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一章 粑粑，对不起，宝宝狠不下心 李家洼村尾的干枯老槐树下，两三岁的小女娃蹲在墙角。 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一堆褐色物体，愤懑小嘴咂摸两下，接连两声叹息。 一旁闲谈的婆子指着小女娃，小声道：“你们看，那傻妞不会连屎都想吃吧？瞅她蹲那一动不动，怪可怕的。” “咳！这李老三家，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啥伤天害理的事。三个儿子，一呆二楞三胆小！好不容易老来得女，居然是个傻子！” “这闺女还是我给接生的……生下来那会儿，我手都抽疼了，她硬是不哭！还见啥都上嘴咬一口。” 赶着饥荒，李老三家的傻妞百无禁忌，更是啥都敢往嘴里放。 “哎！” 软糯糯的一声长叹后，李四宝小嘴一瘪，不忍的扭头走开。 “粑粑，对不起，宝宝，还是狠、狠不下心。” 几人同时楞住，齐齐倒抽了口气。 “可怜的娃喔！” 妇人看了眼自己提篮里的草根。 眼里纠结的看着李四宝可怜的模样，还是走上前去。 满是干裂口子的大手，揉了揉李四宝的头顶。 “四宝这是在干嘛呢？” 李四宝仰头，俏挺的小鼻子吸了吸，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带着泪光。 “捡，蛋蛋。” 说着拉开兜着的小粗布裙，里面是几块圆溜溜的石块。 刘婶子眼浸着泪，扯出一个牵强的笑。 “四宝啊！那是石头，不是蛋蛋。鸡蛋不会在地上，得在鸡窝里！地上的这些是石头！” 李四宝小嘴一撅，倔强不服哼道：“蛋蛋，是蛋蛋。” 连屎都想吃的人，硬说石头是鸡蛋，很奇怪吗？ 刘婶子从提篮里抓出一半的杂草根，放到李四宝的裙摆里。 大手爱怜的，轻轻捏了四宝嫩滑的小脸蛋。 “我们四宝是不是饿了呀？婶子这有些杂草根，你拿回去，让你娘煮给你吃。” 瞧瞧这漂亮的小脸蛋，虽消瘦了些，却丝毫不影响精致小巧的五官。 这才三岁，就出脱得这般标志！ 若是个正常的，以后就算进不了大门大户当奶奶，也能说个不错的人家！ 可惜啊！刘婶抹去眼角溢出来的泪，转身离开。 李四宝低头盯着带土的草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漂亮的月牙。 吸了吸鼻子，似自言自语的，软糯糯的说了声：“谢谢。” 只是这慢半拍的反应，别人哪里还听得到。 兜着五个圆圆的，拳头大小的‘鸡蛋’，往自家跑去。 小家伙一声不吭，冲去墙角的鸡窝，把五个‘鸡蛋’硬塞到母鸡肚子底下。 也不知是动作太大，惊到母鸡，还是石块太硬太冰，反正母鸡扑扇着翅膀，扇得鸡毛乱飞。 “四宝呀！你又往鸡窝里塞啥呀？” 一个老妇人急急的冲上来，一把将小手护在手心里。 “四宝，鸡咯咯嘴尖，啄着手手，手手会痛。” “鸡咯咯，下蛋蛋。” “咱自己都没啥吃的，鸡咯咯就更没吃的了。肚里没食，哪能下蛋蛋啊！四宝是不是饿了呀？娘给弄点吃的去！”老妇人要抱李四宝。 李四宝的小手指着鸡窝又叫：“鸡咯咯，下蛋蛋。” 正说着呢，老妇人往窝里一看……五只鸡蛋赫然躺在窝里。 一声尖叫，吓得跌坐在地。 院门外，走进来四个瘦骨嶙峋的男人。 为首的李老三，手里提着一只干瘪的老鼠。 “哎哟？咋摔了？”老鼠往地上一丢，和三个儿子一起冲上去扶人。 老妇人指着鸡窝，头上布满了细汗。 李老三往手指方向一看，凹陷的眼里，尽是泪水。 鸡蛋啊！ 这只老母鸡，都多久没下蛋了？ 还一下就是五个鸡蛋！ “蛋蛋！蛋蛋！”李四宝从鸡窝拿起一个，就往自己嘴里塞。 吓得李老三一把抢过来。 轻言细语道：“四宝啊！蛋蛋不能生吃！生吃肚肚会痛痛。” 为了能让四宝明白，李老三还捂着肚子，在地上滚了两圈。 滚累了，爬起来说：“咱家四宝想吃蛋蛋了是吧？他娘，快起来，给四宝蒸两个去！” 老妇人嗳嗳起身。 李四宝拿回一只蛋，拽着老妇人的裙角，仰头举着手里的蛋，道：“娘！谢，婶婶。” ------------ 第二章 再苦再难，也要让四宝吃饱，吃好！ “谢啥婶婶？”李老三问。 李王氏忙把折耳根的事说出来。 “那还真得谢谢人家！” 折耳根即是野菜，也是药！ 平时挖到了，哪会舍得吃？ 拿到药铺去，多少也能换一两个铜板。 “我做饭，你领着四宝，带着这个……”看着手里的鸡蛋，李老三无比心疼。 可一想，人家毫不犹豫给四宝的折耳根，还是把鸡蛋塞到老婆子手里。 “带着这个鸡蛋去。” …… 刘婶家并不远，出门直走，转个弯就到了。 一样的茅草房，房前围了个小院。 刘婶和两个儿媳妇，正坐在院里，整理篮子里的杂草根。 见着王氏娘俩，抹着手上的土，迎过来。 四宝嘻嘻笑着，顶着两个小揪揪躲在王氏身后。 王氏笑着，摊开手：“我领四宝过来，谢谢刘嫂子给的折耳根。家里没钱，今儿家里老母鸡下了五个蛋，给嫂子拿了一个过来，嫂子别嫌少。” “啥折耳根？我没给四宝折耳根啊！”刘氏一脸不解。 “你怕不是弄错了！我今儿给四宝的，是半筐杂草根。” “是、是吗？” 王氏心里一颤，还是要把鸡蛋塞给刘氏。 两人推搡间，早就眼馋鸡蛋的大儿媳许氏，跑来接下鸡蛋。 “娘！您平日最是心疼四宝！别看不是自家闺女，但凡家有啥好的，都想着给四宝一口。四宝也是个有良心的。有鸡蛋吃，不忘记回报婶婶，这是四宝的心意！您就收了吧！” 瞧瞧这话，说得多漂亮。 甭管给啥，凭婆婆对四宝的心，也不愧对这枚鸡蛋。 刘氏是个正直的，自知给四宝的就是野草，根本就不值一枚鸡蛋。 刮了许氏一眼，把鸡蛋抢来，还给了四宝。 “我们四宝呀，正长身体呢！拿这鸡蛋，让你娘到镇上换些玉米面去。” 说完，推走四宝娘俩。 许氏阴沉着脸，看着四宝娘俩的背影。 方才她可都听见了。 四宝家的老母鸡，今天下了五个鸡蛋呢！ 她家也养得有两只，饥荒没粮食吃，四五天才一个蛋！ 眼角一挑，如果把那鸡弄到自家来…… 许氏将手放在微微凸起的肚子上，抚了一圈又一圈。 鸡蛋给傻子吃，简直就是浪费！ …… 四宝娘俩回到家，李老三的饭也做好了。 “四宝快来，看爹爹给你蒸了两鸡蛋！”李老三把那碗热乎鸡蛋羹，放到四宝手边。 李四宝一屁股坐下，拿起勺子在碗里划拉成六块。 起身就往爹娘和三个哥哥碗里分。 “哥哥们不吃，幺妹吃！”三哥李三水两手挡着自己的碗口。 大哥李大石，虽然眼睛几乎落进四宝的鸡蛋羹里，可也挡着碗，摇头表示不要。 二哥李二木，直接把自己的碗拿开。 李四宝撅着小嘴，小手捧起碗就把一碗鸡蛋羹倒进了汤盆里。 手里的小勺子，还在汤里搅和。 一大盆的老鼠炖草根汤，几个搅拌后，飘起蛋花。 “爹爹、哥哥，上山辛苦，多吃，才有，力气！”小四宝两手并用，搅得汤汁飞溅。 小嘴不停巴巴，跟念咒似的：“力气！力气！大大的，力气！” 李老三两口子看着，只觉闺女有孝心。 在三个哥哥眼里，这是幺妹心疼他们。 五人感动得泪眼朦胧的。 谁说他们家四宝是傻子？ 他们家四宝这么会疼人，一点都不傻！那些不识得四宝好的，才是真傻！ 李四宝搅的整个汤盆，飘浮一层黄色漂浮物才停下。 小嘴啧啧几声，满意的点着小脑袋，两个小揪揪随之摇晃。 “好豁！” 可原本好好的一盆汤，此时像极了窜稀时的那啥…… 李老三老父亲的一颗心都化了，眼里哪管汤盆子里是个啥。 冲着闺女那句暖心的话，喝得痛哭流涕。 三个哥哥，就更不在话下。 这可是宝贝幺妹，亲手给他们做的呢！ 唯一正常些的，只有母亲王氏。 肚子饿是真的，看着那盆难以形容的汤，只觉有些难以下咽！ “我们四宝喔！不止是爹娘们的宝贝，更是老天爷的宝贝。小嘴说下蛋，好久不下蛋的老母鸡，都能下蛋了！哈哈哈哈！” “他爹，我明天拿鸡蛋去镇上，换几碗玉米粉回来吧？够咱家吃一天呢！” 李老三直摇头：“不换！留着给四宝吃！三个蛋，能吃三顿的呢！” 王氏看了眼三儿子，长叹了一口气。 “娘！四宝长身体呢！鸡蛋不能换，得留给幺妹！” 李三水自知，娘是心疼他们哥仨。可四宝长身体，更重要！ “对！给四宝！”李大石坚定说到。 木楞的李二木，一嘴的汤还没咽下去，也跟着点头。 一家人满脸宠溺的看向李四宝。 他们再苦再难，也要尽量让四宝吃饱，吃好！ ------------ 第三章 呜呜呜三年了竟还没搞定一个小奶娃！ 是夜，茅草屋地上，一张草席睡了李老三一家六口。 三张碎布块缝成的被子，一张盖着兄弟仨人，一张盖在老两口身上，另一张只裹着李四宝一人。 震天的呼噜声中，李四宝忽然坐起身来，揉着惺忪睡眼，四下打量一番。 [宿主？宿主？你先把病治了再睡呗？] 刚要睡下的李四宝，瞬间目瞪狗呆！ “谁？吵，宝宝，觉觉？” [呜呜呜呜，你想吃的鸡蛋，人家也给你了！你娘喜欢的折耳根，人家也给你了！就治个间断性应激障碍，求你确认一下好不好？] 还有没有比它更可怜的系统？求着给宿主治病的！ “谁？” 李四宝沙哑的小奶音，压得很低。 [来四宝，跟着本系统说，确……认。] 系统期盼的等待中…… 李四宝忽然往被子里一钻，小手拍着自己肉肉的小屁股：“觉觉，宝宝觉觉。” [系统懵！] “睡觉觉！呼……呼……” [四宝？] “睡着了！呼噜……呼噜……” 系统泪奔下线。 它！它！它居然三年了！还没搞定一个精神病小奶娃！ …… 天微亮时，院里响起李大石的叫声。 “坏了！娘！爹！咱家鸡不见了！” 李老三和王氏一听，放轻手脚急忙从屋里冲出来。 一间茅草房的破院，就属这只能下蛋的鸡最值钱。 “昨儿是不是没关？”李老三房前屋后的找了一遍。 “关了！我真的关了！”李大石急得跳脚。 那可是给四宝留的啊！ 出去找了一圈回来的李三水，也替自家大哥说话。 “确实关了！我睡前，还看过。” 李二木更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跑回来。 “老二你这一大早，干啥去了？” 王氏心疼的上去，扯着自己的袖子，给儿子擦汗。 “我、我、半、半坡、找了一圈，没、没有！” 五人楞在当场。 合着李二木直接跑山上去找鸡去了！ 李老三直拍脑门。 这木楞的二儿喔！若鸡能跑到半坡去，早进山没影了！ 没人注意到，屋门里，扶框而站的小身影。 瘪着嘴：“鸡咯咯？鸡咯咯？” [叮！为宿主开启扫描。] 李四宝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眼前一个红点，就在前方不远处。 她揉揉眼，小脑袋歪歪。 再揉眼，小脑袋又歪歪。 [红色小点，就是你的鸡咯咯！] 院里一家人垂头丧气。 他们心里都明白，这鸡怕是找不回来了。 “鸡咯咯，鸡咯咯。” 李四宝炮弹一样向着院外冲去。 别看人小腿短，真撒丫子跑起来，一家人没一个撵得上。 “四宝！小心摔喽！” “宝！别跑丢了！” “幺妹等大哥陪你去！” “幺妹，三哥给你找，你别跑了！” 人如其名的李二木，方才气还没喘匀呢！这会挥汗如雨，拼命撵李四宝。 路上，李老三一家又吼又叫，把附近乡亲都惊动了。 “哎哟！这李老三家的傻妞，又闹哪一出呢？” “瞅瞅这一家子，找食的力气都没有，成天还得撵着傻子跑。” 不过，有热闹不看，才是真傻子！ 随着李四宝直接推开刘婶家院门，众人都屏息以待。 要知道，整个村里只有刘婶对四宝最好。 眼下可好，这小傻子六亲不认，闹上刘婶家了不是！ 傻子就是傻子，根本不分好赖！ 刘婶包着头从茅草房里出来。看着半人高的院墙外围满了人，也是一脸惊讶。 “鸡咯咯？”李四宝直接冲角落走去。 许氏从灶棚冲出来，挡在李四宝面前，厉声叫道：“李三叔，你家一大早的要干啥！？” 村民窃窃私语。 放眼整个李家洼村，许氏都是个厉害的。 吵架从没输过，打架就更吓人了，动不动就提刀。 别看刘氏现在能震住这儿媳妇，等过几年她动不得了，还不知道会惨成啥样呢！ 李老三和王氏忙给刘婶赔不是，要牵走四宝。 “鸡咯咯！”四宝指着鸡窝叫。 李老三蹲下来，扛着村民们的议论，耐心解释：“四宝，那是婶婶家的鸡咯咯。” “哟！还要脸不要脸了？居然惦记我家老母鸡！” “大侄女，我家四宝啥时候惦记你家鸡了？小孩子不懂事，认错了还不行？” 王氏立刻站出来保护女儿。 说她可以，说她女儿就不行！ 她知道自家男人软弱，三个儿子，一个实诚，一个木楞，一个胆小。 自己不站出来，就只能看别人欺负闺女。 “认错？有走在路上认错的！还没听说，跑人家家里认错东西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欺负我婆婆心软！借着这个傻子，要我家老母鸡！一家不要逼脸的玩意！” ------------ 第四章 聪明如她，李四宝 “许氏！”刘婶子听不下去，呵斥出声。 许氏脸一换，挺起微凸的肚子，含泪道：“娘！我肚子里的，可是您亲孙子！青山被抓了壮丁，就留下这么个种！您要是把鸡给李四宝，我和孩子怎么办！与其看着孩子出生就饿死，倒不如我这做娘的随着他去了！” 许氏撒泼哭闹着，直接就向院墙撞去。 刘婶连忙把人拦下来，面上愧疚，不敢多说。 许氏虽是个事精，那也是自己儿子的媳妇、孙子的娘。 虽说接生四宝时她尽心尽力，四宝可怜，是个傻子。 她心里过意不去，也得有个亲疏之分。 许氏瞧着，嘴角微微上扬。 眼角余光瞅向王氏，哭得那叫一个惨：“我婆婆是寡妇，我和老二媳妇的男人生死不知，你们一家，就欺负我们这一家的孤儿寡母是不是！” 李老三忙低声，求和：“对不住刘嫂子了，我家老母鸡不见了，四宝一时心急，这才……孩子小，你别放在心上。” “什么叫你家鸡不见了？你们一大家子上门闹这一出，意思是我家偷你的鸡不成？” 许氏推开婆婆，冲到鸡窝，一手一只，把里面两只老母鸡提出来。 “大家都看看！我家可一直都是这两只鸡！我家是没男人，可再没男人也不至于去做偷儿！” 李四宝眼前的红点触手可及。 而且她天天给鸡咯咯送蛋蛋，哪会不认得！ 当即认出，许氏右手的鸡咯咯，就是她家的。 “鸡咯咯？走，回家，下蛋蛋。”李四宝伸手大叫。 [叮！系统提醒宿主！你是人！那是鸡！人和鸡是不能说话的！！] 李四宝倔强重复：“鸡咯咯？鸡咯咯？” [……宿主！你能不能好好做个人？] “哼！鸡咯咯，回家家，下蛋蛋。” 莲藕般白嫩嫩的小胳膊，挣着要去抱老母鸡。 [系统：……好想解绑！] 众人也看出李四宝同鸡说话，哄堂大笑。 然而下一秒，原本啥动静没有的老母鸡…… “咯咯。”鸡回应了！ “鸡咯咯。”李四宝兴奋招手。 “咯咯。”鸡不但以叫声回应，伸长鸡脖子，把头往李四宝手边送。 笑声戛然而止！在场人都看傻了。 “哟！这傻妞还能和鸡说话呢？” “瞎说，碰巧罢了！” “碰巧？你上去叫一个看看！” 回过神来的许氏，目光躲闪，慌乱的要把母鸡塞进窝里。 “哼！看在娘喜欢四宝的份上，这事，就这么算了！鸡你们也看了，是我家的！你们赶紧带着这傻子滚吧！” “你给我把傻子两字咽回去！” 一向护犊子的王氏气坏了！憋红了脸，一巴掌拍开许氏指着四宝的手。 许氏眼角瞅着自己的肚子，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向着王氏扑上去。 李家洼还没人敢这么和她说话呢！ 今天就要让李老三家的，尝尝她的厉害！ 等她打够了，自己再往地上一躺，还得让李老三家拿钱来治！哼！ 李老三心疼自家婆娘，忙过来护。 因为许氏大着肚子，他一把将王氏搂在怀里，任由许氏对着他的背，拳打脚踢！ 三个儿子要冲上来，被李老三呵斥住。 “你撒手！他爹，你撒手！她仗着自己是个大肚子，这么挑事，我可不惯着她！” 刘婶一把握住许氏扬起的手，拉扯到一边。 许氏越过刘婶的肩头，指着王氏和李老三，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活该生仨小子都没用！生个闺女还是傻子！这是报应知道不！” 一旁，没了钳制的李四宝，迈着小腿走向许氏，抬腿就往许氏的小腿骨一腿。 “偷鸡咯咯，羞羞！” “谁偷了？没证据别瞎说！” “瞎说？”李四宝歪头。 [叮！扫描完成！] 四宝看到茅草房后面，还有一个蓝点点呢。 “你……”骂得正爽的许氏，声音一哽。 心跳顿时加速！这傻子、这傻子为什么看那边？ 四宝走向茅草房，许氏慌得冷汗直冒。 一眨眼的功夫，李四宝揭开角落里，一个倒扣在地上的篓子。 一只老母鸡，咯咯的扑着翅膀。 谁都知道刘氏家院里，只有两只鸡，可眼下，多出来一只。 明眼都明白了！脏都抓到了，贼一目了然！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许氏和刘氏。 刘婶只觉脸面无光，自己再苦再难半辈子，拉扯两个儿子长大成家。 别说偷了！ 就是别人给她，她都没要别人一针线！ 自己半辈子的名声，全砸在许氏这个不成气的儿媳妇身上了。 气急时，转身反手，啪的一声，甩了许氏一个大耳巴子。 把许氏打得七荤八素的。 “老大家的！我老婆子家虽穷，却也没让你肚子挨过一天饿吧！哪怕我自己不吃，我也紧着你们两个儿媳妇的肚子！我儿子不在，我这个做婆婆的，觉得亏欠了你们！处处照顾！” 说到心酸处，刘婶抹起泪来。 “我家穷，可人再穷，也不能做那偷鸡摸狗的事！你丢的，不只是你的脸！更把咱李家祖宗的脸，都丢干净了！你这个被馋虫迷了眼的东西啊！” “迷眼的，东西！哼！” 四宝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学着刘婶的样骂人，有人哈哈大笑，有人心疼刘婶。 刘婶再扬起手，许氏哀嚎着，跪在刘婶脚下。 “娘！您别打了！我、我不就是想让您的孙儿，也能吃得饱吗？我不是为了我自己！” 人做错事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是错事，你还去做！ 更可怕的是，明知做错，不但不认错，还费尽心思为自己狡辩！ 刘婶放下扬起的手，凝视许氏良久。 “有你这样的娘，会毁我孙儿一生！孩子生下来，你就回你娘家去！以后，我李家，没你的地儿！” 许氏瞪圆了眼，她、她被扫地出门了！ 恶狠狠的目光，瞪向李四宝。 她不是傻子吗？怎么知道她把鸡藏那的？ 离开刘婶家前，四宝冲许氏说：“你才是，傻子！傻！” 要是她，她才不会把鸡藏起来！直接吃到肚子里多好？吃到肚子里，才不会被人发现！ 想到这，李四宝摇晃着小脑袋，小揪揪随着甩来甩去。聪明如她！ ------------ 第五章 一屁嘣晕三只猴 李老三回家的路上，抱着自家闺女，好一顿夸。 “瞧瞧我家四宝，乖乖，本事大着咧！戳穿许氏的谎话，挽救了咱一大家子的脸面！棒！” 跟在身后的李大石猛点头，很是认可！方才，他都信了许氏的话呢！ 二木傻楞楞点头。 李三水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自己太没用了！他连爹娘幺妹都护不好！ 李老三忽然道：“今儿爹和哥哥们上山打猎。一定让四宝不饿肚子！” 王氏惊出声：“他爹你疯了！你要去山里打猎？” 别说李家洼，就连隔壁几个村算一块，就一家猎户！ 他们都是只会土里刨食的土汉子！ 猎户打猎使弓箭使刀，他们能使啥？ 使锄头镰刀还是使粪瓢？ “娘！您放心，我们哥仨和爹，一定能打着东西的！”李大石把胸口拍得砰砰响。 回到家，父子三人连早饭都没吃，带着一张玉米粉做的饼子，就上山了。 王氏其实也没啥好担心的。 家里就一把镰刀，打猎肯定是不可能的！ 昨儿五个鸡蛋，吃了两。 看着那三只蛋，王氏犹豫半晌，还是拿出一只煮了个白水鸡蛋。 把最后一点玉米面，搅成了糊。 三个儿子和他爹，上山寻食。那是体力活，所以她做了干食饼子。 自己和四宝，她只舍得做糊糊。 “四宝！吃饭饭了。” 李四宝蹦蹦跳跳过来，瞅着那只白水蛋，看了良久。 “娘？蛋蛋，只有一个？” 王氏笑笑，剥了壳递给四宝。 “家里就这几个蛋，得省着让四宝吃。那鸡没啥吃的，也不知道，啥时候才会再下蛋。” 四宝确实需要长身体的食物。 原想把鸡蛋掰成两半的李四宝，一个不留神，弄了两手鸡蛋碎。 右手的直接塞嘴里，别说手里捏碎的鸡蛋泥，那架势，差点把小手塞嘴里。 左手二话不说，往王氏碗里伸去。 鸡蛋泥粘手，下不去，她干脆就把按手进了碗里。 那一翻人工搅拌，白白的玉米糊……黄了。 王氏一头黑线，尽量说服自己，别往那方面想。 有时候，她都搞不懂四宝这孩子了。 贴心，会疼人，又聪明，可每每一到吃这事上。“哎！” 吃过饭，王氏在院里，做粘饼子。 山上挖回来的干泥，兑上点水搅成糊，用布来回摩擦过滤。 过滤出顺滑的泥浆，拿到太阳底下晒成薄饼。 粘饼子是只有荒年才做的。 而李四宝呢，又哒哒哒跑了。 “四宝！别跑远了啊！” “嗯！” 村里的娃娃们，都喜欢在老槐树下玩。 见李四宝过来，娃娃们一哄而散，留下一地的石块。 李四宝和昨天一样，埋头挑选要送去给鸡咯咯的蛋蛋。 有人在门外大喊：“哎哟，王嫂子，你男人儿子们，可了不得了！快啊！快去看看啊！” 王氏一咕噜爬起来，手上的泥都没抹干净，抱起门外选石块的四宝，就往人指的地方跑。 如果不是憋着一口气，怕是早就哭晕死过去了。 他们不会是打猎，伤着了吧！ 为了四宝，他们这是连命都不要了！ 路两旁围了不少人，对着迎面而来的四人，竖起拇指。 “哎哟，李老三居然会打猎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李三叔！啥时候也教教我们啊！” 李老三高举手里一动不动的猴，哈哈哈的大笑。“好啊！得空教你们啊！” 心里大石落地的王氏，一看李老三那股得意劲，就知道自家男人，这是飘起来了。 不过那猴……她越看，越觉得离奇。 李大石涨红了脸，低着头跑到王氏面前。 “娘！我也打到猴了。幺妹，看大哥手里的猴！” 李二木嘿嘿傻笑，吸回两条大鼻涕，高举手里的猴。 李三水也没落下，把手里的猴塞给老娘，将幺妹抱过来，狠狠亲了一口。 在村民那过完瘾的李老三，拉着自家老婆子，在众人羡慕的簇拥下走向自家院子。 回到家关上门，王氏忍不住好奇问：“他爹，那三猴哪捡回来的？” 她自己的男人和儿子，她还能不清楚？ 猎猴？四人以往上山，最多就能全力逮逮山鼠！ 哪来的勇气，去打猴子的主意。 被自家婆子点破，李老三那股得意劲没了。 瞅着四下无人，小声说：“那猴……是被屁嘣死的。” “啊？” ------------ 第六章 这个宿主，它玩不下去了！ 三个儿子，同时红了脸，把脸别开。 只有小四宝，凑到李老三面前。捏起小拳头，奶凶奶凶的挥来挥去。 “爹爹，打猴猴！力气大，能打大虎虎！”小四宝学着老虎“嗷”了一声。 李老三脸红得跟煮熟的虾一样。 尴尬的小声对王氏说：“我们吃饼呢，三只猴见着吃的上来抢。我当然得护好饼子了！然后、然后我把饼子捂在肚子上。猴子就在我身后拉扯，我、我、我一用劲……就、就放了个屁。” 李老三一边说，还一边重现当时的场景，弯腰把屁股撅得高高的。 王氏闭上眼，直拍自己的脑门。 这么荒诞的事，她该说什么？ “不过！”李老三忽然意气风发的说：“有一只猴，真是大石打晕的！一拳！” 推开李老三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拳头，王氏欣慰的看向大儿李大石。 一旁，四宝又听到那个声音。 [介于宿主幸运值增幅10%，又有鸿运当头加持，以至于影响了亲近之人的运势。] 李四宝小手拍拍自己的胸脯：“棒！” 李老三以为自己逗乐了闺女，撅着屁股，嘴里学着屁的声响：“噗！” 四宝笑得眉眼弯弯，前仰后合。 [系统也乐了，宿主，来跟着本系统说，确、认！] 期盼声中…… 李四宝忽然跑去背篓旁，一把抓住一条猴尾巴。 系统泪奔o(╥﹏╥)o 这个小祖宗真难搞啊！ 借着李四宝接触猴子的机会，系统再次发布任务。 [叮！发布任务：捕捉一只灵兽。] 李四宝一楞，盯着手里挣扎的猴尾巴。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属性点+1，且完成契……] “吃猴猴！吃猴猴！” 系统：震惊(ΩДΩ)！ [系统提醒宿主，契约灵兽可以获得丰厚的额外奖励！建议宿主，与灵兽达成契……] 咔嚓！李大石提起那只猴，拧断了猴脖子。 系统：它要解绑！这个宿主，它玩不下去了！ 为了关掉眼前的奇怪画面，李四宝再次就近点了一下。她记得，上回就是点这里关掉的。 [系统：幸运值+2。唔哇哇！] 系统再次泪奔下线。 李三水是个懂事的。 “娘，咱们留下两只，明天拿去镇上，换玉米粉。” 玉米粉是穷苦人家的粮食。 不仅抵饿，最主要它便宜！吃得起！ 终于得了清静的李四宝，不知道想起啥，哒哒哒又跑没影了。 “宝啊！别跑远喔！”李老三追到门边，见四宝就在老槐树下，笑笑作罢。 而此时的李四宝，一心觉着爹娘哥哥舍不得吃蛋蛋，肯定是因为蛋蛋太少，她要多给鸡咯咯送蛋蛋。 这回，她按人头，捡了六个蛋蛋。 “一、二、三……” 六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坠得小四宝，腰都直不起来。 [系统哭唧唧！好不容易到手的属性点，又浪费了！你不能总让我白送你‘蛋蛋’！不劳而获是不对滴！] “哼！” 小四宝歪歪头，左看看，右瞅瞅。 两日下来，她多少也习惯了这个声音。 看在说话这人帮她找到鸡咯咯的份上，她勉强理理他吧！ 借着停脚歇气的空档，四宝软糯糯的道：“四宝，很努力，非常非常，努力。” 可不是！ 她蹲地上那么久，小腿腿都蹲麻了。 还有眼睛，得非常非常认真寻找。 还有小手手：“你看，手手，脏了！” 居然说她不劳而获！ 哼！ [系统无言以对！它想静静！] 一股肉香飘来，小四宝顿时来了力气，提着裙子跑起来，石块哗啦啦响个不停。 满院的肉香啊，四宝闻得哈喇子直流。 手忙脚乱的，把六个石块，放到鸡窝里。 按着以前，得放到鸡肚子底下，再拿出来才可以吃。 四宝起身找鸡，两条小短腿，撵得那叫一个快。 灶棚里出来的李三水，楞在原地问：“幺妹，你撵鸡咯咯干啥？” “鸡咯咯，下蛋蛋！” 四宝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三步开外的老母鸡。 李三水笑了：“幺妹，鸡咯咯要下蛋，会自己进窝里去的。不用撵！” 李四宝那两排密密的睫毛，唿扇唿扇。 自己？ 小眉头一皱！ 不对，蛋蛋明明都是她送进窝的！ “蛋蛋！”四宝指着鸡窝，又指老母鸡：“鸡咯咯。” 李老三两口子，只当闺女和鸡咯咯玩，也就没当回事。 四宝又撵了一圈，还是没抓到老母鸡。 小胳膊一叉腰，指着老母鸡命令道：“不准动！” “咯咯咯。”老母鸡扇扇翅膀，又开始埋头刨土。 可这在李四宝眼里，就是对她的挑衅。 “鸡咯咯，不听话，打屁屁！” 说着，小手就往自己屁股上打了几下。 那甜甜的声音，配上可爱的小动作，可把灶棚里的几人逗乐了。 李四宝卷起小裙子，往腰上一系。 “哼！抓你，打屁屁！” 一人一鸡，又开始撵的撵，跑的跑。 终于在李二木的帮助下，老母鸡落进四宝手里。 一家人谁也没想到，这小妮子，有模有样的坐在地上，把老母鸡按在膝盖上，对着鸡屁股，真上手招呼。 嘴里还道：“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 打了两下，四宝还拧过鸡脑袋问：“错了没？” 老母鸡：“咯咯。” “嗯！”四宝满意点着小脑袋，随即命令道：“回窝窝，下蛋蛋。” 老母鸡跳到地上，摇摇摆摆走进窝里。 笑声忽停，一家人瞅瞅四宝，又瞅瞅老母鸡。 大张着的嘴，可以塞进一只鸡蛋。 “咯咯。”其实就是趴了一下，又起身了。 “娘！娘！鸡咯咯，下蛋蛋，下蛋蛋！”四宝指着鸡窝，又蹦又跳。 八个鸡蛋呢！爹爹，娘，哥哥，还有她，可以每人吃上一个了！ 王氏低语：“他爹，你去看看。” ------------ 第七章 没办法，谁叫他闺女这么可爱呢！ 李老三往那鸡窝里一瞅，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真、真下蛋了！六、六六、六个！” 王氏手里的菜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下蛋事小，一次六个，她一辈子都没见过。 半晌回神，冲上前一把将李老三拉到一旁。 担忧得差点哭出来：“他爹，四宝、四宝该不会惹到啥不干净的东西了吧？她……” 一次或许是巧合，两次就绝不可能了！ 李老三打断道：“瞎说！我们四宝，是祖宗们送来的福星！哪个不干净的东西敢惹？” 说完，转身跑去抱起四宝，玩起了抛高高。 四宝的笑声，就跟铃铛似的，清透悦耳。 灶台边忙活的三兄弟，不由的跟着一起哈哈笑出声来。 只有王氏满脸担忧的看着四宝。 肉汤炖好，李老三舀了一碗，让老大给刘婶送去。 李大石垮着脸：“不去！” “嘿！你个瓜娃子！为啥不去？”李老三踢了大儿的屁股一脚。 李大石头一拧，哼道：“许氏偷咱家四宝的鸡！送去给刘婶，还不是进许氏的肚子！” 四宝看了看脸色不好的爹，又看看脸更难看的大哥。 一把抱住李大石的头，软软的小手，在李大石头顶摸了又摸。 “大哥不气，不生气。” 李老三长叹道：“老大啊！甭管发生啥事，刘婶对四宝的好，那都是事实！现在咱家有吃的，给刘婶分些，那是知恩图报！做人，要对得起良心！” 王氏点头。 她男人胆子小，没啥大本事。可就是这点好！讲良心！ 有些善良，图有其表，两面三刀。 可她男人的善良，那是根上的！是骨子里的！ “你爹说的对！老大你想想，就算进了许氏的肚子，养的还不是刘婶的孙儿？刘婶是个好人，救过娘的命，帮着咱养四宝，这份情，得记一辈子！” 生四宝那会儿，孩子怎么都生不出来。 刘婶着急得哭天喊地，陪了她三天三夜，才把娃儿弄落地。 “我去吧！”李三水接过汤碗，转身出了院子。 他家大哥，是个认死理的，想不明白也不奇怪。 来到刘婶家，李三水见着许氏，正坐在刘婶脚边哭。 一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加上因饥饿而凸出颧骨，样子怪吓人的。 说明来意，刘婶望着那碗汤，红了眼眶。 那许氏忽然扑到李三水脚边，哭喊道：“三水啊！你就替你爹娘，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你开口帮我说句话，让我娘别撵我走！” 她在婆婆这里至少不饿肚子。 爹娘从小就只顾弟弟们，她还不得活活饿死！ “你真的以为婶子撵你走，是因为你偷了我家鸡吗？” 许氏不明所以的望着李三水：“难、难道不是？” 李三水摇头道：“我爹常说，是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可错了就是错了，诚心诚意认错，老老实实改正，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呢？” 转身离开的李三水，又道：“婶子是上了些数岁，但人老……眼不瞎。” 许氏瘫软在地，久久不起。 刘婶子看着手里的汤，哭成了泪人。 有许氏这样的娘，她未出世的孙儿，能像三水这样明事理吗？ …… 李三水回到家，什么也没说。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喝着肉汤，吃着四宝强烈要求他们一人一个的白水煮蛋。 别说，这鸡蛋的滋味是真的好！ 好像和以前吃过的鸡蛋有些不大一样。 但没人多想。 尤其是李四宝。 食物，只有能吃不能吃的区别。 一家人商量着，明儿把两只猴拿去镇上换玉米粉。 李三水两眼放光：“娘？我能和您一起去吗？” “三水，爹知道你心里的想法。虽然不想劝你放弃，可爹还是想你，脚踏实地一点。咱生下来，就是看天吃饭的庄户人，明儿咱还得上山找吃的。你娘带着四宝去镇上就行。” 李三水瞬间就蔫了。 倔强的泪只能往心里流。 正美美吃着鸡蛋的李四宝，忽然对着李老三撒起娇来。 “爹爹，一起去，一起去！” 她拽着李老三的衣角，肉肉的小身子扭来扭去，一双漂亮如星的眸子，写满了期盼。 惊讶的看向四宝，李三水心里泛起一丝甜味。幺妹这是在帮他说话，护着他呢！ 可李四宝只是单纯觉得，玉米粉太多，娘拿不了，那不就亏大了！ 所以，还是让爹和哥哥们一起去，才不会吃亏。 李大石憨厚的道：“一来一回得两个多时辰，幺妹哪里走得动。爹，咱一起去。你和弟弟们能帮娘拿东西，我能背幺妹。” “我、我背。”二木抢着活。 对于四宝撒娇，李老三简直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没办法，谁叫他闺女这么可爱呢！ ------------ 第八章 那东西……真的很好吃？ “好！一起去！” 李老三开口，第一个蹦起来的是李三水。 “好耶！可以去镇上喽！” 因为明儿要走一个多时辰的路，天没黑一家人就都睡下了。 带着期望入睡，梦里都在笑。 天未亮，李三水就先醒了。 轻手轻脚出去，借着天空的微白，燃灶烧水。 幺妹还小，用冰水容易感冒。 再加上天不落雨，村里的井早就干了。 唯一的水源，要走半天的山路。 把太多的时间拿去挑水，就没时间上山找食。 所以，除了喝的、煮食的用干净水。 洗脸洗头洗手的，都是洗过菜和碗的水。 脏水直接给幺妹用，怕会生病。 王氏把昨天剩下的肉汤，再加上一点水煮煮。 一人发了几块粘饼子，算是早饭。 只有李四宝，吃的不是黄泥做的粘饼子，而是蒸的清水蛋羹。 收拾妥当出门，就见着村里的男人们，带着儿子们进山。 死了男人的寡妇，也不干落后，腰上别着镰刀，手里提着菜刀，也上山了。 路上碰了面的，还会打招呼。 “哟，徐婶子也上呢？” “咳！咱也进山碰碰运气。咋？你也带你家娃，一起进山？” “吃食不好寻，多一个人，多一份机会嘛！” 两家人说笑着过来，见着李老三和王氏，有些尴尬的打了个招呼。 可眼里依旧难掩对李老三的羡慕。 不过那羡慕的目光，在看到李三水时，消失不见。 李三水是村里出了名的丑，丑到半夜出门，能吓到人的那种。 一张尸体腐烂般，坑坑洼洼的脸，和扭曲得有些狰狞的五官，看得人瘆得慌。 这也导致了李三水出门，从来不敢抬头。 王氏心里明白，自家这没啥本事的男人进山，都能猎到了猴，村里人都想去试试运气。 李四宝捂着嘴，嘿嘿的自言自语。 “没有宝宝，他们，打不到！嘻嘻嘻，笨蛋！” 听见声的李大石，呆呆的看着怀里的四宝。 “大哥，骑马马，骑马马。”四宝闹着往李大石肩上爬。 被四宝一打岔，李大石就把刚才听到的，忘了个干净。 扛起四宝，李大石学着大马的嘶鸣声。 “咴儿、咴儿，MUER……”冲跑出去。 嘴里配着奔跑时的马蹄声：“硌得得、硌得得、硌得得……” “咯咯咯咯，驾！驾！” “咯得得、咯得得、咯得得。” 李大石驮着四宝，飞奔在凹凸不平的小道上。 王氏和李老三，追着直喊：“大石，你慢点！” 李二木撒丫子追上去，摊着一双手，跟在李大石身后，护着四宝。 …… 边口镇，镇如其名，位于南图岭与北漠交界处。 却是南图岭最穷的地方。 镇子不大，东城门进来，一条大街对穿到西城门。 这也是镇上唯一，且是最繁华的大街——东西大街。 干涸而生的尘土，附着其上，生生把街道两旁的房屋，染成了泥土的黄色。 原本简陋铺面，更添了几分破败之色。 东西大街是不允许站摊的。 所以东城门不远处的一块空地，就成了穷苦人买卖，或以物换物的地方。 头一回来镇上的李四宝，被各种各样没见过的东西，吸引得哇哇大叫。 在求得王氏的许可后，由三个哥哥带着四宝去逛街。 “喔！喔啊！喔喔！大哥、大哥，那个？那个？” 李大石还没回答呢，四宝就又指着别的大呼小叫起来。 “那个！那个？”李四宝指着旁边店铺，撅起小嘴。 头一歪道：“二狗，骗人！门前，放白纸人，不是，石石子！” 一旁李三水，连忙纠正道：“四宝，那叫石、狮、子。不是石石子。” 那是重点嘛？ 四宝小嘴撅得更高了！ “四宝，长大大，多多的，白纸人！大哥，十个，二哥，十个，三哥，十个，爹和娘，这么多！” 比划完十个手指头，短短的臂膀张开，夸张的延伸到最大。 掉得已经看不出色的粗布衣裳上，无数的补丁，展露无疑。 其实李大石和李三水，也都不知道那些纸人是干嘛使的。 只觉得那家铺子看上去挺华贵的。 想必里面卖的东西，一定都是有钱人才能使的好东西！ “嗯！等天落雨了，大哥一定努力种地，帮四宝实现梦想！” 李大石是认真的。 李三水一声不吭，抬头仰望着店铺上的牌匾。 旁边的二木慌了，一把拉抱住李三水喊：“大、大哥！快！快！！” 李大石面色一白，忙把肩上抗着的四宝，放到地上。 不忘嘱咐四宝：“四宝乖，一定跟好大哥！” 李四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仰头看着抱在一起的三个哥哥。 往日温柔的三哥，此刻像着了魔似的。 眼都不眨一下的，盯着那家铺子招牌，就像……就像那是块好吃的糕。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咚的一声闷响，李三水一拳打在李大石的胸口上。 李四宝杏眼瞪圆，小嘴咂摸两下，目光瞟向李三水看的地方。 或许……那东西……真的很好吃？ ------------ 第九章 能不能解绑？谁来帮它解绑！ 无视身后三人的打闹争吵，李四宝迈着小短腿，站到牌匾正下方。 又小又细的手指头，戳了戳面前立着的大圆木。 [系统：开启扫描，三十年圆木，木芯被虫长年啃噬。] 熟悉的声音响起，李四宝眼前出现一些红色小线条在慢慢蠕动。 良久，她小嘴巴嘟囔出了三个字：“好吃吗？” [系统提醒宿主，那是圆木！圆木！圆木！] 沉住气！ 我已经是个成熟的系统了！面对无法沟通的宿主，一定要把握好时机！这是机会！ 咔的一声，两排白生生小牙齿，咬下一块木头。 随即，李四宝呸呸两口吐掉嘴里的木屑，两眼灼灼的盯着小坑里的肉虫子。 [叮！任务发布，捕获灵兽……不对！捕获灵虫一只！] 猴子你们吃，多少有点肉。 这玩意儿，但凡是个人都不可能吃吧！ 只见李四宝喜滋滋的伸手，捉住。 [叮！恭喜宿主捕获灵虫一只！奖励属性点+1。]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系统不会给小宿主作妖的机会，立刻把奖励发了出去！ [叮！恭喜宿主契约灵虫成功，获得灵宠一只！奖励吉星高照称号一日，金柳露一瓶。金柳露可……] “昂唔唔唔。” 李四宝直接把肉虫丢进嘴里，闭目咀嚼，奶乎乎的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 系统惊！ 这、这、这……谁来救救它？ 一个无视它！ 还把自己的灵宠吃掉的宿主！ 叫它神宠进化系统怎么继续？能不能解绑？谁来帮它解绑！ “呸！呸！呸！难吃！” 尤其是爆浆出来的粘液，感觉……感觉……感觉就像是鼻涕。 还不如鼻涕呢！ 这虫子不但没有感味，还有股说不出的闷臭。 “呸！Yue……” 李四宝伸出小舌头，直接上手抹来抹去。 那股味道挥之不去，急的她都要跳起来了！ 哒哒哒的跑回抱成一团的三个哥哥面前，四宝指了指自己啃过的那根木头。 认真摇头道：“三哥，虫虫，不好吃！” 挣扎不停的李三水，瞬间回神。 一把推开大哥和二哥，拽着四宝问：“幺妹，你、你吃啥虫子了？” 没等四宝反应呢，李三水直接上手要抠李四宝的嘴。 “快、快吐出来！” 也就是李大石力气大，把李三水按住了。 李二木一遇事，就连话都说不清楚。 “幺、幺妹，快、快吐、吐。” “虫虫，不好吃，吐了！” 四宝就像个大人似的，小手手在二哥的头顶摸摸。 一听四宝吐了，三人松口气的同时瘫坐在地。 低垂着头的李三水，沮丧道：“都怪我，一心想着识字，害四宝乱吃东西了。” “行了老三！镇上咱以后还会再来的。今天咱带着幺妹，你克制一下自己。你也不小了，做事得考虑一下爹娘的感受，总弄得一身伤，到头来，伤心的还不是爹娘？” 他这个弟弟，为了识字，只能跑去人家铺子里瞎闹。 就为了激怒铺子里的掌柜伙计，生气报出自家名号。 结果，他字免强识得一二，少不了，被人家揍得一身伤。 李三水眼里满是失落，瞅了眼铺子后起身，伸手把大哥拽了起来。 两兄弟相视点头。 二木怀里的四宝，反正是没弄明白三哥为啥那么喜欢那块牌子。 真难吃啊…… 兄妹四人正要走，铺子里却追出来个伙计。 “喂！你们不准走！弄坏我家东西，不赔钱还想走？” “弄坏？”李大石一脸茫然的看向二木，二木摇头看向三水。 三水蹙眉看向铺子，见牌匾下的立柱多出一个小坑，恍然大悟的看向四宝。 “幺、幺妹，你啃的？” 自家幺妹啥都往嘴里放的事，家里人都是知道的。 四宝坦然点头。 爹爹要她做个诚实的孩子，她啃了就是啃了。 李三水面色一变，俯到大哥耳边：“阿哥，你带二哥和幺妹先走。我一会就来。” 李大石为人实诚，却不傻。 当然看出三弟是要独自将事揽下来。 可他才是哥哥，才是那个应该保护家人的大树！ 拍了拍三水的肩，李大石走向伙计，坦诚道：“实再是对不起。对不起。” 从小爹就告诉他，做错了事，就要好好道歉。 别人感受到诚意，肯定会原谅他的。 那伙计冷哼道：“既然你们承认了！废话不多说，赔钱吧！” “钱？”哥仨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李三水夺步挡在大哥前。 “是我弄的，与他们无关！”背在身后的手，挥个不停，示意他们赶紧走。 李大石哪里肯。 他是家中长子，父母不在身旁，自当由他照顾弟妹。 让他丢下弟弟离开，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把将三水拉到身后，深深的鞠了一躬，并且态度非常诚恳的再次道歉。 伙计怒了，扯着李大石的衣襟，大吼：“道歉有用吗？” “没用吗？”李大石楞楞开口。 爹是家里的顶梁柱，更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爹说有用肯定是有用的啊！ “道歉要是有用，还要官府来做什么！” 伙计手上一用力，嚓！李大石胸口的衣襟，从衣裳上脱开。 五个人都楞了！齐刷刷的看着伙计手里抓着的，那块朽布。 “我、你、你们，你们是刻意来龛香斋讹钱的吧！” 李大石憨厚摇手，伸手把伙计手里的衣襟讨回来。 “我这衣裳破了不关你的，是衣裳布料朽了，稍加用力，就会撕烂。你放心吧，我不会怪你的。”他很明理。 “我……你、你们！”伙计已近崩溃。 面目狰狞，眼里却含着泪。 伙计带着浓厚的鼻音道：“你、你们别想讹我！我这就去请我家掌柜的来，押你们去问官老爷！” 一听要被问官，哥仨都慌了。 李大石一把握住伙计的手，因着他从小天生力道就大，生生握得伙计“嗷”的一声，痛叫出声。 他的骨头，就像是下一刻就要碎成渣。 ------------ 第十章 这是哪个先生教出来的，杳是香！ 伙计疼得两条腿直打颤。 “你、你们、想、想干嘛！” 伙计大吼，想要引起铺子里掌柜的注意。 一心想要用诚意打动伙计的李大石，连声直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没有钱赔，请你原谅我们，真的对不起！” 为了表示诚意，李大石手上的力道，不一留神，又重了几分。 “哇！救命啊！掌柜的，快救救我啊！” 二十好几的伙计哇的一声，哭得像个被人欺负的小娃。 铺子里快步走出一个中年男人。 四十左右，头上包着头巾，眉色花白，须眼下垂，鼻头微红。 一身湛蓝色细棉布制的长衫，虽不华贵，却很合身。 整个人反显得极为和善。 李大石一楞，伙计得以脱手，抹着泪狂奔到中年男人身后。 “掌柜的，他、他们弄坏了立柱，不但不赔，还打人！” “没、没有打人！”李大石直摆手。 十九岁的李大石，年纪算是成年，心性却还如孩童一般。 见着年长者，自然畏惧。 慌乱之际，心里又把爹教的那些道理，全想了一遍。 正神上前，恭敬的鞠躬道歉。又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仔细道出。 末了，还把手里拽着的衣襟摊出，满眼心痛。 “衣裳虽是小二哥扯下来的。我并没有怪他，我自己知道，是衣裳穿得太久了，朽了。” 可家里穷，他穿的衣裳，是拿爹的衣裳改的。 他若穿不得了，也得爱惜着。 因为二弟、三弟，还等着穿呢！ 眼下没等自己穿不得，就扯坏了，怎么给爹娘交待啊！ 长叹一声，还得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 为表诚意，又指着铺子门前的立柱说：“柱子确实是我们弄坏的。可是，我们没钱。大叔若是信得过我，我和弟弟们回去，一定上山砍棵新的来还您。” 掌柜的也不着急定论。 只走过去查看立柱，伸手只稍微一掰，一块木屑脱落。 再掰，又一块。 原本只是一个小坑的地方，现在已经比两个巴掌还大了。 刚才还慌张的伙计，这会阴恻恻的笑了。 瞅着李大石的眼里，满是挑衅。 还是掌柜的厉害。 坏的地方大了，那一整根的圆木，可便宜不了！ 就在伙计得意之时，掌柜的回来了。 瞅着李大石问：“你为什么要掰坏它？” “我、我没……” 李大石慌了，东西不是自己弄坏的，不会说谎的他，一时回答不上来。 李四宝忽然丢开二哥的手，跑上前去。 “伯伯，木头，有虫虫。” 掌柜的满眼好奇打量眼前的小女娃。 两三岁的样子，层次不齐的头发，扎成两个羊角辫。 连喝水都不容易的荒年，小女娃衣衫破烂毫不稀奇。 不过能收拾得干干净净，看出白净来，反倒稀奇得很。 还有这肉嘟嘟的小脸颊！ 现在可是大多数百姓，吃草根、啃树皮的时候！ 没几家女娃娃，能养得白白胖胖的。 “喔？小妹妹，你是怎么知道，我家木头里有虫虫的？” “看到的呀！” 李四宝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另一侧的圆木。 [系统颓废道：开启扫描，十五年圆木，已被虫蛀。] “这里，也有。” 李大石蹲下，小声道：“幺妹，别瞎说。” “哼！我才没，瞎说！” 四宝冷着一张小脸，忽然牵起掌柜的手，走到圆柱面前。 她指哪里，掌柜的就用力又戳又掰。 果然，朽木之下，虫洞无数。 掌柜的略微有些激动，蹲下身来，直视小女娃。 “你能帮伯伯看看，还有哪个柱子里有虫虫吗？你帮伯伯找出来，伯伯请你吃糕。” 不远处的伙计，面色一变，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掌柜的！你别被他们骗了，他……” “你给我闭嘴！”掌柜的呵斥道：“他们兄妹几人，若是能帮我，把所有被虫蛀空的圆木找出来，那就是帮我守住了房！换梁换木才几个钱？若是哪天塌了，压着人如何是好？重建又得花多少钱！目不识珠的东西，将几个哥儿请进去，请坐吃茶！” 几块糕值几个钱！ 请个懂的人来换梁，光是看的钱，就不是个小数目。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伙计，连忙恭敬的将兄弟几人请进店子里去。 忙前忙后的烧水沏茶，还不忘拿出几块酥饼，请他们坐在铺子里等。 李大石坐在那，瞬间成了石雕，一动不敢动，就怕一不小心，碰坏这些贵重的东西。 李二木当场成了木头，连呼吸都压得很低。 只有李三水，被里面写满字的黄色纸，吸引了目光。 这是难得的机会，他要尽可能的记下这些字。 偶尔，他还会小声问伙计，上面写的什么。 掌柜的下了命令，伙计也不敢再小瞧这几人，像对待客人似的，毕恭毕敬的有问必答。 那边，掌柜的递给李四宝一只笔。 小眉毛挤成个八字，眼瞅着手里黑漆漆的东西。 细细的，直直的，e ……还有黑黑的一坨。 小鼻子一动，一股从没闻过的香味，窜进鼻腔。 “昴唔！” 咣当！掌柜的眼角直跳，看着面前嘴里含着笔的小女娃，满头黑线。 李大石差点哭出声来，完了，幺妹这是又闯祸了吧！有钱人家的笔，一定、很贵吧？ 李二木五官挤在一块，跟个包子似的。 李三水连忙过去，喊四宝张嘴，把笔取出来。 他们是村里时，见过里正使笔，只有幺妹没见过。 幺妹这啥都往嘴里放的毛病啊！哎！ 他心疼笔，更心疼幺妹。 忙给掌柜的求了一碗水，给幺妹洗嘴。 然而就算洗了，李四宝的牙缝，依旧是黑的！ “幺妹啊，这是笔，是不能吃的！你看三哥。” 李三水沾了沾舌头上口水，在地上写了‘杳’。这是他刚才看了牌匾记下来的。 “你看，这是香！这笔啊，是写字用的。” 一旁的掌柜和伙计，两眼直楞楞的看着地上的‘杳’。 这是哪个先生教出来的，杳是香！ ------------ 第十一章 你们，才是鬼！臭鬼！ 不过，掌柜的更关心自家梁柱的问题。 把李三水手里的笔，放到小女娃手里。 “丫头，你就拿着笔，在有虫虫的地方，画一下。” 李四宝撅着小嘴，失落的吸了吸鼻子。 明明闻起来很好吃，为什么不能吃的？！ 不过一想到找虫虫，有糕吃，四宝心情一下就好了。 她小手手握着笔，哒哒哒的左走走，右逛逛。 身后掌柜的，手里捧着砚台，仔细跟着。 约摸一刻钟的样子，李四宝握着笔，就冲到三水身边的桌旁。 染了墨的两只小手，擦都不擦，就去摸酥饼。 一旁的李大石怕四宝噎着。 连忙小声说：“幺妹慢慢吃，这些都给你，别噎着了。” 四宝黑呼呼的手，拿起一块：“咕咕，卢有资。” 哥哥，你也吃。 别人或许听不懂，可李家仨兄弟，都是陪着四宝长大的，哪会不明白。 “不吃，这是哥哥留给四宝的。” 嘴上说着不吃，目光却不时瞟向酥饼。 一向木楞的李二木，盯着酥饼，嘴角都能见着哈喇子。 若不是三水碰他，提醒擦嘴角，哈喇子就该流出来了。 家里穷，哥仨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着酥饼长啥样。 可他们都心疼四宝，好东西都紧着四宝吃。 李四宝狼吞虎咽，眨眼盘子见了底。 旁边候着的小二，心疼得嘴直咧咧。 如今这世道多艰难啊！ 就小女娃这种吃法，谁受得了？ 可掌柜的吩咐了，要好生侍候着。 他也只能再到后堂，又取了一碟酥饼出来。 李四宝激动得哇哇大叫，小手迫不及待拿起一块，刚送到嘴边，忽然停住了。 那小二长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小女娃还懂得，作客需食之适量的道理。 然而下一秒，李四宝忽然捞起裙子，小手抓起酥饼，胡乱往裙里放。 末了，还把手上、碟上的碎末，都舔得干干净净。 把盘子还给伙计的时候，不忘爹娘教的礼仪，道了声：“谢谢。” 娘说过，要做一个懂礼貌的孩子。 把盘子舔到不用洗，应该就很有礼貌了吧！ 那伙计看着手里的小碟，一身鸡皮疙瘩到打了个激灵。 求救的目光，看向掌柜的。 可掌柜的哪有空，正自顾自的，挨个抠了半晌。 标记的地方都见着虫眼时，心头一阵欢喜。 闪身进了后堂，出来时，手里提了一只食盒、一个包袱。 腰间的钱袋子，也鼓囊囊的。 笑吟吟的走到李大石身旁。 “为表谢意，这些酒酿糕子，你带回去，给你家中长辈尝个鲜。” 说完，又向李大石打听起，他家父母和住所。 李大石从来是个实诚的，拒绝着掌柜好意的同时，又实诚的回话。 一听是种地的农户出身，掌柜的沉思许久。 家里三岁小娃都会看木的人家，会是普通人家？ 怕不是哪来的能人，想过隐姓埋名的日子吧！ 是不是普通人家，就看这个做大哥的，会不会借着机会漫天要价了！ 攀谈良久，李大石居然对回报，只字不提。 还一再坦诚，自己没有照看好妹妹，弄坏了立柱。 果然！ 这李家，绝对不是他们口中的普通人家！ 掌柜连忙自报家门，态度强硬的，把食盒塞给李大石。 “这是你们该得的！以后，若是家中有难处，就来找张伯伯。张伯伯一定尽力相助。” 说完，还从钱袋子里，摸出两个贝币，放到李大石心里。 “我知道，若请你爹来看虫，怕是不止两个贝币。可你也知道，世道艰难，这回算是伯伯欠了你家的。以后日子好了，伯伯一定把欠的钱补上。” 最后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件半新的长衫。 虽然颜色已经灰扑扑的了，可在李大石眼里，跟全新的没啥两样！ “这是张伯伯年轻时穿过的衣衫，若是你不嫌弃，就当赔你的衣裳了！” 李大石欣喜若狂的差点流下泪来，嘴里直道：“谢谢”。 身上的衣裳坏了，娘肯定难过。 有了这件衣裳，二弟三弟有的穿，娘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张掌柜慈蔼的笑笑，将长衫包好，塞进李大石怀里。 临走，张掌柜还揉着李四宝的头。 “这般聪慧的女儿，真叫人羡慕。” 面对这个请自己吃好吃的东西的伯伯，李四宝喜欢的紧，冲他咧嘴一笑，露出被墨汁描了边的牙。 …… 回去市集的路上，提着食盒的李二木，嘿嘿傻笑。 “看看，我就说幺妹，聪明过人！才不是村里人说的那样！” 扛着四宝的李大石昂首挺胸，模样像极了雄赳赳气昂昂的大马。 “那是！咱老李家，也扬、扬眉、扬眉……啥来着？” “扬眉吐气。”李三水声音小得跟蚂蚁似的。 “三哥，抬头走，埋头，摔跤跤。” 李三水依旧低埋着头，一言不发。 李大石：“三弟，咱堂堂正正做人，没啥见不得人的！” “对！”李二木不会说话，拢着李三水的肩头，大步向前。 李三水眼里不争气的眼泪，还是默默滑落。 也就是抬头抹泪的功夫。 迎而错过的一名女子，尖叫着跳到一旁。 拍着胸口，和同行的女子说：“那、那个人，像、像鬼，好吓人！” “是啊！吓死我了。”女子一脸鄙夷之色。 “长得跟鬼一样，还出来吓人！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爹娘，才生出这种长相的！” “呵呵，会不会，他爹娘就是鬼呢？” 李大石停脚转身，和李二木一样，瞪着那两女子。 李三水的头，埋得更低了。 吸了吸鼻子，他扯着大哥的衣角，小声道：“阿哥，我们快走吧。” 头顶上忽然响起稚嫩的哼声：“你们，才是鬼！臭鬼！” ------------ 第十二章 哇！神仙呀！ “小鬼！你以为你是谁！真没教养！” “就是！瞧瞧这一家子，哟哟哟，破衣烂衫配草鞋，绝配啊！还有你！” 女子指向李三水。“长得这么丑，就别出来吓人啊！万一把人吓死了，你家赔得起吗！” 女子说着，还叉腰往他们这边走来。 李大石从小憨厚老实，打小就没跟人吵过嘴。 人家上前一步，他就只会拉着弟弟们，退后两步。 遇事连话都说不清的李二木，虽然因家人无端被骂而气愤，却又不知该如何应对。 人前不敢抬头的李三水，躲在自家大哥身后，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如果他能钻到地洞里去就好了……也不至于连累家人一起，被人羞辱。 见三个大男人如此胆小怕事。 两名女子嘴角一扬，更是嚣张跋扈了。 其中一名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们，骂骂咧咧往前走。 眨眼的功夫，就站到了兄妹四人方才站的位置。 李大石只会护着弟妹，往后退。 忽然，哗的一声，两名女子被一盆不知名的液体，浇了个透心凉。 一股子恶臭味，随之弥漫。 四目相对。 “呕！”两名女子同时呕吐不止，怕是连前天的隔夜食，都吐了个干净。 “咯咯咯咯咯。”李四宝指二人笑个不停。 脑海里依旧是那个依旧颓废的声音。 [宿主幸运值+3，好运增幅30%，又有鸿运当头与吉星高照加持，宿主出口成真。] 李四宝咯咯的大笑，压根不理会脑海里的声音。 系统：它只提供技术支持了！至于这小宿主，爱咋咋地！ 周围人也窃笑不止。 就连一直不敢抬头的李三水，也呵呵笑出声来。 旁边有路人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然也不会被浇这一身了。” 笑归笑，趁着两名女子不好再多做纠缠，李大石带着弟妹赶紧离开。 …… 四人来到集市，打老远，就见着东南角那边围了一圈的人。 “那不是爹娘站摊的地方吗？”李三水心里咯噔一下。 慌张跑过去，挤进人群。 “他爹！你别听他胡说！这是咱一家七天的粮食啊！你把它送了人，孩子们怎么办？” “吃的我上山再找。由道长替我们放了它们，那是给咱一家子积福啊！不也是为了孩子们好吗！” 李老三与王氏扯着背篓。 背篓里的两只猴，唧唧唧的叫着。 还有一个须发皆白，一身灰色道袍的老头。 老头抚着下巴上，那搓雪白的山羊胡。 “爹！娘！你们这是咋了？” 李三水跑上前去，和二哥一起，将爹娘挣抢的背篓夺了下来。 王氏抹了一把泪，指着李老三。 “你今天若把猴给了这老头，我就带着孩子们离开！跟着你半辈子，吃苦受累我都任了！可孩子们呢？除了四宝，三个儿子，都吃了一天粘饼子了！你却因为这老头两句话，就连孩子们的吃食都不顾！我还跟着你干嘛！” 李老三一脸惆怅，心疼的看着面前四个孩子。 捶着自己的胸口。 “这位郎中都证实了道长所言，绣啊！我是活不长了，只想给孩子积点德，别被我传染了才好！” 三兄弟楞在原地，脑子嗡嗡的响，爹咋了？ 好好的，怎么就活不长了？ 李四宝歪着头，一脸迷茫的看着爹娘，并不知道大人们都在说些什么。 反应最快的是李三水，他打量过道长和郎中。 问道：“我爹咋了？” 那郎中拱手为礼，挎着药箱，道了声：“珍重！”便转身走出人群。 倒是那道长，抚着雪白的山羊胡说：“杀生太多，已得现报。” 王氏抹净脸上的泪，扶起李老三。 “咱有病治病！赶紧把猴卖了，咱去医馆，该吃药吃药，该治疗治疗。” “孩他娘，你也听到了。我这病，没得治了！咱也不花那冤枉钱，就听这位老神仙的，请老神仙把猴拿去放了，给孩子们积点德吧！” 一听爹得了治不了的病，三个儿子和爹娘哭作一块。 只有李四宝，满眼好奇的跑去扯了扯神仙的衣角。 老者面色一凝，不好当面斥责，只好拍开她的小手，退开几步。 李四宝就像块狗屁膏药，一把抱着老者的大腿，昴头问。 “神仙，猜猜，宝宝裙里，有什么？” 比起哭得要死要活的一家人，旁人更多的目光，都是给这名老神仙的。 要知道，这可是一眼就看出，别人有不治之病的仙人。 若不是有些道法的，怎么可能知道连人家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好些人还想趁着这个机会，沾沾老神仙的仙气呢！ 老者挑眉低头，鼻头微动。 抚着几下雪白的山羊胡，回道：“荞麦酥饼。” “哇！”李四宝惊叫连连，一双大眼睛，泛起满满的精光。 “神仙呀！” 连当事人都承认了，围观的人，一时兴奋不已。 “天了！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呀！” “别吵别吵，等神仙忙活完，我一定要求一道神符，求神仙保佑我儿子，一举高中！” 各种心愿脱口而出。 而被称为神仙的老者，更是一脸得意的微微仰头。 雕虫小技罢了！ 他眼角余光不时的瞟向那家人的背篓…… ------------ 第十三章 不会飞，不是神仙 “神仙！神仙！飞飞！飞飞！”李四宝高呼。 老者抚着自己的山羊胡，嫌弃的看着李四宝。 这丫头有病吗？ 别人听说他是神仙，都把自家最值钱的东西拿出来，求他句祝福，再不济画张符。 这个小女娃，居然要他飞？ 飞你大爷！ 保持姿态，骂是不可能的。 只能伸手去扯抱着大腿的小手。 然而……唔？扯不动？ 再用力，仍然纹丝不动。 小女娃依然昂着小脸，水汪汪的大眼望着他大呼：“神仙？飞飞！” 奈何他一只手，拼尽全力也没把这块狗皮膏药扯下来。 只能清了清嗓子道：“咳咳！且勿妄言！” 李四宝眼里精光没去，小嘴慢慢向下弯起幅度。 最后失望松手。 “不会飞，不是神仙。” “你……”老者怒火攻心，却又碍于周遭人多，只能强忍下来。 李四宝忽然掀起他的长衫，小手指着补丁盖补丁的布鞋。 鄙夷道：“咦！宝宝，阿哥扛。神仙，自己走！嘻嘻嘻，不如，宝宝。” “你！”老者怒目相视。 如果眼神能杀人，眼前的小女娃，早就灰飞烟灭了！ 闭目深呼吸几次后，他这才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睁眼想要训斥小女娃时，脚边已空无一人。 小女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神仙，放个屁，宝宝，飞飞！” 屁股传来凉意，老者跳出两丈远。 满眼惊恐的望着小女娃。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鬼？哪家女娃娃，会掀别人长衫？ “咯咯咯咯咯。”四宝指着惊慌失措的老者，笑得前仰后合。 围观人群里，有人不满了。 “这小娃，也太大胆了，神仙都敢得愚弄！” “就是！这娃指定得害死她爹，神仙生气了，能救都不救了！” “她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哪来的胆得罪神仙。我看啊！这娃怕是这儿有病！” 说话的人，指了指头。 旁边几人频频点头。 有人叹道：“这家人真是可怜喔！爹重病活不久了，小闺女又是个脑子有病的。那妇人真是够命苦的！” 就在这时，李四宝哒哒哒跑回自家人身边。 小手抹着王氏脸上的泪珠儿。 “娘，乖乖，不哭。骗人，不是神仙。” 王氏听闺女安慰自己，压抑许久的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了。 这些年吃的苦，对四个孩子的愧疚，在这一刻随着眼泪一起泛滥出来。 听着自己媳妇哭得伤心。 李老三更觉得愧对家人，哭着哭着竟咳出口血来！ 李大石哭喊的嘴大张着，愣愣的看着爹手上的血。 十七岁的李二木，甚至哇的一声，整个人扑在地上，蹬腿捶地，扬起一片尘土。 李三水依旧是反应最快的，扶着李老三，对失神的王氏说：“娘！咱得带爹去医馆。” 王氏这才回神，连连点头，抹去一脸的鼻涕眼泪去扶李老三。 “大哥，你来背下爹！” 喊了半晌，李大石才摇摇晃晃过来背人。 李老三与家人推搡着，死活不去医馆。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明知去了也无济于事。 没有钱付诊金是一回事，神仙和郎中都说了，他已经命不久矣，无力回天了。 这时候花再多的钱，都是浪费，更会成为妻儿的负担。 旁边有好心人提醒王氏：“娃他娘，赶紧把猴给这位老神仙，再求神仙救救你男人啊！” 慌了神的王氏，似乎动摇了。 李大石惊呼：“娘！给他吧！只要他能救爹，他就是要我的命都成！” 李二木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 拍着自己的胸口，不停大喊：“拿我的命，换爹的！” 只有李三水，牵着四宝一声不吭的打量着老者。 他只信书本之力，不信鬼神之说。 读书人，都是不信鬼神的！ 他也不信！ 就在王氏犹豫之际，李四宝忽然抱着背篓说：“猴猴不给，骗子！” 骗子两个字，不仅引爆了众人的心脏，终是激怒了老者。 老者抚着山羊胡的手一甩。 “罢了罢了！尔等与我仙家道法无缘，此事就此作罢吧！至于这两只生灵，命数如此！” 老者转身要走，然而长袍却被人拽住了。 “神仙，不走。”李四宝一手紧紧拽着袍角，一手握成拳，伸出去。 就在四宝吸引所有人目光时，李三水一咬牙，转身快速跑出人群。 ------------ 第十四章 剪刀，石头，布 众人窃窃私语，好奇这小女娃又要闹上哪一出。 王氏也被四宝的动作惊到了。 看了看自己男人，又看看背篓，终于还是放弃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家男人这么死去。 她没有钱去医馆，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两只猴身上了。 然而，她还没开口。 四宝小手一动，先道：“剪刀，石头，布！” 围观人群里响起笑声。 “哎哟！这小女娃真是脑子有病，自家爹都要死了，还想着玩猜拳呢！” “哎，一个两三岁的娃娃，怕是都没弄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吧！” “嘘！快看快看，老神仙生气了。” 果不其然，老者一把拍开四宝的小手，怒目圆瞪。 “我……” “你不敢！” “你！” “你怕输！” “我……你、你……” “神仙，不会输！你，怕输！”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引得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有人说：“神仙都知天命，想要赢猜拳，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嘛！” 却又因为老者百般抗拒，让一些人生出猜忌。 “这位老神仙，莫不是……真如那女娃所说，此人并非神仙？” 听到质疑声，老者明显有些慌了。 额头上的细汗，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一层。 于是乎，一时间，竟无言间形成了骑虎难下之势。 老者一咬牙：“你若输了，当如何？” 李四宝头一歪，手指往嘴里一放，明亮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刚才三哥咋说的？ 嗯……好像，不对不对，呀！她怎么给忘了呢！ 既然忘了，李四宝索性也不想了。 指着王氏手里的背篓道：“宝宝输，猴猴给你。” 众人目光期待的望向老者。 良久，老者方点头：“好！老夫便让你心服口服。” 肉肉的小拳头上下挥动。 李四宝：“剪刀，石头，布！” 老者：“剪刀，石头，剪刀！” 老者两眼茫然，看着自己的摊开的手掌。 他明明想出的是剪刀，怎么就成布了？ 李四宝像是玩开心了，咯咯咯的笑了一阵，又喊：“再来，再来。” 老者一咬牙，点头应战。 李四宝：“剪刀，石头，布！” 老者：“剪刀，石头，剪刀！” 然而，嘴里喊的剪刀，老者的手却是五指紧握成拳。“我……” 差一点，脏话就脱口而出。 见鬼，这回他明明，就是要出剪刀的，自己的手，就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 剪刀！ 剪刀呀！ 就在老者愤恨比出两个指头，气得跺脚时，李四宝的脑海里，又响起了那个颓废而熟悉的声音。 [宿主幸运值+3，好运增幅30%，又有鸿运当头与吉星高照加持，宿主逢赌必赢。] 就宿主弄巧成拙的运势，若是去赌场，怕是能赢走整个赌场。 奈何宿主直接无视它啊！ 系统仰天长叹…… 而李四宝又双叒一次，自动屏蔽了脑海里的声音。 她一直出布，是因为在家里和哥哥们玩猜拳时，哥哥们都说布是最大的。 无论出什么，只要出布，都是布赢！ 嘻嘻，这个老头也太笨了！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李四宝倒是乐不可支，而围观的人，沸腾了。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时，李三水回来了，跟在李三水身后的，还有张掌柜和一个与他年纪相当的中年男人。 男人也是一身长衫，只是肩上挎着郎中才会佩戴的药箱。 “让一让，请让一让。”李三水领着人挤了进来。 扑通一声，李三水跪到张掌柜脚下：“张伯伯，求您救救我爹。” “行了，快起来吧！你这娃是个孝顺的。张伯伯说过，你家的事一定鼎力相助的！放心！” 说着扶起李三水，请身后的郎中，为李老三诊治起来。 一番观相把脉过后，郎中施了几针，咳喘不止的李老三，慢慢恢复了平静。 半晌后，郎中对李家人道：“长年劳累至体虚，邪气入体已至心脉。回家好好将养，少操持劳累，再以汤药辅助，或能多活几年。” 王氏瘫软在地，泪无声流淌。 缓过劲来的李老三，不停追问：“郎中，我这病，会传染家人吗？” 郎中摇头：“放心吧，此病乃体弱之症所起，何来传染一说。” 顿时，人群就像油锅进了水，炸开了锅。 要知道，老神仙和先前那个郎中，说这人得的可是会传染的痨病呢！ 不知何时挤进人群的山羊胡老者，被人推了出来。 “好你个骗子！上周骗了我一只鸡，说我的鸡是凤凰落世，若让你拿去供奉，我家后代世世昌盛，定也是骗我的吧！还我的鸡来！” 正说着，佝偻着背的老婆子，颤抖的走出来，指着老者痛诉。 “还我家大鹅！死骗子，没人性的东西！老婆子东拼西凑，买了只大鹅，给要生产的媳妇补身子，你却说我媳妇会因这大鹅难产，需得你将其放生，才能化解血光之灾！前几天，我媳妇顺产，我还烧了高香，以为真遇着了活菩萨。合着，你居然是个骗钱的骗子！” 一时间，竟有七人指证。 众人总算明白，那哪是什么活神仙，不过是个走江湖的骗子罢了！ 没被骗的，庆幸着自己逃过一劫。 现在世道艰难，吃食无比珍贵，若被骗上一回，一家人不知道会饿上多少天。 曾经被骗的，又哭又闹，押着那老者，要去报官。 那老者恶狠狠的瞪着李家人，被几人推着离去。 这么一闹，走的走，散的散。 集市恢复了平静。 李三水忙把张掌柜和吴郎中，介绍给爹娘。 张掌柜激动得不行，正愁没有借口与李家人来往，这下可好，总于见着正主了！ ------------ 第十五章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 吴郎中为医多年，是个极为心善的。 见李家两口子可怜，又有闺女尚年幼，不免多出几分怜悯。 吴郎中收着药箱说：“这样，你们随我去医馆，我给你抓几幅药，你先吃着。” “可、可我们付不起钱。”李老三自知囊中羞涩，如实道出。 更何况，长年累月的吃药，哪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承受得起的。 王氏忽然命令道：“大石，二木，你们背爹去医馆。我带着三水和四宝，把两个猴卖了，就到医馆找你们。” 二木强行把爹，按在大石背上，随着吴郎中和张掌柜离开。 王氏先前还迷茫的目光，此刻无比坚定。 她男人病了，她更不能倒下。 治病要钱，养四个孩子，也需要钱。 她要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努力去挣钱。 只有这样，家才能还是家！ 脸上，黄土和眼泪鼻涕，凝结成泥块。 王氏目光坚定的背着背篓，带着三水和四宝，离开了集市。 她决定去东西大街碰碰运气。 来集市的大多都是穷人。 有钱人平日逛街，都只会去东西大街。 然而东西大街，不允许站摊。 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王氏干脆把背篓里的猴提出来，往人最多的地方走。 三水牵着四宝，跟在王氏身后。 小四宝摸着自己咕噜噜叫的肚子。 仰头说：“三哥，肚肚饿。” 一直低着头的三水，指指小四宝系在腰间的裙摆。 “四宝乖，饿就先吃点酥饼。” 至于爹需要钱治病的事，李三水不想提，四宝太小，说了也不懂。 李四宝眼里含着泪，这些酥饼，是她留给爹娘和哥哥们的。 娘说过，一家人要互相照顾的。 在小四宝看来，互相照顾，就是要把好吃的给对方。 因为在家里时，哥哥和爹娘都是这么照顾她的。 咕噜咕噜。 肚子又一阵叫声响起。 李四宝摸了摸肚子，那……就只吃一块。 两个小指头，往里一伸。 然而酥饼早就成了碎沫。 拇指和食指夹出来的粉沫，放进嘴里，直接就化开了。 连个味都没尝到。 灵机一动，小四宝把整根食指放进嘴里，嗍出来后，湿湿的食指放进裙兜里，沾满了饼碎，再送进嘴里。 嘻嘻，果然，没有什么能拦倒机智的她！ 只不过吃着吃着，一个手指已经不能满足她的，索性直接把手掌都舔上口水。 伸进去，再出来，满满一手掌的饼屑…… 于是繁华的东西大街上，一个提着猴的妇人，身后是一个低头不见样貌的少年，还有一个像猫儿一样，不停舔着手掌的小女娃。 终于，在王氏拼尽全力的努力下，两只猴卖出十五个贝币的高价。 王氏抹去欣慰的泪水，带着两个娃，找到了吴郎中的医馆。 五幅药，花光了十五个贝币。 王氏知道，这也就是药材的成本价。 千恩万谢之后，一家人这才离开。 看着将要落下的夕阳，王氏长叹一声，回想昨日一家人，还有说有笑。想着卖了猴，能买回足以食用七日的玉米粉。 然而，猴卖了，钱没了，她男人还得了不治之症。 当真是，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 看出母亲的哀伤，三水举高手里的食盒对王氏道：“娘，您别发愁，咱还有这一盒的糕子呢！省着些，能吃上三四天。” 说到食盒，李大石才想起腰间还两个贝币。 摸出来，递到娘手里。 “这是幺妹，给张伯伯的铺子看木的报酬。” “看木？”王氏不解的看向四宝。 四宝满脸饼屑的咧着嘴：“抓虫虫。” 三水又把糕子和两个贝币的由来，说了个清楚。 二木背上的李老三，哈哈的笑道：“看来，四宝没白和村里的老槐树玩啊！抓虫虫都能挣钱了。” “爹，您是不知道，幺妹老厉害了！”李大石指着三水怀里的包袱说：“张伯伯还给了咱一件衣裳呢！” 比起两个贝币，李大石更喜欢衣裳。 因为二弟三弟，从没穿过新衣裳。这回娘改好了，可以让二弟三弟轮流穿穿。 好在还有两个贝币，王氏买了一斗玉米粉。 孩子们终于不用挨饿，她心里的愧疚，也稍好些了。 一家人回到家时，天已经黑尽了。 穷人买不起灯油，一入夜，要么早睡，要么在院里烧上一堆火。 一家人坐在火边，说说话。 若不是有这些火光，李家洼跟荒山没啥区别。 李大石按着吴郎中嘱咐的，去给爹煮药。 然而大缸里，只剩下不到两瓢水。 “没事，药明天背了水再煮吧。”李老三心里已经很欣慰了。 别说在荒年，就是以往，但凡家中男人重病，大多女人都会悄悄离开。 生活这幅担子，实再是太重了。 没有几个女人，愿意或是有能力，扛起来的。 绣儿不但没有要离开，而且还愿意给他买药续命。 这样的妻，真是打着灯笼都难寻的。 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尽量不给家里，增添负担。 “大石，你把水舀了，给爹煮药，再把玉米糊煮一下。我去借点水回来。” 如今天不落雨，水都快赶上粮食的精贵了。 借来，是要还回去的。 李大石应声，忙活起来。 王氏提着水桶离开。 天黑了，有些人家早就睡了。她只能寻着光亮去。 敲开不远处，李三娃家的门，道明来意，李三娃直挠头。 “嫂子，不是我家不借，而我家水，也正好用完了。要不您等明天，我背水回来，给您家送两勺过去。” 王氏并没有纠缠，道了谢，转身离开。 关了门，李三娃的娘就问是谁，李三娃直道：“李三哥家嫂子，来借水。” “王绣也是个可怜人，你咋不借一勺给她呢！” “娘！我要是借给她，明儿就得去背水。那家里的吃食，谁去找？” 一句话，把李三娃的娘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边，王氏接连又敲了四五家的门。然而回答她的，都是家里没水了。 甚至还有人，听说她家今天去卖猴，让她拿玉米粉来换水的。 自家孩子都吃不饱，她拿什么来换。 只能提着来时的空桶，回了家。 刚到家门前，王氏就被刘嫂子叫住了。 “弟媳，你说你，借水直接去我家就行了。” 说着，把自己桶里的水，全倒进了王氏的桶里。 “这水啊，你也别还了。上回你们送我炖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我知道，这点水比起那碗肉汤不算什么。不过嫂子就这点能力。以后需要啥，你先去嫂子那。” ------------ 第十六章 与人为善，终有报 不等王氏说话，刘氏转身离开了。 以前她总是想不明白，自家男人为何总是与人为善。 此刻她终于明白，对别人的善意，终有一天，会回报到自己身上。 看着桶里的小半桶水良久，王氏吸吸鼻子，忍下眼里的泪花，推门回家。 院里烧着火堆，煮好的玉米糊就热在火堆旁。 一大四小，围成一圈，不知道在干啥。 连她回来，都没人注意到。 “围在一块干嘛呢？”王氏把水桶里的水，倒进水缸。 又拿了个土罐子，把一包药倒进去，再舀水浸上。 “孩他娘！你快来看，好精致的糕啊！太漂亮了！”李老三冲她挥手。 王氏走过去，三层食盒被他们打开，摊在地上。 一盒红色，一盒绿色，一盒和麦子一样的颜色。 每盒都是六个糕，每盒糕上印的花纹还不一样，都很是精美。 而且凑近了，还闻得出一股花香和酒香。 “张伯伯说，这叫酒酿糕子。娘？糕上这颗红红的、圆圆的，是啥啊？” “蜜枣？”李老三伸手戳了戳。 又把手放进嘴里嗍，咧着嘴道：“好甜哇！” 蜜枣这种精贵的东西，他也只见过一回。 却从没尝过，是什么味道。 只依稀记得，蜜枣是圆圆的，红红的，闻起来很甜很甜。 王氏呵斥道：“大石，把糕收起来，咱得还回去。” 一听要把糕送回去，四个娃眼里尽是失落。 尤其是四宝，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起来。 任三个哥哥怎么哄，都哄不好。 李老三只能把四宝抱在怀里，又是抹眼泪，又是拍背的。 王氏把玉米糊分好，深吸了口气，蹲在四宝面前。 “四宝，娘答应你，以后咱家有钱了，一定买给你吃好不好？” “不、不要。”四宝摇头拒绝，小奶音都哑了。 “四宝乖！”王氏揉着四宝的头顶，声音更温柔了。 “张伯伯已经帮咱家太多了，又是给钱，又是给衣裳。这么精贵的东西，咱不能要！人啊，不能太贪心，好吗？” 四宝抬头看爹，李老三笑笑道：“四宝，娘说得对。按娘说的做好不好？” 李四宝撅着嘴，鼻子直抽抽，眼角还挂着泪珠儿。 “一会睡觉的时候，爹给你们讲个贪心人的故事。好不好？” 一听爹爹要讲故事，李四宝当即来了兴趣，追着问个不停。 李三水向来懂事，趁着四宝走神的空档，就把食盒收好，藏进了灶棚里。 大石和二木，也帮着爹一起，分散幺妹的注意力。 也就一小会儿功夫，李四宝果然就不提糕的事了。 王氏冲三个儿子，欣慰的笑笑，可眼里尽是愧疚。 别人家的小孩，有糖吃，有新衣穿。 可她的孩子，长这么大，从不知糖是啥味，衣裳也是拿她和老三的旧衣裳改的。 还得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 越往下想，越觉得愧对四个娃娃。 大石接过王氏手里的碗，笑着小声道：“娘！您放心，爹能做的活，我都能做！以后我和您一块养家！” “我也可以！”不善言词的二木，直拍胸口。 李三水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想要改变一家人的生活，他需要更加努力！ 一斗玉米粉，也就够他们家搅上两顿糊糊。 这顿吃了，明天早上还有一顿，家里就断粮了。 她决定，明天自己进山碰碰运气。 正想着呢，王氏忽然觉着嘴里糊糊的味，咋有点怪呢！ 再尝一口，真的……有点怪。 比以前吃的糊，好像要甜一些，还多出一丝奇怪的香味。 “老大，你在糊里加了啥？”王氏问。 李大石一脸憨厚。 “没！没加啥啊！” 倒是一旁的李四宝，咧着嘴咯咯咯的笑。 “四宝？”王氏惊呼。 这小丫头，不会又往吃食里，加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小四宝一脸得意，贴进王氏怀里。 “宝宝，放饼饼。” “饼饼？”三兄弟同时惊呼起来。 他们都想起来了，四宝还从张掌柜那，包回来一裙子的酥饼呢！ 李三水直拍脑门，他咋把这档子事，搞忘记了。 好好的酥饼，搅成了糊。 他只能满脸歉意的，把酥饼的事，讲了出来。 李大石和李二木一听糊里有酥饼，当即狠狠的喝了一口碗里的糊。 满意的感受着糊糊里，那股不易察觉的香味。 甭管怎么吃的，反正他们也算是吃过酥饼了。 都倒糊里，还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王氏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此作罢。 也不知是糊里加了饼，还是一家温暖和睦。 反正今晚的糊，他们都觉得很好吃。 吃完糊糊，王氏去拿泡的药来煮，没想泡药的水，竟被药吃了个干净。 只能心疼的，又往土罐子里添水。 眼瞅着缸里不多的水，说没就没了。 而火堆边，大石和二木，正忙着劈柴。 他们明天要跟娘一起上山，只有爹一人在家。 郎中说过，爹不能干重活，不能操劳。 他们得把明儿的活，先干了才行。 李三水拿着根枯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一旁，小小的四宝，也学得有模有样。 学着三哥的样子，在地上画着看不出是字还是画的蚯蚓。 李三水一边写，还一边大声读。 “杳，香味的香。” “香味，香。”四宝跟着读。 李三水又写一个字。 “工，王候将相的王。” “工，王候，王。” “午，牛马的牛。” “大牛吗？”小四宝歪着头问。 李三水点头：“嗯，就是大牛的牛！” 虽然今天只记住了三个字，可李三水相信，如果他能每天记住三个字。 用不了几年，他就一定能去考功名了！ 只要他能高中秀才，他就能担负起养家的重担。 爹的病有望续命，娘也不必再为养活他们兄妹而操劳。 于是，李三水又把三个字，熟读了一番。 入夜，四个孩子躺在枯草做的‘床’上。 李老三在一旁，绘声绘色的讲故事。 而院里的火堆旁，王氏仔细的照看着火上的药。 …… 这一晚，小四宝做梦了。 梦里，她面前的桌上，放满了红色、绿色、和黄色的糕。 糕上还有爹爹说的蜜枣。 连空气闻起来都带着丝丝甜味。 糕子们争先恐后的，往她面前凑。 她吃呀，吃呀，吃了好多好多，就是肚子不但不饱，反而越来越饿。 直到飞到她面前的两个糕，忽然吵起来。 只是它们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对了！咋和她爹娘的声音一样呢？ 恍惚间，四宝缓缓睁开眼。 围着她的糕们，不见了。 ‘床’上除了她，人都不见了。 瘪着嘴，披着乱糟糟的头发，摸到门边。 正见爹爹和娘亲，拽着背篓争个不停。 ------------ 第十七章 自己找BUG的系统 “你男人还没死呢！养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女人去做！” 李老三猛的将背篓，拽到自己怀里。 王氏一把又把背篓扯回来。 “李老三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病了！郎中说了，你想多活几年，就累不得！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你多活几年，能看到儿子成家，闺女长大嘛！” 刚才还大吼大叫的李老三，一瞬间蔫了。 目光扫过三个儿子，瘫坐在地上。 “大石，把你爹背回屋去。二木，把做好的糊给你爹端屋里去。三水，剩下那点水，你温在灶上，你爹渴了，随时能喝着口热呼的。” 王氏转身，见着四宝醒了，连忙过来安抚四宝。 “怎么衣裳都不穿，就跑出来了。来，娘给四宝扎小揪揪。” 也许是被吓到了，四宝不时回头看王氏。 良久，才问：“娘？你去哪？宝宝，也去。” 王氏想了想。 也是，四宝自打生下来，就是她一手带着的。 忽然分开，四宝肯定会有习惯。 “娘一会上山，给四宝找吃的。” “宝宝，也去。” “山路不好走，四宝可以和爹爹在家等娘回来。” “宝宝，也去！”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无论王氏怎么说，四宝都是那句：宝宝，也去。 实再是拗不过，王氏也只好妥协。 吃了糊后，李老三只能呆坐在草屋门口，目送母子五人离开。 …… 李家洼后面就是一片山林，杂草丛生。 也多亏了这片山，荒年时，李家洼很少会有饿死人的时候。 天刚大亮，进山的人络绎不绝。 村民们见着今儿是王氏进山，不由的多看了他们几眼。 李老三虽然没啥本事，偏就很疼王氏。 家里重活累活，从不让王氏做。 下地上山的活，多年来都是李老三带着三个儿子做的。 王氏和四宝，就跟他老李家的宝似的，捧在手里怕摔喽，含在嘴里怕化喽！ 今儿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王氏也没解释，领着孩子们，走得快了些。 入了山，王氏对大石和二木交代道：“山路不好走，你们兄弟两，一定要小心些！背好了水，就赶紧回家。别让爹在家等急了！” 以往背水找食，都是李老三带着他们一块做。 如今李老三病了，背水的地方又很远。 她若和孩子去背水，今天一家人都得饿肚子。 迫不得已，才让两个孩子单独去。 自己也可以去山上看看，多少找些能吃的食。 “放心吧娘！我又不是头一回去了！倒是你和三水，四宝，一定要注意安全。甭管找没找着吃的，天黑前，一定要回家。” 二木在一旁着急的直点头。 临走，还捏了捏三水的肩头。 意思娘和四宝，就靠三水一人照应着了。 分道扬镳，王氏带着三水和四宝，往山里走。 头一回进山的王氏，其实也是一头雾水。 虽然认得一些能吃的草根树皮树叶，可进山该往哪里走，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走了两刻钟的样子，王氏的背篓依旧空空如也。 迷茫的看向见不着边际的远方。 三水牵着的四宝，小屁股往地上一坐。 哼哼道：“娘？咱来，找啥？” 王氏不知是走神没听见，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没有任何回应。 倒是给四宝捏腿的三水，小声道：“四宝，咱们上山来找能吃的。” “能吃的……是什么？”四宝小脸红扑扑的，瞅着三哥哥。 “比如，能吃的草根！树皮！树叶也行！要是果子就更好了！” 李四宝一脸迷茫，回想曾经吃过的草根，树皮，树叶。 小嘴一咧，发出一声感叹：“咦！难吃！” 李三水笑笑，又说：“如果运气再好些，能抓着野兔，就更好了！” “野兔？”小四宝沉思良久，忽然高呼：“对，抓野兔！” [叮！接受宿主指令。] 昨天宿主吃了契约灵宠，它差点崩溃。 不过，好在冷静查阅了应急指南。 应对这种宿主，只有一种办法…… [叮！发布任务：请宿主捕获灵宠一只。] 四宝正因脑海里絮叨的声音，而显得不耐烦时。 旁边的枯草地里，一颗兔头从洞里探出地面。 “头，头，头。”李四宝指着，大叫起来。 人头？ 王氏和李三水被吓了一跳，向着四宝指的地方看去。 还好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居然是只野兔！ 李三水一反应过来，伸手一把，稳稳拽住了兔子耳朵。 “抓到了！”李三水高举着野兔。 为逗四宝开心，拽着耳朵，把野兔放到四宝腿上。 [叮！恭喜宿主完成捕获灵宠任务，奖励属性点+1。] [叮！恭喜宿主完成契约，获得灵宠一只，奖励金柳露一瓶。] 紧接着，王氏那边也传来声。 “我也抓到一只！” 王氏扯了几根枯草，拧成绳，将野兔四脚一捆，丢进背篓里。 紧接着，他们就像进了兔子窝似的。 有免子从地上的洞探出头来，更有直接撞到脚上的。 王氏为了方便抓野兔，直接把背上的背篓，放到四宝怀里。 “宝宝乖，帮娘看着兔兔。” 说着，就又去逮另一只野兔。 李三水也学着娘的样子，捆了兔子四只脚，丢进背篓里，追另一个兔子去了。 抱着背篓的李四宝，脑海里的声音响个不停。 [叮！恭喜宿主完成捕获灵宠任务，奖励属性点+1。] [叮！恭喜宿主完成契约，获得灵宠一只，奖励金柳露一瓶。] …… 直到王氏和李三水，都瘫软在地上，爬不起来。 汗湿了衣衫的两人，看着对方手里逮到的野兔，相视而笑。 [叮！恭喜宿主完成捕获灵宠任务，奖励属性点+1。] [叮！恭喜宿主完成契约，获得灵宠一只，奖励金柳露一瓶。] 它在应急指南里，找到了BUG！ 宿主的幸运值点满100。 再有属性点，宿主就只能加在别的地方！ 哈哈哈哈！和系统斗！宿主还太嫩了！ ------------ 第十八章 打猎高手李老三 李四宝又双叒叕，自动屏蔽了脑海里声音。 没有什么比眼前的兔兔，更能吸引她。 摸一把兔兔的毛，李四宝：“咯咯咯。” 拽一下兔兔的耳朵，李四宝：“咯咯咯咯。” 碰一下兔兔的小尾巴，李四宝：“咯咯咯咯咯。” 系统是什么？ 有兔兔可爱吗？ 哼！ 缓过劲来的王氏和李三水，坐起身，抹着额上的汗珠子。 眼瞅着天色泛黄，他们不知不觉，抓兔子抓了一个多时辰了。 王氏连忙起身，把三水扶起来。 手里的野兔，也捆了脚，丢到地上。 再把背篓里的野兔都清点一遍。 “十三只！” 王氏激动得说话都带着颤音。 三水一脸像是做梦没醒的样子。 虽然混身因追兔子，酸疼得厉害，可他还是不敢相信。 小四宝摸摸这只，抓抓那只，嘴里数着：“一、二、三、四、四、五、七……” 王氏一边把野兔放回背数里，一边模糊了眼眶。 “终于，我的孩子不用再饿肚子了。药钱也有着落了。终于、终于。” 激动过后，王氏不忘记理智的抓来枯草，把背篓挡个严实。 最后，一个背篓上，只拿出一只野兔，压在枯草堆上。 现在可是荒年，大伙都没啥可吃的。 她家一下有这么多野兔，指不定会让一些人眼红，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好在这不落水的天，野兔也并不肥。 “三啊？背得动不？”王氏担忧的问。 李三水扯着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娘，我可以的！” “三啊，见着人，一定不能露出疲态。别人要是问，就说咱只逮到两只野兔。背篓里的都是草。” “嗳！您放心，我知道。” 李三水虽然才十五岁，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多少也猜出娘心里的忌惮。 王氏高兴点头，牵着四宝，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出山时，天已经见黑。 这个点，找着食的、没找着食的，都陆续出山了。 村里人见着王氏背着野兔，眼里都快馋出火花来。 更有些小媳妇，酸溜溜道：“哟！王婶子好运气啊！逮着两只野兔呢！” 王氏笑笑，也不答话，牵着两娃加快脚步。 走得远了，那两小媳妇冷哼道：“真是的！搞得谁想要她的兔儿似的。” “不过说来也怪呀！前些天，那傻妞家老母鸡说下蛋就下蛋。后来，李三叔那样的，都能猎到三只猴。今儿，她家又逮着兔子。你说，这世上的好事，咋都落到她家了？” “怎么？你要是觉得她家好，让你男人休了你，你嫁进她家去呀！正好她没有儿媳妇呢！” “瞎说啥呢！就她家李大石那个憨货，哎哟！谁嫁谁倒霉！” “那你嫁给李二木呗。” “去你的！那个木头人，怕是关了门，都不知道该干啥！” “实再不行，不还有李三水呢！” “哎哟！你快别吓我了，他那张脸，半夜睁眼瞅见，还以为自己做恶梦呢！” 两个小媳妇你追我跑的打闹起来。 走在前面不远的李四宝，撅着小嘴，回头狠狠瞪着二人。 王氏拉了好几下，四宝才继续走。 李三水牵起四宝的小手，低头对四宝道：“这种女子，才不配进咱李家的门呢！” 一路往家走，叫村民们好一番羡慕。 “这李老三家，是遇着哪尊菩萨了？又是猎猴，又是逮兔子的。” “人家这是靠本事过活！” “对，回头，真得跟他好好学学，咱也进山猎上几只猎物去。” 于是，以前被村民们看不起的李老三，一下就成了打猎高手。 王氏牵着两娃，一路小跑回家。 见着媳妇闺女回来，李老三高举坏了，跑过来接背篓。 三水兴奋的拽着李老三去灶棚里，才把今天的奇遇小声说出来。 李老三看着三儿从背篓里，提出一只只兔子，惊得嘴都忘了合上。 十三只啊！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野兔呢！ 扑通一下，李老三跪在地上，又叩又拜。 把各路菩萨，祖宗十八代，都谢了个遍。 口干舌燥的王氏，跑去水缸舀水喝，揭开盖，却见水缸一滴水都没有。 “他爹，大石和二木没回来？” 李老三站起身，摇了摇头。 “咋了？他们是先去背水的？” “坏了！”王氏把勺一扔，冲到院门前。 “三水，看好四宝，我去寻寻你大哥二哥。” “等等，老婆子，我和你一块去！” 看着敞开的门，李三水心里的高兴，被担忧所替代。 四宝抱着三哥的大腿，看着爹爹娘亲跑远，小嘴越撅越高。 最后“哇”的一声，扯着嗓子哭起来。 “四宝乖喔！爹和娘是去接大哥二哥，一会儿就回来了！走，我们和小兔兔玩去！” 然而四宝对兔兔没了兴致，就又哭了起来。 好在阿爹阿娘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背着二哥的大哥。 李二木左腿血淋淋的。 “咋了？” 李三水跑过去，帮着娘，把二木抱回屋里。 李老三红着眼，提着装着大半桶水的水桶，去了灶棚。 原来，大石和二木想着早些把水背回家，好上山帮娘寻吃食。 回来的路上，二木一个不留神踩滑了脚，滚下山坡。 于是，大石背上背着二木，一只手，还得提着一桶水。 因为今天若不提水回家，一家人都没水喝，爹的药也没法煮。 一路走走停停，这才耽误了时间。 屋里，王氏、大石、三水，忙着给二木处理伤口。 灶棚里，李老三终是没忍住，趴在水缸上无声的落下泪来。 都怪自己不中用，害得孩子伤成那样。 李老三捶胸顿足。 屋里王氏喊：“他爹，二木这血止不住，你快去请叔公来瞧瞧！” 李老三应声，跑出院子。 四宝小脸皱成一团，担忧的站在屋门口。 “大石，三水，把他按腿按紧喽！” 王氏抽不开身，只能冲门口的四宝说：“四宝，你帮娘舀些水来，好不好？” 四宝点头，哒哒哒的跑去灶棚。 揭开水缸，里面只有一点点水。 四宝努力踮起脚尖，才舀起一勺，可里面的水几乎少了一半。 她一撅嘴：“爹爹，没有煮，药药了。” 几乎是立刻，她想起了脑海里那个声音…… 三哥以前说过，露水是最干净的水。 露水也是水，那……那个露！ 小嘴高兴的一咧：“金，柳，露。” ------------ 第十九章 系统好想哭 李四宝面前，忽然出现一团水泡。 “哇！”小手手那么一碰，哗！水泡破开，里面的水，也都落进水缸里。 “金柳露。” 又一团水泡出现。 小手手兴奋一抓。 哗！又落进水缸里。 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四宝生气。 小嘴撅得跟猪鼻拱似的。 “金柳露。” 又双出现一个水泡。 再抓，依旧没入水缸里。 想抓又抓不着，彻底激怒了四宝。 再次喊“金柳露。” 再伸手。 没了！ 再喊，伸手，又没了。 直到喊“金柳露”，却没有水泡出现，小四宝牙齿咬得咯咯响。 “金柳露！” 咦？水泡，没了？ [宿主，十四瓶金柳露，已经全部取出。] 然而，李四宝又双叒叕，无视了脑海里的声音。 “难道？……金有露？”她觉得，肯定是自己叫错了名字，水泡生气，不出来和她玩了。 “金搂露？” “仅柳露？” “水泡？出来，和宝宝玩。” 四宝正在兴起时，屋里传来王氏催促的声音。 呀！她怎么忘了，还得给娘舀水过去呢！ “好吧，宝宝，下次，再和你，玩玩。” 两只小胳膊抬着那比她头还大的水瓢，慢慢往屋里走。 一边走，还不停对水瓢里的水叨叨。 “不能撒，不能，撒，不能撒……” 娘说过，现在水很珍贵的。 不能玩，不能浪费，更不能拿来给鸡咯咯洗澡。 好不容易把水拿进屋，四宝才长长吐了口气。 王氏先是喂了面色苍白二木许多。 [叮！使用金柳露，缔结契约灵……] 谁来告诉它，宿主拿金柳露用在人身上，是要闹哪样？ 灵人？嘤嘤嘤。 它明明是神兽进化系统，怎么就被宿主玩成了神人进化系统呢？ [总之，和李二木契约成功。宿主可在属性页面，查看灵……不对！查看李二木的属性。] 话音未落，王氏和李大石，李三水把剩下的水分着喝了。 [叮！使用金柳露，和王绣儿缔结契约。宿主可在属性页面，查看王绣儿的属性。] [叮！使用金柳露，和李大石缔结契约。宿主可在属性页面，查看李大石的属性。] [叮！使用金柳露，和李三水缔结契约。宿主可在属性页面，查看李三水的属性。] 然而，我们可爱的小四宝，依旧两耳不闻脑中音，一心只在乎眼前人。 看着几人干裂的嘴唇，得以稍微的缓解。 小四宝很懂事，把空了的水瓢，拿回灶棚。 这时，李老三带着李家洼唯一的土郎中来了。 一家人跟着忙活起来。 李四宝乖乖的抱着鸡咯咯，坐在鸡窝旁，看着一家人忙活。 爹守在二哥身旁，鼓励二哥别睡着了。 娘拿出爹的衣裳，绞成布条条。 大哥忙着烧水。 三哥迅速的研磨草木灰。 一番折腾后，二哥也沉沉睡去了。 李老三扶着老人出来，嘴里不停道谢：“叔公，谢谢您！这么晚了，还劳您跑上这么一趟。” 王氏跑去灶棚，逮了一只野兔，硬塞到老人手里。 “家里没钱，没粮食。今儿上山逮的野兔，叔公拿回去补补身子。” 如今吃食难找，更别说肉了！ 村里，两个多月见不着荤腥的人家，多了去了。 这时候舍得拿只野兔答谢的，绝对是有情有义的人家。 老人也没推脱。 倒是出门时，答应以后，每天来看李二木一回。 叔公虽说是土郎中，可就这十里八乡的，也算得上是有些名堂的。 李老三两口子，这才放下心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家人忙活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 王氏连忙逮了三只野兔，剥皮去内脏，也舍不得拿水洗洗，架在火上就这么烤。 十三只兔子呢！这回，一定让孩子们，吃肉吃到饱。 第一回闻到烤兔肉香味四宝，差点被馋哭了。 缓过劲来的李老三，终于得空，喝上一口水。 [叮！使用金柳露，和李老三缔结契约。宿主可在属性页面，查看李老三的属性。] 李老三？爹爹？ 四宝这么一想，眼前出现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 什么意思？ [系统：宿可以通过灵宠……啊！不对，李老三的属性页面，增加属性点，来改变灵宠，不！改变李老三的各项属性。] 四宝脑海里，依旧只有四个字：什么意思。 [系统解释：第一项幸运值，能增幅运势。第二项寿命值，能延长生命值。] 寿命？四宝挠了挠头。 [就是……就是……就是让人活得长一些。每加一点属性，能加五年寿命。] 李四宝直接将那+1的属性点，加到了脑海里那个人说的寿命上。 爹爹要活得久久的。 系统：……稳住，不能崩！ 原以为属性点用掉，挡着她眼睛的页面，就会关掉。 然而……还有！ 这又是什么？ 作为系统，对宿主的提问，它必须要作出回应。 [这是李三水的页面。] 系统又开始解释 [第一项幸运值。第二项寿命值。第三项智慧。第……] 等等！智、慧，是什么？ 系统好想哭，它说得还不够直白吗？ 可是面对宿主，必须要有耐心。 [智慧，就是……让人更聪明，看到什么，一眼就能记住！] 四宝毫不犹豫的，直接把+1，用在了智慧上。 三哥如果看了新的字，一下能记住，就不用为了认字，再去挨揍了。 眼前画面一闪，另一个页面，依旧挡在四宝眼前。 害她都看不清兔嘎嘎，有没有烤好了！ [这是李大石的页面。] 和之前一样，系统耐着性子，重复解释。 [第一项幸运值。第二项寿命值。第三项智慧。第四项力量。] 力、量？ [就是力气很大。] 这样，总能理解了吧！ 四宝嘻嘻一笑，把+1属性，用在了力量上。 大哥力气大，抗她走路，就不会累了。 又一个新画面弹出。 [这是王绣儿的页面。] 绣儿？不就是娘亲吗？ 没等系统再开口中。 E mmm……对了！寿命！ 四宝把+1，用在了寿命上。 爹爹和娘亲，都要活得久久的。 [哎！]一声长叹后[这是李二木的页面。] 一股从未闻过的香味，窜入四宝的小鼻子。 四宝急得不行。快快快！ ------------ 第二十章 你还想你二哥冲出去拿牙齿把人绞碎 系统连忙一口气说完。 [第一项幸运。第二项寿命。第三项智慧。第四项力量。第五项俐齿。] 新鲜的词汇，总能引起四宝的注意。 俐齿？和牙齿有关，好吃吗？ 系统深呼吸。 [俐齿，就是……就是……]就是半天，它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是给没有攻击技能的灵兽，独加的一项技能。 可宿主的契约对象是人啊！ 但是面对宿主，它又必须回答。 [就是，嘴巴会变得很厉害！]嗯！是这样，没错！ 四宝想起，村里的大人们，都说二哥人呆嘴笨。 嘴巴变厉害？嘻嘻嘻。 四宝毫无顾虑的，把+1属性点，用在了俐齿上。 系统：震惊(ΩДΩ)！ [咋滴？你还想你二哥，冲出去拿牙齿把人绞成碎片不成！] 点数用完，眼前画面消失。 四宝激动拍手叫好！ 终于，眼前没有任何东西，挡着她看火上的兔嘎嘎了。 滋滋滋，冒着焦香的兔嘎嘎，完全占据四宝的灵魂和身体。 至于脑海里那个人，又说了啥……管他呢！ 免嘎嘎还没烤好，门外有人叫门。 “三嫂子，我给你送水来了。” 来的正是昨晚王氏去借过水的李三娃。 “三娃子咋来了？”李老三热情的打开门。 李三娃提着小半桶水，见着李老三，直呼：“三哥，昨儿三嫂子来我家借水，我家碰巧没水了，这不！今天刚背水回来，我就给哥哥嫂子，提半桶过来。” 闻着那股肉香，李三娃直往院里探头。 “哟，三哥真是厉害啊！前儿个，才猎了三只猴，今天三嫂子就又逮着野兔了。” 在灶棚煮药的王氏，把药抬到一旁，从灶棚里出来。 笑着对李三娃说：“三娃子，我家今天也背水了，谢谢了啊！” 昨天李三娃和他娘说的话，她都都听见了。 有水不借，今儿又提水上门。 这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察觉王氏的不悦，李三娃也不好再往里挤。 把桶递给李老三道：“三哥，听说你打猎厉害。明儿，你也教教我。若是猎到猎物，这桶水，就当谢礼了。” 王氏一听，差点想一大耳刮子，把这人呼出门去。 不等李老三开口，王氏就把人推出门去。 至于放在地上的水桶，王氏小心拎给李三娃。 “我男人病着呢！这些日子，都不上山。想学打猎，等我男人病好了再说。” 砰一下，王氏将门关上了。 “三娃子惹你生气了？”李老三问。 王氏把昨儿借水的事说出来。 李老三问：“他昨儿骂你了？” 王氏摇头。 “真没骂？他要是敢骂你，我这就冲他家去，大耳刮子抽他丫的！” 说着，李老三就挽起袖子，要去开门。 王氏连忙把人拉回来。 “他敢骂我，不用你去，我这个做嫂子的，当面就能抽他。” 李老三把袖子一放，牵着王氏的手，在火堆旁坐下。 “这三娃子，和他爹一样，人倒是不坏，就是没有眼力劲。没有好处，啥事都和他没关系。想要人帮忙了，脸皮子比墙都厚！” 王氏噗嗤一笑。 “我知道，我又没和他一般见识。” 说起李三娃，王氏冲进灶棚，逮了一只野兔装进背篓里，又拿枯草，把背篓盖好。 “三儿，你把这个，送去给刘婶子。替我给她道声谢。” 李三水一向听话，背着背篓出门。 “三儿，送了东西赶紧回来，我们等你吃饭。” “嗳！”李三水应声，一蹦一跳的走远。 许是李三水走得快了，从李三娃家门前路过的时候，李三娃刚到家门口。 “哟，三水这是要去哪儿啊？” 李三水一下没反应过来。 要知道，以前这个叔叔辈的，打老远见着他，就跟躲鬼似的躲起来。 今儿，居然破天荒的和他打招呼。 “我、我去刘婶家。” “又有好东西，要送去给刘婶啊？” 李三水连忙摆手：“没！没有。” 不等李三娃再问话，三水低头，一溜烟似的跑了。 只是李三水出门一蹦一跳，盖在上面的草，早就露开了。 一双兔耳朵，早就露在了背篓外。 李三娃瞅着那双兔耳朵，眼红了。 “自家同支兄弟不给，好东西反倒往外人那儿送。胳膊肘往外拐！哼！” 骂骂咧咧进了门。 李三娃的娘，听不惯儿子骂人，多说了两句。 李三娃就跳脚了：“娘！你怎么也李老三一样，胳膊肘往外拐啊！” “合着，你还觉着，人家兔子，送去刘婆子那，没送给你，是人家不对了？” 把水倒进水缸，李三娃狠狠喝了一口。 “不然呢？那刘婆子姓齐，又不姓李！” 李三娃的娘，上来就是一巴掌。 “昨儿王氏来咱家借水，你若是借了，那只兔子不就是你的了？自己对人家无情，回头还有脸怪人家，胳膊肘往拐。要说往外拐，那也是你先往外拐的！怪不得人家！” 李三娃不服。 “我哪知道她家今天能逮着野兔啊！我要早知道，我就自己去逮了，还用得着她送我？” “你啊！你就作吧你！老话说，与人为善，终得报。那你也得先与人为善啊！你小子，多跟你三哥学学怎么做人吧！” 他娘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倒是忽然发现，李老三家的野兔，数量不对啊！ 之前听说，今儿只逮了两只。 可他去的时候，火上明明烤了三只兔呢！这会又送一只给刘婶，那不是四只兔了？ 这李老三家，走了什么狗屎运啊？一天能礴四只兔！ …… 这边，李三水见着刘婶，把背篓里的野兔逮出来。 还鞠躬道：“娘说，谢谢您。” “这、这也太贵重了！你快拿回去。对了，听说今天上山的是你娘？” 塞回兔子的同时，刘婶问别的事打岔。 三水没接野兔，背起背篓，点了点头。 “你爹是不是病了？” 三水连忙摇头。 虽然他不想说谎，可娘嘱咐过，无论谁问，都一定要说爹没病。 他也知道，家里要是没有男人抗头，在村里的日子，那叫一个难过。 刘婶拽着要走的李三水，低声道：“不可能！你爹要是没病，怎么可能让你娘和四宝进山找食？” “你给婶子说，你爹得了啥病，要不要紧？实再不行，你爹的病，要啥药？婶子上山的时候，顺道瞅瞅，能不能挖着！” ------------ 第二十一章 现在你病了，轮到我照顾你了！ “没！我爹真没啥大病。娘还等我吃饭呢！婶子忙着，我回去了。” 李三水和来时一样，低着头跑了。 刘婶看着怀里的野兔，长长的叹了口气。 “三水这孩子，懂事得叫人心疼喔！” 一直在屋里看着的许氏，见着野兔，别提有多开心。 刚才婆婆要还回去，她都差点没忍住冲出来。 许氏接过野兔问：“娘？今儿这兔子，炖来吃好不好？” “炖啥炖！拿个笼子关好喽！我明天还有用呢！” 老三病了，绣儿一个人拖着四个娃，日子会更难熬。 她打算明天，拿野兔做酬劳，请叔公去给瞧瞧。 老三早些好起来，绣儿也能轻松些。 许氏心里不爽，也不敢表露出来。 只能乖乖把野兔关好，唉声叹气的回了屋。 …… 李三水回家时，火上三只兔肉，也烤好了。 见三哥回来了，人齐了，四宝拍着手大呼：“兔嘎嘎，兔嘎嘎。” 把背篓放回灶棚，李三水坐到四宝旁边，大手揉了揉四宝的头。 “小馋鬼。” 六个人，三只兔。 就连腿不能动，躺在屋里的李二木，也被大石和三水抬出来，围坐在火边。 一家人别提吃得有多满足了。 这还是他们头一回，吃肉吃到饱。 尤其是四宝，小肚子撑得圆鼓鼓的，嘴里不停打着嗝。 还直往嘴里塞呢。 王氏连忙制止。 “四宝，吃不下，就别吃了。兔嘎嘎留着明儿早上再吃。” 李四宝满眼不舍，但小肚子，是真装不下了。 最后，气没处撒，竟对着自己的肚子，捶了两下。 “没用！你，真没用！” 一家人被四宝逗得哈哈大笑。 不过，最后四宝，把肉分给了爹和二哥。 她以前生病的时候，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们，都让她多吃些。 四宝有样学样的，指着二人道：“爹爹，二哥，多吃，病才好。” 看着四宝在吃这件事上，都懂得谦让了，大家都觉得，他们疼爱的小四宝，长大了。 吃完饭，煮好药。 李老三喝了药，大石也把院里的火灭了。 三水在灶棚，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被拴牢的八只野兔。 虽然天还不算冷，三水害怕野兔晚上冻着，还拿枯草把它们围上。 明天，他们就要去镇上了，野兔不仅是他们换玉米粉的本钱，更是爹爹续命的药钱。 千万不能出一点差池。 都检查好了，李老三把院门栓上，一家人才进了屋。 也许是难得一回不饿着肚子入睡，大石、二木、小四宝，还没等爹爹故事讲完，就已经进了梦乡。 只有三水，仅仅是假装睡着。 李老三两口子，见着几个娃娃睡得沉，脸上也难得的，在睡觉前露出笑容。 要知道，以前孩子们吃不饱，他们都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哄他们入睡。 三个儿子年纪大些，也比较懂事，还算好的。 小四宝就比较折腾。 吃不饱，她不仅难以入睡，甚至睡得很不踏实。 每每半夜醒来，能把他们两折腾个半死。 “睡吧。”王氏拉着又薄又朽的粗布，给自家男人盖上。 李老三拍拍胳膊，将王氏搂进怀里。 “绣啊，辛苦你了。” “行了！自打嫁给你，你疼爱了我二十年，现在你病了，轮到我照顾你了！” …… 入夜，茅草房里呼声响起。 李三水怕忍不住席卷来的睡意，干脆拢着衣裳起身，坐到窗户下面。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遇见李三娃后，心里就总不踏实。 总觉着察觉了什么，却又总想不起来。 正回想着呢，就听院墙的泥，像是滑落的声音。 慢慢起身，从窗户看出去。 妈呀！ 一个人影正爬他家院墙呢！ 因着隔得远了，他也看不清样子。 急忙拍醒大哥道：“大哥，有人爬进咱家院了！” 睡得迷糊的李大石，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回道：“让他翻去，咱家又没东西给他偷。” “兔啊！兔啊！”李三水嘴对着李大石的耳朵小声喊。 这一喊可不得了，李大石瞬间惊醒，猛的一下坐起身，狠狠的碰上了三水的头。 两人疼得龇牙咧嘴。 那八只兔子，可是爹的续命钱啊！ “嘘！”三水一手捂头，一手做了收声的动作。 又指了指门。 李大石披起衣裳，正想叫爹，被三水制止了。 他这才想起，郎中说过，爹的病得养。 于是壮了壮胆子，跟着三水，从找开的门缝里出去了。 说是门，其实就是细枯枝，用草绳编制在一块的。 看着像个门，啥也挡不了。 此时，灶棚里，传来声响。 三水悄摸的拾了两块柴火，一块递给大石。 李大石掂了掂，觉着……这柴火，咋变轻了呢？ 灶棚里的黑影，一手提着一只野兔窜出来。 李三水跳起，高举手中木柴，向黑影打去。 没想，黑影侧身，竟躲过了。 眼瞅着暴露，那黑影竟不与他们直视，直往爬进来的院墙处跑。 “阿哥！”三水低吼。 李大石才从惊讶柴火变轻的疑惑中醒来。 追上去来不去，李大石一把将手里的柴火扔出去，准准的打在黑影的背上。 黑影一吃痛，跌倒在地。 李大石冲过去，提着黑影的后衣领子。 就那么轻轻一举…… 我的天！他居然一只手，把人高高提起！ 别说李大石，就连李三水，都看傻了眼。 自家大哥个头和力气是比同龄人大些。 也不至于，能将个头相当的轻松单手举起吧！ 被提离地面的人，还死抱着兔子不撒手。 这时，后面茅草屋的门一动，王氏披着衣裳走了出来。 压得很低的声音道：“你们两半夜不睡觉，在院里干啥呢？” 当王氏看到大石手里，还拎了个人时，顿时瞌睡全无。 “那是谁？” 李大石呆楞楞的将人举向王氏。 王氏手一紧，心道：坏了，家里的野兔，终于还是招来了眼红的。 “三娃子！你！你居然……” 一听是李三娃，李大石忽然松手，李三娃咚的一声，摔坐在地。 他一手拎着两只兔，一手揉着屁股，从地上站起来。 嬉皮笑脸的冲王氏说：“三嫂子，家里有这么多野兔，这两只，你就送我呗！” ------------ 第二十二章 他们都在保护着这个家 “我刚可数了，你家灶棚里面，有整整八只野兔呢！送我两只，你不还有六只呢嘛！嫂子是聪明人，若事情闹大了，多来几家借兔子，你借是不是借呢？对不？” 见王氏不吭声，李三娃笑意更浓。 “我保证，我就只借两只兔！你家还有兔的事，我保证绝对不会给别人讲！借的这两只兔，等以后三哥教我打猎，我一定猎回来还嫂子。” 说是借，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威胁！ 王氏犹豫了。 一个村，都是姓李的。最远的，往上数三四辈，都是亲戚。 往近的，眼前的李三娃，和她男人，就是堂兄弟。 这么多野兔，要是被人知道，人家开口，她借是不是借？ 借了，自家男人的药钱就没了。 而且自家男人这个病，还不能往外说！ 硬是不借，那不是把整个村的人，都开罪了？ 等不到王氏的回答，李三娃觉得自己，捏住了王氏的命脉。 翘着一边嘴角，提着两只兔子，大摇大摆的往院门走去。 忽然，一道人影冲过去，一把扯回了李三娃手上的两只野兔。 “谁说我娘要借你的！我们不借！” 李三水的坑坑洼洼的脸，加上被怒气扭曲的五官，此时像极了老人们口口相传的饿鬼。 “借，讲的是你情我愿！当有你这样，偷不成，便要硬抢的！” “你！三水！算辈份，你得叫我一声三叔。什么你呀我呀的，你爹娘就这么教你和长辈说话的？咦！快别让我看见你那张脸，这大半夜的，真吓人！” 一提到长相，三水自卑的低下了头。 大石忽然站到三水面前，隔开了李三娃的视线。 “李三娃！我的儿子，还轮不到你来替我教！野兔，我不借，请你离开我家！” 李三娃楞了，来之前他都想好了。 若是偷成了，对外称只逮到两只野兔的王氏，有理都没地方说去。 若是被抓着，强行讨要两只也成。 李老三一家，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软弱。 父母软弱，生再多的儿子，也都是软胆。 这会儿，这王氏，咋这么硬气了？ 几人说话声不知不觉加大，屋里除了说着梦话叫兔兔的小四宝。 李老三和李二木都惊醒了。 安抚了二木，李老三独自出来。 见三水低着头，手里拽着兔。 大石护着三水，与三娃子对峙。 自家老婆子，脸色也难看极了。 “咋了？哟，这不是三娃子吗？这大半夜的来我家有事吗？” “爹，他偷咱家兔。”李大石抢先说。 李老三看自家媳妇，又看看李三娃。 李三娃慌了：“啥叫偷啊，说得这么难听！我不说了嘛！我是借！现在吃的不好找，三哥有多的，借两只给弟弟救急，总是可以的吧！” “哼！就是偷！” “嘿！大石你……” “我说了，我家不借。你可以走了。”王氏打断道。 李三娃不满道：“三哥，这个家，是你媳妇做主不是？” 这可是关于男人尊严的问题。 李老三往王氏身边一站。 “是！当然是了！自打我媳妇嫁给我，我这个家，就是我媳妇说了算。你也听到了，我媳妇说不借，你回去吧。” 王氏强忍许久的泪，在与李老三对视，终是溢出了眼眶。 猛的一下，李大石抓着李三娃的脖子，把人往院门方向推。 拉开门，推丢出去，一气呵成。 关上门的瞬间，李大石都看了自己的手许久。 不知为啥，他就觉着自己的力气，更大了。 那边，李老三也不在乎孩子在场，捧着王氏的脸，心疼了半晌。 小声呵护道：“哎哟，让绣儿委屈了。我该打，我该打。” 说着，就转身，把屁股翘起，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李大石看得直起鸡皮疙瘩。 这种画面，他打小有记忆起，看了无数次，永远也免疫不了。 “走，咱把兔都关屋里去。” 拉着低头呆楞在那，一动不动的李三水，进了灶棚。 一边给野兔系绳，一边对三水说。 “阿弟，别管他们说啥，咱是大男人，不在乎好不好看。” “嗯。”李三水点头，可头，依旧埋着。 为了护好八只野兔，直接将兔子，搬进了屋里。 李三水，这才睡好了后半夜。 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这个家，保护着家人。 …… 和往常一样，天不亮，王氏就起来了。 三水和大石，也早早起来，劈柴的劈柴，烧火的烧火。 因为家里能吃的，还剩下两只鸡蛋，王氏只蒸了两碗白水蛋羹。 一碗给四宝，一碗给二木。 其他人，只能拿粘饼子，填肚子。 天光大亮，王氏正在装野兔，院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与此同时，门外还有见面打招呼的交谈声。 “哟，你咋也来了？” “咋，你能来，我不能来？” “你两旁边唠去。” …… 听起来，有七八个人的声音。 王氏把野兔藏好，去开门。 院门外，十来个人，七嘴八舌的和王氏打着招呼。 “三嫂子，听说二木摔了腿，我提了些野果子，来看看二木。” “三婶，我也是来看二木的。没啥拿得出手的，一小包玉米粉，你一定得收下。” “弟妹呀，听说二木摔了，我昨晚，一晚没睡着呢！这包是祖传的跌打药。你拿去试试，要是有用，我再去山上找些来。” …… 十多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不停。 其实就是一句话，都是来看受伤的二木的。 王氏颇为担忧，是不是因为叔公得了野兔，大伙才忽然对二木这么上心的。 然而，王氏看到不远处，李三娃脸上扬起不怀好意的笑，正往她家这边过来。 听到声响的李老三，看来门外众人，客气的将人都请进了院子。 包括李三娃在内。 除了李三娃，其他人见到李老三，脸上的笑，更大了几分。 没有凳子，大伙也不介意。 柴堆上，屋檐下，就连砍柴火大石块上，更有胜者，直接盘腿坐在地上。 进门前，都说是来看二木的。 现在倒好，都围着李老三，坐了一圈。 一众人傻呵呵的看着李老三笑。 倒是李三娃先开了口：“三哥，这天不落雨，大伙儿都没啥吃的。好几个月，没沾一点荤腥了！你家那么多野兔，借给咱大伙些呗！” ------------ 第二十三章 没有，宝宝，兔兔，才不和你们玩 王氏险些没站稳。 李老三脸上还是往日待人的笑。 被叫到灶棚里，照看野兔的李大石和李三水，不禁握紧了拳头。 屋门边，扶着门框的李四宝，一脸茫然的直打量这一院的人。 “大伙儿都是来我家，借兔子的？”李老三问。 李三娃脸上的坏笑，更大了几分。 他李三娃可不是这么好得罪的！ 得让王氏知道，什么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哎哟！我可不是来借兔子的。” “对对对，我也不是来借兔子的！食不好找，硬逼着别人借吃食，那不等于明抢嘛！三娃子，你说，对不对？” 李三娃脸上的笑僵住了。 脸青面黑的瞅着问话的人。 又有人道：“对啊！嫂子家多不容易啊！家里四个娃，都还小，也做不了啥事。就指着三哥三嫂子养，咱都是当了爹当娘的人，自然得替小娃们，多考虑才是。” “哎哟！三娃子，不是我说你。你上嘴皮碰下嘴皮，一个借字完事。可你拿啥来还？你有还的吗你？” “就是，还不上，哪好意思，开口给人借啊？叫人白送给你还好些。” “你们不知道，前儿个晚上，我听到三嫂子，去三娃子家借水，三娃子可是连水都没借一勺的。也不知道，哪来的脸皮，好意思找三嫂子借兔子。” 李三娃莫名其妙成了众矢之的，气归气，却是一脸懵逼啊。 李老三家有八只兔子的事，都是他告诉他们的。 怎么到头来，他们反倒是怼起他来了？ “你们……” “我们咋了？是！你是给我们说，三婶家有八只兔子。意思，让我们大伙来开口借呗，然后顺道也把你带上？是不是？我这叫啥，你这叫趁火打劫！” “就是，我打小看着你小子长大，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啥颜色的屎！” “我……” 李三娃又开口，话还没说出来，又被人打断了。 “我啥我，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再进人家门！” 话音一落，李三娃脸都成了猪肝色。 然而，无论别人说得再难听，他都没打算离开。 他还不信了，这些人，不来找人家借兔子，带着东西跑来李老三家干嘛？ 院门边的王氏瞪圆了眼。 灶棚里的大石三水，更是傻傻的看着众人。 李老三看着你一句我一嘴，吵得不可开交的人。 压压手，众人都安静了。 “既然大伙是来看二木的，那我先替二木，谢谢各位叔婶伯伯。” “三哥，我们也不只是来看二木的。” 有人站起来说。 王氏连忙冲到李老三身边，她昨晚想明白了。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守护这个家。 如果他们都是来借兔子的，她不会犹豫，一律都拒绝回去。 大不了，以后不来往就是了！ 李老三一把握住王氏的手，微微用力，示意不必担心。 “我们想啊，求着三哥，也教教我们，怎么打猎。学会打猎，就算没有地种，我们也免强能混混日子。” “是啊！老人们不也常说，送人鱼，不如教会别人捕鱼。三叔，你就教教我们吧！” “是啊，你就教教我们吧。” “……” 李老三压了压手。大伙又安静下来。 长叹一声，李老三满脸歉意。 “在座的，有长辈，有同辈，有小辈。别人不知道，各位长辈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会不会打猎，各位长辈能不知道？” 有人小声低语，频频点头。 有人满疑惑，满眼不甘。 “我实话和大伙说吧。那三只猴，当时是来抢我们的饼子，我拼尽全力护饼子，一时没忍住嘣了个屁，那三只猴……是被屁臭晕的。” “这……” “这也行？” “这也太夸张了吧！” “就是！” 李老三又压了压手。 “不管你们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 有质疑声问：“那野兔呢？三娃子说，昨晚来你家，见着你家烤了三只。后来他又看到三水，给刘婶送了一只。又说你们家里还有八只呢！如果不会打猎，哪能一下抓到十几只兔子？” “就是！一只两只，能说运气好。我就没见谁，运气好到能一下抓到十几野兔的！” 李老三又双叒压了压手。 拍了拍王氏的手说：“老婆子，你如实，把当时的情况，给大伙说说。咱行得正，坐得直，实话实说就是。” 王氏点头。 把那日的经历，细细的讲了出来。 什么野兔直往她脚上撞啊。 什么野兔站在那，等着她和三水逮啊。 甚至还有野兔拖家带口，往她这边来的。 众人都被王氏离奇的经历惊呆了。 一个个，大张着眼，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然而，却没人注意到，扒在门框边上，捂着嘴笑个不停的小女娃。 “没有，宝宝，兔兔，才不和你们玩。嘻嘻嘻嘻。” 王氏说完，李老三尴尬笑道：“我知道，大伙都不容易，把活下去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我也希望我真的会打猎，这样，我就能帮到大伙，让大伙能熬过这段日子。” “这种抓住救命稻草，想要活下去的想法，我和你们，是一样的。” 坦诚与理解，让大伙冷静下来。 李老三又说：“大伙带来的东西，你们带回去吧。生活不容易，但为了家人，也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也谢谢大伙，对二木的关心了。” 有人低头，不好意思的提着来时的东西回去。 有人甚至，真想把带来的东西，留给二木，却被李老三和王氏婉拒了。 比起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来说，拥有八只野兔的他们，幸运太多了。 他们哪里还好意思，收别人的东西。 倒是挑起事端的李三娃，被众人狠狠的刮了一眼。 几个长辈走出李老三的家门，叫住李三娃，又好一番教训。 最后还不忘训道：“你啊你！多和李老三学学怎么做人吧！” 就在众人各自散去时，李三娃的娘，提着扫帚条子，匆匆赶来。 对着李三娃，那一顿招呼。 打得尘土飞扬。 李三娃爹啊娘啊，叫了半晌，跟个猴似的上窜下跳。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 甚至有些长辈，在一旁，还直呼：“打得好！不打醒喽，以后指不定惹出什么大事来！” ------------ 第二十四章 有鱼鱼，打屁屁，没关系 看到大伙理解，李老三两口子终于松了口气。 王氏收拾一番，准备去镇上卖野兔，顺道把张掌柜给的糕还回去。 为了能顺利还糕，王氏只能将四宝留在家里。 不然，她还糕小家伙又哭又闹，人家不说她故意作才怪了！ 另一个心情差的，就是李三水。 难得有去学认字的机会，可家里要背水，还得留人照顾二木和爹，他便去不了。 王氏走的时候，小四宝追着哭啊，抱着王氏的腿，直接成了腿部挂件。 在别人看来，没离开过王氏的李四宝，是舍得不她娘。 然而…… 李四宝：娘要把我的兔嘎嘎，拿去哪？我还想吃兔嘎嘎！ 李老三、李大石，甚至不能动的李二木，怎么劝，她都不下来。 还是三水最会哄人。 “幺妹，一会阿哥带你去水边抓鱼鱼。” “鱼、鱼？”一瞬间，小四宝眼睛就亮了。 唰一下就撒了手，拽着李三水直呼：“鱼鱼，鱼鱼。” 好嘛，她娘啥时候走的，她都没注意。 反正自打李三水说要抓鱼，小四宝就无时无刻不守着她阿哥。 就连去茅房，小四宝都守在门口，几乎两秒钟，喊一次：“阿哥？” 李三水还不能不应声。 迟一秒应声，小四宝就掀草席，探进头来。 尴尬上一回，不仅他没有心情拉屎。 就连屎的心情，都被小四宝搞得一团糟，不想出来了！ 在别人看来，那是两兄妹感情好。 然而…… 李四宝：别想甩开我，悄悄逃走！宝宝，看着你呢！ 打理好家里，二木交给阿爹照顾，大石和三水背着从别家借来的桶，进山背水去了。 没办法，昨天二木滑下去，那只水桶也找不着了。 只能去别人家，借上一只先用着。 以前想借个东西，可不太容易。 现在有李三娃这个反面教材，和刘婶这个正面教材。 一只桶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借的。 两兄弟牵着四宝出门的时候，李老三那个担心哟。 搞得躲在屋里的二木，都跟着紧张起来。 三人走得远了，都还有李老三的嘱咐声。 “大石，你可带好四宝啊！” 李大石回头，应声。 “三水，看好四宝，别让她乱跑啊！” 李三水回头，应声。 “四宝，要不你别去了，在家爹爹陪你玩啊！” 李四宝回头：“哼！” “大石，三水，你们一定照顾好四宝啊！” 李大石回头，憨厚的再次点头。 可李三水快受不了啦。 “爹！你再这样，今儿这水还背不背了？” 李老三扶着院门上，脸一垮，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 就差拿手帕，抹泪了。 “阿哥，咱快走，不然天黑了，咱都进不了山。” …… 自打干旱开始的时候，这块三四十平的水源地，就成了附近几个村的村民，觅食的首选。 刚开始这块地下水涌，形成的水源还算是个不小的塘。 里面鱼也常见。 池塘周围植被也多，能吃的草、树叶、野果，多的是。 后来，池塘的水慢慢少了。 却有越来越多的人，跑来捕鱼，感觉池塘里的鱼都被捞干净了。 之后捕不到鱼的，开始抢野果，挖草根，摘树叶，扒树皮…… 如今这个仅剩四个平方大小的水源地，别说鱼了，泥鳅都没再没见到过。 说来抓鱼，无非是转移四宝的注意力。 此刻，小四宝跪在岸边，小手在混浊的水里划来划去。 “阿哥？鱼鱼？”四宝抬头，两眼亮晶晶的，期待的看李三水。 正在舀水的李大石，红着脸，心虚得把头低低的埋着。 李三水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只能安抚四宝道：“幺妹，等三哥装好水，咱们再抓鱼鱼。” 四宝不高兴了。 小嘴一撅：“抓鱼鱼，抓鱼鱼。” 然后，脑海里那个人，又双叒叕说话了。 [叮！接受宿主指令。] [发布任务：请宿主，捕获灵宠。] 小四宝早就习惯了，你说你的，爱咋咋地！ 两只小手，拽着李三水的衣角，撒起娇来。 “阿哥，抓鱼鱼，宝宝，要鱼鱼。” 李三水正想绞尽脑汁想，怎么安抚四宝时。 那边舀水的李大石，“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鱼？哇！鱼、鱼、鱼！有鱼！” 三水楞楞的看着那一小片水，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五条、六条…… 十多条比巴掌大的鱼，在水里欢快的游着。 “见、见鬼了！”李三水瞪圆了眼。 李大石就是个一根筋，不像三水，遇事总先想个一二三出来。 一脸兴奋的李大石，把水瓢一放，扑进水里抓起鱼来。 就李三水楞神的功夫，小四宝已经冲到李大石那边。 指着水里又蹦又跳：“这！那那那！这里，这里，阿哥！快，啊！这里、那里。” 如果不是怕挨娘揍，她早就跳进水里，抓鱼去了。 小四宝不激动蹦跶还好，她这么一通瞎指挥，李大石扑这个也不是，抓那个也不是。 总觉得自己一双手不够用，得四双手才行。 手里抓着两条鱼的李大石，只能向三水求救。 “阿弟，你别站着啊！快，过来帮我接一下。” “我我我我我我！” 小四宝整个人趴在岸上。 肩膀以上，都在水面上。两个小爪子疯狂拍打着水面。 动作之危险，吓得李大石哪记得鱼，扑过去提起小四宝。 “幺妹，你看你，衣裳弄湿了，娘要打屁屁。” “有鱼，屁屁没事！快，阿哥，抓鱼！” 好嘛，这是只要能抓着鱼，被打屁股，都不叫事的意思。 李大石也是一头的黑线。 好在三水过来，帮忙看着四宝，李大石这才把心思都用在抓鱼上。 为了保护四宝的安全，李三水只好安抚道：“幺妹，阿哥把鱼放桶里，你帮阿哥数一下，有多少条鱼，好不好？” “嗯嗯！”四宝答应得爽快。 于是，大石在水里抓，递给三水，再由三水放进水桶里。 小四宝先是埋头数：“一条、二条、三条、四条……咦？你走开！宝宝，数过你了。” 可那鱼怎么欢怎么游，硬是把四宝逼得上了手。 整个上半身埋进水桶里。 ------------ 第二十五章 呵呵呵！它可是个机智的系统！ 右手数，左手强行把数过的，拦在另一边。 脑海里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任务完成，奖励宿主和契约灵……不对，是契约之人，属性各+1。奖励金柳露一瓶。] 系统：说错话可不是它的错！ 以前的宿主，契约的都是灵兽。 只有四宝，只要不是人，契不契约最终都得被吃。 它想明白了，主动给宿主治疗应激障碍不行。 就多给宿主属性点。 等宿主把智力值点亮了，一定能和它正常沟通的！ 所以！它给的鱼是那种只有巴掌的大的小鱼。 呵呵呵！它可是个机智的系统！ [任务完成，奖励宿主和契约之人，属性各+1。奖励金柳露一瓶。] [任务完成，奖励宿主和契约之人，属性各+1。奖励金柳露一瓶。] …… 然而小四宝，一如既往的屏蔽了脑海里那个人的声音。 “一条、二条、三条、五条、九条……咦？六条好像忘记数了。重来！” 小四宝低头看着左手拦着鱼。 指着其中一条：“咦？你是一还是二？” 鱼pia,pia,pia甩着尾巴。 “快说，你是一还是二？难道是三？” 鱼pia,拱身子。 小四宝怒了，学着她娘瞪起眼，指着小鱼大吼。 “你居然，假装，看不见宝宝！打屁屁！” 说着，小手真把鱼抓起来，然后……一只手抓着头，一只手拽着尾，高高举起。 小脑袋上仰，嘟哝道：“咦？屁屁呢？藏起来了吗？” 最后，咯咯咯咯的笑倒在地上。 手上可怜的鱼快速扇动着鳃，嘴一张一合的，拱着身体，在地上蹦跶个不停。 “没、屁屁，咯咯咯。没屁屁的，咯咯咯。” 眼瞅着小鱼蹦跶的次数，越来越少。 最后，直接在稀泥地上，除了张口呼吸，一动不动了。 那边忙着抓鱼的大石和三水，心里都感激着那条，替他们带娃的小鱼。 不大会儿的功夫，水里的十多条鱼，尽数进了他们的水桶。 躲在地上休息够了的小四宝，一个骨碌起身。 趴在水桶边，一脸嫌弃道：“这么少？” 大有鄙视脑海里的人，你真没用的意味。 系统：它已经尽力了！真的已经使出了洪荒之力了！就这水脉之下，仅剩的也就这些了！ 李三水经过野兔的事后，多了几分忌惮。 找了些草和枯叶，把两只水桶上盖得严严实实的。 这才牵起四宝回家。 背水不像进山觅食，他们回来的时候，那些寻食的都还没回来。 三水也因此，长长松了口气。 这几日，他家又是猎猴，又是逮免，如今再抓到鱼，真是太过扎眼了些。 为免再生事端，三水哄着四宝，拉着阿哥，快步回家。 路过几个相约上山玩耍的小娃时，其中一个吸了吸鼻子。 “你们闻到了吗？” “闻到啥？” “鱼……鱼腥味！” 李三水吓得一激灵，一把抱起四宝往家跑。 好在和那个孩子一起玩的小孩，哈哈大笑。 “狗蛋，你小子做梦还没醒是吗？来来来，这就是你梦到的鱼，要不要给你烤了吃？” 几个娃，手里拿着石块，追赶着叫狗蛋孩子跑远了。 大石和三水一进家门，就跟有被谁追似的，猛的将院门关上。 坐在屋前的李老三，不解道：“咋了？出啥事了？” “爹，你给四宝换身衣裳吧！” 李老三一看四宝衣裳一半混透了，一半全是泥。 惊呼起来：“咋了？落水了？” 李四宝还沉浸在抓鱼的乐趣中，在李三水怀里咯咯的笑。 开口一个“鱼”字，三水连忙捂着四宝的嘴。 跑到阿爹面前，把桶放了下来。 扯开上面盖着草和枯叶。 “天……”这回，李老三自己捂上了自己的嘴。 提起桶，把三个娃带进了灶棚。 “这鱼，哪来的？”李老三小声问。 大石把十多条鱼和背回来的水，都倒进水缸里。 “我们在舀水的塘里抓的。” “怎么可能？那塘里有两三月没见过鱼的影子了。”李老三不敢相信的直揉眼。 三水摇头：“我也不知道。” 又把整个事情的经过，都细细说了一遍。 李老三不停瞅着院门方向，心里祈祷着，后面去背水的人，也能捡到些就好了。 就他家一而再，再而三的走鸿运，反倒是让他感觉惊悚不安。 这种感觉就像什么呢？ 就像是……要上断头台的最后一餐饱饭！ 从三水怀里挣脱的四宝，打着哈欠，回屋里换衣裳去了。 留下阿爹大哥三哥，大眼瞪小眼。 进屋看到睡着的二哥，四宝蹑手蹑脚的换好干衣裳。 倒在床上一闭眼，脑海里“叮”的一声，出现了画面。 “喔啊喔！”四宝小小的嘴，成了O字型。 眼前的画面，从以前一个大方块，变成了六个小方块组成的大方块。 每个小方块左上角，居然有个人，长得和他们一家人一模一样耶！ 不过新鲜不过一分钟。 又是一阵哈欠后，小四宝撅着嘴，跟包子似的，五官挤成一团。 眼睛闭得更紧，翻身继续睡。 然而就算她闭着眼睛，方块们依然在那。 怎么才能看不到？ 四宝想睡觉觉。 [宿主完成加点，页面将自动关闭。] 系统疯狂祈祷：这次一定要加智慧！ 然而小四宝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烦！ 就想像以前一样。 李四宝：你很烦，很吵。 [接受接令。] 虽然期待落空。 但它会更加努力，在适当的机会发布任务。 一定能成功的！ 然后，李老三头像的页面，右上角的红色数字11，都加在了寿命值上。 +1，变成了+12。 王绣儿页面的+1，也一样，都成了寿命值+12。 李大石力量+1，成了+12。 李二木俐齿+1，成了+12。 李三水智慧+1，成了+12。 和他们不同颜色的李四宝页面，幸运值+16，变成了+27。 ------------ 第二十六章 日子稍好，却不得不背井离乡 迷糊中，四宝耳边传来娘亲的声音。 “他爹，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睡得饱饱的四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啊……唔！” 冲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 正如此刻的李四宝，睡了一刻钟不到，满血复活。 院里火堆，噼里啪啦的烧着。 王氏脸色凝重，搅着火堆上挂着的土沙锅。 李老三望着火堆出神。 一旁三兄弟呆呆的坐着，没一个吱声的。 气氛压抑的院子里，除了柴火的噼啪声，就只有木勺和土沙锅摩擦的沙沙声。 “老婆子，那钱不能留了。明天咱一起去镇上，尽可能换成粮食，后天一早，咱就离开这！” 咣当一声，勺子脱手，整个没进沙锅里。 三水连忙捡起两根枯枝，抹抹枝上的土，将勺子夹出锅来。 末了还把枝上沾的糊糊，都舔干净了。 阿娘不接勺子，他就继续搅。 “他爹！咱离开这能去哪？更何况，那是你的续命钱啊！没有药，你可咋办啊！” “那钱留着能干嘛？玉米粉今天能卖到二十贝币一斗，明天就能是四十，或者更高！地上的口子，一天比一天大！咱不能指着这两天的运气过活吧！走！必须走！” “可你的身体……”王氏不敢往下想，更不想往下说。 李老三长叹一声，抚着王氏的脸许久，淡然的笑了。 “他娘，我会用这半条命，尽可能的给你们找个能安生落脚的地。如果我真走不动了，孩子们，就只能靠你一个人了。” “三哥！”王氏哭倒在李老三怀里。 二十年前嫁给他，他说：这一生，我会用生命去对你好。 后来日子苦，他说：你若觉得太苦，不想过了。便再寻个好些的人家。你只要别怪我，没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便知足了。 如今，他甚至不惜命，一门心思只有她和孩子。 在这以男人为天的地界，这个男人，真的是用命在呵护她。 虽然他的怀抱，已不像当年，那么宽厚，那么有力。 甚至如今这个怀抱，有点硌人。 可他怀里的温度，不曾变过。 自嘲的笑过，李老三又说：“大石，去把你们兄妹四个的衣裳都包好。” “好的，爹！” 李大石起身，这才看到扶在屋门边的四宝。 小家伙一身单衣松垮垮的披着。 本该系在腰间的带子，齐胸穿过胳肢窝。 硬是把衣裳，穿成了裙子。 有风吹过时，掀起衣裳，露出小丫头圆滚滚的小肚皮。 以往他看到幺妹这样，总忍不住说几句玩笑话。 可这会儿，他真的笑不出来。 干旱大半年了，饥荒终于让世道乱了。 阿娘今天带去镇上的八只兔子，卖了八十个贝币。 可一天不到的时间，两贝币一斗的玉米粉，涨到二十贝币。 爹说得对，不逃荒，最后指定得饿死在这。 把四宝抱回屋，仔细给穿好衣裳，李大石抚了抚四宝干硬的发。 四宝还这么小，他一定要像爹一样，扛起一个家的责任，护好家人。 屋里，李大石带着四宝开始收拾东西。 屋外，三水分好了一人一碗的玉米糊。 匆忙的填了填肚子，一家人都忙活起来。 收拾的收拾，打包的打包。 小四宝虽然只有三岁，却也在家人的交谈中知道，他们要离开这里。 所以，她吃了糊，就抱着鸡咯咯等。 忽然有人叫门。 王氏开门，人请了进来。 来的是刘婶，她手上提着个盖了布的提篮。 “咋了？你们这是要干啥？” 反正都决定要走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王氏把玉米粉涨价，镇上兵荒马乱的事，一通说了个仔细。 大旱之下李家洼的人更穷了，只能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糊口上。 像刘婶这样的，跟本就没空去镇上。 自然不知道边口镇如今的情况。 听完，刘婶脸色变了几变，从手里提的篮子里，抓出野兔，硬塞给王氏。 “绣儿啊！既然你家要去逃荒，这只野兔，就带着上路吧！” 今儿一早，她带着兔子去请叔公，叔公却说来看过了。 所以这兔子，也没地使，便拿来还了。 她家三个都是大人，比不得老三家，四个小娃四张嘴，都指着王绣儿一个人。 “这……” 刘婶打断道：“行了，别这个那个的。我这些年对你好，对四宝好，其实也是出于愧疚。若是我本事大些，四宝也不至于……哎！” 这事不止王氏，李家人其实都知道。 所以，他们才会在自己有多余的情况下，回以一些。 其实是在告诉刘婶，这些都是命，怨不到她身上。 刘婶尽力了。 “嫂子，你也早做打算。眼看你大儿媳，肚子一天天大了，再拖怕是真走不了啦。” “放心，我知道的。” 说完，爱怜的目光看了四宝许久，这才离开。 王氏拎着兔子去灶棚，卷起袖子，把野兔和鱼，都杀了，架在灶棚的火上烤。 李老三也没闲着，除了留下菜刀、柴刀、钉耙，其余的铁器，都拢到了一起。 家里除了这些铁器，也没有再值钱的东西了。 他准备明天拿去卖了，换成钱，或是换成吃食。 毕竟这些东西带在路上，也用不到。 然而谁也没有预料到，事情发展，远比他们快多了。 天不亮，就听村子里乱糟糟的。 一整夜没睡，守着火烤肉的王氏，忙把李老三叫醒。 李老三衣裳还没穿好，外面就响起敲锣声。 “各家听着啊！要和村里一起走的，赶紧收拾！中午出发！过时不等！有亲朋可投靠的，早寻去处！” 李老三嘱咐王氏：“把孩子们叫起来，赶紧收拾，我去趟村长家。马上回来！” “嗳！你慢些，小心别摔着了。” …… 村长家不大的小院里，已经坐满了人。 一堆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意见。 “老村长，实再不行，咱进山躲躲吧！总比背井离乡强啊！” 有人不同意：“躲？天不落雨，大伙都饿死渴死在山上吗？” “那咱走，也得有个去处吧！再说，谁知道边口镇以外，是不是也闹干旱呢？咱这么一走，啥时候是个头？” “那也不能在这等死！” “老村长，您是李家洼，最有学问的人，你给拿个主意！走是不走，若是走，往哪里走？” ------------ 第二十七章 这怕是要出事啊！ 良久，一声不吭的白发老者，终于发话了。 “咱们往南走！听说那里，有用不完的水，和整日挂在天上的太阳，大伙要是信得过我，咱们就往南走！” 质疑声自然是少不了的。 比如李三娃。 但拥护的更多。 老村长是村里最有学问的人，知道的肯定比他们多，说的也定然都是真的！ 眨眼间，拥挤在院里的人群散去。 听得出来，大多数人都打算跟着老村长走。 李老三心头悬了两日的大石头，终于可以稳稳落地了。 他们家，也要跟着老村长走。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走不动了，至少一个村里人，还帮衬着绣儿。 不至于让他们娘几个流落他乡，受人欺凌。 猫在半高人的墙根下，直待村人们散去，李老三这才进了院子。 “大伯，我能和您说两句话不？” 老村长点头，走出来。 二人在门前，小声低语一阵。 老村长的脸色，也随着李老三说的话，变了又变。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许久，老村长拍了拍李老三的肩头，点了点头。 李老三就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又笑又叫的蹦得双脚离地。 欢欢喜喜的跑回家去。 院子里，王氏已经把一切都收拾妥当。 正两眼带泪的，细细打量那间又小又破的茅草屋。 仿佛是要将它，刻进心里似的。 以至于李老三走进来，王氏都没有察觉到。 最后，还是将王氏揽进怀里，王氏才恍然回过神来。 “绣儿，放心吧！你男人不是那么容易倒下的！走！咱在老槐树下，等大伙去！” 李老三接过三儿递来的背篓背好，嘱咐王氏带好四宝。 李大石也把二木，用一根无数布条子结成的绳子，拴在背上。 李三水背着另一只背篓。 临出门，李老三唯一可惜的，就是那些种地使的铁器。 还没来急卖，却又带不走。 当真是可惜了。 …… 老槐树下，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起来。 最后来的是老村长家。 抬头看了眼日头，老村长语重心长的开口。 “大伙既然选择相信我！我也会尽最大的力，把大伙带到能落脚的地方！但是有一点，想在出门前，再和大伙说道说道。” 有人急了。 “老村长，咱先上路吧！这都耽搁半日子。” 老村长清了清嗓子：“不急！不急！出门前，和大伙先把舌头刮干净。世道不太平，路上肯定会遇到各种事。老朽只有几点小小的要求。” “一、路上一切，皆由我作主。大伙若有看法，且与我来商量。万不可在路上，大动干戈。二、路上或许会遇到看不过眼的事，大伙万不可插手。三、更不可不与老朽商量，就将外人，安排在我们的队伍里。大伙需知道，有句老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那便是同舟共济！年轻的，若有余力，多多帮助家中老人多的。咱们只有像蚂蚁一样，抱成团！拧成绳！才可以度过这次难关！” “老朽肩上担着的，不仅仅是村长这个名号，更是不可推卸的一份责任。若有人觉得，无法做到以上三点，那么，请你离开我们的队伍！但若是此时，你同意了。路上犯上其一，那就别怪老朽翻脸不认人！将你踢出队伍去！” “这关系的不只是你我的安危，更是咱李家洼几十条的人命！” 一阵的窃窃私语后，老槐树下恢复了安静。 “好！那！出发！” 决定离开李家洼的人，一行长龙，蜿蜒在通往村口的路上。 自然也有不愿意离开的。 比如李三娃，站在门前，看村人们离开，嘴角略带笑意。 “走了好！走了就没人抢山上的水和食，留我三娃子一人在村里，才更好呢！” 李老三家都有走狗屎运的时候，他就不信，他还不如李老三了？ 这片山养一个村的人，指定养不活。 可养他一家嘛，应该没啥问题！ 正美美的想着呢，却见刘婶，从山里背水回来。 李三娃脸上的笑，瞬间没去。 这老婆子，真够讨厌的！居然没走！ 留下来，是想和他抢食吗？ …… 这边，李家洼出来的近十多户人家，已经到了村口。 以往少有人走的官道，今儿出奇的热闹。 原来，不止李家洼的人选择逃荒。 附近好几个村的人，都选择离开边口镇。 只不过，整个村相约同行的，还真就只有李家洼的人。 那些人，要么三两家同行，要么直接是单户行走。 也不免能看到，有拿牛车或是赶驴车的。 相比之下，李家洼一众只拿脚赶路的，是真的穷到家了。 再看人家，大包小包的背着，挑着。 可李家洼的人呢？ 要么一个布包系在肩上。 要么一个背篓了事。 李老三怕一家人走散，把几人招呼到自己面前。 自己则慢慢跟在后面。 走了一半不到的路程，本来一直很乖的小四宝，忽然哭闹起来。 “抱抱！抱抱！” 王氏的腰，坐月子时受过伤，之后就再也没法抱重物。 李老三又累不得。 为了赶上大伙的脚程，背着二木的李大石，已经汗流浃背。 最后只能是三水把背篓给阿娘，担负起背四宝的重任。 终于要到抱抱了，小四宝总算消停不哭了。 可二木却忽然抹起泪来。 李大石大喘着气，好奇的问。 “老二，你哭个啥啊？” 李二木哽咽道：“三弟身子弱，还得背四宝。这都怪我，如果我没受伤就好了。” 前面的李三水听到，摇了摇头：“没事，四宝不重。我能行。” 许是走得累了，四宝靠在三水背上，睡着了。 大石气喘吁吁，还得说话安慰背上的二木。 终于，日落前他们到达了边口镇。 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边口镇城门紧闭。 城门外围满了逃荒的百姓。 老村长很谨慎，当即让李家洼的村民们，往后退。 众人不解，却没人敢问。 乖乖的后退了百来米远。 “大伙往边上靠，咱们看看前面的情形，再决定怎么走。” 然而，就在这时，城门那边响起一阵的碰撞声。 随之而来的，是百姓的呼喊。 “让我们进城！” “让我们进城！” 逃荒的难民，越来越多，更多的人加入其中，去冲撞城门。 有人对老村长说：“老村长，咱们也一起吧！人多力量大！才有机会进城。咱总不能在城外过夜吧！” 老村长面色凝重，刮了那后生一眼。 “这怕是要出事啊！” ------------ 第二十八章 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话音刚落，一阵刺耳尖叫响起，城门前落箭如雨。 声声惨叫后，活人倒地。 王氏一把将三水和四宝搂进怀里，用身体保护两个孩子的安全。 挡着大石和二木视线的李老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慢慢让开。 两个孩子和村人一样，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城门前的百姓，尖叫着四散逃命。 然而弓箭不仅没有停止，反而追着跑开的人群飞射。 眨眼间，城门前已空无一人。 有的只是横尸遍野。 李家洼的村人，久久没有作声。 有人红了眼眶，有人掩面而泣。 李老三却小声对两个儿子说：“你们一定要把今天发生的事，劳劳记在心里。记住，一次错误的判断，或许就是生命的结束。” 李大石耳朵里嗡嗡直响。 “城楼上的，不是南图岭的兵吗？他们……为什么要把箭射向自己的百姓？他们手里的武器，不应该是保护百姓的吗？” 李老三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 压低声音道：“因为，我们只是百姓，贱如草芥的东西罢了！他们的眼里，除了皇权，估计就只剩下钱了！” 李大石懵懂的眼里，在这一瞬间，似乎多了许多东西。 忽然，城门前的空地上，一个趴在地上的小孩动了。 李大石和大人们一样，猛的站起身来。 趴在地上的孩子，看起来和四宝差不多大。 小孩仰头哇哇大哭。 她的脚中箭了！ 旁边躺着一个粗布衣裳的女人。 女人的胸膛已经没有了起伏。 小孩趴在女人身上，那一声声“阿娘”，叫得人心都碎了。 劫后余生的人们，并没有因为小孩的哭声而停留。 反倒是李家洼的人，有些坐不住了。 “老村长，快想办法救救那个孩子吧。” 老村长闭目摇头。 现实的残酷，哪里是他一个人可以改变的。 有人自告奋勇的站出来。 “我去！” 有一必有二。 “我和你一起！” 李大石也坐不住了。 李老三一把将李大石按下。 俯在大儿子耳边低语：“别动！你救不了她！这种时候，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记住了，无论遇到什么事，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冷静的思考，才能脱离险境。” 旁边响起争论声。 原来是那两名年轻人，也被村长呵斥住了。 两人不听劝，与村长顶撞起来。 至于村人没一个敢吭声的。 因为从村里出来时，老村长说过了，路上的一切都由他作主。 他们没有多言的权利！ 只有那两个人直指老村长无情。 老村长把手一撒。 “出村前，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诫你们。你们最终还是做不到！那不如你们两家自己行走吧！爱如何，便如何去！” 两家人不过对视一眼，当即挑着自家东西，走出了李家洼聚集的地方。 而那两个年轻人，向着女娃奔去。 众人就那么看着。 突然他们停了下来！ 胸膛之上，多出了一支箭！ 咚！ 离那小女娃七八步的地方，两个人齐齐倒下，再没有起来。 家人号啕大哭，却为时已晚。 老村长摇头长叹。 “走吧！看样子这里是过不去了，只能走山路绕过边口镇了。” 这回，再没有人和老村长辩驳。 李老三挡住几个娃的视线，不让他们往城楼那边看。 背着二木的李大石，总会不自觉的看向那个小女娃。 一家人跟着大部队往回折返。 让人没想到的是，一些本不是李家洼的人，也跟在他们的后面。 出村时几十人的队伍，这时，近百人之多。 …… 天黑尽时，终于进了入山的分岔口。 众人进了山，老村长叫停。 “今天就在这里过夜了。吃食自家决绝。每家再派一个男人到我这来，安排一下今晚怎么过夜。” 寻了棵大树，李老三把背篓放下，要去老村长那。 王氏一把拉住李老三。 “他爹，你不能去！” 放下二木，李大石唰一下，冲去了老村长那边。 “你……哎！” 王氏不是不心疼孩子。 可郎中说了，自己男人的身体，不能折腾。 老村长都说了，安排过夜的事，那指定是得熬夜的！ 她男人这身子，能熬得住几天？ 各家开始烧火架锅，有人搅糊，有人烙饼，有人煮干野菜汤。 只有王氏，两只手死死拽着李老三。 “孩子他娘，撒手吧！你这么拽着我，我还怎么捡柴烧火？” 一旁抱着鸡咯咯的小四宝，瞅着爹娘，嘻嘻嘻的笑着。 三水牵起妹妹。 “走，和阿哥捡柴去。” 三水抱着柴回来的时候，李大石也回来了。 “咋样？老村长怎么说？”王氏追问。 李大石傻笑的举着手里一根小树枝。 “抽签守夜，我值后半夜。” 王氏连忙帮着升火，又把沙锅和水袋取出来。 倒了些水在锅里后，偷偷摸摸的，从背篓里取出一条昨晚烘干的小鱼。 三水见状，懂事的换了下位置，牵着四宝在火堆前方玩耍。 人们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只看向追着老母鸡跑，还咯咯咯傻笑的女娃。 “这傻妞，真不知是命好，还是命不好。都这会儿了，还能笑得出来。” “是喔！我若也像她那样，没有烦恼就好喽！” “快别瞎想，像李三叔那样的人家，能有几户？换作别人，这小四宝怕是活不成的。” 离王氏落脚点最近的几家，交谈起来。 一时间竟都没有留意到，空气中那股淡到，似有似无的鱼汤味。 王氏煮好了汤，直接端到下风处，边搅边吹。 在别人看来，那是王氏细心，怕烫着娃娃。 实则，王氏是小心翼翼的，怕惹人眼红。 然而无论王氏再如何小心，终是有人不停的看向她这里。 王氏注意到，不远处那个妇人，已经打量她许久了。 两人目光相接，王氏慌乱躲闪。 甚至把锅端了更远些的地方。 可那妇人忽然起身，向她这边走来…… ------------ 第二十九章 刚才他好像……看到有人？ 眼瞅着妇人越走越近，王氏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看到了？ 不可能啊！ 她已经做得那么隐晦了！ 又有三儿帮着打掩护，不应该啊！ 慌乱间，妇人站定在王氏面前。 目光向着土沙锅里看了一眼。 王氏也没刻意遮挡，因为肉已经煮烂，沉到汤底。 这么看，除了水，啥也看不到。 妇人直接把手里碗递给王氏。 “大妹子，我刚才看见，你锅里只煮了些水。家里这么多孩子，没有填肚子的食咋行。这点玉米粉，你搅给孩子吃吧。” 大多数人都吃不饱的时候，还有人给送吃食给她…… “不、不用、没事的。”看着半碗玉米粉，王氏有些出神。 妇人也不纠缠，把木碗放在她脚边，就折返回去了。 看着那半碗玉米粉，王氏尴尬了。 要知道，现在吃食可精贵着呢。 可那妇人却白送她。 好意？ 拿不定主意时，李老三走了过来。 王氏把刚才的事情一说，李老三端起玉米粉，转头向那妇人点头，回以微笑。 嘴上却压着极小的声音，对王氏说：“别倒进锅里。直接糊成干饼子就行。” 王氏没想明白，眉头皱成了山峦。 李老三提醒道：“人家送咱吃食呢！学我，冲人家笑笑。” 王氏这才有样学样，给了一个要笑却又笑不出来的表情。 干饼子，其实就是把玉米粉，用水合成米团子，再揪成小剂子。 两手按成饼，然后糊在火边的石头上。 借由石头慢慢升高的温度，把手掌大小的饼子，烫熟。 王氏把饼子糊完，就让一旁的大石，把碗还回去。 可正好四宝跑过来，一把将那只木碗捧在怀里。 “宝宝，去还。” 说着，不理会陪玩的三水，转身向那个妇人家所在的地方跑去。 本来没啥事，小四宝也没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然而，就在小四宝两将碗递给妇人时，忽然又收了回来。 众目睽睽之下，小家伙直接舔起碗来。 王氏看得一脸黑线。 李大石和李三水，整个当场石化。 只有李二木一边傻笑，一边点头，嘴里还直说：“幺妹真聪明！舔干净了，能帮人家节省下洗碗的水来。” 李老三连忙跑过去，将碗给夺下来。 他不忍心呵斥。 只能压着火问：“四宝，你这是干啥呢？” 舌头伸得长长的四宝，一脸不解的啧着嘴。 “水珍贵，宝宝舔舔，不洗。” 水很珍贵，宝宝舔干净，就不用洗了。 四宝露出甜美的笑。 两眼月牙般，期待的瞅着阿爹。 快！ 快夸她！ 这么聪明又有礼貌的宝宝，别人家一定没有！ 李老三抚了抚额。 一脸尴尬的转向妇人一家说：“实再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这碗我拿回去洗洗，再给你们送过来。” 在妇人一家看来，这小女娃不知道是饿了多少天了，连生的玉米粉，都吃得津津有味。 大旱之下，水珍贵是真的。 妇人一家无人吭声，算是默许了。 李老三连忙牵起女儿往回走。 这下可好，原本不用洗，就能还回去的碗，被小四宝这么一舔，不得不拿水给人家洗干净。 心疼的倒出一点水，细细清理干净。 李老三自己还碗去了。 他怕呀！ 万一再让四宝闹出啥事来，自家带在路上喝的水，今儿怕都得交代在这里。 来到妇人家这边，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接过碗，顺便道出了名讳。 “你们是李家洼的吧？我家就在你们隔壁，张家屯。我叫张大富，这是我婆娘，余氏。” 张大富又挨个介绍起家里人。 一家八口，从他爹娘兄弟，到他家两闺女一儿子。 李老三隔老远也把自己家人，介绍了一遍。 两家算是相识了。 攀谈几句，李老三才折返回来。 “看来，是我想多了。他们是隔壁张家屯的。拖家带口有老有少，也不像那种混水摸鱼的。” 之前他还以为别人是有目地的接近他家。 可一番交谈下来，张大富一家，并没有提任何要求。 而且说话的感觉是爽快人。 王氏又瞅了眼张大富一家。 “看样子，真是可怜我们家娃，才白送吃食的。” 不能怪她多想。 在外行走，多几分小心总是好的。 一旁抬碗喝汤的李三水，也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可就这一眼，李三水的眉头，皱得深了几许。 他家的两闺女，吃饼那细嚼慢咽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农户人家的孩子。 反倒像……根本没挨过饿的有钱人家的小姐。 “爹，娘！还是小心些的好。” 李老三点头。 大伙都吃好饭后，老村长把李家洼的人都召集起来。 先是让各家清点了人数，而后把女人和孩子，安排在空地中间。 再让老人们，围在女人和孩子外边。 最后，男人们都睡在最外圈。 抽到前半夜值守的四个人，在老村的吩咐的位置上，燃起火堆。 每个守夜的人，只负责一个方向的安全。 还必须走动，不能打瞌睡。 李家洼众人这般谨慎，惊得那些跟来的人，窃窃私语个不停。 “喔哟！这荒山野岭的，除了咱们这些逃荒的，谁还会来？” “就是，大惊小怪的。” “咱穷得肚子都吃不饱了！还怕谁来打劫不成？” 有取笑，自然也有羡慕的。 “听说李家洼的老村长，以前是上过战场的人。看看，把一村老小保护得真好。不像咱村，一个个跟散沙似的。” “没办法呀！谁叫你姓王，不姓李呢！” 旁人随便怎么说，老村长连眼神都没有给过他们。 “咱有人守夜，大伙放心睡。睡得好，明天才有力气赶路！就是带娃的，一定把小娃看住了。还有，夜里走开的，一定要告诉守夜的人，而且至少两人陪同。尽量不要走得太远！” 深夜，李家洼的村人，因有人守夜，睡得无比踏实。 而那些跟着来的，却因担忧而无法入眠。 他们身上是没啥值钱的东西，可还有粮食和水啊！ 没有人替他们守夜，只能自己硬扛。 有狠心的男人，让自己婆娘一晚别睡的。 也有家庭和睦的，两口商量好轮流值夜。 下半夜，李大石被人叫醒。 睡得迷糊的李大石，拍打着脸庞起身。 把自己盖的衣裳，盖到旁边的二木身上。 接过交班人递过来的火把，李大石站到了守夜的位置上。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虽然小睡了前半夜的四人，也开始难忍睡意。 李大石跟跳大神似的，跳来蹦去的提神。 谁让那些虫鸣与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听起来就像唱催眠曲似的！ 他甚至怀疑，自己站着都能睡着。 就在李大石转身、跳跃时，忽然站定不动，看向不远处。 刚才他好像……看到有人？ ------------ 第三十章 这一顿怼！差点没把心脏不好的送走 仔细再看，又没有！ “嘶……” 看错了？ 不会是自己见鬼了吧？ “呜~~~” 风很应景的再次吹过。 火光照映下的树枝倒影，左摇右晃。 李大石打了个激灵，之前笼罩着的睡意，这会儿全没了。 摇了摇头，李大石高举火把往前几步。 没想到，这一走不自觉的就离火堆稍远了些。 下一秒就突然脖子被一只胳膊扣住！ 手里的火把，也被人一把打掉。 树后走出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和他一样穿着破旧的粗布衣裳。 “小子，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李大石的脖子被人禁锢，只能勉强呼吸。 身后的男人问：“大哥，先把这小子宰喽？” “别急，等三子把那边都摸干净了。免得动静太大，把人惊醒了！” “是！” 话音刚落，一个全身黑衣的矮个子男人，猫着腰摸过来。 手上握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匕首。 矮个把手里的黑布包袱，递给络腮胡。 李大石倒抽了一口冷气。 “艹！这群穷鬼，真TM穷。摸了半天，一点金银没有，就只有这点粮食！大哥，咱还接着干吗？” 络腮胡子掂着黑布包袱，随后将包袱挎在肩上。 指着李家洼营地所在。 “来都来了，不捞够本，岂不是白跑一趟？那边人挺多，应该能捞着些。” 憋得一脸通红的李大石，急得想哭。 然而，他脑海里回响起阿爹说的话：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冷静！ 必须做出正确的判断。 否则自己，甚至一家人的性命就都没了。 趁着三个男人交谈之际。 李大石手上全力使出。 身后的男人，整个人被扯得腾起。 轻松而完美的过肩摔后，男人被狠狠地摔到地上。 就听咔嚓一声…… “啊！” 哀嚎声划破黑夜。 没了禁锢，李大石撒腿跑向李家洼的营地。 拼尽全力的大喊：“有山匪！” 接连的两声叫喊，惊动了所有人。 气喘吁吁跑回来的李大石，脸色煞白，跟见了鬼似的。 李老三连滚带爬的过来。 “咋了大石？出啥事了？” “匪、匪……山匪！”李大石指出方向。 营地骚乱起来。 女人们恐惧的抱着小孩，缩在中央。 男人们手握木棍，围在外圈。 那些紧挨着李家洼营地的人，心里也慌得一逼。 一家人紧紧靠在一起，高举火把，警戒着四周的动静。 然而，等了许久，黑暗中都没有一点动静。 有人问：“大石，你确定没看错？” 缩在李老三怀里的李大石，惊魂未定的点头。 “那、那边，好、好像，还死人了。” 一听有人死了，再次引起了轩然大波。 “安静！都安静下来！” 老村长一发话，没人再敢多言。 之后，又细细与李大石一番交谈。 “确定只有三人？” 李大石点头。 他也确实只看到三个人。 老村长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天，安抚着众人：“大伙继续歇息吧！” 大伙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都遇上了山匪了！ 谁还歇得住啊！ 老村长解释道：“放心！咱们这么多人，他们不敢过来。” 李老三拍着大石的背，表扬道：“好样的！你保护了大伙儿！” 心里无比感慨，他的儿子长大了！ 得到阿爹夸奖的李大石，嘿嘿傻笑，看向众人。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得到笑脸。 而是一张张，疑惑或是质疑的表情。 有人小声议论：“大石这孩子，不会是为了得到夸奖，所以编造出这样的事来吧？” “是啊！咱都穷得逃荒了，没金没银的。” 于是乎，有人觉得，山匪要么是李大石看晃了眼。 要么，直接就是李大石编造出来的。 孩子嘛！ 说说谎话，也是常有的事。 然而这些话传到李大石耳里，就像是一把把剑，刺痛了他的心。 他没有期待大伙能表扬他，然而这份不信任，足以伤人。 抱着四宝，一言不发的王氏忽然大声反驳。 “我家大石从来不会说谎！看到了就是看到了！那声惨叫你们不都听到了嘛！” 无法动弹的二木，也坐不住了。 “就是！要是有不信的，自己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死人，不就知道了！” 质疑声消失，如死寂一般的沉默。 李二木呵呵笑道：“怎么？有嘴说我哥说谎，没胆自己去验证？可笑！一个个叔伯婶子的，不知感激就算了，好意思质疑别人的付出！知道什和叫胆小如鼠吗？” 这回不止没人出声，甚至好些人，把头低低的埋着。 “那是告诫胆小的鼠辈们！胆子小，就好好窝着！因为你们没资格取笑别人！” 被一个小娃嘲笑和训斥，刚才那些质疑的人，一个个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然而更让众人惊讶的，是二木忽然变溜的嘴。 他们好些人，可都是看着李二木长大的。 这娃从小反应就比别人慢，遇事还连话都说不清楚。 现在咋跟变了个人似的？ 听听这一顿怼！ 差点没把心脏不好的，直接送走喽。 好奇之余，有眼力劲的此时算是看出来了。 李老三这一家，就跟个马蜂窝似的，千万别去碰。 同样惊讶的，还有李老三一家子。 甚至是李二木本人。 摸着自己的嘴，李二木甚至不敢相信，那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去的！ 刚才说话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像是他的嘴，自己有了想法…… 老村长临时增加了守夜的人后，村人们这才安心坐下来。 只不过，好多人紧张得无法入睡。 王氏就是其一。 她抱着四宝，坐到自家男人身边。 “娘，幺妹给我抱。你都抱了一晚了，让手歇歇。” 王氏摇头，一脸欣慰的瞅着两儿子。 她的儿子，再也不是那个只会躲在怀里哭的小娃娃，更不是只会气得脸红，话都说不出来的笨嘴小子。 那话说得漂亮得很呢！ 李老三揉着两儿子的头：“趁着天还没亮，你两赶紧再睡会！明儿赶路，老三还得多背背四宝。二木啊，大石熬夜，明天怕是不能再背着你走了。爹扶着你走，让你大哥歇会，行不？” 二木把胸口拍得砰砰直响。 “爹，给我根拐杖，我能自己走！” …… 三水和二木，听话的睡去。 李老三把四宝抱来，枕着自己的腿上，手不带停的，给王氏捏着肩。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不远处守夜的大石。 “他爹，我们的儿子长大了呀。” “是啊！我能放心了。” 一句话，又把王氏说哭了。 “绣儿你别哭啊！对、对不起，我是不是捏重了？弄疼你了？” ------------ 第三十一章 人家昨天送的玉米粉真不是白送的 农户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守夜的人顶着乌黑的眼圈回来。 王氏心疼得不行。 “大石，你快趁着这会儿，再睡一下。娘一会做好早饭，再叫你起来。” “没事，娘，我能撑得住。” 李老三把包袱里的衣裳，拿出来铺在地上。 强硬的把大石，按在地上。 李大石刚躺下，不远处响起尖叫声。 两个人向着这边跑来，落荒而逃的冲进营地里。 “老、老、老……” “村长，死人了！死人了！太惨了！十几口子啊！都被人抹了脖子。那血都干得发黑了！” 众人惊慌失措的聚到老村长那边。 老村长亲自去看过后，唉声叹气的走回来。 “世道乱了，谋财害命的事，多了去了！散了吧，散了吧！赶紧收拾吃点东西，咱们该赶路了！” 这回，再没一个敢说李大石胡编乱造了。 那两个跑去看的，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 一个劲的说“晦气”。 两人路过李老三家时，还冲他们一家点头示好。 王氏这会儿，有了底气，头高高仰着。 她就说嘛！ 大石这孩子，从来不会说谎！ 而那些跟着李家洼村人进山的人，这会儿慌了。 他们都知道，自己也就是运气好。 昨晚选择在这边落脚。 不然，那些尸体里说不定就有自己。 可明儿晚上怎么办？ 人家李家洼的，有村长主持，还安排了轮流值夜的人。 可他们呢？ 还得自己硬撑。 众人看向李家洼那些村民的人眼神里，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啊！ …… 王氏这边正烧水，把从家里带来的最后一点玉米粉，煮成稀糊。 张大富的婆娘余氏，又过来了。 手里还是端了只木碗。 只不过不像昨天，今儿可是满满的一大碗。 “嫂子，能求你和李三哥一点事不？” 王氏心头一颤。 余氏迫不及待的说：“嫂子也知道，我们是张家屯儿的。不像你们李家洼，有人照应。昨晚出了那档子事，我、我想，求嫂子帮帮我家，让我家晚上和你们一块过夜。” 王氏原想一口回绝。 却被自家男人先开了口。 “大妹子，这事我们可作不了主。”李老三指指了老村长。 “来，我带你去找我们村长去。这事，只有老村长有决定权。” 至于余氏手里的玉米粉，王氏可没接。 人家昨天送的玉米粉，还真不是白送的。 为还人情，只能把人带去老村长那。 睡了一晚的李四宝，这会正生龙活虎的蹲地上，对着干裂的地面，一顿又撬又挖。 李三水为了照看好妹妹，只能在旁边守着。 说是守，其实是正二八经的帮着在挖地找虫呢。 李老三从旁边经过，小四宝连头都没抬。 撅着小嘴，说个不停：“出来！快给宝宝，出来！别以为，假装不在家，宝宝，不相信！” 小家伙忽然把手里木棍一丢，直接用两只小手抠。 一旁的李三水，直按太阳穴。 算了算了，只要幺妹别去帮娘做早饭，她就算把这块地翻过来，他都不管。 因为幺妹每回帮着做饭，他们都不知道，那汤里会吃出什么稀奇玩意来。 这边，李老三把张大富两口子，介绍给了村长。 张大富两口子，恭敬的行了礼了后，直接道明了来意。 老村长打量两人一番，直接拒绝了。 “不是老朽不讲情分。只是，肩上的重担实属太重。我这一村的人啊，有着割舍不开的血缘关系，作为长辈，怎么能不护着小辈们呢！你们说是这个理吧！” 说明子，就是跟你没关系，凭啥为你出力。 就是这么简单！ 李老三眉眼一挑。 果然是他们村，最有学问，又见过世面的人。 一通话，说得有情有理，还让人不能反驳。 余氏还想开口，被张大富阻拦。 他张大富，是做过买卖的人。 自然把话听得明明白白。 见老村长说不通，道了别，和李老三一起往回走。 走到人少的地方，张大富忽然打发走了余氏，将李老三拉到旁边的大树下。 “李三哥，你也知道，我家不是坏人！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走到今天这步。但凡有点别的办法，我也不至于求到你这来不是？” 不等李老三开口，张大富又说：“你看，你们李家洼那么多人，我家和你家一起走，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看出来的。我看你家吃食也挺紧张的，不如我们一起赶路，吃食我家全包了。” 为了表示诚意，张大富还道：“我张大富保证，这一路上，一定不会让你们一家饿肚子！你也是当爹的人，总得为自家娃娃着想一下吧！” 意思，你家昨天还只喝水度日呢！你这个当爹的，好意思？ 李大石笑了，合着，在这等着他呢。 推开张大富拉着自己的手。 李老三直言：“出村前，老村长说了，不能收容外人！若是被村长知道了，是要连我们一家都撵出去的。这事，我是真帮不了你！” 说完，李老三要走。 张大富一把将李老三给拽了回来。 “给钱！除了包你们一家路上的吃食。等到了能落脚的地儿，我再给你一百贝币！” 李老三再次挣脱张大富的手。 摇头表示拒绝。 “一两银子！”张大富竖起食指。 一两银子，对于常年只会在地里刨食的农户人家，可不是小数目。 那可是一千个贝币啊！ 种地的农户人家，一年到头，最多也就五六百贝币。 足足两年不吃不喝，才能挣到一千贝币啊！ 他就不相信了，孩子都喂不饱的李老三家，会抵挡得住银子的诱惑？ 然而…… 李老三再次摇头拒绝，并且坚定离开。 张大富有些慌了。 昨儿进山，他就一直在观察李家洼的人。 别人家，几乎都不缺吃食。 只有这李老三家，穷到只能拿水填肚子。 而且他家儿子虽然瘦，个头却不小。 家里行装，只有三个背篓。 所以，才让自家婆娘舀了半碗玉米粉过去，就是想慢慢和他家拉近关系。 原想以后在路上，能使使他家儿子背背东西。 没想到，昨晚就发生那么可怕的事情。 他已经来不及慢慢拉近关系了！ 张大富在想，或许，还能再加点砝码？ 谁知走出几步的李老三，忽然停下了。 ------------ 第三十二章 论带娃功力哪家强！ 张大富如获新生啊！ 强装镇定的，扬起笑脸。 还好还好，差一点他就忍不住，要加钱了。 一两银子就能搞定他家的话，这买卖那可是赚大发了！ 出边口镇前，他可打听过挑子的价钱。 人家一听出远门，得按天算钱！ 一天三百贝币，不二价！ 三天就要干去他一两银子。 走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就算到了南方，他都得上街当乞丐了！ 不然，他也不至于拖着一家老小，连个挑子都不雇，就这么出来了。 更何况，花在李老三家的一两银子，买到的可不是出力气的挑子，这么简单。 还有李家洼这么多人，帮他家晚上守夜保平安呢！ 张大富笑道：“李三哥，你们到了南方，不也还得花钱置地不是！总不能到南方上街当乞丐吧？我包吃，还给钱，咱两家各取所需，不挺好的嘛！” 李老三一脸嘲讽的笑。 “本来，我还念着那半碗玉米粉的情份，想再帮你给老村长说说。眼下看来，倒是不必了。至于你那半碗玉米粉，回头我会给你送过去。咱们两家，从此以后，还是不要再来往了。” 张大富笑脸一僵。 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只是，他哪里肯轻易放过李老三。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机会。 “李三哥！你怎么这么绝情呢？” “我绝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如意算盘，怕是早把我们一家都盘算进去了吧！但是，不好意思，我李老三一家都不是傻子。” 说完，李老三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大富愤怒的一拳，捶在树杆上。 …… 王氏这边，早饭已经做好，见自家男人回来，啥也没问，安安静静的给盛了一碗糊。 “回头，你把拿他家玉米粉做的干饼子，都给他家还回去。” “嗯。” 早饭这一锅稀糊，可不止是单纯的玉米糊糊。 王氏还偷摸的，撕了半条鱼在里面一起煮。 因为一会儿赶路，中午或许不会停，所以早饭得吃得饱些。 然而不远处，张大富也回来了。 “咋样？”余氏着急问。 张大富瞥了一眼李老三家那边，摇了摇头。 余氏冷哼：“都穷得没食给孩子吃了，还这么拗呢！你打算咋办？这事儿咱也不能再拖了。实再不行，你直接找那个村长谈谈去。” “我也不是没想过。可那老头，开口闭口都是为李家洼的人着想。就算拿吃食做交换，咱家，怕是得损失惨重啊！” “大富，不过是玉米粉罢了。就算全拿出来，换咱一家安全，也不是不行呀！对不对？” 张大富正衡量余氏的话呢。 旁边的小儿子，把木碗一摔，发起火来。 “爹！别再给我吃这鬼玩意了！我要吃馍！这哪是给人吃的？喂猪，估计猪都不吃！” 余氏一把捂住小儿子的嘴。 “小祖宗哎！你快别再胡言乱语了！这话，可不能再说！” 大女儿问：“为啥不能说？这东西本来就难吃。您还上顿吃，下顿也吃。再这么吃下去，我还去南边干嘛，不如死了算了！” 余氏腾出一只手，将大女儿的嘴，也给捂上。 小声解释道：“你们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吗？就胡说？小心这些穷得只有水喝的人，知道咱家有吃食，到时候，把咱一家灭了口！到时候，你们想不死，都不行！” “慈母多败儿！这点苦都吃不了！” 张大富一开口，两个小的乖乖的不敢作声了。 只有一惯娇生惯养的小儿子，依旧撅着嘴，不情不愿的啃着能硌得他牙齿疼的饼子。 没一会儿，王氏拿饼子来还。 余氏还想，从王氏这边再想想办法。 没想到，王氏一声不吭。 无论她说什么，死活不接嘴。 只把饼子还了，立马就走人了。 眼看李家洼的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张大富这边，也让家里人，收拾东西，准备继续跟着走。 …… 老村长让各家清点好人数后，准备出发。 “今天都是上山的路，咱们得在日落前，尽量找到能落脚的平地。所以，中午就不停脚了。出发吧！” 一声令下，大部队往山上行去。 爬山下坡，对于他们这些靠地吃饭的人来说，几乎不叫事。 就连李老三家受了伤的二木，靠着阿爹和大哥的搀扶，就着一根树枝，都没有落下队来。 因为四宝到处乱跑，李老三只能把三水的背篓要来，让三水看好四宝。 精力充沛的李四宝，一个不注意，就跑出了队伍。 李三水在后面追得那个累啊！ 又双叒叕一次，把跑开的四宝抱回来时，喘个不停。 没辙，只能把背篓里的老母鸡拿出来。 弄了根草绳，一头拴着老母鸡的脚，一头拴在四宝的小手手上。 “幺妹，你可把鸡咯咯带好喽。这万一要是跑到山上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小四宝一正神，把绳子拉得更紧了。 决不允许，鸡咯咯走出山路一步。 论这带娃的功力，三水认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第一。 反倒是张大富家，因东西太多太重，慢慢落到了队伍最后。 几乎手脚并用，拼尽全力往上爬的余氏，忍不住埋怨起来。 “我就说，让你把这该死的，廉价的玉米粉，送给那个村长。你偏不信，现在好了，咱还得自己背着爬山！” 砰的一声，余氏把沉重的背篓，往地上一放，整个人倒在路边。 “我不管了，我实再是背不动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大喘着粗气的张大富，回头拽余氏。 “行、行了，快、快起来吧！等到了落脚点，我就去找他说去。” 张大富的爹娘，背上背着背篓，手里杵着拐杖。 腿和胳膊，直打颤。 佝着的身子，都快和地面平行了。 走在最后的小儿子，不停催促着：“阿爷阿奶，你们可走快点吧！一会跟儿丢了，咱就得自己在山里过夜了！” 一提过夜，张大富等人，都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都说人的恐惧，是最能激发潜能的。 余氏一瞬间，不知打哪来了力气。 不仅自己爬起来走，还拖着婆婆和闺女们，努力往前追赶。 ------------ 第三十三章 说谎！老野猫，吃掉你！ 这一路，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 真是一步也没歇。 行走在山林中，干枝枯叶，也难抵烈日灼灼。 早辰还好，近正午后，大伙都又疲又乏。 好些上了岁数的，更是走五步，歇两步。 小娃们更是扯着嗓子哭喊，走不动了。 申时，终于找到了一块适合过夜的地方。 “大伙赶紧安顿下来。再在这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别走太远，天黑前一定要回来。咱们往后要走的路还远，带出来的吃食，要尽可能的省着吃。” 老村长一发话，大伙都动了起来。 这附近没有村子，还有不少树皮、树叶可以扒。 野菜什么，在这那都是稀罕物。 大旱呢！ 天不落水，只有扎根深的大树勉强活下来。 李老三家这边，一落脚。 王氏也想去找吃食，却被李老三制止了。 “大伙都在找，你也找不着啥，不如把力气省下来，应付明天赶路。” “可……” “行了，孩他娘，咱带的吃食可不能放太久。会坏。” 只烘了一晚的鱼和兔肉，也就表面上看起来像肉干而已。 肉稍多的地方，烘烤不熟，捂个两三天也就坏了。 “那咱路上的吃食咋整？” “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去给大石寻些干草来，铺个床，让他好好睡会。” 王氏点头走开。 不能动的二木，坐在地上捡石头挖坑，帮着李老三垒起灶坑。 三水领着四宝，在附近捡枯枝。 那些在附近寻食的，一个个意气风发出去，抱着点树皮垂头丧气回来。 李家洼的人，本来就穷，没有哪户人家家里有存粮。 逃荒那天走得又急，家里搜干刮净，能吃的东西也就三四顿。 走了两天，今天能拿得出来的吃食，差不多是最后的了！ 看着空空的背篓，不少人唉声叹气。 营地里，气氛很是低沉。 那些从边口镇城门前，一直跟着李家洼人进山的人们，这会儿也都陆续赶到。 就连张大富家，都追过来了。 他们也各自寻了地方落脚，生火架锅。 不过比起昨天，今儿他们选的位置，离李家洼人落脚的地方，可是近了不少。 休息好的张大富爬起来，在营地里晃悠。 逛了一圈后，张大富从李老三家前面走过，扑通一声，跪在了老村长面前。 这一下，可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老村长也吓了一跳。 任他怎么扶，张大富都不起来。 “老村长，求你可怜可怜我家娃娃，收留我家吧！只要您同意，我会拿出我家一半的粮食，分给李家洼的大伙。” 话音刚落，张大富的婆娘余氏，将两只沉甸甸的背篓，搬到老村长面前。 一边搬，还一边哭，那叫一个可怜。 “老村长，您就行行好吧！” 说着，就把背篓上的布揭开。 那玉米粉金灿灿的，如两座金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旁边人惊呼起来：“这么多粮食啊！” “两篓得多少斤啊？” “七八十总是有的吧？” “他刚才说……这些愿意分给我们？” “是！我听到了的！” “真的吗？真能分给我们，我们不就不用挨饿了？” “这事，咱也做不了主啊！不还得听老村长的吗？” 跪在地上的张大富，表情凝重。 他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 这世道，免不了会有人心起歹念。 他这是在赌！ 赌李家洼的人，更赌这位老村长是正直的人。 不过两篓玉米粉，赢了，他就是以小胜大！ 不仅南下的路上，一家人有了安全的保障。 自己半辈子的家当，也能安全落地了。 “老村长，我家今天这顿就没吃的了，刚才去扒了些树皮，摘了些树叶。家里的娃娃一吃树皮树叶就拉稀。您看在咱村小娃娃的面上，就答应他家吧！” 听到有人开口帮他说话，张大富悬着的心，稳稳落地了。 有的村民只看着那些玉米粉，就流出哈喇子了。 村里的小娃娃们，更是指着那些玉米粉大喊：“阿爹！我饿，我想吃！” “哇……娘！肚肚饿。” 小娃们跟约定好的似的，一呼百应。 声音越嚎越大。 惊得树上的鸟群，飞散开去。 大人也因孩子哭闹，面色尴尬不已。 他们出村前，是与老村长有过约定的。 可孩子们肚子饿，哭闹不止也是情理之中。 只有李老三抱着的四宝，不哭也不闹。 在别人眼里，李四宝变得懂事了，乖巧了。 李四宝：宝宝，看不上。宝宝，吃肉嘎嘎。干饼子，不香。 老村长终是没有扛得住，小娃们的哭闹。 只能答应了张大富。 张大富见计谋得逞，强压下心底的喜悦，对老村长说着道谢的话。 “你别急着谢我！我也只是看在孩子和大伙的面上，才答应你的。但是，咱丑话说在前面，你家是出了粮食，可这一路，你家也必须像咱村里的人一样，派人出力！” “那是自然！一定的，一定的！” 见老村长答应，村人高兴坏了。 “别哭别哭，一会村长爷爷就分给你了。” 为了平复大家的情绪，老村长发话了。 “这里的粮食，咱李家洼按户分配！大伙回去拿东西来装就是。” 就在村人激动不已时。 小四宝忽然指着张大富：“说谎！老野猫，吃掉你！” 村人们，楞住了。 老村长：？？？？？ 张大富：呆！ 李老三：急！很急！ “四宝，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瞎说。” ------------ 第三十四章 弄不死你，馋死你！ 四宝小嘴一撅，小手这么一抱。 奶声奶气道：“哼！宝宝乖，不说谎！他！说谎！” 就在众人大眼瞪小眼时，张大富忽然跳了出来。 “我哪里说谎了？粮食都放在这了！” 小四宝忽然掩着嘴，嘿嘿的笑。 “你家，吃馍。这个，猪吃的。” 这一句，可不得了。 在场众人，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张大富。 要知道，馍这种东西，那可是面粉做的！ 李家洼的人，只会在年景好的年口，做上几个一家人吃，就表示过年了。 逃荒还能吃上馍的，那得是多有钱的人家呀？ 村人们惊叹，这么有钱的人，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老村长是上过战场的，不像村人们没见过世面。 这有钱人，为何会藏在他们中间…… 他来回打量张大富和余氏，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张大富强装镇定。 余氏一直低头，看似抹泪，实则心虚。 “你、你、你瞎说！你说，是不是你爹教你说的？就因为他向我要好处，我没给？所以他就编造出这些话来？” 李老三一拧眉，冷眼看向张大富。 而村人们，大多都都站到了李老三这边。 李老三在村里半辈子，看着软弱了些，没啥能耐。 可他的为人，村里人是知道的。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有。 家里的四个娃也和他们爹一样，软弱些，但都懂事乖巧。 他们肯定不会相信张大富这个外人。 一时间，场面僵持。 李老三不想惹麻烦，抱着四宝转身离开时，老村长忽然开口了。 “你老实说，你家到底是不是张家屯的？” 张大富跳起来：“是！咋不是呢！老村长，你们别听一个小娃瞎说！来来来，大伙把这些玉米粉，拿去分了。以后咱们就多多照应。” 然而，没一个敢去讨玉米粉的。 老村长还没发话呢！ 老村长忽然脸色一沉。 “行了！你们两口子，也别在这费劲了！把你的粮食拿回去吧！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打李家洼人的主意了。” 不待张大富再说，老村长就遣散了围在旁边的众人。 张大富这种自以为是，精于算计，毫无坦诚可言的人，简直就是那颗，会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 这种人，还是少来往的好！ 众人虽满眼不舍的看着玉米粉，最后还是遵守了和老村长的约定。 被坏了好事的张大富，却把这一切，都记到了李老三一家头上。 …… 回到自家落脚处的李老三，又不舍责怪闺女。 四宝小，哪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他们教孩子，也都说要坦诚，不能说谎。 说到头，也怪不到四宝身上。 王氏听说了整件事情后，也没有说四宝不对。 而是好奇的问四宝：“你咋知道，他家有馍？” 小四宝在王氏耳边，咬着悄悄话：“宝宝，看到的。晚上，小哥哥，啃馍。” 好嘛！ 原来是余氏，晚上悄摸的拿馍给儿子吃，被四宝看到了。 李老三在旁边唉声叹气：“这事也不知是好还是坏。咱村里好些人家，这顿开始就没有吃食了。” 说着，又叹：“我要是会打猎就好了，至少能帮到大伙。” 那边，没达到目地的张大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就这会儿，旁边这些人的目光，他都觉得瘆得慌。 总觉得那些人，会扑过来把他生脱活剥了。 不行！ 张大富忽然小声冲余氏说：“快，把火烧得再大些！舀玉米粉糊饼，越香越好！” 当真是两口子，余氏当即知道张大富的用意，卖力的添柴糊饼。 那股子玉米粉的香味喔！瞬间弥漫在整个营地里。 别说李家洼的人了，怕是整个山头，都能闻到香味。 锅里只能煮树皮树叶的人家，嘴里寡淡苦涩。 眼睛都快落到张家的锅里去了。 鼻子拼尽全力的吸啊吸，就像是只要香气闻得够多，嘴里的树皮，就能变成玉米饼似的。 有些孩子直接馋哭了。 那号啕大哭的声音，就跟他娘往死里揍他似的。 接收到众人的目光，张大富一不作二不休，直接让一家人，当着众人的面，狼吞虎咽的吃起玉米饼。 而张大富呢，直接转身面对李老三家。 吧唧吧唧的撕扯着手里的饼子。 坏他的好事，他绝不会让李老三一家好过。 都给他好好看着！弄不死你，馋死你！ 让娃恨死你这做爹的！ 可李老三家锅里，并不是张大富看到的清水。 而是王氏悄悄放进去的兔肉。 虽然不多，却丝毫没有影响，满口肉香。 张大富越吃，越觉着不对劲儿！ 咋别人都满眼羡慕，就他李老三家，跟个没事人一样？ 难道……他家玉米饼不够香？ 还是说……李老三家白水，比玉米饼香？ 又或者…… 没错！ 肯定是李老三一家，鼻子都有毛病！闻不到饼香！ 张大富一家，表现得越是夸张，李家洼的娃娃们，哭声也越来越大。 忍了许久的李老三，终是忍不住了。 把碗一放，站起身来。 “走！趁着天没黑，我带你们去林子里走走，看看能不能猎着猎物。” 李老三也就是寻个借口，带着那些娃娃们，去别处避避。 自打李老三家，接二连三又是猎猴，又是逮兔子的，李家洼的人，早就想跟着李老三去碰碰运气了。 几乎是一呼百应，跃跃欲试。 自家男人什么秉性，王氏清楚得很，也不阻拦。 毕竟运气这种东西，哪是别人能掌控的，随他们去吧。 也省得小娃们又哭又叫的，让各家大人们烦心。 在征得老村长同意后，李老三带着甩着同边手，脚踏正步的小四宝。 领着李家洼大大小小二十多号人，往林子里走去。 ------------ 第三十五章 爹爹，宝宝，要吃肉嘎嘎！ 领头的李老三没看到，身后众人眼里那股子钦佩。 他往左转，身后的人，绝不走右边。 李老三弯腰寻找，身后众人绝不眺望远方。 无论大小，有样学样的照做。 若是让不晓得的人看了去，还以这是一群人在唱大戏呢！ 就差敲锣打鼓了。 这么折腾一会儿，小四宝忍不住拉着阿爹的衣角，呆呆地问：“爹爹，找啥？” 李老三一头黑线。 合着自家闺女，跟着学了半晌，连找啥都不知道。 李老三蹲下来说：“猎物！” “猎……物？” 那是啥？ 小脑袋满头问号！ 李老三一脸认真的解释：“就是……就是……啊！对了！能吃的！” “能吃的？” 小四宝愁得眉毛拧成了八字型。 除了宝宝下不去嘴的粑粑，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吃的呀。 李老三灵机一动：“比如！鸡咯咯！对！这山看上去可不小，一定有野鸡的！” 说完，李老三兴奋的四下张望：“大家再仔细找找。” 万一撞到了呢？ “鸡咯咯？” 小四宝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家老母鸡的样子。 原来不只是鸡咯咯下的蛋能吃，鸡咯咯也是可以吃的啊！ “吧唧吧唧”小四宝想得激动，嘴不受控制的砸吧起来。 脑海里，鸡咯咯的样子，也越发的清楚起来。 然而…… 系统真的要暴走了！ 它是真的非常想把任务发布出去！ 可这荒郊野外的，它上哪去弄一群家养的鸡去？ 冷静！ …… 小四宝脑海里鸡咯咯的样子，开始发生变化。 尾巴变长，脚变粗，个头变小，脸变红。 身上还变得五彩斑斓。 [叮！发布任务：捕获灵宠。] [叮！发布任务：契约新的灵宠。] 扑扑扑…… 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从头顶掠过。 众人仰头看去，一群野鸡从高处飞来，不偏不倚的落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一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呆楞楞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对于放个屁都能嘣晕三只猴的李老三来说，眼前野鸡就不算个事。 冲着众人吼了声：“站着干嘛？一会儿全飞走了！赶紧抓啊！” 回过神的村民们，扑的，追的，忙得不可开交。 小四宝袖子一搂，跟个小狗似的，瞅着一只个头最大的，长得最漂亮的扑了过去。 而脑海里，熟悉声音，又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捕获灵宠任务，奖励宿主与契约之人，属性点+1。] [恭喜宿主，契约成功。奖励金柳露一瓶。] …… [宿主契约灵宠已满三十只，获得奖励，灵宠多多称号，幸运值+3。] [恭喜宿主，幸运值已达到30！奖励气运之子称号一日，幸运值将在持有气运之子称号之日，额外增加20点！] [恭喜宿主，单项属性达到50点。获得盲盒一个！请问宿主是否现在打开？] 追着那只野鸡上窜下跳的小四宝，被脑海里的声音烦死了。 开开开，别吵！ 害她老是抓不到鸡咯咯！ [接受宿主指令，盲盒开启，获得变异灵兽天蓬元帅幼崽一只！] 这可是它从奖励里找到，最最最最可爱的小灵兽了。 通体黑亮的小玩意儿，哼哼唧唧的卖萌。 以前的宿主都喜欢得不得了！ 就在小四宝，差点就要扑到鸡咯咯的时候。 一头黑色的小野猪，从高处慌乱的冲下来，不偏不倚的撞在了小四宝前面的大树上。 然后……扑扑扑，野鸡飞走了。 没有工具的众人，抓得少的，手里提着一只野鸡。 像李老三，一手一只。 众人安静的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小野猪。 “天啦！这是啥？和猪长得好像啊！” “不会吧？猪不是白的吗？它是黑的啊！还有獠牙，看起来有点吓人。” 离得最近的小四宝，只是探出头来，看着那一动不动的小东西。 真丑！ 不过，能吃吗？ [啊……！？这可是变异灵兽啊！你知道多少人，为一只变异兽打得头破血流吗？你居然想吃它？] 四宝又双叒叕又一次，屏蔽了哇哇乱叫的声音。 满脑子，都是能不能吃，好不好吃的问号。 有人提着野鸡跑过来，一看地上的东西欢呼雀跃。 “是野猪！野猪！我以前在集市，看到有人卖过，真的是野猪！看个头，是个小幼崽。” 当即，几人腾出手来，扯来草藤，把小野猪绑了个四脚朝天。 欢喜之余，众人忍不住欢呼大叫。 那喊声，震得林间好些鸟，飞出树梢。 …… 营地里，听到声音的村人们，不禁紧张不已。 大伙都担心，是不是出去的人遇到了危险。 老村长当即组织人，寻声接应。 等到他们拿着镰刀砍刀找到李老三等人时，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 “这、这都是你们赤手空拳猎到的？” 走在前头的两人，挑着小野猪。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三哥带咱们去的。” “就是！三哥可了不得！先是找着了野鸡落脚的点，又白捡了这只撞晕的小野猪。” 接应的人，看得直摇头。 这都可以？ 提着两只野鸡的李老三，一语不发，看似一幅老沉的样子。 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啊！ 这回他该怎么解释？ 直说他只是运气好？ 这话说出去，鬼才会信呢！ …… 回到营地，老村长对着自己泛黄的老眼，是揉了又揉。 李家洼的村人，就像是过节一样。 大伙聚在小野猪周围，商量着是烤还是炖。 清醒过来的小野猪，黑漆漆的小眼珠，哼哼唧唧的看着面前，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女娃。 天蓬元帅：主人，快救救老猪。 李四宝：屏蔽！ “爹爹，宝宝，要吃肉嘎嘎！” ------------ 第三十六章 早知道这样前回不如直接崩溃算了 对外人来说，别说一头三十多斤的小野猪了，就那些野鸡，足以让们羡慕嫉妒。 “真能抓到猎物啊？也太神了吧！” “这么大一座山，有这些野物不奇怪！可惜咱没那本事啊！” 尤其是张大富家！ 别说玉米饼，就是只能夜里偷吃的馍馍，瞬间不香了。 回来的众人，把抓到的野鸡和野猪，放到一块。 都不知道该怎么分配。 齐唰唰的看向老村长。 “老村长，这些东西，您老看看，该怎么分？” 毕竟是淳朴的农户人。 在他们看来，既然出村时，约定了同舟共济。 那么就应该为全村人考虑。 老村长又是个极为讲理的人。 抬手压了压，让大伙安静下来。 “既然是老三带着大伙抓到的。怎么分配，自然得由老三作主。” 李老三冲大伙笑了笑，对老村长说：“这是大伙出力得来的。还是请村长作主才好。” 在他看来，这头自己送上门来的小野猪，是大伙出力背回来的，那理所当然就该是大家的。 虽然知道李老三一向为人和善，却没想到，竟能这般的慷慨。 这可不只是能救他们命的粮食那么简单，野鸡和野猪，那是大伙好久都没有闻过的荤腥啊！ 众人心存感激的同时，纷纷向李老三道谢。 李村长也是满眼的赞赏。 清了清嗓子道：“野鸡就各家一只，杀了烘干，带着在路上吃。要是有多出来的，和野猪一起，杀了按家分！大伙定要记住老三的这份邻里之情。日后，更要相互多加照顾！还是那句话，咱们得像蚂蚁一样，紧紧的抱成团！” “是！” 大伙难抑兴奋的心情，欢喜大吼。 李家洼的男人们，担负起杀猪的重任。 因为缺水，得仔细的下刀，不能刺破了内脏。 免得脏了猪肉，没水洗。 女人们，跟在村里过节似的，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杀鸡拔毛。 孩子们在一旁玩成一团，打打闹闹。 只有小四宝，和以前一样，不愿和小朋友们玩。 独自一人，一手逮着一只鸡咯咯，为难的不知道该吃哪只好。 王氏在旁边劝着说：“宝啊，杀野鸡好不？它不会下蛋蛋。” 小四宝一听，不乐意了。 撅起小嘴：“为啥，不下蛋蛋？” 王氏满头黑线。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四宝解释，公鸡和母鸡的区别。 “反正它肯定不会下蛋蛋。咱们，吃嘎嘎吧？” 小四宝摇头。 野鸡咯咯身上，颜色多。 下出来的蛋蛋，一定也有好多颜色。 于是，任性的扯着两只鸡咯咯，死活不让王氏杀。 捡柴回来的三水，主动把这个小麻烦精，从阿娘手里接了过来。 李三水学着四宝的样，蹲在地上，手摸着从家里带出来的老母鸡。 “幺妹啊，你舍得杀鸡咯咯？鸡咯咯会伤心的呢！你刚会走路那会儿，鸡咯咯就陪着你玩了，你要是把它杀了，以后你就看不到它了。” 为了渲染气氛，李三水还学着四宝小时候走路摔倒的样子。 那笨拙着的模样，逗得四宝咯咯咯的笑。 回忆杀。 果然，小四宝被说动了。 把自家老母鸡递给阿哥，揪着野鸡脖子，递给了阿娘。 王氏这才松了口气，杀鸡去了。 小四宝得空时，脑海里的人，又开始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只是那声音颓废至极。 [请宿主尽快加点。] 然后那个似曾相识的大方块，套小方块，又出现了。 小四宝心烦得不行，她还想去看宰小猪呢！ 好想像以前，没有你！烦！ [接受宿主指令。] 随便吧！反正系统它已经不想挣扎了！ 于是六个页面的右上角的+2，开始减少。 页面中央的数值，慢慢增加。 李老三头像下，寿命值从+12，变成+14。 王绣儿页面的寿命值从+12，也变成了+14。 李大石力量+12，变成+14 李二木俐齿+12，成了+14。 李三水智慧+12，成了+14。 和他们不同颜色的李四宝页面，幸运值+30（称号+20），变成了+32（称号+20）。 完成加点，系统默默下线。 早知道这样，前回不如直接崩溃了算了！ …… 营地里飘出阵阵肉香。 每个火堆上都烘烤着的一只野鸡，和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 只有李老三家的火堆上，不止有野鸡，猪肉，还多出一块猪头肉。 王氏还整理大伙回赠来的东西。 还有些吃食的，分来了野菜和生了虫的玉米粉。 拿不出吃食的，甚至有送水，或是衣裳的。 李老三两口子是不想收的。 一个村出来的，谁不了解谁？ 奈何老村长作主，硬要他们收下了。 各家小娃们守在火堆边，趁着大人一个不注意，直接摸了油，往嘴里塞。 为了这事，好几个小娃，被他家大人揍得哇哇直哭。 而李四宝这边，直接都吃上了。 吧唧吧唧！ “好香啊！”李大石手里拿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烤猪肉感叹。 二木直点头：“原来，这就是猪肉的味道啊？” 说着，嗦了一口手里小细条烤肉。 三水几乎是一丝一丝的咬。 珍惜的紧！ 只有四宝，囫囵吞枣的直往嘴里塞。 王氏和李老三没舍得吃，尽量留给孩子们。 做父母的，不就是想看着孩子健康长大嘛！ 温馨的画面，让不远处的张大富家，看红了眼。 尤其是火上那滋滋作响的肉块。 “我不管，我也要吃肉！哇！吃肉。”张大富唯一的儿子，哭得又叫又喊。 张大富的两闺女，一脸厌恶的捂着耳朵。 “烦死了！你能不能不吵了？” “就是！除了哭，只会哭！你有本事，你去抓啊！就只会哭哭哭！” 余氏看着儿子，心疼得不行。 想了想，对张大富说：“他爹，要不，咱拿这玉米粉，去和他们换些来给小宝吃？反正咱家粮食有多的，这些玉米粉咱也不爱吃。背着还闲麻烦不是！” 张大富的爹娘，眼是看不太清了，可那股肉香，真把他们馋得直流口水，也在一旁一个劲的点头。 张大富想了想，也是这个理。 起身，向老村长走去。 ------------ 第三十七章 当猪宰 张大富陪着笑脸过来。 “老村长，我家小娃也馋肉了，我、我能不能拿点玉米粉，和您换些肉？” 老村长眉眼一抬：“怎么换？” 张大富心里偷着乐。 毕竟都是些穷村子出来的，填饱肚子，永远比吃得好重要。 比起两根手指，张大富道：“两斤玉米粉，换一斤肉。” 老村长的几个儿子媳妇，眼睛一下就亮了。 一斤肉能换两斤玉米粉，那就意味着，能多出两天的吃食啊！ 没想到，老村长一挥手。 “哼！您那玉米粉，还是自个儿留着吧！路远，慢慢背。” “你……” 张大富差点没忍住爆粗口。 压了压心底的火气。 问：“那你说，怎么个换法？” “不换！”说着，老村长还割了一小块肉，吧唧吧唧的吃起来。 “爹！” “闭嘴！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想做主了？” 老村长把自家大儿子，吼得一楞一楞的。 张大富嘴里，哈喇子那个流啊！ 闻到肉香，只是心痒痒。 眼下看到，那就是嘴痒了。 奈何自己也李老三那本事啊！ 别说猎野猪了，怕是野鸡从他面前走过，他都不一定能扑得着。 再加上，那些玉米粉能换成肉，对他来说，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您说！你说多少，就是多少，行不？” 老村长一挑眉，拇指和食指一立。 “八斤换一斤！” “八斤？”张大富惊呼。 旁边老村长的一大家子，也是瞪圆了眼。 几个人同时埋头，比划着自己的手指头。 嘴里碎碎念：一顿吃半斤，两顿吃一斤，三顿吃一斤半，四顿吃两斤……八斤？能吃多少顿？ 可这种明显不公平的换法，傻子都不会同意吧？ 更何况…… 几人同时抬眼打量张大富。 看样子这人，也不傻啊！ “爱换不换。请回吧！”老村长开始撵人。 张大富知道，自己这是被死老头当猪宰了。 然而，明知道又何？ 最后也只能点头认宰。 毕竟，他们也不可能背着七十斤的玉米粉去南边。 还不如全部换成肉，改善一下自己的伙食。 “行行行！我只换五斤肉。” “想得美！”老村长没好气道：“要换，就是九斤，少一斤都不行！” 那两背篓玉米粉，他可是掂量过的。 七十来斤，差不离。 张大富急了，这是要蹬鼻子上脸啊！ “问题是，我那两背玉米粉，也只有七十斤啊！” “你不是还有白面粉嘛！补两斤来就行！” “你……你居然想我拿面粉来补？” “爱换不换！不换拉倒！慢走不送！”老村长又撵人。 张大富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虽然张大富是自愿换的，可一想到自己被个死老头当猪宰了，心里也是真不痛快！ 做买卖这些年，都是他宰别人，何曾想，自己也有被宰的一天！ 老村长几个儿子媳妇，激动得差点尖叫起来。 老村长的大儿子，更是一跳蹦起几丈高。 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几个儿子，老村长一口把手里的肉丢进嘴里，拍手起身。 “大伙注意了啊！各家割半斤肉过来，换四斤玉米粉回去了啊！” 这一嗓子，可把李家洼的人高兴坏了。 四斤玉米粉啊！六七口的人家，一天两顿，都能吃上四天了！ 连着李老三，都对老村长投去钦佩的目光。 旁边王氏还在气头上。 “这老村长也是，明知道张家人不地道，还和他换东西。” 李老三连忙打断道：“你个妇人家，哪里能明白，身为一村之长的重担？” “一头三十来斤的小猪崽子，宰了也就二十多斤。咱村里十余户人家，一家也就分得一斤多的肉，够吃几天的？可四斤玉米粉，一下就解决了咱四天的粮食！说到头，老村长这都是为了大伙。” 听明白了，王氏也不再多说了。 很快，李家洼十八户人家，每户只拿出半斤，一共九斤肉，就把张大富的七十斤玉米粉，外加两斤白面粉，给换走了。 老村长把两斤白面粉，和两斤玉米粉，放到李老三手里。 这可把李老三吓得够呛。 白面粉啊！多精贵的东西啊！大旱前，都得卖十几个贝币一斤的东西啊！ “这、这……” 老村长拍着李老三的手。 “老三啊！照说，这些玉米粉，都该是你家的才对。我也就厚着这张老脸，替大伙谢谢你了！” “老村长，你、你这又说到哪里去了？咱出村前，不都说了嘛！同舟共济的嘛！” 老村长高兴点头，握着李老三的手，又紧了几分。 “你这孩子，和你爹一样大气得很！难怪能把大石二木和三水，教得那么好了。” 李老三从老村长那换了东西回来，把装了四斤粮食的篮子，递给王氏。 王氏盯着面前那篮子白面粉，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 四个娃娃和王氏围成一圈，沉默良久。 李四宝忽然伸出小爪子，二话不说，抓起一把，就往嘴里糊。 王氏手再快，也没能阻止下四宝。 只见四宝半张脸，抹成了白色。 小嘴还含糊道：“YEEEE……粘，不好吃。” 王氏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连忙把篮子拿去放好。 也就是带出来的水不多，不然她都想全烙成饼子带着走。 这边，余氏见张大富只换回来九斤肉，脸色难看得跟鞋底子似的。 “行了，那死老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赶紧收拾收拾，咱今晚得走。” “走？”余氏不解道：“咱不和他们一路了？” 张大富翻了个白眼，看傻子一样，将余氏拉到一旁。 “真是个猪脑子！你当老子吃这么大的亏，又给玉米粉，又给面粉的，真的只会那几斤肉？” “不然呢？”余氏依旧一脸懵。 张大富谨慎的目光，扫过四周的光亮：“你是猪吗你？老子当然是拿李家洼的人，吸引昨晚的山匪啊！快点收拾，别啰嗦！再晚，怕是更不好走了！” 余氏虽然还没明白，却也“喔喔”的应声，回火堆旁收拾起东西。 而那边，李家洼的人，又开始抽签守夜了。 只不过，老村长定下的规矩，昨晚熬过夜的，不管是前半夜还是后半夜，今天都不必再参与提签了。 对于村人们来讲，这也是极为公平的。 王氏让三水，换着睡着的四宝，去集合地。 自己留下来，把东西收拾好时，就见到张大富一家，悄摸摸的走了。 为此，还拉了拉自家男人的衣角。 李老三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他也不傻，带着那么些粮食，不走的话，怕是会被别人惦记的。毕竟，现在只是咱村里人，免强有几天吃的，还有好些和他家一样，跟着咱村进山，却没啥吃食的人！行了，咱赶紧过去吧。” 他没给绣儿说，这一日折腾下来，那些人的目光，可不像先前那么友善了。 ------------ 第三十八章 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 没了两大筐玉米粉，余氏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和余氏一样高兴的，还有三个娃娃。 小儿子手里还啃着块带血的排骨。 嗍着嘴说：“太哇了，你后嘟不弄滋租食了。” 太好了，以后都不用吃猪食了。 张大富自己生的儿子，他当然晓得秉性。 一脚就踢在儿子屁股上。 也不知是做做样子，还是小子打小被踢习惯了，反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跟啥事没发生一样，嗍着嘴里的骨头。 “赶紧丢了！没出息的东西！走快些！” 然而，那小子手上的骨头，还没离嘴呢，一群黑影蹿出来，挡住了张大富一家的去路。 …… 那边，不用老村长交待，李家洼的众人已经铺好了草堆。 本就走了一天的众人，又难得的，能吃了顿免强算是饱饭的饱饭。 一倒下去，直接就睡了过去。 守夜的男人，举着火把不停走动，依旧哈欠连天。 他们都走了一天，后来又杀鸡宰猪的，搞到晚上。 换谁，都扛不住席卷而来的睡意。 可一旦脚步变缓，他们就会使劲拍打自己的脸，让自己保持清醒。 然而，入夜时，黑暗中的黑影，正慢慢将众人包围。 [叮！提醒宿主，危险靠近。] 沉睡中的李四宝，硬生生被脑海里的人吵醒。 一骨碌坐起来，把旁边的王氏吓了一跳。 “咋了？四宝做梦了？” 王氏搂着闺女，有节奏的拍着闺女的背。 娃娃小的时候，做梦乱吼乱叫的，也是常有的。 旁边妇人看了一眼，很是感同深受的，挪了挪身子，以便王氏母女俩的空间，能大些，舒服些。 王氏以微笑为谢，将四宝打横抱在怀里哄。 外围照顾着三个儿子的李老三，也起身，向王氏看去。 王氏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他帮忙，李老三这才又躺下，继续睡。 而李四宝的小脸，已经皱成了一团。 两只小手不停挠着耳朵。 脑海里那个人，依旧吵个不停。 [叮！提醒宿主，危险靠近！] 最后，小四宝被吵得无法入睡，而哇哇大哭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吃了肉的原因，四宝的声音，那叫一个震耳欲聋。 硬是将营地里的人，都给惊醒了。 妇人们围着王氏关心，各种支招。 闹哄哄的一片，导致睡在外围的男人们，也无法继续酣睡。 瞌睡醒来，一听说，是四宝病了，个个都担心得不行。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又是多生几堆火，又是烧上一点热水。 如果不是老村长阻止，估计还有人半夜出去找草药。 李老三一家四个大男人，就更是慌得不行了。 营地里，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而营地外的黑暗里，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那就更多了去了。 那死孩子，也太会挑时候闹了！ 早不闹，晚不闹，偏偏都已经离得这么近了，她才闹。 这下可好，搞得他们近退两难。 简直就是尴尬他M，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有、有人！暗、暗处有人！”营地里有人大叫起来。 老村长一声令下，李家洼四十多个壮年男人们，捡起木棍，将老弱妇幼围在中间。 “别怕！” “对、别、别怕！” “别怕。” “不、不怕！” 也不知是自我安慰，还是相互安慰。 一声声“别怕”，像魔咒一样，将大家团结在一起。 他们虽然没有经历过大事，可此时，他们心中都是同一个信念：保护家人！ 大伙儿心里都清楚，保护家人的重担，只有团结，才能达成！ 一时间，他们一手持棍，一手相扣。 如同一道坚实的壁垒。 之前还惊恐不定的老人、女人、孩子们，也慢慢镇定下来。 而那些跟着李家洼进山的人，只能一家人抱在一起又哭又叫，或是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他们无比羡慕李家洼的人，甚至有女人锤打着自家男人。 又吼又叫的埋怨自家男人，为什么没有生在李家洼。 要知道，李家洼在边口镇，是出了名的穷。 穷到周围村子的女人，都不愿意嫁过去。 而那些被迫嫁进李家洼的，每每出了村，都会被其她女人们瞧不起。 然而此时，她们后悔了。 啪、啪、啪…… 忽然，一个单薄的掌声，在黑暗中响起。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跳跃的火光，把男人脸上那道扭曲的刀疤，照得无比狰狞。 而男人身旁，跟着一个李家洼的村人们，都无比熟悉的身影——张大富。 “看来，你真没说错，真正的大鱼，在这儿呢！”刀疤男看向张大富。 张大富讨好的笑笑，佝着背，点头哈腰。 而一双通红的眼，满是怨恨的看向老村长和李老三。 都是因为他们！ 因为李老三家该死的孩子，揭穿他家有馍的事，导致了死老头不肯庇护他家。 以至于，他的家人，惨死在山匪刀下。 这一切，都是李老三和那死老头的错！ 不！是整个李家洼人的错！ 他要用李家洼所有人的性命，为他一家老小偿命！ 一个矮个儿男人，轻手轻脚的摸到刀疤脸旁边。 阴险的瞅着李家洼众人。 “我说呢！合着是有大山猪路过！咱这光了多少天的山头，满山肉香！馋得我直流口水。大哥？插了？” 插了？在黑话里，这可是要杀了他们的意思。 李老三眉眼一拧，暗地里扯了老村长的衣角一下。 趁着老村长转头看他的档口，李老三握拳而出。 “拖子路过。还请各位胡子哥，抬头看天，移个脚。” 拖子，意思是乞丐。 胡子哥，则是对山匪们的敬称。 抬头看天，是指假装没看到人。 移个脚，等于高抬贵手。 “哟！没看出来，还撞了山。不知，哪座仙儿，移山头啊？” 撞了山，指遇见了内行人。 哪座仙儿，移山头，问的是哪座山头的老大，换地方。 不仅李家洼人，听得一楞一楞的。 就连刀疤男身旁的张大富，都听得瞪圆了眼。 难道说，什么李家洼的村人，那都是幌子？ 而是另一伙山匪？ 那不能啊！他虽说，没怎么见过山匪，却也没有哪处山匪出来，是拖老带小的啊！ 可一般人，也没谁能听懂山匪的黑话呀！ 搞了半天，他是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啊！ ------------ 第三十九章 一生的奇耻大辱 知道咽不下，但又吐不出的感觉吗？ 看看张大富的脸就知道了。 王氏将四个孩子，护在身后。 李大石一手抱着四宝，一手护着二木。 三水按压下狂跳的心。 脑海里都是阿爹那句：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危机关头，只有冷静的思考，才能脱离险境。 慢慢的，他蹲下身子，趴在地上，爬到众人的正中央。 村人们的背篓都在那里。 各家出来的时候，带来的不仅有家里所有的粮食，还有刀。 他开始轻手轻手脚的，往能够到的背篓里摸。 摸出来的刀，分给就近的人。 刀具交替之时，三水的手，还在那人手里点了几下。 女人先是一惊，三水又重复一次，女人这才反应过来，点头表示懂了。 绝境中，女人刚毅的一面也展现出来。 开始传递着三水递来的刀。 前边李老三强壮着胆，还在和山匪用黑话沟通着。 人群中，李三水手里拿着一把镰刀，一把菜刀，爬回阿娘身旁。 菜刀给了阿娘，镰刀给了大哥。 抱着哭红了眼的四宝，李三水谨慎的观察着外围的情况。 就在这时，啪的一记耳光声，响彻天际。 张大富一脸懵逼，右脸火辣辣的，鲜血从嘴角流出。 “找死的狗东西！这就是你说的有钱人？你看到的金银呢？拿老子当猴耍是吧？” 被揪着衣领的张大富慌了。 为了活命，他把李家洼的老村长，编造成了退锦还乡的大官。 李家洼一众人，随即也成了大官家的佃户。 还说自己看到他们带在身上的金银。 可他没想到啊！ 李家洼的人，居然也是山匪！ 而且明显一番沟通后，人家同行见同行。 他给刀疤说的话，自然就成了被戳穿的谎言。 张大富一咬牙，跪在刀疤脚下。 嘴里直呼：“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他们有银子！真的！” 然而下一秒，张大富猛地起身，抽出刀疤腰间的匕首，又一头撞他的下颚。 刀疤脑子嗡的一声…… 脖子已经被张大富死死锁住。 耳根下，还传冰凉的刺痛感。 大哥被人挟持，原本包围众人的山匪，全都冲向了张大富。 人群中的三水忽然大叫一声：“趁现在！” 唰的一下，李家洼众人群起攻之。 就连五六十岁的老人都高举起拳头参与其中，以绝对的人数的优势发起攻击。 山匪头子落入张大富手里。 其他人群龙无首，面对突然的状况，也是乱了手脚。 脑筋多的转身就跑。 络腮胡子拔出武器，想要一搏。 结果下一秒，他整个人像件物品一样，被人提起抛向远方…… 砰！ 咔！ 他们甚至听到后背响起骨头断裂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后背传来的剧烈疼痛。 此刻，络腮胡子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跑！ 好不容易撑起身子，砰的一声！ 重物从天而降砸到了他身上。 咔！ 又是骨头断裂声…… 再也站不起来的络腮胡子，颤抖的抬手摸去。 原来是自己的武器，刺穿了下颚。 然后……头一歪，眼还没闭上人没了。 乱糟糟的人群里，李大石不敢相信的瞪着眼，看着自己的手。 他、他、他居然能把人，扔出那么远？ 上一回李三娃偷兔子时，他只是能把李三娃举起来。 这才几天？他、他居然把一个人，扔出去了！ 想来想去，他觉得一定是这些天，吃了好多顿肉，所以力气越发的大了许多。 然而，李大石却没注意到，阿娘怀里的幺妹，正捂着嘴偷笑呢！ 旁边一群老头老太太，正按着山匪又打又踢。 拳头像雨点似的，捶打得山匪毫无还手之力。 不远处，山匪头子刀疤脸，已经被李家洼七八个年轻男人，按倒在地。 一旁的张大富，又TM懵了。 还没来得急逃，又、又TM落进了另一帮‘山匪’手里？ 老村长杵着拐杖走过来，身后跟着一头冷汗的李老三。 有村民指着张大富骂：“你真不是个东西！你家那么多粮食，我们不仅没抢，还让你们跟着一起走。你居然回头，就把我们卖了！” 张大富哪里敢还嘴，怂的低下了头。 而那个被众人按在地上的刀疤脸，啐了一口血痰，笑得无比狰狞。 “踩了这么多年的水，头一回闪了腰。技不如人，老子认了！” 他笃定，这一切都是黑吃黑的骗局！ 从兄弟三个，摸到这群人，然后一路尾随。 再到张大富落入他们手里，把他们所有人，带到这群人面前。 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黑吃黑的骗局。 否则，一群老百姓，怎么可能精准的预测了他们的接近。 还用孩子的哭声发出预警。 然后假装移山头，和他套近呼。 让他都没有丝毫起疑！ 后半句老村长听懂了，前半句却一头雾水。 转脸看李老三。 李老三连忙解释说：“他说他做了这么多年山匪，头一回落进了别人手里。” 这回，轮到地上的刀疤脸懵了。为首的老头不懂黑话？ 定睛打量老头许久，刀疤一脸懵逼道：“你、你们不是坐山头的？” “当然不是了！咱就是一帮南下逃荒的难民。” “难民？”刀疤脸的声调，瞬间高了八度有多。 他们行当里的黑话，啥时候连难民都晓得了？ 刀疤脸不信。 “都落到你们手里了，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吧！” 李老三挠着头，既是给刀疤脸解释，更是给李家洼的大伙，还有老村长解释。 “那些黑话，也是我头几年，救的那个落了难的山匪教给我的。大伙都还记得吧？那人当时在我家，养了大半年的伤。我也就是好奇，学了一些。没想到还就给用上了。” 然而，这解释对刀疤脸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命丢在同行手里，并不稀奇。 然而，他堂堂一个坐山头的，居然落进了一群手无寸铁的麻蛋手里。 这……已经不仅仅是耻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呸！你少TM侮辱老子！就你们这样，大白天又烙饼子，又烤肉的，能是逃荒的？谁TM逃荒，能逃成你们这样？” 这些人，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智商！他看起来，像智障儿童吗？ ------------ 第四十章 不哭不哭，乖喔 “我们真是难民！”李老三再次开口，末了长叹一声。 直接给给张大富整不会了！ 忽然“哇”的一声，张大富扯着嗓子，跟个娃似的哭喊起来。 人群里，用屁股挪着过来的李二木。 不自觉的开口道：“还有脸哭？好好的一家人，被你作得命都没了！你这人，活了半辈子，只学会了自私！” “放屁！”张大富红着眼，瞪着众人。 “都是你们！”他指向老村长和李老三。 “如果你们愿意庇护我们一家，我一家老小六口，何至命丧于此？我自私？哈哈哈哈！” 张大富疯癫般的质问：“你们才是最自私的人！为了求你们，我不也拿出了粮食吗？如果你们能宽容一点！大度一点接纳我们！我家至于如此吗？” “宽容？大度？您贵姓啊！想要融入别人，你至少应该是坦荡的！毫无保留的！而你呢？只怕是你连张大富这个名字，都是假的吧！跑咱这混水摸鱼，居然还有脸说我们！真是好笑！” 李二木的嘴，突突个不停。 “我都替你这个当爹的，做儿子的人感到羞耻！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你儿子女儿死了？生你养你的爹娘死了？将一生都托付给你的女人，也死了？偏偏你一个七尺男儿，不少胳膊不少腿的活了下来？” “我……” 张大富怔愣着…… 那一声声求救，一只只伸向他的手，好像就在他的眼前。 而他，却紧紧的搂着自己，没有把钱给山匪。 不！ 不是这样的！ 就算他把银子给出去，他们一家一样会死。 所以，这不是他的错！ 不是！！ 红了眼的张大富恶狠狠的瞪着李家洼众人。 “我之所以活着！是因为，我要替我的家人报仇！要让你们这些人，统统给他们陪葬！” “报仇？”李二木冷笑道：“你家老人小孩是我们杀的？只怕是，他们拿你爹娘妻儿要挟你时，你都还护着你身上那么点银子，舍不得拿出来吧！” “杀他们的人是山匪！害死他们的却是你！这仇你是打算杀山匪啊？还是打算自尽啊！” “啥？他、他身上有银子？”刀疤脸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来。 当时，拿他一家老小要挟，这货死活都说没有银子！ 还说吃的肉和馍，都是偷营地里的有钱老爷的。 不然也不会远离众人，带着家人逃命。 “不！”张大富疯狂摇头。 一把抢过身旁村民手里的菜刀，疯了一样的砍在刀疤脸的脸上。 那条扭曲的刀疤，冒出股股鲜血。 按着刀疤脸的几个村民，被溅开的鲜血，吓得四散逃开。 女人们一把挡住怀里小娃的眼。 一个个哎哟个不停。 血腥的场面，她们不敢直视。 男人们退开几步之外，龇牙咧嘴的警戒着张大富。 而张大富像是疯了一样。 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举刀、落下…… 不大会儿功夫，刀疤脸只剩下了半个头，和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身体。 满身鲜血的张大富，站起身来，撕扯着身上的衣裳。 星星点点的银色光亮，从衣裳里落到地上。 随即他衣衫破烂，疯疯癫癫的没入山林中。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那、那些亮晶晶的，是、是银子吗？” “因、因该……是、是吧！” 李家洼的人都穷，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几个人见过银子。 有两个见过的，明知那是银子，也没胆上去捡。 老村长一连叹了几声，上前弯腰捡起地上指甲盖大小的碎银，看了又看。 最后，对村人嘱咐道：“把这些捡起来，咱出了山，或许能拿它买些粮食，继续上路。” 村民们都激动起来。 银子把大伙儿身上的恐慌驱散不少。 大大小小百来块烂碎银子，大伙儿都老实的尽数交给了老村长。 不平静的一晚，终于在天光微亮时，恢复了平静。 被吓到的小娃娃们，也没了往日的鲜活。 都各自安安静静的呆在父母身旁。 不少村民受了伤，李老三把二木受伤时，叔公给的止血药拿出来，分给大伙。 这可把一众村民感动坏了。 “三哥，真是谢谢你了。” “是啊，这一路上，又是带着我们打猎，又是给我们药的。这、我这心里，真是太愧疚了。” 论辈份，他们管李老三叫哥，可年纪比大石也就大上几岁。 所以年轻不懂事啊！ 以前他们叫四宝傻妞，还取笑三水长得难看。 还老拿嘴笨的二木逗乐子。 现在人家不仅不记仇，又分食，又分药。 叫他们的脸往哪搁啊！ 李老三笑着摇头。 “行了，咱都看到了，连张大富这样有钱的人，凭他一家，终是没能走到南方。以后的路上，咱们还得相互多照应着。” “嗳！哥你放心！”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一夜没睡，李老三忽然脚一软，晕倒了。 这可把大伙急坏了。 王氏抱着四宝，和三个儿子守在李老三面前。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知道在她梦里出现过多少次了。 可当真正面对时，那股钻心的痛，远比梦里更剧烈。 李四宝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看阿爹，又看看阿娘。 小手拍着阿娘的背，就像阿娘拍她时一样的节奏。 嘴里找不着调的，哼着阿娘哄她的小曲。 半晌，自己都觉着，没有阿娘哼的好听，这才停下。 小小热热的手摸着阿娘的脸说：“娘不担心，爹爹，睡着了。” 四宝不说还好，这一开口，就像是触动了开关似的，王氏抱着四宝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乖乖喔。爹爹睡觉觉，一会醒。” 在别人眼里：小四宝又乖又懂事，才三岁就知道安慰阿娘了，真是越看越可爱的贴心小棉袄。 四宝：她可没有骗阿娘，这是住在她脑子的人说的。 ------------ 第四十一章 阿哥，宝宝有，水源呢！ 良久。 几个懂些药理的，在对李老三又摸又看过后。 问了王氏一句：“老三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呀？” 王氏仔细一想，她男人自打出村以后，好像……真是没好好吃东西。 “这是饿晕过去了？”老村长在旁边问。 几人同时点头。 围在旁边的其他妇人一听，忙连捡的捡柴，生火做饭。 不大会儿功夫，就端来一碗稀糊，递到王氏手里。 “绣啊，你给喂喂看。” 王氏连忙抹去眼泪，让大石和三水，把李老三扶起。 一勺一勺的，把稀糊喂进李老三嘴里。 刚开始喂还会淌些出来，慢慢的，李老三像是有了知觉，主动吞咽。 一碗稀糊见底，李老三也缓过来了。 围成一圈的村民，喜笑颜开的长舒着气，各自散开。 老村长下令：“各家赶紧做了吃的，咱填填肚子，准备赶路了。” 王氏把四个娃支开，一把拧着李老三的耳朵，怒红了脸。 “你说你咋回事？咋就不好好吃东西？” 李老三直挠头。 “那、那不是走累了，不觉得饿嘛！把你吓着了吧？绣儿你放心，你和孩子在这，就是黑白无常来抓我，我都得和他们干上三百回合！不让他们把我抓走！” 李老三说着逗乐的话，王氏却哭了出来。 她心里知道，他爹觉着活不长了，吃粮食就是浪费。 不如留给她和孩子们。 王氏撒了手，把婶子家碗还回去，添柴架锅剁肉，直接拿白面粉，兑了一锅肉沫糊糊。 添了满满一碗，强硬的塞进李老三手里。 李老三一脸难色。 “娃他娘，这东西让我吃，那就是浪费！孩子们长身体，让孩子们吃才对！” “少废话！赶紧吃！” 李老三不动。 李大石也不动。 李二木只要不张嘴说话，就和以前一样，还是木头一根。 李三水甚至没接阿娘递来的糊。 李四宝呵呵的拍手，奶声奶气的摇头晃脑：“一二三，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话音落下，肉嘟嘟的小脸杵在李老三眼前，两只小手揪着腮帮子，捏出一个‘鬼脸’。 “噗嗤！”李老三一个反应不急，直接笑喷了。 “嘻嘻，爹爹输了！爹爹输了！” “是是！四宝最厉害了！” 李老三抱过四宝，吧唧吧唧一连亲了好几口。 于是，方才忧伤的尴尬气氛，最终还是败给了四宝的‘幽默’。 …… 因为村里人受伤的人不少，今儿走的路，还没有昨天一半的多。 不到正午，老村长就下令休息。 李老三看了看天，牵着四宝，挤到老村长身边。 “老村长，这一路都休息三四次了，再不赶紧找地过夜，晚上咋整啊？” 有了昨晚不好的经历，众人对过夜都尤为紧张。 又有人挤过来，对老村长道：“老叔，我家带出来的水见底了。咱是不是得找处水源啊？” 老村长一脸愁容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家的水，也没多少了。 只是，这荒山野岭的，找水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那大伙再坚持一下，咱继续往下走走！先找着过夜的地，再寻水源。” 老村长周围的人，齐齐点头。 前行的路上，四宝拽了拽阿爹的手，一脸好奇的问：“爹爹，水源，好吃吗？” 听到的人，都被四宝逗乐了。 三水摇了摇四宝的手：“幺妹，水源，是指有水流出来的地方！” 小四宝嗦着手指“吧唧吧唧”。 水源？ 有水流出来的地方？ 小脑呆里，是自己脱了小裤裤，蹲下来，尿尿…… “嗯？”四宝小脸皱成了包子。 如果尿尿是好吃的水源，那粑粑的味道，因该不会差吧？ 三水看着四宝的表情，总觉得，这小妮子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正准备开口再好好解释一下。 被小四宝抢了先。 “阿哥，宝宝有，水源呢！” “哪？”搀扶而行的大石和二木，同时转头看四宝。 三水的眉头越皱越紧。 李老三还逗乐的接话道：“四宝说说，你的水源在哪儿呢？” 他这么一问，小四宝那股子得意劲，就上头了。 甩开阿哥的手，小手手把裙子一撩，撅起小屁股说：“尿尿。” “噗嗤……” “咳咳、咳、咳……” “我滴个亲娘唉！” 李老三家附近的女人们，被这奶声奶气的尿尿说红了脸。 男人们一个个咳嗽不停。 只有李老三，仰着头，哈哈大笑。 王氏拧着男人的耳朵，低声骂道：“你还笑！就是你平时不着调，把闺女教成啥样了！” 大石和二木互看一眼，摇了摇头，只当作没听见，更没看见。 李三水边忙把四宝的裙子拉下来盖好。 一把将幺妹抱了起来。 压低声音，纠正道：“幺妹，水源是指能喝的水！” 四宝一脸懵，正二八经的点头：“尿尿，不咬人，能喝。” “哈哈哈哈……”李老三笑得更大声了。 王氏拧耳朵的手劲，也更大了。 就听李老三：“哈哈哈，哎哟！老婆子，疼疼疼，哈哈哈哈。” 李三水一脸颓废的败下阵来。 真想抽自己大耳刮子。 “幺妹，你看，小鸟漂亮吗？” 刚才他就不该给这小妮子解释，直接转移她的注意力，不就好了。 这一指，李三水表情凝固了。 “阿爹！你看！”李三水惊呼起来。 附近的人，都齐齐向他所指的地方看去。 还在上升的黑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快，快告诉老村长。” …… 李家洼的人，就地又停了。 老村长和大伙一样，抬头看着那一缕黑烟，面色凝重。 “有烟就说明有人啊！有人，就一定有水源。咱们要不要去问问。” “对对对！老村长，咱们各家带出来的水，都不剩多少了。山不小找水不容易啊！” “咱们去试试吧？看方向，离这里不远了。” 一天不吃东西，饿不死人，可要是一天没有水，这谁能顶得住。 “行！那咱们就到那看看！” 于是，一众人便寻着黑烟升起的地方赶去。 四宝很是兴奋，跟头小毛驴似的，拉着阿哥往前走。 可李三水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要知道，这可是连山匪都有的地方啊！ 能有村落？ ------------ 第四十二章 好可爱。烤着吃，一定香。 对于李家洼的人，改变方向，那些之前跟着进山的难民们，几乎都没有再跟随。 而是经历了山匪一事后，抱成了一团，继续从山上绕行边口镇，往南方走。 两群同行了几日，却无过多交集的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分道扬镳了。 知道那些人离开了，老村长提在胸口的气，随即轻了下来。 只觉得肩上的担子，瞬间轻松了不少。 这些天，他既要防着这些人，又要替这些人的安全担忧。 毕竟，若真到了紧要关头，他也不可能白白看着他们丢了性命。 现在好了，他们终于知道，抱团取暖，才能熬过苦难。 希望他们能真正团结，顺利到达南方吧！ …… 在山坳里的一处平地上，李家洼前来打探的人，终于看清了升起黑烟的地方。 这是一个隐藏在深山凹里的村落。 房屋甚至只是用枯枝败叶，搭起来的窝棚。 数了一下，也就二十几个。 窝棚的中央地带，一堆枯枝燃起，升起阵阵黑烟。 跟着老村长前来打探的几人，学着老村长的样子，趴在地上。 “咋只有烟，没有人啊？”有人小声的问。 “是啊！这也太奇怪了！” “这里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村子。” 是的，这里没有耕地，甚至没有各家围成的小院。 “看起来，更像是和我们一样，逃荒的。” 老村长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上山方向，下来十几个人。 有男有女。 男人肩上抗着大锄头，女人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提着小锄头。 灰头土脸，衣裳也破烂不堪。 一行人看起来，像是从山做了农活回来的样子。 “老村长，咱出去问问吧？看他们的样子，和咱很像啊！” 老村长点了点头。 这些人看起来，确实是土里刨食的农户人家。 晒黑干裂的肤色，不是能伪装的。 老村长叫上三个后辈，一起从树林里走出去。 留下四个，继续在这趴着，等消息。 两方人一对上，各自都楞住了。 “你们是谁？” 老村长连忙行了个礼。 “我们是从边口镇外村来的，逃荒路过这里。带出来的水没了，不知道方不方便，能不能给我们些水？” 不是老村长不够坦诚，不拿钱买水。 而是老村长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钱这东西，即能救人，更能害人。 即使是要花钱买，也得先把对方的情况弄明白了。 对面小队末端，一个中年汉子，走上前，对着老村长等人，打量了好一番。 忽然露出个笑脸。 “原来和咱一样，从村里出来逃荒的。来来来，老叔，这边坐着说。” 中年汉子，就这样把四人请了进去。 中年汉子说，自己叫李长贵，逃荒前是在边口镇做苦力。 后来镇上粮食飞涨，又没有活做。 只能出来逃荒。 路上，又和一些难民们相识，路过这座山，还长到了水源，就和难民们在这定居下来了。 一番思索，老村长让林子里等消息的人，去把村民们带过来。 林子里的人，可高兴坏了。 飞一般的将藏在林子里的李家洼村人，都带了进去。 原本不算大的山坳里，一下热闹起来。 李长贵模样长得合善，待人也热情。 大伙一进村，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营地里的水，都给了李家洼的人。 老村长像来待人处事，都是来得去得。 让各家分出一碗玉米粉，与李长贵的人换水。 李长贵先是一楞，而后脸上的笑，慢慢淡了。 尤其是看着手里那一篮子的玉米粉，李长贵看上去，心事重重。 这可把一旁的李三水，看得眉头紧拧。 再看看这里的人，年纪和阿爹阿娘相仿，却不见这营地里，有老人和小孩。 “看啥呢？咱得赶紧把水袋装满。”李大石催促。 旁边陪着四宝的二木，也好奇的看向三水。 “喔喔！”三水连忙回过神来。 那边，老村长和李长贵还在交谈。 后来就听李长贵喊了一声：“强子去把小柳带出来，给大伙看看伤。” 没一会儿，一个看上去十四五的半大男娃，被中年男人，从窝棚里扶了出来。 男娃面色不太好，跟个死人似的，惨白惨白的。 身体也瘦弱得厉害，走路都得要人扶着才行。 不过男娃脚边，跟着的一只小狗，一下就把四宝的目光吸引了。 李四宝把手里刨土的木棍一丢，也就是三水反应快，一把将四宝给拦住了。 “幺妹，你干啥呢？” 李四宝指着小狗大叫：“小狗狗，小狗狗。” 三水连忙完抚：“那是人家的，咱不能要。小狗狗也有主人了。” “好可爱。”小四宝瘪起嘴。 三个哥哥看着幺妹瘪起嘴，心里那个疼啊。 在旁人眼里：小四宝瘪起小嘴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小柳一路给人看过来，来到腿上有伤的二木身边，不禁多看了几眼面前的小女娃。 可小女娃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在他脚边的小狗身上。 “要抱抱它吗？”小柳问。 四宝两眼放光：“能抱抱？” 小柳点头，伸手把小狗提起来，放到四宝怀里。 抱着小奶狗，四宝嘴里一声声：“哇！狗狗，好可爱。烤着吃，一定香。” 就像兔兔，那么可爱，烤来吃好香的！ 李老三一家，笑僵在了脸上了。 三水连忙把小狗拽来，还给了小柳。抱起哭闹的四宝走开。 王氏一脸尴尬的说：“真没想到，你和我家三儿差不多年纪，居然懂医。” “学了几年。”小柳面无表情的说。 “你也是从边口镇来的？跟着家人进山的？” 旁边扶着小柳的中年男人，催促道：“快些吧。还有老些人等着呢。” 小柳没有应声，蹲下身。 二木解开绑腿，把单一层的粗布裤腿慢慢卷起，露出小腿上可怕的伤。 虽然已经结痂，可是因为缺水清理，整个小腿都又红又肿。 李老三两口，心疼都没眼看那条腿。 “伤不严重，上点药，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小柳说着，从挎在身上的布袋子里，拿出一包药，并没有递给王氏，而是给了扶着他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打后，递给了李老三。 道过谢，中年男人扶着小柳去看下一个伤者。 王氏直摇头：“递个东西，还要人转个手。” 李老三捧着药，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楞楞道：“是啊！太奇怪了。二木的腿这么严重，他居然说没事。” “估计是怕把伤说得太严重，怕咱留在这不走了。撵咱赶紧走呢！” 李老三连忙把药塞给王氏，追着小柳跑去。 ------------ 第四十三章 跟个精神病小奶团，它说得清嘛 这一去追，可不得了。 李老三发现，小柳说他们的伤，都不重，而且语气很不友好，像是在撵人。 尤其是每当他和小柳说话，旁边扶着小柳的老吴，就会故意打断。 给村里人看完伤，小柳直接就被扶回了窝棚里。 那边，老村长为了感谢小柳给村人们看病，还给药。 拿出五个碎银子，塞到李长贵手里。 “我知道，你们更需要粮食，可是我们粮食也很少，实再是拿不出来了。” 李长贵握着银子的手，紧了紧。 半晌才抬头看老村长。 正要说什么，却被老吴抢先开口。 “老叔，今天这天也晚了，你们就留在营地里过一夜，明儿再走吧！我这就让长贵，带人去水源那，捉些鱼回来，让大伙吃顿舒坦的。” 老吴说话时，目光一直盯着李长贵紧握的拳头。 李长贵眼里的几分纠结，终是散开。 没等老村长同意呢，把银子交给老吴，叫着人提桶离开。 老吴也借着有事，走开了。 李家洼的人一听人家这，有水还有鱼。 都围到了老村长身边。 有人压低声音说：“我说呢！合着这些人，是找着块宝地了。有水还有鱼，山上又有树皮树叶，说不定，还有野果野菜。要是我找着这么一块地儿，我也不用南下了。” “村长。”有人拽着老村长：“你看，咱村里，好多人都伤了。要不你和他商量商量，咱们在这养养伤？或者，咱留下来，一起过？” “是啊！等天落雨了，咱就能回李家洼了。” “对对对！我觉着这挺好。” “是啊是啊！连鱼都有，说不定他们这山里，有河呢！” “……” 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劝说着老村长。 …… 半山腰上的溶洞里。 李长贵扶着桶，旁边的人捞起网里的鱼，放进桶里。 “长贵哥，我看他们不像坏人。又给粮食，又给银子的。尤其是老村长，坦诚又诚恳。” 李长贵冷哼：“你看我像坏人不？赶紧捞了鱼回去。” 旁边的人，不敢吭声，连忙点头。 李长贵不停的看向洞外。 以往从这里路过的人，只要一听说，他们这里有水有鱼，都起了抢夺的心。 李家洼这帮人，一定也会来抢的吧！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别人是坏人。 二人一路无话，挑着两挑水回营地。 李长贵有说有笑的，让人杀鱼。 李家洼的妇人们，起身去帮忙。 两边的婆子们围坐在在一起，烧水，杀鱼，炖汤忙成一团。 只是那说说笑笑的，仅仅是李家洼出来的婆子们。 营地里的妇人们，无论人家说什么，都只是笑笑。 既不回答，更不插话多嘴。 很快，营地里，被炖鱼的香味包围。 老吴搅着一口大锅。 还吩咐着，让人把今天挖到的野菜，拿来一起炖了。 李家洼的村民们要帮忙，都被劝回来了。 李四宝吸着小鼻子，张着的小嘴角边，挂着一溜哈喇子。 陪四宝坐着的二木，也忍不住直吞口水。 他们从家里出来，带的只有肉干。 这菜香味，真是馋死人了。 天泛黄时，所有人转坐在大火堆边。 那汤刚搅好，一个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女娃娃，就冲了过来。 小脑袋探到大锅上，一个劲的猛吸鼻子。 然而，住在她脑子里的人，又说话了。 [叮！系统提醒宿主，检测到汤中有毒，请宿主不要食用！以免危及……] “呲……唔！吧吧，嗯嗯，香香。”李四宝冲递给她汤的老吴，露出甜甜的笑。 两个小酒窝深陷下去，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把四宝那小脸蛋子。 老吴嘿嘿一笑：“香吧？来，伯伯再给你盛一碗。” 系统哭o(╥﹏╥)o，宿主这是为了吃，不仅不要自己的性命，还把它也搭进去吗！ [启动净化程序，正在为宿主净化身体内的毒素……] [净化完成！] “唔唔，真浆。般般，含唔。” 唔唔，真香。伯伯，还要。 小四宝嘴里嚼着野菜，把手里一滴不剩的碗，递给老吴。 系统声音大了许多[叮！再次提醒宿主，这汤有毒！有毒！！有毒！！！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你能不能听进去一回！] 然而…… 话音未落，小四宝已经直接拿起锅里，那比她脸还大的勺子…… 呼呼吹了几口，“咕咚咕咚，呲，吧唧吧唧，嗯啊！” 嘴不倒，可勺子见了底。 “嗝~！”末了，还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再次启动净化程……算了。] 跟个精神病小奶团子，它说得清嘛它！ [鉴于保护宿主的原则，启动应急程序，净化毒源。] [叮！净化完成！] 小四宝还想来一勺呢，就被阿爹抱住。 “呵呵呵，呵呵呵，对不住大伙了，让大伙见笑了。” “唔……宝宝，菜菜，还要。” 小四宝挣扎着，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把大伙都逗乐了。 李老三一个劲的说着对不住，尴尬得想挖个洞钻进去。 老吴一边分着汤，一边不时的往小奶娃那边瞧。 远处的李长贵，也直楞楞的盯着小奶娃一家。 不一会儿，李家洼的人都分到了鱼汤炖菜。 老村长挺好不意思的问李长贵：“长贵啊，你们也吃啊！” 李长贵摆了摆手：“老叔你别客气，这些我们经常吃着的。你看，有你们送的玉米粉，他们正搅糊呢！好久没有吃到玉米粉了。真是托了你们的福。” 李家洼的众人，都有说有笑的喝着汤。 老吴挑了挑眉，李长贵连忙寻了个借口，离开了老村长身边。 两人在处偏僻的角落。 老吴拍着李长贵的肩。 “你小子可别坏了好事！别让上面的一个不高兴，把你家老小都喂了鹰！” 李长贵埋着的头，点了点。 “行了，你去把姓柳的小子看好喽。他今天，可不太老实。别让这小子，坏了事。” 李长贵又点头，转眼看向小柳在的窝棚。 却见两个小揪揪的小奶包，掀起了帘了。 坏了！李长贵挡着老吴的视线，急忙追过去。 这要让老吴看到，小柳和小奶团子，估计都活不成啦！ ------------ 第四十四章 天气干燥，让药失效了？ 小柳看着钻进来的小女娃，眉头紧拧在一起。 他记得这个小女娃，家中排行老四，叫四宝。 可她怎么能进来的？偷跑来给他送吃的？ 小柳的目光落在，小女娃端着的碗上。 不知何时，眉头松开。 胸膛里，似乎燃起一簇小火苗。 然而…… “哇！花花！”李四宝被窝棚里吊着的，各种干草和干花吸引。 一手端着碗，摸摸这个，揪揪那个。 偶尔还会拽到鼻子前闻闻。 回过神的小柳，看了眼窝棚门口，压低声音呵斥：“你们怎么还没走！快回去告诉你爹娘，赶紧走！” 然而…… 李四宝把碗往地上一放，小手趴在地上轻轻柔柔的喊：“嘬嘬嘬，狗狗？小狗狗？” 她两只手趴在地上，圆滚滚的屁股高高翘起，随着移动，左摇右摆。 小柳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拽紧了拳头。 使尽全力坐起身，一把拽住四宝的手腕。 声音哽咽道：“我不需要你们的可怜！请你离开这里！” 抽回小手的四宝，歪着头，猛的把脸凑到小柳眼前。 突如其来的接近，使得小柳一个退让不急，差点倒回地上。 “你，又不是，小狗。才不可怜。” “啊？你、不是来给我送汤的？” 李四白小白眼那么一翻，直接坐在小柳面前。 “送给，小狗狗！” 哼！他又不如小狗可爱，为什么要可怜他？ 阿娘说过，村里人可怜四宝，就是喜欢四宝，可怜就是喜欢的意思。 所以，她才不可怜他。 她可怜小狗。 小柳苍白脸，因尴尬微红。 他就说嘛，他这种病魔缠身的人，别人躲都来不急，谁会在意他呢！ “你快回去告诉你家大人，不能在这里停留，会死……” 话没说完，李长贵趴了进来，小柳紧紧的闭上了嘴。 “四宝，你爹娘找你呢！” “喔！” 李四宝爬出窝棚，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李长贵看了眼小柳，也退到窝棚外。 小柳看着地上那只碗，心情无比沉重。 …… 火堆旁，围坐在一起的李家洼人，一边对老吴表示感谢，一边津津有味的喝着鱼汤。 老吴坐在大锅边，一脸期待的，给李家洼的村民们，舀着汤。 递出去时，还不忘记嘱咐：“鱼汤要趁热喝，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每看到李家洼的人喝上一口鱼汤，老吴都嘿嘿的笑出声。 甚至还会催促没有喝汤的人，赶紧喝。 李家洼的人，都被老吴的热情感动。 可是，随着一碗又一碗鱼汤下肚。 老吴守着的大锅见底。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回事？明明亲手放的药，怎么会不起作用？ 老吴抬头看天，天气干燥，让药失效了？ 不对！他摇摇头。 前不久，才用过一回，明明还管用的！ 他又看向小柳的窝棚！ 难道……这小子今天给人看伤，偷偷给了解药？ 他又摇了摇头。 整个过程，他都亲自跟着的。 那这群人…… 老吴目光沉重的打量过李家洼的人。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看着小娃你追我跑，活蹦乱跳的样子，哪像是喝过毒汤的人！ 难道是自己放得少了？ 趁着没人注意他，偷摸的，又把腰间藏着的瓶子拿出来，对着大锅里一顿的抖。 半瓶药粉进去，这才弯着嘴角，好一顿搅和。 这下总能放倒你们了吧！ “伯伯。”奶甜的小声音响起。 “哟！四宝还想吃呢？”老吴给小娃手里的碗添了一勺汤。 李四宝刚抬手要喝，忽然停住了。 老吴手里的汤勺差点脱手。 “谢谢。” 阿娘说的，要做一个懂礼貌的孩子。 老吴长舒了一口气，笑着夸奖四宝：“四宝真懂事！” 然后，一碗见底。 小四宝又举起碗要。 这回……老吴脸上的笑僵住了！ “伯伯？”李四宝催促。 老吴连忙又给打了小半勺。 趁着小女娃聚精会神喝汤的档口，直接把瓶子里剩下的药粉，都倒进了锅里。 碗又见底，小手高举：“还要。” 老吴在锅里搅和搅和，又打了一些。 几口下肚，小四宝撅着嘴，摸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嗝~！” 嘴还想吃，可肚肚饱了，这样会叫她很为难的。 思绪再三挣扎后，长叹一声，拿着空碗，垂头丧气的走了。 老吴瞪圆了眼。 他可放了整整一瓶啊！这小丫头……居然安然无事？ 情急之下，老吴直接提着锅走了一圈，把喝空的碗，都给添上了。 然而，锅朝天，碗朝地，一大锅的鱼肉炖菜，一滴不剩，都进了李家洼人的肚子。 老吴脸一横，冲进了小柳的窝棚。 “臭小子！你说，你这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柳听到外面，李家洼人还在有说有笑的话家常，眉头横成了一字形。 “快！再给老子弄些药来！”老吴伸出手。 小柳一声不吭，从身下的草堆里，摸出一支瓶子，递给老吴。 老吴离开前，放下狠话：“他们要是离开，老子一定弄死你！” 为了方便下药，老吴又从自己的窝棚里，提出几块腊肉，还把只有自己能使的盐，给拿了出来。 山坳子里的人，都看傻眼了。 要知道，那几块腊肉，老吴自己都省得很。 老村长一个劲的推迟：“不行不行！老吴，这些东西，都太精贵了！你们还是省着自己吃吧！” 老吴刮着腊肉外面的黑灰，脸上的笑，很是生硬。 一刀刀刮的，哪是黑灰，刮的明明是他的心啊！ “哈、哈哈，是老叔你太客气了。我看大伙都伤着，吃得饱些，好得也快些。” 一边烤，一边揪着旁边小碗里白色粉末，往腊肉上撒。 眯缝眼瞅着撒上去的盐，每撒一小搓，他都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啊！ “哎哟！快别撒了！这可是盐啊！” 盐这种东西，那可是精贵中的精贵。 大旱前，盐都得卖五十个贝币一斛。 他们这些买不起的，运气好能买到些没筛干净的土盐。 穷得完全揭不开锅的人，只能去扒茅房！ 那也得运气好，起得早，才能扒到！ 去晚了，都让人别人扒干净了。要么十天半个月，吃不上一回。 要么，只能忍住喽，去扒茅坑里的！ ------------ 第四十五章 系统默默下线中 [叮！……算了。] 它还叮叮叮，叮个毛线啊！ [启动应急预案！三、二、一！已经为宿主净化毒源。宿主可以放心食用！] “嗯嗯嗯！”小四宝一连点头。 系统：惊！ 一向自动屏蔽它的宿主，居然回应它了！ 系统一激动[有本系统在，宿主可万毒不侵！] “好、好好……” 小四宝揪着袖子，抹着嘴角的哈喇子。 系统再一激动，它，似乎找到了，和宿主沟通的方式！ 然而小四宝贪婪的闻着肉香，吞下嘴里的口水，继续道：“好香啊！” 肉嘎嘎放了盐，那可是在家里，好久才能吃上一回的！ 系统：哭！原来宿主压根就不是回应它。仅仅是单纯的在夸赞肉香！ 苍天啊！他怎么会绑定这个，毫无道理可讲的宿主啊！ 系统默默下线中…… 旁边王氏抹着小奶包嘴边的哈喇子。 提醒道：“四宝，你的小肚肚已经吃不下了。” “阿娘！小肚肚可以的！” 为了证明，四宝还笃笃的拍着小肚肚，一脸认真：“对不对？小肚肚？” 王氏直摸脑门。 李家的四个男人，都被这萌化了的小奶包子，逗得哈哈大笑。 于是，烤好的几块大腊肉，就这么三下五除二的，进了李家洼人的肚子。 这一天，他们简直就像活在梦里似的。 喝了鱼汤，吃了炖菜，夜宵还是烤腊肉。 这可比在李家洼的时候，幸福多了！ 可把山坳子里的众人，看得口水直流。 然而，老吴再一次傻眼了！ 明明东西都下了肚，怎么人都还好好的坐着呢？ 难道是小柳这狗东西，吃里爬外了？ 气不过，再次冲进小柳的窝棚。 一听自己的药，再次没用，小柳死寂般的眸子，微光乍现。 面对老吴的指责，小柳就一句话：“有本事，你吃了试试，没死再来指责我！” 一句话，把老吴怼得死死的。 小柳的药，他不是头一回使。 偏偏这回不行了！ 恶狠狠的瞪了小柳一眼，老吴出了窝棚。 阴的不行，那就来明的！ 等李家洼的人睡着了，一刀一个，结局都一样！ 于是，白让人吃光了老底，只剩下一肚子憋屈的老吴，等到了入夜。 因为老吴和李长贵，一再表示，山坳子很安全。 老村长就让各家，各自睡下。 也没有安排守夜的人。 入夜。 老吴召集起山坳子里的人，揭开草堆，指着明晃晃的刀枪。 小声低语：“你们谁拿的人头最多，我就为谁请功！保准能换你们一个家人出来！所以，别有小心思，多想想山上的老人和孩子！” 李长贵握紧了手里的大刀。 其他众人面色凝重，沉默点头。 为了家人，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拿了武器，他们轻手轻脚的正要摸过去。 营地中间的小奶娃，又一次“哇”的一声，嚎醒李老三一家。 李大石一坐起身，两眼发直。 他看着手拿武器的众人，李大石还以为看错了直揉眼。 对面的一群人，也一动不动。 面对面……还真是第一次。 尴尬与害怕，参杂成了无比复杂的情绪。 以至于，他们不知道，是该放下屠刀，还是直接冲过去！ 李老三坐起来，一开口就是“啊！你、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这一声喊叫，真把李家洼人都喊醒了。 老村长摸索着起身，看了看老吴和李长贵手里的刀。 “长贵啊！你们这是要做啥啊？” 李长贵一语不发，默默将头埋下。 “你们还在等什么！”老吴大吼一声。 众人挥舞着各种大刀短剑，向李家洼众人扑来。 王氏抱起四宝，直往后退。 李老三拖着脚上有伤的二木，拼尽全力，跟着王氏。 李三水将砍柴刀，抛给大哥。 然而‘咣当’，砍柴刀落在地上。 三水尴尬得脚指头抠地。 他这大哥，天生力气大，奈何反应总是慢半拍！ 李大石来不急捡，直接赤手空拳，一手一个，掐着两人的脖子，高高举起。 而后不过一秒，两人抛飞出去。 力道之大，直接压倒了七八个人。 有刀砍来，李大石一步上前，一拳直击那人面门。 连哀嚎声都没有，那人直直向后倒在地上，满面鲜红，一动不动。 惊人的一拳，把冲过来的几个人都吓到了。 就在他们不自觉微微后退几步时，无数石头，如雨般落下。 有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有人后退不急，被人推倒在地，踩踏得哀嚎连天。 李大石身后，是李家洼团结的众人。 年轻力壮的，捡了木石头、石块、木头，支援李大石等人。 老吴急了，不停大吼着退回来的众人。 “冲啊！杀了他们，就可以救你们的孩子了！” 大吼无用，他甚至将手里的大刀，指向了自己人。 “不准跑！都不准跑！都给我停下来！” “老吴！”李长贵惊呼。 老吴急红了眼，手里的刀，眼看着就靠在了自己人的脖子上。 不过眨眼，被刀抵着的人，血柱冲天，捂着脖子倒在地上。 “老吴！你这是干嘛！”李长贵两眼通红。 “干嘛？你们不冲上去，难道等我冲上去吗？” 推开李长贵，老吴举着刀，指向众人。 “你！你！你！还有你！快！都给我冲！把他们杀了，就能换回你们的孩子！” 然而下一秒，一柄长剑刺穿了老吴的胸膛。 老吴转身，眯缝眼瞪得眼珠凸出，直直的看着李长贵。 “长、长贵，你、你……我、我们是一个村的同枝啊！” 李长贵咬着牙。 “现在你倒是记得，我们是一个村的同枝了！刚才你抹四狗脖子时，怎么不记得咱们是一个村出来的了？我看你，就真是把自己当作了山匪的走狗！忘了本了！” 老吴呼吸急促，失力的摇了摇头。 “我、我、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为了，咱们一村的、老、老小吗？” 李长贵眼里泛着泪光。 “为了咱们？为了咱们，你怎么不和我一起杀上山去？为了咱们，你就可以让大伙两手染血？为了咱们，你就可以乱杀无辜嘛！如果真是为了我们，我们早该杀上山去！就算救不出家里的老小，至少也有骨气的和山匪同归于尽！” “而不是看着，孩子们像猪羊一样，任人宰杀！老人们被他们视为玩物，喂食飞鹰！” ------------ 第四十六章 这么麻烦！自己拉自己吃就完了！ 李长贵还没吼完，老吴已经瞪着眼珠子断气了。 众人看向李长贵。 咣当一声，李长贵把手里的长剑，丢在地上。 众人纷纷效仿。 …… 黑暗里没了动静，李家洼的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把二木安置妥当的李老三，担忧的跑到大石和三水身边。 “你两没事吧？有没有伤着？”李老三手忙脚乱的检查两个儿子。 见着他们没事，李老三才长吁了口气。 黑暗里，李长贵走了出来。 躲闪着李家洼众人的目光，冷冰冰的道了句：“你们走吧！” 老村长蹙眉。 “走啊！你们还留在这干嘛？想像我们一样，被坏人胁迫，助纣为虐吗？走啊！” 李长贵发疯般的嘶吼。 李三水一把拉住打算上前的阿爹。 方才李长贵和老吴的话，他们都听到了。 老村长凝视李长贵许久，下令道：“收拾东西，我们走！” 村民们一言不发的收拾起东西。 山坳子的人，乱作了一团。 “长贵哥！咱就这么放他们走了，我们怎么办？没了老吴，谁帮咱去山上交待啊！” “是啊！咱们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坐着等死吧！” “长贵哥，你去和老村长说说，请他们帮咱一起上山救人行吗？” 一直低头不语的李长贵，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们已经对不住李家洼的人了，哪有那个脸，拖人家一起下水！” 使阴险手段下毒的是他们！ 夜里偷袭人家，想取人家性命的，还是他们！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有脸，去面对李家洼众人。 吸了吸鼻子，李长贵抬头，打量身边的人。 “咱们自己干吧！和他们拼了！” 有人胆怯，有人退缩，有人劝说李长贵从长计议。 李长贵赤红着双目，一一打量过众人。 他算是看明白了，为什么李家洼的人，能顺利进入王巫山，因为人家是真真正正的团结。 人家遇事，抱作一团。 可他们呢！ 老人孩子都死生不知了！一个个还怕这怕那！ 说白了，就是胆小怕事！就是一盘散沙！ “你们不去！我去！”李长贵折回去捡了把大刀，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离开。 那边，李家洼的人，已经收拾妥当。 皎洁的月光，今晚分外明亮。 老村长叫各家清点人数后，连道别都没有就转身走了。 他同情李长贵他们，却仅仅是同情罢了。 因为他们都一样，只是普通农户。 不懂舞枪弄棒，也不会出谋献策。 他没有那个实力，更没有那个责任，替李长贵他们救人。 如今这世道，能让自己好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队伍里，迷迷糊糊的李四宝，扯着阿哥的手闹了起来。 “阿哥，带狗狗走。” 李三水为难的挠头。 四宝还小，道理是说不通的。 王氏牵起四宝的手。 “宝儿！狗狗是人家的，不是咱家的！你不能胡闹！” 见求不行，李四宝干脆使出了杀手锏。 哭！ 李三水连忙把四宝抱起来。 小声问：“幺妹为什么想要小狗狗呢？” 眼下无计可施，只能拖！ 反正走得远了，再有点新鲜东西，幺妹就会忘记小狗的。 “宝、宝宝，有狗狗，就、就不会，饿肚肚。” 四宝的话，引来周围人怪异的目光。 没想到四宝不仅长得可爱，想法也真有趣。 李三水不懂，问：“为什么有狗狗，宝宝就不会饿肚肚呢？” 小四宝揪着三哥的衣襟擤鼻涕后，一脸认真。 “宝宝，拉粑粑，狗狗吃。狗狗，拉粑粑，鸡咯咯吃。鸡咯咯，下蛋蛋，宝宝吃。” 王氏掐着眉心，一个没忍住，接了句：“这么麻烦干嘛？自己拉自己吃，不就完了！” 小四宝委屈巴巴的瘪着嘴，趴在三水肩头。 “娘亲，说的对。可，宝宝，真的下不去嘴。” “噗嗤”一声，听到的人，纷纷捂嘴偷笑。 黑暗中传来一阵嗤声。 有了前一回的经验，李家洼的男人立刻把老人孩子护在中间。 手里握着自家的刀，严阵以待。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们这是被人包围了！ 一个手上裹了布条子的矮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看到李大石的一瞬间，他一脸惊恐的后退。 “大哥？” 后面的人讨好的喊了一声。 矮个子这才回过神来。 对啊！ 他已经是山头上的大哥了！ 身边还有这么多兄弟呢！还怕他一个毛头小子？ 正了正神，矮个子高高的挺起胸膛。 然而胸膛挺得再高，也弥补不了他腿短的事实。 一想起刀疤，络腮胡子，高个儿都死了，他气场立马就不一样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矮个子声音刻意低沉宏厚，动了动骨折后吊在脖子上的手。 “老子正愁怎么堵你们呢！你们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哼！” 旁边有小弟，看到大哥撅屁股，当即拍起马屁。 “大哥鸿运当头，福星高照，当然心想事成了！” 老村长数了一下矮个子带来的人，二十来个，都手握兵器。 不好办啊！ “老吴这回，倒是真办了一件，让我满意的事了！”矮个子嘿嘿笑了。 “兄弟们！把人押上山头去。等把女人卖掉了，买些好酒回来，咱们山头也得挂大红，庆祝个十天半月的！哈哈哈哈！” 众人得令，挥舞着手里的兵器，撵着李家洼的人往山上走。 老村长没有下令，大伙也没人敢动。 天光微亮，他们就被山匪们押到了寨子，关进了牢笼。 旁边有十几个奄奄一息的人。 一个个两眼无神，形如骨架。 如果不是胸膛还有呼吸的起伏，看上去就是一具具尸体。 李三水心里咯噔一下，想必，这些就是李长贵村里的老人了！ 可他们说的孩子呢？ 这时正好有个山匪过来，围着他们的牢笼打转。 眼里精光灼灼，不时伸出舌头，舔着嘴角。 “不错啊！这次的小娃挺多的，能吃上个把月了！” ------------ 第四十七章 正好晚上断肉了，今晚就吃你 一个妇人赶紧跪下求饶。 “求求你！放了我家娃！吃我！吃我吧！” “吃你？”山匪嬉皮笑脸的打量女人。 随后厌恶的拍开女人的手。 “你也不看看就你这身肉，哪能和又白又嫩的小娃比？” 山匪的目光，落在一个头顶小揪揪，面色白里透红、正嗦着口水的小团子。 “正好晚上断肉了，今晚就吃你。” 王氏猛的一下把四宝往自己怀里按。 李老三挤过来，挡开了山匪那毫无遮掩的贪婪视线。 山匪狞笑，摸着嘴走了。 几个妇人哭爹喊娘的哀嚎。 “别哭了。真把他们哭烦了，下一个被切成片，喂鸟的就是你了。” “切……片？” 众人惊呼。 牢笼里的老人，指着不远处一根圆柱。 仔细看去，圆柱上四个方向，居然挂着四颗人头，下面是一具具的骷髅架子。 不时的有乌鸦落下，对着人头上的皮肉一顿啄食。 “畜牲！”李老三低声咒骂。 李大石挠头问：“爹，我……” 李老三一把捧着大儿的脸。 “放心，有爹在呢！” “爹，我……”李大石还想说。 “大哥说得对！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在一块儿，是生是死，都没什么好怕的！” 李三水大义凛然的怒吼。 垫着一只脚的李二木，两眼含泪，不停点头。 李大石憋红了脸，他还没说话呢！咋就成他说的对了？ 趁着没人说话，忙道：“不是！我、我……” 王氏拽了一把李老三。 “他爹，你快去问问老村长，有什么办法能出去！他们简直就是吃人的妖怪！根本不是人！” 好嘛！ 李大石含在嘴里的话，还是没能说出来。 这回李大石急了，铆劲喊道：“爹娘，我、我可……” 早就崩不住的王氏，一把抱住大石哭了起来。 李大石张着嘴，后半句话，又生生被卡在了喉咙里。 “好了，孩子他娘，你一哭会吓着娃娃们的。” 李老三安抚着王氏，一把将一家人搂进怀里。 李大石顶着想说话，被生生憋回去的表情，没说完的话，叕一次被迫咽回了肚子里。 他好想哭，为什么想说句话，就这么难？ 李老三搂了母子四人一会儿，便起身挤去老村长那边。 绣儿和娃娃们，绝对不能死在这帮畜牲手里！ 如果可以，他愿意以一人性命，换一家平安！ 等到王氏心情平静下来，才想起刚才大石好像有话要说。 “大石，你刚才想说什么？” 差点憋出内伤的李大石，红了眼眶。 “娘啊！我、我、我……哇！” 终于，阿娘终于让他说话了！ 李大石这么一哭，三水、二木在哽咽几声后，也开始号啕大哭。 反倒是王氏怀里的四宝，一脸茫然的抬头看着阿娘和哥哥们。 小眉毛一皱。 虽然不明白，阿娘和哥哥们为什么哭。 但这个时候，她好像也该哭吧？ 不然，就不像一家人了啊！ 没错！ 粉嘟嘟的小嘴一咧：“哇啊~！” “幺妹，不哭喔！”李大石抽泣不止，抚着四宝的头顶。 为了表示有苦同当，李四宝张着嘴更卖力的嚎。 只是眨巴了许久的眼，一滴泪水都挤不出来。 “宝、宝宝，哭不出来。可阿娘哭，阿哥也哭，宝宝，不能不哭，哇啊！宝宝，哭不出来，宝宝难受！” “噗嗤！咳、咳咳咳……” 李三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王氏泪没停，嘴张着，却忘记了哭这回事。 李二木又哭又笑了半晌，最后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倒是李大石，被四宝这么一打岔，想起来自己话还没说！ 擤了把鼻涕，一脸认真的让四宝先别哭了。 四宝连忙乖乖的收了声。 反正阿娘和阿哥不哭了，她就不必哭了。 安静下来，李大石挠着头，挥手示意众人围过来。 声音压得很低，边说边指了指牢笼。 王氏倒抽了一口气。 李三水不可置信的瞪着一双大眼睛。 二木更是不敢相信的，去敲了敲了牢笼的圆木。 王氏心跳加速，连忙把怀里的四宝，交给三水看着。 拉着大石，挤到李老三身后。 男人们正围着老村长商量对策。 王氏拍了拍李老三的背，轻唤了声：“孩儿他爹！” 急得一头冷汗的李老三，转头看到王氏和大石，心情更加沉重。 那个山匪可说了，晚上就要吃四宝！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谁能比他更着急。 “没事！你先回去，我、我们正商量着呢！放心吧！” 李老三以为王氏过于着急，来催促他的。 王氏摇头，冲他招手。 “绣，你别急！老村长有办法的！真的！” 王氏直翻白眼，自家这傻男人，是把他当白痴吗？ 只要看在场人的脸色，她就知道，这事还一筹莫展呢！ 原本这事，王氏是不打算当着大伙的面说的。 可想来想去，这事不能耽搁。 直接冲李老三低吼：“大石能让咱离开牢笼！” 唰一下，连同老村长在内，众人满眼不可置信的，齐齐看向李大石。 李大石腼腆的低着头，手不停的挠着脏得结了块的头发。 那一头的土，跟下雪似的直往下掉。 “咳咳咳……” 几人不知是被李大石头上的土呛到了，还是被王氏的话吓到了，咳嗽个不停。 ------------ 第四十八章 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呆楞许久的众人，恍然想起李大石展现出惊人的怪力！ 一手抛飞一个成年人，就跟提小鸡崽子似的！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有人压抑不住的欢欣鼓舞。 王氏和李老三等不急了：“老村长，现在吧！不能再等了，晚上山匪们要吃四宝啊！” 老村长抬头看了眼，快至当中的烈阳。 又仔细打量了周围环境。 而后把各家男人招呼到身边，开始细细交待。 男人散去后，让女人老人挡在牢笼前，阻断山匪的视线。 李大石则在李老三的陪同下，在背面选择可以出去的地方。 李大石确认后，老村长下令道：“千万不要做出激怒山匪的事来！只要大声哭喊就行！哭得越大声，越惨越好！” 一声令下，男女老少哭声震天。 领着小娃娃们的妇人，甚至掐哭了自家小娃。 远处屋檐下乘凉的两个山匪，看了他们一眼后，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他们最喜欢看这些人哭了，哭得越伤心的，骨头越软，越不会反抗。 而且这种高高在上，主宰人生死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咚咚！ 咔嚓！ 两拳，两根软细些的圆木，就这么折断！ 在大伙哭爹喊娘声的掩盖下，远处的山匪，还在哈哈大笑。 完全没有察觉出他们的动向。 老村长一抬手，哭声就像是按下暂停键，说没就没了。 老村长直拍额头，火急火燎的小声道：“别一下就停住了啊！快！赶紧哭起来！” 没了哭声，两个山匪好奇起身。 哭声一起，他们又安心坐了回去。 “嘿！新抓来的这帮人真有意思，说哭就哭，说停就停。哈哈哈，太逗了。” 随着山匪放下戒备心，老村长提着的心慢慢落地。 众人直楞楞的盯着远处的山匪，哭声也渐渐收起。 现在，只要那两人离开，他们就可以脱身了。 庆幸的是，有人从山洞里出来，将两人叫进去了。 “现在！赶紧！” 老村长一发话，李家洼人有序的从钻出牢笼。 他们没有争抢，而是先出一部分男人。 男人接应老人小孩，往篱笆最矮的地方跑。 而后女人们相继出来，牢笼里剩下的大部份男人们，还来不急钻出牢笼，就发生了意外！ 咚咚咚的钟声，从山寨门口传来。 “坏了！” 老村长低呼一声，拉住了身旁的李老三。 “老三，老人和小孩就交给你们了！赶紧走！如果到了约定的时间，我们还没来，你就别等了！带着大伙南下！别回头！” 说完，不等李老三开口，老村长调头折返回去。 抱着四宝的李老三，心里慌得一逼。 理智告诉他，如果回去，四宝很可能就会丢掉性命。 可若是不回去，绣儿和三个儿子，都还没出来。 李老三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手足无措。 最后，他选择将四宝托付给乡亲。 “四宝，你乖乖跟着婶子，爹爹回去接阿娘和哥哥。记住了，一定不能哭！要听婶子的话！爹一会儿就带着阿娘和哥哥，过来寻你！记住了吗？” 临走，李老三紧紧的抱了一下四宝，还在四宝的额头狠狠的亲了一口。 他不想违背，对绣许下的誓言。 如果救不出绣儿和儿子们，那他宁愿陪绣儿，共赴黄泉。 然而，山洞那边连波澜都没起。 倒是寨门大开，有人进来了。 哨楼上的山匪注意到了这边。 原本安静下来的钟声，此时急促大作。 哨楼上的几个山匪奔走过来。 李老三急了，一边接应着牢笼里的人，一边鼓励大伙：“别着急！快出来，往篱笆那边跑！” 折返回来的李老三，获得了老村长赞扬的目光。 可随着钟声，山匪们也提刀倾巢出动。 随同跑来的，居然还有李长贵等七八个山坳子里的人！ “站住！别跑！站……” 山匪话没喊完，腰眼子上就挨了一刀断气倒下。 而手握匕首的，居然是李长贵！ 解决了哨楼上的山匪，李长贵带人跑了过来。 “快！拿武器！” 李长贵解下背上系着的包袱，抛向老村长。 他们却迎在前面，挡下了山洞里出来山匪。 大摇大摆从山洞里走出来的矮个儿子，肩上扛着一把比他还长的大刀。 “李长贵啊！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李长贵没有回答。 握着小匕首的手，和两个膝盖，抖得跟筛糠似的。 “别怕！老叔陪你一起！”老村长的手，搭在李长贵肩头。 “还有我们！” 李老三和李家洼的男人们，手持利器站上前来。 身后，女人们正帮忙将牢笼里面老人们扶出来。 矮个子咧嘴举刀，指着他们：“一、二、三、四、五……十三。就你们十三个人，还想着救别人呢？真不知道你们和猪一样笨呢？还是自信过了头！” 山寨之前虽然折了一半的人，那也还有二十八个人。 人数上的优势，给足了他自信。 他不慌不忙，摸着大刀，跟摸女人似的，翻过来背过去。 后面的小弟，也不知道这新坐上椅的大哥，在摆弄什么名堂。 悄悄上来问了句：“大哥，那边的都快跑光了。” “不着急！老弱病残，放到山里，都能自己把自己饿死，能跑多远？” “是！大哥说的是！那……先把他们插喽？” 矮个子点了点头。 “谁说我们会跑的！”李大石浑厚的声音响起。 李老三转身，哭着跺脚。 “谁让你们回来的啊！” “三哥，绣和孩子们，来陪你！” 王氏手里拿着木棍，背上背着四宝。 小四宝还嘿嘿的咧着嘴，冲他招手。 她的身后，还有那些本该早就逃下山的村民。 就连老人和孩子们，全都原路回来了。 “对！老村长说过，咱们要同舟共济！” “没错！真要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 李长贵等人，呆呆的那么看着李家洼人。 如果曾经的他们能这么团结，或许结果……会不一样吧！ ------------ 第四十九章 早知道自己就不装Ｂ走到最前面了 一时间，李家洼这边人数急剧增多。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六七十人，整整齐齐的占据了半个坝子。 不约而同的喊着同一句话：“共赴黄泉！共赴黄泉！” 团结会给人莫名的底气。 众人的气势，也随之高涨。 李大石一手拿了块大石头，一手捏得咯咯作响。 矮个子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发憷。 做了这么些年的山匪，抹了多少人脖子，吃了多少斤人肉，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对一个毛头小子发憷呢？ 没等他想明白呢，背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将他惊醒。 转头一看…… “你们ＴＭ……”他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这些狗东西，居然ＴＭＤ全跑了！！ 跑得那叫一个麻溜。 不知道的，还以为对面站着纹丝不动的，才是山匪呢！ 这些狗东西，把山匪的脸都丢尽了！ 逃了的还不忘拍马屁：“大哥放心，我负责把他们抓回来！” “抓你娘的抓！老子上山就是想混吃混喝，混个自在，谁ＴＭ真拿命让你捏着玩啊！” 骂完把手里的兵器一丢，几步上墙，翻过去不见了！ 一时间，矮子身后人去楼空。 刚才还摆足了劲头的矮个子，这会彻底慌了。 这ＴＭ，早知道自己就不装Ｂ走到最前面了。 现在好了，人家一人一口痰，都能把他糊死！ 他悟了…… 自己并不是害怕那个小子。 而是恐惧面前这群人，那种拧成一股绳、生死相赴的精神！ 矮子心底一颤，举起大刀，指着李大石。 “你、你别过来啊！我这刀可、可不是吃素的。” 一边说，一边后退，装模作样的挥着手里的大刀。 “兄弟们，别怕！他们不过是些普通人！想想这些年，我们杀过的人，不必把他们放在眼里！把他们拿下，以后，你们就这山头二把手、三把手！” 他嘴不停，脚也没停。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已经退出几米开外。 一个转身，手里大刀一丢，整个人如离弦的箭一样，奔射出去。 剩下几个傻楞楞山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村长一声令下，众人大吼杀出。 无首的山匪们，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模样，狼狈的节节后退。 最后，他们都命丧李长贵等人手里。 丢弃手里染血的匕首，李长贵他们抱作一团泣不成声。 李家洼众人也是劫后余生，各家抱在一起，哭的哭，笑的笑。 李老三死死的搂着自家老婆子和儿子，哭得连声音都嘶哑了。 鬼知道他之前有多害怕。 只有李长贵，像疯了一样，在山寨里寻找。 “大顺！二顺！你们在哪？爹来了！你们出来啊！” 他找过所有的地方，却没见到自己两个孩子的身影。 平静下来的李老三，招呼着李家洼的乡亲们，一起帮着找。 然而，找遍山洞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人。 最后，半躺在地的老人虚弱的说：“长贵啊，别、别找了。孩子们、孩子们……” 被吃了三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老人从破烂不堪的衣裳里，摸出几颗带着发黑血污的牙齿，递向李长贵。 李长贵哭得几近晕厥。 他如果早点来，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死？ 他如果当初抱出必死的决心，上来救孩子，是不是至少还能再见上一面？ 他如果……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一切的一切，晚了就是晚了，错了就是错了。 “啊！大顺！二顺！”李长贵嘶吼。 等到李长贵哭得无泪可流，李老三默默走了过去，勾着他的肩。 “长贵，你能来，孩子们就没有白等！他们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或许是晚了，可至少身为父亲的他，终是走到了这里！ 说出了那句，来接他们了！ 拍了拍李长贵的肩头，李老三说：“现在，眼前的人，更需要你。” 李长贵红肿的眼，随着李老三指的方向看去。 那边，山坳子营地的人，和刚救出来的老人们，都茫然的望着李长贵。 “山匪狡猾，今儿咱也就是仗着人多，得了一回势。可山坳子营地那边，是不是还有人在啊？” 李老三注意到，和李长贵来的人，也就七个。 可明明山坳子营地里，男男女女，十几个呢！ 更何况，还有虚弱的小柳，是不是也在？ 小柳给二木治过腿伤，还白给他们药。 真论起来，李家洼的大伙，都还欠着人家一份情呢！ 李长贵道：“营地里是还有人。有几个不愿上来和我们一起拼命，小柳无法长时间行走，也在营地里。” “咱去和老村长说说，得先把人接上来。不然，只怕营地里的人，晚上要遭殃啊！” 李长贵摇了摇头，他的心已经死了，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 别人的生死，又与他何干呢！ 李老三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有些话，不是说了就有用的。 钻进了死胡同里，除了他自己，谁也拽不动他。 李老三走到老村长身边，把营地里还有人的事，说了出来。 老村长迟疑了。 ------------ 第五十章 幺妹就是小福星！ 死里逃生，已是万幸！ 回去营地，万一再和那帮山匪对上呢？ 这时，李长贵那边的人，也吵了起来。 “我凭什么还为他们回去？让他们在那苟着好了！” “我不去！你们谁爱去谁去！” “就是！我也不去！我们赴死，他们躲着。他们的生死，又和我有啥关系！” 几名老人自知理亏，便也再没有要求。 而是商量着，如何自己下去营地里。 正和老村长说着话的李老三，猛的一下咳嗽起来。 不远处的王氏，心都捏紧了。 坐在地上的李二木，把三水拉到嘴边。 “三弟，咱家属你脑子最好使！你想想办法，让老村长把小柳弄上来。爹的药吃完了。” 李三水心一横，扶起二木走到阿爹身旁。 一向不怎么敢和村里人说话的三水，在二木不停催促下，才细声细气的开口。 “老村长，要不然，我们年青人下去，悄悄把小柳带上来吧！” 几人不解的看着李老三家两个儿子。 有人质疑：“三水！你知不知道，下面这会儿有多危险？那些山匪在咱这受了气，能不找地方撒气？咱这会儿下去，那不就等于自找死路吗？” “是啊！更何况这荒山野岭的，山匪们离开了山寨，也只有营地有水有食，绝对都会去那！到时候，真的对上了，咱们这拿锄头镰刀的手，哪能和他们斗？” “那些可是会杀人的山匪！你忘了刚进山那晚，死的那些人了吗？” 李老三一急，又咳嗽起来，不停的将两个儿子，往自己身后拉。 李三水没有放弃，低着头继续说。 “村长！先不说小柳替咱治伤的情！您老想想，咱才入山几天？就伤了这些人，这南下的路上，有个会治病的，是不是对大伙儿都好？” 一句话，堵得几个叔伯说不出话来。 旁边听到的妇人，插嘴道：“三水，你怕不是只为你家二木着想吧？” 虽说那晚和山匪打斗，村里是有不少人受了伤。 可伤都不重。 真正病得走不了路的，也就只有李二木了。 “三水你别怪婶子说话难听，为了你二哥，你就让叔伯兄弟们，去冒生命危险，也太不值当了！” 老村长呵斥道：“闭嘴！今天三水爹本能自己逃走，不也为你，折返回来吗？我说了多少次，在村里时，你们可以各家为阵，打打闹闹都没有关系。可咱这是逃荒，必须团结！” 老村长发话，妇人自然不敢多说。 可心里就是不服！ 旁边一直不吭声的二木，见不得三水被说了回不了嘴。 没忍住，嘴一张：“是！三水确实为我考虑了。可是！更是替大伙着想！南下这么远的路，谁能保证没个头痛脑热，三病两痛的？” 自打这张嘴遛了以后，嘴就像有了自己的思想民，但凡一张嘴，就突突个不停。 “大人还好，可咱村里这些三五岁的小娃们呢？一但发起烧来，要么没命，要么救回来也成了傻子！婶子就不怕你家孙儿，有点啥问题？到时候，逃荒路上，你有万贯家财去医馆吗？也不是我笑话婶子，全家人脱个干净，都拿不出几个钱吧！” “到时候，就是咱全村人，有心帮着婶子家，只怕也是无济于事！既然婶子自私到，连孙儿都无所谓，二木一条腿，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不知道，叔伯们，要不要考虑自家小娃。” 话里直指妇人自私，又戳中了大伙的要害。 旁边人看李二木的眼神，都慢慢的变了。 妇人怒气上头，脸红成了猪肝色。 “二、二木……你、你、你这嘴也太毒了！怎么能咒自己人呢？哼！” 妇人自知怼不过，他们又有老村长帮着，便识趣的走开了。 嘴里直念叨：“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闹上这么出，老村长和村里长辈们，都平心静气的认真思考起来。 三水小声的提醒道：“咱们再等下去，就真晚了。” 老村长两手一拍：“行！有个懂医的，咱们能到南方的几率会更大。” 众人附和点头。 大石和三水要去，李老三必然要跟着。 折腾了这么一天，老村长实在是受不住了，只能把下去的人，托付给李老三。 他拉着李三水的手，认真说：“三水，你脑子好使。一定多支支招。” 李三水点头应允。 一行人，手持利器离开。 就在大伙觉得，能放心喘口气的时候，李四宝捂着小肚子，可怜巴巴的在王氏怀里拱。 “娘亲，肚肚饿。想吃，肉嘎嘎。” 这一天的惊险刺激，让大伙都忘记了吃饭这回事。 大伙的背篓行头，都被山匪夺了去。 众人翻找着把自家背篓寻回。 只是，里面的吃食没了踪影。 “这些畜牲，居然把我们的粮食都吃了！那么多玉米粉和肉干啊！他们一顿就给吃光了！这日子还咋过啊！” 这下倒好，哭的可不止四宝了。 大伙心里明白，现在离开山寨去林子里找食，无异于出去送死。 王氏含泪哄着四宝：“四宝乖，娘哼小曲，你睡会觉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哇~哇~” 一群乌鸦飞落下来，停在白骨架上，啄食尸体。 “咕噜咕噜。” 四宝摸着叫个不停的小肚肚。 学着娘亲的样子，安抚小肚肚：“小肚肚，不哼哼。它会飞，抓不着！” 听似无意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不远处的老村长。 “刚才在存放兵器的地方，是不是有弓箭？” 几个男人连忙点头回应。 “去！把弓箭拿出来。” 没想到的是，山匪这里，十八般武器，样样都有。 弓数把，箭矢无数。 老村长发给大伙，人手一把。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男人们还好，力气大。 准心稳不稳不说，起马能让箭飞出去。 只不过，也真的只是飞出去而已。 王氏让二木照顾四宝，自己拿着弓比划半晌。 没见过弓箭的四宝，又被新鲜玩意，吸引了注意力。 为了让阿娘静下心来射鸟，二木教着四宝摆弄。 “咻~” 手滑！ 箭矢飞出，居然…… 一只乌鸦落了地！ 所有人瞪圆了眼。 这、这都行？ “哇！！幺妹就是小福星！想啥就能有啥！” 脚不能动的李二木，一激动直接屁股都腾离了地面！ 众人眨巴着眼！ 这小傻妞，啥时候有这般叫人羡慕的运气了？ 系统不服：我家宿主的幸运值32呢！你们当那是摆设？ ------------ 第五十一章 系统哭唧唧，它太难了！ 给宿主送分的机会来了！ [叮！发布任务：捕获乌鸦。] 小四宝欢喜的蹦蹦跳跳过去，捡起被箭射穿身体的乌鸦。 [恭喜宿主，捕获乌鸦一只。奖励属性点+１。] 然而…… 小四宝一如既往的开启了屏蔽功能。 满脑子都是：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呀？ 和小猪一样黑，应该……好吃！ 回到二木身旁，四宝使着短短的小手指头，开始数人。 “一、二、三。爹爹，大哥，三哥。二哥，一只小鸟，不够吃。” 自打出村逃荒，自己一直拖累家人。 终于，他也能家里出力了！ 二木往胸膛一拍：“幺妹放心，二哥再多射几只。” 四宝拍着手叫好：“二哥，棒棒！宝宝，也要！” 兄妹两又开始合力拉弓。 这回就更离谱了。 明明箭矢力道不足，飞出不远，就箭头向下，垂直落下。 好死不死的，那里地上偏偏就站了乌鸦。 落下的箭头，直插乌鸦头顶，刺入泥地中。 那只乌鸦，就那么站着死了！ “哇！真没看出来啊！二木还有这本事呢！这箭还能转着弯射中的！” “是啊是啊！平时也没见他使弓啊！咋这么厉害呢？” “哟！这可是老天爷赏饭吃呢！真是叫人羡慕死喽！我家要是有这么一个，睡觉得能笑醒！” “是喔！家里有一个二木这样的，那还能愁吃喝？” 一众妇人们，满眼羡慕的小声议论。 “我记得二木十七了吧？” “大石十九，没错，二木十七了！咋，林嫂子是想给香儿找个婆家？” 林婶子笑笑，没往下说。 身旁的瘦弱女孩，看向李二木。 趁着四宝去捡乌鸦的档口，李二木感受到女孩的目光，四目相对。 两人瞬间羞红了面庞，慌乱低下了头。 那边，四宝跟只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过去，捡起乌鸦。 [恭喜宿主，捕获乌鸦一只。奖励属性点+１。] 有二木这样的神射手，王氏喜笑颜开。 自己反正不会射，也不再摆弄弓箭，干脆在一旁，拔毛破肚。 第三支箭射出，更是直接射中飞过的乌鸦。 引来一众人，拍掌叫好，惊声高呼。 “哇！” “好！” “好箭！”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二木身后，已经围了一群女孩。 声音一个比一个大的高呼着：“二木哥真棒！” 一时间，往日在李家洼很是被看不起的木头人——李二木，竟成了女孩们争相追捧的对象。 这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在这卖艺呢！ 就差敲锣，再吼上两嗓子了！ 小四宝玩起了兴致，也不去捡乌鸦了，直催促着二哥，赶紧帮她拉弓射鸟。 系统哭唧唧：小宿主啊！白捡的分，你都不要了吗？！ 它太难了！ 天黑尽时，被拔光了毛的乌鸦，跟个小土堆似的。 王氏开始升火烤肉。 小四宝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肉嘎嘎。 眼前，有着他们一家六口图像的画面，再次出现。 小四宝撅着嘴，很不耐烦的挥手，想驱散挡着她看肉嘎嘎的画面。 然而，画面纹丝不动。 这回，不等住在她脑子里的人问话。 小四宝就主动说：“上回，一样。” 挡着她看肉嘎嘎，真烦！ 小方块右角上的16瞬间不见。 [契约人，李老三，寿命值+30。] 忽然，李老三头像上，点亮了四个字“大难不死！” 系统：惊！ 这、这……属性点加在毫无用处的生命值上，居然还能获得隐藏称号！！ [隐藏称号“大难不死”，可让被契约者，免于致命伤害一次！] 宿主真会玩！ [契约人，王绣儿寿命值+30。恭喜契约人获得隐藏称号‘大难不死’！] [李大石力量+30。] [李二木俐齿+30。] [李三水智慧+30。] [宿主，幸运值+48。加点完成！] 眼前画面消失，小四宝粉嘟嘟的小嘴一咧，嗍着哈喇子，继续看烤肉嘎嘎。 …… 与此同时，山坳子营地里。 李老三一行人，与从山寨逃跑的矮子几个，撞了个正对面。 为首的矮子，见双方人数相当，重拾自信。 毕竟，他们是在刀口上舔过血的。 对面的人，不仅是刨土种地的农户，居然连半大的孩子都使上了。 论胜算，当然是属于他的！ 矮子一声令下，小弟们冲杀而上。 举刀冲向李老三的山匪，忽然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 砰的一声闷响，山匪的头不偏不倚的磕在了石头上。 李老三高举着刀，两眼楞楞的，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山匪。 这就……死了？ 以防有诈，他还狠狠的踢了山匪的头两脚。 早已断气的山匪，直接被踢翻转过来，没了气息。 李老三直拍胸口：吓死了！！ 另一边，矮子直接向李大石冲过去。 然而天生个头高大的李大石，整整高出他半个身子。 矮子用唯一能动的右手，高举大刀砍下。 李大石伸手制住其手腕，下一秒，矮子“嗷”的一声尖叫起来。 “我的、我的手！我的手！” 一向反应怕半拍的李大石，被叫声吓了一跳。 不自觉的松开矮子的手。 只见矮子跟跳大神似的，哀嚎连天。 “碎了？对、对、对不起！我、我还没使劲呢！” 他只是轻轻的，捏了一下。 “大哥，他想杀你呢！你还说啥对不起！” 瘦弱的三水，力气不敌山匪，可偏偏他就全凭预判山匪的动作，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正当三水无处可躲时，李大石一把扼住了山匪的脖子。 咔嚓！ 山匪脖子一歪，断气了。 吓得李大石猛的将之甩飞。 “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李大石急得快哭了。 他没使劲，真的没使劲啊！ 全程靠跑的李三水，终于能好好喘口气时，矮子忽然偷袭而来。 李大石害怕用手，身体本能的抬脚。 他碰到矮子身体的那一刻，一阵咔嚓声，接连响起。 被踢飞出去的矮子，可怜得想摸摸自己的胸膛都不行，只能一手挂着，一手拖着，在地上翻滚不停。 “Ｍ呀！我的骨头呀，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矮子的哭喊，吸引了其他山匪的注意。 他们退到矮子身旁，背靠背的，将矮子围在中间。 “大哥！你怎么了？” “我、我的骨、骨头，断、断了。” 山匪们两眼惊恐的看着李大石，一个个，面色苍白不说，身体还抖得跟筛糠似的…… ------------ 第五十二章 反抗不是错！ 哀嚎的矮三，“噗嗤”一声，口中鲜血喷涌，染红一身，眼里瞳孔放大。 一看就是断骨穿破了内脏。 “我、我、我……”李大石面色苍白的盯着自己颤抖的手。 “我、我杀人了？” 淳朴的农户人，哪里能接受得了，自己害了别人性命这种事。 “我真的不想杀人的？” 剩下的几个山匪，大气都不敢出：……意思人家打一开始，就没想过下死手？ 喘个不停的李老三，一把捧住儿子的脸。 “大石，看着我！看着我！” 李大石惊恐的目光，对上阿爹的。 “他们不是人！他们是畜牲！你没有杀人，你只是在保护家人！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你忘了山上堆积如山的白骨了吗？他们都是吃人的畜牲！” “可、可是，我……” “大石，如果不是你，我们可能都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了！”旁人一脸诚恳的点头道谢。 李老三满脸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都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能力保护孩子，反倒要一个孩子，担起本不该属于他的重担。 李老三自责的抱紧了大儿子。 “反抗不是错！面对威胁与不公，不反抗就只有死路一条！记住了，大石！” 李大石摇头，可眼里依旧有掩饰不去的惊慌。 “你想保护我们吗？”李老三又问。 李大石楞了两秒，而后死死的盯着自己握成拳的手。 “想！” “那就让你的心，强大起来！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关头，拼尽全力，也要活下来！” 这一刻，李大石不再恐惧与不安，而是坚定了信念。 为了守护家人，他……要变得强大起来！ 旁边，三水问几个山匪：“营地里的人呢？” “都、都被矮三处、处死了。矮三天性阴狠，在山寨里丢了脸面，自然得在别处找回来。” “小柳呢？”李三水急吼。 山匪们摇摇头。 “终究，还是来晚了。”李老三唉声连连。 自己活不长，是板上钉的事。 可二木的腿，这下该怎么办啊？ “爹，我们尽力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山寨吧！免得阿娘着急。” 儿子提醒，李老三才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角的泪。 “那这些人……”李老三迟疑了。 放了？会不会像之前一样，留下后患呢？ 有人提议道：“三哥，杀了得了！免得咱出山路上，遭他们报复。” “这些畜牲，就算不报复咱，怕也会去祸害别人！”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响亮的呼声，让几个山匪慌了神。 “大爷、大爷饶命啊，大爷。” “我、我知道，他们藏粮食的地方，我带你们去，好不好？” 说到粮食，大伙也不喊着要杀他们了。 南下的路还很长，最需要的就是粮食。 他们都心动了。 李老三说：“带上他们，咱们回去！交给老村长处置。” 众人点头，撵着山匪们往回走。 深夜时，众人回到山寨。 没想到，李家洼的人们，都没有睡下，在等他们归来。 小四宝呼的一下，冲进阿爹的怀里。 “你怎么还没睡呢？宝宝不睡觉，会长不大的。”李老三语气责备，声音却满是宠爱。 四宝放开阿爹的脖子，摸了摸了阿爹的肚肚。 “爹爹，肚肚饿！那边，吃肉嘎嘎。” “肉嘎嘎？”李老三看着四宝指的地方。 四宝小脑袋一抬，小短手手叉在腰间，得意的说：“宝宝，打了好多的鸟鸟。” “打鸟？”李老三一脸懵逼。 王氏舀了碗汤，送到李老这边。 笑着直点头：“是啊！四宝最棒了！” 过来给自家人盛汤的村民，忍不住对李老三好一番夸奖。 “三叔你家二木，真是了不得了！那使弓的能耐，真是叫人羡慕死了！你啥时候，也教教侄儿们呀！” 旁边一个比李老三，年纪大些的男人，挥手打发了几个小辈。 陪着笑，冲李老三说：“老三啊！我记得你家二木十七了吧？老大不小了，该定门亲事了！” 李老三脸上更懵了。 “我、我家穷，没钱定亲。” 他家没钱娶媳妇，在李家洼，那是出了名的！ “咳！瞧你这话说得！二木要是没定亲，你觉着我家三丫咋样？虽然比二木大三岁，可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会疼人，还会持家呢！” 这下可了不得。 有闺女的男人们七嘴八舌的围着李老三，一个个都忙着介绍起自家闺女。 李老三：？？？？？ 不过离开小半天，这些人咋转性子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争吵声。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李老三抱着四宝挤出人群。 却见以李长贵为首的人，手持利器，把老村长和三个山匪，给围了起来。 叫喊着要杀了山匪，为死去的亲人们报仇。 “老村长，我家两个娃死得有多惨，您不是不知道吧？”李长贵说。 老村长点头，吓得一旁的山匪哭喊着道：“没有我们，你们也没粮食远行！难道你们想饿死在山里吗？” 一听有粮食，李家洼的人，都起身围了过去。 粮食可是他们南下的本钱啊！ 原本和谐相处的两帮人，此时因为山匪口中的粮食，站到了对立面，吵得不可开交。 李老三把四宝，交给三水和大石，挤身进人群。 大石要上前，被三水拉住了。 怀里的四宝，嗍着小手，一脸若有所思。 粮食是啥？ [粮食，乃天地精华孕育之物，可……算了！] 面对宿主，它解释有用吗？还不如直接上图。 [叮！开启扫描。] 然后，小四宝眼前，出现无数红点。 方方正正，三个三块。 前面，两帮人吵得剑拔弩张，李三水急了，忙把四宝交到大石手里。 自己挤进人群。 然而，就是么一换手的功夫，四宝直接挣脱大哥牵着她的手，撒丫子跑了。 来不急叫人，李大石急忙追出去。 挤进人群的李三水，站到阿爹身后，小声说：“爹，山寨里……。” “啥？”李老三来不急听清，就又帮着老村长说话：“长贵兄弟，咱也不能为了报仇，啥也不管吧！你们大伙还活着，活着就需要粮食啊！” “粮食就是他们想活命，编造出来的由头！他们若是有粮食，会那么没人性吃人吗？你们李家洼的人，也太好骗了吧！” “就是！再说，如果是你们的孩子被害了，你们还会在乎粮食吗？” 李老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可如果找不到山匪的粮食，李家洼的人，别说南下了，怕是连王巫山都走不出去！ 身后，三水又拉了拉了阿爹的手，小声喊：“爹？” 李老三火急火燎的转身：“三儿，你说啥？” “山寨里，……” “你大声些！”李老三急得大喊。 李三水胀红了脸，一咬牙，铆劲大喊：“山寨里肯定有粮食！” ------------ 第五十三章 大发横财！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喊傻眼了。 尤其是几个山匪，差点就尿出来了。 如果不用他们，别人就找到粮食，他们唯一的保命符，就没有了！ 自己不就成了，自投罗网了吗？ 他们不就成了山匪里，最蠢的了？ 老村长第一个回过神来，抓着三水问：“你咋知道的？” 可面对大伙的目光，李三水把头埋得更低了。 李老三连忙安抚起三水：“三儿，别怕，慢慢说，说清楚喽。” 有阿爹的鼓励，李三水才清了清嗓子，才道：“我发现山寨里的老鼠，特别的胖！这说明，它们平时，不缺吃的。” “然后呢？”老村长追问。 三水指了指一处靠山的小木屋。 “老、老鼠们，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众人转身看去。 就在这时，那个方向，一个身影向这边跑来。 “爹！那边有好些粮食！” 李大石大喊着，指的方向，和李三水一致。 众人都楞住了。 几个山匪更是瞪圆了眼。 要知道，那处小仓库，可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地儿。 那可是头三椅大哥的私人仓库！ 除了头三椅的三位大哥，就连侍候大哥的他，都只是碰巧偷瞧到的。 这也是他为啥逃离山寨，逗留在外，被新大哥矮三逮到原因。 这两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真的？”李老三还是不敢信。 李大石点头：“有好几种粮食呢！有些，我都不认识！” “太好了！咱们南下终于有望了！”老村长激动得老泪纵横。 猛的一下，他拉着李长贵的手说：“长贵兄弟，这几个人，就交给你们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李长贵，只是木楞点头。 这下，几个山匪，彻底绝望了。 有大哭哀嚎的，有直接昏厥的，甚至还有当场尿了裤子的。 面对一群满心报仇的人，他们怕是要被千刀万刮了。 …… 李家洼一众人，追着李家两兄弟指的地方跑去。 在李大石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一处小木屋前。 有人说：“不对吧！这屋子，我当时找过，里面可没粮食。” 李大石不吭声，推开门。 角落的大木柜已经挪开，墙壁上是一个山洞，里面有火光闪动。 老村长紧跟着李老三进入。 没走几步，三人就见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小肉团子，正抓着一把东西往嘴里塞。 “厄……呸呸呸！”小肉团子涨红了脸嘟囔道：“不好吃。难吃。” 生气的小四宝，还不忘，把住在自己脑子里的人带上：笨蛋。 系统：委屈！ 这是人干的事吗？自己吃法不对，还好意思怪大米难吃？ 你怪大米就怪大米吧！还非把它带上！ 今天，又是想解绑的一天。 “我、我的乖乖！”老村长布满血丝的昏黄老眼，差点瞪出眼眶。 李老三一个箭步上前，拦腰抱起李四宝。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可是精贵的大米呀！” 看着被四宝嚼成渣，吐在地上的大米，一脸心疼。 可对于李大石和李三水来说，他们对于大米，只停留在传说中。 见都没有见过。 倒是大米旁边的玉米粒，他们很是熟悉。 家里除了吃土豆，最常吃的，就是玉米磨成的玉米粉。 玉米粒旁边，还有一个大箱子，装着几个没开封的大布袋子。 李老三上前闻了闻，大惊道：“这、这是白面粉！” 忽然，扑通一声，老村长跪在地上，就是一阵的磕头。 嘴里把李氏往上十八辈祖宗，都挨个谢了一遍。 在老村长的组织下，李家洼众人，把里面的粮食都抬出来，堆在火堆旁。 沉甸甸一大箱子玉米粒，两百来斤的样子。 七袋白面粉，七十斤差不离。 最少的，就是大米。 只有三十来斤。 可加一块，那也是三百来斤的粮食啊！ 这简直比发上一笔横财，还叫人爽快！ 众人兴奋的抱团欢呼！ “太好了，有粮食，咱们就能继续南下了！” “是啊！咱们这回，真是走了大运啊！居然连大米都有！” 他们这些上了岁数的，也只是小时候，吃上那么一回大米。 年轻些的，只是在镇上的米铺，见过大米，至于是啥滋味，他们也不知道。 旁边有小娃好奇得紧，不停问：“大米是啥？能吃吗？” 小四宝瞅着那几个娃娃，小嘴不屑的撅起，大米有啥好了？难吃死了！ 还是肉嘎嘎好吃！ 有人问：“老村长，这些个粮食，怎么分啊？” 老村长定了定神。 要知道，别说现在大旱年间。 就是以前地里有收成的时候，也没几家吃得上大米和白面的。 现在可好，一下齐活了。 不过，这些东西，可是李老三家两个娃，给找着的。 分与不分，那也得人家说了算才是！ 老村长把李老三叫上来。 底下众人小声议论不停。 “李三哥家，这几日，可是了不得呀！大石勇武，二木又会使弓箭，三水更是生了个聪明的脑瓜子，凭几只老鼠，就找着了山匪藏的东西。啧啧啧，咋好的，都出在他家了？” “是啊是啊！真是叫人羡慕死喽！” “以前在村里时，也没见他家仨儿子，这么厉害啊！” 众人刮了那人一眼，怼到：“要我说，那是人家不张扬！” 一时间，大伙似乎都忘了。 他们口中勇武的李大石，以前在他们眼里，就是个一根筋的闷葫芦，除了傻呼呼的用身体护着自家兄弟，哈也不会。 而弓术被他们赞上天的二木，以前还被取了个外号叫木头人。 至于他们口中聪明的三水，以前却被他们说是丑到吓死人的胆小鬼。 底下的女孩们，不时的看向李家三兄弟。 硬是把三人，看得面红耳赤的。 小四宝嘟着嘴，吹圆了腮帮子，站到三个哥哥面前。 两个小揪揪一甩，冲那些女娃大喊：“哥哥们，是宝宝的！” 这不喊还好，一喊出来，不仅女孩们捂着脸躲开。 就连大石、二木和三水，都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实再是太丢人了！ 中央，李老三沉思半晌。 要说粮食谁不爱呢？可他心里更清楚，三百斤粮食，终有吃完的一天。 只有顺利到达南方，四个娃才能真正的过上好日子。 他病入膏肓，无药可治。 绣和孩子们，还得多指望村里大伙。 “山寨是大伙拼死夺下的，东西自然得大伙平分。” 老村长高兴点头：“这些东西，咱就按户分！” 再一次，老村长对李老三更加欣赏了。 为人老实本份，不张扬，懂分寸。 更难得的是，利益当前，却懂得以大局为重。 看来，李家洼这村长一位，算是后继有人了！ 老村长一发话，李家洼人激动得跳起来。 在老村长的组织下，天光大亮时，找到的三百斤粮食被分成了三十份。 李家洼的有些人，不乐意了。 “山寨是咱们拼命夺下的，为啥还要把粮食分给他们？” “就是！” ------------ 第五十四章 跟过年似的，哪像逃荒？ 李老三走出来解释：“大伙别忘了，长贵兄弟带着武器，到山寨也是为了救咱！” “没有他，咱就算运气好出了牢笼，也只是逃离这里。身上一粒粮食没有，在王巫山里，真的能活着出去吗？” 众人纷纷闭上了嘴。 李老三向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别人舍命相救，一点粮食，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况，各家分到十斤粮食，足够他们走出王巫山。 那边，活剐了山匪的李长贵等人，拿着李老三赠与的粮食，惭愧不已。 有人道谢，把大米塞给李老三，转身走了。 而李长贵，直接把属于自己的十斤粮食，都塞回了李老三手里。 “李三哥，没有你，我哪里能给孩子们报仇。我也没啥谢礼，就借着你给的粮食，做谢礼了！如果有来生，我做牛做马，再来报答你的恩情！” 说完，还给李老三，一连磕了几个响头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一下，李老三手里多出来十二斤大米，两斤出头的白面，还有六斤出头的玉米粒。 二十斤粮食啊！这可不是小数目！ 老村长过来，拍着他的肩说：“留着吧！这是你该得的。” …… 昨儿有李二木射下来的几十只乌鸦炖汤。 不过勉强混了个水饱。 如今有手里有粮食了，老村长发话道：“大伙赶紧做些吃的，趁着山寨里有水，最好把白面做成馍，带在路上吃。后面赶路，大伙也有劲！” 王氏看着自家三十斤粮食，又哭又笑。 自家儿子和闺女，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也终于能像个人样，吃上几顿白米饭了！ 不久山寨里便飘起了大米饭和白面馍的香味。 各家婆子媳妇们，跟过丰收年似的。 大家喜笑颜开，哪像是在逃荒的路上啊？ 一旁娃娃们也是各自结帮，在山寨里瞎跑。 只有从小没有玩伴的李四宝，抱着唯一的朋友——鸡咯咯。 看着同自己一般大的小娃们打打闹闹。 有几个从李四宝身边跑过，没几步又停了下来。 前头的稍大些的小娃问：“要不，咱们带着四宝一块儿玩吧？” 后面叫大胜的男娃皱起脸，扯着嘴皮子，露出左边没了牙齿的半截牙龈。 含糊道：“要玩，你们和她玩，我可不想连右边的牙齿都被她揍掉。” 这大半年，李四宝都是他的恶梦。 这事儿，还得从大旱前，四宝满三岁那天说起。 前一年地里收成还行，李老三就想借着这个由头，摆上两桌席。 一是让绣和四宝高兴高兴，二是让村里的娃娃们，别排斥四宝，给四宝添几个玩伴。 村里和四宝一般大的娃娃们都去了。 大人们在桌上吃酒吃得高兴。 大胜也不知道为啥去抓四宝的鸡咯咯。 他也就是掐了那母鸡的脖子一会儿。 四宝听到了老母鸡的惨叫，二话不说，从背后跟个猴似的，扑压到他身上。 揪着他的头发，按着他的脸就往地上砸。 幸好旁边的大人多，赶紧给他们拉开了。 可等大胜抬头，已经一脸的血！ 谁也没想到，他不仅鼻子断了，连左边四颗坐牙，都被磕掉了。 在场的娃娃们都被吓哭了。 也是从那时起，村里的孩子都不敢惹李四宝。 更不敢惹李四宝家的那只老母鸡。 领头的娃转头看了看自家阿姐，先前阿姐就给她说了，有机会的话，要多和四宝玩。 “没事，咱不摸她的鸡咯咯就行。” 大胜直摇头，他一看到四宝，就觉得鼻子和牙齿都疼。 他才不要和四宝玩！ 于是转身跑开了。 领头的娃笑着向四宝走去。 李四宝眼一斜，头一歪，冷哼道：“鸡咯咯，不和，你们玩！” 而后一脸不屑的转身，大步从他们身旁走过。 只留几个小娃在风中凌乱。 …… 被村长安排整理兵器的李三水，见着一堆小娃围着四宝，担心的跑过来。 “幺妹咋了？他们说啥了？” 李四宝冲自家三哥甜甜一笑：“他们，想和，宝宝玩。” “那是好事啊！”三水高兴的牵起四宝的手。 “哼！宝宝，才不，瞎跑！阿哥，我们躲猫猫？” 三水脸上的笑僵住了。 合着因为人家没玩躲猫猫，所以这小丫头才不和人家玩？ 一向宠着四宝的李三水，笑着点头：“好！四宝和鸡咯咯躲，阿哥来找。” “嗯！”小四宝兴奋跑开几步，停下转身呵斥：“阿哥，不许偷看。” 李三水笑了，连忙背过身去。 “是！阿哥不偷看！” 没个方向乱跑的小四宝，心里着急忙慌的找着可以躲的地方。 李四宝：躲哪里？躲哪里？不能被阿哥找着！ [叮！按受宿主指令！] 上图！ 四宝眼前，一条蓝色的线路图，快速生成。 为了让线路图更明确，它还放上了四宝的小头像，沿着线路图移动。 最后四宝的头像，直达箭头终点，密闭的小框框里。 【它扬眉吐气的时候来了！它要向宿主证明，它不仅有用！而且能让宿主心想事成！】 找不着地方的四宝，一下就被自己的可爱头像吸引。 跟着头像跑了起来，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弯。 最后进了一个房间的大木柜里。 小四宝把门一关，原想靠墙站的她，咚的一声，后背一空，她居然发现一个新的小屋。 光线穿过柜门的木格照射进来。 系统急了：小祖宗！你倒是把暗门关上啊！ 大敞着门，但凡是个长眼晴的，都能找着你！ 更何况是被你一个劲加智慧的李三水？！ 慢慢适应黑暗的小四宝，被暗房桌上的一只小木盒，吸引了注意力。 “哇！鱼鱼！” 手里的鸡咯咯一丢，四宝抱起桌上的小木盒，坐回了柜子里。 散落的阳光，照得盖子上小鱼金光闪闪。 就像活过来了似的。 ------------ 第五十五章 呜喔喔喔喔！ “嘻嘻嘻……”四宝捂嘴偷笑。 看在礼物不错的份上，她收下了。 系统：…… 缓缓打开小木盒，里面星星点点的光芒，让小包子眉眼大开。 “呜喔喔喔喔！”小嘴撅成了Ｏ字形。 Pia！ 四宝一下把小盒盖上了。 眯着眼，左瞧瞧，右看看，确定没人，这才拍着胸口，放下心来。 这些小星星，以后就是她的了！ 想到这，四宝心满意足的，小脸对着木盒贴了贴。 最后将不大的木盒塞进裙子里。 可抱着裙子，手就没空玩了…… 四宝灵机一动！ 解开腰带，系在木盒上。 满意的拍了拍鼓起的小肚肚：“嘻嘻嘻，看不到了！嗯嗯，宝宝，真聪明！” 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再次进到小屋里。 适应了黑暗，眼睛也看得更清楚。 四宝盯着角落上，一个三层的大木柜。 那是什么？ [系统：扫描完成，二十六年人参一颗，三十九年人参一颗，四十七年人参一颗，五十三年人参一颗，五十七年人参一颗，六十一年人参一颗，六十三年人参一颗。] 李四宝：萝卜？ 系统：啊？人参啊！小祖宗，这是人参！ 虽然只是几十年的，也不至于被你磕碜成萝卜吧！ 再说谁家萝卜能长几十年？ 小四宝屏蔽。 嘿咻嘿咻的搬了凳子凑近看。 嫌弃！ 又小，又瘪，还干巴！ 小嘴砸吧两下，天天吃肉嘎嘎，粑粑都生气不愿出来。 她就勉强吃一口吧！ “一、二、三、四、五、六、七。” 刚刚好，阿爹阿娘和哥哥，加上鸡咯咯，一人一个！ 四宝随意拽在手里，走了出去。 撵着老母鸡，四宝跑回阿爹身边。 “爹爹，萝卜干。”四宝摊开双手。 小脑袋微微上扬：快，快来表扬宝宝！ 正在收拾东西的李老三，看得眉头深皱。 “这、这、这是人参吧？”老村长的尖叫声，几近失真。 “人参？好吃吗？”四宝张嘴就咬。 吓得李老三一把捂住四宝：“小祖宗唉！咋啥都往嘴里塞？人家吃人参，一片一片的吃。你倒好，论把吃！” 许多村民围上来，指着四宝手里的东西，议论起来。 “哟，这小萝卜干，居然就是人参啊？” “我哪知道，我也是头一回见呢！” “七婶七婶，你不是常上山挖药吗？这是人参吗？” 被叫七婶的妇人，看了半晌，也直摇头。 黄莲啥的，她倒是认真，这精贵的玩意，她哪里认得。 “这要真是人参，那得卖少少钱啊？” “可不是？人参金贵着呢！” 众人眼里，止不住的羡慕。 老村长拿过去看了半晌。 最后认真道：“八九不离十。这可是宝贝，你赶紧收好。日后出了山，应该能卖些钱。” 李老三也不敢多说，急忙把四宝手里的东西，仔细收了起来。 老村长提醒众人道：“行了行了！日头不早了，赶紧吃饭，该赶路了！” 人群散开，嘴里都在嘀咕个不停。 “真不知道李三哥家，走了啥运。羡慕死人了。” “羡慕有啥用？你家又没有四宝那样的娃。” “是喔！这小丫头，怕不是李家祖宗们的心肝宝贝，运气也太好了。” “命里带来的东西，你羡慕也没用！” 王氏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他爹，宝儿拿回来的，真是人参？” 李老三点头：“老村长是咱村最有见识的，不会看走眼。” 然而，重点是小四宝打哪儿找来的人参。 东西也不收拾了，李老三抱过四宝问：“宝，给爹爹说说，你在哪找来的？” 四宝指了指远处的一间小木屋。 “那！” 一家人齐齐看去。 要说那间小木屋，最特别的，就是屋顶上放了颗牛头骷髅。 一下就显得不普通了。 众人不解时，三水小声说：“爹，会不会是山匪头子藏起来的东西？” 这是唯一最合理的解释了。 除了李三水，没人注意到四宝肚子里，一个四四方方的凸起。 不过，四宝不说，三水也不多问。 从小幺妹就喜欢捡些没用东西。 估摸着不知打哪捡了个小盒啥的。 回过神来的王氏，揭开锅盖。 大米放得太久，带着股霉味，但丝毫没有影响米香。 看着四个孩子，脸上的惊讶表情，王氏心满意足的笑了。 不是她不知道节约，而是她太想让四个孩子和自己的男人，吃上一顿真正的饱饭了！ 刚才还闷闷不乐的小四宝，“哇”的一声，两眼放光的差点扑进锅里。 王氏拿碗添饭。 捧着微微发黄的大米饭，李四宝先是一阵猛吸香气，而后小嘴努力张了又张。 “啊……” 小嘴张到最大，埋头，一口尽可能的盖住米饭。 再抬头时，一碗饭，去了半碗。 “唔唔唔唔。嗷滋。” 好吃！ 软软的口感，还带着丝丝香甜。 咕咚咽下，伸出小舌头，把嘴边的一圈饭粒席卷干净。 那小猫一样的模样，叫人看了即可爱，又心疼。 同样没吃过白米饭的，还有大石、二木和三水。 三人就那么瞅着碗，任由带着米香的热气，在脸上扑散。 大石激动得手抖个不停。 二木直接边吃边哭，嘴里还含糊着：“真香。” 三水更是不仅不吭声，反而将头低低的埋着。 王氏吸了吸鼻子。 是她这个母亲没能耐。 李老三家直接吃干的米饭，羡慕死了好些人。 “真不知道，干饭吃在嘴里，是啥味？”搅和着自己碗里的稀粥，舍不得喝的嘬了一口。 谁叫她家分到手才一斤大米呢？ 比不得李老三家，手里十几斤呢！ “羡慕啥？咱们能喝上一口大米粥，都是托了三叔一家。知足吧！” 男人一骂，妇人也不敢多言了。 只是喝粥的同时，鄙视着自己的肚子。 这同样是肚子，咋人家王绣儿生的娃，就那么聪明、能干、运气好？ 她的肚子，咋就没出个好的呢！ 一顿饭吃完，李四宝还挨个把所有的碗和锅，都舔了一遍。 确保没有漏掉一粒。 真的太好吃啦！ ------------ 第五十六章 饱餐一顿的结果是什么？ 大伙吃过饭，收拾妥当。 老村长下令：“赶紧收拾东西，咱们该赶路了！” 有些人过了几天安逸日子，自然就有了别的想法。 “老村长，这里有房有水，又守着山。咱们何必还要南下？” 一些家里老人身体不好的，频频点头。 不是他们不想走，而是担忧老人吃不了路上的苦。 “是啊！咱在这里等上一段日子，这万一天落雨了，咱就不用南下了。转身就能回李家洼！” 故乡两个字，哪是说丢就能丢的。 没啥脑子的李大石，憨厚点头。 旁边三水还来不急制止呢，就听他小声对阿爹说：“爹，咱也留下来吧！” 李老三面色冷了下来。 “咋？吃上一顿大米饭，你也生出懒惰性子了？” 大石肩上抗着的四宝，冲自家阿爹哼哼。 “爹爹，大哥，不懒！” 三水连忙解释：“爹，大哥是担心您的身体。” 一句话，就让李老三打消了心头的怒气。 一手搂着三水的肩，一手捧着大石的脸。 李老三满意的仔细打量两个娃。 想将他们的模样，深深刻进骨髓里。 就怕自己真的撒手去了，把他们给忘了。 “大石啊，爹的身体没问题！你千万别像他们一样，生出想懒惰的想法来。这人啊！吃着今日甜，得思来日苦。若是得过且过的度日，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李大石楞着一张脸，一看就知道，完全没听懂。 早就习惯了的李老三，怜爱的掐了一把大石脸颊，也不再多说。 李大石撞了一下三弟的肩头。 小声问：“阿爹说的，什么甜什么苦的，是啥意思？” 三水笑笑，小声说：“大哥你想啊，现在是夏季，就水少得可怜。如果咱在这，将就着那点水，过下去。等到冬季，水没了，路又被冻了。山上没水，下又下不去，咋整？” 这回，李大石懂了。 认同得直点头。 “还是你脑子好使。” …… 上面老村长苦口婆心的劝：“你们虽是小辈，却也都是做了爹娘的人！” “好好看看你们的小娃，他们才几岁？你们倒是过了半辈子了，就算明儿眼一闭，也没算白活。可他们呢？” “难不成，也陪着你们一起上路吗？大伙好好想想，你活了这些年，咱这的大旱，都闹了几回了？” “咱拖家带口去南方，真的只是为了度过眼前的大旱吗？” 众人沉默。 老村长又说：“咱们去南方，不就是为了小娃们以后，不必再经历像咱一样的日子吗？” 做爹娘的人，没几个真不疼自家娃的。 大人们看着小娃的眼，都泛起了泪光。 身体稍差些的老人们，也强撑起身子，安慰起自家儿女，鼓励着继续南下。 就这样，众人又踏上了南下的逃荒之路。 和出村不同的是，他们身上，不仅有水有粮，还佩戴了防身的利器。 自然都是从山寨里白捡的。 下到山路岔口时，三水给阿爹提议道：“爹，咱在这立个牌吧！把水源方向指指，让需要的人知道，哪能找着水，也不至于满山乱跑。” 李老三拍了拍三儿的头。 这小子，打小就是个心善的。 他放下背篓，捡了个树叉，指向半山腰。 三水原想在树叉上写个水字的。 可转念一想，能出来逃荒的，又有几个认识字？ 不如直接画个标记。 一家人又继续追着村人们的脚步，离开了。 …… 饱餐一顿的结果是什么？ 心满意足？ 不！ 是肚子痛！ 小四宝憋红了脸，小手捂着肚子。 王氏一看，就知道，这小丫头这是要拉屎。 “宝儿？来，娘亲带你拉粑粑去。” “唔唔唔！” 撅着小嘴的李四宝，胀红着小脸，直摇头。 王氏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嗡的响。 这好好的，咋又作上妖了？ “宝儿，小肚肚疼，就是在告诉你，它想拉粑粑了。” “不！它不想！” 王氏：…… 李老三：…… 李大石：…… 李二木：…… 李三水：…… 怒上心头的王氏，拍了好几下脑门，这才让自己稳住不生气。 “宝儿，你给娘亲说说，你为啥不愿意拉粑粑？” 四宝倔强的昴起脑袋。 “好不容易，吃的白饭饭，不拉！宝宝不准，小肚肚拉！” 然而话音未落，咚的一声闷响，惊得李老三一家脸色大变。 王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抱起四宝，冲进山路旁的大树后。 然后…… 噗……咚……嗤…… 一阵声响过后，王氏把四宝抱到旁边。 “哇！” 小四宝哭声震天的哀嚎起来。 走在前面的李家洼人，也只是回头看看，早就习惯了。 也不是只有四宝这样。 三四岁的小娃，每回拉了屎刮屁股都得哭。 李老三心疼得不行。 树皮那么糙，他们都受不了，别说细皮嫩肉的闺女了。 回头，他一定要去选根好竹，学着有钱人家。 挑着嫩节，打磨一块好用的厕筹。 随着四宝的哭声变缓变小，李老三一家，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石，快，你去。”李老三开口。 话音还没落呢，那边就传来王氏的尖叫，和四宝的对话。 “啊！宝儿，撒手！那是粑粑！” “嗯嗯！白饭饭粑粑。”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啥白饭饭吃下去，粑粑一点都不白！ 李老三闭着眼，直拍脑门。 李二木早就习惯了，只当作没听见。 李三水笑笑。 幺妹还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李大石一如既往，袖子一撸，阔步上前，一把提起四宝，抗着就跑。 随风传来的，还有四宝呜哇的哭喊：“粑粑！宝宝的粑粑！白饭饭，粑粑！” 每回这种事上，谁劝都不好使。 只要跑得够远，四宝也就放弃了。 要换作以前，这样的李四宝是李家洼人避而不急的。 可如今，在他们眼里，四宝那真真是可爱极了。 尤其是哭起来的模样，小嘴一瘪，泪珠子跟露水似的，从肉嘟嘟的小脸滑落。 就跟莲藕成了精似的，真叫一个可爱！ ------------ 第五十七章 应该……算是对口的吧！ 王巫山没了坐山的胡子，基本没啥危险。 走了半日已经翻越第二座山头，大伙都喜上眉心。 再有一日，他们就能走出去了。 说来也巧，李老三瞅着前面有竹林，把他高兴坏了。 黄昏，老村长让大伙就地歇息，准备过夜。 李老三提着大刀，就冲竹林走去。 忙着生火做饭的王氏，让大石跟着。 四宝抱着鸡咯咯，悄摸跟在最后。 李老三认真的挑选竹子，还不忘教李大石。 “颜色泛黄的，说明已经老了，干硬不说，打磨过后，也易起毛刺。 颜色青的，又太嫩了，不易定型，容易干裂。” 李大石点头。 “要找那种绿得跟水似的竹子，竹肉够厚，也细棉。” 李大石又点头。 “再细细打磨得滑滑的，使起来就不会有一点不适。” 李大石再点头。 他努力学着阿爹，对着竹节敲敲打打。 身后跟着的四宝，敲不到高处的竹子，不高兴了。 不过，这种事，能难倒她吗？ 呵呵！ 两手高举起鸡咯咯，拿鸡咯咯的嘴敲！ 机智！ 可是等她抱鸡咯咯下来的时候，鸡咯咯嘴里，多出了一条疯狂蠕动的肥虫。 它一动脖子，一张嘴，虫子下肚了。 吃完还把头伸得长长的，往刚才啄的地方看呢。 四宝歪头。 肉嘟嘟的小虫子好可爱。 系统激动！ [可爱？！宿主终于有觉得可爱，不想吃的东西了？太好了，它的机会终于来了！] 虽然只是普通得烂如草芥的竹虫，但是，有它这个神宠系统在，竹虫也能称霸天下！ [叮！发布任务：捕获灵虫，契约灵虫。] 下一秒，四宝已经抢下了鸡咯咯嘴里的小虫。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属性值+１，金柳露一瓶。] 终于！ 历时三年，它终于可以正于八经的培养一只神宠了！ 然而下一秒…… “唔唔唔唔。” 四宝嘬着嘴，一脸意犹未尽。 系统呆。 [说好的可爱呢？怎么说吃就吃？] 李四宝：因为可爱，所以才想吃吃看。 系统哇的一声就哭了！ 它辅助过无数人成为大能！ 无往不利的它，在个三岁奶团子面前，居然让它觉得自己成了废物！！ 这边，小四宝按着老母鸡的头抢虫。 把不远处找到竹子的李老三和李大石，吓了个够呛。 “宝啊！你在吃啥啊？”李老三追过来。 小四宝又抢下了鸡咯咯嘴里的竹虫。 两个小指头拎着，晃了晃。 [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属性点+１，金柳露一瓶。] “虫虫。” 李老三接在手里一看，这才放下心来。 竹虫，这可是好东西。 只不过像四宝这样勇猛的生吞……他确实没有勇气。 “运气不错啊！居然能找着竹虫。”李老三乐了。 这东西，算得上是一道下酒小菜。 “宝儿，它可不是这么吃的。咱们捉回去，拿火烤了吃，脆脆的才好吃。” 一听好吃，四宝来劲了。 举着老母鸡大叫：“抓虫虫，抓虫虫。” “放心，交给爹爹。” 李老三起身，大刀起落，竹节到手，里面十几条肉虫子，蠕动着胖呼呼的身子。 四宝兜起裙子，收集竹虫。 小手提起一条。 [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属性点+１，金柳露一瓶。] 小手又提一条。 [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属性点+１，金柳露一瓶。] 系统哭唧唧：想开点，虽然还没能培养神宠，可至少成功给宿主送分了！ 然而高兴不过一秒，小奶娃只抓了八条竹虫，就撵着老母鸡玩去了！ 它真的太难了！ …… 李老三别的本事没有，找虫子可是一把好手。 算着时日，正是竹虫肥美的时候。 竹虫是竹蜂的幼虫，靠着吸食竹节的养分成活。 所以，有竹虫的竹节特别短。 长得还有点畸形，明显的就是竹子上有虫眼。 领着大石，一会儿的功夫，就砍到了七节带虫的竹节。 别看天不落水，这些小东西，靠着竹子，长得可是白白胖胖的。 回到营地，王氏看到一堆的竹虫，高兴坏了。 李家洼的竹林，那都是有钱人家的。 不是谁想砍就能砍的。 捡了块石板，架在火边。 烧到石板烫手，把竹虫们往上一丢。 白白胖胖的虫子，接触热后，变成了暗黄色。 软软的肉身子，也变直变硬。 四宝等不急的，偷了一条，塞进嘴里。 外脆里糯，焦香甘甜。 似乎……还有股淡淡的奶香味。 “嗯！好吃！” 李老三得意得挑眉。 一顿白米粥加馍馍，配上脆香奶甜的竹虫，比年夜饭还丰盛！ 吃完饭，各家大人们忙着收拾。 形似‘大’字躺在地上看星星的四宝，满足的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上，那个小小的四方形凸起。 一想到自己也有天上的小星星，四宝情不自禁的咧着嘴笑。 忽然，熟悉的画面又挡住了她的视线。 熟悉的一家人的头像，在每个小方块左上角。 小头像们嘴角上扬，洋溢着开心的笑脸，除了三哥。 四宝撅起了嘴。 三哥笑起来，最好看了，可为啥不笑呢？ [接受宿主指令，正在检测李三水……] [检测完毕！李三水因自身样貌丑陋，导致内心自卑。] 丑陋？ 自卑？ 都是啥？ 能吃吗？ 系统：…… [意思是他长得丑，所以不开心。] 四宝：开心＝好看？好看＝开心！ 系统…… [算是吧！] “啪”的一声，小四宝拍掌而起！ 难怪！ 原来自己每天都开心，就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好看了！ 嗯嗯，一定是这样的！ 系统：…… 小宿主这间歇性应激障碍，是越来越严重了。 四宝：让三哥变得漂亮，三哥就能高兴了！ 可是……怎么让三哥变得漂亮呢？ 作为系统，宿主提问，它必须回答。 而且……历时三年之久，它终于找到与宿主沟通的方法了！ 一瞬间，四宝眼前出现一个新的小方块。 上面是一颗褐色的圆球。 [洗经伐毛丹！一丸，可得盛世美颜。] 这是它从众多奖品里，精心挑选出来的。 原本是给那些丑陋无比，被宿主嫌弃的兽宠服用的。 应该……算是对口的吧！ ------------ 第五十八章 想要个正常的宿主，怎么就这么难 宿主看得两眼放光，说明它的机会来了！ 它终于可以治疗宿主的精神病了！ 只要把‘同意治疗’放在抽奖里，就这么简单！ 等等，先让宿主把属性点加了。 [请宿主尽快完成加点。] 四宝：一样，一样。 她现在只想要，能让三哥高兴起来的泥球。 [接受指令。] [契约人，李老三，寿命值+30、+31……+38。] [契约人，王绣儿寿命值+38。] [李大石力量+38。] [李二木俐齿+38。] [李三水智慧+38。] [宿主，幸运值+56。加点完成！] [恭喜宿主，单项属性突破50点。获得盲盒一个！请问宿主是否现在打开？] 四宝眼前一亮，上回脑海里的人说这句话时，她吃上了香香的肉嘎嘎。 这回又送她肉嘎嘎吗？ 四宝点头像小鸡啄米：嗯嗯！ 系统激动。 [接受宿主指令，盲盒开启，恭喜宿主获得额外属性点+10（仅宿主可用），另获得转盘幸运大抽奖机会一次。] 四宝的眼前，出现一个圆盘，那枚她心心念念的‘泥球’，就在上面。 四宝：一样，一样。 她只想快点得到，能让三哥快乐的泥球。 对于四宝来讲，只要她说‘一样’，挡在面前的画面就会关掉。 [宿主，幸运值+66。] 叮的一声，四宝属性页面的头向上点亮了四个大字：顺风顺水。 这、这都行？ [隐藏称号“顺风顺水”，两天内，宿主幸运值增幅“６”倍！] 幸运值增加六倍，也就是说宿主的幸运值，将是396! 系统颤抖。 [请、请问宿主，是否现在开始抽奖？] 四宝：嗯嗯。 脑海里的人说了啥，四宝一个字没听进去。 两眼放光的盯着圆盘上的“泥球”。 想要！ 圆盘开始转动，蓝色的指针，从每一个奖励上划过。 四宝：泥球！泥球！泥球！ 系统：治病！治病！治病！ 圆盘缓缓停止，蓝色指针最终停在了‘治病’两个字上。 系统欢呼雀跃！ 宿主终于能治病了！ 它终于能有一个正常的宿主了！ 然而，撅着嘴的四宝，恨恨的吸了吸鼻子。 也不知是不是吸力太大，反正停下的圆盘居然轻轻移动，最后指在褐色的洗经伐毛丹上。 圆盘上图案不见，四宝手里，多出一颗小小的褐色圆球。 “呜呼！哈哈！宝宝，最棒！”四宝欢呼。 系统：呆！ 这、这都行？ 香菇蓝瘦，早知道这样的结果，它干嘛还把宿主最想要的洗经伐毛丹，放到抽奖盘上？ 草率了呀！ [小宿主呀，咱们商量下，你先把病治了吧？] 这日子，它是真过不下去了！ 它不过就是想要个正常的宿主！ 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然而…… 四宝：屏蔽！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四宝直截了当的跑到三哥背后。 二话不说，丹药直接塞进他嘴里。 正在添柴的李三水，还没尝到啥味呢，就没了。 反正宝贝幺妹也不会害他。 至于吃啥，无所谓。 他笑着，反手拍了拍四宝的屁股，提醒道：“幺妹，该睡觉了。” 这一夜，四宝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三哥变得好好看，长长的黑发，白白的脸，高高的鼻子，红红的嘴。 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 一大早，四宝被白米粥的香味馋醒。 白米粥和馍馍下肚，四宝满血复活！ 她聚精会神的盯着三哥瞧。 嗯嗯！三哥脸上的小坑坑，好像少了。 不过，那两颗跟小兔兔一样可爱的大门牙，好像也小了！ ……不高兴！ 三哥那两颗可爱的兔兔牙，一直是她想要，却无法拥有的呢！ 不过，三哥好像有那么一丁丁好看了。 不止四宝发现，其实李老三和王氏，都发现了。 二人只觉得，定是这段日子，吃得好了，所以三水才变了些样。 并没有多想。 李家洼人天不亮就起程，走了半日终于出了王巫山，上了官道。 零零星星的行人，穿着打扮和他们差不离。 应该和他们一样是难民。 有人问：“老村长，前面是哪儿啊？” 老村长从身上摸出一张破旧的羊皮。 对着太阳的方向看了许久，才将羊皮收好。 “咱们出了边口镇了，再往前走一日，应该就是宗宁郡的山刀子镇了。” “咱以后就能走官道了？不用再钻山了？” 老村长点头。 全村人欢呼起来。 可越往山刀子镇走，难民越多。 路边横七竖八，生死不知的不计其数。 还有跪在路边，卖儿卖女的。 十斤玉米粉，或是五个馍馍，就可以买走一个三四岁的女娃。 若是十一二的岁的女娃，能直接卖钱。 娃娃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一路的哭喊哀嚎声，吓得四宝缩在李大石怀里。 “阿哥，爹娘会卖了我吗？”四宝直瞅着一个，跪在路边，和自己岁数相当的女娃。 李大石直接把四宝的头，按进了怀里。 “说啥话呢！阿爹阿娘舍不得，阿哥们更舍不得。四宝乖，不怕。” 小四宝点点头，脸趴在大哥的胸膛，听着里面铿锵有力的跳动声。 李家洼人路过时，路边围成一团的男人们，目光紧紧追随。 其中有人挑眉，有人会意。 傍晚。 老村长选了离官道稍远的偏僻小坡，让大伙准备过夜。 还嘱咐他们啃干粮，不许生火。 并且把往日守夜的四人，一下增至了八人。 慎重交待，两两一组。 有人埋怨的小声嘀咕：“老村长也是，在官道边上过夜不好吗？干嘛非要跑这偏僻的地方来。” 李大石好奇看过去。 三水连忙拉了拉自家大哥。 “大哥，别听他们瞎说。老村长也是为了咱们大家好。” “怎么说？”李大石一脸茫然。 “官道上那么多人没吃食，咱们如果把粮食拿出来，岂不是若人家眼红？” “咱们人多，怕啥？” “哥，咱们一村才多少人？如果他们结成一伙，数量上咱可占不到优势。” 李大石脸色一变，连连点头。 “咱家，属你脑子最好使。” 旁边李老三笑了笑，三儿这些日子是越发聪明了。 就算没人教，他也能认真观察事物，仔细分析。 大伙刚坐下来，官道那边有一群人向着他们走来。 老村长连忙出声：“快！把干粮都收好喽！” 众人刚摸出来的馍馍，又乖乖收了回去。 浩浩荡荡一群男人，将李家洼众人围了起来。 老村长迎了上去。 “各位，我们也是逃荒的。还请各位，行个方便。” 一个瘦得跟竹杆似的男人，走了出来。 摸着尖得能当梭子用的下巴，笑道：“要方便是吧？行啊！把你们身上的粮食都交出来。” “我、我们是从边口镇来的，如果有粮食，也不至于出来逃荒了。” 之所以把边口镇讲出来，就是告诉他们，他们路途遥远，即使是家里带了吃食，也在路上吃完了。 再加上，地处边界的边口镇，在整个南图岭，那都是出了名的穷。 竹杆男哈哈哈大笑。 “你当老子是瞎子，还是傻子？看看你们的精神头，像是饿着肚子赶路的人吗？” ------------ 第五十九章 谁还敢说，她家二哥嘴笨？ “这、我、我们……”老村长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二木一个没把住嘴。 “咋滴？你是来打劫粘饼子的是吧？早说嘛！来来来，咱把村里带出来的粘饼子都拿出来。反正这也有泥，吃完再做！” 旁边几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自打进山有肉有粮后，他们早就不吃泥巴做的粘饼子了。 四宝高兴的啪啪拍手。 哼！ 谁还敢说，她家二哥嘴笨？ 竹杆男满是污垢的脸，黑了红，红了黑。 随即目光变得阴毒起来。 “给路不走是吧？那就别怪老子手狠手辣。” 话音落下，后面众人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齐齐上前两步。 估摸这样的事没少做。 待走得近了，才看清他们手里都拿着家伙式。 锄头镰刀，柴刀菜刀，没有铁器的，手里也拿着扁担木棍。 李二木那张有着自己思维的嘴，又透风了。 “哟！合着也是贫穷百姓出身。真有杀人的胆，进镇上抢有钱人的宅子去啊！知道你们现在这样叫啥不？” 竹杆男眼角直抽抽。 二木这嘴，一张就突突得停不下来。 “你们就是屁Ｙ里塞了黄豆的耗子！” 脑子好使的三水，都没想明白啥意思。 “二哥，啥意思啊？” 李二冷笑：“耗子屁Ｙ塞黄豆，只会伤害自己人！一个个的，好意思光着屁股推磨！” “二哥，这又是啥意思？” “转着圈的丢人呗！” 这一下，对面的人爆怒了。 竹杆男气得混身哆嗦。 “只要能活下去，我们没啥好丢人的！兄弟们，杀了他们，咱就有吃的了！” 李老三一把将绣儿和娃娃们，护在身后，手摸索着从背篓里拔出了大刀。 看着阿爹的背影，李大石缓缓走出。 “爹！我来！” 一步上前把阿爹挡在了身后。 一直藏在身后的砍柴刀，也亮了出来。 守护家人，是他这一生的使命！ 三水摸出匕首，满头细汗的护着阿娘和幺妹。 李家洼的男人们，手持大刀长剑，站到了最前面。 和山匪交过手的他们，已不是任人宰割的麻蛋。 他们不仅没有慌乱，而且眼神无比坚定。 看着一柄柄泛着寒光的利器，对面的人慌了。 方才的气势全无，一个个眼里，浸满了恐惧。 “大、大狗，他们有武器，真正的武器。” 相较那些村民，他们手里简陋的家伙式，显得无比可笑。 “咱们是、是不是遇到山匪了？不然，他们怎么会有武器？” 南图岭皇朝，命令禁止百姓持有武器的。 只有把头别在裤腰带上的匪徒，敢私下买卖武器。 山匪二字，把众人吓得两腿直哆嗦。 “你们还不走？” 李大石低沉的嗓音，如猛虎咆哮。 如今的他可不是几个月前消瘦的模样。 这些日子，玉米粉、肉、白面、甚至大米，都是换着顿的吃。 加上抗着四宝，或背着二木，行走于山林。 练就一身坚硬如石般凸出的肌肉。 这一嗓子，使得对面的人，齐齐后退。 李家洼的妇人女孩们，却莫名被李大石坚实可靠的背影吸引。 家里若是有这样一个人，南下的路上，心里也能踏实不少啊！ 妇人们不由自主的发出叹息。 老天爷也太厚此薄彼啊！ 为啥好的，都是别人家的？！ 女孩们面颊绯红。 若是能嫁给这样踏实可靠的男子，此生定不会受人欺辱吧！ 谁也没注意到，王氏身后探出来一个扎着两个小揪揪的脑袋。 圆乎乎的小脸，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一脸看热闹的激动。 小手手里，捧着个白面馍馍，一口接一口的啃着。 她家大哥，最厉害了！ 激动的小模样，要不是嘴里还嚼着馒头，她得呐喊助威！ 竹杆男等人的目光，也尽数集中在李大石伟岸的身上。 要说，这些人里，就属他最像山匪。 高大的个头，一身逼人的气势，竟使人心生胆怯。 最后，竹杆男眼角余光，瞅见了啃馍的小女娃。 当即瞪圆了眼。 果然！ 真的是山匪！ 不然这大荒年的，有几个身穿破衣烂衫的吃得起白面馍？ 收起贪婪，竹杆男心下有了定论…… 好汉不吃眼前亏。 竹杆男转身撒丫子跑了！ 其余人见状，都嫌弃自己反应慢了。 一众人逃跑，如千军万马过境，踩得一阵尘土飞扬。 等人跑远，李家洼众人，长吁了一口气。 众人心怀感激的冲李老三点了点头。 又是麻烦李三哥家，才解决了麻烦的一天。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官道上，一个瘦弱背影，一直立在那。 啃过干粮，喝饱了水，没等老村长发话，他们就开始准备过夜的事。 拾柴生火。 女人们则抱来枯叶，铺在地上，好让大伙睡得舒服些。 然而，入夜时，李二木开始发冷发抖。 李老三惊醒过来，探了一下二木的额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慌乱之余，最后一丝理智让他保持清醒。 轻手轻脚叫醒了王氏和老村长。 “孩子他娘，二木发烧了！” 老村长如临大敌。 王氏探过二木的额头，手忙脚乱的取出自家水袋，放到二木头上。 老村长也没闲着，而是挨家挨户的问，有没有退热的草药。 营地里作一团。 大伙都为二木忙碌起来。 七拼八凑的弄了些勉强能退热的药草，煎的煎，摏的摏。 弄了大半夜，药喂了，药也敷了。 然而二木的体温，不仅没退，反而越来越高。 王氏急了，干脆拧开了水袋。 “三嫂子，这可是救命的水啊！你这会儿子使了，一家人不活了？” 王氏两眼充血通红。 “水可以再找，二木再这么拖下去……” 话音未落，一只水袋，递到了王氏手边。 “三婶子，咱一家拿一些出来，既有留着喝的，也够给二木退热。” 说着，陆续有人送来水袋。 从王巫山出来，大伙也喝了不少。 即便是留下一些，也剩得不多了。 各家男人们忙活起来，接过水袋子，开始给二木擦身。 李老三两口子，看着大伙不停倒出来的水，既心疼又感激。 旁边有人安慰道：“三哥三嫂子，别担心，二木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对对对！更何况你们家一直待人和善，老天爷会眷顾的。” 帮不上忙的妇人们，也无法安心再睡。 跪在地上，两手合十的对着黑漆漆的夜色，嘴里絮叨的祈福。 ------------ 第六十章 你都不敢惹，还指望我！ 终于，天快亮时，二木的高烧退了下来。 可还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情况不容乐观。 王氏看着二木红肿的腿伤，咬紧了牙齿。 虽然从小柳那里拿了些药，可是又是逃跑，又是和山匪对峙的。 腿上的伤，好了又裂开，以至于感染加重。 后来出了寨子，小柳给的药也用完了。 二木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又努力强撑着走。 这才伤上加伤。 “孩子他爹，咱们带二木去医馆！” 李老三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老村长，开始盘算起，怎么给二木凑些诊金出来。 思来想去良久，最后决定把准备给大伙买粮的小银片，先拿出来救二木。 虽然那是大伙南下的本钱，可二木的命，更重要！ 李家洼人，团结的一路走来，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难关。 应该能理解他的吧！ 然而，谁也不知道，人性，在最艰难的时候，能不能经受得住考验。 李老三见状，连忙出来道谢。 “老叔的心意，我领了。明儿我进镇上，拿我家四宝寻来的人参，定能把二木治好的。” 只是，他家好像不能再和大伙一起南下了。 忙活了一晚的老村长，也放下心来。 他不提这事，大伙还真都忘了。 天亮时，众人轮流背二木往山刀子镇赶。 然而，等到他们到了城门口，却被官兵挡在了门外。 一个小吏，坐在城门边，桌旁是一只大鼎。 小吏敲了敲，趾高气扬道：“要进城，先上交路捐。一人五贝币，一马十贝币。” “路捐？” 李老三和老村长惊呼出声。 怪不得难民们都不进镇里。 他们这样的人，谁能交得起啊？ “官、官爷，我儿子病重，等着去医馆救命啊！”王氏祈求。 李老三准备拿人参或是碎银片换路捐进城。 村长连连摇头否定。 “老三，咱们没有榜身的能力，他们若是见到咱有钱，搜身事小，说不定还会指我们没有的罪！” 他心疼二木，却也得顾及一村人的死活。 李老三咬紧了牙关，内心摇摆不定。 “你冷静想想，别二木没进到医馆，咱全都进了牢房！” 那边，三水怀里的小四宝，打一早起来知道二哥病了，小嘴就撅得高高的。 糯糯的奶音问：“阿哥，啥是，路捐？” 三水抚着四宝小揪揪，回道：“就是从这过，得给他们交钱。说是路捐，实则就是敛财。” 四宝水灵的眼里：？？？？ 不过，不管阿哥说的啥意思。 阿哥看他们的表情，就像看山上抓他们的人。 那这些人，肯定就是坏人！ 李三水听着城墙门内的人声鼎沸，再看看城门外衣衫破烂的难民。 心里无比凄凉。 目光落在四宝脏兮兮，又满是补丁的衣衫上。 他们，真的从一出生，就注定无法安康的生活下去吗？ 三水的目光，慢慢变得坚定。 他要改变！为了四宝！ “没钱就赶紧走开！别挡了路！”小吏毫不客气的撵人。 老村长试图说服小吏：“官爷，咱都是南图岭的百姓，能不能通融通融。要不，我给您按个手印，让娃先去医馆，回头我一定想办法，把钱还上行吗？” “滚滚滚，你当里长的征布是啥？一边去！” 旁边的官兵毫不客气的把人推搡开。 四宝这下更确定，他们都是坏人。 这时一辆马车驶来，停在大鼎旁。 ‘坏人’点头哈腰的跑过去。 比起看坏人，四宝更担心病了的二哥。 阿爹阿娘说，要进到里面，才能叫醒二哥。 她要带二哥进去！ 一阵风扬起尘土席卷而过。 系统：惊！隐藏称号‘顺风顺水’，真的能刮风啊？水呢？难道要下雨？ 马车咔哒一声，引来众人目光。 小四宝：“哇！大圆盘，自己走了！” 马车dua g的一声，落到地上。 “哎哟！这好好的车，咋说坏就坏了呢？”车把式急红了脸，跑去追大圆盘子了。 车上下来个婆子，对着那些‘坏人’招手。 “别光看着啊！快来帮着把车抬一下！” 官兵们在小吏的使唤下，忙活起来。 只不过五个人使尽了全力，也没能把车抬起来。 那婆子冷嘲热讽的甩着手帕。 “哟哟哟，五个大男人，抬不起一架车，丢死个人喽！” 李大石立刻冲过去，一己之力，就把马车抬了起来。 车里传来一阵惊呼。 婆子连忙矮声问：“小姐，您没事吧？” “没、没事。” 那婆子催促着车把式。 “快，快去车轱辘装好！” 帮着扶车的官兵，不免好奇的打量李大石。 这力气，大得也太惊人了！ 没一会儿，车轱辘装好了。 那婆子满眼欣赏的瞅了李大石一圈。 从荷包里拿出一粒银瓜子，递到李大石面前。 “小伙子真不错，一身的力气，这才像个男人！” 说着，往几个官兵的方向鄙视了几眼。 “不像有些人，饭没少吃，力气跟耗子似的！活着都是浪费粮食！” 一向反应慢半拍的李大石，楞楞的盯着那粒亮晶晶的小玩意。 李大石：这是啥？ 李家洼众人：那是啥？ 李老三两口子：？？？？ 李三水：没见过！ 老村长：惊呆！银瓜子！ 只有李四宝，大呼一声：“小星星！宝宝，也有！” 众人都看向软萌萌的小女娃。 那婆子一笑，调笑道：“小孩不能说谎喔！” 四宝一撅嘴。 哼！ 见李大石不接，婆子对李大石更多了几分好感。 这荒年，不为利动的人不常见啊！ 既然人家不收，婆子也不强求，把银瓜子收了起来。 “你们想进城？”婆子问。 说起进城，这回李大石反应过来了，直点头。 “我二弟病了，要去医馆。” 婆子笑了，冲旁边小吏说，他家人我就带进去了。 小吏面色尴尬的点头哈腰。 “是是是，徐妈妈带进去就是。” 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徐府的大管事呢！ 别说他得罪不起，就是里长也得让几分。 婆子点头，示意李大石跟着车走。 临上车前，还冲小吏冷哼道：“一天天，正事使不上劲，对这些可怜人，倒是力气十足！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还是吃屎长大的！毫无悲悯之心，也好意思穿那身裳！” 马车领着一群人走远，几名官兵还直瞅小吏。 小吏瞪着眼气愤大吼：“看哈看？一个个拿着刀有啥用？连个婆子都不敢干！我要是你们，一头撞死算了！” 官兵委屈：你都不敢惹，还指望我！ ------------ 第六十一章 他被一个三岁小奶团子保护了？ “哇！” 进了镇子，众人大呼小叫。 要不是李三哥家，他们怕是一辈子都看不到这些！ 他们头一回知道，屋子可以有三层。 衣裳除了黑白灰，还有其它颜色。 一众人就这么跟着马车，停在了一处大宅门前。 徐妈妈先从马车下来。 她是真瞧得上李大石，也真想拉他一把。 她拿出两粒银瓜子说：“李大石，你反正也没钱给你弟弟看病，不如就直接卖身进徐府，既有钱给你弟弟医了病，也有钱孝敬了你的父母了。” 老村长小声对李老三说：“那可是银瓜子，是真正的银。从张大富那捡的，不过是杂银！” 李老三摇头，他死都不会卖儿卖女！ 不过这回，抢在他前面开口的，居然是李四宝。 小团子撅着嘴，两个腮帮子气鼓气胀得跟个金鱼似的，张开双手，护在大哥面前。 “不卖！” 徐妈妈被奶胖奶胖的肉包子模样萌到了。 弯腰下来打量。 小脸子脏了些，衣裳也太旧太破。但若是收拾下，一定讨人喜欢。 抚了抚小包子头上翘起的小揪揪。 大荒年还能不卖小娃的爹娘，真少见。 凭这点，她就更瞧得上这家人了。 李大石要进了徐府，她一定会多提拔。 “小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呀？” “四宝……”pia！ 小手手捂着自己的嘴。 “嘴嘴不听话，不告诉她！” 四宝自言自语不说，两只手还把小嘴，捏成了鸭嘴型。 “呵呵呵，真逗。” 徐妈妈笑着起身，把手里两粒银瓜子，再次递到李大石面前。 这回四宝是真生气了。 不就是小星星嘛！ 搞得跟谁没有似的！ “小星星，给你。大哥，我的！哥哥，不卖宝宝。宝宝也不卖哥哥！” 觉得哪里不对的李大石：…… 他被一个三岁小奶团子保护了？ 低头看着还没自己腿长的幺妹，李大石不自觉咧起嘴。 而李家洼众人，皆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四宝是聚宝盆吗？ 先是拿出人参，现在又拿出银瓜子！！ 他们是不是在做梦？ 李大石把四宝一抱，真诚的向徐妈妈道过谢。 领着一群人就这么走了。 问过路，终于找到了一家医馆。 老村长把李老三拉到一边。 “你们守着二木没问题吧？我想带着大伙去看看，能不能买些粮食找找水。” 头一回出远门的李老三，心里没底。 可老村长不是他一个人的老叔，更是大伙的村长。 他不能因为自家的事，耽误了南下的大事。 “能行！您先带大伙寻寻看，回头人参卖了钱，我再带着钱去找您！” 绣儿和娃娃们，只有拜托给村里人，他才放心。 所以这一路，他极尽所能的讨好大伙儿。 如果他真的走了，他们也不至于丢下母子几个不管。 老村长推了推他的手。 “那人参要是真能卖钱，你就留着。如果南下路上，真的挪不开了，老叔会向你开口的！” 李老三点了点头。 送走众人，李老三鼓起勇气，要进医馆。 咣当！ 医馆的牌匾，竟自己掉落下来，挡住了大门。 路过的人，指了指。 “见死不救，祖师爷都自摔牌匾了！” 原来这家医馆，口碑极差。 前两天还因病患无钱，打伤患者家属，将病患直接抬丢出来。 李老三想起进城时，老村长说的话。 连忙带着一家人，去找下一处医馆。 兜兜转转好几家，不是里面楼塌，就是大门倒塌。 一听路人说道，居然都是些黑心医馆！ 李老三拍着胸口庆幸：真是祖宗们开了眼啊！！ 又到一家医馆门前，李老三试探的迈进脚。 “没事没事，爹，牌匾没晃。”李大石说。 王氏观察了楼板。 “看样子，不会塌。” 一家人进去，掌柜的啥也没说，就唤来郎中查看李二木。 郎中问了一些问题后，开始施针治疗。 最后还让伙计抓药煎药。 整个过程，人家既没嫌弃他们又脏又穷，更没提诊金的事。 一家人感激不已。 半日过后，李二木终于转醒。 一家人激动得拽的拽李二木的手。 “放心，腿伤里的浓血，放出来就好了。只是，这腿得好好养到痊愈！再烂的话，神仙都救不回来。” 李老三心里咯噔一下。 这意味着，他们不能再跟着村里人南下了。 不好办啊…… 掌柜的拿着药方过来：“老人家，先把诊金结一下吧。” “嗳！瞧我这记性。” 说着，李老三从背篓里，拿出一根人参。 惭愧道：“不瞒掌柜的，我们身上没钱。不知道这根人参，能不能抵得了诊金和药钱？” 那掌柜并没丝毫不悦，甚至都没有着急看人参。 反倒安慰了他们好一会儿后，才拿起人参仔细端详。 见掌柜的面色凝重，李老三心里直打鼓。 他不是挖药人，对药材可以说一无所知。 不会……这真是萝卜吧？ “五十年出头？” 掌柜的来回看，脸都快杵到人参上了。 “这可是好东西啊，今年大旱，山上的宝贝越发少了！就这一根，怎么也值一两银子！” 一两？ 一两是多少？ 活了一辈子，只使过贝币的李老三，对银子一点概念都没有。 “够、够我家老二的诊金和药钱吗？” “够够够！诊金和药钱，才几个钱！你等着，我把剩下的钱给你！” 掌柜的拿出一支漂亮木盒，把人参装好。 拿出七颗银瓜子，放到柜台上。 看到李老三一脸懵，掌柜的道：“一两银子等于十个银瓜子，一个银瓜子等于一百个贝币。我是觉得贝币太多，不好拿。才给你换了银瓜子，你是想要贝币吗？” 不得不说，这掌柜的真是好人。 打看到李老三，他就知道这家人是从穷地方来的。 没使过银瓜子。 可掌柜的不仅有轻视他们，连说话都温柔的照顾李老三的脸面。 李老三没见过世面，却也懂得识人。 干脆把背篓里其余六根人参，都拿了出来。 掌柜的倒抽了一口气。 不免的，多看了李老三几眼。 别说现在是荒年，即便是雨水丰沛的时候，也没有几个挖药人，能一下挖到这么多人参的！ ------------ 第六十二章 亮晶晶的石头换丑丑的小萝卜 “东子！快！快倒茶水来！”掌柜激动的招呼着。 “来来来，这边坐！这边坐！” 拿了茶盘，把几根人参抬上，掌柜的把李老三拉到待客的桌旁。 “坐，快坐。” 李老三直摇头，这椅子一看就很贵。 他怕把椅子弄脏了，赔不起。 “不、我、我站着就行。” 旁边，小四宝拽着雕花靠背，撅起屁股往椅子上爬。 两个小脚脚就踹着椅子腿。 吓得李老三，连忙把四宝抱到一边。 “对、对不住了，我这小闺女，有些皮。” 掌柜的起身，直接把李老三按坐在椅上。 又吩咐道：“东子，拿碟米糕出来。” 接着又把四宝，抱到了椅子上。 伙计端来茶水、米糕。 掌柜的取了一块递给四宝。 “你叫四宝？” 四宝点头，跟个看见小鱼干的小猫儿似的。 掌柜的笑笑：“来尝尝，四宝要是喜欢呀，一会装些回家吃。” “这、这、这多不好意思？” “小闺女讨人喜欢，有啥意思不意思的！让她吃，咱两说正事。” 没了四宝打岔，掌柜的开始仔细查看盘子里的人参。 “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六十年！！” 一声比一声高吭。 李老三的小心脏，也随着掌柜的声音越发提高。 虽然老村长说是人参，可他没想到，七根居然全都是！ 他侧目看了眼四宝。 他的宝贝闺女，莫非真是福星降世，来拯救他的吗？ 小四宝拿了一块米糕，嗷呜一声全都塞进嘴里了。 两个腮帮子鼓得高高的。 若是再有两根大门牙，直接就是仓鼠本鼠。 “唔唔，唔唔，的一唔。” 好吃，好吃，爹也吃。 李老三揉了揉四宝的头，抹去四宝嘴边的碎沫。 掌柜的欢喜开口：“你信得我许世昌，我也定不会让你失望。” 拨动三根不足五十年的人参，说：“老哥既然是山里行走的挖药人，定然知道，人参不足五十年，卖不上什么好价。这三根二十年到四十年的，我出二两银子。” 又拨动那根五十年的：“这根，一两银子。” “最后这两根六十年的，四两银子！” 李老三脑瓜子嗡嗡的响，三个数字，加了半晌，也没算明白。 反正，就是感觉好多钱，好多好多钱。 那边王氏也听见了，惊呼道：“多、多少？” 许世昌还以人家，对自己给的价钱不满意。 连忙拉住李老三的手，怕他把人参收回去。 “老哥，我知道，我给的价确实不算高。可我实话实说，这是我目前能出的最高价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把它们出手，若是卖得价钱好，我再补你一两银子，如何？” 他是真心实意，想要做成这笔买卖。 一听又要加钱，李老三惊喜的差点当场昏厥。 掐了自己的人中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李老三点头，掌柜的欢喜得不行。 干脆叫伙计，装来满满一食盒的米糕。 七个银亮亮的小长方块，放在桌上，李老三伸出的手，都快抖出重影了。 四宝：伯伯真傻，拿亮晶晶的石头换丑丑的小萝卜！ 系统：…… 小宿主，咱把病治治吧！鱼目和珍珠都分不清，到底谁傻？ 李老三抱着银子，走过去交给王氏。 他活了大半辈子，这还是头一回，摸到传说中的银子。 而且一摸，就是七块。 掌柜的知道他们刚进城，没住处。 直接让伙计，在医馆的后院，收拾出两间屋子，让他们一家住下，便于养伤。 李老三心里把各路神仙，和李家祖宗们，都挨个谢了一遍。 他家这运气也是真没谁了！ 系统：396的幸运啊！别说有人让白住，怕是小宿主往街上一躺，都有人送钱！ 早知道加幸运居然能有这么多好处！ 它就该让以前的宿主们全加幸运，平躺就成大佬了！ 小宿主真会玩！ 两个伙计一边收拾，一边议论起这事。 “东，你说咱掌柜的咋想的？治病收诊金，天经地义。买人参给银子，钱货两清！咋还白给起住处来了。” “行了！咱掌柜心善，而且这大旱的天，还能挖着人参的，那绝对是这个！” 东子竖起拇指。 “我要是掌柜的，我也得把人留下。和这么有能耐的人有了联系，以后铺子里高价的药材不就不愁了？” “哟！东子，你也不看看，他们一家都落难逃荒了！那一身的味，都快把我熏哭了！他们要真有了得的能耐，能活成这样？” “你还没被掌柜的骂够是吧？掌柜的咋说的？开医馆的，先得有颗善良的心！祖师爷才会赏饭吃！更何况，我问过，他们是打边口镇那边来的。那边现在乱成了一锅粥！家里有钱有地的，都活不出个人样，更何况是在山里行走的！不离开才是真傻！” 两人很快，把屋子收拾出来。 李老三一家，就在医馆落下脚了。 收拾妥当，李老三小声给王氏说：“咱不能南下了，可我想给村长和乡亲们，送些银子去。” 王氏皱起眉。 “你要送多少？” “一半吧，给他们四两，咱自己留下四两。给二木腿养伤，和咱留在这的开支。等二木好了，咱们再继续南下。” 王氏犹豫不吭声。 二木每天喝药是钱，家里六张嘴吃饭要钱，以后继续南下更要钱。 李老三握着王氏的手：“不能和大伙一起南下，那咱也不能把银子都占了。没有大伙，别说银子，怕是你和儿子都不能从山寨里逃出来。” “我知道，你担心咱在这的生计。可咱不是还能出去做活养活自己嘛！乡亲们不一样，他们人多，南下路上找不着吃食，他们比咱更需要钱。” 他没有直说，怕自己死了，好让乡亲照顾他们娘四个的想法。 毕竟，每回一说起这事，绣就哭个不停。 “娘，您放心！儿子力气大，明儿一早，我就出去找活做。以后，我挣钱养活爹娘和弟弟妹妹。” 一路逃荒过来，李大石真的长大了。 越发有大人模样。 王氏点头，李老三才揣着四个银块，打算出去找老村长。 “宝宝，也去。” 四宝跟个小猴似的，双手双脚抱住了阿爹的腿。 小屁股直接往阿爹脚背上一坐。 俨然成了李老三的腿部挂件…… ------------ 第六十三章 幸运值369面前招财童子算个啥 担心绣儿不能分身照顾四宝，李老三决定带着四宝出门。 山刀子镇比边口镇大不少。 四宝兴奋的跑来跑去，李老三那个急啊，抓回来不过两秒，四宝就又跑了。 结果没跑几步，咚一下，摔倒在地。 小四宝嘴一瘪：“哇！” “四宝不哭喔！爹爹吹吹就不疼了。”李老三呼呼的吹着闺女的膝盖头。 兴许是真摔疼了，李老三怎么哄，都哄不好。 忽然一个小男娃，往四宝嘴里塞了个东西。 “小妹妹别哭了，给你一颗糖葫芦。” 边口镇也有卖糖葫芦的，只不过，李老三长这么大，也不知道是个啥味。 就更别说四宝了。 糖太精贵了，他们家吃不起。 嘴里酸酸甜甜，四宝惊喜的瞪圆了眼睛，连哭都忘了。 “介介，舀噶嘎。” 谢谢，小哥哥。 糖葫芦把嘴塞满，四宝含糊的发出声。 李老三正要感谢，那小娃就被妇人拖走了。 “多啥事！给个乞丐分食，你脑子咋想的？臭死了，快走！” 李老三咧咧嘴，没说话。 四宝嘴里的糖葫芦还没咽下去呢，他一眨眼，人又跑不见了。 等到李老三看见小团子，竟是在糖葫芦的摊子前。 小四宝大张着嘴，跟个木头人似的，站在插糖葫芦的把子下面，一动不动。 李老三面色一凝，急忙追过去。 “宝儿，张着嘴站在这干啥呢？” 看着插在高处的糖葫芦，四宝嗦着口水。 “娘亲说，果果熟了，会掉下来。宝宝等，糖葫芦，掉下来。” 旁边路过的人，和卖糖葫芦的摊主，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只有李老三，害臊得不敢抬头。 蹲下身去，对四宝说：“宝儿，糖葫芦不是树上的果果。它不会掉下来的。咱们赶紧走吧！” 四宝大张着嘴。 “哇哇，啊啊。” 果果，会掉。 娘亲说过，果果变红了，就是熟了，就会掉下来！ 她相信娘亲！ 果果肯定会掉下来。 “大叔，你家小闺女真可爱。你就给她买一串吧！不贵，只要五十个钱。还能玩指马，若是指到马了，还能再得一串呢！而且，还能再转！第二把再指到小马，又能再得一串！一直指到小马，就能一直转呢！五十个钱，能得多少串，就看你的运气了！来一把吧，大叔？” 李老三尴尬笑笑：“对、对不住小哥了，我们没钱。” 穷人家的钱，都是为了活下去，使在正经粮食上的。 这些逗小娃高兴的小食，有钱人家才吃得起。 摊主小哥一听大人都说没钱，当即变了脸。 “没钱还挡在我的摊前面！去去去！别挡着我做买卖！” “对、对不住了。” 李老三一边道歉，一边劝说着四宝。 他要是硬把四宝拖走，四宝还不知道会哭成啥样。 心疼！ 四宝大张着嘴，两眼放光，站在糖葫芦下面，等糖葫芦掉下来。 摊主小哥怒红了脸，上前来想伸手，又像嫌弃四宝脏，干脆拿脚去踢四宝。 “叫你走开，聋了吗？！走开！” 末了，还指着李老三：“还有你！没钱就抱着你闺女走啊！” 李老三一个反应不急，四宝被推的一个屁股墩，摔坐在地上。 这回，李老三是真的怒了。 抱起四宝，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银瓜子。 “宝儿！爹爹给你买！” 摊主小哥看着那枚银瓜子，尴尬的接在手里。 取了一串糖葫芦，又找了一吊钱。 李老三揣着钱：“不是说，还能玩指马吗？” 指马，就是个转盘，圆盘上有各种动物。 指着马，就是赢了。 反正都出了钱，他就想让闺女体会一把。 “宝儿，你来转，它指着小马，咱就还能有一串糖葫芦。” 一听还能有，四宝满嘴糖汁的直点头。 小手手一转…… 舌头舔着糖葫芦发了“咻”的声音，还直喊：“小马。” 圆盘停下时，真的就指着小马。 摊主楞了一下。 尴尬的取一串，递给她。 一手一串糖葫芦，四宝忙得不可开交。 又要舔糖葫芦，又要喊小马，还要拿稳手上的糖葫芦。 她真的太忙啦！ 圆盘停下，又是小马。 “哇！糖葫芦，糖葫芦。” 第三串到手。 摊主傻了，这娃咋做到的？ 李老三：四宝简直太厉害了！ 小四宝开始数：“一、二、三、……鸡咯咯，七个人，七串。” 意思，家里七个人，七串才够。 小四宝又转动圆盘。 这回，摊主急了，脚下微动。 指针指到了小马前的一个小动物上。 摊主偷偷勾起嘴角。 真当他这些年，买卖是白做的？ 看到没有指到小马，四宝有些伤心。 “宝儿不难过，咱有三串了呢！” 摊主把底下脚一松开，停下的圆盘居然又缓缓转上了。 四宝：“动了，动了，小马，咻，小马，咻，小马。” 李老三，“这……” 摊主：什么鬼？ 圆盘缓缓转了一圈，最后指到小马上。 还能这样？ 连中四回，引来不少人围观。 摊主又递来一串糖葫芦。 李老三笑呵呵的接在手里。 四宝又转动圆盘。 这回，围观的人，也跟着四宝喊：“小马，小马，小马……” 转盘越来越慢，眼愁着就要到小马了。 摊主底下又有了动作。 然而，他踩！ 圆盘没停。 踩的劲小了？ 大力再踩，还是没停。 这ＴＭ，早不坏晚不坏，偏偏这个时候坏了？ 最后，依旧指到了小马。 围观人拍手叫好：“这小闺女，怕不是招财童子降世吧？” 系统：招财童子算啥？它家小宿主的幸运值高达396啊！ 摊主面色难看。 旁边看好戏的大叫：“咋滴？输不起啊？” “谁输不起！”又递出一串。 他还不信了！ “……” 一柱香后，摊上二十多串糖葫芦，就都到了李老三手里。 围观的人，哪里还嫌弃小女娃穿着不体面。 好些人借着赞扬四宝的当口，摸摸她的小手手。 “沾沾好运。” 甚至有人往四宝怀里塞贝币：“来闺女，说叔叔逢赌必赢。” “猪猪，逢堵必宁。”钱到手。 “闺女，说婶婶肚里是小弟弟。” “婶婶肚肚，是小弟弟。”钱到手。 “闺女，闺女……” 等到众人散去，四宝两只手，各捏着一串糖葫芦。 怀里抱着一堆的贝币。 摊主小哥，坐在地上哭：“大叔，你就原谅我吧！我把钱还你，你把糖葫芦还我吧！我的二十多串糖葫芦啊！就这么没了！” ------------ 第六十四章 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了 已经吃掉一串糖葫芦的四宝，拽着李老三离开。 还？她才不要！这可都是她，凭本事赢的呢！ “略略略略略……推宝宝摔跤跤，坏人，不还！” 摊主肿着核桃眼，后悔不已！ 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就该好好请他们离开。 啪啪啪声响起，摊主对着自己扇了好几个耳光。 都是这张嘴惹的祸啊！ …… 自打边口镇因为难民剧增，里长就打起难民的主意，收上了路捐。 然而五个贝币，也足以将很多难民，挡在城外。 所以，别看镇子大，要找到老村长，并不难。 一路问着到市集的李老三，终于在集市口旁边的空地上，看到了垂头丧气的李家洼众人。 “村长，这是咋了？” “哎！”老村长叹气道：“那点杂银，别说买粮食，咱的水袋都添不满。这可杂整啊！” 虽然知道大旱年，不花钱的水，指定不好找。 万也没想到，居然能买不起。 李老三忙从怀里，掏银子呢。 有个小娃闹起来：“娘，俺也想吃那个。” 他指着‘咻咻咻’舔着糖葫芦木棍的四宝。 虽然不知道那是啥，可看傻妞吃得那叫一个香，他直流口水。 “别闹，心烦着呢！”妇人没好气的拍了小娃屁股几下。 四宝居然很大方的，把阿爹手里的糖葫芦都要了去。 把村里小娃都发一遍。 有大人识得的，惊呼了声：“糖、糖葫芦？” 四宝点头：“你们给阿哥水。”把剩下的糖葫芦，捂在怀里。 阿爹常说，啥恩啥报的。 她可是个乖宝宝。 说完，扯着阿爹的衣角，忙活自己的去了。 她的小舌头很忙的，没空和他们多说话。 脸上甜甜的水，可不能浪费，得让小舌头舔干净。 小舌头舔干净嘴边，开始使劲往脸上够。 然而…… “嗷涩后，恩笨。” 小舌头，真笨。 和自己的舌头卯了半天劲，还是舔不到脸上的甜水水。 四宝怒了，两个手指使劲把舌头拉长。 她就不信了，一个小舌头，还能拗得过她？ 就在小四宝脸红了黑，黑了青后，旁边的妇人连忙喊李老三。 “三哥三哥，快管管你家四宝，再拉下去，舌头都快拔出来了。” “哎哟！干啥呀宝儿？” 被迫松开手的四宝，怒哼：“小洒斗，不钉挂。” 小舌头，不听话。 听着闺女大舌头的发意，李老三直摇头：“想吃，再拿一串。别扯小舌头。” “呢呀。” 不要。剩下的，她可是要留给阿娘阿哥和阿爹，一家人一起吃的。 “那你不能再扯小舌头了，听到没？” 待到四宝撅着嘴点头。 李老三这才放心的，又和村长说话。 在把二木的伤，交待仔细后，李老三对村长道了谢，对众人鞠了躬，这才牵着四宝离开。 老村长看着手里的银子，目送李老三父女两离开。 这一路，真是多亏了李老三，不然，他们或许根本就到不了这里。 只是……接下来的路，他们只能自己走了。 …… 牵着四宝回到医馆，看到三水正在柜台里帮忙抓药，李老三脸都白了。 冲上去，对三水直吼：“三儿，你在这捣啥乱？赶紧出来！别耽误许掌柜的买卖！” “老哥回来了？”许掌柜从后院走进来。 李老三脸都吓白了，三水在柜台里，这要是让许掌柜看到，还不得把他们一家撵出门去？ “快！三水，快出来，给许掌柜道歉！” “哎哟！老哥！道啥歉啊？是我让三水，来帮忙的，该是我道谢才对！” 话还没说清楚呢，就有病人上门了。 许掌柜就上去招呼去了。 把李老三看得，那叫一个楞。 得了空的三水，微红着脸出了柜台，解释道：“许伯伯忙不过来，我就到柜台里，帮着抓药。” “抓药？”李老三更急了：“那些药，谁是谁，你分得清吗你？你就敢帮忙！吃出问题，你咋负责？” 旁边伙计笑道：“叔，你家三水，那可了不得！天生就是吃碗饭的呢！那些药材，见一回，他就记住了。比我这学了半年的，厉害多了！” 又有药方送过来，伙计催促道：“快，三水，抓药了。” “嗳。”李三水又钻进了柜台里。 进医馆的人越来越多。 伙计自言自语道：“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往日一天十几个人，就算多的。今儿可好，一下来了这么多人。” 在柜台前等药的病人，接了句嘴。 “来你们这人不多才怪了！谁叫今儿，只有你一家医馆开门呢！” “只有我们一家？” “那可不！我从城北头过来，这一路上的医馆，不是楼塌了，就是牌匾掉下来了。不然，我也不至于，走这么远的路过来。” 一旁，李老三也不好在柜台这久留，连忙带着四宝进后院去了。 王氏一见他回来，激动得不行。 “孩他爹，你可回来了。来来，我给你说。咱家三水可了不得，今儿就能挣着钱了！” 李老三哭笑不得的，把肩上拿衣赏打的包袱，递给王氏。 “要说今儿挣钱这事，谁都比不得四宝。” 王氏不解，看到包袱里的一堆贝币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钱杂来的？” 李老三开始细说，五十个钱买糖葫芦，不仅赢走了人一摊的糖葫芦，还挣得这些贝币的事。 四宝抱着糖葫芦，嘻嘻嘻的笑着进屋。 把已经快捂化了的糖葫芦，拿了出来。 “这、这是啥？”李大石问。 二木鼻子闻到一股香甜，不由的直咽唾沫。 他刚喝了能苦死人的药，舌头还直发麻呢。 “糖葫芦！”四宝吧唧一口，把一整个裹了糖的山楂，咬进嘴里。 大石和二木，却只是那么看着，手里的糖葫芦。 糖葫芦，他们只是听说过，这还是头一回见到。 二人小心翼翼的舔了一下，甜滋滋的味道，占剧了舌头，打开了他们的味蕾。 “真、真好吃。” 从没有尝过甜味的二人，甚至连甜味都不会说。 只一个劲的说好吃。 听完自家男人说的，王氏是抹着泪进屋的。 小四宝扒拉扒拉跑上前，把一根糖葫芦递到阿娘面前。 “娘，糖葫芦。” 王氏猛的一把将四宝搂进怀里。 伏在四宝的肩头，又笑又哭。 虽然是大荒之年，她却觉得，这日子越过越有盼头了！ ------------ 第六十五章 吃白米的……逃荒？ 在边口镇落脚第一日，李三水展现出惊人的记忆力，挣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钱。 拿到十个贝币的那一刻，李三水哭成了泪人。 而李家最小的幺妹，仅凭着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运气，就躺赚了一百二十个贝币。 这一晚，除了李大石，一家人都睡了有史以来，第一个最最最安生的觉。 天不亮，李大石听到院子里有动静起来。 看着伙计劈柴，李大石兴奋的过去：“小哥，你们掌柜的差人做杂事不？” 小二笑着摆手。 “大石兄弟，医馆有的是学徒，杂事从来不兴请人的。” 李大石败下阵来。 在小哥那讨了些水，又拿小树枝，他资料把牙剔了剔，然后喝一口水，使劲的漱上一阵，最后咕咚咽下。 缺水的时候，大伙都是这样刷牙漱口。 只有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或许才能不喝漱口水。 “大石这是要上哪？” 起来的王氏，看到大儿在擦脸。 “娘起来了？我想出去找找活做。” “大哥，等我、我也一起去。”李三水追出来。 “你去干啥？你在医馆就能找着活。” 李三水尴尬笑笑。 “昨儿，是医馆实再忙不过来。平日里，医馆都不兴雇人的。” 像医馆、绣房这些，但凡是能让人学得一技之长的地方，有的是学徒做事。 比如医馆，不仅不发工钱，学徒们还得交月钱给医馆。 再加上学徒们又都是师傅，精挑细选出来的，手脚勤快，脑子又好使。 如果不是昨儿医馆一时忙不过，他哪里会有学认草药的机会。 “那就一起去吧！”李大石点头。 王氏吸了吸鼻子，拿布沾了水，给两个儿子擦脸。 “你们在外，一定要相互帮衬着。大石，出门在外，脾气收敛着些。三水脑子好使，多听三水的。” “三水你多看着些大石。如果找不着活，你两也别在外面呆太久，赶紧回家来。” 李大石沾水抹头。 他们都很久没有洗头了，只能着点水，把头发弄伏贴些。 至少看起来，干净利落。 “娘，您放心吧！我十九岁了，不是小孩了。” 王氏默默点头。 是啊，大石今年都十九了。 若是有点钱的人家，十九岁年纪男娃，都该做爹了。 可他们家实再是太穷，别说拿钱娶媳妇，他们自己连肚子都填不饱。 都是娘生爹养的，他们就不去祸害别人家闺女了。 王氏拿出两个馍，分给兄弟两一人一个。 “若是找着活了，一定好好给人家做好。” “嗳！” 兄弟俩，就这样出门了。 许是前些天，一直睡在山里，四宝睡到正当午，才伸着懒腰睁眼。 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咋了这是？尿床了？”王氏从屋外进来。 小四宝直摇头。 “都是，小肚肚的错。宝宝，还在吃糖葫芦，小肚肚就咕噜咕噜叫，把宝宝吵醒了。” 看着四宝委屈巴巴的样，王氏是既好气，又好笑。 “宝儿，你那是做梦呢！小肚肚叫，是因为它饿了。” 王氏收拾好四宝：“起来擦脸，小牙齿也要多喝几口水才行。娘去给你煮粥。” 四宝正拿毛枝剔着牙呢，“哇”的一下，就又哭上了。 “想吃肉嘎嘎。” 天天啃馍喝粥，她想吃烤肉嘎嘎。 好在，李老三听到动静进来，把四宝抱在怀里哄。 王氏抽身，去灶房煮吃食。 一早起来，她和三哥都没吃。想着节约一顿，算一顿。 灶房里，医馆的小二哥，正搅着锅里的粥。 掌柜的只说，让他们一家借住，也没说包他们一家吃食。 所以，他并没有多煮。这下就很尴尬了。 “李家婶子是不是饿了？我先给你们家盛些？”小二哥尴尬挠头。 王氏笑笑摇头：“谢谢小二哥了，能借助在这，已经很感激了。我家吃食的事，就不劳许掌柜和小二哥烦心了。我家自己带了的。就是，要借灶使使。” 现如今，吃食多珍贵，再靠着许掌柜吃，他们家成什么人了。 一听人家有吃食，小二哥如释重负。 “来来来，我正好煮好了。劈好的柴火就在门口，婶子自己添。” 说着，他把锅整个抬开，把火堂让了出来。 昨儿听说他们家，是边口镇逃荒来的难民。 居然还带得有吃食？ 小二哥一边盛粥，一边止不住好奇的探头看王氏。 只见王氏把自家炒锅放到灶上。 从背篓里，捧出几把白米。 这可把小二哥看傻眼了。 吃白米的……逃荒？ 他们医馆，自打初春不落雨，就一直吃的玉米粉呢！ 眼下这么一对比，自己才更像逃荒进城的难民。 哭！ 王氏捧米入锅，倒入水，又从背篓里，拿出几个馍馍。 “小二哥，你们这，有大石块吗？” 穷人家，是没有蒸笼的。 通常都是粥里，放几块稳当的石块，再把馍馍放石块上。 利用粥的水气，就把馍蒸热和喽。 “啊？蒸、蒸馍是吧？” 小二哥转身，从旁边的架子上，递给王氏一个蒸笼。 竹篾编成的方形，扣在锅里，镂空的眼，不仅使牢牢扣在锅里，又能使蒸气充分打在馍馍上。 只是……他都已经记不得，白面馍馍，是啥味了。 看着人家锅里的白面馍馍，小二哥口水那个流啊！ 感受到小二哥目光的王氏，迟疑着打开锅，拿了一个，递给小二哥。 “这、这、我、不，让婶子见笑了，我没有，不是馋婶子的馍。” 嘴上说不馋，口水都快打湿衣襟了。 王氏笑笑，硬塞到了他手里。 “也不是白给，我家，这不还得使小二哥劈的柴火嘛！” 不是王氏不心疼吃食，而是她想与人交好，回头也好打听一下，这城里还能做些什么活计。 毕竟，她一个做娘的，总不能真指着两个娃，挣钱养这一大家子吧！ 她头一回来山刀子镇，一，对镇上不了解。二，她一个妇道人家，又不能出去乱窜。 只能指望一下小二哥了。 小二哥接了馍馍。 王氏才道：“我想问问小二哥，镇子上，可有像我这种妇人，能做的活计？” 都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 得了一个白面馍馍的小二哥，连忙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 第六十六章 她又没有小ＪＪ 原来大旱后，这山刀子镇，和边口镇差不离。 不仅粮价飞涨，连镇里唯一一口还有水的井，都被里长派官兵围起来。 说是维持秩序，实则是一桶水，要卖十个贝币。 有钱人家，一车一车的水往院子里拉。 没钱的，只能勒紧了裤腰带，从牙齿缝里挤出吃食换水。 好些家里穷得过不下去的，早就拖家带口的离开了。 如今留下来的，都是有房有产，有家底可吃的。 至于活计，也不是没有，只不过真没有妇人可以做的。 于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李老三借宿的屋里，不时的响起交替的叹息声。 “哎！这日子咋过喔？”妇人哀叹。 “是啊，整天馍馍粥。” 稚嫩的声音紧接着的响起。 一旁的李老三和动弹不得的李二木，被整得哭笑不得。 父子两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李二木率先开口。 “娘，您不用担心的，大哥和三哥，一定能找着活的。” 李老三抚着四宝的头。 “宝儿乖，等咱家有钱了，爹爹给四宝买肉嘎嘎。” 孩子毕竟是孩子，更何况是四宝？ 烦心事从来超不过三秒。 这不，嘴上说着馍馍和粥不好吃，可馍馍啃完，还把两只小手和碗，舔得光亮亮的。 放下碗，四宝就跑去院里玩了。 李老三怕四宝给许掌柜添麻烦，正要追出去，和许掌柜撞了个正着。 “许、许掌柜咋来了？”李老三连忙让出路来。 “前面没人，我正好过来，给二木看伤换药。” 许掌柜的徒弟东子，连忙到床前，查看二木的情况。 也不知是许掌柜医术了得，还是二木得到充分的休息。 反正腿不肿了，明显比之前好多了。 东子正在给二木换药。 王氏低着头上来，先是给许掌柜鞠了一躬。 “许掌柜，麻烦您，也给我男人看看病。” “咋？老哥身子不适？” 王氏便把李老三生病的事，都说了出来。 当初从边口镇带出来的药，早就喝完了。 每回看到三哥咳嗽，她的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看过面相，把过脉，许掌柜脸上，满是不解。 “多久没喝药了？” “八、八天。” 许掌柜一脸不信。 又往李老三手腕上摸了半晌。 最后，啥也没说，安静的开出方子，让东子去抓药。 临走时说：“放心吧，老哥身子没事。以后，按时喝药。” 这就把王氏整懵了。 咋感觉许掌柜苦着一张脸，该不会是三哥……大限到了吧？ 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 回到医馆的李掌柜，开始摸自己的脉搏。 这可把东子看傻了。 咋滴？李大叔的病会传染？ 师傅这是怕自己染上了？ 药还没抓好，东子再看师傅愁容满面，哭喊着把自己的手递到师傅面前。 “师傅，您也帮我看看吧！” “要死了你？哭啥呢？” 东子指着后院：“我怕我也被传染了。我还年轻，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呢！呜呜呜。” “人家那病又不传染，你哭得要死要活的干嘛呢？” “不、不传染？不传染您查自己脉象？” 许掌柜一巴掌拍开东子的手。 “我就是好奇，他那脉象怎么看，应是服药后有所好转了！偏偏他家又说早就没吃药了！你这小子，成天只会瞎琢磨！多把那脑子用在正事上！” 莫名被骂了一顿了东子，不仅不气，反而觉得舒坦了。 不用死了，不用死了！ …… 黄昏时，李大石和李三水回来了。 一进院，四宝就冲到了大哥怀里：“阿哥，骑马马，骑马马。” 李大石虽然满头大汉，却还是扛起四宝，像往常一样，学着马在院里跑了几圈。 三水见阿娘出来，从怀里掏出三十个钱。 “这、这是你们、挣的？”王氏惊呼。 三水笑：“是大哥挣的。大哥今天给人抗了六十袋货物。倒是我，一个钱也没挣着。” 抚着三水的头，王氏出声安慰：“三水，路得一步一步走。老天爷给你颗聪明的脑袋，总是能用得上的。” 那边，学着大马跑过来的李大石，直点头：“娘，你别听三弟瞎说！要没有三弟，我也没货能扛。所以这钱是我们一起挣的。而且，明儿的活路也定下了。能有三十个钱呢！” 三水苦笑：“大哥，徐妈妈明明就冲着你，才给的活。” 与他关系其实并不大。 李三水低头沉思，认真的思考起自己的出路。 他没有大哥那样的力气，在外面压根找不着活做。 大哥硬要说挣的钱与他有关，不过是安慰他。 “孩子他娘，赶紧做饭，别让孩子们饿着了。”李老三激动得不行。 他的儿子，能自己挣钱了呢！ 这种成就感，不做爹娘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嗳嗳！” 王氏回头，拿出十个钱。 “孩子他爹，去买桶水回来，让孩子们洗洗身子。晚上也能睡得舒坦些。” 于是，天旱了半年，李老三一家，终于洗上了第三回澡。 说是洗，其实就是拿布沾着水，大概擦擦。 而且一桶水，还是一家六口擦。 四宝见着阿爹提水回来，阿娘添火烧柴。 就知道，是要洗澡澡了。 高兴得把衣裳一脱，光着肉嘟嘟的腚子，就要往跑外跑。 院里的李老三，眼疾手快的把四宝拦在了屋里。 “洗澡澡，洗澡澡。” 除了吃肉嘎嘎，就没有比洗澡澡更舒服的事了。 “你别急，娘烧好水，会端过来的！宝儿，咱不是在家里，你可别把院里的大伙都吓着。” 一想起初夏，四宝一洗成名的事，李老三尴尬得不行。 那还是年初，村东头的小水沟，还有水的时候。 四宝为了玩水不湿衣裳，直接跑回家来，脱得光光的。 光着肉嘟嘟的腚子，穿过整个村子去玩水。 大正午的，就没几个人没见着光着腚的四宝。 别人家小娃脱衣裳下水，都知道穿个小裤衩。 他家四宝倒好，居然还很得意的说：“宝宝没有，小ＪＪ,所以不用穿。” 这惊人的言论，让四宝坐实了傻妞的名头。 “哎！宝儿呀，你是女娃娃，女娃娃不能光着身子的！” 李老三说得苦口婆心，可面对一个三岁的娃，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男女差异的问题。 四宝撅起小嘴：哼！ 男娃下水要穿裤裤，是因为怕鱼鱼吃了小ＪＪ。 她又没有ＪＪ！ ------------ 第六十七章 哪里来的野娃娃 洗澡的顺序，先是四宝，然后是二木、大石、三水，最后才是李老三两口子。 那一桶水用下来，最后都成了黑泥浆。 这一晚，四个填饱了肚子，擦干身子的娃，睡得无比香甜。 李老三拍了拍自己的手。 王氏笑着枕了上去。 “三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咱家娃越来越有出息了。咱家的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咱以后还得带孙子呢！” 李老三点头，紧紧的搂着王氏。 “嗯！” 可一想起白天许掌柜离开的模样，王氏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感受到怀里女人呼吸的变化，李老三连忙把话题引到别处。 “绣，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王氏点头。 “我在想，要不我也跟着大石做活，咱花点钱，让三水跟着许掌柜学点本事？我看许掌柜也挺喜欢三水的。若是三水能趁着二木养伤这段日子，学点本事在身上，以后南下的路上，咱一家能多份保障。” 王氏想的很简单。 三水若能学点医，南下的路上，就能照顾三哥的身体。 见着王氏没因为花钱不同意。李老三高兴得，冲媳妇脸上，亲了又亲。 “行了行了！别吵醒了孩子。” …… 次日。 天一亮，一家人就起来了。 李老三带着三水，求到了许掌柜门上。 而王氏，在灶房与煮粥的小二哥又碰面，就又给了个白面馍馍。 小二哥都不好意思接了。 总是白拿，他也不好意思。 王氏看出了，直接说：“不白拿。我想问问小二哥，你觉着我们家，能做点啥买卖？” 小二哥把馍推回去。 “婶子，我在医馆，就是个学徒，这做买卖的事，我也不懂。可不敢乱给你说。” “小二哥想想，你们平日里都有哪些东西，是要从别人手上买的？或许，就真有我们能做的呢？” 见小二哥直摇头，王氏也不好追着问。 便又硬把馍塞给了小二哥。 刚做好吃食，李老三带着三水回到院里。 “成了！咱家三水，以后也是要学医的人了！” 红了眼眶的李三水，这一早上，就像在梦里还没醒似的。 花钱学医，还是在家里需要用钱的时候。 虽然师傅看在阿爹的面上，把学徒钱减到最低。 一个月，也得五十个钱。 虽然他们家现在有几个钱了，可五十个钱并不是小数目。 李大石拍着三水的背。 “三弟别担心，大哥好好挣钱，供你学医。等你学成，你一个就能养咱一家！” 三水一声不吭的点头。 他一定好好学，以后他挣钱养家，再给大哥娶个媳妇。 “好了，赶紧吃饭。我还要和大石，出门做活呢。”李老三提醒。 为了让出门做活的大石，和孩子他爹吃得饱些，王氏一早贴了三个饼子。 又把一只水袋，装得满满的。 拍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四宝程大字型，心满意足的躺在地上。 一听说阿爹要出门，四宝就又成了李老三大腿上的挂件。 就连王氏打她的屁股，她也死活不撒手。 为了不耽搁和雇主约定的时辰，李老三父子两，只好带着四宝一起出门。 …… 来到徐府侧门，几车货物，已经在巷子里，排成了长队。 李大石上去和管事妈妈应过声，就开始干活了。 李老三让四宝乖乖跟着，搭手帮着搬。 原本四个人才抬得动的东西，李大石一个人背在背上，轻轻松松就这么走了。 把一众下人，看得瞠目结舌。 “这、这人咋这么大力气？” 那管事妈妈看了高兴得不行：“徐妈妈介绍的人，真是了不得。” 李老三自知身体不行，只能帮着儿子，提一些小物件。 管事妈妈知道他们两个人做活，只拿一份钱，自然没有不乐意的。 当即指了指路，还嘱咐道：“跟着人走，进了宅子，可别瞎逛！” “是是是，妈妈放心。” 李老三背着东西，喊着四宝往里走。 别说，这有钱人住的院子，真是了不得。 里面小院一个接一个的，要不是这一路都有人，搞不好他真能迷路。 原先跟着阿爹走着的四宝，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看不见阿爹了。 前面有人走过，四宝就这么追了上去。 转个弯，来到个小院。 虽然池塘里的水干了，花也枯了，可这样的小院，足以让四宝新奇不已。 小院屋里，忽然响起器皿破碎的声音。 “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 一个漂亮小姐姐从屋里出来，手捂着头，转身跑开了。 四宝好奇的上去，嘎吱，推开门。 眼前地上，各种食物撒落一片。 四宝猛的往自己屁股上一掐。 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做有钱人真好，好吃的桌子都放不下。 羡慕！ “谁！”黑暗的角落里，传出声音。 四宝小心翼翼尽量不踩到地上的食物，往黑暗的角落里靠近。 走到中央，才看到角落里缩着个和自己一样的小男孩。 小男孩慢慢站起来，个头比她稍高一些。 “你是谁？” 慢慢的，小男孩从黑暗中走出来。 一张扭曲得五官近乎无法辨认的脸，呈现出来。 那双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阴郁眸子，打量着眼前的女娃。 她的眼里，没有慌张、惊恐、害怕…… 瞎子？ 他抬手晃了晃。 “你是谁？” 四宝一挑眉头：“晃啥晃，宝宝，看到你了。” 走这么近，还和她打招呼，有病！ “它们，你不吃？” 他问，她也问。 男娃两手握拳，拽得咔咔作响。 四宝一向视而不见，屁股往地上一坐，捡起一块肉嘎嘎，塞进嘴里。 “吧唧吧唧。好吃。” 吃完肉嘎嘎，四宝又捡起手边的一块小糕。 “呜呜呜呜。咕咚。好好吃。” 被四宝无视的男娃，终于怒气难抑制的扬起拳头，冲了过来。 然而下一秒，脚下一滑，男娃整个人扑倒在地。 他的头，不偏不倚的靠在四宝腿上。 “啊！”腿上的疼痛，让男娃惊呼出声。 可人家在四宝眼里，就与疼无关了。 人家张嘴“啊！” 就跟阿哥要吃的时候一样嘛！ 看了看手里的小糕，四宝满眼不舍的塞进了小男娃，大张着的嘴里。 “想吃，自己拿喔！宝宝，只帮你拿，这一块。” 看在人家请她吃好吃的份上，她就好心帮他一回吧！ 嘴里被塞了一块小糕的男娃，两眼近乎能喷出火来。 哪里来的野娃娃，居然敢往他嘴里强塞食物！ ------------ 第六十八章 这孩子……脑子有毛病吧？ 四目相对，四宝很是大方且礼貌的扯了扯嘴角。 别人的扯，是面颊肌肉牵引，让嘴角上扬。 而四宝真的是动手‘扯’起嘴角。 以至于，这个她自以为大方且礼貌的笑，在小男娃眼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这孩子……脑子有毛病吧？ 宝宝也没办法呀。 脸脸它不想笑，偏要笑，脸脸不开心。 要不是阿娘嘱咐，出门在外要懂礼貌。 她才不会让小嘴嘴笑呢。 然而，几秒过去，小男孩还直直的瞅着她。 四宝不乐意了。 “不用谢！” 猛的推开腿上的小男娃，四宝爬向另一块小糕。 “我哪……咳、咳咳咳……” 他一张嘴，小糕落进了喉咙，就那么进了肚子。 那可是掉在地上的，又是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娃拿过的，他、他居然吃进肚子了！！ 对于他来说，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要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女娃。 正在聚精会神吃着美味小糕的四宝，猛的被人撞飞。 偏偏好巧不巧的，小手手把最后一块小糕按得稀碎。 “小、糕糕……”四宝猛的抬头，圆圆的眸子，眯成了直线：“浪费粮食，打屁屁！” “你……” 第二个字还没出口，四宝已经飞扑过来，将他按倒在地。 下一秒，他被翻转过去，一只小手，重重的拍打在他的屁股上。 “你居然敢……” “浪费粮食！打屁屁！” “哇！你怎么敢……” “不听话，打屁屁！” “你……哇！你打我！” “不听话！” 随着一声声打屁屁，四宝的小肉手也打出了阿娘的气势。 她小的时候，嫌弃吃食难吃，扔在地上，阿娘就是这么打她的。 最后的最后，小男娃终于为武力震压所曲服。 “知道错了没？” “知、知道了！” 四宝这才甩着手，放开他。 原来……打人这么累的。 又要打阿哥们，又要打她，阿娘真是太辛苦了！ 小男娃坐在地上，红着脸抹泪。 而四宝秉承阿娘打了屁股后，就会给块好吃的原则。 目光快速在地上扫过。 她喜欢的小糕，已经不多了。 那就选一块不喜欢的吧！ 吧唧！ 塞进小男娃嘴里。 再一次震惊，使他忘记了哭泣。 她、她怎么又把这么脏的东西，塞进他嘴里！ “唔噶四宝，呢噶嗯嗯名字？” 我叫四宝，你叫什么名字？ 被打怕了的小男娃，连咀嚼都没有的，将嘴里吃食整个咽进肚里。 张着嘴，脑子里尽是女娃刚才的声音。 她刚才说的是？？？？？？ 弱如猫叫的：“徐济安。” “唔，恩恩。嗝！” 咽下嘴里的食物，四宝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向后微微仰躺，心满意足的拍了拍小肚肚。 自己吃饱了，也该给阿爹阿娘阿哥，带些回去。 然而地上除了摔碎的碗和盘子，没啥能装东西的。 “安安，给我布。”四宝伸手。 “喔！” 徐济安起身，不知打哪拿一块方巾。 上面，还绣着好看的花和小鸟。 四宝满意点头，捡起自己喜欢的肉嘎嘎，放到上面。 徐济安在旁边问：“你干嘛呢？” “装回去，给阿娘阿爹和阿哥。” 想到自己的家人，四宝带着满脸碎渣，笑得无比灿烂。 “你……不怕我？”徐济安意有所指的，指着自己的脸。 这张脸，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场大火，不仅烧毁了他整张脸，还夺走了最亲的人。 半年后，他活了下来，然而这张比鬼还丑陋的脸，让所有见到他的人，都瑟瑟发抖。 四宝郑重其事与他对视半晌，然后摇了摇头。 “你打不过宝宝，宝宝不怕你。想要宝宝怕你，多吃饭！” 说着，还冲徐济安，比了比自己的小拳拳。 徐济安气得嘟起嘴。 指着自己的脸吼：“我是说，你不怕我这张脸吗？你不觉得，我像鬼吗！” 四宝瘪嘴耸肩。 “你和三哥有点像，可你脑子，没三哥聪明。” 徐济安不解的皱起眉。 装了满满一包袱的食物后，四宝提在手上掂了掂。 “阿娘说，脸，爱怎么长，就怎么长，反正自己又看不到。” 四宝转身戳着徐济安的胸口。 “它长得强壮，就是男子汉。” 好像……大概……是这么说的。 四宝起身，欢欢喜喜的离开。 捂着胸口的徐济安，看着远去的小背影。 脑海里，全是娘亲的样子。 “安安，你要快快长长大喔，长大就是男子汉了。” “安安，男子汉是不能哭的喔！” “安安成了男子汉，一定要保护好娘亲喔！” “安安……” 徐济安出神间，门外几名丫鬟，搀扶着一名少女行至门口。 额头上缠着白布的丫鬟，欣喜的跪在少女面前。 “姑娘，小公子终于肯吃东西了！” 少女满脸爱怜，将徐济安搂进怀里。 “安安！” 喜极而泣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嘴微动在耳边微动：“是你害死了娘，你居然还想活下去？！” 徐济安猛的回过神，一把推开少女。 少女哀声莞莞：“安安？你看清楚，是姐姐呀！” …… 那边，搞丢了四宝的李老三，压低着声音沿路在喊：“宝儿？快出来，宝儿？” 李大石抹着额上豆大的汗珠。 “爹，东西搬完了，咱去找徐妈妈，得赶紧找着四宝。” “不行！大石先别找徐妈妈。咱自己再找找，再找找。” 事若是闹大了，搞不好大石的活计不仅白做了，还会挨板子。 “阿爹！大哥！” 四宝抱着手里的小包袱，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李老三差点就哭出来了。 紧紧的搂着四宝：“你跑哪去了？把我们吓死了！爹爹不是让你跟紧爹爹的吗！怎么转个背，你就不见了！” 三人正抱在一块呢，管事妈妈过来，瞅了三人一眼。 给了李大石三十个钱。 “你做事还真是利索。明儿还有三车，记得到点过来。” 李大石点头。 四宝找着了，工钱也拿到了，李大石和李老三别提有多开心了。 出了徐府，李老三才想起四宝手里的小包袱。 “宝儿，你手里提的啥呀？” 四宝得意洋洋，把二人拉到路边墙脚下。 打开包袱，酱红色的小肉块，居然有肥肉。 “谁给你的啊？”李老三和李大石，异口同声的问。 四宝想了想：“安、安安？不对，恩恩？管他呢。” 李大石：谁是安安？安安是谁？ 李老三：问名字，有卵用！ “它干嘛送肉嘎嘎给宝儿呀？” 四宝撅起小嘴…… 良久回神：“他打不过宝宝，认输！” 说着，四宝一手一块肉嘎嘎，塞进阿爹和大哥嘴里。 浓郁的酱香味，交织着肥肉的油嫩，入口即化。 李大石沉浸在嘴里美食中。 李老三揪住了四宝嘴里的关键字。 “打！？你把人家打了？？” ------------ 第六十九章 好了！大家都能吃到肉嘎嘎了！ 四宝撅起圆嘟嘟的小屁股，piapia的拍起来。 可爱的小模样，引来旁人的嬉笑。 李大石竖起拇指：“我家幺妹，最厉害！” “嘻嘻嘻……”四宝piapia得更起劲了。 李老三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宅子里的人，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小祖宗居然直接上手打了！！ 怎么办？ 赶紧南下？ 不行不行！二木的腿不能动。 猛的一手将四宝拦腰提起，一手拽着大石，疯一样的跑出老远。 不时的，还转头看身后有没有人追来。 看到没人，李老三会长吐一口气。 跑得更快。 就连回到医馆，李老三都绕到了侧门。 冲进屋去，他才松了口气。 “大石，明天不能再去徐府做活了。” “为啥？” “？？？” “咋了？” 大石、二木、王氏不明所以的问出口。 李老三看了眼四宝，嘴动了动，一字没说，又闭上了。 这事他不能说，不然四宝会挨揍。 “那个、这、这个、嗯……” 不善说谎话的李老三，眼神飘忽不定，嗯嗯啊啊半天。 “我是觉得大石太辛苦了！今天搬了几车的东西，居然只有三十个钱。真的太辛苦了！” “爹！我不辛苦！” “不！你辛苦！” “我真的不辛苦！” “不不不！很辛苦，很辛苦。”李老三朝着大石，一个劲的挤眉弄眼。 一向反应慢半拍的李大石，楞神半晌，才点头：“好吧，一、一点辛苦。” 阿爹大概是真的觉得他很辛苦。 王氏高挑着眉毛，一个是和自己共同生活多年的，一个是自己肚子里出来。 两人这么反常，拿她当傻子呢？ 她也不多说，去灶房做吃食去了。 李老三趁着王氏离开，把四宝包吃食的方巾，藏了起来。 “宝儿……算了。” 李老三端着装着小肉块的碗，自己去了灶房。 “绣，这个热一下吧。” “这是？”王氏倒抽了一口凉气：“哪来的肉？” “这个、那个，是、徐府管事妈妈给的。因为我们两个做活，人家没赏钱，赏了吃的。” 初进城时，徐妈妈就很赏识大石。 讲真的，赏钱反倒奇怪。 碗里的肉，看上去是府里吃剩下的，赏给他们，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徐妈妈真是个好人！” “是是是。”李老三点头。 王氏背过身，把碗放进还没沸腾的稀粥里。 一脸欣慰道：“咱家大石，虽然脑子反应慢些，可他老实本份，做事双踏实认真。” “是是是。” “也别站在这了，家里水没了。拿钱去买一桶回来。还有烧的柴火，今天才从小二哥那听说，他们连烧的柴火，都是买来的。咱已经借了许掌柜的屋，不能再白烧人家柴。” “是是是。” “一会你去买水的时候，再顺道打听打听，有没有便宜的柴火。” “是是是。” 王氏瞥了一眼李老三，见他没走的意思。 催促：“站着干嘛？赶紧去啊！” “啊？去？去哪？喔喔喔！我这就去。” 王氏一笑。 “真是的，几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娃一样，被别人夸奖一句，就高兴得找不着北。” 她也替大石高兴，一想到儿子才做了两天活计，东家就赏东西，说明是认同大石的。 心里就止不住的溢出喜悦。 自家晚饭做好，王氏连忙抬锅添火。 为了不影响医馆里大伙吃饭，她每回都早些来把自家饭做好。 等到小二哥来做饭的时候，就能给人家帮忙切菜做饭。 柴火烟雾散去，小二哥就提着菜蓝子进来了。 “婶子真是有心了。每回你都帮我把火烧好。谢谢了。” “该说谢谢的是我家才对！要不是你和许掌柜照应着，我们一家老小，就得流落街头了。” 拿了菜蓝子，王氏照旧打了半勺水，帮忙洗菜。 “别别别，我来就行。每日都是婶子帮着，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看你和三水，在柜台里忙了一天了。赶紧架锅煮粥去！” 小二哥笑笑，转身去抬锅。 李家婶子像极了自己的母亲。 “婶子，上回你不是问做买卖的事嘛？我想了两天，觉着大石哥力气大，要是能去城外山上，砍柴火来卖，应该能行。” “砍柴？镇上应该有很多人卖的吧？” 边口镇上的大户人家都买柴火，可卖的人实再太多。 以至于一挑柴火，也就一个钱。 累一天，一个钱，买个烙饼子还要两个钱呢！ “婶子是不是忘了，进出城，还得交路捐呢！一人五个钱，进一次出一次，就得十个钱。若是挑着来，一挑柴最多才卖得五个钱。早就没人挑柴火来城里卖了！” “那医馆买的柴？” “咱医馆的柴，有穷得拿不出钱的病患送来的，也有一些买的。卖的人是镇外面村子里的，以前家里种地，养了牛。现在地干了，就拿牛拖柴火卖。也就牛车拉得多，除去进出门的二十个路捐，也还能挣上二三十个钱。” 王氏面色的尴尬的笑笑：“谢谢你，让你费心了。” “婶子，我给你家借到了车。若是婶子决定做，我回头就去把车推来。不过，牛的事，我也没办法。” 王氏把洗好的菜，切了放在盆里。 道过谢后，端着自家大锅回屋了。 医馆闭门后，三水回来了。 王氏盛着粥，粥碗里，还有分好的肉块。 四个孩子，一人两块，李老三碗里有一块，王氏的碗里只有稀粥。 李老三闷不吭声，把那块肉，夹给了王氏。 “快，快吃！” 四宝看到阿爹碗里没有肉嘎嘎，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块给阿爹。 “爹爹不想吃！宝儿长身体，宝儿吃！” 李大石：“我不想吃，爹爹和幺妹吃。” 李二木：“大哥和阿爹做活辛苦，大哥和阿爹吃。” 李三水：“对对对，大哥和阿爹做活辛苦，大哥和阿爹吃。” 然后，一家六口组成了一幅奇怪画面。 筷子忙个不停，可怜的肉块，在一只碗里呆不过两秒，就被夹去了另一只碗。 肉块：我招谁惹谁了？ 王氏生气把碗放下，指着几人吼了起来。 “大石！你做的都是劳力活，必须吃！” “二木！你吃得好些，腿伤也能好得快些！” “三水！伤脑力的活，不吃点肉怎么行！” “四宝！你长身体，也必须吃！” “孩他爹！你能不能少让我操点心？” 好嘛，这一吼，李老三跟个孩子似的，拿筷子戳着碗底。 三个儿子，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没人敢吭声。 然而，父子四人，摆明了态度，不吃！ 只有小四宝，很是认同的点头。 忽的起身，挨个把爹娘阿哥碗里的肉和粥，倒进锅里。 然后拿着舀粥的勺子，对着飘在粥上的肉块，一通按压。 肉块：想把我按碎？没门！ 四宝：哼！ 勺子一丢，两只爪子齐上阵。 眨眼间，几块肉嘎嘎，成了肉沫，隐匿进粥里。 四宝得意舔着小爪子。 这回好了！大家都能吃到肉嘎嘎了！ ------------ 第七十章 果然！小娃还得拿肉养！ 吃完饭后，李老三把做买卖的事，拿出来一家人商量。 理由除了，大石抬了整整一日的重物，只有三十个钱。 又多了一条，三十个钱，买每天的水和吃食，就花光了。不能总烧医馆的柴火。 别说，王氏对此，倒也认同。 自家白住人家的房，再没个底线的占许掌柜便宜，他们还叫个人吗！ 索性把做柴火买卖的事，说了出来。 “我觉着可以！我和大石去城外山上砍柴，拖回来卖。不仅自家柴火解决了，还能给许掌柜的医馆节约下买柴火的钱。” “可是……只有车，也没有牛啊！更何况，柴火砍来，要是卖不出去呢？” 王氏担忧的说。 家里虽然还银子和钱，可那是留给父子二人看病吃药，和日后南下的保障。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动。 再说，若是买牛，日后南下，牛卖不掉又牵不走呢？ 可没有牛，全靠大石拉车，她想想都觉得很心疼。 想着想着，王氏红了眼眶。 一拍大腿，他还是决定，明天去问问牛价。 拿儿子当牛使的事，她做不出来！ 李大石猛的起身，把自己的胸膛拍得砰砰响。 “我来拉车！我有的是力气！倒是讲买卖的话，得爹才行。我脑子笨，嘴更笨。” 他老羡慕二弟那张嘴，和三弟聪明的头脑了。 三水托着下颚，沉思半晌后，忽然起身离开。 一家人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懵逼。 既然定下来，王氏也不说丧气话。 从床尾的小柜里，把一件灰仆仆的衣裳拿出来，对着李老三一通的比划。 “干啥呢？这不是人张掌柜送给大石的嘛？” “你懂啥！”王氏说：“既然要做买卖了，总得有人穿得体面些，这样说起买卖来，也不会因为瞧不起人，便不和你说买卖。” 大石和二木，很认同的点头。 就他们身上的衣裳，一看就是难民，别人见着，谁会和你说买卖？ 还是他们娘聪明。 “爹，你穿着合适。你看我，这衣裳，怕是穿不了。”李大石弯曲两个手臂。 两块肌肉，像小山丘似的拔地而起。 “别说，这段日子，大石长得是有点快啊！” 李老三两口子，都觉得是李大石的个头长高不少，身体也更强壮魁梧了。 果然！小娃还得拿肉养！ 四宝：大哥身体棒棒，扛宝宝，就不累了。 系统：一具瘦弱的身体，被宿主全加了力量！ 不把契约者的身体，扩建得强壮些，哪里承受得住超出界限的强大力量。 没一会儿，三水笑笑的回来了。 一家人就看得有些失神。 王氏：三儿的模样，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李老三：水痘留下的坑洼，好像……没了？ 李大石：不一样？又好像一样？ 李二木：三弟……有点好看？！ 李四宝：嘻嘻嘻嘻，她家三哥，将来可是大美人！ 系统：拜托！那叫美男子！洗经伐毛丹只能改变皮囊，改变不了性别！ 回来的李三水，带来了好消息。 “刚才请师傅出面，给隔壁的掌柜们说了说，以后他们买咱家的柴火！” “太好了！”一家人欢呼起来。 这时的李老三，才把那颗提在嗓子眼的心，稳稳的放了回去。 只要不在徐家出现，四宝应该就没事了吧！ …… 次日天不亮，王氏就悄悄的摸黑出门，去卖牲口的集市。 方到集市门口，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专门买卖牲口的地方，如今成了卖儿卖女卖媳妇的地。 除了有几家卖马匹的，她一头牛都没有看到。 王氏一打听，才知道山刀子镇，早就没人卖牛了。 以前家里有牛的，在天旱得无地可种，又没钱过活后，把牛杀的杀，卖的卖。 没有牛，王氏壮着胆问了马价，差点没把自己给吓死。 就她家所有的钱，只够买半匹马…… 天不早，王氏只能无功而返。 回到家，一家人都已经起来了。 不用去雇主家做活，李大石连脸都不擦，剔牙漱口喝水，一气呵成。 二木已经被抬到门口，坐着晒太阳。 三水早早就去医馆了。 四宝抱着老母鸡，追问，为什么不下蛋。 还说：“再不下蛋蛋，宝宝，就要吃烤鸡嘎嘎。” 稚嫩软糯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 听得王氏直按胸口。 那边，李老三也把自家砍柴的刀，磨得噌亮噌亮的。 “一大早，你去哪儿了？”李老三一脸兴致勃勃的，挥着手里的刀。 “让小二哥，带着我借车去了。”把车放在院里。 她没把买牛的事说出来。 李大石试着拉了拉车，高兴得不得了。 父子两还没出门呢，老母鸡飞出几米远，四宝就挂到了李老三腿上。 “阿爹，宝宝也要去。” 任凭王氏连拍带吓，也没能把四宝拦下来。 于是，两大一小，就这么出门了。 离开阿娘的视线，小四宝直接爬到了车上。 第一次坐车的四宝，腰部以下在车上，腰部以上在车外。 小脸都快杵到车轱辘上了。 她很好奇，圆盘盘，为什么会转呢？ 没走几步，李大石小声说：“爹，你带着四宝，等我会儿。去尿个尿。” 两脚跳个不停，把四宝抱到阿爹脚边。 李老三正想接过大石拉着的车，李大石一溜烟似的，跑进了旁边小巷子。 于是，父女两，就这么等着。 约摸一刻钟过去，李大石还没有出来。 “爹，大哥是不是，掉茅坑里了？”四宝问。 以前在家时，阿爹蹲茅房太久，阿娘就说阿爹掉茅坑里了。 李老三连忙抱着四宝，追进巷子。 然而里面人影都没有一个。 转出巷子，前边已经能看到城门了。 李老三这才意识到，被自家大儿给甩了。 “臭小子！” 要是交钱出城找，就不理智了。 抱着四宝走到城边上，一脸怒气的李老三，往地上一坐。 他要在这等那臭小子回来，打上一顿！ 连老爹都敢骗，这小子胆是越来越大了。 忽然，四宝两眼大放光彩的大叫：“糖葫芦！” 一辆手推的独轮小车，猛的一停，然后忽然转弯，调头就往旁边的小道跑。 逃跑速度之快，车轱辘都快冒烟了。 一口气提在嗓子眼的摊主小哥，从东城门跑到西城门，实再是跑不动了，才大喘着气停下来。 差点！就差那一点！他这一车的糖葫芦，就又保不住了！ ------------ 第七十一章 长大太可怕了！她才不要长大！ 看到糖葫芦跑了的李四宝，两个小巧的眉毛，挑成了八字型。 李老三顺着四宝手指的地方看去。 除了稀稀落落走动的人，哪来的糖葫芦。 揉了揉四宝的头。 手还没收回来呢，一匹大马停在父女两面前。 “诶哟哟哟！可算让爷，找着你了！” 说话的人下了马，从身旁下人的身上，拿出一吊钱。 “闺女，说叔叔逢赌必赢！” 李老三蹙眉，这话咋这么耳熟呢？ 可眼前这位穿着休面，还骑马有随从的有钱人，他也没见过呀。 旁边，四宝不高兴的扭过头去。 没吃上糖葫芦，宝宝，不高兴！ 那人抬手直往自己头顶揉：“瞧瞧，连小财神都不搭理我。难怪老爷我，这几天手气不好了！” 随从完全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老爷？您看清喽，这哪是财神？就这身打扮，衰神还差不多。” 一身灰扑扑，洗得都掉了色的衣裳，能是财神老爷穿的？ 再说，旁边那小女娃，虽然长得像年画里的娃娃。 可那身补了又补的衣裳，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乞丐。 再瞧瞧他们脚上，居然是草鞋！！ 莫不是自家老爷，这几日，输钱输疯了？ 啪！ 沉思中的随从，被自家老爷打了一个大耳刮子。 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滚一边去！” 转过头，冲着四宝笑嘻嘻道：“闺女可别生气。叔叔再给你个银瓜子儿。” 手里的一吊钱，换成了一粒银瓜子。 日光下，银瓜子闪着如星辰般的光芒。 四宝笑了，正要伸手接呢，被阿爹一把抱住。 “你、你要干嘛？” “叔叔，缝赌必赢。”四宝脱口而出。 “哈哈哈！好！好！”那人拍手叫好，把银瓜子丢进了李老三的背篓里。 翻身上马，大吼：“走！天九！跟老爷去赌坊，大杀四方去！” 两人一马，就这么走了。 李老三瞅着自己背篓，还没整明白呢。 丁丁当当一阵响，几个钱就又飞进了李老三的背篓。 一辆马车，从父女两面前缓缓驶过。 就听随在马车旁的婆子说：“夫人，这边口镇，杂进城还得给乞丐赏钱啊？” “勿要多言。出门在外，自当守当地规矩，以少生祸事。” 婆子当即认错：“夫人教训得是！还是夫人观得大局，是人是鬼都打点到位。” 一脸懵逼的李老三，好久好久才回过神来。 “这……”这叫什么事啊？坐在这，都能白捡钱？ 为避免再有误会，李老三连忙一手背篓，一手闺女，跑去了角落里。 城门边是不能再坐了，不然，自己还不知道会遇着啥怪事呢！ 他这才想起来，骑马那位老爷，不就是四宝赢了糖葫芦时，让四宝说吉利话的人嘛！ 父子两坐到天见黑，李大石终于从城外进来。 满满一车的圆木柴火，堆出大半个人高。 人家牛车都没有装这么满的。 所过之处，路人都匆忙闪开。 李老三连忙上去交了五个钱的路捐，又喊着四宝，帮忙推车。 “没事的爹！你带好幺妹，我一个人拉就行！” 李老三开始数落。 “你这孩子，翅膀硬了是吧？敢把我甩了，自己去山里砍柴火了？你不是不知道，城外有多凶险。上回打劫咱的那帮子人，你忘了？” 李大石喘着粗气：“爹，我今天出城，听到城外的人说，打劫咱的那帮人，死了！听说是被人投了毒，一个活口没留。还有人说，那帮人抢了小娃，就真接卖给米、米肉铺子。” “爹？啥是米肉铺子?” 他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米肉呢！ 李老三瞳孔皱缩，忽然把头别开。 “爹？” “没、没事。” 一根经的李大石，还在追问：“到底啥是米肉啊？为啥要买小娃娃呢？” “这米肉啊，就是吃粮食长大的，小娃娃的肉。” 回去的路上，李大石再也没有出过声。 …… 一大车柴火拖到地，李大石直接给许掌柜的医馆，下了半车。 许掌柜不好意思的下推迟。 “老哥，这都是大石辛苦砍来的。你叫我咋好意思？” 柴刀落下，大腿粗细的圆木，从中间分成两半。 四宝捡起，送去给阿爹和阿娘。 “许掌柜说的啥话呀！这些柴才值几个钱？我们一家住着您的两间屋呢！您也别嫌它不值几个钱。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吧！” 许掌柜道过谢后，面色微红的走开。 当初自己借屋，是冲着李老三那走山的本领，说白了不是单纯的善意。 没想到，人家却拿着真心实意待他！ 惭愧啊！自己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打明儿起，他一定好好教导三水。 李大石一口气，把一车圆木都劈了。 然后再装车，给隔壁掌柜送去。 虽说是看在许掌柜的面上，可后院的伙计看到李家送来的柴火，高兴得不得了。 那可都是劈好的啊！ 如今年头不好，他们肚子都只是勉强吃个水饱，劈柴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最折磨人的活。 “大石兄弟！辛苦了！” 说着，拿出三十个钱给李大石。 回头给掌柜交差的时候，还把李家好一顿夸奖。 “掌柜的，李家送来的柴火，棵棵都是圆木所劈。完全不是以前买的柴火可以比的！咱使李家的柴火，能节约不少钱呢！” 圆木最是熬火，不像那些朽木，火苗一串，没了！ 一听能节约钱，那掌柜的也高兴得很。 当即让伙计送信过去，以后铺子里使的柴火，都提前一天和李家定。 李大石把六十个钱，交到阿娘手里。 “好！真是太好了！咱家大石有谋生的能力了！长大了啊！” 听到阿娘这么说，四宝不解的竖起了眉毛。 长大？是长成大哥这样？ 四宝的脑海里，自己的小脑袋下，是一个魁梧如山，肌肉坚硬如石的自己…… 小手摸摸被大哥肩头硌得微疼的屁股，如果长大是指长成大哥这种大块头。 一身鸡皮疙瘩之后，四宝像打了个尿劲似的，直摇头。 不要！她才不要长大！ 长大简直太可怕了! ------------ 第七十二章 李老三摊上大事了！ 看到自家老婆子，因为大石挣了五十个钱，就高兴成那样。 李老三的拳头，在王氏手打开。 一粒银瓜子，和七个贝币，落进王氏手里。 “这、这是哪里来的？” 李老三直挠头，把当时情形如实说出。 王氏看着手里的银瓜子，又看看四宝。 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小星星。”四宝昴头，抱在王氏的腿上。 王氏握着钱，笑得温柔的揉了揉四宝的头。 “我们四宝的运气，真是叫人羡慕呢！” 旁边，大石、二木和三水，也是笑得一脸灿烂。 他们都知道，四宝和普通孩子不同，或许就是因为这份不同，老天爷才特别眷顾吧！ 仰着头的四宝，看到阿爹阿娘和哥哥们的笑脸，小脑袋歪了歪。 忽然撒开阿娘的大腿，跑去屋角，跟个小耗子似的刨土。 “宝儿？干嘛呢？”王氏追上去：“宝儿啊！这才干净几天啊！咋又开始刨土了！” 四宝打小没人玩。 就跟着村里的动物们，学了各种奇怪的东西。 学公鸡薅虫，学老鼠啃木头，学狗刨洞，学猪在泥里打滚，但凡是她见过的，就能学个五六分像。 当初她就觉得，孩子小，爱模仿，想着大些就没事了。 没想到，四宝杂就忘不了呢？ 那边飞扬的尘土没了，四宝灰头土脸的捧着一个盒子过来。 “阿娘，小星星。” “小、小星星？” 王氏接在手里，拍着盒子上的土。 泥土拍去，露出盒子原本的样子，王氏平稳的手，开始颤抖。 面色也随着盒子打开，越发苍白。 “他爹！他爹！” 李老三抹着汉珠子，冲进屋来。 王氏把盒子递给李老三，咣当一声，盒子整个掉在地上。 里面的银瓜子，散落一地。 里屋床上的二木，听到动静。 “咋了？阿娘？阿爹？出啥事了？幺妹？” “没！没事二木！” 李老三两口子，慌乱的趴在地上，把银瓜子捡起来。 看着手里越捡越多的银瓜子，二人心里也越捡越慌。 四宝也趴地上，把‘小星星’们，捡起来，送到阿娘手。 这么多‘小星星’阿娘和阿爹，一定会很高兴吧！ 她一边捡，还一边“嘻嘻嘻……”的笑着。 半晌，李老三两口子，面对桌上小山似的银瓜子，目瞪口呆。 初进山刀子城那会儿，四宝拿出两个银瓜子，他们也问过。 四宝只说是在山寨捡到的。 四宝只有三岁，说话本来就有头没脑的。 当时二木又病重，这事，他们也就没放在心上。 都只以为，四宝一时运气好，也就没放在心上。 没曾想，这一捡，居然有四十七个银瓜子！ 十个一两银子，这里就是足足四两多银子啊！ 王氏觉着，自己跟做梦似的。 李老三不停看看怀里的闺女，又看看桌上的银瓜子。 李三水直盯着银瓜子，陷入沉思。 李二木只要不开口说话，就是两眼无神的木头人样。 只有傻头傻脑的李大石，高兴的手舞足蹈。 “幺妹真是厉害啊！躲猫猫能捡钱，往城门口一坐，都有人送钱！幺妹简真太厉害了！” 这一嗓子，把一家人都吼醒了。 王氏从来谨慎。 “孩他爹？你觉着，这钱，咱能要吗？” “能……能吧！”李老三也拿不准主意了。 “啥叫能吧？到底能还是不能？”王氏追问。 “能！”李三水忽然开口。 老口子瞅着自家三儿。 “按幺妹说的，人参和木盒，是在一个地方捡到的。那里，一定是山匪的小金库！” “对对对！”李老三肯定点头。 “那、那我就收起来了？”王氏犹豫问。 “收起来，收起来！” 王氏正要把银瓜子，往木盒里装呢。 三水提醒道：“阿娘！把它和卖人参的银子，装一块吧！这盒子，咱最好别留。” “为啥呀？这小盒看上去，都挺值钱的样子！装银子，不是正好？” “阿娘！银子谁都可能拥有，可这小盒，太有标记性了！” 李三水没说，东西好了，容易遭有心人惦记。 毕竟医馆可不是他们自己家。 这人心，隔肚皮啊！ “对对对，三儿说得对！按三儿说的做！” 当家的也这么说，不明所以的王氏，也不再问，乖乖照着做。 至于盒子，次日起床的时候，李三水就把小木盒，扔进灶堂烧成了灰。 接下来一周，李老三都过得如鱼得水。 三水不仅学习了认字，药理医理，也在许掌柜的亲自教导下，突飞猛进的成长。 每每与李老三碰面，许掌柜都会夸奖三水。 李大石也每日出城砍柴，自打那回独自进出没有问题后，李老三也不跟着了。 他自知，孩子大了，总得撒手。 不离开爹娘，孩子也不会真正长大。 认真踏实又仔细的李大石，因砍来的柴火，都是圆木，没有参杂枯枝，而受到买家老爷们的一致喜爱。 柴火买卖也做得一天比一天好。 甚至有人，打听着，找到李大石买柴火。 买家一天比一天多，以至于李大石原先一天出成一趟，成了后来，一天出城两趟。 挣的钱，也从之前一天五十个钱，到后来，一天一百个钱。 家里收入多了，王氏也时尔出门，买点不值钱的菜回来。 不再是单一的馍馍粥，玉米饼，玉米糊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家终于能有钱买盐了！ 虽然只是劣质得，还有沙土的土盐，一家人都无比满足。 他们再也不用扒医馆茅房里的老盐了！ 老盐，其实就是茅房里硝盐，是尿液从身体里排出的盐分，堆积在石块上形成的结晶。 兴许是吃得好，养得好的原因。 二木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连许掌柜都说：“照这个恢复程度，再有几天，二木的腿，就能完全好了！” 最最最值得开心的是，他们一家南下的日子，能提前了！ 李老三也没闲着，开始和王氏出门，采买南下要用的粮食。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也会有祸从天降的一天。 这还得从二木的腿，完全康复的那日说起。 那天，一家人正因为二木的腿，完全康复而欢呼高兴。 一群官兵，就领着徐府的徐妈妈，和两个徐府婆子，来到医馆后院。 许掌柜跟在后头，直问：“官爷，这是出了啥事了？” 领头的小吏摇头晃脑，微仰着头，一脸不可一视的问：“谁是李老三啊？” “李、李老三他犯啥事了？” “他？摊上大事了！” ------------ 第七十三章 这都行？自己挖坑埋自己？ 一进后院，官兵就把李老三一家给拘了。 许掌柜在一旁给小吏说着好话。 可人家压根不听许掌柜解释，反倒是对徐妈妈卑躬屈膝。 “徐妈妈，人给您拿了。您看，是送徐府上？还是送大牢？” 李老三在看到徐妈妈那一刻，似乎明白了。 跪着的李大石，猛的一起身，直接把两个扣着他的官兵给掀翻了。 “大石！跪下！快跪下！” 李老三这么一吼，李大石才乖乖跪下。 他虽然没读过书，不认识字。 可他知道，贫不与富争，民不与官斗的道理！ 眼前，他家却是两样都占了。 大石力气再大，如何能与眼前的众多官兵相争！ 稍有大意，一家人的小命都得赔上。 “徐妈妈，是我不让大石继续到府上做活的！如果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个人吧！” 李老三磕头认错，选择避重就轻。 徐妈妈挥着手冲小吏道：“行了行了！赶紧把证据找出来再说！” “是！”小吏转身一声令下，十几个官兵在后院翻找起来。 “证据？” 李老三一脸懵，不是因为四宝打了府里的小娃？ 无论他们想找什么，只要不是因四宝而来就好！ 提着的心，刚刚放下。 屋里就响起官兵的声音。 “找到了！找到了！” 一块绣着花鸟的方帕，被呈到徐妈妈面前。 徐妈妈面色一惊，接过方帕。 指了指李老三和李大石：“你们啊！怎会如此愚笨！” “这、这方帕，不是我们偷的！不是我们偷的呀！” 徐妈妈指开身后的两个婆子，对李老三小声说：“这方帕，原是我家小公子的。至打你们那日离开，当晚，我家小公子就病重了！如今小公子房内的方帕，又在你们这里找着……你、胡涂啊！老祖宗发话了，要是小公子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一家老小，都得跟着陪葬！” 李老三瘫软在地。 四宝、四宝真的把人家小公子打坏了！！ 王氏依旧哭喊着冤枉。 然而，谁又会在乎，他们一家是不是受了冤枉！ “行了！把人押到你们大牢去吧！我先回去向老祖宗复命！” 小吏点头哈腰的应下。 徐妈妈临出门前，又回头嘱咐了一句：“你们可得把人看好了！免得到时候，老祖宗要人，你们拿不出来！” “是是是！徐妈妈放心。您今天看到他们是什么样，回头徐府要人的时候，我原样送到府上。” 徐妈妈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大石一眼。 她能帮的，也仅到这里了！ 能救他们的，只能是小公子安然无恙！ 有徐妈妈的嘱咐，官兵对李老三一家的态度，好了很多。 只不过，开口闭口，免不了被奚落。 “真不知道，你家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惹得徐家不快，偏偏徐妈妈又还护着你们！走吧，大牢里去等着吧！” 王氏抱着四宝，浑身止不住颤抖的，靠在李老三身旁。 许掌柜在后面大喊：“李老哥，你放心去，你家东西就放这屋，你回来的时候，再过来取。” 一家人被关进大牢。 任他们如何喊冤，也无人应声。 不过好在，狱卒至少会给他们送块玉米饼子和水。 饼里有无数小砂砾，一看就是碾玉米粒时，洒落在地的碎料。 至于那碗水，看起来更像是泥汤。 对于能把粘饼子当饭吃的他们来说，泥汤水不算稀奇。 可烈日爆晒下的牢房，如同刑场。 牢房三面是石头垒砌而成，一面用圆木为笼。 石头在每日暴晒下，向内散发大量热量。 就连晚上，都如同白日受烈日灼烤一样。 两日后，四宝小脸通红，呼吸急促。 一家人把四宝平躺在地上，对着四宝，又是吹气，又扇风的。 然而，四宝的情况，并没有太多好转。 一家人开始着急不安。 “三水，你快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四宝她、她……”李大石着急得直抹泪。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那天，拼出一条血路，逃出山刀子镇。” “胡说什么！”李老三拽着大儿子的胳膊。 “大石你记住了，万事不能莽撞！做事前，多想想你娘，多想想四宝和两个弟弟。他们不比你，有力气受得住，也跑得快。那日，你要是反抗官兵，受伤的很有可能是他们！” 李大石呜呜呜的哭起来。 拍着大石的肩，催促三水：“三儿，有没有什么法子？” “热症只有两个方法可以缓解，一是喝足够多的水，二是能快速降低环境温度。” 李三水也急得一头大汗。 他们岁数大，能抗得住。 可四宝才三岁，哪里受得了！ “水？” 王氏扑到碗边，里面除了半碗泥浆，再无其它。 三水就见阿娘拿起碗，撒气的摔在地上。 “挖、挖地！”三水忽然叫起来。 寻了处土较为松软的地方，两手开始巴拉土层。 李大石“哇”的一声，扯开嗓子哭得像个孩子。 嘴里还不停道：“三弟啊！你咋这么狠心啊！我们让你救幺妹呢，你咋就想着埋人了？” 二木在旁边也急了，不知道该上去帮三水挖土，还是先劝劝大哥。 “别站着啊！阿爹，二哥，大哥，快来一起挖呀！地下凉快！这是唯一可以救四宝的办法了！” 李三水这么一喊，一家人都有了动力。 连同王氏在内，一家人开始‘大兴土木’。 三水一边刨土，还一边说：“尽量往下，挖得越深越好！” 站在坑里卖力刨土的李大石，几乎把一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手上。 干裂的土地，被李老三一家，刨得尘土飞扬。 能容一人平躺的坑，越来越深。 慢慢的，深坑里，只能容一人蹲着挖土。 李老三脱下衣裳：“来，大石，拿这个盛土。” 而后，一家人组成了传送链。 李大石空手挖土，李三水提土上举，再由二木和李老三，将土提出坑来。 不过半日，一个一人半深的坑被他们挖成。 把四宝往坑里一放，慢慢的四宝的呼吸，平缓下来。 小脸似乎也不那么红了。 上方，王氏跌坐在地，李老三喘息不止的抚着王氏的背。 满脸都是身为父亲的骄傲。 “我们三水呀！如今，是越来越聪明了！” 可不是，他们家这一番动作，叫对面几个牢房的犯人，看直了眼。 反应慢的，一脸不敢相信。 “自己挖坑埋自己，这也行？” 反应快的，已经开始学着李老三家，动手挖坑了。 ------------ 第七十四章 对生活，就是这么的坚持！ 有了这个一人半深的坑，四宝算是缓过劲来。 在阴凉的环境里，睡了一个好觉的四宝，终于在次日，睁开了眼睛。 李三水试着给四宝把过脉后，长长的吐了口气。 差一点，他们家幺妹，就被活活热死了。 自从李老三一家的牢笼，挖坑乘凉之后。 牢房里，掀起了一股挖坑的风。 但凡还有力气，能动弹的，都在给自己挖坑。 以至于送食和水的两个婆子，都看傻了眼。 “这一个个的，关疯了吧！都开始给自己挖坑了！” “管他们做啥？每回来这，都快把我烤熟了。赶紧送完出去。热死个人了！” 依旧是每个牢房，一碗水，一块饼。 二木看着那块饼，冲那两婆子吼起来。 “我们家六口人，你们也只给一块饼？” 发饼子的婆子，鄙视的呵呵发笑。 “咋的？你要是觉得，一块饼不够六个人吃，你们可以自己减少人数啊！” 李大石一脸不解的接话：“自己……减少人数？三啊，她这话啥意思？” “恶毒！” 李三水开始挑起饼子里的小石粒。 那婆子笑了，指了指对面的一间牢房。 “你知道上个月，那里面，有多少人吗？” 没人应声。 那婆子拖着声音说：“八个！整整八个大活人！短短一个月，不也就只剩下一个了吗？” 说着，把一块饼子，丢进那间牢房的空碗里。 里面一个男人扑到碗上，抓着饼子，狼吞虎咽起来。 送水的婆子，从桶里舀了一勺，倒进旁边的空碗里。 两个婆子离开时，李三水的目光，还在对面那个狼吞虎咽的男人身上。 良久，李三水低语：“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三啊！坐椅带匕？是啥意思啊？” 头一回听说，椅子和匕首，还有关系的。 李大石越想，挠头的力道，也越大。 看到爹娘哥哥们不解的目光，三水连忙解释：“我是说，咱们不能坐着等死。” “对对对。”李老三第一个赞同。 王氏低道：“可咱，也出不去呀。” 眼下可不比在王巫山遇上山匪的时候，他们人多，大家又齐心，还能博上一回。 就他家这五大一小，就算大石能让他们走出牢房。 怕是也离开不这里。 一家人一筹莫展时。 扒拉着土玩的四宝，忽然指着墙角两只老鼠。 “阿哥，打耗子。” 在李家洼时，断粮的时候，李老三可没少上山打老鼠。 在四宝眼里，那就是两块行走的肉嘎嘎。 李三水愤慨：“即使我们现在走不出去，也要在这里，尽可能填饱肚子！活到能出去的那一天。” 高亢的声音，在死寂般的牢房里回响。 不多时，其他牢房传出虚弱的嘲笑声。 还有人开口：“我进来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可日子过到现在，我已经快分不清，什么时候是真实，什么时候是做梦了。” “呵呵呵，能从这里出去的，只有死人。” 一阵嘲讽的笑声过后，牢房再次陷入死寂。 然而，李老三一家，并没有因为他们说的话，而失去信心。 从当爹的李老三开始，对生活，就是这么的坚持！ 方才其他牢房里的人说话时，李老三已经在和老大老二，对老鼠展开合围之势。 在李老三的一个眼神之下，李大石的衣裳，已经盖住两只老鼠。 李二木的脚，随即上去，冲着衣裳上的两个凸起处，狠狠的踩上几脚。 眨眼间，两只老鼠就安静了。 李大石小心揭开衣裳，再看到两只老鼠一动不动，这才把老鼠提起来。 王氏摔碎装饼子的碗，选出几块锋利的陶片。 开始剥皮破肚。 内脏扯出来，递给李老三。 这将是不错的诱饵。 李家人无比默契的，在不算狭小的牢房里一番动作，引来对面牢房的围观。 他们为了填饱肚子，不是没吃过老鼠。 只不过，因为没有刀，没有火，逮到老鼠，也是生吃。 牢房里不少人，因为生食老鼠，不久后就死掉的。 后来就再也没人吃老鼠了。 对面牢房里的人笑了：“反正都是生吃，剥不剥皮，没有区别。那肉反正都嚼不烂。呵呵呵呵。” 就在他们取笑李家人剥老鼠皮时，卡嚓一声巨响，一根圆木，被李大石生生折断。 笑声戛然而止。 除了李家人，一个个眼睛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ＴＭ，有这本事，还在这干啥？ 他们要是有这逆天的神力，早就离开这鬼地方了！ 没曾想，李大石开始撕扯断裂圆木上的木屑。 火绒有了，再借以圆木犁起火来。 巴掌大的一小堆火，就这么生了起来。 两只剥了皮的老鼠，架在火上烤得直冒油。 硬是把整个牢房里的犯人，看得直咽口水。 肉啊！ 熟的啊！ 他们都快记不起来，肉在嘴里是什么滋味了。 四宝拍着手：“肉嘎嘎，肉嘎嘎。” 烤好的老鼠，四宝一人吃了半只。 看着阿娘正在分的一只半，四宝直咽口水。 王氏心疼的把自己那份，递给四宝。 四宝摇头：“宝宝不吃，阿娘吃！” “我们闺女长大了，懂事了。来！爹爹奖励四宝的！” 说着，就把自己那份，塞进四宝嘴里。 三岁小团子，就这么被自己的阿爹忽悠，高高兴兴把嘴里的内嘎嘎吃了。 李家人的骚操作，当真是晃瞎了牢房里一众人的眼。 他们的牢房，原本都不是他们一人的。 甚至有些牢房，和李家人一样，进来的时候是一家人。 可慢慢的，食物和水的短缺，让他们开始将对方视为敌人。 那时候，他们从没想过，像李家人一样，齐心协作。 他们的心里，只想着，别人死了，自己就能活下去。 于是，有趁着半夜把人掐死的。 也有靠着拳头，独占吃食，让旁人活活饿死渴死的。 这一刻，他们都后悔了…… 第一回，他们想念起家人…… 这一晚，有人痛哭不止，有人哀嚎连连。 而李家，只有李三水，只身从牢笼出去，走到牢房出口张望许久，又折返回牢房。 …… 兴许是昨晚牢房异常的吵闹，狱卒一早就领着两个官兵，进来查看。 “要死了？一个个的！整晚上鬼哭狼嚎个什么劲？” 话音未落，小吏张着嘴，看着李家人的牢笼。 不敢置信的眨巴着眼，而后缓步上去，还伸手试探着摸了摸，缺少一棵圆木的地方。 “柱、柱子呢？” “那、那里面呢！”旁边官兵指着牢房里。 小吏一个后退，大声冲出口方向喊：“快来人啊！有人要越狱了！” ------------ 第七十五章 死牢里的豪宴！ 嘈杂的脚步声响起，李老三家牢房前，围满了狱卒。 狱头趾高气昂走来，“哟？这死牢里，还头一回听说有人越狱的！” 李老三跪在最前头。 “大人，没有的事！是误会、误会。” 说着指向少了一根圆木的牢笼。 “兴、兴许是日头太烈，木头也到年限了。所、所以、所以断了。我们一家，真的一步也没出去过。” “你胡、胡说！” 守夜的狱卒一脸讨好的对狱头说。 “大人他家进来前，咱这啥啥都是好好的。他们不吵也不闹，更别提柱子会断。他家进来才几天，大牢里又是刨坑，又吵又叫，还掰断了牢门！” 李老三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辩解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只能一个劲的磕头。 狱头对面相憨厚的李老三，呲之以鼻。 扬手啪一声，给了身旁狱卒一记大耳刮子。 “越狱？你是觉得老子眼瞎？还是老子好糊弄？圆木这么好掰断？你给老子掰一棵看看！” 越说越气，最后冲着那人又是一脚。 “一大早的，都不能让老子睡个安生觉？不长眼的蠢货！回头把这补上，少TM一天没事乱叫。” 挨了耳光的狱卒，不敢作声。 那边，三水扯了扯阿爹的衣角。 李老三连忙开口：“大、大人，小的来做吧！粗活重活让小的来，天热气燥的，何必劳烦各位官爷。小的保证绝对不会逃跑，小的知道，大人是看在徐妈妈面上，才善待我这一家老小。小的就想，不能愧对大人和徐妈妈。” 之前还面色不佳的狱头，这会子有了笑脸。 还别说，这一家刚进牢房，许世昌就给他送了两根银条子。 只希望他们一家，在牢里的日子好过些。 “嗯！是个识趣的。以后牢里的活，就让他家来做。” “是！” 狱头离开，狱卒们也没为难李老三一家。 这可是狱爷发的话。 领着李老三去了堆放圆木的地方，狱卒黑着脸：“赶紧做好回牢房去。” “是是是，您放心！” 至此，李老三长舒了一口气。 带着工具，扛了根圆木回到牢房。 趁着四周无人，李老三问身旁的三水。 “三儿，你想干啥？” 李三水看了眼牢房进口的地方，压低声音道：“爹，咱们博取他们的信任，不仅在这能活得下去，更能换来日后逃走的机会！” “这、这能行吗？”李老三犹豫。 旁边干劲十足的李大石，肯定道：“爹，听三的。” 对着圆木敲敲打打的李二木，也直点头。 “没错！听三的，三的脑子好使！” 最后李老三两口子视良久，也点头同意了。 一番忙活完，李老三整理工具，忽然发现…… “宝儿呢？！” “不是在我身边吗？”王氏抓了把空，整个人都不好了。 二木跑去深坑那，里面也是空的。 “坏了，幺妹是不是偷跑出去了？” 李大石一把差点把牢门推散架了！ “大哥！” 三水反应快，拉住了李大石。 “大哥，他们最忌讳你。你千万不要离开牢房！” 李大石拳头一紧，乖乖回到牢房里。 “爹！你快拿工具还回去，趁机会看看，幺妹是不是跑外面院子里去了！” “好、好，我这就去。” 李老三颤抖的抱着工具，往牢房外面跑。 “三弟，咱们不出去找？”李二木问。 三水摇头：“不能去！咱们今天要是出去了，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离开这了！” 他不是担忧幺妹，而是知道，离开的机会，怕是只有这么一次。 如果不好好把握住，他们一家…… …… 堆圆木的屋子，正好在牢房的对角上。 李老三从牢房里出来，目光慌乱的在院子里寻找。 烈日之下，院子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倒是东墙边上的大树下，传来一阵笑声。 “来来来，丫头，你给老子开牌。” “九爷，你这底牌，就一个红三，天王老子给你开牌，也没戏呀！” 三人指着桌上那张红三，笑得肚子疼。 “滚犊子！老子要开个红六给你看看！” “红六？哈哈哈哈，九爷这牌是您想要就要的？” “哈哈哈哈……” 一个软软糯糯的奶声问：“啥是红牛？” 六？ 牛？ 他们这管牛叫六？ “来，老子画给你看。” 说着，就在沙地上，画了个方块，好多好多的点，红的一半，黑的一半。 小奶团子看得两眼直打圈圈。 宝、宝宝数不清了。 “闺女，你给老子拿张红六。” 话音一落，小奶娃伸拿了一张牌过来。 “九爷，再输这把，您可就没钱了！一会儿要是输了可别不认……” 咚一声，翻转过来。 话音戛然而止。 三人直揉眼。 “我艹！不会这么邪门吧？” “就是！说开啥，就是啥？有没有这么吓人？” “这……” 看着那张红六，三人额头冷汗直冒。 只有九爷，笑得直拍桌子。 “好！好！老子开了个响！拿钱来！看到没有，在老子的地盘上，就是老子说了算！” 三下五除二，把桌上的钱收了个干净。 摇着叮当作响的钱袋子，九爷乐呵呵的捏了一把小奶娃的脸。 “乖乖，以后老子上桌子，少不了你这小丫头！走！老子给你拿好吃的去！” 说着，就要把人牵走。 “大爷……” 李老三扑爬跟头的跑过来，二话不说，就跪地磕头认错。 “别跪着了。你这闺女，老子喜欢！去，让你那几个儿子出来，把这凉棚好好修修，再把水缸挑满。” 李老三瞬间瞪大了眼。 他、他们能从牢房里出来了！！ “宝？别站着，快去把哥哥们叫出来，爹去取工具去。” 四宝嗯了一声，哒哒哒的跑回了牢房。 看到四宝跑开，李老三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当晚，李老三一家的吃食，从只有一张饼子，变成了人手一张饼子。 水也从一碗，变成了一人一碗。 六张饼子，六碗水，在死牢里，无异于是场豪宴。 可把牢房里的那些人羡慕死了！ “大、大叔，给我一点吧！求你了，给我一口！就一口！” 李老三看着手上的饼子，犹豫了。 ------------ 第七十六章 宝宝是大人了，宝宝搞定了狱头 李三水起身，挡在了阿爹面前。 “爹娘，赶紧吃吧！” 一向听话的大石和二木，两口就把一个饼子干完。 这可把对面牢房的急坏了。 “叔！大叔！你可怜怜我，给我一口行不？就一口！” 李老三刚要撕饼子，被三水阻止。 “爹！他就不是个好人！你理他干嘛！” 对面大吼：“谁、谁不是好人了！我也是受了冤屈进来的！” 三水低着头，声音斩钉截铁。 “即便你真是受了冤屈进来的，你也不是好人！不然，你的牢房，不会只有你一个人！” 这一句，让牢房重回寂静。 良久，对面的男人哀嚎起来：“我想活下来，有什么错？” “你想活，没有错！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都想活下来！而你，却踩着他们的白骨，活到今天。” 哭声不再，男人像疯了一样，呵呵呵的冷笑。 那笑声，让李老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早就吃完饼子的四宝，爬到阿爹怀里。 小手学着阿娘拍自己的样子，拍着阿爹。 “爹，听三哥的，三哥聪明。” 李老三点头。 而对面的男人，开始各种难以入耳的谩骂。 甚至还冲他们的牢房吐口水。 最后还冲着四宝龇牙咧嘴。 “小孩的肉，又嫩又香，血里还有奶香味。吃上一回，一辈子都忘不了。是真正的人间美食！” 男人嘿嘿发笑，露出一口又黑又黄的牙齿。 贪婪的目光，直勾勾的来回在四宝身上打转。 王氏怕闺女被吓着，紧紧搂着，没想到四宝，早就在怀里睡着了。 抹着闺女额上的碎发，王氏轻笑：“宝儿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牢房里，李大石实再是听不下去了。 起身，指着那男人，大吼：“再不闭嘴，我就把你那一口黑牙打碎！” “嘿嘿嘿，你？吓唬谁呢？你要是在我的牢笼里，早就被我吃得只剩骨头了。” 三水扯了扯大哥的衣角。 “大哥，不用和他计较。早点睡，明天咱还有事要做呢！” 想到三水的安排，李大石愤愤的回到墙脚下，安静的睡了过去。 …… 次日一早，李老三一家早早就被放出来，继续修缮凉棚。 一家人手脚勤快不说，那手艺，也让狱头很是赞赏。 “瞧瞧这木头，一看就是内行人选的！结实！这做工也厚道。不错不错！” “是啊是啊！我们都托了九爷的福，就这凉棚，再用上十年，一点问题没有！” 旁边狱卒纷纷拍起马屁。 没人注意到，凉棚的高度增加不少。 忽然，有人说道，“九爷，这凉棚，好像比以前宽了不少呀？” 这么一说，几人纷纷上去。 左右这么一比划：“是啊！以前就一张桌，四个椅的大小。现在，宽出去挺多啊！这边，都紧贴到墙了。” 不比划，他们都没注意到。 凉棚的梁子，几乎快要和院墙一样高了。 狱头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几个狱卒，也转头看着李老三一家。 牵着四宝的三水，手一紧。 四宝甩着两个小揪揪，冲狱头蹦跶过去。 她拽着狱头的衣角，带到他们打牌的桌旁。 “九爷爷，试试。”小手拍着椅子。 狱头冷着脸坐上去。 总觉得哪里好像不一样了。 仔细看，又察觉不出异样来。 四宝甜甜一笑：“九爷爷，腿舒服不？” 狱头点头。 “宝宝给阿哥说，九爷爷打牌腿疼，生气。阿哥给九爷爷做的。” 狱头弯腰往下看，这才注意到，桌椅的腿，都加高了不少。 凉棚里所有对象的高度，统一增高，所以他之前才没注意到，凉棚的高度变了。 “九爷爷腿不疼，赢钱！” 面前的小奶团子一提赢钱，狱头的笑脸瞬间就回来了。 “丫头这小嘴，甜得跟抹了蜜一样。九爷爷今天再赢钱，就给丫头加餐。” 四宝拍手叫好，不时的回头冲三哥挤眉弄眼。 四宝：看！宝宝是大人了，宝宝搞定了狱头。快！快夸奖本宝宝！ 小巧的五官，夸张的腾转挪移，引得几个狱卒，瞪得两眼发直。 李三水两个箭步上来，把四宝按进怀里。 “九爷爷的腿，以前受过伤，平日定要注意舒经理气，少蹲站，才能缓解疼痛。” 只一句话，就把一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哟！挺神啊！连九爷腿伤的事，都知道！” 狱头笑呵呵的打量李三水。 半晌，问了句：“学过医？” 李三水点头。 把四宝抱去阿爹那边，回到狱头身边坐下，卷起狱头的裤腿，接连按了三四个穴位。 手法流畅精准，按得狱头哼叫连连。 腿上酥麻过后，仿似血液冲击穴位，而后整只腿，都跟着舒畅起来。 “舒服！太舒服了！” 放下狱头的裤腿，三水弱弱的说。 “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九爷爷若能这般每日按上半刻钟，加上少蹲少站，您腿疼的毛病，会随之减轻。” 狱头满意点头，看着面前小娃的眸子，尽是欣赏。 李老三这一家，比起大牢里那些只会哭闹的囚犯，让他舒心多了。 旁边几个狱卒，互相使眼色。 瞧瞧，拍马屁的高手！ 这年头，拍马屁都内卷了！ “九爷真是多福之人。” “快！也教教我，以后我来替九爷揉腿。” 李三水也不藏着掖着，人家要学，他就认真仔细的教。 他要好好利用，狱卒们那颗拍马屁的心！ 果然，没人在意他们凉棚的高度了。 狱卒们一个比一个认真。 狱头也被捧上了天。 当晚，李老三一家的待遇，又拔高了一个等级。 不仅一人能得一个饼子，还多了一碟泡菜头。 酸甜的气味，飘散在牢房里。 引得大牢里的其他们，又哭又喊。 有人疯了一样的撞击牢门。 有人跟王八似的，伸直了头，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中的那股酸甜。 然而，两个送食送水的婆子，面色可不大好。 “咋滴？你们这是要鲤鱼跃龙门？” “鲤鱼？泥鳅都算不上，还妄想成为鲤鱼？” 三水推了推阿娘的手。 王氏点头，走到牢门边上。 ------------ 第七十七章 装疯卖傻就能蒙混过自己的良心？ 王氏走近，两个婆子不自觉的缩了缩。 “你、你干啥？” 接过婆子手里的饼子，王氏道：“大嫂子说的哪里的话，我们一家哪敢做那什么鲤鱼。我们两口子，就想小娃的日子，能好过些。” 说着，抹起泪来。 “两位嫂子，也是做娘的人，能体会我的心吧！瞧瞧我家，最小的才三岁。即便是明天就要砍头了，她怕是还啥都不懂呢。” 两个婆子，看向李四宝，同时长长的叹了口气。 “哎！你们一家，也不是那十恶不赦的人。咋就摊上这事呢！” 说着话，婆子又塞给王氏一张饼子。 王氏道了谢，感恩道：“两位嫂子的大恩大德，我家都记在心上。这牢里的活，若是有我能帮上做的，两位嫂子可别客气。” “烙饼子，提水，劈柴，我都可以帮上忙的。” 两个婆子点头，给别的牢房送饭去了。 因为牢房的饼子，是有定数的。 王氏多得了一个，就注定今天有一个吃不上。 婆子发了一圈下来，偏偏就没给李老三家对面的那个男人。 蓬头垢面的男人，疯了一样，摇晃着牢门。 “你们凭啥不给我饼子！凭啥！” 两个婆子，也不是善茬，水瓢拍着牢门大吼。 “凭啥？凭你没人性！多瞧瞧人家，想想你还算个人嘛！自家小娃都不放过，就你这样的，下到地府，都得拿磨碾成肉泥！” “真不知道，你这个做爹的，怎么就只顾着自己，把孩子活活饿死！我每天给你这种人送食，我良心上都过意不去！” 两个婆子骂骂咧咧的离开。 然而男人并没有因此而消停。 反倒是恶狠狠的盯着李家人。 “都是因为你们！都是你们的错！我记住你家了，等着吧！我一定会报仇的！” 二木忍不住起身。 “报仇？谁找谁报仇，还不知道呢！你晚上做梦，是不是梦到你死去的孩子？会不会觉得总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你？” “你给我闭嘴！闭嘴！” “喔？原来你也会怕啊！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蒙混过自己的良心！当然，或许你是只长得像人的畜牲，都不知道良心是什么东西！” 男人忽然停止摇晃牢门，身体瘫软滑坐在地。 李三水把二木喊了过来。 “真希望，那两位大嫂说的不是真的！” 他抚着怀里四宝的头。 “如果可以，孩子们或许也不想有你这样的父亲。可弱小的他们，却没得选！所以，我很感激我的四个孩子，没有因为我自私的将他们带来这个世上，而责怪我！” 怀里的小四宝，张着小嘴，打了一串哈欠。 “爹爹，是最好的爹爹。宝宝，爱爹爹，爱娘亲，爱哥哥，爱鸡咯咯，爱肉嘎嘎，爱糖葫……” 话音越来越小，最后，嘴张着，话没说完就睡着了。 李老三笑笑的摇摇头，让大石抱四宝，去坑里睡。 这一晚，是李老三一家进来牢房后，最最最安静的一晚。 安静得甚至连呼噜声都没有。 三天后，院子里的凉棚修缮完成。 而王氏，也终于取得了那两个婆子的好感。 在得到狱头的同意后，两个婆子做事，都会带着王氏。 有王氏做活，两个婆子也偷得了闲。 终于，在第五天时，李家人的牢笼，不再上锁。 当天晚上，李三水兴奋得无法入睡。 在第一声鸡鸣时，李三水轻手轻脚的叫醒了一家人。 “爹娘，咱们该走了！” “大哥，拿衣裳把幺妹背上。二哥，别打瞌睡。咱还得爬凉棚呢！” 一家人摸着出了牢房，到凉棚边上，开始攀爬。 “娘，你和二哥先上去。” “这架子，能承受得住两个人的重量吗？”王氏担忧。 如果他们把凉棚压垮了，这些天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三水连忙点头。 “可以的！我算过！” “算？”王氏表示，没听懂。 “就是，就是师傅教的，可以的！赶紧的！咱们爬出去，正好城门大开，咱们就直奔城外！” 这些，都是他精确的盘算过的！ 别问他为什么会，他自己都不知道。 反正就是他想，脑海里就有这些东西了。 就像是……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脑海里，画出了每一张精确的图纸。 李二木率先爬上凉棚。 很顺利的就到达到了高墙上，转身扶着阿娘过来。 随后，按照三水说的，用自己的身体当绳索，把阿娘慢慢顺着高墙放下。 王氏顺利落地。 来不及高兴，小声冲二木喊：“可以的！快让他们出来！” 二木点头转身，兴奋的冲三水等人，竖起拇指。 “大哥，该你了！” 向来听话的李大石，立马有了动作。 三水提醒：“轻点，别弄醒了幺妹！” 李大石点头。 之所以没让阿爹一起，是因为大哥魁梧，又背着四宝，凉棚的木架承受不住三个人的重量。 李大石平稳落地后，三水叫着阿爹，一起爬了上去。 这一切顺利得，就像是经过无数次演习一般。 整个过程中，没有一点动静。 凉棚的架子，甚至都没有发出一点吱嘎不稳的响声。 “三？然后呢？咱们直接出城？”李老三问。 三水想了想。 “先去师傅的医馆。得把为南下准备的东西带上。” 李老三转身要走，反倒是王氏犹豫了。 “要不，咱们就这么走吧！我怕、我怕……” 她怕许掌柜容不下他们一家。 毕竟，他们现在，是得罪了徐府，该在大牢里的犯人。 三水拉起娘亲的手。 “娘，师傅不是那种人！再说，我们尽量别惊动医馆里的人！也免得让师傅为难！” 随后，一家人向着医馆跑去。 来到侧门，有李大石这个大高个，三水很轻易就翻墙进去，将门打开。 三水知道，自己这也是在赌！ 赌师傅重情重义！ 更是在赌，他和师傅的师徒情宜！ 没想到，他们之前住的屋子，还是以前的模样。 就连他家老母鸡，都做了个笼子，关在屋门旁边。 背篓里剩下的银钱、物品，也原封未动。 王氏在外屋的小桌上，放下两根银条子，一家人出了屋。 关上门，三水摸了个石块，在屋门前的沙石地上，留下了一行感激的字。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 “谁啊？是谁在那！”一个声音，从侧门那传来。 ------------ 第七十八章 得罪他吴有忠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李老三正要开口解释，门口的人忽然大叫：“进……” 还好三水反应快，飞扑过去，捂住他的嘴。 “是我！大师兄，三水！” “三水师弟？你、你回来了？”东子激动得不行。 三水羞红了脸。 “我、我们是偷跑出来的。准备拿了东西南下。” 东子面色一白，连忙转身，把门关上。 “小师弟！你、你说你……我给你说，现在出不去了！” 李家人为之一震！ 东子把李家人拉到墙角。 “难民越来越多，前儿个差点冲城门。里长当时就下令，关了东城门，以防难民进城！” “西城门呢？” “东城门这边收不到路捐，里长就打起了西城门的主意！你也知道，那些有钱人要往南边走，就得从西城门出去。这不，里长借着由头，征十两银子的关牒税！” 十两！！ 李老三两口齐齐倒抽了一口气。 “爹娘？我们还剩多少银钱？”三水急问。 “二、二两！”王氏比出两个指头。 本来卖人参得了八两，分给了乡亲们四两。 后来四宝给的盒子里，又有四两多。 加上大石挣的，和人家白送四宝的二两多。 该是有十两出头的银子。 可这些日子水米、二木和孩子爹的药，花了二两多。 再后来，采买南下的粮食，花去四两。 最后剩下的四两银子，屋里桌上放了二两，身上就只剩下二两银子了！ 三水一声不吭，脑子飞速运转。 他们一家大牢里的犯人，没门没路，肯定是办不到关牒！ 如果钱多，或许还能从别人手上买。 可二两银子……根本不够！ 在李老三两口子眼里，家里最聪明的三儿，都不吭声了，怕是也没法子了。 “要不这样！我去找师傅，你们就藏在医馆里！” 东子说着，就要走。 三水一把将人拉住：“别！师兄别惊扰了师傅。我们自己想办法。” 不是他不相信师傅，而是不想拖累他们。 出不去，已是定局。 把背篓放回原地，关上门，再把留下的字擦去。 就像是他们一家，没有回来过。 李老三两口子都看傻眼了。 反应慢半拍的李大石回过神来，把老母鸡也关了回去。 东子也看得一脸懵逼。 “请师兄不要告诉师傅，我们回来过。” 三水恭敬的弯腰行礼后，带着一家离开医馆。 …… 此时的大牢里，已经站满了狱卒。 蓬头垢面的男人，嘻嘻嘻的偷笑。 “大人，小的看到他家人不在，立马就上报了。您可别忘了，记小的一功啊！” 李家人半夜逃跑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可他偏偏给足了他们逃走的时间，确定他们离开大牢，他才大吼大叫，引来狱卒。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看到那狗东西一家，挨板子了! 得罪他吴有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狱头九爷，来回踱步。 “你们这叫什么事！好好的牢门，怎么就不锁了？！这下可好，我上哪里找人去！到时候，我拿什么和上面交待！！” 怒气上头，直接甩了离他最近的狱卒，一记大耳刮子。 看到狱头生气，吴有忠心里的喜悦更胜。 九爷多看了吴有忠两眼，对手下的狱卒大吼。 “去！去给我找！就是把山刀子镇给翻过来，也得把人找出来！他们之前不是寄住在许世昌的医馆吗？去医馆要人！他们不给，就把许世昌抓来！” “是！” 就在众人应声时…… “大、大人？各官爷都在，这、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李老三领着一家人，走了进来。 众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吴有忠，瞪圆了布满血丝的红眼，身子不住的往牢房里缩。 “怎、怎么会？明明、我明明听到你们商量，逃跑了。我、我才叫来大人，不、我……”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李家人，吴有忠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狱头冰冷阴森的目光，打量着李家人。 李老三领着一家人跪下。 “九爷，我家宝儿半夜梦游了。我们醒来看不到人，只好一家人出去院子里找。这不，这丫头睡在凉棚底下！我们也是找遍了各个角落，才把人找着。” 九爷看向王氏怀里的四宝，小丫头睡得还直砸吧嘴。 像是梦到什么好吃的。 可爱的小模样，让他想起了自己那个那早夭的闺女。 走的时候，跟这妮子一般大。 也喜欢睡觉咂摸嘴。 “既然你们没跑，我也好心给你们一家提个醒！最好别给我惹事，不然，外面院里的柱子，可不是摆着给你们看的！” “是是是。小的哪来的胆。小的不会给大人添麻烦的。” 李老三说着，领着一家人，乖乖回了牢房。 末了，还轻轻的将牢门，拉过来关上。 对面牢房的吴有忠，在感受到狱头愤恨的目光后，身子一哆嗦。 “大人，您相信我！他们家真的是要跑啊！我拿我这颗人头担保，是真的呀！” “要跑我还能让你知道喽？傻狗！” 李二木那张嘴，又开起突突了。 “再和我家过不去，也不能这大半夜的，搅得各位爷没得个清静吧！瞧瞧九爷爷的眼睛，都黑了！” 九爷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眼圈。 “不、不是这样的！你……” “你什么你？你也不想想，我们家在这，有食有水，出去干嘛？等着饿死吗？再说了，九爷爷对我们这么好，我们能做那些对不住九爷爷的事？” 九爷不悦的心情，瞬间好了大半。 觉得李家人，是个知事的。 笑笑的指了指吴有忠的牢房。 狱卒连忙上去开门。 把吴有忠拖了出来。 “想记功讨赏是吧？老子今儿就先赏你三十个板子！再赏你晒晒太阳！” “不、不是的！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问牢里的其他人呀！我说的都是真的呀！” “看样子，你还不死心呢？行啊！” 九爷大声吼道：“有没有替吴有忠说话的？” 大牢里一片安静。 傻子都看得出来，狱头挺喜欢李家那个小女娃娃的。 他们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替吴有忠说话 狱头一声冷哼，狱卒连忙把人拖出去。 不多时，牢房外响起声声哀嚎。 凄惨的叫声，与皮肉绽开的闷响，直至天明。 ------------ 第七十九章 成为有钱人的猎物 次日一早，李家人一出门，就看到吴有忠被吊在了院中的立柱上。 李老三摇头走开了。 一个为了自己活下去，把孩子活活饿死的人。 从根上就坏了！ 吴有忠被吊着晒了整整三天。 昏迷不醒的吴有忠，被拖回牢房。 李三水被安排去看顾。 因为按照以往的规矩，一家必须有一个人，活到秋后。所以，吴有忠必须活着。 三水施过针后，吴有忠慢慢清醒过来。 他对李家人的恨，已经深入骨髓。 “你家明明逃出去了，对不对？” 李三水拔出穴位上的针，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还回来？” “第一，我家不想拖累任何人。第二，外面吃食喝水都得花钱，我家花不起！在这挺好，白吃白喝！” 他不想拿自家人的性命，去和人性相博。 他们能想到躲在医馆，狱头也会想到！ 到时候，再拿师傅的家人或是医馆做要挟，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把他们一家交出去。 如果躲在镇上，吃食和水都得花钱买。 自家剩下的那点银子，得使在南下的路上！ 这就是他选择回到牢房的理由！ 吴有忠忽然阴森森的笑了。 “你还不知道，死牢里的犯人，秋后会被放到猎场吧？” 三水手一顿，狭长好看的眸子，看向吴有忠。 “知道山刀子镇，为什么没有刽子手吗？是因为，死牢里的犯人，会被放到城外的猎场，成为有钱人的猎物。像动物一样，任他们追踪猎杀。没有人，能从猎场，活着出来。” 说着，吴有忠呵呵呵的尖笑起来。 “你以为你的家人，在大牢里活下来，就有机会离开这里？呵呵呵呵，天真啊！” “死在大牢里，其实算是命好的。要是去了猎场，那才是真叫一个惨！尤其是你家的宝贝妹妹，进了猎场，就跟个小白兔似的，呵呵呵呵呵。” 那笑声，仿佛已经看到四宝在猎场，被人追猎。 李三水收好银针起身，回头看了眼吴有忠。 “各自为阵，无论在哪里，都只会是最可怜的那一个。再弱小的蚂蚁，聚在一起，也能吞噬老虎！” 吴有忠的笑，僵在了脸上。 …… 那天过后，四宝凭着逆天的牌运，成了狱头的吉祥物。 只要是输钱了，狱头准拿着好吃的，把四宝哄过去，帮他拿牌。 小四宝那手，就跟摸过财神老爷的屁股似的。 红得发紫，紫得发黑。 李三水也没有因受困，而放弃学医。 借着治狱头腿伤的由头，向狱头讨来好多医书，整日在牢房读书。 这样的举动，可把狱头感动坏了。 到最后，他不仅每日诊治狱头腿伤。 甚至还会帮牢房里的犯人，看些小病。 开方下药在牢房里是不可能的。 只能努力试着，拿从狱头那讨要来的银针，给犯人施针治疗。 不是他圣母多事，而是他需要练手。 他得利用一切的机会，提升自己的能力。 猎场也好，南下也罢，他要为家人撑起一片天来！ 闲下来的时候，他还会让大哥多劈柴火。 又拿着老鼠说事，让二哥多走动捕鼠，让二哥的腿，多得到练习。 至于李老三两口子，每日都勤勤恳恳的做活。 手不停，话不多的性格，一下就博得了狱卒们的喜爱。 毕竟有他们一家在，他们都乐得空闲。 事有别人做，钱是他们领。 世间，还有比这更美的事？ 一家人的再三努力过后，他们家的吃食，也越来越像样了。 就连泥浆水，也换成了清水。 偶尔还能吃上一顿精细的玉米馍馍。 李家人待遇上的改变，让大牢里的犯人们，心里跟猫抓似的。 有些甚至向李老三示好，希望能像李老三一样，出来做活。 李老三无论走到哪里，一向都与人为善。 偶有需要帮手的情况下，也会在征得狱头的同意后，带着犯人们一起做事。 晚上，李老三还会记得，给做过活的人，讨上一份吃食。 一时间，大牢出现有史以来的和谐。 犯人不再哀嚎或是闹事。 狱卒们也省下不少的心。 就连晚上睡觉，都踏实许多。 不必担忧他们外逃。 就在李老三一家，忙着打探外面的消息时。 一个意外，打破了大牢的宁静。 这日半夜，狱头带领狱卒们，正装而来。 “起来了！都起来了！” 李老三一家，也从梦中惊醒。 “九爷？出啥事了？”李老三问。 九爷长叹了一声，走进牢房，摸了摸四宝的头。 “秋后猎场的日子提前了。你们赶紧收拾一下，天亮前，要把你们都送进猎场。” 李三水心里咯噔一下。 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似的。 怎么会？ 怎么会提前了！ 李老三两口子，没明白啥意思。 王氏还欣喜的问：“九爷是要送我们去哪？是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对面吴有忠癫狂的哈哈大笑。 “来了，哈哈哈……终于来了！李老三，记得带着你家小白兔，跑得快些，可别让我追上你！哈哈哈哈！” 九爷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催促众人起身，给他们带上枷锁。 到四宝时，九爷把狱卒叫开了。 “娃小，没必要戴这个。” “九爷爷？宝宝，要走了？”四宝挺高兴的。 九爷蹲下身来，揉着四宝的头顶。 “嗯！丫头要走了。九爷爷会想念丫头的！”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 打开，里面是一个白面馍馍，一只烤鸡腿，还有一串糖葫芦。 “带好了，路上吃。” 四宝高兴得抱着九爷的头，吧唧吧唧吧唧，一连亲了三口。 亲得九爷满脸的口水。 九爷也不嫌弃，笑着笑着，眼角溢出了泪。 小手手抹着九爷的脸，软糯糯的声音说：“九爷爷，不难过。宝宝，想念九爷爷。” 九爷点头起身，转身离开。 众人挨个被拘押上囚车。 到李家人时，狱卒忽然拉住了李老三。 “李三叔，一路走好。” 话音落下，李老三只觉得怀里，被塞了个硬物。 在别人看来，二人就只是简单的说了句话。 …… 十多辆囚车，浩浩荡荡的行驶到大街上。 街道上，有钱人家的院门，都挂着喜庆的大红灯笼。 像过年似的！ 以往半夜不见人的街道上，也站满了人。 有哭的有笑的，甚至还有挥手与囚车道别的。 李老三一家看得莫名其妙。 人群里，许掌柜和东子的声音传来。 “李兄弟！李兄弟！” “小师弟！小师弟！” 李家人同时看过去。 东子哭红了眼，高举着他们家的背篓。 ------------ 第八十章 它只提供技术支持！宿主随意发挥吧 囚车上的三岁女娃，圆呼呼的小脸得意的俯视人群，小手高举挥个不停。 “别等了，马车，宝宝坐的，你们等不到。” 四宝：看！本宝宝坐上马车了！你们没有！ 连许伯伯都羡慕得哭了呢。 李老三不懂，他们为什么哭？ 王氏也一脸懵。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 他们哭什么？ 反应一向慢半拍的李大石，居然和四宝一样兴奋，戴着枷锁的手不能挥。 干脆大吼：“东子，再见了！” 不说话，就跟个木头似的李二木，似懂非懂的点头。 只有三水，心情无比沉重。 而同一个囚车里的其他人，皆是痛哭哀嚎。 于是，李家人的波澜不惊与喜悦，就这么跳脱了出来。 看热闹的纷纷指指点点。 “那几个是傻子吧？都要死了，还笑得出来！” “咳！哪年进猎场的，不疯上几个。就是今年，咋还有这么小的娃？” “是啊！不说进猎场的，都是犯下大罪的死囚犯吗？那娃看上去，就两三岁，能犯啥事啊？” 许世昌和东子挤上前来，追着李老三的囚车跑。 “老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家收尸的！放心去吧！” “小师弟，你一路走好。婶，一路走好！” 随着许掌柜一行人的送行声，囚车出了西城门。 百姓们皆被拦在门内。 王氏脑子嗡嗡直响。 收！尸！ 原来他们一家不是被放走，而是要被砍头了！ 这时的李老三，终于自责的哭出了声。 “孩他娘，是我没用！是我没用啊！” 有李老三两口子的哭声加入，囚车里的哀嚎声整耳欲聋。 约莫两刻钟后，囚车停在了一处独山脚下。 独山，所谓独，就是此地仅此一座的意思。 若不是大旱，山上应该是丛林密布。 眼下，只有荒草枯树。 山上一片的黄，和刚刚跃出地平线的太阳，交相辉映。 拘押囚车的狱卒，催促他们下车后，把枷锁打开。 他们面前，只有一条路！ 路的尽头，是面前的独山。 李老三一手搂着王氏的肩头，一手牵着还在因自由而嘻嘻发笑的四宝。 身后，三水牵着两个哥哥，艰难挪动双脚。 就在他们走到入山口时，小四宝忽然挥手大叫。 “安安！” 不枉费她分享小糕，他还记得来看她。 李老三还来不及观望，就被人推进林中。 三水忽然低吼：“爹娘，快往林子深处跑！” 说着，拽着大哥二哥，拼尽全力的在前面开路。 脚下的杂草，被他们踩出一条路来。 直到一家人都没有力气，瘫软倒地。 他们已经跑至半山腰了。 山脚下一声脆响飞入天际，在空中炸开。 李家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向他们这里跑来。 可来人却在与他们目光相接时，猛的换了方向，拼命逃走。 就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他似的。 “快！趴下来！趴下来！” 李三水一激动，将两个哥哥的脸，直接按到了地上。 一向反应慢半拍的李大石，生生被按了一嘴土。 正要开口呢，又有脚步声向他们走来。 “嘿，刚才还看到往这边跑了，怎么一转眼，这狗东西就不见了？小爷我练了那么久的箭，就等着今天，射杀这畜生呢！” “公子别急，在那！上面！” “站着干嘛！你倒是赶紧上去，把人按住啊！” 随后，二人的脚步声跑远。 一头冷汗的李三水，大口大口的呼吸。 李老三两口子拽着四宝过来。 “三！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既然知道叫他们躲，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事的。 “爹！你别激动，我也是听吴有忠说的，这里……” 随即，李三水把那日吴有忠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王氏听得面色惨白。 李老三如惊弓之鸟，不停的四下张望。 李二木像根木头似的，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李大石嘴里不停重复：“什么意思？” 平复过心情的李三水，有了想法。 “咱们只要躲好，不让他们找到就行。” “躲？躲猫猫吗？” 四宝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小声问。 李三水牵强的笑笑，点头。 四宝玩兴大起。 咕噜噜的眼睛张望四周，想找个能躲的好地方。 “躲猫猫，不让他们找到。” [接受宿主指令，正在开启全视角地图。三秒后完成！三、二、一。开启成功！] 霎时间，四宝脑海里，出现一个方形大网。 四宝一家人的小头像，正处于东南的半山腰上。 不远处，一个蓝色箭头，正向着他们缓慢移动。 [小宿主，你倒是赶紧动啊！] 四宝甩了甩手。 系统：…… [小祖宗！你倒是赶紧离开这啊！没看到人家冲你这来了吗？] 为了让四宝明白，它甚至用虚线，把来人行进的目地，标了出来。 [我容易吗我？饭都喂了嘴边了，你倒是张嘴咽啊！] 四宝张嘴：“啊！” 系统：…… 算了！ 爱咋咋滴吧！ 它只提供技术支持！ 宿主随意发挥吧！ 这一幕，可把李家人看傻眼了。 四宝这又是咋了？ 饿了？ 吃风？ 张着小嘴，却没得到‘饭’的四宝，嘴一撅，脸一嘟。 气哄哄的问：“饭饭呢？” 系统：…… 果然，谁和精神病较真，谁就输了！ 蓝色箭头越来越接近。 [小祖宗，你倒是动啊!] 四宝：哼！ [祖宗唉！坏人来了，你倒是动啊！] 四宝：宝宝不信你！你坏人！饭饭！饭饭呢？ [我错了行不行？我错了！我、这、那个、那就是个比方！] 四宝：比方？好吃吗？ 系统：啊！ 谁来救救我！我到底绑定了个什么神仙！ 就在脑海里的人抓狂时，四宝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四宝瘪着嘴，小手摸着肚子：“小肚肚，饿了。” “宝儿，九爷爷给你的东西呢？” 王氏这一提醒，四宝才想起那包东西。 扯着阿爹的衣角，闹着要吃的。 而此时的系统都快疯了。 [祖宗！到底是命重要，还是吃重要啊！] 四宝：这不一样重要吗？ 肚子饿不吃东西，不也一样饿死？ 她不傻！ 脑子里的小人，真傻！ ------------ 第八十一章 你闺女给我，就再让你们逃上一天 李老三从怀里掏布包，那名狱卒塞的硬物，掉到了地上。 “匕首？！” 除了为食物太少不够分而发愁的四宝，其他人都看傻眼了。 要知道，只有狩猎的人，才能佩戴武器进入猎场。 估计他们是唯一拥有武器的犯人了。 大石刚把匕首捡起来，不远处就响起阴森森的笑声。 “小白兔，我终于找到你了。今天的晚饭，就是你。” “吴有忠！” 李老三几步上前，把一家人护在身后。 吴有忠虽然瘦得如同骨架，可个头，依旧比李老三高出两个头。 就连李家身材最魁梧的李大石，也只及吴有忠的肩头。 吴有忠手里，握着一根树枝做的长矛。 矛尖上，还流淌着新鲜的血迹。 “呵呵呵，在猎场，不仅他们是猎人，我也是。” 他盯着四宝，舌头舔舐嘴角。 像看到了无比美味的食物。 “李老三，把你闺女给我，我就再让你们逃上一天。然后，我会一个一个的吃掉你的儿……” 话还没完呢，吴有忠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落地时，一口鲜血吐出。 里面还有几颗又黄又黑的硬物。 “我的牙！你，啊……！” 又是一句没有说完，他整个人又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到树杆上。 大树摇晃，叶纷纷飘落。 爆怒的李大石，眼看就要扑上去。 被回过神来的阿爹，一把抱住。 李大石指着地上的吴有忠大吼。 “我说过了，别打我妹妹的主意，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三水看得眉眼直跳，他家大哥劝人的方法真独特。 吴有忠颤抖摸了摸胸口，疼痛随之而来。 他知道，这是肋骨断了。 “我、我错了。别、别打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没了之前的张狂，吴有忠痛哭求饶。 三水在旁边提醒：“大哥，咱们得走了。刚才大树晃动，附近的人应该已经注意到这里了。” 李大石比起拳头，吴有忠慌忙两手抱头。 “再敢出现在我妹妹面前，我一定把你锤成肉泥！” 说完，一脸心疼的回头看四宝。 他的幺妹一定被吴有忠这个神精病，吓哭了吧。 然而…… ‘咻’‘咻’‘咻’ 四宝正沉浸的吃着糖葫芦。 “幺妹？” “喏！阿哥吃，甜甜的。” 看着四宝甜甜的笑脸，李家人一脸尴尬。 在三水的催促下，大石抱起四宝，往高处走去。 没走几步，四宝脑海里的图，就变样了。 三个蓝色的箭头，正从三个方向，向他们这边靠近。 [祖宗，往我给你的方向走。] 四宝咻咻咻的舔着糖葫芦，真甜呀。 [嘤嘤嘤，小祖宗，你真是我祖宗。求你好好活着行不行？] “这边！先躲一下。” 李老三把一家人，带入一处半人高的荒草丛里。 往地上一趴，外面也确实是看不到。 没一会儿，下面就传来吴有忠的声音。 “你别杀我，我告诉你其他人的位置。六个人！就在前面。有好几个小孩，还有女人！真的！就在那边。” 猎场里最受欢迎的人，就只有一个标准——无力抵抗。 “喔？小孩和女人？” “对对对，还是个小女娃，模样长得挺俊。公子一定会喜欢的。他们刚走，就在前面。” “那就，多谢你相告了。” “哪里哪里，公子到猎场，不就是图玩个痛快嘛！六个人头，公子一定能在猎杀中，拔得头筹。啊！” 话音未落，吴有忠发出尖叫。 “你、你……” “我怎么？本公子多得你这颗人头，头筹不是更稳当了！” 咻！又是一箭射出。 “啊！” “MD，扣子，你是不是没装我平日使的箭？这样都射不中眉心，肯定是箭有问题！” 小厮连连磕头。 “公子，小的哪敢啊！弓和箭都是公子平日练习时使的。” “你的意思，本公子箭法差，是吗？” “不、不敢。公子，是他！是他头不稳乱动，公子才会射偏的。我去把他的扶正。” 随着吴有忠一声闷哼，便再也没了声音。 不多时，李老三一家听到脚步声接近。 “不是说，在这前面不远处吗？没见着啊！” “公子别急，您这才半日，就收得五个人头。今年的头筹，肯定是公子的。” “那是，一百两黄金的头筹，本公子势在必得！” “公子，天色不早了。咱是出山，明日再进来？还是寻个休息地过夜？” “出山做什么？寻个地方过夜，说不定，还能守株待兔一回。” 草丛里的李老三一家，连呼吸声都压得很低。 直到这主仆二人走远，李老三才大口喘气。 抬眼看了看日头，黄昏了。 “孩子他爹，咱们能逃出这座山吗？” 王氏毫无血色脸，说明受到的惊吓可不小。 李老三给王氏有力的怀抱，看向自家三儿。 三水摇头。 “听说，猎场狩猎三日。山脚下肯定会被严守，我们只能在山上等，等三日后，官兵离开。” “那就等！” 李老三发话，王氏乖乖点头。 四宝脑海里的图，又有两个蓝色箭头接近了。 [小祖宗，被找到，你就输了！] 整天为小祖宗操碎了心，它真的太难了！ 四宝：“有人来了？” 她才不要输！ 吧唧一下，小身子又趴进草丛里。 李家人下意识的，跟着趴下。 下面就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看样子，被人捷足先登了。走吧！” 李家人瞪圆了眼，直直的瞅着，正忙着伸小舌头舔脸上糖渣的四宝。 李老三：他家宝儿，神了！ 王氏：多亏了闺女！ 李大石：幺妹简直，太太太厉害了！ 