”楚云辞表情怪异的追问道。 脑中忍不住联想起以前在白龙山,一次不经意间,听到的四师姐和小师妹谈起,那话本里不知是男上加男,还是难上加难,又或许是因为男上加男所以难上加难的超越友情的故事……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曹沐阳跳脚道。 楚云辞笃定道:“你俩之间肯定没那么简单!” 曹沐阳抹了把脸无奈道:“我求你别瞎想了!我告诉你还不成嘛!” “真的?快说快说!”楚云辞嘴角带笑催促道。 “唉……”曹沐阳叹了口气讲了起来:“其实真没什么,最早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没认识的人,所以也就更谈不上有朋友,再加上那时候境界也低,没有实力呀,而且环境也不熟悉,所以就导致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孤僻。” “那时候哥跟你一样,也才练气境,但是身份可就没你这么风光,只是个杂役弟子,再加上我这幅身……我这人原先行为偶尔会有些怪异,所以就有些同门会在背后议论我,或者变相的欺负我。”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欧师兄似乎很是生气,就在我那时候住的小屋外怒斥别人。” “你也知道,欧师兄人不错,对谁都一视同仁,和和气气的,所以听到他生气骂人,我便忍不住好奇出去看了看,当时一看他训斥的那几名弟子,其实我心里多少就已经猜到了原因。” 楚云辞接口道:“是因为他们背后议论你,被欧师兄听到了?” 曹沐阳点了点头接着道:“是,但不全是。不过至今为止,我也不知道那天他们说了什么,准备做什么,会让欧师兄那么生气……” “但是欧师兄那句‘即是同门,当亲如兄弟,如果他人有问题令你们无法忍受,那就当面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而不是在背后恶意中伤,行此小人行径’,确实令我至今铭记。” 楚云辞微微颔首认同道:“仅从这句话,就能看出来欧师兄此人之正派,更是厌恶别人背后议论,不过那些人似乎不止只是议论,应该是还想要做什么捉弄你或是对你不利之事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欧师兄没说,他们几个至今也不敢说了……我接着同你讲,后来又过了几天,恰好逢着一次欧师兄下山办事之时,那几人便气冲冲的把我堵在屋里狠狠揍了一顿,你是不知道,哥当时腿都快被打折了,好长时间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你想啊,我一个杂役弟子,每天那么多活要干,跛着个腿做这做那,欧师兄又是个心细的人,回山没两天便注意到了。” “我那时候也不想麻烦他,想着等修为上去了,自己找回场子,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只说是自己摔的。” “欧师兄信了?”楚云辞问道。 曹沐阳摇了摇头,“他哪会信,但当时他见我不说,也就没再追问。” “然后呢?” “然后?然后第二天那几个人就来给我道歉来了,其中两个普通弟子更是被降为了杂役弟子,从那以后欧师兄就对我格外照顾,慢慢的也就没人再欺负我议论我,” “再后来随着你哥我实力突飞猛进,加上哥现在这人家人爱,花见花开的性格,逐渐也就在咱们停却峰混的风生水起。” 听到这里,楚云辞打断曹沐阳好奇问道:“那后来你境界高了之后有报复那几个打你的人吗?” “报复?你这个词用的微妙。你觉得呢?要是你的话你会报复他们吗?”曹沐阳反问道。 楚云辞考虑了片刻回道:“应该不会了,那种情况,想来欧师兄已经教训过他们了,而他们也来道歉了,再加上你修为也上去了,他们也没能力再欺负你了,我觉得不是很必要再报复回去。” 曹沐阳听完点了点头道:“跟哥想一块去了,没必要,也没意义,所以哥当时就把他们几个叫到了一起。” “又打了一顿?” “什么又打了一顿!在你眼里我就那样的人啊?!”曹沐阳没好气道。 楚云辞没言语,但眼神中透漏的意味显然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 曹沐阳无奈接着道:“我把他们叫到一起后,语重心长的交流了一番,他们显然也识趣,跟哥诚心诚意的又道了通歉,打那之后这事儿也就算揭过去了。” “其中有俩,就是被降成杂役弟子那俩,如今关系处的也还不错,时不时从山下偷摸弄到点好酒就会来找我或者叫我去,一同酌上两杯,下回再叫我了,我带上你。” “所以后来当你误会是欧师兄背后传话的时候,气的其实并不是被掌座追着揍了三天,而是因为当初正是他在别人背后中伤你,议论你,商量怎么欺负你的时候站出来制止并打击了这种行为,可却在你开了句玩笑后立刻跑去掌教那里搬弄是非……” “可是也不能算是搬弄是非吧,毕竟你真的说那些话了,最多也就是学舌……” 曹沐阳苦笑了下开口道:“我的好师弟啊,你真是单纯啊,我告诉你,我开的那句玩笑就算是当着掌座的面说,他都不会气成那样!自从他准备收你哥为徒之后,你哥在他跟前就没少皮过。” “若不是学舌之人添油加醋,他老人家会气的直接都不要我?若不是那人刻意传播,会能整座停却峰都知道?而且传的乃是我曹沐阳背后造谣说掌座每次下山都是去买春,更有过分的传我造谣说掌座在山下养有不少童女以做炉鼎。” 楚云辞皱起眉头,显然这和他以为的并不一样,接着开口问道:“那这人你后来查是谁了吗?” “没有。”曹沐阳云淡风轻道,“当我知道是误会了欧师兄的时候,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那人是谁,不过当时他已经被逐出山门了,缺了颗门牙,断了条腿。” “将他逐出山门,是掌座下的令,断的那条腿,是方才我同你说的那俩哥们儿打的。”曹沐阳没再继续说下去。 楚云辞见他沉默,接声道:“所以缺的那颗门牙,是欧师兄做的啊……” “那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你为什么还死要面子,不同他承认是你错怪了他?” 果不其然,料到楚云辞会有此一问的曹沐阳撇了下嘴角开口道:“老弟啊,你不知道,当时我挨完揍,被掌座放出话来不再收为弟子之后,再听到那些传言,气的真是火冒三丈。你知道那种感受吗?就是那种被你很好的朋友,突然背叛的感觉……” “唉,你不懂,反正我当时真的是悲愤交加,然后一个上头,就跑去和他动起手来,直接将他打的在床上躺了三四天才能勉强恢复行动……” 楚云辞无奈道:“这……你就有点过分了……” “唉……关键挨打的时候他还没还手,当时以为他是心中有愧。现在每每想来……我才心里更是愧疚万分……” “你说!你让我现在还有什么脸去跟他承认是我当初误会了他?我现在看见他我都觉得脸上发烫!” 彻底听完两人故事的楚云辞,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是没什么脸了……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自此之后,接连好久,只要楚云辞一看到曹沐阳,就会忍不住唾声:“不是个东西……”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二十二章 阴差阳错入养虚 解开楚云辞心中一个小小谜团后,二人话题复又回到了方才欧鸿生所说之事上。 虽说那些话是借由楚云辞说给曹沐阳听的,但曹沐阳似乎压根就没当回事,吊儿郎当的同楚云辞问道:“我觉得,可能这次大比,只要是能进武库的人,都是要一同下山的人,不然掌门不会一下子给出这么多灵宝。” 楚云辞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可能是为了给下山的弟子们增添一分战力,多一份保障。 说出自己想法后,曹沐阳接茬道:“也有可能是会碰上别的宗派的家伙们,还有大周朝廷那些天潢贵胄,不愿咱们的弟子和他们一比显得很穷酸!” 楚云辞不置可否,毕竟他确实很穷酸。 “那你还打算搏一搏前三么?”曹沐阳随口问道。 “本来是没想搏一搏前三的,只想着尽力就好,但是方才欧师兄这么一说,反而很想去搏一下了。”楚云辞回道。 曹沐阳有些不解:“这是为何?你以为山下好玩吗?现在不止魔教蹦跶,连妖兽也活跃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能知道其中的危险,老老实实在山上提升境界呢。” “唉,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原因……再说了,有那些长老和亲传弟子们一同呢,不会有什么太大危险。” 楚云辞说完,曹沐阳罕见的没有追问,反而开口嘲讽起他来:“瞅瞅,这话说的,好像你已经前三,准备下山了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三境的小菜鸡呢!害不害臊!” “等等!”突然反应过来的楚云辞双眼瞪得浑圆,震惊道:“你那会儿说你三年前才三境?!如今已经快九境登云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曹沐阳满不在乎道。 看着曹沐阳这副好似吃饭喝水一般平常淡然的模样,楚云辞内心只能用惊涛骇浪来形容! “老弟啊,别那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相信自己!你也可以!哦对了,说教你武学功法来着。”说完瞄了瞄,确定四下无人的曹沐阳直接拉着楚云辞进了屋内。 “这诸峰大比,像你们六境以下的弟子,基本也都没什么灵宝法器之类的东西,所以比到最后大多还是在境界高低,功法造诣上。其实这么一看的话,你就比较沾光了,毕竟你个带艺入门的,不管以前修的功法好赖,总归是比别人多一门武学功法。” “现在哥再教你一门《长春功》,不是修行功法,纯纯武学功法,所以你也不必担心它耽误你境界提升。” 絮絮叨叨的曹沐阳说完,接着又将这《长春功》详详细细的同楚云辞讲解了一遍。 待得确定其记住之后接着又道:“咱们天元宗的《天元诀》五行属土,也算是一等一的武宗功法,五行之中土生金,而这点也是《天元诀》衍生极好之处,在防御之上注重五行相生,同时增强了攻伐之力,所以说这功法还是有点意思的。” “而这《长春功》,也正是我因此特意挑选而出的,功法虽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功法,但重点在于其可将真气专于一处,既有韧劲,却又留有余力生生不息,搭配《天元诀》的‘土龙御甲’之术和‘天一开元’之力,最是合适!” “由‘天一开元’裹带长春功,锋锐之下暗藏那股木之坚韧钻劲,一旦被长春功稍稍钻出那么一个小破绽,‘土龙御甲’瞬间可破!”一说起武学功法,曹沐阳就像打了鸡血,滔滔不绝,甚至连和人比试起来怎么打,都恨不得详详细细的同楚云辞说个明白。 两人一个喜欢讲,一个愿意听,就这么一边说着一边更是直接实打实操练起来。 随着曹沐阳灌输的众多理论知识和实际演练,楚云辞与人交手的经验也算是略微多了几分。 终于到了饭点,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今天就先这样吧,你小子天赋不错,但境界提升才是重中之重,吃完饭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抓紧时间趁这半个月努努力!到时候若是还三境,那怎么着也没用……” “曹师兄……”看着兴致依旧高涨的曹沐阳,心情有些复杂的楚云辞低声唤道。 “嗯?” “你……虽然我知道不该这么问,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楚云辞虽然心中犹豫,但是选择问了出来。 听到此问的曹沐阳咧开嘴笑了起来道:“因为在我家乡,我还有个同你岁数应是差不多大的弟弟,你俩性格简直一般无二,但是啊……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不过没关系,我坚信哪怕没了我,他也一定可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而且,我能感觉到你很纯粹,咱哥儿俩玩,就是玩,没那么多计较。” 拍了拍楚云辞肩膀,曹沐阳笑容中似乎夹杂着一丝悲伤,转身离去。 看着那道落寞的背影,楚云辞脑海中竟浮现出,那背影的主人“无依无靠”的感觉来…… 用过饭后,楚云辞按部就班的又开始引炼真气,同时尝试将真气上游,沟通虚识,在经过《天帝诀》的完全转化之后,体内真气的运转似乎快的违背常理。 那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就像是没了关隘一般,畅通无阻的涌入他的体内,不用费太大功夫就能炼化为真气,那股小溪也似乎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强壮起来。 正如曹沐阳所说,终究一切还是建立在境界之上,若是境界跟不上,就算是手持神兵仙器,也无非是稚童舞大刀。 好在这几年来,楚云辞坚持温养经脉锤炼体魄,修行之事虽未进境,但也未放下,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回馈着他,而如今体内真气一经转化,立时效果也显现了出来。 三年沉淀,逐渐爆发。 越来越多的天地灵气朝着经脉内汇聚,楚云辞也拥有了更多可以沟通虚识的真气,他能感觉到,只待一个福至心灵,便可破入四境! 又是一日过去,到了同江铃的约定之期。 楚云辞仍在屋内打坐修行,打算待得后半夜再去隔壁小院赴约,而曹沐阳也在白天同楚云辞打过招呼,说晚上会尽量靠近那边,留意情况,若是稍有不对,便让楚云辞找机会冲出来,由他出手拖住那男子,同时呼叫援手,尽量拿下二人。 沉浸在修行中的楚云辞缓缓睁眼,看了下天色尚早,而他已隐隐摸到了破境契机,略一思量感觉应该不会耽误事,便又将心神沉浸,开始沟通虚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似是一直徘徊在门外的楚云辞始终无法推开那最后一道门,但他的心神却意外的没有任何焦急和不耐,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默默尝试。 经过再一次的失败,楚云辞心中盘算着时间可能不早了,便准备铆足劲做出最后一次尝试,也恰恰正是最后关头,外面突然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响。 伴随着轻轻的房门响动,一阵淡淡的香风也随之飘起,令楚云辞不由自主的分散了注意力,稍一回忆,似乎同先前江铃身上的淡淡幽香一般,想来应是江铃在隔壁久等自己未到,于是寻来,一念至此他便准备收敛心神。 可恰恰也正是这一分神间,虚识似乎也放松了戒备,体内的真气和虚识两者猛然间便建立起了联系,待得楚云辞缓过神来时,已经能感应到上丹田中的虚识,欣喜的控制着其感受自身的变化,一瞬间对于周遭灵气的流动,都变得敏锐起来。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感觉,一时令他沉醉,不由自主的控制着虚识欲游遍周身。 一边想着,一边虚识便已经开始动作起来,借由虚识,楚云辞也更加细致的观察自己的身体,每一处经脉犄角,每一寸脏腑血肉,一览无余。 正当他感受着这种奇妙之时,未加控制的虚识却悄无声息的往中庭汇聚,突然一股心悸感猛的袭来! “醒来!”伴随着一声娇斥,楚云辞心神瞬间收敛!随即“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二十三章 轻点春水起涟漪 “你不要命了?!”看着擦拭嘴角的楚云辞,江铃皱着眉头喝道。 而不明所以的楚云辞也只能苦笑一声…… “我真是开了眼界了!没想到还有你这种人!”江铃话语间虽带着些怒气,但更多还是不解…… 楚云辞简单收拾了下呕出的血迹,随后开口问道:“江姑娘何出此言?” 江铃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似乎是真不懂的呆子,叹了口气道:“虚识初出灵府,你竟然就纵其入中庭!真不知道该说你野心大还是会找死!” 这下直接给楚云辞整懵了,什么意思?虚识为什么不能入中庭? 江铃听楚云辞道出心中疑惑后,看他的表情更像是在看白痴…… “难道你们师门长辈就没告诉过你?!虚识初出灵府,尚且弱小,而中庭更是会抗拒其进入其内!这种凡是踏入三境之后都会知晓的东西,你竟然像个白痴一样全然不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怪不了你,一般人刚入四境时就算主动控制虚识进入中庭,也是痴心妄想,因为脱离了灵府之后的虚识太过弱小了,根本没可能让中庭产生反抗,而且其本身也会本能的抗拒进入中庭。” “但是我看你刚才的模样,就好像已经到了准备冲击凝神境的人一样,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思索着江铃的话,楚云辞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啊,不是他自己操纵虚识进中庭的啊!是它自己往里钻的! “虚识和中庭为什么会互相抗拒?”楚云辞没有回答江铃的问题,反而反问道。 揉揉了眉心的江铃,在接受了楚云辞是个呆子的前提下,反而情绪平稳下来,干脆当起了老师:“虚识只是个概称,一般人修到四境之后虚识可达成虚观,可要步入五境,就要将虚识温养壮大,然后将虚识分离为虚灵和虚神,灵归灵府,神入中庭,达成上中下三丹田各有其主。” “上丹田即为灵府,养虚灵,中丹田为中庭,凝虚神,下丹田为华池,聚真气!若想长寿飞升,三者需并驾齐驱,不可缺一!所以抛开闻灵境和开窍境不谈,三四五这三境极为重要,乃是修行根基之境。” “而在四境和五境时,涉及到的分离虚识,说白了就是将神和灵分开,更好的各司其职。众所周知人有魂魄,亦称神灵,而那些山水神灵之所以称为神灵,原因也正是于此,因为他们只剩魂魄。” 看着楚云辞像个乖宝宝一样,聚精会神的瞪大那双求知的眼睛,江铃这老师当得也是更加起劲…… “这样吧,我再给你讲透彻点!听好了!” “天地既立,阴阳其中,阳动而变,阴静而合,生五行也,化为宇宙,四方上下谓宇,往古来今谓宙。是故人既生魂魄,亦含阴阳,分阴为灵,分阳为神,阳神附气,阴灵附形,动则掌力,静则明智,故灵与魂合,神与魄融,各归其位,各司其职。” “所以!你那还没分出阴阳神灵的一团虚识!就想往只供虚神所在之处钻!它能不抗拒?!本小姐给你解释的这么详细!现在明白了没?!” 楚云辞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随即像个好学生一般开口询问还不明白的地方道:“所以‘神’就是阳魂,而‘灵’就是阴魄?” “嗯嗯!”江铃满意的点点头。 楚云辞接着开口道:“那么阳魂,也就是神,和魄一同待在中庭把持力?而灵,就和魂一同,在灵府掌控智!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两者温养壮大,让它们能强壮独立起来!然后再让它们去到各自应该去的地方!” “哇!太聪明了!真没想到你这个呆头鹅,在这件事上竟然一点就通!”江铃雀跃道,似乎教会了这个憨头憨脑的呆子,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 看着江铃开心的模样,楚云辞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但随即又一个疑惑涌上心头…… “既然这么说的话,那我的虚识为什么会在还未将神灵分开的情况下,自己往中庭跑去?”虽然心中疑惑,但楚云辞还是选择将此事暂且压下,相比之下还是先解了断脉碎心符更为重要! “对了,那个老秦,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楚云辞注意到之前同江铃一起的老秦不在,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眼珠一转,江铃便猜到了楚云辞的想法,眉眼弯起道:“怎么?怕自己的小命不保?还是觉得本姑娘没有给你解断脉碎心符的能力?” 生怕惹生气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奶奶,楚云辞连忙道:“我只是担心他不在,你若是被人发现了,不安全……” “哟哟哟!果然!男人的本性都是一样的!就会骗女子!我可真没想到你这么个呆子竟然也会张口就来!你可真让本姑娘感动啊!”江铃语气中似乎带着些鄙夷,故作吃惊道。 “哼!我看你就是怕没人给你化解断脉碎心符!还在这装模作样的说担心我的安危!伪君子!” 一声娇哼,不知为何竟让楚云辞心底莫名有些慌乱。 本想开口解释自己真是那么想的,可话临出口,突然惊觉自己竟会担心这个明明今晚才是第二次见的姑娘的安危……而且更是他的下属给自己种了能要了自己命的符术…… “脸红什么!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这个呆瓜脑袋还想哄骗本姑娘?!学什么不好偏要学这些浪荡子的没用东西!”说着说着,江铃更是伸出手指狠狠戳了戳楚云辞的脑门。 楚云辞倒也不闪不避,反而被江铃戳了两下脑门之后,脸更红了几分…… 轻点春水起涟漪,往往,只在一瞬……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二十四章 漂亮女人不能信 收起那幅故作凶厉的模样,江铃气鼓鼓的抿着一侧嘴角。 “说吧,都打听到什么消息了,若是有用,本姑娘一样可以保你性命无虞!” 得到江铃确定,楚云辞这才略微放下些心中的担忧,确定了这些消息就算告知别派之人也不会对天元宗产生任何威胁之后,将零零散散的琐碎消息一股脑说了出来,包括此次“诸峰大比”胜出弟子也将有机会能直接接触到天元镇尺的消息,一并告知了江铃。 其实说实话,江铃一开始并没有对这个看上去呆呆的停却峰新弟子,抱有任何能打听到有用消息的希望,只是寻思反正被安排来这么久也没什么进展,就找点乐子…… 但此刻也万万没想到,这个呆头鹅竟然还多多少少给他带来了个惊喜,这下这位小姑奶奶心情也立刻开心了起来。 “你是说,就连你们这些境界低的弟子,也有可能让天元镇尺认主?”江铃再次确认了一遍。 得到楚云辞肯定的答复后,江铃的小脑瓜子立刻就转了起来,屋内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借着微弱的星光,楚云辞偷偷的打量起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 虽说是打量,但也不知为何,就是不敢定睛去看她的面容,似乎是生怕一眼看去就陷了进去一般。 “早知道应该提前点灯的,她今天好像穿的是件水蓝色的衣裳……虽说没有上次那件淡黄色的明亮,但似乎更显得温柔些……也不知道她是哪的人,一会儿可以问问她……” “喂!呆子!想什么呢!”江铃话语再次响起,打断了楚云辞不知游去何处的思绪。 猛然一个激灵,楚云辞干咳了一声道:“咳,没有没有,我,我在想虚识的事呢……” “呆子,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江铃挂着双月牙眼,看着楚云辞,身子往前探了探笑道。 看着江铃这幅表情,楚云辞心里升腾起这小姑奶奶定是又有了什么馊主意的想法!立刻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半步,警惕的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我长得很丑吗?!吓到你了?你还往后退!” 楚云辞闻言立刻连连摆手,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想着男女授受不亲,不敢离你太近……” “那个,你要说什么事?是不是又要我去做什么?”楚云辞赶紧将话题转移回去道。 江铃撇撇嘴,没有着急说,反而开口道:“你可真傻,你知不知道‘断脉碎心符’还没解呢,也不怕我要挟你,或者干脆一走了之,你小命就没啦!”说完伸出左手朝楚云辞探去。 本来下意识又要后退躲避的楚云辞,硬生生将身子定了回来,任由江铃将手搭上自己肩膀,心中嘀咕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不会那样啊。” 但心声归心声,他终究也不会说出来,感受到江铃的真气在体内游走,片刻后似乎也没有什么其它感觉…… 只见撤回手的江铃嘴角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接着开口道:“呐,你原先的‘断脉碎心符’已经给你解啦,不过我又重新种了一道,所以你现在还要再帮我办一件事咯!” 江铃说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楚云辞,似乎想看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和反应。 出乎她的意料,楚云辞听到这句话突然变得异常淡定,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恼怒、或是被戏耍后应该出现的表情,似乎是印证了他的什么猜想,反而嘴角微扬了一下。 “什么事,你说吧。”楚云辞语气都带着丝淡然道。 看着楚云辞这幅表情和语气,江铃的眼中不可察觉的闪现过一丝讶异和好奇,然后试探道:“你这是,生气啦?” “没有啊,看来我的命你短时间内是不打算还给我自己了,你说吧,还要办什么事。”楚云辞保持着那幅不冷不热的表情和语气说道。 江铃两只手背向身后,手指搅在一起,颠了下脚尖,肩膀也跟着一耸,故作轻松开口道:“啊……就是想让你尽力争取下进武库的资格嘛,然后看能不能有幸让你们那个镇宗之宝认个主嘛……” “再然后把它交给你是吗。”楚云辞接声道。 “嗯……”江铃嗯了一声又装作凶厉的模样说道:“你可别忘了你的小命可在我手里!不过到时候若是那仙器没能认你为主就算了,若真万一啊,我说万一认了你为主,你把它借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说完江铃似乎觉得自己语气有些不太对……不够凶!紧忙接声道:“没有好不好!若真是认你为主了,借我用用!” 自以为凶巴巴的少女微扬着下巴,盯着比他高出大半个脑袋的少年,殊不知她这幅模样,落在少年眼中只有娇憨…… 宁静的小院中,江铃敛息将自己藏进夜色,楚云辞站在院中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片刻,曹沐阳轻点院墙,来到楚云辞身旁。 “咋了?魂被勾走了?”曹沐阳伸手在楚云辞眼前晃了晃打趣道。 楚云辞摇了摇头,开口道:“你说,女子是不是都喜欢骗人啊?” 曹沐阳带着疑惑,扭脸看了看江铃消失的方向,又回过头来朝楚云辞开口道:“我可不知道,但是我以前在家乡的时候听说过某张姓渣男他娘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不能相信’,我深以为然!” “那他娘漂亮么?”楚云辞回过头认真的看着曹沐阳问道。 “挺漂亮的啊,很漂亮!”曹沐阳认真回道。 楚云辞摇了摇头转身朝屋内走去,边走边嘀咕道:“那他娘也不能信……” 曹沐阳愣了…… “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挠了挠头的曹沐阳一时不知到底是该信还是该不信,带着纠结追进屋内。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二十五章 大比开始迎首战 一连几日,楚云辞恢复了安静又紧张的日常修行。 除了偶尔同曹沐阳插科打诨,演练武学,剩下的时间都专心致志的放在了纳气和养虚两件事上。 不知是修行耗费了太多精力,还是其它原因,总之做梦也没以前那么频繁了,这么些时日也就仅仅只梦到过一次。 一身冷汗的从梦中惊醒,楚云辞缓了缓神自己起身倒了杯水,一瞬间不由得又想起了三师兄,想起了小小白龙观的众人。 “我究竟是谁……”楚云辞喃喃道。 夜深人静,思绪一旦打开,似乎较之白天更为敏锐,刹那间所有以前没有在意过的事纷纷又涌上心头。 摔下悬崖坠江都没丢失的玉牌……不能运转的真气……恰好失去的记忆……刚好被姚老头儿捡到……后来又巧合获得的天帝诀……一出灵府便莫名朝中庭靠拢的虚识…… 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像是被一根断断续续的丝线串联,可看上去又好像彼此都没什么关系,仅仅只是一个个恰好,一个个巧合…… 楚云辞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可略一深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此时的迷惘令他的心也跟着迷离起来。 如果都只是巧合,那么我是我,也只是我,可如果一切都不是巧合,那我是谁?我真的是我? 此时连白龙山被灭一事,在他看来似乎都不仅仅是周圣为了《天帝诀》而为,背后一样交织着其它的阴谋……只是,黑暗中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如果这一切是人为推动,那么他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夜色笼罩大地,黑暗无处不在,唯一的光,似乎是他的眸光。 “周圣……周圣……”楚云辞口中重复着这个名字。 “目前看来,似乎一切的突破口都在周圣身上……还有我的虚识,究竟有什么特殊,或是背后又藏着什么秘密?到了明虚境真的能找回记忆么……” 楚云辞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思考这些事情,白龙山众人的音容笑貌也开始在脑海中盘旋。 “呵,突然好厌烦这样的感觉,一个人都没有了,我还有可以信任的人么……或者仅仅只是说说心里话的人……” 说到这里脑中不禁浮现出了曹沐阳的面容,随后嘴角微微一翘,似乎冰冷的黑夜里,仅仅是想起这个名字,都能驱散几分寒意。 随后不知怎的,连江铃的面容也出现在眼前,一想到这位机灵的姑娘,他更是忍不住笑意更浓自语道:“骗我,骗我,我呆归呆,真当我没脑子啊!” 最差不过一无所有,既然我已经经历过了,那么以后便不会比现在更差了,最起码现在的我已经开始拥有了,走下去吧,哪怕是命,哪怕命不由人,我也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个不由人! 看看天色,似乎离天明并不远了,楚云辞干脆不再睡去,重新振奋精神开始修行。 很难想象,一个前一秒还情绪低落,愁思事情的人,下一秒竟然立刻就能平复心境,投入到修行之中。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大比之期,期间江铃一次没有出现,而曹沐阳也很是关心楚云辞体内被种之符的情况,问询过楚云辞几次。 得到的答案是,江铃说这次种的“断脉碎心符”乃是二十一天,这期间她会回家复命,待得大比结束再回来给他解符。 听到这个回答的曹沐阳显然有些疑惑……这符怎么这么神奇,想种多少天就种多少天…… 大清早两人聚在院中,曹沐阳又喋喋不休的向楚云辞交待这叮嘱那,像个老妈子一样,很是担心楚云辞的大比,但是对于自己好像又完全不当回事。 “行啦行啦,你说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放心吧,我肯定拿个前三回来,毕竟风头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全出了,是不是,首席师兄挑战者?” 短短半月内,关于曹沐阳要挑战首席师兄顾开清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全宗上下,虽说不少人对于曹沐阳的勇气大为赞赏,但更多的人还是觉得其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随着三声钟响,曹沐阳叫上楚云辞往峰顶去,从今日开始,一峰争十,全宗争三,诸峰大比,算是真正拉开了序幕。 二人来到峰顶,相较于上次前来,已多出几处擂台,供给弟子比试所用,每处擂台皆有一名停却峰的长老,或是一名亲传弟子静坐等待,应是作为裁判。他们身旁也各有一块记录着数字的牌子,想来是牌子上所记编号,就是对应编号的弟子应在此处对战。 而广场正前方一座长台后坐着四人,各自身前放着纸笔,负责统计各擂台晋升弟子。 楚云辞来到长台处,报上名字,领了自己的编号后便去寻了对应擂台。 曹沐阳全程陪同,反正亲传弟子级的参比又不是像普通弟子这般需要淘一淘。 基本上都是由各峰掌座直接决定由谁参加,若有异议,再安排异议者同提名者对战,至于今年停却峰的亲传弟子参比名额,定下后没有丝毫异议…… 原因是楚广元亲传弟子里,除了欧鸿生和一位名叫徐德的师兄正好八境,其余的要么已经九境了,要么目前还在七境,而七境的那几个对于参比的三人,多少还都是比较了解的,衡量一番反正没有胜算所以就没有提出异议,更不用说那些六境的普通弟子。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五境的普通弟子,一旦临近诸峰大比,就会刻意压制境界,等待大比结束再突破,不然在大比前突破六境,就彻底高不成低不就,等于白白浪费了一次获取灵宝的机会。 楚云辞找到对应编号的擂台前,看着周围聚拢了不少弟子围观,心中多多少少开始有点紧张起来,毕竟在此之前还没有过这种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人比试的经验。 曹沐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气道:“放轻松,干就完了!” 广场上人越来越多,报名参比的弟子们也都领到了自己的号码,等待在各擂台前,只听又是一声钟鸣,诸峰大比正式开始。 “持‘壹拾柒’、‘壹拾捌’号牌的弟子请登台!”一位做为本台裁判的长老开口道,据曹沐阳介绍,此人名叫宋霖,乃是掌座师弟,在九境苦熬不知多少年,前两年才勉强迈入十境神游境。 看了看手中“贰拾玖”的号牌,对照台后的牌子,应是本台第七场,楚云辞便安心开始观看其他师兄弟比斗,打算临场学些技巧。 长老宋霖话音落下,两人几乎同时跃上擂台,一位是个年纪较小的少年,另一位明显年纪更大些,二人抱拳行礼后便拉开架势调息,等待开始的号令。 “开始吧。”宋霖见二人已准备好,出声道。 随着一声令下,两人纷纷向对方冲去,只见那年纪大些的弟子对冲而去时,身上土黄色光芒一闪,硬生生朝那年纪较小些的弟子撞去,而那少年倒也灵巧,伸出手来准备跃起撑下对手肩膀翻向其身后。 少年如愿以偿的身子腾空,将手搭上了对手肩膀,可下一刻人却径直翻飞出去,在空中艰难调整身形,一个翻滚重重落回地下。 艰难爬起的少年抹了下嘴角,不待其更多动作,那位年纪较大的师兄身影已至,显然打算趁其病要其命,只见其一脚猛然砸下,“咚”的一声振响擂台。 那少年师弟反应倒也快,就地打滚,翻身躲开,单手撑地直接一腿甩向那位师兄腰背,却见那位师兄不闪不避硬生生吃了这一腿,跟着也还上一腿重重轰击在少年师弟胸口,直接将人踹的贴着地面横飞出去。 就这样二人你来我往又是数合,明显那位师弟从方一搭手,就已落入下风,落败只是迟早的事,但不知是少年意气支撑,还是想多积攒些交手经验,那位师弟哪怕大部分时间都在被动挨打,却也没早早认输。 一旁观战的曹沐阳笑吟吟的开口同楚云辞道:“你看这两人,就是典型的境界实力上的差距,这位师弟应是才三境,可那位年纪大些的师弟应该差不多也五境左右了,若是他二人境界差距没这么大,这场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楚云辞点了点头,继续认认真真的看二人交手。 那位少年师弟又苦苦支撑了数合,终于还是被一脚抡出擂台外,随后被人搀扶起,二人台上台下互相抱拳致礼后,由宋霖长老宣布战果,并收回那位师弟的号牌,将“壹拾柒”号从身后牌子上划掉。 就这样,楚云辞一场不落的认真看完前七场比斗,而曹沐阳也不嫌浪费时间,就那么陪着,边看边发表些自己的意见,同楚云辞讲解。 其中第四场,两位参比弟子打的较为激烈,二人同是五境,对于《天元诀》所授的“土龙御甲”和“天一开元”,都运用的较为娴熟。 而这一场,曹沐阳也同楚云辞讲的甚是详细,连每一招每一式,每一拳每一脚都有解说,更是连如何更好躲避,更好追击,哪一招换成哪一式效果更好,都一一列出。 比对上平时的喂招和对练,楚云辞也是一点就透,多少也算是临阵磨枪,增加了点见识经验。 随着第六场比斗结束,楚云辞深吸一口气,跃上擂台,迎接自己的首战。 看着对面几乎同时登台的对手,再次深呼吸,双手抱拳,心中的紧张感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只剩下一股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汹涌战意! 有我!无敌! “楚云辞!讨教!”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二十六章 初战告捷麻烦生 “楚云辞,讨教!” “许望!”迎面而立的那位和楚云辞差不多身形的师兄同样抱拳,互通姓名道。 随着二人声音落下,长老宋霖也宣布了开始。 楚云辞没有选择立刻迎头冲上,而是原地拉开架势,静待许望攻来。 而许望也没让楚云辞失望,果不其然,直接大步前冲,抡实一拳便朝着其脑袋砸去。 这一拳势大力沉,俨然用上了十分力,毫无留手或试探的意思,显然许望打算一鼓作气,直接速战速决! 看着这一拳裹挟真气袭来,楚云辞眉头微皱,倒不是觉得难以应付,而是只觉这拳来的太慢,在他的一双眼下,许望那拳架似乎满是破绽。 “难不成这位许师兄是故意迈出破绽来诱惑我出手?”楚云辞心中竟还有功夫泛起嘀咕。 许望见一拳既到楚云辞还未反应,心中一喜,以为这位师弟乃是与人交手甚少,此时乱了阵脚。 就在这一拳将要落下,楚云辞终于动了。 只见他身形一晃,同许望拉开些许距离,同时左手掐诀施“土龙御甲术”,右手握拳灌注“天一开元”之力。 落地后的许望还没反应过来,这位师弟是什么时候拉开的距离,就见白光一闪。 原来是楚云辞再度施展“白龙御风”,呼吸间整个人就已突入许望面前,右拳举重若轻般触碰上许望胸口…… “咚!” 擂鼓声传出。 只不过擂鼓的是拳头,被擂的是人胸口…… 许望人在空中划过,一口鲜血喷出化作血雾,一旁做为裁判的长老宋霖也在顷刻间动了,直接出现在许望身后,将人接下,同时渡入真气,护住心脉脏腑不被那“开元”之力搅碎。 看着眼前这一幕,楚云辞有点慌了,他生怕这一拳给人打出个好歹…… “不是……这……这么不禁打?”楚云辞只敢小声呢喃道…… 从宋霖长老怀中挣扎站起,方才那一刻竟是直接眼前一黑,短暂昏了过去的许望,看着楚云辞的眼神竟带着几分后怕,而长老宋霖看待楚云辞的目光也有几分异样…… “许师兄,我以前没什么和人交手的经验,我一时没拿捏住力道,我真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对不起!”楚云辞慌忙上前解释。 许望眼见楚云辞伸手要来扶他,心头一紧,往后退了半步连连摆手道:“无妨无妨,师弟你还是别碰我了……” 尴尬的楚云辞只好顺势将手收回,摸了摸鼻尖。 “贰拾玖号胜!”宋霖长老见状,立刻便宣布了战果,随即将许望号牌收回并从立牌上划去。 被其他人搀扶走的许望回头看了眼楚云辞,此时曹沐阳也恰好行至其身旁,拍了拍他肩膀开口道:“对不住了师弟,他平时都是和我对练的,不小心伤了你,还望你别往心里去。” 许望闻言,连连摇头,额上仍挂着冷汗,脸色苍白的赔笑开口道:“曹师兄说笑了,技不如人,师弟不敢往心里去的。” 曹沐阳点了点头不再理会许望,笑嘻嘻的朝楚云辞迎去,一拳打在楚云辞肩头玩笑道:“行啊小楚,跟我打的时候畏畏缩缩,跟别人打立刻重拳出击!” “一招制敌!真快啊!当之无愧的快男!我愿称你为停却峰最快的男人!” 听出曹沐阳话语里的调笑,楚云辞白了一眼懒得搭理。 “不过听老哥一句劝,男人,还是持久点好,下次别这么快了!” 楚云辞看着自己的双手,握了握拳,再次伸开,心中满是感慨。 心中怀着几分愧疚的他本打算看完本台最后一场,却被曹沐阳硬拉着离开,径直朝伙房跑去打算去干饭。 “别想了,照你现在这战力,虽说境界排不号,但真打起来,前三差不多已是囊中之物了。”搂着楚云辞肩膀的曹沐阳乐道。 “那也得做足准备啊,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虽然楚云辞心中还是很想看最后一场,但一想曹沐阳已经辛辛苦苦陪了自己半天了,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老老实实被其拉走。 二人前脚刚走,后脚议论声便起。 不过大多是些惊叹楚云辞战力之强,挂名弟子名不虚传等等一系列的话语。 但也有零星几句不怀好意的言辞,说是楚云辞故意扮猪吃虎,出手狠辣,事后还装作一副无辜模样,无非是仗着挂名弟子的身份,还有和曹沐阳关系好,就来戏弄他们这些没什么身份地位的普通弟子…… 只是这些话语,终究是不会传到曹、楚二人耳中,但是话说回来,就算二人听到,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曹沐阳或许会不屑一顾,只要你别来招惹我,我强我的,你说你的,只要我够强,那当我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连屁都不敢放。 而楚云辞则会听过后就忘,虽说人有百态,心思各异的道理他说不出来,但他却明白这些人的心理,并且能做到不去计较。 这就是两人虽说都不会搭理这些言语,可本质上会有的不同。 相较于曹沐阳,其实楚云辞这种心理会让人多多少少有些不解,为何小小年纪就能有这种心态,而这其实和他的性格,包括一直以来的环境以及他的遭遇都脱不开关系。 他的注意力和在意的东西早已不在这些上面了,他心里清楚什么是对他重要的,什么是对他来说压根无所谓的,对于那些无所谓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浪费精力、浪费时间去让他们影响自己呢…… 用过饭后的两人又回到了峰顶,开始等待下午的比斗。 其实经历过上午的观战和比斗,楚云辞心里大概已经有底了,就像曹沐阳所说,在最后的大比前的各峰淘人阶段,只要实力有保障,基本很少会出现甚是胶着或偶现意外的战斗。 一方面是总共十个擂台,部分较强的弟子,已经被提前编号分在了不同的擂台,另一方面是只有经过初选之后,才会被允许使用法器或武器。 所以在拳脚相争的阶段,基本斗到最后就是看谁体内真气更多或更强,境界更高或更扎实。 而这也是对于楚云辞来说最轻松的一个阶段,靠着他一身五花八门,攻守兼备的术法,自然而然就能在比斗中占据上风,更不用说他那异于常人的真气…… 在上午一拳将许望打昏过去之后,楚云辞便开始认真观察自己体内的真气。 之前在和曹沐阳对练时没感觉,是因为两人本身境界差距就很大,再加上曹沐阳经过六境真气化元,抗衡他的真气自然不在话下。 可当一面对普通弟子,特别是还未到六境的弟子,这股真气带来的威力,立刻就显现了出来。 本身就像是一股上位者的威压,以排山倒海之势奔腾过那粗壮如大江大河的经脉后,轰击出来的力量,已经不是普通同境之人可以抵挡的。 在对自身力量又有了新的认识之后,楚云辞在后面的比斗中,果然便能拿捏住分寸,在他们那个擂台接下来的八进四和四进二的比斗中,都能很好的控制住只是将对手击败,而不将人打伤。 就这样无风无浪的挺进停却峰前二十人,只差最后一场,便可突出重围,成为代表停却峰出战的十人之一,前往仙林峰参加诸峰之比。 可恰恰这最后一场,却是给楚云辞带来了不少麻烦的一场。 当那位名叫许其远的师兄,愤怒的盯着楚云辞报上名号后,一股火药味便悄然弥漫了起来……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二十七章 藐人间如帝王怒 “楚云辞是吧?别人忌惮你挂名弟子的身份,我不怕。” “别人害怕招惹了你,会惹上曹师兄,我一样不怕。” “拳脚相争,必有损伤,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这些道理我也奉行。” “但今日,我就是要给许望讨个说法!哪怕事后被曹师兄报复!我也一样要问问你,为何对待同门下手如此毒辣!” “若非有宋霖长老护住许望心脉,如今他怕是重则心脉崩碎直接殒命,轻则经脉尽废,沦为一个废人!就算这些都已避免,但现在也要卧床数月之久!落得个经脉受损的下场!” “我倒要问问你!凭什么你们这些天之骄子可以这般漠视他人的性命!” 伴随着一声比一声响亮的厉喝,许其远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裹带劲风向楚云辞袭去。 不止擂台边围观的弟子,就连周围几个擂台,包括参比的弟子和做为裁判的长老或亲传弟子,也都暂时停下了各自的动作,纷纷朝这边望来。 台下的曹沐阳见此场景,听得这些话语也是微微皱眉,收起了那幅嘻嘻哈哈的惫懒模样。 一时之间,整座广场上,这座擂台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边。 不少原本在其它擂台围观的弟子,也都纷纷朝这边聚来,很多不明情况的也开始小声打听起来。 场上,楚云辞面对着怒火中烧的许其远,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出手。 只因他听了那些话后,心中确实升腾起一股内疚,他知道事情虽非他有意为之,可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也是他的责任。 怪不得当时连宋霖长老看待自己的目光,都那么意味深长,想来应是宋长老也认为自己是个心狠手辣之徒,但是碍于掌座的面子没有言语。 不知所措的楚云辞,面对暴风雨般接连砸下的拳脚,只能选择退让躲避。 随着楚云辞越退,许其远攻的越凶,拳脚间甚至带的周遭灵气都产生了一股股波动。 实在一拳躲避不及的楚云辞,只好抬起胳膊格挡,硬生生吃下。 拳上真气势如破竹,直接在其小臂上炸开,他整个人也随之弹开,落地后连退三步才堪堪止住身形。 “你不是强么!现在在这扮什么慈心!有本事将我也打废啊!”见楚云辞只是一味躲避防守,许其远更是生气,怒吼道。 “许师兄,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见许其远暂时停下拳脚,楚云辞连忙张口道。 可还不等他多说,许其远再次欺身而上,口中忿忿道:“来啊!把我也打废啊!” 看着台上多少有些癫狂的许其远,曹沐阳心道一声坏了:“若是小楚再是这般心中愧疚不肯还手,要不了多久肯定会被许其远抓住破绽直接一套打个半死!” 台上楚云辞双臂一合,依着“土龙御甲术”挡住许其远横鞭而来的一腿,真气在两人间炸响,趁着换气的功夫,艰难张嘴道:“许师兄!你听我解释!”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让我躺在这里!自然就会听你解释个够!”红着眼的许其远再度冲上,招招凶狠凌厉。 楚云辞一时间被其步步紧逼,面对真气轰砸,一味防守,终究很是被动,免不了会有漏下的攻击,砸在身上。 围观的所有弟子和长老,见此情形,心中多少也都开始相信,楚云辞先前下手过重,确实非是有意,不然何故现在被许其远一个劲的追着打却不还手。 突然又是一声真气炸响,楚云辞被一拳砸倒在地。 许其远抓住机会紧跟而上,一拳接着一拳朝楚云辞轰去。 一道道凛冽的真气从护住面庞的双臂间震散划过,楚云辞艰难的运转着体内的真气抵御,并起的小臂也被轰砸的越来越低,眼看就要紧紧贴住侧脸。 对于这个完全不听他解释的疯子,楚云辞似乎已经快忍耐到了极点! “我说了!听我解释!” 终于!一声怒喝响起! 楚云辞体内真气喷薄而出,在这一刻,似乎他心中的狂性也被激发了出来! 放弃了防御,撤开双臂,硬吃了许其远一拳,嘴角在这一拳之下直接裂开,向外渗出鲜血。 反手凝聚“天一开元”之力,将许其远整个人砸的倒飞出去。 翻身站起,原本束在脑后的发丝有些散乱,一阵风拂过,发丝同衣角一同飘起。 楚云辞一步一步的向许其远走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渐渐奔跑起来。 两人的身形在空中相撞,又各自弹回,方一点地,复又冲上,就这么毫无技巧可言的相互以力破力。 所有人都看呆了,两人显然是都动了真火! 一旁的长老宋霖也随之紧张起来,做好随时中止二人的准备,避免意外发生。 “来啊!废了我!”许其远嘶吼着! 楚云辞也红了眼。 一口气换过,两人身上同时流淌过一道土黄色真气,如果细细端详,会发现楚云辞那道流淌而过的真气,和正常以《天元诀》施展的“土龙御甲”有着微弱的区别。 这一刻,不知是不是错觉,一些观战的长老和部分亲传弟子,竟隐隐觉得楚云辞的气质变得不太一样!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似乎……这个略显狼狈的少年不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行者…… 反而更像是一位…… 久居上位,威震天上天下的帝王! 越发痴狂的许其远,在这一刻似乎也化身成了目空一切,抛却生死的无畏刺客,愤然向着这位帝王发出自己的搏命一击! 楚云辞发丝飞舞,目光灼灼,死死盯着那朝自己忘死袭来的对手,仿佛如看待一只扑火的飞蛾。 “我说话!你就给我安静听着!” 楚云辞的话语响起,平静的语气下不加掩饰的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白光一闪,后发先至! “咚!” 两只拳头撞击在一起!真气炸开的响声和余波顺着擂台朝周围传去! 其中一只拳头被轰击的略微凹陷,随之整条手臂也软了下去…… 半空中楚云辞一脚将许其远砸回地面,又是一声巨响,溅起些许碎石。 一旁的宋霖动了!他实在不敢再多等一秒! 几乎同时,楚云辞再次砸下的拳头,在许其远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只要一拳! 不只是许其远,所有人,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只要这一拳落下! 今日这停却峰,就要少一位弟子,多一具无头之尸! 哪怕如此,许其远的眼中没有丝毫畏惧!直直应上楚云辞的目光和那马上落在脸上的拳头! “咚!” 这一拳,终究还是抢在了宋霖之前落下! 此时宋霖的手距离楚云辞的肩膀只差一毫…… 伴随着巨响,碎石烟尘纷飞,一股劲风席卷而过,临时用巨石搭建的擂台上也出现了一道深坑…… 宋霖那只即将搭上楚云辞肩膀的手微不可查的轻颤了一下……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二十八章 停停看看且行之 深坑旁,许其远的脑袋依旧被脖子支撑着,不让其仰进坑沿…… 盯着楚云辞的目光,直到此刻,依旧无所畏惧。 “现在你躺下了,可以听我说话了?”楚云辞的声音并不响亮,似乎恢复了往常。 许其远没有吱声,静待下文。 “我当时不知道那一拳会那么重,在此之前我没有同曹沐阳以外任何一个人交过手。” “而且我也不知道许望他伤的那么重,对于此事我深感抱歉,我也会去向他当面赔罪。” “现在我解释完了,如果你还要打,我奉陪。” 从头到尾,楚云辞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可也恰恰就是这份平静,落在所有人耳中,都像是一种不容置疑。 许其远摇了摇头,双唇微动复又闭上,最终还是开口道:“不打了,我输了……” 收回拳头的楚云辞缓缓站起身,环视寂静的人群。 许其远也不再支撑,任由头枕进了碎石坑中,闭上了双眼。 “‘贰拾玖’号胜,为本台最终胜者,入围诸峰大比!”长老宋霖的宣布声响起。 随之寂静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呼喝,一声起,百声随,顿时整座峰顶又恢复了热闹。 近乎所有普通弟子和杂役弟子都发出了呼喝声,宣泄着看过一场如此激烈的比斗后,内心的激动! 楚云辞平静的走下擂台,随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抹去嘴角的血渍,任由散落下来的发丝飘扬。 “走吧曹师兄。” 曹沐阳点了点头,二人再没有其它言语,并肩朝小院返回。 所过之处,一众弟子自觉让出一条道路,目送着两道身影离开。 待得回到住处,楚云辞收拾了下仪容换了身衣服,便叫着曹沐阳打算往许望处去。 “干啥?赔礼道歉去?”曹沐阳诧异问道。 “不然呢?都给人打成那样了,还是一个峰的同门。”楚云辞回道。 曹沐阳叹了口接着道:“唉,当时也不知道他伤那么重,我还恐吓他来着……” 楚云辞白了他一眼,懒得多说,毕竟他也是为了自己。 “不过我说,哪有下午去看病号的,在我们家那边反正是不让下午去看人啊,咱这么去不太合适吧。”曹沐阳突然想起来道。 对于这些规矩,楚云辞并不清楚,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问完曹沐阳为何不让下午看病号,犹豫片刻后道:“那不行就明天上午趁着去仙林峰之前去吧,刚好看看到时候给人拎点什么,空着手去也不太好。” 两人就此说定便不再纠结此事。 次日一早,二人趁着还未鸣钟集结,宣布入选名单之前,早早朝着昨日已打听清楚的许望住处赶去。 路上遇到一些提前朝峰顶去的弟子,也都友善的打着招呼,碰上一些曹沐阳较熟的也会停下来闲聊几句。 这一路走来,基本上所有弟子看待楚云辞的眼神,和以前相比都发生了变化。 不再只是出于一个挂名弟子的身份,还有同曹沐阳关系好而客气。 如今已经变成了实打实的尊重,毕竟那份实力和气质,已经足以让他们这些普通弟子认可。 二人来到许望住处叩响门扉。 木门打开,吊着一臂的许其远见到两人微微一怔,开口道:“还真来了。” 说罢侧过身,引两人入内。 “许师兄。”楚云辞点头招呼一声,隐隐发现其状态有些不太对,可又说不上哪不对,只是觉得他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苍老的意味,但也没有多想,转头朝屋内看去。 小小一间屋子,除了三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可放三个脸盆的架子之外,再无其它家具。 零零散散的扫把簸箕之类的小物件也都各自归置在角落。 一张靠墙的床上,许望撑起身子略带苦涩的扯了下嘴角道:“曹师兄,楚师弟,你们怎么来了。” 曹沐阳靠在门边点了下头没有言语。 楚云辞快步向床边走去,开口道:“许师兄你快躺着吧,我是特意来给你赔礼道歉的,不管什么原因,终究是我把你伤成这样。” 边说楚云辞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向许望递去。 “许师兄,这是一些内服疗养的丹药,还是曹师兄给我的,希望你能早日康复。”说着便把药盒塞向许望。 两人推让片刻,最终在楚云辞的坚持下,终于让许望收下。 一时站在床边不知该再说些什么的楚云辞,又开始打量起房间内来。 “也不算寒酸,虽说和你们的住所比不了,但是也比杂役弟子好太多了。” 许其远一边说着,一边将屋内唯一一把椅子拽来,放在楚云辞身旁,示意他坐。 楚云辞尴尬一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们这些贫苦人家的孩子,能拜入九洞十二山这种级别的大宗,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了。” “哪怕苦熬些年月不能被收为亲传弟子,可日后不管是为宗门处理俗务,亦或是下山返乡,最起码种地下苦力的命运已经能摆脱掉了。” “多少也算是有了点能耐,以后家人的日子也都能过的好一些。” 许其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楚云辞随口接道:“所以师兄你当时知道许望师兄被我打的重伤,差点成为废人后才会那么生气?” “是啊,人废了,回去怕是连力气活都不一定干的成,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日子还怎么过?” 许其远表情淡然,完全看不出昨日在擂台上的那股子疯狂。 “不过我也想开了,事到如今,非你有意而为,那怪也只能怪他实力不济,都是命。”说到这许其远看了眼许望。 迎上许其远的目光,许望咧开嘴笑了笑,开口道:“哎呀,这不还没到那一步嘛,只是伤了点而已,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养好了呢,没事的表哥。” 许其远收回目光,没有搭理许望,朝楚云辞道:“我说这些话也没别的意思,随口说说而已,你也不要多想。” 楚云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终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许其远,这届大比,其实你是很想入围十人之列的吧。接着在最后七峰之比上再借机好好表现一番,争取取得个好名次,然后看看能不能有长老或掌座看上,收你为徒?” 一直靠在门边默不作声的曹沐阳突然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说道。 许其远靠坐在桌子上回头看了眼曹沐阳,承认道:“不错,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你觉得没有了此次大比的契机,以后你的路会是怎么样呢?”曹沐阳嗤笑一声嘴角轻挑道。 “曹师兄!”楚云辞眉头微皱,示意曹沐阳别再说这些。 他不知道曹沐阳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对于许其远来说,败于自己未能参加七峰之比,本身就是一件很失落的事,再加上许望的伤还不知能恢复到什么地步。 想来此时许其远内心滋味一定不好受,可曹沐阳在这种关头非但没有好言劝慰,反而用言语刺他,这让楚云辞搞不懂其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对他有意见。 “你们都是万众瞩目的天才,何必同我这样呢,我已经败给楚云辞了,你没必要来坏我心态……”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或许要不了多久,等我下了山,不管是返乡还是浪迹天涯,我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许其远平静的说着,好像在说的不是他自己一般。 曹沐阳鼻间轻哼,不屑笑道:“所以说你这是在承认自己一无是处?还是说你压根就是武道之路上的一个废物?” “曹师兄!够了!”楚云辞厉声喝道。 靠坐在床上的许望,此时亦是羞愤,若不是忌惮曹沐阳的修为,恐怕早已呵骂出口。 “许其远,回家去吧,给人当个看家护院的看门狗挺好的,届时突破至六境的修为,也不差了,说不定在你老死之前还能熬到七境。” “啧啧啧,多好,总比你在天元宗天天起早贪黑,当牛做马来的强,说不定哪家主人高兴了,还能给你点小身份小地位,连带着你的子子孙孙也能接着伺候人,再不用回去吃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 许其远依旧静静听着,没有任何反应,但他的胸膛起伏的厉害,呼吸已经开始急促了起来。 “许其远,当个废物挺好的,混一天是一天,没有追求就没有负担啊,活那么累干嘛。” “反正你又不想让你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反正你又不想问鼎武道绝颠。” “反正不靠你,别人照样活。” “反正,也靠不住你!” 曹沐阳的话像一把把利剑,狠狠的戳进许其远的心中。 他已经接受了现实的心,又被曹沐阳搅乱了起来…… 本想就这样算了,认命了,实在熬不出头就下山回家了,娶妻生子,谋个营生,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 可现在平静的心又起了涟漪,即将化为一潭死水的心,又被掀起了风暴。 凭什么? 他的不甘!他的不服!他的心酸!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凭什么就这么算了!凭什么就这么认了! 想做的事还没做成,凭什么半途而废! 楚云辞看着许其远双拳不自觉的紧握,根根青筋暴起,察觉到他方才有一丝苍老的眼神中似乎又迸发出了光芒。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曹沐阳的用意。 “想想那些为了你走到如今这一步,付出了很多的人,哪怕结果不尽人意他们不怪你,可你也要自己对得起。” “偶尔停下来歇一歇没什么,但是,可别不走了啊!心酸置于肚中,苦痛不予人言,待得回首,一切不过佐酒笑谈也!前路漫漫,坚定行之啊!” “呵呵,许其远,这名字,路漫漫其修远兮啊,且行之!” 曹沐阳转身离去,只余下“且行之”三个字不停回响在许其远的耳边…… 许其远双手覆面,内心波涛汹涌,曹沐阳的话语如雷灌顶,每一个字都重击在他的心间,他的脑里。 狠狠搓了两下脸,随即他深吸一口气,咧了下嘴角朝楚云辞开口道:“楚师弟,我还会再找你打一场的!顺便,替我谢谢曹师兄!” 看着找回了心气,心中那团火又燃烧起来的许其远,楚云辞同样笑道:“随时奉陪!” 随即告辞离去,追赶曹沐阳。 一路小跑,楚云辞终于追上自顾自的抿着嘴背着手,晃晃悠悠的朝峰顶走去的曹沐阳。 “咳咳,怎么还装上深沉了。”楚云辞故意干咳两声开口道。 曹沐阳斜眼瞥了他一下,随即嘴角微撇,出声道:“给哥道歉!” 笑意更浓的楚云辞连连点头,“好好好!是师弟我误会曹师兄了!给曹师兄赔个不是!” “这还差不多!走快点,别一会儿赶不上掌座训话了!” 看着若无其事的曹沐阳,楚云辞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曹师兄,你可真是心细如发,而且人也好!” “你现在才发现我人好?!你小子良心让狗吃了?!”曹沐阳惊诧的扭过头,难以置信的质问道。 “嘿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没想到你不但能看出来许师兄心态出了问题,还能反其道而行之的让他重新振作起来。”楚云辞连忙解释道。 曹沐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他需要有人拉一把……” “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我的家乡,太多人只顾低头忙着自己赶路,而忽略了身边的人和风景……” “小楚,你知道吗,我们终究是人。我觉得,哪怕数千年前得证长生的仙人,他们一样还是人。” “即便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都在自己的故事里是主角,可是每个故事,都不止只有主角……” “就好像江湖,也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江湖,人与人,才叫江湖……”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二十九章 稀里糊涂定真意 “所以我刚才同许其远说的那些话,你听进去了没?”曹沐阳突然收起略带悲伤的情绪问道。 楚云辞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口中“嗯嗯”道。 “没事儿多跟哥学着点,天塌不下来,啥事儿乐观点,朝着自己的目标奔,干就完了!” “干就完了!”楚云辞高声重复。 路上其他弟子听到喊声,纷纷朝这边看来,顿时让楚云辞尴尬万分,低着头加快了脚步。 一旁的曹沐阳笑哈哈的同其他人随口道:“小老弟这不要去仙林峰参加大比了,给他加油打气呢,见笑,见笑,哈哈哈哈。” 楚云辞害臊的快步逃离尴尬现场,等赶到峰顶时,发现已有大部分弟子早已等候在此。 除了入选参比的弟子之外,其余大部分没有事务安排的亲传弟子和普通弟子也都到场,一方面是要聆听掌座训话,另一方面也是为前往仙林峰参比的弟子打气助威。 三声钟响过后,众人又静待了片刻后面零星赶到的弟子,待人基本到齐,欧鸿生脚踏长剑腾空而起。 “安静!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弟子,为本次诸峰大比,停却峰前十!将参加最终七峰之比!同时,请你们到前方集合,随后由掌座赐予法器!” “赵启亮!孙钊!王猛…………柳梦元!楚云辞!”欧鸿生挨个念出十人名字,等他们都到最前方集合后,便立刻去告知掌座师父,一切准备就绪。 片刻,楚广元现身广场,没有什么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本次诸峰大比,初比阶段已过,未能入围前十的弟子,希望你们不要气馁,继续刻苦修炼,磨砺修为,争取早日步入更高境界,为宗门做出更大贡献!” “而已经入围的弟子,也希望你们戒骄戒躁,因为诸峰大比,在此刻才算是真正开始!希望你们能奋勇拼搏,为咱们停却峰赢得一个好名次,同时也为你们自己赢得一个好前程!” 楚广元话音落下,广场上一众弟子爆发出一阵应和声。 又是几句激励勉励的话语,随后终于到了今日的重头戏上!为停却峰前十赐予法器! 虽说相较于灵宝而言,法器显得有点没牌面,但并不说明法器就不值钱! 包括楚云辞在内的十人依次走上前去,从楚广元手中领取自己的战利品。 入围十人本以为会是掌座给什么,就是什么,谁料想随着第一个弟子上前领取,掌座竟开口询问其是想要攻伐类法器亦或是防御型法器。 这让第一个上前的弟子突然有点不知所措了,他之前可没想过这种问题,而且重点是他俩都想要啊! 最终这位弟子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攻伐类法器,毕竟后面的大比,是允许使用兵器的,赤手空拳终归是没有手握三尺青锋更有威胁。 很快,其余九名弟子陆陆续续走上前去,挑选了属于自己的战利品,除了那位名叫柳梦元的弟子是讨要了一件防御型法器,其余弟子基本都是选择了攻伐类的。 “楚云辞,你想要什么类型的法器?” 听到掌座问话,方才已经想好的楚云辞开口回道:“弟子现下亦是缺少一件攻伐类法器,还请掌座赐予。” 楚广元闻言点了下头,随即看了眼储物法器,又抬起头来朝楚云辞问道:“巧了,攻伐法器,方才九位弟子挑选过后,如今只剩下刀枪棍剑各有一件,不知你想要哪种?” 想起刚才其余八位弟子大多选的长剑,楚云辞便欲开口也讨要那柄长剑。 “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宝剑更是随身藏。既然刚好余下这四种,那我便与你说道说道其中区别。” 正欲开口的楚云辞被掌座打断,乖巧点头,洗耳恭听掌座教导。 “其余弟子亦要听着!不管你们选了什么兵器,皆是从心而择,既然练了,就得用心去领悟其中真意,不论是刀是剑,亦或其它兵刃,尽量去温养出属于你们自己的那份真意,临阵对敌方能如虎添翼。” “而刀枪棍剑四种之中,棍乃百兵之首,为诸多兵器之基础,虽说入门简单,但也包罗万象。” “刀称百兵之胆,意为勇猛无畏,当一往无前。山下庙堂武将之中,多为用刀好手,其中更是有不少善使称为百兵之帅的大刀者,但我辈山上之人,平时行走江湖还是以长刀为主。” “枪,乃百兵之王,又称百兵之贼,是最熬时间,最需要用一辈子去悟的一种兵器,亦王亦贼,防不胜防。” “说完了刀枪棍,最后便是咱们最常用也是最喜欢用的兵器,百兵之君,剑。” “君,既有君子之意,又有君临之意,不少我辈中人皆独独钟爱使剑,其中咱们大周境内的挂剑山,大齐境内的剑筑山庄和大梁境内的清江剑宗,都是一门上下尽皆使剑的一流大宗。” “剑,灵活多变,潇洒飘逸,有刚有柔,有虚有实,更称之为百兵之秀,如今天下闻名的剑仙陆青,便是以一身剑意冠绝天下,压得山上山下所有剑术都黯然三分。” “楚云辞,所以你想好要选什么了吗?”楚广元简单介绍过后便回归正题,询问道。 本来稀里糊涂已经做好了决定的楚云辞,这下又纠结了起来。 其实听完掌座说的这么多,虽说刀枪和棍都一语带过,不像剑说的那么多,但是不知为何,楚云辞心中还是有些偏向刀、枪这两者,之所以纠结,也是在纠结选择这二者中的哪一个。 “掌座,就刀吧。”终于,楚云辞下定了决心,虽说心里不知为何还是有些惦念着长枪,可最终似乎还是更亲近长刀一些。 楚广元不再多言,取出一柄长刀递予楚云辞。 接过这柄长刀,还未来得及细细打量的楚云辞,只听掌座又发话道:“今日事宜就此结束,明日辰正时分,所有参比弟子于此集合,一同前往仙林峰!参加最终大比!” (十二时辰中,每一时辰的前一小时为初,后一小时为正,以辰巳两时为例,7点叫辰初,8点叫辰正,9点叫巳初,10点叫巳正。)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三十章 万圣宗主亦非魔 回到小院的楚云辞,迫不及待的取出这第一件属于自己的攻伐类法器,细细端详起来。 刀长四尺一寸,柄后有环,身厚刃寒,楚云辞运起“土龙御甲”,将真气聚于手指,轻轻触碰之下,未及发力便隐隐可见指肚之上多出一丝红线。 虽说不至于放着不动就能破开真气,但这份锋锐已远非凡铁能及。 一念至此,楚云辞便忙运起真气灌注其中,接着一刀挥下,只见一股灵气波动开来,带着些许刀气激射而出。 “干嘛!你小子找揍挨呢!”刚从围墙上漏出脑袋,准备翻进院中的曹沐阳被这道突然出现,直奔脑门的微弱刀气吓了一跳,连忙脚尖虚点,身子腾起,一脚踢散灵气,落入院中。 落地后的曹沐阳没好气道:“虽说真打身上也没什么大碍,但是你也不能这么吓唬我啊。” 楚云辞接连道了两声“对不住”,随即向曹沐阳请教起刀法来。 “你该不会真以为你哥我啥都会吧?”曹沐阳瞪大了眼诧异的问道。 楚云辞一脸天真的点点头,曹沐阳虽说有些无奈,但实话实说心底也有几分被人猛拍马屁之后的快感。 一番指点之后,曹沐阳开口道:“其实你只需要把兵器当作身体的一部分,或者说当作身体的延长,求得一个圆润自如,真意流转即可。” 楚云辞一知半解的点头,随即一边脑中思考着如何做到“圆润自如,真意流转”,一边身心沉浸在熟悉长刀之上。 一直练到夜幕低垂,楚云辞收了长刀,吃过曹沐阳带回的晚饭,又回屋凝练真气直至月上中天。 结束打坐的楚云辞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困意来袭。 临入睡前,不知怎的想起白日里掌座的话语,此时想来似乎掌座说那么多,像是希望自己选择剑为兵器…… 莫非是因为那柄剑不止是法器?还是说希望自己温养剑意?又或者有其它深意? 思索间睡意更沉,恍惚已入梦乡,脑海中竟浮现出江铃巧笑嫣嫣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么多天她怎么样了…… 几日前,天元宗一路向东,临近海滨,一座不知名的山下。 一道人影一闪而过,眨眼间便钻入一处极为隐蔽的洞穴之中,顺着漆黑的山洞一直向深处行去,在通过三个岔口之后,隐隐看到更深处有火光传来。 朝着那火光走去,直到近前,眼前猛一开阔,说不清是山体被掏空,还是山底下被掘出的坑,巨大的洞穴几乎能容纳下一整座宫殿。 巨大洞穴内,四壁焰火长明,站在既是入口也是出口的小洞口向下望去,入眼一片赤红,一时分不清究竟是熔浆还是血海…… 整片赤红色翻滚的熔浆血海中央,独立立的矗立着一道石柱,石柱上方一尊巨鼎静静陈放,肉眼可见的丝丝缕缕血气不断朝其汇聚而去,尽皆纳入鼎中。 “宗主。”一路行至此之人,快步朝洞口向外延伸而出的平台走去,抱拳见礼道。 偌大的洞穴中,除去此人,亦有三男一女,来人同那位被其唤作“宗主”之人见礼后,随即又向其他两男一女抱拳道:“殷宗主,秦护法,江堂主。” “如何?”被男子唤作“宗主”之人开口询问,只短短两个字。 “禀宗主,确实在极南‘炼狱’寻得‘火精’下落,只是现下除了我们,还有彩云阁也得到了消息,并且派出了大量弟子前往,看架势,势在必得。”男子恭敬回道。 “嗯?难不成他们也知晓了什么隐秘?”被唤作“宗主”之人依旧背手而立,目光盯着石柱上那座巨鼎淡淡开口道。 男子听到宗主问话,开口道:“应该不是,他们似乎只是将‘火精’当作一件上古仙器而已。” “属下多次探听,他们言谈之间只是称‘南明离火镯’,并且大多皆是些得到上古仙器,宗门地位提升之类的话语,并无疑似知晓‘火精’隐秘的言语。” 被唤作“宗主”的男子没有言语,一旁被唤作“殷宗主”之人似乎松了口气,朝那男子开口道:“辛苦你了,高堂主。” 殷宗主,天底下姓殷的大宗宗主,似乎只有圣教平天宗,宗主殷千旻。 殷千旻随即又向背手而立的男人说道:“老宗,眼下‘金精’修复完善指日可待,‘火精’下落也已明了,如果秦护法和江堂主带回来的消息无误,那‘土精’下落也算是知晓,只余下‘水精’和‘木精’了……” 不等殷千旻继续说下去,被其唤作“老宗”,名叫宗正山的男人,不再背手而立,转过身来打断他道:“‘木精’不用找了,我知道在哪。” “高律津,你即刻调遣东南包括沿海一带所有三宗弟子前往极南‘炼狱’,哪怕同彩云阁正面爆发冲突,也要把‘火精’给我带回来。” 说罢,宗正山取出一枚色泽如黑玉,辅以金纹作饰的小巧令牌,递给高律津。 高律津双手接过,神色恭敬的前后翻看了一眼,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亲手执掌“圣使令”。 只见令牌正面小小一个“使”字,背面则是两行娟秀小字,书着“持令为使,以令奉行”八字。 “等等。”高律津正欲转身离去,听到宗主呼唤便停下脚步。 “不止东南沿海一带,将齐、燕、楚三国境内所有弟子都召集上,顺道再去知会瞿雒一声,让她也去。” 高律津听到宗正山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 这阵仗,只怕是能直接灭了彩云阁山门吧…… 这边高律津念头刚起,那边宗正山便接着道:“尽可能保全三宗弟子性命拿到‘火精’。若真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彩云阁……就灭了吧。” 高律津抱拳应是,转身离去。 宗正山回过头,朝另外三人依次开口道:“千旻,瞿雒去了极南炼狱,那鬼城那边就辛苦你跑一趟了,别人去我不放心。” 殷千旻点头笑道:“小事一桩。” “秦护法,‘木精’之事,还要麻烦你去确认一下。” 男子点头回道:“宗主客气了,分内之事,何谈麻烦。” “江堂主,我方才同你说的事,也速去办吧。”到得最后,同这女子言语,宗正山明显语气一冷。 秦护法,江堂主。 二人正是江铃,和被称之为“老秦”的秦方勉…… “啊?我自己去啊!”江铃闻言娇嗔道。 短短一句话,竟掺杂着撒娇、委屈和些许害怕,关键还表达的特别真实和自然,实在让人想不通是如何做到的。 “江堂主!”宗正山明显言语带气,厉声道。 江铃听到这一声“江堂主”,瞬间小脸紧皱,眼眶内就开始泛起晶莹,满腹的委屈全写在脸上,叫人看了甚是心疼。 一旁的殷千旻见江铃这般模样,苦笑着摇了摇头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他可吃不住这小姑奶奶的“三板斧”。 宗正山看着江铃这模样也是心头一软,但还是扭过头去,不去理她。 这边宗正山刚扭过头去,那边江铃的啜泣声便断断续续的响起,搅得这位平日里纵是胸有惊雷,仍面如平湖的大宗主一阵心烦。 “行啦行啦,就知道使这一出。”宗正山无奈开口道。 身后的江铃瞬间变脸,破涕为笑道:“宗伯伯你原谅我了啊?!可不许再生气了哦!” “哼,下不为例。”宗正山头也不回道,“方勉,把东西给她吧。” 秦方勉闻言,取出一条明黄色纱菱递给江铃。 “小姐,宗主说了,若是你下次再这般胡作非为,这‘珑华纱菱’可就不只是让你护身用了,说不得届时属下只能得罪,用其将您绑回来了。” 江铃眉开眼笑的接过纱菱,口中连连道:“知道知道,放心吧宗伯伯,玲儿下次肯定注意!” “不只是注意!纵使他是崇圣观弟子,言语多有不逊,难道别人说你是魔教,你就要做出来一副魔教做派?竟将人四肢斩去活生生让野兽啃食至骨,你可真是!” 宗正山猛然回头仍带着气说道,可看着江铃的模样,又不忍继续说下去。 江铃伸手拽住宗正山衣角,小嘴一瘪委屈道:“宗伯伯,我知道错了,谁让他出言不逊,辱骂您和我爹!” “唉。”宗正山无奈叹了口气,片刻后柔声道:“这次就不惩罚你了,以后若遇上这样的人,实在气不过就一刀杀了,没必要做这些多余的举动,让天下人诟我们是魔教。” 江铃乖巧的点了点头。 宗正山又看了眼江铃,透过眼神隐约能感觉到他似乎回忆到了某些往事,接着又开口说起正事道:“此行让你去西北只是探查一番,我怀疑横断山脉的封印已经松动,或许‘妖都’那边要有些动作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对咱们来说,也算是件有利之事。” 江铃继续乖巧点头,反正宗伯伯已经原谅自己了,那就说什么是什么,让做什么做什么,就算自己一个人去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大不了见势不妙就跑呗。 随即连连应是,等其吩咐完毕后便和秦方勉一同离去,只余下宗正山一人在此,守护着阵法运转。 宗正山回过头看向江铃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又想起了她的父亲,心中泛起些许愧疚…… 江天,圣教三大护教王之一!兼任持令二使之一! 护教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持令使,代圣布令莫敢不从! 在没有教主,只有三宗宗主的如今,若说江天在教内称尊,那无人敢悖其意! 只是…… 天元宗,停却峰。 朦朦胧胧的睡梦中,楚云辞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缓缓睁开眼,在自己面前竟出现了江铃那张眉眼如月,梨涡轻浅的笑脸。 揉了揉眼。 “又做梦了啊。”呢喃了一声,楚云辞复又闭上眼睡去。 “睡睡睡!我让你睡!”江铃的嗓中泛起嘀咕,伸出手欲去拧楚云辞的耳朵。 还未触及,楚云辞再次猛然睁眼,身子本能的向一侧列去。 “真是你啊!”确定眼前确实是江铃本人,不是做梦,楚云辞不动声色的将身子向一旁慢慢挪移。 只见江铃眼疾手快,一把拧住楚云辞耳朵,“还想躲?!小样儿!跑得了你?” “哎哟哟!疼疼疼!”楚云辞无力哀嚎,但又不敢过分挣扎,毕竟真打起来,他也不是这小姑奶奶的对手啊。 将楚云辞硬生生从被窝里提溜出来,江铃方才松手,打量了眼屋内一成不变的摆设,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我说你还真是沉迷修行啊,这屋里也不弄点花花草草。” 听着江铃的话,楚云辞也环视了一周屋内,随口回道:“没那个心情。” “年轻人啊,就是浮躁,修行和生活不要顾此薄比嘛!”江铃老气横秋的教育起楚云辞来。 “你们大比,怎么样了?比完了没?” 江铃见楚云辞没言语,直接问起大比情况。 见楚云辞摇了摇头,说刚过初比,明日才开始最终大比,江铃似乎暗出了口气,转身向桌边走去,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清冽的月光透进窗子,映照着少女几缕散落的发丝,或许是微弱的月光照射使然,让少女看上去相较之前清瘦了几分。 江铃一杯饮尽,又倒了一杯。 楚云辞看着连喝两三杯水的江铃,隐隐能感觉到对方的疲惫。 “你刚从家赶来吗?”楚云辞开口打破沉默。 江铃轻点了点头,随即又连忙摇头,“‘赶’这个字用的不对,是悠哉悠哉,一路晃悠过来的。” 楚云辞闻言不禁心中失笑。 “呐,本小姐来帮你把‘断脉碎心符’解了,省的你提心吊胆的影响与人比斗。”江铃放下水杯向楚云辞伸出一只手说道。 本就白皙的手掌,伸入月色中,愈发显得晶莹如玉。 “原来是担心这个啊。”楚云辞心中暗笑道。 随即配合的向其走去,任由她将手搭上自己的肩膀,运转真气在自己体内游走。 “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不是还没到日子呢。”楚云辞盯着江铃的眉心,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口中不自觉道。 随即担心江铃多想,连忙又补充道:“七峰之比要不了几天,你晚到几日也是来得及的。” 收回手掌的江铃“嘿”了一声道:“谁着急了,都跟你说了悠哉悠哉晃过来的。” “我跟你说,你可别想着这‘断脉碎心符’解了,我只是暂时压制住了那股真气,所以你最好还是乖乖听我的话。” “现在,你上外面去,你的床今晚被本小姐征用了!”江铃说完摆摆手,示意楚云辞赶紧出去,她要休息了。 “好好好。”楚云辞无奈笑道,转身朝卧房外走去。 “诶!带着你的被巾!” 听到声音回过头的楚云辞,正好看见江铃将他的被巾直接揉成团抛了过来,而她人已经准备和衣躺下。 “看什么看!赶紧出去!”江铃娇嗔道。 楚云辞摇了摇头转身走出卧房,将房门带上,在中堂拉了把凳子干脆就抱着被巾靠着墙睡了过去。 次日天明,悠悠转醒的楚云辞伸手揉了揉眼。 随着手臂抬起,盖在身上的被巾也滑落下去。 拾起被巾,楚云辞起身活动了下靠着墙睡一晚略微僵硬的身体,然后便朝开着门的卧房走去。 卧房内一如昨夜入睡以前,空无一人。 看了看手中的被巾,若不是在凳子上醒来,昨夜发生的事楚云辞只觉得是一场梦。 将被巾叠好置于床上,走出屋内的楚云辞迎着初升的太阳伸展了下身体。 接下来,就该迎接真正的大比了!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三十一章 抽取号签看师妹 停却峰顶。 除了所有参比弟子皆至于此,还有一些不参比的亲传弟子以及停却峰的长老,也都在此聚集。 当然,他们一方面是为停却峰的弟子加油助威,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方便这些暂时境界不到,还不能借物御风的弟子,直接由他们带着前去仙林峰。 倒不是说其他的普通弟子不能前去仙林峰观看大比,只是这些参比的弟子需要提前去参与抽签,排定顺序。 而那些不参比的普通弟子若想前去观战,只需步行从山道行至仙林峰大比广场即可。 见人已到齐,楚广元没有废话,大袖一挥道:“出发!” 按照先前已经分配好的人选,那些亲传弟子和长老们,分别带上普通弟子御风而起,朝仙林峰掠去。 几乎同一时间,其他五峰也陆陆续续出发,一时之间整座天元宗好不热闹。 被阳光略微驱散的薄雾中,偶尔悠哉滑翔而过几只飞禽,一众弟子长老,御风穿梭烟云,群峰之间也好像升腾起阵阵仙气。 如此景象落在各峰普通弟子和杂役弟子眼中,不由得在心底也都升起一股自豪感,这就是一座大宗的底蕴!这就是一座大宗的实力! 看向那一位位被带着飞向主峰的普通弟子,他们的心中更是神往,纷纷幻想着自己四年之后也能成为那些人当中的一个。 不消片刻,仙林峰广场清晰可见,密密麻麻的人头皆在翘首以盼。 按照预留的位置,各峰众人纷纷落下,携带普通弟子御风之人,也都趁机调整内息,恢复真气。 “咣——” 待得诸位掌座及长老行至观战台上入座,随即一声钟响,各峰弟子皆停止交谈,将目光汇聚至广场正前方的主台上。 一位头发花白,身高八尺,浑身健硕的老人缓缓步上前方,见到这老人第一眼,不少人心中不由得将其同一头站立的虎兽相对比,实在是因为不管体型还是气质都太像了! “老夫林山虎!相信很多弟子或多或少都听说过我,本次大比由我主持负责!现在请各峰参比弟子,由仙林、鲸尾、神意、洗玉、漱云、常静、停却的顺序,依次上前抽签!各峰顺序仅按到达先后排名,其中停却峰本次大比出人最多故排最后,特此说明。” 林山虎解释过后,仙林峰的参比弟子便自觉上前抽取号牌。 趁着这个空当,楚云辞悄悄向曹沐阳问道:“这位林山虎前辈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我没听说过?” 曹沐阳同样小声回道:“你能听说过谁?一天天就窝你那小院里,不是练功就是练功,你也就只能听听你哥我的大名。” “别闹,我正经问你呢,我记得好像除去仙林峰,其它六峰的掌座里没有这位林前辈啊。”楚云辞啧了曹沐阳一声道。 此时随着仙林峰的弟子开始上台抽签,底下围观的一众弟子,和陆陆续续赶来的其他峰的普通弟子也都开始聊起天来。 曹沐阳挤着嘴解释道:“嘿,这可是咱们天元宗的罚恶长老!那可是小母牛长翅膀!” “啥意思?”楚云辞问道。 “自己悟去。”说完曹沐阳接着解释起来,“咱们天元宗除了掌门之外,就数这位罚恶长老最是了不得,虽说另有赏善长老,但比起领赏,还是受罚更让人害怕啊。” “所以说这位林长老就是专管咱们天元宗的刑罚一事了?”楚云辞接声道。 曹沐阳点了点头,随即又补充道:“罚是没错,刑倒不至于。一般只要不是大错,基本不会上刑。” 二人聊过罚恶长老,顺便又从赏善长老一直扯到别处。 等两人稍稍消停时,已轮到漱云峰的师姐师妹们上台抽签。 整座广场几乎同时声音渐渐小了些许,不少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些登台的师姐妹身上。 “哟!这位师妹真活泼,喜欢!”看着漱云峰第一位上去抽签,明显是位邻家少女类型,阳光明媚的小师妹,曹沐阳啧啧赞道。 楚云辞认同的点点头道:“你说得对。” “嘿!这位师妹也够飒的,这大长腿!也喜欢!”曹沐阳继续道。 “你说得对。”楚云辞继续认同道。 “呵!这位师妹一看就是冷艳冰山型的!不过我喜欢!”曹沐阳没完没了道。 “你说得对。” “嚯!这位不知是师姐还是师妹,这小屁股扭的,怎么就透着股媚劲儿呢!我简直不要太喜欢!”曹沐阳捶胸顿足道。 “你说得对……” 几乎每位师姐妹,都逃不过曹沐阳的喜欢,而且总能一针见血的点评上一两句特点。 说实话,楚云辞不得不佩服他这本事,但是除了一句“你说的对”,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可是不说吧,又觉得曹沐阳确实说的对…… 就这样随着漱云峰九名普通弟子抽完签,轮到常静峰后,广场上的谈论声又多了起来,明显比方才漱云峰的师姐妹们上去之前,都要热闹上几分。 “唉,还好我不用同这些师妹们比斗,不然就冲石雪瑶师妹那可爱娇俏的模样,我就下不去手。” “还有钟芷欣师妹那股子媚劲儿,我就更是下不去手了!” “还有还有,宋婉仪师妹那双大长腿恐怕也能晃得我无心比斗!” “不过丁栾师妹那幅冷若冰山的模样,倒让我忍不住想好好欺负教训她一番!” 楚云辞目瞪口呆的盯着曹沐阳,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了下来! “不是吧!曹师兄?人家负责唱签的长老就念了一遍名字!你就把谁是谁都记得清清楚楚了!” 曹沐阳不屑笑道:“开玩笑!哥是谁!一般哥这开局,哥这身世,哥这经历,那放在话本里可都是主角!你见哪个主角不是后宫佳丽三千?!我不得提前物色物色!” 听着曹沐阳又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胡话,楚云辞习惯性的扭过头去,自动过滤,反正大概意思是听明白了,感情他是想像山下皇帝一般开个后宫。 “我说小楚,你小子该不会从来没想过三妻四妾吧?!”曹沐阳反过来惊讶的问道。 楚云辞白了他一眼,开口道:“不好意思啊,我看的话本可都是择一人终老的那种。” “是是是!呵,也就是现在那位江姑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迷住了你的眼!占住了你的心!让你满脑子都是她一人!”曹沐阳阴阳怪气的打趣道。 “你别乱说!没有的事!”楚云辞急忙否认,声音都不自觉的高了几分,引得身边其他弟子看来,顿时又微微脸红起来。 只是不知是因为周遭人的目光,还是心底那抹月光。 “嘁,脸都红了还说没有。”曹沐阳背着手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楚云辞一时语塞。 曹沐阳突然收起小人得志的神情,自然的扫视一周。 目光看着台上,嘴唇微动,严肃认真的同楚云辞说道:“我可正经提醒你,到现在为止你可还不一定清楚她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更是连她哪门哪派,出自何处都还不知道!我敢肯定她绝不只是像说的那么简单只是想看看那东西而已!” 楚云辞听到曹沐阳的声音,亦是不动声色,没有回头,轻声说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心里有数。” 曹沐阳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很快,常静峰的弟子也即将抽取完毕,马上便该轮到停却峰了。 “你不赶紧排前面去,早点上去抽。”曹沐阳皇上不急太监急道。 楚云辞打了个哈欠,多少有点觉得昨晚没睡好,不过只是身体上的没睡好,倒不是精神上。 打完哈欠开口道:“无所谓的事,这东西就听天由命吧。” 曹沐阳背着手老成在在的点头道:“可以!够自信!也算是被哥熏陶出来了!” 终于,随着倒数第二个停却峰参比的普通弟子取出“伍拾叁”号签,曹沐阳便急不可待的催促楚云辞赶紧上去看看,最后剩下那张是几号。 “我说你脑子都放在记姑娘上了吧,就剩个‘柒’号了。”楚云辞吐槽完便迈步上台,取出最后一枚刻有“柒”字的号签来。 这下轮到曹沐阳目瞪口呆了。 “不是,我脑子真的很笨吗?这六十四个号签,乱七八糟的报,很容易记吗?”曹沐阳陷入了自我怀疑…… 拿过号签的楚云辞方一返回人群,台上的罚恶长老林山虎便再次开口说话道:“抽签完毕,一盏茶后由‘壹’、‘贰’两号开始第一场比斗!” 听到报号声后,楚云辞扭过头,穿过人群朝神意峰众人所在看去。 “瞅什么呢?你应该是第四场,还不赶紧调整准备一番。”曹沐阳见楚云辞仍在张望,不免提醒道。 楚云辞收回目光解释道:“看看对手啊,看样子神意峰那位师兄应该不太好打。” 曹沐阳一边朝着先前楚云辞的目光所向看神意峰众人,一边嘴上问道:“你对手是哪个?你怎么知道是谁?” “就那个,闭目养神那个,方才报号的时候我稍微留意了下大概谁是多少号,不过只是依稀记得模样。不像你,连人名字都能记得一清二楚。”楚云辞满不在乎的回答着曹沐阳。 “除了你,另外六十三个人你都大概记了下?”曹沐阳僵硬的转过脖子表情怪异的问道。 楚云辞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第一个上去抽号那位仙林峰的师弟是多少号来着?”曹沐阳问道。 “贰拾陆。”楚云辞回道。 “那个常静峰的师弟呢?就那个呲着牙笑,牙上还挂着个韭菜花的那个。”曹沐阳接着问道。 “伍拾贰。” “洗玉峰那个呢?圆滚滚的像个小西瓜那个。” “壹拾叁……” 曹沐阳锲而不舍的接连问了十几个人,楚云辞一一将他们号签报上。 “咳……不错,这份记性也算是被哥熏陶出来了……”曹沐阳嘴上逞着强,心中却陷入了更深的自我怀疑…… (本书中的尺是按三国时期,一尺大约24.2厘米算,包括前文中刀长四尺一寸。)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三十二章 枪出如龙刀如风 盏茶时间,转瞬既过。 四名仙林峰长老飞掠而出,分列擂台四方。 林山虎身形一纵,落于台上,朗声道:“本次大比,以一方出-台、认输或失去战斗力判定为负,各弟子大可倾力施为!生死之际自有四位长老出手制止。” “现在请抽取到‘壹’‘贰’两号签的弟子登台!大比正式开始!” 随着林山虎离台返席,鲸尾峰和仙林峰弟子中,各自走出一人,一跃上台。 两位弟子抱拳致礼,互通姓名,随后便拉开架势蓄势待发。 “开始。”分列四方的长老中一人开口,随即两人便动起手来。 看台上,坐于鲸尾峰掌座宫冠雄身旁的楚广元轻咦了声道:“宫师兄,没记错的话,持‘壹’号签的这小子是你最近才收的亲传弟子吧?” 注意力放在弟子身上的宫冠雄听到楚广元开口,扭过头来轻点一下道:“不错,这孩子进境不赖,如今已堪堪摸到六境门槛了,这次大比举行的时间倒也巧,若是再晚上个一月半月的,说不定便无缘参加首轮了。” “诶唷,那这次大比首轮第一,八九是师兄座下这位弟子的了。”楚广元点头附和道。 宫冠雄面不改色谦虚道:“哪里,比斗一事,境界只是个门槛,过了门槛门内如何,一切都说不准的。倒是先前你带回来的那个挂名弟子,叫什么来着?参加这次大比了没?” 两位掌座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场上两位弟子也打的火热。 不得不说,鲸尾峰这位弟子有一峰掌座宫冠雄教导,不管是真气运用还是术法招式,显而易见的要比另一位弟子来的高明自如,不过几招过后便已令那位仙林峰的弟子只能坚守招架,而无还手反攻之力。 楚广元一边看着两位弟子比斗,一边开口道:“叫楚云辞,方才我问了下,第四场的时候宫师兄就能看到他了。” 宫冠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几境了?我记得他刚上山时好像才三境来着?” “没错,现在四境五境我也不清楚,前些天忙,没顾上管他,反正进境也还行吧,宫师兄若是心动了,可得抓紧机会,我听说钱元成师兄可是挺惦记这小子的。”楚广元回道。 “苗子好也得能教的好啊。”宫冠雄声音不大,目光也注视着比斗场上,此时场上两人的交手也已渐渐接近尾声,仙林峰那位弟子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了。 同宫冠雄隔着几人而坐的神意峰掌座钱元成,似乎从两人的闲聊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侧头向这边看来。 楚广元嘴角带笑冲其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钱元成也微微颌首,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回比斗场中。 “老楚,其实你自己收了也挺好的,这么多年了,手底下除了纪白,哪还有几个能堪大任的。你那停却峰都快成了收容院了,但凡让你遇上的命苦孩子都给带了回来,也不管资质如何。” 宫冠雄见自己弟子胜局已定,便收回目光,专心同楚广元聊了起来。 听到宫冠雄这话,还没等楚广元言语,另一旁的漱云峰掌座何楠依先接了腔。 “可不是,你自己都说了那些孩子命苦,这不又碰上咱们楚师弟心善,哪会看得下去。” 楚广元苦笑了下开口道:“何师姐,连你也取笑我。不过孩子们也都还年轻,给他们点时间慢慢成长呗,这些事情,都无所谓的。” 此时台上,宫冠雄新收的那位亲传弟子抓住一个空档,直接挺剑直入,剑花一挽格开那位仙林峰弟子的兵刃,手腕一抖便将长剑搭于其项上。 离二人较近的一位长老,在宫冠雄亲传弟子长剑挽出之时便身形已动,长剑此时距离仙林峰那位弟子的脖子仅有一纸之隔,却再不能动弹丝毫。 剑尖被那位长老轻描淡写的用两根手指拈住,另一只手搭在仙林峰弟子肩上,防止其趁机再度出手。 “鲸尾峰弟子,伍玉山胜!” 宣布声响起,两位弟子互相致意离台。 宫冠雄看了眼朝其望来的伍玉山,微点了点头,随即又将目光放回一旁的楚广元身上,听他开口道。 “其实云辞也是个命苦的孩子,所以我也不愿强迫他如何,好歹在他能有选择可做的时候,多给他些自由,让他自己去选择,人生漫漫,身不由己的时候太多了啊……” 楚广元没来由的感叹,让听其说话的宫冠雄和何楠依一时也深有感触。 “这孩子遇上你,也是他的幸运。”过了片刻,何楠依感叹道。 楚广元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便又将目光投向台上,观看第二场比斗。 接连三场比斗过后,不只参赛弟子的情绪高昂了起来,就连观战的一众弟子,激情也被都点燃了起来,一个个仿佛置身比斗之中,看的热血沸腾。 “请持‘柒’‘捌’两号签弟子登台。” 楚云辞深吸一口气,倒提长刀便迈步朝台上走去,曹沐阳拍了拍其肩膀为其加油。 果然,对手是神意峰那位先前闭目养神的师兄。 只见那位师兄一袭束腕劲装,手提长枪一跃而起,整个人如天外陨石一般,气势汹汹的砸于台上,一阵劲风袭过,卷起灰尘四散。 好一个亮相! 楚云辞微眯了眯眼,任由劲风袭面而过,随后抱拳朗声道:“停却峰,楚云辞。” “神意峰,庄潜!” 观战席上,一众掌座听到“楚云辞”这个名字,第一反应先是朝着楚广元看来,然后才是去再次打量这个停却峰的新挂名弟子。 一段时间不见,众掌座都有些许惊讶,想不到其已经能从一众四境五境的弟子中脱颖而出,参加七峰之比了,看来其体内华池经脉的气象确实是给他的修行进境带来不少增益。 一声“开始”令下,庄潜直接拖枪朝着楚云辞大踏步奔来,未及跟前手臂一抡,长枪直接画圆砸下。 楚云辞没有选择硬撼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身子一旋擦枪略过,衣摆翻飞,倒也甚是好看。 不少台下观战的弟子也都心中暗暗赞了声“俊”。 身略枪过,刀随身走。 楚云辞手腕一翻,转为正手握刀,朝着庄潜当头劈下。 原本二人之间还有些距离,可随着楚云辞这一拧身,直接贴近五步之内,手中长刀便也直冲庄潜面门。 刀势迅疾,瞬息既到。 庄潜小臂一提,枪柄直接回磕而来,同时向一旁歪头。 “锵!” 枪柄同刀身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悦耳的金鸣。 楚云辞见一击不成,随即又是一个转身,近乎贴着庄潜直接旋至其身后,刀柄顺势借着旋转之力砸向其后脑,这一下运转“开元之力”,去势凶猛。 两人招式互换间,速度极快,台下一众围观弟子上一刻正在赞叹楚云辞身法俊俏,下一刻就立马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惊呼。 待得惊呼声传出,庄潜已经腰架枪杆横扫而来,逼迫楚云辞收刀,否则二人就是个以伤换伤。 枪杆横扫,刀柄下砸。 来不及闪避的庄潜只能堪堪侧头,但依旧被刀柄狠狠砸在因转身而面朝楚云辞的脑门上,眩晕间脚步不自觉的向后退去,勉力靠着意识将枪柄扎向身后止住身形。 被枪杆横扫抡中腰肋间的楚云辞,亦是被这一击之力砸的退步而去,借势一脚跺向地面,身形倒飞而起,落地后又是轻飘飘的小退两步,化去所有力道。 这次对攻,两人都选择在最后关头驾驭“土龙御甲术”覆盖身体,以抗下对方的攻击,只是二者不同的是庄潜乃是正常施为,覆盖全身。 而楚云辞则是用《天帝诀》所化的本源之气运转《长春功》,将这股真气凝聚在受击处。 所以现在还不等庄潜彻底回过神来,楚云辞便又飘然而上,掐“白龙御风诀”转瞬即至。 右手长刀斜劈而下,真气吐露,刀芒发寒。 见此情形,一旁守护的四位长老其中一位,已经准备动身制止。 刀芒吞吐间已至庄潜胸前,这一击已是楚云辞手下留情,未朝其面门劈去。 刹那间,庄潜回过神来,右手长枪一斜,最后关头护在胸前同吞吐着白芒的长刀碰撞在一起。 “当!” 长枪枪杆震颤着撞上庄潜胸膛,连带其左肩也被真气催出的刀芒划过,鲜血瞬间便沁红了周遭衣裳。 庄潜一声不吭,抓住机会,果断右手弃了长枪便握拳朝楚云辞脸上挥去。 楚云辞反应倒也迅速,直接刀柄回磕,甩腕令长刀朝庄潜小臂砍去。 二人刀来拳往,近身缠斗,几合已过。 座席上,几位掌座和各峰前来观战的长老也都暗自点头。 对比前三场比斗,楚云辞和庄潜二人这场,确确实实打出了水准,两人不管是真气的运转和调整,还是招式的气势和变换,亦或术法的使用时机,都已没有太多瑕疵可言。 “老钱,这个庄潜,是个好苗子啊,你调教出来的?”钱元成身旁的洗玉峰掌座方志林开口问道。 照方掌座猜想,钱元成怎么也该自吹一番,却不料其直接摇头否认。 “我可没调教。方才听见这小子姓庄之后我就在想这小子来历,想了半天刚刚才想起来。” 除了方志林,其他人也都因钱元成这句话起了好奇。 “你说道说道。什么来历?”方志林开口询问。 钱元成目光盯着台上,漫不经心的解释道:“两年前临江城庄家送来的,就只是说送个普通孩子来锻炼锻炼,别的着重照顾之类的提也没提。” “不提山上这些大宗,只说山下江湖中,他们庄家一向以咱们天元宗马首是瞻,再加上你们也知道我同他们家主庄懋私交较好,所以也没当回事就留在山上了。” “后来有次下山路过临江城,同庄懋问了一嘴,那老小子也只说就是个旁系子弟,让我不必在意,至此便抛之脑后了。” 方志林听完晃了晃头,“啧啧,我可不觉得只是个普通的旁系子弟,就看这手枪法和这股枪意,绝对是得了庄懋真传,而且隐隐间更多出几分果决和刚厉,简直可称得上‘霸道’二字。” 一旁对临江城庄家家主庄懋有所了解的其他长老,听方掌座这么一说,便都觉得说的不错。 钱元成满不在乎道:“管他那么多干嘛,反正拜进我神意峰,那就是咱天元宗的人,若是日后这小子敢叛宗,那我就捏着庄懋的脖子将他二人一同拿回宗门。” 方志林话里的意思,钱元成再清楚不过,只是他懒得在意那些,现在他只想在大比结束之后,将楚云辞和庄潜两人都收为亲传弟子,这样再过些年日,等二人成长起来,说不定其中哪个就有了同顾开清叫板的实力。 场上庄、楚二人犹在缠斗,看台上的诸位掌座长老也都各有心思。 被庄潜紧紧缠住近身互搏,楚云辞意图拉开些身位好依仗兵刃之利,却几次都未能如愿,最后干脆也弃了长刀,拳拳到肉的同庄潜换起拳脚来。 庄潜打法生猛激进,好几次都拼着硬吃楚云辞拳脚,也要招呼他一下。 相比之下,楚云辞的打法就更为灵活一些,落在其他人眼中,自然身形也就更加飘逸美观一些。 但打的灵活可不代表他的拳头落在庄潜身上就绵软无力,相反每一次打中庄潜,都让其牙根一紧。 看上去轻飘飘的拳头如雨中落叶,时不时不知从何而落,却让庄潜每次都如遭雷击。 如此积累下来,按说他早已不敢再这般硬抗只求换拳。 可事实是他却越打战意越高昂,而楚云辞内心深处的那股狂性也渐渐被他的状态所影响,有露头的痕迹。 宛如上一次同许其远的比斗一般,但好在此时的他心中并无愤怒,只是单纯对于战斗的一种莫名状态。 渐渐的,楚云辞的拳脚也开始大开大合起来。 “这是看谁先扛不住吗?这打法,就算是赢了,后面的比斗怎么办?” 台下突然有弟子惊觉此事,不免开口和同伴说道。 可打的正酣的楚云辞和庄潜二人哪管那么多。 随着楚云辞转变打法,庄潜逐渐有点招架不住,本以为如此对打自己能占据上风,可谁知道楚云辞似乎像打了鸡血一般,比他还霸道,哪怕是朝脑门招呼的拳头都不闪不避。 吃你一拳,还你一拳! 楚云辞一拳将庄潜打的整个人随着脑袋向后仰去,抓住机会紧跟而上又是一拳,将人打倒在地。 人刚一倒地,楚云辞心中就暗叫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正巧碰着刀柄的庄潜直接一把抓住挥舞开来,立刻反守为攻欲仗着兵刃和距离之便反压楚云辞。 哪知楚云辞直接脚尖一点彻底拉开距离,掐“白龙御风诀”冲至长枪旁,又是脚尖一勾一挑,便握枪在手,回头冲着庄潜又冲了回来。 手拖长枪于身后的楚云辞现学现卖,本就极快的前冲途中,猛的长枪一甩,砸向庄潜。 这一击虽无甚章法,但完全诠释出了“力压山河”的“力”和“压”二字。 “咣!” 犹如钟鸣,长枪枪头同长刀刀身撞击在一起。 庄潜双手举刀勉力挡下了楚云辞这一击。 枪头划过刀身砸在地面,招未使老,楚云辞手腕一抖一挺,手中长枪又好似灵蛇探头一般,枪出如龙,枪头自下而上猛然刺向庄潜咽喉。 庄潜急忙之中下压长刀,可谁知方一接触长枪,就被楚云辞灌注在其上的真气一炸间脱手飞出。 台旁的长老这次是真的动了。 就在其掠至近前,伸手去抓长枪时,本就已经停止前刺的楚云辞似乎有所感应,下意识便要再行变招。 但随后还是控制住了身体,就那么握着枪杆末端,遥遥指着庄潜。 清风拂过,画面似乎定格在了这一刻。 持枪的少年或许多年后命运使然终究会再次提起长枪,可枪尖所指的却将再也不是仅仅一人……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三十三章 直面顾开清 见楚云辞停下了动作,那位长老也就没再多余出手,反而打量了他一眼,心中也生起了“好苗子”的念头。 “认输。”庄潜深吸一口气,随后开口道。 接着再不发一言,转身朝方才震飞的长刀走去,拾起后倒握长刀,行至楚云辞面前,刀柄朝外向楚云辞递去。 接过长刀,顺便将手中长枪归还,待宣布获胜的声音响起后,楚云辞同庄潜抱拳道了声“承让”后,便走下了擂台。 “打得不错。”曹沐阳迎上来朝楚云辞道。 周遭停却峰的弟子也都纷纷赞许,欧鸿生在不远处也同楚云辞点头示意。 “尽全力了?”待得周围人的目光被新的登台者吸引过去,曹沐阳靠近楚云辞低声问道。 楚云辞左右看了眼随后低声回道:“没,但是活动开了,现在感觉特别好。” 二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开始观看接下来的比斗。 对于每一场,楚云辞看的都很认真,因为不一定哪一个到后面,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对手,所以他想要尽可能的去了解他们的招式和习惯之类的东西。 一天的时间一晃就过去。 原本按照以往的惯例,参比的弟子是都要留在仙林峰暂住的。 可如今随着天元宗弟子的增多,仙林峰也没了那么多住处能够提供出来,所以只能由各宗长老等人带回各峰,次日再来。 曹沐阳替楚云辞谢绝了停却峰一位长老的好意,只说由自己带他回去即可,随后却未直接御风归去,反而是便拉着楚云辞步行由仙林峰下山,再转上停却峰。 也是今日比斗结束较早,二人一时兴致使然,自从楚云辞上山以来似乎也没闲下来过,所以便想着四处走走,换换心情,好让他的心态不那么紧绷。 “状态打出来了就行,但是心态别太钻进去,不然就适得其反了。”两人溜达着,曹沐阳随口说道。 楚云辞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二人就这么一路闲逛,欣赏着仙林峰的风景,不紧不慢的往停却峰走去。 时值夏末秋初,空气中仍有几分燥热,好在正是傍晚,几丝凉气落下,却也消得暑气三分。 一路漫步,山野间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行至半山腰处,一处孤峰岔生,一丝山路从中穿过,孤峰巨石顶上隐隐有见一人负手而立。 一挂灰稠随风摆,两鬓青丝翩跹摇。 远观云海,缥缈出尘,那人似是感知到曹、楚二人,收回目光转过身看来。 “我听说过你。” 听到这句话,楚云辞心中疑惑,应该不是说自己吧?遂扭头看向曹沐阳。 果然,曹沐阳轻笑一声开口道:“首席师兄好雅致,竟挑了这么个好地方静心养神,也不嫌来往弟子打扰到你。” “牙尖嘴利,希望你的拳头比你的口齿更凌厉。” 整座天元宗,能被唤作“首席师兄”的,只有一人,顾开清! “原来首席师兄是为这事来等的我啊。”曹沐阳装作恍然的样子开口道。 就算是时而聪明时而迷糊的楚云辞,此时也听懂了,原来是因为曹沐阳扬言要挑战首席一事。 此事在天元宗造成的影响,可是比先前杜师兄以“水纹坠”悬赏找鸟还要轰动。 做为天元宗年青一代的骄傲,力压整座大周境内所有新一代的顶尖高手,连“道子”和“龙绣剑主”都甘拜下风的男人,此时略带欣赏的看着曹沐阳。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是不是个没脑子的家伙,若是想以此博些声名之辈,那我不介意现在就将你送去床上躺到大比结束。”顾开清言语之中霸气外露。 曹沐阳听得这番言语却是不见恼怒,反而笑道:“那首席师兄看出来了吗?” 顾开清竟也罕见的漏出笑容来,“我能感觉到你看到我后的那股战意,我已经开始期待和你交手了。” 似乎是得到了顾开清的认可,但曹沐阳却依旧笑着挑衅道:“首席师兄届时可不要手下留情啊,不然小心一个不小心,这首席之位就该换人了。” 顾开清笑着摇头道:“有趣有趣,后起之秀,当真勇气可嘉,我等着你。” 言毕,顾开清一跺脚,整个人便如箭矢冲霄,离开了那座岔生孤峰。 “等着我?小心等着等着,你就得开始追了。”曹沐阳看着顾开清离去的身影自信笑道。 两人的等着,同一个意思。 攀登高峰的路上,不论是追赶,还是被追赶,多一个人不停刺激自己,总是要比自己一个人孤独的走着会更快一些吧。 听着两人的对话,楚云辞的心境也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似乎他也不再满足于同这些普通弟子们较劲。 他想成为第三个人,他想加入他们。 从难以望其项背,直到能看着二人前方的身影奋力追赶,再到和二人并驾齐驱,甚至到最后的超过二人,成为他们追赶的目标。 不得不说,和曹沐阳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楚云辞越是在不知不觉间被影响着很多。 虽然嘴上不说,可他的心中早已开始将曹沐阳当作自己的目标,希望能做到像他那样。 而如今,又多了一个顾开清。 既然连曹师兄也要追赶你,那我就更要拼尽全力! 我可也是个武宗弟子! 纵使有些时候心思也算细腻的曹沐阳,也始终没有察觉到楚云辞这种不知觉间的心态变化,相反楚云辞一直以来的奋力修行,曹沐阳都认为是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勤奋向上之人。 而这也正是他一直以来欣赏楚云辞的一点,毕竟没有人会希望身边有个颓废丧气之人时时影响自己,相反都是会喜欢有个积极乐观的人来带动起来。 在曹沐阳看来,楚云辞就是这样一个人,当然,他自己也是。 只不过他们二人的区别是一个做好自己,被动的带动别人;另一个则是你不必管我如何,只管享受我带给你的快乐。 “小样儿,还没打呢就跟我狂上了,你看我回头揍不揍他就完了!” 确定顾开清已经离去,曹沐阳一脸拽拽的表情,同楚云辞狂道。 “哼,老弟你到时候就给我瞧好吧!看哥怎么给他揍个鼻青脸肿!” 听着曹沐阳隔空叫嚣,楚云辞忍不住觉得好笑。 “首席师兄,您怎么回来了。”楚云辞装作惊讶的朝曹沐阳身后抱拳问道。 此话一出,可把曹沐阳吓得一个激灵,猛然回头朝身后看去。 看到身后空无一人,曹沐阳便明白过来是楚云辞这小子故意吓唬他,气恼恼的便打算将其修理一顿。 可谁知回过头来才发现,方才趁其扭头之机,楚云辞便立刻掐“白龙御风诀”溜之大吉了。 “楚云辞你给我站住!”曹沐阳嘶吼着追去。 “就这?吓成这样还在那叫嚣?”楚云辞的嘲笑声在前方响起。 闻言曹沐阳也是一阵脸红,“老子才不是因为怕他才吓到的!” “是是是,曹师兄天不怕地不怕,我懂我懂!”楚云辞一边笑道,一边加速逃跑。 但不管楚云辞跑再快,终究还是逃不过被曹沐阳追上暴揍一顿的下场。 一路嬉闹,两人便也回到了停却峰上。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众人同昨日一般再次前往仙林峰观战。 而楚云辞也注意到这两日并未见到杜远师兄的身影,寻了个机会,同欧鸿生闲聊问了一嘴。 经欧师兄解释后才知道,杜师兄如今仍在锲而不舍的找鸟,根本无心观看诸峰大比。 想到此,楚云辞不免心中又是告罪一声,觉得很是对不起杜师兄…… “小楚,我感觉你这前三不太稳啊。”一边看着比斗的曹沐阳一边同楚云辞说道。 楚云辞看着台上斗的正酣的两人,也是点头认同。 此时台上,那位漱云峰的长腿师姐正与一位洗玉峰的师兄打得不可开交。 衣摆下若隐若现的大白腿晃的曹沐阳一度睁不开眼,双手蜷起中指和无名指遮住眼睛,连连直道:“败了败了。” 而楚云辞则面色如常一本正经的观看,但是至于他究竟看的是比斗,还是长腿,可能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台上二人斗不多时,长腿师姐宋婉仪长剑一挽抖出两朵剑花,以作佯攻,趁那位洗玉峰师兄倾力破之的时候,剑锋一滑,整个人如飞鸟作旋,从其身侧转过,掠至其身后。 一腿支地,一腿微抬,身子后仰,秀发倒垂,长剑直指那位洗玉峰弟子背心,已破开衣物,只需力大一分,便能刺入。 一位拿住长剑的长老在放手之后,几乎同时宣布结果。 宋婉仪挺直身体,剑花一抖,将长剑倒持身后,随后走下擂台。 “诶唷!怎么不多抓一会儿!我正准备找角度好好欣赏欣赏呢!”曹沐阳遗憾的哀叹道。 这两天的比斗看下来,除了漱云峰弟子的比斗曹沐阳看的津津有味,其他的皆兴致缺缺。 而楚云辞则对于这些对手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每一场都看的甚是仔细,基本将一些实力较强的师兄弟的招式和惯例都记了下来。 但是…… 随着曹沐阳一遍又一遍的问询,终于,在其不懈努力之下,成功的让楚云辞把他们都记混了…… “我不想理你了……”楚云辞无奈的捂住额头和眼,费力的一边回想一边有气无力的回应曹沐阳。 “别这样别这样!无招胜有招!再说了,哥也不是有意的,我真以为你过目不忘的嘛……”曹沐阳尴尬的辩解道。 为了记住这些,楚云辞几乎绞尽了脑汁,他是真的想赢得前三,好能获得进入武库选宝的资格,那样不管怎么说日后与人对敌,也能多一分保障。 当然更重要的则是获得下山的资格,他心里清楚,若是一味山上苦修,就算拥有了实力,但天下茫茫,他怎么就能保证立刻就能寻到周圣的踪迹,和有关自己身世的线索。 只有靠双脚多走一片土地,才能多一分希望。 “算了算了,等打起来的时候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反正也不可能跟每个人都打一场。”楚云辞很快便不再浪费精力去回想。 虽然听楚云辞这么说,但曹沐阳心中还是多少觉得有些对不住楚云辞耗费的这么大的精力。 “要不,哥借你件灵宝?”曹沐阳试探性的问道。 要说楚云辞听到这句话没有心动,那可真是太高看他了。 但衡量一番,楚云辞还是开口道:“罢了,护身的有了,攻伐的话,靠这柄法器长刀和我体内的真气应该就够了。” “好吧……”曹沐阳应道。 “不对呀!你上哪有的!你小子不是穷的叮当响嘛!哪来的护身灵宝!”曹沐阳突然反应过来。 楚云辞也是猛然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尬笑道:“那个……你给的啊……你忘了?” 曹沐阳本想反驳,但一看周遭还有别的弟子,脑子一转只得配合道:“咳,忘了,那天喝大了……” 喝大了……也不知道曹沐阳怎么能扯出这种鬼理由来…… 虽说天元宗倒也没明令禁止饮酒,但也并不放纵,生怕耽误他们的修行,所以喝大一说,除了下山之后才可能发生,在山上若是一经发现,多少也是要受点处罚的。 不知不觉间,随着一位位弟子登台,七峰大比的第一轮六十四进三十二的比斗,全部结束。 停却峰除了楚云辞外,仅有赵启亮、孙钊和柳梦元三人成功挺进三十二强,仅仅第一轮,就刷掉了一半还多的人。 随着罚恶长老林山虎挨个将诸峰进入下一场比斗的名单报过,停却峰的弟子们心里多少便好受了些。 虽说相比于仙林峰、鲸尾峰、神意峰的各有六人和洗玉峰的五人进入次轮,停却峰的四人显得不太够看,但好在后面还有漱云峰的三人和常静峰的令人诧异的两人…… 众掌座长老观战的看台上,听到宣布声后,不少掌座或长老或直接望向常静峰掌座赵永松,或偷偷斜眼打量。 但赵永松在台上远远看着一众弟子垂头丧气,面色不见丝毫变化,似乎同峰名一般,心境常静。 对于这种放在别的峰或许就是不争气的情况,赵永松并不打算回去之后训斥这些弟子们,仅仅只是六境以前的比斗而已,他一向认为不到最后结果之时,不知果甜果酸。 一时的失利而已,只希望他们能以此为戒,日后勤勉。 随着各峰散去,各有欢喜各有忧愁,不过皆是自己承受,无人能互通悲喜。 红日落,晚霞生。 返回停却峰的楚云辞呆呆的看着美丽的晚霞,让灵魂自己同自己对话。 简称发呆。 “江姑娘这几日该不会露宿山野吧。”楚云辞没头没脑的嘀咕了一声。 摇了摇头告诫自己,正处大比,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能老想着江姑娘! 随即转身回屋打坐运气,为了明日的第二场比斗调整状态。 次日上午,仙林峰观战弟子较之前两日似乎更多了些,熙熙攘攘的等候在广场上,希望能看到一场又一场精彩的比斗。 很快,第二轮的对战名单排了出来,出乎所有人意料,比斗顺序不再按照先前相邻号牌的规则,而是所有第一轮晋级的弟子重新打乱,随机排列。 看着台旁的立牌前,蜂拥着众多弟子,楚云辞一时也没了挤进去看看的打算。 过不多时,一位长老登台,将分组顺序报了一遍。接着便点到第一场参比的弟子,开始了第二轮三十二进十六的大比。 让楚云辞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被分到了第一场。 而他的对手,也更出乎他的意料!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三十四章 对战大长腿 “第一场,楚云辞对战宋婉仪!” 报序的长老声音响过,楚云辞身旁的曹沐阳激动了。 “宋师妹!那个大长腿!” 楚云辞看了眼哈喇子都快流出嘴角的曹沐阳,实在觉得丢人。 其实对于和美女对战交手,楚云辞还是比较抗拒的,一方面是对方身为女子,有些时候拳拳到肉的,不好下手。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确实对于好看的女子,他也不是很能狠得下心放开手脚。 待得所有分组顺序报完,唤道二人名字登台开始时,楚云辞只好硬着头皮走上擂台。 楚云辞看着一脸遗憾恨不得替他上场的曹沐阳,心中不知怎的竟恶趣味的泛起一个念头。 “曹师兄这模样可真像是心急如焚欲代父出征啊。” 想到此,已经台上站定的楚云辞没忍住嘴角翘起,轻笑出声。 而对面的宋婉仪看到楚云辞的笑容,不禁眉头皱起,心中升起一丝鄙夷来。 “哼,又是一个自我感觉优越的臭男人,都不觉得自己那笑容看起来油腻么!”宋婉仪心中啐道。 原来这位宋师妹,是把楚云辞的轻笑和那些平日里一见到她就摆出一副谦谦君子,挂着自以为迷人笑容的男弟子当作了一回事。 若放在平时,虽说宋婉仪不会像丁栾师姐一般,完全无视那些人,可也一样会报以冷漠,仅是点头而过,完全不想去同他们说话。 但现在毕竟是在大比台上,宋婉仪只好强压下心中嫌弃,还是抱拳通了姓名。 回过神来的楚云辞,赶紧同对面这位面容姣好,身材尚可,但一双腿却又长又白甚是吸睛的师姐抱拳回礼。 台上除两人外再无其他长老裁判,行过礼便算开始。 宋婉仪长剑一挺,脚下生风,快速攻来,显然是想速战速决,不想再多看见这个迷之自信的停却峰弟子。 一双大长腿快速动作起来,奔跑间若隐若现的漏出些许真容,不得不说,是真白啊…… 台下的曹沐阳看的认真,台上的楚云辞看的也认真。 只不过一个看的是腿,一个看的是剑招来势。 刀架臂弯的楚云辞,没有选择迎头冲上,而是在原地保持着架刀的动作,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宋婉仪。 二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楚云辞的眼中也从宋婉仪整个人变成了只有那柄剑。 长剑刺来,双腿微曲的楚云辞长刀猛然挥出。 决绝! 霸道! 仅仅只是那日用了不久的长枪,也仅仅只是从庄潜的枪意和招式上略微沾了些许皮毛。 楚云辞便将它们融进了自己的刀法当中。 长刀横挥而过,同那日长枪抡圆砸下有异曲同工之妙。 同样是以一力压之。 面对着这股夹杂着微弱刀气横挥而来的一刀,宋婉仪不敢大意,整个人瞬间便紧绷了起来。 内心稍一挣扎,宋婉仪还是决定将这一剑刺出,并寄希望于能一剑纵穿而过。 虽说宋婉仪已是五境修为,距离六境来说也不算很远,但不知为何,在她感觉,她的这一剑似乎如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被海浪无情裹挟,随时会被一浪砸下彻底拍碎。 刀气过,剑气折。 宋婉仪艰难的突破楚云辞这蓄力一击,一时气喘吁吁,胸膛也不停的上下起伏,只是遗憾的是并没有汹涌的波涛伴随。 楚云辞一刀挥过,不做停留,飞身而上,决定趁机而入。 刀势来的迅猛,宋婉仪不敢多做调息,慌忙躲避,同时手中长剑也挥舞起来,“叮叮当当”的同楚云辞手中的长刀交击起来。 长剑越舞越快,非是宋婉仪有意为之。 实在是楚云辞的刀势越来越凶猛,如下山猛虎,出海蛟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急了呀!小楚怎么这么没耐心呢!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啊!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台下的曹沐阳双眼一刻不离宋婉仪双腿,嘴上却喃喃的说道着楚云辞。 果然,老话说的不错,兔子急了还咬人! 只见宋婉仪久处劣势,心中升起急恼,一咬牙直接不顾凶猛刀势,欲从中突出,反守为攻向楚云辞舍生刺去。 一击刺出,若是在生死之战,楚云辞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任由这一剑刺中自己,毕竟有“土龙御甲”护身,就算刺中也不会贯穿身体。 倒是宋婉仪则会在自己刀下直接身首异处。 终究楚云辞还是不愿狠下心行此杀敌一千自损二百五的行为,刀势一收如先前面对庄潜那一枪一般,旋转身形躲开宋婉仪这一击,向她身后游走而去。 宋婉仪见一招破开局面,不愿再度落入守势,一咬牙硬撑着一口气也跟着转身变招朝楚云辞攻去。 “当!” 金铁交击声响起,楚云辞旋转中立起长刀挡住宋婉仪这一击,随之止住身形,刀尖顺势一挑,又是一声真气炸响,直接将宋婉仪手中长剑震的脱手飞出。 此时略微散落两缕发丝的宋婉仪,在长剑脱手之后显然有些反应不及。 楚云辞不愿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但又不想对一个女子刀刃相向,只好右手一挽收回长刀,倒持身后,左手却紧紧握拳,打算一击将其轰至台外。 拳头挥出,临到宋婉仪身前时,楚云辞又是心头一软,担心一拳过重将人打伤,只好再度变拳为掌,拓上宋婉仪胸前,真气推动,将人轰飞了出去。 掌至人起,宋婉仪身体倒飞而出,朝着台外飞去。 空中,宋婉仪咬着下唇,倔强的强行换气,调动起真气调整身形,试图以千斤坠止住倒飞之势,落回台上。 见此情形,楚云辞哪里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眼疾手快,再度脚尖一点掐“白龙御风诀”便朝着宋婉仪扑去。 后发先至,楚云辞左手直接朝着宋婉仪空中无处落脚的右腿小腿抓去,试图打乱其调整身形,再甩出去。 可哪知宋婉仪反应也快,在楚云辞方一抓上她右脚腕时,便左脚猛的朝其踹出,同时借力费劲的抽回右脚。 不抽还好,这一抽…… 楚云辞左手竟直接将宋婉仪的鞋袜一同扯了下来…… 光洁的小脚瞬间暴露了出来,指肚浑圆,白皙可爱,脚弓下意识的收紧,五根脚趾也紧张的蜷起。 再看宋婉仪面色,早已阴云密布,几乎恼羞成怒。 可楚云辞哪管那么多,见一把没有扣住,右手干脆弃了长刀,毫不犹豫的紧跟而上,他可不想错过这种机会。 当然,他所想的机会是能赶紧结束比斗,不再和一个女子多交手的机会,而不是趁机揩油的机会。 但是他这么想可不代表别人都这么想,落在众人眼中,楚云辞的动作却是急不可耐的赶紧又伸出了右手,拂过宋婉仪的小脚,自脚腕处扣住小腿。 然后才是一个下沉,落地拧腰,将人扔至台外。 被台旁长老轻托后背接下,随后立刻放落在地的宋婉仪,原本因楚云辞又是掌推胸口,又是扯下鞋袜而万分气恼的面色,此刻尽被脸上一抹红润盖下。 裸露在外的小脚也害羞的直往衣裙里藏。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三十五章 奉为神女 直到此时,楚云辞方才反应过来,脸上漏出尴尬的表情,不好意思的将鞋袜同宋婉仪送还而来,连连道歉。 宋婉仪红着脸接过鞋袜,匆忙穿好便如受惊的小兔一般,急忙朝漱云峰师姐妹们人群中钻去,连掉落在台上的长剑,一时都没顾上去捡。 收回长刀的楚云辞本想顺便将长剑也一同拾起拿去归还,但见有一位长老代劳,便作罢离台而去。 返回停却峰弟子人群,见不少人偷笑,楚云辞的脸也不自觉的红了两分。 曹沐阳更是开口调笑道:“楚师弟好福气啊,美人儿的玉足手感如何啊?还有那一掌,可是感觉推在了棉花上?” 这下楚云辞可算是后知后觉的彻底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遭一众停却峰弟子听到曹沐阳的调笑,顿时皆哈哈大笑起来。 但其中不乏有对宋婉仪暗自倾心的弟子,此时却都面色难看,看向楚云辞的目光中都带着些难以言喻的意味。 众人的笑声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又一组弟子登台,成功的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只余下曹沐阳完全不在意台上,依旧乐此不疲的开着楚云辞玩笑。 而楚云辞在曹沐阳的调笑下,也无心观看接下来的这场比斗。 登台的两位弟子,其中一位恰好是停却峰的,名叫赵启亮,另一位来自洗玉峰的弟子同样也姓赵,名叫赵允。 二人方一交手,赵启亮便被那位来自洗玉峰的弟子穷追猛打,不知是何原因,那位名叫赵允的洗玉峰弟子越打火气越大,似乎使上了十二分力,未过盏茶的时间便结束了比斗。 而赵启亮虽说性命无忧,但一顿毒打却是实打实的落在了身上,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也够他休养好一段时间的了。 就在楚云辞仍自顾自的不好意思的时候,台上那位刚结束比斗的洗玉峰弟子赵允,步下擂台后竟径直朝着他走来…… 所有观战弟子见那赵允结束比斗后竟径直朝着停却峰弟子所在而去,不免也都将目光随着他移动。 此时一些知晓内幕,或是心思灵敏的弟子已经大概猜到了原由。 “怪不得方才赵允同赵启亮比斗时火气那么大,下手那么重。”一位知晓内幕的弟子小声道。 他身旁的同伴听到这话,连忙好奇追问:“怎么了?因为什么?你快说说!” 只听那位弟子低声道:“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行至楚云辞面前的赵允一言不发,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其中喷薄而出的怒火是个人都能感受到。 楚云辞还未从不好意思中回过神来,见来人带着怒火,不由得疑惑询问:“这位师兄,你是找我的?” 这不废话么,人家都气冲冲的盯着你半天了,不找你找谁,也就楚云辞这个呆瓜脑袋才没反应过来。 对于他这时灵时呆的脑子,曹沐阳已经不止一次吐槽过了。 “楚师弟可真风流啊!”赵允近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楚云辞闻言不禁更加疑惑道:“这位师兄此言何意?” 在场众人,只怕除了楚云辞自己,便再没人不知道赵允是什么意思了。 看着楚云辞这一脸无辜的表情,赵允的怒火登时就压制不住了。 “装!我让你装!你个好色之徒!衣冠禽兽!天元宗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败类!”赵允说着便直接一拳朝着楚云辞挥来。 “住手!”喝声由观战席上传来。 但拦住拳头的不是喝声,而是一袭白衣。 赵允用尽全力的一拳,被这一袭白衣轻描淡写的一挥袖间彻底压下。 发出喝声的林山虎也随之飘然而来。 “哼,心中不悦那就台上见真章,若是敢私斗,那就给我滚去刑堂受罚!” 罚恶长老的威严可不是说着玩玩的,一言既出四周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赵允心头的怒火也被冷却几分,一时也不敢再任性而为了。 “楚云辞!下一场!下一场我让你后悔你做过的下流举动!”赵允终于还是撂下一句狠话后离去。 临走时那瞪向楚云辞的眼神,若是能化为实质,那必能将他大卸八块,再一刀一刀凌迟至死…… 直到赵允离去,林山虎返回观战席,楚云辞仍是一脸懵,不知道究竟是为何,出现这么一场闹剧。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朝那一袭白衣抱拳道:“多谢纪师兄出手。” 纪白点了下头,又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欧鸿生此时走到近前同楚云辞解释道:“方才那位赵师弟我听说过。” “好像是洗玉峰方掌座近来新收的亲传弟子,之前巧合下认识了那位宋师妹之后,便一见钟情,苦苦追求至今,据洗玉峰弟子和漱云峰弟子所说,这位赵师弟对宋师妹近乎痴迷,在他心中宛如神女一般不容亵渎。” 经欧鸿生这么一解释,周遭一样不明真相的停却峰弟子便都各个恍然大悟。 照理说哪怕是钟意宋师妹也不会失态至此,在众目睽睽之下爆发。 但要是说如此痴迷,那倒是确实会做出这种举动。 顿时包括曹沐阳在内,周遭的停却峰弟子看向楚云辞的目光都带着玩味,甚至一些同样倾心宋婉仪的弟子,已经巴不得等着在后面的比斗中看二人碰上之后上演的好戏了。 如果不出意外,那么在十六进八的比斗中,就将能看到二人碰上的情景! 楚云辞尴尬的挠了挠头,出现这种情况着实是他意料之外。 话说回来,他也不是有意的,但若真是下一场比斗碰上了,那他该怎么打也还得怎么打,总不能因为心中不好意思就放水吧,再说了就算是不好意思,也挨不着同那位洗玉峰的师兄不好意思啊。 若二人已是明确关系,那倒是有些对不住,可问题是俩人也同样没什么关系。 想通了的楚云辞,干脆也就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但那边的赵允却一直耿耿于怀,隔着人群仿佛想用目光将楚云辞千刀万剐,原本看完分组后便做好为了宋师妹牺牲自己,一旦两人碰上便立刻认输,结果现在出现这一情况,导致其提前打好的算盘也落了空。 经过这么一搅和,楚云辞的心态是调整了过来,不再理会周遭师兄弟们的些许玩笑和玩味的目光,专心的看起了接下来的比斗。 赵允却怒火中烧,迫不及待的等着将楚云辞的脸打开花,若是可以,恨不得将他的手也彻底打断! 直到此时,赵允也没察觉到,他的心中除了怒火,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嫉妒……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三十六章 贱不兮兮曹沐阳 一连几场,诸峰弟子皆手段迭出。 越到后面,比斗便越发激烈,而四名守护台旁的长老,也都较之前出手更为频繁。 几乎每一场最后都得由他们出手干预终止,否则便要出现一些不太乐观的情况。 但至今为止,只有一人例外,那便是鲸尾峰掌座宫冠雄座下弟子,伍玉山! 凡同伍玉山交手者,皆可力尽而认输。 他的每一场战斗,或许并没有其他人打的那么激烈,但每次都能确保对手心服口服。 就连停却峰大师兄纪白,看了他的比斗后,都连连点头,虽未有任何赞赏之言,但清楚纪白性格的其他弟子,也都明白,这已经是大师兄对这位弟子很高的认可了。 随着伍玉山的对手认输,观战席上楚广元悠悠同宫冠雄开口道:“宫师兄收了个好徒弟,金山银山不如得一玉山啊。” “金山银山不如得一玉山。”面色愉悦的宫冠雄重复道,“哈哈哈,多谢楚师弟对我这不成器的弟子点评,希望能借师弟吉言!” 一旁的其余掌座或长老听到楚广元的这句点评,也都纷纷表示认同。 宫冠雄听得周围一众师兄弟们的话语,一时也是越看伍玉山越觉得顺眼。 伴随着伍玉山的比斗结束,前十六名的名次也已确定,原本就只有两人入围前三十二的常静峰,如今只剩下一棵独苗,是位名叫李大柱的师兄。 而备受关注的漱云峰师姐妹中,也只剩下了“冰山美人儿”丁栾和“媚娘子”钟芷欣挺进了前十六。 当然,这“冰山美人儿”和“媚娘子”的称号,都是曹沐阳取的。 虽说没有明目张胆的叫,但经他这么不停嘀咕,很快也已经不止停却峰的弟子这么称呼了,就连其他峰的师兄弟也都觉得贴切,私下都这么叫她们。 除了丁栾和钟芷欣二人被曹沐阳起了绰号,就连被宋婉仪和石雪瑶也没能逃得了,一个当之无愧的被曹沐阳称为“大长腿”,另一个则被他唤作“小可爱”。 对于曹沐阳这个给人起绰号的毛病,楚云辞也是很无奈,但心底里也不可否认,曹沐阳很能一针见血,形容的很贴切…… 除去常静峰一人,漱云峰两人之外,仙林峰、鲸尾峰和神意峰巧合般的又是入围人数相同,同样入围三人。 其中仙林峰比较惹人眼球的是一位名叫周殊的弟子,神意峰也有一位名叫高乐的弟子表现比较抢眼,但若是让楚云辞评价的话,可能他觉得那位名叫高乐的师兄,若真和庄潜打起来,还是有几分不如的。 而鲸尾峰和洗玉峰的代表,被认为更有可能争逐前三的自然就是伍玉山和赵允。 值得一提的是,停却峰除了楚云辞外,另一位晋级十六进八比赛的弟子也很有实力,不少人也都认为这位名叫柳梦元的弟子亦有竞争前三的能力。 不知是赵允心诚则灵,还是诸位长老也想尽快解决楚云辞他们二人的冲突,原本定在次日再继续进行的后续比斗,竟直接提前开始。 不过看时间,不出意外的话,今日也就刚刚好只够再比这一场。 “十六进八第一场,由停却峰楚云辞,对阵洗玉峰赵允,请二位弟子稍作准备,即刻开始!” 听到这个消息宣布,赵允喜出望外,表情都有了一丝狰狞,仿佛一头渴血的凶兽,急不可耐的欲将楚云辞锁于地上啖其肉饮其血。 而楚云辞似乎早有心理准备,扭头同曹沐阳撇了撇嘴,耸了下肩膀。 曹沐阳看着楚云辞这个表情直接捂着嘴笑了起来。 在罚恶长老林山虎刚一宣布直接开始下一轮比斗时,楚云辞就心有所感的同曹沐阳说他有预感,可能这额外加出来的一场,就是他和赵允对上。 果不其然,被楚云辞说中了,曹沐阳低声嘀咕道:“有趣有趣,要么说你预感准,要么就只能说你自己乌鸦嘴。” 看着甚是开心的曹沐阳,楚云辞白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朝台上走去。 另一边的赵允,在宣布声落下后便冲上了擂台,此刻早已等待多时。 “无耻败类!毫无道德!你这种行为如何配做我天元宗弟子!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竟行此龌龊行为!今日我就要替宋师妹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轻挑下贱的登徒子!” 楚云辞方一登台,赵允就忍不住唾骂了起来。 听着这些呵骂声,楚云辞一个脑袋两个大,原本还想说几句平复下对方情绪的心情都没有了。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说完就赶紧开打。”见那位赵师兄还欲开口,楚云辞实在受不了了赶紧打断他道。 台下的曹沐阳此时也忍不住吵吵了起来:“还打不打了!不打就赶紧认输下去!再说了!凭什么你替人家宋师妹教训我们楚师弟,人家宋师妹都没说什么,人家两个人的私事,你还想横插一脚!怎么着!想横刀夺爱?” “闭嘴!” “闭嘴!” 几乎同时,两道喝声响起。 赵允看了看脸红了几分的楚云辞,又扭头朝台下看了看连脖子都红透了的宋婉仪,耳边似乎又传来两人异口同声的呵斥,顿时气血上涌,恼羞成怒,朝着楚云辞飞扑而来。 此时赵允恨不得一拳将楚云辞头打烂,方才能稍缓他心头之恨。 另一边的宋婉仪本就被曹沐阳的一番话说的不好意思,又同楚云辞整这么一出异口同声,说到底还是个怀春少女的年纪,哪怕平时再故作冷漠,现在也只能红着脸躲藏在师姐们身后,偏偏一双眼却又忍不住的朝台上瞟去。 不知是看那为他出头的赵师兄,还是举止“轻薄”的楚云辞。 “嘿嘿嘿!”曹沐阳捂着嘴贱笑着看看赵允,瞄瞄宋婉仪,复又瞅瞅楚云辞,自顾自的乐的不行。 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曹沐阳开心又欣慰。 “小楚啊,机会哥给你创造了,你可得好好把握啊!”捂着嘴呲着牙嘀嘀咕咕的曹沐阳完全没有一丝担心,哪怕赵允一副近乎搏命的样子,他也不觉得对楚云辞来说是多大的事。 毕竟真正最早领略楚云辞真气威力多强,知晓其在战斗中提升多快的人,可是他啊……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三十七章 未尽全力 面对搏命而来的赵允,楚云辞表现的十分淡定。 从容不迫的应对着赵允的一招一式,将潇洒二字贯彻落实。 虽说他本身的打斗风格就比较偏灵活飘逸一些,但也不至于这般潇洒,归根结底也是少年心性作祟,想在众人眼下特别是女子面前先装上两手,哪怕后面打的狼狈,也得先把第一印象稳住。 不得不说老实人也是有点小九九的啊…… 而台下的曹沐阳也是一眼便看穿了楚云辞心中的小算盘,同时嘀咕道:“怎么感觉这小子跟我玩久了,好像有点被我带的学会装上了呢……” 赵允攻势越来越凶猛,招招直指楚云辞命门,一腔的怒火在看到心中奉为神女的宋婉仪一片面红后喷薄而出。 手中剑光闪烁,凌厉攻势从四面八方盖压向楚云辞。 长刀挥舞,身形腾转,每一击都伴随着阵阵轻微的真气炸响,楚云辞靠着强硬且霸道的真气,毫无技巧的破开剑网。 “砰!” 终于,楚云辞开始了反击。 刀芒吞吐,强势轰击开剑光,身体拧转,接着又是一腿鞭下,逼迫的赵允不得不暂时退避。 “咚!” 一腿未中,狠狠砸在地面,发出一声巨响。 饶是台上观战的一众掌座长老,和其他六境以上的亲传弟子都不禁在这一击后微微动容。 这猛然一脚,威力太大了,几乎已经可以媲美经过真气化元后的六境弟子全力蓄势一击了。 众弟子不明真相,一时都纷纷怀疑楚云辞是否已经突破了六境,但转念一想这么多位师门长辈,甚至连宗主都在观战,若楚云辞真的已经突破了六境,他们自然知晓。 眼下没有任何一位掌座或长老出声,那显然楚云辞仍在六境以下。 除了台上正在酣战的楚、赵二人,其余十四位入围前十六名的弟子心中都开始快速衡量了起来,若是自己躲避不及吃下这一击,后果会是怎样。 毫无例外,每一个人都不认为自己若是不凭外物的话,能毫发无损。 甚至一些只重攻伐而不在意防御的弟子,更是心中一惊,深觉若真是自己挨上这么一下,可能就直接丧失战斗力了。 这些弟子们不明真相,心中纷纷犯起嘀咕,可观战席的几位掌座,可都认为自己心中清楚个中缘由。 虽说“百川汇海”这种经脉华池产生的异象并不多见,但当它在低境界就能爆发如此威力,并呈现在各位掌座眼前时,也令他们都大为惊叹。 这也更是笃定了他们要在大比结束后将楚云辞收入座下的打算。 只是,诸位掌座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若真只是简简单单的华池和经脉被温养出“百川汇海”之象,怎么可能在四境就有如此大的威能。 “百川汇海”之象,除了能更加有益修行进境,它更多威力的显现也是在境界更高之后,因为只有那样,华池才有充沛的真气如大江大河怒涌,澎湃而出。 现在的楚云辞之所以能爆发如此大的杀力,归根结底还是在那《天帝诀》所转化的“平平无奇”的本源之气。 当那股纯粹的不能再纯粹的本源之气冲出华池,畅通无阻的掠过宽阔经脉爆发而出时,只能用摧枯拉朽来形容。 这一点,最先深有感触的便是曹沐阳,也正是在那之后,曹沐阳便立刻甚是严肃的一再告诫楚云辞,对阵六境以下的弟子时,万万不可全力施为。 否则真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就出现什么意外…… 也好在楚云辞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爱炫耀之人,一直以来也听从曹沐阳的劝告,尽量控制着威力,只是随着体内的真气越来越多,那股力量也不太能完全被控制住,特别是在战斗当中…… 赵允勉力的再次躲开楚云辞的一击,若是在他理智多于愤怒时,想必已然会产生心惊,也不会再如此步步紧逼,势要将楚云辞打出个好歹来。 可现在已经被怒火和其它莫名的情绪冲昏头脑的赵允,哪还会管那么多。 同样面对着愤怒的对手,虽说楚云辞也渐渐要失去耐性,但是和对战许其远时不同,那时的楚云辞虽然确实也有些理亏,可面对彻底失去理智,几乎可以说是坠入心魔的许其远,楚云辞是逐渐被点燃的火气。 因为当他一心想解释清楚时,许其远并不给他机会。 而眼下,根本就没什么可解释的,在他看来,赵允完全是在无事生非。 “楚云辞!今日我非要将你四肢打断!扔在宋师妹面前同她赔礼道歉!”赵允怒喝一声,复又强攻而上。 这下本就耐性不多的楚云辞,心中也泛起了些许火气。 你喜欢归你喜欢呗,那就是个意外,就像曹师兄说的一样,人家当事人也没说什么呢,你在这瞎嚷嚷的个什么劲。 人家请你打抱不平了还是请你主持公道了?! 真当你是同人家定了亲的未婚夫?! 还是说你觉得我好欺负?! 赔礼道歉,那是我自己事,你还在这恐吓上我了?! 越想越不对味的楚云辞,看着怒火中烧的赵允,脾气也渐渐上来了。 “打断?我让你打断!” 口中喃喃的楚云辞格开赵允剑光。 “咚!” 随即又是猛的一脚正踹中他胸膛。 赵允脚掌贴地,就这么倒滑了出去。 抓住机会,楚云辞掐诀,白光一闪复又追了上去,手中长刀猛然劈下,些许刀芒乍现,一点白光却宛如巨浪,衮衮涌向赵允。 此时二人缠斗已有些时候,太阳开始渐渐西沉,未察觉间一轮明月已悄然爬上天空,只是天色还很明亮,在夕阳的余光下那轮月还并不是很显眼。 恰巧瞥见那抹清辉的楚云辞,隐隐心有所感,但却摸不着门槛。 见赵允破开他那一刀,便又收回心神,将注意力重新投回比斗之中。 月升日落,怕是不多时便会天光渐暗。 一位仙林峰的弟子脚步匆匆,前去请示主持大比的罚恶长老林山虎,是否需要提前准备点灯。 这位弟子刚行至林山虎身旁,正准备开口。 只听台上传来一道巨响。 伴随巨响过后,未多时又升起一抹清光。 当那抹清光乍现,带来的异象,令人久久难忘……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三十八章 遗世而独立 随着巨响传出。 两柄兵刃承载着各自主人的真气撞击在一起。 刀剑相交,真气碰撞,一股劲风从中向外扩散而出,吹动二人发丝衣角。 不多时,赵允真气后继无力,支撑不住被楚云辞一刀震开倒滑出去,双手握剑杵地,在地上划出一道剑痕,艰难的止住了身形。 到了这一刻,他近乎已经爆发出了凝神境的全部战力。 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几乎将牙咬碎的赵允再一次强撑着挺直身躯,强行调动起浑身的真气快速游走起来! 赵允的虚灵在灵府中愈发集中,虚神冲出中庭,牵引着周身真气快速运转,华池内的真气在这一刻仿佛也燃烧了起来。 人人都可以感知到赵允的气势在节节攀升。 “嗒。” 一声轻响自赵允体内传至他的耳边,但也仅仅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真气化元! 没想到在这种关头,赵允的破釜沉舟竟然机缘巧合下令他破开了凝神境的瓶颈,迈入了六境! 明显感知到赵允境界的突破,准备出手终止比斗的林山虎刚一起身,眼角余光瞥到了楚广元却冲他轻轻摇头……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不得不说,这是赵允的机遇。 当真气近乎枯竭,狠下心燃烧全身所有剩余真气的那一刻,似乎好运也随之降临,就这样顺其自然的令他迈过了这道关隘。 而那些体内仅剩的真气,也在瞬间快速汇聚凝练,化为了他体内第一滴真元。 当第一滴化元的真气凝聚在华池中,赵允动了。 如狂风掠境,倏忽间冲向了楚云辞,手中剑光也愈发凝实。 剑光至,白光闪。 但终究还是未能完全避过,那道白光被彻底打散。 楚云辞整个人被轰击的砸在地面,隐隐可见连嘴角都挂着一丝鲜血。 台下的曹沐阳见到这一幕也收起了笑容,面色凝重的看向虽然起身,但却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林山虎。 而守在台旁四周的四位长老,似乎也是收到了林山虎的示意,并没有出手终止比斗。 伸手抹了下嘴角的楚云辞,看了眼手背上那抹鲜血,嗤笑一声缓缓站起。 原本在受击一瞬,已经摸向腰间的手,不知为何最终还是没有掏出那件连曹沐阳都不知道的防御灵宝…… 见楚云辞在这一击之下好似没什么大碍,略微适应了化元后的真气威力的赵允,手提长剑狞笑着一步一步向着其走来。 “你不就是仗着真气雄厚,威力强大么!现在,我看你还拿什么和我斗!” “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之下,我会让你明白你和我之间的差距!” 赵允一边走一边自信笑道。 对面而立的楚云辞微微斜了下脑袋,直勾勾的盯着朝他走来的赵允,嘴角竟泛起一丝笑意。 “楚云辞,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跪下!” “赔礼道歉!” 一扫先前愤怒却又无力的赵允,在这一刻终于重新找回了自信,连言语中都透露着一股对楚云辞施舍的语气。 果然,古往今来,当拥有实力的时候,面对对手,人总会不自觉的拥有莫名的自信。 也正是这种自信,往往会稍微不加控制,就变成自大自负,更是会让人忘记那句“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实力?”楚云辞又是一声轻嗤。 落在赵允耳中,无异于是对他最大的嘲笑。 原本重新浮现在脸上的自信笑容,也瞬间荡然无存。 脚掌猛的一跺,聚集真气运起“天一开元”之力便朝楚云辞攻来。 剑光煌煌,这一剑落下,若是寻常的四境弟子只怕便要立时于剑下殒命,而就算是五境弟子,恐也凶多吉少…… 感受到这一剑的威力,所有观战的普通弟子紧张的注视着台上,而那些境界较高的亲传弟子,纷纷看向台旁的四位长老。 同样感知到这一剑的威力不俗,四位长老几乎同时望向罚恶长老林山虎,甚至已经做好了林山虎一点头便冲上台去拦下赵允的打算。 迎着四位长老的目光,林山虎表面淡定异常,但眼角余光一直在瞟着楚广元…… 察觉到林山虎异常的天元宗掌门纪玄同和诸位掌座,也都顺着他的目光不解的看向楚广元。 此时的楚广元早已双手紧握座椅扶手,身子也不自觉的微微前倾。 但他的心中却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渐暗的天色下,那抹剑光显得愈发明亮。 羞红脸的少女死死的攥紧身前那位面色清冷的师姐衣袖。 夕阳开始西沉,橘红色晚霞映照着半边苍穹。 皎月慢慢升空,清冷的夜色占据剩下的天幕。 伴随着一半月色一半夕阳的天空,眼中只剩那道剑光的楚云辞,好似顿悟。 剑光慢,日落慢,月升慢,时光慢…… 周遭的一切都越来越慢,似乎趋向于定格。 楚云辞单手横刀而立,发丝飘动,呼吸渐渐平稳直至微不可察。 一瞬间,整个世界复又恢复了生气,动了起来。 日耀月华齐下,盘踞环绕刀尖。 心中空灵,清光乍起。 一刀出,剑光散。清光起,无日月光。 这一刀,宛如划破天光,深深的刻进了每一个所见之人的心中! 世间横列敌千万,武道登顶皆一刀。 看着眼前这一幕,除了那些见过天威之力的老修者们,其余一众年轻弟子都怔住了。 不止是为那抹天地异象,更为那份人人皆可感知到的举世无双! 没有声嘶力竭的喝声,亦没有任何的豪言壮语,没有怒发冲冠的爆发,亦没有濒临绝境的挣扎。 有的,仅仅只是平静,和专注。 在楚云辞的眼中,身前之敌已不再是赵允,亦不再是任何人。 他看不清眼前的敌人,或许有,也或许没有,但他心中明了,他要挥出这一刀。 不为任何。 只为,挥出这一刀! 西沉的太阳仍在缓缓移动,落在赵允眼中,恰巧可见其悬于楚云辞脑后。 月华日耀凝为清光,日悬脑后宛若神人。 这一刻,赵允似乎听到了镜面破碎的声音,原本膨胀起来的自信荡然无存。 今日一战过后,一生不敢为敌…… “借月。” 背后悬着落日,迎面凝视着那抹初升的清辉,楚云辞口中轻喃。 清光倾泻而出,覆盖整座擂台。 楚广元、方志林、林山虎、台旁四位长老,没有人敢再多犹豫,七人转瞬即至台上。 只不过,阻拦的对象和保护的人,和他们原先的打算完全调转了过来。 哪怕楚广元和方志林的动作很快,一位出手挡住了楚云辞的攻击,另一位护住了赵允。 可不知是这一刀的余威,亦或是赵允自身心神受到的震撼,终究还是导致他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林山虎和四位长老也尽数打散了这一刀的余威,不让其波及到台下围观的一众普通弟子。 …… 一战毕。 楚云辞缓缓闭眼,仍是持刀而立,似是在感悟余韵。 青丝飞舞,衣袖飘摇,宛若谪仙遗世,斯人闭目独立…… 如此画面,印在每一个人的脑海…… 宋婉仪痴痴的看着那个不久前才“轻薄”于他的男子,脑中一片空白,只余下那道身影…… 久久挥之不去……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三十九章 破境凝神 人群渐渐散去,只余楚云辞一人仍沉浸在那一刀的余韵中。 在林山虎宣布今日的比斗到此结束后,部分弟子带着回味离去,纵是散去,大部分人也在离开时不由自主的再次回头望一眼那道身影。 今日过后,不止是在普通弟子的心中深深的烙下了这道身影,就连包括纪白在内的一些成名已久的亲传弟子和各峰长老,相信很多年内都无法忘却。 漱云峰弟子聚集处,丁栾深深的看了眼那道身影,微微侧头,又看向直至此刻仍紧紧攥住自己衣袖的宋婉仪。 “还不松手?”丁栾清冽的声音响起,乍一听好似寒泉破冰,虽然淡漠之意充斥,但却又让人忍不住去回味。 被一语惊醒的宋婉仪干咳一声,掩饰着自己心中的尴尬,松开双手,若无其事的拍了拍,随即背于身后。 同时眼神在看过师姐后,复又不着痕迹的瞟过楚云辞。 丁栾亦是回头看了眼楚云辞,再没有其它言语,转身同漱云峰其他弟子一同离去。 紧随而去的宋婉仪,悄悄的三两步一回头,想看看楚云辞醒来没有。 可不巧的是不管她看几眼,楚云辞都仍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沉浸在自己的心神之中…… 诸峰弟子接连散去,只余下停却峰弟子大多仍在等候。 除了曹沐阳外,包括纪白、欧鸿生等一众亲传弟子也都未离去,默默守在一旁。 虽然不知道楚云辞在这种状态中还要多久,可大家出于一脉相承的同门师兄弟之情,还是选择陪伴他。 远处观战席上,以掌门纪玄同带领的一众掌座及长老,也都快步行至了楚云辞身旁。 见众人近前,楚广元朝纪玄同轻声道:“无甚大碍,这小子也算是够聪明,知晓不会有危险,抓住机会沉浸在了其中。” 纪玄同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翘起,赞许道:“好啊,好!看来咱们天元宗又要出一位天纵之才了,带回这么一棵好苗子,师弟你可是大功一件啊!” 楚广元谦虚了两句没再多说什么。 随着掌门一同前来的诸峰掌座,此时都开始在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广元,你不打算将他收为亲传弟子?”纪玄同没头没脑的突然同楚广元问了一句。 听见师兄问话,目光从楚云辞身上移开的楚广元毫不在意的向其回道:“随他吧,若是诸位师兄弟师姐妹们想收他为徒,那他愿意拜谁为师就由他意去吧。” 纪玄同听完嘴角带笑点了点头。 顿时,其它几峰的掌座有些慌了!这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掌门师兄是动了收徒的心思了啊! 若是让顾开清和楚云辞都凑在了仙林峰,那等再过些年月,楚云辞成长起来之后,其余六峰哪还有同仙林峰掰腕子的能力! 更何况还有那个打算日后直接当挂名长老的夏侯宇,这一脉三杰,那还了得? “师兄!咱可提前说好!公平竞争!”最先沉不住气的神意峰掌座钱元成紧忙开口。 纪玄同听到这话,只是犹自微笑,完全不作理会。 这下不止钱元成,其他几位掌座也急了,这摆明了是势在必得啊! “师兄……” 正在宫冠雄也准备开口时,一直立于一旁的楚云辞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他双眼未睁却直接盘膝而坐,架刀于膝。 观想之中的心神,开始游走于内景,虚识自灵府而出,迅速游遍全身经脉,复又归于灵府。 经此一个周天循环,体内的真气也开始游动起来,而那回归灵府的虚识,好像自方才那日耀月华盘踞刀尖,从而观想至日月循环之律,并从中明悟了什么,开始在灵府中快速盘旋起来。 随着如一团混沌的虚识快速盘旋,原本的混沌一体开始渐渐化分为二。 如阴阳抱圆一般慢慢泾渭分明,可辨何为阴何为阳,何为神何为灵,何为魂何为魄。 终于,虚灵虚神彻底从一团混沌的虚识之中分离开来,各为一体。 那团如日耀般的虚神径直脱离灵府,朝着中庭而去,而好似月华凝聚的虚灵则依旧坐镇灵府。 这一次,中庭再也没有丝毫抗拒,迎接了那团隐隐带着一丝残留在体内的日月之律和天地规则的虚神入主其中。 自此,一生二,阴阳化,神灵可辨,各司其职。 二生三,天地人,三才三和,生生不息。 这一刻,楚云辞清晰的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不仅仅是外在力量的增强,更有一种明智的感受。 其中最显著的便是方才那被他无意识命名的“借月”一刀,所带给他的感悟。 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那份神意,却实实在在的影响到了他对武道进境一途的理解。 彻底完成了破境的楚云辞,突然不知为何微皱了下眉头,但随即还是睁开了双眼。 一个头,两个头,三个头,四个头…… 眼前一颗颗脑袋,大眼瞪小眼的盯着他…… 楚云辞吓得一个激灵,猛的起身向后退去,同时忍不住便要张嘴出声。 待得缓过神来看清是掌门和诸峰掌座,只得生生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带有某种植物的两个字的语气助词…… “小楚啊,破境啦?”纪玄同一改往日在弟子面前深不可测的形象,一张老脸挤满了皱纹,尽力用一种在他感觉很是和善的笑容朝楚云辞开口。 从没见过掌门这幅面孔的楚云辞显然有些不太适应,相较于现在这样,他还是更喜欢掌门先前那种仙风道骨,深不可测的模样。 但不适应归不适应,掌门问话也不能不回。 楚云辞老老实实的抱拳行礼,随后道:“回掌门,侥幸破境,弟子现在已经是凝神境了。” “好!但你可不能骄傲自满啊!习武修行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稍一松懈,可能最终结果就是天差地别啊。” 听到掌门教诲,楚云辞再次恭敬行上一礼应“是”。 “当然,若是一味自己摸索也非上策,像今日这种破境机遇,实属可遇不可求。所以有个师父引路,也是重中之重啊!” 一开始还不知道掌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楚云辞,听到最后一句算是反应过来了。 感情这是有收自己为徒的打算?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四十章 怀疑 楚云辞虽然已经猜到,但仍是装作受训的模样恭敬回道:“掌门教诲的是,弟子下次绝不再这般托大。” 见楚云辞对自己的暗示避而不答,纪玄同可不觉得棘手,先不说活了多少年,只说是位列九洞十二山之一的大宗掌门的身份,那也足以证明就算他不是个人精,也不会次于一般的老狐狸。 “小楚啊,你看你来天元宗也有些时日了,除了参加大比,这仙林峰也没怎么转过。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刚好今日事了,我带你欣赏欣赏咱们仙林峰的美景!” “加上今晚这月色皎洁,咱们仙林峰出了名的映月潭和‘林邀月舞’的奇景定然要比平日里更加好看,我带你瞅瞅去!” 说着说着纪玄同便伸出一只手拉住了楚云辞的小臂,欲离开一众掌座的包围。 这下钱元成可就急了,“诶诶诶,师兄,云辞是咱们天元宗的弟子,这仙林峰的景色,不急在这一时去看,来日方长嘛。眼下正值大比,不如先让他将心思放在提升实力上。” “正好,我前些时日刚从功法中领悟一门攻伐之术,不如先让我指点指点他。”钱元成说着也伸手去拉起了楚云辞另一条手臂。 楚云辞无奈的看着眼前掌门和钱掌座的举动,陷入为难之中,不说他暂时还没有拜师的打算,就算是有,眼下这局面他也是左右为难啊,更何况看其他几位掌座的样子,显然也并不打算让自己轻易被带走…… 一个脑袋两个大的楚云辞,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楚广元。 好在楚掌座也算善解人意,接收到楚云辞的目光后,便从中阚璇。 “诸位师兄,不急在这一时,你们这样别再把孩子吓着了,不如就先让他回去,等日后你们私下里再找他详谈如何?届时他也好能认真做决定。” “不然现在这么一出,就算他选择了你们其中一位拜师,不也落了其他人的面子么,待得他回去好好思考思考,择了一位最合适的,也算是不辜负诸位师兄的厚爱。” 听楚广元这么一说,纪玄同和其他几位掌座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只能暂时应下,但临离开时仍对楚云辞或多或少言语两句,大概也都是鼓吹鼓吹拜自己为师的好处等等。 而就数掌门最为过分,一句“小楚,认真考虑啊,说不定下任掌门或者下下任掌门就是你了!”直接让其他几位掌座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经过一番好言相劝,终于送走了这帮难缠的师兄弟们,楚广元心累的叹了口气,随即便招呼停却峰众人回峰去。 “恭喜啊!楚师弟。”见诸位师门长辈已经离去,欧鸿生近前同楚云辞道贺。 其余的停却峰师兄弟大多也都随着道贺一声,楚云辞客客气气的挨个回谢,当看向大师兄纪白时,见他也面带笑容朝自己微微点头,便也客气的抱拳回了一礼。 众人回到停却峰,各自用过饭后散去。 喧闹过后,曹、楚二人静静返回小院。 路上,曹沐阳果然又打开了话匣子:“可以啊小楚!今儿可让你装了个大的!这下我要是不好好跟咱们首席师兄打上一场,那风头估计可就让你一个人出完了,话说回来,人前显圣的滋味如何?” “我可没想出这风头,你看看现在多大的麻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掌门和那几位掌座了。” 一说到拜师之事,楚云辞就头疼。 “对了曹师兄,我问你件事呗?” 见楚云辞面色严肃,应该不是转移话题,曹沐阳便不再开玩笑,示意他说。 “你突破凝神境的时候,中庭内原本就是空空荡荡的?” 楚云辞环视周围,确定没什么人后低声朝曹沐阳问道。 “那不废话!他不空空荡荡的还能长朵花不成!我说你小子……” 说到这,曹沐阳猛然顿住,脑中瞬间便明白了楚云辞意思,神色也立刻有些凝重,开口确认道:“你确定有除了虚神以外的东西?” 楚云辞郑重的点了点头。 “会不会是错觉?或者,只是当时残留在你体内的一道天地余韵?”曹沐阳再次确认道。 楚云辞摇了摇头,他很确定并不是! “会不会是那道‘断脉碎心符’?”曹沐阳试探问道。 “不会,绝对不是,我可以确定根本就没什么‘断脉碎心符’。” “你忘了,当时我同你确认过,这世间是有这种靠真气内力催动,破坏人脏腑经脉的术法,但你自己也说过,凡此类术法,日常皆会有不适之感,受术者定有感受。” “而且,会有什么术法能随意控制发作时间?就算是调节种符的内力强弱,那也只是威力上的大小,决计不可能随意控制时间。所以,我之前就已经确定江姑娘是唬我的。” 曹沐阳眼含深意的看了看楚云辞,幽幽开口道:“我突然发现,我以后还得防着你点儿呢?你小子看着呆头呆脑,憨厚老实,不显山不漏水的,没想到这心思够细的啊!” 楚云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说正事呢!” 虽然嘴上开着玩笑,但显然也在思考着这件事的曹沐阳再次接连发问道:“那东西什么模样?你怎么发现的?现在还在你中庭之中?” “应该在,但是我探查不到。”楚云辞看着曹沐阳,担忧之色写在脸上。 对他来说,碰到这种事,唯一一个能让现在的他讲出来并一起想办法的人,也就只有曹沐阳了…… 顿了顿,楚云辞回忆了下后接着说道:“就在我突破后虚神进入中庭时,有那么一瞬,我察觉到了中庭内不仅仅只有我自己的虚神,似乎还有什么其它的东西……” “但是一闪而逝,到现在我都没办法再探查的到,不过我确定它没有离开中庭……我怀疑……” 楚云辞“我怀疑”三个字刚一出口,曹沐阳便赶紧示意其噤声,随后拉起他快步返回小院,一路上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思考着什么…… 就在二人刚一离开,不远处树影轻颤,随即恢复如常。 或许只是什么山野小兽蹿过,亦或风拂叶落……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四十一章 香味 一路匆匆,二人回到楚云辞那所小院外。 “等等。” 刚一推开院门,楚云辞立刻拦下了曹沐阳,但接着鼻尖微动,尴尬的收回了手。 不明所以的曹沐阳疑惑的看向楚云辞问道:“怎么了?” “咳咳,没事,要不还是去你院里吧?”楚云辞不自然的回道。 “屋里有人?”曹沐阳立马反应了过来,接着低声急促的同楚云辞交待道:“你去叫人!我守着!快去!” 看曹沐阳严阵以待的模样,楚云辞顿时更加尴尬…… “那个……没事……咱们去你屋里吧……” “等等!” 这次轮到曹沐阳说出了这两个字。 只见他不再浑身紧绷严阵以待,直接两眼一闭深吸一口气。 然后…… 猛的一脚…… 踹在了楚云辞的屁股上…… 一道完美的弧线自院门口划出,直砸向屋门…… “砰!” 房门应声而开,楚云辞双手护住脑袋撞开房门后直接稳稳站住。 站在小小厅堂里的江铃,瞪大了一双眸子,樱桃小口微张,呆愣的看着砸入屋内的楚云辞。 “咳……我说我是被人踹进来的你信么……”回过头已经不知道曹沐阳藏到了哪里,楚云辞尴尬的脚趾头恨不得扣进地里说道。 在听到了院门打开的声音时,江铃便偷偷从门缝中看到了曹沐阳同楚云辞一起回来的,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选择等一会儿,并且做好了若是二人直接进屋来,就从屋后的窗户暂时离开躲起来的打算。 哪知瞄着瞄着,见二人似乎是发现了屋内有人,她也不想给楚云辞增加没必要的麻烦,便直接转身打算从屋后离开。 毕竟她可不知道曹沐阳是个怎么样的人,万一暴露了自己,招来天元宗的那些老家伙们,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 可谁知刚一转身,还没走出厅堂,就听“砰”的一声,楚云辞破门而入,顿时吓得她花容失色,以为这呆头鹅要缠住自己好让另外那人去招呼人手把自己拿下…… “那个什么,咳,你怎么来了,有两天没见你了,我还以为你离开附近了呢。”楚云辞僵硬的转移着话题,来掩饰自己飞身破门的尴尬。 缓了过来的江铃仍带着担忧看向门外,没有回答楚云辞,反而反问道:“刚才同你一起回来那人呢?叫人去了?” 一到江铃面前不知怎的就变得呆呆的楚云辞“啊?”了一声道:“不用管他,应该是回去了吧。” 待得将目光从江铃身上移开,看向院内时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江铃的意思,赶忙补充道:“你别担心,曹师兄很早就知道你了,你要是不介意,我去叫他介绍同你认识,他人很好的。” 见江铃没有回应,楚云辞只好打消这个想法,转身朝外走去,打算去将院门关上。 刚走出房间,见窗下蜷着一坨便投去目光的楚云辞,正好和曹沐阳四目相对…… “咳……” “咳……” 两人不约而同的干咳一声。 “你……干啥……” “纳个凉,纳个凉,失策,失策……” 趴墙角被楚云辞抓个正着的曹沐阳尬笑着站了起来,探头探脑的看向屋内,恰好又迎上了刚拿起水杯喝上一口水压压惊的江铃投来的目光。 “呵呵……弟媳妇儿,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俩打情骂俏的……” 这句“弟媳妇儿”叫的,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江铃,直接喷了出来,呛的咳了半天才缓过来。 “曹师兄!你别信口开河!”楚云辞一本正经的赶紧呵斥曹沐阳,但眼角的余光却偷偷瞄向了江铃…… 曹沐阳讪笑着朝江铃开口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叫曹沐阳,江姑娘大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如我楚师弟所说,秀美动人,灵韵内存,当世独一的美人儿,连天仙下凡都难以比肩。” “原以为是楚师弟情人眼里出西施,谁知竟真是所言不虚,诚不欺我!诚不欺我啊!” 被呛的难受的江铃,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又送进嘴里的一口水在听到曹沐阳的这些言语后猝不及防的又喷了出来…… “别说了别说了!我求求你了!让我喝口水吧!”实在受不了的江铃赶紧劝停了曹沐阳。 “成成成,你喝你喝,我去关门。”曹沐阳咧着个嘴一路小跑着去关院门。 而江铃则在再三警惕之下,盯着曹沐阳确保他没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的情况下赶紧将杯子中的水一抽而下。 “喝完了吧?我跟你说江姑娘,你是不知道,我们小楚啊,那对你可谓是芳心暗许,爱慕已久,暗暗发誓此生那是非你不娶!我跟你说……” 楚云辞三步并作两步飞扑至曹沐阳身边,狠狠捂住了他的嘴,尴尬的同江铃笑道:“你别听他胡说,他这人爱瞎开玩笑,说的话都作不得真的。” 背着手的江铃嘴角带笑的看着二人,连连点头:“哦!那你的意思是我也并不漂亮咯!” 顿时头皮发麻的楚云辞慌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些是真的,他说我……咳……那些是当不得真的。” 看着楚云辞这般模样,江铃嘴角弧度难以掩饰的又翘起些许啐了声“呆子”。 挣脱楚云辞手掌的曹沐阳任由他箍着自己好奇问道:“话说回来,我都没发现屋里有人,你是怎么发现的?” 见曹沐阳主动带开了话题,楚云辞如逢大赦,顺坡下驴解释道:“刚才你蹲着的那扇窗下,有片叶子,你看见了没?” 根本没留意到这点的曹沐阳打开窗子伸出脑袋,果然见到窗下有一片极小的叶子。 这下江铃也好奇了起来。 “就因为这片叶子?落叶那不随处可见么?” 楚云辞摇了摇头,继续道:“落叶是随处可见,但这叶子是我自己夹在门窗上的,若是有人打开门窗,叶子自然便会掉落下来。” 听楚云辞解释完,曹沐阳立马去检查了别的门窗,果然除了那扇窗户和门,其它窗子的叶子都依旧夹着,只是不是很显眼罢了,若非楚云辞解释,他们也定然不会注意到那么一小片叶子。 “不是,好好的你整这出干嘛?你是屋里埋金子了还是藏仙器了,至于这般谨慎?”开了眼的曹沐阳难以理解的惊讶道。 反倒是江铃看了眼楚云辞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更没有言语,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意味。 见楚云辞摇了摇头,显然不想多做解释,曹沐阳又好奇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发现屋里是江姑娘的?” 不问还好,这一问立马就给楚云辞整的不好意思了。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反正就是知道,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刚才被开玩笑时勉强撑住没有脸红的楚云辞,这下算是彻底绷不住了,连话语中都传递出不好意思来。 “哎呀!别不好意思!说说嘛!”曹沐阳依依不饶道。 一旁的江铃显然也很想知道,清了下嗓子开口道:“那个,我也想知道。” 不知是曹沐阳的锲而不舍,还是江铃也开了口,楚云辞愈发脸红了起来,用两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喃喃了两个字…… “你说啥?大点声!”曹沐阳脸都快挤到了一起大声道。 “香味!” 重复了一遍的楚云辞,顿时觉得没脸见人,连正眼都不敢瞅一眼江铃。 这下江铃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小脸几乎不可察的一丝微红,低声道:“有那么大么……在院门口都能闻到……” 一旁的曹沐阳照着自己的嘴就是一巴掌…… “我真贱!”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四十二章 如流星一般 在曹沐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调节好了心情岔开话题后,屋内原本有些怪异的气氛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见楚云辞没有再提中庭之异样,曹沐阳只当他是担心这异样可能会与江铃有关,便也心照不宣的选择没有再继续说此事。 随着曹沐阳的自来熟和话痨体质,渐渐让江铃也同他熟络了起来。 待得气氛稍稍自然之后,楚云辞再次开口,询问江铃怎么这时候跑来了。 而得到的回答,令曹沐阳他俩哭笑不得。 “那树上实在睡的难受,隔壁院除了个空床板又什么都没有!我来你这歇歇都不行嘛!”江铃说的理直气壮。 若非最近的客栈也离天元宗得有近一天的路程,而诸峰大比也不知具体什么时候能比完,还得守着楚云辞,万一奇迹真的出现,天元镇尺认了他为主呢,要不江铃才不愿意继续潜藏在山上受这种罪…… 自从那日霸占了一次楚云辞的床后,这两日每每露宿山野,江铃便不由自主的怀念起睡床的舒服,毕竟有这条件,干嘛不用! “感情你这几天还真是一直露宿山野啊!”没想到自己随意瞎猜的竟是事实,楚云辞异常诧异。 “是为了等大比结束?”楚云辞接着问道。 江铃点了点头。 每次江铃不说话只点头的时候,楚云辞就会觉得她这个样子简直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你可真是能吃苦耐劳啊……看来这天元镇尺确实对你很重要。” 江铃再次娇憨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当然重要!” “为啥这么重要?”曹沐阳没心没肺的直接接口问道。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楚云辞想问的,只是一想到可能事关江铃自己的秘密,便一直压在心里,不想开口去探究。 两人看着江铃。 江铃沉吟了下,倒也没有想象中的支支吾吾,直接开口道:“因为事关我爹的性命……” 说完,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江姑娘,有件事我想问你,希望你坦诚相告。”楚云辞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说吧。”江铃没有直接答应,只是让楚云辞先问,打算知道是什么事后再决定是否回答。 “除了‘断脉碎心符’之外,你们可还曾在我身上动过别的什么手脚?或者说种过别的什么东西?”楚云辞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心里清楚应该与他们无关,是自己本身的问题。 之所以这么问,一是他觉得江铃并非不可信,二是感觉到屋里的气氛又变得有些不自然,不愿再继续这样。 被楚云辞这么一问,明显有些懵的江铃摇了摇头,随即开口嗔道:“你还真把本姑娘当作一肚子坏水的人啦!” “怎么?是又在哪沾花惹草,让别家姑娘给你又种了符还是下了蛊?”江铃一脸鄙夷的看着楚云辞。 “你怎么跟曹师兄似的,有事没事也净爱开我玩笑!”楚云辞无奈的反驳了一句,随后将身体内的异样一五一十的道出。 三人围坐桌前,皆面色凝重。 中庭或灵府内有其它的东西存在的情况,不是没有。 只是…… 但凡出现这种情况,那很大的可能,就是被人附灵于体,伺机取代,鸠占鹊巢…… 神灵化分,明虚神游,待得修至神游境时,便可灵游于虚,只不过不可常游体外。 但哪怕如此,对于一些身死而灵未散的强者来说,在神灵最后被天地磨灭的短短时间里,若是运气好的话能碰上个境界低微之人寄身,待其修行境界渐渐高起来之后,虚灵便可得到温养重新苏醒,并最终壮大占据此人身体。 但这种法子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行,除了需要有一定的秘法保留自身神灵之意识,更需要被寄身之人是能修行的人,不然若只是个普通人,神灵寄身后得不到温养,只能一直昏睡,直至随着那人一同死去消亡。 “你完全放开心神,我探查一下。”最先开口的仍是曹沐阳。 不得不说,楚云辞对曹沐阳是真信任,闻言直接听话照做。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期间曹沐阳的眉头一直紧皱,看的江铃也忧心不已。 终于曹沐阳和楚云辞同时缓缓睁开了双眼,二人对视无言。 “怎么样?”江铃连忙开口问道。 曹沐阳摇了摇头。 “不是哥不相信你,你真的确定发现了有除了虚神之外的东西?” 要不是楚云辞足够坚定,换个人怕是都能被曹沐阳问的自己都怀疑自己。 “如果真的有,那么最坏也是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寄身了。”沉吟片刻,曹沐阳还是道出了三个人心中都已产生的想法,接着道:“依我之见,还是请楚掌座或者掌门出手,好好帮你探查一番最好。” 江铃闻言也点头附议,这种事还是越小心越好,否则一旦最后事情落得最坏的结果,那楚云辞这个人可就直接没了。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等大比一结束我就去找掌座。”思考了片刻,发现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原本不想再让其他人知晓的楚云辞也只能选择这么办了。 “我说,你们大比还要比多久啊?我估计等不了太多天可能就要去趟西北了。”江铃总算还是没忘记宗伯伯交待自己的事,怕再待下去可能会耽误事,同时也是为了转移下话题,不让大家再因为这件事影响心情,便开口问道。 楚云辞木讷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之前也没参加过。” 接着一扭头就看向了曹沐阳,等着他回答。 “你看我作甚!我也不知道!” 显然,尚未确定楚云辞中庭里的异样究竟为何,让曹沐阳的心情变得不是很好。 “但是应该快了,明天十六进八和八进四应该都能打完,如果你们要是打快些,说不定直接决出前三的时间都够。等你们一结束,我们的最多一天也就结束了。”收拾了心情的曹沐阳开口说道。 楚云辞和江铃两人仍能察觉到他的不开心。 不管楚云辞是否被人寄身,中庭内是不是寄身之灵,其实对曹沐阳来说都毫无关系,按道理说他最多也就是略微担心,然后再对楚云辞安慰一番。 可现在却是本来最应该提心吊胆,闷闷不乐的楚云辞反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连道了好几声“没事”安慰起来。 “没事没事!怎么可能会没事!你知不知道你中庭里如果真是别人的寄身之灵,有很大可能连掌座和掌门老头儿他们都发现不了!等他壮大之后轻而易举的就能将你的神灵抹掉!” “到时候你就没了!这世上就没有楚云辞这个人了!你知不知道!” 楚云辞一连几声“没事”,竟让曹沐阳直接爆发了,连连大声呵斥起来。 “曹师兄,你能这么替我担心,我真的很感动。”楚云辞脸上漾开灿烂的笑容说道。 “老子才不要你的感动!又他娘的不能当命活!” 听着这话,楚云辞反而笑的越来越开心。 “曹师兄,我不怕死,我也不怕从这个世上消失。连那些地仙之境的强者,活了几百年到最后都会化为一捧黄土,有什么好怕的呢。哪怕我楚云辞这个人没了,还有人记得我不就行了。” “说实话,这么长时间以来,我确实一直在努力的活着,因为我不想死。不是怕,是我还不能死,并不是我的命有多金贵,而是我还没有替我师父和师兄师姐们报仇,我还不知道我到底是谁,甚至我都还不知道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曹师兄,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发生了意外,我希望你能替我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顺便帮我找寻下我的身世。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再帮我杀个人……” 楚云辞越说,曹沐阳的心情就越烦躁。 “老子不帮!你要干什么自己干去!老子没空管你的闲事!老子跟你不熟!” 见曹沐阳情绪激动了起来,楚云辞笑着给他倒了杯水,接着说道:“没事的曹师兄,相较于消逝,被人遗忘才更应该令人悲伤不是吗?而且对于我来说,活着不必像太阳或月亮恒久的挂在天上普照世间,其实像一颗流星划过,散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那就够了。” “所以只要有人记得我,那我就很开心了。” “你会记得我吗?哪怕只是某一瞬间想起……”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四十三章 三人成虎 “你们两个不要再瞎想了!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江铃一边哽咽着,一边伸手抹着眼泪。 “不是,你怎么哭了。”楚云辞瞬间便手足无措了起来。 “都怪你!你说的我想起来我爹了!”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江铃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捂着脸干脆趴在了桌子上。 楚云辞,曹沐阳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哭的如此伤心的女子…… 这边江铃哭的伤心欲绝,那边曹沐阳一个劲的给楚云辞使眼色。 再三鼓足了勇气,照着脑中大概回想起的当初在白龙观时抚摸浑身湿透躲雨的小猫那样,楚云辞终于小心翼翼的将手轻柔的抚了下江铃的背。 无声的安慰,有时反而比言语更能见效。 很快从痛哭变成抽泣的江铃,直起身来抹干净脸上残余的泪水。 微肿的眼睛和两道泪痕,令楚云辞心头微颤…… “喝点水。”楚云辞识相的将倒好水的水杯推过去。 双手抱着水杯,江铃“吨吨吨”的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江姑娘,你方才说你要去西北?”曹沐阳适时开口,将江铃的注意力引向别处。 “不出意外的话,大比结束,我们可能也要随其他同门一起往西北方去,只是不知道咱们的目的地是否相同。” 江铃仍带着哽咽回道:“你们干嘛去?” “你问小楚。”曹沐阳扬了下下巴道。 “大周朝廷那边说近来部分地区妖兽躁动,特别是以西北方最为严重,让境内的各大宗派都派人下山除妖,顺便探查原因。”不等江铃再问,楚云辞便立刻开口解释道。 “咦?那可巧了,我去西北也是查探此事。” 江铃刚说完,下意识便要开口询问的曹沐阳,话到嘴边还是止住了。 “那我们届时可以同行啊!”楚云辞道。 曹沐阳不漏痕迹的看了眼江铃,随即揶揄着楚云辞道:“某些人一想着能同江姑娘一路游山玩水就已经开心的要飞起来了吧!届时若再有妖兽配合,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啧啧啧!” “曹沐阳!” “我又没说你!你看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嘛!” 江铃笑嘻嘻的看着拌嘴的二人,觉得甚是有趣。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到时候我们就一起!”本就不愿一人前往西北的江铃眯着两道月牙笑道。 闲聊片刻,夜色渐深。 纵使在曹沐阳的百般助攻下,楚云辞仍好像块石头,无动于衷的死跟着他要去他那睡。 在笑的花枝乱颤的江铃目送下,二人回到曹沐阳那里睡下。 而江铃一人睡在楚云辞房间。 躺在床上,睁着眼半天没动静的楚云辞突然开口道:“曹师兄,你说咱们怎么才能让江姑娘和咱们一道走啊?宗门应该不会同意吧?更何况还有其他长老和师兄们一同呢。” “关我屁事?你想泡妞还得我给你支招?”马上就要睡着的曹沐阳被楚云辞突然的问话直接打消睡意,立刻没好气的回怼道。 “我没有!”楚云辞无力的辩解道。 “行啦行啦,赶紧睡吧,你那江姑娘瞅着就古灵精怪的模样,还用你这脑子帮她想办法?人家自己一准能有主意的。” “你还是先能保证你明天的大比能拿前三再说吧,这才是正事!不然啊,别的都是浮云,小心到时候你下不了山,就变成我和你的江姑娘比翼双飞喽!” 懒得再理曹沐阳的楚云辞,直接翻了个身睡去。 片刻后,确定楚云辞已经睡着的曹沐阳缓缓睁开了眼。 黑暗中,他没有去看一旁的好友,静静的盯着房顶发了会儿呆。 “你宁愿做一颗流星,我却想成为天上恒久的太阳。只有足够的强大和长久的存在,才能彻底光耀八方,驱散这个世界的黑暗带给其他人光芒和希望。” “不过你放心,哪怕有一天你真的化成了一颗流星,别人不记得你,我这个太阳一定会记得你,存在多久,便记你多久,除非消亡,不然不会遗忘。” “可是啊,太阳固然重要,但这个世界也不能少了星光。” 月落日升,星隐苍穹。 初晨的日光笼罩上诸峰,生命的踪迹开始显露模样,每一天,都是新的篇章。 返回小院的楚云辞见卧房门窗依旧紧闭,想来应是江姑娘难得睡个懒觉,便自觉的没有打扰,转身快步朝伙房走去,带回一份早餐置于厅堂桌上。 仙林峰上。 经过一夜修整,整座峰顶广场再次开始了热闹。 不少人的谈论话题都离不了昨日那如借天地之力的一刀。 当然,也包括被这一刀背后被以讹传讹至离谱地步的故事…… “听说了没!原来宋师妹和赵师弟本就已经互生情愫,但是后来不知怎的让楚师弟给横刀夺了爱,现在人家宋师妹和楚师弟两个人两情相悦,所以楚师弟才下那么重的手,就是为了好好教训教训赵师弟,让他以后不要再纠缠宋师妹!” “不是的!你说的那都是假的!我可听说了,人家宋师妹本来就和楚师弟俩人好着呢,但是这里面有个重大内幕!” “你快说啊!什么内幕啊!” “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告诉别人!” “明白明白,那是自然!” “宋师妹和赵师弟可是有婚约的!” “诶诶诶!听说了没!宋师妹和赵师弟有婚约的!然后竟然又去勾搭楚师弟!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能乱说啊!就自己知道就行了!” “放心吧!我们嘴严着呢!” “你们知不知道!赵师弟和宋师妹原本是定了亲的!现在又脚踏两只船同楚师弟私定了终身!” “真的假的?你可别乱说啊!” “真的!我保证!消息来源绝对可靠!但是你们别大肆宣扬啊!落到人家耳朵里毕竟不好!” ………… 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热闹非凡。 原本人群中皆是高声谈论,但没过多久,低声密语如瘟疫一般传染了整座广场,处处可见窃窃私语,和偶尔传出的一两声难以置信的惊叹…… 只有极少数人保持着理智,没有去理会这些流言蜚语,但又懒得去解释…… 随着正主的出现,这种现象才渐渐好转…… 人们复又开始了无关紧要的闲谈,只是偶尔彼此间的对视,其中意味各自心中了然……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四十四章 江湖虽远庙堂更高 “十六进八比斗今日继续!请漱云峰钟芷欣、仙林峰张林准备!” 大比继续,今日第一场便是漱云峰已经在曹沐阳的背后推动下出了名的“媚娘子”钟芷欣的比斗,这可让不少弟子都吹着口哨嗷嗷叫好! 看美女谁不开心! 只是还没等大家看够这位媚态百生的钟师妹,比斗就很快结束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同钟芷欣对战的那位仙林峰弟子,整个比斗过程中全程脸红,直到结束后良久都没缓过来,其他人问他为何,他也支支吾吾的不肯开口。 “下一场!停却峰柳梦元,对战鲸尾峰王爽!请两位弟子登台!” 林山虎话毕,鲸尾峰弟子中走出一位身高近九尺的彪形大汉! 这位壮如小山的弟子,早早便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不单单是因为他的体型,更因为他那宛如龟壳一般的防守,而他本人简直将“土龙御甲”琢磨出了一个新高度! 前面几场比斗甚至都是站着不动让人打,依仗着一件防御型甲衣硬生生耗到对手力竭,最后再蛮横的将人直接撞出至台外。 而他的对手柳梦元则一直都是属于中规中矩,但最后也都能侥幸获胜的那种,所以当这两个人对上的时候,大部分弟子还是更好看王爽一些。 两人抱拳致意,随后比斗开始。 王爽一如既往的原地起势,做足了防御的架势。 反观柳梦元,则毫无动作,一副看上去还没进入状态的样子。 “来吧!”王爽开口,声音好似洪钟。 他心中充满了自信,眼前这个看着细皮嫩肉,好像个娘们儿似的对手,一看就破不了自己的防御,最终的结果免不了和先前的其他对手一样,耗尽真气后被自己丢出-台去。 柳梦元没有像王爽之前遇到的那些对手一样,一上来就猛攻而上,反而是闲庭信步的绕着王爽转起了圈,看上去好像是在寻找机会一样,实则明眼人一看便知,纯粹是溜达…… 走走停停,连观战席上的部分长老都看的有些打瞌睡了,更不用说台下围观的那么多弟子。 “上啊!” “打啊!” “你俩搁那喝茶呢?!那么悠哉!” 场面一度无聊起来。 看着台上二人,曹沐阳扭头朝楚云辞开口道:“云辞,你怎么看?” 楚云辞毫不犹豫接道:“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听着台下一众同门的催促,慢慢的连王爽也失去了耐心,只见他收敛真气,双腿微曲,看样子下一刻便要重拳出击! 与此同时,柳梦元也终于出手了。 只见他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啪”的一声裹挟着真气抽打在王爽的肩头。 本来就够清脆的鞭响,再加上真气炸开,蓦然而至吓的王爽一个激灵,立刻又鼓荡起真气,覆盖周身。 就在他以为马上要迎来柳梦元平静过后如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时,柳梦元又溜达了起来…… 如此反复…… 王爽一动,柳梦元就抽,一动,就抽…… 这一幕直接让台下的一众围观弟子看呆了,甚至不少人脑中已经联想到了某些不可言喻的画面…… “耍猴儿呢你!”这下王爽彻底爆发了,去他的防守,再守下去,自己的真气就要被耗光了! 原本依仗防御的王爽竟罕见的抢上进攻,而柳梦元则脚步轻点游走于台沿,依仗手中长鞭远程消耗起来。 追了半天,王爽硕大的身躯着实是抓不住柳梦元,莫说是抓,就连衣角都没碰上一片。 “老子不打了!认输!”王爽气呼呼的直接原地一站扯开嗓门大声道。 虽然知道再打下去毫无意义,但林山虎还是例行问道:“确定认输?” “废话!不认输还等着让他当猴儿耍吗!你行你来!”气急败坏的王爽根本就没管开口说话的是谁,直接大声怼道。 一众弟子看看愣头愣脑的王爽,再看看林山虎……心中皆对王爽肃然起敬,道了声“好汉子”! 果然,林山虎脸色一黑,显然他也没想到竟然有普通弟子敢这样同自己说话,但是换位一想便也没同王爽计较,宣布了结果。 在柳梦元和王爽一战过后,紧接着便又是漱云峰的战斗,不知是对手怜香惜玉,还是丁栾确实实力强劲,同钟芷欣那场一样,比斗没有耗时太久便迅速结束。 再其后就是常静峰本次大比的独苗李大柱的比斗了,一根镔铁长棍舞的虎虎生风,攻守兼备稳扎稳打,虽然打的毫无特点,但也毫无破绽和失误,顺理成章的将对手击败,挺进八强。 而最后三场,除了伍玉山那场打的毫无悬念,直接碾压,剩下的两场就只能说是棋逢对手,皆缠斗了甚久。 其中不得不说仙林峰内战那场,两位同是仙林峰弟子,自一交手就打的异常生性!简直快打的头破血流才勉强结束战斗!估计,赢得那位弟子后面的比斗也不用打了,直接回去养伤得了…… 自此,八强名单出炉,漱云峰、停却峰和常静峰十六强人马原班不动挺进八强,仙林、鲸尾和神意三峰各有一人入围,至于洗玉峰……洗洗回家睡了…… “入围前八的弟子,老夫在此提前祝贺你们,距离武库选宝又进一步!不过,接下来的比斗才更加考验你们的实力、心性、脑子甚至是运气!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调整!一炷香过后,开始八进四的比斗!” 林山虎响亮的声音传遍整座广场,果然如曹沐阳所料,普通弟子的比斗显然打算今天直接全部比完,不再浪费时间。 此时,观战席上,纪玄同身边的一位长老同其问道:“掌门师兄,是不是太赶了?为何不让弟子们再修整一天,恢复更好的状态之后再进行比斗?” 纪玄同轻轻摇了摇头开口道:“唉,大周朝廷那边又来人催了,派来同咱们宗门一同前往西北的人都已经等在天元城了,其中更是有一位皇子,这哪还能再拖……” “竟然还来了位皇子!是哪位皇子?”那长老略微有些惊讶,开口问道。 “五皇子……”纪玄同面无表情道。 “呃……”那位长老顿时无语…… 五皇子,本事不大,脾气不小,但偏偏还颇受大周皇帝喜爱,甚至不少庙堂力量也站队于他,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位五皇子一直以来就和天元宗不太对付,说句不好听的,天元宗所有掌座长老没一个人希望这位皇子日后即位,若是这位五皇子真当了大周皇帝,搞不好天元宗都得举宗搬迁至别国境内…… 否则便有可能落得个被朝廷联合大周境内其他四宗疯狂打压的地步…… “一炷香时间已到!停却峰楚云辞,对战漱云峰钟芷欣!” 林山虎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到楚云辞的对手是钟芷欣,曹沐阳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了起来! “小楚!哥想看你把她摁地上打!哥想看!满足哥!”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四十五章 犯众怒 曹沐阳激动的看着楚云辞走上台。 钟芷欣也缓步而上,迈步间腰跨无意识的摆动吸引了大多数男弟子的目光,看着那如水蛇般的纤细腰肢,带动着丰腴圆润亦是一扭一扭,定力差的弟子基本已经开始收腹翘臀,心中默念静心法决了。 “楚师哥~待会儿可得请您轻着点啊~师妹可怕疼了呢~”钟芷欣娇媚的声音传入楚云辞耳中。 这也亏得是楚云辞,只要不确实发生令他不好意思的事,他都憨了吧唧的没啥感觉,要是换成曹沐阳,估计钟芷欣这一句话就得让他血脉喷张。 “钟师姐请!”楚云辞没搭理钟芷欣的言语,自顾自的出言道,随即长刀一挽拉开架势,便欲出手。 “哎哟!人家比你还小呢!你怎么能叫人家师姐呢!都把人家叫老了~叫我一声妹妹嘛~好不好嘛~” 哪怕楚云辞已经欺身而上,钟芷欣躲过楚云辞试探性的一击,口中依旧娇声道。 “好不好嘛~楚哥哥~” 楚云辞丝毫不为所动,一言不发,开始逐渐发力不再试探。 “诶唷!” 钟芷欣躲开楚云辞斜劈而下的一刀,但没能躲开后续紧随而上的扫腿,被重重踢在身上,叫出声来。 “你弄疼人家了~”哪怕在这种情况下,钟芷欣依旧不忘言语影响楚云辞。 “楚哥哥,等比完了你给人家揉一揉好不好~好疼的!”钟芷欣眼中似乎泪光闪烁一般,娇滴滴的一直同楚云辞撒娇发嗲。 就这架势,别说是先前那位同钟芷欣对战的弟子全程脸红,哪怕换个“久经沙场”的男子,只怕时间久了也扛不住啊。 “楚哥哥~” 钟芷欣一声声的哥哥叫着,卖力的想叫进楚云辞的心窝子里。 但是反观楚云辞,像个呆瓜一样只知道闷着头干活,手上动作越来越重,时不时听到钟芷欣的话语还会微微皱下眉头。 “钟师姐。”已经渐渐占据上风的楚云辞终于开口了。 “嗯?怎么了楚哥哥?是想约人家共进晚餐还是同游夜景?”见楚云辞可算开口搭理自己,钟芷欣以为是自己的坚持不懈总算打动了这个像个呆瓜一样的师弟。 “你真的话好多啊……” 晴天霹雳…… 钟芷欣如遭雷击,她万万没想到这位昨日刚刚大出风头,大放异彩,甚至在之前同宋师妹的比斗中举止轻浮的年轻师弟竟然会这样说她。 难道在他眼里,自己的身材、样貌和话语真的就一点作用都没有?!难不成还比不过宋婉仪那个小妮子?! 对于自己有着充分自信的钟芷欣,此时内心如遭心魔…… “你要实在喜欢说,打完我介绍曹师兄给你认识吧,你俩好好比比谁话更多……” “噗嗤!” 钟芷欣的耳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又被补上一箭的声音…… “哼!”钟芷欣怒哼一声,不再絮絮叨叨,双手倒提短刃身形舞动。 哪怕是生气下的哼声,都透着股娇柔媚态。 楚云辞见钟芷欣终于不再念叨,其周身气势也明显一变,就连打法都同刚才相差甚远,心中暗道:“钟师姐应该是认真了,看来我也不能再留手了。” 但是他哪知道钟芷欣不止是认真了,更是被他气的牙都快咬碎了! “钟师姐!既然你认真了,那我也就不再留手了,得罪了!” 楚云辞拉开身形,手腕一挽倒提长刀抱拳客气了一声。 接着长刀横陈,气势开始攀升。 瞬间心惊的钟芷欣立刻就急了,昨天楚云辞那一刀到现在她可依旧记忆犹新,原本就是想依靠言语分一分楚云辞的心,趁机抓住些破绽来谋取胜算,这下一听楚云辞要全力施为,哪还敢让他再蓄力给自己来上一刀,重演昨日的画面! “不要!” 钟芷欣口中惊呼,飞快的朝楚云辞奔来,接连甩出手中短刃。 两柄短刀一前一后的朝着楚云辞面门袭去。 其实哪怕楚云辞再次全力施为挥出一刀,也不会重现“借月”的风采,严格来说是暂时不会。 但是相信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参悟和温养,随着内力真气更加雄浑,境界或多或少再有些许提升,楚云辞便能真正掌握那“借月”一刀。 看着朝自己疾飞而来的两柄短刀,楚云辞不再蓄势,直接一刀挥出。 刀气掠过,短刃席卷倒飞。 钟芷欣抓住机会直接双手汇聚“开元之力”破开刀气,朝楚云辞扑去。 这一扑可是真扑! 被吓坏的钟芷欣直接人在半空中就已经张开双臂双腿,试图缠到楚云辞身上箍紧他。 台下观战的宋婉仪看到这一幕,小脸似乎都黑了几分,看上去就好像是……吃醋了? 而她的表情也恰好被随意扫过弟子们一眼的漱云峰掌座何楠依收入眼底,同时连身旁的丁栾,也刚好瞟到。 眼看钟芷欣马上就要得手,右手持刀挥过还没来得及收势的楚云辞也没料到这一招。 若是个男子倒好,直接曲肘回砸,将刀柄磕去。 但一看眼前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说实话还真不好这么下手,砸中别的地方还好说一些,偏偏这一砸势必会落在钟芷欣头上,届时将人家一姑娘砸的头破血流,披头散发的,怎么会好看…… 就在楚云辞心中片刻犹豫之时,突然想起了登台时曹沐阳的那句玩笑话。 灵机一动,楚云辞左手格开钟芷欣朝他抱来的一条手臂,扣住其后脖颈顺势一个转身便将人擒住,借势就将钟芷欣摁在了地上。 哪知钟芷欣反应也快,腰间一挺便要挣扎着翻身,这下楚云辞哪能同意,都给你擒住了,若是再让你脱身,少不了又得再纠缠一会儿,立刻一个屈膝便将人又顶回了地上。 一手扣住后颈,一条腿跪压在腰背,楚云辞就这么死死的将钟芷欣摁在了地上,但从另一侧看去,就好像楚云辞骑坐在钟芷欣的身上一般…… “钟师姐,认输吧!”楚云辞开口劝道。 气的牙根子痒痒的钟芷欣倔强的不愿认输,赌气似的根本不理睬楚云辞,同时身上不断发力想挣脱楚云辞的控制。 落在台下弟子眼中,钟芷欣不停的扭动,楚云辞用力的压住,一时场面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而那些钟芷欣的追求者和爱慕者看待楚云辞的目光更是直接喷出火来,相较于之前宋婉仪的爱慕者更加夸张,若不是有那么多宗门长辈在,只怕他们此时都已冲上台去群殴楚云辞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台下杀气腾腾的一道道目光,楚云辞扫视了一眼,心中“咯噔”一声,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凌厉出手作势要挥刀朝钟芷欣颈间砍去,以此来逼迫台旁长老出手,从而终止比斗宣布结果。 刀出人怒…… 被楚云辞扫过的众多弟子中,每个钟意钟芷欣者,此时心中都升腾起一个共同的念头! 这小子在挑衅! 不仅占了钟姑娘的便宜!还耀武扬威般蔑视自己一眼!接着更是顶着自己的怒目下作势辣手摧花来挑衅自己!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狗日的楚云辞!欺人太甚!禽兽不如!” 不知谁怒喝一声,接着不止是钟芷欣的爱慕者,就连倾心宋婉仪的那部分弟子,也都随之怒斥。 一时之间,广场上响起不少声讨楚云辞的声音…… 此起彼伏……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四十六章 神兵白首 如楚云辞所料。 台旁长老果然出手制止,随后便宣布了比斗结束。 “楚云辞胜!下一场停却峰柳梦元对战漱云峰丁栾,请二位弟子准备!” 话音落下,楚云辞收刀朝钟芷欣道了声“得罪”,便转身准备朝台下走去。 “楚云辞你等着!总有一天老娘也要把你摁地上!”气呼呼的钟芷欣牙根子都快要被咬碎,放出狠话来。 而台下的怒斥声也依旧不止…… “楚云辞!败类!禽兽不如!” “楚云辞!我与你势不两立!” “辱我挚爱!不共戴天!” “……”声声入耳,楚云辞一时无言,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发一言走下了台。 “楚啊,犯众怒了啊……”未见曹沐阳开口,声音却淡淡飘来。 楚云辞回头,见曹沐阳不着痕迹的看着远处,身子一点一点的朝一旁挪动,和他保持着距离并慢慢拉开…… “你干嘛?”楚云辞不解问道。 “别看我!别跟我说话!跟我保持距离!哥平日待你不薄,这种时候就别拉哥下水了!这种风头哥可不想出!”曹沐阳依旧目不斜视,嘴唇微动发出声来,同时加快了朝一旁挪动的速度…… “你要不要这么真实!”楚云辞彻底无语了…… 台上柳梦元和丁栾已经开始动起手来,但台下观战的弟子,大部分人目光依旧锁定着楚云辞,当然除了独独钟意丁栾的那些弟子,毕竟他们的目光还是要锁定自己心中最圣洁的丁栾仙子的。 但是…… 他们似乎很快反应了过来,若是这场丁栾战胜的话,下一场是不是就该碰上楚云辞了…… 一股莫名的恐惧渐渐弥漫上这些弟子的心头,冥冥之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同楚云辞对战的女弟子,都会不同程度的受到他的“轻薄”,就像是被下了咒一样,万一丁仙子和楚云辞对上,也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 不少丁栾的倾慕者想到这,身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略带担忧的目光也投向了“禽兽不如”楚云辞,心中竟难以置信的升起希望丁栾不要打赢柳梦元的念头来……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句话不是说着玩玩的! 就在越来越多的弟子内心甚至祈祷丁栾败于柳梦元之手的时候,丁栾爆发了…… 或许是因为众多弟子的心念汇聚的结果,丁栾逐渐开始落入下风,再斗下去便离输不远,不愿就此止步的丁栾毫不犹豫直接将手抹过剑身,本欲留在最后决战时方才使用的底牌,直接提前亮了出来! 原本只是散发出淡淡剑气的长剑,在丁栾手掌抹过之后,似乎是活了过来,一股庞大的力量渐渐苏醒,宛如沉睡的巨兽睁眼,准备开始进食一般! “白首!现!”丁栾清冷的声音响起。 真气灌入,剑鸣铮铮。 “是‘白首剑’!”欧鸿生身旁一位面容略微消瘦,挂着重重的黑眼圈的男子开口道。 “早听说丁师妹身藏神兵,只是没想到这神兵竟如一柄普通长剑一样,看上去平平无奇。”欧鸿生亦是感叹道。 不止二人谈论此剑,一时间不少听过“白首剑”或是知晓丁栾身有神兵之人皆纷纷开始交谈起来。 “什么‘白首剑’?”楚云辞一脸懵的问向曹沐阳。 但是见曹沐阳依旧是一副“我和你不熟,你别跟我说话”的模样,只得无奈摇头作罢,又问向欧鸿生。 欧鸿生看了眼曹沐阳的搞笑模样,复又看回楚云辞同他解释,只是嘴角忍不住的有一丝微微翘起。 “相传‘白首剑’曾经的主人是一位飞升境后期的前辈强者,这位前辈不止修为高绝,更是用情至深,同他的妻子感情甚是深厚。” “但天有不测风云,他的妻子似乎是染上了一种无治之症,而他走遍天下也没能找到救治他妻子的方法,最后他的妻子也是病死在他怀中,也就在那一刻,这位前辈难忍爱人离去的强烈悲痛,直接拔出佩剑自刎,追随妻子而去。” “长剑随之落地,但恰好直接插入地下没至剑柄,不知是这位前辈和其爱人的灵念所致,还是天地亦被感动,就在长剑落地后,二人不论是那位前辈脖颈间血流如注的伤口,还是其爱人长期被病痛折磨消瘦的容颜皆恢复如初,只是消逝的生命终究还是消逝,而二人仅剩不老的容颜依旧存在。”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流逝,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两人的遗体终于被人发现,和二人携手归天时相比,容颜丝毫未变,只是两头青丝俱成白发,随之被发现的便是那位前辈的佩剑。” “随着长剑被人慢慢从地下拔起,两人华发回转为青丝,只是当长剑彻底拔出的那一瞬,天地间似起一阵清风,二人身躯亦是随着那股清风缓缓消散,只是容颜样貌皆被定格在了最美的时刻。” “死生同,共白首,情真意切,无可阻挡。原本只是灵宝级的佩剑,也正是在那一刻,晋升至了神兵。” 听完故事的楚云辞,不免又好奇问道:“那就等于说是仙器了?不是说灵宝再往上就是仙器了吗?” 欧鸿生笑了笑解释道:“哪怕说是神兵,其本质上还是归于灵宝的,因为只有存在器灵才可成为仙器,而且根据秘闻记载,仙器之所以称为仙器,实际上是因为在仙界诞生,蕴含有天道之力!” “而咱们人间所诞生的灵宝再强,最多也就只能称一声神兵,本质上仍是灵宝。” 这下楚云辞算是彻底明白了。 “但是神兵也不愧是神兵啊,这白首剑散发出的威力较之寻常灵宝实在是强上太多了!”欧鸿生另一边的那位挂着浓重黑眼圈的男子看着台上感叹道。 剑光划过,剑气倾泻而下。 恢弘的剑气激荡,如一挂天河经久不消,但目标只有剑尖所指之处,其他地方宛如平常。 白首剑的威力一经展现,哪怕是动用护身法器的柳梦元,最终仍是落得个不敌的下场,被守在台旁的长老出手挡住剑气和那股剑意。 白首剑,剑如其名,一旦认定便直至白首……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四十七章 心神低语 当丁栾手中的白首剑斩落。 观战席上的一众长老也不免微微讶异这柄神兵的威力之大。 仅仅只是在一个五境弟子的手中,竟然都能发挥出如此威能,若是它的主人境界更高,那将是何等的杀力! 就连宫冠雄都忍不住朝漱云峰掌座何楠依开口道:“何师妹真是深藏不露啊,没想到竟有如此奇遇得此等神兵,而且还舍得赐予一名普通弟子。” 没想到何楠依闻言哑然失笑,开口解释道:“宫师哥误会了,这白首剑乃是丁栾家族所予之物,也正因如此,我才没有收取她为亲传弟子,毕竟多我这么一个师父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哦?何师妹此言何意?难不成这位小弟子大有来头?”宫冠雄诧异道。 何楠依嘴角微翘,轻声道:“宫师哥,她姓丁。” “丁?”宫冠雄重复道,显然没有第一时间在脑海中联想到什么。 楚广元此时接声道:“难不成是大齐的那个丁?” 经楚广元这么一问,宫冠雄猛然反应了过来,同样看向何楠依,等待她确认。 “正是!”何掌座依旧保持着笑容,点头道。 “嘶……”宫冠雄不由得吸了口气,随即开口道:“那怎么来咱们这了?” 何楠依笑着看了眼宫冠雄,“宫师哥,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宫冠雄不再询问,目光看向台上,而楚广元更是除了那一问后便一直不发一言。 台上,一剑之威犹存。 虽然不如先前楚云辞的那道蕴含天地之力的“借月”一刀,但已经足以震撼全场了。 哪怕是在台下,虽然未受剑气影响,但楚云辞仍是感受到了这一剑的澎湃剑意,心底深处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升起一丝战意和渴望! 渴望亲身对敌上这一剑! 或许,连楚云辞自己都不知道,这股战意,似乎源自于本能! 披头散发的柳梦元,在守护长老挡下绝大多数剑气和剑意后,终究还是未受到什么重创,朝着丁栾遥遥抱拳后便径直步下擂台。 一众停却峰的弟子也都纷纷迎上,关怀两句,担心他受什么伤。 而这也是停却峰很有意思的一点,虽说掌座楚广元平日里对弟子们基本不加管束,但偏偏停却峰的弟子是最让人省心的,虽说没太多惊才艳艳之辈,但一脉之间的感情基本都还不错,很少出现像其他峰那般部分弟子勾心斗角的情况出现。 就连平时不相熟的同峰弟子,在这种时候也会相互担心并相互关心。 当然,现在出现了个例外,楚云辞…… 哪怕他也是同峰师兄弟,但大家还是忍不住想套他麻袋,打他闷棍…… 或许是感受到了楚云辞心底的战意?准备走下台的丁栾竟出奇的停下脚步朝这边看来。 二人目光正好对上。 这一幕也被不少目光仍盯着丁栾的人发现,而那些丁栾的爱慕者,心里的不详感也是愈发浓烈起来! 接下来的战斗虽然打的激烈,但是并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鲸尾峰的伍玉山和常静峰的李大柱成功击败对手!距离选宝一步之遥! 自此前四决出,仙林、神意同洗玉峰一般,六境以下的普通弟子级大比,参比弟子全部折戟。 在一众内心担忧的男弟子目光下,楚云辞和丁栾缓缓登台,开始了本次大比的第一场重头戏! 争夺第一个前三选宝的名额! “丁师姐,请!”对面站定的楚云辞抱拳客气道。 丁栾双目直视楚云辞,既不出声言语也不点头回应。 “好高冷啊。”楚云辞心中暗道一声,只当是丁栾性格便是如此,但是转念一想,记得看她之前的比斗,每次开始前也都同人致意的啊…… 楚云辞哪知道,丁栾之所以不搭理他,着实是因为对他的印象极差! 若是第一次宋婉仪是意外,那总不能第二次钟芷欣也是意外? 分明就是这个下流胚子自己心思龌龊,才会在比斗中故意去占人便宜! 若不是楚云辞确实很有实力,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否则这种男子,她哪怕是认输都不愿意与之对战,给他万分之一占自己便宜的机会! “丁师姐?那咱们这就开始吧?”楚云辞见丁栾依旧不吭不响,试探道。 哪知话音刚落,丁栾直接剑光横扫而来! 澎湃而又凝聚的剑气像是锁定了自己一样! 当直面这厚重的剑意,楚云辞竟像直面岁月之力一般,那种沉重而又不可抗拒的感觉,狠狠的向他碾来,似要直接裹挟他而去。 没想到,丁栾竟然完全不跟楚云辞客气,一上来就彻底放开白首剑的威力,全力向着楚云辞攻来。 “这就是神兵之威?”楚云辞口中轻喃。 随后双手握刀,自头顶一劈而下! 白首剑自带的凝聚而专一的剑意,碰撞上楚云辞一劈而来的刀气。 剑意依旧,刀气却溃散。 见一刀无果,压根没有动摇丝毫剑意,楚云辞再次挥出一刀! 刀气接触到缓缓推进的剑意,复又溃散! 一刀不行,那就两刀! 两刀不行,那就三刀! 三刀不行,那就一直劈到行为止! 楚云辞一刀接着一刀,霎时间接连挥出十数刀!道道刀气前赴后继的奔向那股剑意! 一刀比一刀决绝!一刀比一刀霸道! 众人没想到,方一交手,二人就打的如此刚猛! 丁栾运足真气不断支撑着这股剑意,迎接着楚云辞的反击。 越来越快,楚云辞挥刀的速度越来越快! 初时面对楚云辞那第一刀时,丁栾只觉得是蚍蜉撼大树,而此时,随着道道刀气接踵而至,渐渐的丁栾开始出现了一种独自一人面对千军万马的感觉! 楚云辞仍在不停的挥舞着长刀,体内的真气分秒不停的急速运转。 他的眼神逐渐变了! 较之平时的随意和温和,变成了坚定而狠厉!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有丝毫的变化,但和他相处很久的曹沐阳哪怕在台下,都清楚的感觉到了楚云辞的气质变得和平常完全两样! 哪怕在之前和许其远,赵允等人的战斗中,楚云辞或多或少的释放过心底的战意和狂性,但今日这种气质,是曹沐阳第一次见到。 它是那么的孤勇,那么的狠厉,那么的同原先的楚云辞不相符合! 曹沐阳的眼中透漏出些许担心…… 担心的不是楚云辞的比斗结果,而是…… 他的状态……他的心神…… 而此刻的楚云辞,心神中似乎也正有一道声音在不停的低语呢喃…… “杀光他们!” “所有挡在你面前的人都该死!” “一个不留!杀光他们!”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四十八章 变故 心神间的低语声充斥着浓浓的恨意和凶煞。 可楚云辞的面容却一如往常…… 丁栾手握长剑遥指,白首独自铮鸣。 凶煞狠厉之意猛烈的从道道袭来的刀气中碰撞上白首剑散发出的剑意,并通过白首剑传递给丁栾! 此时除了曹沐阳,最能感受到楚云辞异常的便是白首的主人。 丁栾眉头紧皱,虽然在见识过楚云辞那“借月”一刀之威后,便丝毫不敢小觑他的实力!但现在,她的内心已经从全力施为即可,转变为十二分的认真和谨慎,其中甚至还夹杂着零星的担忧和恐惧…… 难以想象,竟然会有同境之人让她的心底产生一丝恐惧! 但丁栾清楚,她的恐惧并非是由对方的实力产生的,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之意! 楚云辞长刀挥动,发丝飞舞,并没有使用什么技巧,只是纯粹的以力破意,或者说只是他认为的以力破意!因为丁栾越来越能感觉到,那道道刀气中的意,越来越重! 不止台下的弟子们看的震惊,就连观战席上的一众掌座长老也都看的略微讶异。 已经数不清多少刀了,若是寻常弟子,哪怕是六境化元,也该停下来换口气了吧! 可楚云辞却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真气后继乏力的样子!仍像只是挥出了一刀一样! 有人看刀,有人看意,有人震惊,亦有人暗自担心。 以前的楚云辞战斗中显露而出的狂性和战意,曹沐阳完全不会有丝毫担心,甚至还会替他高兴,因为那是一股向更强者出招的气魄! 可此时内敛不发的这股凶厉,曹沐阳心中却越来越忐忑,他隐隐能感觉到这和楚云辞突破五境,神灵化分之后中庭的异样有关系! 随着楚云辞气势更上一层,一股完全陌生之感顿时让曹沐阳慌了。 他此时已经能肯定,那一闪而逝的东西,一定是另一道虚神! 而楚云辞的心神在面对强劲的对手时,已经开始被其悄悄影响! 他不愿楚云辞的心神不知不觉间被影响、同化、直至最后化为养料被人撰取意识和身体…… “楚云辞!”曹沐阳突然的喝声,引来周围人的注视。 两个人打的好好的,曹沐阳突然呼喝楚云辞干嘛?大家都有些搞不懂,难道是丁栾欲变招对楚云辞有威胁,所以曹沐阳出声提醒? 听到曹沐阳的喊声,楚云辞头也没回,犹自出刀。 “楚云辞!停下!”曹沐阳的叫喊声透出一股急切。 一位守护台旁的长老看向曹沐阳开口道:“不要过分打扰比斗者!” “快阻止楚云辞,让他停下!”曹沐阳焦急的朝那位长老喊道。 所有听到曹沐阳话语的人都不免更是疑惑,这曹沐阳搞什么东西?没见台上两人有什么不可控的情况发生啊! 台上的楚云辞似乎听到了曹沐阳叫人阻止自己,手中挥刀的动作越来越快起来,而那股凶厉之意也愈发强盛。 观战席上,一众掌座长老也听到了曹沐阳的叫喊声,但没人选择立刻出手,因为他们相信四位守护长老的判断,只有楚广元,看向楚云辞的眼神变得有些凝重,甚至也带着些难以置信。 他也隐隐察觉到了楚云辞的不对劲。 就在曹沐阳准备不管不顾冲上台阻拦楚云辞时,场上突生变故。 原本只是以一道道刀气消磨剑意的楚云辞双手持刀高举过头,脚下一跺,身形骤起,朝着那抹缓缓推进的剑意冲去。 “死!” 一声怒喝响起。 这一刻,丁栾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遍野的尸山血海,铺天的厉鬼冤魂! 天上不停的坠落着残肢断臂,地上冲锋的士兵成片成片的倒下,煞气冲九霄,人间遍尸野,看不清样貌的妖兽融为血水,证得永生的仙人浑身寸寸皲裂,焰火肆虐,洪水侵袭,天上地下没有一处净土…… 光芒一闪,刀气已至眼前。 与此同时,剑意也达面门。 楚云辞的额头处已经被剑意轻而易举的划开了一条血线,一滴鲜血从中缓缓流出。 当那一滴鲜血从眼角滑过,楚云辞的双眼也霎时通红! 同样的画面,似乎一直都存在于楚云辞眼前。 只是不管他怎么不停挥刃,都杀不完眼前的敌人,破不开那一团迷雾,看不清那点点微光后的身影。 但他知道,那道身影是最后的敌人!只要将其斩于刀下,他便能冲出禁锢,重获新生! “别他娘的拦老子!赶紧给我叫醒他!他的心神已经沉沦了!楚云辞!楚云辞!”曹沐阳怒喝着直接同一位前来阻拦他的长老动起了手,一拳挥出,澎湃的真气如天外陨石一般狠狠轰砸上那位长老。 “住手!” “住手!” 林山虎和楚广元同时喝道。 只是林山虎呵斥的是曹沐阳,而楚广元呵斥的则是那位长老。 同一时间, 楚广元直接身形一闪向台上掠去,未到跟前便已右手虚握朝楚云辞抓去。 但楚云辞和丁栾的距离,已经紧紧贴近。 青丝飞舞的女子后退中不慎跌倒,手握白首剑跪坐在地,追击而来的男子一脚踏上那女子肩头,双手握刀决然斩下! 女子目光呆滞,怔怔的看着那柄即将落在头顶的刀光,和那长刀后的一双血红眸子。 碎开的剑意飘散消逝,凌厉的刀气亦无影无踪,楚广元的掌力已经搭上了楚云辞的双臂。 被双手握住的长刀,悬停在丁栾额上三分,几根长发已被刀尖斩断随风飘去。 楚云辞向前躬身,被擒住的双臂仍在奋力向丁栾压去,额头上已经青筋暴起,他的眼中似乎看到了身前之人被一刀两断的场景…… “楚云辞!醒来!楚云辞!” 曹沐阳仍在不停的呼唤,试图叫醒楚云辞。 已经赶至的楚广元隔绝了楚云辞仍在向外散发的戾气,看向其的目光异常凝重又复杂。 而丁栾感觉到周身气场猛然一松,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看着似乎要渐渐失控的楚云辞,楚广元不敢再耽搁,赶紧抬起手来将其也打晕了过去…… 这突生的变故,令在场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大比暂时中止,把他俩带过来!曹沐阳,你也来!”纪玄同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广场。 来到楚云辞身边的曹沐阳看了眼楚广元,欲言又止…… “唉……等会儿说吧。”楚广元说完便紧跟纪玄同离去。 曹沐阳也不敢耽搁,连忙抱起楚云辞追去。 而丁栾也被一位得到何掌座授意的漱云峰师姐抱起,一同快步赶去。 一时间,漱云、停却两峰的弟子皆面带忧色看着几人离去的方向……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四十九章 是梦非梦 “先检查检查两人有没有什么大碍。” 屋内,纪玄同看向二人,同时开口朝楚广元和何楠依说道。 其实不用纪玄同开口,楚广元和何楠依来的路上就已经大致查探过。 丁栾还好,只是灵识受到了些许冲击,所以暂时昏了过去,并没有他们所担心的心神破碎的情况出现。 但楚云辞,情况就有些不太乐观了…… 紊乱的真气四处游走,衰弱的灵识如风中烛火,忽明忽暗,就连呼吸都时重时轻。 楚广元顾不得太多,赶紧将楚云辞放好,开始往他体内渡入真气,梳理他经脉里的混乱。 过了片刻,楚广元虽然停下了动作,但紧皱的眉头仍是没有舒展开来,楚云辞经脉里的真气暂时是稳定了下来,可心神似乎在昏过去之后陷入了更深的迷惘中…… 在那无尽的迷雾中,处处皆充斥着黑暗,楚云辞怔怔的环视周围,他甚至都分不清哪里是东南西北,哪里是上下左右,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住的旋转。 突然,他察觉到有什么在接近他,倏忽间很近,但立刻又很远。 他低下头试图看一眼自己的双手,但入眼一片黑暗,连自己都看不见。 无尽的黑暗中,没过多久开始下起血雨,初时漆黑如墨,和四周的黑暗一般无二,无法辨认,但随着雨越下越大,漆黑也渐渐转为鲜红。 血雨冲走了黑暗,入眼一片狼藉。 似乎有些熟悉的画面,再次出现了在他的眼前。 他想了起来,是自己和丁栾比斗时眼前出现的场景! 可是为何眼前会出现这幅画面?而自己又为何会突然陷入这一片黑暗之中?楚云辞的内心升起一丝疑惑…… 但是下一秒,他的内心马上告诉他这些暂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回去,或者说怎么醒来? 很难得,在这种时候,楚云辞的第一反应不是好奇,也不是探知,而是先搞清怎么回到现实! 没等楚云辞多想,眼前的画面开始转换,乌泱泱的军队出现在他的面前,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 甲光暗淡,但兵刃晃眼,一展展大旗于风中猎猎。 风紧蹄急,大军冲锋!没有丝毫声音,一切都在寂静中发生。 看着刹那间冲至眼前的大军,楚云辞下意识的便要出手,但下一刻大军面前好似无物,直接穿过他冲了过去。 画面一转,数之不尽的大军骤然消失,但血雨仍未停止。 他的周围开始出现一道道隐藏于黑暗中的身影,看不清他们的面庞,但楚云辞能确定,他们都在注视着自己。 有人指指点点,有人交头接耳,有人静立观望,亦有人手握兵刃企图向他靠近。 但这一切,终究在血雨的冲刷下,一点一点的被消融干净。 “追!别让他跑了!一个活口都不能留!”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楚云辞的耳边炸响! 是那个梦! 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梦到这个场景的楚云辞浑身一紧,几乎连汗毛都根根乍起! 果然,那熟悉的梦境出现在眼前,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被夹在腋下的视角,而是高悬于天上,冷眼相望…… 这一次,楚云辞看到了先前在梦中看不到的一处细节! 那就是每个追逐着他和那个汉子的黑衣人,颈背间隐约都有一副奇怪图案,只是隔得太远,再加上血雨模糊了视线,他并不能完全看清。 在黑衣人的追逐下,那劲装束腕的汉子携着尚且年幼的少年奔至了涯边。 楚云辞奋力想控制自己向下方沉去,意图阻拦那些追兵。 可是不论他怎么努力,都不能靠近分毫,像是被禁锢在了原地一般。 楚云辞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力! 就在那劲装束腕的汉子抛出少年时,他终于冲破了那道禁锢,只是下一刻他的眼前便像以往做梦那样,回归到了那少年的视角。 “那汉子是谁?难道是我的父亲?那些黑衣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血雨仍在倾泻,以往梦中所见的那轮清冷圆月,此时竟也血红。 楚云辞感受到自己在下坠,就像以前梦到时一样,同时他的心里也更加疑惑。 为什么我会看到这些,又为什么这次梦到这个场景我会在空中?如果这个梦是真的,那刚才出现的那些画面难道也是真的? 如果出现在空中的视角是我,那坠下山崖的是谁? 如果坠下山崖的是我,那刚才的我是谁? 漆黑的天,血红的雨,似乎带着某种魔性的血月,还有…… 突然出现在涯边向下望来的一道身影! 楚云辞的瞳孔在收缩,他能感觉到那道人影和先前画面中出现的所有人影都不一样! 不论是那些厉鬼冤魂,或是天上仙人,不论是无声的士兵,还是指指点点的人群,楚云辞能感觉到它们并不真实,只是虚幻,或者说只是死物。 可这道人影,是活的…… 甚至!他有一瞬间竟觉得那道人影是方才在天上的自己! 楚云辞的心间升起一股寒意,还没等他多想,突然间他感觉到了那道人影的情绪!感觉到了他真实的目光!和他嘴角的微微翘起…… 但就是看不到他的面貌…… 血雨打在楚云辞的脸上,在血月的映照下,不停下坠的他和那道人影遥遥对望。 “等着吧……” 坠入水中的同时,一道声音从那道人影处传来…… 待得楚云辞再次睁开双眼,纪玄同、楚广元、何楠依和曹沐阳等人的面孔依次出现,微微侧头,就连丁栾此时都坐于一旁盯着他看。 楚云辞伸出手用力的揉了揉脸,一时还没从那虚幻的梦中缓过神来。 见楚云辞没有开口,围在周围的众人便也没有出声言语,只是大家看待楚云辞的目光都充斥着戒备。 “掌门,掌座……我这是?”终于缓过来的楚云辞开口问道。 “你是谁?”没等纪玄同和楚广元他们开口,曹沐阳抢先问道。 这话问的令楚云辞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楚云辞啊!你脑子坏掉了?” 虽然听楚云辞说话的语气方式都和往常一样,但曹沐阳的眼中依旧充满担心。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从登台同丁栾比斗开始。”纪玄同深邃的眼神注视着楚云辞,开口问道。 楚云辞略微沉吟,将带着询问的目光投向曹沐阳。 感受到楚云辞目光的询问,曹沐阳终于松了口气,开口道:“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已经把你的情况同掌门和楚掌座他们说过了。” 得到确认的楚云辞便不再犹豫,将梦中所见和盘道出。 听完楚云辞的叙述,纪玄同、楚广元和何楠依脸上的表情都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特别是楚广元,一张脸阴云密布,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罕见的升起一股怒气。 “你确定那道身影……是活的?”纪玄同眉头紧锁确认道。 楚云辞点了点。 “看来,事情比想象中要更加麻烦……”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五十章 相顾无言 纪玄同的话让楚云辞和曹沐阳都心头一沉。 一时间屋内气氛异常凝重,没有人出声言语,楚广元和何楠依也都若有所思,似乎是在思索解决之法。 “楚云辞,我不得不告诉你,曹沐阳你二人的猜测是对的,你确实是被人寄身了,而且恐怕此人对于神灵一道的研究上甚是精通。”纪玄同没有隐瞒真相,如实的告知了楚云辞。 “如果不出我所料,应是一缕虚神被人以特殊手法种入了你的中庭内……” 纪玄同说完,楚广元一言不发的抓起楚云辞的手,示意他放松心神,要仔细搜索一番潜藏在他体内的那缕虚神。 片刻后,楚广元眉头紧皱的退出了楚云辞的心神,看向纪玄同的眼神竟有一丝无力。 “找不到……”楚广元无奈开口,随即他又补充道:“我觉得应该是楚云辞本身的一抹虚识被种魂之人以秘法同那缕虚神融合在了一起,所以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 “什么意思?”听掌座这么说,楚云辞还未着急询问,曹沐阳反而抢先开了口。 “意思就是,那缕虚神已经同楚云辞自己的虚神合二为一了……”楚广元没有开口,反而是纪玄同解释了一声。 “合二为一了?” “那怎么办?” “不能剥离开吗?” “能不能有办法救他啊?!” 曹沐阳一连发问。 “别问了!我不正在想办法么!”曹沐阳的问话被楚广元直接怒声打断。 顿时,纪玄同和何楠依皆略带惊讶的看向楚广元,他们着实没想到一向脾气甚好的楚师弟,竟能生气到对一个弟子呵斥,这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甚至这么多年了他们都压根没见过。 两人心中不由得将楚广元对楚云辞的看重又抬高了一个层次。 看着楚广元焦急而又生气的表情,曹沐阳识趣的闭上了嘴,倒不是他惧怕楚广元,而是他确实能感受到楚广元对楚云辞的忧心,也确实是在想办法解决现在出现的问题。 这要在平时,别说是掌座,就算是掌门怒喝他,只要他占理,他就敢顶回去,管你什么身份,虽说天大地大不是他最大,但是你无缘无故跟我吆五喝六那就不行! “现下也不是没有办法……”原本不想说出这个办法,但犹豫再三何楠依还是开了口。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的中庭封了……” 何楠依说完,楚广元猛然扭头怒道:“我能不知道吗!就这种办法还用你说!” “广元!”纪玄同厉声喝止道,“你冷静一点!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你怎么能这么失态!” 正处在气头上的楚广元被掌门师兄这么一呵斥,似乎冷静了几分,闭上眼揉着眉心长叹了口气。 缓了片刻,楚广元睁开眼开口道:“师姐,沐阳,对不住,是我一时情急失态了。” 何楠依摇了摇头示意无妨,曹沐阳也没说什么。 几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能继续修行了?”楚云辞开口问道,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好似这件事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一般。 “如果继续修行,一旦步入明虚境,从你的虚神开始,逐步到灵府内的虚灵,所有的神灵魂魄都会被其逐步吞噬……不过,若是封印虚神的情况下倒是还可以修力……”纪玄同开口道。 “封印虚神?可以修力?”楚云辞疑惑道。 纪玄同看着这个身具天资却逢此意外的弟子,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惋惜,随即开口解释道:“不错,若想继续修行,便需将虚神封印,之后突破化元境可以,但再也入不得明虚境,若能跳过明虚境,那沧海境登云境亦可以,但是不入明虚境,便也入不得神游境,不入神游,又如何飞升?” “而且虚神一旦被封,哪怕日后你侥幸跳过明虚境,也不敢解开,否则便会和现在面对的情况一个样,甚至更加糟糕,届时就算你已是登云境,也改变不了结果……”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你被种的是虚神,若是虚灵,那灵府一封,人就和傻子没什么区别了……” 听完掌门解释,楚云辞继续平静开口道:“请问掌门,历史上可有跳过明虚境,直接迈入沧海境的先例?” 听到楚云辞毫不犹豫的询问,纪玄同明显一愣,在这种时候,这个孩子还能做到不哀怨,不愤恨,不恐惧,不慌乱,反而冷静的选择接下来该怎么办,不免心中暗暗点头,对楚云辞更加喜爱,也更加怜悯起来。 “历史上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据我所知虽然极少但是还是有的,不过就算他们是直接跳过了明虚境,我相信也不会是在完全封印了虚神的情况下……” “而且有没有步入明虚,对后续的境界提升影响巨大,哪怕不说飞升境只说神游境,若是没有明虚,就根本不可能踏入。” 听到这里的楚云辞点了点头,“应该够了,掌座前辈,我记得您说过那周圣也就只是登云境吧?” 楚广元微皱眉头,没有搭理楚云辞。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能让楚云辞安全无恙的踏足明虚境,不止是明虚境,就连以后的修行都毫无风险,直至神游境后虚神强大到能抽丝剥茧的剔除那道被种魂在他体内的那缕虚神。”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丁栾突然开了口。 “你是说?那件传说中的东西?”纪玄同回头看向丁栾问道。 看着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丁栾点了点头开口道:“相信掌门和楚掌座,还有师父你们都早已想到了此物。” 何楠依摇了摇头,叹息道:“唉,那东西就连究竟存不存在都不一定……” 听着几人打哑谜,曹沐阳着急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管怎么说,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争取争取啊!” 纪玄同开口解释道:“一件传说中的上古仙器,不同于咱们的镇宗之宝天元镇尺,那件名为‘醒天钟’的上古仙器,从来没人见过,甚至连它是否真实存在都不清楚。” “醒天钟?那是什么?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曹沐阳接着问道。 抓住了一点希望的曹沐阳甚是着急。 而楚云辞看着他,心底悄悄升起了一丝温暖。 “传说是上古天帝之物,最主要的作用便是警醒心神,能让人保持自身虚灵和虚神的自我,不会受到任何其它因素的影响,也就是说,只要持有‘醒天钟’,那就永远不用担心被人迷惑心神或坠入心魔等等一切针对虚识的手段。” “当然,至于这‘醒天钟’还有没有其它妙用,没有人知道,似乎在四千年前那场‘人仙之战’后便随着天帝的陨落,消失在了天地间,所以说这东西有没有用没人知道,存不存在同样不得而知。” 见曹沐阳又要开口追问,仍倚在榻上的楚云辞开口道:“曹师兄,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日后再说吧。” 随即看向纪玄同和楚广元道:“弟子斗胆,恳求掌门和掌座出手,帮弟子封印虚神。” 楚广元点头开口道:“不管能不能寻到那传说之物,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将你的虚神封印,避免情况恶化,只是一旦封印之后,你对天地之力和真气真意的领悟控制,都将大打折扣……” “麻烦掌座了!” 听楚云辞已经下了决定,曹沐阳连忙劝道:“小楚!你要考虑清楚!一旦你错过明虚境,那代表着什么!” 楚云辞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说到了明虚境我能否找回记忆想起自己的身世。就算是能,还有什么意义?万一到了那个时候我都不是我了……” “怎么就没意义了!难道你都不想知道你到底出身何处,家住何方,父母是谁吗!”曹沐阳急忙接声道。 “我怎么不想!我做梦都想!但是白龙观的仇得报啊!姚老头儿,大师兄,三师兄,四师姐还有五师兄,他们可都是我亲手埋的啊!他们也都是为了我而死的啊!这辈子!他们仇我一定要亲手报!” “我知道我不应该忘记自己是谁,哪怕只是为了那个梦里舍命护我之人,可是我怎么知道那个梦到底是真的还是仅仅只是一场梦?但是姚老头儿!我师父!真真切切的死在了我眼前!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选?!选择忘记这一切苟活?我现在没有选择!如果我不封印虚神,那永远停在化元境我就连我师父和那些兄弟姐妹的仇都没法报!”楚云辞说着说着情绪激动了起来,大声吼道。 他不是一个物件,他是一个有喜怒哀乐,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他的内心可以承受压力,但是他也有某一个瞬间崩溃的时候,他也有需要发泄的时候…… 屋内几人除了丁栾,或多或少都知道些楚云辞的过往,一时大家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楚云辞,毕竟语言有的时候真的很苍白无力。 “我知道人和人不能感同身受,我没有经历过你经历的事情,但是我想说的是,你给我点时间,我们试着去找一找别的办法,在你突破明虚境之前,万一我们找到‘醒天钟’了呢?”曹沐阳没有像以往两人因为某些小事拌嘴时那样大声叫嚷,反而难得的轻声细语的劝道。 楚云辞没有回应曹沐阳,甚至头都没抬,只是眼神空洞的盯着床沿。 “干嘛不试试呢?”曹沐阳说完眼神复杂的盯着楚云辞。 “如果我被那缕虚神彻底吞噬,抹去了所有的记忆和意识,那我就连给他们报仇这件事都不记得了……”刚才的一番话语,似乎让楚云辞的情绪得到了发泄,此时又恢复了和往常一般的语气,低声说道。 一时间楚云辞和曹沐阳两人相顾无言。 “可不可以先封了,等以后万一找到‘醒天钟’的时候,再解开?”丁栾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几乎同时,楚云辞和曹沐阳扭脸看向纪玄同。 “理论上可以,如果是在步入明虚境以前,那么万事大吉,可是如果届时已经跨过明虚境,说实话我没有听过或见过有掉头来重修明虚境成功的。”纪玄同说道。 “或许仅仅只是没有听说过,但是却发生过呢?毕竟跳过明虚境直入沧海境的人本来就凤毛麟角。” 丁栾说完,纪玄同,楚广元和何楠依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深意,哪怕纪玄同的话说的不是那么直接,但其中意思也表明的很清楚,他们并不认为丁栾没有听出来。 纪玄同知道丁栾的身份,迎着丁栾投来的目光,二人对视了片刻,他的心中也开始对这个暂时是他天元宗弟子的小姑娘有了些不同的看法。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纪玄同终于开口道。 眼下,似乎也只有顺着丁栾的话说下去,才能让局面不再僵持。 “那就这么办吧。”楚云辞没有丝毫犹豫,语气中透出一股不容置疑。 曹沐阳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而楚云辞说完同样也是准备再度开口,可最终也选择把到嘴边的话语给咽了回去,只留一道心声回荡…… “曹师兄,谢谢你……对不起……”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五十一章 法相降人间 一连两天,楚云辞一直停留在仙林峰,等待掌门和楚掌座两人做封印虚神的准备。 而普通弟子级的大比也已结束,鉴于楚云辞缺席的特殊性,大比便由鲸尾峰的伍玉山和常静峰的李大柱二人直接决出一二名,最终伍玉山没费太大功夫便取得了第一的名次。 而楚云辞和丁栾则被定为并列第三。 广场上。 击败了对手的曹沐阳直接转身离开,向着楚云辞在仙林峰的暂住之地走去,对于其他亲传弟子的比斗,他看都懒得多看。 行至屋内,见并无其他人在,只有楚云辞一人坐于桌前发呆。 曹沐阳挤出一丝笑容朝楚云辞打趣道:“想什么呢?江姑娘?放心吧,我已经告诉你的江姑娘了,让她不用担心,她让我转告你她还等着你陪她一同西去,帮她打发无聊的时间呢。” 楚云辞听到曹沐阳的言语,收回思绪。 随即开口道:“掌座刚才来过了,下午便开始,今天应该就能完成封印,这样的话明天说不定还能赶得上看你对战首席师兄,到时候好好打啊,可别丢人。” 曹沐阳点了点头。 随即没头没脑的开口问道:“还……下山?” 这一问,问到了楚云辞心里。 从楚掌座口中得知自己和丁栾并列第三后,这两天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下山后没能立刻查到关于周圣的踪迹,他多少还有些时间有可能跳过明虚境,届时还能有点报仇的实力。 但若是很快便找到了呢?他拿命去报仇吗? 而且,他隐隐能感觉到,或许不单单只是一个周圣而已,虽说小小一座白龙山犯不着那些大人物设计针对,但退一万步说,那周圣有可能只是奉命行事,所以追到最后,他或许将面对的是万圣门掌门,甚至整个万圣门! 到了那个时候,他哪怕侥幸跨过明虚,甚至已经登云境,也一样无异于以卵击石。 “下,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楚云辞没再多想,无奈道。 “……”曹沐阳张了张嘴本想开口,但随即还是没有言语,他想说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找上万圣门山门,但前提是最起码得有神游境往上的实力,不然哪怕去了也无异于送死。 可现在看着楚云辞原本坦荡的武道之途突生意外,可能一生也最多到登云境,曹沐阳还是识趣的没去给楚云辞徒增烦恼,但自己心中还是暗自下了决定,哪怕楚云辞拒绝,他也要在神游境之后走一趟万圣门山门,就算是拼着半条命留在那,也要将那人带到楚云辞面前…… 二人各自想着心事。 没过片刻,楚广元步入房间,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一个眼神,曹、楚二人就已明了,封印虚神的准备已经完成了。 “跟我来吧。”楚广元见二人都各自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说完便转身朝外走去。 三人一路朝仙林峰后山走去,在楚广元的带领下,行至不远忽然眼前云雾横生,几乎遮蔽了所有视线。 穿过那一层云雾,视野蓦然开阔了起来,只见山谷正中一块天然巨石为台,周遭林木丛生,一挂山泉,绕着那块巨石潺潺。 石台上,除了早已等候在此的纪玄同,还有宫冠雄和一位此前楚云辞从来没见过的老者。 楚云辞目光扫过三人,紧接着便被那台子上似是临时以某种不知名的材料绘制的阵法图案所吸引。 虽然图案交织盘错,但依稀可见四方神兽轮廓,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自盘踞一角朝向中央,只看阵图就能感受到一股压迫感袭面而来。 四象印元阵! 天元宗的看家阵法!虽然楚云辞手中的《天元诀》中没有记载这部阵法,但平时曹沐阳或多或少的跟他讲过一些。 只是这四象印元阵印象中,是由四名同修《天元诀》之人合力运转增强攻守之力的阵法,却不想封印他的虚神竟然还能用的上。 繁杂的线条勾画出的四象印元阵,除了正中留有一块空白,四角亦各自绘有圆形区域,其中三处分别由纪玄同、宫冠雄和那位从未见过的老者盘膝占据。 楚广元迈步,于玄武图案区域处盘膝坐下,同时开口道:“去阵眼处吧,此番封印你中庭不同于平常,既要封印虚神,又不能对你有其他影响,所以会非常麻烦,耗费的时间也可能更多。” “期间你必须时刻保持心神清醒,收拢虚识集中。否则稍不留神,便有可能将未完全收拢至灵府的部分虚灵一同封印。” 楚云辞郑重点头,走上那块石台,于阵眼处盘膝闭眼调息。 “曹沐阳,既然你今日比斗已经结束,那就守在阵外吧,切记不可大声喧哗,以免扰了楚云辞心神。”楚广元复又向曹沐阳交待道。 曹沐阳点头应是,暗自握紧拳头,心情从现在就开始紧张了起来。 五人各归其位,纪玄同、宫冠雄、楚广元和那位老者同时运起了真气,启动了阵法。 阵中的楚云辞也开始收拢虚灵于灵府,慢慢的他感受到了一股力量由外向内朝着他的中庭包裹而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的虚神,哪怕在楚云辞的竭力控制下仍躁动不安的欲向外冲去。 也正在此刻,楚云辞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虚神竟然会违背自己的意志,隐隐有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四肢不受自己的控制自行动作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难以想象,这还只是刚刚五境化分神灵,若是时间久了,随着境界的提升,虚神更加壮大,那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光景,恐怕反客为主也只是在一念之间。 阵中五人,除了楚云辞和那名老者,纪玄同、宫冠雄和楚广元三人小心翼翼的控制着阵法之力层层包裹楚云辞的中庭,同时将部分力量汇聚至那名老者身上。 显而易见,最终的封印应是以这位老者为主。 不得不说,天元宗不愧是天下有名的大宗。若是普通宗门,门内弟子遇上这种情况,基本已经可以宣告废了,宗门不会耗费这么大的功夫帮其细致入微的封印虚神。 就算是助其封印,也只是随便派个人敷衍了事,绝不会动用三名飞升境和一名神游境结阵全力施为!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楚云辞的虚神挣扎的也越来越剧烈。 一直守在阵外的曹沐阳哪怕提前已经知道,为了确保万全不留任何死角,封印的过程会比较缓慢,但他的内心也忍不住的焦急万分。 阵法仍在运转,楚云辞体内的虚神已经完全被压缩在了中庭内,而那名老者身上虹光一闪,似乎是打算动手,完成最后的封印。 此时天色渐晚,虽然红日尚未完全西沉,但丝丝入夜的凉意已然先至。 楚云辞体内,被阵法之力完全隔绝的中庭,除了一丝微弱的感应,他同自己的虚神再也没有更多的联系了。 而那团原本已渐渐发狂,在中庭内左冲右撞的虚神,此刻似乎是封印渐渐生效,安静了下来。 突然,主要负责封印的那位老者和楚云辞一同生起了一道莫名的感应!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双眼睛猛然睁开,无情的扫过二人。 沉静下来的虚神醒了! 强大的力量冲破了纪玄同、宫冠雄和楚广元三人设下的层层禁锢! 刹那间,厚重的云层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冲破,一道虚影降下人间! “轰隆隆!” 天雷阵阵,乍然作响! 仙林峰广场上,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声响发出之地。 入目只有那尊凝聚于天地间的虚影。 伴随着阵阵天雷,一道充斥怒意的声音,响彻在天地之间! “尔等蝼蚁,竟妄想封印本君!”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五十二章 法天象地 “尔等蝼蚁,竟妄想封印本君!” 声如洪钟,传遍整座山峰,不止仙林峰,整座天元宗方圆几十里内都隐约可见这道顶天立地的法相! 停却峰上,这两日一直藏在楚云辞小院里的江铃,也看到了这道身形愈发凝实,但面容依旧笼罩云雾看不真切的法相,一颗心瞬间也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直觉告诉她,一定和楚云辞有关! 尤其是那句回荡在天地间的声音,不止验证了她的直觉,更是让她心中替楚云辞担忧不已。 愈发凝实的法相暗含怒意的扫过山谷中的几人。 “轰!” 毫无征兆的一掌猛然拍下,一股强烈的威压席卷整座仙林峰。 仅仅只是一缕虚神凝聚而成的法相,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哼!”纪玄同冷哼一声,身前法阵光芒一闪,一道朱雀虚影在山谷上方凭空凝聚。 朱雀虚像虽然仅有那道法相一半之大,但双翼展开一声高亢响亮的鸣叫,气势完全不输! 紧接着阵法又是一亮,低沉的嘶吼声传出,白虎在前,玄武在后,相继凝聚现世。 纪玄同、宫冠雄和楚广元三人分别控制朱雀、白虎、玄武朝着那道法相围攻而去。 “区区虚像!就算本尊在此,吾亦一手屠之!” 洪亮的声音再次响彻天地,飞扑向那道法相的朱雀首当其冲的被其一手直接擒住脖颈,而另一侧的白虎虚像亦被一手镇压。 朱雀白虎瞬间便被禁锢,徒留玄武依旧蛇缠龟咬,破坏着那道法相。 “土鸡瓦狗!” 只见那道法相直接一脚踏下,重重的踩在那道玄武虚像背上! “真是意外啊,没想到这一缕虚神能化出这种级别的法相。” 哪怕此时三道神兽虚像皆被制住,纪玄同依旧面色淡然,脸上保持着平日里的那幅高深莫测。 “曹沐阳,一会儿我会控制阵法给你留出一瞬的时间,届时你来接替我的位置,只需灌注真气保持阵法运转即可,其他的自有两位掌座和我师叔负责。”纪玄同朝着曹沐阳说道。 与此同时,被那道法相擒在手中的朱雀虚像似乎难以再继续支撑,瞬间化为碎片,彻底消散。 “现在!”纪玄同说完立刻从阵法中撤出身形。 注意力一直高度集中的曹沐阳丝毫不敢耽搁,纪玄同前脚刚起,后脚便补了进去,接着便全力运转真气向阵法中传输而去。 离了阵法的纪玄同身形不断拔高。随着他向空中飞去,一道同他相貌一般无二的法相也渐渐壮大凝实,出现在天地间!和那道已经腾出手撕扯白虎虚像的法相,对面而立! “我不管你是谁!不过一缕虚神所化,纵使神念强大,也得给我老老实实的滚回去!”纪玄同的声音响起。 随之朝那道法相挥出一拳,一时间天地色变。 飞升境强者的一击! 伴随着一声嘶吼,那道法相撕碎了白虎虚像,接着立刻朝迎面而来的拳头对轰而去! “咚!” 两道法相的对轰,真气的激荡连天上的白云都被冲散向一旁! 一拳过后,那道法相肉眼可见的虚幻了几分,而纪玄同所凝法相,毫无变化! 一时间高下立判! “不过飞升境!都敢在吾面前耀武扬威!若吾巅峰,纵使三天仙也要伏地颤抖!” 愤怒的声音再度响起,那道法相猛的一脚跺下,将玄武虚像直接踩碎! 随后一掌盖覆而来,欲将纪玄同凝聚的法相拍碎! 伴随着这一掌的推出,整座仙林峰风声大作,飞沙走石,连天色都黯淡了几分! 天元宗的弟子们看着眼前的景象,各个心中震撼!他们知道飞升境的强者很强!但是不知道能这般法天象地,超凡脱俗! 哪怕是明虚境以上,部分身具异象的弟子,虽说也可以凝聚独属于自己的法相,但一般也就两三丈高,哪曾见过这种顶天立地,每一击都牵动天象的存在! 面对这一掌,纪玄同毫不理会,任由其落在法相额上,反手回击一拳。 一声炸响,二者的攻击几乎同时命中对方。 被一拳正中胸膛的法相一阵颤动,原本凝实的身躯开始变得透明了起来,随时有可能就此消散! “吼!” 虎啸龙吟,虚像再生! 已经被那道法相打散的白虎和玄武两道虚像,再次凝聚而出,分别纠缠住法相两臂,在那法相上方,一条青龙虚像也终于显现而出,发出嘶吼! 四象印元阵的力量真正展现! 那道法相在纪玄同的攻击下,被三道神兽虚像逐步压制,身形也开始慢慢变小。 “混账!汝等安敢!” 随着那道法相被压制缩小,原本云雾缭绕的面容,依稀可见大概。 仔细看去,竟和楚云辞六七分相像! 早已睁开眼的楚云辞,看着那道不断被压制缩小,同自己面容相似,但却更加神俊的法相,心中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他实在想不到,寄身于他的这一缕虚神,为何显化而出的法相和自己的样子如此相似!而且又怎会如此强大! 现在想来,如果没有选择将其封印,日后自己独自面对他时,怎么可能有胜算!也幸好有掌门和楚掌座他们出手,否则自己要不了多久可能就会变成养料,被其吞噬殆尽。 似乎是察觉到了楚云辞的念头,那道法相的声音再度响起。 “蠢货!汝与吾乃一体!汝即是吾!吾即是汝!” “妖言惑众!”纪玄同闻言嗤道,“不过是害怕自己即将被封印罢了!” 那道法相没有驳斥纪玄同,依旧朝着楚云辞发声道:“楚云辞!一旦吾被封印,汝将彻底失去登仙之力!届时又如何无敌于世!” 法相仍在不停的挣扎,可阵法之力已经完全展开,更何况还有纪玄同将其死死压制,被禁锢回楚云辞中庭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我从未想过举世无敌。”感受到那道法相的注视,楚云辞缓缓开口。 “难道汝不想知道自己是谁!汝与吾本就一体,失去了吾,汝的神灵如何完整!” 这一次,那道法相说到了楚云辞的心里。 他怎么不想知道自己是谁,他也清楚若想找回记忆,七境明虚更是至关重要!若想修复魂魄,恢复记忆,那就必须得经过明虚!可是现在见识过这缕虚神的强大后,他反而更加坚定了要将其封印的念头! 楚云辞抬起头洒然笑道:“或许失去了你,我会失去很多力量,失去了你,我也等于失去了找回身世的希望!但是眼下,我有比找回记忆更重要的事要去做!而且,我更想做我,而不是你!” 随着楚云辞的话毕,那道法相也终于被彻底拘押回了他的身体。 白虎、玄武虚像自行消散。 纪玄同也收起了法相,只余青龙虚像犹自在山谷上方盘旋。 “愚蠢!” 愤怒的声音犹在空中回荡。 不停环绕的青龙虚像在声音消散后一个俯冲,扎向了楚云辞身上。 青光一闪,阵法敛去光芒。 而楚云辞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一沉,被戴上了一道无形的枷锁……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五十三章 长生 封印完成。 那缕显化法相神威的虚神彻底没了动静,被禁锢在了楚云辞的中庭之内。 纪玄同身形降下,来到为了支撑阵法几乎力竭的曹沐阳身边,为其渡入真气。 楚云辞尚未睁眼,依旧在闭目调息,适应自己身体的变化。 楚广元和宫冠雄已然起身,但是看向楚云辞的眼神中各有意味。 “掌门师兄,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宫冠雄的语气中透漏着一丝担忧。 “你说的不错,基本可以确定是上古大能,至于是天上的还是天下的,这就不得而知了。”纪玄同同样有些担忧。 若只说实力,那道显化而出的法相,纪玄同根本没放在眼中,当时除了要将其封印,最主要的还是要护住整座仙林峰周边,包括杂役弟子在内不被那道法相狗急跳墙牵连波及。 