李二木：…… 李三水好看的狭长眸子，直直的盯着四宝。 小妮子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一家人都盯着自己，四宝嗦着嘴角晶莹剔透的哈喇子。 很是大方的，把手里紧捏着的糖葫芦签子，递出去。 以眼神示意：喏，签签上还有糖糖。 李家人齐齐看着，小手手里的木签子，一脸无言以对。 脑海里蓝色箭头离开，四宝一屁股坐起来。 把怀里紧抱着的布包摊开。 “爹，娘，哥哥，吃。” 王氏吸着鼻子，摸了摸四宝红扑扑的小脸。 摇头小声道：“我们不饿，留给四宝吃。” 众人点头。 要在山里三天，这是他们仅有的吃食。 四宝太小，并不知道，此时的处境有多危险。 他们只能指望这些食物，让四宝不吵不闹，或许才能躲过这次劫难。 然而，就在李家人一语不发时，一支箭矢落在他们身边。 “坏了！” ------------ 第八十二章 这女娃……脑子真有病吧！ 跑已经来不及了，李家人又趴入草丛。 远处。 “徐济安！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一道清丽的女声，划破宁静。 又是一支箭矢落到草丛里。 李老三狂跳的心，这刻才平静下来。 原来，不是因为看到他们才射箭。 那边，少女的声音变得阴沉。 “徐济安，你为什么要生下来？如果没有你，娘不会死！爹也不会自尽！我就不会成为没爹没娘，寄人篱下的孤儿！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四宝小耳朵动了动，猛的站了起来。 “安安？” “谁！” 四目相对，少女手中的弓已拉紧。 “安安？” 四宝就像是没有看见，指着她的箭矢。 打量着四周。 终于在一棵大树下，看到了记忆里的小男娃。 四宝高兴招手：“安安！” 徐济安瞪圆了眼，楞在那里。 这女娃……脑子真有病吧！ 看不到现在是什么情形吗？ 唰的一下，李家人全站了起来。 李大石首当其冲的，把四宝护在身后。 少女杏眼微眯，手指一松。 咻！ 箭矢射出。 四宝扭头看身侧，咦？好像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没中！！ 少女白皙细腻的脸庞，瞬间嫣红。 抽箭装箭，又是一箭射出。 然而…… 再次没中！！ 这回少女不退反进。 “你要的是我！和他们没有关系！你让我和她说两句话，我就自己去死！不需你动手！” 回过神的徐济安，从树后站出来，张着双手，挡在中间，转头向李家人。 被火烧得扭曲的面容，使得李家人齐齐倒抽了一口气。 他只当作没看见，这种表情，他早就看习惯了。 冲探出头来的四宝，笑了笑。 “我来，就是想和你说声，谢谢。谢谢你让我记起了我娘。娘因我而死，我却把她忘了，娘会生气的。不过还好，遇到了你。谢谢。” 四宝头一歪，两个小揪揪晃呀晃。 “才不会，生气。娘亲说，无论宝宝，做什么事，娘都不生气。还有，你要死？为什么？” 徐济安扯起嘴角，示好。 这却让他本就扭曲的面容，更加扭曲了。 他在李家人眼中，察觉到恐惧，害怕，同情。 唯独四宝平静的眸子中，和上回一样，没有任何情绪。 “因为，我要去陪我娘了。” 少女猛的大吼：“徐济安！你闭嘴！你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你死了，我要把你挫骨烟灰！绝不会把你葬到爹娘身边！你不配！” 徐济安没有因为这声大吼，而转回头去。 “你娘，不想你死。” 四宝就像没有听到少女的吼叫，依旧平静的和徐济安交谈。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四宝还转头去问阿娘。 “娘亲，宝宝，说的对不对？” 而此时的王氏，早已泪流满面。 谁说有钱人家的孩子，就幸福？ 没有爹娘的孩子，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对！宝儿说的是对的，没有一个做娘的，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死去！更不愿看到你们姐弟相残。” “姑娘，你们已经没有爹娘了，这个世上，你们就是彼此最亲的人！你们身上，都流着同样的血啊！你所经历的痛，你的弟弟，也同样在经历。” “你娘最想看到的，是你们相亲相爱，平安顺遂的长大成人！” 少女身形微晃，杏眸早已微红，浸满泪水。 “不！他该死！他该死！如果没有他，爹和娘都不会死！这都是他的错！” 少女一声声重复，更像是想要说服自己动摇的心。 而徐济安，已经哽咽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娘说过，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他已经是男子汉了，不能哭！ 可这该死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呀！ 王氏上前几步，李家人伸手去拦，却被王氏推开。 缓步上前，她弯腰抱住了小男娃。 就像平日拍四宝一样，轻轻的拍着小男娃。 ‘哇’的一声，徐济安扯着嗓子，哭了出来。 那些对爹娘的思念，对爹娘的愧疚，对姐姐的负罪感。 在这一刻，全都化做泪水倾泻出来。 王氏两眼含泪，慈爱的向少女伸出手。 那一刻，少女早已模糊的眼中，似乎看到了娘亲。 双脚不受控制的向前挪动。 红唇微张：“娘……真、真的是你吗？” 可是下一秒，少女猛的转身跑了！！ 她清楚的知道，她的娘亲，已经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李家人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 ，又看看王氏怀里的小男娃。 这，这叫什么事啊？ 李老三尴尬得十个脚趾头直扣地。 李家围上去，四宝学着阿娘，轻拍徐济安的背。 小嘴也不闲，学着阿娘说：“乖喔，男子汉，不能哭喔。” 良久，徐济安才缓过劲来。 抬头看到数双眼睛，徐济安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刻，他只想找个洞钻进去，一辈子也不要出来了。 他是有多傻，才会把别人的娘，当成了自己的娘！ 还不如刚才被姐姐射死算了！ 尤其是四宝捂嘴嘻嘻的笑。 徐济安拳头一握，转身要跑。 又好巧不巧的，撞在一双坚硬如墙的大腿上。 他被自己冲出去的力道，回弹到地上。 摔得屁股好疼。 抬头看去，竟是一个身形魁梧，不输给爹的男子。 反应一向慢半拍的李大石，低头看着撞自己的小不点。 “没把你撞疼吧？” 徐济安摇头。 李三水拍了拍自家大哥的背。 提醒道：“咱们该换地方了！刚才这么一闹，这地方，咱们不能再呆了。” 之前离开的那两拨人，要是听到这边还有动静，再回来，可就不会像刚才那样轻易离开了。 四宝一把牵起徐济安的手。 “走吧！和宝宝，一起躲猫猫。” 徐济安：？？？ 躲猫猫？这小丫头脑子……果然不好！ 一路小心行走，直至天黑，李家人才寻了一处隐秘角落停下。 一天水米未进的他们，早就嘴唇干裂，脸色苍白。 “大石，照顾好大家。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水。” “爹！我去！” “没关系，他们夜里有升火，我会绕着走的。” 敢在猎场夜里升火的，只能是那些进来狩猎的有钱人。 徐济安忽然插嘴：“不行！夜里行走危险！” 李三水多看了徐济安两眼。 这小子是在担心自家阿爹？ “爹，不用找。”说着，起身几步过去，用匕首放倒两棵竹子。 反应一向慢半拍的李大石，跑上去帮忙。 二人在原地，把竹子切成手臂长短，抱回来。 “三？你这是做啥？” 李三水抓了几把枯草，准备生火。 “火泉。” “啥？火泉？泉是泉，火是火，啥时候火和泉，能放一块了？” ------------ 第八十三章 这女娃不仅脑子不好，眼睛也不好 “火泉，又称竹沥。以火烤青竹使出液汁，谓之竹沥，可入药。《清异录-药谱》一卷中记载，尽出新意，改立别名，火泉。” “它清热豁痰，定惊利窍。被药圣誉为‘神水’。” 这是他在师傅的医馆时，无意中翻看过一次的书。 他自己也没想到，就那快速一翻，自己居然能记得书里的内容。 在土砍下的隐蔽处，刨出个坑，里面燃起微弱的小火。 将之前取来的中断竹节，对半劈开，架在火上。 前后两端，又以劈开的竹筒，做容器。 火光本就弱小，再之上以竹节遮挡，也不用担忧被别人查觉。 “三哥，吃竹嘎嘎？” 四宝小鼻子，跟个狗子似的，吸了又吸。 香吗？闻起来，不像肉嘎嘎！ 三水满眼宠溺，刮了幺妹的鼻头一下。 “要是饿了，就吃馍馍或是鸡腿。三哥给宝宝做甜水水。” 吃过糖葫芦的四宝，一听甜的，高兴得抱着李三水，吧唧吧唧吧唧，亲了一脸口水。 没人注意到，旁边的徐济安的异样。 他记得四宝说他和她家三哥长得像。 然而，眼前的男子，眉目狭长，鼻梁高挺，面容姣好。 虽略带瘦弱病态，却丝毫不影响，那张漂亮的脸蛋。 他看向四宝。 此刻他确信，这女娃，不仅脑子不好使。 连眼神都不好！ 那她怎么认人的？ 难怪小妮子怎么总吸鼻子了。 估计就是像小狗一样，靠鼻子识别气味！ “哎！” 可惜了小丫头一双漂亮的星眸，竟是个睁眼瞎。 难怪她看到自己，这张连自己都厌恶的脸，会没有反应。 估计在她眼里，所有人都长一个样吧！ …… 看着火光，李老三很不放心。 “三？然后呢？这、这火，燃久了，怕会引来歹人。” 三水细细的照顾着小火：“别着急。接下来，咱们等着就行。” 慢慢的，一股竹子的清香升起，竹节两端，开始有水泡冒出、变大、滴进竹筒里。 “哇！”后知后觉的李大石，情不自禁的高呼一声。 后头王氏慌张拍他的背，提醒注意声音。 李大石连忙捂嘴，憨憨点头。 一向跟个木头样，没有表情的李二木，此刻都惊得张大了嘴。 “真、真的有水哇！” 这一刻，李家人眼中，充满了生的希望。 只是，尽一个时辰的烤制后，竹沥也就勉强，一人两口。 不过，火泉入口，那股清凉似深泉的口感，仅两口就能叫人不再觉得口渴。 四宝很是大方的，拿出鸡腿，在弱小的火光上，烤了烤。 油嗞嗞响，放在竹筒里，小脸都快苦得能拧出水来。 烤鸡嘎嘎啊！ 她想了好久，却一直没做的事啊！ 好不容易有了，还得分给别人。 四宝吸了吸鼻子，一狠心，分成了六块。 至于徐济安，她和他又不是很熟。 “不是！宝儿？我们真不饿，你留着吃。”李老三说。 王氏看到四宝从白面馍馍上，掐下来指甲盖大小的馍，说不出的尴尬。 四宝却是眯着小眼，对徐济安咬牙切齿说：“你吃！” 故作凶狠的小模样，明明就是在说：敢接，打屁屁！ 徐济安看着那块黑夹白的馍馍…… 好好的白馍馍，被小妮子掐成黑色，压根就不需要她要挟好吗？ 打死他，他都不会吃！ 算了！ 算了！ 那妮子脑子不好。 不计较，不计较。 “谢谢，我不饿。” 四宝小眼一弯，‘啊呜’一口，将那块馍馍，吞进嘴里。 至于那六块鸡嘎嘎，阿爹阿娘和哥哥们，哪是别人能比的。 别人能饿，家人不能饿。 于是被迫吃掉。 晚上，李大石坐在不远处警戒。 三水和二木，还在烤竹沥，准备集起来，明天备用。 四宝忙活着帮忙，使得三水和二木手忙脚乱个不停。 王氏看了眼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徐济安。 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你知道，我这一生，唯一的愿望，是什么吗？” 徐济安缓缓抬头。 王氏扬起嘴角。 “我啊！无论多苦，多难，唯一想的，就是能让他们顺利长大。如果可以，我还想，看他们成家，生娃，帮他们带小娃娃。” 徐济安不明所以的皱起眉头。 王氏又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做鬼都不会走，我一定会守着他们，看他们长大，看他们成家，看他们幸福，看他们老去。等到他们寿终正寝，我再带着他们，一起去黄泉。做鬼，我都会高兴的。” 说完，她伸手摸了摸徐济安柔顺的长发。 “婶子觉得呀，天下母亲，应该都是一样的。所以，你想你娘的时候，也想想婶子说的话。” …… 是夜，到了李老三替换二木守夜的时候。 李老三小声问：“徐公子，睡了吗？” 徐济安坐起身来。 “明天，你就下山回去吧！因为你，我们一家坐了牢，进了猎场。以后，请你离我们家，远点！” 有钱人的欲加之罪，他们无法辩驳，也无处辩驳。 他们能做的，只能是互不打扰，各自安好。 “因为我？” 李老三苦笑：“不然呢？你真觉得，我们是大恶之人？我知道，四宝打了你，你生气，我也能理解。今天救你一回，就当是我家给你赔不是了！” 他不是圣人，不会因为他是小娃，就出手相助。 更何况，他家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三天以后。 帮别人，那不就是个笑话嘛！ 徐济安看向四宝和四宝娘。 他不明白，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日四宝离开后，他就发烧了，迷迷糊糊过四五天才醒过来。 他生病，跟四宝一点关系都没有！ 更何况，四宝的娘，还是那么温暖的人。 是她给了自己活下去的恋想。 这份恩情，他甚至无以为报！ “我明天回去，会求外祖母开恩的。我会回来接你们出去的。” 李老三摇头：“算了吧！你才几岁？只求你，离我家四宝远点。我就阿弥陀佛了！” “我六岁了！男子汉一言九鼎！” 话里的嫌弃，徐济安是听出来了。 他会回去弄明白的！ …… 次日一早，李家人醒来的时候，徐济安已经走了。 四宝神神秘秘的笑。 “嘻嘻嘻，走了好。” 那小男娃傻不拉叽的，躲猫猫都不会玩。 还想吃她馍馍，喝她水。 哼！ 才不想给他！ 盖好小火堆，拿好竹筒。 李家人准备换地方了。 “爹，我们往还有绿色的地方走吧。” 李老三点头。 “我们还要在这三天，甚至四天。不能没有吃的。就算是肯树皮，吃树叶，也得熬下去。” 四宝小手挠着痒痒的头顶，树皮？树叶？难吃！ 她想吃小糕，想吃肉嘎嘎！ [接受宿主指令！] ------------ 第八十四章 大哥，棒棒！ 霎时，四宝脑海里的方形图，又变样了。 一个蓝色箭头上面，出现好多食物的小图。 有冒着热气烤羊嘎嘎、还有漂亮的小糕。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哇！” 只用看的，就觉得好好吃的亚子。 四宝沿着脑海里那条红线，撒丫子跑了。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李家人，着急忙慌的在后面追。 “宝！” “宝，有坏人！” “幺妹！小心！” 一家人一边压低声音喊，一边拼尽全力追。 说来也是奇了，他们跟着四宝东弯西绕，这一路下来，竟未和任何人碰到。 等到追上四宝，前面一块凹地里的场景，让李家人惊呆了。 三水一把抱着四宝，趴到地上。 其余人动作整齐划一。 那边，穿着体面的有钱人，与破衣烂衫的一群人，打成一团。 兵器与木棍碰撞的闷响声，回响在山间。 没武器的逮手啃手，逮腿咬腿。 整个场面，可谓是血肉横飞。 “别看了！走吧！”王氏扯了扯自家男人的衣角。 “不！肉嘎嘎！” 四宝指着前面叫。 李三水顺着四宝的手指方向，看到一堆杂物。 他不禁好奇侧头，多看了四宝几眼。 李老三摇头：“不能走！再看看！” “爹！你照顾娘和弟妹！我去帮他们！” 一向反应慢半拍的李大石，回过神来，就想出手。 李老三连忙把大儿拦下。 “不着急！那群看着和咱们一样的人，也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不分情形的加入进去，一样危险。” “这能有啥危险？爹，咱这会不出力，一会人家能分东西给咱？” 李大石不仅反应慢半拍，还是一根劲。 那些人看着和自己一样，一定是好人。 “大哥！再等等！”李三水出声。 连三弟都开口了，跟个木头似的李二木，把大哥拽回身旁。 “听爹的！听爹的！” 李大石乖乖趴回地上。 一家人齐齐看过去。 双拳难敌四手，真是一点不假。 武器虽差，可人数上的优势，慢慢凸现出来。 有钱人那边，已经有侍从开始掩护主子逃跑。 胆小的，也弃同伴开溜。 而犯人那方，像杀红了眼似的，往前逼近。 终于，在最后的两名待从被活活咬死后，那群满身是伤的人，胜利欢呼。 “唉呀！爹，你看！咱、咱这不是错过机会了！” 李大石低呼。 然而，下一秒…… 一声惨叫，打破了喜悦的欢呼声。 “你、你、张大牛，你不是个东西。” 张大牛长臂一挥：“哥几个，东西就那点，哪够咱们十几个分的！把陈石他们杀了，咱们七个人分！” 陈石一手捂着肚子，捡起地上一把长剑，与张大牛对峙。 “别管我！他们人多，你们伤重，快走！走啊！” “陈石兄弟！” “走啊！是我，把你们拖累了。我不该相信张大牛这狗东西的鬼话的！” 说着，身形一晃，一口血喷出。 然而，几人并没有走，反而要放下手里的武器。 “张大牛，我们不分东西了，只想把陈石带走！” 张大牛阴险的笑了。 “你们走不了，我们还要你们帮哥几个，去投靠个新东家呢！” 传说几年前的猎场，有个犯人以五颗犯人的人头为礼，投靠了有钱主子。 不仅活着离开了猎场，后半生还活得有滋有味！ 这是他们逆转人生的机会！ 草丛里，李老三和三水对视一眼，两人皆面色凝重。 这就是吴有忠猎杀他们的理由？！ 一向反应慢半拍的李大石，这会正拍着自己的胸口。 “还好，还好刚才没有上去帮忙。” 二木点头，崇拜的看向自家阿爹和三弟。 对面，原本对峙的几人，瞬眼间又混战到一起。 把四宝交给大哥，三水缓缓退到阿爹身旁，商量对策。 李大石这会儿的表情，跟看大戏似的。 “快！躲开！哎呦！不是叫你躲开嘛！” “嗯嗯，笨笨！” “出拳，出拳，打肚子干嘛！打脸啊！” “打脸？” 四宝一双大眼睛，呼哧呼哧的眨巴着，小嘴一撅，直摇头。 “不对！得打屁屁！屁屁肉肉多，手手喜欢！” 几个回合下来，陈石那方的人已经全部受伤倒地。 张大牛这边，能勉强站着的，也仅两人而已。 以长矛支撑身体的张大牛，仰头大笑。 “陈石啊陈石，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福星。哈哈哈哈哈。” 陈石一口鲜血吐出，咬牙切齿的开口。 “张、张大牛，我们都是一个村出来的啊！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一个村出来的又怎么样！只要能活下去，能活出个人样，不再缺衣少食！别说你们，就算是我的父母兄弟，我也一样下得了手！” “你……” “哈哈哈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受死……啊！” 张大牛忽然两手捂着额头，指缝间，有鲜血流出。 “宝！” “幺妹！” 李家人惊呼间，李四宝手里的石头，再一次准准的命中了张大牛的头。 “大哥！”李三水喊。 反应慢半拍的李大石回过神来，捡起一块更大的石头，命中了张大牛的腹部。 末了，又捡了一块，递给身边的四宝。 “宝，石头大些，砸人才会疼。” “嗯嗯。”四宝乖巧点头。 李二木：…… 李老三两口子：…… 李三水：我的大哥啊！我是让你拉住四宝啊！你咋还跟着四宝一起闹啊！ 张大牛是个反应快的，当即把长矛换成弓箭。 “好啊！居然还有主动送人头的！” 陈石忽然扑向张大牛，转头冲李大石喊：“我不需要你们帮忙！你们快走！” 然而张大牛一脚踹开陈石，张弓射箭。 箭矢飞来，李大石就那么一抓，接了个稳当。 四宝蹦蹦跳跳的，拍手叫好：“大哥，棒棒！” 李大石呆呆的看着手里抓着箭矢，一脸不敢相信。 他、他居然可以空手接箭？！ “三水，二木，趁现在！”李老三一声好令，李家人从林中窜出，冲飞过去。 小四宝甩着两个小揪揪，撵在后头。 一边冲前面喊：“爹娘，等宝宝。” 一边转头冲后面呆站着不动的大哥喊：“大哥，快来！” 跑出去几米，四宝又转身回来，牵起李大石的手。 她怕大哥走丢了！ 回过神的李大石，直接将手中的箭矢扔了出去…… ------------ 第八十五章 像个小狗一样，拿鼻子找食 李老三还没跑到张大牛身边，张大牛就抱着膝盖，哀嚎起来。 一根箭矢直直的插在张大牛膝盖上方。 就在张大牛连嚎带骂时，张大牛身后的同伴，忽然转身就跑了。 落了单的张大牛慌了。 “蛋子，你跑啥！” “不跑给你当垫背的吗？傻子才不跑！” 丢下一句话，那人就跑没影了。 看着向自己奔来的人，张大牛拖着受伤的腿，往后退。 没想到，才走两步，长剑就破胸而出。 缓缓回头，对上的，却是陈石的脸。 咚的一声，瞪着眼的张大牛，就这么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刚跑进凹地的李老三，忽然停脚，拦住身后追来的家人。 警戒的目光，直盯着手握长剑的男人。 “拿东西。” 王氏连忙点头，拽着三水和二木，往那堆东西处跑去。 随后来的四宝，一激动，大哥的手也不牵了。 哒哒哒的迈着小短腿，快速跑过去。 王氏没有目标的胡乱翻找。 慌乱的自言自语：“吃的在哪个包袱？” “这个。”四宝半个身子探进包袱堆里，扯出一个蓝色包袱。 “这个。”随后，又从另一头，拽过来一个黑色包袱。 “这个。” “这个。” “嘻嘻，还有这个。” 又是三个包袱放到阿娘脚边。 四宝做事从来没有理由，王氏没当回事，还在一个个拆开包袱看。 二木拆开四宝拽过来的一个包袱。 里面居然装了四大块的肉干。 “娘、娘！这、这是、是肉干!” 王氏看傻了眼。 三水也拆开一个。 “娘！这包是米糕，还有饭团！” 王氏：…… “娘，这还有个大肉腿。” 王氏：…… 眨巴着眼，王氏瞅着自家闺女，眉头快拧成结了。 四宝一定是饿坏了，不然也不会像个小狗一样，拿鼻子找食。 拿了个饭团，就递给四宝。 “宝饿了吧！来，先吃个这个。” 虽然饭团不是四宝最想要的，可阿娘给的，那必须吃。 不然她的小屁，可要遭殃。 于是眼巴巴的瞅着肉干，嘴里嚼着饭团。 四宝安静了，王氏又喊着老二老三，开始翻找。 只不过，一阵忙活后，再也没有装食物的包袱。 背好包袱，三水小声道：“快，咱们得走了。那些人，估计会回来的。” 王氏连忙点头，一手牵四宝，一手提包袱。 剩下的两个包袱，则由二木背着。 回到阿爹身旁，三水一阵低语后，把包袱交给阿爹。 拉着李大石，走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陈石。 …… 天黑尽时，李家人围成一圈，心满意足的啃着食物。 李大石一口咬去半个饭团。 含糊道：“爹，咱们救他们干啥？一个个走都走不了，怎么在这活下去？” 李老三看了眼身旁，还处在昏迷中的陈石。 “大石，虽然咱们身处险境。可咱不能忘记，咱还是个人。不是畜生！” 李大石点头。 王氏欣慰的拍着大儿的背。 李老三也是面带笑意，觉得自己的儿子长大喽！懂人事喽！ 咽下肉嘎嘎的四宝，点头附和：“阿哥，没有尾巴，是人，不是畜生。” 正当李老三两口子，被闺女逗得发笑时，李大石点头了。 “那是！我还能开口说话，怎么可能是畜生。畜生要能口吐人言，那就成妖了！” 话一出口，李三水直拍胸口，卡在喉咙里的食物，半晌才顺下去。 李老三：…… “孩他爹，别生气。大石要是能听懂你刚才的话，就不是大石了。” 王氏说着，不知是安慰李老三，还是安慰自己的话。 看着一脸茫然的大儿，不怒反笑的又递了一个饭团过去。 李大石接在手里，冲三水嘀咕：“三，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反正，他觉着自己没说错话。 他别的事不能肯定，可自己不是畜生这事，绝对能肯定！ 四宝撕了一块肉嘎嘎，塞进大哥嘴里。 “大哥，没错！” 听到四宝赞扬，李大石傻呵呵的咧嘴笑。 三水低着头，嘴也是咧得大大的，一声不吭的吃着饭团。 他是做弟弟的，要教也得阿爹教。 不能乱了长幼之序。 缓过劲来的李老三，起身坐到李大石身旁，粗糙的大手，抚了抚了李大石的头顶。 “人，不是读了多少书，学了多少字。更不是吃了多少粮食，走了多少路。而是在经历一件又一件事的时候，遵守着你自己的底线，不逾越，不无视。做自己能做的，帮自己能帮的。等你到了爹这个年纪，你才不会枉过此生。” 话说完了，李老三也不知道，大石到底听懂没听懂。 身旁传来咳嗽声，李老三连忙过去查看。 醒过来的陈石，紧紧抓着李老三的手。 “谢、谢谢。” 李大石送了只水袋过来，也不问人家口渴不渴，拧开盖子，就给人灌了一口。 虽然不明白阿爹话里的意思，可是他想做个好人。 他忽然意识到，或许这就是阿爹说的，做自己能做的，帮自己能帮的。 两口水下肚，陈石脑子也清醒不少。 打量过眼前的一家人，目光落在身旁三个同伴身上。 太好了，他们都活着！ “这些粮食和水给你们，这里比较偏僻，因该不会有人过来。” 李老三把两个包袱，放在陈石手边。 阿石看到同伴和自己身上，敷着的草木灰，哽咽的说了声：“谢谢。” 在猎场，这种毫无人性可言的地方。 能遇上愿意出手相助的人，是上天怜悯，才能遇上的幸事了。 对于陈石没有提出更多的要求，李老三以笑为谢。 “我家也是外地来的，说起来，都是这里的可怜人，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 “外地来的？那老哥定然不知道，猎场狩猎时间一过，山里就会清场喽？” “清场？” 陈石解释：“放进猎场的，都是死刑犯。他们怎么可能让咱活着离开。至于最后怎么清场，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座山。” “谢谢。”李老三诚心道谢。 当晚，李老三就带着一家人离开了。 三水想不明白。 “爹？你救了他们，可为什么，这个时候又要先离开呢？” 二木和李大石，也是一脸茫然。 尤其是李大石，眼里尽是问号。 “就是，爹。方才您还告诉我，做人要帮助别人呢！咱们这一走，他们几个动弹不得的，再被人遇上，到头来，还不是死路一条？早知道这样，咱还不如留着那些粮食和水。” 小心走在前头的李老三，停下脚步。 “这些粮食，是他们和同伴，用命换来的！救他们几个，咱们分走一些粮食，算是两清了。可这世间，还有一句话，叫人心隔肚皮。那幅看似无害的皮囊下，咱们永远不知道，是一颗什么颜色的心。” 李老三回头，凝视着四个儿女：“所以，爹还想教你们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 第八十六章 打哭，不借，也借！ 虽然不太明白自家男人话里的意思，可王氏就是觉得这句话，很厉害的样子。 两眼崇拜的弯成两轮月牙。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三水，却是瞳孔一缩，被阿爹的一番话震撼到了。 面无表情的李二木：话他懂了，可到底是啥意思呢？ 李大石瞅了一眼，自家二弟，瘪嘴。 “既然要防人，又何必要救人？又要救，又要防，好麻烦。” 理解能力一向异于常人的四宝，则解开了李大石的疑惑。 “不麻烦，救人得肉嘎嘎。” “没错没错。”李大石点头。 爹都说了，这几包粮食，是人家拿命拼下来的。 他们想要分，自然要有付出。 救他们几人一回，明正言顺的分走粮食。 不就是幺妹说的，救人得粮食吗？ “哇！幺妹真聪明！”李大石冲怀里的四宝，竖起拇指。 李老三扶额摇头。 他可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吃食，才救人的。 这兄妹两，说不是一个爹娘生的，绝对都没人相信。 最后面的三水，将阿爹的话，牢记于心。 趁着走路的空档，也好好给自家大哥解释了一番。 他若不解释，大哥就得被幺妹，带坑里去了。 …… 有了吃食和水，一家人对活下去，也更有希望。 黑夜里，他们选择远离那些有火光的地方。 天快亮时，王氏已经快走不动了。 昨天他们跑了一天，晚上又没休息，加上前些天，没怎么吃东西。 整个人这会儿，就像灵魂出窍了似的。 脚下轻飘飘的。 李大石在一处山壁上，发现一处洞穴。 “爹，要不，咱们进那洞里，躲上几天。反正吃食和水都有。” 沉思半晌的李老三，摇了摇头。 “咱们还是寻处角落歇息吧。” “不是，好好的洞，遮风避雨的，何必在外面呢？” 李老三对着大儿的屁股，就是一脚。 “你都知道遮风避雨，别人能是傻子？再说，就一个进出口，到时候，被人堵在里面怎么办？” 揉着屁股的李大石，这才点头，跟上脚步。 天大亮，他们才寻到一处落脚点。 看着一家人疲惫的模样，李大石把早就在怀里睡着的四宝，放到三水怀里。 “你们先好好睡会儿。我守着。” 压平一片枯草，李老三拍着脸，走到大石身旁。 “你去睡，我来守。” 李大石不乐意了。 “爹，您身子不好。得多休息。你去睡吧。我不困。” 虽说看到儿子心疼自己，李老三心里甜得跟蜜似的。 可转念又想起，当初大石这小子，敢甩了他自己去城外砍柴，那口气，就又提了起来。 一把拧着大石的耳朵，又往李大石屁股上踢。 “长大了是吧？管不住你了是吧？我说的话不管用了是吧？” 问一句，就是一脚。 李大石屁股痛，又不敢大声叫。 两只手，顾耳朵顾不到屁股的，一会儿摸耳朵，一会儿捂屁股。 “爹爹爹，您说了算，您说了算！” 估计是李大石声音太大，把四宝吵醒了。 躲在三哥怀里，四宝嘻嘻的偷着乐。 挨打这种事情，怎么能只有她一个呢！ 大哥屁股挨了五六脚后，红着耳朵过来了。 四宝趴在大哥身旁，一双眼弯成月牙，小嘴咧出好看的弧形。 “嘻嘻嘻嘻，大哥变猴屁屁了。” “去去去，睡觉去。小心一会儿把娘吵醒了，你也得变成猴屁屁。” 四宝小脸一僵，小手捂着自己的小屁屁，探头看了好几眼自家娘亲。 还好还好，娘亲没醒。 一家人交替着休息了整整一个白天，补足了瞌睡。 眼下粮食和水省着些吃，用上两天没啥问题。 然而，他们真正的问题，是猎场结束日将至。 陈石说的清场，将要到来。 李老三这时耳边，依旧回荡着陈石那句：犯人就没有活着走出猎场的。 看着一家人满怀活下去的希望，他怎么告诉大家这个消息？！ 活得悲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身为父亲的他，怎么能亲手浇灭孩子们活下去的念想？ 他做不到。 “哎！” “爹？晚上，咱们逃吧？” 李老三楞神看着三儿。 “逃？” 三水点头：“对！逃！逃出这个鬼地方！医馆的东西，咱也不要了。直接南下！” 陈石说的话，他当时听到了。 “可是……” “没有可是！爹！您说过，人活着，不仅是吃一口粮，吸一口气。还得和命运搏上一回！就现在！就今晚！逃吧！” 于是，沮丧的李老三，再次有了干劲。 三儿说得没错，与其在这等死，不如搏上一回！ 起身拍着三儿的肩头，李老三头一回觉得，自己何其幸运，能生出三水这样的儿子！ “收拾东西！咱们！下山！” 一声令下，李家人忙活起来。 一根劲的李大石背着三个包袱，跑到阿爹身旁。 “爹，咱打出去吗？”李大石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李老三一巴掌拍开大石的手。 闭着眼，深呼吸：自己生的！自己生的！自己生的！！ 半晌缓过劲来，心平气和的说：“大石啊！你拳头再大再硬，也只有一双手！你看看山底下的火光，那得有多少人？你打得完吗？” 李大石爽快摇头：“打不完。” “那你还想打出去？动动脑子不行吗？” 李大石拳头一收，把怀里抱着的四宝，换了支手。 “动脑这种事，还是交给三弟吧。” 四宝也跟着点头：“对，三哥，三哥聪明。” 看着兄妹两跑开，李老三直锤胸口。 “都说长兄如父，就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叫我如何放心把弟弟妹妹们交给你啊！” 李大石不仅不气，反而转头笑。 “爹，您不放心就对了。好好活着吧！” 说完，一手抱四宝，一手捂屁股，两个箭步跑得老远。 李老三要追上去，被王氏拉住。 “他爹，大石这是希望你长命百岁呢！” 心间一阵暖意化开，李老三嘴角越扬越高。 活着！好好活着！ 一路往下，前面林中，一处红光越来越近。 李老三连忙跑到带路的三水的身边。 “三，没瞅着那边有火光？咋还往那边走？” “爹，咱这身也出不去啊！我想啊，要不，咱去那，找有钱的公子借身行头。兴许能蒙混出去。” 李老三恍然大悟：“对对对，我还把这事忘记了。咱这身打扮，要是能出去，以前就该有人逃出去过了。” 跟在后面的李二木面无表情。 李大石一脸好奇插嘴：“咱上去跟人借，人家真能借？” 怀里的四宝，小脑袋一歪。 很是直爽的奶声奶气道：“能！” “真能啊？”李大石不敢相信。 四宝点头，小拳头一比划，乳臭未干的声音，说着最霸气的话。 “打哭，不借，也借。” 上回，他不就是打赢了安安，才借到方帕的嘛！ ------------ 第八十七章 好好的人不当，怎么就喜欢当畜生 越接近火光，李家人的移动得越慢。 最后趴在火光边缘的黑暗里。 火堆前，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正温酒独酌。 随从正细心添柴。 随从身后，一颗颗人头堆成小山。 黑暗中的李家人，同时皱起眉头。 仔细看去，竟是女人头颅居多。 其中，还有几个小娃。 尤其是人头小山堆上，竟是个比成人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小脑袋。 一个不足一岁的小娃，能犯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被送进猎场？！ “恭喜公子，今年收获颇丰。头筹的百两黄金，定然非公子莫属。” 男子举杯到嘴边的动作一顿，猛的将酒泼向火堆。 跳起的火星，惊得随从尖叫跳开。 “不长眼的狗东西，本公子稀罕那点钱？” 随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连忙跪地陪笑：“是是是，那点钱，哪入得了公子的眼。公子入猎场，就是来玩乐的。” “知道就好！猎动物猎多了，就没了乐趣。只会鼠窜的东西，哪里比得了人的智慧。他们越是躲得好，本公子就越喜欢找。他们越是绝望，本公子就越是高兴。” “这世上，就没有比女人的哀嚎，和小孩的哭喊，更美妙的乐曲了。” 说着，男子拿起手边，一柄血迹斑斑的斧头，像是抚摸宝贝似的，细细抚摸。 他像是沉浸到思绪里，冰冷的脸上，笑容慢慢扭曲狰狞。 “这人有病吧！杀人取乐，是人能干出的事？！就不怕下了地狱，被下油锅，炸他个两面金黄！” 话说完，李二木自己都惊了一跳。 抚着自己的嘴，啧啧两声。这话说得自己都佩服得很！ 李老三拍了拍二木的手背，比划了个收声的动作。 比起二木的低咒，反应慢半拍的李大石，都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 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 确定只有主仆两人，李老三转身对自家婆子交待起来。 “一会儿，我们过去。你一定把四宝看紧了。如果、如果我们失手了，你马上带着粮食和水，把宝儿带走！往没人的地方跑！好好躲好。记住了吗？” “三哥……” 李老三的话，听起来就像是给她的遗言。 王氏心里跟打鼓似的。 “放心吧娘！有我呢！”李大石安慰道。 没等王氏再开口，父子四人，已经向火堆那边摸去。 四宝学着小肉虫子，在地上跟着挪动。 “宝！和娘在这。”王氏一把按住。 眼看阿爹和阿哥们没进黑暗不见，四宝只能乖乖和娘呆在原地。 王氏着急着往火光那边看，担忧不言而喻。 可这大黑的天，除了那堆火，她一点看不到自家男人和儿子们的身影。 四宝也趴烦了，干脆坐在地上，捡了根枯枝，巴拉着土玩。 王氏看了眼自家闺女，只要乖乖不吵不闹就好。 一声巨响传来，王氏望去，火堆边，已经打成一团。 随从护在自家主子前面。 “公子小心！” 没曾想，男子毫不客气，一脚把随从踹趴在地。 “滚开！没用的东西！猎物自己送上门，该小心的是他们！” “居然还有自己送上门来的傻子？呵呵呵。” 男子一脸得意，嘴角越发上扬，最后竟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只是那声音嘛，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森的感觉。 叫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老三看向二木。 二木连忙点头上前。 “笑吧，趁这会儿，还没动手，你能笑上几声。等一会儿，只怕你哭都来不及！” 男子就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声猛的大了许多。 看到自家主子开心，那随从立马就在旁边拍起马屁。 “自己都要死了，居然还大言不惭！一会儿我家公子砍你狗头的时候，定然会先割了你的舌头。” 二木依旧面无表情。 目光投向随众，嘴就不由自主的开始突突。 “真要论起来，你项上那颗头，才是名幅其实的狗头吧！都是娘生爹养的，你说你，好好的人不当，怎么就喜欢去当个畜生呢？你家祖宗十八代，怕是要被你气得，从坟里跳出来吧！” “你……你居然骂我是狗？” 李二木一耸肩。 “骂你是狗，都侮辱了狗。就你这样色的，啧啧啧，不如猪狗才对。” “我、我、我……”随从我了半天，脸成了猪肝色。 “我和你拼了！” 随从骂骂咧咧的扑向李二木。 然而，下一秒…… 一支粗壮的胳膊，生生掐在他的脖子上。 随从就像是被压着壳的王八，两只又细又短的胳膊，疯狂抡拳，却连人家衣角都没碰到。 那小体魄，跟人家的魁梧这么一比，就跟小娃和大人逗趣打闹似的。 说不出的滑稽。 这人、从哪出来的？刚才怎么没见着？ 莫、莫非是传说中，身怀绝技的高手？ 顿时间，随从整个人都不好了。 “公、公子，救我。”被人掐住的喉咙，勉强出声。 “没用的废物。” 男子低声咒骂，阴郁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不远处，高大的男子。 看岁数，二十左右，可那身魁梧体魄，真不多见。 就在男子打量李大石的档口，身后缓慢移动的人影，他并没有注意到。 木楞的李二木，缓缓向后，退到阿爹身旁。 李大石忽然发力，把随从提起，向着对面的锦衣男子扔去。 男子不仅没接，反而身形一晃，潇洒的躲了过去。 随从面门着地，抬起脸来时，脸花了，门牙也掉了。 可他哪敢说主子一句不是。 再疼、再恨，也只能乖乖受着。 这就是奴才的命！ 男子不仅没有给随从一记目光，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伸出右手。 随从两眼含泪，颤抖的伸手相握。 感动得喉头哽咽，难以出声。 主子还在意他的。 他这些年受的屈辱，不是没有回报的！ 然而下一秒…… 男子猛的甩开随从的手。 声音冷冰冰道：“你居然以为本公子，是在伸手扶你？本公子看你这又狗爪子，是不想要了！” 说着，一脚就踩在随从手上。 许是气急了，男子的脚，还使劲的拧了又拧。 随从哀嚎着求饶。 男子撒完气，收回脚。 再次伸出手：“剑！” 随从血肉模糊的手，疼得颤抖不止。 慌乱爬起来，寻找着主子的配剑。 然而…… “公、公子，武、武器，不、不见了！” ------------ 第八十八章 分分钟想自崩的系统 怎么会？！ 男子看向自己方才坐的地方，那里除了方才坐的一截枯树，什么都没了。 他意识到，对方人数，怕不止眼前看到的三人。 “你们人数再多，又如何？嘻嘻嘻，呵呵呵，哈哈哈哈。” 男子笑得面目狰狞。 许久后停下，男子弯腰捡了根一手可握的枝条，挥舞间，发出呼呼的低鸣。 “虽然本公子更喜欢猎杀女人和小孩，不过既然你们自己送上门来，我就不客气了。” 他猛的冲向李大石。 李老三还没反应过来，细枝条已经抽打在李大石身上。 ‘刺啦’一声，李大石后背上，一条血痕渗到单衣上。 从来面无表情的二木，看得双目圆瞪。 那伤……得多疼啊！ 李老三更是惊呼一声，疯了一样的冲上去，却与飞扑过来的随从，滚到地上，扭打在一起。 “老二，帮阿爹。”李大石喊醒不远处的二木。 然后，独自一人，对上面目狰狞的男子。 几个回合下来，男子都轻松的躲过了大石的拳头。 转而又在大石的身上，留下一条抽打后的血迹。 刚开始，李大石也并不觉得疼。 可伤上加伤以后，疼痛也开始逐倍增加。 李大石咬紧牙关，再次向男子反扑…… 林子的黑暗里，王氏揪着自己的衣角，整颗心都拧紧了。 旁边的小四宝，却被爬上木棍的蚂蚁，给吸引了。 就在四宝的小爪子，碰到蚂蚁的那一刻，脑海里的声音，就又响起了起来。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宿主属性点+1，契约人属性点+1。] 四宝小眉毛一抬。 完了！住在她脑子里的小人，不知咋回事，疯了！ 以前还非要让她做事，才会叨叨个不停。 现在倒好，她啥没干，居然自己叨叨个没完了！ 感受到四宝想法的系统，分分钟想自崩算了。 系统带着哭腔大喊[本系统倒是想给你发任务，可你听吗？你听吗？！] 四宝：“小蚂蚁，真可爱。” 系统：哭！ 算了算了，任务啥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它还是抓着机会多送分。 早点让宿主加满幸运，往智力上加点吧。 然后，四宝每接触到一只蚂蚁，脑海里就会响起声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宿主属性点+1，契约人属性点+1。]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宿主属性点+1，契约人属性点+1。] “……” 就在小四宝无聊的祸祸了几十只蚂蚁后，她的眼前出现了熟悉的方块。 右上角闪动着待加点数29。 玩腻了小蚂蚁的四宝，对那些数字来的兴趣。 头一回，开始手动加点。 面板上，契约人，李老三，寿命值+38。 四宝点了一下。 哇！变了耶！虽然不认识那是个啥，又变成了啥。 可是会变能动，对于四宝来说，就挺有意思。 点点点…… +39、+40、+41……+67。 四宝再点，字就不再变化了。 脑海里的小人忽然又说话了。 [恭喜宿主，契约人李老三，单项属性突破50点，奖励灵宠超极军粮一包。] 四宝：军粮？是啥？ 系统知道无法用语言和宿主解释，直接上图。 一包东西出现在四宝的脑海里。 系统：这可不是它不给宿主解释，而是解释也没用啊！ 再说，超极军粮,是给契约兽吃的！ 宿主和契约者都是人，超极军粮估计也没什么用。 只能希望宿主，尽快契约到一只不会被宿主吃掉的灵宠。 不然这些奖励，也就只能看了。 霎时间，李老三小小的头像上，亮起四个字——福寿延绵。 四宝：咦？那又是个啥？ 系统：呆！它竟然答不上来。 快，赶紧看看详情。 几秒钟后，脑子里又响起声音。 [称号：福寿延绵。可减轻获得者病痛顽疾，并且连动获得者智慧值+3。] 系统再次惊呆。 居然有连动属性点的？ 还能这样玩的？ 系统这边自说自话，四宝却嘻嘻笑着，对着超极军粮左看看右瞅瞅。 [系统无语：请宿主尽快完成加点。] 四宝：一样。 加点什么的，一点都不好玩。 她就好奇，这个什么粮。 既然是粮食一样，有个粮字的话，那应该能吃吧？ [接受指令！] [契约人，王绣儿寿命值+67。] [契约人王绣儿，单项属性突破50点，奖励灵宠超极军粮一包。] 和李老三的头像一样，王绣儿的头像上，也亮起了《福寿延绵》称号。 [李大石力量+67。] [恭喜宿主，契约人李大石，单项属性突破50点，奖励灵宠超极军粮一包。] 而李大石的头像上方，也出现四个字《千捶百炼》。 四宝被那七彩闪亮的颜色吸引。 居然和阿爹阿娘的不一样喔！好漂亮！可它是个啥？ [获得称号《千锤百炼》，可增加获得者抗击打能力！] [李二木俐齿+67，单项属性突破50点，奖励灵宠超极军粮一包，获得称号《铁齿铜牙》。] 四宝捂嘴偷笑，听起来，嘴会很厉害的样子！ 嘻嘻嘻，以后谁也不能再说二哥嘴笨了！ 系统：不、不是……哎，算了！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这铁齿铜牙的称号，原本是兽宠的新技能。 [李三水智慧+67，单项属性突破50点，奖励灵宠超极军粮一包，获得称号《过目成诵》。] 四宝这下更高兴了，无关于称号，而是又得了一包那啥粮。 以后，他们家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吧！ [宿主幸运值+95。加点完成！] 太好了！再有5点，宿主的幸运值就加满了！ 系统给自己打着气：不能气馁！坚持就是胜利！ 四宝小脑袋一歪，小嘴巴一撅。 没有那啥粮，宝宝不高兴！ “喂！小人儿！为啥宝宝没有？是不是被你偷吃了？ 系统：…… 听到四宝声音的王氏，连忙把闺女抱进怀里，手紧紧捂在闺女嘴上。 “宝儿，不能说话，不能说话！” 王氏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目光紧盯着已经满身血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大石。 起来啊大石！ 孩子他爹，快，快帮帮大石！ 滴答！ 一滴泪，落在四宝头顶。 “唔唔？” 阿娘？ ------------ 第八十九章 打我儿子，我和你拼了！ 阿娘在哭？ 四宝昴头看去，又是一滴泪落在她的额头上。 王氏吸了一下鼻子，松开捂着四宝的手。 扯过身旁的包袱，认真对四宝说：“宝儿，你拿好包袱，往咱来的方向回去。找个能躲的地儿，等着阿娘回来找你！记住了，阿娘没回来，谁喊你，都不要出来！” “娘？”四宝喃喃低语。 王氏摸索着一根木棍，站起身来，向着火光处,疯了一般的冲出去。 “打我儿子，我和你拼了！” 阿娘跑了，小四宝手一丢，迈着两个小短腿，就在后面追。 对于只有三岁的四宝来说，这里正在发生什么，她完全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爹娘阿哥们在哪里，她就要在哪里。 …… 火堆边。 原本被身体疼痛，折磨得无法起身的李大石。 忽然觉得就不疼了。 方才还觉得失力的手脚，也有了力气。 就在他想起身时，传来阿娘的声音。 “打我儿子，我和你拼了！” 王氏两手高举一根木棍，向着李大石这边冲来。 “阿娘！” “阿娘！” 倒在地上的李大石，和躲在林中黑暗处忙活的三水，同时惊呼出声。 紧接着，又响起四宝的声音。 “娘亲，等等宝宝。” “四宝！” “宝儿！” “幺妹！” 李家人的声音，划破了黑暗的寂静。 王氏连忙转身，一把抱住四宝。 “哈哈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男人一只脚踩在李大石背上，一只手按着李大石的后脑。 目光贪婪的落在前面不远处，女人和小孩的身上。 “没想到啊！这猎场里，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小女娃。本公子决定了，你这颗可爱的人头，我得带回家去，好好的收藏起来。” 对上那双极尽BT的眼，王氏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搂着四宝的手，也紧了许多。 对面的树林中，三水冲了出来。 两手大开，瘦弱的身体，挡在王氏母女身前。 “娘！爹不是让你，好好在那等嘛！” “我、我……我看大石快不行了！所以……” 她是情急之下，才想跑来帮忙的。 为了冲过来护着阿娘和幺妹，他的陷井，还没有完成。 原本，他和阿爹计划好了，阿爹和阿哥们挣取时间，他去布下陷井。 等到发出信号，阿爹和阿哥们，就往陷井那边逃跑。 那主仆二人，必定不会让煮熟的鸭子，这么飞走。 最终，肯定会落入陷井。 这下坏了，他的陷井还没有完成！ “你、你的对手，是我！”李大石怒吼出声。 男人哈哈大笑，两只手抱住李大石的头。 “别急，我先取了你的人头，再拿她们的。” 话音方落，两手一拧…… 嗯？没断？！ 屏息凝气，卯足了劲，再一拧……还是没断！ “怎、怎么可能？” 缓过劲来的李大石，两手反扣男子手腕。 稍加力道，一掰就听咔擦一声，随即一声哀嚎，直冲天际。 因痛疼而收回手的男人，看着自己反向折断的四根手指。 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所有人！把你们都剁成泥，拿去喂狗！” 李大石一向嘴笨，别人骂他十句，他都回不了一句。 那边，和李老三、李二木，扭打在一起，依旧势均力敌的仆从，当即下手更狠了。 “公子，小的这就来！” 被他掐着的李老三，已经无法呼吸。 李二木又是推，又是拉，又是拽的折腾半天，依旧没有一点办法。 急得快要哭的李二木，只能一声声喊着阿爹。 李大石也急了。 一把抓住男子的脚踝，五根手指头，同时使劲。 咔咔咔咔，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男子的哀嚎，再次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李大石可没撒手，一个骨碌起身，顺势将男子掀翻在地。 为了保护阿娘和幺妹，他手里依旧紧紧的抓着男子的脚踝。 两手同时握紧，起身原地旋转两周，向着仆从所在，将男子抛飞出去。 “啊！”男子忽然起飞，惊叫连连。 仆从眼看着主子飞来，他哪里敢躲，只能撒开掐着别人脖子的手，去接自家主子。 巨大的力道，将主仆二人，全都击飞两米开外。 “爹！爹！”二木，拍打着阿爹的脸，连喊了好几声。 意识模糊的李老三，慢慢缓过劲来。 二木连忙把阿爹抚起，往大哥那边退。 看着单衣已经被血染红的大哥，二木咽哽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李大石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拳头。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像比以前更大了许多！ 竟连手臂，都觉得比以前粗了不少。 三水忽然说：“大哥，咱们先走。” 这里接连的叫声，必定会引来歹人。 面对一个BT男，他们已经很吃力了。 再引来其他人的话，对他们很利。 缓过气来的李老三，也连连点头。 “大石，快过来。” 然而，谁也没想到，一向很听话的李大石，又一根劲的上了头。 他摇头拒绝。 “不！我不走！我要杀了他这个畜生！” 红着眼的李大石，两个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目光落在旁边人头小山上，那颗婴儿的脑袋上。 “猎杀婴孩，他就不配做人！我要拧下他的脑袋，让他到阴曹地府，去和这些被他杀的人，赔礼道歉！” 有钱又怎么样？ 不也和那些吃人的山匪一样，没有人性嘛！ 他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下定决心的李大石，一步步走向主仆二人。 仆从看着自家主子，那活活被掰折的四个手指，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自从有了猎场，他每回都会陪主子来。 主子受伤，这还是头一回。 就在仆从扶起自家主子时，又意外发现，主子一只脚已经站不起来了。 耳边也忽然响起主子的声音。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男子颤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 本就只有一只脚能站立，一个不留神，整个人向后摔倒在地。 被带倒在地的仆从，忽然犹豫了。 看着越发逼近的魁梧男子，仆从不自觉的撒开了扶着主子的手。 他的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快跑！再不跑，就没命了！ ------------ 第九十章 真正的活着，是站在阳光下！ 李大石每走一步，仆从的身体，也随之一颤。 甚至脚不听话的往后退。 “你敢跑，我就把你一家老小，通通杀光！” 主子声音虽小，却在瞬间，惊醒了他。 “公、公子？”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男子耷拉着一只手和一条腿。 脸上的笑，如鬼魅一般阴森。 仆从之前的惊慌，瞬间就没了。 松开的手，也再次紧握回去。 “这就对了，你记住了。你全家都是奴才!你的命，你全家人的命，都握在我手里！” 男人看他的眼神，哪像是在看人。 仿佛是看只狗，看头猪。 仆从一语不发的点了点头。 然而下一秒，仆从两手一掀，男人重心不稳，被推飞倒地。 跳骑上去，仆从手里，不知打哪摸到个大石块。 一下、一下、又一下的，砸在男人脸上。 石块敲打下，除了血肉闷响，甚至还有骨头碎裂的声音。 这主仆二人之间的反目，让一向反应慢半拍的李大石，楞在了原地。 他揉了揉眼，总觉得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之前还穿一条裤子的两人，怎么说反目就反目了。 李家人追到大石身旁，同样惊在当场。 王氏把四宝的头，按在胸口。 三水随着那一声声石头击打的声响皱眉，随即伸手，捂着幺妹两个小耳朵。 这种声音，连他们听了，都觉得胆战心惊，别说一个三岁小娃了。 数十声闷响过后，仆从松开了握着的大石头。 颤抖起身，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就这么摇摇晃晃的走了。 李家人眼前，是一具面部被石头镶嵌的尸体。 三水摇了摇阿娘的手。 “娘，你把四宝抱到那边去。我们取了东西，就过来。” 王氏点头，抱着四宝退开。 看着那具尸体，三水也心跳加速。 就在他要上前时，阿爹一把将他拉住了。 “不能动！” “为什么？”李大石也回过神来。 二木在旁边，也是满眼问号。 李老三长叹一声。 “要是咱们，拿了他的东西，那咱们，就成了凶手。就算咱们今晚，能用他的东西，蒙混出去。有他东西在手的我们，就落实了凶手名头。” “爹！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咱们今晚若是不用他的行头出去，明天、明天……” 李老三打断道：“不是爹想得多，而是爹不得不为你们的以后着想。” “三啊，爹知道，你一心想要考功名。爹没钱，没法供你。可如果咱们真能到南方，万一有机会呢？要是咱成了杀人凶手，你的一生，就真的毁了！” “爹……”三水声音带着哭腔。 “什么也没有你们重要！我只想、只想一家人，好好的活下去！” 李老三走上前，一把将三个孩子，搂在一起。 “真正的活，是站在阳光下。能为自己的人生目标奋斗！而不是东躲西藏，如地下的老鼠一般，见不得日光！” 推着三个儿子，李老三多看了大石几眼。 这孩子，为人正直是不可多得的优点。 可方才因执拗而起的杀人之心，叫他不得不担忧啊！ 由‘魔’成人难，由人入‘魔’易！ 一念之差，将是不同的人生道路！ …… 李老三一家，从来时的方向离开。 相反方向的黑暗中，几个身影，缓缓走出。 他们甚至都没多看地上的尸体两眼，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家人离开的方向。 “公子，追吗？” “闭嘴！” “吴公子，箭术了得，追上去，定有收获。” 刚训斥了家仆的吴公子，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我这点皮毛，哪比得上王公子？” “三年前，王公子不就仅次于躺在这儿的这位吗？这不，这位已经送了命。王公子若是追上去，取了那一家性命，今年的头筹，定然非王公子莫属。” “那是！我家公子身手了得，哪是你们能比得了的？” 吴公子笑意更大，行了个拱手礼，错开身子让路。 “是是是！我这样的，可不敢提着脑呆上去送命。方才，躺在这的这位，都没能拧断他的脖子。我嘛！算了，今年运气不好，准备下山了。至于王公子，就别在这耽误功夫，赶紧追上去才好。” 那随从一听，别家公子，都自认没有他家公子厉害。 头顿时抬高许多。 那一脸的得意，就跟别人在说他似的。 没曾想…… 自家公子忽然转身，往那家人离开的相反方向快步离开。 随从得意的脸，顿时尴尬不已，追着主子跑开。 身后，传来吴公子哈哈大笑。 “王公子，你方向是不是走错了？” 随从也是个没眼力见的，追到自家公子身后，还直说：“公子，咱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没想，话音刚落，一记耳光的清响，打破黑夜的宁静。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没脑子的狗……” 东西两个字，生生卡在喉咙里，硬是没能说出来。 方才的一幕，在脑中慢放出来。 要说，进猎场被反杀的事，今年也是头一回。 以前的犯人，见着他们，都只会逃跑！ 所以，他才敢进来玩的。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遇上随从灭主这种事。 看来，以后对这些奴才，也不能逼得太急了。 常人言，兔子急了，还咬人。 以前他是不信的。 可经过这回，他不得不信了！ 王公子苍白着脸，猛的转身，往下山方向走去。 反正以后他打死，都不会再入猎场了！ 至于家里的随从，回去后，也得另做一番打算。 身后的随从，看出自家公子不是回营地，而是往下山走。 连忙问：“公子，要下山？” “嗯！” “那公子的东西，还在营地呢？要不，回去取了再下山？” “你舍不得，你去取就是。我先下山了。” 只要一想到，那个能一手将人举起，扔出去的怪力男子。 他就一身恶寒。 脚下的步子，更快了许多。 而这时，他的营地里，五大一小的身影 ，正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 “好奇怪，怎么会没人呢？” “三！别瞎想了，快找找看，有没有咱要的东西。说不定，这里的人没走远，一会儿就会回来。” 李老三又冲一向反应较慢的大石挥手。 “大石，你也别楞着。敢紧过来帮忙！” “喔！” 老实的李大石，连忙上前，帮着一起翻找。 就连王氏和四宝，也没闲着。 李家人忙着找别人落下的行头，却没留意到，黑暗中的细微动静…… ------------ 第九十一章 好的吃多了，也会生病！ “公子，居然是他……！” 还没来得急说出来的话，被他家公子一手捂住。 慢慢按着随从，两人一起蹲到地上。 原本他也是打算，今晚就下山的。 可一想到，姓王那小子当时空手下山，就想到姓王的营地里，来捡捡漏。 毕竟，姓王的头回拿的可是第二名。 进山这些天，姓王的怎么可能没有收获？ 刚才他白捡一个小山堆的人头，就想着，再白捡几颗，立马下山。 有这些人头，他今年绝对能拔得头筹啊！ 一百两黄金，对他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 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倒霉，遇到这一家子！ 目光落在个头魁梧得跟棵大树似的男子身上。 瞧瞧那一身凸起的肌肉。 人家那脖子，差他大腿差不多粗。 那个头，那身形，跟自己这单薄的身子一比。 除了可笑两个字，他再想不出其他。 他要是冲出去，估计人家一手拧头，一手拧脚，咔嚓一声，就能把他掰成两截。 一想到那血腥的场景，呼吸声都放得更低了。 他要是早知道，会这么倒霉遇上这一家子，他就不来了。 眼下，只能希望这一家人，赶紧走。 他也好早点下山。 至于之前还想白捡的人头，算了吧！ 小命更重要！ 营地里，李家人想要的衣裳和腰牌，一件没找着。 倒是找着了丰盛的吃食和水。 那饭团，肉干，甚至连酒都有。 小四宝嗦着肉干。 迈着两小短腿，这寻寻，那看看，忙活得不行。 最后，还是李老三再三确定，没有要的东西，一家人才离开。 李家人走了好一会儿，黑暗中两个人影，甚至没敢进营地，直接转身离开。 一夜过后，一个重磅消息，在山脚下传开。 “听说了吗？有人遭反杀了！” “哟！居然还有这事啊？那人得有多大的胆啊？” “听活着回来的陈家公子的随从说，那人膀大腰圆，身长三尺有七，眼如铜铃！从这面相上一看，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之徒！” 旁边又有人参和进来。 “我也听说了，王家和吴家两位公子，当晚就下山，退出了猎场。可见，那人之凶相！令人胆寒！” 一时间，没等到到自家公子回来的，着急得不行。 甚至有人提出，要进山寻人的。 山刀子镇的里长，也坐不住了。 当即同意。 这下可好，各家组织起来。 有三五成群的，更有十二三为团的。 相继进山，寻找自家主子。 于是山下，也没了以往的章程，乱成一锅粥。 各处的进出口，一时间，也人满为患。 而这时的山上，李大石正手持捡来的长剑，小心翼翼的望风。 打了个哈欠，满脸疲惫的看了眼，熟睡中的家人。 随即疲惫退去，满眼的心满意足。 东边远处，传来众多喊声。 随即走远。 转尔南边，也有喊声传来。 虽然很小，可李大石也听出，喊的和刚才的差不离，也是个人名！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突然多出这么多人来？还满山乱喊的？” 李大石挠着头，一脸不知所措。 好在，这些喊声，不多时，就都走远了。 只要不是冲着他这边来，他就不必惊扰阿爹，能让家人再多睡会。 日头正当空时，李老三红着眼醒来。 伸了个懒腰，小心过来，替换李大石。 “大石，你也去睡会儿。” “阿爹，既然咱赶时间，咱不白天出去找找？” 昨天三弟才告诉他，关于猎场清场的事。 “咱们也需要休息，再说，白天哪有晚上找人方便？” 似懂非懂的李大石，啥也没说，倒是乖乖睡觉去了。 天见黄时，除了李大石以外的李家人，倒是都醒了。 三水刨坑后，寻了些火绒，把火升起来。 王氏把灌满了白米饭的竹筒，浇上一些水，架到火边烤。 四宝则是捡了些小枝，把二哥切好的内干，串好了，拿去给阿娘。 有饭有肉，这小日子，比他们在李家洼时，过得还好。 趁着烤的空档，王氏开始督促孩子们剔牙。 尤其是四宝，她还得让小妮子，张大了嘴，仔细检查一遍。 等到忙活完，竹筒饭也香了，烤肉干，滋滋冒油。 天一黑，三水连忙就把火灭了。 叫醒大哥，一家人围成一圈吃饭。 二木囫囵吞枣的吃完，捂着肚子就往下风处跑。 王氏看得好笑又好气。 “不存财的东西，吃了就去拉！” 穷人家，关于存财这件事，说道挺多。 比如，五个手指并一块，会有缝隙。 又比如二木这样，刚吃了，就跑去拉。 都被老人们，视为存不了财。 意思嘛，就是守不住家里的钱。 许久，二木才又捂着肚子回来。 看着一头汗水的二哥回来，三水起身过去，拉过手，摸起脉来。 要说，他在师傅的医馆，学医时间并不长。 关于医理医术，也只懂得皮毛。 他也只是凭感觉，觉着二哥身体不太对了。 “怎么了？三？”李老三追过来。 二木连忙收回手去。 “没事爹！就是、就是今儿，硬是没拉出屎来。肚子涨得难受。” “三？二木是不是病了？” 三水摇了摇头。 “没啥大毛病，估计是这些天，吃得好了，身体上火了。” 李老三脸上写满了惊讶。 好嘛！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知道，尽吃好的，居然也会生病！ “没事的爹，明儿起，不吃肉干，应许就能缓解下来。” 李二木瘪着嘴。 肉啊！多好的东西！自己居然不能吃了！ 想着想着，竟学起四宝，打了自己的肚子两下，还骂了句：“不争气！” 一旁的四宝捂着嘴，嘻嘻嘻的偷笑。 “好了！既然没事，咱就接着出去找吧！后天就是清场的日子了。” 清场，已经不是秘密。 李大石手持长剑，借着月光，小心走在前头。 三水和二木，则护着阿娘和幺妹，走在中间。 李老三殿后。 走了约莫半刻钟的样子，李大石忽然停下了。 “咋了？”李老三小声问。 大石指了指前面。 一家人，探头向那边看去。 那是一处，被人整平过的地面。 中央火坑里的有烧过的，焦黑木炭。 火坑不远处，还有两支打开的包袱…… ------------ 第九十二章 阿爹，神了！ 那场景，任谁看了去，只会想到两件事。 一是，着急走，没来得急带走东西。 二是，陷井。 故意把猎场里，犯人们最稀缺的吃食和水，暴露在外。 再做个没人的假象，等着贪食之人，落入陷井！ 李老三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呢。 小四宝不知打哪窜上去，拿着人家包袱里的小糕，吧唧一下，就咬去一半。 “宝儿！” 李老三一脸惊恐的冲上去，掐着四宝的脸，伸手就要抠四宝嘴里的食。 “宝儿啊！你咋见到吃的，就不管不顾了啊？这东西，万一人家做了手脚，可咋办啊！” 李老三的指头，还没伸进四宝嘴里。 小四宝咕咚一声，已经把嘴里的东西，咽进了肚子里。 李家一众人，个个被吓得脸色惨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被一家人围着的四宝，并没有任何不适，这才放下心来。 既然不是陷井，那就只能是第一种情况。 出事了，这里的人，走得急，连包袱都没带走。 “赶紧找找看。”李老三一声令下，一家人也忙活起来。 个头最高的李大石，依旧跟个猴似的，给家人望风。 而四宝呢！ 小妮子拽着大开的包袱，跟个饕餮似的，两三口一个糕。 吃得腮帮子跟金鱼似的，股囊囊的。 自己一边吃，还一边投喂家人。 “爹，我这边没、唔。”李三水嘴里被硬塞了块小糕。 一个反应不急，差点把李三水给噎死。 好在阿娘递来的水，才把卡在喉咙里的小糕冲下去。 见三哥又张嘴，四宝又塞了一块。 三水瞪着眼，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好嘛！这小妮子，越来越精灵了。 知道他要说教，干脆拿糕堵他的嘴，让他有嘴说不出。 “三哥！嘻嘻嘻。”四宝一脸讨好的，比划着手里的小糕。 “好吃！三哥也吃。” 望着四宝水汪汪的大眸子，李三水这回不怒反笑了。 掐了一把四宝的小脸，宠溺的亲了一口，指了指阿爹。 四宝点头，小爪子抓着小糕就去了。 喂完阿爹，喂阿娘。 喂完大哥，喂二哥。 如此反复，直到小糕一块不剩。 就这场景，哪像是在猎场里逃生的人？ 就跟一家人闲来无事，踏春似的。 有说有笑，和睦温馨。 一番清点，他们还是没有能进出猎场的腰牌。 李家人正准备带走粮食和水，林中忽然响起笑声。 “没想到，老子今天运气这么好！下山路上，又TM捡了一波人头！” 说话间，铁器拖动声间，黑暗中炸起一串火花。 火花越行越近，月光下，一个人影从林中走出。 那人猛的一抬头。 膀大腰圆！ 魁梧身形，目测……三、三尺有多！ 眼如铜铃！ “哎呀！”一声过后，来人揉着眼，自言自语着转身。 “这大半夜的，咋就迷路了呢？冬子！冬子！快，扶着往我那边走！” 伸出去的肥手，没等到仆从的手，反而脖子上，被利器所指。 抬着大哥手的李三水，抬腿直瞪身旁的李大石。 这会才反应过来的李大石，连忙点头示意，知道了。 跟头牛般驮着许多东西的仆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倒在地。 人头咕噜噜的滚落一地。 王氏连忙把四宝，抱进怀里，躲到自家男人身后。 三水喊来二哥，帮着把人，从林中拖了过来。 “你、你们可别乱来！我姨母可是王家奶奶，你们敢动我，就等于是王家作对！” 要说王家的名头，在这山刀子镇里，也就比徐家，稍差那么一点。 可惜啊！ 李家人不是山刀子镇本地的。 哪知道什么王家、李家的。 “管你什么家！把衣裳脱下来！”李大石粗矿的声线一出。 那主仆二人，当即打了个哆嗦。 连忙“唉唉”的，乖乖脱下身上的衣裳。 三水把之前就准备好的草绳拿出来。 那自称王家的公子，甚至主动讨过草绳。 主动将自己和仆从，绑到了一块。 最后还笑嘻嘻的仰视着李大石说：“英、英雄别和我一般见识！除了我的这条命，你要什么尽管取！” “能和你见上这么一面，咱也算是有缘人不是？我要知道你要衣裳，就该从山下多带几身来。” “别说话！”李大石开口。 那人连忙咬着嘴巴，跟个小狗似的，乖乖点头。 就在三水把他们衣裳装包的时候，李大石瞅着地上几颗人头，面色越来越差。 握着长剑的手，颤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看出端倪的李老三，连忙跑过来，拉住了大儿握剑的手。 李大石扭头看向阿爹。 眼里忍了许久的泪，终是在阿爹面前，落了下来。 “爹！您松手！让我杀了他们！” “大石！” 李老三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挡在了那主仆二人，与李大石中间。 “大石！这世间坏人多了去了。你能杀得完吗？双手沾满鲜血的日子，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虽然他也恨这些拿人命玩乐的有钱人。 可世间这样弱肉强食的日子，并不是杀戮可以解决的！ 更何况，一旦大石走上那条不归路…… 想到这，李老三又握紧了大儿的手。 “相信爹！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李大石手一松，长剑落进李老三手里。 长叹一声，李老三上前几步，搂了搂自家儿子。 “去拿块布来，把他嘴堵上。只要他家人没找着他，这山里的蚊虫，就够他喝一壶的！” 堵上嘴，捆好手脚，李家人正要走。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哐的一声巨响…… “啊！”仆从的尖声惊呼，吓得林中群鸟惊飞。 李家人齐齐回头，原本捆在那的两人，此刻居然没了人头。 李大石心头咯噔一下！阿爹神了！ 大树旁，三个人影，笔直的站在那里。 一个妇人，手捧着一颗人头，哭得哀声凄凄。 她身旁，是一名手持大刀，年纪与大石相近的男娃。 妇人身后，还探出一个小脑袋来。 看样子七八岁的样子。 “娘？阿哥？” “三娃别怕，大哥终于给阿爹报仇了！” 男娃松开手，留下吃入树杆的滴血大刀。 他看了眼李家人。 半晌后，说了句：“谢谢！谢谢你们，把他们的人头留给了我们！” ------------ 第九十三章 不听阿爹的，要被打屁屁 哭了许久的妇人，抱着那颗看不清面目的人头。 冲着李家人扑通一下，跪到地上。 “大娃三娃，和娘一起，给咱家大恩人，磕个头！” 两个孩子，前后跪下。 三人咚咚咚的，一磕就是三个响头。 李老三还没来得急说话呢，林子里就又有了动静。 而且从脚步声和说话声判断，上面下来的人数可不少。 “快！赶紧走！” 李老三丢下一句话，领着自家人，往横向快速离开。 而他们身后，那母子三人，也跟了过来。 虽然他们已经尽量放轻脚步，放缓动作。 可依旧踩得脚下的枯枝，咔咔作响。 顾不得那么多的李老三，只能牵着自家婆子的手，努力往草丛茂密的地方钻。 也不知跑了多久。 领路的李老三，这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歇、歇会儿。” 抱着四宝的大石，也不管有没有东西扎屁股，一屁股坐在地上，倒在枯草丛里，上气不接下气。 二木和三水也好不到哪里。 一个累趴在地，一个撑着膝盖喘息。 李家人的目光，都齐齐的看着，旁边的一家三口。 妇人小声道：“对、对不起。” 七八岁的小男娃，取下自己背上的水袋。 先是自己喝了一口，而后走上前来，直接递给了李大石。 口干舌燥的李大石，兴许就是自家本就魁梧，加上抱着四宝一起跑。 身体的消耗，也就更大了。 一向单纯的李大石，接过来，咕咚咕咚咕咚，水袋越举越高。 把那妇人一家三个，看得眼瞪得是越来越大。 三水连忙拍拍大哥，示意别把人家的水喝完了。 任谁都看得出，这家人和他们一样，也是猎场的猎物。 水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来之不易的。 然而，等李大石明白意思后，手里的水袋已经空了。 “对、对不住了。实再是太口渴了，一时没管好我这张嘴。” 李大石一脸自责的，把水袋还给小男娃。 小男娃眼里虽有心疼，可还是扬起嘴角，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没关系的！你们一家，是我们家的恩人！只是点水而已！” 妇人眨巴着干裂的嘴。 嘴上一道道的血口子，与泥土混在一起，把她的嘴都染成了泥黄色。 “他是？” 李老三指了指寻人抱在怀里的人头。 妇人眼里涌着泪，说起自己这一家子的身世。 妇人姓赵，夫家姓胡。 原本，他们一家五口，也是别处逃荒来的。 进山刀子镇，只是为了补充吃食和水。 没想到，她家十四岁的闺女，竟被镇上一位老爷相中。 强抢入府。 他们只好到里长那里，寻求公正。 没想到，里长竟被那位老爷买通，反而冤枉他们一家，将他们一家收押入牢。 最后，就被送到了这座山里。 一家人小心翼翼的，在山里东躲西藏了好几日，却还是被人盯上了。 “为了拖延他们，让我们娘仨逃跑，我男人就被他们活活砍了头。” 说到最后，妇人已泣不成声。 同样红了眼的，还有李家三个小子和王氏。 同为苦命人，自然有情感上，更有共鸣。 王氏甚至坐到妇人身旁，好言相劝。 李大石也与那个岁数相当的男娃，紧紧将手握在了一块。 唯独四宝和李老三，与他们不同。 四宝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七八岁小男娃，更是把人家看得躲到阿娘身后去了。 而李老三也不是并无所动。 只是出门在外，他一向秉承，不轻易相信的别人的原则，刻意保持着距离。 哭过一阵后，妇人寻了块地，就把自家男人的头，给埋了。 两个孩子，也一一磕过头。 因为离山脚已经不远，李老三拿出一只装满水的水袋。 “我家大石，喝光了你家的水。这一袋水，也是我们刚才从那人身上夺来的。你们拿去。” 不容妇人拒绝，李老三就将水袋塞了过去。 而后，叫着自家人，就与赵氏告别。 站在原地的赵氏，冲着离去的人喊：“大哥，你给我留个姓吧！若是我家能出去，以后我给您立个牌。日日给您烧香祈福！” 走得远了李老三，回头摆了摆手。 都是一样的苦命人，哪受得起那些香火。 李家人走得远了。 大娃才开口问：“阿娘？咱往哪走？” 赵氏看着李家人离开的方向，她真的很想跟上去。 自家男人没了。 在这危险境地，若能与那家人抱团，或许更有希望能活下去。 只是，她能清楚感受到，那家当家的，对他们刻意疏远。 她又怎么好意思，硬贴上去呢！ 指了指另一处，同样下山的方向。 “我们也下山。看看，有没有机会逃出去。” …… 走得远了，王氏拽了拽自家男人。 “他爹，要不，咱带着她们娘仨，一起吧！” 一想到没了男人的赵氏，她就总能想到自己。 若是日后三哥走了，她或许就是第二个赵氏。 拖着孩子，她也希望，别人会伸出援手。 四宝也眼巴巴的，瞅着阿爹。 自家三个儿子，和他们娘一样。 李老三停了下来。 “绣儿！大石！二木、三水！你们一定记住了！无论做任何事，都要记住四个字！量力而行！” “啥意思啊？”李大石开口。 李老三长舒了一口气。 细细解释道：“如果我有十成的把握，能离开这里。那么，不管他们讲的，是不是真的，我都会带着他们一起。可你们想想，咱们能离开这里的机会，有多少？” 这一问，一家人都傻眼了。 最聪明的三水，当即明白了阿爹的意思。 “阿爹说得没错！若是判断错了，真的送了命。你们会责怪阿爹吗？” 大石拍着胸脯：“怎么可能责怪！咱们可是一家人！” 二木也附和点头。 三水扯了扯嘴角：“可他们不是。” 兄弟二人，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没明白。 李大石一脸问号的挠头。 李二木一脸茫然的抓腮。 最后，还异口同声的说了句：“怎么这么麻烦？” 小四宝啪啪两下，打在两个哥哥屁股上。 “不麻烦！听阿爹的在！” 李大石一把将四宝抱在怀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四宝，就竖起了拇指。 “还是我们幺妹聪明！阿哥们不懂的道理，幺妹才三岁，就听明白了！真是太太太聪明了！” 其实嘛…… 四宝心底偷笑：宝宝没懂，宝宝才不管。 反正，阿爹当家，阿爹说了算！ 不听阿爹的，要被打屁屁！ ------------ 第九十四章 洗脸脸，像馍馍样 一家人接近山脚，李老三把夺来的两件衣裳，从包里取出来。 “他爹，这衣裳穿你身上，也不像有钱人啊！” 李老三点头。 王氏就把衣裳拿去，对着大石比划。 摇头：“不行不行，衣裳小了，不合体。” 又往二木身上比划。 这回衣裳倒是能穿，可二木那木头般楞头楞脑的样子。 说老实话，左看不对头，右看就更不对头了。 简直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啊！ 王氏直摇头。 四宝扯着阿娘的衣角。 “娘亲娘亲，给三哥穿。” 二木就跟躲瘟疫似的，三下五除二，把衣裳扒下来，丢给三水。 把不住门的嘴，还直巴巴。 “就是！三弟你来。我可搞不了这玩意！” 王氏连忙过去，帮着把衣裳一穿。 “咦？还别说，这身衣裳穿在三水身上，还有那么点像呢！来，把鞋也穿上看看。” 四水从包袱堆里，扒拉出一支水袋，嘿着嘿着的拖到阿娘脚边。 “洗脸脸，像馍馍样，白白才像。” 王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虽然明白四宝话里的意思，是夸奖三水皮肤白。 可也从没听人，拿馍做比较的。 李老三撕了块衣角，沾水给三水抹脸。 抹一下，咦？是、是有点白啊！ 又一下。 啧啧啧，还白里透着红呢！ 一阵涂抹过后，三水脸上那些黄土和汗水，凝成的泥壳子越来越薄…… “哇！”小四宝两眼尽是星星。 一像跟个木头般，面无表情的李二木，都大瞪着眼，成了受到惊吓的木头！ 至于一向反应慢半拍的李大石嘛！ 和以往不同的是，嘴越张越大，眼越瞪越圆，两眼也越来越直。 王氏眨巴着眼，若不是三水脸上，还有这双无比熟悉的眼。 她甚至都怀疑，自己的三儿子，是不是被人给换走了！ “我们家三水，啥时候这么好看了？” 四宝抱着三哥的大腿，奶胖未褪的小脸，跟只小猫似的蹭来蹭去。 以后三哥肯定能高兴了！ 一想到这，小嘴就咧得更大了。 至于给三水擦干净脸的李老三，甚至不敢相信的，一会揉自己的眼，一会对着三水的脸，又拧又摸。 力道一个没留神，还把三水眼泪都给拧出来了。 “咋了？你、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 三水对着自己的脸，摸了又摸。 头也越埋越低。 “三哥，好看！”四宝咧着嘴，点头表示认同。 李三水长这么大，除了四宝会说他好看，从没有人这么说过。 和以前一样，三水蹲下去，扬起嘴角：“谢谢四宝。” 这会回过神来的李大石，连连点头。 “对、对对对，四宝说的对！真的好看！就、就是头发有点脏，有点乱。” 一激动，李大石说话都成了大舌头。 “好看？”三水不敢相信。 李老三两口子，更是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娘，快，快给三水弄弄头发。多亏了三水，咱肯定能出山了！” 当初他最担心的就是，弄到行头，自己也装不了有钱人的样子。 现在好了，三水这张脸，谁看了能说不是有钱人家的？ 王氏‘喛喛’应声，开始打理起三水的头发。 卸下包布，三水的头发都已经凝结成了块状。 任凭她十个指头，怎么插，都没发打开。 最后没办法，只能足足用了一支水袋的水，才把头发化开。 原本泛黄毫无光泽的头发，一时间，就变成了黝黑光亮的长发。 再次惊呆了李家人。 李二木甚至不自觉的摸自己的头发。 他觉着，三弟的头发都这么好，自己的头发一定差不到哪去。 头上李氏正拧着水。 小四宝蹲在地上，小爪爪摆弄着发端。 “亮亮的，好看。” 别说，就连三水，都有些惊叹自己的头发。 以前也不是没洗过头，可记忆里，却是枯萎发黄，跟荒草般的模样。 自己这是咋了？ 啥时候，连头发都变得这么好了？ 思来想去，他觉着，一定是这段日子，吃肉的缘故。 不止三水这么想，李老三两口子，也是这么想的。 果然！ 娃娃还得拿肉养才好！ 夜里风大，很快三水的头发，就不滴水了。 “咋办？取衣裳的时候，咱忘了取冠了。”王氏惊呼。 冠，是有钱人家成年的公子，才使得起的。 头发束于顶上冠住。 而穷人家的娃，成年后，只能简单的包个头布。 “没事，就这么披着吧！” 李老三话音未落，山脚外围的传来不小的动静。 声音听上去，无比嘈杂。 “看样子，外面出事了。快，咱趁现在，赶紧出去。” “不、不是，他爹，咱要是在外面，遇上官兵，怎么应对？” “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老三把进出的腰牌，系到三水腰上，又细细的理了理三水的长发。 还小声鼓励道：“三！遇事别慌。实再没法答的，干脆就别答。” “反正有这身行头在，他们应该是不敢硬碰硬的。” 三水点头。 一家人才又继续往出山方向走。 为了避免被人看破，李老三刻意选了，火光较少的地方。 一边走，李老三还一边不停的想着对策。 三水模样是有了。 可打小这娃就胆小，甚至不敢与人直视。 别人多看他几眼，他就说不出话来。 这万一到了节骨眼上，三水应对不过，总归是会露出马脚的呀！ 眼下只能看看，有没有没人把守的地方。 结果接近山外围，李老三一家，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 看着那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火把。 越人不备逃出去的念头，随之熄灭。 李三水率先踏出树林。 几名官兵当即围了过来。 长矛长剑加大弓，一下就把他们瞄住了。 三水有条不紊的，把腰牌解下，高高举起。 为首的官兵，高举火把，半晌后，居然迎了上来。 “哟！是王家公子啊！公子怎么走到这边来了？您家出口，该在前面呢！” 官兵说着话，两个眼，滴溜溜的在后边的人身上打转。 “咳咳咳……” 话没说出口，李三水忽然咳嗽起来…… ------------ 第九十五章 清场的日子，终于来临！ 全部人的目光，都落在李三水身上。 前方，原本收起的武器，再次大开指着他们。 李老三额头上的冷汗，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层。 心道：坏了！三水这老毛病，怕是真的又犯了！ 别人只要看到三水心慌，三水就会开始咳嗽。 之后，便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了解三水情况的王氏，抱着四宝，不由自主的往李老三身后躲了躲。 两口子，只能在心底，给三水打气。 就在官兵心底疑惑越来越重的时候…… 谁也没想到，李二木居然开口了。 “谁让你离我家公子这么近的？看你那身味，把我家公子熏成啥样了？公子？您没事儿吧？” 唔着嘴的李三水，摇了摇头。 原本因咳嗽低垂的头，也微微抬起。 一双好看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身前的官兵。 拿着腰牌的手，挥了挥。 那官兵连退三步，拉开了距离。 李三水这才感觉好些。 可依旧有些呼吸不稳。 可官兵哪是这么好糊弄的。 尤其是出来说话的，居然是个粗布衣衫，脚踩草鞋的！ 他不仅没像刚才，喝令身后的其他官兵撒去武装。 甚至握着腰间长剑的手，也越发的紧了。 自从前儿个，出了那么大的事后，所有的人都说，今年的猎场不同往年。 上面也传下令来，要格外注意。 “官爷，您别老看我。您没猜错！我确实是被送进猎场的犯人。不过，今儿我可是投靠了王公子的！看到没，后面那个大高个儿，是我兄弟。我们兄弟两，就是拿后面大活人，投靠的王公子。” 李二木这突突个不停的嘴，不仅把前面的官兵说得一楞一楞的。 就连后面的李老三两口子，也被说得一楞一楞的。 拿人头投靠主子的事，在猎场并不稀奇。 官兵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了。 “那小的，得恭喜王公子呢！” 李三水点头。 得了喘息，平复过心情，他感觉，自己似乎能说话了。 “既然官爷确认过了，我、本、本公子，是不是可以走了？” “当然当然！”官兵连连点头。 “只不过，按照猎场的规矩，公子得走自家进场的入口。王公子也别为难小的。” 为了避免犯人逃走，猎场为进场的有钱人，都设定了入口。 且仅一家人出入使用。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李三水，这下又慌了。 一慌，就又开始咳嗽。 “你没看到我家公子，身感不适？居然敢让公子回山里？你知不知道，我家公子的姨母，可是王家奶奶！真让我家公子不高兴了，回头告你一状！你这身衣裳，穿是不穿了？” “这……” 这回，轮到官兵心慌了。 王家，那可是和徐家相当的存在。 王家奶奶，更是个利害的。 这要是真给人得罪喽…… 官兵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小、小的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可是猎场有猎场的规矩，公子也别为难小的们才好。” 李二木这张嘴，只要开了口，那就跟有了自己的思想似的。 “听说今年的猎场，可不安稳。要是我家公子折返回去，出点差池，你来负责？” 官兵不敢接嘴。 李三水虽张不开嘴，可脑子一刻也没停。 适时的身形摇晃了几下，看似艰难的稳住，这才没倒在地上。 “官爷，您瞅瞅您瞅瞅，我家公子连夜赶路，吹了夜风不说，都累成这样了。真要折回去，不说出啥大事，万一摔了，磕着碰着。那还不成了你的不是？” 说完，又小声的对官兵道：“爷，您看看王公子那样。搞不好，已经在山里受了凉。要不，也不会迷糊的，走到这来不是？您再不放行，回头真给耽误了病情，您说，您值不？” “不值不值。”说着，不公让开路，还冲那边的招手。 “喂！过来个人，把王公子，扶回王家去！” 二木连忙把人拦住。 “哎呦！爷！王公子都嫌您味大，您还让人来扶，当真是好心没办成好事啊！您啊，赶紧的让开路。您都说了，前面不远，就是王家出入的地吗？王公子还能不知道？快别惹王公子心里不快了！” 官兵还是有些犹豫。 而李三水已经率先迈开步子。 二木连忙冲后边的李大石挥手：“大哥！赶紧把那小丫头一家，带着跟上。别忘了王公子说的，那小丫头，可不能丢喽！” 李大石楞楞的喔喔两声。 装模作样的撵着李老三两口，往前走。 “快点！走快点！” 那低沉的大嗓门，配上高大魁梧的身形，外加一身凹凸叠起的肌肉。 把在场的官兵，看得一楞一楞的。 再加上两个犯人怀里，那水灵灵的可爱小娃，不得不说，也真是符合那些有钱公子的喜好。 头回猎场，拔得头筹的陈公子，不就有猎杀小娃和妇人的喜好嘛！ 就这么一出神的档口，一行人已经走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有什么特殊的忌讳，只要把眼前的差当好，他就谢天谢地喽！ 李三水为首，一行人越走越往外，慢慢的，就隐入了黑暗之中。 那一刻，李老三跟两条腿，装了马达似的，左右手拽着人，就往另一座山里钻。 跑进山里，一家人都没停下。 直接摸着黑，往半山腰上爬。 衣裳划破没关系，手上腿上，甚至脸上喇出口子，也没关系。 一家人谁也不吭声，只是一股脑的跟上，加快脚步。 直到后面那座独山外围的亮光，再也看不见，李老三才喘得不行的停下。 “歇、歇会儿。” 李大石把背上的水袋打开，递给了阿娘和四宝。 王氏直摆手，把水袋推给自家男人。 李老三也确实有些喘不上来气，接过水袋却只喝了一口。 “咱们得节约些水。还得躲在这山里，等猎场清场完呢！” 于是，一家人，都只喝了一口。 就连四宝，都像是懂事的，也只喝了一口水。 这一晚，李家人原地过了一夜。 天一亮，他们就又往高处走。 李老三领路，总是不停的，往猎场那座独山方向看。 他们得寻一处，能看清独山那边的位置。 剩下来的，就是等了！ 等到猎场结束，官兵都全部回山刀子镇，才能继续往南边走。 不是他想弄清猎场的问题，而是想要南下，就必须穿过猎场那座山。 好在，他们从猎场带出来不少吃食和水。 节约一些就好。 最后，他们停在了山腰处。 从这里看去，对面的猎场，一览无遗。 不过，因为位置特殊，也无法升火烧水，吃上口热食了。 好在，清场的日子，终于来临！ 天不亮，猎场方向，忽然火光大作…… ------------ 第九十六章 理想，看似不远。其实，遥不可及 冲天的火光，直接染红了半边天。 最先发现的李老三，直接楞在了当场。 青烟直冲天际。 原本没啥动静的山上，到处有树木摇晃。 沙沙的响个不停。 随即，更有哀嚎、尖叫、哭喊声，交织其中。 凄惨的嚎叫声，惊醒了李家其他人。 王氏两手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李大石和李二木，整个身体都僵硬得如石块一样。 三水呼吸急促，手指关节捏得泛青。 迷迷糊糊醒来的四宝，只看到一眼，就被三哥按进了怀里。 这就是他们在那座山里，那么久都没有看到一只动物的原因。 这就是陈石说的，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猎场的原因。 干枯的草丛树木，这一刻全都成了红色的妖魔，吞噬着躲在山林里的生命。 人命，不，准确的说，是穷人的命，就当真这么不值钱吗？ 成为有钱人的奴隶还不够，竟还成了玩乐的猎物！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想要改变的，不仅仅是自家人的命运。 更是许许多多，和他一样，穷苦人的命运！ 不过半刻钟，火光已经吞噬了山腰以下。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山顶的蔓延。 细听之下，哀嚎哭喊声里，竟还夹杂着嘻笑的声音。 那种笑声，就像是小时候跟着爹娘到镇上，大伙看戏时高兴的叫喊声。 这个时候，还能笑的出来的，除了那些涉猎别人生命的有钱人，又还能有谁呢！ “三哥？”四宝蠕动着小身子。 “四宝乖，让三哥好好抱抱。” “喔！” 不是四宝听话，而是三哥只有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才会喊她四宝。 如果抱抱她，能让三哥高兴起来。 那就抱抱好了。 很久很久以后，天已大亮，那座山上的火光，也已散去。 只留下一些星星点点的亮光。 有风吹过，一股烧肉般的焦臭味，夹杂着烧木头的烟味，扑面而来。 四宝吸了吸鼻子，小小的眉头，拧在了一块。 虽然她很喜欢烤肉嘎嘎，可是这股子味，闻着叫她难受。 不多时，很多马蹄声、车骨碌声，由远而近的传来。 随后，又由近走远。 四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三哥才松开怀抱。 “幺妹饿了吧？三哥去升火。” 四宝甚至还没看清三哥的表情，三哥就走开了。 “宝儿，快把牙牙剔剔。” 阿娘递过来一支撕好的小枝，四宝留意到，阿娘的眼红红的。 扑到阿娘腿上，四宝紧紧的搂着，仰起头。 “娘亲，不哭。宝宝，听话，乖！” 以往娘亲这幅表情，都是她不听话，被打屁屁的时候。 娘亲一边打她的小屁屁，一边吸着鼻子哭。 不哭的时候，眼睛就是这样，肿肿的，红红的。 王氏摇头，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宝儿乖，宝儿很听话。娘亲只是眼里迷了沙。” 虽然她活了半辈子，也已经看透自己这低贱的命运。 可亲眼看那凄惨的一幕，她还是觉得不甘和委屈。 同样都是爹娘生养的，偏偏就因为他们出生在穷人家，就要背负这些惨痛！ 而自己的四个孩子，难道也要背负这些吗？ 那一刻，她甚至后悔了！ 后悔生下他们！ 让他们和自己一样，出生既卑贱。 王氏凝望着四宝，想得出神。 一双手，搂在她的肩上。 “绣儿！只要咱们努力，孩子们的人生，一定会更好的！” 回过神的王氏，点了点头。 帮四宝细细的刷起牙齿。 猎场已经散场。 李家人总算喝到了三天以来的，第一杯热水。 温暖从口入腹，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不知未来的失落。 就连反应一向慢半拍的李大石，这会儿都垂头丧气的。 最后，还是李老三，率先打破沉默。 “好了！孩子他娘，赶紧做点吃的。大石二木，帮着我，把包袱清点一下。三水把四宝带好。看看附近有没啥用得上的，咱们收拾收拾，今天就继续南下！” 几人应声，相继忙活起来。 趁着孩子们走开的档口，李老三在王氏身旁小声说：“绣儿，正作起来！” “如果连你都没能活下去的念想，四个孩子又该怎么办？四宝还那么小！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只要能活下去，生活就有好起来的机会！” 见王氏没有应声，李老三又说：“你想想，大石靠双手挣钱的时候，咱家的日子，不就一天比一天好了吗？” 王氏目光飘忽，像是沉入了回忆。 不自觉的，她的嘴角，慢慢放松下来。 “咱家三水这么聪明，等到了南方，咱再给他找个师傅，好好学医，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再说，他不是一直想学识字，考功名吗？咱两一起努力，帮孩子们实现他们的理想！” 说到这，王氏忽然落下泪来。 以前，她也是这么想的，可经历了牢狱之灾，猎场之劫。 尤其是刚才，她似乎觉得，这一切，都没必要了。 因为，他们和她一样，从出生那一刻，就是贱民。 理想，看似不远。 其实，遥不可及！ 李老三看出端倪。 一把握住王氏的手：“绣儿！你好好想想，那些有钱人家，难道不也是从没钱，到有钱的吗？只要咱们还活着，就有机会改变孩子的命运啊！” “人死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如果到头来，还是没有改变呢？孩子们，肯定会恨我这个娘吧？恨我，为什么要生下他们来受苦！” “瞎说！他们……” “宝宝，才不恨娘亲。” 四宝扑抱在阿娘的背上。 三水也张开双手，一手搂着阿爹，一手搂着阿娘。 “幺妹说的对！我们这条命，是阿娘拼死给的。怎么可能还恨阿娘呢！阿娘放心，以后我们会更努力的！” 不远处整理着包袱的，大石和二木。 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看到弟妹爹娘抱在一起。 两人二话不说，冲上前去，与家人抱成一团。 良久，李大石悄悄问了句：“为啥要抱啊？” 李二木一脸迷茫。 “或许、或许是冷了？” 李大石点头，一脸认真的抬头看天。 “嗯！对！算算日子，好像入秋了！” ------------ 第九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时的山刀子镇城门边，各家公子的仆从，正把人头交到官兵手里清点。 城墙边上，一颗颗人头，挨个排成长龙。 仆从们与官兵同时清点自家数量，并交接画押。 十步开外，有官兵维持次序。 “要收尸的，排好队啊!把钱准备好！没钱的赶紧走开！等到曝头三日后，再来领人头！” 于是，一些没钱的人，从队伍中退了出去。 队伍里，许掌柜乌黑着眼眶，眼巴巴的瞅着城墙下那排人头。 此刻，他的心情很复杂。 不希望看到李三哥一家的人头。 可如果这里看不到，那说明已经烧死在山里了。 因为从没有人，逃出过猎场。 他连给他们一家收个尸，都做不到了！ 旁边东子安慰道：“师傅，没事的。要是这里找不到，咱就寻块地，立个大坟。他们地下有知，定会感激的。” 许世昌默默的点了点头。 而这时，镇里响起哭丧声。 长长的招魂队伍，正要出城。 几个官兵闲聊起来：“听说，今年的猎场，死了好几个呢。” “咳！死不死的，和咱有啥关系？进猎场，那都是签了生死状的。” “我知道！我啊，就是好奇。这些公子哥们，好好的舒坦日子不过，非得进猎场干啥？这下倒好了，一百两黄金没捞着，倒把小命给丢了不是！” “这你就不知道了！舒坦日子过多了，就想寻点刺激。” 说着，声音压低些许：“陈远陈公子你知道吧？” “以往总爱猎杀女人和小孩。你说，除了猎场，哪里还有能正大当明，做这种事的地方？” “啧啧啧，居然有这种癖好。难怪被人家，把脸都给砸烂了！当时，陈家人上去找着尸体的时候，若不是那身衣裳和腰牌，谁还认得那是他？” “不过，要我说，这人也是活该！丧天良的事做多了，总会得报应不是！” “哎呦！你小子，快闭嘴吧！这话，可不能说！行了，赶紧忙去！” 两人面面相觑的各自散开。 那边，各家仆从清点交接完。 这边，认尸的长队，也开始缓步前行。 不时的，有人走出队伍，抱走人头，去交钱。 许世昌和东子，一前一后，仔细看了两回，都没找着李家人的影子。 失落的两人，回了医馆。 闭了医馆的门，把李家人的东西收拾好，连同老母鸡一起，抱着出了城。 出了东城门，寻了块望向边口镇方向的慌地，挖了个坑。 几件破破烂烂的单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坑里。 许世昌连老母鸡，都放进去。 东子连忙说：“师傅，这老母鸡，是四宝最喜欢的，要不，咱不埋它了吧！” “那咋行？” “师傅，人家从边口镇那边过来，再没吃食，都没舍得吃它。可见，人家这是把它当家人养呢！我听小师弟说，它是四宝的玩伴。要不，咱抱回去，帮四宝好好养着。等它老死了，我再抱出来，埋在李家人旁边。” 许世昌点了点头。 老母鸡这才留下一条命。 填了坟，又立了一块大木牌。 原本，他是打算打块大石碑的。 可如今，年头不好。 早就没人做石碑买卖了。 浇了一壶酒，许世昌坐在木碑旁边。 “李三哥，原本您家留下的钱，是想买石碑的。可镇上没有。等又后日子好了，我再给你家换块石碑。” 忙活到天见黑，许世昌才领着医馆的徒弟们回去。 当初背出去的两只满满的背篓，如今没了踪影。 只剩下抱着的一只老母鸡。 回到医馆，东子就拿了玉米来喂鸡。 “你啊！也真是托了四宝的福，能活到寿宗正寝。鸡生也算圆满了！日后下到地底下，一定好好把这里的事，转达给四宝。” 然后，也不知打哪时候起，医馆的伙计们，都开始叫这只老母鸡四宝。 原本想纠正他们的东子，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这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纪念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了。 …… 另一边，正要绕过烧得焦黑猎场的李家人，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前来喊魂的丧队。 李家人一眼就看到了，队伍里那个灭主逃走的仆从。 仆从借机脱离丧队，等到队伍走远了，才跑到他们这边来。 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从怀里，拿出两个银瓜子，塞到李老三手里。 李家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仆从就追喊丧队伍去了。 “爹？这钱要不要还回去？”李大石问。 李老三摇了摇头。 李大石就一脸懵逼了。 “阿爹！您以前不是说，不能随便收人家钱吗？更何况，他摆明了，是叫咱家闭嘴，不提那日之事的。” 李老三看着手里的两个银瓜子，直摇头。 “不能提，也提不得！大石，二木、三水，你们记住了。以后无论走到哪里，任何人说起问起，咱们都不能说进过猎场！知道了吗？” 三水当然明白其中利害。 可一根劲的李大石，和木楞的李二木，依旧是一个一脸懵。 一个满脸不知所措。 四宝啪啪又是两下，拍在大哥二哥屁股上。 “不问！听爹的！” 小四宝想说：大哥二哥是不是没她聪明。 不过有她在，一定好好护着哥哥们，别再被阿爹打屁屁。 牵起大哥二哥的手，四宝摇啊摇的，跟着阿爹阿娘继续往前走。 只是没走几步，又一只喊魂的丧队，从山刀子镇那边过来。 这支队伍可比刚才那只，阔气不少。 一路白衣、纸钱、招魂帆，连带哭喊声震天响。 还有唢呐队，吹得人肝肠寸断。 尤其是队伍里，几个一个披麻女子，从他们身边走过时，一直盯着他们几个人看。 原本还没什么，可女子目光落在李老三脚上时，李家人心慌了。 因为那天晚上，深夜逃出来，又躲进另一座山。 带路的李老三，把脚给刺伤了。 为了护脚，三水就把夺来的那双厚布靴子，给阿爹穿。 而此刻，女子看那靴子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好在，队伍并没有停下，而是径直往猎场方向去了。 李老三一家，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快，咱也走吧！” 李家人往南向，加快的步伐。 然而，没走多远，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 第九十八章 哇！二哥，棒棒哒！ 天色较晚，李家人也看不清来人。 李老三着急的找着，可以藏起来的地方。 然而…… “站住！快快快，给我把人拦下来！” 七八个披麻戴孝的男子，将李家人团团围住。 李老三父子四人，将王氏和四宝，护在身后。 包围圈中，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指着李老三脚上。 “这双鞋，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李老三不自觉的收了收脚。 “捡、捡的！” “好啊！那几个杀了猎场官兵，偷跑出来的人，就是你们吧！” 李家人不约而同的瞪圆了眼。 杀人？他们什么时候杀官兵了？！ 疑惑间，对面领头的，又喊话了。 “小的们，把人拿下，回府找奶奶讨赏去！” 话音一落，一群人疯了一样的冲向李家人。 瘦弱的李老三拼尽全力，与对方扭打。 王氏见不得自家人受欺负，捡起脚边的石头，使尽了全力，往对方头上砸。 一边还说话安抚四宝：“快!宝儿，站到娘身后来。拉紧娘的衣裳!” 可是…… 王氏没有等到四宝的小手，着急伸手在身后探时，居然摸到一块石头。 转头看去，竟是小四宝，一手托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递给她。 “娘！快，扔！”一着急，四宝说话都不连贯。 不过意思倒是表达得非常到位。 王氏来不急惊讶四宝的反应，连忙抓起四宝递来的石头，往拽着二木的人头上砸去。 因为离得近，石头正中那人额头。 那人“嗷~~”的一声，撒开拧着二木的手，抱着头，蹲到地上。 四宝小眉头撇成正八字型，闪亮亮的眸子，像是沉思什么。 不多时，小四宝再次蹲下身。 这回，她可没有随意捡起石头。 嘴里自言自语，奶甜奶甜的声音，不仅有节奏，还带着声调。 “大的，大的，大大的。” 大哥说过，大的石头，砸人才痛。 在地上摸了好一会儿，四宝才站起来。 “娘亲！这个、这个、这个。” 王氏扭头，看到四宝两只小爪爪，捧着一块连她一手都握不住的大石头。 也就是这么巧了，李老三正被两人制住了双手。 容不得她顾虑，双手抬起四宝手里的大石头，就往那两人头上砸去。 “啊！疼疼疼疼……” “哎呦！” 应许是石头大了，没能控制住力道，两人头上都见了红。 他们蹲在地上，捂着伤口。 那血啊！滴滴答答，跟小溪水似的。 这边，李老三打前阵。 王氏和四宝母女两，就跟个自动投石机似的，远近既可的大展身手。 那边，李大石凭着那熊一般的体魄，和惊人的怪力，一拳一个解决了冲到自己身边的。 还顺带着，把和三水扭打在一起的，也给撂倒。 末了，还给人家肚子上补上一脚，把人踢出三米开外。 而家中最为瘦小的二木，也凭着一张嘴，展开了还击。 “别跟个婆娘似的叽叽歪歪，来啊！过来啊！” 他似乎忘记了，那个全程仅凭一张嘴的，除了对面领头，好像还有他自己。 不停捡石头的小四宝，逮着空，就冲挺好搭配有二哥竖拇指。 学着大哥夸自己的模样：”哇！二哥，棒棒哒！“ 那语气，那模样，就好像倒地不起的几个人，都是李二木撂倒的一样。 对面的人，看了眼被踢飞出去的同伴，被人挑衅得气得不行，却又胆怯得不敢上前。 开什么玩笑，三个人都被一招放翻，他上去？ 那不是提着灯笼上茅房——找‘屎’吗！ “有本事，像个男子汉一样，站出来，咱们光明正大过两招！” “哎呦？你这是把屁股当脸使呢吧？好意思说光明正大？人多势众的，也配光明正大？” 一句话怼得那人，差点背过气去。 可不嘛！他们七八个人，人数比人家多不说，还都是壮劳力。 体格子虽不及那个大猩猩，比其余几人，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偏偏是他们被人家，压着打。 这叫他到哪里说理说？ “老二，你跟他废什么话！”李大石又一拳揍飞一人。 对面领头的，面色一楞！！这主次，错了吧！ 这TM，他要真不跟自己废话，他早就把人逮住了。 一个转身，李大石又向二木对面的人冲过去。 一招孩童打闹，使得最多的架势——顶牛。 居然将那人撞飞出五六米外。 这要是再有点冲刺的距离，搞不好那人就成流星了。 一眨间，四五个人倒在地上，站不起身。 有抱着肚子哀嚎翻滚的，有捂着头，大喊救命的。 就那场面，让不知道的人看了去，还以为他们李家人，才是找麻烦的那一方呢。 失去一半的战斗力，剩下的四个人，开始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领头的中年男人，心底慌得一逼。 他要是能知道，这家人这么厉害，就不该邀功，请了这样的差事。 这下好了，差事没办好，等着他的，怕是大奶奶的板子了。 只用想的，中年男人就打了个激灵。 “别、别怕！上！都给我上！” 李二木笑了：“哟！我要是你们四个，就不会傻到被别人利用。” “你、你胡说什么！”中年男人急了。 “我胡说？”李二木指着自己。 “从一开始，你就站在旁边看着。瞧瞧你那身丧服，有沾一点土吗？也就是他们几个蠢，要不然，能让逮着空子，白捡便宜？” “我……你……” “你什么你？我看你就是狗掀门帘！” 对面五个，被这顿突突，一脸懵。 一看就是没听懂。 嘴自己有了思想的李二木，说得都尴尬了。 怼人这种事吧！ 最怕的，就是你说了半天，别人没听懂！！ 就问你，尴尬不尴尬？ 巧的是，他家一根劲大哥，估计上辈子，是戏台上，捧哏的那位。 “狗掀门帘？啥意思？” “全靠嘴呗！” 李三水“噗呲”一声，笑喷出来。 李大石一脸懵的挠头，想来想去，也没明白。 不过，对面的五个人，不多时，就反应过来。 四个人齐齐看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气得吹胡子瞪眼不说，脸更像调色盘子似的，白了红，红了黑。 这些年，他全凭自己这张见鬼说鬼话，见人说人话的嘴，讨主子们欢心，这才一路提升，成了宅子里的一方管事。 眼下被人一语戳中要害，那感觉……他要是鞭炮，不用别人点火，就得原地爆炸。 正想着要如何辩驳呢，就有人出声了。 “徐哥，你别只是嘴上说，让我们上！你在旁边看着。你要有本事，你也上去啊！整日听你兄弟长，兄弟短，真遇事的时候，您别跟个王八似的，只会躲啊！” “小六，你！” 李二木正津津有味的看着，被自己几句话挑唆，起了内讧的几人。 “喂！你们到底还打不打了？不打就赶紧走！要打就赶紧上来！吵吵个啥！” 李大石低沉的大嗓门，不适时宜的吸引了正要内讧的五人。 旁边的二木，被阿娘耳濡目染的直拍脑门！ 他家大哥，真是一根劲啊！一点眼力见没有!! ------------ 第九十九章 真人版，打地鼠 面对实力上的悬殊差距，脑子有病才会明知打不过，还拿命往上拼。 打不过归打不过，面子是不能随便丢的。 领头的中年男人，指着李家人，愤愤道：“你、你们别嚣张！我记住你们长相了！杀官兵的罪名，砍你们一家十回头，都有多的！你、你给我等着！” 关于莫须有的罪责，李老三还是慌了。 他想不明白。 他们一家从猎场逃跑不假。 可明明是蒙混出来的，为何会说他们杀了官兵呢？ 在南图岭，杀官后的罪，等同于造反。 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你胡说什么！我们才没有杀官兵！我、我们都不知道，你说的猎场是什么！” 李大石虽然反应慢，又一根劲。 可他对阿爹说的话，从来都是牢记于心的。 二木也在一旁点头。 不过，李大石没有底气，而颤抖的声音，让中年男人感觉自己找回了场子。 打不过，嘴上占占上风，他心底才觉得舒坦些。 不过…… 他管你是不是真的进过猎场。 反正，宅子里的主子说是，那就是！ “走！咱们回府！”中年男人下令。 四个手下，连忙扶起倒在地上的三个同伴，转身离开。 李老三一咬牙，拍了一下大石的背：“不能让他们走！” “啊？”李大石一脸茫然。 李二木也是一脸问号，表示自己不懂。 三水连忙接话：“他们回去，咱们或许就进不了下一个镇子了！大哥、二哥，快把人拦下来。” 说完，率先冲了出去。 单薄的李三水，哪里是五个人的对手。 冲过去，就挨了对方一脚，捂着肚子，退了好几步。 反应一向慢半拍的李大石，看到自家弟弟被打，顿时就清醒了。 黑着脸，大步流星的冲上去，一把就将踹三水的人，按到了地上。 兴许是逃荒这些日子，架打得多了，都练出了流畅的招式。 李大石扬起拳头，就往那人左脸，狠狠来了一拳。 那人脸一歪，口一张，一口鲜血喷出不说，还吐飞好几颗牙齿。 “别、别、别打了。” 李大石哪里听得进去，抬手就又是一拳。 自打有了弟弟，李大石就以自己的方式，尽自己所能的护着弟妹。 以往，他不会打人。 那他就用身体护着。 每回和村里的小娃闹起矛盾，他都拿厚实的身体，做为盾牌，守护弟弟妹妹。 那时候，他最想的，就是打回去。 让那些欺负他们的娃儿，也尝尝被打的滋味。 现在，他有种得偿所愿的滋味。 小时候那些被同龄小孩欺负的恨意，涌上心头。 拳头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直到一连串的拳头痛击下，地上的人已经失去知觉。 李大石暴跳起来，拎起失去知觉的人，抛飞出去。 准准的命中疯狂逃跑的其余几人。 李大石像是连跑都觉得慢了，整个人跳起，向着他们飞扑上去。 这一扑，把刚刚爬起来的几人，又狠狠的压在身下。 随便逮到一人，拳头就揍了上去。 “让你打我三弟！” 拳头还没收回来，手肘就又击中一人鼻子。 力道之大，将人撞躺回地上。 被打了的慌了神，只想逃离这里。 捂着鼻子坐起身，还没推开压着自己腿的同伴身体，鼻子就又挨了一拳。 那力道，再次将他击躺。 本就疼痛的鼻子，再受一击，疼得那叫一个酸爽。 可是疼和命比起来，还是命更珍贵。 再次起身，想逃。 再次被揍躺回去。 接连三次被打的鼻子，男子没忍住，哭得像个小孩似的。 “你、你能不能，别只打我的鼻子！” 他的鼻子招你惹你了？ 李大石脑子和嘴反应慢，可手上的动作，那叫一个利索。 此时除了三弟被打的怒，他的心里，就只记住了阿爹的那句：不让他们走！ 他也是这么做的。 身体压住的几人，谁想站起来，他就直接把人揍躺回去。 对于头脑简单的李大石来说，这就是最有效的方法。 站不起来，人就跑不了！ 就这么简单！ 可这幅场景，对于追着过来的李家人来说。 那就跟李大石在玩打地鼠似的。 冒头就是一拳。 再冒头，又一拳。 左一拳，又一拳的揍了十几下后。 地上的几个人，好像终于老实了。 捂脸的捂脸，捂鼻的捂鼻，抱头的抱头，躺在地上，哼哼不停。 “大、大石，你……” 被阿爹声音惊醒的李大石，恍惚的看着沾满了血的拳头，楞住了。 李老三伸出手，四宝忽然跳上前，护在大哥身前。 “爹！大哥没错！他们，打三哥！” 李老三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忽然想起，大石打小和村里小娃闹架，就算大石没动手，别人只要上门告上一嘴，他就会动手打大石。 倒也不是真打，就是比划比划，动几下手，让别人消消气。 但在自家娃娃们眼里，那就是打。 于是，就算是别人生事找他们闹架，他们也不能动手还击。 那时候，他总觉得，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必因为孩子打闹的事，闹得没个安宁。 必竟多和睦，多条路。 然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那些年，是不是真的错了！ 而且还错得离谱！ 如果大石第一次和小娃闹架的时候，他问清缘由，理个是非曲直出来。 大石是不是就不自卑了？ 二木或许也不会因此，养成了不敢说话的性子？ 就不会被别人说楞，说傻？ 还有三水，如果别人对他样貌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时候。 他能站出来，为三水撑腰。 三水是不是就不会整日，低着头，不敢见人？！ 凝视着四宝的眼睛，李老三心底止不住的悔啊！ 聪聪明明的三个孩子，竟是因为他！ 变成了别人口中的呆子，傻子，丑八怪。 两眼涌出泪水的李老三，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李大石。 就像小时候，一样，一手拍着大石的背，一手揉着大石的头顶。 “大石，爹错了！都是爹的错啊！这些年，让你吃尽了苦，受尽了委屈。都是爹不好啊！” 李大石两眼无神，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 第一百章 阿哥需要抱抱，那就一起抱抱 四宝吸着鼻子，把大哥的手，按到阿爹背上。 末了，又觉得还不够亲近。 干脆拽着大哥的大手，学着阿娘拍她时候的节奏，拍着阿爹的背。 最后，干脆自己也加入其中，阿爹在前面抱，她就抱大哥后背。 反正，看样子，是阿哥需要抱抱。 她最喜欢阿爹阿娘，把严严实实的搂在怀里。 阿哥肯定也喜欢！ 王氏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不自觉的也加入进来。 四人里内外两层，抱成一团。 被李大石压着的几人，不知道是被揍怕了，还是疼得起不来了。 反正，就那么乖乖的躺着，没有动。 好一会儿，四人才分开。 抱抱没够的四宝，钻进阿娘怀里。 “抱抱，抱抱。” 王氏又哭又笑的，抱起四宝，亲了又亲。 李老三哭得一脸老泪纵横。 “大石，你原谅阿爹，阿爹以后、以后，再、再也不、我……” 不是他不肯直言自己的错误。 而是那十多年前犯下的错误，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三水扶起阿爹，把话接了过去。 “爹，咱自家的事，回头慢慢说。先把眼前的事处理一下才好。” “是是是。”李老三直点头。 面无表情的李二木，将就那些人身上找到的绳子，把几人绑成一团。 肿成了猪头的中年男人，开口祈求：“那、我、不是、你们就放我们回去吧！几位爷，大人有大量，就把小的当个屁放了行吗？” 瞧瞧这话说得。 七名满脸姹芷妍红的男子，齐刷刷看向领头的中年男人。 眼里哪里还有一点敬仰？！ 除了鄙视，也就只剩下嫌弃。 中年男人，冲他们挤眉弄眼：看什看？只要能离开这里，当个屁又有什么关系？ 几个年轻人：终究还是自己太年轻！这回学到了！” 李大石一动，几人吓得疯了一般的乱叫。 “大石，扶你娘去那边歇会儿！”李老三支走李大石。 地上几人，劫后余生般的长吐了口气。 李老三：“你听清楚了！我们没有杀人！” “没有没有没有！当然没有！”几人摇头。 领头的中年男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这张臭嘴，就是胡说的！您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提！我拿我一家老小的命发誓！再提这事，我一家子都不得好死！还有还有，我一定断子绝孙！” 李老三听得五官皱在一块。 拿一家人发毒誓，这也真是个狠人！ 在李家洼，可没谁会这么发毒誓的。 见李老三有所动摇，七个年轻男子，争先开口。 “我、我保证！我也不会说的，真的！我要是说一个字，我一辈子娶不到媳妇儿！就算娶到了，也生儿子没屁Y！生闺女当尼姑！”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开口，发下的毒誓，也一个比一个狠。 到最后，打一辈子光棍，那都不叫事！ 拿儿子闺女立誓，就更不算事儿了！ 那毒誓，往上数十八代，埋进坟的一个不落。 往后数十八代，都还没来得及出生的。 一个没落下！ 李老三挥挥手，几人连忙乖乖闭嘴。 领头的中年男子，见自己立誓有了效果。 连忙又装起了可怜。 “大哥，我应该比你小不了几岁。家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论起来，我家也有和你家闺女一般大的小娃！您就可怜怜我，放了我吧！” 这下可好，年轻的慌得一逼。 他们有些刚成家，有些甚至连媳妇都还没娶。 最多也就算是上有老而已！ 见一众人又要开口，李老三连忙挥手打断。 “我家也只是路过这里，不是那些杀人越货的恶人。” “大哥！我从您面相像上都看出来，您是积德行善的！” 李老三也不想再多纠缠，就要上去解绳子放人。 “爹！”三水一把将阿爹，拉到一旁。 “他们说的，咱也不能都信吧！” 在他看来，这些人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信不得的！ 李老三犹豫了。 “三儿，那你的意思呢？” 什么都行，唯独杀人，绝对不行！ 这是他做人的底线！ 为了活下，他可以挣扎反杀。 可主动杀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是他想要孩子们坚持下来的！ 无论生活再苦再难，也要紧守人性的善良。 三水沉思良久。 “就这么捆着吧！若是有人路过，定会救下他们。咱们加紧时间赶路就是！” 李老三松了一口气。 “行！就这么着。咱今晚也不歇了，继续南下。” 下了决定，李家人就继续上路了。 月光之下，目送那一家人消失不见，领头的中年男人，全身瘫软下来。 太好了！ 他总算活下来了！ 小六问：“徐管事，您到是想想法子。这荒郊野岭的！万一晚上有狼……” “闭上你的乌鸦嘴！”中年男人大声呵斥。 随后，中年男人交待道：“都把嘴闭紧了！乖乖坐着，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 万一那家人是假意离开，想要试探他们的话。 这时候说的话，将决定他们的生死！ 所以，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说，才能真的活下去！ 入夜，狂风席卷而过，这处偏离官道的小路，很少有人会路过。 绑在一起的小子们，都不知不觉的昏睡过去。 唯有徐管事，时不时的抬头，努力睁圆了眼，打量四周。 直到天色大亮，他才真正的放松下来。 然后…… 徐管事清了清嗓子。 “小子们！咱们这算是过了一关，接下来，就是回到宅子里，咱们得统一口径的问题了！” 几人不解对视。 “大奶奶的手段，你们不会，不知道吧？要是让大奶奶知道，是咱们放跑了她要的人……打顿板子，那都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一个不注意，只怕是，要在矿场过下半辈子了！” 矿场那暗无天日，的苦力活。 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只怕是比畜生都不如。 “徐、徐大哥，您快救救我们吧！” “从今儿起，咱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逃不你！想要下半辈子平平安安，你们就得都听我的！” 几人一脸认真，同频点头。 ------------ 第一百零一章 配得上别人的善待吗？ “好！你们记住了！咱们这一晚，经历了死里逃生！那伙人，实则是外来异族！禀报了大奶奶以后，我们还要主动请求大奶奶，将他们的长相告知里长！就说、就说……” “就说，他们是异族的先行探子！” 这事，他必须往大了说。 不然，大奶奶只会觉得，是他无能。 不仅管事的位置不保，只怕是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普升的机会！ 如今事道这么艰难，抱不住王家这条粗大腿，他后半辈子的日子，除了凄凉再无其他！ 至于那一家子！ 哼！敢打他…… 那就别怪他，踩着他们的白骨往上爬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有两个胆子小的，还是觉得扯出异族，就闹得太大了些。 “这！这表姑娘，是见过他们的！就那瘦弱模样，谁会信是北漠异族的？” “对啊！尤其是那小女娃。水灵灵的模样，一看就是南图岭地界的呀！日后万一……” “没有万一！”徐管事大声打断。 “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要么，以后我有肉吃，少不了你们的一口。要么咱们就鱼死网破，把事情真相抖落出来！咱下半辈子，还是一个矿井的邻居！” “徐、徐管事，这、这样，不太好吧？人家都没为难咱。给人留条活路，不好吗？” “活路？那你要不要活路？” 这回，两个胆小的，直接不敢抬头了。 几人这么一合计，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从他们整晚的经历，到对李家一家人的描述，几人都对好了。 正发愁，啥时候有人路过，能帮他们解绳子呢。 远处就真的出现了人影。 徐管事笑了。 “瞧瞧，虽说我这人凭张嘴发家，可运气，是你们羡慕不来的！” 七个年轻的激动得不行，冲着来人方向，扯着嗓门又喊又叫。 终于，不远处的人，像是被他们叫声吸引，向他们这边走来。 瘦弱的少年，两手杵着一根树枝，艰难的挪动步子走来。 苍白的面孔，看上去就像是将死之人。 “小哥！喂！小哥！” “快，小哥，帮我们解一下绳子！” 少年点头，费了老大的劲，才把绳子解开。 一个连小孩都做好的事，少年却做得极为吃力。 瘫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瘦如枯骨的手，颤抖的从腰间取出一支水袋。 拧了半晌，硬是没能拧开。 已经一天一夜，没喝过一口水的徐管事，笑笑的上去。 “来，叔帮你拧！” “谢、谢谢。”少年大喘着气，把水袋递过去。 徐管事轻松拧开，却没有把水还给少年。 而是一仰头，咕咚咕咚，满满三大口下肚。 “真是，渴死我了！” “这大日头，还没正午，咋就这么烈呢！你们呢？要不要也解解渴？” 七人掺扶上去，你一口我一口，喝得那叫一个畅快。 绕了一圈回到徐管事手里。 他摇了摇，一饮而尽。 “你这袋水，算是我买下了。” 说着，从腰里摸了几个钱，像打发乞丐似的丢在少年面前。 看着散落一地的钱，少年冷冷的哼笑一声。 徐管事听到了，却又觉得，该是自己听错了。 没做停留，八个人掺扶着，往山刀子镇方向走。 才走了两步，八个人的脚步，同时慢了下来。 “走不动，就躺着好好歇歇。正好，正午的日头就快上来了，你们那阴暗肮脏的内心，就该在这样的日头下，好好曝晒一番！” 徐管事心里咯噔一下。 那种犹如死神临近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内心。 可他张嘴想说话，最后却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 “你想问，我是谁？”少年问。 徐管事点头。 少年也答得干脆。 “我是要你们命的人！不，准确的说，我是收割你们肮脏灵魂的人。” 徐管事再张嘴，依旧没有声音。 “你想问，你做错了什么？” 徐管事点头，目光落在少年面前，那支空水袋上。 少年捡起水袋，拍了拍。 视若珍宝的别回腰上。 “别人明明可以杀了你们，却依旧给你们留了条生路。而你呢？你配得上别人的善待吗？” “所以，我只是给了你们，该有的结果！” 说完，少年虚弱的撑起身子，杵着树枝，艰难的往南方走去。 徐管事心头一惊，他想起了那一家六口。 眼前的小子，难道是为了他们，所以对他痛下杀手？ 只可惜，平日里善辩的嘴，再也说不出声音。 咚的一声，徐管事等八人，瞪着眼，倒在了地上。 少年回头看了几人一眼。 现在，他们终于能安全南下了！ 没人知道他们一家的模样了！！ …… 赶了一晚路的李家人，选择在日头最烈的正午，停下来休息。 而他们前方不远处，也有逃荒的人。 他们各自分散，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村的。 坐在树荫下，王氏开始安排吃食。 包袱是整理过的，足足一个包袱的饭团。 一个包袱的肉干。 “要是有口锅子就好了，这肉干吃多了，嚼得牙根生疼。” 王氏心疼的看着四宝。 最爱吃肉的宝儿，一连啃了几天肉干，嘴里都起小水泡了。 饭团也一天比一天干。 嚼在嘴里，跟沙子似的。 摸了个最不硬的饭团，递给四宝。 小嘴一撅，四宝把脸转开了。 “嘴嘴疼，不想吃。” “多少吃些，不然小肚肚会饿的。” 正说着呢，四宝的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你看，小肚肚说它饿了。” 四宝捂着肚子，委屈巴巴的瘪着嘴。 “小肚肚是饿了，小嘴嘴又不想吃。宝宝，难过。” 王氏心疼得不行，把三水叫来想办法。 三水垂头丧气的：“没办法，这一路，别说草药了，连棵绿色的草都没有。” “幺妹，来，喝点水。多喝水，也能下火。” 四宝看着水袋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声音之大，连不远处那些逃荒人，都往他们这边看。 “要不，我去找他们，借口锅使使。” 王氏点头，想起了什么。 “空手去，人家指定不会借。来，把这个饭团拿去。” 李老三都拿在手里，最后却放回了包袱里。 “咋了？”王氏不解。 “吃食谁都缺，让别人见着，怕会惹来麻烦。” 财不露白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我先上去借借看再说。” 李老三小跑过去。 头一家见他过来，别说搭话，一家五口老小，直接躲到一边，继续啃草根去了。 李老三又选了另一家，也是带着个七八岁小娃娃的。 “大哥，我、我想……” “想什么想？我家吃食，可没多的！” ------------ 第一百零二章 没水没吃食的，使锅煮空气吗？ 妇人面露凶相，一把将李老三推到一边。 抱着四宝的王氏看到，想要上去理论，被李老三挥手拒绝。 “大嫂子，我只是想借你家锅使使。” “那也不借！” 大锅边，年纪和李老三相仿中年男人，站起来。 “孩他娘，锅借人使使，能咋滴？” 妇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自家男人叫骂起来。 “你能耐了是吧，张树根？半辈子，家里没一件像样的东西！就这么一个铁锅，你居然还敢借人？一个出门连锅都没有的人？你就不怕人家借了不还？” “到时候，你敢去找人家要吗？没胆，没出息的，还想做了我的主？” 男人又乖乖座回地上。 兴许是这边吵得厉害，一个十二三的男娃，把手里的沙锅递到李老三面前。 “伯！我爹说，这个借给您家用。我家在那边，您赶紧用了，还回来就行。” 这可把李老三激动坏了。 不仅连声，给小男娃道了谢。 还冲男娃指的地方，对着那一大家人，鞠了个躬。 那妇人并没有因为李老三的离开，而消停。 反而，嘲笑道：“真是好笑，没水没吃食的，使锅煮空气吗？” 李老三做事，从来息事宁人。 不接话，安静走远。 眼下有了锅，升上火。 水往锅里一倒，再扔进去两个饭团。 那股子饭香，估计能随风飘十里。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向李家这边望。 别看李老三两口子，稳坐不动。 实则，心里早就慌得不行了。 逃荒路上，抢人吃食，夺人性命的事，多了去了。 没等丢进锅里的肉干煮烂，王氏就连忙把锅端离开了火。 木棍搅得飞快。 然而，还真就有人，走来他们这边。 来人颧骨突出，两眼凹陷。 虽瘦得身无几两肉，可骨胳比常人大了不少。 “老哥，您家有这么一锅粮食，能不能借两碗给我们兄弟？” 那一脸略带笑的凶相，嘴里说着借，实则是要。 正要起身的李老三，被李大石一把拦下。 揉着坐麻了的小腿，李大石慢慢站了起来。 原本低头藐视李老三的两人，缓缓抬头，最后竟变成了微微昂头。 “不借！” 粗犷低沉的嗓音，从这具身体出来，带着莫名的压力。 两人顿时就换了幅表情。 “我、我们去问问别人。” 话都没说完呢，两个人转身就跑了。 王氏拍着胸口。 “还好还好。多亏了大石啊！” 王氏忽然发现，大石好像又长了一圈啊！ 为此，还上前比了比自己的身高。 这一比，她惊掉了下巴。 大石比在山刀子镇的时候，又高出差不多半个头！ 这、这长得也太快了吧？！ …… 锅里吃食冷了，王氏拿树叶叠成勺，先喂四宝。 可小四宝，只吃了一口。 “饱饱了。” 以前一碗都不够的小四宝，只吃一口就说饱了，怎么可能！ 她怀疑四宝是不是病了。 “三啊！你快给宝儿瞧瞧，是不是病了。” 李三水又摸又看的，弄了半晌。 搞得一家人，心都跟着李三水的表情，又上又下的。 “火性炎上。” “啥？”李家人瞪着眼。 王氏冷着脸道：“说我们听得懂的！” “就是菜吃少了，肉吃多了。导致火气上溢，唇齿红肿，咽疼痛。” 这样一说，李家人就懂了。 李老三两口子，同时看向自家两只包袱。 粮食他们有，可蔬菜…… 原本荒山野岭，不刻缺蔬菜。 可干旱时日越来越长，如今放眼望去，除了一些大树，时不时还有几片绿叶。 地上除了土，就是枯草。 两人一商量，决定拿一些饭团出来，换别人的野菜。 为了保证，存留粮食的安全。 留下那只包袱，系紧了，让大包背着。 吃完饭，李老三拿锅去还。 那男娃一家，也都是庄户人家，出来逃荒的。 一家十几口子，上到六十几的，下到五六岁的。 多说几句后，也和李老三熟络起来。 这家人姓赵，做主借锅给他的，是赵老太的大儿子，赵大哥。 同行的，还有赵大哥的同胞兄弟，赵二哥和赵三哥。 在看到他们一家子，煮食的锅里，只有菜干。 李老三连忙把两块肉干，递了过去。 “这、这、这……”赵大哥说话都成了结巴。 他们一家，都记不清，有多久没吃过肉了。 家里的孩子们，更是眼巴巴的望着那几块肉干。 原本还很客气的赵家人，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赵家三兄弟，眼中的热情，更是变成了警觉。 “赵、赵大哥？咋了这是？” “你快走吧！把你的东西也带走！” 没等他解释呢，就被赵家三兄弟撵开了。 回到自家这边，王氏跑过来问。 李老三把事情一说，再回头这么一想，才意识到是自己鲁莽了。 看着手里巴掌大小的肉干…… “赵家人不会以为，这是米肉吧？！” 王氏连忙捂着自家男人的嘴。 她小时候，也是逃过荒的。 米肉，简直就是她的恶梦。 “算了算了，别提这事了。要不咱找别家换吧！” 李老三两口子，正私下里嘀咕商量找谁家换的事呢。 忽然响起李大石的喊声。 “来啊！野菜换肉干了！家里有多的野菜的，都可以拿来换啊！” 大粗嗓子这么一嚎，就跟水进了油锅，炸开锅了！ 眼下，能填饱肚子的，那都是有本事的。 能吃上肉的，不是有钱人，那就绝对是神！ 李老三没来得急阻止，他们一家，就被人群包围了。 “大石！你……” “爹！放心吧。”三水小声说着，把阿爹拉到一旁。 人高马大的李大石，看到三弟点头，高高举起了手里几块肉干。 “野菜多的，赶紧来换了啊！” 旁边有人质疑。 “哟！这年头，居然还有吃不完的肉干？别是米肉干吧？” “哎呦！谁说不是呢？这一路过来，路上最多的，就是死尸。被做成肉干，也不是没有的！依我看啊，大伙还是小心些的好！” 接话的，正是之前不愿借锅给李老三的妇人。 看到大伙指指点点，那妇人就更来劲了。 “这饥荒把人闹得，没人性喽！我要是活成吃同类的畜生，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 第一百零三章 别以为只有你会吵架 被人拐弯抹角骂畜生。 李大石气得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旁边二木坐不住了。 欺负他家大哥不会骂人？小看谁呢！ “我家这可是小山羊肉干！不信，可以上来闻闻，山羊那股羊膻味，总做不了假吧！哥，放低点，让大伙闻闻味。” 李大石又看三水，三水点头，他才把肉放低。 有胆大的上来杵着闻。 “嘿！还真是羊肉的味儿啊！” “让我闻闻，让我闻闻！” 更多的人凑上前来。 原本羊肉的膻味就不小，此刻周围一堵人墙围着。 膻味就更明显了。 好些人都心动了。 难吃又没油水的野菜干，居然能换肉。 那不就等于是天上掉馅饼嘛！ 急忙回去拿野菜干，过来换肉。 “别挤啊！排队排队。”李大石这么一喊，大伙排成一列。 那妇人脸酸得能拧出水来。 “大伙可别被骗了呀！这肉干若是真的，谁家会傻到拿来换野菜啊？又不是家里有金山银山，吃不完的肉干！” 然而她说得再多，都没人听她的。 独角戏唱不下去，她还推推旁边的妇人。 “大嫂子，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理啥理？那大味的肉能有假？我看你，就是别有居心！指着咱们不换，回头，你一家把肉干换完是吧？美得你的！” 妇人脸一红，甩手而去。 这回，三水站到了大哥身旁。 仔细辨认野菜，然后由三水决定，多少肉换多少野菜。 有人两捧干蒲公英，换走半块肉干。 有人一篮子鸡儿肠，也换走半块肉干。 还有人抱来一抱干蕨菜，也换走了半块肉干。 眼下轮到一个十六七的女子，提着篮子上来。 手不停的在篮子里薅来薅去的。 看上去，篮子里装的是晒干的面条菜。 “这么大一篮子，能换一整块吧？”女子看似无意的，将碎发别到耳后。 借着递蓝子的功夫，身体眼看就要靠到李三水身上。 也不知道三水是有意，还是巧合，偏偏退开几步，女子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排着队的大伙，都看出了名堂。 “递菜是假，献身才是真吧！” “就是！好好一个女娃，模样也不差，学啥不好，竟学这些不规矩的。” 几人说话的声音可不小。 李家人都听清楚了，地上的女子，怎么可能听不到。 女子微微抬头，正好看到了三水长发遮挡下的脸。 这一眼，她差点丢了魂。 两眼直楞楞的收不回目光不说，一瞬间就红了脸。 旁边的李大石，伸手想将她扶起来。 三水一把拉住大哥的手，提醒到：“哥，娘说过的，男女授受不亲。” “喔喔！对对对。那你自己起来吧。” 一向反应慢半拍，又一根劲的李大石，两句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女子红着脸，将手伸向李三水。 声音无比轻柔道：“小哥哥，能扶我一把我吗？我的脚，好像是崴着了。” 队伍里有人喊：“姑娘，我看你不是脚崴了。是心崴了吧！” 众目睽睽之下，三水竟也伸出了手…… 女子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没办法啊！ 她天生一幅好皮囊，有几个男人见了她，能不动心呢？ 女子的手，捏成好看的兰花指。 就等着李三水，伸手过去盈盈一握。 然而…… 两只手正面错过，李三水捡起了女子身旁的篮子。 这一下，女子尴尬了。 有人起哄，有人大笑。 女子更是趴在地上，尴尬无比。 若是自己起来，那不是说明她脚没事，等同于打自己耳光吗？ 可若是不起来，那她趴在地上，不是更丢脸？ 正当女子为起身犯难时，李三水说了句：“不和你换了！请你离开吧！” “为、为什么？” 这回，女子一个骨碌就起来。 哪还有半点纤纤柔弱。 “只有上面这一层是面条菜。下面，全是枯树叶！” 后面一阵人起哄，女子脸一红，夺了李三水手里的篮子，转身走了。 没一会儿，李家人，就换了许多野菜干。 大石手里的肉，也不剩了。 没换到的人，只能唉声叹气的散开。 远处赵家人，就那么直直的望着李家这边。 李老三还是偷偷拿了一块较大肉干，藏在怀里，向赵家人走去。 路过张树根家时，张树根的婆娘，一把将他拉住。 “大哥，您家不是没锅吗？我家锅拿来和你换肉行不？” 李老三看她一眼，甩开手走了。 妇人在后面，气得跺脚。 无处发泄的火气，都落在了张树根身上。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我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嫁给你这种没用的东西！” 走到赵家这边，李老三指了指那口，破了口子的沙锅。 “赵大哥，和你换这口锅行吗？我看你家有多的，我家又一口没有，总不能老找人家借不是。” 赵大哥两眼通红，把另一口完好无损的沙锅，塞给李老三。 “李兄弟，是我们对不住你了。这锅，你直接拿去使就是。” 家里缺锅是真，想拿肉干还人情，也是真。 李老三把肉干塞到赵大哥手里，抱着锅就要走。 还没转身呢，锅里就多出几只木碗和木勺。 “李三哥，这些都是我家使过的，你可别嫌弃。我替家里老人和小娃们，谢谢李三哥了！” 赵家老二握着李老三的手，紧了又紧。 世道难活，更何况上有老，下有小的艰难，两人都深有感触。 一切也都尽在不言中。 回来的路上，张树根婆娘，又找上他了。 “啥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明明我家先找你换锅，凭啥你却和他家换了？” 活了半辈子，从没人和吵过架的李老三，哪里回得上嘴。 只想甩开她离开，偏偏妇人又死死的拽着。 “我爹高兴！我爹乐意！你管得着嘛你！” 李二木冲过来，扯开妇人的手，替阿爹解了围。 “你这种人，使过的锅，煮出来的东西，又酸又臭，喂猪猪都嫌弃！” “你……” “你什么你？别以为只有你会吵架，不服咱两就来试试！看看谁先气背过气去！” “你……” 李二木把自家阿爹护在身后。 忽然调转话头，指着张树根说：“都说贤妻夫祸少，妻旺兴三代，妻败毁三辈！真是一点不假！” 李二木这两句话，怼得妇人背过气去。 妇人指着李二木，混身抖成了筛子，没说出一个字来！ ------------ 第一百零四章 阿爹跟三哥学坏了 “咋滴？想打架啊？来啊！” 正常情况下，话说到这里，双方都该挽袖子了。 可李三水，却是转身冲自家大哥勾勾手指头。 一向反应慢半拍的李大石，一脸懵逼的大步过来。 还没到跟前呢，张树根婆娘脸色一变，转身就跑了。 李二木那张有了自己思想的嘴，还没停下的意思。 “别跑啊！你不是能耐得很吗？跑啥啊！吵架打架，随你选啊！” …… 正午的日头过去后，不少人继续上路了。 比如张树根一家。 而李老三，决定今天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上路。 一是因为，昨天他们一整晚都在赶路。 二是四宝的精神，不是太好。 也有一些，和他们一样，选择留下。 比如先前来找他们借粮食的两兄弟。 同样选择留下来的，还有赵家人。 逃荒这种事，从来都是各家看情况上路的。 李老三也没多想。 今天用半个包袱的肉干，不仅换齐了锅碗，还换到了四宝需要的野菜。 三水在师傅医馆的藏书《医林篆要》中看到过。 蒲公英能化热毒，解食毒，泻火安上之功。 不仅对症四宝，自己一家人南下的路上，也都需要。 煮好端到四宝面前。 蔫吧的四宝，一脸嫌弃的看着碗里的东西。 “来，四宝乖，把这个菜菜吃了。” 四宝打小最讨厌喝药，所以他只说这是菜。 “三哥，你当宝宝傻吗？这是药药。” 就算的小脑子不想动，可小鼻子勤奋啊！ 王氏看四宝不吃，在一旁急得不行。 “宝儿！这是对你好的东西！听话，赶紧吃了！” 四宝小脑袋一扭：“不要！” “你这妮子！你咋这么不听话呢？吃！” 王氏夺过碗，舀起一勺，送到四宝嘴边。 小脑袋一扭：“不要。” “你当娘，真舍不得打你是吗？” 王氏也是急了，放下碗，抱起四宝，手就要往四宝屁股上招呼。 “哇”的一声，四宝哭起来。 小嘴还巴巴个不停：“娘说话不算数。” “我哪里说话不算数了？” 四宝指着大哥说：“要是大哥做错事，娘是打大哥，还是打三哥？” “当然是大哥。” 小四委屈巴巴的护着小屁屁。 “那明明是小嘴嘴不吃，娘为啥不打嘴嘴，要打小屁屁？又不是小屁屁不吃。” 王氏扬起的手，顿在空中。 心里好气，又好笑。 最要命的是，她还得憋着，不能笑出来。 旁边李三水心里直泛嘀咕，这比方打得，他咋就成了屁股了呢？ 李老三趁机把四宝，从自家老婆子手里抱过来。 “孩他娘，别气坏了身子。我和四宝说说。” “说啥说？这娃就是你给惯的！要我说，好好打上几顿，你看她还敢不敢不听话！” 李老三不敢接王氏的话。 刻意把四宝抱得离王氏远些。 还不时的冲大石二木挤眉弄眼：你两赶紧在中间拦着点！ 一向反应慢半拍的李大石：发生了什么？爹的眼睛咋挤来挤去的？ 而不说话，就跟木头般的李二木嘛：没看见，不知道。 要说哄四宝，那还得是三水最在行。 李老三才坐下来。 三水就端着碗过来了。 “来，爹抱着，三哥喂。” “不要！药药难吃，宝宝不想吃。” 三水舀起一勺，在四宝眼前晃了晃。 “有肉嘎嘎喔！” 一句话，就让四宝停止了哭泣。 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木勺上，那块冒着热气的肉嘎嘎。 三水一边吹着热气，一边说：“如果没人想吃，那我就吃了喽！” “宝、宝宝要吃！” “喔！四宝要吃啊！那三哥喂四宝好不好？” “嗯嗯嗯。”四宝直点头，还送上一个甜甜的笑容。 就在三水将勺子送到四宝嘴边，手一抖，肉块掉回了碗里。 而勺子里的药和水，都全进了四宝的嘴里。 “哎呀！肉嘎嘎怎么掉回碗里了呢？” 旁边的李老三，看得瞪大了眼。 三水若无其事的，又舀到勺子里，送到四宝嘴边。 “来，嘴张大些，刚才肯定是你嘴张小了，所以肉嘎嘎才没进到嘴里。” 小四宝疑惑的看着三哥。 是吗？ 她怎么不相信呢？ 嘴里微苦的蒲公英和汤，让四宝皱紧了眉头。 不过，还是咽了下去。 三水再次将肉块送过去，吧嗒，又掉回碗里。 还是没吃到肉嘎嘎的四宝，不高兴了。 “唔唔，唔唔唔唔。” 包着一嘴汤和药和四宝，唔唔出声。 “啊？啥？幺妹，你先咽下去再说，不然谁也不懂你说的啥啊？” 咕咚，四宝又咽了一大口进肚子。 “三哥，你是故意的。” 三水一脸冤枉。 “三哥哪是故意的呢？来来来，你张嘴，三哥这回一定好好拿稳勺子。” 四宝将信将疑，犹豫张嘴。 旁边李老三不自觉的竖起拇指。 厉害啊！学到了啊！ 论带娃哄娃哪家强，还是他家三水强！ 不出意外…… 吧嗒，内块又掉了回去。 “唔唔！” 咕咚！ 这回不用三水开口，四宝主动将嘴里的东西全咽下去。 小脸气得跟金鱼一样，圆鼓鼓的。 “三哥，你就是故意的！” “哪能啊！别生气，来，三哥这回，一定把它送进你嘴里。” 四宝想想，还是张开了嘴。 果然……最后的最后。 肉嘎嘎还是掉回碗里。 气得已经忘记嘴里苦味的四宝，咕咚一下，再次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宝宝，自己吃。” 李三水嘴一瘪，把碗递给阿爹。 李老三会意挑眉。 这会儿子，父子两倒是默契得很。 “来来来，阿爹喂，阿爹喂。” “哼！三哥坏，三哥不给宝宝吃肉嘎嘎。” 李老三直点头，顺着四宝的话往下说。 “就是！阿爹来喂。” 什么叫现学现卖，看看李老三就知道了。 此刻李老三的一套动作，和说词。 简直和三水一模一样！ 不，在四宝看来，阿爹比三哥更狡猾。 每回肉嘎嘎掉回碗里，阿爹比她都委屈。 一个劲的说：“宝儿别生气，阿爹老了，手不听使唤了。来，再给阿爹一次机会。” 没等她同意呢，阿爹就把勺子送到她嘴边。 看着阿爹自责的模样。 她都发不起脾气。 宝宝心里委屈就算了，还得把药药全吃下去。 一来二回，碗里的菜和汤，都吃了个干净。 最后一勺，李老三把肉块，喂进四宝嘴里。 “你看，阿爹没有哄你吧！阿爹说过，一定会把肉嘎嘎喂进你嘴里的。这不就喂进去了！” 旁边的三哥，也不知道高兴个啥。 和阿爹牵起手，又叫又跳。 终于吃到肉嘎嘎的她，只能把一肚子的委屈，和着肉嘎嘎，一起咽进肚子里。 阿爹跟着三哥，学坏了！ ------------ 第一百零五章 他这一生中，受到的最大的侮辱 当晚，老李一家早早填饱肚子，抱了些枯草铺上，准备睡下了。 李大石提出守上半夜，让二木睡到下半夜来换他。 李老三心疼自己儿子，硬把大石撵去睡觉。 然而，或许是前晚太累，以至于他坐着坐着，居然睡着了。 直到他被人一把揪起。 “老不死的，这回，我看你家，还能横到哪去！” “周老大，我看这丫头模样不错，要不……咱留下？” “二蛋，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这才几岁的小娃？老子自己都吃不饱，哪来多余的吃食养她？这种细皮嫩肉的，卖米肉才是最划算！” 李老三扭动着身子，下一秒，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落地时，才看到一家人都被捆了。 他们旁边，还围了一圈人。 “他爹！你没事吧？” “爹？没摔伤吧？” “爹！” 被捆得动弹不得的李大石，挣扎怒吼：“有本事，放开我！” “放开你？你傻还是我傻？今天你不是横得很吗？再横一个让我瞧瞧！” 啪的一声，一记大耳刮子，抽在李大石脸上。 可人家连头都没动一下。 脸上嘛，连个指头印都没留下。 如果不是自己手掌又麻又烫，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打着。 周老大看了眼李大石，又看看自己的手。 不应该啊！ 旁边的小弟们，也都跟着看傻眼了。 这种时候，越是安静，就越是尴尬。 偏偏就硬是没一个说话的。 周老大尴尬得十个脚指头，都快把地上扣出一个坑来。 小弟们看到老大的尴尬场面，就更不敢出声了。 越没人出声，场面就越尴尬！ “呼……呼……呼……” 一阵呼噜声，不适时宜的打破尴尬的局面。 两方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发出呼噜声的小人。 受到众人瞩目的小奶团子，不止均匀的打着呼，嘴角还挂着一串哈喇子。 周老大拽紧了拳头…… 奇耻大辱！这绝对是他这一生中，受到的最大的侮辱！ 他、他TM被一个二十左右的鄙视就算了。 连三四岁的小奶娃娃，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大步上前，一把将小奶团子给提到半空。 李家人惊得大呼小叫。 王氏乞求着：“她只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求你别伤害她！我、我们有粮食，在包袱里！很多的粮食！” 小弟们激动得不行。 一番察看后，兴奋的惊呼起来：“真的有粮食！有粮食了！” 而这个时候的李家人，哪里还在乎粮食。 “你敢伤她，我就是死，也得拉你们一起！”李大石吼声震天。 连从来不敢大声说话的李三水，都像疯了一样，冲他们大喊。 “放开我妹妹！” “放开我妹妹！” 李老三是唯一能动的，二话不说，直接冲了上去。 然而，还没冲到周老大跟前，就被人给按到了地上。 而周老大手上拎着的小奶团子，居然还在打呼。 感觉被藐视了的周老大，一把掐住小娃的脸。 看到小娃慢慢睁开眼，周老大恶狠狠的笑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小奶娃只是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头一歪，眼睛就又闭上了。 “可恶！你给老子醒醒！醒醒！” 任他拎着左摇右晃，手里的小奶娃娃，依旧打着呼噜。 不时的还嗦一下嘴角的口水。 “可恶！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而这时，小四宝不只觉得耳边有人吵吵。 住在她脑子里的小人，也不好好睡觉，吵吵个没完。 [小祖宗，都什么时候，你居然还睡得着？人家都要杀你了呀！杀你全家啊！] 四宝：太吵！宝宝都不能好好睡觉了。 系统：…… 应急指南！应急指南！ 它只想知道，宿主要是死了，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刀呢？老子的刀呢？” 周老大被手里的小奶娃娃，彻底激怒了。 小弟连忙送刀过去。 就在这时，三个小弟同时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李三哥，我们来救你了！” 赵家三兄弟，高举着木棍冲杀进来。 周老大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不怕死的，替这家人出头。 要知道，逃荒路上，谁会多管别人的死活？ 但凡遇到事，就算是一起同行的，都会躲得远远的，庆幸不是自家遇上。 这种事，他们看到得太多了！ 周老大手里的大刀，直指着赵家三兄弟。 “多事是吧？” 赵大哥哆嗦得，左膝盖碰右膝盖。 一张嘴，牙齿碰撞的咯咯声，就会蹦出来。 只能紧紧咬着，不敢吱声。 赵二哥更夸张，手里的棍子，像跟人在干架似的，挥个不停。 可他的面前，别说人了，鬼都没有一个。 唯有赵三哥，稍微镇静些。 “他、他家粮食都给你了。你、你就、就别为难他家了。” 周老大呵呵发笑。 “你们TM算哪根葱？跑到老子面前来指手划脚，老子不要面子的吗？” “那、那……那我们、我们和你拼了！” 话音刚落，一阵怒吼声，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袭来。 赵大哥和赵二哥，也同时向周老大冲去。 周老大站在原地，脸上一点慌乱都没有。 “主动来送死，那老子就不客气了。” 就在周老大一行人，全都看向别处时。 赵三哥方向一转，扑向被捆在一起的李家人。 不知打哪儿摸出一把小刀，把捆李家人的绳子，给切断了。 “啊！我们和你拼了！” 愤怒的李家三兄弟，异口同声的叫喊着起身。 赤手空拳的冲向周老大。 看到比周老大，还高出一个头的李大石，周老大一行人慌了。 “别慌！都别慌！咱们人多，一起上。” 周老大领头就冲向李大石。 然后…… 可怜的周老大，刀还没挥出去呢。 就被李大石一拳，打在左眼上。 “让你打我爹！” “我TM……”话没来得急说完，周老大“哎呦”一声，捂着右手。 “让你动我妹妹！” 周老大撒手睁眼，只觉得眼前都是雪花点，啥啥都看清。 手里的大刀挥得呼呼作响。 这大动作，把一众人都看傻眼了。 有小弟喊了声：“大哥，反了！” “你TM才反了！” “不、不是，我是说方向反了！他在你后边呢！” 然而，周老大一转身，李大石毫不客气的又是一拳，周老大直直倒在地上。 没了周老大的小弟们，就像一盘散沙。 不过眨眼，人就都跑光了。 ------------ 第一百零六章 小妹妹的脸，像包子一样好看 好在阿娘抱着粮食，这才没让那些人，把粮食抢走。 至于周老大嘛，这会已经被捆在了树上。 虽是深夜，旁边也围满了人。 好些人，这一路都深受周老大这群人的毒害。 “不要脸的狗东西！” 有人叫嚷着：“杀了他！” 还有人向他扔石头。 周老大乌青着一双熊猫眼，哀嚎个不停。 “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错了啊！再也不敢了。” 他好委屈，他也是出来逃荒的。 一双儿女都被他卖了，最后没活路了，才和一帮人纠结在一起，相约南下。 他们不也是为了活下去嘛！ 可这些话，他可不敢说。 只能那么憋着。 因为说出来，会更惹人恨。 李、赵两家，在不远处，看了一眼周老大，便再也没管了。 他们都是普通人，杀人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自保的时候，谁能下得去手？ 李三水正忙着给两家人，查看伤势。 好在，大伙伤得都不重。 阿爹被周老大扔过来时，擦破了些皮。 赵大叔因为紧张，自己咬破了嘴皮。 赵二叔因为太过用力挥棒，扭了手腕。 赵三叔嘛，扑过来他们切绳子的时候，一着急脸着地，划花了脸。 烧了些水，把伤口处理干净。 最多，也就能这样了。 李老三感恩赵家人，能在自家危难之际，伸以援手。 淳朴的赵家人，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真要说起来，这事都怪我们。” “是啊！如果我们早些把周老大的事，说给你听，你家也不至于遭这回罪。” 赵家三兄弟齐齐点头。 他们都没好意思说，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勇气冲出来。 是到了最后，看到周老大要对李家小闺女下手，这才豁出去拼一把的。 三人愧疚的瞟着草堆上，睡得正酣的李家小闺女。 “阿爹，你看她。是真睡着的呢!” “赵小六，你别把人四宝弄醒了！过来！” 赵小六是赵三的小儿子。 今年七岁，正是调皮的时候。 “我不动她。我就是想看看小妹妹，小妹妹长得真好看。” 赵三一拍腿：“你个小兔崽子，你懂啥好看不好看的？过来，别吵到小妹妹。” 赵小六不动，蹲在那，直盯着四宝瞧。 “小妹妹的脸，像包子一样，白白呼呼的，就好看！” 眼瞅着赵三要上去打小娃，李老三忙把人拉住了。 “没事儿。我家四宝一睡着，谁也吵不醒。方才周老大都没把晃醒，小六看看，吵不了的。” 赵三这才又坐了回去。 可旁边的李大石和李二木，坐不住了啊！ 两人闷不吭声的走到四宝边上，一个坐着，一个躺着。 两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赵小六。 他们的宝贝幺妹，想看得经过他们同意才行。 赵小六被盯得脊背发凉，打了激灵，一骨碌跑开了。 李大石和李二木，这才满意的盯着自家幺妹，呵呵发笑。 那边，李老三拍着赵大哥的手，劝解着。 “不关你家的事。这事，都怪我家。我们不该明目张胆的，拿肉干出来换东西的。不然，也不会被周老大一伙人给盯上。” 说到最后，李老三看了三水许久。 他知道，这法子，定是三水给出的。 虽然尽快换到了需要的东西，却也惹来了麻烦。 赵大哥替李三水解围。 “我也注意到了，你家这也没法子。孩子生病，需要野菜。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四宝身子可好些了？” “好了。真是麻烦你们了。” 眼瞅着天见亮了，觉是没法再睡了。 两家人一合计，既然都是南下，就相约一同上路，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天光微亮，两家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上路了。 四宝没醒，大石主动抱上。 临走的时候，两家人还回头看了一眼周老大。 满头是血的周老大，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至于是生是死，那就不是他们要去操心的了。 这人啊！ 恶事做多了，终归是会有报应的。 …… 两家人走到天亮，山路也越来越难行了。 老李家这边还算好，毕竟没有老人。 小孩也就四宝一个，三个哥哥轮流背，李老三想背都轮不上。 可赵家那边就有些恼火了。 两个老人，三个六七岁的小娃娃。 都是需要人照顾的。 赵家三兄弟轮流背着老人走。 婆娘和较大些的娃，小心照顾着小娃。 还得背着吃食和锅碗。 加上一晚上没睡，个个都吃力得很。 李老三看了眼天，干脆让大石上去帮忙。 那一身力气，把赵家人羡慕得要死。 看着大石背着自家老爷子，走得那叫一个轻快。 “哎！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咱真是羡慕不来喔！” 赵二和赵三，频频点头。 再看看自家儿子……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个人！ 不过，也好在有李家人的帮忙，他们轻松不少。 翻过一座山后，时值正午，太阳灼得人皮肤生疼。 寻了块有树萌的落脚处，决定等日头过去了，再赶路。 趁着休息，正好填填肚子。 虽说相约一起南下，在吃和睡上，两家人都相互保持着，稍许的距离。 李家升起火，架锅煮粥。 自打换到了野菜，李家人的吃食，不仅多元化，营养也更均衡了。 因为四宝吵着要吃肉，王氏只好喊大石，把肉干磨成细粒。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有石磨的，都少得可怜。 通常磨东西，都是一块大石垫底，再拿块圆些的石头，在上面碾。 虽说，没有石磨碾得细，也只能将就使。 最后，一锅‘青菜’肉沫粥，就这么弄出来了。 别说，味道还挺好。 小四宝都一连吃了两碗。 相较于李家人丰富的吃食。 赵家人就比较窘迫。 锅子里烧了半锅清水，十个手指头都数得清楚的野菜，飘在水里。 像极了那道名菜——青龙过江。 赵家小娃们，苦着脸。 眼角余光，总是不自觉的，瞟向会飘来香气的李家那边。 赵二的婆娘，拽了拽自家男人的手。 “他爹，要不，咱向李家借点吃食吧？爹娘和孩子们，都好些天，没吃过象样的东西了。再这么下去，身子会扛不住的。” ------------ 第一百零七章 他家幺妹，不是什么人都能摸的 “闭嘴！这话不准再说！” “为什么呀？李家人少，粮食又多！借点咋了？再说，昨儿咱家不出手，他家别说粮食了，怕是命都没了！” 赵二抬手一耳刮子，就抽在自家婆娘脸上。 赵家人都看楞了。 赵老太太和赵老爷子，出手几个巴掌，拍在赵二脸上。 “说了多少回了，娶进门的媳妇，那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父母老了，会死。儿女长大，会各自有家！只有你娶进门的媳妇，到死都会和你埋在一个坑里！人家嫁进咱家来，要的，是体贴自己的男人！不是闲得没事，来找个人打她的！” 赵二婆娘听得掩面痛哭。 赵老太太指着自家二儿子，又说道：“下回，再让我看到你打她！老娘趁着还没死，得先把你撵出这个家去！” 赵二是个孝顺的，爹娘说话，从来不敢顶嘴。 赵大家的婆娘，是家中长嫂，平日里和两个弟媳关系也不差。 把赵二家的拉到旁边，小声问起来。 赵二家的满腹委屈，把方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 “大嫂，你觉得我有错吗？我不也是为了爹娘，为了孩子吗？” 赵大家的一边安抚，一边想着这事的来龙去脉。 半晌，才道：“老二家的，不是嫂子说你，这事确实是你欠考虑了。” “你想想，咱要是给李家人开口，那说明啥？” 赵二家的这会儿，更是委屈得不行。 哭都哭不出声，哪里还说得了话。 赵大家的解释道：“老二让你别提，是对的。你想啊，咱给李家开口借粮食。那不就是说，咱家出手救人家，就是冲着人家粮食去的。” “咱两家的关系，也就只到这了。你得知道，出自真心的帮人家，和冲着人家粮食去的帮助，从根本上，差别就大了去了。” 说到这，赵二家的也算是解开了心结。 “你也别气，回头我说说老二，别动不动就上手。他再这样，我和他大哥都不会放过他！” …… 赵家人那边的动静，李老三是无意看到的。 李老三多看了几眼，旁边的小四宝，也跟着看。 吓得李老三，连忙把四宝的脸，转过去。 末了，冲自家婆子低语一阵后，起身向赵家那边走去。 “赵大哥，那个、能不能再找你家，借个勺？” 赵大连忙起身去拿勺。 这么一走开，李老三只一眼，就看清了，赵家锅里煮的东西。 接了勺子，李老三啥也没说，就回去了。 等到吃完饭，李老三拿了两个饭团去赵家那边。 “勺子我只能拿饭团和你家换了。” “一个破勺子，哪值两个饭团？”赵大惊呼。 李老三啥也没说，硬把饭团塞过去。 有时候，成年人的崩溃，就在那么不经意的一瞬间。 正如此刻的赵大，看着手里微微起毛的饭团，赵大转身抹起了眼泪。 他知道，李三哥是看出他家没粮食，故意找着借口，给他家送粮食来的。 这份情，他定当铭记于心。 回到自家这边，王氏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要上路了。 李大石看着赵家那边，不解的问了句：“爹，送个饭团，咋还搞得这么麻烦？” 要是他，直接给了就是了。 人家救了他们一家人，难不成，还不值几个饭团？ “咱有，人家没有，直接送，会让人家没面子，会让人家觉得这是施舍。明明是件很好的事，却因为方法不当，造成两家人的误会，那不是很不值当？” 李大石点头。 关于点头这事，也就是习惯。 他其实还在云里雾里的。 李老三笑着拍拍大石的背：“有时候，不去捅破那层窗户纸，才是正真的尊重。” 在一根劲的李大石眼里：大人的世界，好难懂！ 旁边听了好一会儿的四宝，学着阿爹点头的模样。 “两个，不够。再给两个。” 李老三笑开了花，抱着四宝赞扬道：“我家宝儿又大方，又懂事！” 四宝：饭团团都长毛毛，酸了。送完，就能只吃肉嘎嘎！ 完美！ 从那天起，李老三总是适时的，给赵家送去一两个饭团。 之所以送饭团，并不是因为饭团坏了。 而是因为赵家人多，饭团可以加水煮粥。 比起肉干，饭团煮的粥，至少能吃个水饱。 晚上，两家人也会相挨着睡。 再由两家人轮流守夜。 为此，两家人都能得到更好的休息。 随着两家人处的时间久了，赵家的三个小娃娃，也和四宝玩到了一块。 算起来，这还是四宝头一回，拥有真正意义上的玩伴。 三天后，王氏把最后的两个饭团和肉干，加上野菜，煮了一大锅粥。 为了能让所有人都吃上，李老三直接把赵家人，都喊了过来。 “赵哥，这些天下来，咱们两家，可以说得上，是一家人了！这是最后的一点吃食了。明儿起，咱两家，得同心协力，在山里找吃的。” 赵家人感激得不行。 最后一点吃食，人家还想着他们，可见，李家人待他们的真！ 这一晚，赵李两家的人，心里都立下了相扶而行的决心。 次日。 赶了半天路后，依旧在日头最大的时候，停下来休息。 没了吃食，两家小娃们，肚子都饿得咕咕叫。 水袋里的水，也都快见底了。 李老三和赵大一合计，决定把小娃们留在这，让老人照看着。 出去几个，在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水和能吃的东西。 赵小六一听，要出去找吃的，忽然变了个小大人样。 跑到四宝在前：“宝儿，你乖乖在这等着，小六哥哥一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说着，伸手就要摸四宝的小脸。 可惜手还没碰到四宝，赵小六就被人提到半空中。 魁梧的李大石就跟堵墙似的，挡在两人中间。 “不准摸我家四宝！要不然……” 李大石捡起脚边，一根比赵小六腿还粗的树枝。 猛的折断。 赵小六身体诚实的往后退，嘴却不肯认输。 “宝儿！我有小弓，我给你猎小兔回来！” 说完，还真拿了把小弓跑来。 一看就知道，那是做哄孩子的小玩意。 赵小六居然还阔步向前，摆了个自以为豪气的拉弓动作。 可惜弓弦张力不够，dua g的一声，回到原处。 李大石看得哈哈大笑。 四宝捂着嘴，嘻嘻嘻的笑红了脸。 早就看不惯赵小六的李二木，噗嗤一声喷笑出来。 “能不能猎到东西不知道，倒是弹得一手好棉花。” 赵小六羞红了脸，冲着李家三兄弟呲鼻。 赵大一喊，赵小六连忙跑了回去。 李大石转身抱起四宝。 “幺妹，咱不稀罕赵小六的兔兔，大哥给你逮，逮一窝儿小免兔。” 要说，知妹莫若兄。 听到一窝小免，四宝当即就忘记了，赵小六是谁。 李大石：他家幺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摸的！ 有他这个大哥在，想都没别想！ ------------ 第一百零八章 系统改变命运的重要时刻到了 那边，赵家至少还有把匕首。 老李家这边，就显得尴尬了。 除了一双手，要啥，哈没有。 可一向穷得叮当响的李老三，在动手方面，有着过人的能力。 比如这会儿。 敲敲打打，弄出几块一面锋利的石头，再寻四根手臂粗细的圆木。 圆木一头放到火上烤烤。 散散水气，再夹根燃得正旺的小枝，使劲吹气，把烘得稍干的圆木头上，烙出能放下石块的凹槽。 最后把石块镶嵌到圆木上。 扯几根藤蔓，把石块上下扎稳当。 四把简易的石斧，当即完成。 虽然打小也看到阿爹，做出好多东西。 李大石依旧满眼崇拜！ 李二木跟看戏似的，还拍手叫好。 三水是家里，最淡定的。 毕竟打小这些年，阿爹的动手能力，那是一绝。 至于四宝，又闹上了。 “爹爹偏心！阿爹有，哥哥们有，宝宝没有！哇！” 任由李老三如何解释，那都不行。 实再是无计可施。 只能做个简易石斧。 就是一个树叉丫，叉那夹块小石头，再拿藤蔓捆捆。 四宝拿在手里，看看自己的，再看看阿哥的。 看看自己的，又看看阿爹的。 怎么看，都觉得，哪里不对。 离开营地没一会儿，四宝就又闹上了。 “阿爹偏心，宝宝的，不一样！” 李老三一个头两个大，耳边全是嗡嗡声。 就像是有数以千计的蚊子，围着他飞一样。 三水蹲下来。 “当然不一样了！你看，爹和阿哥们的手，这么大，当然要拿大的！你看看你的手手。” 四宝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 小眉毛拧成小山，脸嘟成了包子。 嗯…… 好像，是这么回事。 四宝安静下来，李老三才缓过劲来。 四宝要是个儿子，他估计忍不住，就得上手招呼了。 也就是闺女，他是当真下不去手。 哄四宝，当真得是三水出马。 就那么嘀咕一阵，四宝就不闹了。 行走在山里，除了他们脚下枯枝的断裂声，整座山里，仿佛没有一只会喘气的。 安静得连鸟叫声都没有。 食物链就是这样。 缺乏植物，食草动物就会变得稀少。 没有食草动物，食肉动物也无法生存。 以至于，他们在山里行走这么多天，身边除了蚊子，还是蚊子。 因为地方不熟，李老三没有深入。 走了约摸一刻钟后，他们在地上，看到一具动物尸体。 看起来，像是鹿。 内里已经腐烂，恶臭不说，还爬满了蛆虫。 早上没吃东西的四宝，这会儿闹着走不动了。 王氏说：“他爹，实再不行，咱就把这些骨头挑挑，捡些回去，炖汤将就几天。” 别说四宝，就连李大石那个反应慢半拍的，都皱起了脸。 拿啥炖汤？ 这个？！ 看着偶尔从皮毛里，爬出来蛆虫。 李大石两眼发直。 李二木因为头皮发麻，挠个不停。 李三水空空的胃里，波涛汹涌。 四宝：e ……白白的小肉虫子，好吃吗？怎么吃？好想吃吃看！ 李老三长叹一声，看了看日头。 “还早，再找找，再找找。” 又累又饿的四宝，实再是走不动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不走，就不走。 王氏说留下照料四宝，等四宝休息够了，直接回营地。 李老三不放心，又叫三水留下。 自己领着大石和二木，往里再走走。 水也快没了。就算找不到吃的，至少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水，或是竹子。 李老三离开后，王氏叫起三水。 “走，我们挑挑去。实再不行，有总比没有强！天黑前要是找不到吃的，今天又得饿肚子。” 自己饿肚子，倒是没啥。 可一想起四个孩子，跟着饿肚子，她就难受。 三水点头，跟着阿娘上去。 坐在原地的四宝，跟着也爬了上去。 当王氏揭开皮毛时，里面爬满了蛆虫。 王氏一个没稳住，差点吐了出来。 四宝小脸往上一杵，满眼好奇的看着，蠕动的白色小虫虫。 白白胖胖的，应该好吃吧？ 好奇的小手手，拿石斧的柄子那么一按。 “哇！” 这一声惊呼。 王氏和三水连忙看四宝。 四宝兴奋的指着面前。 “娘，三哥，它爆浆了！” 三水捂着嘴，直摇头。 王氏没好气的瞥了小妮子一眼，继续忙活自己的去了。 没人理会，对于四宝来说，那叫事？ 真正的乐趣，那都是自己找的。 别人给的，那叫逗乐！ 小四宝满心满眼的，觉得小肉虫子又可爱，又好玩。 感受到四宝想法的系统，顿时又有了动力。 这些天，它没白天没黑夜的，在急应指南里，也没找到答案。 一天没解绑，没换宿主。 它就还得，服务好现在的宿主。 哪怕，宿主她有神精病！ 哪怕，宿主她有神精病，还不愿意治疗！ 它、它真的太难了！！ [发布任务……算了！恭喜宿主契约成功，奖励属性点+1，奖励金柳露一瓶。] 任务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最最最重要的，就是送分！ 偷偷查看页面点的系统，高兴难以自抑。 宿主页面，幸运值是95！ 再有5点！小祖宗幸运值就满了！ 就不能再往幸运上加点了！ 这种心情，你能理解吗？ 它甚至觉得，比以前辅助宿主飞升成神，都高兴百倍！ 不！是千倍！万倍！亿倍！ 总之，真要形容，那就是两个字！漂亮！！！ [恭喜宿主契约成功，奖励属性点+1，奖励金柳露一瓶。] 还差3点！ [恭喜宿主契约成功，奖励属性点+1，奖励金柳露一瓶。] 还差2点！ [恭喜宿主契约成功，奖励属性点+1，奖励金柳露一瓶。] 还差1点！ 终于，改变它悲惨系统命运的重要时刻，将要来临了！ 这一刻，历时三年。 总算要在这一刻，结束了！ 然而…… 改变它命运的提示音，并没有响起。 系统：？？？？？？ 在查看了任务详情后，系统哭了…… 呜呜呜，怎么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契约任务数量没有了！ 应急指南！应急指南！ 一天没有吃过东西的四宝，觉得不止她自己一个人难受。 你看，住在她脑子里的人小，已经饿疯了。 ------------ 第一百零九章 它感觉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系统沉浸半晌…… 终于在最后的最后，它感觉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发布任务：为灵宠，捕获食物。食物新鲜度越高，获取的奖励越多！] 四宝：食物？这个可以吃？ 系统：……应、应该可以吧！ 四宝高兴坏了！ 当即把巴拉成一堆的，白白嫩嫩的小肉虫子，揪到掌心里。 她特好奇，小肉虫子爆出来的将汁，会是什么味。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正在评估食物新鲜度……] [评估完成。新鲜度90%，奖励属性点+9。]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 终于！它再次创造了奇迹！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四宝眼前，加点页面再次出现。 为了关掉让，挡着自己的方块。 开始加点。 没有任何意外的，四宝习惯性的把点数加到幸运值上。 直到数值变成100后，就再也不动了。 [叮！恭喜宿主，单项属性达到顶点！获得称号：《天道亲闺女》，奖励王者盲盒！请问宿主，是否现在打开？] 盲盒？ 四宝脑子里，回想起那头小猪。 嗦着嘴角的哈喇子，四宝迫不及待：开开开！ 同样是想起了神兽天蓬元帅的系统。 莫名悲伤！ 它已经不记得，发放了多少只天蓬元帅。 但是，它绝对能保证，这一只，是最惨的！ [接受宿主指令！盲盒开启中……] [恭喜宿主，获得神宠天狗幼崽一只！] 它记得，在王巫山的时候，小宿主尤其的喜欢那只小狗。 为此，它才特意在众多奖励里，找出这只天狗幼崽。 这回……小宿主应该舍不得吃了吧！ [奖励发放，请宿主接收！] 远处，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 吓得正在处理动物尸体的王氏和李三水，站起身来。 只见一个东西，向着他们飞速冲来。 速来之快，他们竟连躲避都来不急。 那个东西咚的一声，撞到他们正在处理的动物尸体上。 然后…… 它凌空翻滚两周后，四仰八叉的落到四宝旁边。 看样子，像是撞晕过去了。 反应过来的李三水，上去就把那东西捆了。 “太好了！今儿不用饿肚子了！” 王氏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欢呼。 四宝看了两眼：“狗？” 系统得意：这是天狗！天狗！王者级别的神宠！ 李三水左看看，右瞅瞅，不太确定道：“估计是头狼。” 因为它的体型，可比狗大多了。 或许是这里动静过大，没走多远的李老三，没一会儿，就急急忙忙回来了。 看到被三水捆着的东西，他也犯难了。 因为，他也没见过狼不是！ 那种凶恶的东西，他也只是从老人口中，听说过罢了。 “狼？好吃吗？” 四宝两眼放光，她没有吃过唉! 李大石上来，把‘狼’别在木棍上，挑起一头。 二木嘿嘿傻笑的挑起另一头。 “管它是啥，是肉能吃就行。” 不管怎么说，他们今天，收获颇丰。 …… 李家人回到营地时，赵家男人们还没回来。 赵老太太和赵老爷子，佝着背跑过来。 直楞楞的瞅着地上的狼发呆。 而后，两人又不可置信的看向李大石。 瞅瞅，这就是人家的娃！ 是真有出息啊！ 不到一个时辰，就给猎了头狼回来。 留在营地的赵家小娃娃，大呼小叫的转着打转。 王氏把锅端了过来。 “他爹，赶紧杀了吧！别等它醒了，万一按不住，就麻烦了。” 李老三点头，准备动手。 四宝一脸纠结的，蹲在那看。 旁边细心的三水，看到幺妹脸色不对。 “幺妹，这是狼，不是小狗。咱不能养它。等以后到了南方，咱再养只小狗。” 他记得，四宝特别喜欢，小柳身边的那只小狗。 末了，还心疼的揉着宝儿的头顶，以示安慰。 “宝宝，才不想养它。”四宝摇头。 三水楞住了：“那你，怎么一脸难过的样子？” 四宝小嘴一瘪。 “宝宝想不明白，炖好吃，还是烤好吃。” 三水噗嗤一声，笑喷出来。 他家四宝，真是太可爱了。 一心想着怎么吃的四宝，完全没有理会，脑子里那个哭唧唧的声音。 系统：天狗啊！你死得比天蓬还惨啊！ 眼都没睁一下，就这么交代了！ …… 天见黑时，赵家人才回到营地。 赵三拧着赵小六的耳朵，一边走，一边骂，时不时的还给赵小六的屁股，来上一脚。 赵小六扯着嗓门哭个不停。 旁边赵三家的，红着眼，劝个不停。 合着，是赵小六不听话，说要逮兔子，差点跑丢了。 赵家人疯了一样的，在山里找了许久，才把这小子找着。 照看着火的李大石，不免多看了赵小六两眼。 回到营地的赵家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东西。 “李三哥，这、这是？” 李老三不好意思的，抹了抹手上的血。 “白捡了一头狼。也就是运气好。” 赵家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赵大哥吸了吸鼻子。 李三哥这是给他家留面子呢！ 人李家，就四个男的。 自己家呢，壮劳力就是六个。 还有三半大小子。 论人数，比人家一倍还多。 结果呢！ 自己空手而归。 人家一出去，就猎了头狼。 然而，明明很有实力的李三哥，还只说那是捡的，是运气好。 赵二和赵三，自然也觉得脸面上无光，羞愧难当。 而赵家的三个婆娘，都庆幸着，那日出手助了李家人一回，结下善缘。 以前，他们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下去。 今天，心底顿时燃起了希望。 如果是和李家这样有能耐的人一起，他们赵家，应该能顺利到达南方吧！ 一堆人杵在一起，又没人吭声。 气氛顿时显得很尴尬。 王氏清了清嗓子过来，问了声：“赵大哥，找着水了吗？” 赵大家的连忙把背着的几支水袋子，递给王氏。 “找着了，找着了。几个小水坑，是河床里积起的。水有些混。我想着，取回来，晚上用锅淀淀，能将就着喝。” “多亏你们找着水了。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快，咱一起，把肉块熏起来。明儿一早，还得继续上路呢！” 赵家三个婆娘，连连应声，忙活起来。 方才还很是尴尬的气氛，顿时变得融洽起来。 ------------ 第一百一十章 称号：天道亲闺女 吃饱喝足的小娃们，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望着天上的星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男人们则聚在一起，商量着南下的路线。 再有一两天，他们就该走出这片山了。 赵家老二，以前帮人赶过马队。 算是对地界，有所了解的。 出了这片山，就算是进了，东来镇的地界了。 到时候，是进镇上看看，还是绕行，他们得拿个章程出来。 女人们，则忙活着，把切好的肉干，熏烤出来。 以免带在路上，捂坏喽。 赵小六扭扭捏捏，摸到四宝旁边。 “四宝，我没逮到兔子，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小四宝，闭着眼，没有回应，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赵小六想伸手，试试四宝是不是真睡着了。 一伸手，他就回想到，白天大石哥掰断木棍的样子。 好吓人！ 又乖乖把手收了回去。 “四宝，你别生气。既然答应了你，我一定会做到的！如果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喔！” 赵小六一起身。 “好的！那小六哥哥，下回一定给四宝逮到小兔子。” 那自说自话的模样，就像真有人和他说话似的。 说完， 赵小六还打过招呼，才昂首阔步的走开。 其实呢，四宝正为眼前关不掉的方块，心烦着呢！ 压根没空理会赵小六。 至于他说了啥……随便吧！ 眼前的画面，都挡了她一整晚了。 吃肉嘎嘎被挡着，就算了。 现在连觉都没法睡。 因为她闭不闭眼，那个方块，都不会消失。 无奈之下，四宝只好又睁开眼。 她不明白，以前点点点，那个地方，画面就会消失。 为什么今天就不行了。 [小祖宗，你页面的幸运值，已经达到100了，上限了，不能再加了！] 系统：谁来救救它？ 这句解释，它从天亮，说到天黑。 然而……一点用没有啊！ 不能再加了？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满了！不能再加了！] 它解释得，还不够直白吗？ 嘤嘤嘤！ 四宝：那你还给我属性点干嘛？ [你把它加到别处不就好了嘛！！] 四宝：喔！你早说嘛！ 于是，四宝就近，把属性点，加到了幸运值下方的，寿命值一栏上。 系统：……怎么办？它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看着小祖宗的属性页面上，幸运值+100，称号《天道亲闺女》。 寿命值+8。 它好想原地爆炸。 至于阿爹阿娘和哥哥们的，依旧加到了以前一样的地方。 [契约人，李老三，寿命值+80。智慧+3。] [契约人，王绣儿，寿命值+80。智慧+3。] [契约人，李大石，力量+80。] [契约人，李二木，利齿+80。] [契约人，李三水，智慧+80。] 系统默默下线。 它想静静。 终于没人打扰的四宝，也美美的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 两天后，赵李两家人，终于走出了山林。 看着不远处的官道，大伙脸上，都是阴郁的表情。 他们都曾经过山刀子镇，官道上那些惨不忍睹的景像。 谁也不会再想，看到第二回。 然而，他们补给不足，不得不到镇上去看看，能不能补充一下，再上路。 走近官道，宽敞的碎石路上，不仅干干净净，甚至连难民都没有。 “李三哥，你觉不觉得，这里好奇怪？”赵大心里跟打鼓似的。 李三水点头：“打起精神来。” 一众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女人们牵着小娃的手，不自觉的紧了许多。 李大石也把扛在肩上的四宝，抱给了三水。 抽出腰间的石斧，走在队伍最后面。 王氏不免担忧：“大石，你小心些。” 这一走，就是整整一日。 和往常一样，日头最毒的时候，他们就会停下休整。 等到日头西斜，才会继续往前。 日落时，他们已经能够看到镇子高耸的城墙。 城墙上的火光，也清晰无比。 这晚，李老三和赵大一商量，决定在镇外过夜。 对于这座奇怪的镇子，他们还需要再看看。 选择地方落脚后，女人们忙着升火做饭。 男人们，围在一起，观望着远处的镇子。 “东来镇，我来过几回。镇子不大，倒是挺繁华的。”赵二说。 “今晚先好好看看吧！实再不行，咱就不进去了！山里虽然苦了点，那也比身陷危险强。” “赵大哥说得对。”李老三点头附和。 两家人，十个娃娃。 真要是到了危险境地，想全身而出，就太难了。 几人商量过后，决定轮流守夜，观望东来镇。 然而，一整晚下来。 东来镇都没有一点异样。 天微亮，东来镇的城门，就大开了。 等到日头出来，城门处，人们自由进出。 到这，赵李两家，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收拾好东西，牵好小娃们，向着城门走去。 和山刀子镇一样，城门处，有官兵把守。 不一样的是，这里不收路捐。 正要进门，官兵把他们拦了下来。 “你们是难民？” 李老三和赵大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良久没有等到回答，官兵换上了一幅笑脸。 “你们别紧张。我只是想弄明白你们的身份。这段时间，来我们镇上的难民挺多的。为此，我们里长老爷，还特意设下了难民营。专门为你们这样的人，得供住处和吃食。” 李老三还没反应过来呢，赵家三兄弟，已经激动得不行了。 “真的吗？还有这样好的老爷？” “大哥、三弟，我没说错吧！前几回来，我就觉得东来镇是个福地。” 赵二激动得拉着赵大和赵三的手。 赵大连忙向官兵打听：“官爷，那请问，难民营该往哪里走？” 官兵面带笑意，招呼过来一个人，给他们领路。 领路的人，也是很和蔼的。 一路领着他们往北边方向走，所过之处，都会给他们介绍。 虽然大旱，可东来镇相较边口镇和山刀子镇，那叫一个繁华。 道路两旁，客栈酒家，人进人出的。 路旁的小摊，卖的也都是李老三见都没见过的物件。 三水怀里的四宝，看得满眼星星，哇哇乱叫。 而李老三和李三水，目光所过之处，都是那些进进出出，衣着体面的人。 这里……好奇怪啊！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个镇上怪怪的 至于哪里奇怪，他们也说不上来。 那人领着他们绕来绕去，走了许久，才在一处看起来，像是集市的地方停了下来。 集市是每个镇子都有的。 年景好的时候，好些镇子，还不止一处集市。 通常这种地方，要么是一片开阔地，要么是一处门进出。 而他们眼前的，就是一处门进出的那种。 门前还有一些官兵把守着。 领路的人，把他们的情况一说，就又换了一个人，领着他们进去。 “这里每户难民，都能分到一个帐篷。每天会供应两顿饭，水的话，就会按人配比。眼下是大旱，所以只能提供这样的条件了。” 比起吃和喝，李老三更关心别的。 “官爷，进来这里，还能离开吗？我是说，我们原本要去南方的，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 他想不明白，如果能走，门口干嘛还派官兵守着呢！ “当然能离开了！之所以让我们守在门口，一是怕你们这些外来的，和镇上的人发生不必要的摩擦。另外，因为外来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晚上是不允许出难民营的。” 听完，李老三这才放心下来。 没想到，南图岭还有这么好的官。 能真正替百姓们考虑。 把他们领到一处角落里，空着的两个窝棚前，交待了几句后，人就离开了。 赵家人欢喜的抱在一起，又笑又跳的。 真到了南方，估计也就高兴成他们那样。 而李老三站在窝棚前，打量着别的难民。 越看，李老三的眉头，拧得越紧。 照说，像这样，有吃有喝还有住的地方，难民们，应该像赵家人那样高兴吧。 为何看上去，没有一点精神？ 这时，一个满脸被污垢糊得面目都看不清的老太婆，哭喊着向他们这边走来。 她见人就问：“你看到我家儿子和孙子了吗？” 被她问的人，要么厌烦的挥手，打发她离开。 要么直接换个地方，继续躺着一动不动。 老太婆吓人的模样，把四宝和赵家几个小娃，都吓到阿娘身后躲起来了。 “你看到我家儿子和孙子了吗？”老太婆拽着李老三问。 李老三摇头，问了句：“老人家，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了！一个人都没了！”老太婆失魂落魄的摇头走开。 嘴里还大叫着：“儿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连娘都不要了啊！” 旁边，赵大小声说：“看样子，像是疯了吧！” 李老三压低声音，提醒道：“赵大哥，这镇上怪怪的。咱还是小心些的好。” 赵老大一脸疑惑。 “李三哥，你太紧张了吧！没有哪里奇怪啊！” 李老三还想说，王氏拽了拽他的衣角：“他爹，去问问看，有没有能喝的水吧。宝儿说她渴了。” 李四宝：？？ 李老三接过王氏手里的水袋，就离开了。 “来吧！都进来歇会儿。累了，就睡会儿。” 王氏领着自家娃，进了窝棚。 …… 出去找水的李老三，并没有直奔集市门口。 而是围着绕了一圈。 至于水嘛，那只是个借口罢了。 人家方才领他们进去的时候，都交待了。 喝的水，晚上会配给。 他这会就算出去要，估计也是要不到的。 绕到另一边，李老三居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杀千刀的呀！丢下我偷偷就这么跑了！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张树根啊！” 寻着声音找去，他真的看到了张树根的婆娘。 披头散发的样子，哪里还有之前见到时的嚣张跋扈。 脸脏得快跟之前那个，到处找儿子孙子的老太婆，差不多了。 结块的头发上，草和泥，几乎占满了她的头顶。 李老三想不明白，这才短短几天时间，好好的人，怎么就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张树根家的？出啥事了？” 张树根家的一抬头，抹着脸上的鼻涕眼泪，叫骂起来。 “都是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李老三是一脸懵。 他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和他扯上关系了呢？ “如果不是你那短命的儿子，给我男人说我坏话。我男人怎么会丢下我，带着孩子悄悄离开？” 张树根家的哭喊着，就冲李老三扑过来。 吓得李老三踉踉跄跄退开，张树根家的正正的扑了个狗吃屎。 再抬头时，已经满脸鼻血了。 一双恶狠狠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没弄明白发什么了什么事的李老三，只能转身就跑。 那张树家的，也是个不讲理的，硬是追在他后面。 为了不给家里人带去麻烦，李老三绕着难民营，跑了好几圈。 直到回头看不见那个疯婆娘，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回到自家窝棚时，他的一双腿，都是打摆子的。 “咋了这是？”王氏给他拍着背。 四宝也学着阿娘的样子，给他拍背。 喘了好一会儿，李老三才把张树根家的事，说了出来。 躺在地上的李二木，叫了声好。 “活该！这种女人，哪个男人要了，都得倒霉。他家男人倒是个聪明的。” 王氏反手一巴掌拍在二木腿上。 “你才多大点人？路上跟人吵吵，那是护着自家人，我也就不说你了。十几岁的娃娃，懂什么男人女人的？” 看到阿娘变了脸，李二木哪敢顶嘴，乖乖闭上嘴了。 不过，脸上的坏笑，说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这时，门外响起钟声。 原本安静的难民营，也有了喧哗声。 三水探头出去看了一会儿。 “看样子，是吃饭的时间到了。我看那些人，都是自己带着碗去的。阿爹，咱们去吗？” “去！咱也看看去！” 各自拿了碗，李家人就从窝棚里出来。 随着人群，往集闹门口的方向走。 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三列队伍。 他们身后不远处，就是赵家的人。 赵小六在后面，不停的喊四宝。 李大石一回头，一记眼光，赵小六就老实了。 队伍慢慢往前，许久后，他们走到了前面。 三个大盆，装着玉米粉搅的清糊。 旁边有之前盛过糊的人，不停祈求着盛食的官爷：“爷，再盛点吧！不够吃啊！” 通常这种时候，官爷都会把人通开，甚至还有打骂的。 然而，这里却完全不一样。 盛食的官爷，并没有推搡那人。 而是好言解释：“咱这难民多，就这么点吃食，还是里长老爷筹集来的。忍忍吧！忍忍就过去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反正都是羊 看到这暖心的一幕，李老三觉得，或许真是自己太谨慎了。 这里的官爷们，一点官架子都没有。 打到了糊，李老三一家，就回了自家窝棚。 小四宝一脸嫌弃的，看着碗里的糊糊。 那一小碗，李大石一口就喝完了。 “这么一点，真的填不饱肚子。” 王氏放下碗，取了块肉干，撕成六份。 本就不大的一块肉，撕成六小块。 每块也就两个指头宽，一个巴掌长。 一碗糊，一小块肉，赵李两家人的伙食，绝对是难民营里，最好的了。 天黑尽时，营地里升起了照亮用的篝火。 不多时，就有官兵，挨个窝棚的过来放水。 给得不多，他手里的碗，一人一碗。 因为只有这一个碗，所以他还得等在窝棚门口，等着一个个喝完了，才能去下一个窝棚。 喝过水，王氏躺回草席上。 “他爹，这地方，真好。” 没有边口镇的缺食少水，更没有山刀子镇的血腥暴戾。 这里，就像是穷人的世外桃源。 李老三没有再反驳。 或许是到了安全地方，睡意铺天盖地的席来。 没一会儿，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唯一还没有睡着的，就只有四宝了。 不是宝宝不想睡，而是肚肚没吃饱，睡不着。 她想偷偷摸肉嘎嘎出来吃，拽着阿爹头底下的包袱，四宝不停打着哈欠。 好困！ 不对，小肚肚明明说的是好饿。 然而她拽着拽着，眼睛都快闭上了。 如果不是小肚肚大叫，表示抗议，估计她都能直接睡过去。 捂着咕噜噜叫个不停的肚肚，四宝跟个小猪似的，拱着身旁的阿娘。 “娘亲，宝宝饿。” 然而，娘亲没有一点反应。 以前无论她多晚喊饿，娘亲都会醒来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再拱，小嘴在阿娘耳边：“娘？醒醒！” 没反应…… 四宝瘪着嘴，看着阿娘，无比伤心。 阿娘是不是不想理她了？ 想着想着，四宝吧嗒吧嗒的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不自觉的，眼皮子就耷拉下来。 “咕噜……” 猛的，小眼睛又睁开了。 她感觉自己刚才，好像是睡着了？ 肚子好饿，又喊不醒阿娘，四宝又转向旁边的三哥。 “三哥，肚肚饿。” 没反应。 “阿爹？” 依旧没反应。 四宝忽然想起，住在她脑子里的小人，不是说有什么军粮吗？ “军粮……能吃吗？” 小小的嘟囔声，刚刚停下。 四宝手里，就凭空多出一捧东西。 伸手进去，竟拿出来一块，和娘亲做的粘饼子一模一样的薄饼。 “吧唧！咔唧咔唧。” 系统：……发生了什么？ 超级军粮，宿主居然可以吃？！ 香！四宝满意的眯起了眼。 吧唧吧唧，又是几块进了嘴。 系统慌得成狗。 超级军粮，是专门给契约兽吃的。 它能在瞬间提高契约兽的各项数值。 吃军粮的宿主，这还是头一位。 快！应急指南！应急指南！！ 然而，就一会小会儿的功夫，四宝已经把手里的‘粘饼子’，吃了个干净。 “嗝~！” 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后，四宝心满意足的拍着小肚肚。 果然，要让小肚肚吃饱，才会舒服。 靠到阿娘肚子上，四宝闭上了眼睛。 然而…… 之前瞌睡，忽然就没了。 闭了好久好久的眼睛，她也没能睡着。 翻来覆去，实再是睡不着的四宝，想起三哥教的数羊羊。 以前她睡不着的时候，三哥就陪她一起数羊羊。 每回都是，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闭上小眼睛。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九只羊、九只羊……” 完了，她一下子想不起，该哪只羊出来了。 紧闭着眼的四宝，嘟起了小嘴。 “嗯……啊……九、九、九……” 怎么办？ 她还没想起来呢！脑子里的羊羊都跑不见了！ 自己把自己气成了球的四宝，两手别在胸前。 算了！她要用自己的方法数。 再次闭上眼，小嘴一张：“羊，羊，羊……羊羊。” 哼哼！ 她的方法数羊羊，是不是简单很多？ 反正都是羊，大家又都长得一样，干嘛非得给人家编个号呢！真是！ 正沉浸在数羊游戏里的四宝，忽然听到窝棚外，响起笑声。 几个人在他家窝棚门口，一直讲个不停。 四宝两手捂着自己的耳朵。 因为阿娘教过她，偷听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事。 可是她捂着耳朵，还是能听到他们说话。 这不能怪她喔！ 她都捂着耳朵不想听了，门口的人还总是说个不停。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四宝总算睡过去了。 等到她被阿娘喊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四宝眯着实再是睁不开的眼，不高兴的撅起小嘴。 “娘，宝宝困，还想睡觉觉。” 王氏伸了个大大懒腰，活动着手臂。 “怎么会困呢？昨晚睡得这么舒服，赶紧起来走动走动。要不要尿尿？便便？” 四宝摇头。 不满意的嘟囔：“宝宝睡得才不舒服。总有人在门口，说话。吵。” 李家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四宝。 小妮子迷迷糊糊醒来，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王氏转脸看自家男人。 “他爹，昨晚吵吗？” 李老三摇头。 王氏看向三水。 三水也摇头。 旁边的二木和大石，呆楞着一张脸，不用问，她都知道，这两个，昨晚肯定也是什么都没听见。 就在这时，旁边赵家的窝棚里，响起惊慌的喊声。 李家人连忙跑过去。 只见赵家这边，两位老人哭作一团。 三个女人疯了一般的喊着自家男人，和娃娃们的名字。 “怎么回事？”李老三问。 赵大家的哭嗓道；“李三哥，你快帮我们找找。一觉醒来，我男人和娃娃们，都不见了。” 李老三瞪大了眼。 “怎么可能？” 他想起了张树根家的，她也说自家男人带着娃走了。 “先别哭了！赶紧的，分头找找。兴许是起得早，出去活动去了呢？” 李老三这么一说。 赵家三个女人这才慌乱起身，也顾不上收拾自己，披头散发的，就跑出去找人去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巧合太多，那就指定有鬼！ 赵李两家一众人，找遍了难民营里的所有角落，都没有找到赵家三个男人和七个小娃。 回到窝棚的李老三，忽然意识到，这里发生的事，都太玄乎了。 他对赵家三兄弟，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们是绝不会丢下女人和老人，独自离开的！ “走，我们再去门口找官爷们问问去。” 一行人，来到门口。 把守的官爷们，和以往一样，很是谦和。 “你们，这是要离开吗？我找人带你们出城。” 赵大家的连连摇头。 “官爷，请问，今儿一早，有人离开难民营吗？” 官爷想了许久…… “别说！有！就今早，天刚亮那会儿，我这来接班，就遇到几个男人，带着一众儿女，说是要离开。我还找人把他们带出城去的。” 赵家三个女人傻眼了。 赵二家的结结巴巴问：“是、是、是三个男、男人，带着七、七个小娃？” 那官爷点头：“对对对。” 赵三家的，哭得更凶了。 “嫂子，我们该怎么办啊？” 三个女人抱作一团。 她们心里都清楚，这个家没有男人，就等于没了顶梁柱。 日后她们甚至连个去处，都没有了。 赵大家的红着一双眼，披头散发的样子，跟疯了似的。 “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丢下我们的！不可能的！” 旁边的官爷，把话接了过去。 “哎呦，你们男人也走了是吧？在我们这儿啊！这种事，并不奇怪。你们想想啊，在我们这，有吃有喝有住的。把你们留在这，或许也是他们没有办法的办法吧！” 而旁边的李老三，眉头越皱越深。 让王氏过去，扶着赵家三个女人，回了自家窝棚。 回想到今早四宝说的事，李老三心里的疑虑，更深了。 并且，还将四宝说的事，告诉了赵家两位老人和女人们。 赵家人猛的止住了哭声，看向四宝。 并没有因为四宝，是个三岁小娃，而质疑。 “走！我们找他们对质去！”赵二家的起身就要出去。 赵大家的把人拦了下来。 “四宝才三岁，我们相信，别人能信？这事，还得麻烦李三哥，为我们拿主意。” 赵家人的目光，随即集中到李老三身上。 王氏连忙把自家男人拉到旁边。 “他爹，咱们走吧！趁着今天还能走啊！” 李老三摇头。 先不说，如今是不是真的能离开这里。 就赵家遇到这事，他若不助不管，那不是忘恩负义嘛！ “绣儿，人与人之间，最难得的，就是这份共患难。咱家遇难的时候，赵大哥他们，拼死相救。现在人家遇难了，咱要是甩手离开，那还叫个人吗？” 王氏偷抹着泪，这个道理，她也不是不懂。 只是，为了自家四个孩子着想，她又能怎么办？ “绣儿，我知道你为了孩子。今儿，你就带着孩子先走。我帮着赵家找着人了，我立马就来追你们。” 话还没说完，两口子抱成一团。 赵家两位老人，忽然起身，拽着三个儿媳妇要走。 赵二家的哭喊个不停。 “爹娘，李三哥要是不帮咱，咱就真的找不回人了！” “找不回，那就是命！咱不能为了自己家的事，让人家，家破人亡吧！做人，要讲良心的！” 赵二家的不服气：“我们怎么没良心了？当初他李家遇事，要不是咱家出手，他们家能活到今天？” 赵老婆子上去就是一记大耳刮子。 “闭嘴！一点点情份，就随时挂在嘴上，这一路上，人李家，不也对咱很是照顾嘛！” 赵二家的还想再说，被赵老婆子一句给吼了回去。 “行了！你们谁要是再拿那点情份，逼迫李家，那就别怪我这老婆子不讲理。左右儿子孙子都没了，再没几个儿媳妇，也算不得什么事了！” 赵大家的从来是个懂礼的，扶着赵老婆子离开。 赵二家的和赵三家的，随着自家公爹，也走了。 王氏猛的跪在地上，向着赵家人离去的背影，磕了个响头。 “赵老太太，对不住您家了！” 胡乱收拾好东西，拧着李老三走。 包括四宝在内的四个孩子，没一个敢吭声的，乖乖跟在后头。 “我跟你说，指定出不去！”李老三压着嗓子吼。 王氏不甘示弱：“那也得试试！” 保护孩子，是作为母亲的本能！ 明知这里不对劲，就应该赶紧离开！ 走到难民营的出口，官爷把他们拦了下来。 “这是要走？” 王氏点头。 把守的官爷招手，叫了个人过来，说是要领他们出城。 没想到，有人马车过来。 一下马，当着李家人的面，对那名官爷道：“城门这两日闭了，不准进出。里长说了，若有要走的难民，只能让他们再耐心等上几天。” 要说，事情太过巧合，那指定就是有鬼！ 王氏面色惨白，闹着要走，李老三喊着自家三儿子，连忙在官兵变脸前，把自家婆子拉开了。 “娘！您别闹，咱走不了，就该冷静下来，好好考虑应对的方法！” 冷静下来的王氏，抱紧了四宝。 “别着急，咱一定能想出方法的！” 李老三极力安抚，王氏脸上才有些血色。 一家人开始商量起对策。 …… 黄昏，众人领完最后一次放水，就各自回窝棚了。 李老三摇晃着水袋。 里面装的，是刚才官兵放给他们家的水。 三水推敲出，或许是最后这一次放的水有问题。 所以，他们才没喝。 此刻，估计除了不明世事的四宝，真正睡着了。 其他人，都揪紧了心。 是夜。 一阵脚步声停在他们家的窝棚前。 “是这家吧？” “没错！赶紧的。” 李老三连忙闭紧了双眼。 很快，他感觉自己被人抬着往外走。 咚的一声，又被丢到木板上。 紧接着，他感觉身旁，躺着的人，越来越多。 不多时，他感觉自己，开始移动。 车轱辘碾在石块路上，发出嗒嗒的响声。 而后，便是城门大开的吱嘎声，紧接着开始颠簸起来。 越是煎熬难受，就会越感觉路途遥远。 约莫两个时辰后，李老三感觉自己，被抬进了一座房屋。 随着房屋大门关闭，李老三才缓缓眼开眼，揉着生疼的后背。 “他娘？大石？二木？三水？宝儿？”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个小娃能有啥不得了的心思 “这呢爹！” 李三水连忙应声。 紧接着，李二木也一脸迷茫的坐了起来。 “大石呢？”李老三着急察看四周情况。 他们此刻身处陌生的房子里。 木板做成的墙壁外，渗入少许的光亮。 地上躺着十几个人。 看样子，是和他们一样的难民。 “大石？”李老三慌乱的找起来。 接连翻动几人，都不是自家大儿子，李老三急得连呼吸都不正常了。 “爹，您别急！你听这呼噜声，大哥肯定在这。” 果然，李老三寻声找去，看到了角落里，呼呼大睡的李大石。 “臭小子，这都能睡着？” 李老三好气，又好笑。 还没叫醒大石，黑暗里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们是新来的吧？赶紧睡吧！明儿起，你们想睡，都没得睡了！” “什、什么意思？” 无论他老三再怎么问，那人都没有再吭一声。 父子四人翻遍了各个角落，都没有找到王氏和四宝。 李老三面无血色，瘫坐在地。 刚才那个声音，像是被他们吵烦了。 吼道：“只有能当壮劳力的男人，会被送到这里。女人和小娃，都不在这。” 李家父子四人的心，此刻如石沉大海。 …… 而此的另一处。 四宝迷迷糊糊醒来，看着眼前的陌生环境。 这里有好多她不认识的小娃，却没有阿娘阿爹和阿哥们。 四宝小眉毛不自觉的挑成了八字形。 门被打开，一个脸上堆着笑的婆子，走了进来。 “哟！都醒了呀？是不是饿了呀？来来来，婶子带你们吃饭去！” 小娃们都面带恐惧的看着打开门的妇人，没人上前不说，一个个还往后缩。 那模样，就跟见了会吃人的鬼似的。 妇人笑得很是慈爱。 冲他们招手“别怕，婶子又不吃人！婶子今天，给你们炖了肉汤。先和婶子吃饭去。” 一屋子十来个小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听到有肉嘎嘎的四宝，突的一下站起来，走到妇人身旁。 阿爹可教过她，出门在外，第一条：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三哥也给她说过，身体才是本钱。 所以，肚子饿了，就一定要吃。 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 没错！没力气，逃跑都跑不远！ 经过一番心里的自问自答，四宝脸上的笑，就更大了。 妇人弯腰，抚着四宝的脸。 “哎呦！长得真水灵，叫人看了，喜欢得不得了！一会儿吃了饭，婶子再给你找身漂亮衣裳。这么好看的娃娃，不打扮打扮，都对不起这张漂亮的小脸蛋！” 四宝可没听她说了啥，脑子里，就三字：肉嘎嘎，吃饱饱。 要知道，昨天一天，小肚肚就吃了两碗清得跟水似的糊糊。 小肚肚早就饿了！ 有四宝打头阵，小娃娃们都接连起身。 大半年了，他们连滴荤腥都没闻上，这位大婶说给他们肉汤，一个个馋得啥都忘记了。 妇人慈眉善目的，表扬着跟前的娃娃。 很快，小娃们，排成了长队。 妇人在前头，领着他们往前走。 穿过宽大的院子，四宝鼻子动了动。 那股随风而来的，肉嘎嘎的香味，让所有的小娃娃们，都提打起了精神。 穿过一处小门，又是一个新的大院。 院子里，已经坐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娃。 四宝一进院，就听一个小男娃喊了声：“四宝！” 四宝一眼看去，心下可怜道：赵小六，真是个傻蛋！ 领头的妇人眼中一惊，忙低头看身边的小女娃。 问了句：“丫头，你认识他？” 四宝摇头：“不认识。” 妇人神色瞬间放松。 可眼里疑惑，依旧没变。 正准备到小男娃那边问问时，被脚边的女娃一把拽住了。 “婶婶，不是说，有肉嘎嘎吃吗？” “有！你们先在这等会儿。” “婶婶，肚肚饿。” 四宝指着自己的小肚子。 妇人想甩开被扯着的手，奈何女娃拽得太紧，向次努力，都能挣脱小女娃的手。 “婶婶知道，你先在这等会儿，婶婶去给你们拿碗。” 四宝看了眼，还傻楞楞站在那看她的赵小六。 拽着妇人的四宝，指了指前面房顶冒着青烟的房子。 “婶婶，吃肉嘎嘎。” 妇人脸上的笑不见了，两只眼恶狠狠的瞪着四宝。 换作别的娃娃，被她这么一瞪，就会被吓得撒手逃开。 然而…… 四宝就像没有看见，小脸笑得更甜了几分。 妇人眼一眯，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小女娃，像是有意不让她接近那个小男娃。 只不过，这个念头，下一秒，就一闪而过。 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小女娃，哪能有这么缜密的心思。 想来，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娃娃们都在自己手上，想要弄清楚，多的是机会，也不在眼下。 上头可是交待过的，要让这些小娃都开开心心的。 真要是把他们弄哭了，自己还真不好交差。 想到这，妇人脸上又荡起笑脸。 小女娃不撒手，她也不好强硬的抽手走开。 只好蹲下身来，再次堆起笑脸，直视着小女娃。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呀？” “宝宝。” “宝宝？”妇人楞了一下。 活了几十年，她还没听过有姓宝的。 这女娃娃，哪哪都透着股不对劲。 “李，宝宝。” 经过四宝这么一补充，妇人当即又把心里的疑惑，抛到脑后。 她就说嘛！ 一个三四岁的小娃，能有啥不得了的心思。 还没来得急开口，那边房子里，有人大喊：“孙二婶，快过来帮一把。” “来了！”妇人应声。 四宝撒开手，妇人就跑开了。 看到妇人进了屋，四宝往赵小六那边摸了过去。 早就红了眼的赵小六，这一刻直接哭了。 “四宝，你爹娘也不要你了？” “她们和你说，你爹娘不要你了？”四宝反问。 赵小六委屈巴巴的点头。 “你能不能别哭了？别跟个傻子似的，被她们骗了！” “她们……骗我？” “不然呢？你不见那天，你娘还你阿爷阿奶，还到处找你爹和你呢！你爹呢？” “我爹？” 赵小六被四宝这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问得更懵了。 “那你阿哥阿姐们呢？” “啊？不是，我、我醒来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在这！他、他们也不见了？” 四宝想起了自家三哥和阿爹昨儿说的那些话。 于是用最简短的话，告诉赵小六：“昨天一早，你、你爹、你叔伯，你阿哥阿姐，都不见了。要是有人问，认不认识我，记住不认识！” 三哥教过她，别人对自己知道得越少，自己就越安全！ 所以，一定要让赵小六管住自己的嘴。 赵小六急了：“四宝，咱认不认识，有啥关系？咱得想想，怎么离开这里啊！”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她下起手来，她自己都怕呢！ 四宝低着头。 离开？ 肉嘎嘎？ 有冲突吗？ 明明没有呀！ 可四宝低头不语的动作，在赵小六眼里，那叫一个可怜。 把手往四宝头上一摸。 “四宝放心，有小六哥哥在呢！我一定会带四宝离开这里的！放心好了，小六哥哥保护你！” 四宝一抬头，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直楞楞的盯着赵小六。 保护她？ 她需要保护吗？ 四宝明明质疑的模样，在赵小六眼里，那叫一个可爱，那叫一个可怜。 瞅瞅四宝那双，闪光泪光的大眼睛，就跟他捡回家的小狗似的。 也不知，是不是和李大石，呆得久了的缘故。 赵小六仰着头，把着自己的胸口，拍得砰砰作响。 “四宝放心！有小六哥哥在,一定不能让别人欺负了你！你别看小六哥哥没你大哥高大，可小六哥哥我，这一身骨头，比任何人都抗揍。你呀，就好好跟在小六哥哥后面。虽然我打不过别人，可我耐揍啊！想揍你，那得先把我揍死才行……” 等到赵小六，把一番豪言壮语说完，面前早就没人了。 赵小六喉头一紧，尴尬得咳嗽不止。 旁边一个小娃，扯了扯赵小六的衣角，又指了指别处。 赵小六这才看到，人李四宝已经抱着碗，在喝汤了。 接了汤碗的赵小六，追到四宝身旁坐下，又开始巴巴。 “四宝，你可别被他们骗了。我已经把这里打听清楚了。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们骗我们，说我们父母不要我们了！要给我们找愿意收养我们的好人家。这些傻小孩，还真相信他们！一个个挣着抢着的要去好人家。” 四宝回以眼神：关我啥事？ 得不到回应的赵小六，都能一个人巴巴个不停，眼下得到四宝回以眼神。 心里就激动得不行了！ “四宝，晚上你偷跑出来，咱们在这碰头。小六哥哥带你离开这里。” 四宝回以关爱傻子的眼神：你要是能离开，能在这呆三天？ 最后，小四宝满眼可怜的瞅了赵小六两眼，轻叹摇头…… 起身，又要了一碗肉嘎嘎汤。 在家的时候，阿爹阿娘虽然紧着她吃。 可她也心疼阿爹阿娘阿哥们，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吃个半饱。 如今到了这里，她可得敞开肚子吃！ 一碗、两碗、三碗，感觉坐着影响了肚子的发挥，干脆直接站起来。 果然，站直后，小肚肚还能吃。 头一回见到这么能吃的娃，孙二婶和几个婆子，都惊呆了。 “婶子，还要。” 看着小女娃手里的碗，孙二婶连忙又给添上。 “能吃是好事！多吃些，长得白白胖胖的，才惹人喜欢。” “嗯！” 四宝乖巧点头，捧着碗走开了。 边上一个婆子一脸心疼的看着那口大锅。 “她再这么吃下去，咱们今天就没得吃了。” 她是负责在这里做饭的。 平日都做得有多的，院里圈养的孩子吃不完，不仅还能有她们吃，更能剩下不少，带回家，给家里的孩子们吃。 “死人饭你也抢着吃？是嫌自己活得长了？”孙二婶刮了那婆子一眼。 几个婆子当即闭了嘴。 孙二婶又道：“这些小娃，养得肥了，才能制成上好的灯油！你们都仔细着些，不仅要吃得好，还得让他们高兴！忘了上头交待的了？娃娃们高兴了，制出来的灯油，都带着奇香，能卖上好价钱！” “这里能挣钱，咱们才能有活做，有钱拿。记住了？” 几个婆子点头。 吃完饭，孙二婶还把小娃们，带到前院，让他们自己玩耍。 几个婆子，则在屋檐下，摆了张矮桌，坐在那里乘凉说话。 可刚和家人分开的娃娃们，吃饱喝足，就开始想娘了。 不少小娃，坐在院里哭。 几个婆子只当没看见，继续有说有笑的。 仿佛小娃们哭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边，赵小六又摸到四宝身旁。 “四宝，晚上咱们在这见。咱就从那边墙翻出去。” 吃饱喝足的四宝，懒得理会他，住在她脑子里的小人，说个不停就已经够烦人了。 再加上个赵小六，她这觉，到底啥时候才能睡上？ “你话真多！”四宝生气的坐起来。 赵小六被吓得，两只手捏着自己的嘴。 可四宝脑海里的声音，依旧响个不停。 [危险！危险！宿主正处于危险之中，请尽快离开！] 四宝：你再吵，宝宝就把你从脑袋抓出来！不让你在宝宝脑袋里住了！ 从来说干就干的四宝，两只小爪对着头发，好一顿挠啊。 系统：…… 脑海里没了声音的四宝，得意的扬了扬嘴角。 怕了吧？！ 她下起手来，她自己都怕呢！ 系统：呆！━┳━━┳━！！ 四宝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倒是吓得旁边的赵小六，不停认错。 院子里，从婆子到小娃，都齐刷刷的看着那边两个娃。 一个跟自己有仇似的，拼了命的挠自己头发。 一个求着喊着承认错误。 婆子们脸色可不大好。 自打大旱后，逃荒的难民增多，这处产业，就开始运转了。 她们几个，都记不得送走了多少批小娃。 见过吵架打架的。 见过打赢了惩罚打输了的。 就是没见过惩罚自己，别人承认错误的！ 一个婆子问：“孙二婶，要不要过去问问啥事？” “管他呢！娃多了，少不了有矛盾。打几架，有个孩子头，以后就打不起来了。” 婆子们也就不管了。 那边，四宝挠不挠，脑海里一声长叹后，熟悉的声音又响了。 [小祖宗，人家都架上锅，添上水，把你放到锅里，准备烧柴炖了你了。你不但不逃，还自己往锅里一蹲，连咸淡都想帮人尝尝吗？] 脑海里小人的一通话，说得四宝一脸懵，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还没和脑子里的小人说明白呢，旁边就有小娃嘲笑四宝。 “这是个傻子吧？看把头挠得跟鸡窝似的。难怪会被她爹娘抛弃，愿意养活傻子的，那不是比傻子还傻？” 小女娃说完，还指着四宝笑得前仰后合。 赵小六哪听得别人骂四宝。 整个人跟蛤蟆似的跳起，扑到那小娃身上。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小娃，四仰八叉的被按倒，脸上被挠出两道猫爪似的红印。 赵小六一边挠，嘴也没带停的：“让你骂她！让你骂她！我挠花你的脸！看你还敢不敢骂她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宝宝不傻，你是真傻！ 没想被按着打的小娃，人家可是两兄妹。 人家哥哥反应过来，跟逮只小鸡似的，把赵小六提了起来。 小女娃脸上辣乎乎的疼，捂着脸，哭个不停。 那哥哥看了一眼自家妹妹的脸，气得满脸通红。 把赵小六往地上一砸，骑在赵小六身上，拳头跟雨点似的，落在赵小六身上。 男娃看起来，十来岁的样子。 无论年纪，还是个头，在他们这群娃娃里，都算是大的。 “打我妹妹，我杀了你！”男娃掐着赵小六的脖子。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赵小六唇色发青。 脸也变也在猪肝色。 被赵小六打的女娃，不停叫喊：“哥，掐死他！他敢抓我，掐死他！” 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娃，叫嚣着要杀人。 把一众娃儿们，都吓得不轻。 纷纷退到一旁。 被掐着脖子的赵小六，挣扎的同时，还观注着四宝。 猪肝色的脸，牵强的扯着嘴角。 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没、没事。不、不怕。小、六哥、没、没事。” 掐着赵小的男娃，嘿嘿发笑。 警告道：“今天谁敢帮他，我就弄死谁！不怕死的，就上来试试！” 这回，连只用嘴劝架的娃娃们，都不敢吭气了。 乖乖闭上嘴，把头撇开。 头发乱得跟一堆枯草似的四宝，成了娃娃堆里，唯一一个没有动的。 哒哒哒的冲上前去，右手比成Y字形，往按着赵小六的男娃鼻孔，那么一戳。 细小的手指，毫无障碍的戳入鼻腔。 “啊！”男娃一声大叫，整个人跟装了弹簧似的，蹦起来一人多高。 掐着赵小六脖子的手，也规规矩矩的捂在自己鼻子上。 得以呼吸的赵小六，大喘着气坐起身来。 四宝一脸嫌弃的看了眼，自己的两个手指。 嫌脏，怎么办？ 手又是自己的，不能砍也不能剁。 思来想去，两个手指，往赵小六身上抹来抹去。 擦擦，将就着用吧！ 对面，十来岁的男娃鼻血直涌，小女娃急得哇哇大哭。 她一看到几个婆子追过来，哭得就更卖力了。 “婶子，他们、他们欺负人！他们把我哥哥的鼻子打出血了！” 四宝没吭声，赵小六却是个能说的。 “是你先骂人的，你哥还想掐死我！” 告状这种事，赵小六太擅长了。 孙二婶看了眼流鼻血的男娃，让人带走把血止一下。 小女娃忽然就收回了指着四宝的手。 瞪了四宝一眼，追着自己家哥哥，就跑开了。 婆子们也没太多过问，看了眼西落的日头，跟放羊似的，撵着娃娃们回屋。 和早上不一样的是，这会儿，四宝和赵小六两群娃娃，回的是同一个屋子。 说是屋，也就因为这地方，有墙有顶。 真论起来，它更像是养家畜的圈。 里面除了一些枯草堆，就什么都没有了。 孙二婶多看了几眼，个头不高、头发乱糟糟的小女娃。 要说，她在这里，见着小娃打架的次数，自己都说不清了。 可一个三岁的小女娃，一出手，就把比自己大那么多的男娃，干出鼻血了。 下手也太狠了！ 她好奇得不行，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的小娃来？ 关门前，她拉着小女娃。 “李宝宝，你家是哪里的呀？” 四宝摇头。 她不是不知道，而是谨记三哥说的话：不能什么都跟陌生人说。 孙二婶以为娃娃太小，不知道自己村子的名字。 又问：“你和你爹娘都经过了哪些地方啊？” 意识到如果自己不说，这位大婶有点不罢休的意味。 四宝随口说了个地名：“王巫山。” 孙二婶是东来镇本地人。 活了半辈子，也没出过远门的。 点点头，也就不再追问了。 关门前，止住了鼻血的兄妹两个，都回来了。 孙二婶目光扫过四人。 大声说道：“你们呀，千万别再打架了！真是把脸划烂了，婶子可就没法帮你们找愿意领养你们的好人家了！如今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要是没人愿意领养你们，你们就只能成为没爹没娘的孤儿。指定就只能饿死在外面。” 看着一众娃娃脸上，都露出担忧的神色。 孙二婶脸上的笑意更大了几分。 “乖乖听话。你们要是运气好，被有钱人家夫人瞧上了，领回宅子里，给公子姑娘们，做个小丫鬟，以后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说到这里，红了鼻子糊了脸的兄妹两人，眼珠子那个转啊。 “记住了，别打架了！” 孙二婶正要关门呢，门边的兄妹两，咚的一下，就跪下了。 哥哥不停磕头道：“婶子，求求您，先把我们送出去吧！真要是有哪个奶奶瞧上了我们，我们一定把婶子当亲娘一样孝敬着。” 屋里的众多小娃，看得大眼瞪小眼。 赵小六一脸不屑。 冷哼道：“没出息。自己又不是没爹没娘，上赶着要去孝敬别人！好笑。” 男娃恶狠狠的看向赵小六。 赵小六虽然之前挨了打，可气势上，一点没有服软的意思。 下巴一抬。 大有，不服再来干一架的意味。 只不过，小四宝忽然抬手，竖起食指和中指，小眉毛一挑一挑的。 那男娃看到两根手指，脸色一变，手不自觉的捂在自己鼻子上。 也就不和赵小六眼神上你来我往了。 孙二婶把兄妹两扶起来。 “放心，婶子一定给你们留心着。但是你们记住了，千万别再打架了！脸花了，就真没人要了。” 看到兄妹两点头，孙二婶拉关了门。 这边，赵小六跑去抱了两抱枯草。 笑嘻嘻的对四宝说：“四宝来，别理他们，咱们睡这。” 门边的兄妹两，像是在这里有睡处的，牵着手走过去。 哥哥还对妹妹说：“别和乞丐生气。等咱进了宅子，他们就只有羡慕的份。” 小女娃点头，还冲赵小六和四宝，冷哼了一声。 赵小六嘿嘿笑道：“自家爹娘都不要了，上赶着跑去给有钱人家，当看门狗。不知羞！” 小女娃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炸了毛。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我们？我爹、爹他，把我卖进米肉铺子，我娘除了哭，啥都没做！这样的爹娘，我要他们做啥？” 哥哥一把抱住妹妹，拍着背小声安抚起来。 有娃娃小声问：“啥、啥是米肉铺子呀？” “我爹说，就是小娃娃的肉。”有人答了句。 “这、这里，不会就是米肉铺子吧？” 顿时，一群娃娃乱哄哄的慌了。 “这里才不是！我和我妹妹，看到好多小娃娃们，都被领养走了！婶子也是个大好人！也就是我不想和我哥哥分开，不然，我们也早就被人领养了！” 慌张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一张张小脸，不仅有了笑容，更多的却是期盼。 他们这一年，有上顿没下顿，早就被饿怕了。 做梦都想，别再饿肚子。 四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那兄妹两人，手捂着嘴嘻嘻嘻的偷笑。 那小女娃脸一红，指着四宝问：“你这个傻子，你笑什么笑！” “宝宝才不傻！”四宝短小可爱的手指头，指着小女娃：“你才是真傻！”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吵架，吵的就是气势！ 小女娃不乐意了。 别看她只比李四宝大三岁，可个头却比四宝高了一大截。 站直身子，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 “你骂谁傻呢你？再骂一个试试！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骂架这种事，四宝打小在村里见得多了。 阿娘说过，吵架，不是比谁话说得狠，更不是比谁声音大。 吵架，吵的就是气势！ 如果一开始，气势上就输了，那就指定赢不了！ 于是，学着阿娘的样子。 娇小可爱的小四宝，身子那么一挺。 小手手慢条斯理的，挽着袖子。 面对小女娃指着她一声高过一声的叫骂。 沉浸在挽袖子中，一言不发的四宝，看起来出奇的冷静。 其实嘛…… 四宝心烦得不得了！ 因为左手手，好忙的。 半晌才卷好下边。 再卷上边的时候，下边就打开了。 然后，右手手又没法帮忙。 可把她急坏了。 至于对面的说了啥，她一个字没听清。 然而，就是这缓慢的动作，在对面小女娃哥哥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意味。 男娃先是吸了吸鼻子。 鼻腔里的疼痛感，此时依旧记忆如新。 疼啊！那是真疼！ 男娃把自家妹妹，扯坐回身旁。 “不用和他们说那么多。就他们这些个傻蛋，只会傻傻的相信他们爹娘。到最后，把他们卖了，他们还只会傻笑。” 费了老半天劲，才把袖子挽好的四宝。 这会清了清嗓子，下巴一抬，小身子一挺。 为了摆出气势，左右脚还一前一后，拉开适当的距离。 因为闹架的时候，身体还得随着你说狠话的节奏，往前突突。 两只脚脚分开站，才能保证重心稳当，前后自由移动。 摆好架势的四宝，忽然发现，对面的女娃，不知啥时候，坐回去了。 眉毛挤出层层叠叠的小山峦。 不是要吵架吗？咋说不吵就不吵了？ 就在四宝沉思，怎么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的时候。 赵小六忽然一把将她，拽回自己身边。 那动作，就跟对面男娃，拽自家妹子一毛一样！ 只不过，这回他没再和对面兄妹两吵了。 轻轻安抚着四宝：“四宝，我们不理他们。” 赵小六也不是胆小怕事退缩。 而是在听到那兄妹两人的经历后，反倒有些同情他们了。 他家逃荒的路上，抛妻弃子、卖儿卖女的多了去了。 两方不吵了，有小娃跑去问那兄妹两。 “小哥哥，真有人，会来领养我们吗？” 男娃点头。 “真的能去有钱人家？” 男娃又点头。 这下，屋子里的娃娃们，都欢天喜地起来。 就连白天和四宝同一批到这，哭喊着要爹要娘的小娃们。 这会儿都一通笑呵呵的。 一个个，说着自己的希望。 言语中，娃娃们的心愿，其实就一个。 能吃饱。 赵小六推了推四宝。 “四宝，你不会，想跟他们一样，留在这里吧？” 四宝摇头：“宝宝想爹娘，想阿哥们。” “就是！金窝银窝，也没有自己的狗窝好。” 赵小六弯腰在泥地上，画来画去。 看着那些方块，四宝小脑袋左歪歪，右歪歪。 赵小六开始小声给四宝比划，打哪个地方爬墙，又在哪个地方钻洞。 吱嘎一声，门打开。 孙二婶出现在门口。 兄妹两瞬间激动起来，跑到孙二婶面前。 “婶婶，是不是有人来领养娃娃了？” 见孙二婶笑着点头，兄妹俩喜极而泣。 哥哥迫不及待追问：“我和妹妹可以吗？我身体好，力气大，能做重活。我妹妹模样好，做事细心，又会说话。婶婶带我们去见见吧，他们一定会喜欢我们的。” 这时候，后面一些小娃娃也跑上去，有样学样的，向孙二婶承诺起来。 孙二婶劝走一些年纪小的。 挑出四个体型稍胖的，又叫哥哥牵上妹妹，说是要带他们去见见主人家。 留下谁，还是全部领走，由主人家说了算。 六个娃娃高兴得欢呼起来。 “真有人领养小娃啊？”赵小六都不自信了。 那兄妹两，临走前，还很是得意的鄙视了四宝和赵小六一眼。 没被选上的娃娃们，那叫一个羡慕。 孙二婶关门前，还对屋里的大伙说：“你们呀，好好睡觉，好好吃饭。长得胖胖的，被领走的机会就会更大。放心，只要你们听婶婶的，都一定会被领走的。” 小娃娃们，乖乖点头。 门还没锁呢，一个个就乖乖找地方睡下了。 门关上，赵小六喊四宝。 “四宝，咱们走吧！” 打小从没离开过爹娘的四宝，这会儿是真想爹娘阿哥了。 点头起身。 赵小六跑到角落里，跟小狗似的，开始刨土。 嘴里还不忘对四宝说：“四宝，别着急啊！小六哥哥一会就能把洞刨好。” 看了眼赵小六刨出来的小坑，四宝摇摇头。 哒哒哒的跑去门边，直接就把门打开了。 吱嘎声响起，吓得角落里的赵小六，一个激灵站起身来。 四宝站在门边。 “直接从门走出去，不就好了。” 她也实再是想不明白，赵小六干嘛放着好好的门不走，非要跑去刨狗洞洞。 赵小六脸一红，以往特能巴拉的嘴，这会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嘿嘿的尴笑两声，跑到四宝身边。 “走，小六哥哥带你离开这里。” 四宝翻着小白眼，拍开赵小六的手，径自走出去。 门边的赵小六，完全没有觉得尴尬。 心里反而觉着，四宝简直太聪明了！ 居然知道大门没上锁。 出门前，赵小六转身说：“你们真的要留在这里？” 有人点头，有人犹豫。 赵小六不能理解的是，居然有人说他，不识好歹。 “都被抛弃了，还跑回去干嘛？” “就是！在这，有肉吃，有房住，不好吗？” “你要走就走！我们才不想回去挨饿呢！” 这回，赵小六也不生气了。 认真回道：“我家是穷得有上顿，没下顿。有时候，我家甚至两三天，吃不上一顿。可我阿爹阿娘，从来没有想过，要卖掉我，或是把我送人！我阿爹阿娘，更不会抛弃我！” 有几个年纪稍大些的，终是站起来，走向赵小六。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些……才是真相！ 等在门外的四宝，不耐烦的回头看赵小六。 走就走呗，咋事那么多！ 等到赵小六跟上来，黑漆漆的院子，让四宝停下了脚步。 啥也看不清…… 该往哪走呢？ 这时，脑海里响起颓废的声音。 [接受宿主指今，正在为宿主规划路线。] 就四宝犹豫发呆的这一小会儿，四宝眼前，就出现了个画面。 一个方块挨着一个方块的。 上面一些认识的小人头，和一些不认识的小人头，有移动的，也有不动的。 四宝新奇的看着。 那上面，居然还有那对兄妹的小人头耶！ 可奇怪的是，那两小人头，居然是夸张的哭的表情。 “四宝，快来。” 赵小六霸道的拽起四宝的手，往自己计划好的地方跑。 到了墙根下，赵小六指挥起一起跟来的娃娃，谁和谁垫底，谁和谁爬墙。 还不忘记对身旁的四宝说：“四宝别急，一会儿我上去拉你。” 四个娃娃费劲鼓捣了半晌，也没够到墙头。 爬墙这种事，对他们这些出身农家的娃来说，那能叫个事？！ 可偏偏这里的墙头，比家里的土墙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两个娃叠一块，都没够到墙头上。 “不行啊小六，这墙太高了。” 四宝又是一阵摇头。 “那边不有门嘛？” 看了眼门的赵小六，强装一脸镇静。 “四宝，万一门那边有坏人呢？要是被他们抓到，指不定以后，就没逃跑的机会了。” 别看赵小六才七岁，这会儿端起的样子，就跟十五六的似的。 语气跟亲哥哥似的严厉，手却在整理四宝乱糟糟的头发。 眼里又尽是溺爱。 一向没啥耐心的四宝，pia ji拍开赵小的手。 走过去几步，指着门说：“门开着，哪有人？” 赵小六尬笑两声，喊着墙根下的几人，跟着四宝走。 出了那道大开的院门，赵小六倒是学乖了。 自己乖乖跟着四宝不说，还不停嘱咐身后的人，要跟紧了。 左拐右绕的再出一个院门，除了四宝以外的几人，是越来越兴奋。 尤其是赵小六。 这是他在这的第三天了。 自打第一天到这，他就在不停观察环境。 努力让自己记住每一个到过我地方。 以便寻找到出去的路。 可偏偏这鬼地方太大，自己能去的地方，又太少。 他足足摸了三天，才大概找着离开的方向。 瞧瞧人家四宝，才来一天，就把进来的路给记熟了。 他真想把那兄妹两叫来看看，这样的四宝，他们凭啥说四宝傻？ ‘咕噜’一声。 四宝摸摸小肚肚。 她饿了。 于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白天吃的炖肉嘎嘎。 那么好吃的东西，四宝想给阿爹阿娘，还有阿哥们，也带些回去。 就此，四宝看了看右手边的路。 她记得，吃饭的院子，是在这个方向。 系统急了。 [小祖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惦记着连吃带打包啊？赶紧走好不好？] 四宝：饿了，没力气。 系统有点想骂娘。 [重新规划路线完成！] 经过整整三年，它感觉它比宿主自己，还了解宿主。 四宝眼前的画面的一个小方块里，多出一些东西。 仔细一看，可不得了。 有肉，有菜，甚至还有大米！ 就那么一眼，四宝感觉自己的小脚脚，又有力气了。 转身跟着眼前的蓝线跑。 转了两个弯后，赵小六看清了眼前的院子。 这不是他们吃饭的那个院吗？ “四宝？这地方，也没路可以出去啊！” 四宝没有解释，径直冲向院里仅有一间屋子。 几人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如进无人之地的小女娃，惊叹不已。 除了赵小六的其余几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他们此刻有同一个想法。 这小女娃，怕不是打小在这长大的吧？ 不然，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推开门的四宝，借着明亮的月光，看着菜架上的东西流口水。 “来，帮忙。” 四宝把赵小六喊过去，从菜架摸了个提篮，开始装东西。 一筐子的米，倒满了一个提篮。 再拿个提篮装排骨。 至于菜嘛！ 四宝不喜欢，所以假装没看见。 末了，还把簸箕里放着的馍馍，给包了起来。 满心欢喜的四宝，嘴里啃着馍，手里提着提篮，回到院里。 这可把几个小娃看傻眼了。 见他们看自己的提篮，四宝哼道：“这是我的。” 几个小娃再眼馋，也不敢吭声啊。 他们还指望这小女娃，带他们离开呢。 忽然，一阵哭喊求救的声音，震惊了众人。 “这……好像是兄妹两的声音吧？” 赵小六眼里闪过惊慌。 那叫声，惨字已经不足以形容。 四宝也听出来了，点了点头。 脑海里的声音也响个不停。 [系统检测到危险，请宿主尽快离开！] 旁边，赵小六忽然追着声音跑去。 四宝伸手，都没来得急抓住。 此时，跑开的赵小六，已经趴在不远处的地上。 四宝也不能丢下赵小六自己走，只好跟了过去。 走得近了，才看清，前面看似抬高的房屋下，竟然是一排小窗户。 趴到赵小六身旁，四宝往里面看。 那下面，是一个宽敞的地下屋子。 中间火光，把里面照得大亮。 墙角里慑慑发抖的，正是之前被孙二婶领走的兄妹二人。 而他们的对面墙上，挂满了娃娃。 其中几个一动不动的，居然是和兄妹两一起被领走的小娃娃。 烧得正旺的火坑旁，除了他们认识的孙二婶，还有两个婆子。 “他们催得也太急了。还没养胖的小娃，哪有那么油？一个个瘦成这样，能出多少油啊！” “就是，孙二婶你给他们说说。这么弄下去，院里养的娃娃，也不够使啊！” “行了行了，回头我给他们说说。赶紧先把这一批灯油，制出来交了差，才好说话不是！” 两个婆子点头，转头向那兄妹两走去。 看样子，是要把他们也吊起来。 兄妹两人哭喊着救命。 孙二婶笑了：“救命？我不就是在救你们嘛！下辈子啊，可别着急着投胎！要认认真真的，选户有钱的好人家，去尝尝做姑娘公子的滋味。” “别再像这辈子，着急忙慌的，投了个穷得饭都吃不上的。到头来，几吊子钱，就把你们卖进咱这香油坊里来了。” 赵小六惊呆了，原来，哪有什么有钱人家的领养。 这些……才是真相。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出言必成真！ “为什么？婶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明明我们已经很乖了！明明我们都相信你的……” 哥哥哽咽的声音，最终消失在泪水之中。 孙二婶面色一凝。少有的，没了笑容。 旁边一个婆子大吼：“少废话！真要怪，就怪老天爷去吧！是它不下雨，地里地里种不出东西，家畜家畜们活下去。不然，也不会用到你们这些小娃啊！” “不过啊，也多亏了这样。我们才晓得，小娃娃们身上的油，燃灯时，居然有股特殊的香味。使得咱这东来镇的灯油啊，特招人家喜欢。你啊……” “行了！”孙二婶打断那个婆子：“我出去了，你们动作麻利点！” “坏人。他们都是坏人！”赵小六趴在地上的手，捏成了拳头。 “嗯，坏人！”四宝点头。 赵小六又低声骂了句：“不得好死！” 四宝又点头：“对！不得好死！” 然后…… 底下屋子里，一声闷响后，好好的桌腿，不知道怎的断了。 倾斜的桌面，又不偏不倚的，刚好压在一个婆子身上。 要说巧，这都不算事！ 更巧的是，桌上两把开膛宽刀，切在那婆子胸口上。 刚才还忙着捆绑兄妹两个的婆子，被这突发的意外，吓得不轻。 顾不上兄妹两个，跑去帮那个被压在桌下的婆子。 嘴里还大喊：“孙二婶，快来啊！出事了！” 殷红的血液，很快染红了那婆子全身。 刚离开的孙好婶，急跑回来，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两人全力，刚把压在婆子身上的长桌抬起。 屋顶忽然发出咔咔咔的响。 然后，哗啦一声，然后……那好好的顶梁，居然断了！ 不过眨眼间，两个婆子就被梁柱，齐腰压倒。 赵小六不敢相信的转头看四宝。 四宝也是一脸懵逼啊！ 然而，脑海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宿主幸运值+100，好运增幅100%，又有称号《天道亲闺女》加持，言出必成真！] 四宝：听不懂！ 所以干脆假装没听见！ 看到三个婆子都无法动弹，赵小六忽然冲底下大喊起来。 “快跑啊你啊！快跑！” 兄妹俩这才回过神来。 虽然手上捆着绳子，好在脚能自由活动。 孙二婶向他们伸出手，大喊着：“站住！你们站住！” 兄妹俩倒也不傻，哪是她喊站住就站住的。 没一会儿，兄妹两个就从隔壁院子，冲了过来。 赵小六一把将四宝护在身后。 “你、你们想干嘛！” 原本跟着赵小六和四宝的几个娃娃，畏畏缩缩退到一边。 咚的一声，兄妹两中的哥哥，忽然跪在赵小六面前。 “哥！你这是做什么？”妹妹惊呼。 哥哥强行拉倒妹妹，对赵小六和四宝说：“谢谢你们。” “你谢他们干嘛？”妹妹倔强的要起身。 哥哥不仅没有撒手，反而呵斥道：“没有他们，咱两早被那几个婆子害了！” “好好的梁柱，如果不是他们做的手脚，又怎么可能会断掉？三月，好好说声谢谢。” 妹妹依旧固执。 哥哥也没勉强。 诚恳的说：“谢谢你们！” 随着底下婆子们的叫喊声越来越大。 赵小六也没解释，上前扶起兄妹两个。 “走，咱们得赶紧离开这。” 拉起四宝的小手，赵小六走在前头。 还没出院门，就已经能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 之前那婆子也说了，这里是处产业。 那自然不能只有三个看家的婆子。 “快！”赵小六回头提醒众人。 随着他和四宝出来的几个娃，倒是跑得更快了些。 可那兄妹俩中的哥哥，忽然停了下来。 他一把抱住妹妹，又猛的将妹妹推开。 “跟着他们！我把那些人吸引过来。你们才能逃出去！赵小六！我妹妹，就托付给你了！” 赵小六甚至都还没来得急反应。 那男娃就跑开了。 三月想都没想，大叫着“哥哥”，追了回去。 一边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边是兄妹两的吵闹和婆子们拼命的求救声。 赵小六没有丝毫犹豫，拉起四宝，往另一处跑开了。 就在他们跑开没多久，后面的院子里，燃起了熊熊大火。 当当的锣响声，划破夜空。 火光所在的方向，响起喊声：“走水了！走水了！快！快挑土过来！” 一时间，各处院子落的屋子里，但凡是有人的，都向起火点跑去。 反倒是婆子关押小娃的院子，显得无比安静。 折返回去的赵小六，一把推开没有上锁的大门。 屋里的娃娃们，都被吓得挤成一团。 赵小六疯了一样的大喊：“别在这等了！这里才没有什么领养，他们都不是人！被他们带走的人，都已经死了！被他们做成灯油了！你们别再做进有钱人宅子的梦了！” 之前跟着赵小六和四宝的几个娃，也站出来帮着赵小六说话。 可做梦这种事。 哪里是别人随便说说，就能让人清醒过来的。 尤其是这些天真的小娃们。 他们宁愿相信，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好人。 也不想睁大眼，看到世上的丑恶。 就在赵小六努力说服大伙的时候，院门外，那兄妹两个，冲了过来。 气喘吁吁的两人，结结巴巴的，把他们这一晚的经历说出来。 一群娃娃，有人吓得脸色惨白。 有人依旧执着，不愿相信。 好在，有人选择相信他们。 既然劝说不动，赵小六也不再废话。 和兄妹两中的哥哥一合计，拉着四宝，转身往刚才四宝领他走的路跑。 别说，赵小六的记性，是真的好。 就刚才走过的那些黑漆漆的院子，四宝自己都没记住。 可赵小六倒是记得都不差。 奔走在前头的赵小六，除了不时的回头看四宝，完全没有理会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来。 对于他来说，四宝是他的妹妹。 只有他在四宝身边的时候，他就肩负照顾四宝的责任。 而其他们，他出于同情。 能做的，他也都做了。 会不会跟他一起走，能不能跟他跑出去，那就不是他在意的了。 一连跑出四五个院门后，赵小六停在了，之前四宝忽然调头的地方。 他记得，之前四宝走的是左边。 那出去的路，就只能正前面的门，或是右边的门。 就在赵小六犹豫时，四宝指着右边的门说：“这边！” 没有一丝犹豫的赵小六，拉起呼哧喘的四宝。 “宝儿，还跑得动吗？来，我背你！” ------------ 第一百二十章 天了！四宝太厉害了！ 四宝还没来得及拒绝呢，赵小六又戏精上身了。 弯腰站在四宝前面。 “来，小六哥哥背你。” 喘得话都说不上来的四宝，瞅着赵小六跟木板似，几乎没有厚度的身子，直翻白眼。 就那小身板子，真背上她，怕是连走路都难，怎么逃跑？ 四宝小脚一抬，冲着赵小六的屁股就是一脚。 摔了个狗啃死的赵小六，赌气的撅起嘴。 “宝儿，我也是怕你跑不动了嘛！” 四宝拖着提篮。 越过赵小六，往前面小跑。 赵小六连忙追上来。 绕了两个弯以后，四宝打开了墙角处，一道很不起眼的小门。 前前后后，相继出来十二个大大小小的娃娃。 门边，赵小六不时探头进去看。 “没了？你们后面没人了？” 最后出来的姐妹两个，摇了摇头。 顺好了气的四宝，冲赵小六喊：“走，找阿爹阿娘去。” 赵小六应声的同时，住在她脑子里的小人，也随即应声。 [接到宿主指令！正在完成定位！] [定位完成！] 话音落下，四宝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阿爹和阿哥们的头像，出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倒是阿娘的头像，好远！ 她想不明白，阿爹阿娘怎么会不在一起呢？ 应声过来的赵小六，又犯起难来。 他连自己怎么被送进这鬼地方的都不知道。 又怎么能找到回去镇上的路呢？ “你们知道怎么回东来镇上吗？”赵小六问。 大伙皆是摇头。 倒是三月的哥哥正月，指着旁边的山说：“上去，站得高，看得远。看到镇上的灯光，就能找到回去的方向。” 这么一说，赵小六就有了主意。 回头看向逃出的宅子，此时里面已经火光映天。 想起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赵小六忍不住，骂了句：“活该！” 同样一脸愤恨的，还有三月和正月兄妹两个。 几人都觉得，这是出了口恶气！ 正月也很庆幸，能遇到赵小六兄妹俩。 不然，他和三月指定已经死在里面了。 “走吧！上山”赵小六牵着四宝，钻进树林。 此时的赵小六，对于这群孩子来，就像是领头羊。 他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 除了正月和三月兄妹俩。 走了一段后，正月叫住了赵小六。 “小六兄弟！这回，真得谢谢你们兄妹两个了！救命之恩，我们兄妹俩，现在也没法回报。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找到你们，还以恩情！” 说着，正月又给赵小六和四宝跪下了。 和上回不同的是，三月这回也跟着跪了下来。 还对四宝说：“小妹妹，之前骂了你，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正月爽朗的扬起笑脸，宠溺的揉了揉自家妹妹的头。 三月忽然的道歉，让四宝一时反应不及。 一句没关系，都回得结结巴巴。 长这么大，这是头一回听到别人给她道歉呢！ 感觉……好像还不错！ 听出正月要不一起走的意思，赵小六疑惑问道：“怎么？你们不回镇上？” 正月摇头。 “和你们不一样，我和妹妹，是自己离开家的。自打从米肉铺子里救出妹妹以后，我们就一路逃荒来到东来镇。只有我们。” 赵小六不禁瞪大了眼。 正月看起来，岁数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 可这份勇气，狠狠的击打在赵小六心上。 甚至让赵小六，心底升出一丝崇拜。 阿爹说过，等他懂得什么是担当的时候，就不再是小孩了。 或许阿爹讲的就是正月这样吧。 赵小六情不自禁的，看向旁边的四宝。 四宝有点发慌。 “你看我干啥？又不是宝宝要走！” 赵小六这才回过神来。 向正月伸出手。 明亮的月光下，一大一小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小六兄弟，可别忘了我！” “说得像是我欠你情似的！你可得好好活下去！别忘记，你还欠着我的情呢！” “忘不了！” 两个男孩，相视而笑。 仿佛就像是立下了誓言。 送走正月兄妹俩，赵小六打算上山。 四宝不解的指向另一个方向：“阿爹在那边！” “啊？你知道路？” “嗯！那边！” 看向四宝的赵小六，两眼精光灼灼。 心下更是感叹道：天了！四宝太厉害了！ 看着四宝牵着他的小手，赵小六就跟看到啥不得了的宝贝似的。 浅笑的脸，慢慢笑开了花。 没走几步，赵小六才注意到，四宝手里还拖着支提篮。 他猛的想起，在灶房时，四宝让他拿的提篮。 “坏了！提篮!” 一把拉住想要折返回去的赵小六，四宝一脸嫌弃道：“真没用。” 赵小六嘴一憋，眼里泪汪汪的。 他……这是又被四宝嫌弃了吧！ 看着那片，已经烧红了半边天的火光。 这不是摆明了，就算他折返回去，也拿不回东西了嘛！ 都怪自己遇事不冷静，把四宝的托付都给忘记了。 完了，四宝肯定生他的气吧！ 跟在后头，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宝。 为了让四宝消消气，赵小六试探的想要接过四宝手里的提篮。 “干嘛！这是宝宝的！” “四宝，我保证不会再搞掉了！真的！我帮你提，好不好？” “不用！”四宝回绝得铿锵有力。 因为四宝想起阿爹说过的话。 自己能做的，不要轻易叫别人帮忙！ 说是什么情是最不好还的。 虽然她不理解后面那句记不得的，是什么意思。 可前面那句她懂啊！ 阿爹说的是对的，不然装大米的篮子，就不会被搞丢了！ 抓紧手里的提篮。 这可是她要带去，给阿爹阿娘阿哥们吃的。 她可不承认，是自己想吃！嘻嘻嘻！ 委屈巴巴走了许久的赵小六，在绕过山脚后，被前面山腰上的光亮，吸引了视线。 紧跟上来的娃娃们，也被那群光亮震住了。 “这里，怎么会有火光呢？” 四宝的眼里，阿爹和阿哥们的头相，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住在她脑子里的小人，又开始说个不停。 [小祖宗！你能不能，别出了虎穴，又主动把自己送进狼窝里？你就行行好，放自己一条活路行不行？] 系统：主要是，你想死，也别硬拉上我啊！ 今天又是想解绑的一天……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摸摸头的感觉真好！ 一群小娃娃，直楞楞的盯着赵小六。 有人指着半山腰，紧有的亮光处问：“小六哥，四宝姐姐，咱们是要上那里，找人带咱们回镇子上吗？” 头一回听到别人叫自己姐姐的四宝。 因为赵小六弄丢提篮的坏心情，一瞬间就放睛了。 她是姐姐呢！ 她居然当姐姐了！ 嘴角一扬，两个小梨涡一现。 四宝当即学起阿哥的样子，伸出手，想去摸那个小女娃的头。 然而…… 比人家矮一头的四宝，垫起脚才勉强够到人家额头。 面对四宝突入其来的怪异动作，赵小六没看明白。 倒是小女娃，挺有眼力劲的。 弯下腰来，主动把自己的头顶，送到四宝手里。 四宝高兴呀。 从微笑，到大笑，直到最后，傻傻的笑出声来。 一群娃娃，不明所以。 赵小六：发生了啥？ 四宝：哇！原来当姐姐，摸摸头，原来是这种感觉哇！ 感受到四宝喜悦心情的系统：委屈！ 它太委屈了！ 别人叫宿主一声姐姐，瞧瞧把宿主高兴成啥样。 它都叫宿主小祖宗了，宿主对它，爱搭不理的！ 过份啊！ 垫不住脚的四宝，脚指头失力……一个重心不稳，摔了个屁敦。 小女娃和赵小六同时上前，把四宝给扶了起来。 “没事，没事，嘻嘻嘻。” 难怪阿哥喜欢摸她的头，她也有点喜欢。 不行不行，做家里幺女，太吃亏了。 等找到阿爹阿娘，她要要求，做姐姐。 “四宝，咱们来这干嘛？”赵小六问。 之前，他还以为这条路，是回镇上的路。 四宝这才想起正事。 “阿爹和阿哥，在那里。” “在那？” 赵小六越看那个地方，越觉得后背发凉。 仿佛那地方，就是另一个香油坊。 他犹豫了！ “四宝，咱先回镇上吧！我们这么上去，好像太危险了。” “你怕？” 赵小六眼珠子飘忽不定。 可姿势和嘴，绝不承认。 “怕？！怎么可能？！只、只是、只是……” 为了躲开四宝的目光，赵小六挠头转身。 努力想要找出一个足以说服四宝的理由。 可四宝会是那种，给你思考时间的人吗？ 当然不会！ 就在赵小六苦于找到一个借口时，四宝已经拖着提篮往上走了。 一群娃娃都看傻眼了。 人家兄妹两闹矛盾了。 他们怎么办？ 被四宝摸过头的女娃，戳了戳赵小六的后背，尴尬的又指了指四宝离开的背影。 “啊？四宝！等等我啊！” 赵小六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生生吃了一口泥…… 几个娃娃连忙把赵小六扶起来。 又是拍背，又是拍土，又是扯头上杂草的。 一心惦记四宝的赵小六，哪里看得到人家讨好的动作。 挥开众人，吐着嘴里的泥，追了上去。 一群娃娃，紧随其后。 虽然上山的路，是足以容下马车的沙石路。 可在这漆黑的夜里，足以让人寸步难行。 赵小六走十步，摔两跤。 后面的娃娃们，就更可怜的。 高一脚低一脚，走上五步不摔跤的，那都是反应快的。 几个反应慢的小娃，足以用扑爬跟头来形容。 甚至有自己把自己摔哭了的。 他们都想不明白，李四宝到底是怎么做到如履平地的！ 明明大家走的都是同一条路，怎么结果差这么多呢？ 追不上趟的赵小六，也不停的在后面直喊四宝等等。 四宝一脸无奈，趁着等赵小六的空档，正好松开提篮，甩甩手。 有赵小六这个拖后腿的，她真的是太难了！ 天光泛起微光时，他们终于爬到了山腰上。 眼看天就要亮了，赵小六忙把四宝，拉到道路旁的草丛林子里。 身后的一众娃儿们，也都有样学样，躲了进去。 赵小六嘱咐四宝：“四宝，咱们得小心些！因为我们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万一有危险，进去不后，出不来怎么办？再说，他们还跟着我们呢！” “一会儿啊，你领着他们，在这里等我，我先翻墙进去看看。确定没有危险，开门让你进去。” 复杂繁琐的一段话，进到四宝耳朵里，就成了：开门，进去。 四宝点头：“好的！” 赵小六感动得，差点就控制不住哭了。 四宝终于听他的话了！ 是不是说明，四宝认同他这个哥哥了？ 他终于算是四宝的哥哥了！ 在这一刻，勇气就如同初升的太阳，瞬间抹杀了赵小六心里的恐惧。 “那你等会儿！我先进去。” 赵小六昂首挺胸，快步奔向不远处的高墙。 不得不说，赵小六爬树翻墙的技术，绝对一流。 就看他跟个猴似的，上了树。 再踩着树枝，走到高墙之上。 而后，没了赵小六的身影。 休息够的四宝，站起身来，耸肩活动手腕。 拖着提篮走向大路尽头的木门。 枯草丛里的那群娃娃，又又又看傻眼了。 赵小翻墙，他们看得懂。 李四宝跑去敲门是什么鬼？ 有人想上去阻止四宝，然而…… 咚咚咚！ 一切都晚了！ 李四宝就跟回家似的，敲响了大门。 “坏了！” “四宝！” “四宝姐姐！快回来啊！” 一群小娃，夹着嗓子，喊出如小猫般的声音，想要喊回李四宝。 只是，那小嗓门，哪里入得了四宝的耳朵。 里面响起一个粗犷的回应。 “谁啊！这一大早的！” 这一嗓子，不仅把草丛里的娃娃，给吓了回去。 同时也把刚刚翻墙进去，躲在角落里的赵小六，吓了一激灵。 只有门前的四宝，不仅没有逃开，反而再一次敲响了大门。 大门打开。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前，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女娃。 一脸不解的问：“你找谁啊？” 摸着脸上的络腮胡，男人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奶团子。 小奶包拖了拖提篮，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 那两个小梨涡，配上几颗小小的牙齿，简直不要太可爱！ “宝宝，来找阿爹。” 中年男人注意到，小奶包手里拖着的提篮里，有几个馍馍，和一扇排骨。 顿时，赔起了笑脸。 要知道，这年头，能吃上猪肉的，那绝对是家里有点家底的人。 “哟！小闺女是来找李大哥的吧？” 四宝点头，脸上的笑，就更甜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到底谁才是BUG？！ 中年人那是一脸羡慕啊！ 瞧瞧人家这粉嫩嫩的小闺女，李大哥家里的小嫂子，那指定是真的美！ 要不，怎么说货比货得丢。 人比人气死人呢！ 想到这，中年男人直摇头。 侧开身，让出路来。 “这条路直走到尽头，左手边的门进去，就是你爹住的地方。” 四宝探头进去，小脑袋点了点。 远处草丛里的小娃，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这叫啥事？ 咋说进去，人家给开门，还指路呢？ 同样的惊掉下巴的，还有躲在角落里，听不清门前对话的赵小六。 发生了什么？ 四宝真是神了哇！ 另一个惊讶的声音，来自四宝的脑海里。 系统表示：这剧情，它咋看不懂了呢？ 明明检测到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 为什么小祖宗不仅正大光明，大摇大摆的敲门进来。 别人还主动给小祖宗指路？ 在绑定小祖宗以前，它自知，自己是个BUG。 然而……此刻…… 它发现，小祖宗才是那个BUG。 甚至，让它怀疑统生！！ 应急指南！快找应急指南，得弄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一会儿，四宝拖着提篮，从赵小六面前经过。 跟个小耗子似，躲在犄角旮旯里，连声都不敢出的赵小六，还是一脸懵逼。 走到道路尽头，四宝并没有进左手边的门。 而是走进了，阿爹和阿哥们的虚影头像所在的右边门。 拉开门闩，推开木门，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充斥着整个院子。 四宝不自觉的，拿手捂着口鼻。 自打干旱开始，穷苦人家，连喝的水都没有，就更别说洗澡了。 身上有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些有钱人家出来的人，常常拿他们身上的味道打趣，笑称为穷酸味。 早就适应了体味的四宝，都很难形容这里的气味。 她甚至觉得，空气像有尖刺一样，让她没法正常睁着眼睛。 “谁啊？！” 四宝眯着眼难以睁开的眼，看到青色雾气中，走出一个人来。 来人口鼻上，蒙着厚厚的黑布，黑漆漆的手上，还握着一根长鞭。 男人走得近了，才看清打开的半扇门前，站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 心下更是疑惑了。 他们这里，算得上是东来镇，鲜有人知的地方。 别看在这里做苦力的人多，可这些人，那都是有来无回的。 只要被送来了，那就得在这里一直做，做到死。 一个小女娃，还能自由进出，也太奇怪了。 “你找谁？”男人问。 四宝想都没想，直接开口：“阿爹！” 男人随即放下了戒备。 难怪能自由进出了，合着，是工友家里来的人。 “你阿爹叫啥名？” “阿爹叫李三。” 表情刚刚缓和下来的男人，此刻听得一头雾水。 在这做活管事的人并不多，也就二三十个吧！ 他也都认识！却从没有听说过叫李三的呀！！ 就在男人出神的空档。 四宝看到阿爹和阿哥们的头像，几乎就在眼前。 喊声随即出口：“阿爹！大哥！二哥！三哥！” 小小的身影，从男人脚边飞快跑过。 男人一慌神，伸手去抓，毛都没抓到一根不说，还因为转身太急，把脚给崴了。 “喂！你回来！这里不能进去！” 可四宝哪里是你喊，她就能停下的？ 眼瞅着小女娃没了踪影 ，男人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快！把她拦下来！别让她闯进白水井！！”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地方，变得慌乱起来。 弥漫的青烟让人可见的范围，很是有限。 可鞭子抽打飞舞的声音，和一声声被打的惨叫。 瞬间让这里，成了炼狱。 这会儿才摸到门前的赵小六，趁着混乱，也摸了进来。 他就没有四宝那样的好运气了。 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不说，陌生的环境里，只能用手摸着身旁的东西，一点点的摸索着走。 反观四宝，人家不睁眼睛，走得那叫一个飞快。 每每从一个蒙着口鼻的人身旁走过，人家还没反应过来呢，小四宝就跟鱼进了水里似的，从他身旁溜走了。 越往里走，烟雾也慢慢越来越淡。 那股刺鼻的气味，也随之减少。 等到四宝能完全睁开眼时，一群蹲在地上的人，也齐刷刷的望着她。 “宝儿？！” “幺妹！” “幺妹！！” 抹着泪的李二木，干裂的唇动了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满心满眼都只有家人的四宝，完全没有留意到，不远处，五个手持鞭子的男人，正疑惑着打量她。 直到有人大吼一声：“喂！小娃！你打哪儿进来的！” 四宝眨巴着大眼睛，这话问得真有意思！ “大门啊！” 蹲着的，站着的，一个个都听傻眼了。 这白水井，哈时候成了能随意进出的地方了？ “老大、老二、老三，动手！” 随着李老三一声令下，李大石、李二木、李三水，猛的站起身，向着那些监工飞扑出去。 眼瞅着李家人有了动作，赵家人也反了水。 十三比五，数量上本就占尽了优势。 拼上命的劲头，更让五个监工，没了还手的余地。 五个监工，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赵李两家连手打晕在地。 就着监工手里的鞭子，反向捆好手脚，丢到一边。 这时，蹲在地上的一些人开口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想害死我们吗？” “就是！你们这么做，不仅害了我们。还害了我们大伙的小孩，你们知道吗？” 不待赵李两家开口，就有人指着赵李两家人大喊。 “大伙别干看着，一起动手，把他们捆了交上去！” “对！把他们交上去，不仅咱们能保住性命，还能救下咱们小娃的命！” 抱着四宝，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李老三，整个都懵了。 大石二木和三水，更是一脸戒备的围着阿爹和幺妹。 大有敢上前来，就和他们拼命的架势。 对于能一把撂倒监工的李大石，那些人还是有些忌讳的。 转而打起了，比李家人提前两天进来的，赵家人的主意。 “赵大哥，你家小六的命，你也不管了？” 四宝头一歪，回了句：“赵伯伯，赵小六，在宝宝后面。” 小手手往身后那么一指。 别说，赵小六还真就摸过来了。 见着自家小儿子的赵大，顿时红了眼眶。 刚才还想挑唆赵家的几人，这会儿，跟吞了苍蝇似的。 嘴里还没说完的话，吐又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 ------------ 第一百二十三章 被打的没事，打人的手断了？ 就在一群人干瞪眼的时候，外院嘈杂的喊声，已经开始慢慢平息。 看样子，外面的监工，已经把慌乱的人群，镇压下来了！ 三水飞快的转动大脑，眼睛一刻不停的扫视周围，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逃走的地方。 然而，他们面前是飞奔来的监工。 身后只有陡峭得根本无法攀爬的山壁。 山壁脚下，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入井口。 这里名为水井，其实底下并不是水井。 而是一种能熬制成盐的卤水！！ 且仅有这么一个，唯一的进出口。 往里面逃，明显是不理智的！ 听着一群人的叫喊，李三水手心满是细汗。 李大石拳头握得咯咯响。 “放心！有我呢！我就是死在这，也得拉上他们！阿爹！一会我缠着他们，你带着弟弟妹妹往外跑！别回头！” 一根劲的李大石觉得，人到头来都有一死。 既然这样，那他早死几十年，换一家人平安，他便值了！ “胡说什么！”李老三心痛呵斥。 确定无处可躲的李三水，忽然开口。 “爹！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说服大家和我们一起反抗监工！我们的人数是监工的三倍，如果大伙能齐心协力，一定可以杀出去的！” 因为看到幺妹而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李二木。 这会缓过劲来。 自己拥有了思想的嘴一张。 “你们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毛病？！明明我们可以一起出去，一起离开东来镇！你们为什么愿意在这里做苦力！你们不是说，你们还有家人吗？你们不是说，你们都上有老，下有小吗？难道你们在这里被他们逼迫做苦力，你们家里的老人、妻女，就有人替你们照顾了吗？” “你们这些新来的，你们知道个屁！他们承诺过的，只要我们好好在这做活。老人和婆娘，就能在镇上难民营里，不缺吃不少喝！家里的小娃们，虽没了阿爹阿哥，可他们至少能填饱肚子，能好好长大！” “就是！我们反正是条贱命，到头来，死哪都是死。在这还能换来家人的活路！” “没错！” 一群人似有了同一个思想的似的，大喊没错。 身负照顾家人重担的李老三，被他们说得无法反驳。 因为他能深刻的体会这些人的感受。 赵李老家，对上一群同样被生活压迫得窒息的难民，竟无言以对。 “胡说！镇上，难民营，才没有小娃！” 稚嫩，奶甜的嗓音，一语惊醒梦中人。 赵家三兄弟，和李老三对视一眼，像是瞬间想起了什么。 “对啊！我们到难民营的时候，那里根本就没有小孩！” 李老三如梦初醒。 他怎么把这事忘记了？ 当时他在难民营逛了一圈，见到的都是老人和女人。 足足三天，他压根就没有看到，哪里有过小娃娃的影子！ 人群里，有人诧异，有人怀疑。 自然，也有人选择不相信。 更有人指责起李老三。 “你们别听他们胡说！东来镇的里长能是傻子吗？大伙好好想想，咱们这里的人，加起来比里长的兵还多，里长真敢动咱们的娃，就不怕咱们起义吗？” 于是，大多数人，又开始自相安慰起来。 李老三和赵家兄弟，甚至发誓，他们在难民营真的没有看到过小娃。 忽然，赵小六大叫一声：“我知道了！” 赵大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赵小六背上。 “你知道啥知道！” 赵小六背上生疼，摸又摸不到，揉又揉不到。 只能咝咝的吸着气，拧动着背部，借以缓解疼痛。 大喊道：“你们快别做梦了！难民营里的小娃，早就被送到山那边的香油坊，被他们杀了炼油，做成灯油了！” 顿时，喊声、交谈声，全没了。 嘈杂瞬间变成了死寂。 回过神的李老三，瞪圆了眼，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怀里的闺女。 随即，有人回过神来。 一脸凶相的指着赵小六吼：“你胡说！” 咒人子女这种事，是最惹人记恨的。 赵大一把拽起赵小六：“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赵小六哼道：“谁是徐三娃的爹？还有王春妹的爹在不在？” 难民里，两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挤出人群，站到最前面。 “你、你见过我家三娃？” “春妹？你见过？” 赵小六点头。 “我们昨晚，一起从香油坊逃出来的！他们这会儿，应该就在这外面。我让他们躲在草丛里了。如果你们不想办法出去，他们被人抓了，还是会被送回香油坊的！” 忽然人群里，不时有人喊着自家娃的名字，问赵小六见没见过。 李二木把手里挑水的扁担高举起来。 “大伙听我说！咱们都被他们骗了！咱们在这为他们卖命，他们却把咱们家里的小娃，拿去制成灯油！简直就是魔鬼！是畜生！别再被他们当成傻子了！一起拼杀出去！” 一些在赵小六那里，没有打听到自家娃娃的男人们，骚动起来。 然而，也有一些胆小的，畏畏缩缩不敢作声。 就在这时，一群手握长鞭的监工，向他们这里走来。 为首的头头，脸上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李老三把四宝塞进三水怀里，挺身挡在两个孩子前面。 赵大也一把将赵小六，护在自己身后。 皮笑肉不笑的监工，拿皮鞭拍得掌心，啪啪作响。 “长本事了？要造反是吗？” 有人大声质问：“我们的娃娃，是不是被送去香油坊了？” 皮笑肉不笑的男人，手中动作一顿。 脸上叫人厌恶的笑，随即消失不见。 “看来，昨天从香油坊逃出来的小娃，真的在这喽？” 旁边络腮胡男人，俯在那人耳朵，低语一阵。 也不知道说了啥，皮笑肉不笑的男人，忽然大笑起来。 “他们知道又怎么样？进了我这白水井，做梦都别想再出去！正好，把两个小兔崽子揪出来！送到里长老爷那，老子还能立个大功！” 他转尔指着难民们：“把那两小娃，给老子交出来！不然，老子手里鞭子，可不是摆设！” 而难民这边，大伙这才意识到，赵小六没有说谎。 真的有香油坊，他们的孩子，真的被人制成了灯油！ 一瞬间，难民沸腾了。 有人大喊：“我要替我家娃报仇，杀了你们这些畜生！” “拿命来！你们这些狗东西！” “畜生，我和你拼了！” 随着叫声大作，一群手握扁担的难民，发疯般的冲向对面的监工。 然而，人数相当的两方一碰面，占优势的，自然得属兵器。 长鞭挥舞，所过之处，皆有哀嚎之声。 看到自家阿爹与人缠斗在一块。 体弱的李老三，哪里是监工的对手。 抱着四宝的李三水，坐不住了。 “幺妹，你好好在这等着。阿哥要去帮一下阿爹！” 四宝点头：“对！敢打阿爹，打断他的手！” 然后…… 一拳打在李老三身上的监工，哀嚎的跳个不停。 什么鬼？他的手、他的手好像断了！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合着自己挨了打都是自找的呗 做好挨一拳打的李老三，看着身边又叫又跳的监工。 脸上那叫一个看不懂。 又一名监工一脚飞踢过来。 李老三一个侧身，那人踢了个空。 然而，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踢空摔倒在地的人，指自己的腿，哀嚎不止。 “我、我的腿、腿断了！” 李老三楞在当场。 这……该怎么解释？ 出神间，又有监工举着根从难民手里夺下的扁担，向李老三挥打下来。 李老三一个恍惚，眼见躲不开，就两手护着头。 然而下一秒，扁担从他手臂边划过。 挥扁担的监工，一脸尴尬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半截扁担。 “怎、怎么会这样？” 明明自己举起来的时候，还是一根好好的扁担。 挥打到半空的时候，扁担居然自己从中间断了？！ 不想不觉得，越想心里越是慌得一逼啊！ 再看一眼旁边，一个抱着自己的手，哭喊不止的。 一个抱着自己的腿，满地打滚的。 监工定了定神，把扁担一丢，转身走了。 留下一脸茫然，楞在原地的李老三。 而另一边，李大石以一敌三，将自己两个弟弟，护在身后。 李二木和李三水，有大哥这个强而有力的肉盾。 便寻着机会补刀。 或许是逃荒这一路，打的架多了。 兄弟三人，不知何时，也磨砺出了只属于他们之间的默契。 正如此刻，李大石控制两个监工的手臂，二木就跳起来，一扁担打晕其中一名监工。 而三水也毫不势弱，扁担直击监工腹部。 疼得倒抽一口气的监工，身体不自觉的蹲下，捂着自己的腹部。 李大石再一记重拳，将之打飞三四米开外。 相比前面场面的混乱，四宝这边，也不太安宁。 而这个不安宁，仅仅来自于赵小六。 方才，被呵斥不能上去添乱的赵小六，看到同样被留下的四宝。 瞬间，就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四宝面前。 手臂一张，挡在四宝前面。 “四宝放心！有小六哥哥保护你！” 本来正帮着阿爹打气的四宝，视线就只剩下越小的后背。 小嘴一嘟，冲着赵小六微微撅起的屁股，就是两巴掌。 要说，四宝手上的力气，那是真的大。 以前在李家洼的时候，前有被她打掉牙的，后有被她按在泥地里，吃了一嘴泥的。 而吃瘪的对象，那都是比她大上一些的男娃。 可想而知，赵小六此刻屁股该猴似的，红透了。 “嗷~~”赵小六一声惊呼，两手捂着自己的屁股，跟脚上装了弹簧似的。 哀怨的看向四宝。 四宝小手往胸前一别：“谁叫你挡着宝宝的！” 赵小六想哭啊！ 合着自己挨了打，都是自找的呗！ 受了教训，赵小六学乖了，安安静静的站在四宝旁边。 而这时，混战随着更多的监工加入，难民们有些招架不住的，集到一处。 之前弥漫的青烟，也不知何时，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远处，监工头头，把玩着手里带血的鞭子，露出阴森森的笑。 眼瞅着监工们，已经慢慢将难民们合围起来。 “坏了！”赵小六也顾不上屁股上的疼，慌忙在地上找了根扁担，就要冲上去。 也就四宝力气大，拽着赵小六的腰带，这才将人给拉下来。 四宝指了指没有青烟迷雾后，显现出来的大门。 赵小六不懂。 四宝也不给解释，拽着赵小六趁没人注意他们，往那边摸去。 出了那扇门，赵小六按捺不住了。 “四宝！我不走！就算死，我也得和我的家人，死在一块！” 李四宝直翻白眼。 鄙视的骂了一声：“傻子！” 没有一句解释，只是松开了拽着赵小六裤腰带的手。 毕竟阿娘说过，别人不愿意的时候，勉强别人，是不对的。 四宝哒哒哒的，迈着小短腿，就往外面跑。 赵小六犹豫不决，是回去帮阿爹阿哥？还是跟着四宝？ 转头看了眼里面，赵小六长叹一声，追着四宝离开的方向跑去。 他没有怕死喔！ 他只是怕四宝跑丢了！ 等到赵小六找到四宝的时候，四宝正在踮着脚，试图打开一扇门。 可四宝实再是太矮了些，又是垫脚，又是跳起的，都没能打开门闩。 赵小六一脸懵逼。 “四宝，你不是要逃走吗？” 李四宝一回头，鄙视道：“胆小鬼！” 莫名被骂的赵小六，一个头两个大。 “如果不是逃走，你跑出来干嘛？还不如留在那，一起上去帮忙呢！” 四宝鄙视的表情，更多了几分嫌弃。 “就你？帮忙？嘻嘻嘻。”四宝就跟听了啥天大的笑话似的，捂嘴笑个不停。 阿爹教过她，做事前，首先要弄明白，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就赵小六这样的……还上去帮忙？！ 别人一个指头，就能把他按在地上。 看了眼自己够不到的门闩，四宝勾手，示意赵小六过来。 赵小六一边问：“干嘛？”一边乖乖走到四宝面前。 “干嘛？喊你来吃饭啊？”真傻！ “啊？吃饭？四宝你肚子饿了？” 差点被赵小六气死的李四宝，两眼都快翻出天际了。 老气横秋的叹了声气后，指着高处的门闩：“帮宝宝，把它打开！” “喔！”答应过后，赵小六垫脚试着去够门闩。 嘴里也没闲着：“四宝，眼下咱们得先想法子，把阿爹他们救出来。回头再找吃的。” 虽然他知道四宝受不住饿肚子。 每回只要肚子饿了，啥啥都不顾，一门心思找吃的。 可眼下，都火烧眉毛了，这小妮子，杂还能惦记着吃的呢！ 嘎吱一声，门闩打开。 四宝高兴的拉开大门。 赵小六惊呆了！ “四、四宝，你……”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面会关了这么多的人！ 仔细看去，这些人脸上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草木灰，像根烧焦的木炭似的！ 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双眼睛不是黑色。 里面的人，在看到开门的，是两个小娃娃时，同样也是一脸的诧异。 四宝小胸脯一挺，站在大开门前。 “你们不想离开？还想留在这？” 要说，赵小六脑子也算是转得快的。 瞬间就明白了四宝的意思。 看向身旁的小奶娃，赵小六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甚至多出几分崇拜来！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得不服！大写的服！ “叔叔伯伯们，留在这要么被打死，要么累死，现在外面没有人看守，趁现在快逃啊！” 然而，里面的人，依旧或坐或蹲或躺，顶着一双毫无生气的眼，没有任何动作。 赵小六急了。 “你们怎么不动啊？难不成，真想死在这吗？” 这时，里面有人说了句：“出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得饿死？” “是啊！左右是个死，至少在这，有口吃的，有口水喝。” “难得今天不用顶着日头做活，睡会儿，睡会儿！” 那人又指着赵小六说：“小娃，给我们把门关上。别吵了我们休息。” 赵小六都听傻了。 乖乖的退后两步，真的要将门关上。 四宝看得直摇头，一把推开赵小六。 小手手往腰上一叉，直接把阿爹说的话，道了出来。 “你们是不是傻？趁着里面闹事，你们过去帮一把，大伙把这里的吃食和水一分，到南方去做个堂堂正正的人，不比在这被当牲口好吗？” “一个个有手有脚的，到了南方，随便做点什么活计，不能养活自己和家人？” “这人啊！最怕的，就是给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纵目睽睽之下，四宝小嘴忽然停了。 虽然她也觉得，话好像还没说完。 可是记忆里，阿爹也只说了这么多。 对对对！应该是她记错了！ 她那么好的记性，怎么可能记错嘛！对不对？ 一众人，依旧安静得出奇。 就连旁边的赵小六，都是瞪着一双眼，望着她。 四宝头一歪，奶奶糯糯的嗓音道：“我说完了。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这么大的地方，存的吃食和水，指定不少！” 一时间，众人喧哗起来。 之前毫无生气的眼，此刻也有了光亮。 赵小六趁热打铁。 “快！要快啊！我阿爹阿哥们，在里面正和监工们打作一团。若是去晚了，监工们占了赢头，最后的机会，就真没有了！” 人群开始往外涌。 顺着赵小六指的地方，冲过去。 白水井洞口的平地上，势头正减的难民们，看到冲进来更多难民。 心底顿时生起勇气。 顿时，监工们被前后夹击。 叫喊声，怒吼声，夹杂而起。 棍棒的闷响，与长鞭炸响，犹如一首哀歌，响彻在整个白水井的上方。 外面，四宝和赵小六，还在继续打开另一处大门。 更多的难民，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自由而加入战斗。 难民数量急剧增加，监工一方败下阵来。 而难民这边，一些人，甚至杀红了眼。 这些日子，他们挨的那些屈辱的鞭子；受的那些非人的折磨； 在这一刻，都得到了释放。 一声声野兽般的咆哮，和监工们凄惨的哀嚎，把更远处，看守大门的那些人，都吸引了进来。 可当他们看到眼前混乱的场景时，有些直接被吓得腿一软，瘫倒在地。 另一些直接连加入的勇气都没有，手里的兵器一丢，跌跌撞撞的逃走了。 受了无数折磨的难民，哪里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这些人。 不少难民飞快的追出去，像一头头恶狼一样，扑倒那些逃走的。 看到反败为胜的局势已定。 赵小六一脸崇拜的看着身旁的小奶团子。 “四宝，你太聪明了！太厉害了！太……” 一激动，赵小六都找不出，可以形容四宝的词。 “总之，你老厉害了！” 四宝面无表情的点头。 而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别人叫她傻妞，她就说自己不傻的！ 村里那些小娃还不信。 看看！她才不傻！！ 这一刻，面对称号《天道亲闺女》的说明，系统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它是真的真的真的看不懂宿主啊！ 你说她聪明吧？ 她居然把属性点加到，无比鸡肋的幸运值上！ 你说她傻吧？ 这个看似无足轻重的称号，居然赋予了宿主不得了的技能——说服！ 看看关于说服的说明。 当宿主开启说服技能，可直击倾听者心灵深处，从而无形中达成共识！ 无需佐证，就可让倾听者，为其所用！ 天啦噜！这种光天化日明抢，还不会得罪人的变态技能？ 不得不服！大写的服啊！ 到底它是系统，还是宿主是系统？ 小宿主怎么比它玩得转这些称号呢？ 丢脸啊！它简直丢了所有系统的脸面啊！ …… 一番恶战之后，勉强还活着的监工们，被大伙捆成粽子，吊在空中。 空地上，被赵小六领进来的小娃，和自家大人哭作一团。 一些没找着家人的小娃，缩在墙角里，两眼茫然。 更多的，是没有找到自家小娃的难民。 在听完赵小六，和几个娃娃讲诉，他们亲眼看到的那些画面后，哭得泣不成声。 当然，难民中，也有一部分，是单身来到东来镇的。 他们此刻唯一想的，就是尽快分到粮食和水，尽早的离开这个人间炼狱。 有人暴打了监工头头后，逼着他打开了储存粮食和水的仓库。 白水井虽离东来镇，有些距离。 可监工头头说，这里储存的粮食和水，也只够半个月的。 每半月，镇上会送一补给。 恶得皮包骨头难民，发疯般的开始哄抢。 原就不多的粮食和水，在哄抢中，打翻找洒。 李老三看不下去，要上前制止大伙哄抢。 三水连忙把自家阿爹拦下。 “爹，这种时候，谁上去制止，都会被他们以为，是想独占！这个时候，千万不要上去！” 李赵两家，静静的看着那些人，将粮食和水哄抢一空。 这时，那些独身一人的，连头都不回的离开了。 随着人数减少，气氛也慢慢平静下来。 李老三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们还有没有家人，在东来镇难民营的？” 别人或许可以撇下妻子不管。 可他李三不行！ 娶绣儿进门的时候，他给过绣儿承诺，这一辈子，只要绣儿不弃，他就不能离！ 他决心，要回东来镇，把绣儿救出来！ 许多人看向李老三。 从他们的目光中，李老三读懂了许多。 这些人，怕是和他一样，或有女人，或有老人，还在难民营里。 “东来镇有官兵，咱们若是进去了？还能出来吗？” 不是他不想接自家婆娘和爹娘一起离开。 而是，进去了，怕就真的再也出不来了！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重返东来镇 其实李老三自己也知道，其中的厉害。 可他是豁出去了的！ 对绣儿的承诺，哪怕是把命搭上，那也得兑现！ 赵家三兄弟齐齐的看向李老三。 在他们心里，李三哥可是有勇有谋的厉害人物！ 李三哥既然能问出这句话来，那就铁定是想好了方法的。 赵大过来，掷地有声的说：“李三哥你只说一声，我们就跟你一起去东来镇！” “对！我们可不是那种，丢下父母婆娘的人！” “没错！” 然而，李老三尴尬得，十个脚趾头都扣进了沙石地里。 他哪来的什么方法呀！ 一时间，许多难民，都仰视起李老三来。 有人大喊：“李大哥，你告诉我们，该怎么做？我娘和我婆娘还有我妹子，应该还在难民营里呢！我也想把他们接出来！” 这句话就像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之前还有些犹豫的人，此刻眼神都无比坚定。 李老三从来不是那种，不知道斤两的人。 他也没有打算哄骗大伙。 “让各位见笑了，我也没有方法。” 有人不信。 “那哪能啊！李大哥，你家闺女这么小，就能教得这么聪明，你指定是个有本事！” “对啊！要没您家闺女，我们哪能有和孩子见上面的一天啊！” 赵大把李老三拉到一边。 “三哥，真没想到法子？” 李老三诚实点头。 赵家人那是拿命帮过自己的，坑谁也不能坑他家啊！ 再说，他还打算把儿子闺女，托付给人家，带到南方去呢！ 这边，李老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四宝扯着衣角打断了。 “爹，接娘亲去。” 方才失落的众人，都看向扎着两个小揪揪的粉嫩小团子。 李大石也过来说：“对！我们接阿娘去。这都四五天了，阿娘指定想我们想坏了！” 一向木楞的李二木，这回都一改面无表情，在一旁直点头。 只有李三水，像是看出了什么，在一旁默不作声。 李老三蹲下来，抚着四宝的头发。 “宝儿，阿爹去接阿娘，你和哥哥们，乖乖跟着赵伯伯先走。” 四宝小眉毛竖成了正八字型。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三水，忽然哽咽起来。 “爹！” 四宝转身，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不解的抬手，抹去三哥脸上的泪。 “三哥，哭了？” 李三水连忙别过脸去，一边抹泪，一边说：“没有！三哥没哭！” 抱着三哥的头，小四宝软软甜甜的说：“三哥想娘，宝宝也想娘。我们一起去接阿娘。” 李老三悄悄的踢了三水屁股一下。 三水看着阿爹微红的眼，一咬牙，竟说出了真心话。 “爹！您别再骗我们了！你不让我们去，是因为你没有把握，能接到阿娘离开东来镇！你就这么不要我们了，你太自私了！” 李大石和李二木，被这番话说楞了。 被一语道破的李老三，再也压不住眼里的泪，抱着四个孩子哭了起来。 中间被搂得差点喘不上气的四宝，憋红了小脸。 推搡着阿爹说：“爹，哭啥？接娘，一起走。” 单独和四宝处了三天的赵小六，跑上前去：“四宝，你是不是有啥办法呀？” 四宝一脸嫌弃。 她就想不明白了，一个个在这哭啥呀？ “接人，离开。” 接到人，离开镇子，不就好了吗？ “啊？”赵小六脸皱成了包子，小声解释：“四宝，镇上都是坏人，咱进去，就出不来了！” 挠着头的赵小六，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宝。 要说，四宝这么聪明，咋大伙都知道的，偏偏她不懂呢？ 可之前还哭得挺伤心的李三水，因为四宝说的四个字，忽然就清醒了。 “对啊！四宝说得没错啊！爹爹爹。” 李三水心头一阵狂喜，拉扯着自家阿爹。 “爹，你忘了，咱们进去的时候，把守难民营的官兵可说了。白天我们是可以离开的！咱只要进去一个人，说服阿娘他们离开难民营，不就好了吗？” “他们要的，只是小娃和壮劳力，不是吗？” 方才还陷入难舍离别的李老三，也猛然清醒。 反应一向慢半拍的李大石，和木头木脑的李二木，一脸复杂。 他们是该哭？还是该笑？没明白！ 赵家三兄弟和李二木的表情，没啥差别。 倒是赵小六，算是个精明的。 脸上泪痕还没干呢，就附和着三水，又笑又叫。 高兴不过两秒，赵小六后脑勺，就遭了一记瓜皮。 “笑啥笑？你明白人家意思了吗？就跟着在这傻笑。” 赵小六委屈巴巴的，给自家老爹和叔叔们，解释起来。 一番说道过后，赵家人也都听懂了。 之前的阴霾，这会儿就放了睛。 大伙一合计，眼下就差这么一个能混进难民营的。 而且，为了能顺利进到难民营，还需要带上一个小娃！ 赵家人首当其冲。 赵大还不停说服李老三。 说自己家已经受了李家太多恩情，这会儿，该是他们还人情份的时候了。 李老三不同意。 因为他知道，绣儿见不到他，肯定不会离开难民营的。 道明情况后，赵大也不和李老三抢了。 旁边，四宝吵着要和阿爹一起，去接阿娘。 无论哥哥们怎么哄，都没有作用。 无奈之下，只能是李老三带着小闺女，一起回东来镇。 商议过后，李三水大声提醒道：“咱们算好时日，在我阿爹到东来镇前，白水井这里的火，不能熄，烟不能少！大伙再忍耐忍耐，咱们把火烧起来。” 大家也不是笨的，自然知道，李三水说的烟，是烧给东来镇看的。 只有掩盖过去，东来镇才不会发生变故。 当晚，李老三带着四宝，就踏上了去东来镇的路。 …… 整整一日后，李老三带着四宝，终于走到了东来镇的城门前。 和上次不一样的是，东来镇门前，把守的官兵更多了。 而且，他们开始仔细盘查，进城的难民。 李老三慌得手心尽是细汗。 四宝两只小手，握着阿爹的。 像是无声的安抚。 犹豫的李老三，实再不想让四宝犯险，心里打算，让四宝在城外等他。 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父女两人，早就被城门口的官兵给盯上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来了！四宝回来了？ 一时间，李老三进退两难。 眼看着两名官兵，向自己走来。 四宝很是乖巧的，扶着阿爹的手。 一双大眼睛，尽是担忧。 看样子，阿爹该是太累了。 在家时，阿娘说过，阿爹生病了，不能太累。 阿爹一整晚都没有歇息，一定是太累了！ “你们是逃荒来的难民？”官兵行至眼前。 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李老三，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四宝，非常懂事的点头。 很乖巧的替阿爹回答：“嗯！官爷，我们能进去吗？” “你们是爷孙两？家里其他人呢？” 被问及家人，李老三更紧张得，连身子都有些站不稳。 “阿娘不在，阿哥也不在。” 四宝打小就被爹娘教育，要做个诚实的孩子，不能撒谎。 所以，她说的都是实话。 对不对？ 可这话听在官兵耳朵里，意思就成了：阿娘死了，阿哥也死了。 这下，官兵也没再多问，把两人领进城。 另一名官兵，拿着一幅画，对着四宝好一通比对。 岁数相当的女娃。 头上同样顶着两个小揪揪。 只是画上的小娃，比起眼前的，模样可差了一些。 四宝指着画像问：“这是谁？” 官兵不答。 “丑！” 四宝是真觉得画像，把她画丑了。 情不自禁的，不满吐槽。 可就她这软糯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正在比对的官兵。 他强忍着笑意，多看了四宝几眼，最后还是放行了。 和上回一样，他们还是被人领进城的。 和上回不一样的是，这回领他们进城的人，没了上回的热情。 整个路上，就像个木偶似的，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任何一个表情。 到了难民营门口。 领路的人，把他们交给了所守难民营的人。 好巧不巧的，把守难民营的官兵，正是那天阻拦他们一家离开的官兵。 “咝……你们两，看起来有些眼熟啊！” 四宝不仅把小脑袋一仰，还拨开用料上的碎发。 “嗯！眼熟！” 难民营门口的官兵，都被声音吸引，向这边看来。 四宝甜甜一笑。 指着自己的脸说：“两只眼眼，一个鼻鼻，一张嘴。嘻嘻嘻嘻。” 在场的人，先是一楞，而后被小团子可爱又满是童真的话，给逗笑了。 随即，官爷和上回一样，把他们领进去，分一处窝棚。 还仔细把这里的规矩，都说了一遍。 李老三此刻，一颗心狂跳不止，紧闭着嘴，不敢开口。 他就害怕，自己一张嘴，心得直接从嗓子眼，跳出来。 道过谢，看到官兵走远。 李老三一张脸，整个成了猪肝色。 “宝儿，快，咱去找你娘去！” 父女两向着之前自家的窝棚跑去。 这一路，他们都仔细看过，并没有发现王氏的影子。 进到窝棚里，他们看到了王氏。 然而，仅仅六天没有看到的人，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具躺在窝棚里的死尸。 “阿娘！”四宝冲过去，扑到阿娘身上。 小鼻子贪婪的吸着娘亲身上的味道。 虽然……味道闻起来，好像馊了。 王氏双眼无神的看着怀里的小娃。 慢慢的，眼里有了一丝光泽。 不过，随即却又消失不见。 虚弱的声音道：“原来，快死了，真的会有幻觉。” 李老三颤抖的手，抚上王氏的脸颊。 眼里的泪，扑簌簌往下掉。 “绣啊！是我啊，你看看我，看看四宝，我们回来接你了！” 本无表情的王氏，脸上有了一丝疑惑。 她捧起四宝的脸，先是摸了摸，之后甚至亲了一下。 真实的触碰，让她有些失神。 李老三拍了拍四宝：“宝儿，快去找你小六的娘和赵家阿爷阿奶。” 四宝一脸不舍的点头跑开。 赵家的窝棚就在隔壁。 赵家三个婶子的状态，比自家阿娘，也好不到哪里。 倒是赵家阿爷阿奶，比她们精神头，好很多。 两位老人，一看到四宝，差点摔倒在地。 “回来了！四宝回来了？！” 赵二婶冷笑两声，虚弱开口：“娘，您老睡迷糊了。人早都走了，回不来了！” 赵三婶又呜呜呜的哭起来。 以往最管事的赵大婶，和自家阿娘一样，躺在地上，一言不发。 靠着墙的赵老太太，扬起手里枯树做的拐杖，狠狠的往自家三个儿媳妇身上招呼。 “我儿子是我肚子里爬出来，是不可能丢着咱们不管的！你们都给我起来，起来！” 四宝把三哥在白水井交代的话，说出来。 “赵家三个伯伯，在城外，等你们！大伙今天必需走！” 字不多，简洁又完整说出信息。 不得不说，李三水是真的很了解自家妹子。 说多了，四宝指定记不住。 真要只是记不住，那问题还不大。 若是小妮子，自己随意往里头，加点料。 搞不好，能把话里的意思，调个个！ 好在，四宝也不负纵望，一字不差的把话说完。 听到四宝声音的赵大婶，突的一下跳起来。 不可置信的看着四宝。 “四宝？！” “赵大婶子。” 哪怕是紧要关头，四宝也努力让自己做一个有礼貌的小孩。 有赵大婶这一嗓子，赵二婶和赵三婶都回头看过来。 一个不停揉着自己的眼，一个张着嘴，跟丢了魂似的。 好在，赵家两位老人沉着。 听明白四宝的话后，撵着三个儿媳妇起身。 传完这处的话，四宝还要去别处传说。 而这回，要传的话，就更简单了。 四宝每遇到一个难民，就会小声说：“要找你家男人小孩，就离开这出城。” 很快，李四宝的脚印已经遍布整个难民营。 一时间，难民营里的人，开始骚乱起来。 可是，事情却没有之前想的，那样顺利。 大伙仅仅只是质疑，议论。 却没有几个动身，想要离开的。 若是一般的小孩，面对大人们的质疑，怕是早就慌成小兔子，躲开了。 然而四宝能是一般小孩？ 当然不可能！ “看着宝宝干嘛？赶紧动啊！起来走啊！今天不走，以后你想走都走不了啦！” 一个披头散发，脸上脏得已经看不清模样的女人，一把拽着四宝。 “我认识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它很漂亮！谢谢叔叔！ 女人为了确认自己没看错，慌忙把挡着自己眼睛的长发拨开。 四目相对，四宝想了许久，这人…… 不认识！ 张树根的婆娘，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差点就被眼前小女娃的表情，气得原地爆炸！ 一个三岁小娃，居然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气急之下，她甚至不自觉的扬起巴掌。 等等！ 她忽然回想这些天的种种。 刚开始，她真的以为，张树根这个软骨头，因为这女娃二哥说的话，带走儿女，撇下了她！ 直到后来，这小女娃的娘，竟也如她这般。 她意识到，这里面，怕是有鬼。 因为，姓李的这一家，是她见过，逃荒路上，最团结的一家。 他们就像是生在一处，缠绕在一起，相互依靠长成的树藤。 他们不可能主动分开，别人更别想分开他们！ 脑子里想起，刚才听到这小女娃说的话。 撒手快步向难民营大门跑去。 而第一个收到消息的赵家，也在此刻动身去了难民营大门。 其实，本身越没有想法的人，越容易随大流。 就好比，一个自己都不了解的人，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说这个人善良。 没有想法的人，就会把别人的思想，灌输给自己。 一起说这个如何如何善良。 就好像，自己很了解这个人，甚至得到过这个人的帮助。 第一波人离开，他们心生疑惑。 第二波人离开，他们微微心动。 第三波人离开，许多人就相信了。 一时间，难民营门口，聚集起越来越多的人。 把守的官兵，在面对这么多要离开的人时，心里是慌的。 要知道，被留在难民营里的老人和女人，以前从没有闹着要离开过。 毕竟没了男人，离开这里，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想不通的，一条草绳，或是一头撞死在难民营里，也没有闹着要离开过！ 然而，一时间，这么多难民涌在这里，说要离开。 他甚至没有借口阻拦。 人群后头，跟着牵着四宝的李老三。 为了离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李老三也豁出去了。 “为什么不让我们离开？进来的时候，不是说，不会阻拦我们离开吗？” 这一嗓子，立马有了效果。 大伙要一起要往外闯，这架势，可把门口的七八个官兵吓得够呛。 有人把领头的拉到一边。 一番交谈过后，官兵忽然又松口，同意放他们离开了。 难民们高兴得欢呼起来。 队伍最后的李老三，激动得握紧了四宝的手。 他们成功了！ 感受阿爹的喜悦，四宝小脸往阿爹大腿上贴了又贴。 官兵甚至陪着笑脸，一路护送。 东来镇属于要塞镇。 镇里就两处城门。 北门上通北漠，南门下至地处南方的京都。 没走几步，官兵似有打探般的问：“大伙儿打算往哪边走啊？” 这一问，让交头接耳的众人，顿时没了声。 “怎么？没想好？那还走啥呀？在咱小镇上，有吃有喝的，大伙好好在这等着大旱过去，不好吗？” “我们去南方！” 扶着王氏的赵大婶，把话对了过去。 说完，还拿手肘推了身旁的赵二家的一下。 要说，他们三在赵家这些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默契的。 赵二婶接道：“对！没有男人，我们也要去南方！男人左右是靠不住，那种们就靠自己！咱也是有手有脚的，到了能种地儿的地方，还能被饿死？” 许是说出了一些人的心声。 一个个大声的说“是!” “没错！” 这下，领头的官兵，就不再说话了。 东来镇不大，走了约莫两刻钟的样子，就到了南城门下。 守城兵士，将他们拦了下来。 又和送他们过来的人，到一旁嘀咕良久。 李老三心下越发紧张起来。 旁边虚弱的王氏，更是紧张到不自觉的握上四宝的小手。 四宝吧唧一下，亲在阿娘的手背上。 更把脸，贴上去，像只小猫似的，蹭了又蹭。 没一会儿，两名官兵回来了。 奇怪的是，不仅没有刁难他们，甚至还叫来了十多名兵士，说是要再送他们一程。 人群里，一些老人甚至被他们这样的安排所感动。 无不感叹：“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然而，官兵越是热情，李老三就越是感觉到危险。 不是他疑心病重，而是经过白水井囚禁，听闻惨绝人寰的香油坊之后，在他的眼里，东来镇里住着的，那都不是人！ 出了城，随着他们慢慢远离城门，走在前头的官兵，脚步慢了下来。 绕过山脚后，回头已经看不到东来镇城门。 领头的官兵，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凝视他们。 一些老人还傻傻的沦陷在自我感动中。 含着泪，一声道：“小伙儿，你们都是好人。谢谢你们！” 领头的官兵，缓缓抽出腰间配剑。 阳光洒在明晃晃的剑身上，绽放出色彩斑斓的点点星光。 就在大伙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官兵身上时。 小四宝的目光，被那柄配剑所吸引。 不知不觉的挤上前去。 “我接受你们的道谢。”官兵说。 众人目光一滞。 发现官兵脸上的笑，似乎和之前不一样了。 就连他说话的声，都带着一股道不明的凌厉。 看着他手中紧握的长剑，就像被吓到似的，后退几步。 这时，李老三才注意到，身旁的四宝，不见了！ 就在他着急忙慌的，寻找四宝的身影时。 软糯糯的小嗓音，从队伍前方传来。 “叔叔，客气。礼物宝宝喜欢！” “礼物？！” 官兵惊呼，低头看着自己前面，伸手要摸他配剑的小奶团子。 四宝想起娘亲说的，出门在外，她和阿哥们表现出来的礼貌，不仅仅是礼貌。 更代表了娘亲、阿爹，以及这个家的家教问题。 退后一步，四宝弯腰鞠躬。 很是诚恳道：“娘亲说，不能随便收别人的礼物。可是叔叔真的很好，很有诚意。宝宝不收，就是不给叔叔面子了。” 官兵面无表情，像是在思考什么。 看到小奶团子，摊开双手，他笑了。 “你是不是有点傻？我送你剑？那我拔剑出来干嘛？” 至于前面自己傻不傻这个问题，四宝已经不想辩驳了。 可后面的问题，作为一个懂礼貌的小孩，还是要回答的。 “叔叔是怕我不收，所以拿出来，让宝宝看看，它有多漂亮。” 无视官兵瞪大的双眼，四宝甜甜一笑。 “它很漂亮！谢谢叔叔！”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他居然被一个三岁小娃鄙视了 官兵仰头哈哈大笑。 后面，李老三拼了命的往前挤。 等他费劲挤上前时，四宝已经被官兵揪着衣领提起。 “你要说它是礼物，也可以！毕竟，它可是送你们上黄泉路的礼物。” 此话一出，众人都慌了。 那小女娃傻，可他们不傻。 人家这是要杀了他们！ 面对已经拔剑将他们包围的官兵，他们逃不开，更无处可躲。 看着手里，并没有哇哇大哭的小女娃。 官兵眉头一拧，觉得自己，这是被一个三岁小娃，鄙视了。 手中长剑，架上小娃脖子。 满眼期待的，等着小娃娃求他饶命。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小女娃的一脸享受。 那小表情，就像一根刺，刺进了他的眼睛。 这小娃是真不怕死？还是刻意找死？竟这般激怒于他！ 再三思量后，他觉得，定是后者。 不然，哪个正常人会被剑架到脖子上时，做出这番表情来？ 如此说来，这个小女娃的目的，就是找死！ 但是……为什么呢？ 小女娃的反常反应，让他不得不多加考虑。 眼角余光，四下打量！ 难道说，从这些人闹着要离开，到出城至此，这一切都是陷井？ 可这时的某奶团子，居然对脖子上的凉意，非常满意。 这大热的天，把这个漂亮东西，往身上一贴，她的脖子就不热了！ 她深刻的觉得，这真的是一件，很不错的礼物。 “哇！真的好舒服！宝宝很喜欢！” 挤上前的李老三，看到这一幕，他不敢动了。 不是没有勇气拼死上去，而是让四宝受到意外伤害。 没曾想，官兵忽然把长剑拿开。 猛的抛开四宝，转身打量四周。 “既然来了，那就出现身一见吧！” 四周没有一点声响。 然而，越是安静，官兵内心也不安宁了。 这一路行来，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有人尾随。 那就说明，这些人可比他们厉害多了。 越是这么想，他心里开始不安，慌乱。 “出来啊！” 风呼呼吹过。 树林里的枯枝摇晃得嘎吱颤响。 官兵神色一震，顿时摆出了防御姿态。 剑指半山腰上，大呵道：“我看到你们了！出来！” 回声响彻山林，山雀扑飞而已。 气氛那叫一个说不出的尴尬。 难民中，有人小声问：“上面有什么？” 兵器直指他们的官兵，看了半晌，没发现问题。 一脸尴尬，自觉好笑，又不敢吭声。 卡到喉咙里的笑，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尴尬之余，还有些滑稽。 也不知是谁，一下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喷出来。 官兵头头顿时就怒了！ 手中长剑，再次指向四宝。 这回，李老三抢先一步，把四宝护在身后。 剑尖，抵在李老三咽喉上。 长叹一声，李老三牵强的扯了扯嘴角。 “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家中就没有父母？如果是你的父母兄弟，被人当作牲口，没日没夜的任人驱使。伤了或是病了，直接杀掉抛尸荒野。你会怎么做？” 既然说出口，索性倒个干净。 “你家中可有孩子？如果你的孩子，被人无端杀害，还炼制成灯油，你又会做什么？我们都是人，不是没有良心的畜生！” “人在做，天在看啊！” 一时间，难民人群堆里，炸开了锅。 老人们瘫倒在地，女人们哭泣哀嚎。 凄惨的悲痛的景象，一些官兵看了，都偷偷抹泪。 然而，剑指李老三的官兵，不仅没有动容，反而冷冷的笑了几声。 “这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你们要怪，就怪自己没出息，更没眼力见，亲手把家人，子女送进了东来镇！” “不过嘛！你们就要在黄泉相见了！” 眼看长剑将要刺破阿爹喉咙，四宝情急：“不能动！” 官兵手上一顿。 王氏虚弱的爬过来，扑到在官兵跟前。 “官爷，求您了，放我们一条活路吧！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的！求求您了！” 她两腿无力，只能趴在地上，对着剑指自家男人的官兵，嘭嘭磕头。 可是这样的软弱，真的有用吗？ 连只有三岁的四宝，都知道，磕头是没用的。 护着阿娘，四宝愤怒的说：“娘，起来，他是坏人！坏人，会、会……” 一时情急，反倒是想不起来，坏人会得什么报应来着？ 官兵头头笑了，指着王氏：“来，给爷再磕几个！爷心里痛快了，说不定还真就放你们一条活路呢？”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压根就是逗趣的话。 而王氏却将它视为最后的救命稻草。 四天没有进食喝水，使她虚脱无法控制身体。 使尽力气，将四宝拽到身后，再努力跪地。 拼尽了全力的磕头。 每每埋头下去时，她无法控制过重脑袋，任其重重的磕到地上。 李老三看哭了。 一声声叫着“绣儿”。 四宝更是一声声“娘亲”，叫得人心疼。 生生把大伙都看哭了。 王氏强撑着抬起头时，额头甚至嵌入了碎石。 那得多疼啊！ 可王氏就像不知疼痛似的，再一次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头抵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官兵头头哈哈大笑。 忽然一脚踩在王氏后脑上。 “起来磕啊！爷最喜欢看你们这些软骨头，跪地求饶了！来啊，再磕一个。” 可他的脚，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大伙都看出，这人只是拿羞辱他人取乐。 赵大婶看不下去，不要命的冲上去，一把推开官兵头头。 拉起已经无力起身的王氏怒吼。 “你就是个没人性的畜生！等着吧，老天爷睁着眼看着呢！我们就算是死了，也会在黄泉路上，看你怎么被雷劈！” 被吓得哭不出声的四宝，扑进王氏怀里，生气的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向官兵头头。 “雷劈！劈！” 目光扫过缩在地上，破衣烂衫的人群。 官兵头子看着他们眼里的恐惧，心里就觉得舒爽无比。 这些日子，在上头受的气，顿时就觉得消了不少。 一身戾气的官兵头头，弯下腰去，一把扯住赵大婶的头发。 “劈死我？爷一会儿，先削了你的双手，砍掉你的双腿，然后挖个坑，把你种在这山上！我倒要看看，在你死之前，老天爷他能奈我何！” 残忍的刑法，让大伙不寒而栗。 然而下一秒…… ------------ 第一百三十章 天雷滚滚，专劈坏人 天空中烈日不再，乌云压顶。 云层里，雷声滚滚。 一众人都惊呆了啊！ 无论是难民，还是官兵，都齐刷刷的仰着头。 那样式，像极了豆芽，伸长着脖子，向着阳光所在，打开芽瓣。 一道闪电劈下，落在旁边山顶。 火花绽开时，官兵头头只觉混身冷汗外泄。 头发一瞬间湿了不说，好像还有股子怪味。 有风卷过，他的腿怎么……有点凉？ 慢慢低头，裤腿滴滴答答的下着小雨。 他、他、他TM的，尿了！ 赵大婶在狂风中大笑。 除了四宝以外的其他人，都齐刷刷的看着赵大婶。 难民们心想：这也太神了！雷说来就来啊！ 官兵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能把雷说来的人，他们还是头一回见。 仰着头的四宝，一脸茫然的看着天空。 赵大婶期盼着第二道雷的落下，兴奋大叫。 “报应来了！老天爷睁眼了！老娘就睁着眼，看你被劈死！你等……” 话还没说完，官兵头头反手就甩了一记大耳刮子。 腥红的液体，从赵大婶嘴角溢出。 吐去嘴里血沫，赵大婶微肿的脸上，依旧带着畅快的笑。 然而，一道雷电过后，闷雷声越来越小。 难民们心有不甘。 被吓尿的官兵头头，放肆的猖狂大笑。 甚至还长剑指天叫嚣：“来啊！爷在这呢！你往哪劈啊？” 头顶乌云似有散去的架势。 官兵头头惊慌的脸上，慢慢变成了得意。 “老天爷又能将我如何？” 说着，他上前，左手一把揪住赵大婶的头发。 右手中的长剑，高高扬起。 “老子今天，要砍了你的人头，就挂在这山顶！” 赵大婶自打冲出来护王氏那会儿，就已经将生死度外。 可事到如此，她依旧有些不甘。 “老天爷啊！你倒是睁眼看看啊！这种没有良知的狗东西，穿上官府这身皮，不仅不体恤百姓，甚至做着连畜生都做不如的事。你倒是睁眼看看，劈死他啊！” 于是这话听在四宝耳朵里，就成了：老天爷眼神不好。喔~！难怪劈错地方了！ 官兵头头，怒火中烧。 “你TM当老天爷，是你家的？就你？” 眼瞅着官兵头头手中长剑，就要落下。 赵大婶的人头，即将不保。 难民们都倒抽了一口气。 一些人冤气横生，蠢蠢欲动的，想着拼死算了！ 然而，终因没人出头，而缺少了那点勇气。 赵家二老不知何时昏死过去。 赵二家的看着这家破人亡的场面，哭得昏天黑地。 赵三家的从来胆小，看着长剑，连呼吸失去规律。 而旁边的四宝仰着头，小嘴一动，似猫般的小嗓音：“他啊！劈他啊！” 刚刚散开的乌云，在卷了几卷后，居然又凝到一起…… 官兵们：哇！今天大开眼界了啊！ 难民们：还能这样？ 官兵头头，看傻眼了：还来？！真拿他当小孩玩呢？ 咋滴？还想再吓尿他一回？ 做梦！ 丢开手里的婆子，迈着意气风发的步伐，迎风向前。 他要让手下这帮兄弟看看，老天爷也奈何不了他！ 更要借着这个机会，让这帮不知死活的难民们瞧瞧，他！才是他们的天！ 他要他们死，他们就不能活！ 手中长剑直指忽明忽暗的云层。 “来啊！劈老子试试！” Pia cha…… 闪电应着雷声而落，电光火石直落剑尖。 而后…… 官兵头头一阵抽搐，嘭的一声炸响后，官兵头头黑了！ 不仅黑，还冒着青烟。 真劈啊？！ 尖叫、惊呼，此起彼伏。 官兵们转身就逃，跑在后头的还问：“徐哥，咱就这么跑了，回云怎么交差啊？” 跑在最前头的，回道：“交个屁的差啊！跑慢了，那婆子不得再叫个雷劈死你！” 这话一出，官兵们一个拼着一个的跑。 那速度，都快跑出虚影了。 天空中的乌云，也随即散云。 不知措的难民，齐刷刷的看着，披头散发的赵家大婶。 一些胆小的，如见鬼一般，刻意往后退。 赵二婶和赵三婶，扶着公婆上来，抱住赵大婶。 一脸懵逼的赵大婶，甚至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事……就结束了？ 赵家两老口，一个劲的说：“老大家的，你是有福的人啊！” 人群里也响起议论声。 “可不是！老天爷救下的人，绝对是了不得的。” “哎呦！真是托了她的福喔！” 于是道谢的道谢，有一些甚至主动上去示好。 回过神来的赵大婶，连忙解释。 “这、这都是巧合！旱地惊雷，也是常有的！我哪有那本事，请得动老天爷啊！要说，雷刚好劈了他，那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然而，发生在大伙眼前的事，哪里是她能解释得清的？ 到最后，她只能任由大伙各自想去。 毕竟，她当时，也就真是说的气话。 自知之名，她还是有的。 围着赵大婶的人群散去，李老三带着四宝，二话不说，就给赵大婶跪下了。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 先不说之前赵家出手救了他们全家。 现如今，赵家大嫂，又拿命护下了自家婆娘。 这份情，太重了！他无以为报！ 赵大婶连忙把人扶起来。 “李三哥，你这是做啥？真要跪下磕头的话，那也得是我们所有人，给您磕头道谢！” “李三哥，你真正是个心好的。不然，也不会回了难民营，还把消息送给大伙。 若是只悄悄接走王嫂子。也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可你没有一声不吭的离开，而是帮了帮了大伙！帮了我家！” “咱两家，也别提谁帮了谁，谁欠了谁！以后，咱两家就当一家处！您要是不嫌弃我家拖小带老的，下半辈子，咱两家都是一家人！” 话及此，两家人相视而笑。 世道艰难，没有哪家，能独善其身。 人与人之间，若没有相互扶持，终难得善果。 “行！以后，咱一起南下。到了南方，咱寻个人少的村子，相互依靠着过活！” 李老三憨厚一笑，把王氏背到自己背上。 感觉到自家媳妇，如纸片般的体重，李老三心里说不出的疼。 “走吧！赵大哥和大伙，还在前面等着咱呢！”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 大伙一想到，将要见着日思夜想的家人，虚弱的身体，也能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两日后，李老三领着众人，终于到达了约定地点。 看着空无一人的蜿蜒山路，连李老三心里，都咯噔一下。 原本，他和赵家大哥商量好了的。 他带着四宝回去接人。 他们继续呆在白水井，依旧烧火起烟，让镇上看不出问题。 然后，今日在此地集合，一起南下。 可眼下…… 不会是白水井那边，又发生什么变故了吧？ 许多人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了好多问题。 李老三脑袋也是嗡嗡的响。 “别急！大伙别急！我们先在这等等，说不定，一会儿他们就来了呢？” 扶着阿娘在旁边坐着等的四宝，看着阿爹被人群淹没。 王氏也有些担忧。 可她一个做娘的，哪能把这些不好的情绪，传达给女儿。 于是，扯着笑，安抚起女儿。 “宝儿，别担心。” 四宝摇头：“宝宝，不担心。可是，宝宝，不明白。” 王氏好奇的挑起眼角。 “好奇什么？” “明明，阿爹帮他们。他们说阿爹不好。” 王氏瘦如枯骨的手，梳理着四宝头发。 轻声细语的说：“有时候，我们真心对待别人，却换不来别人的真心对待。这并不是我们不够好，而是这个世道，让他们不敢相信别人。” 四宝似懂非懂的点头。 王氏笑着解开另一个小揪揪，以手指为梳，细细梳理。 “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在做什么事。只要时时记住，要保住自己的善良。不要因为世道险恶，或是别人的不相信，不理解，就丢弃善良的本性。我们的善意，不是做给别人看的，更不要在乎他们怎么看。我们，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 王氏这边话音刚落，李老三那边，忽然吵了起来。 一个女人指着李老三，又叫又骂又跳。 王氏连忙给四宝扎好头发，牵着四宝过去。 之前围着李老三吵吵的大伙，这会儿都成了围观者。 见着王氏过来，悄咪咪的把路让开。 赵家三个嫂子，拉扯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让她不要发这么大的火。 妇人却是不依不饶。 “我不发火？我凭什么不发火？当初他是怎么和我们说的？叫我们离开难民营，就能见到自己的家人。可现在呢？人在哪！人在哪？” 李老三不停解释：“我们是约好在这等的！” “约好？谁为你证明？两天了，我们只睡了一个多时辰，早也赶晚也赶。水水喝喝不上，吃的吃的没有！原想着，没有就没有吧！至少能见着家里人！可现在呢？不都是一场空！要是我们不相信你那天说的，留在难民营里，至于连口水和食都没有吗？” 王氏听不下去了，挡在自家男人前面。 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坠。 干裂的嗓子，撕扯得生疼。 “又不是我们求着你出来！你想留在那，你回去就是了！凭什么在这大呼小叫的？你没水喝，没吃的，关我们什么事！路上也没人拦你，你回去啊！” 王氏句句在理，句句是实，怼得妇人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 妇人不服的将挡着脸的头发，别到耳后。 这时，王氏和李老三等人，才看清，这不就是张树根家的吗？ 骂架这种事，她可没输过。 指着李老三两口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故意把我们哄骗出来？” “我哄你？”李老三指着自己，一脸不解。 张树根家的忽然把话头一转，对周围的人说：“大伙好好想想。这事是不是透着蹊跷？他说和我们的家人约好了在这见。我们又是老人，又是女人，还从那么远的地方，走过来。我们都到了，那些大老爷儿们的脚力，难道还不如我们吗？” 难民们，还真就被她说动了。 好几个上去拉着李老三问：“大兄弟，你说句实话。到底是咋回事？” 此刻，李老三就是全身上下，长满了嘴，也没法解释啊！ 赵家二老挤进来，为李老三说话：“李家可是大好人啊！你们都别急，我们再等等就是了！” “你们一家，是他家的同伙吧！老不死的，你们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张树根家的这一句‘老不死的’，惹怒了三个儿媳妇。 尤其是赵二家的，袖子一挽，上前一把拽着张树根家的头发，扯得那叫一个狠。 就这撕扯头发的架势，没个几年，你都练不出来！ 那张树根家的，也不是省油的灯。 借力反扑上去，就把赵二家的按倒在地。 两手一抓，也扯上了赵二家的头发。 可她似乎忘了，人家不家个嫂子，有个弟媳妇呢！ 原本赵大家的和赵三家的，还劝说，试着拉开二人。 听着张树家越骂越难听，两个人不仅不拉架了，甚至参与上去。 三个人撕头发，挠脸，扯胳膊扯腿。 独身一人的张树根媳妇，哪是三个人的对手。 很快就哭得哀嚎连天。 赵二家的撕扯着她的嘴：“看我不把你这张臭嘴烂嘴，给撕喽！” 看着三个打一个，许多人上来劝架。 好不容易，才把四人给分开。 “人多了不起啊！还不准我说话了？我看，你们就是别有目的，怕我说！” 张树根家的，虽然依旧呱噪个不停。可她至少，把嘴干放干净了。 这边正吵吵呢，山上一阵动静，把大伙都吓了一跳。 等到看清来人是李大石，王氏激动得差点背过气去。 紧接着，陆续有人，从山上小道下来。 其中就有张树根。 冲到张树根怀里，那妇人就哭得更厉害了。 “树根啊！你再不来，我就要被他们打死了！你看我这张脸，都是他们挠的！要不是你来了，他们得把我活活掐死啊！” 久盼不得见的亲人们，相拥在一起，哭得泣不成声。 也没人理会她。 赵家三兄弟，见到父母妻子，一时间，也红了眼眶。 可赵二家的是个认死理的，一把推开自家男人。 指着张树根家的，把当时的事情，说了出来。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未经他人痛，莫劝他人善 张树根哪能不知道，自己屋里的，是个什么货色。 这些年，他一直忍着、让着。 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穷，娶了人家进门，也没给过好日子。 就不和她吵，不和她打。 她骂，他让着些。 算是弥补吧！ 可时至今日，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把推开小鸟依人般，靠在他怀里的妇人。 向赵家二老和李老三，深深鞠了一躬，认真道歉。 赵家二老和李老三都不计较，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旁边，李二木本想说上几句，也被王氏给拦住了。 至于大石和三水，正忙于抢着抱四宝呢！ 原以为，泼妇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谁也没想到，张树根忽然就翻了脸。 反手就甩了自家女人一记大耳刮子。 “你个泼妇！滚！从今以后，你牛兰枝，再也不是我张树根的媳妇！我张家，没你这样的人！” 牛兰枝捂着脸：“张树根，你说什么？我做了什么事？你要休了我？” “没错！我要休了你！你看看你自己，还有点人样吗？我，你的丈夫，是人家救出来的！你！你不也是李三哥，给救出来的吗？” 张树根拍着胸口：“做人，是要讲良心的！你不记情，不念情，还口出恶言伤人！你还是个人吗？” 牛兰枝笑了，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我不记情？我嫁给你，一天好日子没过上。还在鬼门前逛一遭，给你生了儿子！我可有说这一句你的不是？我若是不记情的人，我早就离开你了！到今天，你才说我不记情？” “你真以为，你能嫁进有钱人家？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长个什么样！我张树根能娶你，你就该偷着乐了！” 这话，可把李老三吓了一跳。 虽说他和张树根，只有几面之缘，凭男人的直觉，张树根可不是能说出这话的人！ “要模样没模样，要良心没良心的东西！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牛兰枝抹着脸上的泪，笑着点头。 “好！张树根你给我记住喽！是我牛兰枝不要你的！以后，就算你死在我的脚边，我牛兰枝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还有你！你们！”牛兰枝指过赵家二老、李老三一家。 “这仇，我记住了！” 说完，牛兰枝转身跑了。 张树根一言不发，走到路边，坐了下来。 …… 这时，找着家人的，一家人也抱在一起许久。 没能找着自己家人的。 失落的坐在一起，相互依靠默默着垂泪。 失去老人婆娘的，心里很清楚，没了他，女人十有八九自尽了。 尝尽了家破人亡，老人们又怎么熬得住。 那些没找着男人的女人，或是老人，在人群里慌乱穿梭，打听着自家儿子孙子，或是男人的下落。 当别人告知他们，白水井和香油坊的事后，他们都傻了，面无表情的走到一边，不说话，不哭泣，仿佛他们的身体里，已经没有了灵魂。 虽有遗憾，可李老三家这一番动作下来，还是救下了不少水深火热里的小娃，也挽救了许多的家庭。 等到大伙平复心情后，赵家人找到李家人，开始商量南下的事情。 眼下，他们两家南下最大的问题，是补给。 没有补给，别说南下了，怕是想走出东来镇地界都难。 更何况，除了四宝和赵小六，赵李两家人的身体，都很虚弱，需要休整。 旁边的人，一听他们说补给。 一些人就会不自觉的，摸摸怀里的包袱。 甚至有一些人，来与赵李两家道别，说要连夜赶路。 赵家三兄弟，冷笑一声，没有应答。 李老三表面上，与人道别后，便也不再多说。 人走了，一根劲的李大石也憋不住了。 “都什么人啊！抢了补给，说走就走！没看到这里，有这么多人，比他们更需要水和食吗？” 三水拍拍自家大哥，以示安慰。 李老三安抚道：“人嘛！都是自私的。补给就那点，就算全拿出来，也不够分的。更何况，他们也是有家人的。如果是我有补给，我也不会拿出来。” 赵家三兄弟，尴尬的咳嗽起来。 “李三哥这性子，也太耿直了。这种话，放到谁嘴里，会往说？” 王氏掩嘴轻笑。 李老三一脸正经：“我说的可是实话！当初会分给你家粮食，那也是因为我家有多的。要是我家自己都不够，谁我都不分的。” “是是是！我们知道了！”王氏连忙帮着结束这尴尬的话题。 赵大嫂子会意，把话题带回正轨。 “现在，咱们先想想，在哪儿能找些补给。” 大家都陷入沉默。 这时，张树根走过来道别。 李老三皱起眉：“树根兄弟，你一个人，要去哪儿啊？” 张树根转身看向东来镇方向，道：“我去给我儿子报仇。” “报仇？” 李老三这才注意到，当初头一回见张树根的时候，他家是带着小娃娃的。 这才意识到，白水井之事后，就再没见到他家小娃。 “宝儿，香油坊真烧了？” 四宝点头，一旁的赵小六，也确认点头。 想到这，李老三忽然明白，张树根赶走牛兰枝的真正原因，应该是这个了！ 同为父亲，他同情张树根，甚至理解张树根。 这回，他没有挽留。 站起身，他紧紧的握了握张树根的手后，目送张树根离去。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紧随着张树根离开的人，可不少。 落寞的身影，看得人溢出了泪水。 赵大拉着李老三问：“李三哥，要不，咱劝劝去。他们这一去，怕是有去无回。” 李老三摇头：“未经他人痛，莫劝他人善。” 如果这事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也会和张树根做出同样的选择！ 一时间，附近的人少了三分之一。 王氏一声叹息，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咱们还是想想，在哪找补给吧！”李老三说完，低下了头。 别说什么，路上可以狩猎。 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以前那都是撞了大运！ 这样的大运，可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一阵沉默过后，抱着四宝的三水，忽然向众人招手，示意埋头过去。 “爹，不是说……” 一阵耳语过后，众人脸上的愁云，消失不见。 赵家二老，和自家三个儿媳妇，直楞楞的看着李三水出神。 看看！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模样长得出俊不说，还聪明得叫人嫉妒！ 再看看自己家的……算了算了，看多了头痛！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半车物资！发达了！ 按照三水的计划，当晚他们两家又回了白水井。 两天后的晚上，天微亮时，东来镇方向，燃起冲天大火。 因为时辰太早，镇上好些人，都还在睡梦中。 火势不止一处，就像是约好了似的，同一时间，镇上数十处房屋，莫名起火。 知道的，晓得是起火走水了。 不知道的看了去，还以为东来镇放烟花，普天同庆呢！ 因为镇上水源匮乏，这场大火，吞噬了将近半座城池，直到黄昏时分，才被熄灭。 其怪的是，清点伤亡过后，除了二十多具本镇居民，竟多出了三十几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没人知道，这些人是谁？怎么进的镇？又为什么会死在这场大火里！ 半日的冲天火光，烧红了半边天。 白水井的众人，看得两眼通红。 李老三怀里的王氏，哽咽道：“张树根这又是何必呢？如果打定了赴死的主意，至少别让牛兰枝记恨他一辈子啊！” “这是只属于张树根的爱吧！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肩上，既为儿子报了仇，又能让自己深爱的女人，借着那股恨意，好好的活下去。” 爱，有时候，不仅仅是对一个人好，包容她的一切。 让牛兰枝以恨为精神支柱，好好活下去的张树根，何尝又不是爱呢！ …… 东来镇自打经历两次大火后，损失惨重。 香油坊没了，算是断了镇上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 这可愁坏了里长老爷，和一众豪门大户。 为了减少损失，里长老爷，把心力，放在了重建镇子，和香油坊上。 一时顾不上白水井。 好在，镇子的城楼上，能清晰的看到白水井方向，一如以往的青烟。 想来，白水井，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是他不想派人过去查看，而是眼下真的人手不足，实再是抽不出来。 再说，等过上三五日，就到了给白水井送补给的日子。 也就一举两得，节约人手了！ …… 这日，一辆驶出城门，向白水井方向驶去。 押车的六人，一路上都是在说着镇上那场诡异的火灾。 有人猜想，是逃荒来的难民干的。 其余几人，一开口，就把难民甚至难民的祖坟，都骂了个遍。 “香油坊被烧了个精光，今年这个年，怕是不好过喽！” “只能希望白水井，能多挣些钱了。至少比空着裤兜过年强不是！” 或许是觉得过不上丰年，几人又开始对逃荒进城的那些难民，一通咒骂。 同行的一个中年男人，听不下去了。 “你们能不能不提那些地方？那些都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一个个还说个不停的！” 人家也不乐意了。 “咱东来镇，不就这么挣钱的吗？没有香油坊，白水井，你！你家里人，还能有饭吃？有钱挣？没它们，咱就都成难民了！” 中年人自知理亏。 自言自语道：“等着吧！有遭报应的时候！” 半日后，马车停在白水井门前。 几个年轻的拉着胸口汗湿的衣襟，跑到大门前屋檐下躲阴凉。 抬手叫门，大门吱嘎一声，就打开了。 “怎么回事？这、这门怎么没锁？” “不会是……”几人透过打开的门缝，往里看去。 “白水井这里，也出了问题吧？” 门前的人不敢进，车旁的两人，也好奇围上去，跟做贼似的，往里偷看。 这段日子，东来镇就像是得罪了神仙似的！ 他们都担心，一个不留神，自己也跟着遭了殃。 然而，有句话叫，怕什么，就真的来什么。 几人只觉得一股力量从后背袭来，几人齐齐重心不稳，向门内摔去。 嘭！大门突然就关了！ 几个人吓得跟见了鬼似的，冲到大门那，又拉又拍叫个不停。 头上一张大网落下，不偏不倚的将几个人网在其中。 门板猛的打开，又将几个人推倒在地。 门外的李大石，把网绳一拉，将几人扎了个结实。 赵李两家人冲出来。 “快，把东西搬进来。”李大石高兴的挥着大手。 李老三、李二木、赵大、赵二、赵三，还有赵家五个小子，夺门而出。 揭开马车上的油布，一众人都看傻眼了。 那半车的粮食，估计是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的。 白面五大袋！ 清水满满三大桶！ 碾好的玉米面，十大袋！ 还有少量的土豆蛋子，萝卜，地瓜。 望着这些物资，大伙眼里都冒着星星。 “别看了，赶紧搬。”守着那几个官兵的李大石，提醒众人。 三水扑哧一声，笑喷出来。 牵着四宝，走到大哥身旁。 “大哥，你想在这安家落户不成？” “没有啊！” “那还把东西搬进来干嘛？” “e ……”好像是哈！ “对对对，那咱们直接搬着走得了！” 四宝看着大哥，心里那外急啊！ 学着阿娘拍额头的模样，小手啪一下，拍在脑门上。 “大哥，撵着马马走呀！” 李大石转头看了眼停在门口的马车。 三水弯腰给四宝说：“幺妹，你去请娘和赵家爷奶、赵家婶婶。” “嗯！”小四宝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开了。 看着门前的大哥一动不动，看样子，自家大哥一根劲的毛病，又犯了。 他也没吭声，只是把网子里几人的配剑，给抽走了。 网子里的几人，望着李大石的眼，很是恐惧。 被抽走剑，也不敢吭气。 马车前，抗着一袋玉米粉的李二木直喊：“大哥？还搬不搬了？” 回过神来的李大石，尴尬得直挠头。 “三水，搬还是不搬？” “搬啊！只不过，不是把车上的东西搬进来，而是把里面的东西，搬出去。” “啊！对哈！”李大石啪一声，拍了自己的脑门：“瞧我这笨得！直接撵马车走，不是更省事嘛！” 那笨拙的模样，让一众人发笑不止。 没一会儿，王氏和赵家人就出来了。 赵家还有些行李，李老三家，除了一口换回来的锅，和几只碗，就啥也没有了。 把东西放在车上，还能有两个人的位置。 李老三把位置让给赵家二老，赵大、赵二、赵三，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没啥不好意思的！老人家坐车，咱们也能走得快些。” 事实确实如此，可赵家三个儿子，还是向李老三道了谢。 “咋回事？三水人呢？”王氏瞅着大门，总是不见老三，心里担忧起来。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性永远经不住利益的考验 “宝宝去叫阿哥。”四宝一头扎进大门。 反应一向慢半拍的李大石，伸手拦了个空。 “大石，把这几个人看好了。” 交待过后，李老三追了进去。 烧盐的院子里，他们一早添进灶里的柴，烤得正旺。 只不过之前烧卤水的锅，如今都是空着的。 没了水气凝结成的雾气，视线好了很多。 白水井，就是个制盐的地方。 以前，他们从狭窄闷热的山洞里，把卤水挑出来。 再倒进这些大锅里熬制成盐。 正看得出神呢，身后传来三水的声。 “爹？” 回神转身，李老三看到三水背上多了只背篓。 四宝也从三哥背后，探出头来，甜甜的叫了声“爹”。 一脸通红的小妮子，站在三水背后，两只小手手，高高举起，顶在背篓下面。 看样子，是想帮三水，分担背篓的重量。 “你背的啥？”李老三好奇问。 三水不好意思的笑笑，拧头看向四宝。 “咱家南下，一路上也需要吃盐。” 李老三神色一楞，他怎么没想到？ 人长时间不吃盐，会出现浮肿，失去劳力动，甚至危及生命。 遇事一慌，他倒是把这忘记了。 门口，看到李家父子三人出来，众人方放下心头大石。 三水把盐放到车上。 赵家人连连惊呼起来：“哟！看看，三水真是心细。李三哥和王嫂子，有这么个儿子，真是省心哟！” 遇事冷静，又这么聪明，谁家见了，不羡慕？ 再看看自家的几个傻儿子，哎！一言难尽！ 将就马车上的油布，把物资盖好。 由跟过马队，会撵车的赵家老二撵车。 赵家二老还有四宝和赵小六，都坐在车上。 赵李两家，离开白水井，下了山，往南方前行。 至于白水井里，被活抓的监工，还有早前俘虏的几人，都被他们关在了仓库里。 赵大的大儿子赵详，比李大石还大一岁，是个一点就着的爆脾气。 一路上，不停和父亲辩驳着，不该留那些人活口。 走在一起的李大石，虽然没有参与，却用眼神赞同了赵一的想法。 赵大虽然明理，却是个嘴笨的。 说不过自家儿子，索性就直接上手。 几个巴掌啪啪的打下来，赵一心有不满，也不敢再讲了。 气呼呼走到马车另一边。 李大石带着满心疑惑，来到自家阿爹身旁。 他不吭声，李老三也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 “大石，你觉着赵一和赵伯伯，谁说得在理？” 李大石也不遮掩，说了心里疑惑。 “我觉着，赵一说得对。留着那些替里长卖命的，对咱们是真不好！回头，再画个相，说不定，咱就真不能顺利南下了。” 坐在车上的四宝，被颠簸得带着颤音：“不、不、不、不、会、会、会、会的。” 三水也把话接了过去。 “就算白水井能见得光，香油坊也是见不得光的！哥，你想想，要是那些有钱人家知道，自己每天点的灯油，是尸油，那还得了？所以，放心吧！咱们只要离开东来镇，也就真的安全了。” 李老三点头接话。 “大石，我理解你心里的担忧。可是，你想想，如果咱们为了自己能少些麻烦，就随意杀人放火。那咱们，和东来镇这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才不一样！我们是为了能活下去！可他们只是为了钱！钱就那么重要吗？” 一根劲的李大石，这一嗓子，把大伙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李老三拍着大石的肩头，安抚了好一会儿。 “大石啊！咱们活下去的路，不是只有虐夺他们性命，踩踏别人白骨这一条。” 李大石似懂非懂的点头。 赵大忽然指着自己家大儿子，叫道：“你小子好好听听。老子想说的，也是这个理儿！犯了啥事，也不能犯杀人的事！手上沾啥，也不能沾人血！就这个理！” 他家祖上十八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家人。 自小长辈们，也是这么教导他们的！ 赵一不作回应，赵大气得吹胡子瞪眼。 又拿自家儿子没辙。 只好求到李老三这里。 “李三哥，多亏了遇见你。你得空，好好帮我教教这小子。再这么下去，我看他就要落草为寇了！” 李老三只能笑笑，说了些安抚的话。 毕竟，自家儿女还没教好呢！ 哪里轮到他，去教导别人家子女。 可就在赵李两家人下到山脚时，白水井仓库里的监工，挣脱了捆着手脚的绳子。 被捆了这些天，他们一口食没进，一口水没喝。 早就虚脱得不行了。 免强撑着身子，才给其他人解了绑。 “徐哥，他们肯定没跑远，咱们分成两路，一路去镇上搬救兵，一路现在去追，肯定还能追上！” 被称徐哥的中年男人，眼珠子一转，抬脚就踢在说话人的屁股上。 “你TM是个猪脑子吗？咱们去追，追回来算是将功补过，要是追不回来呢？还有，东来镇没了香油坊后，白水井又停工，今年，咱们还能过上丰收年吗？” 几人似有所思的看向说话的男人。 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指了指大伙身后成堆的东西。 “咱们，还不如把这些分了。回头到了镇上，就说白水井被抢了。盐没了。有了这些盐，咱们以后的日子……” 安静片刻后，几人都被说动了。 将仓库里的盐一分，各自都忙活起来。 可当他们背着盐出来，在大门前，看到了被困在网里的另外几人。 四目相对间，两方人似乎都懂了。 网里有人大喊：“徐大哥，你放心，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然而……承诺这种事，哪里是嘴上说说，他们就能信的？ 姓徐的男子，捡起地上的剑，苍白的脸上，尽是一言难尽的笑意。 几声凄惨的叫喊过后，白水井重回平静。 丢下手里滴血的剑，络腮胡大声说：“大伙赶紧搬，早点搬完，早点就能回镇上去了。至于这里嘛，都是那些抢盐的人做的。明白了吗？” 几人沉默点头。 人性啊！永远都经受不住利益的考验！ 而这时，行走在南下官道上的赵李老家人，被眼前发生的一幕，震惊了！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人长得丑，想得倒挺美！ 这件颠覆人性和三观的事，还得从赵李两家人，走上官道后说起。 从白水井下来，因为马车无法走山路，两家人只能选择走官道。 走到天见黑时，赵李老家人撵着马车，停在路边。 因为车上有食有水，他们刻意选了四周荒无人烟的地儿落脚。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两家人已经很有默契。 小娃们捡柴，女人们升火做饭。 男人则是巡视一遍附近，顺道抱回来一些枯草，准备铺成‘床’，能让自家老人、婆娘、孩子们，睡得舒服些。 李老三学着老村长的部署，和李家人商量起，守夜的安排。 这边，两家人刚吃完一大锅蔬菜粥。 一辆装着轿厢的马车，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一家人五口。 看样子是，是夫妻二人，带着两闺女，一儿子。 四个婆子，拾了柴，升了火。 那一家人，围着火光坐下来。 没一会儿，就看他们啃食着手里的干粮。 看到这，李老三和赵大，相视着松了一口气。 官道，除了官兵常用，便是这些有钱人，走得最多。 遇上也没啥稀奇的。 然而，让人不敢相信的，是对面一家五口吃完干粮后，两个婆子不知从哪里，拖出一名女子。 女子不知是虚弱，又或是昏迷，两只脚拖在地上，头也低垂着。 若不是婆子将她丢在地上时，女子响起嘤嘤的哭声，他们都以为，那女子是个没神智的。 没想到，两个婆子，一个压着女子，一个扯去女子的手腕。 女人挣扎、求饶。 虚弱的声音求道：“我撑不下去了，就给我刀痛快的吧！” 一个婆子，拿了块布条子，把女人嘴堵上。 另一个婆子，把女人衣袖往上一拉，那新伤盖旧伤的刀疤，密密麻麻的占满了女人手臂。 三个婆子就像对待牲口一样，刀一划，竟当众放起血来。 更颠覆他们三观的，是那一家五口，接过婆子们端来的人血，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进肚里…… 王氏吓得打了个激灵，把四宝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四宝去看。 赵家三个嫂子，也把自家几个小娃，呵斥回来，不准再看。 李老三看得握紧了拳头。 香油坊再恶，那也是好生养着，再给一刀痛快的。 这种将养着，一次又一次放血食之的，比香油坊有过之而不及！ 难道，贫穷的他们，在有钱人眼里，就是养在圈里的猪狗和鸡鸭吗？ 收割宰杀，任他们所为吗？ 他们的生命，在有钱人眼里，就这么廉价吗？ 到底是这世道艰难，逼疯了他们？ 还是他们，人性本恶呢？ 或许是赵李两家人的目光，吸引了对面的人。 一个婆子，忽然向他们走来。 走得近了，那婆子先看的，是旁边的马车。 而后，看到他们，眸光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马车，是你们的？” 离婆子最近的李老三，起身点头。 那婆子面色一冷，眼珠子向上一翻，摆出一幅目中无人的模样。 “你们有水吗？” “没有！”李老三想都没想。 看了眼火边正冒着水气竹筒子，那婆子脸色更难看了。 “你们可别不识好歹！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那可是别人上赶着，都攀不上的高！你们若是识趣，把水拿出来，孝敬我家主子，日后自有你们的好处！千万别有眼不识泰山！错过了这好的机缘！” 这出口成章，咬文嚼字的，把李老三和赵家三兄弟，说得那叫一个懵。 李老三：“三儿，她说的啥意思？” 李三水：“没啥意思，到咱这求水。又给咱画了个饼，许个边都沾不上的承诺。” “哟！”李二木一拍手：“合着，跑咱这来玩空手套白狼呢？人长得丑，想得倒挺美！” 这一来一回的，头一回被人羞辱得体无完肤的婆子，当即怒得急喘气。 李三水连忙一抬手：“快走吧！可别想，倒在这，讹咱们！别说我家没有，即便是有，你们这种食人血，罔顾他人性命的畜生，也不配喝我家水！走走走！我家水，拿去喂狗，都比喂你们这些人强！” 头一回看到三水发火，李家人都看楞了。 从小看到大，以前的三水，即便是受人欺负，都只会低着头，不敢吭声。 这还是头一回呢！ 旁边赵家几个稍大些的儿子，啪啪啪的给三水鼓掌叫好。 被一群贱民奚落的婆子，脸色就更难看了。 冷哼一声后，转身离去。 不想多事的赵李两家人，原以为事情说清楚了。 没想到，那婆子过去，与那一家五口低语一阵后。 其中一人起身，竟向他们这边走来。 来人四十来岁的模样，下巴上一撮山羊胡，油光噌亮。 一身锦衣玉服，火光照耀下，能交出光来。 衣上的绣纹，看得赵李两家人，膛目结舌。 尤其是不懂事的四宝，小手快到，李老三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摸上人家衣角了。 旁边婆子“哎呦”一声，中年男人抬脚就要踹上来。 李老三本能横扑过来，想要用身体护住四宝。 王氏看得捂嘴尖叫。 其余人都还来不及起身。 抬起一只脚的男人，身子忽然一歪…… 脚没踢出去，自己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好巧不巧的，男人的头，磕到了地上的石块。 男人抱着头，在地上缩成一团。 “哎呦！我的老天爷唉！这可怎么办才好？夫人！夫人！老爷被人打伤了！” 婆子一阵大呼小叫。 男人龇牙咧嘴的怒骂了一声：“别叫了！” 被人打伤？ 亏这婆子叫得出来！ 被谁打伤？被一个三四岁的小奶娃吗？ 别说是自己滑了脚，就算真是这小奶娃娃做了什么，那他也不能承认啊！ 这要说出去，别人不笑话他。 他都能膈应死自己！ 自家老爷下了令，那婆子连忙乖乖闭嘴。 扶起自家老爷后，脸色一变，指着跪坐在地上的小女娃，凶相毕露。 “该死的臭丫头！敢拿你的脏手，碰我家老爷！我看……” 婆子话还没说完，李大石的喊声，顿时震天响。 “幺妹！别！” 包括山羊胡在内的主仆两人，都齐齐的寻声看去。 旁边三水推了一下自家大哥。 “哥，你叫啥呢？” 李大石满眼问号，如梦初醒的样子。 指着四宝说：“我、我大声些，好让四宝别去乱摸呀！” 李老三两口，挤着眉头：没脸看，没脸看。大石这反应慢半拍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有钱了不起啊？ 李二木只是动了动眉头，跟块木头似的，完全没有表情。 至于对李大石不太了解的赵家人，自然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只有了解自家大哥的李三水，连忙出声解释。 “大哥，幺妹早摸过人家衣衫了。隔这么久了，你咋才出声阻止？” 李大石尴尬挠头。 “呵、呵呵，是吗？我又慢了一点。” 李三水满眼无奈！这是慢了一点吗？ 被忽视的主仆两人，虽没吭声，却早已被气得牙痒痒了。 “瞎了眼的狗东西，居然敢藐视我家老爷！你……” “请等、等一下。你们说得太快，我会反应不过来的！稍等一下。” 李大石站起来，一把将地上的四宝，给抱了起来。 “幺妹！小手手别什么都摸！” “就是！摸脏了、摸坏了，哼！你们可赔不起！” 婆子开口就顺杆爬，不放过任何一个拍主子马屁的机会。 李大石就像没听到一样。 当着众人的面，拉着四宝的小手，直往自己身上抹。 “妹妹，这长袍子，最是不干净了。你想，他站着嘘嘘，尿尿指定常溅到袍子上！咦~多脏啊！” 女人们听红了脸，男人们憋得一脸通红。 也不知是谁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喷出来。 把大哥话当真的四宝，看着自己的小手手，作势往鼻子边放。 李大石一把拦着四宝冲阿娘喊：“阿娘！快！快给幺妹擦擦手！” “你这个有眼无珠的狗东西，居然说我家老爷脏！看我今天不收拾收拾你！” ‘啪’的一声…… 婆子甩手跳来跳去，嘴里也不骂了，“咝咝”的吸着气，对着自己的手猛吹。 明明打的是人，为何手会像拍了石头似的。 至于被打了一巴掌的李大石，就像啥也没发生。 还在全神贯注的给自家幺妹抹手呢。 “你、你给我等着！敢说我家老爷脏……” 话没说完，婆子捂着脸，瞪圆了眼。 看着一脸怒气的主子，她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之前拍了那些马屁，这下，估计全废了！ 立马往地上一跪，自己猛扇自己大嘴巴子。 “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知道错了！” 清脆的一记耳光后，李大石忽然“啊”的一声。 一众人都看傻眼了！ 婆子明明打的自己，李大石就跟自己挨打似的叫唤个啥？ 众人目光过去，却看李大石伸手摸着自己的后腰，说了句：“谁打我？” 众人：…… “滚一边去！”山羊胡男人撒气般的，一脚踹开地上的婆子。 清了清嗓子：“我拿钱，买你们的水。” 会意自家主子，婆子连忙起来，把空瘪的水袋晃了晃。 李老三看了眼水袋，而后，目光投向远处，那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 “他爹。他们是因为没水，就拿人血解渴？” 王氏虽然是猜测，却也是八九不离十。 沉默中，四宝忽然把两只小手手，从大哥的肩头伸出来。 十个小小的手指头，直直的打开。 “十两？！” 山羊胡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老三：…… 王氏：什么十两？ 李三水捂着眼，直摇头。 李二木：发生了啥？ 李大石：“小手手拿来，还没擦干净呢！” 至于赵家人，一致都觉得，十两银子一水袋的水？ 傻子才会买这天价水！！ 果然山羊胡子转身就离开了。 那婆子也没停留，追着自家主子走了。 李老三两口子，深深的舒了口气。 王氏还直拍胸口：“走了好！走了好！” 一众人又围坐回去。 这会，觉得给幺妹擦干净手的李大石，忽然又嚎了一嗓子：“什么十两？” 他怀里的四宝，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微微泛红的一双手掌。 李三水把大石拉坐下来，也没解释大哥问的。 只说：“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喔！”李大石也不深究。 赵大冲四宝竖起拇指，夸赞道：“别看四宝年纪小，真是太聪明了！” “就是！还想拿钱砸我们！四宝这一手，真得劲！” 赵二拍着胸口：“这口恶气，要不是四宝，我都没地撒了！四宝真棒！” 从来话不多的赵三，也参与进来。 “就是！有钱了不起啊？还想拿钱砸我们！这下好了，让他自己打自己的脸！” “爹！二叔、三叔，阿爷阿奶，四宝可聪明了！还长得这么可爱。” “臭小子，你脸红啥？” 赵大家的，起手就掐着赵小六本就没几两肉的脸。 “哎呦！娘，疼啊！疼疼疼！” 也不知道李二木，看到这一幕，是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还是说，觉得赵小六被他娘教训很好笑。 一直面无表情的他，嘿嘿嘿的一个劲傻笑。 王氏不好意思的推了二木一把，谦虚的说：“没有没有，我家四宝，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平日里，可皮着呢！” 至于李老三，这一路上，听赵大夸奖大石三水，这会又夸奖他家四宝。 他这会儿，整个人都飘了。 只知道，咧着嘴呵呵呵的笑。 王氏看着，有些不好意思。 可心里也甜啊！ 以前在村里，谁都看不上他们家娃。 村里的娃娃们，还给他家编了个歌谣，什么一呆二楞三丑四傻。 现在听别人夸奖自家娃，他们做父母的，心就跟掉进蜜罐子里似的，甜得汪汪的。 正说笑呢，那婆子就又回来了。 赵李两家的笑声戛然而止。 摊开的手掌里，是十条银条子。 赵家人不约而同的，脸上的是同一个表情：(⊙ˍ⊙) 看到亮晶晶漂亮石头的四宝，垫脚去够婆子的手。 李老三一过去，婆子反倒把银子收了。 将两支水袋递给李老三。 “你家小娃，拉倒我家老爷，一袋水作为赔偿。另一袋水，我家老爷说了，十两银子一分不少的给你！瞧你们这穷酸样，一辈子都没见过这银条子吧？” 婆子摇头晃脑的：“我告诉你，这一根条子，是一两！十根可是十两！” “我们没水，不卖！” 婆子楞住了。 “没水？那你们要啥银子？我看你们，就是想一口吞个金娃娃，拿我家老爷当猪宰呢？！” 李三水‘噗呲’笑喷出来。 这婆子，一门心思拍主人家马屁。 结果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啊！ 动不动，就揭主人家短，转着弯骂主人家。 也就是他家老爷不在，不然，指定又得挨上一脚。 三水上去，把阿爹拉到一旁。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三哥早就变了样了，才不吓人 父子两好一阵嘀咕。 婆子心里没底，不时打量父子两人。 自言自语的嘀咕：“呸！十两一袋水还不知足！臭不要脸的东西，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一直站在旁边的李二木，一个没憋住：“把你那张破嘴，放干净点！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 露出弯曲的手臂上，一小块不注意看，都看不到的凸起。 二木心里憋屈啊！ 大哥做这个动作，人就是小山一座。 就他这个，连个坟头都算不上。 “怎么？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真是表Z都做了，还想立牌坊！臭不要脸！” “滚滚滚！有水都不卖你！” “你！” “你什么你？你家有钱，那也是你主子有钱！瞧瞧你自以为有钱的模样！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婆子一楞。 李二木一笑：“狗仗人势！还是条不讨主子高兴的蠢狗！” “你！” 炸毛的婆子，气得卷袖子。 李二木的嘴，也不是好惹的。 “来来来！你敢碰我，信不信我大能把你手卸喽！来啊！” 自己不行，还有大哥啊！ 就大哥那大块头，有几个看了不害怕的？ 婆子眼角余光，不自觉的对上李大石的眼。 只一眼，连忙瞥开了。 她打小进的宅子，若是没点眼力见，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 这一家老小出来逃荒，上至七老八十，下至三岁小奶娃。 能一个不少走到这里，家里男人多是一回事，那打架指定也是个厉害的。 她才不会硬碰硬呢！ 受的气，也不是白受的。 等买了水，回去告上一状，再说些有用的话，让主子替自己出头。 想到这，她也就没刚才那么气了。 这边一吵起来，李老三连忙过来，把自家老二给拉开了。 没接婆子手里的水袋，反倒把自家水袋拿去。 “这只水袋是我们一半的水，除了十两银子，还要换那个女娃。” 看向李老三指的人，婆子冷笑两声。 “就你这一袋水？赔偿我家老爷都不够！还想换人，要银子？想得真美！” 李二木又憋不住，要开口。 三水连忙拉住二哥，示意性的摇了摇头。 他就怕二哥口无遮拦，说漏嘴。 李老三一个闪身，挡在二木面前。 “你说的赔偿，我劝你最好别再提了。你家老爷好歹也是七尺之人，这要是传出去，被一个三岁小女娃伤到，我怕你家老爷，没脸见人。回头再把自己憋死在屋里头。” 婆子眉头高挑。 躲在后头的李三水，趁势小声的说了句：“不知道，你的命，和你家老爷的面子，哪个更重要。” “咕咚”婆子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所以，你还是考虑一下我说的。要么给钱换人，拿走这袋子水。要么，你空手回去。让你家老爷，继续喝人血去吧。” 这回，婆子没有在嘴上挣个输赢，静静的转身回去了。 没一会儿，两个婆子，就把人给抬了过来。 王氏和赵家三个儿媳妇，接过手去。 李老三接过银子，当着两个婆子的面，把自家水袋里的水，全倒进了婆子拿过来的水袋里。 婆子们离开，两家人满眼可怜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孩。 看起来不过十四五的女孩，身子瘦得跟张纸似的。 整个人白得跟纸人似的，嘴唇连点血色都没有。 赵大嫂扶着人，给喂了一口水。 赵二嫂看红了眼，好强的嘴，指桑骂槐的把那一家五口问候了个遍。 赵三嫂爱哭，早就哭得满脸上泪了。 赵一看着人，又赌上了气。 “李叔，那水多珍贵呀！咱自己都不够，您咋想的？换了个半死不活的回来！” 不等李老三开口，又不满嘟囔：“都是泥腿子一个，还干起了圣人的活。说出去，都是笑话。” 赵家老太太，反手一大耳刮子，就甩到赵一后脑子上。 “说谁泥腿子呢？我和你阿爷不也是泥腿子？什么时候学着那些有钱人，不拿眼睛看人了？” 他们是经过事的人。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知道李家人，都是心善的。 怎么可能看到了，却不伸手救一把。 “阿奶！”赵一摸着生疼的后脑，满脸的不服气。 他反正想不明白，自己家人从上到下，咋就像中了李家的毒似的。 李家说啥都是对的，做啥也没错过！ 三水哪见得自家阿爹被人误会。 连忙解释起来：“赵一哥，你误会我阿爹了。换人这事，是我提出来的。” “三水，你咋这糊涂呢？”赵一这一开口，就后悔呢。 连忙拿手护头呢，结果，还是慢了。 还隐隐痛着的后脑勺，又挨了一大刮子。 “奶！您能不能换个地儿打？再往这打，我就真傻了！” 别看赵家老太太岁数大，说话嘴可溜着呢。 “你傻是我打出来的？我看，你打你娘肚子里时，就是个傻的！你多跟人家三水学学，听见没！” 赵一哪敢跟阿奶拗啊。 只得乖乖点头。 赵阿奶又冲三水说：“三儿啊，别跟你赵一哥哥作气。你啊，好好教教他，遇事怎么动脑子。要不，以后再娶个不明理的媳妇，就这自私的劲儿，指定做出啥忤逆的事来。” “奶！我的亲奶奶！我知道错了还不行？这话都扯哪边天去了？我听还不行吗？” 还娶媳妇呢？ 就他家？穷成啥样了，他心里没数吗？ 谁家傻到会把女儿嫁给他？ 就这祖孙两，一来一回的，把之前还很是忧伤的气氛，就给化开了。 “咱有水，他们是看到的。如果不给，他们指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三水说出理由。 赵一冷笑两声：“人家花钱买，咱卖给他就是，这女娃要死不死的，换回来了，总不能丢在这不管吧！” “多一个人，吃的喝的，哪样不得多分出去一分？这不是圣人是什么？这一路上，半死不活的多了去了，你捡得过来吗你？” 三水一脸认真的点头，挡着脸的长发，被风吹得呼扇呼扇的。 看上去，就跟个鬼似的。 “别扇了，怪吓人。” 三水怀里的四宝，可不乐意了。 一把揪着自家三哥的头发，把三哥的脸给露出了。 “才不吓人！” 四宝觉得，吓人这话，就是不好的话。 以前村里人，说三哥丑吓人。 可三哥早就变了样了，才不吓人！ 只一眼，赵一就得两眼发直。 虽然脸上糊了些泥，可那狭长细目，如三月桃花般迷人，不知不觉能叫人沉溺进去。 三水连忙把四宝的手拉开。 长发如同黑布帘子一样，又将脸盖上。 赵一红着脸，回过神来。 害羞的别开脸，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对、对、对不、起。” 感受到自己脸上的滚烫，赵一啪啪的拍着脸。 人家也是男的，他脸红个什么劲啊！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她叫张小莲 三水也慌乱的薅着自己的头发，把脸挡得更严实了。 四宝眯着眼，小嘴撅得老高。 三哥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三水正了正神，再次开口：“十、嗯十那个十。” 声音小就算了，还语无伦次的。 反倒把大伙的目光都吸了过来。 “十两银子。”赵一提醒。 “啊对！十两银子。”三水点头接话：“先不说，到南方的路，有多远。就算啥也不缺的顺利到了南方，落脚要花钱吧？” 对这点，赵一是认同的。 “这么多人，一下子涌进南方，到时候说不定，要进城，都得花钱。所以，与其惹来麻烦不断，不如断了麻烦，挣些银子，备不时之需。” 路捐这种名头，在南图岭可不是稀罕物。 听到这，赵一也认同了。 他刚才只想到路上大家要喝，完全没想到落脚之后的事。 他承认，自己确实看得没有三水远，想得也没有三水多。 可是…… “那她呢？捡回来有啥用？捡个狗捡个兔的，还能吃上一顿。她有啥用？” 三水点头：“顺道的事，救人一命吧！” 赵一冷哼一声：“你懂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别人知道我们有水，身上还有了银子，指不定生出什么事来。” 越过三水，赵一回到火光边坐下。 李老三把三水喊过去。 小声安慰道：“三水，你没做错。别人或许不能理解你的善良，爹娘都理解。” “宝宝也是。”四宝贴着三哥的胸膛。 她最喜欢听三哥胸膛里的咚咚声了。 不像大哥的，太响，太有劲。 也不二哥，又慢又轻，不他细都听不着。 只有三哥的心跳，就和三哥一样，像泉水一样温柔。 赵家老太太，看着女娃手腕上，已经数不清的刀疤。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不想活下去呢？如果不是遭到惨痛的伤害，又怎么可能求着别人帮她了断？哎！” 这时，女孩幽幽转醒，一双空洞的眼，打量过所有的人。 “我、我是死了吗？”她声音沙哑得有些可怕。 王氏把竹筒里的一小口温水，递到女孩手里。 声音温柔的说：“姑娘你没死。” “丫头，你爹娘呢？家是哪里的？怎么会落到他们手里？”赵二婶是个心急的。 看到女孩脸上的茫然，赵大婶连忙解释。 “是李三哥拿一袋水，把你换了回来。放心吧！我们不是坏人。” 仔细说过刚才发生的事后，又挨个把所有人介绍了一遍。 女孩不知何时，红了双眼。 无法起身的她，努力转动身体，用额头触碰地面，一声声道谢。 王氏和赵大婶，忙把人扶起来。 因为她无法自己坐着，赵大婶就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一连生了三个儿子的赵大婶，很是心疼这女孩。 心情平复下来，女孩哭哭啼啼的，说起自己的身世。 她叫张小莲，今年十岁。 他们一家六口，也是逃荒出来的。 可路遇劫匪，她的家人都被害了性命。 她拼了命的跑，才活下来。 “我没有勇气死，也不敢走山路，就只能沿着官道往南方走。直到我实再没有力气晕倒在官道上。后来醒过来，就已经在秦家手里了。” 说到这，张小莲看向对面不远处的火光。 之前还平静的眼里，恐惧慢慢扩散。 王氏移动身体，挡去张小莲的视线。 张小莲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就像是刚才被人掐住了脖子，长时间没有呼吸似的。 众人都看得出，那是她对秦家人的恐惧。 “我求奶奶发善心，救救我，带我一起南下。他们答应了。只是、只是、我……” 后面的事，大家心里也都猜到了。 秦家是因为没水了，想以人血止渴，才留下她的。 “从那以后，他们每天放我两次血。” 王氏说不出的心疼，帮她扶稳竹筒，将水慢慢倒进嘴里。 她也曾是爹娘疼爱的心头肉，逃过了别人的屠刀，却落进了另一个深渊。 她只比四宝大七岁啊！ 如果有一天，四宝也遇到这种非人的处境，自己得多疼啊！ 一个只有十岁，又痛失家人的孩子，很容易，就被王氏和赵家三个儿媳妇接纳。 就连赵家老太太，都为她哭红了眼。 李三水把细细碾磨的草木灰粉，撒在张小莲手腕那道皮肉外翻的刀口上。 然后，撕碎衣角，轻轻包扎。 “谢谢。” 一直低着头的三水，摇头没有回答。 张小莲一把紧紧的拽着三水的衣角。 恳求道：“求求你们，别丢下我。我可以不喝水，不吃东西。你们别把我丢在这里好不好？求求你了！” 三水被张小莲吓得直往后退。 赵大嫂连忙抱着张小莲，安抚了好久。 直到张小莲虚弱的再次昏睡过去。 夜晚。 张小莲缓缓睁开眼，看到了满眼的星空。 转头看到自己两侧，一边是那位抱了她好久好久的婶子。 她记得，婶子好像是姓赵。 另一边，是赵婶子家的弟媳妇。 或许是喝了些水，又睡得足够安稳。 张小莲勉强能坐起身来。 不远处的火堆，烧得噼啪作响。 火堆里的白灰，不时的被夜风卷起。 越过赵大婶，张小莲的目光，落在一对母女身上。 看着枕在母亲臂弯里的小娃娃，她想起了阿娘。 不知不觉中，眼眶红了，脸湿了。 四宝翻身，小脚抬得高高的，盖在身上的单薄衣裳，被蹬到旁边。 张小莲抹着泪，轻手轻脚的爬过去，将衣裳慢慢盖回四宝身上。 王氏感觉到身边有人，瞬间惊醒。 “小莲啊？” 难民营之事后，王氏夜里的睡眠，总是很轻。 张小莲也被吓了一跳。 连忙解释说：“四宝打被子，我怕她着凉了。” “没事没事，我来。”王氏接过张小莲手里的衣角。 轻轻的包裹住四宝，搂进自己怀里。 小心翼翼的动作，就像是搂了块不得了的宝贝，怕碰着，摔着。 张小莲脸上的表情，就那么凝固了。 “小莲，谢谢你啊。”王氏道过谢，拨开四宝额头的碎发，亲了上去。 四宝樱红的小嘴上扬，还未褪去的奶胖小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张小莲扯了扯嘴角，向火边爬去。 捡了一旁的柴火，往火堆里添了许多。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宝儿你真是个宝 守夜的赵一，绕了一圈后，举着火把过来。 “不用添这么多。” 张小莲尴尬停手。 小声解释：“夜深了，我怕大家受凉。” “这大旱的天，地都晒得滚烫，能凉到哪？” 赵一连眼都没看她一下。 “你去那边吧！这里不需要你。” 张小莲声音哽咽：“那会儿，你说的，我都听见了。请你相信我，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我不会分走你们家的食和水。我饿了，自己找吃的。水，我可以不喝。” “说得比唱的好听。之前我娘不是就分你水了？” “我……” 赵一不想再说，挥着手打断：“行了，你别说了。等到了下一个镇子，你要是识趣，还是早点离开我家的好。” 张小莲一声不吭的点头走开了。 后半夜，热气渐少。 这是一天里，最凉爽的时候。 靠坐在树下的赵一，不知不觉的竟睡着了。 或许是气温舒爽的原因，这一睡，就睡到了天亮。 “臭小子，让你守夜，你居然在这睡觉！” 赵大气急了，下手可不轻。 赵一“嗷~~”的一声，捂着脑门跳起一丈多高。 “爹！您可真是阿奶的亲儿子！” 阿奶专挑后脑勺打，阿爹下手全在脑门子上。 两人打的是完美的夹击啊！ “我看，你就是打得少了！让你守夜，你在这睡觉！你还有脸说？也就多亏了小莲，在这守着。要是没有小莲，咱一大家子的命，指不定就交待在这了！” “就是！你说你小子，二十的人了，做事这么不可靠！你爹年轻的时候，可不是你这样！真不知道，你这马虎的性子，是随了哪个！” 赵大和赵大媳妇，又开始一人一句，教训起赵一来。 旁边，张小莲小声道：“伯伯，婶子，赵一哥哥定是太累了，才会睡着的。我想着，反正睡不着，就帮赵一哥哥守着，让他休息会儿。你们就别怪他了。” 赵大婶把张小莲拉开，心疼的说：“丫头，你看你这一身的伤。得好好歇息。” “没事的，婶婶。既然跟着你们，就得帮着做事。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以后婶婶多教我。我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哎呦！小莲可真懂事喔！你啊，别太要强。做啥都得等身体好起来再说。” 赵大婶把张小莲带走，留下自家男人，继续教训赵一。 赵家教训儿子，王氏从来不插嘴。 自家儿子自家管的分寸，是该有的。 不过，她经过昨晚，对张小莲的好感，倒是多了些。 “还坐着呢？赶紧去打些草回来，把马喂饱！” 赵大撵走赵一，这才安静下来。 这会天边才泛起光亮。 两家人，都各自忙着。 赵小六带着四宝，往林子里钻。 王氏打发了赵小六，把张小莲也带上。 领着四宝的赵小六，和平时一样，一是四处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二是要么捡些柴火，要么抱些干草回去。 三嘛，自然是领四宝出来玩耍，免得干扰做吃的。 在遇到赵家以前，这些都是李三水做的。 香油坊之事后，不知不觉中，赵小六就负担起陪四宝玩。 这里和他们以前去过的那些地方一样。 枯树成林，绒草一片。 天上除了哇哇乱叫的乌鸦，连声鸟鸣都没有。 赵小六很是无奈的长叹一声。 不过，转向四宝的时候，又恢复以前笑嘻嘻的模样。 “四宝，你先自己抓小虫虫玩。小六哥，先把草打好。” 赵小六甩着膀子忙活起来，搓草绳，拔草，按垛。 不是他不想等四宝答他的话，而是他太了解四宝，四宝压根就不会理他。 果然嘛，四宝又拿着小木棒，巴拉蚂蚁去了。 而跟来的张小莲，一边帮着赵小六扯草，一边努力刨草根。 也不管草根上有没有土，张小莲就往嘴里塞。 赵小连忙制止道：“你这是做啥？” “我、我，没事，你不用管的。”张小莲没有解释。 她在秦家那边的时候，只有在秦家老爷奶奶们睡下后，能得到半张干饼子。 昨天她到了赵李两家这边，所以连那半张干饼子都没了。 平日本就吃不饱，加上昨天又饿了一天一夜，再不吃些东西，她快撑不住了。 昨天她许下承诺，不会给赵李两家添麻烦。 所以，她得自己解决吃的问题。 至于喝，她想好了，实再不行，就喝自己的血。 “你要是饿了，一会儿回去……” 话说了一半，赵小六想起从白水井出来时，李叔交待过的话，又闭了嘴。 李叔说过，车上的东西，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外人的。 张小莲笑笑，努力让赵小六不觉得尴尬。 她知道，赵李两家也是逃荒出来的，吃食和水哪里会有多的给她。 两人那边说话，没人注意到盘腿坐在地上的四宝。 咂摸着嘴的小四宝，满心满眼就一个问题。 蚂蚁放到嘴里，是自己先被蚂蚁咬？ 还是能在蚂蚁咬自己前，把蚂蚁嚼碎？ 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 这么小胳膊小腿的蚂蚁，身上有肉嘎嘎吗？ 七八只黑色小蚂蚁，抱成一团。 四宝眼睛一亮。 对啊！如果一口能吃好多好多的蚂蚁……嘻嘻嘻嘻嘻！肉嘎嘎！ 那么，哪里有很多很多的蚂蚁呢？ 当然是蚂蚁的家了！ 四宝开始巴拉起枯叶，跟着小蚂蚁的爬行线路寻找。 在巴拉开一小堆枯叶时…… “咦？睡觉觉的鸡咯咯？”小木棒好一顿戳。 听到声音的赵小六和张小莲，跑过来一看，两人都喜出望外。 “哇！四宝，你真是个福宝啊！” 大呼小叫的赵小六，把死硬了的野鸡尸体，提在手里不停的抖，嘴也不停。 “宝儿，你真是个宝！前儿个，你不是还闹着要吃肉嘎嘎嘛！这不就有了！走走走，带回去，让婶子给你做。” 赵小六背后背着捆草，一手提着死鸡，一手牵四宝。 后面跟着的张小莲，两眼死死的盯着那只野鸡。 李四宝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她一路过来，树林没少进，草丛没少钻，别说野鸡了，连根鸡毛都没见着过。 回到营地，张小莲懂事的，独自靠坐在树下。 看着火上熏烤的肉干，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 ------------ 第一百四十章 张小莲跑了？！ 因为队伍里，有新来的张小莲，李老三和赵大一商量，决定把马车上的物资隐瞒下来。 毕竟，张小莲虽然年纪不大，或许心思也不坏。 可眼下的环境，这一车的物资足以让许多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这不，一早王氏按自家男人吩咐的，把张小莲打发跟着赵小六和四宝出去。 他们连忙把部份水和食，分出来以便路上用。 再把马车撵出去，拿油布盖好后，再用枯草挡个严严实实。 男人们不在营地的时候，女人们也没闲着。 就连赵家二老，都带着自家三个儿媳妇，在附近林子里，刨草根扒树皮。 如今这日子，但凡能找着能吃的，吃不死人的，都得尽量多储备着。 营地里，就只留下了王氏，准备出发前的吃食。 刚把锅里的玉米糊糊还没搅好，赵小六领着四宝和张小莲，就冲了回来。 看到赵小六手里的野鸡，王氏也楞了一下。 听说是捡的，王氏也跟着高兴。 用火烧了毛，仔细检查肉没有问题，就堆了个小火坑，把肉熏烤起来。 这边弄完，王氏连忙回去接着搅糊。 四宝被玉米糊糊的香味吸引，守在锅边流哈喇子。 一向喜欢守着四宝的赵小六，和平时一样，跟在四宝身边。 熏烤鸡肉那边，就没人看守。 王氏看到张小莲离那不远，就嘱咐了一声：“小莲！你小心看着那火，千万别太大！” 听到张小莲也乖巧应声。 王氏就把注意力，都放在手里搅的锅上。 这不，直到赵家二老，带着儿媳妇们回来，问了句：“小莲呢？怎么没见着人？” 王氏抬头，才发现，不仅张小莲人不见了。 就连那边火上的野鸡，都跟着不见了。 赵小六大呼：“坏了！她是不是偷了我们的野鸡跑了？” “野鸡？” 赵二家的这一问，赵小六忙把捡到野鸡的事，给说了出来。 这事不说还好，一说出来，赵二家的爆脾气，就又上来了。 手里的一筐子草根，往地上一丢。 卷着袖子说：“好啊！当我们好欺负呢？枉我们还好心救他出来！不曾想，竟是个属鼠的！逮着好东西，就往自家搬呢！老娘这就拿着刀，上那边要人去！” 这话任谁听了，都知道。 赵二家的，是指张小莲就是秦家派来的偷东西的。 赵大婶一脸犹豫，拉扯着自家弟媳妇。 “老二家的，你别急。要不，咱先在附近找找？万一、万一她……” 努力想找个理由，却又真的找不出什么来。 “大嫂！你自己是个实诚人！就觉得这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实诚！你别拦我！这口气，我不撒出去，这日子就过不去！” 王氏也上来劝：“赵二嫂子，咱先看看再说。” “还看啥看？再看下去，鸡都进他们肚子了！老娘今天把话放在这，他们敢吃进肚子，老娘今天就刨了他们的肚子！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枉我还心疼了她一晚，跟伺候我亲闺女似的，对她贴心贴肝。这是把我当傻子耍呢！” 一堆人正拉拉扯扯的时候，男人们撵着马车回来了。 大伙连忙追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把事这么一说，赵一就呵呵的冷笑起来。 “看吧！我之前说什么来着？非不听，这会儿好了！人家卷着东西回去了不是！” 李三水问了一句：“咱们另一只水袋还在不在？” 还好的是，不仅水袋没有丢，他们之前分出来的吃食和水，也都还在。 “算了算了，一只鸡，偷就偷了。她要走了，咱们以后，还节约不少。拿一只鸡，看清一个人，咱们既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没啥大损失。” 李老三这么一说，赵一也同点表示同意。 作主的两个男人，都发话了。女人们，也不再揪着不放。 赵二家的虽然心里很是不爽，也把手里的刀好好放了回去。 “赶紧吃了东西，咱们该继续南下了。”赵家二老提醒。 王氏和赵大婶把搅好的玉米糊，盛在碗里。 各家的小娃们，像平时一样，排起长队，等着领食。 排在最前头的，自然是四宝。 不是因为两家大人都宠她，而是因为她最小。 大家围成一圈，静静的喝着碗里的糊糊。 至于张小莲，也没人再提。 可越是这种气氛，三水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毕竟当初是他提出，把人要过来的。 喝完糊，三水站起身来，满怀歉意的，向着赵家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事儿，都怪我。” 赵家人也不是不通情理的。 真论损失，野鸡是四宝捡的，如今丢了，那也是人李家损失大。 他们又怎么能去怪三水呢。 当然，想法不同的人肯定有，比如赵一。 打之前，爹娘拿李三水，把他比下去的时候，他就不高兴的。 眼下找着机会，找回点场子，他哪能放过这好机会。 只是…… 他刚要开口，后脑勺就挨了阿奶一巴掌。 “嗷~~”的一声，赵一脑袋嗡嗡响。 “阿奶！我还说啥呢，您就来一巴掌！到底我是您亲孙，还是他是您亲孙？” 赵一指着李三水。 都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还真是一点不假。 赵一话音刚落，脑门子就又挨了一巴掌。 “你和人家三水，能放一块比吗？就你那猪脑子！再敢多说一个字试试！” 赵大把话一放，赵一就蔫吧了。 三水因为被赵家长辈护了，反而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李老三连忙圆起场子，把赵一拉到身边来。 “真论起来，这事本来就是三水的错！好了好了，赵大哥你也别气，阿爷阿奶就更别因为这事，气坏了身子。赶紧吃，吃了咱们南下。” 就算张小莲偷东西跑了，李老三心里，也没有责怪三水。 在他看来，做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就行！基于这点，三水本就没错！ 事情说开，气氛也就不尴尬了。 赵李两家人，算得上同生共死过的，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闹得不可开交。 等所有人都吃完糊后，大伙都在收拾东西，准备起程。 然而这个时候林子里，走出来一个人……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就你话多 “张小莲？”赵一捂着头站起来。 众人一脸疑惑，明明走掉的人，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最主要的是，偷了东西，这人怎么还有脸回来？ “怎么了？”张小莲一脸不解的看着一动不动的众人。 “怎么了？别想装得傻傻的，吃得饱饱的！怎么？偷一只鸡还不够，还想偷我们什么？” 赵二家的来了脾气。 “偷？我……” “你什么你？没想到一个十岁小孩，长得人畜无害，心思竟这么龌龊！” 张小莲像是明白了什么，没有向赵二家的解释。 走到之前烤鸡的小火堆前，刨开上面已经熄灭的炭火，把一个大泥块拿起来。 “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偷你们的东西。” 说着，拿石头敲开泥块，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整鸡。 刚才还骂个不停的赵二婶，顿时哑口无言。 张小莲红着眼，把鸡送到王氏面前。 “婶子说烤好带到路上吃。那样架着小火烤，指定一时半会儿是烤不好的。生肉吃了或许会生病。所以，我就拿泥裹了，放在炭火里烤。小时候，我阿爹教过我，这是能最快烤熟食物的方法。” 看到这里，大家都明白了。 这不是冤枉了张小莲嘛！ 赵二家的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化解尴尬。 赵一还是一脸懵。这都给他整不会了！ 李三水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世道再艰难，也不是所有人都经受不了人性的考验。 至少张小莲用行动，证明了一切。 “哼！”赵一转身走开。 王氏接过烤鸡，拿去放到马车上。 赵大婶向来是个讲理的，拉着二弟媳妇，给张小莲道歉。 张小莲摇头什么也没说。 赵二家的不乐意了：“怎么？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婶子误会我了。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想说，该道歉的是我。我应该先告诉王婶子的。要不然，也不会生出误会来。” “既然说开了，这事就过去了。只是……”赵大家的疑惑问：“小莲啊，你去哪儿了？” “我、我……”张小莲绞着两个手指头，把头埋得低低的。 赵大婶低头这么一看，倒抽了一口气。 “昨儿三水才给你包好的伤口，怎么又开了？” 三水过来一看，不解的问：“你自己弄的？” 布条明明被解开过，伤口的结痂，看上去，也是被人故意揭开的。 张小莲挣脱，把手藏在身后。 “没关系的，兴许是没注意弄到的。一会儿就好了。日头不早了，该上路了。” 王氏忽然想起什么。 “小莲，你是故意躲开我们的？” 赵家三个儿媳妇没明白什么意思。 “王嫂子，啥叫故意躲开我们啊？她好好的，躲我们做啥？”赵二家的问。 王氏解释：“你们忘了吗？昨天这丫头说的，不会成为我们的负担，不吃咱们的食，不喝咱们的水。昨晚她替赵一守夜到现在，水一口没喝过。早上咱吃糊，她也没在不是！” 众人一下就反应过来。 赵家老太太直呼：“这丫头懂事得叫人心疼啊！” “孩他娘，快，看看有啥吃的没，给小莲弄些。”李老三吩咐到。 “不用了！真的，我不饿！我和小六出去那会儿，已经吃过了！不饿，真的。” “吃过了？就那会儿？你吃啥了？” 张小莲闭口不提，只说：“婶子，我真不饿。咱们赶紧走吧。” “她就刨了些草根，带着泥咽的。”赵小六如实道出。 四宝也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 赵大家的别过脸去，偷偷抹泪。 王氏跑去马车上，把刚才那只烤好的鸡，撕下一只腿，塞到张小莲手里。 赵家两位老人哽咽催促：“丫头，快吃吧！先垫垫肚子，回头婶子们给你好好做上一顿。” 捧着那只鸡腿，张小莲激动双手颤抖。 之前围着张小莲的人，也各自散去。 收拾妥当，便撵着马车起程了。 三水牵着的四宝，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走在后面的张小莲。 准确的说，是看那只鸡腿。 小鼻子，还不时的吸吸。 好像只要她鼻子吸吸，肉香就会到她的小鼻子里似的。 三水小声安抚四宝：“幺妹，走不动的话，三哥抱抱，好不好？” 四宝摇头。 “那……三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四宝昴着头问：“什么故事？鸡腿的故事吗？” 抚过四宝的头顶，三水在想，讲个什么样的故事，能让四宝忘记鸡腿的事。 也不知，是不是兄妹两说的话，被张小莲听到。 张小莲两步追上来，撕下一大块肉，送进四宝嘴里。 吃上了梦寐以求的肉嘎嘎的四宝，含糊的说了声：“谢谢。” 毕竟娘亲说过，要做个懂礼貌的小孩。 就这样，张小莲撕下大块的，吹吹凉，喂给四宝，自己却像是敷衍般的，只吃一些焦黑的皮肉。 这样的举动，看在大人眼里，无人不说张小莲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在四宝的三个哥哥眼里，对张小莲的好感，也倍增。 三水在给四宝喂水后，还不忘把水袋递给张小莲。 轻声嘱咐：“你多喝些。你已经有脱水的症状了。” 张小莲依旧坚持着不喝。 马车那边，赵一冷嘲热讽道：“这可怜装得真好！得了同情，又得了额外的照料，啧啧啧。厉害啊！” 张小莲也没有赵一吵，很是客气的回绝了三水递过来的水袋。 结果，赵一又被他爹闷了一记脑瓜子。 “就你话多！” 赵大还冲小莲说：“小莲，你别和赵一一般见识。” 张小莲很大方的笑笑，不接话。 张小莲越是不计较，赵一就越生气。 结果就是，赵一嘴一张，话还没来得急说出口。 自己屁股就挨了自家老娘一脚。 赵李两家人，拉着马车，慢慢走在官道上。 道路旁，偶尔也会有三五成群的逃荒难民。 和他们不同的是，那些人脸上，毫无生气，两眼空洞。 一个个就像是木偶一样，或坐或躺。 王氏注意到，这些难民，不乏与她年纪相当的。 可他们身边，却没一个小孩。 日头最毒时，赵李两家的马车，停在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 李老三和赵大心里都清楚，一定要远离那些已经没濒临崩溃的难民。 不然，或许一碗水，就足以让他们两家人，成为众矢之地。 赵大家的把水袋和碗拿出来。 王氏把那只少了条腿的烤鸡，也拿出来分。 水还没倒，就有马车声行来……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意外？！ 官道上有马车，并不稀奇。 可稀奇的是，马车行得近了，赵李两家人，都越发觉得那辆车，很是眼熟。 直到，他们看见，车旁跟着的婆子，才意识到，那竟是秦家人的马车。 可这事，就有些奇怪了。 今天，他们为了刻意躲开秦家人，不仅天刚亮就起身出发。 还刻意选择走另一条少有人会走的路南下。 原本，东来镇之后，南下方向最近的镇子，是镇远镇。 而前往镇远有两条官道。 赵二说过，一条直通镇远，另一条官道，是途经镇远，去往永来。 途径嘛，那也可是绕道进镇远。 只不过，但凡去镇远的，都不会选这条路。 毕竟直通的路，行七日便到镇远。 而这条路，十日之后，方到镇远。 赵李两家，也就是因为有一车物资，才有通气选择走这条路。 那明明没有水的秦家，又为什么会走这条路呢？ 如果这个时候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要出意外了。 赵大和李老三对视一眼。 “孩他娘，快把东西收起来。” “老婆子，快、把水收起来藏好！” 两人一口同声。 还没来得急，把东西放回马车上。 秦家的马车，已经慢慢悠悠行至眼前。 马车未停，从赵李两家人面前走过。 随在马车旁的婆子，挑着眉，一边嘴角高高勾起。 就像是，有什么好戏，将要上演一般。 秦家马车行过，车后竟跟着黑压压一片难民。 一个个瘦若枯骨，两眼空洞，嘴如黑洞大大的张着。 有些人，甚至满身尽是已经发黑的血污，如行尸走肉般。 霎时，原本缓慢行走的难民，忽然冲向赵李两家人。 三水喊着二哥，又拖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大哥，拉成人墙挡在前面。 赵家男人和儿子们，也参与进来，努力不让难民往马车那边闯。 女人们见形势不对，捡起地上的枯木，牵着孩子，退到马车旁。 赵小六挺身在四宝面前。 “四宝放心，有小六哥哥在，一定不会让他们伤到你！” 话说得倒是大义凌然，只不过下一秒嘛，赵小六就被不知打哪伸来的手扯倒在地。 赵大婶使尽全力推长面前的难民，拽着赵小六的后衣领子，扯到自己身后。 发了疯的难民们，疯狂的冲击着他们。 李大石虽有一身力气，也被一群难民缠斗得分不开身。 心中虽有怒力，可眼前的难民，不是王巫山的山匪。 更不是白水井罔顾他们性命的监工！ 叫他如何下得去手？ 他只能全凭力气，把人推倒。 仅仅是推倒。 身体瘦弱些的二木和三水，就更不是难民们的对手了。 至于赵家男人和儿子们，也在尽力坚持后，被难民冲破防线。 难民们从他们身边冲进去，他们奔去的方向，竟是马车！ “坏了！快！过去帮忙！”李老三大喊着从地上爬起来。 身上本就破烂不堪的单衣，在刚才的抓扯中，早就衣不成衣。 最多勉强算是草裙。 赵大连滚带爬的往马车边上冲。 那可是他们的命！ 跌坐在地的赵一，摸索到手边的木棍，握进手里。 “啊！我和你们拼了！” 高举木棍，一棍敲下，一抹腥红后，难民瘫软倒地。 紧接着，反手又是一棍。难民闷哼倒地。 …… 杀红眼这种事，是真的会有的。 当你一次次举手落下，眼前一片红色后，慢慢的，你就看不到眼前的东西了。 眼里有的，只是那一片的红，刺眼的红。 你的手，甚至感觉不出，打到了什么。 至于其他感观，仿佛已经自行关闭。 一旦人进入这种状态，他就会像是屠杀机器，不停的重复着击打的动作。 看到这样的赵一，作为父亲的赵大，吓坏了。 冲上去拦，也被当头敲了一棍。 也就是赵二反应快，拉了一把。 不然，那一棍，或许就直接给赵大开瓢了。 “混小子！你给我醒醒！”赵大捂着额头上，鼓起的大包怒吼。 本就混乱的场面，因为赵家人的内乱，显得更加混乱不堪。 “大哥，先别管赵一了！再这么下去，咱们……” 赵二甚至没敢再往下说。 “不行！不能让他这样错下去！” 赵大一鼓作气的飞扑上去。 被死死压住的赵一，还机械的重复着敲打的动作。 “小一！看着我！你看着我！你不能再……” “嘭”的一声，赵大眼前一花，耳朵里响起一阵低鸣。 等他的眼睛能再次看清时，赵一已经昏倒在地，一动不动。 而站在赵一身旁的，是李大石。 那一刻，那个高大伟岸的背影，被灼眼的日光，照耀得格外明亮。 “谢谢。”这是赵大唯一，也是最想说的。 “大石，快！” 李老三一声高喊，李大石才松开拳头，回过神来。 赵大抹去额头上滴落的液体，扯倒一个难民。 “饿、好饿。”倒地的难民嘴里，吐出仅有的三个字。 赵李两家都没法下死手，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无法战胜的战斗。 李老三甚至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弃马车逃走。 就在众人都束手无策时，一声马匹的嘶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尤其是那些和他们颤抖在一起的难民。 他们原本毫无生气的空洞眼中，浸满了渴望。 马车上，张小莲挥动手里马鞭，马儿扬起前蹄，飞一般的向前奔跑。 一瞬间，与他们纠缠的难民，忽然就丢手了。 一个个，追着马儿离开的方向，发疯般的奔跑出去。 原本混乱不堪的场面，只余赵李两家人楞在原地。 “太、太好了。”赵大虚脱瘫坐在地。 李老三追到车架旁，先是查看了三个儿子有没有受伤。 而是一把将车上的四宝和王氏，按进怀里。 “你们都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四宝摇头。 倒是王氏，推开自家男人，拉着张小莲的手说：“多亏了小莲，不然我和四宝就摔下去了。你看，小莲的手，都被抓破了。” 一众人围到马车架边上，对张小莲赞不绝口。 “这回，多亏了小莲啊！” “是啊！不然，咱们只有落荒而逃的份啊！” “我是真没看出来，小莲竟然这么聪明。” “……” 等到众人平静下来，张小莲把四宝拉到自己面前。 “救大家的可不是我，而是四宝！”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赵一的心结 “四宝？” “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满眼不解，有人一脸不可置信。 张小莲慢慢道：“我被迫躲上马车后，是四宝说这些人肯定是太饿了，想要吃马肉。” “马肉？” 张小莲点头。 李老三似乎明白的点头：“没错，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咱撵着马车走过时，他们的目光都是望着咱们马车的。” “对对对！我也注意到了。如今这世道，能忍着没吃咱，估计已经是底线了。” “那匹马，一定是他们最近，唯一见过能吃的活物了。” “哎！” 就在众人一边感叹世道艰难，一边庆幸死里逃生时，一个质疑的声音响起。 “张小莲，你别想拿四宝说事！你倒是给我们说说，秦家放着另一条路不走，为何偏偏绕行走这边？”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醒来的赵一。 赵大震怒：“臭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小莲刚刚才救了我们！” 张小莲没有急于辩驳解释，而是下车，拽了拽赵大的衣角。 “赵大叔您别生赵一哥哥的气。秦家纠缠不休，也是和我有关的。” “小莲你……” 赵一笑了：“阿爹！你看到没有！我就说你被她骗了，你还不信！你看，她自己都承认了吧！你总说我心眼小，对谁都猜忌不信任。还说我年纪小，不懂事！你倒是年纪一大把了，还被个十岁小娃耍得团团转。” “你、赵一你！” 数落完自家阿爹的赵一，这回将炮口对准了李三水。 每回他被阿奶和阿爹教训，多半都和这小子有关。 这一路上，他都记不清，自家阿爹拿自己和这小子，比了多少回。 每回都是越比越差劲。 想想，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李三水！你不是聪明过人吗？呵呵，也不过如此嘛！” 赵大拳头落下，却被赵一握住。 “阿爹！你怎么还想打我？难道我说错了吗？” 三水悻悻的低埋着头，一声不吭。 “赵一啊赵一！你怎么就不懂事儿呢？看看你这双沾满血的手，如果不是大石及时制止，你、你早就一身血债了，你知道吗？” “爹！你怎么不说，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咱家受伤的人会更多呢？血债怎么了？人命怎么了？这年头活下来的，谁手上没有沾过血？” 赵一满脸通红，愤怒的指着李大石。 “他李大石敢说他手上没沾过人命？呸！三岁小孩才信！” “日子本来就够艰难的了！你为什么还讲究这些没必要的事呢？咱们一家人，只要能活下去，不就好了吗？你们……哎呦！” 一声闷响过后，赵一疼得说不出话，抱着后脑勺蹲在地上，哀嚎连连。 “没良心的东西！我看你和那些夺人性命的恶徒，已经没有区别了！你还和我们去南方干嘛？留在这里，不也可以靠着吃人肉，喝人血过下去吗？” “你想过这种日子吗？” 赵家老太太，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怒不可遏。 旁边，赵老爷子，不停拍着老太太的背，给老太太顺着气。 李老三走到赵一身旁，拍着赵一瘦弱的肩头。 “赵一，我家大石，也曾经有过和你此刻一样的想法。可是，你想想，如果我们连人性最后的底线都无所顾忌了，和那些罔顾我们生命，对我们予取予夺的坏人，又有什么区别？” “当你觉得自己的双手，可是主宰别人生的时候，你就再也不会给以别人尊重。哪怕是你的父母兄弟叔伯长辈。” “或许有一天，你会因为他们一句话，使你生气。就对他们下狠手，至他们于死地。可当你冷静下来，你就不会后悔吗？” 赵一的眼神，慢慢变得平和。 李三叔的话，一字一句，都敲打在他的心上。 这一路上，他想过最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家人，哪怕取人性命。 可他从没想过，也许有一天，他会成为那个夺走家人性命的恶徒。 这些话，和李老三当初对李大石说的一样。 从那之后，李大石就慢慢不再随意愤怒。 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 更重要的是，大石懂得分清楚，什么是不得以而为之。 搂着赵一，李老三点头：“赵一啊！你和大石一样，有着一颗为家人而坚强的心。” 赵一的事，到此，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结局。 赵大和赵大嫂，一前一后，紧紧的抱了自家儿子。 随后，赵二、赵三，甚至一众赵家的娃娃们，都抱成一团。 就连之前还恶狠狠给了赵一一拳头的赵家阿奶，此刻也边笑边流泪。 等到赵家人平静散开，张小莲走到了赵一面前。 “赵一哥哥，我真不是秦家人指使来的。在我之前，就有另一个孩子，被秦家取血。他们从没有把我们当人看，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他家的牲口。你们救了小莲，就是得罪了秦家。所、所以……这都是小莲的错。是小莲害了你们。” 说着说着，张小莲泣不成声。 “你们都舍不得吃的马没了，都是因为我没了。” 头一回，赵一没了敌意。而是牵着张小莲的手，说了声：“没关系。” 赵大激动的握紧了李老三的手。 他高兴啊！ 他的儿子，终于不再因世道艰难而仇视一切。 “好了，这里不能再呆了，咱们赶紧换个地方过夜吧！” 王氏提醒，众人连忙动起来。 李大石和赵一一起，一人拉着一边，充当着马匹。 其他人则在在两侧和后方，推车前行。 以往都会坐在马车上的赵家二老，和最小的两个孩子。 此刻也都自己跟着马车行走。 原本跟四宝和赵小六走在一起的张小莲，也跑上前去帮忙。 赵大婶心疼她：“小莲啊不用你推！你帮婶子们看好弟弟妹妹就行。天快黑尽了，千万别让他们乱跑。” “婶，我可以的！” 张小莲举手都够不到车箱。干脆跑到车骨碌边上，尽力转动车骨碌。 赵大婶笑了：“行了行了，你看，你还没马车高呢！” 说完，把张小莲扯开。 张小莲只好回到四宝身边。 “四宝，小六，马没了，车就没用了。为啥还要推着它走呢？” ------------ 第一百四十四章 阿哥们要幺妹，不要媳妇 赵小六得意的正要开口，四宝猛的拽了赵小六一把。 “那是啥？” 赵小六和张小莲，都向四宝指的地方看去。 然而…… 晚风吹过，枯树枝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外，就只有枯叶碰撞发出的吱吱声。 “没有什么啊！”赵小六疑惑挠头。 “啪！” 一巴掌过后，四宝看着手心：“你看，宝宝说有！” 摊开的小手，杵到赵小六眼睛前。 四宝手心里，一只已经被拍成薄饼的蚊子，还大张着翅膀。 挨了一巴掌，反而嘻嘻傻笑的越小六，不但不觉得脸疼，还一个劲的冲四宝傻笑。 以至于刚才张小莲问的话，他都忘记回答了。 天黑尽时，赵李两家人停了下来。 这回，李老三和赵大选择了更为偏离官道的地方落脚。 他们都心知肚明，已经没有马了，万一再遇到难民，这一车的东西…… 王氏从车上，把之前自家男人分好的吃食和水拿下来。 赵家三个儿媳妇，升好火，架起锅。 男人们，则在营地周围，燃起四个火堆。 虽然天气炎热，燃这么多火，无疑让人感觉更热。 可这也没办法。 这里实再是太偏僻了。 旁边又是连绵的山脉。 谁也说不准，煮东西的时候，食物的香味，会吸引来什么东西。 王氏倒了袋水进锅里。 张小莲看到大家在准备煮东西，静静的转身走开。 赵大婶一把将她拉住：“丫头，你又想去刨泥吃草根吗？” “我……我只是不想给叔伯婶子们，增加麻烦。” “我们把你留下，就从没有觉得，你是麻烦！到这儿来帮忙！” 这回，赵大婶的语气里，没有可怜。 因为她已经完全接纳了这个孩子。 南图岭的女孩，八岁以后，就要跟着阿娘，学习针线、做饭等杂事。 赵大婶正想教张小莲做饭。 没想到，十岁的张小莲，做起饭来，一点也没有蹑手蹑脚。 利落的搅着锅里，比她手臂还粗的木勺。 “因为家里实再太穷了，我五岁开始，就跟着阿娘学做家事。阿爹说，等我能独自做事了，就能把我嫁出去。换来的钱，就能给阿哥娶个好媳妇。谁也没想到，开年这场大旱，让原本计划好的一切，都泡汤了。” “原本说好娶我过门的人家，不仅没有送钱来，还早早就离开了。像是怕阿爹把我送去给他们家。” 王氏把鸡肉撕碎丢进去，再把混合了白面的玉米面倒进去。 坐在身后的四宝，疑惑的抬头看阿娘，又或是转头看阿爹。 不时的，还埋头数着自己的手指。 “三哥，宝宝三岁了，到八岁，还有五年？” 李三水点头。 “那宝宝是不是八岁，就要去别家，给阿哥换个媳妇？” 王氏忽然转头：“瞎说！” 四宝头一歪，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和别人不一样。 看出端倪的三水，把四宝抱进怀里。 轻声细语的说：“阿哥们要幺妹，不要媳妇。对不对？大哥二哥？” 不远处，守着马车的二木和大石，齐齐向这边看来。 正在给火堆添柴的李老三，看到四宝一脸不解，被逗笑了。 这会小四宝一脸愁容，小眉头都拧成山峦了。 还没退去奶胖的小脸，因为嘟着的小嘴，显得肉嘟嘟的，可爱极了。 就在大家注意四宝的时候，没人看到张小莲脸上的不甘。 同样都是为人父母，做人爹娘。 为何自己的爹娘，只把自己当作一个交易物品，早早就想拿去给阿哥换媳妇。 四宝家的爹娘，却把四宝当作宝贝一样，尽心竭力的疼爱呵护。 同样都是为人兄长。 自己的兄长，在家把自己当作外人，当下人。 四宝的兄长，更像是四宝的守护神。 随时都守护在四宝身旁。 王氏拍过手上的玉面粉，把三水怀里的四宝，换了过来。 “宝儿，你只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就好。阿哥娶媳妇，那是爹娘的责任，和宝儿没有关系。” 王氏说这到里，面色并不好。 因为她和张小莲一样，小小年纪就被爹娘说了亲事，拿去换钱。 真论起惨来，张小莲又算得了什么？ 她在嫁给李三前，过的那才真不叫人能过的日子。 抱着四宝，走到张小莲身旁，王氏说：“小莲啊，人生是自己的。没有谁能限定你的一生。你只要，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自己的下辈生，努力去挣取就好。” 在王氏看来，这是她的鼓励。 她希望张小莲能像自己一样，遇到那个对的人，好好过完一生。 张小莲抬头，看着王氏的眼里，闪过几分异样。 看到王氏眼里的疑惑，张小莲低头，努力搅拌着锅里的糊。 鸡肉玉米糊糊的香味，很快在营地蔓延。 “好香啊！”张小莲发出感叹。 “我、我真的可以吃吗？” 看着递来的碗，她有些恐慌，甚至不敢接。 赵大婶像训斥赵一一样，厉声道：“快吃！晚上早些睡，明天还得赶路。” 王氏也把一碗清水，放到张小莲身旁。 就像对待其他孩子一样，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 看着那碗清水，张小莲震惊了。 要知道，如今想要找到清水，只有镇上才会有。 而且据她所知，这样的水，要花很多的钱，才能买到。 喝了一口水后，泪不挣气的流下来。 “别哭了，糊要凉透了。”旁边的赵一提醒。 张小莲点头，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一瞬间，她瞪大了眼…… 糊、糊居然是咸味的！ 也就是说，这糊里放了盐！！ 别说大旱之后，连肚子都吃不饱的逃荒路上。 就是自己小时候，也只有生病以后，才能吃上盐。 阿爹说，盐是下地做活的人，才配吃的。 像她这样的女娃，不配。 想到这里，她看向对面的四宝。 明明都是女娃，明明都是穷苦人家，她为什么和自己不一样？ 四宝那边，三水把鸡肉挑到四宝碗里。 二木和大石，也有样学样的照着做。 王氏数落自家三个儿子：“好了好了，四宝那小肚子能装得下多少！你们赶紧吃！” 只不过，王氏的手，也做着和他们一样的动作。 张小莲看着李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幕，想起了王婶子之前说过的话…… ------------ 第一百四十五章 狼来了 为了自己的未来努力！ 看到围绕在四宝身边的三个哥哥，张小莲的眼神变得格外坚定。 喝完玉米糊，女人领着孩子们，收拾锅碗，并且准备着晚上过夜的睡处。 男人们，则围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有了今天难民潮的事，他们多多少少的觉着，走在前面的秦家，怕是还会使绊子。 更重要的是，这一车东西，目标实再太大。 万一稍不有慎，他们两家人南下的希望，就会化作泡影。 “李三哥，不如这车，咱不要了，大伙各自背些。以我们这身装扮，路上行走，可能更容易一些。” 赵二同意大哥的说法，补充道：“而且，没有这么个车，咱们走路，也能轻松一些。” 赵三点头：“李三哥说得没错，大哥二哥也说得对，可现在的问题是……” 他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大树下。 几人心知肚明，赵三在意的，是张小莲。 “我觉着，她就是个十岁小孩。能有多少心思？咱们几个大人，难不成，还弄不过一个十岁小娃？” “二哥！她可是那个什么秦家来的！我觉得之前赵一想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万一她真是秦家的眼线，就是瞅着咱们的物资来的呢？这事儿,谁能说得清楚？” 说到这里，几人等于又回到原点，这半天白商量了。 这边，几个男人愁眉不展沉思间。 赵二婶一声尖叫，在场所有人都寻声赶过去。 火光映照处，地上枯草散落一地。 赵二婶呆楞原地，指着黑暗中的一处地方。 “那、那有双眼睛！” 赵二抚着自家婆娘，看向指尖指向的那处。 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惊得赵二起了一身冷汗。 “坏了！是狼！有狼！这地方有狼” 前几年，他跟人走过马队，狼这种东西，是除山匪外，最可怕的生物。 那时候，他们也遇上过。 几十个大老爷们，守着马队，燃着数十个篝火，才免强撑过那几晚。 眼下，自己这处境……该如何是好？ 李老三一听有狼，当即提醒女人们：“快！把小娃们都看好了！别让他们乱跑！” “大石、二木、三水，多点些火！把营地照得再亮些！” 赵家人也没闲着，三三两两的跑去帮忙。 很快，绕了营地整整一圈的火堆，像个火墙一样，把营地包裹在里面。 忙活下来的众人，满头大汗。 累是一回事，这些火堆，就跟太阳一样，是真的太烤人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都觉着，身上在滋滋冒油。 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躲在火堆包围圈里的时候，数头森林狼竟慢慢从黑暗处走。 龇牙咧嘴的发出咕噜咕噜的低鸣声。 女人们吓得惊叫连连，紧紧护着自家孩子。 他们甚至无处可退，最后背靠背的挤在营地中间。 “没事，狼怕火。咱只要把柴添好。天亮了，它们就会自己走开。别、别紧张。” 叫别人不要紧张的赵二，说话都带着颤音。 这样的环境下，他们谁能不紧张。 只不过，还真就有人不紧张，比如说……李四宝。 “嘬嘬嘬嘬。” 四宝跟逗村里的小狗狗一样，不仅小嘴里发出嘬嘬声，还比划着小手指。 赵家人：…… 李家三兄弟：幺妹好可爱。 张小莲：火堆外面的，确定不是狗？ 王氏：“宝儿，那是狼，不是狗！” 李老三帮腔道：“宝儿，狼是吃人的，不能逗他们。” 为了吓唬住四宝，李老三还比划着两只手，露出牙齿“嗷~~”了一嗓子。 四宝捂着嘴，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原本紧张的气氛，多了一丝温馨。 可这样的画面，再次站旁边的张小莲看红了眼。 她的记忆里，父亲永远冷着一张脸，看她的眼神，就像她欠了父亲许多钱似的。 父亲更不会告诉她，哪里危险，哪些事不能做。 只会开口闭口都说她是个赔钱货。 那时候她想，或许并不是自己的父亲这样，全天下女娃的父亲，或许都是这样。 每回这么想的时候，她心里也就不那么难受了。 可当她看到李四宝之后，她那颗受了伤，结了痂的心，在一瞬间，就像是被人揭开了伤疤，血流如柱。 就在张小莲陷入回忆的时候，赵李两家人，也都慢慢习惯了火墙外，游走的狼群。 看到四宝脸庞发红，王氏心疼的以手为扇，给四宝扇风。 李家三兄弟，更是直接围坐在妹妹和母亲周转，借以身体，挡下火墙散发的高热。 李老三和赵大，给大伙倒水。 “热了就喝些降降温，等到了后半夜，地面温度低些，就会好过些了。” 赵二竭尽全力的说着安抚的话。 本就疲惫的众人，因为崩紧的神精，而无法入睡。 这也包括李四宝。 虽然有哥哥挡光，有阿娘扇风，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看狼。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想不明白，狼为什么和狗不一样？ 这不，刚躺下的四宝，这会儿又坐起来。 “宝儿？怎么了？”王氏问。 四宝不作声，探着小脑袋，看向火光外，不停游走的黑影。 “明明长得一样。耳朵、鼻子、牙齿、爪子，尾巴。” 狗狗也都有啊！ 头一回见着狼的王氏，也不知道，该怎么给闺女解释。 只能坐起来陪着闺女。 她怕自己万一睡着了，小妮子生出什么乱子来。 随着入夜越深，游走的狼群也越发的激动起来。 来回打绕的脚步，随着火光慢慢变小而加快。 守夜的赵家兄弟几个，连忙给火堆添加木柴。 然而，原本营地里，只准备了四堆火使的柴，明显无法供应多出一倍的火堆。 深夜不久，他们手边，柴火已经见底了。 “坏了！看样子，根本熬不到天亮啊！”赵二慌了。 原本就没有入睡的众人，都坐起来。 三水把自家垫底的枯树枝、枯草，全都抱到赵二手边。 赵家众人，也有样学样。 “就算有这些，也还差很多啊！咱们得想想，后半夜，怎么应对了。” 如果不是情况真的不容乐观，赵二也不会语气这么沮丧。 赵家三个儿媳妇，鼻息浓重，紧紧把自家娃儿们，搂在怀里。 ------------ 第一百四十六章 莫名挨了三巴掌…… 母亲们不停安抚着孩子：“没事的！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 看着抱成一团的媳妇和子女，李老三又把赵大、赵二、赵三拉到一边商量起来。 “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是啊！老二，你赶过马队，你最有经验，你来说说，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赵老二沉默许久。 “也、也不是没有。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赵大听得着急。 话少的赵三都开口追问：“是啊二哥，只是什么？” 李老三也是一身的汗。 赵二说起自己也曾经遇到过和现在一样的状况。 “为了引走狼群，马队损失了两匹马。” “拿马引走狼群？”李老三惊呼。 要知道，南图岭又不是北漠，马匹得多贵啊？ 家里有金山银山，也不能这么糟践的吧！ 赵老二点头：“只要是活物，能跑就行。” 活物！！ 众人心头一惊。 他们这里的活物……只有人！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李老三第一个跳起来反对。 赵大和赵三也极力反对。 “老二，你疯了吗？”赵大难以克制的推了赵二一把。 跌到在地的赵二，连头都没抬一下。 他没法辩驳，但除了这个法子，没法解决眼前的问题。 听到争论的李三水，埋着头过来，把阿爹扯到一旁。 “爹，我都听到了。” 李老三急红了眼，一把揪着三水的衣襟：“你想都别想！我不允许！决不！” 如果真要用人去引开狼群，自己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郎中都说了，自己时日不多了。 “不、不是、爹，我……” “啪！” 一向不动手的李老三，毫不客气的甩了自家儿子一个大耳刮子。 不仅李三水楞住了。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啊！ 话说，这好好的父子两，怎么毫无预兆就动手了呢？ 王氏把四宝塞给大石，就过来劝：“三水你就别给你爹和叔伯们添乱了！” 回过神的李三水，再次开口解释：“爹，你信我，我真的可以的！你让我……” “啪！” 话没说完，李三水就又挨了一巴掌。 本就被火烤得通红的脸，这回就跟抹了一脸胭脂似的。 王氏被李老三凶狠的模样吓到了。 “他爹！你有啥不能好好和孩子说的，非要闹到动手？” “你知道他要做什么吗？他想拿自己当诱饵，去把狼群引来！” 李老三的怒吼声，回荡在山林里。 众人投来惊异的目光。 就连火圈外的狼群，都变得异常兴奋。 王氏反手就含泪甩了李三水一记耳光。 “三儿，你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你将阿爹阿娘当成什么了？老话说虎毒不食子，难道，阿爹阿娘连畜生都不如吗？” 莫名挨了三个耳光，李三水自闭的心，这一刻几乎崩溃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阿娘，我没有啊！” 他什么时候，说要拿自己当诱饵了？ 这误会也太大了吧！ “没有？” “你、你……什么？” “我说！”李三水提高音量：“我没有要拿自己当诱饵！” 李老三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缓解尴尬。 王氏又哭又笑的扑进李三水怀里。 还是赵大过来开口缓解了父子两的尴尬。 “李三哥，你也真是的，什么也不问清楚，就动上手了。三水这两巴掌也挨得太冤枉了。” 李三水：他明明挨的是三巴掌好吗？三巴掌，三水，看来是名字没取好啊！ “李三哥，你别站着。三水不是有法子吗？让他说来听听啊！” 在赵大的催促下，李老三才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三儿啊，是阿爹下手重了。脸……疼吗？” 明明挨了打，李三水心里却甜得跟浸了蜜似的。 “爹，咱们一起，把火堆往那边移移。” 众人看向李三水指的地方。 一颗枯树在火光的照映下，像个怪物一样，张牙舞爪。 “对啊！只要能到那里，砍了树，别说烤到天亮，就是再烧一个晚上，都烧不完！” “没错没错！” 众人欢欣鼓舞，说干就干。 先将新燃的火把丢出去一些，狼群惧火，退远了些。 他们又连忙把火堆挑出燃木，丢过去。 数根火把，形成一个新的火堆。 火圈的范围，自然就扩大了一些。 看到方法奏效，大伙都一脸兴奋。 除了四宝，就连赵小六和赵家二老，都起身一起忙活起来。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当他们移完一个小火堆时，狼群居然群起袭击露出的空隙处。 也就是李大石靠着身体的自然反应，一棒击飞差点跳进火圈的野狼。 其他人，赶紧在空隙处，把火堆被上，这才堵住了缺口。 “怎么办？咱们柴火不够啊！”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吭过声的张小莲，忽然大声道：“小莲在这里，谢谢各位叔伯婶子了！” 话音一落，张小莲从她身后的缝隙处，窜了出去。 那一刻，赵李两家人，都惊在原地，忘了反应。 火圈外的狼群，嚎叫连连。 就像是在宣告，它们胜利了。 张小莲两手握着一个火把，挥开扑向她的一头野狼。 发疯般的大吼：“来啊！畜生们！来吃我啊！” 狼群就像受了刺激似的，吼声更粗野，鼻息声更大。 眨眼间，才跑出火圈几步的张小莲，就被几头野狼围堵在原地。 有狼扑过去时，她就挥动手里的火把驱赶。 “小莲你！” “丫头，你快回来！” “小莲，你回来！” “快想法子救救她啊！” 女人们的呼喊声，刺激着男人们的感观。 三水塞给大哥一柄斧头，捡起两个燃木，冲杀出去。 也就是李大石大力出奇迹。 一斧一个狼崽子，放翻在地。 狼群嚎叫声中，开始参杂起哀嚎。 也就是张小莲跑得不远，三水和大石没费什么力，就把人给弄了回来。 “小莲！你还是个孩子啊！” 赵大婶泣不成声，责备的话，却没能说出口。 众人心疼的看着已经满身爪痕的张小莲。 “是小莲没用，没能引开狼群。都怪小莲，小莲太没用了！” 赵大婶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小莲，你这又是何必啊！” ------------ 第一百四十七章 狼呢？ 抱着四宝的王氏，也上去抱着哭成一团的张小莲和赵大婶。 一时间，众人对张小莲的顾忌、猜测，都在她冲出火圈的一刻，烟消云散。 试想，一个愿意用自己的生命，给他们换来生机的人，你有理由猜忌好吗？ 四宝看到阿娘哭，小嘴瘪了又瘪。 e m……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为什么想哭。 此刻，男人们红着眼，对火圈外的狼群，严正以待。 女人和小孩们，抱成一团，默默抽泣。 四宝抹着阿娘脸上的泪问：“娘？你为什么要哭啊？” 不明就里的跟着哭，真的好辛苦啊！ 撒开环抱张小莲的手，走到一旁。 王氏轻轻拍着四宝的背，用平日哄四宝入睡的温柔声音，哼着小调。 不时说：“宝儿乖，快睡吧。闭眼睁眼，天就亮了。没有饥饿，没有豺狼。只有爹娘和阿哥，守在宝儿身旁。” 如果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她希望四宝最后看到的，也不是家人惨死的血腥场面。 如果可以，她希望四宝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在美好的梦里！ 趴在阿娘肩头，四宝眼里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火堆边的人。 那边，众人手忙脚乱的，准备抵挡入侵的狼群。 “三人一组，一人拿火把，两人抵御野狼！记住了，咱们背后，是咱的妻子！是咱的孩子和老人！一旦退缩了，咱的家，就真的完了！” 柴火已经完全不够，他们只能以火把持续。 这是赵二最后的法子！ 如果连这都不行，那就真是天要亡他们了！！ “好！”男人们大吼，气势震天。 原本就没有睡意的四宝，被这一嗓子，震得更加兴奋了。 一骨碌立起小身板，四宝问：“阿娘？是不要让狗狗们进来吗？” 左哄不睡，右哄不睡，四宝还是追问个不停。 王氏只好点头。 四宝跟猴子爬树似的，挣脱阿娘，向马车那边跑去。 王氏撵猴似的，在后面追。 以前在家时，但凡没有帮手，王氏就没撵上过这妮子。 这不，结果和在家一样。 小四宝利落的翻上马车，把两口大铁锅推摔在地上。 “咣当！咚！” 巨大的声响，不仅吸引来了众人的止光，甚至让游荡在马车这边火圈外的野狼，都退避三舍。 “宝儿！” 王氏追过去时，四宝已经把两口大锅倒扣在地上。 小妮子抱着比自己手臂还粗的大木勺，对着黑漆漆的锅底，就是一顿敲。 “嘭嘭，咣咣咣，dua g……dua g……” 巨大的敲击声，数次回荡之后，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王氏两手捂着耳朵，冲四宝喊话。 由于敲击声太大，谁也没听清喊的是啥。 营地里众人瞪着眼，和王氏一样，捂着耳朵看四宝。 小妮子越敲越带劲，声音也越来越响。 “四宝！你这是做啥啊！这么大动静，就不怕再引来些什么吗？眼下已经够乱了，还不叫人省省心吗！”赵二家的大喊。 赵大家的，也催促着王氏，赶紧制止四宝胡闹。 就连平日话最少的赵三婶子，都说：“是啊！胡闹也得分时候啊！” “都啥时候了，小丫头怎么跟疯了似的胡闹呢？” 王氏连着道歉好几次，只是声音谁也听不见罢了。 “快！阿爹！阿娘！快看啊！李三叔，你快看，快看！” 赵小六冲向火堆边的赵大，大喊着提醒大家，看外面。 众人看去，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狼呢？ 他们转头看四宝之前，明明狼群还大胆的在火圈外面游走的。 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李三水大吼：“阿爹！赵叔，快！趁现在，咱们把火圈往那棵大树下移动！” 这会儿，他们来不及多想，迅速的动作。 就连赵小六都加入其中，趁着狼群没有守在火圈边上，把火堆往大树那边移动。 好在他们人多，三下除二，火圈就已经到了大树边上。 “大石！砍树！” 李老三一声令下，赵一和李大石两把斧头，交错落在树杆上。 这回，砍树的动静，交织着四宝的‘打击乐’，就像战场的吹响的号角与战鼓。 一扫众人之前的颓废。 赵小六甚至捡了木棍，跑去和四宝一起敲，一起疯。 随着枯树倾倒，火堆有了充足的补充，火墙再次照亮夜空。 四宝敲得累了，放下大木勺，直甩手。 王氏眼里带泪的扑过去，一把将自家闺女，揽进怀里。 “宝儿，我的宝儿，你救了大家啊！” “是啊！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家四宝啊！以前我们就觉着四宝聪明，没想到，我们一群人加起来都几百岁了，比不过一个三岁的小娃娃。” 赵老太太，讲着讲着，哈哈大笑起来。 赵大婶不好意思的上来道歉。 赵二家的，脸着脸，赔着笑，说了句：“刚才对不住了。” 她都怀疑，自己这眼珠子，是不是被狗给舔瞎了。 赵三家的头都抬不起来，一个劲的说着：“王嫂子，真是对不住了。” 那边，给火堆满够了柴的男人们，也围了上来。 赵大抹着脸上滚落的汗珠子，喜笑颜开的问：“小四宝？你咋知道这些的？” “就是？二叔也特好奇，你一个三岁小娃娃，怎么懂这么多？” 赵三在一旁，点头发捣蒜。 三水一过来，看到四宝甩手，干脆上手，给四宝揉手臂。 二木也不落下，三弟揉右手，他就揉左手。 赵小六也上去凑热闹，抢不过李三水，又对李二木下手。 结果被李二木一屁敦子，甩到地上。 不甘心的赵小六，拍着屁股起来，拉着四宝的腿揉个不停。 李老三抹过脏兮兮的手，捧着自家闺女的小脸，吧唧吧唧亲个不停。 四宝嫌弃的挣扎，推搡：“爹爹，扎、扎脸脸。” “嘿嘿嘿，宝儿，快告诉爹爹，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四宝两只手，推着阿爹的脸。 “宝宝，和狗狗玩，狗狗最怕吵。” 一向对李家不服气的赵一，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经意间开口。 “唉！真是哎！”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村里的一群狗撵。 那时叔公挥着手里的扫帚条子，大喊吆喝，狗群就不敢接近了。 “四宝……好聪明啊！”赵一情不自禁发出感叹。 四宝小嘴一撅：“宝宝本来就不傻！” 系统：傻倒是不傻，就是有间断性应激障碍。宿主，咱们先治治病好吗？ 四宝：宝宝才没病！你才有病！你被大狗吓病！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四宝这人……不太正常 有了足够的柴火，赵李两家人，终于能在安安生生，得以休息。 虽然野狼不像狗，随便吓唬就会逃走。 黑暗里，依然不时的，能看到一些绿幽幽的眼睛。 可他们有了充足的木柴，有火墙的保护。 一夜，就这么安稳度过。 以往天不亮，他们就会起来，准备出发。 今天，赵李两家人，直到日头高升，才慢慢起来。 那些火堆还旺旺的燃着。 经过一夜‘高温烘烤’，一个个精神萎靡不振。 赵二细细的察看过四周，才叫着人一起，把火堆都熄了。 太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一个个都跟抹过油，油亮油亮的。 “王婶，我来替四宝扇，你看看，帮大伙做些啥去吧。” 张小莲学着王氏的样子，以为手扇，给满脸通红的四宝扇风。 左手累了，换右手。从不停歇。 看样子，比她这个做娘的，还要上心。 那场景看上去，像极了疼爱妹妹的亲姐姐。 把四宝放心交给张小莲，王氏跑去那边帮忙。 “咱们得先离开这里，找一个相对安全些的新地方落脚！”赵二说。 “狼这种东西，最是阴险。它们不会轻易放弃，会在暗中一直追踪猎物，伺机而动。” “听赵二兄弟的，咱们这些人里，就你对这玩意儿，最了解。” “那就别忙着做吃的，咱收拾收拾，先上路！” 大家一拍既合。 为了能走得快些，马车指定是不能要了。 物资就按昨天商量的，卸下来，每人背一些。 平均负重，大伙都不会太累。 盖着马车的枯草被掀开，里面一袋袋白面，玉米粉，和几只大桶，甚至还有精贵的盐！ 再次震惊了张小莲。 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不！是没见过这么多，这么好的东西！ 张小莲挥动的手，顿在空中。 整个人，像根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蜷缩在地上的四宝，像小猫一样，手脚撑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赵小六过来，拍了拍张小莲的肩：“四宝醒了，你也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吧！“ 在赵小六心里，他已经接受这个，愿意为大家拼命的女孩了。 就在大伙都围在马车旁时，四宝坐在地上，不解的看着他们忙活。 以前她醒来的时候，阿娘和婶子们都在忙活着做吃的。 今天怎么大家都围着马车呢？ 难道，今天直接发玉米粉生吞？ 爬起来，哒哒哒的也围过去。 不管是不是生吞，反正不能饿肚子。 没想，却被阿娘打发说：“宝儿，你在那边等娘。” “不吃饭饭？”四宝问。 “因为这附近有狼，咱们得晚点才做吃的了。忍忍，等到了安全的地方，阿娘就给你做好吃的。” 四宝乖乖让到一旁。 小肚子不挣气的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 “小肚肚，宝宝也饿，娘亲让等等，你别急。” “咕噜……咕噜……” “宝宝知道，再忍忍。” “咕噜……” “……” 偶尔回头察看四宝的张小莲，被四宝和自己肚子对话的场面，惊掉了下巴。 长这么大，头一回看到，和自己肚子说话，还说得这么自然的。 四宝这人…… 看了眼四宝，没有跑不见，张小莲也就没多想。 那边，四宝继续和自己的肚子在说话。 “咕噜咕噜……” 四宝像小鸡啄米：“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小手一摊：“什么军粮。” 系统：祖宗，是超级军粮！ 四宝：随便，快给宝宝。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回四宝是扯着小裙子等。 看到扯开的小裙子上，一小堆长得和粘饼子一模一样的什么军粮，小脸笑开了花。 只是…… 这下可好，贪心要很多，小手手没空了。 怎么办？ 吃的东西就在眼前，自己却没法把东西放进嘴里。 小嘴巴不自觉的瘪了。 坚强！不能哭！ 四宝吸了吸鼻子。 阿娘说过，遇到事，哭鼻子可不管用。 要用脑子想，怎么解决。 四宝：脑子！快告诉我！ 脑子：…… 系统：小祖宗，咱能不能像个正常人。 四宝：你闭嘴！就是你住在宝宝脑子里！ 系统：(⊙o⊙)… 它的错！它就不该主动接嘴！活该被骂！ 悄咪咪下线！ 手不能动，脖子可以呀！ 弯腰、埋头、伸长舌头，粘到一片。 “吧唧吧唧。” 看看！难不到宝宝吧！ 吃去七八片以后，小裙子用一只手就能拉住了。 虽然自己的小肚肚没吃饱，可爹娘和阿哥们，也饿着呢。 于是拍着小肚安慰道：“先垫垫，阿娘说，一会儿做好吃的。” 嘻嘻嘻，她才不会告诉别人，她怕吃饱了，就吃不下好吃的了！ 嘻嘻嘻嘻！ 四宝过去马车边的时候，大伙已经把物资分配好了。 除了赵小六，四宝和张小莲，因为太小，就没有安排背运物资。 其余人身上，都背了差不多五十斤的东西。 “走！出发了！” 李老三一声令下，众人齐齐动身。 走在后面的李大石，自己背着不说，手还帮前面的阿爹扶着。 他脑子里，就记着郎中说过的：得好好养着，不能太过劳累。 这话四宝也没忘。 所以举着一块军粮，递到阿爹嘴边。 “阿爹，吃。” “粘饼子？宝儿，你哪来的粘饼子？” “这个？不是粘饼子。” 阿娘说过，要做诚实的孩子，对家人更不能说谎。 李老三好奇的接了一片，翻来翻去的看。 除了颜色深了些，不就是家里做的粘饼子嘛！ 放到嘴里，和粘饼子一样的脆滑。 不过，有一点淡淡的咸。 就像是粘饼子，放了些盐。 想到这，李老三一头黑线啊！ 泥做的粘饼子，是不可能放盐的。 至于这个咸味嘛…… 肯定是四宝藏在身上哪里，染上的汗味！！ 就李老三疑惑的这个档口，四宝已经拿着粘饼子，挨个投喂了个遍。 不止自家阿娘阿哥，就连赵家人，也没有落下。 毕竟，赵伯伯赵婶子们，对她那也是实打实的好。 阿爹说过，做人，最最最最重要的，就是知恩图报！ 赵家老太太，吞下一块，还对粘饼子赞不绝口。 “没想到，你家还这么讲究。泥做的粘饼子，都这么舍得放盐。” “盐？”王氏诧异。 她做的粘饼子，哪曾放过什么盐。 那这咸味……指定又是小妮子，把东西藏在身上，染了汗！！ 自打三个儿子，给闺女套了一只松鼠，小妮子就学着松鼠，在身上藏东西。 这事，她能说吗？ 尴尬的呵呵发笑，完了，这误会不仅大了，还不好解释！ [叮！恭喜宿主，完成饲养任务。契约兽……不，契约人开心度67%。]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呜呜呜，它想静静。 “任务奖励宿属性点7点。契约……人属性点7点。” 于是，快被四宝忘记的方块，就又挡住了四宝的视线。 系统试图引导：小祖宗，加…… 生气的四宝，甩出两个字：一样。烦！烦死人了！ 系统哭唧唧：难道它在宿主心里的地位，已经低到连话都不配说了吗？ 呜呜呜，它想静静。 [接受指令。] 于是小祖宗的属性页面上，幸运值+100，称号《天道亲闺女》。寿命值+8，变成了+15。 [契约人，李老三，寿命值+87。智慧+3。] [契约人，王绣儿，寿命值+87。智慧+3。] [契约人，李大石，力量+87。] [契约人，李二木，利齿+87。] [契约人，李三水，智慧+87。] …… 也不知，是不是四宝给的粘饼子填了肚子。 还是大家合力战胜了狼群的喜悦。 身上竟像有使不完的劲似的。 背着近五十斤的东西，脚程一点都不慢。 系统哭唧唧，这可是战斗的时候，用来瞬间提升兽宠战力的超级军粮啊！ 一片就足以让兽宠战力爆棚啊！ 小祖宗就这么当顿吃，白祸祸了。 它心疼，还不敢说。 委屈脸！ 赵李两家为了躲掉走在前面的秦家，和官道上停留的难民，刻意选择走官道边的林地。 靠经官道，狼群因该不会太猖獗。 与官道保持距离，也好应对一些突发事件。 这一路，难民不少，不过也好在没看到秦家。 想来，秦家乘的马车。 他们一双脚，差距还是挺大的。 直到夕阳西下，李老三和赵大选在无人的官道上落脚。 不为别的，就是害怕狼群。 为此，孩子和女人们，还捡了三大堆木柴，在营地里堆着。 人吧，总要学会吃一堑长一智。 亏吃了，还学不乖，那不就是自己找死嘛！ 接下来的五天，赵李两家一路顺畅。 虽然狼群还是不死心的，一路追踪他们。 可两家人凭借着头一回的经验，晚上都顺利安然度过。 又有充足的补给，这一路上，大家的心情，都前所未有的好。 尤其是张小莲，在王氏和赵家三个儿媳妇的细心照顾下，瘦弱得跟纸片人似的小身板，也越发强壮起来。 这期间，张小莲也完全融入到赵李两家。 第六天正午，他们终于看到了镇远镇的城门。 原本，他们想直接去永来镇的，可他们衣不蔽体不说，曾经去过永来镇的赵二，说永来进门就得花钱。 因为永来是南图岭地域优势明显的要塞镇。 一座城池，阻断南北两端。 要南下，必须从永来镇北门进，南门出。 也正是这个原因，进永来镇，都是要缴路捐的。 为此，永来也有个独特的别称——贝泉。 寓意贝币如泉水般涌进。 没有钱，他们的南下之路，也就到镇远为止了。 “赵二兄弟，咱们这十两银子，还过不去永来吗？” 李老三经历了东来镇那假菩萨，真恶煞的地方后。 对这些有官家老爷坐镇的地方有阴影。 赵二扯着快要脱落的袖口，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子。 “我那次经过，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丰年太平年头好。路捐倒是要得不多。可眼下，南下的人这么多，若遇上个有良心的官老爷，或许连路捐都不要。但万一，遇到个挣国难财的呢？难不成，到时候，咱们再回来镇远这里想办法？” 李老三点头，表示认同。 理是这么个理。 这一路，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地方，遇见的是人还是鬼。 “那回头进了镇子，咱们还是小心些吧！要是有难民营什么的，咱们就赶紧离开。” 说到难民营，赵家心里也是咯噔的紧了一下。 “那是自然的。走吧，进去看看再说。” 李老三眺望过去，城门边上，和之前的镇子一样，都是有官兵把守的。 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像山刀子城那种，收路捐的大鼎。 城门外，也没有看到一个难民。 日头虽大，心却凉了半截。 一行人小心翼翼过去，先是张望城门口，有没有贴什么画像之类的。 李老三上前，恭敬的问：“官爷，进城要缴路捐吗？” 守城官兵摇头。 李老三又问：“难民能进城吗？” 守城官兵点头。 李老三还是不敢进。 一群人驻足在城门楼子底下，几乎快把不大的城门给堵死了。 官兵有不乐意的说：“要进就进，别堵在这。” “那、那个，官爷，难民进城，有啥讲究吗？” “没有讲究。只要别与镇上百姓发生争执，夜晚不得宵禁，所有人不得在外行走。” “就这些？” 原本还面无表情的官兵，顿时拧紧了眉。 “不然呢？不收你钱，你还不乐意了是吗？要进不进？不进退出去！” “进进进。我们这就进去。” 赵二和赵大连手，架着李老三进了城门。 “李三哥，我们和你一样，心里也不安。可咱不能总在门口问这问那吧！” “就是，问多了，人家万一把咱往大牢里一关，那不成了自找没趣了嘛！” 进到城里，这里并没有像东来镇那样的繁华景像。 街道上的铺子，大多关门闭户。 零零星星的几家打开门做买卖。 更为奇怪的，是那些客栈酒楼，全都紧闭大门。 整个街道看上去，显得荒凉落寞。 “这里好奇怪啊！” “是啊，城里也没见着和咱一样，逃荒的难民。” 终于，在一处转角的阴凉处，蜷缩着一个破衣烂衫的人。 和赵李两家此时的模样，几乎无异。 赵大一过去，那人就像见着鬼一样，吓得直叫唤：“你、你别过来！站住！别再往前走了！” 众人楞在原地。 “大哥，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也是逃荒过来的？” 那人点头。 赵大笑了：“我们也是逃荒来的。”趁着拉近呼的功夫，赵大又想接近些。 那人直接起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赵大不解回头：“咋了？我长得丑？” 一众人齐齐摇头。 “那他为啥看到我，跟见了鬼似的，扭头就跑？” ------------ 第一百五十章 东来镇最后的报应来了 路边无人可问，李三水提议，直接到开门做买卖的铺子里去打听。 李大石和李二木，满眼警惕的，看向自家三弟。 三水连忙解释：“真的就只是打听！就这些牌匾上的字，我在师傅那，都学过了。不至于像以前那样。” 一通话说得赵家人，一头雾水。 找着家开着门的铺子，李三水刚走到门前，里面的小二，就出声把他们喊住了。 “别动！都别动！” “小二哥，我们想打听个事。”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店小二嘴上系着块布，遮掩着口鼻。 “你们是逃荒来的吧？” 李三水点头。 店小二直接挥手驱赶：“赶紧走！走！我们这可没东西打发你们！” “我们不讨东西。”李三水解释：“我们就打听点事行吗？” 店小二又没回答，反问了句：“你们打哪来的？” 三水眉头一拧，当即笑了笑说：“我们一家，打山刀子镇那边，爬山过来的。” “山刀子镇？那不得路过东来镇吗？” 提到东来镇的时候，店小二明显的后退了两步。 那感情，就像是说到了什么忌讳的东西。 “东来镇？我们没进去啊！我们走的山路，翻山过来的。” “真的？” 三水点头，郑重道：“真的。不过，你为什么忌讳东来镇啊？” “哎呦！你是不知道，前些日子，也就两三天前吧。传说，东来镇那边，好像出了什么怪病，整个镇子都快死光了。这不，咱这离他们最近，所以，各家都挺担心的。” “你瞧瞧那些关门闭户的，就是担心染病，干脆连买卖都不做了。” “这么吓人啊？”李三水接话。 “那可不！一看你们，就是没听说的。我们这都传遍了，说那怪病，染了就没得逃。先是咳嗽，然后呕吐不止，最后直接吐的都是脓血水！就像内脏都化成了血水吐出来似的，想想都怪可怕的。” 兴许是太久没人说话，都不用李三水试探打听，店小二就倒了个干净。 李三水连忙打断：“小二哥，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落脚休息的地方？我们身上没钱，就想找个能将就过夜的地方。” “喔哟，那还真没有！以前城门附近有个城隍庙，乞丐们都在那落脚。这不，这两天东来镇闹上这么一出，城隍庙那边都不准落脚了。” 难怪街道上这么干净，连个难民的影子都看不到。 店小二依旧没敢过来，挥着手提醒：“天不早了，你们赶紧出城吧！” 道了谢，一众人加快了脚步。 城里不能过夜的话，只能赶紧出城了。 赵大义愤填膺的说：“听了这消息，我心里简直太舒服了！” “可不是！东来镇的人，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终于得到该有的报应了！就他们做的黑心肝，烂肠子的恶事，那病真是找对人了！” 赵二说话的声音，都比以往铿锵有力。 李老三点头。 “别的不说，那些遭他们杀害的小娃，也只有黑了肝，烂肠烂肚子的人才做得出来！” 只有李三水一个人，没有因为消息收获欢快。 而是疑惑起，好好的东来镇，怎么会突发怪病。 要知道，当时那些失去孩子的人回去报仇，不是放火烧了半个镇子嘛！ 怎么火灾之后，又闹出怪病了呢？ 思来想去，只能说，东来镇该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想到这，李三水也就释然了。 毕竟，就东来镇那种，整个镇子，都恶贯满盈的地方。 得罪什么人，并不稀奇。 赵李两家人喜笑颜开的走出百来米远，一家紧闭的盐米铺子大门，忽然打开。 一个身着细布素裙的妇人，被人恭敬的送了出来。 “刘妈妈，不是小的不给您脸面。而是小的店子里，是真没有盐了！” “你少说这些漂亮话。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儿个，你们不是还给陈家宅子送了盐吗？真当我老婆子眼瞎吗？我告诉你，你们秦掌柜都没敢这么打发我。回头，我定要如实告知我们奶奶，你就等着吧！有你的好果子吃！” “哎呦，刘妈妈，您就是小的祖宗！您就高抬贵手，饶小的一回行吗？您要是不信我说的，我大可带您去库房里，您亲自去找，看有没有盐成吗？” 那掌柜打扮的男人，都差点给婆子下跪了。 “刘妈妈，您也知道，今年天不好，众多难民南下。为守京都万全，贝泉那边，进出都不易。南边的盐，我们运不过来。前些还勉强指着东来镇那边的卤盐。谁曾想，东来镇竟成那幅模样。” “这不，我们东家，都亲自去东来镇那边查看情况了。算着日子，东家这些天，也该回来了。要不，刘妈妈您回奶奶个话，再等上一两日可好？” “等等等！你能等，我家老爷和奶奶还有老太太，老太爷的吃食，是能等的？” “可您就是今天逼死我在这，我也没法给您变出盐来不是？” 妇人手握锦帕，指了指：“好！今儿的话，我如实去给奶奶说。你等着。” 无视身后男人哀求，妇人唤着两个随行小厮，转身就走了。 “婶儿，您没买着盐，回去奶奶怕会不高兴啊。” 妇人怒道：“那我能怎么办？镇上就这两家盐米铺子，都没盐了。我又不是神仙，能变出盐来不成？” “我难道不知道，事没办好，要受主子责罚？轮得到你提醒我？！” “侄儿多嘴了。” 小厮乖乖低下头，不敢再说了。 三水看着妇人的背影，转头把阿爹和赵家大伯，拉到一旁。 “阿爹，看样子，咱们天黑前出不了城。不如，咱卖些盐给那个妇人。兴许不仅能解决今晚住处的问题，还能把进永来镇的钱给凑上呢？” 李老三看着已经快要落下的日头，心里也跟着慌了。 他们身上背着这么多东西，要是因为宵禁入狱，这些东西…… “要不？咱还是先赶紧出城，明儿进城再想法子？” 以前跟着马车，赵二养成了紧小谨小慎微的性子。 赵大看了眼自家年迈的爹娘，两位老人这一路因分担了少量负重，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再看看快要落下的日头……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又是被宿主玩坏的一天 赵大一咬牙：“卖！李三哥，你说呢？” 看着早就喊走不动的四宝，李老三也很焦虑。 “行吧！三水，你识字懂礼，上去说说，先把咱住的地方解决下来。” “我、我不去。”三水头一低，一连后退好几步。 赵大着急：“不是，三……” “我去。”李老三打断赵大。 三儿这模样，他一看就知道，又是自卑心作祟了。 这种时候，即便是硬推他上去，他也开不了口，说不出一个字来。 习惯性的想要整理一下衣襟，这才发现，自己哪里还有衣襟能整理。 毫无遮拦的胸膛，两支长短各异的袖子也仅靠后背拉住，挂在胳膊上。 长吐了一口气后，李老三向那妇人小跑过去。 有了上回的店小二的经验，李老三这回，保持着让对方感到安全的距离，把人叫住。 跟在妇人后头的小厮，转头看了眼李老三，居然窜到妇人身后，瑟瑟发抖。 像极了躲在主人身后的狗子。 妇人回手就给了小厮几个巴掌。 “瞧你那点出息！你要不是我侄儿，老娘早就让你滚蛋了！” 像是出了气，妇人才正视面前的人。 来人衣衫不整，整个人脏得都快跟后宅里养的猪，一个德性了。 有风从那边过来时，那股子味，差点没把她熏吐喽。 锦帕捂着口鼻，妇人直挥手：“往后退些。” 李老三退后两步。 “再退些。” 李老三又退后两步。 没了风，妇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大婶，你要买盐？” 看到妇人眼睛一亮，连忙又道：“我有卤盐，虽不如海盐精细，比没有强。” “你、有盐？” “有！”李老三也不多话，直接把背篓放下，揭开上面的枯草。 微黄的颗粒晶体，日光撒在上头，亮晶晶的。 “太好了！” 脏算什么，臭又算什么。 买到盐回宅子，免于被主子责罚不说，兴许还得讨到主子开心。 一时间，她觉得这天凉爽了，日头都不毒了。 之前在盐米铺子憋着的那口气，顿时就消失不见了。 “这背盐我要了，价钱你说。” 不怕价高，就怕没货！ 李老三适时的盖好背篓。 “大婶，我们一家老小，现在急需个落脚的地。不知道……” 李老三话还没说完，妇人当即换了张笑脸。 “小事！小事，只是，这价钱，可不能太高。不然，我在主家过不了关，这事可就……” 别看这是笑着说的，可话里的意思，就是在告诉李老三，别想敲足杠。 李老三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哪里会连这些都不懂。 答应下来后，妇人领着他们，转了好几个巷子，停在一处小门前。 敲开门，里面的婆子一脸恭敬的唤了声：“刘妈妈。” “陈开家的，这些人，安排在你这院子住下。明儿再打发他们离开。” “是。”婆子应下。 妇人招手。 李老三连忙上前。 “把盐量好了。我把钱付了。今晚，你们住在这里，明天离开。” 宅子里常年买盐，这种量制装盐的背篓，一背足足三十斤。 大旱前，这样一篓，市价三十两。 瞧这群人土包子，也不知打哪搞来的盐。 今儿要是搞得好，自己还能扣下小二十两呢！ 妇人心里正打着小算盘，那边赵李两家人，听有地方落脚，都高兴坏了。 只有队伍最后的张小莲，目光久久的停留在妇人身上。 李老三把赵二叫上前：“买卖这种事，还是你来的好。我也不懂怎么量，怎么说价。” 以前在李家洼的时候，他家一年也没买上几回盐。 赵二以前跟马队走过商，算得上，是他们这些人中，唯一一个见过世面的。 可赵二脸一红，他都不好意思说。 他是赶过马队，可别人赶马队是学做买卖，他呢，只学会了喂马，啥也没学到。 为了不丢面子，才给家里人说，学会了买卖。 那时他想着，反正家里没本钱做买卖。 谁曾想，他居然还有贩盐的一天！ 赵二在妇人面前，这个那个的半天没说清楚一句话。 李老三急得在一旁跺脚。 大伙都跟着捏紧了拳头，满手心的汗。 然而…… 除了四宝！ 看到别人捏拳头，四宝小眉毛竖成了八字型。 为啥要捏拳头？ 感应到四宝心头疑惑的系统：[他们是紧张！] 四宝：手里有啥？为什么别人有，就宝宝没有？ 系统：Σ( ° △ °|||)︴ [祖宗，他们手里啥也没有！他们就是紧张！紧张懂吗？] 四宝：对！一定是赵二伯伯忘记宝宝了！ 系统：(ー`´ー)…… [他们只是不知道价钱！价钱！] 四宝：价钱是什么？亮晶晶的漂亮石头？那个婶婶有很多漂亮石头？ [接受宿主指令，正在开启扫描，请宿主耐心等待，十、九……] 系统正在倒计时，四宝就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到赵二脚边。 巴掌摊开，伸出小手手…… 不管婶婶有多少漂亮石头，宝宝也要先找赵二伯伯要到大家都有的东西！ 凭什么大家有，就她没有！哼！ 系统：一脸懵！ 合着刚才说的那些，它都白说了？！ 低着头，一张关公脸的赵二，正好看到小巴掌。 五！？对！ “五十两。”赵二抬头。 妇人笑全不见，嘴角肌肉直抽抽。 看模样其貌不扬的，眼睛倒是毒辣得很！ 原想着，压着价，给个二三十两，自己还能从中扣下一些。 这下好了，做了个白日梦。 自己的荷包和主子的饭食相比，还是后者更重要一些。 至于这些人……她有的是法子，让他们知道，不会做人的后果！ 妇人冷着脸，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银锭子。 众人都看呆了！有人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原来五十两长的是这个样子啊！ 就算是做梦，以后走出去，这也够他吹嘘上好几年的了！ 捧着银锭子，激动得膝盖头颤个不停的赵二，硬塞进李老三手里。 对着脚边四宝的小脑袋，好一顿又摸又揉。 李老三：刚才发生了什么？四宝伸个小巴掌，就换来了五十两的银锭子？ 系统的扫描结果也出来，五十两！！ 身为系统那种无所不知的自豪感，忽然就不香了。 天道亲闺女的称号，居然还有这种功能？ 它好想鼓掌，道一声：小祖宗，会玩！会玩！ 原本想显示自己能耐的一天，结果又是被宿主玩坏的一天……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哭惨现场 “把盐背上，我们走。” 离开前，妇人多看了门内的婆子几眼，那婆子缓缓点头。 妇人领着小厮离开，婆子把他们喊进门。 “里院住着主家的黑爷，冒犯不得。门那边的中院，是宅子里下人们住的地方。不便有外人进入。你们，就在这外院住一晚，明儿尽早离开。” 李老三和赵二连连点头，送走了婆子。 这时，李老三看着手里的银锭子，还一脸茫然说不出话来。 “爹娘，您二老看看，要不是老二进过马队，今儿这事，咱就亏大了不是？” 以前公婆总说她男人，出门几年，回来啥啥都没有。啥啥都不是。 这回，总算给她长脸了。 赵二嘿嘿的笑着，一把抱起脚边的四宝说：“四宝是不是饿了？让婶婶给你做吃的！” 四宝目不转睛，盯着婆子进去的圆形拱门问：“黑爷？是什么？” 其实不止四宝不懂，赵李两家，也就进过马队的赵二懂。 “就是大黑猪。” 一般农户家，可没人养得起。 也就这些有钱人，为了保证自家吃食丰盛，会在自家最差的院落，养上几头。 有钱人家劈下来的菜叶，剩饭剩菜就会来拿喂猪。 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吃得都好。 这才被冠上个爷称。 说白了，像他们这样的人，连有钱人家的猪都不如。 这些话，赵二不会说出来。 他们的后代，需要对生活的希望。 现实的残酷，等他们长大了，自然也就懂了。 赵二放下四宝，提醒大家，天色不早了。 路上奔波这些天的疲乏，被这一刻的喜悦洗去。 五十两啊！通过那道关卡的希望，居然这么简单就有了！ 一路并肩而战的男人们，如兄弟般，一边清点物资，一边聊着对未来的向往。 赵家二老席地而坐，孙儿辈的几个小的，给祖父祖母锤背捏肩。 女人们商量着，要不要做顿丰盛的，就当庆功了。 大伙正说得热闹，四宝嘟着嘴，听着大人们絮叨着她不懂的事。 闲来无事，四宝想起了黑爷。 她想看看，黑爷和住在她脑子里的小人，给她的什么盒里的野猪长得一不一样。 摸到拱门边上，小脑袋刚探出去，就被人揪住了后脖颈。 四宝像小猫似的，想要拍开那只手。 也不知，是不是使的力气太大，就听到咯嗒一声，婆子的哀嚎声，响彻院落。 颈子上的手是轻了，四宝却被闻声赶来的几个婆子堵在拱门处。 外院，王氏和赵家三个儿媳妇，连忙过去护着四宝。 “小小年纪，不讲规矩，还伤人！真是没有教养！” “就是！陈开家的，告他们，把他们抓去坐牢！” 王氏慌了，连忙把四宝护到身后，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看你家野丫头把人伤成啥样了！赔钱！” 赵李两家的男人们，也赶到拱门边上。 看着眼前人多，叫嚣的婆子，声音更大了。 “怎么？你们这是仗着人多，想要打架不成？” 这一嗓子，可不得了。 中院里顿时涌出十几个婆子，与赵李两家，在拱门边对峙起来。 李大石哪里见得，阿娘被人指着鼻子骂，推开旁边人，就要往前挤。 李老三见状忙把人拦下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李大石不懂话里的意思是一回事，忤逆阿爹就又是另一回事。 李老三上前，张小莲就把李大石给拽到了后面。 “大石哥哥，这时候，可不能和她们起冲突。外面宵禁了。咱们要是被撵出去，就只能被关进大牢了！” 李大石点头，冷静了下来。 那边，李老三上去，护着王氏娘俩，又给一拱门那边的一众婆子，拱手道歉。 人多势众的婆子们，哪里敢绕过他们。 作势就要动手。 “别吵！先别吵！” 陈开家的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有个婆子上去问：“陈妈妈，手怎么样？” “哎呦！真是遇着神人了！我这手，自打抱小孙子拧着气后，就一直使不上劲儿。刚才那妮子那么一拧，嘿！居然给我拧顺气儿了！不疼了！” 婆子们都看傻眼了。 刚才问话的婆子，神色慌张的冲着陈开家的直眨眼。 李三水看出了端倪。 “我、我学过医，我、我来看看。” “学过医？”十几个婆子惊呼出声。 十几双眼，不停打量着眼前瘦弱高挑的男子。 长发遮面，看不清容貌。 说话声音柔弱得比女娃还不如。 再看那一身又脏又旧的粗布衣裳。 一个个脸上，不是鄙夷，就是不屑，更多的甚至嗞鼻冷笑。 李三水上前，拉着陈婆子，摸着布满老茧手，经络随着他的手指，缓缓跳动。 就听，咔咔咔咔，几声脆响。 陈婆子“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十几秒后，李三水松开手。 陈婆子瞪大了眼，呆若木鸡的开口：“好、好了！我的手……居然有力了！” 抓握、松开、抓握、松开。 陈婆子随着动作，心跳也越发的快。 她这双手早在五年前，忽然就失力，端不了怀子，抬不了碗。 甚至连拧抹布都成问题。 导致她被打发到小宅这边，来侍候黑爷。 与猪同吃同睡不说，吃得还不如猪好！ 这地方，简直就是拿着最少的钱，做着最脏最累的活。 她做梦，都想医好右手，再回到老爷奶奶们的院里做活。 哪怕是擦地洗衣，都比在这强上百倍千倍。 奈何她把这些年存下的银子，都使尽了，了没能医好自己的手。 没曾想，今天……今天居然…… 陈婆子激动得上牙齿咯下牙齿。 “老、老、老天、天爷有眼啊！” 陈婆子手有问题，小宅里的婆子们，都是知道的。 亲眼看到，就那么摸摸就好了，一众人都惊掉了下巴。 一个反应急快的婆子，普通一下抱住李三水的腿。 哀嚎道：“神仙！你也给我看看我的眼睛吧！你就可怜怜我，也帮我治治眼疾吧！” 三年前，她可是最受奶奶们喜爱的绣娘。 就因为眼看不清了，一双手再巧，又有何用。 不也被打发到这陪猪等死吗？ 哀嚎声还没落地，七八个婆子，也跪了下来。 哭得跟死了男人似的，拍得地上尘土飞扬。 她们，有患了腿疾的。 有嘴里味大，被主家嫌弃的。 甚至还有不知染了什么病，长了一脸疙瘩的。 一时间，刚才的骂架现场，瞬间成了哭惨现场。 哭声一个比一个大。 述说一个比一个惨。 李三水夹着一双腿，拼命的想要挣脱婆子们的手。 “你们、你们先、先、先放开我再说。”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年画里走出来的小女娃 天黑尽时，婆子们终于得到了自己想的东西——药方。 一个个看着手里各自的药方呵呵傻笑。 陈婆子大声道：“好了好了！都醒醒！里院的黑爷还等着食呢！黑爷饿着了，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二狗家的，翠儿她娘，韦婆子，你们仨赶紧给黑爷煮食。其他人，把火烧得旺旺的，咱得了人家恩惠，得好好报答才是。” “陈妈妈说的是！我这就去给恩人打两桶清水过来。” “行！我升火去。大娃他娘，你把咱的腌菜取些来，让恩人尝尝。” 婆子们各自散开。 陈婆子在后头招呼：“徐三家的，把屋里的草席拿出来，给恩人铺上。再去抱些干草出来，做个舒服的铺，晚上恩人睡得也舒坦些。” 连陈婆子都追进中院去了，留下赵李两家，大眼瞪小眼。 最先回过神来的赵二婶，“哎呦”一声音。 “我的三儿啊！你咋这么能耐呢？十五岁的年纪，就学了这身了得的本事。哎呦，将来谁嫁给你啊，那真是祖上八辈子，才修得来的福气呢！” 羡慕的夸完李三水，又冲王氏开酸溜溜道：“王嫂子平日也太能憋了。我要有个这么本事儿的娃，我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呢！要不是今儿摊上这事儿，嫂子还想瞒到啥时候呀？” 王氏直说：“哪有什么本事，不过就是跟着他师傅，学了几天医。” “唉呦！这还叫没本事呢？嫂子要这么说，我这张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搁了！看了你家三水，再看看我家这两没出息的东西，哎呦！我就真没法活了。” 兴许是平日里，被自家老娘说得多了，赵二家的两个娃，白眼一翻，走开了。 没一会儿，几个婆子抱着草席和枯草出来。 在拱门旁的墙壁下，垫上枯草，再将草席铺上。 还说：“墙那边就是灶棚，这块地是这院里，最干燥的地儿。床铺在这，睡着也舒服些。” 四宝露出脚指头的鞋也不脱，跳上去，就在上面滚来滚去。 “软软的，好舒服。” 赵小六一听舒服，脱了鞋，也躺上去。 两个娃娃，高兴得咯咯咯的笑。 “恩人了！来，喝点水。刚才说话，一定口渴了吧？” 提水的婆子，水桶都没放，拿大木勺舀了水，递给李三水。 一向不喜与人接触的李三水，闪身躲到自家阿爹身后。 李老三接过水，道了谢，婆子才笑呵呵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陈婆子就从中院出来了。 一手抱了个盆儿，一手提了只包袱，走到王氏面前。 “恩人他娘，趁着这会儿做饭的功夫，你先给孩子们，和自己洗洗。这包袱里，是给你们的衣裳。都是旧的，你们别嫌弃。” 没等王氏接话，她又抢先道：“中院本来有洗房，可宅子里有规矩。我们这些卖身进来的人，坏不得规矩。你们将就着些，在转角那边擦洗。” “这、这怎么行？现在可是大旱啊！这些水，怕是你主家按例分给你们的。我们有口喝的就行了。擦洗就免了吧！浪费了水，你们以后喝什么呀？” 之前他们的哭诉，王氏也是听到了的。 都是被主人家撵出来的可怜婆子。 待遇也指定好不到哪里。 “咳！我们这啊！吃的穿的不多，就是这水有多的。黑爷每天冲洗都要使不少的水。几桶水，哪会是问题。快快快，我再去让她们提几桶水，拿几个盆过来。” 陈婆子硬把包袱塞给王氏，转身就就又进中院去了。 低着头的王氏，心里五味杂陈。 现实真的太残酷了！ 这人啊，有时候，活得还不如一头猪。 听到能洗澡，四宝打着光脚，高兴的转着圈跑。 看到脏得都快看不出模样的闺女，王氏一咬牙，打了盆水，牵着四宝走开了。 张小莲看着木桶里摇晃不停的水，陷入沉思。 同样看得出神的，还有赵家的女人们。 打村里出来那会儿，她们觉着，只要能不渴死，就是老天爷垂爱了。 何曾想，居然也有能擦洗身子的一天。 不大会儿的功夫，婆子们接连提来满满的八桶水，又送来十个木盆。 这会儿，换了身衣裳的王氏，牵着四宝从转角那边出来。 洗去身上的污泥，四宝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以前脏兮兮的四宝，看不清模样。 但那双水旺旺的大眼睛，让他们觉得，已经很漂亮了。 没想到，小四宝居然长得这般标志。 赵大婶瞪圆了眼，她一连生了三个儿，做梦都想生个女娃。 家里有钱那会儿，她还偷偷的花了两个钱，买了一张女娃的年画偷偷藏着。 小四宝，简直就像是从那张年画上走出来的一样。 真的实再是太可爱了！她的心喔，都快甜化喽！ 赵二婶眯成了一条线，心想，大哥家的小六子，那小东西眼也太贼了！ 自己生的这两傻蛋，比不过李三哥家的男娃就算了。 没想到连赵小六都不如…… 一向话少的赵三婶，想要上去摸四宝，一想到自己手脏，连忙收回手来。 “活了这些年，头一回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娃娃。王嫂子真是有福的人喔！” 她真的是想不羡慕都不行。 就王嫂子和李三哥这种模样并不出挑的，能生出四宝这样的，真是羡慕死个人！ 赵家几个男人就更好不到哪里了。 一个个眼里都闪着金光。 陈婆子又提了只包袱出来。 见着四宝，陈婆子也是一惊。 “这、这小女娃也……”太漂亮了。 比主家姑娘们，也毫不逊色啊！ 那双大眼睛，水光似带忧愁，惹人怜爱。 一双柳叶小眉，浓淡适宜。 小巧高挺的鼻子，与粉淡微翘的小嘴，实再是太招人喜欢了。 迎着众人目光走来的王氏，红了脸颊。 “陈妈妈，真是太谢谢你了。” 王氏的声音，唤醒了出神的陈婆子。 “哎呦，你看我，看小娃都看走神儿了。来，我找了些鞋过来，你们看看，穿得不？” 说着，陈妈妈挑了双小鞋，放到王氏手里。 “给你家闺女试试。这是我做给我小孙子的。和你家闺女年纪不相上下。” 王氏哪里还好意思接。 这可是全新的鞋啊！ ------------ 第一百五十四章 jiojio一点不疼 “看看，又说见外话了不是？这些鞋，都是院里婆子们，平时闲下来，给家里人做的。不值几个钱！你瞧你们那草鞋，再走上几日，怕就坏得不能穿了。” “再说，你看看小娃们的脚，磕破了，多可怜。” 陈婆子满眼心疼的，指着四宝的两个脚趾头。 “这……谢、谢谢陈妈妈。” 王氏的道谢声，带着浓厚的鼻音。 四宝的脚趾头，是从香油坊逃出来时，走夜路磕磕绊绊受的伤。 没足够多的水，仔细清洗，伤口一直红肿难消。 刚才洗去了泥和血污，反倒让红肿的脚趾头更加触目惊心。 “对了，我那还有些消肿止血的药，我去取来。” 陈婆子转身又跑回了中院。 看到阿娘伤心难过，四宝“吧唧吧唧”的亲着阿娘脸。 “娘亲，宝宝不疼。真的！jiojio一点不疼。” 为了表示不疼，四宝还弯腰去戳。 这一指头下去，四宝眼里浸满了泪。 旁边，三水自责的说：“都怪阿哥，没找着草药。” 王氏听进耳朵里，心里就更难受了。 大旱的天，野草都没几根绿色的。 更何况是草药。 “娘，咱不是有钱了吗？明天咱找个医馆，给幺妹买些药。这伤不能再放着不管。” “三儿，那六十两银子，是要留着过永来镇的。” 因为不知道永来镇的路捐，到底要多少。 他们只能准备最多的钱，用以应对。 没一会儿，陈婆子又跑回来了。 打开小木盒，里面是淡黄色的粉末。 “来，把脓血放干净，撒上一些，过两天就能好。” 李三水闻了闻，高兴坏了。 “谢谢陈妈妈！” 头一回，不等阿娘吭声，三水就把东西接了。 小心揭开四宝的伤，一股浓血爆裂喷出。 挤干净浓血，撒上药。 “来，拿这个包一下。”陈婆子递来一小段布条子。 “谢谢。” 包扎好后，陈婆子直接把四宝的小脚，塞进布鞋里。 不容拒绝的说：“恩人他娘，你考虑下孩子。伤在脚趾头上，如果再穿草鞋，容易再次受伤不说，旧伤也不容易好。你就别计较了。这鞋子，就当是我老婆子，治手疾的药钱！” 王氏紧咬着嘴，默默的点头。 旁边三水，放心的深吸了口气。 就四宝治脚伤的这会儿功夫，大伙都擦洗好身子，换上了衣裳。 一个个，跟过年似的，高兴得不得了。 看到人齐了，陈婆子站起来，冲拱门里喊：“好了！人齐了，开饭了！” 不多时，拱门里先后走出几个婆子。 一盆子玉米糊，一碗腌菜，还有一盆的清水煮土豆块。 小宅里的婆子们，和赵李两家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起来。 和王氏坐一块的陈婆子，一脸歉意的说：“本来想给大伙做顿饼子吃的。可咱这小宅里呀，人还没有黑爷吃得好。主人家给的吃食，也都是定量的。只能给你们搅稀的，对付一顿了。” 原本只想借地方过夜的赵大和李老三，听到这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人家这是勒着自己的裤腰带，给他们做的一顿吃食。 甭管吃得好不好，人家这是尽了力了。 而对他们而言，等于是又节约了一顿吃食。 南下的路上，又能多有一餐吃的。 李老三忽然放了碗，跑去拿了些盐过来。 连带这些婆子的碗里，都给放了。 “这是……盐？”陈婆子惊呼起来。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婆子们，一时间鸦雀无声。 五个月了！ 她们已经五个月没有吃过正经盐了！ 这些日子，他们都是扫的旱厕白盐，再拿水煮过以后，当盐吃的。 白盐是旱厕墙壁、角落里，形成的一种白色的晶体。 它的味道和盐很像，只是带着微苦。 拿水给煮一下，也就和盐差不多了。 穷苦人家，吃不起盐的，都是这么对付的。 婆子们忽然抹鼻子抹泪，反倒把李老三和赵大看懵了。 “怎么？主家不给你们盐？” 陈婆子摇头。 “五个月前，南边的盐，就很难能运过来。镇上的盐也因此，涨了又涨。主家吃盐都吃得心疼，我们这些被撵出来等死的，哪里会有盐吃。” 一个婆子接话道：“镇上都没盐卖，这东西现在，有价无市！” 婆子无心的一句话，让赵二两口子，红了脸。 赵二悔不当初，早知道有价无市，他就该再多要些！ 李老三和赵大对视一眼。 赵大忽然说：“陈妈妈，您能帮我们问问，还有谁家能想买盐的吗？” “你们还有？” 她可是亲眼看到，刘妈妈买走了一篓子盐的。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么精贵的盐，怎么会有这么多？ 赵大没接话，看向李老三，见到李三哥点头，赵大才又开口。 “我们还有一些。想卖多些钱，我们准备南下，缴路捐要不少钱。到了南方，租地也得花不少钱。” “这……”陈婆子犹豫了。 这事弄不好，自己得搭上小命。 盐现在这么难买，刘妈妈要是知道还有，敢定都得买下来。 但是已经五十两买了一篓，再涨价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可恩人们想卖高价，那就得换个买家。 万一这风声，传到主家耳朵里，自己这条小命，估计就得交待在这里。 陈婆子没接话。 “来来来，糊都凉了。快吃。”说着，夹了些腌菜，放到王氏碗里。 赵大不解蹙眉，追问道：“陈妈妈这……” “赵大哥，糊凉透了，就不好吃了。”李老三敲了几下赵大的碗。 赵大却有些不高兴了。 行不行，总得给句话吧！ 他还想开口追问陈婆子，李老三一筷子腌菜，又夹到他碗里。 “别说，这腌菜，真好吃。你尝尝。” “不是，我……” 赵大话还没说完，李老三就拿腌菜，把他嘴给堵上了。 “不着急，吃完再说。别耽误大家休息。” 那一嘴的腌菜，酸得赵大眼都睁不开。 别说嚼了，腌菜的酸水，把他牙齿都酸得打颤了。 没办法，赵大只能猛喝糊糊，嚼都不嚼的，把腌菜冲进肚子里。 卖盐的话，到这里，也就没人再提。 等到吃完饭，婆子们收拾碗筷进中院。 陈婆子才小声冲赵大和李老三，说了句话。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传说中的鹬蚌相争 “我尽力。” 再有婆子出来，陈婆子就不说了。 赵大这下明白了，刚才陈妈妈顾左右而言他，是有难言之隐。 起身不好意思的送走陈妈妈，赵大直拍自己后脑勺。 “还好刚才有李三哥啊！瞧我这眼力见！” 李老三也不邀功，说了几句好听的，安抚过赵大，就催促大家歇息了。 这一晚，赵李两家人，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大人们不用担心，地面上会有什么小虫咬伤孩子，或是钻进孩子耳朵里。 孩子也不会再因为石块沙子，硌得一身疼，而难以入睡。 他们更不会，因后半夜气温下降，而睡得一身潮湿。 干爽、柔软、舒适、这是他们能想到，最贴合这一晚的感受。 次日一早。 天不见亮，陈婆子就起来了。 劈柴、升火，弄得乒乓作响，硬是把一墙之隔的李老三，都惊醒了。 李老三迷迷糊糊，听着中院那边的动静。 “一会儿，你们把黑爷侍候好。圈里也得好好清洗，免得黑爷病了。我带人，去府里，背菜叶。” 听到这，李老三连忙把人都喊醒。 难得睡上一天舒服觉的赵大，哼哼唧唧不想起来。 还是赵大婶，往赵大屁股敦上，踹了一脚，赵大这才清醒过来。 连小孩都瞅着他嘻嘻嘻的笑，赵大不好意思的利索起床。 干草得给人家成捆的堆好。 草席也卷好，放到拱门边上。 陈妈妈领着出来。 “哟！咋起这么早呢？天还没亮呢！” 赵大蒙圈。 李老三笑笑道：“不好耽搁陈妈妈，我们也准备离开了。” “行！刘妈妈昨儿个也说了，让你们今天一早走。我正好要回主家府上去，你们出门不识得路，我顺道送你们一程。” “暧！谢谢陈妈妈。” 赵李两家人，准备妥当，随着陈妈妈一行人，离开了小宅。 走在最后的李老三，把一只装满卤盐的木碗，放在门内，关上了小木门。 这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就当感谢东妈妈和大家，给他们的一身衣裳和布鞋了。 …… 别看现在天还没亮，小宅外的街道，格外的热闹。 这一路上，许多宅子的小门里，陆续有人出来，往大街方向走。 虽然男女都有，可更多的，是像陈妈妈这样的婆子。 大家出奇的一致，一个婆子领头，身后跟着三五个挑着空挑子的婆子。 一路，陈妈妈都没有说话。 直至在大街一处转角地，陈妈妈忽然停下来。 先是脱了布鞋，好一顿筛。 而后，又开始慢慢吞吞的整理起，自己的衣裙。 整好了衣衫，又开始摆弄头发。 这顿操作，可把赵李两家人，都看懵了。 赵大又想开口，被李老三拽了一把。 这回，赵大乖乖不吭声了。 不多时，身后忽然响起个婆子的声音。 “都说好狗不挡道，今儿真是晦气！” 众人转头看去，五个婆子，站在旁边。 领头的婆子，正呸呸呸的啐了好几口口水。 “吴婆子，你想打架是吧？” 陈妈妈把袖子一卷，两手叉腰。 吴婆子勾起一边嘴角，皮笑肉不笑的。 “哎呦！我倒是忘了，你们怕是几个月没吃上盐，早没干架的力气了吧？怕干架，就把你那张臭嘴，管好喽！不然，老娘今天，就把它撕成渣！” 吴婆子脸色变了几变，忽然呵呵呵的笑起来。 “呵呵呵呵，猪鼻子插大葱，你装什么象！别以为我不知道，刘婆子昨儿还空手从秦家盐米铺子里出来！装什么装，你家主子都没吃上盐，你们能有盐吃？” 陈妈妈目光往赵李两家人身上一扫。 道了句：“哟！那实再是不好意思了！我们主子，那可是大善人！是受菩萨们保佑的主。主子有苦难，菩萨也看不下去。” 吴婆子一行人，随着陈妈妈目光所指，看向赵李两家人。 抹了抹头发，陈妈妈指着大街那头：“你们从这边直走，别转弯，就能出城了。” 不待李老三和赵大回应，陈妈妈就冲身后婆子说：“走吧！别因为扰人的苍蝇，耽误了事。” 没有道别，没有嘱咐，甚至没有说一声再见。 陈妈妈就这么走了。 赵一刚要抬手，李老三连忙制止了。 和陈妈妈吵架的吴姓婆子，忽然拦在李老三面前。 “你们有盐卖？” 李老三一楞。 吴婆子忽然紧张兮兮的，冲身后几个婆子嘀咕一阵。 嘱咐道：“记住，不准放他们走。给我把人守好喽！” 吴婆子转身，飞快跑走。 “这……” 李老三和赵大，同时想起了，昨天陈妈妈说的那句：我尽力。 不多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看到吴婆子从车上下来时，一切了然。 “冷管事，就是他们。” 马车上，下来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老者。 那一身的素锦，比昨儿五十两买盐的刘妈妈，更为华贵。 “听闻，你们有盐？” 李老三点头。 “可卖？” 李老三又点头。 “海盐还是井盐？”老者又问。 海盐是南方才有的一种盐。李老三对海盐，也就只知道这点。 而井盐，也就是白水井那样的地方产的。 也就是他们之前说的卤盐。 “井盐。”李老三答。 老者：“有多少？什么价？” 李老三：“六十斤。” 对于价钱，因为昨天听说有价无市，李老三一时也不知道，该要多少。 而两撇胡子的老者，一脸面无表情，眸光却若有所思。 就在两方都没有说话的时候。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六十斤，一百两银子，我要了！” 赵李两家人看向来人，居然是昨天买他们盐的刘妈妈，身后还跟着陈妈妈。 老者开口：“我出一百二十两！” 赵大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李老三张着嘴，忘记了闭上。 李三水不解的看向陈妈妈，却见陈妈妈似有似无的冲他眨了下眼。 “丘大巴子，昨儿他们卖的盐，就是我买的。你算怎么回事？”刘妈妈怒斥。 老者也不动怒，依旧面无表情。 “昨儿是昨儿，今儿，是今儿！难不成，你昨儿买过人家菜，你就包圆人家菜地了？”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怼得刘妈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百五十两！”刘妈妈说着，就要掏银子。 “二百两！”老者不甘示弱。 李老三和赵大对视一眼，难道……为就是传说中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刘妈妈微黄的老眼一眯，忽然上前，对老者说：“丘管事，咱们旁边说一句？” ------------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人家家的孩子 丘管事抹着自己的两撇胡子，跟着刘妈妈走到旁边。 两人交头接耳嘀咕了好一阵。 李三水注意到，陈妈妈脸上的担忧，似乎明白了什么。 “阿爹，咱们这盐，怕是不能在这卖了。” “怎么不能？”赵大打断道：“刚才不是出到二百两了？李三哥，要不咱们出手吧！” 赵大还兴奋的算着：“六十两加上二百两，那不就是二百六十两了？都够买地了吧！” 不多时，两撇胡子的老者，和刘妈妈走了回来。 “你们不是有六十斤盐吗？一共给你们一百两。” 刚才还幻想要买地的赵大，这时傻眼了。 “这、刚才、不是、二……” “刚才，你们不也没卖嘛！” 老者抹着两撇胡子，原本没有表情的脸，此时弯着嘴角，像极了狐狸。 “你们这是合起伙来压价！”不向不动怒的赵二，都没忍住大吼。 丘管事和刘妈妈同时冷笑了一声。 意思不言而喻：合伙压价你又能怎么样！ “我们不卖了。”李老三领头要走。 丘管事侧身让道，冷不丁的开口：“等你们到了永来镇，那里对盐管控极严。走私盐，那可是死罪。” 李老三脚步一顿。 赵大更是无比心慌。 “阿爹，难不成这镇上，只有他们两家不成？”李三水小声提醒。 “对！你们不买，我们卖给别人就是！” 有了底气，赵大说话都硬气起来。 刘妈妈呵呵冷笑：“这镇上，人是不少，可这小镇，敢同时开罪我们两家的，应该没有。” 刚才还昂首挺胸的赵大，又瞬间蔫吧了。 这下完了。 “李三哥，要不，一百两卖了吧。咱费了这么些劲，从那边背着过来。要是带去永来镇，搞不好还会坐大牢。” 老者看向刘妈妈，两人脸上，都露出胜利的冷笑。 一切都如她所想。 稳住丘管事，说服他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上，击破这些土包子的妄想。 只要其中有人动摇，出现分裂。 还怕五十两买不到盐？ 昨天她带着盐回去，主子对她赞扬有佳不说，还赏了她五条小银鱼。 连带着，把她这个买办婆子，提成了东厨管事。 今儿要是再买到盐回去，那不是功上加功，更让主子舒心了嘛！ 此刻，李老三动摇了。 赵大说的话，也是他心里的担忧。 一百两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已经是天价了！ 别的不说，有这一百六十两傍身，应该足以他们过永来镇，顺利南下。 到时候，如果还有剩的，等到了南方，还能租上几块地。 “阿爹。”李三水摇头。 赵大刚要开口，就被赵家老太太呵斥住了。 “你那只能当夜壶使的脑袋，能和人家三水比？听三水的。” 王氏也站到三水身边：“听三儿的。” 李大石和李二木，但凡与外人对立，那他们都是不分对错，站在自家人这边。 就连四宝，都学着阿娘点头。 一时间，赵李两家人，都和李老三站到了一条战线上。 就连张小莲，都义无反顾的，支持李三水。 刚才还得意的丘管事，面色僵住了。 刘妈妈心里也慌得一逼。 他们心里都清楚，钱和主子的餐食，哪个更重要。 “二百两！六十斤，我全要了！” 四个方方正正的银锭子，出现在李老三眼前。 刘妈妈老眼一眯：“丘管事，你！” “我什么？刘妈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已经买到了三十斤盐。你自然等得起！你那点私心，还想巴拉到我头上？” “二百二十两！”刘妈妈气得胀红了脸。 “二百三十两！” “二百四！” “二百五！” “二百八！” 姓丘的，你别太过份！ “三百两！”丘管事全然不理会刘妈妈的话。 “相信我，我这可是现银！盐给我，银子你们可以立刻带走！如何？” “你……” 刘妈妈的脸，红得发紫，紫得发黑。 从府里出来，她总共也就带了二百两！可这盐…… “三百二！你们马上可以随我去府上拿钱！”刘妈妈也是豁出去了。 如今这事，已经不只是盐的问题。 