真正让他们担心的,是那具法相所代表的存在…… “若是天下的还好,只怕是天上的,那就……”宫冠雄说到这里便没再继续,继而转头又看向楚云辞。 就连那位老者,听到这也睁开了双眼盯着楚云辞,一双眸子如凝深渊…… “如今魔教重归大陆绝对有所图谋,妖兽的躁动似乎也不同寻常,就连西边都……” 不等宫冠雄继续说下去,纪玄同开口打断他道:“这些事随后再议,莫要杞人忧天!” 随着楚云辞缓缓睁眼,一直低头沉默,若有所思的楚广元也抬起了头开口问道:“感觉如何?可还有其他异样?” 迎着楚掌座的目光,楚云辞摇了摇头。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对中庭的感应,莫说是虚神,就连以往心念一动便能立刻喷薄的体内真气,现在都显得迟缓起来。 “玄同,你和楚云辞你们两个留下,其他人就先回去吧。”那位老者嘴唇轻动,沙哑的声音传出。 “是,师叔。” 宫冠雄和楚广元二人同时应道,随后叫上已经缓了过来的曹沐阳先行离去。 夜幕降临,山谷中只余三人,晚风渐起,吹动枝叶唦唦,人群已经散去的仙林峰逐渐回归安静。 “楚云辞,你可知道你体内那缕虚神的真实身份?” 老者沙哑的声音响起,话语平静却透出一股苍老的气息。 “晚辈不知,自突破五境后便未曾再察觉到这缕虚神。”楚云辞老实回道。 “那你可曾听闻过四千年前的‘人仙之战’?”老者接着问道。 心头一沉的楚云辞略微沉吟,开口道:“略有耳闻,不过只是些传说罢了。” 一旁的纪玄同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非也,那是一场真实存在的战争,而且四千年前,也不止那一场战争。” “不错,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历史是有记忆的,该留存的就不会忘记。”被纪玄同称为师叔的老者感叹道。 “那和寄身我体内的那缕虚神有何关系?”楚云辞闻言不解道。 “其实,一开始我也认为你体内那缕虚神只是普通大修士寄身之魂,可是有些地方,我到现在都觉得不太对劲。” 纪玄同表情严肃,同楚云辞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哪怕是普通寄身之魂,都有能力潜藏自身。别说你五境,就算是七境八境往上,若无特殊情况,这种寄身之魂都能不让你轻易发现。再加上这缕虚神能完全和你本身融为一体这点,本就有些违背常理,更别说他若是想彻底隐藏起来,简直轻而易举,又怎会让你察觉?” “而且那道法相说的那些话,我现在想来依旧觉得不像是空穴来风。” 纪玄同一边说着,一边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位老者。 “相信师叔你也有这种猜测吧,所以才唤住我二人。” 那老者点了点头。 纪玄同接着说道:“但是到现在有一点我一直没想通,如果楚云辞是转世之身,那么这缕神念将会逐步恢复并回归他本身的神灵之中,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会各自分开拥有自我意识,只会逐步觉醒并互相融合。” “可若说是被人寄身种魂,又如何能以残魂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并且能与自身虚神完全交融,这点着实又说不过去。而且,这缕神念究竟是天上的,还是天下的,背后的牵扯将会完全不一样。” 等纪玄同说完,老者接声道:“这就是我留下你二人的原因。此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不管是哪种情况。我敢肯定,这股神念和‘人仙之战’,包括在那之后的另一场战争有很大的关系!” 老者的话音落下,一双眸子愈发深邃的看着楚云辞。 “‘人仙之战’之后的那场战争?”楚云辞疑惑重复道。 他只是听说过“人仙之战”,并且认为那场战争便是导致后世再无登仙之人的原因,可是并没有听过“人仙之战”之后,还有别的传说,而且看样子,那场战争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人仙之战”。 “关于那场战争,不提也罢。”老者没有为楚云辞解惑,而是开口反问道:“楚云辞,我只问你一句,若是将来你可以选择,失去七情六欲的长生和普普通通的生老病死……你会怎么选?” 老人的问题问的突然,楚云辞搞不懂原本在说自己虚神之事,怎么会突然问到这种问题。 宁静的山谷中,老人和纪玄同都静静的看着楚云辞,等待着他的回答。 忽然又是一阵晚风拂过,枝叶再次互相碰撞起来发出声响。 “呵。” 迎着两位飞升境大修士的注视,楚云辞没来由的轻笑一声。 长生?跟自己有半毛钱关系? “这个问题好像对我来说有些不切实际。”想到自己从此以后连突破至登云境都难上加难,楚云辞觉得长生对于自己来说更像是个笑话。 “回答我!”老人的声音虽然低沉沙哑,但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透露而出。 “如果能找到我的身世,并且我的家人仍在世间,那我倒乐意多活些年月。” “若是不然,只要师门的仇能报了,那长不长生也没什么所谓,活着连自己要干什么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 老人幽幽长叹一口气。 “你说的不错,世人只道长生好,可长生之后若变成一具失去人性的傀儡,还有何存活于世的意义。” “楚云辞,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能恪守本心,选择人性,而非天心!”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五十四章 四极之地 夜色渐深,楚云辞被纪玄同送回了停却峰。 眼前漆黑的小院未亮半盏灯火,但楚云辞知道屋内有人在等他。 …… 距离天元宗百里左右的天元城内。 一座精致的小院中,一位身着华服,悬金挂翠,满身贵气的年轻男子正怡然自得的一边品茗一边听着身前一位老者汇报。 “等属下赶到近前时,那股气势已然渐渐收敛,但是依稀可见一道法相,似乎是被天元宗的四象印元阵和纪玄同联手给镇压了起来。” 同样衣着不俗的老者异常客气的躬身汇报,只看这幅景象,难以让人将其同一位神游境后期,半步飞升的强者联系到一起。 “孟老,此间就你我二人,不必如此客气。”年轻人放下手中杯具,嘴角带笑道。 “殿下客气,哪怕没有旁人,应有的礼节也还是得有。”孟老又是微微躬身说道。 被孟老唤作殿下之人,便是纪玄同先前提过一嘴的大周皇室的五皇子,周永帝极为宠爱的一个儿子,李述! 就连这位神游境后期的强者,都是周永帝特意派来保护他的。 “那依孟老所见,这天元宗可是被某位实力强劲的仇家入侵了?”李述兴致勃勃的问道。 看着眼前这位主子高兴的模样,孟老尴尬一笑,开口道:“不像,不过……” 孟老本想说那道法相散发的气势不像寻常大修士,有种说不清的感觉,而且其中似乎掺杂着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力量,他好像记得在哪本密卷中见过描述,但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刚好话没说完便被李述打断,孟老干脆不再纠结,等想起来后再说得了。 “哼!不过就算是,已经被镇压了也没甚意思。若有一天我继承皇位,非得好好收拾收拾这目中无人的狗屁天元宗!不过此番调查妖兽异动,倒是能先从同行弟子身上收点利息!” 李述嘴角泛起一丝狞笑,仅从言语中便能听出这位五皇子对天元宗的深深敌意。 “明天再派人上天元宗催催,告诉他们若是再墨迹,那就别怪我直接回宫,在父皇面前告他们个抗旨不遵!” 孟老面色如常,点头应下。 同时心道:“不过些许拂面子的小事,殿下竟能记恨至今,何况哪怕天元宗真抗旨不遵,只要不是触犯原则性的问题,陛下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若真想问罪这般大宗,也不是说挥袖而扫的容易事。” 停却峰上。 楚云辞推开屋门,江铃果然坐在桌前,一个人把玩着水杯。 只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曹沐阳竟然不在。 似乎是心有所感,不等楚云辞发问,江铃面庞略显僵硬的扯起一丝笑容先开口道:“老曹回去了,听到你回来的动静应该一会儿就过来了。” 上下打量了一遍楚云辞,看不出什么异常,也没能感应到他身上的真气波动有何异样,江铃稍稍放下了一颗一直悬着的心,随后自然的拿起一只倒扣的杯子,放在桌上添满水向楚云辞推去。 “不是。”楚云辞脸色些许怪异的看着江铃,“我怎么感觉好像我是个客人呢?” 被楚云辞一句话逗笑的江铃,心情也不知不觉轻松了些许。 “咳!” 清嗓声自屋外传来。 曹沐阳装模作样的敲了敲房门,随即推开一条缝隙将脑袋探了进来。 “哟呵!嘛呢?都说小别胜新婚,我这生怕扰了二位,特意等了会儿才过来,两位可……” 见江铃抽起凳子就要砸来,曹沐阳赶紧识趣闭嘴,将脑袋从门缝中抽回。 等了片刻见没什么动静,复又推门而入。 “当!” 楚云辞的脸盆精准的命中了曹沐阳的脑门,一声脆响将周遭林中休憩的飞鸟都惊的扑腾起来。 捂着脑门的曹沐阳也不生气,依旧乐呵呵的转身关上房门。 “你等我就等我,干嘛回去等,在这江姑娘你俩不管怎么说还能说说话,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楚云辞一边动作轻快的收起脸盆,一边转移着曹沐阳的注意力,生怕他发现下手的不是江姑娘,而是自己,那可就少不了要被他砸回来了。 “那万一今晚掌门还把你留在仙林峰不回来了呢!哥在这等着不是浪费时间!”曹沐阳直接怼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曹沐阳的心中倒不是这么想。 不管江铃和楚云辞目前是何种关系,他依稀能感觉到楚云辞对于江姑娘和对其他女子的不同。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好兄弟,他觉得也还是适当同江姑娘保持些距离为好,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同处一室,终究还是不好。 索性便知会了江姑娘一声后回了自己小院等待。 三人围坐桌前,楚云辞开口说道:“封印已经彻底完成了,那道法相,似乎另有隐情。” 楚云辞言简意赅。 但一般话短字少,事就大。 曹沐阳和江铃二人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点,分别开口问询。 “掌门他们也弄不清楚?” 曹沐阳问完,楚云辞摇头道:“不清楚,只说感觉和四千年前那场‘人仙之战’还有之后的另一场大战可能有些关联。” 江铃接着问道:“那对你以后可还有其他影响?” 愣了下的楚云辞没想到江铃会问他这个问题。 相比之下不是法相背后隐藏的内幕,更应该令人好奇么? “你问的……是修行?修行方面曹师兄应该同你说过了吧,反正就是明虚境没戏了,最多也就是运气好的话跳过明虚境,那样便还能修至登云境,再往上就不行了。其它的……倒也没什么影响了,无非就是战力同以往相比差了些。反正还能健健康康的活着!” 楚云辞汇报的详详细细,江铃听到最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关于‘人仙之战’之后的那场战争,我大概知道些皮毛。”确定了人没什么其它影响,江铃这才把注意力放回大家关注的重点上。 “不过……你们俩从本姑娘这知晓此等秘闻,是不是该给本姑娘点好处!” 恢复了常态的江铃,果然又暴露了本性,两眼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捉弄二人的法子! 与此同时,四极之地。 极北那株似是天地初分便存在于世的“流光冰树”最先察觉到游荡天地间,尚未消散的那丝熟悉力量,而后轻微颤动。 “是他?!” 隐约间,自那百丈高的冰树中传出一道空灵的声音,独自回荡在千里冰封,渺无人烟的冰雪世界。 极东“天海”处,广阔的大海于此由一庞大的水柱直接天穹,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天海之水灌入人间,还是大海之水倒涌天上。 水柱正下方,直至海底深处,伴随着一阵锁链挣动的巨响,一双大如星斗的眼睛在黑暗中猛然睁开。 极西之地,盘坐在“沙瀑蜃城”中的人间佛,从那片遮天蔽日的无尽沙瀑中收回一直凝视的目光,遥遥看向东方。 “‘三天’之力!你撑不了多久了!‘三天’迟早会察觉到这蛛丝马迹!回归,只是早晚的事!放弃吧!”庄严而又无情的声音自那流沙瀑布中传出。 极南“炼狱”,地底深处一道道囚笼之中,爆发出声声嚎叫,不过其中皆包含喜悦之情! 曾经感受过那股力量的“囚犯”们,此时像是抓住了莫大的希望! 但随着一声鼎鸣,地底的岩浆喷薄上涌,冲过每一处牢笼,让这方荒芜的世界恢复寂静……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五十五章 疑为天帝转世 “不可能!这么羞辱的事小爷绝对不可能做的!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曹沐阳义正辞严的伸长了脖子抗议!楚云辞也连连点头附议。 “嗨呀,又没让你俩掉皮掉肉,不就是让你俩顶着脸盆一边跳一边叫自己是小青蛙嘛!多大点事,再说了又没别人,我绝对不笑你俩。”江铃一脸严肃,用表情证明自己绝对不会笑话二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想都不用想!” 曹沐阳态度坚定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脸一扭就不再搭理江铃。 “呆子!你跳不跳!”看曹沐阳似乎铁了心不从,江铃便将突破口放在了楚云辞身上,“难道你也不想知道‘人仙之战’后又发生了什么?” “想!但是我拒绝!太丢人了!”楚云辞同样坚定回绝,和曹沐阳二人相对而坐,摆明了誓死不从的态度。 一刻钟后…… “呱!呱!我是一只小青蛙……” 曹沐阳和楚云辞两人一个顶着洗脸盆,一个顶着洗脚盆屈辱的完成着江铃的要求。 “丢死个人了!咱们可提前说好的,你不能同任何人说!反悔是癞蛤蟆!”丢掉洗脚盆的楚云辞赶紧站起身来。 “呱!呱!我是一只小青蛙!快乐的小青蛙!呱!” 看着方才态度比他还坚决,但现在似乎真当自己是只青蛙的曹沐阳犹自跳个不停,楚云辞无奈的一脸黑线…… 江铃则早就“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反正她发过誓的,又没人会知道,多好玩,呱!”曹沐阳呱道。 花枝乱颤的江铃听到曹沐阳的话,瞬间眼泪都要笑出来,口中喃喃道:“我可以在别人旁边对着花草树木自言自语啊,我跟自己说别人不小心听到可不能怪我哦!” 蹲在地上正要“呱”出口的曹沐阳石化了,默默将脸盆翻转扣在了自己的头上,遮盖住整张脸,好像只要不把脸漏出来,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做这件事的人是他! “咯咯咯,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说正事。”江铃擦拭着眼角笑出的泪水同二人说道。 而重新坐回桌前的曹沐阳和楚云辞两人眼神一个交换,直接选择失忆,忘掉刚才的事情,就算日后被人知道也要打死都不承认。 “其实关于那场战争,我也是曾经偶然听到我爹说起过一点点。” “相传在‘人仙之战’之后,天上天下一片大乱,至于是因为什么,我爹他好像也不知道,但是在那场混乱中,原本在‘人仙之战’时统一战线的各大阵营纷纷决裂,兵戈相向。不过一切似乎都和一件事相关,那就是‘三天’!” “至于‘三天’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引发那么大的混乱,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在那场大混战中,好多至强的存在最后都落得个殒命的下场,而‘三天’也自那之后彻底消失。” 听江铃说完,楚云辞和曹沐阳二人陷入沉思。 “‘三天’肯定指的不是三天的时间,那又会代表什么呢?既然你体内那缕虚神携带的神念和四千年前这两场大战有关,那是不是就也和‘三天’有关?”曹沐阳疑惑的看着楚云辞问道。 楚云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眸中闪过光芒,连忙开口问道:“你们知不知道飞升境之后的境界叫什么?” “飞升境之后的境界?飞升境不就是最后一境了么?若是仙界还在的话就飞升成仙了,哪还有之后的境界?”江铃疑惑道。 “一定有!你们总归还记得那首关于境界描述的打油诗吧!”楚云辞激动的开口道。 “当然啊,那不是每个踏足修行之人都背的滚瓜烂熟的东西嘛。”曹沐阳说着便将那首打油诗背了一遍。 “闻灵乃仙材,通天百窍开。华池纳一气,养虚观自在。” “凝神风雷聚,化元为星雨。明虚悟万象,河海各有龙。” “乘风窥仙踪,神人各不同。一朝飞升去,位列三天中。” “从闻灵境开始,百窍开的开窍境,开拓华池开始纳气的练气境,一直到神游境和飞升境,前十一句正好分别同十一个境界对应上,可偏偏这第十二句没有对应的境界!” 等曹沐阳将这十二句话背完,楚云辞将重点强调了出来! “或许只是为了对仗工整呢?”曹沐阳说道,虽然他的心中也已推翻了这个想法。 “虽然理论上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我觉得飞升境之后一定还有更高的境界!而且这个‘位列三天中’的‘三天’很有可能就是仙界!或许曾经的仙界并不叫仙界,只是我们后世对其的一种称呼!” 楚云辞脑子飞快运转,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这也是江铃第一次觉得叫这个呆子“呆头鹅”有点委屈他了! “所以‘三天’很可能代表的就是仙界和仙?”江铃看着突然变得异常聪明的楚云辞,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 “应该是仙界!”楚云辞虽然话说的保守,带了个“应该”一词,但语气却非常坚定,“别忘了,那道法相可说了句‘就连三天仙也要在他面前伏地颤抖’,所以如果是境界或者仙的话,可能就是叫三天仙!” “或许‘三天’是因为仙界曾经叫‘三重天’?”曹沐阳疑惑的嘀咕道。 “我去!我说小楚!你丫的该不会是天帝转世吧?!你还记不记得白天那道法相出现时怎么称呼的自己?他唤自己‘本君’!假设你俩真是一体的话!那你小子妥妥就是天帝转世啊!” 曹沐阳这下可真是自己把自己惊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当这个猜想提出,不止曹沐阳,就连江铃都越想越觉得楚云辞很有可能就是天帝转世! 否则什么人能这么短的时间就连破两境?从三境步入五境,才用了多长时间?历史上似乎都没有这么快的吧?而且在这中间几乎都没什么坎坷! 而对于曹沐阳来说,若只是楚云辞破境速度快的吓人,那倒也没什么,毕竟他自己也是仅仅只用了三年就从三境突破至现在距离九境只差临门一脚。 最主要的,还是楚云辞在大比时挥出的那“借月”一刀,和当他接替掌门纪玄同维持四象印元阵一角时,感受到的那道法相近在眼前并且触手可及的庞大威压! “兄弟!你要真是天帝转世,可别忘了哥对你的好啊!哥想长生啊!做梦都想!”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五十六章 好兄弟 “去你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现在什么处境你心里没数?!” 楚云辞两眼一翻,自己连明虚境都没戏了,还长生呢。 “不过我说,你要真是天帝转世的话,也不能拿你体内这缕虚神没辙啊……可是……唉!真是让人越想越头大!太复杂了!”曹沐阳几乎都要把自己的头发抓下来了。 若是天帝转世吧,怎么会有这缕完全独立的神念。若说不是吧,这缕神念的强大又甚是离谱!而且就连掌门和掌门的师叔都说和四千年前的存在有关…… 对于这件事,三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原由。 “得了得了,别想了,曹师兄你明天不是还要参加最后两场大比么。” 楚云辞一贯的作风此时便显现了出来。 能想明白的事,或者能解决的问题,哪怕要付出很多精力和努力,那也去做。但若是一时半会儿白费力没个结果,那干脆就先扔到一边不去管它。 “害!” “兄弟!” “手到擒来!” “懂不懂?!” 曹沐阳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的指肚朝着彼此紧紧并拢。 “拿捏!哥们儿!” 说完便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对核桃在手中盘弄起来,一脸的骄傲和自信。 看着雄赳赳气昂昂,活脱脱像只大公鸡似的曹沐阳,楚云辞愈发无语,对于曹沐阳时不时的嚣张姿态,说实话他都觉得欠收拾,而一边的江铃看着两人又“咯咯”笑了起来。 “赶紧回去吧你!” 本想把曹沐阳撵出去的楚云辞,话一出口便暗道一声“坏了”。 果不其然。 “嘿!好小子!有本事!”曹沐阳猛的将手中核桃往桌上一摔,语气开始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哥哥这就走!有种你别来!诶!你就给我睡你屋里!” 曹沐阳说完起身就走,留下后知后觉的楚云辞看着已经闪进卧房锁起门来的江铃欲哭无泪。 “哥!我……” 楚云辞话没出口,耳边传来曹沐阳从屋外将门上锁的声音…… 趴在桌上凑合了一宿,醒来的楚云辞迷迷糊糊中再一次弄掉了身上的薄被。 捡起被巾的楚云辞回忆了下,他可不记得昨晚趴在这里睡着时有披这条被巾。 看向紧闭的卧房门,楚云辞心道:“江姑娘还真把这当自己家了,也不怕突然来个人把她当成入侵者抓了,也是够心大的……” 走出小院来到隔壁,敲了敲门见半天没反应,显然曹沐阳更心大,压根没把今天的大比当回事,楚云辞只好摇了摇头独自一人去吃早饭,顺便给二人带些回来。 朝阳从云层中探出半个脑袋,温和的日光柔软的洒向大地。 提着早饭回来的楚云辞刚步入小院,透过卧房的窗子,恰巧看到伸着懒腰仰着小脸沐浴阳光的江铃。 在一缕阳光温柔的映照下,江铃的面庞落在楚云辞的眼中就好像会发光。 早起的林鸟轻鸣,晨风亦踮着脚尖悄悄溜过,长长的睫毛微不可察的轻颤,似乎也在阳光下欢快,充满了生机。 安静,而又美丽。 沁人心脾。 如此画面,楚云辞只希望时间能像自己一般稍稍停步。 “你回来了。”睁开眼的江铃看到楚云辞勾起嘴角说道,“小楚子,给本姑娘带什么好吃的了?” 楚云辞边往窗边走去,边轻笑道:“小楚子?我还以为你叫我小厨子呢……” “小厨子?那你会不会烧菜?”江铃歪着头接着问道。 楚云辞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 “嗯……算是会吧,以前在白龙山的时候给大师兄和尤师姐他们打过下手,也学了一些。只是烧的一般,没那么好吃。”原本下意识想挠头的楚云辞,奈何两只手都提着早餐,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说道。 “尤师姐?烧的菜很好吃嘛?人漂不漂亮?有没有我好看?”江铃嬉笑着问道。 “挺好吃的……只是再也吃不到了……”一想起白龙山众人,楚云辞的心情便有些低落起来。 见楚云辞的脸色突然不太好,从只言片语中察觉到些什么的江铃赶紧岔开话题道:“那你回头可得给本小姐露两手,让本小姐尝尝你的手艺!不过现在你得让我先品鉴品鉴你们停却峰的伙食!” “好。”楚云辞收回思绪点头道,隔着窗沿将右手中明显要更多,且种类也更丰富的早餐递给江铃。 “你当本小姐是猪嘛!这么多!我怎么吃的完!”看着琳琅满目的早餐,江铃真怀疑要是条件允许,楚云辞会不会直接把伙房给搬回来! 恢复了心情的楚云辞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头,没有吱声只是傻笑。 “我把曹师兄的也送过去,你快趁热吃吧。” 来到隔壁,本欲敲门的楚云辞想想作罢,直接脚尖一点掠进曹沐阳的小院。 推开房门,接着再一脚踹开卧房的门。 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仍流着哈喇子的曹沐阳“腾”的一下从床上弹起。 “你丫的就不会敲门吗!” “我敲了,是你没听见!”楚云辞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说道。 “喏,给你带的早饭。” 将早饭给曹沐阳递了过去,楚云辞顺手拉开凳子坐在窗前。 迎着朝阳,脑中不由得又回味起刚才晨光落在江铃小脸上的那幅如画之景。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接过早餐的曹沐阳口中念叨。 但随着看清楚云辞给自己带的吃食,曹沐阳不禁跳脚! “就这?!就两张饼子一口粥?这酱牛肉就五片?我今儿还有比斗呢!你就给我吃些这?!你丫的确定不是你吃剩下的?” “不对啊,还有个蛋来着啊……”楚云辞刚说完,突然想起来拿蛋的时候好像也顺手放在了江姑娘那份里面…… “给你带就不错了啊!今天早上伙房就这些东西……”楚云辞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 “行吧……虽然一般般,但是你也没忘给哥带。有心了!好兄弟!”曹沐阳伸手抓起饼啃了起来。 待曹沐阳吃过早饭,楚云辞便叫着他打算往仙林峰去,毕竟今日大比一结束,也就该最激动人心的武库选宝了。 二人刚步出院门,曹沐阳突然想起昨天手中把弄的那对核桃落在了楚云辞屋内,便欲去拿。 而楚云辞一个激灵,赶紧拦住了曹沐阳。 “那个……又丢不了,你今儿比斗又不用它,等回来了再拿吧……” “谁说我不用!你可别小看了那俩核桃!灵宝!懂吗!灵宝!”曹沐阳拨开挡在身前的楚云辞大步迈进小院。 屋内,正在和早饭进行着激烈大战的江铃见曹沐阳来了,似乎是看到了救兵一般。 “老曹!吃了没?快来快来!这呆子带这么多早饭我一个人哪吃的完!刚好你没吃也一起吃点!”江铃鼓着小嘴小手不停的招着。 “你说啥?就他姥姥的饼和粥,有什么好……” 看着桌上摆的五花八门的食物,曹沐阳愣了…… 除了比他那份多了好几倍的酱牛肉,还有替代了饼的包子,一小份面,鸡蛋鸭蛋鹌鹑蛋,各种小菜也应有尽有,反正只要平时伙房有的,现在这张桌面上就一样不缺! “你刚说伙房今儿早就啥来着?”曹沐阳脸上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几乎都挤到了一起,回过头看着站在院中压根就不敢进来的楚云辞问道…… 从一堆让他看了就心烦的吃食中找到自己那对核桃,曹沐阳一边无声的哭泣一边往屋外走去。 “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 想起很早以前自己给初恋送早饭也是叮铃哐啷一大堆,等回到宿舍给室友时便是随手拿的两个馒头或是一份面。 “罕!罕!罕!唵!”曹沐阳整张脸挤到一起哭嚎起来,虽然嚎的厉害,但是干打雷不下雨。 风水轮流转,现在终于轮到他自己品尝个中滋味了……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五十七章 玩泥巴去 天元宗山脚下。 一队覆甲带刀的铁骑整齐的勒停前进的马蹄。 当头一人正是五皇子李述。 左右两骑分别是孟老和一位姿色尚佳的女子,身后则是两位披甲的汉子。 一位乃是这队铁骑的统领,另一位便是打李述幼时就担任其护卫之人,如今也是神游的境界,只是和孟老比的话还差的有些距离。 “慕容姑娘,前面就是位列十二仙山之一的天元宗了。”李述轻摇手中折扇,同身边那位女子介绍道。 慕容姑娘,复姓慕容,名若兰。 乃大周境内仅次于九洞十二山一级的江湖势力——天灵观的老观主之女。 来天元宗的路上,路过天灵观略作停留的李述和老观主二人甚是投缘,与慕容若兰二人也相谈甚欢,在得知李述此行乃是为督察大周境内江湖修士荡妖除魔,老观主义不容辞的举荐了自己的女儿同行,尽一尽绵薄之力。 “这就是天元宗啊,占的地儿可真大呀!若兰一直听说九洞十二山的名号,可惜只有好奇的份儿。今儿可真是托了殿下哥哥的福,能来这天元宗转上一圈儿!” 短短几句话,从初始的惊叹,到暗含委屈,再到欣喜中的谢意和最后的开心,慕容若兰传递的自然而然,让李述心中不免升起一丝骄傲。 原本只是遣孟老一人前来催促的李述,也正是因为慕容若兰随口的一句好奇,便点齐玄甲铁骑带其同游天元宗…… 此时仙林峰上。 “我说,你那俩核桃真是灵宝?” 待曹沐阳调息完毕,楚云辞抓紧时间赶紧朝其好奇问道。 同时比斗台上的战斗也渐入尾声,感受到仙林峰弟子那边投来的目光,难得比斗前调整状态的曹沐阳没有立刻回答楚云辞的问题,而是朝着那道目光的主人龇牙咧嘴起来。 顺着曹沐阳的目光看去,一位身材修长,腰间悬玉,背负长剑的男子正与其对视。 哪怕隔着人群,楚云辞第一眼仍是被那因皮肤过于白皙,而显得红润的似女子涂了胭脂一般的双唇吸引住了目光。 虽说那男子双唇似火,脸白如面,一缕垂下的青丝被其伸手拨于耳后的动作也似乎只有女子会做,但不知为何,不止是落在楚云辞眼中,哪怕是任何一个人看着,都不会觉得这位男子阴柔娘们儿。 反而都会打心底蹦出来一个字! 雅! 当然,曹沐阳除外…… 因为在曹沐阳眼中是俩字—— 闷骚…… “你大爷的!老子一会儿非捶死你!看见你这鸟样子就想揍你!”隔着人群曹沐阳对着那男子骂骂咧咧。 就在曹沐阳骂骂咧咧的功夫,一位弟子快步走向纪玄同身旁俯首低语,随即纪玄同唤来宫冠雄交待了几句,这位鲸尾峰的掌座便带了位长老离开了观战席。 人群中,那位白净高挑的男子瞥了眼曹沐阳直接扭过头去,眼观鼻鼻观心,作无视状。 而两人之间隔着的一众弟子也都被曹沐阳那一张嘴喷的暗自发笑。 “楚啊!哥告诉你!这厮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闷瓜葫芦!整天屁没几个,净闷在肚子里,就他这鬼样子我敢肯定绝对不是天生闷骚!他就是让屁给闷骚的!” 有些喷累了的曹沐阳口中说着仍不解气,狠咧咧的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下唇用力的向上抿着,皱着鼻头手指虚点那男子几下,然后从自己脖颈抹过,眼神只能用杀气腾腾来形容。 “我怎么感觉你跟他那么大仇呢?”楚云辞轻声嘀咕道。 曹沐阳气呼呼的又是啐了口唾沫开口道:“因为他娘的老子自己都觉得他比我帅!我不能允许这世间有我自己都承认比我还帅的人!娘的不碰上我还能放他一马,这小子只能怪他时运不佳!我非得把他打成个猪头!” “感情你这么郑重其事的调整状态就是为了这个啊!”楚云辞伸手抹过面庞,真是无语啊…… “怪不得说人家闷瓜葫芦,你这样人家能理你么……”楚云辞心道。 随着一阵强烈的震动和一道身影重重摔落在地,众人的目光便都又汇聚在台上,亲传弟子的三四名也随之出炉。 “鲸尾峰宫冠雄掌座亲传弟子,俞往胜!” “俞师兄好样的!” “俞师兄威武!” 鲸尾峰的弟子们一时也都觉得与有荣焉,纷纷开始叫好。 待二人离台,林山虎的声音再次响起! “诸峰大比!最后一场!亲传弟子级一二之争现在开始!由仙林峰挂名弟子夏侯宇,对战停却峰普通弟子曹沐阳!” 相较方才鲸尾峰弟子为俞往叫好的声音,此时整座广场的热闹只能用振聋发聩来形容。 在往届没有挑战首席弟子的收官一战时,这最后一场第一第二之争就是所有人最大的看点。 而之所以此刻大家的热情这么高涨,也正因为在大比之前曹沐阳欲挑战首席师兄顾开清的消息已经传遍,所有人都期待着曹沐阳夺得亲传弟子级大比第一! 别问为什么是期待他夺得大比第一,我就问你他要是拿个第二凭什么挑战顾开清? 也别问为什么就肯定别人夺得第一之后不会挑战顾开清,因为顾开清的实力摆在那!没人愿意干这种以卵击石,明知不可为还偏偏为之的蠢事! 毕竟那可是将“道子”吴守仪和“剑心”萧止都踩在脚下之人! 别说是九境弟子,只怕于九境巅峰苦熬多年的部分长老甚至一些初入十境的都不一定是顾开清的对手。 在众多等着看热闹的弟子加油鼓劲下,曹沐阳一步一挥手三步一点头的享受着这种感觉往台上走去。 等于台上站定,曹沐阳面对着夏侯宇时,变脸似的收回笑容,复又开始龇牙咧嘴起来。 “闷瓜葫芦!哥今儿非把你肚子里的骚气打出来!”曹沐阳恶狠狠的放着狠话。 夏侯宇似乎已经练就了对曹沐阳的言语攻击免疫的神功,从容优雅的再次将落于额前的那缕发丝拨于耳后。 “你他娘的!”曹沐阳怒吼一声直接开干! “等等!” 一道真气包裹的声音传递而出,炸响于广场上。 曹沐阳前冲的身形硬生生止住。 声音渐渐消散,六道人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除了下山迎客的宫冠雄和一位长老,余下四人便是李述、慕容若兰、孟老和那位护卫。 叫停声,也正是出自那位护卫之口。 只不过让他发声的,则是李述。 “咱们天元宗这么重要的场面都不知道等着本皇子!怎么?是觉得我不是个人物?”李述摇着折扇往观战席走去。 纪玄同的目光看向宫冠雄,宫冠雄则是轻轻摇头,同时传音道:“死皮赖脸非要来……” “原来是五皇子,既然五皇子对这场大比感兴趣,那就一起看看吧。”纪玄同说完朝身旁一位弟子使了个眼色,那位弟子立刻便在观战席上又布置了四把座椅。 “只是看看多没意思!鄙人不才,虽说如今八境的修为放在纪掌门眼中也算不得什么,但看到这场面难免一时技痒,更何况不管怎么说,我这天元宗弟子的身份也还在吧?同台上两位师兄弟切磋切磋可好?” 李述说完“啪”的一声合起折扇,朝台上抱拳。 “哟!我当谁呢!这不是曹师弟么!这都一两年没见了吧!我记得当初曹师弟可是六境来着?怎么着?现在这是七境了还是八境了?” 一老早就看清来人是李述后,曹沐阳便将注意力又放回了冲夏侯宇龇牙咧嘴上,就像夏侯宇自动过滤他的言语一样无视李述的话。 但听到李述阴阳怪气的讽刺自己,曹沐阳斜眼瞥了下他不屑道:“滚蛋!玩儿你泥巴去!”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五十八章 保证不打死你 曹沐阳一句话差点让李述破口大骂。 碍于佳人在侧,只得生生忍住,但言语上不愿吃亏,开口讥讽曹沐阳道:“呵!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东西,有点机遇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你有什么可豪横的?” 在停却峰,或许曹沐阳的身份一般,不如那些亲传弟子,但要说谁群众基础好,那除了欧鸿生,就数曹沐阳了。 李述三两句话不止让曹沐阳垮了脸,所有平时同曹沐阳关系不错的弟子此时也都纷纷心中不悦。 不止停却峰的弟子,一些其余六峰犹记得那件往事的弟子看向李述的眼神都满含敌意,而漱云和停却两峰弟子中更有直接破口大骂的。 “你又有什么了不得!仗着自己皇子身份就觉得高人一等?” “不管曹师兄出身如何!反正比你这人渣强上千倍百倍!” “本就是天元宗的败类,竟然还有脸大摇大摆的回来!真不要脸!”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说出的话也一句比一句难听。 这让想在言语上找回些面子的李述脸色铁青。 人群中的楚云辞虽然不知道这位贵为皇子的李述以前同天元宗、同曹沐阳有什么过节纠葛,但对于他的言行,说不出的厌恶,只觉得此人毫无教养! “住口!” 神游境的修为喝出这两个字,无疑如惊雷炸响。 对于自家主子先前在天元宗历练时所犯之事,身为他的护卫,不可能不知道,看着眼下群情激奋的局面,搞不好旧事又会被抖出来,不管怎么说,身为护卫也得维护主子的面子,最重要的是再传出去陛下的脸上也不会好看。 混乱的场面在那护卫的喝声中安静了下来,其实就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虽说山上修士和山下草莽对于朝廷有些时候并没有那么畏惧,可那也只是相较于无牵无挂的江湖散人,毕竟哪怕得罪了大周朝廷,天下之大也有容身之所。 这些名门大宗弟子,向来还都是对朝廷礼敬三分的,更何况此时面对的是一位皇子而不是朝廷普通官员,可这些弟子竟然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公然辱骂一位皇子,而观战席上坐着的一排掌座长老竟没一人出声制止。 “李述,别找死!” 面对曹沐阳的挑衅和出言不逊一直未曾开口的夏侯宇,在听到李述对曹沐阳的言语侮辱后,一张脸阴沉的直要凝出水来,此时更是语气冰冷开口威胁。 “夏侯宇!没你的事!你再敢这么跟本皇子说话,信不信我让你回不了大梁!真当我大周铁甲是吃软饭的不成!”李述怒气冲冲的指着夏侯宇说道。 眼看场面又要恶化,端坐纪玄同身旁的一位老人站起身来打起圆场,在此之前老人只是一直嘴角带笑闭目养神,活脱脱一副迟暮老人晒懒打盹的姿态。 “殿下,何必如此动怒。气大伤身,入座观战吧。大比早些结束,咱们也好早点安排人手下山除妖,不然大家只在这逞口舌之快岂不白白浪费时间。” 此人便是在天元宗同罚恶长老林山虎齐名的赏善长老宋源!同时也是停却峰那位宋霖长老的亲兄长。 “宋长老说的对!逞口舌之快确实浪费时间!不管怎么说本皇子现在也还算是天元宗的弟子吧!那不妨就让我也来争一争这个大比第一如何?!” 听完宋源的话,本就在气头上没处撒的李述似乎一下就找到了倾泻口,在他的记忆中曹沐阳本就比他境界低,在他出事下山返回皇宫时好像也就六境,了不起两年时间堪堪迈入八境,可就算那样又如何是自己的对手? 见李述非但没有顺坡下驴坐下观战,反而提出要同台上二人比试比试的要求,宋源的表情立马慌张了起来。 “这哪里能行!殿下千金之躯,啃啃碰碰的小伤肯定毫不在意,可万一伤及根本我们也担待不起啊!”宋源言语急切,满满的透漏出对李述的担忧。 纪玄同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身旁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肚子坏水的赏善长老宋源。 心中暗道还好师父他老人家当年驾鹤之前有先见之明,指名道姓让宋源做那赏善长老,行与人和气之举,否则若是让他做了罚恶长老,只怕天元宗的弟子们各个都得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宋源一番话无疑火上浇油,或许之前李述更多是过过嘴瘾放放狠话,可在宋源这几句绵里藏针的言语下,李述心中只觉得不打上一场万万说不过去。 “此事不用你们操心!既然上了台那自然后果自负!只是不知道你曹沐阳有没有这个胆子!”李述说着说着便伸手指向了曹沐阳。 “就凭你也配做他对手?!”一向沉默寡言的夏侯宇再次截在曹沐阳之前开口嗤道。 “闷葫芦,别说了,此事跟你无关。”曹沐阳虽然早已满腔怒火,但同夏侯宇说话时却尽量保持平常语气。 李述指向曹沐阳的手复又点向夏侯宇道:“看见没有!当你自己是谁?人家跟你不熟!不需要你的好意!” 对于李述不怀好意的挑拨,夏侯宇鼻间冷哼,透出浓浓的不屑,而曹沐阳盯着李述的眼中,杀气几乎要弥漫而出。 台下的楚云辞看着曹沐阳当下的状态,心知他已经处在爆发边缘,虽然自己以前未曾见过他真正怒火中烧的样子,但显然此时已经濒临极点。 “你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曹沐阳语气冰冷,好像薄薄的冰层下蓄势的暗流,只待李述下场便转为惊天巨浪,冲破而出澎湃汹涌! 一直跟在李述身旁的慕容若兰扯了扯他的衣袖,一脸的担忧。 “殿下哥哥,算了吧……咱们就看他们打就成,若兰不想看到你万一受了伤……”慕容若兰娇滴滴的声音传进李述的耳中。 伸手抚上慕容若兰抓着他衣袖的小手,李述打断她道:“兰妹,我知道你担心我,你且看我怎么教训这狂妄之徒!” 拨开慕容若兰的小手,李述一个起落砸在曹沐阳不远处。 按理说这种时候早就应该劝阻一番自家主子的那名十境护卫,和一旁自从上了山便未见其发过一言的孟老,二人你不看我,我不看你,保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从头到尾也没见出声安抚或劝解。 “闷葫芦,等我十息。”曹沐阳同夏侯宇说完扭过头来目光盯紧李述。 “十息?” “哈!” “笑死!” “这话我来说还差不多!” 不得不说,若不是李述本身就在天元宗的影响不好,单单这幅狂傲模样,也能博得些女子青睐。 可偏偏是在天元宗,看着他嚣张的样子,漱云峰不少师姐妹看向他的眼光几乎充斥了恶心和痛恨,观战席上的何楠依双手握着座椅扶手,原本百年梨木锻制坚硬如金铁的扶手早已被其双手捏的深陷下去。 若不是楚广元和钱元成一直在旁小声劝慰,只怕不止扶手,就连座椅都早已被捏碎。 “十息,我不打死你!” 话音落下,曹沐阳脚掌一跺,气势暴起。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五十九章 十息 一息。 曹沐阳身周法相显化将其包裹,面容清晰同他一般无二,披甲束发,英姿勃发。 系发的丝带随风轻摆,一身如雪甲胄宛如脱尘谪仙降世间。 和纪玄同一样,曹沐阳的法相就是他本人显化! 而法相,既乃明虚境时虚神明悟天地之力所化,同时也是七境高低的衡量标准! 当然,有人有,自然有人无。 所以法相也并非唯一标准,只是能明悟法相者确实在天赋和战力上会较没有明悟者强上不少。 而法相的形态一方面会由明悟者长久以来的信念凝聚,另一方面也会是前世的虚像或某些特殊情况显化。 曹沐阳的法相属于前者,对于他来说,他的信念便是他自己在这方天地推翻过往的一切,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强者! 既——战天斗地! 在其法相显化之时,不论是台下的众多弟子还是观战席上的诸位师门长辈,皆暗道一声“好神采”。 那些对李述心中厌恶的弟子,看到这尊神韵无双的法相时,脑海中已经出现了这位五皇子被这尊覆甲法相狠狠踩在脚下蹂躏的画面。 同一时间,李述的法相也已显化! 一尊着冕冠,披龙袍的高大男子现于其身周!虽非李述的面容,但眉眼间也有几分相似,一条金龙随之凝聚,爪生飞云,盘旋其身,张牙舞爪向着袭来的曹沐阳无声嘶吼! 两息。 盘飞的那条金龙向着袭来的曹沐阳张开血盆大口撕咬,龙身也向着其法相缠绕而去,随着李述的反击,那尊帝王相也动了起来,在那条金龙的衬托下,散发出一股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相比之下,虽然曹沐阳显化法相虽脱尘缥缈,但这尊帝王相更显得气场强大! 金龙缠绕,帝王镇压,李述的出手直接破开了曹沐阳的那股气势,似乎天上地下只此人间帝王! 三息。 白甲法相手擒金龙,甲胄下的衣摆无风自动,前一刻金龙虚像的凶猛桀骜此时消失无踪,只剩狼狈的挣扎,企图逃过被曹沐阳捏碎的下场。 一股真气炸开,白甲法相束于脑后的长发也随之向后摆动,无情的眼神看都不看手中已经重新化为天地灵气的金龙虚像,对于这种徒有其表的东西,似乎完全不屑。 四息。 自一显化便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概的帝王相被曹沐阳凝聚而出的覆甲法相一手捏住面门。 人间帝王? 说是武将打扮,但却更像是天上谪仙披甲的法相眼神冰冷的洞穿帝王相的双眸注视其内的李述。 一国帝王后裔,显化先祖法身。 仅此而已? 五指握下,法相崩碎。 五息。 嘴角溢出鲜血的李述万万想不到,以往同境切磋只要显化出这尊先祖帝王相便立占上风,可现在先是伴生金龙后是显化法相,竟然都轻而易举的便被曹沐阳一击捏碎。 踉跄的身形开始后退,手中紧扣一柄仅一掌长的袖珍小剑,随时准备灌注真气抛出。 显然,这柄袖珍小剑最低也是一件灵宝。 见那白甲法相拳已近前,袖珍小剑倏然飞出,同时李述身上所着长袍金光一闪,赫然又是一件灵宝。 六息。 如疾电飞射的袖珍小剑破开法相,直指曹沐阳眉心。 “叮” 一声脆响,飞剑悬停。 法相内的曹沐阳伸出一只手抓住袖珍小剑剑柄,包裹着“土龙御甲”之力的手掌隔绝开李述对于这柄飞剑的真气控制,复又将其倒掷而去。 而阻拦在小剑和他眉心间的那枚通体如玉的核桃也被他收回手中。 白甲法相一拳落下,哪怕李述身着灵宝法袍,仍被这一拳之力震的喷出一口鲜血,难以想象若是毫无防御手段,在这一拳之下会不会直接化为湮粉。 七息。 飞剑至。 靠着法袍阻拦住飞剑之利,李述双手迅速合扣,将那柄袖珍小剑定于身前。 “叮” 又是同样的一声脆响,被曹沐阳攥在手中的那枚玉核桃以奔雷之势撞击上小剑剑柄。 “噗!” 再也阻拦不住飞剑之势的李述双手虎口炸裂,口喷鲜血连连后退。 八息。 白甲法相一脚踏下。 刚刚止住身形,强行换过口气,准备再次显化帝王相的李述看着即将落下的一脚,心底深处竟生出一丝无能为力之感。 一脚落下,还未彻底凝聚的那尊帝王相再次崩碎在天地间。 一国帝王也不过足下灰尘。 我降人世间,帝王亦称臣! 九息。 不停后退的李述,心底的倔强和身为当世第一大国皇子的尊严,支撑着他不开口认输。 身上的法袍已经被撕裂,暂时失去了作用,嘴角仍不停向外流淌的鲜血和踉跄狼狈的身形,已经暴露出他的强弩之末。 他没有想到,本该是自己以绝对实力碾压的对决,完全翻转了过来。 他的脑中甚至都来不及从头到尾回想一遍,就已经要面对被那尊完完全全是曹沐阳面容的白甲法相踏入地下的结局! 自己还有诸般手段没有使出!还有更多的灵宝法器没能用上!仅仅是从金龙虚像破碎那一刻开始,局势便如山倒! 他不甘! 十息。 风雷声起,拳如火掠。 自法相中奔出的曹沐阳结结实实的一拳轰击在李述身上。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尽数洒在曹沐阳脸上。 一拳接着一拳,李述的身形如断线的纸鸢,在疾风中翻飞,寻不到根脚,只能被迫浮沉…… 拳拳到肉,摧枯拉朽。 观战席上的孟老和那名护卫不敢再耽误。照这么下去,就算人不死也比死好不到哪去,届时带着一个废人返回皇宫,只怕二人下场也将一般无二。 十息已过,曹沐阳最后一拳落在李述身上,将他砸向飞掠而来的孟老二人。 风雷声弱,但仍回响在浑身是血的曹沐阳身后那具白甲法相身侧。 非十口气,而是确确实实的十息。 李述倒飞而出,眼中却映满了曹沐阳的身影和他身后那具白甲谪仙的法相。 “我说了,不杀你。你的狗命,她会自寻你去取。”曹沐阳的声音充斥着冰冷,无边的怒意汹涌过后复又潜入冰层之下,但却永远不会归于寂静。 除非,听到那个小姑娘亲手了结了眼前此人的消息。 伴随着战斗的结束,台下没有爆发任何声响。 同楚云辞那“借月”一刀一般,众人心中仍感受着那具白甲谪仙的神采! 披甲仙,降世间,碾碎帝王相! 风雷作,身浴血,王孙又如何?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六十章 开路而行 孟老还是比那名护卫抢先一步接下李述,身形一晃又回到观战席上,将这位浑身是伤的五皇子扶至座椅旁坐下。 早就揪心不已的慕容若兰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李述身旁,手忙脚乱的抽出锦帕擦拭他脸上的血渍。 出乎所有人意料,李述脸上的表情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恼羞成怒,也没有丝毫怨恨,反而恢复了冷静。 伸手抓过慕容若兰正在小心翼翼擦拭他嘴角的锦帕,一边抹着脸一边强撑着独自站起,一步步朝着曹沐阳走去。 “曹沐阳,你会后悔的。”语气平静,不见刚上山时的飞扬和开打前的狂傲,“总有一天,你会听到她被我折磨至死的消息,除非你今天就杀了我!” “不过,你没机会了。”李述认认真真的擦着脸,轻笑一声道。 走到曹沐阳身边,他收起锦帕攥进手心,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曹沐阳的耳边。 “好好珍惜你现在的好日子,最好一辈子待在山上!别哪天下了山被人摘了脑袋,化成一缕冤魂野鬼来怪我没提醒你!”说到最后,李述紧咬牙关,声音几乎从牙缝中传出。 “不想死就滚。” 听到曹沐阳终于又开口说话,哪怕是威胁自己,但李述还是哈哈大笑起来。 “曹沐阳!我等你!” 在慕容若兰的搀扶下,李述头也不回的朝着山下走去,孟老紧随身后。 而那名护卫则被其吩咐留在天元宗,等待大比结束继续执行他父皇的命令。 至于他,现在有他自己的事要做了! “纪掌门,大比继续吧?虽说咱们陛下宅心仁厚,但是交待的事一直耽搁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不是?”那名护卫朝纪玄同开口道。 “宅心仁厚?”纪玄同心中瞬间被问号填满,但面上仍古井无波的点头道:“自然,给石护卫添麻烦了。” “食君俸禄,与君分忧,我石彪分内之事。若非身不由己,真想来纪掌门这儿当个挂名长老,想想都轻松自在啊。” 得到纪玄同示意的林山虎,转身而去询问曹沐阳的状态,若是可以便将继续大比。 这边听到石彪的言语,纪玄同笑着摇头,显然二人也是老相识了。 “啧,话说回来,纪掌门还是养气功夫足啊,座下弟子都将我们殿下辱成这般模样了,还这么淡然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干脆一屁股坐在纪玄同身边的石彪,眼含笑意的看着这位天元宗掌门说道。 “哪般模样?难道不是他自取其辱?”纪玄同反问。 做为皇子的护卫,听到这话应该有的反应在石彪这完全不存在,反而认可了纪玄同话。 “纪掌门说的也是,只是纪掌门就一点担心都没有?”石彪继续问道。 “担心?担心什么?担心他灭了我天元宗?若是他能登基,那我自然担心,届时他要真能做出伐我天元宗的决定,那我直接二话不说举宗迁出大周。但那一天不也没谱呢么,你说呢?石统领?”此时眼含笑意的则变成了纪玄同。 台上,在林山虎询问后,曹沐阳只是道了声“无妨”,转身面向夏侯宇开口道:“耽误了你十息时间,继续吧。” 宽阔的广场上,乌泱泱的人群,整座天元宗,七峰弟子但凡手头没有重要工作的,基本都汇聚在此。 为的,就是看这最后一场比斗和之后有资格选宝的弟子能否获得仙器青睐。 而刚刚那场仅仅十息的战斗,虽然时间很短,但说实话所有人都看得很过瘾,一方面因为李述在天元宗的负面影响导致他挨打大家都很爽,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曹沐阳显露而出的实力和那具披甲谪仙法相,让很多哪怕拥有法相的弟子都觉得风采无双。 至于最爽的那个人,肯定非楚云辞莫属。 从曹沐阳和李述开始交手,随着其法相的显化,到李述那尊帝王相气势上的压制,再到后面曹沐阳捏碎金龙和法相,那柄小剑的直指眉心和最后的摧枯拉朽。 楚云辞的一颗心也从开始的跌宕起伏,暗自担心慢慢转变为对曹沐阳彻底放心后的兴奋。 只是后来看着曹沐阳的表情,和听到二人的对话,楚云辞心中的开心和骄傲感渐渐平息了下来。 虽然李述最后在曹沐阳耳边说的话台下听不到,但是用屁股想,楚云辞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而李述和曹沐阳之间也肯定有什么特别的过节! 楚云辞打定主意要在其结束比斗后询问一番。 走上台的夏侯宇,停下脚步看着曹沐阳把脸上血迹随便一抹便不再理会,似乎仅是如此便做好了同自己对战的准备。 “如果你赢了,还要挑战首席师兄吗?”夏侯宇的声音虽然没有刻意运转真气传出,但台下包括观战席上大概都能听到。 夏侯宇这一问,问出了很多人的都想问的问题。 如果曹沐阳赢了,还要继续挑战首席师兄顾开清的话,那就等于连打三场,而第三场同顾师兄的对战,就算曹沐阳是未曾动过手的完满状态,也仅有一两分胜算。 更何况,对于很多心中对夏侯宇实力有数的人来说,那可都认为其板上钉钉犹在李述之上。 “动手吧,不是你操心的事。”曹沐阳的言语丝毫没有半点客气,他知道夏侯宇什么意思。 “倔驴!”夏侯宇气道。 他也知道,曹沐阳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 “认输。” 完全不给曹沐阳阻拦的机会,夏侯宇喊出“认输”两字后直接转身跃入观战人群中。 另一边,观战席上的顾开清已经从座椅上站起身来。 不同于普通弟子和亲传弟子,做为首席弟子的他是拥有一席之座的,而首席弟子这一身份,也不单单只是弟子中实力最强之人的象征,背后更兼具下任掌门的备选! 之于挂名弟子的晋升护法长老,亲传弟子的继承掌座之位,首席弟子则是掌门之位的第一顺位,甚至比诸峰掌座都要更靠前! “既然仙林峰挂名弟子夏侯宇认输,那么本届大比次轮第一名,为曹沐阳!”林山虎的声音传遍整座仙林峰上空。 “接下来宣布取得选宝资格名单!” 虽然对于曹沐阳欲挑战顾开清的传闻林山虎也略有耳闻,但他并不认为曹沐阳有什么胜算,所以他也没有询问曹沐阳的打算,而这么多年没人挑战首席弟子之位也让他习惯了跳过询问其他九境弟子,直接开始宣布取得入宝库资格的名单。 “本次大比获得选宝资格的分别是……” 观战席上的顾开清注视着曹沐阳,等待着他开口说出挑战自己,对于曹沐阳刚才的战斗,他看在眼里,痒在心里,曹沐阳的实力让他觉得可以算是一个交手对象。 而台下的楚云辞也早已注意到了起身的顾开清,此时的他甚至已经忍不住想替曹沐阳喊出挑战首席弟子之位,不同于夏侯宇,他是希望曹沐阳去狠狠的碰一碰这位盖压年青一代的武痴顾开清。 因为就像曹沐阳说的那样,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敢不敢打又是一回事! 披荆斩棘,开路而行! 在这点上,他认为正是曹沐阳激发了他! 就算现在的他明虚无望,登云极难。 但那又如何!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你们逐渐登高的身影是让我奋力追赶并超越的! “林长老!” 曹沐阳的声音打断了林山虎。 楚云辞和顾开清两人心中几乎同时为曹沐阳叫了声好! “我要挑战首席弟子之位!”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六十一章 同道中人,大道之争 在此之前,尽管曹沐阳欲挑战顾开清的消息在整个天元宗沸沸扬扬,但大家也都只是当作一个热闹说一说传一传。 没有几个人会认为曹沐阳真想不开,挑战这位已经名扬天下的武道天才! 天道悠悠,亘古永存。在时间的长河中,每一个时代,都有层出不穷的天纵之才。 或群星璀璨,或交相辉映,或独占鳌头。 而对于现在的年青一代来说,顾开清的出现,便打破了原本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局面,完完全全的独立于山巅之上。 在大约二十年前,大周境内五宗皆人才济济,各宗年轻一辈亦有领头之人,皆是其一宗之内年轻弟子中最强者。 挂剑山的萧止和崇圣观的吴守仪自然身在此列,上雍学宫的那位名叫贺仲文,而天元宗那时风头最盛的则是纪玄同的儿子,楚广元的大徒弟,纪白。 “剑心”萧止,自然不必多说。一颗琉璃剑心,一心钻研剑道,毕生目标便是追赶上当世第一剑仙——陆青!除了被人唤作“剑心”,因其佩剑名为“龙绣”,更被人称为“龙绣剑主”! 上雍学宫贺仲文,被人戏称“以理服人小夫子”,当然这个服人之理,却非儒家之理,而是他的拳头……加上每每同人交手时口中喋喋不休如夫子授课,打完又要追着问人“服不服”,便得了这么个绰号。 至于灵符宗的年轻一辈领头人,则是一位女子,同时拥有一个挺好听的名字,花萤。 当然,据说人长得也很好看。 值得一提的是,关于“花萤”这个名字,在某一次一位心直口快之人道出它其实是一种类似萤火虫但不会发光的虫子后,花萤便将其用阵法困了整整五天,自那之后便没人再提这茬。 也正因为花萤的一手灵符法阵出神入化,再加上本身就财大气粗把符箓当纸洒,所以便被人冠了个“万符千阵花不尽”,这个“花不尽”说的就是咱们这位花姑娘兜里的银子怎么都洒不完。 至于天元宗,在顾开清未出的那段岁月里,纪白便是年轻弟子的门面,只是他的意气风发在经过丧妻之痛后,便渐渐的收敛了起来,再加上那十年守墓,如今的他和以前相比似乎换了个人。 对比萧止、贺仲文、花萤和纪白四人,当时的吴守仪虽说没有现在的顾开清这么绝对的压制同辈之人,可也实打实的是高出所有人半头。 “道子”吴守仪,一身道法本就臻入化境,甚至可说是神鬼莫测,但抛去道法不谈,在五人皆九境之前,哪怕是在萧、贺、花、纪四人各自专长的领域,他都能单独拎出来抗衡。 同萧止,一柄道剑论剑术高低,争剑意长短。 同贺仲文,既论道,又论“理”。 同花萤,符阵对决让人目不暇接。 同纪白,武道切磋亦未见其败。 可以说当时的吴守仪,独占大周境内年轻弟子风采一半,而他这一身不止博更可以说是精的本事,据说乃是幼时得一位道门高真所授,只是当时那位老道衣着破烂,方一见面就要收他为徒并带走他,完全一副江湖骗子拐卖稚童的嘴脸。 而遭到拒绝的老道只是叹了句“机缘未到”,虽然其后教导了吴守仪两年时间,但期间决口不再提收徒拜师之事,两年期满后便翩然离去,自此再也寻不到踪影。 也正是因为这老道,吴守仪后来才心念所向之下入了崇圣观成为道子,更是仗着这一身本事,在九境之下时独占鳌头。不过也正是在众人纷纷步入九境后,差距才开始渐渐变得没有那么明显。 当众人皆以为年轻一辈之争就此落下帷幕,不会再有什么变动之时,出现了一个名叫顾开清的男人。 随着纪白的销声匿迹,当人们已经认为天元宗开始青黄不接之时,顾开清的脚步迈向了其余四宗。 自挂剑山开始,至灵符宗结束。 萧止剑心蒙尘,贺仲文学会闭嘴,吴守仪万法尽出无可奈何,唯有花萤免于一战。 非是花萤避而不战,而是当顾开清看到灵符宗最强弟子是位女子时,掉头就走,只留下句“我不打女人。” 顾开清三个字,便从这之后成为了所有年轻弟子面前近乎不可逾越的一座高山。 “曹沐阳,你确定要挑战首席弟子之位?”林山虎收回看向顾开清的目光同曹沐阳确认道。 “是!” 没有豪言壮语,有的仅仅是一声坚定的“是”。 身上仍残留着血污的曹沐阳目光炯炯,哪怕是身在台下的楚云辞,都察觉到了其中透出来的那道心念。 “既然踏上武道一途,那就当一往无前!” “登高路上我管你是谁,站在我身前那我就朝你出拳!” “我既来此世间,便当举世无敌!” 曹沐阳的一声声过往或是随口笑言,或是无心之语又都在楚云辞耳边回响。 未战以胜,胜在楚云辞心中。 不管曹沐阳此战最终结果如何,但在楚云辞的心里,他已经登上了一座高峰。 顾开清一步踏出,如雷奔袭。 “所有人再退十丈!”顾开清的声音同身形一同落下。 围观的弟子闻言有序的开始后退,为两人腾出更多施展的空间,更重要的还是为自己留出足够多的安全距离,否则万一被误伤了可划不着,本来能看到首席师兄出手是件令人兴奋的事,可不能乐极生悲把自己撂床上躺着。 趁着众人后退的功夫,顾开清和曹沐阳二人气势上已经开始触碰对抗起来。 “你和他们不一样。” 顾开清没来由的开口,让听到这句话的观战弟子们一时都觉得有些云山雾绕,和谁们不一样?但观战席上的那些老家伙们却都清楚,顾开清口中的他们,说的是那些年轻一辈的翘楚们。 “我能感觉到你的心念所向,咱俩是一路人。”顾开清接着开口道。 曹沐阳嘴角轻挑,“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一个人多无趣?” “曾经我以为萧止应该是同道之人。”顾开清边说边摇了摇头,“但他的道太小了。” “吴守仪呢?”曹沐阳接声询问。 “可做磨刀之用,但大道终究殊途。” 顾开清说完嘴角微扬,“不过好在出现了个你,以后的日子要有点意思了。” 两人间的气场已经完全碰撞,众人以为二人在闲聊,其实气势上的交锋早已经开始。 顾开清的气势一点一点的压迫向曹沐阳,试图完全将其包裹直至彻底将他的气场碾碎。 但曹沐阳虽然境界上略逊一筹,强硬的气势却能始终坚守着防线,于自己的气场笼罩之处半步不退,甚至隐隐有反攻的势头。 没再言语的顾开清集中精力冲击着曹沐阳的防线,两人之间的区域开始出现一道道天地灵气被极致压缩后的炸响之声。 “如果不出意外,不久之后这条路上会再多出一人。”额头已经开始出现一层密密细汗的曹沐阳死死顶住顾开清的全力压制,艰难开口。 “哦?” 顾开清没想到曹沐阳还能分出精力出声,而听到这句话时,心中的好奇也被瞬间勾了起来。 灵气炸响声如爆竹阵阵,被两人气场笼罩之所开始渐渐成为枯竭之地,这也将意味着在二人分出胜负之前,无法再借用天地灵气,只能依靠己身真气。 “或许现在的他自己都不清楚,但是我这双眼睛,看人极准,绝对错不了。” 曹沐阳嘴唇微动,保持着身形,虽然言语并不响亮,但却正好能传入楚云辞的耳中。 “那人是谁?”曹沐阳的话语让顾开清更加好奇起来。 而人群中的楚云辞此时心头也微微颤动,原因无它,只是一股欲与更强者争锋的冲动!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从未想过成为最强者,只是想完成自己该完成的事后就普普通通的过完一生的那颗心,会在此时产生波动,甚至隐隐诞生出傲立于山巅的想法。 “难道曹师兄说的那人是我?”突然察觉到自己心底之念的楚云辞猛然反应过来,他没想到曹沐阳竟然对他有如此期望。 一念升起的楚云辞目光复杂的看向对峙两人。 在顾开清的压制下,曹沐阳浑身上下如负万斤重担,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同辈之人身上感受到这股气势和压力。 但哪怕如此,他仍有兴致咧开嘴角,漏出那口大白牙。 “等你赢了,我就告诉你!” 硬顶着压力,曹沐阳咧着嘴回答顾开清。 看着在如此重压之下还有闲心同自己卖关子的曹沐阳,顾开清轻笑一声。 “有意思!” 有意思? 只是不知顾开清说的是曹沐阳,还是指曹沐阳所说。 “同辈之人,你是第一个可与我大道之争者。既然能得到你的认可,那知不知道他的名字都无妨,他迟早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像你一样挑战我。” “在那之前,曹师弟,我便放开手脚让你知晓知晓我为什么叫顾开清!”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六十二章 拳开天地清明 顾开清一出手,便透漏着他心中的无敌之意和那股一直以来欲如四千年前那位存在一般证得人间武帝之念。 四千年,人间强者辈出,但再无一人可称武帝。 天道散去,仙界消失,可人间武帝证于人间,与天道仙界何关?但悠悠岁月流逝,古往今来除那一人,却不曾再见武帝现世。 顾开清身形腾空,背后显化一尊金身法相和曹沐阳身后的披甲谪仙遥遥相对。 虽是金身,但那股凌厉战意同曹沐阳那尊披甲法相一般无二,或许这也正是二人可为同道中人之处。 曹沐阳驾驭着法相反而率先发起了攻击。 披甲谪仙重锤擂鼓,金身法相单臂下沉。 “这一法,明悟自吴守仪一战。”顾开清仍有闲情同曹沐阳介绍。 与此同时那单臂下沉,手掌虚压的金身法相周身金光大作,汇聚成一尊缓缓转动的磨盘扣向披甲谪仙。 人生天地间,大道如磨盘。白甲法相似乎在这一招之下立刻被囚禁锁困至一方独立的小天地之中。 磨盘转动,虽然缓慢但实打实的消磨着曹沐阳的法相,不同于一般法相直接打碎后的真气流逝和虚神震动,在这磨盘之下,曹沐阳感同身受的体验着被天地大势不停碾磨,不止自身的真气和虚神之力,就连自己那道心念,都被一点一点蚕食。 “花里胡哨!”曹沐阳大喝一声! 天发杀机! 原本悬于空中以己身心念所化磨盘,演化为一方天地消磨曹沐阳之心念的顾开清,顿时浑身汗毛竖立。 磨盘之下地势起伏,一尊尊山岳虚像拔地而起,天空中一座座模糊的亭台楼阁显现不停下压。 处于天宫山岳之间的顾开清和那具磨盘立时显得渺小起来。 “了不得!了不得!”观战席上的纪玄同低声赞道。 哪怕那座座山岳和天宫楼阁实际上并没有深处其中的顾开清感受的那般雄伟庞大,但落在这位见多识广且已立于修行顶峰的一宗掌门眼中也不由得感叹曹沐阳的天资高绝。 以心念演化,借天地之势再度拔高心气,不得不说曹沐阳这手化虚之法确实要比顾开清更高明一些。 深处重重虚像之中的顾开清嘴角微扬,金身法相手中磨盘不停放大,一分为二。 一半缓缓上升,一半慢慢下沉,抗衡着挤压而来的天宫山岳。 两两消磨,渐渐消逝。 不停放大的磨盘和天宫山岳无声碰撞中皆缓缓散去,重新化为道道云雾。 只是属于顾开清的那份不停汇拢回金身法相,而属于曹沐阳的则依旧漂浮停留。 “明虚境,你我不相上下。”顾开清开口认可曹沐阳道。 对于明虚境,其实很多人都存有误区,以为七境时没能明悟法身虚像,便彻底无望。 但实际上,随着境界的增长和虚神的不停壮大,七境时明悟了法相者可以完善增强法相威能,显化出其它虚像产生更多妙用。而没能明悟法相者,仍可显化不同虚像。 只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如果没有明悟法相,那境界高后也不会再在这上面耗费更多精力,基本上都是随缘而已,哪一刻有所感悟自然演化,那便锦上添花,若是没有也不会苦苦纠结。 听到顾开清的认可,曹沐阳没有说话,反而双掌于胸前猛然相扣。 一道道天宫山岳消散后留下的云雾不停旋转,顾开清头上脚下各自出现一个漩涡,如此景象同方才那两片磨盘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不同的是顾开清的法相演化而出的磨盘是消磨,而曹沐阳演化而出的两道漩涡则是吞噬! 随着两道漩涡的不停挤压靠近,顾开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慎重之色,他能察觉到其中暗含的那股难缠。 金身法相再度拔高,隐隐可见一道道真气如龙,环绕充填法身虚像,此时的顾开清已经不仅仅是局限于明虚之力,而是将沧海境的部分神通化入了法相当中。 “不得不承认,明虚一道,你比我强。”顾开清再度开口,此时的他如果仅是和曹沐阳比拼明虚之力,势必会落入下风。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曹沐阳的喝声艰难的从口中传出。 两道漩涡开始急速旋转,越来越快,缥缈漩涡开始凝实,一道道符号显化其中。 爻! 道道阳爻阴爻自行排列,竟化为八卦! 先天在上,后天在下,八卦衍生,镇压金身。 这下观战席上不止纪玄同,几乎所有掌座长老都觉得不可思议,以武演道,兼具如此威能,简直违背常理! 莫说他曹沐阳是名副其实的天元宗正统武宗弟子,就算是道家所出武宗,恐怕都不能化出此等虚像,这完完全全就是道家手段! 对于武宗而言,本就对其它术法涉猎不深,原因就是武道一途以力证道,何须五花八门,而经过数千年的时间,虽然佛、道两教都有分出武宗,但不管是道出武宗还是佛出武宗,归根结底都被天地划为武宗之列,对于原本的两家术法,也不会再如纯粹佛、道两教弟子那般可完整修习,随心驭使。 但眼下曹沐阳所化这手八卦,散发出的威能甚至足以同八境时的吴守仪相提并论! 居中而立的顾开清看着头顶脚下的两道八卦,竟产生了一种同吴守仪对战的错觉,若不是那具白甲法相犹在,他还真以为曹沐阳就是位道家弟子。 两道八卦仍在不停合拢,顾开清的金身法相转瞬便被磅礴的真气充填,金光内敛,法相出拳! 脚碎身下后天,拳开头顶先天,于武宗弟子而言,果然还是自己的一双拳头最为无往不利! 虚像崩碎的曹沐阳丝毫不做停留,那具披甲谪仙趁机而上,直捣金身法相。 两者碰撞,强烈的气流在周围鼓荡,以拳对拳的两道法相皆没有下一步动作,就是这么彼此强硬的双拳相抵! 是意与气的对抗! 两人的武道之意彼此冲击,曹沐阳的眼前好像看到了一人独立山巅睥睨众生的画面,他知道那是顾开清的意! 众生之上我为颠! 而顾开清则感受到的是一轮大日悬空,俯视天下的场景! 山巅之人同悬空大日遥相对峙,哪怕双方皆意气冲霄,可那山巅之人终究需要微微仰头。 “曹师弟,你越来越让我惊喜了!” 哪怕比那轮大日略低一头,顾开清仍风轻云淡,开口赞叹曹沐阳。 反观明明在意上更高一些的曹沐阳则神色凝重,额角甚至都开始有汗珠凝聚,顺着脸侧滑落。 “我为世间无敌,日月亦在世间!”顾开清声音平静。 山巅之上,那道人影悍然出拳,拳意冲天而上,直破层层云霄,抵临那轮大日之前。 曹沐阳的脸上的汗水已由滴滴滑落转为不停流淌,连先前残留的血渍都已被冲洗干净。 大日崩碎,拳开天地清明! 白甲法相在那轮悬空大日消逝之时也随之作云雾散。 “呼……” 曹沐阳长出一口气,平复着虚神的震动和体内的真气,而顾开清也并不阻拦,任由他换气调整。 一口气换过,曹沐阳脚下发力,一声炸响身子如飞箭射出,原先立足之处向着周围龟裂而开。 收起金身法相的顾开清静立原地,等待着曹沐阳的这一击。 八境相比,虽说曹沐阳的立意更高,但终究还是被顾开清拳开天地以力破之,不能说谁更强谁更弱,只是在目前各自之意仍未完满的情况下,顾开清还是给曹沐阳上了一课。 曹沐阳转瞬拳到,顾开清单手接之。 非是顾开清托大,对曹沐阳存有轻视之心,而是足足一境之差的实力完全不需要他真真正正的严阵以待。 六境以上的一境之差和六境以下的一境之差,足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而九境以上的一境之差更是如此! 其实这一战的结果,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注定,包括曹沐阳自己心中也清楚。 但是这一战必须要打!这首席弟子之位必须要挑战!不仅仅是因为这十来年间顾开清的压制导致天元宗众弟子的心气产生的细微变化,更是因为他曹沐阳自己心中的那道意! 当他动念那一刻起,这场挑战就注定不能逃避,哪怕他会狼狈的被顾开清蛮横碾压,甚至有可能会被打崩心念和意气,可若是不打,他这一生,也将再也迈不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但是好在并没有出现最坏的情况,而此时的曹沐阳也依旧循着自己的心念不停的向着顾开清出拳。 挥出的每一拳每一脚,都让他的心气渐渐拔高! 这场挑战比到现在,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曹沐阳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楚云辞也不例外。 但在楚云辞的眼中,此时的曹沐阳似乎释放出了一直埋在心底的样子,不再是那幅玩世不恭,嬉笑惫懒的表象。 曹沐阳的拳头依旧不停,楚云辞的心念波澜不息。 虽然曹、顾两人那场意气之争没有落在众人眼中,可不知为何,楚云辞隐约间却能感同身受。 而他的心底,开始有什么渐渐浮出水面,漏出一角峥嵘。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六十三章 拳开天地,日引星明 曹沐阳犹在不停出拳。 不再显化法相,也没用术法加持,只是秉持着心中那股意气朝着面前那道人形壁垒冲击。 面对曹沐阳拳如疾雨泼落,顾开清沉着的一一接下。 “最后十拳!” 没有丝毫调整,曹沐阳准备仍是由那一口气完成最后的攻击。 “轰!” 通过先前数十上百拳积攒的那股意气开始迸发,曹沐阳拳随意至,蛮横的砸向顾开清。 如铁骑凿阵,哪怕身前是不可战胜之敌,亦一往无前,视死如归! 凛然拳意袭面,顾开清感受到这股拳意,神色也严肃起来,他知道曹沐阳最后这十拳或许会以意气突破境界的束缚,真真正正的威胁到他! 接下曹沐阳第一拳,顾开清身形不动如山,两人间掀起一股气浪向周围扩散而去。 第二拳,力撼山岳,顾开清身躯微晃。 第三拳,第四拳,顾开清小退半步。 转眼五拳,曹沐阳的攻势节节攀升,将原本岿然不动的顾开清硬生生打的后退三步。 别小看这短短三步的距离,凡是同顾开清交过手的同辈之人,只要是能让他小退半步那都算是实力强横!眼下曹沐阳第五拳便已经将他打的连退三步才抵消这一拳的意气,显然已经超出了八境所能发挥出的战力! 顾开清止住后退脚步,右脚于身后一跺,不再后手任由曹沐阳进攻。 两股殊途同归的意气之争再度于二人间爆发。 直截了当的拳势意气对冲,不需要任何术法和灵宝法器,两个人用着最简单却又最有效的方式结束这场比斗! 所有观战之人此时早已瞠目结舌,就连一些十境的长老都觉得不可思议。 若说顾开清以登云之境拥有可战十境强者的能力属于天资卓越千年不出之奇才,那么曹沐阳现在仅仅以八境就能和顾开清斗的勉强不落下风,简直就是惊为天人。 因为这已经不是以普通的九境为衡量标准了! 曹、顾二人瞬息间又换四拳,如果按曹沐阳所说共计十拳的话,那么就只剩最后一拳了,难以想象这最后一拳两人的碰撞能爆发至何种地步。 刚猛的拳意向四周扩散,曹沐阳九拳过后似乎隐隐有些力竭,这让大部分人认为他可能已经没有再出一拳的余力。 楚云辞凝视着两人,从头到尾他都能感觉到曹、顾二人意气的碰撞,虽然没有身处对战之中,可他的心念早已在未察觉间和二人对峙。 而在场中的顾开清,也终于察觉到了这道心念。 三人的眼前几乎同时出现了山巅之人注视那轮大日缓缓西沉的画面…… 骄阳总有西沉时,落日当隐山海间。 阳光渐逝,人影依旧,只是那道人影的眼中仍残留着期待,期待那轮大日散发最后的光芒。 “曹师兄!最后一拳!”楚云辞的心声激荡,他不想曹沐阳坚持不到最后一步! 当落日余晖渐渐收敛,漫天的星光缓缓显现。 一盏盏,一点点,虽然微弱,但也逐渐显眼。 山巅人影猛然收回注视落日的目光,转投向那悄然间便漫天的星辰! 一颗动,两颗动,十颗动,百颗动! 千万齐降!声势浩荡! 天上星辰如雨落! 点点星光迅猛砸下,在那道人影的瞳孔中不停放大! 曹沐阳这一口气已若游丝,但他的嘴角却悄悄上扬。 人群中,大多数人也在这时察觉到了异样!同顾开清的目光一齐看向楚云辞! 强大的意念从楚云辞身上彻底爆发,两个人的对峙变为了三个人的碰撞! 纵使太阳总有西沉,可它却永远不会消逝,朝阳总会再次升起带来曙光! 落日再升,可星光依旧明亮! “最后一拳!我替他先给你递上!” 山巅之上,如临天灾,星陨如雨,大日辉煌。 这一拳,挥出的已经不单单只是曹沐阳,而是连带着楚云辞那份觉醒的心气! 陨落的流星轰砸向大地,山巅那道身影似乎在这场星落暴雨中有些飘摇。 烈日炙烤,随着星势笼罩八方。 “好!”顾开清的声音传遍峰顶,“曹师弟!你我不愧为同道中人!” 山巅的身影开始壮大,如太古神灵,开天立地! “拳开天地清明!再证当世武帝!是为我顾!开!清!” 神人出拳,大地下沉,那片天空亦被这一拳打的更往上升! 在这片更广阔的天地间,星落之势得以更加迅猛,悬空的大日也被那具神人送往更高的天上。 拳开天地清明,开的是天地,而非世间万物,为的是清明,而不是万物的崩毁。 名为此意,人如其名! 既然你意为流星陨落决绝直往,那我便让神州陆沉助你势头更强! 既然你意为高悬天上普照八方,那我便让苍天退避得以更加宽广! 十拳毕,三人台上台下掎角而立,皆气势如虹。 整座峰顶寂静,鸦雀无声。 有人仰望顾开清,有人注视曹沐阳,亦有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楚云辞。 人群中宋婉仪的目光偷偷的落在楚云辞的身上,而钟芷欣也在悄悄打量,同样看向楚云辞的伍玉山、庄潜、李大柱、赵允等一众六境以下的弟子此时也神色各异,各自心底有各自的心思回荡,只有丁栾的表情依旧清冷如常。 停却峰的弟子们更是一时不知该看楚云辞还是曹沐阳,前来观战的许其远看着之前的对手,心中已不见当日迷茫,欧鸿生的目光停留在曹沐阳的身上嘴角微扬,虽挂名仙林但常住停却的夏侯宇亦是同样。 “顾师兄,多谢!” 精气神恢复顶峰的曹沐阳朗声道谢,台下的楚云辞也向着顾开清遥遥抱拳! “真没想到踏遍大周都没能遇到的对手,竟然就在身旁!我期待与你俩的同境之争!”顾开清的笑声发自肺腑,直上云霄。 曹沐阳和楚云辞二人亦是心中向往。 “天元宗,当兴啊!”看着三个年轻人,纪玄同的呢喃声甚至有些颤抖。 而其他几峰掌座看向曹、楚二人的目光更是像极了饿狼,恨不得马上将他俩抢到自己的门墙。 “广元!你停却峰真是风水宝地啊!”纪玄同情绪激动的朝楚广元说道。 早已笑容满面的楚掌座挤着满脸皱纹回道:“这下谁还敢说我天天鬼混!” 曹沐阳的一声多谢,楚云辞的郑重抱拳,顾开清坦然受之。 此时的三人,一人已立同辈之巅,一人登山路上大步朝前,一人虽前路艰难但峥嵘初现。 或许他日绝顶之上只能剩一人独立,但今日仍会以各自的方式为同道者开路而行。 登高之路不该是过河拆桥,围堵打压。 曹沐阳日引星明,顾开清拳开天地。 无敌于世者,心念亦可包容世间。 也正因如此,多年之后,楚云辞也注定将会以自己的方式,为后来者开辟道路!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六十四章 伏锦 收官之战落下帷幕。 林山虎再次宣布了亲传弟子和普通弟子两轮大比的名次,最主要的当然还是得以选宝的资格。 看过顾开清和曹沐阳一战的石彪仍在回味,在他看来这两位年轻人或许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赶上自己,心中不禁感叹后生可畏,不免又联想到自家主子,看来那曹沐阳若不留手,还真有可能在自己和孟老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在慕容若兰的搀扶下,李述此时已遥遥可见那队铁骑,看着远处那面风中猎猎的大旗,他回过头看了眼山上,脸上仍带着一丝狰狞。 “孟老,你先回城吧。”李述仍扭着头说道,“回头等石彪消息,统计完天元宗所出人手就可以回去向父皇复命了,其它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孟老看不到李述的表情,但他也知道这位皇子殿下此时心情绝对很差。 “殿下,可是……” 孟老刚一开口,李述便又打断他道:“父皇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也不必多说什么,大家还是心照不宣的好。” 回过头来的李述表情已然恢复如常,但语气却显得有些冷漠。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妨碍殿下了。”孟老的语气也不再像先前那般谦卑,随口敷衍一句便欲离开。 慕容若兰看着一反常态的二人,一时面漏愕然,搞不懂什么情况。 迈出一步的孟老顿了顿,还是转过身来朝李述微微拱手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还望殿下见谅!他日……亦是一样。” “好。”李述颔首,挤出一丝笑容道。 孟老不再啰嗦,转身离开天元宗。 看着孟老离去的身影消失不见,李述心中起念:“他日亦是一样……取决于那里坐的是谁吧,是我一样,不是我也一样么。” 行至山脚处,李述停下脚步伸手扶住路旁一颗古树,又呕出一口鲜血来,慕容若兰见状仍是焦急的帮他擦拭。 粗壮的古树旁,正在给李述擦拭血迹的慕容若兰突然瞳孔急速放大,就在她未察觉间身旁竟多出一个人来! 哪怕是大白天,这人仍一身黑衣,细看之下那黑衣之上竟有道道纹绣,做工甚是精美,只是那纹路看上去有点像一片片蛇鳞。一层黑色的面纱遮住半张脸,叫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能见得光的角色。 “地三,你下次能不能有点动静,我倒是习惯了,但你这样容易吓着若兰。”李述擦拭着嘴角说道。 受到惊吓的慕容若兰哪怕听到了李述的言语,心中知晓了这是皇子殿下的人,但那颗加速跳动的心却也没法立刻就平复下来。 “刚才孟老的话你也听到了吧,原话复述给父皇吧。”缓了过来的李述在慕容若兰的搀扶下继续往山脚那队铁骑处走去。 代号“地三”的男人大大方方的跟在他的身后,哪怕是这身打扮却也丝毫不怕可能被天元宗巡山的弟子看到。 没有得到地三的回答,李述也完全没当回事,因为他知道地三听到了,也会如实传达给他那位手眼通天的父皇。 “嘶……不对,最后一句就不要传达了。”李述犹豫了下还是再次开口同地三说道。 “可以。” 地三的声音像是烟云飘过,李述听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如果地三还是不回应他,那么就说明包括他这句话,也将会一字不差的传给父皇,可一旦地三开口答应了他,那就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 “还有一件事,去把附近的‘伏锦’召集一下,来活儿了。”李述的笑容不再狰狞,这次是正儿八经的开心,“曹沐阳,哪怕你三头六臂,我都给你挨个卸干净!” 声音不大,但也传入了慕容若兰的耳中,李述心中也了然慕容若兰肯定已经听到,只是两人都没去看对方,甚至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慕容若兰仍是一脸的担心搀扶着李述,偶尔用锦帕擦拭他的额角和嘴角。 但是“伏锦”二字却实打实的令慕容若兰眼皮一跳。 伏锦,或许平民百姓终其一生都不会听过这个名字,但对于不止大周境内的江湖、庙堂和山上来说,特别是没到九洞十二山这种存在的势力,这个名字就代表着大周朝廷欲除掉一个人或一座宗门的决心以及板上钉钉。 锦为色彩斑斓之蛇,伏为潜藏暗处。 色彩斑斓,则不止狠厉更是剧毒无比,潜藏暗处,不动则已一动便立时要命。 据传伏锦乃大周国师创建,牢牢掌握在周永帝的手中,除了周永帝也就只有国师能够差遣这支从未浮出过水面的机构。 地三的身影像来时那般又在慕容若兰一个不留意间悄无声息的隐去…… “若兰,听说过伏锦?”李述直白问道,“我见你方才听到伏锦时眼皮微跳,是不是吓到你了?” 慕容若兰摇了摇头,复又轻轻点头,大大方方开口承认道:“以前听爹爹偶然说起过,所以真的出现在自己身边时自然会害怕的。” 李述拍了拍扶着他臂弯的小手,笑了笑没有言语。 本想开口询问李述,为何据说只有陛下和国师才能支使的伏锦,竟然会听他的吩咐,但临开口时慕容若兰放弃了这一想法。 “殿下哥哥,你感觉好些了没?要不要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牵匹马来,你也好省力一些。” “还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呢。”李述说完,仍是保持着笑意开口问道:“若兰,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听到李述这么一问,慕容若兰的脸上升起一丝娇羞,低下头轻摇两下也不作声。 “呵呵。”李述看着眼前美人红脸只觉可爱,轻笑出声。 而慕容若兰也没等到下文,两人就此不再言语步向迎来的骑队。 仙林峰顶,包括楚云辞和曹沐阳在内一共十人随着掌门纪玄同一起朝着后山走去。 越走越觉得熟悉的曹、楚二人不禁对视一眼,这不正是往封印虚神时所在之地走的那条路吗?不是说去武库?难道就在那处山谷? 没过多久,两人的猜想被证实。 在那片山谷中,果然也又见到了那位掌门纪玄同的师叔,独自一人盘坐在那块山泉环绕的巨石之上。 老人见众人到来,知晓这便是本届诸峰大比获得选宝资格的一众弟子。 纪玄同与此同时也向老人抱拳道:“麻烦师叔了。” 老人闻言点了下头,身形一晃离了那块巨石,而纪玄同也示意十人站上方才老人盘坐之地。 再次登上这块巨石,已不见当日所布的“四象印元阵”,只是空空荡荡,普普通通的一方石台。 待众人皆站上石台,老人口中喃喃,片刻之后传出一声低喝。 “开!” 石台缓缓下沉,环绕在巨石周围的泉水也不再循着原来的轨道,随着石台空隙处向地下深处泼洒。 没过太久,那块巨石又慢慢升起,回了原位,泉水也继续绕着巨石缓缓流淌,只是十人踪影已不在其上。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六十五章 纠结了 自那巨石降下开始,楚云辞眼前的光亮也慢慢消失,四周一片黑暗,仅剩头顶那洞口仍有一道白光。 “不科学,不科学啊,还能搁这儿坐上电梯,就离谱。”曹沐阳伸着脑袋四处张望,嘴里嘟囔着着些楚云辞一如既往听不懂的言语。 缓缓下降的石台一声闷响,似乎是已经到底。 前一刻还能听到曹沐阳在耳边废话连篇,可随着石台停下,所有声响也一同消失。 楚云辞扭脸看过身周,发现一同立于石台上的其余九人,包括曹沐阳在内都已不见踪影。 漆黑的世界里,不远处亮起一道光芒,楚云辞抬头看了眼头顶,原先的洞口处此时也已不见。 向着那道光,楚云辞试探着迈步,落脚只觉同那石台上一般无二,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步就已迈出了石台的范围,彻底踏入了“天元洞”中。 天元宗之所以名为天元宗,除了和修习的功法《天元诀》有关,其实更重要的便是因为这“天元洞”。 不论是《天元诀》,还是镇宗之宝天元镇尺,其实最早都是在这处天元洞之中所发现,洞中更是有一玄妙阵法,近乎能做到于洞中自成一方小天地的神妙。 若非这天元洞实在不大,阵法之力仅能维持这一小片空间,再加上天元宗更是有过明文规定,不准门下弟子在外吹嘘天元洞之奇,否则一旦将这方山洞的阵法之力扩展到一座山头之大,那便是名副其实的人间洞天了! 也正是因为这道阵法的神奇,天元宗历代先辈才会选择将几千年来的积累存放在洞中,供后辈弟子们获取机缘。 在这天元洞中,灵宝法器因阵法之缘故,隐约可生一丝灵性,只是这丝灵性也仅仅只能供它们分辨自身相吸引之人,并与之亲近。 所以说只要是入得洞中得到的灵宝法器,那基本上就是适合自己之物,不过有一点,就是一旦选择一件之后,择物之人就会被阵法送离,当然若是没有被驱离,那便可以继续挑选,直至被撵出去为止…… 虽说确实有人曾在天元洞中不止得到一件灵宝,但也有入得宝山空手而归的先例。 只是这两种情况都极少极少,甚至少到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黑暗中向着光点走去的楚云辞虽说心中没有担忧害怕的情绪,但其余九人的消失不见也让他仍是保留着一丝谨慎,毕竟下来之前他可不知道会是这种情况。 关于天元洞,其实在整座天元宗七峰,早就已经是被人谈论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可这对于咱们这位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极了绣楼上的黄花大闺女一样,同其他人几乎没什么交集的楚云辞来说,完全是一丁点都没听过。 继续谨慎走着,那团光点在楚云辞的眼中越来越大,白光闪烁更像是黑暗中的一个出口。 行至近前,稍作犹豫的楚云辞一步迈入白光,顿时周遭云雾四起,原先的黑暗也被这白光和云雾驱散,入眼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好似天地未开之景。 一道流光划过,紧接着又是一道,不大会儿远处就已经出现了很多道流光。 楚云辞定睛去看,大概能感觉到那一道道流光便是一件件灵宝。 看着眼前已经几十道流光划过,楚云辞哪怕心知那是灵宝,可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获取。 有些发懵的楚云辞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呆萌的伸出一只手对准了一道飞过的流光勾了勾…… 毫无反应,该飞的仍在继续飞……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不过好在没人看到他憨傻的模样。 正在楚云辞一筹莫展,不知该怎么自那一道道流光中取到灵宝之际,远处的流光群中脱离而出一道向着他飞来,到了跟前速度渐渐变慢开着绕着他转圈,好像一只小动物在不停打量一般。 随着环绕身周的那道流光速度渐慢,楚云辞看清了是件手镯,通体青翠,色泽饱满,但是一看也是件女子所带款式,虽然如此,身体仍下意识的便要伸出手去抓住它。 就在楚云辞马上到手之时,又是一道流光冲来,绕着楚云辞飞舞。 是支毛笔? 楚云辞刚看清这支毛笔,远处的流光再次有一道划向身旁。 刚才还在苦恼不知该怎么得到一件灵宝的楚云辞现在彻底没了这个烦恼,因为在他的身周一道道流光不停汇聚盘旋,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围了起来。 “这个是长剑,这个是玉佩,这个……好像是根鞭子?咦?这个是发簪?这件袍子还挺好看的。这,还有鞋子?!” 眼花缭乱的楚云辞一件件的分辨。 实话实说,他其实还都挺想要的…… 毕竟孩子也算是穷怕了,以前在白龙山别说是灵宝,就是法器都见不着,这一下掉进金山里,那感觉简直无法言喻。 “唉,这杆长枪看着也真威武啊,这柄刀看着好像也比我那柄法器好看,就不能只飞来一件么,这让我怎么选……” 陷入纠结的楚云辞是真不知道该选什么了,要说贪心点多要两件吧,他也不是没这么想过,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之所以打消了一次拿好几件的念头,完全是因为他并不知道挑选后就会被送离阵法,如果不被送离就能接着选这一情况。固有的认为既然每个人只能拿一件,哪怕没有人在旁看着,也应该遵守这个规则,那既然只能拿一件的话,可不得好好斟酌考虑一番选哪个最合适。 认真挑选了好一会儿的楚云辞终于下定了决心。 没有要那杆长枪,也没有选择那柄更好的长刀,而是将手伸向了一块圆形玉佩。 抓住玉佩的楚云辞开始翻看把玩起来,同时灌注真气试试有何妙用。 这边真气刚一自体内涌向手中玉佩,那边仍在盘旋的其余灵宝竟同时都更加欢跃起来,就连刚才没有靠近楚云辞的道道流光,此时也纷纷向着他聚来。 盘旋在楚云辞身边的一件件灵宝卷起滚滚云烟,察觉到异象的他也将注意力从手中那枚圆形玉佩上收回,开始看向四周。 云雾翻滚,流光退去,一柄土黄色镇尺缓缓现出真形。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六十六章 天元镇尺 镇尺不大,土黄的颜色看上去更是极为普通。 没有伴随的强大威压,也没有传说中仙器现世时的冲霄灵光,若不是出现在这里,楚云辞只会当作是件再普通不过的摆件。 仔细打量着镇尺的楚云辞不知道这柄镇尺一样在打量着他,没有像普通人一样,一见到宝物就想立刻收入囊中,楚云辞反而对这件仙器有一丝警惕。 只因当这柄镇尺出现时,他的内心察觉到了被封印的虚神传来了波动,更是在这柄镇尺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同那日自他体内显化而出的那尊法相有些相似。 “你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 空灵而又不含感情的声音在这片小天地中响起,不知声音从哪传来的楚云辞四处打量。 “你怎么发出的声音?”楚云辞扫视了一圈朝镇尺问道,他当然不会不知道声音是这柄镇尺发出的,之所以环视四周是在好奇这柄镇尺是不是像听说的那样会显化出器灵来。 “……” 镇尺显然不想回答楚云辞这种无聊的问题。 “你说我身上有你熟悉的气息?”见镇尺懒得搭理自己,楚云辞也不觉尴尬继续问道。 这次似乎问到了镇尺感兴趣的问题,只听声音又传出道:“不错,是天道的气息。” “天道?”楚云辞疑惑道,“天道不是已经崩碎了么?就连仙界都早已消失不见四千年了。” “天道是崩碎了,但崩碎了不代表就不存在。”镇尺的解释依旧简短。 “那仙界呢?”楚云辞接着问道。 “没有所谓的仙界。”镇尺的传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待任何情绪波动。 “没有仙界?你不是仙器么?”楚云辞更加疑惑,心中不禁在想难道传说都是假的?可是不应该啊…… 听到楚云辞的发问,镇尺短暂的陷入了寂静,片刻后似乎是明白了楚云辞的意思,复又传出声音。 “人可证仙,所居无定,没有所谓的仙界,只有‘天’。” 楚云辞大概明白了这柄镇尺的意思,在他们后世修行者的理解中凡人飞升之地便为仙界,或者说天上便是仙界,可对于镇尺而言,有仙所居之地便皆可称之为仙界,而仙界在哪或者存不存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 “那‘天’呢?”明白过来的楚云辞换了种说法继续问道。 “一直都在。” 楚云辞有些震惊,“天”一直都在?也就是说仙界并没有消失?随即回过神来的他又有些无语,他感觉自己问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句话里难道不是已经包含了问“天”在哪的意思么?难不成是镇尺不想告诉自己? “我是问‘天’在哪……”楚云辞只好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更清楚点。 镇尺再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天’一直都在,就在那。” “???” 楚云辞感觉自己有点被侮辱了……竟然被一件东西说不太聪明?一时间甚至都不想再跟镇尺对话…… 虽然镇尺每次回答都甚是简洁,但楚云辞心中也已经明白了不少东西,最起码目前可以肯定的是他体内寄身的那缕虚神是拥有“天道气息”的,所以才会引得镇尺现身,而传闻中崩碎的天道仍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这片天地间,仙界亦是如此。 这么说的话,人间修者四千年来不见飞升成仙自然也就只是因为天道的崩碎,而不是因为没有了仙界?可是镇尺现身的目的又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因为感受到自己体内那缕熟悉的气息只是来看看? 想到此的楚云辞试探问道:“所以你是因为我身上的天道气息才现身并欲认我为主?” 天元镇尺的回答不再像先前那般简洁。 “是因为你身上的天道气息,但并非为认主,我等的宿命便是回归天道,天道即是我等的主人,而现身见你则是因为你身上的气息可以让我更快修复。” 虽然镇尺回答了楚云辞的问题,但它这种不带任何感情,绝对冰冷的语气搞得楚云辞总觉得听上去有些浑身难受,就像自己在跟一个死物对话一样。 “你既然是器灵,拥有自己的意识,说话就不能自然一点么。”楚云辞脱口道。 “我等成型于世间,本连意识都不该诞生,只是因人力使然,所以七情六欲更是不会存在,本就未身怀灵智,又何能贪怨嗔痴。” 镇尺的话让楚云辞心中一惊,不仅仅是因为仙器之灵是因人力而诞生,更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封印虚神那天那位师叔祖的问题。 原来这样就是没有七情六欲的长生…… “何人让你诞生的意识?” “不知道。” “那你是诞生于天道?” “是。” “既然你诞生于天道,又何故要回归天道?” “天道需要。” “天道是什么?”问完这句,楚云辞自己也愣了一下,天道应该就是天地运转的规则吧,想来镇尺应该也会这么回答。 可是出乎楚云辞意料,沉默了片刻的镇尺出声道:“天道哺育万物,赋予众生之灵,不论是人是仙,是兽是禽,亦或是花草树木,皆为天道载体,诞于天道亦会回归天道,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是以万物皆为天道。” “那你的意思是我若死后也会回归天道?可是这世间既有寄身种魂之人,亦有前世转生之灵,长此以往又怎会回归天道。”联想到自己体内那缕神念的楚云辞开口追问。 “总有回归天道的那一天。”镇尺复又恢复简洁的回答。 在楚云辞正低头沉吟间,镇尺再度传出声音:“你可以带我离开,在我回归天道之前,我可以暂时为你所用。” 本就仍心存许多疑惑想询问这件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仙器,听到这句话后的楚云辞立刻收起了思绪,既然如此那以后便有的是时间问询。 “我带你离开之后,这里的阵法是不是就会散去了?”清楚自己深处的乃是一座玄妙的阵法,楚云辞不禁有些担心若是自己带走镇尺后会导致阵法不能再继续运转,影响到以后天元宗弟子们挑选灵宝。 “无妨,这天元洞本就靠地脉之力运转,并非以我之力,我在此也是借地脉之力修复己身。” 得到镇尺的解释后放下心来的楚云辞抬手将其收起,只是心间又对地脉之力产生一丝疑惑。 “唉,都怪自己见识短,什么都不知道……” 不得不说朝自己叹气的楚云辞有些悲哀,若是曹沐阳,那一定会来上一句“书到用时方恨少”…… 随着镇尺被楚云辞收起,云雾中复又现出那些盘旋的灵宝身影。 “这些灵宝你可以随意选取,我可以干扰天元洞中的地脉之力,让你不受阵法约束,包括你取了什么只要你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听到握在手中的镇尺再度发出的声音,这下楚云辞可算开心了起来,相对于目前知道仙器厉害,但是不知道厉害在哪来说,眼前这五花八门的灵宝可是实打实的金山银山。 再说了,就算是空有神兵,没有配套的护甲装备,也不像话不是…… 双手一揽,不下十几件灵宝被楚云辞抱在怀中。 这个看看,那个捡捡。 就在天元镇尺以为楚云辞会将这里的灵宝统统带走之时,似乎是挑选好了的楚云辞放开双手,任由那些灵宝继续化为流光环绕,只留下了一双逐月履,一件水蓝色长袍,一支翠玉发簪、一柄威武长枪和最初选择的那枚圆形玉佩。 “好了,让阵法恢复送我出去吧。”楚云辞看着眼前仍在飞旋的道道流光,不止心中,就连语气都透出了浓浓的不舍,只差把都想要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听到楚云辞的声音,同时也可以感应到他的选择,镇尺第一次传出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为什么不全带走?” 哪怕楚云辞手中已经挑选了足足五件之多,可对于那几十件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脸上仍写满想要的楚云辞叹了口气道:“五件够了,宗门那么多弟子,总不能让以后来的人啥没有啊,本来能来选宝的机会就是宗门给的,我再给全搬空……不合适……” 从诞生意识到现在,天元镇尺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对于人的认知出现了偏差……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六十七章 迫于无奈接着拿 天元镇尺依着楚云辞的要求撤去了它对于阵法的干扰。 将五件灵宝收起的楚云辞同时也做好了被送出阵外,然后回去的准备,板板正正等待着云雾散去。 片刻后…… “你倒是撤掉对阵法的干扰啊,我这等半天了都。” 眼前依旧是云雾遮蔽,流光环绕的景象,一开始以为镇尺撤去对阵法的干扰需要时间,可这都多大会儿了还没好,楚云辞实在忍不住朝镇尺说道。 “你说完就撤掉了。”镇尺器灵传出的声音依旧毫无波动…… “已经撤掉了??撤掉了你不早说!”楚云辞惊讶道。 “你也没问撤没撤掉。”镇尺传出的声音又让楚云辞瞬间无语。 看着眼前仍飞舞的道道流光,楚云辞有点懵,开口问道:“那现在怎么办?难道被阵法困住出不去了?” “你接着挑到阵法把你送出去即可。”也好在天元镇尺没什么情绪,不然一定对楚云辞没什么好语气…… 这让决定为以后来选宝的弟子们多留些东西的楚云辞一下有些受宠若惊,就在刚刚一脸板正的表情等待的时候,他的心里其实也还有些对这么多灵宝不舍。 “诶?那我可就迫于无奈接着拿了啊。” 楚云辞嘴上这么说,手上动作可不慢,“唰”的一个探手就把之前早已看上,只是最后又忍痛放出的一串如冰晶凝绕的三扣手环抓在手中。 见云雾依旧未散,楚云辞心里暗喜。 “人啊,真是运好运坏不一定啊,这整的,我都拿的不好意思了。” 嘴里叨叨着不好意思的楚云辞手上动作依旧不带犹豫,又是之前便看上的一柄小巧飞刀被他迅速抓入手中。 “嘿嘿嘿,再拿个啥呢……”低头看了眼手中黄色的飞刀和如同一串冰晶的手环,楚云辞美滋滋的抬起来头打算再挑一件。 漆黑的洞穴,凹凸不平的山壁,不远处透出模糊的光亮和一些藤蔓悬挂一旁。 眼前景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模样,抬起头的楚云辞脸上犹挂着的开心笑容也瞬间僵硬了起来…… “唉……知足常乐!”只能自己劝慰自己的楚云辞开始打量起这处神奇的洞穴。 他的身后较之眼前更加昏暗无光,但隐约间能听到流水潺潺,似乎是一道山内暗泉流淌,联想到从巨石上降下时周边环绕的泉水,二者应是同源,只不过一道自山上走过,一道流经这里。 没有多做停留,收起飞刀、手环和镇尺,楚云辞开开心心的朝着那透着光亮的洞口走去,心情美妙的只差哼个小曲,这一趟可真是满载而归,一下子就成了“地主”了! 走出洞口,不远处的石台依旧,泉水绕流,掌门纪玄同和那位师叔祖犹在,不远处曹沐阳背着手瞅瞅这摸摸那,除此之外不见其他一同入洞之人。 原来这处洞口于那石台之下相通,只不过一个乃进,一个乃出。 见楚云辞步出洞口,曹沐阳哀嚎一声:“哎呦喂哟,你可算是出来了啊,你在里面娶媳妇儿呢墨迹这么长时间!人家早都挑完回去半天了都!” 迎着三人看来的目光,楚云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鬓角,此时已天色渐暗,可想而知他在里面呆了有多长时间…… 不等纪玄同开口,那位依旧盘坐原处的师叔祖语气略带讶异道:“镇尺认主了?” 尚未感知到的纪玄同和压根感知不到的曹沐阳听到这话都有些震惊。 镇宗之宝竟然真的认主了? 楚云辞没有隐瞒,将镇尺愿暂时为他所用的事实道出,同时将那柄土黄色的镇尺取出与三人过目。虽然他也想过自己取出镇尺后可能会被掌门或者这位师叔祖讨回,但出于信任还是大大方方的拿了出来。 “噌”的一下蹿到面前的曹沐阳瞪大眼打量起这柄其貌不扬的镇尺,口中不停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显然传说中的仙器竟然长得这么普通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本想开口的纪玄同眼角余光察觉到师叔冲自己使的眼色,便忍住没有言语。 那位师叔祖开口道:“既然镇尺选择了你,那你便暂时保管吧。” 听到老人没有收回镇尺的打算,楚云辞心中微微一定,将镇尺收起朝二人躬身道谢。 “回去吧,明日一早依旧来峰顶集合,同你们交待些下山事宜。”纪玄同说道。 早就等的没什么耐心的曹沐阳拉着楚云辞就要离去,心想赶紧回小院好好把玩把玩这件仙器,看看有什么神奇。 “等等。” 正当两人准备行礼告辞,那位师叔祖又开口将二人叫住。 “曹沐阳你先去山谷外等候,我同楚云辞交待些事情。” 见师叔祖直言让自己回避,曹沐阳也不当回事朝两人抱拳应是后大步迈出山谷。 曹沐阳前脚刚出山谷,后脚云雾复又将这里笼罩,那位师叔祖的声音便接着响起:“楚云辞,虽然天元镇尺暂时为你所用,但老夫还是要叮嘱你一句,以你现在的实力能不用就尽量不用,毕竟山下不同于山上,但凡出点意外,哪怕是身怀仙器,有门内长老同行,恐怕也不一定能确保万无一失。” “若只是镇尺遗失,我等还仍有可能寻找,但若是你因为镇尺命丧黄泉,那就什么都没得说了,哪怕最后镇尺被寻回宗门,可你的命没了就是没了。” 老人说完,楚云辞恭恭敬敬的再行一礼谢道:“多谢师叔祖提醒,晚辈一定多加注意,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听楚云辞说完,老人点了点头接着道:“我只是顺便叮嘱你一下,叫住你主要还是为了跟你说一说关于你体内那道神念的事情。” 楚云辞一听老人说起他虚神内那道神念,脸色不免又严肃起来。 “其实你自己多少也能感觉到,四象印元阵并没有将你的中庭和虚神完完全全封死,但这并非是封印之力不足。” 老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又开口道:“说实话,对于你,老夫其实很满意,所以打心里也并不希望你这棵好苗子走上一条断头路。而你虚神未完全封印也是因为我于四象印元阵上留了一道可以解阵之门,这样日后解除封印时不会有太大麻烦,也不会对你有额外影响。” “但是!前提是你真能找到‘醒天钟’或者其它能保持你魂魄神灵不被侵蚀磨灭的办法,届时回山后我会帮你解开封印。” 楚云辞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他心里也清楚,想找到“醒天钟”或者其他方法根本也没那么简单,同时也对这位师叔祖为自己考虑这么多升起一丝感动。 “若非我年轻时立誓永不再收徒……”老人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希望你这趟历练回来之后可以考虑考虑拜师的事,广元人不错,也是他带你回的山……” 楚云辞听着老人的言语心里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挤着满脸皱纹呲着牙摇着蒲扇的姚老头儿……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六十八章 下山 刚一回到小院,关上院门曹沐阳就拉着楚云辞往屋里去,强烈的好奇心已经压抑了一路。 只是手刚放上屋门,曹沐阳便立刻收敛了情绪,表现得甚是平静。因为他突然想到了江铃……他不确定楚云辞想不想让江铃知道天元镇尺暂时归其所有。 两人步入屋内,果然见到江铃一个人无聊的趴在桌子上用手指绕着发梢玩。 从两人进院就听到动静的江铃根本动都懒得动一下,一连几天待在停却峰除了一早一晚楚云辞和曹沐阳回来时有人说说话,其它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待着,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还得时刻警惕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之前有老秦一同还稍微好点,闲的无聊的时候总能支使着老秦找找乐子,比如烤了那只青松鸾……可这次在天元宗待着的这几天实在让她闷的不行。 见江铃头也不抬,楚云辞和曹沐阳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心中也已猜到江铃独自一人待着的无趣。 “弟媳妇儿!告诉你个好消息!明儿咱们就能下山耍去啦!”曹沐阳咧着嘴瞎称呼着江铃道。 “真的?!”江铃“腾”的一下坐直身子,满腔的开心不言而喻,但随即反应过来还是朝曹沐阳啐道:“谁是你弟媳妇儿!你再胡说八道我把舌根子给你拔出来!” 曹沐阳缩了下脖子赶紧将嘴闭上。 “曹师兄,你在那山洞里得了什么灵宝?”楚云辞岔开话题朝曹沐阳问道。 一听到楚云辞问这个,曹沐阳瞬间又来了精神,一脚直接踩上凳子,将手搭在膝盖上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帅气的姿势,顺便撩了下头发然后开口道:“不瞒你说!你哥我足足挑了三件!当然!作为你的好大哥!我知道你可能就只有一件,所以其中还特意给你小子挑了一件!” 一边说着,曹沐阳一边掏出三件灵宝,阔气的拍在了桌子上面! 一柄玉骨折扇,一个似碗非碗更像是钵盂的东西和一件贴身软甲。 看着曹沐阳一脸骄傲的模样,楚云辞强忍下笑意,“曹师兄,你告诉我这三件里哪一件是特意给我精心挑选的?” 以曹沐阳的性子,这三件灵宝楚云辞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究竟是为何选的。 除了普通法器和杀力更强的神兵,灵宝也是有高低强弱之分的,有的虽有灵宝之名,但实际用处却不大,而那柄玉骨折扇显然就是此列,曹沐阳挑这件东西九成是奔着“俊俏”两个字,不光是折扇本身俊俏,打开折扇在手中轻摇的模样亦是一样,所以他选择这柄折扇的目的就太明显不过了。 而那个勉强说是个碗的东西,正是因为它的稀奇古怪,刚好就击中了曹沐阳内心,楚云辞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哪怕作用不大,曹沐阳也愿意收集。 所以唯一一件可能是给他挑的就是那件软甲了。 果不其然,曹沐阳将那件软甲推向楚云辞,收回手的同时微不可查的将折扇和怪碗往回扒拉了一下。 拿起软甲看了看,楚云辞取出那柄法器长刀略微灌注些许真气砍了一下,果然防御能力惊人,复又往软甲上灌注真气再次挥砍,没有任何声响,但握刀的右手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一股不小的反震之力。 “嘿嘿,谢谢曹师兄!”楚云辞咧开嘴朝曹沐阳道谢一声后直接便将软甲收起。 “甭跟哥客气了,这不是看你境界也低,怕万一下了山你还没被人碰下就废了。”曹沐阳虽然嘴上说着不用客气,但脸上的开心还是洋溢而出。 “你呢?让哥看看你得了个什么好东西?”曹沐阳问道。 楚云辞“嘿嘿”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咋还不好意思上了,难不成捡了个破烂?”曹沐阳随口打趣道,接着又惊声道:“你该不会除了……咳,什么都没有了吧?” 楚云辞羞涩的摇了摇头,掏出了那件小储物囊…… 叮铃桄榔一阵碰撞声响过,原本干净的桌上瞬间被堆满,傻了眼的曹沐阳下巴几乎都掉到了地上。 “你他娘的把‘天元洞’给洗劫了?!”缓了过来的曹沐阳惊叫道。 楚云辞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嘿嘿,没有,我已经手下留情了。诶诶!别动那双鞋!我的!”楚云辞眼疾手快一把将那双逐月履从曹沐阳手下抢回接着又开口道:“呐,这柄长枪,给你,这件长袍,也给你,这两件都是我给你挑的,一攻一守正合适。” 接过楚云辞递来的长枪和水蓝色长袍,曹沐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哀嚎起来:“楚啊!不枉费你哥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你啊!没白让我操心啊!” 被楚云辞一脚踹来,曹沐阳瞬间又哈哈笑着躲过。 一旁的江铃看着分赃的两个人,虽然表情依旧,但眼底仍是闪过一丝落寞。 “那个……咳……江姑娘,这手环还有发簪是给你挑的……”楚云辞清了下嗓子,以此来缓解自己心里莫名升起的害羞。 “嗯?给我的?”瞪大眼的江铃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别看这堆着好几件灵宝就觉得灵宝不值钱,这玩意可不是说随随便便就舍得送人的东西!而且从小到大,除了她爹和宗伯伯,似乎也没几个人送过她什么东西,这让江铃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楚云辞点了点头,“是啊,多亏了你借给我的那件防御灵宝,不然我也不一定能夺得选宝的资格……” “诶诶诶!等等等等!什么防御灵宝?你在这吹什么牛呢?啊?” “整轮大比你丫的除了那柄法器长刀你还用过什么?” “你都快把别人头捶烂了!你还跟我在这‘啊~多亏了你借给我的防御灵宝’!” “我真受不了你啊楚云辞!你好歹你别当着我面说这话啊!瞅瞅你那幅嘴脸!呸!羞耻!” 曹沐阳一脸鄙夷,一顿连珠炮无情的揭穿了楚云辞…… 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的楚云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满脑子也只想找个东西把这个话篓子的嘴给堵起来! 曹沐阳咧着个嘴眉眼藏不住的笑意,穷追猛打调侃道:“来来来,你告诉哥,你跟赵允打的时候我都看着你小子伸手往腰间摸的动作了,最后又收回手是什么意思?一想到是江姑娘给你的东西,就没舍得用?怕万一坏了心疼?”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楚云辞这下彻底坐不住了,蹦起来就要勒住曹沐阳脖子,嘴里嘎嘎笑个不停的曹沐阳同楚云辞在屋里绕着圈子,碰的椅凳叮咣,口中连连道:“哎呀别急眼别急眼,哥这不是逗你玩儿呢么,哥错了哥错了。” 曹、楚二人犹在打闹,坐在桌边的江铃眼神带着些许复杂看着那支翠玉发簪和那串晶莹的手环,小脸也早已不自觉的被烛光染了颜色,只是自己却不知…… 终于消停下来的曹、楚二人坐回桌旁,三个人开始研究起这几件灵宝来。 玉骨折扇没有让楚云辞失望,除了本身坚硬,扇面上的《鱼跃图》带着几分灵性,扇出的风既能消暑又能驱寒,别的再没有其它作用…… 那只怪碗倒是有些作用,灌注真气后能映出一道迷阵,虽然没什么杀力,但是困人却是绰绰有余,而且根据使用者真气强度的不同,覆盖的区域大小也不同。 长袍和玉佩与那件软甲一般,灌注真气可做防御之用,而那双逐月履则是能让穿着者速度更快,对于可以御风者来说也更能节省维持悬空所需的真气。 楚云辞随手试了下那柄长枪,同自己的那件法器长刀相比,二者爆发而出的威力虽然到不了天上地下那么大的差距,但也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的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那柄翠玉簪子,即可做防御灵宝使用,又可在真气操控下爆发出惊人的穿透力,恐怕一般的法器在这发簪下也是一触就破。 试完了发簪,江铃又将手环灌注真气催动,心意操控下,原本彼此相扣的三只圆环激射而出,在空中各自飞舞煞是好看,猛的三只圆环接踵冲着一处空气而去,哪怕没有击在实物之上,周遭灵气的闷响也足以证明它的威力不凡。 与此同时楚云辞运起那柄黄色飞刀,“咻咻咻”的在屋内穿梭,拖着些许黄色流光,同那冰晶手环异曲同工。 没多长时间三人便大概熟悉了这几件灵宝。 “江姑娘,明日下山之后一路上定有其他同门和长老随同,到时候……”楚云辞话说一半,但意思也很明显。 有了新玩意儿的江铃明显开心不少,完全不见刚才的无聊神色,开心道:“本姑娘自有妙计,这就不用你这个呆子操心啦!” 楚云辞点点头,同时又摸出一块同那圆形玉佩差不多的挂坠朝江铃递去,“江姑娘,这件灵宝还给你。” 已经收下了楚云辞的发簪和手环的江铃说什么都不愿再将这块玉佩收回,这位平时也是个不愿欠人的主儿,都得了两件灵宝了,怎么可能会再拿回那块玉佩。 再三推让的楚云辞怎么都拗不过江铃,正打算放弃时脑中想到了一个新办法,一边收回江铃借给他的那件玉佩,一边又将于洞中所得的玉佩递向江铃道:“我这已经有这么多防御灵宝了,这件你暂时拿着就当是替我保存了,不然万一哪天我让人给抢了好歹还能剩件老本儿!” 架不住楚云辞的锲而不舍,江铃也就不再婆婆妈妈的推让。 想到明日便要早起下山,三人一致决定早些休息,被征用了卧房的楚云辞只好随着曹沐阳一同回他那去。 两个小院,三人各自未眠。 躺在床上的江铃翻了个身,刚好透过窗看到夜空中星月交映,抬起手臂,如冰晶凝实的手环在月光的倾照下愈发显得梦幻,隐隐间似乎有丝丝水雾弥漫环绕,月华之下美的让人失神。 静静欣赏这串美丽的手环,江铃把思绪暂且抛在脑后。 楚云辞一晚上都没有同她提起过天元镇尺,不管是见到还是没见到,一句未提。 他不提,她便也不问。 隔壁的曹沐阳临睡前看着楚云辞,本想问一嘴为何不告诉江姑娘天元镇尺已经被拿到,但话到嘴边也还是咽了回去,他不是个傻子,甚至可以说在这件事上他比楚云辞要更加理智,所以楚云辞不告诉江姑娘在看他来是对的。 至于回来前师叔祖让他回避后同楚云辞说了些什么,他并不是不关心或者不想问,只是就如他所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秘密或者不便与人言处,哪怕是再亲近的关系,亦会有如此时候。所以当他想说或者需要告诉自己的时候,他自然会讲出来,否则他也不想去主动问询让人为难。 正在往地上铺褥子的楚云辞抬头间看到了曹沐阳的目光,愣了下的楚云辞想了想开口道:“镇尺的事……我想等搞清楚江姑娘到底要干嘛之后再做决定,毕竟它只是暂时为我所用,归根结底还是宗门的东西。” 听到楚云辞主动开口解释,曹沐阳“嗯”了一声。 “还有一件事,师叔祖没有完全封死我的中庭和虚神,他告诉我如果能找到‘醒天钟’,或者其它保持虚识不被侵蚀的方法后会帮我解开封印。” 曹沐阳这次没有随口回应。 “好!好!所以这次下山,咱们的重点就放在寻找‘醒天钟’上,不过师叔祖确定这‘醒天钟’存在于世?”连道了两个“好”字,可以看的出来曹沐阳对于师叔祖的这个决定很是认同,因为从一开始他就不支持楚云辞封印中庭和虚神,不说楚云辞能跳过明虚熬至登云的可能有多大,只说登云后若是能抑制住那缕神念,可那个时候解除完全被封印的中庭和虚神,势必会对楚云辞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对了,那封印时间久了不会松动吧?这样有什么副作用没?”不得不说曹沐阳考虑的还是周到一些。 楚云辞点点头又摇头道:“有是有,只是没什么大的影响,只不过是我同那缕神念彼此间都能互相感应到对方。” 不止是能互相感应到对方,甚至彼此间还能通过那道“门”,断断续续的产生一些交流…… 只是这些楚云辞没有告诉曹沐阳,他不想曹沐阳有其它的担心,对于他来说,也不认为那缕神念能对他产生什么影响,反正被封印后的那缕神念也失去了力量,最多也就是一些言语上的蛊惑而已,自己不听不信就行了。 “那就行,那就行。”曹沐阳听完连连点头。 再次取出天元镇尺的楚云辞小心翼翼的将其托于面前开口问道:“仙器前辈?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看着楚云辞对于一把镇尺同样客客气气,与常人而言说白了哪怕是仙器,也只不过是个为人所用的物件而已,曹沐阳略微有些意外。 “可以。”镇尺的声音响起。 “同为仙器,您可知道‘醒天钟’是否仍存于世?”楚云辞开口询问的正是曹沐阳方才提出的问题。 “醒天钟永存于世,还有它并非仙器。”镇尺回答道。 曹、楚二人闻言心中既开心又疑惑,开心的是最起码希望确实有,而疑惑的则是镇尺为何说醒天钟不是仙器。 在曹沐阳问出心中疑惑后,镇尺继续道:“因为醒天钟并非依靠天道诞生,它的存在便是为了对抗天道。” 对抗天道? 以一件器物,对抗天道? 镇尺的言语让两人心头一惊,可在一番询问后,从镇尺处得到的消息却非常有限,原因是醒天钟比它诞生早太多,而且二者压根没什么交集,所以哪怕身为存在了这么久岁月的仙器,镇尺也不清楚太多关于醒天钟的内幕。 “那您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寻找醒天钟?”楚云辞消化完镇尺传递出的信息后接着开口问道。 这次镇尺没让二人失望,“醒天钟虽非身蕴天道,但正因它与天道的对抗,自身便会时刻被天道之力裹挟,哪怕现如今天道崩碎,于它而言周边的天道之力也会甚是浓郁,所以一旦接近一定距离,我便可以察觉到那股浓郁的天道之力。” 听完这话曹沐阳脱口道:“你这整个一手持雷达啊!这下方便了啊!” 没听懂曹沐阳什么意思的楚云辞一脸懵,但是镇尺的意思他却听明白了,总之这下寻找醒天钟也不会再像想象中那么困难了。 两人关于这件事又同镇尺问询了一些细节后,便将其收回,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卧于地铺,二人对于这趟下山的目的也都明确了下来。 对于曹沐阳来说当然是想尽力找到醒天钟,最主要的自然是为了楚云辞,另一方面也是对这件并非仙器又与天道对抗的存在充满了好奇。 而在楚云辞这,寻找醒天钟虽然重要,但也是排在探寻周圣下落之后的,在他不确定能不能找到醒天钟和自身日后的进境究竟能到哪一步的前提下,他只能想办法探到周圣不在万圣门或身边没有强力援手的情况,寻找一线微弱的希望将其擒杀,为姚老头儿和师兄师姐们报仇。 对于探查妖兽异动?说实话俩人都没当回事…… 同样面对着窗户的楚云辞看着星空,心中的思虑也渐渐放空。 同一抹月华的映照下,两处屋子的楚云辞和江铃两人各自享受着迷人的夜色和难得的宁静,原本孤独的月也因今晚分外璀璨的星海显得不再那么清冷,反而多了一丝俏皮。 次日清晨,楚云辞和曹沐阳两人想着先同江铃打个招呼。 可推开屋门后,前一晚因二人打闹弄得乱七八糟的屋子一片整洁,桌椅规整,窗明几净,就连扫帚簸箕等都摆放整齐,行至卧房内,那张被巾也被叠的方方正正置于床上。 “看来江姑娘已经先行一步了,下了山她应该自有法子寻咱们。”曹沐阳扫视一周后朝楚云辞说道。 站在屋门口最后环视一周,楚云辞挂上门锁便同曹沐阳一起往仙林峰去。 没有喧闹的送行人群,亦没有太长的训话篇幅,楚云辞和其他弟子一起,跟随几位长老同掌门纪玄同和诸峰掌座道别。 “此番下山于寻常历练终究还是有些区别,你们都是我天元宗日后的栋梁,希望你们此行不止是得到锤炼和提升,更重要的是安然无恙的回来。”纪玄同交待完最后一句后便不再多言。 人群中的楚云辞看向站在掌门身后笑容和蔼的楚广元。 楚广元嘴唇未动,但声音依旧传入楚云辞的耳中:“注意安全,遇事别逞强,真寻到那人踪迹了有必要就让曹沐阳助你,活套一点千万别钻牛角尖,我等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看着掌座慈祥的笑容,楚云辞微微怔神,一瞬间他竟将眼前这位将他带回山的前辈高人和境界低微的姚老头儿面容重合在了一起…… …… “幺儿,出去可跟紧你师兄,别自己乱跑,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就告诉你师兄,让你师兄给你买……” 穷的叮当响的老头儿除去小观日常开销,几乎将剩下的所有碎银铜板都给了领着楚云辞的老二杨继业,而那也是楚云辞康复后第一次离开白龙观去附近的镇子赶集…… …… 楚云辞收回思绪,漏出一抹笑容朝楚广元重重点头。 三位神游境的长老,领着大比决出的十名弟子和各峰额外派出的一位弟子,一共二十人便向着山下而去。 按照计划,楚云辞、曹沐阳、夏侯宇、丁栾,以及停却峰额外派出的弟子佘之杰,漱云峰额外派出的弟子池鸢六人,同一位长老自天元宗出发,一路往西然后顺着见澜江直到横断山脉。 而另外两路则是分别由天元宗南下和北上。 其中南下那支路过大齐、大燕两国,经云台寺、神霄宫至横断山脉,而北上的则是过大周国都,跨洛水,经崇圣观往横断山去。 三支队伍皆由仙林峰长老随同,最后于横断山下的定城汇合。 石彪确认了天元宗一共派出的人数和境界后,不多废话直接告辞返回天元城落脚点复命,这也正好免了原本需要先去天元城同朝廷所派之人登记这一步。 众人向着山下走去,一些同下山弟子关系较好之人也都纷纷前来送行,虽然没有太多的人,但气氛反而都很欢愉,大家彼此笑着打趣,互相说着回山后带些什么有趣的东西,而前来为丁栾送行的宋婉仪,眼角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的瞟向楚云辞…… 掌门和六位掌座看着这些年轻弟子们的背影,几乎同时想起若干年前,自己还像他们那般岁数时也是这么意气风发的踏出山门,谱写自己的故事。 时光荏苒,转眼韶华已去,曾经的少年游,已变如今的待徒归。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六十九章 兽潮 山脚处,天元宗三队人马各自向着既定的方向出发。 随着人少了许多,曹沐阳也就更加不顾形象的活跃了起来,一会儿同楚云辞打闹,一会儿捉弄捉弄夏侯宇,把这个七人小队整的就像是游山玩水一般,而随行的那位名叫唐兴的仙林峰长老也完全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毕竟对于有实力又有潜力者也没必要过分要求,但如果是一位普通弟子的话,只怕就要训斥几句了。 七人赶路的速度并不慢,也没有选择略微绕路前往天元城,而是一路向西往见澜江去,毕竟天元宗附近他们可不觉得会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而楚云辞一路上虽然面上情绪放松,可心里一直在想江姑娘身在何处,要怎么寻到他们并一路同行。 正思索间,一声女子叱喝传入众人耳中。 “就你们这三脚猫的功还有胆调戏本姑娘!” 听到声音,众人皆对视一眼,随即唐兴也是最先察觉到了灵气的些许波动,想来应是有人交手真气鼓动所至。 曹沐阳一马当先朝着出声处奔去,楚云辞紧随其后,两人不用多听就知道这是江铃的声音。 又是一道真气炸响传出,曹沐阳、楚云辞和夏侯宇三人前后脚间赶到,随后是池鸢、佘之杰和丁栾,身为境界最高的长老唐兴反而不紧不慢,因为对于宗内弟子下山历练一事早就有了规定,除非弟子危险关头或者以他们能力不足以处理的局面,否则随行长老尽量不要出手,不止是对于此次下山历练的弟子,从很多年前就已经这样了,毕竟天元宗可不想养出一群经不起风雨,甚至连处理琐事能力都没有的花瓶。 一连几道破风声响起,同江铃斗在一起的两个蒙面之人见来人甚多,果断放弃缠斗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曹沐阳和楚云辞二人紧忙上前查看江铃的情况,而夏侯宇则朝着那两人追去。 “闷葫芦!别追了!人没事就行!”曹沐阳出声叫住了夏侯宇。 夏侯宇一脸疑惑的回过头来看向曹沐阳,但随即眼睛微转没多说什么,也放弃了追击方才那两人。 “这位姑娘,你可有受伤?”叫停了夏侯宇的曹沐阳生怕楚云辞说错话,赶忙又抢在其开口之前向江铃问道。 只见江铃一边摇头一边将手抚向胸口,一副后怕的模样开口回道:“多谢各位侠士援手,小女子无甚大碍。” 接下来就是曹沐阳和江铃二人一番堪称精彩绝伦的对戏,三言两句间一段出游女子同家人走散又被歹人缠上,至此遇到众人的故事栩栩如生的呈现在其他人眼前。 “我观姑娘一身气势不俗,想必修为也不会低到哪去,不知是出自哪家哪派?”听完故事的池鸢打量了一番江铃,开口问道。 “小女子名叫江铃,乃东南洪波城江家之人。”江铃客气回道。 池鸢点了点头抱拳道:“我等乃天元宗弟子,幸会。” 一旁的唐兴也随口道:“耳闻过江家家主修为不俗,没想到家中后人也完全不输我天元宗弟子。” 江铃笑意盈盈客气道:“前辈谬赞了,还是和诸位师兄师姐有不小差距的。” “江姑娘你方才说趁着兄长追击一头妖兽之时溜了出来想独自游历,但如今魔教四起,妖兽横行,到处都不安全,还是早点回去同你兄长一道的好。”唐兴好心劝道。 江铃小嘴一翘,鼓着脸道:“我才不要和他一起呢,什么都要管着我,比我爹还烦!反正是去灵符宗,我自己一个人去自由自在岂不更好,最后能在灵符宗碰头就可以了。” 为了提前打消其他人的猜疑,江铃不止演戏,更是借机提前将自己要一路往西去灵符宗的消息一同透露了出来,这样后面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同天元宗众人同行,也不显得突兀。 “啊!巧了!我们也要往西去,江姑娘你独自一人实在不安全,若是不介意不如与我等同行?”曹沐阳甚至都不用江铃一个眼神,立刻配合道。 就这样一来二去,曹沐阳和江铃两人又演了一会儿,终于在以曹沐阳、楚云辞二人为突出代表的天元宗众人的深切关心和热情邀请下,江铃勉为其难的加入了同行之列。 对此唐兴全程并未透漏出丝毫不允之意,下山行走本就会结朋交友,更何况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他作为名门大宗长老自然也会表达一番关心,而且这个小姑娘还是洪波城江家之后,虽说江家不是九洞十二山这种级别的势力,但也在江湖上是有些声名的。 成功达成目的,与天元宗众人同行的江铃不见刚才的勉为其难,心底的开心跃然而上,当然这纯粹是因为江铃不喜欢独自一人,身边人一多一热闹起来她就会觉得心情愉悦。 众人复又赶路,全程未发一言的丁栾落在队伍后视线仍在江铃身上打量。 行在最前的楚云辞、曹沐阳和江铃三人悄悄交流,虽然还不能传音入密,但聚音成线还是不成问题。 “哥的演技怎么样!想当年也是拿过影帝的!服不服!”曹沐阳首当其冲就是对自己先吹一波,但遗憾的是楚、江两人压根不知道影帝是个什么玩意儿。 “服服服!”江铃敷衍道,随后又朝楚云辞道:“呆子,还算你机灵知道配合下我俩,刚才我生怕你万一哪一句话给漏了马脚。” “就是就是。”曹沐阳附议。 楚云辞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两人,若不是担心以自己的水平聚音成线会被其他人捕捉到,他真想反驳句:“我也是有脑子的!” 众人一路疾行。 一处密林间,待众人掠过,现出两道身影,各自又向着不同方向消失,只留下一句“按计划行事”…… 临近傍晚,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几人在确定了周围没有城镇后,择了一条小河边停下了脚步,准备今晚就在此露宿,架起火堆,热了随身携带的吃食便开始休息。 篝火旁,几人东拉西扯的闲聊着,虽说除了江铃其他人都是同宗弟子,但平日里七峰之间交集也不多,再加上有曹沐阳这个话篓子,几人倒也聊的话题不少,不过大多皆是些围绕过往传说或者山下传闻和一些风头正盛之人。 比如那下山前才传到天元宗的魔教同大楚境内彩云阁的大肆开战,或者当今五国皆扬名的剑仙陆青,亦或是三十年前一朝成名近乎于飞升境内无敌手的无双城城主第五相。 而聊到同辈之人时,大梁国那位最近声名鹊起,集万相山和小西天传承于一身的“佛子”自然不可避免的被提起,如今天下甚至已经隐隐期冀着这位“佛子”北上,同“道子”吴守仪来场佛道之争。 但最后话题还是回到了最近爆发的突然而又充满了异常的妖兽之乱上。 “咱们今日一路行来也未见有何异常,为何大周朝廷那边搞得好像很严重的样子,甚至比魔教在大陆上死灰复燃更重要?”丁栾拨弄着火堆随口提到。 话一出口丁栾便觉得自己问也白问,八个人里除了长老唐兴稍微知道些此次妖兽暴动的严重,其他几人哪有操心这方面事的,各个在山上时都是闭门深造。 哪知一路不怎么言语的夏侯宇沉吟片刻反而第一个接声道:“据我所知确实很严重,多地都曾爆发过或大或小的兽潮,而且至今为止不知原因为何。” 楚云辞等人将目光汇聚在夏侯宇身上,等待他说下去。 曹沐阳则调侃道:“哟,闷葫芦,咋的又动用自家关系了?” 夏侯宇狠狠瞪了曹沐阳一眼,随即又同众人说道:“自西北横断山起,妖兽数量激增,隐隐有一路向东扩散的趋势,虽然各处兽潮爆发的毫无预兆和规律,但据一些道宗和符宗推测,似乎每一起兽潮都同地脉暗合关联。” 陷入思索的几人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其中联系,毕竟在这方面武宗弟子确实有所短板,不同于武宗对自我的拔高,一些道宗和符宗弟子是会修习观势和勘脉之术。 几人的闲聊让时间流逝的速度加快,转眼已夜深,便各自或倚树旁或睡树上,原本打算安排守夜之人,可转念一想队伍里三位八境的弟子和一位神游境的长老,有什么风吹草动能同时绕过四人。 夜色笼罩大地,无风亦无月。 距离几人露宿之地二十里外,一位深藏宽大兜帽衣袍下的人影掠上一颗大树顶端,遥望向几人露宿之处。 “嘶~嘶~” 声如风中低诉,悄悄飘向四周。 二十里外的楚云辞等人仍在梦乡之中,这道道低诉自然传不到众人耳中,可另一股声响却让几人朦胧醒来。 “地震了?”曹沐阳揉着眼睛张着嘴左扭右望不解问道,随即将目光投向动静刚起便注视远方的长老唐兴。 楚云辞看了眼周围众人,下意识的靠近曹沐阳和江铃两人,简单的变动了下位置却让三人隐约形成互守互援之势。 “是兽潮!准备迎击!”唐兴的警示声乍响,“若能一举歼灭最好,如果不能以保全自身安危为主,切忌深入追击!” 虽然唐兴的语气显得凝重,但说实话他不觉得这些弟子们会在这波兽潮中有何损伤。 轰隆隆的声响自远处越来越近,睡前还在说一路上没见到一只妖兽的众人此时一下见了个够。一线黑潮奔来,所过之处一些较小的树木皆被撞倒在地,甚至跑的快的生生踏过前面的妖兽往前奔袭。 从未见过妖兽的楚云辞凝聚目力,渐渐看清了当头奔来的妖兽样子,不像想象中的虎豹豺狼,虽然大部分也皆是四脚着地奔跑,但相貌却同寻常野兽天差地别。 有头生一双羊角而身似巨熊的,有瘦如鬣狗却獠牙外露长着虎尾的,有如马迈蹄却生着一颗鸟头的,亦有体若水牛却披挂鳞甲的…… 千奇百怪,让人咋舌。 相较于兽潮汹涌的冲击,这些妖兽的模样也更是让几人觉得震撼,他们真的想不出为何妖兽竟都生成了这般模样,真不愧名字里带了个妖字,若按曹沐阳所想,干脆改名叫怪兽最为合适。 众人惊诧妖兽模样的时间,兽潮已经临近跟前,几人取出兵器便要迎击。 “小楚、丁栾,你俩找棵粗壮些的树木暂时待上面避一避这一波的冲击。”甚至已经打算向着兽潮对撞而去的曹沐阳不忘回头朝两人交待道。 楚云辞闻言看向江铃,见江铃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可以应付,便没有任何废话直接跃上身旁一颗大树,取出那柄土黄色飞刀随时支援众人,为他们清理一些边角遗漏。 反观丁栾似乎像是根本没听到曹沐阳的话语,取出神兵白首,便要同几人一样正面迎击兽潮。 “轰!”曹沐阳前冲,一拳开向黑压压一片的兽潮,双方正式开始了碰撞。 夏侯宇和池鸢紧随其后,一人手持长剑,一人以真气驾驭一柄环刃,同样一上来就全力以赴清缴着这些模样怪异的妖兽。江铃没有取出那串三扣冰晶手环,而是同跟在夏侯宇身后的佘之杰一样,也取出一柄长剑一同清理一些侧面袭来的妖兽,丁栾亦是如此。 楚云辞则身形在树枝间腾转,一柄飞刀拖拽着土黄色流光穿针引线,向着那些众人一击之下未死犹挣扎起身的妖兽补去。几人短促的时间里迅速组成了一道凿阵之型,不免让悬空压阵的唐兴暗暗点头。 似乎没有尽头的兽潮在曹沐阳的开阵之下,宛如纸糊一碰就破,四溅的鲜血也将几人衣襟染红。 渐渐有些杀红了眼的夏侯宇真气激荡,准备显化法相大杀四方,犹在树枝上补刀的楚云辞见状紧忙出声道:“夏侯师兄!兽潮尚不见边际,保留真气!” 听到楚云辞的提醒,夏侯宇清醒了几分,没有因为楚云辞的境界略低就不将其话语当回事,郑重点头后立刻收敛了真气继续跟随在曹沐阳身后向前攻去,而一旁也欲显化法身虚像的池鸢见夏侯宇收敛真气,便也作罢。 再次驾驭飞刀划过一头妖兽的咽喉,看向一路凿来遍地的妖兽尸体和残肢碎肉,楚云辞压下胸口涌起的一股恶心感看向兽潮来处。 于此同时心头也升起一丝莫名的情绪,看着如漏斗一般向着他们汇聚的茫茫妖兽,皱起眉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七十章 死局 不止楚云辞心头有这种感觉,同样居高而望的长老唐兴亦是如此。 如果只是普通的兽潮,万万不会像现在这样越到近前越聚拢冲击,毫不夸张的说这兽潮摆明来了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心情凝重起来的唐兴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兽群中冲杀的几人身上,他可不想其中有任何人出现岔子,特别是夏侯宇和丁栾两人,否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交待,更何况这才刚下山一天。 曹沐阳犹在不停向前冲杀,夏侯宇负责清理他左侧的遗漏,江铃和佘之杰负责右侧,而原本跟在曹沐阳右后方的池鸢已经略微向后退去护在丁栾左右,此时就连最轻松的楚云辞也感觉到了压力,那柄不停穿梭的飞刀已经再次加快了速度。 “吼!” 一声嘶吼从兽群中传出,一只体型不大头生独角,如巨鼠模样的妖兽潜藏在一只虎型巨兽的身后,避开了曹沐阳直朝佘之杰扑去! 变故生的极快,这只巨鼠虽说体型不大,但那也是和其它妖兽作比,半人高的身子扑出一瞬间爆发出的气势竟堪比初入九境之人的一击! “小心!” 楚云辞眼疾手快,操控土黄色飞刀朝着那只巨鼠袭去,与此同时掷出早已倒提于手的法器长刀,希望能阻上一阻。 身在佘之杰身边的江铃反应同样迅速,纤手一抬一道明黄色纱菱飞出朝着那巨鼠缠绕而去,正是当日宗正山借由秦方勉之手赠予她的珑华纱菱。 激射而至的土黄色飞刀和珑华纱菱同时接触上那只巨鼠,“叮”的一声脆响,钉向巨鼠额头的飞刀第一次被弹开,再看那巨鼠额上只是勉强破开一道小口,而珑华纱菱则顺利的从那巨鼠咽喉一直缠绕上身子。 随后掷来的法器长刀虽然同样未能对这只巨鼠造成什么伤害,可也确实如楚云辞所想,略微阻了下巨鼠的攻势。 唐兴这下是真的不敢再作壁上观了,不是他沉不住气,眼下的局面已经开始让他觉得越发不对劲起来,如果只是普通的兽潮完全不用他出手,曹沐阳几人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就会都解决掉。可现在这只潜藏偷袭的巨鼠似乎印证了他心中的想法,这场兽潮是有预谋而来的。 果断出手的唐兴一击之下直接将那只巨鼠轰的身子凹陷,口中发出痛苦的嘶吼倒飞出去,瘫软在地的巨鼠略微挣扎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一拳砸碎那头虎兽,曹沐阳急忙扭头查看佘之杰的状况,见唐兴长老已经出手击杀巨鼠,便松了一口气,可还不等他回过头,又是一道如那巨鼠气势一般无二的浑身披甲黑熊冲至跟前,朝着他人立而起一掌抡下。 唐兴见状连忙准备援手曹沐阳,将那头披甲黑熊击杀,可一道阴影快速向他背后接近,无声无息几乎没有丝毫动静。 “咚!” 一声闷响自唐兴背后传出,虽然最后关头他心生感应运起“土龙御甲”,但仍是被这记偷袭将身形撞飞,嘴角更是渗出一丝鲜血。 “该死!”唐兴口中低声怒骂,这一击不管是轰向谁,他都有把握拦下,可偏偏袭向的是自己!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一众弟子身上根本让他来不及对自己做出更多防护。 没了唐兴的援手,头还没回过去的曹沐阳同样被那巨熊一掌砸中,还好那头巨熊刚一现身时楚云辞便急声提醒,几乎同时曹沐阳毫不犹豫的将真气灌注身上那件水蓝色长袍,才得以挡下这一击。 袭击唐兴的那道阴影仍在快速移动,但毫无疑问那是道人影!瞥见曹沐阳暂时无恙,唐兴一咬牙冲着那阴影攻去,欲报那一袭之仇。 这一攻,正中暗处那人下怀,掉头回来就是一击,随即又一触就走,似是遛鱼。两三次下来唐兴立刻察觉到了对方的目的,可还不等他掉头回去,那道阴影复又缠上。 被巨熊拍中的曹沐阳趁机借力后退拉开距离,可还不等落脚,立刻便又察觉到左右两侧各有凌厉攻势袭来! 又是一道人影!同时还有一只堪比九境的妖兽!正面的披甲巨熊也追击而来! 曹沐阳一时间竟被足足三个九境包围!显然他就是今晚的猎物! 树上的楚云辞和附近的夏侯宇、江铃毫不犹豫的向着其援去,此时别说是九境,就算是神游飞升,三人恐怕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当!” 一声金铁交击声在楚云辞耳边响起,白首剑同一柄短剑碰撞!楚云辞一心只想着支援曹沐阳,竟连身边何时近前一人都未曾察觉,好在丁栾援手及时,挡下了这一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除了夏侯宇赶到,拦下了那头最后现身的九境妖兽,其余人等皆各自反被拦下。 漆黑的夜色中,包括缠住唐兴的那道人影在内,共计五人现出身形,皆着黑衣蒙面,但细看之下同是黑衣却又略有不同,曹沐阳身前那人和缠住唐兴之人所着黑衣一般,细看便能发现皆有似片片鳞甲的纹绣,而其他三人则是普通锦缎黑衣。 “我等乃天元宗弟子!你们是谁!竟敢袭击我们!”池鸢冲着拦住他的一位黑衣人喝道,但不管她说什么,都没人搭理她半句,只是凶猛的攻击。 同是八境,池鸢和对战之人打的难舍难分,根本无暇顾及偶尔扑上的妖兽,眨眼间身上已多出了好几道爪痕。而曹沐阳则在夏侯宇帮他拦下一头九境妖兽后,独自一人硬抗披甲巨熊和绣鳞黑衣人两个九境而不落下风。 情况稍好一些的则是江铃和佘之杰,虽说是两人共同抵抗一名八境的黑衣人,但基本都是江铃挡下大部分攻击,佘之杰在一旁见缝插针,不过这也不怪佘之杰不想出力,主要是他常年来钻研的压根就不是战力的提升,而是炼丹弄药…… 至于当下最让人担心的,则莫过于楚云辞和丁栾了,在丁栾帮楚云辞挡下那一击后,这位身着普通锦缎黑衣之人几乎一边倒的形势打的两人守都费力,怕是再过片刻就要先于今晚的主要猎物曹沐阳,成为最先殒命之人! 而只要楚云辞和丁栾二人丧失战斗力,腾出手来的黑衣人便足以成为压垮整个局面的关键所在!哪怕仅仅只是八境! 汹涌的兽潮仍未见颓势,而此时一位神游境,加上已经没了动静的巨鼠足足三只堪比九境的妖兽,还有一位实打实的登云境外加三名沧海境。 这样的阵容别说是杀曹沐阳,就是杀唐兴那也不说没有可能! 无星无月,夜黑风高。 除了唐兴其余几人几乎都陷入了必死的局面,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七十一章 梦中所见现于眼前 在那名黑衣人的猛攻之下,丁栾和楚云辞二人招架的甚是艰难,而没了长刀在手的楚云辞更是处处小心那柄短剑,不敢与其接触。 刁钻的剑路总是能以一种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向二人,哪怕明明境界上这锦缎黑衣之人处于绝对压制两人的地步,但仍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不停消耗着两人以求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其他几人处虽然一时间打得动静激烈,但注意力或多或少都会留意向楚云辞和丁栾二人这边一些,江铃更是着急的想以一己之力拦下同他们对敌的那名黑衣人,然后让佘之杰赶过来帮楚云辞。 “刀!”趁着佘之杰补上一剑的功夫,江铃赶紧操控珑华纱菱将离她不远的那柄长刀束住甩向楚云辞。 而同楚云辞和丁栾对战的那黑衣人听到江铃的声音,见长刀飞向楚云辞便欲以短剑去拦,好在丁栾抢先一步手中白首一挥,一道厚重而又沧桑的剑意自长剑之中倾泻而出。 此时的丁栾身上早已被血迹染红,不止是被击杀的妖兽之血,更有被那黑衣人划破的道道伤口渗出的血液,宛如身披嫁衣的丁栾持剑而立,磅礴的剑意毫无保留的向着那黑衣人涌去。 那黑衣人饶是以沧海之境猛然间接触这股透着沧桑之意的剑意,亦是措手不及间被逼的一连退去三丈之远,接住长刀的楚云辞游身而上夹击那黑衣人。 “锵锵锵” 兵刃交击声接连传出,哪怕硬扛着白首剑意,黑衣人仍毫不费力的接下了楚云辞的所有攻击。 一声声兽吼依旧,全力维持白首剑意的丁栾根本无暇顾及朝她扑去的一只只妖兽。仍在不停挥刀的楚云辞也察觉到了丁栾现下的处境,只得分出神来操控土黄色飞刀帮她清理一部分,可仍是有不少遗漏,或是爪挥,或是撕咬,让原本便身着血衣的丁栾更是如风中浮萍,摇摇欲坠。 丁栾的凄惨模样让唐兴和池鸢皆着急起来,不说唐兴是因为知晓丁栾的身份,而池鸢此次下山更是师门特意安排保护丁栾的,一旦丁栾除了岔子,他俩都知道后果会是怎样。 同样着急的楚云辞此时已经将浑身的真气都全部调动了起来,一方面操控飞刀清理妖兽,一方面试图在剑意压制下击杀那黑衣人,当然他也清楚这其中的难度之大。 “咚!” 一声巨响,丁栾无法一直支撑着白首剑意,在又一头妖兽的一撞之下,只得任由那道剑意四散炸开。 黑衣人趁势直接格开楚云辞一击,再度化为一道黑影向着丁栾而去,打算将其一举击杀。 黑影袭,白光追,脚踏逐月履运起“白龙御风诀”的楚云辞,体内所有真气都要燃烧起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帮丁栾挡下这一击! 一声闷响,一道清光。 楚云辞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那黑衣人一道真气轰砸在丁栾身上,随之爆发的一团清光破裂,勉力支撑起护身灵宝的丁栾算是扛下了这一击,但也彻底丧失了战斗力。身上伤口的疼痛感也在一瞬间袭来,倒飞而出撞上一颗巨树的身子也是一软瘫坐在地,竟连动弹一下都变得甚是困难。 见丁栾已然倒下,其余几人不免出手都更加着急起来,只盼能各自尽快脱身好将丁栾的命给救下来,毕竟他们可不觉得只剩一个仍在五境的楚云辞能拦下足足差了三境的对手。 已经取出了楚云辞从天元洞所得长枪的曹沐阳攻势霸道无比,一戳之下,凌厉真气直朝那身着绣鳞黑衣的九境之人咽喉而去,真气隆隆作响掠过,那人肩膀连同脖颈处竟被炸的血肉模糊。 随着纹鳞黑衣的炸碎,那人半个身子裸露而出,另一边靠着防御灵宝苦苦支撑的楚云辞抬头间,眼角余光瞥过那人颈背,瞬间浑身汗毛竖起! “咚!”又是一声闷响,失神间被一击砸中胸膛的楚云辞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出,跌坐在丁栾身旁。 “曹沐阳!曹沐阳!”楚云辞大声吼道,随即看向身前这名黑衣人的眼光也变得炽热起来! 被楚云辞连声呼喊的曹沐阳,以为他是快支撑不住叫自己帮忙,手中动作更加大开大合,只盼能击退两人片刻好去救人。 “开!” 艰难站起身来的楚云辞,一声厉喝夹杂着一腔复杂的情绪,硬撼向穷追不舍欲击杀二人的黑衣人。 耗尽浑身真气,楚云辞这一刀似乎拢起周围血气和星光,如大岳倒倾一般劈去! “还不够!还不够!” 楚云辞口中喃喃,支撑着自己真气已经被掏空的身体倔强的还要继续出刀! 瘫靠在巨树旁的丁栾被楚云辞死死护在身后,再没有一只妖兽能越过楚云辞伤及她分毫。 “化元为星雨……化元为星雨……” 楚云辞脑中不知何时想到了关于六境化元境的描述,鬼使神差的开始嘀咕起来,同时硬挡着妖兽撕咬冲撞的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躲在他身后的丁栾看着眼前不住颤抖的楚云辞,心中升起一丝绝望,但不知为何却又觉得面前这道身影永远不会倒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中蔓延,皓齿亦不由自主的死死咬住下唇。 “我本为诸天星海!又何须如雨化元!” 楚云辞的喝声如一口洪钟作鸣,响彻在这片山野之中,体内已经没有了真气支撑的《天帝诀》犹在不停运转,周遭的灵气如被鲸吞,向着他汇聚而来。 不需要抽丝剥茧,不需要逐步凝炼,当这一股股天地灵气涌入他的体内,被《天帝诀》牵引于经脉之中游走一周,便直接化为了一道道涓涓细流。不同于别人的化元滴落,这一条条真元细流泛着密密麻麻的光亮汇聚在了华池之中! 百川汇海!在《天帝诀》的加持下,真正开始显露出了它的不同寻常! 一切不过一息间,身体仍在不停吸取周遭灵气的楚云辞来不及多做适应,那黑衣人的短剑便已至面前。 长刀再起,月华凝练,点点星光作引,“借月”一刀重现! 遍野的清辉荡漾,那黑衣人面纱顿红倒飞而出!楚云辞毫不犹豫追击而上穷追猛打,又是一刀劈下,虽然身在半空中的黑衣人双臂抬起挡下了这一刀,但同刚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真气将他轰的又是喷出一口鲜血,连所着黑衣也炸裂飘絮。 一念运起“白龙御风诀”,楚云辞丝毫不给那人还手的机会,一个闪身便掠到了其背后再度劈下一刀。 一刀落下,楚云辞的眼中升起一丝疑惑…… “没有!竟然没有!”楚云辞的语气透着不相信。 看着面前这人颈背光洁,毫无任何图案,楚云辞猛然回头将目光投向同曹沐阳交手那纹鳞黑衣之人。 是那个图案!哪怕在梦里隔得甚远,哪怕有血雨模糊视线,可楚云辞十分确定!那着纹鳞黑衣之人颈背间的图案就是那日在梦中看到的,同一直以来梦中追杀自己和那名劲装汉子之人颈背间的图案一般无二!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七十二章 八境亦可杀 当这个图案真真切切的出现在楚云辞的眼前,他实在难以淡定下来。 三年多的时间,这个梦在多少个夜晚里重复,直到那日血雨中看到的这个图案,才让他能有蛛丝马迹去将真相探寻,可万万没想到才多长时间,今日竟直接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盘绕的黑蛇,首尾相连,漏出两颗毒牙之口衔住自己的尾巴,栩栩如生,印在那着纹鳞黑衣之人的颈背间。 只一眼,那血雨模糊下的图案一模一样的清晰在眼前! 楚云辞的呼吸在看到那着纹鳞黑衣之人颈背上的衔尾蛇后,便不受控制的急促起来,哪怕他竭力克制自己起伏的心绪,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面前的黑衣人既然同那人也是同伙,为何颈背间没有蛇图。 哪怕此时他的心中十分迫切的想去帮曹沐阳,从而抓住那纹鳞黑衣之人好问个明白,可他也清楚现在的情形根本不允许他不顾大局的只为自己的私事。 其它的暂且不说,只说他这一抽身丁栾就势必顷刻间命丧黄泉。 一想起丁栾,楚云辞猛然反应过来,立刻又操控着土黄色飞刀清理她身周又围上的妖兽,一心二用,一边护住她一边还要抵抗黑衣人的反击,哪怕已经跻身六境,体内真气此时在《天帝诀》和百川汇海异象的加持下生生不息,可楚云辞还是觉得压力甚大。 “砰!砰!砰!” 接连三声闷响从那黑衣人身上传出,楚云辞一眼便看见那三道冰晶环呼啸着击中黑衣人胸膛复又快速飞回江铃手上,珑华纱菱只缠住了另外一黑衣人片刻便被其挣脱,江铃只得又立刻挥剑迎击。 稍得一空档的楚云辞趁机换上口气,将“天一开元”凝聚在刀上,作势便要挥出这一刀,与此同时那黑衣人也已有防备。 原本在此人以为,他自己所负责的猎物是最容易击杀的,可没想到竟然能纠缠这么久,而明明已经解决了一个,另外一个竟临时突破了六境,而且仅仅以化元境就可以爆发出抗衡自己的力量。 这黑衣人虽说从一开始就未存轻视之心,但也直到此时方才慎重起来,所以当楚云辞长刀白芒一闪,便就做好了应对之策。 呼啸的刀光划过,黑衣人心道一声“不过如此”,手中短剑似是等待这一刀良久,毫不费力的将其尽皆挡下,可还不等他松一口气,江铃的三扣冰晶环再次袭到。 “原来是佯攻啊。”黑衣人心中又嘀咕一声,有所防备下虽然这一次三扣冰晶环仍给他带来一些麻烦,但也悉数挡下。 可还不等他松一口气,突然只觉心口一凉…… 环绕在丁栾身边的土黄色飞刀不知何时已然洞穿了黑衣人胸口,不管是凝聚了开元之力的一刀,还是江铃的三扣冰晶环,其实都是佯攻,楚云辞的真正目的就是以飞刀做为后手。 当他适应了这柄飞刀之后,心里很清楚它的洞穿力有多强,虽然在那只九境巨鼠面前未能钉穿头骨,可那是九境的妖兽!更是它的头骨!当换成身前这八境黑衣人的心口之时,土黄色飞刀毫不费力便穿了过去。 以化元境击杀沧海境,没有波澜壮阔的对攻,没有花里胡哨的法宝术法,仅仅是抓住一个机会,以飞刀消无声息的洞穿了对手的心脏,这亦是楚云辞第一次杀人。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楚云辞竟然真的能将对手击杀,局面就此开始有了转机,只要曹沐阳依旧能拖住那只九境妖兽和九境的黑衣人,那么楚云辞不管加入其他任何一处战场,都将成为倾斜天平的砝码,甚至将这几个八境一一解决之后还有机会援手唐兴,将那个一直藏头露尾疑似领头之人围困擒下。 眼下的局面不止天元宗几人看的明白,连那伙黑衣人心里也一样清楚,只听一声哨响,几人毫不犹豫的直接便要撤走! “曹师兄!别让那人跑了!拦下他!”楚云辞片刻都不敢调整,见那伙黑衣人要撤,心里的着急一下涌了上来,立马就要去帮曹沐阳拦住那颈背纹有衔尾蛇图案之人。 “丁师妹!” 池鸢的叫声几乎同楚云辞同时响起,只见先前倒地没了动静的那只巨鼠,哪怕腹部已然血肉模糊,仍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丁栾,布满尖牙的巨口,衔住丁栾的小腿便拖拽着她往林间奔去。 此时的兽潮似乎也失去了控制,趋吉避凶的本能促使着它们逃离这片血腥之地,各自四散向着安全的地方逃去。 听到池鸢的叫声,楚云辞正欲朝曹沐阳奔去的身形略微停顿,回头朝丁栾看去。 被拖拽在地的丁栾一双眸子无力的看向他,没有恐惧,亦没有渴求,不管楚云辞救不救她,好像都不会有丝毫波动。 那巨鼠的速度极快,丁栾的身体在被拖拽的过程中不停的碰撞上山石和树木,环顾整片战场,此时只有唐兴有追上那巨鼠的速度,可当这一变故突生之后,原本欲撤走的黑衣人几乎同时心意相通一般继续缠上众人,看来身死一名同伙让他们觉得多少应该收些利息! 池鸢和唐兴的着急已经不能用言语来表达,两人现在是铁了心欲抽身去救丁栾,但二人越是如此,那黑衣人便缠的越死。 “楚云辞!快去救丁栾!”池鸢的喝声响起。 将视线从丁栾身上移开,看向那纹鳞黑衣之人,恰好此时那人正背对楚云辞,衔尾蛇的图案再次映入他的眼中。 凝视着那个图案,楚云辞几乎将其刻在脑海中,他知道如果这一转身去救丁栾,眼前这黑衣人八成是拦不下了…… “咚!” 真气炸响,楚云辞一脚跺地,土块碎石激飞,浑身白光一闪,掐白龙御风诀而去…… 那终究是一条人命啊,这一转身,楚云辞就再没回头看过,既然决定了救人,那就该全力以赴去救人。 拖拽着丁栾的巨鼠速度极快,好在有逐月履的加持,运起白龙御风决的楚云辞才能勉强不追丢。 一路上磕磕撞撞的丁栾时不时能看到一直追在身后的那道身影,虽然她不知道楚云辞刚才在思索什么,但隐约间她能感觉到相较于救她来说,或许他所犹豫的那件事才是对他来说更重要的……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七十三章 逃过一劫 楚云辞一身真气运转如大江倾泻,脚踏大步,白龙御风诀运转到极致。 不知道为何白龙山的功法中将白龙御风决放在所有人必修之列,但是说真的楚云辞此时觉得跑得快比打的猛还是要有用一些,因为他和那巨鼠的距离已经开始逐渐拉近。 从那一回头后,他的心里就只有拦下巨鼠,救下丁栾。 一路追赶,两人一兽早已不知奔出了多少里,楚云辞一口气毕又换上一口气,好在《天帝诀》运转速度极快,体内真气才得以在这种全力奔袭下一直坚持。 犹在缠斗的众人在楚云辞的身后越来越远,被拖拽的丁栾不知何时早已昏了过去,也幸亏那只巨鼠身上伤势极重,在全力奔驰下伤口也被撕裂的更开,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两者的距离再次拉近,楚云辞袖中飞刀疾出,缠绕上那只巨鼠,冲着腹部的伤口不停刺去。 几次下来那巨鼠吃痛不已,松口将丁栾甩出,回头朝楚云辞袭来。 面对着一只九境妖兽的反扑,哪怕这支妖兽已经身受重伤,楚云辞仍是不敢有丝毫大意,脚步轻点间同其周旋起来,不同于侥幸击杀那名八境的黑衣人,眼前这只九境巨鼠可没人能帮他佯攻吸引注意力。 好在这巨鼠此时的速度已经大不如初时袭击佘之杰那般快,楚云辞还尚有回转的余地,但纵是如此仍有好几次都是险之又险的避开那双利爪。 好不容易抢到丁栾身旁,那巨鼠的利爪又至背后,楚云辞只得灌注真气于内着软甲之上,硬吃下这一爪,好抱起已经昏迷的丁栾。 本已想象到这一爪不会轻,可当真落在身上,楚云辞刚抱起丁栾的身子一个踉跄就栽了出去,接着便是完全调转了过来的局面,楚云辞抱着丁栾地上滚了几圈后立马站起便开始狂奔,而那巨鼠则换成了在身后追逐。 或许是伤势的加剧,淌了一路鲜血的巨鼠渐渐开始体力不支起来,但前面跑着的楚云辞可不敢分心,闷着头一路狂奔,生怕脚步慢一点就被再来上一爪。 一边跑着,楚云辞一边留意着身后的动静,终于再没听到声响后才敢略微回头看去,见那巨鼠早已不见踪影,奔跑的脚步才敢稍微慢下来一些。 看着怀里的丁栾,一身净衣早已通红,浑身的血迹连发丝都被凝住,此时就连抱着她的双手都已染满了鲜血,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要先找地将她安顿让伤口止血。 好在曾跟着姚老头学过一些外伤止血的手段,楚云辞取出随身携带但并不多的止血药帮丁栾将主要伤口敷上,又简单帮其用布裹住伤口,抱着她便去寻找来时的路。 看着丁栾身上众多的齿痕爪印之类的小伤口仍在不停渗血,楚云辞边走也边搜索着附近可有能止血的草药,终于在一处草丛间寻到些许药草,他顾不得太多一把塞进嘴里嚼碎了便敷上丁栾的伤口。 可这一两支药草对于丁栾满身的伤痕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密林在楚云辞的眼前猛的开阔起来,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出这片树林,不远处的山脚下此时正升起袅袅炊烟,天光渐亮,正是晨起造饭之时。 既然有村子,那不管有没有郎中,各家农户也肯定有寻常草药,楚云辞抱着丁栾脚下生风朝着那村落奔去。 初晨的村子尚且安静,除了一声声鸡鸣并没有其它的喧嚣。 迈进村子,楚云辞急切的一手拖住丁栾,一手去敲响头一户的院门,不过片刻,一位身着布衣的汉子拉开了柴门,见眼前两道血人,哪怕是位七尺男儿,也不禁后退一步。 不等男人开口,楚云辞连忙道:“大哥,我们是天元宗的弟子,昨晚遇上兽潮,麻烦您取些草药帮我同门止血。” 楚云辞语速极快,那汉子虽然听完愣了一愣,作为一个山村农户,他可不知道天元宗弟子是什么身份,但眼瞧被托着的那女子似乎真的危在旦夕,男人仍是二话没说便将两人让进了屋子,同时唤向自家婆娘去烧桶热水。 闻声出屋的那位妇人看到楚云辞和丁栾二人也是一惊,但还是压下心底的担忧听从丈夫的招呼去灶房烧起热水,男人引着楚云辞往屋里去,进了屋后又脚步匆匆的去取一些备在家中的草药。 一个皮肤黝黑略带着些许微胖的小子从里屋揉着眼睛向外走来,看着如血人般的楚云辞和丁栾,登时惊得眼神不再迷离,双眼瞪得如牛铃铛一般。 楚云辞来不及安抚这小胖子,只顾着将丁栾托至床上放好,一边赶紧接来那东家找的药草为她敷上,一边为其体内渡入真气。 直到日上三竿,几个时辰的时间他几乎没有停下过,也好在是突破了化元境,体内的真气加上《天帝诀》的快速运转,才能支撑着他一直这么消耗,但纵是如此仍是供不应求,随着丁栾的脸色没那么苍白,身上的伤口也都已止血,他的真气也终于支撑不住渐渐枯竭。 从早晨就烧好了热水的妇人,期间又重烧了两三次,直到此时方才派上用场,那中年汉子打来一盆温水,浸湿一条毛巾递向起身的楚云辞。 接过毛巾,楚云辞看了看丁栾,又看了看手中的毛巾,朝那男子客气开口问道:“大哥,能否麻烦嫂子为我这同门清洗下身上血污?” 男人点头道:“可以可以,小兄弟你也快洗一洗。”说完便唤来自己妻子,将楚云辞的请求交待过后又转身去帮妻子提水,不大会儿那妇人便拿着两条干净的毛巾和一套粗布衣衫,端着水盆往里屋去了。 楚云辞清洗着自己身上的血垢,又见那中年男人端来一碗白粥和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想来应是那妇人烧水的间隙一直热在炉上的吧。 从储物囊中取出一套干净衣衫换上,楚云辞换了盆水将换下的脏衣服泡上,打算先吃过些东西再去洗。 一顿狼吞虎咽,那中年男人此时也才得空开口询问:“小兄弟,你说的那兽潮是个什么东西?会不会攻击我们村子?” 咽下口中的馒头,楚云辞认真朝男人回道:“大哥你不用担心,那兽潮爆发之地离此甚远,而且大多数妖兽已经被我们清理掉了,应该不会对村子有威胁的。” 闻言勉强放心的男人见楚云辞吃的极快,显然是饿坏了,起身打算再去拿两个馒头,哪有人家登门求助了还不让人吃饱的道理。 一直躲在门边的小胖子也罕见的没有出去找小伙伴玩耍,整整一上午都在偷偷打量眼前这个不知道该叫大哥哥还是该叫叔叔的年轻男子。 “应该是个大侠吧?听说大侠都是一身武功高强,来去如风,专门杀坏人保护大家的!可是为什么没见他有兵器啊?还有那件衣服是从哪拿出来的?” 小胖子的脑子里一会儿一个疑惑,一会儿一个念头,甚至都已经幻想了自己在这位大侠的教导下手持长剑披着披风,威风凛凛的样子! 被父亲的脚步声拉回现实,父子二人看着桌旁的楚云辞,粥已喝净,馒头也已吃完,此时趴在桌子上已经睡了过去。 从半夜直到现在,不停的拼杀,一路的奔袭,一直紧绷的心弦,看到梦中所见图案的情绪起伏和内心一直对丁栾的担忧,终于在平静下来之后完全放松,就这样趴在桌子上,楚云辞沉沉睡去。 干涸的经脉里,一点点真气所凝的真元向着华池中涓涓流去,哪怕没有楚云辞主动的控制,《天帝诀》仍在以一种虽然有些缓慢,但一刻不停歇的速度运转着,填补着他真气的枯竭。 男人没有打扰楚云辞休息,悄悄将馒头又拿回炉上蒸笼里,朝炉子里添了些许柴火,将风口掩住只留一道缝隙,保证炉上的粥和馒头随时都是热的,毕竟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不能让人醒了没口热乎的东西吃啊。 山林中,早已结束了乱斗的众人亦在简单处理伤口或调息。 曹沐阳的身影自密林间掠出,回到众人身旁,江铃眼神急切的看向他,却只见其摇了摇头。 “我再去找找,你也休息休息吧,唐长老还在找呢,一会儿大家分头去寻,肯定就在附近,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夏侯宇见曹沐阳一脸的疲惫,站起来身朝他劝道。 看着各自身上皆带着伤的众人,曹沐阳心中一时有些低落,他已经隐隐猜到了这场伏杀既然冲着自己而来,那便多少和李述有关系,否则他实在想不到有谁能有这种能力,一次召来这么多高手。 但兽潮的冲击,又让他心中充满疑虑,态度强硬逼迫各大山上势力派人清缴妖兽的是大周朝廷,那为何李述身为皇子又能调动这些妖兽?而且此次围杀不成,后续肯定还有后手,他不觉得李述会这么简单的就放弃。 一想到楚云辞和丁栾仍下落不明,曹沐阳还是格外忧心,生怕二人在九境妖兽口下发生什么意外,哪怕那只妖兽已然重伤,可也是个九境。 实在难以定下心来的曹沐阳拖着疲惫的身子便又要去寻,江铃见状包扎好身上的伤口后也没休息,向着另一边寻去。 而此时那些黑衣人也已重新聚集,向主子复命……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七十四章 是妖是兽 李述一脸冷笑的听着地三同他汇报整个过程。 足足派出了一名神游境,一名登云境,三名沧海境,还皆是颇有经验的伏锦,再加上兽潮的消耗和三只堪比九境的妖兽。如此阵容竟然都没能杀了曹沐阳,甚至还让人反杀了一名八境伏锦! “可笑!真不知道养你们作何吃的!”李述冰冷的声音从牙缝中传出。 如果只是动用伏锦而没有击杀曹沐阳,李述也不会这般生气,最主要的是连原本另有作用的兽潮都搭了进去!看向一旁仍隐藏在阴影中,巨大兜帽将整个面容都覆盖其中的那道人影,李述一时也不知该同此人说些什么。 这道藏匿在斗篷之下的人影,赫然便是夜里操控妖兽,发起兽潮之人。 “殿下,该出的力,小人已经出了,您答应的事可别忘了。”兜帽下嘶哑的声音传出,让人听着就浑身难受,如锯在耳边磨石,浑身刺挠。 “尹长老大可放心,我李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述冷声道。 得到了李述的再次确认,那被唤作尹长老之人身形渐渐消失在阴影中…… “哼!” 李述瞥了眼尹长老消失的地方,鼻中冷哼一声,但凡当时这位尹长老不仅仅只是操控兽潮,而是也出手一二,恐怕结果就是另外一种情形了。 可哪怕心中再不满,李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在一开始的约定中,此人就说明了自己不会出手,也不能出手。 一阵低语,再次领命的地三带着几名伏锦也随之消失身形,这次不止参与伏击的几人,连一直护在李述身边的另外一名九境和一名八境的伏锦也一同离去。 密林中众人再次汇聚,方圆百里内压根没见到楚云辞的身影,到处都是妖兽四散后的杂乱痕迹,这让寻找楚云辞、丁栾两人的难度也加大起来。 几人再次开始商量起来。 一方面众人担心楚云辞在同那妖兽的追逐过程中不停变更路线朝其它方向而去,另一方面又担心那伙黑衣人卷土重来,将分散寻找的众人一一击破。 最后还是唐兴下了决定,让曹沐阳夏侯宇和江铃三人一起,他自己则带着池鸢和佘之杰一道,分成两组寻找,这样如果碰上再次袭击的黑衣人,各自也都有一定的自保逃走的能力。 小村落中,短短一上午,村民们便都知道了村头鲁大的家里来了两个寻药疗伤的外乡年轻人,据说还是武功高强的少年侠客,因为清理妖兽而受的伤,但知道归知道,仍是各自忙活着自家田里的活计。 鲁大,就是楚云辞敲开的这户人家的中年男人。之所以叫他鲁大,是因为他还有个弟弟,不过年少时老二便憧憬江湖侠士和山上仙人,偷偷离乡去了外地,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现在何方,又过得怎样,甚至连还活没活着都没人清楚。 或许也正是因为有这么个弟弟,鲁大打开院门见到浑身是血的楚云辞二人才会没有多的犹豫,可能是希望远在异乡的弟弟,如果有什么意外的时候,也能得到别人的帮助吧。 趴在桌子上的楚云辞揉着眼坐起,伸手抹了把脸只觉得浑身酸痛,特别是后背上被那巨鼠击中的地方,如果不是还能正常活动,他真以为自己的脊柱被那一击打断了。 看了看里屋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布衣,仍躺在床上的丁栾,楚云辞走上前再次查看起她的情况,好在呼吸已经平稳,就是失血过多,人也没什么大碍,体内干涸的真气也在楚云辞上午不停的渡入和对经脉的梳理下,焕发了新的生机。 走出屋子,小院里只有那中年男人坐在藤椅上发呆,身边堆着一堆尚未劈的柴火,楚云辞略微一想,可能是男人担心惊扰到自己休息,便没有动手劈柴吧。 “大哥,多谢你施以援手。”楚云辞客气上前道谢。 那男人闻声也站起身来,将藤椅让向楚云辞,连连摆手。 楚云辞本想去周围寻一寻同伴,但转念一想丁栾躺在床上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别说是什么境界高低,就是一个普通人恐怕都能为所欲为,干脆就打消了寻人的念头。 又搬来一个小凳,鲁大看着楚云辞张了张嘴,想问些关于两人的情况,可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干脆开始劈起柴来。 楚云辞和鲁大一个担心屋里的同伴,另一个既担心受伤的二人有所需求,但又不放心妻儿留下看护,只得让妻子去地里劳作,自己守在家中。 两个男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有必要的。 可以为别人对自己的帮助心存感激,但不能因此对自己的同伴不负责任。 可以对别人热情帮助,但也不能因此就让自己的家人陷入哪怕万分之一可能的危险之中。 几句闲聊间,楚云辞得知鲁大的妻子独自一人在田里干活,便出言道:“鲁大哥,要不你去帮嫂子吧,这些柴我帮你劈了。” 可鲁大哪愿意让客人干活,何况还是有伤在身之人。但架不住楚云辞强烈的要求,手中劈柴用的斧子都已被抢走,鲁大憨实的笑笑,不好意思的朝楚云辞道谢,转身向田里而去。 听到鲁大的一声“谢谢”,楚云辞有些愣神。 拉过小凳,一块一块的劈起柴木,楚云辞心中同样也在担忧曹沐阳和江铃他们,虽然能猜到自己和丁栾二人一脱离局面,其他人就会更加轻松一些,甚至有可能很快结束战斗,但毕竟没有确切消息和亲眼看到黑衣人退走,多少还是会不放心。 转眼太阳又快下山,楚云辞一边思索着关于这场伏击的细节,一边劈着手边柴木,不知不觉间整整一堆都快要全劈完了。 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楚云辞回头向屋里看去,落日余晖洒在院中,丁栾不知何时站在堂屋门口,一手扶着门框,向着楚云辞怔怔看来。 看到楚云辞回头看向自己,丁栾目光略微游移,但复又看了回去。 “你什么时候醒的?”楚云辞语气略带惊讶。 丁栾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刚刚有那么一瞬看着楚云辞劈柴的背影她有些晃神,从小到大从没有过这样的场景出现在她面前…… 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身上的布衣,丁栾语气依旧冷漠的开口道:“我……衣服是你帮我换的?” 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也没有像寻常女子此时会表现出来的慌乱,丁栾淡定异常。 楚云辞闻言连忙开口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这家主人的妻子帮你换的,你身子也是她帮你清洗的,你不要误会。” 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楚云辞生怕丁栾再有什么误会,以为自己占了她便宜。 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从丁栾的眼底还是能看出来一丝担心消弭,轻出一口气,随即一脸的理所当然开口道了声:“我饿了。” 分成两拨的天元宗众人向着两个方向找寻着楚云辞和丁栾二人。 一路的妖兽血迹,让曹沐阳夏侯宇和江铃三人寻找的难度变得巨大,趁着天色尚明,三人加快了寻找的脚步,否则一旦入夜,找寻的难度将会大大增加。 “这儿好像有打斗过的痕迹!”夏侯宇的声音响起。 曹沐阳和江铃快速向着他聚去。 “应该是他们!”曹沐阳确定道。 三人刚一确定,便准备向着这个方向继续找寻。 突然曹沐阳一声厉喝:“谁!出来!” 不远处的草丛间轻微异动,江铃手中珑华纱菱疾飞而出向着那处草丛探去。 “啊!”一声惊叫响起。 一顶似是草编的帽子被纱菱击落,隐约可见两只耳朵在草丛里颤抖,一道小小的身形双手抱头蜷缩在草间瑟瑟发抖。 夏侯宇一个起落,立于那身影面前,蜷缩在草间的身形听到了身前的动静,下意识的又缩紧了一些。 “别打我!别打我!”娇嫩的声音透出浓浓的恐惧。 临到近前,夏侯宇也看清了这蜷缩着的小家伙的样子,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异常显眼,但其他部位和常人一般无二,只一眼他便认出了这是化形妖兽的后裔。 哪怕是妖兽,其中也有很大的不同,一种是毫无灵智,哪怕有些拥有强大力量,但却和野兽一般无二,像先前袭击他们的那些都是此类,包括那三只九境的也是如此,没有灵智就是没有灵智。 而另外一种就是拥有灵智之属,当他们拥有灵智时,便也是可以决定自身是维持兽身亦或化为人形,一旦化为人形,除了需要消磨部分道行,更是在兽身生出人形的过程中断筋碎骨,整个身体像是全被敲碎重铸,苦不堪言。 也正因为这个过程异常痛苦,很多得道大妖都选择保持兽身,而另一部分选择化为人形的,可能还是会保留部分生前的样貌特征,不过一经化形,那他们的后代也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一出生就能随之诞生灵智,不再做那蒙昧蛮荒的妖兽。 夏侯宇看着面前蜷缩的小小身影,显然这是一位化形大妖的后裔,因为他并没有在此人身上感受到强大的真气波动。 小小的身影试探的抬头,充满恐惧的一双眸子看向夏侯宇的面容。 小家伙仍保持着双手抱头的姿势,但神色已然呆愣,脱口低喃道:“真好看啊……”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七十五章 真让昭昭搞不懂 精巧的小脸圆嘟嘟的,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再配上那双毛茸茸的耳朵,江铃看到这个小姑娘的第一眼就觉得满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只想上来揉揉她的耳朵,捏捏她的小脸。 “你是谁,为什么躲在这里。”夏侯宇的眼神也略微闪烁了一下,但还是冷静问道。 像是没听到夏侯宇问话,小姑娘仍怔怔的盯着他看,这让他不禁微皱眉头嘀咕道:“难不成是个聋子?” “你才是聋子!怎么长得好好看,偏偏就不会说话呢!”那小姑娘气鼓鼓的朝夏侯宇凶道,但两只小手依旧抱着小脑袋不敢放下来,生怕惹急了眼前这个长得好看的美人儿,然后把自己揍一顿。 江铃此时也已至跟前,伸出一只手向着小姑娘头上摸去,同时问道:“小姑娘,告诉哥哥姐姐,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姐姐你也好好看啊!昭昭也想像姐姐一样好看!”小姑娘任由江铃将手放上她头顶抚摸,一双小手也放了下来,脸上似乎还有些享受的表情。 “喵~昭昭叫陆昭昭!昭昭感觉到了这里妖兽都好暴躁!所以才过来查看一下!昭昭也是路过,昭昭怕你们是坏人把昭昭抓起来!喵~”被江铃不停揉着脑袋和耳朵,陆昭昭微眯着眼解释起来。 “所以你是来查看兽潮怎么爆发的?”曹沐阳问道。 在他心里,其实对这个小姑娘还是有很大怀疑的,毕竟她身为足以化形的大妖后裔这点,就不得不让人小心,虽然也有可能是后裔的后裔,因为一旦化形之后子孙后代除了遗传的特征,其它地方就于常人无异了,称为“人”也没什么不对,只是很多人并不承认他们也是“人”罢了…… “嗯嗯,昭昭觉得不对劲,所以要来看看怎么回事!”陆昭昭重重点头,说完又将小脑袋蹭上江铃的手心。 “如今到处妖兽暴动,天下人人皆在铲除妖兽,此间事与你没有关系,最好赶紧找你父母藏好,省的被人殃及。”曹沐阳冷淡回道。 夏侯宇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曹沐阳,按理说他对曹沐阳不说知根知底,但也是互相了解的朋友,这家伙一向看见美女或者漂亮小姑娘就恨不得走不动道儿,没想到也只是表象,眼前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都能无动于衷,看来一旦涉及到正事和大家的安危,曹沐阳还是蛮正经的。 曹沐阳语气的冰冷让陆昭昭有些害怕,不敢吱声的缩在一边。 “走,一会儿天黑了可就不好找了。”朝夏侯宇和江铃说完,曹沐阳转身便快步离去,继续朝着那打斗痕迹一路寻去。 江铃哪怕心中对这小家伙也很是喜爱,但一想到楚云辞仍下落不明,只得再次揉揉小家伙脑袋起身追向曹沐阳,只是一起身间牵动了小腹一道伤口,顿时也是冷汗直流,不过咬咬牙仍是加速追去。 “快回家去吧。”夏侯宇落在最后,看着小家伙交待一声后也随之离去。 奔袭中,曹沐阳算着时间,如果今天找不到那就只剩明天一天的时间了,在和唐长老约定下,不管找没找到务必要在第三日于上鸣城汇合,届时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看是集体回山,还是派一人回去通报此事,由宗门派人寻找,其他人继续往西北去。 正思索间,曹沐阳猛的又是停下身形,但显然能看得出来此时的他心情已经开始变得不好起来,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楚云辞,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对于他来说都是浪费时间。 “还跟着!出来!”一声呵斥,将一直躲在暗处跟随的陆昭昭吓得一个激灵。 江铃和夏侯宇两人都有些疑惑,因为赶出这么远,他俩确实没能察觉到有人跟在左右。 陆昭昭抱着小脑袋委屈巴巴的从林间探出身来。 曹沐阳的厉喝着实让这个小姑娘吓了一跳,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这小姑娘的父母怎么想的,不说他们究竟是普通的化形妖兽后裔,还是修为甚高自行化形的大妖,敢让自家孩子这么在外边跑就确实能说句心大。 夏侯宇和江铃两人对视一眼,抛开别的不说,这小姑娘跟了这么远,虽然不知道她到底什么境界,但绝对不会高出两人,也正因如此,速度和隐藏的能力让二人有些心惊。 几乎带着哭腔,陆昭昭开口道:“昭昭……昭昭就是……就是想问问你们是不是在找人……” 本有三分火气上涌的曹沐阳听到这句话,瞬间便冷静了下来,急忙开口向陆昭昭追问:“你怎么知道?你可是见过一男一女,那男的大概同我一般高,着一身淡青长袍!” 本想点头的陆昭昭疑惑了下,接着开口道:“是有一男一女,可是他俩都穿的红衣裳啊!就像娶新娘子的时候一样!” 三人都知道陆昭昭看到的就是被鲜血染作红衣的二人,但哪怕如此,江铃心头还是觉得有点异样,什么叫娶新娘子!这小姑娘真不会打个比方! 曹沐阳闻言急忙确认道:“就是他俩,你可知道他俩怎么样了?向着哪边去了?” 陆昭昭看着曹沐阳凶巴巴的样子,眼眶泛着晶莹道:“那昭昭告诉你,你们让昭昭跟你们一起好不好,昭昭不敢一个人走了,好多人想抓昭昭……” 愣了下神的曹沐阳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对这小姑娘一开始心存怀疑的原因,确实态度有些不是很好。 夏侯宇走到陆昭昭身旁,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开口道:“你不用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告诉我们那两人往哪里去了,我们送你回去找你父母。” 在夏侯宇的劝慰下,陆昭昭安心了许多,拽着夏侯宇的裤脚一只手指向楚云辞和丁栾被巨鼠追击的方向委屈道:“我见到那个哥哥抱着那个姐姐就往那边跑去了,后面还有只好凶的大老鼠在追,所以我就没敢靠太近去看……” “那你带我们去吧,我答应你和我们一起,我们会安全把你送回家的。”夏侯宇轻声劝慰道。 见小姑娘确实委屈,江铃和曹沐阳也只得出声安慰几句,不过江铃开口还好,曹沐阳一开口那小姑娘就立马害怕的缩在夏侯宇身后,待其心情略微平复,哭丧着小脸迈步疾驰在前方带路。 跟在后面的曹沐阳、夏侯宇和江铃三人此时多少有些明白为何这小姑娘的父母能放心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了。 在曹沐阳看来,楚云辞的白龙御风诀已经够快了,但是眼前这小姑娘的速度只能用“极致”二字来形容,恐怕待楚云辞八境左右运起白龙御风诀才能与其勉强一较高下。 陆昭昭似乎也察觉到了那个长得好漂亮的美人儿哥哥,和那个也漂亮的姐姐似乎跟着自己有些吃力,特别是那漂亮姐姐偶尔蹙眉轻按小腹,好像有些不舒服,便略微降了降速度。 一个半时辰的飞奔,四人视线倏忽间开阔起来,小小村落和片片农田也出现在眼前。 村子里,户户开始陆续从田间回家做饭,楚云辞和丁栾两人先前也简单商量了下,等那对夫妇回来后便同他们告别回去寻大伙,虽然两人身上伤势依旧不轻,但他们能想到找不到他俩,众人亦会非常担心。 小院里,楚云辞已经回屋休息,丁栾看着盆里泡着的衣衫,犹豫了下还是拿起一张小凳将水换掉开始揉搓起来,接连几盆水换过,才将那件血衣清洗干净,此时在屋内休息的楚云辞也走了出来,刚好看到丁栾正拿着他的衣衫准备拧干。 快步上前,楚云辞便要将其手中衣物拿过:“丁师姐,我自己来就行,泡着泡着就给泡忘了,净给你添了麻烦。” 丁栾摇了摇头没有立刻递给楚云辞,反而开口道:“你一路护我可没说一句麻烦,我不过帮你洗件衣裳,又有什么麻烦的。” 两人一人抓着衣物一边,与此同时曹沐阳、夏侯宇、陆昭昭和江铃四人也在田间询问后,由着正好在那边干活的鲁大引着回来。 “都已经洗完了,拧一下蒸干就行了,你也甚是辛苦,还是抓紧时间多休息一会儿吧。”丁栾虽然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但也能察觉到对于楚云辞态度的改观。 哪怕丁栾这么说,可楚云辞还是不好意思,手间微微用力想将衣物拿过来,不知是丁栾攥的紧还是身子没完全缓过来,这一拉之下竟脚下一软栽向楚云辞怀中…… 这一幕,也正好被赶到的几人看在眼中…… 楚云辞扶着丁栾,顾不上什么衣物不衣物,连忙问道:“丁师姐你可是伤势未愈?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再休息一晚再走。” 丁栾还没出声,就听见江铃的冷哼声传来。 “哼!狗男女!” 听到江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楚云辞猛的后退一步,扶着丁栾的手也下意识的松开向门口看去。 丁栾表情如常,一手拿着衣物,一手将鬓角的发丝拢于耳后,眼角轻抬也向着江铃看去。 捂着小腹的江铃掉头就走,楚云辞看了看丁栾又看了看曹沐阳,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还不快追去啊!”曹沐阳赶紧出声提醒道。 一个捂着小腹闷头便跑,另一个撒丫子在后面追。 而丁栾则若无其事的运起真气,不紧不慢的烘干手中衣物,同时淡淡开口道:“早就看出来你们三个有猫腻。” 一旁的夏侯宇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表示认同,而陆昭昭则一脸茫然,搞不懂为什么刚才还着急万分的漂亮姐姐,找到人后却又掉头走掉啦! “喵,真让昭昭搞不懂……”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七十六章 剑意如雨洒人间 曹沐阳向着一旁的鲁大尴尬一笑,鲁大和其妻子亦是同样。 日暮西沉,丝丝凉凉的晚风开始抚平白日的喧嚣和嘈杂,村子里家家户户也开始升起袅袅炊烟。 只是没人会知道,平静的夜晚即将被扰乱…… 心中烦闷的江铃漫无目的的跑着,只是牵动着小腹的伤口疼的让她冷汗直流,但相比于伤口扯动的疼痛,心里的委屈才是她现在更难过的。 自己伤口都还没好好处理就一刻不停的寻他!他倒好!跟别人搂搂抱抱你侬我侬!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凭什么自己这么担心,他还能心安理得的花前月下! 江铃越想越气,连眼眶中都泛起晶莹。 “江姑娘!江姑娘!”楚云辞在后面撒丫子狂追,不停的唤着江铃,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只想赶紧解释清楚。 越听见楚云辞在后面叫自己,江铃就越觉得委屈,哪怕腹部的伤口已经痛得不行,也不愿停下脚步。 楚云辞此时亦是忍着身上的疼痛,全力踏着白龙御风诀朝江铃追赶。 “江姑娘!”终于追上的楚云辞一把拉住江铃的手臂,但见江铃回过身来额头上已是细密密的一层薄汗,隐约间可见腹部的衣衫也被渗出的鲜血浸的点点鲜红。 “江姑娘,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丁师姐她就是伤未痊愈,脚下生软才跌倒的,我只是扶了她一下。”少年的解释虽是事实,但又显得有些苍白,女子目之所见岂是三言两语便能搪塞的? 心中有气的江铃别过头去不愿看楚云辞,倔强的保持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道:“我又没说什么,你该扶尽管去扶好了,我和你又没什么干系。” 楚云辞手足无措的连怎么解释都不知道,对敌时清醒的头脑反而在面对江姑娘时一团浆糊。 “你不要拉着我!我就是不想和你们一道走了,省的小命都保不住!”江铃倔强的甩开楚云辞抓住她小臂的手说道。 “江姑娘……”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一个人比跟你们在一起安全多了,我本就是想拿你寻个开心,消遣消遣无聊的时光,既然你不方便,那我也不会缠着你,你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个利用的工具罢了!” 江铃的声音比夜色初降的晚风更加冰冷,让楚云辞的心里只觉得被一把冰锥扎过。 “是啊,本就只是她利用来打听镇尺消息的工具罢了……”楚云辞心里想着。 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泼下,楚云辞的语气也开始冷漠起来,“你也不要多想,我只是怕你自己一个人会被那些黑衣人再伏击,既然同行,那我也只是对你的安全考虑而已。” 或许妖兽的利爪和獠牙,敌人的短剑和冷刃,都不及一句话语来的更加伤人。 而往往心念初牵时,一句赌气的反话也或许就会成为打散这种朦胧感觉的重拳。 凉意不止在身边徘徊,更在二人心间升起。 一时两两无言,沉默不语。 江铃别过头看着树林,楚云辞低着头看着脚下。 “我知道,不用你费心,不是说过了不跟你们一道我会更安全,你还是担心你的丁师姐去吧,我不想再重复一遍。”江铃打破沉默,冷声道。说完便又朝着另一边的山里走去,只留下楚云辞仍在原地。 江铃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楚云辞的目光当中,随着夜色隐于不见。 徒留原地的楚云辞心中隐隐有些刺痛,清凉的晚风吹过,让他一时发热的头脑也冷静了些许。 村子里,原本想着找到二人之后暂时借宿村中一宿的曹沐阳等人,也被这变故打了个猝手不及,无奈只能先去追回两人。 可还不等众人向村外走去,一道暗箭便朝着跟在鲁大身边的小胖子疾射而去! “当!” 一声脆响,离小胖子最近的夏侯宇手中一瞬间便多出一柄长剑,将冷箭击落。 箭杆尚未落地,又是一箭射来,向着那妇人而去。 曹沐阳闪身拦下接连射来的暗箭,招呼夏侯宇将鲁大一家护住。 道道人影浮现,地三带着一名九境伏锦和三名八境伏锦将几人围住,这一次,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逃! 山脚下,楚云辞向着江铃消失的地方追去,哪怕心里依旧不舒服,可冷静后的大脑还是告诉他不能让江姑娘一个人离去。 飞快的脚步踏着渐渐泛起的星光,口中的呼喊也犹未停止,只是掠过的身影终究还是同那伏于林间树下的女子擦肩而过。 捂着腹部的伤口,江铃听到了楚云辞的一声声呼喊,但就是倔强的不去应他,满腹的委屈涌上心头,自己才不需要他的烂好心!自己就只是拿他消遣时间而已! 楚云辞的声音在耳边远去,江铃撑起身子靠在树边,突然寒光一闪,江铃来不及躲避,勉强将真气灌注腰间那枚玉佩。 “砰”的一声,护体宝光应声而碎,借着这一阻,略微侧了侧身子的江铃被一柄匕首洞穿肩膀。 眼见迎着面门一掌落下,江铃顾不得肩膀上仍插着的那柄匕首扯动身子向一旁歪去,同时珑华纱菱和三扣冰晶环齐齐飞出向面前之人,一边缠向其臂膀,一边击向其面门。 可眼前的这名伏锦哪如之前八境的那么好处理,虽然先前一战此人并未参与,而是留在李述身旁保护其安危,但在来的路上,地三早已将所有人的情报一一通传。 若不是楚云辞战力较之一般六境强悍太多,地三也不会在先前潜伏进村子时,安排一名九境前来击杀两人,对于他那边来说,多一个九境少一个九境已经无关紧要,没有唐兴在旁,杀了天元宗这些毛头小子不过像吃饭喝粥一般简单。 浑身解数尽出的江铃费力的躲过此人的袭击,但她也清楚,最多也就到此为止了,下一击只怕自己就要去见爹爹了…… 原本星光遍布的夜空中,一道白虹划过,天光乍亮,澎湃的剑意倾洒一路人间。 村子里已经交上手的几人几乎瞬间崩盘,在没有唐兴牵制地三的情况下,哪怕是曹沐阳也难撑几个回合。 白虹自九天而降,剑意如雨洒落,划过天幕,刺破夜空,整座人间只剩这超然一剑。 山林中的那名九境伏锦看到天空中划过的白虹心神一颤,他的心中庆幸自己没有留在村中,而是被遣来这里,在这一剑之下,他的心神已经开始激荡起来,不是为之振奋,而是少有的恐惧…… 做为一名伏锦,竟会觉得恐惧……哪怕面对再强的敌人,或者必死的局面,做为一名伏锦也只会毫无波澜的去为了完成任务坦然赴死,可在这一路席卷,带起砂石冲天,令天幕都为之隐退的一剑之下,他只觉得自己如一只蝼蚁一般,一碾便碎…… 剑光终于还是落在了村庄,如天河下垂,剑雨瀑布直落,但在这剑意倾泻之下,只有地三等人被笼罩其中,而那些体内毫无真气的普通村民只是看见这亮如白昼的剑光,却感觉不到丝毫剑意。 瞬间蒸发,除了地三,其余伏锦在这一剑之下眨眼化作飞灰散去。 在一道清光的护持下,地三咬紧了牙关,可纵使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阻挡结局的改变。 “想活么?”一道缥缈的声音独独响在地三耳边。 想活么?地三简直都想喷这剑光的主人一脸唾沫星子!只是脑中敢这么想不代表嘴上敢这么说啊,被这汹涌剑意压的根本张不了嘴的地三只能勉力点点头。 “看在你还没犯错的情况下,放你一条生路。”声音再次在地三耳边响起,随之又道:“我清楚你的底细,我也不让你作难,以后你该做什么事做什么事,只是对于像今晚这样,该怎么做希望你心里也清楚。” 地三知道,这道剑光的主人说的底细不是伏锦的身份,所以对于他的话,地三也清楚,隐藏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林间,在那剑光划过的一瞬,哪怕那名九境伏锦心底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可他的任务仍没结束。 只是还不等他再出一击将面前的女子击杀,一道黄光闪过,紧接着一道人影从一旁冲出,一把抄起江铃就要往山外跑去。 那九境的伏锦怎么可能就此放任二人同其他人汇合,反而一个兜转,一瞬间的爆发便封堵上了楚云辞出山的路线。 哪怕楚云辞的速度再快,在这名九境伏锦的面前,仍是不得突出封锁,无奈之下只能掉头朝山上掠去,同时脑中急转,思索着脱身之法。 山间,一人怀抱佳人拔腿狂奔,一人在身后追逐。 山顶,矗立的人影招手收回剑光,目光略作停留。 脑中快速思索脱身之法的楚云辞,隐约瞧见不远处有一漆黑山洞,看着怀里仍一脸倔强不愿理他的江铃,略作犹豫直接朝着那山洞奔去。 正要出手的山顶之人,察觉到那小家伙似乎有些想法,便暂时止住念头,继续看去。 一个闪身冲进山洞,那名九境伏锦也毫不犹豫紧随而入。 强烈的白光在洞中迸发,虽然较不上方才划破天幕的剑光,但一瞬间也如日蒸云泽,照亮四野。 被一击轰出山洞的九境伏锦大口吐着鲜血,看着那道洞口不断坍塌。 在洞中用过了天元镇尺的楚云辞,哪怕浑身真气已然强于同境之人,也在一瞬间被掏空。 随着山体的震动,洞口被完全封堵,而在这一击之下,二人莫名向山腹中坠落……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七十七章 墨玉水蛇 山顶那人微微讶异,难以想象这小家伙竟然能爆发出如此强的威力,哪怕他也清楚是借由外力,可那也不该是这个小家伙这个境界所能产生的,紧接着此人又是轻“咦”一声,他竟然察觉不到两个小家伙的气息了。 山洞中,紧紧抱住江铃的楚云辞只觉如坠云雾,身体在不停的下落,就像那个梦中坠崖落入水中的感觉一样,但此时的楚云辞没有选择伸手向周边抓去,而是抱紧了怀中的江铃。 当水花溅起的一瞬,楚云辞只觉梦中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两人在冲击力下不停向水底沉去,一股暗流随之而来,卷着两人快速翻滚。 哪怕被那冲击力震的有些头脑发蒙,身处水中的楚云辞也未敢松手,随着暗流而去,被突起的石柱不停撞在身上,怀里的江铃虽然睁不开眼睛,在这水流中不知会被卷到何处,但被楚云辞抱得这么紧,还是莫名的升起一丝心安。 狂野的暗流在二人能感觉到的情况下渐渐开始慢了下来,两人也开始察觉到身边的浮力突然变大,楚云辞小腿轻摆,仍旧抱着江铃,向上游去,只是手臂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一触滑过,干脆也就不去在意,依旧向水面而去。 好不容易从水中探出头来,两人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楚云辞左右看去,一片黑暗中倒也分不清哪里是哪里,只能凭着感觉往一边游去。 好在他选择的方向没有问题,不多时便只觉脚下一硬,似乎是踩在了地面上,再往前走,隐约能看到一堵石壁。 艰难的走上岸,体内的真气早已被榨干,从洞穴中坠落到现在为止,楚云辞一直靠着一股意志力抱紧江铃并游出水面。 将江铃靠着石壁放下,从储物囊中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点火光照亮这一片区域,入目只见江铃嘴唇泛白,整个人不停的发抖,显然是之前那九境伏锦给她带来的创伤,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水泡导致恶化了很多。 “江姑娘,你身上带的可有什么伤药?快给我,我给你敷上。”见江铃脸色都白了起来,楚云辞一时着急不已。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哪怕在这种关头,江铃还能顾着跟他赌气。 “呵,你出门身上就不备些伤药么?怕是都给那丁师姐用完了吧,可真是对人家上心。”江铃的声音都已经抑制不住的颤抖。 楚云辞没有接话,虽然事实是如此,可从江铃口中说出来感觉就变得有些怪怪的,而他虽然有些时候会有些呆愣,可也清楚现在还是不接话最好…… 掏出伤药,江铃就要自己往伤口上敷去,但奈何肩膀处那一刺疼的让她连手都抬不起来,楚云辞见状便要拿过她手中的伤药帮她,谁知江铃这种时候了还是倔强的不愿让其帮忙。 “我自己能行,你还是帮你的丁师姐去吧!” 哪怕江铃嘴上这么说,楚云辞仍是一把抢过伤药,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将江铃的衣衫略微拉开一些,好漏出肩膀处的伤口。 火光飘摇,香肩半露,一股莫名的气氛在两人间升腾。 楚云辞上药抹的小心,江铃也没再逞口舌之快,只是肩膀处的伤口还算好说,略微拉开些衣衫便能涂上,可小腹…… 一时间楚云辞有些尴尬起来,总不能把江铃衣服撕开吧…… 抬头看向江铃,楚云辞的眼神似乎在询问她该怎么办,可刚一看见江铃的神色,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只见江铃双眼瞪大,小嘴微张,脸上写满了惊惧,目光呆滞的看向他的身后…… 顺着江铃的目光回过头去,楚云辞也顿时呆立当场。 两盏如翠石般的巨目正死死盯住两人,一颗巨大的蛇头就在两人跟前,猩红的信子无声的不停吐露,头顶两处不显眼的微微隆起,也昭示着这条通体如墨的巨蛇不简单。 巨蛇的身子和蛇头探出水面足足有一二十丈左右,这还只是水面上,谁知水下还有多长,没有立刻向两人攻击,但也没有透出丝毫亲近的意思。 两道竖瞳透着冰冷无情,浑身的鳞片哪怕被丝丝火光映照,都显得如泥潭一般,而此时楚云辞也终于知道自己在水中时碰到的那滑腻腻的东西是什么了…… 眼前这条头上隆起的巨蛇虽未一上来便攻击两人,可二人此时心中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两人一个重伤在身,一个浑身真气被镇尺掏空,面对这巨蛇,毫无悬念只有沦为腹中之物的下场。 猛然抄起江铃的楚云辞顺着山壁便发足狂奔,火折子此时也已被江铃换成了一颗夜明珠,否则两人在这漆黑的洞中跑着跑着说不定都能自己跑到那巨蛇嘴里。 见两人欲逃走,墨玉色的水蛇一颗蛇头直接张开巨口向两人咬来,体内好不容易恢复了些真气的楚云辞下意识便使出白龙御风诀,不得不说从下山之后,好像就数白龙御风诀用的最多…… 墨玉水蛇的头颅不停的袭向两人,每每当楚云辞险而又险的避过,巨大的脑袋收不住力就会撞上石壁。 “它怎么和你一样呆。”被抱在怀里的江铃竟然还有心情开口调侃,楚云辞不禁白眼猛翻。 似乎是听懂了江铃的言语,那巨蛇恼羞成怒,干脆也不想着一口吞下二人,反而铆足了劲向着两人撞来,伴随着隆隆的响声,巨大的头颅每次撞到石壁都会震的块块巨石落下。 “让你嘲讽人家!给惹毛了吧!”发足狂奔的楚云辞口中喘着粗气说道。 沿着石壁跑出一段距离,楚云辞的眼前蓦然出现一道仅有一人高的洞穴,这让他顿感绝处逢生,脚下猛然发力便向那洞口跃去,紧随其后的墨玉水蛇见状也是加快了速度,终于在楚云辞即将钻入洞穴之时,那颗蛇头如愿以偿的撞上了其后背,只是在这一撞之下,楚云辞和江铃两人也被彻底撞进洞穴中,只余那巨蛇一脸无措的在洞口注视。 两人滚入洞穴,回过头去看着盯在洞口的巨大蛇头,心底只剩无奈。 洞外山顶之上,招回剑光的那人一跃而下来到洞口,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那九境伏锦看到眼前之人一瞬间便胆寒! “陆……!” 不等那九境伏锦将这个名字喊出,整个人就已一分为二…… 一剑轰开被封堵的洞穴,那人手提长剑向里走去。 “有意思……”看着又一道被那小家伙一击轰开的洞口,提剑之人自言自语道,随即一跃而下,顺着那道洞口向着那山底水潭而去。 洞中的楚云辞在这一撞之下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之后,四处打量一番开口道:“江姑娘,我看这洞穴似乎能通向别处,要不往里走走看?” 也没有更好办法的江铃忍着身上的疼痛扶着石壁站起身来,眼下这状态怎么也不能让楚云辞再抱着自己了,否则可能还没走几步,先把他给累死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在这狭小的洞穴中往深处走去,而另一边那提剑之人马上也将落于水潭之上。 在洞穴中越走越深,石道也越来越宽阔起来,没过太长时间,二人眼前竟出现一间石室,不过石室中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而两人也不知道,一踏入这石室之后,便也踏进了一座同天元洞类似的阵法之中,而此时洞外水潭发生的事情,他们也注定不能听到。 确定了周围没什么危险,楚云辞扶着江铃在这石室中暂且坐下休息片刻,一方面是江铃需要给腹部的伤口上药,另一方面也是楚云辞也确实需要好好调息一番,以应对在这未知的环境里可能出现的其它意外情况。 “江姑娘你饿不饿?”楚云辞睁开一只眼瞄向江铃,见她也在盘坐调息,随即开口问道。 “滚,烦着你呢,别没话找话。”江铃眼都不带抬的回道。 “噢……” 楚云辞应了一声便又重新闭眼开始加速凝聚真气,只是他刚一闭眼,那边江铃便又睁开眼看向他,嘴角微微翘起,但又很快被压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两人便又朝着石道深处走去,只是洞外那条墨玉水蛇,已经被那提剑之人拎在了手中…… 原本守在楚云辞和江铃钻入的那个洞口,墨玉水蛇还希冀着能等到两人出来,可哪知背后降下一人,直接踏上了它的头颅。 这让本就气得不轻的水蛇顿时火冒三丈,摆着脑袋就要将那人甩下一口吞入腹中,哪知刚甩起来的大脑袋,被剑尖轻描淡写的一点,墨玉水蛇就像被施了定身法咒一般不敢再动弹丝毫。 看着蛇头上那两处微微隆起,那提剑之人道了声“有趣”,接着又自言自语起来:“捉回家给夫人带个小玩意儿?” 话音落下,那原本粗壮无比,足有三四十丈长的墨玉水蛇竟像变戏法似的在那人剑下急剧缩小,伴随着一声声痛苦的嘶鸣,化作如一条泥鳅般大小,被那人拎在手中。 “哎呀,忍忍吧,也是送你桩机缘。”同水蛇说着,那人便一手提剑,一手拎蛇,向着楚云辞和江铃钻入的洞口走去。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七十八章 圣心诀 行入洞穴,那人口中越来越不停的道着“有趣”。 当于那石室前站定时,入目却是另一幅光景,只见石室中到处皆是名剑陈列,各种无上剑谱随意的堆放如小山。 那人嘴角轻扬,双眼一闭一睁间入目再无这些与剑相关之物,反而清楚的看到了盘膝而坐的楚云辞和江铃二人。 连二人那两句没话找话,和睁眼闭眼的有趣画面,也尽皆收入眼耳,只是仅仅一步之隔的楚云辞和江铃两人却未曾发现这提剑之人。 安静的立于石室外,那人看着楚云辞和江铃起身往洞穴深处去,没有升起任何同两人一起入内的念头,甚至连待二人走远后跟在身后的想法都没有,反而直接掉头大步离去。 “回家给夫人做饭去咯。”那人收起长剑,拎着化为了一条小泥鳅的墨玉色巨蛇化作一道流光而去。 远在大齐边境的一处城镇外,临水而建的一所小院落里,一位身材丰腴但有着少女面容的女子,两条如雪藕臂衣袖挽起,咬着舌尖卖力的抓着一条大鱼,开心的笑容洋溢脸上。 一位读书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手提一条通体墨玉色的小泥鳅一路小跑向其而去,一边挥手一边口中喊着:“娘子!娘子我回来啦!” 那身材丰腴却生着一张童颜的女子也不顾手中的大鱼,同样向着那读书人挥起手来,哪怕那鱼儿坠入水缸溅起的水花洒向她的脸庞和身上,亦是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甚至比刚才抓着那条大鱼时更加开心! “娘子可是饿了?为夫这就去为娘子做盆酸菜鱼!”那书生打扮的中年男人随手将小泥鳅扔进水缸,抄起那只还没在水中扑腾几下的大鱼便往厨房里去。 “嗯嗯!”那女子一路小跑,追着丈夫一同往厨房去。 “娘子你也真是放心的下女儿,竟让她自己一人回去!”中年男人听上去像是在埋怨妻子,可其中仍是溢出满满的爱意。 “怕什么嘛!我要吃酸菜鱼!”那女子完全不以为意,抓着男人的衣袖摇晃起来,眼里只有那条即将成为一盆酸菜鱼的大鱼和擒着鱼的夫君。 在水缸中游曳的那条小泥鳅,此时心惊不已,直往缸底钻去,它可不想成为这貌美女人的一盆酸菜泥鳅…… “子然!”院外传来一道呼喊声,只见又是一位读书人打扮的男子往这边而来,两手紧紧攥着张纸,还未进院便又朗声道:“子然!我刚思如泉涌写了首诗,你快品鉴品鉴!” 厨房中的中年男子面带笑意,同样朗声回道:“巡游你且等等,我得先给夫人将酸菜鱼做了!” 名叫原士清,字巡游的男子显然也知道对于好友和他夫人而言,吃饭才是头等大事,便独自拿着诗稿在院中等候,虽然两人年龄上差的很多,但原士清一直将这位名叫陆青,字子然的中年男人视为知己好友。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吹嘘自己年轻时中过探花的知己好友陆青,亦是天下剑意最为高绝的剑仙陆青…… 小村落中。 来去皆匆匆的那撕开天幕一剑,将除了地三之外的伏锦尽数碾作灰尘,而地三也在那一剑之后不顾身上的伤势立刻遁走,只一瞬间脑海中就已经将如何回禀李述的言辞构思好了。 曹沐阳等人看着突如其来的一剑,和二话不说直接遁走的地三,一时也有些懵……彼此互相看看对方,曹沐阳以为是夏侯宇在一遇到伏击后便通过什么方式通知了“家里人”,而夏侯宇则以为是丁栾的安排…… 至于丁栾,则看向一脸害怕躲在夏侯宇身后,攥紧他衣角的陆昭昭…… 陆昭昭见几人顺着丁栾的目光看来,不由得也很是疑惑。 “陆昭昭,刚才那一剑跟你可有关系?”曹沐阳见既不是夏侯宇,又不是丁栾,便向陆昭昭问道。 陆昭昭从夏侯宇身后漏出半个脑袋无辜道:“喵?昭昭也不知道啊!昭昭身边可没有这么厉害的人!” “行吧,反正眼下也算是暂时安全了,咱们还是赶紧去把小楚和江姑娘找到,我担心他们也被人袭击。”曹沐阳见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便干脆也学楚云辞,搞不懂就放一边,先干能干的事。 同鲁大告别,并坚持给他留下一些财物,几人踏着夜色往山里寻去。 路上丁栾突然开口道:“那么强的剑意,难不成是剑仙陆青?” “陆青?喵,昭昭爹爹也叫陆青!”陆昭昭听到丁栾提起自己爹爹的名字,忍不住开口道。 曹沐阳、夏侯宇和丁栾三人一瞬间便将目光集中在了这个长着一对兽耳的小姑娘身上。 “可是昭昭爹爹不是什么剑仙,就是个普通的读书人。”陆昭昭侧着小脑袋接着道。 几人细细一想,倒也没听说过陆青有过婚配,更何况陆昭昭说白了还是个妖兽后裔,便也只觉得应该是同名而已。 地底洞穴中,楚云辞和江铃顺着石道继续往深处走去,两边的石壁上也开始多出盏盏壁灯,只是其中早已没了燃油,二人也就只好继续托着夜明珠前进。 走着走着,三条岔路出现在二人眼前,一时停步不知该往哪里行去。 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楚云辞将天元镇尺复又取出,只是目光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江铃。 而看到镇尺的江铃也没漏出什么别的神色,似乎对于楚云辞得到了镇尺却没告诉她这件事完全不以为意。 反正还是那个态度,你不说,我就不问,哪怕你拿在我面前,你还是不说,那我就还是不问。 没意思!问了没意思! 楚云辞不知道江铃心中作何想,但还是向镇尺问道:“镇尺前辈?你可能在这洞穴中感觉到什么?” 天元镇尺当然知道楚云辞问的是什么意思,出声回道:“没有那件东西,不过我能感觉到最左边有那么一丝残留的天道之力。” 顺着镇尺说的方向,二人选择了最左边的岔路继续深入,只是过不多时又是三道岔口出现在两人面前。 “还是左边?”楚云辞又朝镇尺问道。 “是的。”镇尺的回答依旧简洁。 接连过了三个岔口,二人才顺着石道又步入一间较之先前要大上许多的石室。 石室正中一道人形雕像矗立,足足五丈高的石像几乎顶着洞顶,只是那石像面容早已被破坏,哪怕失去了面容,可身子的雕工几乎以假乱真,可以想象若是面容犹在,恐怕也与真人一般无二。 二人小心翼翼的向着石像走去,没有想象中的机关陷阱,安然无恙的走到了那石像近前。 抬头仰视那尊人像,楚云辞心底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看不到面容,但那丝神韵又觉得熟悉,可是在脑海中不停搜索,似乎不管是身边之人还是见过的人中,就没有这种神韵之人。 不同于楚云辞,江铃反而并没有在意那尊石像,向着那石像脚下走去,只因她隐约看到那石像下的一张石台上放着一本薄薄的书籍。 仍盯着石像在脑海中不停搜索的楚云辞,余光也看到了江铃向着那石台走去,收回思绪后也跟了过去。 在那石台前,江铃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因为摆在她面前的那本书籍,不知被圣教中人寻了有多少年,不止她这一代,就连她的父亲和宗伯伯他们再往上,恐怕都没有人探查到这本薄薄秘籍的丁点线索。 而这本薄薄的秘籍,楚云辞也有所耳闻,正是当时天元宗众掌座议事之时,宫掌座所提到的那本《圣心诀》。 也正因为自百宗灭魔之后,《圣心诀》便彻底下落不明,圣教之中几百年内才出现了凡寻回《圣心诀》者,皆可立为圣子或圣女,以待接圣教教主之位! 虽然关于圣教之内的这些秘闻楚云辞并不清楚,但他也能通过几位掌教的只言片语,知道《圣心诀》对于圣教来说至关重要,而当他看到江铃纤手微颤的伸向那本封面书着《圣心诀》的功法时,心中虽然有些难过,但也清楚的明白了一些事情…… “江姑娘……” 就在江铃即将触及那本《圣心诀》时,楚云辞的声音响起。 “这本秘籍可是同你有何渊源?” 楚云辞的话语让江铃似乎受了一惊,小手猛的缩回,随即开口道:“我……家里同这本功法……略微有些关系,只是太久没有寻到过它的下落。” 江铃说完便又故作轻松的伸手向那《圣心诀》拿去。 “江姑娘。”楚云辞的话语再次响起,只不过此时江铃已经将《圣心诀》拿在手中。 “怎么了?”江铃回头问道。 楚云辞目光炙热的盯着江铃,开口问道:“江姑娘可曾听说过周圣这个名字?” 听到楚云辞的问话,江铃一时有些莫名其妙,表情透着疑惑摇了摇头。 楚云辞接着又问道:“那江姑娘可知道圣教万圣门?” 这下江铃的表情微微凝固,虽然只那么一瞬,可尽皆落在楚云辞的眼中……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七十九章 被困石室 大齐境内的小院落里,陆子然拖着腮看着自家夫人大快朵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边听着原巡游给自己念着他新作的诗篇,一边连连点头,嘴上认可道:“不错不错,虽然措辞不见过逾华丽,但神意流转,其中别有韵味。” 原士清在一旁听的连连点头,只觉知他者唯陆子然也!虽然陆子然根本没有听他说的是什么…… “对了子然兄,我最近听说大楚那位年轻皇帝竟然明目张胆的屯兵齐楚边境,对于此事不知道你怎么看?”原士清拿着诗稿没来由的提起别的事来。 陆子然闻言一愣,随即摇了摇头笑道:“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是么,何必还要问我呢。” 原士清也是一笑道:“终究还是急了些,若是我的话便不会这么做。” 这次陆子然没有敷衍这位忘年交,反而主动开口问道:“巡游,若是天下再起纷争,你会投往哪里去?” 原巡游洒然一笑,开口道:“士为知己者死。” 石室中。 江铃的表情虽然有那么一瞬的不自然,但还是很快就回归了平常,只是这一瞬的变化也没能逃过楚云辞的眼睛。 就像断脉碎心符一样,不用多说,仅仅一个表情,楚云辞的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万圣门那么大的宗门当然听说过了,不管圣教三宗再怎么被打压,亦是‘十二山’呢!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江铃语气故作轻松。 她仍是没有选择直接坦白自己的身份,因为她隐隐有些怀疑,楚云辞是不是和圣教有什么冤仇,但她也没有想再过分隐瞒…… 她也清楚这么些年来,哪怕在宗伯伯的极力约束下,仍是有不少圣教中人我行我素,包括一些江湖游散作恶之后也会将屎盆子扣在圣教头上,更有甚者一些朝廷接手的难案险案,只要不想办下去或者办不下去的,也都会推到圣教头上。 虽然这些都是导致圣教被诟为魔教的原因之一,但最大的因素还是当年那场“欺师灭祖”!更是因此爆发了涉及不少山上宗派的“百宗灭魔”…… 江铃心底当然知道如今整片大陆对圣教的敌意,她不敢保证说出来后楚云辞会不会对她有别的看法,会不会对她怒目相向,或者更……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何会这样想,但心里既暂时不想挑明自己的身份,又不想继续隐瞒下去。 在此之前,她也更是从没觉得过自己身为世人口中的魔教妖女就如何如何…… “江铃。”楚云辞已经压下了语气中的怒火,但表情却更加凝重,落在江铃的眼中,只觉有些害怕,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楚云辞这个样子,包括叫她的全名…… “你怎么了?”江铃有些担心的问道。 楚云辞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开口重复道:“圣教万圣门,名叫周圣之人,你有没有听说过。” 江铃极力的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她万分确定自己并没有听说过,虽然她并没有在意过万圣门内所有人姓甚名谁,但也是名义上的一堂之主,但凡宗门内有头有脸之人她也还都是知道的,只是周圣此人,绝对没有! 被楚云辞盯得有些心底发毛,江铃大声道:“我绝对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如果我知道此人自然会告诉你!这件事我必要欺瞒你!” 眼看江铃也被自己问的生了火气,可楚云辞心中对于周圣的执念又怎是如此就可以压下的,整整三年的朝夕相处,自恢复记忆之后便如家人一般,五条性命和两人的下落不明,楚云辞怎么可能就这么压下忘记。 只是江铃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就算她是圣教中人,也没有隐瞒他这一点的必要,除非那人是同她亲近之人…… 楚云辞脑中想着这件事同时看向江铃,她虽然带气,但更多是被逼问的委屈。 楚云辞叹了口气,便想着以后有机会再问吧,或许她并不知道此人,就像自己在天元宗也并没有太多认识的人一样。 “这本《圣心诀》对你们很重要么……”楚云辞冷静下来后转移开了话题,不想让两人间的气氛这么剑拔弩张,可心底仍是有一根刺横在那里。 小小的石台前,江铃再次倔强的扭过头去,满腹的委屈让她现在根本不想搭理楚云辞,只因为《圣心诀》虽然对她、对圣教来说都很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圣心诀》最大的作用便是对心神的修行与加持,而这也正是楚云辞现下除了醒天钟之外,更能帮助到他压制虚神上那道神念之法。 当江铃第一眼看到《圣心诀》时,充满了难以置信,在此之前她从未同楚云辞提过这件事,即是因为不想暴露她圣教之人的身份,更是因为《圣心诀》一样遗失太久,完全寻不到下落。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帮楚云辞操心,所以当《圣心诀》真的摆在面前时,她的心情才会那么不敢相信的激动。 因为她找到了帮助他的办法…… 可是还不等她开心的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就被他因为圣教之人的身份,劈头盖脸的厉声质问起来…… 江铃越想越觉得心中委屈,甩手直接将《圣心诀》朝楚云辞扔去,一言不发扭头就要往石室外走去。 楚云辞一把抓住向他扔来的《圣心诀》,被江铃这么一出也是弄得摸不着头脑。 “你什么意思?”他皱着眉头问道。 江铃停下脚步,既没回头,也没有张嘴解释的心情。 不等她再次移步向石室外走去,脚下传来一声轻响,接着轰隆隆的声音便在石室中响起,二人先前步入石室的那道洞口处,一道巨型石壁猛然落下,将洞口封堵严实…… 看着落下的石壁,两人都没料想到如此局面,江铃低下头查看脚下,只见一块青砖向下凹陷,可她明明记得方才进来自这里走过时可没什么异样来着。 实际上当二人第一次从这一块青砖上走过的时候,缝隙处因常年积尘以及一些山内碎石塞住,所以没有下陷,也正因二人走过一次,将那些积尘和碎石在受力之下挤碎,随后第二次再走过时便触发了机关。 密闭的空间里,哪怕闹情绪也跑不到哪去,再加上需要寻找出去的办法,两人过不多时还是又讲起话来,当三两句闲语转移了情绪,楚云辞慢慢也问清了江铃将《圣心诀》甩给他是何意,只是避免不了又被江姑娘给冷嘲热讽一番。 虽然无非就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之类的言语,可也让楚云辞觉得很不好意思,更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在石室内摸索了半天,两人几乎将每一个角落都查看了个遍,可就是没发现什么能再次触发的机关,而那石壁更是坚硬到二人全力轰击也才只能留下些许白印的地步。 实在无奈的楚云辞只能准备盘坐调息将体内真气恢复后,借由镇尺之力再试上一试。 而一旁的江铃则从楚云辞手中拿过《圣心诀》开始翻看起来。 “道非道,亦是道,众生皆属道,众生可成道;道是道,亦非道,天地既为道,天地亦非道;自天地既立,便生大道流转,却非一道之道,乃万千大道;踏天地之道,寻众生之道,证真我之道,守成道之心……” 如果江铃不是确定《圣心诀》是他们圣教自古传下来的无上功法,只看这开篇,她绝对会认为这是一本道家典籍。 云里雾里的向下读去,可最让她在意的还是那第一段的最后一句话——“守成道之心”。 抬头看了眼仍在聚精会神凝聚真气的楚云辞,江铃闭上眼开始照着功法所讲试着练了起来,只是还没片刻便立刻又睁开了双眼。 仅仅一瞬间,她便能感觉到自己所修的圣教功法在《圣心诀》开始运转起来之后变得活跃并凝练起来,就好像原本没有灵魂的死物被注入了新生的意识,而她的心境,也同时变得清明起来。 迫不及待的小心唤醒楚云辞,江铃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言语间也不见了刚才的委屈和生气,只有掩盖不住的开心。 看着江铃脸上的笑容,楚云辞心底最先升起的不是同样的开心,而是一丝愧疚…… 在江铃再三催促下,楚云辞开始翻阅《圣心诀》,并准备试着修习。 “等等!”在楚云辞准备开始时,江铃突然将他叫住,接着开口道:“不知道你没有修习过《圣经》能不能练啊!要不我还是先将《圣经》中篇教给你吧。” 对于功法而言,门户之见是极严重的,更不用说在佛道儒武四家真气的定性下,这种各归各的重要性。可是江铃似乎根本不在意功法能不能传给他这个外人,也完全没想过他能不能修习圣教功法,就是直接坦率的要传授给他。 楚云辞的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示意江铃自己先试一试再说。 只是突然心底升起了一丝好奇,开口问道:“为何直接是中篇不是初篇?” 江铃闻言一笑道:“我最开始也是同你有过一样的困惑,只是因为《圣经》虽然分上中下三篇,但实际上其实是三种功法,分别名为《朝圣篇》、《破立篇》和《逍遥篇》,不过因为包括《圣心诀》在内皆是那位圣人所创,所以便都可以统称为《圣经》。” 楚云辞听着江铃解释完点了点头便闭上眼开始投入到《圣心诀》的修习中,但心里还是对江姑娘的坦诚有了更多的自责和内疚……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八十章 疑云 对于圣教三宗一直以来修行的功法,世人都以为只是一部《圣经》而已,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像江铃所说的那样,《圣经》共分三部,而三部又皆是独立功法。 所以不得不说当初圣教开山之人是何等惊才艳艳之辈,仅一己之能便开创出包括《圣心决》在内四部各有妙用的功法! 而作为被圣教中人最为看重也最为神妙的就是《圣心诀》,不同于普通修行练气的《朝圣》、《破立》和《逍遥》三篇功法,《圣心决》专职炼神养灵,明灵壮神。 既可以说是同《朝圣》、《破立》和《逍遥》三篇相辅相成,又可以说是世间少有的炼虚功法。 当楚云辞依着圣心诀的法门开始修炼,虽然体内真气没有像江铃那样产生什么波动,但虚识方面确确实实能感觉到被锤炼滋养,更加清醒明澈。 还好当时那位师叔祖将他的中庭留了道“门”,楚云辞才能透过那道“门缝”丝丝缕缕的将《圣心诀》所产生的那股清明和滋养之力渡给其中的虚神。 《圣心诀》所产生的的力量慢慢的向中庭内的虚神渗透,而那缕神念也在这道清明之力的刺激下再度苏醒,只是不同于首次显露时的法天象地,如今的他只能被锁困在中庭里,同楚云辞建立起点点联系。 “汝欲靠此之力压制吾?”那神念的意识从“门缝”中透过,传递给了楚云辞。 懒得搭理那缕神念,见这功法确实对虚神和虚灵都有用,楚云辞便自顾自的忙活起来,打算运足半个时辰再看看效果如何。 “可笑啊……”那缕神念继续道,“吾早与汝说过,吾同汝本为一体,这股力量是能强大汝的神灵,可那对于吾来说亦是同样的补药。” 随着《圣心诀》生出的清明之力越来越多,楚云辞其实也能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意念越来越坚定,甚至如果不是中庭被封,那么虚神一定会得到明显的提升。 靠着《圣心诀》对自己心念的加持,楚云辞也终于同那缕神念开始了对话。 “你如何附在我虚神之上的?”楚云辞直入主题的问起重点。 那神念冷哼一声道:“吾既生于汝虚神!” “你给我好好说话,别在那跟我又汝又吾的!”楚云辞的心念带着一丝不耐烦道。 “汝竟然如此同吾言语!”那神念怒声不已。 可楚云辞完全不将他当回事,直接怒道:“大不了我便将这最后一道门封死!你就彻底别想再度清醒!” 显然楚云辞的威胁不是没有作用,那道神念竟然沉默了起来。 见那神念不再传出意识,楚云辞接着开口道:“既然你说你跟我本就一体,又为何要夺我意识,为何会生出独立的意识?” 过了片刻,没有等到那缕神念的回复,楚云辞便打算将心神抽出,再去试试天元镇尺能不能将那道石门轰开。 就在楚云辞正准备抽回心神时,那道神念终于再度开口:“我的意识本就在你虚识之中,而且我再三同你说过我就是你,只不过我的记忆如今也是一团混乱,只记得自己在那满天仙佛中依旧是身处绝颠之人。” 楚云辞静静的听着,但心间的担忧更加浓烈,因为这道神念越强大,那就说明他越不可与其匹敌…… “你说的不错,哪怕你我同为一体,可最后依旧会有一个失去意识,但那并非是我消灭你的意识或是你消灭我的意识,而是我们彻底融合,也只有我们彻底融合,才能踏入最高的那一步……” 那神念解释的直白又清楚,显然不想和楚云辞的大道前程同归于尽,毕竟楚云辞会失去的虽然是更高的境界和登临绝顶的机会,但他则是意识的彻底沉寂,相当于死亡消失…… 没有得到楚云辞的回应,但那缕神念知道他的心神仍在,不再言语静静等待。 “如果我说我从未想过踏足那么高的境界呢?”楚云辞的心神再度发声。 可那缕神念听到楚云辞这么说后竟完全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嗤笑了一声反问道:“你真的这么想的吗?你问过你的心吗?如果你真的没有登临绝顶之心,那为何明明只能明澈本心的那股力量对我也有作用?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被那缕神念一连发问,楚云辞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无非就是怕我夺取你的意识罢了,同样的,我也不愿彻底陷入沉睡。”那缕神念直接坦言。 楚云辞的脑中在不停的思考,如果真如那缕神念所说,自己同他本为一体,那么很有可能这缕神念就是他的前世?而在这缕神念觉醒的过程中,不知为何没有直接在自己的意识中渐渐被记起,反而独自成为了一道独立的意识。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又是什么导致了这种情况的发生?还有自己失去的记忆,是否也与此相关?那是不是自己的记忆也需要同这缕神念融合之后才能找回? 一瞬间楚云辞的脑海中塞满了疑问和困惑,本来自己就烦恼怎么找回记忆和如何提升实力为姚老头儿他们报仇,现在又出现这种问题…… “你有关于我的记忆吗?”楚云辞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谁知那道神念接下来的言语直接将楚云辞气的七窍冒烟,“我连我自己的记忆都混乱无比尚有缺失,哪有闲功夫记你的记忆!” 可还不等楚云辞发作,那道神念又接着道:“不过我能告诉你,你的记忆为何会缺失……” 像是在平静的湖面炸起一道激雷,楚云辞迫不及待的赶紧追问。 那道神念倒也没弯弯绕绕,直接开口道:“在我仍未苏醒之时,虽然那时尚处在混沌之中,可我记的清楚,你的虚识被人撕扯开了一部分,以一种哪怕是我巅峰时期,都会觉得惊叹的手段,将那缕被撕下的虚识从魂魄生生炼为了虚神,隐藏在了你的中庭里,或许你的记忆便是因此而消失……” 那道神念继续道:“如果真是那样,这种手段我可以坦白说从未见过。哪怕我的记忆是混乱和缺失的,但我可以确定,这种既能将记忆抹去,又不伤及其它魂魄,更是能将剥离的这部分虚识提前炼为虚神以助你日后修行的手段,堪称违背天道。” 那道神念传递出的信息让楚云辞一时有些消化不了,他实在难以想象竟有人能如此做为,更重要的是又为何要在他身上如此大费周章? “而原本应随着你的虚识逐渐明悟和壮大,一点点的被唤醒在你意识之中的我,因为本身便是可以任意存在于虚灵或虚神,所以在虚识被剥离炼化为虚神的过程中可以被保存下来,但哪怕如此,也对我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我记忆的混乱和缺失或许也是因此……” 一时间楚云辞心头沉重了起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不对!楚云辞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可他一时又想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从在白龙山恢复意识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在他的脑海中快速的过了起来。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突然间他仿佛灵光一闪,想起了血雨倾泻下的那道身影! “出现在我梦中的那道身影不是你?!”楚云辞的意念带着些许惊惧传递给了那道神念。 “什么身影?”那道神念察觉到了楚云辞的惊惧,可更多的是疑惑。 “我做的那个梦,血雨中最后看到的那道身影,然后封印虚神,你的出现……”楚云辞的心神断断续续杂乱的传出。 可那缕神念与他心念相通,几乎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开口回道:“我从未出现在过你的梦中,而我的苏醒也是因为那道封印之力的冲击……” 几乎瞬间,连那道神念都升起一丝凉意。 哪怕他的记忆亦有混乱和缺失,但他的心中同样存在着傲气,他之所以愿意同楚云辞说这么多,是因为他从根本上是认可楚云辞同他本为一体,所以二人哪怕现下处于对立,他也愿意同楚云辞正大光明的争夺最后的生存。 可现在,似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能将楚云辞的魂魄生生剥离一部分炼化为虚神之人,难道真的仅仅只是为了将楚云辞的记忆抹去,顺道好心的帮助他修行? 如果在楚云辞的体内除了他,还有另一道意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俩都只是养料…… “或许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最起码在你苏醒之前并不知道?”楚云辞突然又是没头没尾的同那缕神念传出言语……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八十一章 探宝 原本可以说是对立的一人一神念,因为那道隐藏的更深的意识,隐隐靠拢于同一立场。 对于楚云辞的这具身体而言,不管他俩最后的争斗结果是什么样,最起码还都可以算是自己的“家事”。 一为今世意识,一为前世之念。 所以那多出的一道能是什么?更何况还有这道神念亲身感觉到楚云辞的虚识被撕扯炼化,所以那道身影只能是真正隐藏在深处,企图吞噬二人的存在。 对于神念所言,楚云辞没有什么怀疑,因为他能通过心念相通间察觉到其所言非虚。 “还好把你封了……”楚云辞嘀咕道。 那道神念一时无言,他真的很想骂楚云辞几句……现在中庭被封,楚云辞肯定是暂时没了危险,可谁能知道他会不会在稍不留神间便被吞噬…… 不过好在这道神念本身就足够强大,所以一时也不必太过担心。 “你最好还是赶紧想办法提升虚灵和虚神的强度,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为别人徒做嫁衣。”神念传讯道,“你刚才修炼出的那股明澈之力,多多益善,想不到你还真能寻到强神壮灵之法,这对你七境明虚也大有好处。” 虽然知道一时半会没法踏入明虚境,可虚识的提升还是时刻不能松懈,而且楚云辞也想不管是他还是神念,在壮大之后能搜索到暗处的那道隐患,因为他能冥冥之中能感觉到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靠坐在石台上的江铃微微歪着头,注视着楚云辞,昏暗的石室中少女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慌,看着那道普通的面容,少女眉头微皱道:“以前也没发现是个耐看型啊。” 夜明珠散发的光亮并不强烈,但照在楚云辞棱角分明的面庞上一时也多出些柔和的感觉。 “怎么感觉这呆子越看越觉得有些养眼呢……不行不行!不能再看了!”江铃摇着头嘴里嘀咕着,但双眼还是诚实的留在楚云辞的脸上。 从中庭抽出心神,楚云辞缓缓睁眼,正好迎上江铃的目光,二者刚一接触,便又各自闪躲看向一旁。 “咳……那个……功法有用吗?”江铃眼光乱瞟同时问道。 楚云辞抹了下鼻子,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想到在这昏暗的石室中江铃不一定能看到自己点头,便又出声道:“有用的。” 只是除此之外便没再多说什么,包括神念的苏醒和隐藏的更深的那道意识。 再次取出天元镇尺,楚云辞不再犹豫,同江铃开口道:“之所以之前没有告诉你关于镇尺的事,是因为它毕竟不是属于我个人所有,只能说是宗门暂时交由我保管,而我又不知道你到底……” “好啦好啦,罗里吧嗦。”江铃不耐烦的打断了楚云辞,“现在在这石室里,我就算给你抢走了也跑不了,所以你才放心让我看看了是吧?看着呆头呆脑的,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姑奶奶真是瞎眼了,竟觉得你是个老实人……” 楚云辞被江铃一番言语说的不好意思了起来,但还是将手中的镇尺递给了她。 拿在手中左抛抛右抛抛,江铃完全没把这件镇宗之宝当作一件仙器。 “这玩意儿镇宗之宝就只有攻伐之力?没有别的妙用?”江铃随手又将镇尺朝楚云辞扔了回去,完全没把这柄仙器当回事,似乎看看也就真的只是看看。 “啊?”楚云辞被江铃随口一问竟然给问到了,“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没得着空研究啊……” “真是个呆子……”江铃白眼一翻道。 “镇尺前辈?除了攻伐之力以外,您还有什么别的作用么?”楚云辞干脆直接朝镇尺问道。 “调用土属之力。”镇尺简洁回道。 楚云辞和江铃两人不太明白调用土属之力是什么意思,镇尺便为他俩演示了起来。 只见它通体土黄色光芒一闪,几乎同那柄飞刀穿梭时的颜色一般,接着两人就察觉到天地灵气向其汇聚,其中的五行属土之力异常浓郁,心念一动间,楚云辞手握镇尺施展土龙御甲,效果较之平时足足强了两倍,明显能感觉到好像披了件铠甲在身上。 在镇尺凝聚五行属土之力的同时,楚云辞中庭内的那道神念也再次向他传出了声音,从那些凝聚而来的灵气之中,他能捕捉到一丝丝天道之力,而这一丝丝天道之力对于他而言似乎有极大的补助。 与此同时,不知是因为周遭土属之力的浓郁,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楚云辞也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天帝诀》运转变得更加快速,隐隐也能察觉到一丝亲近感…… 变化不仅出现在楚云辞身上,就连石室中都被镇尺影响,江铃一眼便发现了那尊石像旁隐约可见又一道石门显现,唤着楚云辞朝那边看去。 两人一时也有些不解,先前这石室内两人都已查探了个遍,可是却没发现这道石门。 看着手中的镇尺仍在聚拢土属之力,显然是之前那处石门被某种障眼阵法所覆,而伴随着支撑阵法的地力被抽,阵法也就不攻自破显现出了石门。 虽然仅仅只是凝聚抽取土属之力,听上去也没什么特别,可不管是加速功法的运转提升体内的真气,还是加强术法的效果,包括对于依靠地力支撑的阵法不费吹灰之力破除,这些都已超出了寻常灵宝法器的能力。 若不是那道小石门的显现,楚云辞真想在镇尺凝聚的浓郁灵气中盘膝修炼一会儿,可转念一想反正镇尺在自己手里,以后在哪不能练,就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那道落下挡住来时洞口的巨石上。 感受到镇尺汇聚的灵气已经特别多,楚云辞开始试着渡入真气,将这股浓郁的土属之力轰向那扇落下的巨大石门。 镇尺积累的磅礴灵气在楚云辞真气的牵引下砸向巨大石门,强烈的爆炸声在石室中响起,就连山体都好像颤了一颤,碎石灰尘充斥石室,待激荡的灰尘散去,原本倾力施为才能留下些许白印的石门已然被轰出一个大洞,刚好够一人穿过。 “此地阵法乃是依地力维持,我同样可以暂时干扰。”一击之后,镇尺开口向楚云辞出声道。 不管是天元洞中的阵法,还是刚才镇尺抽取土属之力时遮蔽石像旁那道小石门的障眼阵法,亦或是这古怪地穴中其它阵法,只要是依靠地力维持,显然都能被镇尺干扰。 这也是其妙用之一。 “那道石门后有天道之力。”镇尺继续道。 江铃和楚云辞两人看了看石门上被轰出的大洞,确定能原路返回之后,便向着那道小石门而去。 没有太费事,一推间那扇石门便旋转着露出一条地道,直往深处通去。 两人对视一眼,原本走在后面的楚云辞伸手从江铃手中将夜明珠拿过,当先朝里走去,哪怕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也让江铃心里一暖。 顺着石道两人小心的向着深处走去,不多时断断续续的流水声传入二人耳中,石道也渐渐开阔了起来,流水声随着石道的宽阔,也变得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视线骤然开阔,一条地下河流顺着洞口旁淌过,没有太远便又在一道低矮的洞口流入。 河道旁虽然有块空地,可也属实算不上大,在那空地上一具被破烂衣衫包裹的白骨竟丝毫不散的依靠着石壁。 两人托着夜明珠向那白骨走去,近前才能看到,胸口的肋骨和大腿腿骨都已断裂,其余地方也或多或少皆有裂纹,那具白骨除了手边一张极小的地图,此外更是再无它物。 两人拿起那张地图,图上所绘的正是这处山洞入口和其内的地道布局,不过也只是到此地便截止,没有更多的信息。 江铃前后翻看了下地图,抬头朝楚云辞道:“这像是张藏宝图?只是为什么到这就没有了?” 楚云辞看完也觉得应该就是张藏宝图,只是此人显然是重伤逃至此处,除了一张藏宝图外更是连把常用的兵器都没有,难不成是被追至此处的人将所有身外之物给拿走了? 可是楚云辞再一想,若是这样的话,那为何外面石室里《圣心诀》依旧留在那里。 二人怎么也不会想的到,这具白骨的主人正是因为水潭里的那条墨玉水蛇才身受如此重伤,而一身的家当也早已遗失在那水潭中,虽然只有一柄长刀,而且现在如果还能找到,恐怕也早已遍布锈迹…… 之所以石室中的《圣心诀》规规整整的摆放原处,着实是这哥们儿当时连个照明的火折子都没有,一直摸着石壁误打误撞的进了通往此处的石道。 “天道之力就在水流过去的另一边。”天元镇尺的声音突然传出。 楚云辞和江铃复又看向那地下河道。 “你确定?那小洞看上去可不像是路啊……”江铃怀疑道。 确实如此,若真是想去河流那头,两人只能潜入水中通过,而那水流又不知有多长多远,万一水里再像那水潭藏着一条庞然大物怎么办…… “我能感觉到天道之力比一般更加浓郁。”天元镇尺再次确认道。 有它这句话,虽然先前就已经确定过醒天钟不在此处,但也能肯定藏在那里的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货色。 两人简单交换了下想法,决定还是去一探究竟。 将身上东西收好,江铃将珑华纱菱取出,在自己和楚云辞的腰间分别系上,随后二人便一前一后下了水,向着那镇尺所说散发天道之力的另一边游去。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八十二章 风倚刀、千幽铃 漆黑的水底,借着夜明珠的微弱光亮二人快速的向前游去,冰冷的水流拂过,不时荡起些泥沙,就在两人都快憋不住准备上浮换气之时,头顶突然有光亮洒下。 浮出水面,不知何时钻出的月亮正好自不大的一条山缝间洒落一抹月光,寂静的水潭环绕着一座如孤岛般的空地,虽然仍在山体内,可四周的山壁上不同于先前石室,各种绿植倔强的在山石中生长。 两侧的山体越往上也越狭窄,直至山顶处便是那条刚好能洒落一抹光的缝隙。 脚踏实地,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楚云辞回过头向江铃看去。 借着一抹月光,少女那玲珑的曲线一览无余,似出水的芙蓉摇曳,举手投足间都在散发着芬芳,湿透的衣衫紧紧的贴着身子,凹凸有致,弹性十足,不同于刚才在石室中那次浑身湿透时蜷缩在地上,此时的江铃没了两条长腿的遮挡,紧致的身材被楚云辞一览无余。 微红的脸庞,发梢亦贴在脸侧,一滴滴水珠从下巴低落,小手抹过面庞,几分泥污将其染成了个小花脸,却更添可爱神采。 被楚云辞盯的不好意思羞红了脸,江铃扭头啐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的楚云辞也只能不好意思的迈过脸去,只是眼角余光仍是不由自主的向着少女胸前流连…… “死呆子!臭流氓!”红着脸的江铃边啐边运足真气蒸干身上衣裳。 终于等衣衫不再紧贴身上,楚云辞才恋恋不舍的将余光彻底收回,但犹豫了下还是回过头伸手向江铃脸上伸去,欲将那几道泥污擦掉。 江铃见楚云辞向自己伸手而来,下意识便后退半步。 “别动,脸都花了,我帮你擦掉。”楚云辞出言。 少女闻言如被施了定身术法,乖乖呆立不动,任由少年将她如花面容仔仔细细的擦拭干净。 紧致的皮肤,略带些许弹性的小脸,楚云辞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轻轻的捏了一捏…… “你找死啊!”江铃嗔道,随即作势便要伸手去打楚云辞。 双手赶紧收回,护住头上,楚云辞转身便躲,向着刚还在水中时就看到的那柄插在地上的长刀跑去,打算借此转移江铃的注意。 果不其然,当这柄长刀暴露在江铃的视线中,她的新奇感也被勾了起来,不过不是因为长刀,而是因为系在刀柄上的一只风铃…… 楚云辞和江铃两人同时注视着这一刀一风铃,走上前去,一把将长刀拔起,风铃也被带的“叮铃铃”作响,声音清脆但又好似天籁,入耳只觉心情愉悦。 取出镇尺,楚云辞开口问道:“前辈可是自这柄长刀上感受到的天道之力?” “不错,这两件都有。”镇尺回道。 将真气缓缓渡入刀内,阵阵清风忽然四起,环绕着长刀流转,而那风铃也在这由刀而生的清风下,宛如自行奏响了乐曲,一时竟让楚云辞和江铃两人都听得入了迷。 “这个风铃我好喜欢……”江铃的眼中早就已经只剩这个风铃。 停止向刀内注入真气,将刀柄的红色丝缎解开,楚云辞将风铃向江铃递去,开口道:“一人一件,风铃归你,刀归我。” 欣喜的接过风铃,连忙在耳边摇晃起来,听着它发出的声音,只是虽然依旧好听,却没有刚才长刀生发的清风鼓动的声音美妙。 楚云辞显然也能听得出来,便再次将真气注入长刀,任由清风拨弄风铃,奏响悠悠佳音。 静静的欣赏了片刻风铃之声,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准备仔细打量下四周,可是当风铃之声刚一停止,楚云辞中庭内的神念便又传出了意识。 不同于以往,楚云辞从他传出的意念中竟能感觉到一丝丝悲伤和低落的情绪。 “这柄刀叫风倚刀,风铃名唤千幽铃……”神念只是简单的将两件物品的名字道出,便没了下文。 楚云辞略带惊讶,追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两件东西你有记忆?” 听到楚云辞追问,神念继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当你拿起这柄刀,并且当那风铃声响起,我混乱的记忆中就出现了它们的名字,而且我也能感觉到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神念说完便彻底陷入了沉默,不管楚云辞再问什么或者说什么,都没有回过只言片语。 将四周打量一番,除了风倚刀和千幽铃,楚云辞再也没发现什么其它东西,只是看着手中的长刀再抬头看看那道山缝,他心底竟升起一副长刀落下将山体劈开,插入地面的画面来…… 灌注真气挥起风倚刀,楚云辞随之能感觉到原本伴生的阵阵清风尽皆化作风刃肆虐,而刀中更是透出一股一往无前开天辟地的强大刀意来。 在楚云辞的问询下,江铃也不再只是顾着玩,将真气注入了千幽铃中,轻微晃动,对面而立的楚云辞竟觉得好像四周画面开始扭曲了起来,随着铃声越来越响,自己的虚识更是感觉不舒服了起来,随即赶紧叫停了江铃,并让她对着别处试去。 琢磨了片刻,原来这千幽铃可在控制下对人产生虚识上的影响,既可以是迷惑扰乱,也可以是直接对虚识产生攻击,只不过除了使用者的刻意控制外,风倚刀生发而出的清风,似乎也能刚好抵消,让人完全不受千幽铃的影响。 “可是这上面为何会有天道之力?”楚云辞不解的向镇尺问道,“是它们本身自带的么?” 镇尺认真的感受了片刻,出声回道:“不是,依附在上面的,不过这些天道之力对它们也没有丝毫影响,我可以把这些天道之力聚拢起来,你若是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再引出使用,不过要是时间太久的话,就会被我吸收干净了。” 楚云辞听完镇尺的言语,想到自己体内的神念或许也会用得着天道之力,便同意了镇尺的建议。 虽然肉眼看不到,但楚云辞隐隐能感觉到一丝丝奇妙的东西正在从风倚刀和千幽铃上向着镇尺汇聚。 而当那股纯粹的天道之力掠过,他体内的真气好像也开始变得有些活跃起来,似乎先前加速《天帝诀》运转的,也正是这些天道之力。 没过太长时间,镇尺便完成了天道之力的抽取,楚云辞和江铃两人也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了寻找其它可以离开此地的方法,毕竟就算是原路返回,两人可还是得面对那条墨玉水蛇。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那条水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被人养在了水缸里的小泥鳅…… “这水是活水……”楚云辞嘴里念叨着,同时想到似乎可以通过这水流离开这里。 当然,他对天发誓并不是想再看江姑娘的出水画面! 看着楚云辞扭头看向自己的视线,江铃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摇起手中千幽铃就要给他点好看,可是楚云辞反应倒也迅速,手中风倚刀清风一起,顿时让江铃束手无策了起来。 收起千幽铃,江铃直接向着楚云辞扑来,手中拿着珑华纱菱就要向着他脖子勒去…… 一番打闹,楚云辞终究还是暂时棋差一筹,被江铃摁在地上狠狠教训了一顿,然后老老实实的起身顺着水流寻找新的出口…… 深吸一口气,楚云辞扎入水中,向着水面下搜索去,借着夜明珠的光芒,顺着水流游去,没多久果然在水下又发现了一道洞口,接着便打算返身上岸,将这一发现告诉了江铃。 趁着楚云辞下水,江铃抓紧时间把衣衫解开打算重新处理下伤口,手上动作极快,一边不停抬头扫视水面,生怕再让楚云辞占了自己便宜,终于在楚云辞从水面上露头的一瞬间也将衣衫重新系好。 显然是不想再回头面对那条巨蛇,两人又将珑华纱菱在腰间系好,楚云辞打头,江铃跟在其后,便顺着水流向着那洞口游去,方一进入洞内,在水流的推动下,两人的速度就突然快了起来,好似离弦之箭疾飞,被裹挟着磕碰冲出。 一口气尽,两人都已憋的脸色发青,可这水流似乎还没有到出口的意思,终于在江铃忍不住被猛灌一口凉水后,两人只觉后背一沉,如遭重击,接着又再次感觉到了光亮透入水中,原本湍急的水流也开始放缓起来。 “轰隆隆”的水声在二人头顶响起,两人手忙脚乱的向着水面游去。 浮出水面,一挂瀑布在二人身后不远处落下,强大的冲击力砸的隆隆作响,看来二人冲出的洞口,就在那瀑布之下,而遭受到的那下重击便是瀑布的砸落。 转头向岸边看去,一堆篝火旁围坐着几人,此时也发现了水中露出的两个脑袋,纷纷警惕起身,手持兵器向着两人看来。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八十三章 偶遇同门 楚云辞和江铃两人在水中稍微嘀咕了两句,合计那伙人既然已经看到了他们,就还是上前去打个招呼比较好,否则转身就走容易让人误会,届时再动起手来就不好了。 主要还是那几人看上去也衣着光鲜,哪怕不是名门子弟也是有点头脸的人物,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魔教异类,有江铃在也不会生出什么大问题。 看着两个脑袋似乎在水中商量着什么,那伙人里一位身材魁梧的年轻汉子朗声向二人喊道:“水中寒冷,不知两位为何还不上来取个暖。” 楚云辞和江铃两人闻言便也开始向着几人所在岸边游去。 见两人没有直接出水御风而来,那伙人似乎同时心底松了口气,显然这两人的实力不是很高,这让几人觉得就算是动起手来也不会吃亏。 靠近岸边,楚云辞挡在江铃的前面出水,同时抱拳开口道:“在下天元宗弟子楚云辞。” 听到楚云辞自报门户说是天元宗弟子,几人轻“咦”一声向着其中一个同伴看去。 只见被众人注视之人也觉讶异,抱拳开口问道:“哦?这位师弟不知是宗内哪一峰哪位掌座或长老座下高足?” 楚云辞听这人这么一问,言语中透漏的意思莫非也是天元宗弟子?可是此行下山众人中没见过此人面庞啊…… 不过楚云辞再一想偌大的宗门,平日里在山下游历的师兄弟肯定也不会少,便又抱拳回道:“师弟在停却峰随着楚掌座修行,听师兄的意思莫非是同门弟子?” 那人朗声一笑,哈哈道:“真是缘分啊,竟然碰上了自家人,我叫王泽,在神意峰修行。那这位师妹想必就是漱云峰的了吧,为何就师弟师妹二人结伴?还从那水中现身,莫非……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那人又笑了起来,只是言下意思已经非常清楚,大概是以为楚云辞和江铃两人偷偷在此幽会。 身后的江铃在出水时就开始运足真气蒸干身上衣裳,一不小心让楚云辞看了也就看了,但是现在这里这么多人,那可就不能再现出自己的身材了。 对于王泽的问话,江铃充耳不闻,既不答话也不否认漱云峰弟子的身份,而那伙人见楚云辞身后的江铃方一出水转眼功夫就已蒸干了身上的湿衣服,显然体内真气雄厚程度非普通人能比,估计不是八境也是个七境的修为,各个也都不敢存轻视之心。 “王师兄误会了,我二人乃是遇了兽潮和歹人伏击,这才与其他同门走散。”楚云辞开口解释道。 “兽潮”两字一出,几人的耳朵同时被抓住,那身材魁梧之人接口道:“没想到如今大周境内妖兽之患已经这么严重,我们也正是在追捕一个能操控兽潮的妖人。” “妖人?”楚云辞不解道。 “不错,应是化形妖兽后裔,拥有可以操控妖兽的手段。”那男子点头道。 楚云辞点了点头抱拳问道:“不知这位师兄怎么称呼?” 一旁的王泽连忙笑道:“看我这脑子,只顾着遇见同门开心去了,竟忘了同你介绍。” 王泽将几人一一同楚云辞和江铃两人简单介绍了一番,那魁梧男子名叫章扬武,连同他身边一人乃是巨剑门弟子,再其后两名女子模样相差不多,乃是孪生姐妹,分别名为燕慕雨和燕慕云,是出身彩华峰的道出符宗弟子,而值得一提的是火堆最那边其貌不扬的一人竟是挂剑山弟子,名叫李岱。 像巨剑门、彩华峰、灵宝阁等等这些其他山上宗门或江湖门派,虽然有些同样名声在外,但相较于九洞十二山还是一提间便会让人觉得略逊一筹。 看着天边渐渐泛白,王泽看了眼山林之中又向楚云辞和江铃开口道:“天色渐明,师弟可要去寻其他同门?我看两位似乎也是身上有伤,只怕一会儿若是再遇上那妖人,无暇顾及你俩。” 楚云辞心中其实也想去寻曹沐阳等人,见这位王师兄言语正合自己心意,便又同几人寒暄了几句后带着江铃离去。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隐约听到那两个女子中一人开口道:“我看你这两个同门实力应该也不差,为何不让他们留下助我们一臂之力?” 王泽摇了摇头开口道:“燕师妹此言差矣,我这两位同门身上有伤想必大家也都能略微看出来些许,他二人此去寻到走散的同门,自然便会带着人手返回来支援我等,届时岂不是更加稳妥。” 听着王泽的解释,众人也觉得有理,只有李岱似乎从头到尾根本不在意这些,像个哑巴似的,就连先前楚云辞和他打招呼时都只是点了下头。 两人渐行渐远,行出一段距离后,并行的二人几乎同时回头看向对方。 两人早就察觉到了那王师兄不对劲,言语间虽不说漏洞百出,但也绝对无法瞒过二人,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显然是不想让他们二人留在那里,像是怕生什么意外一般。 趁着天色还未大亮,二人打算悄然返回查探一番,楚云辞心念一动取出天元镇尺,让其调动地力掩盖两人气息,然后向着那处水潭又摸了过去。 火光已然覆灭,刚还围在此处的几人已不见了踪影,二人正疑惑间,突然听到不远处似乎传来了打斗声,想来应是刚才的几人同其他什么人动起了手来。 树间腾挪,几道术法光芒在不远处亮起,两人小心的向着那里靠近,只见一圈妖兽将几人团团围住,被围的正是王泽、章扬武等人,只是这妖兽虽说不少,却完全不能和他们之前遇到的那兽潮相提并论。 在那妖兽的围攻下,只见那两名女子一边挥袖洒出几张符箓,一边不停掐指,地面光亮四起。虽然被妖兽围住,但也以阵法将一名身高近一丈,如小山一般的壮硕男子困住,果然是以阵法符箓为主要手段的符宗弟子。 章扬武、王泽和另一名巨剑门的弟子负责抵抗着围攻的妖兽,而那名出身挂剑山名为李岱的寡言男子则向阵法中的壮硕男子攻去。 “两位师妹多坚持片刻,待我们清理完这些妖兽就一同出手将这妖人击杀。”章扬武手中大剑猛挥,击杀一只妖兽同时朗声道。 苦苦支撑阵法的燕姓姐妹,连回话的功夫都没有,显然困住这壮硕男子很是吃力。 这边章扬武再次挥剑击杀一只妖兽,突然只觉脑后劲风袭来,勉强拧身侧头,可肩膀仍是在这一击下被轰击的血肉模糊,甚至连其内白骨都隐隐可见。 看着袭来之人,章扬武眼中透出浓浓的难以置信,他实在想不通这一路来热心实诚的同伴为何向自己下如此重手,第一反应竟是这位同伴被那妖人惑了心神。 场中变故生的突然,燕慕雨和燕慕云两姐妹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了一瞬心神,而那壮硕男子也趁机以蛮力破开阵法,一拳轰向李岱。 王泽见一击没能成功打碎章扬武的脑袋,转而又是一击攻向依旧背对着他的另一位巨剑门弟子,泛着寒光的指虎砸向那人后背,前一秒仍在抵御妖兽的巨剑门弟子,后一秒便趴到在地上嘴角渗血抽搐了几下没了生息。 他到死都没能看到自己是被何人所杀。 转瞬间同伴一死一伤,李岱不再隐藏实力,剑光冲霄蛮横的向着那壮硕男子而去,同时手掐剑诀,又是一道剑气冲着王泽袭去。 “早就知道你没这么简单!”王泽冷哼一声,手掌虚握间扣住刚刚身死的那名巨剑门弟子,只见他身上的血色快速消失,而王泽的面庞则一阵通红。 在李岱那一剑之下,壮硕汉子竟被暂时压制,燕姓姐妹两人抓住机会赶忙又是布下两道阵法,欲将其再困住。 章扬武忍住肩头剧痛愤怒的向王泽攻去,同时口中喝问:“你堂堂天元宗弟子竟如此行事的吗!这一路难道都是在蒙骗我等!” 王泽嗤笑一声,“我是天元宗弟子不假,但那已经是老黄历了,现在的我可是平天宗之人!” 听着王泽言语,包括隐藏在暗处的楚云辞和江铃两人在内,所有人神色都有些异样。 “李岱……好像还没听说过挂剑山有你这么号人物,不过好在有所防备,不然还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王泽盯着李岱,随手丢下那名巨剑门弟子的尸体开口道。 “别废话了!阻他一阻,待我将这俩小娘们儿的脑袋揪掉之后合力把他杀了。”那壮硕男子瓮声瓮气说道。 楚云辞和江铃两人定睛朝他看去,除了异于常人的壮硕,隐约还可见其脸侧颈间包括手背和举手间漏出的小臂上都有类似棕熊的毛发。 王泽闻言也不再废话,朝着李岱就纠缠了过去。 章扬武深知王泽的实力远超之前在他们面前所表现的样子,立刻忍着剧痛便要去助李岱,谁知李岱见状轻描淡写的开口道:“去帮她俩。” 没了李岱的压制,那壮硕男子已经再次破开了燕姓姐妹俩的阵法,章扬武紧咬牙关挥动巨剑向那男子袭去,谁料竟让其只用一双拳头就挡下了剑光,更是将他砸的倒飞而回,显然这不人不妖的男子先前也多少隐藏了些许实力。 楚云辞见场中众人只怕敌不过那壮硕男子和王泽二人,便要出手相助,一旁的江铃看到他投向自己的目光,点了点头。 不用其它言语沟通,两人一个朝着王泽,一个朝着那壮硕男子袭去。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八十四章 兽潮与地脉 一个眼神,除了告知对方自己要出手,同时也是询问对方的意见。 而江铃也在瞬间便懂了楚云辞的意思,两人都不是什么笨人,江铃知道楚云辞听到那人说是平天宗之人后,询问自己的意思除了出不出手,还有是否认识…… 对于王泽说他是平天宗之人,江铃当然是完全没有什么印象,圣教三宗虽然现在名义上归代教主宗正山号令,可她心里也清楚,那不过是大势之上,私下里的小事各自还是仍有各自的想法和目的。 不提三宗弟子,就算是长久以来依附于圣教名下的一些炼血宗、八荒堂等等小宗门,只怕挂着圣教的名义行的多是为所欲为之事,但是对于宗正山来说,暂时又不能完全放开手脚拔掉这些他眼中极为厌恶的东西。 不过这些事江铃也从来没有上心过,现在的她是万圣门名义上的一堂之主,可也仅仅是因为宗正山对她的疼爱,在此之前她父亲仍在世时,别说是三宗堂主,就算是让她去当一宗副宗主她都丝毫不会当回事。 这可是堂堂三大法王之一,身兼持令使,代掌全教之人的女儿! 别说是找回《圣心诀》的可以被尊为圣女,就算是被尊为圣女恐怕都没有江铃的地位受人尊崇。 王泽一边纠缠着李岱,一边口中喋喋不休:“熊金岭啊,还好我有先见之明,把那两位好同门给支走了,否则这小子若是再加上那两人援手,咱俩还真不一定能给吃下呢。” 那壮硕汉子听到同伙叫自己的名字,好像完全没有反应,也不理睬,自顾自的招呼着燕姓姐妹二人和章扬武。 王泽盯着李岱口中喃喃道:“你这实力若是再强一点我可还真要倾力而为了,还好我那前同门师弟看上去就呆呆的,三两句就忽悠走了……” 王泽话音还没落下,只听耳边低语轻问道:“是吗?” 楚云辞形如鬼魅,借着镇尺掩盖气机,脚踏逐月履掐白龙御风诀转瞬便近了王泽身前,一声轻问之后,风倚刀如刺入豆腐中一般,整个贯穿了王泽的腹部。 楚云辞的出现让李岱都吓了一跳,直到现在风倚刀已经从王泽的身体中抽出,其余人仍未察觉到他的身形已经加入了战局当中,这边楚云辞一击见效,那边江铃也同样顺利的以珑华纱菱将那小山一般的熊金岭缚住,本来二人交换眼神间便已心意相通,由楚云辞出手想办法一击重创王泽,然后江铃则负责缠住熊金岭,同其他人对他展开围攻。 王泽眼角余光瞥到了楚云辞的模样,捂住小腹的伤口三步并作两步打算迅速同他拉开距离,李岱也不再愣神,手中剑光向着王泽追去。 王泽退的速度极快,李岱的剑光亦是不慢,只是九境之下,除了陆昭昭那种怪物,又有几人能比楚云辞的速度更快? 原本的白龙御风诀遇上风倚刀的伴生清风,好像如鱼得水,哪怕不用逐月履的加持,都已经能在九境之下的速度位列前茅,好似那风倚刀的伴生清风就是为白龙御风诀准备的似的。 硬生生以自身速度追上剑光,风倚刀斜劈而下,丝丝刀意传出侵袭着王泽。 险之又险的躲过楚云辞的刀芒和李岱的剑光,王泽刚准备松口气,一道土黄色的流光又从他的胸口穿过,绕着楚云辞的脸侧兜了一圈复又消失,只待下一次洞穿王泽的身体。 短短两息间,王泽已经在这个前同门师弟的手下被洞穿了两次身体,一语成谶,楚云辞和江铃果然成为了意外。 “熊金岭!助我先杀此人!”王泽喝道。 同时后退的身形仍不忘顺手将先前那具巨剑门弟子的尸体再次拽起,虽然躲避的速度慢了下了,可随着那巨剑门弟子身上的血肉快速萎缩,原本被洞穿的两处伤口也渐渐止住了鲜血。 楚云辞见状眉头紧皱,显然这可不是什么正道术法。 熊金岭听到王泽的招呼,怒吼一声,整个人身上的肌肉似乎又膨胀了几分,身后现出一只开天裂地的远古巨熊法相,猛然一掌便向着围攻他的江铃几人砸去。 巨熊足有三丈之高,一掌拍下江铃几人也只能暂时向一旁避去,燕慕雨离得最远,衣袖一扬抛出一张符箓,刚一触上那巨掌爆发出一股真气波动将其阻了一阻,其他人也趁机快速撤出那巨熊法相身旁。 熊金岭暂时逼退身边众人,掉头向着楚云辞便围来,王泽丢掉手中这下已经被彻底吸干的巨剑门弟子,作势也要反击。 李岱见状当仁不让的向着熊金岭拦去,虽然他不知道楚云辞的真实境界到底有多高,可先前那雷厉风行的两刀着实让他觉得就算是换作自己也挡不住,所以眼下便打算由他拦下熊金岭,让楚云辞尽快将王泽击杀。 只是还不等楚云辞刀再出手,原本吸取了那巨剑门弟子血气的王泽瞬间脸色又白了下来,整个人猛然化作一道血光,掉头便跑完全不管同伙熊金岭的死活。 而一旁的熊金岭似乎也早有防备,在王泽化作血光的一瞬,法相也是猛的收回,瞬间爆发朝着离楚云辞最远的燕慕云猛抡一拳,将其打的口吐鲜血向着几人方向飞去,随后借着一众妖兽的阻挠,毫不停留疾撤而去。 “别追。”李岱开口道,随之目光扫过章扬武和燕慕云,意思显而易见,担心一旦追击两人,或许会被调虎离山再折返回来将其他人击杀。 楚云辞和江铃两人点了点头,他俩本也就没有追击的意思,只是出手帮几人将眼下之围解了即可。 “多谢两位师弟师妹救命之恩。”章扬武哪怕肩头的伤疼的直呲牙,仍是坚持抱拳道谢,燕慕雨和燕慕云两姐妹亦是同样。 “李兄,你可是一开始便看出这王泽不对?”章扬武开口朝李岱问道。 李岱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并非有意瞒你们,而且一开始也并不知道这王泽竟是那妖人同伙。”没有多做停顿,李岱继续道:“之所以一直压制实力,是因为我不知这妖人底细,生怕暴露出太强的战力后会将他惊走。” 楚云辞听着李岱的解释,开口朝他问道:“李师兄可是专门来诱杀这壮硕汉子的?” 没有像其他人一般称呼妖人,而是直接说是壮硕汉子,其他人虽然也没察觉不对,但楚云辞的心里还是觉得既然已经化作人形,便也不要再以一些异于常人的特征就称呼为妖人。 李岱没有否认,承认道:“不错,先前我一位同门师弟在独自查探时被人击杀,腹部伤口便似遭巨熊掏空内脏,只是这妖人似乎并非与杀我师弟那妖人为同一人。” 江铃没有像楚云辞一样询问关于熊金岭的消息,反而疑惑的向李岱开口问道:“那王泽,你们可知道更多消息?我看他榨取那位……那位章师兄同门的手法似乎是炼血宗之人修习的邪道功法。” 李岱心中虽然有些惊讶江铃竟能认出那王泽所修功法出处,但一想到对方好歹也是天元宗弟子,见多识广也不奇怪,便开口回道:“师妹许是才下山不久吧,如今魔教之中似乎也生了诸多变故,我先前也是恰巧得知炼血宗、八荒堂、长生谷等魔教小宗皆并入了平天宗之内,不像以前依附魔教那般,反而直接成为了平天宗的一个堂口。” 听完李岱的言语,江铃不禁皱眉沉思,她还真不知道这些事情,在他的印象中平天宗的宗主殷千旻一直是个不管对她父亲还是宗伯伯都唯命是从的样子,难不成收拢这些小宗也是宗伯伯的意思? “真是没想到竟连魔教也和这些妖人搅在了一起。”章扬武处理好肩头的伤口,愤恨的说道,同时迈步前去为同门收殓尸身。 李岱完全不见方才的沉默寡言,看了眼燕姓姐们二人,随后又向楚云辞主动开口道:“两位应该也知道了,这二位师妹乃是符宗弟子,除了她们,我自下山以来也是听说不少道宗或符宗的弟子提起过,这妖兽发起的异动并非随意施为,而是每次爆发兽潮之地都会有地脉之力流转。” 燕慕雨听李岱说到这里,也是点头认同。 “而且每每爆发兽潮之地,似乎都会提前埋伏实力强劲的妖人,很多闻讯前去清理兽潮的其他宗门弟子也都有不少殒命,所以此事楚师弟还是知会下同门,小心为好。”李岱耐心的交待着。 “好,多谢李师兄提醒。”楚云辞点头回道,随后又详细的同几人打听着关于妖兽异动的更多消息。 正问询间,不远处几道破风声和枝叶异响传来,显然是又有人赶来了此处。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八十五章 沧海有望? 只见四名披甲之人前后脚落下,虽然身着铠甲,却未佩戴头盔,人人腰间插着一柄制式长刀,说是制式但也都能算是法器,显然出自朝廷能工巧匠之手。 当头一人手扶刀柄向几人走来,不远处仍有马蹄阵阵。 看着行来之人身上的铠甲在晨光中泛亮,楚云辞心间竟有种说不上的喜欢,真想自己也穿在身上感受感受那种威风凛凛的气概。 “鄙人乃上鸣城武巡尉关定澜,方才接同僚报称此处有大量妖兽聚集,不知几位可曾受伤。”看着地上散落的部分妖兽尸首,关定澜询问道。 见这武官没有一上来就斥问其它,反而是先关心起众人的安全,几人对其心底也是生了丝好感,由章扬武将此间发生之事详细告知了这位姓关的武巡尉。 章扬武还未说完,不远处的那队铁骑已近跟前,关定澜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一旁等候,接着继续听章扬武将发生的事情说完。 十几人的小队整齐安静的列队一旁,人人披甲戴盔却没再发出任何声响,就连战马都静静悄悄。 得知几人同妖人和魔教之人一番交手皆有伤在身,关定澜开口道:“如果几位现下无事不如由我们护送几位一同回上鸣城修整一番,毕竟诸位侠士身上的伤也都不轻。” 关定澜说完反应过来怕几人误会他是借口护送,实则扣押,赶忙又开口解释了一番。 见这武官确实是出于热心,几人便没了什么疑虑,只是楚云辞和江铃二人还是觉得应该先去寻曹沐阳几人为好。 还不等两人说出口同几人告辞,林间再次传来声响,原本静立原地的那队轻骑不用关定澜指示,立刻散开将几人围挡在身后,几乎同时将长刀抽出严阵以待。 “楚云辞?”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楚云辞听到喊声连忙回了声“这里”,随即向身旁的关定澜开口解释道:“是我同门。” 曹沐阳、夏侯宇等人现出身影,而那队轻骑也在关定澜的吩咐下收起了手中兵刃,收拢队形再立于一旁等候。 曹沐阳眼神扫过众人,大步向楚云辞走来,左右看看见他无甚大碍,旁若无人的开口道:“我怎么觉得你小子身上哪有些不对劲?” 楚云辞撇了下嘴,没有多说什么,曹沐阳也知道现下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随即开始由着楚云辞的介绍同其他人打起招呼。 扫了眼跟在夏侯宇身后的陆昭昭,楚云辞心里猜到八成是靠这小姑娘,曹沐阳他们才能寻到自己和江铃两人。只见陆昭昭头戴花草点缀的小帽,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藏的严严实实,看来这小姑娘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现在的大环境下会有怎样的威胁。 …… 距离众人几十里外,一口气奔袭至此的王泽脚下一软直接瘫倒在地,确认身后没有追兵,这才盘膝坐下开始调息,身旁不远处钻出一只野兔,还没蹦跶两下,就被王泽直接擒住脖颈硬硬生生抽干浑身气血。 没过太久,循着气味找来的熊金岭大大咧咧的直接一屁股坐在王泽身旁,既没有对他刚才不管自己死活撒腿就跑质问,也没有显露出任何不满。 他清楚两人的合作关系,如果调转过来,是他的话也会完全不管王泽,自己先保全安危再说。 “煮熟的鸭子,都要到嘴了飞了!”睁开眼的王泽愤怒道。 而熊金岭一副没听见王泽言语的模样,自顾自的拿起那只野兔揭去皮毛,看了看已经彻底枯萎的血肉,放在鼻尖嗅了嗅还是随手扔到了一旁。 “我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倒是不亏不赚。”王泽回过头又向熊金岭说道。 闻听此言,熊金岭站起身来开口道:“你懂个屁!” 确认了王泽没有伤及根本,还有利用的价值,熊金岭大步离开,同时说道:“好好休养,用的着你的时候我会再找你。” 王泽嘴角微撇,闭上眼继续调理体内翻涌的气血,说是翻涌,可也已经几乎被消耗了一半,还好有那名巨剑门的弟子一身血气做消耗,否则就算他逃了出来,恐怕也得被熊金岭寻到将脖子拧断…… …… 关定澜唤来几名下属,将马匹牵给了身上有伤的几人,好在队伍里有了曹沐阳和夏侯宇等实力较强的人同行,一路上也不用太担心有突发状况,便让轻骑换做步行护送着几人一同往上鸣城去。 一路上几人也是闲聊不断,当然就数曹沐阳和关定澜说的话最多,一个天生话多,一个热情开放,俩人简直可以说是聊的热火朝天,而关定澜言语间,对他们这些实力强劲的宗门弟子透露出的钦佩,也是让曹沐阳很是受用,连连表示对于他们这些披甲卫国之人同样尊敬佩服。 “如今天下虽然妖兽和魔教皆四处作乱,但好在五国之间一时也太平,否则真难以想象若是再加上战乱,寻常百姓的日子可还怎么过。”关定澜开口感叹。 曹沐阳一时也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道了声:“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反倒是江铃开口道:“战乱起不起,如今的百姓恐怕都不怎么好过吧,不说朝廷平时的赋税徭役,就只那些贪官污吏恶霸乡绅都够让寻常人家过不安生。” 关定澜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而是开口道:“这其中还要加上不少以武犯禁的例子吧,毕竟同样也会使民不聊生。” 江铃摇了摇头表示并不认同:“我知道关将军的意思,可是真正以武犯禁的是些什么人?更多则是些勾结官员之辈,或是有人仗势的宵小之徒,亦或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之人?” 关定澜沉默不语。 楚云辞适时接口道:“不过也好在有关将军这种忠义为民之士,为维护一方百姓安危出力,方才能使国泰民安,不受更多妖邪骚扰。” 关定澜闻言苦笑摇头,显然思绪仍停留在江铃方才所说言语上。 当上鸣城的轮廓出现在众人眼中,大家不约而同的都觉得心底一松,显然不管怎样,对于大周城防还是很有信心,最起码妖兽之乱不会汹涌至城里。 高大的城门和众人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 关定澜好心开口解释道:“如今情况特殊,还是请诸位提前准备好相关文牒,非是怀疑各位身份,主要还是为了防范化形大妖潜入城中危及百姓安全。” 关于这些,众人基本都知晓,所以也没说什么,各自将身份文牒取出,只是一众天元宗弟子包括江铃还是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扫了眼陆昭昭。 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帽子下的那双兽耳,可他们却是亲眼见过。 见陆昭昭也是从怀中摸出一本文牒,几人才略微放下心来,关定澜的目光虽然没有看向陆昭昭,但其余几人的视线他却收入眼底。 一番例行检查,众人皆是宗门弟子的身份,证实无误便由关定澜带入城中,只不过唯一有区别的则是陆昭昭的身份文牒则是大齐官身之后。 关定澜一路引着众人向地方衙门为各路山上之人准备的客栈而去,说是为山上之人准备,无非就是环境更为雅致也更为宁静的私家客栈,每座城都会根据情况或多或少指定几家。 一般同朝廷来往密切一些的宗派,门下之人基本都可以通过宗门身份,在这些指定的客栈免费吃住,不过说是免费,无非是朝廷定期同这些客栈结款,然后通过其它方式再从那些宗派身上找补回来,为的主要还是个“你来我往”,除了九洞十二山之列,一些次一级的山上宗门也包括在其内。 将一伙人安全送到,双方互相告辞,关定澜便遣着轻骑回去复命。 曹沐阳和楚云辞简单商量一番后,由众人先行住下,他去其它地方打听打听唐兴长老等人是否在城内,或是看看有没有什么他们留下的信号和消息。 在客栈小二的带领下,为一行人各自安排了房间,大厅中此时也并非用餐时间,除了零星几桌喝茶的倒也没什么人,只是在楚云辞上楼时,其中一桌人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虽然几人皆是一身正常走江湖的普通打扮,周身也没透出任何不寻常的气息,但楚云辞还是忍不住向着几人多看了两眼。 进到房间,楚云辞只觉疲惫感上涌,屁股刚一沾床就忍不住躺了上去,长出一口气。 直到此时他才有功夫想起,自己已经入了六境,便又赶紧忍着疲累脱掉靴子盘膝而坐,虚观己身。 似乎自从入了六境之后,在体内的真气推动下,他所修习的几种功法都能以各自的轨迹同时缓缓运转,而又不会互相干扰,以往只是他主动操纵,可现在似乎河归河道,江归江流,若遇上同样的路径便合为一脉,待分道之时又各自分开。 不加任何干涉,楚云辞又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种现象确实说不出的神奇,而似乎推动这一切的除了经脉华池“百川汇海”的异象,更多则是经脉宽广后《天帝诀》的推动。 表面上仍是各行各路,可实际上皆是《天帝诀》依着各功法路径在后推着真气流转。 而当每一种功法运转到最后归拢于华池时,都会将各自的真气凝实为真元,如滴滴小雨降入华池,只不过单一一种功法降下的是点滴小雨,这几种合在一起就变成细雨连绵。 只是虽然凝聚的真元不少,可对于他的华池来说,仍是杯水车薪。 他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若是多修习几种功法会不会还能像现在这样各自凝练真元汇聚于华池,而待华池水满,是不是也就能强行跻身沧海境? 一想到此,楚云辞便又像打了鸡血,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八十六章 女子真是莫名其妙 当他兴致满满的想立刻修习一些其它功法时,立刻又犯难起来,就目前而言,他也不知道能上哪弄到其它功法啊…… 盘算了下目前所修习的功法,除了一本武学功法《长春功》,其余的直至六境的《天元诀》,可修到七境的《白龙显化真经》,没有各个境界之分的《天帝诀》,提升虚识之力的《圣心诀》。 以往楚云辞从未在意过自己所学功法是多是少,因为在他看来反正只要能提升境界,并且有用就行,其它的无非就是大同小异呗。 但现在细细一琢磨,好像哪怕是修行功法,各自也都有着各自的不同和妙用,只是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学的有些太少了。 听到敲门声响起,楚云辞从虚观中抽出心神,向门口走去。 打开房门,江铃一脸不满的站在门口嗔道:“不是交待过了送热水来的嘛,怎么还没送来?” 楚云辞一脸的莫名其妙…… 没送来你倒是去问店家啊,你问我难道意思是让我去给你烧?再说了人家应该也烧不了这么快吧…… 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哪敢这么说,“要不你先坐着等会儿?我再去问问?” 江铃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开口道:“哎呀算啦算啦,就在你这等会儿吧。” 楚云辞挠了挠脑袋搞不懂江铃的心思,只是还不等回到桌前坐下,敲门声便又响了起来,这下江铃也一脸疑惑的看向门口。 难道这么快就烧好了? 带着疑惑楚云辞再次拉开房门,丁栾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没有立马开口说话,眼光越过楚云辞向屋内轻瞟,果然看见了江铃的身影坐在桌前。 “你不去问问热水怎么还没烧好?”丁栾声音清冷,说完便立在门前不再言语。 彻底无奈的楚云辞只得点点头向屋外走去,江铃“诶”了一声但还是没叫住楚云辞,而门口的丁栾则是眉峰一挑看向江铃,一副“我知道你要干嘛”的表情。 江铃则是“切”了一声,一脸的不屑。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楚云辞怕是一时半会明白不了这个道理,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江姑娘似乎和楚师弟关系不错啊,都独处一室了。”只剩两位女子在屋里,丁栾直接走到桌旁坐下,顺便给自己倒了杯水。 江铃笑意盈盈的回头道:“哪有丁师姐和他关系亲密啊,都抱到怀里了。” 嘴上这么说,但江铃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又浮现起在那地洞之中两人的种种身体接触,不由得脸又微微红了起来。 “呵,江姑娘这是又想起了同楚师弟独处时的旖旎风光了?小脸都红润了起来。”丁栾皮笑肉不笑道。 江铃脑中画面怎么也驱不散,听着丁栾的言语干脆娇哼一声懒得搭理。 但谁知丁栾持续发力道:“江姑娘怕是不知道楚师弟在山上时又是摸人玉足,又是骑人身上吧,我的两位好师妹可是都让他占尽了便宜。” 明明知道丁栾的言语是故意的,可听到这些江铃还是瞬间便有些愠怒,心中唾骂一声“登徒子”!但面上却还是保持冷静回道:“那丁师姐可是也被那呆子占了便宜?” 忽然又作恍然大悟状说道:“哦!难不成丁师姐是没被占反而想被占?结果偏偏不如愿?” 本以为丁栾多少会有些生气,结果不如了江铃之愿,丁栾反而嘴角微翘轻笑。 这一笑宛如冰山雪莲绽放,明明充满清冷之意,但却令人如沐春风,只让人觉得这女子乃是云中仙子若隐若现,而这一幕也恰好被返回的楚云辞看到。 “丁师姐,你没事还是多笑笑的好,你笑起来还真挺好看的!”楚云辞不知道两人在聊些什么,没头没脑的由衷向丁栾赞叹道。 本就心间暗含怒意的江铃“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气冲冲的便向自己房间走去。 楚云辞见状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呆滞问道:“你不等了?店伙计说还要稍等一会儿,我正好还有些事想问你呢。” “等你个头!陪你丁师姐等去吧!”江铃的声音几乎从牙缝中钻出,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房间,“咣”的一声便把门合上。 回过头来,丁栾也已收起笑意,敛了下鬓角发丝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楚云辞只觉两人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独溜溜的向着在两边的二人房门左看看右看看。 殊不知另一间房里,夏侯宇整个人近乎贴在了门上,耳朵恨不得伸到门外,偷听的甚是起劲。而陆昭昭也在自己房间装模作样的闭着眼,可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不停的抖动,显然也是在留意这边的好戏。 待伙计将热水送到,楚云辞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觉得整个人轻松不少。 将衣服换下清洗干净搭晾在窗边,整理好仪容,见曹沐阳仍没回来,只好又向江铃房间走去,站在门口犹豫了下,也不知道江铃气消没消,但还是将门敲响。 “谁呀?”江铃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楚云辞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是自己,结果江铃立马没好气的回了句:“呵,小女子现下可不方便,楚少侠还是请回吧,省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人误会!” 不知道江铃又是哪根筋不对,楚云辞只好无奈的又返回屋内。 待到进屋,楚云辞才敢小声嘀咕一声:“这好看的姑娘怎么都这么莫名其妙……” 本就是有求于江铃,想问问她可不可以将《破立篇》传授给他一部分,不用太多,仅是到六境为止的练气化元那一部分就行,可眼下江铃显然不知为何又生了他气,便也只能作罢,开始老老实实的修行《圣心诀》,以求壮大虚识和那道神念。 临近中午,曹沐阳像是掐着饭点返回,上鸣城内同朝廷和各宗门有合作的客栈都问了个遍,也是没寻到唐兴等人的下落,看来应是还没进城。 不过唐兴等人虽然没到,但是受燕慕雨、燕慕云姐们俩还有章扬武之托留意他们同门倒是都有消息,而且他们同门也都各自有人随同前来汇合。 本打算各自让客栈将餐食送至房间的众人,也在李岱征求过曹沐阳和楚云辞意见之后,将众人聚集在了一起,借着吃饭的机会彼此互相通通消息,虽然大家来自各门各派,但眼下妖兽之患当前,彼此也都明白合作共赢的道理。 “也就是说,除了我们在清缴妖兽,那些妖兽也在借机围杀各派弟子?”曹沐阳听着众人汇总的消息沉吟道。 不同于他们被伏击时重点在曹沐阳身上的目的那么明显,其他宗派的弟子在清缴妖兽的时候,每每也都会被潜藏暗处的强大妖人造成一定伤亡,只不过大部分也都纯粹是妖兽和妖人所为,只有极少数会有部分魔教之人参与。 燕慕雨接声道:“还有一点,我们留意过每次爆发兽潮,不管是大是小,附近都是有地脉流转之地。” “都是有地脉流转之地?”楚云辞重复道,他知道地脉流转之地会产生一些较为浓郁的灵气,对于九洞十二山来说,可称为洞天福地,一部分是因为各自宗门综合实力强,传承岁月久,另一部分也正是因为山门所在之地皆是地脉之力相较平常更为浓郁之处。 “不错,而且……”燕慕雨微微蹙眉,接着道:“虽然相较诸位师兄我修为境界一般,但大家也都知道我们符宗弟子除了符箓阵法之外也擅长勘探地势,而部分道宗弟子亦是也有掌握观势之术者。” 抬头看了眼众人,见目光皆汇聚在自己身上,燕慕雨虽然语气带着些不敢肯定,但还是继续开口道:“所以……每次清缴过兽潮的地方,地脉之力好像都会减弱不少……甚至有的地方会察觉不到原先的地脉流转……” 像是怕大家怀疑她境界不高,可能会有勘探有误的地方,燕慕雨又紧忙补充道:“虽然我不敢肯定地脉之力是否是消失还是怎样,但确实会有一些地方原本能察觉的到,但最后都会减弱甚至无法感知,这一点我也和其他同门确认过!” 见燕慕雨言之凿凿,众人也都开始陷入沉思。 “这件事我看还是得通传各宗门和朝廷,对于伏击各宗弟子之事也得尽快让所有人知道,避免造成更大的伤亡,而对于地脉之事,则需要朝廷沟通符宗和道宗弟子,各宗协力一同确认探查,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见众人一时没人出声,楚云辞率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眼下的情况,似乎也只有他说的这种办法最为稳妥,除了要保证各宗弟子的安全,想要搞清这些妖兽暴动和背后操控的妖人的目的,自然也需要有符宗和道宗的弟子在旁协助。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八十七章 讲理 大家简单的商量了一番,决定各派以各自的方式将消息先通传给自己宗门之人,然后再将消息告知城尹府所辖的武巡营,再由其逐级上递,虽然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慢,但也是必要的流程。 一想到武巡营,几人便想起来了关定澜,虽然各地武巡营所设武巡尉不定多少,但看他一身装束以及所带的兵士,应该地位也不低,否则不至于十几人皆身佩法器长刀。 用过饭后,大家分头行动,天元宗的几人因为城内未寻到同门,便负责前往武巡营通传此事。 向店家问了武巡营所在,留下夏侯宇在客栈守着三名女子休息,曹沐阳和楚云辞两人便往武巡营去。 “唉,这鬼地方连个通讯设备都没有,找个人传个信可太麻烦了……”路上曹沐阳嘴里小声嘀咕着。 楚云辞虽然听不懂前面半句,但后面半句确实是表示认同。 两人几乎同时想起了杜远的青松鸾…… “要是也有一只青松鸾就好了。”楚云辞叹道。 而曹沐阳则轻撇他一眼开玩笑道:“不是在你肚子么,不对,都这么长时间了,早就消化干净排出来了。” 行至武巡营门口,两人正打算让守门士兵通报一声,哪知关定澜正好领着两名随从自门内走出,见到两人也是略微惊诧。 “关将军。”楚云辞抱拳向关定澜客气道,而曹沐阳则笑吟吟的叫了声“关兄”。 “两位少侠怎至此处?”关定澜问道。 曹沐阳将事情向其说起,并请他代为上报朝廷,调遣各宗弟子协同探查,否则仅是靠他们武宗弟子的话,只怕难以弄清真相。 关定澜听完也知道此事不简单,不敢耽误便又向武巡营内返回,显然是要去同上级汇报。 此间无事,两人便一路闲聊向客栈返回,而远在万里之外的大周皇宫之中,同样有两人正在漫步闲聊。 哪怕已经入秋,皇宫的后花园依旧花团锦簇,昂贵的名种似乎丝毫察觉不到秋意的肃杀,只自顾自的挺立绽放,块块大小如一的圆石铺就的小路穿插其中,不远处的小湖波光嶙峋。 说是小湖,实则占地足有两千亩之广,难以想象在这北地硬生生掏出这么个湖来,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顺着小路两名男子缓缓漫步,一人身材高大,龙袍加身,明黄色的缎子上同样纹绣金龙,日光的倾照和水光的荡漾令那满身金龙看上去好似在男子身上驾云盘飞。 另一人虽也高挑,但形态偏瘦,一头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脑后,身上披着的长袍如那伏锦地三一般,遍布鳞片纹绣,只是多出了一条黑色巨蟒盘踞,且看上去更加华丽。 “国师,不知不觉已经入秋了啊。”身着龙袍的高大男子背着手于湖边站定说道。 此时一条纯白锦鲤恰好自那水中跃出,“噗通”一声复又钻入水里。 被唤作国师的男子声音低沉沙哑,“秋杀冬藏,春来换新,一切不都正随着陛下心意运转。” 秋杀冬藏。 收谷屯粮之意,自这位口中而出,便又是了另一个意思。 “还是多亏了国师谋划。”身着龙袍的高大男子说道。 两人不约而同的嘴角微动,漏出些许笑意。 外界一直以为的周永帝同国师近些年来因立太子之位愈发不合的消息,在这一幕下似乎直接不攻自破。 “老五那边传回来消息了,终究还是年轻,不如老二行事稳健。”周永帝语气淡漠,似乎对自己这个儿子的所作所为多少有些不太满意。 “五皇子也还是有成长空间的。”国师接声道,虽然和二皇子相比李述行事表面上看起来有欠妥当,但某些方面他知道这位五皇子这几年跟在自己身边多少也是侵染一二,所以也愿意在永帝面前帮他言语两句。 “不过还是二皇子行事风格更像陛下一些。”黑蟒缠身的国师接着客观评价道。 不管是随意点评皇子,还是这身不合规矩的蟒袍,在大周,只有这位国师能,也只有这位国师敢。 而被永帝和国师说起的李述,自从地三逃回得知了事情经过之后,似乎便暂时放弃了继续围杀曹沐阳,只是一路带着慕容若兰在那队铁骑和石彪的护卫下游山玩水,但路线却依旧和天元宗几人偏差不大。 返回客栈的楚云辞好言相求让曹沐阳把江铃请来,实在是他拿不准江铃现在是否还在生他气,若还在气头上,自己去岂不又是吃上一道闭门羹。 板着脸的江铃随着曹沐阳来到楚云辞房间,楚云辞讪笑一声,心道:“还没消气呢,这气性可真大。” 待屋门关上,江铃没好气道:“呵,说吧什么事,没事怕是也想不起本小姐来吧。” 一句话堵得楚云辞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开口,而曹沐阳也只顾着在一边偷着乐,无视楚云辞的眼神示意,根本不来打个圆场。 无奈之下,楚云辞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江姑娘,事关我师门血债,还望你能如实相告,楚云辞不胜感激。” 江铃听到楚云辞的言语,也多少收起了些自己脾气,她早就猜到楚云辞或多或少一定和圣教有什么仇怨,只是也没想到他会放在台面上来说。 “江姑娘,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知你非大奸大恶之人,同样也不在意你的身份,可我白龙观一门上下这么多条人命,我楚云辞怎么也不可能就此放下!” 不同于江铃,曹沐阳是知晓楚云辞身负血仇,而以他对楚云辞的了解,自然知道其报仇的心志有多坚决,如果江铃同此事没有关系那再好不过,以楚云辞的性情也决计不会迁怒与她,可怕就怕江铃同此事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既然将此事摆在了桌面上,那我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江铃敛起先前生气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道:“不错,我就是魔教妖女,你口中的仇家万圣门朱雀堂堂主,但是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从没听说过周圣此人,不是我故意隐瞒,我也想让你早日报仇,那样你也能活的更轻松一些,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能怎么办!难不成就因为我也是万圣门之人,就要也被你也视为仇人?那你干脆把我先杀了泄愤行不行!” 见江铃情绪有些激动,楚云辞千般言语堵在嘴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吐出。 曹沐阳这下可不敢再袖手旁观,急忙开口道:“江姑娘你别激动,小楚不是那个意思,他方才也同我讲了,此事与你无关也决不会对你有什么偏见,他只是想请你帮忙查一查此人踪迹,还有是否有其他人在背后指使。” 见江铃沉默不语,曹沐阳又转向楚云辞说道:“小楚你也是,怎么跟身边亲近之人说话也不注意点语气,净惹的江姑娘误会。” “谁是他身边亲近之人,大家不过萍水相逢罢了!”江铃气道。 知道江铃说的也是气话,曹沐阳叹了口气,悠悠道:“你俩也真是,怎么最近动不动就吵,也不知道谁寻不到对方下落的时候担心的都不顾自己伤势硬撑着去找。” 哪知江铃一听更气,怒道:“是!哪知道还打扰了人家在温柔乡里温存!” “你别胡说八道!我都说了那是个误会!”楚云辞紧忙张口辩解道。 “哦!误会!你当我眼瞎啊!那么多人不都看见了你把人家抱在怀里!” “诶诶诶!”夹在中间曹沐阳一个脑袋两个大,此时他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就在楚云辞又要张嘴反驳之时,曹沐阳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的嘴捂住,才让那句“就算抱在怀里又关你什么事”没能脱口而出,否则真难想象会是什么后果…… 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解,看着两人的面色渐渐缓和,曹沐阳只觉心累。 “江姑娘,小楚平时什么事也都堆在心里,你也能看得出来他压力大,天下这么大,大家能聚在一起,还能对脾气,真的挺不容易的,你对他这么担待,确实也委屈你了。”曹沐阳一番言语说的周到,两人一时也都更加冷静了几分。 转过头,曹沐阳又向楚云辞开口道:“小楚,虽然一个男人是没必要将心中苦闷道出,大多数时候都是独自承受,可是你这样时间久了不说心境会不会出问题,我们看在眼里也会替你担心。” “白龙观之仇,得报!我相信江姑娘也一定会帮你探寻那人踪迹,只是也别让江姑娘太过为难是不是?你俩都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凡事咱们坐在一起商量。哥虚长你几岁,同你说教两句你别心里不舒服,千万不要将好脾气留给外人,将坏脾气留给身边人。” 曹沐阳的话音虽然在耳边落下,可楚云辞的脑海里又回忆起另一个声音…… “小师弟,大师兄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可还是想告诉你,日后你若是独自下山游历,记得凡事多少要讲理,虽不说做那人无完人的圣人,可讲理是自古以来的道德,虽然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意思师兄领悟不深,可我觉得讲理自然就会有人帮,不讲理自然也就会遭人厌……” 那时尚比现在年少,被吕大垣领在身边准备下山的楚云辞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但道理还是记在了心间。 好像自从白龙山众人离开之后,便也没什么人同他说教,同他讲道理了……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八十八章 事如潮涌压身来 楚云辞平日里话并不多,对于一些没必要的言语更是懒得去讲,可这并不代表他听不进去道理。 相反,他虽然不爱同人讲道理,可是别人讲的道理他都能听得进去,所以当曹沐阳言辞正经的同他说教之时,他的心中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并耐心听取。 以往在白龙山,习惯了有姚老头儿偶尔的唠叨和大师兄不定什么时候想起的说教,现在过了这么久,突然听到又有人同自己讲道理,楚云辞也是一时恍惚,惊觉原来他们已经离开了好久…… “江铃,我……”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的楚云辞开口。 只是还不等他说完,江铃便将其打断,“好了好了,不用说了,反正有了消息本姑娘会告诉你的,在那之前还是先想想眼下的情形吧,恐怕这阻断地脉流转才是那些妖兽的主要目的。” 知道楚云辞想说什么,但是江铃觉得没有必要,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曹沐阳的话又何尝不是说给她听的呢。 听到江铃主动将话题引向别处,楚云辞“嗯”了一声便顺着她的话题道:“不如我们明天便寻着上鸣城附近先前爆发过兽潮的地方查探一番,有镇尺在的话,应该不用符宗或道宗弟子也能感觉的到异样。” 想起有天元镇尺这件能调动土属之力的仙器在手,三人当即决定明天先去确认一下情况。 在曹沐阳的从中调解下,楚云辞又问起了江铃关于功法的事情。 “哼,本姑娘就说吧,一找本姑娘就指定有事,我好像欠你似的!”虽然嘴上嫌弃,但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取出一本功法向其扔去,好像路边不值钱的烂白菜一样。 “诶,不过我说你怎么就能同时修行这么多功法的?”江铃突然想起问道。 一旁的曹沐阳则摇头晃脑的口中喃喃道:“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不该……” “好好好好,我算是明白了,你俩就是狼狈为奸,我就跟你们不是一伙的!”江铃气鼓鼓的嗔道。 “秘密!”觉得江铃此时模样甚是有趣,楚云辞“嘿嘿”一笑道。 “还给我!把功法还给我!”江铃气呼呼的抿着小嘴,伸手就要去抢楚云辞手中的功法。 一把揣进怀里,楚云辞罕见的如曹沐阳一般无赖道:“不给!有本事自己抢!” “不给?!不给你今儿就给姑奶奶吃下去!”江铃咬着银牙,珑华纱菱不知何时已从桌下将楚云辞整个缚住,两手用力一拽将楚云辞直接从凳子上拖过桌下,直接一膝盖顶住抓着功法便往他嘴里塞。 “给姑奶奶说错了!”江铃狠咧咧道。 “果然女人都是爱记仇的动物啊……”曹沐阳幸灾乐祸道,只是看到江铃斜向他的目光,刚洋溢起的笑容瞬间便又收了回去,板着脸作入定状…… 被江铃一番蹂躏,楚云辞悻悻然的从地上爬起,老老实实的拿着功法到一边翻阅,曹沐阳则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好似老僧入定。 拍了拍手,江铃娇哼一声转身开门朝自己房间走去,只是嘴角抑不住的扬起。 “哥再教你个道理,好男不跟女斗!”曹沐阳说完终于不用再辛苦忍耐,捂着肚子嘲笑起楚云辞来。 “别笑了,我问你。”屋里只剩两人,楚云辞面色凝重的叫停曹沐阳。 “咱们遇上的那场兽潮,还有那些黑衣人,是不是和李述有关?” 涉及到自己的身世之谜,楚云辞当然格外敏感,只看那冲着曹沐阳的阵仗,他也能猜到多少同李述有关系,否则真想不到还有谁能调动这么多高手伏杀。 曹沐阳收起笑容点了点头,他知道楚云辞肯定会问这件事,因为他后来也想过,楚云辞当时情绪那么激动的唤自己名字,肯定不是坚持不住了让自己援手,绝对是和那些黑衣人有关。 而对于那些黑衣人,他更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李述派来的。 不因其他,只因那是伏锦。 当那标志性的黑衣纹鳞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就心里已然明了。 在整个大周境内,除了那位周永帝和国师,最有可能调动伏锦的便是几位皇子,虽然安排给他们的伏锦大多是护卫他们安全,可也不排除额外拥有指挥之权。 “伏锦,大周皇室的狗。”曹沐阳同楚云辞承认道,同时将伏锦同他介绍了一番。 “那这样说的话,岂不是大周皇室同妖兽之患也有关系?那白天我说通报朝廷的时候你怎么不阻止我!不对啊,如果大周朝廷也同妖兽之患有关系的话,那为何又会严令各宗皆需派人下山清理妖兽……”楚云辞一时脑子里也开始混乱了起来。 “这也正是我没阻止你的原因,在我看来,很有可能只是李述同那可以操控妖兽之人达成了什么交易。”曹沐阳一脸无所谓道。 似乎被人伏杀的目标不是他一般,曹沐阳反而一脚搭在椅子上靠在窗边问起楚云辞的情况来,“所以你当时是因为什么情绪那么激动,那黑衣人身上是有什么异样?” 楚云辞将思绪从李述和兽潮,包括朝廷的态度这些复杂的事情中暂时抽出,将自己梦中所见和那晚那名伏锦脖颈间的衔尾蛇图案之事道出。 “所以你怀疑梦到的追杀你的人就是伏锦?”曹沐阳将脚从椅子上放下,身子也不再靠着窗沿。 “不是怀疑,肯定就是!而且那个梦也绝对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我确定!”楚云辞坚定道。 “那现在怎么办?把李述抓了?然后盘问此事?”曹沐阳问道,但随即又开口道:“不过按年岁算,他应该也不一定知晓此事啊,何况伏锦处理掉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都会跟他汇报……” “我感觉,如果能抓到那晚缠住唐兴长老的那名伏锦,或许能问出点什么……”楚云辞虽然并不确定,但是冥冥之中还是有这种感觉。 “不过他们脖颈间的衔尾蛇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起这茬的楚云辞又疑惑开口。 曹沐阳有意无意的瞥了眼窗外,随后又回头向楚云辞解释道:“据说九境以上的伏锦都会被在身体上种入阵法,一方面是因为激发战力,另一方面则是身死之时肉体和虚识会被这道阵法化为血沫,避免别人探究到更多消息和阵法激发血肉之力的秘密。” “所以梦中追杀的那伙伏锦皆是九境以上?那护着我的那汉子实力岂不是很强?所以才能会出动这么多高手……或者说有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份不一般?” 楚云辞脑中一边想着,嘴里一边嘀咕着,只是他没注意曹沐阳似乎又有意无意的向窗外望去,而且对于其为何会知道伏锦的这些隐秘也完全没觉得意外,好像曹沐阳本来就该知道这些一样,哪怕他这几年也一样一直在山上未曾下过山…… “别想了,咱们现在就三件事!第一,让江姑娘打听周圣的下落,第二,我帮你留意伏锦的动向,咱们争取诱骗李述再次出手,不过自那天降一剑之后,恐怕短时间内他会老实老实了,第三就是寻醒天钟和能让你虚神清明,不受吞噬的办法。” 见楚云辞又陷入了思索之中,曹沐阳将他打断总结道。 “唉……老弟啊,我现在觉得江姑娘说得真不错,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先不说醒天钟,就只寻找周圣下落和从伏锦身上探查你的身世这两件事都够头疼好一阵子的了……” 楚云辞也是长叹一口气,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眼曹沐阳,心里一时也很不是滋味,似乎同曹沐阳认识以后,自己还真是事事都在麻烦他。 “曹师兄……” “停停停停停!” 楚云辞刚一开口,曹沐阳就赶紧将他打断。 “别给我整这娘们儿唧唧的一套啊,哥们儿没怨你的意思,你也别瞎想,说不定哥以后也有指着你帮忙的时候,别跟我在这整这没出息的一出。” 重重点了点头,楚云辞想了想又把和江铃二人在地洞中的事告诉了曹沐阳,特别是《圣心诀》能提升他虚识之力,暂时已经不用太过操心醒天钟,只是对于虚神更深处隐藏的那道意识则绝口不提,他不想让曹沐阳再为他担心费神。 而曹沐阳也将那晚从天而降的一剑详详细细的跟楚云辞讲了一遍,顺便将自己怀疑那是陆青出手的猜测,包括陆昭昭可能同陆青有什么关系一事也一同道出。 “唉,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突然感觉好多事直接堆在了面前。”楚云辞叹气道。 曹沐阳则洒然一笑道:“人活着不就是有大大小小的事情,只有死了才什么事都没有~” “不过你说,这妖兽之患和大周朝廷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联系?还有那每每爆发兽潮之地都有地脉流转又是为何?包括李述所为,那位皇帝陛下可曾知晓?” 楚云辞没来由的又想起李述同兽潮搅在一起的事情,不禁又思索起来。 “我说兄弟!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你自己还有一大堆事没弄明白呢,自己的心都操不完了,还去管那些事?那都是捎带手能为则为,整个大周那么多宗门那么多人,就等着你去琢磨啊!你可真是爱操心啊!”曹沐阳彻底无语道。 “再说了,咱找个机会把李述和那个神游境的伏锦捉了不就能搞明白很多事了。” 听着曹沐阳的语气一副理所当然,楚云辞不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说捉就捉啊,那可是神游境,跟楚掌座一个境界!” 曹沐阳摸了摸下巴,撇着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八十九章 围杀唐兴 两人将各种事情梳理了一遍之后,楚云辞一下午剩余的时间便都投入了研究从江铃那里借来的《破立篇》,不同于《天元诀》和《白龙显化真经》,这篇功法似乎极为注重爆发力,讲究的是以真气瞬间的冲击,其后再如拍岸大潮于力竭之时再生一股猛劲。 修至登堂入室便真真正正是一波浪尽接一波潮起,完全不顾什么一击之后可能出现的后继无力,求的就是一个破而后立。 随着天色渐晚,用过晚饭后曹沐阳便张罗着要去城里转转,顺便再去各处问问唐兴等人有没有入城。 陆昭昭似乎是担心人多眼杂有可能被人看出身份,小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般,说什么都不出客栈,而本有出去溜达一圈之意的夏侯宇见陆昭昭拽着自己的衣角不松手,便也只能无奈打消想法,只是他实在搞不明白,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老爱拽着自己…… 至于章扬武、李岱和燕姓姐妹,曹沐阳跟他们也不是很熟,便没去招呼,最后只有楚云辞、江铃和丁栾一同前去,哪知几人刚出房间还未下楼,便见燕慕雨和燕慕云两姐妹同样打开房门向外走来。 “几位这是也打算忙里偷闲出去转转?”燕慕雨开口问道。 这边曹沐阳几人还未回话,那边章扬武也推开了房门走出,只是神色间仍带着一丝同门殒命的哀伤,看着刚好聚集在楼梯口的众人也是微微愣神。 “章大哥,你要一同出去散散心么?”燕慕雨主动向章扬武邀请道。 章扬武点了点头,众人一同向着楼下客栈外走去。 “燕师妹,你们宗门之人不来这边住么?”曹沐阳随口问道。 哪知燕慕雨不好意思一笑道:“这间客栈是有些贵的,我们彩华峰小门小派,住的话只能自己掏银子。一开始和妹妹我俩人也不知道在城中能不能寻到同门,便想着同大家在一起有个照应,明日我们就打算去同门那边了。” 燕慕雨的话一时让几人也有些意外,毕竟除了楚云辞,剩下几位也都不是缺钱的主儿。 楚云辞知道小山门的那种囊中羞涩,别说他们现在住的这种客栈,估计就是燕慕雨和燕慕云姐妹俩同门所住的地方,放在以前白龙观众人身上,恐怕都住不起。 正待他要将话题扯向别处时,燕慕雨转头又向章扬武开口道:“章师兄要不要一起?我记得今日同来那位巨剑门师兄好像也与我那同门姐妹们住在一个地方吧?不如大家凑一起也热闹一些?” 几人闻言顿时也明白了燕慕雨言下之意,不禁也深觉这位姑娘确实心细。 章扬武虽然人有些憨实,但也能听出来这位一路同行的燕师妹是在照顾自己的面子,压下心头失去同门的哀伤,僵硬的扯起嘴角笑了下点头。 几人前后散步而行,燕慕雨和章扬武走得较慢落在后边,燕慕云则跟在姐姐身边。 楚云辞随意瞟了眼身后不远处的三人,向身边曹沐阳低声说道:“这位章师兄确实也是位重情义之人,看来那位身死的巨剑门弟子同他关系很不错,而且我看这位燕师姐对章师兄也确实挺好,两人说不定日后还能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发展呢。” 曹沐阳手里拿着街边买的吃食一边往嘴里丢一边点头道:“嗯嗯,你净说废话,你死了我也会难过的好不好,再说了那位燕师妹对章师兄再好,能有咱们江姑娘对你好?” 一句话,两人骂,还有一个白眼翻。 “快快快!红兰姑娘都已经登台了!” “这么早吗!不是说戌时么,怎么提前了一刻!” “别墨迹了!能早点瞧见红兰姑娘曼妙的舞姿还不好!” 曹沐阳一把拉住身边一路小跑的一人,疑惑问道:“这位兄台,你们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做什么去?什么红兰姑娘曼妙的舞姿?” 那人见曹沐阳有此问,笑道:“兄台是外地人吧,红兰姑娘那可是咱们上鸣城浣纱楼头牌,面容身材俱佳不说,舞姿更是宛如惊鸿,平日里别说看她跳舞,见一面都难,可今日不知怎的竟愿意在浣纱楼的大台上舞一曲,兄弟可要抓住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一饱眼福啊!” 只是那人说完看到江铃和丁栾,顿时呆若木鸡,红兰姑娘再好看怕是最多也只能和这两位不相上下了吧…… 但是一想到红兰姑娘可是自己平日里心心念念都见不到人儿,那人一咬牙便又一路小跑而去。 而曹沐阳一听到有美女跳舞可看,立马手里的吃食也不要了,一把塞向楚云辞头也不回的顺着人流跑去。 江铃见曹沐阳转眼便没了人影,双眼弯作月牙向楚云辞问道:“你不去看看去?千载难逢的机会哦!大美人儿呢!” 知道江铃是在开自己玩笑,楚云辞根本就不接话,头摇的如陆昭昭一般。 另一边的丁栾反而开口道:“不如一起去看看吧,我倒是有些好奇究竟能有多美。” 江铃没有开口反驳,显然同样做为漂亮女子,她也被激起了某种不可言喻的心理。 顺着人群往浣纱楼走去,没行太远,转过两个街口,隔老远那浣纱楼三层只有两侧帷幔装饰的露天舞台就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在其上翩翩起舞,宽大的红袍自两肩滑落搭在臂弯,红色的抹胸也难以掩盖其下的峰峦,一串红宝石点缀的银链环绕在露出的纤细腰肢之上。 尚不见面容,楚云辞便已经不禁感叹这女子的美艳。 浣纱楼前,此时早已被乌泱泱的人群挤满,左右望去连曹沐阳的影子都压根寻不到。 楚云辞、江铃和丁栾三人只能站在人群外侧,而章扬武三人也已不知被人群挤到了何处。 曲音婉转,舞姿翩翩。 只是遗憾的是那红兰姑娘面上亦是覆着一层红纱,将半张脸遮住,看不清真实面目。 “咦?那好像是唐长老和佘师兄?”楚云辞扫过人群,本想寻曹沐阳的身影,却看到人群另一边一晃而过的两道人影似乎是唐兴和佘之杰。 “嗯?”丁栾顺着楚云辞的目光看去,却根本没发现二人踪影。 “是不是看错了?”丁栾问道。 楚云辞摇了摇头不确定道:“或许吧,看着像是……” 熙攘的人群中,楚云辞本想回头问问江铃有没有看到,但一回头间似乎又在不远处瞥到了白日里在客栈见过的那伙人,虽然当时只是多看了一眼,可以他的记忆力现在一眼也辨认了出来。 “我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楚云辞沉吟道。 周围的声音嘈杂,江铃只听见楚云辞出声,但没听到他说什么。 正当她准备开口询问时,只听听筝鸣突然高亢,琵琶亦是疾响,那红兰姑娘舞姿骤然加快,玉足轻点,整个人在高台上快速旋转起来,赤红的衣袖连同衣摆快速翻飞,如一朵绽放的牡丹,在红色的衣袍和缎裤衬托之下,一双长腿和腰腹香肩如玉般的肌肤也白的比月色更加迷人。 人群之中,楚云辞方才瞥见的那几人不知何时竟也换上了一身鲜红如血的袍子,而脸上也一一覆上了狰狞面具,周遭灵气猛然波动,十数道如血身影几乎同时朝一方汇聚。 所过之处,血流成河,一条条普通百姓的性命顷刻间在那筝鸣声的掩盖下悄然消逝…… “咚!” 随着炸响声,筝瑟之音被压下,一道人影腾空而起,欲往城外掠去。 高台之上,那抹红衣不知何时脸上的轻纱也换成了面具,赤足一点间飞向腾空而起的那道身影头顶,一脚跺下封住他的去路。 拥挤的人群终于爆发出了声声惊叫,混乱的要向无人处逃去。 被红兰姑娘暂时拦下,那人只好调转方向欲往另一边去,哪怕被十数人围攻,却也没有全力出手,显然是担心伤及身边的无辜百姓。 “是唐长老!”楚云辞待那人转过身来一眼便看清了面容,被围攻的正是唐兴! 刹那间,红兰一掌拓向唐兴,而其余的十数道红衣则各自挥出道道真气封堵唐兴去路,并隐隐结成阵来让其无路可逃。 “砰!” 唐兴与红兰对轰一掌,力还未收,将他围作一圈的红衣阵法已成,与此同时两道人影同时袭去,各自兵刃攻向唐兴,一触即走互换方位。 两人起,两人动,两人停,复又两人起。 接连不断的攻击,眨眼间十数人便已皆出手一轮。 红兰依旧高悬唐兴头顶,另一边的佘之杰则是被一道游离在阵法之外的红衣人影一拳轰出百十米远。 “帮忙!”楚云辞的喝声响起,脚下一跺便冲着最近的一道红衣攻去,手中风倚刀悍然劈下,土黄色飞刀则朝着阵中飞去,干扰那些人持续不断的攻击。 “咚!” 又是一拳,方才轰击佘之杰的那道红衣眨眼便至楚云辞面前,强硬的破开刀气,将他擂的倒飞而出…… 只是这一触之下,楚云辞心底只觉似乎有些熟悉…… 唐兴头顶,面具之下红兰的声音突然响起,传向四周。 “罗衣办事,闲人退避。”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九十章 罗衣绮梦 “罗衣?我唐兴好像也没惹过什么仇家吧,怎么都能值得上花大价钱请动罗衣来取我性命!” 做为天元宗的长老,唐兴虽然不说在山上山下有什么响亮声名,但也从没干过什么与人结怨之事,一直以来都是勤勤恳恳修行,偶尔也会想着同一些身份优越的弟子结一些善缘,好给自己谋点什么小利益。 正因为是这样一个人,更是天元宗的长老,才会觉得有人花大价钱找罗衣买他性命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唐兴言语间,那十数道红衣又是一轮围攻,红兰的手下亦是没有停歇,哪怕有灵宝辅助防御,可也架不住如此连绵不断的攻击。 “唐长老想必也知道我们罗衣的规矩,我们怎么可能告诉您是谁花的这‘银子’呢,不过有一点可以知会您一声,也让您死的不那么冤枉。” 哪怕身处上鸣城中,红兰也丝毫不着急,似乎在武巡营赶来之前有十足的把握让唐兴毙命。 此时的唐兴已经顾不上说话,在红兰和其他红衣的围攻之下,他身上那件防御灵宝已经支撑不住散去了清光。 “其实要怪只能怪您老自己运气不好,成了第一个踏入这上鸣城的九洞十二山长老。”红兰接着开口道。 围堵在街道上的百姓,除了一开始被罗衣之人击杀清理出战场的那些,剩下的哪怕皆铆足劲逃离这片是非之地,也只能互相推搡散的极慢,甚至不少人在逃跑的过程中被其他人踩踏至死…… “派人将我诱骗至此,借着众多无辜之人让我不能全力出手,你们可真是用心良苦!”唐兴刚得个空隙开口,手中剑光一闪击中一名向他掠去的罗衣,立时又被身后一柄短刃划过臂膀。 曲音早已停止,远处传来马蹄之声,显然是武巡营已经开始向此处聚集,四周的屋顶之上也陆陆续续能看到道道披甲身影向此腾转。 “上路吧唐长老!” 见众多铁甲即将形成合围之势,红兰的声音再次响起,布阵众人见已破开唐兴护身灵宝,同时跃上,十数道攻击齐至,柄柄冷刃映着寒光,阵法流转抑制着唐兴的诸多手段。 危在旦夕间,唐兴终于不再自缚手脚,一身真气倾泻而出抵挡众人的围攻,周遭还未来得及散去的些许百姓也在这一震之下皆口喷鲜血四仰八翻。 除了楚云辞、江铃和丁栾,在场的一些其他宗门之人,同天元宗平日关系较为不错的也早已纷纷施以援手,但更多人则是选择明哲保身,作壁上观。 出手之人虽然不少,可也尽数被阵外五道红衣拦下,其中当属轰飞楚云辞的那人实力最强,几乎以一人之力,挡下半数援手之人。 十二道红衣同唐兴僵持不下,红兰则从空中轻飘飘的落下,身形拧转,持刃而坠,人似秋叶飘摇,一抹寒光如切薄纸,毫不费力的破入唐兴激荡的真气之中。 “保护百姓!将作乱人等全部拿下!”怒吼声响起,关定澜随声而到,腰间的制式长刀也早已出鞘,向着一道红衣斩去。 与此同时几道如他一般的身影也开始就近寻着目标围去,只是动作完全没有他那般果决,更多的是试探和出工不出力…… 铁甲合围,箭雨落下,道道红衣翻飞,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红兰的身影早已在那一击之后消失,只余那件艳红的袍子在空中慢慢飘落,被一支支箭矢洞穿。 “唐长老!”楚云辞和佘之杰的身影几乎同时向着那道自空中坠下的身影奔去。 一众铁甲则追逐着四散的红衣。 唐兴的身体重重的摔落在地上,头顶百会穴处血流如注,连虚灵虚神也皆在这一击之下尽数被打散…… 一道巷弄之中,只着缎裤和抹胸的红兰摘下面具,覆面轻纱早已不知丢到何处,一张几乎可同江铃和丁栾媲美的面容显现而出,丰腴的身子也慵懒的靠墙而立。 红兰嘴角微挑,看向面前立着的一道较她高出半头的男子,红衣不见,面具犹存,只是那面具下的目光向外喷薄着怒火…… 红兰猛的伸出手将男子拽向她,几乎同时二人头顶一道披甲人影掠过,但却未曾看到阴影中的两人,也未曾察觉到任何气息。 檐下两人近乎贴在了一起,红兰那胸前的起伏也若有若无的触碰着男子的胸膛。 “罗衣什么规矩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男子的声音掺着怒火在红兰耳边响起。 而红兰则人如其名,吐气如兰轻声道:“不安排涉及亲属,不安排涉及宗门,不安排……” 不等红兰继续说下去,那男子直接一手扣住了她的玉颈将她抵在墙上低声怒道:“那你告诉我你今晚此举是何意!” 被这男子扣住脖子,红兰表情依旧,轻笑着朝他解释道:“我以为你不会介意,更何况你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关系……” 仍带着狰狞面具的男子正要发作,只听红兰又道:“而且这是魁首的安排。” 男子瞬间沉默了下来,虽然他不相信红兰所言,但他也知道红兰没有骗他的必要。 “绮梦,不要以为我的命是你们给的就能对我随意发号施令!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男子松开了扣在红兰颈间的手,五道指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是那样的显眼,而这男子也没有称呼她“红兰”,而是“绮梦”。 因为“绮梦”,才是这位辗转隐匿在各大风月场所的女子真名。 “将我的话告诉魁首!”男子又道。 “好好好。”绮梦口中应道,同时伸手向自己脸侧。 “好长时间没见姐姐了也不说想我,反而一上来就掐姐姐脖子,看来真是长大了呢~”绮梦轻笑间将手抚过面庞,一张绝美的容颜如变戏法似的出现。 如果说刚才的模样,江铃和丁栾她们三人各有千秋,可现在,面前这张脸足可称得上是倾国倾城!只怕让江铃和丁栾二人见到,也只能道一声“自愧不如”。 而在平日里隐匿在风月场所之时,她的易容也永远都是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好看……否则这张脸再配上这般身材,莫说红颜祸水,只怕从此君王不早朝。 “还在生气?”绮梦边说边又伸手向那男子脸上的面具,“以前不是一看到姐姐的真实模样,不管怎么不开心都能好起来,现在是姐姐不够漂亮了么?都不能让你消气了~” 那男子没有制止绮梦摘下自己的面具。 一张冷若冰霜,余怒未消的脸也终于映在了绮梦的眼中。 “把‘无明’给我,我有用。”男子任由绮梦轻抚着他的脸,冷声开口道。 绮梦没有拒绝,手腕一翻将一柄短刃塞入男子手中,正是方才刺中唐兴头顶的那柄。 短刃“无明”,仅有一尺半长,刃薄如蝉翼,随手一击可破寻常法器,更是可轻易破开真气,敛灭人虚神虚灵。 无明,便是没有明天之意…… “这段时间不要联系我,我有自己的事要办,任何任务都不会接,哪怕是魁首交待的。” 男子翻手将短刃收起,说完扭头便要离去。 只是脚步微顿,还是转过身来,拿出一件袍子向绮梦身上披去。 绮梦不再靠墙,站直了身子,借机又伸手向男子抓去。 “姐姐知道错了。”再次拽紧男子衣领,将他拉向自己,绮梦的两瓣朱唇印上了男子唇间,足足两境之差,若是她不愿意,他又怎么能挣脱。 若是她不愿意,他又凭什么能掐住她的脖子。 无人的巷弄,女子脚尖轻踮,男子亦没伸手将她推开…… 浣纱楼前,原本喧闹的街巷,此时已被武巡营封闭,算上红兰整整十八道红衣,仅抓住了一人,最可笑的是,当满身是伤的关定澜将此人面具摘下,万万没想到竟是整日可见,每次都同他嬉笑闲言的同僚…… “怎么回事!”曹沐阳的声音从远处响起,一个起落便立在了楚云辞身边。 “真是唐长老?”伸手探向唐兴颈间,曹沐阳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楚云辞抬头看了眼曹沐阳,眼神饱含深意。 而丁栾则皱着眉问道:“你刚去哪了?” 听到丁栾问话,曹沐阳开口解释道:“有个人声称自己是巨剑门的,说白日里投宿时听到我打听天元宗同门的消息,下午便见着一名老者和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住店,我问了他客栈名字之后便去寻了,结果刚到福兴客栈就见这边有人动手,隐约听到罗衣二字和唐长老的名字,便又赶紧赶了回来。” 曹沐阳说完立马又扭头向一旁嘴里自顾自嘀咕的佘之杰问道:“池鸢呢?” 停下口中喃喃,佘之杰回道:“在客栈呢……她没出来……” 说完嘴里又重复念叨起来:“都怪我害了唐长老,要不是因为我去房间叫着他一起,他也不会死了……都怪我……都怪我害了唐长老……” 见着佘之杰这般样子,曹沐阳直接一把扣住他的脖子…… 语气带着怒意道:“别给我这幅样子!不关你的事!”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九十一章 妖兽攻城 楚云辞一把抓住曹沐阳手腕。 “曹师兄!” 被楚云辞一喝之下,曹沐阳似乎也冷静了几分,将手从佘之杰颈间松开。 但接着又开口喝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进的城!为什么唐长老会来这里!” 佘之杰看着曹沐阳犹带怒气,小心翼翼的开口回道:“那天咱们分开之后,我们一直没找到楚师弟的踪迹,原本今天上午就打算入城的,可结果路上遇到了一头堪比十境的大妖和两名化形妖人,我们同他们一番交手,为了护我,唐长老也受了些伤。” “那大妖和妖人似乎要谋划什么,见一时也杀不了我们三人就撤走了,一直拖到傍晚,唐长老和池师姐我们三人方才入城,在福兴客栈住下后,本来唐长老已经回房养伤休息,让我打听下你们的踪迹。” “结果我就刚好听到有人说在浣纱楼这边好像有见过天元宗弟子,然后我便将此事告知了唐长老,可是唐长老虚识探向这边却如泥牛入海,我就说不如直接过来看看。” “谁知我俩刚来了这边之后,就发生了后面的事……” 听完佘之杰所言,楚云辞开口道:“我说当时探查你们气息的时候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看来是被他们提前以某种手段干扰了此处所有人的气息,只是那罗衣为何要杀唐长老……” 楚云辞口中说着,目光却望向了曹沐阳。 街道那边,关定澜押着一人向着这边走来,身旁同时跟着一位身着官服之人和几位同样披甲的武将,同时一道人影也从福兴客栈的方向朝着此处而来,待得近前,正是池鸢。 被关定澜扣着的那人身上仍着红衣,手脚皆被锁住,手腕脚腕处的锁环上皆有长钉刺入经脉,阻碍其体内真气运转。 “关将军。”楚云辞向其招呼道。 关定澜将人一推,朝那人开口道:“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希望你能给他们一个交待,届时我也答应给你一个痛快。” 那身着红衣之人咧嘴一笑道:“老关,别人不行,但是你开了口,兄弟卖你个面子。” 随即扭头向楚云辞和曹沐阳等一众天元宗弟子道:“这件事,罗衣做的,罗衣就担,但是买命人是谁,我这种级别也不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能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这单的买命人买的并非是指名道姓取唐兴性命,而是今日停留在上鸣城的九洞十二山神游境以上之人的性命。” “若是不止一人呢。”楚云辞接声道。 “那便杀最强那个,若是实力相近,那便杀最先入城的,不过目前看来,也确实只有他一人。”那名罗衣杀手回道。 “若是飞升境呢。”楚云辞再道。 “一样得死。”那名罗衣杀手平静道。 楚云辞不再开口…… “为什么加入罗衣?”等那人语毕,关定澜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人回过头来朝关定澜一笑,开口回道:“老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能说的我已经说了,相信你也不想看到我自己自废虚识变成个傻子,给我个痛快吧。” 关定澜扭头看向身边那位身着官服之人,见他点头,抽出腰间长刀,向着那犹着红衣之人走去。 “呜——” 就在关定澜手中长刀刚刚抬起之时,东面城楼上号角声传来,紧接着整座上鸣城四面城墙皆有阵阵擂鼓之音响起。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关定澜猛然回头向那身着官服之人看去。 “传我令!武巡营各队依部署区域调动驻守士兵登楼守城!”那身着官服之人虽然表情疑惑,但还是立刻下令。 原本聚集在此处的道道铁甲立刻有序的向着四面城楼奔去。 “怎么回事?”楚云辞向转身便欲离去的关定澜问道。 “有人攻城!”关定澜身形根本来不及停顿,长刀收起交待下属将那名仍身着红衣的同僚压回去,然后便向东边城墙疾去。 “老关!”那人喊住关定澜。 脚步略停,关定澜回头向他看来。 “给我解开,脱下红衣我便是武巡尉!如果今晚无事,我自会到你面前再由你给我了断!” 男子说完,关定澜扭头便走,头也没回。 看着关定澜的背影,那人终究还是眼神复杂的低下了头…… 两把钥匙自空中滑过一道弧线,“叮当”落在楚云辞脚边。 看了眼又抬头看向自己的那人,楚云辞将钥匙拾起走上前去,“我希望关将军没有错信你。” 锁链被打开,男子脱下红衣,不顾手腕脚腕仍在向外渗出的鲜血,二话不说便追着关定澜的身影而去。 “恐怕杀唐长老的目的,就是为此。”曹沐阳突然开口道,“我们也上城楼去!” “佘师兄,把唐长老尸体敛起。丁师姐,去客栈通知夏侯师兄,随后来东边城头同我们汇合!”楚云辞没有犹豫,说完便当先朝城墙掠去。 依着楚云辞的安排,佘之杰和丁栾立刻动身,其余人也紧随其后往城头而去。 曹沐阳速度不慢,追上了楚云辞。 “为什么。” 没问其他,也没有责备,楚云辞的声音只有曹沐阳他们两人能听到。 “非我意愿,回头同你解释。” 曹沐阳没有去看楚云辞,但他也知道楚云辞已经猜到了。 向卫兵亮明身份,协助城防,几人登上了城头,守城士兵早已忙碌了起来。 顺着城墙向下看去,乌泱泱的兽潮向着城墙攻来。 没有任何器械,也没有什么粗暴手段,除了硬生生的冲击城门,便是以身体搭做基石让后面的妖兽可以离城头更近。 “怎么会有如此多妖兽!”江铃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自城墙下一直往远去望去,入目皆是体型不一,种类不一的妖兽前赴后继的往城墙奔来。 “放!” 城头之上,巨石滚木落下,阵阵箭雨攒射。 一张张特制的大型床弩对准那些体型巨大的妖兽击发。 比寻常长枪更粗壮的箭矢蛮横的钉入那些妖兽体内,可哪怕如此,只要没有断气,受了再重的伤,那些妖兽都坚定的向着城墙靠近。 “这些妖兽好像都彻底失了智!”池鸢大声喊道,和他们先前遇到的兽潮一样,这些妖兽都是被控制了神智,只知一味发狂攻击。 夹杂在声声兽吼之中,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落入楚云辞的耳中。 他的双眼快速的扫过整片兽潮,终于在远处看到了一道身影,藏匿在夜色中。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要杀神游境以上的修士了……”楚云辞开口道。 身边众人一边出手轰击城下的妖兽,一边顺着楚云辞的目光看去。 “这等距离,还有这么多实力强劲的妖兽,恐怕也只有神游境方能冲过去将控制兽潮的人击杀……” 楚云辞刚一说完,不远处一人听到他的言语不禁冷哼一声。 “哼!毛头小子怕是没见过登云境什么实力吧!”出声之人似乎极为不满,说完跺脚腾空,御风向着那道人影直去。 对于此人,楚云辞有些印象,方才唐兴被围攻之时,此人便于一旁的屋顶上抱臂冷眼旁观。 那人身形虽说不慢,但也不至于转瞬便至那道人影近前。 只见他正飞掠间,兽潮之中一头妖兽拔地冲起,向他撕咬而去。 冷光划过,那人双手持刃抹过那只妖兽,只是那妖兽虽被击回地面,但又是纵身一跃,速度丝毫不减,又向那御风而去的九境之人冲去。 那名九境之人虽然仍在向那道身影靠近,但速度终究还是被迫慢了下来,足足三只战力堪比九境的妖兽不停的轮番跃起向他冲击,不管他怎么拔高身形,总是能被那些妖兽够到。 而这些妖兽也根本不像其它发狂的妖兽一样,它们的目的似乎就只是阻拦向人影靠近的人。 那名九境之人的视线终于能看清那道人影。 壮硕的身躯,覆盖在皮肤上的毛发同熊金岭一般无二。 “砰!” 一道人影不知从何处冲出,拔地而起直接砸向空中的那名九境之人。 一爪挥下,拳带铁爪的巨型壮汉正是熊金岭! 那道人影瞥了眼空中的九境之人,继续不停的发出声响,操控着兽潮向城墙冲击。 楚云辞等人不停的杀着城下的妖兽,目光也同样留意着远处那九境之人。 只见那人虽然身形仍在空中,但在妖兽和熊金岭的轮番攻击下,似乎也有些难以招架。 “下来!” 趁着那人手中双刃挥向跃起的妖兽,熊金岭小山般的身子跃起,一把抓住那人脚踝,猛一发力向地面沉去。 乌泱泱的兽潮不停的袭过,那三只一路阻拦的妖兽也同时一扑而上,那人一瞬间不知被撕扯了多少口,随着熊金岭拳上佩戴的铁爪猛然扎下,彻底在围攻中失去了气息。 不止几人所在的东城墙,其余三处也基本面临的是同样的情况。 只是唯一不同的则是北城墙处操控兽潮的不是妖人,而是一兽型大妖,如果佘之杰在此,一定能认出,那正是唐兴他们所遭遇的那头大妖。 “曹师兄,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妖兽似乎就是送上来让我们杀的?”楚云辞手上动作不停,风倚刀挥出道道刀气席卷向城下,同时操纵土黄色飞刀不停穿梭,收割那些弱小的妖兽。 正如楚云辞所说,似乎从一开始攻城,这些妖兽在那妖人的控制下,就像是专门上来送命的……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九十二章 冲杀 当楚云辞说出来,所有人顿时都感觉好像是这么回事。 不止他们对于这些妖兽杀的轻松,连那些普通士兵都没觉得这些妖兽有多可怕。 随着一波波弓箭攒射和巨石砸下,城墙下的妖兽已如秋收的麦子一茬一茬的倒下,但也正因为这些妖兽死的极快,城墙下的尸体堆积的也就越高,对于后来扑上的妖兽而言,也就更能靠近城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江铃同样一手持长剑挥舞,一手不停掷出三扣冰晶环。 从妖兽攻城到现在,时间虽短,可势头极猛,甚至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城墙下的尸体就已经堆积了起来。 “城尹大人令!放火!” 持令旗之人还未近前,呼喊声就已经传到。 守在城头的关定澜早就有此念,只是未得令前,他也不能随意指挥浇油放火,毕竟油可不像木石之类,用完还能收回,所以也只能不停派人去向城尹请示。 终于得令,关定澜立刻喝道:“点火浇油!” 随着一声令下,火海开始顺着城墙向下蔓延,而那些堆积的妖兽尸体也开始随着火焰燃烧起来,一时之间整座上鸣城好似被火焰罩住,四周遍布火海。 可哪怕火势再凶猛,都未能阻挡那些妖兽赴死的脚步,连一向畏惧火焰的普通野兽,哪怕身上的毛发已经被点燃,也不顾一切的仍往城头而来! “不能再让尸体堆积城下了!”不知哪里传来喊声,但道出的却是实情…… 如果这些妖兽一旦冲上城头,不管守城士兵怎么阻拦,都将无济于事,这么多的妖兽,总会有冲入城内的,而只要它们一下城头,那么城内的百姓就将被肆意虐杀! “武巡营三队听令!随我下城阻击!”关定澜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同于那些普通的守城士兵,不管是所披甲胄还是配备的战刀,明显要更好的武巡营三队甲士,听到关定澜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齐齐持刀向城下跃去。 关定澜首当其冲,连他在内武巡营三队共计一十九人,悍然冲向那些妖兽! 或许是这十几人的血性像城下的烈火一般将其余人点燃,原先追捕罗衣杀手时未尽全力的那些武巡尉,此时亦是同样抽刀,带领所属士兵紧跟那一十九人的步伐冲杀而去。 此时夏侯宇、丁栾和佘之杰也已经赶到,只是陆昭昭被已经知晓情况的夏侯宇严令待在客栈一步也不许出来。 “咱们也去!”楚云辞和曹沐阳两人对视一眼,带着天元宗众人同样向城外掠去。 本是守城之战,却被逼无奈变成主动出击。 虽然这些妖兽实力不强,但也架不住数量庞大。 城头之上,除了天元宗众人,亦有其他门派的弟子,或许是被眼前的情形感染,纷纷也都开始主动向城外迎击! 楚云辞手中风倚刀横挥而出,凌厉的刀气一扫而过,将面前的妖兽皆一分为二。 相较于他们那夜遭受的围攻,这些妖兽的实力实在是不值一提。 可刀气刚清理出来的空间,甚至都不要一秒,瞬间便又被后续的妖兽补上,楚云辞无奈只得不停挥刀。 “曹师兄!我们掩护你去杀那控兽之人!”楚云辞向曹沐阳喊道。 他知道目前众人之中,只有曹沐阳有击杀那人的机会和实力。 倒也不是整座上鸣城中再找不出登云境之人,只是如果依旧是像刚才那名九境男子那样的实力,实在是还不如八境的曹沐阳杀力更强,说句难听的,那男子的速度和瞬间爆发出的杀力甚至都不如脚踏逐月履,手持风倚刀的楚云辞。 “夏侯师兄,池师姐,一会儿我开路,你俩负责清理后续补上的妖兽,江铃你随着曹师兄走,帮他拦下可能会多出来的九境妖兽!丁师姐,佘师兄,你俩跟在夏侯师兄和池师姐的身后,同样负责清理两翼,尽量拖延别太早被妖兽合围!” 楚云辞又是一刀扫出,大声向众人安排道。 听着楚云辞的话语,大家几乎都没多想什么,下意识的便开始依着他的安排调整位置,准备由他带着众人冲杀。 没有人去想,为何要听一个明明境界是众人里最低,平时也不会主动同大家有太多交流的人安排,只是他那么安排了,大家就下意识的觉得他安排的对,安排的合理,除此之外更多的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走!” 楚云辞大喝一声,手提风倚刀一马当先。 凝实的刀芒不再是横扫,体内真气在《天帝诀》的推动下,依着《破立篇》的功法一股脑的自华池涌出,喷薄而发,一刀劈下,几人面前登时被清理出来一条道路。 夏侯宇和池鸢跟在楚云辞左右,不停的清理着两侧的妖兽,再其后就是丁栾和佘之杰,有白首剑在手,丁栾爆发而出的杀力甚至隐隐都要强过佘之杰。 而曹沐阳和江铃两人,则紧跟在楚云辞的身后,不断在体内聚集真气,等待出手的机会。 被楚云辞一刀劈开的道路,又开始合拢。 又是一刀劈下,“天一开元”附着刀上,尚未完全合拢的道路再次被拓开,几人脚步不停,向着远处那道人影奔去。 上鸣城外的战场开阔,楚云辞他们这里的情况同样能被其他人看在眼中。 而熊金岭已经开始带着那三只九境妖兽向着这边阻来。 “一会儿我会拦住他们!夏侯师兄接替我的位置,所有人不要缠斗,继续向前冲!” 这次楚云辞的话语没有让众人选择无条件相信,因为他们都知道楚云辞什么境界,不是说他拦不下,而是一旦他将熊金岭和那三只妖兽拦下,众人以现在的速度冲出去,只怕他就完全没有活着回去的希望了。 “小楚!没必要如此!”曹沐阳喊道。 一向沉默寡言的夏侯宇也同样出声道:“我们可以拦下那些妖兽,你继续帮曹沐阳开路就行!” “不行!那样会耽误时间,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九境妖兽藏匿,你们需要应对的是它们,否则一旦所有人都被拖住,那就前功尽弃了!”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打定了这个主意,楚云辞的语气透出一股不容置疑。 曹沐阳不再言语,将楚云辞送他的那杆长枪拖于身后,更加专注的蓄势,等待拉近距离后倾力一击将那妖人对兽潮的控制打断。 江铃从始至终没有置疑楚云辞,但她的心中早已打定了她的主意。 七人同熊金岭和那三只妖兽对冲而去。 果然如楚云辞所料,那道操纵妖兽的人影身旁,又是两只气势堪比九境的妖兽向着这边冲来。 “冲过去!” 双方碰撞在了一起。 除了楚云辞,其余六人没有受到任何纠缠,直直越过了熊金岭和那三只九境妖兽。 土黄色虹光冲霄而起,早已被楚云辞攥在手中的天元镇尺,将汇聚起的土属之力尽数覆盖于熊金岭和那三只妖兽身上,没有选择强力的攻击,而是阻滞和镇压。 他心里清楚,哪怕全力轰击,分布在一人三兽身上肯定是能让他们受伤,但众人也一样会被阻住脚步。 在楚云辞拦下熊金岭和那三只妖兽之后,众人的身形已然瞬间便同他拉开了数十丈。 冲在最前的夏侯宇和跟在曹沐阳身后的江铃,也已经按照楚云辞预先的安排,和又多出来的那两只九境妖兽互相交上了手。 “曹沐阳!快!”夏侯宇的喝声传出。 当头开路的已然又换成了池鸢,此时的丁栾和佘之杰甚至已经开始觉得体内真气的流转变得慢了下来。 而这一路蓄势的曹沐阳,此时身上的气势已然达到了巅峰。 看到那道披甲法相现身,楚云辞收回了目光,他知道曹沐阳必然会成功打断那人对兽潮的控制,开始集中精力应付眼前自己所面临的困局。 “我佩服你的胆气!但不得不说你也真是嫌命长了!”熊金岭的声音依旧低沉雄厚。 被一人三兽围住,身边不停掠过的兽潮一经此地自动分开,似乎是特意为他们腾出战场。 “小算盘打的不错,可是我告诉你,就算你的同伴能阻断长老对兽潮的控制,这几只妖兽却一样不会散去,因为他们是我控制的!”熊金岭再次出声,只是这次声音极大,似乎是故意要让天元宗其他人听到,好回头来救楚云辞。 不管是守在城头之人,还是已经下城冲杀的那些武巡营将士,亦或是其他宗门的弟子,所有人都看到了天元宗的一路冲击,亦听到了熊金岭的大声言语。 “救楚少侠!” 关定澜哪怕体内真气同样消耗巨大,但他仍是嘶吼着下属向楚云辞这边赶来。 不止关定澜,不止三队,城下几乎所有披甲将士,都开始向着被围的楚云辞冲去,在此之前,他们从没想过一名大宗弟子,如此抛却自身前程性命不顾,只是为了帮他们守城! “知道我为什么丝毫不急着回去阻拦你那些同伴吗?”熊金岭再次恢复低沉厚重的声音同楚云辞说道。 “你废话真多。”楚云辞换过一口气,趁机调整着因为一路冲杀,和控制镇尺之力阻拦熊金岭和三只妖兽而翻腾的真气。 “呵,你连我们要做什么都不知道,阵法已经成了!”熊金岭似乎心情很是愉悦,开口嘲笑着楚云辞。 远处,曹沐阳显化的那尊白甲神人同样手持长枪带着一股霸道的真意轰向了那道身影,控制着兽潮的声音在这一枪之下消失,那道身影亦是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只是同熊金岭一样,那人嘴角带着笑意,似乎在嘲笑众人。 几乎同时,其它三面城墙外的地面之上血光骤起,没有冲霄而去,反而沉入地底。哪怕此处战场被操控的兽潮已被曹沐阳打断,可被其它三处连起的地面上,依旧泛起红光,开始往地下沉去。 “地脉之力消失了。”镇尺的声音传递给了楚云辞。 而熊金岭则笑着向楚云辞发起了攻击! “送死!满足你!”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九十三章 游龙归海 除了楚云辞他们所处的东面城墙外的兽潮被曹沐阳打断,兽群变得混乱四散向四方逃窜。 其余三面城墙外,兽潮依旧在不停的向着城头发动攻击,而最严重的当属西边,甚至已经开始有妖兽登上了城头。 混乱的兽群中,原本冲向楚云辞的关定澜,因为妖兽突然间的四散奔逃,反而不如最开始时向这边赶来的速度快。 被曹沐阳一枪轰中的那道身影,擦去嘴角鲜血,身上兜帽长袍亦是被震碎,漏出遍布棕色毛发的身子,除了一张脸如常人般干净,其余地方如果不细看,绝对会以为是一头棕熊人立而起,只是这人的身型却显然不如熊金岭那般似一座小山一样高大,只是较之常人略高一些的普通体型。 手带爪刃的熊金岭已然挥臂向楚云辞攻去,那三只九境妖兽,亦是在旁纠缠。 面对当头一爪,楚云辞风倚刀架起挡住,但熊金岭的臂力实在太强,加之真气辅助,爪刃同刀刃碰撞在一起,楚云辞的身子竟然都向地下沉了两分,两只脚都已陷入土里。 黄光覆身,清光一闪。 一头虎身狐尾的妖兽一爪砸中楚云辞身上,好在有御甲术和灵宝加持,楚云辞身子微晃,未在这一击之下受伤。 也幸得是六境之后的真元更加雄厚,才能使御甲术的防御力更上一层楼。 “锵!” 一声剑鸣,一柄长剑袭向另一头向楚云辞扑来的九境妖兽。 剑柄之上犹系着一条纱菱。 “你怎么回来了!”楚云辞着急道。 来人正是江铃! 当众人从熊金岭身旁冲过之时,江铃就已经悄悄将长剑钉入不远处的地面,待得一路掩护曹沐阳完成对那控兽之人的打断之后,便疾步返回,同时招手将珑华纱菱卷向地面上的剑柄。 纱菱系上剑柄,江铃用力一扯,一带之下,人若飘仙,翻过层层妖兽阻碍。 当身形彻底腾空向着楚云辞而来,未到近前她又于空中再次一抖手间,将长剑抽出,甩向围攻楚云辞的妖兽。 至于她这一抽身,就要面对两只九境妖兽围攻的夏侯宇,江铃是一点都没考虑他的死活。 不是她不讲情义,而是这边境界更低,关系更好的楚云辞都要身陷死局了,你夏侯宇一个八境之人挡住两只九境妖兽就很难吗?!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当夏侯宇看到江铃的举动时,反而主动出手拦下追击她的那只妖兽,他的心里也是想有人能更快支援楚云辞。 在夏侯宇看来,这位一直和曹沐阳近乎形影不离的同门师弟,平时虽然不吭不响,但却是能透出一股让人觉得相处起来很舒服,心底也踏实的感觉。 “又来一个送死的!”看着江铃纠缠上一头妖兽,熊金岭嗤笑道。 紧接着,熊金岭原本就如小山一般的身子骤然间又是猛的一胀,浑身肌肉虬结,身后三丈多高的法相随之显现,但没有笼罩着熊金岭向楚云辞攻去,反而复又缩回将其严密包裹,随之才一爪挥出,向楚云辞劈头而去。 本就不算矮的楚云辞,微微仰头,面对那迎面一击,心念一动便欲闪身避开,可是一旁的三头妖兽,虽然被江铃暂时阻住一只,另外两头却似乎是同熊金岭心意相通,三者成掎角之势合围攻向楚云辞。 “我看你往哪躲!”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一击,楚云辞猛然一脚跺地。 躲不过就不躲!只见他身上白光暴起,如那夜姚老头儿冲向周圣时一般无二…… 游龙归海! 那暴起的白光,不止是白龙御风诀的加持,更是“游龙归海”所爆发出的不可阻挡的力量! 薄薄的《白龙显化真经》并没有记载太多术法,可“游龙归海”,则是其中威力最大的一种! 当归海,无可拦,视死如归,毅然决然。 如果说《破立篇》讲究的是破而后立,那么《白龙显化真经》中的“游龙归海”,便是一破到底! 我要归海,那便万物不可拦,若是山阻,便撞烂那山,若是水拦,便劈断那水! 楚云辞体内的真气全部燃烧了起来,不再是寻常的游走经脉喷发而出,而是干脆直接同时点燃,迸发出的力量输入身体的每一处!这也让他的气势也在一瞬间变得令人心惊起来! 因为这似乎不只是真气和境界的力量,隐隐还带着一丝生命力的爆发…… “你真是个疯子!”熊金岭的声音也出现了波动。 或许平常人对生命的气息,感觉没有那么敏感,可做为妖兽后裔,他们实在是比“人”要更清楚那种气息,也更畏惧那种气息,因为对他们来说,生命比什么都加重要! 浓郁的白光将楚云辞严严实实的包裹,手中的风倚刀向着熊金岭斩去,一旁的江铃不知何时也已取出了千幽铃,在风倚刀的伴生清风抚弄之下,清脆的风铃之声向四周飘扬。 熊金岭的意识,也在铃响之后开始有了恍惚。 “咄!” 楚云辞一声叱喝,磅礴的力量从他的身体里全部炸出,自风倚刀上爆发向眼前的敌人! 近乎凝为实质的刀气划过血肉。 熊金岭看着自己的肩头直至腰腹,被这一刀斜劈开来漏出五脏六腑。 若不是意识恍惚的前一刻操控着那头虎身狐尾的妖兽挡在自己的面前,恐怕自己现在的下场就不只是开膛破肚,而是如那虎兽一般彻底被斩为两段! 壮实的身躯,法相的包裹,真气的覆盖,坚如钢铁般的血肉,还有一头九境妖兽的抵挡,在这一刀之下尽数被斩开! 熊金岭不见了方才的不可一世,双手紧紧的按压着伤口,如果说刚才感受到的生命力是楚云辞体内的燃烧,那么现在他所感觉到的生命力,则是自己体内的流逝。 远处,曹沐阳又是一枪,洞穿那名才刚恢复回十境修为的妖人胸膛。 对于这名熊人族的长老而言,自从逃出来之后,虽然在各地小规模的操控着妖兽按照计划行事,可境界的恢复缓慢,让他很是不如意。好不容易最近又重新跻身神游境,打算借着此次围攻上鸣城,好好出一出胸口的积郁之气,可哪曾想事是办成了,可自己却要被一名才八境的小子击杀! 他甚至已经开始有了逃走的打算…… “回去救楚云辞!” 就算是同十境的妖人交手,曹沐阳也一直留心着楚云辞那处战场。 他已经能看出来自那一刀之后,楚云辞便彻底失去了战力,沦为了待宰的羔羊,心下甚是着急,甚至已经打算放弃眼前击杀这名十境妖人的机会,赶回去援手。 “武巡营听令!撤回城内!清理入城妖兽!” 城头之上,令声传来。 东面的妖兽已经开始四处溃逃,躲避着熊熊火焰和无情的猎杀,可西边和北边都开始有大量妖兽越过城头,冲入了城内,虽然不知道这令是城尹大人下的,还是武巡营都尉所下,但那令旗挥舞却做不得假。 “队长!”关定澜身边同他一起向楚云辞冲去的一人听到了令声,看着他唤了一声。 “你们回去!”关定澜没有丝毫犹豫。 “队长!”那人又叫一声,只是语气显然同刚才相比,多了几分着急和规劝。 “回去!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关定澜喝道,但自己却依旧向着楚云辞的方向脚步不停。 他当然知道战场违令是什么下场,但他的心里有他自己的坚持。 被开膛的熊金岭眼神再度转变,似乎就像是被激发起了凶性,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件衣物,随手扯开围身一系,双拳之上的爪刃便要插进楚云辞胸膛,将他也撕开! 江铃眼疾手快,珑华纱菱缠住楚云辞的身子往回一拽,爪刃虽然仍是划过他的左腿,但终究还是没有捅进他的身子里去。 面对尚存的两只九境妖兽和熊金岭的围杀,江铃清楚自己没办法护着楚云辞的同时保证二人都不被击杀,只能费力的将珑华纱菱缠住楚云辞的身子,拖拽着奔逃。 “给老子死!”熊金岭追逐间伤口的疼痛让他更加愤怒,已经上头的他只想把楚云辞的胸膛也彻底刨开! 在混乱的兽群之中,江铃一时躲避不及,被一头妖兽撞在身上,一个踉跄脚步也不由得慢了几分,可仍是咬着牙将手中的纱菱向一边拽去,但终究还是快不过熊金岭那前扑的一爪。 爪刃如愿刺破胸膛。 另一边的丁栾、池鸢和佘之杰也终于近前,只差两步便能将二人护在身后。 见自己即将反过来陷入被围局面,熊金岭抽出爪刃,转身便逃,同时控制着身旁的妖兽阻拦众人,只余下一道愤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楚云辞,在脑中刻入他的模样! “关将军!” 最后关头,楚云辞被赶到的关定澜一把推开,他用自己的后背挡下了那一爪。 关定澜嘴里不停的向外涌着鲜血,但却一脸的轻松。 “赶上了……终于赶上了……”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九十四章 血炼蚀灵阵 关定澜胸口的四个血窟窿映在楚云辞的眸子中是那么的显眼。 他没想到这位与他无甚交集,甚至不过两三个照面的武巡尉会为了救他不惜以自己的身体挡住攻击。 “关将军!”楚云辞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可现在的他别说站起来,就是撑起自己的身体都费力。 关定澜摆了摆手,“无妨,楚少侠你无事就好。” 四周的妖兽已经被赶至的丁栾等人清理,佘之杰也快步向关定澜身旁,掏出两粒丹药向他口中喂去,同时取出一瓶药粉往他的伤口敷去。 眼见此处兽潮即将散个差不多,而那熊金岭也逃之夭夭,曹沐阳心头只觉憋闷,不止因为这场来的突然且莫名其妙的兽潮,更多的或许是楚云辞险些丧命的原因,亦或还有那熊金岭转眼便没了踪影,更或者是其它让他心头窝火的原因…… 熊金岭口中的那名长老捂住胸口被曹沐阳长枪洞穿的伤口,见熊金岭已提前撤走,也准备借着兽潮最后的混乱离开此处。 可曹沐阳怎么可能会允许! 他一腔的憋闷可是要尽数倾泻在此人身上! 曹沐阳手中长枪再次逼近,白甲神人如裹挟天威,哪怕城头离此甚远,这道白甲法相落在城头众人的眼中,依旧显得那么神武! 熊人族长老主意既定,便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跑,根本不去试图抗衡曹沐阳手中的长枪之威。 “给我留下!” 长枪飞出,朝着那人背影疾去,滚滚炸雷声响,土石亦被卷起,一枪飞过,声势宛如九天神雷降下天罚! 那熊人族长老哪怕没有回头,都能察觉到这一枪的可怕,虽然没有最开始那蓄势一击来的更加霸道,可这一枪携带的怒火让他不得不转身防御! 回身一抹间,一枚小盾出现在这名熊人族长老手中,如普通臂盾大小,通体绘有繁杂的纹路,双臂交叉,以此盾防御曹沐阳这一枪! 坚硬无比的盾牌上,长枪微微嵌入其内,熊人族长老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被这一击之力震得连退数步,手臂撤去,转身借着一震之力便要腾空而起向远处逃去。 曹沐阳伸手召回长枪,周身虹光涌现,一跃腾空,倒持长枪冲着飞驰的那名熊人族长老蓄势对准,连带他的法相亦是同样的动作,曲臂展身,只待这一击将敌人击落! 长枪再次射出,化作一抹流光飞去,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这抹流光的包裹下,一柄仅有一尺半长的短刃反而更先追上那名熊人族长老,将其身体洞穿…… 曹沐阳追着长枪而去,大步流星擒住枪尾,手臂微抬,将枪头处挂着的那名操纵兽潮之一的熊人族长老提着往回返去! 那名长老虽未身死,但也一时无力挣扎,在长枪洞穿他的身体之前,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冰凉抢先穿过,而虚识也好像在被什么东西撕扯,可当长枪穿过他的身体,将他挑起之后,那种感觉开始渐渐消失,几乎已经快脱离他身体的虚识也得以返回,只是一时也难以再对身体有任何控制。 “住手!住手!不要再杀了!” 一道女子的声音自城头向外传来,只见其身影亦是快步穿梭向已经一边倒的屠杀妖兽的战场中。 “我是灵符观弟子蒋姗姗!这些妖兽乃是故意送死!以血煞之气侵蚀地脉!快快停手!” 自称是灵符观弟子的蒋姗姗犹在不停的劝停守城将士和其他宗派的弟子,而另外三处城头之上,同样有刚刚赶到上鸣城的灵符观弟子在劝阻。 “放你娘的屁!不杀这些畜生难道伸着脖子等着被这些畜生杀?更何况城里还有那么多百姓!作为灵符观的弟子竟然能说出这种屁话!”嘈杂的战场中寻不到是何人出声。 但眼下的局面,此人说的却是极有道理。 “我的同门已经开始想办法阻拦御兽之人了!大家只需要将这些妖兽驱赶离开即可!”蒋姗姗坚持喊道。 没有人理会蒋姗姗,但是也好在楚云辞和曹沐阳等人将那名御兽的熊人族长老打断,此处的妖兽基本已快散了干净。 被众人护住的楚云辞艰难的将双腿盘起,贪婪的运转着《天帝诀》吸取周遭的灵气,但是他明显能感觉到,同今夜之前,天地灵气的变化似乎稀薄了许多。 想到镇尺告诉自己地脉之力已经察觉不到,再加上那名叫蒋姗姗的灵符观女子的言语,楚云辞还是暂时停下了运气,悄悄将镇尺握在手中,以心念同它沟通。 似乎同心神间的那道神念一般,镇尺也能接收到楚云辞的心念,只是必须要他身体保持触及方可。 收到楚云辞心念间的问询,镇尺同样将声音传递给他道:“虽然我没见过这阵法,但是有一些关于它的相似记忆,如果两者是同一种阵法的话,那便是‘血炼蚀灵阵’。” “血炼蚀灵阵?只是阻断地脉之用?”楚云辞一边留意关定澜的状态,见他脸色虽然苍白,但洞穿身体的那四个血窟窿在佘之杰的帮助下止住血并包扎起来,一边摇头向江铃示意自己无碍,继续向镇尺问道。 “并不是,血炼蚀灵阵的作用是以血煞之气侵蚀灵性,万物皆有灵,若是用于物件则会将物件诞生的些许灵性抹除,例如我。用于人身,同样能将人的灵性蚀去,成为一具没有意识的活死人。”镇尺向他解释道。 楚云辞听完接声道:“所以用于地脉便能将地脉给侵蚀?” 镇尺否认道:“应该不是像物和人一样抹除,可能只是渗入其中将其阻滞隔绝。” “那地脉之力被阻滞隔绝之后会怎样?只是让天地灵气变得更加稀薄?”楚云辞问道。 “不知道,我没见有人这样做过,不过应该不止如此。”镇尺回道。 楚云辞想了想又道:“那你能干扰这阵法重新引出地脉之力么?” 镇尺没再出声,楚云辞也只好耐心等待,同时关心起关定澜的情况。 “楚兄弟,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佘少侠的丹药效果极好,我现在已经无甚大碍了,你们略作休整也快回城头之上,我先去支援别处了。”关定澜说完便起身要向北边城头而去,只是动作间微皱的眉头却能看出他的伤势远没有他说的那么无关紧要。 “关将军!你的伤势……” 楚云辞开口欲再劝一劝,可关定澜已然持刀大步直奔北边而去。 “可以,但是需要你来承载。”镇尺的声音再次传递给了楚云辞。 没有将目光从关定澜的身影上收回,楚云辞随口问道:“什么意思?” 镇尺平静的解释道:“这阵法是以血煞之气为主,我虽然能勉强牵动这些血煞之气,但是却无法将它们直接转入天地之间,需要有什么来承载它们,这样才能将其从地脉之力中彻底剥离,如果我自己来承载的话,短时间尚可,略久一点我的意识也会在这血煞之气的冲击下泯灭。” “所以你的意思是将这些血煞之气引入我的体内?然后这里的地脉就能恢复流转?”楚云辞听完便明白了镇尺的意思。 “是,不过你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太适合。”镇尺传声道。 虽然它看不到楚云辞的样子,可是它能感觉到方才那一击过后,楚云辞体内些许生命力的流失,最为明显的一点便是,原本乌黑的发丝间,不知不觉白了十几根…… 楚云辞翻手将镇尺收回,没有再继续和它探讨这件事。 其余三处城外,随着道道血光浸入地底,控兽妖人和那名十境大妖也开始退去,只留混乱的妖兽开始随着本能四散蹿去。 后来赶到的灵符观弟子在同城尹解释清具体情况之后,开始组织众人驱赶那些妖兽,虽说阵法已成,如此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但血煞之气越少,对于以后处理起来也会越轻松一些。 虽然他们暂时也没寻到处理这些血煞之气的办法…… 东城墙外,曹沐阳已挑着那名十境的妖人返回。 其余三处城头,城尹、武巡营都尉、灵符观弟子以及一些其他宗门临时主事之人从传令士兵汇报得知,城东天元宗弟子生擒一名十境御兽妖人,纷纷安排完余下事宜之后开始向这边赶来。 实在难以想象,他们所守城头同样拥有实力不俗的八境九境强者,可仍是被汹涌的兽潮冲击越过防线进入城内,而那些天元宗弟子中好像最高也才是八境?连一名登云境都没有,竟然不止将妖人对兽潮的操控打断,更是将身为十境的那妖人擒住! 当然,这些人不知道的是那名熊人族的长老虽然以前确实是实打实的神游境修为,可从那里“钻”出之时已然跌境,现如今虽说勉强又重回十境,但真实战力仍未回归巅峰。 不过就算如此,今夜过后楚云辞和曹沐阳两人也将注定将声名远扬! 一人以化元境带头凿阵并拦下一名以战力强横著称的沧海境熊族妖人和三只九境妖兽! 一人以沧海境霸道追击神游境并生擒而回! 年少英雄,不过如此耳!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九十五章 花萤 没了那些妖人和那头十境大妖的控制,兽潮开始散去,只余下那些已经冲入城中的妖兽,被上鸣城的城防力量能驱逐的驱逐,不能驱逐的便就地击杀。 东边城墙外,曹沐阳枪挑十境妖人归来,众人纷纷迎上。 “江姑娘,麻烦借你纱菱一用,缚住这妖人,省的让他缓过劲来又逃走了。”曹沐阳向江铃讨借纱菱道。 江铃手腕一扬,珑华纱菱将那熊人族长老五花大绑。 “小楚,你没事吧?”将那妖人交予夏侯宇看管,曹沐阳快步向仍盘坐在地的楚云辞问道。 楚云辞轻轻摇头道:“伤倒没什么大伤,就是一时半会儿活动有些困难。” 先前楚云辞身上爆发的刺眼虹光,几乎所有人也都能看到,而曹沐阳之所以这么担心,就是因为他从未见过楚云辞使用这一术法,况且那术法所产生的威力更是绝非楚云辞现在的境界能正常爆发出的范畴。 自古以来不成文的一条规律,越是强大的术法,越是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力量,那么副作用也会越大! 看着曹沐阳依旧担心的目光,楚云辞嘴角扯起笑容道:“真的没事。” 几人还未言语几句,匆匆的脚步声就在众人耳边响起。 除了先前在城内所见那名身着官服之人,被几名武巡尉护在中央向这边赶来,犹有一中年男子披甲持枪向这边御风而来,身上原本光鲜亮丽的铠甲,此时也满是血污,更有几处碎开的地方仍向外渗出鲜血。 男子身后不远,同样一道身影御风赶来,看模样是个女子。 没过太久,这些人便近到楚云辞他们身前。 身着官服者显然便是上鸣城的城尹大人卜问溪,而那披甲中年男子则是武巡营都尉刘广,先前也正是他在南城头不止一次尝试冲阵而去,阻拦妖人御兽。 至于那名女子,普通身高,相貌也只能说是中上,只是身上所着衣裙一眼看上去就能联想到它的昂贵,只怕宫里的娘娘们所用的料子也不过如此了。 虽然这女子身高样貌都只能在中上水平游移,但胸前的起伏确实是实打实的壮阔,任她自己低下头去恐怕都看不到脚尖,而她也似乎是想以“它们”的大小来告诉别人,本姑娘很有货!很富有! 事实也正是如此! 万符千阵靠的是什么?“花不完”的名头又是怎么叫出来的?还不是靠那比胸脯子还鼓囊的钱袋子?! 花萤后发先至,较之刘广更先降下身形,赶的这么快实在是她这一路从灵符观向东而来追了一路妖人踪迹,都没能擒获九境以上的妖人。 做为距离横断山最近的山上宗门,灵符观可是最先发现的妖兽之乱,也是最先派出弟子一路探查的宗门。 只是不同于其他门派向横断山汇聚,灵符观派出的弟子却是一路向东追逐妖人行踪而来。 “可否允我向这妖人问些话?”花萤方一近前便脱口问道。 “你哪位?”曹沐阳瞥了一眼这女子问道。 不通名不报姓,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的曹沐阳虽然没给花萤甩脸色,但言语也没多客气。 “呃,灵符观花萤。” 曹沐阳的言语和态度让花萤明显一愣,但还是老实回道。 “花萤?不是据说挺好看的吗。”曹沐阳无心随口道。 哪知花萤眉头一皱,显然以为曹沐阳此言是在嘲讽她,小暴脾气说上来就上来,怒道:“你什么意思?!天元宗的弟子就这么没有教养?!” 卜问溪和刘广此时也已到近前。 不愿两人再生口角,卜问溪连忙开口道:“我是本城城尹卜问溪,请问少侠怎么称呼?竟能生擒这妖人,真不愧是享誉天下的大宗弟子!” 曹沐阳显然也不想同花萤多废话,瞧着她就像胸大无脑的样子…… 对于女子,他是一向秉承惹不起就躲的原则,向卜问溪回道:“天元宗弟子曹沐阳,城尹大人客气了。” “哼!擒住头御兽的妖人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真是目中无人,狂妄至极!”花萤的声音继续在一旁响起,显然脾气一上来就连自己想向那被擒妖人问话之事也抛之脑后。 “花女侠消消气,想必这位曹少侠也是无心之言,没有什么恶意,咱们还是赶紧盘问一番这妖人关于兽潮之事才是当紧。” 被卜问溪这么一说,花萤顿时也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只是经过这么几句口角,她倒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开口再问了。 “我方才听那位名叫蒋姗姗的灵符观师姐说,这兽潮是这些妖人刻意控制送死,好以血煞之气侵蚀地脉?”楚云辞艰难的试探着起身,终于在江铃的搀扶下站稳,向卜问溪说道。 显然此间具体情况花萤已经同这位城尹大人解释了清楚,只见他点头道:“不错,要不还是由花女侠将此事再同大家讲一讲吧。” 见卜问溪给自己搬了梯子,花萤倒也不是真一点脑子没有,点了点头开始向众人介绍起自横断山第一次兽潮涌现,一直追逐到现在的具体情况。 其实一开始兽潮小规模的爆发之后,灵符观也并没有在意,因为地方城镇的守备力量足以应付,可随着大大小小的兽潮开始四处开花之后,灵符观开始察觉到了不对劲。 或许对于其它山上宗门来说,妖兽在他们的记忆中仅仅是一些弱小的猎物,再就是那些幸存于世,但却更多被买卖交易的化形妖人后裔,根本没有想过妖兽会在朝廷的铁蹄和山上修士的刀剑下翻起什么浪花。 可对于灵符观来说,它们却很清楚妖兽究竟有多么恐怖! 当然不是源自于他们的亲眼所见,更多则是宗门内传下的秘闻传说。 相传在那飞鸟不渡的横断山另一头,封印着许多强大的妖兽和数量庞大的化形妖人,而横断山便是一道依托地利构建而成的天然大阵,令那些妖兽不得逾越雷池半步,永生只能偏居那一隅之地。 这也正是当初灵符观选择于横断山近处建立宗门的原因,那道天地大阵着实是令他们这些符宗弟子,充满了求知和好奇,但也正因如此,灵符观才会是对那妖兽异动最先察觉不对劲的宗门,随着各地妖兽活动的频繁,灵符观隐隐能察觉到那道依托横断山搭建的天地大阵似乎开始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松动? 随着对兽潮爆发之地的调查,本身就浸淫符箓和阵法之道的灵符观弟子们发现了地脉流转的异常!更是通过广博的传承记载,辨认出了这种原本是用作侵蚀灵性,但现在却用于阻碍地脉的阵法。 可知道归知道,怎么将被阻碍侵蚀的地脉恢复流转,他们却直到现在仍束手无策,只能靠着大量的人力和时间,让弟子们去抽丝剥茧的往外剥取血煞之气,但效果却甚微。 听着花萤详细的讲述着自兽潮爆发以来的经过,楚云辞不禁开口问道:“那些血煞之气不剥除会怎样?最多不就是灵气稀薄一些?” 花萤显然因为曹沐阳的原因,对楚云辞的语气也不怎么好道:“呵,若真是如此我们何必大费周章?那妖人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见江铃欲开口,楚云辞轻轻拉了下她的手臂,向她摇了摇头。 原本一句“长嘴不是让你好好说话用的?”已经到了嘴边,但被楚云辞轻扯,江铃白眼一翻还是将话咽回了肚子。 “这一点也正是我想向花女侠请教的,这血煞之气可会妨碍普通百姓生活?”卜问溪附问道。 毕竟是朝廷命官,卜问溪开口询问后,花萤便又将话题回归了兽潮和血炼蚀灵阵上。 “原本按理说这血炼蚀灵阵只是以血煞之气侵蚀灵性,那么用于地脉也只是阻滞和侵蚀,不会再有其它作用。” 花萤话音刚落,卜城尹显然松了口气。 “但是……” 花萤“但是”两字一出,卜问溪一口气还没彻底松完,又不得不提起来…… “但是经过对最早被血炼蚀灵阵侵蚀地脉之处的观察,发现除了地脉流转被阻滞之外,周遭的生气似乎也以一种不易察觉的速度开始衰败起来,更为严重的是许多地方的作物不再生长,而一些普通家畜野兽,甚至是小孩,灵智都开始出现异常,变得更加狂躁起来。” “而时间越长,受影响的也就越不止是家畜、野兽和稚童,甚至连一些成年人,都开始出现这种变化,若非如此,我们灵符观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四处派人阻拦妖人,清理地脉煞气!” 卜问溪越听眉头皱的越紧,等花萤说完,便忙不迭的问道:“此事可上报朝廷?!” 花萤点头道:“虽然是最近才发现的异常,但是宗门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向皇宫那边传去了消息。” “之前可有这么大规模攻城的先例?” 曹沐阳冲楚云辞使了个眼色,楚云辞知道曹沐阳想问些关于之前兽潮的情况,但又不想同花萤说话,便开口询问起来。 花萤没有看到两人的眼神交流,摇了摇头,但又紧接着开口道:“之前是小范围小规模但广撒网,基本上是这里零星一些,那里零星一片,我们一路追来,通过其他同门通传才得知,现在已经开始由山野村庄向一些聚集人口较多,地脉之力更足的城镇下手。” 曹沐阳听完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果然如此。” 随即转身一把扯过那十境妖人,便欲开口盘问。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九十六章 血煞之气爆发 “什么果然如此?” 花萤见曹沐阳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不禁开口询问。 “胸大无脑……”曹沐阳嘀咕道,“地脉流转被阻,地力隔绝,那么地气便会弱下来,就这还是符宗弟子,这点都不明白?你当人活着就靠吃饭喝水就行?普通人生活有多少东西离不开地气?你吃的饭菜,喝的水,那也都和地气有关啊!” 被曹沐阳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众人本以为花萤会暴跳如雷,可谁知这位脾气暴躁的灵符观天之骄女竟然在卖力的控制自己的表情,压抑嘴角的那丝喜悦…… “你怕是脑子有病吧……”曹沐阳瞥了一眼嘀咕道。 对于这位脾气暴躁的花女侠来说,“胸大无脑”这个词出现在她的耳中,更多的则是一种褒奖……对于自己的“大”,她是非常的自我欣赏,所以当听到别人道出这件事实时,也会忍不住的开心…… 不再理会花萤的曹沐阳冲那妖人问道:“你们的目的是通过血煞之气磨灭人的灵性,然后让他们都变成可沦为你们操控的野兽?” 谁知那妖人冷笑一声,完全不理会曹沐阳的问话。 “更重要的是,通过阻滞地脉流转破坏那座大阵,让所有妖人重见天日?”楚云辞接声再道。 这下那妖人难以再保持冷静! 其实当楚云辞和曹沐阳听到花萤提到那座天地大阵之时,两人便已隐隐有了这番猜测。 看着这妖人细微的表情变动,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你们还有多少同伙?皆在何处潜伏布阵?”花萤追问。 只是不管众人问什么,这妖人都始终一言不发。 “我让你不说话!待我布阵将你虚识抽出来!届时你就算是不说话我也能什么都知道!”花萤火气再起,手中直接出现一把符箓要向那妖人四周撒去。 “花师姐精通抽魂之术?”楚云辞突然开口将花萤打断道。 “哼!你当我符宗弟子同你们武宗弟子一样,除了打打杀杀别的就什么都不会了吗?”花萤回头嗤道。 “你要是长嘴不会说话就把嘴缝上!没人乐意听你在这阴阳怪气!”江铃彻底忍不住了开口怒道。 虽然境界没有花萤高,那两坨肉没有花萤大,但是咱们江大小姐那论出身论脾气,也不是就能站着不动听别人舞舞喳喳的主儿,当即就一句话怼到了花萤脸上。 “师姐!”蒋姗姗一把拉住又要开口的花萤。 而一旁的卜问溪也开始无奈的又打起圆场来,这位城尹大人此时真的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他实在想不通同是大宗弟子,为何见面没有寻常的客客气气,反而都针尖对麦芒的如此大火气。 卜问溪不知道的是,花萤因为一路的搜寻妖人,每每都不能如愿阻拦,血炼蚀灵阵每次都是悄无声息的提前布好,等他们察觉到妖兽异动时便为时已晚,所以积攒了一肚子的憋屈和怒火。 而曹沐阳则是因为唐兴的身死和一些其它原因,导致心情也极差。 “大家都是大宗弟子,日后定有不少交集,眼下还是以大局为重,若是花女侠有能从这妖人身上得知化解血煞之气的办法,可否请曹少侠允许其对这妖人施展一番?” 卜问溪话说的客气,没有为官之人的那种颐指气使,反而同曹沐阳商量起来。 曹沐阳虽然同花萤说话不怎么客气,但是对这位看上去也像是为民做主的卜城尹没有缺少尊重和礼节。 “自然是要以大局为重。”曹沐阳点头道,随手将那妖人扯向花萤丢去。 一位神游境的强者,在他的手中似乎就像牵着的一条宠物一般,随便扯来丢去。 花萤一把扣住那妖人,张张符箓向着地面撒去,阵阵天地灵气在她的催动下从符箓中吐出,一时间倒也气势非凡。 普通的符宗弟子布个阵虽然也要用上不少符箓或其它辅助之物,可哪有花萤这般肆意挥霍,似乎画符根本不需要成本和时间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花萤脾气不好归脾气不好,但她在符箓阵法一道上的天资却是当之无愧的可称一声翘楚,对于别人来说画符极费时间,可对于她来说比花小鸡还容易,基本一点就通,一画就成。 看着花萤一出手确实有几分真本事,众人倒也开始认真端详起她的手段。 只是阵法的气势虽然已经透漏了出来,但却未见那妖人有何异样。 那妖人面上的表情是有些变化,可也没见虚识被抽出,而布阵的花萤则面色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似乎遇上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随着她手腕再一抖,又是一把符箓洒落在那妖人身旁,更是掏出一柄铜镜运起真气朝阵法加持。 哪怕临阵对敌,她都没有过这般郑重其事的动用这么多符箓和千秋镜,甚至有些时候布阵完全都不需要符箓,可现下不管她怎么驱使阵法抽离那妖人的虚识,却都没办法将其从身体中剥出。 半天没见有什么动静,曹沐阳瞥了花萤一眼,将注意力从阵法中移开。 “出来!” 花萤一声叱喝,铆足劲运转阵法拽动着那妖人虚识。 “吼!” 随着花萤的发力,那妖人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极其痛苦的折磨,竟发出犹如兽吼般的声音。 “停下!” 曹沐阳怒喝! 可当他出声之时,就已经晚了,那妖人竟然不惜自爆虚识自散魂魄,瞬间便没了生息…… “呼,这妖人虚识似乎被什么手段封在了体内,我虽然能捕捉到,但却没办法抽出!” 随着那熊人族长老的魂魄散去,虚灵虚神化为乌有,花萤歉意的向众人说道。 “你干的好事!”曹沐阳冲着花萤怒目而视,“这可是大家废了千辛万苦才抓住机会生擒而回的十境妖人!这可不单单是我一人之力!” 不单单是他曹沐阳如何如何,将这妖兽擒回,若是没有众人的舍命相助,这十境妖人又怎么可能抓的住!可现在一切都白忙活了!阵法阵法成了,妖人妖人死了,这让曹沐阳本来对花萤只是些不顺眼的情绪瞬间变成了怒火中烧!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竟然如此果断,一见虚识有被抽出的可能立马便自爆了虚灵虚神……” “这就是你的方法?!你连他的虚识都控制不住竟然还妄言能将其抽出!”江铃怒喝道,她当然清楚大家为了这妖人废了多大功夫,楚云辞更是连命都差点搭进去! “那我以前也没有失手过啊!我哪知道他体内究竟是怎么回事!”花萤委屈辩解道。 不止天元宗众人和江铃生气,就连一直未曾言语的武巡营都尉刘广和被人搀扶而来的关定澜都面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师姐!师姐!” 城头那边又是两道身影赶来,边跑边呼喊着花萤。 “师姐!快召集大家布阵剥离血煞之气!城中已经开始有孩子出现了发狂的征兆!血煞之气竟然直接爆发了!” 一男一女两人掠至跟前,话语也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怎么会这么快!”花萤惊道。 卜问溪听到两人的言语,顿时也着急了起来,“眼下怎么办?可需要我们怎么配合才能将血煞之气抽出?” 花萤着急道:“只能等阵法布下之后一点一点的抽出,可眼下我们没有这么多人手!我们也是第一次碰上这么多血煞之气浸入地脉就立刻爆发!” “花女侠!不管怎样还是快先布阵剥离血煞之气吧!我担心再耽误下去,城里的百姓会有更多危险!”卜问溪急道,同时又扭脸向刘广说道:“刘都尉,你快去组织百姓先行撤出城内!快!越快越好!” “恐怕来不及……以往血煞之气没这么多时,都能影响方圆近百里……这次恐怕……”花萤咬了下嘴唇又道,“恐怕城中百姓就算是现在撤离,也会有不少人受到影响……” “更何况谁知道撤离过程中会发生什么事,万一受影响的人多了起来,那些未受影响的也会受到他们的攻击,总不能将因血煞之气影响发狂的人都杀了吧……” 听到这曹沐阳直接怒道:“那你还不快去组织人手清除血煞之气!” 花萤没再出言回怼,反而眉头紧锁开口道:“之前清理的最快的是一个被他们拿来试阵的小村庄……那里的血煞之气可能都不及此处的百分之一,我们用了十五个人,足足十三天的时间……方才抽取炼化干净……” 短短几句话,让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城尹卜问溪的表情更是直接呆滞……他打心底不愿城中那些百姓有丝毫的危险!一想到那些普通百姓,本身就为了生活千辛万苦,现在又要承受如此大灾!他只想哪怕用他自己的性命去换!也要换他们的平静生活! “唉……” 楚云辞悠悠叹了口气,手腕一抖不知攥住了什么东西,叫上曹沐阳和江铃便往一边去,似乎要交待什么事情……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九十七章 引煞入体 见和众人已经拉开了些距离。 曹沐阳不解开口道:“怎么了小楚?” 楚云辞将手摊开,现出镇尺,然后将镇尺同他所言尽皆告诉二人。 “不行!”江铃听完立刻便明白了楚云辞想做什么,伸手直接抓住楚云辞手臂道:“这么多血煞之气入体,恐怕要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会被冲击的失去神智!而且你的身体也肯定承受不住,这等于是在送命!” 曹沐阳虽然也知道这些,但却没有劝阻楚云辞,反而开口问道:“你决心想救这一城百姓?” 楚云辞迎上曹沐阳的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见楚云辞眼神坚定,曹沐阳一把就要抢过楚云辞手中的天元镇尺,可楚云辞像是早已料到,在曹沐阳刚准备抬手之时便将镇尺翻手又收回。 “我来吧,怎么说哥也比你境界高,你体内恐怕承载不了这么多血煞之气。”曹沐阳淡然开口。 楚云辞摇了摇头,向两人解释道:“我让镇尺探查过,应该勉强能承载,叫你们过来,是想告诉你们,如果我被血煞之气侵蚀的失去了神智而未身死,那就第一时间把我杀了。” 江铃依旧紧紧攥着楚云辞的小臂,不停的向他摇头。 曹沐阳则开口道:“楚云辞!别忘了你自己身上背负的事情!你真的愿意放弃你的血仇,你的身世等等这些,去帮这一城跟你毫无关系的普通百姓?” 楚云辞嘴角轻挑,“所以才想让你俩帮我去做这些啊。” “我知道,我辈登高之人修的是个己身,我也知道一人之力或许不足以改天换地,但是我又觉得不该如此……” “我也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是我就是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我反正已经是无亲无故之人了,那就不能让那些普通百姓也变成这样啊。” “什么叫无亲无故!你把我们当什么!”曹沐阳怒道。 楚云辞摇头,自顾自道:“我不在意能不能将他们全部救下,只要我尽力了,能救下多少我都心里踏实,可如果现在我有这个能力,但是为了自己的安危什么都不做,我心里不舒服……而且我觉得以后也不会舒服……” 曹沐阳打断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楚云辞再次摇头,“在白龙观的时候,姚老头儿曾经唠叨过,上山修行不是为了完全断绝红尘,而是锤炼己身待得下山时遇上有需要的人或事时,能尽一尽绵薄之力。” “我知道姚老头儿一生没干过什么大事,最多也就是帮帮一些寻常百姓做些小事情,便好奇问他尽多大力是绵薄之力。” “他说随心而行,心念觉得够了,那便够了。” “我到现在不知道绵薄之力是多少,但我想尽我的全力去救这些百姓。” “如果我没了,就一个愿望,你们帮我找到周圣,并杀了他给姚老头儿和师兄师姐们报仇。” 楚云辞说完挣脱了江铃的手掌,手持镇尺直接盘膝坐了下来。 “小楚!”曹沐阳再次开口,楚云辞抬头看向他。 “坚持不住的时候,就把镇尺交给我。”曹沐阳嘴角咧起,一如两人初见那般笑的开心。 楚云辞同样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重重点了点头。 他知道曹沐阳的意思,如果当他坚持不住的时候,而血煞之气还没有抽取干净,那么就在神智尚存的时候把镇尺交给他,由他来继续完成抽取。 “开始吧。”楚云辞向着镇尺道。 江铃看着楚云辞闭上双眼,心里五味杂陈,甚至眼眶中都开始泛起湿润。 她不是个愿意为别人牺牲自己的人,可是在这一刻,她的心里有什么也在发生着改变。 “如果你也坚持不住了,就交给我。”江铃的目光同样坚定,向着曹沐阳说道。 “不愧是我兄弟媳妇儿!大气!”曹沐阳依旧咧着嘴道,先前的那些烦躁心情,早已烟消云散,只余下酣畅坦然的豪迈之情。 天元镇尺收到楚云辞的指示,开始以己身积蓄的力量吸引血煞之气向着它涌来。 三人言语并未太长时间,而此时的卜问溪和花萤等人虽然看见了三人避开众人悄声言语,但心思也都仍在思索解决血煞之气的办法上,没有太将注意力放在三人身上。 “我觉得他们三个好像又要瞒着我们做什么事。”夏侯宇表情有些不太自在的看着曹沐阳、楚云辞和江铃三人朝丁栾等人说道。 以前住在停却峰时,每每听到曹沐阳聒噪不休,夏侯宇都烦的不行,可现在自从曹沐阳的身边出现个楚云辞之后,夏侯宇竟觉得曹沐阳好像也有些变了。 变得不再那么随心所欲,也不再有太多像个白痴一样我行我素的言行,就好像是身边有了什么在意的,担心自己身上不好的地方被那在意的学去,所以开始克制起了自己。 丁栾同样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远处一坐两站的三人,从小到大她都是被人环绕在中心,如众星拱月一般,可自从下山同曹、楚、江三人一起同行之后,自己就好像变成了无关紧要之人,甚至觉得有她没她都无所谓,这让她的心里一路以来都很不是滋味。 “不是听说夏侯师兄以前也在停却峰借住修行么,怎么不和他们狼狈为奸?”丁栾语气冷淡道。 “狼狈为奸……丁师妹你知道的,像我们这种身份,如果和别人走的太近,总会招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夏侯宇聚音成线同丁栾说道。 丁栾闻言微微一愣,看来这位夏侯师兄也不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连自己的身份都已打听清楚了。 “夏侯师兄与我所求相同?”丁栾没头没尾的问道。 夏侯宇嘴唇轻抿,“你我不是一类人。” 丁栾表情依旧,夏侯宇接着聚音成线道:“时间久了,我和他们自然能处到一起去,可你,再久也不行……” 当镇尺牵动起丝丝缕缕的血煞之气导入楚云辞的体内,他瞬间便感觉到了那股力量的狂躁、冰冷、血腥、杀意、怨念和无孔不入…… 体内刚刚凝聚了丁点的真气在《天帝诀》的推动下,尝试着牵引那些入体的血煞之气运转,试图去消磨它们,而同时《圣心诀》也开始运转起来,心中不断默念心法,以此保证自己的虚识能更加清明,从而能在血煞之气的冲击下坚持更长的时间。 随着楚云辞适应过这些引入体内的血煞之气,原本只是丝丝缕缕的速度也开始渐渐加快了起来,从娟娟细流慢慢变成滚滚汹涌,他的体内除了被《天帝诀》改善过的真气,剩余的基本都已成为了血煞之气。 “嗯?”楚云辞心念微动。 他突然察觉到这血煞之气虽然依旧在冲击着他的虚识,试图磨灭他的神智,可在《天帝诀》的推动下,它们似乎也能像真气那样,变成能为自己所用的一股力量…… 艰难的运转着《圣心诀》维持心神清明,楚云辞开始着手炼化这些血煞之气,让它们如真气化为真元那般,在自己体内凝实。 “你在搞什么!”神念的声音自中庭里传出。 楚云辞将现下的情形传念与他。 “你真是耗子舔猫腚!你知不知道这血煞之气对我有多大影响!”神念怒道。 楚云辞不悦的朝他传念道:“你觉得我的情况就能好到哪去吗!” 虽然血煞之气能在《天帝诀》的运转下转换成类似真元的存在,可那股冲击之力,却无时无刻不在冲击侵蚀他的虚识魂魄。 “停下!你还没察觉到不对吗!”神念再次怒道。 对于神念和楚云辞的虚识而言,虽然这些血煞之气的冲击非常猛烈,但是最可怕的事情反而是一些血煞之气的那股狂躁的杀意怨念竟然在靠近中庭时会莫名消失…… “他能吸收它们壮大己身!”神念再次传念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还是闭嘴吧!”随着血煞之气涌入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庞大,楚云辞甚至已经无暇同神念传念。 而此时离楚云辞有些距离的那些人们也终于开始察觉到了周遭的变化。 越来越多的血煞之气甚至开始自地底涌出,几乎凝为实质的向着楚云辞灌去,猩红的漩涡在他的身周显现,疯狂的挤进他的身体!现在已经不止是镇尺的引动吸收,那些血煞之气甚至也被勾起凶性,主动的向他体内汇涌!非要将这个胆敢尝试它们恐怖的无知之人抹去! “怎么可能……”花萤喃喃道。 自从血炼蚀灵阵转化的血煞之气现世,他们不知道试过了多少种方法,根本没能牵动过这些血煞之气,而以前他们对血煞之气的消除,都是以蛮力将它们从地脉中强行抽出消解,可眼下这些血煞之气竟然能放弃地脉之力的诱惑转向楚云辞! 最令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楚云辞竟然还敢以血肉之躯去吸纳这些血煞之气! 同样处于漩涡之中的曹沐阳和江铃,两人也感觉到了那股血煞之气从旁掠过时的狂躁之念,但二人仍是咬紧牙关死死守在楚云辞身旁不退半步,以待他坚持不住时履行自己的承诺! “楚少侠……”关定澜看着楚云辞的目光复杂。 卜问溪、刘广亦然。 当机立断的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组织大家打断兽潮,不吭不响的独自以自身牵引吸收这磅礴的血煞之气。 这个年轻人好像什么都没说,却默默的为了别人什么都在做……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九十八章 金光 要做的事,只管去做,没有必要逢人便言语。 楚云辞的体内,血煞之气已经开始如被吸收的真气一般快速运转起来。 “纳一切气,运万般法……” 《天帝诀》中记载的那句话再次在楚云辞的心间记起。 原来不止是天地灵气,不止是佛道儒武四宗真气,甚至连这被阵法转化而出的血煞之气都能纳入体内炼化运转…… 楚云辞再次对《天帝诀》有了新的认知,可他又不禁起念,这么强的功法,姚老头儿究竟是在哪寻到的…… 血煞之气在楚云辞的体内汇聚的越来越多,也好在他的经脉较之常人更加宽广坚韧,才能容纳下这么多的血煞之气在体内运转,否则哪怕空有《天帝诀》的转化,这些磅礴的血煞之气也只能在他体内淤堵,最后爆体而亡。 除了那最开始的一点真气早已化为真元落在华池正中央,其余的地方包括所有经脉内,都已成猩红一片,好似一条血色长河依着河道奔腾入海。 而这也是楚云辞体内的经脉第一次被彻底充填。 华池内滴滴血雨落下,猩红的煞气凝实和真元一般无二,只是颜色却同血煞之气一样猩红。 