更是主子脸面的问题！ 赵大激动的拍着李老三的手臂。 “三百二了！三百二了！” 丘管事呵呵发笑：“你们，不会真跟她去拿钱吧？就不怕，进了宅子，就出不来了？” 赵大就跟烧红的石头，被泼了一盆冰水。 跐溜一下，又蔫吧了。 李老三把两背篓盐，提到丘管事面前，接过六块方方正正的银块。 丘管事乐乐呵呵的，冲刘妈妈笑了笑。 让随从把盐放到马车上，就这么扬长而去。 刘妈妈气得整个腮帮子鼓得跟癞蛤蟆似的。 看着一群土包子离开的背影 ，原地跺脚。 “陈开家的！你是怎么办事的？” 陈婆子连连下跪：“刘妈妈，这事儿，可真怨不得我。是丘家几个婆子，奚落主子吃不上盐。我就说，咱家主子，那是大善人，菩萨都心疼得叫人给送了盐过来。” “其余的，在场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陈婆子举手发誓。 几个婆子也连连应声，表示陈婆子说的，一字不差。 刘妈妈气归气，奈何手下几个婆子，一没说错话，二没做错事。有气也没法往她身上撒不是。 “跟狐狸一样的丘家，真是闻不得一点腥！” 看到刘妈妈打道回府，埋着头的陈婆子，嘴角动了动，急忙掩去无人察觉的笑意。 …… 走出镇远镇的城门，赵家人一个个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就连一向不喜于色的赵家二老，此刻都难抑心头的喜悦。 “就算明天我死了，这辈子都值了！”老太太说。 “那可不！下到地下，就今儿这六大块银疙瘩，都够我在祖宗们的面前长脸了！” “对对对！哈哈哈哈。”老太太笑得差点闪了腰。 赵家三兄弟，围着李老三父子两转个不停。 “李三哥，你给我说说，你家三水是吃啥长大的？我家两个大的长定型了，可我家小六还小，兴许还来得急呢。” “得了吧大哥，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啥样。种个土豆蛋子，还想结出个金娃娃来？” “就是！这就是人家家的孩子！咱也就只能羡慕嫉妒喽！”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以后，娶四宝作媳妇 赵二家的两个儿子，和赵三家的一个儿子，四个人围着他转。 打小就没家人以外的人，有过多交集的李三水。 满脸不知所措，躲在阿娘身后。 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没有多说过一句话的张小莲，这会儿子，倒是帮三水说起话来。 “赵家哥哥们，你们吓着三水哥哥了。” 但凡有人靠近三水，张小莲就会把那人推开。 为此，李三水很是感激张小莲。 这是除了家人以外，最尊重他感受的人了。 赵李两家年纪相仿的小子们，因这些日子的相处，走得越发的近了。 这叫外人看了去，指定还以为他们是一家人呢！ 而自打走出镇远，赵家三兄弟，直接将李老三，视为大哥。 从以前叫的李三哥，变成了大哥。 路上啥时候走，啥时候吃，在哪落脚，都得让李老三拿主意。 不是他们阿谀奉承。 而是，自打他们家跟李家同行以后，这一路上，好事连连。 虽偶尔有惊，也都无险。 之后，不仅有了丰富的物资，更成了有几百两银子的有钱人！ 赵家三兄弟，一路上，都在幻想着，到了南方，买什么样的地，种什么样的东西。 女人们也没闲，闲暇时，也聊起打算给儿子娶个啥样的媳妇。 运气好，来年就能抱上大胖孙儿。 说起生娃，赵家三个儿媳妇，齐刷刷的看向四宝。 “我要是还能生，指定要生个像四宝这样可爱的。” “模样可爱不说，还那么聪明。” “对对对，运气还极好！要不是四宝拧好陈妈妈的手，陈妈妈也不会又送衣裳、又送鞋，还帮咱卖盐。” 每回说起四宝，王氏心里都像打翻了蜜罐子似的。 目光看向旁边，孩子们围坐的地方。 三水被一群大大小小的娃，围在中间。 小莲一脸崇拜的叫着：“三水哥哥，今天我们识字吧！” 赵小六也跟着起哄：“是啊是啊！我也想识字读书。” “就你？咋？还想考功名当官？呵呵。”赵一呵呵冷笑。 “我才不当官！我想做买卖！挣大钱！以后，娶四宝作媳妇！” 躺在地上的李二木，撑坐起来。 啧啧道：“个子不大，胆倒挺大！想娶我家幺妹行啊！先问问你爹娘，让不让你上门！我家幺妹可不外嫁！” “二木哥！” “别别别！你可别叫我哥！你啊，长大了还是去祸害别人家闺女吧！就你这小身板，我怕我家大哥一拳头给你打散喽！” 赵小六和以前一样，衣襟一扯，胸膛上几根“凹凸有致”的骨头印，一览无遗。 吸了一口气，让肚子凸起，以显示，自己身体也是有肉的。 “哎呦呦！得了吧你！真没眼看！”李二木嫌弃挥手，又躺了下去。 大伙一阵哄笑赵小六过后，李三水寻了借口离开。 张小莲问：“四宝？三水哥教过你识字？” 四宝点头。 “那你教教我们呗！” “对对对，四宝教！”拉好衣裳的赵小六，把一根树枝递到四宝手里。 四宝按着记忆里的，写了个‘午’。 虽然现在四宝快四岁了，可那字嘛，写得依旧是分不清是字还是画。 只觉得跟四条蚯蚓似的，爬得东倒西歪。 “这是啥？”一群人，头歪来歪去，甚至起身换方向看。 四宝说：“牛！大牛的牛！” “哇！”一群娃娃同时惊呼。 一个个，满眼羡慕的看向四宝。 一群娃娃，捡了根小枝，学着四宝在地上画蚯蚓。 抱着柴火路过的李三水，看了四宝写的字，脸上那叫一个尴尬。 一声不吭的，拿手指在地上，写下了正确的‘牛’。 “这一竖，不出头，念午，午饭的午，晌午的午！伸出头去，才念牛。” 四宝忙把自己写得歪歪扭扭的午字头上，拉上一竖。 嘴里还嘀咕：“是这样吗？宝宝记得上回，不是这样的。” “咳咳咳……” 李三水一阵急促的咳嗽，尴尬的红着脸，抱起柴火走开了。 二十几日下来，张小莲也完全融入了赵李两家。 赵大婶和王氏，待她都像待亲闺女一样。 张小莲也表现得很懂事。 不仅跟三水一起，照顾四宝。 晚上落脚做活的时候，也非常主动。 要不是李老三和赵大反对，她甚至还提出，要加入男娃们，轮流守夜。 一路上，两家人的说说笑笑，孩子们的打打闹闹。 与偶尔遇上的难民，开成鲜明的对比。 若不是大家都往南方走，就赵李两家这样的，更像是一家老小出门游玩。 …… 从镇远到东来，步行足足已经两月有余。 赵李两家的物资，已经见底。 如今背篓里最重的，就是那七块，共二十多斤的银锭子。 原本的三桶水，眼下，也只剩下半桶了。 赵大着急问：“大哥，咱没走错方向吧？” 李老三看赵二，赵二摇头，表示没有。 “既然没有！那咱们从今天起，就得再节省些！吃的，多在附近找。弥补一下粮食的不足。出去找食的时候，也多留意水源，万一能找到补充的，就更好了。” 前面二十多天，因为不缺吃喝，他们除了赶路，就是歇息。 眼下得花时间出去找食，今儿早早就选了一处，远离官道的地方落脚。 李大石和赵一，两个年纪差不离的，如今成了专业劈材的。 经过上回被狼群包围，之后落脚，他两都二话不说。 先砍他一棵树的柴火，堆在营地里再说。 和以前一样，赵家二老留守营地。 大人们，都出门找食找水。 只有照顾四宝的队伍，以前只有李三水。 后来多了赵小六，如今又多了张小莲。 营地里，四宝无聊，又开始刨地上的小洞。 嘴里直嘀咕：“鸡咯咯要是还在，就好了。” 守在边上的三水，因四宝话间的伤感，染上忧伤。 那只老母鸡，在四宝眼里，就是玩伴，是朋友。 对于自己来说，还没来得急和师傅师兄们道别，又何尝不是遗憾呢！ “鸡咯咯？”张小莲好奇出声。 赵小六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四宝。 四宝点头。 抬起头起，小脸瘪成了个大大的囧字。 “宝宝想吃肉嘎嘎。要是鸡咯咯在，就能吃烤鸡咯咯。” 李三水：…… “四宝想吃肉？” “天天玉米糊。你不想吃肉嘎嘎吗？” 赵小六一下来了精神。 “那好办！小六哥哥，给你逮兔子去。” 李三水都不好意思说。 几个都过去了，赵小六怎么还提兔子。 四宝两眼放光，也来了精神。 李三水还没来得急说的话，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里。 ------------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不行不行，还是自救保险点！ 也好，有事让四宝分分心，就当带四宝去林子里逛一趟。 与赵家二老说过后，李三水带着四宝、赵小六、张小莲进了林子。 兴许是越来越接近南方，这片林子，是他们离开李家洼以来，算得上最绿的。 蚊虫也异常的多。 三水给四宝扎上裤腿，提醒赵小六和张小莲，也把裤腿扎起来。 几人又继续往前。 没走多远，张小莲就兴奋起来。 “快看，绿色的草。” 有绿色的草，就说明这附近很有可能，有小动物！ 甚至、或许会有水源！ 跑上前去，张小莲二话不说，对着草根就是一通刨挖。 赵小六，最在意的，是有没有兔子的踪迹。 走得累了的四宝，坐在一截漆黑的朽木枯树上。 看着三人忙活个不停。 一分钟、两分钟。 “三哥，什么时候走？” “再等一会儿喔！”三水在一处低洼处，不停挖着泥土。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三哥，什么时候走？” “马上。” 看到底下泥土越来越湿，三水激动得加快动作。 一分钟、两分钟。 “三哥，快走！” “好！再等一下。” “都等了很久了！” “马上马上。” 四宝撅起小嘴。 三哥嘴上说马上走，可手里就没停过！ 压根就没想走的样子。 [任务提醒！你的契约者，正处于饥饿中！请宿主尽快完成投喂任务！] 四宝：宝宝也想吃肉嘎嘎。 系统：小祖宗，你阿哥饿了啊！你倒是喂他些吃的啊！ 四宝：嗯，宝宝也饿。 系统：那你倒是吃啊！拿超级军粮投食啊！ 小祖宗虽然不能正常沟通，可她有吃的，绝对会和家人分享。 它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四宝咂摸嘴，像是回味：还是肉嘎嘎好吃。 系统：……得！这哪时曙光，明明是落日前的余晖。 简直就是鸡同鸭讲，牛头不对马嘴！ 算了！不能主动解绑，那就熬吧！ 熬到宿主消亡，也许、或许、兴许……就能换宿主了？ 那它……咝！ 会不会也跟着宿主消亡！！ 应急指南上也没标准答案啊！ 不行不行，还是自救保险点！ [扫描开启中……] [扫描完成！] 低头沉思的四宝，看着自己屁股敦下无数小红条条，还会动耶？！ “哇！”的一声跳起来，摸了个小石块，砸着那截枯木桩。 一时间，四个人，个忙个的。 “呜喔~！”看着手里拧来拧去的小白虫子。 白呼呼，肉嘟嘟。 “三哥！你看。” 已经感觉到手指湿润的李三水，激动得忘记回应四宝。 倒是赵小六，冲过来跟着四宝，大呼小叫。 激动得不行的赵小六，挑了块锋利的小石块，跟着一起抓虫。 [叮！你的契约者，正处于口渴中！请宿主尽快喂水。] 水？ 住在她脑子里的小人不提还好，这一说，她自己也觉得口渴了。 四宝：想喝水。 [接受指令……完成指令！] “哇！水！有水了！”李三水又叫又跳。 那一臂长半臂宽的坑洞里，此时咕噜咕噜往外吐水。 看起来，就像是他挖到了地下河的大动脉似的。 “快！快去营地，把水袋都拿来。” 张小莲对着自己的眼睛，一通的揉。 “别站着看，快去啊！”李三水提醒，张小莲才转身向营地跑。 一路上，她都想不通，李家人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 随便挖个坑，就能挖到水！！ 等张小莲从营地把水袋拿回来时，李三水已经把坑拓宽一倍。 十一只水袋，装得满满当当。 累得满头大汗的李三水，喝了一口。 没想到，这水竟和水井里提出来的一样，冰凉甘冽。 三个小娃灌了一肚子的水。 瞬间就觉得周围的温度变得凉爽许多。 [叮！恭喜宿主完成喂水任务。奖励属性点+3。] 脑海里的话音刚落，原本还咕噜咕噜冒水的坑，水位直线下降，眨眼间就没了！ 这一幕又把张小莲看傻了。 李三水可没想这么多。 这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水源，他在师傅医馆的书里，是看到过的。 李三水背起水袋，准备回营地。 赵小六和四宝那边，也把那截枯木劈了个稀烂。 白白的小肉虫子，抓了一大堆。 “木虫？”李三水惊掉了下巴。 大旱刚开始的时候，阿爹带他上山，抓过木虫。 后来干旱越来越严重，加之上山的村民越来越多，木虫几乎就找不到了。 他没想到，三岁的四宝，只听阿爹讲过一回，居然都会抓木虫了。 拉开四宝的小裙子，兜上木虫。 四人折返营地的路上，三水不停摸着四宝的头顶。 赵小六则喋喋不休的，赞扬四宝如何厉害。 张小莲抱着自己刨的草根，一语不发的跟在后头。 目光来回在李三水和李四宝后背打转。 尤其是李四宝。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李四宝说话颠三倒四，没个章程。 可每每一到紧急关头，李四宝总能出人预料！！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找不出，哪里不对。 但有一点，她是肯定的。 李家！绝对值得她留下！ 小跑追上去，张小莲冲四宝竖起拇指。 “宝儿！你真是太棒了！” “那是！”赵小六一脸骄傲：“我们家四宝，是全天下，最最最聪明的！” “嗯嗯！”张小莲直点头。 还没到营地，他们就遇上追来的李老三和赵大。 “真的找着水了？” 看到四个娃点头，赵大和李老三相视而笑。 “太好了！三水，你太厉害了！” 赵大的赞扬声未落，赵小六就拉开四宝裙子。 “爹，你看！” “天啊！我们是找到什么地方了？怎么什么都有啊？”赵大惊呼。 李老三也瞪大了眼，木虫这种东西可不好找。 它不是什么木头里都有的！ 如果不了解的，你就是劈个十棵八棵树，你都抓不到一个。 张小莲不好意的，收了收怀里抱着的草根。 “我、就挖了这些草根。” “丫头，你也很厉害的！我们出去一天，也只挖了些草根，摘了些树叶。” 李老三笑着，按了按张小莲的头顶：“走！回去让婶婶给咱做好吃的！” “嗯！”张小莲甜甜的笑着。 这个家，好温暖！ ------------ 第一百五十九章 fu和hu傻傻分不清楚 回到营地，女人们忙活起来。 木虫和竹虫类似，若是有点油，炸得脆脆的，一咬一口油，是最好吃的。 奈何眼下，只能烤着吃。 四宝守着阿娘，看着小肉虫子，直咂摸嘴。 “别急！一会儿就能吃了。” 石块烧烫了，王氏把木虫放上去，虫子们扭啊扭啊，就不动了。 原本白白的小肉虫子，慢慢变成了淡黄色。 王氏就把大石块，整个抬开了。 为了节约不多的玉米粉和白面，今天的糊里，加了不少的树叶。 至于草根，因为没水洗，得等上面的土干得抖得掉，才能煮来吃。 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肉的众人，差点被小肉虫子馋哭了。 大伙都是喝着碗里的糊，夹上一条小肉虫。 只有四宝，一心扑在小肉虫子上。 最后甚至嫌，一条一条夹，太麻烦。 直接找了根小木签子，直接串了一串的小肉虫。 王氏不高兴的呵斥四宝：“宝儿！这样太没礼貌了！” 四宝也不生气，把手里串好的串儿，递到阿娘面前。 “宝儿！娘不是想要的意思。” “喔！那宝宝吃了。” 王氏直掐眉心。 旁边赵大婶看得呵呵直笑。 “算了，娃小，随她折腾去。” 旁边，四宝串好串儿，拿到火边烤了烤，再拿牙齿嗤下来。 嚼在嘴里嘎嘣脆。 [恭喜宿主完成饲养任务！奖励属性点+5。奖励仙器开山劈地斧一把。] 四宝：虎？老虎吗？好吃吗？ 系统：…… 难道是它发音不准？ fu？ hu？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问这种问题吧？ 耐心！别生气！别生气！ 系统：不是老虎！是斧头！ 四宝：虎头？虽然肉有点少，不过，也不介意尝尝。 系统崩：算了！爱咋咋吧！ [请宿主尽快完成加点……算了。我自己来吧！] 反正每回小祖宗都只会说：一样。 不待四宝回答呢，眼前熟悉的画面上，出现了变动。 自己那可爱的头像旁《天道亲闺女》。 寿命值+15，变成了+25。 [契约人，李老三，寿命值+97。智慧+3。] [契约人，王绣儿，寿命值+97。智慧+3。] [契约人，李大石，力量+97。] [契约人，李二木，利齿+97。] [契约人，李三水，智慧+97。] 看着小祖宗智慧后的0，系统蓝受香菇。 别放弃！咬咬牙！ 拼死送分！肯定能行！ 沉浸式‘撸串’的四宝，这会儿又开启了新吃法：‘生菜’包‘五花肉’。 其实就是树叶包木虫。 旁边的赵小六看了，也学着拿了片树叶，卷上一条木虫。 “哇！四宝，你好聪明啊！这么一吃，树叶不难吃了，虫子也不腻了！” 四宝美滋滋的包好一条虫子，递给赵小六。 赵小六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一口吃了个干净。 次日一早，赵李两家收拾妥当，趁着日头还没出来，早早上路。 昨天吃得好，喝得足，睡得饱。 四宝精神头养得很足。 跟赵小六两个，一个跑一个追的逗着玩。 李三水提着颗心，跟在四宝身后。 路不平，他就怕四宝摔着磕着。 都说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幺妹！小心别摔……”了。 话没说完，四宝已经趴地上了。 他还没得急上去扶，小妮子突突的跳起来，对着地上一块凸起，就使劲的跺脚。 “绊宝宝摔跤跤！打你屁屁！” 赵小一边给四宝拍着身上的土，一边呵呵偷笑。 “四宝，你咋确定，这是它屁股，不是头？” 好嘛，这一问，四宝提起的小jiojio，顿在半空。 “对哈。” 脚一放，两个小爪爪，对着那块凸起，就一顿刨。 一片尘土飞场，赵小六后悔得不行。 “四宝、咳咳、别、咳咳咳，别伤着手。” 拉开四宝，四宝不依。 赵小六没辙，只能卷了袖子，自己上。 “我把它刨出来，总行了吧？你要是伤了手，回头我屁股就该遭殃了。” 在赵小六一通扣挖后，一柄锈迹斑斑的破斧头，破土而出。 赵小六看得一脸嫌弃。 四宝更是：“咦！” 脑海里小人的声音响起。 [奖励开山劈地斧送达。] 四宝：就这？说好的老虎呢？ 系统：我什么时候说是老虎了？fu,斧头的fu！ 四宝：哼！骗子！ 系统：我…… 别气别气，生气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四宝嫌弃的把斧头丢在地上，末了，还补上两jio泄愤。 大队伍上来，李老三看到地上的斧子，眼就亮了。 逃荒的路上，能多一把利器防身，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二话不说，就把斧头捡到背篓里。 “回头打磨一下，应该还能用。” 没走多远，领路的赵二，停下脚步，指着前头。 “出了这片林子，就到沙地。向着南方，穿越沙地，就能到永来镇了！” 看了眼正当空的烈日，赵二提议：“今天咱就在林子边落脚吧！这个时候沙地被晒得滚烫，不易行走。歇上一夜，天亮前出发，路好走些。” “大哥，你说呢？”赵大问。 习惯被称为大哥的李老三，点头同意。 最终，在林子边缘，选定了落脚点。 他们的前面百来米，能看到一望无际的黄沙大漠。 所见之处，没有一点绿色。 王氏不禁担忧：“他爹，咱们进去那里面，吃啥啊？” 其实水止王氏担忧，其他人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 赵二连忙解释。 “嫂子放心，里面虽是沙地，但只需三天，就能走出去！”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赵大家的说：“那咱们，是不是得把过夜的柴火好？那里面，好像啥都不长。” 自打经历狼群之后，柴火已经成为和水、食，同样重要的东西。 赵二点头：“我在马队的时候，也是提前备上的。” “那好！趁着天亮，你们准备柴火。我们做吃的，再把过夜的东西准备了。” 分工明确后，大家各自散开。 赵一已经拉着李大石，对着一棵要倒不倒的枯树下手。 李老三想起背篓里的斧子，寻了石块，拿来打磨斧子。 刨土刨到无聊的四宝，蹲在阿爹旁边，好奇问：“爹爹，拿它做啥？” “砍柴啊！” 系统：砍柴？你们居然拿它砍柴！！ 四宝：它太破了，砍不动？ 系统：太破？这可是开山劈地斧！盘古大神遗留之物！自带增幅之仙器啊！ 四宝：大神？遗留的东西？你直说中看不中用不就好了！ 系统痛哭流涕…… ------------ 第一百六十章 哥哥，我帮你扶着 这一晚，是赵李两家最忙的一晚。 女人们，忙着把准备好三天的吃食。 因为他们要昼夜颠倒而行，日头最大的时候，用来睡觉。 再升火做饭，就算人累不死，估摸也会在烈日和烈火的双重加持下，被烤死。 男人们，轮流上阵，砍树伐木。 李大石就像一个不会停的伐木工具。 尤其是拿到阿爹打磨出来的新斧子后，简直不要太顺手！ 坐在地上捆柴的赵大，看了看自家赵一，又看看大石。 “赵一，多和你大石哥哥学学练身体。有这把子力气，走哪都能有口吃的！” 感受到自家老爹的嫌弃，刚坐下来的赵一，又拿着斧子上去了。 三天的木柴啊！想要一晚准备好，他们就一刻不能停歇。 赵李两家人，正忙活着呢。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越发接近。 十几个人，停在离赵李两家人十米开外的地方。 不仅赵大和李老三，对来人异常警戒。 他们打量对面的人，对面的人，也在打量他们。 片刻后，那群人居然原地落脚了。 王氏紧张说：“要不然，咱换个地儿？” 李老三连连摇手：“没事，看样子，和咱一样，也是逃荒南下的。” 众人才放松下来，继续着手上的事。 他们这边，忙得脚不着地。 对面的那群人，烧了几堆火，就开始躺尸。 赵李老家人，忙到半夜，才把东西都准备好。 次日天不亮，醒成习惯的众人，早早就起了。 十米开外的人群，也有了动作。 和他们一样，正在收拾东西。 看样子，也是准备上路了。 一向谨慎的赵二往李老三这边靠了靠。 “照说，这个点上路，也没啥奇怪的。可咱一动，他们就动，这点未免蹊跷了些。” “不管他们，咱们先走！” 赵二点头。 收拾妥当，去前头领路去了。 为了保证孩子们的安全，李老三和赵大，走在最后面。 说来也是怪，他们一直往前，后面的人就这么一直跟着。 保持着十多米的距离。 日头快要接近当正当中时，赵二停了下来。 “老二？怎么了？” “不能走了！沙地里，顶着烈日走，人会脱水的。得找个地方歇息。等晚点再走。” “可这一望无际的沙地，连棵树都没有，咱们在哪落脚？” 李老三被日头的强光，和沙地的反光，晃得眼都睁不开。 “爹！”李三水拽了拽阿爹的衣角，指着一处光秃秃的山体。 那处山体下方，正好有一片不算大的阴影。 李老三欢喜的领路，小跑过去。 进到阴凉处，众人来不急抹汗，都忙着坐在地上，脱鞋抬脚。 一时间，那片阴影下方，就看到大大小小十多个人。 齐刷刷的抬着脚。 动作整齐，而又怪异。 李大石让四宝坐在自己肚子上。 拧开水袋，递到四宝嘴边。 王氏身旁的张小莲，看得两眼发直。 “小莲？来，你先喝。”王氏把手里拧开的水袋，递给张小莲。 她挺心疼这个比四宝大不多少的小女娃。 便想着，多给些照顾。 回神的张小莲摇手笑道：“婶婶先喝。我不渴。” 最后还是王氏要求，张小莲才勉为其难的，先喝了一口。 这时，跟着他们的那群人，也在不远处毫无遮拦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十多双眼睛，就那么齐齐的盯着他们。 人群里，一个腹部突起，像是有了身孕的妇人，被一个婆子牵着，走向他们这里。 两人同样一身破衣烂衫，唯独脚上稍有不同。 婆子草鞋里，多了一双裹袜。 妇人却是赤脚于其中。 李三水长发遮挡下的眼，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大起身，挡在前面。 “你们想干嘛？” 婆子面露胆怯：“那、大、大兄弟。我、我们没水了。能不能，找你们要几口？” 王氏和赵家三个儿媳妇的目光，都被大肚婆吸引。 她们都是过来人，哪里会看不出，妇人该是怀了六七个月的身子。 赵大婶一脸心疼，不自觉的，就将手里的水袋递出去。 “谢谢、谢谢！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赵大还没来得急阻止，水袋已经进了婆子的手。 婆子拧开塞子，先让大肚婆喝了个够。 自己却没喝，就给还了回来。 这么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让赵家二老，和女人们，看红了眼。 “老人家，这是你女儿？”赵家老太太问。 她想不出，这世上，除了父母，还有谁会这般照顾后辈。 老婆子摇头：“这是我儿媳妇。命苦啊！大旱时节，又怀了身子。” 说着说着，就抹起泪来。 妇人一声不吭，却已然红了双眼。 “那边的，都是你的家人？”赵大婶指着问。 老婆子点头。 一脸不好意思道：“昨儿，没吓着你们吧？我、我们知道南下走这边，但是找不着路。幸好遇上了你们，就跟着走了。” “婆婆，把你家人喊过来吧！这么站在太阳底下，会晒死人的。” “不、不太好吧？”老婆子皱巴巴的脸，拧成一团。 赵家三兄弟看向李老三。 李老三犹豫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想着，都是出来逃荒的苦命人，何必相互为难。 于是，本就不大的地方，坐满了人。 赵家老太太和老婆子拉起家常。 这才知道，老婆子姓申。 一起的，还有她的四个儿子，四个媳妇。 以及三个未出嫁的女儿。 还有两个十三岁的孙子。 “原本我们也是一家几十口子，南下逃荒。可我家老头子命不好，出来没多久，就没了。后来，又遇上难民潮，把我们冲散了。我的两个儿子，和四个孙子孙女，没了踪影。找了一路，也没能找着。” 说到动情处，还一把鼻涕一把泪。 硬是把赵家二老，和赵家三个儿媳妇，说得泪流满面。 抱着四宝的王氏，也听得，悄摸着抹泪。 日头当空时，唯一的一处阴凉，也沦陷在烈阳之下。 “快！大石，赵一，把木桩子拿出来钉上！把草席挂上，挡挡阳。” 李大石等人，不吭不哈，起来做事。 申婆子家的小辈们，也跟着动起来。 搭手扶木桩的，跟着挖坑的。 就连申婆子的三个女儿，也在跟着做。 “哥、哥哥，我帮你扶着。”女子声音轻柔，扶着李大石手里的木桩。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的舌头呢！？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 申家一个闺女，过来帮李大石扶木桩。 赵一跟老牛喘气似的，冷哼一声，走开了。 一个帮着李二木，徒手挖沙坑。 搞得李二木差点头栽进挖好的沙坑里。 另一个，在取草席的李三水身边，搭手道：“我来帮你。” “哎呀！” 张小莲脚下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到李三水旁边的草席上。 站起来时，正好挡在了李三水和那名女子中间。 “三水哥哥，小莲来抱。”张小莲甜甜一笑。 抱起草席转身，对那名女子道：“姐姐请你往后站些，三水哥哥不喜欢陌生人靠得太近。” 女子一脸尴尬，连忙退后几步。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 听起来，女子是接的张不莲的话。 可女子说话时，楚楚可怜的目光，都是投向李三水的。 长发遮挡面容的李三水，摇了摇头，依旧一语不发。 一大帮男人，挖的挖，刨的刨，扶的扶，埋的埋。 很快，一个简易凉棚，就搭建好了。 “你们想得真周道！我家都不知道，这沙地里，居然这么烤人。” 申婆婆拉着赵家老太太的手。 “我家也真是运气好！要不是遇上你家，保准得把命搭在这鬼地方！” 两个老太太并肩而坐，有说有笑的模样，看起来跟亲姐妹似的。 方才帮李大石和李二木的姐妹两，有意无意的和他们说着话。 这一切，都看在李老三眼中。 旁边赵大笑得傻呵呵，靠过来小声说：“大哥，我看申家那两女娃，怕是看上你家老大老二了。” 李老三只当没听见，问赵二：“赵二兄弟，得在这等多久？” 赵二看了眼微微下斜的日头。 手伸出凉棚，试探了一下地上的温度。 “现在还不行，至少要等手摸起来，沙地不怎么烫才行。临近秋老虎了，日头也越来越毒辣了。我看，今天白天是走不了啦。不如好好歇息一下，我们改晚上走。” “行！”李老三站起身，把和赵二商量的结果，大声告诉大家。 赵李两家人，这些日子早就处出了默契。 女人们该哄娃的哄娃，男人们也寻了地，闭目歇息。 申家人倒是不搅合，安安静静的在一边，模仿他们的安排。 然而，不多时…… 申婆子抽抽泣泣的，小声对身旁的大肚子儿媳妇说：“老四家的，你别哭了。再忍忍啊！” 赵家老太太突的坐起来。 “这是咋了？出啥事了？” 申婆子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什么也没说，又躺了回去。 赵家老太太反倒追问：“妹子，你有啥事，你说出来。有啥能帮的，我家一定帮你。” “这、这、没、没事。老姐姐，真没事。” “哎呀！既然遇上了，就是咱几家的缘分。你说说，你儿媳妇，需要啥？” “唉！”长叹一声，申婆子坐起来，语重心长的开口。 “老姐姐，我是真开不了这口啊！” 凉棚边缘处，李三水忽然坐起来，冲大肚子的妇人招手。 “大姐，你过来，我拿些吃的给你。” 方才还一脸颓废的申婆子，满眼震惊的楞了一下神。 挺着肚子的妇人，并没有马上过去，而是满眼不知所措的看着申婆子。 赵家老太太开口提醒：“闺女，楞着做啥，过去呀！” 申婆子呵呵笑了几声，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小婶婶，跟宝宝走。” 不知何时跑过去的四宝，拉着大肚子妇人走。 笑僵在申婆子脸上。 表情不自在的变了几变，拉不住人，忙说：“小闺女，你小心别把她拽倒了。” 原想把人拉回来的手，最后好巧不巧的慢了。 大肚子妇人一脸茫然的，被四宝拉到了李三水身边。 一旁的王氏好心的帮着照顾。 赵家老太太一把握住申婆子的手：“老妹妹，你放心。四宝她娘是个会照顾人的。三水也不是那种莽撞的。放心好了。” “我、我还是不放心，我过去顾着，不能太麻烦你们。” 那边，李三水的声音忽然变了。 “你确定你是照顾她？而不是拿她大着的肚子，博取别人同情心？” 站起来的申婆子，楞在了原地。 脸上的表情，眨眼间，变了好几种。 之前还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申家人，突的一下，都坐了起来。 赵李两家的人，也跟着坐起。 两方的人，就那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默默的大眼瞪小眼。 还是赵二婶打破沉默问：“三水？你啥意思？” 这一嗓子，反倒把申婆子吼醒了。 “就是！三水是吧？你看你说得，我可是她的家婆！她虽然不是我肚子爬出来的，可她肚子里怀的，也是我申家的种。老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哪能对她不好？” 话说得字字在理，情更是处处动容。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申家人，这会骚动起来。 “你那话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是一家人，我们能害她不成？” “害她？我们省吃省喝的，真要害她，早就把她卖了！” “……” 一群人叽叽咋咋的，说着这一路，对大肚女人，如何如何照顾。 其中一个男子，更是怒气上头的指着李三水。 那架势，看起来，如果不是申婆子拉着，他指定得把李三水好好揍一顿。 刚才还委屈诉苦的申婆子，这会儿又帮李三水说话来。 “老四！甭管人说啥，咱对得起天地良心就行！他们帮过咱，是咱的恩人。不能这么和人家说话！” “你们都安静安静，这指定，是个误会！我来解释，解释清楚就行了！” 申婆子说完，申家人就都安静了。 王氏都忍不住拉了拉自家三儿的手：“三水，咋回事？” 挺着肚子的妇人，煞白着一张脸，两眼木楞。 转头看申婆子。 “老四家的，你快过来。人家粮食也要顾自家娃。咱就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大肚子妇人，看了眼李三水，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终是低下头，要往回走。 李三水一把将人拉住。 说了句：“你别怕！说实话！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大肚子妇人，不自觉张了下嘴，什么声音都没有，又把嘴闭上了。 申婆子一脸愁容。 “行了，三水啊！我们这就离开成吗？你又何苦要找这些事呢？” “三儿，放她走吧！咱不多这个事儿。”王氏说。 长发遮挡下，李三水狭长的眸子，此刻眼如铜铃。 “你、你的舌头呢？” ------------ 第一百六十二章 除了自己，没有人能救你 “舌头？” “她没舌头吗？” “这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吧！” “……” 赵李两家人，一瞬间沸腾了。 挺着肚子的女人，泪从眼中滑落。 依旧一声不吭。 “你、你胡说什么呢？老四媳妇，快，快过来。”申婆子不停招手。 虽然她极力掩饰，依旧让赵李两家人，感到言语中的慌乱。 赵家三兄弟，猛的起身，在申婆子和大肚子妇人之间，筑起人墙。 李老三小声问：“三水，这是怎么回事啊？可不敢乱说！” 面对自家阿爹，三水的声音，才稍大一些。 “我才没有乱说！大姐，你说句话啊！”李三水看向大肚子女人。 可她只是那么站着，目光躲避着申婆子。 身体却在申家人的催促下，慢慢移动。 王氏拽住她，她也只是那么默默的落泪。 没有回应任何人，甚至没有一点动作。 李三水：“你张开嘴，让大家看看！一切不就都清楚了吗？” 女人一动不动。 申婆子笑了：“你这娃，为啥老挑事儿呢？你们不愿意帮就算了，何必说这些！可别吓着我儿媳妇，和肚子里的小娃娃！” 话音一落，原本安静下来的申家人，纷纷站起来。 那架势，他们分分钟要冲上来。 赵家三兄弟犹豫了。 “大姐！除了自己，没有谁能救得了你！你好好想想。” 李三水还没说完话，申婆子也跟着开了口。 “老四家的，你可想清楚了！咱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赵大回头看了眼李三水，对自家兄弟说：“算了算了，人家的家事。” 人家都说了，一家人的事，他们一个外人，闹成这样，算啥回事。 赵家三兄弟正要让开时，大肚子妇人忽然扑通下，跪在赵大和李老三面前。 “啊啊啊啊啊……” 她大张着嘴，手指过申家人，又指自己，再指凸起的肚子，然后摆手，像在说“不”。 当赵李两家人，看到女人张开的嘴里，空空荡荡，皆瞪大了眼。 “三、三水，这……” 相处半日，他们没一个人，注意到这些细节。 一时间，脑子跟浆糊似的，理不出头绪来。 申婆子大喊：“她、她本就是个哑巴！我们这样的人家，能娶得起几个正常人？” 一句话，又打消了赵李两家人心里的疑惑。 大肚子妇人一下激动起来。 两只手，大幅度的在胸前摆动。 大张的嘴，“啊啊啊”的，叫个不停。 申家那边，之前指着李三水，要打架的男人，这回冲了过来。 “把我媳妇放喽！不然，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说着，推搡起赵家三兄弟。 “大哥。”李三水一喊，木楞的李大石，憨憨的站起身。 比常人高出一个头的强壮身躯，往赵大身边一站。 吓得申家那个男人，连连后退。 “你、你想干嘛！”他指着李大石，一脸惊恐。 之前他就注意到这个人，隔得远了，也就觉得个子大些罢了。 但真实和他面对面时，那种道不出的压迫感，让他说话都差点咬了舌头。 李大石忽然脸色一白，不自觉开口：“她、她居然没有舌头？！” 那一脸的惊讶，不，该是惊吓才对。 众人一脸不解的看向李大石。 李三水：大哥这迟钝的毛病，还有得改吗？ 李老三：哎呦，我的儿！ 王氏：…… 赵家人：李大石这是又反应慢半拍了。慢慢习惯，慢慢习惯。 四宝小手手拽了拽大肚子女人的衣角。 “大嫂子，你的舌头呢？它自己跑了吗？还是你把它藏起来了？在兜兜里吗？”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一出来，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小四宝。 申婆子：这娃有毛病吧？ 申家人：这娃指定有病！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不会这么说话吧！ 李家人：一脸尴尬。 赵家人：习惯了习惯了！ 王氏把翻人家兜兜的四宝拉进怀里。 小四宝一句话，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给搅合没了。 大肚子妇人，忽然又笑又哭，指了申家人，手成刀型，在自己嘴前，比划出割的动作。 “他们割了你的舌头？！” 李三水的声音带着颤音。 大肚子妇人哭倒在地，头不停的点了又点。 “你们！你们还是人吗？如果她不是你们的家人，你们还不至于可恨之极！若她真是你们的家人，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面对李二木的愤怒指责，申老婆子冷哼：“老四家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想清楚了。” 大肚子妇人哭得通红的眼，直视着申家人。 又是一阵“啊啊啊”的声音。 申家人竟不约而同的扬了扬嘴角。 笑？！ 李三水这才回想方才，顿时反应过来。 难怪申家人会这么不以为然。 这位大姐不能说话，不就等于有口难辨嘛！ 李三水拍拍大姐的肩，指着申家人问：“他们，不是你的家人，对不对？” 大肚子妇人点头。 “他们抓了你，割了你的舌头，对不对？” 大肚子妇人又点头。 “他们让你冒充他们的家人，一路上，用你和你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博取别人的同情，达到乞讨的目地，对不对？” 大肚子妇人，先是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李三水看楞了。 忽然调转话头：“他们逼你冒充他们的家人，骗别人？” 大肚子妇人点头。 “让你乞讨？” 大肚子摇头。 李三水瞳孔一缩。 “他们、他们用你套近呼,抢了别人的粮食和水？” 大肚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凄惨的喊声，划破天际。 就像是憋了数年的委屈和痛苦，却无嘴诉说。 这一刻，遇到了一个能懂她的人。 那些委屈和痛苦，随着哭喊而释放出来。 赵李两家人呆若木鸡的楞在原地。 没人注意到申家那边的男人们，手慢慢伸向他们后腰。 可这一切，都没有逃过长发之下，李三水那双狭长的眸子。 “大哥二哥，拿斧子！” “斧子？”李二木不解重复。 “喔。”李大石憨厚回应。 两人同时低头，却见身后的四宝，一手得着一柄斧头。 ------------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想打你 赵家人也人手一根劈好的柴。 申家老婆子，皱皱巴巴的老眼一眯，枯瘪的老手一挥。 她身后的男人们，齐刷刷的，从身后抽出刀具。 刀各式不同。 有匕首，有菜刀。 之前还面无表情的脸，这会儿都挂上了轻藐的笑。 申婆子两手一拍：“你们！你们这是要干啥？快，快把刀收起来！” “收个屁啊！人家都看出来，揭了你老底了，你还装啥装！”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肚婆男人的汉子，推开当在前面的申老婆子，走出来。 “昨儿我就说了，直接抢了得了。费这些劲干啥！到头来，这死婆娘还不是不配合！” 说完，他啐出一痰来。 末了，还拿脚尖，拧巴了几下。 “既然都这样了，我也不废话了。你们想救她是吧？” 不待别人开口，男人又说：“行！那就把你们的水和粮食，都交出来。” “丑话我可先说到前头。别逼我们动手！不然，那就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多想想，你们家这些小娃娃。” 男人说话的时候，手里的菜刀，指向了李二木身后的四宝。 四宝摇头，一脸嫌弃：“宝宝才不要你想！” “我！”男人崩溃：“我是那个意思吗？”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身体一轻，手背一疼，咣当一声，菜刀落在了地上。 而他的脚……腾空了！ “你……” “嘭”的一声，男人已经在五米开外，‘平稳’落地。 李大石看着自己伸在空中的手。 一脸尴尬且不淡定。 “对、对不起。” 他自己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手就自己先动了。 旁边的众人面色惨白。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呢，这人咋就飞出去了？ 申老婆子咬牙切齿。 这帮人，也汰不讲武德了！ 还没开始呢！就动上手了！！ 四宝抱着大哥的腿，仰头，冲大哥甜甜一笑。 李大石的尴尬，瞬间就化开了。 化得那叫滴水不剩。 “不准凶我妹妹！”李二木补刀。 “谁！谁还想上来试试！我大哥这身怪力，一手扔飞你们一个，一点问题没有！” 有李大石撑起场面，赵家人胸膛不自觉的挺起。 齐排排的，与申家那些人，对面而站。 别看对面人手一把刀。 从他们表情上看，就知道，他们一个个，都被大石震住了。 申家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李大石手里的斧子。 一个个脸上表情各异。 有人龇牙，那样子，就像是被人踩了脚指头似的。 有人悄摸，不动声色往后退。 有人慌张到处看。 李大石手一动，一个个都倒抽了一口气。 “头痒。挠挠。”李大石憨憨挠头。 申家人又异口同声，叹了口气。 “楞着干嘛？还不动手，等过年吗？”申老婆子大喝。 “再能打，也只有一双手！我还就不信了，一个人能夺天！” 申老婆子，不知打哪弄了把匕首，拿在手里，就向李二木冲刺过去。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李二木，拿手里的斧子去挡。 “咻”的一下，手滑，斧子飞出去，不偏不倚的落在申婆子头上。 老婆子脸上还带着狰狞表情，就躺地上，一动不动了。 申家那三女娃，忽然哇的一嗓子嚎起来。 之前帮李大石扶木桩那个，更是直接冲向李大石。 那哭哭啼啼的小模样，就跟受了气的小媳妇，要到自家男人怀里寻安慰似的。 谁曾想，李大石这木得感情的石头人，一侧身，让人家小女子，扑了个狗啃屎。 那一嘴的沙，呸呸呸的吐个不停。 和李二木挖坑那个女子，见别人扑了个空，脚下慢了许多。 哭啼着，走向李二木。 李二直摆手：“你、你、你别过来！别、别过来啊！” 末了，就跟见了鬼似的，躲到自家大哥身后。 申家那边，被李大石扔飞出去的男人，缓了许久，这才慢慢站起来。 咬牙切齿的强忍着痛，向李大石走去。 李大石楞楞的直摆手：“我、我不想、不想……” “不想？想啥都晚了！敢偷袭老子，老子今天就要好好教你做人！” 男人啐了一口血水。 李大石一楞。 一脸认真道：“我想说的是……我不想打你。” 哎！他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想打架啊！ 赵家人扑哧一声，笑喷出来。 男人更气了。 一把夺过旁边人手里的菜刀，向着李大石，菜刀高举，大步跑来。 咣当！ 斧子和菜刀相撞， 当！ 菜刀从中间齐齐断开。 男人看着手里握着的刀柄，和半截刀身。 “……” “兄弟们！咱人多，不怕他们！” 男人怒吼过后，一转身……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申老婆子那边的男人，已经跑得没剩几个。 女人们缩在一个角落里。 脸上，皆是面无表情。 就跟那种街边看热闹的似的。 你们打你们的，她们看她们的。 男人也不傻，明知打不过，还硬上，那不就是找死吗？ 转身，脚底抹油，跑了！ 一瞬间，凉棚里，就清静了。 除了角落里窝在一起的几个女人。 连之前意外受伤，倒地不醒人世的申老婆子，都不知啥时候，被人拖走了。 只留下一滩血迹在沙地上。 大肚子妇人，向着李大石、李二木、李三水、还有赵家男人们。 不停的磕头。 嘴里依旧“啊啊啊啊”个不停。 赵李两家人还没反应过来呢，那边角落里，就响起女人的哭喊。 “谢谢你啊！谢谢你们救了我们。” “是啊！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被他们胁迫去哪里呢。” “就是，申家那帮人，简直就不是人！” “我可怜的娃啊！要是早遇上恩人们，兴许就不会被申家卖掉了。” 众人看去，那几个，不就是申老婆子说的，三个儿媳妇嘛！ 另外三个说是申老婆子女儿的，安安静静的窝在旁边。 不哭，也不闹。 那仨‘儿媳妇’哭诉完申家人的可恶，又开始哭诉起自家孩子的悲惨遭遇。 赵大、赵二、赵三，看向李老三。 李老三也是一脸懵，他们自己粮食和水也不多。 收留人是指定不可能的。 想想，打算先安抚一下，哭哭喊喊的，也不是个办法。 几个妇人看到李老三要上前来，哭得更叫一个惨。 不管是谁，只要愿意收留她们，就够了！ ------------ 第一百六十四章 都不是好人 李三水一把拉住阿爹。 “爹！别去，她们也不是好人！” 哭的人，声音更大了。 “我们知道，你们指定觉着，我们和申家是一伙的。” “可我们真不是啊！我们逃荒出来，家里人死的死，丢的丢。被申家人捡了，和申家人在一起，也是迫于无奈啊！” “是啊！我们都是被逼的啊！我闺女！我闺女就是被申婆子给卖掉的啊！哎呦！我可怜的闺女喔！是娘没本事，没保护好你啊！” 躲在阿爹身后的李三水，探出半个脑袋来。 “行了！你们别卖惨了！昧着良心说这些，也不怕闪了舌头吗？” 三个妇人楞神。 躲回阿爹身后，李三水继续道：“你们脚上穿的裹袜，也是申家人逼你们穿的吗？那这位被割了舌头的大姐，为什么没有被逼着穿裹袜呢？” 众人看向妇人们的脚上。 她们不自觉的收了收脚。 旁边不远处的三个女子，更是直接扯了裙脚，着急忙慌盖住自己的脚。 一番对比过后，赵李两家人，才发现，大肚子妇从的脚，不仅只有一双烂得快要挂不住的草鞋。 那脚脖子、手腕上，一道道淤青，触目惊心。 更别提，那新伤盖旧伤的划痕，爬满了手和脚。 反观这六位呢？ 不仅手和脚上，什么伤都没有。 草鞋里，还穿着裹袜。 裹袜，是有钱人家，才穿得起的东西。 他们这样的穷人家，最多也就是把自己穿烂的衣裳，给孩子们改成裹袜。 自己，从来都是穿不起的。 如果不是不能光着身子，他们谁都不会愿意花钱去买布做衣裳。 更别提做裹袜了。 “这、这是申家人捡、捡来分、分的。”刚才哭喊着被卖了女儿的妇人说。 “哼！只怕是，你女儿，是你为了讨好申家人，送给申家的吧！” “我……” “不然，申家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 随着李三水的话音落下，众人这才注意到，她脚上的裹袜，确实是最合脚的。 另外几个的裹袜，要么破旧，要么过大，又或是太小。 “捡？这些东西，当真那么好捡？抢来的就是抢来的！申家人都跑了，你们开口，还是没有一句实话！可见，你们根子里，就是烂透了的！” “我……” “你什么？你是自己没看见袜子上的血迹，还是以为我们没看见？” 李三水这句话，让妇人乖乖闭上了嘴。 这会儿，她也不哭喊她女儿了。 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王氏看不下去了，推开自家男人走出来。 “你们走吧！别污了我们家娃娃的眼！这世上，竟真有如你们这般的娘，可怜孩子们还觉着，就算这世上的人全是坏人，生他们的娘，也绝不会是坏人！你们！你们对得起自己孩子的信任吗？！” 如果不是气急，王氏也不会这般。 赵大婶过来，扶走王氏。 刚才还哭得死去活来的三个妇人，相扶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老三这回也没客气，冲那三女子挥手驱赶。 “你们，也赶紧走！” 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女子，猛的给李老三跪下。 “叔！求您收留下我吧！我和申家人在一起，真的什么坏事也没做过。” 李三水又探出半个脑袋，看了一眼。 “坏事兴许是没做。可你心也是黑的！” 一句话，又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那女子更是，瞳孔微张的直望着李三水所在的方向。 她真的没有做过一点坏事。 “真的！就连申家人做那些坏事时，我都没帮他们伤过人！我、我和他们在一起，只是，想活下去。” 说到最后，她哽咽了。 “不管你的手，有没有沾过血。你能无视申家人，对一个怀了孩子的人，这般虐待。你的心，不是黑色的，是什么？” “又或许，申家人虐待她。你还觉得很高兴吧？因为，她没得吃，你们不就能多吃一口了吗？” 女子哭声戛然而止，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飘忽。 赵李两家的女人们，已经听不下去了。 尤其是赵二家的，直接冲上去，一手扯着一个女子，几乎是用丢的，撵出凉棚。 三个女子，虽有迟疑，也没久留。 而是从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如今凉棚里，除了赵李两家人，就只有张小莲，和被他们护下来的大肚子女人。 她张着嘴，哭得声音已经沙哑。 张小莲过去，把人扶起来。 又从背篓里，拿出水袋，递给她。 大肚子女人摆手，表示拒绝。 赵大婶说：“喝点吧。我们知道，你怕喝多了我们的水，我们没得喝。可你得想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王氏不容分说的，翻了只碗出来，倒满水，塞给大肚子女人。 至于吃食，只要李老三不开口，谁也不敢去动的。 最后，还是李老三撕了半个干饼子给她。 大肚子女人吃得狼吞虎咽。 眨眼间，就全进嘴里。 牙齿嚼不动，干脆就拿水送进肚子。 人饿慌了，是真的等不及嚼的。 眼下安静了，天也泛黄了。 赵二提醒说：“大哥，咱们该上路了。赶紧填填肚子吧？” 李老三点头。 大伙轮流上来拿饼。 这些饼，是他们最后的粮食烤的。 等到都拿了饼和水走开，李老三不解问：“小莲？你怎么什么都不拿？” 张小莲微红着眼，看向大肚子女人。 “我、我那份，留给她吧。” 旁边的李三水，不自觉的，将头转向张小莲。 四宝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干饼子，咬了一口，剩余的塞给张小莲。 张小莲一楞：“四、四宝？” “你吃。” “不、我、我不饿。还是你吃吧。你小，得长身体呢。” 张小莲又把饼子递回去。 四宝没接。 喝着水，走开了。 张小莲看着手里的饼子发呆。 四宝这是对她好吗？ 为什么？ 四宝：不是糊就是饼，难吃！宝宝想吃肉嘎嘎！ “小莲啊！你也赶紧吃，咱一会上路，一走就一整晚。要是没了力气，只会拖累大家。” 王氏说着，上前从背篓里拿了半块饼，给四宝。 看着手里的干饼子，四宝瘪嘴。 这饼子，咋就送不出去了呢？ ------------ 第一百六十五章 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一行人，走了整整一晚。 孩子们哈欠连天，老人和女人们，也都疲惫不堪。 前面领路的赵二，天际那片如火般的霞光。 “大家再坚持一下。我们再走走，等日头上来了，我们就找个地方休息。” 赵大婶和赵二婶，扶着大肚子妇人。 赵小六羡慕四宝的同时，不自觉看自家大哥赵一。 打半夜那会儿，大石哥就心疼四宝，给抱着走。 再看自家哥哥…… 咦！自己都走得左摇右晃了，哪指望得上他抱抱自己。 赵一侧头，一记眼神。 “想都别想！” “哼！”赵小六把脸别开。 终于，就在大家都快坚持不住的时候，赵二终于找到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依着山丘背阳面，架起凉棚。 瘫倒在地的女人和老人，几乎是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赵二上来，二话不说，挨个把人摇醒。 “不能这么睡！” 自家爹娘和媳妇，死死瞪着他。 吓得他连忙解释：“得拿手支棱着。” 看大伙都没明白，赵二侧身躺下，示范起来。 一支手插进沙里。 于是腰部以上，架空起来。 “你有病吧？这么睡，谁能睡得着？” 赵二婶平日脾气本就不大好，这会困急了，得不到睡觉，脾气就更火爆了。 赵家二老看得也是直翻白眼。 只有李老三，帮着赵二说话。 “赵二兄弟是咱这些人里，唯一走过这里的。这么做，一定也是有原因的。” 赵二点头解释：“领马队的人说，沙地里有很多奇奇怪的虫。躺在地上睡，小虫会爬进我们的耳朵里、鼻子里。” “领队说，有人耳朵里爬进了虫子。后来，那虫一直从耳朵爬进了头里。” 女人小娃和老人们，被他这番话，吓得够呛。 当然……除了四宝。 别人想象中的小虫子，是黑色的，脚挺多的，两瓣嘴从中破开，一张一合的。 又或者，吃肉的，有毒的，咬人很疼的。 可四宝想象中的小虫子，是肉呼呼的，白的或是黄的。看不到眼睛嘴巴的。 火一烤外焦内嫩的。撒点盐，香香脆脆的。 就在所有人忙活着，学着手插沙里睡觉时。 四宝已经平躺在地上，手捂着耳朵，紧闭着双眼。 唯独…… 大张着嘴。 刚勉强支棱起身体，想要闭眼的王氏，看着四宝的模样，实属无奈的长叹了口气。 对于自己这个闺女，与常人不同的事，她早就接受了。 要说不生气，是假的。 可你生不生气，这妮子的奇怪的操作，并不会减少。 所以，从长远来看，自己还是尽量控制。 免得这四个娃，没爹又没娘。 控制好情绪，王氏才问：“宝儿，你这是做啥？” “等小虫子。” 王氏觉得脑袋嗡嗡的响，两边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 “宝儿，这里的小虫子，会咬人。” “没关系！宝宝也会。” “……” 要不是支棱起身体不容易，她的手，指定就落在小妮子屁股上了。 李老三连忙从沙子里抽出手，移过来。 “绣儿，你睡。我给四宝说。” 王氏点头叹气，选择闭眼睡觉。 李老三说：“宝儿，赵二叔说这的小虫子，喜欢钻洞洞。万一钻进耳朵里，咬人很疼的。” 他知道，四宝最怕疼。 四宝得意一笑。 “所以，宝宝捂着耳朵的！它进不去。” “宝宝还闭上眼睛，它咬不着。” 李老三点头，笑着夸奖：“哟，我们家宝儿，真是聪明。可你张着嘴，就不怕小虫虫爬进去？” 四宝不仅没害怕，反而一睁眼，满是期待。 “嘻嘻嘻。爹爹，这是宝宝，特意给小虫虫留的门儿！只要它爬进来，宝宝昴唔唔唔。谁吃谁，还不一定呢！昴唔唔唔。” 四宝的声音，消失在咀嚼声中。 李老三被逗笑了。 他太了解自家这小闺女了。 小妮子指定又是想吃肉了呗。 手碰了碰四宝的鼻子。 “宝儿，那鼻子洞洞怎么办？小虫虫万一没进你嘴里，进了鼻子里呢？” “对啊！”四宝一惊，捂着耳朵的手，蒙上自己的鼻子。 “所以啊！宝儿也把身体支棱起来睡好不好？” “唔！不要！” 四宝开始忙活，一支手捏住鼻子。 然后发现，另一支手没法捂两个耳朵。 换一支手，还是一样。 想了想，四宝打起了自己脚趾头的主意。 嘻嘻嘻！宝宝果然是聪明的！ 伸手脱布鞋。 李老三看懵了！！“这、这又是咋了？” 四宝翘起脚，两个蚕豆大小的脚拇指，上下晃动。 脚趾头一左一右，把鼻孔一塞。 手捂着耳朵，闭上眼。 带着浓重的鼻音笑道：“嘻嘻嘻嘻，看，虫虫进不了鼻子了。” 李老三看得血压飙升。 忍不住的直拍脑门。 不行不行，再这么下去，不等他病死，他指定得被气死。 看到爹娘相继败下阵来，李三水连忙过来救场。 “阿爹，你先去睡。我来。” “三水，你、你辛苦了。” 李老三沉重的拍了拍三儿的肩头，转身走开。 完全没有睡意的四宝，带着鼻音炫耀：“三哥，宝宝聪明吧？” “嗯！”三水竖起拇指。 这可不是敷衍四宝的，而是发自内心的表扬。 四宝是和常人不同。 可四宝的想法，绝对是一般人，想不出来的！ “幺妹，臭不臭？” 四宝：“……” 看到四宝小鼻子动了动后，李三水又说：“你都十多天没洗过脚了吧？那汗捂着，不仅臭，还有点酸吧？” 四宝：“……” “幺妹，你就不怕，没等到小虫虫进到你嘴里，你就先把自己臭死了？要真这样，也不值了！小虫虫没吃上，还自己把自己臭死了。” 说话的时候，李三水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四宝撒开jio趾头，一咕噜坐起来。 “三哥说得对。”一脸认真的小脑袋，点了又点。 “算了，宝宝放过小虫虫了。” 李三水完胜！ 旁边只是闭着眼，假装睡着了的李老三两口子。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那个佩服。 论带娃功力哪家强！ 还得指望三水！ “走,阿哥给你想了个舒服的睡法。” ------------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人家的哥哥 凉棚里，赵家几个娃，羡慕得脸都拧巴在一块了。 他们目光所及之处，两个木桩子中间，吊着两件衣裳，里面睡了个，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可爱女娃。 李三水一手插沙里打盹，一手不时的推动一下，摇晃的‘吊床’。 睡醒的赵小六，瘪嘴说：“人家的哥哥。” 再看看自家还扯着呼噜的大哥、二哥。 “哎！” 日头微斜，大伙都醒了。 外面沙地还很烫，他们也只能呆在凉棚底下。 赵大婶和赵二婶，问起了大肚子妇人的事。 她虽然没了舌头，依旧努力的用比划来回答她们的问题。 两天的沟通下来，她们也知道了。 大肚子妇人姓何。 她男人被抓了壮丁。家里有公婆和大伯、小叔子和、小姑子。 后来大旱越发严重，吃食越来越少。 公婆家人，觉得她不能做事，又吃得多，就越发苛待。 说到这时，何氏还哭红了眼。 因为她男人，是顶大伯的人头去的。 那时候，公婆和大伯，还给她男人承诺过，要对她好的。 谁也没想，他们知道她怀了孩子以后，会是那样的嘴脸。 后来，她受再多的气，也想要将孩子生下来。 可她在一天晚上，听到公婆私下说，等她生了孩子，要把孩子卖掉换钱买粮。 她就偷跑出来了，想去找她男人。 挺着个大肚子，一路南下，路上也遇到不少的好人。 给水给食的，才活到今天。 直到前不久，遇上申家。 申家就开始利用她，博取别人的好心，接近别人。 等到和别人一起逃荒的路上，寻找机会抢人东西，若遇上反抗的，杀人也是常事。 她第一回逃跑，被抓回去后，他们割了她的舌头。 还恐吓她，要她主动帮他们骗人。 她不愿意，一次次的逃走。 申家人抓到她，就开始虐待她。 所以，才留了，那一身的伤。 “何妹子，你知道你男人的去向？” 何氏啊啊的比划许久，谁也没明白，她比的是个啥。 何氏指着向南的方向。 大伙也都只是猜测，她男人或许是在南方。 既然顺路，又在这荒无人烟的沙地里，赵李两家人，也只能这么带着她。 队伍多了张小莲和何氏，吃食和水，都紧张起来。 沙地里连根绿色的草都没有，找食这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于是，赵大和李老三一商量，决定把每天两顿的食和水，改成一顿。 随着补给的减少，问题也出现了。 比如……四宝。 别看她只有三岁，个头还小，可她肚量是真不小。 每回吃不饱，就会闹。 李家人省着自己的量，让她吃饱喝足。 可小妮子，又偏偏不要。 这不，按着平日，睡觉起来，四宝要喝水的。 为了节约，李老三就没给水。 “喝水！喝水！喝水！喝水！……” 这都快一刻钟了，四宝事着节奏的，重复着“喝水”两个字。 李老三听得心烦意乱。 王氏就更不提了，心疼。 李家三个哥哥，轮流安抚，作用0。 赵家都看不下去了。 一致通过，给四宝喝水的决定。 可李老三两口子，哪好意思。 不是他们苛待四宝，而是这些水，是要给大家续命的。 看四宝哭，他们心里，比谁都不好受。 “行了！大哥，你别计较这些行不？实再不行，我们哥几个的水，都给四宝喝！” 赵大一把抢过李老三护着的背篓，把水袋拧开递给四宝。 然而，喝了水，四宝又开始喊饿。 带过小娃的都知道，小娃吃东西，几乎都是定点的。 以往一直那个点吃东西，一到点，娃娃们肚子里的馋虫，就跟会掐点似的。 赵大还想拿吃的，被李老三按住了。 “四宝小，不懂事。可我不能不懂事啊！咱都指着这几块饼子，走出沙地呢！现在吃了，回头饿得路都走不动，大伙不都得死在这鬼地方吗？” 王氏抱四宝抱在怀里安抚。 “宝儿，娘给你哼曲，你再睡会儿好吗？睡着了，梦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呢。” 一句话，把一众人说得破防了。 赵家三个儿媳妇，拧头抹泪。 赵家二老更是悄悄走开。 他们都知道，为什么荒年，最先卖掉的，都是小娃。 还有那些刚出生的，甚至直接被捂死。 甚至还有像四宝这么大的娃，带到路上，实再是坚持不下去，或捂，或埋，或丢掉的。 像李老三一家这样，能一家人揪着同一颗心，也不愿意苛待小娃的，实再是太少太少。 天上白光泛黄，日头不久就要落下。 他们又要上路了。 四宝依旧不依不饶的闹着要吃东西。 李大石把四宝往肩上一抗：“幺妹，骑马马好不好？” “咴儿、咴儿，MUER……” 李大石像以前在家时一样，学着马儿扬蹄子的样。 兴许是许久没有这么玩了，四宝一下就止住了哭闹声。 脸上泪痕还没干呢，就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李大石嘴里配着奔跑时的马蹄声：“硌得得、硌得得、硌得得……” “咯咯咯咯，驾！驾！” “咯得得、咯得得、咯得得。” 李大石驮着四宝，飞奔在满眼黄沙的沙地里。 赵大婶哭着笑出声：“王嫂子，你家这四个娃，感情是真好。不像我家这三个，整天跟个仇人似的。别说大的帮带小的了，大的只要不把小的弄死，就喔弥陀佛喽！” 王氏笑笑，不多说。 虽然四个孩子，都不完美，甚至都入不了别人的眼。 可她自己很庆幸，能做他们的娘。 平坦的沙地跑起来，不像以前在村里小道上磕绊。 除了有些地方的沙，有点陷脚之外，李大石是真的跑出了策马崩腾的感觉。 四宝耳边的风，呼呼的吹啊。 小妮子高兴的大喊大叫。 可惜的是，好久不长。 随着四宝肚子里，一阵咕噜声响起，四宝的玩兴没了。 “大哥，宝宝饿了。”想吃东西。 [任务提醒！你的契约者，正处于饥饿中！请宿主尽快完成投喂任务！] 四宝：宝宝饿着呢！ 系统：那你倒是吃啊！把他们也喂饱啊！ 四宝：爹爹不给吃。 系统：……算了，还是自己来吧！ 它真的太难了！不仅养了个小祖宗，还要帮小祖宗养她的契约人！ 如果它能回去，一定要告诉大家。 绑定需谨慎！宿主有风险！ [接受宿主指令！扫描完成！] 四宝看着不远处，一个奇怪的蓝色图像，在那一跳一跳的。 像极了在说：来啊！快来吃我啊！ ------------ 第一百六十七章 能奖励肉嘎嘎吗？ 四宝闹着下来，啥也不说，迈着小短腿，就往旁边跑。 “幺妹！你跑偏了啊！” 和以前一样，他喊他的，她跑她的。 喊不停，李大石只能追过去。 追上四宝，李大石才注意到，面前是一个不小低洼地。 “幺妹，咱离路太远了，得赶紧回去。” “嗯。” “来，大哥牵。” 李大石的手，抓了个空。 一阵尘土飞扬，四宝已经站在洼地里面。 这可把李大石吓坏了。 “幺妹！快，快上来。大哥拉你。” 然而，四宝头都没回。 看着脚边那棚微微凸起的沙堆，弯腰就是一顿刨。 手不够使，就连脚都使上。 让别人看了去，指不定，还以为哪家小狗在这刨坑拉屎呢！ 李大石虽然木楞，打小陪四宝玩的他，还是很了解自家这个小妮子的。 没法，只能也滑下去，帮忙。 要说力气大，巴掌大，不仅打架占上风，就连刨沙，都比别人快很多。 两人一通往下乱刨…… 四宝停手。 李大石犹豫的看着自己，插在沙子里的手，刨还是不刨？ 四宝吐着一嘴沙，看了看自己的手。 忽然握住大哥的手，又开始刨。 对于幺妹这种迷惑行为，李大石表示，无解。 直到刨了几下后，四宝乐呵呵自言自语：“嘻嘻嘻嘻，宝宝真是太聪明了！用别人的手，手手就不痛了。” 不大会儿，李大石忽然停下。 “碰、碰到什么了。” 四宝刨开表层的沙……“哇！” “蘑菇？”顾不上手上的沙子，不停揉着眼。 “咯咯咯，吃菇菇。” 四宝上手就摘。 七个足有四宝半个手臂高的蘑菇，被整个刨出来。 蘑菇伞上，有一些灰斑，麻麻癞癞的。 可杆格外的粗，有婴儿大腿大小。 四宝比划来比划去，只能一手抱一个。 “大哥？快，帮帮宝宝。” 四宝提醒，李大石才迟钝的回过神。 抱着从洼地里爬出来，正好听到不远处，阿娘喊他们的声音。 “娘！这儿，这儿呢！” 兄妹两跑过去。 “这、这是啥？”李老三手指头，对着蘑菇伞戳了几下。 “大肥菇？”李三水脱口而出。 唯一一个曾经走过这段路的赵二，都没能认出这东西。 王氏问：“三儿，你咋知道这东西？” 李三水先是一楞。 “那、我、我在师傅的书里看到过。长在地下，长成后不露出地面。生长于地下半米左右，菌肉肥厚，味道鲜美。” 他当时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都曾怀疑，它完全就不存在！ 只是写书的人幻想出来的。 没想到，他居然见着真的了！ 李家人激动了。 既然书上都写了能吃，不就正好解决，他们粮食不够的问题了吗？ “真能吃？” 赵大小声问。 他不是质疑李三哥，而是对这见都没见过的东西，有所怀疑。 李老三自豪道：“我家三儿说能吃，那就指定能吃！” 对于这点，他们从不曾怀疑过。 “走吧！等到了休息地再说。” 王氏催促，一行人，又继续往南走。 小四宝或许是疯累了，又或许是刨沙刨累了。 趴在大哥背上，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有时候，还会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张小莲望着四宝的笑脸，神情恍惚。 赵家二老，直摇头道：“小娃就是这样，有家人陪在身边，不饿肚子就很满足。” “当真是年幼不知愁滋味喔！” 这一走，又是一整夜。 直到日头高升，才又架起凉棚。 刨个小坑，磊上石块，升起一小堆火。 架上锅，倒上水，把婴儿腿粗细的大肥菇，切上一朵，丢进锅里。 醒来的四宝，一直守在锅边。 别看是清水煮的，锅里飘出来的热气，都带着一股独特的香。 “好了吗？”四宝问。 赵大婶摇头：“没呢，再煮会。” “嗯嗯。”四宝点头。脸上笑得和花儿一样。 然而不过三秒，四宝又问：“好了吗？” 赵大婶笑了，抚了抚四宝的头顶。 “再等会儿。” “嗯嗯。”四宝撅嘴点头。只是，脸上的笑没了。 又不过三秒，四宝等不及又要开口。 倒地赵大婶直接回答：“还没！” 终于，在被四宝无数次夺命追问后，锅里的蘑菇终于撒盐后起锅了。 人手一碗，却没人敢先下嘴。 除了……小四宝。 “呼！呼！”还等不及稍凉，四宝已经美美的喝了一口。 “嗯唔唔唔唔。” 香！真香！ 嚼在嘴里，就跟吃肥肉似的。 唯一的遗憾……四宝砸吧嘴。 就是没有油！少了那股子油香味。 “看四宝吃饭，就觉得老香了。”赵二婶笑道。 旁边的王氏，尴尬的点头，算是礼貌回应。 她家四宝，该怎么说呢？ 思来想去，就四个字：一言难尽！ 这不，王氏还陷在思绪里呢，四宝那边就又出事了。 四宝端着半碗汤，正在问赵小六：“换不换？” 赵小六护着碗，摇头。 四宝皱着脸，哼道：“再问你一次，你想好再说。” 那奶糯的声音里，尽是要挟。 赵小六两眼泪汪汪的。 王氏连忙问：“咋了这是？” “哇！”赵小六委屈得张嘴大哭。 赵大婶看好戏似的笑笑：“你都六岁了，咋还好意思哭？” “四、四宝她，她，她要拿她碗里的汤，换我碗里的蘑菇。” “四宝！”王氏拉着脸吼。 小四宝一挑眉：“哼！不换算了，哭鼻子，羞羞！” 说完，还拿手指，划拉几个小脸蛋子。 本就委屈的赵小六，哭得更伤心了。 就听那哭声，指定以为，这小子，是被他娘揍了。 一旁的赵大婶直叹气。 好在七个大蘑菇呢，足够让所有人吃饱。 只是辛苦赵家婶子们，又煮了好几回。 [恭喜宿主完成饲养任务！奖励属性值+5，奖励……] 四宝：等等！能奖励肉嘎嘎吗？小猪？小狗？ 系统：…… 小猪？那可是足以动荡整个大陆的天蓬元帅啊！ 小狗？天狗死得有多憋屈，它都不说意思提！太丢它的脸了！ 就这两神兽，以前的宿主，哪个不是因为它们，成就一方霸主！ 这回倒好！呵呵，憋屈的死在宿主肚子里！ ［没有！］ 四宝：哼！没用！ 系统：…… ------------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盲盒？还一次五个？！ 放下碗的四宝，一脸嫌弃。 不是嫌弃蘑菇不好吃，而是嫌弃住在她脑子里的小人。 四宝：真没用！ 系统：……知道了！知道了！ ［接受宿主指令！完成宿主指令！］ 几秒钟后，周围出现一些沙沙声。 很小。 若不是他们都准备睡觉休息，没再说话。 才听到那些声音。 赵二惊慌大叫：“快！快起来！大家小心！有蛇！蛇！” 以前在马队的时候，马队里的马，一听到这个声音，就会抬蹄子乱叫。 可见，蛇这东西，连马都害怕。 更别说人了！ 大伙惊慌失措的，围成一圈，警戒起来。 凉棚外，沙土里，有东西在动。 那些沙沙声，听得出来，越来越近。 赵二手持木柴，冲出去几步，对着沙地，一顿的杵。 就跟家里摏草木灰似的。 然后，沙土里的东西，不动了。 而赵一和李大石这边，两人手里的斧子，那叫一斧一个小盆友。 也不知道，是不是力道过大，李大石拔出斧子时，还带飞一个蛇头。 吓得老人和小娃们，哇哇乱叫。 没头的身体，在沙地里扭来扭去。 那红色的口子，看得人瘆得慌。 赵三两口子，提着菜刀，砍出了劈材的姿势。 一众人一通连砍带杵后，沙沙声没了。 李老三换手拿菜刀，不停抹着手心的汗。 “大家都没事吧？有没有被咬到的？”被蛇咬，说不定，会死人的。 确定没人被咬，赵二招呼着大伙，仔细检查凉棚周围，确定没有隐藏的危险。 大家四下忙活的时候，四宝也没闲着。 上前提起那条没头的蛇。 蛇身子还扭动，吓得赵小六，咦哇乱叫。 “四宝！小、小心它咬你。” 四宝一脸鄙视，捡回来，往快要熄灭的火里一丢。 大伙还没忙完呢，四宝已经把火里烧得焦黑的蛇，巴拉出来了。 拍拍上面的黑灰，撕着就往嘴里送。 “天！天了，四宝这东西可不能吃！大伯大伯！快来啊，四宝乱吃东西了！” 赵小六跟见了鬼似的乱叫。 大人们冲回来时，已经晚了。 四宝嘴里那块蛇肉，早就下肚不见。 李老三慌得不行，抱起四宝，就要伸手进嘴里扣。 王氏吓得手忙脚乱。 “宝儿，你张嘴，让你爹给你扣出来！这些东西不能乱吃的！” 四宝紧闭着嘴摇头：“唔！” “咕咚。”当着众人的面，四宝嘴里的蛇肉，又下肚了。 “三儿、你快给你妹妹看看，快啊！” 李老三无计可施，想到学过医的三水。 而王氏一着急，对着小四宝的屁股，就是一顿招呼。 “你咋这么不知死活呢？为了吃肉，你这是命都不要了吗？” 三下，四宝就张嘴大哭起来。 看到四宝挨打，一向面无表情的李二木，像是自己被打似的，咝咝的直抽气。 迟钝的李大石，大吼：“四宝，别吃它。” 嗯……大伙都知道，他这是迟钝的毛病，又犯了。 赵家三个儿媳妇，和几个小娃，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就跟，四宝立马就快不行了似的。 赵家二老，不知是劝自己，还是安慰李家人。 不停说：“别急，没事儿，四宝是个有福的，老天爷会照顾她的。” 只有不远处的李三水和张小莲，把所有蛇的尸体，捡到一块。 他们自小是在山上跑长大的，蛇也没少见。 可沙地里的蛇，从颜色上，就和山上的不一样。 李三水也没辙。 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一番商量过后，也没个结果。 而另一边，吃饱了小肚肚，也打过了牙祭的四宝，在‘吊床’上打盹。 负责照看的李二木，连忙去掐四宝人中。 “爹啊！快过来啊！幺妹不行了！” 一堆人冲过去，看到四宝瞪着眼，拍打李二木的手。 大伙这才放下心来。 王氏一巴掌拍在二木屁股上。 “啥也没弄清楚，就胡乱叫。” “我、我太紧张了。” 大人们走开，四宝闭着眼，打算继续睡。 没想，她家二哥，一会拍拍她的脸，一会儿探探她的呼吸，甚至时不时的，还摸摸，她有没有脉搏。 一个总不让她睡觉的二哥就算了。 住在她脑子里的小人，也是个不消停的。 ［请宿主及时完成加点！］ 四宝：一样一样！ 能不能让宝宝睡觉觉？ 吃饱了之后，再没有比睡觉更舒服的事了！ 于是，一声音叹息后，四宝头像旁是称号《天道亲闺女》。 寿命值+25，变成了+30。 [契约人，李老三，寿命值+100。智慧+3。]右上角有个2。 [契约人，王绣儿，寿命值+100。智慧+3。]右上角也有个2。 [契约人，李大石，力量+100。] [契约人，李二木，利齿+100。] [契约人，李三水，智慧+100。] 三个哥哥页面的右上角，也都有个2。 [请宿主及时完成加点！] 四宝一咕噜坐起来：没完了？宝宝说了一样！ 系统：╥﹏╥…小祖宗，你看不到，还有两点没加吗？ 这不，看到四宝忽然坐起来，李二木又慌了。 “爹！娘！快来啊，四宝毒发了！” 等一群人拥过来，不出意外，李二木又挨揍了。 “宝宝没事！真的！” 奈何四宝如何解释，也没人相信。 大们继续到一旁商量，二哥依旧守在旁边。 四宝闭上眼，继续和脑海里的小人说话。 看到阿爹和阿娘的头像下，还有个3，四宝给点了两下，变成5。 至于三个哥哥的…… 思量半晌，四宝选择了，让哥哥们，和爹娘一样。 一家人嘛！阿爹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甭管好不好，一样就对了！ 原以为，到这，总能安安静静睡觉觉了吧！住在她脑子里的小人，还没完了。 [恭喜宿主，契约人单项属性已满，系统奖励盲盒五个！请问是否开启？] 噌一下，四宝瞪大了眼。 盲盒！还一次五个！ 这会四宝的脑海里，五只小黑猪，正排着长队，摇着肥屁股，跳着小天鹅。 然后，一只冒着香气，混身油滋滋的，猪屁股下面还架着火。 四宝一嗦口水，烤肉嘎嘎。美！ 第二只跳着跳着，成了一块块红烧肉。 “咻”也美！ 第三只，直接是在汤锅里跳。 四宝小鼻子一动，仿佛闻到了炖肉汤的香味！简直不要太美。 至于第四只小黑猪，四宝也想好了，做成腊排骨吧！腿腿还能做成火腿！ 抗着走哪儿都能吃！哇呀呀，实再是美！ 正当四宝在想，最后一只小猪怎么吃的时候，脑海里的小人又说话了。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原来不是个东西 真的，谁来救救它，帮它解绑了好不好？ [请问宿主，盲盒是否现在开启？] 契约人李三水，就是这么对付这个小祖宗的。 三年了！当真以为它，白混的吗？ 四宝两眼精光：开开开。 旁边，李二木看着幺妹反常的模样，又是一身冷汗啊！ 怎么办？喊不喊阿爹阿娘？ 最后，李二木还是没憋住：“阿爹！快来，幺妹这回真的不一样啊！” 一群人又拥过来。 李老三和王氏还有李三水，对着四宝，又是摸头，又是摸脉的。 “没事啊！脉搏很正常。” 李三水话音一落，李二木就又挨揍了。 可这会儿的四宝，已经完全沉浸在思绪里面。 [盲盒开启！]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镶嵌格一个！] [恭喜宿主获得技能镶嵌格一个！] “……” 四宝眼里的精光没了：为什么一句话，要重复五遍？ 系统：不是重复五遍，而是你获得了五个技能镶嵌格 四宝：技能镶嵌格？好吃吗？ 系统：小祖宗！它不能吃！ 四宝：喔，生的不能吃，那炒还是煮，或者炖？ 系统徘徊在崩溃边缘：它不是吃的东西！ 四宝：喔，原来不是个东西. 系统：它怎么觉得，宿主这是一本正经的在骂人呢？ 但是它没有证据…… 作为一个辅助过无数大神的养成系标杆系统，绝对要尽职尽责。 别崩溃，别崩溃。 三年都等过来，再等三年又有什么关系！ [技能镶嵌格，是用在契约兽、不，您的契约人身上的！使用后，可以为契约人增加技能！] 你以为四宝能听懂？ 不！绝对不可能！ 小四宝一脸茫然，脑海里对‘技能’两个字，完全没有概念。 [技能，是指……] 系统忽然没声了，就这官方回答，小祖宗能懂？ 再说，就算开到技能，给小祖宗的家人加持上去，那些技能会成啥样，连它都不知道。 之所以五个奖励，都选技能镶嵌格。 呜呜呜呜，这不是情非得已吗？ 再给小祖宗奖励神曾，还不是下了小祖宗的肚子吗？ 眼下，还得忽悠过去。 [比如，你三哥学了医，使用了技能镶嵌格后，在技能格里加入技能，能使你三哥医术超神！] 刚才眼神暗淡的四宝，这下又神采奕奕。 是说能让三哥的医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 听不下去的系统打断：对！非常厉害！ 四宝一下就变得神采飞扬起来：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四宝：技能呢？ 系统：…… [咳咳，技能需要宿主完成任务，才能获得。] 四宝：咦！真没用！ 系统泪崩：怪它喽！ 太过份了！活了数千年，头一回被宿主这么欺负！呜呜呜呜。 四宝一连变化四个不同的表情，至使旁边负责观察的李二木，又心慌了。 看了眼阿爹和阿娘，李二木不自觉的摸了摸屁股。 刚才屁股还火辣辣的疼呢。 于是，悄摸招手，把三水招来。 “三弟，你快看看幺妹。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幺妹都换了好几个表情了。看起来，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幻象似的。” 他没敢说，幺妹就像神婆说的那种，见了鬼似的。 李三水仔细的把了好一会儿脉，确定无事。 “没事儿啊！” “不行，你再换只手试试。” 李三水手还没离开呢，就被一只小爪子拍开了。 “宝宝没事！”四宝坐起来。 “肚子疼吗？想吐吗？头晕吗？身上冷吗？或者热？又或者口干舌燥？舌头麻木吗？” 李三水一连串问话，把四宝都讲烦了。 摇头表示自己一切正常后，指着灭了的火堆前，剩下的一截碳烤蛇肉。 “阿哥，肉嘎嘎能吃。没毒。” 李三水看了看远处快要没下去的太阳，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稳稳落下。 “没事，真的没事。太好了！” 那口气一松开，李三水瘫坐在地。 所有人听了李三水的话后，都长长的舒了口气。 张小莲哭红了双眼，跑过来，一把抱住四宝：“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然而，四宝有些抵触的，把张小莲推开，躲进了三哥的怀里。 长这么大，除了阿爹阿娘和哥哥们，谁的怀抱，她都不喜欢。 李三水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解释：“不好意思，四宝她从小都没被外人抱过。” 张小莲脸色一僵，不过一秒，又换上了平日的笑脸。 “三水哥，我就是太高兴了。” 李三水点头，两人相视而笑。 “看吧！四宝真是个有福的娃，老天爷不会亏待她的。” 赵家老太太，抚着王氏的背，给王氏顺着气。 就连大肚子妇人，都咿咿呀呀的表现着自己高兴。 “今天咱都没得歇息，今晚咱就不走了。好好睡上一觉，天亮前再出发。” 李老三一脸愧疚。 毕竟是因为四宝，才耽搁了大家休息的时间。 队伍里还有个快生了的，太过劳累，终是不好。 赵家三兄弟点头，大伙按惯例，准备过夜的事。 黑夜里过夜，火是必不可少的。 按照惯例，还是得把营地用火堆护好。 进沙地前，准备的柴火，也就用上了。 五堆火，将凉棚护在里面。 看着剩下的柴火，李三水跑去自家阿爹身旁。 “爹，咱把剩下的柴火，架在沙地上面，是不是能就睡上个好觉呢？” 手插在沙里支撑身体的睡法，实再是有些难以适应。 李老三一拍脑门：“咳！我们怎么没想到呢！” 一堆男人，七手八脚的，简单成个架子，架在沙地上。 然而，赵二还是有些不放心。 “八个木支脚，万一虫子还是爬上来了呢？” 其实他上回在沙地行走，也没见过领队说的小虫子。 李老三犯难之时，三水围绕木支架，撒了一圈盐。 赵家三兄弟连同李老三在内，看得心抽抽的疼。 那可是盐啊！ 以前买都买不起的盐啊！ 再说，盐能不能防虫，谁也不知道啊！ 长发遮挡下的李三水，红着脸缩到阿娘背后。 “我在医书上看到过，盐有很好的防书作用。我也心疼盐，但至少，大家能睡上个好觉。能好好恢复体力，走出沙地，也同样重要。” ------------ 第一百七十章 张小莲的真面目 看着那一个个盐圈，赵家人心有疑惑。 可李家人，对三水，绝对是百分百的信任。 “我相信三水哥哥。” 张小莲一句看似无心的话，让赵家人显得无比尴尬。 赵大连忙解释：“我们没有不相信三水的意思！” “就是，我们就是没见过，好奇而已。”赵二补充。 一行人，主动躺到木架上。 虽说有些硌人，可有个躺的地，比把手插沙地里，支撑着身子睡，舒服不止一点两点。 加上今晚饱饱的吃了一顿蘑菇汤，配烙饼。 眨眼间，就有呼噜声响起。 直至深夜时，四宝迷迷糊糊坐起来，眼都不睁的说：“娘，尿尿。” 兴许这几日太辛苦，王氏没醒。 “娘？尿尿。”四宝揉着眼。 还是没人应声。 慢慢清醒过来的四宝，看着陌生的四周，和身旁沉睡中的阿娘。 捂着小肚肚站起来，轻手轻脚的爬下木架。 她心疼爹娘和阿哥们太累，所以自己去尿尿好了。 四宝慢慢不时回头看向凉棚。觉得会被看见，又走远几步。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火光照亮的营地范围。 阿娘说过，小女娃和小男娃不一样，不能随便尿尿。 小女娃的小屁屁，不能让别人看见的。 阿娘说，如果被别人看见了，她会被妖怪吃掉。 又走出一段路的四宝，回头看不到凉棚，才满意点头，找地尿尿。 而这时的凉棚里，张小莲看着四宝消失的方向，慌乱爬下木架。 走了两步后，忽然停下。 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回到木架上，侧躺而卧。 脑海里，王婶抱着她，李叔和她逗着乐子。 大石哥、二木哥、三水哥哥，转在她身边。 慢慢的，张小莲的嘴角，浮起一抹幅度。 四宝啊四宝，如果你回不来，也别怪我啊！ 这一觉，直至天光微亮。 李老三打着哈欠醒来。 赵家三兄弟，听到声，也迷糊的爬了起来。 “宝儿？宝儿！？”王氏的惊呼，响彻整个营地。 “怎么了？毒发了？” 李老三拉开自家婆娘，看到本该是四宝睡的地方，却空无一人。整个人都楞住了。 “幺妹？”李三水第一个冲下木架。 李二木已经一身冷汗，紧随三水身后。慌张的四下张望。 “大哥，还楞着干嘛？我去那边，二哥去那边，你去这边。幺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一定要尽快找到才行！” 李三水正要跑开，又忽然转身，拉住自家哥哥们。 “别乱走，一定走直线。怎么走出去的，一定要怎么走回来！” 他不放心的看着自己的大哥。 “大石等等！我和你去！”赵一鞋子都来不急拔，就跑过来。 有赵一跟着大哥，李三水才放心往外走。 一时间，回过神来的赵家人，也向不的方向寻找。 大着肚子的何氏，“啊啊”的比划着，表示自己也要出去找。 赵家老太太一把将人拉住：“小何，你就别去了。和我们老两口，守在营地里，万一四宝回来，也有个人看着。” 不是老太太和老爷子，不想出力帮忙。 而是他们知道，自己出去，或许不但帮不上忙，还会多生出事来。 与其添乱，不如做自己能做的。 不添乱就等于出力帮忙。 赵小六急哭了，手张在嘴边，使出了吃奶的劲，大声的喊：“四宝！” 然而，除了“四宝”两个字的回声，再没有其它。 “都怪我！如果睡得不那么死，四宝就不会跑丢了。”张小莲低头抹泪。 “你胡说！” 赵小六一吼，张小莲楞了一下，依旧是低着头，却没作声。 难道，赵小六他…… 不会的，半夜的时候，明明看到他们都睡得很死。 要不然……寻个由头，顺着四宝离开的方向去找？ 不行！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牢牢抓住！ 缓缓抬头，张小莲哭得更伤心了。 “我、我没有胡说。都怪我！” 赵小六两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眼里含着泪，咬牙切齿道：“四宝才不会跑丢！你胡说！” 张小莲咽了口唾沫。 她差点就自乱阵脚了！还好，还好！ “四宝很聪明！走过的地方，她都会记得。如果是她自己走出去的，一定会走回来！” “嗯嗯！四宝一定会回来的！”张小莲点头。 眼角余光，却看向不远处。 没人看到，张小莲吸鼻子时，微微上翘的嘴角。 穿好鞋，快步跑向营地外的王氏。 “婶婶，小莲陪你一起去找。”牵起王氏的手，张小莲不时的侧目看着王氏。 一边走，一边喊四宝，王氏还不时自责。 “如果我没有贪睡，四宝就不会不见。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婶婶，这怎么能怪你呢？你这么仔细的照顾四宝，你比世上所有的母亲，都更尽心。” 王氏摇头：“如果四宝走丢了，我绝不会原谅我自己。” “婶婶！”张小莲将脸贴在王氏手臂上。 亲昵的安慰道：“婶婶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四宝的。” “怎么办？如果找不到四宝，怎么办？”王氏已近崩溃。 “不会的！婶婶！如果、如果真的找不着四宝，婶婶也别自责。或许，这就是命。” 王氏转头，爬满血丝的红肿双目，看着身旁这个面容姣好的女孩。 疑惑出声：“命？” “有时候，命中注定的东西，谁也改变不了。婶婶千万保重自己的身体，咱们尽力就好。” 王氏木楞点头。 “对，尽力！尽力找！” 张小莲凝望着王氏，心头因胜利满是喜悦。 “四宝！你在哪儿啊！回答娘啊！” “四宝？” 两人就这么一路大喊着往前走，数十米后，张小连拉住了王氏。 “婶，咱不能走得太远了！万一边了路，回不去。叔和哥哥们，会更担心的。” 王氏摇头：“再走走，再往前走走！四宝或许就在前面。” “婶！”张小莲猛的扑进王氏怀里，搂着王氏的腰。 耳边，是王氏那颗让她向往的心跳。 原来，母亲的心跳，是这种温柔的声音。 “婶！咱们回去吧！”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将命连在一起的两家人 “婶，咱们回去吧！” 张小莲抬头，满脸泪痕。 王氏失神的看着怀里的张小莲，手抚上张小莲的脸庞。 失神的双眼，有那么一刻，觉得怀里的就是四宝。 “宝儿。”她轻唤出声。 张小莲点头，再次靠进王氏怀里。 “娘，以后我就是你的宝儿。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她终于快有家了。 一个真真正正，会将她视为女儿的家。 不再有逼她做活，有理没理都会毒打她一顿的爹。 不再有看到她的痛苦，却视而不见的娘。 不再有，开口闭口，要将拿去换亲的哥哥。 不再有，抢了她的东西，还要反咬一口，害她被毒打的弟弟。 她忽然觉得，今天以前，自己经历的一切痛苦，都值了！ 老天爷终于也公平了一回！ 就在张小莲忙着感受王氏温暖怀抱的时候，猛的被一把推开。 “不是！你不是我的宝儿！你不是！” “娘？” “别叫我娘！”王氏的痛苦的缩成一团，撕心裂肺的哭喊：“宝儿啊！你在哪啊！你别藏了！出来见见娘啊！” “婶，你别急。咱们回营地看看，或许别人已经找着四宝妹妹了。” 王氏猛的抬头，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不停点头。 “对！对！回去看看，回去看看。” 起身，甚至没有理会追在身后的张小莲。 王氏疯了一样的，往营地方向跑。 回到营地，张小莲看到，大多数人已经回来。 除了赵一和李大石，李二木和李三水。 没有回来的，就只有赵大、赵二和赵三了。 在确定没有看到李四宝的影子，张小莲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地。 “宝儿她爹。你找着四宝了吗？”王氏扑进李老三怀里。 李老三一脸自责的摇了摇头。 他已经保持直线，走得很远了。 可一路上，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可能与四宝有关的线索。 “叔，婶子，你们别急。兴许别人能找着。四宝那么小，应该不会走太远的。” 张小莲的目光，看向记忆里，四宝消失的方向。 她记得，大石哥和赵一走的，就是那边。 因为他们两人没有回来，张小莲不免有些担心。 如果他们把四宝找回来，她想要的，就都化成了泡影。 不是她狠心，而是现实如此。 李家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绝对不可能再有余粮收养她的。 唯一能进李家的机会，就是成为李四宝的替代品。 哪怕是替代品，她也愿意！ 一众人，就那静静的等着。 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大伙的想法都一样。只有足够安静，才能听清沙地里的一点点动静。 万一四宝在哪里呼唤他们呢？ 眼看着日头上扬，李二木满头大汗的回来了。 “我跑了很远，没有看到四宝。” 所有人的心，咯噔一声，沉得又低了许多。 赵老太太递给李二木一碗水，什么也没，只是拍了拍二木的肩头。 又过一会儿，李三水也回来了。 看到营地里，没有四宝，李三水缩到了冰棚一角。 就连赵老太太送水过来，他都没有接。 张小莲放轻脚步走过去，靠着李三水的背，坐到地上。 这一回，李三水没有躲开。 看似瘦弱的三水哥哥的后背，原来是这么的厚实。 靠在他的背上，仿佛所有的事，都可以不去想。 这就是哥哥吧！踏实而又可靠。 眼看着日头又要正当空，赵大、赵二和赵三，相继回来。 看到他们都没能带回四宝，众人的心，再次下沉。 空落落的，就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块。 许久后，赵大婶、赵二婶还有赵三婶，相扶而回。 依旧没有带回四宝。 这一次，王氏终于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因为她知道，这么多人，都没能找回四宝，大石和赵一带回四宝的几率，就更小了。 她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 李老三虽一声不吭，却早已红透了眼眶。 二木和三水起身，抱住阿娘和阿爹。 他们说不出安慰的话，因为他们和阿娘阿爹一样难过。 赵大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赵老太太和赵老太爷，拉住了。 赵老太太深吸一口气，铿悭有力的大声道：“老李家的，别灰心！咱今天找不着四宝，咱明天再找！明天找不着，后天继续找！总之，找不到四宝，咱就不离开这！” 李家人楞神的看向赵老太太。 赵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跑上前，拉了拉自家老娘。 没想到，老太太一抬手，就给了赵三一记瓜皮。 “拉什么拉？老娘还不能做这个家的主了？” “不、不是的。娘，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呢？咱包里的粮食，就只够两天的了！咱拿什么在这等？” 赵老太太反手，又是一记瓜皮抽在赵三后脑勺上。 “拿什么？拿命！拿命陪着李三和绣儿一家在这等！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们，从白水井救出来？又是谁，让咱这一路有吃有喝！如果不是李三一家，别说我们老两口。只怕是你们这些年轻的，早都成了枯骨一堆！” “如果老天爷这么不开眼，真让老娘在这断子绝孙，那也值了！老娘下到地底下，也能抬起头来，坦坦荡荡的做鬼！” 赵三惭愧的低头走开。 老太太每一句话，都敲打在他心里。 他怎么就忘了，这一路，是走过来的呢？ 如果是他家儿子走丢了，以李家的为人，定然也不会丢下他们离开的。 他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呢？ 走过李家人身旁时，赵三说了声：“李大哥，刚才说那样的话，实再是对不住了！我娘说得对！就算是拿命来陪，我们也不该有任何怨言！” 赵大和赵二走过来，一把将自家弟弟，拥进怀里，紧紧的抱住。 “娘说得对。但是，咱们不能让咱两家所有的孩子，陪上性命。老二，你带着两家孩子们离开。到永来镇找地方落下脚来，等上几天。如果我们没来，你就带着孩子们南下。” 一向不多话的赵来老爷，也吭声了。 “老大说得对！李三两口子，你们也不想大石、二木和三水，再有危险吧？放心，如果咱真的走不出这里，赵二以后，就是他们亲爹！只要赵二有口吃的，就不会让他们饿着肚子。” 赵二，是他们家唯一个见过世面，进过马队走过商，懂得做买卖的人。 而且，赵二也是他们这些人里，唯一走出沙地，到过永来镇的。 把孩子们交给赵二，是最好的选择。 话音刚落，烈日下的沙地里，出现几道人影……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她不甘心！她想活下去！ 所有人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着。 他们中，有人期盼，四宝被带回来。 而张小莲却害怕，四宝被带回来。 人影走近，却只有李大石抚着赵一回来。 “四宝！”王氏嘶吼一声，昏倒在地。 “三水，快看看你娘。” 李老三眼里的泪，终是没有控制住，滑落下来。 李家人手忙脚乱的时候，赵家人已经过去，把李大石和赵一给扶了回来。 赵一虚脱得瘫软在木架上。 而李大石就如一尊石雕般，木楞的坐在地上，看着昏迷不醒的阿娘。 一口气灌了一碗水的赵一，缓过劲来，说起他们这一路的经历。 “我们走得很远，远到差点找不到回来的路。一路上，我们尽可能的仔细察看四周，就害怕错过四宝行动的踪迹。” “有发现吗？”赵家老太太等不了赵一慢慢说，直接问出口。 赵一看了眼李大石，摇了摇头。 “大石不想回来，还想走得再远些去找。是我劝大石，或许四宝已经被带回营地，他才愿意回来的。” “大家都没有找到四宝吗？” 众人不语。 自责就像一道枷锁，封住了他们的喉咙，明明有许多话想说，最后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赵家老太太摇了摇头，打量过颓废的众人，猛的站起身。 “好了！既然一个早上没有找到四宝，那咱们就按刚才商量的办！小娃们，都跟着赵二继续走！大人们，留下来，等日头小些，继续分开出去找！” “奶！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帮着找四宝！”赵小六每一个站起来反对。 “不行！你必须走！” 她不是为了护着自家孙儿，才这样说。 而是考虑到，只要有一个小娃不走，其他人即便是想走，也不好意思走。 她也是为了保全两家血脉有后，才让娃娃们都离开。 没有人比她心里更清楚，留在这片沙地寻找四宝，最后结果，很可能是谁也走不出去了。 “奶！我说了，我不走！多一个人在这儿，不就能多一份力吗？咱们只要齐心协力的找，肯定能找到四宝的！我不……” “啪！”一记耳光，打断了赵小六。 捂着脸的赵小六，瞪着双大眼睛，就那么楞楞的看着自家阿娘。 赵大婶手还不停，接连往赵小六的屁股上招呼。 以往赵小六被打，叫得那叫一个惨。 通常不超过三巴掌，赵小六就会求饶。 而现在，赵大婶已经接连十几个巴掌下去了，赵小六连吭都不吭一声。 直到赵大婶自己都打不下去了，拽着赵小六的后脖颈说：“你懂什么！阿奶怎么说，你就得怎么做！” “不！” 赵小六以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坚决。 赵大婶深吸了口气，把赵小六拉离李家人远些。 压低声音说：“你以为，阿奶这是在保护你们，保护咱自己家人吗？” “在你眼里，阿奶就这么自私吗？” 赵大婶说红了眼眶。 “还说什么要留下来找四宝。你留下来，四宝的三个哥哥，能愿意走吗？李大哥和王嫂子，已经没有四宝了！难道还要连三个儿子，都陪葬在这里吗？小六，娘……” 说到最后，赵大婶声音硬咽得无法出声。 她只是紧紧抱着这个，平日里叫她又气又爱的幺儿。 许久后，赵大婶松开手，平生头一回，亲过赵小六的额头、眉眼、甚至头发和脏兮兮的手。 她要把孩子的气味，刻进骨髓。 “娘。”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娘这样，赵小六心里酸酸的。 “好了！听阿奶的，你和哥哥们，叫上李家哥哥们，一起跟二叔离开。记住了，以后，李家哥哥们，就是你二叔的亲儿子，你们的兄弟。你替娘告诉你阿哥们，以后无论什么，都对李家哥哥，多谦让。” 赵小六脑子里尽是阿娘刚才说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阿娘就像是在交待遗言。 赵家小娃们，都按爹娘说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而年纪较大的赵一，拒绝了阿奶和爹娘的安排。 “我二十一了！我是大人，我不会离开的！” 这边，赵家人还在忙着说服赵一的时候，李家那边的三个儿子，也同样拒绝了阿爹的安排。 “我不走。”李大石来不来，就这么一句话。 无论李老三说什么，回答他的，也就这句：“我不走。” 李二木就更拗了，直接连话都没，顶着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坐在大哥身旁。 看到阿爹生气的李三水，小声道：“爹，咱家死在一块，比分开活着强。” “我们不会离开你和阿娘，更不会离开幺妹。死，也要死在一个地方。” 张小莲神色一震。 为什么？明明都知道李四宝活下来的几率不大，明明都知道，留下来找李四宝，无外呼死路一条。 他们为什么宁愿死在这，也不愿意离开？ 张小莲的眼中，围成一圈的李家人，就像一个没有一点缝隙的坚硬石头，没有一丝缝隙，能让她挤入其中。 李大石三兄弟不走，赵家那些娃娃们，也叫嚣着不离开。 片刻后，大家就答成了共识，没有人要离开。 赵家老太太长叹一声，心里也难过，却多出一分欣慰。 她赵家的后代，都不是怕死的孬种！ “小何，小莲，你们过来。”赵老太太把两人叫过去。 分出两个饼，和一水袋的水。 “我们决定留下来继续找四宝。你们向着南方继续走吧。” 何氏想都不想，直接摇头表示拒绝。 她“啊啊”的比划着，意思是，她也可以出力找四宝。 还说，她是他们大家救下来的，如果能用自己的命换四宝回来，她也愿意。 而张小莲看着饼子和水，一言不发。 她要走吗？可她不甘心啊！明明自己想要的家就在那里。 如若不走，自己不就得陪着他们一块，死在这了吗？ 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伤，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 难道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死在这里吗？ 她不甘心！她想活下去！ 手颤抖伸出，将赵老太手里的饼和水，接进手里。 既然这个世上，能有一个李家，那就肯定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她只要好好活着，就一定能找到一个，只属于她的李家！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滚！你配不上我们的善意！ 摸摸张小莲的头顶，赵老太太说：“记往，赵二叔说的话，月亮和太阳一样，都是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你一路都要保持往南走。” “还有，日头最大最毒的时候，一定要找能歇脚的地方躲躲。” 张小莲点头：“赵奶奶，不如，叫大家一起走吧！四宝、四宝她，或许已经……何必大家都在这呢？明明、明明您都知道，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你们为什么……” “为什么宁愿死，都想找到四宝？” 张小莲又点头。 赵老太太笑笑道：“因为，我们都想对得起，自己这颗心。” 她没有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赵家是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的人。 他们赵家，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能对得起，自己这颗心。 至于别人，他们不能道德绑架。 都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 给张小莲和何氏分些粮食和水，让她信离开，就是他们和李家人，最后能做的了。 张小莲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对得起……心？ 她不能理解。 赵老太太最后也说服了大着肚子的何氏。 等到日头偏西，赵两家人，催促张小莲和何氏离开。 何氏哭成了泪人。 直到最后一刻，何氏都在央求他们留下自己。 可赵李两家人，没一个同意的。 因为，就是她大着肚子，不能出去帮忙找四宝。 不用他们说，她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是浪费粮食和水。 所以，她只好离开。 至少，不再给赵李两家，增加负担。 她也想好了，赶紧往南边走，如果找到自家男人，如果自家男人有能力，一定要再回来，找他们。 哪怕，他们都死在了这里，她也要为他们收尸。 不能让他们死后还连寸土都没有。 张小莲看着李家人，念念不舍。 忽然，她转身扑进王氏怀里，哭喊道：“婶婶，咱们一起走吧！四宝明明已经找不回来了，你们何必非要搭上自己呢？” 李家人不解的看着张小莲，他们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诅咒四宝。 “你胡说！四宝会回来的！” 看着冲自己大吼大叫的赵小六，张小莲也拼了。 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和李家人分道扬镳。 既然以后都不再相见，即使撕破脸皮又有什么关系！ 万一，把话说透了，就能说动李家人呢？ 只要他们愿意离开这里，就是承认四宝死了。 而她，也绝对能顶替四宝，成为李家最宠爱的小闺女。 利弊相衡，终是利大于弊。 “我才没有胡说！大伙醒来的时候，四宝已经不见了。这都快整整一天了。大伙出去找，也没见着人，四宝又没回来。在这等，根本就没有意义！” “你……”赵小六气极了，吼出一声：“白眼狼！” “我、我才不是！我说的都是事实！” 张小莲拉着王氏的衣角摇晃，就跟四宝平日里撒娇似的。 “婶婶，你醒醒吧，四宝已经没了！你不能再搭上三个哥哥和叔叔啊！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里。四宝如果在天有灵，不会想看到你们，在这为她陪葬的。” 众人一片安静。 就那么看着张小莲。 以往反应一向半拍的李大石，楞楞的自言自语：“幺妹，没了？” 一向面无表情跟木头似的李二木，怒不可遏。 “我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都没有见到四宝，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是！”赵小六又插话进来：“没见到四宝，我们就不会放弃！你少在这危言耸听！真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地，非要说要四宝已经死了！” “她本来就死了！死都死了，难道我不说，她就能活过来吗？你们自欺欺人，要到什么时候？” “死了？你看到了吗？”李二木怒问。 张小莲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她半夜就走远的！如果能回来，天不亮就回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见着她回来吗？” 众人异口同声的倒抽了口气。而后，纷纷议论起来。 “她看到四宝离开的？” “不然怎么知道是半夜？” “四宝还那么小，她看到四宝一个人离开，为什么不喊醒大人？” “就是！明知道四宝才三岁，看到四宝做危险的事，居然不吭不哈的闭着。她居心何在？” “对啊！如果不是别有用心，就不会憋到现在才说！” “天了！她才十岁啊！” “十岁怎么了？要不是大旱，十岁的女娃，都说上亲事了！” 有人质疑张小莲，自然也有人觉得一个十岁小娃，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反应过来的王氏，低头看向张小莲。 “小莲，你说，你看到四宝离开的？” 这时，张小莲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我、不是的婶婶，我是说，半夜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好像看到四宝离开了。我、我还以为我是做梦，早上知道四宝不见了，我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我害怕被责怪，所、所以我害怕，就、就没说。” 王氏摇头，看着张小莲的眸光，已经不似之前那般迷糊。 在外寻找四宝时，张小莲就一再的说服她，不要再找四宝了。 并且还企图让她接受，四宝已经死了的事实。 她还记得，张小莲说，她要做四宝，以后会孝敬她之类的话。 这像是一个觉得自己犯了错，该说出来的话吗？ “婶婶，我错了！您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错了就是错了！已经这么久了，别说不到四岁的四宝，就是一个成年人，要么已经回来了，要么就再也回不来了！不是吗？” 王氏眼神再一次迷离。 正当张小莲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身体猛的被人将她从王氏怀里拉开。 “张小莲！你说！四宝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张小莲满眼惊恐的看着，拽着自己的李二木。 平时李二木，无论大小事情，都及少说话，更不会生气。 这时候，怎么会…… 她不自觉的侧目看向四宝离开的北向，而后慌乱的扫过四宝，指向东方说：“那边。” 甩开张小莲，李二木就要往她指的地方去。 李三水一把将自家二哥拉住。 “哥，不是东边，应该是北边。” “啊？” 众人这下被说得更迷糊了。 “为什么是北边？”李老三问。 “来不及解释。阿爹，咱们知道四宝离开的方向，找回四宝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趁着现在日头没落，咱们赶紧准备一下，往北边去找。” 李老三点头，忙活起来。 长发遮挡下，李三水那双狭长好看的眸子，恶狠狠的看着张小莲。 开口道：“放下我们的粮食和水，滚出我们的营地！你！配不上，我们的善意！” “三水哥哥，如果污蔑我，能让你觉得好受些。那么，我就受着好了。” 张小莲委屈后，显得无比坦然。 “污蔑？想要证据是吗？好！我满足你！如果你心里没鬼，为何早上明知道四宝离开的方向，却不说出来？你的目地，不就是想要我们四宝死吗？” ------------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这世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想要四宝死？”众人异口同声惊呼。 他们想不明白，一个十岁女孩，哪来的这种歹毒心思。 更何况，两个娃相处，从来没有过矛盾。 “我、我没有。”张小莲慌了。 虽然看不到长发之下，李三水的模样，但她莫名能感受到，李三水的目光。 仿佛她心里想的，她做的，都被李三水看穿了。 头一回，她对李三水，生出一种恐惧。 “放下我们的粮食和水！滚！”李大水大声呵斥。 咚的一声，张小莲手里的水袋，掉在地上。 正当她慌乱弯腰去捡的时候，身体被人一把提起，两脚悬空。 她意被李大石提在空中。 “大、大石哥哥？”声音柔弱而细腻。 “你！居然想害死我们家四宝！” “我、我没有，真的，是三水哥哥冤枉我了！” “冤枉？”李三水过来：“那你回答我，方才为何你还不说真相，反而指着相反的方向，想再次误导我们？” 直击要害的问题，让张小莲无法解释。 张小莲看向李老三两口子，哭了。 她没有解释，反倒闭口不提。 李大石举起拳头：“回答我家三弟的问题！” 张小莲摇头。 眼看着李大石真要动手，赵家老太太制止了李大石。 “大石，快，既然知道四宝有可能在的方向，先去找人！沙地里的夜晚，危机四伏，四宝才三岁，等天黑尽了，就真的晚了。” “赵奶奶，她这人心里不知道藏了什么。一定不能放任不管的。她若不走，就将她捆起来。等大伙晚上回来，再商量如何处置。” “行！你放心。奶奶看着她。” 李三水还是不放心，又提醒道：“赵奶奶，咱们的粮食和水，一定要看仔细了。” 原本他想带着张小莲出去找四宝，免得留下后患。 转念想，张小莲带出去，万一被她寻着机会误导，反倒不好了。 四宝的生死，和张小莲比起来。自然是四宝更重要。 “三水！走了！”李老三喊。 三水离开前，还不忘再三嘱咐。原本还考虑，要不要留个人看住张小莲。 一想不过十岁小娃，赵家二老加上何嫂子，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多一个人寻找四宝，四宝存活的几率，就会更大一些。 李老三安排着人力，以北边为中心点，左右两侧以弧形展开，进行搜索。 “咱们水不多了，两人一组，一个水袋。” 分发水袋时，李老三还得醒：“记住，无论找没找到四宝，亥时必须回来！水一定省着喝，尽可能留出水来，以备走出沙地。” 这话，他是说给赵家人听的。 四宝是他的闺女，真要用性命来找，那也只能是他们家人。 犯不上，让赵家人，拿命来陪。 为此，李老三在分组时，让赵家人和赵家人一组，他们自家人两人一组。 赵一吆喝着，要和李大石一组。 “赵一，咱这除了大石，就属你最有力气。你得带一个没力气的。万一找着四宝，至少你能将四宝背回来，不是吗？” 嗯，理由很充分。 所以赵一也应允了。 大伙准备齐全，离开营地。 营地里，只留下了赵家二老，还有大着肚子的何氏。 这何氏因为张小莲，所以没走成。 但她觉着，能留下来，帮到赵李两家人，心情反倒好了许多。 看着出去寻找四宝的人走远。 赵家老太太，坐到张小莲身旁。 “小莲啊，你给奶奶说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张小莲挑眉。 她没想到，赵家老太太会问得这么直接。 “我、我真的没有。” 她能承认？当然不能！ 握着张小莲的手，赵老太太语重心长。 “小莲啊！咱们做人做事，也得对得起自己的心啊！你想想，当初救下你来，还是三水提出来的。咱们粮食和水不多，却也努力，让每一个人，都能活下来。” “我们从没想过，要你回报什么。可这世上，若是明明做的善事，却反被其害，你说，这世上，还有人愿意在你需要时，伸手帮你吗？” 张小莲心里的竖持，微微动摇。 人生头一回，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 她为人的十个年头里，打有记忆起，爹娘不待见，哥哥弟弟更是直接不把她当人看。 就更别提，村里的小孩，是如何看她的。 她曾经，也是善良的人啊！ 她曾经，也抗起生命的不公，想要做一个不自私的人。 可到头来，她又得到了什么？ 她被自己的亲生爹娘，卖给了秦家。就为了换钱，养活她的哥哥弟弟。 在秦家遭受牲口般虐待的日子里，她反思了自己的人生。 她错了！她错就错在，一直想要善待生活，善待身边的所有人。 她以为，只要她是善良的，老天爷就会眷顾她多一点。 所以，从那时起，她想明白了。 哪有什么老天爷！哪有什么善有善报！ 这世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如果小的时候，弟弟抢她的东西，她就把弟弟揍得嗷嗷叫，弟弟还敢得寸进尺欺负她吗？ 哥哥没有理由打她的时候，如果她能给哥哥些教训，哥哥还敢招惹她吗？ 出来逃荒的时候，她如果自私些，早点跑掉。爹娘又哪来的机会，将她卖给秦家。 所以，她的下半生，要为自己而活！ 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绝对不能手软！ 想到这，张小莲不自觉的，露出了轻蔑的笑。 做为一个活了足足将近七十年，虽不算阅人无数，却也阅人不少的老太太，赵老太心下如受重击。 她知道，眼前的女娃，已经坏了。 闭口不言，沉重的撑起身子。 她知道自己要做的。 然而，就在赵家老太太，转身的一刹那，后背被人猛的一推。 赵老太太，失去重心，重重的跌下木架。 “啊！你……” 话未出口，张小莲已经骑坐在赵老太太肚子上。 手里握着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嘭！ 闷响声中，张小莲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几分。 喷溅的血液，撒在张小莲脸上。 那双带笑的眼，印照出一片的红。 就像是被血浸泡过一样……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无冤无仇？ “住手！张小莲你疯了吗？” 赵家老爷子飞扑过来，把张小莲推倒在一旁。 头磕在石头上，裂开一个口子。 腥红的血液，从额头流下。 抹去遮挡视线的鲜血，张小莲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向两位老人在的方向走来。 “这世间太苦了，不如，我送你们上路吧。” 此时，赵老太已经恍惚得快要失去意识。 任凭赵老爷子怎么扶，她都站不起来。 “张小莲，我们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呵呵呵，刚才还口口声声说，救下我，从没想过要得到什么报酬呢！合着，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你们心里都巴不得，我得你们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吧！” “你……” “老婆子，快起来。快起来呀。” 赵老爷子已经七十有六，身体孱弱不说，大旱吃食太少，身体就更经不起风雨。 自己路都走不稳，他哪里能有力气扶起人来。 看到赵家老爷子，人没扶起来，反倒自己倒在地上。张小莲脸上的笑，就更狰狞了。 走得近了，张小莲高举手中石块，向着赵老爷子砸下去。 “啪！” 一记耳光声后，张小莲被人推倒在地。 压着张小莲的大肚婆何氏，不顾肚子里的小娃，整个身体压在张小莲身上。 张小莲挣扎，好几次都踢到何氏的肚子。 以至于何氏觉得肚子里的小娃，正在疯狂扭动身体。 “啊啊啊啊啊……”控制着张小莲的手，何氏只能使着没有舌头的嘴，啊啊的叫个不停。 “啊！”何氏表情痛苦扭曲，她的肚子，刚才又被张小踢到。 “啊啊啊啊……” 或许是疼痛，或许是着急，何氏扭曲的脸上，布满泪痕。 张小莲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你傻不傻？为了那两个老不死的，居然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了。” 何氏摇头以示抗议。 一双手分别被何氏按住，可张小莲的脚，却因为没有制约，而活动自如。 一想到何氏肚子里的孩子，和自己一样，是个没爹还娘不疼的娃，张小莲就觉得心里好舒服。 原来这个世上，不是她一个人，遭受了那些非人的苛待。 正是因此，她看到何氏赵痛苦，她心里就越舒服。 有那么一瞬间，她眼前何氏的脸，成了她娘的脸。 那种报复的快感，如潮水般席卷着张小莲的感观。 “呵呵呵，哈哈哈哈。” 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喜悦和兴奋。 “张小莲，你别踢小何的肚子了！肚里的小娃是无辜的啊！” 自家老婆子扶不起来，赵老爷子索性丢下老太婆不管，扑上去，紧紧抱住张小莲的脚。 看到何氏痛苦的脸上，布满的冷汗，赵老爷子豁出去了。 “小何，你去，把水和粮食带着，去找他们。” 他知道，留在这里，或许都会遭张小莲的毒手。 他家老太婆走不了啦，那他，便留在这里好了。无论生或死。 他要为小何和那未出世的娃，争取活下来的希望。 赵老爷子，努力挪动身体，以便按住脚的同时，能将张小莲的手控制住。 然而，身体孱弱，力道不大的控制，不过瞬间，就被张小莲挣脱。 张小莲的脸，不知何时变得狰狞而扭曲。 “呵呵呵，哈哈哈哈，别急啊！你们三，不，你们四个，我一个一个，帮你们脱离苦海。” 拼尽全力按住张小莲的脚。 赵老爷子，已经气喘吁吁。 “张、张、张小莲，你、是不，是不是，想挣我们的粮食和水。如果是，那你拿走好了。我们与你无冤无仇，小何母子更与你没有过节。何必这么斩尽杀绝？” 张小莲不挣扎了。 非常平静的，露出那张天真的笑脸。 可那布满血污的脸，却如鬼魅一般。 “无冤无仇？呵呵呵，我们的仇结大了！要不是你家赵小六闹着一定要救李四宝，王绣他们早就放弃了！而我，也能有一个幸福的新家！” 张小莲的眸光，充满仇恨的看向赵家老头。 “我都已经说服王绣了，偏偏你们还要闹这么一出！我不恨你们，我恨谁去！” “张小莲你疯了吧！你是你，四宝是四宝！你居然想顶替四宝？” “我为什么不可以？李四宝是女娃，我也是女娃！我甚至比李四宝懂事，比李四宝会疼人！李四宝可以有疼爱她的爹娘阿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赵家老爷子已经快要说不出话了。 不是没有张嘴的力气，而是面对这种疯子，他能说什么？！ 何氏冲着赵老爷子“啊啊”的叫。 赵老爷子也听不懂，更不明白什么意思。 何氏忽然撒开张小莲的手，扶着肚子脱离了张小莲。 赵老爷子先是一楞，而后反倒是坦然了。 一个即将临产的大肚婆，加上他这个连路都走不稳的老头子。 张小莲挣脱是迟早的事。 与其相互消耗，大家都死在张小莲手上。 还不如让何氏，有逃跑的机会。 侧头看到何氏艰难的爬向木架，他知道，何氏是去拿他们剩下的粮食和水。 死死的压住张小莲，手努力伸出，想要控制住张小莲握着石块的手。 张小莲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就像是她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看看，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什么善有善报？哈哈哈哈，这都是骗人的鬼话！” “那大肚子不是你们救下的吗？真到了危难关头，她不也为了自己，丢下你，跑了吗？哈哈哈哈。” 看到何氏已经爬到装粮食的背篓旁，张小莲笑脸一抹。 扬起手里的石头，就往张家老头的头上招呼过去。 那些粮食，是她的！谁也不准带走！ 嘭！一声闷响。 张小莲毫不迟疑的下手了。 “撒手！死老头！” 但凡是个正常人，脑门上挨了一石头，能有几个不撒手的？ 没想到还真就让她给碰上了。 这死老头子，不但没有撒手，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了…… “撒手！” 嘭！ “我叫你撒手！” 嘭！ 一声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听得让人不寒而栗！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无知的张小莲 张小莲一声高过一声，一记力道大过一记。 抱着她双脚的死老头子，不仅没吭一声，脸上反倒露出了诡异的笑。 张小莲的手，楞在空中。 “你、你笑什么？”人都要死了，还笑得出来？ “呵、呵，我、笑、笑你、无、无知。” “无知？”张小连不懂。 “呵、咳咳、你、若、是是个心里正常的，和李、李家在一起，下、下半辈、子，定衣、衣食无忧。可你、却、咳咳咳，却错、过了。” 话音落下，赵老爷子身体失力的，倒在张小莲腿上。 却见凉棚那边冲来的人时，瞳孔皱缩。 他张开嘴，已经发不出声音。 心里却道：傻孩子，不是叫你走吗？ 下一秒，张小莲只觉得脖子被什么刺入，然后，像是有水，在她的脖子上流淌。 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温温的，有些粘。 然后…… 何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的额头一疼，像是被什么砸中。 手中的石块因失力掉落，颤抖的手，摸向额头，那里多出个凹陷。 咚的一声，她侧倒在地上，扭头看到，何氏一脸惊恐，颤抖不停的手上，握着一大石沾了血的石头。 她伸出手…… 眼里却见何氏手握大石块，向她击打下来。 刚开始很疼，可后来，就没有感觉了。 只是耳边，还有嘭嘭的闷响，交织着骨头碎裂的咔咔声。 不知不觉中，眼前的影像，也越来越模糊。 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粘稠液体，遮挡了她的视线。 她眨动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那个哑巴，为什么没走？！ 何氏大喘着粗气，表情因为肚子的疼痛，而倍显狰狞。 确定张小莲快没气了，何氏拼尽全力，拖着赵老爷子，躺到旁边。 将两位老人并排，他们头上的伤，触目惊心。 再次扶起肚子，转身时，哗啦一声…… 一股水，流了一地。 孩、孩子！ 她羊水破了。 生过一回孩子的何氏清楚知道，这意味着，孩子要出生了。 因为刚才的扭打和肚子被踢，她早产了！ 几次深呼吸后，何氏不停在心里重复：“孩子你先别出来！等娘、娘帮帮爷爷奶奶。” 何氏含泪，平复心情后，夹着膝盖，放慢脚步。 她知道，如果孩子先出来，她就会来不急处理赵家两老的伤。 或许她还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断气。 “孩子，你听话。再呆会！就一会儿！爷爷奶奶是咱娘俩的救命恩人啊！我们不能见死不救的！别动，乖。” 一头汗水的何氏，架起锅，燃起火。 把半袋水倒进锅里。 然后，把自己的裙子，扯成布条。 丢进锅里煮过后，捞起来，拧开水，给赵家两老，包住伤口。 期间，赵家老太太，眼皮偶尔还会动几下。 可赵家老太爷，已经气若游丝。 甚至很长时间，他的胸膛都不会起伏。 何氏的肚子也越来越疼，生过一回的她，清楚知道，孩子已经等不了啦。 她抱着肚子，想让孩子不要再往下走。 不行！孩子，再等等！再等等！哭声夹杂着哽咽：”啊啊……“ 下一秒，又一股水，流了一地。 没时间了！ 何氏大口大口的吸气，转头看向凉棚处。 天已经完全黑尽，浓重的血腥味，不知道会引来什么。 一咬牙，她爬过去，把背篓拖出凉棚。 然后…… 捡起火堆里的燃得劈啪作响的木材，丢到木架上。 慢慢的，升起浓烟。 随着火势蔓延，浓烟形成一股龙卷风，向天空窜去。 “啊……” 一声声音凄惨的叫声，随着火光，打破了周边无尽的黑暗。 半晌后，她摸了摸，没有摸到孩子的头。 然后开始往下推自己的肚子。 可能是羊水太少，孩子出来，很艰难。 几次险些昏厥后，她咬牙再次使劲。 再伸手去摸，却摸到一只小脚！！ 坏了！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孩子要是脚先出来，那必然是一尸两命…… 强撑起身体，何氏努力，想要把孩子推回肚子里。 她不想死，她更不想孩子死。 如果非要一个人死，她希望是自己，而不是她肚子里，可怜的娃。 几次努力后，她都没法将娃推回去。 失力的倒回地上，一直强忍泪水的她，终是没能忍住。 她知道，她活不过今晚了。 只是可怜了她这个，还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 摸着已经没有羊水的肚子，她甚至能摸出孩子的形状。 她的头、她的小胳膊、她的小屁股。 孩子，别怕，路上有娘陪你。娘抱着你、上路，你别哭。 失力的她，已经完全放弃了。 虽然身体撕裂般的疼，孩子在肚子里动作，让她的痛感倍增。 可她却笑了。 动动吧，别担心娘受不了。 慢慢的，她感觉到孩子动得越来越少。 她知道，孩子可能先她一步了。 侧目看向赵家俩老口：老太太，老爷子，小何先走一步了。你们一定坚持住啊！ 何氏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慢慢的，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 黑夜里，一片火光冲天。 行走的人影，停住脚步，回头看去。 “坏了！那是营地方向吗？”赵大问自家女人。 赵大婶心头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一把将背上的水袋取下，塞给赵大。 “你往前继续找。我回去！” 四宝是李家人的心头肉，他们家两个老人，也是他们赵家的两块宝。 谁也不能少，谁也少不得！ “我和你回去！”赵大慌了。 能有那种火势，定然是他们支起来的凉棚，整个都烧起来了。 如果不是发生天大的事，谁又会没事儿，把自己的营地给点了？ 赵大婶摇头。 “他爹，万一四宝就在前头呢？咱们都回去了，不就错过了四宝吗？就算真的是爹娘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如何面对李三哥他们？放心！我回去！你继续找！” 赵大一咬牙，点头同意。 “你记住了，就算没找着，亥时前，一定回来！” 说完，赵大婶向着火光冲天的方向，拼尽全力的奔去。 ------------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要干嘛？ 回去的，并不是只有赵大婶。 做出同样决定的，还有赵二两口子，赵三两口子。 就连平日拗劲十足的赵一兄弟两，都没有两人统统折返。 而是选择让跑得快的赵一回去。剩下那个人，继续往前走，尽力找四宝。 他们都知道，张小莲说的是真的。 时隔这么久，找到活着的四宝，已经希望渺茫。 可他们没有放弃！ 哪怕是最后一丝希望，也想做出正确的事，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而这时的李三水和李大石，看着那处火光，拧成了一条直线。 “大哥，你找幺妹。我得回去看看。”李三水说。 李大石两眼瞪如铜铃，回了句：“哇，怎么起火了？” 李三水：…… 他好担心，要是自己回去了，该不会连大哥都搞丢了吧？ 可眼下若不回去，万一那边是因为张小莲生出幺蛾子，有人受伤，就会错过最佳救治时机。 一边是自己的幺妹，一边是赵家两老口，和一个与他们牵扯不多的何氏。 相较之下，李三水还是选择回去营地。 赵家人愿意拿命帮着他们寻找四宝，他又怎么能做个自私的人呢？ “大哥，记住了，亥时一定回来！” 李大石：“唉？你怎么要回去？” 跑出几米外的李三水，回头不停招手嘱咐：“大哥，记住了亥时！亥时！一定要回来！” 等不到自家大哥回话，李三水转头向火光所在跑去。 …… 最先回到营地的，居然是李三水。 看到地上躺着的三个人，李三水顿时如坠冰窟。 “赵奶奶！赵爷爷！小何嫂子？” 呼唤之下，只有赵家老太太，稍微有些反应。 李三水慌了。 自己是学过医，可目测三个人的伤，都及其严重。 尤其是赵爷爷和小何嫂子。 看着小何嫂子偶尔起伏的肚子，他知道，小何嫂子这是早产了。 他想掀开裙子，手却停在空中。 虽然学过医，可医术和接生婆，那是两回事啊！ 更何况，自己这半吊子的医术，哪能负担起人命？ 身后传来脚步声，看到赵家三个婶子，和自家阿爹，都回来了。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爹！娘！” “小何！” 李老三第一个回神，一巴掌拍醒三水。 “楞着干嘛！救人啊！” “我、我怎么救？” 虽然看过并且记住了，那么多的医书，可他从没真正治疗过一个病人。 李三水整个人都是抖的。 “有会接生的吗？”李老三问赵家三个儿媳妇。 赵大婶点头出来：“我！我接过。” 他们这样的穷人家，只要不是难产，就没那个闲钱，去请接生婆子。 所以，要么是婆婆接生，要么是做大嫂的帮着给下面的弟媳妇接生。 一来二回的，自然也就熟能生巧了。 “那就赶紧啊！弟妹们，你们给小何妹子接生。你们公婆之边，三水顾着。他学过医，你们尽管放心。” 三个妇人忙活起来，烧水的烧水，掐人中的掐人中。 一阵呼唤过后，何氏缓缓睁开眼。 她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二家的给打着气。 “小何，呼吸，呼吸啊！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要是死了，孩子就真救不活了！” 何氏摇头，将头转向赵家二老那边。 赵大家的看出来，何氏这是让她们别管她，先去救两位老人。 “那边有三水看着呢！三水学过医，你别担心。别闭眼，多想想孩子。” 何氏艰难的勾起嘴角。 两位老人有救了，她就没有牵挂了。 太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看到何氏眼一闭，赵二家的拇指力道使到最大。 然而，何氏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坏了！这人是不行了呀！弟妹，老三家的！水烧好了吗？快端过来给大嫂洗洗手啊。” 看到孩子一条腿的赵大婶，心下哇凉哇凉的。 等不到开水凉些，也不管烫不烫了，沾水洗净手。 伸手上去，就把孩子往何氏肚子里推。 然后……哗！ 鲜红的血水，如泄洪般喷涌出来。 “出血了，出血了！” 女人生孩子，最怕的就是出血！ 通常出现这种情况，大人指定是留不住了。 只能尽一切办法，保住小孩。 “大嫂，怎么办？小何这出气都比进气多了，孩子……”怕也保不住。 这种丧气话，赵二家的没能说出口。 “喊她！喊醒她！既然大人留不下来，至少想办法救孩子！” 手忙脚乱的赵二婶和赵三婶，又开始新一轮的掐人中，打耳光，甚至掰指甲盖。 只要是能想到的，能让何氏醒过来的方法，两人都使上了。 赵大婶好不容易，将孩子那条腿，塞回何氏肚子里。 然后，推着何氏的肚子，转动孩子的方向。 努力试着，让孩子的头先下来。 然而，摸到何氏瘪瘪的肚子，赵大家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没有羊水，胎位根本转不动。 一向遇事冷静的赵大婶，瘫软跌坐在地。 “救、救不了啦。” 赵二家的心急：“大嫂，孩子还在动啊！孩子还没死啊！你想想法子救一下啊！” 赵三家的哭喊比喊声还大。 她们都是生过孩子的，都是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回的人。 她们都清楚，何氏这种情况，无论大小，都没得救了。 “别折腾了，让她们母子两，安安静静走吧。” “呜呜呜呜呜呜。” 赵三家的撒手，扯开赵二家的，两人抱成一团。 那边李三水看到三个婶子，哭得不成人形。 再看看小何嫂子依旧凸显出胎儿形状的肚子，倒抽了一口气。 阿娘教过，男女授受不亲。 可…… 起身过去：“赵大婶，这是生不下来了？” 唯一还保持冷静的赵大婶，把情况一说，别过脸去。 她在村里，帮别的女人接生时，也偶尔会遇到这种情况。 但是，人家那会儿，都还有羊水。 便会问人家，保大还是保小。 若是保大，直接拿个钩子进去，无论小孩死活，强扯出来就是。 若是保小，便让大人拼尽全力生，她再于外拉辅助拉一下，孩子也能出来。 可眼下…… “三婶子！去，拿刀来！”李三水大喊。 “二婶子，烧水！再把刀拿去火上烤一下！” 大婶，找绳子，再打长木头来，把小何婶子手脚绑上！ “你要干嘛？！” ------------ 第一百七十八 四宝？ “刨肚子！” 这话一出口，简直就是惊吓！ 全部的人，都看向李三水。 李老三慌忙过来，把三儿拉到一边。 “三儿，生孩子那是女人们的事！能不能生出来，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你别不懂，又去逞强！” “爹！我、我……” 刨肚子这事，他也是得医书启发的。 他记得，他在书上看到过，骨头伤了，尚可揭肉而治。 那孩子里的孩子，不就在肚皮底下吗？ 左右大人是救不活了，那至少不能看着孩子被活活憋死吧！ “爹！我在师傅医馆的医书上看到过的！” 解释，肯定是没用的。 眼下又救人要紧。 只要说是医书上见过，阿爹一般都不会阻挠。 李老三一脸疑惑，却还是选择相信自家儿子。 “弟妹们，麻烦你们给我家三儿，搭个手。给他准备，他需要的东西。” 大人开口，和小孩自然不一样。 赵家三个婶子，就都动了起来。 找刀的，也不知道李三水要的是什么刀。 菜刀，砍柴刀，匕首都拿过来。 烧水的直差，想把锅，放到烧得满天光亮的凉棚大火里去。 不大会儿功夫，东西都备齐了。 李三水挑了最小的匕首，先拿热水洗，又拿去火上烤。 再用热水降下温来。 待到匕首凉下来，何氏两只手也捆好了。 李三水说：“赵大婶，一定把她的手按住喽！上半身绝不能动啊！” 又转身对两个婶子说：“二婶三婶，一个按一条腿，按牢实喽！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撒手。” 人还没断气呢，活活刨开肚子的疼痛，任谁也会挣扎不停。 “按好了吗？” “好了！” 李三水握着匕首的右手，抖得跟筛子似的。 左手相扶着，才平静下来。 下刀不能太深，只能一点一点的来。 一下刀，何氏如诈尸般，哀嚎挣扎。 李老三也估不了那么多，上去帮忙按手。 刚回来的赵一，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上去帮着按脚。 五个人，死死的按着，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嚎叫，将脸别开。 太血腥了，他们身上一层层的鸡皮疙瘩，起了又散了，散了又起。 听着一次次皮肉划破的声音，谁也没敢看啊！ 李三水小心刨开皮肉，一层、一层、一层…… “看到了！”李三水的惊呼，惊醒在场所有人。 “婶，孩子抱出来了。” 说完，三水失控的手，颤抖的将揭开的肚皮，给盖回去。 赵大婶让赵一按住喽，跑去给三水帮忙，割断小娃脐带。 再把小娃嘴里的羊水倒尽，啪啪的拍响小娃屁股。 “哇！呜哇~呜哇！” “是个女娃！女娃！” 婴儿的啼哭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甚至只有一口气吊着何氏，都抬了抬眼皮。 “快！大嫂，抱过来，让小何看看孩子。也让孩子记住她娘。” 赵大婶把娃抱过去，赵二家的撵开了赵一，一人按住两条腿。 赵三家的明白，上去替换了李老三。 李三水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心里五味杂陈。 男人们走开，赵大婶解开何氏的衣襟，把娃放过去。 找着奶的娃娃，吧唧吧唧的吸允着。 “小何，孩子我们一定替你养着。放心走吧。” 何氏走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 奶娃娃许是吃奶吃得累了，吐了个奶泡泡，小嘴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睡了。 “把小何的衣裳脱下来包娃。留给她，以后长大了，也对她娘，有个念想。” 小何为了生她而死，必须让娃记在心里。 何氏没走一会儿，赵家老爷子，也跟着去了。 额头都被砸出血肉模糊的凹陷，神仙也救不回来的。 赵家人只是静静的送走了老人。 并没有因老人辞世，责怪李三水。 亥时后，陆续有人返回营地。 他们之中，依旧没有四宝的人影 。 看着营地满地狼藉，赵家人静静的给赵老爷子磕头，然后静静的守在赵老太太身旁。 最后回来的，还是王氏。 依旧……只有她一人。 失魂落魄的王氏，看着赵大婶手里刚出生的小女娃。 她想到四宝小时候。 也是这么小，也是这么瘦，也是这么皱巴巴的，也是这么黑黑的。 小手比小猫爪还小上一圈。 握着她的手指，却格外有劲。 虽然有些话，不该也轮不到赵大家的去说，可眼下，她又不得不说。 把小娃递到王氏怀里。 “嫂子，或许，这是回来的四宝呢？” 王氏一吸鼻子，泪流下来。 “不，她不是我的四宝。我的四宝，没了。” 人到悲痛时，会格外清醒。 将小娃娃还回去，王氏走到自家男人面前。 “他爹，赵奶奶等不了，你也带着儿子们，一起走吧。我要留下来。” 她转身，抬头看天。 “天黑了，没有我哼小曲儿，宝儿会睡不着。” 一句话，众人似乎都明白了王氏话里之音。 “绣！”李老三浑身颤抖。 三水二木大石，都围了过来。 王氏眼里含泪，脸带笑。 摸过儿子们的额头，眉眼，嘴角，她要将他们的模样，刻进骨髓。 “娘对不住你们了。以后，好好照顾你们阿爹。” “娘！” 李二木哭出声来。 大喊着：“我不走！我要和娘在一块儿！” “傻孩子，你们都长大了。只有四宝她还小，她才三岁啊！夜里没有娘，她会害怕。饿了渴了没有娘，她只会哭。” “大石！”李老三揪着大儿子的衣襟，把二木和三水塞给他。 “你是哥哥！你把弟弟们带着，跟赵二叔一起走！” 李大石一脸不解，开口：“娘？你为什么哭？” 一句不适时宜的话，硬是逼得在场所有人，原地石化。 李老三转身去摆脱赵家三兄弟。 两家人，正如生死离别时，远处传来声响。 “喂！阿娘！阿爹！二哥！三哥！快来帮宝宝！” 众人看向远处的小黑点…… “四、四宝？” “四宝没事！四宝还活着！” “呸呸呸！说的什么话！” “娘！四宝回来了！”李三水兴奋的摇晃着呆楞原地的阿娘。 别看李大石说话做事总是慢半拍。 这会儿，倒成了第一个跑过去的。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满载而归 激动得不行的李大石，跑到半路，忽然停下。 “幺、幺妹？” 方才明明听到是幺妹的声音，可他跑过来时，只见到一坨黑漆漆的东西。 还挺大！有毛？ 一只小手忽然从那东西后边，伸出来晃了晃。 “大哥！这里这里。” 李大石激动得不行，上前一把将四宝抱在怀里。 “大、大、大、喘、呜……” 一整天的担忧，让李大石害怕撒开手，四宝就会消失不见。 若不是三水和二木追上来，四宝估计得被自家大哥闷死在怀里。 “幺妹，你去哪了？” “担心死我们了！” “就是，不是给你说过，去哪要告诉我们吗？” “没错没错！这一天，我们所有人都在找你！出门不讲一声，你是觉得被阿娘打得还不够吗？” 二木和三水，你一言我一句，说个不停。 比起嘴上说的责怪的话，身体却诚实多了。 他们不是摸四宝的头，就是摸四宝的小手和小短腿。 这不知道的看了去，还以为三个哥哥，在检查四宝有没有少头发丝儿呢！ 李老三扶着王氏上来，王氏抱过四宝，一边哭，一边揍。 “这一天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娘说过多少回了？出门得告诉娘！告诉娘！娘生你容易吗？养你容易吗？你生下来的时候，才多大一点？娘抱着，背着，哄着，用尽了心血，把你养这么大，娘容易吗？” 就听王氏打得啪啪的响。 四宝瘪着嘴，哇哇哇的哭。 李老三听着四宝哭，看着媳妇打，心疼又不敢吭声。 不然，他得跟着一块儿被打。 只能默默心疼四宝。 三个哥哥呢，站成一排，看阿娘打妹妹。 刚开始只陪妹妹一起疼，到最后跟着妹妹一起哭。 一个被打，四个站成一排排一起哭。 场面那叫一个壮观。 打到最后，王氏也跟着哭。 通常李家到最后，就是一大四小，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这都成定律了。 这不，王氏最后也不打了，抱着四宝，趴在四宝肩头，哭得比四个小的还惨。 三个儿子也抱着阿娘哭。 李老三上去，搂着一大家子拍拍这个背，又拍那个肩，再摸摸另一个的头。 “好了，你们也别吓着四宝。道理好好给四宝讲。” 王氏哭得抹鼻涕擦眼泪：“就是你！就你把人宠坏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和往常一样，一般说到这里，王氏再捶两下李老三的胸膛，这事，也就这算过去了。 “宝儿？这是啥？”李老三围着地上黑漆漆的东西，绕了几圈。 他活了半辈子，也没见过这种东西。 长着个跟蛇一样细长的脖子，又装了个像鸭子似的头，跟鸡很像但又大上无数倍的身体，两条从没见过的大长腿。 三个儿子脸上眼泪还没擦干，也围着那东西，转了半晌。 在确定它是个死的后，四个人合力，摆头的摆头，拉腿的拉腿。 摆弄好后，这一看，可不得了。 这东西竟比四宝高出一截呢！ 在他们脑子里，这种比小娃娃大的动物，比如狼、大猫、鹿、成年野猪、熊瞎子等等。 这可都是会伤人的主，别说他们，就是打猎为生的猎户，也得斟酌再三，才敢碰。 “宝儿？你打哪弄来的？” 吸回差点吊到嘴里的鼻涕，四宝说起那天晚上的事。 原是出去尿尿，就听到有东西叫。 四宝跑去看，就看到只这东西。 一看它长得像鸡咯咯，四宝就想起了阿娘做的烤野鸡咯咯。 在她眼里，那就是两只冒着热气的烤鸡。 然后……这个东西看到她，像是被吓到了，噌一下把头塞进沙子里。 好奇之下，四宝一屁股坐在那等。 等啊等啊等啊，这东西吧唧一下就倒地上没气了！！ 四宝白捡一坨肉。 一家人听得，一脸的不相信。 尿个尿，能满载而归！ 还有谁？ 李老三和王氏相看无语。 李三水表示：看不懂。 刚哭停下的李大石接了句：“哇！好大的……嘶，鸡？哪来的？” 好嘛！合着李大石这反应慢半拍的毛病，又犯了！ 早就习惯了的李家人，也不回李大石。 李二木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家幺妹：四宝简直太厉害了！ 拉起黑鸡的‘大长腿’。 几人会意，拉回营地。 “着火了！阿爹，阿娘，着火了！” 四宝指着已经弱下许多来的火光跳脚。 王氏安抚过后，四宝才平静下来。 看到四宝回来，李家人悬着心也算是落下。 沉浸在丧亲之痛中的他们，高兴不起来。 赵老爷子和何氏的尸体，盖上了衣裳。 “赵奶奶，赵爷爷。”四宝这就又哭上了。 她从小没见过爷爷奶奶，自打遇见了赵家人后，两位老人就像是她的亲爷爷亲奶奶。 喝的吃的顾着她，有事从来护着她。 如今一个重伤不醒，一个没了，四宝心里难过得很。 王氏拍着四宝的背小声安抚。 赵小六猛的冲进四宝怀里，痛哭起来。 这回，四宝没有嫌弃他。 而是学着阿娘一样，一会儿拍拍赵小的背，一会摸赵小六的头。 “不、不难过了，呜哇！”四宝扯着嗓子，和赵小六哭到一块。 若是以前，赵小六敢这么抱四宝，早就被李大石三兄弟，拎到一旁。 眼下事情在这摆着了，他们就放过他一回。 刚刚才平复情绪的大伙，被四宝这一嗓子哀嚎牵动，跟着又哭起来。 半晌后，大家平复好情绪。 就在营地这，挖了两个坑，把赵老爷子和何氏，给埋了。 这里没有大石块，连之前带来的木材也在这场大伙中化为灰烬。 无法立碑，众人只能收集地上的石头，垒起两个高高的坟头。 赵家三兄弟，拿赵老爷子的衣裳，包了两捧沙子。 以后，他们能回到这里的机会不多。 沙子，也就当有个念想。 至于张小莲！ “她只配曝尸荒野！” “对！没人性的东西！她就是畜生！” 李二木也是一肚子怒火。 开口接了句：“畜生做错什么了？她也配和畜生平起平坐？她连畜生都不如！” 大伙挨个，在赵老爷子坟前磕头。 到李三水时，他一连磕了几十个头，长跪不起。 他自责，如果当初不是他提议救下张小莲，今天也就不会这事。 人生头一回，他质疑所谓的善举。 他不明白，明明他们是做了善事。 为什么，就没有得到善报？ ------------ 第一百八十章 宝宝不要面子的？ “三水，起来吧！我们不怪你！”赵大说。 赵家人也纷纷附和点头。 如果善良也是错，那这世界成什么了？ 可心思细腻的李三水，过不去的，是自己心里那道坎。 李老三把赵大拉开。 “随他去吧！” 在磕到第三十个头的时候，李三水停了。 他必须救回赵奶奶！ “走吧！我们连夜去永来镇。” 众人收拾妥当，便离开了。 王氏抱着初生的小婴儿，将从何氏脖子上取下来的一个石头吊坠，揣进怀里。 路上，四宝像姐姐一样，牵着赵小六走。 不时的，抹了自己鼻涕的手，又去擦赵小六的脸。 赵小六那一脸亮晶晶，看得旁边王氏，尴尬癌都犯了。 可是，赵小六都不嫌弃埋汰。她能说啥？ 李老三放慢脚步，走在自家三儿旁边。 “恶赢不过善，一个人如果过份伤害别人，最后爱伤的，还是自己。善恶终有报，远报子孙，近报自身。人这一生啊，就是一场因果。行善的人，只需问心无愧，作恶的人，终有惩罚。” 话，他不只是说给三儿听的。 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若说三水救张小莲有主要责任，那他这个爹的责任就更大了。 三水的信念，全都是他灌输的。 要求四个娃，与人为善，不与恶为伍，更是他立下的规矩。 三水何错之有啊！ 倒是自己这个做爹的，要好好反思才是。 邀着三儿的肩膀，李三水语重心长道：“如果真有错，错也在爹。爹教会了你善良，却没有教会你分辨坏人的本领。你的举动是善意的，然善举之下的人，却不一定都是好的。” “爹！”李三水哭了。 就在刚才，他花十几年建立起来的信念，险些崩塌。 就在刚才，他差点怀疑人生，甚至怀疑这个世上，难道就不能有好人吗？ 或许…… 别人的生死，就不该过问。 别人的事，更不该多管。 自己的善良，只能对自家爹娘和兄弟姐妹？ 又或者，人性本恶？ 若是如此，那他呢？他天生也是恶人吗？ 还好！阿爹给到他答案。 一句问心无愧，让他得到释放。 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对危险的预判不够。 不仅要对环境有预判，对人更是！ 这也正应了阿爹之前说的，人心隔肚皮！ 整整一日多的路上，没人吭声，没人喊累。 就连以往最爱闹腾的四宝，看到赵奶奶那样，也强忍着，想要早一天，进到永来镇。 三哥给她说过，赵奶奶需要去医馆求医。 拖得越久，救回来的可能性，就越小。 一路上，也多得了四宝拖回来的‘大沙鸡’，使得他们能有足够的补给。 才能轮流背着老太太，日夜脚不停歇的赶路。 至于这略带滑稽的名，可不是他们取的。 是四宝给取的。 不过‘大沙鸡’硬实的大肉块，吃在嘴里，真叫一个满足！ 终于，天一亮，他们看到了远处的城楼。 “到了！看到了！”赵二激动得不行。 三水连忙拉着大哥，加快脚步。 累了一天两夜的四宝，一下来了精神。 一行人卯足劲跑。 走得近了，才被眼前看到的，惊讶得话都说不出来。 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是一座大桥！ 大桥一头接在沙地边缘，另一头，直通高大的城门。 迈步上去，方见脚底下，竟深不见底！ 王氏一下就脚软了。 四李老三连扶着。 四宝不仅没觉着害怕，还特好奇，这么深的底下，会有什么呢？ 她想起，阿爹说过的故事里的龙！ 对对对！这下面，说不定就会有！ 感受到四宝欣喜的系统，当即纠正：四周无水，不可能有龙！即便是有，最多是条沙虫。 四宝：怎么哪哪都有你！ 系统：……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四宝好奇的探出半个身子，向着黑漆漆的下面看。 吓得一众人连跑带扑的，把四宝给拽回来。 王氏是脚软，不然上去拉着四宝，小妮子的屁股，就又得遭殃。 为避免生出祸端，李二木被安排抱住四宝。 就这桥，他们走了好久好久，才到城门口。 李老三和赵二赵大一起，准备上去缴路捐。 城门边，赵二楞住了。 “唉？以往这里不就是收路捐的地儿吗？怎么没了？” 旁边守城将士听见，无意接了句：“咱这城子，早换了督抚了！咱这督抚大人，可是个青天老爷！一连出了好多政策，让百姓们休养生息。这不，大旱之初起，咱这就不收路捐了！” “真、真的？” 李老三和赵大赵二，欣喜对视。 “哟，你们这咋还有人受伤了？这是要去医馆呢吧？” “是的。” “别站这了，往前面大街走，第一个十字路口，左转就是医馆。” “谢、谢谢官爷。” 守城将士摆手示意不必，而后挺直身姿，不再看他们。 李老三看赵大，赵大看赵二。 一个没敢动。 赵三等不急，小声问：“走吗？” 四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名守城将士。 “看我干嘛？你们进去啊！不是要找医馆吗？” 四人点头。 李老三试探问：“您、您不带我们进去？” 这一路，他们经过的镇子，官兵对他们这样的难民，那都是管束颇多。 更有无数个像东来镇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快去啊！我这得守门呢！没空给你们领路！你们要是过去找不着，随便找个人问就行。” 得了这句话，李老三和赵家三兄弟领头，谨慎的往城里走。 走出二三十米，路边坐着几个难民。 赵李两家是在镇远住了一晚，还擦身子洗头，换了身衣裳的。 眼前的难民看起来，比他们惨多了。 四人对视一眼，李老三点头，长舒了口气。 旁边赵大问：“咋了大哥？” “看到有难民，我就放心了。” “啊？” 李老三解释：“你想想，之前咱们经过那些不怀好意的地儿，你可见过难民？” 一语惊醒梦中人！ 几人频频点头。 赵三更是大喊：“太好了！咱娘总算是有救了！” 身后众人听到，皆一脸兴奋！ 四宝指着前面又叫又跳：“是那吗？是那吗？” [叮！提醒宿主……算了。小祖宗，那地方不好，不去那吧！] 四宝：嗯？你说不去就不去？宝宝不要面子的？ ------------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行人到了医馆门前，前头的四宝，刚要抬脚上台阶。 咔嚓！ 小jiojio还没落上去呢，台阶自己就坏了。 李家人看得大眼瞪小眼。 这种事，他们家是亲身经历过一回的啊！ 李老三正想着，要不要重新找家医馆。 赵大催促：“这就是天旱得太久，木头干裂。” 话还没说完呢，赵家人已经背着赵老太太进医馆了。 “赵……” “爹！赵奶奶估计等不了啦。” 李老三这才一咬牙，跟了上去。 就在李家人跟进去时，里面传来一阵惊呼。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你们都是打来的呀！没见着我这医馆门前，没挂牌吗？” 李老三一家，一脸懵逼。 赵大也不管，让老三把老母亲背上去。 “郎中，我娘快不行了，您快给救救命吧！” 那长衫打扮的郎中，看了赵老太太一眼，脸上片刻迟疑，不过最后还是开口撵他们。 “别在我这耽搁了！出了门，往前走，再走半个时辰的样子，也是医馆。去那哪!” “不行！”一向不喜在生人面前出声的李三水出声：“我家阿奶等不了那么久！” 赵李老家人中，属李三水最了解赵老太太的情况。 这一路上，也是李三水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老太太才勉强拖着一口气到这。 郎中眉头一皱：“你、我、哎呀！我也懒得解释，你们赶紧走！我这医馆今天不看诊！” 话音未落，里面响起一阵痛苦的哀嚎声。 “哎呦呦！哎呦！” “吴郎中，你倒是快进啊！丢下我家公子在这，万一出了啥事！你担待得起吗你？” 吴郎中又催他们：“你们就别在我这耽搁了！赶紧，背着人出去！我这，真没空帮你们！快走啊！免得一会惹祸上身！” 然，话音未落，里屋出来一名小厮。 指着他们大叫：“好啊！正应了大师说的，害我家公子病痛加重的，就是你们！” “啊？” 小厮一席话，说得赵李两家人，更是一脸懵逼。 “快走吧你们！”吴郎中这回直接上手推他们。 没想，那小厮冲过来，两手一抬，将门堵住。 “不行！冲了我家公子还想走？那不是摆明了，是要谋害我家公子吗？丑二，快，大师的话应验了！快把大师请出来！” 吴郎中上前劝道：“丑一，你家公子那是病，治就好了！你何必为难他们！” “呸！前几日你到宅子里，就说我家公子是病，就给开了药，这都吃了多少天了？那肚子，一天反比一天大！公子肚子一天比一天疼！我家姨娘请了法师来看，大师就说了，我家公子是给人冲到了！且那人必定会带红出现！你看！都应了大师的话了！” “你！” 看了眼小厮所指的，头上带着血污的老太太，吴郎中急忙解释。 “你家公子，那是食之过富，淤积于内，只要辅以汤药，等药效起了作用，自然就通了！哪有什么冲不冲的说头啊！” “谁说没有？”一个奇装异服的老太婆子，佝偻着背，被个小厮搀扶出来。 那老太婆头上戴着个杂草编制的圈。 脖子上是一条，各种牙齿串成的链。 手里握着块，像是骨头的东西。 手腕和脚腕上，皆圈着干果串。 衣裳上就更别提了，画了些奇奇怪怪的图案，杂乱无章。 老太婆昏黄的眼，在赵李两家人身上直打转。 “哼哼！可算本法师找到了！她！就是她，冲撞了你家公子的太岁！以至于，你家公子，病痛缠身！” 众人不解的看向老太婆所指方向，竟是仰面躺在椅上，一动不动的赵家老太太。 “快！快去回禀你家姨娘和老爷！冲撞之人，本法师已经找到，能不能救下你家公子，就看你们能不能制住她了！若她死，你家公子，必定得生！若她不死，本法师也回天乏术！” 门口的小厮大吼：“丑二，你把人看好喽！我这就回去请老爷来做主！” 眨眼的功夫，小厮转身就跑了。 吴郎中上前道：“瞧瞧，刚才让你们走，你不偏不！赶紧的，趁事还没闹大，赶紧走！再说，你家病人也等不起！” “不能走！快，要救你家公子，绝不能让他们走！” 名叫丑二的小厮冲到门前，两手一抬，将门堵了。 还冲吴郎中说：“吴郎中！你这是要与我家老爷为敌？你可想清楚了！得罪我家老爷的，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你要真想救这些外来的，你还不如好好想想，治好我家公子！” “我……” 汤药他也开了，病人也服了。 接下来，他也只能是等啊！ 就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功夫，里面又响起哀嚎声来。 “丑一、丑二，吴郎中、大师！快、快来看看我家公子啊！公子脸都白了！” 随便里面的人怎么哀嚎和喊，三人都没有动。 这边，赵老太太，忽然咳嗽起来，脸色也越来越差。 之前，他们多喊喊，赵老太太还有些回应，今儿一早开始，无论他们怎么喊，赵老太太都没有回应了。 赵家人急得不行。 齐刷刷的给吴郎中跪下，磕头道：“您老行行好，救救我娘吧！” “求求您，救救阿奶！” 李三水上去，又是调整赵奶奶的姿势，又是给赵奶奶拍背顺痰。 半晌后，赵老太太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依旧昏迷不醒。 吴郎中看了眼堵在门口的丑二，一咬牙道：“行！左右是走不了，那就把人抬进去。” 于私来说，他也是逃荒到这的。 好不容易，才能有这么一个定足的地儿。 真像丑二说的，硬把人放了，回头那公子府上来人，他还真没法交待。 只要把人留下来，再等汤药有了效果，那家公子病情缓解，那所谓的大师的话，也就不攻自破。 一切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若非让这些人走，那老太太病危不说，反倒把那公子家给得罪了。 赵家三兄弟，喜极而泣，手忙脚乱的把老娘抗起，跟着吴郎中，往里间里走。 在经过一间开着门的诊房时，他们看到，两个小厮守在床前。 床上是个抱着肚子，滚老滚去的巨大身躯。 吴郎中推开隔壁诊间：“把人放到床上。” 这才刚把赵老太太，放到诊间床上，隔壁的小厮就冲来，拽着吴郎中。 “我家公子疼得不行！郎中你怎么还给别人瞧起病来？万一我家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担待得起？”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去！别碰我的…… 跟在后头的大师，阴阳怪气的眸子，紧盯着四宝和赵小六。 原本被四宝牵着的赵小六，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往他娘屁股后头躲。 看不到赵小六，怪异的大师，盯着四宝。 这些年来，看到她就跟见了鬼似的，躲得没影的孩子，多了去了。 在她眼里，赵小六的反应，那就是个普通小孩的正常反应。 转眼看向脏兮兮的小女孩，两双眼就这么四目相对了。 小女娃不仅没有因她的注视，而恐惧躲藏。 反倒是从脚开始，仔细一处处的打量她。 看她的鞋，小女孩的嘴，两端向下瘪。 嫌弃？！ 又看到她脚踝上的挂件，小女娃向下瘪的嘴，变得平和。 好似在说，这东西，她觉得还算满意。 小女娃又看她的衣衫，小女娃不仅瘪嘴，脏兮兮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大师低头看自己的衣裳，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当。 奶娃肥还没腿去的小女娃娃，竟大步在她面前停下。 指着她的衣裳说：“你把衣裳画成这样，你娘不打你屁股？” 尴尬的气氛，以四宝为中心，瞬间占剧了整个医馆。 大师尴尬了。 王氏就更尴尬了！ 正所谓，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小四宝嫌弃的掐着两个指头，对着大师的衣衫，拉拉扯扯。 小嘴巴还巴拉巴拉的指出：“你这是想画鸟吗？可是翅膀呢？没翅膀也能叫鸟？” “这是王八？不对啊！王八它有壳啊！” “啧啧啧，你家是不是没人教你画画呀？我阿哥不让我往衣裳上画。阿哥说，画得不好，被别人看去，会被取笑的。” “婆婆你真有勇气！想画就画，才不怕被别人笑。” 说完，四宝冲人竖起拇指。 回过神来的王氏，趁着人家大师还没发火，就一把将自家闺女给拎了回来。 “对、对不起。我家宝儿，还好，不懂事。” 但凡是正常的娃，谁会这么说一个不相识的人？ 但凡是个正常的人，被小娃这么一通说，那指定是火冒三丈的！ 王氏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被别人指着鼻子骂的。 没想，老太婆非但没有骂她，反倒对四宝挺有兴趣的样子。 诊间里，床上的锦衣公子，又开始哀嚎。 就那惨嚎的声音，就跟有人破开他肚子，活扯他肠子似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吴郎中急忙进去，又是把脉，又是摸肚子的，末了又丢出一句：“再等等。” 这边，赵家三兄弟，眼瞅着自家老娘进气，越来越弱，慌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郎中！我娘快不行了，请您先给看看吧！” “不行！你们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想叫他丢下我家公子，去给你家婆子瞧病？” 锦衣公子的两个小厮扯着吴郎中，不准走。 一直沉默的李三水急了，硬着头皮进到诊间，小声问：“这位公子的肚子？” 他方才看了一眼，只觉得床上这位公子的肚子，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模样看上去，比人家临产的妇人，还稍大小。 吴郎中瞧了眼，眼前的人。 也没细说，简单表示，这位公子，就是吃得太好，又不爱动，所以造成了腹器结节。 “吴郎中，我学过医，我来处理这位公子的问题。请您救救我阿奶成吗？” “你？” “呸！什么东西！就你还学医？你当那是捡剩菜剩饭呢？” 两个小厮一脸鄙视，出口尽是伤人恶言。 看着床上滚来滚去的锦衣公子，李老三也怕啊，怕再惹出什么事来。 急忙上去拉三水。 平日里，若是爹娘拉他，他指定就不吭声，乖乖回去。 可今儿不同以往。 他可是在赵爷爷坟前，许过诺言，要救回赵奶奶的！ 一咬牙，甩开阿爹的手。 吴郎中看着面前少年倔强模样，问了句：“你可有方法？” 李三水点头。 “下不通，则外力使之。” 吴郎中倒抽了一口气。 “这、这、你从哪里学来的？” 他双八岁学医，双十五出师。又自立门户七载，虽不能说是习得所有医术。 可师傅教过他的，他都熟习。 出师后的七年，他也没有片刻闲暇，习医书，晋医术，乃是从医者之路。 却也从没有听说，还可用外力干预的！ 然而，这少年所说，也确实并无不妥！ 只是……自己以前没有想到罢了！ 吴郎中思量间，门外的大师，发出呵呵呵的冷笑。 将三水拉到诊间角落里，两人嘀嘀咕咕好一阵。 “好！我先看着你来做。” 吴郎中和李三水像是答成什么协议。 不大会儿的功夫，吴郎中端来一盘子器皿。 李三水正要上手，却被床前两个小厮拦下。 这回，吴郎中倒是没了之前的软弱，硬气起来。 “你们两，让开！” “不行！吴郎中你疯了吧？哪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就想碰我家公子？” “这是我刚收的徒弟！想救缓解你家公子的痛苦，就赶紧让开！不然，等你家老爷来了，你家公子挨的疼，就都怪你们两！” 两人面色一凝，以眼神交流后，倒是安静退开。 李三水坐到床尾处，吴郎中让两个小厮将众人请出去，关了门。 李老三两口子，看着紧闭的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四宝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抚道：“三哥很聪明的！” 赵家人这会儿更是首尾两难顾。 一边是替门里的李三水提着一颗心。 一边是替自家昏迷不醒的老娘，着急忙慌。 正当门外一群人，都屏息以待时，门内传来嘭嘭两声，紧接着，听到两个小厮“哎呦、哎呦”的叫喊声。 “不行！你们力气不够！开门，请我家大哥进来！” 随着李三水话音落下，诊间的门被打开，一名小厮捂着头，将李大石给请了进去。 那态度，没了刚才的嚣张不说，反倒是像，得了解脱似的，带着那么股子欢喜的意味。 挠着头的李大石，被领到诊床边。 “大哥，你按着他屁股和腰，别让他乱动。” 一向反应慢半拍的李大石，这会儿，正忙着打量，被他们五花大绑，栓在床上的锦衣公子。 “大哥？” 李三水这一嗓子，李大石如梦中惊醒，挠着头问：“要我做啥来着？” 李三水好气又好笑的，指了指那锦衣公子的肥硕臀部。 “按住他，不让他乱动。” “喔！” 没曾想，那锦衣公子大叫起来。 “我去！别碰我的屁股！别碰！完了，我的屁股啊！” ------------ 第一百八十三章 意外！意不意外？ 李大石这把子力气，那可真不是盖的。 他按着，只使了那么一点点劲，那又肥又胖的锦衣公子，就跟个被麻雀按在地上摩擦的小蚯蚓似的。 心里无比抗拒，身体却无能为力。 除了那张嘴，能不停叫骂以外，哪哪都动弹不得。 “狗日的，我的屁Y啊！” “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能动了，你看老子怎么弄你！” “哎呦！你轻点！你还让不让老子活了！” 见骂下手的人没用，又骂起诊间里的两个小厮来。 “你们两个狗东西！就这么看着小爷，被他们这般揉虐？” “好啊你们两！给小爷等着！等小爷能动了，看小爷我不把你们扒光裤子，丢到街上去！” “爷！这、这和我们有啥关系。这么对您，那也是吴郎中支的招啊！” 旁边看着的吴郎中，脸一会红，一会白。 倒不是因为那公子的叫骂，而是眼前的场景，简直……简直不是人能干的事儿啊！ 就他在这站着看，都需要坚实的毅力和勇气。 这少年，简直……简直太…… 他真不知，该怎么形容。 尤其是当一坨坨恶臭到，令他都干呕不止的‘污秽’被少年取出时，吴郎中是真的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般，若不是还顾及颜面，他早就看吐了！ 假装咳嗽，掩面退到门前。 这才发现，那刘公子的小厮，不知道啥时候，跟两巴壁虎似的，给墙壁这立着了。 “你两在这干嘛？那可是你们家公子！上去搭把手啊！” 两人齐刷刷摇头，闭嘴不开。 “看你们一个个的，刚才不还誓死表忠心呢嘛？这会儿真需要人帮忙，咋还不去了呢？”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憋气憋得满脸通红。 高高鼓起的腮帮子，跟蛤蟆一毛一样！ 那边李三水喊了声：“你别往回憋啊！弄脏了也没啥！” 紧接着，‘噗呲’一声，一阵像是重物撞击木板的声响，回荡在诊间里。 李三水在盆里洗净了手，冲自家大哥说：“哥，好了，咱走吧。” “赶紧扶你们家公子，去茅房吧！” 两个小厮那一脸的嫌弃啊！两人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没人愿意上去搀扶。 吴郎中小声问：“行了？” 李三水点头，刻意与吴郎中保持了些距离说：“还请吴郎中，去看看我家阿奶吧！” “自然！自然！” 出了门，吴郎中取来银针，和一些草药。 手上施针，眼角余光，却不停打量那长发遮面的少年。 只觉得，这孩子是少有的可造之材啊！ 遇事冷静，有条不紊。 且识读医书，能举一反三。 实属不可多得！ 施完针，吴郎中处理起赵老太太的伤口。 “多亏了有你，伤口没有恶化，这才保住了性命。” 赵家人看向李三水，赵家三儿子，跟里含着泪，只能点头示意谢谢。 门口的李三水，摆了摆手。 吴郎中又说：“头部的伤，是重击造成。伤口清洗上药，养养就能愈合。只是老人以后能不能神志清醒，就很难说了。” 对于已经没了爹的赵家人来说，只要老太太还活着，那就是天老爷的垂爱了。 良久，抽了银针。 吴郎中回到前堂，写药方，不忘把李三水叫了过来。 李三水一直趴着墙角走。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身上，味太大了。 应该是他上手掏的时候，身上可能溅到了屎。 “你们是逃荒来的难民？” “是。” “你们打算留在永来镇吗？” “不、不知道。” 李家的娃，一向不善于说谎。 吴郎中一笑，换了种问法：“你们有落脚的地方吗？” 李三水摇头。 “那就先在我这住下吧！后院虽不大，挤挤还是行的。再说，你家阿奶，现在还动不得。” 刚从诊间那边过来的李家人，听到这话，都懵了。 李老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氏更是听得云里雾里的。 李三水反倒是警觉起来。 若是在没有经历东来镇和张小莲这些事前，他或许会欣然接受别人的善意。 可如今…… “你是叫，三水？” “李三水。” “他们是你爹娘？” 李三水点头。 吴郎中放下手中的笔，冲李三水招手。 “来，三水，你来抓药。”随后，又向李老三两口子说：“我姓吴，口天吴。我也是逃荒到这的。使着全部家当，在这落了脚。租了这么个带铺面的小院。” “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医馆啊，就我一个人！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是真没钱雇伙计。尤其是医馆的伙计，还得懂药，懂医。真要雇，那月钱，真是不老少。” “我觉着，你家三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让我收他做徒弟。” “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面。如果能成，三水得帮我顾着医馆，我也不收拜师的求学银子。不过我呢，能提供个住处给你们。吃的话，你们人太多，我确实负担不起。” 吴郎中尴尬笑笑，眸光却紧随着三水抓药的动作。 干净利落，他看得出来，这小子，定是正二八经拜过师傅的。 没学过医的人，就算识字，也只会傻傻的找着药柜，抓药上称，而后称出药方上的钱数。 只有在医馆拜过师傅的人，才知道，抓药，得先对方核量，后称重，量后抓药称之。 别看只是顺序上的不同。 可一旦，医馆生意忙活起来，这两种抓药方式，就大有不同。 前者易错，且来回次耽搁时间。 后者则能一次而成。 “真、真的可以？”李老三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 吴郎中点头。 “要说，能收得三水这样先天好的徒弟，是我吴孝远的福气。” “哪、哪里！是、是我家三水有福。” 李老三直喊三水过来，硬把人按在吴郎中面前。 “快！快给师傅磕头！” 李三水磕了三个头，唤了声：“师傅。” 吴郎中笑得一脸灿烂。 磕头的还没起来呢，之前跑出去的丑一，这会儿子领着人回来了。 “老爷！就是他们！刚才大师说了，就是他们冲着咱家大公子了！二姨娘请来的大法师，那是真的厉害！初进医馆，大法师就说了，冲岁之人，定会带红出现！方才，我们才来一会儿，他们这帮人，真的就抬了个头上出血的老太婆来了！大法师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丑一卑躬屈膝的站在门口。 门前，华丽的马车旁，站着个四十来岁中年男人。 男人身后，还有个打扮妖艳的美妇。 那一双勾魂桃花眼，就跟戏台子上，走下来的一样。 ------------ 第一百八十四章 要夺走四宝就从他身上踩过去 吴郎中还没来得急开口呢，那位大师就冲到了门口。 “刘老爷和二姨娘来得正好！本大师昨日之卦，今日便在此应验了！冲岁之人，就在这医馆里！还请刘老爷尽快将其遏止！免公子深受其害！” 跟着大师从里间出来的众人，将本就不大的医馆前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老爷挑起眉毛，眼里堂而皇之的鄙夷。 仿佛在他眼前的，连个人都说不上。 大师忽然指向四宝：“刘老爷，二姨娘，这个小娃，就是冲岁之人中的一个。还有一个，是个近七十的老太婆。皆因老太婆阳寿已近，欲夺公子之阳寿。而这个小女娃，就是媒介！” “还请刘老爷做主，允我将这小女娃带回去，炼化九九八十一日。公子此后，便能福寿安康！” 前些日子有个窑子的妈妈，还求到她这，想请个压财童女。 眼前这模样极好的女娃娃，若带回去，正好能卖上一大笔钱呢！ 今儿，她这运气，也真是太好了！ 李老三两口子，合力将四宝护在身后。 这下，王氏可算明白了。 为啥方才，这老太婆，直盯着四宝瞧。 “你胡说！” “造次！” 刘老爷一开口，身旁的女人小厮和那个法师，都安静的放低了身段。 “吴郎中，我儿的病，医治如何了？” 吴郎中一脸难色，要说完全治好，又还没有。 妄言之后，自己这小小医馆，在这处镇子，也难以立足。 要说没治好，又定会给三水的家人，惹来麻烦。 “刘老爷放心，公子已无大碍！稍辅以汤药，只需三五日，必痊愈。” 为了三水，他算是赌上自己的医馆，把事情承担下来。 李三水是个聪明人，他感受到了，来自吴郎中的善意。 李老三两口子，也皆是满眼感恩。 大师却不高兴了。 她没想到，姓吴的，为了一群难民，居然硬抗下来。 换作其他人，早就把这群人推出去，草草了事！ “胡说！刘老爷大可亲自看一看，公子到底有没有像他说的治好了！” 她方才出来的时候，都还听到刘家公子，哀嚎不止。 也正是如此，她才留下来，没有溜之大吉。 许是因为医馆里味大，上前两步的刘家老爷，手掩口鼻又退到门外。 “丑一，你去让人把公子扶出来。” 这边，吴郎中还没和丑一进去，刘家大公子就被两个小厮搀扶出来了。 刘公子肥硕的身躯，两边腋下，是两个几乎只露出头的小厮。 那场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堆肉，压住两个人。 看到刘公子虚脱的模样，吴郎中心头一惊。 这可是刘家，唯一的一根独苗苗啊！ 刘家老太太和老太爷，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喽。 就连刘老爷这个做爹的，都不敢碰他手指一下的。 眼下这情况，要出事啊！ “爹啊！你可算来了，儿子在这真是……哎呦！又、又来了，快快快，茅房！茅房！” 刚刚走出来的刘公子，转眼又让两小厮扶着去了茅房。 留下一通人，大眼瞪小眼。 吴郎中连忙解释：“请刘老爷放心，贵公子乃是通泄之兆。” 刘老爷一脸阴沉，一看那脸色就知道，完全就不相信吴郎中说的。 一直不曾吭声的二姨娘，这会儿也开始拱火。 “老爷！妾见大公子面色惨白，唇色乌青。莫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不如双管齐下啊！左右总有一个方法，能便大公子痊愈。” 大师嘴角一勾，不得不说，这二姨娘是真厉害。 鸡蛋不放一个筐里，无论哪边破了，只要留下一只鸡蛋，她都是有功劳的。 刘老爷正欲开口时，刘大公子那堆肉，就又被扶出来了。 这会儿，比刚才气色还差，喘气还重。 “吴、吴、你、你给、小、小、小爷、哎呦！哎呦，我这肚、肚子……” 不待自家公子开口，两小厮原地调头，扶着又往茅房奔去。 “老爷，大公子脸色，比方才更差了呀。”二姨娘又开口了。 听似，这话，是对大公子的关心。 实则，是在催促刘老爷，快做决断。 啧啧啧，深宅里拼杀出来的女人，一般人可真惹不起。 领会意思的大师，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手中大骨手铃左摇右晃，手指掐了几下。 “耽误这些时辰，刘公子的命数，越来越小了！” 方才还正定自若的刘老爷，这会都把担忧写在脸上了。 “想带走我家幺妹！门都没有！”粗哑的嗓音，震得医馆里众人的耳膜生疼。 李老三两口子，看着反应慢半拍的大石，太阳穴突突的跳。 可对于不了解李大石的人来说，这句话，可就有另一番解读了。 比如刘老爷和刘家二姨娘。 李大石这一嗓门，无疑戳穿的二姨娘。 而在刘老爷看来，敢在他面前叫嚣的，怕不是有些什么背景？ 仔细打量这些逃荒来的难民，照理说，这样的人，见着他呼吸都得小声些。 偏偏这小子，明目张胆的大吼。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再细看这些人，不仅没有面黄肌瘦。 说话这小子，还高大魁梧！ 还有最小的女娃，居然也养得肉呼呼的。 他们除了身上脏些，衣裳旧些。 哪里像逃荒来的难民。 莫不是……来永来镇寻亲的？ “唉！”沉重的叹息声，吸引众人目光。 肥硕的刘大公子，又被小厮搀扶出来了。 这回，刘大公子看起来，比刚才更虚弱了！ 大师抓着机会：“刘老爷，大公子的命数，已去七分。若再不施以法术，恐难夺回了！” 刘家二姨娘见人点火，哪能不拱？ “老爷，大公子若有不是，如何向老太太和老太爷交待？” 一个点火，一个扇风，火能不燃？ 赵李两家都不是傻子，眼瞅着事情往坏的方向发展，都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即便是拼上性命，他们也绝不能让那婆子，夺走四宝！ 魁梧如山的李大石，更是直接挤到前面。 大有想要夺走四宝，就要从他身上踩过去的意思。 ------------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这下好了，左右脸对称了！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震惊了众人。 谁也没想到，那刘老爷，怎么玩起了回手掏。 大耳刮子，就往自家小老婆脸上招呼呢？ “老、老爷。”二姨娘委屈得，泪光涌动。 刘大爷呵斥：“你算什么东西？我刘家，何时轮到你要去给老太太和老太爷交待了？” “是、妾身越矩了。” 二姨娘说着话，弯腰退至刘老爷身后。 这一幕何止赵李两家人看不懂，就连吴郎中，都没想明白。 教训完自家小老婆的刘老爷，把目光投向吴郎中。 吓得吴郎中，不禁连连后退了四五步。 “若我儿有半分不适，你该知道，便是与我刘家为敌！” 那气势，那声音，就像是已经给吴郎中盖棺定论了一样。 “舒坦！”刘大公子不经意的感叹声，就如一记耳光，抽在自家老爹脸上。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刘大公子一脸疑惑。 怎么？他这话，有问题？ 可确实舒坦啊！ 大半个月拉不出屎，这会儿一连三趟下来，肚子不涨了，确实舒服了啊！ “逸儿？身体可好些了？”刘老爷直问。 刘大公子，虽依旧觉得体乏无力，却很诚实。 “爹，儿的肚子，不疼了。” 二姨娘欣喜的跳出来：“太好了！老爷，大公子真是吉人天……” 相字还没说来，这可怜的二姨娘，又挨了一记耳光。 这下好了，左右脸对称了！ “没规矩，何时轮到你一个妇人，在我前呼来喝去！” “妾、妾身知错。” 方才捂着左脸出来，此刻捂着右脸退回去。 就那两大巴掌，他们看的人，都觉得脸疼。 “丑一，快回府，给老太太和老太爷回禀。免得老人担忧伤神。” 打发了丑一先行，刘大公子也被搀扶上了马车。 等到目送走刘家众人，再回头，那位大师，已经不见了。 吴郎中长舒了一口气。 “三水抓了药，赶紧去后院煎上。我先带你爹娘和叔伯们，到后院去，安排好住处。” 赵家人听说，能在这住下，一个个高兴得不行。 赵家儿媳妇们，对李老三两口子酸啊！ 酸到骨子里了！ 赵大反手就给赵一一记瓜皮。 没理由，反正就是越看自家娃，越是不得劲！ 这一路上都被打习惯了的赵一，摸摸头，也就算了。 谁叫人家，运气是真的好呢！ …… 当日，吴郎中把医馆后面的四间房，全让给了赵李两家人。 原本住在后院的他，都搬到了医馆的二楼。 安排赵李两家人时，吴郎中还把永来镇，好好细说了一番。 这永来镇啊，因靠过南边，就算天不落雨，也有充足的井水。 他这小院，就好在也有一口井。 “离天黑，还有些时辰。烧些水，先好好洗洗身上的尘土。灶房在那边。”吴郎中指了指。 “我那，还有些粮食。今晚先将就着煮来吃。” 得人家收留，他们哪里好意思，再吃人家粮食。 王氏把路上吃剩下的‘大沙鸡’从背篓里提出来。 “这……” 吴郎中瞪圆了眼。 看着被劈成几块，还扒干净毛的鸵鸟，没法镇定了。 “你们居然把它吃了？” “它不能吃？” “难道有毒？” “不、不能吧！” 吴郎中连连摆手。 “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 众人摇头。 “这可是沙地里独有的美食——鸵鸟。南图岭中，唯这东来镇独有！镇上好多酒楼，都挂着牌子，收够它呢！就这么一只，能换上三四十斤玉米粉呢！” 赵李两家人都傻眼了。 合着，他们这两夜一天，就吃去了二十余斤的粮食。 李老三和赵家三兄弟，恨得直拍自己的嘴。 最后，还是王氏笑笑道：“算了算了，反正吃也吃了。后悔也来不急。今儿正好拿它，感谢吴郎中了。” 他们已经把它劈成几块，又吃了大半。 而且这两晚一天的路上，肉质也受了影响。 就算想拿去换，人家收不收，还不知道呢！ 与其拿出去吃个闭门羹回来，还不如借花献佛，请吴郎中好好吃上一顿呢！ 至于吴郎中灶房里不多的粮食，他们也没好意思去动。 倒是天快黑时，李老三和赵大，出去买了些粮食回来。 要说，这永来镇，和别的地方，是真的不一样。 镇上的米铺，居然是官营的！ 大旱大半个年头了，人家这里的价，和往年一样。 人家这里，不仅没有发国难财，反而还免去进出城门的路捐、摆摊要缴行钱。 还有城外种地的，更是免去地租。 别看天不落雨，在这只要你愿意挑水，地里就能种出东西来。 所以，好多逃荒来的人，都在永来镇定居下来。 “真的这么好？” 女人们听得两眼直冒金光。 李老三和赵大同时点头：“还有呢！如果不租地，不做买卖，年末的人头税，都可以不用缴。” “是啊！我看到城门口那边，好多逃荒来的，就在城里出力气，搬货挑水啥的，挣点零碎钱。这一天，就这么过，都能活下去。” 王氏忽然道：“他爹，要不，咱不去南方了？在这租上几块地，建个小屋，在这落脚？” 南下这一路，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家男人的身体。 她害怕，继续南下，三哥他…… “嫂子说得是！我觉着，有这么好的青天大老爷在，咱就在这落脚算了！家里人多，或是种地，或是卖点力气，咱总能在这活下来。” 两家这么一合计，这事儿，还就拍板下来了。 晚上这一顿，不仅是赵李两家人，一路逃荒下来，吃得最好的。 也是吴郎中这些日子以来，吃得最好的。 玉米糊的饼子，夹着剁碎的鸵鸟肉，别提有多香了。 “不得不说，三水真是我吴孝远的命中贵人啊！” 李老三哪里受得住些，连连摆手：“您才是我李家命中贵人。” “客气了不是？实不相瞒，今儿若不是三水支招，刘家那诊金，我挣不到不说，搞不好，就这小小的医馆，我都保不住。” “以后，赵老太太就在我这养着，药钱什么的，咱也别算了。你们要是愿意，在我这住下也行。地方虽小，也算是有片瓦遮身不是？” 赵家道过谢，李老三抢话道：“我们就不住了，老占着您医馆的后院，也不好。倒是想请吴郎中给牵牵线，让咱租上几块地，今年这日子，也就算有盼头了。” 租地？！ 赵家人楞神。 吴郎中，更是不敢相信的陷入沉思当中！ ------------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能种地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入夜，吴郎中早早回医馆二楼了。 李老三把赵家三兄弟喊来，商量租地的事儿。 “路上，咱一共挣了三百六十两银子。咱两家，各一半如何？”李老三把银子拿出来。 一小堆银条子，看得大伙血脉膨胀。 知道有三百六十两，和三百六十两放在眼前，那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赵大看得直冒汗，擦了又擦。 赵二看得呼吸急促，跟娶了新媳妇儿似。 赵三更夸张，说话都是结巴的。 “大、大、哥，这、这是要、要做啥？” “咱虽亲如一家，可两家人必定有不同想法。咱两家一起挣的钱，既然决定在这留下来，那就把钱分分，自家决定，钱该如何使更好。” 赵大不好意思的把钱推回给李老三。 “李大哥这话说得就生份了。你觉着是两家挣的钱，真说起来，我家只不过，是出了路上背的力气。若不是你家三水说背盐上路，也挣不到这些钱不是。” 李老三把钱又推回赵大面前。 “就算是三水的主意，可这一路，都是你家出力最多。我也不矫情，一家一半，最是公平。” “大哥，你这是分了钱，以后就不管我们家了？” 赵大话还没说完，赵二长叹一声：“哥，李大哥说了，你收着就是。” 原本赵大还想说什么，终是因为赵二，没再开口。 一番商定后，两家人决定，明天一起去租地。 送走赵家三兄弟，李老三上了床。 “他爹，只分人家一半银子，是不是亏钱人家了？毕竟这一路，人家男人多，出力也最多。尤其是他们还帮着咱找四宝。” 李老三点头。 “我本也这么想，可你看他们，分一半都不想要，这要给多了，他们就更不愿意收了。反正，就当先放咱这，他家有急用缺银子了，咱再拿出了来就是。” 王氏点头，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而回到屋里的赵家三兄弟，一个个垂头丧气的。 赵三不解问：“二哥，我觉着按大哥说的，让李大哥管着钱，咱一起种地不好吗？咱家一没人家李大哥精明，二没人家有远见。跟着李大哥，至少能有口汤喝不是？” “现在倒好，两家这是划清界线了不是？” “三！人李家一路带着咱，吃的喝的，哪样不是人家操心操持。李大哥既然把银子拿出来分，那就是不想再管咱家的事儿了！你还死贴着人家不放，就不怕人家真把话说明白了？两家人撕破脸面？” “现在这样，既让李大哥卸下包袱，又保住了脸面。以后真有什么事，求到李大哥那，人家还得帮一把。” 赵三不服。 “李大哥可不是那样的人！这一路，咱家也没少出力不是？四宝丢了，咱家都拿命帮上了。他哪能说不管，就不管？” “老三！你要点脸行不？咱爹的死，你好意思怪到李家人头上？这一路上，咱家多少口人？李家才几口人？换做是你，让你来负担以后这么等着吃的嘴，你行不？” 赵二一句话，把赵三问哑巴了。 赵大点头道：“老二说得不错。以前，咱靠着李家。以后，咱还得靠自己。不能好吃懒做，靠人家来养活。” …… 兴许是因为沙地里行走的这些日子，总是后半夜就起来，赵李两家人都起得很早。 李三水按着在前任师傅那里的习惯，早早起来，收拾医馆。 昨儿那刘公子喷了一床的屎，虽然收收洗洗，弄了许久。还是不太放心。 果不其然，那诊间，味还是不小。 从井里打了水，又仔细把诊间擦了一遍。 李大石从来起床，都是劈材。 这不，举着斧子，一早就把医馆里没劈的圆木，都劈成了柴火。堆了整整一墙壁。 吴郎中被声响惊醒，再看到端到面前的粥，一脸不好意思。 又是感谢，又是夸奖的，对众人和李三水，表了一番。 随后，把医馆让李三水看着，就带着李老三，和赵家三兄弟租地去了。 …… 因为对永来镇不了解，李老三和赵家三兄弟，都以为是要去城外找田主。 昨儿听说，镇上田地免租，想来那些田主老爷，脸色指定不好看。 他们昨晚还合计，要不，花点小钱，租几块肥地。 免得田主拿贫地打发他们。 没想到，吴郎中直接把他们带去了省府。 原来永来镇的地，都是归官家所有。 收来的租子，也都用来养军。 “整个南图岭，就永来镇是这样！每年收多少租，怎么个收法，也都是督抚老爷决定。” 换句话说，如果坐在督抚这位置上的，是个清官。 那永来镇，绝对是南图岭最好的地界。 如果是个贪官，那永来镇无疑就成了地狱。 你想想，官家一家独大。 收了高价地租，还让你缴收成粮，农户人家，还怎么活？ 眼下的永来镇，以租地地里收成的三成，抵扣地租。 别看要得多，可对于一些身无分文，逃荒过来的，那就成了机遇。 “只要有把力气，踏实肯干，就能糊口。” 负责登记租赁的小吏，还对李老三等人说：“山上未开垦的林地，你们要是愿意开垦出来，不仅能种，开多少地，年末就免多少地一成的收成。” 说白了，就是鼓励他们，去开垦荒地。 不得不说，赵李两家人，是真的心动了。 眼下已是深秋。 粮食种不了，至少还能种些土豆吧！ 到了冬季，一家人的粮食也就能解决了。 很快，赵李两家人分到了地，登记造册。 …… 吴郎中不在医馆的时候，医馆门前围了好些人。 “哟！这是哪来的娃啊？长得真俊！” “是长得好看。也不知，有没有说亲。看模样十六七的样子，该是说过亲了吧？” “哎呦！就你们这些婆子，一个个的，只瞧脸有啥用？你看看那边那个大高个！找女婿，得找那样色的才行！” “我也觉着那个不错！柜台里那个长得再好看，身子弱得跟女娃似的，中看不中用。” “对！还得找中用的。不能种地的男人，那就指定不是个好男人！” ------------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和你一样 一个婆子干脆进了医馆，却被李二木给拦下来。 “婶子，您是看病还是抓药？今儿，我们郎中不在，病现在看不了。若是抓药，还请把药方给我。” 不是他多事儿，而是这些婶子伯母们，再往三弟身边挤，三弟就又该躲后院去了。 到时候，医馆没人照应，吴郎中回来，没法交待不是！ “我身子好好的，看啥病，抓啥药啊！” “您不看病不抓药，进医馆做啥？” “哎呦！你这小兄弟真是！我进来，找那两小伙问问，有没有说亲，我家啊，正好想找上门女婿呢！” 一时间，医馆门前，排起了长队…… 吴郎中回来的时候，看着医馆门前排的队，吓了一跳。 他落脚永来镇，小半个月了。 零零星星几个急症病人，诊金最高的，还是昨儿三水帮着解决的刘公子。 今儿，自己这医馆，是得了哪位财神爷的眷顾？ 看到吴郎中，婆子们一下将其团团包围。 七嘴八舌的，说明自己的意图。 这可把吴郎中尴尬坏了。 为了不得罪以后客人，吴郎中只能应下，帮忙问问，人家有没有定下亲事。 婆子们那个高兴啊！ 一个个脸上，势在必得的模样离去。 拍着被抓扯走样的长衫大褂回医馆，一抬头，定住了。 柜台里的……是三水？ 这小子昨儿来的时候，披着个头，挡得模样都看不见。 收拾出来，竟长得这么俊俏！ 迎出来的李三水，硬生生被自家师傅，看得面红耳赤。 “让师傅见笑了。阿娘说，看铺子就得干净利落。这、这才束了发。” 阿娘的原话，可没这么客气。 说他成天披头散发的，指不定，就把死不了的病人给吓人。 回头，又给师傅添麻烦。 “挺好的！真的！那、你、你去忙吧。” 把今天抓出去过的药方，递给吴郎中，李三水又回了柜台忙活。 对着医馆修修补补、敲敲打打了一天的李大石和赵一，这会儿也收了工。 看着两娃高出常人的个头，还有只用看，就觉得倍有力气的体魄。 难怪能叫外头那些婆子疯狂了。 李老三和赵家三兄弟回了后院。 吴郎中刚坐下来，正在看手里的方子时，一辆马车，停在医馆门前。 刘字绣样，于锦布车帘上，随风摆动。 迎出去时，见是刘家大公子，吴郎中心里难免忐忑不安。 照说，这刘公子，打小就不好动，没事跑来医馆做啥？ 刘大公子一下马车，两个手拿大板子的随从，就跟了上来。 “吴郎中！昨儿，敢对小爷屁股下手的人，给小爷拎出来！” 这么隐私的地方，能让别人碰？他刘安逸不要面子的吗？ 为了保住自己的隐私！他必须灭口！ 然而……下一秒。 肥硕如一堆行走的肉山的刘大公子，在医馆门前石化了。 “美！跟梦里的仙女儿一样美！” 柜台里忙活的李三水，厌恶的看了眼刘大公子，转过身去。 刘安逸这才回过神来。 刚才一凶二恶的脸，此刻尽是讨好的笑。 “嘿嘿嘿，这、这位美、美人芳……” 话没说完，李三水打断道：“我是男的！和你一样，带把的！” 失落倒也难免，可刘安逸并没有觉得，男的又有何不妥。 他的躺平的屋里，要是能有这样张仙女儿样的脸看着，那躺平的日子，就能有趣多了。 也不至于，睁眼等天黑。 天黑盼天明。 旁边小厮提醒：“大公子，昨儿碰您的，就是他！您带来的板子，还打吗？” 李三水回眸，刘安逸脸红。 “你那嘴不想要了吗？谁说板子只能打人？” 小厮被骂傻了眼。 李三水一脸不解。 刘安逸绿豆大点的眼珠子，直打转：“谁、谁说我带板子来打人的？它、它是来挠痒痒的！” “刘公子可有哪里不适？如若无事，还请刘公子早些离去。” 李三水对这坨肉的厌恶，毫不掩饰。 “我、我是亲自上门，向你和吴郎中道谢的！” 说着，两只肥手，把自己身上摸了个遍。 啥也没摸出来，干脆向小厮摊手：“银子。” “银、银子？大公子出门，没说要带银子。” 谎言再次被揭穿，刘安逸羞红着脸，一巴掌拍在小厮脸上。 一把扯下腰间的一块玉佩，拍在李三水面前。 “这个，就是谢礼。不、不打扰你忙，我就先回去了。” 李三水可没接。 这事，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做主。 反应过来的吴郎中，拿着玉佩追出去时，和一个婆子错身而过。 “请问夫人是看诊，还是抓药？” 一天下来，只要不是一群人围着他，他也能稍以应对。 婆子手握锦帕，一身细棉布染衣，身后还跟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 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的打量他。 李三水被看得一身鸡皮疙瘩。 “咚”的一声，两个方方正正的银块，放到柜台上。 “模样倒是真如传说中的一样，不错，是块天生做象姑的料。” “象姑？”李三水从没听说过。 婆子笑笑，敲着桌面说：“你可有爹娘？叫出来，看看我给的价，可还满意。” “既不是看诊抓药，就请你离开！” “呵呵呵！一个小小的医馆，姓吴的，他敢这么和我说话吗？实话告诉你，我瞧中的人，永来镇还真没有敢不卖的。” 嚣张的态度加之霸道的语气。 瞬间在李三水心里激起千层浪花。 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不再南下的落脚地。 昨晚，他们兄妹还在幻想着，能在这里安静的生活下去。 “哟！谁说话这么横呢？”刘安逸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那婆子身子一颤，脸上的笑却没了。 “这不是刘家大公子吗？难得出门一回，怎还跑到这小小医馆来了？” 刘安逸一抬脚，身上的肥肉，就抖个不停。 以至于，他走起路来，看来起来跟脚底下装了弹簧似的。 “柳姑姑，这位小公子，可是本公子的救命恩人！想打他的主意，也得看看本公子给不给你那块脸吧！”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听着怎么这么瘆人呢？ 旁边吴郎中看到呛起来的两个人，开始手足无措。 那婆子，别看穿着不出挑。 却是连督抚大人，都要让上三分的存在。 柳姑姑经营着一处蜂巢。 里面的象姑，那都是往京城达官贵胄家里送的。 蜂巢，是男技馆。招蜂浪蝶，就出自于此。 象姑，就是指男技。也寓意像姑娘一样的男人。 刘安逸示意要坐要下，旁边丑一丑二，连忙找了两个没有扶手的椅子并在一块。 扶着自家公子坐下。 “刘大公子这话，姑姑我不太明白呀。” 眼看就要到手的肥肉，哪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刘安逸两手打开，跟个宽大的皮肉垫子似的，半躺在椅子上。 “不明白？行啊！回头我就写信问问姨母，柳姑姑送的礼物喜不喜欢。” “你！”柳姑姑把柜面上的银块拿去，转身就走了。 刘安逸就跟抢赢了玩具的小孩似的，呵呵的笑着，还不时的冲李三水眨眼睛。 “小公子放心，有小爷在，永来镇没人敢招你。” 莫名受了保护的李三水，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刘安逸要起来，两个小厮连扶带拽，将人从椅子上拉坐起来。 “别动。”李三水过来，将手把在他的脉上。 刘安逸惊喜得两个毛毛虫似的眉毛直跳。 那肥得都快掉到下巴的嘴，几乎裂到耳根边上。 “你要想活得长些，就该少食，多动。这身肥肉，给不了你好处。倒有一点，它能让你死后，在棺材里，腐烂得快一些。免强算是能让你的身体难看程度短一些吧！” 刘安逸脸上的笑，僵住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瘆人呢？ 李三水松开手：“照你这么下去，出不了五年，你家就得白发人送你这个黑发人。” “不是！你说我，会死？” 旁边两个小厮‘噗呲’一声，笑喷出来。 刘安逸才意识到，自己那话有毛病啊！ 这世上，谁能不死？ 连忙解释：“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三水点头：“想活得久些，多动动吧！”而后忙道：“你别误会，方才得了你的人情，我便替你看诊，还你一个人情。想来这些得罪你的话，你不问，也没几个郎中敢说。” 说完，李三水向师傅知会一声，就回了后院。 刘安逸就使劲站起来这个动作，已经让他喘个不停。 因为刚才的话，他也注意到，每回自己喘大气的时候，总觉得呼吸不上来。 偶尔还会有晕眩的感觉。 想到自己搞不好只能活五年，刘安逸他……不安逸了。 提回吴郎中手上捧着的玉佩，在小厮的搀扶下，将肉山似的身子，挪出了医馆大门。 吴郎中在后头，抹着额上的汗珠。 坏了！三水这小子，怎么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把这位大公子给得罪干净了呢！ 要说刘大公子，只用看面相，就知道他这么下，命不久矣。 他看出来了，他说了吗？ 别的郎中就看不出来？ 人家为什么没说？不就是因为这么说，摆明了是要得罪人的吗？ 三水这小子，咋是这么个嫩头青呢？ 这下把刘家祖宗得罪了，以后三水一家，还怎么在镇上呆下去？ 罢了罢了！实再不行，劝他们一家，继续南下。 “哎！可惜了啊！这么好的苗子，就这么从手边溜走了。” 拍着手转身时，却听门口响起刘安逸的咆哮：“坐坐坐，还坐什么马车？你们是嫌小爷命长很了是不是？狗东西，一个个没一个嘴里说实话的！” 刘安逸气啊！他可是堂堂刘家大公子，别处不敢说，可在永来镇的地界，自己也是名人！ 结果呢？府里府外，都是些满嘴假话的东西！ 要不是今天来这么趟，得了那小子一句真话。 往小了说，自己真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往大了说，不就是断了他刘府的血脉吗！ “公、公子您要走着回去？” 刘安逸生气和一甩膀子，差点把问话的丑一甩出一米开外。 “废话！没听人家郎中说了，要我多动吗？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看着刘安逸那堆肉山走远，吴孝远打从心底下高兴啊！ 太好了！ 刘大公子不仅没生气，还对三水言听计从！ 顿时，他觉得，自己这破旧的小医馆，瞬间就有了气势了！ 去到后院，吴郎中又把三水赞扬了一番。 “李兄弟啊！你家三水，真是个了不起的啊！有远见，有胆识，老夫得此一徒，以后便是光明大道坦荡荡了！” 为了表扬三水的有勇有谋，和感谢大石二木赵一今天的帮忙。 吴郎中还硬把自家为数不多的粮食，拿来请赵李两家吃了一顿。 …… 镜头一转。 原不算远的三条街，生生让刘安逸走了半天。 直至黄昏，刘安逸几乎是用爬的，爬到家门口。 一天不见公子的下人们，见着自家公子，居然是走回来的。 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还有两个跟见了鬼似的，转身往府里跑，张嘴大喊：“公、公子，居、居然走、走回来了！” 要知道，大公子可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人。 一个没事就把自己往院里一躺，一躺就是一天的人。 这么一个不爱动的人，居然变得肯动了！ 消息飞进刘老太太和刘老太爷耳中，两位老人高兴得手舞足蹈。 在打听清楚，是什么人能让自家宝贝大孙子改变后。 当即给自家儿子，下了令。 “明儿，你赶紧给人家，备些礼去。说话好听些，让人家愿意和咱家宝贝大孙子多走动。” 刘老爷听得一脸雾水。 怎么？刘家的名头不够响？还得给个难民送礼陪笑？ 看出端倪的刘家老太太，脸一冷就开始呵斥儿子。 “你懂什么？逸儿身旁，若是有个能说动他的。逸儿何愁整日在后院躺尸？” 刘家老太爷，是刘家数代，唯一的一个秀才。 顿时摇头吟道：“交不论多，得一人可胜百人；交不论久，得一日可谕千古。” 打小不喜书本科举仕途的刘老爷，甭管听没听懂，点头完事！ 他娘是家族里，心思最细腻，且最有手段的。 他爹更是家族里学问最高的！ 以往最讲究身份出生的两位老人，忽然这样，总该是有道理的！ 再说，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是二老的心头肉。 这么顺着那小子，也是常事！办就是了！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小宝宝要nainai 次日。 赵李两家人，因为租下了地，早得就更早了。 今天要做的事，实再是太多。 赵大婶熬着稠米粥，细心喂养着小婴孩。 “嘬嘬嘬，七丫肚子饿了吧？马上就能吃了。” 怀里的小婴儿睁不开眼，撅着小嘴，左边找找，右边拱拱。 小手手还试探性的，到处摸。 生养过孩子的，都知道，奶娃娃找奶的时候，就这么可爱。 看得人，心都快化了。 七丫就是从小何肚子里刨出来的娃娃。 大家商量后，决定让她这个最想生个女儿的，先给养着。 她就给小娃，取了乳名，排在小六后面，叫七丫。 四宝托着小脑袋，杵着七丫看。 “大婶，七丫说她不想喝粥，想要 ai ai。” 赵大婶被四宝一句童言，说得哑口无声。 旁边忙活着烙饼子的女人们，被四宝逗得呵呵发笑。 “四宝，婶子没有 ai ai，要刚做娘亲的才有。” 四宝忽然指着自己说：“宝宝有。” 一边解自己衣裳，一边认真说：“阿娘告诉过宝宝，宝宝是女娃娃，女娃娃有 ai ai，所以不能给男生看。宝宝来喂七丫。” “哈哈哈哈……” 一灶房的女人们，都笑得前仰后合的。 赵二婶子更是，夸张的差点笑断了气。 门口，赵三端着进来。 “说什么呢？打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赵二婶拍着胸口，强压笑意问：“娘醒来了？” 赵三婶摇头。 刚才还笑成一片的女人们，又沉重的低下了头。 “不过，今天能喂进去不少粥。吴郎中也给瞧过了，说是身体正在康复。醒来，也是迟早的事情。” 众人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些。 为了赶着最后的节气，能种出东西来。 两家人，都准备出去。 所以，他们得把烙不少干饼子带到地里吃。 医馆里，三水按惯例，打扫干净后，喊来二哥一起，帮忙开门板。 才揭下一块门板，李二木被门外的景象惊吓得连连后退。 一时间，仅一人可进的门板外，许多人挣抢着要进来。 “郎中！我病了，让我先进去。” “我也病人！我要先进去！” “……” 吴郎中看到门前的景象，连忙把李三水打发去了后院。 李二木抬着块门板，在旁边直摇头叹气。 啥时候起，他家三弟，竟成了香饽饽？ 三弟不能在这，他这个做二哥，就只能留下来，帮着吴郎中打下手。 没曾想，挤进来的婆子，往吴郎中旁边一坐，趁着把脉的功夫，开口问话。 “吴郎中，昨儿帮你修缮医馆的那个年轻人，是哪家的呀？他姓什么？住在哪？” 就这么一句问话，门外的喧闹声，瞬间就没了。 一个个探着头，耳朵竖得快跟兔子似的。 旁边规整门板的李二木，呵呵傻笑。 合着，连带他家大哥，都成了香饽饽了！ 到最后，他就是三兄弟里，那个拖后腿的呗？ 这边，门口还人山人海呢。 就听有人在外大喊：“让开让开！没看到是李家来人了吗？别挡道！快把路让开！” 他们这些平名百姓，哪开罪得起那些有钱人家。 连忙把路让开来。 刘家下人们抗着米和面，往医馆里面送。 不大会儿功夫，医馆的里堆起一座粮食小山。 他们看得到，买不起的白面，就有四筐之多。 平日里，大伙看都不敢去看的白米，也有两筐。 还有五筐土豆，五筐玉米粒。 “哎呦！有钱真是啥都不缺啊！瞧瞧，这些粮食，得多少钱啊？” “你懂啥？有钱人家，能在乎钱？” “不过，这吴郎中到底做了啥？能得刘家这么厚待？” 于是，有人把刘家大公子，那座肉山病重难医的事，给巴拉出来。 最后的结论，就是吴郎中医术了得！ 竟从阎王爷手里，硬把人给拽了回来。 “哟！那就难怪刘家送来这么多东西了！” 那边，刘家下人搬完东西，管事又送上六条银子堆成的银山。 这是一种民间习俗。 所谓的送金山银山，不是真给座山。 而是拿十两一根的银条，或是金条，用一个漂亮的盒子装起来，银子在里面，堆成山的模样。 也就是取个意头。 银子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礼送出去，既是宣告众人，他们关系不一般。 这不，门口的一众人，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医馆里坐着的吴郎中，从头到屋，都是一脸懵逼。 他在哪.jpg 他在干嘛.jpg 呆呆的伸手，把银山接进手里。 刘家管事，陪笑道：“听闻吴郎中是李公子的师傅。我家老爷说了，您二位，都是我们家的贵人！一点心意，聊表谢意。以后，还请吴郎中带着李公子，常到李府走动。” “老夫人老太爷也交待了，说吴郎中神医在世，以后二老免不了诸多麻烦。还请吴郎中，莫要介怀。” 刘家的姿态一下放得这么低，一时间吴孝远，竟不知该如何接。 当初，他医馆开张，小半月下来，不过一二两。 直到诊治了刘大公子，得了五两。 眼下……人家一出手，就是六十两！ 他不是没见过大钱，只是觉得这六十两拿在手里，有些重啊！ 应付了走了刘家管事。 门口围着的人，也散了一半。 想来，那些应该是昨日，想招三水上门的婆子们。 人走也正常，毕竟昨儿只觉着，是个外来人，又在没名气的破旧小医馆里。 即便是有些本事，也没啥大不了的。 今儿来上这么一出，那就不一样了。 神医的首徒，他们哪家的小房，能容得下这么大尊菩萨？ 莫不要得罪了人，都不自知！ 留下来，也个个都看病是假，打听李大石是真。 医馆忙了整整一天，吴孝远这名不见经传的外来郎中，就这么在永来镇出名了。 别人一提到吴孝远，开口闭口，无不叹之其医术超神。 黄昏时候，赵李两家人都回来了。 赵大婶背上的小奶娃，睡得直吐口水泡泡。 李大石驮着的四宝，这会儿小脸却皱成了包子。 要问为什么？ 当然是住在她脑子里的小人，打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个消停。 ------------ 第一百九十章 劈天盖地的奖励 [请宿主尽快完成加点！] 四宝：你烦不烦？ 它不烦，她都烦死了！ 洗完澡吵！吃完肉嘎嘎吵！就连昨天吴伯伯的门口，被人围住，它也吵！ 今天锄地翻地，它还吵！ 然后……吵到现在。 于是，四宝撅着嘴，坐在大哥肩头，打开了加点页面。 反正那些方块打开，她只认得，六个头像。 上面写了啥，没一个认识的。 [宿主完成饲养任务之：洗香香，获得属性点10点，奖励香香香波1瓶。] [宿主完成饲养任务之：吃肉吃到撑，获得属性点8点，奖励诱惑虫虫1瓶。] [宿主完成饲养任务之：被人崇拜，获得属性点10点，奖励陪伴仙兽萌萌哒小玉兔1只。] [宿主完成饲养任务之：惊讶世人，获得属性点20点，奖励鲛人鱼苗10条。] [宿主完成饲养任务之：心情100分，获得属性点20点，奖励变异神兽青龙1只。] 播报完任务和对应奖励的系统，心情复杂且无比激动。 复杂的是，它不能确定，这一十二只神宠，能留下活口吗？ 激动的是，68点属性点啊！ 终于！它再一次看到了胜利的属光！ 激动啊！它激动得都克制不住的嘤嘤嘤。 只差两点，小宿主寿命值，就能达到100点的满值了！ 又困又烦的四宝，再被脑海里小人这一通说，啥啥也没听进去。 索性直接道：一样不就好了！每回都要宝宝加！烦死了！ 委屈巴巴的系统：[收到指令。] 嘤嘤嘤后，四宝头像旁是称号《天道亲闺女》。 幸运值+100。寿命值+30变成了+98。 [契约人，李老三，寿命值+100。智慧+73。] [契约人，王绣儿，寿命值+100。智慧+73。] [契约人，李大石，力量+100。智慧+70。] [契约人，李二木，利齿+100。智慧+70。] [契约人，李三水，智慧+100。智慧+70。] 系统给自己打气：忍住！你可以的！ 至于奖励，四宝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昴au gau g”。 放着吧！ 系统激动比yes。 它反正是打算放手大干一场！无论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它都要送分！送分！送分！ 三年的忍辱负重！三年的忍痛割爱！ 它赌上荣誉的三年啊！ 终于迎来了胜利的希望！ 哈哈哈哈……黑暗散退！ 当然，这是不是某系统的自娱自乐，就不得而知了。 终于，脑子里的小人闭嘴了，那只一直围着她，嗡嗡嗡的苍蝇没了，四周瞬间就安静。 一闭眼，四宝直接趴在李大石头顶上，睡着了。 王氏想要去抱，李大石摆手：“没事，阿娘，我驮着幺妹就好。” 话音一落，王氏原地石化了。 走在后面的李老三，一个没留神，撞了上去。 摸着自家媳妇的后脑勺，直问：“他娘？撞疼了没？” 王氏摇头，指着自家大儿子，跟见了鬼似的。 李老三给吓一跳，跑上去，确定李大石没啥问题，又看看睡着的四宝。 “咋了？” “孩他爹，大、大石、大石他！” 李大石不解。 李老三更没懂。 赵家人也是不明所以的看着娘俩。 “大石他，反应正常了！” 李大石也反应过来，刚才他、他居然正常回答阿娘的话了！ “对啊！我、我正常了！” 赵小六憋笑憋红了脸。 还是赵大婶说了句：“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呢？你以前不也挺正常的！” 回头想想，这么说，又好像有点假。 连忙补道：“就算以前不正常，也没啥！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再说，你看你现在，不也和正常人一样了吗？” “对啊！我正常了！阿爹，阿娘！我正常了呀！” 要知道，就因为李大石反应慢半拍的事，村里同岁的男娃，都取笑他。 大伙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时候，人家笑的，他面无表情。 人家笑过了，好了！他哈哈大笑。 各种和正常人的格格不入，让李大石无比自卑。 此刻，那种常年无法甩脱的自卑感，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那种喜悦，那种激动，那种轻松，那种对未来的向往，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孩子本来就是这样，一岁一个样嘛！”赵二婶高兴的拉起王氏的手。 “走，嫂子，回了医馆，我要把大石的这个好消息，也告诉我家老太太。说不定，老太太一高兴，也醒了呢！” 赵李两家人，高兴的往医馆赶。 回到医馆的时候，斜阳已经落下。 医馆正门，已经关了。 转到侧门进去，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咋了这是？”李老三的心，瞬间又绷紧了。 大伙分开找。 后院屋里没人。 灶棚没人。 纷纷挤进医馆，看到诊间里，老太太睡得安详，众人才放下心来。 到了前堂，因为关了门，又没有点灯，只看到三个人围坐在中间。 适应了昏暗，这才看清，吴郎中、二木、三水，一人一把椅子，围坐在一堆东西边上。 “咋了？” 李老三出声，三人就像从梦中惊醒一样，猛的回神。 李三水猛的起身，扑进李老三怀里。 紧握的拳头，甚至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在别人眼里，那堆粮食，那六十两银子，哪一样，都是别人羡慕而不得的。 可在李三水这里，那就是屈辱！ 刘安逸拿他当什么了？ 他是个正常男人！不是他们口中的象姑！ 只要一想起，刘家管事说的，让师傅带他多去刘府，他就想将那些东西，统统扔出去！ “哎！”吴郎中长叹一声，站起身来。 扯了扯李老三的衣角，示意他们两人单独谈谈。 李老三把三水推到王氏怀里，跟了上去。 走到后院角落里，吴郎中把昨天到今天，他们不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柳姑姑，刘安逸，粮食，银子，连话都没有落下。 蜂巢和象姑，他也解释给李老三听了。 听完一切后，李老三气得浑身哆嗦。 他们是穷！是难民！是没有本事，没有靠山！ 可他们是人！是堂堂正正，靠自己双手活下来的人！ 这样的屈辱！叫他如何忍得下去！ 三儿才十六岁！ 他细腻敏感的心，如何能承受得了这些！ 良久，李老三做了决定：“明天！我们会把那些东西，都给刘家送回去！” “送回去？”吴郎中倒抽一口凉气：“那不就摆明了，要与刘家为敌？”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刘安逸又出事了 李老三听出了吴郎中语气里的犹豫。 稍微冷静下来后，他才意识到，又进了两难境地。 吴郎中收留他们，还一分不取的收了三儿做徒弟。 面对刘家，吴郎中也顶力相助。 如果自家与刘家为闹上，实再不行，他们还能继续南下。 倒是为难了使尽家业，好不容易立足下来的吴郎中。 吴孝远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赵李家有退路，自己却是死路一条的事，他早就想到。 不然，之前也不至于，早早关了门，对着一堆粮食发呆。 深吸一口气。 “送回去！” “啊？”李老三没反应过来。 吴孝远看着自己的小院，一咬牙：“大不了，我也和你们一起南下！钱财乃身外之物！不算什么！等我将一身医术传授给三水，以后有的是好日子可以过！” 更何况，师傅说过，医者，必先医心！ 说的是，为医者，须有一颗坚定的心！ 对人是，对医术是，对病者是，对疑难杂症是！ 李老三喜出望外，甚至是出于心底的感动。 “吴郎中！吴郎中！您在家吗？” 侧门外传来叫门声。 听着有些耳熟。 李大石从医馆前堂过来，撸着袖子，叫住了正要去开门的阿爹。 “他是刘家来的，先前在正门拍叫了好一会儿，阿娘不准我们吭声。没想到，还敢跑侧门来叫嚷。” 门打开，一把将门外的小厮揪了进来。 高大魁梧如山的李大石，揪着小厮的衣襟，跟提小鸡似的，将人提离地面。 “吴郎中，我家大公子出事了！还请您再去府里瞧瞧！” “出事？” 吴孝远和李老三对视一眼。 二人想着同一件事：是不是三水给刘安逸诊治时，闹出什么毛病了？ “李三兄弟，要不，你带着大伙……” 当着小厮的面，话不能说明，吴孝远眼里的意思：带着大伙和刘家给的粮食和银子连夜南下。 会意的李老三连连摇头。 自家三儿惹出祸事，总不能让吴郎中去顶罪吧！ 心里做了决定，李老三喊来三水。 “去，准备你师傅的东西，和你师傅一起去刘府看看。” “李三兄弟！你这不是……”自己送上门吗？ 李老三坚定的回以眼神：我们不会让你替三水顶罪！ 趁着三水进医馆前堂准备医箱时，吴孝远把李老三拉得更远。 “李三兄弟，我觉着，这事透着蹊跷！万一是刘安逸给咱下套，让咱把三水带去，不让带回来呢？” 要说，使终是见过世面的，想的事，都比他多。 李老三点头：“那就拉开架势，和他刘家闹上一场！该负的责任，我们不会逃避！可他要是真想扣人，想都别想！既然永来镇的督抚大人是个青天大老爷，这事就能解决！” 三水提着医箱出来，吴孝远连忙过去。 他知道，如果真是医坏了刘安逸，尽早过去，才有弥补的机会。 李大石根个石雕似的，揪着小厮，楞在原地。 虽然他反应慢的问题解决了，不过脑子还是原来的脑子……不知该想啥！ 小厮拍了拍李大石的手。 “兄弟，放我下去吧。我还得回去复命呢！” 一丢手，小厮连滚带爬的，追着先行的吴孝远，离开了小院。 李老三开口道：“大石，咱动起来！” …… 来到刘府，吴孝远和李三水，被门口候着的小厮迎了进去。 李三水胸口堵得慌。 白天刘安逸给他整那么一出，他想杀刘安逸的心都有！ 打老远，就听到一个老太太哭喊的声音。 至于说的啥，他们也听不清。 如果真死了！那还真就是老天开眼了！ 左弯右拐的，绕进一个华丽的小院。 才看到，一群人围在屋门口。 门廊下，一位老太太，拍着门板，哭个不停。 刘老爷扶着那老太太，一声不吭。 见他们来了，老太太丢开刘老爷的手，急步过来。 “来了来了，来了就好了。吴郎中，你快劝劝我家逸儿。” “怎么了？” 看起来，也不像是刘安逸病重啊！ 不然，这堆哭的人，不该是在床前吗？ “整一日了，逸儿他颗米未进啊！” “颗、米？” 刘老太太点头，又开始抹泪。 旁边低着头的李三水，心里不禁冷笑：不过一天没吃东西而已！这要能饿死人了的话，他们这些贫穷百姓家的人，不都死了成百上千回了！ 矫情这词，果然只适用于有钱人家！ 吴郎中上前拍门：“刘大公子，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里面没有声音。 吴郎中又拍了几下门：“刘大公子？我是吴孝远。若是身子不爽，还请开门。” 旁边刘老爷愁眉紧拧道：“叫人来，撞开！” 话音还没落呢，就挨了一脚。 “爹！” 李三水看在眼里。见师傅叫不开门，上前喊了声：“刘安逸，开门！” 不过两秒，门就开了。 看着门内，满头大汗，且面色不佳的刘安逸，吴郎中：…… 刘老太太止住哭眼，眸光来回在自家大孙子和门前少年身上。 刘老太爷身姿挺拔，手来回抚动自己那撮苍白的胡须。 “三水来了？快、快进来坐。” 费劲挪动一身肥肉的刘安逸，险些失力瘫倒。 几个眼明手快的小厮冲过去，将人扶坐在一张特制的宽大躺椅上。 刘安逸大喘着粗气，面色更白了几分。 门外，吴郎中最先进门，给刘安逸把起脉来。 李三水一声不吭的站在吴孝远背后。 “你小子这是跟谁过不去呢？成天好吃好喝的侍候着！你还总闹些幺蛾子出来！十七的人了，反倒越活越不像样了是吗？” 刘老爷骂骂咧咧要进门，却被老太太拦下了。 说来也奇，刘老爷就看了眼自家老娘，甩手就走了。 倒是刘老太爷，搀扶着老太太，进到屋内，一言未发的坐到一旁。 吴郎中收回手：“刘大公子身子并无不妥。还请老太爷老太太放下心来。” “那他这脸色？” 吴郎中尴尬道：“大公子一日颗粒未进，身体一时不适应，才会这般虚弱。只要吃了东西，大公子就没事了。” 老太太问：“逸儿啊！是谁招你惹你了？你告诉奶奶，奶奶给你做主！” 刘安逸大张着嘴，目光死死的盯在李三水身上。 ------------ 第一百九十二章 懒人懒出新境界 就那眼神，谁看了都知道，吴郎中身后的少年，怕是要遭殃。 众人看向李三水。 不习惯的李三水，不自觉的，往吴孝远身后躲了躲。 “这位小公子是？” 吴孝远连忙拱手答道：“回老太太话，这是吴某的徒弟。” “喔？姓什名谁？出自哪家？” “奶奶！他叫李三水！您老为难他干嘛！” 谁也没想到，刘安逸居然一开口，就护着这少年。 有句话叫，越是这么遮着，越是惹人好奇。 刘家二两的目光，就那么在李三水身上打转。 知道自己家徒弟不适的吴孝远，也刻意挡了挡。 刘老太太才收回目光，问道：“逸儿，那你为何不吃饭呢？” 肥头大耳的刘安逸，扯来帕子，抹着一头的汗水。 “说起这事！我就来气！咱这府里，都是些什么人？明知道我这么吃下去，活不久了！还天天什么好，就往我这送。怎么？嫌我活得长了？让你们侍候得不耐烦了？” 一句话，让下人们，跪了一地。 一个个单薄的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 “活不长？谁满嘴胡说”刘老太太一下就急眼了。 拍桌而起道：“怎么？你们是想断我刘家的后？” 这节骨眼上，真是找死才敢接话。 “奶奶！也就幸亏三水敢说！三水还说了，想活得长，就得瘦下来。所以，我才不吃饭的！” 刘安逸可怜巴巴的揉着，像怀了十几个娃的肥肚子。 见刘家二老目光不善，吴郎中连忙解释道：“我这徒弟，没见过世面。说话失了分寸。” 没想，老太太挥手打断：“我就问，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她不懂医，可事关她刘家唯一的香火。 若是以前，哪怕事实如此，吴孝远也指定不会说。 事关三水…… “句句属实！” 底下跪着的，无不心头一惊。 有害怕的，有等着看好戏的。 毕竟，敢咒他家公子死，这人指定是不想活了。自找死路呢！ “好！来人！”老太太拍桌而起。 门外跪着的小厮们，猛的站起身来，那架势就跟听到主人命令的狗似的，当即龇牙咧嘴，分分钟要冲上去咬人。 “赏！赏条小金鱼。” 门口等着咬人的‘狗’楞住了。 在场的下人们，皆瞪大了眼，不自觉的看向吴孝远身后的人。 吴孝远咣当一声，跌坐在地。 李三水呢，满脑子都三个字：小金鱼？水里的小金鱼？ 不大会儿功夫，刘家管事亲手呈上来一只好看的木盒。 老太太打开，竟亲手送到了李三水面前。 李三水呼吸一滞。真、金、鱼啊！ 他没见过金子，但眼前黄灿灿的‘金鱼’，应该就是金子吧？！ “三水，收着啊！不值几个钱，收着当玩意了。” 不值几个钱？李三水懵了。 吴孝远：含着金汤勺出生的，真是不拿金子当金子呀！ 李三水没接，反倒退开了。 刘老太太喜笑颜开：“好！真好！模样好！品行好！敢直言，不图利！好！好！好！” 不待李三水反应过来，盒子一盖，老太太硬塞进了他手里。 “老头子，瞅瞅，我就说我们逸儿，是个有出息的。看看，选的朋友，都这般出众。” 刘老太爷直点头。 又摇头晃脑道了句：“友，无需多，只需真！真者，路之指向！不错！不错！” 慢慢起身的吴孝远，呵呵陪笑。 合着，自己这趟是虚惊一场。 低头看着木盒的李三水，忽然将盒子放回老太太手边的桌上。 “老太太，不管刘公子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能收这些东西。我宁死，也不会曲身于男儿！更不会去做什么象姑！” 他的目地很简单，事是因他而起。 他不想连累师傅！ 那处医馆，是师傅所有的家当，是师傅下半生的寄托！ 刘家要撒气，冲他来就好！ 方才还高兴的老太太，这会脸色不好看了。 “男儿？象姑！”凌厉的目光看向刘安逸。 刘安逸跟见了鬼似的，连连摆手：“奶奶，我才不会做那些恶心事！误会！真的是误会！” “误会？” “我那天……哎呀！是！” “是？！” 刘安逸急得直抽自己的嘴。 “唉！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不是不是！刚开始孙儿就觉得他长得好看，想着以后领出去，能让朋友们嫉妒羡慕，有面子呀。后来，三水告诉孙儿身体的情况，孙儿才觉得吧，孙儿以前结交的，都不是些东西！” “孙儿想明白了，交朋友，就得交三水这样，能说真话的。那些说假话的，要么是为了什么讨好孙儿，要么就是冲着要孙儿命来的！都不是好人！” 刘老太太满意了。 刘老太爷满意了。 吴孝远：懵逼中。 李三水：…… 底下一众下人们，心里那个嫉妒羡慕呀！ 早知道，自家公子，喜欢别人说真话，他们就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啊！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怎么跟个傻子似的，只会溜须拍马呢！ 多好的机会呀！ 就这么没了！ 众人心思各异时，李三水忽然问了句：“你真不是想……” “当然不是！那种大肠包小肠的游戏，口味也太重！我受不了。” 大肠包小肠？ “咳咳咳！好了，既然误会解释清楚了！逸儿，你做事，就是太过心急。三水让你瘦下来，并没有让你绝食不是！” 刘家老太爷红着脸，将话题拉回正轨上。 “老头子，你脸红什么？”老太太一起身，拧着老爷子的耳朵，骂骂咧咧的出了门。 下人们，一半的人都追了出去。 刘家管事，把桌上的木盒，交到李三水手里。 “老太太赏的，你拿好就是。我家公子这里，还请公子费心劝解一下。再这么饿下去，公子有个不适，这误会，可就大了。” 解开了心结，李三水也自在多了。 至于金鱼收不收，那得师傅做主。 木盒给到师傅后，转身对刘安逸说：“我是让你多动，没让你绝食！” “动多累啊！不如躺着绝食，反正结果不都是瘦下来吗？” 李三水长叹一声，懒人真是能懒出新境界啊！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原来金子是黄色的 李三水呵呵冷笑：“那你还为了活得久费什么劲？反正人最后的结果，不都是要死吗？一堆死人骨头。” 众人一楞。 刘安逸大肥手一拍：“对哈！我怎么没想到呢？早死晚死，还不是死？那还不如，想吃吃，想睡睡，想干嘛干嘛。” 李三水直摇头，觉得刘安逸这人，真是没救了。 “既然大公子自己有想法了，那我们就回去了。” 吴郎中也连连点头。 再这么呆下去，要救的估计不是刘安逸，而自己。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的心，提了落，落了提。 万一承受不住，爆了咋整？！ 反正刘安逸的想法，没人知道。 就听他一个人在那，一会说对，一会儿又说不对。 吴郎中和李三水走的时候，是刘家管事亲自送出门的。 大门一开，却见门口一推车，拖着好些东西，围满了人。 “爹！阿娘？”李三水跑过去。 吴郎中连忙和李家管事道过谢，把李家管事送回门内。就担心又弄出什么误会。 回到李老三身旁，吴郎中哈哈大笑着，冲李三水竖起拇指。 又把手里的盒子打开，递给李老三。 “李三兄弟，事说开了。不是咱想的那样。这刘家看起来，不是不讲理的人。瞧瞧，刘家老太太，又赏给你家三水一条金子！还赞扬三水人好！要那刘大公子，多和三水结交呢！” “了不起啊！才十五六的少年，既有担当，又懂责任。好好培养，以后定能成材啊！” 李老三看着手里造成鱼形的金子，出神许久。 旁边没见过的金子赵家人，也全都凑上来。 赵小六个子矮，拉扯着大人的衣角，闹着要看金子。 “哇！原来金子，是黄色的。” “好像太阳。” “是啊！刺眼喔。” 李大石，看了一眼，只说了一句：“喔，原来这就是金子。” 四宝则是嫌弃的问了句：“金色的小鱼？能吃吗？” 好小，看起来没肉。 回医馆的路上，李老三还执意要把金鱼给吴孝远。 吴孝远收三水做徒弟时，两家并不算太熟识。 也是吴孝远提出，不交学钱，他也不给三水发月例。 就当抵消。 可如今相处下来，李老三肯定了吴孝远。 人家愿意为他们，抛下医馆。 这样请情宜的人，打哪也难找出下一个。 “医馆进药材，也需要钱。我知道你把所有的银子，都用在医馆上了。现在，医馆生意也还没起色。哪哪都是用钱的时候。金子你拿着。就当三水一次性付了学钱了！” “这……” “收着吧！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咱以后，就是一家人！这金鱼你先使。日后三水成家，你再打发他就是。” 吴孝远感动得落泪。 做买卖，哪有别人眼里看的那么简单。 租院的租子，药材的耗损，哪哪不是要使的钱。 再说，医馆全凭挣点诊金，别说做一辈子，就是做十辈子，也挣不到几个钱。 真正挣钱的，是收些上好且稀有的药材，再转手给那些有钱有势的。 没钱，即便是遇上好药材，他也收不到手啊！ 更不说，有时候，求上门来的人，身无分文。 他还得倒贴药材，给人治病。 抹了把泪。 “行！就当我借的！等挣了钱，连利息一起算上！” “说这话，就见外了。就当我放你那的。等三水成家，你给凑凑，拿出来压脸子。” 两人哭的哭，笑的笑，挽肩同行。 刚到医馆门前，背着小奶娃的赵大婶，就哭着冲过来。 众人还以为，是不是赵家老太太撒手走了，不然赵大婶也不能哭成那样。 没想，竟又是好事一桩。 “醒了，娘终于醒了！” 一群人又乌泱泱的挤进诊间里。 老太太睁眼挨个打量，开口问了句：“老头子呢？” 方才还一脸堆笑的众人，瞬间低下了头。 赵大坐在床边，深吸了口气。 “娘，爹走了。” 老太太并不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很平静的点了点头。 “走了好啊！省得拖累你们。我在梦里见到他了，他是笑着的。他说，这一辈子，最自豪的是，生了你们几个。他也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还是生了你们。他说他对不起你们啊！小的时候，连吃饱穿暖，都满足不了你们。希望你们别恨他。” 赵家人哭得那叫一个惨。 即便是当初，赵老爷子下葬的时候，他们也没这么哭过。 或许这一刻，赵家人，才算是真正的释放吧！ 那些眼泪，不是他们以前没有，而是一直那么憋着。 三水扑通一下，跪在赵老太太床前。 什么也没说，落下来的泪，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小点。 “三水啊！你赵爷爷说，他不怪你！人生就是这样，无论怎么选，都会有遗憾。无论你怎么精心安排，都抵不过命运的安排。” “起来吧孩子！这事怎么怪，也落不到你身上。如果你真要找个负责的人，都怪我。你当时给我说了，小心张小莲。是我觉着，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生不出什么坏心思来。” “我不但没防备她，还天真的去开解她。这才让她有了下手的机会。” 忽然一阵奶娃娃的哭声响起。 赵老太太寻声看去，才见着大儿媳妇，背着个奶娃。 “小何呢？这娃是小何生的吧？算日子，是这几天生。” 众人再一沉默。 赵大婶抖着娃，走出去了。 “娘，小何妹子，也走了。这娃我们得养着，这是我们欠小何妹子的。” 赵老太太似乎是记起了什么。 点头：“该我们养！她是为了救我和你爹啊！” 至此，赵李两家人，所经历的一切，让两家人靠得更近了。 当晚，以往的四人会议，就变成了五人。多了个吴孝远。 围坐在火堆边，吃着碗里的白米饭，商量着以后的安排。 城外的地，也决定，就种刘家送给他们的土豆，还省了买种豆的钱！ 因为吴孝远的挽留，和将就三水学医，他们决定不在城外建房。 就这么挤在吴孝远的小院里。 “挤着好！挤着多热闹不是！我啊，打小就是孤儿。得我师傅收留，却也从不知道，家人在一块，是什么心情。以后好了，我可算能在活着的时候，体会一下了！” 李大石凑过来，提议说还想把柴火买卖做起来。 吴孝远笑道：“大石啊！这永来镇呢，普通人家都是自己上山砍柴。有钱人家呢？也有下人做这些。所以，在这，柴火是没人买的。” ------------ 第一百九十四章 焦人？赶紧救救！ 看到大哥失落，三水安慰道：“爹不是说了？开荒还能少缴一成收成呢！” “对对对！明儿起，种完地，我就开荒去。” 要说李大石就是李家除四宝以外，难过简单，开心也最简单的人。 这不，又笑起来了。 “砍的柴背回来自己烧。” “嗯！” 一脸饭粒的四宝，也叫着：“上山，宝宝也去，宝宝也去！” 李老三一开心，就跟喝高了似的。 红着脸笑道：“去去去，都去！明儿还和今天一样，做好吃的，带到山上去。这都深秋了，咱得赶紧把地翻好浇透，回头，育出芽来，就能种上了！” 如今，赵李两家人，算得上顺风顺水。 住的地方不仅有，还不差。 能种的地还不小！ 要种的种子还有多的！。 剩下的，就是他们最擅长的刨土了。 吃完饭，女人们收拾着碗筷。 男人们正忙着打水烧水。 李三水在地上写写画画，教小娃们认字。 赵一几个年纪稍大的些的兄弟，一边做事，一边过来学认字。 火堆边上，就跟学堂似的。 吴孝远在旁边看着，就跟看到自家小娃一样高兴！ 以前他觉得，一个人挺好，自己吃饱全家不饿。 可看到他们以后，他忽然觉得，现在成个家或许不晚。 以后，也能像他们一样，整天热热闹闹的。 赵家老太太也被抬进院里，坐在一旁看热闹。 不时的，抬头看着星光满天。 仿佛赵老爷子，在那冲她笑呢！ …… 自打他们住进小院，吴孝远就再没自己做饭。 早上起来，人家已经做好了。 晚上一堆人，他都挤不进灶房。 这不，天还没亮呢，就听到三水的脚步声了。 “三水啊！以后我自己下去吃。我又不是没腿，还给送到门口来。” 门外，李三水不好意思的挠头。 想着，是不是自己脚步声大，把师傅吵醒了。 “没事儿！天还早，师傅要是起来了，就先吃了。我下去，把医馆拾捣拾捣。” 小院里，女人们装好了吃的食和喝的水。 赵大婶还是被留在家里，照顾老太太和小七丫。 今天，李二木都抗着锄头，跟着去下地。 然后照顾四宝的责任，就被赵小六要了过去。 他们赶在城门大开的第一时间，就出了城。 赵小六一路上，牵着四宝，把自己的胸脯拍得嘭嘭响。 他反正觉得大石哥哥，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是好帅。 因为他们来的晚，山脚下的田土，已经被别人租完了。 他们租下来的，都是靠近山顶的地了。 又因为唯一的水源，就是永来镇背后，这条护城河。 据说，这条河是天生而成的。 底下连着地底的暗河，就连这大半年的干旱，河里的水，都不曾枯过。 也正因此，他们挑水浇地，那是真的累。 李大石挑着两幅挑子，来到河边。打满四桶水，轻轻松松挑着两挑水，就那上山了。 那潇洒的背影，看得来背水的妇人婆子们，又打起了话茬。 “这体格，啧啧啧，谁家的啊？羡慕死人了！” “你不知道吧？这是李大石！他还有弟弟，长得跟天上神仙似的！” “哟！你消息倒是灵通，把人家姓什名谁，都搞清楚了。” “你啊！还别不服！我就问你，你要是找女婿，相得中他不？咱这山上，一半的婆子都想找他做上门女婿呢！就你，啥啥不知道。” 说完，婆子背着水走了。 她力气小，自家租的地又在半山腰上，只能一趟趟的下来背水。 爬到腿软，才刚到自家地里，李大就又挑着四只空桶，往山下去了。 看看自家三个风都能吹得倒的儿子，和四个连锄头都拿不动的闺女。 她真的好想去问问李大石，要不要媳妇。 实再不行，她把四个闺女给李大石做媳妇都成。 家里要是能有这么一个男人，地里收成能差？ 那边，李大石在河边放下空桶，嘱咐赵小六道：“小六，看好四宝，别落水里了。” 