当那一点纯粹真元被这些猩红的类似真元的东西包裹,似乎也要渐渐被同化,如大海中浮沉的小舟,被层层包裹,随时会倾覆其中。 楚云辞的中庭和灵府也早已被那些狂躁的杀意怨念包围,他甚至已经能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了起来…… “我好像快坚持不住了……”楚云辞自己心里嘀咕着。 “应该快没有了吧……再坚持坚持!不能让曹师兄和江铃他们替我!可以的!可以全部承受下来的!” 楚云辞的心神中自己同自己打着气。 可就算如此,意识的模糊却是无法阻拦,中庭里更是传来阵阵狂性,试图向外同那些血煞之气对接。 “给我守住!” 楚云辞的心神怒喝! 灵府之中,虚灵已经开始飘摇;中庭里,虚神更是早已沉寂,就连那道神念都不得不全力应对煞气的侵蚀;华池深处,那点纯粹真元,更是随时会被浸染为猩红的煞元。 “道非道,亦是道,众生皆属道,众生可成道……证真我之道,守成道之心……证真我之道……守成道之心……证吾道……守吾心……” 楚云辞的心头仍在默念着《圣心诀》,体内的《天帝诀》亦在不停运转。 “轰!” 闷雷声在他的体内响起。 从上而下,灵府、中庭和华池三处,在即将失守的最后关头,猛然发出一股震动。 点点金光自三处显现,虽然并非光芒万丈,但却能在那血煞之气掀起的万丈波澜中岿然不动,甚至透出一股威严之势! 华池深处,那点金芒较之灵府和中庭更加璀璨耀眼。 不管血煞之气凝成的煞元如何对它冲击,一点金芒都丝毫不见衰败的气象,镇守在华池中央,好似定海神针! 不同于华池,灵府和中庭虽然亦有金光显现,但却更像是无根之萍,只能保住楚云辞的虚灵和虚神暂时不被攻破侵蚀。两处金芒,更多的则像是在虚灵和虚神上披上一层金色外衣,而非自身由内向外散发。 不过哪怕如此,这样也已经足够了。 中庭内的神念,一同被这金光包裹在内,这让他终于也能缓过来一些,同楚云辞絮叨道:“怎么摊上你这么个转生之人,好好的整个魂魄硬是被人拆开,搞得一个身体两三个人,现在又惹这等麻烦,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痛快了?” 当金光在灵府、中庭和华池三处显现之后,楚云辞的意识也暂时恢复了清明,心头继续默念《圣心诀》心法,帮助虚识抵御那股狂躁的煞念。 “你怎么话也这么多呢?那曹师兄话多是平时没事的时候话多,你怎么偏偏就挑着人家手忙脚乱的时候叨叨,你是想我心神失守,大家同归于尽?”楚云辞没好气的同神念传念道。 “别别别,我还盼着咱们一决高下,融合归一的那一天呢,说不定到时候虚识魂魄一完整,我的记忆就能理顺了。”神念继续道。 “在那之前你还是先盼着我能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吧!”楚云辞念叨了一句后接着又全身心的投入到抵御后续的煞念侵袭上。 “我跟你说个事。”沉寂了片刻的神念复又出声道。 楚云辞无奈传念道:“希望你能说点好事……最好是能帮我活下去的事……” 在这关头,神念竟然还能传出“嘿嘿”一道笑声,接着道:“你小子直觉还挺准,刚才你的虚神爆发出那股莫名的威严之力时,我的记忆也有一点点变得清晰了起来,大概记起在东边有处名叫‘玄都’的地方,有一种名为‘清心诀’的术法,可以维持虚灵虚神明澈。” “玄都?清心诀?怎么听上去和圣心诀差不多……”楚云辞心道。 “说不定圣心诀就是自清心诀中演化而出……反正我在世的时候没听说过什么圣心诀,只有清心诀。”神念继续道。 “唉,先挺过眼前再说吧。”楚云辞无奈道。 猩红的漩涡依旧以楚云辞为中心环绕,城尹卜问溪已经在武巡尉的护卫下又退出一段距离,如果靠的太近,没人能保证他作为一个普通人会不会瞬间便被裹带的失去神志。 “楚少侠是不是快坚持不住了……”卜问溪担忧道。 他此时的距离,已经无法看清楚云辞,大概只能看到他的身影依旧盘坐。 灵符观的弟子们此时也都聚集在了花萤的身旁,他们或多或少都参与过血煞之气的清除,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都心头掀起骇浪。 别说这么多的血煞之气灌入体内,就是以往清除煞气时不小心被丝丝缕缕浸入,都令他们如临大敌,借住阵法良久方能将那如附骨之疽的煞气清理干净。 “师姐……这人怕是活不成了吧……”蒋姗姗微张着小嘴木讷的说道。 “我……我也不知道……”花萤同样心里没底,毕竟这种情况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上鸣城十几里外,一道身影御风悬停,血光汇聚形成的漩涡在他的眼中如黑夜的灯火一般通明,此人长须飘飘,浑身衣着简朴,若非悬停于空,只怕常人见了也只会当作一位寻常村头老人。 “嚯?有点儿意思啊!”老人一边抚须一边讶异道,“竟然还能将这血煞之气化为己用,有趣有趣!” 老人勾起一抹笑容,像是想到了某个同样有趣的故人。 “咦?怎么……” 老人又是疑惑的发出一道声音,此时正值楚云辞体内显现出那三点金光,哪怕是近在身前的曹沐阳和江铃两人都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但这位老人隔着十数里的距离却似乎感觉到了某种太久太久没有察觉过的气息…… 随着老人的身形又近前些许,他不禁抚着胡须笑了起来。 “这小子,怎得尽让老夫惊奇!” 老人说完也不再感应那股熟悉的气息,反而伸手一招,顿时楚云辞袖中的那柄土黄色飞刀竟直接化作一抹流光向着他而来。 随着流光从楚云辞的袖间向老人掠去,所有人的视线也都随着这柄飞刀看到了远处悬停空中的老人。 不知此人是何身份,但所有人也都能察觉到他的不凡!刘广更是直接挡在了卜问溪的身前,生怕来者不善,对城尹大人造成什么威胁。 土黄色飞刀被老人握在手中,“哈,竟然是五黄廉贞!”老人再次伸手抚须笑道。 随手拎着飞刀,老人再度将目光投向楚云辞。 血煞之气形成的漩涡此刻已开始渐渐弱了下来,而城头之上已经挤满了人头,甚至城门也已打开,在楚云辞吸纳血煞之气时,出城清理妖兽尸体的士兵都不由得停下了动作,紧紧盯着这位盘膝而坐的年轻人。 不知何时,血煞之气的恐怖早已在人群中传播了起来,伴随着稚童的发狂,百姓也都极其恐慌,可随着道道血色煞气向城东汇聚,稚童的狂性渐渐平复,百姓们也都难以压抑心头的好奇,一些胆大的已经靠近城门口向外张望。 随着最后一缕血煞之气被楚云辞引入体内,镇尺的传音也略显疲惫。 “地脉之力已经恢复了流转,这侵蚀之力太强了,是我小觑了它的力量,短时间内我可能也要沉寂休养了。” 楚云辞向镇尺传念,示意自己知晓,让它好好休息。他也知道哪怕镇尺只是起牵引和传导的作用,也同样并不轻松。 艰难的压下心头的那股狂躁之意,时刻不敢停的运转着《圣心诀》,楚云辞长出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小命依托那三点莫名爆发的金光暂时是保住了,虚识虚观体内,一片血红,不论是经脉还是华池,除了那三点金光,就再没有其它颜色。 确定了自己暂时不会暴毙,楚云辞保持着心神时刻紧绷同煞念对抗,缓缓睁开了双眼。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九十九章 三元九运斩仙刀 缓缓睁开眼睛,楚云辞的脸色此时已然煞白。 略一感知,袖间的飞刀竟不见了踪影,楚云辞不禁有些疑惑。 见楚云辞睁眼,曹沐阳和江铃几乎同时皱了皱眉头,身子也更是瞬间紧绷了起来,好像随时准备动手。 “你俩干嘛?我暂时还没事啊……”相比于飞刀,楚云辞对二人的态度显然更加疑惑。 “你的眸子……”江铃指了指他,然后掏出一面小镜子递向楚云辞。 接过镜子,楚云辞顿时一惊! 这双眼还是自己的眼吗? 如两颗猩红的宝玉嵌入眼眶,隐隐更是有条条血纹游走,再加上自己那煞白的脸色衬托,恐怕阴曹地府里爬出的厉鬼最多也只是这般吧! “这怎么办?!”楚云辞下意识道,但又立刻释怀道:“诶呀,能活着就不错了,这种事,以后再说,说不定血煞之气消磨完了就好了。” 不远处那老人的身形倏忽间便近楚云辞身侧,听着他的言语朗声大笑开口道:“小友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心态竟然如此洒脱!” 见来人虽然一身打扮普通,可身上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气象,楚云辞也不敢怠慢,略微挣扎站起身来向老人抱拳行礼道:“前辈说笑了,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哦?尽人事听天命?小友此言何解?”老人好奇问道。 另一边的灵符观众人和以关定澜为首的部分武巡尉,见楚云辞站起身来,也都向着他这边疾驰而来,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 听到老人询问,楚云辞随意开口道:“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啊,把能做的都做完,并且都做好,剩下的就随缘咯,至于结果如何,反正都已经尽了全力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哈哈哈!”老人仰头大笑,“小友着实是个有趣之人!老夫朝凌散人!还未请教小友大名?” 楚云辞正欲说话间,瞧见这朝凌散人手中竟持着自己的那柄土黄色飞刀,抱拳道:“晚辈楚云辞,只是晚辈的飞刀为何会在前辈手中?” 朝凌散人“哈哈”一笑,将飞刀递还向楚云辞,答非所问道:“小友,你吸收这血煞之气,就不怕自己的虚识魂魄也被侵蚀,最后落得个身死殒命的下场?” 楚云辞老实道:“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不过说实话这会儿还是挺担心的。” 朝凌散人闻言更觉有趣,没想到这年轻人竟如此坦率,本来很多事就都是做之前根本就不会考虑太多,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事后才会有后怕之心。而大多数人做完也大多会拍拍胸脯子,道一声有何惧哉!很少会有人坦率承认后怕担忧之心。 “小友莫动。”朝凌散人说完抬起右手食指朝楚云辞额间点去。 虽然知道眼前这位衣着普通但气息不凡的老者说不定是哪里的世外高人,可毕竟也不清楚他的底细,楚云辞哪敢放心真的一动不动让人往额头戳来,身形还是略微向后退去。 可当楚云辞起心动念准备后退之时,却发现自己如被定在原地,根本没法迈动步子。 一点白光在朝凌散人的指尖凝聚,轻轻推入楚云辞的额间。 “小友心有大善,牵挂黎民百姓,老夫既见之,便尽可能助小友减少些许所受苦难,这点‘明虚灵光’小友尽可放心炼化,可助小友壮大虚识暂压煞念,只是也只能解一时之急,往后还需小友另寻机缘抵消煞念冲击。这血煞之气虽然可怕,但也并非尽是弊端,对于抗衡煞念之法,老夫倒也可以给小友指条道路,若是左右无事可一路向东而去,机缘若到,自有接引。” 白光缓缓浸入楚云辞额头,他略一探查,确实如朝凌散人所说,只是一股纯粹的明虚之力,便暂时由灵府收入中庭,然后向朝凌散人抱拳道谢。 “哈哈哈!小友即有仁人之心,又不失谨慎!不错不错,果然不是‘烂好人’一枚!” 朝凌散人能察觉到他所赠予的那股明虚之力,刚一进入楚云辞的体内,就被他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立时也明白了楚云辞的小心,同时又见他真挚道谢非是作伪,不由得又是开怀大笑。 “楚小友可知这飞刀来历?”朝凌散人手指楚云辞手中土黄色飞刀开口道。 一旁的众人见这高深莫测的前辈高人似乎只对楚云辞感兴趣,一时也只能立于一旁,不敢插话打断二人,唯独城尹卜问溪心中仍在担忧城内百姓情况,带了几个人便匆匆回去安排善后事宜。 本想开口询问东去何处的楚云辞,想了想老前辈既然没再多说,想来应是问了也无济于事,便将视线投入手中飞刀。 从得手直到现在,用了这么长时间,他只觉得这飞刀仅仅是一柄比法器杀力略强些许的普通攻伐灵宝而已,便老老实实的向朝凌散人摇头说不知。 “小友何处所得?”朝凌散人随口问道。 楚云辞老实答道:“师门所得,倒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哈哈哈,那是小友不识此宝真面目啊!”朝凌散人边笑边将左手翻转伸出。 一白一赤,两抹流光环绕,与此同时楚云辞手中的土黄色飞刀似乎也随之产生了共鸣,那白赤两抹流光盘绕间同土黄色飞刀聚在一起。 定睛细看,那白赤两道流光,竟又是两柄飞刀!而且同土黄色飞刀几乎相差无几! “这两柄飞刀,一为一白贪狼,一为七赤破军,与你手中的五黄廉贞同属三元九运斩仙刀。”朝凌散人招手间,三柄飞刀环着他绕飞一圈,又在楚云辞他俩中间悬停。 “三元九运斩仙刀?”楚云辞尚未言语,一旁的花萤惊诧出声道:“我怎么记得吴守仪好像也有一柄差不多模样的飞刀……” 朝凌散人解释道:“三元九运,自然便是九把,单一一柄便是灵宝一级,当九柄结阵齐出,那威力,便如其名,仙也斩得!” “这么强?”众人皆大惊。 若是九柄齐出便可斩仙,那在如今这个没有仙的时代,杀个飞升境岂不更不在话下? 曹沐阳开口问道:“道家那个三元九运?” 朝凌散人点点头,然后朝楚云辞说道:“小友手中这柄五黄廉贞属中元,而一白贪狼和七赤破军各属上元下元,刚好三者凑在一起可以勉强组成个‘小三元’,威力虽然远远比不上九柄齐出,但较之寻常单独使用已然强上不少,小友还不试试?” 楚云辞闻言显然有些懵,听这位老前辈的意思是将另外两柄飞刀也送给自己了? 不止帮自己稳固虚识,还送自己灵宝? 天底下能有这么好的事? 朝凌散人见楚云辞表情怪异,立时也了然他心中所想,忍不住又是“哈哈”大笑。 “小友!一饮一啄自有‘天’定!既然小友凡事已尽全力,为何又不听‘天’命了呢?” 要说楚云辞对这两柄飞刀没有丝毫心动,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可他还是摇了摇头向朝凌散人道:“前辈此言差矣,晚辈还是觉得无功不受禄。” “小友这可就有些不洒脱了!小小年纪,何必瞻前顾后?救这一城百姓不是功?既然小友不愿收下,那我便将其收回好了。”朝凌散人也不再啰嗦,直接招手将两柄飞刀收回,只留五黄廉贞飞回楚云辞手中。 “前辈且慢!” 见朝凌散人将两柄飞刀收回,曹沐阳立刻出声。 “嗯?这位小友有何指教?”朝凌散人扭头向曹沐阳道。 “老前辈,我这师弟憨厚,可前辈怎得也不实在了!哪有说送出去的东西还收回的?”曹沐阳嬉皮笑脸的说道。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可是楚小友不愿收下,老夫方才收回的。”朝凌散人道。 曹沐阳又嬉笑着道:“我看啊,前辈还是非真心想送!我这师弟的意思多明显!还不是想让前辈安排些事宜方才能踏实收下,否则平白拿了前辈的东西,又不予前辈分忧,岂不是不讲道理?” 朝凌散人闻言笑道:“你这小家伙倒是也有意思!罢了罢了,既然如此便让楚小友安心!” 再次将两柄飞刀取出,手背微扬,复又化作两道流光向楚云辞而去。 “这世道变得,连送个东西都这么难了!我这人一向游散,倒也没什么事情……”朝凌散人抚着长须想了片刻又道:“不如这样吧,小友若是能遇上一个同你一般,体内容纳血煞之气的人,就帮我给他带个话,告诉他老朋友尚在,等他再饮一杯!如何?” 朝凌散人说完,曹沐阳也不管楚云辞怎么想的,立刻抢声道:“好好好!老前辈果然有风范!我曹沐阳对老前辈真是五体投地!只是届时若遇上那位前辈,又该如何告知他去何处寻您?”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倒是机灵!送小友一句话!天下虽大,但两个人若是想见到,那便自会再见的!”朝凌散人说完大袖一摆直接御风而起。 “二位小友!老夫同样也期待和两位的再见之日!” 看着两名年轻人,朝凌散人古朴的眼神中满是笑意,大抵是想起了自己年少之时,口中以仅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笑道:“他日三天之上见,一代新人换旧人!” “有趣!有趣!”空中只余朗朗笑声回荡……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章 还有救 见朝凌散人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楚云辞无奈的看了眼曹沐阳。 他当然知道曹沐阳什么意思,也知道曹沐阳的良苦用心,但是自己是真的压根没想那些东西。 “能结下便结下,不能也没什么影响呗,你看你,就是整天想太多,年纪轻轻的,洒脱一点!”曹沐阳学着朝凌散人的语气向楚云辞道。 “试试吧?”曹沐阳冲着三柄飞刀又扬了扬下巴,努了努嘴。 一旁的江铃显然也想看看这三元九运斩仙刀三柄齐出,同一柄到底有何差距,同样朝楚云辞使起眼色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楚云辞嘟囔了一声,随即便不再多想,欲以真气操纵三柄飞刀试试威力。 只是临出手时,突然想到自己体内真气就那么点了,多的倒是煞气,心念一动便以《天帝诀》运转煞气催动起这三柄飞刀来。 “咻!咻!咻!” 三柄飞刀之间似乎彼此有着什么力量互相加持一般,呼啸而去,动若奔雷,较之以往单独使用五黄廉贞时,威势不止大了一倍,隐隐更有风雷之声夹杂其中。 楚云辞操控着三柄飞刀也寻不着什么目标,便向着空地上钉去,初时如切豆腐一般,三柄飞刀瞬间便钻入了地下没了踪影,可随着楚云辞心念再动,轰然一声炸响在天地间回荡。 连楚云辞自己都被这声巨响震的一愣,只见三柄飞刀钻入之处被炸出一道深坑,三道流光近乎快的不见踪影复又倏忽返回。 “这……有点离谱吧……”楚云辞微张着嘴呆滞道。 虽然没有试出飞刀的锋锐程度有何提升,但相较于之前的穿刺之力,三柄飞刀竟然还能同时再度将真气炸出!难以想象若是三柄飞刀同时刺入人身之后真气爆炸会是怎么样的杀伤力…… 不止楚云辞愣住了,这城外那么多人也都心惊不已,甚至有些人已经动起了别样心思……但看了看曹沐阳夏侯宇等一众天元宗弟子,想到先前他们的兽潮之中展现的实力,不禁还是老老实实的压下心头邪念。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这么大的威力,其中亦有煞气的作用…… 随着众人返回城中,士兵们也开始清理起妖兽尸体。 在曹沐阳的要求下,佘之杰带着他去了收敛唐兴尸身的地方,而楚云辞、江铃和夏侯宇等人则返回客栈休息调息。 刚一回到客栈,楚云辞进了房间便立刻盘膝,开始检查那团“明虚灵光”。 中庭内,那道神念待在先前那点金光之中,朝楚云辞传念道:“我替你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要不是怕你顶不住煞念冲击完蛋,我都想把这团明虚之力吞了。” 彻底放下心来的楚云辞便开始运转着《圣心诀》炼化这团明虚之力,当那团灵光被楚云辞彻底炼化,他的眸子也大概恢复了正常,只是细看之下,仍有好似一层血雾笼罩,时浓时淡。 感受着自己的虚识也壮大了几分,暂时只要时刻运转《圣心诀》便能抵住煞念冲击,楚云辞便睁开了双眼。 刚一睁眼,楚云辞似乎想起什么来,好像这《圣心诀》在《天帝诀》的推动下运转的极为缓慢,照那个速度似乎没办法保证自己的虚识能绝对抵御煞念无时无刻的冲击…… 那自己岂不是为了保证虚识不被侵蚀暂时都不能睡觉了? 幽幽叹了口气,楚云辞嘀咕道:“不睡就不睡吧……反正也死不了人……总好过睡一觉把自己给睡没了。” 楚云辞推门而出,步向曹沐阳的房间,敲了敲房门等了片刻,见他仍未回来,想起唐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便打算出门往福兴客栈去。 还未下楼,便听见似是曹沐阳和佘之杰的声音传来。 “曹师兄,你们不一同回去吗?” “我们继续向西去,晚些商量下看谁和你一起带着唐长老回去。” 两人言语间已至楼梯前,楚云辞却见除了二人还有池鸢,和被佘之杰横抱着的唐兴…… “把唐长老给我吧,你们去夏侯宇房间等我一会儿,顺便把其他人也都叫上。”曹沐阳见楚云辞正在楼梯口,转头向佘之杰说完,接过唐兴尸身又向楚云辞道:“小楚,来我房间。” 两人一前一后,带着唐兴的尸身回了曹沐阳房间。 楚云辞关上房门,而曹沐阳则将唐兴的身体放在了床上。 虽然房门已闭,但曹沐阳依旧聚音成线向楚云辞道:“你猜的不错,是我。” 楚云辞听到曹沐阳承认,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不管曹沐阳做什么,他自有他的道理,纵然自己有觉得不妥的地方,可那是他的事,哪怕做为朋友,自己也不应该指手画脚。 “可能不止我一个人猜到……”楚云辞同样聚音成线道。 “不重要。”曹沐阳摇了摇头,然后取出一柄短刃来,正是先前绮梦刺入唐长老头顶的那柄短刃“无明”,同时也是曹沐阳追击那名妖人长老时,先于长枪刺中其身之物。 只见曹沐阳手持短刃立于床旁,刃尖轻轻刺入唐兴体内些许,接着两指并拢抹过刃身,一团缥缈虚识自短刃之中渡入唐兴体内,待虚识入体,曹沐阳迅速抽回短刃,接着以指触及唐兴身体,双目闭上引着那团虚识往中庭里去。 静静的等待曹沐阳做完这些,楚云辞方才开口:“唐长老还有救?” 已然收回手睁开眼的曹沐阳转过身来点了点头,但再看唐兴,此时依旧没有醒转,更是连任何活着的迹象都没有。 “能不能活下来,一看他自己,二看掌门的本事了……我只能做这么多了……”曹沐阳语气带着些许无奈。 听完曹沐阳的话,楚云辞心间的那点不舒服也悄然消失。 看着楚云辞欲言又止的样子,曹沐阳咧嘴笑道:“干嘛这样子,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就问就说呗。” 楚云辞看了看曹沐阳,摇了摇头道:“如果你能选择,应该也不会想发生这种事。” “有些时候有些事,不是自己能选择的……没有办法,我能来到这个世上,也多亏了他们,否则早就转世投胎去了。”曹沐阳笑道。 楚云辞不解道:“什么意思?” 多亏他们才能来到这个世上? 咧了咧嘴,曹沐阳似是自嘲般一笑,接着道:“不过是个市井百姓意外横死街头然后发生的离奇故事罢了。” 见曹沐阳沉默,楚云辞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知道你是曹沐阳,这就够了。” 除了这句话,楚云辞什么也没再问,什么也没再说。 人活世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经历,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想法和思考方式,当遇到什么事的时候,如果告诉对方“我理解你”,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人与人之间其实并不可能做到完全理解。 而往往对方或许需要的也并不是理解呢? 或许我不理解你的所作所为,因为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事情,但是当我们是家人,是极好的朋友,是兄弟,是姐妹。 哪怕我不理解,我会选择信任和包容。 信任你,包容你,哪怕我并不理解你,但是我相信你有你自己处理的方式,你自己会能解决好这些问题! “走吧,去同大家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吧。”拍了拍楚云辞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曹沐阳的心情一瞬间也明朗了起来。 二人来到夏侯宇房间,包括江铃和陆昭昭在内,所有人都已等候在此。 曹沐阳扫了眼众人,然后开口道:“把大家叫来主要是想和大家商量下接下来的事情,征求下大家的意见,唐兴长老肯定是要有人送回去,所以大家有没有愿意回山的?” 丁栾接声道:“那就一起回去呗。” 曹沐阳摇了摇头,“我和小楚两人还是要往西北去的。” “先前曹师兄我俩也说好了,我打算带着唐长老回去。”曹沐阳说完,佘之杰便向着众人开口道。 “你一个人不安全。”楚云辞立马接声。 “我陪你回去吧。”夏侯宇向佘之杰说道,随即又扭头向池鸢开口:“池师姐呢?” 池鸢看了看丁栾没有言语,下山之前掌座同她交待的事情她可没忘,所以她回不回可是丁栾说了算的。 丁栾知道夏侯宇故意询问池鸢的目的,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口:“这样吧,池师姐佘师兄你们一同回去,我们继续向定城去,同其他人汇合。” “可是……” 池鸢话未说完,便被丁栾打断道:“池师姐,就这么定了。” 听着丁栾的语气不容置疑,池鸢虽然做为师姐,但是也没再说什么。 一旁的陆昭昭原本听夏侯宇说要回山,已经瞪大了眼睛微皱眉头,但听到丁栾接下来的言语,便又瞬间开心了起来。 见没什么可再商量的,众人便各自回去休息。 出了夏侯宇房间,曹沐阳一把拉住佘之杰,“记住我跟你交待的话,回山直接找掌门,告诉他唐长老死了,但还没死!剩下的他一看唐长老自然便明白!”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零一章 活菩萨 同佘之杰说完,曹沐阳随即又向楚云辞和江铃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便又一起进了同一个房间。 “小楚,那位朝凌散人老前辈说的话你可还记得?”进了屋曹沐阳便立刻同楚云辞问道。 “我大概已经猜到他所言何意了。”楚云辞点头。 曹沐阳和江铃二人闻言不禁追问何意,那老前辈除了往东似乎也没多说什么啊。 楚云辞见两人询问,便将中庭神念同他所说的玄都和清心诀一事道出。 “那我们就掉头往东去!”曹沐阳果断道,说完又想起来江姑娘,便又准备张嘴询问。 哪知江铃见二人看向自己,直接开口道:“我其实也无妨的,倒也不是非得去西北,眼下既然楚云辞明清虚神之事至关重要,也暂时有了点眉目和奔头,那索性就往东去好咯,就当是游山玩水了嘛~” 三人正言语间,只听敲门声响起。 “谁啊……”曹沐阳嘀咕了一声,还是去将门打开。 “怎么是你?” 房门打开,门口站着的竟是花萤。 曹沐阳语气不怎么客气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花萤原本跟客栈打听寻的是楚云辞,却见开门的是曹沐阳,酝酿好的措辞瞬间又不知怎么开口,但来都已经来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有些事想找楚师弟商量商量……” “哦。” 曹沐阳闪身让开,示意花萤进屋说。 可当花萤刚准备迈步进屋,曹沐阳似是想到了花萤打算商量什么事,又突然开口:“等等!你走吧,你要说的事我不答应。” 江铃一头雾水的看着曹沐阳,而花萤则面色一沉。 “人家的事凭什么你做主!更何况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楚云辞起先也有些疑惑,但略一思索,便也想明白了。 “让她进来吧曹师兄,听听她怎么说。” 见楚云辞发话,花萤“哼”了一声,直接往屋内走去。 房间里,曹沐阳、楚云辞和江铃三人都不再言语,静静等待花萤开口。 踌躇了好一会儿,花萤终究还是面带难色开口道:“楚师弟……我想跟你商量商量……能否帮助我的同门清理那些血煞之气……” 两句话说完,怕楚云辞直接开口拒绝,花萤又赶紧将先前酝酿的措辞一股脑道出:“我知道!我的请求可能有些不近人情,可是这些血煞之气我的同门清理起来确实太困难了!而且一不小心就会被那些抽出的煞气侵蚀进体内!目前为止已经有好些同门在这煞气之下丧失了神智,沦为了行尸走肉!所以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来请你帮忙……好不好?” 花萤说完,眼神之中满怀恳求的盯着楚云辞。 “你是觉得他吸收这些煞气就没什么事么?还是你觉得他的命不如你那些同门的命?”江铃冷眼瞧着这位不止大周境内有名的灵符观天之娇女。 此时的花萤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做为灵符观年轻一辈的领头人,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试着去低声下气的恳求别人做什么事。平日里不说会不会有什么事让她以至于邀人相助,就算是有,也不用她多说,自会有巴结奉承之人抢着来做。 可现在花萤看着楚云辞,内心却充满了忐忑,她无比希望楚云辞能够答应她,但是江铃说的话也让她更加难为情。 楚云辞没有立刻出声,顿了顿似乎是在整理言辞。 “花师姐,其实说白了,你们也是为了万千普通百姓。”楚云辞感叹了句道,“但是说实话,我自己也不知道这血煞之气我能撑多久,就连现在体内这些,我甚至都不敢睡觉,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去抵抗那些煞念的冲击。” 花萤默默的听着楚云辞说完这些话,虽然没有明确的拒绝她,但言语中透漏出的意思也是再明显不过了。 “请回吧。”江铃毫不客气的向花萤说道。 张了张嘴,花萤还是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但一想到自己那些同门在煞气的侵蚀之下痛苦的模样和失去神智之后如同野兽一般,她不愿就这么离开…… “还不走打算在这过夜么?等着给楚云辞侍寝?”看着花萤既不言语又不离去,江铃撇着嘴道。 楚云辞轻轻拉了拉江铃的衣袖,又向花萤问道:“花师姐,请问你们灵符观弟子现在清理血煞之气都是靠什么办法?清理的速度又如何?” 一听楚云辞问到这些,花萤毫不犹豫道:“现在已经研究出了加速抽取煞气的阵法,较之最开始时依靠单人布阵已经快上不少了,虽然依托新阵法速度是提高了,但是也会有很多弟子被依托阵法抽取而出的血煞之气侵蚀……” “那炼化呢?可有问题?”楚云辞接着问道。 “炼化?依托阵法自然是可以……” 楚云辞将花萤打断道:“我说的意思是如果将血煞之气全部抽出,你们能不能以阵法将其全部炼化?” 花萤一惊道:“那怎么行!就算全部抽出来能炼化,可是我那些同门也必然会被部分血煞之气侵蚀的!” 一旁的曹沐阳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嗤道:“说你胸大无脑你还真就一点脑子没有!” “你什么意思!”花萤顿时怒道,“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处处与我做对!” “花师姐稍安勿躁!” 楚云辞向花萤劝道,他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俩人就是看不对眼,一有机会就得抓着对方怼两句,虽然他对这位号称“万符千阵”的花师姐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观感,但是也不至于有负面的看法。 “花师姐,我的意思是,这个忙我可以帮,但是前提是你们能够拥有炼化那些煞气的能力。” 楚云辞继续向花萤解释道:“我可以将那些血煞之气抽出,然后由你们布阵炼化,过程中如果有弟子身上沾染血煞之气,我再将其吸收,届时视情况而定是导入阵中还是我自行炼化,你看这样可行?” “真的?我……你……行!行行行!” 花萤显然也没想过楚云辞会答应她,虽然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可只要炼化的过程中楚云辞在,那么灵符观的弟子就不会有被侵蚀的危险! “楚师弟!谢谢你!你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一向高高在上的花萤激动的连声道谢。 从小在灵符观长大,花萤对那些同门弟子的感情虽然平时不显山不漏水,但当这种时候,却也愿意为了他们放下自己那不值一提的骄傲。 “行啦,赶紧回去吧,都答应你了还不走,真打算在这侍寝啊?”曹沐阳白眼一翻道。 “可是……我还要去探查那些妖人的踪迹……尽量阻止他们……”花萤犹豫道。 “嘁,说的好听,成功阻止过么……” 见曹沐阳又开始嘲讽花萤,楚云辞赶紧出声:“诶诶!曹师兄曹师兄!你也少说两句……” 扭头又向花萤说道:“那这样吧花师姐,你把你们这一路以来被血煞之气所阻地脉之处都告诉我,你们自往东去,我们依旧向西,去帮你那些同门。” 花萤听过连连点头,将所有地方都毫无遗漏的告诉三人,同时提出明日一早便派人先行一路往回赶,通知各地留守的弟子,提前做好准备。 待得送走花萤,江铃果然少不了将楚云辞数落一顿。 听着江铃一张小嘴叭叭的训斥,楚云辞也不吭声任由她叨叨,而曹沐阳则一副看戏的模样坐在一旁小口的抿着茶水,不时还拱拱火,接着江铃的话把儿。 “嘿哟!大善人!” “可不是!烂好人!” “瞧你说的!咱们楚少侠那可是活菩萨!” “行啦行啦!你俩差不多得了!”俩人一唱一和的实在让楚云辞头疼的不行…… “哟!这还没说两句呢就不乐意了你瞧瞧!”曹沐阳一脸夸张的表情。 “那谁让人家楚少侠是个少爷命呢!人家一张嘴,咱们跑断腿!一会儿往西一会儿往东,那还不是得看楚少爷的意思!”江铃接道。 “可不咋滴!楚少侠仁义当头,舍己渡人!此等风采那活佛再世都比不了啊!这不得好好传扬传扬!” 曹沐阳话音一落,江铃又接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话说回来,谁知道咱们楚少侠是不是被那二两肉给晃晕了头,真真是想做那牡丹花下鬼?” “二位爷!二位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楚云辞彻底服了两人喋喋不休的两张嘴,无奈投降道。 “嘁!” “哼!” 曹沐阳和江铃两人各自发出不满的声音先后向门外走去。 出了门,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行啦,办正事去吧?”两人笑过,曹沐阳敛起笑容,聚音成线向江铃道。 江铃点了点头,二人各自回房,但又从各自房间窗户掠出,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一直待在房间的楚云辞自然听到了两人在门口的笑声,听着听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好像自己的运气确实挺不错的,一直以来身边遇到的人都是极好的,可笑着笑着楚云辞心底又不禁难过起来……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零二章 凑一起了 上鸣城二百里外,熊金岭正在处理着自己胸前直到腹部的伤口。 将一不小心又露出的肠子塞回体内,不知从什么地方摸来些伤药,一点一点的往挤压着的伤口上涂抹,每涂一点,便将撕扯的布条紧紧勒住一点,直到把整个上半身缠实。 不得不说化形妖兽的后裔,较之常人生命力和恢复力还是要更加惊人一些,若是普通人受了这种伤,不止要缝合伤口,更是要卧床休养,反观熊金岭缠好伤口之后,竟直接起身,大步向一群人影处走去。 “没想到熊金和竟然还能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擒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行了,还说他干嘛,反正事情办成了,死就死了呗。只要孙长老和柳长老他们那边也没什么问题,那初步的计划就基本完成了,为了我族的复出,有些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 言语的两人正是在上鸣城外,除了被曹沐阳所擒的那名妖人长老熊金和之外的另外两名控兽的妖人。 而那只体型巨大的十境大妖,或许是有其它任务,此时却不在此处。 两名妖人,一人脖颈间隐隐可见厚实鳞片,但却一时分辨不出是何种动物身上的,而另一人看上去则毫无妖兽遗留痕迹,同正常人一般,只是腰间偶尔有什么东西略微动弹,仔细一看竟是一条虎尾缠绕其间! 除了二人和处理好伤口走来的熊金岭,此外更有三道人影,或盘坐地上,或依靠树干。 “召明长老,潺怨长老。”熊金岭向两人招呼道。 那腰间缠着虎尾的名为召明,脖颈间布有不知名鳞甲的则名为潺怨。 不同于那些种族固定的妖人,妖兽之中也有根本说不清应该划为哪一族的奇兽,而对于他们的名字,也自然不会像一般化形妖兽后裔那般大概都以接近的姓氏取名。 “金岭,你可别学那熊金和如此托大,族中很多长老可是很看好你的,连狼主都对你偶有赞誉。”召明开口教训起熊金岭来。 没想到一向狂野桀骜的熊金岭在这名为召明的长老跟前,竟老老实实的点头应是。 “此地事了,我们继续一路向东,路上尽可能再多破坏几处地脉。不过所有人都记住!保存实力!不能再有任何一人折损!我们最后的目的可不只是破坏地脉这么简单!”潺怨不止同熊金岭,更是对身边另外三道人影说道。 “呵……” 一道轻笑声在几名妖人身边响起。 “谁!” 瞬间六人便将那出声之处包围,显然他们之前也没有察觉到身边竟然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出声之人没有继续躲藏,反而大大方方的现出身形。 黑色纹鳞锦衣,神游境的修为,赫然正是伏锦地三。 “别紧张,我来替五皇子通传一下,他一会儿就到。”地三声音缥缈道。 “五皇子?他找我们做什么……我们跟他可没什么干系。”召明腰间虎尾轻动,开口道。 听着召明的问话,地三充耳不闻,自顾自的靠着树边,宛如一个死人,若是闭上眼,甚至都察觉不到他的气息在那里。 两道轻微的马蹄声和一道脚步声传入一众妖人的耳中。 片刻后,林间现出两匹高头大马,旁边跟着一人。 “王泽?”熊金岭的声音带着疑惑,他一时也想不通为何这个魔教平天宗炼血堂的跳梁小丑竟然跟在五皇子身边。 骑马两人正是李述和石彪,而跟在两骑旁边的便是先前同熊金岭一起袭击李岱、章扬武和燕姓姐妹他们的王泽。 “别这么惊讶嘛老熊,反正大家以后还是一样合作。”王泽脸上带着些许类似小人得志的笑容向熊金岭说道。 “不知五皇子找上我们是有何指示?”潺怨盯着李述开门见山道。 李述微微一笑,“指示谈不上,来给你们带个消息。” “带个消息?什么消息?”潺怨问道。 “呵呵,我想问下诸位,激活上鸣城的血炼蚀灵阵所用的妖兽,是集结了多长时间才凑够的?”李述没有直接回答潺怨,反而反问起来。 召明皱了皱眉直接开口道:“五皇子问这个做什么?反正也没用太长时间。” “召明长老,恐怕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凑够这么多的吧?”李述双手握着缰绳,身子前倾压在鞍上嘴角轻挑问道。 不等召明和潺怨开口,李述接着道:“而且这还仅仅是一座小小的上鸣城,虽然那座大阵这么长时间早被你们钻出了道道小洞,可也不是真就我大周境内零零散散的地脉之力就能撬动的吧?” 召明和潺怨越听李述言语,眉头皱的越紧。 “所以你们除了这些小城小镇,势必还是要有一处地脉之力更加浓郁之地,来做为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影响封印的地方,我说的可对?” 李述双眼已经眯了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召明沉声道。 从马背上直起身子,李述将手中缰绳一放,翻身直接从马上跃下,缓缓向几人踱步,背手言道:“而现如今我大周境内能对那座大阵起到决定性影响作用的,除了那些大宗山头,便是一些非上鸣城能比的大城……” “但是!” 李述“呵呵”一笑接着又道:“我父皇肯定是不会答应你们破坏这么一处地方的地脉!至少明面上不会允许!而没有他点头,以你们现在的能力,那便绝对无法做成此事。” “我就直说吧,现如今我父皇不点头,国师袖手旁观,那么你们若想成事,只有在我和我哥中间选一个合作,而这,也正是我父皇的意思。否则,你们就寄希望于能在极东之地完成那件更难的事,再回过头来破坏封印。” 一直沉默听着李述言语的潺怨同样“呵呵”笑了一声,然后开口道:“看来五皇子是猜到些什么了,今晚是打算来劝我们放弃和二皇子合作,转而投向你?” “不错!”李述扬了扬下巴承认道。 “我们为什么放弃一个手中握有兵马的二皇子,转而同您这位眼下只有部分地字号伏锦的五皇子合作呢?更何况,二皇子手下也有一部分地字号伏锦吧。”潺怨看了看一直像个哑巴一样待在一旁的地三,朝李述说道。 “潺怨长老!如果我说,还有圣教呢?” 李述依旧背着手,只是已经同潺怨仅两三步的距离。 潺怨瞥了眼王泽,依旧保持着笑容向李述说道:“难不成五皇子说的是炼血宗?噢噢,忘了忘了,炼血宗现在已经是平天宗炼血堂了。” “你可真是看不起我李述啊!难道你是不知道我在国师身边待了多久么?看来你的意思也是觉得国师没什么本事啊!” 一听李述提到国师二字,潺怨脸上的笑容突然僵硬了下来,两颗眼珠也开始转动了起来。 “五皇子的意思是圣教三宗?可是虽然我们回大陆的时间短,但是多少也打听过,那圣教如今的代教主,万圣门的掌门宗正山,似乎不像是会和大周朝廷合作的人吧?”潺怨认真问道。 “平天宗、无忧谷。”李述言语简洁。 “所以这也是为何最近那平天宗大肆收拢那些魔教散人和小宗派的原因?”潺怨继续问道。 李述点了点头。 一时间潺怨和召明似乎也陷入了考虑之中。 “哟!你看我这记性!忘了是给你们传信来的!”李述故作惊讶道,接着见潺怨和召明略带疑惑的看着他,便开口道:“上鸣城的那个血炼蚀灵阵!啊!它成是成了!但是吧……啧,有点离奇的是竟然让天元宗一个小子把血煞之气给抽干净了!地脉又恢复流转了!诶!你们说这事儿离奇不离奇!” 见潺怨和召明的脸色猛然一变,李述也不停嘴,继续道:“咦?我记得你们还有一位长老来着吧?怎么没见着?那位……熊……熊……熊什么来着?” “熊金和。”熊金岭依旧瓮声瓮气,双眼死盯着李述说道。 “对对对!那位长老呢?”李述瞪大刚刚还眯着的眼问道。 “让人擒了。”熊金岭冷声回道。 “让人擒了?!让谁擒了?!”李述一脸惊讶的明知故问。 熊金岭冷哼一声,“天元宗的。” “哟!又是天元宗的?” 熊金岭没再搭理李述,反而召明开口道:“五皇子此言当真?那上鸣城的血煞之气真被人给从地脉里抽了出来?” 李述双眼又笑眯起来道:“难不成还能骗你们?” 朝召明身后扬了扬下巴,李述接着道:“派个人去探探不就知道了。” 潺怨闻言直接扭头向身后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身影倏然便向上鸣城方向掠去。 “二位长老,说句不中听的,别回头你们破坏的速度都比不上人家清理的速度快啊!”李述转身向着所乘那匹马走去,抚了抚马头悠悠说道。 没让潺怨和召明等待太长时间,先前离去那道人影返回,向二人点了点头…… “哦!对了!我还有问题!二位长老怎么就那么确定我手下没有兵马呢?”李述转过上半身向两人问道,随即一笑又转回身去抚摸着马头。 潺怨眉头紧锁,看了眼召明,随即略微低头,思索了起来。 片刻后,潺怨抬起头来看着李述的背影,似乎拿定了主意。 “五皇子可有计划?”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零三章 不老童 上鸣城内。 楚云辞犹在盘膝运气,随着天地灵气引入体内转化为真气,他体内的煞气真气虽然看上去泾渭分明,但又互相并不影响对方的运转。 而体内那些真气在凝聚为真元落入华池之后,同样向着那点金光聚拢,渐渐的似乎也沾上了些许金芒。 一心二用,圣心诀丝毫不敢停下。 睁开双眼,楚云辞托着腮,虽然夜色已深,但不知怎的心念微动竟想着出去走走。 打开窗子,楚云辞翻身跃下,但一抬头看着漫天星光,脚尖轻点又跃上了屋顶,脚步轻巧的踏着屋脊漫无目的的在房屋间腾跃。 “屋顶何人!” “锵”的一声拔刀出鞘声响,一披甲之人同样跃上屋脊。 “原来是楚少侠!”那人看清楚云辞样貌,立马又将长刀归鞘,客客气气的向楚云辞抱拳。 “你认识我?”楚云辞有些惊讶。 那人点头笑道:“楚少侠一马当先凿阵的风采,在下正好有幸看到,更何况还有您不顾自己安危承载那血煞之气救咱们上鸣城满城性命,在下怎会不认识您!不只是我,如今咱们武巡营的兄弟们都认识您这位英雄!” “呃……”那人一番话让楚云辞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楚少侠,您要是睡不着想溜达,还是在街上走着好些,不然一会儿其他兄弟见着了,肯定也要再打搅您一番的。”那披甲之人客气劝道。 楚云辞闻言点了点头,自己这么在屋脊上蹦跶晃悠,似乎确实也给人家工作添麻烦,便客气朝那人抱拳道:“多谢将军提醒,我就在此处看会儿星星就下去。” 那人闻言便又向楚云辞抱拳行了一礼跃下屋脊,继续夜巡去了。 楚云辞一屁股坐在屋脊上,感觉不太舒服,便直接横了身子躺了下去,将双手枕于脑后。 漫天的星光让楚云辞此时的心情也变得安宁了起来,一时间除了保持部分心神维持圣心诀的运转,其他的精神头也放松了下来。 “嗯?” 楚云辞轻咦一声,将目光从星空收回,侧头仔细听了起来。 果然是有一道断断续续的稚童哭声…… 身子一翻,楚云辞跃下屋顶,寻着那哭声而去,拐入一条小巷,一道蜷缩在墙角里的小小身影映入他的眼中。 楚云辞向着那孩童走去,刚到近前,那男孩儿猛然抬头! 原本断断续续的哭声中竟又掺杂着丝丝狞笑,一张脸诡异的咧着鲜红的嘴看向楚云辞,露出一口牙竟也白的发寒好似鲨鱼利齿! 未见兵刃,但一股凌厉之风袭面而来,楚云辞脚下发力,白龙御风诀随心念而起向后疾退! 那矮小稚童紧随而上,双手连摆间又是两道劲风袭来。 楚云辞毫不犹豫将真气灌入腰间玉佩,同时手中一抹抽出风倚刀来一刀劈下。 掺杂着诡异狞笑的哭声犹在断断续续的传出,那稚童也死死的缠着楚云辞不停挥手攻击。 楚云辞脚下动作飞快,再加上白龙御风诀的加持,按理说早该掠出了这道胡同,可偏偏不管他退的再怎么快,这条胡同都好似没有尽头,而那稚童也能一直追着他攻击。 “是阵法……” 楚云辞突然想起之前曹沐阳同他讲过,花萤曾经便是以阵法困了那说道她名字之人足足五天。 一念至此,楚云辞便欲赶紧依靠镇尺之力干扰阵法,然后谋求脱身,他能感觉到自己虽然一时能躲开此人的攻势,但再拖下去绝对不是其对手。 可是那稚童却丝毫不再给他任何机会,狞笑着游身而上。 直到此时,楚云辞方才看清这稚童手中不停挥出的乃是两柄黑色锥刃,只是那锥刃好似系着什么丝线一般,随着那稚童的双手翻动,在空中亦是接连变换方向,较之他的飞刀又有些不同。 “不好!” 楚云辞大惊! 一个不留神间,那两柄尖锥已经环着他飞了有三四圈!楚云辞也终于发现了锥尾所系的近乎透明的丝线! 风倚刀由下而上猛然挑去,长刀挥过却触之无物,似是从那根根丝线之间穿了过去。 那稚童断断续续的哭声依旧,如阵阵阴风回荡在四周,再加上那若有若无的狞笑,搅得楚云辞一阵心烦。 风倚刀刚从空中挑过,楚云辞便觉浑身倏然一紧,正是那系在两柄尖锥后的丝线,一圈圈的缠绕到了他的身上,就连刚刚扬起的手臂都被瞬间收紧的丝线缚住。 匆忙运起御甲术覆盖全身,可那丝线依旧越勒越紧,几乎要将刚刚升起的这层护体真气勒碎。 “为什么杀我?” 楚云辞开口问道,欲分散这稚童的些许注意力,同时一边挣扎,一边思考怎么脱身。 那稚童只顾抽泣和狞笑,完全不理会楚云辞的问话。 两柄黑色尖锥在丝线缠绕上楚云辞后,一前一后向着他后脑和心口钉去,速度极快,眨眼便至! 依旧被丝线缚住的胳膊根本动弹不了,楚云辞只能脚下发力腾空而起,身子在空中横翻,勉强躲过脑后的一击,但却仍是被锥向心口的那一击追着划过臂膀。 “不老童!” 是江铃的声音! 空旷的街巷内只听呵斥声,却不见有江铃身影,紧接着三道白光似凭空出现,向着那稚童攻去。 三扣冰晶环! 眼看三枚圆环袭向自己,那稚童不闪不避,但当冰晶环同他接触之时,却好似打入水面,激起一阵涟漪,而那稚童的身影也已经出现在了楚云辞的身边,手持一柄锥刃,笑声盖过哭声,向着他脖颈刺去。 一直被这哭笑声弄得心神不宁的楚云辞,在笑声逐渐响亮起来后,虚识也好像遭到了冲击,只是一霎间的恍惚,那笑声便欲向他虚识深处钻去。 正当那稚童锥刃即将刺中楚云辞时,他发出的那直击虚识的笑声竟同楚云辞体内的磅礴煞念撞击在了一起! “噗!” 被江铃唤作“不老童”的稚童,顿时喷出一口鲜血,手间动作也停了下来。 察觉到哭笑声停止,身上的丝线似乎也是一松,楚云辞抓住机会翻手取出镇尺,心念微动间,镇尺便立刻借由地脉之力影响起这幻阵来。 水波消散,两人的身形仍在小巷之中,只是相较于刚才江铃掷出三扣冰晶环时如砸水面不同,两人的身影在江铃的眼中也变得真实了起来。 风倚刀斜劈而下,与此同时三柄飞刀也得空齐出,各自从不同的方位攻向那“不老童”。 脱离了阵法,风倚刀结结实实的斩过那些丝线。 没了束缚,楚云辞再起白龙御风诀,刹那便至江铃身旁。 而那稚童身子一缩一展,躲过三柄飞刀。 “童布劳!这是我朋友!”江铃再度出声。 那稚童缓过神来,也不理睬江铃,毫不犹豫纵身直退,犹如一只蝙蝠顷刻间便要消失在夜色之中,只余那抽泣声和狞笑声盘旋。 “别走!谁让你杀他的!”江铃呼喝着便要去追。 楚云辞一把拉住江铃,示意她别再去追。 “追啊!”不远处曹沐阳的声音也传了来。 楚云辞一听到曹沐阳的声音立马心里就有了底气,扭头看了眼曹沐阳,转身就要再去追那稚童,可等这一扭头一回头间,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而他刚刚拉着江铃,是怕那稚童乃是引诱他二人出城,可没想到却是那稚童发现了曹沐阳亦在赶来,确确实实是打算逃走…… “你认识此人?” 见那人没了踪影,三人也只能作罢,楚云辞便向江铃问道。 楚云辞刚说完,就听又是几道身影掠来之声,扭头一看皆是武巡营夜巡之人。 “楚少侠!曹少侠!江女侠!”来人同三人打过招呼,便询问方才的打斗为何。 将自己遇伏的过程同众人简单说了下,这些夜巡的武巡尉不免也是心惊,立刻派回营两人,打算增强一些夜巡力量。 见楚云辞无事,伏击之人也已经逃走,在楚云辞的叮嘱下,这些人便又继续夜巡去了,只是三三两两一组,也不敢再单独转悠。 “刚才那人名叫童布劳,绰号‘不老童’。”江铃向楚云辞解释道。 三人一同向客栈走去,曹沐阳接话道:“我听说过他,烂人一个,刚才若是能拦下他,说什么也得试着把他杀了,我说你们魔……你们圣教也真是,什么人都要。” 江铃白了眼曹沐阳,“想说魔教就说,本姑娘也不在意这些!还有啊!他打着圣教名号可不代表就真是我们圣教之人!天底下作恶的人那么多,那不大多都打着我们圣教的名号!” “不是你们圣教的你怎么认识……”楚云辞在一旁默默补刀道…… “我……唉,说来话长,反正认识归认识,却也不熟,虽然宗伯伯和我爹对这些人都深恶痛绝,见着了稍不开心便必然取他们性命,可我倒无所谓,管他是好是坏,既犯不着我头上,又跟我没关系。”江铃耸耸肩无所谓道。 “那为什么叫他不老童?就因为一副稚童模样?”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零四章 喝酒当喝快乐酒 听到楚云辞询问,江铃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而曹沐阳见江铃也不知,便开口向两人解释道:“因为他年少时似乎是误食了什么灵药,从那以后身子便不再生长,但也正因如此,中间好像也经历了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悲惨日子,而后来也是另有机缘,得了什么功法踏上了修行之路。” “只不过当他年龄越来越大,修为越来越高之后,似乎是心理出了什么问题,总喜欢扮作普通稚童,骗些寻常百姓将他收养,然后再将那些收养他的好心夫妇吊在他们家中,用丝线切下身上血肉生食,直到只剩骨架为止,再换下一家……” 听着曹沐阳的讲述,江铃一张脸上满是恶心。 “我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就该让我爹杀了他!”江铃恨恨道。 楚云辞联想到方才那童布劳引诱自己的方式,不禁也是浑身不自在起来……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我呢?”楚云辞疑惑的向两人问道。 “或许是受人之托?”江铃疑惑道。 而曹沐阳则不这么认为,“你觉得会有谁去请一个魔教之人来杀小楚?显然不可能嘛,他又没结过什么仇怨。” 可是他刚说完脑中突然想起一人来,“难道是周圣?” 楚云辞摇了摇,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应该不会吧……如果真是的话,不老童怎么就能确定我今晚会从客栈再出来,并且在此提前布下阵法守株待兔?” “或许就算你没有在这附近,他也会用什么方法将你从客栈引到此处呢?”曹沐阳猜测道。 楚云辞想了想也有道理,但是又总觉得哪不对。 “不是……我是没法睡觉才出来溜达,你俩是干啥去了?”楚云辞突然想起两人怎的不在客栈,却在外面晃悠。 “你还好意思问呢,还不是为了你的事通知人手去探查去了。”曹沐阳白眼一翻,“哥从来都没动用过组织里的人,这头一次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事,你说你怎么报答哥吧!” “等等!” 曹沐阳的话似乎是点醒了楚云辞,此时三人已离客栈不远,看着左右的街巷,和三人一路走回来的方向,楚云辞将两人叫停,脑中已经模糊的有了些想法。 “所以当你们出客栈的时候,他就知道你们还会回来!方才那处地方既离客栈有些距离,保证没人能很快发现并援手,又离武巡营甚远!” 曹沐阳和江铃两人被楚云辞这么一说,顿时也明白了些什么。 “他盯着我们离开的方向,然后在回来的必经之路上布阵,你的意思是他的目标是我们俩?”江铃开口问道,随即又将目光投向曹沐阳。 “你看我做什么?你觉得如果是杀我,就他一个人够看吗?不是我吹牛,他拦是拦的住我,耗也能耗着我,但是他也杀不了我啊!”曹沐阳撇嘴道。 江铃愣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指向自己,一脸的难以置信开口道:“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杀我?你知不知道他的命还是我给我爹求情才得以留下的?” “你给你爹求情才得以留下的?”楚云辞疑惑问道。 “是啊!那时候我还小,他不知怎的就落我爹手里了,我爹当时就准备把他杀了,然后我看他一副小孩儿模样也怪可怜的,就求我爹放了他。”江铃解释道。 “行啦!不用猜了!就是杀你的!”曹沐阳盖棺定论道。 江铃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两只眼瞪的圆溜溜的盯着曹沐阳。 “呵,江姑娘,有些人不是说你救了他或者对他施以恩惠,他便会投桃报李,涌泉相报的,特别是这种善于利用别人同情心的人,若是你和他没有什么利益瓜葛,那自然依旧井水不犯河水,可一旦在你身上有利可图,呵呵,那你就看吧,这种人下刀子可一点儿都不会手软心软。” 曹沐阳一番话语让江铃陷入了思考…… “行啦,别想这些大道理了,人生漫漫,别人的言语不如自己的阅历,而阅历之中最记忆犹新的当属经历,经历过了自然也便记住了道理,现在你还是想想是谁让他来杀你的吧。”曹沐阳叹气摇头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指使他?”楚云辞向曹沐阳问道。 还不等曹沐阳回道,他自己又开口嘀咕道:“也是,若非是有人指使或利益驱使,他也犯不着特意杀她。” “我想不出来……”江铃瘪着嘴道。 “想不出来就学小楚啊!”曹沐阳双手抱在脑后晃着头道。 “学我什么?”楚云辞不解问道。 “学你死猪不怕开水烫!想不明白就不想啊!”曹沐阳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楚云辞笑骂一声朝他肩膀抡上了一巴掌。 “唉……突然想喝酒了……”曹沐阳没来由的嘀咕道。 “你俩会喝酒吗?” 想一出是一出,曹沐阳立马向两人问道。 江铃和楚云辞两人被他这跳脱的想法,直接从刚才的伏击中给拽到了十万八千里外,一时也有些无奈。 楚云辞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喝过一次……” 曹沐阳扭头又看向江铃,“你呢?一杯倒?” 哪知江铃下巴一扬,伸长了脖子,“哼!本姑娘千杯不醉万杯不倒好不好!就算是那见澜江化作杯中酒,都要被本姑娘尽皆装进肚子里去的!” “哟哟哟!海量海量!”曹沐阳捧道。 “反正小楚也不睡觉,不如咱俩陪陪他,暂且把烦心事儿抛一抛,咱仨喝点?”曹沐阳向两人提议道。 “这深更半夜的上哪弄酒去啊,人家店家伙计都休息了,再打扰人家不太好。”楚云辞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哈哈哈!哥这儿有!跟哥走!” 只见曹沐阳直接变戏法儿似的双手一抹,一手拎着一只酒坛,脚尖轻点,三两步便跃上了客栈屋顶,一只脚踩在屋脊之上,回过身来见两人身影已然跟上,两手接连甩出,将两只酒坛抛向二人。 楚云辞和江铃两人一人接住一只酒坛,前后脚也落在了屋脊之上。 “也没个下酒菜?” 江铃调侃了一句,手上却直接拍开泥封,往嘴里倒上一大口。 “嚯!江女侠豪迈!”曹沐阳见状又取出一坛,也直接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着。 原本想问曹沐阳有没有杯子的楚云辞,见两人都这么喝了,自己干脆也直接往嘴里灌得了,便学着两人的样子将酒坛举起向口中倒去。 “咳!咳!咳!你这什么破酒啊!怎么这么辣啊!” 楚云辞一边抹着脸哈着气一边向曹沐阳抱怨道。 听到楚云辞抱怨,曹沐阳一脸惊讶的问道:“这酒还辣?这酒够绵柔顺口的了!你告诉我,你之前喝的那是什么酒来?” “咳……黄……黄酒……” 曹沐阳闻言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连带着江铃都忍不住嘲笑起楚云辞。 “那你可少喝点啊,可别喝醉了过去,虚识让煞念给侵蚀了。”江铃突然收起笑容正色的向楚云辞叮嘱道。 楚云辞严肃的点了点头,又举起酒坛往嘴里小小的送了一口,刚咽下去又立马皱着脸哈起气来。 曹沐阳见楚云辞这幅模样,笑的嘴都合不拢,伸手向他递去,张开手竟是一把花生。 楚云辞接过花生一屁股坐在了屋脊上,将酒坛放在一旁,剥起壳来往嘴里丢着。 江铃见曹沐阳向自己也递来一把,摆了摆手开口道:“本姑娘喝酒不需要下酒的东西!” 随着差不多三四两酒下肚,三人开始东扯西扯的闲聊了起来,但却谁都没有提什么不开心的事,聊得尽是些有趣的故事,或是一些好玩的事情。 “你们说,是谁发明的酒这玩意儿呢?”楚云辞没头没脑的突然问道。 “你可真是个好奇宝宝!啥都能问个为什么!”曹沐阳笑道,接着拎着酒坛双脚踩着屋脊蹲了下来,又向楚云辞问道:“咋样?好喝不?” 楚云辞摇了摇头,“不好喝!这玩意儿可太辣了!” “不好喝你吐出来还我!诶诶诶!不好喝你还往嘴里倒!” 或许是酒水的作用,江铃的小脸此时也有些微红,看着两人贫嘴不自主的露出痴痴的笑容。 “你笑起来真傻。”听着江铃的笑声,坐在屋脊上的楚云辞抬头向江铃脱口道。 瞬间敛起笑容的江铃略微弯腰直接拧上了楚云辞的耳朵,“呀哈?还真是酒壮怂人胆?都敢这么跟本姑娘说话了?你就不怕本姑娘立刻催动你体内的‘断脉碎心符’要你小命?!” 任由江铃拧着自己的耳朵,楚云辞不屑道:“切,你也就能骗骗小孩儿,我早就知道压根没有什么‘断脉碎心符’!” 楚云辞一时嘴快,说完便后悔了,立马捂住嘴。 “呀!感情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儿哄我玩儿了?要不本姑娘真给你种一道让你尝尝滋味?”江铃虽然言语恐吓,但一双眼却如月牙弯弯。 蹲在屋脊上的曹沐阳看着两人,自顾自的“嘿嘿”笑着,接着又往嘴里灌上一大口,摇头晃脑的念道:“忧愁的酒断人心肠,开心的酒越喝越有!有朋有友!喝酒当喝快乐酒!” 屋顶之上,江铃和楚云辞二人一站一坐,一人提着酒坛,一人酒坛放在身旁手中仍抓着花生,而站着的则拧着坐着的耳朵。 不远处的街巷阴影中,绮梦依旧靠墙而立,眼中只有那道拎着酒坛蹲在屋脊上的身影。 再远一些的房顶上,双膝托着胸前小山的女子独坐屋顶,看着远处的三道人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城头之上,处理过身上伤口的关定澜没有休息,在得知楚云辞遇袭之后,便主动加入了夜巡,此时他立于墙垛之上,打量着城内,客栈顶上的三道人影,只一眼他便认出了是楚云辞、曹沐阳和江铃三人。 月华星辉洒落屋顶街道,披甲的将士眼中透出向往的光芒……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零五章 落荒而逃楚少侠 次日清晨,曹沐阳打着哈欠走出房间,迎面就见刚好路过的夏侯宇瞥了自己一眼,脚步不停又向楼下走去。 “诶诶诶!闷瓜葫芦!你什么眼神!”曹沐阳叫住夏侯宇道。 “呵!”夏侯宇停下脚步冷笑一声。 “哦!我知道了!昨晚喝酒没叫你,不高兴了?”曹沐阳嬉皮笑脸的蹿到夏侯宇身前打趣道。 “我可稀罕你那二两酒!”夏侯宇嗤道。 曹沐阳咧着嘴,“啊对对对!夏侯公子什么好酒没喝过,怎么会馋我这两口呢!咦?夏侯公子你那小跟班呢?” 夏侯宇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行啦行啦,瞅瞅你这幅样子,是你这个身份该有的样子吗!下次喝酒叫你!行了吧!”曹沐阳撇着嘴道。 “我让她没什么事别出房间,省的万一暴露身份引起误会。”夏侯宇语气带着些许无奈。 曹沐阳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只是他确实也想不通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就那么喜欢跟着夏侯宇,难不成……因为夏侯宇长得好看? “什么声音?怎么这么热闹?”曹沐阳听着客栈门口似乎传来些许喧闹的声音,好奇的探头向楼梯下看去,同时口中嘀咕。 “大家小些声!莫打扰了楚少侠休息!” “我家孩子差点就没了,那些灵符观的女侠们说若是再多耽误一会儿,就会变成只剩狂性的野兽了!多亏了楚少侠救了我孩子啊!” “是啊是啊!我家孩子也是!还有我家婆婆当时都变得有些发狂了!还好有楚少侠抽走了那些什么鬼煞气啊!一定要好好感谢楚少侠啊!” 客栈门口的交谈声曹沐阳和夏侯宇两人听入耳中,伸着头向外看去,除了乌泱泱的百姓挎着各种各样用以表达谢意的东西,还有一些身披甲胄的士兵维持着秩序。 “这有点太夸张了吧……”曹沐阳一双眼都要瞪出来,张大了嘴。 夏侯宇认同的点了点头。 “你给你的小跟班弄早饭吧,我要去告诉小楚一声,这扬名的快感可得好好让他体验体验!” 曹沐阳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向楼上跑去。 “小楚!小楚!”拍打着楚云辞的房门,曹沐阳叫着。 “咚咚咚”的拍门声连隔壁几间房的江铃和丁栾等人都招了出来,而楚云辞也停止了运气,睁开眼打开门来。 “怎么了?大清早的,让人追杀了?”楚云辞没好气道。 昨晚上要不是最后被江铃硬甩了两耳光提神,坚持着以真气逼出些许酒气,恐怕楚云辞就醉倒过去了,届时让煞念侵蚀了虚识那可就成了笑话! 吸收了那么多煞气一时没死,反而喝顿酒把自己喝没了,传出去恐怕美名瞬间就会变成笑料。 “走走走!快下楼!”曹沐阳拽着楚云辞的手臂就要往楼下跑去。 “嗯?走这么着急么?是花师姐说的那些地方血煞之气的影响也加剧了?”楚云辞想了下房间里倒也没落什么东西,便随着曹沐阳向下走去,边走还边叫着江铃和丁栾。 “不是不是!你下楼就知道了!”曹沐阳也不解释,只顾着拉着楚云辞往下跑。 从房间出来的江铃和丁栾各自回房将东西带好也随着两人下楼。 “咦?李师兄……”楚云辞见李岱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便打了声招呼,只是话刚出口,人就被拽了过去。 昨天一晚上李岱也没闲着,除了协助城防抵御兽潮,更是招呼着城内本就没几个的挂剑山弟子清理那些冲入城中的妖兽,而对于天元宗众人所做之事他其实昨晚也已听说,心里同样很是佩服。 楚云辞一脸懵的被曹沐阳拽着下了楼,夏侯宇此时也已取了餐食准备上楼去给陆昭昭送去。 “乡亲们!这个就是楚云辞,楚少侠!” 曹沐阳扯着嗓子一把将楚云辞推向了门口乌泱泱的人群! “楚少侠!” “楚少侠!” 激动的百姓们几乎一拥而上,有往他怀里塞东西的,有扯他衣袖的,更是有拉他手,摸他脸的…… 楚云辞看着眼前的局面吓得手忙脚乱的便往后退,“别拽我!别拽我!” 慌不择路的翻过窗子,楚云辞运起白龙御风诀落荒而逃,一众百姓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曹沐阳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来。 “别笑了,赶紧追上,别再让他跑丢了!”江铃说完便赶紧随着人群向楚云辞追去。 “闷瓜葫芦!你快去叫着小跟班跟上!” 曹沐阳一边笑一边同样追去。 一番追逐,城中的百姓看着那呼啸而过的身影再听后面的百姓一声声的“楚少侠”,不少人也加入了追楚云辞的队伍。 如一阵狂风掠过城门,楚云辞脚步依旧不敢停,而曹沐阳、江铃和丁栾三人也已越过了众多百姓遥遥吊在楚云辞身后。 城墙上,同样一夜没睡的关定澜看着因百姓们追逐一闪而过的背影,嘴角亦是微微勾起,没有出声,伸起一条手臂轻摆。 哪怕跑的飞快,但楚云辞似乎一掠而过时也发现了关定澜的身影,回过头正巧看见他在城门之上挥手,咧嘴一笑同样挥了挥手向他告别…… “别跑了别跑了!没人追了!等等闷瓜葫芦他们!”曹沐阳在后面叫道。 不得不说楚云辞跑起来还真是不好追,这小子真是将天大地大保命最大诠释的淋漓尽致,一般人想杀他还真是得提前布置一番,否则还真不一定能追得上。 曹沐阳心里也不禁嘀咕,也不知道小小的白龙山传承的术法怎么这么厉害,相比一些其它的遁术术法,白龙御风决可以说是顶尖水平了。 “曹沐阳你多少有点大病!那些百姓都快把我衣服扒了!”楚云辞忿忿道。 “哈哈哈哈!这不是想帮你扬扬名嘛!被百姓爱戴的感觉不好吗?哈哈哈!”曹沐阳似乎见着楚云辞这狼狈模样很是开心。 没过太久,夏侯宇和陆昭昭两人也追了上来,只是陆昭昭边跑还在边往嘴里塞着包子。 反正已经出了城,几人干脆就直接向花萤告知他们的最近一处被血煞之气侵蚀的地方出发。 路上,曹沐阳突然停下,向一直跟在夏侯宇身后的陆昭昭叫了一声。 “陆昭昭?” “嗯?干嘛叫昭昭?”陆昭昭探出半个脑袋向曹沐阳问道。 “你去西北干嘛去啊?去横断山?”曹沐阳活脱脱一副拐骗小孩的模样,扯着一张让人看着就觉得不怀好意的笑容。 “唔……昭昭不告诉你!你不像好人!”陆昭昭抓住夏侯宇的衣角,将脑袋缩回些许,嘴里嘟囔道。 曹沐阳一脸黑线……瞬间板起了脸,“你不说我们就把你丢在这里!让你自己走!” 听着曹沐阳吓唬自己,陆昭昭小嘴微撇,两个嘴角向下耷拉,同时微微皱起眉头。 “嘿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不是要去横断山后!”曹沐阳一惊一乍的将头突然伸向陆昭昭问道。 似乎是一下便被猜中,陆昭昭支支吾吾的也不敢出声。 “你爹那么厉害,你怎么这么胆小呢?”曹沐阳摸着下巴嘀咕道。 楚云辞接道:“你就那么确定她爹是陆青?” 转头又看了眼陆昭昭,楚云辞忍不住伸手向她头上的小耳朵摸去。 “喵,昭昭爹爹不厉害,昭昭爹爹就是个读书人。”被楚云辞揉着耳朵,陆昭昭眯着眼回道。 “昭昭,你真是要去横断山另一边吗?”楚云辞向陆昭昭问道。 小鼻子抽了抽,一脸享受的嗅着楚云辞身上的味道,陆昭昭原本耷拉下去的嘴角也扬了起来,“嗯嗯,娘亲交待昭昭回去找姨姨!” “为什么我问你不说,他问你就说!”曹沐阳扯着嗓子不满叫道。 “因为云辞哥身上的味道昭昭觉得好好闻啊!”陆昭昭仍抽着小鼻子嗅着。 “味道?什么味道?”楚云辞向陆昭昭问道。 陆昭昭似乎也不太清楚,但还是努力的思索着该怎么形容,“嗯……反正就是一种让昭昭觉得很亲近的感觉,然后好像还能让昭昭体内的真气变得更加强大!” 陆昭昭的话一下便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还能让你体内的真气变得更强大?”楚云辞疑惑开口。 “你们妖兽后裔不应该是妖气么?”丁栾突然插嘴道。 “妖气不也是真气的一种,和佛道儒武之间的区分有什么不同。”夏侯宇看了眼陆昭昭又扭头向丁栾说道,同时向她使了个眼色。 陆昭昭面色倒也没什么变化,对于丁栾提到的妖兽后裔这件事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是就是呗。 虽然娘亲也同她讲过一些同为妖兽后裔,却被寻常人看不起,更是当作货物交易贩卖的族人之事,但她心中不满归不满,却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 对于别人嘲讽贬低她是妖兽后裔之事,陆昭昭也从来不往心里去,只是心底深处还是希望能有一天妖兽后裔能被像普通人一样被接纳,过上正常的生活。 “昭昭,你觉得亲近和能让你体内真气变强大的是不是这种感觉?”楚云辞左手握着天元镇尺,伸出右手递向陆昭昭面前。 “嗯嗯嗯!”陆昭昭小脑袋使劲点了起来,一脸享受的用力抓着楚云辞的手猛吸起来。 “你这个样子真像个瘾君子……”曹沐阳一脸鄙夷的看着陆昭昭。 “是天道之力……”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零六章 一城一教两都四极 楚云辞向众人解释,他手中凝聚的正是一股先前被镇尺收拢起来的天道之力。 “果然……妖兽后裔依旧同妖兽一般,对于天道之力更加敏感,同时对他们的加强也更大。”曹沐阳点头道。 “昭昭,你娘亲为什么要你去横断山另一边?”楚云辞任由陆昭昭吸取他右手间凝聚的那股天道之力,同时问道。 “娘亲,让昭昭,去问问姨姨,怎么回事!娘亲担心,姨姨,有危险。”陆昭昭每说几个字就要用力的猛吸一下楚云辞手中凝聚的天道之力。 “你说的姨姨是谁?”江铃摸着陆昭昭的小脑袋问道。 “嗝!姨姨就是姨姨,姨姨管着所有的妖兽和族人!姨姨特别厉害!”陆昭昭猛的将楚云辞手间那点天道之力全部吸完,打了个饱嗝然后向江铃回道。 “妖都国主白鹿?”曹沐阳惊讶出声。 “就是白姨姨!”陆昭昭点头,随即一看出声的是曹沐阳,小嘴又是一撇耷拉了下来,似乎有些嫌弃…… 看着陆昭昭这幅表情,曹沐阳恨不得想把她的小脸拧一拧! “妖都?是什么地方?国主白鹿又是谁?”楚云辞向曹沐阳问道。 思索了片刻,曹沐阳向楚云辞开口道:“五国九洞十二山想必你也知道,在这之前还有两句,分别是一城一教和两都四极,合起来便是一城一教,两都四极,五国九洞十二山。” “而这,便是形容天下势力分布。当然如果加上你说的玄都的话,可能这句话的‘两都四极’就要改成‘三都四极’了,这‘一城’便是南方那座‘鬼城’,阴物游灵可苟存于世之地,‘一教’便是赫赫有名的圣教了,想当初圣教最盛之时,普天之下近乎三分之一的山上修士都是圣教弟子。” “而这‘两都’就是横断山后的妖都和传说之中地下的幽都,幽都早已不知在何处,而妖都便是天下妖兽的圣地,同时也是他们类似咱们五国皇城一般的都城,据说横断山后的所有妖兽和那些化形妖兽后裔便都是统归妖都国主白鹿率领,白鹿就是他们的王。” “那‘四极’呢?”楚云辞见曹沐阳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好奇问道。 “噢噢,你不提都忘了,‘四极’就是极东‘天海’,据传封印上古大妖。极南‘炼狱’,入目皆是一片荒芜,岩浆四处流淌。极西‘沙瀑蜃城’,连绵的海市蜃楼被一道一眼看不见尽头的流沙瀑布包裹,听说那海市蜃楼深处偶尔更是金光大作,但凡是冒险进入沙瀑之人,就没有一个回来的。最后一个就是极北‘流光冰树’了,听说那里有一株亘古永存的冰树,足有数百丈高,而那周遭数千里的区域一片冰天雪地,别说是人,就连妖兽都难以生存。” 曹沐阳详详细细的将自己从组织中得知的这些消息都讲给了楚云辞听,而楚云辞亦是听得一脸神往,心头微动,想亲眼去这些地方看看。 “可是为什么说‘四极’也算是势力?”这次开口询问的反而是丁栾。 夏侯宇瞥了眼丁栾,眼神意味深长。 “因为四极之地,除了极东据传封印的有上古大妖之外,其他三处也发现有疑似顶尖强者的踪迹,而且是极强的那种!”曹沐阳正色道。 “极强?再强不也就和掌门一个水平?”楚云辞随口道。 “以前不知道飞升境之上仍有境界时,我也这么认为,可现在我觉得他们的存在,应该就是再上的境界了。”曹沐阳信誓旦旦道,“特别是,极西之地那尊被誉为‘人间佛’的存在,绝对是飞升境之上!” “那这么说的话他们这种存在岂不是都能横扫天下了?还能让五国有制约天下修士之力?”丁栾接着问道。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从来对天下归属没有任何意向,但我觉得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否则要是我的话,拥有那么强的实力绝对不会就这么甘心偏居一隅之地。”曹沐阳摩挲着下巴,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楚云辞的言语将众人的视线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你们说这些化形妖兽后裔,从横断山脉起始,一路布阵侵蚀地脉向东,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方便?如果是这样,他们为何放弃距离同样近的大梁?反而是在大周境内孤军深入?好像完全没有听说大梁境内有妖兽侵蚀地脉的消息吧……你们听说过么?”楚云辞脸色凝重的向几人问道。 曹沐阳扭脸看向夏侯宇,夏侯宇虽未出声,但却摇了摇头,那便说明大梁境内确实没有妖兽异动侵蚀地脉。 一行几人多少都是有些脑子之人,当大家听到楚云辞提出的疑惑,再一联想到先前曹沐阳所说极东之地据传封印有上古妖兽,立刻便将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你的意思是……他们很有可能其实是冲着极东之地被封印的那些上古大妖去的?”江铃将大家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问题是你说的那被封印的大妖靠不靠谱啊!如果真是上古存在的大妖,那这都几千年了,还能活在世上?就算是妖兽比人的寿命普遍较长,可你就说你见过的活的最长的妖兽也没超过五百年的吧!”江铃接着又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道。 “也是……”曹沐阳继续摩挲起下巴来。 楚云辞想了想江铃的话,片刻后又试探的问了一句:“据说四千年前,那些仙人是可以长生的吧……那么仙人能长生,妖兽之中是不是便也有?而且就算是经历过那场大战,不论是仙人或者妖兽,应该也有能幸存下来的吧……如果幸存了下来,那他们都在哪?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了……” 众人再次看向楚云辞,他接连这几句话让几人心中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楚云辞说完突然又想起了自己中庭内的那道神念,赶紧便把心神沉入中庭,唤起那道神念来。 “干甚?!”神念不耐烦的向楚云辞传念道。 自从那些血煞之气入体,无孔不入的煞念不停的冲击中庭和灵府,神念便也没有一刻消停过,自然对楚云辞也没什么好语气。 “你在世的时候,世上可有能长生的妖兽?”楚云辞开门见山向他问道。 神念一时也不知道楚云辞怎么想起问这种问题,敷衍道:“自然是有,本君杀过的都数不过来。” “那传说中那场‘人仙大战’之后,世上可有幸存的仙人或者可以长生的大妖?”楚云辞接着追问。 神念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忆。 “我记不清了……不过应该有吧……”神念有些不确定的回道。 对于他自己的记忆,他似乎也并不能完整回想起来,在他的记忆中,很多事情其实都像是片片碎瓷,零星一点根本还原不出任何,可他一时又偏偏无法将它们拼凑起来…… “唉……问你也白问……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除了刚现世时看上去威风八面,其实也就是个外强中干。”楚云辞无奈叹道。 一句话,神念彻底暴躁了起来! “要不是你中庭被封!本君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你但凡敢把那道封印之门打开一道缝隙!本君分给你些许力量,横扫你面对的那些土鸡瓦狗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听着神念发飙,楚云辞完全不为所动。 “是是是,你能出来,人家也能出来,到时候别咱俩加起来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管你前世是谁,什么身份,最后不还是得沦为人家的养料!” 听着楚云辞的传念,那道神念不忿道:“藏头露尾的鼠辈,他如此作为就是不敢同本君面对面!别让本君找到他的踪迹,否则定然给他撕成碎片!” “切,同在中庭之内这么久都压根察觉不到,你还好意思……”楚云辞的言语让那道神念瞬间便泄了气,也不再咋咋呼呼的传念了。 “所以说,上古可以长生的那些仙人和妖兽,其实还是有可能一直存活到现在的对吧?”楚云辞向神念确认道。 恢复了平静语气的神念老老实实的传念道:“证得长生靠的是天道之力,只要天道之力没有消失,那么便能一直活下去……” “天道之力?”楚云辞向神念疑惑道。 “此天道之力非彼天道之力……虽然同为天道之力,但是零散的只能用作提升和维持力量,而长生的则是天道赋予的天道之力……” “然后呢?为什么同为天道之力两者却会不一样?”楚云辞见神念不再传念,好奇追问。 “我要是记起来不就一同告诉你了嘛!反正就是不一样!”神念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的回道。 似乎他自己对于自己的记忆零零乱乱也很烦恼,不过任谁如此,恐怕都不会能开心的起来吧…… 楚云辞将心神从中庭里抽出,再次将镇尺中的些许天道之力引入体内,打算靠近中庭让神念辨别。 可是当那缕天道之力自经脉向中庭游走之时,《天帝诀》的运转似乎较之平常快了好几倍,而华池中的那点金光,似乎也雀跃着想要迎接那缕天道之力同它融合……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零七章 多事之秋 强行控制着那缕天道之力靠近中庭,楚云辞再次将心神沉入中庭内,向那神念传念道:“这缕天道之力属于什么你能辨别吗?” 那神念甚至都没多感应,直接向楚云辞传念道:“都告诉你了零散的天道之力只能提升和维持力量,这不就是零散的天道之力么!” 似乎是被楚云辞搞得有些不耐烦,那道神念试探着向“门缝”处释放些许力量,让他感应。 “能不能感觉得到本君的力量?”神念传念道。 虽然隔着四象印元阵的封印,但是楚云辞大概也能感觉到神念释放的那股力量。 和镇尺收拢起的风倚刀和千幽铃上附着的天道之力不同,神念所释放的天道之力传递给他一种玄妙的感觉,既有一种厚重之感,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生命气息。 虽然同样名为天道之力,但是楚云辞现在切切实实的察觉到了两者的不同。 “这种力量就算你身死也能随着你的虚识灵魂一起携带至转世?”想到明明只剩了一道神念,而且据神念所说他还只是转世之魂,并非虚识附身之魂,却还能使用这种力量,楚云辞不禁疑惑问道。 神念的记忆不全,但还是确认道:“不错,除非虚识神念被同样的力量击散,否则就算是转世也会携带其中,不过大概也会随着一世又一世的消磨慢慢散去,而且若是转世之魂没有苏醒,这种力量的流失也会变得更多。” 听神念说完,楚云辞倒也没怎么纠结此事,还是在想关于极东之地被封印的上古大妖。 “那这么说极东之地被封印的那些大妖说不定还真是一直活到了现在……”楚云辞心里思索着,将心神从中庭内抽了出来。 看向众人,楚云辞没多犹豫,开口道:“如果不出意外,极东之地封印的那些大妖确实可能从上古存活到现在,而那些妖兽后裔的目标也可能就是释放那些被封印的大妖!” 虽然楚云辞的言语中带着两个“可能”,但他几乎是以一种十分确定的语气说出。 江铃下意识便要开口询问楚云辞为什么能这么确定,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而夏侯宇和丁栾虽然各自心头也有同样的疑惑,却都默契的忍住不开口…… “如果真是这样,那些大妖一旦突破封印,后果不堪设想!再加上地脉对那座大阵的影响,万一横断山的封印也被打开,恐怕整座天下顷刻间就要大变天了!”曹沐阳接着楚云辞的言语说道。 丁栾一直保持着沉默,但是能从她的表情看出,她似乎也在思索这件事可能会带来的变数…… “必须得阻止他们!”丁栾猛的抬头,语气严肃向几人说道。 “我说丁师妹,那你说我们现在是一路向西去清除那些被侵蚀的地脉,还是掉头向东阻拦那些妖人?” 曹沐阳表情怪异的看着丁栾,他的话可不是询问的意思,虽然打心底他还是想拉着楚云辞掉头往东去,既能阻止那些妖人,又能寻找那神秘的玄都帮助楚云辞稳固虚识,堪称两全其美。 可是对于清除那些血煞之气这件事,曹沐阳虽然对花萤看不对眼,但确实也是已经答应了人家,人家甚至都已经派人回去挨个通知灵符观弟子提前做准备了…… “曹师兄,要不这样你们看行不行。”楚云辞思考了片刻,向几人商量道:“你们继续赶路,我现在返回上鸣城将这件事通知给花萤和李岱他们,让他们一同召集门下弟子提前向东边围堵那些妖人,阻止他们出海去破除极东之地的封印,然后再返回来追你们。”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见日头犹盛,想来天黑之前应该能再赶回来同众人汇合。 “不行!你一个人不安全!” 楚云辞心里正算时间呢,突然就听江铃立马出声表示不同意。 “小姑奶奶……这才多远啊,能有什么危险……”楚云辞无奈道。 江铃一听楚云辞反驳自己,立马不乐意道:“那在上鸣城里面都能遇上伏击!更何况这里呢!” “我倒是觉得小楚的提议可行,反正就这么远一点,咱们大不了在这等着呗,或者往回迎迎他,而且除了周圣也没理由会有人伏击他,眼下周圣却也渺无音讯,所以还是让他去吧。” 曹沐阳考虑过后,同样也觉得这件事不能耽误,出声支持楚云辞道,同时目光似是瞟了眼陆昭昭,但又陷入了思索…… “云辞哥,昭昭可以和你一起去!昭昭跑的也快!” 一直以来胆小如鼠的陆昭昭竟然主动开口向楚云辞提议自己与他同行,而曹沐阳听到陆昭昭主动请缨,表情中竟漏出几分惊讶。 “诶诶!这样好!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你俩也能有人来给我们报个信。” 事情敲定,楚云辞和陆昭昭两人不再耽误,掉头又往回掠去。 楚云辞脚踏逐月履,倒提风倚刀,刀背紧贴手臂,其上伴生清风在白龙御风诀一经施展立刻环绕他全身,整个人化作一道白光一闪而逝、 陆昭昭两条小短腿“噔噔噔”的捣了起来,没有任何声响,不同于楚云辞身上浓郁的白光,她整个人悄无声息,却能紧紧跟上楚云辞。 几人看着两人瞬间便远去的身影,不免心中也叹了一声二人速度真快…… “江姑娘,要我说你就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咱们也不能这么担惊受怕的,现在咱们可是要找他伏锦的麻烦,而不是怕他们伏击咱们!” 等待过程中,曹沐阳果不其然又打开了话匣子,同江铃絮絮叨叨了起来。 可当曹沐阳话音完全落下,江铃正欲开口之时,几人似乎同时察觉到了有人接近! “小心!”曹沐阳突然喝道,手中长枪瞬间出现猛挥向江铃身侧。 “当”的一声脆响,枪头和一柄短刃交击在一起,地三的身形现出。 同时几人身周又是一道道人影出现,除了以潺怨和召明为首的一众妖兽后裔,还有一些看装束似是魔教之人…… “呵,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妖魔鬼怪都凑一起了!正愁上哪找你们呢!组团自己送上门来了!”曹沐阳长枪一挥嗤道,完全不见丝毫慌乱。 “曹沐阳,你还是如此,本事不大口气不小,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嘴硬,你这本事我可真是佩服啊!” 马蹄声踢踏,李述拍着手驾马出现在众人身前。 “见笑了,总比某些人强上三分!”曹沐阳不屑回道。 “咦?这不是咱们万圣门的江大堂主么!怎么还和天元宗这些名门大派的弟子混到了一起?江堂主莫非是打入了敌人内部?”李述马旁的一株树上,一名容貌极丑的女子双腿如小女儿一般来回晃荡,故作惊讶的向江铃发声。 见到这些魔教散人,江铃的脸色早就阴沉了下来,只是并未发作罢了,可这女子竟然如此不知好歹的直接道出她的身份! 夏侯宇和丁栾对视一眼,两人虽然之前对于江铃所说洪波城江家的身份各自也有猜测,但是毕竟江铃和曹沐阳、楚云辞两人关系极好,也不好多说多猜疑什么,而且这一路上大家也算是一同经历了不少生死时刻,便也没太将她的身份之事放在心上。 “一帮宵小!整日打着圣教的名义行不义之事,迟早有一天三宗必把你们清缴干净!”江铃怒声道。 “江堂主~同是三宗之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呢,咱们大家现在不都是一家人!”那女子捂嘴轻笑故作娇羞状,可配上她那张实在不堪入目的容颜,这幅模样说不出的恶心。 “呸!就凭你们?还三宗弟子!一帮狗东西!”江铃唾道。 那女子被江铃唾骂竟不怒反笑,“江堂主,你的消息还是有些闭塞啊~今天在这的这些兄弟姐妹们,现在可都是平天宗麾下,江堂主这话岂不是连自己也骂了?” “好了好了,江堂主恐怕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这些消息。不过曹沐阳啊曹沐阳,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好奇,为何在那惊天一剑之后,我还敢来围杀你们?”李述眯着眼依在马鞍上,出声打断那女子,一副所有事情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 “呵,那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同意陆昭昭和楚云辞一同离去?”曹沐阳咧嘴,似乎是在嘲笑李述。 听到楚云辞这个名字,地三一瞬间升起了一丝熟悉的感觉……而曹沐阳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打量地三。 他知道李述或许并不知道其中发生的事,但是地三可说不定,所以除了嘲笑李述,同时也是为了看看地三再次听到“楚云辞”这个名字会有什么反应。 “让我猜猜,难不成你是猜到了我会再次对你们出手,所以提前有所布置?可是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们会在何时何地出手呢?嗯……想必你应该早有打算,出了上鸣城便找借口将陆昭昭支开,好给我们出手的机会。” 李述像是在自言自语,也不看曹沐阳,嘴里不停的嘀咕着。 “呵呵,算盘倒是打得响,可是就算你提前有所准备,现在又能怎样呢?好好把你的狗眼擦干净向周围看看,就算你能找来援手,不过是些虾兵蟹将,又能掀起什么浪花?!” “你说谁是虾兵蟹将?呵呵呵~”一道轻笑声如鬼魅一般在李述头顶响起,地三瞳孔一缩以最快的速度向李述护去。 “叮!” 两柄短刃的交击声一触又无,周遭也不见有任何人身影,潺怨和召明也不禁微微皱眉,两人也并未能察觉到那发出轻笑的女子藏匿何处。 而四周那些魔教散人更是心惊,生怕那神出鬼没的女子下一击落在自己头上,届时地三可不一定会出手帮忙阻拦…… 听到那女子的言语声,丁栾一时也有些熟悉感,细想间似乎同击杀唐长老的那舞女红兰声音一般无二,不禁看向曹沐阳的眼神又多了些其它东西。 一道道红衣身影在魔教散人和妖兽后裔外围现身。 当曹沐阳找到绮梦,并且让她安排人手的时候,他就没有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当日那名阻拦佘之杰、楚云辞等人,并且其后在小巷中被绮梦抓住领口的男人,正是他…… “哼,管你们是不是三宗弟子,今日敢犯到姑奶奶的头上,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江铃气势汹汹,随着她话音落下,又是一道道身影显现,人人皆黑衣辅以血色云纹,如此衣着同当日追杀姚老头儿和白龙观众人的万圣门人一模一样! “呵呵呵呵……真没想到你们还真不是软柿子!感情我这是螳螂捕蝉,被黄雀在后了?”李述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俯在马背上,笑眯着眼看向众人。 “怎么着?你当就你有人?”江铃冷笑一声。 李述闭上眼略微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片刻后睁开眼向着夏侯宇和丁栾开口道:“今日你二人尽可离去,此事与你们无关。” 曹沐阳和江铃没有出声,甚至看都没看两人一眼。 夏侯宇闻言反而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怎么?五皇子殿下是觉得我不值得如此场面?还是说在你看来我夏侯宇是能丢下朋友一走了之的人?” “五皇子看来这次是打算一鼓作气将我置之死地啊,没想到竟连朝廷兵马都调来这么多?” 得到绮梦传音的曹沐阳知道了几人已被近万铁甲包围,主动开口将此事道出,其实为的也是让夏侯宇和丁栾两人自行离去,省的在此万一打到最后真把命赔进去。 “丁师妹,要不你就还是先回去搬救兵吧。”夏侯宇云淡风轻的同丁栾说道,同时也摆明了自己的立场,既然说了不会走就不会走,哪怕生机渺茫,站在了这里那便会站到最后! “忒多废话!”丁栾面色如霜,不满回道。 她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当曹沐阳道出他们已经被大军包围的时候,她想过自己,想过以后,甚至也有离开的打算。 可是当夏侯宇那幅云淡风轻却又异常坚定的模样落在她的眼中,她心底的那股不服气也悄然涌了上来。 你做为皇子都能做到如此,我又怎能比你差了? 丁栾二话不说,直接将白首剑提起指向李述,“今儿你别让我活着回去!否则我大齐必马踏你大周山河!” “看我作甚?我可就孤家寡人一个,死便死了,不会有什么太大后果的。”夏侯宇见李述又将目光投向了自己,随意说道。 似乎好像真的做为一位皇子死在他国境内,而且是被他国皇子所杀是一件如同随随便便路边死了个乞丐一样。 “那就是都非得寻死咯?”李述笑言,似乎完全没把丁栾的话听入耳中。 “咻——砰!” 响箭声划破天空,李述等人瞬间齐齐向后退去,而他原先座下那匹骏马,此时已被曹沐阳一枪砸成了碎肉。 隆隆铁蹄声起,铺天盖地的箭雨无差别的向罗衣、万圣门和天元宗众人所处区域覆盖。 “格老子的!当日真不该留这狗东西一命!”曹沐阳怒骂道,同时手中长枪挥舞轰向空中,砸落部分羽箭。 两波箭雨洒落,骑兵已至近前,向着众人悍不畏死的冲锋。 血肉四溅,残肢横飞,一排一排的冲上,又一排一排的倒下。 罗衣之中包括万圣门众人里都有两三道身影不顾那些冲锋的骑兵,打算越过他们直接去将李述擒下! 可随着机扩声响,似是特制的网兜被射入空中,一时之间普通法器竟然都无法将其攻破,万圣门人中更是有一人躲避不及被直接罩住,接着被不知哪里拖着的一道绳索一拽,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被一波波不停冲锋的马蹄踏过,一柄柄掠过的长矛捅过,眨眼间便成了一摊肉泥…… 唯一完全无视这些网兜的绮梦,却在追逐李述时被地三阻下…… 长枪挥舞,长剑翻飞,尸体转眼间便堆起了一座小山,而众人也开始发起了反攻,欲向李述而去,擒贼擒王! 随着时间的推移,骑兵尽皆冲锋而过,持盾步兵紧随其后封堵住了众人冲杀的脚步,面对着尸山血海,这些士兵似乎心底根本没有恐惧,只是坚定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而被围的众人,此时心中也早没了什么多余的思考,面对着一波又一波的铁甲消耗,和不时从暗处偷袭的魔教散人与妖兽后裔,不止真气消耗的极快,就连心神精力都高度紧绷。 说来也奇的是,明明如那模样极丑的女子所言,他们这些魔教散人已然加入了平天宗,可偏偏他们出手之时,竟无一例外都专挑江铃下手,而且较之平时出手似是也更加狠厉…… 似乎明摆着是要皆此将江铃击杀在此…… 而江铃此时也认同了曹沐阳先前的推测,看来圣教内是真的有人想要自己的命! 可是会是谁呢? 一向和蔼可亲的殷伯伯?还是对自己挺不错的瞿姨?反正绝对不可能使宗伯伯…… 那还会是谁呢?总不可能是那两位护教王之一?或是某些圣教使?怎么感觉突然之间,一切都好像蒙上了一层迷雾,甚至连谁是谁都变得看不清了起来…… 从小长大的环境中竟有人要自己的命,而萍水相逢不过结伴同行的反而成了并肩作战的伙伴。 血腥的厮杀犹在继续,哪怕拥有能工巧匠打造的奇器,这些士兵依旧被众人的冲杀带走了不少生命…… 可深陷包围的众人,同样被消耗不少,随时可能会被突然袭出的妖兽后裔或是魔教散人带来生命危险…… …… 大周皇宫。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两个人,只不过没再散步,反而是相对而坐于亭中。 “老五此番行事,国师认为如何?”永帝直勾勾的盯着那披蟒垂发的男子问道。 身为大周国师,这男子哪怕面对着永帝的直视,仍悠哉悠哉的给自己填满茶水,拿起杯子轻抿起来。 “五皇子此举有些过逾了。” 听着国师的评价,永帝严肃的表情突然消散,反而开口大笑。 “朕倒觉得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没想到竟然都敢算计到朕的头上!就冲他有这个胆子!以前他做过的那些破事,朕就一概翻篇!” “臣斗胆提醒陛下一句,陛下可能高兴的有些早了,五皇子虽然此举虽然有可圈可点之处,可是最后恐怕还是要由陛下来给他擦屁股啊……” 永帝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对面而坐的国师,嘴角依旧挂着一丝莫测的笑意。 “无妨!各取所需!” 披蟒垂发的国师将杯子放下,目光迎向永帝,嘴角轻挑。 永帝刚刚的那句话,不止是说五皇子李述,更是回答了他的某些问题。 各取所需! “果然还是这种人更好合作……” …… 天元城,去而复返的楚云辞和陆昭昭终于找到了刚好准备出城的花萤等人,将事情告知于她,并让她召集人手阻拦那些妖兽后裔。 得了楚云辞传来的消息,花萤显然也十分震惊,虽然他们也曾猜测过那些妖人的其它目的,但是却都没往这方面细想,现在听楚云辞如此确定,也不敢再耽搁,立马行动了起来。 而传过了消息的楚云辞和陆昭昭两人复又马不停蹄的向回赶去同众人汇合,只是却没有赶来传信时跑的那么着急那么快了。 “云辞哥?”陆昭昭语气带着小心翼翼,唤着楚云辞。 “怎么了昭昭?”楚云辞见陆昭昭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事要说。 “云辞哥,你人好,昭昭向请你帮个忙……”陆昭昭眼巴巴的望着楚云辞。 看着陆昭昭这可爱模样,楚云辞倒也没含糊,点头道:“可以啊,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陆昭昭一听楚云辞直接答应了自己,小嘴如曹沐阳一般咧开笑道:“昭昭想请你帮昭昭回去找姨姨,娘亲说昭昭要是钻‘山洞’回去的话,如果能有天道之力包裹的话,就不用受苦啦!” 楚云辞笑着揉了揉陆昭昭的小脑袋,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加入了他们队伍的小姑娘,他其实心底还是挺喜欢的,就像是邻居家的小妹妹,甚至有些时候会让他想到白龙山的小师妹纪琳儿。 也不知道小师妹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还活着……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零八章 另有所谋 楚云辞和陆昭昭两人再次由上鸣城向着同众人分开的地方赶去,只是速度没有先前赶回上鸣城时那么快了,毕竟事情也已经传到,剩下的就暂时交给花萤他们去办了。 路上,陆昭昭和楚云辞两人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楚云辞本来以为自己的问题就够多的了,没想到平时不怎么说话的陆昭昭,用曹沐阳的话来说,也是个“好奇宝宝”。 想来应该也是平日里人多,这小姑娘胆小才不敢多出声,而自己又因为天道之力的缘故令她觉得亲近,所以才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云辞哥,云辞哥,你说为什么那些族人非要做这些坏事呢,昭昭想不明白……” 陆昭昭小脸皱起,似乎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在她娘亲告诉她的故事里,横断山后的族人在白鹿姨姨的统率之下,大家都相亲相爱,虽然生活的地方有些艰苦,但是大家都是团结互助的族人,彼此之间都在互相帮助渡过艰辛的生活。 可是现在她却看到的是那些娘亲所说的族人们,不停的操控着妖兽制造血腥和杀戮,和她之前所听到的故事完全不同。 陆昭昭的鼻头轻轻抽动,脸色有些不太自然,抬头看向楚云辞。 “云辞哥!云辞哥!” 陆昭昭慌忙扯了扯楚云辞的衣袖,焦急的叫他。 楚云辞正欲开口,陆昭昭接着道:“云辞哥!我闻到了好大的血腥味!应该就是在咱们离开的地方!” 陆昭昭的话让楚云辞脸色一变,难不成曹沐阳他们又遭遇了什么变故! “快走!赶回去!” 楚云辞拽着陆昭昭的手臂,脚下发力猛然冲出,向着和众人分开的地方奔去。 反应过来的陆昭昭在楚云辞松手之后也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心里也同样开始紧张了起来,同时也有些担心起那个长得好好看的大哥哥。 断刃四散,残肢堆积,入目一片狼藉。 被鲜血侵染的土地甚至隐隐有些发黑,入目尽是身披铁甲的尸体,偶尔几个身着红衣的罗衣之人和黑衣辅以云纹的万圣门人的尸身夹杂其中。 眼前的画面让楚云辞心里有些发慌,从这遍地的尸体他几乎已经能感受到这场战斗的惨烈! 顺着地上的尸体和一路的血迹,楚云辞脚步不停,而他的目光也在层层堆积的尸体中不停搜寻。 没有曹沐阳…… 没有江铃…… 没有夏侯宇…… 没有丁栾…… 虽然目光在搜寻他们,可楚云辞的心底却万分不愿在这一地的尸体中看到他们。 “云辞哥!”陆昭昭猛的前冲,抓住楚云辞的衣袖。 “昭昭好像闻到了那个丁栾姐姐的味道!云辞哥你跟昭昭来!” 陆昭昭拉着楚云辞便往偏离血迹和尸体铺就之路的地方而去,没有太远,果然在一处草丛中看到了一道人影躺在其中。 “丁栾?” 楚云辞轻唤一声,大步上前。 “嗯……” 草丛之中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已近跟前的楚云辞此时却见一道浑身被鲜血染透的身影瘫倒在地,若非真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否则放在刚认识丁栾的时候,楚云辞一定辨认不出这道血人是丁栾…… “跑吧……别……别追了……” 丁栾气若游丝,没有让楚云辞去支援大家,反而是劝他赶快逃离…… “曹沐阳和江铃他们呢?!这都是谁干的?!谁干的?!”楚云辞扶着丁栾的肩膀,言语着急的问道。 丁栾的眼神已经开始飘忽,她听到了楚云辞的问话,但她并不想回答。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让他去送死了…… 丁栾心念闪过,随即闭上了双眼,昏了过去。 “昭昭!你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守着,我去找他们,回头我再来寻你!” 看着丁栾如此模样,楚云辞虽然心里也不放心,但还是更担心曹沐阳和江铃他们,只得让陆昭昭守着她,自己再去寻其他人,交待完便又立马起身朝那一路的尸体和血迹而去。 “诶!云辞哥!你怎么找我们啊!” 陆昭昭向着楚云辞的背影喊道,本想追上楚云辞,可是看了眼地上的丁栾,想着楚云辞交待的言语,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守在了丁栾的身旁。 一路寻去,地上的尸体渐渐少了起来,而楚云辞的心也越提越高,几乎到了嗓子眼。 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少,反而更说明了曹沐阳和江铃等人越来越危险,甚至有可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楚……楚云辞……” 一道同样微弱的呼喊声传入楚云辞的耳中。 顺着声音找去,夏侯宇的身子靠着一块大石,口中随着刚才出声的启合又淌出不少鲜血…… “夏侯师兄?!” 看着夏侯宇浑身衣衫破烂,不少地方更是漏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楚云辞一时动也不敢动他一下。 “曹……曹沐阳……交待了……如果你……寻来,让你……让你别追……他不想……你去……送死……” 夏侯宇言语断断续续,随着他每一次张嘴,鲜血也同样不停的向外流淌。 “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李述!这么多士兵尸体,肯定是李述对不对!”楚云辞着急的向夏侯宇问道,“你不要出声了,你点头告诉我,点头告诉我就行!”楚云辞伸手抹着夏侯宇口中不停向外涌的鲜血。 夏侯宇看着楚云辞的眼睛,那眼神之中的着急、慌乱、询问以及一丝怒火,让他明明想阻拦这位楚师弟,但却还是没有办法摇头。 看着夏侯宇轻轻点了点头,楚云辞眼中的怒火更盛,他想不通李述为何能做到如此地步!他和曹沐阳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如此赶尽杀绝! 夏侯宇费劲力气,一把抓住楚云辞的手臂。 “听……曹沐阳的……别去了……李述……没那么简单!”夏侯宇艰难的开口劝着楚云辞,“丁栾我俩……身份不同……他不会杀我们……但是你……” “夏侯师兄,你不要再说话了!”楚云辞劝道。 夏侯宇摇了摇头,不顾说话会牵动自己的伤势,向楚云辞继续开口道:“李述他……目标不止是……曹沐阳!还有……天元宗!” “还有天元宗?!” 楚云辞一脸错愕。 难道不就是曹沐阳他两人的旧怨而已?为何还会牵连上天元宗? “回去……回去通知宗门……早做准备!”夏侯宇紧紧抓着楚云辞的手臂。 迎着夏侯宇的目光,楚云辞没多思索,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曹沐阳被人追杀!” 楚云辞的眼神充满了决然,哪怕他知道如果能追上,自己可能也逃不了同夏侯宇和丁栾他们二人一般的下场,甚至会比两人更惨,有可能真把命搭进去…… “夏侯师兄,你多小心,陆昭昭这会儿在丁栾那边,如果她能闻到你的气息,相信她一会儿就会来寻你。” 同夏侯宇留下这句话,楚云辞提刀掐诀,身形倏然冲出,向着方才夏侯宇说话时不自觉的瞥向的方向冲去,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夏侯宇的言不由衷。 如果说他对自己的劝告,是曹沐阳的交待,那么他有意无意的眼神瞟去,则是心底还是希望自己能帮曹沐阳搏得一线生机…… 被仅剩两千余铁甲和一众妖人团团围住的曹沐阳,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江铃。 虽然比曹沐阳的情况略好一些,但江铃恐怕也难以逃出生天,加起来不过六七人的罗衣和万圣门人将她死死护在中间,而一圈则是那些魔教散人。 相较于两处一时的安静,另一边的地三和绮梦打得不可开交。 早已不在隐藏身形的绮梦不停的向李述攻去,但地三总能勉强挡下,不过代价则是以伤来换。 此时的地三,看上去同样凄惨,浑身上下也遍布细密伤口,但一时也都危及不了性命。 “到底是谁指使你们来杀我!”江铃向那一众已被收归于平天宗的魔教散人叱喝。 其实她的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她不敢相信。 哪怕没有宗正山那样对自己那么好,可一直以来,殷千旻在她心中的形象也是一位慈祥的长辈…… “江堂主,殷宗主他老人家也是为了圣教伟业,还请你多多体谅!”一名身材臃肿,脸上挂着八字胡的矮小男人尖声说道。 “如果宗伯伯知道,你们没有一个人能活下去!”江铃怒道。 站在那男子身旁的先前那面容极丑的女子捂嘴轻笑,“江堂主这话说的~我们怎么可能会让宗大代教主知道呢~所以你就更不能活着了~” “你们觉得宗伯伯就那么好骗吗!” 那极丑女子听着江铃的言语,“咯咯”笑道:“江堂主~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啦~只要你死了,那宗主他老人家自然会有办法让代教主大人相信~” “相信你是被天元宗之人所杀!” “并且倾尽三宗之力,攻打天元宗!为你报仇!” “咯咯咯~” 那女子的笑第一次让江铃觉得心底有些发慌……她不怀疑殷千旻有没有这个本事……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零九章 落日余晖 曹沐阳的视线从江铃身上收回,看向李述身后不远处。 从这场战斗开始直到现在,包括绮梦期间两次差点得手的情况下,李述身后那名高瘦的男子都并未出手过一次,但是他的存在,反而是令曹沐阳此时沉默下来的根本原因。 “怎么说?”李述朝曹沐阳扬了扬下巴,“没想过自己的安排会葬送这么多条性命吧?” 曹沐阳扯了下嘴角,“我现在甚至都在想,是不是从大比那时你上天元宗,其实就是为今天包括之后做铺垫……” 李述没有回答曹沐阳,只是自顾自的眯着眼笑。 “我承认我小看了你。”曹沐阳面无表情,“但是哪怕我今天死在这里,我也一样看不起你,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知道曹沐阳所说何事,李述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任何言语,片刻后又将眼睛眯起看着作困兽之斗的曹沐阳。 “为什么是天元宗?”曹沐阳向李述问道。 “呵……”李述发出笑声,“因为……熟……” 李述的回答,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会觉得摸不着头脑,但是曹沐阳知道他的意思。 因为天元宗他李述毕竟也待了那么长时间,不止是那地方他熟,包括那里的很多人他同样熟,熟的不是关系,而是每个人是什么脾气…… “我有些好奇,如果说江铃的死会栽赃给天元宗,从而激起圣教同天元宗开战,那么我的死你是打算如何运作?”曹沐阳面色如常,淡然问道。 “我有说过要你死吗?”李述笑着朝曹沐阳反问道。 曹沐阳闻言略感意外,在他心里所想,李述会在杀了自己之后散布出他勾结妖人,或是罗衣等等什么各种各样的组织或宗派,谋杀皇子,释放妖兽,以天元宗为幕后主使,令天下大乱好从中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当李述说并没有打算直接杀了自己,他一时也有些疑惑李述心中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曹沐阳,其实我并没有多想杀你,你也只不过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可笑你竟一直以为自己不在棋盘之内,甚至还觉得我不过就是一个跳梁小丑!”李述肆无忌惮的嘲笑着曹沐阳。 “江铃非死不可?”曹沐阳没有理会李述的嘲笑,反而向其问起江铃来。 李述似是猜到了曹沐阳在想什么,依旧眯着眼,微笑摇头。 “让绮梦和江铃她俩走,我活着。” 见李述摇头,曹沐阳丝毫不犹豫,瞥了眼他身后那高瘦的男子,开口讲起条件来。 “没想到你还是个多情种,不过也是,不然当初为什么她那么喜欢你,可你却对她完全无视。” 李述一句话让曹沐阳原本毫无表情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别这幅模样,难道我说的不对么?虽然不是个东西的人是我,可你也没好到哪去吧?”李述依旧笑道。 “别跟我废话!让她们走!”曹沐阳的语气已经带着一丝寒意。 李述微微侧头,看向了江铃和围着她的一众魔教散人。 “五皇子!不能让她活着!” “她若活着,宗正山一定会掉过头来对付咱们的!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止那臃肿男子和极丑的女子,其他那些声称已归平天宗的魔教散人一时间也都着急了起来…… “呵呵……怕什么?”李述笑道。 “五皇子!必须得杀了她啊!”那臃肿男子尖声叫道。 李述原本挂着笑意的脸突然变作带有几分怒意,“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指手画脚了!” 那臃肿男子闻言心头亦是瞬间火起,但看了眼李述身后的男人,还是老老实实将嘴闭上,不再言语。 “诸位不用担心,她是死是活都不影响计划,而且至于宗正山……我可以向诸位保证,他不会活着从天元宗离开的。”李述的脸上恢复了笑意,扫过一众魔教散人说道。 “五皇子算无遗策,有五皇子这句话,我等心中也算是有谱了。”那容貌极丑的女子没敢冲着李述露出那幅恶心人的笑容,客客气气的抱拳言道。 “不过在此之前……”李述又转头向曹沐阳道:“我得保证她一时半会儿和那两位皇子公主一样才行。” 曹沐阳脑中想起了夏侯宇和丁栾凄惨的模样,虽然看上去离死不远,但仍是留有一口气。 “立血誓。”曹沐阳坚定道。 李述鼻间微嗤一声,“你觉得就算你能自行了断,我的计划便会受阻么?只是相比你死了,我个人更想你活着亲眼去看着这一切发生罢了!” 李述的言语丝毫不假,但他还是说完之后直接咬破手指在掌中抹过,举手向天立下了誓言。 听完李述立誓,曹沐阳缓缓闭上了双眼…… 李述见状嘴角轻扬,直到此时,他这抹笑容,才是真正的心情愉悦。 一旁的江铃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但是曹沐阳和李述两人的对话她都听在耳中,见曹沐阳闭上双眼,她知道为了让她和绮梦能活下去,曹沐阳虽未明说,但也已经默许了会配合李述的计划…… 江铃面色复杂的盯着曹沐阳。 她心里也同样清楚,虽然是为了让她活下去,但曹沐阳更多也是考虑到了楚云辞…… 一手持剑,一手挽着珑华纱菱,江铃就那么盯着曹沐阳,任由喊杀声在耳边响起。 仅剩的几名罗衣和万圣门人,如一只只羔羊,被群狼一扑而上,彻底断了性命。 看着仍在同地三缠斗,只不过目的由击杀自己转变成欲救曹沐阳的绮梦,李述的目光不免也透漏出些许邪念,但是顷刻间又被他压了下去。 绮梦这样的女子,相信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个男人都不能保证完全能抵抗她的美色、魅力和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散发出的诱惑。 李述轻轻转过头去,眼角余光扫向身后那男子,向其轻轻点了点头。 磅礴的气势瞬间爆发,哪怕已经手持短刃“无明”,在那高瘦男子一击之下,绮梦依旧口喷鲜血,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砸落在地。 而地三也在李述的眼神示意下一掌拓向江铃,将其打的两眼一黑几乎昏死过去,浑身骨头也在这一掌之下断了数根。 李述没有多看躺倒在地的两人,迈步走向曹沐阳。 “你说我猪狗不如,若我真是猪狗不如,今日她们两人会是什么下场?” 围着曹沐阳的铁甲缓缓让开一条道路,李述边说边走近曹沐阳。 行至曹沐阳身前,李述看着他缓缓睁眼,向他开口道:“当日你辱我十息,今日我还你十拳。” 李述说完一拳砸向曹沐阳胸口! 接连三拳落下,曹沐阳全都不闪不避,甚至都没动用真气护体,硬生生吃下。 “曹沐阳,有些时候我也很佩服你。” 李述口中说着,手上又是一拳落下。 “但是有些时候,我真的很讨厌,甚至是恶心你!” 又是一拳。 “因为你总是表现的那么大公无私,那么朝气蓬勃。” 落在曹沐阳额间的一拳将他打的后仰过去。 “有些时候你真的像你的名字一样,让人感觉如同沐浴在阳光之下。” 言语不停,出拳不断。 “但是恰恰是你散发出的光芒,让我觉得自己有些时候肮脏的就像是黑夜里的泥泞。” 当李述最后一拳砸在曹沐阳的身上,他也终于停下了口中言语。 “有些时候,我甚至都想变成你。” 最后这一声轻语,只有曹沐阳能听到。 一直盯着李述的曹沐阳从第一拳起,直到李述最后一句话落,他全程未发一言。 绮梦艰难的从地上支起身子,目光一直停留在曹沐阳的身上,直到此时看着他胸前和臂骨都已被打的凹陷,浑身的伤口再次裂开,嘴角的鲜血淌落胸前,和原本已经发黑的血渍混在一起,绮梦眼眶之中似乎也有些许晶莹回转。 曹沐阳几乎用最后一丝力气,将挂着一只小包裹的面具抛向了绮梦。 “给他,以后在组织里,他代替我。” 同绮梦一句话交待完,曹沐阳又扭头向醒转过来的江铃开口道:“告诉他,别多管闲事,去干他自己的事去,天塌不下来,好好活他自己的。” 没再多说什么,曹沐阳手中紧紧握着楚云辞送给他的那柄长枪,任由李述让人将他带走。 最后一次回头,曹沐阳再次看向了绮梦,那是一种他从没对绮梦有过的眼神…… 不再故作冷漠竭力隐藏,那如此浓烈的喜欢和怜惜,炽热的传递给这个总爱占他便宜的女子…… 绮梦眼眶中的晶莹终于再难以忍住,梨花带雨,洒落一地情愁。 李述的目光略过绮梦,扫视了一圈那些魔教之人。 他能看出来,其中有不少人的目光都如饿狼般赤裸的瞟着绮梦。 “我立的誓,不想提前应验在你们身上。” 冰冷无情的警告声自李述的嘴里吐出,传入那些人的耳中。 清风拂过,一地的残肢断臂和碎肉尸体没有人去清理,在李述的目光注视下,所有人都开始离开,向着天元宗的方向而去…… 一轮红日此时也已彻底西沉,天空中仅剩的余晖也难以阻挡夜色的降临。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一十章 煞念爆发 楚云辞几乎将速度运转到了极致,体内的煞念和煞气甚至都开始狂暴了起来,原本眼眸中已经消散的血红,渐渐又有了覆盖双眼的趋势。 当落日西沉,他也终于看到了那一片开阔地上正欲挣扎起身的江铃,以及站在她身旁手中拿着一张面具的绮梦。 余晖之下,星月已明,绮梦和江铃一同转头看向楚云辞。 “曹……曹沐阳呢?” 楚云辞看着狼狈的两人,搜索一周却没见曹沐阳的身影,更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 风压草头低,相顾各无言。 两人和楚云辞之间的距离虽然不远,但却犹如天堑,令他脚步迈的极为沉重,仿佛越靠近两人,心中那不想听到的消息便会离他越近。 绮梦的眼中已不见了泪珠流转,但眼眶的微红还是传递出了她的心情犹未平复,看着楚云辞一步一步走近,她缓缓将手抬起,把手中的面具和那个小小行囊递向楚云辞。 楚云辞认得出那张面具,正是那晚曹沐阳所戴之物,虽然和其他罗衣所戴的面具看上去大差不差,但狰狞的面具上却是一张笑脸…… 三人间的距离只余十数步,楚云辞却停了下来。 那件小小的行囊,让他的心瞬间沉入九幽之下,他的脑海中忍不住又浮现出了当初大师兄交给他储物囊后,白龙山众人便很快殒命的画面来…… “曹沐阳呢!” 楚云辞的怒吼声传遍山野。 他体内的煞念一瞬间隐隐要冲破灵府侵占他的虚灵,浑身的煞气亦是止不住的向外爆发! 身受重伤的江铃还未爬起身子,伸出手欲向着楚云辞抓去。 “楚云辞!楚云辞你冷静下来!” 江铃不顾自己身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焦急的在地上爬着要向楚云辞扑去,如果任由他这样下去,恐怕煞念会立刻将他吞噬! “快去帮他啊!”江铃扭过头向绮梦嘶吼道。 可是绮梦现在的状态又能比江铃好到哪里去,虽然勉强能站着,但体内也是翻江倒海,连动弹一下都异常困难。 她也看出来了楚云辞现在的处境极其危险,蹙着眉头艰难的向其移动,打算尽力赶在其失控之前能帮一点是一点,尽量让他恢复神智。 楚云辞体内的煞气犹在翻滚,但还好有《天帝诀》的牵引和压制,一时间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只不过那些煞念就没办法完全控制了,像是被开了缝的鸡蛋所吸引的苍蝇,瞄着这失控的机会疯狂的冲击灵府和中庭。 “小子!守心聚神!再这么下去就完了!”中庭里的神念向楚云辞传念,可是不管他说什么,都和江铃一样,楚云辞根本就不搭理,或者说是根本就听不到。 虽然中庭因为有四象印元阵的封印,煞念没有向灵府那样冲击猛烈,但是在一波又一波的侵蚀下,原本那道“门缝”似乎也变得更大了起来,而能侵入中庭的煞念也开始多了起来,这就让神念也开始觉得有些疲于应对。 堆积的煞念冲入了灵府,楚云辞的脑海中已经一片混沌,除了那点金光和盘旋其中的曹沐阳的名字,其它的只剩凶残的狂性和欲摧毁一切的念头。 “曹沐阳!曹沐阳!” 凄厉的嘶吼声犹在山野间回荡,楚云辞的双眼再次呈现赤红。 “轰!” 地面炸裂,他的身影炸出向空中,浑身青筋暴起,手中提着风倚刀,竟然在这强横的煞气包裹下短暂悬空。 “楚云辞!”江铃看着空中的楚云辞无力的呼唤,可那道狂性大发的人影完全听不到任何人的言语。 悬停在空中片刻,他似乎认准了某个方向,体内磅礴向外释放的煞气和周遭的天地灵气产生一道道炸响,向着那个方向便飞掠而去,如裹天威,如携幽雷。 早已离去的李述众人,已经各自散去,按照先前的计划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只余那名高瘦男子和潺怨扣着曹沐阳,随在李述身旁。 那高瘦男子猛然回头,眼神带着股警惕和疑惑,眼珠微转,向李述出声道:“我去去就回。” 话落人起,向着来时路返回,冲着那道向他们奔袭的身影而去。 隆隆的雷声在楚云辞的身周环绕,那高瘦男子的视线中楚云辞的面容渐渐清晰,以一种超乎寻常的极速向着他冲来。 这高瘦男子刚一离开,地三的身形现于李述身旁。 “去看看怎么回事。”李述向地三交待道,随即地三亦化作一缕缥缈身影向着那高瘦男子离去的方向追去。 御风而行的楚云辞被那高瘦男子径直挡住前冲的路线,而他却也像是根本没看见眼前这人,丝毫不闪不避的就要向其撞去! 高瘦男子面带疑惑,他能感觉到眼前这年轻人境界并不高,可是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却无比强烈和狂暴,甚至以这种低微的境界一路冲来还是御风而行,这让他一时也不敢大意,手掌张开,点点雷光在他的手心开始汇聚。 “死!” 楚云辞怒喝一声,身形不停,狂暴的煞气喷涌,手中风倚刀一劈而下。 那男子挥起右手,掌心雷光同刀锋撞击在一起,汹涌的劲风向四周扩散,而处在中心的两人却岿然不动,但是不管怎么说,楚云辞前冲的身形也被这男子一击直接拦了下来。 楚云辞红着双眼不停的挥刀,风倚刀吐露出的刀气如一条条匹练,似是将刀身足足延长十数丈一般,接连向那高瘦男子砍去。 两人脚下的大地被这一道道刀气劈的土石飞溅,一道道刀气过后,留下了一条条沟壑,反观那高瘦男子,虽然直面风倚刀的挥舞,但浑身依旧如常,只不过是衣角和发丝微微飞扬。 不远处地三的身影在刀气所能触之的尽头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复杂的看向空中像是疯了一样仍在不停攻击的楚云辞。 地三尽力在脑海中搜索当年那个少年的模样,可是同眼前这个年轻人对比,除了轮廓相似,其它地方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当“楚云辞”这个名字不停在他的脑海中回想,他又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或许真是那个少年…… 空中的楚云辞完全不知疲倦,倾尽全力的攻击着面前阻他之人,而那高瘦男人不知为何也没有还击,只是双手不停摆动,挡下楚云辞挥出的道道刀气,看他的面色似乎也若有所思。 楚云辞体内的煞气在不停的消耗,接连不停的攻击和御风悬停,让他体内的真气和煞气都像是开闸泄洪一般。 那高瘦男子能感受到楚云辞挥出的刀气已经不如先前那么凌厉,但是话虽如此,真劈到十境之下的人身上,还是会一击便能将人重伤! 当体内的煞气马上要倾泻干净时,楚云辞华池中的那点金光开始绽放光芒,随之中庭和灵府内的金光也产生了感应,先后闪烁起来。 不停冲击灵府和中庭的煞念在这三点金光的振动下暂时被压制了刹那,可就算是被暂时压制,楚云辞的虚灵也没能立刻醒转,正当煞念复要重新卷向虚灵时,中庭内的神念把握住最后一丝机会,从那道被煞念冲击和煞气消磨的更大的“门缝”中,猛然送出些许力量和意念。 那高瘦男子挥手打散楚云辞挥出的最后一道刀气,看着他的身子开始向地上坠去,便准备出手将他擒住带回。 可还没等他的身形近前,楚云辞通红的双眼之中似乎又迸发出另一种光芒,周身的气质一瞬间也开始变得不同起来,浓浓的天威似是降临在了大地之上,一道古朴而又沧桑的气息再次现身于世间。 正是那道神念,在最后关头接管了楚云辞的身体,让那些煞念没能最终真的将楚云辞的虚灵磨灭。 感受着体内干涸的真气和自己只传出了些许的力量,神念二话不说直接提刀撤走,只一瞬间便又消失在了那高瘦男子和地三的视线之中,甚至连浑身的气息都在某种奇妙的力量掩盖下,变得完全探查不到。 高瘦男子的表情从开始的疑惑,变成了此时的震惊,而地三却像是仍在思考其它事情,并没有对楚云辞身上再次产生的变化露出太多惊讶。 神念控制着楚云辞的身体一路返回,他能渗透出的力量,只够他如此了,若是同那高瘦男子交手,只怕一击之后也该老老实实的待在中庭里再寻找能渗出力量的机会了。 趴伏在地上的江铃和低头站在原地的绮梦几乎同时抬起了头,看向了不远处那去而复返的身影。 江铃的表情像是透出了些许放心和惊喜,因为现在的楚云辞落在他的眼中和正常模样一般无二,她只道是楚云辞最后压制了煞念恢复了清明。 可是当楚云辞身形近前,她的脸色又变得紧张了起来,她能感觉到楚云辞周身的气质和气势都已不是原先的他。 “这小子差点被煞念侵蚀了虚灵,我渗出的力量只够控制着他回来,不过好在现在煞念似乎也开始平复了下来,你们快想办法带他走,我担心那个飞升境的对这小子产生兴趣追回来。” “楚云辞”口中吐出的言语让江铃和绮梦两人都是猛然一惊,但当话语说完,楚云辞又双眼一闭直接一头栽了下去,倒在了地上。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一十一章 玉牌 “云辞哥?” 陆昭昭的身影在楚云辞倒下的瞬间探头探脑的出现。 “昭昭!快把楚云辞带走!”江铃听到陆昭昭的声音,回头看见这小姑娘半躲着身子向这边望来,连忙出声向她喊道。 听到江铃的言语,陆昭昭看向楚云辞,她看的出来楚云辞现在的状态很差,但是也不知道江铃为什么要让她赶紧把云辞哥带走,只是不明白归不明白,她还是立马照做。 小小的身子倏然间冲到了楚云辞的身边,毫不费力的一把将他抄起,掉头就跑。 “快!跑的越远越好!”江铃向陆昭昭交待道。 而陆昭昭一边抱着楚云辞急掠,一边竟还有功夫回头朝江铃点头,甚至还用力的“嗯!”了一声。 陆昭昭的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江铃和绮梦的视线中。 不过两息的功夫,果然如神念控制的“楚云辞”所说,那飞升境的高瘦男子向着这边搜寻而来,似是要带回楚云辞…… 看着仍趴在地上的江铃和站着的绮梦,那男子只瞟过一眼便又继续寻去,完全将两人无视,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句,其实是那高瘦男子心里清楚,就算是问了两人也不会多说,还不如不浪费那口舌。 高瘦男子的身影在两人的视线中再次消失,片刻之后,两人又见头顶上一道人影掠过,只是孤身一人,这才松了口气。 返回队伍的地三向李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只是关于楚云辞身份之事一字未提,而当提到“楚云辞”这个名字时,被人抬着似是已经昏迷的曹沐阳竟挣扎着动了动身子,但很快便又没了动静。 