然后跪在地上像牛一样的俯身喝水。 沾湿了衣赏和额前的碎发。 阳光打在水珠子上，七彩斑斓的珠子，衬托着李大石铜黄透亮的肤色。 水珠滴在胸膛上，湿衣贴身，展现出坚实的肌肉轮廓。 一些正在河边洗衣赏的女子，看得面红耳赤。 趁着大哥休息喘气的空档，四宝和趁小六本着体恤大哥的心，两人合力把桶放到河里打水。 提桶的功夫，四宝想起了，脑海里小人说的一个奖励。 鲛人！ 当然，系统说的是：鲛人。 是那种美得不可方物，长着鱼尾的，落泪既成珍珠的。 可四宝想的是：焦人 是那种全体焦黑的，冒着青烟的，奄奄一息的。 正好有水，赶紧救救。 于是，手伸进装了一半水的木桶里。 然后…… “哇！鱼吗？那么大的吗？快看，好大好肥的鱼！” 四宝楞神：咦？怎么是鱼？不应该是人吗？ 某个角落，系统哭死：可怜的鲛人啊！你们一路走好吧！ 赵小六看着一激动，又把另一只桶放河里，想要抓鱼。 然后…… “哇！不会吧！那鱼居然自己进他们桶里了！” “见鬼了呀？！” “这、这运气……”酸了酸了！ 在一众人的惊呼声中，喝饱水的李大石，这才看到，身旁的两只桶装了大大小小满满的两桶鱼。 好在李大石现在反应不慢，不然那桶都该游走了。 提起来，脸愁得拧成一团。 “怎么办？装了两桶鱼，还怎么打水上山浇地？” 四宝湿湿的手，往赵小六身上抹。 “大哥，拿草草，串上。晚上，煮来吃！赵奶奶补身子，丫丫妹喝汤汤。” “对哈！” 然后，不多不少十条鱼，被草绳串在了一起。 很快，离开水的鱼，就嗝屁了。 打满四桶水，再把鱼拴在扁担上，李大石嘿嘿的笑着，往山上走。 两小娃跟在后头，一路大喊：“吃鱼嘎嘎，吃鱼嘎嘎。” 留下河边，羡慕得原地变身柠檬树！ 这都是什么人家的小娃啊？ 运气也太叫人羡慕了吧！ 打个水，鱼就往他们桶里游！ 他们都在这河里，打了大半月水了，怎么就没遇上这么好事？ 一些脑经多的婆子，眼里的贪婪比方才更甚了！ 李大石！太想要了！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格外鲜美的鱼汤 看到一串大鱼，赵家人楞在了原地。 李老三两口子，也好不到哪里。 “哪来的鱼啊？”王氏问。 “我们家幺妹老厉害了！小手往桶里一放，这些大鱼，就往桶里钻！” 旁边，赵小六满眼崇拜的看着四宝，直点头。 王氏揉着四宝的头，把早就断了气的鱼儿们，放进背篓里。 “正好，晚上回去，咱炖汤，给赵奶奶补补身子。” 赵家人感动得两眼含泪。 李大石把水桶交给阿娘，拿起斧子，又继续开荒。 翻地比起伐树，轻松多了。 所以，李大石都让别人做。 自己有力气，自然挑着重些的活做。 李老三心疼的看着大石。 不是他们非要翻地，而是因为租地的人太多，每户只能租十亩。 想要更多的地，官府说了，只能自己去开荒。 下山的时候，赵李两家人，还每人背了一捆柴火。 赶在城门关上前进城，按照原来的路线，穿过最繁华的大街。 其实像赵李两家这样，住在城里，每日出城下地的，并不多。 因为许多逃荒来的，跟本就没钱在城里租房落脚。 只能在自己租的地边上，搭个窝棚，或是木屋。 原本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后来，也是因为吴郎中的挽留，和方便三水学医。 以及赵老太太养伤，这才在医馆住下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在大街上。 算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哟！那就是李大石吧？” “对对对，你看那体魄。” “是啊！我要是找女婿，也得找这样的。就算不种地，有这么个男人在家里，也没人敢欺负咱！” 一路上，李大石成了这条街最亮的崽。 “唉？那个小女娃！不就是今天在河里，鱼都往她桶里游的那个吗？” “不会吧？也是李家的人？” “我还能看错？哎呦！真是，长得那么可爱，运气还那么好。怎么还是李家的娃啊？” 街道两旁，不时有路人停下来指指点点。 回到医馆，王氏叫着几个妹子，忙活起炖鱼汤。 四宝守在旁边，哈喇子都快把衣襟打湿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这鱼炖出来的汤，格外的鲜美。 香味飘出墙外，差点把路上的人，都馋哭了。 有肉有白米饭，还有蔬菜，这日子，一天也比一天好。 …… 次日一早，赵李两家人，依旧上山下地干活。 只是今天，河边忽然多了好些人。 据说，都是来抓鱼的。 有些人，学着昨儿四宝的模样，把桶放到河里，然后浮动水面。 有些人，更是突发其想的，在桶里放了些饵料。 等着鱼往桶里钻。 一时间，河边抓鱼的娃娃，那是成群结队。 有时候，甚至能看到河岸边上，飘满了水桶。 只不过，最后真正抓到鱼的，寥寥可数。 而且他们抓到的鱼，也都是些小得可怜的。 赵李两家人正上山呢，沿路两旁正在锄地的人，不时的和李家人，主要是李大石，打招呼。 “李大哥上山了？” “唉！”李老三点头。 “王嫂子今儿来得真早。” “不早不早，你们不也来了。”王氏敷衍笑笑。 要说，这些日子上山，这些人的面孔，也算看得眼熟了。 以前都只是笑笑罢了。从没这样热情过。 赵二婶高兴坏了，拉着王氏说：“嫂子，我看咱家大石，能说亲了呢！” “一天没事尽瞎说！咱家连个房都没有，怎么好意思说亲。” “哎呦！你瞅瞅这一路上来，多少人盯着大石瞧？我觉着，要是可以，你就选一个对得上脾气的，性子也好的，给大石成个家得了。大石二十了吧？也老大不小了。” “说我家，你家赵一不也差不离？” 两人说说笑笑下到地里。 李大石今儿还是两幅挑子，只不过今天不挑水。 而是按着三弟交待的，去河里挑淤泥。 三水说的，反正他没弄明白。 捞起来的淤泥，挑到前几日开出来的荒地里，摊开来晒。 说是淤泥，木屑，草木灰，大粪，河沙，按四比二比二比二比二的比例掺在一起。 还要堆一块发酵。 当时，爹和赵家三个叔叔，没听说过这些，问三水哪学来的。 三水说书上看的。 说对粮食好，能增加产量，还能长个头。 这不，他们今天就开始忙活了。 李二木带着赵家几个小的，前些日子砍剩下来的木材，还有林子里的枯枝，堆到一块烧。 原本就是近山腰上方，位置高了，风就大。 才小半天，就烧了几大堆的草木灰。 赵李两家人的一顿操作，把半座山的人，都看傻眼了。 “这是沤肥？” 旁边人摇头。 他们通常的沤肥法，就是在自家地边上，抗个大坑，搭个旱厕，或是直接挑粪水倒在里面，等它发酵。 可这种加河里淤泥，还加河沙，加这加那的，这还是头一回见。 “他们两家打哪来的啊？怎么做法和我们不一样呢？” 旁边人又摇头。 “反正你看李大石那个大块头，还有他身边那个小块头，指定不是咱们那边来的！”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李两家忙得没有白天黑夜的。 李三水这边，也开始正二八经的跟着吴孝天学医了。 因着之前刘家大公子的事，吴孝天神医的称号，就这么在永来镇传开了。 要知道，刘公子重病的时候，当时刘家把镇上所有郎中，土郎中，都给请了去。 可别人都不敢接手。 反倒是在吴孝天这里，短短七日，就把人医好了。 要说不是神医，他们都不信！ 于是医馆每日的病人，变得越来越多。 打一开始，吴孝远就直接让三水上手把脉。 三水看过了，他再复诊。 让吴孝天没有想到是，三水的医术，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许多。 就是在写方下药上，稍显生疏。 在他看来，三水这是少见的苗红根正。 要说这些日子，和赵李两家热热闹闹的生活在一块，有没有烦心的事呢？ 也有！ 比如说，刘安逸！ 那刘大公子，每隔两三天，就跑来医馆，非得要三水给他把脉。 这不，今儿刚过正午，刘大公子就是又来了。 和以前不同，他这回，是走着路来的。 而且那肉山似的身形，比当初，小了许多。 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了好多。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家字，怎么写？ “三水，你看我，是不是瘦了？”刘安逸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 在李三水面前，转着圈。眼里更满是期盼表扬的神情。 李三水看了他一眼，秉承师傅教的，医者父母心。 给刘安逸把过脉后，认真嘱咐道：“一时的克制，不可能长久，如果真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刘大公子就该认真对待自己，认真对待人生。” “认真对待？” 刘安逸恍惚失神。 长这么大，从没受过挫折的他，觉得他的人生，简直无聊致极。 等醒了等吃，吃饱了等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虽偶有父亲世友家中公子，到府上和他闲聊。 可那些人只会讨好他。 活到现在，第一回听到有人和他聊人生。 “你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刘安逸好奇问。 李三水瞥了他一眼，起身将手里的药方，恭敬的交给师傅。 待师傅确认点头，又转去柜台里，给病人抓药。 其间，李三水答道：“我要用我的一生，保护我的家人。” “哈哈哈哈，什么？保护你的家人？你父母哥哥？” 李三水点头。 肉堆的身子，往柜台一靠，差点没把吴孝远的柜台，给靠垮了。 “三水，你是做儿子的，该是你爹娘保护你才对。至于你家兄弟，你又排行最小。你两个哥哥，好意思要你保护？” “我爹娘老了呢？我兄长另立门户成家了呢？刘大公子可会写家字？” 刘安逸呆楞楞的点头。 因肥圆而极短的手指，沾过旁边小厮抬着的茶碗，在柜台上写出个家字。 李三水包着药。 “片瓦之下，一人撑伞，众人相依扶持。如今，撑伞的是我爹，日后撑伞的便是我。” 刘安逸瞳孔皱缩。 面色肉眼可见的失去血色。 头一回，刘安逸主动离开医馆。 不仅没有缠着要请三水去酒楼，与他那些狐朋狗友聚会。 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转身走了。 随行的小厮连忙放下茶碗，大喊着“公子”追出门去。 …… 而这时的城外田地里。 隔壁田土的张婆子拉着自家闺女，来到王氏面前。 “大姐啊！我就想，你要是瞧得上我这大闺女，咱两家做个亲家好不？” 王氏也没想到，自家儿子，还有人家大姑娘上门说亲的时候。 见王氏不吭不声，张婆子也心急了。 开口就把自家姑娘的八字，说出来。 还道：“我家这闺女，勤快。人老实，身体还好。最主要的，是孝顺！” 见王氏还不吭声，张婆子心里更急了。 想着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王氏咋没点反应呢？ 思来想去，觉着，指定是王氏觉着她闺女模样不好看。 张婆子，连忙解释：“大姐，你别瞧我大闺女，模样不那么好看。可这找媳妇，那脸，又不能当饭吃，是不？我打听了，你家大石是家里老大。你家还有个四岁小女娃对不？” 王氏依旧没应声。 王氏不是不想答话，而是一直没回过神来。 以前在李家洼，村人们常玩笑着说，嫁谁都不能嫁他们家儿子。 忽然主动有人拉着闺女上门说亲，她反倒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一个巴拉巴拉抖完了底，一个从头到尾，一句不说。 一时间，场面瞬间尴尬。 旁边偷听的赵二婶，连忙过来打着圆场。 “张大姐，你家这闺女，一点不丑！这模样，那绝对是多子多福的。我们家大石啊，别看个头高大，年纪也不小。可这孩子到如今还没开窍呢！这样，咱今天也不急不是？回去，大石他爹娘，再商量一下。” “毕竟，娶亲这事，也不是嘴皮一碰，说说就完事的。别的不说，至少家里得有房对不？你们家闺女也不能就这么嫁过来，还得保媒下聘礼不是？” 那张婆子一听，觉得这事能成，当即高兴坏了。 连连道：“行行行，赵家姐姐是个明理的。那我就在家等着啊！” 旁边十八九的姑娘，笑得满面春风。 脸红得根熟了的桃子似的。 前脚刚送走张婆子，他们家田土下方的王婆子，居然不管地里的活，也上来了。 “王妹子？你家大石，这是要和张家大妮说亲呢？” 回过神的王氏，连连摆手：“没、八字还没一撇呢！” 王婆子神经兮兮的，回头望着张婆子背影远去。 “我给你说，咱做娘的，可多得替儿子想。你想想，现在谁家闺女十八九了，还没说亲呢？你瞅我家大闺女，今年十八，都给生了个儿子，眼下肚子里就又装了个小的。任谁看了她那肚子，都说是男娃。” “这娶儿媳妇啊，谁不想抱上几个大胖孙子不是？但这生孩子，那就是命里带着的。你看我，生了两个女娃，四个男娃。我大闺女呢，眼下都快两个男娃了。” 王氏不解：“王姐姐，你、你这是啥意思？” “咳！王妹妹你这不是揣着明白，跟我在这装糊涂呢？” “我就想说，咱两姐妹都姓王。这要往前五百年，咱指不定，就是一家人呢！我家二丫头，眼瞅着快十七了。我挺相中你家大石的，要不，咱两家，结个亲家？” “别的不说，你瞅我家二丫头，模样可比张家的强多了。虽然身子看起来，没张家大妮子壮，可我家闺女，指定能让你抱上大孙子不是？” “呵、呵呵呵。这事、这……” 看着王氏说话都结巴了，赵二婶又上去帮忙。 “这事，还得回家商量了再说。王姐姐应该知道，我们打进了永来镇，连个片瓦都没有，就算想给大石娶媳妇，那得也有间屋不是？” “哎呦！瞧你这话说得。我们能是那些瞅着人家钱去的主？我啊！是真觉着大石这娃好，我家二丫头要是嫁给他，那以后指定有个心疼她的人。” “是是，王姐姐看中的是人。但咱不能忽悠你。家里一穷二白的也是事实，这事先放放，回头说。” “行！”王婆子陪着笑脸，干脆的离开。 回到自家地里，王婆子的家人们，就围上来打听。 旁边她那二女儿，苦着张脸。 “娘！我可都听到了，他们家一穷二白的，啥啥没有。我这么嫁过去，那不白便宜那傻大个了吗？您还说，就我这模样，来到永来镇，说不定能进有钱人家府里，当奶奶呢！结果，就李家那样的，能是有钱人家？”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当她傻呢？居然敢说她有病！ 王婆子手往女儿头上杵。 “就说你这猪一样的脑子，真进了有钱人家的宅子做小，那也只有送命的份！看人看事，得往远了看！ “还往远看？李家时至今日，都还寄住在别人家里！空有一身力气，有啥用啊？这地里，是有金子还有银子？凭力气大就能挖得到？” “你这娃！咋不听劝呢？别看李家现在没房没院，你瞅瞅咱这一山的人，有几个人在种地之余，还能去开荒的？你再想想，李大石不还有个学医的弟弟嘛！还有，你看清李家那小女娃的模样没？就那小娃，长大了，绝对是个好看的。” “娘！您说这么多，什么意思嘛！” “什么意思？李大石是家中老大，以后李家就是他说了算的！他的弟妹有了出息，挣再多的钱，还不是得交到李大石手上，让李大石供养父母？” 顿时，一家人都安静了。 一个个眼中似乎都明白了，只要嫁给李大石，就等于掌控了以后的李家。 换句话说，以后李大石弟妹们出息了，最得利的，就是嫁给李大石的人。 顿时，之前满眼的不屑瞬间变成了算计。 这边，送走王婆子，王氏整个下午，手里的锄头，就没机会落到土里。 就这么一个时辰，就有七八家跑来说亲的。 等天日头西斜，王氏口干舌燥的一口气，灌了半袋子水。 李老三背着背篓，抗起锄头，牵着王氏说：“他娘，要不，咱就把大石的婚给定下来？” “咱家连个屋都没有，说亲，那不是委屈人家闺女吗？咱可不能做这样的事。再说，还得问问大石。我觉着，那是以后要和他过半辈子的人，还得他相得中才行。” 就像她和三哥一样。 只有两情相悦，才能真正的患难与共。 看着王氏一脸认真，李老三若有所思起来。 …… 这时的医馆里，在土豆面前蹲了一天的四宝，皱起小脸。 旁边，坐在地上的赵小六，打着哈欠。 “宝儿，咱不看了吧？” “不！宝宝要看它，是怎么发芽的！” 然后…… 四宝伸出手指头，在土豆上敲了敲。 “土豆？” “别敲了，不在家！” “哇！你看！土豆会说话了！” 赵小六噗呲一声，大笑起来。 回想四宝这一天，除了去茅房，吃饭都守着土豆。 这土豆要真会说话，早就该跳起来骂人了！ 被敲了一整天，换你，你生气不？ 嫌弃的刮了眼赵小六，四宝郑重其事的又敲了敲土豆。 正要继续问土豆什么时候发芽。 脑子里的小人，就又‘叮’她了。 [叮！恭喜宿主完成饲养任务：别人羡慕不来！奖励属性值+10，契约人李大石获得称号，这条街最靓的崽。] 四宝：什么崽？ [此称号为终身佩戴。其间，将会对获得称号者，进行适当修正。修正范围：全属性修正。] 四宝：你要再说宝宝听不懂的，宝宝就不理你了！ 系统吓得一激灵。 小祖宗别的话，可以不当真。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于是立马换了个口气。 就是，我会把你的大哥，变得模样更好看，身材更高挑。总之，就是会把他，变得更好！ 嗯嗯嗯！ 小眉头一松，四宝高兴点头。 只要是对家人好的，她都高兴。 趁着小祖宗心情愉悦，系统试探问：小祖宗，咱先把点回了吧？ 和以前一样！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四宝头像旁是称号《天道亲闺女》。 幸运值+100。寿命值+98，变成了+100。 [契约人，李老三，寿命值+100。智慧+83。] [契约人，王绣儿，寿命值+100。智慧+83。] [契约人，李大石，力量+100。智慧+80。] [契约人，李二木，利齿+100。智慧+80。] [契约人，李三水，智慧+100。智慧+80。] 撒花！ 庆祝！ 这个历史性的时刻，终于在第四个年头，等到了！ [恭喜宿主再一次单项属性，达到满值100点！或得奖励盲盒一个！获得称号，与天同寿！] 四宝头像旁，天道亲闺女下方，多出一个新称号：与天同寿。 [小祖宗！还有8点属性值没加，快快快，动动你的小指头，加点吧！] 如今，下方两个数字0，最近的就是智慧，最后是利齿。 按着以往就近解决的习惯，四宝将8点属性点，都加到了第三排的智慧上。 系统崩溃大哭。 历时四年，终于！ 它终于忍辱负重的走到了今天。 [宿主，咱把你的病治治，好吗？] 四宝小眉毛一横，当即怒了。 当她傻呢？居然敢说她有病！ 你才有病！ 你全家都有病！ 感动的哭声，戛然而止。 系统再三确认，属性点确定是加到智慧上的。 不对不对，说好的能好好沟通呢？ 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应急指南！应急指南！ 四宝：开盲盒。 系统：…… [接收指定，盲盒开启。恭喜宿主获得洗经伐毛丹！一丸！] 四宝两手托腮，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 好像在哪里听过呀。 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算了算了。反正住在她脑子里的小人病得不轻。与奇浪费精神，和小人较真。 还不如看土豆发芽呢！ 于是，四宝又开始一脸认真的盯着面前的土豆瞧。 赵小六听到门外有人，连忙过去开门。 见是家里长辈们从地里回来，赵小六忙活着，接下工具，还打了盆热水给大伙洗脸洗手。 而这时的医馆前堂，进来一个头戴斗笠的少年，摇摇晃晃走进医馆。 单薄的身子，和那破烂的衣裳，俨然说明，这也是一个逃荒来的。 在确定少年身后，没有其他们，三水连忙上去，将人搀扶进来。 吴郎中是个心善的，亲自端了碗热水，递到少年手边。 “谢、谢谢。”少年的声音很虚弱。 斗笠下的眸光，尽是惊叹。 名字、声音和身形都对得上，偏偏这模样，惊到了他。 而三水这边，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看了许久，因见不得面貌，而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 可这身形，这声音，三水就是觉得很熟悉。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少年艰难的抬手，摇了摇。 “应该，没见过。我、我是从远宁逃荒过来的。” 三水没听说过。 吴孝远接话道：“远宁啊？隔你们家以前的山刀子镇不远。出了远宁的落阳关，就是漠北了。”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宝儿？谁是小柳啊？ 出于同情，吴孝远让三水去后院找些吃的。 自己则在前堂，为少年把脉抓药。 没一会儿，三水回来。 “阿娘再在煮糊，等一下，马上就好。” 少年连连道谢，还打算起身离开。 吴孝远强行把人按下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后院过来。 那粉嘟嘟的小脸，又大又圆的眸子。 以及，那独有的甜甜的笑脸。 “三哥，糊煮好了。” “四宝，小心，别举，别举，一会儿倒了烫着你。” 赵小六想抢，又不敢上手。 着急得跟个猴一样，上串下跳。 三水手里端着装药的篮子。 冲门边示意：“幺妹，你帮我送过去一下。” “嗯。”四宝点头，满眼好奇的，看着椅上的斗笠少年。 垫着脚，把碗放到少年手边的小桌上。 四宝小鼻子动了动。 样子，像极了嗅到肉嘎嘎的小狗。 “柳？” 少年身子一颤，手里的碗倾倒在桌上。 赵小六猛的冲上来，一把将四宝搂在怀里，背过身去。 “你……” 看见斗笠少年，直接用手，接住下了滴落的烫糊。 赵小六嘴里那些因怒气，想要骂人的话，硬生生的堵在喉咙里。 “你的手！”四宝挣脱赵小六的怀抱，跑去后院，端出来一盆刚打的井水。 把少年的手按进凉水里。 四宝的鼻子，又动了动。 又圆又亮的眸子，呼扇呼扇的眨动着。 “为、为什么这么看我？”少年问。 四宝从来都不喜欢说假话。 直接答道：“因为你身上的味道，和小柳特别像。” 旁边的赵小六，环着手，满目怒气的瞪着少年。 “宝儿？谁是小柳啊？” 四宝正要回答，后院方向，传来三水的声音。 “好好的，怎么还把手烫了呢？” 三水一进前堂，就先把四宝的手，拉起来看。 确定四宝的手没事，三水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是宝宝，是他。” 这么一提醒，三水才注意到，盆里还泡着一双手呢。 少年抬起手，手心微红。 三水给抹了药后，亲自又到后院，给少年端来一碗糊。 到了原本该闭门的时辰，因为少年还在医馆，便一直没有闭门。 没想，这时，竟有一个婆子，扶着个十六七的女子，来到店中。 “王婶子？巧儿姐这是怎么了？” 跟着下了小半月地的赵小六，当即认出，那不就是他们租地隔壁的王婶子娘俩吗？ “哎呦！小六也在啊。你巧儿姐今儿也不知道吃坏了啥，一个劲的喊肚子疼。这不，我就赶紧把她带来瞧瞧。” 李三水跑去后院请师傅。 吴孝远过来瞧了瞧，又是把脉，又是相面。 折腾半晌，楞是没找出许巧儿的病因。 就听许巧儿捂着肚子，不停喊疼。 旁边王婆子，声泪俱下道：“吴郎中，找不着病因，我也不放心将我闺女带回家去。要不，求您让我们娘俩，在医馆里住一晚。万一闺女晚上有个什么动静，有您在，我也觉得放心些。” 本就惭愧的吴孝远，当即答应下来。 随即，把斗笠少年，和王婆子娘俩都安排进了诊间。 后院，煮好吃食的女人们，让赵五过来，叫三水和吴孝远吃饭。 病人也安排好了，闭好门，吴孝远和三水也进了后院。 前堂顿时安静下来。 “好了，别哼哼了。”王婆子小声说。 “看到没？这医馆可不小！吴郎中就只有三水这一个徒弟。那可是把李家老三，当亲儿子待的。日后学成，吴郎中还不得把医馆交到李家老三手里？” 许巧儿松开捂着肚子的手，抹了抹额上细汗。 “是！娘说的是！娘放心。今晚，我一定将李大石拿下。” “丫头，你可别把话说大了。” “瞧您说得！娘瞧不上巧儿，不就等于瞧不上自己吗？这些年您教的，女儿都记在心上呢！放心好了。” 两人在诊间里嘀嘀咕咕好一阵，许巧儿哼唧有声音，忽然变大。 王婆子搀扶起人，出了诊间时，斗笠少年上前帮着扶了一把道：“姐姐怎会病得这么严重？” 没想，王婆子猛的一把推开斗笠少年。 冷哼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走开走开！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敢碰我闺女！活腻了你！” 少年依旧斗笠遮面。看不清表情。 不过那手足无措的模样，让王婆子越看越来火。 咬牙切齿道：“真想砍了你那双手！” “娘！”许巧儿哭道：“肚、肚子。” “回头再跟你算账！” 扶着自家闺女，往医馆后院而去。 原本围坐在一起的众人，看到王婆子娘俩，顿时慌成一团。 之前走着进来的许巧儿，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捂着肚子大喊：“疼啊！娘！疼死我了！肚子，好疼啊！” 吴孝远忙叫三水去前堂取银针过来。 王氏和赵家三个儿媳妇，上来看到，也是心疼不已。 “再疼也不能在地上啊！”王氏想将人抱回诊间里。 可许巧儿跟个蚯蚓似的挣扎扭曲，王氏一人楞是没法上手。 于是，赵大家的提意，干脆两人抬手，两人抬脚，把人弄回诊间。 奈何许巧儿挣扎得厉害，抓了几回，都没法控制住。 旁边看得着急的李大石，一步上前，将铁揪似的，两手就将许巧儿能抬了起来。 就他这高大魁梧的体魄，抱一个许巧儿，不跟抱自家幺妹一样嘛！ 哭倒在地上的王婆子，两手掩面。 嘴里哭喊：“哎呦！这可怎么办啊！”心里却差点乐坏了。 不得不说，二丫头这些年，她是真没白教。 一心关心许巧儿病情的众人，哪里还忌讳男女授受不亲，指挥着李大石，把人抱进诊间里。 吴郎中那边也燃好药，烧好了针。 下针之前，吴孝远也顺道，给三水说道着穴位。 看着那针，王婆子心里直打鼓。 “巧儿啊，有没有好些啊？” 许巧儿蜷缩在床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那个，巧儿啊，应该没那么疼了吧？” 说话间，王婆子直给自家闺女递眼色。 那意思，她要再装下去，就真得挨针扎了。 没想，许巧儿居然没有顺坡下驴，反倒是面色苍白的拽着她的手。 “娘、娘，我、我的肚子。疼、真的疼、疼死了。”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到底是玷污谁的名声 王婆子都急死了。 这死丫头，怎么还装呢？ 瞧她那样，如果不是她们娘俩之前商量过，她都快以为是真的了。 “那、那个，吴郎中呀，找、找不着病医，不能这么胡乱扎针吧？” 吴郎中二话不说，利落的一针下去。 “巧、巧儿！”王婆子就跟死了闺女似的，拉着许巧儿的手，哭倒在床边。 床上的许巧儿，像是得到解脱似的，长舒了一口气。 蜷着的腿，也缓缓放平。 紧拽着王婆子的手，微微动了动。 “娘，我、我的肚子，是真、真的疼。” 门外一众人不太理解许巧儿的这句话，好奇的看向王婆子。 王婆子打起马虎眼：“你这丫头，都疼糊涂了吧？你要是肚子不是真疼，我也不会把你送到医馆来啊！” 吴孝远接连又下了几针。 退到一旁的王婆子，抹着泪，走到王氏身旁。 看了眼李大石后，对王氐说：“王妹妹，我闺女的清白，就光到你手里了！” 赵家三个儿媳妇，顿时傻了眼。 王氏不解道：“王大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刚才你们不也看到了吗？你们家大石，把我家巧儿抱在怀里。没错吧，大石？” 忽然被点名的李大石，居然没有半句辩驳，反而直接点头回应。 “你看！你家大石都认下了！咱两家，也算是有缘分的。两个娃娃的亲事，就这么定了吧！我也就真是为我闺女的名节着想。聘礼什么的，也不用太多。一二两，是个意思就成。至于王妹妹，你说的房的问题，我家也没啥要求。这总行了吧？” 王氏慌了手脚。 她没想到，好心帮忙，竟搭上了自家儿子的幸福。 赵二家的看不过去了。 上来就指着王婆子问：“王姐姐，你这话，就说过了。大石抱她怎么了？也没碰她不是？哪有什么毁人清白的说法？再说，咱这，有外人吗？只要你不说，难不成，我们还能自己说出去不成？” 王婆子见说不过赵二家的，又对王氏狂轰乱炸。 “王妹妹，你就说吧！成是不成？要是不成，回头我就给巧儿送根绳子，吊死在这门梁上得了！反正，她日后就算嫁出去，要是被婆家知道今日的事，那还不把她沉了猪笼？早晚是个死，那还不如早死，少受些苦！” 王氏慌张的直摆手。 “这、这怎么又和死扯上了。” 赵二家的越听越生气。 挺身挡在王氏面前。 “王婆子，你今儿是来给闺女治病呢？还是来逼婚的？” “怎么成了我逼婚了？”王婆子瞬间红了眼。 指着王氏问：“王妹妹，你出来说句公道话？若是你闺女遇上这样的事？你该如何？” “啪”一声，赵二家的拍开王婆子的手。 “你少在这跟我家大嫂扯那些有的没的。咱有理说理，按你说的，是个男人碰了你闺女，那就得娶，好啊！那吴郎中不也碰了你闺女！你怎么不说吴郎中毁了你闺女清白呢？” “我、你！” “你什么你？我看你家许巧儿，指定也是装病来的吧？早间在地里，非要把闺女嫁给我大嫂家，我家不同意，你这就玩起了先下手为强？别以为，这天下，就你们娘俩最聪明，别人都傻！” “是说之前，为什么找不到病痛的缘由！合着，你们就是装的！” 被一语击破，王婆子有些定不住神了。 连连后退数步，慌乱间，猛的扑倒在许巧儿床边。 “女儿呀！都是娘害了你啊！回头，娘陪你，一起吊死在这算了！” 哭着哭着，声音越发的大了。 仿佛就是想，把隔壁两舍的人，都惊动起来似的。 床上，拔针后，许巧儿的缓缓握上自家老娘的手。 “走！闺女你起来，咱们请街上的邻居们，出来给咱评评礼！我都退让到如此地步，你们还这般不讲道理！那我就只能以死相拼了！” 许巧儿虚弱的摆了摆手。 王婆子见自家女儿不起来，忽然转身冲到医馆大门前，拽开门板，坐在医馆门前，拍地哀嚎。 “我的女儿啊！这可怎么办啊！大家出来，给我家评评礼啊！我好好的女儿，就这么被毁了呀！” 就这么一嗓子，当真是哭开了隔壁两舍的门。 不大一会儿功夫，周围邻居们，也都走出来看热闹。 在他们耳中，王婆子的话，可就另一番意思了。 有人说：“怎么？吴郎中这是医死人了？” “不好说！要不然，那婆子哭成那样干嘛？” “之前不还传闻，吴郎中是神医吗？连别人看不好的刘大公子，也都是在他这里看好的。” “那谁能知道呢！” 见周围人议论纷纷，王婆子哭得更卖力了。 吴孝远追出来，连忙对大伙拱手为礼。 “误会！都是误会！扰了大伙休息，没啥事，大伙回去吧！” 有人扯着吴孝远问：“吴郎中，你真医死人了？” 说话间，李大石抱着许巧儿出来，猛的将许巧儿丢到王婆子身上。 “休想玷污吴叔的名声！” 了解整件事的赵李两家人，听到这话，差点没一口血死在当场。 王婆子母女想要玷污的，明明是他的名声，好不好？ 这大石，反应倒是不慢了，脑子还是一样转不过弯来！ 众人顿时不解，这婆子哭喊的女儿，这不好好的活着嘛！ 三水也站了出来，搀扶着吴孝远，对众人道：“这位姑娘之前假装患病，来到医馆。” “随后就因我大哥，好心将其抱到诊间，她娘便说我大哥，坏了姑娘的名节。要我大哥娶其为妻。还直言，聘礼只要一二两银子。” 一番解释过后，众人顿时目标转移，对着王婆子娘俩指指点点。 说得好听的，说是王婆家，这是看上了李家，明讲不行，使阴招赖上。 说得难听的，那就多了去了。 “这婆子，这不是摆明了讹人家吗？一二两银子？别说旱了大半年，即便是收成好的时候，也没几家，能拿出一二两银子的！” “就是！真不要脸！为了点银子，什么事都敢做，什么招都敢使！” “没错没错！还说什么清白！要我说，这么喜欢银子，怎么不把你闺女卖给青楼呢？” 旁边有人接话：“你当人家清楼是啥？楼子里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她家这闺女，会啥？会不会下蛋，都还得另说呢！” 一番话，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王婆子也不哭了，恶狠狠的瞪着王氏。 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扑上去，生吞了王氏一样！ ------------ 第二百章 东来镇的怪病 谁也没有看到，医馆里，一名斗笠少年，轻轻抬了抬斗笠。 那张惨白的脸上，好看的唇，微微上扬。 门外，一向为人较好的吴孝远，再次拱手为礼，请围观人群离去。 “王氏！我和你拼了！” 没想，那王婆子冲向王氏，借着冲击的力道，把吴孝远撞了个四脚朝天。 也就因为有三水垫底，吴孝远才连擦伤都没有。 “大哥，护好阿娘！”二木大喊。 而王婆子嘴里咬牙切齿的吼叫着，最后因李大石一把掐着她的脖子，叫出鸡声。 “来啊！有本事杀了我！弄不死我，瞧不起你！” 瞬间两脚离地，王婆子方才因怒气满面通红的脸，此刻瞬间惨白。 她不敢和面前的李大石对视，于是把目光投向了李大石身后的王氏。 忽然间，后面响起许巧儿的虚弱的求救声。 “娘、娘，我的肚子。痛！痛死我了！” “臭丫头！人家都翻脸了，你还装什么？快起来，帮忙啊！” 李大石身后，一个小小的脑袋，探出来。 软糯糯的声音说道：“喔！难怪之前找不出病因，因为你装病！” 王婆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慌乱之下，说错话了。 反正都撕破了脸皮，她索性也不在乎了。 “二丫头，快起来帮忙！你娘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还在那躺着干嘛？” “不是，娘，我的肚子……”话没说完，许巧儿开始干呕。 呕了半晌，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围观人群里，有人小声说：“这丫头……不会是肚子里装上娃了吧？” “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什么叫像，咱都是生养过的，看她吐成那样，八九不离十了！” “那她上赶着要嫁李大石，不会是这两人有点什么吧？” 听不下去的李二木，看到自家大哥，对周围的议论完全没有反应。 急得一巴掌拍在大哥背上。 “大哥！你没听到大伙说你让她怀了娃吗？你倒是解释啊！” 李大石摇头：“没有的事，不需要解释！” 赵家三个婶子看得心里着急，却又插不上话。 赵二家的索性扑上来，撕扯王婆子。 叫骂道：“没脸没皮的，我们之前真是瞎了眼，还觉得你人好！合着，你竟安着让大石当便现成爹的想法！简直太欺负人了！” 赵二婶从来就是个能动手，绝不逼逼的作风。 上来对着王婆子的脸，就一顿挠。 王婆子也跟炸了毛的猫似的，别看掐着她脖子，两个手也往赵二家的脸上回击。 赵大婶和赵三婶，哪里看得了别人打他们赵家人，两个女人也上去一同撕扯。 最惨的就要属李大石了。 他那条手臂，之前被王婆子挠。 之后，又被三个婶子不时误伤，好好的两个胳膊，不大会儿功夫，就布满了抓痕。 看热闹的还不闲事大。 有叫好的。 有指责李大石不是男人，睡了人家，不想负责的。 二木都听不下去了，站出来道：“如果她真和我大哥，有情份。何必需要做这些！早就上她家提亲去了。” 话音未落，那边一群人对一个，打成一团。 这边，许巧儿口一张，吐了一地。 别说看的人，看出了神。 就连王婆子和赵家三个婶婶还有拉架的王氏，这会儿都鸦雀无声的。 紧接着，许巧儿开始吐起黄疸水。 最后，更是呕吐物中，带着血丝。 有人小声说:“不对啊！这怕、怕不是染了什么病了吧？” 披头散发的王婆子，也顾不上和赵家三个女人抓扯，跑去抱住自家闺女。 “怎么了？二丫头，你这是哪里不舒服啊？” “肚、肚子。娘，我、我肚子，好疼。” 话没说完，又是一口黄疸水吐出。 里面的血丝，比方才多了不少。 这可把围观的人都吓坏了。 一个个急忙掩住口鼻，连连后退。 不少胆小的，甚至转身跑开，回家紧闭大门。 王婆子没了主意，环着吐得死去活来的许巧儿，哭天呛地。 “我的老天爷喔！我好好的一个闺女，咋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有人支招：“哭有啥用呢？面前不就是医馆吗？赶紧求着吴郎中给你闺女看看呀！” 王婆子连手带脚的，爬到吴郎中脚边。 磕头作揖的喊：“吴神医，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见死不救，出手救救我闺女吧！” “我错了！赖上李家，也是我的主意！和我闺女一点关系都没有！求您了！您就救救我巧儿吧！” 眼看着许巧儿瘫倒在地，王婆子更急了。 于是一口气，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她是如何算计李家的，又是想要贪图李家什么。 为表诚意，一五一十的倒了个干净。 在场的人都傻眼了。 谁能想到，一个长年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婆子，能有这样的算计。 面面相觊时，吴郎中当着众人的面，甩手回了医馆。 众人再一次震惊。 “师、师傅？”李三水追上去，拉住了吴孝远。 要知道，吴孝远在镇上口碑极好。 有些时候，明知道别人是故意占便宜，他都不曾和人撕破脸皮过。 更不要说，见死不救的名头一落下，对一个行医之人，影响颇大。 拍着三水的手，吴孝远语重心长道：“她，不及你万分之一。坏你名声者，绝不姑息！” 一句话，道出了心里所想。 一句话，深深触动了李三水的内心。更是让李家人，震撼感动。 同样的话，听进周围人的耳朵里，更多出了几分意思。 这不摆明了嘛！ 无儿无女的吴郎中，这是把李三水，当作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家人！更是自己后半生的依托。 换句话说，李三水身后这座神医靠山，将稳不可移。 “哎呦！天了！” “吐血了！” 人群再次响起惊呼。 跪在医馆门前的王婆子，连忙爬回许巧儿身旁。 看着地上一滩鲜红液体，王婆子没了主意。 摇晃着昏倒在地的女儿，一声声喊道：“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人群里，有人提到：“你看许巧儿这样，像不是像，之前传闻的，东来镇的怪病啊？” ------------ 第二百零一章 会传染 “不、不会吧！” “你别说，我看着真像！” “传闻不说了吗？先是呕吐，然后开始吐鲜血，最后吐的，都是黑血。就跟脏腑烂掉了一样。” 这一下，看热闹的人，眨眼间散了个干净。 周围关门的嘭嘭声，不绝于耳。 医馆里，吴孝远看了眼门前狼狈失魂落魄的王婆子母女俩。 “进来吧！天黑了，大家都早些休息。” 王氏深吸一口气，与大伙一起，反回医馆。 经过张小莲一事后，赵李两家人，都学会了，不做烂好人。 更明白了，永远不要在看到别人落难时，就冲上去帮忙。 因为，你不会知道，你救回来的，是人还是畜生。 更何况，李巧儿母女俩，已生了盘算的心思。 三水和二木装好门板，回到后院。 不大会儿的功夫，就端了碗玉米糊和一个馍，外加一小碟酸菜进到斗笠少年的诊间。 放在桌上，李三水转身离开，行至诊间门前，停下脚步。 道了句：“你是从东来镇过来的吧？” 少年紧张的忘记了呼吸。 李三没转身，又道：“不管你从哪里来，到这里做什么！我希望你，安安静静离开。”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次日一早，当三水早起收拾医馆时，斗笠少年的诊间里，已没了人影。 三水心头，咯噔一下。 少年的离去，已然证明，如自己所想，就是从东来镇过来的！ 那也说明，许巧儿所染的疾病，应该就是毁灭了东来镇的恶疾！ 端着吃食冲到师傅门前，二话不说，直接推门而入。 迷糊中的吴孝远，被三水拉住手腕。 半晌后，三水长叹一声。 起身弯腰鞠躬：“我一会儿，再和您解释。” 转身一溜烟似的，就又跑出去了。 回到后院，李三水开始挨个给大伙把脉。 李老三不解的问：“咋了三儿？” 三水也不说话。 赵大婶在一旁说：“不会是我们，被许巧儿传染了吧？” 院子里，顿时不安起来。 再三确认大伙都没有异样，李三水才坦言道：“是我多心了。” 赵家婶子们再如何问，三水都不开口了。 前些日子育好的土豆，今天就要种进土里。 大伙也没耽误，早早出了门。 以往耀眼的日头，今日显得有些阴沉。 而镇上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怪异。 路上的一些人，甚至拿块布，捂住口鼻。 他们所过之处，人们皆在小声议论，昨晚镇上出现了东来镇怪病的人。 还有人说，督抚老爷听闻后，直接将人收押了。 一列兵士，从他们身旁跑过。 旁边有人说：“你看，那应该是去吴神医医馆的吧？” “那可不！今天一早，镇上三处医馆的郎中，都被请去了省府。看样子，这些是去请吴神医的。” 赵李两家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做百姓的，一怕死，二怕官。 更别提，经历过猎场的李老三一家。 接近城门时，一列兵士，拘着一行人，从城外进来。其中不仅有一两岁的小男娃，甚至还有挺着肚子的孕妇。 而那些兵士的脸上，皆拿细布，掩着口鼻。 路人们皆退避三舍，以袖子掩着口鼻议论纷纷。 “这、这不是王婆子的家人吗？” “天呀，咱这镇上，不会也有那种怪病吧？” “看样子，像啊！” “坏了坏了，听说那种恶疾无药可医。被传染者，死相极惨！” 一时间，城门处，人心惶惶。 聚在一起的人们，瞬间四散而去。 拽着王氏，李老三小声说：“孩他娘，地里的活，我交给我和大石二木就行，你回去看看四宝和三水。” 赵大也过来说：“是啊！嫂子，地里我们去做。你回去帮着我家婆子，照看下小孩吧！” 王氏点头，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等王氏大喘着气，跑到医馆门前时，济世堂已经被官兵围住。 三水提着药箱，跟在吴孝远身后。 王氏连忙扑上去，拽着三儿的手问：“出什么事了？” 三水连忙安抚母亲。 “娘你回来得正好，帮着大婶子一起，在医馆里照顾好四宝和小六七丫。我和师傅去一趟省府。一会儿就能回来。” 吴孝远也过来道：“大妹子放心，有我顾着三水呢。” 眼看着三水随吴孝远离开，王氏一颗心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啊！ 怎么就又摊上这些破事了呢？ 四宝抱着阿娘的腿，小小的脑袋仰视着阿娘。 “娘，放心。三哥可厉害了！” 这可不是她说的，是住在她脑子里的小人说的！ 小人还给她说，三哥智慧值加到了一百，是世上最最最聪明的人！ 小人还让她也加智慧值，想让她像三哥一样聪明。 她觉得，小人有点忽悠她的意思。 因为在她眼里，没有小人的时候，三哥也是世上最最最最最聪明的人！ 永来镇一下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消息也跟长了翅膀似的，飞到镇上每个角落。 …… 省府里。 一间石块垒成的房屋门前，几个郎中白布遮面，商讨着什么事。 李三水安静的站在吴孝远身后，眸光不时的，向石屋里看。 昨日还清醒的许巧儿，已经陷入昏迷。 吐出来的血水，也由昨日的鲜红蒙上了暗色。 方才师傅让他把过脉。 看脉象，许巧儿脏器已经败血严重。 多脏器已有腐烂之势。 他想不到，什么样的情况，会导致一个人，能在一天之间，发生这么严重的变化。 毒？ 李三水瞳孔皱缩。 只有这一种可能，才能说明，许巧儿这般，他们却安然无事。 这时，吴孝远也提出了同样的说法：“在我看来，这是不是用毒所至？” 郎中们，一时陷入死寂。 在听过吴孝远的举证后，几人沉默点头。 正当他们打算向督抚大人禀报时。 有官兵来报：“各位郎中请随我一同过去，许家众人，皆出现呕吐症状！” “怎么会？”吴孝远瞪圆了眼。 如果许家众人都出现了症状，也就是说，不管是不是用毒所制，它已然是具有传染性的！ “三水！快！快回家看看！” ------------ 第二百零二章 朋友吗？ 李三水按师傅的吩咐，打算回家。 却被官兵拦住。 “督抚大人说了，你们没有拿出解决办法，皆不许走出省府大门一步！” 众位郎中皆是一楞。 从彼此的眼里，他们看到了慌乱。 他们心里明白，如果解决不了许巧儿之事，他们怕是回不去了！ 出于对家人的担忧，李三水打算硬闯。 与李三水对峙的官兵，甚至拔剑而出。 “住手！” “刘安逸？”李三水，不自觉的，喊出名字。 肥硕的身躯跟个球似的，直冲李三水这边过来。 官兵反应不急，硬是被肉球，压在了身下。 “谁给你的胆子，敢对他动手的？” “刘、刘公子，我、我喘、喘不上气了。” 又肥又短的手指，指着官兵吼道：“下回，再让我看见，你拿剑指他，看我不把你压成肉泥！” “是是是，小的、小的、小的……”官兵出气不少，进气不多。 眼看着，眼底已经充血，刘安逸这才移开自己如肉山般的身体。 自家两名小厮，拼尽全力，才把刘大公子给扶起来。 “三水，你没事吧？我方才去医馆，听说你和吴郎中被带到这里，我这就追过来了。我姨夫没怎么你吧？ 听了这话，李三水心里咯噔一下。 他没想到，刘安逸会为他追到这里来。 要知道，这里可是最危险的地方。 换作旁人，怕是躲都来不急。怎么可能以身犯险，跑来这里。 不过……姨夫？督抚！ 此刻李三水终于知道，刘安逸为什么能在永来镇横着走了！ “你去过济世堂？我娘和妹妹可还好？” 刘安逸不解点头。 “都很好啊！怎么了？” 看了眼石屋，伸向刘安逸的手，不仅收了回来，李三水还连退两步，与刘安逸保持着安全距离。 如果真的会传染，他绝不能再把这种恶疾，传染给别人。 “这里，你不能来。快走！回家去！” 刘安逸被吼得一楞一楞的。 “不是，我担心你，所以才追着来。你这人，怎么什么时候，都冷冰冰的呢？” 李三水为之一震。 头一回听到，家人以外的人，说担心他。 心里某个角落，一种奇怪的感受，让他不知所措。 “走啊！这个病会传染！你快离开这！”李三水挥手，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刘安逸先是一楞，而后不退反进，向前一步。 这一动作，吓得李三水，连连后退好几步。 “刘安逸！你疯了吗？我都告诉你了，这个病会传染！你还靠近我，你不想活了吗？” 刘安逸微微仰头，如赴死一般的神情。 “与你为伴，死又何惧？” 他故做帅气的，以拇指划过鼻尖。 “三水，我活到现在，头一回感受到，朋友的滋味。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朋友，我都会为你不惧生死！” 朋友的滋味！！ 朋友吗？！ 同样活到现在，除了亲情以外，都没有体会过别样情感的李三水，握紧了拳头。 刘安逸那番话，沉重的压在他的心头。 但它不仅是重量，他更有滚烫的温度。 “刘安逸！你回医馆去，帮我照顾好我的家人。如果他们有哪里不适，你一定来这，告诉我！” 听到李三水把家人托付给他。 刘安逸高兴坏了。 “好！放心交给我！” 话音落下，刘安逸转身离开。 三水忽然开口叫住他：“刘安逸！记得拿块干净的白布，遮掩你的口鼻！” 回过头的刘安逸，感动得热烈盈眶。 三水不仅把家人托付给他，还担忧他染上怪病。 应该是承认他这个朋友了吧！ 一定是的！ 三水终于承认他这个朋友了！ 刘安逸点头，大步离开。 看着刘安逸迈出六亲不认步伐，李三水忽然觉得，他怎么有点像自家大哥呢？ 傻呼呼的，却很可爱。 …… 济世堂。 四宝我聊的坐在门前，看着从门口极步而过的人们，脸上都戴着白布。 不禁好奇的瞪大了眼。 “赵小六，他们见不得人吗？” 赵小六也是一脸茫然。 虽然多多少少听到些风声，可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个好奇的小脑袋，探出门去时。 刘字大旗的豪华马车，向这边驶来。 马车后面，一排统一着装的小厮，排成两列跑在马车后面。 马车停在医馆门前，小厮们齐刷刷的，站到医馆大门两侧。 刘安逸从马车上下来。 冲赵小六和四宝，竖起拇指。 “你们三哥让我来照顾好你们！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在医馆胡作非为。”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赵小六，着实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大叫着阿娘，急急忙忙的，跑去后院。 四宝挑着一边小眉毛，脸上嫌弃的小声嘟囔：“来了个神精病。” 刘安逸下了车，一屁股坐到四宝边上。 丑一端着水壶，提着食盒跟过来。 “公子，您这一天不吃不喝的，老太太会担心的。” 说话的档口，打开食盒，拿出一碟小糕。 看到精制的小食，四宝当即眼前一亮。 圆圆的大眼睛里，像有无数星星，buli ~buli 的。 手里接过小糕的刘安逸，察觉到四宝的闪亮的目光，陪着笑脸，将小糕递给四宝。 “给宝宝？” 刘安逸点头：“我是你三哥的朋友，那你就是我刘安逸的妹妹。这种东西，我家多了去了，你要是喜欢，我再差人回家去取来。” “嗯嗯。”四宝一口塞进嘴里。 两个粉嘟嘟的腮帮子，鼓得跟小金鱼儿似的。 看到四宝喜欢，刘安逸不知为何，心里特别有成就感。 招手唤来丑二。 “去！回府里，把各色小糕，都取上一碟过来。” 丑二迷糊：“各色？都要吗？” 见自家公子脸上笑没了，丑二连忙点头应下差事，乖乖小跑离开。 侧头看着四宝漆黑发亮的齐腰长发，刘安逸忍不住，想上手摸了一把。 可转念一想，好像又不太好。 “哪有什么不好？我可是三水的兄弟！”他想起三水抚摸四宝头的样子。 对对对，他和三水是生死之交的朋友，是兄弟。 那四宝就是他的妹妹！！ 伸手，摸摸。 好顺！好滑！ 还有头顶上的两个小揪揪，他只觉得，眼前的小女娃，真的好可爱啊！ “慢点吃，别呛着了。”摸摸。 “你看，呛着了吧。来来，喝水顺顺。” 丑一眼明手快，正要倒水，却被自家公子抢了过去。 倒好水，送到四宝嘴边。 丑一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这还是那个在府里无法无天的大公子吗？ 居然给个小女娃，端茶倒水…… ------------ 第二百零三章 太可爱了，想摸摸 丑一颤抖的闭上眼。 心里不停重复：不能看！不能看！要是看了，说不定以后会被大公子挖眼珠子！ 而沉浸在端茶递水，照顾小女娃的刘安逸，哪里看到丑一的反常。 看到四宝顺过气来，连忙从丑一端着的盘子里，拿锦帕给四宝擦拭嘴角。 然后，又从食盒里，拿出另一种小糕。 “这个这个，四宝一定要尝尝。这种绿豆和糯米做的，最是爽口软糯了。” 说着，亲自拿了一块，送到四宝嘴边。 四宝因为两只小手，都拿着一块小糕，干脆张嘴，等刘安逸喂进嘴里。 刘安逸那一脸的笑哟。 看得旁边站成一排的小厮们，浑身打颤…… 天了！他们家大公子，居然亲自给那小丫头喂食。 有些人甚至不敢相信的直揉眼睛。 这边，刘安逸看到四宝张着小嘴，等投喂。 当即小心翼翼的把半块小糕送进四宝嘴里。 还不时嘱咐：“四宝，枣核要吐出来喔。” 四宝点头。 刘安逸又端着茶碗，静静等着。 “吧唧吧唧。” “好吃。”四宝笑得两只眼，眯成了月牙。 刘安逸就像得到夸奖的小孩子，手里的半块小糕，往食盒里一丢，又拿出另一种。 “这个这个！这个你一定要尝尝，它可是我最喜欢的！” 拿起另一种，再次送到四宝嘴边。 四宝吃进嘴里，细嚼慢咽，神情认真的说：“嗯。虽然这个也好吃。但是太甜了。三哥不是给你说过，不能吃太甜？” 刘安逸一脸茫然。 有吗？ 有吧！ “对对对，三水是说过。” 四宝点头：“既然你不能吃太甜，那就给我吧！不然就太浪费了！我阿娘说过，做人，是不能浪费粮食的！” “没事，四宝觉得太甜了，那我让他们重做，少放糖。” 四宝的挑眉：“宝宝说的是，你吃，就太甜了。宝宝吃，刚好。” 刘安逸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楞楞的表情，竟有几分像李大石。 看着那三五分像的神情，四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刘安逸并不知道四宝在笑啥，竟也跟着呵呵的笑。 丑一连心把脸别开。 完了，他怎么觉着，自家公子，这是中了李三水的毒呢？ 要知道，以前谁要是敢动了公子的小糕，公子能笑得出来？ 怕是早去找鞭子去了。 于是，王氏和赵大婶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四宝在笑，刘安逸在陪笑。 四宝嘴里嚼着东西，吧唧吧唧的响。 刘安逸则一手端水，一手拿着小糕。 四宝吃完了，张嘴。 刘安逸送进去，再拿。 两个人，一个负责吃，一个负责投喂。 诡异的和谐。 赵小六看到四宝冲刘安逸笑，心里不舒服了。 嘟着嘴冲上去。 呵斥道：“你给我们家四宝喂什么呢？” 四宝抬头，嘴里还在咀嚼。 “唔嗯唔唔唔。” 真的好好吃。 刘安逸解释道：“这都是我带来的小糕。四宝喜欢，就给四宝吃了。” 看到四宝吃得一脸满足，赵小六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我们家四宝，又不是你养的小狗，你凭什么喂她吃！不准喂！” 赵大婶连忙把自家儿子拉回来。 看到来人，刘安逸想起身，奈何两只手都拿了东西，没个支撑。 身旁的丑一，又不长眼的没上来帮他。 他只好转身道：“婶子，是三水让我来这，帮他照顾好你们的。” 王氏连连点头：“既然是三水让你来的。那、那你就在这儿吧。” “是！婶子们放心，有我在这，谁也别想趁吴郎中和三水不在医馆，上这捣乱。” 王氏看了眼医馆外面，这阵仗，别说捣乱的。 怕是连客人，都不敢上门吧！ 奈何，她也不敢直说。 只好拉着赵大婶，坐到椅子上。 赵小六一挣脱，就又跑了上去。 刘安逸坐在四宝的左手边，赵小六坐在了四宝的右手边。 “藏藏。”包了满嘴食物的四宝，说话全靠猜。 “啊~”赵小六张着嘴，示意四宝送进他嘴里。 对于四宝来说，拿在手里的吃食，能给？ 当然不能！ 四宝的小嘴巴忙着咀嚼，就冲刘安逸递眼色。 “哼！”刘安逸不但没投喂小糕，还把脸别开了。 开什么玩笑？ 赵小六和三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也没有四宝这么可爱惹人疼。 他才不要！ 赵小闭上嘴，委屈巴巴的瞅着四宝。 “宝儿，你对他，比对我好。我要委屈死了。” 说着，赵小六张着嘴，“哇哇”的哭起来。 四宝直摇头，看了眼手里的小糕，忍痛塞进了赵小六嘴里。 “行了吗？” “宝儿，你凶人家！”赵小六嘴一咧，“哇哇”的声音就更大了。 这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四宝烦得直挠头。 干脆把手里另一块小糕，也塞进赵小六嘴里。 还指着赵小六，奶凶奶凶的说：“闭嘴！再哭一声，宝宝就揍你了！” 说完，还比划了下自己的小拳拳。 她最烦赵上六哭了。 因为每回赵小六哭，娘亲就觉得是她欺负了赵小六。 虽然以前，嗯……很久以前，确实是她打哭了赵小六。 那时候，娘亲还说，再打哭赵小六，就要打她的小屁屁。 她的小屁屁也太冤枉了！ …… 这一等，就等到了黄昏时分。 下地的人倒是回来了，去省府的吴孝远和李三水，却音讯全无。 李老三守在医馆里，换王氏去后院做饭。 等啊等，天也黑了。 “看样子，今天是回不来了。刘公子，你也早些回府。我们要闭门了。” 没想到，刘安逸撑起身来，竟对丑一丑二说：“你们回去，我今晚要留在医馆。” 两个随从既不敢多话，也不敢离开。 李老三哪敢留这么尊大神在医馆。 这不出事就算了，万一刘安逸再出点什么事。 那不是给吴孝远添乱嘛！ “李叔！您别想撵我走。我可是答应了三水，在他回来前，要在医馆照顾好你们的。” 于是李老三撵又撵不走，请又请不动。 只能长叹一声，叫来二木一起，将门板合上。 看着门外丑一丑二和一队刘家随从，李老三也只能假装看不见。 ------------ 第二百零四章 没钱啊？滚一边去！ 门口的丑一连忙回府交待公子去处。 刘老爷一听，现在混到连家都不着了，气得浑身打颤。 正要亲自出门抓那逆子回来，却被自家老娘给拦了下来。 于是，等到刘家大门再开时，出来的可不是刘老爷。 而是两队家丁。 十多个人，人高马大的，八块腹肌整整齐齐。 守在医馆门前的丑一丑二，看到家里派家丁过来。 心下正高兴，还好还好，老爷派人来‘接’大公子回府。 他们也就不必在这，挨冷挨冻，站上一整晚。 两人正高兴呢。 没想家丁过来，围着医馆的外墙，站了一圈…… 丑一丑二傻眼了。 今晚没床睡的事，成埃落定！ 黄昏往家赶的路人们，看到围在济世堂周围的人墙，惊得下巴都差点掉地上。 再连想到之前传闻，刘家送了吴孝远一座‘银山’。 不经意间，吴孝远攀上刘家这靠山的传闻，就这么坐实了。 …… 医馆内，女人们和平时一样，玉米粉煮糊，白面粉烙饼。 头一回吃玉米糊的刘安逸，看着一锅黄黄的糊，“哇哇”的叫个不停。 还有白面粉烙的饼，入口后，感动得直落泪。 不是这些东西有多好吃。 而是他一想到，这些东西，是三水平日吃的。 心里就感动得不行！ 那句话怎么说的？ 吃过同一口锅里的饭，以后就是兄弟了！ 终于！ 他终于成为三水的兄弟了。 而四宝呢，抱着丑一给的小糕，又在发明新的吃食。 比如……烙的干饼子，掏空内里，再把压成末的小糕，填在中间。 以往啥味没有的饼子，终于有了味道。 于是，一个吃白饼子，吃得痛哭流涕，一个吃自我发明，吃得惊叫连连。 这一晚，除了刘安逸和四宝，谁都没有睡好。 天不亮，赵李两家就早早起来，打开医馆的门。 因为不放心家里，他们昨天把今天该做的话，都做完了。 今天，一家人，守在医馆里，就为了等吴孝远和三水，平安回来。 然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东来镇的恶疾已经在永来镇传开的消息，飞到了各处。 有人开始举家迁徙。 有人甚至盘算起卖房，永远离开这里。 这不，医馆隔壁小院的主人，就在卖房。 守在门口的李老三，听着两人在门口讨价还价。 “你这院子，是真的太小。三间单屋，就想卖八十两。这不是敲竹杠嘛！” “夫人，我这价也着实没有要高哇！您想想，要不是镇上有病传开，这处小院，再低也得百两吧？我若不是儿子一家没了，想着投奔女儿，也不于于把祖宅贱卖。” “老太太，您卖房就卖房，说这些干嘛！如今，这小镇上，卖房的人，可比买房的人多。说得像是我趁着你病，要你命似的！您要觉着我还的五十两低了，那你留着好了！等过了今儿，明儿镇上人更少，卖房的更多！我看，你这小院啊，等着摆烂好了！” 老婆子看着破败的小院，抹着眼角的泪。 吸了吸鼻子道：“夫人，您就行行好，八十成吗？主要是我女婿说了，我要是没带去八十两，他不愿意给我养老呀！” “您也是做父母的，就好心替我这将死的老太婆想想，行吗？” 老婆子诚恳的模样，真的就差给那妇人跪地磕头了。 然而，那妇人面带丝丝笑意。 一脸不屑道：“怎么？我和你非亲非故的，难不成，要我给你担待着？我凭什么替你出那三十两？就五十，卖，我就收，不卖，拉倒！” 李老三好心上去，想帮老太太，说两句好话。 “夫人，这老人家，要是真有法子，也不至于将祖宅，卖这么低的价。您八十买过来放着，等疾病这阵过去，这小院门前的铺子还能租。每月怎么说，也有十余两。一年不到，八十两就回来了。” “到时，您就算卖，卖个一百出头，也是好出手的。” 在这里生活了两月有余，李老三对附近的屋子，也都多少了解一些。 那妇人的目光来回在李老三身上打转。 刚才忙着和婆子说话，也不知道这人，是打哪过来的。 不过，看这一身，旧得没眼看的衣裳，妇人呲鼻道：“打哪来的东西？你有本事，你来买啊！” “我……” “没钱啊？没钱就在一边呆着！别往上凑！说话前，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说完，还嫌弃的冲李老三挥手，示意他走开些。 就像是李老三站在这里，空气里都有着穷酸的气味。 跟在妇人身后的两个婆子，上手就去推李老三。 这一幕，刚好被出来找四宝的刘安逸看到。 本就胖得跟煎饼似的脸蛋子，顿时气得又圆了一圈。 “谁TM说我李叔穷啊？狗眼没看到本公子在这呢？再动我李叔试试？小爷把你们爪子跺喽！” 这一嗓子，吓得两个婆子收回手不说，差点没瘫软在地上去。 “老人家！你这院一百！我买了！” 老婆子瞪圆了眼。 而李老三则是一脸愁眉苦脸。 正欲说服刘大公子，别来参和。 妇人顿时换上了笑脸，推开自家两个婆子，迎上去：“哟！原来是刘大公子啊！” “你谁啊你？” 妇人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小、小妇人，是安公子的舅母。上回在万客居，与刘公子见过一回。” “安秉澜？” 妇人点头。 看到刘安逸过来。 尴尬的笑，更灿烂了几分迎上去。 安家虽不算不是镇上大户，可凭着小澜与各家公子的交情，安家也算得上镇上的名人。 刘家大公子，也不至于让她下不来台不是！ 没想到，刘安逸径直无视妇人，从她身旁走过，停在老婆子面前。 “老人家，你在这等着，我家下人去府里取钱过来。一百，我说买就买。好好的院子，您守了它一辈子，它要是连给养老都做不到，院子也会哭的。” “更何况，您要是把它卖给那些狼心狗肺的人手里。您家祖宅更伤心！” 说来也是巧合，有风过，院里那颗高大的枯树，摇晃得吱嘎作响。 听上去，就真像人哭了一样。 老婆子呜呜的哭起来。 丑一见公子挥手，连忙跑去府里拿钱。 被凉在一旁的妇人，只觉得掩面扫地。 可脸上的陪笑，还不能没有。 这回，从李老三旁边过时，妇人行了个礼。 “李、李叔！刚才出言冒犯了。还请不要记怀才好。” 吓了一跳的李老三还没来急反应，刘安逸就在旁边吼了一句。 ------------ 第二百零五章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滚滚滚！没看到这院本人子买了？安秉澜算个什么东西？仗着他你也敢欺负我李叔？惹毛小爷，小爷让他不敢在镇上出现！” “刘、刘公子别生气。我这就走，这就走。” 三个女人提起裙脚，逃命般的离开了这里。 刘安逸扶着李老三肩头，上下打量。 “李叔，您没伤着吧？” 这可把李老三吓了个激灵。 “没、没事。” 随后，连忙又道：“这小、小院。还是我、我出钱买吧。” “唉！叔，您真把我当外人了？正好你家没房，这小院你要是喜欢，我就买下来送您！不过，三间屋，好像是小了点。” 刘安逸掰着指头数：“您和婶带着四宝一间，三水一间，大哥一间，二哥一间。怎么着，也得四间才够。回头我给您买个大的去。” 旁边的老婆子都听傻了。 不愧是刘家大公子啊！ 眼里的羡慕不自觉的，就飘向李老三。 也不知道这家，哪来的运气，居然结识了刘家。 不像自己儿子出远门，一去近十年不回。 眼见着老了没人养，投奔女儿，还被女婿要八十两过门钱。 “唉！”这命啊！当真是一人一个样喔！ 不大会儿功夫，丑一就满头大汗的取来了钱，一个小盒子。 婆子接到手里，打开一看，黄灿灿的一小块。 百两银子，一两金。她是知道的。 收好装金子的小盒，就把房契给了刘安逸。 丑二把立好的买卖字据，让老婆子按了手印。 这院，就算是易了主了。 “公子容我一天，收拾细软，明儿我就走。您……” 那婆子话没说完，刘安逸就搀扶着李老三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说：“李叔，要不，咱们一会儿去镇上逛逛，选处大院子？” 李老三连连摆手。 “您别客气。不就是一处院子嘛！跟我客气，那不是把我当外人了？” 不容李老三推脱，刘安逸拽着李老三，就要上自己的马车。 这可把李老三吓坏了。 冲着医馆大喊救命。 里面的人还以为外面出啥事了，冲出来，就看到刘安逸和李老三拉拉扯扯。 连忙把两人拉开。 之后，大伙听了刘安逸的话后，一个个都是一头冷汗。 好说歹说，刘安逸就是要去选院子。 扶着门的小四宝，冲过来扯了扯阿爹的衣角。 “爹爹，大哥说亲，要房。咱就买隔壁小院，还能帮三哥照顾吴叔。” “那行，叔一家，先将就着住几天。这么小的院，不是安逸不送您，而是送出去，安逸都觉着丢脸！我这立马去选处大些的院子。等三水从省府回来，一定会高兴的！” 说着，刘安逸乐呵呵上了马车。 任凭赵李两家人上去拉，也没把人拦下来。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一个时辰以后，刘安逸的马车，就回来了。 “李叔！王婶！大哥二哥，四宝！我给你们买好院子了，已经让人在收拾了。等三水回来，咱就搬新家去！” 医馆里，李老三直拍脑门。 王氏想了想，和李老三嘀咕一阵。 等李老三点头，王氏回了后院。 刘安逸进来，李老三亲手拼起两个椅子，让他坐下。 “刘公子，我们……” “叔，生份了不是？喊我安逸就行！” “安，安逸。我们商量过了，想买旁边小院。” “买啥！叔要是喜欢，旁边小院，也给叔。两边换着住，新鲜！” 唤来丑一，很干脆的把两处房契和字据，都拍在李老三手里。 “跑了一天，我也饿了。” 刘安逸就跟在自己家似的，直接起身，往后院去。 嘴里还大喊：“婶！我饿了，给弄点吃的呗！” “丑、丑一。” 听到李老三喊自己，丑一连忙恭敬的过去。 李老三留下隔壁小院的房契和字据，其它的都还给了丑一。 “你回去，还得担待着点。这事儿，都因我而起。可我家确实没啥钱。这一百两，是隔壁小院的钱。你家公子买的另一处宅子，我、我也无能为力了。” 丑一看着手里东西和银子，张着的嘴，都忘记了收。 这种事，随便换一个人，会把到手的肥肉还回来？ 怕是还背地里，说他家公子人傻钱多呢吧！ 这李家人，是脑子不好使？还是真这么实诚啊？ 李老三还不忘交待。 “趁你家公子不在，你别在这等，赶紧回禀你家老爷。刘公子这一日，接连去家里拿钱，刘老爷怕是会担忧。” “李、李叔。”自家公子都称一声叔，他哪敢直呼其名。 “可、可大公子知道，我接了您的钱，怕是会生气。” 李老三拍着丑一的肩，就跟平日和自家孩子说话似的。 “去吧！你家公子不走，咱也拿他没辙。回头，我给你家公子说，是我命你去的。” 丑一眼睛瞬间亮堂了。 多好的人啊！ 自打在府里出生，他六岁就陪在大公子身旁。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替他着想。 着实感动到他了。 “去吧！再给你家老爷回一声，就说，大公子在我们这儿，我们会侍候好的。” 丑一点头，捧着东西上了马车。 旁边小院的老婆子，方才在门前收拾东西，听闻后，把李老三叫住了。 二话不说，拿了两条银子，硬塞进他怀里。 “这？”李老三一脸懵。 老婆子笑得脸上尽是褶子。 “如果不是女婿要八十两进门钱，我就能退你五十两。老婆子，在这谢谢你了！多亏了你，我这小院啊，既解决了我的问。小院交到你手里，老婆子也能放心了。” 要说，真不到那一步，她也不至于卖祖宅的。 不过，宅子能交到这样有情有义的人手里，她也不用惦记，新主人有没有好好对待这宅子。 李老三其实也心疼那些银子。 本来他想着，留好银子，等过了这个冬天，在城外选处村子落脚。 买处便宜的房，再给三个儿子，各说门亲。 这下好了，一百两没了。 房倒是有，但亲事估计就得耽搁下来。 “行了。二十两收好。明儿我一早就走，一些被子啥的，我也不必带走，你们要是看得上，就将就着使。” 说完，老太太转身回了小院。 李老三将银子捂在怀里。 道了声谢谢。 这世上啊！还是好人多的。 ------------ 第二百零六章 那个少年？！ 次日一早，四宝迫不及待的跑去隔壁小院。 让人没想到的是，老婆子不仅给他们留了锅碗瓢盆和被褥，院里还有一窝鸡！ 老母鸡又肥又大，都已经能下蛋了。 那公鸡就更别提了，大大的鸡冠，毛色油亮，尾巴长长的，就跟画里的凤凰似的。 看到老母鸡的四宝，兴奋得不行。 正打着主意，思考在哪里去给老母鸡捡‘蛋蛋’。 脑海里，响起一个颓废的声音。 [叮！恭喜宿主完成饲养任务：我们有新家了！奖励属性点+10，奖励技能：福尔图娜之眼。] [请宿主尽快完成加点。] 四宝：一样一样。 于是页面上的点数，也有了相应了变化。 四宝头像旁是称号《天道亲闺女》《与天同寿》。 幸运值+100。寿命值+100。智慧+8变成了+18。 [契约人，李老三，寿命值+100。智慧+93。] [契约人，王绣儿，寿命值+100。智慧+93。] [契约人，李大石，力量+100。智慧+90。] [契约人，李二木，利齿+100。智慧+90。] [契约人，李三水，智慧+100。幸运值+90。] 等等，那个什么眼是什么？ [福尔图娜，一手拿着主宰人们时运的方向舵，脚踩命运之轮。拥有福尔图娜之眼，可识人疾苦，辨之命运。] 你以为这种官方的回答，我们四宝能懂吗？ 当然不能！ 系统：就是、就是…… 这是真的难到它了。 它该怎么说？ 从福尔图娜这个古老的女神开始说？宿主指定也听不懂。 从疾苦命运说？那也指定白瞎。 思来想去…… [就是能看到别人，生病了有没有救。] 它也没瞎编！大概、仿佛，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四宝：生病有没有救？那不正好可以给三哥用嘛！ 想也不想的，直接就放到了李三水头像下，空着的小方块里。 她记得，那是小人给她的技能槽。 系统：……这、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随意？ 关掉页面的同时。 省府里李三水的眼前所见的画面，忽然就不一样了。 石屋里许巧儿整个人变成了灰色的。 而下一秒，昏迷中的许巧儿，忽然抽搐，口中黑血，呕吐不止。 他冲去帮师傅按住许巧儿，看着师傅和几位郎中，将银针扎在许巧儿身上。 这已经不是许巧儿第一次这样了。 可昨天他们还能用银针，使其平静下来。 谁也没想到这回，银针还没有扎完，许巧儿就咽气了。 人死不能复生。 郎中们离开石屋，沉重的走向另一边，关押着许家其他们的地方。 颓废的许家人，看到郎中们全都过来了。 心下似乎猜到了什么。 许催不敢问。 王婆子却问都没问许巧儿，只一个劲的对着郎中们磕头。 “求你们了，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在别人眼里，王婆子只是面色蜡黄，两眼乌青。 在李三水眼里，王婆子的样子，就很诡异了。 王婆子脖子以下，皮肤和衣服全都成了灰色，而且灰色正在吞噬王婆子的头部。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看到这些。 可他知道，如果王婆子的头部被灰色吞噬完，那么王婆子就死定了。 王婆子忽然扑过来抱住李三水的脚。 “求求你！别让我死！真的，我再也不敢了！真的！我再也不算计你家了！我知道错了！” 一边哭求，还一边磕头。 然而，不过片刻，王婆子也开始呕出黑血。 许家人疯了一般的吼叫。 除了王婆子之外的人，缩在小脚落里。 那模样，仿佛王婆子是鬼一般。 他们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李三水发现，许家其他人身上，并没有王婆子和许巧儿身上的那种灰色。 师傅和在场的其他人，也没有。 “师傅，这种病，并不传染！” 不仅吴孝远惊讶，在场的其他人，都齐刷刷的看着他。 李三水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吴孝远反应快，给众人解释：“咱们在这四天了！没有任何呕吐症状！还有除王氏外的许家人，也都没有异样。” “对对对！吴郎中说的是！” 一阵点头赞同之后，他们拿出了同样的结论。 东来镇和王婆子母女所得之症，皆不是会传染的恶疾。 皆是有人投毒所致！ 此结论一出，省府里哗然一片。 要知道，东来镇曾经是多么富庶的地方，居然被人投毒覆灭。 什么人会这么丧心病狂？ 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的李三水瞳孔皱缩。 他忽然把这些人都联系在了一起！ 东来镇做的恶事，与他们家有关！ 王婆子算计大哥，又是与他们家有关！ 难道说，那个投毒之人，是在为他们家报仇？！ 震惊中，李三水脑海里，出现一个头戴斗笠的形象。 那个少年！！ …… 而此时的刘家，彻底炸了锅。 一向不敢忤逆老太太老太爷的刘老爷，在看到丑一送回来的东西后，直接掀了桌子。 下人们被吓得瑟瑟发抖。 丑一更是直接趴在了地上。 “爹娘！看看，你们把这个逆子宠成了个什么东西！三百两说花就花！行！钱嘛，没有子孙重要。可那也看，这钱是为什么花吧？” “为一帮难民，买了座宅院！我看他就是中了那个叫李三水的娃的毒！我、我……” 刘老爷背着手，疯狂的来回踱步。 “再不管，这逆子就真的完了！我得把他抓他回来！” 刘老太太面无表情的刮着茶碗。 “不过一个宅子，买了就买了。” “娘！您也不看看，眼下镇上是什么状况！东来镇的恶疾正在镇上蔓延！别人卖房卖地，换他处生活。您孙子倒好！居然花三百两买宅子！” 说到最后，刘老爷已经忍无可忍的咆哮起来。 “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就是你们二老说的赤！要我说，我早就该把李三水、不，该是整个李家，都撵出永来镇！也就没今天这糟心的事了！” 话音未落，有下人颤颤巍巍来报：“老、老爷、老太爷、老太太，门外有催家老爷来访。” “催？”刘老太太把茶碗一放。 这姓氏，好像刚才在哪里看到过啊！ ------------ 第二百零七章 如果要一个人死，绝不能是四宝 “催万三！”刘老爷惊呼出声。 “我说刚才在哪看到过！不就是兔崽子送回来的房契的原主人吗！” 说完，刘老爷楞在了原地。 催万三房都卖了，看样子，是要走的人！ 为何又会跑来找他？ 越想，越觉得这里透着股诡异啊！ “就你那脑袋瓜子，还想呢？把人请进来，不就都知道了。” 老太太起身，老太爷也跟着起身。 二老先后，进了内堂。 不多时，催老爷被下人请了过来。 催万三脸上陪着笑，拱手为礼而来。 “刘老爷还是一如以往的红光满面啊！” 两人一番寒暄后，催万三道：“原本，我是想迁去别处的，如今事情有变，我就想、我就想，把三百两给您送回来，换回我家宅子。” “这……” 适时，管家急步而入，俯在刘老爷耳边一阵低语。 刘老爷面色顿时就不一样了。 催万三见状，脸色大变。 待到管家离去，催万三脸上的笑没了。 “刘老爷定然也知道了吧？镇上并没有什么传染的恶疾。所以，能不能给点薄面？” 刘老爷哈哈大笑。 “催老爷，生意就是生意。我那银子使出去一天了，总不能还是原样回来吧！” “你！行！你说，要加多少，我才能赎回我家宅子。” “什么叫赎回？您早些是卖给犬子了，这会儿又要买回去。说出天去，这也只是买卖。” “三百五十两如何？您这三百两，不过两个时辰，就挣了五十两。够意思了吧！” 刘老爷忍笑摇头：“三百五十两？您那院子，我明儿挂出去，卖个七八百两，一点问题都没有！” 催万三后悔啊！ 他要是早知道，没那什么恶疾，也不至于着急贱卖宅子。 眼下，不过两个时辰，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更可恶的是，自己这么大数岁，居然载在刘家那头和猪没两样的刘安逸手里！ 越想越气。 “六百两！我催万三的脸，总不能连一二百两都不值吧！” 买卖场上的人，讲究来得去得。 刘老爷自然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既然催老爷这么有诚意，理当奉上。” 催万三也没再多话，直接将手里小盒打开，里面是六小块金子。 钱付了，拿回房契和字据，催万三咬牙切齿的道过谢，转身离开。 被人宰，还得说谢谢！他上哪说理去？ 刘老太太和刘老太爷，相继出来。 脸上都强忍着笑意。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那个叫三水的少年，指定就是咱家逸儿的引路明灯！这回，你可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刘老爷尴尬发笑。 “是是是！爹娘慧眼，以后逸儿想去李家，我绝不拦着。” 他那个吃喝等死的儿子，仅两个时辰，就挣了三百两。 论挣钱速度，他都比不上。 不过…… “娘！这是不是安逸这小子，瞎猫碰到死耗子？” 老太太不屑问：“催万三这样的死耗子，早前满大街都是！你怎么没碰上？” “要我说！你不是连瞎猫都不如？” 论嘴上功夫，他哪是老太太的对手。 乖乖点头认输，才是唯一的出路。 不过，好像自打逸儿跟李家那小子混到一块，不仅爱出门了，居然还挣钱了！ …… 医馆。 四天没有回家的李三水，终于和吴孝远一起，被送了回来。 当天，督抚大人也下了布告，宣告镇上并没有传染疾病。 动乱了三天的人心，至此也都平静下来。 刘安逸看到三水回来，冲上去，就来了个熊的抱抱。 差点没把李三水按死在他怀里。 好不容易推开刘安逸，李家人相继抱在一团。 李大石肩上的四宝，直接从他们头上，爬过去，抱住三水。 小嘴吧唧吧唧的亲了他一脸的口水。 看着李家人团圆，赵家人也跟着高兴。 赵家老太太使过眼色，三个儿媳妇，连笑带泪的去后院做饭。 今儿这是喜事连连，值得好好庆祝一下。 当晚，李三水在听了刘安逸这些天，为家里人做的事。 也真心的接纳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 半个月后，吴孝远的济世堂，生意格外的好。 后院与隔壁小院的那道墙，新增了一道门。 李家人住进了隔壁小院，李老三两口子带着四宝住一间。 李家三兄弟住另一间。 空出来的一间，给了赵老太太。 赵家人也不用挤在一间小房里。 如今赵家三兄弟，也各自有了一间屋。 回想以前大伙睡一间屋时，进了屋门，就是床，晚上起个夜，还得注意，别踩到人。 李三水在省府赶鸭子上架的四天里，医术也突飞猛进。 如今，吴郎中都已经同意让他给病人施针了。 而四宝又开启了快乐的捡蛋日常。 只不过，济世堂里里外外，都没有她满意的‘蛋蛋’。 为此，四宝甚至不愿意留在院子里，吵着要和爹娘哥哥们，去山上。 自称‘四宝的守护神’的赵小六，自然也跟着上了山。 只不过，山上的石块，没能过得了四宝的眼。 直到这日，李大石一如以往的在河边挑水浇地。 四宝也终于在河边，找到了满意的‘蛋蛋’。 只有潺潺水声的河边，忽然扑通一声，赵小六哇的一声，扯着嗓子哭起来。 “四宝！四宝掉进河里了！” 正在打水的李大石，把桶一丢，趴在岸边伸手去捞。 然而，伸出的手，怎么够，也够不到四宝。 赵小六慌了神，向四周大喊：“救命啊！谁会水啊！救命啊！” 不待附近的人跑过来帮忙，李大石已经跳进了水里。 不会游泳的他，憋着气，划水划向四宝。 最后他甚至站到水底，一双手将四宝托出水面。 他努力往岸边走。 然而，因手上四宝的重量，让他的双脚深陷湿滑淤泥之中，费劲心力，才挪动一步。 在呛了一口水后，李大石的神情，微微恍惚。 如果放弃四宝，他肯定能回到岸上。 求生的本能，让他犹豫了。 仿佛有个人一直在他耳边说：“放手啊！放开她，你就不会死了！” 恍惚间，他想起了四宝出生时，阿娘和阿爹的模样。 三水抱着四宝，被四宝拉了一身粑粑的模样。 四宝睡在他怀里，吐着奶泡泡的模样…… 他不能放手！哪怕是死！ 重振心神，紧闭的嘴大大的张着，一口接一口的水，直往他的胸腔涌入。 咳了几次后，李大石靠着紧有的那点毅力，努力挪动身体，靠近岸边。 此刻，他清晰的听到岸上的声音。 “你不是想把闺女嫁给李大石吗？你倒是下去帮他一把啊！” “我、我要是会水，我指定下去啊！总、总不能下去陪他们一起死吧！” “就是！你不也想让他做你女婿吗？你去啊！” “废话！你怕死，我就不怕啊？” 挪动几步后，李大石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 他知道，他回不去了。 如果真有一个人要死，那也决对不能是四宝！ 深深的将脚踩进淤泥中。 他挺直了身姿！稳稳的将四宝托出水面。 看着四宝拍打水面的小手，李大石笑了，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 ------------ 第二百零八章 ”你等着“”等着就等着“ 只听扑通一声，什么东西覆盖住他的嘴。 温温的，软软的。 带着一种独特的好闻气味。 下一刻，他感觉有空气进入嘴里。 憋闷的胸膛，也因此缓过劲来。 微微抬眼，一双好看的眸子，近在咫尺。 他甚至从那双眼中，看到狼狈的自己。 有人拽他的衣襟，他才缓过神来。 是个女人！ 长发在水中飞舞，遮挡了她的面容。 女人指了指他的脚。 李大石明白点头，拼尽全力，将脚从淤泥中拔出。 女人拽着他的后领，向上游去。 自己冒出水面那一刻，他无法克制的猛烈咳嗽。 “托好小女孩的头！”女人声音冰冷。 终于上到岸边，李大石咳嗽不止。 “呜呜呜，大哥，大哥不要死。”四宝两眼含泪，趴在李大石肚子上。 两个小拳头锤上几下，李大石的嘴就像泉眼似的，吐出一些水。 围观的人群里，一个小男娃，呵呵笑道：“真傻！不会游泳还跳下去。自己找死。” 旁边另一个稍小些的女娃，点头附和：“嗯嗯，傻子，大傻子！” 四宝咬着下唇，冲两娃喊道：“我哥不是傻子！” “就是傻子！他就是，傻！子！” “不是！你才是！！” “不准吼我哥哥！” 一块石头从小女娃手里飞出，砸到李大石额头上，顿时开了口子，鲜血股股流出。 四宝看着大哥的额头，发出牛一样沉重的呼吸声。 忍！ 忍？ “宝宝忍不住了！”四宝大吼着，像个兔子似的，扑向那兄妹两。 那男娃五六岁的样子，瘦弱娇小。 女娃和四宝一般大，个头却差了四宝一截。 兄妹两反应不急，被四宝扑倒。 旁边大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兄妹两人就阵阵哀嚎。 不是他们不会打架。 而是眼前一身水的女娃娃，下手没个章法。 不是戳他们眼睛，就是插他们鼻孔。 更夸张的是，还扯着他们耳朵，在他们耳边大吼。 吼的什么，他们都不清楚，只觉得耳朵里好疼好疼。 兄妹两疼得嗷嗷大哭。 旁边的大人们，没一个敢上去拉的。 一是因为那是李家的娃，前些日子，山上都传遍了。 说王婆子一家，就是因为算计李家，才那么惨。 甚至有人私底下说，指不定就是李家学医的儿子，向王婆子家做的手脚。 另一方面，小娃打架，他们身为大人，站在哪边，都不好。 还得两家大人来处理才好。 最后，还是李大石把四宝抱起来，那兄妹两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逃走，说要回家告爹娘。 “你等着！” 四宝小手叉腰：“等着就等着！” 这种场景，以前在李家洼，李大石也是见得多了。 阻止了四宝打架。 周围的人，又开始指指点点。 “哟，这女子也太不要脸了。” “就是！” “人家怎么不要脸了？下水救人，湿了衣裳，不是很正常？” 听到这，李大石才想起救他们的女人。 回头看去，李大石张着嘴，瞪圆了眼，甚至忘记了呼吸。 因为女人正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下外衫，在那拧水。 那白玉般的肩、胳膊，纤细洁白的腰，腹部甚至小腿，都一览无遗。 男人们看得忘神，女人们一边骂人家不知检点，一边抬手遮挡自家男人的眼睛。 而目光集中点的女子，似乎完全不在乎别人的谩骂和目光。 自顾自的拧着湿衣。 李大石一手拎着四宝，飞扑过去。 将女子搂了个满怀。 “哎呦！天了，光天化日的，你、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瞧瞧，瞧瞧，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女婿，见着女人居然这幅模样！呸！不要脸！”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而那些曾经看着李大石，一脸娇羞的女子们，此刻一脸失落，嫉妒，怨恨。 “喂，撒手。”女子命令。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好心做了坏事，竟捞了个流氓。 李大石摇头：“阿娘说过，为女子，不可衣不蔽体。” 女子为之一震。 这个男人，是在关心她？ “走开走开！不准看！”软糯糯的声音，驱赶着围观人群。 “还说我阿哥不要你！你们才不要脸！羞羞！光、光什么日，占大姐姐便宜！” 被一个三四岁的小娃指着骂，谁能受得了？ 女人们扯着自家男人，相继离开。 可依然还有一些不知是看热闹，还是占便宜的，并没有离开。 女子撩开遮湿漉漉的长发，向那些人看去。 众人眼中尽是惊恐。 三条交差狰狞扭曲的疤痕，占据女子整张脸上。 人群顿时散开。 女子一把推开李大石，才注意到男人竟是闭着眼睛的。 披上拧开的衣裳，女子摸了摸四宝肉呼呼的小脸。 低声道：“不会水，就别在河边玩。” 随后撒手离开。 “大哥，人走了。” 听到四宝说的，李大石才挣开眼，看着已经远去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那个背影，好孤独。 比他，还可怜。 等到山上的赵李两家人追下来时，李大石已经在给四宝拧头发了。 王氏红着眼上来，拽过四宝，对着四宝的屁股，就是十几个大巴掌。 “娘！是我的错，是我没看好四宝！” 李大石抢过四宝，拥在怀里。 王氏气不过，在打了李大石两个巴掌后，泣不成声的把一双儿女，紧紧的抱在怀里。 “四宝你以后只能在家里，不准再来河边了！” 四宝一听，委屈的瘪嘴要哭。 虽然含不得蛋蛋，可是差点害死大哥，她是真知道错了。 该说的说了，该骂的骂了，王氏让李大石领着四宝回家换衣裳。 然后问赵小六：“小六，是谁救了大石和四宝？” “不认识。一个大姐姐，往那边走了。喔对了！那个姐姐，脸上有三条疤。” 说着，赵小六还在自己脸上比划。 …… 兄妹两一身湿漉漉的回到医馆。 李大石倒是换了身衣裳，就又出城上山了。 赵大婶则忙着烧热水，给四宝泡泡驱寒。 收拾妥当，四宝看着院里的老母鸡，就又想蛋蛋了。 奈何阿娘不让她出门。 四宝只好在门口坐着发呆。 来找三水的刘安逸看见四宝不高兴，坐在旁边小声问：“谁惹我们家四宝不开心了？” 四宝嘴一瘪：“阿娘不让宝宝去河边捡蛋蛋。” “蛋蛋？鸡蛋？” 从旁边走过的李三水解释：“石头。” 这要不说清楚，刘安逸真搞来鸡蛋，那才麻烦。 刘安逸一拍大腿，混身的肉都跟着颤抖。 “我当是啥稀罕玩意呢！不就几块破石头嘛！阿哥给你弄来！” ------------ 第二百零九章 捞石头，捞出金子 李三水看了眼刘安逸，只当那小子是安慰四宝，随口说说。 没想到，一个时辰以后，丑二就领着装了一车石头的马车，停在医馆门前。 哗啦啦倒了一地的石头。 大小、颜色、形状，简直应有尽有。 这下，可把四宝高兴坏了。 坐在台阶上，翻找起来。 看到四宝开心了，刘安逸笑着找三水去了。 他长这么大，昨儿头一回，被他老爹夸了一番。 今儿，就是来给三水报喜的。 而门口的丑一和丑二，看着小奶团子，在石头堆里翻找。 回想到昨儿，自家大公子为小奶团子一家，张落宅子，就挣了几百两。 两人当即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半个时辰后，刘安逸不出所料的又被撵出了医馆。 不过，今天大公子被撵出来，一点不难过。 还高兴的和四宝一起，翻了好一会儿石头。 陪四宝玩到筋疲力尽，坐在地上大喘着气道：“宝儿，明天阿哥再给你送石头来。” 四宝一高兴，还同意刘安逸摸了摸她的头发。 刘安逸稀罕得摸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医馆。 …… 次日一早，永来镇上，一个惊天消息，飞散到镇上每个角落。 大量的人群，涌向永来镇护城河边。 一时间，城门口沿河两岸站满了人。 有人小声说：“昨天看到刘家捞石头，往济世堂送，就猜到肯定有事！” “天了！河里居然有这么多金银！” “李家人是咋知道河里有这些的？” “嘿！这个我知道，听说，昨儿个，李家那小女娃娃，落河里了。她大哥就下去救，没想，不会水！就硬站在河底下，把女娃托出水面。我猜，那时候指定是在底下看到了什么。” 旁边一众人，纷纷点头。 那人又说：“你们还不知道吧？之前闹怪病时，刘家大公子，买了催家宅子，转手就挣了三百两。今儿你看看，刘家替李家小女娃捞石，捞起这些金银来。啧啧啧，到底是运气好呢？还是李家知道啥呢？” 不大会儿功夫，督抚就领着人来了。 在官兵加与打捞之后，河底几乎被翻了个遍。 最后，还捞出一只箱子。 里面，竟还有银票无数。 银票上和金银上的小印，竟都是上一任永来镇督抚的！ 迷底至此揭开。 原来，上任督抚因贪腐被押送京都。 后有京官带兵到镇上，抄没督抚家产。 没想，那督抚家，竟是一平如洗。 别说金银，就连值钱点的物件，都没有的。 不过，与朝中贪腐大官有私下来往属实。 又因贪腐之罪不成立，最终没判其一家死罪，只发配去了极寒之地。 如今金、银、银票、器皿，皆打捞入案。 新任督抚，将价值千万的罪证，呈上京都。 顿时，刘家大公子竟成了永来镇的笑话。 “真傻。知道有金银，也不背着点，悄悄打捞。这下好了，毛都没捞着一根。” “刘家算什么傻？那李家才是来搞笑的！要是我，悄摸着下去捡。甭管能捡多少，随便捡捡，都能有钱人呢吧！” “哈哈哈哈。” 连同济世堂和李家人一同，成了镇上人们茶余饭后的逗趣。 不过好在有王婆子娘俩之事在先，他们也不敢当着面奚落。 就在永镇内外所有人，都忙着谈论河里的金银时。 李家人除了照顾地里粮食，都在忙着找脸上三条疤痕的女子。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李大石问遍了山上下地的人，总算在山顶一个隐秘的山洞里，找到了已经昏迷不醒的女子。 摸到女子滚烫的额头，李大石直接将人抗回了济世堂。 这一路上，引来无数人的目光。 有人好奇，那是谁家女儿。 更有指责李家没有教养，众目睽睽之下与女子有肌肤之亲。 “三水！吴叔！叔！三弟！”打老远，李大石就连吼带叫的嗓个不停。 门口玩石头的四宝，丢了怀里的‘蛋蛋’也跑进医馆帮忙。 吴孝远这日，外出不在。 李三水让大哥将人安置在诊间内。 一番察看道：“看样子已经持续烧了多日。大哥，你去打水烧水。幺妹去请大婶过来，帮她将湿衣裳换掉。” 赵大婶帮忙换了衣裳后，三水为其施针。 旁边李大石，以温水为女子敷头。 其间，女子恍惚有过抬眼皮的动作。 拔针的李三水，出声安抚：“你还没死。放心吧。” 女子惊讶之余，再次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三日，白日里，由三水和赵大婶在医馆照顾着。 夜里，都是从山上忙活回来的李大石，细心照料。 王氏原本想亲自照顾。 奈何大石死活不让。 非说那是他的救命恩人。 于是，王氏也不争了。 …… 五日后。 “你醒了？” 李三水头也没回，收拾着手里的银针。 床上，女子虚脱的睁开眼。 入眼的背影，高挑修长，墨色长发轻束。 “烧退了，再养上两日，你就能下床了。有什么需要的，喊大婶子帮着就行。” 女子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个抱着小奶娃的妇人。 收拾妥当，李三水径直离开了诊间。 “这、是哪？” 她记得，那日救了那兄妹后，她高烧就更严重了。 以至，回到山洞，便沉沉睡去。 记忆里，方才那名男子，她好像是在梦里见过。 “你还记得，你在河里救了的人吗？那是我家大石和四宝，真是谢谢你了。” “是他将我带来这的？这是哪？” 赵大婶点头。 “我姓赵，姑娘你呢？” “林。林楚楚。” “真好听。喔！这是济世堂。”赵大婶回到。 林楚楚看向遮挡诊间的帘子。 “刚才给你扎针的，是三水。是大石的弟弟，四宝的三哥。也是这家医馆的学徒。” 看到林楚楚脸上惊讶的表情，赵大婶连忙解释：“你别看他是学徒。医术已经很厉害了！他的医术，你放心好啦。” “谢谢。” 林楚楚闭上了眼。 她以为死了！解脱了！ 没想到，自己依旧没能死掉。 她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留在这个世上。 爷奶没了，爹娘没了，兄长弟弟都没了。 就连不满三岁的妹妹，也离她而去。 她一个人活着，为了什么？ 当天，李大石回来听说人醒了，高兴的不知道该把手放哪里。 久久徘徊在诊间门口，举足不定。 ------------ 第二百一十章 三、三、三水、我、我病、病了 “来啊！大哥！”四宝拉着李大石进来。 林楚楚楞了一下。 四目相对，两人像是同时想起了在河里场景，霎时脸庞通红。 人家姑娘脸红，那叫跟朵花似的。 可李大石脸红，就跟红烧的大鹅一样。不仅脸红，连带着脖子、胳膊，都是红色！ 四宝摇晃着身子，瞅着害羞的两人，捂嘴偷笑。 “嘻嘻嘻，害羞了。咯咯咯咯，两个人都害羞了。” 四宝笑就算了，还一溜烟跑了。留下两个人，独处一室。 那个尴尬啊！ 李大石此刻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谢谢你。”林楚楚先开了口。 慌乱得说不出话的李大石，抬手摇摆，没想，却碰到了桌子。 于是脸上尴尬的笑，多出几分疼痛的表情。 看在林楚楚眼里，别提有多怪异了。 “该、该说谢谢的，是、是、是我。”李大石猛的捂住嘴。 完了！他怎么说话结巴了？ 他病了？！ 李大石猛的转身跑出去：“三、三水、我、我、我……病、病了。” 给林楚楚送粥过来的王氏，正好看到自家大儿犯傻的冲去前堂。 一个劲的摇头，忍笑。 那模样，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三哥。 她看得出来，大石怕是相中这位林姑娘了。 “林姑娘，饿了吧？” “谢谢婶子。” 看着林楚楚静静的喝粥，王氏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这些天，这小姑娘好像只会说谢谢。 可脸上那几道疤，已经说明，她的遭遇，或许不比他们少。 “三水说，你今天能吃饼了。我就给你拿来了。总喝粥，不抵饿的。” 不出所料，林楚楚依旧只是道谢。 递过烙饼，王氏小心问道：“林姑娘，你家里人呢？你这些天回去，该会着急了。你家在哪？我让大石送个信过去。” 看到林楚楚动作一顿，王氏连忙解释：“你放心。我们不会向你家人要钱。给你治病，是我们该做的。” “你救了我的两个孩子，等于是救了我们一家人。别说给你治病了，你就是真开口要啥，只要我们有，一定给你。” “我不需要什么。” “那你的家人……” “我没有家人。” 王氏倒抽了一口气。这让她想起了张小莲。 “那、那你需要我们为你做什么呢？” 她家欠了人家两条命，总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算了。 林楚楚摇头：“不需要。” 王氏心里跟猫抓似的。 这林姑娘，每回都能把天聊得死死的。 本来不尴尬的气氛，都让她尴尬得不知道该把手放哪儿。 “娘？三哥让我来问，大姐姐还想吃啥。” 帘子那，一个小脑袋探进来，甜甜的笑脸，就跟年画上的福娃娃似的。 林楚楚看得有些失神。 太像了！！ “大姐姐？”四宝挥着小爪子。 猛然回神的林楚楚，被一口干饼子呛到了。 王氏连忙倒水过来。 四宝一咕噜进来，窜到床上，给林楚楚拍着背。 嘴里还学着阿娘数落：“小心点呀！再喜欢也不能吃很急！家里还有，别着急。” 林楚楚想解释，不是因为着得急。 没想，一张嘴，又被水给呛了。 接连呛了两回。 搞得王氏都不知道，该是递水呢？还是递饼？ 原本尴尬的气氛，此时就更尴尬了。 四宝依旧学着阿娘，絮叨：“瞧瞧，让你别急！不就是点水嘛，后院一口井呢，谁也喝不完！” 这话，可把林楚楚吓得不轻。 急忙把碗放下，继续啃着干饼子。 “好吃吗？” 林楚楚点头。 “真的好吃？” 林楚楚点头。 四宝撅嘴：“说谎，宝宝就觉得不好吃。” 一时反应不急，林楚楚就又被呛了一口饼末。 王氏一把抱住四宝，冲林楚楚道：“你先慢慢吃着。” 逃似的离开了诊间。 再让四宝在诊间里呆着，林楚楚指不定啥时候给呛死。 她本想借着这个机会，了解一下林姑娘家里的情况。 希望和时机都挺好，结果全砸在宝儿这小妮子这儿了！ 被抱到后院的四宝，看着大哥缩在墙角啃饼子的背影。 住在她脑海里的小人，就又“叮”她了。 [恭喜宿主激活繁殖任务：情窦初开。] 四宝楞在原地，一脸懵。啥任务？ 系统：繁……唉！就是你大哥想娶亲了！ [任务无时长要求！完成可获得属性点+5，盲盒一个。] “哇！大哥想娶媳妇了！芜湖！好耶，宝宝要有大嫂了！芜湖！宝宝再也不是家里最小的了！” “哈哈哈哈哈。”四宝挺着胸膛大笑。 旁边李二木戳了戳四宝：“大哥娶了亲，你不也还是家里最小的吗？” “嘻嘻嘻嘻嘻。”四宝一脸奸计得逞的偷笑。 半晌后大吼：“大哥娶媳妇，就会有小宝宝。啦啦啦啦，宝宝就不是家里最小的了！” 说完，还冲李二木俏皮的吐舌头。 李大石几乎是在原地石化了！ 他还活着干嘛？不如死了算了？自己心里那点小想法，居然被幺妹拿出来大声说。 他还怎么见人？没脸了！没脸了！ 就四宝这一番话，逗乐了院里的所有人。 就连吴孝远，都笑得前仰后合的。 要说，家里有个小娃，是真的会有许多乐趣。 而此时，同样尴尬得不想见人的，还是诊间里的林楚楚。 次日。 能下床的林楚楚，来到后院，道过谢后，以地里还有活要做为由，离开了医馆。 结果刘安逸追来时，却扑了个空。 垂头丧脑的刘大公子坐在医馆门口，摸着四宝的头。 “我还想，替三水谢谢那位姑娘呢！” 聚精会神选石头的四宝，只当作没听见。 自言自语一阵后，刘安逸好奇问：“四宝？你天天捡这些石头干嘛？” “宝宝不要的，是石头。宝宝选中的，都是蛋蛋。” 看着一脸认真的四宝，刘安逸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一再对比：“明明就是石头啊！” 四宝把手上的灰，往小裙子上抹。 “看在你有小糕的份上，宝宝让你看看。” 一挥手，领着刘安逸进了自家小院。 和在家一样，四宝把选好的石头，塞到老母鸡屁股底下。 “就这？” “就这！等一会儿，就是蛋蛋。” 摸着老母鸡的羽毛：“鸡咯咯要乖喔。” 刘安逸：……石头能变蛋？见鬼了还差不多！ 不过，他算是看出来了，四宝挺喜欢这老母鸡的。 ------------ 第二百一十一章 今天咋都和两只鸡过不去？ 接下来的几日，刘安逸忽然消失了一样，再没来医馆。 反倒是让李三水，有些不习惯。 时不时的，他总往门外瞧。 或许是刘安逸终于觉得，他们之间身份差距过大，不想再来往了吧！ 如此，也好！ 而这日起，家里的气氛，总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比如此刻，李大石无精打采的坐在院里。 赵一和他说话，他就跟个石雕似的，不反应，没动作。 “大石，你是不是病了？”说着，还探了探李大石的额头。 李大石依旧一动不动。 “没有啊！大石你到底咋了？” 李大石任然不动。 正在院里喂鸡的李老三两口子，心下明白，这和林姑娘走了脱不了关系。 两人正小声嘀咕呢。 四宝抱着大公鸡，跑到李大石身旁。 “大哥，你看。” 撒手的一瞬间，大公鸡飞一般的奔向鸡窝。 李大石：？？？？ 李老三两口子，你看我，我看看你。 都不知道，四宝这又是闹啥幺蛾子。 四宝追去鸡窝，拉着大公鸡的脖子，硬拽到李大石面前。 “大哥，看清楚了吗？” “啥？”李大石挠头。 “哎呀！”四宝学着阿爹的模样，拍得脑门啪啪响。 “这回要看清楚喔。” 李大石认真点头。 四宝一撒手，大公鸡又跑回去了。 “这回看清了？” 看着四宝一脸认真的模样，李大石依旧挠头。 好好的头发，就这一小会儿，被挠得乱糟糟的。 虽然不理解四宝为啥要他看这个，但是他这回是真的看清了。 “看清了。” “真的？” “真的看清了。” 四宝一边小眉毛挑起，一脸不信。 “真的？！” “嗯嗯！真的看清了。”李大石一脸认真。 “那大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啊？”李大石惊呼，然后陷入沉思。 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此刻跟鸡窝没啥两样了。 “幺妹是想阿哥帮你抓住大公鸡？” 四宝败下阵来！ 嘟着嘴道：“大哥，公鸡都知道主动，你在这等啥呢？” “啊？” 这回轮到四宝薅头发了。 没辙的四宝，跑去鸡窝里，把老母鸡抱在手里。 大公鸡就跟在四宝脚边。四宝走哪，它走哪。 不时的，大公鸡还会跳起，大有要从四宝手里，把老母鸡夺走的架势。 每当大公鸡跳起，四宝都无比自然的，一脚将之踢飞。 大公鸡落地，依旧不气馁的扇着翅膀飞扑过来。 方才还一脸懵的李大石，脸上瞬间清朗。 “大哥明白了！咱把它宰了吧！居然敢跟幺妹抢！胆肥了它！” 说动就动，李大石上去扑着大公鸡，拎着就真的要去灶棚。 留下四宝在风中凌乱一片！ 王氏连忙追上去，夺过大儿手里的大公鸡，还给拧了回来。 一边走，一边说：“你说你，慢半拍的毛病倒是好了。咋还是这么一根劲？” “他娘，你别气。我和大石说。” 王氏恨铁不成钢的把大儿推到李老三面前，然后领着四宝去赵家那边去了。 小院里，只剩下了父子两。 “咋了阿爹？阿娘怎么生气了？” 李老三拽着李大石坐下。 “大石，你是不是相中林姑娘了？” 反常的，李大石迅速摇头。 只是那动作，就跟触电抽了似的。 “你瞅它两。”李老三指向院里形影不离的公鸡和母鸡。 李大石不懂。 “今天这咋了都？咋就和两只鸡，过不去了呢？”幺妹叫他看，爹也叫他看。 李老三握紧想要伸出的右手。 深吸了口气。 “大石如果你同意，我和你娘，准备明天去找林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婚了。” 刷一下，李大石整个人就跟煮熟的大虾似的。 刚才还正常对答的人，此刻就又成了石雕。 只不过，比刚才嘛，算是染了色了。 次日一早，收拾妥当的李老三两口子，问起林楚楚住处的事。 “这、她、那、那个……”住荒凉的山后山洞？ 这叫他怎么说得出口。 见大哥吞吞吐吐，四宝举着小爪叫道：“后山，后山。宝宝知道。” “幺妹，你怎么知道的？” “宝宝还知道，在山上。对不对？” 李大石慌了。 “阿娘，带宝宝去，宝宝给你带路。” 李大石一把抓住四宝。 “幺妹，咱们没打个照顾就过去，不太好吧。再说，林姑娘一个人住在山洞里，会不会不愿意别人看到？我总觉得，林姑娘她，不喜与人来往的。” 四宝笑得咯咯咯的，冲爹娘眨眼。 李大石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仿佛是被幺妹忽悠了呢！ 但是……好像又没有证据。 而李老三两口子，一听林楚楚一个人住山洞。 当即跑去杜棚，装了好些玉米粉和面粉。 赵家三个婶子，一听是要去给大石说亲，好事的赵二婶，哪能放过热闹。 吵着也要跟去。 王氏连忙拒绝：“二婶，这事，还得人家姑娘有意向，才能谈。咱家人去多了，搞得人多势众似的。不太好。” 其实王氏考虑的是，去的人多子，反倒让住在山洞里的林姑娘觉得失了脸面。 听王氏这么说，一向明理的赵大婶，自然是察觉了一二。 当即把自家弟媳妇拦了下来。 这回，不用李大石带路，李老三两口子也顺利找到了那处山洞。 说起来，那还不算个山洞。 只是山体上，一处凹陷的山体罢了。 因为没事前大小树木的遮挡，使其并不显眼。 来到洞前，王氏喊了几声：“林姑娘？林姑娘在家吗？” 没人应答。 王氏心里咯噔一下。 “该不会是林姑娘，又一病不起了吧？” 李老三连忙扶着自家婆子上去。 “你快进去看看！别真是病得重了，才喊不应。” “你不和我进去，我一个人也抗不动她啊！” “你快别说了！先进去瞅瞅，如果真是病倒了，你喊我。我进来抗人。我这么闯进去，这不是坏人家名声吗？” 王氏这才反应过来，点头转身进去。 一进到里面，王氏被眼前的东西惊呆了。 洞壁上，一条绳子，挂了十几条熏得黑漆漆的鱼。 还有几只，好像是兔子？！ 还有地上铺着的，像是床的那里，竟是皮毛！！ ------------ 第二百一十二章 李大石要出嫁了 要知道，只有猎人，才能打到这些吧？ 她一个姑娘家，居然出自猎户人家？ 好奇之余，门口传来林楚楚的声音。 “大叔？” “那、林姑娘。我、我们还、还以为你……”李老三手足无措。 王氏连忙从洞里出来。 “我们就是想来看看，林姑娘的病，是不是痊愈了。” 李老三不停给自家婆子使眼色，意思把带来的粮食给人家。 王氏只当看不见。 原本给林楚楚带来的粮食，哪里好意思拿出来。 人家山洞里堆着吃不完的肉，压根就不缺吃食好吗？！ “谢谢大叔和婶子，我都好了。进来坐坐吧。” 林楚楚把人领进山洞。 李老三也同样，被洞里挂着的各种肉惊到了。 现在他明白，自家老婆子咋没把粮食拿出来了。 人家想吃粮食，还不知道拿肉去镇上换吗？ 他也没想到，看起来瘦弱的小姑娘，居然会打猎。 也正是因此，尴尬的气氛，就更尴尬了。 林楚安安静静的烧水，还把从山上摘来的某种树叶，当做茶叶煮。 李老三两口子，坐在石头上，手脚都无处安放。 “婶子是有事，才来找我的吧？” 王氏想都不想，摇头跟甩拨浪鼓似的。 随后，又几乎不能察觉的点了点头。 两支竹筒以作茶碗，放到李老三两口子面前。 “我这，也没个桌子啥的。让叔婶见笑了。” 王氏端起热水，吹着喝了一小口。 别说，这水味道不错。 入口微苦，慢慢回甘。 “林、林姑娘。”王氏想了想，还是打算说出来。 “我和老头子，是来为大石说亲的。” 来的路上，他们两商量好久的词，终是没能说出来。 林楚楚忽然笑起来，捞开遮着脸的长发，露出一张狰狞的脸。 看到夫妇两人，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害怕。林楚楚反倒是心头一惊。 自打她自毁容颜以后，一路走来，但凡看到的人，都不会再想见她二回。 这家人，倒是真有意思。 “你们可能误解李大石了。就我这张脸，应该不会有人看得上吧？” 早就看惯了自家三儿那张脸的两口子，自然不会吓到。 虽然也好奇，好好的姑娘家，怎么会把脸弄成那样。 可经历逃荒这一路的事以后，他们也明白今年景这么差，林楚楚若是模样尚可，怕是也活不到今日。 “林姑娘如果因为容貌的事，大可不必在意。” 林楚楚像是没听见，笑着自言自语：“真有意思。救他一回，就要以身相许了？” “行！” “啊？”林楚楚反应不急，瞪大了眼。 李老三笑着将带来的玉面粉和白面拿出来。 “这些，就当作我家大石的嫁妆！咱们商量好日子，我们回去再准备些银钱被褥。” “啊？”林楚楚张着的嘴，忘记合上。 “他爹？” 王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她看来，林楚楚简直就是对他们家的侮辱！ 自古男嫁女的，不是家中无人孑然一身，便是男子身有缺陷！ 她怎么能这样看低大石？ 没想到，李老三把东西放下，拖着她离开。 留下林楚楚楞在原地。 下山路上，李老三两口子，也发生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争吵。 “他爹！你还是大石的爹吗？以后大石还怎么抬头做人？你考虑过吗？” 李老三说了许多安抚的话，也无济于事。 “他娘，之前你不是说，想要大石找个自己中意的吗？想让大石能像咱两一样，有个相爱的人，互伴一生吗？你想想林姑娘方才的态度，娶人家，人家指定是不同意的。这事想要成，就只有这一条路！” “这天下，又不止她林楚楚一个女子，真要说不成，不结便是了！” 李老三长叹。 “绣儿！大石的性子，你是清楚的！他虽然木楞，但他认定的事，何时放弃过？如今他相中林姑娘，咱们能帮他的，就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可是……” “我知道！你怕他名声受损；你怕林姑娘不要他；你更怕因为这事，对大石以后的婚事有影响。其实我也怕！但是人生路上的波折，是我们不可避免的。我们，只要努力让大石没有遗憾就好！” 王氏担忧的唉声叹气。 李老三握着王氏的手，紧了又紧。 “别怕，咱这个家，会是他的避风港。你和我，会是他最后的依靠！” “可是，你心里清楚，大石这么去，肯定是要受伤的。及时制止不就好了？何必要让大石他……” “孩子大了，就该离开父母的保护，受伤在所难免！如果他受伤了，咱们等他回来，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静静的陪着他，等他心里的伤口愈合就好。受伤，不就是人生路上，让人成长的鞭策吗？” …… 回到医馆的后院，赵家人一拥而上。 王氏看向自家小院门边，翘首以盼的大石。 打发了赵家人，回到自家小院里，王氏开始打包袱。 以李大石那一根劲的脑袋，想破头，也不知道阿娘这是做啥。 李老三也把剩下的银钱拿出来。 之前和赵家分钱后，家里有一百三十两。 买小院花了八十两。 也就多亏了刘家送的粮食，家里还能留下五十两。 至于刘老爷送给三水的六十两，还有刘老太太打赏的一条小金鱼。 都拿给吴孝远，支持医馆了。 拿出二十两，交到大石手里。 “钱拿好！一定用在急需的地方！” 李老三苦口婆心，说了许多相处之道。 王氏就真跟闺女出嫁似的，说道着：“以后啊，有什么难处，一定要来告诉爹娘，千万不要硬抗着！” 顶着张懵逼脸的李大石，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一个劲的点头：“嗯嗯。” 反正，爹娘说的话，他都好好记住就对了。 次日一早，王氏让大儿换了一身看起来最新的衣裳，一家人抗着打包好的细软，牵着四宝一起，送李大石过去。 别说赵家人看傻了眼。 出了医馆大门，李家浩浩荡荡一群人，也让街道上的行人一脸诧异。 “咋了？李家这是要离开永来镇了？” “像啊！” “哎呦，会不会是河里捞出金银的事，让李家和以前的督抚贪腐一案，有所牵连了？这是要跑？”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李家成逃犯？刘家要砍头？ “如果李家跑了，那刘家不是要倒大霉了？” “这可不好说。最近你们可有看到刘大公子，再去济世堂？” “嘿！还真没看到了唉？” “刘家这下摊上大事喽！抓不着李家人，刘家还不得被抄家？搞不好，还得赔上一家人的人头！” 说话的，跟个说书先生似的，说得唾沫星子撒了一地。 …… 上山的路上，李大石不停追问：“爹娘？咱这是要去哪？” 四宝捂嘴偷笑。 看着一家人神神秘秘的样子，李大石从挠头变成了抓头。 来到后山，再联想到昨晚三水给他说的话，李大石仿佛懂了什么。 爹娘这是要他来报林姑娘的救命之恩吧！ 山洞里的林楚楚正好出来。 见着李家人在下面，拧眉的样子，让狰狞的脸看上去更加扭曲。 “你们？”还真把李大石嫁她啊！！ 李家父母疯了吧！连男儿尊严都不顾了吗？ 李大石，跟小娃犯了错，被大人抓现行了似的。 一双无处安放的手，搓来搓去。 “林姑娘来得正好。我们将大石和嫁妆都送来了。以后，我家大石，就劳烦你多费心了！” 李老三老父亲托‘女’般的说完，把包袱细软，挂到李大石身上。 领着其余人离开。 二木不时回头招手：“大哥，一定要幸福啊！你可以的！” 楞在原地的李大石想动，手脚却不听使唤，挪不动啊！ 趴在二木怀里的四宝，频频挥手。 “大哥！要好好……” 咦？住她脑子里的小人怎么说的来着？繁？ 啊！ “大哥！要好好繁殖啊！” 走在前头的李老三两口子，差点没脚下一滑，摔个四仰八叉。 以往面瘫的李二木，脸上更是大写的‘惊吓’二字。 三人面红耳赤的抱着四宝，一溜烟似的跑了。 虽说童言无忌，这光天化日的，也太丢脸了！ 楞在洞口的林楚楚，几乎是用吼的，指着李大石：“你还站那干嘛？跟着回去啊！” 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气愤，林楚楚红着脸，甩手回了洞里。 李大石可怜巴巴的，抱着包袱细软，站在原地。 脑海里，全是昨晚，三水和他交谈的场景。 稳定心神后，向山洞走去。 “你想干嘛？”林楚楚有意无意的，露了露腰间系着的小刀。 那意思，敢有什么想法，她分分钟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不过这种小动作传递的信息，一根劲的李大石能懂？ 天真！ “刀、刀、在、腰上，别、伤到、到自己。” 林楚楚：…… 看到山洞里，唯一一处像床的地方，李大石过去，将打包来的棉包，仔细铺了上去。 “你！谁让你铺的！你拿走！” 李大石只当没听见。 铺好以后，李大石连看都没看林楚楚一眼，转身离开，并在山洞门口下方的一块平地上，升起一堆火。 又在火堆旁，挖一个小坑，找来好些石块，放到坑里。 然后熟练的拿锅，打水、和面、捏饼。 捏好的饼子，放到石块堆里。 不大会功夫，石头坑里就飘出阵阵香气。 李大石把饼子刨出来，装进锅里，端进了山洞。 没想到和正在洞里撕熏肉的林楚楚，撞个正着。 看着林楚楚面前的火坑，李大石过去，将里面冒烟的木头都剔除灭掉。 “你干嘛呢！”林楚楚火大了。 虽然大旱，可山洞里依旧有些潮湿。 李大石没有回答，而是把装有石头烙饼的锅，放在林楚楚面前，还指了指。 会意的林楚楚，不禁皱眉。什么意思？烙饼给她吃？ 见林楚楚半晌不动，李大石才努力控制发颤的舌头开口。 “你太、太久没、有吃、盐。身、身体、已、已经生病。饼里、我放、放了。” 林楚楚不自觉的收了收脚。 她不明白，李大石是怎么知道，她因为许久没有吃过盐，脚上已经浮肿了。 “放、放心。你身、身体好、好了。我、我就、就离开。” 李大石拿起一张饼子，硬塞进林楚楚手里。 “吃、吃吧！”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拿起锅里另一张饼，啃起来。 见林楚楚还是不吃。 李大石一把夺回完好无缺的烙饼，把自己啃过几口的饼，塞给林楚楚。 “你！你什么意思！”这不是摆明了要占她便宜，让她吃他的口水嘛！ 烙饼到了嘴边的李大石，楞道：“我、我吃过，你就不、不怕有毒。” 林楚楚恼羞成怒的夺回饼子，将沾了口水的饼子，还给李大石。 然后大口大口的啃咬起来。 李大石的脸上，终于有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嚼着烙饼，林楚楚将自己手里的熏肉，撕了一半，递给李大石。 李大石脸上的笑意，就更大了。 接在手里，想都没想的，咬了一口。 “你是不是傻？别人给，你就吃。就不怕别人放点什么？” 李大石摇头：“你、你不、不会。” 坦率的信任感，让林楚楚呼吸一滞。 半晌后，林楚楚说：“趁着还没到半城门的时候，你赶紧回去吧。我这地方小，咱们共处一室，会污了你的名声。” “我、不回去。我、我睡外面。” “为什么？”林楚楚跳脚。 李大石低头道：“三、三水说，你、你很、很有可能再次昏、昏倒，高、高烧。如果发、发现不及时，会、会出人、人命的！” 林楚楚：？？？？她怎么不知道！ 说完，李大石起身离开山洞，还真就在外面升火的平地处，盘腿而坐。 …… 另一边，李家人到他们两家地里，捣腾了一整日。 赶着天快黑尽，城门将要关闭时，才回到镇上。 推开医馆的侧门，赵家人和吴孝远，都拥到身旁。这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赵大婶拉着王氏的手安慰：“以大石的性子，也确实只有这一个方法。” 就在赵李两家人，一心关注李大石和林楚楚的时候，镇上关于李家逃走，刘家要被抄家砍头的传言，也飞到了各个角落。 就在全镇人，都等着看热闹，看好戏的时候。永来镇通往京都的城门外，行来大队官兵。 天光微亮，城门大开！ 官兵入城，引得镇上众人喧哗不已。 “好戏来了！刘家这回被李家害惨喽，怕是要满门抄斩了！”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出大事了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街拥挤不堪。 甚至一些有钱人家的大门，都打开来。 就像是全镇的人，都在等着看刘家是怎么被砍头的。 官兵直入督府。 看热闹的人群，都没有散开的意思。 黑压压的一片人，等在督府门外。 “这回，来了个比督抚还大的官。我倒要看看，刘家还怎么横！” “可不是！你瞧刘安逸那幅熊样，不就仗着和督抚是亲戚嘛！出门拽得都不拿正眼看人！呸！” “不过话说回来，刘家人不怎么样，咱这样督抚大人，倒是个好的。” “是啊！希望刘家的事，别牵连到督抚大人才好！” “那指定不会！要不然，督抚大人，也不能将那河里捞起来的那些金银，往京都送了！” 各种猜测，在人群里出现。 而这时的济世堂里，跑来一个裹着头，怀抱未满月婴孩的妇人。 “吴郎中？李郎中？坏了，出大事了！” 诊间里的吴孝远走出来。 看到来人是他前几日，才从鬼门关前救下来的妇人。 “怎么了？孩子出事了？” 吴孝远急步过去，想接过妇人怀里的小娃。 妇人直摇头，慌乱之下，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清，拉着吴孝远的衣袖。 “快！快让李郎中带着家人离开永来镇！有多远走多远，马上走！” 吴孝远不明所以的，看向从诊间里走出来的李三水。 李三水摇头，表示并不知道发生什么。 妇人喘息几口气，将早间在镇上听到的，看到的，一一道出。 说得吴孝远，面色惨白。 “快！别站着了，去后院收拾一下！赶紧走！” 李三水毕竟只是个不满十六的半大小子。 虽说，像他这样的年级，家里有钱的，都娶上媳妇了。 可心性上，依旧不算成熟。 听闻过后，急忙去了后院。 吴孝远也没闲着。 和妇人道过谢后，想将医馆大门关了。 只是拼了一半的门板后，心里实再放心不下，干脆也不管医馆，跑去后院。 他想，如果他们逃不掉，不如找个地方，先让他们躲起来。 赵李两家将近二十口，不比他，左右不过一颗人头。 …… 这时的刘家宅子里，也乱成一片。 刘老爷火急火燎的来回踱步。 “爹！娘！眼下可怎么办才好？王统那个王八蛋！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往我们这递个信！他还拿不拿咱们当家里人了？” “胡信儿也真不是个东西！怎么说，我也是她亲姐夫啊！真要牵连九族，他王统和胡信儿，也论在其中！” 王统就是永来镇的新任督抚。 胡信儿则是督抚夫人。 刘老爷自言自语的骂完，还指着跪在门口的胡邀月骂起来。 “瞧瞧，瞧瞧！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妹妹！如果没有我刘育山，她胡信儿能当上督抚夫人？” “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气极之下，桌上的茶壶茶碗，碎了一地。 吓得院外侍候的下人们，都齐齐跪在地上。 门边的妇人哪里敢吭声，握着手帕，悄悄落泪。 刘老爷走到门前，指着院外叫骂：“还有你给我生的那个玩意！终是把我们一家老小，都害了！” “之前，我说什么？我一再告诫他，不要和外面那些蛇虫鼠蚁胡混。非不听！这下好了，人家打个洞，转眼就没影了。天塌下来，砸的，还不是我们！” “去！叫人去追！不，你们都去！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把李家人追回来！还有还有，济世堂也得去，和李家人走得近的，不还有姓赵的吗？还有吴孝远！都给我看住喽！” “大拿！你亲自带人，去给我把那个逆子抓回来！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他还有心情在外面鬼混！” 管家应声，领了几个壮汉离开。 刘老太太和刘老太爷，目光相对，却无人吭声。 说心里不焦虑，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不比李家。 李家人少，又无家业。能说走就走。 可他们刘家呢？ 家大业大，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 如果命中真有这一劫，他们也只能认了！ …… 而此时，城外山上田地里。 赵李两家人，正忙活着松土除草。 这新翻的土里，太多杂草。留着不管的话，他们收成会受影响。 他们冬季里的粮食，都指着这片地呢。 更何况，如今别看是大石离家。 真到了冬季，下了雪。山上就没什么猎物可打。 他们还得考虑，为大石和林楚楚，备下一些粮食。 眼下，家里日子越过越好。 三水学医也有小成。 但想自立门户，还早得很。 山下有人急急忙忙上来。 冲到李家地里，一开口，就是“不好了”。 “你们快逃吧！说不定官兵这会儿，都已经去济世堂还有刘家了！走吧！活着比什么都强！” 王氏和赵二、赵三家的，吓得两腿一软，瘫坐在地里。 猎场那些血淋淋的回忆，不停在王氏脑中浮现。 没有泪，她甚至连呼吸都不会了。 李老三听了乡亲说的后，一把拉起王氏。 “绣！你带着二木和四宝，去后山找大石。抓紧离开这里。” 又转身叫醒失神中的赵家三兄弟：“赵大你放心，我回医馆。所有的罪，我一个人来抗。如果顺利，过几日，弟妹和赵老太太，就能出来。你们先躲几日看看。” 来不急再交代其他，李老三摸着二木的头，眸光一寸寸打量儿子。 仿佛要将儿子的模样，刻进骨髓里。 之后又抱起四宝，亲了又亲。 最后狠狠的按在胸口，沉沉的亲吻四宝的头顶。 “告诉你们大哥，好好孝敬阿娘。你们两，也要平安长大。” 王氏扑过来，终是哭出声来：“我不走！三哥，我不走！为什么？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我们明明很努力的活着！老天爷为什么要和我们开这么大的玩笑！” 抚着绣儿的脸庞，李老三无奈笑道：“绣儿，三水怕是走不掉了。剩下的三个孩子，全靠你了！” “我知道，我很差劲。没能给你们稳定和安逸。可是，我希望你坚强起来，至少，让三个孩子以后，不会觉得我这个阿爹太差劲！” “到了安全的地方后，让孩子们，随你姓。” ------------ 第二百一十五章 这事儿，怎么出入这么大？ 王氏抱着四宝，哭红了双眼，目送李老三下山。 如果没有孩子，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与他共同赴死。 她的孩子，已经失去了父亲。 不能再让他们失去母亲！至少，在没有能安身的地方前，三个孩子，都需要她。 四宝虽不太懂事，却也感受到阿娘的痛苦。 第一回，她安安静静的替阿娘抹着泪。 旁边送信过来的人，不解道：“这人咋这么傻呢？明知道自家一个孩子回不来，还非得再把自己搭进去。哎！” 一向面无表情的李二木，瞬间爆怒。 瘦小淡薄的他，第一回，一把拽住说话之人的衣襟，举起了拳头。 “我爹才不不傻！我爹、我爹……”李二木声音哽咽。 “我爹是世上最讲义气的人！因为不想牵连吴郎中和刘安逸，还有赵奶奶和赵大婶，所以我爹才回去的。” 只是最后这句话，含糊得，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清。 阿娘将他拉进怀里，他便松了手。 别人怎么看阿爹才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知道，阿爹是世上最好的阿爹。 …… 一路奔回镇上的李老三，直奔济世堂。 这一路，他好几次腿软得失力跌倒。 手上、胳膊、腿上，到处都是划破的血口子。 好不容易拼尽全力赶来。 医馆门前，已经被人群淹没。 “请让让！请让让！”李老三大喊着挤进去。 看清来人的，无不惊叫出声。 “这不是李老三吗？” 好不容易，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人群。 李老三扑通一下，跪在官老爷面前。 眼角余光，不时的扫向医馆门前的吴孝远。 “大人！是我！是我！和他们无关，都是我！” 磕头瞬间，一双手抚在他的手上。 “李老爷这是做甚？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方才本吏问及你及家人，吴郎中偏说你及家人皆不在。本吏正在犯难呢！” 不仅李老三没回过神来。 周围方才还嗡嗡响的议论声，也瞬间消失不见。 良久，有人回过神，小声道：“这、这不是来抓人的吗？” “对啊！好像哪里不对啊！” “就是，抓人的官爷，还称他老爷？” 李老三此刻也是一脸茫然。 豆大的汗珠，滑落下来。 浸湿的衣襟，他一点也感受不到潮热。 反倒是一阵阵的凉意，使他手上生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一张嘴，牙齿碰得咯咯作响。 他连忙将牙齿咬紧。 心里把想好的词，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恭喜李老爷！本吏是来送督抚大人赏赐的！” 说着，一挥手，便有两名兵士，抬来一支箱子。 官吏松开手，拿出一纸文书，当众宣读。 没读过书，一字不识的李老三，反正是一个字没听懂。 宣读完的官吏，像是看出什么。 笑着解释道：“李老爷举证有功，皇朝按功行赏，赏赐李老爷永来镇外，田地千倾！以及赏银千两。” 三只木箱打开，一个个银色的元宝，闪闪发亮。 周围响起齐齐的倒抽气声。再次陷入寂静。 银钱这种东西，用耳朵听数字，是感受不到亲眼所见的震撼感的！ 那可是一百两一锭的官银啊！ 他们不是没见过，而是没见这么多，放在一起。 要说，眼前感受，就像是坐落着三座银山！ 没反应过来的李老三，一屁股坐在地上。 身后的吴孝远，也不比他好多少。 好几次试着站起来，却因腿上无力几次跌倒。 还是官兵上来扶了一把，他才勉强坐到台阶上。 官吏挥手，三只箱子，被抬进济世堂。 至于赏赐的文书，也交到了李老三手里。 比起李老三，吴孝远算是懂得和官吏打交道的。 拖着皮软的双腿，从箱子里取出两个银锭，恭敬的放到官吏手里。 官吏推诿了几下，在吴孝远的再三要求之后，才将银子收下。 随后，医馆门前的官兵撒去。 人群却没有散开。 人们拥在医馆门前，有人痴痴的看着三只箱子，满眼羡慕。 有人甚至小声的哭泣：“为什么，为什么好事，都是别人的，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见着这么多银子啊！” 也有人长叹摇头：“或许，这就是命吧！” “大家都是一个肩上，顶着颗头。为啥我命这么苦啊！呜呜呜……” 哭这种事，头一回见着，跟病似的，还带传染的！ 一群人，就那么在外面，哭得无比伤心。 大伙好像都忘了，他们是来看济世堂的笑话的。 眼前这一幕，若是让不知道的人看了去，指定以为这家死了老人，小辈们痛心疾首啊！ 官吏一走，李老三才回魂过来。 “吴大哥，这里就摆脱你了，我还得去城外，把绣儿和三个娃，还有赵家人给追回来！” …… 这时的刘家宅子门前，也上演着近乎相同的一幕。 刘育山看着三箱明晃晃的银子，半天没回过神来。 对于刘家人来说，可不是因为银子多。 而是因为，怎么传闻的罪，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觉成了皇朝赏赐。 那种，上一刻你觉得自己死透了。 下一刻，你不仅没死，还得了口纯银棺材的感觉，或许就是这样了。 “刘老爷日后就当另论了！官碟收好！您家日后，就是整个南图岭为数不多的，可以经营琉璃采买的商人了！” “可想，您家定当不日后，飞黄腾达啊！” 和济世堂门前不同的是，来看刘家热闹的，大多都是早已嫉妒刘家之人。 听闻刘家以后还能做琉璃买卖，眼得差点把自己牙齿都嚼碎喽！ 有人想不明白，凭什么刘家能得这般恩惠，也着实想不明白，自家和刘家差在了哪！ 也有人因为没看到刘家人被抓，失落得跟死了儿子似的。 当然，也免不了，有那种猜想刘家即将飞黄腾达，而想趁势搞好关系的。 等刘育山送走官吏后，一群人瞬间拥上去，对着他就是一顿恭喜。 只不过，这时的刘育山哪里有心思应付这些人。 着急招呼管家道：“快！快打马去追！去把老太太和老太爷的马车追回来！” 没错，他之前为了不让爹娘受牵连，安排马车，备上银钱，找算将人送出南图岭。 他也没想到，这事儿，怎么出入这么大的！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有钱了，麻烦也来了 济世堂门前，人群散开时，里面一个粗布青衣、头戴斗笠的单薄身影，久久的盯着远处李老三的身影。 医馆里，吴孝远看着那身影，觉得有些眼熟。 门边，怀抱婴儿的妇人，提醒道：“吴郎中？您还发什么呆呢？赶紧先把医馆闭了吧！” 回过神来的吴孝远，感激妇人心念他们，送信过来。 妇人笑笑，尴尬摇头离开。 闭了医馆的门，吴孝远跑去后院角落的水井。 水桶丢下去后，总里面大喊：“三水！快抓紧喽，我拉你出来。” 之前，听说督抚要抓李家人，他们又来不急跑的情况下。 吴孝远把人藏了起来。 他是打定主意，打发不了官兵，就打算自己顶罪的。 “师傅？人走了？”一身滴水的李三水，从井口出来。 吴孝远把之前发生的事一说，李三水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不理会呆若木就的三水，吴孝远又跑到侧门外，巷末的草堆里巴拉着。 “赵老太太？可以出来了。” 草堆动了许久后，背着小七丫的赵大婶，先钻出来。 又把自家婆婆，从草堆里拉出来。 回到医馆前堂，四个人傻傻站在那里，看着三只大木箱。 天黑时，赵李两家人，终于是医馆里，再次相拥。 而这次相聚，多出一个高挑身影——林楚楚。 王氏拉着林楚楚的手，接连道谢。 当时，她带着两个娃去后山找到大石，准备带他们离开。 还是林姑娘再三安抚，且冷静思考出对策。 让他们俩仨在后山躲着，等弄清楚整件事后，再做应对。 也多得了林姑娘的沉着，他们一家，才没有走散。 通过这件事，她对林楚楚，不仅多了一分感激，更多了一分信任。 济世堂和刘家经历的这件乌龙事件以后，一些烦恼，也接踵而至。 尤其是李老三家。 如今他们更有钱了，却反倒整日心神不宁。 李老三甚至不时叹气，觉得还是没钱的日子过得塌心。 他曾打算所这一千两银子，拿给吴孝远用在医馆生意上。 可吴孝远死活不收啊！ 还说，之前的六十两加上那条小金鱼，都还没使完。 要说，吴孝远也确实是个敞亮人。 但凡拿那些钱收了药材，晚上吃过饭，都会把他叫去，查看账本，并且告知还剩多少银钱。 每回收购的药材再转手卖出去，得的利润，吴孝远也会记入账本让他查看。 他不认识字，熬不过吴孝远把三水叫来读账本。 也就因为日常这一桩桩一件件，没有顾虑的信任吴孝远。 不知何时，李老三和赵大等人，但凡商议家中事务，都会叫来吴孝远一起思考。 正如此刻，镇上几个成衣坊的婆子，就像约好了似的，就又来医馆了。 目地嘛，当然是来推荐自家铺子里制的衣裳的。 方才还不停向王氏和赵大婶子推荐自家成衣的婆子，不自怎么的，又吵成了一团。 自打督抚送来了赏银，不是成衣铺子的人来，就是胭脂铺的人来。 每回，也不管王氏她们愿不愿意，逮着她们，就是又图又抹的忙活半日。 也就因为这些，济世堂不爱上锁的侧门，如今也都从里面栓上了。 这下倒好，她们侧门进不去，干脆从医馆前堂进去。 好好一个医馆，搞得人来人往的。 吴孝远也是愁得不行。 因为这些婆子姑娘来来回回的，原本庄重的医馆，都成啥样了！ 最后，还多亏了来医馆拿药的林楚楚出面，拉开吵成一团的婆子们。 就她那张吓人的脸，外加腰间的刀，和一身冰冷的气势。 几句话下来，婆子们便宜灰溜溜的跑了。 三水包好药材，递给自家大哥。 “拿好大嫂的药，和以前一样煎服。” 林楚楚一把夺过李大石手里的药，哼道：“别胡说！谁是你大嫂！” 放下二十个钱，转身出了医馆。 “楞在这干嘛？你都是嫁出去的人了,赶紧回你自己家去！” 王氏把一包东西塞给大儿，又把人推出医馆，挥手撵人。 李大石憨厚的笑笑，挥手道别后，追着林楚楚离开。 四宝脑子里，又响起小人的声音。 [恭喜宿主完成繁殖任务：情窦初开。奖励属性值+5和盲盒一个。] [请问宿主，是否现在开启盲盒？] 属耗子的四宝，是那能留住过夜食的主？ 当然不是！ [接受指令，盲盒开启。恭喜宿主获得单项属性扩展条一个！] 四宝：扩展？ 系统：一个扩展条，可将一个单一属性上限，提升至200。 PS：属性达到200后，不可再使用扩展条。 四宝：…… 系统知道，小祖宗指定又是没弄明白。 想了想，解释道:就是能让某一个技能，更厉害！ 技能？ 四宝好像懂了。 面对眼前的加点页面，四宝完全没有丝毫犹豫的，把刚刚从盲盒里开出来的扩展条，用在了三哥的头像下面。 满意的看着三哥智慧属性的上限，变成200，四宝满意点头。 技能嘛！不就是那个小神像吗？加上这个什么条，三哥就更厉害了！没错！ 系统：它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要知道，它的奖励物品中，就只有一个扩展条！ 以前的数任宿主，都会将这种稀有奖励，使用在自己身上。 眼前的小祖宗……这是做了啥啊？ 在它又双一次细细扫描过应急指南后，分析出宿主智慧基数为负数后，才把稀有的扩展条拿出来。 就是想让小祖宗用在自己智慧属性上的。 没想到，它最后的救命稻草，就这么没了啊！ 啊！！！ 系统崩溃下线。 至于四宝早就习惯的加点嘛，自然还和以前一样了。 四宝头像旁是称号《天道亲闺女》《与天同寿》。 幸运值+100。寿命值+100。智慧+18，变成23。 [契约人，李老三，寿命值+100。智慧+93成了+98。] [契约人，王绣儿，寿命值+100。智慧+98。] [契约人，李大石，力量+100。智慧+95。] [契约人，李二木，利齿+100。智慧+95。] [契约人，李三水，智慧+100。幸运值+95。] 页面消失。 医馆门前，看着大儿欢快的背影，王氏淡笑，看来三哥的做法，真的是对的。 “好了！别在这站着了，眼瞅着快到过年了。你们带着孩子们，出去逛逛，买点喜欢的东西。” 李老三催促着，将四宝交到王氏手中。 ------------ 第二百一十七章 新年新乐趣 几日后，官吏送来了赏赐的地契。 在南图岭，赏地常用倾记算。 而实际下发的地契，一倾，也就一亩地。 五百亩，为一千倾。 之所以用千倾，无非只是表面光鲜的说词罢了。 小吏带着李老三，前去认地。 赏给他们的，正好是种粮食那座山的后面那座。 永来镇地界的山，并不算高，只是异常的大。 李老三看着那座属于他们家的荒山，心里就更愁了。 眼愁冬天来了，开荒肯定是来不急了。 只能先那么放着，打算来年开春，一家人把山脚下拾捣出来。 再在护城河边，建上两个小院，落下脚来。 至于山上，看吧！能种多少，就开多少。 …… 日子一晃，临冬前，地里的土豆也都收完了。 虽说，因为时间太短，土豆个头还小，可好在照顾得好，数量挺多。 缴过几成后，堆满了家里半个灶房。 女人们，也在年前，赶制出新衣裳。 一人一身新衣裳和鞋子，包括林楚楚和吴孝远，都算进去了。 虽然还是粗布，可中间，却填了一层薄薄的棉花。 就这些布料和棉花，花了家里近二十两呢！ 对于长这么大，从没有穿过这么好行头的李家几个娃，就别提有多新鲜了。 四宝穿着衣裳，不仅医馆来人，跑去问人家好不好看。 就连后院的公鸡母鸡，她都没忘跑去炫耀。 这一年，他们经历了太多，也总算是熬过来了。 大年三十，女人们不仅做了一桌子的菜，还买了几坛子好酒。 大圆桌上，好吃好喝，谈笑风声。 大年初一，刘家管事，刘大拿替刘家老太太老太爷，过来打发小娃们团礼。 按惯例，大年初一，长辈们打发的钱物，是都得好好收下的。 只是，看着那几大车的玩意，别说李老三两口子。 就连赵家和吴孝远，都发愁。 瞧瞧那车上。 一车书，从医理手札，到古籍，应有尽有。 “三公子，我家大公子说了，您最喜之物，定是书籍。这些书可是我家老太爷必生收藏。其中医理手札，是老爷托了好多关系，在京都多地收集而来。” 一向视书如命的李三水，心跳得跟打鼓一样。 师傅医馆里的书，他都已经看过不下两遍，正想寻个机会，求阿爹允他去买书。 不得不说，刘安逸这份情让他心生感激。 “四姑娘，我家大公子，特意交待了，一定要让您先过目才行。” 说着，刘管事牵着四宝，到马车边上。 掀开帘子，里面竟是四个笼子。 一个笼里，装了一对小兔，白灰交织，毛茸茸的可爱极了。 一个笼里，竟是头黑白相间的小猪崽子。见到人，哄啊哄的叫个不停。 粉色的猪鼻子，从笼子里伸出来，吸个不停。 还有只长得像鸡，又和鸡不一样的东西。 四宝看了半晌，好奇问：“这是啥？” “此物，名曰孔雀，乃南召之物。咱南图岭，一般人别说养，怕是见都没见过。” “哇！” 四宝那双大眼睛，瞬间放起光亮。 不过，对于一个四岁小娃，再新鲜的东西，也就那样。 看了半晌，四宝就对另一个只小动物，来了兴趣。 “大鹅！宝宝知道，这是大鹅！以前家的时候，村里就有两只大鹅。它们可凶了！大黄小黑都被这们嘎得满村躲。” 四宝竖起拇指：“是村里一霸！打架最凶！” 看到小女娃喜欢，刘管事脸上的笑，更大了几分。 虽说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但送礼这种事，不就得送到人痒痒处嘛！ 只要他们喜欢，回去自己就能交差了。 这边，按排随从，将书和小动物搬进去。 刘管事就把李大石和林楚楚给请了过来。 一车的全新物件，大到桌椅板凳、梳头柜，小到锅碗瓢鸡翅木筷子。 算得上一应俱全。 “大公子和夫人，新婚燕儿。我家祖母高兴，细心置办这些物件。聊表心意。” 一瞬间，李大石和林楚楚的脸，红得跟煮熟的螃蟹似的。 就差冒热气了。 林楚楚一转身，独自进了医馆。 李大石急忙追上去，跟在后头解释。 就这一跑一追的身影，看得一众人跟吃了蜜似的，觉得好甜啊！ 至于给李二木的，那叫一个惊吓。 各种弓箭！从重量最轻的短弓，到看着都重的远弓……真的，除了惊吓，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旁边，管事刘大拿，还不忘记对李二木的箭术，崇拜一番。 甚至还把打听来的，关于李家逃荒来的路上，李二木如有神助的弓法，称为奇迹。 以至于搞出现在这无比尴尬的一幕。 李二木看得嘴角直抽抽。 “就这，还不如给我镰刀锄头呢！就这样的，进山当猎人，还不如说，给熊瞎子，或是狼大爷，送点心。” 四宝拉着二哥的手，不服气道：“二哥射箭真的很棒！” “那不过是运气罢了！” “才不是！二哥可以多练习。三哥说，做不好，多做，就能做得很好。” “真的？” 回想起自己射乌鸦时的样子，李二木忽然觉得心里热热的。 “嗯嗯嗯！走，二哥，我们练习去！” 四宝拖着二哥往里走。 “练习？拿什么练？” 丢开二哥的手，四宝请刘管事拿了自己选中的，最小的一把弓，和一个箭筒，推着二哥的屁股，进了小院。 把弓箭塞进二哥手里，四宝看向墙角啄土的大公鸡。 雄赳赳人大公鸡，微微侧头，扑扇着翅膀，摇身一变，成了‘飞’鸡。 落在墙头上时，还伸长脖子，冲四宝发出咯咯咯的低鸣声。 四宝小手往腰上叉，同时异曲同工的伸长了脖子。 “有种，下来！比划比划！” “咯咯，咯咯，咯咯咯。” “什么？居然叫我有种上去！” 旁边李二木都听傻了！ “幺妹，它、它啥时候会说话了？” 四宝学着刚才大公鸡的叫声。 “咯咯，咯咯，咯咯咯。” “有种，上来，谁怕谁。” 李二木惊讶的目光，来回打量一鸡一人。 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字数都对得上！ 只是……他两啥时候，成一个族群的了？ 说话都能有来有回了？ “二哥，射它！快射它！” 墙头上的大公鸡，就像听懂了似的，再次扇起翅膀。 只不过，这一次，大公鸡可不是飞去别去，而是冲着他和四宝，飞扑过来…… ------------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他似乎体会到了幺妹的乐趣 来不急拉弓，李二木张手挡在四宝面前。 他压根没想到，一只鸡，居然还么凶悍。 然后……砰！的一声。 撞上了抬笼子进来的人。 木条子碎了一地，大鹅拍着翅膀站起来。 冲着被鸡撞到的人腿上，伸长了脖子就嘎。 而中途撞人落地的大公鸡，这会儿也立直了身体，拍打翅膀。 脖子上的毛，立得根根分明。 大公鸡东看看西看看，像是在找什么。 “看宝宝不拔了你的毛，今晚吃烤鸡。” 没错，四宝提着小裙子冲过去。对着大公鸡就是一阵‘飞毛腿’。 大公鸡也不甘示弱，炸毛的飞跳起来，以鸡爪为利器，施以回击。 不过眨眼的功夫，小院里乱成一片。 四宝和大公鸡跟打擂台似的，你来我往。 大鹅嘎得刘家随从，绕着院子跑。 一边跑，还一边叫。 偏巧四宝一记锁喉，拽着大公鸡脖子，转了几圈后，扔飞出去。 这要是以前，大公鸡找回重心，会借力飞上墙头。 然后，四宝就会在墙角站着叫骂至黄昏。 大公鸡不下来，四宝就会觉着今儿是自己赢了。 高兴的跑去灶棚，把今天的战事大势宣扬。 可今天…… 大公鸡正正的撞上了，正在嘎人的大鹅。 等两只动物重新站起来，四目相对，战火重燃。 鸡叫鹅叫，如战鼓喧天。 漫天的毛，如血染当场。 刘家下人见着大鹅不追自己了，哀嚎着冲出院门。 楞在原地的四宝，在大鹅先胜一成时，拍手叫好。 “对！嘎它，咬它！你嘎它脖子，对对对！扯它毛！把它衣裳撕喽！看它好不好意思，成天站在墙头上！羞死它！” 原本的对手，如今成了观众。 叫好不说，还不忘支招。 “大鹅你要打不过它，宝宝今天就要吃铁锅炖大鹅！嘎它，快！那边那边！” 那大鹅就像能听懂话似的，接下来的几个回合，还真扯下不少的鸡毛来。 李二木看得眉眼高挑。 估计那鹅觉着，自己再不努力，就该被下锅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别说，他似乎体会到了幺妹的乐趣。 …… 门外，刘大拿介绍完给李家的东西，又开始介绍给赵家的东西。 最后，连吴孝远都没有落下。 还有小七丫，十几身细布衣裳，还绣了花。精制又好看。 刘大拿带来的东西，搬了整整半日。 赵李两家，连带吴孝远，就跟两排门神似的，站在门边看着。 他们原是不想收的。 可今儿是大年初一啊！送上门的东西，是不能退回的。 但收了人家东西，总得有来有往吧。 吴孝远知道，赵家和李家，除了赏银基本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 可刘家世代为商，能稀罕银子？ 索性把自己压箱底的两株草药，以回礼请刘管事带回去，孝敬老太太和老太爷。 看完鸡鹅对战的四宝出来，正好看到吴孝远回礼。 很满意大鹅的四宝，转身从墙角抱出三五斤重的圆形石块，放到刘大拿面前。 “叔把这个带回去。回礼。” 因为拿不出回礼，本就尴尬的李老三，眼下就更尴尬了。 连忙上去抱起四宝：“刘管家见笑了。娃小，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完，又喊来赵一：“快，把石头搬走。” 没想，刘大拿一把抱起大石块。 “这可不行！既然是四姑娘的回礼，那我就得带回去给老太太和老太爷。” 一脸稀罕的摸着怀里的大石块，就跟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似的。 笑得灿烂的与众人道别后，着急忙慌的上车离去。 留下一众不知所以的呆瓜脸。 李老三：他好想追上去，告诉刘管事，那只是个普通的石头。护城河边上多了去了。 旁边王氏甚至自我怀疑，难道刘管事怀里抱的不是石块？ 吴孝远就更懵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哎！”李老三长叹一声，背着手进了自家小院。 这一天天的，愁死人了。 回头人刘老爷弄明白，那就是个普通石头，还不知道，会被气成啥样呢！ 思来想去，决定等过了十五，带些礼上门，给人赔个不是才好。 原本三朝日，是该体体面面，出门走亲访友。 奈何就连吴孝远，在永来镇都没有亲友可走。 燃了一串开门炮仗，看着碎红满地，灿若云锦的“满堂红”，吴孝远欢喜的大呵：“走！咱回家，喝上一坛屠苏酒！” 要知道，酒这种东西，李老三家和赵家之前，一年到头，也喝不上一回。 更别提，用药材制出来的屠苏酒了。 活了半辈子，这还是头一回！ 围坐屋前，男人们抱来柴火，燃起火堆。 别看天不落雨，这开春里的头一日，依旧带着冬天的寒气。 李三水从师傅住的二楼，抱来一坛子酒。 开坛即酒香扑鼻。 其中，还有淡淡的芳香。 “他大伯，这屠苏酒，是拿什么做的？怎么会这么香呢？” 赵二以前混过一段日子的马队。 酒这玩意，算是喝得不少。 不过，那粮食酿的酒，当真是比不得这个。 吴孝远端来大锅，里面加了水，再将酒坛子置于其中温煮。 “大黄一钱，桔梗，川椒各一钱五分，桂心一钱八分，茱萸一钱二分，防风一两，以绛囊盛之悬于井中，至元日寅时取起，以酒煎四五沸。” 人不少，但听懂估计也就李三水了。 李三水将温好的酒，盛进碗里，就连自家幺妹，都盛了一些。 四宝好奇的端起要尝，旁边王氏连声呵斥：“宝儿！咋又忘记了规矩呢？” 四宝委屈巴巴的放下碗。 倒是把吴孝远逗乐了。 “今天四宝可没做错！这屠苏酒啊，就该是家里小辈先喝。” “这……又是啥意思？”李老三问。 “年少者一天天长大，先饮酒以示祝贺，而年长者，过一年少一年，后饮，以示挽留。” “年年最后饮屠苏，不觉年来四十余。” 李三水默默的端起酒碗浅酌。 小辈们，端碗敬杯。 忽然沉默的气氛，若得吴孝远哈哈大笑。 “来来来！大家别坐着，都喝点暖暖身子。” 王氏抹了下眼角，起身道：“只喝酒有啥意思，我去做些下酒的小菜来。” 赵家三个儿媳妇，也起身帮忙。 四宝追着阿娘：“娘，杀大公鸡，吃烤鸡嘎嘎！” 赵大婶哈哈大笑：“可怜的大公鸡喔！每天都被四宝惦记着呢！”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夸得那么好！那么真！ 活了大半辈子，李老三两口子，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酒足饭饱。 在场的人中，唯二清醒的，估计也就四宝和小七丫了。 嗦着手里的骨头，四宝恶狠狠的盯着不远处的墙头。 牙齿啃在骨头上，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而墙头上的大公鸡，虽然身上的鸡毛没有以前油亮顺滑。 依旧雄纠纠气昂昂的，冲四宝伸脖子，拍翅膀。 直到天尽黑，醉酒的李老三等人，才恍惚醒来。 而这时的四宝，倒在地上，嘴里咬着根啃了一半的腊排骨，嘴角晶莹剔透的哈喇子，流了一脸。 摇醒吴孝远，李老三抱起四宝。 “回屋睡。别受凉喽。” 吴孝远点头艰难起身，由摇摇晃晃的李三水，将人抚进了房里。 火堆边，大伙相互搀扶着，往屋里走。 反正，也不知道有没有进错房的，大年初一，就这么过了。 至于院里的火堆、没洗的碗、一地的狼藉，也就那么不管了。 因为初一是扫帚的生日，不能动，否则会扫走远气，破财。 所以民间百姓，大年初一，都不会过多收拾。 到了初二，是外嫁女儿回娘家的日子。 看着在家里的李大石，李老三两口子想笑又不敢笑。 王氏把林楚楚拉到一边，悄声问：“楚楚啊，你和大石挑个日子，正式过门吧。” 林楚楚瞬间脸红。 低头间，眼角余光，瞟向高大的李大石。 在山洞的那些日子，即便是她看不下去，叫他进山洞来过夜，他都不曾进过。 夜里，就睡在山洞外搭的窝棚里。 每日却将吃食，做得极好。 就连后来自己半再次昏倒，也是他背进济世堂的。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男人。 老实憨厚得近乎于傻，却叫人格外心疼。 没回话，林楚楚低头跑开了。 看得王氏心里一热，觉得大石这傻小子，还真就把林楚楚那颗冰冷的心，给捂热喽。 若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楚楚聪慧。 大石那傻小子，日后有这么个媳妇，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初二这天，中午要吃馄饨，俗称“元宝汤”。 以前买不起白面的时候，就拿玉米面包野菜。 那东西，真的也就图个吉利。 今年却不一样，白面擀皮，包的白菜猪肉馅。 出锅以后，浇上一点酱油，撒上一点葱花，只有闻的，都叫人止不住流口水。 今年他们甚至准备了祭祀，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整猪、整羊、整鸡、整鸭、大活鲤鱼“五大供”，都备齐活了。 就祈望着今年平安顺遂，财源广进。 到了初三羊日，得把年节时的松柏枝及节期挂门神等一并焚化，以示已过完，又要开始营生。 因这日乃是谷子生日，禁食米饭。 李家的石头烙饼，就又端上了桌。 初五是一年里，最热闹的日子。 人们会在正月初五零辰，打开大门和窗户，燃香放炮仗，大户人家还会点烟花，向财神表示欢迎。 接过五路神，大家还要吃路头酒，往往一吃就吃到天亮。 五路是指东西南北中，意为出门五路，皆可得财。 有传闻，接路头，越早越好，最早接到的才是真神，因此叫“抢路头”。 这一天，还要做另一件事，那就是“送穷”。 穷鬼又称穷子，相传穷鬼乃颛顼之子。 他身材赢弱矮小，性喜穿破衣烂衫。 灶房里，男人们把一块鲜肉放在锅中炙烤，还要爆炒麻豆，令其崩裂发声，崩除穷气。 这日，李老三两口子，甚至没有阻止四宝大吃特吃，而且大伙都会刻意多吃些。 这叫做“填穷坑”。 到了初六，铺面都会喜庆的打开大门，正式开张。 然而，就在大伙忙活自家铺面开张时，刘家的铺面前，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搞得一条街的铺面掌柜们，都好奇向那边张望。 这当然，连同济世堂的吴孝远在内。 “奇怪了，大伙围在那干嘛呢？” 门口拽着大鹅脖子的四宝，也直往那边探头观望。 有人从门前跑过。 “天了！听说，那是赤玉啊！那么大一块！” “赤玉？”吴孝远不敢相信听到的，一把将人拉住。 “你说什么？什么赤玉？” 那人指着刘家人群围着的地方说：“刘家，今天一早，抬了一尊五路神进店，有人认出，那是极少见得的赤玉。” 挣开吴孝远的手，那人向着人群跑去。 同样楞住的，还有李三水。 关于赤玉，他只在书上见到过。 书上记载，用之入药，养心养血。 “什么是赤玉啊？”四宝好奇问。 回过神的吴孝远，甚至没有回答四宝，就往人群那边跑去。 李三水紧跟其后，出门时，却被四宝拉住。 “宝宝也要去。” 三水一把抱着四宝，追了上去。 刘育山见着吴孝远，笑得嘴都快裂到耳朵根去了。 “吴郎中快请里面坐！” 刘育山做的，是典当买卖。 小到金玉器，大到房产地契。 越是年景不好，他家就越是生意兴隆。 当然了，这只是以前。 打今年起，他家得皇朝赏，可经营琉璃买卖，这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啊！ 以后，铺子里的典当物件，他不仅能在南图岭卖，还能卖到南召去！ 这几日，他只喝清水，都觉着是甜的。 那时，他只觉着，是逸儿命里带财。 直到大年初一，他才幡然醒悟，原来，带财的并不是安逸那小子。 而是李家那个啥都不懂的四岁女娃！ 刚想到这呢，刘育山就见到正主来了。 “快快快，给吴郎中沏茶！最好的茶！” 迎出门去，刘育山那圆得跟个盘子似的脸，堆满了夸张的笑。 “三水来了？我这就差人，去府里，把安逸叫来！” 说完，目光落在漂亮的小女娃身上。 粗布小袄裙，虽没过多点缀，丝毫也没影响到她脸上精制的五官。 尤其是那双漂亮又灵气的大眼睛。 “这，这就是四宝吧？哎呦，我就听安逸说，你有个灵气逼人的妹妹。瞧瞧，当真是一家人，一个美如嫡仙，一个宛如仙童。” 至于三水，刘老爷说了啥，他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整个人楞在门前，目光看着大门口神桌上供着的那尊财神像。 四宝嘛！ 嗯，她挺喜欢刘安逸的这个爹的。 为什么？ 因为他夸宝宝了啊！还夸得那么好！那么真！总之，嘻嘻嘻她喜欢！ ------------ 第二百二十章 从早到晚磨石头 抱着四宝的李三水，看着刘家铺子里的那尊财神像。 色泽混润，通体的红色，如同血中浸泡出来似的。 关于赤玉，他也只有古书中看到过。 传说，几千年前，黄河流域的许多氏族部落中，有两位领袖人物是为突出。 一位是炎帝（也称神农氏），一位是黄帝。 二者于阪泉之野爆发了“阪泉之战”。 长达三日的战争过后，遍野横尸。 后，天降大雨，致瘟疫爆发。整个黄帝部落，哀鸿遍野，名不聊生。 炎帝心怜苍生，决心发挥自己的医术特长，拯救黄帝部落的苍生。 为寻找瘟疫解药，炎帝尝百草之滋味，为此多次中毒，险些丧命。 后苦心专研瘟疫病症，推断冰寒之地生长的值物，可能对瘟疫病证有效。 于是炎帝在极寒之地发现一种红色根茎的值物。 炎帝亲自试药，发现此值物内热外寒，寒热相容，对体内寒热调节有很大作用。 在炎帝挖出草药之时，发现植物生长的红色土壤下面，埋藏着一层血红色岩石。 而值物和土壤之色，皆由此岩石染成。于是断定火寒相容的药性，来自于此红色玉石。 炎帝将之带回，制成中药，使瘟疫患者服用。发热症状迅速减退，大部份患者都被治愈。 黄帝感激炎帝连民苍生之心，为表谢意，与火帝和好，共治天下。 之后此红色玉石，也以炎帝和黄帝的名字，命名为炎黄赤玉！ “果、果真是？”吴孝远不敢相信。 不是他不能辨认，而是识得，地无胆敢确。 站在旁边的刘育山，抚着胡须哈哈大笑。 “吴郎中好眼力！此石料，正是传说中的炎黄赤玉！” 这可不是他随口说的。 而是他一位友人辨认出来的。 他这位朋友，世代皆为石料生意。 南图岭皇室所使之玉器玉雕，皆是他家作坊所出。 自是不会看走了眼。 这尊财神像，也是出自于他这位朋友之手。 就这么一小尊赤玉，那可是有市无价的存在。 门外的人群，因刘育山的肯定，而喧闹不止。 刘育山拱手为礼道：“刘家得吴郎中与李郎中厚爱，馈赠这般重金之礼。” 门外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馈赠？吴孝远送的？”有人猜想。 “我看不像。如果真是吴孝远送的，只怕是吴孝远都不知道，这块玉石的真面目。” 说话的人，指着坐在铺子里，因手颤抖，而撒了一碗茶的吴孝远。 “那该不会是李家送的吧？” 旁边人笑了。 “也不是我看不起李家，他家能有这稀罕玩意？” 李三水怀里的四宝，目光看向说话之人。 “哼！就是宝宝捡来的！” “捡？” “真是捡来的？ 连同刘育山在内的众人，齐齐惊呼。 “胡扯呢吧！小屁孩，啥啥都不懂。” 四宝仰头：“就是宝宝捡来的！这些没用的蛋蛋，到处都是！” 咣当一声，吴孝远手中的茶碗，碎了一地。 而刘育山神色一凝，反身一把，就将铺面大门给关上了。 他两眼凝重的看着四宝，良久，双唇颤抖不止的开口。 “四、四姑娘，你说的满地都是，该、该不会是说，城外护城河边吧？” 四宝点头。 刘育山想起年前时，丑一丑二曾回禀过的事：自家傻儿子，就因为刘四宝喜欢石头，便把一车又一车的石头，往济世堂拉。 也就因拉石头一世，还牵扯出河底沉金之事。 顿时，刘育山傻眼了。 “快！快快快！把府里所有下人都叫上，去城外捡石头！” 伙计领命要开门。 刘育山又一把将人拉住。 “不止下人！府里除了老太太和老太爷，全陪都得去捡石头！” “是、是。” 伙计将门打开，之前围满的人群，不知何时已经不见。 刘育山两手一拍,道了声：“坏了！” 回身嘱咐掌柜：“看好铺子，招待好两位郎中和四姑娘。”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跑远了。 一时间，整个永来镇的人，都涌到了护城河边。 手里挎提篮的，背上背背篓的。 更有夸张到驾着马车来的！ 硬是不到一日，便把护城河边的石块，捡得一块不剩。 甚至有人打起护城河的主意。 次日便带人下河捞石头。 大年初七，护城河里跟下饺子似的，热闹非凡。 一连数日，直到督抚大人下了禁水令。 护城河边，才重归宁静。 然而城内外的各家百姓，又忙活起了打磨石块。 有一家老小，从早到晚磨石的。 更有一宅子下人，排成排，打磨石头的。 然而…… 早就被四宝赛选过一遍的地方，能有漏网之鱼？ 当然不会有！ 坐在门廊下的四宝，轻抚着怀里的‘蛋蛋’。 “想抢宝宝的蛋蛋，哼！想都别想！” 而小院中，不时传来赵李两家人的声音。 “这、这块、也是红的！” “我、我这里也是！” “还有我，我这个也是！” 李老三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打磨出的红色石块。 吴孝远笑得嘴都和不拢。 “再看看，再看看。” 王氏放下手里打磨出来的红色石块，指着墙角那一两人高的数堆石块。 “那、那些不会，不会都是你们说的赤玉吧？” “这可不好说！都得打磨出来才能知道。” 吴孝远起身，又去井里打水。 回来后,笑哈哈道：“如果这些都是赤玉，那你们可真是发了！这要是都卖出去，买下整个永来镇，怕都够了！” 一言不发的李老三，哐嗞哐嗞的磨着手里的小石块。 越磨心越慌。 越磨心越乱。 当他再次看到石头露出红色，心里再次咯噔一下。 完了！居然又是那该死的赤玉！ 心惊胆战的看向院里堆如数座小山的石头，李老三一身的冷汗，浸湿了衣襟。 要了命啊！ 这些东西，足够让别人来灭他们一家的口了！ 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让他安生的过日子呢？ 平平淡淡的日子，怎么就成了奢望了呢？ 他家到底是遭了哪路神仙？怎么尽惹上烫手的事呢？ 此时的院墙外，几个生面孔，正在济世堂周围转悠。 不远处，一个头戴斗笠的身影，斜靠在巷子转角处。 ------------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才是蚂蚁，宝宝踩死你 济世堂外。 几个转了好几圈的人，聚到一处低语后，转身离去。 却没人注意到，他们身后不远处，跟随着一个头戴斗笠的身影。 …… “居然又是的！” “我、我都不敢再磨石头了。” 赵二婶起身退到一边。 “幺妹，你给阿哥说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石头是赤玉的呢？” 李三水问出了吴孝远想问的话。 院里众人抬头看向李四宝。 “简单啊！它们和其它石头不一样！” 李三水蹙眉。 “怎么不一样了？” 四宝一脸认真。 “模样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 小四宝弯腰，捡起脚边一个拇指大小的石块。 将一大一小两块石头，递到三哥眼前。 “三哥你看，它们不一样。” 李三水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没有吭声。 李老三和赵家三兄弟，也地奇围上来。 对比两块石头，他们真没看出什么不一样来。 好事的赵小六，甚至从四宝手里，把一大一小两块石头，接在手里。 埋头看，平行看，举高了看。 “我……真没看出有啥不一样。叔伯阿爹，你们看出啥不一样了？” 一个个整齐划一的摇头。 李老三看向自家老三。 李三水也摇头。 “你们真是笨死了！尤其是你赵小六，你最笨！” 夺过赵小六手里的两个石块，四宝指着大的一块：“看它，它是黑的呀！” 然后又指着小的石块。 “它是灰的呀！” 这不说还好，四宝这么一说，把一院的人说得更懵了。 看来看去，他们也没明白，大的石块哪里黑了。 李老三看了眼天。 “不行，不能这么放着不管。三水，你陪我去趟刘家。” 李三水点头起身。 王氏不解问：“怎么又去刘家？” “他娘！这些东西，在有钱人那里，它们算是宝贝。在咱这小院，这些就是催命符！” 王氏倒抽一口气。 赵二婶不服气道：“李大哥，这话咋说的？这么值钱的宝贝，凭啥要便宜刘家呢？吴大哥都说了，这些要是卖出去，你家这辈子，都不用再为生活发愁了！” “老二家的！这是人家的决定，你别多事。”背着小七丫的赵大婶，上来把人拉走。 至打来了永来镇后，话一直很少的赵老太太，此时也开口了。 “小李子说得在理儿！就咱们这小院，但凡消息要是传出去了，只怕夜里就该有人翻墙了。” 高兴过去，吴孝远这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走！我陪你们父子两一起去。” 这回，没人再出声阻拦。这事，算是大伙一致同意了。 为免被人发现，吴孝远甚至不让他们开侧门。 而是穿过医馆，打开医馆前堂的门出去。 那门板刚打开，四五个人忽然就围了上来。 吓得吴孝远一把要将门关上。 其中一人，抵着门，递来一张拜帖。 拜帖这种东西，只有有钱人家才会用。 并且这种东西，一般都用在那些大小老爷夫人们，相互拜访时使用。 拜帖上除了会属名，还会印上来访人家的小印。 继那人之后，其余几人，也纷纷递上来拜帖。 李老三父子两，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啥，自然不敢接。 认出拜帖的吴孝远，只看拜帖都递上了，心里知道定是冲着赤玉来的。就更不敢接了！ 拜帖送不上去，来人纷纷报上自家府邸。 这一报，吴孝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背过气去。 眼前可好，除了刘家没来，其余五大家都到齐了。 吴孝远倒抽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各位！我一个小小的济世堂，何至于让诸位上门？不知，可是家中有病人？” “吴郎中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清楚吧？” “吴孝远，你可想好了，再做决定。” “千万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是，好自为知。” 听到这些威胁的话语，李三水不自觉的，将阿爹往身后推了推。 李老三也不傻。 退进医馆，摸到角落里，把扫帚递到三水手边。 感受到身后两人的动作，吴孝远陪着笑，对门外的人说：“各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什么敬酒罚酒的，我怎么听不懂呢？” 趁着几人眉来眼去的瞬间，吴孝远回身砰的一下，将门闭紧。 三人以背抵着门。 吴孝远大声喊：“天不早了，各位请回吧！” 门外的人，吃了这么一鳖。哪肯离去。 冲着门板，那一顿拍。 “吴孝远，你给我听好喽！这事，落不到我家主子头上，你就别在永来镇呆了！” “呸！ 你家算老几？这事，我家主子揽了！吴孝远你可听清了！别自找苦吃！” 其他三家，自然也没忘记撂下狠话。 看着面色苍白的吴孝远，李老三知道，他家又给吴郎中惹麻烦了。 医馆大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把后院的众人，都给惊来了。 男人们帮着用背抵住摇晃的大门。 李老三忽然大喊：“这事，吴孝远他做不了主！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三水爹，你……” 李老三握紧了吴孝远的手。 “吴大哥，我家欠你太多了。这次，你真的不能再为我家抗事儿了。” 因为他知道，这次的事，怕是闹得太大，难以收场了。 真到了那步田地，他们小心一些，悄悄逃离永来镇就是。 若吴郎中参与进来，不仅济世堂有麻烦，吴孝远更难以脱身。 门外有人大声喊：“李三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打哪来的。就你们这般蝼蚁，从这世上消失不见的，多了去了！” 没人敢应声时，李四宝双手叉腰，奶凶奶凶的大声吼道：“你们才是蚂蚁！宝宝一个手指头，按死你！” 说着，还拿小jiojio在地上拧。 原本不再抖动的门板，顿时被拍得砰砰的响。 王氏一把抱着四宝，跑去后院。 而剧烈抖动的门板，忽然间就不动了。 紧接着，咚咚咚的几声闷响后，外面忽然就安静了。 赵大小声说：“是不是走了？” 李老三摇头：“没听到脚步声。” “要不，开门看看？”赵二问。 “别开！小心有诈。”吴孝远说。 于是抵着门板的一排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你看我，我看看你。 不敢动，再不敢开门。 济世堂门外，五个人倒在地上。 头戴斗笠的人，拖着一人的双脚，隐入巷子深处…… ------------ 第二百二十二章 来吧！同归于尽！ 医馆外忽然安静，李老三等人，反倒觉得心里不踏实了。 此刻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恐惧和担忧，啃噬着他们每个人的内心。 抵着门板直到天黑尽。 “今晚，咱们不能睡觉了。”李老三说。 大伙都心知肚明。 到后院，守着一堆已经打磨出来的赤玉，还有几堆没有来得急打磨，却也八九不离十的红玉原石堆。 升起一堆火，围坐下来。 入夜，对于早就没有熬过夜的众人来说，最是痛苦。 哈欠连天不说，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的困意，让人备感难受。 李三水起身，打来一桶井水。 烈日下，都冰凉入骨的井水。此刻如刀一般，冰冷刺骨。 抹了一把冰水后，众人打起精神。 他们看着那些赤玉。 若换作别人，有这么多数量的赤玉，只会高兴得睡不着。 可对他们而言，有这些东西，简直太痛苦了。 看看他们家围墙。 哪里比得有钱人家，足有三人高的厚石大墙。 就小院这围墙，但凡有个人在底下垫垫，随便就能翻上墙头。 李老三捡起脚边石块，打磨起手中菜刀。 二木起身，抱来柴火。 磨刀的磨刀，添柴火的添柴火。 直到天微黄。 院里的毛毡毡的大公鸡，跃上墙头，伸长脖子打鸣。 众人那颗吊在嗓子眼一夜的心，此刻才缓缓落地。 然而下一秒，侧门被人拍得帮帮作响。 “吴孝远！快把门打开！”陌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吴孝远起身，不敢开门，隔着门问：“谁啊？” “催老爷来了！还不快将门打开？” 抵着门板的吴孝远，身体瞬间僵硬。 李老三过来，小声问：“谁是催老爷啊？” 回过神的吴孝远，长叹一声后，小声解释。 “催万三！永来镇六大家之一。也是北遥郡医馆行会会长。咱们这些开医馆的，常使的药材，都是在催家买来的。” 估计除了李三水，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医馆行会是个什么东西。 听到这，李三水的手，握成了拳头。 他知道，定是赤玉，惹来了红眼恶狼。 此时，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吴孝远，我此来，事因有人告你使用假药！将门打开，接受检查！不然，我就将告你的人，带到督抚大人面前，到时候，你将要面对的，就是牢狱之灾！” 就是傻子都知道，催万三此来的目地。 什么假药，不过是就是借口罢了。 不过，李老三心里明白，吴孝远此次，又因他家，生出祸端了。 李老三上前，想要开门。 李三水也欣然接受。 因为他们都知道，不能再给吴孝远添麻烦了。 尤其是，这种有备而来的陷害。 吴孝远一把将人拦下。 拉开的门栓，再次推了回去。 “不能开！” 李老三笑着拍了拍吴孝远的手。 “吴大哥，得你照顾，我们已经感激不尽。这事儿，不能再让你抗了。这济世堂，不止是医馆，更不是止是你养家糊口的活计，它还是你对你师傅的寄托和交待。它不能砸在你的手里。” 李三水点头，拉住吴孝远。 “师傅，开门吧！至于这些赤玉，他们想拿多少，拿去便是！不过都是身外之物！” 吴孝远摇头。 “三水，你太天真了。试想，欲望这种东西，何曾有过止境？就算这院里的赤玉，都给了催万三，难道他就会放过我们？” 众人疑惑。 “咱们这小院的石头，每一块都是赤玉。难道他就不会好奇，是什么人有这般能力？若是掌握了此人，何愁不得更多的赤玉？到最后，难道我们要将四宝交给他吗？”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心里咯噔一下。 没错！ 门外的人再次不安份的叫唤起来。 “吴孝远！你可想清楚了！赶紧将门打开！” “催老爷！我这医馆不开便是了！今日这门，我开不得！您请回吧！” 李老三父子两，没想到吴孝远会为他们，放弃医馆。 他们的心，再次被深深震撼。 “三水。”吴孝远拉着李三水。 “从你第一次叫我师傅，我便将你视为己出。你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你想守护的，便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想要守护的。不就是个医馆嘛！大不了我们不要了！行走四方，医遍天下！又为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为了徒弟，抗下所有的师傅。 这个为朋友，撑起一片天的兄长。 李老三和赵大一把将吴孝远，抱在怀中。就那么紧紧的抱着。 门内的安静，反倒使门外的人不安了。 这一次，抱了一个声音。 “吴孝远！你赶紧给老子把门打开！不然，老子就请督抚老爷，强行押人！想当英雄？得看你，受不受得了大牢中的酷刑！” 一直闷不吭声的李三水，终是再三衡量后，冲上前去，一把将门打开。 催万三笑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众人连忙冲到门前，用身体为门，挡住催万三。 吴孝远更是一把将李三水，拉到身后护着。 “师傅。谢谢你。但是，我不能这么自私。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做您的弟子。” 推开吴孝远，李三水挺起胸膛。 “赤玉，是我找到的。有什么，冲着我来！” 催万三阴郁的眸子，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慢慢的，他的嘴角扬起一抹邪恶的微笑。 上前几步，伸手，抬起少年了下巴。 “曾听闻济世堂有一少年，美若天仙，此言不虚啊！” 在一位父亲面前，谁能受得了儿子被一个男人调戏？！ 李老三一把拉开三水，扬起菜刀砍了上去。 “狗东西！我和你拼了！” 催万三反应慢，可他带来的打手，反应自是不慢的。 有人上来，用手臂挡下这一刀，并且打飞了李老三手里的菜刀。 催万三哈哈大笑。 “你要跟个乌龟似的缩在壳里不动弹，我还愁拿你没招。眼下可好，你伤了人，我更要拿去问官了！” 可一心拼死的李老三，早就想好了。 既然事情闹到这步田地，那就索性把事闹大闹开！真要抵命，那也轮不到三水！ “催万三，我和你拼了！” 谁也没想到，人群里最瘦弱的小老头，会飞扑过来。 他死死的掐着催万三的脖子，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催万三同归于尽！ ------------ 第二百二十三章 你过来，宝宝悄悄告诉你 早已连同一气的赵李两家人，连带着吴孝远在内。 只看李老三动作，便义无反顾的冲出去。 本就不大宽的巷子里，催万三的带来的众多打手，被他们挡在外面，挤不过来。 赵李两家人里，像赵一和李二木这般大的娃，用身体筑起一道隔离墙。 而李老三和赵大等人，则对着催万三拳打脚踢。 催万三身旁虽有几名打手，奈何没有赵李两家人多啊！ 更何况赵李老家人，像疯了一样。 挨了拳头，吐出血水，像疯狗一样，反扑他们。 人多是一回事，那气势上的压制，才是最要命的。 真到了要以命相拼的时候，做为打手的催家下人们，心生溃败。 于是，催万三毫无例外的被胖揍了。 不大会儿功夫催万三成了熊猫的近亲。 嘴里也有鲜血吐出。 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两颗门牙，也被打飞。 此刻他连哀号声，都是漏风的。 眼瞅着催万三就要被这么打死时，赵一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催万三带来的一名打手，手握落在地上的菜刀，菜刀上还有新鲜的血迹。 “大哥！” “赵一！” 慌乱间，催万三的打手也终于有了突破口，冲到催万三身旁。 吴孝远趁乱，把赵一拖进院子。 李老三和赵大赵二赵三，顿时被打手包围。 新来的打手们，或许是护主心切，或许只是终于有机会在自家主子面前露上一脸。 下手更狠了。 一顿拳打脚踢，赵家三兄弟，被撂倒在地。 打手们目标统一的落在李老三身上。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李老三只不过闷哼了几声。 抱着必死的手，李老三拼尽全力，掐紧催万三。 “你们让开！老子今天劈死这贱民！” 手握菜刀的打手，大喊着挤进来。 李老三回头看了眼，带血的菜刀，不仅没有撒手，反而露出了笑容。 他之所以方才没有掐死催万三，是怕连累赵家人和吴孝远。 此刻，终于只剩下他了。 于是手间力道全使。 催万三张着嘴，眼珠子凸出眼眶。 血丝爬满眼白。 “催万三，一起下地狱吧！” 拖拽李老三的打手，也是急了。 主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怕是都得跟着去死。 举起菜刀，打手高喊一声：“再不撒手，老子真砍了！” “哈哈哈哈哈，来啊！”李老三癫狂的笑起来。 打手高举菜刀，使尽全力向着李老三后脖颈砍去…… “当！” “咚。” 眨眼间，砍人的刀，是落下了。 只不过，落下时，只剩下刀柄。 “刀呢？”打手看着刀柄不解。 旁边人，失神的推了推他，指着不远处的正前面。 只见打手群里，一个面门上，插着菜刀的男人，瞪圆了双眼，慢慢抬手，摸向自己的脸。 “我……C……” 咚的一声，那人倒地不起。 于是，原本抱着必死的决心，想死的李老三没死成。 缩在人群里，想活的人，赔上了性命。 血液合着一些白色的汁液，流了一地。 李老三笑了。 “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你就和我一起去地狱赎罪吧！” 之前砍人的打手，还想过去，把飞出去的菜刀拿回来。 奈何看着血淋淋的场面，下不去手。 一个打手，抓扯无果后，也掐上了李老三的脖子。 另外几个，一根根掰开李老三的手指。 “咳咳咳……”千钧一发之际，催万三得以喘息，缓过劲来。 看着被打手控制住的李老三，上去就是一脚。 腹部疼痛，热液上涌，李老三一口鲜血吐出，喷在催万三的脸上。 这使得催万三更加恼怒了。 “去！把屋里的女和小孩，都带出来！老子今天要当着他的面，活剐了他们！” 地上缩着身子打滚的赵家三兄弟，被打手提起来，按在墙上。 不大会儿功夫，济世堂后院的老人女人小孩，都被打手们控制。 吃了苦头的催万三，咬牙切齿的发出阴林笑声。 走到被砍死的打手那，踩着尸体，一下拔出面门上的菜刀，走回小院。 “听说，钝刀割肉最疼。” 扫视众人，他向着还没完全醒来的小女娃走去。 “你是李四宝？” “她不是！你放开她！有种冲着我来！”李老三发疯般的叫起来。 吴孝远扑通一下，跪到催刀三脚边，抱着催万三的脚喊道：“催三爷！您就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吧！赤玉都在院子里，您全拿走行吗？” “呵、呵呵呵、呵。” 催万三一扯嘴角，脸就疼，本该摄人的笑，此刻有点说不出的滑稽。 龇牙咧嘴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你明知道，老子是冲着赤玉来的。早开门，把东西给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吴孝远顾左右而言它：“催三爷，院里的赤玉都是您的。我一块不要。还、还有，这样的赤玉原石，河边多的是，您就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成吗。” “呸！”催万三一口血痰，吐在吴孝远脸上。 “你拿老子当猴耍呢？护城河边，包括我在内的那么多人去捡，去捞。结果费了那么多天劲，压根就没有几块！所以……老子一想就知道，赤玉原石，已经被你们捡完了吧！” 催万三动着咯咯作响的下颌骨。 “去！赶紧把这院里的石块，都给老子拖走！别等天亮了，那几家跑来凑热闹。” 一时间，打手们成了搬运工，把事先就准备好的背篓、扁担，装满石块，背出小院。 合着，催万三此来，连马车都备好了。就在巷子口停着呢。 看着眼前四岁的小女娃，催万三带血的菜刀，托起女娃的下巴。 “听说，这些石头，都是你捡的？” “不是！” “不是她！” “催万三，你别碰她！有种你冲我来啊！” 众人顿时大叫起来，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禁锢。 然而迎接他们的，只有打手一拳又一拳的拳头。 催万三掏着耳朵：“这么吵，我们就没法说话了。” 看向被拎在空中的小女娃，催万三说：“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捡的？只要你说实话，我就放了他们。” 四宝拧巴了几下，悬在空中的身体，前后晃动不停。 小手冲催万三勾了勾：“你过来，宝宝悄悄告诉你。”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向他们走来…… 催万三眯眼咧嘴，上前两步。 一个已经落在他手里的四岁小娃，能翻起什么浪来呢？ 就这样的，他都不记得自己，弄死了多少个。 下一秒…… “嗷……” 催万三夹着脚，捂着自己的大腿部位。 手里的菜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气。 “老、老爷！” “还好吧？” 拎着四宝的打手，关心的忘情上前。 空中的四宝，伸直脚，借着打手移动时摇晃的力量，冲着催万三的下巴，就是一脚。 这一下，催万三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地上。依旧夹着双腿。 还没回过神来的众人，又齐齐的惊呼出声。 反应过来的打手，才想起自己手里拎着的小女娃。 反手一把将其按在地上，大手掐着小女娃的脖子。 四宝拳头加脚反击。 只不过，她那点自身的力道，和给人挠痒痒没啥区别。 有打手冲过来，扶起催万三。 看着催万三站都站不住的双腿，他只用看的，都觉得很疼。 “老、老爷？要、要叫个郎中吗？” “叫、叫你娘的叫！”催万三咧着牙：“老、老子自己，就是郎中。” 而此刻，他也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医者，不自医。 他转身想走，然而每走一步，都是如酷刑般的折磨。 催万三越想越气，回头指着被按在地上的小女娃说：“把她给我吊死在树上！” 又指向被按在墙上的李三水。 “把他，给老子带回府里去！” “是！”打手领命。 眼看着四宝要被塞进绳圈里，李三水大喊：“放开她！你放了她！没有她，你再也找不到赤玉了！” 这一嗓子，催万三楞住了。 李家小闺女捡石头，还落过河的事，他早有耳闻。 后来，刘安逸又成车成车的，将河边的石头，往李家送，他也听说了。 前些日子，他思来想去，都觉得辨认赤玉这种事，指定不是一个四岁小女娃能做到的。 那只能说明，女娃身边，有识得之人。 加上，之前开门时，叫李三水的男子，承认可识玉。 这也算是落实了他的猜想。 这会儿又说，小女娃才是识玉之人！！ 旁边搀扶催万三的人说：“老爷，他指定说的假话！一个四岁小娃，她懂个屁啊！要我说，他们家捡石头，刚好开出赤玉，只不过是巧合罢了。敢伤老爷之人，绝不能让她有好下场！不仅她，还有他们这一家老小，都该死！” 催万三看着兄妹二人。 龇着牙的催万三，把眼眯成了一条直线。 “是不是真的能辨识，验验便知道了。” 催万三从旁边路过之人的背篓里，拿出两块石头，命人将其砸开。 石块从中裂开，中间那血红的颜色，已然说明一切。 催万三又从另一个人的扁担里，挑出两块石头砸开。依旧毫无例外的全是赤玉。 接二连三随机抽了十来块，块块没有例外。 催万三越砸越兴奋！越砸越开心！ 要知道，得这一院的赤玉，算得了什么？ 如何能比得了，得一个能识赤玉之人？ 有此人在手，他催万三就等于拥有了全永来镇的赤玉！ 不！不止于此！应东说，他催万三将拥有全南图岭的赤玉！ 想到这，身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不少。 旁边煽风点火的打手，看到这一幕，不敢再作声了。 除了满眼羡慕和嫉妒的看向小女娃，再无其它。 催万三勾了勾手指：“把她放下来，带回府去。” 打手连忙将李四宝，从绳圈里弄出来。拎着跟到催万三身后。 “老爷，那他呢？”拧着李三水的人问。 催万三转头，看着李三水那张绝美的脸，露出阴森森的笑。 咧开的嘴里，黄得甚至有些发黑的牙齿，如鬼魅一般。 “长得这么好看，不能浪费了。也带回府去。” “是！” 眼看就要失去两个孩子，李老三发疯般的乱叫。 王氏更是直接上嘴，反身咬向拧着她的打手，一声哀号后，被抽了一记耳光，嘴角渗血。 吴孝远扑到催万三脚边，磕头作揖的求道：“催三爷！您就行行好，放了这两娃吧！院里还有银钱，求您拿去，您就放了他们吧！” “银钱？”催万三一脚踹在吴孝远脸上。 “拿钱侮辱老子，你活腻了！” 他催家，不仅永来镇六大家之一，甚至在北遥郡里，都是排得上号的有钱人。 他没见过银子还是没见过金子？ 看着吴孝远满脸鼻血，催万三转身挪动身体，艰难向侧门走去。 没人注意到，搀扶催万三的打手，微微扬起的嘴角。 正当催万三要出门时，一阵白色粉末，扑面而来。 一股奇怪的异味过后，催万三以及身旁身后的打手，甚至李三水和李四宝在内，皆同时头晕目眩。 咚、咚、咚、咚…… 几人接连倒地。 手脚无力的几人，躺在地上。 催万三这才看到，门外巷子里，倒了一地他带来的人。 赤玉原石，也撒满了整个巷子。 他想动，却连眼珠子都无法移动。只有眼睑，不受控制的闭合。 李三水和催万三一样，倒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 却能时尔清楚，时尔模糊的看着，头戴斗笠的身影，从他身边走过。 催万三的打手们蜂拥而来，却见斗笠人不过挥手间，打手们就都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忽然，他觉得这个背影，好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猛的，他想起了，曾经在医馆里住过一晚的那个斗笠少年。 是他！ 一样的斗笠，一样的单薄身影。 斗笠人一路往里，所过之处，没有任何遗漏，就连师傅、赵叔伯、爹娘，都纷纷倒地不起。 而后，斗笠人回转过来，移开堵在门前的他们，又把巷子里的打手，都拖进了小院。 砰的一声关上门。 斗笠人走来，抱起四宝。 李三水慌了，想要开口，却觉得那嘴，像是别人的，无论他如何控制，都不能张开。 下一秒，斗笠人出乎意料的，将四宝放到阿娘身旁。 而后，又把他拖了过去。 很快，他和家人们躺在一块。 然而下一秒，斗笠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向他们走来…… ------------ 第二百二十五章 烫手山芋 停在他们面前时，斗笠人手中的刀，划破了旁边打手的脖子。 他们就那样看着睁着眼的打手，几个呼吸后，胸膛没了起伏。 斗笠人手起刀落，接连放了好几个打手的血。 连带催万三在内，斗笠人也没有放过。 看着催万三瞪着的眼，慢慢失去光彩，李三水心头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呼吸急促的回过神，目光看向阿娘身旁的四宝。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四宝的脸，是对着阿娘怀抱的。 就像是斗笠人，有意不想四宝看到这种血腥场面。 因为身体不能动，能看到的区域也受到限制。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里响起拖动的声音。 没过多久，院子里就没了动静。 这时，斗笠人，从他身旁经过走向侧门。 听到侧门打开，没一会儿，斗笠人就又回来了。 这回，他的背上，多了个背篓…… 直到黄昏，李三水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斗笠人走进走出。 天黑时，斗笠人的身体也越发虚弱，好几次从外面进来，他都险些摔倒。 等至斗笠人再次出来，便再也没有见到他进来。 难道说，他也是冲着赤玉来的？ 没有杀他们，是想将催万三等人的死，嫁祸给他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三水觉得自己的手指似乎能动了。 其他们，也有同样的感受。 慢慢的，不仅手能动，脚、身体、嘴、甚至脖子。 “都没事吧？大家都还好吗？”李老三问。 吴孝远强撑着身体，转头看向闭着的侧门。 其实大伙都很好奇，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体能动的李三水，摇摇晃晃站起来，就往里院走。 当他一间间屋子检查过后，依旧没有看到任何尸体时，李三水楞住了。 “怎么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救了我们？” 面对阿爹和赵大叔，异口同声问出的问题，李三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考虑过后，还是将自己看到的，一一道了出来。 众人听得大眼瞪小眼，不敢相信三水说的。 如果三水说的是真的，那本该在院里的尸体，都哪里去了呢？ 那不是一两个人，是近二十人啊！ 就算是尸体，也不能说不见就不见吧！ 如果不是一地血迹，他们甚至都怀疑，催万三等人，是不是自己走了。 “嘻嘻嘻，宝宝的蛋蛋们还在。” 四宝无意间的一句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方才，他们只顾着找尸体了，倒是没有注意到，赤玉原石居然还在！！ “他！他居然不是冲着赤玉来的？”李三水惊呼出声。 李老三跑去医馆侧门，打开走出去。 看着空荡荡的巷子，仿佛之前他所经历的，是梦一样！那么的多不真实！ 回头再看旁边地上，那里还有一滩血迹，并且延伸到他脚下。 “打水！先把地上的血迹冲掉！” 于是一众人忙活起来。 王氏也顾不上四宝，加入打扫行例。 提桶出去的吴孝远，把李老三拉进院里，小声说：“走，咱们先去刘家！催万三出事，暴露是早晚的事！咱们早做准备吧！” 李老三点头。 把打扫的事，交给赵大后，带着三水一起，和吴孝远赶去刘府。 …… 随着下人进到后院，一个巨大的身躯，扑倒了李三水。 被压在地上的李三水，差点吐血。 “三水！你怎么才来？我爹把我关家里，死活不准我出去。你怎么才来救我啊！” “你、你、你、压、压死、我我了。” 刘安逸这才急忙起身，扶着三水，一边道歉，一边拍背。 不一会儿，刘育山就过来了。 不再似以前，冷着一张脸。 笑得就跟看到赤玉时似的。 叫下人沏茶，还不忘记嘱咐，要用最好的茶。 李老三和吴孝远眼神交流后，吴孝远直接说出来他们此来的目的。 “刘老爷该知道，我们院里，还有不少的赤玉。我们啊，商量过后，想请刘老爷主事，帮我们把赤玉卖掉。” 刘育山此刻脸上的笑意更大了许多。 一番商讨过后，吴孝远代表李老三，与刘育山签下了契约书。 以四六分成的方式合作。代他们处理赤玉。 并且他们无权干涉，赤玉的去向。 对于李老三来说，院里的赤玉，简直就是催命符。 只要有人能今天就把赤玉弄走，他才不会关心，那些石头去哪。 刘育山小心收好契约书，借着差人送他们回去的由头，命家中下人们，驾马车去连夜将赤玉拉回府中。 并且还差人去将督抚大人，请来府中。 “老、老爷，督抚大人一向不喜私情来往，小、小的怎么说才好？” 刘育山反手就给管事的一巴掌。 “你笨死算了！就说夫人病了，想见督抚夫人。” 李三水心里也明白了什么。 看来，那么多的赤玉，对于刘老爷来说，都是一个烫手山芋。 为保平安，还得请督抚大人出面，才能震住其他那些想打赤玉主意的人。 也难怪这些日子，刘老爷把自家宝贝儿子死死关在府里。 怕是早就料想到，会有人向他家发难。 放任刘安逸不管，刘安逸得罪的人，终会给他刘老爷，带来麻烦。 说到头，刘安逸是个讲义气的。 而刘老爷嘛，商人罢了。 …… 回到济世堂时，地上全是湿的沙。 看得出来，该是先以水冲洗，而后为保万全，又把院里的沙地，翻动过了。 就连门外巷子地上，都还留有一层草木灰。 “哟，叔今天咋想起翻地了？”丑一问。 李老三没回话。 吴孝远说：“哎哟，你是不知道，你家大公子送来的大鹅，就在那院里满地拉。这不，扫不干净，只能把沙地翻一下。要不然，太脏了，会生病。” 丑一一边安排人把赤玉装车，一边认真道：“吴叔，您济世堂都在永来镇打出名号了。咋不想着，弄点大青石块，把院里铺一下？平日打扫方便不说，还特干净。最主要的，看着有面儿！” “是是是，回头，我也找人，把我这小院，装上清一色的青石块。”吴孝远一本正经的应付着丑一。 很快，赤玉原石尽数装车，被刘家拉走。 李老三一家，总算能缓口气了。只是……李老三看向院中，本该有血的地方。 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人，上济世堂来闹事。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公道自在人心 送走刘家人后，关好各处的门。 吴孝远和李三水，挨个给自家人看伤。 等到半夜，才把药上完。 李老三握着吴孝远的手，感激得说不出话来。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大哥。” 吴孝远笑了，像个长者一样，拍着李老三的手背。 “我还以为，我早就是了。” 有时候，超越血缘的情宜，往往更叫人刻骨铭心。 这一晚，昨儿熬过一夜的人，都睡得很沉。 除了李老三和吴孝远。 这两人，就像是失散的亲兄弟一样，温着酒，说了一整夜的话。 几乎是从自己小时候，说到对未来的期盼。 当然，二人也没有忘记，死掉的催万三，或许终会成为济世堂的麻烦。 还有关于那个斗笠人的猜测。 他们想不明白，斗笠人若不是冲着赤玉来的，那他帮他们杀人的目地，又是什么？ 危险这种东西，越是在明处，你越不会觉得可怕。 往往，越是这种，看得见，却又不知道，从而无法防备的，才是最叫人担心的。 次日一早，济世堂像往常一样开张看病。 不出所料的，上门的第一位客人，就是从催府来的。 “吴郎中，我家老太爷病了，也找不出个缘由，夫人便差我来请吴神医去看看。” 吴孝远摆手，找了个理由，便拒绝了。 那人也是打定了主意的，各种说词，应接不暇。 最后，还是吴孝远说：“济世堂和刘育山刘老爷，做上了买卖，以后啊，我就不必那么累了，有上门病患，只当积德行善，累福报了！” 为此，来人才悻悻离去。 看马车走远，吴孝远和李老三，长叹了一口气。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开端。 果然，紧接着，就有人到督府状告吴孝远使用有问题草药，至人重病不医。 消息眨眼间，飞到各处。 正在写药方的吴孝远，握紧了拳头。 为医者，是最忌讳，就是这样的罪名。 所谓，人心隔肚皮。 他虽没做，却无法挡住那些好事之人的传言。 看了眼正在等药的病患，吴孝远尴尬笑笑问：“如果不想在我抓药，也是可以的。” 没想，那人连连摆手。 “吴郎中胡说什么呢？您的为人，我们可是看在眼里的！咱村里人刚来永来镇时，多少人看病拿不出钱来，求到别处，都被人撵出来！还是到了您这济世堂，才得了救治。您是那会使假药的人？打死我都不信！” “公道自在人心啊！”吴孝远感慨。 送走病人，又一个消息传来。 督抚大人对此事的判罚，竟是让状告者，将病人送来济世堂医治。 并且责令吴孝远，务必将病患治愈。 看着被抬来的病人，赵大一个没忍住，笑喷出来。 随行而来的，还有告状的病人家属。 因是个妇人，李三水便去后院，把自家阿娘和大婶子请出来。 王氏和赵氏二人，很是热情。 很快将后院一间房，腾空出来，让病人和病人家属住了进去。 “大妹子以后别客气，有什么需要的，直管给我们说。你们也别担心吃的，我们一日三餐，你们将就着吃就好。” 妇人一脸纠结，推托道：“不必这么麻烦的。不是说，病人在医馆，住的都是诊间吗？我们住那就行。” “那怎么行？诊间在医馆里，夜里关了门，连个取水的地方都没有。既是长住，自然是这里更好。灶房就在前面，想要煮个什么吃的，烧个水什么的，都很方便。你也别客气，东西直管使！” 听似热情。实则，是担忧人在医馆里，做些什么手脚，他们防不胜防。 还不如按排在后院，隔壁两邻都住着自己人，说得好听是热情，说直白，就是监视！ 不让他们有做手脚的机会，早早把病给治好了，送走这种瘟神才好。 院里石头拖走的事，早就不是秘密，几乎镇上所有人，都知道，济世堂和刘家做起了赤玉买卖。 嫉妒的人不少，犯眼红病的人，就更多了。 于是这般接连数日这去，病患也慢慢好转。 几次夜里，妇人有所动静，赵家三个婶子，都第一时间开门出来帮忙。 那妇人自是想做手脚，也找不着机会。 眼瞅着病患将痊愈。赵李两家的妇人们，在院里无时无刻的监视着那人。 而李老三和赵家三兄弟，则忙着在永来镇找人。 是的！他们在找那日的斗笠人！ 正月将过。 这日，李大石和林楚楚来到镇上，把最近新猎的猎物，还有皮毛，换了些银钱。 不仅买了自己要带上山的粮食、盐、蔬菜。 还给爹娘买了些粮食送来。 这可把王氏高兴坏了。听林楚楚叫了声婶儿，王氏一脸婆婆笑。 她不在乎儿媳妇的模样，只要是大石喜欢的，便是她是喜欢的。 “既然来了，那就住上几日。”王氏拉着林楚楚去自家小院。 把二木和三水住的屋子腾出来，拿出新的床单被褥，给小两口铺好床。 又把这些日子，抽空制成的新衣，在林楚楚身上比划。 “你看，婶子都是靠着见你那几次的记忆，在给你制衣裳。眼下你来得正好，让婶子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改的。” “婶、婶子。”林楚楚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自己的记忆里，阿娘平日也是最喜欢，给她们兄妹制衣裳了。 从小到大，他们兄妹三个，穿的衣裳、鞋袜，都是阿娘亲手制好，再让绣娘往上绣上他们各人喜爱的花。 如今这些甜蜜的过往，已然只存在于记忆里了。 有那么一霎那，眼前的王婶子，似乎就是阿娘的模样。 林楚楚红了眼眶。 吓得王氏连忙追问：“咋了？婶子弄疼你了？还是你不喜欢婶子给你制的衣裳？” 林楚楚摇头，扑进王氏怀里，忘情的唤了声：“娘！” 王氏僵在原地，半晌回过神来，轻轻拍着林楚楚的背。 这丫头怕是也经历了不少，痛彻心扉的事吧。 喊婆婆还是喊亲娘，她是能感觉出来的。 “没事了。放心吧。”她出声安慰。 林楚楚哭了许久，仿佛是强忍了数年的泪水，都在这一刻倾泄出来。 王氏一句话没说，就那么任由林楚楚抱着。 这天夜里，林楚楚问睡在地上的李大石：“你为什么喜欢我？” 是的，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一如烙印在她心里，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男人！ ------------ 第二百二十七章 值钱的狗屎 曾经，他也如李大石这般待她。 只不过，那时的她，不仅有美貌，还有叫人羡慕的家世！ 如今呢？她除了这张丑陋的脸，就只剩下无法说出口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我？” “因为你救了我和四宝。” 林楚楚笑了：“你有病吧！如果那天不是我，是别人，你也会因为这样喜欢别人？” “是的！”李大石回答得很干脆。 也不知是被气的，又或者是心底的失落，林楚楚把被褥一拉，将自己整个盖住。 听着房间里男人的呼噜声，林楚楚很心烦。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脑海里不停重放着，山洞里，李大石挑水的样子、李大石煮饭的样子、还有李大石劈柴的样子、甚至是李大石睡着了打呼的样子…… 不知何时起，各种各样的李大石，已经烙印在她的心上。 时至半夜，无法入睡的林楚楚，干脆起身，悄悄独自离开。 无论如何，她不希望自己牵扯上这个，用真心待她的男人。 还有像母亲一样亲手给她制衣的婶子。 等到天亮，李大石醒来，看到床上没人。 急忙又到院中找了一圈，依旧没有找到林楚楚的身影。 再回到房间时，才注意到门上有字。 跑去把三水找来，指着门说：“上面写的什么？” 李三水看了一眼，眼中目光炯炯。 “她说她不喜欢你，也不可能喜欢上你。她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让你不要再找她。” 说着，李三水抓了一把沙，把门上用炭木写下的字抹去。 他没有想到，林楚楚居然会写字！而且字体娟秀，是常年练习才会有的。 要知道，在南图岭普通百姓家的女子，皆以不识字为女德。 若真如他猜想这般，这个女子就更不能和大哥有所牵扯了！ 等他回过神来，身边大哥已经不见了。 追到前院来，赵大婶一脸茫然的指着侧门说：“大石怎么了？” 来不急解释的李三水追出去时，已经看不到自家大哥的影子。 大哥这一去，就是三日毫无音讯。 三水终于坐不住，找到阿爹。 “爹，明天去看看大哥吧！” “怎么了？”李老三很好奇。 自打老大搬去了林姑娘的山洞，三水从来没有担忧过老大。 “那、那个，上回我看大哥面色不好，有点担忧大哥是不是受了凉。” 李老三点头同意：“一会儿我和你娘去看看。顺道给他们送点粮食上去。” 毕竟二月的山上，肯定不会暖和有。 他打算过去，试着说服林姑娘。 如果她觉得和他们同住不适，也可以拿钱给他们俩买个小院。 不多会儿，李老三两口子，喊着二木一起，就出门了。 因为太过担忧大哥，三水也给师傅告了假，跟着一块去了。 王氏本想带四宝一起，奈何一出门，那风就呼呼的刮。 镇上且这样，半山腰上的风，那不得更厉害？ 终还是把四宝摆脱给了赵大家的，这才放心离开。 背着七丫的赵小六，和以前一样，把胸脯拍得怦怦响，承诺着一定会照顾好四宝。 然而，李家人前脚出门，四宝后脚就坐不住了。 大鹅来以前，四宝每日下午，都会和自家大公鸡来上一场‘公正’的对决。 后来大公鸡干不过大鹅，四宝连上场的机会都没了。 无聊之下，四宝想起了老母鸡。 院里的蛋蛋被丑一全拿走后，她家老母鸡没‘蛋’可下了。 “你一定很想下蛋蛋吧。”四宝摸着老母鸡的脖子。 “咯咯咯咯。” “嗯嗯，宝宝知道了。宝宝这就给你找蛋蛋去。” 背着七丫的赵小六，听着这一人一鸡的对话，直翻白眼。 明明就是自己想出去，还找了个这么奇怪的理由。 他能信？ “小六子你在家好好带七丫，宝宝去给鸡咯咯找蛋蛋。不然，鸡咯咯也太可怜了。对不对？” 看着四宝委屈的模样，赵小六楞楞点头：“对对对。” 等到四宝转身，摸到门边。 回过神来赵小六，直打自己这张笨嘴。 追上去，一把拉住了正在悄悄开门的四宝。 “敢反悔，宝宝就让七丫哭，回头大婶子得揍你。” 这回，一脸委屈的，倒成了赵小六。 “我承诺过你娘，要看紧你的。我陪你去。” 刚想做鬼脸吓哭七丫的四宝，当即挑起了两撇小眉毛，而后又扬起了嘴角。 看着表情换了又换的四宝，赵小六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四宝露出一口带着黑边的白牙：“走吧。” 打开门，一前一后钻出去了。 自打上回落了河后，阿娘就不准她再出门。 看着热闹的大街，四宝有种重见天日，自由翱翔的感觉。 提着小裙子，飞快的奔向城门。 赵小六在后边没命的追。 然而，就两小娃这么一前一后的跑过，不仅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甚至在他们身后，有好几个追着跑的人。 出了城门，就是护城河。 跨过木桥，四宝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 蹲在地上，捡起地上的小木棍。 戳戳戳戳…… 追上来的赵小六，一头大汗的站在四宝身后，越看眉头越紧。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四宝戳的该是几块干硬了的狗屎。 而两个聚精会神的小娃，并没有看到，身后的城门边上，一群人正定在那里。 赵小六不敢吭声，直待四宝自己起身离开，老老实实跟在后头。 而城门边上的一群人，如恶狗扑屎般冲过来。 二话不说，冲到方才两小娃定身的地方。 有人双手护着地上的两节黑色物体。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看起来像是某种干掉的……污秽之物。 但是他确定方才小女娃蹲在这里，仔细辨别这个东西，所以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索性趁着旁边人不多，捡起来。 “那、那不是那啥、狗……”旁边有人说。 捡东西的人，一脸嘲讽打断：“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丢掉！我又不傻，那李四宝方才捡的就是它！即便它是狗屎，那它也一定是值钱的狗屎！” ------------ 第二百二十八章 救命啊，咱家大鹅成精了 不远处，四宝又蹲下了。 看着一株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草。 “哇，好坚强。”四宝伸手，像摸家里小动物似的，摸着草。 嘴还不停：“虽然天不雨，可你一定要坚强的长大啊！” 有风吹过，草动了动。 四宝：“喔？口渴？好的，好的。” 说完，从河里捧来水浇上。 赵小六都快疯了，这一路，四宝见啥都能跟那玩意，说上几句，而且还有来有回。 他好几次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有问题，把人看成别的东西了。 “怎么样？还渴吗？”四宝问。 有风吹过，小草摇了摇。 “喔喔，还不够啊。” 四宝又去河边捧水去了。 赵小六疯狂的揉着自己的眼睛。 再三确定那确实是根草后，赵小六深吸了几口气。 心里不停重复：相信自己！相信自己！ 等到四宝摆弄好离开，赵小六故作镇定的跟在后面。 然而他们前脚离开，后脚那根草，就被一群人疯狂抢夺。 抢到的人，沾沾自喜。 没抢到的，则把旁边长得相似的草，扯了个干净。 有人开始自我怀疑：“这不就是野草吗？” 抢到被小女娃浇过的那根草的人，不乐意了：“瞎说！我看，指定是值钱的草药！” 人群中，不时有人赞同点头。 前边不远处，河边一块荒地上，堆满了大小各异的石块。 四宝认真的挑选。 因为家中院里曾堆满赤玉原石，赵小六蹲下来，小声问：“宝儿，你又捡那啥玉？” 四宝摇头。 “这里没有。” “没有你捡啥？” “蛋蛋啊！虽然和上回的不一样，但不影响它成为鸡咯咯的蛋蛋。” 毕竟自己以前在村里，捡的也不是那种发黑的，却也没有影响它成为鸡咯咯的蛋宝宝。 所以，四宝很愉快的，按以前的习惯，捡了五六个石块后。心满意足的往回走。 她可不想，在这被爹娘碰上。 想着，她摸了摸自己的小屁屁。 迎上一大群人时，人群向两边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四宝打量众人。 有人挤上前来，看向她怀里的石头。 四宝一嘟嘴，把怀里的石头捂得更紧了。 “小娃娃？把你怀里的石头，卖给我好不好？” 说着，掏出几个银瓜子。 不等四宝说话，有人直接拿出银条子。 “你这不是骗小孩吗？来，叔叔和你换。” 随身带了银子的，开始抬价。 而没带银子的，只能认准了小女娃手里石头的模样，跑去找一模一样的。 “哼！”四宝出声打断争吵的几人，挤出身去。 看着头都不回的小女娃，几个人恨得牙痒痒。 “没想到，居然连个四岁小娃都骗不到。” 知道赤玉价值的他们，当然也知道，赤玉得以金子论价。 而走在四宝身后的赵小六，频频回头，不停的挠头。 这些人咋想的，居然愿意拿银子换几块烂石头。 “四宝，你咋不换石头呢？” 四宝头也不回的说：“干嘛要换？这可是宝宝辛辛苦苦，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的。最主要的是，这是宝宝给鸡咯咯的礼物。” 没办法，谁叫鸡咯咯喜欢石头蛋宝宝呢？ 此时赵小六脸上，精彩分层。 辛辛苦苦？ 戳狗屎？也叫辛苦？ 历尽千辛万苦？ 给野草浇水？ 礼物？ 一只畜牲而已！那些银子，不得买上几十只鸡？ 越想，赵小六越崩溃。 进了城，四宝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摊位面前。 摊主看到粉嘟嘟的小女娃，顿时眼前一亮。 年岁、个头、模样都相仿。 最重要的是，小女娃怀里，有好几个石头呢！ 连想到之前镇上的传言，难不曾，这就是赤玉原石？ “李四姑娘？” 四宝没回话，盯着高处的糖葫芦，直咽口水。 倒是赵小六好奇接话：“你认识四宝？” 四宝！摊主顿时喜笑颜开。 “认识认识！这可不就是李家四姑娘吗？刘家大公子认下的妹子。” 看到小女娃盯着自己的糖葫芦，忙取了两串糖葫芦递过去。 “四姑娘喜欢，是我的荣幸。来，拿着。” 于是四宝和赵小六一人一串。 想起阿娘说过的，出门在外，不可接陌生人的东西。 四宝犹豫的看向摊主。 见他盯着自己怀里的石头。 于是很大方的拿了两块石头递上去。 “这就算是换的了！” 意思，这就不是接陌生人的东西，而是她自由交换得来的！ 以前在边口镇，没有钱的他们，都是以物换物。 只要你情我愿，就没有任何问题。 “好、好勒！” 摊主激动的把石块揣进怀里。 不时的，还打量着两旁，有没有人看到。 不等两小娃先走，摊主推着小车，一溜烟的跑了。 他没想到啊！自己也有被命运之神眷顾的一天！ …… 赵小六打老远，就看到自家阿娘，坐在门口。 手里还拿了根条子。 “嘶！完了！” 赵小六缩在墙角处，直摸自己屁股。 看老娘那样，今天他这屁股，保不住了。 赵小六嘴一憋。 四宝忙说：“你、你别哭啊！” “我能不哭吗？每次你惹事，我娘就只揍我！疼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哭了。” “哎！来吧！”四宝勾着手指。 领着赵小六，绕到自家小院门前。 轻轻扣了两下门。 赵小六已近崩溃：“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逗我呢？” 想起以前为四宝挨的揍，委屈的感受，瞬间翻倍。 “早知道，我就不该跟你出来。不对！是该告诉阿娘！我的屁股啊！！” 四宝反手捂住赵小六抽泣的嘴。 “嘘！你这样，会影响他开门的。” 终于，在这一刻，赵小六崩溃了。 “呜呜呜呜……” 看阿娘生气的那样，压根就不会有人给他们开门。 他的哥哥姐姐们都知道，谁帮他，谁跟着一起倒霉！ 傻子才会帮他们开门呢。 没想到，咚咚两声，门动了！ 赵小六两眼含泪，张着的嘴，不可置信的保持着0型。 四宝一眨眼，一弹舌，推门而入。 见赵小六不动，回手一把将赵小六扯进门来。 “你看，宝宝说过能进来的吧！”四宝炫耀般的摸着身旁大鹅的头。 赵小六神情呆滞。 这年头，不仅草成精了，合着家里大鹅也成精了？都会开门了？ “阿、阿娘！大、大鹅、大鹅成精了！啊！”赵小六疯了一般的逃走。 “没见识。” 四宝嫌弃过后，走向鸡窝。 认真放着石头的四宝，自然不会留意到，中门边，一双放光的眸子正盯着她…… ------------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两块石头解决麻烦 放好蛋宝宝，四宝就听到阿娘的声音，急冲冲跑出去。 躲在中门边的人，冲到鸡窝旁，一把摸出两块石头，紧张的捂在怀里。 确定四下无人，又冲回自己住的屋的。 紧张的收拾包袱，还对自家男人吼：“别装了，赶紧起来走了！” “你把东西放好了？” “放啥放？哎呀！你能不能利索些！一会儿就走不了啦！” 男人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你被发现了？” “废什么话！走啊！” 于是，这个在济世堂养了多日的‘病患’，瞬间就能下床了！ “哟！昨儿还说瞅着快不行了，咋的？今儿这是回光反照了？瞧瞧，手能抬了，腰也不疼了，腿也有劲了，怕是一口气爬上山去，都不喘了吧？” 路过门口的李二木，看到‘病患’站在地上，气就不打一处来。 打他们住进来第一天起，三弟就说这人是在装病，这下好了，被他逮到现形了！ “三弟！吴伯！快来啊！咱这的病人，回光反照了！” 男人气得不行：“你说谁回光反照呢？” 收拾好东西的女人，一改之前泼辣的模样，扯着男人，对进门的吴孝远和李三水点头哈腰。 “谢谢，谢谢两位郎中，要不是二位医术了得，我男人怕是早就没了。” 吴孝远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李三水则一脸嗤之以鼻。 “这是，痊愈了？” 女人点头。 “好了好了！你看，这不是能走了嘛！我们就不好再在府上打扰。这就走，这就走。” 从赵李两家人群里挤过，原想走侧门的两口子，被李二木拦下。 “既然痊愈了，当然要从正门大大方走出去了！别到时候，偷偷从侧门跑，还落下我们杀人毁尸灭迹的罪名来！” “是是是，是该从正门出去。” 女人居然任由自己这张嘴怼她，不还嘴。 于是遇强则强的嘴，也失去了功力。 被女人拉着的男人，还一脸不甘的回头看他们。 “等着吧！嚣张什么？有你们哭的时候！穷成这样，还敢得罪有钱人，我看你们这一家，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闭嘴吧你！”女人抬手一把拧住男人的耳朵。 疼痛让男人哀号不止。 以至于出济世堂大门的时候，路边人都好奇向这边张望。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吴神医怎么可能用假药！” “依我看，就是这两人染了病，不想花钱治病，这才赖上济世堂。” 一时间，济世堂和吴孝远，又收获了如潮的好评。 而济世堂内院里，大家伙大眼瞪小眼。 三水开始复盘今天这两口子在家里的活动轨迹。 赵大家的和吴孝远都一再确认，没有放任那女人单独去过前堂。 “不行！咱赶紧找找，这两口子指定是做了什么手脚，不然怎么会这么突然的离开？” 于是，一众人在前后两个院子里，找来找去。 最后四宝一声惊呼，引来众人。 坐在鸡窝边上的四宝，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蛋宝宝，蛋宝宝不见了。” “宝儿，蛋蛋，阿娘今早捡来放着了。” “不是！不是那个蛋宝宝！是宝宝的蛋宝宝！” 这一说，一家人都被四宝说糊涂了。 什么又叫宝宝的蛋宝宝？ 难不成，宝儿和老母鸡呆在一起久了，把自己当老母鸡了？ 这不坏了嘛这！ 王氏拉着赵小六问：“小六，今天四宝做什么奇怪的事了？” 看着哭成泪人的四宝，赵小六满心佩服。 瞧瞧，谁说四宝傻的？ 人又哭又闹，都说得滴水不漏。 可这就苦了他了不是！ 有句话叫，看着看着，自己也就学会了。 赵小心灵光一闪：“对！四宝的蛋宝宝。是、是今儿在院里找到的两块小石头。” 反正，只要四宝不说去河边。他也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听到这，王氏猛的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心思细腻的三水，似乎猜出了端倪。 再三确认家里没有多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后，自己又跑去前堂，把柜台里的药材，和所有角落，都确认一遍。 回到后院，确定家里没有多出不该有的，只是丢了四宝的石头。 才说：“看来，那两口子，指定以为那两块石头，是赤玉。猜谜心窍的跑了。” 吴孝远高兴的一把抱起四宝。 “我们四宝果然是福娃娃啊！两块石头，就帮伯伯解决了麻烦！厉害了，我的宝儿！” “别哭别哭，不就两个石块嘛！今天伯伯把医馆关了，带四宝去找更多更多的蛋宝宝，好不好？宝宝捡，伯伯背！不！咱推小车去！宝儿喜欢啥，统统拿回家来！” 不是他高兴得太早，而是那夫妻二人，见钱眼开自以为是的偷走‘赤玉’。 指定就没能帮催家，在他们这里下黑手。 四宝两块石头，就帮他化解了催家的危机！叫他如何不高兴！ 哭得正伤心的四宝，脸上泪水还没干，就哈哈大笑起来。 孩子嘛，给她一点点小满足，说笑就笑。 …… 而这时，飞快往城门赶路的两口子，将一个头戴斗笠的少年，撞倒在地。 男人啐了一口痰。 “走路不带眼睛啊！” 一脸凶相的过去，就要抓扯少年。 女人一把将男人拉回来。 “能不能赶紧走？一会儿被催家人追来，想走都走不掉了！” 男人一脚踢在笠少年的腿上。 “今天算你运气好！要是以前，老子今天指定得揍到你满地找牙。” 从头到尾，少年一句话都没说。 站起来，拍着一身的尘土。 女人厌恶的掩着口鼻：“咦！臭逃荒的，脏死了！” 少年默默离开，还没走出十步，身后就传来咚咚的闷响。 斗笠之下，嘴角诡异上扬。 “我的腿！我的腿不能动了。” 就像听不到女人的哭喊一样，斗笠少年，头也没回的快步离开。 这时，一群人围上那夫妻二人。 就听女人磕头认错：“秦妈妈，求您饶我们一回吧！” “饶不饶你，我可做不得主！回去见了夫人，自有夫人定夺！” “不！我不去！我不去催府！” 姓秦的老婆子打发围观人群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这是我催府逃跑的丫鬟！” 于是，人群就那么散开了。 而街角转角处，斗笠少年虚弱的靠在墙壁上…… ------------ 第二百三十章 小六子，快来崇拜宝宝吧 奇怪的是，两日后，催家不仅没有再发难。 镇上还有传言，说催府里一种怪病正在蔓延。 得此病者，先是双腿失力，而后便是全身红肿瘙痒。 病人难以自控的抓挠，直至全身溃烂至死！ “听说，从催家抬出来的尸体，脸被死者抓得都看清模样。想想都觉得怪可怕的。” “哎哟！这算啥？那天，有人看到尸体抬出来的时候，甚至还在滴血呢！” “也不知道，这催家是得罪了什么人？竟这么惨的！” 于是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最后又都归结到济世堂来。 这不，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吴孝远竟多出一个诡异的师门来。 说这个师门，医毒双绝！ 济世堂里，吴孝远真是哭笑不得。 自己不过是个可怜的孤儿，师傅也只是边界小镇上，一家小小的医馆郎中。 “哎！嘴是别人，我也管不了不是！” 次日，催家夫人主持大局，领着一家老小，说是因生意迁徙。 实则大家都知道，催夫人也染病了，这是要去京都寻医问药呢！ 众人每每说到催家寻医问药，就觉得可笑。 催万三！催三爷，那可是北遥郡的医馆行会会长！坐这上这么高的位置，居然解决不了自家人生病的问题！ “只能说催万三的医术，也就那样！” “可不是！没有医术，还能坐上那么高的位置，指定用了不少下三滥的手段！” “论医术，还得是咱永来镇济世堂的吴神医！” 于是，催家人又无意识的，为吴孝远打了一波名号。 …… 而这时的济世堂里，气氛并不算好。 只因林楚楚已经一连几日销声匿迹。 没有回来济世堂，也没有再回去曾经住过的山洞。 失魂落魄的李大石，是被李老三和王氏逼着回来的。 至此之后，李大石便整日在屋子里，对着林楚楚留下的东西发呆。 不时的，还泪流满面，而不自知。 四宝呢，整日无事，便趴在窗户那，偷看自家大哥。 [恭喜宿主完成饲养任务：我学会了爱。奖励属性点+5。奖励绝对戒指一枚。] [请宿主尽快完成加点。] 加点页面弹出。 四宝厌烦的挥着手：一样一样。 什么加点什么的，哪有她家大哥重要。 于是，四宝头像旁是称号《天道亲闺女》《与天同寿》。 幸运值+100。寿命值+100。智慧+23，停在了28。 [契约人，李老三，寿命值+100。智慧+98，达到了+100。] [契约人，王绣儿，寿命值+100。智慧+100。] [契约人，李大石，力量+100。智慧+100。] [契约人，李二木，利齿+100。智慧+100。] [契约人，李三水，智慧+100。幸运值+100。] [恭喜宿主契约兽、不，契约人单项性达到顶点！奖励五个盲盒。] [恭喜宿主的四头契约兽、不，四位契约人，完成两项属性顶点！得到十全十美的称号！奖励四个盲盒。] [契约人李三水，有扩展条加持，还需更多属性点。] [恭喜……] 闭嘴！大哥都伤心得哭了，你还在这恭喜恭喜，再恭喜，宝宝的脑子不让你住了！ 系统：…… 等等！宿主会要挟人，不对，是要挟系统了！ 也就是说，宿主加的智慧值，初见成较了！ 虽然很冤枉的被宿主骂了，为何它还很兴奋呢？ …… 正月十五——元宵节。 永来镇督抚大人，只因今年大旱，一改传统的元宵灯会。 护城河边，官兵发放着引魂灯。 每人可领一盏，用以寄思逃荒路上，失去的亲人。 当赵李两家人，为赵老爷子和何氏，在护城河里放下引魂灯时，周围人已经泣不成声。 不得不说，永来镇的新督抚，是个真心实意体恤百姓的。 然而，镇上的有钱人，就完全不一样。 一幅别人的苦疾，与他们无关的样子。 镇上没有游园灯会，便在自己家中办。 烟花当然是不可少的。 一声声炸响在空中的绚丽，就像他们在宣告世人，别人苦不苦，他们不知道。 反正他们依旧是锦衣玉食。 吴孝远正摸着钥匙开门。 四宝站在大街上，抬着头。 “宝儿？烟花就是凌晨那会儿，已经放完了。” 没想…… “咻~砰砰！咻咻~砰！咻……” 四宝不仅做出点火的动作，头还随之慢慢昴起。 就像是她面前，真有烟花似的。 不止旁边的自家人看傻眼了。 就连回家路过济世堂门口的路人，都好奇的停下脚步。 就在四宝一本正经的咻咻个停时，旁边人好奇说：“这李家四姑娘，又在做什么奇怪的事呢？” “谁知道，看看再说。”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他们家，被老天爷眷顾的原因？” 一众人陷入沉默。 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奇无。 就“咻砰”几声的事，万一来年自家也像李家人一样，得上天眷顾了呢？ 于是，陆续有人悄悄离开。 不过片刻，附近就响起类似四宝发出的声音。 “咻~咻砰砰砰！” “咻~砰！” “咻咻咻，砰砰。” 这边，济世堂门前，吴孝远终于摸索着打开门。 四宝也停下了模仿烟火的声音。 活动着嘴：“好累。” “宝儿，你刚那是做啥呢？”李老三问。 “阿爹！买不起烟花，也不能输了气势！” 王氏无语得直拍脑门。 以前在李家洼丢脸就算了。 如今他们老李家的脸，都丢到永来镇来了！ 李老三也没好气的说：“气势倒是有了，就是有点费嗓子吧？” 因为镇上没有游园灯会，撞灯这个孩子们最喜欢的环节，自然也就没了。 要知道，就算家里再穷的小娃，父母也会给一盏灯，让孩子们出门比试，看谁家的灯，能留在最后。 为此，四宝早几个月前，就在准备过年带出去撞的灯。 四宝唉声叹气的看着孤零零在墙角的灯。 “好可惜，没有撞灯游戏了。” 赵小六看着四宝说的灯，直翻白眼。 “四宝妹妹，就你这灯，绝对是全镇最厉害的！” 一听有人夸自己，四宝顿时来了精神。 “真的？” “当然！石头凿出来的灯，纸的能干得过？怕是力气小点，拿锤子都砸不烂呢！”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听得出来，赵小六话里的奚落之意。 偏偏，这种看似奚落的赞扬，进了四宝耳朵里，那就是赞扬。 “嘻嘻嘻嘻！” 小六子，快来崇拜宝宝吧！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小六咋了小六？ 也就是因为元宵节，失去了往日的喧嚣。 多出许多思愁。 整个永来镇，这一晚，都格外的安静。 也是因此，当赵李两家人，正要安静散开时，隔壁传来一阵咳嗽声。 只听声音，都能感受到病痛之人的难受程度。 “最近时常听到这样的咳嗽声。”赵大婶说。 声音正好与她所住房屋，仅一墙之隔。 “这隔壁是谁啊？”王氏好奇的问吴孝远。 吴孝远摇头：“我只比你们早来小半月，自打租下这处小院，就很少出门。与附近的人，也是最近才熟识的。” 抬头看向院墙那边：“我好像从没有看到那边小院，开过门。” 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甚至其中还参杂了呕吐的声音。 吴孝远坐不住了，叫三水去前堂取来药箱，要从侧门出去。 睡意全无的四宝，抱着自家三哥的一条腿。 跟个腿部挂件似的。 “宝宝也去！宝宝睡不着！” 无论别人怎么哄，四宝左右就是这两句：“宝宝也去！宝宝睡不着！” 一向疼爱四宝的三水，只好求得阿娘的同意，牵着四宝和师傅一起前往。 寻着声音找了许久，都没法确定是哪处小院。 好在，咳嗽的人，越咳越厉害，声音也越来越大。 附近小院都因为夜深，特别安静。 终于，寻着声音来到一条小巷底。 一个坐在角落里的黑影，因咳嗽颤抖不止。 不时的，还发出干呕。 吴孝远提着灯过去。 当紧随其后的李三水和四宝，看到半躺在地上的人时，两人都无比震惊。 “是你！” “柳？三哥柳什么来着？” “是小柳。” 三水和四宝清楚记得，在王巫山时二哥受伤，帮助过他们的小柳。 丢开三哥的手，四宝围着小柳打转。 “你的小狗呢？” 少年咳得死去活来，哪里回答得上来。 “先把人扶回医馆再说。” 李三水将灯嘱咐四宝提好，自己上去帮忙扶人。 上前才注意到，小柳身旁，有一顶斗笠！ 小柳居然是那个曾经到医馆求助过的斗笠少年！ 回到医馆，重见小柳，李家人都忙前忙后的帮忙。 赵大只能向最闲的四宝，打听少年来历。 然而问到最后，只知道三件事。 一， 小柳帮二木治过病。 二， 小柳养了一条小狗。 三， 小狗不见了。 赵大此刻忽然特别能体会李大哥的拍脑门，掐太阳血。此刻他也觉得脑瓜子咔咔的疼！ 从头到尾，他关心的是人，四宝呢？更关心人家那条不见了的狗！ 等到忙活完，小柳也沉沉睡去。 累得不行的吴孝远，打过招呼，就上楼休息了。 三水不放心，便在隔壁诊间睡下。 至于四宝？ 人家还正忙活呢，小丫头就没心没肺的回屋，呼呼大睡了。 次日天不亮，小柳迷迷糊糊醒来，看清眼前所在，慌乱的在身旁摸索。 “你是在找斗笠？” 听到李三水的声音，小柳动作一顿。 “不必找了。昨天扶你回来，我就没拿。家里人也都认出你了！” 小柳一声不吭。 低垂着头，让李三水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只想问你。之前你来医馆，为什么要掩饰身份？你来永来镇，是不是追着我们家来的？如果不是，为什么要逗留在永来镇？” 简单、明了的问题，直戳小柳内心。 再一次接触李三水，小柳意识到，眼前这个年级和自己相当的少年，已经不同于当初在王巫山的时候了。 上次进医馆时，他就明显感受到，熟悉又陌生。 既然掩饰不了，索性就不掩饰了。 “之前来医馆，是没脸见你们。留在这里，是因为我的身体，无法再远走。” “为什么要追着我家来这里？既然身体不利于远行，路上经过这么多镇，为什么没有留下？” “我想在我活的时候，报恩。” “恩？”三水疑惑出声。 论恩，不该是他家报答他吗？ 小柳点头。 “你们杀了王巫山的山匪，就是替我死去的家人报了恩。” “你的家人死在王巫山？那你……” 回想当初王巫山相遇时，小柳撵他们离开的冰冷态度，他忽然释怀了。 原来，从一开始，小柳就是在帮他们！ 一瞬间，三水对自己曾经怀疑过小柳而惭愧。 “我为什么和王巫山的山匪在一起？” 小柳自问自答：“因为，一开始他们拿我的家人威胁我，帮他们治病治伤。而后，却因为我一次次不肯帮他们杀人，虐待我的家人。最后，更是在我不知情的时候，虐杀我的家人，只为取乐。” “好了！不要说了！好好在这养着吧！都病成这样了，大冬天的还睡在路上！你要真像你说的，是来报恩的，就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三水把手里的汤药，送到床边就转身离开。 出门前停下脚步。 “谢谢！” 看着晃动不停的帘子，小柳竟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种感觉，就像那时候，在家一样！ 至此，李老三听说小柳失去了家人，心疼之余，更是强硬的要小柳留下。 老李家，也从以前的一家六口，变成了一家七口。 因为感恩小柳之前在王巫山，为他们做的一切。 王氏更是将小柳视如己出。 制衣、煮食，端药、倒水，每一样，都体贴入微。 小柳恍惚间，竟在王氏身上，看到那个从小就带着他各处问药寻药的阿娘。 对外，李家都称，是自己家走散的儿子。于此来避免别人因好奇，打探小柳的身世。 也免得再让小柳结好的痂，再被好事之人，生生揭开。 刘安逸听说三水找到失散的兄弟。不仅跑得勤，还不停的往医馆，送各种大补汤。 什么乌鸡鸽子汤，什么八宝人参汤。没有他做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只是每回送吃的喝的，四宝就两眼放光。 小柳真如兄长一般，只要四宝看一眼，他就把那碗东西端到四宝面前。 只要四宝看上两眼，他就直接把四宝手里的空碗拿开，将四宝想要的汤，整个放到四宝手里。 以至于坐在旁边的赵小六和刘安逸，脸越来越垮。 最后，赵小六甚至生气离开！ “小六咋了小六？”王氏拉着人问。 ------------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这小子抢我媳妇 赵小六哇的扯着嗓子哭起来。 还指着小柳：“都是他！自打他来了医馆，四宝连看都不看我了！这小子抢了我媳妇！” 院里忙活着打磨锄头的李二木，一脸嫌弃。 “要脸不要了？谁是你媳妇？再敢乱说，坏我幺妹的名声，我可就真揍你了！” “哇！二木哥，你也向着他！” 好热闹的刘安逸，也暗自抹泪。 “就是！自打这小子来了，四宝也不爱和我说话了。四宝，你不爱阿哥了吗？” 李二木就更气了，手里打磨的石块，砸在刘安逸脚上。 “你算哪门子阿哥？赶紧回你家去，别一天天没事，就来我幺妹面前晃悠！好好的有钱人家公子不做，成天跑我们这小门小院的地方来做啥？” 刘安逸不服气了：“我和三水吃过同一口锅里的饭，那就是一辈子的兄弟！你就是我的二哥，四宝就是我的妹妹！至于他，我也不承认他这个妹夫！” “哇！你、你们都欺负我！娘！他们都欺负我！” 赵小六哭鼻抹泪的跑去找娘去了。 …… 日子一晃。 元宵过后，就是春耕之礼。 对于看天吃饭的百姓来说，过了冬天，什么时候，能够动土，都是很有讲究的。 先是皇朝完全春耕之礼，而后将第一粒种子，下放到各处官府。 再由官府大人，亲手破土，试耕。 之后，百姓们，才能翻土劳作。 等到一切就绪，赵李两家人，也来到自己的赏地，开始动工。 建房这种事，但凡是个穷人都会。 奈何刘安逸又来参和，带着两队匠人，说给自家兄弟建房。 像刘大公子这种不差钱的主，是匠人们最喜欢的。 管他李家人同意不同意，干就完了。 于是，不过三个月，连同赵李两家人在内的五十号人，就在护城河边，自家赏地里的山脚下，建好了小院。 一门进，五个小独院的青砖大瓦房，简直就是之前李家洼的房不能比的。 地上，还按刘安逸交待的，铺上了大青石板。 因为四宝喜欢家禽，旁边还平整出一块地来，搭了个‘豪华’畜棚。 就那围畜棚的半人高矮墙，都是青石砖砌的。 棚顶居然还做了隔层。 按刘安逸的话说：只有这样，四妹妹养的小动物，才不会被热着冻着。 而旁边一巷之隔，就是赵家的院子。 和李家不同的是，赵家三兄弟，各自建了一个一院四房的小院。 以后，赵家人，终于能像个样的分开住了。 像赵一这样大的娃们，也都分到了自己一个人住的房。 对于二十几岁了，终于能有间自己房的赵一来说，整日里都跟个傻子似的，呵呵的笑。 最后结工钱时，李老三哪能真让刘安逸付钱。 拦住刘大公子，赵大又跳出来，说是要把自家那一百多两拿出来付工钱。 “大哥，一路上，都是您照顾我们。这回建院子也是在你家地上。你要不让我钱，就真不把我当兄弟了。” 赵二也说：“咱们在老家建房，都是各房出一些。虽然确实是没啥钱，但也寓意着，一个家同心协力的意思。” 最后左右说不过李老三，终是李家拿出三百两之多，了结了此事。 在李老三眼里，钱没有情宜重要。 而且是自己活了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情况下。 以后有赵家三兄弟，帮衬着绣儿，自己在黄泉之下，也能瞑目安心了。 这边，经商世家出身的刘安逸，骨子里就带着商人的头脑。 看着一座没有开垦出来的荒山，刘安逸说：“李叔，要不，您把这山上的地租出去得了。别人给您开荒，还得给您交租子。您和婶子，就能啥也不用干，在家种种花，养养鸡就行。” “种了一辈子地，过不了那种老爷日子。我们啊，还是踏踏实实，种地收粮，过日子得了。” 刘安逸也没再劝，毕竟打发日子这种事，每个人喜好不一样。 比如他，认识三水以前，每天吃了睡，睡了吃。 爹娘气不过，说过骂过，他自己就觉得，这是他想要过的日子。 所以，李叔想种地，那也是李叔想要的日子。 不强求，才是最好！ ……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日子一眨眼，瞅着三月春耕种下去的玉米，就要到成熟的时候了。 因为之前忙着建房，没空去自家山上开荒。 就还是租的官家的那块地。 当时种下去的，还是刘老爷送给他家的玉米。 这般，连种子钱都给省下来了。 虽然天依旧没落雨，好在护城河里的水，是真的不会枯竭。 之前沮丧的李大石，变成了闷葫芦。 你问上三句，他也不见得会答上一句。 加上刚毅的面相和魁梧的身材，整个人看上去，又凶又冷，生人勿近。 每日做完地里的活，李大石雷打不动的，会去后山山洞。 他虽然没有说，但家里人都知道，大石心里依旧挂念着林楚楚。 而李三水为照顾吴孝远，和学医，则留在了医馆里。 得空时，吴孝远也会把医馆交给三水独自负责，跑来李家大院子，住上几日，全当休息。 更重要的原因是，吴孝远听说小柳懂医，想要说服小柳也做他的徒弟。 奈何小柳总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答应。 吴孝远也是个不死心的，就像和小柳卯上劲似的。小柳越是不答应，吴孝远就越是不死心。 一老一小，没事儿就玩比谁犟。 一月后。 护城河边，因着赵李两家建了房。 许多年前逃荒到这早的，种了两季地，手里也有些余钱。 便挨着两家人的院子，建起了小独院。 就是之前李家洼那种，一个门进去，有个三两间泥夯的房的小院。 一时间，许多小院连成一片，看上去就像个村子一样。 因为大家伙租的地都在一座山上，上山不见下山见的。最后房又在一块，也就都熟络了。 这天黄昏，一名女子坐在自家门前，眸光往远处眺望。 终于，一个消瘦的身影，抗着锄头，从远处行来。 女子连忙起身，整着衣裙。 ------------ 第二百三十三章 鲜花和牛粪才是一对 “二木哥哥！”女子面色含羞。 李二木只看一眼，连话都没搭。 女子不死心的冲上前去，拉住李二木，娇羞的摇晃着：“二木哥哥。你听我说嘛！” “你又想干嘛？” “我、我、我的……” 也不知道，女子想起什么红了脸。 李二木看着看着，忽然变脸，跟见了鬼似的弹开一米开外。 “你离我远点！我可不是你肚子里娃的爹！” “你！”女子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过气去。 “我、我李小花，是那样的人吗？什么肚子里的娃……呸呸呸！我肚子里没娃！” “那你有事就说！别挨我这么近。” 李小花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这个李二木，真是人如其名，跟个木头似的，不解风情！ 深呼吸几次，冷静下来。 手指不停绞着衣角，低垂着头道：“二木哥哥，你看，你姓你，我也姓李。你是木，我是花。咱两……” “咱两不合适！” “哪不合适了？你十八，我十六，木不就是树，树和花不就是一对吗？” “唉！谁说树和花儿就是一对的？那啥老话不说嘛，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花和牛粪才是一对！” 话没说完，李二木噗嗤一声，笑喷出来。 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自己的嘴了。 “你！”李小花简直抓狂。 若不是怕撕破脸皮，她早就冲上去，挠花他的脸！ 再次忍下翻涌的气血。 李小花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 “二木哥哥，我的床昨儿坏了。能不能……” “不能！”李二木想都不想的答道：“别打我床的主意啊！我告诉你，我不会把我的床，送给你的！别做梦了！” 说完，李二木头也不回的抗着锄头走了。 “李！二！木！你这个木头疙瘩！一辈子打光棍去吧！