而李述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似乎也是微微陷入了思索,但随即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夜幕降临,江铃和绮梦两人也被陆昭昭分别背走。 山野中燃起一团篝火,除了陆昭昭烤着不知从哪抓来的野雉,绮梦能勉强盘坐,其他人一个挨一个躺在火堆旁,只不过除了昏迷的楚云辞,丁栾也已经醒转。 木柴被烧的“噼啪”作响,几人一时也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现在……怎么办嘛……”陆昭昭回过头看了眼众人,对着火堆撅起小嘴说道。 曹沐阳被人带走了,楚云辞仍在昏迷,好像平时很多时候也正是他俩拿主意定方向,现在陆昭昭问完,几人也没有立刻出声的。 陆昭昭再次回过头,看了眼像是都在发呆的几人,撅着小嘴又开口道:“你们倒是说句话啊,你们这样昭昭心里好慌啊……” “咱们现在是不是要想办法去救他啊?”陆昭昭看着众人问道。 几人知道她说的是曹沐阳,但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去救呢? 就连看上去状态最好的绮梦,一时半会都难以行动,更不用说躺在地上这几个,恐怕没有半个多月的休养,想恢复正常活动的能力都异常困难。 “那个……姑娘……你们罗衣附近可还有人手?”夏侯宇率先打破了沉默,向绮梦问道。 绮梦瞥了眼他,摇了摇头。 不说附近的罗衣此次都参与了这场战斗,就算是通知其它地方的人手去传信,依她现在的身体状态,怕是得走上小半个月才行,那还得保证一路顺畅,不会发生任何耽误时间的事。 可是不说别的,以她的身材和样貌,加上现在的手无缚鸡之力,怕是路上自己就先遭了祸事。 其实绮梦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既然李述暂时没有杀曹沐阳,那么就说明最起码在他的计划完成之前曹沐阳的性命还是无忧的,只是到现在为止她也想不明白李述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以天元宗为目标…… “咱们得找人先回天元宗报信。”夏侯宇再次开口。 陆昭昭将手中的野雉翻了个面,然后扭头向夏侯宇开口道:“要不我去?除了云辞哥就数我跑的快了!” 夏侯宇一时间没有言语,但江铃却出声否决了这个提议,“先不说你去了会不会被天元宗的人当作那些作乱的妖人抓起来,就算是一时不抓你,可这么大的事你空口无凭的说了人家就会信?” 陆昭昭闻言,苦着小脸又扭头回去烤起野雉来。 “江姑娘,那你那边怎么办?”夏侯宇向江铃问道。 其实现在说白了,最着急的反而正是江铃。 天元宗如何,对于夏侯宇和丁栾来说,不过只是暂时互利的宗门罢了,两人既不是在天元宗长大,又没有同宗内谁有特别亲近的关系,都是出于某种目的才上的天元宗,并成为名义上的弟子。 但江铃就不一样了,万圣门虽然她也没有特别深的感情,但那是对于普通门人来说,可这件事牵扯到了宗正山,以及圣教三宗内的问题,那么她做为前代教主、护教王之一的江天之女,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特别是牵扯到宗正山这一点,她为了宗伯伯也得立刻回去阻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江姑娘?”夏侯宇见江铃没有搭理自己,便又唤了一声。 江铃回过神来,“我得赶紧回去!” 丁栾看着江铃比自己好不到哪去的模样,不禁出言道:“你现在这样子,怎么回!” “爬我也要爬回去!我不能看着宗伯伯就这么被他们利用!”江铃怒声道。 江铃说完便倔强的要翻身爬起,可只是勉强支起胳膊,浑身的疼痛瞬间就让她冷汗直流。 “江姑娘,你听我说!”绮梦出声叫住江铃。 可江铃完全不理会绮梦,仍旧要挣扎着起身。 “你听我说!他们的速度绝对没有这么快!就算他们提前将消息传给宗掌门,现在开始集结人马向天元宗去,这期间最起码也要有七到十天的时间!更何况若是他们真打算一举攻下天元宗,那么准备的时间或许就要更长!” “而在这期间我们只要能养好伤,那么届时能在大战爆发之前赶到天元宗,那不一样能戳破李述的谋划!届时就算铁骑围山,妖人和平天宗围攻,那万圣门联手天元宗同样有一战之力!” 绮梦不停的劝说江铃,不得不说她的言语确实让江铃心头微定,细想之下不无道理。 “而且现在眼下还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情。” 绮梦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江铃扭头向她看来。 只见绮梦眼神投向楚云辞,包括江铃在内,几人瞬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是对于楚云辞眼下的情况,他们也束手无策,只能祈祷楚云辞自己福大命大,能扛过煞念的冲击,保持神智清醒过来。 一片混沌的灵府之中,虽然那点金光微弱,但还是死死的护着楚云辞的虚灵,而中庭内,因为那道“门缝”变得更宽,更多的煞念也开始涌入其中,神念同样和虚神一起避在金光内同煞念抗衡。 艰难的抵抗着不断侵蚀的煞念,四象印元阵的那道“门缝”也被蚕食的越扩越大。 正当越来越多的煞念侵入中庭,突然中庭深处似是有什么东西苏醒,引召着那些煞念向那里汇聚…… 当宣泄口出现,楚云辞体内其它地方的煞念也开始集中目标向着中庭深处涌去,随着煞念在那里消失,神念也开始感觉到了一丝心悸,并非是因为某种自己无法抗衡的力量,而是因为明明知道煞念在哪里被吞噬,可自己依旧无法察觉到隐藏的那“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煞念在中庭深处被吞噬,楚云辞灵府内的虚灵也算是暂时摆脱了危机。 但是他人却依旧没有醒转…… 一片黑暗之中,楚云辞感觉自己在不停的浮沉,周遭没有任何光亮,而他一时也脑袋空空,什么也没法去想。 这种感觉不知道持续了有多久,他终于在黑暗之中记起了一个名字。 曹沐阳。 紧接着像是一道光穿破了无尽的黑暗,这个名字像一轮太阳,驱散了浓雾,让楚云辞的眼前恢复了光明。 无边的黑暗继而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楚云辞像是从空中向下坠去,突破层层云雾,直到最后一层白色在他的眼前散去,各种色彩和画面也开始不停涌现。 没有再出现先前那些梦到过的场景,这次他的眼前出现的竟是两个少年打闹的画面…… 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容貌细看竟也有两三分相似,而其中一人楚云辞更觉得好像同自己三年前轮廓看上去大差不差。 “叮当……” 一声金玉碰撞声凭空出现在楚云辞的耳中,而他的视线也看向了两名少年的腰间。 两人腰间各自坠着一块玉牌,色泽黄润,雕工极佳,楚云辞猛然大惊,那玉牌正是与自己一直以来所带的那块一模一样!而其中一名少年转身间,玉牌扬起,他更是看到了玉牌之上刻着的那“云辞”二字! 楚云辞慌忙将视线又投向另一名少年腰间,可是不管他怎么集中精力去看,都只能看到那玉牌上的“楚”字,却看不到背面刻的是什么。 终于,那块玉牌微扬起一角,隐约可见其上似是刻着一个“蛰”字,再往上还有一字,但不管楚云辞再怎么去看,“蛰”字上面那个字却怎么也看不清了……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谋大势 “又出现了……” 极北之地,流光冰树中一声轻喃传出。 夜色笼罩整个极北之地,冰树上方一道道流光滑过,远远看去就像是挂在树杈上的一条条彩带。 当神念释放出的力量暂时接管楚云辞的身体之时,包括却也不限于四极之地的那些存在,都或多或少的察觉到了这股熟悉的力量…… 距离那场战斗过后,众人重伤至今,已经过了五天的时间。 几人的状况不足以支撑他们寻找什么村庄之类的投宿之处,只能在陆昭昭一个个背走的情况下寻了个临近水源的地方暂时休整,等待伤势好转些许再另寻养伤之处。 在此期间,虽然江铃不止一次想脱离众人回去向宗正山报信,但最终都被绮梦劝下,实在是江铃的状况难以支撑她独自赶那么远的路,绮梦甚至都用楚云辞做了不下四五次的理由来劝阻她。 而楚云辞也在这五天中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就连进食都喂不下去,只能勉强喂下些清水。 在几人的探查下,楚云辞体内的状况似乎没什么问题,原本被炼化在体内的煞气随着消耗基本倾泻一空,但不知为何,随着他的休养,竟又莫名生出些许煞气出来…… 像是经过吸引血煞之气入体后,他的身体便开始在自动吸收天地灵气转换为真气时,将天地间夹杂的若有若无的丝丝血煞之气也一同引入了体内。 “丁栾姐姐呢?” 天刚微微亮,陆昭昭的惊讶声便将众人惊醒。 夏侯宇和江铃环顾四周,确实已不见了丁栾的身影。 盘坐的一旁的绮梦睁开了双眼,“天还没亮就离开了,看方向应是往东南去了。” “你为什么不拦下她?”夏侯宇出声质问道。 经过这几天的休整,虽然几人的状况都有好转,可是也只能勉强恢复正常活动,身上的伤势依旧不能与人动手,丁栾此番自行离去,若是路上有什么突发情况,只怕也只能束手就擒。 “不用操她的心,应是有人接她。”绮梦的话让夏侯宇收起担心。 “她应该是回大齐了吧。”夏侯宇随口嘀咕了一声。 而江铃似乎丝毫没将心思放在丁栾身上,犹自盯着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楚云辞。 “嗯?” 见楚云辞手指似是微动,江铃出声近到跟前。 绮梦、夏侯宇和陆昭昭也第一时间围了过来。 一直在那梦境中沉浮的楚云辞终于放弃了看清那最后一个字,随着梦境中的他闭上双眼,他的虚识也开始渐渐苏醒接管身体。 再次睁眼,楚云辞的眼前出现了几人的面庞,他艰难的动了动身体,虽然在梦境中他渡过的时间不长,但是当醒来后身体这种久违的真实感让他有些陌生。 回过神来,楚云辞猛然想起曹沐阳,赶忙出声向几人询问,可刚一开口,那透着虚弱的沙哑声连他自己都惊了一下,只是担心曹沐阳便也顾及不上自己的身体状况。 绮梦看了眼江铃,察觉到绮梦的目光,江铃犹豫了下还是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楚云辞,并将曹沐阳所说的话完完整整的复述给他。 “楚云辞,不止是曹沐阳这么交待,我们也希望你能冷静下来,你现在的实力就算是去了也于事无补,曹沐阳不想看你去白白送命!”江铃尽力的劝着楚云辞。 这也正是绮梦一直非要江铃等楚云辞醒过来之后再走的原因,除去曹沐阳,在场这几人只怕只有江铃的话,楚云辞兴许能听进去些许。 楚云辞双手覆上面庞,用力的揉搓了两下。 “丁栾呢?她没事吧?”楚云辞没有回答江铃,回头向陆昭昭问道。 “绮梦姐姐说丁栾姐姐今早离开了。”陆昭昭老老实实向楚云辞回道。 “她没留下什么话么?”楚云辞再问。 绮梦摇了摇头。 “等我想想……” 出乎几人的意料,他们以为楚云辞一醒过来就会立刻着急寻找曹沐阳,可是现在看来他似乎异常冷静,可是看着楚云辞现在的样子,江铃反而更加担心。 她能感觉到楚云辞现在表现的越冷静越平静,那么他的心底就越是澎湃越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去救曹沐阳! “我想想……我想想……” 楚云辞再次用手搓了两下脸,然后便不再言语,陷入了思索之中,听他这么一说,几人一时也不敢出声打扰他。 大概盏茶过后,楚云辞抬起了头向江铃道:“你不用着急,圣教一时半会儿不会起大乱子,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既然各大门派乃至江湖上都有人知道了平天宗收拢了那么多魔教散人,那么你宗伯伯肯定也会多少收到些风声,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会怎么想怎么做,但是哪怕被人告知你的死讯,想来他也会保持些许怀疑。” “这样看来的话,或许他一方面会收拢人手向天元宗靠近,另一方面也会派人打听一番,而李述如果真是要对天元宗下手的话,肯定不会只指望圣教的人手,就算加上妖兽后裔,这些力量也不够保险。这么看来的话,他一定会调集军队,那么多士兵肯定不可能提前部署完毕,否则宗门一定会能收到消息,而临时调动的话,这个时间也不会短。” 绮梦和夏侯宇听着楚云辞同江铃冷静分析,心中也觉得甚有道理,连带着两人心底也更加踏实起来。 “可是有一点我没想通,他为什么要攻打天元宗呢……”楚云辞边说边又思考起来。 “妖兽后裔!” 突然想到自己方才提到了妖兽后裔,楚云辞一下便明白了过来! 李述之所以抓曹沐阳,为的是构陷他串通妖兽后裔为祸天下,而当曹沐阳和那些妖兽后裔出现在天元宗时,这一切都将成为洗不清的“事实”! 试想当李述带着兵马围上天元宗质问时,曹沐阳和妖兽后裔一同出现在天元宗,并放纵妖兽攻击那些兵马,那么天元宗的勾结之名便算是坐实了,而李述其实也并不是想完全攻下天元宗,甚至他调去的兵马为的也是同那些妖兽一样,成为激活“血炼蚀灵阵”的养料! 只不过想在天元宗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提前布好“血炼蚀灵阵”,难度同样不小,这可不像当初江铃和秦方勉偷偷潜上山一样,两人那是一方面修有敛气藏息的术法,另一方面是基本没敢有什么动作。 可布阵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所以说,天元宗内一定会有内应之人! 这样的话…… 当兵马围山,曹沐阳和妖兽后裔现身,那么一定就会有人在危难关头打着清理宗门叛徒的旗号响应李述!届时天元宗将会一片大乱! 外有兵马、圣教、妖兽围山,内有分裂宗门之人煽动,大片的流血在所难免,而这也正是李述的真正目的。 不管天元宗最后如何,是依旧屹立九洞十二山之列,还是彻底从历史长河中消失,最起码死伤在那里的妖兽、兵马、圣教之人和天元宗的人绝对足够支撑“血炼蚀灵阵”侵蚀地脉! 楚云辞越想越心惊! 他的脑子转的越快,也就越觉得这件事有多可怕…… 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几人,绮梦、夏侯宇、陆昭昭和江铃四人几乎同时惊讶的张开了嘴。 “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帮那些妖兽后裔侵蚀地脉,破除横断山的封印放出世世代代居于其后的妖人?那他自己图什么?”江铃小脸微皱疑惑追问。 “大势……天下大势……”楚云辞皱眉道,“只有这一种可能,这点恐怕夏侯师兄应该多少也能猜到吧?” 夏侯宇见楚云辞突然扭脸问向自己,不由得也是双眼猛然抬起,向他看去…… “楚师弟……何出此言?”夏侯宇问道。 “关于你和丁栾的身份,曹沐阳已经告诉我了,所以当初李述,你,还有丁栾你们三人,做为三国的皇子公主竟然不远万里投入一座山上宗门,只怕都是为各自朝廷谋划吧?而且据曹沐阳所说,九洞十二山之中,名列前几的大宗都有各国的皇子公主或是重臣子嗣投身,这样看来,想必是都在为以后做谋划吧?” 楚云辞言辞毫不避讳,直截了当的将他和曹沐阳的猜测同夏侯宇道出。 看着楚云辞看向自己的目光咄咄,夏侯宇轻笑一声,“是,但不全是,最起码我不是。” “夏侯师兄何意?”楚云辞问道。 夏侯宇轻轻摇头,似是自嘲一笑道:“我无心这些,所以从上了天元宗后渐渐也就同宫里断了许多联系,想来如今他们也已经放弃了我这里……不过你说的不错,五国确实各有谋划,如果不出意外,此次妖人异动同样也脱不了干系。” 楚云辞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再纠结夏侯宇和丁栾之事,接着开口道:“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李述愿意如此出力不讨好的帮那些妖兽后裔阻断天元宗的地脉流转!当横断山后的妖兽后裔冲出封印之地,大周或者说这位五皇子,有了这些妖兽后裔做后盾,甚至有可能还有极东之地释放出的超越飞升境的存在支持,那么届时大周只怕将如猛虎下山,南下横扫其余四国,一统天下!” “不对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大周朝廷为什么还要强制要求各宗弟子下山清剿兽潮呢!这说不通啊!”江铃虽然听明白了一些,可心头又升起了新的疑惑。 楚云辞迎上江铃疑惑的目光,缓缓开口道:“如果李述能同妖兽后裔达成合作,那么很有可能大周朝廷其实也早已同这些妖兽后裔之间有了联系,而强制要求各宗弟子下山清剿妖兽便是为了另一个目的……” 话还没说完的楚云辞身子微晃,眼前一黑又要倒下,幸好江铃一把将其扶住,在陆昭昭的手忙脚乱下赶紧向他的口中喂上清水和一些食物。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如何入局 在江铃小心的给楚云辞喂下些许清水和食物后,楚云辞摆了摆手,继续向几人道出自己的猜测。 “或许我的猜测有些离谱,但是大周朝廷之所以要求各宗弟子下山清剿妖兽,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要借机清理这些山上宗门的年轻弟子,当然是指实力较强的那一些,能很快成长起来的年轻弟子。” 夏侯宇这下是真的想不明白了楚云辞所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他看来,五国拉拢山上宗门同自己一个立场,很大一方面不也正是需要这些年轻力量快速成长,在以后的乱局之中谋求更大的利益,和更多有力的布局。 但是楚云辞所说,明显是大周朝廷似乎是有意削减这些力量?但是此举又是何意? 夏侯宇将自己疑惑道出,等待楚云辞的解答。 不知不觉间,就连这位大梁皇子都开始习惯了楚云辞帮他们思考,而他也没想过,为什么楚云辞能想到这些东西…… “如果……我说可能是为了在天下一统之后,除了朝廷所控制的之外,再没有什么能快速成长起来造成威胁的力量呢?” 楚云辞既说明白了,但也没完全说透。 不过几人瞬间也想通了其中的意思,当然除了陆昭昭…… 如果说天下动荡一起,大周朝廷最好的结果是借助妖兽后裔和山上宗门的力量扫清其它四国,那么在这场大战中,不论是妖兽后裔或是山上宗门,势必会损失不少顶尖高手。 而在这个过程中,大周朝廷需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所能控制的年轻力量快速成长,当战事落幕之后,各大宗门势必也将会处在一种青黄不接的窘境,甚至都不需要朝廷怎么运作,这些山上大宗也都会开始步入短暂的虚弱期。 为了巩固自己的安稳,大周朝廷调转头来再将这些山上宗门除去,也将变得更加轻松起来…… 短短半个时辰,楚云辞将整件事情从仅仅是曹沐阳被抓,再通过这段时间来发生的种种,一直猜测到了天下统一之后的局面,几人再看向他的目光就不止是惊讶,甚至还带着一丝惊恐…… “呆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江铃一脸呆滞的表情出声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想到这些……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楚云辞依旧保持着冷静说道。 “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我能清除血煞之气,所以才这么着急的行动,但是没有刻意针对我,这就说明他们认为只要天元宗之事一成,这期间就算我的动作再快,清除的血煞之气也不足以影响破坏封印之用。” 楚云辞说完便又不再出声,心里开始盘算着怎么救出曹沐阳,怎么阻止李述他们的计划。 “那我们现在应该立刻赶去天元宗啊!去通知天元宗的人破坏他们布阵,阻止他们的计划!”陆昭昭在一旁紧张的出声道。 虽然她也是妖兽后裔,但是她也不想见到到处生灵涂炭的局面发生! 当楚云辞说的越多,陆昭昭的心里也就愈发猜到,现在这些妖兽后裔行事应该完全不是白鹿姨姨的指示,因为娘亲说过白鹿姨姨一向心善仁慈,就连族内妖兽的弱肉强食她都经常插手去保护那些弱小的妖兽免遭屠杀。 “呃,绮……绮梦姑娘?”楚云辞唤了一声,虽然江铃刚才介绍过,但是他一时也不确定这位身材和容貌甚至都比江铃还要好不少的姑娘是不是真名就是“绮梦”。 甚至叫姑娘他也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一声嫂子……” 听着绮梦的言语,楚云辞和江铃不禁也有些无语,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说这,而且这奇美无比的女子也真是够直白,完全不像普通女子那样就算是钟意情郎也含羞带怯。 “咳……嫂……绮梦姑娘,你身体恢复的如何了?”楚云辞还是习惯不了叫嫂子,唤了声“绮梦姑娘”开口问道。 “暂时恢复了些行动能力,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今天就可以出发!立马去召集别处的罗衣!”绮梦紧忙回道。 这几天绮梦表面上看上去似乎极其淡定,但是那也是为了稳住其他人,她的心里其实早已焦急万分,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去天元宗将曹沐阳救出来。 绮梦的回答让楚云辞心头微动,但是看其状态确实也没有她自己所说的那么好,楚云辞只好压下心头同样的着急向她道:“不急这一时,明天吧,明天大家一起出发,届时就要辛苦绮梦姑娘召集这一路上你们罗衣的人手。” “对了,再想办法备几匹快马吧,咱们现在这状态,真还不如骑马快。”楚云辞复又补充道。 绮梦闻言立刻起身,“马的事我现在就去办,尽可能的节省些时间加快些速度。” 说完也不顾楚云辞劝说,执意转身离去,告诉几人天黑之前肯定会回来。 绮梦离去,楚云辞在江铃的搀扶下坐直身子,正当他打算盘膝养气,顺便检查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时,夏侯宇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耳中。 “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 眼睛已经闭上的楚云辞听到夏侯宇问话,复又睁开,牵强的扯了下嘴角向他回道:“走一步看一步……” “你的意思是你还没想好?”夏侯宇惊讶道,语气中明显充满了难以置信,在他看在楚云辞应该已经初步想好了一些应对之策。 楚云辞苦笑着点了点头,他确实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眼下的局面不管他们怎么做,似乎最多也只是想办法救出曹沐阳,而其它的事情不管怎样,似乎都难以阻止。 不谈圣教三宗,只说当妖兽和兵马冲击起来,那么就不是他们所能制止的了,而当天元宗遭到攻山,更是不可能毫不还手站着挨打…… 如果说李述的计划宛如棋盘上的布局,那么楚云辞他们不说是棋子,只说想入局的话,恐怕在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会失败。 江铃看着楚云辞闭上双眼,她的心里此时已经暂时安定了下来,最起码在楚云辞的计划中,他们是能赶得上大战爆发的,而只要在那个时候能见到宗伯伯,那么集万圣门众人之力想必也能全身而退。 目光停留在楚云辞的侧脸上,清晰的棱角映入江铃的眼中,而她的心里也开始第一次觉得,眼中这个男子似乎并不完全是平时在她和曹沐阳面前展现的样子。 不提他身体里的变故,只说他自己,在没有事情和遇到事情时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而在面对朋友和面对其他人或者敌人时又是两种样子。 不能说他这样有什么问题,可是江铃还是觉得有些看不透他…… 虽然她也知道,他的不同并非是他刻意的隐藏或表现,而他在自己的面前一直以来也都是最真实的样子,从来也没有欺骗过她或者算计过她,相反一直以来更是如对曹沐阳一般对她也很是亲近,甚至就连得到的灵宝都大方的赠予她。 但是当他冷静的猜测李述的计划,平静同他们讲述的时候,她的心底不知怎的竟升起些许害怕来,而这或许仅仅是因为她很少见到他如此模样,更多的时候都是他呆愣憨傻的样子。 细细回想起来,似乎一开始他还只是个呆头呆脑的呆子,而自己则一直捉弄他逗他玩,可是一转眼才多长时间,从下了山之后,遇上这种种事情,他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变了好多,而她竟然也开始变得依靠他,重点是他也总能让她莫名安心…… 可这,也正是她心中害怕的原因……这么多年了,自从爹爹死后,她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江铃就这么痴痴的盯着楚云辞,另一边的夏侯宇识相的没有打扰两人,更是向陆昭昭连连使眼色,示意她也别出声。 其实他的心中也泛起了些许心思,曹沐阳在的时候,大家或许是因为曹沐阳的境界高、实力强,便隐隐以他为首,什么事都听从他的安排,可是当曹沐阳不在,楚云辞似乎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众人的主心骨。 而偏偏楚云辞的境界和实力都不能说是最强的…… 他思来想去,猛然间想起了一个原因! 那就是在楚云辞的身上,他似乎察觉到了同他父皇一样的那种气质,似乎生来就是为了带领别人……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一十四章 楚帝 “国师,地三传回来个有趣的消息,朕告予你听一听?”大周皇宫御书房内,周永帝褪去了鞋子盘腿倚坐,随手将刚看完的密信丢在桌子上,向刚刚迈进屋内的国师笑道。 国师不动声色的瞟了眼桌上的密信,随意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向永帝开口道:“既然是有趣的消息,那陛下就说说?” 永帝双手一展将袖袍揽于怀中,抱臂道:“国师可还记得三年多前返国的小楚帝?” 堂堂大楚皇帝,自返回大楚两年的时间,清理干净整片楚国朝堂,让朝堂上下再无异声,包括大楚境内山上宗门和江湖势力也尽皆俯首听从其调遣,以弱冠之年坐稳帝位,周永帝竟随口唤作小楚帝。 国师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这位当初被质大周的小皇帝,足足五年的时间在大周寄人篱下,竟然一朝回国便风生水起,如虎归山龙归海,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成长了起来。 “陛下突然提起楚帝,可是因为近期大楚屯兵齐楚边境之事?”国师靠在椅背上侧头向永帝问道。 周永帝轻笑着摆了摆手,向国师接声道:“他此举无非就是做戏的,那有什么有趣的,朕要告诉国师的事是……” 永帝将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些许,一双鹰目带着些许莫名笑意。 “当初那个同楚帝一起的孩子,还活着……” “哦?”国师惊讶出声,将身子从倚靠上离开,仅仅一声“哦”,也透出了他对这件事浓厚的兴趣。 “那陛下打算怎么办?”国师侧过身子向永帝问道,“这可不能再杀了……” 周永帝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复又将身子倚回,“当然不能再杀了!杀了多没意思!当然是要他回楚啊!” “陛下真的相信当初那流言蜚语?”国师双眼微眯。 “国师不也一样相信吗?”永帝说完又大笑起来。 国师眼中透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楚帝……楚帝……真不知道谁才是楚帝……” 两人对视一眼,不需要多的言语,彼此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能利用这件事布下些什么棋局…… “不如就借此次之事?”永帝伸出右手从嘴角抹至下巴,一只眼微挑道。 国师笑着摇头,没有回答永帝的问话,反而开口向其笑道:“陛下嘴上说着五皇子的不是,可心里还是相较于二皇子要更偏爱五皇子一些啊……” “哼!不成器的东西!这次倒也算是误打误撞办了件像样点的事!”听国师提起五皇子李述,永帝嗤声道。 “那就放手任由五皇子去做?”国师向周永帝问道。 周永帝大袖一挥,“随他折腾去吧,成了最好,不成也没什么影响,说到底还是要劳烦国师多费心了!” 随手整理了下衣摆,国师站起身来,任由长发向后滑落,向永帝开口道:“既然那五万兵马已然就绪,那就任由五皇子去折腾吧。” 永帝没再出声,又将桌上的密信拿起看了一遍,也不理会国师的不告而别。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看来似乎还得帮他一把?”永帝自顾自的嘀咕。 而步出御书房的国师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想起楚帝和那个名叫楚云辞的孩子,一时也觉得有些意思。 忽然,大周国师扯起的嘴角突然僵住,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任他脑中飞快运转,一时也想不通……更是隐隐觉得连他自己都像是被什么算计在内一样? 身着黑色蟒袍的国师摇了摇头,低声嘲道:“这天下还有何人能将我也算计在内?可笑……” 整片神州土地,大楚同大周遥遥对立,中间隔着大燕和大齐,此时的大楚皇宫内,同样在御书房内,三人两站一坐,坐着的竟不是楚帝,而是一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 至于周永帝口中的“小楚帝”,则和另一位身材修长却又充满了爆发力的年轻男子并肩而立于门口处遥遥望向天际。 “楚将军,前段时间圣教和彩云阁之事,辛苦你跑那么一趟了,回来还没休息多长时间,这便又要辛苦你去趟边境。” 看容貌似乎比那年轻男子岁数还小的楚帝,抬手向那位身披湛蓝铠甲的将军肩上轻拍了两下。 “臣之责,当往之。”身披湛蓝铠甲那年轻将军抱拳回道。 端坐屋内的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杯子,向那年轻将军道:“楚将军,老王爷身体可还硬朗?” “父王身体尚可。”年轻将军回头向那发间花白的男子回道。 “若是陛下和丞相没什么事交待,臣就先行告退了。”那年轻将军开口道。 楚帝尚未开口,那中年男人点头道:“劳烦楚将军替我向老王爷带个好。” 那年轻将军抱拳点头离去。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二人视线之中,楚帝依旧未曾收回目光。 “陛下可是心中感慨?明明是亲兄弟却连一声大哥都叫不成。”那中年男人站起身向楚帝走近道。 楚帝猛然回头,看向那中年男人…… “听说楚湛至今为止,可都仍未放弃寻找他的亲弟弟。”那中年男人双手背于身后又开口道,说完眼神凌厉的直视楚帝! 中年男人口中的楚湛,正是方才离去的那位身披湛蓝铠甲的年轻男子,而楚湛除了是大楚老王爷楚修平的长子,其本身更是拜骠骑将军,封武安侯。 以三十一岁的年龄位列军中要职,封侯拜将,靠的可不止是老王爷楚修平,更多的还是他领兵作战之能和那一双拳头一杆长枪,三十一岁的神游境,若非故意潜藏声名,当今天下年轻一辈,恐怕都无人能及其习武天赋,就算是顾开清,充其量也只能说是勉强与他比肩。 在他面前,敢说自己是天之骄子,那简直就是天大笑话!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天纵之才,这两三年内却偏偏没有沉心武道提升,反而四处奔走,但凡是大楚朝廷需要用人之地,不管天南海北,他都主动请缨,一年到头待在楚都的日子加起来恐怕连一个半月都没有,而这也正是其屡立战功,军职爵位升的如此之快的原因。 平叛他去,边境骚乱他去,清扫违抗朝廷的江湖势力他也去,就连马踏山上宗门,他也同样冲在最前! 一门两父子,封王封侯,一个是大楚仅剩的王爷,一个是最年轻的侯爷! 满朝文武皆叹楚湛一心为国为民,可楚帝知道,丞相也知道,楚湛如此四处奔波,其实不过是想寻到丁点儿他亲生弟弟的消息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年轻楚帝回国登上帝位,楚湛在朝中一路高升,老王爷楚修平就再也没有进过宫。 哪怕是身居楚都,这位老王爷也只是整日在府中摆弄花草,就连那杆练了一辈子的霸王枪都束之高阁,再也没去碰过,朝中大小事宜,更是问都不问,就算人趴在他耳边跟他讲,都会被他一脚踹开! 说回楚湛,三年多的时间,大楚境内没有一处他没寻过的地方,就连大燕和大齐两国,他都不止一次的独自搜寻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是别说是尸体,就连消息都依旧没有丝毫…… “陛下,记住你是谁,为了你,为了大楚,为了天下百姓!”被楚湛称作丞相的中年男人立于楚帝身旁沉声提醒道。 楚帝安静的听着这中年男人说完,收起了方才心中那点点冲动。 如果说楚帝以弱冠之年坐稳帝位令人咋舌,那么这位丞相的生平恐怕更令人觉得宛若话本之中才能出现的人物! 在其四十岁之前,莫说声名官职,就连秀才的功名都未曾考取过一个,而自身又是毫无习武修行的天赋,说是市井普通百姓恐怕都是有称赞他的成分,可不知怎的就是这么个人物,竟然在当初年轻楚帝被派往大周为质之时,被老皇帝亲自点名同行,随着同楚帝五年异国之旅,待得返回大楚,直接拜丞相之职,甚至可以说如今的楚帝能坐稳帝位,基本都是他在背后辅佐的功劳! 两年的时间,青正这个名字,同楚帝一同响彻整个大楚境内,甚至包括其余四国,整座天下! “老师……如果他真的再出现,真的又回来,该怎么办……”年轻楚帝将视线收回,移向青正,眼神之中甚至带着些许担忧和害怕…… 楚帝眼神中的一切都落在青正的眼中。 “放心吧陛下,有臣在呢。”青正说完没有再看楚帝。 可是他的心间却忍不住自语。 他又何尝不是我的学生……我在他身上投注的心血又何曾少了…… 发间早已花白的中年男人心头轻喃,他何曾没有想过那个孩子回来的那一天,他又何曾没有想过那个孩子就没有离开过……如果换个人,如果一切从头再来,自己会不会就能亲眼看到自己的梦想在有生之年实现…… 青正神色如常,仅仅是一句话安慰过楚帝之后便也没有言语,他将视线投向了北方,似是隔着层层宫殿看到了大周境内……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一十五章 齐聚天元宗 大周境内,楚云辞几人一路驾马而行,虽然较之他们现在的状态,比他们自己赶路要快上不少,但是也着实给有伤在身的几人颠的够呛。 距离楚云辞醒来已经过去了两天的时间,几人一路上昼夜不停的赶路,期间好在绮梦联系上一些罗衣人手,让他们能及时换马,否则怕是这两天的时间都能累死好几匹。 “吁!” 楚云辞将马勒停,几人侧面不远处随之出现近二十名僧人,步履匆匆较之几人骑马的速度更要快上一倍不止。 只见领头一位老僧侧头看了几人一眼,也没停步,继续带着那二十多名僧人赶路。 “看他们的方向似乎是也往天元宗去!”夏侯宇出声道。 楚云辞点头认同,张嘴便要出声叫住那些僧人,可转念一想不管这些僧人是不是往天元宗去,或者去天元宗后是敌是友,他们都没必要同其多费口舌,此处离天元宗已不过二百多里左右,那些僧人若是李述布置的人手,几人有伤在身恐怕难以抵挡,可若他们是去援手天元宗的,那就更不能耽误。 二十多名僧人转眼便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中,楚云辞心中盘算着前去报信的罗衣应该也早已赶到天元宗,相信此时掌门他们也收到了绮梦让那些罗衣传去的关于自己的猜测和曹沐阳被抓的消息。 “走!我们也快赶路!”楚云辞说完便又当头驾马冲出。 二百多里地,众人若想赶到也需近一天的时间,当下更是不敢耽搁片刻,便又立刻朝天元宗赶去。 “楚云辞,会不会已经打起来!”江铃面色紧张的向楚云辞问道。 虽然楚云辞面色平静,但是心头也同样着急,只是想着江铃本就担心不已,自己也就更不好露出急色。 “应该能赶上!”楚云辞边说边又挥动马鞭。 “我先去!”绮梦的声音在其他人耳边响起,只见她一跃而起,脚尖一踏马头飘然冲出,只是人在空中仍是身形一栽险些坠地,而她座下那匹马被这一踏之下也一头倒地。 绮梦尝试了下果然还是不足以御风而行,便将真气灌注双腿,落在地上抢在众人之前大步朝天元宗赶去,只是紧皱的眉头和嘴角又悄悄渗出的血线,昭示了她现在的状况仍是不容乐观。 楚云辞回头看了眼陆昭昭,犹豫了片刻还是向她开口道:“昭昭,你把帽子带好先赶去打探一番什么情况,再回来告诉我们,千万要小心!” 陆昭昭小脑袋用力的点了两下,紧接着身影也消失在几人视线之中。 夏侯宇和江铃策马于楚云辞左右,三人不再言语,神色凝重。 这一路上,虽然几人丝毫没有耽搁时间,可是照楚云辞的推算来看,只怕今日或是明日李述应该就能集齐人手,对天元宗动手! 天元宗仙林峰上,李述竟直接纵马一路登上山顶。 纪玄同和一众掌座同样聚集在此,面色冷峻的盯着这个被逐出宗门的大周皇子。 “纪掌门,你说你们天元宗为何放着好好的清修日子不过,偏偏要行如此与虎谋皮之事呢?”李述端坐马上,向立于一众掌座长老中间的纪玄同问道。 看着李述身边站着的足足十名神游境和四名飞升境的高手,纪玄同面色虽然不怎么好看,但也没觉得这阵容真能怎样天元宗! “呵,玄云、玄灵,你们崇圣观的飞升境如今都成了五皇子的护卫了?”纪玄同没搭理李述,反而看向他身旁两名身着黄色道袍,各自背剑而立的中年道人讥笑道。 两人正是崇圣观的玄云真人和玄灵真人,即是“道子”吴守仪的师叔,亦是崇圣观观主玄阳真人的师弟。 身材较矮一些的玄灵真人抚须笑道:“玄同,你看你这名字起的,我差点都以为你是我师兄弟!诶?要不你干脆改投我崇圣观得了?我擅自做主,代师收徒,反正今日过后你天元宗就算还在,也名存实亡了。” 纪玄同嗤笑一声,“名存实亡?就凭你们?” 李述结过纪玄同的话语开口道:“不错!就凭我们!怎么样?我的老掌门,是不是做梦都没想到过这一天?” “小东西!就算是皇帝陛下想打我们天元宗的主意也得掂量掂量,你真以为你自己算个什么角色?狗崽子!”脾气暴躁的林山虎直接破口大骂。 “狗崽子?”李述一脸震惊的表情,手中拿起马鞭指向自己,咧开嘴道:“你敢骂我狗崽子?哈哈哈哈,林长老,我真不知道你是胆子大还是没脑子!你信不信就凭你这句话!传到我父皇耳中,那天涯海角也躲不了你!” 马鞭猛的指向林山虎,对于这位在天元宗所有弟子中堪称最令人害怕的长老,李述现在反而一点都不觉得其有何可怕之处,甚至还觉得此人有些好笑。 纪玄同的视线掠过李述,向他身后不远处看去,顿了顿向那位一直双手负后的中年男人出声道:“宗掌门又是何故上我天元宗?莫非也是被五皇子殿下收入了麾下?” 距离李述不远的地方站着的一波人,正是以宗正山为首的圣教之人,只是奇妙的是除了三宗弟子在其身侧,平天宗收拢的那些魔教散人竟全跟在李述身后…… “听说我侄女遭了你们天元宗的人毒手,我来讨个说法。”宗正山淡淡道。 “你侄女?”纪玄同疑惑出声。 宗正山听出来了纪玄同言语中的问询,但是他懒得多费口舌,派出去打探的人手虽然一直传回的消息是暂时仍未寻到江堂主踪迹,但是他心中依旧有自己的考虑。 他不认为江铃会这么轻易就让人给杀了,小丫头实力是不算强,可是多少也带点机灵,若是见势不妙自然会想办法保全自身,并派人向他传信。 目前为止既没有随行她的门人报信,派出的人也没有能寻到她踪迹的,宗正山不禁在想派出的那些人是不是被人混淆了视听,或是干脆已经不能完全相信…… “宗掌门……” 纪玄同刚一开口,随在宗正山身旁的殷千旻立刻将其打断道:“宗教主!如今我们整个圣教都是尊其为教主的。” 殷千旻的脸上依旧挂着一副和蔼的笑容,纪玄同看着这个笑眯眯的平天宗宗主,心里也在盘算着如果圣教真的伙同李述一行人向天元宗开战,宗门内的普通弟子恐怕将会有很多顾及不上,伤亡怕是在所难免。 “宗教主说的那位姑娘我知道。”纪玄同身旁的楚广元出声向宗正山道。 “人呢?”宗正山语气依旧淡然,开口问道。 一旁的纪玄同和其他掌座长老闻言也不禁将视线集中在楚广元身上,心中暗暗希望楚广元能说出来点好的消息,不然真打起来,李述一行人有了圣教三宗的援手,恐怕天元宗真的会在这一战过后彻底失了地脉灵气。 “先前她偷摸潜上过我停却峰两次,只是我见她同我座下两名弟子关系不错,而且也没干过什么出格之事,便也当作没有发现,任由她去了,自从我那两名弟子下山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位姑娘的消息了。”楚广元耐心向宗正山解释道。 “同你座下两名弟子关系不错?”宗正山问道。 楚广元点了点头,“不错,其中一人想必宗教主既然今天已经站在了我天元宗,应该也有所耳闻,正是名叫曹沐阳。” 楚广元向宗正山说完,立马又扭头向李述厉声问道:“曹沐阳呢!” 罗衣传信之人早已将楚云辞的消息带到,而纪玄同自然也告知了楚广元,只是虽然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但是似乎天元宗四周的“血炼蚀灵阵”也已经布置完毕…… 这道阵法除了在侵蚀灵性上让人觉得棘手,更恶心的一点便是只有在布阵期间和阵法激活的时候能探查到,其他时候除了那些钻研符阵一道的符宗修士和道宗修士,恐怕常人难以察觉阵法走势。 “曹沐阳?” 李述表情略带讶异,“你们天元宗的好弟子,楚掌座为何问我?” 随即他又作恍然大悟状开口道:“莫非楚掌座还不知道你们天元宗这位好弟子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能吧?不是背后有你们天元宗推波助澜吗?!” “你不必在这耍嘴皮子,你什么目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何必在这装模作样!”楚广元脸色阴沉。 “哦?那楚掌座说说看?”李述仍是一脸惊讶的表情,向楚广元说道。 “宵小之徒,既然你已布好阵法勾连妖人,又何必在这做戏,把曹沐阳交出来!”楚广元厉声喝道。 李述收起那幅惊讶的表情,“看来还是有聪明人,不过……” “你们又有什么脸管我要人!曹沐阳勾结妖人致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屠杀多少大宗弟子和江湖义士!幸而被我及时发现遣人擒下!否则不知将要酿成何种大祸!” 李述满面怒容痛斥,说完更是厉声道:“把人带过来!” 随着李述一声令下,身后分出一条道路,只见两名身披甲胄的士兵拖着一道人影向前,被拖之人赫然正是曹沐阳! 此时的他浑身衣衫破烂,头发披散,满身的血渍混着泥污,数道精铁打造的锁链将其紧紧缠绕,手腕脚腕处更是结着厚厚一层血痂,俨然是手脚处的筋脉被断! “救曹少侠!” 一道喝声自山下响起,直传山顶……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一十六章 闹剧 山下猛然响起的呼喊声传到山上,令不少人都吃了一惊,一时间就连天元宗的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报——” “山下大批妖兽袭击!” 一名甲士快速向山上奔来,刻意的大声传报似是运上了真气,传遍整座仙林峰。 仙林峰上,除了李述自己带来的人马,还有一部分大大小小的其他山上宗门弟子和江湖势力之人同行。 这些人基本都是因这几日李述散播的天元宗幕后指使,门下弟子勾结妖人作乱的消息,再加上在妖兽之乱中有同门丧生,纷纷自发跟随李述上天元宗讨要说法。 本就秉着半信半疑的态度而来的一众人等,在听到那声“救曹少侠”时,心里还在想着莫非是江湖上的仁人义士得知曹沐阳被李述所擒,便赶来救援。 可再听到妖兽攻山的消息后立马又转变了想法,立时觉得曹沐阳罪大恶极,甚至连带着天元宗也怨恨起来! 只见潺怨的身影骤然腾空,山下也传来阵阵喊杀声。 悬停在空中的潺怨目光锁定被两名士兵拖着的曹沐阳,口中大喊道:“曹兄弟!我们这就来救你!你们天元宗掌门纪玄同临时倒戈将你视作弃子,我们纵为妖兽后裔却不能不念你为我们舍身取义的恩情!” 一直被两人拖着的曹沐阳虽然意识朦胧,但是隐约也听到了潺怨这番言语,口中费力的挤出三个字来,只是哪怕拖着他的那两人都没听清其说的是什么,大概也就听到了个类似“曹”字的字眼…… 被潺怨和兽潮冲击这么一搅和,大部分随着李述登山的人,心头已经信了曹沐阳同妖人的勾结,而天元宗众人一时也陷入两难的境地,不管他们派不派人手阻拦,似乎眼下都没法终止已经开始的妖兽和大周兵马的厮杀。 而李述似乎也摆明了要以这波流血来换取激活阵法的作用,完全不把他所带来的那些兵马视作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纪掌门!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李述继续发难向纪玄同喝道。 他此举无非就是为了扯个大旗,纪玄同也不会不明白这点。 “李述!你身为大周皇子却勾结妖人反倒对我们倒打一耙,栽赃嫁祸,你可对的起那些丧生在妖兽之口的大周子民!”神意峰掌座钱元成指着李述斥道。 “钱掌座,你们天元宗掌门勾结妖人,指使曹沐阳助妖兽残杀我大周百姓,我劝你把眼睛好好擦亮一些,现在弃暗投明来还来得及!”李述指着钱元成喝道。 哪成想钱元成也是个急脾气,一时也懒得同李述再浪费口舌,直接身形一动便向其掠去,打算直接将这满嘴喷粪之徒一举拿下! “咚”的一声对撞声在峰顶回荡。 号称天元宗七峰之中杀力最强的神意峰掌座钱元成,一击之后竟被一直立于李述身旁的那名未曾言语过的崇圣观玄云真人,完全挡下了所有攻势。 被玄云真人挡下的钱元成心头战意直起,两人直接交上了手,激荡的真气在众人头顶爆发,一时间动静甚至压过了山下的喊杀。 “天元宗掌门纪玄同勾结妖人作乱,天元宗弟子凡弃暗投明皆为不知情受蒙骗者,一概既往不咎!”李述运足真气将声音传遍整座峰顶。 聚集在此的天元宗弟子听着李述的言语倒也没几个人当回事,心中纷纷想着只要掌门和诸位掌座长老一同出手,定然能将眼前局面破解,李述这龌龊小人也蹦跶不了多长时间。 被众人视线集中的纪玄同心中也打算果断出手拿下李述,好威胁他喝停山下的厮杀,可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一直在他身旁不发一言的鲸尾峰宫冠雄抢先开了口。 “掌门师兄,五皇子所说可是真的?我们天元宗名门正派,更是位列九洞十二山的大宗,为何要勾结那妖人!” 纪玄同的脸上掠过瞬间的不可思议,但是很快又被他压下,转过头看向宫冠雄,却并未出声。 “宫冠雄你在说什么胡话!楚云辞传上山来的消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分明就是李述布的局,为的就是构陷我们,侵蚀宗门地脉,你莫不是失心疯了!”何楠依一脸着急的盯着宫冠雄说道。 可还不等宫冠雄再开口言语,一向和善的赏善长老宋源却收起了常年挂在脸上的笑容,一脸正色的向何楠依出声道:“何师妹,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 宋源将视线转向纪玄同,继续开口道:“掌门师兄!请你先同我们几位师兄弟解释解释,前些日子与你在后山碰头的那妖人是怎么回事!” “纪掌门!为何还不出手救下曹兄弟!”随着又一道喝声传来,召明也现身于仙林峰上。 “正是这妖人!掌门师兄你当日所见的就是此人!”宋源指着现身的召明大声道。 纪玄同双眼闭起,他尽力的忍住心头的怒气,再次睁眼时看向宋源开口道:“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你……” “掌门师兄!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今日之事你最好给大家一个解释!否则别怪我不念师兄弟之情!”宫冠雄接过话音向纪玄同怒斥道。 立于一旁的宗正山看着眼前的闹剧,其实今日不管能不能寻到江铃的确切消息,他都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毕竟当初江铃传回的“土精”在天元宗的信息可做不得假。 只是到目前为止,他一直安静等待是为了尽可能保存己方的实力,好以最小的损失博得最大的利益,当然另一方面则是他还没有探查到“土精”的具体气息在何处。 宗正山表面上看上去如隔岸观火,其实暗中仍在不停的搜索“土精”的气息。 突然,宗正山的眸子猛然放大些许,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他的心里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一切…… 宗正山双眼微眯,些许精芒射出,但是立于他侧后方的殷千旻却没有看到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天元宗的一众掌座长老开始的闹剧。 “纪掌门!别再藏藏掖掖了!大大方方的同他们干上一仗把曹兄弟救下来!待咱们大事一成,这天下间又有谁能奈你何!”潺怨的声音再次响起。 宫冠雄和宋源两人闻言直接同纪玄同拉开些许距离,只听宫冠雄朗声道:“天元宗众人听令,掌门纪玄同勾结妖人一事,我等也不可偏听偏信五皇子和那妖人的言辞,现下各长老及弟子应协力击退妖兽,再将掌门纪玄同拿下,待得妖兽之患平定后再详细问询做定夺!” “谁都不准动!”纪玄同的声音盖过峰顶一切吵闹声响。 各峰掌座长老自然各有各的心思,可那些普通弟子们,却只当是掌门不愿让他们去帮助朝廷兵马剿灭妖兽。 “各峰弟子速速下山迎战妖兽,护我宗门!不能让妖兽肆意践踏我们清修之地!”宫冠雄的声音再起。 这下仙林峰上的弟子们有些已经开始热血沸腾,向着山下冲去和大周兵马一同迎击那些向山上冲来的妖兽,更是不知谁将示警巨钟敲响。 “咣——” “咣——” “咣——” …… 接连九声钟鸣,传遍整座天元宗,各峰弟子纷纷开始朝着仙林峰汇聚,路上碰到妖兽更是毫不留情的出手击杀。 “请师兄暂时卸任掌门之位!我天元宗的声名不能如此毁于一旦!”宫冠雄言语咄咄。 楚广元指着宫冠雄怒道:“宫师兄!李述不过小小一个皇子,他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竟然让你背叛宗门!” “背叛宗门?现在究竟是谁背叛宗门!”宫冠雄指着纪玄同斥道,“莫非此事楚师弟也有参与!” “纪掌门,你为了一己私欲竟将整个天元宗拉向深渊,此举当真值得!”李述在一旁拱火道。 宫冠雄再次朗声重复道:“请师兄卸任掌门之位,束手就擒让我等查明此事!” 随着宫冠雄再次出声,洗玉峰掌座方志林竟然直接迈步走向宫冠雄身旁,回转神来向纪玄同抱拳道:“请师兄卸任掌门,给大家个解释!” 看着宗门上下瞬间乱作一团,竟连方志林都同宫冠雄站在了一起,纪玄同牙根紧咬,心头升起怒火,而何楠依也一脸的难以置信看着一向听她话的方师弟…… “还有谁要讨个说法?”纪玄同的声音透着浓浓失望和一丝冰冷。 一向话少,更是完全不理会宗门杂务的常静峰掌座赵永松竟也默默步出,走向宫冠雄一行人身旁。 看着赵永松立于宫冠雄身旁回转身来,纪玄同竟直接气的笑了起来。 “永松,你又是为的什么?”纪玄同气笑道。 赵永松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依旧坚定的站在宫冠雄身旁。 陆陆续续的,十几名各峰长老纷纷同宫冠雄几人聚为一团,此时的仙林峰顶,除了以李述为首的包括其他各宗各派之人一行,以宗正山为首的圣教三宗一行,天元宗之人也正式分作了两拨……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竟然宗内能溃烂成这般……”纪玄同心头的怒意此时已不如先前那么汹涌。 更多的,则是无奈和觉得可笑……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说乱就乱 越来越多的弟子投入到了清剿妖兽之中,而仙林峰顶,各峰弟子仍有一部分留在各宗掌座左右。 随着掌座长老们划分为两拨,这些弟子同样也泾渭分明起来。 “阿弥陀佛!纪掌门!贫僧没有来迟吧!”随着一声佛号响起。 先前楚云辞几人偶遇的那波僧人中领头的那名老僧身形,直接掠过众人落在纪玄同身前,随他同行的还有一名老僧,只是不声不响向纪玄同致了一礼。 纪玄同向老僧抱拳道:“净空大师,净远大师,二位来的正是时候。” “净空?净远?大燕容不下你们云台寺了?竟然跑来大周境内,还是说大周的妖兽之患,你们云台寺这些道貌岸然的和尚也有在背后推波助澜?”玄灵真人一听到净空的法号,便又开口阴阳怪气起来。 净空像是没有听到玄灵真人的言语,复又向纪玄同双手合十道:“一收到纪掌门传来的消息,便立刻点了些弟子赶来,贫僧怕纪掌门这里生变,便先行上了山,弟子们随后就到。” 纪玄同点了点头,向净空谢道。 其实若不按五国国境划分,天元宗同云台寺和揽月楼这两宗是距离最近的,天元宗和揽月楼两宗皆是位于两国边境不远,只不过天元宗所在大周境内,且离云台寺更近,处于他们两宗中间偏西临近云台寺一些。 而揽月楼则是在大齐境内,较之天元宗已经算是临海了,至于云台寺,基本已经处于整片神州大地中央,但也正是燕、周、齐三国交界之地,不过仍属大燕境内。 “既然两位高僧已到,想来揽月楼应该也快了。”纪玄同虽然是向净空说话,可言语却传入了峰顶每一个人耳中。 李述双眼微眯,他不怕纪玄同鼓动天元宗弟子猛烈反扑,相反他还希望纪玄同这么做,因为只有那样才能造成更多的流血,更多的伤亡,可眼下纪玄同竟然早早向云台寺和揽月楼传了消息邀人前来相助。 这下若真是打起来只怕就是奔着鱼死网破而去了,在这种混战之中,恐怕自己就很难保证绝对的安全了…… 李述悄悄侧头,向错了宗正山半个身位的殷千旻使了个眼色。 而远处的树上,一道人影也停下脚步,尽力隐藏自己的气息,双眼直勾勾的望向那道被两名甲士拖着的身影,同时压制着体内真气的翻腾。 “净空秃驴,你可还记得老夫?”得了李述眼神示意的殷千旻笑着向净空出声道。 早在掠过众人之时便已经发现了殷千旻身影的净空转过身来,“殷施主,贫僧正想问你,一年前为何要对我徒儿痛下狠手,断去他手脚遣人送回山门?难不成圣教真如世人所言,如今成了无恶不作的魔教?” 殷千旻脸上犹挂着笑意,“花和尚对我那小侄女动手动脚,让我瞧见了,没要他性命已经够给你们云台寺面子了,否则何止是断他手脚那么简单!” 宗正山知道殷千旻口中的小侄女也是江铃,但是他却没有做出什么反应,静静的听着两人对话。 净空眉头微皱,正要开口,谁知殷千旻竟直接向其冲去,“如今我那小侄女被天元宗所害,你这老秃驴又来援手天元宗,新仇旧恨老夫非得跟你算上一算!” 说着说着殷千旻就已经逼着净空动起了手,而李述见状更是大声喊道:“诸位!天元宗掌门纪玄同罪大恶极,大家齐心协力铲除此獠!天元宗弟子望你们立刻弃暗投明!” 随着李述话音落下,宫冠雄也扬声道:“师兄!今日师弟只能忍痛替祖师向你问罪!得罪了!” 场面说乱就乱,众人几乎瞬间便爆发起了混战。 而那些魔教散人却没有寻着那些天元宗的长老们出手,反而冲着仍留在纪玄同、楚广元和何楠依身旁的仙林、停却、漱云和神意四峰弟子屠杀起来。 李述身旁的玄灵真人和另外两名飞升境直接找上纪玄同、楚广元和净远大师。 虽然楚广元为一峰掌座,但是神游境后期的实力面对玄灵真人也略显有些许吃力,一旁的何楠依见状也只能替他接过手来,让其去对付李述带来的其他神游境。 而脾气暴躁的罚恶长老林山虎更是瞅着宋源就要冲上前去,谁知竟停却峰长老宋霖一把拦下。 “我来!”宋霖言语坚定,目光透着怒意死死盯着宋源。 宋源、宋霖。 两人本就是亲生兄弟,自小在天元宗长大,虽然是亲兄弟,可二人的脾气却大相庭径,而此时的宋霖却怎么也想不通宋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做为宋源的亲弟弟,他却一定要亲手阻拦自己的兄长! “看来这天元宗平日里虽然一片和睦,但背地里却都心怀鬼胎啊……”宗正山老神在在的嘀咕道。 “宫冠雄!谁给你的胆子行此悖逆之事!”后山的那位老人也终于难以沉住气,直化一道长虹向着峰顶宫冠雄袭去。 “师叔!难道你也老糊涂了!”宫冠雄厉喝一声。 “老糊涂?真没想到我天元宗竟然能教出你这么个数典忘祖的东西!” 乱战在仙林峰顶彻底爆发,纪玄同最不想看到的局面终于还是发生了。 “纪掌门!揽月楼来迟一步!” 随着一道女子的娇喝声传上峰顶,片刻间十数道身影直接掠上仙林峰,随着这十几名女子落下身形,又是十数名僧人紧随其后。 “师父!山下的妖兽天元宗弟子和朝廷兵马足以应付,我见山上起了动静,便带着师弟们上来了。”十数名僧人中领头年轻僧人向净远说道。 “谢大长老竟然亲自来了!”混乱中不知谁叫了一声。 方才那出声的女子,正是揽月楼的大长老谢昭,而随她一同的除了揽月楼弟子之外,仍有一名飞升境,亦是揽月楼的长老之一,名为明舞。 “真明,带弟子们助天元宗施主对付那些魔教之人!”净远向方才同他出声的年轻僧人交待道,那人正是他的弟子,法号真明。 “哟!这揽月楼的姐姐们竟和云台寺的和尚们一起,怎么的?这是刚从哪厮混完又一道赶来的?”李述似乎是根本没把两宗的飞升境放在眼里,肆无忌惮的信口开河道。 谢昭冷着脸看向李述,明舞直接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李述而去,反手一巴掌就要甩在他的脸上,可是却在咫尺之间被一道现出的身影拦下,正是当日阻拦楚云辞的那男人! “詹道因?”同殷千旻战在一起的净空大师语气充满了疑惑,“你们神霄宫怎么又同大周朝廷凑到了一起?” “我是我,神霄宫是神霄宫。” 高瘦男人正是净空大师口中的神霄宫詹道因。 “久闻揽月楼《月华功》神妙,今日正好领略一番,谢昭大长老,你们二人一同上吧!”詹道因语气平淡,但又透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呵,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谢昭冷哼一声,但也毫不客气,飞身上前就同明舞一起围攻詹道因。 “九洞十二山,没想到今日在这天元宗上竟然凑足了三分之一还多。”李述拍手笑道,随即低声自言自语道:“乱吧,越乱越好,既然你天元宗看不上我这种货色,那我就让你们在我手中好好吃吃苦头!” “雷法!” 詹道因口中轻喝一声,只见接连五道雷光轰下,如五条雷龙,张牙舞爪的便冲着谢昭和明舞两人袭去! 见那雷龙冲来,谢昭和明舞两人不约而同的纤手轻扬,揽月楼出了名的术法“拨云见月”齐齐使出,两轮玉盘向着那五条雷龙拓去,双方碰撞在一起,爆发而出的声势较之任何一处捉对厮杀的飞升境都要更加宏大。 “半步仙人?”宗正山最先感受到詹道因身上爆发而出的气势不同寻常,因为这种气息,他太熟悉了! 当初江天为了救他们,同样步入过这等境界,那是较之飞升境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境界! 正当宗正山感应詹道因身上散发而出的这种气息时,殷千旻和净空两人的战场不知不觉间便靠近了他的身边。 净空瞅准殷千旻的一个破绽,一道凌厉的真气便轰砸过去,殷千旻脚下微动,堪堪躲过这一击,可汹涌的真气却依旧不停向着宗正山而去。 “砰!” 宗正山一拳挥出,将这道真气打散,而殷千旻见乱战已起,无法速战速决,便就势直接落在宗正山身旁,向净空开口道:“云台寺的《莲花妙法》就只能修出这等不痛不痒的威力?” 净空见殷千旻突然罢手不战,眉头微皱搞不懂他在盘算些什么。 正当净空疑惑时,殷千旻竟猛然出手向着宗正山袭去!这一击来的突然,任谁都没有想到殷千旻竟会朝宗正山出手! “终于忍不住了?” 宗正山板着脸,面无表情的吐出言语,接着又是挥起一掌,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接下了殷千旻的这一击。 “老宗,你怎么猜到的。” 殷千旻一击不成便没再继续,反而淡定的再次扬起那同宋源一般整日挂在脸上的笑容,向宗正山询问起来。 “告诉你也无妨。”宗正山继续将双手背起,“其实江铃遭了天元宗毒手这件事,从当初她带回‘土精’在天元宗的消息时,你便已经开始打主意了吧,因为不管江铃是不是真的被天元宗的人擒下或击杀,‘土精’在天元宗,那我就更有必要跑这么一趟……”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一十八章 门开天君降世间 宗正山说完依旧注视着詹道因和谢昭、明舞的那处战场。 三人的混战已经让峰顶出现了不少极深的裂痕,而宗正山言语的过程中更是根本就没回头看过殷千旻一眼。 “詹道因其实是用来对付我的吧。”宗正山淡然道。 殷千旻上前迈上半步,同宗正山并肩而立,看向混战的众人,点了点头。 “原本我是没打算对你出手的。” 殷千旻同样将手背起,同宗正山一如往常像两个老友闲谈一般。 “老殷,咱们认识多少年了,值得么?” 宗正山的言语让殷千旻顿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向他道:“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无非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你没做到最后一步,也算是念这份旧情。”宗正山边说边看着詹道因手中雷光汇聚,直接砸向明舞,如拳头大小的雷光没有爆发出什么狰狞气势,却将明舞直接轰进地底,在仙林峰上砸出一道大坑来。 另一边的钱元成和玄云真人两人打的同样声势震天。 玄云手中一柄道剑之中道道清光黄光缠绕吐露,而钱元成一手“天一开元”更是炉火纯青,两人以攻对攻,完全不施展任何防御手段,简单粗暴的在攻伐之力上一决高低。 殷千旻没有去看詹道因和玄云真人那两处战场,反而将目光投向了纪玄同身上,和宗正山之前的目的一样,殷千旻同样想寻到“土精”,也就是天元镇尺的下落…… 按理说这天元镇尺做为天元宗的镇宗之宝,最有可能的就是在纪玄同的身上,可不论殷千旻怎么感应,都察觉不到那“土精”的气息,不禁也有些疑惑。 “按计划本应在你集齐五行之精后才动手的,届时的准备也更加充分,要你的性命也更加十拿九稳。”殷千旻微微侧头向宗正山说道,但是目光和注意力依旧放在纪玄同的身上。 “嗯……是会更加稳妥,我甚至都已经能想到当我炼化五精的最后关头被你和埋伏的人手偷袭的画面了。”宗正山顺着殷千旻的话说了下去。 “知道我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了么?”殷千旻见彻底在纪玄同身上感知不到,便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名天元宗的太上长老,也就是天元宗掌门纪玄同的师叔身上。 宗正山听着殷千旻的问话,将视线短暂的停留在了殷千旻身上片刻,复又投向詹道因,点了点头。 “终究这么多年的感情,所以她还活着。”宗正山的话语没有询问,只是肯定的陈述而出。 殷千旻没有否认,“说实话,我挺希望你能做成这件事,但是我又清楚你压根就不可能做成这件事,这世上就没有这样的先例,哪怕是四千多年的仙人,也不可能违背天道成这等荒谬之事。”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宗正山嘴角轻挑。 殷千旻一样保持着笑意,只不过多了些许嘲讽,“试试?太浪费机会了,还不如做能做成的事。” 宗正山嘴角的笑意带着讥讽,扭头看向殷千旻,“你听谁说能做成?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要做的是什么。” “呵呵……”殷千旻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蓦然间,两人几乎同时回头,看向李述身后那两名拖着曹沐阳的甲士。 一道白光悄无声息的越过人群掠至那两人身前,而自从李述上了天元宗便再没现身过的地三,在那道白光和曹沐阳之间凝实了身形。 “防着你呢,还真能让你把人偷了不成?”李述看着被地三拦下的楚云辞,扯了扯嘴角不屑道。 还不等地三再有动作,早就藏匿在树上的绮梦如一抹轻烟飘到了曹沐阳的身边,伸手便要将那两名甲士击杀带走曹沐阳。 “你们真当我没有一点儿脑子?” 当绮梦也被又一道现出身形的黑衣纹鳞男子拦下后,李述干脆直接调转马头向两人,“当日我不杀你们,可不代表今天依旧不杀你们,给你们留条小命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楚云辞手中风倚刀悍然劈向地三,而绮梦也强忍着伤势拖延着另外一名十境伏锦。 “你是没睡醒么?”地三手中短刃“叮”的一声击中楚云辞手中的风倚刀,轻描淡写的将其击退数步之远。 而夏侯宇、江铃、丁栾和已经往返了一趟的陆昭昭四人此时也终于赶到,各自也顾不上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势,抢去曹沐阳身旁。 似乎是察觉到了楚云辞和绮梦的气息,曹沐阳一直垂着的脑袋艰难抬起些许,眼皮费力的张开,看向两人。 “不是让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么……”曹沐阳有气无力的吐出一句话来,一双眼中根本已经看不出先前的光彩。 “这不就是最该干的事吗!”楚云辞向曹沐阳喊道。 峰顶之上众人也都察觉到了楚云辞和绮梦他们几人的动作。 “天元宗果然忍不住了!诸位!这曹沐阳勾结妖人大家亲眼所见,现在这些天元宗的弟子终于忍不住出手要救下这作乱之徒!这不明摆着有天元宗在幕后指使!”李述再次运上真气向整座峰顶那些各宗各派游散势力之人大声道。 纪玄同看着李述的眼神冰冷,他早就猜到了如果他们出手救曹沐阳便会被李述借题发挥,而此时的曹沐阳一身功力尽废,就算是救下,恐怕今后也只能做个普通人…… 而临近曹沐阳的楚云辞和早已观察了半天的绮梦更是也发现了这个事实。 “曹师兄!他把你……”楚云辞话说一半停了下来,怔怔的盯着曹沐阳。 曹沐阳艰难的咧开嘴,向着楚云辞笑了起来,仿佛浑身功力被废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那笑容之中却又夹杂着一丝心灰意冷…… “宗伯伯!”江铃边喊边冲向宗正山身旁,只是看着殷千旻的身影时刻意绕了两步同其拉开些许距离。 宗正山回头看向江铃,见她虽然一身的伤,但好在并无大碍,一颗心也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宗伯伯!三宗有人图谋不轨!”江铃没敢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但是又不得不提醒宗正山。 殷千旻看着这个小侄女言语间目光投向自己,脸上依旧保持着慈祥的笑容向她开口道:“你宗伯伯已经知道啦。” 江铃看向殷千旻的目光异常复杂,她想不通为什么两人还能这样站在一起,明明各怀心思也已经撕开了最后那层面纱,可两人却仍旧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小江铃,殷伯伯本来还想着能看着你出嫁,喝一杯你的喜酒,看来以后是参加不成你的婚宴了。”殷千旻看着江铃的目光带着些许追忆。 当初不止宗正山,圣教三宗内成长起来的这些强者们,哪个没有受过江天的照顾? “你为什么要杀我!”江铃向殷千旻质问道。 殷千旻笑着摇了摇头,“我若是真想杀你,你觉得你还能活着再见到你宗伯伯么?” 宗正山伸手抚向江铃头顶,“安安静静站我旁边,没人能怎么样你,一会儿我就带你回去。” 江铃一把抓住宗正山的手腕,向他急声道:“宗伯伯,救我朋友!帮帮我朋友!” 江铃言语中的恳求几乎要溢出来,而宗正山闻言也扭头看向了曹沐阳,包括围攻两名伏锦的楚云辞等人。 “救下来也是个废人了。”宗正山回过头来向江铃解释道。 但是江铃哪管那些,依旧紧紧抓着宗正山的手臂,向她恳求道:“宗伯伯!求求你救救他!就算是废了好歹也能活着啊!” “好歹也能活着么……”宗正山又看了眼曹沐阳,向江铃说道:“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那股心气了……” 宗正山的言语让江铃心间一沉,她知道宗伯伯说的是曹沐阳自己已经失了那份活下去的念头,哪怕是救下来,只怕也…… “曹沐阳!” 又是一道喝声唤着曹沐阳的名字自天际砸落。 “是首席师兄!” “首席师兄回来了!” 混战中的天元宗弟子们听着这道喝声,和那砸落的身影,不禁出声,来人正是赶回山的顾开清! 大比之后,顾开清便悄然下了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可是当他的身影出现在仙林峰上之时,那些弟子们的战意似乎也随之高涨了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掌门掌座们的强大较之他们太远,而顾开清则是他们亲眼看着的一步一步成长的传奇! 当绮梦被那名黑衣纹鳞的伏锦再次重伤的倒地不能动弹时,顾开清砸落的身影直接轰向了那名伏锦,接手过了战斗。 “曹沐阳!你忘了你我二人的约定了么!”顾开清一拳砸向那名伏锦,向着被拖拽着的曹沐阳喝道。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楚云辞也终于在地三的攻势下难以坚持,眼瞧就要被地三彻底重伤失去战斗力,却见他猛然怒吼一声,身上的气势骤然生变! “给我开!” 仅剩的真气蛮横的推开中庭那道“封印之门”,神念几乎瞬间便将力量灌注于楚云辞体内。 那古朴而又沧桑的气息再次苏醒! 楚云辞此时宛如天君降世! ------------ 第一卷 日引星明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星明世间 “小子!我的力量你身体坚持不了太长时间,速战速决!” 神念的声音在楚云辞的心神间响起,而楚云辞此时哪里还顾得上他的传念,所有精神都用在了适应并掌控涌入体内的这股力量。 当楚云辞身上的气息爆发的瞬间,詹道因浑身雷光大作,将谢昭和明舞的身形逼退,一脸震惊的回过头看向楚云辞,而宗正山和殷千旻亦是同样,脸上也都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整座仙林峰顶,几乎所有飞升境的强者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动作,相比于其他人,天元宗包括掌门纪玄同在内,一众掌座长老们都对这道气息并不陌生,正是同当初现身于天元宗的那道法相展露的一般无二。 詹道因愣神间,谢昭和明舞又是身形欺上,两人是在场所有飞升境中根本不在意楚云辞身上气息之人,可是詹道因却不同,他可以说是所有人中恰恰最在意这股气息的人,不因其它,只因他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半步仙人的存在! 当楚云辞身上气息爆发的一瞬间,詹道因只觉那股熟悉感扑面而来,那种他梦寐以求的大道之息就这么在他的面前爆发了开来。 “曹沐阳!给老子活下去!” 楚云辞的怒喝声响彻整座仙林峰顶。 人群之中,宋婉仪美目流转,她的目光不止看向楚云辞,更是在江铃的身上游移,或许是出于女子的直觉,她总是对这名先前并未见过的女子多多少少更加在意。 随着楚云辞的一声怒喝,他的身形也在瞬间冲向了地三,手中的风倚刀在神念所灌输的天道之力下悍然挥起,一轮月光凭空出现在仙林峰上,较之先前谢昭和明舞所使出的“拨云见月”更加凝实,仿佛天上明月真的降临人间。 被詹道因再次击退的谢昭和明舞看到这轮圆月出现,心中也不禁讶异,此等术法若是经过揽月楼的《月华功》加持,定然实力会再上一层楼! 地三面对这轮圆月,已经没有了初始时的那份从容和自信,虽然当初的那场围杀他并非核心人员,可是他也知道为了杀死眼前这人,动用了多少力量! 天道之力加身,楚云辞宛如一尊天上帝王,一道模糊的法相在他的身后缓缓浮现,法相手中同他一般现出一柄长刀,向着地三斩落! “噗!” 一口鲜血喷出,地三的身形止不住的倒退。 被两名甲士拖着的曹沐阳看着现在的楚云辞露出会心一笑,这才是他想看到的楚云辞啊…… “小楚!” 曹沐阳的身上似乎又恢复了些许气力,他的喊声充满了他一如既往的朝气! “你就该是你!让哥看着!让哥看着你的大日初生!替我再升起一轮太阳!日光普照之地,当属你我无敌!” 曹沐阳的喊声在所有人的耳畔回响,就连顾开清的心底都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他终于明白了曹沐阳做的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有些人活着,生来就不是为了自己! 月轮过,大日升! 骄阳当头,照彻魍魉! 此间尘世我驻足,当属人间最高峰! 楚云辞的心境似乎和曹沐阳合二为一,通明之间,他终于体会到了曹沐阳那股当世无敌之意! 风倚刀斩落,日月齐明,地三已经难以抗衡这道澎湃的真意! 另一边的詹道因猛然间双手虚托,手中雷光大作,九天之上道道雷龙直奔其降下,以他为中心构建出一片雷池重地! 谢昭和明舞两人在这道道雷光之中亦是难以再接近其身旁,只能看着其向着楚云辞而去! “九天雷池!方圆化牢!天道之下!我必登仙!” 詹道因的声音在仙林峰顶回荡,至此为止,没有人想过会爆发出这种超乎寻常的力量碰撞! 自那四千多年之前的“人仙之战”以后,尘世间何曾出现过这种惊天伟力! 泼天雷光倒灌而下,日月齐升直冲天上。 两股力量凶猛的碰撞在一起,整座天元宗所处山脉似是都晃动起来! “还不够!还不够!小楚!做你自己!人生短短百十年!你还要迸发的是你自己的光芒!”曹沐阳再次向楚云辞吼道,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可是那份信念却异常坚定! 听着曹沐阳嘶哑的吼声,顾开清能感受到他心底的那份心念,虽然他不知道为何从当日大比直到现在,曹沐阳一直都对这位师弟仿佛寄予了比他自己还强烈的信念,但他却清楚,他现在要帮曹沐阳,要帮楚云辞,帮他破开这最后一层关隘! 一拳擂开那名伏锦,顾开清向着楚云辞同样喝道:“楚云辞!别让曹沐阳失望!” 拳开天地清明。 顾开清的一拳裹挟着他自己的那股真意,直直冲向了那不停升起的日月。 峰顶之上,除了曹沐阳,所有人都不解顾开清这一拳为何竟往楚云辞真意显化的日月上攻去。 可是当这拳意重重的擂在那日月之上,不同于当日他的一拳破开天幕,将曹沐阳真意所化大日送往天穹那般,反而抢在詹道因的攻势之前,以他己身的真意破开了那日月齐升的景象。 “顾开清你做什么!”钱元成的怒喝声响起。 峰顶之上,不止这些飞升境和神游境,就连天元宗的普通弟子们,都能看的出来楚云辞裹挟真意的这一击有多么强大,哪怕是半步仙人的詹道因都不得不慎重以待。 可是顾开清却凭着他自己那股蛮横的真意,强硬的破开了那日月之中携带的意气。 顾开清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那两轮碎开的日月,他没有回头向钱元成解释。 曹沐阳同样仰着头充满期待的看着刚刚为他而升起的那轮大日碎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旁的江铃紧紧攥住宗正山的袖袍,人群中的宋婉仪同样抓紧自己的衣摆。 所有人看着那日月破碎,没了这日月齐明的意象阻挡,詹道因的雷池向着楚云辞覆盖而去,如龙蛇肆意飞舞,道道雷光在天地间的威势愈加庞大。 滚滚天雷降下,身处雷池之下的楚云辞宛如被天道厌弃,道道雷罚狰狞的向他汇聚,誓要将其轰至灰飞烟灭方肯罢休! 被顾开清一拳轰开“借月”和“大日初升”,楚云辞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失神,曹沐阳的嘶吼声哪怕早已停下,可是却在他的心神间回荡不停。 是啊,从三年多前开始,他好像就没有再做过自己…… 哪怕白龙观的众人对自己再怎么照顾,可是自己的心里不知为何总有着薄薄的一层隔膜,直到当他准备放下那些时,却被一场意外又将一切打回原点…… 上了天元宗,换了个新环境的他,看上去开始了一段新的生活,可是除了观察细微能感同身受的曹沐阳,还有谁能知道他心中刚刚要打开的那扇门,又紧紧的关了起来。 从那门窗处夹着的叶子,从与人的客气,从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曹沐阳看到了太多自己的影子。 不单单是他像自己异乡的弟弟,更因为他太像以前的自己…… 真正受过苦难之人,不愿再见他人受难。 两世为人,曹沐阳的心间依旧保持着他的柔软,他不想再让楚云辞走过同他一样的路,吃过同他一样的苦,受过同他一样的难,但是他的心里又清楚,每个人都属于他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朵花! 所以从某一刻起,他只想让楚云辞做回他自己,不再在乎楚云辞是谁,楚云辞该做什么,楚云辞为了什么,楚云辞要成为什么! 当日月沉寂,天穹之上犹有星明! 当大日落下,九天星光依旧普照世间! 让花成花!让树成树!让星光璀璨天幕! 日月齐升崩碎,短暂失神的楚云辞眸间突然爆出了又一种光亮! 那崩碎的日轮月华碎片,如点点星光,瞬间密布在天地之间,所有的碎片此刻都好似化作了一颗颗单独的明星,在那雷光瀑布之中不可阻挡的向着苍穹升去! 纵使天道犹在,星辰亦居其上! 随着点点星光升起,曹沐阳的眼眸中爆发出了从没有过的明亮! 在这漫天的星光之下,每个人似乎都能找到自身的归属! 这一刻,就连顾开清都不禁微微愣神,同那日他所感受到的九天星辰陨落世间截然不同的气息在楚云辞的身上爆发,那股决绝之意在这如水的宁静之下,似乎更加超脱,达到了一种让他都觉得更加宏大的境地! 楚云辞的衣袍无风自动,他的双目不知何时早已闭起,身形亦同这漫天星光腾空,点点星光璀璨,天道之力似乎也开始暗淡,天地之间的汹涌雷光似乎在这一刻也开始变得渺小起来。 随着那星光悬停在天幕最高处,楚云辞的双眼也缓缓睁开,没有看向詹道因,反而平静的注视着曹沐阳。 天上天下,两人无声对望。 曹沐阳的嘴角越咧越开,几乎已经扯到了耳根子跟前,一如他初见楚云辞时那般,小小的院头内外,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在命运使然下的对视…… 曹沐阳,若这世间无你这轮大日照耀,那便让漫天星光替你载梦而行! 楚云辞心头一丝难过的情绪升起,漫天的星光不同于那日顾开清他们三人意境中漫无目的的坠落。 带着一股坚定,向着大地,向着詹道因,发起了冲击!由慢而快,铺天盖地! “曹沐阳!你看这漫天星光!终究比不上那轮初升的太阳!” 在那道道砸下的流星之中,楚云辞的身形如驾云悬停。 “楚云辞!大日归隐,星明世间,当盖一切光亮!” “曹沐阳!此去凌九霄!乘云与君辞!不负君所望! 如愿的曹沐阳看着那道身影,心间已再无遗憾……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二十章 物是人非 天元宗一战过后,五个月的时间,不止大周,包括其余四国在内,所有山上山下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依旧是那场由大周五皇子挑起,九洞十二山之列足足八宗参与,更是牵动了大周和大齐两国近十三万军队的大战。 本就处在周齐两国边境的天元宗,除了当时五皇子李述带上山的两万兵马,随后不知为何,大齐竟直接派出六万铁骑支援不属于自己境内的这座山上宗门,随着大齐派兵,大周立刻便又补上了五万兵马,加上李述的两万,双方共计十三万大军直接在天元宗山脚下爆发了一场声势堪比山上的大战。 此战之后,天元宗一分为二,掌门纪玄同携部分仙林峰弟子,及停却、漱云、神意三峰掌座与大部分弟子撤出天元宗所处山头,一路南下,于齐楚两国边境,挨着清江的一处名为太常的山脉落脚,定为天元宗南宗山门。 而原本的鲸尾、洗玉、常静三峰,在原鲸尾峰掌座,现北宗掌门宫冠雄的带领下,非但没有留守原天元宗七峰,反而尽皆撤出,继续向北,过洛水,于临海之滨再建山门,自此天元宗便彻底分为了南北两宗。 与天元宗的一分为二类似的,便是圣教三宗的拆伙。 在悠悠历史长河之中,圣教三宗似乎自诞生之始,便为一体,名义上为三宗,其实更像是圣教的三个堂口。 可当天元宗一战结束后,圣教平天宗及部分万圣门和无忧谷门人,竟直接宣布脱离圣教自立门户,组为飞仙教,由原平天宗宗主殷千旻担任首任教主,而这飞仙教刚一宣布成立,立即又被大周朝廷通告天下,承认为正统武宗。 可随着讨论飞仙教的新鲜劲刚刚消停些许,人们便又被关于圣教的另一则消息重重冲击,那便是圣教暂代教主宗正山宣布,前任代教主江天之女,现万圣门朱雀堂堂主江铃及楚云辞寻回圣教心法《圣心诀》,分别立两人为圣教圣女和圣子,下一任圣教教主将在两人之中择一人出任。 当这一消息传出时,但凡知道些内幕之人,无不大惊!不止是因为那楚云辞身为天元宗弟子竟被圣教立为圣子! 更是因为在那天元宗一战中,这原本籍籍无名的楚云辞,以天元宗一名普普通通的弟子身份,却曾短暂爆发出强横的战力,同那半步仙人的詹道因争过一时长短! 虽然最后没再传出过什么关于这个年轻人的消息,但大战尾声詹道因以一人之力,硬抗纪玄同、宗正山、谢昭、明舞以及净空五名飞升境强者而不落下风,可想而知这个年轻人爆发出的战力究竟有多么恐怖! 也正是这一战,让世人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飞升境之上犹有半步仙人! 当然,随着那场两国八宗参与的大战结束,不仅仅是这些山上宗门频频传出令人震动的消息,西北横断山脉更是传出惊天秘闻,那便是在那连绵不绝的山脉背后竟隐有数量庞大的妖兽后裔以及一些实力极强的大妖! 世人虽不知什么原因,但横断山的封印在那一战之后破除近半,一些大妖和大量妖兽后裔直接涌出,出现在天下人的视野之中! 天下似乎一夜之间风起云涌! 大周境内,原天元宗仙林峰下,一男一女牵马而行,缓缓向着早已人去楼空的峰顶而去。 男子一挂水蓝色长袍,身形高挑挺直却略显得有些消瘦,女子面容姣好,身着明黄色衣衫,映在遍地白雪之上格外抢眼。 两人踏着积雪,“咯吱咯吱”的声响从二人脚底传出,看上去同一对游山玩水的眷侣一般,可初春的微风犹带着丝丝寒意,两人衣着如此单薄,打眼一瞧便不是普通人,想来定是那山上修士。 “呆子,你有把握么?” 身着明黄色衣裙的女子微微侧头向那男子问询。 那男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语气略显无奈道:“有没有把握都得试一试啊,这么长时间了,总不能一直停在化元境。” 两人正是楚云辞和江铃。 五个月的时间,江铃看上去变化不大,可楚云辞却早已瘦了一圈,原本匀称的身材,此时只看脸庞却更加刀削斧劈,而且原先脸上那股青涩之气早已悄然褪去。 “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么,这么下去你的身体怎么能吃得消!”江铃气呼呼的向着楚云辞嗔道。 大概从两三个月前,在江铃的一路陪同下,楚云辞便开始探寻每一处被妖兽后裔侵染地脉之地,为的不止是恢复各地的地脉流转,更是为了借那地脉之中的血煞之气一举累积冲入沧海境。 当横断山的封印解除近半,那些大妖现于世间,妖兽后裔们并没有停止对大周境内各地的地脉以血煞之气侵蚀,反而在有了更多大妖的实力支撑下,将范围扩散向了大梁及大燕境内! 楚云辞边走边感受着天元宗旧址残留的大量血煞之气,自五个月前那场大战过后,足足四万兵马丧生山脚,山上修士及普通妖兽同样殒命不少,原本仙气缭绕的天元宗旧址,现在早已成了一处鸟兽绝迹之地。 “现在也就这个办法最快了。”楚云辞向江铃回道,略微顿了顿,随即又道:“何况,当初也答应了花萤,帮他们灵符观清除各地血煞之气。” 江铃闻言也是叹了口气,半天没见声响。 两人虽然牵马而行,但脚下步子也不慢,很快便临近峰顶。 楚云辞松开缰绳,停住了脚步,而那匹马儿也未离去,安安静静的待在原地,定睛看去,两人所牵之马脖颈两侧竟都缠着几张符箓,想来这也是两匹马一时不会被血煞之气影响的原因。 “就在这里吧,不上去了。”楚云辞向江铃说道。 江铃看了眼峰顶,又回过头看向楚云辞,两人本来计划在峰顶聚拢血煞之气,再由楚云辞一举吸入体内,可是现在眼瞧离峰顶不过百步的距离,他却停下了脚步,江铃心里自然清楚为何。 伸手拉过楚云辞那匹马,江铃一人牵着两匹马向一旁而去,同楚云辞拉开好一段距离。 见江铃离开自己甚远,在安全的地方站定,楚云辞随手拉了下衣摆盘膝坐下,手腕一翻取出天元镇尺。 “物是人非想来就是这个意思吧。” 镇尺的声音传出,但楚云辞并没有搭理,淡淡开口道:“将整座天元宗附近的血煞之气都招来吧。” 天元镇尺没有立刻行动,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想同楚云辞再传声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言语,开始聚拢起周遭的血煞之气来。 道道腥红血气从四面八方开始向着仙林峰顶汇聚,同那日在上鸣城一般,由慢至快,渐渐形成一片漩涡,开始朝着楚云辞的体内涌去。 哪怕从那之后,楚云辞大大小小也经历过不少次吸收血煞之气,可是当这磅礴的煞气一股脑涌入他的体内时,他的表情依旧不由自主的透出几分痛苦。 “你又开始了!你下次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每次都这么猝不及防!你是不是想故意害死我!那样就少了一个对手是不是!” 神念的声音在楚云辞的中庭里咋呼起来,随着涌入体内的煞气和煞念越来越多,神念一边喋喋不休,一边费劲的拖拽着中庭内的那道金光向着四象印元阵的“封印之门”而去,随着金光将“封印之门”彻底堵上,神念的声音也突然消失。 汹涌的煞气一涌入楚云辞的体内,便欲肆意冲撞,可《天帝诀》的运转猛然加快,将这些煞气尽数收拢,开始在宽阔的经脉中急速运行起来,由体内的真气牵引,腥红的煞气老老实实的被驯服,经过《天帝诀》的转化,成为了楚云辞自己的力量,最后化作点点血雨,落在华池之中。 血雨降下,华池内的血湖泛起涟漪,一片腥红之中,那点金光独居中央,映照着周边一小处区域也泛着点点金芒,这些正是楚云辞正常炼化的真气所化的真元。 楚云辞体外,似是无尽的血煞之气将周围都蒙上一层淡红,不远处江铃牵着的两匹马也开始不停嘶鸣,江铃见状只好再牵着两匹马退出些许距离,直到离开那片血雾,方才安静下来。 看着血雾笼罩的那片煞气漩涡里的楚云辞,江铃的脸上升起一丝心疼,她能看到楚云辞的表情已经痛苦的有些许扭曲起来,可是从他那紧咬的牙根,亦能看出他的坚持。 足足三个时辰过去,自天元宗旧址山下,一直到七峰,最后聚拢在仙林峰的血煞之气,十之八九皆被楚云辞引入体内,而镇尺亦是再次暂时失去了作用,被楚云辞翻手收回。 江铃见楚云辞睁开双眼欲要起身,可周遭的血雾却依旧未散,反而开始向着四周弥漫,不过盏茶功夫便已将整座仙林峰包裹。 松开缰绳,任由两马凭着本能向着山下躲去,江铃迈步朝楚云辞走近。 “怎么没吸收完?是经脉受不住了么?”江铃的脸上带着担忧,开口向楚云辞问道。 已经站起身来的楚云辞轻轻摇头,向她扯了扯嘴角。 “这样,就没人会上来破坏这里的清净……”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登云榜第七 楚云辞和江铃两人向着山下顺着原路返回。 看着血雾犹在向四周扩散,江铃不禁向楚云辞开口道:“你这么一弄,彻底算是没人敢来一探究竟了,比先前看上去还唬人。” 楚云辞伸出一只手,原本散在周围的血雾竟开始在他手间环绕聚拢,随着他收回手掌,血气复又化为雾气向周遭散去。 对血煞之气越来越熟悉,他似乎也对其的掌控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连平日里夹杂在天地灵气之中的血煞之气,都能被他精准的捕捉并炼入体内。 “也就是看着唬人罢了,已经没有原先那么强的侵蚀之力了,不过常人待久了还是会受不了。”楚云辞向江铃解释道。 随着两人走下仙林峰,一队十数人早已安安静静的等候在此良久,见到两人身影,众人齐齐翻身下马,向两人抱拳道:“圣子!圣女!” 赤红云纹点缀领口袖口,庄严肃杀之气便悄然透出,果然是人靠衣装,仅仅是这统一的服饰,便足以形成些许震慑力。 原先山上那两匹脖颈间缠绕符箓的骏马,此时也静悄悄的待在众人身旁,并未跑向他处,江铃摆了摆手,牵过两马,示意众人无需多礼。 自从两人被定为圣子和圣女的身份之后,除了代教主宗正山和无忧谷宗主瞿雒,以及另外两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护教王,哪怕是包括九大教使在内,圣教内都是以二人为尊。 值得一提的是,当日天元宗仙林峰一战,瞿雒虽未现身,但却成为了圣教内部决定胜负的关键一手。 殷千旻大费周章不惜同宗正山摆上台面的直接决裂,实则背地里早已安排好了无忧谷的副宗主盗取那地洞之下熔岩血海之中的“金精”——万炼金鼎! 幸得宗正山提前有所布置,在离开之时遣人召回了瞿雒看守,才免于万炼金鼎被殷千旻得手,可是哪怕如此,于极南之地同彩云阁大打出手方才抢到的“火精”南明离火镯,却也未能收回被殷千旻带离。 五行之精,在楚云辞成为圣子之前,并不清楚是作何所用,可当那日宗正山等圣教之人,协助天元宗四峰人手及揽月楼、云台寺等人撤出之后,江铃便也向其开诚布公,在仅有宗正山他们三人的时候告知了他为何要去寻天元镇尺,这个五行之精中的“土精”。 神州广袤,除了不少的上古仙人传说,更不乏仙器秘闻,而五行之精,便是圣教高层掌握的关于天道的一则秘闻! 传闻自那四千多年前的“人仙之战”之后,天下便诞生了五件仙器,各自为五行之一精元所化,集齐五行之精,便能炼成修补天道之物,自然便也能赋予人长生之能。 而殷千旻之所以脱离圣教,另立飞仙教,其目的便也在此。 但是宗正山则不然,对于这则炼化五行之精便可得长生之能的秘闻,宗正山根本就不在意,之所以收集五行之精,实则是为了其另一种神效,起死回生! 既然能赋予人长生之能,那便能让人起死回生,既然能修补天道,那便能重塑肉身! 宗正山行此举,要复活的并非他人,正是江铃的父亲,三大护教王之一的江天! 一众万圣门人静立马旁,等待楚云辞和江铃两人吩咐。 刚刚吸收完如此磅礴的血煞之气,楚云辞似乎一时还未能完全转化,面色较之平常更加苍白,伸手从江铃手中牵过先前带上山的那匹马,翻身跨上,回头向一众人中领头一人开口道:“你们回去吧,告诉教主我这不用人陪同。” 楚云辞说完,那人面上却现出为难之色,再次向楚云辞抱拳道:“圣子……这……” “行啦,回去吧,圣子什么实力你们当初又不是没见识过,你们跟着也没什么用,回去告诉宗伯伯就说我让你们回去的。”江铃同样跃上马背,向那人说道。 见圣子圣女皆如此说,那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耷拉着脑袋应了一声,看着两人的身影远去。 回头看向弥漫山间的血雾,那人依旧略显垂头丧气,但又惊讶于这非常人之力所能为的手笔,不禁感叹道:“圣子的实力当真是恐怖如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圣子那般强。” 那人身旁一人从楚云辞和江铃离去的身影收回视线,同样看向这方才升起便遍布全山的血雾,向领头那人说道:“肖言,你就别做那春秋大梦了,你这辈子也就这实力了,还妄想同圣子一般!” 两人虽然只是万圣门的普通弟子,但是也有七境的修为,而剩下那十几人最低同样也是六境,宗正山派这十余人倒也不是想着保护楚云辞和江铃,无非是想让他们平时身边随时能有些人手,不管是传信还是干嘛都能方便一些。 “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终有一天我也能成为像圣子,像教主他们那样的顶尖人物!这世上终究也会有响起我名号的一天!” 名为肖言的年轻弟子振臂高呼,身旁那人似乎也被他所感染,同样握紧拳头接声道:“俺也一样!” “林栋,你这样真傻,一点都不霸气……” 渐行渐远的楚云辞和江铃一路策马,向着上鸣城而去,蓦然一声清鸣响起,一只青松鸾直扑而下。 江铃伸出手臂,青松鸾稳稳落于其小臂之上。 “赶明儿就把你这只青松鸾赔给杜师兄。” 楚云辞瞟了一眼那正被江铃从脚踝处取出信纸的青松鸾。 尚未打开纸卷,江铃手臂一扬送起那只青松鸾,回头向楚云辞翻了个白眼。 “哼,你敢吃它我就上太常山把你杜师兄留下的那些鸟全吃完!”江铃威胁道。 仙林峰一战,杜远身死,被一名归附于平天宗,也就是现在的飞仙教的魔教散人直接摘去了头颅,但哪怕临死之前,他犹愤然反击,拼命阻挡那些屠杀普通弟子的妖人…… 至于摘他头颅的那名魔教散人,亦被楚广元以牙还牙! “夏侯和昭昭他们已经到上鸣城了,花萤也从东海返回了,约着一起在那碰头。” 江铃看过信纸,手中一团黑色火焰跳跃,将其化为灰烬,正如当初的周圣被浑身包裹的火焰一般无二,乃是圣教秘传术法——“圣火决”。 楚云辞听过江铃的言语,点了点头,夏侯宇和陆昭昭他们本就是约好了在上鸣城汇合的,只不过四人是打算陪同陆昭昭去横断山后寻她口中的白鹿姨姨。 在横断山的封印破除近半之后,虽然涌出的大妖不少,但是根本没有丝毫有关妖都国主白鹿的消息,而且听闻似乎现在的妖兽后裔,都是听从狼主的吩咐…… 所以陆昭昭便一脸苦兮兮的又找上了楚云辞和夏侯宇他们,希望几人能陪她去趟横断山后,打探打探消息。 “周圣还没消息吗?”楚云辞似是突然想起,向江铃开口问道。 说来也讽刺,明明是被圣教万圣门的人屠灭了白龙观山门,可是身为白龙观弟子的楚云辞,现在却成了圣教的圣子,而那名为周圣的男人,却又好像彻底销声匿迹,就连圣教中人都完全没有听过此人的名号…… “你确定当时那人说过一句‘我周圣的手法在圣教之内都是出了名的’?”江铃皱紧眉头向楚云辞反问。 似乎是被江铃问的有些不太自信,楚云辞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道:“他要没说过,我楚云辞把楚字扣个林字头。” “得得得!我信你我信你!”江铃一听楚云辞拿他自己的姓氏说事儿,立马便清楚了他对于这件事的肯定。 “可是真没有这个人啊,你这些时日也不是没自己问过,你说这人会是哪冒出来的呢?怎么就又这么凭空消失了?”江铃疑惑的嘀咕了起来。 楚云辞亦是心头起疑,而且到现在为止,不止周圣没有寻到踪迹,就连二师兄和小师妹也未寻到丝毫消息,按理说他们二人听说了天元宗之事和自己的名字之后应该会寻来,可是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倒不是楚云辞现在自诩名声大噪,而是两个月之前,不知是哪个宗门还是组织吃饱了闲的,传出三道品评天下英豪和女子的榜单,分别是顶尖十人、年轻十人和十大美人,更是将三榜美其名曰飞仙榜,登云榜和绝色榜。 三榜一经放出,不止在江湖流传,就连五国庙堂和各大山上宗门看后都觉得有理有据,一时之间普天之下便都认可起来。 三榜之中,飞仙榜自然便是顶尖十人,取自飞升之后即为仙之意,而榜首之位,若是在五个月前当属世人公认最强的无双城城主第五相,可是经过天元宗一战,自然而然便被詹道因当仁不让的占据,成为了天下第一人! 不过在三榜刚一流传开来,无双城城主第五相便立刻放出话来,将在三个月之后登临神霄宫同詹道因一较高下!看看谁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 距离二人之约,眼下也已不足一月,不少好事之人都已纷纷向着神霄宫聚去,打算一睹这天下第一之争的大战! 而楚云辞他们计划之中,同样也有向那边略微绕路观战一番的打算,做为登云榜上年轻一辈十人之一,楚云辞更是因那仙林峰一战力压不少年轻一辈,一跃成为登云榜第七,仅在吴守仪名后。 更是得了一句“化元之境不足道,真实战力沧海上,若是舍命搏绝境,飞仙榜上可扬名”的夸张点评!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年轻十人 说起登云榜,原本大周之内乃至天下扬名的顾开清,竟然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未能登顶榜首,竟被先前只有大楚庙堂方才知晓的武安侯楚湛压下一头,屈居第二。 至于原本大周境内闻名的灵符宗花萤和上雍学宫贺仲文,更是连天下年轻一辈十人都未能排进,而挂剑山的“龙绣剑主”萧止,也只是堪堪挤进前十,守在榜尾的位置。 居于萧止之上排名第九之人,说来也有些意思,名为詹成江,神霄宫传承,据说乃是飞仙榜榜首詹道因的私生子,而且这件事哪怕是暗地传播,却也一时沸沸扬扬,可那詹道因竟好似根本未曾耳闻,也不辟谣也不承认,任由世人随意言说,就以他这般态度看来,基本上也是事实没跑了。 “我说呆子,你现在可算是一朝扬名天下知了,竟然在那登云榜上都能排到普念和尚头顶上,就比崇圣观那位“道子”吴守仪低一位。” 江铃同楚云辞转移着话题,聊起最近传的火热的三榜之事。 “我什么境界你又不是不知道,化元境的修为,都不够丢脸的。”楚云辞以为江铃在拿他打趣,语气也是带着些许无奈。 “那普念和尚,你听说过?” 楚云辞先前不管是在白龙观还是天元宗都是深居简出,再加上如今也算是初入江湖,本就没听过什么当下热闻,还有自那一战之后这几个月的闭门不出,更是对天下时事一点儿都不知道,遂向江铃问起了关于这登云榜上众人的情况。 江铃“昂”了一声,向楚云辞道:“当然了,本来我以前还以为要是有个这种比较年轻一辈的榜单时,普念和尚肯定能排进前五呢,谁知道这登云榜竟然让你们两个从未听过的姓楚的,和一个妖兽后裔给他挤到了第八上去。” 江铃见楚云辞没接自己的话,也不在意,自那一日之后,他本就不多的话如今又更少了起来,看了眼楚云辞面色开始恢复,想来是体内的煞念被压制住,血煞之气也开始正常运转起来,她便又开始向其唠叨起来。 “诶!呆子!你说吴守仪会不会气死啊!本来在大周境内是当之无愧的年轻一辈第一人,结果先出来了个顾开清压他一头,这又蹦出来个品评天下年轻人的登云榜,直接把他给排到了第六,啧啧啧,地位断崖式下降!” 楚云辞回头看了眼江铃盯着他小嘴又叭叭的开始说起吴守仪,不禁向她提醒道:“你还没说那普念和尚什么来历呢……” “哦哦哦!对对!忘了这茬了!那小和尚是大梁梵音寺的,我跟你说他可抗揍了!比你们天元宗的那个什么土龙乌龟壳罩身上还抗揍!据说他和人交手都不带动的,就站那一个劲儿的念着经挨打,一直能挨到别人打累了不打为止。” 一聊起这些八卦,江铃女子的本质便立刻暴露无遗,说的绘声绘色,就好似自己亲眼看到,亲身参与的一般。 “你试过?”楚云辞见江铃说的如此形象又富有激情,忍不住好奇问道。 “没有!”江铃头摇的如陆昭昭一般。 “你说的我都以为你亲手揍过他呢……”楚云辞无奈道。 江铃咧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揍你跟揍他也没啥区别,你把你那个土龙乌龟壳一罩,肯定也抗揍!要是有一天碰上了,你就跟他比比看你俩谁的乌龟壳更硬!咯咯咯,我想想都觉得有意思,要不你先让本姑娘揍一顿试试?” “那叫土龙御甲术!什么土龙乌龟壳……” 被江铃这么一弄,楚云辞虽然无奈,但看着她笑的那么开心,自己心头也觉得有些许明媚起来。 “那不都一样嘛!反正罩起来就像个乌龟壳一样!真碰上了你俩就比试比试,当时候我来动手,看你俩谁的乌龟壳更硬!”江铃咯咯笑道。 “我才不呢,再说了,我可不会傻到站那不动让你打。”楚云辞向江铃扯了扯嘴角。 “那妖都那个琳琅,万相山的龚良和太微山的姜翊都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楚云辞向江铃所问的这三人,正是在登云榜上排在吴守仪之上,顾开清之下的三人。 江铃瞪大了眼瞅着楚云辞道:“你真当本姑娘是百事通啊!除了那个姜翊听说好像是飞仙榜上同样排第三的姜长霖的儿子,其他两人我也没留意过,毕竟咱也不是那登云榜上的年轻英豪,哪会在意这种与咱无关之事呢~” 江铃说着说着就开始调侃起楚云辞来。 在那登云榜上,第六位的吴守仪自然不必多说,楚云辞所问的琳琅、龚良和姜翊三人,分别是排在第五到第三。 第五位的琳琅,横断山封印破除之后出现在世人视野中的年轻妖兽后裔,也是登云榜上唯一的一名妖兽后裔,正是他带着一众年轻妖兽后裔,自横断山起在大梁境内一路顺着清江直下,直打到清江剑宗方才被阻住脚步。 一路上的大梁军队只要撞上他们这支年轻妖兽后裔组成的队伍,基本上一触即散,毫无还手之力,而清江剑宗虽然拦下了他们,但宗门内年轻弟子的领头人慕容尚,却是被琳琅单对单以雷霆之势击败! 至于这慕容尚,登云榜上虽然没有他的名字,但若真排下去也是能进前十五的。 说完了第五的琳琅,第四的龚良似乎战绩就更有说服力一些,据说此人同顾开清一个路子,都是异军突起的天才,但是不同于顾开清打遍大周境内,龚良则是稳坐山门,将挑战者一个接一个的击败。 至于排在第三的姜翊,同这两人相比就显得不显山不漏水一些,不过不止是姜翊如此,就连其父亲,飞仙榜同样第三的姜长霖,和两人身处的太微山皆是如此。 如果说九洞十二山中哪座宗门更强,或许不管山上山下都会争论不休,但若是说哪座宗门最低调,当属太微山无疑。 做为唯一一座山门在海上的九洞十二山宗门,太微山似乎一向不理世事,对大陆上的风起云涌也好似完全不关心,或许这也同他们乃是道宗所出有关,只是做为这么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态度的道宗所出的武宗,当天元宗之战结束之后,大量妖兽后裔涌向东海,这座海上仙山一门上下,未得任何人的委托求助,却直到如今都在默默阻拦那些居心叵测的妖人,没有一刻停歇过。 江铃调侃归调侃,逗过楚云辞之后还是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告知给了他,毕竟不同于楚云辞这几个月来的闭门不出,江铃多多少少还是会接收到不少外界消息。 “呆子!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好像忘记告诉你了!”江铃猛然一惊,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情来。 见江铃如此模样,楚云辞猜着应该是很重要的事,不然以她的性子根本不会这么在意,便开口向她问道:“一惊一乍的,你这脑瓜子还整天说我呆子!忘记什么事了?” 江铃僵硬的把头扭向楚云辞,一脸悻悻的开口道:“我说了你可别骂我啊!你要是敢骂我,本姑娘就把你耳朵拧下来!” “好好好!绝色榜第五的圣女大小姐我哪敢骂!保证不骂你,你快说吧。”楚云辞向江铃保证道。 江铃嘴上说着怕楚云辞骂她,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楚云辞又何曾对她有过恶声恶语。 “上个月,有个男的找你,那时候你不是还……咳,反正就是登云榜放出之后就有好多人寻上太常山找你么,我不是见你那时状态也佳,就全都推脱说你不在山上将人打发走了,然后有一天那个男的就找了上来,说他叫楚湛,说要见你……” 江铃说到这里看了看楚云辞面色,见他虽然眉头微皱,但也没别的什么神情,便又接着说道:“当时不是有好多人声称自己是这个,自己是那个,我也没在意,便也同他说你不在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让他另行去寻。” “而且当时那人穿的极为朴素,根本没有传言的那般“湛蓝盔甲如天在水”的风姿,所以我将他也打发走之后就给这事忘的一干二净,这不是说起来登云榜了,突然想到了榜首那个也叫楚湛,你说……会不会他俩是同一个人……会不会他真有可能是你哥……” 江铃越说声音越小,小心翼翼的看着楚云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竟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而且她又知道楚云辞其实对于他自己的身世一直以来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异常在意。 “应该是同一个人……”楚云辞双眼眨动的频率明显快了起来,但短暂的思索过后,他还是开口道:“没事,反正……反正他在大楚不是武安侯么,咱们把事办完直接寻去就行……” 楚云辞嘴上这么说,但是江铃似乎也能感觉到,他好像并没有那么想立刻去寻楚湛问个明白,或者说他想去,但是又被另一种情绪给压了下来。 往往这种事突然在耳边有了消息的时候,有些人便会踌躇起来,明明在意了很长时间,寻了很久的消息,可是当真的有了消息的时候,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二十三章 借刀、上酒 楚云辞和江铃两人犹向着上鸣城而去,临近百里之时,楚云辞将马勒停,从怀中不知摸出些什么东西,开始在脸上捣鼓起来。 “唉……” 江铃见状幽幽叹了口气。 片刻之后,一张脸换了个模样的楚云辞再次驾马向着上鸣城而去。 现如今,整座大周已将天元宗南宗和楚云辞列入了禁止入境的名单,若是在大周境内一经发现踪迹,立刻便会由各地武巡营及游巡的武玄司之人出手将其拿下。 在大量的妖兽后裔涌入大陆之后,五国之间也自那一战之后开始变得不太平起来,原本屯兵齐楚边境的大楚,竟莫名其妙的向大燕发起了战争,七日的时间连破三城,正是由楚湛统军所致,而随着妖兽后裔越来越多,由大梁波及到了大燕西北边境,大燕朝廷两面受击,只能一方面派遣飞仙榜上排名第六的大将军连山赴西北清理妖人,另一方面同大楚议和,将已失三城拱手让出,换取一时安宁。 而连山也不愧大燕军神之号,刚一赶赴西北边境,便立刻定下军心,大燕军队开始在其率领之下有条不紊的向着妖兽和妖人发起反击。 同样遭受妖兽之患的大梁倒显得反应有些迟钝,直到被清江剑宗拦下那队一路南下的年轻妖兽后裔,才醒悟过来这些妖兽之患完全不同于之前大周境内那般零零散散,而是如大军作战一般开始攻掠城池。 至于大周,自横断山封印破除之后,境内的妖兽之患反而不如大梁和大燕那般,仍是以侵蚀地脉为主,可是大齐的兵马却在不停的涌向两国边境,似乎是要同这个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再度碰上一碰! 随着妖人的冲出横断山,五国之间的关系也开始变得微妙起来,山上山下亦是同样,而各国的武玄司也开始纷纷派人在境内游巡,连同军中高手防范各种山上修士或他国高手对山下百姓肆意屠杀。 其实细细想来,三榜此时的放出,也更加耐人寻味起来,不管是飞仙榜还是登云榜,顶尖十人和年轻十人的评定,似乎也在隐晦的推动各大宗门的修士包括朝廷高手彼此之间的较量,而绝色榜也不完全是附庸凑数,毕竟对于男人来说,特别是对于拥有更强实力的男人来说,寿、名、权、色总有一个会拨动他的心弦。 “这趟咱们除了绕道神霄宫之外,其它时间就尽快赶路吧,等帮昭昭寻到白鹿国主的消息,便赶快回来。”楚云辞向江铃说道。 其实他自己对于这场天下第一之争并没有多大兴趣,但是江铃却想去凑这个热闹,他也只好由着她去,反正也没绕太远,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那这一路上的血煞之气……” 本来楚云辞的计划是这一路过去将侵蚀地脉的血煞之气尽皆炼化,现在突然要快去快回,江铃也能猜到肯定是因为自己方才所说的楚湛之事。 “不耽误,不过说实话,现在感觉好像除了像七峰那里那么多的血煞之气,其余地方的似乎也产生不了太大的作用了。” 边驾马赶路边炼化体内血煞之气的楚云辞,感受着华池内积累的越来越多的真元和煞元,不管怎么凝聚,好像都没法将华池填满。 “本来还以为天元宗的血煞之气足够你破入八境了呢……”江铃嘀咕道,然后又抬头向楚云辞问道:“你现在中庭里什么情况了?” 楚云辞摇了摇头,自从他吸收的血煞之气越来越多,中庭那道四象印元阵的“门缝”被推开,那些煞念似乎也成为了中庭深处至今仍隐藏的那道意识的养料,在当日借神念之力之时,他能感觉到那道意识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宗伯伯说你只有到了神游境,才能将四象印元阵的封印彻底解开,在这之前你可千万记住别同人随意动手了。”江铃再次向楚云辞提醒道。 现在她是能不让楚云辞动手就不让他动手,一方面是为了不让他体内的真元和煞元消耗,尽早达到通过数量的积累冲破八境,毕竟这点也是得到过宗正山的确认,理论上是能达成借此从六境直入八境。 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尽可能不动用神念之力,因为每当封印之门被推开一次,神念的力量从那道门中向外借给楚云辞一次,四象印元阵的封印也将会松动一分…… “那是昭昭么?”楚云辞的视线落在前方出声问道,再过去不远便是上鸣城。 江铃顺着楚云辞的视线看去,一身花棉袄头戴一顶大棉帽,一边向两人摆着手一边在雪地里蹦起的小姑娘正是陆昭昭。 裹着厚厚的棉袄身形臃肿的陆昭昭速度一如往常那般快,直接冲到了两人面前。 江铃伸手一撑马鞍直接掠下马背,被陆昭昭一把抱住,伸手摘下她的大棉帽揉起她的头顶和耳朵来。 “江铃姐姐!云辞哥!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昭昭都等你们半天了!”陆昭昭一边同两人言语,一边紧张的拿过江铃摘下的棉帽遮挡起那对毛茸茸的耳朵。 楚云辞也跃下了马背,摸了摸陆昭昭头顶向她道:“云辞哥炼化煞气有些耽误了时间,夏侯师兄呢?” 陆昭昭从江铃的怀里挣脱,将棉帽带好拉着两人便往上鸣城走去,“美人儿和大胸姐姐在酒楼等着呢,昭昭等不及就和小关来接你们了。” “小关?”楚云辞和江铃两人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云辞哥,绮梦姐姐教你的这易容法子真厉害!要不是你身上的味道,昭昭都认不出来你!不过……怎么都净是往丑了变啊……”陆昭昭仰着小脑袋盯着楚云辞说道。 “昭昭你说的小关是……”江铃话还没问出口,三人临近城门便见关定澜腰挎长刀,手扶刀柄等候。 “关将军。” 待得近前,楚云辞向关定澜抱拳打了声招呼,虽然关定澜乃是上鸣城武巡营的武巡尉,但是他也没打算隐瞒身份。 关定澜同样双手抱拳,“楚兄弟,你这面容若是不主动与我招呼,我还真认不出来你。” 一旁的陆昭昭拽了拽关定澜的衣衫,紧忙向他低声道:“小关你小点声!别让人认出来云辞哥!” 哪知关定澜哈哈大笑,朗声道:“大周境内别的地方或许得小心一些,但是在上鸣城,楚兄弟尽管大大方方随心所欲,除了那武玄司,没人会动你一根指头!就算是武玄司要动人,也得问问这一城百姓答不答应!” 关定澜说完,城门处守城的卫兵几乎同时向楚云辞抱拳行礼,当初那场兽潮哪怕过去近半年之久,可是对于他们来说仍历历在目,楚云辞和那位名叫曹沐阳的年轻侠士两人所为,他们皆是打心底里佩服! 几人一路行至酒楼,夏侯宇、花萤和那位名叫蒋姗姗的灵符观女弟子,三人早已等候良久。 见楚云辞和江铃两人已至,花萤和蒋姗姗两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言语,当初发生的事情哪怕她们远在东海但也有所耳闻…… “花师姐,我听圣教的人说,你们灵符观如今已经能以阵法限制住血煞之气不外溢影响普通百姓?”待得落座,楚云辞先开口向花萤问起关于血煞之气的事来。 花萤见楚云辞神色正常,似乎是从当初天元宗发生的事中走了出来,便顺着话题同他聊起关于如今的阵法和符箓对于血煞之气的控制和炼化。 夜色降临,楚云辞和花萤一直聊的也都是关于血煞之气和妖兽之事,夏侯宇、江铃和关定澜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些如今的江湖传闻和五国时事,至于陆昭昭,上桌就忙着吃…… “什么?关兄你不做武巡尉了?”江铃的语气略带惊讶。 楚云辞闻言也停下了同花萤的问询,转头看向关定澜。 “干了这么多年了,总感觉没什么意思,想出去转转看看。”关定澜笑着向江铃回道。 “什么时候?”楚云辞看着关定澜问道。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关定澜笑道。 “转转看看也好……关将军打算去哪?” 楚云辞刚一问完,江铃便又接声道:“要不跟我们一起?” 关定澜向江铃摇了摇头,又向楚云辞道:“楚兄弟还是别叫关将军了,我打算明天交了甲胄就走,去东边。” “东边?现在除了同大梁和大燕交战的那些妖人以外,还有很多仍想方设法向那边汇聚,关兄独自一人去那边有些危险啊!”花萤身旁的蒋姗姗出声提醒道。 她们可是刚从那边回来,相比于大梁和大燕的不太平,东海之滨亦是同样。 关定澜一脸洒脱,向蒋姗姗回道:“正因如此才去的,想走走看看,又不想闲着没事干,那便去那边杀些妖兽,也当是磨练下修为。” 见关定澜心意已决,蒋姗姗也不再多劝。 楚云辞不经意间瞥了眼关定澜腰间的那柄制式长刀,“关大哥这柄长刀,明日也要一同交回?” 伸手扶正刀身,关定澜看了眼长刀,收回视线向楚云辞点了点头。 “去杀妖兽,总不能空着手吧。”楚云辞说着取出一柄长刀来,递向关定澜,正是当初大比楚广元赠予他的那柄。 “楚兄弟这是做什么!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关定澜没有接过那柄长刀,他能看出楚云辞递给他的长刀和他所用的制式长刀同为法器。 “这刀是我宗门长辈赠予,就当是借给关大哥了,什么时候关大哥有更趁手的了再还给我。”楚云辞将刀推向关定澜怀中。 见关定澜仍不肯接,楚云辞只好嘴角微扬笑道:“刚好今日想喝两口,不如关大哥就请一顿?就当是提前付这借刀的利息了!” 关定澜看着楚云辞,脑中突然又浮现出那夜在城墙之上看到的楚云辞、江铃和曹沐阳三人月下饮酒的画面,再一想到如今落座的却只有两人,心里也不禁叹了口气…… 没再婆婆妈妈,关定澜伸手接过长刀,同时向店家唤了一声。 “小二!上酒!”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陌生 月上中天,几人都已饮酒不少,花萤和蒋姗姗已经回房休息,而关定澜也早已趴在了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楚云辞一人仍靠着窗边望着夜空,手中的酒杯也已换成了酒壶,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倒着。 江铃运起真气将酒气驱散几分,犹豫了片刻但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想说什么就说吧。”楚云辞没有收回视线,灌下一口酒后轻声说道。 “你……少喝点……也不能总是如此啊……”江铃的目光带着担忧说道。 对面坐着的夏侯宇也不言语,自己拿着酒杯小口小口的往口中送着,而陆昭昭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似乎是已经吃饱了,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前盯着几人。 见楚云辞没有搭理自己,江铃的语气好像带着几分薄怒,“都快半年的时间了!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这是他想看到的么!” “那我也没想过他会死啊!”楚云辞“砰”的一声将酒壶重重置于桌上怒声道,“明明能活着他为什么要去死!” 楚云辞说完直直盯着江铃,扭过头再次拿起酒壶往口中狠狠灌上一口,继续向窗外看去。 被楚云辞这么一惊,关定澜也已恢复了模糊意识,但只是勉强睁开了眼,还没能从桌子上爬起。 “他不是要登顶武道巅峰吗!他不是要天下无敌吗!”楚云辞继续怒道。 这段时间以来,楚云辞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借酒消愁,而他的性格也开始变得暴躁易怒起来,身边的人虽然知道他的状态不对,可是也不知该怎么劝他。 “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不能走出来!我以为你已经好起来了的!”江铃抓住楚云辞的小臂,向他喝道。 楚云辞听着江铃的言语只是不住的摇头,往嘴里倒酒。 “别喝了!” 江铃“腾”的站起身来一把抢过楚云辞手中的酒壶。 “人总有一死!哪怕是你我也不例外!总有一天我也会死,你也会死,他,她,他,谁能例外!”江铃挨个指过众人,“你不是也说过你并没想过长生于世!那为什么他的离开你就不能坦然接受呢!” “你让我怎么接受!这么突然!不光是他!就连姚老头儿,大师兄,三师兄,四师姐……他们都离开的那么突然!你让我怎么接受!所有出现在我身边的人都这么突然的离开!亲人,朋友,难道我就不配有人在身边吗!” 楚云辞的怒喝声已带着丝丝颤抖。 他不是不能接受人的生老病死,他甚至一向以为自己会将这种事看的很淡,当初被姚老头儿带回白龙山清醒之后,虽然身边没有了亲人,但是白龙山众人的陪伴让他觉得也算是有家人。 可随着白龙山众人身死,三年的感情积累,他好不容易有了家人,却一夜之间又变成了孤家寡人,他的心底充满了悲伤和愤怒,虽然难过,但是他告诉自己那是意外,自己要做的是坚强起来去为他们报仇。 当遇上了曹沐阳,他确确实实被这位像大哥一样的师兄温暖着,那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舒适感和安心感,让他能感觉到生活还有希望,自己还有很多要做的事需要去全力以赴。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为什么到最后关头,他明明那么阳光的一个人,却选择了死亡…… 哪怕不能再习武修行,可是只要还活着就一切都有希望不是他跟自己说过的么! 他为什么能走的那么干脆!走的那么突然! 楚云辞一把又从江铃的手中抢回酒壶向嘴里灌了起来。 “楚云辞!人这一辈子没有谁能一直陪着谁!每个人都要学会适应孤独!” 陆昭昭看着江铃姐姐和云辞哥两人的争吵,心里也跟着难过了起来,当初她是并没有多喜欢曹沐阳,可是说实话也并没有讨厌,看着云辞哥现在的样子,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美人儿说他俩明明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云辞哥却这么难受,直到现在还不能走出来…… “我没想让谁陪我一辈子……我只是不想他们离开……”楚云辞的声音轻了下来,怔怔的看着夜空,三两盏星光挂在天上,微弱的如果不细看可能都发现不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接受不了他离开的这么突然,可是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江铃也不再呵斥,声音随着降了下来,“你忘了你当时是怎么答应他的么……” “我没忘……”楚云辞顿了顿,继续道:“我不是在按他说的做么。” “一样吗!”江铃的声音又高了起来,怒声道:“他是想让你这么活下去的吗!他是这么交待你的吗!楚云辞你为什么还不明白!” “不一样吗?我怎么不明白?我把这些事情都做完不就好了么,反正我身边也不需要有什么人,就算有也会接二连三的离开,所以你又为什么要管我怎么活。”楚云辞语气竟逐渐冰冷了起来…… 江铃的目光带着浓浓的不解和审视,死死的盯着楚云辞,她现在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人开始变得陌生起来,似乎已经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 “以前你哪怕喝醉都不会这样跟我说话的……”江铃的语气带着怀疑,微侧着头仍盯着楚云辞。 一旁的夏侯宇也发现楚云辞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起来,手中的酒杯也早已放下,注视着他。 “我爱怎么跟你说话是我的事,你爱听听不爱听就走,我没求着你在我身边陪着我。”楚云辞不止语气冰冷,就连回过头看向江铃的目光也开始带着几分寒意。 “江铃!”夏侯宇见江铃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赶紧出声叫住她道:“你别跟他吵了,他现在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 “不对?我现在的状态好的不能再好,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别在我耳边叨叨个不停,影响我喝酒的心情。”楚云辞瞟了一眼夏侯宇,冷声说道。 “你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他以前会这么同咱们说话吗!”江铃指着楚云辞向夏侯宇怒道。 趴在桌上的关定澜虽然没有起身,但是眉头紧紧皱起……而一旁的陆昭昭也不禁皱起了小眉头,她也觉得云辞哥好像有些怪怪的,和以前她所认识的云辞哥不太一样…… “江铃!”夏侯宇再次出声,示意江铃别再说了,同时驱散身上的酒气和些许醉意,然后向江铃聚音成线道:“你平时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还没看出来!他现在的状态跟之前回了太常山时根本不同!” 江铃被夏侯宇这么一提醒,似乎也恍然大悟,虽然当时的楚云辞比现在的心境状态还糟糕,而且常常也会升起怒意,但是最起码不会对其他人这种态度…… “聚音成线?你俩真以为就凭你俩的实力我捕捉不到么?”楚云辞轻嗤道。 楚云辞话音刚落,江铃猛然转头,手臂抡圆,直接一巴掌就向着楚云辞脸上挥去,这一巴掌来的突然,饶是夏侯宇和陆昭昭都一时有些发蒙,不知道江铃此举是何意。 “咚!” 江铃的身子倒飞而出,撞烂一片桌椅重重的摔在地板上。 “你不是楚云辞!”从地上爬起身来的江铃盯着楚云辞的目光中带着小心和谨慎。 夏侯宇和陆昭昭同样一脸惊讶的看着楚云辞,就连关定澜也不再淡定,从桌上抬起脑袋,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当江铃的那一巴掌挥去,楚云辞挡都没挡,同时也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拳将江铃轰了出去。 “楚云辞不可能对我动手的。”江铃边摇头边向楚云辞说道。 将喝完的酒壶随手从窗子抛下,听着“咣当”的酒壶破碎声,楚云辞缓缓转过头来。 “滚。” 仅仅一个字,哪怕江铃再坚信眼前之人不是楚云辞,但她的心里仍如扎进了千万根刺…… “楚兄弟!”关定澜猛的一掌拍向桌面,先前的醉意也被怒气所冲散。 “再吵吵影响我喝酒,我就让你们都安安静静的躺下。”楚云辞微微抬头,目光上移看向关定澜冷声道。 关定澜一时心头也升起火气,“楚兄弟!你别太过分了!” 夏侯宇见状赶忙又拉住关定澜,向他摇头并聚音成线解释了起来。 “我说了你真当我捕捉不到你聚音成线吗!” 楚云辞手中刚拿起的又一只酒壶突然甩手砸向夏侯宇脸上,陆昭昭眼疾手快一把拦下,可楚云辞人随酒壶而上,一掌将陆昭昭拍向一旁,抬起一脚正踹向夏侯宇胸膛! 双臂抬起挡下楚云辞的这一脚,夏侯宇退了两步站定,便要去扶陆昭昭。 “我让你动了么!”楚云辞怒喝一声,又是一脚抡向夏侯宇。 几人本就在一张桌上吃饭喝酒,彼此间的距离极近,楚云辞突然动手,几人一时也难以躲避。 此时的江铃见楚云辞又转向夏侯宇动起手来,脚下一动扑向其背后,就要将其制住。 可楚云辞一边一脚抡向夏侯宇,一边拧身向江铃又轰上一拳! 夏侯宇和江铃两人几乎同时中招,被楚云辞一拳一脚打中身上,但好在二人也及时防御,除了真气激荡倒也没受什么伤。 “楚云辞!你醒醒!”江铃向着一动起手来攻势便越来越凶猛的楚云辞呵道。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二十五章 麻烦精 江铃虽然不停向楚云辞出声喝止,可是却不见其有丝毫停手的迹象。 在楚云辞接连不停的拳打脚踢下,夏侯宇护住周身连连后退,而抢上前欲阻拦的关定澜也被连带一脚踹开。 虽然被楚云辞一直追着打,但是夏侯宇却完全没有还手的意思,只是不停的被动防御,哪怕如此,被楚云辞一脚一脚踹在身上,饶是他也觉得有些吃不太消,恐怕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可能就要坚持不住了。 实在是体内真气混入了煞气之后的楚云辞不论是破坏力还是爆发力都不能较之常人所比较,这还是他未曾动用任何术法和兵刃,否则夏侯宇敢这么硬抗,只怕会立时交待在楚云辞的刀下…… 陆昭昭看着云辞哥不停的对美人儿穷追猛打,心里也甚是着急,以自己极快的速度不停在周围游移,想寻机会将楚云辞拉开。 可是不管她如何游走,每次冲上的身形都能被楚云辞抡开。 “楚云辞!” 江铃抓住机会直接双臂展开挡在夏侯宇身前。 被一脚踹中却咬牙不退半步的江铃,恨恨的盯着眼前这个已经卸下了易容,露出本来面目的楚云辞,但是口中坚定的说道:“你不是楚云辞!” “我!楚云辞!如假包换!”楚云辞说着又是一腿抡起,直直向着江铃肋侧鞭去。 “江铃!快躲开!”夏侯宇伸手便要拉开江铃。 可江铃甩手将其挣脱,就那么定定的站在原地,任由楚云辞一腿鞭来。 “砰!”的一道响声传出,江铃身形再次飞出,直砸在墙壁上又弹向地面。 “你不是楚云辞!”爬起身来的江铃口中仍在重复着这句话,目光坚定的看着楚云辞,仿佛在告诉他有本事就打死她!她不闪不避! 似是感到被江铃的目光挑衅,楚云辞放弃了攻击夏侯宇,转而对着江铃就是接连三脚踹出! “你说我不是楚云辞?那我是谁你告诉我!” “咚咚咚——”三脚接连踹在江铃的身上,她脚下“噔噔噔”的连退五步,身子抵着墙壁方才站稳。 听着楚云辞的厉喝,江铃坚定的摇头道:“你是楚云辞,但也不是楚云辞!如果你真的需要什么方式来发泄,那就把我打死吧!这样你身边就如你所愿不会有人永远陪着你了!” “呵……”楚云辞冷笑一声,身子拧转一脚倒劈而下,凌厉的煞气冲着江铃便激射而去。 夏侯宇见这一脚势大,立时便要抢上前去帮江铃挡下,但人刚准备动作,那道煞气便已撞向江铃胸膛。 “他到底怎么回事!”关定澜语气带着急怒向夏侯宇问道。 江铃背靠墙壁,嘴角渗出鲜血,一只手也忍不住抚向胸口,强烈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想蹲下身来。 看着眼神冰冷的楚云辞,夏侯宇向关定澜解释道:“恐怕是天元七峰的煞念太过庞大,再加上他的心境在曹沐阳走后本来就出现了些许问题,两者相加侵蚀所致……” “那怎么办!”关定澜听到解释之后更加着急了起来。 还不等两人再言语,楚云辞缓步向江铃走去。 “我是不是楚云辞不重要。”楚云辞轻声言语过后,又是一拳直直朝着江铃太阳穴而去,顿时江铃的身子便又似风中飘絮飞向一旁。 “不能任由他这么下去!他真会把江姑娘打死的!”关定澜再也沉不住气,看着江铃此时发丝散乱,嘴角带血的惨状,伸手便拿起了楚云辞送他的那柄长刀。 “别!”夏侯宇见状赶紧拦下了关定澜,“你没留意他发狂归发狂,但是从始至终一直没用任何兵刃,你若是此时向他拔刀,我担心他再被刺激真会倾力而为!”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江姑娘打死啊!”关定澜急道。 “楚云辞!” 伴随着楚云辞的每一拳每一脚落在身上,江铃都要呼喊一次他的名字……哪怕此时她已被打的口吐鲜血,却仍未放弃…… “楚云辞!楚云辞……” 一道道呼唤声传入楚云辞的耳中,传入他的灵府,传入他的虚识…… 楚云辞再次抡起的一腿,在距离江铃靠坐在墙边仍仰着的脑袋只有一掌的距离时,突然停了下来,就那么定在空中,而江铃仍盯着那张面庞口中呼唤。 “楚云辞……” “江……江铃……” 楚云辞定在空中的那条腿快速收回,整个人呆滞原地,酒楼整个三层此时早已一片狼藉,到处是被江铃身子撞坏的座椅和散落一地的碗碟…… “楚云辞?”江铃看着那张不再冰冷的面庞,语气带着询问开口唤道。 “是,是我……” 看着眼前江铃的模样,楚云辞面上尽是愧疚之色,手脚皆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脑中清清楚楚…… 靠坐在墙边的江铃一扑而起,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紧紧抱着楚云辞,几滴眼泪也开始忍不住顺着脸庞往下坠去。 一旁的夏侯宇、关定澜和陆昭昭见楚云辞似乎是恢复了正常,也都松了口气。 突然,江铃猛的推开楚云辞,手背抹去脸上泪珠,口中骂骂咧咧的就开始往楚云辞的身上招呼。 “我让你打我!你敢打本小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竟然打我!” 一拳接一拳,江铃此时下手毫不留情,甚至运起了真气往楚云辞的身上招呼…… “这……江姑娘这……”关定澜看着突然调转过来的两人,一脸的茫然,心道难不成江姑娘也沾染了狂性? 扭头看向夏侯宇,却见他一脸无奈的看着两人悠悠叹了口气,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江姑娘哪是受气的人,让楚师弟挨一顿也好,正好让江姑娘替咱们出出气,不能咱们都白挨啊。”夏侯宇说完更是抱臂倚墙,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本就狼藉的酒楼三层,在换了个人撞向各处桌椅板凳,撞飞盘碟碗筷后直接变得难以下脚,地上就没有一处落脚之地。 不消片刻,换成了楚云辞背靠墙壁坐下,只不过方才江铃所靠乃是东墙,此时他所靠的是西墙。 大口喘着粗气的江铃双手扶膝,缓了片刻后抬起一只手指向楚云辞道:“本小姐这次就放过你,你要是再敢有下次,你最好别打死本小姐,否则我非把你头摘下来挂在城门楼子上!” 虽然江铃闹出的动静也不小,但是细看之下楚云辞除了些皮外伤,倒也无甚大碍,反倒是江铃此时又小脸微皱扶着柱子在一块碎桌板上坐下。 楚云辞见状赶紧起身上前查看江铃伤势,却被其又是一拳砸中撞向墙上。 “本小姐现在不想看见你这张臭脸,给我哪凉快哪待着去!”江铃说完边喘气边从怀中掏出药瓶,倒出两枚药丸送入口中。 似乎是听到楼上没了动静,早已醒来的店伙计壮着胆子从楼梯处向上伸着脑袋试探着打量起来。 见那一地的各种碎片,店伙计不禁双眼瞪大,嘴角下拉,一脸的惊愕…… 看到楼梯处伸上来的那颗店伙计的脑袋,再看看一个一脸余怒未消,一个满脸愧疚的江铃和楚云辞,关定澜放下手中长刀,苦笑着摇了摇头向那店伙计迈步而去。 在同店伙计客客气气的解释过后,关定澜赔了其银两便将其劝回,转身在一地的狼藉之中挑拣了几壶躲过一劫的酒水,向着楚云辞走去。 “行啦,人没事了就行,压压惊吧?”关定澜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 楚云辞看了看酒壶,又扭头看向嘴角仍挂着血迹的江铃。 “看我做什么!滚!”江铃没好气的白眼一翻,将先前楚云辞骂她的那句“滚”,给还了回去。 被骂的楚云辞挠了挠鬓角,一脸的愧疚欲开口向江铃道歉,却见江铃又开口道:“别叨叨,影响我喝酒!给我拿一壶来!” 一旁的夏侯宇和关定澜两人闻言不禁笑出声来,江铃这脾气,楚云辞先前同他们说的她听不惯的话竟非得一一都还回去。 楚云辞手脚麻利的从关定澜手中接过酒壶给江铃送去,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坐在碎桌板上的江铃忍着胸口的疼痛向嘴里送入一小口酒水,仰起头看向站在一旁耷拉着脑袋欲言又止的楚云辞没好气的开口道:“是不是让煞念和中庭里那个钻了空子?” 楚云辞如小鸡啄米般乖巧的连连点头。 “刚才发生的事都还记得?” 江铃再问,楚云辞再次连连点头。 “我当初怎么就招惹你这么个麻烦精!” 江铃说完楚云辞又是连连点头,顿时她又气的抬起脚向楚云辞小腿踢去,“还点头!你还知道自己是个麻烦精?!” 这下楚云辞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酒楼对面的一处屋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但却目睹了全程的一名身着一袭青色道袍,臂弯搭着一柄拂尘的老道人看着窗内的景象不禁嘴角微挑。 将拂尘扬起换了个臂弯,老道人自言自语道:“没白跑一趟,朝凌小老儿倒是说的不错……”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二十六章 玄都之人 “诶!我说要不你还是别喝了!别一会儿又成那样子!”江铃翻了楚云辞一眼道。 刚从关定澜手中接过了酒壶准备往嘴边送一口的楚云辞手臂定在了半空中,举也不是放也不是,脸色尴尬的看着江铃。 “发泄一通好些了?”江铃脸色恢复如常,只是腮帮子犹带着些气鼓鼓的向楚云辞问道。 楚云辞不用感知,也能知道自己的心境确实恢复了些许,不再像先前那般压抑,便向江铃点了点头…… “唉……愁死个人……”又看了眼楚云辞,江铃摇着头收回视线,二人路上她便问过楚云辞中庭可有问题,吸收了天元七峰那么多的煞气和煞念,再加上楚云辞本身心境就还没完全恢复,果然还是让中庭里那道意识钻了空子…… 不过好在神念倒也谨慎,虽然察觉不到另外那道意识,但他一直拖着中庭内的那点金光守在四象印元阵的门口,这才没让其对楚云辞产生更大的影响。 “终究还是得寻法子将你中庭和虚识的问题解决了,不然若是什么时候你心境再出了问题,我们又得都连带着遭殃。”江铃再次开口向楚云辞说道。 此时的楚云辞看着整层的狼藉和身边的几人,心中怀着愧疚开口道:“放心吧,其实我已经想通了,只是方才喝酒时不知怎的又想起当时的画面,这才……对不住大家了。” 夏侯宇走上前拍了拍楚云辞的肩膀没多说什么,手中的酒壶提起朝他扬了下倾洒地面些许然后痛饮一口。 “教内不少派去东海的弟子也都没传回什么有用的消息,那个玄都真的存在么?” 说起楚云辞中庭的异样,江铃便又想起派去东海寻找玄都的弟子到现在也没找到个踪影,不免又嘀咕起来。 “缘分到了,不就到了跟前?” 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几人几乎同时向那出声之处扭头看去,在此之前没有一人察觉身边多了个人! “你是谁!”关定澜戒备的看着眼前之人,随时准备掠至窗前向夜巡的武巡营和武玄司的人传信。 “别紧张,我找他。” 那人拂尘一甩,指向楚云辞,赫然正是先前酒楼对面屋顶所站的那位老道士。 楚云辞见这老道拂尘指向自己,便向前迈出半步,将江铃护在身后,朝那老道开口问道:“这位前辈找在下何事?” 被楚云辞一问,那老道似是觉得好笑,“你觉得我能找你何事?” “前辈总不能也是大周朝廷的人吧?” 听得楚云辞这么一问,老道摇了摇头,空着的那只手一招,一瓶未开过的酒壶落入他的手中,未见老道动作,壶口自开,酒水似是被他吸起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他的口中,仅这一手便让几人心惊。 “你们不是在找玄都么。” 老道一口将壶中酒水吸净,吧唧了下嘴,脸上带着些许嫌弃,似乎是这酒水不太好喝。 “前辈莫非是玄都之人?”江铃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猛然起身向那老道人问道。 那老道士弯腰将空酒壶放置地上,直起身来向江铃点了点头。 “那请前辈帮一帮他!传他清心诀!”楚云辞还未开口,江铃便急忙向老道人恳求道。 那老道人微微皱眉,向江铃问道:“我记得朝凌小老儿跟我说没告诉你们玄都和清心诀,你们又是从何而知的?” 江铃刚准备扯个谎敷衍过去,楚云辞拉了拉她然后向老道人开口道:“前辈若真是玄都之人可以救我,那晚辈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道人点了点头,向楚云辞道:“贫道自然是,你可以言无不尽了。” 老道人一句话顿时让几人无言,合着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说自己是,谁知道你是不是大周朝廷派来的人。 一时沉默的楚云辞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但是一想到这老道方才提起了朝凌散人,而且根据这么长时间以来圣教弟子的打探不光没有玄都的消息,甚至就连听过玄都的人都基本没有,他倒也觉得这人应该真是玄都之人。 “前辈,晚辈想请问一下玄都是个什么地方?”楚云辞向老道开口问起。 “一个暂时跟你没什么关系,以后或许会很有关系的地方。”老道人回道。 “呃……那前辈在玄都是何身份?”楚云辞又问道。 “玄都之人。”老道人回道。 老道两句话又让众人陷入了沉默…… “前辈真是……高深莫测……听前辈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楚云辞无奈的向老道说道。 “你小师叔也在玄都。”老道突然开口,一句话让包括楚云辞在内的几人都再次懵了起来。 “我小师叔?”楚云辞向老道人确认道。 只见那老道点了点头,接着道:“你不是白龙观的么?” 听着老道突然提起白龙观,楚云辞有些愣神,姚老头儿只有七境的修为,怎的就还能让玄都的人认识?先不说这玄都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老道人口中突然蹦出来的小师叔又是谁,只说白龙观除了在白龙山附近有些许人知晓,其他地方谁会听过这个小山头的名字,而且他三年多的时间也压根没听说过有什么小师叔啊! 楚云辞一脸疑惑的向老道点头,等待他解释,但是那老道人“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前辈?这和白龙观又有什么关系?”楚云辞只得追问起来。 哪知那老道人竟似赶着办事一般急道:“那就是你小师叔,你别跟我问东问西,我没那么多时间在你这浪费,赶紧给个利索话,玄都你去不去。” “去!”楚云辞果断回道,但又接声道:“晚点去,现下有事要办,答应了别人,不能再食言!” “行,你随我来,我传你清心诀。”老道人说完伸手便去抓楚云辞肩膀。 老道人先前废话连篇,这又突然这么着急,几人一时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而被其一掌抓来的楚云辞本想避上一避,但心头虽然动念,但肩头却怎么都动弹不得。 “把人酒楼收拾收拾,造的跟猪窝似的。”老道人撂下一句话提着楚云辞的肩膀直接腾空而起,越过窗子直接御风而去,身影瞬间消失在几人的视野之中。 被老道人提在手中的楚云辞也不是头一次被人带着御风了,体内真气挡住凛凛寒风,身在空中向老道人开口问道:“还不知前辈怎么称呼,咱们这是要去哪?” “御清。”老道口中吐出二字,带着楚云辞的身形犹在拔高,似是要向着九天之上而去。 楚云辞低头看着地面越来越远,瞬间便被层层云雾遮住,再抬头看去天幕似是触手可及,而先前勉强能看到两三盏微弱的星光,此时也变成了漫天星辰近在眼前,他忍不住伸出手竟有种能握在手中的错觉。 两人的身形在云上停驻,楚云辞试探着向脚下点了点,虽然如踩在棉花之上,但也算落脚在实处,那老道人手掌一松,楚云辞竟直直站在云上,没有向下掉落! “御清真人?”楚云辞唤了一声。 那老道人点了点头,然后向楚云辞开口道:“你可习过什么凝练增强虚识的功法?” 从这云上奇景中缓过神来的楚云辞点了点头,向御清真人如实道:“修过一本‘圣心诀’。” 御清真人似是听过这本圣教无上心法,向楚云辞开口道:“圣心诀还算不错,我传你清心诀之后两者可以一同修炼,清心诀虽然神妙,但也只是玄都人人皆需掌握的心法,无非是明澈虚识,保持真我,加上圣心诀的凝练之力,倒也相辅相成。” “前辈传我这清心诀可有什么要求?”楚云辞向着那老道人问道。 他从来都明白的一个道理就是天上不会掉馅饼,这老道人哪怕是朝凌散人熟识,而且又说自己凭空冒出来个小师叔也在玄都,但楚云辞还是心头带着些许谨慎向御清真人问了一句。 “现在没有,以后或许会有。”御清真人说道,随即按向楚云辞肩膀,直接让其在云上盘坐了下来。 “还请前辈说明,否则若是届时晚辈办不到,也辜负了前辈传功之恩!”楚云辞仰着头向御清真人急道。 “无妨,你会办得到的,在这之前,先让我看看你体内是哪位天君!” 御清真人言语突然严肃,一股楚云辞感觉有些熟悉的力量猛然爆发,向他涌去。 楚云辞双眼突然瞪大,是天道之力!先前神念同他展示过的那种天道赋予的天道之力! 双眼紧盯御清真人,楚云辞的心头瞬间涌起惊涛骇浪,活着的拥有天道赋予之力的人! 仙人! 楚云辞犹在震惊之时,这股天道之力轻而易举的涌入了他的中庭,避开那团金光,牵引着神念便要向外拖拽! “放肆!你当你是谁!” 神念充满威严的怒喝在这云层之上回荡! 几乎同时,当初在仙林峰现身的那道法相再次完整的出现在天穹之下,而楚云辞中庭的封印却完好无损,甚至那点金光犹堵在中庭封印门口! “哼!苟延残喘之徒!”老道人嗤道,拂尘一甩便向着那道法相卷去一道云龙!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天仙 张牙舞爪的云龙向着那道神念所化的法相直扑而去,这御清真人随手一卷拂尘挥出的一击,声势竟比当初纪玄同和神念交手之时还要盛大不少! 法相巨大的手掌向着那云龙擒去,可不同于当初四象印元阵显化而出的那道青龙虚像,这条云龙一个腾转直接避开法相的手掌,嘶吼着便向其依旧云遮雾绕的面容而去! “滚开!” 神念的怒吼声再次响起,在这天穹之下不停回荡,双手也骤然加快向中间合拢,扣住那条云龙。可哪怕云龙身躯已被法相擒住,但那张血盆大口也以近了法相面庞之前。 “藏头露尾!” 御清真人再次冷哼一声,拂尘再甩,那条云龙凶性大发,硬生生断为两截也要换得撕开那层环绕面容的云雾! 从法相在天元宗首次现身之时便环绕面容的云雾,随着只剩半截龙身的云龙不停撕咬终于散开! 可是当那云雾在云龙的撕咬和吞食下尽皆散去,一张没有任何五官的面容出现在楚云辞和御清真人面前…… “嗯?”御清真人带着些许疑惑,“莫非不是九重天的哪位帝君或天君?可是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能散发出如此强的召引能力……” “欺人太甚!” 随着遮蔽面容的云雾尽皆散去,神念怒喝一声,挥拳向着与其相比极其渺小的御清真人砸来。 头顶星辰脚踏云的法相,在这一拳之下甚至又壮大几分,一腔的怒火尽数汇聚在这一拳之上! “你全盛时期我或许不是你对手,但凭你现在!哼!”御清口中言语尽显不屑,随手将拂尘挥向那一拳。 麈尾迎风见长,刹那间万千银丝如铺天盖地般缠绕上那一拳,随着御清真人手臂一扯,法相砸下的那一拳被引向一侧掀起一整片云海,如滔天大浪翻涌而去。 “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御清依旧云淡风轻的重复道,挥手将那万千银丝又扬向法相身躯,便要将其完全束缚起来。 “前辈!” 楚云辞见那麈尾所化银丝已然缠绕上法相身躯,似是要将其拘禁起来,而神念所化的法相不管怎么挣扎都难以将其扯断,急忙向御清真人出声呼喊。 “待我将这漏网之鱼拘了再说。”御清真人语气不变,手上动作也未停。 神念所化的法相在这银丝缠绕下的囚笼之中不停的缩小,哪怕其拼尽全力也难以挣脱。 “前辈!这神念在我体内从未有过异常,而且更是同我本为一体,前辈为何要将他拘禁!”楚云辞急声向御清真人问道。 “本为一体?失了这神念,你再慢慢修全虚识即可,可若是留他在你体内,万一有一天你被其彻底吞噬,那便万事皆休了!”御清真人犹控制着拂尘拉扯法相,口中向楚云辞说道。 “可是前辈!不管怎么说这神念终究是我前世之魂,就算前辈要拘禁他,总也得给我个理由吧!” 哪怕明知眼前这老道人乃是仍存于世,较之詹道因那种半步仙人完全不同的真正仙人!楚云辞依旧理直气壮的向其喝问,不管怎么说,自从神念出现之后不但没有威胁过自己,反而在关键时候或是平时也都多多少少帮衬自己,楚云辞当然不能就这么看着他无缘无故的便被这位突然出现的老道人拘走! “理由?虽然这话有些难听,但是现在的你还真不配知道。”御清真人的言语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单纯的述说出这件实情,语气中更是完全没有任何看不起或是贬低的意思。 “前辈欲拘禁我前世之魂,还说我不配知道理由!好!前辈既然如此说,我楚云辞实力低微自然无可辩驳!但是前辈看上去也不像是蛮不讲理之人,我这前世之魂自苏醒到现在根本没有过什么过逾之举,前辈难道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么!” 看着法相已经被麈尾所化银丝束缚的只剩三丈多高,虽然没有五官的面庞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同他心念相同的楚云辞也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忍不住又向御清真人急声道。 御清真人似是根本没有听到楚云辞的喊声,手中拂尘猛然一扯,束缚法相的力道也随之加重! “前辈!你若真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晚辈就不客气了!”楚云辞手中一抹间风倚刀被他攥住,冲着御清真人便厉声道。 楚云辞能看得出来,虽然御清真人将法相制服的极快,但对于其的束缚和拘禁也并非十分轻松,当初神念刚刚苏醒之时战力便可比飞升境,在后来的天元宗混战之时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到能同半步仙人的詹道因一决高下,但是楚云辞借住他的力量也是硬抗了一炷香的时间。 更不用说现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恢复,其基本已经稳固在了半步仙人,同詹道因不相上下的境界!而这御清真人哪怕是货真价实的仙人境界,可要想轻轻松松的将其拘禁起来想必也不容易! 当楚云辞手中握着风倚刀便要挥向御清真人之时,只听他淡然开口道:“小心我撤了你脚下的天浮云,届时你就直接掉到地下摔成一摊肉泥去吧。” 虽然御清真人嘴上这么说,但是却没有真的撤去那托起楚云辞身子的云层,而手中拘禁神念的动作也突然停下,看着楚云辞手中的风倚刀似是陷入了思索。 被麈尾所化银丝缠绕的神念犹在挣扎,楚云辞见御清真人盯着风倚刀停下了动作,脑中急转,思索着怎么劝说这位来自玄都的仙人放弃拘禁神念。 还不等楚云辞再度开口,御清真人手中拂尘瞬间恢复原样,被他搭回臂弯,向着楚云辞说道:“看来是我搞错了,不过我劝你一句,没事最好别用他的力量,否则我怕你来不及应对以后的局面。” 御清真人动手突然,罢手也突然,同楚云辞说的话更是让他云里雾里,但好在见御清真人现下也不再打算拘禁神念,楚云辞便连忙向神念传声让其回归中庭。 “我之所以拘禁他,是因为他的现身会召引三天,至于更深的原因,现在的你实力太弱,还是等以后再说吧。”御清真人还是向楚云辞解释了两句。 随着神念所化法相尽数回归中庭,一道清光流转倏忽消失,原来先前御清真人早已在此布下阵法,防止神念的气息外漏。 “前辈所说三天仙境是飞升境之上?” 楚云辞不去纠结什么更深的原因,既然人家已经给了说法,那便干脆开口问起别的事来。 “是,飞升境之上便是三天仙。”御清真人向楚云辞点头道。 见楚云辞又要开口再问,便又接着出声道:“三天乃是九重天、极乐天和天外天,至于其他的,还是那句话,等以后你的实力到了再说吧。” 楚云辞见这位仙人前辈不愿再多说,只好点了点头问起关于小师叔的事来。 “玄都有玄都的规矩,他有他的事要做。”御清真人向楚云辞回道。 “那他可知师父师兄他们……” 楚云辞话语刚一脱口,御清真人便又道:“知道,他有他的事要做,而且……他也找不到人。” “别再跟我废话了,我将清心诀传你。” 御清真人确定了神念不是他该拘禁的范围之后,便不再打算耽误任何时间,似乎急着将清心诀传给楚云辞之后去办其他事,而楚云辞也见御清真人似乎真赶时间,便又老老实实盘膝坐下,将手中风倚刀收起,等待御清真人传授。 没有浪费太长时间,整部清心诀不过三百多字,御清真人更是懒得给楚云辞写下来,只是向他口述了两遍,便开口问他记住了没。 楚云辞集中精神在脑中过了一遍之后,才向御清真人点头。 “前辈为何身为仙人,却不曾在天下听过您的名号?” 确定自己一字不差的记住了清心诀,楚云辞见御清真人要带自己返回,便又向其问起了一些心中好奇之事。 “你自己都说了是在‘天下’没听过。”御清真人随口回道,再次伸手提着楚云辞的肩膀便穿过层层云海向下落去。 “呃……所以仙人还是存在世间的,但是不会出现在天下人的视野之中是吗?”楚云辞猜测道,“而且前辈应该就是身为仙人,同时又要拘禁仙人?” “有点脑子,但是你猜得不对。”御清真人似是觉得楚云辞有些意思,看了他一眼回道。 “那前辈就是只拘禁那些会召引‘三天’的人?”楚云辞再道。 御清真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楚云辞的问题。 “前辈既然能引出我体内的神念,那可能探查出我中庭深处的另一道意识?”楚云辞向着御清真人问起心中另一个疑惑来。 正带着楚云辞刚刚穿过云层的御清真人闻言急停于空中,脸上露出些许惊讶和疑惑的表情看向楚云辞。 见一直云淡风轻的老道人此时竟露出如此神情,楚云辞心中叹了口气,看来就连这位三天仙境界的老前辈都不能察觉出自己体内的异样……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见绮梦 “朝凌告诉我,你寻清心诀是为了守住虚识清明,炼化煞念。”御清真人停下之后盯着楚云辞说道,同时又是一道清光流转将二人包裹,接着开始细细探查起楚云辞的中庭来。 片刻后,御清真人撤去了那道清光,向楚云辞摇了摇头。 “有古怪……”御清真人低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向楚云辞道:“这件事我会研究一下,四象印元阵还算稳固,最起码只要这阵法封印尚在,你便暂时不会有什么大危险,但是还是要多加留心。” 御清真人说完似乎还在思索楚云辞中庭内的异样,某一瞬间他也突然明白了为何楚云辞前世之魂化身的法相会没有面容…… 转瞬又至酒楼外,御清真人将楚云辞甩进窗子,转身便又离开,只余下一道传音落入楚云辞耳中。 “‘天下’已经开始变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就是你中庭里的那东西,也要想办法解决。总之,尽快提升实力吧……” 御清真人的身影早已不见,楚云辞耳边的声音也渐渐落下,虽然一些疑惑被御清真人解开,但是随之而来的又有一些新的困惑萦绕在他的心头。 “那位前辈已经将清心诀传于你了?”江铃见楚云辞返回,立刻上前问道。 楚云辞从思索中收回心神,向其点头道:“不过他应该并不是专程来传我清心诀的。” 江铃闻言追问:“那是为什么?” “我中庭内的神念。”楚云辞见几人确实完全没有察觉到方才天上那场战斗,便将过程同他们讲了一遍,对于这件事,哪怕关定澜先前并不知道,他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说他是仙人?!” 当楚云辞讲完,几人几乎同时惊讶出声,当今天下方才放出两月时间的飞仙榜上第一人詹道因,才只是半步仙人的境界,而且更是天下公认的榜首。 可是现在楚云辞竟然说方才那老道士竟是实打实的仙人! 若他真是仙人,那这飞仙榜还有什么可评的? “天下是天下,听他的意思,大概是仙人的境界应该就不属于天下之畴了,所以这飞仙榜应该可以说是仙人之下最强吧。”楚云辞向几人说道。 “这太让人震惊了!那玄都究竟是什么地方!竟然还有仙人!”关定澜犹在消化着这个消息。 “谁知道呢,那御清真人也不愿多说,只说待以后再说。”楚云辞向几人一摊手无奈道。 几人皆怀着震惊将酒楼内打坏的物件归拢到了一起之后各自回房去了,主要还是楚云辞需要赶紧再熟悉熟悉清心诀,不然怕多耽误下去万一哪些细节再给记差了。 回到房间的楚云辞按照清心诀心法开始试着修炼起来,不同于圣心诀的运转之下产生清明之力,清心诀似乎根本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仅仅是每运转一周便会觉得内心更加清净和安宁。 熟悉了清心诀之后,楚云辞开始试着将两种心法一同运转,初始虽然有些困难,但随着渐渐适应之后,两者果然如御清真人所说隐隐间相辅相成。 “你还好么?” 一边维持着两种心法的运转,楚云辞一边将心神沉浸中庭问询起神念来。 “死不了,若是本君全盛状态,这臭牛鼻子绝非本君对手!”神念向楚云辞忿忿道。 感受到神念的小情绪,楚云辞不禁哑然失笑,“不过话说回来,他所说的召引‘三天’之事,你自己知不知道?” 听楚云辞这么一问,神念也不再忿忿不平,沉默了片刻向楚云辞传声说自己并不知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楚云辞显然不信,再次向神念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连自己身份都记不起来,我怎么会知道自己现身会召引‘三天’!不过……”神念回道。 “不过什么?” “不过我知道不能让‘三天’归来……”神念向楚云辞传念道,“最起码现在还不能……” “为什么?”楚云辞向神念追问。 “因为‘三天’一旦归来,那么天下将不复存在……” 神念的言语让楚云辞心惊,整个天下都将不复存在,这简直是件让人觉得难以置信的事情! “虽然我记不起为何天下将会不复存在,但是就凭现在天下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抗衡‘三天’。”神念再次向楚云辞道。 正当楚云辞犹在问询神念有关‘三天’的事宜之时,御清真人已然远去千里,于一座山顶降下身形,手中拂尘一挥,麈尾如方才束缚神念时一般无二,再次化作漫天银丝向着一名身着稀有法衣的男子缠绕而去。 这身着似是灵宝法衣的男子,正同另一名身上道袍样式同御清真人一样的道人缠斗,被这漫天银丝突然包裹,哪怕他身为飞升境也不足以抗衡,转瞬便被牢牢缚住。 “御清元君!” 那道人将手中道剑收回所背剑鞘之中,恭恭敬敬的向着御清真人作了一揖,安静立于一旁看着那个意图吸引天道之力,从而召引‘三天’的人间“叛徒”被御清元君拘下。 “将人送去武华仙尊处,我去趟天海,顺便回玄都一趟。” 背剑道人道了声“是”,然后开口问道:“元君可是有事要去问询玄真元君?” 御清真人点了点头道:“大势不可违,找玄真商量下对策。” 那背剑道人听完沉默了片刻,复又问道:“元君此去怎未拘下那道天君之魂?” 被楚云辞唤作真人,但却被背剑道人唤作元君的御清拂尘一甩抛向那背剑道人,然后开口道:“非是九重天帝君,亦不是哪位天君、仙尊。” 背剑道人听御清真人这么一说,吸了口气带着浓浓不解,“那怎么能散发出如此强的召引之力?” 御清真人没有直接回答那背剑道人,伸手指了指天幕,又指了指地面。 虽然背剑道人一时没想明白但也没追问,他心理清楚就算问了,眼前这位不到时候也不会明说。 接过那柄拂尘之后,背剑道人便准备押着那名飞升境之人离去,但御清真人复又开口将其叫住:“同武华仙尊打声招呼,就说可以开始动手清理了。” 背剑道人面色微惊,“会不会太早了些?” 御清真人没有回话,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那背剑道人不再多言,向御清真人拱了拱手。 御清真人同样拱手还礼,看着那背剑道人将人带走,随后直接腾空而起向着东海飞驰而去。 从中庭内收回心神的楚云辞睁开眼,好像这清心诀一经运转之后整个人都变得特别有精神起来,看了眼窗外夜色大概丑正时分,伸手摸向腰间挂着的两个小袋子。 一个是姚老头儿的,当初大师兄吕大垣给他的,另外一个,自然便是曹沐阳的…… 当楚云辞从属于曹沐阳的那个小袋子中掏出那张面具,他的思绪不禁又被带回当初唐兴长老被杀的那晚,好在曹沐阳当时提前做了打算,将唐兴长老的虚识借由短刃“无明”抽出后又送回唐长老体内。 不过唐兴长老人后来虽然是醒了过来,但一身功力却是跌至了沧海境,就连登云境都没能保住…… 左手拿着面具,楚云辞右手一抹,那块刻有他名字的玉牌也被他攥在了手中,手指摩挲了两下,不知他脑中在思索些什么,却见他又将玉牌收回,一手拿着面具便从窗子掠出。 照着当初绮梦同他讲过的罗衣在各处的联络点,楚云辞寻到了一家店面门口,随着特定的节奏伸手轻轻叩门,不过片刻,店铺大门便被人打开些许,露出一个脑袋来向楚云辞打量起来。 “楚云辞?”那人的声音带着些许惊讶。 “你认识我?”楚云辞向其问道。 “看过你的画像,登云榜十人。”那人说完侧过身子,示意楚云辞进屋说话。 进了屋子,楚云辞环顾一周,不大的铺子四周皆是药架,开门那人俨然也是一副店伙计打扮。 “绮梦应该同你们打过招呼。”楚云辞回过身向那人说道。 那店伙计打扮之人向着柜台后只挂着半截布帘的小门处扬了扬下巴开口道:“不光打过招呼,接到你来上鸣城的消息后直接便赶了来,你自己去吧。” 听到这店伙计的言语,楚云辞显然有些惊讶,没想到绮梦竟然就在此处。 楚云辞转身便往那扇小门走去,行至门口刚伸手掀起那半截布帘,又扭过头来向那店伙计开口问道:“当时城内围杀天元宗唐兴长老,被抓的那名武巡尉后来如何了?” 那店伙计显然也没想到楚云辞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稍稍愣神,轻声回了句:“死了。” 楚云辞点了下头,便钻过那半截布帘进了后屋,见屋内无人,正对着的一扇门紧闭,他便又走上前去推开了那扇门。 黯淡的夜色里,绮梦一人独坐在小院中的石桌前,一只手支在桌上托腮,另一只手随意的放在腿上,整个身子侧对着石桌倚坐,胸前的峰峦自然也一半被石桌托起,哪怕是寒意未退的初春,绮梦除了披着一件仅裘领雪白其余皆是大红色的裘子,内里所着依旧单薄,但是却不再像当初那么风光外露。 听见楚云辞推门进入院中的动静,绮梦从怔怔的发呆中回过神向其看去。 “想好了?” 绮梦说着看向楚云辞,一眼看去,盯着楚云辞手中的那张面具便移不开视线……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入罗衣 “带上我瞧瞧。”绮梦的目光犹盯着那张面具向楚云辞说道。 楚云辞没有拒绝绮梦,但是也没有直接带上,只是将面具抬起遮住面庞。 当那张面具再次被人覆于面上,绮梦的眼中瞬间又泛起些许晶莹,她多么希望这张面具摘下之后就会变成他的面庞…… “你想听他的故事么……”绮梦向楚云辞问道。 一直以来,曹沐阳和楚云辞二人的相处基本从不会过问彼此过多,两人似乎也都不在意对方过去如何。 “不了,相比之下我更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选择。” 楚云辞将面具移开,没再向绮梦走近,看着这位在绝色榜上排名第二的罗衣坛主,他的眼里同她一样,出现的乃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或许他只是换了个方式继续他的梦想……” 绮梦抹了下脸庞,收拾了下情绪又向楚云辞道:“说说你吧,是已经决定加入罗衣了么。” 楚云辞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面具,开口说道:“毕竟是他交给我的,他没做完的事我便替他做完,包括在罗衣的。” “你知道么,魁首对他很器重,甚至将他当作下一任魁首来培养。” 绮梦放在腿上的手中也出现了一张面具,和寻常罗衣的面具并不一样,也不同于楚云辞手中的那张带着灿烂笑容,她手中的面具虽然同样带着几分笑意,却是一副讥讽像。 “他在罗衣之中还需要做些什么。”楚云辞开门见山问道。 绮梦另一手不再托腮,抚向手中的面具,随着她坐直身子,托在石桌上的一半峰峦也复归原位。 “同魁首一样,谋天下大同。”绮梦语气坚定的回道。 “罗衣不是个杀手组织么。” 若是常人问出这句话,绮梦或许会觉得带有嘲讽的意味,但是楚云辞的语气却是实打实的不明白。 “罗衣是个杀手组织,同时也是贩卖消息的组织,但不影响魁首所谋。”绮梦解释道,“罗衣中有很多人都是从小被收养的弃婴,或是被人贩卖寻不到家人的孩童,当然也有一些为了达成目的卖身于组织的人,不过他们最终也会为天下大同尽自己的一份力。” “所以我要做什么?”楚云辞并不关心魁首和罗衣所谋究竟为何,他只需要知道他在罗衣之中需要做些什么。 “寻常百姓,能帮则帮;路遇不平,当鸣则鸣;积善之家,皆不刺杀;山上之人,无所顾忌。” 绮梦短短几句话回答了楚云辞的问题,其中也包括了罗衣的行事准则。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罗衣同他们根本毫无关系,除了那些作恶之人,但是罗衣中人见到这种也不会显露罗衣的身份去惩治。而对于山上之人便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罗衣接的刺杀任务也基本都是针对那些修行之人的。 “你说的卖身于罗衣的人是怎么回事。”楚云辞想起方才绮梦所说便又开口道。 “无非是仅凭他己身之力不足成事,那便在罗衣内通过完成任务或是效力时长,换取组织帮助。”绮梦解释道。 “那罗衣是支持哪一国的?”楚云辞向绮梦问道。 从绮梦告诉他罗衣魁首追求的乃是天下大同,他便明白了罗衣最后的任务终究还是帮助某一国先将天下统一方才能实现。 “暂时没有,不过魁首应该很快就会下决定了,毕竟现在五国都已经开始不太平了起来。”绮梦回道。 “其他还有什么需要交待的事没。” 见楚云辞似乎是打算要走,绮梦又开口道:“曹沐阳在罗衣虽然不属于十二坛主之位,但是也基本等同,既然以后你接替了他,那便一切照旧,还有这只点翠雀你带着,有事的话我会通过它来直接联系你。” 随着绮梦招手,一只仅有掌心大小的小雀儿如一道利矢直扎进她的手心,然后递向楚云辞。 “此雀快如疾电,较之寻常登云境御风还快,不仅懂人言还识人,你若有事需要联系何人,只要是它接触过的,那便可交待人名和地点后由其将信笺送到。” 从绮梦手中接过点翠雀,楚云辞待其熟悉了自己的气息之后便又扬手让其飞起,凭借着虚识锁定点翠雀,虽然被放出,但也仅仅是在楚云辞周围不远处环绕,只要他一招手便立刻飞来。 “可以麻烦你件事么。”楚云辞犹豫了下还是向绮梦问道。 “当初他已经替你安排过组织内的人去寻了,至今还没消息。”楚云辞还没说是什么事,绮梦便已经猜到。 点了下头的楚云辞转过身便向店铺前厅走去。 “他没想让你做他,他想让你做你自己。” 绮梦看着楚云辞的背影出声道,这次再见楚云辞,她能感觉到他似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是她还是觉得应该提醒一下楚云辞,曹沐阳对他的期望究竟是什么…… 次日清晨,一夜未睡修行清心诀和圣心诀两种明虚功法的楚云辞仍感精力旺盛,丝毫没有疲倦或是困顿之感。 关定澜将众人送至城外,看着几人离去后,便向着武巡营而去,交了甲胄佩刀便一路往东。 或许他不知道的是,盔甲终究同他的命运不可分割,现在脱下了甲胄,终有一天也还会再披起…… 在花萤的带路下,楚云辞一行人向着受煞气之扰最近的春草镇而去,那里的煞气虽然还没能被清除,但是也被灵符观的阵法彻底隔绝起来,一时也不会外泄影响到百姓生活,只是时间久了终究不行,而且这阵法也需要人维持,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得把血煞之气清理干净。 春草镇。 早已接到消息的灵符观弟子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甚至就连一些听说有人要来清理血煞之气的百姓也都翘首以盼,想看看是何方高人如何清理这些连灵符观的年轻侠士们都束手无策的东西。 行至镇内,花萤在楚云辞的交待下去同镇长交涉,让全镇百姓暂时退出镇子,以免发生意外遭到波及,镇子里的百姓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过近一个时辰便全部撤了个干净,在离镇子四五里外的地方一边好奇的往镇子里张望一边彼此议论纷纷。 经过易容的楚云辞见镇子里已无寻常百姓,找了一处宽阔些的空地便盘膝坐下,四周五六名灵符观的弟子皆严阵以待,准备着手将阵法撤去,引出血煞之气。 “不用麻烦你们了,我自己来就行。”楚云辞向周遭的灵符观弟子和几名其他宗门的弟子说道。 随着被血煞之气侵蚀之地越来越多,灵符观的人手已经不够各处皆派人抽出血煞之气炼化,不过也好在如今可凭阵法之力只用少许人手便能将其隔绝,而大周朝廷也早已统一安排,令一些境内其他门派的符宗弟子或是一些道宗弟子,辅助灵符观弟子驻守各处被血煞之气侵蚀之地。 几名灵符观弟子和其他门派的符宗弟子听到楚云辞言语,一时也有些发蒙,这些灵符观弟子原本以为还是同半年前传来的消息一样,由他们引出炼化煞气,可是现在怎么突然就不需要他们了,那此前做的那么多准备岂不都白费了,更何况难道此人比宗内长老们还要厉害? “呃……忘记同你们说了,现在不用那么麻烦,他自己来就行……”花萤尴尬的向几名灵符观弟子又交待了一遍。 楚云辞看了眼花萤,原以为其提前传过消息,可谁知真如曹沐阳当初对她的评价——“胸大无脑”,连这种事都能忘记交待。 在一众灵符观弟子的注视下,楚云辞一手握天元镇尺,一手贴着地面,瞬间那地脉之中的煞气便开始向外奔涌,饶是灵符观的弟子同这些血煞之气已经打了这长时间的交道,也没见过抽取煞气能这么快的场面。 奔涌的血煞之气尽数涌出,楚云辞翻手将天元镇尺收回,如今的他随着对血煞之气的适应,和煞气对于他身体的奇妙影响,甚至有些时候并非特别多血煞之气的地方,不需要镇尺都能将煞气聚拢起来,而这次就是仅仅用镇尺撤去隔绝的阵法。 感受了下春草镇的血煞之气浓郁程度,楚云辞一边运转起两种明虚心法,一边开始如鲸吞一般将血煞之气向体内吸收。 随着天帝诀的快速运转,这些血煞之气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便被其尽数炼入体内。 “可以了。”楚云辞犹盘坐地上梳理着体内的煞气,但还是抽空抬头向花萤说道。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三十章 不足挂齿曹沐阳 极东“天海”。 御清真人在那不知是奔涌上天,还是天水下灌的接天海柱处现出身形,低头向那海柱之下极深处看了一眼,便不再停留直往天上而去。 顺着那海柱直上,遍布天幕的整片云层也被这海柱捅出一个大窟窿来,细看下这厚厚云层和先前在上鸣城天上之时楚云辞落脚之云一模一样。 天浮云,不同于寻常的天上流云,不论是人是物哪怕是这喷涌上天的海水,都能被它所托举,而当那道海柱穿过厚厚的云层再往上去时,便是被这天浮云托于天上的一片“天海”。 云在海上,海在云上。 如此奇景,当属举世无双。 穿过天浮云和被其托于之上的海水,御清真人悬浮天海之上,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这片被天浮云所托的海面上竟还悬浮着一座小小岛屿! 当御清真人的身形穿过天海出现之时,那座岛屿之上便传来了一道空灵的女子声音:“师兄来此何事?” 向着那声音而去,御清真人眨眼便至岛屿之上。 成片的紫竹遍布整座小小岛屿,其中隐约可见一座竹屋,但却不是岛屿上的紫竹所建,而是寻常青竹。 竹屋门口,一名坤道背手而立,虽然只是普通的相貌和朴素的打扮,但配上这竹屋和紫竹林的衬托,倒也有一丝出尘之意。 御清真人落于这名坤道身前,“玄真,应是那位转世了。” “师兄说的是之前那召引之力?” 向御清真人唤作师兄,被背剑道人称作玄真元君的坤道出声向御清真人确认。 “不错,但是出了些意外,前世之魂和今生之灵竟分离为二,前世之魂似乎也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而且据那转世之身所说,他体内还有另外一道意识。”御清真人语气严肃的同玄真元君说道,一双眼同时又不停打量四周紫竹。 “还能有这种事?”玄真元君哪怕存世这么多年,显然也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的发生,略微有些讶异。 “会有什么影响么?”玄真元君向御清真人问道,同时注意到了他不停打量四周的目光,又冷哼一声道:“再打这些紫竹的主意我就把你打下去陪那孽畜!” 御清真人将目光从紫竹林中收回,扯了扯嘴角有些悻悻然,向玄真元君开口道:“我看那前世之魂同今生之灵关系还不错,又将清心诀也传了给他,再加上那今生之灵修有圣心诀,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在楚云辞和那背剑道人跟前一副高人风范的御清真人,在这位名义上还是其师妹的玄真元君跟前,完全不见任何风范,若是不知道的说不定还以为玄真元君乃是御清真人的师姐或是师父…… “师兄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事?”玄真元君语气一如既往的空灵出尘。 “这事可不是小事,若真是那位,可没人能保证如今的他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御清真人正色道。 “转世之人有何异常么?”玄真元君问道。 “同先前那个老疯子一样,将煞气引入体内化作煞元运使。”御清真人随口道,“不过跟那老疯子不一样的是,他靠的可不是外力做基础坐镇三庭。” 三庭,自然便是灵府、中庭和华池。 “靠的不是外力?”玄真元君口中重复,随即想起了一种情况来…… “哦对了,风倚刀也在他手中。”御清真人似是突然想起补充道。 “哦?”玄真元君眉峰轻挑,“这两位可真是纠缠不清啊,竟然这样都还能牵扯到一起。” 御清真人撇了撇嘴,“谁说不是呢,正因如此我才任由他去,否则早就给带回玄都看着了。” 玄真元君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反而将目光投向了被天浮云所托举的天海,目光直直透过天海看向了海柱之下。 趁着玄真元君查看海柱之下的功夫,御清真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向紫竹林中,冲着相比其它紫竹更纤细的一支挥手便斩去,一掌过后,那纤细的紫竹竟只留下一道白痕,并未断开。 “大意了!” 御清真人口中惊道,此时再动用兵刃已然来不及,玄真元君突兀的出现在御清真人身后,一掌便将其拍飞。 穿过天海,砸落天浮云,御清真人的身形从那海柱之中逆流直下!果然如玄真元君先前所说,将他打入了海底!不过好在玄真元君并未真的将其打入那些锁链之中。 四千多年的时间,自从玄真元君在“人仙之战”过后的那场大战末尾得“道”之后,御清真人就再也没能打得过自己的师妹…… 在御清真人的身形坠入那海柱之下万丈海底处,一双竖瞳巨眸亦是从黑暗之中睁开,没有看向落在身边的御清真人,反而抬起向上望去,似是穿过深海和云层看到了那天海岛屿上的玄真元君…… 春草镇。 得了楚云辞确认已经清理完血煞之气,花萤向楚云辞点了点头,转头又向身边一名灵符观弟子开口道:“去通知百姓回镇子吧。” 得知血煞之气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消息后,不止灵符观的弟子们惊讶,就连那些镇子外的百姓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方才看着漫天的腥红血雾包裹整座镇子,他们都以为恐怕得好几天才能炼化完成,甚至有些动作快的人都已经扎好了简易棚子铺上了被褥。可还不等他们忙完坐下啃口干粮,就见那包裹镇子的血雾已然消失,接着就是灵符观的弟子来通知可以回去了。 激动的百姓们蜂拥入镇,向着那道仍盘坐在地的身影聚去,春草镇的镇长同样怀着激动的心情,朝楚云辞小跑而去。 “可是这位少侠将煞气都清理了干净?”镇长声音带着些许激动的颤抖,向一旁的灵符观弟子问道。 听着耳边的嘈杂声,楚云辞睁开双眼站起身来,看着将他紧紧围住的百姓,也不再像当初上鸣城那般夺路而逃。 得了灵符观弟子的确认,镇长立刻便向楚云辞的手握去,口中感谢道:“多谢少侠,多谢少侠啊!不知少侠怎么称呼!真是多谢少侠啊!” 镇长的口中不断的重复着道谢,激动的心情甚至都没什么言语能表达,这可怕的血煞之气已经让全镇百姓提心吊胆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终于解决,自然心头对楚云辞和这些一直守在此处的灵符观弟子们都感激不尽。 虽然血煞之气对于一地的影响终究有个范围,可是对于他们这些寻常百姓来说,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若非真是逼不得已到了最后一步,否则谁又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呢。 从小长大的地方,哪怕期间或许会对他有过嫌弃,或许会觉得这方小池塘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或许会觉得没有那些大城大镇繁华,或许会觉得满足不了自己的欲望,等等等等…… 可是不管是从未离过这片小地方的人,或是外出游子行过半生,最终当想起自己长大的这片土地时,任谁都会留有依恋之情。 更不用说那些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当阳光暖洋洋的洒下,或是当月光洗去嘈杂,他们入目之处,皆是自己这一生的故事,不管那故事是否波澜壮阔,是否一地鸡毛,总归走过了一生的风风雨雨,当再回首时,有些人的身旁早已无人,只剩这回忆陪伴,度过余生…… 看着百姓们激动的神色,特别是那些老人们发自内心的感谢,楚云辞的内心也受到了些许触动,特别是看到那些身旁并无人搀扶的老人时,他甚至有了些许的感同身受。 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们寄托回忆的地方…… 轻轻拍了拍镇长的手,楚云辞摇了摇头道:“你们能留在家中,恢复正常的生活就行,我的名字不重要。” “重要!怎么不重要!” 不止镇长,就连周遭围得严严实实的百姓都开始向着楚云辞连连出声,盼他一定要留下个姓名。 “不过一个名字而已,真的不足挂齿。”楚云辞向着周围的百姓们说道。 可是不管他怎么说,这些百姓都非要他留下个姓名,看着百姓们激动的面孔,楚云辞突然又想起了那日在上鸣城中被曹沐阳推向一众百姓的场面,似是又想到了一些其它的有趣事来,忍不住低头笑出了声。 如果是曹沐阳碰到现在的这种情况,他一定会龇牙咧嘴的向众人挨个介绍起自己的名字吧,恐怕就连仍在牙牙学语的稚童都免不了被他拉着教导如何念他的名字。 甚至就连他咧到耳根的笑容,和臭不要脸同百姓们挥手的画面,都开始在楚云辞的脑中浮现出来。 楚云辞再抬头,连一双眸子中都满含笑意,向着镇长和一众百姓开口道:“不足挂齿,曹沐阳。” 江铃和夏侯宇等人见楚云辞如此,心里微微愕然的同时也驱散了担忧,同他一起开心了起来。 开心楚云辞终于真正的走了出来…… 随着楚云辞、江铃、夏侯宇和陆昭昭他们一路西行,奔去那些被血煞之气侵蚀的村村镇镇,每过一处清理完血煞之气被人追问姓名之时,楚云辞总会忍不住的笑着同百姓们报上一声—— “不足挂齿,曹沐阳。”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来者不善 在花萤的交待下,蒋姗姗早已一路先行去通报各处弟子,当然楚云辞等人也并非是整个大周境内皆会去清理煞气,暂时只是顺着他们的路线顺道为之。 毕竟在他们解决这些地方的血煞之气后,腾出的这些灵符观和其他符宗道宗弟子自然便能再去消除其他地方的煞气,倒也用不着什么地方都由楚云辞而去,当然最重要的则是江铃也不愿意楚云辞吸收太多血煞之气。 虽然楚云辞现在对于煞气的掌控已经驾轻就熟,可是那些煞念终究不是什么对他有益的东西,江铃自然不愿他过多积累,以免再出意外。 “前面就是青行镇了。”花萤向着楚云辞、江铃、夏侯宇和陆昭昭四人说道。 “就是你说的那座已经清理了大半血煞之气的镇子?”江铃接声道。 “对,刚好顺路,这样也能让他们节省些时间,同时降低些风险。”花萤向江铃点头道。 在有了隔绝阵法之后,这些灵符观弟子和其他的符宗道宗弟子虽然也能更安全的清理血煞之气,但终究还是会偶尔出现一些意外情况,既然刚好路过青行镇,花萤自然便想由楚云辞出手,加快抽取血煞之气的速度,同时降低那些弟子们被煞气侵染的风险。 “等等!那是……飞仙教的人?”夏侯宇突然叫停几人,看着远处的几道身影出声道。 顺着夏侯宇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或坐或站六七道身影拦在几人前方。 “常乐,丁阳怀?” 哪怕仍隔着甚远的距离,江铃仍一眼认出几人中的两人。 “那是谁?”楚云辞向江铃问道。 “常乐,飞仙教还是平天宗时的堂主,至于丁阳怀,以前是万圣门的。” 江铃刚同楚云辞及其他人解释过后,那六人便向着他们而来,虽然速度极快,但看架势也没有直接出手的迹象,似乎双方只是恰巧碰到…… “我道来人是谁呢,原来是江堂主啊!江堂主别来无恙啊!”为首一人在距离众人十数丈外停下,同时向江铃出声,“不对,现在应该是叫圣女了?哈哈哈,江堂主可是为圣教立下了份大功劳啊!” “不想死就滚开!好狗不挡道!”江铃向着那人不悦道。 现在的她看见飞仙教之人就厌烦,没有上来就直接动手,已经算是压住了自己的脾气。 “哟!这位想必就是圣子吧?传闻圣子圣女乃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可是我看这传言似乎也有些失实啊!” 那人再度瞅向楚云辞开口,语气充满了不屑,而此人正是江铃所说名为常乐的前平天宗堂主。 “关你屁事!再不滚就让你永远留在此处!”江铃指向常乐呵斥道。 “呵呵呵,圣女果然还是口气同脾气一样大……” 常乐说完便不再看向江铃,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楚云辞挑衅道:“虽说圣子这登云榜第七的排名倒也勉强配得上绝色榜第五的圣女,可是就是不知道楚圣子这登云榜第七究竟是不是名副其实!” 楚云辞双眼微眯看向常乐。 一旁的夏侯宇向江铃开口问道:“这些人什么境界你知道么?” “常乐是神游境,那丁阳怀应该也是神游了吧……至于其他人我不认识。” 听完江铃的言语,夏侯宇心中微定,不管打不打得过,最起码还是能跑的了的,毕竟现在他也不再只是区区八境! “你们圣教三宗的堂主才神游境?”花萤不合时宜的向江铃惊讶道。 “圣教三宗堂主不看当下境界,要么足以服众,要么潜力无穷,要么另有所长,若只是实力强横,三宗自有长老护法之位,堂主自有堂主的职责!”还不等江铃开口解释,那常乐身旁的丁阳怀反而抢先出声,言语之中似乎还有些维护江铃。 “哼,叛徒!”江铃冷哼一声。 “江堂主!我……” 丁阳怀神色略显着急的刚一开口,就被身旁的常乐打断道:“什么叛徒不叛徒,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江堂主不会不懂吧?更何况当初是谁辜负了我这阳怀兄弟的一片心意?” 一听到这其中似乎隐藏八卦,花萤立马来了兴致,就连陆昭昭和夏侯宇也都同时动了动耳朵,聚精会神的不打算放过每一条有用的消息! “放你的狗屁!天下钟意本小姐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本小姐还得对人人都得有好脸色?!”江铃脸上怒意已发,本来见着这些叛徒心情就瞬间差了下来,没想到他们现在竟还有脸来倒打一耙! “江堂主……哦不,圣女!圣女放心,我们此行前来并无恶意,就是我这阳怀兄弟甚是念旧,所以一路探寻,等候此处看一看故人,同时也看一看,究竟对比此人是差在了何处。”常乐边说边将手指向楚云辞。 几人此时已经听出了常乐言语中暗藏的拱火,而丁阳怀也果不其然的看向楚云辞现出怒容。 “这人修心不行啊……”夏侯宇同身边的楚云辞嘀咕道。 “再说了,我们若真是想看女子笑脸相迎,投怀送抱,直接去青楼不好?又何必来寻圣女呢?”常乐挑起嘴角笑道。 楚云辞刚转过目光打量起盯着他的丁阳怀,听到常乐后面那句话后反而又微眯双眼看回了常乐。 “你们先走,我随后追上。” 楚云辞突然向几人撂下句话,身影便消失在几人身侧。 “你!” 常乐口中刚吐出个“你”字,就被楚云辞侧面挥来的一刀打断,只得闭嘴凝神躲开这一击。 看着楚云辞突然出手,夏侯宇、花萤和陆昭昭几人一时也有些懵,以前的楚云辞可不会这样说动手就动手,甚至连个理由都没有? 脚踏白龙御风诀,手中风倚刀瞬间凝聚煞气覆盖其上,刀芒吐露竟达一尺多长,楚云辞再次向着常乐斩去。 面对楚云辞如奔雷般的一刀,常乐不敢大意闪身避过,同时手中现出一柄三尺长的短斧冲着风倚刀侧面便劈去。 “当”的一声金鸣,以往断人兵刃如砍瓜切菜一般的短斧竟丝毫未能在风倚刀上留下任何痕迹,而楚云辞也借这一击之力拧身带过刀身再次向着常乐颈间砍去。 “这呆子!” 江铃见楚云辞似是铁了心要同那人斗上一番,微愠的跺了下脚扭头向几人说道:“谁用得着他出气!别管他!让他自己一会儿追来!” “啊?”花萤震惊的看向江铃,“这就不管了?你不是说那两人是神游境,更何况除了他俩还有四个人呢,若是他们联手楚云辞能跑得掉吗!” “爱跑不掉跑不掉!我可没让他替我出气!” 江铃说完当头离去,向着青行镇的方向而去,夏侯宇和陆昭昭也紧随其后,只余下花萤一时有些踌躇的在原地犹豫,但是一想江铃和夏侯宇他们都这么放心,而且楚云辞也交待了让他们先走,便只得又大步追向江铃他们。 “不用去追!”丁阳怀向另外四人出声道,同时身形抢上同常乐一起夹击楚云辞! 同时被两名神游境夹击,不动用神念之力的楚云辞瞬间便感压力如山,手中初时抢出的攻势也变为游走拉扯,依仗着煞气和天帝诀远强于普通真气的威力和爆发力同两人做着周旋。 “圣子果然名不虚传啊,仅仅六境竟然能爆发出如此战力。”常乐突然罢手,立于一旁向楚云辞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仅剩丁阳怀一人同楚云辞交手,他的压力立刻便又小了下来,只是当常乐一抽身而出,楚云辞脚尖连点退出一段距离后也将风倚刀一挽倒提于臂后。 “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吧。”楚云辞向着常乐说道。 犹带怒意的丁阳怀正要再次袭上逼迫楚云辞动手,但是却被身旁的常乐拦了下来。 丁阳怀带着疑惑看向常乐,但常乐却向楚云辞开口道:“圣子果然是聪明人。” “你出言激怒江铃和丁阳怀,无非就是为了引他二人出手,从而让我们相帮,再从中试探我的实力,你觉得这种把戏我们会看不穿?有意思吗?”楚云辞倒提风倚刀于臂后,站姿略显随意。 丁阳怀再次看向常乐,眼神带着询问。 “圣子说笑了,我不过是替阳怀兄弟鸣不平罢了,至于试探圣子实力一说,不需如此我也会主动向圣子讨教的。”常乐向丁阳怀微微摇了摇头,又同楚云辞笑道。 “你不该出言辱她。”楚云辞语气平静。 “哦?”常乐故作惊讶道:“圣子此言何意?我何时辱谁了?不过话说回来,圣子虽然实力不俗,潜力亦是无穷,可是未免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吧?或者说太不把我们不当回事?真当我们这境界是修到了猪身上?” 常乐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可楚云辞却面无表情的微微侧头,眯眼盯着他。 “你当我说话是放屁?!” 依旧平静的语气,但楚云辞的浑身气息却骤然暴涨,一股莫名威压在其身上显现,一时间常乐和丁阳怀几人顿感心惊!如天威降临悬于头顶!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拉拢 强大的威压感倾覆于六人身上,楚云辞手中的风倚刀此时已如携带天威,惩戒施罚,向着常乐直劈而去! 天幕之云在这一刀之下向着两边分离,巨大的长刀虚像向着大地直劈而去,仿佛要将整个地面也撕开! 楚云辞这一刀落下,就连已经先行离开此处的江铃、夏侯宇、陆昭昭和花萤四人亦能看到那巨大长刀虚像,甚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这一刀的恐怖气息! “那呆子又用那神念的力量!” 江铃虽然知道楚云辞会借用神念之力,但是她没想到这呆子竟会借用这么多,甚至已经快能赶上五个多月前在仙林峰时对战詹道因那么多了! “这样下去他身子迟早又会承受不住!”江铃说着便又要掉头回去阻拦楚云辞,若是她先前知道他会借用这么多神念之力,怎么也不会留下他自己在那,放任他如此行事不管。 “呃……江铃姐姐,好像不用了……”陆昭昭看着那来也快去也快,劈下之后便又消失的惊世一刀,向江铃说道。 此时楚云辞散发而出的那股气息已然又全部收拢,仅仅一瞬的爆发,甚至楚云辞在出刀之前还动用了镇尺调动些许地力和平时收集的零散天道之力,来遮盖神念之力爆发时的气息。 毕竟御清真人和神念同他说的那些话,他也不可能真的全都当耳边风…… 当楚云辞浑身的气息暴涨,巨大长刀虚像对准六人之时,出于本能他们早已各自施展遁法向着长刀笼罩范围之外疾退,也好在楚云辞并未刻意针对除了常乐之外的五人,否则他们现在恐怕也不比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向外呕血的常乐好到哪去。 “管好你自己的嘴,说我可以,说她不行。” 看着再次将风倚刀倒提于臂后的楚云辞,丁阳怀御风急掠向常乐身旁,打算抄起他便跑。 “等等……” 常乐艰难的摆手,同时出声向丁阳怀示意他还有话同楚云辞说。 “圣子果然名不虚传啊……教主让我同圣子带个话……” 常乐一边在丁阳怀的搀扶下坐直身子往口中送入丹药,一边咬牙坚持同楚云辞出声言语。 “说。”楚云辞言语简洁,显然不想再同这几人浪费时间。 “教主说了,若是……若是圣子加入我们飞仙教,或是同我们合作,那么便告诉圣子复活已故之人的方法,甚至还……还可以以举教之力帮助圣子……”常乐艰难的同楚云辞将一番话说完。 而一旁的丁阳怀此时看待楚云辞的目光已经从满是怒意转变为些许惊惧。 “呵,你是搞笑吗?”楚云辞嗤笑道:“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殷千旻他图什么?” “圣子低估自己了……”常乐继续同楚云辞说道,“只说圣子现在的实力就足以我们飞仙教拉拢了,更何况还有其他原因呢……” “我不信。”楚云辞摇了摇头。 楚云辞所说的不信,并非是不信飞仙教真的想拉拢他或是同他合作,而是不信殷千旻有法子令人起死回生。 常乐显然知道楚云辞所说的不信是指什么,出声道:“圣子不信?那宗正山所行之事若是以前圣子或许并不清楚,可是现在多少也知道一些吧?既然宗教主有法子行事,那殷教主为什么就不能有其他法子呢?” 常乐见楚云辞似乎在思索他的言语,便又急声道:“更何况就算其他法子不成,届时宗教主的法子总也能予以圣子来试试吧?” 不得不说,常乐提出的条件确实让楚云辞有些许动心,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毕竟有唐兴的例子在前,虽然唐兴和曹沐阳的情况不一样…… “你们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楚云辞冷静问道。 常乐摇了摇头,向楚云辞回答道:“我只是替教主传话而已,若是圣子真的有兴趣,神霄宫观战之时可同教主详谈,想必圣子也不会错过这场大战吧。” 楚云辞再次仔细打量了一遍常乐,一言不发提刀转身离去,脚步虽然依旧平稳,但是身体遭到神念力量冲击之后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疾驰。 “常大哥,你伤的重不重?!此子骄横跋扈,目中无人,教主为什……”丁阳怀话说一半又突然闭嘴停下,因为他想起了那些同样被招揽进飞仙教,行事乖张,毫无原则,甚至作恶多端的魔教散人…… “阳怀,教主乃是做大事的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个道理你也要明白,楚云辞此子年少得奇遇,但这种力量终究不能长久,我观他方才一击之后似乎自己也遭到了力量反噬,教主和这种人合作也只是借用他身上的可用之处罢了,待得大事一成,这种人还需要阳怀你来清理整肃!虽然你我如今早已不再年轻,可终究不至于迈入下坡路,所以你更是不能松懈下来!” 常乐哪怕身受重伤,依旧不忘同丁阳怀长篇大论,言语虽然真挚,可眼底却藏着嘲弄…… 和返回的江铃迎头撞上,楚云辞的脸上漏出些许悻悻,他当然知道江铃已经感知到了他方才的出刀,所以一顿骂又是跑不了了! “楚云辞!你到底还拿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管是煞气还是神念之力都让你尽量不要去借用!就为这么几句话你犯得着吗!” 江铃指着楚云辞开始了训斥,一般情况下江铃基本不会直呼楚云辞全名,除非心情不好或是大事要事才会下意识的唤他全名来,而眼下显然就是第一种情况。 夏侯宇和陆昭昭自然也已经熟悉了江铃的习惯,见她直呼楚云辞大名,心想她这回是真生气了! “那我不管,我就想出出气。”楚云辞脸上多少带着点委屈,向江铃辩驳道。 “你出气?!你拿命出?!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还是你觉得宗伯伯和纪掌门他们是在吓唬你!你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透支!你怎么就这么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江铃一声声训斥虽然带着怒意传入楚云辞的耳中,但他的心里却升起的是一丝温暖。 “我就用了一点点,我下次一定主意!”楚云辞咧开嘴向江铃嬉笑着保证道。 见楚云辞还好意思死皮赖脸的嬉笑,江铃直接拧起他的耳朵便又是一顿斥责。 就这样楚云辞被江铃拎着耳朵一路到了青行镇,在一众不明所以的灵符观和其他宗门弟子的注视下收拢起煞气来,期间不管楚云辞怎么保证,江铃都不松手,好在青行镇的血煞之气也并不多,他便就这么被江铃拧着耳朵抓紧时间吸收了个干净…… “你们接到消息了没!大齐联同大燕好像要同大周开战了!”花萤从一众灵符观弟子身旁走向楚云辞等人,立刻便开口向他们出声道。 “要同大周开战?”夏侯宇疑惑问道。 话音刚落一道清鸣在众人头顶响起,江铃饲养的那只青松鸾直扑而下落在她臂上,一旁的陆昭昭双眼放光的盯着江铃臂上的青松鸾,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哈喇子都开始从嘴角向下淌落。 “现在接到了。”江铃看过传信内容,抬头说道:“大齐和大燕宣称大周放纵并联合妖人为祸苍生,同时为天元宗平反昭雪,罗列出大周几位皇子同妖人合作的证据,打算号召四国及山上宗门共同讨伐大周及横断山妖人。” 夏侯宇听完立刻开口道:“这件事应该也有掌门他们助推。” 江铃白了他一眼开口道:“废话,吃了这么大的亏,山门都丢了,能不想办法报仇!” 看着江铃对楚云辞的余怒未消,夏侯宇悻悻的扯了扯嘴角,眼下还是别说话为好! “如果大梁和大楚不出兵的话,只齐燕两国恐怕难以对大周真正形成什么威胁……”花萤接声道。 虽然花萤做为灵符观的弟子,而灵符观又一向支持大周朝廷,可是她心底却并没有对朝廷有什么亲近之感,当初李述声称天元宗同妖人联合的时候,她打心里就是不信的。 “那丁栾那边怎样了?”楚云辞突然想起丁栾来,出声向夏侯宇问道。 “哟!果然一听到大齐有什么动静,立马就开始关心起丁姑娘来了啊!”江铃一听楚云辞提起丁栾,立时又阴阳怪气道。 楚云辞尴尬一笑,眼下不管他是说什么都能被江铃抓住把柄,看来最好还是等她气消了再说吧。 打定主意的楚云辞便立刻开始修起闭口禅,一个字也不再多说。 “我觉得这消息应该只是试探一番,打的话也不会一上来就全面开战。”花萤显然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异样,犹在说着自己的猜测。 不过江铃倒也没出言向花萤如何,毕竟同夏侯宇不同,江铃和花萤并不是多熟,自然也不会把气波及到她身上。 “唉……不管怎样,这一打恐怕时间也不会短了去,遭殃的又是百姓……”花萤叹道。 “天下是真的要乱了……”楚云辞微微抬头看向天边,心里不禁开始思索起御清真人和神念同他所说的那些关于“三天”的话来……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三十三章 习武修行不该如此 “快到詹道因和第五相的约定之期了。”楚云辞算了算时日,同其他人说道。 一路同行的花萤见楚云辞还真打算往神霄宫去观战,诧异道:“你们还真去啊?也不怕神霄宫的人把你们给留下,到时候大周朝廷肯定也会有人在那,你们胆子可真大!” 江铃撇了撇嘴向花萤道:“大概某些人现在多少也有些膨胀了吧,小小一座神霄宫岂会放在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天下第一的詹道因又不是不能抗衡!人家才不怕呢。” 楚云辞干咳一声尴尬开口道:“到时候易容一番远远观望呗,反正此地离神霄宫也不远,绮梦姑娘教我的易容之法你们又不是没见识过,不会被人认出来的……” “哼。”江铃鼻间轻嗤,但是私底下也是早已通过青松鸾传信,召集附近圣教弟子提前做准备,届时万一真有个什么意外也好能及时支援。 如果说一开始去神霄宫观战乃是一时兴起可去可不去,那现在遇上飞仙教之人后,特别是听过常乐说的那些话,楚云辞似乎就坚定了要去的想法…… 随着几人离神霄宫越来越近,路上也渐渐开始能遇上各路人士向着神霄宫所在的玉福山聚去,更是免不了听到各种消息和谈论,而几人也已早早在楚云辞的易容手法下皆摇身一变换了个模样。 “听说了没?大齐已经向大周出兵了,也不知道他们大齐怎么敢的,大周不找他们事就不错了,竟然还主动宣战。” “可不是么,我估计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说不定背地里梁楚两国也有推动!” “嘿呀,说着些跟咱们也没啥关系,反正就算打起来也挨不着咱们什么事,找个深山老林一躲,爱怎么打怎么打,谁打赢了出来就顺着谁不就完了,反正这些朝廷之人也不可能冲着咱们出手。” 一路上路人的闲聊尽数落在几人耳中,楚云辞听着方才擦肩而过一人的言语心中不禁升起些异样情绪。 在他看来,这些山上之人和江湖武夫,不应该这么将自己和寻常百姓摘离开来,完全不去理会那些百姓的死活。当天下动荡之时,反而这些人更应该挺身而出,去为天下百姓做更多的事,否则修的这一身本事要来难道就是为了求一个独自无忧? 但是他也知道,这也只是他自己的想法罢了,他也没有办法改变别人的思想,所以这些言语听过也只能听过,若是他开口驳斥人家,人家也只会当他是个傻子,并且完全不会听进去…… “习武修行之人不应该是这样的……”楚云辞轻声自语道。 “哦?我还当天下只有我这么一个傻子,没想到兄弟你也是啊!”楚云辞身边一中年男子似是听到了楚云辞的轻语,向着他惊讶道。 楚云辞转头向那中年男子看去,只见其身上衣衫虽然并无破烂之处,但也和整洁根本沾不上边,而一张脸也更是胡子拉碴,嘴里更是叼着根路边的野草,在这冬末春初的时节一双脚上更是踢着双破烂草鞋,漏出三两根脚趾来。 “这位朋友难道心中也是这般想法?”楚云辞向那中年男子抱拳道,他自然能听得出来这人言语中的意思是他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想法?那自然也是这般,但是可不能只是想想。”那中年男子口中犹叼着草根向楚云辞道。 “敢问这位朋友如何称呼?不知可方便告知姓名?”楚云辞对这中年男子三两句话间升起了些许兴趣,便向其客气问询了起来。 “我的名字?不重要!我观小兄弟你身上气息不凡,而且年纪轻轻有此实力也忧心天下百姓,更重要的是看上去也并不像迂腐之徒,所以小兄弟你该怎么称呼?” 那中年男子一脸的洒脱向楚云辞反问起来。 “这位大哥谬赞了。”楚云辞客气道,同时一想此处离玉福山已经极近,也不好再报自己的名字,以免泄露了身份引来一些没必要的麻烦,便向那中年男子又开口道:“大哥刚才不是也说了名字不重要嘛!哈哈哈!” 那中年男子听见楚云辞用自己的话反过来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禁也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这小兄弟倒也有趣。 “不重要!不重要!”那中年男子摆手道,复又接声向楚云辞问道:“小兄弟觉得我辈中人不该如此,那又该如何?” 被那中年男子这么一问,楚云辞一时也沉默不语思索起来。 “如何不如何也不重要啊,说句难听的,一个人本事再大,终究也不能左右这天下。”江铃随口接声道。 一旁的花萤和夏侯宇听到这话心中也点头赞同,而陆昭昭则是根本就没留意几人说什么,只顾着打量过往的路人,和提防有人发现她的一双小耳朵。 “一个人或许不行,但是我觉得也不能一个人都没有。”楚云辞一时也没思索出答案来,但还是下意识开口说道。 他思来想去总觉得习武修行之人确实应该站出来做些什么,但是又正如江铃所说,一个人再强也不能对这天下大势产生什么多大的影响。 “站出来的人都被大潮拍下啦!”那中年男子笑着叹道。 “不说单独一个人,就算是一座山上宗门,对于五国来说哪怕最弱小的大燕,都不是能产生什么多大影响的。”江铃摇头说道。 那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认同江铃的话,但是又开口说道:“不一样啦,现在的天下,权利有时候比实力更重要……” “远的不说,就说那天元宗,九洞十二山之一的山上大宗,大周朝廷不是一样说动就动,不管暗地里做了多少布置,至少人家明面上可是就去了个犯浑的皇子而已。”那中年男子突然想到如今已经被分为南宗北宗的天元宗,感叹了一句。 几人听那中年男子说起天元宗,一时也都不想接话,只听那中年男子却又开口道:“不过小兄弟,这天下终究还是需要有一些像你这样的人!否则尽是臭鱼烂虾在污泥塘子里扑腾,确实让人看着太来气!” 楚云辞向那中年男子客气道:“这位大哥,我相信也并不止你我二人如此想,天下愿意为百姓思考一二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 “年轻真好啊!”那中年男子双手抱于脑后,拖着那双破草鞋感叹了一声,“最起码还对一切都充满希望。” 见这中年男子似是不愿再聊此事,楚云辞便向其开口问道:“大哥你也是去神霄宫凑热闹的?” 那中年男子点头笑道:“凑热闹说的不对,看热闹才对!” “不一样吗?”花萤脱口问道。 中年男子依旧带笑,摇头道:“当然不一样!看热闹只是单纯的看,可凑热闹那说不准可就得上手去打咯,人家天下第一之争,咱这种货色怎么能凑的上去呢!” 中年男子言语至此,除了楚云辞,其他人都忍不住偷偷探查起这中年男子身上的气息来,似乎是想看看这人是不是一位隐藏的高手!可是不管几人如何探查,虚识扫过皆如泥牛入海,根本发现不了此人身上有何特殊气息,无非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七八境上下的修为。 “快到了!快到了!啥时候开打来着?”那中年男子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几人对他的探查,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玉福山开心道。 “方才打听了下,后天。”楚云辞开口回道。 “哟!那这来的早不早晚不晚的,恐怕山脚下都寻不到个住处了吧!” 中年男子一句话点醒了几人,如今的神霄宫不止山上接待之处已无,就是山下一些城镇客栈都早已住的满满当当,他们这时候来确实是不好再寻到什么住宿之所。 “神霄宫应该提前为各大宗门安排好的有住宿之地,一会儿到了山脚下的镇子了我去寻一寻同门问问。”花萤开口向几人道,显然是打算让众人也以灵符观弟子的身份,去往神霄宫提前准备好的地方住下。 正说着几人便已近了玉福山脚下的亭留镇,而楚云辞的目光扫过间突然在一处墙上发现了一道不起眼的记号,便向几人道:“呃……你们等等我,马上回来。” 楚云辞说完便向着那记号所引而去,于一处巷弄拐进不久便见一汉子坐在货物之上似是在休息。 “兄弟是哪一坛的?”楚云辞向那汉子走去,直接开口问道。 那汉子听见楚云辞的问话,面漏疑惑之色,可随着楚云辞亮出那张面具之后,立马便收起了脸上的疑惑表情,向楚云辞抱拳道:“甲木坛,刘冲。” “我循着记号而来,可是有什么事?”楚云辞向那分属于甲木坛名为刘冲之人又问道。 “坛主交待此次组织内来观战的人可能很多,便让我为各位兄弟姐妹们提前备好下榻之处。”刘冲说完便询问楚云辞此行几人,同时告知准备好的住处在何处。 楚云辞心想这位甲木坛坛主考虑还真是周到,同刘冲道过谢后,便回身走出巷弄向等候的江铃几人走去。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起死回生之法 “刚才那位大哥呢?”见方才那中年男子已然不在,楚云辞便向几人问道。 “他说要提前去山上寻个好位置,省的到时候人挤人的看不清楚,说是反正树上床上哪睡都一样……”江铃向楚云辞无奈解释道。 见人已然离去,楚云辞也只能道一声这位大哥真是率性洒脱,便领着几人向那刘冲告知之处行去。 出乎楚云辞的意料,本以为那刘冲准备的是客栈之类的地方,正纳闷为何只有一把钥匙时寻到跟前方才发现是座小院。 几人简单打量了下院内,可以住的房间对于他们来说绰绰有余,环境也算不错,不过话说回来也就一两天的功夫,几人倒也没想着住什么环境特别好的地方,夏侯宇院里转了一圈后便打算出去打听打听消息。 “你去打听啥?”瞅着夏侯宇就要出院门,江铃把他叫住问道。 夏侯宇正要开口,江铃又道:“你直接问那呆子不就行了,他现在消息可比你去打听灵活的多。” 江铃刚说完,就见楚云辞从房间里走出来。 “闲着没事溜达溜达呗,看看都哪儿来人观战了。”夏侯宇向江铃回道。 “九洞十二山,基本都没来……”楚云辞无奈向夏侯宇道。 “什么?!”江铃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楚云辞,连语调都高了不少。 “真的……准确的说是都没特意派人来,来的基本也都是些恰巧无事,在附近的一些门下弟子。”楚云辞向江铃点头确定道。 “这是怎么个意思?这种事以往这些大宗不都是特别关心吗?怎么现在都不特意派人来了?那这无双城主岂不是白瞎了提前约时间么。”江铃不解道。 夏侯宇听楚云辞这么一说也不往外走了,关上院门便又回转身来,同时向江铃道:“反正有人看,有人能把消息传出去就行了,怎么会是白提前呢。不过这些大宗不派人来的态度似乎有点其它意味在里面……” 楚云辞闻言轻轻点头道:“谁说不是呢,除了飞仙教和崇圣观来了人,其他的可是一个都没动静。就连和神霄宫同在大燕境内的云台寺也没来人,最主要的是,大燕朝廷也没来人……” “看来大燕朝廷这是对神霄宫和詹道因多少也有些不满啊……”夏侯宇接声道。 半年前的仙林峰上,虽然詹道因言明仅是代表他个人立场,无关神霄宫如何,可是话怎么说是一回事,大燕朝廷怎么想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现在大燕已经摆明了立场同大齐一条战线向大周宣战,你詹道因却站在大周五皇子的背后,而直到现在为止神霄宫也没同大燕朝廷有过一句明确言语,这让大燕朝廷又如何作想? 别说没派人前来,恐怕暗地里都已经开始着手布置怎么将詹道因这个隐患给拔除了!搞不好就连第五相此番登门同詹道因一决高下都有和大燕朝廷的交易在其中!毕竟无双城怎么说也是跨着大燕边境所在之地。 “波涛暗涌啊……”夏侯宇叹了一声。 几人略作休整,待得第二天得了消息的花萤一老早便跑来了楚云辞他们这所小院,实在是灵符观弟子来的也不算早,本来就只是个小镇子的亭留镇,更是提供不了太多环境不错的住处,他们灵符观男女分开总共就两间通铺房,这让花萤大小姐怎么受得了! 左右无事的楚云辞见江铃和夏侯宇都各自仍在房间,向和花萤一起去买了吃食的陆昭昭说了声自己出趟门,就向着刘冲昨日告知他的地方寻去,打算让罗衣打听一下飞仙教来的人是否都在玉福山上住。 不过盏茶的功夫,楚云辞便得到消息,飞仙教之人基本都在神霄宫中住下,只是镇中留有一人,似乎是特意留在镇中等他一般。 已经做了决定,楚云辞也根本不犹豫,直接向着罗衣提供的消息去寻那名飞仙教之人,打算让其带他去见殷千旻…… 穿过两条街道,于一巷口处,楚云辞一眼便看见当时被自己一刀劈成重伤的常乐躺在一张摇椅上晒太阳。 “你可真不怕死。”走上近前的楚云辞看着悠哉悠哉的常乐说道。 睁开眼的常乐看着眼前从没见过的一张面孔,也并没从这人身上感知到任何接触过的熟悉气息,不禁面漏疑色。 “你在这不就是等我的么。”楚云辞再次向常乐说道。 这下哪怕看着眼前此人并非楚云辞的面孔,常乐也猜到了他是楚云辞。 “楚?”常乐确认道。 “走吧,带我去见他。”楚云辞直截了当说道。 “我就知道你会来。”常乐从摇椅上撑起身子,两人一前一后向着镇外而去。 出了镇子,常乐带着楚云辞由着一条小路开始登山,他的步伐并不快,而楚云辞也根本不急,两人就这么似闲逛一般向山上而去,只是目的地似乎并非玉福山上的神霄宫。 “圣子果然艺高人胆大啊,也不怕我们布下埋伏,届时圣子就算拥有暂时可比肩半步仙人的实力,恐怕也难保安然无恙啊。”常乐见楚云辞一路走来根本不同他主动开口言语,便回头向他没话找话道。 “我敢保证你会死在我前面。” 楚云辞一句话说完常乐也识趣的闭上嘴不再言语。 人狠话不多,大概说的就是在常乐面前的楚云辞,对于这些人,楚云辞的心里其实一直都在忍…… 至于忍什么? 当初仙林峰上前后发生的事情,飞仙教可是也脱不了干系! 而现在的楚云辞当然也明白,就算自己借用神念之力,恐怕也难以击杀早有准备的殷千旻,更何况飞仙教已经不同于以前的平天宗,现在单单一个飞仙教,实力已经顶得上原先半个圣教了! 真不知道殷千旻究竟是谋划了多久,竟然能在宗正山的眼皮子底下拉出来这么多人。 二人就这么一路晃悠,行了近一个时辰,楚云辞的耳边终于传来了些其它声音,几句低声言语听不真切,被些许水流之声掩盖。 绕过一块巨石,一潭清泉如宝石缀于山间,犹自突突的向外涌着。 “殷千旻?”楚云辞看着那道背手而立的身影出声,扫过四周除了此人再无他人,方才的言语好像也是他幻听一般。 那人转过身来,一张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目光透着慈祥打量着楚云辞,正是殷千旻。 “圣子短短半年时间变化可真大啊!”殷千旻语气带着感慨。 楚云辞视线从殷千旻的身上挪开,向着一周看去,巨大的山石和探出的山壁隐隐将他所处之位包围,而这些地方虽然他一时察觉不到什么气息,但是他能肯定必然会有人! “圣子不用看了,虽然圣子只是化元的境界,但是老夫也不敢小觑圣子,有所布置也是为了自保而已。”殷千旻仍带着一副慈祥的笑容说道。 “殷教主太看得起我了,当初殷教主又不是不在,岂会不知我究竟几斤几两。”楚云辞冷声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殷千旻边说边将双手由背后放下,拢于袖中。 “有话就直说吧。”楚云辞再次将视线投回殷千旻身上。 没有直接开口,殷千旻向常乐扬了下头,示意其去来时之路上警戒,这才向楚云辞传音道:“圣子既然前来,想必也已经做好了同我们合作的打算,不瞒圣子说,当今天下还真有能令人起死回生之法,而且不止一种!” 殷千旻的传音并没有让楚云辞的心头升起任何波澜,甚至还有点觉得他说的是废话。 已经得知了宗正山目的的楚云辞,当然知道世上有起死回生之法,而他来此自然也是为了听一听殷千旻所知之法到底是什么,同宗正山有何不同。 “殷教主还是少说些废话,直接说重点吧,若是同宗教主一样的法子,那殷教主就可以直接闭口免谈了。” 楚云辞的言语并不客气,殷千旻也不在意,依旧笑着同他传音道:“看来圣子不止知道宗正山打算干什么,连怎么做都已经一清二楚了,不得不说老宗对你这圣子也是看重啊,或者说是江铃那丫头对你很是不错?” “你若再是这般废话,那就可以什么都不用说了。”楚云辞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殷千旻,心里已经开始怀疑殷千旻是不是故意借这个理由将自己骗到此处。 不过一想就算殷千旻是故意将他骗来,双方最后也是个鱼死网破的结局不值当,这才又耐着性子等殷千旻继续说下去。 “好,那我也不再废话。”殷千旻点了点头开口道:“圣子既然知道老宗是欲集齐世间五行之精夺造化之力复活江天,但那是因为江天不止身体尚存,虚识魂魄也得以有所保留,更重要的是,江天的身上有些许同圣子身上差不多的力量……但是那曹沐阳,可就没有……” “所以,这个法子对他来说大概率是行不通的,这点想必老宗既然告知你此事,自然也同你解释过……”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合作 楚云辞安安静静的听着殷千旻同他说着关于将人起死回生的法子,期间一次也未插嘴将其打断。 “圣子其实心里也清楚,当日曹沐阳除了肉身得以保留,其虚灵虚神因未踏入神游之境,直接化作飞烟而散,哪怕是以寄魂之法都难以将其重新唤醒,现在若想将令其起死回生,只能行招魂之法。” 殷千旻见楚云辞虽然不搭话,但是也一直注视着他,便又接着说道:“世上佛道儒武四宗数千年来各有所长,对于招魂一法,除了道宗略通,其余三宗哪怕对于此法想修却不得门路,可这并非是佛儒武三宗门派之因,而是同那消失的幽都有关。” “幽都?”楚云辞终于出声。 对于他来说,只是听说过妖都和玄都,眼下竟然又蹦出来个幽都,不免让他觉得有些讶异,看来天下似乎还真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不错,正是幽都。据传上古时不止人间和仙界,人间之下更是有幽界,又被人称之为幽都,而幽都便是那些神游境之下的人死后灵魂归去之处,只不过随着仙界消失,幽都似乎也随之失去踪迹,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幽都犹在!”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如果幽都不在,那你所说的一切就都如废话一般。”楚云辞出声道。 殷千旻对于楚云辞言语的不客气也不在意,笑呵呵道:“神游境和飞升境死之后任由魂魄消散的话,会化为没有任何意识的灵,再被天地慢慢转化为灵气,这也正是因为没有幽都接收这些人魂魄的原因,但这并非幽都也失去踪迹的原因,据记载和传闻,就算当初幽都仍在的时候,也并不接收神游境之上者的魂魄。” 殷千旻说到这顿了顿又继续道:“而神游境之下包括那些普通人在内,从幽都消失直到现在为止,却依旧没有出现这种情况,那便说明他们身死之后的魂魄仍是去了幽都!” “但是你刚才也说了,现在的招魂一法已经难以再有多大进境,同幽都的消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就算是能确定人死之后的魂魄依旧会去往幽都,又什么办法能寻至幽都将他的魂魄招回。” 楚云辞现在不仅在想怎么找到幽都,同时也在想如何从幽都将曹沐阳的魂魄找回,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怎么将他的魂魄引回他的身体并唤醒,让其重新恢复生机。 “幽都消失确实使得以往一些招魂术法难以再奏效,其根本原因是普通招魂术法难以同幽都建立联系,这也是为何很多人若想寄魂转生都必须要保留虚识魂魄,若是我不知道招魂之法又怎会同你说这些呢。” 潺潺的小水潭水声依旧,殷千旻的笑意仿佛透漏出从一开始他便拿准了楚云辞会因此答应同他合作。 楚云辞身后不远处,江铃的身影不知何时摸到了一棵树后,包括守在路口的常乐和四周提前布置的飞仙教其他人手在内,竟无一人发现其踪迹! 见楚云辞仍保持沉默,殷千旻也不催促,只是又开口道:“其实说白了,就算知道了招魂之法,先不说成功的概率,就算是确实将亡魂招回,仍然另需复生之法,所以这种事也不是嘴上说说便能办成的,圣子若是觉得累死累活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大可当做我今日也没有同你说过此事,尽管回去便是,我也不会向任何人透漏你的行踪。” 殷千旻话中的意味再清楚明白不过,楚云辞抬头瞟了他一眼。 “复生之法呢,除了宗教主所行还有其它办法?” 楚云辞猜测殷千旻就算没有复生之法,也定然有与其相关的消息,否则仅仅是招魂之法的话他不会这么自信的认为自己会答应同他合作。 “呵呵,圣子果然很在意那位名叫曹沐阳的年轻人啊。”殷千旻目光略过楚云辞侧后方的树林笑道。 楚云辞微微侧头,向着方才殷千旻看去的地方也瞟了一眼。 躲在树后的江铃见殷千旻和楚云辞分别向她所藏身的这棵树后看来,吓得原本探出些许的脑袋也迅速收回,但是心头也突然记起一事来猛然一惊。 “看来圣女也很在意圣子啊。”殷千旻看向收回视线的楚云辞再次笑道。 躲在树后的江铃并不能完全听到两人的对话,只是隐隐约约能听到些只言片语,但是“圣女”两个字却穿过水声,清晰的落进她的耳中。 从楚云辞不同她说一声就出门,再联想到之前拦路的常乐等人,江铃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运起自身所习的一门敛息法子,她便遥遥跟在楚云辞身后,倒也不是怀疑楚云辞如何,更多的还是不放心他一人,毕竟她心里可是清楚,这些以殷千旻为首的飞仙教之人是如何披着虚伪的外衣,在宗伯伯的身边潜伏了那么长的时间…… 江铃此时听到殷千旻口中提到自己,再加上先前猛的想起自己这敛息之法虽然是瞿雒所授,但是当时殷千旻也在,并且好奇的问了一嘴此法精髓,想来此时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略微犹豫之后便打算主动现出身形。 “你我之事只涉及你我,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楚云辞此言声音不小,似乎是故意说给江铃听的,显然不愿让其露面,不管他和殷千旻最后是否达成合作,事后从他嘴里告知江铃,和她自己在此露面被传出去,那就是完全两种情况。 正要迈步走出树后的江铃闻言瞬间停下,殷千旻摇头一笑,看来这位圣子果然是个心细之人。 “复生之法除了宗正山所行,自然还有其他法子,只是我也不能就这么同圣子和盘托出吧,我眼下已经够有诚意了啊圣子!”殷千旻不再理会江铃,同楚云辞继续以正常声音说道。 “所以你想做什么?” 到目前为止,殷千旻确实从没端着架子或姿态,甚至都有一些像是求着楚云辞办事一般的态度,楚云辞也不废话,开口问他到底有什么计划,是如此需要用得着自己。 “圣子,当日天元宗上,细细算来罪魁祸首确实是那大周五皇子李述,但是归根结底,若没有詹道因的存在,那位曹少侠想必也不会被逼到最后那一步吧。”殷千旻顾左右而言他,又将往事提起道。 “你们飞仙教不是同大周朝廷和詹道因穿一条裤子么。”楚云辞冷声道。 “呵呵……一码归一码。”殷千旻笑道,“圣子要做的事很简单,在第五相和詹道因交手过后,立刻借用你体内的那种神妙的力量向詹道因出手。” “为何不在他二人交手之时动手?”楚云辞问道。 殷千旻摇头道:“第五相不会允许的,若是你那时动手,他会先同詹道因解决了你。” 楚云辞微顿片刻道:“就算是他二人打完我再出手,也不是他的对手,当日你分明看在眼中。” 殷千旻立马接声道:“并非是让圣子如何他詹道因,只要能将其拖住就行,届时也会有飞升境的高手辅助你。” “就这?”楚云辞问道。 殷千旻点头复又摇头道:“暂时就这样,不管到时候事成不成,招魂之法我会先告诉圣子,至于这复生之法,就是咱们之间打的另一个商量了。” “呵,你可真会做买卖。”楚云辞冷笑一声,随即眼神又向江铃藏身之处瞟了一眼。 “殷教主是还想让我帮你寻那‘土精’吧?”楚云辞这句话特意将声音放低了些许,江铃一时也只能看到楚云辞嘴唇微动,声音被水声盖下。 “哦?”殷千旻惊讶出声,“圣子竟然猜到了。” 见殷千旻直接承认,楚云辞心道一声果然。 当时殷千旻叛出圣教自立门户之时,便带走了火精“南明离火镯”,更是想趁宗正山不在的机会盗走金精“万炼金鼎”,眼下找上楚云辞合作一方面要让他拖延詹道因,另一方面还说日后还有其它事需要他帮忙。 楚云辞转念一想便大概猜测殷千旻此举便是为了五行之精,毕竟当初他自立门户不就是为了此事。 “圣子这个‘寻’字用的不对!”殷千旻一边摆手一边摇头道,“那天元镇尺圣子分明知晓在何处,又何必如此不坦诚。” 楚云辞脑中瞬间急转,细细回想好像并未在外人面前展露过天元镇尺,就算是使用时大多也都尽量隐蔽一些不让人看到。 “殷教主这话说的就有点不讲道理了,当初你们在天元宗废了那么大的功夫搜了个遍都没寻到,现在怎的张嘴就说我知道在哪。”楚云辞冷静回道,他心中认为殷千旻的话就是在诈自己。 “我也不同圣子废话,反正一件事归一件事,此事完后我自会告诉你招魂之法,天元镇尺得手便换复生之法,如何?”殷千旻向楚云辞问道。 楚云辞身后的树林中,江铃仍探着半个脑袋看向两人,见二人此时互相对视却都一言不发,也猜不到两人到底都聊了些什么。 片刻后,楚云辞转身慢悠悠向山下走去,江铃依旧敛息,抢在楚云辞之前下了山往小院返回。 “我答应了。” 殷千旻听着那年轻人的回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前同时也浮现出了当日在仙林峰上这年轻人过渡使用过那股力量之后的凄惨模样。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上山观战 “教主。” 常乐走向山泉水潭旁,向殷千旻行了一礼道:“这楚云辞当真会帮咱们?会不会掉头就连同宗正山来个黄雀在后?” “你当他和宗正山一条心?”殷千旻迈步离开同时道。 四周原本埋伏在山林间的飞仙教高手见楚云辞离去后也都纷纷向殷千旻聚来。 “枉你们一个个一身境界修为,连个小姑娘摸到跟前都察觉不到。”殷千旻扭过脸向几人说道,原本一直挂着笑的脸不知何时已冷若冰霜。 包括常乐在内的几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但殷千旻把话一撂扭脸便朝神霄宫上走去。 下了玉福山的楚云辞向镇子走去,到了小镇外时只见江铃抢先一步等候在此。 “你答应他什么了?”江铃直接问道。 她的语气平静,像是只随口一问而已,但是楚云辞却丝毫没觉得她这么语气随意的一问是随便三两句话就能敷衍过去的。 “牵制詹道因,助他取走五行之精。”楚云辞说完朝江铃使了个眼色,示意人多眼杂,等回了住处再同她细说。 房间里,听完楚云辞复述的江铃没有像楚云辞想象中那样火大,反而平静的沉默不语。 本以为江铃就算不骂自己一顿,也会同自己发火,但是现在看她这么沉默,楚云辞心想难道江铃这回是真的气到不行了? “你怎么不说话啊……”楚云辞心虚问道。 答应殷千旻此事,哪怕现在重新让他选择,他也一样还会答应,但是看到江铃这幅神情,他心中也一样满是担忧。 “我在想到时候怎么才能护着你从神霄宫离开!”江铃白眼一翻瞥了楚云辞一眼没好气道。 “你没生气吧?”楚云辞没忧心江铃所说的问题,反而试探着向其问道有无生气。 江铃叹了口气,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楚云辞,半晌后终于开口道:“你为了他的心情我当然理解,就像我和宗伯伯为了我爹一样……所以不管你答应殷伯……殷千旻什么,都是你自己考虑过后作下的决定,我自然不会生你气。” “但是!”江铃突然提高腔调道。 “你不能拿自己的安危不当回事!你到时候一旦过渡使用那股力量,不说你身体能不能吃得消,再次昏迷过去的话在那种龙潭虎穴难道你还指望殷千旻把你救走?!” 楚云辞看着江铃翻向他的眼神,也是沉默了下来,他确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从他答应殷千旻此事时,就并没有打算像当时仙林峰上那样,借用太多超过自己身体能承受的力量,此次最多也就是能勉强拖住詹道因即可,所以副作用应该也不会像当时那么大。 “放心吧,我到时候感觉快承受不住的时候,就趁着力量尚未消散直接撤走,一会儿也和夏侯宇他们说一声,明天一旦詹道因我俩动起手来,你们就先行离开玉福山附近,等我甩开詹道因追上你们之后就让昭昭接应我。”楚云辞考虑了下朝江铃说道。 江铃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毕竟现在的情况和当时在天元宗时也不一样,而且对于陆昭昭的速度她也是心里有数,至于楚云辞能不能甩开詹道因,那更是不用多说。 “若不是还要同殷千旻做交换,我真想趁机浑水摸鱼把‘木精’想办法弄到手。”江铃叹了口气道。 房间内忽然沉默了下来,楚云辞的心头也升起丝丝愧疚。 江铃为了五行之精奔波了这么久,为的就是复活她父亲,但是现在自己为了曹沐阳的招魂复生之法,却以这些同殷千旻做了交换,他的心里也是越想越觉得不是个滋味。 楚云辞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觉得自己好像说什么也都没意义…… 江铃的余光瞥见了楚云辞的欲言又止,开口道:“反正万炼金鼎和天元镇尺还在,哪怕就算‘水精’也被他抢先寻到,最后终究还是要集齐五行方可,所以你心里也不用多想那些有的没的。” 江铃说完又一副不打紧的语气道:“这件事我得同宗伯伯传个信,这次第五相登山约战詹道因,宗伯伯肯定也有谋划。” 楚云辞听着江铃的话“嗯”了一声。 江铃越是表现的如此不打紧,他的心里就越觉得更加过意不去…… 次日一大早,哪怕明知第五相同詹道因约战不会来这么早,但是很多人还是趁着天还没彻底放亮,便往玉福山上的神霄宫赶去。 如此盛事,早就沸沸扬扬天下皆知,哪怕各大朝廷和山上宗门没有全都正式派人前来观战,但是那些普通宗门和江湖游散却都不会放过这么大一个热闹,纷纷都聚于此地。 玉福山上,漫山遍野皆是由八方汇聚而来的人,哪怕前一天楚云辞等人已经觉得聚集在附近的人数确实不少,可是等今日上山一看不禁又是吓了一大跳。 神霄宫虽然没有允许任何人都可过山门、上山顶观战,但是对于山脚和半山腰却是默许这些江湖游散聚集,放眼望去石上树上,恨不得哪哪都是人挤着人,若非神霄宫弟子维持着各条道路畅通,只怕后来者想上山都难。 当然,能得神霄宫准许由弟子接入山上的,自然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也包含那些仅次于九洞十二山的山上宗门。 看着由山路直到山门的大批神霄宫弟子,夏侯宇也不禁叹道:“就连看个热闹,没个身份的人也难凑到近前……” 听着夏侯宇低声一叹,楚云辞轻轻点头,但也没接话。 几人没等太久,常乐的身影果然从神霄宫山门处向外走来,一路张望,在看到楚云辞这张易容过后的面容后,便径直向他们而来。 “我来接你们上山。” 常乐没有提及几人身份,同把守山门的神霄宫管事之人似乎也是提前打过招呼,直接领着经过易容的几人便往山上而去。 偌大的玉福山,除了主峰之外同样另有数座山峰,而常乐领着几人而去的便是主峰旁的另一座名为“青仰”的山峰。 詹道因便将在此处迎战第五相,并且神霄宫之人也已早早布下护山阵法,此护山乃是真护山,为的是防止二人将这一座山峰都给彻底打碎了去。 过了山门之后,陆陆续续仍有不少人在神霄宫弟子的领路下登顶青仰峰,而早已在峰顶的先到之人也都打量着后来者,楚云辞等人同样也将目光向众人扫去。 “诶?前两天那个大哥?他怎么上来的?” 几人听见江铃出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是亭留镇外遇见的那中年男人!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三十七章 护教王邹君 几人看向那中年男子之时,那人正好也眯着眼向几人挥手。 斜倚在一棵树旁,那中年男子扣了扣鼻子,周遭人似乎都没留意他何时出现在的一旁,看着他的一身打扮也下意识的挪动脚步离他稍远一些。 但是一些聪明人倒是开始细细打量起来,虽然这中年男子一身破破烂烂如乞丐装扮,可是能出现在这里的岂会真是个乞丐? 楚云辞毫不在意周遭人打量的目光,准备向那中年男子同样挥手,但是转念一想若是稍后一旦打起来,这位大哥万一因为自己的原因被神霄宫殃及池鱼就不好了,便作罢了摆手的打算,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众人所在的峰顶区域虽然不小,但是架不住人多,所以这些人便又有了区分,有的自然留有座位,而有的却只能站立一旁。 楚云辞等人原本在殷千旻的意思下,也是打算同神霄宫打声招呼提前安排好座椅,但是在楚云辞稍加考虑之后还是拒绝了。 热闹的青仰峰顶,到处皆是互相攀谈之人,不少人见楚云辞等人是常乐带着上的山,便都以为他们是飞仙教交好之人或是有交往的宗门,纷纷也前来同几人搭讪寒暄。 楚云辞和夏侯宇应付着大部分来人的搭讪,不管怎么说身为皇子的夏侯宇本来对于这些事情就比较熟稔,虽然以前在“家”时做起来比较反感,但是现在应付这些江湖人和山上人,做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没有以前那么疲累,更是挑不出什么瑕疵。 而楚云辞对于这些人的态度则就没有那么客气,最多也就是点头而已。 抛开了这些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人,楚云辞留下夏侯宇独自一人应付,自己慢慢脱离人群向着那邋遢汉子而去。 没待楚云辞近前,那原本抱臂眯眼斜倚树上的中年男子睁开一双几近睡着的双眼向着楚云辞看来。 “老哥。”楚云辞向那中年男子开口道。 那中年男子笑道:“晚会儿那詹道因和第五相打起来了,你们可躲远点,这第五相可不管你谁是谁哪在哪,可别被殃及池鱼了怪我没提醒你们啊。” 楚云辞点头笑道:“看来老哥你挺懂这第五相的啊,难不成也是那无双城的?” 那中年男子摇头道:“小兄弟,老哥我可不是无双城的,还没介绍过呢,我叫邹君。” “邹君?”楚云辞差点脱口而出!话临出口变成了聚音成线向那中年男子传音道。 飞仙十人,邹君第九。 非邹君战力不高,而是其在登上飞仙榜之前的声名根本不显。 如果是以前,楚云辞肯定对这个人没有丝毫印象,最多也就是知晓其是飞仙榜上第九的存在。 可是在他成为圣教圣子之后,在宗正山和江铃的告知下,也渐渐了解到了一些圣教的内幕。 整个圣教,除了教主之外,下辖三宗也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可是在教主之下和三宗之上,却有另外两拨存在,独立逍遥,不受约束。 他们便是三大护教王和九大圣教使! 邹君,便是三大护教王之一! 江天、邹君,和另一位连江铃也不知姓名,而宗正山怎么也不会告诉他们的存在,三人以绝对的实力,和对圣教绝对的认可,担任了三大护教王的职位。 与其说是认可,更可以说是忠诚! 不管到了哪一步,这三人都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有损圣教利益之事,更不会背叛圣教! “真是邹法王?”楚云辞有些许不敢相信。 那中年男子轻笑点头。 “楚圣子和江圣女寻回圣心诀功劳甚大,我前些时日同正山见了一面,他已经将此事和圣心诀都一同告诉我了。”邹君向楚云辞传音道。 “前辈是如何看出我们这易容的?还有在小镇外时前辈为何不直接亮明身份?” 扫视一周见仍是些二流人物聚集峰顶,楚云辞依旧和邹君传音闲聊。 邹君“嘿嘿”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所以邹法王此次来这神霄宫其实也并不只是简单观战而已?是宗教主有所安排?”楚云辞向邹君问道。 “安排一开始是有的,只是我今早接到正山的传信,之前的安排取消了。” 邹君似乎对在场所有人都不感兴趣,随口回过楚云辞后便倚着树干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昏昏欲睡。 楚云辞心道应该是江铃向宗正山传去消息的原因,同时又看了眼邹君,他实在难以想象这幅模样的一个人竟然是堂堂圣教三大护教法王之一,同时也是天下前十之一! “来了。”邹君不再传音,开口道。 楚云辞当是第五相来了,可扭头看去却是一名普通身材,披黄挂紫的男子和詹道因一同现身峰顶。 “前辈,这是?”楚云辞出声问道。 二人既没传音,楚云辞便不好再直呼邹君法王,还是叫了一声前辈。 “李述他哥,大周二皇子李敬。”邹君言语简短回复楚云辞。 随后邹君像是突然想起楚云辞和大周朝廷的过节,特别是同李述之间的纠葛,复又向楚云辞补充道:“这李敬比他弟弟李述更有能力,大周庙堂上大多数人都是支持他的,外界传言他和李述两人势同水火,但是据我所知的一些小道消息,这李敬似乎从来没将李述当成过对手,甚至有些时候只要是利于大周的情况,李敬还会安排帮助李述。” “嗯?”楚云辞眉头微皱,开始细细打量这人靠衣装的大周二皇子。 刚刚登上峰顶的李敬似乎从汇聚而来的目光中独独感应到了楚云辞的打量,同时转头向他对视而来。 两人视线短暂接触,楚云辞便不着痕迹的移开,他不想让这位二皇子注意到自己,然后有所安排阻拦了江铃他们随后的离开。 随着李敬目光投向楚云辞,詹道因和紧随他身后的另一年轻人也向着这边看来。 此时的楚云辞经过易容的面容极其普通,衣着打扮也只是寻常江湖游侠儿,再加上身边有个衣着破烂寒酸的邹君,詹道因只是多看了两眼便将视线移开,而他身后跟着的那年轻人打量片刻后,没看出两人有何特殊也移开了视线。 “詹道因已经发现你了。”邹君向楚云辞随口道。 楚云辞心头一凛。 “不过他似乎并没把你当回事啊。”邹君又笑道。 楚云辞无奈摇头,其实他也没觉得自己靠着神念的天道之力暂时获得的力量就配入得人家的法眼。 在他的心底,还是希望自己能实打实的拥有强大的力量,而不是这种借用其它力量…… 随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詹道因和李敬身上,殷千旻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峰顶,只是像个寻常老人一般眯着眼静静待在一旁,等待第五相的到来和大战的开始。 邹君扫了眼殷千旻,殷千旻似有所感,睁开眼向他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 楚云辞和邹君二人都看到了殷千旻打招呼,两人皆面无表情的懒得回应…… “这老东西冲你打招呼的吧。”邹君依旧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随口道。 “冲前辈您吧。”楚云辞也不看邹君回道。 “他脸皮能这么厚?”邹君又道。 “说不定真就这么厚。”楚云辞面色不改道。 “你脸皮也挺厚。”邹君诧异的看了眼楚云辞。 “前辈谬赞了。”楚云辞干脆也抱臂闭眼,同邹君一左一右的倚着树干。 正当楚云辞和邹君两人贫嘴之时,詹道因的声音突然响彻峰顶。 “诸位!”詹道因伸手虚压,示意峰顶之人安静。 “今日第五城主与我约战,时辰尚早,诸位闲着也是闲着,我看来的年轻人倒也不少,不如我提个建议,让这些年轻人们先活动活动,也算是借这个机会互相交流一二,促进成长。” 詹道因提议的突然,众人一时也搞不懂他什么意思,但是见他身后一直跟着的那年轻人向前迈出半步,纷纷也恍然。 原来是趁这个机会帮詹成江扬名啊……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三十八章 指教 青仰峰顶,众人都以为詹道因此举乃是为了帮詹成江扬名。 可是詹成江如今不管怎么说也是登云榜第九,这份名头只需要维护就行了,为何还要画蛇添足行此举。 今日那登云榜上没听说有什么年轻翘楚到场,詹成江就算横扫峰顶的年轻一辈,也不能帮他涨多大名声,反倒是输了可能就直接一落千丈,此举划不着啊…… 正当众人心中如此作想之时,詹成江抱拳扫过一周开口道:“在下虽然侥幸得了登云榜第九的虚名,但是实在觉得自己实力低微,所以在此也想恳请各位师兄师姐们指点一二,咱们以武交友,点到为止即可。” 听着詹成江此番言语,各宗门和一些实力较强的年轻人也都不禁微微心动,一些人冲着声名,而另一些人确实也是觉得难得有这种和登云榜上的天之骄子交手的机会,便也跃跃欲试。 “不过这比试,若是九境之下的师兄弟们,还是希望能以观战为主,虽然境界不是衡量实力的唯一标准,但是有境界做基础,切磋方能更加有效,成江言语或有不妥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詹成江再次开口向众人出声,但是话音刚落,詹道因的声音便接着响起。 “成江,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想那位天元宗弟子,圣教圣子楚云辞,不就是以区区化元境的境界,在那登云榜排的名次不都比你还高?而且那楚圣子身上战力彻底爆发甚至都能与第五相我等媲美,境界这种东西怎么能说的准呢?” 詹道因的言语提及楚云辞自然而然,所有人听在耳中都并不觉得突兀,可独独楚云辞听着,却知道他这话是因为察觉到了自己在这,才故意这么说的。 江铃、夏侯宇和陆昭昭早就养成了习惯,不管别人怎么提及楚云辞的名字,他们也不会有丝毫反应,几人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根本连目光都没有丝毫瞟向楚云辞。 “小伙子,你瞒不了呀。”邹君看热闹不嫌事大,同楚云辞笑道。 楚云辞自然也听出来了詹道因有将热闹引到自己身上的意思,只是他想不通詹道因为何行此举,难道就不怕自己借用神念的力量直接把詹成江杀了? 或者是他猜到了自己可能会在第五相和他的较量中从中作梗?所以才行此举好让自己提前耗尽可以借用的神念之力? 詹道因说完目光投向楚云辞这边,詹成江附声道:“大长老说的是,想必那位楚圣子也是惊才艳艳之辈,听说不仅能借用天地灵气化为真气,更是连那血煞之气都能收为己用,如此天赋,实在罕见,放眼古今恐怕都寻不到几位。” 很多传言都说詹成江乃是詹道因的私生子,虽然神霄宫为道宗,也不禁婚嫁,但是一直以来詹道因既没承认,也没站出来辟谣,所以这詹成江和詹道因的关系,便一直在市井江湖上传播,而不管在人前还是人后,詹成江也从来都是唤詹道因大长老。 詹成江显然没有听出詹道因的话外之音,不过也难怪,毕竟他可没有詹道因那种实力,能一眼看出楚云辞的易容手法,但是当他的言语说完之后,詹道因便直接将话挑明。 “楚圣子,既然来了,又何必如此藏头露尾呢,你若真想走,今日神霄宫恐怕也没人能拦得住你吧?”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詹道因向着楚云辞投来,包括殷千旻和二皇子李敬在内,只不过殷千旻的目光乃是示意楚云辞无所谓,见机行事。 而李敬的目光则透着一股耐人寻味的打量和思索。 邹君犹眯着眼,向楚云辞笑道:“就说你小子躲不了吧。放心去吧,江铃那小丫头有我呢。” 楚云辞无奈摇头,将易容撤去,漏出本来面目,向詹道因开口道:“我今日只是来观战而已,前辈何必在意我是以什么身份而来呢。” 詹道因接道:“楚圣子天纵之才,既然来了我们神霄宫,那我们自然得尽一尽地主之谊,否则岂不是让天元宗和圣教都笑话。” 看着楚云辞显出真容,人群中不禁叽叽喳喳起来。 不过无非也就是些“原来他就是楚云辞”,“看上去境界不高啊”等等之类的议论声。 “来人,给楚圣子摆座!”詹道因身后一名长老大声道。 随之两名弟子立刻搬椅抬桌向楚云辞而来。 “不知圣子可还有同行之人,我们也好将座位备上。”那两名弟子行至楚云辞面前后出声问道。 还不等楚云辞言语,一旁倚在树上的邹君“噔”的一下蹿了过来,一如市井无赖般厚着脸皮笑道:“我也算我也算,给我摆这里就行。”说完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见外和客气的样子。 两名弟子见状看向楚云辞,但见楚云辞也无言语,便只好又搬来一张椅子。 “詹大长老还知道我是天元宗弟子。”楚云辞言语冷淡。 所有人听到楚云辞的语气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对当今天下第一人如此语气,不说他一个区区六境,就算是在座众多神游境的高手也不敢如此冷漠,而且其中甚至还夹杂一丝别样的情绪。 “楚圣子,当日之事实非我所愿。今日你既来神霄宫,那边也算是我神霄宫的客人,难不成是我有何招待不周之处?” 詹道因几句话落在众人耳中不禁又是一阵惊讶,身为飞仙榜第一,平日里虽然没有对别人如何不屑一顾,但是这么客气也实在是少有。 “楚圣子。” 詹成江接过话尾立刻向楚云辞开口道:“早就听闻楚圣子一身功法实力高深莫测,更是以化元境登上登云榜第七的位置,成江虽然虚长你几岁,但是也诚心想向你讨教一二。” 不得不说,从一开始这詹道因和詹成江两人都表现的极为客气,甚至可以说给足了楚云辞面子和尊重。 落在众人眼中确实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部分人也都开始觉得楚云辞有些不知好歹。 神霄宫如此待客有道,楚云辞非但不领情,反而一副好似詹道因欠他的似的。 当初天元宗分裂,詹道因是有参与,可是人家如今如此客气,楚云辞为何还这么一副样子,只有了解内幕的人方才心里清楚。 人群中的江铃向楚云辞传音道:“呆子!毕竟是在神霄宫,你忍一忍。” 听着江铃的传音,楚云辞心里当然也清楚,更何况就算不在神霄宫,现在的他就算借用神念之力也无法奈何詹道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若是不答应,岂不是不给你面子。” 楚云辞向詹成江淡然道:“既然你想讨教,那我便给你点指教!”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三十九章 力压詹成江 楚云辞此言一出,前来观战之人纷纷哗然。 “身为登云榜第七就这么嚣张么!又不是第一!” “这还说是给面子,给面子有这么说话的吗?” 一瞬间在场之人都觉得楚云辞有些过于嚣张了些。 而邹君则是嘴角轻扯,心道一声:“这小子还真是胆大啊,也不怕真被神霄宫给围了……嗯?难不成他这是拿捏住了我在就不会让江丫头他俩有什么闪失?” 原本对詹道因的一腔火气,楚云辞此时尽数转移到了詹成江身上。 “让你跟詹道因一唱一和!你不是他私生子吗!今儿就先拿你出出气!” 楚云辞心头嘀咕,迈步向詹成江而去,五步之后站定,一副说打就打,立马就要教训詹成江一顿的模样。 殷千旻见楚云辞答应的如此利落,也有些出乎意料,本以为楚云辞会找个理由推脱掉,以此来保证一会儿爆发过力量后能全身而退,可是看眼下这情况,他似乎是还留有后手? 是因为邹君?邹君一人可不足以保全他们所有人……难不成是宗正山也来了? 殷千旻这边心里猜测,詹道因那边也生起念头:“难不成是我猜错了,他真的只是来观战的?” 一直客客气气的詹成江听到楚云辞的言语心头有些许不悦,但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自己又身为神霄宫年轻一辈的领头人,确实也不好发作,不然免得旁人说三道四,落了神霄宫的面子。 “既然楚圣子应允,那小道便领略一二!” 詹成江言语中的气势不输楚云辞,双眼没有透漏出任何情绪,但却紧紧盯着楚云辞向其迈步。 周遭的一众前来观战之人,纷纷心中暗道詹成江不愧是神霄宫嫡传弟子之首,面对楚云辞的出言不逊不止毫不失风范,更是一点也不损自家颜面,言语和行动上都强势回应。 两名年轻俊彦一言不合便要交手,场中的气氛也开始升温起来,不少人皆好奇两人一战结果会是如何。 “楚圣子,出手吧!”詹成江的声音响起。 哪怕在那登云榜上他的名次较之楚云辞要低上两名,可在座的山上名宿和江湖大家,都不觉得詹成江就一定比楚云辞弱,甚至有些人心中都认为楚云辞乃是名不副实,一定会在詹成江手下显出原形! 楚云辞毫不废话,周身真元煞气运转澎湃而出。 四周瞬间被一层猩红血雾包裹。 这是他熟练控制煞气之后最先掌握的一手法门,主要作用乃是为了隔绝依赖天地灵气转换真气之人。 这一手可以说是几乎将全天下所有人都包括在了其内! 被煞气所化血雾笼罩,詹成江不禁眉头轻皱,他的感受当然要比周围人更加直接,仿佛一瞬间他已被天地大道所遗弃一般,孤立无援的感觉在他的心头升腾而起。 “雷法!” 詹成江口中大喝。 手中引来阵阵天地灵气所化雷光向周围迸发激射。 虽然不是天降神罚,但是这灵气所化雷光已经威力不俗,一般灵魄虚体在这雷光之下恐怕瞬息便会烟消云散。 道道银弧游走在血雾之中。 猩红之中道道银线,但任凭那条条细小银蛇如何钻咬,血雾都丝毫不曾被驱散一分。 “楚圣子果然好手段。”詹成江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意味。 周遭一些听说过楚云辞能力的人,都在集中精力打量他这一手术法,毕竟在他之外可难见到这种操纵煞气的手段。 雷光放弃了搅散血雾,但詹道因却并没有停下动作。 道道银线向其手心汇聚,猛然间又化作一条电光巨蟒向着楚云辞撕咬而来。 看着倏忽间扑至面前的雷蟒,楚云辞右手轻抬,周遭的血雾愈发浓郁,体内的煞气也从他的手掌中迸发,化作一只举手牢牢扣住那条雷蟒。 “试探?”楚云辞轻笑出声,透出浓浓不屑。 右手握死,雷蟒炸开,楚云辞手中寒光一闪风倚刀猛然挥出。 从雷蟒扑出,再到风倚刀挥来,一切发生的太快,詹成江下一手还未动作便被迫抵挡凌厉的刀气。 詹成江淡定挥手,打算打散这道刀气,可是当真正接触上时他便立刻开始后悔自己的托大。 看上去仅仅只是带着些许凌厉,但威势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刀气,实打实的同詹成江碰触到一起的时候,爆发出的强大力量瞬间便让其心头一惊。 在天帝诀的加持下,楚云辞体内的真气本就较之常人威力强大,更何况又加上这凶性十足的煞气经过天帝诀的转化? 一步不敌,步步下风。 笼罩周围的血雾之中,楚云辞手中不停的向着詹成江挥刀,同时闲庭信步向其走去。 原本对詹成江抱有极大信心之人,看到眼前刚一交手就被楚云辞压着打的画面,不禁也是皱起眉头。 詹成江可不像楚云辞那样声名骤起,他好歹也是有着打磨和积累的年轻天才,一手雷法深得詹道因真传,假以时日待他迈入飞升境之时,只怕这天下十人也是有他一席之地的。 可是就是这么一位惊才艳艳之人,现在却被楚云辞随手挥出的一道道刀气逼得一直被动抵抗! “雷元破!” 詹成江大喝一声,一拳砸出裹挟雷光,破开刀气之后向着楚云辞砸去,同时手中终于得空握住一柄长剑,雷光顷刻间附着其上,如缠绕银浆。 “楚圣子实力果然强劲,小道就不再藏拙了!”詹成江口中轻喝,同时手中长剑刺出。 两人瞬间拉近身位,兵刃交击之声开始响起。 伴随着两人兵刃的碰撞,阵阵闷雷声也传出,楚云辞感受着詹成江长剑挥舞间显现的威力,心中也暗道起来:“这雷浆每每同风倚刀相撞时爆发的暗劲着实难缠,看来这詹成江也非浪得虚名。” 透过那层薄薄的血雾,所有人看着交手的两人心中都起了些许其他念头,特别是那些一开始很看到詹成江的人,现在他们的心中也不再觉得这一战之后,詹成江就肯定能将楚云辞从登云榜第七的位置上拽下来。 本以为楚云辞只是靠着体内那种不属于他的力量才能获得不俗战力的人们,现在也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年轻人来。 搜索遍记忆,似乎这个年轻人在天元宗那一战之前根本没展现楚什么过人之处,甚至听说他去天元宗也没太长时间,连师父都没一个…… ------------ 第二卷 月入心间 第一百四十章 以人为镜 或许这个年轻人的起点并不如意,但是当他的意念坚定了那个目标的时候,他也将会爆发出他自己所难以置信的力量。 自从他的依靠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他。 他也终于在那一瞬间明白,很多事情并不能依靠其他人的想法和目标而活,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瞬间,他也终于明白,曹沐阳所希望的,只是他依照自己的内心而走下去罢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楚云辞的心里总会想起曹沐阳的所作所为,甚至现在的他已经将自己活成了曹沐阳的样子。 这件事曹沐阳会怎么做? 他会这么想。 这些话曹沐阳会怎么说? 他亦会这么想。 楚云辞知道曹沐阳当日那么声嘶力竭的告诉他,哪怕临终前一刻还在为了“他是他”而嘶吼。 可是一个人真的能那么快就认清自己的内心么? 就算是能认清,他可以这么快就做到么? 楚云辞的内心回答是否定的。 詹成江手中缠绕雷浆的长剑或点或刺,抢向楚云辞,同时阵阵闷雷炸响依旧。 楚云辞冷静的应对着詹成江的强攻。 不知是天帝诀的原因,还是煞气积累的更加庞大。 楚云辞哪怕应对起这些九境十境的天之骄子来,也愈发显得从容,并没有当初那么生涩。 他的战斗技巧并不丰富,他的术法也并不强大或繁多。 可是当面对战斗之时,他的内心总能在那么一瞬间变得冷静而又理智。 看着詹成江的长剑点点,加上道道雷法在耳边响彻,楚云辞的内心毫无波澜。 “起。” 他的口中淡淡念叨一声,周遭的血雾一瞬间开始浓郁起来。 在詹成江的剑法之外,犹有一道道雷罚降落在楚云辞的四周。 可是这些雷电并不如天降神罚那般,相比詹道因也相去甚远,但是对于十境之下来说,这些雷电之威足以让人心惊胆寒。 修道之人最怕的是什么? 一为命,二为运,三位罚。 罚,即为天罚! 逆旅行舟,天罚没有一位修行者不惧怕。 可是当那道道雷罚在楚云辞的耳边炸响,他丝毫没有当回事。 一如开始那般淡定的挥舞着风倚刀,让一道道刀气轰砸开雷电,轰向詹成江。 在他的内心深处,大道之上,或许并不是天道,而是他所信奉的那些…… “楚圣子果然真气深厚,竟然能一次又一次的硬撼我这道道雷法!”詹成江忍不住赞道。 打到现在,虽然两人并没有过多花里胡哨的术法碰撞。 可是两个人却是实打实的将各个方面都一一比拼来过。 再一次挥出一道刀气,楚云辞嘴角不禁也微微上扬,他对詹成江的看法已经开始有了转变。 一开始的他因为詹道因的原因,亦是因为那日仙林峰顶众人逼死曹沐阳的原因,对这些人的心思一直都处在一种愤恨而又急欲报仇的想法,或许当下的他可以忍住并谋求更好的方式,但是他的内心总是对这些人和他们周边之人有浓浓的恨意和不满。 “詹成江。”楚云辞只是道了声詹成江的名字。 “哈!不必多说,今日我只是想讨教一番楚圣子的实力!” 哪怕楚云辞只是唤了声詹成江的名字,但是詹成江的心里已经猜到了楚云辞想表达的意思。 这么长的时间,詹成江听着沸沸扬扬的传言,他的心里当然不会完全没有一丁点儿的不悦,可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直到今日,楚云辞说打就打的气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终于有了能释放一下的契机。 他并不想活在任何人的影子下,他也并不想被人说他取得的所有成就都是来自别人的光环。 楚云辞虽然并不明白詹成江的意思,但是他已经知道了詹成江渴求一战的心理,毫不掺杂其他,仅仅只是为了一战。 两个人之间的交手愈发凌厉,楚云辞像是刻意迎合詹成江一般,两人开始纯粹的以攻对攻,而他的心里也暂时放下了对詹成江的成见,当然那成见也是因为詹道因。 楚云辞看着詹成江的眼眸越来越明亮,他的内心也开始越来越清晰。 渐渐的,他开始想起大师兄吕大垣对他说的话来。 “小师弟,不管哪一天,人或许有了什么机遇,不论是你或是我,再或者其他师弟师妹,我一直希望大家能明白的一个道理是,手中握着的力量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初的楚云辞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并不理解,也并不能想明白其中的深意。 这么些时间过去,他渐渐开始明白,也正是当詹成江那明亮的眼眸发出光芒,从那双眸子中再看到映着的自己的时候,他开始明白…… 一个人并没有那么复杂! 每个人不过是被他的内心所主导,但是每个人又能控制他的内心! 就像现在的詹成江,仅仅是为了酣畅淋漓的战上一场,因为他碰上了在那登云榜上名副其实在他之上的同辈之人。可是这一战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或争夺什么。 只是,为了明澈他的内心! 他不想活在詹道因的影子之下,他希望通过这一战来坚定自己的内心! 詹成江掠向空中,周身灵气如惊涛骇浪,汹涌翻腾;卷起四周道道雷光,呼啸炸响。 楚云辞看着掠向空中的詹成江,仿佛如同对着一面镜子。 未作多想,楚云辞手中风倚刀蓦然扬起,一道如开天匹练显现在天地之间,刀气凝实,血雾弥漫。 破开道道雷电,驱散环绕银蛇,长刀挥下,刀气如大江奔涌,澎湃而去直奔詹成江。 一条条银蛇瞬间汇聚,迎向那刀气所向。 汹涌的刀气混杂着煞气席卷向漫天银蛇,化元境的楚云辞这一刀着实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