气死我了！” 前边，李二木还没走远。 身后就传来嘲笑声。 “哎哟，我的阿姐，你以为，你挑李家最差的一个，就能进得了李家的门？你也不看看，那大院子，是你能进得去的？” 李小花回头看着自己这个后娘带进来的妹妹。 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是！我没本事进去。你伍乐要有本事，你不早进李家大院了？在这跟我酸个什么劲？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李三水，连正眼都没瞧过你吗？要我看啊！你该去找那个小柳！说不定，那个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肺痨鬼，能看上你呢！” 伍乐又跳又叫的骂道：“呸！不要脸的小妖精！你娘不要脸的跟人跑了，你就和你娘一样！” “我娘跟人跑，说明有人要我娘。你呢？你和你娘没本事，就跑来勾引我爹，让我爹养着你们娘俩，下贱东西！再敢和我横眉竖眼的，看我不让我爹，撵你们滚出去！” 站了上风的李小花，昴着头进了屋。 与其在这浪费精力，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嫁进李家大院去。 这个狗窝大小的窝棚，还装着这恶心人的伍乐娘俩。她是真的一天也不想呆下去了！ …… 李家大院里。 四宝四昴八叉的躺在院中，小柳坐在旁边地上张着手。 手的阴影，正好覆盖在四宝脸上。 李二木推门进来。 “嘘！四宝睡着了。”小柳的说话声音，还没有蝉鸣声大。 李二木把锄头轻轻放下，干脆把鞋子给脱了。 光着脚走到小柳身边。 “该不会是，四宝睡了一下午，你就在这挡了一下午的太阳吧？” 小柳笑笑。 “她想晒太阳，我怕她被晒伤。” 看了眼已经不剩许多的阳光，李二木推开小柳的手，用自己的手挡着。 “行了，你去歇会。我给她挡着。” 小柳点头：“那我做饭去！一会儿大哥回来，该饿了！” 叔婶去镇上看三水和吴伯去了。 大哥没和二哥一起回来，应该又是去后山看大嫂去了。 完全融入李家的小柳，很喜欢现在的家。 家里，都是值得他付出所有，保护的人。 尤其是那个曾经给他送过汤的小女娃，如今这也成了他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黄昏时，四宝也睡醒了。 瞅着自家二哥傻笑。 打小看着四宝长大的李二木，只一眼，就看出幺妹这是还在梦中呢。 “醒醒吧！再睡该着凉了。” 抱起小丫头，任由她在自己肩头抹哈喇子。 不但没有一丝嫌弃，反而担心自己的衣裳，把四宝的脸弄脏了。 …… 和往常一样平静的夜晚，旁边是护城河缓缓流淌的水声。 李老三现在虽然有钱了，却依旧过着舍不得花的日子。 因为他得为绣儿和孩子们的以后打算。 能省一点是一点。 刚要回屋歇息，却听外面响起尖叫。 一片火光，就在他家墙外不远处…… “坏了！起火了！大石、二木、快！去帮忙！” 李老三提起水桶就往外冲。 看到起火的地方时，李老三暗叫一声不好。 那一片，都是乡亲们自搭的房屋。 一间挨着一间不说，大多还都是木质的。 这火要是蔓延开来，怕是这一片的房屋，都要被烧光。 “救、救命！” 女子摔倒在李老三前面不远处，熏黑的脸，被泪水冲刷出两行印记，虚弱的抬手，伸向李老三。 “李小花？” “李、李叔，救救、救救我爹。” 说完，头一歪，昏死过去。 李二木从旁经过，一把被自家阿爹拉住。 “老二，把小花抬到家里去，小柳懂医，让小柳给看看。” 李二木再有一千个不愿意，眼下也只能乖乖把李小花抱回家。 大火无情，事关这一片的房屋，即便是平日有过节的，此刻也不能再计较那些。 好在旁边不远处，就有护城河。 七八十号人，齐心协力，在大火即将蔓延开来时，终将火势压了下去。 然而，李小花家的小院，全陪化为灰烬。 旁边三户小院，也被烧半拉房。 众人一脸黑灰的议论起来。 “有人看到小花她爹娘了吗？” 无人应声。 “伍乐呢？伍乐也没看到吗？” 依旧无人应声。 大伙慌忙又去提水，继续浇。 后半夜，众人从李小花家房屋废墟里，翻出两具已经烧成炭的焦尸…… ------------ 第二百三十四章 曾经的自己 “阿爹？阿娘？你们醒醒啊！睁眼看看女儿啊！你们这么撒手去了，女儿该怎么办啊？” 清醒过来的李小花，冲进人群里，看着地上两具抱在一起，如炭般的尸体。 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废墟里，还有人在翻找尸体。 “三个人，不应该只有两具尸体啊！” “问题是，这两具尸体，也不知道是她家谁的啊！” 王氏扶起李小花，说了些安慰的话后，追问起来。 “这好好的，怎么就起火了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小花自责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怪我！都怪我！我不该和伍乐争吵的！不然，伍乐也不会一气之下，放火想烧死我和我爹。” 她和这后娘带来的妹妹，感情不合，大伙都是知道的。 伍乐红肿的双眼，再次落下泪来。 “伍乐怀恨在心，趁着夜深放火。我正好撞见，上去扑了一会儿，火势却越来越大。伍乐见我撞见，早早就跑了。我、我为什么没有能力救出阿爹和阿娘啊！都怪我啊！我也不想活了，随你们去了算了！” 话音落下，李小花冲着旁边墙撞去。 也就几个妇人反应快，用身体挡在墙前，这才救下李小花一命。 看着李小花可怜的模样，众人开始讨伐起不知去向的伍乐。 “哎！小花该怎么办喔？一夜之间，好好的家，成了这样。十六岁的女孩子，该怎么活下去喔？” 有人提议：“李三哥，你看看，能不能先收留下小花。给她几天时间，等她冷静一下，再让她去寻亲戚吧！” “是啊！小花也太可怜了。李三哥，王嫂子，你们行行好吧！总不能让小花在这废墟里度日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帮李小花求情。 李老三两口子原就心地纯善，加之与李小花家，近一年来也算是有过来往。 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了。 不比之前的张小莲。 随后，李小花被王氏和赵大家的，拉回李家大院。 她们都是做了娘的人，那种对孩子的心疼，没做过母亲的人体会不了。 大伙又把废墟再次浇透，以防有风再燃。 天亮时，各家才离开。 身无分文的李小花，没法为生父后母摆设灵堂。 也就是大伙帮了一把，凑了些钱，买了两口棺材，抬到山上，寻了块荒地埋了。 自打李小花住进李家，既乖巧又懂事。 脸上虽不见了笑容，却尤为的体贴。 比如时常抢在大伙起床前，煮粥烙饼。一忙活，就是一个时辰。 还有赵大婶忙的时候，李小花会担负起哄小七丫的活来。 等到赵两家人上山忙活，她又会把家里所有人的衣裳洗出来，床上的被子拿去晒。 对四宝就更好了，不仅陪四宝玩耍，还时不时的哄着四宝跟她学女红。 看到四宝终于不再成日里没个正形的瞎玩，王氏打心底里高兴，对李小花也更好。 要说，李小花和家里谁都处得很好，偏偏二木是个例外。 以前吃过晚饭，大家都会在院里说说话。 可自打李小花来了，二木吃完饭就回屋了。 以至于后来李小花看到老二，都强忍着委屈。 看着认真给二木缝家裳的李小花，王氏微微有些心疼。 “小花你放心住着等孝期过去，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与我们相处。” 这些日子，他们都觉得，李小花是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把自己整日弄得和大人一样忙。 “这些都是小花愿意做的。”绞断棉线，李小花仔细检查衣裳上，还有哪里需要补的。 “婶子，我瞧着二木哥哥的衣裳都有些小了。能不能买些布回来，我给做上一身。还有四宝的鞋也小了，回头我把二木哥哥换下来的衣裳，给四宝做鞋子。这样，旧衣裳也不浪费。”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饭做得好，女红也好，还这么会持家。” “自打我有记忆起，我娘身子就不好。我爹总不让我娘多做事，我娘就说，能做一点算一点，家嘛，要一起支撑。那时候，我娘就常接帮人缝缝补补的活，农忙时，娘做不过来，五岁的我，就已经能替人缝衣裳了。” 看着李小花，王氏心里五味杂陈。 说不出的，有一种看到自己小时候的感觉。 她也是五岁就能做女红。那时候，十个手指头上，全是血眼子。 然而她和李小花不同的是，李小花是为娘分担，小小年纪，就想帮大人撑起家来。 而自己却是为了讨好爹娘。免得被阿爹将她卖给别人。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真是一点不假的。 不自觉的，她看向自家四宝。 她不会让四宝，重复自己以前的痛苦。 这个家，一定要好好的撑起来。 “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小柳，你身子弱，别总太晚睡。小六你也早些回家，免得你爹娘担心。” 李小花点头，把手里的衣裳叠好。 “我把衣裳送去给二木哥。” 李小花奔向李二木住的小院。 四宝晃着手里的小帕：“娘，宝宝也会绣花花了。” “小柳，你看，宝宝绣的。” 面色苍白的少年，就像一只无害的小白兔。 淡笑着，摸了摸女娃昴起的头。 “我看看，让我看看。” 赵小六不仅争着看，还把四宝手里的小帕抢去了。 认真看来看去，小帕的方向也都转了个遍。 “啥啊这是？哪像花了？” “哼！宝宝绣的花，是聪明人才看得见的。” 四宝抢回小帕，留下楞在原地的赵小六，跑回小柳身边。 赵小六不服：“宝儿！我哪蠢了？我才不蠢！你绣的本来就看不出是啥！不信，你问他！他要能说出来，我就承认我蠢！” 这种较劲的场景，自打小柳留下来后，几乎每日都上演。 “小柳你告诉他，宝宝绣的什么花？”四宝两手环胸，得意的仰起下巴。 小柳掩唇轻咳：“朝颜。” 四宝满意点头：“没错！赵小六，你服不服？” 赵小六都傻了！ “哇呜呜！”赵六扯着嗓子又双嚎起来。 ------------ 第二百三十五章 心疼赵小六一回，以后有得哭 “婶！四宝、他、他们欺负我！明明他一眼没看，四宝都说他是对的！呜哇！！” “小六乖，不哭喔！小柳和四宝逗你玩呢！赶紧回去吧啊！不然，回头你娘过来，又该揍你了。” 虽有不服，赵小六还是更心疼自己的屁股。悻悻的走了。 “四宝，我回去了。明早来找你。”小柳又摸摸四宝的头，转身离开。 看着小柳单薄的背影，王氏忍不住心疼。这世上，最苦的，就是没有爹娘的娃。 把四宝绣的小帕放进簸箕时，王氏看了看，都好奇起来。 “宝儿，你绣的这真是花？” “不是呀！” “那、你和小柳……” 方才两人那正二八经的模样，把她都唬住了。 合着，一个随口问，一个随口答，一个随口应下了！ 以前对上四宝，赵小六就没赢过。 现在倒好，多个宠四宝无度的小柳，小六子以后就更干不过四宝了。 看着前面甩着手，蹦蹦跳跳的四宝。 王氏心疼小六子一把，这小子以后，还有得哭。 …… 院子里 ，李小花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三房小独院。 她都想好了，以后这两间空着房，该用作何处。 李小花目光灼灼的盯着堂屋紧闭的门。 敲门的手，索性推过去。 没想，李二木居然将门反锁了！ “二木哥哥！” “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天黑了，别往我屋里头钻！” “婶子让我给你送衣裳过来。” 半晌后，屋门从里打开。 “二木哥哥，婶子让我得空，给你制身衣裳。婶子让我来量量你的尺寸，好去买布。” 既然是阿娘下的令，李二木再不喜眼前的女子，也只能那么忍着。 本就矮了两头的李小花，垫起脚，靠在李二木身上，以手为尺，丈量手臂长度。 从没和女孩这么亲近过的李二木，感受到李小花身上的温度，不禁红了脸庞。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他总觉得，李小花拿胸口磨蹭他的后背。 不知为何，他的呼吸不受控的越来越快。 心脏更像是要破壳而出似的，往外撞。 猛的往前迈开一步，理智告诉他，要和李小花保持距离。 “哎呦！”李小花失去依靠，摔了个狗扑屎。 委屈的看着李二木，伸出手。 “你想干嘛！”李二木一把，环住自己。 警戒的说：“我告你！你可别乱来！” “我！”不生气，不生气。 “真是个木头！”咬牙切齿的咒骂过后，李小花自己爬起来。 “才量了手和背，还有腿没量呢！” “腿？”李二木瞪圆了眼，顺着李小花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大腿。 腿是能让女子随便碰的？ 李小花上前一步，李二木后退一步。 “我又不是老虎！你躲着我干嘛！” “你、你比老虎可怕多了！出去！” 好不容易逮住李二木，她能现在撒手？ “是婶子让我来给你量的！不量清楚了，我怎么回婶子的话？” 这些日子，她早把李二木看透了，再次搬出王氏来。 已经后背抵到墙的李二木，退无可退。 此刻他好后悔，早知道就该和大哥住一个屋。 大不了，大嫂回来的时候，再搬出来就是！ 也不至于，被女子，把自己逼成这样。 “要量是吧？好！我让你量！”嘶吼的李二木，开始解腰上的绳子。 李小花不自觉的，一把将脸捂住。 “我告诉你！就算你脱了裤子，我也要给你量！”想拿这点事，吓跑她？没门！ 他要真敢脱，她正好…… 没想，一个东西飞落到头上。 还没来得及扯下来，她被李二木拦腰抗起，丢到门外。 等她扯下头上的东西时，眼前的门，已经关上了。 李小花这才看清，盖在自己头上的，竟是李二木的裤子。 “赶紧走！拿去慢慢量吧！”屋里响起李二木的怒吼。 跌坐在地的李小花，紧握成拳。 耳边仿佛响起了伍乐的笑声：送上门去，都被人丢出来，真是太丢人了。 “李！二！木！” 一把将裤子摔在门上，李小花愤怒离开。 …… 一大早，李二木就跑去敲李老三两口子的门。 “咋了？慌慌张张的？” “爹，我、我不舒服，我想去三弟和吴伯那住几天。” 一听儿子不舒服，李老三衣裳也不系了，着急的探头试温度。 “没发烧！就、就是晚上咳嗽。”说完，李二木还咳了几声。 虽说眼瞅着要收玉米了，但啥也没儿子身体重要。 “行！赶紧去吧！真要有啥，一定记得回来告诉我和你娘。” 李二木如释重负的点头离开。 啥也没带，就那么甩着手，去济世堂了。 等到大伙都起来，李小花才发现，没见李二木的身影 。 这才知道，李二木为了躲她，竟跑去济世堂了。 行行行！他能跑，她还不能等？ 守着庙，那和尚还能跑？ …… 于是，这一等，便是近五日。 今儿一早，大伙依旧按部就班的准备着上山的事。 天依旧没雨，地里的粮食，只能全靠他们挑水上去。 盛好粥，王氏问：“小柳呢？还没起吗？” “我去看看。”李大石接了话，往自己住的小院去了。 没一会儿，竟背着昏迷不醒的小柳跑来。 众人又是扑水，又是掐人中的弄了半天，小柳依旧昏迷不醒。 地里的粮食又不能不管。 “大石，你一个人送小柳去找济世堂行吗？” “成！”李大石正要走，又想起什么站住。 “小柳不在家，四宝咋办？” 以往只要地里忙，都是小柳和李小花看着四宝和七丫。 “宝宝也去！”四宝叫唤。 李小花顺势说：“那我领着四宝，和大哥一起去济世堂成吗？如果有点什么事，我还能回来，给婶子叔伯们送个信。” 于是，这事也就这么成了。 李大石背着小柳，李小花牵着四宝，急冲冲往镇上赶。 终于在济世堂，她看到了躲了好些天的李二木。 众人围着小柳忙前忙后时，李小花却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家三个兄弟。 以前他们没站在一块，那也就没个比较。 可眼下，仨兄弟这么一站，真的应了那句，货比货得扔。 ------------ 第二百三十六章 小柳你别死 瞧瞧李大石，个头高大，虎背熊腰。 模样虽算不上精秀，却因冷峻如冰，算是另类的好看。 再看看李三水，身材高挑，五官甚至比大多数女人都精制漂亮。 尤其是那双眸子，好看又勾人。 加上白皙如玉般的皮肤，她多看两眼，都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低头看到身旁的小四宝，李小花实再没忍住，长叹了一声。 那榆木疙瘩，甚至连小四宝都不如。 越想越觉着，以后就算嫁进李家，怕是也会矮人一头。 然而，她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 李家就这么几个人。 她仔这里打听过，李大石心里有人了。 李三水又让她连面对的自信都没有。 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李二木不是。 思来想去，也只能往大了想，嫁进李家，比嫁个穷人家强！ 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她没家业背景，模样收拾出来，也就中上层。 这些年有一顿没一顿，身子也没别人凹凸有致。 进有钱人家，做奶奶的梦，不适合她！ 等到李三水和吴郎中进了诊间，李二木还和以前一样，被留下照看前堂。 看到机会，李小花靠了过去。 “二木哥哥。” 李二木没应声。 李小花也不计较，又说：“来之前，婶子让我问问，你身体可好些了？” “没好！好了我会回去的。” 看到李二木不耐烦，她也不气。 “行！那我就这么给婶子说。回头我也去地里帮忙，不然叔和婶子的身体，指定会累垮掉的。” “地里玉米能收了？” “快了。” 李二木心里也有了打算，虽然想躲，也不能让爹娘累着。 实再不行，白天去地里做活，晚上再回济世堂。 想着想，李二木不自觉笑了。 李小花正想问缘由，见有病人上门，乖乖让到一边。 “哟，今儿还是公子在前堂啊？不知，李郎中可在？” 小丫鬟扶着位娇俏少女，缓缓走了。 少女弱如扶柳，面如桃花。 眉眼秋水潺潺。 “陈姑娘来了，请坐。我家三弟在诊间看诊。还请稍等片刻。” “是！公子不必管我。各自忙去。” 李二木送上茶水，便与这位陈姑娘，聊了几句。 二人之间你来我往，那陈姑娘还时不时的掩唇轻笑。 看得旁边的李小花，差点气炸了。 但看陈姑娘衣着打扮，还有丫鬟随待。 她连嘴都不敢插！ 这万一得罪了镇上有钱人家的姑娘，那不是自找麻烦嘛！ 不过…… “二木哥哥，我来吧！” 李小花甜甜的喊了一声后，强行将李二木手里的盘子，接了过来。 对上陈姑娘的目光，李小花也丝毫没有胆怯。 “姑娘看上去，不像身子不适的样子呀。如何会来医馆呢？” 于是，之前与李二木攀谈的人，就这么被李小花带去了话语权。 从了解人家姑娘的身体情况，到了解人家的喜好。 二人聊得很是投机。 以至于柜台里的李二木，只能那干瞪眼看着。 这种看似融洽的气氛，持续到李三水从诊间出来。 “李郎中可算出来了，我家姑娘等了好会儿了。” 小丫鬟说着，扶着自家姑娘，坐到李三水对面。 李小花这会儿都还围在旁边。 看着李三水和陈姑娘的一举一动。 最后，竟低头笑着走开。 绕到柜台旁，小声对李二木说：“二木哥哥，你看那陈姑娘，和三水好般配啊！” 李二木拍开她的手，冷着脸道：“回去给我爹娘送信，小柳今天回不去。” “行，那我把四宝带回去了。” 看来，她和李二木，真是天生的一对。 她想嫁进李家，改善自己下半辈子。 他李二木，不也想鲤鱼跃龙门嘛！ 可惜啊，人家陈姑娘，瞧不上他！ “四宝也留在这，我和二哥会照顾她的。” 李三水没让四宝走，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不相信李小花。 刚才李小花在他身旁的小动作，他可看得仔细。 这女子，不仅心思不纯，还不怎么善良，且自私。 原因？自然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问过小柳的病情。 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人，才会对自己想知道的事，特别上心。 而小柳这样，与之无关的，自然连一点点关心都没有的。 他绝不能让四宝和这样的人单独在一块。 他也绝不会让张小莲的事，再度重演！ 李小花走后，李三水又把师傅请出来，为陈姑娘把脉。 自己则静静的在一旁写方子。 等师傅确认过后，才把药方交给二哥。 “哥，你给抓下药。我去看看小柳。” 看着三弟离开的背影 ，李二木心里觉得好熟悉，却又说不出。 抓好药。 和前几天一起，李二木会送陈姑娘到门口。 小丫鬟说：“公子也该劝劝李郎中，为何不能到府上为姑娘诊病？总让姑娘这么跑，李郎中也太不替姑娘考虑了。” “陈姑娘放心，我会试着说服他。总让姑娘出来走动，是不太好。” 说完，李二木才注意到，眼前的娇俏女子，满脸欢喜。 顿时，李二木就像被感染似的，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送走那陈姑娘，李二木都还在傻傻发笑。 掐着点从诊间探出头来的李三水，不免有些担忧。 “你在担心？” 身后响起小柳虚弱无力的声音。 “是。” “不、咳咳，不用担心。” 李三水背对小柳，收拾着旧上的银针。 “二哥人太老实。也不懂得察言观色。我希望的二嫂，是和我们一样出身人家。” “会的。”小柳从来话不多。 “三哥三哥，小柳？好了吗？”四宝冲到床边。 小柳习惯性的，摸了摸四宝的头顶。 “别担心。” “你要死了吗？” “咳咳咳咳……” 四宝猛的扑到小柳身上：“三哥，快救救小柳，小柳要死了。” “坚持，你别死！” 看着手里的银针，李三水闭眼摇头，走过去，把四宝从小柳身上拉开。 “幺妹，你再压着他，就真把他压死了。” 整理好四宝的衣角，又道：“放心吧，他没事。” 咳了半晌的小柳，这会也缓过劲来。 点头附和：“我没事。” 虽然和小丫头在一起有些日子，他任然无法猜到，小丫头嘴里，会蹦出什么吓人的话来。 看来，自己还得多多适应。 “帮我看好四宝。” 李三水把四宝交给小柳，转身出去。 他想和二哥聊聊。一些没有必要的伤，他不想二哥承受。 ------------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他想问，水能包治百病不是？ 诊间里，四宝学着阿娘的模样，照顾小柳。 “生病了，要多喝水。” 小柳倍感心暖。 眨眼间，一碗水下了肚。 “真乖。”四宝还不忘学着阿娘表扬自己的语气和模样说。 小柳笑笑，虚弱的靠坐着。 最了解自己的身体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看着眼前，给自己掖被角的小女娃，小柳满眼不舍。 或许，他就只能陪他们到这里了。 “来，再喝一碗。” 见小柳不接，四宝学阿娘的语气说：“生病了，就要多喝水！多喝水，就能好。” 没有一声辩解，小柳一昴头，又一碗下了肚。 原本只是身体虚弱，此时两碗水下肚，更觉不适。 “喝了水，是不是好些？”四宝问。 小柳有苦难言的笑着点头。 “那就再喝一些。”四宝高兴的跑去倒水。 小柳刚要抬手制止，小丫头已经倒好水，端了过来。 看着不停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四宝，一咬牙，咕咚咕咚咕咚…… 强忍住吐意，小柳现也不敢这么坐着了。 慌慌张张的，缩回被子里，紧闭双眼。 放下碗的四宝，满意点头。 “阿娘说的果然不错，饿了喝水能饱，病了喝水能好。” 床上的小柳，翻身背过去，才敢睁眼。 嘴里还夸张的发出呼噜声。 没办法呀！再喝下去，他怕自己没病死，先撑死了！ 他相的想问：水能包治百病不是？ 忽然后院，响起争吵声。 “阿哥怎么了？” 四宝突的从床上跳下，冲出诊间。 听出是李三水和李二木声音的小柳，眉头拧紧，也不忘还要发出呼噜声。 跑到后院的四宝，正好看到二哥拽着三哥的肩头摇晃。 看到小四宝，李二木一变脸，松手尴尬的掸了掸了三水的肩头。 “哼！宝宝听到了！你们吵架了！” “哪有！三弟，我们才没有吵架，是不是？” 三水僵硬点头。 “你看，没吵架吧！二哥在劝你三哥，去给需要帮助的病人看病呢。” “我看，该好好看病的，是你！” “三水！” “我说错了吗？陈家是什么人家？你对人家有意，人家能看得上你？” “你怎么就知道，人家看不上我了？” 一向没有发过脾气的李二木，就像被点燃了一样。 “别人看不起我，我从不生气！为何连你也觉得我没用？是！我没你有能耐，不识字，不懂医！我也没有大哥那样的体魄，凭力气，都不会饿肚子。但我也是个人！也是个男人！” “二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陈家是什么人？咱们家纵使有些银子，有一片荒山，是比普通人家强一些。可这些东西，能入得了陈家的眼吗？” “陈家怎么了？人家有钱有势，不应该更看不上，那些身外之物吗？三水，别拿你自卑的心，来衡量所有人！” 看到三水面色一变，李二木这才意识以，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份了。 “三、三弟。我……” “是我自卑，还是你天真。咱们一起走一回，便知道了！” “三水我……不是……” 辩解的话还没说完，三水已经消失在他眼前。 李二木慌乱追出去，却见三水背上药箱，在医馆门前，像是在等他。 “走吧！” 不待他回应，三水已经出了门。 李二木只好将四宝，拜托给吴孝远，匆忙追出去。 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人，吴孝远好奇问四宝：“四宝，你阿哥们怎么了？” “二哥给三哥掸尘，三哥说要给二哥治病，二哥说三哥病了，然后走了。吴伯伯，倒底是二哥病了，还是三哥病了？” 吴孝远楞在柜台里，脑子里就三词：二哥、三哥、治病。 到底谁有病？谁要治？他更是一脸懵。 不过大人的脸面，不能丢不是。 摸了摸四宝的头，安慰道：“放心，你三哥医术了得，无论谁病了，都能治好的！” 看看，无缝衔接！ “那就好。那宝宝陪小柳，等阿哥们回来。” 说完，跑回了诊间。 无人时，吴孝远才长出了一口气。 心里也不免好奇，起二木和三水这两兄弟，到底出了啥事。 方才三水明明说，之前陈家姑娘的方子，有些问题，要去看看。 怎么四宝又说，两个哥哥病了？ 于是这一等，便是黄昏。 四宝不急，吴孝远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医馆前堂来回打转。 “坏了坏了！这两娃到底上哪去了？这个点都没回来，是不是出了啥事？” 眼瞅着天见黑，门外街道上，依旧没有他们的身影，吴孝远坐不住了。 拜托无力行走的小柳，到前堂来坐着等。 吴孝远则牵着四宝，马不停蹄的去陈家。 开门的人，一眼就认出了吴孝远。 “吴郎中？这么晚上门，可是有事？” “小哥，我就想问一下，早间我徒弟二人可到过府上？” “李郎中？没有啊！” 再三询问，门内的小厮依旧肯定，李三水并没有来过。 寒暄两句后，小厮将门关上。 吴孝远握着四宝的手，早已汗湿。 神情慌张之下，吴孝远竟疯了一样的，拉着四宝在大街上奔跑。 “三水！二木！” 每到一个巷子口，他都会大喊几声，等上一会儿，确定没有回应，又跑去别处。 直到四宝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吴伯伯，阿哥们是在和我们玩捉迷藏吗？” 满心的担忧之下，还得安抚小四宝。 吴孝远的心，似乎连跳动，都显得苍白无力。 久寻无果，吴孝远抱着四宝，疲惫的回到医馆。 见医馆里，一如出门前一样，只有小柳。 咚的一声，吴孝远瘫软在地。 “坏了！这两小子，到底出什么事了？找了整个镇上，都没有找到！” “我该怎么给老三两口子交待啊！” 头一回，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倒在地上哭喊起来。 一声不吭的小柳，把四宝拉到怀里。 问了几个问题后，小柳忽然说：“放心，他们会回来的。四宝饿了吧？” 说完，牵着四宝，往后院走去。 吴孝远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少年虚弱的背影…… 那种熟悉感，不明所以的席卷而来。 这个背影，真的好眼熟啊！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巧合太多，那就不是巧合了 “砰砰砰！” “吴伯！” 吴孝远回头看向，刚闭上的医馆大门。 “二木？！” 疯一般的卸下一块门板，一把将李二木拉了进去。 “三水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陈家！三水被扣在陈家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方才我去陈家找你们，陈家否认你们去过。你们今天到底是去哪里了？” 随意闭上门，吴孝远把狼狈的李二木，拉去后院。 四宝冲进二哥怀里，小柳也好奇的围过来。 抱起四宝，李二木哪好意思说出，今日之事。 只说：“都怪我！都是因为我，三水才被扣下的。吴伯，怎么办呀？” 吴孝远也是急了，事也不多问。拉着李二木，就去陈家有要人。 陈家。 开门的还是上次那个小厮。 “都这么晚了，吴郎中怎么又来了？” 李二木一时情急，抢在吴孝远前，推着门大喊：“把我三弟放出来！” 大有要往里闯的意思。 一个年近五十的老朽，加是一个重病在身的小柳，还有一个年仅四岁的李四宝。 三人加在一块，都没能拦下冲开大门的李二木。 毕竟是有钱人家，十几个家丁，围堵过来。 小柳一手将四宝护在身后，一手伸进了怀里。 吴孝远拼尽全力，抱住李二木，小声说了许多，才将疯了般的李二木拦下。 尽量解释过后，吴孝远请求，要见一下陈老爷。 “老爷夫人都不在府上！”管事的说。 “那就见见老太太，老太爷行吗？” “天色已晚。老太太，老太爷早就睡下了。既是有天大事，也不能扰了老祖宗休息。” 吴孝远也没法，只好在陈姑娘的病症上，做文章。 那管事的一脸不耐。 “都给你说了！天色不早了！也不便再入姑娘院中！至于药，你拿回去就是！” 眼瞅着无法进去，李二木慌乱直往里闯。 “让我进去！三水就在陈姑娘院里！你们让我进去！” “大胆！”管事的一声怒喝。 “胆敢污蔑姑娘清白！别怪我不给吴郎中面子！” “我没有污蔑！让我进去！” 冲出去的李二木，被猛的推倒在地。 旁边一个婆子，指着李二木说：“呸！真不要脸！在医馆围着我们家姑娘转个不停，眼下居然赖到门上来了！管事的，这种人，就得打出去！越是给他块好脸，他越得脸！” “就是！我随姑娘去过几次医馆。就他缠着姑娘不放！” 下人们的目光，集中在李二木身上。 如果目光能杀人，此刻的李二木，已经万千疮百孔。 众们一拥而上，将他们推出门去。 那婆子提个桶叫嗓：“让开！都让开！看我不浇醒这个混账东西！敢污蔑姑娘，我和他没完！” 小柳反应极快，抱着四宝，退后几步。 吴孝远和李二木，就没那么好运了。 看着二人身上滴滴答答落水的衣裳，风吹过时，还带着股奇怪的酸臭味。 “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去！我们姑娘，那可是天上的仙子，不是你这种凡人配得上的！” “再有下回！这桶里装的，就是大粪了！” 下人们起哄，冲那婆子拍手叫好。 李二木哪里顾得上自己，心里全是对三水的担忧。 正要冲上去时，被吴孝远给抱住。 “别激动！此刻上去，你只有受伤的份！” 李家这四个娃，虽然姓李，他却早已视为自家人。 就在陈家大门即将关上时，一辆马车，停在陈家门口。 “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强扣我义子？” 沧桑的嗓音，浑厚有劲。 马车上，刘字大旗，无比腥红。 陈府大门内，管事的见来人，竟是刘育山，面色苍白的迎出来。 慌忙吩咐下人：“快！快把脏水冲去，别污了刘老爷的鞋。” 下人们手忙脚乱的打扫起来。 管事的赔笑问过好：“刘老爷此来不巧，我家老爷不在府中。” 刘育山像是没听见管事说话。 反倒是让自己随从脱去衣裳，披在吴孝远和李二木身上。 末了，还关心四宝：“四姑娘可有受伤？” 四宝摇头，小脸因气愤，圆得跟个包子一样。 刘育山连连出声安抚。 其间，也与吴孝远问清了此事。 说到李三水被扣留陈家，那管事的连连出声否认。 “三水真在陈家？”刘育山问。 二木点头肯定。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可有证据？” 他都是趁乱翻墙逃出来的，哪里有证据可言。 见李二木拿不出直凭实据来，刘育山也不好硬闯。 原本，吴孝远托人给他送信求助，他亲自前来，已算得上是给吴孝远和李家脸面了。 贸然闯进陈家，他和陈家的梁子，指定就结下了！ 正当刘育山迟疑这际，身后响起稚嫩的声音。 “有！三哥就在里面！” 刘育山瞪眼看向身后的小奶团子。 “真的？” “嗯！宝宝知道三哥在哪里！” 牵起刘育山，四宝迈步进了陈家大门。 这一次，陈家下人们，没一个敢上来强行阻拦的。 吴孝远和李二木还有小柳，紧随其后。 没人注意到，陈家管事的，有意无意，与那婆子走到一块。 “都处理干净了吗？”管事的问。 婆子畅快点头：“管事的放心。” 管家悬着的心，平稳落地。 这种事，他们做过不止一回两回。 就算刘育山把府里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出人来的！ 追上刘育山，管事的佝腰赔笑道：“还请刘老爷，多考虑一下，刘陈两家的关系才好。莫要因外人，坏了我家老爷和您的交情！” 刘育山哪里会听不出管事话里的要挟意味。 只不过，比起陈家，他更愿意选择李四宝！ 这小妮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带给他好运。 巧合这种东西，只一次，才叫巧合。 若是多次，那就该叫实力了！ 穿过陈家深巷，来到陈家后门。 那管事和婆子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指着紧闭的门说：“就在里面！” 管事的连忙上来解释. “刘老爷，这里面，是我家废弃已久的荒院。里面乱糟糟不说，因为紧挨着山脚，还有不少的蛇虫鼠蚁。不是小的不开门，这不是怕伤了老爷您吗？” “打开！”刘育山怒了。 ------------ 第二百三十九章 李家这块鸿运石，要牢牢抱住 有备而来的刘育山，此行明知是陈家，自是带够了人手的。 自家老爷一声令下，打手们冲上去，直接将门拆了。 入目的，果然如陈家管事所言，是处荒废的院落。 半塌的房屋，四周一片荒凉。 “刘老爷是明理的，就眼前所及，您说一个大活人，我们能藏在哪里？小孩子的戏言，刘老爷切莫当真才好。” “宝宝说在，就肯定在！” 小妮子丢开刘育山的手，冲进废院之中，往角落跑去。 那婆子顿时慌了。 领着几个下人，就扑过去抓人。 也不知是小奶娃跑得太快，还是脚下的泥地湿滑。 几个人扑过去，摔了一嘴的朽叶。 刘育山带来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眼急手快的冲上前去，把婆子几人压在地上，不得动弹。 四宝跑到一处荒井上方，尽力推动井上石板。 刘育山眼前一亮。 若不是小四宝，就那隐秘的角落，他压根都不会发现那里。 指挥下人过去，三个人协力，才将石板挪开。 “三哥！” 四宝向里面大响。 然而漆黑的枯井里，并没有任何声响。 旁边刘育山看得一手的汗。 陈家管事的，不停在旁劝说。 四宝喊了十几声后，就连吴孝远，都忍不住问：“四宝，你三哥真的在里面吗？” “在！”四宝鉴定回答。 “三水！” “三哥！” “三弟！你在吗？” 众人向着井里呼喊。 就在刘育山忙着想，如果没有找到李三水，要如何应对陈家时。 枯井底下，忽然响想石头撞击的声响。 “有！有人！” “三水！” “来人！下去看看！”刘育山发话。 带来的下人们，燃起火把，以井绳下到枯井里。 火光之下，中年男人，发出惊呼。 惹得井口众人，好奇张望。 “怎么了？下面发生什么了？” “白、白骨！这里有好多白骨！” 刘育山怒火中烧，大吼道：“管他什么骨！让你找人呢！” 终于，满身鲜血的李三水，在井底被找到。 将人拉出来时，李三水已经虚弱得无法说话。 吴孝远惊慌上前，处理起三水头上的伤势。 旁边，陈家管事的，竟叫人将那婆子给拧了。 不待刘育山和吴孝远发话，以报官之名，就将人扭走了。 于是，陈家枯井白骨成堆之事，刹那间传得人心惶惶。 重伤的李三水，回到医馆养伤。 而陈家荒废的后院，在次日被督府官兵包围。 枯井之下的如山白骨，在这一刻重见天日。 没人知道这些人，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死在陈家枯井里。 而之前被扭陈家管事扭送到督府的婆子，听闻也在当晚自尽。 …… 然而此事，并没有因此而完结。 就李三水回济世堂的当晚。 夜色中的济世堂围墙外，几道人影鬼鬼祟祟。 然而下一秒，几人齐齐倒地。 眼里却见围墙上，坐着一位少年。 只可惜，这便是他们的最后一眼了。 仵作在陈家荒院，拼了整整三日。 十五俱尸体，重见天日。 而济世堂的围墙外，每日都会莫名死人。 直到第五日，李三水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当日，陈府从上到下，都成了阶下囚。 就连有永来镇活菩萨的陈东宁陈姑娘，也没有逃过被拘押的命运。 更让人震惊的是，那一十五俱白骨，竟都是陈家在外为陈东宁找来的郎中。 起源皆因陈东宁的怪疾——体臭。 一开始陈家以银钱为诱，控制消息外传。 当来府上的郎中越发多了以后，陈东宁开始担心，自己的怪的病，会成为别人眼里的笑话！ 所以，陈东宁一不作二不休，将来为她治病的郎中统统杀掉，才能安心。 消息一经传开，百姓惊叹不已。 没人敢想，曾经他们口中的仙女，居然是蛇蝎女子！ 陈家也因这一十五条命，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 而陈家的铺面、房产、已级产业。 尽数被刘家低价收入囊中。 刘育山一高兴，不仅回赠李家四处房产地契。 李家这块鸿运石，他一定要亲自牢牢抱住！ 为此，还学着刘安逸，给四宝送来一车的小羊羔。 二十只毛茸茸的小羊羔，瞬间俘获了小四宝的芳心。 老母鸡也不香了。 大鹅也失宠了。 大公鸡和大鹅的擂台，也没有观众了。 那整日对着老母鸡开屏的孔雀，直接都入不了四宝的眼了。 为了这一群小羊羔，小四宝的“宠物之家”，又多了一个带房的院子。 街坊四邻都看红了眼。 就那小羊羔，一只就按十两银子算。 二十只，那就是行走的二百两银子啊！ 还有那三处铺面的房契，面积虽不大，地段却极好。 每一处，光月租，都是三四十两。 小算一下，李家就算啥也不做，一个月光收三处铺面的租子，也有百来两了！ 这也让李家三个儿子，再次成了香饽饽。 如今，就连镇上的一些小生意人，也寻思着，将女儿嫁进李家。 每天都有媒婆上门说亲，李老三两口子，也准备把三个儿子的婚事，安排起来。 再这么下去，他们家也不要上山下地了，光应付这些媒婆，都能把他两累个半死。 于是，王氏把三个儿子，都叫到了家里。 没想到，三个儿子，均一口回绝。 奈何李老三两口子如何劝说，三人皆不为所动。 李大石嘛，心里只有林楚楚。 哪怕林楚楚已经数月杳无音信，李大石依旧每日必去后山的山洞。 就像照顾自家房子似的，细心照料。 李二木呢！在情窦初开时，经历了陈家那档子事，还差点害自家兄弟丢掉性命。 便再也不愿，谈什么男女之情。 至于李三水，理由就更充分了：学无所成，何以成家！ 李老三两口虽然不懂，却又觉得无以反驳。 至于小四宝嘛，有小柳陪着，成天除了放羊，就是宰羊。 “小柳！它不听宝宝的话！” “宰了。烤来吃。” “小柳！那只！那只敢瞪宝宝！” “宰了。炖汤。” “小柳！它不好好吃草。” “宰了。熏肉干。” 反正只要四宝表示羊羊不好，那只小羊羔，当晚就成了桌上肉。 和他们一样下地做活的人，都还只是勉强填饱肚子的时候。 李家已经日日飘香！ ------------ 第二百四十章 再一次歪打正着 别看这天不落雨，赵李两家地里的玉米，那叫一个长势喜人。 就因为李大石那把力气，赵李两家的地，从来没有因为大旱，开过口子。 玉米也是一个比一个饱满。 地里农户们，也因大旱年景里，能有不错的收成，而倍感高兴。 然而，就在大伙盼着再有几日，玉米就能收了的时候。 一个不好的消息，引起轩然大波。 “蝗灾！是蝗灾来了吗？” 官兵点头：“乡情们！各家赶紧回去抢收、挖渠、筑火堆！不能让蝗虫把咱的粮食给糟蹋了！” 一时间，山头地里，人影传动。 各家各户，老的小的抢收粮食，男人们就着地里的玉米杆搭成火堆。 赵李两家也无例外，就连四宝和小柳都被喊着一起，去地里抢收玉米。 然而，一半的玉米还没收下，田地高些的人，隐约能听到嗡嗡嗡的颤翅声。 “坏了！已经离这里不远了！”赵大婶红了眼眶：“老天爷真连条活路都不给吗？” 陪四宝捡玉米的小柳，也直起身，望向天际。 “小柳？那是虫虫吗？”四宝好奇的问。 小柳点头。 四宝满眼惊喜：“哇！宝宝从没见过，这么多虫虫一起飞呢！” 旁边路过的人，看眼小女娃直摇头。 这要是自家小娃，就直接就上手打一顿了。 奈何，这是李家幺女，李家的宝贝。 摇头长叹，急忙去自家地里抢收。 王氏心疼的看着自家地里，没来得急收的玉米。 “他爹？怎么办？全烧了吗？” 李老三一脸无奈。 他也心疼这昐了近半年的收成。 又能如何呢？ “烧吧！至少能保住咱手里这里。蝗虫群真要落地，所过之处，那寸草不生啊！” 何止李家纠结。 附近几家，甚至有人哭倒在地。 眼瞅蝗虫云接近，一些田地里，已经燃起了火光。 玉米杆在火里的炸裂声，夹杂着人们的抽泣。 “点吧！” 李老三话音未落。 后山一片灰红色不知名鸟群，群起向他们所在的山头飞来。 “那是什么啊？”王氏手里的火折子，停在半中。 “鸟！是鸟！” 蝗虫群落下，鸟儿们也扑下来。 地里还有各家之前带上来的鸡鸭。 食物链就是一种很神奇的现象。 让人类头痛的蝗灾，在鸟、鸡、鸭面前，那就是饕餮盛宴。 “火！火把！” 许是有了牲畜们的帮忙，大伙也燃起了斗志。 点着火把，直往成片落地的蝗虫身上杵。 让大伙更没想到的是，督抚大人把官兵尽数派出来，帮着大伙一起出力救灾。 小半日后，玉米地里，一个小女娃，跟个小鸡似的，聚精会神的盯着地里。 时不时捡起什么，掐一下，丢进嘴里。 “卡兹卡兹……” 自己吃，还觉得不过瘾：“小柳，你尝尝，挺好吃的！” 旁边十五六的少年，竟没有一丝不适。 她递，他就吃。 她再递，他又吃。 不远处，跑来一个七八岁样子，背上还背了个奶娃的小男娃。 “四宝！我也要！” 小团子连个正眼都没看他：“想吃不会自己找啊！” 赵小六看着二人，不知想到了啥，脸上越发憋屈。 然后“哇”的一声，扯着嗓子跑开了。 李老三两口子，因赵小六的哭声，往这边看了一眼。 又继续和乡亲们说话去了。 “不用！真不用谢的！” “只是巧合，真只是巧合！” “不是的！那山是我家的，可里面的鸟，我也不知道是打哪来的啊！” “不是！怎么会是我们养的呢？谁没事，在山上养一群鸟啊！” 众人围着李老三两口子，不停说着感谢的话。 是的！ 多亏了他家山头里飞出来的鸟，挽救了大伙的粮食。 督府官兵领头的小吏，好不容易挤进身来。 大伙这才收声，让出位置。 “大叔，多亏了你家四姑娘养的鸟啊！大伙能保住大部分粮食，她功不可没啊！” 连官爷都出声赞扬，周围的人，就更加感激。 任凭李老三两口子怎么解释，眼下也解释不清了。 为什么？因为就在大伙面前，他家四宝，正抓着蝗虫喂鸟呢！ 而且还是鸟一口，她一口。 就凭大伙眼前看到的，说不是四宝养出来的，都没人信。 小吏一把握住李老三的手。 “大叔，这些鸟您家四姑娘是哪何吸引来的？您都给大伙说说，大伙也学起来！眼下天干，正是虫害严重的时候！” “蝗灾一旦出现，绝对不止咱们今天经历的这样！督抚大人说了，兴许日后，还会有更大规模的蝗虫过境！” 方才还一脸喜悦的众人，顿时蔫了。 有些人更是惊恐的说起，二十几年前，那场旱灾之下，蝗军过境的惨状。 “那年别说粮食，山上就连枯草都没有剩下一根！活人都被吃成一堆白骨！” “是啊！当年如果不是家里有口窖，我们一家，早就是根根白骨了！” 众人开始担忧起，二十几年前的重大蝗灾，会在今年重现。 毕竟，已经大旱了整整近两年的势头，和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 “怎么办？咱们还得逃荒吗？” “好不容易才有块安生地，眼瞅着能活得像个人样，怎么转眼就成了泡影呢？” 小吏连忙安抚起众人。 “大伙不要慌！学着李四姑娘，咱在附近有田地的山头，也养起这些鸟来！只要鸟儿数量足够大！二十几年前的事，就不会发生！” “对对对！” “官爷说的没错！” 李老三两口子，也认真起来。 找来四宝，问起关于鸟群的事。 “宝儿，告诉爹爹，这些小鸟，你知道吗？” 四宝认真点头。 “知道！宝宝给它们虫虫。” 众人以为，是四宝给小鸟抓虫虫。 可四宝说的虫虫，是住在她脑子里的小人，给她的诱惑虫虫。 “宝宝还给它们做窝。它们喜欢石头房子！” 说着，四宝就捡了几块石头，搭成塔型。 中间故意留出较大的空隙。 周围人听得一楞一楞的。 找虫可以理解，石头搭的这玩意，是什么鬼？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 官吏一声令下，官兵和年轻力壮的壮劳力们，合力玩起了搭石头的游戏。 山上、护城河边、甚至护城河里的石块、石板，仅两日就被搬光。 山上也建起了成片的石塔！ 为了让石塔稳固，众人还加入了有粘性的黄泥。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夏天和红烧排骨最配了 至从众多石塔建成后，越来越多的椋鸟，在永来镇落脚。 谁也没想到，人与鸟，也有这么和谐共生的一天。 蝗灾之后，督抚再次奖赏了李家，一座荒山。 看着地契，李老三哭笑不得。 在李家洼时，他们家就那一处小茅草屋。 如今倒好，光地契，都得拿小箱子装了。 之前那些个银子，都放生灰了，他也没想好，该怎么使。 他们现在有地有房，不缺吃少穿的。 银子多了，他反倒觉得心里不踏实。 李老三唉声叹气的，锁好柜门。 又小心将钥匙放回枕头里藏好。 …… 同一时间的荒山脚下，瘦弱的少年，捧着本医书，坐在树下。 阳光星星点点的撒落在少年苍白脸上。 一旁大树的树枝上，坐着一个圆呼呼的可爱女娃。 以前的两个小揪揪，如今也挽成了丸子状。 漆黑的长发随风飘荡。 女娃两眼无神的，看一眼远处的羊群，就扭头瘪嘴。 这些天，上顿烤羊肉，下顿炖羊汤。 只用看的，她都能闻到那股子羊膻味。 咂摸着嘴，她好怀念阿爹在山里宰的那头小猪啊！ “小柳，你想吃肉嘎嘎吗？” “想。猪还是羊？” “你还想吃小羊？” “不想。猪吧。” “嗯！夏天和红烧排骨最配了。” “嗯。” 少年将书合上，放回身旁的包袱里。借力支撑着树杆，缓缓起身。 摇晃着树枝的小团子，低头问：“现在就回去吗？” “嗯。” 小团子跟个猴一样，从树下来。 拉着少年的衣角，眨巴着眼。 少年点头道：“是我想吃红烧排骨。” “嘻嘻嘻嘻。” 小柳果然比小六子聪明多了！ …… 都过晌午了，李家忙活着宰猪。 赵家人都过来帮忙。 “这小猪才养了半年，咋就要宰了？怪可怜的！” “小柳身子弱，吃得好些怎么了？” 赵小六一脸不信：“我咋觉得，是四宝你想吃呢？还赖给小柳！” “是我想吃，不是四宝。”旁边添柴的小柳，把话接了过去。 四宝一脸得意的昴起头。“哼！”赵小六果然是个笨蛋！ 只是晚上啃排骨的时候，四宝觉得嘴里的肉嘎嘎，怎么就不香了呢！ 她好怀念阿爹打的那头，黑白相间的小野猪呀。 它怎么就那么香呢？那绝对是她吃过，最好吃的肉嘎嘎了！ 当然当然，护城河里的大鱼，也好吃。 只可惜，后来就再没有大鱼自己送上门来！ 想到这，四宝眼睛一亮。 盲盒！！ 前两天，住在她脑子里的小人，才说又给了她盲盒。 喂？小人！开盲盒了！ 系统哭唧唧。 [接受指令，盲盒开启。宿主获得上古凶兽梼杌幼崽一只。] 逃物？四宝一脸失望，她想要小猪。 梼杌！ 形似虎，毛类犬！ 成年梼杌，口有獠牙，尾长丈八尺能斗不退，称霸一方！ 系统说的梼杌，那可是上古四大凶兽之一。 因骁勇战，饮血如水。 而四宝脑子里的逃物…… 形似虎？胖呼呼？虎头虎脑？ 毛类犬？皮毛像小狗？ 好不好吃不知道，光用想的，觉得模样有点可爱。 看向小柳，四宝想起初遇小柳时，见到的可爱小狗。 小柳不爱说话，是不是因为想念小狗了呢？ 四宝这边正想着呢。 门外响起嗷嗷的叫声。 众人齐齐看去，一只白色的奶胖小狗，正在门前瑟瑟发抖。 “哇！谁家小奶狗啊？”赵小六多事的跑过去，一把抱起小狗。 注意到小柳直勾勾的眼神，四宝嘻嘻嘻的笑出声。 赵小六讨好般的，将小狗抱到四宝怀里。 四宝一把塞给了小柳。 “宝宝不喜欢，给你。” “四宝……你！” 赵小六委屈的嘴一瘪，“哇”的一声，哭着找阿娘去了。 明明是他捡到的，四宝说送人就送人了。 他好气哇！ 等赵小六告了状，领着大人们过来时。 李老三两口，最关心的，是小狗的来历。 最后还是在附近都问过了，确定不是哪家丢了的小奶狗，这才同意四宝将小狗留在家里。 最后由赵小六和小柳一起养。 而四宝呢，已经在考虑，等到养大了，该怎么吃。 可怜的小狗，缩在小柳怀里，跟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至于系统嘛，早就哭晕了！ 它真的太难了！ 在它各种送分送人头，强行让宿主智慧值达到五十后，终于能留下一个活口了！ 就在众人注意力都在三个孩子身上时，王氏忽然问道：“他婶，今儿看到小花了吗？” 赵大家的想了想，摇头。 “怪了！今儿一天，我好像都没看到她。” “兴许是上山头上，看她爹去了。” “也是，眼瞅着孝期到了，她就得投奔亲戚去了。眼下不多看几回，以后想再看，就难了。” 然而，当晚李小花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留在李家不多的东西，就那么放着，再也没有出现。 当躲在济世堂的李二木，听到小柳带来的消息后，高兴得不行。 等到三水身子痊愈，他就能回家了！ “柳，你回去告诉爹娘，等三弟身子好了。我就回去！家里的底让大哥辛苦些，先翻着。过几日我回去，就上山做活。你还得多看着点阿爹，他身子不好，让他别有事没事就往地里去。” 小柳如今完全融入了李家。 李家人这些日子，把觉着见外的小字都给去了。直接叫柳，倒显得亲热了许多。 “还有阿娘，也得你费心多看着些。家里重活累活，都该儿子们来做。地里的活，不做也没啥。咱家现在，不缺吃不缺喝的。请他们二老，保重身体要紧。” 包好药递给小柳，李二木还不忘交待。 “你也是！别总惯着四宝，成天跟她去山上乱跑。药和以前一样，用文火，三碗水煎成一碗。按时服。” 虽然知道李家人待他亲，可面对他们的关怀，小柳还是多少有些不习惯。 毕竟当年，除了自家爹娘外。 其他有血亲的，都不待见他这个病秧子。 甚至有人，觉得是他拖累了他们家。巴不得他早点死。 眼下，一家子和他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外人，倒像他亲生爹娘兄弟，对他关爱有加。 “知道了二哥。” 李二木如兄长般，嘱咐了几句，便将人送出门去。 拎在手里的药，似温泉水一样，正在慢慢浸化他那颗早已冰冷的心。 两日后，李二木真的就高高兴兴回家了。 然而当晚深夜时分，李家大院，闯进十几个大汉。 为首的人拖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栓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女子面庞青肿，五官扭曲变形。 “就、就是他家。他家有钱，有银子。我带你们来了，求你们放过我吧！” ------------ 第二百四十二章 都是你们的错 “就这？能有上千银子？” “是啊！哪个有钱人家，连个护院都不雇的？这院子不小，咋不见人呢？” “这娘儿们，不会是骗咱的吧！” “她敢！” 说着，又是一脚踹在女人身上。 地上的女人一只眼肿得跟核桃似的，已经无法睁开。 拱起的嘴，嘴角满是血迹。 颤抖的伸向正前方。 拉着绳子的男人，拖着如死狗般的女人，往刚才指的地方走。 穿过拱门，进入小院。 院里三间房，唯有一间是上了锁的。 男人眼睛一亮。 操着大刀，上去就是咣咣的砸。 架势如入无人之境。 嚣张至极。 “谁啊？这大半夜的！”旁边屋里响起声音。 依旧不停砸门的男人，指了指声音来的方向。 “去，把这院里的人，都给我拉到这来！” 跟在身后的手下，四散离开。 咣的一声，门上的锁掉在地上。 男人乐了，一脚将门踹开。 可入眼的，并不是想像中的金山银山，而是一个黑影扑到他的脸上。 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脸上被什么挠了，火辣辣的疼啊。 “啊！我的眼睛！” 哀嚎声中，男人因疼痛在地上打滚。 等到小弟们将人抚起来时，旁边的房门才打开。 借着屋里照出来的光，大汉们才看清，那门边一只小狗，龇牙咧嘴。 几人都懵了！ 别人家的狗，那都是放在前院，看家护院使的。 这家的狗，怎么还拿个锁，给锁在屋子里头。 咋的？是怕有人偷他家银子啊？还是偷他家狗子？ “你们……”李老三都看傻眼了。 心头顿觉不好。这怕是，家里遭贼了吧！ 或许是对不远处的狗子有恐惧，捂着眼的男人，对着旁边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又是一顿无影脚。 几人把手里大刀一亮。 “打劫！把你家银子交出来！” 这一嗓子，吼回了李老三的魂。 指了指另一边没有锁的门。 “银子都在里面。” 独眼恶狠狠的说：“你逗老子呢？” “有锁的关了条恶犬，放银子的地方不上锁？” 李老三有些懵。 听劫匪的意思，放银子的地方，他不上锁，人还不乐意了？ 看到劫匪头头一脸血，李老三心里更慌了。 不管怎么说，人家那只眼，也是被自家狗子伤的。 这要是给人惹急了，伤了家里人咋整？ 瑟瑟捡起地上的锁，挂到放银子的屋门上。 就这一系列动作，反倒把劫匪们弄糊涂了。 “二哥，他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他这是嘲笑咱大哥呢！” “没！不是那个意思！”李老三连连摆手解释。 “那、那屋上锁，是为了狗子不被吃掉。那这锁到底，挂还是不挂上去呢？” 看到带头的独眼，李老三慌乱扯掉销头说：“银子就在里面，你们自己拿。” 独眼看了眼狗子，把身旁的人推出去道：“你去看看。” 那人咽了口唾沫。乖乖上去。 一把推开门，跟见了鬼似的，转头跑出几米开外。 见黑漆漆的屋里，没啥扑出来的玩意。 这才摸出火折子，走进屋里。 没一会儿，就听里面喊：“银子！真的有银子！” 听闻，其余几人追进屋去。 就连独眼，听说到银子两字，眼也不疼了，心里也不怕了，啥也不管的冲进去了。 趁着这个档口，李老三跑去打开门，小声喊：“孩他娘，快带四宝去赵家！” 兴许是逃荒路上，两口子养成的默契。 就之前李老三在外周旋劫匪时，王氏不仅穿好衣裳，还把迷迷糊糊的四宝，系紧在背上。 “你呢？” “趁现在没人，你先去。我去找二木和大石。” 王氏点头跑开，却在跑了几步后，被地上女子一把拉住。 “救、救救我。” 虚弱声中，女子艰难抬头。 “小花？！” 王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来不及多问，弯腰扶人。 也就是耽误了这一下的功夫，身后响起哈哈的笑声。 跑出几米外的李老三，折返回来，将自家老婆子护在身后。 “银子你们拿走就是！别伤害我的家人！” 独眼掂着手里的银条子，扛着大刀，大步走来。 “你说你们蠢不蠢？有机会自己不跑，还想救她？” 原本被王氏扶着李小花，一把推开王氏的手，跌到在地。 艰难的爬到独眼脚边。 “我说的都做到了，求你放了我吧！” 李老三和王氏瞪大眼。 独眼笑了：“看到了吧？就她出卖了你们家。” 说完，一脚把李小花踢出一米开外。 “李小花！你没了家，是我家收留了你！你没了父母，我和你叔如闺女般待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们！” “呵呵呵。” 李小花面目全非的脸，因笑而变得扭曲。 “为什么？因为这都是你们的错！” 李老三忍不住回嘴：“我们的错？是！是我们眼瞎，可怜你，收留你！” “可怜我？我不需要你们可怜！” “因为这一切，都是你们家的错！如果没有你们家，我爹就不会留在这鬼地方！就不会娶那个女人！我也就不会放火！我爹就不会死！” “如果我爹还活着，我又怎么会遭今天这罪！都是你们！一切都是因为你们！哈哈哈哈！好！太好了，就算死，拉着你们一起，我心里也能舒坦了！” 把银子搬到院中的一众人，一脸看热闹的情情。不时的，还乐出声来。 “杀了他们！你们杀了他们呀！” 李老三两口看着发疯一样的李小花，直摇头。 独眼上去，对着李小花的脸，就是一脚。 “老子也是你能使唤的？” 吐了一口血，李小花发出疯子一般笑声。 然而下一秒，独眼手起刀落，李小花笑得扭曲的脸，随着人头落地，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停下。 她扭曲的笑脸上，眼大的瞪着。仿佛到最后一刻，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李老三深听一口气，平复着心里的不安。 “银子和这家里的东西，你们看上的，都可以拿走。只、只要别伤害我的家人。” 独眼笑了。 “她天真就算了。她年轻嘛！你几十岁的人了，居然也这么天真的以为，老子拿了钱就会走人？” “不、不然呢？” ------------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只关门，真的有用吗？ “不然？”独眼哈哈大笑。 “老子走了，回头你们再去督抚告状，老子有银子，也没地使不是！当然得灭口啊！” “其实我们大哥，最喜欢听求饶的声音了。” 听到这里，手无寸铁的李老三两口，心已经凉了透了。 面对步步逼进的独眼，李老三护着王氏步步后退。 两口子的目光，都聚集在独眼手中带血的刀上。 然而下一秒，李老三两口子只觉得眼前一晃。 他们和独眼之中，多出一个人来。 熟悉的背影，王氏瞬间泪目。 这件衣裳是她亲手制的，她哪里会认不出来！ “楚楚。” 林楚楚微微侧脸，夜风扶起她的黑发，露出那张带着狰狞伤疤的脸。 “让你的手下滚蛋！” 林楚楚的声音清冷得没有一丝情感。 独眼受制，手下那群大汉，一涌而来。 将林楚楚和李老三两口，连带着林楚楚手里胁迫的独眼，围在中间。 “别、你们别乱动，小心伤了我！”独眼是慌的。 可那些围着他们的人，脸上表情各异。 有担忧，有犹豫，只是那高兴是怎么回事？ 独眼心头暗叫不好。 “老大，是你说的，出来混就得狠。” “老、老二，你别做得太绝！” 老二发出呵呵呵的冷笑。 旁边一个人问：“二哥，你笑啥呢？大哥还在那娘儿们手里呢！” “老三，快救大哥！把老二拉走！” “喔！”老三拉了拉旁边人的衣角。 “二哥，咱先出去吧！咱得听大哥……” 话没说完，老三的手，被一把甩开。 “你TM笨死算了！咱们好不容易捞到这一票。现在空手走？咱落下什么好了？要我说，大哥平日分钱拿得最多，出了事，自然得替哥几个抗着。哥几个，咱拿钱走人！” 一声令下，几人也不围他们了。 反倒是跑到装银子的箱子边，疯狂把银子往自己怀里揣。 老二更是忙着揣银子，头都没抬一下。 “老二你个狗东西！你不讲义气！” 老三还多看了独眼几眼，一边揣银子，一边问：“二哥，咱也不好丢下大哥吧？” “有啥不好？没了他，我就是老大，你就是老二，咱还有银子，不是都挺好？” “嘶！对哈！虽然这老二这个名头，不太好听。可长辈份了不是！” “对对对！以后，你就是老二了！” 这回，唯一为独眼说话的老三，都美滋滋的忙活拿银子去了。 林楚楚正要出声，被李老三拦下。 “让他们拿。” “叔！这些银子可是您和婶的养老钱啊！” 王氏拍了拍林楚楚的背。 “银子没有人重要。” 于是，被林楚楚胁迫着的独眼，开始和自己人叫骂。 骂归骂，拿银子的，每个人怀里揣满银子，背上还背着一小袋。 最后连一个眼神和一句道别都没有。 从独眼眼前，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你们！你们会不得好死的！老子要是被问官，老子就带官兵灭了你们一群狗日的！” 然而下一秒。 嘭的一声！ 走在最前面的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围墙上，飞下来两根木棍，正中脑门。 又是两人昏厥。 黑暗处，走出魁梧身影。 一把举起老三，扔出去，重重的砸在老二身上。 背的银子，又那巧的，开了老二的瓢。 “哈哈哈哈哈，打得好！你们活该！” 哎呦！独眼笑得比李老三两口子，都高兴。 不大会功夫，连同独眼在内的劫匪，都被捆在一起。 独眼呵呵发笑：“这下好了，银子没捞着。还被人一锅端了！不齐心，终是这种下场！” 黑夜里响起独眼自嘲的笑声。 林楚楚一声不吭的要走。 “楚楚！”李大石追上去，一把拽着林楚楚的衣角。 模样委屈得，像个害怕被遗弃的小娃。 “撒手！” “我不！” “你撒手！” “不要！” 掰不开李大石，林楚楚只能站在那里。 一向嘴笨的李大石，跟个石雕似的杵在那里。 看得李二木着急得想上去帮自家大哥说话。 旁边小柳，喊来狗子，一把抱起后，从李大石身后走过。 “抱着你。看你还乱跑。” 李大石眉眼一拧，心一横。猛的将林楚楚打横抱起。 “李大石你！” 林楚楚挣又挣不开，叫又不敢叫。就这么任着，被抱走。 送走大石的背影，李老三两口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身首异处的李小花。 长叹一声：“老二，拿相草席来，把她埋到她爹的坟旁去。” 不是他们原谅了李小花。 而是李小花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生命后，选择再不相干。 等到李老三父子两从山上回来时，天已经大亮。 住在附近的一早听说李家昨晚出事了，都跑来看热闹。 独眼瞪他们一眼，人群就立马散开了。 不久后，替李家报官的人，随着官兵过来，将独眼等人，尽数带走。 也尤为关照的，把李老三叫到一旁，说了些安慰的话。 并且给李老三说起了镇上的钱庄。 “银钱放在家里，总会惹来这些麻烦。李大哥可以考虑一下，把家中银钱，存去钱庄。” 道过谢后，李老三送走了官兵。 一切又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倒是四宝，听到林楚楚回来了，拉着小柳就又去扒大哥的窗户。 “大石，我真的不能和在一起！”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就是不能！” 林楚楚起身要走。 李大石一把抱住林楚楚。 窗户外，小柳适时的用手掌挡住四宝的眼睛。 四宝不耐烦的拍开。 “抱抱有什么不能看的？宝宝也喜欢大哥抱啊！” 小柳收手，看向窗户里面。 林楚楚忽然捞起头发，把那张狰狞的脸露出来。 头一回看到的小柳，一脸震惊。 “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啊！” 放下头发，林楚楚又巴拉些头发，将脸挡得严严实实。 “让我走吧！” 听到林楚楚执意要走，小四宝离开窗台。 小柳也不观注屋里情了。 “四宝？” 四宝回头，甩了甩手里的绳子。 然后垫脚，把门死死栓住。 小柳挑起眉毛，不得不说，四宝的方法比大哥更直接！ 只不过…… 门锁死，窗户不管，真能把人留下吗？ ------------ 第二百四十四章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小柳光看着屋里的人，都觉得无比着急。 大嫂嘴上不承认在意大哥。 可家里一出事，她就冲回来了。 这叫不在意？ 鬼都不信！ 看起来，更像是大嫂有难言之隐。 “可怜的大哥，心里的结如果打不开。余生都会心有不甘吧。” “嗯？”四宝歪着头，扯了扯小柳的衣角。 “什么意思呀？” 蹲在地上，小柳主动成了垫脚石，让四宝踩在肩头。 “大嫂不说实话，大哥以后心里会有疙瘩难以打开。” 望着屋里沉默的大哥，四宝觉得心像是被人掐了一把似的，有点疼。 虽然以前的大哥经常被阿娘骂傻呵呵，可四宝就是喜欢以前爱笑的大哥，不喜欢现在的大哥。 她想起小柳刚才说的话。 “实话吗？” 脑海里出现以一个东西。 圆圆的一个小环。 [绝对戒指，佩戴后，心之所向之人，必口吐真言，诚实以待。] 和小祖宗纠缠了四年有余的系统，知道这话小祖宗肯定听不懂。 连忙解释：宿主佩戴戒指后，想谁说真话，谁就必须说真话，身体也会很诚实。 为了大哥！戴上！ 戒指在四宝脑海里消失，出现在四宝手指上。 两眼直勾勾的紧盯屋里的林楚楚，下一秒…… “大石你放开我……我爱你！” 忽然蹦出来的话，不仅吓到了李大石和窗户外的小柳。 就连林楚楚本人的反应，都是第一时间捂着自己的嘴。 她、她怎么会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给说出来了！ 不可以这样的！ 这样会害了李家所有人的！ “大石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天啦！她的嘴是怎么回事？ 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的！ 林楚楚直摇头。 四宝瞪着大哥好捉急。 这种紧要关心，大哥那慢半拍的老毛病，怎么就又犯了？ 于是，四宝心里想的人，不经意的就换成了李大石。 “楚楚！你在水下亲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我不在乎你的样貌，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只想……亲你！” “大石你！怎么能说这……好的，我也想。” 窗户下的小柳一把抱着四宝，捂着四宝的眼睛，冲出五米开外，气喘吁吁的靠着墙停下。 这两人都着魔了吗？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如何说得出口？ 回过神的小柳，听到屋里的动静，跟见了鬼似的抱着四宝逃走。 这种声音，他在王巫山的时候，听得太多了。 反正，不该四宝知道，就对了。 “小柳，你放开宝宝！宝宝还想帮大哥呢！” “大哥不用你帮！” “那宝宝帮大嫂！” “大嫂有大哥帮！” 四宝一脸迷糊。 她不知道，就如系统所言，李大石和林楚楚两人，这会儿不仅说了诚实的话。 两人的身体，也格外的诚实。 为了分静四宝的注意力，小柳寻了个放羊的借口，把四宝哄上山去了。 和他们一起去的，还有狗子梼杌。 当然没有人知道，它的真名叫梼杌。 狗子则是它现在的名子。 和以前一样，还是那棵树。 小柳坐树下看书，四宝坐树枝上当秋千荡。 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小柳不必在看书之余，刻意关注羊群。 因为自打有了狗子以后，看羊的活，都被它承包了。 看着狗子撵羊群，四宝咂摸了几下嘴。 讲真的，如果不是小柳喜欢它，四宝真的很想尝尝它的肉嘎嘎，是什么味的。 毕竟它长得肉呼呼的，模样真的很可爱。 可爱的东西，肯定很好吃！ 感受到四宝想法的系统，那是一头冷汗。 梼杌啊！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的求生欲了！ 等到回家吃饭的点，四宝和小柳也关好了羊群。 一进门，两人就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太对啊。 要知道，以往这个时候，赵家婶婶们，都在这边。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该做啥做哈。 今天倒好，院里没人，还特别的安静。 该不会是家里又出什么事了吧？小柳脚下一钝，不自觉的，把四宝拉到身后。 进到大院，看到堂屋的门敞着。 叔和婶子坐在主位上。 两侧坐着大哥和大嫂，二哥反倒是不见了。 “楚楚！无论你同不同意，大石都必须迎你过门！不然，我们成什么人家了？以后下到地下，你爹娘还不把大石挫骨扬灰！你要是死活不嫁，那好！今天婶子就先在以死谢罪！下去，也好给你爹娘一个交待！” “婶子，我……” 阿爹一脚踹在大哥腿上。 骂道：“大石！人家楚楚不同意，你怎么能强迫楚楚？” 说着，起身就上手要打。 林楚楚拦在中间：“叔，不是他的错。他没错。” “你别护着他！我知道你是不情愿的，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进我们家。今天我就把他活活打死在这！算是对你，和你的父母，做个交待！” “是、是我……我嫁！我嫁还不行吗？叔您别打他了！” 林楚楚抱住李大石。 “真的？”王氏又哭又笑的抹着眼泪。 李老三坐回椅上，把刚扯下来的鞋，又穿回去。 回过社神的李大石，一把抱住林楚楚的脸，玩起了原地旋转。 “太好了！太好了！我真的有儿媳妇了！他爹我去做饭，你快去请赵家过来帮忙，选日子，过礼，办嫁妆，事可多着呢！” 李老三鞋还没拔上，就从堂屋冲出来。 路过四宝身边时，还高兴的抱起四宝，吧唧吧唧的亲了又亲。 “叔，快去吧。”小柳提醒。 “哎哎哎！你看好四宝啊！” 小柳点头，李老三这才放下四宝，向大门跑去。 看到那个爱笑的大哥又回来了，四宝心里也跟着高兴的不行。 当晚，赵李两家，又像以前一样，女人们在灶房里忙活。 男人们，坐在院里聊天。 只不过，今天他们说的，都是李大石和林楚楚的婚事。 女人们聊着该办哪些礼，置哪些嫁妆。 男人们，不知打哪弄来黄历，正叽叽咋咋的选日子。 而最忙的，还是四宝。 因为以前林楚楚有过逃婚的先例。 所以今天，四宝就跟着林楚楚。 就像以前跟大哥一样，连林楚楚去茅房，四宝都在外面守着。 准确的说，是身子在外面，头在帘子里面。 瞪得林楚楚连屎都拉不出来。 最尴尬的，还是小柳！ 因为四宝守着林楚楚，而他要守着四宝…… ------------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成了！她有大嫂了！ 更夸张的是，四宝当晚还提出，要和林楚楚睡。 吓得林楚楚一再保证，自己再也不会逃走，并且再三发誓后，四宝才回去阿爹阿娘睡。 而李家求生欲最强的，当然是梼杌了！ 当晚它就睡到了林楚楚门前，耳朵立得直直的。 …… 次日一早，赵李两家就又忙活起来。 因为林楚楚没了爹娘，赵大家的便把娘家人的活都揽了下来。 现在制喜服，指定是来不及的。 王氏拿了银子，喊着赵家三个儿媳妇，就要去镇上置办。 买东西这种，能少得了四宝？ 当然不可能！ 在使出大腿挂件神功之后，四宝拉着小柳一起，加入了买办队伍。 赵小六看到小柳都可以去，也吵着要去。 结果却换来他娘的一顿笋子炒肉。 看着四宝和小柳走远，赵小六气得在后又哭又闹。 “阿娘！以后我没有媳妇，都是你的错！” …… 进到镇上，因为要买的东西实再太多，商量过后，就分成几队分头去办。 王氏自然是带着四宝和小柳。 因为王氏带着两娃，其中小柳还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 便被安排去买喜服。 永来镇的成衣铺子倒是不少。 各家也有各家的优势。 婚嫁这种事，那可是李家的大事！ 以前没钱，什么都不敢想。 现在家里不缺钱，自然得选最好的！ 尤其是楚楚的嫁衣！ 她没有娘家人，那就更不能怠慢了人家！ 除了张小莲和李小花那种不说，她还相信，人心换人心的。 儿媳妇是加入他们这个家的。 婆婆得先对媳妇好，媳妇才会觉得，自己是个家的一份子。 牵着四宝，王氏往霓彩坊去。 霓彩坊在永来镇，不仅是出了名的好，也是出了名的贵。 站在门口，王氏心跳得跟小鹿乱撞似的。 以前在边口镇的时候，别说进城衣铺子，就是看，她都没敢看一眼。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亲自走进成衣铺子的一天。 “前面的，快让开让开！没看到车来了？站在路上找死呢？” 车夫骂骂咧咧的拉停大马。 旁边的婆子，横眉怒眼的从车上下来。 “一大早出门，就遇上讹钱的！真是晦气！” 婆子呸了嘴口水到地上。 不一会儿，就扶着个妇人走来。 那婆子嘀咕几句后，妇人的脸色，也跟着不好看了。 走得近了，那妇人不屑道：“真是好笑，永来镇的霓彩坊，什么时候是难民也能进的了？这要是谁都买得起的，我也就不来了！” “走开走开！王掌柜的也不知道找个人，把大门看好喽！就不怕坏了各家夫人们，来制衣裳的好心情吗？” 婆子看似的在骂霓彩坊的掌柜，这话和话里的嫌弃，任谁都听得出来，是说给他们听的。 门口这么一吵吵，铺子的掌柜急步而来。 “哎呦，我说今儿一大早的，那些个喜鹊怎么叫个不停，原来是……” 那妇人不自觉的昴高了头，就等着掌柜的报出她的名讳。 没想，等了半晌，掌柜的忽然没声了。 尴尬时，搀扶妇人的婆子，出声救场。 “说那些好听的有啥用？自家门前也不打扫干净，害得我家夫人坏了心情！” 掌柜哎呦呦的一个转弯，走向王氏。 “这不是王夫人吗？哟，李四姑娘真是越长越标志了，瞧瞧这小模样，当真是越看越招人喜欢！” 王氏楞神。脑子里嗡嗡嗡的响个不停，没法思考。 对于夸奖自己的人，四宝一向都不会讨厌。 嘻嘻嘻的笑起来。 旁边婆子和妇人的脸色，那叫一个急转直下。 妇人咬着唇，没说出一个字。 婆子怒道：“掌柜的，你没病吧？我们家夫人来了，你不迎接，反倒对一个难民卑躬屈膝！” 那掌柜的可不傻。 方才在门前看到这二位时，诧异之余，早就在心里做了一番衡量。 此刻应对也自然得很。 “方妈妈这话说得。薛夫人不会不知道，这位夫人和姑娘是谁吧？这位可是李家夫人王夫人。” “什么王夫人、马夫人，听都没听说过！掌柜的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婆子一急，直接骂了起来。 “方妈妈，说话前，也动动脑子！你是个下人，不知道场面上的事。薛夫人能不知道？这位可是济世堂李郎中的母亲和胞妹！” 薛夫人脸色一变，身形晃了晃。 目光不由的，打量起旁边的人来。 那婆子也不是傻子。 说别的不知道，永来镇的传奇——济世堂，她能不知道？ 掌柜的伸手，在王氏前方引路。 “夫人快别站在外边了，请里边小坐。”又唤来店里的伙计，去招呼门外的薛夫人。 回过神的王氏，鼓起勇气，牵着四宝跟着往铺子里走。 跟在后面的小柳，回头看了眼那婆子和妇人。 冰冷的眸光，透出寒意。 触及目光的薛夫人，忽然甩手而去。 马车前，薛夫人甩了婆子一记耳光，打得婆子一楞一楞的。 方才上车离去。 小柳这才转回头，扬了扬嘴角。 也就那妇人识趣，不然，他今天指定要那主仆二人，在这大街上，把脸丢干净。 头一回进成衣铺子的四宝，被里面各式各样好看的衣裳迷了眼。 哇哇的叫着，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给大儿和准大儿媳妇，各选了一身喜服后，王氏忍不住，想给四宝也买一身好看的衣裳。 没想，四宝直摇头。 “宝宝不要！里三层外三层，穿个衣裳不得累死！还是宝宝身上这种一件的好。” 掌柜的也不是眼浅之人。人家主动来，说明就是认同霓彩坊的。 来日方长，不必着急。 “那就买这两身了。”王氏去柜台付钱。 听到价钱，王氏差点没昏死过去。 六十两！就两身喜服，居然要六十两！ 穷了半辈子的王绣儿，心疼了许久，还是付了钱。 她也是女人，自然明白，一生就一回的婚嫁之喜，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 不是给儿子撑场面，而是切身站在林楚楚的角度去想。 一生一回！不能让楚楚留下遗憾！ 出了霓彩坊，王氏停在路边，想要整理一下手里包好的喜服。 却被人撞了一下后，喜服掉在了地上。 女子慌乱的捡起纸包，递回去，还不停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旁边铺子里，一名破衣烂衫的老者，被两个伙计架着拉出来后，跌到在地。 女子忙过去扶。 “阿爹，没伤着吧？” 老者咽哽抹泪：“秋叶，怎么办呀？” ------------ 第二百四十六章 被迫说的实话，被迫吃的瓜 女子愤恨的看着铺子门前的伙计。 “把我家典当的东西，还给我！” “什么还给你？是我们给了，你们不要啊！” “那不是我家东西！” “哪有你说不是就不是的？票号上不是写了嘛！就是这件！” “你们……”女子怒目中，含满了泪。 老者爬向伙计，竟向那伙计磕起头来。 “求求你把簪子还我们吧！那是娃她娘唯一留下的东西了。三个娃娃就指着这点念想，你就可怜可怜他们行吗？” 伙计脸一横，嫌弃的踢开老者的手。 “我们掌柜的说了！这个就是你家的东西，你非说不是！我看啊，掌柜的说得没错，你们就是来讹人的！真不要脸！当初我们掌柜的，还看你们可怜，才勉为其难的收典你们这破玩意儿！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险恶！” “东西放在这，你们爱要不要！我家掌柜的说了，你要是有良心，东西拿走，赎当的银子和当票就留下。你要真没良心，那二两银子，就当打发要饭的了！” 王氏看着父女两抱头痛哭，不禁想到了自己。 如果孩他爹真的撒手去了，她和孩子们，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境遇。 此刻，她对念想之物，身有体会。 伸手抚起老者，向那伙计说道：“小哥，咱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咱家虽穷，却也不都是那种黑了心肝的人吧！” “小哥何不再查查看，是不是拿错了呢？人家啥也没说，就是想拿回自家东西。” “嘿！你这人，怕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啥也没弄明白，就在这帮着他们说话！赶紧滚！别没事找事！要我说，你怕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吧！” 王氏连连摆手澄清：“我就是看他们怪可怜，帮着说说。” “可怜你就帮？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个儿！自己都没个人样，还想做菩萨？也不怕落了水，自身难保！” 看着轻言细语的阿娘，被人咄咄相逼，四宝生气了。 “你们怕别人说，你才是说假话的！” “嘿！我说假……对，就是说了假话。” 话音落下，伙计猛的捂住自己的嘴。 方才还盛气凌人的脸，此刻无比慌张。 目光飘忽的没个落处。 那心虚的模样，引得围观的人，更加指指点点。 伙计平复心情，再次开口。 “我才没有说假……说了假话又怎么样？我才不会告诉你们，那簪子已经摔碎了。” 下一秒，伙计的急坏了。他怎么又把真话说出来了？ 完了！这回死定了！ “喔！你们说假话！把人家东西摔了，就弄个假的想骗人家！” 四宝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台阶上的伙计。 小柳目光来回在四宝和那伙计身上打量。 这一幕，和昨天大哥房里的情形，太像了！ 看似那伙计无意间说漏了嘴，不！ 更像是出于什么原因，不得不说真话！ “碎、碎了？”老者两眼失神，仿佛灵魂被什么抽走了一样。 那女子倒是清醒，冲上去，一把揪着伙计的衣襟追问：“碎了的渣呢？还给我们！” 伙计捂着嘴，十个手指，死死的掐着自己的嘴唇。 他担心，手一松，自己这张嘴，又该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只能掐着嘴，死命摇头。 围观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你们也真是！东西给人弄坏了，怕人家索要赔偿，就弄个假的糊弄人家。这也太过份了！” “就是！既然是你们弄坏的，那就该承认下来啊！该赔赔，该道歉道歉。” “被人家抓了包，还抵死不认！” “……” 议论一时间成了讨伐。 之前只是小声议论，现在却是大声斥责。 “吵吵什么？不是让你送他们出去吗？”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 “嗯嗯嗯……”伙计一脸求救的表情，不敢松手，只能发出嗯嗯声。 “你小子没病吧？好好说话！” 伙计哪敢松手，一只手掐着自己的嘴，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嘴，又开始嗯嗯。 女子冲上去，推开伙计，指责起掌柜的。 又把刚才伙计说的，重复出来。 掌柜的脸一沉，抬手就甩了自家伙计一个大耳刮子。 “谁TM教你胡说的？领着我的月钱，还敢往我铺子扣屎盆子！” “我、我没有啊掌柜的！我、我看到你夫人和账房先生抱一块，还吧唧吧唧亲嘴……唔唔……” 话没说完，伙计两只手，又掐上了自己的嘴。 方才还四起的议论声，一瞬间消失不见。 最怕的，就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寂静。 掌柜的瞪着眼，眼珠子凸出眼眶老高。 眼白里的根根血丝，都清晰可见。 “你说什么？”掌柜的一把揪住自家伙计的衣襟摇晃。 “你给老子把话说清楚喽！” 那伙计一幅想死的表情，摇头想辩解，又不敢撒手。 啪啪又是两记大耳刮子，抽得伙计七晕八素的。 伙计还是牵牵掐着自己嘴，没敢撒手。 可掌柜的已经疯了，撕扯着伙计的说，疯一般的吼：“说啊！把你刚才的话，给老子说清楚喽！” 没了手把门，伙计憋屈的想用牙齿咬着自己的嘴。 然后…… “夫人说账房先生比你会玩。你早就不行了。” “夫人说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她年轻的时候，就跟人走了。” “夫人说，你得谢谢账房先生。不然你就得断子绝孙了。” “夫人说等你死了，他们的儿子，就能继承你的铺子，房子，银子，到时候，就给他们养老了。 掌柜的脸是红了黑，黑了绿，绿成了墨绿…… 最后还是没能保持理性，一把丢开那伙计，冲进铺子里。 不一会儿，里面就响起女人喊救命的声音。 连那父女两人在肉的大伙，都看傻眼了。 谁也没想到啊！ 一个簪子，竟然闹出这样的戏码来。 讨要簪子的老者回过神来，缓缓起身，走向伙计。 “我家簪子呢？” 怎么还说簪子！ 这簪子已经要了两个人的命……不！加上自己，应该是三个才对！ 掌柜的杀红了眼，能放过他？ 慌了神的伙计，看了眼铺子大门，推开老者，向王氏这边冲来…… ------------ 第二百四十七章 自古……不信你问西门庆 他不对劲！准确的说，是他的嘴不对劲！ 只要一张嘴，真话就止不住的往外蹦。 一定是这个女人，在他身上做了手脚！ “你对我做了什么？”伙计谨慎的质问。 王氏一脸茫然，实再是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面对一脸凶相的伙计，王氏将四宝和小柳，拉到自己身后。 四宝拽着阿娘的裙角，好奇的探出小脑袋。 而小柳而是看着王氏的背影，微微失神。 在这之前，那个每有危险，总会将他护在身后的，只有爹娘。 脑海里，响起阿娘说的话：因为宁愿阿娘受伤，也想护你周全。 慢慢的，红了眼眶。 那伙计急红眼了，一把揪着王氏的衣领，举起了拳头。 二十多岁的壮劳力，个头本就比王氏高出不少。 那拳头比王氏的头，小不了几圈。 “放开阿娘！坏人！你是坏人！” 四宝冲出去，被王氏强拽着。 小柳手往怀里抹过，扑向伙计。 小柳虽瘦弱单薄，却比同龄人高出一头，飞扑出去和力道，更是拼尽全力的。 伙计失去重心，“哎呦”一声，向后倒在地上。 后背咯在细石子路上，像是躺在钉板上似的。 来不急喊疼，推开压着自己的人，爬起身来。 王氏眼疾手快，把小柳拉到自己身后。 吃了亏的伙计，怒上心头，恶狠狠的咬牙切齿说：“臭婆娘！老子今天不打你，就消不了这口恶气！” 得罪掌柜的，没了活计不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丢了脸面。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去！ 捡起脚边稍大的石块，伙计向着王氏冲过来。 旁边的人被吓得惊呼四散。 不知是怕伙计杀红了眼，误伤到他们。 还是怕一会儿王氏的血，溅到他们身上。 没有人出来制止不说，还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而且逃开的人，并没有离开这是非之地。 只是换到另一个方向，继续看热闹。 呵！这就是人心！ 一个和太阳比肩，同样不能直视的东西！ 就在众人满眼期待，想要看到血撒当场时，那伙计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居然又摔了！ 而且还是面门着地，再抬头时，除了一脸的石头渣子，就只看到血刺呼啦。 “咋回事？就摔了？” “对啊！也没见他脚下有什么绊了啊！” “我、我的腿！我的腿怎么了？”伙计反转过身，坐起来，捶打着自己的双腿。 连王氏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我的腿！我的腿不能动了！” 看到伙计指着自己，王氏急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想讹我们，没门！你就是个骗子！之前骗大叔的东西，现在又来骗我们！” 四宝怒哼。 坐在地上的伙计，眼一红，哭喊起来。 “我错了！大婶，你放我一条生路吧！一会儿掌柜的杀红眼出来，我就真没活路了！求您，您行行好行吗？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拖着无法移动的腿，强撑起身体，冲着王氏的方向，跪在地上。 然而下一秒，铺子里扑出一个血人，将伙计压倒在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伙计的脖子，就有血柱喷射出来。 眨眼的功夫，那伙计就睁着眼，倒在地上了。 那掌柜的，一身血红，就连眼里，都爬满了血丝。 围观人群，被吓得一哄四散。 讨要簪子的父女两，拉着王氏三人，跟着人群逃开。 任谁都看得出来，那掌柜的已经疯魔了，杀人都杀红眼了。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见谁杀谁。 跑出百米开外，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父女两虽有失落，却不忘记，再三与王氏道谢。 毕竟当时那么多人在那，却只有这位大婶相信他们，还帮他们说话。 为此，还引来那伙计的纠缠，他们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 王氏不好意思的直摆手：“也没帮你什么，别放在心上。” 不大会儿功夫，督府的官兵就向出事方向跑去。 王氏没有久留，与父女两简单的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后，牵着四宝和小柳走了。 后来听说，那掌柜的当场就被官兵斩杀。 那处当铺里，抬出来三具尸体，说是那掌柜的婆娘、当铺的账房先生、还有掌柜的便宜儿子。 自古尖情出人命，不信你问西门庆。 古人诚不欺我啊！ …… 经历了这么个小插曲后，李家娶儿媳妇之事，依旧没有耽搁。 因为是李家大儿媳妇进门，作为未来公爹的李老三，单单为准备宴席上的肉食，就把自家养的家畜，宰杀了一大半。 四宝也终于成功把那只，和她斗了大半年的大公鸡，送上了宴席桌子。 大鹅扑扇着翅膀，在圈里横冲直撞。大有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高傲之态。 而小四宝呢，眼巴巴的瞅着狗子，这是要对狗子下手了。 就那小眼神，吓得梼杌，整日瑟瑟发抖的跟着小柳。 就连小柳去茅房，它都跟进去守着。 更别提晚上，小柳睡床上。它就睡床下。 只要听到四宝的声音，梼杌就两爪抱着小柳的脚，哼哼唧唧求抱抱。 就在四宝努力想借着阿哥娶亲一事，吃上回狗肉汤锅时，附近的女子们闲下来时，也都在议论林楚楚。 “我听说，李家要娶进门的大儿媳妇，奇丑无比。是真的吗？” “咳！我还真的就见过。” “是吗是吗？快，说来听听。” “不就是上回李家兄妹两落水的时候嘛！那林楚楚，不能说丑。应该叫吓人才对！” 女子开始绘声绘色的，形容起林楚楚的样子。 不远处的小四宝，小耳朵动了动，拧起小眉毛。 “哎呦！模样跟鬼似的吓唬人。那李大石为啥娶她呀？不都说男人天生好美吗？”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林氏下了什么迷魂药？” “……” 原本好好的一件事，硬是被这些好事的人，传得难以处耳。 四宝拽着赵小六：“小六子，男的真像她们说的，喜欢好看的女人？” “嗯！我大哥是这么说的。”对四宝，赵小六从来都很诚实。 四宝又扯了扯小柳的衣角。 “小柳，你呢？” ------------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这是四宝的朋友，不能弄死 看书的小柳，头都没抬。淡淡的道：“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和其它无关，和长相更无关。” 自打小柳住进李家以后，赵小六就有事没事，和小柳较劲。 听小柳这么说，赵小六当然不乐意了。 他反问四宝：“只要是人，肯定都喜欢好看的呀！四宝你难道不喜欢好看的吗？” 四宝认真沉思起来。 她想到了以前的三哥，她也是喜欢的呀。 她又想到现在的三哥，她也还是喜欢的呀！ 果然，赵小六啥也不懂！就是个傻的！ 不远处，几个女子依旧说个不停。 “我打赌，以后李大石指定会后悔。” “呵呵呵，我要是李大石，都不用以后，现在指定就后悔上了！” 说完，一堆人笑着打成一片。 小柳把书合上，说天色不早，催促着四宝早些回家了。 路上，小柳见四宝不高兴了，也知道原因定是出在之前听到的事上。 “四宝，大哥又不傻。心里哪能没数。放心好了。” “这可不一定。万一那些人说对了，大石哥只是这会被迷惑了呢？” 小柳白了赵小六一眼。 “四宝，大嫂和咱一样，都是人，哪有他们说的什么迷惑不迷惑的。” “这可不好说！大人们不常说嘛，夜里有老妖怪。会变模样，还会吃人。” 小柳：……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别听小六胡说。那都是大人们不让小娃乱跑，胡编出来吓唬人的。” 也不知道，赵小六是和小柳较劲呢，还是有意找死呢。 又回了句：“编？真要是编的，这么多大人，不可能约起来同时编一个故事吧！” 小柳强忍着想弄死赵小六这个蠢货的冲动。 心里不停念叨：这是四宝的朋友，不是敌人，不能弄死。 还好回家的路不远，不然这一路听着赵小六巴拉个不停，小柳都怕自己一时没忍住，真把赵小六这个吃里爬外的给弄死了。 回到家，赵大婶正在给林楚楚铰面。 四宝也围上去看。 赵大婶手里拉着线，在林楚楚脸上绞来绞去。 线绞过的地方，细细的绒毛，就没了。 “丫头啊！这层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绒毛，被绞去以后。你就不再是黄毛丫头了。就是个大人了。” 若是别人，去掉脸上的绒毛，反倒看着面色光滑明亮。 可到了林楚楚这里，反倒让她脸上的疤痕更刺眼了。 看到水盆里，林楚楚脸上表情僵住。 王氏不但没有说一句重话，反而宽慰道：“楚楚啊，好看的皮囊永远没有真心重要。放心吧，大石不在意，我们更不会在意。” 说真的王氏很喜欢林楚楚。 不为别的，就因为林楚楚真实。 新婚前，铰面洗头，弄了整整一日。 当晚，赵李两家，男人们切肉，女人们煮饭洗菜，忙活了整整一晚。 四宝、赵小六等几个小的，也都跟着没睡。 赵小六被自家阿娘安排带好小七丫。 而四宝，则找了一晚上的狗子。 “为什么急着找狗子？” “当然是担心大哥婚事上的肉嘎嘎不够啊！” 小柳：…… 小柳的房里都找不着，四宝也没气馁，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又去别处找去了。 看着四宝离开，不止躲在柜子上的狗子瑟瑟发抖。 就连小柳，都不禁庆幸自己是个人。 他要不是个人，怕是也躲不过四宝那张好奇又贪吃的嘴。 …… 天光快亮时，赵大婶家里传出一声高喊：“出嫁喽！” 话音未落，林楚楚被搀扶着，从赵家走出来。 以往年景好的时候，婚嫁那都是村里的大事。 如今大旱持续了一年多了。很多人活着，都很艰难，哪里还有嫁娶之事？ 许久没有热闹过的人们，今天都跟着兴奋起来。 早早的，就有人守着看热闹。 “哇！那、那身喜服，好华贵！” “那是银丝线吗？黑夜里，像星星一样，闪闪亮亮的。” “太美了！那林氏连个娘家人都没有，这些东西是谁给她准备的啊？” 人群里，不少曾经心悦过李大石的女子，是带着奚落林楚楚的心来看热闹的。 没想到不看还好，这一看，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在听说是李家王氏在霓彩坊真金白银买来的，心里就更酸了！ 再看看那些嫁妆，虽比不上有钱人家女儿出嫁的华贵，可是该有的一样不缺！ 就林楚楚那样色的，嫁进李家，嫁给李大石，那就是高攀！ 李家人怎么对林楚楚就这么好呢？ 不都说婆家人难处的吗？王氏怎么按牌理出牌了呢？ 随着林楚楚缓慢的，一步步走向李家大门。 天边也浮现出亮光。 掐着天亮的点进门，寓意着小两口以后的人生道路，越走越敞亮的意思。 女人出嫁后，就成了人妇。 新婚当天，是不能见客的。 被送进婚房的林楚楚，只能由娘家人，陪着守着。 她没有娘家人，赵家三个婶子，就这么顶下了事。 一边嘱咐着一些，日后过日子的话。 一边絮叨着，今天的热闹。 按着礼俗，等到新郎官忙活完前面的事，进到房里，娘家长辈们，会交代几句最后的话，才会将女方交到男方手里。 完成这一步，整个婚礼，才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受众人及两家长辈们祝福的。 李家前院里，今天那个热闹。 李家人，按着李家洼的习俗，无论来的人送不送礼，都热情的邀请大伙到家里吃上一顿。 院子里席地坐满了人。 有人好奇，李家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连个桌椅都不摆。 之前柠檬精附体的人，又开始出来蹦跶。 不屑笑道：“人长得丑了，婆家人在大喜之日，连个桌椅都不摆。这怕不是给新媳妇的下马威喔。” “哎呦，就林楚楚那样的，能有个婆家就不错了！” 果然，之前的喜服、嫁妆，那都是给别人看的。 装点的，都是李家人的体面。 现在这样，才是林楚楚该有的样子！ 李二木不乐意了。 “什么下马威？这是我们老家的规矩！” “用石头堆砌的小灶上架着锅，替代桌椅，是我们李家洼的习俗。寓意着以后日子再穷，小两口也要笑着面对生活。不懂别瞎着眼胡咧咧！不然，我大哥的拳头，可不是拿来看的！” ------------ 第二百四十九章 改口费是把钥匙 场面一时尴尬，李老三连忙出来打圆场。 “地上那篮子菜和肉，是今儿请大伙吃的。篮子里没了，再给大伙上。酒菜肉管够！” 有人好奇问：“李三哥，这拿篮子上菜，在你们那里，又有啥子寓意不？” 李老三尴尬挠头。 拿个篮子装菜，还能有啥寓意。 简单来说，就是家里碗不够，想分开装，也不行。 为了婚嫁这一日，买太多的碗，有点浪费钱。 所以就想了这么个法子。 “当然有了。”李二木又把话接了过来。 没办法，再不说点啥，这些人里，又有该拿这说事了。 “一个篮子象征着以后就是一家人。肉一半，菜一半，自然是指我家大哥大嫂，以后的日子能同甘共苦。更寓意人无完人，相互包容，才能和和美美。” 众人惊呼连连。 “我觉着，还真是那么回事！” “别说，我家要是娶媳妇，我也想像李大哥一样，东西吃进肚子里是一回事，能从这样的事上，让人明白人生的道理，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得不说，李三哥家，真是讲究人。” 之前那些瞧不起李家不摆桌椅的，这会儿子，也认真考虑起来。 他们也觉着，比起摆座椅，单单只是面子上过得去，不如告知后辈们道理，和体现长辈们的教诲，更让人记忆深刻。 起码以前他们吃了不少的席，除了当时贪吃，事后觉得肚子涨，就真的啥也没留下。 可李家这些看似上不了台面的做法，反倒叫他们刻进了心里。 吃一次席，就像走一生路。 好与坏参半，不较真，多包容，才算得上是人生。 就在李老三两口子，和李大石在前院忙活着招待客人们时。 落了空的小四宝，端了碗水，钻进林楚楚和李大石的婚房。 “大嫂大嫂，宝宝给你送水来了。” 赵大婶夸道：“都说这世上最难处的，就是姑嫂关系。瞧四宝这高兴劲，咋会有难处一说。” 他们不是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出嫁女也没有什么红丝帕盖头。 接过四宝手里的热水，水的热度，温暖了林楚楚的心。 四宝一边劝林楚楚要把水喝光，一边东看看西瞧瞧。 “四宝，你是在找什么吗？”林楚楚问。 四宝点头。 “找狗子！昨天开始，就见不到影了。” “你找狗子干嘛？” “宝宝想吃狗肉汤……”话都说完，四宝才意识到自己一不注意，说了实话。 连忙调转头道：“不对不对，宝宝是担心大嫂喜宴上的肉嘎嘎不够吃。” “不说这个了。快快，大嫂喝完了，宝宝还得出去找狗……不是，宝宝还得出去帮忙。” 看着四宝可爱卖萌的模样，林楚楚露出了昨天到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以前亲近四宝，是因为四宝真的太像妹妹了。 而现在，只觉得四宝真的太可爱了。 仿佛什么烦心的事，只要看四宝一眼，都会化为乌有。 后半夜，摇摇晃晃的李大石，被二木三水还有赵家的几个岁数相当的娃，给送到门前。 赵家三个婶子，把人搀到桌边，不仅说了好些祝福的话，还不忘交待李大石，以后要善待新媳妇。 醉得有些坐不住的李大石，乐呵呵的点头，说啥都应下。 赵二婶脾气一上来，就控制不住手的拧上李大石的耳朵。 “二婶子今天把话撂这，可不能欺负楚楚，不然，婶几个绝对不放过你！听见没？” 还是林楚楚替李大石说话，才送走了三个婶子。 可刚才的话，就跟烙印似的，烫到了林楚楚的心。 …… 次日一早，李家大院响起一起尖叫。 听声音，是李大石的。 李老三两口子慌乱起身过去。 王氏心里不免担忧：“该不会是楚楚又跑路了吧？” “别胡说。”李老三心里其实也没底。 不大会儿功夫，李家人整整齐齐的，敲响了李大石的门。 “大石？” “大哥出啥事了？” 大伙都一心关注屋里情况时，小四宝只是不停拍着嘴，打着哈哈。 没有吃到狗子的肉嘎嘎就算了，这两天她找狗子，找得可累了。 房门打开。 李大石憨憨的挠着乱糟糟的头发。 “爹、娘，没、没事。” “楚楚不见了？” “没有没有，就是、就是……” 一家人看着李大石一言难尽的样子，更是好奇了。 “一、一会儿我和楚楚，去给爹娘敬茶。” 砰一下，门关上了。 众人散去不久，李大石和林楚楚，真就到了堂屋。 今儿算是林楚楚名正言顺的，以李家人的身份，在李家生活。 一进堂屋，李家都惊呆了。 “楚楚……你的脸？” “大嫂你脸的上疤……看起来好多了。” 众人惊讶，唯有小四宝，一脸得意的点头。 这才哪到哪，才刚刚开始呢！ 以后大嫂能美得比天上的仙子还漂亮！ 看看三哥就知道的。 小人给的那个什么丸，是真的挺不错。 陪在四宝身旁的小柳，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又是四宝？！ “怎、怎么会这样？” 林楚楚摇头：“我也不知道。” 三水看了一眼四宝，走上前去。 “是我，是我给大嫂配的药。看起来，很有效果。” 李老三一拍大腿：“对对对！三水以前脸也吓人，后来学了医，就开始变好。儿媳妇你放心，有三水在，你的脸指定能完好如初。” 听到这，李三水长出了一口气。 他的脸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好的，猜了许久，才想起四宝曾给他吃过什么东西。 如今看来，怕不是四宝又拿那东西给大嫂吃了。 只是，四宝还太小。怀璧其罪的道理，四宝不懂，他懂！ 抗下来，不是为了邀功，而是免于以后，被外人惦记。 这些日子，外面关于林楚楚的风言风语，他们谁都没少听。 等以后林楚楚容貌恢复，看那些人还怎么背地里嚼舌头。 众人皆高兴，没人注意到林楚楚眼里闪过一丝慌张。 李大石替自己媳妇，给三水道了谢。就催着给爹娘敬茶。 按着惯例，林楚楚改口叫了爹娘，做为公爹公婆的李老三两口子，就得赏些东西。 一般情况，家里有几个钱的，给几个钱，算是对儿媳妇的重视。 没钱的人家，给匹布，或是给件首饰的，也属正常。 然而李老三给的，竟是一把钥匙。 ------------ 第二百五十章 居然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银子？ “阿爹！您是要把狗子送大嫂？”四宝不高兴了。 这狗子靠着小柳，躲了好些天了。 以后要是送给大嫂，她不成了大嫂的东西了嘛！ 她的狗肉汤锅，不就无望了？ “狗子？”林楚楚想不明白，一把钥匙和狗有什么关系。 王氏急忙把四宝抱在怀里，一手捂着四宝的嘴。 再让这丫头说下去，今儿好好一件事，还不得搅黄喽！ 公爹给儿媳妇条狗子，是什么鬼？ 想得少的，只当是李家瞧不起长媳。 想得多的，怕不是会取笑李大石不行？ 这传出去，他们的脸往哪搁？ 李老三连忙解释：“你嫁进来前，我和你娘已经把家里的地契和银子，搬去了你们小院的偏房里。这是那间房的钥匙。” “你是李家长媳！我和你娘也累了大半辈子，想歇歇了。这个家的钱，以后就由你来管。由你来当家。” 林楚楚凝视着手里的钥匙。 阿爹给的哪里是银钱，分明就是信任和责任。 手里的钥匙就像是火炉一样，烘烤着她那颗几乎已经不会跳动的心。 还没回过神，四宝就端着茶递到手边。 甜甜的喊了声：“大嫂。” 李大石扶起自家媳妇，示意她赶紧说点什么。 “爹、娘，我……” “楚楚，你也别回绝我们。你会识字的事，三水给我们说过了。把这个家交到你手里，是我和你爹商量过的。你会识字，定然是读过书明理的人。” “我们种了半辈子的地，即便是家里有几个钱，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放着提心掉胆怕丢了不说，还会惹事。” “这个家，只有交到你手上，才会越来越好。我们也知道责任重了些，你担待着些。” “可是我……”林楚楚说不出口。 她的身世，终是见不得光的。 可是这份沉重而温暖的信任，能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为了了却这份情，回报李家人，她且先收下。 直到自己不能再呆下去的那天来临之前，把这个家经营起来。 让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算作报答吧！ “楚楚，收下吧。以后你说去东边，我绝不看西边。我李大石当着爹娘发誓，今生绝不再娶。” 这种话，若是别的人说了，当爹娘的怕是能活活打死他。 可在李老三眼里，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真性情。 “楚楚我担保大石说的绝对是真话！我们李家，血脉里就注定了，一生只认一人。日后大石要敢变心，我这个做阿爹的，第一个不同意！” 收好钥匙，林楚楚恭恭敬敬的给公婆敬了茶。 二木三水和四宝接连端茶改口喊大嫂。 之所以敬茶，是因为长嫂如母。 “柳，你也过来，给大嫂端茶。”王氏招手。 “我？” “是呀！快过来端茶。” 小柳端茶上去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大嫂。” 他之前就感受得到，叔婶拿他视为己出。 可手里这杯茶，却是对他身份的肯定。 换句话说，叔婶这是在告诉家里人，包括林楚楚，他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林楚楚刚放下茶碗，大门外就响起嘈杂的声音。 一家人行至门前，被门外的场景吓了一跳。 “快，东西先放这。后面的，走快点！” “刘、刘管事？你怎么来了？” “恭喜李老爷李夫人，恭喜大公子新婚。昨儿我家老爷听说您家娶媳，办喜礼耽误了些时辰，这才过来道喜。还望老爷夫人莫要责怪才是。” 说着，刘大拿还呈过来一份礼单。 他知道李老三两口不识字，那厚厚的礼单是做给别人看的。 不过里面的东西，倒是一件不少。 “白银九百九十九两。祝新人长长久久。” “一千三百一十四平院落一处。祝新人一生一世，永结同心。” “……” 之后各种布匹，金银器，更是一挑一挑的。 唱完礼，李老三两口子，半晌没回过神来。 门口围着的人，别提心里有多羡慕了。 不是羡慕刘家送了多少钱的礼。 而是直接羡慕刘家太拿李家当回事。 没办法，谁叫他们没有李家有本事，结识不了刘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呢！ 有时候，命这种东西，真的是一人一命，各有不同。 羡慕不得，更比不得。 不然气死的，只能是自己。 门口的刘大拿，等不到李家人的回应，心里着急得不行。 大公子可是放了话的，要是李家不收，他也别回刘府了。 搀扶着王氏的林楚楚，轻推了两下，王氏才回过神来。 “这、这……” “刘管事辛苦了。还请刘管事，带个信。他日我爹娘，上门道谢。” 刘大拿心情瞬间开朗。 不错不错，这新儿媳妇，是个上道的。 这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回了他家老爷的礼，刘家的脸面，还往哪里搁？ 万一传了出去，说李家娶儿媳妇不请刘家，刘家还上赶着送礼，李家还不收。 那不是成了刘家拿热脸去贴李家的冷屁股？ 贴上去，人家还啪啪的抽了几个大耳刮子。 不就等于是逼着刘家和李家闹得不欢而散嘛！ 就这些东西，对于刘家来说，那就真的只算是个东西。 李家乖乖收下，才是对刘家的尊重，才是给刘家脸面。 “是是是，小的这就回去给老爷回话。就不打扰了。” 李老三忙追出来，挽留刘大拿吃顿饭再回去。 刘大拿婉言谢绝。 他不想吃饭，他只想回去交差了事。 顺带着，哄哄大公子和老爷开心，再领个赏不比这顿饭香？ 再说了，他和他这些手下，真要是吃饭吃酒，有个把嘴不把门的，说了什么话惹得李家不开心，倒霉的不还是他？ 两笔账，一来一回，傻子都会算好吗？ 于是婉言谢绝。 没想李老三那个执着啊！拉着刘大拿，硬是不给走。 其实也不是李老三执意而为，而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农户人家，上门即是客，家里再穷也得留人吃上一顿饭。 看着门口拉拉扯扯的两人，林楚楚看不下去了。 跑去院里，取了一百两银子，走向刘大拿。 门口看热闹的，见着那一条条的银条子，眼里耳朵里，都嗡嗡的响。 银子啊！李家的新儿媳妇，居然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银子？ ------------ 第二百五十一章 他估计他家祖坟炸了 把银子大大方方的放到刘大拿手里，林楚楚顺势拉回了阿爹扯着人家袖子的手。 “刘管事辛苦了！这些喜钱，就当是请管事沾沾我家喜气了。” 银子这东西，谁能不爱？更何况是一百两！ “这、这就谢谢少夫人了。” 人家少夫人可说了，这是喜钱。不拿，不就是不给人家面子嘛！ 比起留在李家吃一顿饭，还是一百两银子香！ 趁着没人拽着自己，刘大拿乐乐呵呵的带着人离开了。 林楚楚没让爹娘在外多留，把人拉进了院中。 至于刘家送来的东西，也让大伙抬进院里。 看热闹的人，不免议论起来。 “你们说，那些银子，是李家的？还是那林氏的？” “就那住山洞有林氏，能有银子？那指定是李家的呀！” “真要是李家的，那李家人不是傻？刚进门的儿媳妇，就让她管钱？也不怕这种来路不明的，卷走他家银钱？” “照你这么说，那银子难道是林氏的？” 几人齐齐点头。 “这么说，那还是李家人厉害啊！捡块石头是玉，娶个媳妇是土财主。这买卖，无本万利啊！” “这李家运气也太好了吧！” “怎么？之前不还说人家丑吗？说人家李大石眼瞎吗？这会儿打脸不？” 几个人不说话了，悻悻散去。 …… 李家。 被迫收了礼的李老三两口，混身不自在。 他们的认知里，吃人三餐，还需还人一顿。 眼下拿了刘家这么多钱，他们该怎么还？ 于是，林楚楚开始细细的解释，为何要收，若是不收，又将把刘家逼到何种境地。 听完，李老三两口子都是一脸懵。 半晌才回神来。 二人不禁唏嘘，也就多亏了自家这大儿媳妇，不然还不得把刘家得罪得死死的？ 唏嘘过后，李老三两口子，还是不能安心。 “可咱得了人家这么多东西，欠了人情啊！拿啥还啊！” 一向没啥脑子的李大石，听自家媳妇说了，觉得媳妇有理。 再听了爹娘说的，又觉得爹娘有理。 李二木比李大石好不到哪里。 只有李三水，是个聪明的。 “大嫂做得对。有钱人家，钱压根不算啥，脸面比什么都重要。至于怎么还回去，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至于四宝嘛：宝宝还太小，宝宝不想懂这些。宝宝只想吃狗肉汤锅。 小柳：怎么还回去？简单得很。 搬进房里去的时候，林楚楚特意看了一下刘家送的地契。 地段不算太好，可是挺有意思。 刘老爷送的这处院子，离督府只有那么近了。 不得不说，刘老爷这事做得，不怎么地道。 因为有钱的大户，都不会选择住在离官府太近的地方。 谁家还没点隐私？ 都让官府知道了，那还得了？ 所以那处宅子，刘育山想卖，也实难出手。 拿个压箱底的东西，出来撑场面。划算。 但对自家来说，那地方，简直太合适了。 因为爹娘不会雇护院，家里又有些值钱东西，免不了会像上一次，会引来些豺狼。 上次也就是在城外，若是城内，且离督府那么近，那些山匪能有胆胡来？ 银钱虽好，那也得有命花。 除了院子地段别有心意。 面积也是挺有意思。 一千多平，这是算好了李家走哪，都会带上赵家的吧！ 正好正好，为这个家日后着想，可以搬去新院。 只是搬家的由头，还得好生想想。不然，也说服不了爹娘。 …… 几日后，督抚大人居然又给李家送来赏银。 缘由竟是上回李家报送官府的那些山匪，竟是手里染上数条命债的大匪。 准确的说，是大匪头的小弟。 为了保命，那哥几个，直接把他们当家的卖了。 来李家，也不是他们当家的下的令，而是想自己发笔小财。 以便脱离匪窝，不再提着自己的脑袋，帮别人挣钱。 想过正常人娶妻生子的日子。 小吏把奖赏道明，放下二百两赏银，便离去。 之所以是二百两的价，是因为抓住的那哥几个，有四个是悬赏令上的。 一颗人头官府赏五十两，四个不正好二百两嘛！ 李老三两口子，又一次因为意外之财犯了难。 讲真的，他们都怀疑，是不是自家哪位老祖宗，坟上冒青烟了。 不不不，他甚至怀疑，应该是炸了。 要不然，怎么随便出点事，都能有意外之财呢？ 然而，别人家看他家，看得眼红。 可李老三，却因家里越来越多的钱，愁秃了头。 “爹！娘！媳妇正好有事想说。” 李老三还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时不时的，还自言自语怎么办。 王氏拍醒自家男人。 “楚楚有事要和我们说。” “喔！说说，我听着。” 得了爹娘的应允，林楚楚才开了口。 “眼下，咱们先搬到镇上去吧！那几个山匪把他们大哥卖了，匪头子指定会账算到咱家身上。更何况，咱家里，还有不少银子。他们就更有来的理由了……” 林楚楚又把刘家老爷送的院子的地段一说，李老三两口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当即就同意了。 “搬！马上搬！现在就搬！” 王巫山上的匪窝，他们是见识过的。 那些人做起事来，一点人性都没有。 儿媳妇说得对，再留在这里，这一家老小，连带着赵家人，指不定哪天睡下去，就醒不过来了。 当天，林楚楚就把四宝的宠物小马驹拖了出来。 顺带着，还有那些羊，都成了负重工具。 本来家里就没啥东西，简单的一些衣裳被褥，最重的就是下地刨土的工具，和灶房里做饭的那口大铁锅。 至于四宝养的鸡鸭鹅，拿绳子栓上，也就弄过去了。 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李老三两口子，去了赵家。 眼下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却不见爹娘回来，林楚楚知道，指定是赵家人不想再占爹娘便宜，不愿意走。 只好喊着大石一起去了李家。 果不其然，爹娘两张嘴，哪里说得过赵家那么多张嘴。 “赵叔，婶子们，眼下可不是谁占了谁便宜的事。而是我家送去官府的匪，惹了麻烦。我们搬走了，那大匪头子没处撒气，还不得把气撒到你家身上？” “真要论起来，还是我家拖累了你家。要不这样，你们先和我们住一阵。等到官府把匪窝剿了。你们再搬回来。” ------------ 第二百五十二章 被欺负更不能表现得弱小 赵家人逃荒这一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经历的事，并不比李家人少。或许还更多些。 明白其中缘由，自然也就知道，林楚楚的方法，是目前唯一的解决之道。 于是当天，赵家人就收拾好本就不多的细软，跟着李家人进城了。 林楚楚喊来大石，和爹娘一起，帮赵家人驼行礼。 便把四宝和赵小六，还有体弱的小柳，让二木照看着。 小四宝一听，要搬回镇上住，高兴得都忘记了找了好几天的狗子。 兴奋的撵着羊，叫着二哥和小柳，就往新家去。 她可听大嫂说了，新家很大，不仅住得下所有人，她的肉嘎嘎们，也住得下。 大嫂还说，院子里有青草坪，以后牧羊不必费劲上山。 还有还有，住到镇上，就能每天看到三哥。爹娘肯定会高兴的。 于是四宝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走。 后面跟着背了七丫的赵小六。 李二木只能搀扶着小柳，尽可能快的追着四宝。 “幺妹！你慢点！可别摔了！” 看着前面的小不点，再看看体弱得多走几步就打颤的柳。 哎！ 难怪爹阿娘总说父母难为。 他此刻深有体会。 心里操心着前面的，怕跑丢了、跑摔了。 还得时时照应着手边扶着的。 怕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 累啊！ 终于，一个多时辰后，四宝看到了新家。 “二哥！柳！快来、快来！是那里吧！” 打老远，四宝就看到大木门前的石狮子。 虽说看着挺气派，依旧难以掩饰脸上的嫌弃。 在边口镇时，她问过三哥，石狮子的作用。 三哥说，有钱人都胆小，怕夜里有妖怪，就放两石狮子壮胆。 因为他们胆子大，所以才不要在门口放石狮子。 “哼！宝宝才不胆小！回头把你两搬走，不然宝宝会被别人说胆子小！” 四宝这边正摸着石狮子等人呢。 一辆马车奔来。 行得近，见着路上有人，吓得车把式拉紧了缰绳。 “哪来的穷丫头，挡在路上找死呢？没看到车吗？找死去跳河啊！” “你为啥要跳河？” “你！我说让你去跳河！” “你让宝宝去宝宝就去，宝宝不要面子的？” “你……”车把式拉停马车，怒不可遏的大喊：“这谁家娃！冲撞了我家姑娘，还一点悔意都没有！” 路过的连忙离小女娃远些，害怕被人家以为，他们是小女娃的家人。 没人应话，车把式就气了。 “真是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能长到这么大，真是奇迹！” “行了行了，出个门，就听你叫个不停。也不嫌吵吵！” 车里响起娇柔的声音。 车把式当即闭了嘴，把脚凳放好，轻轻掀开车帘。 丫鬟下了车，回手搀扶出一名柔弱女子。 女子半纱遮面。 “姑娘身子弱，方才那么摇晃，姑娘定又头疼了吧？” 女子不答，以手抚额，踩脚凳的时候，身子还晃了几晃，险些从脚凳上摔下来。 小丫鬟手快，这才稳住身形。 “这小丫头谁家的啊？也不出来道个歉！真当我们杨府是好欺负的？” “行了，不过是顽童，何必计较。看她穿着模样，定又是那些苦命人家的。像她这样的，家中爹娘怕是早过逝了，不懂规矩也是情理之中。” “姑娘！您自个儿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替她们这些着想！” “罢了罢了。早些回去，免得爹娘担忧才是。” 感受到被人瞪了一眼，四宝小眉毛挤成了山峰。 宝宝怎么觉着，这些人像是在骂她呢？ “哎呦，这是那位杨家大姑娘吧？还真是个心善的主。” 有人低笑：“哪里心善了？那不还拐着弯，骂人家没有爹娘呢嘛！” 这句话，四宝倒是听了个全。 “喂！”四宝吼了一嗓子。 杨姑娘和小丫鬟，向她看来。 “宝宝有爹娘！不仅有爹娘，还有阿哥！” 阿娘说过，被欺负的时候，更不能表现得弱小。 不然欺负别人的人，就会更想欺负人！ “哪来的胆子，敢和姑娘这么说话！找抽呢吧！” 说着，车把式扬起手里的马鞭，就抽了下来。 无处可躲的四宝，自然的双手抱头，身子一缩。 啪的一声，马鞭抽在皮肉上的声音，在四宝耳朵边响起。 可四宝一点都没觉得身上哪里疼。 缓缓睁眼，看到二哥疼到扭曲的脸。 “二哥。” 李二木控制好呼吸，关心道：“有没有伤到哪？” 四宝摇头，她猜，自己是不是又惹祸了。 缓过劲来，李二木转身看向手里又扬起鞭子的车把式。 “我家幺妹哪里得罪你了？你要用马鞭打她？” “喔哟！我还以为她是孤儿呢！合着，家里还有人啊！” 李二木强忍着心底的愤怒。 “如果我家幺妹哪里得罪了你们，我这个做哥哥的，替她给你们道歉！但是，请不要用这么恶毒的话，诅咒我们爹娘。” “呸！道歉？没看到我们姑娘伤成那样了？” 旁边看到事情始末的人，出来劝解道：“这位大哥，一个不懂事的小娃，你何必这么计较？你家姑娘不是好好没啥事吗？” “是啊，算了吧！看把娃吓得，怪可怜的。” “娃小怎么了？娃小就能杀人放火了？娃小就能肆意妄为了？若是个孤儿便罢了，既然是家中有人的，为啥把小娃放到街上乱跑？” “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人家也没乱跑啊！打一开始，小女娃就站在街边，又没冲到路上，你自己车没撵好，全怪一个小娃有意思吗？” 听到有人帮说话，车把式就更气了。 “有你们什么事？我们姑娘那么娇贵，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这种自家主子就是人上人，别人就是地上粪的言语，瞬间激怒了围观众人。 再加上小女娃那要哭要哭的可怜模样，看着着实叫人心疼。 帮着四宝说话的人，就更多了。 见激怒了众人，车把式脸一横，把家门抬了出来。 “我们姑娘可是杨府的千金！你们再帮着他们说一个试试！” 李二木咬牙看去，正好与半纱遮面的柔弱女子，四目相对。 “是他！姑娘，是济世堂那个伙计。” 女子没吱声。 “这人真是没脸没皮！之前在医馆，就老是这么盯着姑娘，这会儿子老毛病又犯了！” “算了。”女子轻道后，将脸别开。 “姑娘你就是太好说话！这都追上门来了，姑娘若放着不管，下回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呢！要我说，就该好好打一顿，叫他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 第二百五十三章 仙女下凡，脸着地 “老吴，好好教训一下他们！真是没脸没皮的东西！前几次在医馆，我就觉着他没怀好心思。瞧瞧，这没脸没皮的，堵姑娘都堵到门上来了！” 李二木不是不想辩解，而是知道自己一张嘴，指不定就会把事闹得更大。 只能死死闭着嘴。 众人期盼的看向杨府姑娘，希望她能制止自家下人的无理取闹。 杨姑娘咳嗽几声，将脸转开。 “姑娘？没事儿吧？”小丫鬟急着拍背顺气。 就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的劲，围观人看得揪紧了心。 “这杨姑娘咋想的？再不制止，那兄妹二人，可真就要挨鞭子了。” 有人替那兄妹着急，自然也有替杨姑娘着急的。 “你这话说得。没见着杨姑娘咳得话都说不出来？” “说不了话，总能示意吧！嘴不能说，手还不动了？” 一句话，让之前还帮着杨姑娘说话的几人，怼得无话可说。 眼瞅着马鞭落下，李二木只能抱紧四宝，用身体挡下鞭子，不让四宝受伤。 扬起马鞭的车把式，脸上一阵得意。 挥动的力道，更加重几倍。 啪！ “哎呀！疼、疼疼疼……” 嘭！ “嗷呜！痛痛痛痛……” 原本打人的车把式飞出两米开外，重重摔在地上。 “二木，四宝，没事儿吧？” 听到大嫂的声音，四宝扑了进去。 “嫂嫂，二哥、他们打了二哥。背背，出血了。” 李二木转身靠在石狮子上，不想让林楚楚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她虽然是大嫂，可她再怎么说，也是女人。 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却如此狼狈，李二木觉得很丢脸。 “没、没事。” “你被打了？” 李二木摇头。 四宝点头。 林楚楚一转身，两步上去，对着刚刚爬起来的车把式，就是几个大比兜。 啪啪的耳光声，如雷贯耳。 不仅围观的人被吓一跳。 就连杨家的丫鬟，和那位不得了的姑娘，都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 其间，弱风扶柳的姑娘，还一个重心不稳，狼狈的摔倒在地。 车把式气不过，他一个男人，还能打不过个女人？ 起身！ 啪啪啪啪…… 跌倒！ 再起身。 啪啪啪啪…… 又跌倒。 然后……e m他的脸肿成了猪头。 他不敢动了，护着头，免得自己被打成傻子。 一连串的大比兜之后，那瘦弱不堪的车把式，终于能在原地，好好沟通了。 见自家仆人败下阵来，丫鬟不服，指着林楚楚骂起来。 “哪来的疯婆子？跟个疯狗似的，上来就咬人！” 旁边围观的都看不下去了。 “这位姑娘，快让你家丫头少说几句吧！本来事不大，偏偏就她嘴不闲，才搞出这些事来。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那丫鬟气不过，指着说她的婆子，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你这婆子有病吧！明明是我家姑娘被他们欺负了，你怎么还帮着他们说话？” “玉、玉儿，咳咳咳别……” “姑娘保重身子！”拍着杨家姑娘的背，那丫鬟嘴也没闲着。 “姑娘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一个个都蹬鼻子上脸的。” “怎么就成了我们的不是了？明明就是那女娃挡了姑娘的马车，才使得姑娘受了伤。” “野孩子没人管就算了，来了个人，一句道歉都没有，比咱还凶！” “到现在，先动手打人的是他们，这些瞎了眼的，反倒说是我的不是。真是没见过，这么能颠倒黑白的！” 一直忍着的李二木，这会儿是真的忍无可忍了。 “你家姑娘受伤？伤着哪里了？和一个四岁小娃过不去，欺负人能上瘾是吗？” “我们姑娘本来就受伤了！”丫鬟说着，还托起杨姑娘的手，指了指手背上挂到的划痕。 仅仅只是划痕，连血都没出的那种。 李二木笑了：“伤得可真重！再不赶紧去医馆，都快愈合了吧！” 一句话，引得看热闹的人群，哄笑起来。 丫鬟气得咬牙切齿，又说不话来。 那脸色，就跟一只苍蝇飞进了她嗓子眼似的。 李二木这有着自己想法的嘴，但凡一张开，就得把气出了才能闭得上。 “说我对你们姑娘图谋不轨，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是，你们去济世堂看病，我是多看了你们几眼！那是因为我眼睛不好！不仔细看，看不清楚！” “借口！每回我们姑娘去，你就盯着眼睛眨都不眨，怕不是魂都没了吧！不要脸！” “我不要脸？”李二木那个委屈。 “拿个面纱挡着，当真就以为自己是天上下来的仙子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在我眼里，你们也就仅仅算是个人！别搞得全天下，就你一个女人，谁见了都想上去咬一口！就你这样的，送到我面前求我碰，我都不会碰！” “天上下来的仙子？脸着地了吗？”四宝一脸认真的拽着二哥的手，摇啊摇。 脑子不怎么好使的李二木，呆楞楞的，脑子里全是四宝说的话。 他不懂，啥意思？啥脸着地？ 围观人群里有人呵呵的偷笑。 附近听到的，向那人投去不解的目光。 听懂了吗？就笑！ 而明白二哥没听懂的四宝，吸了吸鼻子，指着半纱遮面的杨家姑娘。 “肯定是脸着地了！摔得不成人形，不然也不会怕吓着别人，拿面纱挡着。” “噗嗤！” “我、我、我……” “呵呵呵……” “哈哈哈！这小妮子真敢想，笑死了我。” 李二木一个没憋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就连一向冷冰冰的林楚楚，都忍不住低下头。 只是那颤抖不停的肩头，已经出卖了她。 被激怒的杨姑娘，这会也不咳了，气也顺了，只是脸色不大好。 那小丫鬟就像踩了尾巴的狗子似的，整个人跳起一仗多高。 “笑什么笑！不准笑！都闭嘴！不准笑！再笑、再笑、我……” “怎样？你杨家要上天啊？管天管地，还管得了人家笑不笑了？怎么？回头拉屎是不是也得向你汇报？” “不准你们再说我们姑娘！” 小丫鬟吼过，扬手向着罪魁祸首的李二木冲来。 然而，当她与林楚楚只有一步之遥时，小丫鬟跟装了紧急制动刹车似的，说停下就停下了。 她也不傻，男人都打不过眼前的丑陋妇人，她一个小丫头上去，那不就成了送人头？ “你、你们给我等着！得罪杨家，有你们的好果子吃！济世堂姓李的，我们姑娘记下了！”说完转身往回走。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宝宝怎么会这么聪明呢？ 等到赵李两家其他人挤进人群的时候，杨府主仆三人，已经离开。 “出什么事了？”李老三追问。 “爹，没事。” 李二木也说：“娘，真没事。” 围在旁边的人群，慢慢散去，只是离开的时候，都会多看林楚楚几眼。 毕竟这么彪悍的妇人，还真是不多见。 刚才帮四宝和李二木说过话的大婶是最后走的。 离开时，还对李二木说：“行了，你们赶紧走吧。杨这在永来镇，可不是好惹的。尤其是那杨姑娘，可是杨家的掌上名珠。你们惹谁不好，偏偏惹到她。” “唉！” “谢谢大婶，您能站出来为家妹说两句公道话，真是感激不尽。不早了，您赶紧回去吧。我们到家门口了。” “到家门口？”老妇人一脸疑惑。 林楚楚拿出一把钥匙，把旁边红木大门上的锁打开。 那妇人大张着嘴，指着问：“这、你们家是这？” “是这，婶子要不，进来坐坐？” “不、不必了。”摆摆手，妇人脸一红，逃似的跑开了。 刚才她还同情人家呢。 喝粥的同情吃白米饭的，光脚的同情穿布靴的。 这不是笑话吗？ 能住在这么大的豪华院子里的，比杨家能差到哪里去。 难怪那个高挑女子，那么彪悍，上去就对杨家下人，甩巴掌。 合着，人家是足够底气的。 哎！现在的有钱人，啥时候喜欢玩装穷了？ …… 不得不说，刘老爷送的院子，真叫一个大。 大门进去，是前院，进到中院就是一条能驶车的巷子，直通后院。 后院全是马厩，西南角落里，是后门。 就那后门，比他们家以前的大门都大。 “正好，有马厩还省得给它们搭棚子了。”李二木把羊群赶进马厩里。 十几只羊进去，那马厩还宽得很。 “回头，我在这边，给母鸡们搭几个窝棚。” 一高兴，李二木似乎忘记了身上带血的伤。 这么背对，被小柳看了个仔细。 “四宝，二哥的背？” 一想起那个什么姑娘，四宝就气呼呼的噘嘴。 “坏女人！” “什么坏女人？” 之前从城外进来，自己走得慢，看四宝越走越远，他才催着二哥去撵四宝。 自己在路边歇了好几气，这才耽误了和四宝一起进城。 “住对面的坏女人啊！模样打扮得好看，心黑透了！有钱了不起啊！随便就拿鞭子抽人。” “宝儿？你们在说什么呢？” 小柳听到李老三两口子的声音，连忙上去把李二木拽过身来。 就二哥背上那道血印，要是婶和叔看了去，又该伤心了。 “二哥正在考虑，怎么帮四宝把鸡咯咯安顿好。婶子，院子分好了？” 王氏笑着点头。 “分好了，你赵奶奶和赵叔他们，住左手边那些院子。我们家住右手边的院子。这比咱家还大，你也不必和二木挤一屋了。婶子给你安排了屋，免得晚上被你二哥吵得睡不着。” “不用麻烦的。我和二哥住习惯了。” “柳，你是不是也怕黑？” 四宝的问话，把小柳逗笑了。 “就是，我和小柳住还热闹些，干嘛要把我们哥两分开。” “你自己那呼噜声打得有多响，你不知道啊？小柳和你住，能有一天睡得着吗？” “我打呼？和大哥比，我算个啥？”李二木表示不服。 “随便你两！反正屋有空的。柳要是想自己睡，我明儿去买床垫睡的被褥就行。屋里是木床，比不得之前咱睡的炕。没个垫的，那床板子硌人不说，有点风还冷得很。” “婶，我和二哥睡一屋就行。不用再花钱买那些。” 小柳知道王婶是个节省的人，就更不想婶子把钱花在他这种睡下去，明天不知道还能不能起来的人身上。 “行，那你哥俩也别老在这陪着四宝疯。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别啥事都丢给你们大嫂做。” “好的婶。” 送走王氏，小柳把自己身上粗布外衣脱下来，搭在李二木后背上。 李二木推拒着：“我又不冷，给我披衣裳干啥？把你自己照顾好，才是真的！赶紧穿上，别吹了风，又受凉。” 原着小柳本就身子弱，年龄还比他小几岁。小柳的衣裳披在他身上，就别提多别扭。 “你当我愿意呢？披上别让叔和婶看到，担心你。回屋我给你看看伤，上些药。” 这一提，李二木才想起自己背上的伤。 一路躲躲藏藏，小柳和李二木才带着四宝进到他们的屋子。 一进门，李二木就哇喔哇喔叫个不停。 “柳你看，这屋有三间房呢！以后，你住左手边的，我住右手边的。” “那中间这屋谁住？”四宝问。 “对喔！中间这么大的屋，就放一张桌子，也太浪费了！” 小柳把挑子里的东西拿进卧房，把李二木喊了进去。 脱衣裳的时候，李二木疼得龇牙。 小柳上去帮着轻轻的撕，想减轻些二哥的痛苦。 没想四宝扑上来，cua一下，给李二木扒了个干净。 “┗|｀O′|┛ 嗷~~”的一声，李二木疼得从凳子上跳起来两仗多高。 一手从肩头弯回去，一手从腰侧往上攀。 摸又摸不到，疼得直挠背。 四宝把带血的衣裳一放，哼哼道：“你们撕那么慢，一会儿娘来了怎么办？” 说完，又出去看门去了。 “小柳你快给二哥上药。一会儿该吃饭了。” “对对对，四宝说得对。快，小柳上了药，我好把衣裳拿去洗了。不能让娘看到。” 小柳点头。 而外屋看门的四宝，正偷笑着摸小肚肚。 宝宝怎么会这么聪明呢？ 小肚肚别着急，马上就能出去吃饭饭了。 嗯？啥？你想吃狗肉汤锅？ 嗯嗯，一会儿你先吃饭饭，有力气了，宝宝再去找狗子。 因为搬家的原因，林楚楚和王氏简单的糊了饼子。 热热闹闹的和赵家人一起吃过晚饭后，天已经黑尽了。 他们以前就没舍得钱买灯油。 现在住大院子，就更舍不得了。 毕竟这么大的院子，点得通亮，那得要花多少钱？ 舍不得！舍不得！ 李老三打着哈欠：“不早了，大伙都早点睡。明儿还得早起。” “宝宝不困。宝宝想再玩一下。”四宝不乐意。 “你困了。” “不困！” “不，你真的困了！” “……” 父女两又开始了无限重复模式。 一心惦记洗血衣的李二木，拉着小柳回了屋。 嘱咐小柳先睡后，李二木拿着沾血的衣裳，蹑手蹑脚出了门。 而小柳在屋里摸索一阵后，出门后直奔后院，从后门离开了…… ------------ 第二百五十五章 死了总不能再让他曝尸荒野 李二木是入夜才摸回房里的。 至于洗好的衣裳，直接就晾在自己进门那屋里。 打算明儿比爹娘早起一些，再拿出去洗一次，就能蒙混过去了。 “啊哇啊哇啊哇……” 打着哈欠进门，打着哈欠上床，然后他就睡着了。 许是因为记挂着衣裳的事，李二木醒得很早。 习惯性的转头看小柳，然而一眼，傻了！人呢？ 顾不上搭在桌上的湿衣裳，冲出院里去找人。 就近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后，李二木只能是把大伙都叫了起来。 一听小柳不见了，李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尤其是四宝，起床啥也没干，把家里所有房间的床底下都钻了个遍。 “坏了，小柳是不是……”林楚楚不敢胡乱猜测。 “是不是什么啊？”王氏着急的问。 “这孩子身体不好，一大早的，能跑去哪啊？” 赵家人把自家犄角旮旯都找了一遍后，也凑了过来。 “没找着。” “照说以这孩子的体力，是走不远的啊！出去追追看，看能不能追上。” 李老三说完，鞋都没穿，打着光脚就要出去追人。 还是林楚楚叫李大石，把爹拦了下来。 “爹娘，别找了。”林楚楚说。 “儿媳妇，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是啊楚楚，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李老三两口子这么一逼，林楚楚只好把内心想法说出来。 “小柳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不见了，希望我们就当他没有出现过。” 见大伙不信，林楚楚解释起来。 “就前些天，牛叔家狗不见了，大伙都在帮忙找的时候。小柳说，那条狗一定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悄悄离开。不希望主人看到它的尸体而难过。” “他说，一个畜生皆知讨喜，何况是人呢。” “我当时听了，只当是他多愁善感了。没想到……” 赵家人听完，红眼抹泪。 就连平日喜欢和小柳较劲的赵小六，都呜呜的低头抽泣。 吴孝远和三水都给他们说过，小柳已经是活了今日，不知道还有没有明日的人。 所以李老三两口子和他们，对他都很好。 就因为觉得这娃太惨了。 惨到连他们这些受过苦受过累的人，都自觉不如他的十分之一。 王氏抹去脸上的泪：“找！必须找到！这孩子活着的时候，没好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死了总不能再让他曝尸荒野。怎么说，也得给他块土。逢年过节的，咱也得能上坟头，给他烧些纸。至少让他在地底下，能舒坦些。” “对！一定要把人找到！大石，赵一，你们赶紧往两边城门追着找。多追追，追远一点！” 李老三一吩咐，李大石和赵等几个娃，都行动起来。 “我去城外的家里看看，说不定他会回去。”林楚楚说。 商量过后，一家人都开始忙活起来。 “呜呜汪、汪、汪……” “哎呀。可让宝宝逮到你了。” 四宝看着扯自己裤腿的狗子，伸手要抓，却被狗子咬到袖子，拖着走。 “你咬坏宝宝的衣裳，宝宝拿你的皮做衣裳。” 要是以往，不用四宝说狠话，只看那狗东西一眼，它就没命的窜不见了。 今儿怎么…… “你、你知道小柳？” “汪汪。” 极其不自然的犬吠，领着众人往后院跑去。 直到后门边上，众人找到了昏迷倒地的小柳。 “没死，还活着！” 李大石把人抱起，干脆就从后门出去，往济世堂跑。 林楚楚原想安抚好老两口，免得大伙着急，自己跟着李大石去济世堂的。 没想两家人一开口，异口同声的都要去。 索性也就都去得了。反正留在家里，只会干着急。 如果小柳真是过不了今天了，至少能和大家见上一面，算是不留遗憾了。 两家人老的老，小的小，乌泱泱的往济世堂涌去。 到了济世堂门口，好巧不巧的碰见了两帮人。 一帮是刘大拿，驱车过来请吴孝远师徒，说是刘老爷昨儿还好好的，今儿个早上就起不来床了。 整个人喊都喊不醒。 急得满头大汗的刘大拿，哭爷爷告奶奶的求着吴孝远快些。 而另一帮，说来就巧了，居然是昨儿在大街上欺负四宝的杨家。 四宝、李二木、林楚楚打第一眼，就认出了那车把式。 车把式看到他们，尤其是看到林楚楚，跟个乌龟似的，缩了缩脖子。 最后躲在旁边，还捂着微肿的脸。 连看都没敢再看他们第二眼。 “吴郎中！快快，快请去我们府上，看看我家三姑娘吧！” 留下三水给小柳施针，吴孝远从诊间里出来。 “杨妈妈？姑娘怎么了？前些日子来我，不还好好的吗？” 那杨妈妈两手一拍，上前拉着吴孝远，往自家马车那边去。 门口刘大拿急了，抬手将人拦下来。 “杨婆子，撒手！万事懂不懂先来后到？我们家老爷还等着吴郎中呢！你，排队！” 杨妈妈瞅着刘大拿，恨得牙痒痒。 “排什么队？我家姑娘一直就在济世堂瞧着病的！你快让开，不然我可翻脸了！” “怎么？想打架？来啊！老子干不过你这个臭婆娘，老子就别在永来镇呆了！” 两句话一呛，刘家和杨家眼瞅着就要动手了。 吴孝远连忙隔在中间，把人分开。 “杨妈妈你家姑娘能走动，可以直接来医馆。” “不行！我家姑娘出不了门了！” “扯什么扯？昨儿还看她满街逛呢！怎么？被阎王爷拘了魂了？一晚上就动不得了？” “吴郎中我们老爷这边……” “你别急，我先和你去看看。” 刘大拿当即换了张笑脸，都不叫人了，自己上去帮吴孝远提箱子。 那杨婆子一怒，肥胖的身躯，干脆就把门堵了。 “同样是病患，你为什么去刘府，不去杨府？你还真拿我们杨府不当数了？” 吴孝远为难之际，衣角被人扯了扯。 “吴伯伯，就不给她家看！她家都是坏人！” “嘿！这谁家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嗯？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玩意儿！你当这济世堂是你家开的？再不滚一边去，看我不抽你大嘴巴子！” 旁边的刘大拿，掩饰不住的捂嘴笑了。 ------------ 第二百五十六章 怎么会是他们兄妹？ 吴孝远脸上也不好看了。 冷不丁的回了句：“这济世堂，还就是她家的！” 杨婆子的脸，是红了黑，黑了绿。 目光打量粗布衣着身的小娃。 “你……吴孝远！你糊弄鬼呢？就她？也不是我老婆子瞧不起她！装什么大尾巴狼？你们这些人，不就是想讨好刘家嘛！” 刘大拿呵呵笑了几声，蹲下身去，恭恭谨谨的喊了声：“李四姑娘怎么一早就来看三公子了？” 对这个不停往她家送肉嘎嘎的刘管事，四宝是喜欢的。 问了声好后，指着诊间说：“不是来看三哥的，是小柳病了。” “柳公子病又重了？” “是，昨天我们从城外搬回来，可能是累着了。” 刘大拿一脸焦急的跑去诊间看了一眼，而后悄悄退回来，拉着吴孝远说：“吴郎中，柳公子的病，如果是需要永来镇买不到药材，可以说一声。老爷一定会尽快替您找来的。哎！但是老爷他现在……” 就刘大拿这一系烈的动作和言语，给杨婆子整不会了。 对吴孝远恭敬，那是情理之中。谁叫他吴孝远有永来神医之称呢！ 可对个小毛丫头，这般恭谨，就真是奇了怪了。 加上因为她对小丫头不友好，吴孝远也不待见她，不得不让她多想。 但是，她更好奇，这小丫头是谁？脸这么大呢？ “先不说这些，我赶紧和你去看看。” 吴孝远推开杨婆子的手，上了刘家马车。 刘大拿阴笑着扯了扯嘴角，经过杨婆子身旁时，小声嘀咕了几句。 之后，杨婆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瞪着一双牛鼓眼，跟丢了魂似的。 从诊间里走出来的李三水，走向门口的杨婆子。 冷声道：“你瞧不起的小娃，是我的家人！从今往后，济世堂不欢迎你们杨府的人，请你离开！” 在李三水眼，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家人重要。 至于银子、地位，就更入不了他的眼。 杨婆子也没再多说，转身上车，去了别处。 一个人坐在车上，对着自己的嘴，抽了又抽。 都怪自己这张不把门的嘴，和刘家斗气就罢了，干嘛去得罪那传说中的李家。 薛家都没能讨到好，更何况是杨家！ 一想到回去可能被老爷夫人责罚，杨婆子就一身疼。 …… 济世堂内。 一大家人，挤在诊间门口，时不时的，掀起帘子看一眼。 小柳的脸还是那么苍白，毫无血色。 如果不是胸膛还有起伏，整个人看上去，简直和死人没啥两样。 “爹娘，他是太累了，又受了凉，才会这样。等他睡醒了，就能回去了。” 林楚楚又把搬家的事，给李三水说了。 “刘老爷送的院子？” “是！眼下也是没办法。住在镇上，且离督府一街之隔，算得上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可大嫂说过，那院子可不小。值不少钱吧？” “也……也是，但是这不是没办法嘛。等官府把匪巢剿了，我就把院子还回去。” 林楚楚暗自拍了拍胸口，差点她就说出实话了。 那种有钱人才能懂的事，要是从她嘴里说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三水是家里心思最细腻的，头脑也是最好的。稍不甚，就能看出端倪来。 以后还得再小心些。 “也不必非要还回去，回头有机会问问，那院子值多少钱，咱家要是有钱，不如买下来更好。住在镇上，我也能常回去看看爹娘和你们。” “是是是，回头我就和爹娘说说看。” “劳烦大嫂了。”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简单。李三水不免多看了几眼新进门的大嫂。 这才几天没见，大嫂脸上的疤痕虽然还在，却没了往日的狰狞。 对比之前，那疤痕凸起的肉瘤，明显已经消去了。 只余三条深红色的线。 “大嫂既然来了，我就再给你抓此药回去。” “嗯？药？”林楚楚没反应过来。 直到李三水跟嘱咐病人似的说：“脸上的伤，再过些时日，就该消去了。到时候，就可以不吃药了。” 都说演戏演全套，才能叫人信服。 林楚楚真心的道了声谢谢。 中午的时候，吴孝远就回来了。 听说刘老爷能动了，李家人也松了口气。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杨家那个婆子，又来了！ 比起早上，杨婆子跟个斗败的公鸡似的。 一进门，先是给吴孝远和李三水行，行礼至歉。 “都是老婆子眼瞎，得罪了几位。还请吴郎中吴神医，看在过去的情份上，别计较才好。” “我要是欺负了你家娃，你计较不计较？” “这……” 她没想到，吴孝远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给杨家。 可是，今天请了永来镇其他郎中去给姑娘瞧病。 有几个去了，看了，摇头说没得救。 有几个一听，姑娘和时候姑娘的丫鬟都出了问题，直接以为是传染病，说什么都不去。 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再回到济世堂来求吴孝远。 扑通一声，杨婆子跪到了地上。 而且是大门口。 人来人往的，都好奇的往济世堂里张望。 脸面和身份哪里有家里的姑娘重要！ 今天她要是请不去吴孝远师徒，估计明儿就得被杨家撵出来。 她侍候了大半辈子的人，也只会做奴才侍候人。真离开杨家，她怎么活？ 吴孝远甚至都没看李三水，凭早上那婆子说话侮辱四宝，他就不乐意。 “我说过了，我们不会去杨家替你们看病的。”吴孝远说。 杨婆子眼珠子一动，突然起身离开。 不多时，竟又来了。 而这次，杨婆子下车后，还搀扶了名弱如扶柳的女子进来。 “你！你怎么又来了？”李三水的好脾气，都被磨没了。 杨婆子一抬头，一张红肿不堪的脸，吓了李三水一跳。 先前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是……回去被打了一顿？ “是！你们不去，总不能不让我们来吧？你们济世堂不是说，不拒病患吗？” 四宝和李二木从诊间出来，看到头戴轻纱的女子，只觉得眼熟。 当他们看到女子身后跟着的小丫鬟。 四宝指着来人大吼：“坏人！别以为你把脸弄成猪头样，再画几个王八，宝宝就认不出你来！” 一句话，让门外的小丫鬟，脸一绿，将头埋得更低了！ 而头戴轻纱遮去面容的女子，身形一晃…… 怎么会是他们兄妹？ ------------ 第二百五十七章 再装！看你还怎么装！ 四宝因为爹娘都在，没有说出昨天二哥被打的事。 李二木方才还笑着脸，这会也冷了下来。 柜台里的李三水看出幺妹和二哥的不对劲，也同时看出了门外杨姑娘的异常。 杨姑娘已经不止一次来过济世堂。 为人合善，心地善良。 怎么成了四宝口中的坏人了呢？ “三哥，就是她！昨天还打宝宝。” 四宝一句话，瞬间让整个气氛陷入冰冻。 吴孝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李三水更是几步冲到四宝面前，检查四宝的小手、脖子和脸。 “打幺妹了？打哪了？” 门外的杨姑娘，身形更是一僵。 不是没打到嘛！还反咬她一口！ 啪的一声脆响，连李三水和四宝都寻声看去。 只见那杨姑娘，手停在空中，咳嗽不止。 那小丫鬟捂着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姑娘别气坏了身子，都是奴婢的不对！” 四宝不屑的噘起嘴。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姑娘一到紧要关头，就只会咳咳咳。 昨天看到下人打她和二哥，那姑娘也只是咳咳咳。 今天她正要给三哥说昨天的事，她咳咳咳。 怎么？咳咳咳这么好用的吗？ 那下回阿娘要揍小屁屁的话，她也咳咳咳。 吴孝远正要过去，四宝一个冲刺上去，将吴孝远拽回来。 李三水要出声，四宝又拿小手将阿哥嘴捂住。 “怎么了四宝？”吴孝远问。 李三水也拿好奇的目光，看着四宝。 四宝摇头。 “那位姑娘好凶，伯伯不去，阿哥也别去。” 吴孝远理解的点头。 但是李三水，却是一脸不解。 不让他去，和他的嘴有什么关系？ “嘘！” 李三水点头表示明白了，四宝才收回手。 聪明如李三水，哪里会不知道，四宝要他别管闲事的意思。 察觉济世堂里的人没动静，杨姑娘一巴掌又打在小丫鬟头上。 里面没动静，她又打那小丫鬟一下。 眼瞅着十几个巴掌，打在小丫鬟脸上，头上，背上。 也没要来拉的意思，杨姑娘不知是打累了，还是真的体力不支，反正是两眼一闭，倒在了搀扶她的杨婆子怀里。 “春香！你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婆子一问，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就把昨儿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但是……版本有些许改动啊！ 比如，她叫拿鞭子打人的时候，他们家姑娘居然是制止了的。 只是咳得厉害，没能说出来。 小四宝听得那叫一脸崇拜。 能当着他们的面，脸不红心不跳，还特委屈的歪曲整件事。 厉害！厉害啊！ 尤其是那主仆二人，一个演病发，一个大包大揽把事兜下来。 看得四宝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了。 吴孝远看得一脸懵。 陪着幺妹长大的李三水，自然是看出了端倪。 “四宝，昨天的事，不是她说的那样？” “当然不是！”四宝当着大家的面，把昨天的事，又说了一遍。 李二木过来，点头表示就是四宝说的那样。 最后连后院出来的林楚楚，也加入其中，证明四宝的话。 没想到，那虚脱的杨姑娘，早不吭声，晚不吭声，等四宝说完，她就能吭声了。 “李郎中不全是令妹说的那般，我、咳咳咳、昨日是真的、没、没能咳咳咳，说出话来。” 事关四宝，连二木都受了伤，吴孝远自然是站在李家这边，不插话。 李三水冷笑几声，对门外的杨家人道：“请你们离开！” “不！李郎中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信你？”李三水笑了：“你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信你？”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实话？四宝想起了小人给她的戒指。 于是大眼睛瞪着那位杨姑娘，小嘴无声随脑子一起，不停的重复三个字：说实话，说实话，说实话…… 感受到四宝想法的系统有些无语。 提醒道：宿主只需要看着对方就行，不用跟发功似的电波侵袭。 主要是，小祖宗自以为头上有天线，可人家对面的也没接收器啊。 “李郎中，真不是那样的，我、我……就是想看看，他们为什么那嚣张！像他们这种人，根本不配活在永来镇！我……” 等不到话说完，杨姑娘急忙伸手捂嘴。 手上动作过大，无意碰掉了头上的帷幔斗笠。 下一秒，众人倒抽了一口气。 “啊！我、我的脸！” 尖叫后，她藏进杨婆子怀里。 然而无论门外围观的，还是济世堂里的，都已经看到了。 那张像尸体腐烂般的脸。 红肿不堪，还流着一些黄绿色的脓血。 “你、的、脸……”吴孝远瞪圆了眼。 李三水却是闭目不言。 杨婆子苦苦哀求出声。 地上跪着的小丫鬟，也不停磕头认错，求吴孝远救她家姑娘。 等李三水睁眼起身，只说了句：“救不了，请你们另寻高明。” 他不是圣人！没法去救一个，曾经恶意商害过自家兄长和妹妹的人。 比起门外的杨姑娘，他更在意的，是诊间里昏迷不醒的小柳。 是他做的吗？ 如果真是他做的，这下手也太狠了。 黄绿色的脓血，分明就是入骨的毒所至。 而且那杨姑娘手上的皮肤，已经出现轻微症状。 如果不能及时治疗，怕是命不久矣！ 想到这，李三水不自觉的看向小柳所在的诊间。 真的是你吗？ 为什么？ “李三水你好狠的心！我知道了，定是之前你倾心于我。我瞧不上你，所以你怀恨在心！我的脸，是你做的手脚，对不对？” 被波了一身脏水的李三水，楞在了原地。 “肯定是的！因为得不到我，所以你想毁了我！你卑鄙！无耻！” “姑娘！你就少说两句吧！眼下咱不得不求人家出手相助啊！真闹得没有余地，您这脸，谁救得回来啊？” 杨姑娘委屈哭道：“我开口只是想求他出手救我。可我的嘴，我控制不住呀。” 没人注意到，小四宝一脸得意的昴着头。 左手摸着右手指上，一个不经起的小绳圈。 再装！看你还能怎么装！ 明明心里都黑得烂透了，还装得一脸无辜！ 这回你自己说出来的话，是坨粑粑，你也得自己咽下去！ 李三水没有逗留，而是牵着四宝，拉着二木，往后堂走去。 临走说了句：“师傅，她那个病会传染，谁沾了她的污血，谁的皮肤就会像她那样溃烂。您救不了她！我更救不了她！”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塌房了！ 被吓到的，可不止吴孝远。 就连扶人的杨婆子，听过后，就像抱了个烫手山芋似的，猛的推开，不停抹手。 更准确的说，就像是摸了啥脏东西，一脸嫌弃，满眼恐惧的，巴不得把手上的皮磨掉。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被吓得怕到车后，瑟瑟发抖。 之前围了一圈的人，这会儿跟见了鬼似的逃开。 杨姑娘无比狼狈的趴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惨。 这些年她向外人展示的一切，一夜间都成了泡影。 那些光鲜的外表，被血淋淋的撕下。 这一刻，她自己成了别人眼里的毒瘤，成了被人嫌弃的存在。 原来被别人唾弃，是这种孤立无助的感觉。 就像黑夜里，看不到一点光明。 捡起斗笠戴上，独自上车。 杨婆子和小丫鬟对视一眼，跟在车旁一起离去。 热闹散去，济世堂的诊间里，李三水看着昏迷中的小柳，心思沉重。 他不确定，杨姑娘的事，与小柳有没有关系。 可这一切，又太过巧合。 回想过去，那些曾经欺负过他们家的人，好像都不得善终。 今日这一幕，何其相识。 李三水去到后院，只说小柳今天回不去。就把爹娘等人，都哄了回去。 四宝和李二木原本想留下来，李三水都没认留。 他，想和小柳谈谈。 …… 前脚回到家，后脚刘大拿就又来了。 说是恭贺他们喜迁新居。 林楚楚都想好了，如果再送银子，爹娘指定是不会收的。那她就更不能做主把银子收下。 而刘育山就像是把准了李老三的脉搏似的。 送来了许多全新的被褥、垫睡等等各式家中所需之物。 其次，还拖了两车家畜过来。 鸡鸭鹅猪，公母皆俱。 王氏不收，在门口请刘大拿都拖回去。 刘大拿苦哈哈的求着把礼收下。 “夫人，你这不是打我们老爷的脸吗？东西都送到门口了，大伙都看着呢！” 刘旗的四五辆车，停在门口时，就引得镇上的人好奇不已。 围在旁边，议论纷纷。 讲真的，刘大拿一边劝李老三收礼，脸色也越发难看。 这点东西对他家老爷来说，那也叫钱？ 哪有刘家脸面重要！ “这刘老爷怕不是疯了吧？自己家大业大的，反倒对一个逃荒来的难民，这么上心。” “就是！又送银子又送礼。听说这处宅子，都是刘育山送的。” “真想不明白，就李家这样的，刘育山怎么这般讨好？” “你们不懂了吧！那李三水不是医术了得吗？上回连吴孝远都不敢施针的人，不都是李三水施的针？那一手银针技艺，着实出神入化。人一辈子哪能没个三病两痛的？交好一个神医，那不是给自己后半辈子留后路呢吗？” “哎呦！你可快别这么说。不就是个郎中吗？刘家至于舔着脸成这样？” 不仅围观的人想不明白。 附近宅子的老爷奶奶们，也是一脸的不解。 那处宅子真卖的话，几百两总是值当的吧！ 路段不好，可宅子大啊！ 要是往年年头好的时候，卖上千两都该是可以的。 刘育山说送就送了。 那李家，不就是城外有两座山，和一个医术了得的儿子吗？ 刘育山也不至于，把他们李家当祖宗似的供着吧！ 有看热闹的，有想不明白的。 自然也有趁着热度走一波的，而且这样的人还不少。 这不，刘大拿还没走呢，就又有上门送礼的了。 “李老爷万安，小的是华府管事，受华老爷之命，来贺李老爷乔迁之喜。” “小的是运来酒楼掌事，受老爷之命，来贺李老爷新居落成。” “小的是吴府管事，来贺李老爷喜迁新居。” “……” 这一来，就是七八个人。李老三两口子，都设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看着门口拥着的人，活了大半辈子没处过这种事的李老三两口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门口和送礼的几人，玩起了大眼瞪小眼。 还是林楚楚过来，收了贺帖，纳了礼。 又打发了这些管事掌柜一些喜银，说了些场面上的话，才将人打发了去。 最后走的刘大拿，临走前，还在李老三面前，把林楚楚夸了一番。 “您家是真有福气，娶的这儿媳妇，懂事懂理，一点不像小门小户里出来的。” 送走刘大拿的李老三两口子，回去看着林楚楚忙前忙后，又是记礼单，又是把收的礼分类收拾，心里也打起了鼓。 加之后来，林楚楚还把礼单给了他们老两口一份。 还嘱咐：“爹娘，这礼单得收好。日后送过咱们礼的老爷们家中有事，咱们也得礼尚往来，给人家添些喜气的。” 王氏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把林楚楚说的话，都仔细记着。 逃荒路上，三水教四宝他们识字时，她多少也识了一些。 礼单上的字她认不全，可是大半数，是识得的。 而在一旁观看的李老三，越看越蹊跷。 他们遇上这种礼来我往的事时，除了拒绝，只剩下手足无措。 可林楚楚则完全相反，知道怎么行礼，知道应付，怎么回礼。 就这熟络样，怎么可能是小门小户里走出来的？ 想到这，李老三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丢下自家老婆子不管，跑去找李大石去了。 有些事，还得问清楚些才行。 不要到最后，再出现什么要命的大事才好！ …… 后院，大石二木带着四宝，正在给安置那些刚送来的家禽。 四宝把狗子堵在死角处，咱得狗子抖得跟过冬似的。 “看在你救了小柳的份上，宝宝今天就不吃你了。可是宝宝警告你，你不准咬死它们！” 狗子哼哼几声，露出肚皮。 四宝这才满意点头：“既然你说要是犯错，就自行了断，那宝宝就放你一马。” 狗子又哼哼几声。 “嗯嗯，如果把它们看好了。宝宝可以不惦记你身上那点肉。” 毕竟家里人那么多，你那一点点的肉，都不够分。 养养，养肥了再说。 狗子又双哼哼几声。 四宝忽然就翻脸了：“再啰嗦，宝宝就拿铁锅炖狗肉！” 狗子依旧哼哼。 “嘿！宝宝给你块脸了是不是？宝宝告诉你，小柳不在家，你别得脸，不然……” 李二木都看不下去了，四宝自唱自演的玩了一下午了，简直乐此不疲。 这要是让别人看了去，还真当那小妮子，能听得懂狗子哼哼呢。 摇了摇头，就当玩乐了。 自己和大哥忙着做鸡窝，也没空陪小丫头玩。 可怜的狗子，你再忍忍。 ------------ 第二百五十九章 啥也没做，银子越来越多 李老三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把李大石拉到一边。 “咋了爹？” “大石我问你。你媳妇她、她……”那话，他咋问出口啊？ “咋了？楚楚出什么事了？”李大石提着手里的砍柴刀就要走。 “回来回来~” 李老三把人拽回来。 看了看不远处的二木和四宝，又把大石拉得更远了。 嘀嘀咕咕一阵，李大石的脸，就跟煮熟的虾似的，都红到了脖子根上。 “真的？这事你可打不得马虎眼！” 头都快埋到胸口的李大石，嘟囔道：“爹！我不在乎！无论楚楚以前遇到会事，我都想好了，要和她好好过一辈子！” “不是大石，这和你在乎不在乎没关系。这事，你得给爹说实话！” “媳妇是我一个人的，我都不在乎，您老在意这些干啥？” 李老三急得都快捶胸口了。 来到后院的王氏看到父子两奇怪的举动，也走了过来。 大石这种差点把头按进胸膛的动作，她之前只在大石和楚楚独处时，才看到过。 “娘！你给评评理。楚楚是我媳妇，我觉得好就好，对不对？” “对啊。” “那爹干嘛要打听楚楚的过去。” “嘿呦！你这一根劲的毛病，啥时候才能改改？” 在这耽搁半晌，他真是啥有用的，都没从大儿嘴里问出来。 只她把自家老婆子，拉到一边。 仔细的，把心里的担忧都说了出来。 最后长叹一声说：“就算是大牢里出来，我都不在乎。就怕楚楚是哪家老爷爷娶的姨娘，万一真是偷跑出来的，大石和我们一家子，还不得一起被沉溏？” 南图岭对女子极为苛刻。 但凡嫁进有钱人家的大门，除非死了，活着是永远不能离开。 有些女子受不得虐待，偷跑出来。那些老爷为了脸面，也是花钱雇了人，到处找的。 只要找到了，连同女子和与女子有染的，是绝不可能放过的。 “你看楚楚那脸。哪个正常人家女儿，会把脸划成那样？更别提，女儿家以容貌致尚，哪里会傻到，自己划自己？” 王氏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把李大石拉得远了些，仔细问起来。 在得到李大石肯定的答复后，王氏提到嗓子眼的心，稳稳落下。 “真是这样的话，你可得好好对楚楚。别看楚楚模样差了些，配你，是绰绰有余！” “我知道的。” 笑着拉走自家男人，出了后院，确定四周没人。 王氏才道：“三哥，你放心吧！楚楚是完整的，绝不会是哪家姨娘！” “真的？”李老三有些不信。 讲真的，他觉得自家大儿子，哪能那么走远，白捡了个出自大户人家的落魄姑娘。 这种事，和天上掉馅饼一样，不可能！ 真要掉，那也绝对是铁饼。砸得头破血流的那种。 “这事儿，我觉得是你多虑了。楚楚这么懂事，关乎咱们一大家子的事，怎么可能会再嫁进咱们家。” “可是……”李老三本来想提张小莲，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那种孩子，着实是少之又少。 总不能遇着一回蛇，见着绳子就害怕吧！ “三哥，楚楚已经是咱家儿媳妇了，咱们就得真的相信她。我感觉那孩子，身世肯定很可怜。咱们逼着问，不等于是把那孩子结痂的伤口，又撕开吗？于心何忍啊！” 李老三同意点头，长叹一声，决定相信自家老婆子说的。 左右都不能改变楚楚进门的事了，怀疑来怀疑去，终也改不了结果。 那就像绣儿说的，相信楚楚就对了！ 而刘老爷的病，也真是吴孝远开药，再让李三水扎几次针后，身体比以前还好了。 为此，刘育山倒是很舍得付诊钱。 毕竟别人生病都是次数越多，身体越差。 只有他，病得越多，反倒是身体越好了。 搞得他都希望自己多生几次病，搞不好还能给安逸生个弟弟呢！ 有些事情，在男人圈子里，就是传得这么快。 比如刘育山这事。 以至于济世堂的生意，比以前好了不少。 无论是大病小痛的，来了济世堂就两件事，请吴孝远开方，求李三水扎上几针。 甚至还有在诊间里，悄悄给李三水塞银子的。 “李郎中，您就照着给刘老爷的扎的穴位，给我扎。” 说着，一根银条子，就到了李三水手上。 “这、病症不同，如何能扎同样的穴位？” 自知外财不易收，李三水又把银子给还了回去。 然后那人红着脸，伏到李三水耳边，一阵嘀咕后，李三水也脸红了。 未经世事的少年，哪听得那些。 不过出于对病患的体谅，李三水还是多给他扎了好几个穴位。 至于人家多给的银子，李三水没收。 结果嘛，这些老爷们，觉着欠了李郎中的人情，找着借口的，给李家送礼。 到最后，甚至连借口都不找了，但凡刘育山往李家送东西，他们也跟着送。 反正刘大拿那手，他们谁不会？ 于是苦哈哈指着天吃饭的农户人家，钱就这么越来越多。 之前修好城外的院子，还剩下六百多两。 后来李大石结婚，刘育山又送了些银些。 加上这些日子，为了答谢或者交好三水的那些老爷们送来的银子，一共有一千二百两之多了。 看着自家银库里的银子，林楚楚也是焦头烂额。 决定和爹娘商量一下，看看这些银子，能不能使出去。 银子这么放着，除了增加危险，真的就啥用没有。 趁着今儿三水回家来吃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时候，林楚楚提起了这事。 “爹娘，咱家银子，总不能这么放着吧？” 李老三一抬头，两眼迷茫。 “不然呢？家里头的钱，不都是这么慢慢攒的吗？” “爹，那是钱少的时候，一个钱一个钱的攒钱。可咱家现在，有一千两了。家里又没护院什么的，这么放着，着实挺不安心的。” “不如，试着做点小买卖如何？”林楚楚也只是试探着问一下。 “做买卖啊？咱也没那个头脑啊！” 果然不出所料，二老不仅不赞成，还一脸反对的表情。 “说起这事，要不然大哥和嫂子考虑一下，给三水开个医馆呢？” ------------ 第二百六十章 啥滴答滴答，啥哗啦哗啦？ 赵大一说这话，就被李老三瞪了一眼。 “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虽说永来镇不小，可同行是冤家，咱不做那没心没肺的事！只要吴大哥的济世堂还开着，三水就不准在永来镇自立医馆！” “吴大哥把三水当作自己的儿子待，总不能翅膀硬了，就把老子丢了。说难听点，三水以后就算是留在济世堂，给吴大哥养老，我觉得都是应该的。” 这不是讲不讲义气的问题，讲的只是做人的良心！ 四宝没来由的说了句：“对对对，就是那个你滴答滴答我，我必哗啦哗啦你。” 所有人都听傻了，齐齐的看向四宝。 “对不对，三哥？” 所有人又齐齐的看向李三水。 一下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李三水内心深处的自卑又显现出来。 转身、低头。然后……e m心里默念：假装看不到，假装看不到 赵小六实再是好奇，问四宝说：“四宝，啥滴答滴答，啥哗啦哗啦？” 四宝一脸嫌弃的看回了赵小六一眼。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旁边默默看书的小柳，回了一句。 “对吧！就小六子这个笨蛋不懂。大家都懂！” 大家都懂？赵小六一脸委屈。 看向众人，眼中尽是求助。 “没错没错！四宝说得对。”赵大无视自家儿子，闭眼答到。 “对对，四宝说得在理。做人就得这样。” “……” 看到大伙都站到四宝那边，赵小六委屈的一瘪嘴，就又要哭了。 赵大、赵二、赵三，心里其实也很愧疚。 但是做为一个大人，怎么能表示自己不懂呢？怎么能不如一个四岁小娃呢？ 所以，小六，委屈你了。 李老三脸上有了笑容。感觉有点飘。 他这辈子不行，可他的孩子们，那是一个顶一个的有出息。 就连最小的四宝，都懂这些书上才有的道理。 他能不飘吗？ 唯有林楚楚犯难了。 不给三弟开医馆，家里就真不知道能做啥小买卖了。 行吧！这事，再放放，往后看看再说。 这些日子，她也多出去走动一下，寻寻看，有啥能做的。 …… 八日后，刘家又双叒来人了。 这回不仅是刘大拿，甚至连刘育山，都出现在李家门口。 自打搬到这儿来，李老三两口子，最怕的，就是刘大拿上门。 吃人三餐，必得还人一顿。 刘家强送了那么多的礼，以后他们该拿什么还？ 奈何连刘育山都来了，不让人进门，实属有些说不过去。 经过这些日子，李老三两口也懂得见礼了。 在门口行了礼，互问了好。 两口子想不明白，今儿刘育山又找着啥理由来送礼？ 刘育山笑道：“今儿我特来，只为把银子，给二位送到。数目不小，交给下人，不安心啊。” “银子？” 李老三都快哭了。 送的那些家禽，物件，他们都觉着老贵了，这咋还直接送上银子了？ 再说家里那些银子都没处使，再加些银子，那不是逼着偷儿惦记他们家吗？ 人家不来偷他家，都是对偷儿这个职业的侮辱。 “刘老爷不必再往我家送银子了。您要真为了三水好，直接送济世堂去。” 王氏这么一说，把刘育山逗笑了。 “弟妹这说的哪话？你们二位，不会是把之前赤玉的事，给忘了吧？这些银子，是卖掉赤玉后，该份给你们的。” “赤玉？！” 李老三两口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 之前催万三逼到门上来，要抢四宝捡回来的那些赤玉原石。 他们迫于无奈，只能求到刘育山那，把这些赤玉拉走。 “之前咱们说好的，四六分。这是该给你的六成。” 刘育山没说数额，只交待刘大拿带人，把装钱的箱子，抬到李家院子里。 关于赤玉的事，林楚楚并不知情。 当她看到十几只装银子的箱子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为了对得起爹娘，她几乎晚上都不能睡得太沉。 银子失窃事小，万一像上回一样，又惹来那些刀口舔血的，伤了家里人，可不行。 十六只箱子。 搬完以后，刘大拿把手底下的人，都打发出去。 然后撕封条，开锁。 “十六箱，十五箱是银子，每箱五百两，共七千五百两。” “一箱金子，五百两。” 十两银换一两金。 那这箱金子，等于是五千两银。 十六箱，不就是一万二千五百两！！ 林楚楚没有惊讶，只有一脸的犯难。 之前家里一千多两银子，她都愁，现在一万多两，能不愁吗？ 刘大拿看林楚楚不说话，以为是被银子的庞大数目吓着了。 “夫人清点一下。小的也好回去交差。” 林楚楚长叹一声后，从怀里拿出一根银条子，像往常一样，打发给刘大拿。 都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刘大拿临走时，小声道了句：“夫人放心，这银子，只多不少。” 林楚楚自然知道，刘大拿这是在告诉她，刘育山该分给他们家的，只多不少。 …… 堂屋里坐着喝茶的刘育山，等到刘大拿回来，也就告了辞。 走的时候，还语重心长的拉着李老三说：“李兄弟以后再有这种好事，一定要先想到我才好。” 这笔无本生意，他赚了一万两！ 这是什么概念？刘家一年所有的买卖，只能赚五到七千两。 一万两！几乎等于刘家两年的收入！ 这种打着灯笼，都不可能找到的好事，偏偏就被他碰上了。 还有护城何捞银一事，赏下来的银子和买卖。 啧啧啧，一连串的好事，就跟做楚似的。 他心里清楚，这好处，都是李家给他来的。 回去他要好好和逸儿说说，让他一定多和李家走动，把关系搞得更好些。 “是是是。”李老三陪笑着，把人送走了。 转过身，脸上的笑，就差点变成哭。 这要是换了别人家，这么多银子，一家人不知道要高兴成啥样。 偏偏李老三两口子，快愁哭了。 他们以前只想有点钱，修处简单的小院，就像李家洼的那种。 再给三个儿子，娶上媳妇。租上几亩地，不饿肚子。 看看现在，住着奢华的大院。城外还有两座山。 老大还娶了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 事倒都是他们两口子想的那些，只是尺度有点大啊！ ------------ 第二百六十一章 岌岌可危 三天后，不仅是刘家高兴了，全永来镇，或者说全南图岭的老百姓，都高兴了。 因为持续两个年头的干旱，终于结束了。 城外的农户们，燃起篝火，在雨中跳着丰庆的舞蹈，祈祷着日后的顺遂。 而城里做买卖的大小商人，也同样摆酒庆祝。 众所周知，年头好的时候，做为唯一进出口的永来镇，该有多热闹。 这一刻，是所有人的夙愿。 热闹一天、两天、三天…… 直到第七天，落下的雨不仅没停，反而越下越大时，所有人都拧紧了眉头。 老辈们都说，一旱旱三年，三年之后必大涝。 所有人都懂了，这是应验了呀！ 农户人们看着山上冲下来的大水，那已经长成的绿苗根上，带着泥，冲得到处都是。 看天吃饭的他们心里都知道，完了！全完了！ 他们将颗粒无收。 山脚下的木屋，随着越来越大的雨水，卷着泥土从山下冲刷下来。 木屋浸水，那是常事。 一些修得随意的，没有夯劳实的，在雨水长时间的浸泡后，甚至出现坍塌。 开始有人无家可归，拥进永来镇。 官府开始搭棚施粥。 好不容易盼来的雨水，却成了眼前灾难的始作俑者。 谁能不伤心？ 李老三两口子，也开始考虑，要不要离开这里，继续南下。 想到小柳，两口子都打消了这个想法。 三水说过，小柳的身体，已经不能再长途跋涉。 他们决定留下来。 看着自家门前屋檐下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一咬牙，李老三大开方便之门，将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请进了家门。 并把前院堂屋，和廊房清理出来，让那些人住上了。 看到这一幕的小柳，并没有太多诧异。 因为这就是李家啊！ 在王巫山时，他认识的李家，就是这么的善良。 只是他不知道，李家选择因为他一个人，继续留在永来镇。 而林楚楚，却看红了眼眶。 此刻的公婆，像极了曾经的爹娘。 李家人的所作所为，再一次撼动了她的心。 而整个永来镇，仅仅只有李家一家大开方便之门。 其他那些有钱有产业的，不仅大门紧闭，甚至多次求到督抚大人面前，要求关闭城门。 理由只有一个：难民入城，恐生乱象。 人一旦被逼入绝境，为了活下去，是可以做出任何事的。 如果城里难民一多，赈灾不够，他们这些大门大户，就是第一波遭殃的。 而且随着大水而来的，还有瘟疫！ 他们怕啊！ 小半月过后，李家的前院不仅人挤人的住满了人。 就连中院里的两处小院，也被李老三两口子腾出来住人。 以前还能每日白米饭的李家，如今也是每日玉米糊果腹。 不是他们装穷舍不得，而是天知道这雨啥时候停，粮食得省着些。 好在这些暂住在李家的人都懂得体谅。 每日都去官府的粥棚，等着施粥。 只有一些年老走不动的，在李家取上一口吃的。 不是他们懒，而是等他们这样的走到粥棚去，等轮到他们，施的粥也没了。 林楚楚和李大石按着点的，给老人们送来吃食。 “让夫人和老爷费心了。” 说话的老人颤颤巍巍的接过碗。 虽然只有半碗清糊，他已经很感激了。 如果不是李家收留他，他应该早就死在大街上了。 给八位老人送过吃食。林楚楚回到自家小院，泪就落了下来。 嘴笨的李大石，只是静静的拥着自家媳妇。 李老三两口子，也做了决定。 要把家里那些银子，也拿出来帮助大伙！ 不是发钱，而是多买些粮食囤起来，用来应付日后可能会出现的粮食短缺。 反正那么多钱，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使。 与其让一些偷或是匪，惦记他们家。 不如拿出来花在该花的地方。 …… 而一些有钱人家，看着这雨水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和每日涌进永来镇的难民，彻夜难安，人心惶惶。 但凡坐下来，所有人都在议论。 “听说附近一些镇子，已经要封门了。督抚大人这般大开方便之门，附近的难民，都会涌进永来镇。” “不封门，又能如何？两年大旱，眼下又是大涝，根本就救济不过来的。” “救济？你们先想想咱们督抚大人吧？别等到抄咱们的家，就什么都晚了。” 众人顿时雅雀无声。 他们谁的屁股都不干净。 谁家中没有过命案？谁手上没个把冤魂？谁家生意场上，没有铲除过异己？ 不用都揪出来，但凡揪到其中一件，都足够抄他们的家了。 为什么之前官老爷没查？因为不需要啊！ 如今大灾之际，以现在这位督抚大人的事迹，找个借口抄他们的家，好拿去救济那些难民，不是不可能的事！ 有人终于坐不住，打起了离开的念头。 在别处有宅子的，直接雇了镖局，简单收拾就离开永来镇了。 那些仅在永来镇有产业的，开始卖房卖地卖产业。 甚至有人求到刘育山门上。 为什么？因为刘育山是督抚大人的妹夫！ 督抚抄谁的家，都不可能抄刘育山的家。 而且时下动荡不安，也只有刘育山能一下拿出那么多钱来。 而刘育山也没客气，经过一番杀价后，以极低的价格，就拿下了一家所有的产业。 搞得刘育山激动得晚上都怕不着了。 家里才进了一万两银子，还有之前的存银。 如果使得恰到好处，至少半个永来镇，将成为他刘家私产！ 等到大涝过去，半个永来镇的宅子、铺面，立马就能出手。 那时候，一万两转眼就变两万、甚至三万两！ 大灾大难总会过去，眼下正是捞钱的好时机！ 济世堂那边，因为病患越来越多，诊间已经住满。 吴孝远把后院和隔壁李家小院，都拿出来安排病患。 一时间，更多的难民，求到济世堂和李家门上。 尤其是男人病了，女人拖儿带女的，也越来越多。 看着家里越来越多的人，林楚楚不安的找到李老三两口子。 “爹娘，媳妇想和您二老商量个事。” ------------ 第二百六十二章 你狗叫什么？ “啥大事还搞得这么正式？” 连赵家人，都被请来了。 自打家里收容难民开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聚在一起了。 “爹、娘，叔、婶子，我想着，咱们把小院合合。和前院中院，隔出一断距离来。而且爹娘也少去前院走动。” “为什么？”王氏不懂，明明真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病的人，越来越多了。大涝之后恐有大疫。” 从来不多话的小柳，开了口：“大嫂说得对。前院已经有几人出现不好的症状。” 自打济世堂忙得不可开交后，都是小柳在前院走动，为那些看似病症不重的人瞧病。 “何必隔开，多买下几个宅子不好吗？宝宝看到对面杨家在卖宅子，买她家！” 小柳隐忍着笑意低下头。 林楚楚也缓了好一会儿。 不得不说，小妮子有点记仇。 不过四宝买宅子的说法，倒是让林楚楚心动了。 关于新买宅子，李老三两口子拿不定主意。 赵家人在这种事是，更不能随意开口。 毕竟李大哥打心里拿他们当自家人，可买啥不买啥，哪轮得到他们指指点点。 “大石，你的想法呢？” 李大石也是个憨憨：“我媳妇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一句话，惹来同辈人的白眼无数。 都知道你有媳妇，你至于这样吗？ 要不要站到墙头喊喊？ 尤其是李二木看到大哥脸上的得意和自豪还有骄傲后，嫌弃！太嫌弃了！ “我觉得可以。有了新院子，能让大伙住得松活些。而且咱家里还有小娃，怎么着也得把握住才好。” 她是四个娃的娘，她不能不自私的给娃们一个没有威胁的环境。 懂自家媳妇的李老三，自然也投了支持票。 他们没有想要去看杨家笑话的意思。 只是因为这附近，就只有对门杨家在卖宅子。 门对门，更方便罢了。 最后，买宅子一事，算是全票通过。 下午，四宝在后门，一把抱住了要出门的大哥大嫂。 “宝宝也去嘛。” “幺妹，雨这么大，你出去淋雨会生病的。” 四宝嘴一瘪，委屈巴巴的说：“大哥不好！大哥有了大嫂，就不要宝宝了。” 她都在家关了好多好多天了。 虽然前院住进来好多和她年岁相当的小娃，可他们都有点怕她。 每回一起玩，他们都像让妹妹一样，啥都让着她。 比如躲猫猫时，明明都看到她了，偏偏就从她身边走过，假装找不到她。 你说你假装，那就装像点啊！ 明明都确认过眼神……简直不要太假！ 所以，她好想出去。 林楚楚看着自家男人手足无措的样子，隐隐发笑。 最后，还是牵起四宝的手，一起出去。 为此，四宝可没少说好话。 “大嫂就是好！” “有大嫂，宝宝可以不要大哥了。” “……”后面的李大石，一脸难过。 他媳妇身边，跟着幺妹，都没有他的位置了。 幺妹的手有他媳妇牵着，都牵他了。 绕到前门，就看杨家管事，陪着一位老爷走出来。 杨家管事卑躬屈膝，一直不停说着什么。 走在前面的老爷，不停回头摆手后，上车离去。 杨家管事一脸惆怅的唉声叹气。 林楚楚拉着身上的蓑衣，抚着头上的斗笠追过去。 “管事的，你家宅子，可是要卖？” 杨管事看着蓑衣斗笠之下，是粗布长裙，和草鞋。 当即换了个态度。 “如今杨家都落魄到，什么人都敢来问宅子了吗？也不看看，自己是个样？穿草鞋的下人，主子又能好到哪里？走开走开，你们买不起！” “不谈谈价，怎么就知道买不起？” “哼！谈价，好啊！我告诉你，这宅子，五百两！你可买得起？真是好笑，能拿出五百两来的，会连个马车都没有？会穿不值钱的粗布衣裳？会连双布靴都没有？” 话音刚落，那管事的就要关门。 却被追上来的李大石，一只手，死死挡住。 他嘴笨，他不说话。 他有个聪明的媳妇，他媳妇说话就行。 “买宅子，不进去看看吗？” 四宝兴奋得不行，如果不是大哥拉着，她早就钻进门去了。 那管事的慌了。 使尽全力想要关门，大门却纹丝不动。 “怎么？大白天，你们还想强行入室不成？” “不进去看看，怎么知道，值不值五百两？管事的领我们进去走一圈，只要合适，我们就把这宅子买下来。” “啥？”管事的哈哈大笑。 “也不是我看不起你们！瞧瞧你们自己这穷酸样！我看你们，是假借看宅子的名头，想要探路来偷东西吧！做梦！我告诉你们，下回想要骗人，起码给自己身上下点本钱！好好捯饬捯饬！像个人样，再来骗人！” “你才不是人！人样是什么样？我们哪里不像人样了？” 四宝表示不服，说完，还把小手手从蓑衣里伸出来，抖了抖。 昴起头，好让对方看到自己脸上的眼睛鼻子和嘴。 “你有的，我们都有！怎么不是人了？” 看着小四宝一脸认真较劲的可爱模样，林楚楚好想 ua四宝的头。 就在林楚楚掐四宝小脸蛋子的时候，那管事的直接气红了脸。 “我说你们不是人了吗？真是的！听不懂人话！” “谁说宝宝听不懂你说话了？” 那管事的差点跳脚，这小丫头是专程来气死他，想继承他的遗产的吧！ 林楚楚小声给四宝解释：“宝儿，他刚才说的话，是觉得我们没钱，贬低我们。” “什么是扁低？是压扁的意思吗？他干嘛要压扁我们？” “不是，是瞧不起我们的意思。” “喔！他居然狗眼看人低！三哥说，以貌取人的人，就是长了双狗眼！因为狗长不高，所以在狗眼里，所有人都和它一样矮！” 虽然意思差不离，不过这解释……估计和那啥滴答滴答哗啦哗啦一样。 说是出自李三水之手，就不稀奇了。 “小丫头！你说谁是狗？你才是狗，狗叫什么？” “见到粑粑有点兴奋ヾ(o◕∀◕)ﾉヾ” 管事的脸，成了大写的懵。不知是无法回怼，还是没缓过神来。 林楚楚眉头紧拧。 “宝儿，你这话，咋有点同归于尽的意思呢？” ------------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还骂他是坨屎！！ 那管事的都快气疯了。他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骂了！ 还骂他是坨屎！！ 如果不是那臭丫头身边有个高大个，他绝对忍不住，冲出去甩她几个大巴掌，好好教那丫头做人。 就在他要开口骂人时，门前一辆马车停下。 管事的眼睛一亮，猛的拉开大门，推开挡在门前的人，迎向马车。 “刘兄要来看宅子，怎么不提前给小弟传个话。小弟也好早早在门前等着。” 刘？四宝三人转身看去，就见刘大拿，被那管事的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那管事的单膝弯曲，差点就是单腿跪地了。 “咦？大公子？四姑娘？夫人也在？” 丢开管事搀扶的手，刘大拿连伞都不撑的小跑过来。 那一脸的讨好的笑，和方才从马车上下来时，脸上的严肃，形成鲜明对比。 杨家管事的揉着眼，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画面。 刘大拿那种笑，在他们同行里面，从来都没见过。 因为刘家，比永来镇许多大户的身价高出几个等级。刘大拿起步就比他高上一截。 加之又被刘育山赐了主家姓氏，是他们这些异姓奴才，不能比的。 此时，刘大拿正和他看不起的三人，聊得正欢。 但凡和那个讨人厌的臭丫头说话，刘大拿还要半蹲下来。 这是什么？ 这是奴才对主子才有的恭敬！ 就和他们在主子面前，都得把头低着，是一回事。 那三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啊？至于让刘大拿以奴才自居？！ 四人此时聊得正欢。 刘大拿一听说他们想买杨家宅子，立马把杨家管事的喊了过来。 “大公子和夫人想看宅子，你赶紧带着看看。四姑娘能看上你家宅子，那是你们杨家的福气！赶紧的，前面带路！” 杨家管事冷着脸，把刘大拿拉到一旁。 小声问：“什么公子夫人姑娘的？他们谁啊他们？” “那可都是李家的人！那可长相甜美又可人的小女娃看到没？” 杨家管事一脸无语。 “我家老爷那尊赤财神，就是她送的！” 然后刘大拿又把李大石和林楚楚给介绍一遍。 此刻杨家管事，眼神复杂。 合着自己这双眼睛，真成了狗眼了。 李家啊！ 永来镇谁不知道啊？尤其是李家排行老四的小闺女，那简直就是天运之子！ 捡个石头是价值连城的赤玉。 落个水，还破了南图岭最大的贪腐案。 家里招了偷儿，人还一下拿住四个重金悬赏的山匪。 顺带的又帮督抚老爷，得到了盘踞多年的匪窝情报。 剿匪后，督抚大人免不了，又能立一上功。 而这些，都来自到李家！ “楞着干嘛？宅子不卖了？” 刘大拿催促，那管事的才回神来。 “刘管事，您不也是来买宅子的吗？要不……你开开恩，把宅子收了去得了？” 人已经开罪了，与其被人奚落一通，不如识趣的早早了事。 早知道那不起眼的三人，有这么大的来头，他就真不该狗眼看人低。 刘大拿笑了。 “王响，我也实话告诉你。李家瞧上这处宅子，我家主子，便不会夺人所爱。” 若是别人，主子肯定投其所好，买下宅子以礼相送。 可李家不同，不喜收礼。 所以…… 刘大拿眼睛一亮。 反正都是舔，跪着不行，就换个姿势！ “王响，看在咱两是同乡，又有些交情的份上。我给你透个气！我家老爷收宅子，那叫经商！眼下你家主子急着出手，压价是免不了的。前些儿日子，黄家的宅子我家老爷二百两拿下，你觉着……” 说着，刘大拿环顾四周。 有些话，不用说破即可。 黄家宅子都才二百两，他家这宅子，就指定高不出二百两。 他主子能卖？傻还差不多！ 跟谁置气，也不能跟钱置气不是？ 跟谁作对，也不能跟财神爷作对不是？ 王管事长叹一声，还是舔着脸走了过去。 “小的狗眼看人低，夫人老爷别和小的一般见识。” 这种仗势欺人的狗奴才，林楚楚以前见得多了。 虽不该她来教训，可脸面是该给自家争回来的。 林楚楚只是冷着脸看王管事。 不过几秒后，王管事对着自己的嘴，就是一顿大巴掌。 “小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求老爷夫人就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吧！” 不是他刻意讨好，而是刘大拿都说了，李家不买，刘家就更不会买。 这叫什么？这叫断了主子的财路！ 自家主子若是知道了，还不得把他剥皮抽筋，再放到油锅里炸个两面金黄？ 做奴才的，主子就是天！ 天要你生，你便生。 天要你亡，何独活？ 十几个嘴巴子之后，王管事的脸，已经红肿。 林楚楚还没有叫停的意思。 李大石则是一脸冷峻，两眼懵逼：发生了什么？他干嘛自己打自己？ 小四宝呢，眉头越拧越深。 终于在二十几个巴掌过后，忍不住拉了拉大嫂的裙角。 “大嫂，看他自己打自己，好无聊。不如逛逛。” “看在四姑娘给你求情的份上，且先放你一马。以后你那对招子，可得擦亮些！也就是四姑娘心善，不然你且有得罪受的。” “是是是，谢谢夫人，谢谢四姑娘。” 王响起身，在前面领着路道：“小的领夫人四下走走，了解一下宅子的情况。” “这宅子，初建时，我家老爷请了一方高人观过风水……” 王响把宅子从风水，布局开始，细细说道起来。 免不了，都是些唬人的话。 当然，不是唬他们，想来，是当初那所谓的高人，唬他家老爷的。 不过行中院，其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荷叶池塘应有尽有。 因为自家老爷住在内院，王响按着惯例，没带进去。 绕了一圈后，林楚楚就一个感受，不是园子不好，用来享受，确属上层。 可爹娘买来，是做善举的。 就实用来说，这些精制的亭台楼阁，着实属浪费地盘。 沉思的林楚楚，并没有注意到，刘大拿和王响，都是观察她。 刘大拿没啥想的，一心一意，想着帮李家压低价格，拿下宅子，回府给老爷一禀，指定能讨老爷欢心。 而王晌，正不停祈祷，李家一定要看上买下。 不然，他真的要在老爷面前，以死谢罪了！ ------------ 第二百六十四章 好一手以退为进。 这时，雨稍停。 林楚楚脱去蓑衣和斗笠，还帮四宝解去。 这东西挡雨是一回事，穿得久了，潮热湿衣裳。 回头风再一吹，难免受凉。 王响这才看清这三位的容貌。 这位夫人，说惊为天人，有些夸张。 那细润的肌肤，配与大气端庄的五官，多出几分女子少有的豪迈和英气。 而其身边的男子，高大魁梧。 面容冷峻。性情内敛。 比起农户人家的出身，更像是武官世家出来的。 还有那小女娃，模样漂亮可爱，跟年画里走出来似的。 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精雕细琢。 换一身行头，说是哪个官宦家里的姑娘，都不为过。 别看她说话东拉西扯，小嘴却是个厉害的主。 若是方才他们没穿蓑衣，戴斗笠遮去面容，他也不至于那么不长眼。 “四姑娘可喜欢鱼儿？”王响出声问。 要是金银珠钗，四宝眼神都不会给他一个。 偏巧这王响戳中了小四宝的软肋。 就跟闻到猫条的猫儿似的，四宝点头追上去。 站到池塘边，王响唤来一婆子，拿了罐鱼食儿，往池塘里一撒。 不多时，一条条金黄、金红、鲜红的鲤鱼，争抢起来。 为了讨好这四姑娘，王响把食盒呈了过去。 自己退到一旁，仔细照顾着。 万不能一个脚滑落进水里，那他真的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他看得出来，别看这李四姑娘小，却能影响那位夫人的决定。 不然，他也不会拿盒鱼食，提着小命来讨小女娃开心。 撒着鱼食的四宝，目光被那一条条肥美的大鱼吸引。 好可爱！ 太可爱了！ 烧来吃还是炖来吃？ 四宝咂摸嘴。烧来应该也好吃。 那边，思量片刻的林楚楚，考虑到仅有的位置优势，还是决定买下宅子。 要知道，斜对门是自家宅子。内院一巷之隔，便是督府。整个永来镇，怕是没有比这宅子更安全的地方了。 其次，她看出四宝喜欢这里。 她想好了，让爹娘和赵叔一家，搬到这处宅子里。 有一池的鱼儿和四宝玩，四宝也不至于成天太过无聊。 而且这宅子，比自家那处宅子小些。 两家人住着，也不会像以前，觉着太空。 林楚楚正欲开口议价，身旁一个小丫鬟经过。 只一眼，她便认出，正是杨家姑娘身边侍候的小丫鬟。 如今脸消了肿，可脸上的王八刻印，依旧无比清晰。 照说这么久过去了，脸上也该结痂见好。 却不知为何，她脸上的伤，就像是昨儿受的一样，完全没有结痂的迹象。 就这么一眼的功夫，小丫鬟脸上尽是惊讶。 抱着手里的东西，从她身旁冲了过去。 “奇怪了。”林楚楚嘀咕过后，把王响叫了过去，议起价来。 王响可不傻，刘大拿都把刘育山最近的所作所为告诉他了。 这宅子要是不能卖给李家，要么别卖，要么二百两。 无论哪个结果，都不是他能担待得起的。 硬要把烫手山芋捂在怀里，那叫提着灯笼上茅房——找屎（死）。 “夫人且随小的在花厅小坐，小的请老爷来见。” 因为四宝要逗鱼，林楚楚只好让大石守着四宝。 王响把林楚楚和刘大拿带去花厅，奉了茶，就跑没影了。 半晌后，王响带着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缓步而来。 让不解的是，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位有婆子搀扶的华贵妇人。 要知道，大门大户家中的女眷，通常是不见客的。 议个价，没必要吧！ 没想，一进花厅，那妇人先向林楚楚行了个礼。 “妾身见过夫人。” 林楚楚端庄大方的回以一礼。 起身时，她感受到对面两人眼里的一丝诧异。 想来，定是觉得李家出身农户，不该识得这些礼节。 “给林夫人换上热茶，四盘小点不能少。” 王响应声离开。 林楚楚眼里还是有丝震惊的。 奉茶是对客之道，四盘小点，则是对上宾之道。 议个价而已，这架势，是不是太过了点。 坐在下位的刘大拿，起身给二人见了礼。 刘家势再大，他刘大拿也只是个管事，说白了是刘家奴才。 自是不能与这些做主家的平起平坐的。 男人拂袖：“刘管事莫要客气，快请上坐。” 他指了指林楚楚对面的位置。 花厅的坐位，是很有讲究的。 进门正对两座，是主座。 离主座最近的左右两位，称为上座。 上座之后的位置，皆为下座。 刘大拿之所以能得刘姓，靠的可不是愚忠。 眼力见，是个好东西。 同一句话，用不同的眼神说出来，就是不同的意思。 道了谢后，刘大拿还是坐回了之前的位置。 照说，别人两家议价，他早该识趣离开。 可比起得罪杨家，刘大拿更想取悦李家。这才死皮赖脸的，坐在这里。 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杨启忠，就算看不出刘大拿的意图，也对刘家与李家有所耳闻。 此刻亲眼所见，了然于心。 一个眼色过后，身旁立着的妇人开了口。 “小女熏儿，莽撞行事，冲撞了夫人和李四姑娘，还伤了二公子。我这个做母亲的，在这替女儿赔礼道歉。还请林替夫人示下，如何才能替小女赎罪？” “我不是来要赔偿的。” 那位杨姑娘已经受到该有的惩罚，她没必要为家里竖敌。 毕竟毁了面容，且时日无多，这样的惩罚，已经够了。 比起到杨家索赔，她更想感激替二弟和幺妹出气的人。 “你们卖宅子，我只是来买宅子的。” 这时，王响端来热茶和四盘小点。 随之一起放到林楚楚手边的，还有一方小木盒。 “希望这宅子，能解开你我两家积怨。”男人面无表情的出声。 刘大拿为之一震。 好一手以退为进。 这时的林楚楚，也挑起了眉。 以退为进？！ 男人一脸认真且诚挚的道：“子不教父之过。小女顽劣，惹下这等祸事。我这个做父亲的，早该负荆请罪。碍于老脸，未登门致歉。心有惭愧。” 刘大拿脸上一惊。 拿五百两做歉礼，着实有点大手笔了吧！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林楚楚觉得自己成了赶上架的鸭子，接下，就得原谅杨熏儿的所作所为。 自家还得落下个不好听的话柄。 不接，想要这宅子，就得花五百两买。 钱得花在刀刃上，打肿脸充胖子？没必要！ ------------ 第二百六十五章 悲伤的乐章 等了半晌的刘大拿，终于等到了讨好林楚楚的机会。 “杨老爷容小的多句嘴？” “刘管事客气！有话请讲。” “小的是粗人，说得不中听，杨老爷就当听小的放了个屁，别往心里去。” 刘大拿看杨启忠没有打断的意思，接着道：“少夫人是来买宅子的，杨老爷家宅子既要卖，那便该你情我愿。若不卖，便直道即可。” “前面的事，已经过去，此刻再强扯出来说，有点说不过去了。论事儿，我和少夫人皆为买宅子而来，杨老爷既是卖家，摆个价钱，价高者得呗。” 他就是看不惯杨启忠打同情牌，压给李家上价。 只要杨启忠摆出价钱来，价他来杀，最后让给少夫人买即可。 “如果夫人不拿走。可以随意出个价。无论多少，我杨启忠绝不二价。您家的义举，杨某打心眼里佩服。奈何小女重伤在身，且容我为人父母那点私心。不然，也指定拿出钱来，帮助乡里。” 杨启忠？ 林楚楚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见少夫人没回应，刘大拿把话接了过来。 “小的知道，姑娘重症，杨老爷这是卖宅子卖地，给姑娘凑药钱。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是，如今这年头不好，真论起来，那也是老天爷不给块好脸。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要不然，东大街四六口子的宅子，也不会二百两就出手了。” 旁边侍候的王响，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心道：你丫的要不要这么下作？至于舔得这么光明正大的，这么难看的？ 对于刘大拿说，他才不在乎自己这张脸。 因为他知道，他的脸，是主子给的！ 主子都变着方的，与李家交好。他讨好李家有问题吗？ 一点问题都没有！ 刘大拿还不忘，旁若无人的冲林楚楚使眼色。 夫人要脸面，不伤慈父之心。不好还价。 那这个坏人他来当就是！ 刀磨好了，夫人只要点个头，就能杀猪了。 等一会儿回去，把今儿这事，给主子一说，主子指定能高兴好几天。 说不定，还得赏他。 话说到这个份上，所有人都注视着林楚楚。 打开怀里的盒子，拿出一张银票，放到桌上。 什么也没说，打开张响呈上来的盒子，取出地契和盖好印章的契约书，放进自己的盒子里。 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来不急看银票面额的刘大拿，起身道别，追了出去。 他心里一阵佩服。 少夫人这是只出一百两？厉害啊！借着杨启忠那句不二价，就省了一百两之多！ 花厅里的杨启忠，半晌没回过神来。 觉得是自己得罪了人的张响，缩在角落里，连呼吸都劲量克制。 一身的皮，绷得紧紧的。 报应简直不要来得太快啊！因为他得罪了人，好好的宅子，一百两…… 真的，他都想以死谢罪了。 看到夫人示意他下去，张响低着头，逃似的窜出去。 “老爷，咱们的歉意，算是表达到了。” “虞娘，你都知道了？”杨启忠跌坐回椅子上。 “您放出风声说要卖宅子，有买家来，又从来不见，不议价。虞娘就知道，您是在等人。是虞娘的错，虞娘没有管教好女儿。” 杨启忠摆摆手。 “怪不得你。是我这个做爹的，太过宠溺，才使她养成了跋扈的性子。她若是能挺过去，希望能使他有所改变。作为父亲，就算散尽家财，我也会尽量医治她。可她若是真的挺不过这一关……” 杨启忠起身，握紧了妇人的手。 “虞娘，你别怪我。” 妇人点头，轻轻挣开手，行至上位处，拿起桌上的银票。 瞳孔骤缩：“五、五百两！老爷！” 杨启忠满眼不可置信，查看一番后，眉头紧拧。 李家人是什么意思？ 因为熏儿重病，所以原谅他们了？ 又或者，李家并不接受，他这样的道歉？这仇……化解不开？ 比起杨启忠一脸的迷惑，妇人却是激动得落下泪来。 一声声道：“有救了！我们的熏儿的有救了！有这五百两，我们就能去京都，访名医！” …… 这时的林楚楚，已经喊着自家男人，抱着四宝，走出杨府大门。 “夫人小心脚下！” “老爷夫人，请慢行。” 刚出门，天又下起了雨。 给四宝穿上蓑衣斗笠。 “买下了？”李大石问。 林楚楚点头。 关于钱，李大石从来不问。 因为他知道，媳妇的心，是向着家里的。 做的决定，使的钱，也绝对是为这个家好的。 “嫂嫂，宝宝什么时候能搬新屋？” 最主要的，宝宝什么时候能吃上烤漂亮小鱼。 虽然不知道味道好好，反正看上去，应该很好吃。 林楚楚捏了一把四宝的肉呼呼小脸都：“等他们搬走。” 之所以没有和杨启忠约定搬离时日，是因为她知道，杨启忠是言而有信之人！ 刘大拿追上来。 “大公子，少夫人！且慢！” 没待刘大拿开口，林楚楚道：“谢谢刘管事了。” “何谢之有！大公子和少夫人，还要去哪里？小的拿车送您过去。眼下难民蜂拥而来，走在外面，着实不安全。” 林楚楚客气的道了谢，拿四宝想要逛街做借口，打了刘大拿。 之后，便与大石，两人牵着四宝的手，往前走。 李大石不问去处。反正，媳妇去哪，他去哪。 四宝听说能逛街，更是高兴得不行。 自打下雨开始，她都没出过门，感觉自己在家放霉了！尤其是这种潮湿的天气里。 其实林楚楚，也不是没有目的地。 出门前，她就想好了，今天要做些什么。 一路向前，心情大好的四宝，走着走着，哭了。 面无表情的李大石，走着走着，眼红了。 而林楚楚，似乎已经习惯了。 以前繁华的街道，如今关门闭户。 街道两旁能躲雨的地方，坐满或是躺满了人。 孩子和女人的啼哭声，与男人和老人们的叹息声，行成了悲伤的乐章。 林楚楚不自觉的搂紧了怀里的盒子。 不是怕有人来抢。 而是怕，以后自己出了事，爹、娘、大石、……四宝他们，会落得如此情景！ ------------ 第二百六十六章 警报！请宿主及时拯救契约人 一路下来，但凡打听到，或是知道哪家要卖铺子，或是宅子的。 林楚楚都会讲下价后，买下。 收好房契和交易契约书。 “大叔若是没有离开的打算，可先在这住下来。如今年头不好，我家也不收租子。等年头好了，咱可以商量租子的事。” 掌柜的都懵了。 “咋？合着，您二位，买下我这铺子，不做买卖啊？” “您看我们是做买卖的人吗？您啊，别多想。这卖铺子的钱，您拿来缓着过。等年头好了，您拿铺子继续做买卖，每年交点租子。等挣着了钱，可以再把铺子买回去不是！” 那掌柜的大手一拍。 “哎呦！合着您二位是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转世吗？是来散银子，救我们于苦难之中的吧！” 他也没想到啊！ 绝境之下，竟还能遇上这样的贵人！ 这楼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家业。 若不是真到了无法活下去的时候，他也不至于把唯一的家业卖了。 “大叔这就说得有点过了。我们也不是白送你银子，您这铺子，如今在我手里。留您下来，是想挣您租子钱不是！不白给！” 然而此刻，林楚楚说林楚楚的，那掌柜的，哭他自己的。 说不感动是假。 之前刘家来人买铺子，给那点银子，别说立起门户。 就是租个便宜住处，想要熬过眼下的难关，都有点困难。 日后的日子，何来希望？ 眼下，卖给这二位，人家不仅比刘家给得多，还让他住在里面。 等大涝过去，还让他在这里，把买卖支起来。 想到这，他都觉得，日子虽难，可他还能领着一家老小活下去。 “谢谢！谢谢您家的大慈大悲！” 那掌柜的热泪盈眶的，就给林楚楚和李大石跪下了。 顺带的，也把眼前这三位的模样，印在了心里。 人心都是肉长的，真能过了眼前这关，以后指定得好好谢谢人家！ …… 这一路下来，林楚楚的小木盒子，从满满一盒银票，变成了满满一盒房契和契约书。 因为有刘家之前砍过跳楼价，这些铺子、宅子，都比以前便宜不止一星半点。 几乎都是拦腰砍断的。 林楚楚心里也知道，自己这算是发了国难财。 大伙都很难的时候，她捞上这么一把，本是不该。 自私就自私一回吧！为了他们，就当一回没良心的狗东西！ 天见黑，他们才回到家。 细数一下，光大小宅子，就有十二处。 铺子七个，小二楼的楼子，三个。 花了八千七百两银子。 一万三千七百两银子，减去八千七百两，余五千两。 先前屯粮花去三千一百两。 眼下，手里还有，一千九百两。 明天她还想再买些铺子。 不然这一千九百两，也留不下来。 她不是不想行大义，而是更在意家人！ 然而，就在天快黑尽时，官兵忽然冲进李家院子。 那阵仗，把收容在前院里的人，吓得不轻。 正在放糊的李二木，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领头的小吏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李家人见面。 拱手为礼，称了声：“二公子。” 李二木一脸茫然。 虽然已经被叫很多次，依旧不习惯。比起二公子，他还是觉得二木这个名字好听。 “大人来我家，有事？” 小吏摊开手里画卷。 李二木惊道：“这、这……” “二公子，还请把人交给卑职。” 不管啥时候，百姓一怕死，二怕官。这就像是刻进骨子里的。 李二木周旋几句后，把官兵稳在前院，自己疯了般的往后院跑。 等他跑到忙着给难民熬糊的爹娘和哥嫂面前时，已经哭得不成人样。 “咋了？” “你别只哭啊！你倒是说啊！” “牛伯去了？” 王氏向着屋里喊：“柳！柳！快去，去给你牛爷爷看看，不行赶紧让大哥送去济世堂。” 小柳和四宝走了出来。 李二木摇头。 “出事了！大嫂，你快从后门跑吧！” “不是！这好好的，跑啥啊？” “爹！官兵都到前院了！他们手里，拿着大嫂的画像！上面写着通缉二字啊！！” 包括赵家人在内，所有人都看向林楚楚。 她没有说话，静静的弯腰，把灶膛里燃着的柴火巴拉出来。 一向话少的李大石，把大勺往锅里一丢。 “你还弄它干啥！走啊！”说着，拉着林楚楚就要走。 林楚楚定在原地，冲着李大石摇头。 这一天，终是来了。 可惜，她还没有安排好他们以后的日子。 可惜，她还眷念眼前男子的怀抱。 她知道，这时候要是走了，他们就都脱不了干系。 方法，只有一个。 “爹娘放心，他们指定是认错人了。我去看看就是。” 王氏疯了一样的拽着林楚楚，不让她去。 林楚楚笑着，拉开婆婆的手。 “娘放心，楚楚没事！” 从内院到前院，王氏不知道拉了多少回，都被林楚楚拒绝。 当她快步来到官兵面前时，只看了一眼小吏手里的画像。 轻道了声：“走吧。” 小吏看了眼李家人，也没给林楚楚上枷锁，就那边领着人走了。 李大石终于还是在林楚楚要迈步出门时，举起拳头，要冲过去。 一众人，扑过去，将他按在地上。 “大石你这样只会害了楚楚！不能动武！二木！快去济世堂，去找三水，让三水去找安逸！” “没错！去！快去啊！大石你别激动，去取钱，无论花多少钱，也要赎回楚楚。” 在他们眼中，钱永远没有家人重要。 就算一起饿饭，也比抱着一箱银子独活强！ 这不是王氏临时起意，而是两口子，之前就商量过的。 他们猜到楚楚或许有麻烦，那时候，就决定了，即便倾尽所有，也要尽可能保下人来。 把放粥的事，交给赵家人后，李家众人都忙活起来。 后院。 小柳看到回来的人里，没了林楚楚。 什么也没说，离开向自己的住的地方走去。 心急如焚的李家人，自然没有察觉。 李大石忙着去拿钱，要去赎人。 李二木疯一般的往后门跑，鞋掉了都不捡，干脆把另一只也踢飞，光着一双脚跑。 李老三两口，正悄悄说着什么。 然后，四宝一脸懵……大嫂呢？ 二哥跑那么快干嘛，被狗子追了吗？那狗东西敢欺负二哥了？ 四下看看，也没见着狗子啊。 大哥要拿钱？是又要去逛街吗？ [警报！警报！除李三水外的契约人们，幸福指数急剧下降！心情指数已跌至20。请宿主及时拯救契约人们！] ------------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多亏自己反应快 四宝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不停重复相同的一句话。 她不傻也不聋！用得着不停的说吗？ 系统：那你别站着啊！ 四宝：喔！ Piaji~一屁股坐到地上。 系统：……我是这个意思吗？ 四宝：你说别站着的，不是坐着，难道还要躺着不成？ 系统都快崩溃了！ 契约人们的心情指数一再下跌，小祖宗居然在这和它玩文字游戏？ 能把它一个系统气到半天说不出话来，四宝也是第一人了。 不能气、不能气。 系统：小祖宗，咱把病治治好不好？ 它很担心，再这么下，未来的某一天，它肯定会崩溃的。 系统并没有发现，此刻的它，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仅仅只是希望，能够和这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宿主，进行正常沟通。 它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从最开始的发放任务。 变成了现如今的，只求自己不崩溃。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嘛：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它也是，不崩溃就好，不崩溃就有希望。 终于在平静的给宿主解释后，四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四宝：爹、娘、大哥、二哥，不久后，还有三哥，都很伤心。 系统：对。 四宝：因为大嫂和那张画相长得像？ 系统：对。 四宝挑眉、歪头。 这是问题吗？ 系统：啊？什么是问题？ 四宝：大嫂的长相啊！ 系统：…… 算了，小祖宗你爱咋咋地吧！ 它此刻已经生无可恋了！ 崩溃和抹灭，除了形式上不一样。 最终结果相同。 脑子里的小人不叫唤了，四宝也觉得舒坦了。 看到大哥和阿爹急冲冲跑来，一把抱住了大哥的腿。 “宝宝也去。” 李大石一把抱起四宝，往外走去。 看到出了家门，四宝心想：大哥逛街没够啊？刚回来，又去？ …… 督府大牢。 林楚楚被送到牢房，面无表情的看着官兵离开。 “哈哈哈，臭娘儿们。咱们又见面了。” 对面牢房传来干瘪的笑声。 那嗓子就跟拿竹锅刷，刷过似的。 “没想到吧！老子进来了，一样能搞死你！” 一颗脑袋探出来，他拢了拢头发，露出血污发黑的脸。 “是你？” 没错，正是那晚打劫他们家的匪首。 “老子从来言而有信，说了上刑场也得拉你垫背，老子说到做到。” “哈哈哈哈，后悔当初得罪老子了吧？银子和命，还是命更重要吧？” 林楚楚拿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人。 “你明知道银子和命，命更重要，干嘛还做打家劫舍的营生？” “……” 一句话，怼得匪首表情凝固。 见林楚楚转头不看他，匪首暴怒。 “M的！女人就是嘴厉害！上下两张嘴，都TM厉害！等你和老子做了鬼，看老子怎么弄你！” “嗯！做了鬼再说。” “你……” 他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不得劲！ 这就像，吵架遇到个啥也不说，还拿个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你。 就问你气不气？ 冷哼一声，匪首大笑着把头缩回牢房。 “等着吧！陪老子一起被砍头！” …… 而这时的督府大门口，李大石等人，被拦在了门口。 “请回吧！” 就在二人慌神时，李三水和刘育山父子两从马车上下来。 刘育山还是那幅派头十足的样子。 安抚李家人道：“别急！别急！这不，还有我呢嘛！这事，交给我。我保证万无一失。” 而后拿出拜帖，请官兵送进去。 刘安逸嘴和以前一样碎叨。 “李叔，大哥，三水，你们别担心啊！督抚大人再大，那也是我姨夫。见着我爹，还不得叫声姐夫吗？没事儿，咱一会儿就能接大嫂回家。” “这事儿，我看也就是个误会。我姨夫那人，啥都好，就是有点认死里！” “不过你们放心！我姨夫他再认死里，也怕我小姨的眼泪。这女人的眼泪，但凡是个男人都会怕，对不？” 他叨叨前一句时，李家人还觉得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 一听刘安逸叨叨后一句，刚落地的飞啊，又提回了嗓子眼。 那感觉，就跟把你当纸鸢似的，放到高处，就猛放线。 你眼瞅着就自己猛的跌落，都想好自己摔下去，是摔成肉酱还是肉泥了，他又拽了一把，打断了你认命的想法。 守门的官兵，自然知道刘育山与督抚大人的关系，请他们在门外稍等，把拜帖送了进去。 没一会儿，官兵回来了。 刘育山抬头挺胸，就要迈步进去。 那官兵挡在他们面前拱手行礼。 “行了行了，这些礼数就免了，快领我们进去。” 刘安逸跟个肉球似的身体，往前撞。 也就是常操练的官兵，但凡换个常人，怕是得被他生生撞倒在地。 “诸位，大人说了，不见。诸位，请回吧！” 李家人还没跳脚，刘安逸就跳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没给我姨夫说，我和我爹来了？谁给你的胆子？就不怕我在姨夫面前，叨叨你两句？” 官兵自然是万般委屈。 然而，面对刘安逸的叫嚣，还多叫了好些人过来，把他们推出门外。 刘育山脸色通红。 刚刚还在李家人面前拍着胸脯，这会儿就被他那妹夫给打了脸。 此刻，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家人。 李大石看到连刘家老爷和公子，都吃了闭门羹，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了想，放下四宝。 而后猛的挤上前，一手揪着一个官兵，就要硬来。 刘育山反应不过来。 李老三和李三水冲上去拉着。 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们，已经进去一个了，不能再进去一个吧！ 而刘安逸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怪癖，也被李大石点燃。 “大哥，打架怎么能少了小弟呢？走着！弟弟陪您一起上！” 说着，一肚子就撞倒三个。 刘家的随从冲上来，也不知道是该拉啊？还是该帮啊！ 回过神的刘育山，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背过气去。 指着打成一片的人说：“站着干嘛？上去帮忙啊！” “是！”随从应声，冲上去。 没想，几人没有去拦自家公子，反倒是帮起公子，和官兵打成一片。 刘育山一口气出去，抬手直掐自己人中。 多亏他反应快，不然指定躺这，两脚一蹬！ 咚、嗑、咚咚嗑、咚咚咚嗑嗑…… ------------ 第二百六十八章 这是不是什么新型暗杀术啊？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刘育山，一抬眼，看到自家随从，不是拦着自己的傻儿子，反倒和官兵打起来了。 又猛的抽了一口气，面色惨白双眼直翻的掐着自己人中。 “谁、谁TM让你们进去打架了！老子是让你们把大公子拦下来！” “蠢货，老子要被你们害死！” 然后…… 因为一些人听到了，一些人打得起劲没听到，所以里面本就混乱的场面，就更混乱了。 督府门口，这出大戏，可没让附近的人少得热闹看。 本来大涝在既，各家都关门闭户的。 可喊打喊杀的声音，加之节奏异于平常的鼓点，不仅把街道上的难民吸引来，连那些家里坐着的，都出来看上几眼。 一见是刘家父子俩，领着随从，和督府的官兵干到一块。 那就跟看到一大家子人干架似的，热血沸腾。 “哟！这天是变了？刘老爷领着自家人，来冲督府？咋的？永来镇首富，这是要干倒自己的靠山不成？” “不对啊！你看，那不是李家人吗？” “你们还不知道啊？督抚大人，向李家发难了！早些时候，我看着李家那丑儿媳妇，被押进去了！” “嘿呦！还有这事儿？瞅瞅，我先前说什么？咱现在这个督抚大人，终于无银赈济，拿人开刀了！” 说到这，几人乐呵起来。 毕竟被开刀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个传说中的气运之子的李家。 当初看他们家莫名得了那么多银子，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 想想他们这些人，辛辛苦苦做了半辈子买卖。 结果，还不如一个小丫头，到河边捡几块烂石头。 这护城河里，落水的，淹死的，多了去了。 一到他们李家，人不仅没事，还破了什么贪腐大案，又得银子又得地。 靠着不劳而获发家致富，他们能不气？ 反正，眼红这种病啊！ 他们是不会承认的！ “想想也该是李家。” “这话怎么说？” “你想啊！咱们再不济，也不至于连个亲朋都没有吧？如果拿我们开刀，抄家赈灾，他督抚大人就真不怕，有个把不要命的，去京都告他？也就是李家这种，除了一堆穷亲戚，啥啥没有的角色，最是合适的了。” “嘿！这话说得在理！” “那是！你当这些所谓的清官，真那么清？三岁小孩信呢吧！” “这李家，也真是没眼力见儿！像他们一样，京都没亲没戚的，都在收拾家当走人了！就他们傻呼呼的在这，等着被宰。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旁边有人一脸高深的插话道：“事情，哪是你们想的那样？李家要是没有把柄，咱这沽名钓誉的督抚大人，能把李家拿下？” “哟！这位爷所说，李家来路不干净？” “何止不干净！他家丑儿媳，可是缉拿删里的人！京都郑家知道吗？” 众人顿时安静，脸上的笑，慢慢变成了震惊。 “这位爷，您口中的郑家，不会是……” “正是！” “那郑家，不是叛国罪，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吗？” 要说郑家，可是南图岭值得说道的人物。 百年前，一场史无前例的灾害，使得北漠达子，驱兵城下。 郑得文投身军营，从一个新兵蛋子，经历短短十年战事，成为一方镇帅。 郑字大旗，打得北漠达子们，屎尿尽流，逃之夭夭。 那时，正值壮年的郑得文，被先皇帝封为异姓王，与先皇帝称兄道弟。 之后，郑家进入鼎盛时期。最鼎盛时，皇帝左右手，皆姓郑！ 不仅武将手握百万雄师，文臣更是位高至国相。 就连一国之母，都曾数代姓郑。 直到南图岭数代皇帝之后，郑家开始被边缘化。 七年前，忽然传出郑家叛国重罪，于是几百口的豪门，一夜间，杀的杀，流放的流放。 那叫一个惨！ 听说，砍头那日，郑家的人头，都堆成了小山丘！ 那鲜血，竟流成了一条小河。 “听说，那血啊，都没过了脚踝啊！” “这叫惨？你怕是不知道，郑家无人收尸。皇帝一声令下，尽数被丢弃到乱葬岗。听人说啊，那段时日，天上的乌鸦有家养的鸡那么大。野狼豺狗，因那吃不完的尸体，都懒得攻击路过的人。” “哎呦！太惨了！” 众人摇头看去，之前在门口打成一片的人，已经打进督府大门里。 有人指着门口的登闻鼓方向，大叫：“哟！那不是李家小女娃吗？” 众人所见，四宝正踩在凳子上，敲鼓呢。 登闻鼓，又称为鸣冤鼓。 乃百姓有冤屈时，才会敲响。 “这下好喽！李家这回，不仅万贯家财没了，怕是一家子的性命，都得交待在这。” “啧啧啧，督抚大人，真是火眼金睛啊！把人头往上一送，又立了一功不说，抄了李家，那些银子拿出来赈济难民，又该得个好名声。一箭双雕啊！” 就在这时，督抚内百名将士冲出，把刘育山父子两，李家父子三人，齐齐拿下。 最后，连门口敲鼓敲得欢的小女娃，也被拽下来。 “放开宝宝！放开宝宝！”四宝挣扎。 “无故击鼓，是重罪！”官兵质问。 四宝眨巴着大眼睛：“我不叫无故！我叫李四宝！” 在场之人，皆是一楞。 门外围观人群，噗嗤一声，笑喷出来。 有些人反应过来，没憋住，哈哈哈的笑弯了腰。 拽着四宝的官兵，脸色铁青。 他居然被一个小女娃逗乐子，换谁谁不气？ “本吏是问你，何事击……为什么击打这鼓？” 四宝一脸无辜，可可爱爱的眨着眼睛。 “怎么？不让打吗？如果不让打，那为什么要摆在外面？如果你非要摆在外面，那至少让人守着，告诉想打的人，这鼓不能打吧！放在那里，没人守着，也不说。怎么能怪宝宝动了你的东西呢！” 宝宝说得很有道理，对不对！ 看着一脸得意的小女娃，那官兵差点翻白眼，倒在地上。 按这丫头的意思，还是他的不对了？ 就在这时，督抚大人，一身官服走出，于横匾之下端坐。 “跪下！” “跪下！” “……” 威武的气势，让围观人群的笑声戛然而止。 跪在地上的李三水，移动膝盖过来，一把将四宝拽跪在地上。 李老三则是一手捂着李大石的嘴，半个身子，都压在李大石背上。 刘育山冷目而去。 刘安逸则是冷不丁的说了句：“好大的官威！” 没想端坐横匾之下的督抚大人，竟连看都没看刘家父子两一眼。 “何人击鼓？” 李三水撒开抱住四宝的双手，额头叩到地面上，应了问话。 一片肃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看起来明明很瘦很矮小！为什么大家要说谎，叫你大人呢？” 李老三倒抽一口气，后悔自己没有第三只手，捂住四宝的嘴。 而刘育山因这句话，面色苍白不说，还一头冷汗！ 别说位居督抚，就是个普通男人，也不能接受被人说很矮小吧。 果然！横匾之下的督抚大人，猛的咳嗽起来。眼瞅着本就没啥血色的脸，此刻越发苍白，咳着咳着，一口气没接上，抽了几下后，咚的一声，横倒下去…… 这……在场众人惊呆了。 这是不是什么新型暗杀术啊？ ------------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人有门道，狗有狗洞 额头还叩在地上的三水，听到响声，看过去。 这一眼，他是真的差点把自己送走。 为了护住四宝，他方才应下击鼓之罪。 没想到，终是百密一疏。 没有训斥四宝，起身猛的冲上去。 两旁的官兵顿时就冲过来，形成一道人墙。 “跪下！” “跪下！” “小民先救了你们大人再跪可否？” 幺妹真把人气死了，那他们一家……他不敢往下想。 此刻没有谁，能比他更想救回督抚大人。 顾不得对面官兵手中的利剑所指，李三水冒险从左手腕针囊中，取出一根银针。 李三水是永来神医吴孝远亲传徒弟之事，几乎是人人知晓的。 刘育山帮着说了几句后，那些官兵才让开路。 火烧酒洗针下，不一会儿，督抚大人长吸入一口气，算是缓过来了。 李三水见人回过气了。 说话解释清楚自己给他扎了哪些地方，都有哪些作用。 但起到第七根银针时，针尖上竟有不易察觉的褐色。 李三水一震。 “怎么了？” 听到大人问话，李三水才回过神来。 都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李三水心有疑惑，却不敢多问。 摇了摇头，把那根银针烧了烧，然后又仔细的洗过，才放进针囊里。 然后继续拔针。 之后的几根针，也都如此。 但是督抚大人的眼里的疑惑，更胜了。 之前的针，他只是随意拿酒洗洗。为何最后那几针，做得那般仔细？ 收完针，李三水回到四宝身旁，跪到地上。 “请大人开恩，恕小人一家冒犯之罪。” 这回，李三水吸取了教训，叩首后，连忙半起身，一把将四宝拉进怀里。 一手捂住四宝的嘴，一手把四宝牢牢按住。 不把这小妮子的嘴控制住，谁也不知道，这小嘴里会蹦出什么惊骇之语来。 “张屋，巴巴屋木支屋。” 三哥，宝宝又没说错。 其他人听不懂，打小看着四宝长大的李老三和李三水，能不知道？ 两人一头冷汗。 李老三给了三儿一个干得好的眼神。 李三水回了一个，阿爹放心的眼神。 没想，一个声音道：“干嘛那样对四宝，四宝又没说错！我姨夫身子不好，这是事实啊！” 这回，众人看向说话的刘安逸。 有种默契叫，你的眼神我懂。 估计说的就是刘安逸和李四宝吧。 明明岁数差了不少，可两人自认识起，就根同岁似的，特聊得来。 相处多了，不用四宝说，刘安逸就把四宝的喜好，摸了个门清。 也不知是不是和四宝相处得久了，刘安逸这童言无忌的性子，跟四宝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三水在想：难不成四宝这胡言乱语的病，会传染？ 旁边刘育山拉过自家儿子，啪啪就是一大嘴巴子。 按着刘安逸磕头时，小声道：“臭小子你给老子把嘴闭上！你姨夫不要面子的吗？” 好在，话是刘安逸说的，督抚大人估计是念在亲戚份上，没有责罚刘安逸。 开口就把话，又引回了正题上。 李老三活了辈子，也没上过公堂。 这会别说开口，连呼吸都是乱的。 还是三水接了话。 大人问为何击鼓，他也言明来意。 “家嫂因长得像某人，被误会抓进大牢。” 说完，还学着书里写的，叫了一通的冤屈。 随后督抚大人把之前去李家拘人的小吏，喊了上来。 一番问话后，那小吏把画像呈到桌上。 然后回道：“密告之人，乃是杨家车把式，冯安。” 督抚派人去传冯安，那小子自打听说李家丑儿媳妇被拘后，早就高兴得坐立难安了。 不停念叨着，自己该得的密告银子，怎么还没着落。 “敢打老子，老子不得让你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有句老话叫，人有门道，狗有狗洞不是！ 出恶气这种事，不仅限于主家撑腰这一条路。不然，他这些年，不白混了？ “别以为杨家不给老子撑腰，老子就拿你这个臭婆娘没法子。弄死你，老子方法多了去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他第一回做这种事。 上一任督抚大人在位时，他但凡看着路上长得像的，立马就去密告。 上位之人，立功心切，别说有七分像，就是有三分像的，也抓回去，打肿脸，更给他挂上通缉之人的名头。 杀一个，立一功，两相易不是！ 当然了，赏银他也不能一个人独吞，该分的，还是要分出去的。 别看剩下的钱不算多，可他靠着拿这种银子，也舒爽的养起了外室。 毕竟家里的婆娘太凶，他一个杨家的下人，也不能太扎眼。 见着有小吏来，冯安高兴坏了。 行了礼，伸手就等着官爷给赏银。 小吏只说，赏银得到督抚去领，冯安就欢喜的跟着去了。 等看到门口围着的人，冯安笑意更大了。 之前跟在小吏后头，他还卑躬屈膝。 如今走到人群里，立马昂首挺胸。 要知道郑家人，那可是重犯！ 督抚大人立了这么大一功，多亏了他不是！ “哟！冯爷这是来领赏来了？” “那是！爷打小，啥都不好，就是眼神好！” 众人一听，乐呵得不行。 他们也好奇，李家那个丑媳妇，他们没见过。 可听那些在河边见过的人说，那林氏面目狰狞吓人。要不然，也不会被传为丑媳妇。 至于郑云玉的画相，有些人是有点印象的。 回想一下，脑海里就四个字：端庄漂亮。 明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印象，他们想不明白，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而这时的李家人，和刘育山父子两，已经被督抚请去了别处。 随着冯安的到来，林楚楚也被从大牢里提出来。 听到要与那恶女人对峙公堂，冯安就觉得脸肿疼肿疼的。 他想不明白，以前的督抚大人，不都是直接就定罪了吗？ 这新任督抚，怎么还叫他来对峙啊！ 捂脸的同时，冯安也无比心慌。 门口围观者，好奇的往里挤。想要看一下那传说中郑姓之人。 林楚楚被按跪在地，看了眼旁边的杨家车把式。自然都懂了。 “下面跪着的，可是郑云玉？” 林楚楚大大方方抬头，回了句：“不是！小民林氏，名楚楚。” ------------ 第二百七十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你这是狡辩！大人！您好好看看那画像，就是她！这种刁妇，大人您不用刑，她是不可能承认的！” 督抚一言不发，目光不停的来转于画像和林楚楚脸上。 因为衙堂里顿时安静，围观的人议论声越来越大。 “这？这是李家的丑儿媳？” “是啊！人不丑啊！” “什么叫不丑？看上云，还挺好看啊！” 比起林氏是不是郑云玉，他们好像更在意林氏模样的改变。 “嘿！我知道了，她脸上的疤没了！”有人激动的比划着，告诉旁边的人，林氏以前脸上那几条骇人的疤。 说着说着，大伙议论的中心点，不知不觉就变了。 “家中有人懂医就是好啊！” “什么叫懂？人家那是神医的徒弟！神医！” “对啊，人家那种可怕的病都能治，能治不了几道疤？” 当然，也有些心术不正的，瞅着林楚楚那身段，直摸下巴。 那眼神，就跟狗见着骨头似的。 巴不得扑上去，嗦上一嘴。 有个小吏走上去，将画像和人，做起比对。 “大人，看似有几分像，又仿佛不像。” 督抚其实也是这么觉着的。 冯安慌了神。 “哪里是像的问题？大人，您好好看看，就是她啊！真的，大人，您用刑！不然，谁会肯认啊？” 林楚楚笑了，依旧否认。 不是她怕死，而是就算死，也不能拖累爹娘和大石。 当初离开李家，她就是害怕会有这一天，拖累他们。 后来留下嫁给大石，她就想好了，哪怕是受尽所有酷刑，她也不会承认。 如今唯一的遗憾，除了未能洗去污名，就只剩下，没能给李家安排好余生。 他们太善良了。 不知道这世上的阴险和狡诈。 而她，也遗憾的未能守护他们一生。 就在这时，门外众多难民蜂拥而来。 在督府门前，跪了一地。 齐声声的为林楚楚求情。 回头看去，林楚楚看到了跪在前头的几位大叔。 她没想到，那些受了李家救济的人，会来为自己求情。 毕竟他们都只是最下层的百姓。 主动和她沾上关系，搞不好，都会被拉去砍头的。 冯安这下更慌了。 要是以前，谁会来替要犯求情啊？没有上来推你一把，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这些该死的难民！ “大人您看，要不是郑家人，哪会有这么多求情的？” 端坐于上方的督抚，点头道了声：“用刑！” 跪在地上的冯安乐了。 瞧瞧，别看这些当官的，想当什么官，面对立功的机会，谁会傻到放手不是？ 他得意，早就把这些所谓的高高在上的大人，拿捏在手了。 这些年，他捋顺毛的手段，可不是白练的。 门外看热闹的，跟着起哄。 用刑这种事，别看血赤呼拉的，越看越得劲。 而且，当众用刑这种热闹，可不是时常能看到的。 那些跪在地上求情的难民们，更加激烈的磕头求情。 甚至还有激动的，说要与林楚楚同死，以鸣冤屈。 冯安看着上堂的刑拘，笑嘻嘻的转看向林楚楚。 以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哼道：“老子不得让你知道知道，得罪老子的，都没有好下场。” 林楚楚抬手，冯安立马习惯性的两手捂脸。 因为手和上身动作不协调，嘭的一声，磕到地上。 脸有手护着，倒是不疼。 就是没有防护的额头，疼得他龇牙咧嘴。 门口看热闹的，只觉得这小子也太拼了。 看到林楚楚挑衅的笑，冯安怒得咬牙切齿：“笑什么笑？马上就轮到你哭了！” 下一秒，刑具就到了面前。 看着那被血迹染成褐色的指夹，林楚楚内心深处的恐惧，就像被人揭开伤疤似的，外溢而出。 这些刑具，没有人能比她更身有体会。 闭目伸手，十根手指诚实的颤抖不止。 “等等！你们干嘛？你们这是做什么？” 冯安的吼叫，使林楚楚回过神来。 看着被夹得嗷嗷乱叫的冯安，林楚楚两眼空洞。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做梦吗？ 这种事，只能在梦里才会发生吧！ “大人！您、您为什么这么对小的啊！” 冯安也想不明白。 明明是他密告，为何受刑的，却是他？ 门外看热闹的，个个呆若木鸡。 喊冤的，张着嘴，都忘记出声。 “不是你请求，用刑的吗？” 蜷缩在地上，十指被鲜血汩汩。 疼痛让冯安无法平稳呼吸，说话都是上牙齿碰下牙齿。 “小、小的，是求您、您给她上刑。” “大胆！”惊堂木一拍，督抚怒问：“要不要本官把这个位置让出来，由你来坐？” 冯安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扫了大人的脸面，才遭受这种待遇。 颤抖着挣扎起来，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小的、知错了！求大人原谅小的不懂规矩。” 督抚满意点头。 冯安想，既然大人原谅他了…… 那么接下来，该受苦的，就是林楚楚了！ 毕竟折磨他，督抚大人可立不了功。 逼恶林氏认罪，功不可没啊！孰轻孰重，高位者岂能不知？ 上刑的官兵，像是揣测出了大人的心思，当即把冯安手上的指来，给退下来。 走到林楚楚面前。 他们就等大人一句上刑。 “用刑！” 没有挣扎，林楚楚再次伸出手去。 看着指夹戴到林楚楚手上，冯安笑一下，龇一嘴，笑一下，龇一嘴。 没办法，他大仇即将得报，高兴！ 可手指上钻心的疼，又实属难忍。 冯安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你拉屎拉到一半，爽了一下，又没完全爽。 “谁让你两把刑具拿下来的？上回去！” 刚刚才爽了半截的冯安，楞住了。 脑子飞快转动，他想不明白，又怎么得罪这位大人了。 下一秒，指夹拉紧，冯安疼得昏死过去。 一盆凉水浇下，冯安猛的惊醒。 “冯安！你可知罪？” 底下，面色苍白的冯安，一脸囧。 他倒是想知罪，起码能少受些刑，可他实再不知道，自己哪里冒犯到了大人。 “小、小的、知罪。求、求大人别再用刑了。” 督抚点头。 满意的放下了手里的惊堂木。 “好！既然知罪，那本官也不必为难与你。说吧，你何罪也？” “小、小的……”冯安努力回想方才的经过，半晌没想出门道。 这可难不倒他：“小的，触怒大人天威。理应受罚！求大人饶小的一回。” 督抚笑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加刑！” “等、等等一下，大人、大人……” 看着已经夹上脚的腿夹，他依旧不明白，怎么自己就成了受刑之人。 ------------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人一半，公平！ “大人！大人！小的愚钝，您告诉小的，小的错在哪了？” “错在哪？” 这会督府大门外，那些来为李家喊冤的，都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他们和冯安一样，好奇这小子怎么就碰到督抚大人的逆鳞了。 不知不觉的，就把人给得罪得死死的。 督抚笑了几声后，咳嗽起来。 半晌才开口道：“你密告她是郑云玉，到底是何居心？” “居心？”冯安楞神。 他是有居心，不，那该叫私心才对。 他就是单纯的，想要报私仇，怎么了？ “小、小的哪来的居心啊！大人，您好好看看画像，她不就是画像上的人吗？” 砰！的一声。 惊堂木拍在桌，吓得冯安一个颤粟。 林楚楚都跟着立了一下身子。 “好！”督抚道：“本官今天就和你说道说道。” “如果她是郑云玉，那本官以前为李家讨的那些赏，不就成了和郑家逆贼勾结的铁证？” “说！谁让你来诬陷本官的！” 如果不是指夹夹着手指，冯安恨不得，狠狠的抽几个大耳刮子。 他怎么没想到呢？ 这下好了，挖坑埋人，结果反成了自己的填坑。 趁着冯安失神的当口，林楚楚大喊冤枉。 “大、大人！”冯安磕头道：“是小的狗眼看走了神，小的不密告了。小的看错了。” “你说告就告，说不告就不告。当本官这督府大门是菜园门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说！是何人指使你所为？” 冯安心里咯噔一下，他算是明白了。 今天要是没弄个背后之人出来，自己的小命，势必得交待在这里。 可眼下，叫他从哪里弄出这么一号人来！ “不说是吗？本官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本官的刑具硬！用刑！” 一声令下，指夹和腿夹，同时张力拉开。 冯安疼得混身颤抖，爹啊娘的叫了一通，最后连祖宗和神仙们，都没有放过。 直到咔咔的脆响声，随着冯安的尖叫响起。 大伙都猜到了……冯安的骨头，这是裂了吧！ “小、小的有、有说话。”冯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人疼到极致的时候，是不会记得哭的。 因为眼泪会不受控制的流出来，疼痛感根本就不会给人酝酿情绪，去哭去闹。 督抚抬手，官兵松开了手里的刑具。 “是杨启忠！” 他才不在乎别人的死活！ 谁叫杨启忠把他撵出杨家的！那就别怪他，心狠不恋旧情了！ 围观人群，就像吃了个天大的瓜一样。 一声声惊叹。 谁也不能想到，往日在永来镇极为低调的杨家，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林楚楚瞳孔骤缩。 这狗东西！急了连主子都咬吗！ “哎呦！这事儿，怎么越闹越大了？” “不能吧！谁能做这样的傻事儿啊！依我看，就是冯安这小子，乱咬人呢！” “大人！”林楚楚一声大喊，让门外的议论声，再次戛然而止。 得到督抚的首肯，林楚楚才道：“大人，民妇曾与冯安结仇。民妇打过他。他告到杨老爷那里，杨老爷不仅没有替他撑腰，甚至还把他撵出了杨府。” 这话任谁听了，也都明白了整件事，因何而起，又为何会在这种时候，牵扯出杨启忠来。 在场所有的人，都对冯安指指点点。 谩骂声更是不绝于耳。 冯安这下更慌了。 还想着把杨启忠弄进来，自己能少受些罪。 这下好了，真的要竹篮打水了吗？ 冯安甚至已经想到，没有人背锅，自己这颗狗头，怕是保不住了。 于是一咬牙：“大人！她真的郑云玉啊！大人！” 林楚楚笑了，猜到冯安这小子，怕是想和她鱼死网破了。 好！那就来看看，谁的命大吧！ 借着这个机会，正好帮着杨启忠，把关系撇清。 郑家出事后，众多曾经得到郑家恩惠的人中，杨启忠是为数不多的，依旧想出力报恩的人。 那天她买杨家宅子的时候，听到杨启忠这个名字。 想起阿爹给她的那份名单里，就有这个名。 而且阿爹说过，如果她能活着离开，去找杨启忠。 她逃离流放地，就去京都找杨启忠，没想到，杨启忠在他们被流放不久后，辞官而去。 那时候，她以为杨启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能为她郑家正名。 然而她打听到的，并不是这样。 杨启忠虽然一心想帮郑家，却没有任何能为郑家正名的证据，痛斥那些对郑家墙倒万人推的污垢们后，桀骜一身，辞官离去。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永来镇，再遇杨启忠。 上回买宅子，她愿意花五百两，就是想替郑家，还杨启忠一份人情。 如今就更不会让冯安把杨启忠，拉扯进来。 阿爹从小教她，做人要知恩图报。 “冯安！咱们一人选一个刑具，同时受罚！也让大伙看看，是你诬陷我？还是你这人，本就满口胡诌！” “你……”冯安恐惧的看过去。 “怎么？不敢吗？” “我……” “别跟个娘儿们似的，磨磨唧唧的！” “臭娘儿们！你……” “不敢了？”林楚楚冷笑。 从地上的刑具里，挑了竹签。 “十根竹签，你五根，我五根，如何？” 说着，林楚楚把竹签递给旁边的官兵，自己伸出手去。 冯安眼里恐惧更甚，竹签啊，是用来刺进指甲盖里的。 指夹和竹签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屋见大屋，哈也不是啊！ 他还不信了，一个娘儿们，能忍得住那钻心的疼？ “官爷，动手吧。”林楚楚主动的伸出手去。 得了督抚首肯，官兵也没手软，竹签子刺进林楚楚的指甲盖里。 每进一点，围观人都会“哎呦”的大呼一声。 就像那签子，是刺进他们的指头里似的。 至于冯安，督抚可没让他闲下来看热闹。 因为他自己，就是热闹的中心点。 官兵拽起冯安右手，刺入竹签。 冯安疼得哀嚎连天，拿头砰砰砰砰的，撞击地面。 估计是想把自己撞晕过去算了。 他心里清楚，此刻他和林氏一样，谁松口认输，谁的人头就得落地。 再疼，他也只能忍啊！ 然而十指连心的疼，岂是那般好忍的？ 竹签刺入半指，林楚楚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额头上的汗珠子，更是密密麻麻一层以又一层…… ------------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为人如此，理应当诛！ 林楚楚先主动请刑，理所应当的，最先刺入一支竹签。 猛撞头的冯安，心里无数次祈祷，祈祷旁边的女人支持不住。 慢慢的，他觉得眼前画面模糊，咚的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哗啦！ 一阵冰凉，冯安惊醒。 手指钻心的疼痛，再一次，将他从解脱中拉回现实。 就他昏迷这会儿，林楚楚已经有两支手指刺入竹签。 方才还背脊挺立的女子，这会儿已经浑身颤抖不止。 林楚楚很庆幸。 庆幸李家人没有看到。 不然，她会更难受。 “这性子也太烈了吧！” “谁说不是呢？她本不必这样的！” 有人出于同情，有人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和烈不烈，可没啥关系！想想，谁这会儿要是认输，那就等于输了命。和命比起来，痛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这时，督府大堂之上，响起尖利的哀嚎。 “别、我错了！大人，小的错了！求您放了小的吧！”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冯安已经几度求饶。 督抚大人示意，底下施刑的官兵，都停了手。 林楚楚汗湿了发，豆大的汗珠子，如外面的雨一般，湿了衣裳。却一声未吭。 这回，冯安没有再像之前一样胡言。 而是实打实的，把整件事交待出来。 其实很简单。 就是因为被林楚楚打了，还丢了活计。 便和熟识的一个小吏谋划，想把和郑云玉长得有几分相似的林楚楚给办喽。 顺带的，再挣上点赏银，岂不美哉？ 压根就没有杨启忠什么事。 冯安这边一交待，和他多年有来往的小吏，也随即被唤上堂来。 那小吏名唤吴城。已在永来镇督府大牢任职多年。 见多了各种刑罚，深知其中的痛楚。 督抚连刑都没上，他就一五一十的交待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这些年来，他和像冯安这样的人协同，力了近四百人。 那四百个被冤枉的人里，有一半以上，是受了不刑罚，生无可恋认下罪来。 剩下的，就像林楚楚一样，死活不认罪的。 他索性直接把人打得爹娘都认不得，再把人家舌头绞了。 硬给人就这么办了。 四百多颗人头啊！ 单他们拿到的赏银，就有六千两之多。 谁也没想到，像冯安这种做昧良心事的，竟只到手四成。 剩下的六成，竟都入了吴城的荷包。 在吴城的供述下，又有七个人像冯安这样的角色，被拘押上堂。 他们当中，有人当场就认了。毕竟吴城和冯安都翻船了，他们不认，无非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也有两个，还觉着自己一身傲骨，能抗下重刑。 没想到，才上了三个不轻不重的刑罚，就认罪了。 一时间，永来镇沸腾了。 要知道，因为他们的陷害，真正死掉的，何止四百人。 一些被强安重犯的，连家人在内，少则几口，多则十几口，几十口的，都被砍了脑袋。 在百姓眼中，冯安吴城这样的，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之前还只是抱着看热闹心态的，这会儿都齐声大喊，为那数千冤魂鸣不平。 督抚说了些安抚的话后，下令把冯安的家人，还有冯安养的那几房外室。 以及吴城等人的家人，齐齐缉拿了过来。 督抚大堂跪满了人，后来缉拿来的，甚至都跪到了督抚大门前。 围观人群，有拿石头砸的，有拿烂草鞋砸的，生生硬是把那些人砸得两手抱头，动都不敢动。 他们怕啊！怕这些人，群情愤起，指不定就得把他们打死喽。 督抚大人也就那么看着，一句话都不说。 跪着的，心里就更慌了。 犯了这样的事，谁都知道，他们估计没一个能活下来。 门外的百姓，也高呼起，要将他们统统砍头，以慰数以千记的永来镇冤魂。 于是，跪在地上的人急了。 有些甚至直接把责任推到冯安、吴城等几人身上。 反倒把自己说得如何委屈。 督抚大人依旧不语，只是暗暗记下了那些人。 随着之前三五个人七嘴八舌的甩锅，更多的人，开始哭哭啼啼，扮演起受害者。 尤其是冯安养的那几房外室。 甚至哭喊着，说自己家就是被冯安使这样的招，害了全家人性命。 又说冯安贪图她的美色，这才苟且的活了下来。 为鉴其真心，她甚至扑上去撕扯冯安，要冯安还她一家老小的命来。 气氛越来越高涨。 更多的人，加入其中。痛指他们的罪状。 更多的官兵加入，费劲的维持着混乱的现场。 如果不是他们拦着，冯安吴城等人，怕是早就被这些人，活活撕了。 砰！ 惊堂木一响，底下的人，才安静下来。 督抚大人，以手指着地下跪着的人。 为数不多的几人，被官兵拉到边上跪下。 方才闹得最凶的几人，看到这，低埋着的脸上，微微扬起嘴角。 他们看出来了，那些被拉到旁边的，多为冯安吴城等人的父母子女。 以往的官老爷，在这种时候，都会连坐。 越是亲近的，越是死得惨。 下一秒…… “剩下的，今日尽数施以极刑。” 在场数百人，不仅围观的看傻了眼，里面跪着的，更是不明白。 “大人！民妇、民妇也是受害者啊！” 督抚大人冷冷的笑了几声。 “你该说，你曾经是受害者！” 那妇人想不明白，无论是不是曾经，那不都是受害者吗？ 有区别？ “当冯安拿着用你全家性命，换回去的银子，给你买宅子，买衣裳，买吃食的时候，你可有想过，你也是受害者？” “不！你没有！你不仅没有知道家人被害，状告冯安，为你家人正名。只怕是，反倒觉得，你家人死得很值得。因为他们的性命，为你换来了梦想已久的好日子！不是吗？” 那妇人身体一震。 脑海里一片空白。 仿佛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都被眼前横匾之下的大人，给看了个透彻。 “不、不是这样的！我想的！大人！我想过要告冯安！要揭露他！可是、可是民妇不敢啊！民妇明知冯安与官府之人有勾结，民妇莽撞行事，那不等于送死吗？” “狡辩！若今日没有李林氏在先，你如此这般说词，本官还不能奈你如何。可你看看李林氏！但凡你有一点，想为家人鸣不公，就会像李林氏一样，不畏强权！” “可是你有吗？你没有！” “在你穿上了绫罗绸缎，住上了青砖大瓦房，吃上了白米白面。你早就把家人的冤屈，抛诸脑后！” “更可恶的是，你们尝尽了人血馒头，竟连一丝劝解都没有！怕是还唆使冯安等人，诬陷更多的人，以便给你们这些吸血蚂蟥，换来更多，更新鲜的人血！” “本官可有妄言？为人如此，理应当诛！” ------------ 第二百七十三章 从一开始，他就看穿了一切？ 之前还理直气壮的妇人，哑口无言。 林楚楚被眼前这位督抚的过人智慧所震撼。 太聪明了！ 那双睿智的眸子，仿佛能看穿别人的内心。 且字字成戟，直戳在场之人的心窝子！ 不由的，林楚楚多出一丝怯意。 方才酷刑之下，她都没有这的恐惧，这会儿如同种子一般，在她心底破土而出。 如此慧眼之人，对她知道多少？ 是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说知道，留她活着，只是为了引出更多的人来？ 不然，她找不到能让自己安然在永来镇的理由。 在门外围观人群一声声高呼“杀了他们！”的喊声中，之前被挑出来，还没处置的人里，一位老者，跪到了案桌前。 “大人！请大人赐小民一死！” “老爷！您没事吧！” 一个老妇人，哭喊着爬过去，像是想要摇想睡梦中人似的，拉着老者摇晃不止。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老者猛的将妇人推开。 “子不教，父之过！我儿犯下这弥天大错，皆是我这做父亲的，没能好好教育他！才教出这么一个，毫无人性，背恩忘义的东西来！” “老爷……”老妇人哭倒在旁。 林楚楚看向案桌后的端坐之人。 他和之前一样，没有表情，没有语言，只是那么坐着。 或许是在等吧！ 毕竟这种子错父背的戏码，接下来就是老父亲，把儿子所有的错，都揽到自己身上。 或者撞死当场，又或者，打出动人心扉的感人戏码。 目的就只有一个，他死了，就能为儿子换来一线生机。 要说，这样的父亲，有错吗？ 没有，也有。 可怜天下父母心没有错！ 错的是，在他们那些父母眼中，孩子即便是犯了天大的事，他们都觉得，那点错，不至于让孩子以命来抵。 死的已经死了，杀了他们的孩子，难道能让那些死了的，活过来吗？ 当然不能！ 可他们却忘记了，那些死去的人，也曾是一些人的孩子。 他们也是娘生爹养，从小被父母捧在手里，疼在心里长大的。 自己的孩子是块宝，别人的孩子，就是路边的草了吗？ 这种打着“可怜天下父母心”的自私之人，最是可恶！ 明明自私自立，却扛着能叫全天下人为之动容的大旗，为他们所用！ “大人！请您赐我一死吧！” 说着，那老者一头就撞向案桌。 也就旁边的官兵动作快，将人给强按下来。 一番挣扎过后，老者哭喊道：“大人，求您留我儿一条性命吧！血债由我来还，留他下来，让他好好赡养那些死去之人的家人。给他一个机会吧！他一定会好好做人的。” “呵呵呵。” 督抚笑了，指着冯安问：“你爹要替你去死，你无话可说？” 冯安因之前受了刑罚，这会哪敢随意吭声。 紧闭着嘴，连点头摇头都不敢。 “冯世人！你可曾想过，你儿冯安有今日之罪，是谁的过错？” “是你！” “如果他不是从小到大，不知责任为何，不知自己定将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必然的后果，他也不敢藐视律法，视人命为儿戏。” “就因为从小到大，你为他抗下所有。所以，他毫无顾忌，任意妄为！” “本官之所以留你二老性命，一是因为你们并不知他的所作所为。二是，本官想让冯安知道，他的错，终究只能他自己承担！你们不可能成为他一辈子的保护伞！” 林楚楚一震。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看穿了一切。 并且，每一步选择，都是在告诫犯错之人。 这是在告诉她，让她承担起该她承担的一切吗？ 不自觉的，手紧紧的握成拳。 头一回，林楚楚觉得看不清一个人。 那具看似柔弱的身体里，竟有如此智慧！ 冯安父子两，忽然就安静了。 老父亲哭红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儿子，像是在沉思更像是在反省。 而冯安的母亲，忽然大声喊道：“大人，他还是孩子啊！” “都说慈母多败儿！何其可悲也！” 督抚满眼没救的了的表情，看着冯家人摇头挥手。 官兵连带着那老两口，将人拘下堂去了。 至于其他人，也都静静的接爱结果，没再如跳梁小丑一般的闹上几出。 他们大概也知道，自己那些说词，那些戏码，还是不要拿到这位大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之后，大堂之上，只有林楚楚一人。 “把人带去后堂，处理好伤势，再送回李家。” “大人？”林楚楚蹙眉。 督抚缓缓起身，说了句：“你不是郑云玉！你没有郑家人的胆色，更没有郑家人的孤傲！你，不过是皮囊与她有几分像罢了。” 林楚楚瘫软在地。 在别人眼里，林楚楚是大难不死，惊吓后所至。 只有林楚楚自己知道，这几句话，何其重！ 是啊！她是郑家唯一活着的人。 她却忘记了，郑家血脉里，那股正直的傲气！ 苟活的她，怎么能让郑家地下之人，蒙受不白的冤屈？ 她怎么就忘记了？ 如果她有活在这世上的唯一理由，那就是为郑家人，洗白冤情！ 她怎么就能成婚嫁人？她怎么忘了，郑家人该有的样子！ 被拖到后堂不久，李老三父子三人，也被带了过来。 李三水上前，忙活着消毒、止血、上药。 李老三牵着四宝，心疼得抽泣抹泪。 四宝上云，往伤口吹气。 “嫂嫂不疼，宝宝吹吹就不疼了。” 吹了好一会儿，见大嫂还在落泪。 四宝爬到林楚楚身上，学着阿娘的样子。 又是摸头，又是拍背，还不时亲亲贴贴。 反正，以前她受伤的时候，家里没有药，阿爹拿泥给她包裹伤口。 阿娘就抱着她，摸摸拍拍亲亲，她就真的不疼了。 等到李三水把伤口处理好，督抚大人已是一身便装的走进来。 李老三要跪，被随待之人扶起。 “免了免了。快请坐吧。” 李老三哪敢不从，跟个小宝宝似的，乖乖坐下。 李三水担忧的看着自家大嫂。 之前，他和阿爹幺妹，被请去了督抚后院，督抚大人没有为难他们，还请人带他们在院几游玩。 他不知道，之前在大堂上，发生了什么。 可大嫂能安然回来，说明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只是……他怎么觉着，大嫂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只想以我的方式守护你们！ 至于哪里不一样，李三水也一时说不出来。 “李郎中，我有一事求解。”督抚大人说着，挥手把身旁随待打发了去。 眼下，这屋里，除了他们李家人，就只有督抚大人一人了。 李三水自是清明，当即明白了意思。 拱手跪地：“大人，您的身体……” 督抚大人把人扶起来。 “不必行这些礼了。我现在，就是个上门求医的病患。” 然后，他把自己从小的身体状况，还有如今的情况，都道了出来。 原来，他小时候，并不是这般体弱的。 随着年龄越长，他的身体也越发的差了。 李三水点头，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许是大人的身体，对水土不服。换个环境，是不是有所改善呢？” “改善倒是没有，只能说，离开京都，四处走走，心情好了，身体也算平稳。” 两人忽然什么都不说，会心一笑。 “李郎中，可有调理之法？” 李三水学医这些日子，也在不停的看各种书籍，包括一些朝堂之事的记载，他也没少看。 别看来永来镇才一年多，他不仅把师傅的藏书看完。 还把刘安逸送的几车书，也看无遗漏。 于是，虽然与这些高位之人，相处不多。 却没少懂，相处之理。 他们之前相视而笑，督抚大人是以笑回答他。他的猜想是对的。 督抚大人的本家宅院里，有人给督抚大人下毒。 离开本家宅院，身体也就能平稳下来。 奈何行走多处，之前中的毒，无解。 督抚大人此刻问如何调理，是在问他，可有解毒之方。 “大人，小民……” 督抚挥手打断道：“咱们不是在大堂之上，我董吉人是李郎中的病患，就不必大人小民的这般称呼。” 董吉人自报明慧的时候，并不是看的李三水，而是看向林楚楚。 林楚楚听到董姓时，心里咯噔一下。 也就幸好四宝跪在她腿上，替她抹泪，这才挡住了自己眼中的错愕。 董姓氏族！ 不就是陷害郑家，踩着她郑家扶摇而上之族嘛！ 此刻林楚楚对此人，已经做下了定论。 是了！ 他方才在堂上放过她，怕是正如她所想，是想用她这个唯一的鱼饵，肃清与郑家有来往的那些人。 所谓斩草除根。 董氏一族，这是把郑家连根拔起后，还想把土壤里的断根枯根，都一一清除。 而她，就是必不可少的，且是唯一的、最好的诱饵。 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想为郑家正名，那么，那些想帮助郑家的人，必将和她有联系。 到时候，再一网捞个干干净净。 林楚楚正了正神，才听到三水与董吉人的对话。 三水：“可以试试，能否成功，不易定论。” 董吉人：“那就有劳李郎中了。若是能治，董某定会还上这份恩情。” 李三水摇头。 “大人何出此言。为医者，治病救人，不图什么恩情。” 董吉人笑笑，没再接话。 然后唤来随待，命其将他们一家，送回李家去。 出了督府大门，李老三父子两，才听到众人都在议论今日发生的事。 也才明白，林楚楚经历了什么。 “楚楚，你受苦了。” 林楚楚摇头。 家里，王氏和赵家人，以及那些被李家收留的难民，看到林楚楚一身伤回来，一个个都哭成了泪人。 王氏对她更好了，逼着她在床上养着，不准下地。 还把三水留下，只为了照料林楚楚的伤势。 先被撵回家的李大石，直接守在床前。端茶倒水不说，连排解都得亲自抱去茅房。 当晚。李家人都睡下了。 黑夜里，李二木和小柳住的院里，一个人影晃动，向后院走去。 “柳！你这是要去督府？” 人影一震，缓缓回头。 却见三哥从不远处走来。 “他让大嫂受伤了。” 朦胧的月色中，面色苍白的小柳，更像个鬼魅。 “柳，大嫂平安回来了。受的伤，也不是督抚大人的错！再说，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这种不问过错，随意杀人的做法，是不对的。你为何还要如此固执？” “三哥。我只想守护这个家！守护宝儿，守护你们。我能做的，仅此而已。” 是的，他除了这一手使毒的功夫，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本事。 李三水行至门前，以身体挡住后门。 “柳！你做事太过偏激！大嫂的冤屈，督抚大人已经证明过了。更何况，这位大人如此廉洁！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官。他是永来镇百姓的支柱啊！” “如果没有他，你可想过，永来镇的百姓，将受何种苦？” 从冯家吴城此事上，李三水对董吉人这个人，很是认可。 他们之前逃荒路上，途经那么多镇子。 有几个官能像董吉人这样，视百姓之命为人命的？ 在那些人眼里，百姓就是草！不，他们连草都不如！ 他们是大官案板上的肉，想怎么割就怎么割。 百姓的命，就是他们的钱！ “我不会让你去的。如果你今晚非要出门，那么，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如果你下不了手，那么……” 李三水看了小柳许久，长叹道：“我会把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爹娘。” “三哥。在我眼里，你们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重要。我只想以我的方式，守护你们！” 小柳觉得，他自己的方式，也不是完全没用。 “至少，永来镇有钱人的圈子里，都知道，惹了李家人，必将不得好死。所以，他们再看不惯李家人，也不敢向李家人伸手。为什么？因为他们都怕死！” 上回把小柳留在医馆，他就和小柳谈过。 劝解也好，引导也好，他已经尽力了。 那时，小柳张口闭口就一句话：只要他们不伤害他们，他就不会再做那些事。 眼下看来，小柳的心，已经病了。 可为了小柳也好，为了自家也好，他不会再让小柳去背地里杀人。 “回去吧！好好护着四宝。如果你想报恩，那就好好活着，陪着四宝一起长大，别让四宝受到伤害。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李三水点头：“这就够了！” 小柳没有再执意出门。 因为他知道，好的狗，只会听主人的命令去行事。 既然主人下了命令，那他乖乖去做就是。 “我知道了。”小柳转身回了屋子。 三水这才长叹一声，在门前守了整整一夜。 他怕啊，因为知道小柳病态的偏执。 下到次日一早，看到小柳从屋里出来。李三水才放下悬着的心。 ------------ 第二百七十五章 被迫做一个成熟的系统 四下无人，小柳说了句：“三哥放心，你说的，我都会照着做。以后，大可不必整夜守着门。” 李三水给了小柳一个拥抱。 一早，四宝被住在脑子里重复不停的声音吵醒。 “恭喜宿主完成拯救任务！奖励属性点+10。请宿主尽快完成加点。” 四宝难受的揉着眼：你能不能像宝宝一样，做个安静的宝宝？ 系统：…… 四宝：你阿娘没教过你，不能吵到别人休息吗？乖宝宝不能成天吵吵闹闹吗？ 你阿娘没给你说，像你这么吵吵，以后嫁不出去的知道吗？ “……” 一通有的没的数落后，四宝才算完全清醒。 睁开眼，就是熟悉的画面。 打了个哈欠，四宝嘟囔了句：宝宝都四岁了，你也该长大了。为什么每次都要宝宝帮你做这种简单的事呢？你自己做不就好了？ 系统：懵逼中.jpg 伸了个懒腰，四宝努力回想，刚才说的一通话，有没有漏掉什么。 嗯……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些吧！ 反正她找阿娘的时候，阿娘差不多，就是这么说的。 已经被骂懵的系统，被迫做一个成熟的系统。 四宝头像旁是称号《天道亲闺女》《与天同寿》。 幸运值+100。寿命值+100。智慧+28，变成了+38。 李三水有扩展条加持，智慧+100变成了+110，幸运值+100不变。 [除李三水外的契约人，已经达到两项属性顶峰值，不再获得属性点奖励。] 四宝不耐烦的挥着手：随便吧！宝宝饿了。宝宝没有力气和你叨叨了。 想到这，四宝巴拉着衣裳，跑出门去。 然而住脑子里的小人，忽然又闹上了。 [叮！恭喜宿主，完成繁殖任务！奖励属性点+10！待小契约人出生后，完成契约，将得到盲盒抽奖……] 算了，它还是自己把点加上了完事。 四宝幸运值+100。寿命值+100。智慧+38，变成了+48。 李三水有扩展条加持，前一分钟智慧+110，这会就成了+120，幸运值+100不变。 它不停安慰自己，四十八了！快了快了，再忍忍！千万不想自己想不开，崩溃了！ 跑来灶棚的四宝，扶着门框，偷偷往里瞧。 今天怪怪的！ 以往院子里，阿娘、婶子们，都会有说有笑的一起做事。 可今天，一个个不仅不说话，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因为依旧大雨滂沱，他们都会聚在灶棚里吃饭。 之前放架子的地方，被挪出来。 因为人多，灶棚小。也没法放桌子。 大伙都是端着碗，坐在地上吃。 以前吃不饱肚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安静过。 李大石进来端糊，三水放下喝光的空碗。 “嫂子醒了吗？该换药了。” “醒了。” 王氏没把糊递给大儿子，而是端着糊，拿了个玉米窝窝，跟着去看林楚楚。 早就喝完糊糊的四宝，啃定手里的玉米窝窝，蹦跶着跟在后头。 她也想看大嫂。 四宝跟着离开，小柳也一口喝完糊跟着。 赵小六看到小柳跟四宝走了，一脸不爽的巴拉干净碗里的糊糊，抹着嘴追上去。 几个娃一个跟一个的，就像条小尾巴似的。 屋子里，林楚楚靠坐在床上。 王氏把窝窝掰成小块，喂到林楚楚嘴边。 “娘！儿媳妇有话想和您说。” 说着，林楚楚轻轻推开王氏的手。 王氏没勉强。点头，放下手里的窝窝。 “娘，儿媳妇想……呕！” 说没说完，林楚楚胃里一翻。 李大石这会儿倒是反应不慢了，立马拿了个盆跑上去。 “三水，快给你嫂子瞧瞧，昨儿回来，就这样了。一整个晚上，不停的这么吐。那不得把身体吐坏喽！” 三水面色一凝。 王氏却是忽然乐呵起来。 四宝一脸不解的扯了扯小柳的衣角。 “小柳，到底是嫂子病了，还是阿娘病了？” 小柳不解的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赵小六探过头来，冲四宝说：“宝儿，小六哥哥知道，指定是你娘也病了。不然，好端端的，有啥好笑的，笑成那样？我听说过，一种疯病……” “你才有疯病！”四宝一把掐着赵小的脸兜兜。 小柳冷着脸看了赵小脸一眼，不冷不热的吐出两个字：“活该。” “小柳、你！四、四宝，我错了。真的。”赵小六疼得龇牙咧嘴。 他可没勇气反抗。 先不说，爹娘要是看到四宝哭，他指定要遭殃。 自己也舍不得，动四宝一个手指头啊！ 他刚才说那些话，只是想在四宝面前，装得懂一些。 不让小柳一个人，在四宝那占尽风头。 他比不了大石哥的力气，比不了三水哥的医术。 难不成，还比不了病秧子小柳吗？ 只是自己这没把门的嘴啊！一个没注意，就跑偏了。 “宝儿、宝儿！小六哥哥胡说的，婶子才没病……” 他话没说完，另一边脸兜兜，也被四宝掐住。 “就算阿娘病了，那也指定是个好听的病！比如、花花病，乐乐病，哈哈病也行，怎么能是疯病呢！” 赵小六：“……” 小柳：四宝，你认真的吗？ 就在赵小六和小柳看四宝出神的时候，王氏一声惊呼，把赵小六的脸，从四宝手里拯救出来。 “三水！是不是喜脉？” “是！” “哎呦！都说双喜临门、双喜临门！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快、楚楚，你可不能动。得好好在床上养着。” “三水，快去告诉你爹和赵家奶奶叔伯婶子们！这下咱们可得高兴高兴，我们老李家，有孙儿了！” “大石啊大石！你要做爹了啊！” 这一嗓子，使得李大石手里的盆，掉在地上。摔得骨碌响。 回过神的李大神，冲上去就要抱林楚楚。被自家老娘拦下来。 “不能抱！千成不能抱！这万一嗑着碰着杂整？你那身力气，再把我孙儿伤着，看我不打死你！” “是是是，不抱不抱。”李大石高兴得，右手伸出去，左手拽回来。 林楚楚则是从震惊中醒来，一把拉住李三水。 “会、会不会是弄错了？” 刚才还高兴着的王氏和李大石，也跟着警惕的看向三水。 李三水摇头。 “大嫂可以怀疑大哥，不用怀疑我的医术。” 李大石一脸懵的傻乐呵，可……他怎么觉着，三弟在骂他？ ------------ 第二百七十六章 随便什么意思，反正高兴 林楚楚怀孕的事，顿时炸开了锅。 李三水被爹娘逼着，跑去济世堂开保胎药。 好巧不巧的，又遇到来找他的刘安逸。 那边忙活着的吴孝远，正乐呵呵的亲自给林楚楚抓药呢。 刘安逸跟有谁追他似的，转身就跑了。 等三水拿着保胎药回家时，一大空子人，挤在大哥大嫂的屋子里。 四宝满屋子跑，嘴里还叫着：“宝宝要当姑姑了！呦呵！芜湖！” 嗯！反正一屋子的人，傻笑的傻笑，嘱咐的嘱咐。 三水一把拉住在屋里打转的四宝。 “幺妹，你知道当姑姑是什么意思吗？就在这瞎起哄！小心磕着碰着，弄伤自己。” 四宝嗦着自己的手指头。 “对啊！当姑姑是什么意思？” 李三水长叹摇头。看看，四宝还是那个四宝，啥也不知道，就跟着瞎闹腾。 下一秒，四宝甩开三哥的手。 “随便什么意思，反正高兴！芜湖！宝宝要当姑姑了。” 喊着，就这么继续满屋子转圈。 小柳冲李三水耸了耸肩。 两个勉强算是正常的二人，心领神会。 不是他不解释，而是不必解释。 四宝就是这性子，随便吧！她高兴就好。 …… 这一晚，李大石被李老三两口子，直接从里屋撵到了外屋。 李大石虽然有些委屈，可一想到自己当爹了，做梦都呵呵呵的在笑。 可里屋床上的林楚楚，愁眉不展。 她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老天爷这是和她开了个多大的玩笑？ 原本，她是想告诉娘，她不能再留在这里，不能拖累他们一大家子。 因为她姓郑！就是郑云玉！她要云为郑家正名。为整个含冤的郑氏一族，洗刷冤屈。 通过这回的事，她知道，自己就是李家最大的危险！ 因为董吉人应该已经识破她了！ 之所以没有揭发，或许仅因为她还有更大的用处！ 然而，她却在这个时候，怀了大石的孩子。 这一夜，有人喜获重生，有人乐不可支，有人心事重重，有人难以入眠。 …… 次日一早，刘家就又送礼来了。 这回，各种滋补养身的珍惜药材，还有一车的老母鸡和大鹅。 刘大拿一边嘱咐人往后院送，一边给李老三说：“李老爷这些母鸡和大鹅，如今可不容易得。因这大涝，永来镇上，早就没人卖这些了。它们都是老爷高价从那些大门大户那强买来的。” “您放心，它们都能下蛋了！我家老太太说，鸡蛋最是补身子。那鹅蛋对胎儿也是极好。您啊！每日多给少夫人吃些！我家老爷说了，这些老母鸡，您也别舍不得。该炖汤就炖汤。老爷已经打发人，去别处买去了。” 李老三一脸不知所措。 自家媳妇怀了娃，刘老爷咋高兴得跟自家有了孙似的。 “刘管事，刘老爷也太客气了。真不用送这些给我们的。” “李老爷这话就说得见外了不是？当初，我家大公子，梗阻之病，多亏了您家三公子不是？若没有您家三公子，我家大公子指不定就真救不回来了。” 这当然是老爷交待过的说词。 李家接二连三的，给自家老爷带来好处，永来镇好些人，都红着眼羡慕不来。 还有，这回冯安吴城一事。 老爷说了，指定能有机会，挣上一大笔。 送这些东西来李家，那就是在搞好两家关系的同时，提前给人家道个谢不是！ 毕竟，之后想要再送礼，还真找不着好的由头。 …… 果然，三日后，在一场滂沱大雨中，冯安、吴城等人，及大堂上被点要砍头之人，尽数在城外砍了脑袋。 近百人的头颅，滚了一地。 雨水冲着血水，像是把整个大地都染成了红色。 而围观的人，皆大呼畅快。 那些受了冤屈的为数不多的人，撒着满天的纸钱，喊着家人的名字，昭告他们，他们的仇，终得报了！ 谁也没想到，那些被督抚点名留下性命的人。 在为砍头之人，收了尸身，草草下葬后，皆把自家宅子财物，尽数便卖。 或许是因为这些东西，皆沾染了无辜之人的鲜血。 他们没有大肆对外便卖。 而是直接找来刘家典当铺子。 卖得的银钱，他们也没带走，而是三跪九叩的，去到那些受害人遗属家，将银钱尽数留下。 之后，便离开的离开，自尽的自尽。 自尽者，督抚下令，收其尸身厚葬。 而李家人，又因此事，再次受到赏赐。 布告上写：李林氏不畏强权，揭露冯安吴城等罪孽深重之人。 本该赏银钱的，却因此时大涝重灾之际，督抚也无银钱可赏。 于是，赏了镇上五处吴城家留下来的楼子，和吴城所住的宅子，以及冯安养外室的两处院子。 冯安吴城一事，至此，算是结束了。 …… 至于奖赏的事，李老三两口子，询问林楚楚该如何打理。 林楚楚和对待买下来的那些铺子一样，依旧留给租户。 大灾时，不收一分租子。 而赏的宅子，林楚楚提出，让更多的难民居住。 “有片瓦遮身，至少受病的可能会少些。咱们，先仅着年老的，和年幼的住进去。他们比不得壮年，身子强，能扛。” 李老三两口子点头。 林楚楚又让李大石和赵二叔一起，把家里剩下的银子，都拿去买成粮食。 “已经三个月大雨了！眼瞅着就是十月。今年这日子，怕是比往年更难过了。” 与此同时，李三水也每日往督府走动。 好事的小四宝，不喜被关在家里，硬要跟在三哥屁股后头。 于是四宝、小柳、赵小六，三条小尾巴，就这么跟上了李三水。 李三水之所以同意领着三条小尾巴外出，也是因为督抚大人的病，因毒而起。 而小柳，正好擅使毒。 …… 来到督府后宅，四宝就皱起了小眉毛。 来之前挺好奇，来之后……不过如此。 真论起来，还没有杨家的宅子有意思。 没有池塘，没有鱼。 三水让小六子带好四宝，又请求督抚大人的随待，看好两小娃。 这才喊着小柳一起，要进屋去。 小柳摇头：“别人的生死，与我无关，我得守着四宝。” “哎！”李三水直掐眉心。 真是没见过，这么认死理的。 李三水只好把两小只，一起领进督抚大人房里。 进了屋，赵小六和四宝，在外屋坐着吃小点。 里屋，三水和小柳，正在验毒…… ------------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为什么和他一个姓？巧合？ 四宝满意的吃着桌上的小点。 她拿哪一盘，赵小六就跟着会去拿那盘的。 “你干嘛学宝宝？” 赵小六一脸委屈。 “我只是想知道，四宝喜欢什么口味的。” “你会做？” “不会。” 四宝小嘴一噘。 然而就是四宝这个小表情，赵小六心里多出一个想法。 如果他会做呢？ 四宝会不会崇拜他？ 脑海里浮现出四宝吃着他做的小点，满脸欢喜满足的小脸。 里屋，李三水走出来，打开门，对门外守卫说了什么。 不大会儿功夫，就有人提着热水进来。 一桶接着一桶的，往里屋里去。 进出的人多了，四宝也好奇起，里面发生了什么。 “嗝~！” 揉着小肚肚，四宝探头探脑的，走进了里屋。 和之前进来的时候不一样。 里屋床边没人了，就连之前躺在床上的大叔，也不见了。 角落里一个提着桶的大叔走出来，四宝才看到，那里有个帘子。 摸索过去，才听到三哥和小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以毒制毒，不是不行，而是太过危险。” “不然呢？不相克，他这样，过不了七天。” “大人？” “试试！” “好！小柳，你来。” 四宝探头进去的时候，见到里面有好大一个桶。 之前躺在床上的那个大叔，此刻被泡在桶里。 有点像……泡酸菜。 李三水眼都不眨一下的，记住小柳放进桶里的东西。 眸光变动，像是在飞快的，反应出解药配方。 而小柳，而是不停的在包袱里，巴拉出各种盒子，然后放到大木桶里。 大木桶热气蒸腾，大叔沉重的呼吸，越发急促。 “会有稍微不适，忍耐一下。” 大叔眉头紧拧，咬着嘴。 那个表情，四宝知道，估计撒开嘴，小嘴就要骂人了。 因为每回二哥跟人骂架前，都是那个表情。 一旦撒开嘴，就难停下来。 “大人！” 三哥忽然叫这么一声，四宝才发现，桶里泡着的大叔，好像……睡着了？ “没事，疼晕了。” 李三水探过鼻息，不放心的走回角落里的桌旁。 在纸上写写画画。 而小柳又往桶里放了好几次东西，才提着包袱，到李三水旁边，收拾起来。 之前三哥嘱咐过她，不让她进来。 趁着三哥和小柳都背对自己，四宝垫着脚尖、缩着脖子，摸到大木桶旁边。 嘻嘻嘻。她很好奇，小柳给大叔的桶里，放了什么。 爬到旁边的台阶上，四宝往桶里看去。 水气熏得四宝睁不开眼，小鼻子动了动，好香！ 是她从没有闻过的味儿。 就连春天在山上，也没闻过这么香的花。 好奇宝宝趴在台阶上，把手往里伸。 滑滑的…… 哇！泡泡？ 之前安逸哥哥也送过她一种泡在水里，滑滑的，有一点泡泡的圆粑粑。 四宝瘪嘴，这个泡泡，说不飞，差劲。 她想起脑海里的小人，上回送过她一个什么香波波波？ 香香波波？波波波波？ 管它呢！不知道会不会有那种，能飘到天上的泡泡？ [香香香波取用成功。] 然后…… 什么也没有…… 咦？再放！ [香香香波取用成功。] 然后…… 还是什么也没有！ 哼！ “骗子！” 四宝一声惊呼，吓了李三水和小柳一跳。 二人回头看到四宝正在那玩水，眉头拧成了麻花。 “幺妹，三哥不是让你在外面吗？” 抱回四宝，李三水抬了抬手，还是没拍在四宝屁股上。 掐了一把圆呼呼的小脸，没好气道：“真是！” “柳？这水……”李三水担心，怕四宝摸了不该摸的。 小柳摇头：“没事。” 李三水担忧，把了会脉，确定没什么大问题，才安下心来。 而小柳，至此沉浸，一言不发。 入夜，董吉人还是昏迷不醒。 三水已经不放心的，把过无数次脉。 小柳则是一言不发的，牵着四宝，站在旁边。 “怎么还没醒？” 这已经是李三水问的第一百七十四次了。 如果天亮前醒不来，他们估计就真惹麻烦了。 不如，让小柳先把四宝和小六子带回家去。 这里真要是出点什么事，自己一个人受着就行。 刚要开口，董吉人忽然发出一声舒坦的哼哼声，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 “不痛了。” 多少年了，腹痛终于不再折磨他了。 李三水把随待喊来，将董吉人从桶里捞出来，放回床上。 仔细的把过脉后，又把银针给拿了出来。 不大会儿的功夫，董吉人头上，扎成了刺猬。 四宝嘻嘻嘻的发笑。 感受到董吉人的目光，小柳连把捂住四宝的嘴。 然而，嘻嘻嘻，变成了呼呼呼。 “柳，我刚才出去，好像没看到小六，你带四宝出去看看，别跑丢了。” 小柳点头，把带来的包袱，系在身上，牵着四宝走了。 董吉人迫不及待问：“李郎中，我这身子……” “大人莫要太过心急，多年的顽疾，哪是一次能医好的。” “是是是。二十九了，这折磨我二十九年的腹痛之症，今日还是头一回。是我心急了。” 李三水注意到，董吉人不再以本官自称，而是用了“我”。 喜悦之情，看来不假。 依此可见，董吉人说自小中毒一事，应该不假了！ 那么，董吉人这回放过大嫂。 是因为真的不确定大嫂是郑云玉？ 伸手把脉。 从脉象上看，依旧和之前他腹痛时，没有区别。 除了虚弱，还是虚弱。 拔出银针时，和上回同样的穴位，李三水瞳孔微骤后，镇定自若的，收回银针。 “大人，那郑云玉？到底犯了什么事？” 他说得很随意，就像是闲聊。 因为头上插着银针，董吉人脸上，没有表情。 “一个朝权的垫脚石罢了。郑家爬上那个位置时，就该知道，会有今天。区别，只是推他跌落神坛的，不一定是董家，或许是李家，又或许是王家。” 董？ 李三水当即捕获到了，重要信息。为什么和他一个姓？巧合还是…… 没见过官场模样的李三水，对这句话，没什么感慨。 他之所以看似闲聊扯出郑家，无非是想从大嫂那里知道时，多一分信息罢了。 毕竟，医术还讲望闻问切。 无关乎信任与否，只是单纯的觉得，任何事情，都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定点放屁，定点拉屎 这边，董吉人就像是讲故事一样，说起了董家与郑家，两家的恩怨。 其中细节之处，多次让李三水蹙眉。 为什么？因为太详尽了！ 详尽到，整个事件，董吉人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 听到最后，李三水知道了，郑家一夜覆灭！男丁绝户！ “至于郑云玉……呵呵呵。”董吉人笑了起来。 “本来，她也该砍头的。毕竟她可是郑家嫡女。” 李三水听得挑眉。 “没人知道，这个郑家嫡女，是怎么被换了身份，成为官婢发云流放的。直到后来，有人认出了她，这才报回朝廷，发现了这条漏网之鱼。” 这边，屋里两人，一个跟说书先生似的，讲着连自己都喜欢的故事。 屋外，找了好一圈的小柳和四宝，终于在院里的小厨房里，找到了赵小六。 这小子，正跟厨子聊得热火朝天。 走的时候，厨子还夸了赵小六几句。 看了一眼小柳，赵小六跟个大公鸡似的，昂首挺胸，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四宝妹妹，小六哥哥以后当厨子，专门给你做各种好吃的！” “切！以后？多久以后？” “你别急嘛！等小六哥哥拜了师傅，学成以后。指定给你做全天下的好吃的！” “咦！三哥教的字儿，你十个都记不住。我还等你学成？在坟里等吗？” “哎呀，不会不会。我一定努力，拼命，晚上不睡觉……反正，尽快就对了。相信我，真的！” 四宝一脸嫌弃的走在前面，赵小六不服输的看了眼小柳，迈着四方步，追在四宝身后。 走在最后的小柳，挑眉摇头。 摆最狠的架势，说最怂的话。 幼稚！ 等小柳领着四宝和赵小六回去的时候，李三水那边也忙活完了。 董吉人命护卫，送他们回家。 还没出督府大门，就听外面吵吵得厉害。 “三哥！三哥！家里！家里！” 四宝指着自家方向。 小柳身子弱，跑两步，又喘双咳。 “别、管我。你们、快、快去。” 也就多亏了官兵，背着小柳，他们才一起跑进了院子里。 只见一群难民模样的年轻男人们，正与阿爹、赵大叔为首的老人小娃，对峙着。 “爹！出什么事了？” 李老三看到有官爷来了，当即长舒了口气。 “他们！强行入宅！” “我、我们没有！我、我们是上门来求收留的！” 两名官爷，小心翼翼的把小柳，放到屋檐下。 又跑到三水和四宝身后，撑着伞。 “既然是求收留。那李老爷不愿意收留你们，就请你们离开这里。” 为首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痞气。 眼里很是震惊的，看了看对面的人。 而后，忽然像换了个人样的，扑通一下，跪在雨里。 “大人！请大人帮我们这些可怜的人，跟这位大哥说说，让我们留下吧！我们一个村出来的，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啊！” “您别看我们不老不残，可我们大多数都病了！我们进城，也是听说这里有郎中，能给医病，我们才来的啊！” 说着，站在他后面的人，开始咳的咳，喘的喘，还有更夸张的，说倒就倒。 旁边几个不咳不喘的，哥哥弟弟的叫着，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这也就是那人刚倒下去。 就眼前这场景，让不知道的人看了去，指定还以为死人了呢！ 李老三为首的，都快气炸了。 “你、你们……刚才你们来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厉害。别装了！快起来！起来！” “官爷！我们是安西过来的，一路上，就听大伙说，附近的路都封了！就只有永来这边，还能进出。大伙都说，永来镇的新任督抚大人，是全天下最好的官。不仅不撵我们这些苦命的人，还大开粥厂施粥，保咱穷苦人一路活路啊！” 两位官爷眼下也难做了。 人家在这高唱他们督抚大人，他们再冷着脸撵人。 那不就成了他们打督抚大人的脸了吗？ 谁傻谁上，反正他们两不上！ 看到官爷脸不难看了，那帮子人，哭得就更卖力气了。 更有添柴加火的，哭着哭着，一口气没上来，也倒了。 “哎呀！他们是骗二位爷的啊！方才您好位来之前，他们不知道多有劲！连跳带骂的，就要冲上来和我们打架呢！” 看到阿爹急得火急火燎。 四宝悄摸的走近那群人里…… 完全被他们吸引了注意的官爷，不仅不撵人，反倒说服起李老三来。 “李老爷，您家反正都是大开门，做善事。这看着挺可怜的，今儿天晚了，雨又比往日更大。要不然，就把大门这块地儿，借他们过夜。我们回禀了老爷，让老爷来做主如何？” 没办法，李家如今可是督抚老爷面前的大红人，他们也不敢得罪不是。 左右各各稀混，大家勉强过得去就行了。 等他们离开，真要打起来，那他们也免了责不是！ 正当李老三为首的人群，围着二位官爷说话的时候，那群人忽然炸开了。 “谁！谁在我脸上拉屎！” 一个之前晕倒的，猛的跳起来，对着自己脸，啪啪啪啪的一阵乱拍。 他们自己人，都拿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又跳又叫。 四宝拍了拍屁股。 “嘻嘻嘻嘻，不是粑粑，是屁屁。” 大雨里跳大神的汉子，恶狠狠的盯着小女娃。 “你！你在我嘴上放屁？！” “不怪宝宝喔！是大叔你装睡的地方没选好啦！宝宝从来都是在这儿放屁屁的。” 说完，四宝跟拉粑粑似的，蹲那，又放了一串连环屁。 一股味随风飘荡。硬是差点把旁边的人熏出眼泪来。 四宝旁若无人的动了动小鼻子。 挥了挥面前的空气。 然后两手捂着肚子，大眼睛往旁边躺着人身上瞟。 软糯糯的声音，很着急的说：“大叔，快让开。宝宝要拉粑粑。” 说着，就又是一串连环屁，噗噗噗的窜出来。 地上躺着的人，眉头微微动了动。 之前跪在官爷面前哭天抢地的人，猛朝自己人递眼色。 当即有人感应到，扑到倒地不起的人身上哭喊：“三弟啊！你可别死啊！咱好不容易，才活到这啊！” 地上躺着的人，眉头不可见的松弛下来。 “大叔大叔，那你睡你的，宝宝拉宝宝的。”说着，就捞小裙子，解裤腰带。 嘴也没停道：“这两天没吃啥像样的东西，拉出稀的沾到大叔脸上，大叔可别怪宝宝喔。” 就在小女娃蹲下的那一刹，地上躺着的人，跟诈尸似的，唰一下坐了起来…… ------------ 第二百七十九章 骨子里，根生地固的东西 本该不醒人世的人，说醒就醒，气氛顿时就尴尬了。 尤其是刚才还在官兵面前骂惨的男人。 把官老爷当傻子耍的事一穿帮，一个个都慌了。 “离开李老爷家，不然……” “官爷！实再不行，您二位爷，反我们统统拿去大牢好了！起码头上有顶遮雨，一日不说三顿，就是三日一顿也成！” “进大牢也比睡在泥泞里，三天饿九顿强！” “哼！”官爷笑了：“想吃牢饭？做梦！这满镇的难民，我们督抚大人都赈济不过来，还能给大牢里的犯人吃饭？” 话说到这，那些难民，顿时蔫了。 领头说了几句服软的话后，带着人乖乖离开了。 一出门，跟在旁边的，不服气道：“哥，永来镇这么多有钱人，咱干嘛非挑这家？” 领头的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整个永来镇，就他家没有护院！换了别家，能那么容易进去？” 男人抬头看了眼天…… 最主要的是，李家不会胡乱伤人。 …… 看到流民们离去，两位官爷也行礼后，自行离开。 小柳一声不吭的要走，被李三水一把拽住。 看到李三水摇头，小柳闭眼点了点头。 一个老妪跑到四宝身边：“四丫头是不是吃错哈东西了？好好的，咋肚子疼了呢？” 暂住在李家的这些人，早就和赵李两家相熟。 他们这些老头老太太，也是真把几个小的，尤其是古灵精怪的李四丫头，往心窝子里疼。 一听四宝肚子疼，他们也都跟着紧张起来。 四宝笑笑，拍着老妪的手说：“王奶奶，宝宝没事。” 俏皮眨眼的小模样，当即把一众人都逗乐呵了。 “瞧瞧，咱们加起来，都几千岁的人了，还不如一个四岁的小娃娃。” 四宝挑着小眉毛：“谁有几千岁哇？王八成精了？” 三哥说过，千年王八，万年龟嘛！ “哈哈哈哈……” 一院子的人，大笑起来。 …… 之后的日子里，李家更忙了。 对面杨启忠让管事的，把钥匙递了过来。 一起被送来的，还有三百两银票，和一封信。 家里就三水读书识字，那信，自然是由三水来看。 信中，杨启忠把如今百姓苦疾，写得悲悲凄凄。又重笔大墨的，把南图岭皇朝批判的一番。 其中意味，如壮士悲歌。 整整的三页纸，锐利的不止是笔锋，更是言词。 信中还提到，这三百两银子，请他们代他，为需要帮助的人，给以帮助。 这倒是李三水意料之外的事。 毕竟，如今大难临头，还有这般情宜的，实属少之又少。 就永来镇，便卖家产举家迁徙的，不在少数。 他们，在别处有宅子，有产业，却从没想过，为身边需要帮助的人，提供一丝温暖。 仅仅避祸不急。 再有，像刘育山这种，商人言商，趁火打劫。 也就是碍于督抚董吉人的脸面，拿了几千两，助董吉人赈济灾民。 如果不是董吉人，他刘育山会舍得拿钱出来？李三水只用想的，都觉得这只会是个笑话。 信看到最后，让他更没想到的是，最后一段，是对郑家的惋惜。 其中言语不难看出，杨启忠与郑家，定为深交者。 不然，也不会冒着犯与叛国者有来往的罪名，说出这番肺腑之言。 最后的最后，李三水眉头深皱。 杨启忠因没能帮到郑家而愧疚？不！杨启忠这几话，是在道歉！！ 思量过后，他把信，让大哥拿去给了大嫂。 长叹一声后，目光看向窗户外，尽洒瓢泼大雨的天空。 眸色渐深，心里有了盘算。 …… 信到林楚楚手里的那天晚上，林楚楚一晚没睡。 不停的重复着，看信，看李大石，最后抚着自己腹部。 她知道，这个孩子，不仅是大石的心尖肉，更是李家人的心头爱。 最后，把信纸点燃，看着纸页，在手指间化成粉末。 孩子不能不要，郑家的仇，也不能不报！ …… 次日一早，林楚楚开始忙活起来。 先是安排起大石和叔叔们，收拾妥当，搬去了杨家的宅子。 李大石挑着担着过来的时候，一推大门，四人个大活人跪在地上。 “见过老爷。” 就这一嗓子，差点没把李大石肩上的担子，吓掉喽。 跟在后头的李老三两口子，几步上前，就把四个人，给捞了起来。 地上水都淹到小腿肚了，可不是捞嘛！ 看着面前的两个婆子，两个十二三的女娃，李老三两口子，细细的问了起来。 之后才知道，他们是被杨启忠安排下来的奴才。 也是今天，李家人才知道，下人和奴才，原来不是一回事。 下人，多是指雇来的。每月是要给月银的。 而奴才，是指被主家买来的，那卖身契一签，自己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还有一种奴才，是出生即在大门大院里的。 父母，甚至爷奶那辈，就是这家的奴才。 他们出身，自然也成了奴才。 有钱的主子，或是舍得的主子，也给奴才月银。 也有那种，觉得给你吃住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再给月银的。 这种主子，一般都把奴才当家里的畜生养，管吃管住。 不高兴了，抽你一顿。或是直接打死、吊死的，也不在少数。 命好的，等长大了，可以娶妻生子时，就配个女婢，两人生的娃，就又成了他家的奴才。 就跟你养了一窝鸡，下了蛋，孵出小鸡，还是你家的一样。 李老三两口子一听，直叹气。 这种拿人当畜生使唤的事，他李三可做不出来。 当即让这四人自己过日子去。 没想，四人又跪上了。 一个个哭着，说他们打小，学的就是做奴才，几十年，除了侍候人，啥也不会。 两个十三四的丫头，还哭着说，他们要撵人，就直接投井了断。 最后李老三两口子一商量，同意他们留下来。 只交待：“以后别老爷夫人的叫，听着别扭。管他叫叔，管我叫婶。他们几个，直接叫名字就行。” 四个人高兴之余，可不敢造次。 对李家三位公子，称哥儿。 那唯一的姑娘，称姐儿。 李老三也不和他们争。就像他们如今有宅子有钱，依旧做不来有钱人那些道道一样。 这是骨子里，根生地固的东西。 改不了！ ------------ 第二百八十章 危机！！ 本来东西就不多，中午不到，就搬完了。 如今又多了四个帮手，倒是把家里，弄得妥妥贴贴。 林楚楚又叫着李大石一起，广开李家手里的宅子，让那些在街角里瑟瑟发抖的难民，住了进去。 男人和女人小孩，直接是分开两家，没挨在一块。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分开，也算给女人和小孩们，适当的保护。 得到帮助，是难民们意料之外的事。 男女分开，不比在街饿死、病死强？ 当初这些宅子，卖家觉着卖得少了，能搬的搬，能卖的卖。除了墙壁门窗，能搬得动的，一件没留下。 难民们住进去，也不存在损失不损失的。 李三水随后也忙起来。 这些人，在雨水里泡了太多天，病的人不计其数。 汤药那是一锅一锅的往这些院子里送。 对老人女人和孩子，李家还会额外的，再提供一顿糊糊。 男人们，依旧要每天，去官府开设的粥棚。 能这样，大伙都已经很高兴了。 日子这么一过，就又是一个月。 生病的人，一天天在康复。 老人小娃的脸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虽是大灾，他们却对生活，有了希望。 这日，李二木接着三弟的要求，送来汤药。 刚到门口，几个汉子，就冲了过来。 两边这么一对眼，当即楞在了当场。 “你！是你们？” 李二木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不就是当初来家里闹的那些流民吗？ 领头的，还是那个人。 “二、二公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们计较。” 说话的当口，他已经把李二木挑着汤药，接过去。 又让旁边的人，帮着把汤药，送出去。 “二公子，您家的大恩大德，不仅我陈山牢记在心，咱们这院子里住着的，都记着呢。等日子好了，我们当牛做马，都得还上！” 看他一脸真诚，李二木也没计较，趁着放汤药的空档，两人聊了起来。 李二木这才知道，陈山这一帮子人，其实也不是坏人。 之所以之前到家里闹上那一出，也确实是因为没有出路了。 如今，有人愿意帮他们，他们是打心眼里感激的。 “二公子，还有哪里要放汤药？我们虽然目不识丁，但是，有一身力气。如今田地不能种了，空有这身力气，也没用处。您吱语一声，重活累活，让我们来干。谁要是哼一声累，是这个。” 说着，陈山比划出小指头。 “陈大哥说笑了。” 陈三看起来，都快四十了。他一个二十不到的，叫声大哥，没毛病。 “哎呦！二公子，可别这么称呼，您直接喊我名字得了。” “行，陈山哥。” 陈山好爽的笑笑，也不再争。 打这日起，陈山领着人，把重活累活，都承包了！ 尤其是出城捡柴的话，体力差的，是真的做不了，陈山领人把这活接下，从没叫过一声苦。 最后不仅是他们住的宅子，就连别处的宅子，放糊，放药。 各处宅子里，他还特定着时日，去送温干的柴火，让大伙在屋内，祛湿不受冻。 这雨接连下了几个月，你想找根干燥的柴火，那叫做梦。 想要柴火引得燃，那就得砍好了，放到火边温着。 等烤去了水气，才能正常用。 不然，湿柴烧起来的烟子，能呛死你！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药材也有些供应不上了。 吴孝远领着李三水，对一些病得轻的，都已经不用药。 拿一些土方法，尽量帮助病人恢复身体。 只有病重到需要救命的，才敢使药。 而大涝到今天，永来镇上，早已经没了医馆药铺。 为什么？ 因为如今永来镇，除了难民，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更何况，还有源源不断的难民，向永来镇涌来。 这消息一传开，家里有钱有粮的，早跑光了。 就连刘育山，在捞够了以后，都领着一家老小，以探亲和买粮的名义，早早溜了。 吴孝远没有法子，求到董吉人那里。 董吉人一声令下，命人将那些闭了的医馆药铺冲开，把里面剩下的药材，都送去了济世堂。 要说，这董吉人，也是个狠的。 冲医馆药铺之后，更是命手下的人，把那些没人住的宅子，收罗了一遍。 但凡是能吃的，都用来赈济灾民了。 至于宅子和宅子里的其它东西，董吉人没动。 他是官府，不是山匪，底线是要有的。 所以，对于新到镇上的难民，他做了记录后，只能让李家给与接下来的帮助。 但是每日一顿的粥，他还是咬着牙挺着。 期间，他数次往皇朝上报，也数次催促刘育山尽早办粮送回来。 皇朝送来了一万两银子，回信道：大灾遍地，让他们各处官府自行赈灾。 银子？现如今，有钱有用吗？ 而刘育山那个人精！ 在永来镇的时候，归他管，别说他开口要，就是不开口，刘育山也有啥好的，都往他这送。 如今呢？他就像放进山里的猴子。 十天半月，回个信。只说大灾之下，粮食难办。 这不是废话嘛！好办？好办就不是大灾了！ 好在，刘育山还是办回来一批粮食，只是不仅质量差，数量还少。 也就廖胜于无吧! 直到三个月后，董吉人是一粒粮食都没有了！ 实再没法子的董吉人，趁着夜色，敲响了李老三家的门。 婆子开门，外面的人亮出官府的腰牌，立马把人领进了家。 围成一圈的赵李两家人，先是一楞。 赵小六猛的跳起来，指着来人，成了大舌头：“督、督无……” “督抚大人？”李三水不动声色的，把赵小的手，压了下去。 傻小子，这么指着官老爷，那手怕是不想要了。 一听是督抚，一众人都跪到了地上。 赵家人活到现在，都没见过当官的。 赵一倒是挺兴奋的，时不时的悄悄抬头看来人。 心里嘀咕：不就是正常人样！也没有三头六臂嘛！ 董吉人一番交待后，赵家人离开了。 “李老爷快请免礼。本官此来，是有急事相求。” 李老三起来，就要去给督抚老爷搬椅子：“大人稍等，小民这就取椅子过来。” 他们这样的人家，打小都是围坐在一块，哪里从得习惯那些椅子，所以收起来了。 “不用麻烦。”说着，学着李家的人样子，围坐到地上。 ------------ 第二百八十一章 总有人，会说真话的嘛！ 王氏牵起四宝，喊着楚楚要避开。 他们出生就是粗人，那大门大护那些礼数。可如今来的，那是永来镇的大官啊！ 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注意。 说白了，怕得罪官老爷！ 董吉人反把人拦下来了。 “两位夫人何必这么见外？留下来听听也好。” 照说，男人谈事，女人避开是常理。 可今儿来谈的事，还真就得让她们在场才行。 李老三呈上一碗水，等那碗到董吉人手里时，都洒得见底了。 青石板上，留下一条碗的行进路线。 这段日子，李三水和小柳，每三日就会去督府后宅。 相处久了，也了解董吉人一些心性和德行，知道这人，算得上，是个好官。 心里生出敬仰。 而董吉人感激二人，也不摆那些架子。三人颇有忘年之交的意思。 此刻一见，三人一笑而过。 “李老爷，我此来，有一事相求。” 刨了一辈子土的李老三，哪里听得懂文人口里说的话。 傻瞪着眼，看向自家三儿。 三水小声解释，李老三尴尬点头道：“大、大人请讲。” 再开口，董吉人就换了口白话。 “李老爷，你也知道，咱们镇上，收容了不少的难民。我董吉人做一方父母官，自认为对得起天地良心！尽心尽力，让百姓们，能熬过这场灾难。可三年两灾，粮库终是空了啊！” 李老三两口子，听得一脸懵逼。 李大石听了等于没听。恩，反正他听不懂，她媳妇能懂就行。 林楚楚则是眉头紧拧。准确的说，自打董吉人进来，她的眉头就拧得越来越紧。 李二木比李大石好不到哪里。 倒是李三水感到，出大事了。 至于小柳，全部注意力，都在四宝身上。至于董吉人说了什么，他一句没听。 看到四宝拿木炭碎写错了字，他就会上手擦掉，然后把错的地方改过来。 四宝小脑袋歪来歪去的看，然后又会照着小柳写的，再写上几遍。 董吉人对她而言，就是个空气，不存在的。 为什么？因为跟着三哥和小柳，看过董吉人很多次了，看腻了！ 哪有新认的字有意思！ 董吉人说了一半的话，在等。 照理，话说到这里，能不能借，能借多少，李家该有人接个话。 可等来等去，硬是没一个人接话。 怎么回事？一家子，没一个按牌里出牌的？ 无人言语，气氛就越来越尴尬。 董吉人清了清嗓子。 尴尬有啥，他不觉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李老爷，你也知道，永来镇是要地，几千兵士要是断了粮，镇上要出大乱子的。还有那些难民，若是官府连粥都施不出来，恐怕会生出动乱来啊！” 他觉得之前肯定是自己讲得不够透彻，所以这回再讲，他直接把其中厉害讲出来。 镇上要是生了乱，遭殃的不一定会是官府，但一定会有李家！ 董吉人又开始等。 话都说得这么透彻了，你李老三不可能还是不懂吧！ 然而…… 李老三确实不懂。 盲然的问了句：“所以呢？” 董吉人：O__O “… 一圈的人里，也就林楚楚和李三水是听明白了。 可当着外人在，林楚楚是不可能接话的。 至于李三水，他是不想接话。 因为他不信！一方要塞之地，怎么可能说没粮就没粮。 在李三水看来，董吉人最多就是没了赈灾粮，军粮是不可能没有的。 再说，永来镇的重要性，皇朝能不知道？能少了永来镇守军的军粮？ 不可能！ 董吉人这绝对是在保军粮。 回过神来的董吉人，笑得一脸尴尬。 但是心里，着实把李老三，又仔细打量了一遍。 他对李三水很有好感，不仅是李三水一手了得的医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更是因为李三水这人，心思细腻，且头脑也精明。 能教养出李三水这般的，怎么可能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寻思着，这李老三，怕是揣着聪明装糊涂呢！ 不过，他董吉人，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然后，我想向李老爷，借粮！” 他亲自来，就没怕丢脸。 脸算什么！能有人命重要？ 他都想好了，李老三要是有粮不借，他真的会翻脸！ 不是说，非要比狠。 而是这些有钱人家，考虑事情，不会为大局着想。 他也不想解释那么多，因为从来都解释不通。 若不是李家收容难民在先，他也不会低生下气的来讲这些。 想到这，董吉人脸色慢慢变得阴沉。 他已经在酝酿情绪。 “啊？借粮？” 董吉人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借着放碗的动作，把脸掩进阴影中。 “好！老大家的，咱家还有多少粮，都给督抚大人！” 董吉人：？？？？？ 这么干脆的？ “是！”林楚楚答了声。 董吉人都懵了，不解的看向林氏。 这是他和林氏第二次见面。火光照在林氏脸上，模样确实与郑云玉颇为相似。 尤其是眼中不经意流露的冰冷，越看越像啊！ 然而，在看到林氏起身，隆起的肚子时，董吉人不禁笑话自己。 郑云玉能在郑家经历那些以后，成婚生子？不可能！ 林楚楚离开不大会儿功夫，就拿了本册子回来。 把家里粮食的数量，报了一下。 “就这些？”董吉人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少？ 谁会傻到只有这点粮食，还愿意拿出来帮人的？ 做善事，不就是图名声吗？ 可名声是啥？它不能当饭吃，不能换金银。不过脸面罢了！ 如果粮食不能保证自己不被饿肚子，谁会傻到，那要那虚无缥缈的名声？ 林楚楚点头。 “就这点粮食，还拿出来赈灾？” 李老三点头：“算不上赈灾。只是想能帮就帮。” 这回，董吉人又在重新审视李老三了。 是这人太聪明？还是真的傻？他看不懂了！ “恕我直言，李三爷把这所有粮食都给我了，你们是打算离开永来镇？” 李老三坦然摇头：“不走。你看我儿媳妇，快生了，走不得远路。” “那李三爷，岂不是要带着一家人饿肚子？” 李老三长叹，无话。 小四宝抬头道：“饿不了！” 董吉人笑了，看看，这就是他要李家人全部在场的原因。 总有人，会说真话的嘛！ ------------ 第二百八十二章 进得红门，不缺粮！！ “宝儿！”王氏小声呵斥身旁的小四宝：“别胡说。” 四宝不服。 “宝宝才没有胡说！本来就饿不了！咱家池塘里，有那么多鱼！城外还有山，有山就饿不死人！” 董吉人眸光微动。 李家，真的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听着李家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董吉人满心愧疚。 端起碗，一口饮尽。 “粮食，我且先借用。待到办来了粮食，我双倍偿还。” 董吉人起身，被李三水喊住。 “大人！皇朝总不会丢着永来不管吧？这里，可是京都最后的天然屏障！” 他不是想和董吉人讨论国事，而是提醒董吉人，李家人不全是什么都不懂的。 董吉人站在原地。 “我说我每日都在往京都呈文书，你信吗？” “信。那皇朝的赈灾粮食，何时能到？” 董吉人摇头。 “三年大灾，皇朝依旧关注不到穷苦百姓。如今在京都，米铺都只给权势供粮。普通百姓想吃粮？行！受雇或是卖身为奴，进得红门不缺粮。” 董吉人长叹一声：“银子我有，却无处买粮！” 没等李老三两口子起身相送，董吉人拉开门出云。 随从为他披上蓑衣，撑伞离开。 回去的路上，董吉人心情沉重。 他原以为，李四宝说他们不会饿肚子，是因为李老三给他的粮食，不过是糊弄打发。 没想到，李老三会把所有的粮食，不遗余力的都给了他。 池塘里的鱼、城外的山…… 如果不是到了粮绝的一步，谁会在打那些地方的主意？ 如果这是出自李老三之口，那指定是敷衍说词。 偏偏是从一个不醒人世的四岁小娃嘴里说出来！ 这一刻，董吉人竟低语，骂了一句：“若大一个皇朝，竟不如一个四岁孩童！” 旁边撑伞的随待，连连后退，以行动表示，自己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这可是大逆不到的话啊！大人怎么能…… 而李家宅子里，李老三两口子，愁眉不展。 “不行！全都拿出去了，楚楚怎么办？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四宝怎么办？”王氏心疼的看着林楚楚，手抚着四宝的发。 “孩他娘，楚楚眼看就要生了。董大人说得没错，要是军中断了粮，最先遭殃的，就是咱们家！既然走不了，那就得尽可能的，把局面稳住。” 一向话少的李大石，把胸脯拍得砰砰响，说自己会把家撑起来。 然后一家人开始计划起，准备在入冬前，想办法弄些能吃的，存起来。 李二木提议进山，如今有雨，不缺野菜。还说，运气好的话，能猎些猎物回来。 四宝从来都喜欢凑热闹，字也不写了，闹着要去抓兔兔。 一家人中，只有李三水一声不吭。 进得红门，不缺粮！！ 以前，他以为有钱，就能吃得饱，穿得暖。 如今家里有钱了，他才知道，想好好的活着，需要的不仅仅是钱。 大灾大难面前，你还必须要有地位，有权！ 不然，你的钱，最多只能给自己买块风水的地罢了！ 果然，以前的他，太天真了！ 权吗？他平静的眸子，扫过家人。 为了他们，他还是必须那么做。 …… 约莫半个时辰的样子，督府的官兵，拉着马车，来拖粮食了。 开门的婆子连忙把信送进去。 林楚楚都快七个月的身子了，婆婆王氏自是不准她出门。 李大石为自家媳妇分忧，把活讨了过来。 四宝又成了李大石腿上的挂件，没办法，李大石还是抱着四宝去了。 小柳放下手里的书，完全没有存在感的，跟在李大石身后。 当初他们人搬家了，可粮食还是存在以前的宅子里。 毕竟下那么大的雨，搬出来沾水生霉，就不好了。 之前粮库是由林楚楚管着的，每日取多少粮，熬多少人的糊，都细细管着。 自打几个月前，林楚楚显了怀，就把粮库都交给陈山去管。 每日取多少粮，陈山也都按林楚楚的要求，记录下来。 后来，收容的人越来越多，每日用的粮食，也在增加。为此，陈山还把每日新收容的人数，也记下来。 每回林楚楚来问粮的时候，陈山都如实上报。 用粮的量，哪天开始增加的。 那天之前，新收容了多少人，其中孩子多少，老人多少，女人多少，男人多少，都细细记着。 以便一眼就能看出，粮食确实是用在大家身上了。 几个月下来，陈山做事仔细，且无一点私心。林楚楚也就把钥匙给了陈山。 陈山也没辜负李家人，把事做得很好。 “大石？快快，坐着等我一下。马上写好了。” 李大石坐在桌旁，四宝就撑着身子，看陈山写字。 “字丑。” 陈山尴尬的笑笑：“四姑娘见笑了。五年前运气好，得了份记数的活，这才开始认字写字。能认得的不多，也都是记数上使得多的。这字，免强认得出来就行。” 一会儿，陈山就把册子合上了。 “今儿，是来查粮的吗？” 李大石摇头：“叫着人，帮忙把粮食，全都搬到门外官爷们的车上去。” 陈山先脸上的笑退去，点了点头，把挂在腰间的钥匙，递给李大石，出去叫人去了。 牵着四宝，李大石直接去了后院粮库。 负责点数的小吏，打开册子，拿笔在舌头上抹了抹，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打开粮库，陈山也领着一群壮劳力过来了。 以往他们看到李家人，脸上可都堆着笑的。 今儿一个个脸，冷得比这下了几个月的雨还冻人。 陈山第一个进去，抗了一袋玉米粒出来。 “站着干嘛？赶紧的！别耽误放粥。” 几人还是没动，相互看了几眼后，其中一个走到了李大石面前。 “大石兄弟，冒昧问一句，这些粮食，要搬去哪里？” “问什么问？这是李家的粮食，人家怎么处置，咱们管不着！且记着，吃了人家的，就该心存感激！” 小四宝抬眼看向怒吼的陈山，又回头看看自家大哥。 大哥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 第二百八十三章 千人同心，共患难 李大石拍了拍陈山的肩头，把粮食的去处，说了出来。 顿时，大伙议论起来。 其中也不乏，满是敌意的语言。 李大石和他们一样是贫苦百姓，打小对有钱人，对官宦人家，就有不满。 大家都是一个肩头上，一颗人头。一双手，吃饭，一双脚走路。 为什么那些人，总能高他们不止一头。 为什么生死面前，就只有他们的命，不值钱。 “为什么？为什么要借？官府用粮，该皇朝出，凭什么把我们活的希望，就这么灭了？” 是的，这些粮食，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只要有一口吃的，撑到雨停，撑到过了冬，就能活下去。 旁边小吏看了李大石一眼，低头，没说话。 陈山眼角不时何时，溢满了水花。 抹了一把后，替李大石解围。 “行了！大石兄弟是什么人，你们心里比我清楚！李三老爷几个月的帮助，我们有一个算一个，谁敢不承认？或许，有苦衷，咱们别问了。” “山子哥，没了粮食，我们吃啥？” “对啊！难不成，在这饿死吗？ “大石兄弟，你再回去说说，给我留一些好不好？” “督抚大人借粮，那我们的也算借，等来年能种地了，我们一定还上！” “大石兄弟，我们不想死。” “……” 说到最后，一个个都红了眼眶。 李大石比他们好不到哪里。 他也不明白，阿爹为什么要答应借粮。 “咱们饿不死！” 软软糯糯的声音，像天上的小雨一样，软绵绵的。 “我们有手不是吗？出城就是山，虽然路不好走，应该也不难！还有，宝宝还有好多肉嘎嘎，饿不死的。” 小柳上前，不经的挡去四宝半个身子。 “我们只要活着就行，他们需要粮食，保卫城池。” 众人的目光，停在小吏腰间的配剑上。 没人注意到，小柳嘴角微扬的幅度。 是的，他只是想提醒大家，永来镇要是真乱了，没有武器的他们，哪里会是兵士的对手。 想活下去，不仅需要粮食，更需要清醒的脑袋。 “对！听说漠北那边，也不安宁了。永来镇需要他们的何护。” 看到众人清醒，小柳又提醒他们，动作快些。小心粮食受了雨水。 众人这才忙活起来。 从后院出去，要经过中院和前院。 那里，住着收容的老人和小孩。 众人淋着雨，围在门口。 有小孩问：“爷爷，他们搬的是粮食吗？粮食搬走了，我们吃什么？” 一个拉缰绳的官兵，松手走过来。 老人一脸恐惧的，把孩子拉到自己身后。 官兵冲老人笑笑，蹲下身子。 “放心，叔叔们有口吃的，就不会少了你们的。” “真的？” 官兵点头。 很快，粮食就都拉走了。 好在，他们还是留下了今天晚上大伙需要的量。 其他各处宅子里的难民，听说李家的粮食都被官府拉走了，一时喧闹不已。 有人说李家，受了欺负。 免不了又把官府骂了一顿。 反正这些年来，南图岭的官府衙门，甚至皇朝，背地里都没少挨骂。 骂归骂，骂完了，大伙还得想出路才行。 有人提到：“听说，今天李家四姑娘说了，不会让咱们饿死的。你们说，这是不是李家留了余粮的意思？” “一个小女娃的话，也能当真？就算留了，保不齐，以后官府还去李家抢。到时候咋办？” “我觉着，李四姑娘既然这么说了，指定是李三老爷，想好了出路的。反正我不走！” “不走？等到了冬天，你想走也走不了！我觉着，还是早点走的好。” “要走你走！我相信李四姑娘说的。反正南图岭就没有不涝的地方！咱们这样的人，去了别处，能不能进城，都另当别论！在这，至少还有李家，还有这头上的一片瓦！” “对对对！我也相信李家！” “我也是！” 不出意料的，连之前想走的那位，此刻也站到了相信李家的这边。 …… 这一晚，赵李两家看着碗里的糊，都知道，这是最后一顿了。 王氏舍不得吃，打算明天给楚楚、四宝和七丫。 赵家老太太更是直接拒绝喝。心照不宣的把碗推到王氏面前。 “赵奶奶？” “身子都埋土里了，还吃啥吃啥。” 四宝是第一个，把碗里的糊，喝光的。 不仅喝光，还很高兴喝光。 因为，她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吃池塘里的鱼了。 要知道，她求了阿爹阿娘许久，他们都不准她抓鱼。 “阿爹！明天，抓鱼吧！” “鱼？” “嗯！池塘里的鱼，又大又肥。” 赵李两家人，瞬间从低迷中醒来。 他们怎么把这茬忘了！ 于是，天不亮，李二木就把陈山一帮子人，给领了来。 因为没有渔网，七八十几号人，提着桶舀水。 也就是人多，加上今天雨小，天亮时，池塘也见底了。 一个个拿着簸箕，在淤泥里捞。 池塘里不仅有鱼，还有不少泥鳅、田螺。 装了一挑又一挑的，往外送，泥鳅和田螺，一样能吃。 赵大婶领着女人们，在宅子里等着，东西送来，大伙也开忙活。 洗的洗，杀的杀。 先把今天一顿的弄出来炖上。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中午的时候，督抚大人差人来告诉他们，粥棚保管够一人一碗的，让他们去排队领粥。 大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许多昨天还痛骂官府的人，这会儿红都红到了耳根子。 “老天爷还是善待咱们的，有李三老爷这样的善人，又有督抚大人这样的父母官，咱们一定能熬过这个难关的！” 于是赵大婶连忙把没炖的鱼，改成了烟熏。打算备着，万不得以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陈山也把带着人把粮库收整一番，熏鱼干不能堆着放，在这样的阴雨天气，容易发霉，得晾着才行。 领着人出城砍柴的李大石，也在下午回来了。 路上全是淤泥，浅的地方没过脚踝，深的地方甚至没过膝盖。 这种情况没法拉车，只能全靠人背。 也就好在他们人多！ 和李大石一起回来的，还有赵二婶子领着出去的年轻女人们。 她们背篓里装满了野菜。 ------------ 第二百八十四章 真的还有地方可躲吗 几千难民，此时就像一家人一样，分工协作。 走不得的，就留在家里洗洗刷刷。 有力气的，出城伐木的伐木，在城里捞鱼的捞鱼。 有力气的女人们，上山摘野菜的摘野菜，走不得的，在家里烘菜熏鱼。 夜里，大伙还商商量量的，轮出人来，守着烘菜熏鱼的火。 累了一天的男人们，免强吃了个三分饱，早早就睡下了。 陈山领着人，像以前一样，给收容老人小孩们的宅子，送去鱼汤炖野菜。 小孩们，高兴得跟过年似的。 不过别看他们还是孩子，却也知道，如今能吃上两顿饭的不易。 吃了一碗后，再馋也没去要第二碗。 而老人们，拒不接碗。 他们觉着，自己都已经快死的人了，要把粮食留给年轻人和孩子们。 最后还是李老三过来说了又说，老人们才免强每人只喝了半碗。 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二日，那些打算继续出城的人聚在一起时，竟多了不少身强体壮的生面孔。 领头的见着李大石，过来拱手行了个礼。 “督抚大人命我等，随李大公子同行……” 合着，董吉人这是把养的兵都派出来了！ 众人也是高兴，能做到这步的官老爷，他们活到今天，也是头一回见啊！ 更让人意外的是，督抚大人还下令，把那些没人住的宅子打开。 让陈山和李二木，领着人去捞池塘。 要知道，这些被弃的宅子里，没有哪家，是不挖个大池塘的。 七八日后，不仅李家的粮库充裕了，就连督府的粮库，也丰富起来。 烘好的野菜，熏好的肉干，装了小半座粮库。 兴许是山上遭了水的缘故，粮库附近，开始有山鼠活动的迹象。 接连吃了七八天鱼汤的四宝，又开始眼馋了。 不错不错，可以改善伙食。 这几日，爹娘阿哥们，忙活起来，也没人管她。 左右有小柳看着，也就随着四宝乱跑。 别看四宝不到五岁，娃娃们，都拿她当老大呢。 没办法，谁叫四宝打架最凶呢！ 还有就是，跟着四宝的小柳哥，那眼神，他们不敢惹啊！ 于是，四宝把娃娃们组织起来，守住粮库，不被偷吃。 一天下来，捉了八只大山鼠。 这四宝眼里，那就是肉啊！ 四宝眼里冒着光。 “想吃？”小柳问。 “嗯嗯。” 小柳摸出把匕首，三下五除二，就开膛破肚，去了皮毛。 在库房门口点了把小火堆，就烤起来。 那肉香一出来，可把三十几个娃娃，馋哭了。 “喏！一起猎的，当然一起吃。” 四宝话倒是说了，不过最后，在小柳那冰冻三尺的眼神下，三十几个娃娃，只分了七只。 剩下那只，全进了四宝的肚子。 看着眼前的小团子吃得高兴，小柳也高兴。 嘴里说着：“不能尽吃肉。”结果，还不停仔细剔下肉，递过去。 这样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日子，一过就是两个月。 眼瞅着林楚楚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王氏既高兴，又担忧。 同为女人，自然知道，生个孩子，等于在鬼门前，走一遭的道理。 好在这两个月，大伙协作，吃食不必担忧。 又有吴孝远在，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只是谁也没想到，某天夜里，城门楼上的大钟，顿时响彻天际。 “北漠！北漠的达子，攻到城下了！” 北漠，被南图岭称为蛮人，他们野蛮嗜血。 传说许多年前，长达十年的大灾，北漠人把猎杀南图岭的人，视为狩猎。 每每奔袭入境，烧杀抢掠。 他们抢女人，杀小孩。 至于老人和男人，他们喜欢活活烧死，以此取乐。 走的时候，会捡走小孩的尸体，拖走抢到手的女人。 只因为小孩的肉质鲜嫩，女人次之。 南图岭也就依仗着永来镇，才把这群野兽拦下。 谁也没想到，历史会有重演的一天。 这一晚，太过漫长。 厮杀、惨叫、悲鸣……无数种叫人不寒而栗的声音，交织在永来镇上空。 城楼上，董吉人身着铠甲，手握长剑，满眼血光。 他想不明白，北漠人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摸到永来镇来的。 而且还是如此浩荡之势！ “大人！敌人数量太多，我、我们恐不敌。” “放箭！” “大人！我们的将士还在城外！黑夜里，我们没法分辨哪个是漠北人！会伤到自己人的！” “放箭！”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又如何为选择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五百的做法。 箭雨之下，成片的人倒地不起。 北漠人或许是被这种自杀式的战法惊到，很快把人撤了回去。 也是因此，永来镇这晚，才勉强守住了关隘。 望向断崖远处，董吉人握着长剑的手，关节泛青。 太庞大了！这次来的北漠人数量，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多。 目测至少五千以上！ 而自己城内的兵士，不过三千！ 这一战，剩下的人，已不足两千。 向皇朝求救兵？还来得急吗？ “大人！您连夜启程，去搬救兵吧！这里，交给小的！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董吉人一语不发，摇了摇头。 救兵要搬，但是，他不能走！ 劣势之下，他！便是军心！ 他走了，军心必乱！何以守城？ 眼下不是没有方法…… “去！把李家人都请来。” 随待领命而去。 接着督抚大人的命令，连同行走不便的林楚楚，都请到了北城门边上。 随着李家人一起来的，还有那些被李家收容的难民。 男女老幼，将南北大街上，站得满满当当。 董吉人拱手道：“大难在即，各位，有想走的，请即刻离开永来镇！明日之后，南城门将不再开启！我！董吉人与永来镇共存亡！” 将士们在听到这话，呐喊着：共存亡！共存亡！ 而百姓们，早在北漠攻到城下时，被吓得瑟瑟发抖。 “请吧！” 董吉人大手一展，示意要走的可以走了。 然而，没有人动。 难民们，都将目光，聚集在李家人身上。 看得久了，李老三心里更毛了。 王氏在旁边，扯了扯李老三的衣角。 李老三不动。 看不下去的李三水，俯手于二哥耳朵，一阵嘀咕。 而后，李二木站了出来。 “各位，我们家不走！” “二公子，北漠已经到城外了！不走，不就是等死吗？” 李二木摇头：“我家的情况，大家是看到的。大嫂生产在即，实不易远行。更何况，如果永来镇失守，我们、你们，真的还有地方可躲吗？” ------------ 第二百八十五章 李三啊李三，你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可是……” 李二木头一回，把头昴得高高的。 “但是我们留下来，就不一样了！督抚大人一定会尽快搬来救兵！而我们，只需要一起守到救兵的到来！” “可是、可是我们……我们哪敢杀人啊！” 这回，李二木看向三水，而李三水看向了不远处的董吉人。 两人目光相撞，董吉人回以敬意的目光。 他知道，他是将士们的军心。而李家人，就是这些难民的军心！ “不需要你们杀人，只需要……你们不怕死。” “这、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董吉人把当下的形势，以大家能懂的方式，讲了一下。 此刻安静得掉根针，估计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雨水落下的声音，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等到董吉人讲完的时候，底下更没人吭声了。 感受到董吉人的目光，李三水拉了拉大哥，低语一阵。 李大石看了眼身旁抚着肚子的媳妇，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 “我愿意！” 李二木站到大哥身旁，兄弟两紧紧的拉着手。 李老三瞪大了眼，王氏要上前去拉回儿子们，却被李老三抱住。 这时，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他把李大石兄弟两推开。 “这种事，还轮不到你们小辈来做。” 接着，一个、两个、三个……不大会儿功夫，城门前的空地上，就站满了人。 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白发苍苍，或是黄发鲐背。 五百来人，面着凌然笑意。 “爹！” “父亲！” “阿爷！” “阿公！” 哭喊声在人群里响起。 城楼上再次响起沉闷的钟声。 董吉人上前两步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老人们的面前。 “本该是本官守护你们，如今却要依靠你们！董吉人羞愧难当！本官会为你们造册，待到击溃北漠人，本官会为你们看顾后人。” 董吉人起身，兵士开始发放武器。 说来也是好笑，这些种了一辈子地的人，何时拿过兵器。 董吉人再次大声的告诉大家：“只需要把北漠人，拦在二百米外。” 一位将士，领着五百来人，冲杀出去。 城门将要关闭时，四宝忽然甩开阿娘牵着的手，小短腿奔着城门方向跑去。 “大哥！宝宝也要去。” 砰！ 李大石的背影，消失在紧闭的大门外。 很快，拼杀的声音不绝于耳。 之前还在城楼下的兵士提着箭弩，跟着董吉人纷纷冲上城楼。 心系李大石的李家人，也提着心，爬到城楼上。 虽然他们以前住的边口镇，是离北漠最近的地方。 可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北漠骑兵。 “不是骑兵吗？怎么没马？”李三水不经意的疑惑出声。 旁边有人回道：“因为我们断崖上的桥，仅够两马并行。有限的空间，限制了马的优势。” 李三水点头。 是的，一旦有一匹马倒在桥上，后面的马匹，无疑就成了靶子。 也难怪，一座不大的永来镇，能把北漠人挡在外边。 奇怪的哨声，越来越近，北漠人手持半幅形的短刀，已至眼前。 “目标！二百米外！放箭！” 咻咻的气鸣声破空划出。 快要冲到城门前的北漠人，遭到迎头痛击。 而城楼门前，李大石和那唯一身着铠甲的将士，也冲杀出去。 因为都是老人，跑出二十步，李大石和那名将士，就从人群里脱颖而出。 王氏两眼带泪的捂住林楚楚的眼睛。 “你别看，走，和我下去！” 林楚楚摇头，两条腿像生了根似的，立在原处。 主要是，王氏也不敢真使太大劲，万一拽倒了，不是开玩笑的。 “弓箭！我要弓箭！”李二木一喊，跟在董吉人身后的随待，转身就从楼座子里，取来弓箭。 “你用过吗？” 李二木没说话，夺弓，上箭，在胸前拉开。 随待了然，看样子，是练过不少时日的。 四宝指着前方，兴奋道：“二哥二哥，中间那个，中间头发最乱的那个！” 李二木没吭声。 讲真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会儿他的心，都跳出弹棉花的节奏了。 过年刘安逸送了他各种弓，他也为了陪四宝打发时间，常常使。 使得多了，准心倒是不错。 平日射个兔儿，打个鸟还行。可眼前的是人啊！ 弓弦张到最大，甚至已经发出紧绷的吱吱声。 啪！ 咻~ 手指一颤，箭矢飞出。 回神的李二木，看向自己肩头上搭着的小手。 下一秒，小手不见，就听四宝拍手叫好。 “中了中了！二哥最棒了！” 董吉人的声音，也在这时响起：“好箭！” 喊归喊，董吉人的目光，一直在桥上。 李二木一脑门子的冷汗啊，也就幸好下着雨，才没被人看出慌乱。 “好样的！”董吉人再次惊呼。 只因为李大石一手持砍柴刀挥出，硬弹飞了四个北漠人的弯刀。 那四人还被震得摔倒在地。 要知道，北漠人生来就比南图岭的人，要高大魁梧一些。 加之血脉里自带的野蛮嗜血，这么面对面硬钢，他手下的武将，都难以匹敌。 这时，董吉人在心里，又把李家人，重新考量了一番。 李大石勇武异常。 李三水聪慧过人。 就连平日最不起眼的李二木，刚才露的那手弓箭，也足以说明，他不平凡。 李三啊李三，你到底是什么人？ 厮杀场面，血肉横飞。 兵器碰撞，似有火花溅起。 也就是桥面窄，李大石和那名将士往前头一战，大有一夫当关，万夫漠开的架势。 两人也打出了配合，李大石的砍柴大刀，压制北漠人的弯刀。 将士的长剑，趁空补上，要么齐齐的抹了对方脖子，要么一字给对方开了腹。 场面太过血腥，李三水连忙把抱着的四宝放下，将小手交到小柳手里。 “柳，看好四宝。” 小柳点头。 刚才还和王氏拉扯的林楚楚，在说服了婆婆，让自己留下后。 拖着沉重的身子，轻车熟路的从楼座子里，取来弓箭。 “娘，帮我拿着箭篓。” 话音未落，一支长箭飞出，正中李大石面前的北漠人。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董吉人认出她来，她也不能让大石送死！ 果然，一直观注战事的董吉人，好奇的向她看来…… ------------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最有骨气的气势说最窝囊的话 林楚楚只当没看见。 再起手，是两支箭，同时从弓弦上射出。 然后是三支…… 林楚楚干净利落的动作，让董吉人眯起了眼。 一弓多箭，这可是郑家的绝活啊！难道她真是？ “大人，国是别人的，可家是我们自己的！难道连自己的家，都要祈求别人保护？” 在看到林氏又一次三箭飞出，董吉人收回了目光。 林氏说得没错！眼下，只能靠他们自己！越是这样，越不能生乱！ 二人再无目光交流，只余耳边萧萧箭声。 …… 李大石面前的两个北漠人，瞪圆了眼，凝视着自己眉心处的箭矢，嘴张了张。 “来啊！北漠达子，老子送你们上路！” 将士咆哮的一剑挥出，两颗脑袋与身体分离。 血柱喷出一米来高。 或许是被鲜血刺激，李大石的眸色，也与之前不同。 逃荒的路上，他也杀过人。 好不容易忘记的事，一幕幕在脑中浮现。 握着砍柴刀的手，关节咯咯作响。 “大石，小心。” 身后响起的提醒声，让李大石猛然回神。 举刀挡下。 将士再次挥剑，又为李大石挡下一波。 “兄弟，这可是战场啊！你出神，那不等于送人头嘛！振作起来！你把达子当人看，可咱们在他们眼里，连猪狗都不如啊！” 将士一边挥捡砍杀，一边像讲故事一样，把北漠达子做的那些非人的事，讲出来。 血腥非人的情节，比李大石逃荒路上所见，有过而无不及。 “想想我们的身后！无辜的百姓，还有你的家人！我们，得站住喽！” 将士三十出头，一身铠甲已经被鲜血染红。 连绵的小雨，也没能洗去那一身刺眼的红。 背后城楼响起一阵哨声，将士猛的一把拉着李大石，后退几步。 “防御！” 他们的头顶黑了，微有光亮。 盾牌，是藤制的盾牌。 噌噌噌噌的声响，落在他们头上。 “是弓箭？”李大石问。 将士点头：“这不废话嘛！咱们有弓箭，北漠成天骑马射箭，能没弓箭？” 话音未落，身后响起闷哼，然后是倒地的闷响。 藤制的盾牌，也不是能完全挡下箭的。 “不能这么等。北漠人就在根前，缩在这里，只能等着挨打。”李大石说。 “别着急，城楼上，有大人在呢！” 将士的声音，尽是对董吉人的信人。 是那种，绝对的，没有丝毫迟疑，义无反顾的信任。 果然，他们虽然缩在这里，却看到前面的北漠人，不时有瞪眼倒下的。 “大石兄弟，这回你信了吧！别看我们只有三千人守永来镇。可我们擅剑擅弓。昨日若不是被北漠人偷袭，也不会死那么多弟兄。” “若是以往，我们都在城楼上，任凭他北漠人再凶悍，也不能入得城门半分！” “让你们出来做近攻，也只是为了让将士们，能在城楼上远攻，才有守住城门的把握。” 咻咻咻的箭雨，密密麻麻落下。 一些尸体，已经成了刺猬。 不多时，北漠人开始撤离。 “走，可以回去了。”将士打了个手势。 撤去藤盾，只有他和李大石警戒的，向后慢慢退。 其他人，早就不要命的往城门跑。 之后，李大石二人，还不停往反，把老人的尸体，拖回了城里。 董吉人也从城楼上下来了。 看着地上躺着的百来具尸体，泪目了。 说了句厚葬后，尸体被官兵抬走。 那些失去亲人的，一路跟着哭喊离开。 董吉人拍了拍李大石的肩头。 “幸有尔等。” 听不懂，李大石也没空懂。 他满脑子都是林楚楚。 之前在桥上时，他回头看到人在楼上，挺着个肚子，还射箭！ 愤怒已经充斥了他的身体。 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李大石把林氏从城楼上抱下来了。 以往一直话很少的李大石，一路上嘴没个停。 “说了多少回了，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我、我担心你……” “我一个大老爷儿们，还用得着你担心？从今儿起，你只能和娘在家里！再敢上城楼去，信不信我、我、我打断……” 旁边人好奇的盯着李大石看。 要知道，李家是林氏做主。 以往无论走到哪，李家大公子，都听自家媳妇的。 居然敢说打断媳妇腿的话？这李公子，怕不是被冲晕了头脑？ “打断我的腿！” 李大石这一嗓子，差点送走那些好奇目光的主人。 太震撼了！这样的要挟，他们还是头一回听到呢！ 用最有骨气的声音，说着最窝囊的话！！ 然而女人们，却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要知道，林氏自嫁进李家，就当了李家的主。 李大石还千般万般的宠着，哪个女人能不羡慕嫉妒呢？ 这边，董吉人眼看着日头要落下了，忙着做晚上的部署。 被小柳牵着的四宝，又噘起了小嘴。 “大哥有了大嫂，就不要宝宝了！哼！” 亏她都想好了，表扬大哥的话，结果大哥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小柳神情复杂，握着四宝的手，不经意紧了紧。 不过片刻，小柳眸色又恢复了以往的自然。 他蹲在四宝面前，小声问：“宝儿，想不想玩点好玩的？” “嗯嗯！” 谁都知道，李家四姑娘，除了对吃感兴趣，就只有在玩这件事上，最是喜欢。 淅淅沥沥的雨，慢慢停了。 一阵晚风刮过。 “起风了。” “冷吗？宝宝抱抱，你就不冷了。” 软糯糯的声音过后，一双小手环过肩头。 像糖一样甜甜的气味，环抱在周围。 摸了摸四宝的头，扬起嘴角道：“不下雨，又有风，我们放纸鸳去吧。” “嗯！” 说到玩这种事，镇上的孩子，都跟着四宝跑。 别看四宝在娃娃堆里，岁数不大，却是娃娃王。 一听说，放纸鸳，一个个都跑去把自己的纸鸳拿来。 这是上个月，小柳哥哥教他们做的。 他们手里的，都是自己做的。 只有四宝手里那个，是小柳哥哥亲手做的。 不仅好看，还飞得最远，最高。 难得偶有雨停，不懂人世的孩子们，依旧在街道上疯玩。 至于城门外，如狼似虎的北漠人。 还有被停进驿栈的牺牲者。 仿佛和他们是两个世界。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哇！好高哇！” “当然！那可是宝宝的纸鸳！” 说来也巧，那风向，不偏不倚的，正是向着北城门的方向。 纸鸳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城墙上的兵士们，纷纷抬头。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放纸鸳？”将士不满。 唯有董吉人，幽深的目光，看向石桥对岸。 纸鸳吗？ ------------ 第二百八十七章 白得什么都没有！ “去！找更多的纸鸳来！”董吉人一声令下。 纸鸳这种有钱人家孩子，才玩得起的东西，并没有专门的铺子卖。 一时半会儿，能找来的，也不多。 不过，加上孩子们手上的，此时永来镇北门上空，算得上是热闹的。 四宝兴奋的拽着线往城楼上跑，小柳在后面努力跟着。 体弱之下，他连四宝都不怎么追得上。 只能在后面，追着喊：“宝儿，你慢些。” 四宝有意逗乐子，看到小柳追上来，又哒哒哒的跑远。 听到小柳喊，她又停下来嘻嘻嘻的笑个不停。 守在城楼附近的兵士看到，李家四姑娘往城楼上跑，也没人敢拦。 试想，连督抚大人，都跟着放起了纸鸳，他们就当没有看到。 董吉人看了一眼上来的四宝和小柳，继续安排着他的兵。 四宝把绕满线的棍子，交给小柳。 刚才在城楼上的时候，三哥都不让她看下面。 这会儿，她可算逮着空看看了。 然而，这一眼，四宝不解的问：“他们为什么睡在桥上？” 小柳喘了几喘，费劲的解释，下面发生了什么。 死亡这种事，对于一个不满五岁的小孩来说，太难了。 四宝笑着说：“小柳，你不会死的。” 小柳心头一颤。 四宝……这是担心他？怕他死？ 这些日子下来，时常陪伴四宝，他对四宝，说不上完全了解，也算得上了解七八分。 他打赌，四宝压根就没听懂，死亡是怎么回事。 也好！这种残酷而现实的事情，不太适合四宝。 她，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 那边，守城将士们找来的纸鸳，也都飞到天上，董吉人眺望远方。 四宝也扒在城墙上往远处看。 桥对岸，那些大马，呼哧呼哧的走来走去。 许多人影晃来晃去的。 有人走到桥上，对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隔得太远，也听不清说了什么。 不大会儿的功夫，桥对岸的人，居然后退了！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退得在四宝眼里变成一个个的小点点。 “他们走了？” “怎么回事？走了？”城头上的将士们，一个比一个蒙圈。 “这……放个纸鸳就走，是什么鬼？” “方才还打得那么激烈！这说走就走，是几个意思？” “难不成，我们还不如这些纸鸳？” “快！清理战场。” 董吉人下令，众将士闭了嘴。 城门打开，不一会儿的功夫，从城门到桥上二百来米的位置，被清干净了。 自己人的尸体，尽数被抬了回来。 北漠人的尸体，则被丢进了脚下深渊。 而更远处的那段桥面上，几乎都是北漠人的尸体。一个个，被扎成了刺猬。 北漠人来得太突然，来不及在桥上设置障碍。现在好了，北漠人用尸体，为他们打造出了障碍物。 等将士们收拾完，天也见黑了。 这个期间，四宝一直闷不吭声的看着下面。 她不是第一回看到死人。 倒是第一回觉得……人好脆弱。 小柳没有打算收回纸鸳，而是递向了董吉人。 “大人，线一定要替我保管好。” 董吉人先是一惊，而后点了点头。 他第一回见这个和三水年岁相当的孩子时，就觉得这孩子，不单纯。 怎么说呢，他的任何动作，总是悄无声息的。是那种站在角落，你都会忽视的存在。 但是他的眸子里，从没有像三水那样的清明。 时刻蒙着一层雾，有总……不像人的感觉。 对！人有七情六欲！偏偏这个叫小柳的孩子，白得什么都没有！ 四宝闹着要拿走纸鸳。 小柳平静的安抚着：“回去，再做一个更漂亮的。” “多漂亮？” “像四宝一样漂亮。” “嘻嘻嘻！好！”四宝牵着小柳的手走了。 董吉人：……他们交流的方式，好特别。 看着小柳的背景，董吉人眉头深蹙。 眺望远方，北漠人忽然退离桥头，全是因为这些纸鸳。 这还得从郑家首次立下的战功说起。 北漠人这是吃过纸鸳的亏，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只是有一点想不明白，小柳那样一个贫苦百姓家出来的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巧合吗？那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董吉人脑海里，浮现出李家人的模样，从李老三到最小的李四宝。 李三？到底是什么人？ 神游不过片刻，董吉人就回过神来，眼下战事更要紧。等击溃北漠人后，他有的是时间，去慢慢了解李家。 长舒一口气，董吉人悬着的心，缓缓落地。 只要这些纸鸳还在天上飞着，北漠人应该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又能争取到一晚的时间。 希望皇朝不要因为董家的撺掇，犯糊涂才好！ 要是失去了永来镇这个最后的屏障，北漠必将长驱直入！ 一个董吉人，应该不值得拿南图岭大好河山来陪葬吧！ …… 不出所料的，这一晚，北漠人再没有突袭。 守城将士们，也幸得这晚，得以歇息。 只有董吉人，一身铠甲，屹立在黑暗的城楼上。 直到天将亮时，天又开始雨，飞着的纸鸳被雨水打湿，纷纷坠落。 把四宝的线收好，将士们也准备着应战。 四宝一大早，心心念念的跑来讨要自己的纸鸳。 到了城楼，就见着城外，六匹大马，两两并行，停至桥中央。 “董吉人！老子劝你还是乖乖把城门打开。不然，等老子进去，指定把你活剐了！” 叫嚣的男人，手挂弯刀，头发立得跟毛草似的，脸上的大胡子还编成了小辫。 一身皮毛制的衣裳，一双到膝盖的毛靴子。 最起眼的，要属他骑的大马头上，扣着个老虎头。 “大猫？是大猫吧！”四宝指着那人叫唤。 四周一片寂静，所以四宝的声音格外清晰。 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胯下的大马……猫？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要知道，身为北漠人，一生能猎杀一头虎，那就是一生的荣耀！ 更是对武力的崇高敬意！ 猫是什么？那是玩物！是弱得连小孩都能撑控其生死的小动物！ 他一生的荣耀，竟被南图岭的弱智小娃，以猫相比！ 呼哧呼哧……男人怒了。 ------------ 第二百八十八章 你家猫是老虎啊？ 城楼上，董吉人的随待，矮下大半个身子，小声说：“李四姑娘，那是老虎。” “不，是猫。” 老虎什么的宝宝不知道，反正跟猫长得一样，才不会被你们骗到！ 随待一脸为难。 这李四姑娘不是来添乱嘛！ 眼下这种窘境，北漠人能来谈判，对大人来说，是最不利的。 趁着谈判的档口，至少又能拖一日半日的。 可李四姑娘把北漠人的荣耀，当着众人这般踩踏，要是他，他都得气急的，杀个你死我活。 四宝不服气，转头问身旁的小柳。 “小柳你说，那是不是大猫？” 面色苍白如纸的头，点了点：“是，猫。” “你、你……”随待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求救的目光看向小柳：你家猫是老虎啊？ “底下来者何人？且报上名来，本督军，不杀无名之辈！”董吉人浑厚而冷静的声音响起。 桥面上，满脸肿红的男人，怒瞪董吉人。 “老子是北漠路洛族，路洛瓦格！董吉人，打开城门，把这个小女娃双手奉上，老子就饶你一死！别想着你们皇帝会给你派兵过来，老子告诉你，没人来！哈哈哈！” 比起董吉人的沉稳和儒雅，路洛瓦格就显得无比粗俗。 四宝看着别人指自己，小鼻子动了动。 “也就是你离得远，宝宝打不到你。不过没关系……” 说着，就从腰后面，摸出一把弹弓。 小柳就递过去一个小石块。 两人动作如行云流水，默契更如配合过千万次似的。 等到随待反应过来，想去阻拦时，已经传来路洛瓦格的哀嚎。 捂着嘴的男人，手指浸出的血，一滴滴的涌出落下。 “打偏了？”小柳问。 “没，宝宝就是想让他闭嘴。这样，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小柳拧眉，以极为细小的声音，说了句：“让他闭嘴吗？嗯，死了应该就不会再说话了。” 随待都要疯了，两个手不停挠头。 什么好的？好什么鬼？ 那个什么路洛瓦格，是你说死，他就会死的？ 北漠头头受了伤，还指望能谈上一天的谈判，瞬间就此结束。 “印狗不知，知房狗！嗯着，奥子真神，噶了一们。”路洛瓦格两眼通红的转身。 看着折返的北漠人，随待咽哽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董吉人好像还在回忆刚才的片断，一脸不知道路洛瓦格说了啥的表情。 其实不止董吉人没懂，在场的估计都没听懂。 只有四宝，转脸问小柳：“他要请我们吃酒？” “什么酒？” “他说的啊！”四宝指着远处的背影：“他说，敬酒不吃，吃罚酒。阿娘说，宝宝太小，还不能吃酒。” “哎呦，我的祖宗唉！” 随待低语一句，伏手到董吉人耳边嘀咕。 然后，董吉人下令，再次敲响了城楼顶上的大钟。 这回，不仅是守城的将士们，聚集到城楼。 城里所有人，都赶了过来。 除了王氏和林楚楚。 看到大哥二哥三哥都来了，四宝蹦蹦跳跳的跑过去。 小柳往李大石砍刀那边站过去。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董吉人身上，除了四宝，并没有人看到小柳的动作。 和昨天一样，董吉人慷慨激昂的说了一番话。 昨天出过北城门的老人们，义无反顾的纷纷站出来。 经历过生死，他们就不惧生死。 李大石提着自己的砍柴刀，站了出去。 “你给大哥的刀擦了什么？”四宝小声问。 “没什么，看到锈了，擦一下。” “大哥捡到这把刀后，每天都会打磨，怎么会锈呢？” “嗯，可能是我看走眼了。” 那边，董吉人抬手压了压。 “今天，我需要年轻人！能直面死亡，和北漠人一较高下的人！” 他昨天使的计谋，是让老人堵在城门口，充个头数量，将士们在于城楼之上，给北漠人一记重锤。 晚上，又用纸鸳吓得北漠人，不敢夜袭永来镇。 虽说兵不厌诈，可北漠人不傻，只要一个计谋被揭穿，所有的计谋，都将不再有用。 今天，将是一场死战！ 李大石举起大砍刀：“为了我们的家人！” 陈山和他那些兄弟，也大吼着，拥在李大石身旁。 一声声高呼：“为了我们的家人！” “……”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其中，慷慨赴死。 “大牛！” 董吉人一喊，后面走出一人。正是昨天和李大石，并肩作战的男人。 和大牛一起站出来的，还有十几人！ “宁死不退！”将士们单膝跪地，吐出简单的四个字。 董吉人扶起大牛，就像是将要长久分开似的，打量着眼前将士们。 是了！出了这道城门，谁也不知道，谁能活着回来。 不久后，北漠人真的冲杀过来。 和昨天不同的是，大牛领着李大石陈山等数百人，稳稳站在城门前。 并没有把人赌在二百米外。 当北漠人冲杀至离城门只有百来米时，大牛才一声令下，冲杀出去。 大牛领着的十二人，冲在最前面。 狭窄的桥面，刀兵相见。 而二百米开外，北漠的弓箭手，拉开了架势。 城楼上，小柳对着李二木的箭篓一番动作后，呼呼的飞箭，从他们头顶划过。 小柳忙把四宝，拉到角落里。 经过昨天，李二木已经没那么慌了，侧身躲在石墩后方，箭矢上弦，稳稳飞出。 而下方飞上来的箭，也并不是都没有用。 还是有将士，会中简。 李三水喊来几个婆子，帮着一起，把人抬到角落里，开始处理伤口。 不一会儿，受伤的人越来越多。 李三水看了眼不远处的小柳，摇摇头算了。 不大会儿的功夫，连吴孝远跑来帮忙。 止血的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越来越多需要止血的将士，或是被抬，或是搀扶，来到李三水面前。 小柳牵着四宝，终还是过来看了一下。 “没药了？” 李三水点头。 “直接用火吧。” “用火？” “这是最直接的办法。把那块肉，烙死了，也就不会流血了。” 说着，小柳摸去火盆里，拿了根烧红的木材过来。 一把扯下伤者肩头上的箭，红红柴火就洛到了伤口上。还不忘记，丢了箭矢，挡住四宝的眼睛。 烧焦的肉味，合着血腥气味，弥漫开来。 将士的哀嚎声，使得李三水皱眉，然后小柳，却是一脸云淡风轻。 ------------ 第二百八十九章 被四宝带偏了 “好了！这样就不用上止血药了。缓过劲来，还可以继续上战场。” 汗如雨下的将士，并没有因酷刑不适。 反倒对小柳拱手为拳，然后再次奔上城楼。 相较弓手之间的较量，桥面上的厮杀，也同样惨烈。 大牛带领的十二名将士，已经只剩下七人！其余五人，也因长时间的近战，体力不支。 李大石喊着陈山等人填补上去，把大牛换到后方。 “不可以！你们让开！”大牛拼命往前挤。 等他挤到李大石身边时，陈山已经失去了一只手臂，李大石也杀红了眼。 北漠人的弯刀，在近时，比长剑更有优势。尤其是在两人举手可碰的距离。 长剑不能刺杀，开右横开，力道上就输了一截。 看到陈山手臂掉落，李大石疯了。 两手一握，举起砍刀挥舞出去。 与北漠人的弯刀碰撞之后，嚓！的一声。 北漠人的弯刀断了！！ 北漠人瞪圆了眼，看着手里握着的半截残刀，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怎么可能？” “我们大北漠的工匠打的刀，不该如此不堪一击！” 几人慌神时，红了眼的李大石，横向拉刀，几人的胸膛，浸出血色。 大牛怒吼着挥剑而上，眨眼就划破了两人的喉咙。 另外三人，猛的转身，挤进后方。 …… 这场硬战，从正午打到黄昏。 两方才堪堪收兵。 李大石扛起昏迷的陈山，进城就找三水。 李三水和吴孝远一看，都倒抽了一口气。 拿起火把，对着陈山断臂处，就烫了上去。 也就是李大石力气够大，硬把陈山压下来了。 陈山挣扎哀嚎过后，再次昏迷。 不远处，董吉人在清点人数。 今天，比昨天死了更多的人。 不过，董吉人并没有气馁，因为他已经重伤了北漠的弓箭手。 失去远程战力，北漠就相当于失去了一条腿。 果不其然，北漠人再也没有发起进攻。 然而，谁也没想到，北漠人不攻，却也不走。 这反倒是把董吉人看不会了。 直到一天后，几个北漠人，又到城门前挑衅。 “我们瓦格将军说了，你若打开城门！我们直去京都，绝不逗留！你若不开城门，那我们就围死你们！” “此次，我们有备而来，粮草一应俱全！而你们呢？南图岭大灾三年，别说小小永来，只怕是在你们的京都，都难买到粮食了吧！” “哈哈哈，没错！不开门，我们就等着你们饿死！” 董吉人的手，关节泛青。 以往北漠人也有攻到记来的时候，通常打个几天，攻不下来，他们也就草草走了。 毕竟，他们入南图岭，更多是为了抢夺粮食、女人和牲畜。 眼下，北漠人竟然备足了粮草而来，还直指京都？ 五千人…… 不对！这是先行开路呢！只要攻下永来镇，北漠就会大举进犯！ 而且，他们还对南图岭的近况，如此了解！ 董良人，你疯了吗？ …… 北漠人这回，真不是说着完的，他们在桥那头安营扎寨。 董吉人近乎全天的守在城楼上，只有撑不住了，才会去歇会儿。 这天，四宝又拉着小柳上城楼来看北漠大马。 跟着来的，还有李三水。 许多天没有说话的董吉人，把李三水叫了过去。 两人在那边一阵低语，不时的对着桥那边指指点点。 而小柳扶着四宝爬到石墩上，问了句：“喜欢大马？” 四宝点头：“看起来很威风。”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感觉。 小柳疑惑挑眉：确定只是因为好看？而不是寻思着，味道怎么样？ 北漠的马和北漠的人一样，生得异常高大，不像南图岭的，相比矮了一截。 更别说，北漠的马，常年奔跑，一身的肉，那叫一个厚实。 舌头不自觉的舔了下唇。 “嘻嘻嘻，小柳，你馋了？” 听到四宝的声音，小柳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四宝带偏了呀。 拧了一把四宝的小鼻子，把人扶下来。 “应该有机会的。” “什么？” “没什么。”小柳笑笑。 那边，李三水也和董吉人说完话了。 回来叫着小柳和四宝回家。 下了城楼。 “柳，你什么都没做？” “怎么可能。宝儿说了，要他闭嘴呢。” 他不仅做了，他还怕大哥下死手，没留个把活口回去，还在二哥的箭矢上，也动了手脚。 “那他们……” “人家远行，能不带郎中？且看吧！” 次日起，城楼上的守城将士，不如以前多了。 不过，还是严阵以待的观注着桥对面的营地。 董吉人破天荒的，居然在城楼上做起饭来。 他甚至把给兵士们做饭的大锅大灶，都搬到了城门楼子上。 本来将士们一天，只有两顿。 可董吉人，硬是多弄出一顿的阵仗来，锅里不煮食，只烧水，但炊烟一定要够大。 伙夫都被这位大人整懵了。 每天烧好了水，就让城里有娃娃的打去，给娃娃们洗洗澡，洗洗衣裳啥的。 接连这么过了几天，你只要不上城楼，你都看不出来，这是在打仗。 这天，城门外，又有北漠人来打嘴炮子了。 正巧，四宝也在城门楼子上玩。 那人骑着大马。 “董吉人！你别装了！就你们这小镇子，能有多少吃食？老子心情好，你要是开了门，老子给你请个功怎么样？” 董吉人没说话，站起身，只看了看那人。 倒是四宝，把手里烤兔，向那人晃了晃。 奶声奶气的笑：“想不想吃兔兔？拿你的大马来换。” “兔？”北漠人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们忘了吧！我们那边，有好多山呢！山上有鸟，有蛇，有兔儿，再不济，还有山鼠，还有宅子里的鱼塘，有好多好多又肥又大的鱼。” 小嘴巴拉巴拉的说着，带着一层油光，又咬了一口烤兔。 “倒是你们，再过几天，是不是要杀大马来吃了？” 北漠人想骂娘。 马，是他们的伙伴，每个北漠将士的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吃任何东西，甚至是南图岭的人，唯独不会吃自己的伙伴——马！ “喔！宝宝忘了，你们要是杀了马，就得走路回家了吧？嘻嘻，想想都好可怜。” 北漠人气得牙痒痒，脑海里已经无数次，把城楼上的小女娃架到火上烤，然后撕下一片一片的肉，放进嘴里。 “四宝，不得胡言。我们哪有那么多吃的？我们都快饿死了，三天饿九顿呢！” 四宝一憋嘴，跑了。 城楼门子底下的北漠人，讳默的看着董吉人。 “瓦格不是说了嘛，要围死我们，你们一定别走，再等几日，最多也就三五日的样子。” 北漠人有些慌神的打马而去…… ------------ 第二百九十章 董吉人太过卑鄙 多日的寂静之夜后，这晚，永来镇尤为热闹。 因为对面北漠人的营地，特别热闹啊！ 也不知道在烧什么，那个火光，从傍晚，就没停歇过。 偶尔有风带过来，一阵阵的焦肉臭味。 董吉人一脸懵逼的，看了整整一晚，直到天快亮，看对面火光下去了，这才回去睡会儿。 不过正午时，董吉人就被叫去城楼上。 城门外的石桥上，还是北漠人。 “脸色不好啊！一看就是水土不服。” 将士们听到董大人还有闲情逸致打趣人家，不禁有些汗颜。 就这调调，倒像是他们攻到北漠人门前似的。 底下四个北漠人，咳得此起彼伏。 “咳、咳咳，董大人我、我们需要郎中。” “怎么？你们的巫医呢？” 四人面色一白，半晌没有回应。 “你们需要郎中？呵呵。” 其实不止董吉人笑，就连守城的将士，也都在偷笑。 包括四宝。 小柳拉了拉四宝的手：“你笑什么？” 不得不说，他颇为担忧。北漠人敢上门要郎中，说明是想好了交换的东西的。 眼下，会治人的，除了三哥，就只有吴叔。 他怕董吉人心动，真拿人去换好处呢？ “宝宝不知道啊，他们笑，就觉得好笑。” 小柳不动声色的，闭了会儿眼。四宝啊，单纯又可爱。 等不及的北漠人又开口了。 “董大人，你就不想知道，是谁让我们这么了解南图岭的吗？” “或者说，你应该很有兴趣知道，是谁，想把大人你，困死在永来镇。” 感受到小柳手上的力道，四宝推了推小柳：“怎么了？” 小柳摇头，看向董吉人的时候，另一只手，看似抚胸口的伸进了怀里。 “你们，缺不缺爹啊？”李二木的声音，在四宝身后响起。 在场的人，连董吉人在内，都楞住了。 北漠人本就不好的脸色，这会儿更难看了几分。 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在忍。 “你什么意思？” “难话都骂你们北漠的，是畜生不是人。这下倒验证了，连人话都听不懂，指定不是人了！至于意思嘛，就算你们缺爹，我们也没人愿意做畜生的爹！” “你……” “你们不要太过份！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只要你们愿意送郎中出城门，瓦格将军说了，董大人想知道的事，他一定尽数告知！” 引开的话题，再次集中到董吉人身上。 “瓦格将军是太过自信，还是觉得我董吉人蠢到家了？等本将派人把你病治好了，你们再攻永来镇？是他路洛瓦格疯了，还是我董吉人没长脑子？” 随着话音落下，小柳的手，从怀里拿出来。 四宝向董吉人竖起圆嘟嘟的大拇指。 李二木把头探出去，大声冲桥上人喊：“我要是你们，就赶紧滚回去吧！别等病得走不动了，想回去，真的就只能用想的了！” 喊完话，李二木身心舒畅。 牵起四宝说：“走，回家吃饭。” 他们刚下城楼，就听到马蹄声远去。 小柳心里的石头，稳稳落地。对董吉人这人，也多了几分好感。 …… 拖着病痛身子，回到营地，几人进了路洛瓦格的营帐。 不仅转述了董吉人的话，还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堆。 路洛瓦格大掌一挥，生生把面前的小桌从中拍成两半。 “将军！咱们的大军，何时才能到？再不压压董吉人的嚣张，他董吉人都要骑在北漠头上为所欲为了！” 围坐两旁的五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直白的宣泄着自己对董吉人的不满。 什么进城，定要杀得一个不留啊。 还有说，要把董吉人一刀一片肉，活剐了的。 反正，三句不离杀人，一句比一句血腥。 发泄完以后，现实还是要面对的。 路洛瓦格咳嗽几声，下面一群人，面色都变了变。 “将军，您不会也……” “胡说会什么！” 几人便再不敢说话。 直到路洛瓦格咧嘴，露出漏风的门牙。 他的脸色，异常阴沉。 想到那个打掉他牙齿的小女娃，后牙磨来磨去。 仿佛是把那小女娃放进了嘴里。要碾成肉渣。 “快了！我们的大军，应该快到永来了。” “我们路洛一支，为大军开辟了道路，就算没有打开永来大门。陛下也定不会怪罪我们的！大军一到，看他董吉人，还能有什么能耐，挡住我们的去路！” 将士们忽然士气高涨。 “可……咱们营中，忽然生出的怪症，要不要送信回去？如果可以，就能请随行巫医，先行到永来镇来，为我们的勇士治疗。” 说到三日前忽然出现的怪病，众人脸上没了方才的喜悦。 因为，这种怪症，连他们的巫医大人，都随祖仙而去。 “我猜想，这病，是不是董吉人搞的鬼？” 几人同时陷入沉思，慢慢的，众人脸上的神情，越发凝固。 这种病，是他们从没见过的。 染病者，会咳嗽不止，然后吐血，直到你吐尽身体最后一滴血液。 其间，还会出现腹痛，腹胀等，让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外伤的疼痛，或是瘙痒，远不及内脏的不适。 因为你不能抓，不能挠，甚至不能直接上药止痛。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忍！ 他们的勇士，已经出现忍受不了，刺腹而亡的人！ 这不仅是身体上的折磨，对活着的人，更是精神上的摧残！ 虽然无人提及，可一旦有人咳嗽不止，众人都会纷纷避让。 还有什么，能比病痛时，失去兄弟的关爱，更残忍的？ 这样的时日久了，路洛一族生死相交的兄弟情份，就会被无声的瓦解！ 这哪里是杀人那么简单！ 简直就是在摧毁路洛一族！ 嘭！ 半张桌面，径直飞出营帐，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卑鄙！董吉人太过卑鄙！” 瓦格发泄愤怒过后，几人商议起对策。 无论是病还是毒，他们都不能送信回去。 不然，陛下肯定会顾忌大多数人，把他们染病的路洛一支抛弃。 他们如果不想死，唯一的出路，就是从董吉人那里，拿到解药。 ------------ 第二百九十一章 到底知不知道眼下的危机？ 次日一早，路洛瓦格再一次出现在桥面上。 “董大人！我们面对面的坐下来聊聊如何？难道，你都不好奇，为会什么七天过去了，你的救兵，还没有来？” 晨风中的董吉人，虽然长年带病，身姿孱弱。 可那身铠甲，依旧毫无瑕疵的承托出，一身英武的气势。 四宝大大的眼睛，直楞楞的看着那翻飞的红缨。 “宝儿喜欢？”小柳问。 他太了解四宝，小家伙每回看到喜欢的东西，眼睛就是这样，直楞楞的毫无掩饰的放着光。 “不。”四宝摇头：“我只是想，你戴应该更好看。” 小柳笑笑，不语。少有神情的眼里，竟有了几分落寞。 他这样的身体，能不能活到明天还不知道，怎么敢想从军呢？ 而且，他想在有限的时日里，保护好四宝。 可旁边站着的守城将士，很是无语。 他想说：娃娃们，你们知道你们在说啥吗？督抚大人的铠甲！你们敢要？你杂不要天上的太阳呢？ “坐，就不必了。至于救兵。”董吉人笑了。 “本将知道，他们来不了。所以，劝你一句，要么拼尽一切，攻进来！要么趁早滚蛋！” “你知道了？” “很难吗？”董吉人拿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马背上的路洛瓦格。 “我董吉人会到永来镇来，不会傻到，连背后使绊子的人都不知道。所以，别自以为事，你手上那点信息，陈词老调了！” 路洛瓦格脸上的表情精彩得，晃瞎了众人的眼。 讲真，他们好久没看到，所有的表情，会在短短的一瞬，先后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 “董吉人！战场上，使毒，你还要不要脸了？” 牵着四宝刚走几步的李二木，是真的听不下去了。 一个时时刻刻想着冲进你家，抢你家东西，杀你的家人，还妄图想俘获你的子孙后代，给他当奴隶的人，居然跑来问你要不要脸？ 就问你，你想骂他算是轻的了吧？大多数人，怕是搞死他的心都有吧！ 然后，李二木一时头痛脑热，有思想的嘴就开动了。 “真是好笑！你们北漠人还知道脸这个东西啊？一肚子的坏水，总想跑到人家家里搞事情！还能义正严词的指责被别人？用毒怎么了？我们是把毒投进你们漠北了？你们跑到我们地盘上，喊打喊杀，你脸呢？” “喔！对了，你们北漠人，都没脸。” 这回，不仅四宝竖起拇指，就连旁边守城将士，都冲李二木竖起了拇指。 不得不说，李二公子这翻话，真是太解气了。 “见过不要脸的，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娘生你的时候，忘记把你脸从肚子里拿出来了吧！” 再次撞得鼻青脸肿的路洛瓦格，气得牙齿咯咯响。 “董吉人！你别把老逼急了！今天，要么把解药给老子，老子带着部落的人，回大北漠！要么，老子冲开你的城门，杀光你们所有人！” 董吉人心里是没底气的。 一千六百守城将士，三千普通百姓。壮劳力不足一半！ 也就是路洛瓦格不知道城里的真实情况。他才有底气，站在城楼上。 如果北漠还有三千人以上，拼死冲城，他没有把握，还能守住城门。 “来啊！有本事，你进来！别跟个娘儿们似的，除了吐口水，只会扯头发！真进来，大爷们让你们有来无回！” 四宝感受到阿哥生气，拉了拉二哥的手。 “饿了。” 小柳忽然想起什么，轻开四宝的手，走到楼子边上，探出头去。 “要解药吗？拿你们骑着的大马来换！” 没错！四宝前几天，特别想要北漠人的大马。 只要四宝想要，他就一定要送到四宝面前。 “你、董吉人！你真使了毒？”路洛瓦格惊呼出声。 之前只是七八分的揣测，眼下倒是实锤了。 小柳也坦然承认。 “和董大人没关系！” “你们是不是咳嗽不止？然后腹痛，吐血。” 听起来并不算什么很厉害的东西。 只有中了招的人，才知道，那种折磨是连他们牢固的意志都能摧残的。 路洛瓦格信了！ “给我解药！” “马留下。” “你……马不行，换别的！粮食？” 小柳面无表情的，摆了摆食指。 “如果不是宝儿相中你的马，你连这次机会，都没有。自己想吧，现在留下马，还能拿解药回去。我也不在乎，等你们死光了，再去桥那边牵马。” 这回，北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瓦格身上。 “北漠人，好好看看你的将军，你们的性命，还不如他胯下的一匹马。醒醒吧，命是自己的，为别人冲锋陷阵，真的值吗？” 小柳一句话，把董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来。 董吉人眼里，尽是赞扬。 刀枪下的胜利，哪里有杀人诛心来得痛快！ 路洛瓦格的马，那就是他的尊严！ 换了，等于是失去了威严。 不换，让北漠人生出嫌隙。 无论哪种，都不是一个爽字，可以比拟的！ 太解气了！真是太解气了！ “不换算了。”小柳也不废话。 “换！马于我再重要，也没有生死相随的兄弟们来得重要！解药给我，马给你！” 当即，随在瓦格身旁的几人，感动得痛哭流涕。 那模样，怕是瓦格这会喊他们冲城门，几人都会提头冲门。 小柳让他们等着，跑开了。动作快到，董吉人都还没来急出声制止。 半晌，喘个不停的，走过来。丢下去一个小布包。 董吉人正想出手拦下，却还是慢了。 毕竟是个孩子啊！ 不考虑大局，还这般冲动。北漠人得了解药，指不定转身就走了。 坏了大事啊！ 瓦格一脸迟疑。 “要是担心，可以现在试。吃下去，腹痛就好了。” 瓦格再次把义气表现得淋漓尽至。 不过将要吃时，还是被随行的人，抢了先。 小柳不屑冷哼，像瓦格这做惺惺作态的人，他看得多了。 果然，也就一柱香的功夫，那人的隐隐腹痛，当即消失。 “马留下吧！” 看到路洛瓦格犹豫，小柳呲笑。 “知道你们不要脸，但没想到，你们能这么不要脸。解药呢，分两剂，给你们的，只是第一剂。虽能止腹痛，却不能除病，最后你们也是咳血而死的下场。想要第二剂，把马留下，你们回去。明天再来取第二剂解药。” 北漠人捧着布包袱，眼神里的恨意，若是能换成弓箭，小柳都该被万箭穿心了。 而董吉人，脸上的表情，就别有韵味了。 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眼下的危机？ ------------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他记得，小柳今年才十七岁！ 这个瘪，北漠人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路落瓦格没辙，终是把五匹马，都按要求留下了。 四宝回家的时候，是骑着大马回去的。 这一路上，谁看了都羡慕得要死。 那么高的大马，小娃们跟在旁边，不停喊：“宝儿姐，好威风呀！” “宝儿姐，好厉害！” “……” 看到四宝高兴，小柳这一路，也都是扬着嘴角的。 牵马的李二木，却是垂头丧气。 他才是四宝的哥哥啊！四宝想要的东西，该是他给四宝才对。 偏偏让柳这小子，得了四宝欢心。 不行不行！论脑子，自己比不上三弟和小柳，论体力，又比不上大哥。 回去再把箭术好好练练，以后四宝指兔，他射兔，指鸟，他射鸟。 他还不信，小柳能赢了他去！就那小子孱弱的身子，哼！ 至于那五匹大马，一进李家，就成了四宝的新宠。 晚饭时，小柳问四宝：“想吃吗？” “吃什么？” 四宝看着手里的野菜炖鱼汤，还有野菜窝窝，眉毛和眼睛，都拧到一块去了。 “大马呀。”小柳吹着四宝手里的鱼汤。 “你要是想吃，我请大哥现在就去宰一匹，它肉质肥厚，烤来应该不错。” 四宝听得都开始舔嘴角了。 小柳笑笑，起身去了李大石身旁。 反正也不知道讲了什么，李大石就跟着走开了。 李老三两口子也没看懂。 加上林楚楚猛的反胃，李老三两口子就没空管李大石和小柳了。 要说，林楚楚怀这孩子，也是遭够了罪。 从不显怀开始，喝水吐，喝粥吐，吃野菜就更吐。 若不是三水照料着，怕是肚子还没大起来，就先把自己肚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最近吐得更厉害了！ 有时候，还没吃，只看一眼，就把黄疸水，都吐出来。 等服了三水送来的药丸，林楚楚才感觉好些。 得，今儿的鱼汤菜窝窝，又吃不进去了。 “爹娘，你们吃，我回屋歇歇就好。” 小丫鬟连忙上来扶。 看着林楚楚越发消瘦的背影，王氏长叹：“老头子，咱们欠楚楚的这么多，咋整啊！” “咱拿楚楚当闺女，更要替楚楚看紧了大石！别让那小子让那些狐媚的勾了魂去。” “对对。以后楚楚是咱闺女，大石是咱女婿。” “嗯！” 在场的李二木听得一脸委屈，还不敢问：我们哥三，是不是你们亲生的啊？ 开见黑时，切好的马肉，出现在李老三两口子面前。 李老三手里的菜窝窝，骨碌碌的掉到地上。 “这是啥？” “大马。”四宝兴奋的挥手：“小柳，快来烤。” 小柳也不含糊，拿着肉串，就往火上放。 “哎呦！你们俩做了啥啊！那么好的马，说杀就给杀了？”王氏喊出声。 “宝儿妹妹想吃。” 李老三到现在，还在拍胸口顺气。 王氏激动的指着门外：“小柳啊小柳，她要是指着要月亮，你是不是也要给她摘？” “往日里，三个哥哥没个度的顺着她，我也不讲啥了。你倒好，她一句话，你就真去做了？” “嗯。只要四宝高兴。”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气不过的，王氏直拍脑门，不时的还按按太阳穴。 像是想要把飙升的血压，给按下去。 小柳不是自己生的，骂又不能骂太重，打更打不得。 没地撒气的王氏，指着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大儿子。 “大石！小柳他小，不懂事。你这个做大哥的，怎么也跟着胡闹？” 李大石眼都没抬，一脸认真的照顾着烤马肉串，生怕烤焦了。 “楚楚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给楚楚换换口味。” 王氏昴着头，像是担心鼻血流出来。 缓过神的李老三，给自家老婆子顺着背。 “别气了，就当给楚楚换口味了。想想楚楚，想想咱的孙儿。” 还别说，这么一想，王氏也缓过来了。 也就多亏了林楚楚吃进去一些，不然王氏估计得当场气晕过去。 至于四宝。 吃得很开心！ 至于小柳。 宝儿开心，他就开心！而且北漠人的马，味道确实不错。 至于李二木，一边吃，一边想，山里有没有野马，回头猎一匹回来，幺妹肯定更开心！ 至于李大石，媳妇能吃东西了，好开心。 …… 晚上，董吉人又来了李家。 不为别的，就是关于路洛瓦格，说的毒药的事。 他不仅不反对给北漠人使阴招，更想说服小柳，别把解药给北漠人。 然而，偏偏这个时候，小柳人不见了。 董吉人一直等到深夜，小柳都没有出现。 见久等不来，董吉人面色不好的走了。 次日，路洛瓦格没来。派了三个人，过来取药。 董吉人正想打发那三人，小柳领着四宝出现在城楼。 “小柳！不可！” 看了眼董吉人，小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包袱抛下去。 还说：“你们两军之争，与我何干。既是说好的，我便不会失信。” 董吉人也是急了，当即下令射杀。 可底下的人，早就打马跑得没影了。 没拦下人，董吉人头一回生气了。 “小柳！你可知道，你的任性，将牺牲用我一城将士和百姓的性命！” “来人！给我把这小子，捆了！” 四宝猛的站出来，两手大开，挡在小柳身前。 小小的身子，却格外的坚定。 “你们敢动小柳，宝宝会咬人喔！” 等将士将小柳捆上时，他们也体会了，李四姑娘是真会咬人。 不仅疼，还咬出血了。 如果不是李家人拉着，他腿上的肉，估计真就没了。 小柳被拧下了城楼，出声喊住了走在前面的董吉人。 “可以放开我了。” “嗯？” “不演上这么一出，他们拿了药回去，也不会吃的。” “什么意思？” 小柳这才解释：“那个什么瓦格不傻，你想到的，他会想不到吗？再说，我给他们的，并不是解药，不过是麻痹身体，让他们感觉不到疼痛罢了。” 董吉人瞳孔微缩。 “那今天给的，又是什么意思？” “宝儿想让他们闭嘴。” “所以？” “死人才不会说话。” 小柳的语气和态度，就像在说天气似的，与生死无关。 顿时，董吉人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他记得，小柳今年才十七岁！！ ------------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三观跟着四宝跑 董吉人对小柳，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使毒也好，无视人命也罢。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小柳的三观，是跟着李四宝走的。 比如对北漠人使毒，若是正常人，考虑的是大局，是对北漠人的恨，是保卫自己的家园。 而小柳呢？只因为四宝一句，想要北漠人闭嘴。 这就很可怕。 且不说，李四宝才四岁，对大是大非上，完全就没有认知，且心智不成熟。 就他对李四宝的观察，那女娃娃可爱是可爱，又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 说过几次话，李四宝对事情认知的点，总是异于常人。 一个不正常的人，破坏力，就不小。 这俩个凑一块…… 本来，这种事，他是该找李三两口子，可明显那老两口不仅对李四宝纵容，对小柳更像是爱屋及乌。 没错，宠李四宝，所以连小柳一起。 大哥李大石，吃下去的粮食，估计都拿去长身体了，脑子嘛……算了！ 二哥李二木，“不行，不行。” 思来想去，董吉人找来了李三水。 三水这孩子，心思细腻，且有头脑。李家那么多人里，估计除了林氏思想正常，也就三水这孩子，能理解这事的重要性。 说了自己的想法后，李三水一直没有吭声。 丢下一句“我知道了。”人就走了。 …… “画头猪吧！” “猪？”握着笔的少年，眉头紧蹙。 “你觉得猪好看？” “主要是威风！小柳，你想，一头猪飞在天上，嘻嘻嘻，想想都觉得霸气。” 霸气？确定不是粑气？ “宝儿，换个好看的吧。” “三哥怎么样？我就觉得，三哥是全天下，最最最好看的人了。不过，以后可能不是，因为嫂嫂也……嘻嘻嘻。” 少年看着面前捂嘴偷笑的女娃娃，少有神情的眸子里，浸满了溺爱。 至于话嘛，说了什么，他也没注意。 持笔的手，托着下颌，支在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小女娃。 李三水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一幅非常和谐且温馨的画面。 “幺妹，大嫂让你写的字，你写了吗？” 外来声音响起，少年眼里的溺爱，快速消失不见。 小女娃提着裙子，踩着一双千层绣花小鞋，扑进他怀里。 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气味，被女娃带到身边。 李三水不禁耸了耸鼻子。 “让你写字，你又跑哪里去了？这一身的味！” “嘻嘻嘻！三哥不会嫌弃对不对？” 刮了一下四宝的鼻子，李三水长叹摇头：“你啊！去找月儿和许婶，让他们给你洗洗。回头你熏到大嫂，看娘不把你屁股打肿喽！” “略略略……” 俏皮的吐着小舌头，手还比在头上，装着猪耳朵扑扇的样子，蹦蹦跶跶走了。 桌边，少年把面前纸收走，把旁边一摞写了字的纸拿过来。 “三哥，这是四宝今天写的大字。” 李三水坐下，很是认真的看。 字学了一年，在纸上写，也是最近才开始的。 那扭曲得几乎看不出是字的东西，让李三水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 尤其是从纸张的顺序，和越来越潦草的字样上，不难看出，四宝写到最后，应该快哭了吧。 那小妮子，要让她安安静静坐下来读书写字，简直太难了。 “柳，你费心了。” 能让四宝写满两百个字，可想而知，小柳很辛苦。 “陪她，我愿意。” 李三水放下手里的东西。 看着小柳把四宝写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字，认认真真收好。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 “三哥，有话你就直说。” 回过神的李三水，才意思到，自己走神了。 “柳，四宝还太小，不懂事。你不能太惯着她。” “三哥这话可不对，论家里谁最宠四宝，我还排不上号吧。” “……” 李三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话是没错。可家里人宠四宝，那都是只在吃和玩上惯着。 也没谁，会因为四宝一句话，就拿人命不当回事的。 虽说，死的是北漠人。从大局上看，没有问题。 可董吉人说得没错，以后呢？走在路上，看谁不顺眼，你是不是也把人家弄死？ “柳，你对北漠人做的那些，都是为了四宝？” 小柳坦诚点头。 他敢做，就不会不承认。 李三水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在王巫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自己把仇报了？” 他听董吉人说起过，北漠人远行，都是会带巫医的。 难不成，若大一个北漠，还比不过王巫山那帮子土匪？ “他们只准我在山腰，从不准我上山寨。那时候，他们拿我的家人要挟我，所以，我只能听他们的，乖乖在山腰那呆着。他们有病有伤，也是到山腰找我。” “直到你们在山寨，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才知道，我的家人，早死了。” 李三水这回知道了，不是小柳没有那个能力，而是没有机会。 “三哥，你不信我吗？这是你第十七次，问起王巫山的事了。” 李三水没有正面回答。 “柳，我找你，是想和你说，让你陪着四宝，不是让你为四宝杀人。你该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选择，自己的价值。” 小柳笑了，许是话说得多了些，咳了几声。 “四宝的人生，就是我的人生，四宝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四宝想要的，我就会去做。” “你……你还小！你才十七！怎么能说得这么笃定？四宝以后长大了，也会有她自己的人生，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建立自己的家。你把自己和她捆绑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他是真的因为小柳的偏执，有些生气。 四宝小，有些道理，和四宝没法讲。原想着，慢慢成长的过程中，仔细着些就是。 可小柳呢？十七了，也不小了，这完全就是没法沟通嘛。 就在他压着脾气，不说话时，小柳面无表情的说：“如果我能陪她长大，她看上的我都会给她，包括人。” 李三水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再和这偏执小子说下去，他都担心自己背过气去。 算了算了，与其在这里和他闹气，不如在四宝身上使劲。 既然他什么都听四宝的，搞定四宝，不就等于搞定他了？ 只是……以后一定得叫四宝，把自己的嘴管严喽！别让小柳，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 第二百九十四章 胜王败寇 董吉人整天的站在城楼上，盯着对面的雨水中的北漠营帐。 怎么回事？自打东西拿回去以后，对面的营帐，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雨水大滴大滴的打在脸上，董吉人才回过神来。 “大人！别受寒，伤了身子。” 董吉人推开头顶的伞，任由忽来的爆雨，打在身上。 他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十七岁的小孩身上呢？ 想想，都觉得有些可笑了。 路洛瓦格为什么不走？他在等什么？ 董吉人心头一惊！ 难道说，路洛瓦格说的北漠大军，真的进了南图岭？ 路洛瓦格不是突袭，而是北漠这些年的野心，将在这个时候实现？ “坏了！叫他们来议事！” …… 当晚，数道黑色人影，从永来镇城楼上滑下。 爆雨中，身影模糊，似有似无。 数百人，排成行，毫无声息的奔向桥对面的火光。 一场由董吉人亲自参与的偷袭，赢得悄无声息。 准备的说，他们只是来收拾残局才对。 他接近北漠人营帐的时候，才发现，营地连基本的守卫都没有。 除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就只剩下免强一些能动的，时不时的往火堆里添柴。 当北漠人看到他们的时候，几乎连叫喊的声音，都已经发不出来。 简单的处理几十个还能走动的人以后，他就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路洛瓦格的营帐。 “咳咳、咳咳咳……来、来人！水，老子要水！人呢？都TM死了吗？” 飞来的碗，碎在董吉人脚下。 “你！董吉人！噗！”一口血喷出，董吉人皱眉退了几步。 他从进入营地时，就闻到一股连爆雨都难以掩饰的血腥气味。 只是没想到，会到如此程度。 “来人！”董吉人大吼。 一个黑衣人，拱手为拳，站在门外。 “去，去李家，找三公子要解药。他不能死。” 黑衣人应声离去。 倒在地上能以起身的路洛瓦格，潦草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来的时候，还得轻手轻脚，免得被北漠人发现。 回去倒好，直接拉了匹马，往回飞奔。 守城的将士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大人呢？” “快！开门！大人差我回来有急事！” 看着骑马的兄弟走远，守城将士，都开始扎堆胡侃了。 “怎么回事？这么顺利吗？” “对啊！一点打杀的声音，都没听到。” …… 北漠营地。 “董吉人，你这只老狐狸！老子不甘心！有本事，和老子面对面的，好好来一场！” “闭嘴，留着力气，可别死了。” “哈哈哈……”一串自嘲的笑声过后，又是几口鲜血喷出。 可路洛瓦格，就像是拼了命找死一样，不停的说话刺激董吉人。 “不要脸的南图岭人，打不过我大北漠勇士，就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哈哈哈，可笑！你们的祖先，是不是只有一寸高？” 董吉人听出来了，这是骂他祖祖辈辈都是小人呢。 他都没想到，北漠人骂人，还这么独特的。 看了眼脸不时抽搐扭曲的瓦格，董吉人笑道：“怎么？被疼痛折磨，没勇气自杀，想在我这找个了断？受着吧！该让你们长长记性了。” 被看穿的路洛瓦格，恨得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董吉人知道，这也就是他动不了，但凡能爬，估计都会过来咬下他一块肉。 “或许你在前面的城池，轻松过关，任意杀戮。可在我董吉人这里，你想都别想。” 营帐外传来回禀声。 “快，进来！” 看来走进来的人，董吉人楞住了。 “三水？你怎么来了？” 李三水一脸苦笑。 “大人觉得，您要解药，小柳能给吗？” 接到消息，他就去找了小柳，可小柳说的：“想都别想。宝儿说了，要他闭嘴，他就必须闭嘴。” 他总不能半夜去爹娘房里，把四宝挖起来吧！ 且不说，让爹娘担忧，就四宝那睡着了，死活叫不醒的性子……哎！ 还不如自己来一趟实再些。 “既然来了，就看看吧。不死就成。” 李三水点头，提着药箱过去。 董吉人要上手把人捆起来，被制止了。 “他以后能不能动，都不一定，不用那么麻烦了。” 把过脉后，李三水的神情，不再轻松。 路洛瓦格的五脏六腑，都伤得不轻。 最主要是，此刻的路洛瓦格，脖子以下，都没了颜色。 李三水：“能不能留下一条命，实再是有难度。” “活着！只要活着就行！他不能死，他死了，咱们永来镇一镇的人，都得跟着陪葬！” “呵呵呵……哈哈”路洛瓦格大笑：“董吉人，你果然是只老狐狸。” “你们一族都死了半数，有口气的，依旧不走。不就是等着你们北漠大军过来吗？想拿我永来镇一城百姓为你陪葬？人长得难看，想得倒挺美！” “我尽力。” 数十根银针扎下，各种药丸，也服了不少。 整整一夜，董吉人就站在旁边，看着李三水忙碌。 营帐外不时有人进来，也只是在董吉人耳边耳语后离开。 天亮时，在看到路洛瓦格之前失了颜色的身体，开始有些许小点颜色，李三水长舒了口气。 他知道，这是把人救回来了。 自从上次眼睛出现这种奇怪的问题后，大半年的适应，已经对自己这双眼睛了解。 “脏器的损伤，无法逆转，不过，好歹留下了一条命。” 收好药箱，李三水要走。 “三水，你不问我，他为什么不能死？” “北漠大军入境了。” 董吉人瞳孔一震。 “辛苦了！” 命人送走李三水，董吉人的眸色，鲜亮了许多。 如果有三水在身边，或许他能毫无忌惮的回京都了。 董良人，我们之间的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 正午，路洛瓦格醒了。 身上的疼痛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前发生的那些，是自己做的恶梦？ 可转头看到董吉人，他就清醒了。 “既然醒了，我们就来谈谈吧。” “胜王败寇，没什么好谈的。” 董吉人笑了：“怎么？要自尽？那你北漠家中人的父母，女人，子女，财富，牛羊，都不要了？” ------------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个人，救了一座城 路洛瓦格是个极利之人，不然，也不会领一族之力，先行为大军开辟道路。 眼下性命得失，自然会仔细斟酌。 可他气不过啊！给他下毒，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又让人治他救他。 这么玩人，是不是过份了点！ 不过这些话，他没敢说。草草应下董吉人安排的事，独自反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 人走得远了，董吉人多少天没有过笑脸上，嘴角上扬。 “大人，就这么放他走了？” 董吉人点头。 “他会回去，告诉赶来的北漠人，南图岭三年大灾，尽是疾病。他们路洛一族都染病而亡。北漠皇帝不是傻的，只要那个人还在那个位置上一天，北漠就有机会再入南图岭。不用急于在这个时候。毕竟他们来了，万一染了病回不去，就不划算了。” “可是路洛瓦格，会按您吩咐的说吗？” “北漠的活刑，你知道吗？把人扒干净，绑在柱子上，等老鹰秃鹫活活分食。路洛瓦格想要保住他在北漠的族人和家人，就只能说他的兵是染病死的。如果让北漠皇帝知道，他是败阵之将，不仅他，连同他的家人，都会遭受此极刑。” “更何况，他的身体上明显的医治痕迹。足够成为他的证据。路洛瓦格自杀都怕，怎么敢承受那种刑罚。他会说服北漠皇帝撤军的。” 董吉人长舒了一口气。李三水这是一个人，救了一座城啊！ 有人来报：“大人！粮食和马，都已经拉入城，有这些粮食，城里的大伙，都能安然过冬了！” 路洛瓦格此来，不仅带了许多的粮草，这一路，也没少抢！ 想到边境那些遭殃的城池，董吉人脸上没了笑。 地方官员无能！遭罪的，还是百姓！ “大开城门！再有难民入城，严查后放行！” 将士一脸难色。 “大人，城中已经有那么多难民了，咱们还收，这日子……” “难是难了点。可北漠人送上门的这些粮食，或许就是将要入城的难民们的。紧着点吧，等雨过了，天了春，日子也就好了。” “是！” …… [恭喜宿主完成崇拜任务：接爱千人崇拜洗礼。奖励属性点+5，奖励防御戒指一枚。] [恭喜宿主完成战斗任务：千人之战中胜出。奖励属性点+20，奖励龙马幼崽一头。] [恭喜宿主完成战斗任务：斩杀千人。奖励属性点+30，奖励稀有异兽胐胐幼崽一只。] 从小柳给四宝弄到了北漠大马那天，住在四宝脑子里的小人，就说个不停。 这会四宝都烦死了，大嫂让她在午饭前，把大字写完，脑海里的小人，尽会在这捣乱，非让她把那个什么点加了。 最让她烦心的是，小人这几天说话的声音，不像以前，轻轻的细细的，没精打彩的。反正，不那么吵。 她不想管的时候，几乎可以忽视。 可这几天呢，一天比一天嗓门大！ 就跟有啥高兴得大事，要让所有人知道似的！ 小人傻了吗？不知道，只有她能听到吗？ 四宝：加加加！和以前一样不就好！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做什么还得宝宝告诉你吗？ 系统：接受指令。 四宝头像旁是称号《天道亲闺女》《与天同寿》。 幸运值+100。寿命值+100。智慧+ 28，变成了+83。 “咦？”四宝停笑，两眼直楞楞的，看着手里笔。 旁边看着书的小柳，抬头问：“怎么了？手又写疼了？歇会儿吧。” 放了书，小柳就过去接笔。 “不是不是！小柳，你看。是不是比以前写得好了？” 小柳笑着放下笔，托起四宝的小手，吹着气，细细的揉着。 “写得多了，自然就写得好了。” “不不不，宝宝还认得它们了。这是柳字，对不对？是你的名字吗？” 看着四宝指的字，小柳点头。 “看！我昨天还不记得它呢！刚才一下就记住了！” 揉着四宝的指节，小柳点头：“四宝真聪明。” “嘻嘻嘻，那是！宝宝是最聪明的！” “嗯！好了，赶紧写吧。回头又该饿肚子了。” 感受到小柳揉自己的头，四宝长出了一口气，小嘴噘得老高。 “爹娘都不爱四宝了，大嫂让不给吃，他们就不让宝宝吃。哼！” “才没有！叔婶和大嫂，都是为宝儿好。宝，你想想，上回你在那帮娃面前，写了几个字，他们有多崇拜你。最主要的是，宝认得字了，别人都不敢欺负你。” 四宝长腮想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对对对，等宝宝会写好多字，宝宝就能欺负他们，嘻嘻嘻。” “喔？写字还能欺负人？” “当然了！宝宝就写乌龟，然后教那个人，说是他的名字。哈哈哈哈。” 小柳笑着摇头，把笔沾了墨，放进四宝手里。 至于系统奖励的东西，四宝一高兴……忘了！ 这边，字还没写完呢，屋外面两个丫鬟和婆子慌乱的跑来跑去。 “怎么了？”小柳问。 婆子矮身，行了个礼。 “柳公子，大夫人要生了！老奴正要去济世堂，请三公子回来呢。” “要生宝宝了？”四宝一高兴，手里的笔，直接飞了。 “宝儿！” “不写了不写了！大嫂要生宝宝了，看看去。” “小心路滑！别摔了！” 一路上，小柳哪里还管得了自己能不喘上气，全身心的，都只在意四宝别踩滑了摔着。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 小院门口，大哥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走来走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陈爹坐在椅子上，不停冲大哥招手。 “别走了！我眼都看花了。” 赵家三个叔叔也在门口等着。 连赵奶奶，都坐着直抹汗。 赵小六跑过来，把小柳的手拉开。 “四宝又不是不会走路！用得着你随时牵着吗？” 小柳无所谓的松开手，退到一边。 “四宝妹妹，好几天没见着小六哥哥了，有没有想小六哥哥呀？” 没想，四宝看都没看他一眼，跑去了窗户边上。 垫着脚要往里面看。 抬着盆出来的王氏，把盆递给李大石，将四宝拉到小柳手边。 “柳，你看好她，别让她爬窗户上房顶的。这已经够乱了。” “是。” “娘！” 四宝再不满，也不敢和着急上火的老母亲使性子。 搞不好，自己的小屁股，就得开花。 “小柳，你去看，再给我说。” ------------ 第二百九十六章 “咦？这是……崩溃了？” “男生不能看。” 旁边，赵小六又跑过来。 “我去我去，等小六哥哥看了回来给你说。” 赵小六得意的瞥了小柳一眼，摸到窗户边，就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结果，才伸长脖子，就被赵大提了起来。 “臭小子！有没有点规矩？” 骂着，大巴掌就往赵小六屁股上招呼。 赵小六疼得“哎呦，娘呀”的乱叫。 “傻。” 四宝好像没听到小柳的声音，只是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还好还好，有赵小六试水，自己省了一顿打。 不大会儿功夫，吴孝远和李三水，领着两个老婆子气喘吁吁的跑来。 两个老婆子进了屋，吴孝远和李三水，留在了门外。 有男妇大防，吴孝远哪里做过接生的差。 李三水就更不便进去。 之所以提着药箱在门口等着，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真到了需要的时候，还得他们进去救人。 直到天黑，四宝的肚子叫了，屋里也只有大嫂的喊声。 “小柳，大嫂下个蛋蛋，怎么这么慢？老母鸡下蛋蛋的时候，咕噜一下就出来了。” “走，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赶紧把四宝牵走，再留在这，还不知道这妮子，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生孩子无论在哪家，那是天大的事，一家人不吃不睡的，就那守着。 整整一天后，终于听到响亮的啼哭。 [恭喜宿主完成繁殖任务：终于有了小小兽。奖励属性点+20。契约小小兽后，可获得盲盒抽奖一次。] “生了！”四宝猛的坐起来，揉着迷糊的眼。 “宝儿做梦了？” 趴在床边的小柳，抚着四宝的背。 因为叔婶都在大哥的院子里，昨晚是他陪着四宝。 “快快快，大嫂生下小宝宝了。” 四宝连衣裳都没穿，着了一身的细棉里衣，就往外跑。 “宝儿，衣裳！” “雨这么大，都淋湿了！” 追到大哥门前，小柳才把四宝拦下来。 心疼的给四宝穿着衣裳。 这么久以来，四宝是头一回，嫌弃天上下的雨。 “能不能别下了！耽误宝宝看小宝宝。” 嘀咕的话音刚落，雨停了。 小柳不禁昴头看了看天。巧合？ 等不急小柳系好腰带，四宝就挣脱跑进屋里。 屋里屋外，一片的欢声笑语。 “好啊！咱家的孙儿，那可是好福气啊！你瞧瞧这雨都停了！” “是啊！今天城门也大开了！说是北漠达子给打跑了！” “可不！这喜庆的事，真是一件接一件。一早官府来人说，可以每天去领粮了！” “哎呦！我们孙儿，真是带着福来的呢！” 于是，四宝的小侄子，就有了个小名：带福。 晚上，四宝脑子里的小人，又催促起来。 [请宿主尽快完成加点。] 闭着的眼睁开，四宝坐起来。 加吧！ [接受指令，加点中……] 四宝头像旁是称号《天道亲闺女》《与天同寿》。 幸运值+100。寿命值+100。智慧+83变成了+100。 李三水的属性页面上，智慧更是高达175，幸运值也是顶满的100。 其余人的数值，因为到达顶峰，不会再有变动。 四宝眼里的睡意，瞬间消失。 以前看不懂的字，忽然就认识了。 包括那些数字。 [恭喜宿主单项属性加点，达到100。奖励盲盒抽奖机会一次。] 四宝的头像旁，多出一个新的称号《百伶百俐》。 [百伶百俐：可让宿主加成可爱伶俐属性。] 四宝听得一脸嫌弃，宝宝不可爱吗？ 但是……伶俐是什么意思？ 系统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小祖宗，咱能先把病，治治吗？ “病？” 四宝一声尖叫，惊动了李老三。 “宝儿，又做梦了？” 感受到阿爹拍背的手，四宝才又躺进被窝里。 宝宝才没病！宝宝身体好得好！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系统懵。 智慧加到一百了，怎么还会没法沟通呢？ 难道说，哪里有BUG？ 你好好和宝宝说话！你是什么？ 系统一震：宿主你好，我是神宠进化系统。宿主有本系统相助，必将横扫大陆！修仙封神！ 四宝：…… 系统：总的来说，就是宿主只要完成本系统发出的任务，就会变得很厉害！ 四宝：是吗？有多厉害？能飞吗？ 系统：能！还能成神！ 机会来了！果然，智慧点可不是白加的！太好了！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 四宝：好像……飞也不算最厉害的。 系统：不仅能飞！还能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玩的！还有坏人们都躲着你！ 只要能沟通，诓小孩的话，多的是！ 四宝：听起来不错。 [请宿主接受任务：灵魂拼凑。请问宿主，是否确认任务。] 四宝：确认。 [接受指令，正在拼接中……] 在四宝的脑海里，等小人弄完，她就会长出一双好看的大翅膀。只是，哪种更好看呢？ 蝴蝶？鸟？乌鸦？ 可是等呀等呀，四宝眼睛皮都快撑不住了。 还没好吗？她都已经想好，要选像蜻蜓那样的翅膀。 因为所有的翅膀里，就那种最轻。 她怕翅膀重了，累人。 [任务完成！恭喜宿主，开启主线任务：修仙之路！] [叮！请宿主接受新手任务：感受灵气，并将等级升为1级。] 灵气？什么鬼？ 系统：唉？感受不到吗？ 困得不行的四宝，在系统一声声“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的疑惑声音中，睡了过去。 直到早上醒来，四宝美美的伸了个懒腰。 床上只有四宝一人，阿爹和平时一样，起得很早。 “系统？” 没有回应。 “系统？”四宝加大了声音。 依旧安静，没有回应。 “咦？难道自己昨晚是做梦吗？” 四宝啪啪的拍着脸。 “算了！肚肚饿，找小柳去。” 扯了衣裳穿好，跳下床去，坐在地上穿鞋子。 脑海里忽然传出一阵哭声：哇~！为什么？为什么本系统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本、本、本系统，居然带着宿主穿错位面了！！！ 然后，脑子里响起一阵奇奇怪怪的，哐哐当当，吱吱嘎嘎的声音。 最后，随着嗞的一声，脑海里安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咦？这是……崩溃了？” ------------ 第二百九十七章 四件大事 “咕噜~” 四宝站起来，抚着肚子：“知道了！知道你饿了，别叫了。” 至于刚才脑海里那阵奇怪的声音，她早甩到了脑后去了。 …… 吃过早饭，小柳陪着四宝，依旧在屋里写大字。 别看林楚楚坐着月子，不能出门。 依旧每日不落的安排着四宝的起居。 每天识多少个字，写多少个字，那可都是明明白白吩咐下来的。 他自然不敢怠慢。 更何况，读书识字，也是对四宝好的事。 以往，每日两百个大字，四宝要一个早上才能写好。 今儿，小柳才看了十几页书，四宝那边，就放了笔。 “怎么？写烦了？” 四宝摇头，揉了揉手腕：“写好了。我们出去玩吧！” 放下书，小柳忍不住笑出声来。 “宝儿，你如果还像上回一样，一页纸写一个字，我就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多少天了。” 一页纸写一个字的事，还真就是四宝干过的。 大嫂当时被气得，捡了小条条就要抽手心。那顿打，是他替四宝扛了下来。 然后躺了整整两天。 四宝每回来看他，都哭红了眼，还承诺以后会认真的写字读书。 其实大嫂哪里舍得打四宝，可是面对四宝的顽皮，不加以惩戒，以后更没法管。 他才顺势和大嫂演了那么一出，装了两日病。 至那日后，四宝对识字读书这件事，也就没怎么糊弄。 忽然一阵欢歌喧闹响起，四宝两眼放光。 “走了，看看去。” 写的大字还没看，他就被四宝拽着出来了。 “宝儿，字没写完就出门，真会挨揍的。” 四宝你是没听见，拉着他，往人群里挤。 街道上，人们自发的加入队伍里，跟着曲调哼唱。 这是一种送神的祭祀。 通常都是在大灾大难后，由村子里得高望众的村长，或是族长主持。 在灾难里活下来的人，都会加入其中，跟着又唱又跳，借此让自己以后的日子，能够顺遂。 小柳牵着四宝，跟着走的同时，抬头看天。 太奇怪了！昨日宝儿说了那句话后，下了整整九个月的雨，居然说停就真的停了。 大伙此刻送的，正是雨神！ 送雨神的祭祀，到正午才结束。 送了神，也该把那些为永来镇献出生命的人们，送去西方。 城门外，将士们把尸体抬上早早搭好的架子上。 在督抚大人一番吊词后，点燃了架子。 熊熊烈火冲天而起，漆黑的浓烟如巨龙般，冲向天空。 这日后，雨停了，永来镇也在慢慢恢复往日该有的样子。 已经入冬，就算是不下雨，地也没法种了。 不过好在督抚大人，大开督府大门，每日按人按量放粮。 有了赈济，大伙的日子，也好过了。 至于传闻中的北漠大军，为何没有出现在永来城门前。 估计只有董吉人，一个人知道。 这之后，又发生了几件大事。 一件，是董吉人硬把李大石征入军营。并且起步就是百夫长。 经过石桥与北漠达子一战，李大石的名头，在军营里，算得上是名人。 想想，一刀振飞四个北漠人！那得是多么勇武的人！ 再加上，又有大牛这个与之死生相交出来的朋友，李大石进了军营，倒是如鱼得水了！ 这第二件，就是董吉人又双叒立功了。 以一己之力，将北漠达子，挡在门外。皇朝自然少不了赏。 而董吉人，更是直接将李三水，邀为他的谋士。 至于董吉人是怎么说动李三水的，也没人知道。 对于李三水的决定，李老三两口子，也没有过多干预。 按李老三说的：“孩子大了，总该是要离开家的。” 这第三件事，就是吴孝远多了两个徒弟——小柳和四宝。 之所以收小柳为徒，一是小柳离不开医馆。二是李三水把吴孝远拜托给了小柳。三嘛，则是希望师傅，能让小柳走上正道。 至于四宝，那就是个小尾巴，跟着小柳走的。 在李三水看来，这就是对家人目前最好的安排。 毕竟，不久后，他是会随着董吉人，一起回京都的。 短短两年他看尽了人世苦瘠，也深知想要好好活下去，只有钱还不够！所以，他接受了董吉人的邀请。 不久的将来，他就会是李家的伞！一把能保护家人不受风雨的伞！ 第四件嘛，也算不上大事。 就是吴孝远收了小柳和四宝两个徒弟后，一天比一天暴躁，一天比一天头秃。 只因为，一个成天不思怎么救人，有事没事，就捣鼓些能弄死人的玩意。看得他心惊胆战。 而另一个呢？书不好好看看，医术也不好好学。逮着草药，也不管能不能吃，就想尝尝是什么味。 搞得他每天一早一晚，都得给两个小家伙望闻问切。就怕一不小心，两个小家伙，自己把自己搞出点啥毛病来。 愁死他了！ …… 大年初一。 这是四宝在永来镇过的第二个新年。 早早起来，四宝接过阿娘制的新衣，穿在身上。 细布裙，绣花鞋。裙脚和鞋头上，都绣着她最喜欢的小鱼。 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只要四宝转动小裙子，鱼儿就像活了一样。 “还有小柳给你做的绒花。”王氏说着，把花簪到四宝头上。 粉嫩嫩的颜色，和四宝的脸蛋一样，招人喜欢。 “我们四宝啊！越来越有大姑娘的模样了。”王氏亲吻头顶，抱了好一会儿。 …… 和去年一样，赵李两家人还有吴孝远围成一桌。 和去年不一样的是，今年多了小柳和带福。 小小的带福，已经四个月大了。 胖嘟嘟的，浓眉大眼。 要给他手上抱条鱼，就跟年画里的娃娃，一个样了。 “来，带福，跟姑姑学，gu~gu。” “da~da，da~da。” “不是da，是g，来噘嘴。” 看着四宝夸张的把嘴噘得跟那啥似的，惹笑了一家人。 “大石怎么回事？还没回来吗？”王氏问。 端着菜上来的婆子，喜欢颜开的回道：“快了快了，老夫人别担心，大公子一定又是被军营里的事，给绊着了。” “老大家的，你也别着急。等他回来，我好好说说他！”王氏安抚着身旁的林楚楚。 也不知道为什么，楚楚自打生了孩子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模样越发好看是一回事，可她再也没有见楚楚笑过。 就连看带福时，楚楚的脸上，也只有惆怅。 ------------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别走好不好？ 在王氏心里，把儿媳妇所有的变化，都归结到自己儿子，一心放在军营，疏忽了对母子俩的关心上。 手覆上林楚楚的：“楚楚，等大石回来，我一定会好好说说他的。他要是还不悔改，我一定打醒他！” “不、娘，不是的。你误会大石了。” “误会？他如果对你上心些，你怎么会整日苦着张脸？你放心，有娘在，绝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已经被内疚折磨了几个月的林楚楚，看着眼前的婆婆，心更沉重了。 不知不觉中，眼角溢出泪光。 这可把王氏吓坏了。 “闺女，你、别、别哭啊！你给娘说，大石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真要是那样，咱老李家的门，他打今天起，就别想进了！” 王氏的声音惊动了一桌的人。 连正在逗带福的四宝，都看了过去。 “大哥欺负嫂嫂。” 好嘛！原本只是王氏径自的猜想，被四宝这句话，给板上钉钉了。 啪！李老三拍桌而起。 “大石这兔崽子，进了城什么不学，学那些有钱人的道道！楚楚你别哭，这事怪爹！爹没把儿子教好！等他回来，爹一定把事情问清楚喽！爹给你做主！” 随着李老三一起义愤填膺的，还有赵家奶奶和三个叔叔。 “不、爹娘，不是这样……” 话没说完，李大石和李三水先后进了门。 一桌人的目光，投向门口兄弟两。 看到阿娘起身离开，四宝捂嘴、垫脚，摸到门边。 “阿哥，快跑，不然你的屁股，就要遭殃了。” 看到李大石满眼惊讶和不解。 四宝着急的准着人往门外走。 奈何她小小的身躯，哪里推得动魁梧强壮的李大石。 “还想跑！你给我跪下！”李老三一声呵斥。 压根没有反应过来的李大石，那反应慢半拍的毛病，又犯了。 脸上大写的懵字，两眼发直的看着众人。 “好啊！你长本事了，我这个老头子，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说着，扬起手就要扑过去。 林楚楚刚拽住李老三，王氏就举着笤帚，冲出来。 李三水看着乱作一片的两家人，静静的退到一边。 事情没看出端倪，他可不敢随便插嘴，不然免不了在大年初一开荤。 后退停下时，三水看到脚边的四宝。 “幺妹，这是咋回事？” 他今天一天，都在督府内。想不明白，好好的家里，为何闹成这样。 四宝两手环胸，一双好看的杏眼，满是看好戏的嬉笑。 “大哥欺负嫂嫂。” 三水眉头轻跳。 小妮子，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呢？ 好在旁边有小柳。 听小柳说清楚缘由后，李三水的目光投向林楚楚。 眸色慢慢变得晦暗、沉重。 那边，李老三两口子被林楚楚死死的拦住，保护着李大石。 “不是的！爹娘，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林楚楚越是拦，王氏就越生气。 “大石啊！楚楚对咱这个家，对你，那是好得没话说！你怎么能对不起楚楚呢？” “楚楚你让开！他都让你伤心了，你怎么还这么护着他？” 跪在地上的李大石，指着自己，嘴张开，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四宝在后面喊：“大哥，快认错啊！” 李大石转头看她。 “你快自己认唔……” 话没说完，她被三哥给捂住了嘴。 “宝儿，你快别添乱了！大哥要是认了错，没有的事，都会变成有的了！” 说完四宝，李三水又说李大石。 “大哥，爹娘误会了，你快解释一下。” 李大石两眼都是大写的呆。 虽然知道一家人因为他乱成一锅粥，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了。 看到自家一动不动的大哥，李三水只好把怀里的四宝，塞给身旁的小柳。 “别让四宝说话。” 小柳点头，李三水这才上去拦住爹娘。 “误会了！这都是误会！” “误会什么？三水，你是不是也跟着你大哥学坏了？” “娘可告诉你！忘啥不能忘恩，学啥也不能学坏，明白吗？” 林楚楚扑通一下，跪在王氏脚边。 “娘！大石外面没有人！是我！是我的问题！我、是我、我是郑……” “大嫂！” 李三水一把拉起林楚楚，以爹娘察觉不到的幅度，摇了摇头。 王氏把笤帚一丢，拽着林楚楚问：“楚楚，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娘！爹！我保证，大哥在外面绝对没有人！大嫂也只是心情不好，你们二老多帮着看顾一下带福，多让大嫂出去走走，心情就会好了。” 李老三两口子见儿媳妇点头，异口同声的长舒了口气。 至于跪在门外的老大，这二老，怕是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停的和林楚楚絮叨着贴心话，坐回桌上。 “大哥，别楞着了，赶紧进来吧。” 楞头楞脑的李大石，爬起来拍了拍膝盖头，还不忘给自家弟弟道谢。 见事情平静了，小柳才开捂着四宝的手，牵着四宝回到桌上。 “大哥，宝宝也有帮忙啊！你怎么只谢三哥，不谢宝宝呢经？” 回过神来的李大石，一脸迫于无奈的开口道谢。 他真是谢谢这宝贝妹妹了！成天没事就坑他！他还得道谢！ “不客气。”四宝大大方方开口，惹得小柳轻笑不止。 这样的四宝，真是太可爱了。 一顿温馨的团圆饭，一直吃到天色黑尽。 李三水悄无声息的，为在场众人斟满酒杯，而后举起了自己的杯子。 “爹、娘、大哥大嫂、二哥、柳、……”一直到喊完赵家人，仰头一口饮进杯中酒。 “儿子开春就要随董大人离开永来镇了。请原谅儿子不孝，不能在身旁侍奉。” 一桌子的人，之前还在欢声笑语的期盼着来年的好日子。 忽然听到离别的话，半晌没回过神来。 “三哥？”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四宝，小嘴一瘪，泪珠子骨碌碌的往下落。 她虽然还小，可她已经听懂了三哥话里的意思。三哥要走，要离开这个家！ 丢了筷子，四宝扑进三水怀里。 撒娇的，把头窝在三哥肩头：“三哥，宝宝不调皮了，你别走好不好？” “宝宝一定好好识字，好好读书，再也不惹师傅生气了。你别走好不好？” ------------ 第二百九十九章 沉冤昭雪 抚着怀里的四宝，李三水心里跟被针扎了似的。 “幺妹，三哥一定会回来的。你在家，替三哥陪着爹娘，等三哥回来好不好？” 四宝没吭声。 “这样吧！三哥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带京都最好吃的回来。” 怀里的小家伙，唰一下抬起身子。 “糖葫芦吗？” “比糖葫芦还好吃。” 哭红的小眼睛，一瞬间就止住了泪。 李三水趁热打铁：“我保证。” 于是，刚刚还哭得嘤嘤嘤的小四宝，就这么被一根糖葫芦忽悠了。 作为父母的李老三两口子，心里虽有不舍，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 反倒是一脸欣慰的说着，羽翼下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或许是之后再难相聚，大伙又多喝了几杯。 其间，李二木一直没有吭过声，只是目光带着羡慕，投向三水。 他再拼命练箭术，也比不上大哥的勇武。 头脑又不及三弟。他好不甘心。 下桌的时候，李二木是被李大石抗着走的。 待到人走完了，李三水把林楚楚叫住。 “大嫂，你就好好呆在带福和大哥身边吧！你想要的，我也会替你做到。” 一只脚迈出门的林楚楚，心头咯噔一下，身体僵硬的立在门口。 “我，会为郑家，正名。” 林楚楚瞳孔一缩，僵硬转头：“你、你知道我……” “我知道！董吉人也知道。郑云玉这个名字，终是会还给你的！在那之前，请你安心的呆在这个家里。这个家需要你！大哥需要你！带福更需要你！” “可是……” 李三水打断道：“没有可是！你知道的，你是女人，你到不了皇朝！但是……我可以替你做到！就算作为交换，在你拿回自己的名字之前，请你替我，看顾好这个家！” 这段话，戳中了林楚楚的心。 他说得没错！那个地方，是她永远也到不了的！只因……她是女儿身！ 又有了儿子和爱人，纠结的心，已经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甚至想过，这辈子算了吧！守在儿子和大石身旁，做个普通人。 父母兄妹的血海深仇，又如烈焰一般，灼烧着她的内心。 “不回话，就当你同意了。你不用太过负担，我只是为了我大哥和爹娘。” 看着从身旁潇洒走过的李三水，林楚楚的身体就像是石雕一样，无法动弹。 待到回过神来，已经是第二日了。 谁也没想到，李三水离开的日子，会来得这么快。 大年初三，新的督抚上任永来镇。他不是别人，正是曾和李大石同生共死过的大牛。 当天，董吉人就带着李三水及家人，南下入京。 赵李老家，还有那些曾受李家收容的百姓们，在城门前自发送行。 这份情，不仅是给为他们敞开唯一生路的董吉人，更是给照顾过他们的李三水。 李老三两口子，一前一后的抱着自己的小儿子。 嘱咐的话，说了千遍万遍，也道不尽内心的担忧。 待到两老退开，大石和二木又把人拥在怀里。 李大石依旧嘴笨。 “三弟，保重。” 倒是李二木，那嘴一开，就闭上的闸门似的。 半晌，才缓缓轻开怀抱。 终于轮到四宝。 小妮子跟个猴似的，抱着三哥的腿往上爬。 明明悲伤的众人，一瞬就被逗笑了。 抱起四宝，紧紧的拥在怀里。 “在家，一定要好好跟师傅学本事。不能只想着调皮玩闹，知道吗？” 四宝点头。 “这个给你。” 说着，两个圆环，套在了李三水的指根上。 那是小人住在她脑子里时，送给她的。 一个能让人说真话。一个叫什么防御戒指。 她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反正应该是好东西就对了。 “宝宝会好好识字，三哥一定要常写信回来。”四宝说。 李三水点头。 再有不舍，终需一别。 众人目送着李三水乘坐的马车，消失在视野里。 …… 李三水离开后，林楚楚按照约定，打起精神，把这个家看顾起来。 开春永来镇，慢慢展现出了生机。 李老三两口子还想上山种地，硬被林氏拿带福把两老留在了家里。 老两口也终于过上了，儿孙绕膝，尽享天年的日子。 至于李家那两座山，林楚楚已经佃给了留在永来镇的难民。 并且把山脚下，自家以前住的宅子，也拿出来，给佃户们住。 虽然挤了些，可不收钱的青砖大瓦房啊！ 那不跟天上掉馅饼一样嘛！ 加上，李家租子收得少，一早就被抢了个空。 新督抚延续着董吉人的新策，促使无家可归的流民们，大多选择留下。 加上以前逃走的一些人家，见着年头好了，又迁回永来。一时间，永来镇人口数爆增，一日比一日繁华。 …… 一年后，郑家冤案，震惊南图岭。 位高至相国的董良人，陷害忠良，锒铛入狱。 而治其罪者，正是董良人的亲哥哥，董吉人！ 因此，董家并没有受牵连。仅董良人一支，尽数被秋后问斩。 当月，一纸布告贴满了南图岭所有郡县。 不为别的，就只为寻找郑家唯一还活着的人——郑云玉。 郑国公府，也被皇帝下令，恢复原样。只等它的主人回家！ 然而……郑云玉就像是从这世上消失了一样，音讯全无。 永来镇。 当林楚楚看到京中来信时，一个人在房中哭得泪如玉雨下。 “他做到了，真的做到了！爹、娘、哥、妹妹，你们在天之灵，看到了吗？董良人那个畜生，终于死了！死了！” 此时的小院门外，李大石侧目看向发出喊声的屋子，缓缓将院门关闭，守在门口。 她不想说，他就不会问。 他这一生，只要保护好他们娘俩，就可以了。 …… 京都。 空虚的相国之位，落入董吉人囊中。 同年，大灾之后必开恩科。 恩科状元，竟是相国义子，名唤李淼。 那一日，李淼名动京都。 其出身之高，还身怀绝学，传闻此人不仅一手了得医术，更是容貌绝尘，惊如天人。 京中达官贵胄家的女儿们，无不将其视为完美夫婿的人选。 就连当今南图岭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都对他一见倾心，日日往相国府跑。 同时，又一个好消息，正连夜送往永来镇…… ------------ 第三百章 剩我一个，我不干！ 两个月后，一纸文书送到永来镇。 李大石被提为督军，在永来镇，永次于督抚牛大人之下。 永来镇李家的门匾，也被换成了督军府。 这上门来贺喜的人，排成了长队。 李大石按自家媳妇吩咐的，宴请来贺之人。并在不久后，上文书，得以扩军。 有李大石这个例子，一时间，永来镇的年轻人，纷纷投身军营，挥洒热血。 于是，不久后的南城门外护城河边，被整出大块的空地，用以练军。 热闹之象，就连七八岁的孩童们，都有模有样的学着他们操练。 而时年六岁的四宝，除了听三哥的话，每日按点到济世堂，跟着师傅学医。 早上起床出门，小柳已经在门前等她了。 如今的四宝，不再是两个小揪揪，头发长及腰间的她，把小揪揪挽成了两个丸子。 发间簪着粉白相间的荷花。 一双带着波光的眸子，俏皮可爱。 那一身细布缝制的小裙上，是阿娘亲手给她绣上去的荷叶。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走走走，先云吃包子？” “嗯。” 一路上，丫鬟婆子见了，都行礼唤一声四姑娘、柳公子。 然而才出中院园门，四宝就改主意了。 “不行，昨天才吃的包子。今天我们吃馄饨成吗？” 小柳看着笑得眉眼弯弯，如星月般耀眼的女孩，伸手揉揉她的头。 “好。”反正小妮子要不了一会儿，就又该改主意的。 果不其然，二人出了大门，四宝就跟被勾了魂似的，走向街对面的包子铺。 “四姑娘、柳公子请早，还是肉馅的？” 那老板娘说着，就已经包好了两个肉馅包子递过来。 小柳递了一个给四宝，另一个揣进怀里。 初秋的早间还是颇凉。捂在怀里，免得四宝一会吃的时候凉了。 这一路，四宝每过一家早点铺子门前，都会有人，送来自家铺子的早点。 等他们二人到了济世堂门前，小柳一身挂满了早点。 各色米糕、小点到酒酿丸子，再到油条豆汁儿，放了一桌。 吴孝远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随便选了一样吃完，就叫着小柳忙活去了。 至于四宝，小妮子通常不吃完，是不会离开那张桌子的。 柜台里，吴孝远问起李二木。 “二哥立志看向三哥，如今成天在家看书，在准备三年后的科考。” “哎呦！不错不错。” 如今的济世堂，已经替代了催万三的永安医馆。 吴孝远在刘育山的支持下，成为了医馆行会的会长。 然而，即便如此，吴孝远也还是孤身一人。 李老三和赵家三兄弟，时常劝解，可吴孝远就像是看破尘世似的，只说有三水、小柳和四宝，他的人生，足矣。 见劝不动，他们也不再劝，逢年过节干脆就把吴孝远接到家里去，一起热闹。 吴孝远对小柳和四宝，也是倾囊相授。尤其是对小柳，吴孝远更是格外关受。 这些年里，小柳使的药，不管多贵重，吴孝远都争在李家前使银子。 使起银子来，更是从不眨眼。 为了给小柳养身子，好几回，那百两黄金的稀世之物，更是说买就买。 兴许就是养得细致，小柳虽依旧一幅病泱泱的样子，还能活到现在。 直到五年后，吴孝远突然疾病离世，时年二十三岁的小柳，被吴孝远收为义子，改姓吴，也按吴孝远的要求，接下了济世堂。 同时在刘育山和董吉人的安排下，成为了南图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医馆行会会长。 李老三两口子，如今除了忙着照顾带福，还忙着给小柳张落婚事。 然而，画像看了上千张，小柳也没吱过声。 反正他们让他去看，他就跟小时候一样听话，乖乖回家，安安静静仔仔细细的看完每一张画像。 “宝儿，你瞧得上哪个？”小柳问。 旁边，王氏一听就来气了。 “你这孩子！自己的终身大事，怎么还问上四宝了？她一个女儿家，哪懂这些？” “娘！我都十三岁了！怎么在你眼里，我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娃娃？” 如今的四宝，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齐臀的长发如墨一般，当初圆圆的眸子，退去稚嫩，却依旧俏皮明亮。 小巧高挺的鼻子，和那不点而红的唇色，被雪白似玉的肌肤承托得明艳动人。 小柳一手托腮，看着气得嘟起腮帮子的四宝，想笑，强忍。 她不似三哥那种妖娆贵气，却有着一股灵气，能叫你见过，便难忘。 加上李家如今的地位，早在四宝十岁时，就有不少人家，请了媒婆上门说亲。 也就是叔婶舍不得，这才迟迟没有定下亲事来。 “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强憋着笑呢！信不信，我随便挑个，把你嫁喽！” 和六年前一样，小柳弯起嘴角，揉了揉她的头。 “好。”反正就和六年前一样，不出一刻钟，这丫头指定反悔。 果然，四宝一把将手里的画像揉成一团，以一条近乎完美的抛物线，丢出窗去。 “哼！那不是便宜你了，不行！我没出嫁前，你也得在家里！不然，剩我一个，我不干！” 早在三年前，二哥就娶亲了。 二嫂是二哥外出科举时，捡回来的。 据二哥说，科举完那日，二嫂就到县衙告状。 可偏偏二嫂是个哑女，除了一纸诉状，什么都做不了。 是二哥临时兴起，替做诉师，为二嫂说话。 当时，外出科举的二哥，还因这事，受了牢狱之灾。 反正，最后是打赢了官司。 二哥也赢得了美人心。 之后带回家来，爹娘高兴得不行，一点也没嫌弃二嫂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女。 媒妁之言，千金万聘，一样没少的娶进了门。 但是…… 四宝最郁闷的也是从那时起，自己成天就是吃不过多的狗粮，被强塞了一嘴又一嘴。 这天年，也就得了小柳陪着她，不然她指定能溺死在狗粮里！ 小柳看四宝久久游神不回，掐了一把四宝的小脸。 “丫头，你还不跑？婶子拿笤帚去了。” ------------ 第三百零一章 这样的日子，真好。 回过神的四宝，这才发现，娘不见了。 小脸一白，提着裙着就往外冲。 一边跑，还一边作死的喊：“娘，您有本事别只打我，你打小柳去。看你能不能把他打服喽。” 举着笤帚追来的王氏，在院子里气红了脸。 “李四宝！你别跑！” “略略略，我又不傻，还能站着给您打？嘻嘻嘻。” 四宝倒是一溜烟似的跑了。 抓不着四宝，王氏向屋里投来带火的目光。 暗叫一声不好，小柳连忙起身把门给顶上。 臭丫头！每回激怒婶子，都拖他下水。 气急了的王氏，逮不着四宝，又打不着小柳，索性打了屋门几下，算是出了这口气。 “柳儿，你再跟着四宝这么胡闹，我可真要揍你了！我不打你，是看你身子弱，怕把你打坏喽！” 没有回应，王氏就更气。这孩子，怎么就不替他们做父母的想想呢！ “实再不行，我就上你大哥那告你一状。你大哥收拾不了你们，我就让你大嫂写信给你三哥，我还不信了！我这个做娘的，拿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没辙了？” 抵着门的小柳，淡笑而不语。 这样的日子，真好。 …… 冲到大门口的四宝，差点撞倒了失魂落魄的带褔。 “你小子不好好在私塾，跑回来干嘛？” “小姑，夫子让我请家长。” 快七岁的带福，长得和大哥一样，人高马大的。肉嘟嘟的小脸，整个垮下来，跟个蔫巴的肉包子似的。 可爱的，叫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你又调皮了？” 带福点头。 “行吧，你娘不在家，小姑又正好没事，小姑陪你走一趟。” 带福瞬间就笑了。 小姑去了，自己屁股，就能少挨顿打。 牵着带福走在路上，四宝想着，先把事情弄弄清楚。 “你怎么惹夫子了？” “课上，逗别人笑了。夫子说我是搅屎棍。” 四宝点头。 虽然这话是糙了点，可理不糙。阿娘都说，带福像她，有点皮。 “然后呢？” 带福昴起小脑袋，一脸不服。 “我就说了，至少我还是根棍，他们一群屎，凭什么笑我！” “噗嗤”四宝一个没忍住，喷笑出声。 但是她觉得带福的话，没毛病。 好吧！她可算知道，为啥大嫂每回从私塾回来，都苦着张脸。 傍晚，出门一天的大嫂，回来了。 带福不自觉的，往四宝身后躲。 “怎么，你又惹怒夫子了？” 带福没底气的摇头。 眼瞅着带福没出息的要暴露，四宝把话接了过来。 “嫂子，事办得咋样了？咱们能去京都了吗？” 之前爹娘太过想念三哥，所以和大哥大嫂说了，然后一家人打算迁到京都去。 所以这段日子，大嫂每天都忙着，说服那些掌柜的，把当初卖给自家的铺子，楼子赎回去。 之所以用赎，是因为商量过后，决定让那些掌柜的，以当初的卖价，再买回去。 照说，若换了别人，如今年景一头比一头好。永来镇的铺子，也能卖个高价的。 可这些年，他们家收了不少的租子，也就不好再高价卖出。 要知道，那些人，当初和他家一样，和永来镇共存亡过。 这……约等于，大家一起，同生共死过吧！ “不好办啊！大伙都惦记着灾年的恩情，说什么，也不愿意赎回铺子。咱银子凑不够，去了京都，不也是给三弟增加麻烦嘛。” 林楚楚摇头。 四宝也跟着叹了口气。 是不好办啊！要是卖给别人，那些叔婶说不定，会被撵走。她这些年，可没少白吃人家的早点。当然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了！ “你没说说？” 林楚楚转头看阿娘，回了句：“说了。可不管用啊。” 旁边小柳无意的道了声：“只怕是，大伙听到大哥要走，不愿意吧。” “我也觉着是。”林楚楚长叹一声。 就在一家人愁眉不屏时，李大石回来了。还带来了京都送过来的一封家书。 “不用去京都了，三弟来信了。” 屏开信纸，递到自家媳妇。 “北漠人又蠢蠢欲动了？” 李老三两口，擦着手上的水，围了过来。 七年前的那场战争，如今还时常在梦里重现。 还没过上几年安生日子，怎么就又不安稳了。 “三水说的？” 林楚楚点头。 “信里说了，近日，会添晌扩军。还让大石准备武器。” “哎呦我的老天爷，这北漠达子，好好的日子不过，成天跑咱的门前来闹个啥？” “就是，有那精力，不知道好好生娃带崽。” 两国交战，硬生生被老两口，说成了两隔壁邻居闹架。 “不管怎么说，三弟让咱做准备，咱们得按三弟说的，准备起来。自从上回北漠大军进了南图岭的地界，咱们永来以外的地方，就被北漠达子占了。这回，咱得把属于自己的地盘，拿回来！” 始终是混了几年军营，李大石如今说话硬气，从里到外的硬汉气息。 拿不定主意的李老三两口，齐齐看向自家大儿媳妇。 “咱们得让三弟，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帮他全身而退。” 对于李三水，林楚楚心里是有着愧疚的。 当初三水答应她的，也都做到了。 虽然她也照顾好了这个家，可这些，不都是她应该做的吗？ 爹娘对她视如己出的爱，大石对她万分的呵护，她都无以为报。 “吃饭吧！二弟你晚点，去刘老爷家一趟。如果是采买准备的活，可以请刘大公子帮把手。毕竟他家买卖做得大，能尽快把东西备上。” “好。” “大石回头也去找牛督抚，通通气。看看他那边，怎么个准备法。有没有需要咱家出力的地方。” “嗯。” 晚饭后，一家人又开始各忙各的。 至于四宝，如今也没能得闲，被安排了守着带福写大字。 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四宝不自觉的按了按太阳穴。 旁边看书的小柳笑了：“怎么？你倒是忘了，自己小时候，不也这么写吗？” “是啊！所以我没生气，我也不说话。反正都是这么过来的，急有用吗？我娘可没少打我，我那字，还不是那幅样子。读书考试这种事，还是得看天赋的。” ------------ 第三百零二章 怎么办，她快忍不住了。 次日，城门不再大开。 城门上，也贴了布告，是关于北漠人最近蠢蠢欲动的。 为了不再吃当年的亏，北城门至今日起闭门。 只出不进！ 做为督军的李大石，也在城门处，摆下了招募。 当初失去一只手的陈山，如今也成了李大石的记录官。 仅存右手，依然能活得自信。 “来来来！有志投军的兄弟们，正是保家卫国的时候到了！……” 陈山宣读着布告。 一纸布告，如重石入水，顿时激起千层浪。 有人开始盘算着，离开永来镇，另谋地方过日子。 也有人被陈山感染，决定留下来保家卫国。 原本祥和的一天，变得慌乱起来。 想离开的人，巴不得越早越好，毕竟早走，就算北漠人攻进城来，他们也逃到南方了。 可他们却忘了，永来镇，是南图岭最后的屏障。 如果北漠人真攻进来，攻入南方，还会远吗？ …… 督军府。 无所事事的四宝，睡到日上三杆。 睁眼第一件事，当然是伸懒腰了。 然而下一秒…… [检测到宿主，将会陷入危险，系统正在自动激活。] 早已经忘记的声音，在脑海里再次响起。 四宝惊呆了。 小时候住在她脑子里的小人，又活过来了？ [任务线检测完毕，宿主开启了主线任务！请宿主完成任务：修炼一个时辰。] [任务已发，请宿主尽快完成。] 唉？ “你是不傻？我五岁的时候，就给你说过了，我们这里，没你说的灵气，更不能修炼！” [本系统知道！] “知道你还让我修炼？这是让我跟着你一起犯傻的意思吗？” [反正！你只要坐着或是躺着不动，就算完成了！] 四宝记得，以前小人都会说她完成任务，就会给奖励。 没错！她又想起，小时候，跟爹娘一起逃荒时，吃的那头小野猪了。 行吧！反正没事做，再睡一个时辰就是。 躺回去，拉被子盖上，一闭眼，就又睡了过去。 不是她瞌睡多，而是昨晚，因为担心小带福惹怒夫子的事，被大嫂知道，所以一整晚，都睡得不踏实。 毕竟阿娘正愁没找着机会揍她呢！ 要是让阿娘知道，她替带福打掩护，指定自己这一顿，是没跑的。 好在，那小子是个懂事的，没把事情讲出来。 一个时辰后，四宝睡得一身酸痛的坐起来。 不得不说，觉睡多了，也是种折磨。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灵矿探测仪一台。] 四宝手上，出现一块石头。 黑色的，方方正正掌心大小的一块，还挺沉手。 到手一个新鲜玩意，四宝自然得先试试。 虽然不知道灵矿是什么，不过，等这小东西找到，不就知道了！ “试试。” [接受命令，开启灵矿探测仪。正在检测中……] [检测完成！] 于是，四宝眼前，出现一个虚幻的图。 怎么说呢？有点像大哥拿回家来过的，地形图。 离她稍远的一座看似山的图案里，闪着黄色的亮光。 四宝不自觉的伸手点上去，远远的山形小图案，瞬间变大。 一座立体的山，在她面前旋转。 旁边出来一串字：检测出铁矿石。含量丰富。 “真的假的？”四宝一声惊呼。 那座山，她可没看错，不就是自家的两座山中的一座吗？ 虽然不知道铁矿石是什么东东，可是既然称为灵矿，那应该是比较值钱的吧！ [系统出品，必是真品！] 四宝还想说什么，肚子不适时宜的叫起来。 饥饿感袭来，再好奇，也没那个心思了。 “我还以为你能再给我一头，那种小猪呢！给个破石头，嘁。” 嫌弃也是打心眼里，真嫌弃。 系统：/(ㄒoㄒ)/~~那不是小猪！那可是变异神兽天蓬元帅！ 把手里的小石块收回，穿好衣裳下床。 “那你，还有吗？再给我一只！挺怀念那道美味。” 系统：…… 脑海里没了声音，四宝也懒得再问，估计是小人那里也没有了呗。 跑去灶房，叫帮厨的婆子，弄了些吃的，填饱肚子，四宝就准备去济世堂。 师傅走的时候，交待过。要她好好学医的，她答应了，就得好好做。 不过一个大早上的，家里除了，爹娘哥嫂都不见人影。 找来管家一问，才知道，家里人一大早都出门还没回来。 四宝没多问，也出门了。 今天的街道，乱遭遭的。 一些才来永来做买卖的人，都收拾着家当，像是要远行。 大伙都在说，北漠人要打过来了。 对这些逃跑的，四宝一脸不屑。终还是忍住了，没怼上几句。 等他来到济世堂的时候，里面也乱成了一锅粥。 掌柜的说，小柳去刘家了，办采买药材的事。 医馆里来了好些病患，说是要买了药，带着出远门。 四宝点头，表示知道了，拿了昨天没看完的医书，乖乖坐在门口旁边的桌旁看着。 伙计端来了菜水和小点，而后也去柜台帮忙去了。 如今的济世堂，早和以前不一样了。 除了门脸子的楼没能重建，两个小院，都被重新修过，用作诊间和放置药材的库房。 如今坐诊的几名郎中，也都是小柳请坐堂子的。 只有遇到他们处理不了的病患，小柳才会亲自上手。 而这些年里，做为师妹的她，从没诊治过病患。 师傅在的时候，师傅说她小。 如今长大了，小柳又说不用她动手。 所以，她就理所应当的，每天来打个卡，然后等下班。 毕竟在家的话，日子比在济世堂还难过。 阿娘动不动，就要给她说亲。 要是再遇到上门来的媒婆，那就更闹心得慌。 好几次，她都差点没忍住，扑上去打那些婆子。 两者一较，还是在这看乏味的医书，来得舒坦些。 反正自打五六岁那会，脑海里的小人，让她加满奇怪的属性点后，她对看过的东西，过目不忘。 不一定要懂书里的意思，反正记下来了，小柳抽问，她能答上来，就算过关。 这时，后院传来争吵声。 四宝正好看得乏了，放下书，起来动动。 走到后院，一个跌坐在地上的病患，正吵不止。 “给我开药！我要带着走，离开永来镇！” 伙计和掌柜的，在一旁好言相劝。 “大官人，郎中说了，您这病走不得远路。” “走不走得了，那是我的事！你们不让我走，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强留着我，陪你们一起等北漠人进城吗？” “嘶~”四宝咬着牙。 怎么办，她快忍不住了。 ------------ 第三百零三章 凑凑不是更好？ “你怎么就知道，北漠人一定能进来？夹尾巴狗！” 四宝是真忍不住了！ 三哥走的时候说过，有国才有家。 她一个女孩子都懂的道理，这些个大老爷儿们，怎么整天没事，就想着往哪里躲！ “什么？”被骂的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聋了耳朵的夹尾巴狗！” “你骂谁是狗呢！” 男人怒指前方女孩。 四宝冷哼：“你还不如狗呢！狗子占着一个粪坑，要是有别的狗来抢，起码还拼回命，干一架！你倒好，千里之外还没影的事，一听说，连命都不要的逃。” “没血性的东西！你那第三条腿怕是早就萎缩不见吧！” 别说被骂的那人，就连掌柜和伙计都听得一楞楞的。 这些话，他们听了，得在脑子里转好几回，才明白话里的意思。 当想明白三条腿是啥意思时，三人的目光，齐齐聚在一处。 男人脸上颜色分层，不停转换。 而掌柜和伙计，则是憋了又憋的笑意。 四姑娘的嘴厉害，他们从城里小娃娃们的嘴里听说过。 要不然，一个五六岁的娃娃，能做镇上娃娃王？ 宝儿姐的称号，在娃娃堆里，算得上是威名远扬。 只不过，这会亲身经历一回，他们好想拍手叫好。 不说别的，如果男人们都像四姑娘这般，刚毅有血性，别说一个北漠，就是十个北漠，也别想进永来大门！ 男人脸色不好，腮帮子吹得跟个癞蛤蟆似的。 不友好的目光，来回打量着四宝。 你是在衡量，要不要加一架。 “怎么？还想和本姑娘打嫁？就你那小身板？忍住了，别丢男人的脸。” “你！你又厉害到哪里？你有本事，你和北漠达人干架去啊！还不是躲在城里，等着我们这些男人，拼死拼活的保护着！” 掌柜的站了出来。 “这位爷，这话你要说别人，我还真不好回嘴。咱四姑娘可不一样！上回北漠人打到城门下的时候，只有六岁的她，一弹弓崩了那个将帅的牙！” “就她？” 那人不信。 “怎么？意思，还得本姑娘在这给你验证一下？要不，崩你两颗牙？” 几人也不知道女孩是打哪拿出弹弓的。 纤细的手指，往腰间绣花小袋里，摸出一块拇指大小的圆形石块。 看得出，石块不仅精心打磨过，还像是用什么泡过，带着水亮光泽。 男人慌了，身子不自觉的缩到掌柜的身后。 旁边看热闹的，此刻看男人的眼里，没少嫌弃。 四宝已经不是以前的不懂事的小娃了。 更何况，济世堂是师傅的心血。 济世堂内，只能救人，不得伤人。这是师傅的嘱咐。 收回弹弓，四宝嫌弃道：“济世堂的药，他不配用。他要走，你们别留。好好送出去。” “是！” 掌柜和伙计的一人一边，把人给架了出去。 出去的路上，那人挣扎不停，甚至还叫嚣道：“你们，你们这是见死不救！” 看到人被架出大门，四宝坐回桌前，拿起书。 “济世堂，是救人的地方。你，算是个人吗？” 门外的男人咳喘不止，心里也清楚，济世堂的大门，他怕是再也进不去了。 要离开永来镇的，也不只是他！偏偏，自己倒霉，踢到了硬石头。 看男人识趣走开，四宝放下书，看向门外。 小柳说过，这世上，什么人都有。 当真是气不过来的。 血性和肝胆这种东西，真的是天生就带在血脉里的。 “我就出去一会儿，你就在这发呆？” 熟悉的声音响起，四宝才回过神来。 “你回来！” 高兴的丢下书，冲向停在门口的马车。 伸出手去，小柳的手，搭上她的。 “怎么样？安逸哥这回指定不会再去京都了吧？” 七年了，如今的刘家，已经是刘安逸当家。 虽然刘老爷还在不停的谆谆教诲，可有着刘老太太和刘老太爷撑腰的刘安逸，早就能自己做决定了。 看到小柳脸上的笑，四宝就明白，自己猜中了。 要说刘家，刘育山是真的成事小心，但凡有一点危险，就带着一家人二话不说，先逃！ 偏偏又生了个热血的儿子。 七年前，安逸哥是被他爹捆成粽子，才带走的。 如今他能自己做主了，还能让他爹蹦跶？ “他不仅不走，还在我们之前，就收到了消息。” “这感情好！今年北漠再敢来，咱让他们有来无回！” 小柳低头勾了勾嘴角。 上回来的，不也有来无回嘛！ 当然，那件事，董吉人支字未提。 大伙都以为，七年前的路洛瓦格部落，是被董吉人杀掉的。 至于传说中没攻过来的北漠大军，也是畏惧董吉人，才没敢到永来叫板。 以至于当时董吉人走的时候，好多百姓们，都苦苦哀求董吉人不要走。 在他们眼里，董吉人就是战神。 只要有董吉人在，北漠人就不敢造次。 甚至还有说书的，把董吉人的事迹，在酒楼里说。 如今北漠又有动静，好多人都说，北漠达子敢叫唤，都是因为董吉人不在永来镇了。 下午四宝和小柳一起回家。 没想到居然牛督抚，会在他们家里。 不知是人老了，还是高位者伤身。如今的牛督抚，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 比大哥大不了多少，脸上却沟壑显露。 “许久不见，四宝长大了啊！” 四宝应声后，礼貌如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行礼问安。 见大嫂和爹娘点头，表示满意，就准备离开。 “宝儿，你和小柳先别走。牛大人来，是为小柳说亲来了。” 之前还面带浅笑的小柳，神情忽然冰冷。 感受到小柳手上的冰冷，四宝点头，坐了下来。 “李三叔，你也知道，我牛大群家里就一个闺女。这些年，忙于公务，闺女的亲事，也给耽误下来了。前些日子，我见着您家柳公子，一眼我就瞧上了。您要是看得上我牛大群，咱两家就定个亲家。” 李老三还没表态呢，四宝就抢了先：“姐姐芳龄啊？” “今年刚过十九。”牛大群看向小柳道：“我记得，柳公子今年该有二十四了吧？” “咱两家都是被耽误了的。凑凑不是更好？” ------------ 第三百零四章 会、会是那个意思吗？ 李老三瞥了自家宝贝闺女一眼，眼里不满，意思她不懂规矩了。 四宝见也只当没见。 “既是凑，和谁凑不是凑，干嘛非要和我家小柳凑一块？” 小柳瞳孔一震，惊讶的目光，投向四宝。 她说什么？她家…… 他没听错吧？会、会是那个意思吗？ 因为小柳站在四宝身后，四宝自然没有看到小柳脸上的怪异表情。 主位上的牛大群，脸有些挂不住的尴尬。 “这话说来，就有点长了。七年前，我闺女见过柳公子一面，就把人记下了。也怪我这做爹的，没把女儿放在心上。耽误了这些年。” 意思，他要不是忙，早在七年前，就打算来说亲了？ 四宝脸上的笑没了。 “姐姐对小柳了解多少？” “两也就没见过几回面，自然不可能了解太多。” “也就是说，她不知道，我家小柳身患重病？更不知道，我家小柳说不定哪天，就让她做了寡妇？牛大人，要不，你把话带回去？保准姐姐就看不上我家小柳了。” “四宝！”王氏听不下去了。 “干嘛！我也是实话实说啊！对不对，小柳。” 身后的人点头：“对。” “行了行了，你们两先下去。” “娘！就算给小柳说亲，那也得小柳同意吧！您不是说过吗？不会免强小柳做他不愿意做的事！结婚是大事！谁都不了解谁，走到一块，那不是不负责任吗？牛大人就这一个宝贝女儿！” 其实四宝的意思，就是话里的意思，并没有多想。 四宝却没有看到，身后的人眼里，正闪着从来没有见过的带着兴奋的光亮。 “柳，你也不是小孩了，既然是你的事，你就自己做主。” “我听四宝的。” 王氏怒了。 “你这孩子！你自己的事，干嘛听她的？” 小柳不作答。 啪的一声，王氏或许是怒气冲晕了头，大手拍在小桌上。 “又不作答！每回都是这样！你说你，你都二十四了！你到底想干嘛？” 王氏是个传统的人，在她眼里，但凡家里不是穷得娶不起媳妇的，男孩子十六岁就该有媳妇，十八岁就该有孩子。 更何况小柳身体不好，要是早些娶个媳妇回来，兴许还能留个后。 总不至于，耽误下去，万一哪天身体拖不住了，人走了，连个香火都没能留下。 好好的气氛，变得紧张，牛大群连心出来打圆场。 “四宝说得对，我把话带回去。这事，咱们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四宝起身，还是规规矩矩行了礼，拉着小柳离开。 她不是因为有来给小柳说亲不高兴，而是害怕阿娘生气，当众她一顿啊。 就阿娘眼里的火星子，她早就感受到了。 所以，傻子才不跑！ 后来，也不知道爹娘和牛大人说了什么，总之，第二天一早，阿娘就把她和小柳拦在了家里。 早饭还跟过年似的，做了一桌子。 四宝看向小柳。 娘不会是被气病了吧？ 她胆子小，屁股也不扛揍，不敢问啊。 小柳唰一下，把脸转开。 瞎的，看不见！看不见！！ 让人没想到的是，东西做了，娘又不准他们吃。 不仅他们，而是一大家子人，都不准动。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那等着。 阿娘不停的理着自己的头发，要么又整整自己的衣角。 不时的，还跑去给小柳整柳头发和衣裳。 然后，家里出现了个陌生人。 “哟，可算是来了！来来来，快坐。”说着，就将人安排到小柳身旁的位置上。 王氏给人盛了粥，又夹了肉馅饼子和咸菜。 “家里人多，又都忙，只能趁着吃饭的时候，才能见上一回。” 一桌子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那名女子。 纤细的身子，一身的丝绸襦裙，外面披了层若隐若现的淡色轻纱，把姣好的身段，展现得淋漓尽致。 四宝再看看自己一身细布长裙，相较别人，就像是一床行走的被褥。 既没有人家的前凸后翘，也没有人家飘飘若仙。 “夫人太客气了。铃铛哪里承受得起。” 哎呦，那小声线，就真跟她的名字一样，清脆可人。 王氏高兴得呵呵直笑。 冲小柳说：“这就是牛大人的千金铃铛。”说完，又给牛铃铛，介绍小柳。 牛铃铛躲闪的目光下，俏脸微红。 这下，所有的人都明白了。 李大石一家三口，和李二木一家三口，对小柳的婚事，从来都没有王氏那么关心。 草草吃饱，该去督府的去督府，该去私塾的去私塾。 该出门办事的，也一刻没有耽搁。 在他们看来，小柳没开口定下来，最多就算是个客人。 该有的礼貌和规矩做到，不冒犯人家，就可以了。 整个家里，最热心小柳婚事的，也真的只有王氏一个人。 热情招待牛铃铛的同时，王氏还不忘记，交待小柳，让他今天陪着牛铃铛。 小柳正想开口回绝，张开的嘴里，被塞了块肉饼。 四宝干的。因为她不想一大早，就被娘找不疼快。 谁叫小柳以前，一开口，就是听她的。 今天阿娘要是逼着她带牛铃铛一起，她一定活不到日落。 所以，得让小柳闭嘴。 小柳细嚼慢咽的吃着。 牛铃铛面色一惊之后，端庄的夹了呈上粥。 “别噎着。喝点粥吧。” 小柳接过碗，没喝，只是放下。 牛铃铛尴尬得无法自处。几乎是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那种。 “小柳身体弱，肠胃也虚，粥不多喝。” “嗯，我记住了。” 于是，牛铃铛还把小柳碗里的咸菜，换成了大小适中的肉饼。 “我在医书上看过，肠胃不好，咸菜也不能多吃。” 王氏一喜，就跟婆婆看儿媳妇似的，都快两眼放光了。 要知道，当初大哥带大嫂回来的时候，娘也是这种眼神。 “铃铛还懂医啊？” “略懂一些。因为……”牛铃铛目光看过小柳，两腮以肉眼可见的，泛起微红。 “懂一些，以后也都用得上的。” 那种含情脉脉的目光，四宝还是头一回见着，打了个冷颤。 浑沦吞枣的吃干净碗里的东西，就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小柳问。 ------------ 第三百零五章 喂！我长得很丑吗？ “娘让你陪人家走走，你就在家呆着吧。我帮你去趟济世堂，然后就回来。” 四宝不明白，小柳眼里的失落是什么意思？ 也没多想，转身就跑了。 反正，她不想在家看人家眉来眼去。更不想，惹娘不疼快。 躲出去，不就好了。 没了小柳的监督，四宝到济世堂看了一眼，并且告诉掌柜的，小柳今天不会去医馆，要是有事，可以直接去家里。 然后就一脸兴奋的，打算逛街。 这种人管，还不用给钱，就能从街头吃到街尾的爽，你指定没体会过！ 其实四宝这也是头一回体会。 不用给钱不是重点！重点是没人管啊！！ 以前小柳在，她吃得稍微多点，小柳就不停说：“别撑着了。一会再吃。” 她要是吃得辣点，小柳就说：“不准再吃了，胃会受不了。” 她要是贪凉，小柳就又会说：“不怕肚子痛，你就吃。” 总之，那小子从来就不干人事，除了泼冷水就只剩下泼冷水。 大中午，冲到小面摊上，吃了碗肠旺面。 路过面人摊子，又指定捏了个小人，而且还是按自己的样子给捏的。 不得不说，阿爷这手艺，是真的好！ 小面人传神得很！ 从街头到街尾，四宝就只逛了小摊。因为只有小摊上，才能花钱。 那种满足自己喜好，又能把钱使出去的幸福感，别人有没有她不知道，反正她有！ “咻~”舔着糖葫芦，四宝来进了自己最喜欢的楼子。 “四姑娘来了？快，楼上请。”掌柜的迎过来：“咦？柳公子怎么没来？” 四宝嘻嘻发笑：“杂碎汤，给我来一盆。” “啊？”掌柜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四宝又重复一遍：“杂碎汤，给我上一盆。” 于是掌柜手里的茶水，硬是添满溢出来，自己都没有发觉。 等到反应过来，茶水都快能洗桌子了。 尴尬的收拾好后，掌柜的还不忘记，把四姑娘最喜欢两种小点，先呈上来。 咀着嘎嘣脆的酥豆，四宝看向角落那桌。 那人也真是奇了，见不得人还是咋的？戴着面具吃饭，也不怕糊一脸？ 不过，吃饭的动作，倒是挺好看。 尤其是那双手，书里的纤纤玉指，估计就是形容它的。 还有那种优雅，只看他吃饭，都会觉得，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于是，四宝就更好奇，那幅面具之下，会是怎样一幅面孔。 或许是看得久了，角落里的人，也向她投来目光。 只是他手一颤是什么意思？ 见了鬼了？ 自己虽然长得普通，也不至于把人家筷子吓掉吧！ 气不过的四宝，直接起身走了过去。 “喂！我长得很丑吗？” 男人摇了摇头。 “你身后有鬼吗？” 男人又摇了摇头。 “那你掉筷子是什么意思？” 男人没了筷子的手，下一秒出现在四宝脸上。 指尖冰冰的，掌心没有一丝茧子，光滑得跟块带着微微热度的玉石。 而四宝嘴里，已经发出咯咯咯的响声。 她想咬掉这个男人的狗爪子，怎么办？ 虽然她承认，是挺喜欢这双手，可她的脸，是别人想摸就能摸的？ 端着盆上来的掌柜的，看到桌上人没了，连忙四周查看。 见到男人对四姑娘动手，掌柜的把盆一放，就冲了过去。 “这位爷！求您快住手。” 他不敢拉四宝，只能鼓起勇气，对男人下手。 照说，这可是行业里的大忌。 就算客人之间有冲突，在楼子里打架，作为掌柜的，也不能随意对客人上手。 一是为了避免客人迁怒楼子，二嘛，自然是独善其身，方为上策。 可眼前的是李四姑娘！那小爆脾气，打小就在永来镇是出了名的。 他要上手晚了，说不定这位爷的手就没了。 拉开二人，掌柜的直拍胸口。 “四姑娘别坏了心情，回头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为了拦住四宝，掌柜的把那盆杂碎汤，都快表成蟠桃盛宴了。 四宝也真是用了十分的力气，去努力克制自己。 因为大嫂说过，像掌柜的这样的人，都是有情有义的好人。 她不想给人家楼子，带来麻烦。 “哼！”四宝回了自己的桌。 不过，掌柜的可没再让她坐在原位，而是换到了一楼角落。 至此，才算是安下心来。 瞧着四姑娘吃得高兴，掌柜的也是真打心眼里欢喜。 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女娃，他就跟半个长辈似的，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成就。 不过…… 四姑娘那吃像，真的有点……一言难尽。 以至于客人们，不时的朝角落里侧目。 甚至还有不认识的，一顿的指指点点。 这也真是没辙，就四姑娘桌上那个盆，都足够成为一楼的焦点。 “哎呦！就没见过，跟猪一样，拿盆盛食的。” “就是，吃相也太难看了。就这样的，谁家敢娶啊？” “瞧瞧，就差把头，放盆里拱了。” “要是叫我娶这种的回家，我还不如搂头猪呢！” 掌柜的耳朵动了动，早就气红的脸，这会更红了。 “您几位用好了吗？” 那桌客人一楞。 “这桌就当小老儿请的，您几位要是吃好了，就请吧！” 掌柜的摊手，指向大门。 当着许多人的面被赶，四个有人的脸，很是难看。 “怎么？老子没钱吗？你打发要饭的呢？” 那人一拍桌子，沉浸在美味杂碎汤里的四宝，也抬起头来。 都说花钱的是大爷，这话是一点没错。 四个人同时站起来，恶狠狠的盯着柜台里的掌柜的。 那架势，就跟准备好了，要打架似的。 其中两人，甚至皮笑肉不笑的，在挽袖子。 有伙计出来缓和。 “爷！几位爷，您几位想多了。我们掌柜的，今儿心情好，才请几位爷吃一席。” 没想，别人递了梯子，那人也不下。 有点你越给他脸，他越蹬鼻子上脸的味道。 “心情好？我看，他怕不是觉着，我们初来好欺负吧！” “哎呦，瞧您这话说得！这不，咱永来镇正在扩军嘛！几位爷面生，定是奔着保家卫国来的吧！这不，我家掌柜的，佩服几位爷不是。” 几人对视过后，并没有就此作罢。 “谁会傻到自己送死？哼！这桌，不用你请，老子有钱！” 嘭的一声，一条银子，拍在桌上。 “不过，老子也不走！老子花了钱，高兴坐多久就坐多久！高兴说什么，就说什么！少TM管爷的闲事！” 那伙计连忙说是，正要上去接银子，却被自家掌柜的拉住了。 “别以为有几个钱，就能在我这楼子里撒野！今天，我还就不让你们在这说那些废话了！” 四宝看得出来，掌柜的这是真生气了啊。 不过，她也没想明白，这几个人咋了？脾气这么好的掌柜的，怎么就生气了呢？ ------------ 第三百零六章 人见了屎，为什么绕着走？ 掌柜的都言明意思了，伙计们再打圆场就没必要了。 “几位爷，对不住了，请吧！” 众目睽睽之下，四个男人的脸都挂不住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替一个小丫头撑腰？” “大哥，把这铺子，给他砸喽！” 接着，一桌的碗筷，也被扫落一地。 很快，旁边几桌的客人，都跑去了门外。 没走，等着看热闹呢。 四宝挑眉，撑腰？为她？ 有个伙计跑过来，将四宝护在身后。“四姑娘放心，有我们在呢。” 四宝似乎明白什么，冲那边发火摔凳子的几人喊道：“喂！几位大叔，没事还是早点离开的好。永来镇，可不是谁都能撒野的地方。无论你们刚才说了我什么，我都只当没听到。你们快走吧！” 大嫂说过，开门做买卖的，不易惹事。 掌柜的对她那么好，她就当心疼掌柜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 “呦呵！哥几个，是被吓大的？” 嘭一声，又一张惨遭毒手，被拍散在地。 “想要我们走，可以啊！你过来，磕头认错。再把撒在地上的这些汤水，给爷舔干净喽！不然，今天这铺子，就别想做生意了！” 压着心里的火，四宝在心里不停重复：别生气，别生气，别生气。 小时候在李家洼，那些大孩子，也曾这么欺负过她。 那时候，她是直接扑上去，挠花了那个大孩子的脸，还顺走了他两颗牙。 没想到今天再遇到这种事，自己能忍住没第一时间上去，顺走他一口牙。 “伙计们！操家伙！” 两个伙计举的举笤帚，拿的拿凳子。 连掌柜的，都把柜台上的算盘，当作了武器。 前面闹这么大动静，后厨的厨子们，提菜恨的，拿大勺的，也纷纷冲出来。 掌柜的把四宝，拉到柜台旁。 “四姑娘你先在这儿躲躲。别一会儿打起来，伤了你。” 说完，又走上前，对那四人说：“如果你们收回才侮辱四姑娘的话，给四姑娘鞠躬道歉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砸烂的桌椅，也不需要你们赔偿。放你们离开。” “做梦！等老子把你这破楼子砸个稀碎，老子……呵呵呵。” 男人看向四宝的目光，毫无掩饰的猥琐。 四宝长出了一口气，正视着回道：“喂！你们知道，人见了屎，为什么绕着走吗？” 几人明显没跟上节奏，一脸大写的懵。 “不是因为屎厉害！而是人，嫌它脏！” 几人中，有两人反应过来，一脸怒不可遏。 “臭丫头！老子一会把你弄出去，把你弄得死去活来，让你尝尝爷们儿厉害不厉害！” 一句话激怒了掌柜，算盘冲那男人的脸子，就砸了过去。 然而，算盘飞到前，男人的牙，已经漏风了。 接连两声惨叫，男人捂着已经肿胀变形的脸。 血从手指间，股股往外流。 伙们和后厨冲上去，与四人打成一团。 四宝也没闲着，反正都动手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不是？ 带着润泽水光的小石块，快速飞出， 不远处，哀嚎声不断。 捂嘴的，捂眼的，甚至还有捂裤裆的。 很快，四个人，被丢出楼子。 掌柜的还冲几人啐了一口，才回铺子收拾。 四宝帮着扶桌子。 “叔，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说啥呢？叔还能让你在叔的楼子里，受了欺负？”掌柜的揉了揉四宝的头。 “行了，你别在这耽搁了。今天柳公子没陪着你来，指定又是你偷偷跑出来玩的吧？早些回去，别一会儿让你爹娘着急，又满镇子找人。” 说着，四宝就被掌柜的推出了门。 之前被丢出来的几人，没了踪影。 四宝也没多想，摸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哼着小曲回家了。 …… 楼子旁边的小巷里。 一个脸戴面具的男人，正一拳拳砸在提在手里提着的人的脸上。 被血覆盖的脸，早就不成人形。 “公子，别出人命了。” 面具男这才将人丢出去。 随从恭谨的呈上一张手帕，面具男接过来，细细的擦拭过自己每一根手指。 每到这种时候，他都闭着眼，更不敢抬头。 公子从小性情暴躁，如果这里不是陌生的镇子，这几个人，怕是一个也活不了。 见染红的手帕落地，轻声问了句：“公子，直接去刘府吗？” “回酒楼。” “是。” 小心跟着回到之前吃饭的酒楼，来到柜台前，面具男敲了敲台面。 掌柜的认出来人，不就是之前在二楼和四姑娘差点打起来的人嘛。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立马过来问安回话。 “掌柜的，可还记得我？” “记得记得。”掌柜的如实说。 “我问一句，之前那位姑娘，可是叫李四宝？” 刚才还和颜悦色，有说有答的掌柜的，闭上了嘴。 这怕不是，小肚鸡场到，和一个女儿家家的过不去？ “这位爷，那位姑娘也没怎么着您不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若有惹爷不快的地方，小老儿在这，给您赔个不是。” 一块银条子，轻轻放到面具男手边。 “谢了。”面具男转身离去。 掌柜的看着柜台上的银子，怎么？这是要找四姑娘的麻烦？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又一个和四姑娘过不去的。 “二蛋，来！”把写好的信折起，交给伙计，嘱咐道：“赶紧交到柳公子手里去。一刻也不能耽误。” 目送伙计离开，掌柜的拍了拍光亮的脑门。 他是真的好想柳公子啊！ 如果柳公子在，今天应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吧！ …… 这边，被揍得面目变形的四人，几乎是用爬的，爬到了督府大门前。 颤巍巍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守门的兵士。 那人一看信上有皇朝大印，跟见了鬼似的跑去呈报。 没一会，牛启就一身官服的赶来。 “几位这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吗？是北漠人干的吗？永来镇内不该有北漠达子啊！” 门槛都爬不进去四人，抬起变形的脸，气若游丝道：“牛大人，能扶我们进去，先找个郎中吗？” ------------ 第三百零七章 你不喜欢，它便是多余的 “对对对，本官一时情急，倒把这忘记了。快，快把几位信使，抚到后宅去。再去济世堂，请柳公子过来一趟。” 这边，四宝摇摇晃晃回了家。 习惯性的往小柳院子走去，刚进院门，就看到小柳和那位牛姑娘，正坐在院中石桌旁，桌上放了棋盘。 “哼！”她不想承认，二人聚精会神博弈的画面，是那么的美。 可她的脚，忽然没了力气。 四宝觉得，应该是没吃饱吧！于是转身，直奔灶棚。 …… 官兵到济世堂没找着人，又到了督军府。 等不及下人传话，自来熟的冲进了院子。 听了传话后，小柳收拾好药箱，随官兵出门。 “我和你一起吧。”牛铃铛跟在后头。 小柳点头。 反正没打算留她过夜，正好，把人送回去。 来到督府牛铃铛就把随行的官兵打发了去，带着他去了后宅。 当初董吉人住的屋子，现在是牛启在住。 这里对于小柳来说，并不算陌生。 进了屋，牛启一脸堆笑。 “铃铛也回来了，里面不能进去，你在这等吧。” 说着，和小柳一起进了内屋。 看着床上和地上躺着的四个“血人”，小柳掩着口鼻。 四个人已经昏迷了。 小柳检查过后，眉头拧成了一股麻花。 不得不说，这四个人，有点惨。 打人的也忒狠了些，尽往着脸上招呼！感觉脸上的骨头，好像都碎了。 “镇上受的伤？” 如果是镇上有这种暴徒，可不是一件好事。 四宝今年外出，还没回家呢！ 牛启摇头：“不确定啊。他们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一口气了。想想办法，他们不能死啊！马上漠北人要来了，他们是董大人找来的，为我们打造兵器，提供矿石的人。” “好。” 牛启长出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只要小柳说好，这些人指定就能活着。 要知道，小柳的医术，毫不夸张的说，或许和三水不相伯仲。 终于等了一个时辰后，里屋的四人恢复了意识。 “大人，你可以问话了。” 牛启连忙问起，几人是怎么受伤的。 四人一说这事，脸就疼。 一边哎呦不停的叫唤，一边咬牙切齿的把今天经历的事说出来。 牛启眸色沉重。 满脑子都是他们口中的银色面具男人。 作为一方父母官，决不能容忍治下出现这种暴徒。 可小柳却捕捉到了一丝信息。 “你们先是在南北大街的闻香来，挨了打？” “是。” “卖杂碎汤的闻香来？” “没错。” “不应该啊，那家掌柜的，可是出名的好脾气。” “我们也就是看到个女娃，拿盆当碗吃，取笑了几句。没想到，那掌柜的就动了手！” 小柳晦暗不明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怒气。 永来镇，能在楼子里使盆吃的人，除了四宝，绝不会有别人。 再说掌柜大叔那性子，绝对是这几个人，做了更过份的事，才会挨揍。 “那女孩子没事吧？” 四人不乐意了。 “郎中，你什么意思？我们才是你的病人！你怎么还关心起别人了？再说，我们哥几个这顿打，能白挨？牛大人！你，派人去，把那郎中，还有那个崩了我牙的女娃，一起抓喽！” “还有还有，那个打我们的面具人，赶紧去找！他要跑了，你们就别想买矿石了！” 小柳面无表情。 牛启则是一脸难色。 “牛大人，你倒是去啊！” 牛启长叹一声要走，小柳伸手拦下。 小声道：“他们说的女孩子，是四宝。” “啊？怎、怎么会。” “不急，等我把银针取了，回去问问宝儿。” 牛启点头退了出去。 如果他一直在那，那四个绝对不会消停的。 难办了啊！ 这个小祖宗，怎么会和这四人，杠上呢？ 小柳一边抽银针，一边又抹了药，再扎几针。 半个时辰后，小柳收拾提着药箱离开。 四个人的脸，上了药，缠了白布。 是那没么疼了，却莫名的发痒。 可一挠，脑瓜子就嗡嗡疼。 然后，痒的症状是越来越厉害。 脸又一碰就疼，搞得四个，直打滚。 痒啊疼啊的吱哇乱叫。 硬是把外面守着的人，都吓坏了。 几个婆子进去看过后，差点没被血淋淋的现场，吓丢了三魂七魄。 他们一手的血，生生把脸都挠烂了。 床上、地上都是血！ 有两个受不了，还直接拿头撞墙。 “快、快去请大人！” 而牛启早和小柳一起，回了李家。 找到四宝的时候，四宝挺着个肚子，正在打盹。 “宝儿，醒醒。” 听到熟悉的声音，四宝又是一声冷哼。 “有人陪你下棋，你还敢跑到我梦里作妖？”啪一下，挥开脸上作怪的手。 只是这冰凉凉的触感，有点太过真实了吧。 小柳想起什么，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原来她早就回来了。因为他和别人下棋生气了吗？ 他的心，跳得好快。一种从没有体验过的满足和喜悦，充斥在胸腔。 扶起四宝，又推了推小脑袋，凑到耳边喊。 “醒醒，牛大人有事找你。” 这一下，四宝可算清醒了。 不满的推开抱着她的小柳，吸了吸鼻子。 “你生气了？”小柳问。 “好端端的，我生什么气？” “我和牛铃铛下棋，你生气了？” “没有！反正你平日也嫌我棋下得不好。这会不就好了，以后都有人陪你下棋了。” “我不要她陪。” “管你要不要她陪。” “以后我只和你下棋。” “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喜欢下棋！” “那我也不下了。一会儿，我把棋盘棋子，都让人烧了去。” “你有病啊！那是三哥送你的！” “什么都没你重要。你不喜欢，它便是多余的。” 外屋的牛启，早就听到两人争论的声音。 “四、四宝。” “牛、牛大人来了。” 她这才注意到，还有第三个人在场呢。 瞪了小柳一眼，转身把牛启请到了外间。 牛启也没有墨迹，直接问四宝，对那四人，有没有印象。 “有啊！不就是今天砸了闻香楼的那四个嘛！” 到这，牛启和小柳，才从四宝嘴里，知道那四人都做了什么。 ------------ 第三百零八章 你杂不上天呢你？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调戏女子，还打砸酒楼，无法无天！他们简直无法无天！” 一旁，小柳一言不发。 然而骂过以后，牛启却是一脸难色。 “唉！我先去找你们大哥商量一下，看这个事，该怎么办。”然后就走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四宝才知道，大哥还在督府没回来。 不放心，叫了小柳一起，给爹娘说，去接大哥，就跑了。 来到督府的时候，守门的兵士看到小柳，知道是给那四位信使治病的，就把他们放进了府里。 小柳领着她，直接去了那四人在的屋子。 大开着的屋门里，牛启和大哥，正坐在桌前，说着什么。 “小柳，你来得正好，这四人怎么会瘙痒难忍？是不是你上的药，出了什么问题？” “药没问题，我故意的。” 小柳的回答太过直接，在场的三个人，都没回过神来。 “谁叫他们，调戏的是宝儿呢！把他们解开，他们自己撞死了，就和大人没有关系了。” 生死这种大事，从小柳嘴里说出来，从来就跟讨论天气似的。 这时，里屋传来叫喊。 “该死的狗东西！你到底给我抹了什么？痒死我了！” “你给老子滚进来，看我不咬死你！” 被固定了手脚的四人，眼下除了叫唤，连寻死都做不了。 牛启连忙跑去里屋。 “你快别叫了！本来就是你们惹事在先，等我好好和他说说，你们再忍忍。” “牛启！我告诉你，你赶紧给我们另找郎中！不然，你就等着和北漠人攻来，把你，还有那该死的狗东西，一起死吧！” “没错！除了我们老爷手上有铁矿，你没得选！啊！痒啊！” “我们回不去，你有钱你也没地买！” 牛启见劝解无用，唉声叹气的出来。 “唉！大石啊，大局为重吧！他们说得没错，不然也不劳董大人，为我们牵线搭桥。” “铁矿？”四宝疑惑的声音，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她笑了，这不是巧了不是！巧了不是？ “我们家就有啊！” 四宝的声音被里屋的几人听了去，一阵笑声响起。 “你唬谁呢？你家能有铁矿？你杂不上天呢你？” 在李大石和牛启看来，四宝小，压根就不懂铁矿是什么。 而小柳呢，完全就不在乎铁不铁矿的。 之所以没直接把四人送走，目地就是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们家真有！大哥，咱家城外那两座山，靠后那座就有啊！对不对小柳，咱两以前经常去的那山。” “嗯。”小柳点头。 反正四宝说有，那就是有，即便没有，那也是有！ “真有？” “真有？” 李大石和牛启大叫起来。 四宝不靠谱，可小柳不是不靠谱的人啊！ “真有！”四宝肯定点头。 李大石坐不住了。 “我去找安逸，让他寻个人，去山里瞧瞧。” 寻矿找脉这种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那得是从小跟着师傅学出来的人才行。 “对对对。”牛启掩饰不住的高兴啊！ 里屋里的人，还不停叫唤：“行啊！老子今天把话撂这儿，你们别想买铁矿石了！” “等着吧！等北漠人来了，有你们哭着后悔的时候！” 牛启只当没听见，和李家三人一起离开了。 四宝属于是那种睡足了出来放风，就不想回家的。 听大哥说要去刘家，自己就闹着一块去。 还美其名曰：“好带人去看啊。” …… 刘府。 刘安逸今日在家中，摆了一桌席，为的就是宴请一位贵客。 这位可是大主顾！ 人家是南图岭，数一数二的粮商。 听说南方的粮田，那是数都数不清！ 半个南图岭的粮食，都是人家地里产出来。 眼下北漠人要打来了，三水让他囤粮，他就得把这事，办好喽！ 前几个月他去南方登门，奈何人家出远门了。 也真是托了董相国的关系，人家路过永来镇，才应了邀，上门来谈粮食的事。 见着来人，脸上一张银色面具，刘安逸缓了好一会儿，才让气氛自然些的。 拿起酒壶，为对方斟满。 陪笑的介绍着永来镇独有的美酒。 正说着呢，管家就进来了。俯在他耳边，低语过后，刘安逸挥了挥手。 “徐公子，家里来人了，您请稍坐。我去去就回。” 面具男抬手招了招，刘安逸这才离开。 刘安逸一来，就给李大石一个熊一样的拥抱。 准确的说，在四宝眼里，这更像是两头熊相互拥抱。 大哥高大魁伟，也就身形跟座山似的刘安逸，能和大哥比肩。 这些年，刘安逸听了三哥的，没刻意减重。 反而还多加锻炼，炼出了魁梧厚实的身形。 “这个时候过来，一定还没吃东西呢吧？我给你们摆一桌席，你们先吃着。我把那边应付完了，就过来。” 李大石挥手示意不必，说：“我就和你说几句话。” “行，大哥这边坐着说。” 刘安逸把大哥拉走，四宝就在园子里逛起来。小柳从来都是跟着，不多话。 这逛着逛着，四宝就看到大开着的门里，居然坐着个眼熟的人。 而那个人，从四宝进园子时，视线就粘在了四宝身上。 他甚至激动得，一不留神，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李四宝！” 四宝傻眼了。暗叫坏了，这面具男莫不是觉得之前在楼子里，受了欺负，这会要找她算账。 小柳则是一挺身，挡在四宝面前。 别看他体弱，每回有什么事，他都拿自己给四宝当挡箭牌。 视线被隔开，面具男干脆走了过来。 不好！快跑！ 四宝拉着小柳，就往园子外面冲。 下一秒，却撞上了一道硬硬的胸膛。 接着，四宝被小柳，搂在怀里。 “你是谁？”面具男声音冰冷。 小柳压根就不把对面的男人放在眼里，忙着查看四宝的额头。 “撞疼了？” 四宝点头，抹着自己额头。 是给她撞疼了。 真不知道，那男人吃什么长大的，身体硬得跟城墙似的。 这也就是跑得慢，要是跑得快些，搞不好，她都把自己撞死了。 确定四宝没有受伤，小柳才迎上面具男的目光。 “你又是谁？” 他清楚的听到，这个男人，叫了宝儿的名字。 ------------ 第三百零九章 地狱里走出的魔鬼 然而面具男就像是没有听到，直楞楞的看着四宝。 小柳把人扯到身后，把自己当作一堵墙，隔开男人的目光。 此刻，二人才算是真正的对视。 谁也没有说话。 一个高大挺拔，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低气压。 一个纤细高挺，眸光中，杀意涌动。 仿佛下一秒，两人就会同时出手，将对方一招击杀，只是鹿死谁手，无法预计。 “四宝妹妹，你怎么逛这儿来了。快，你大哥找你回家呢。” 刘安逸的出现，让方才对峙的二人，同时退开两步。 “走了小柳。”四宝拽着人，跟刘安逸挥了挥手，从面具男身旁走过。 送走四宝，刘安逸连忙把贵客，请进屋去。 “家妹惊扰徐公子了，这杯，我自罚！自罚！” 酒桌上，刘安逸那家族遗传的圆滑性格，发挥得淋漓尽致。 道了歉，刘安逸又把话题，引到正轨上。 “徐公子，您看……” “你和李四宝，是什么关系？” “唉？” “你和李四宝，是什么关系？” 刘安逸一脸懵逼，什么鬼？ 咱不是在谈买卖吗？怎么就扯上四宝了？ 此刻冷静下来，刘安逸就想，是不是刚才自己不在，四宝和他发生的误会。 若是如此，还是早些解开的好。 “四宝是我兄弟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他不仅不会把李家，和自己撇开干净，反而都是他贴着人李家。 半晌，对面的徐公子，没有一点声音。 又隔着那张面具，他甚至连姓徐的脸上是什么表情，都看不到。 每每这种时候，最是烦人！ 不过，从他的气场上感觉，好像……缓合了许多。 “和她在一起的男子，是谁？” “喔，那是李家的养子，吴柳。” 以前没人知道小柳姓什么。 自打小柳认了吴孝远为义父，便有了吴姓。 说完，对面的徐公子，就像是沉思一样，摩挲着酒杯。 刘安逸又把园子里看到的联系起来。 思来想去，只怕是小柳这又得罪人了吧？ 他笑笑，起身把对面人的杯子斟满。 “小柳呢，打小就跟家妹一块长大。认真论起来，那就是宝儿的哥哥，哥哥护着妹妹，那不天经地意嘛！要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徐公子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 毕竟徐家那是家大业大啊！ 尤其是这十来年，甚至没人知道，徐家到底大到什么程度。 他打听过，徐家不仅控掌控着南图岭的粮食，甚至连东翔，西普连那边，都有徐家的买卖。 毫不夸张的说，徐家可以轻而易举的牵动周边几国。 小柳做的那些事，他也有所耳闻。 可徐家，他不能动！也动不得！ “哥哥。挺好。” 看到徐公子自言自语的，将一杯酒饮尽。 那感觉，高兴？ 以至于让刘安逸，不禁好奇起，四宝和这位徐公子，是不是有什么瓜葛啊？ 想得累了，也没头绪，索性问道：“徐会子，你和四宝，见过？” “见过。” “是嘛！哎呦，我家四宝，那就是个开心果儿！但凡接触过的，就没有不喜欢四宝的。对不对？” 这才是关键！ “是！四宝很好。” 心头悬起的大石头稳稳落地，刘安逸笑意更大了几分。 冲门外招呼道：“来人！把菜换换！老爷和要和徐公子，不醉不欢！” 很快，门外丫鬟们鱼贯而入。 不大会的功夫，桌上的菜，几乎都换了个样。 连酒，都换了新的。 这是有钱人家的讲究。 宴请重要客人的时候，经常会因为谈事，使得没吃舒服，菜就凉了。 若是拿下去热，再端上来。菜式会不好看事小，还显得抠门，小气。 另一层意思，若是两方谈得好，换一席，那是对客人的敬重。 若是谈崩了，菜了不换，就是让对方走的意思了。 别看小小一桌席，这酒桌上的门道，多了去了！ 排面更好的一桌席摆在面前，酒也不似刚才那种烈的，而稍柔些的。 “来来来，这一席，可是我收罗到手的极品！听说徐公子游走四方，定然见多识广，正好点评点评！” 桌上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也不谈买卖，只对菜品和酒水，交谈甚欢。 一壶又壶的酒下了肚，论是刘安逸这种常年在酒桌上打滚的，也都飘了。 说话，舌头都捋不直了。 不是刘安逸放纵，而是他高兴。 因为粮食的事，眼下可算是完美的解决了。 正好，等送走了姓徐的，他还得出永来，去给大哥找个能看山的人来。 不是他逞能，而是哥哥交待的事，他这个做弟弟，就不能回绝！还得把事，办得漂漂亮亮。 夜色已晚，刘安逸吩咐下人，把厢房收拾出来。 “徐公子且在我这住上一晚，明天我也好送公子出城。” “不急，尝了永来镇的美酒佳肴，觉得这地方还不错，想多留几日。” “唉？” 刘安逸顿时就酒醒了三分。 姓徐的不是忙得脚不着地吗？这算哪门子理由？ “好！我领你一起逛！” 得！大哥要找的人，得耽搁几日了。 毕竟眼前的人，刘家得罪不起，永来镇更是得罪不起！ …… 刘府厢房。 随从拦下过来的丫鬟，把水盆端在手里。 “你下去吧，我家公子，不喜外人。” 丫鬟如释重负的走人。 “公子，洗把脸，早些安歇吧。” 纤细修长的手指，将森冷银光的面具，放在桌上。 随从屏住呼吸，将头埋得更低。 他侍候公子十多年了，依旧没法直视公子那张脸。 “你很害怕？” “没、没有。” “没有，你抖什么？” 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公、公子，饶命。” 冰冷的手指，抚上他的下颌。 那种感觉，就像是毒蛇在皮肤上游走。 他不仅不敢抬头，甚至连呼吸，都觉得是犯错。 “你身体这股恐惧的气味，很让我头痛。你要再让我觉得困扰，我不介意亲手解决麻烦。” “是！小的再也不敢了！请公子放心。” 说完，他直接爬出门去。 将门合上之后，整个人瘫倒在地。 十多年了！每每主子摘下面具，他的脑海里，就会出现那晚的景像。 血与火的海洋里，满身是血的少年，提着一颗人头缓缓出现，如同地狱里走出的魔鬼…… ------------ 第三百一十章 我家公子亲手做的 督军府。 “宝儿，开门，是我。” 嘎吱一声，门打开后，小脑袋探出来，左瞧瞧右望望。 然后一把将门前的人，拽进屋里。 关上门，还不忘把门从里面栓上。 “我就知道，小柳最好了！” 少女嫣红的小脸上，两个漂亮的梨涡。 一双俏皮的眸子，灵动可爱。 啃定肉饼的小嘴，发出可爱的吧唧吧唧声。 “慢点，别噎着。” 男人倒了水，放到少女手边，顺便又揉了揉少女的头顶。 “小柳，你也吃点？” 小柳摇头。 他的肠胃弱，稍微吃得多些，比毒药入腹，还折磨人。 虽然自己没有口福，可每每看到四宝吃得心满意足，他也会觉得很满足。 “对了宝儿，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你认识？” 四宝点头，两个腮帮子被饼填得实实再再。 “唔唔，唉唔唔。” 小柳低头轻头。 “宝儿，你咽下去，再说话。” 和四宝在一起太久了，就连这种没人能听懂的神语，他听听猜猜，也能明白。 但是每回这样的四宝，他都觉得好可爱。 “在酒楼的时候？是闻香楼？” “唔。” 小柳脸上的笑，僵住了。 回想督府里，那四个人提及的描述，可不就是今天自己见着的那个面具男！ “怎么了？” 听到四宝问话，小柳回过神来。 “没什么，我看他今天拦你。你是不是和他发生过冲突？” 四宝嗦着手指。 “算不上冲突吧！……” 没有任何隐瞒，四宝把当时的情形，整个说了出来。 小柳面上，已旧是声色不动的样子。 四宝连忙解释：“真的，他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我，很不礼貌啊！我也就质问了一句而已。” “知道了。吃饱了吗？” 虽然带来的是一整张的饼，他依旧担心小丫头，饿着肚子过夜。 “免强吧。你要回去了？” “怎么？你睡不着？” “嗯。要不，你给我讲故事？” “好。” 四宝提出来的要求，他从来没有回绝过。 虽然，讲故事什么的，真的不是他擅长的。可为了四宝，他会刻意多看那些神神鬼鬼的书，然后讲给四宝听。 这些年下来，他讲过的故事，从没有重复过。 这主要，还是因为四宝。 小妮子记性特别好，讲过一回的，她居然都记住了。 没办法，看的书跟不上，他也开始自己编。 刚开始，还有些不自在。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到如今，他几乎可以张嘴就来。 和小时候一样，四宝睡在床内侧，他则靠坐在床外沿。 认真的讲起一个，神仙收服妖怪的故事。 等到故事讲完，四宝居然还睁着那双大眼睛。 “怎么了？”以前，他讲故事，小丫头很快就能睡着。 四宝嘴一瘪。 “妖怪也太可怜了！神仙为什么不喜欢它？” “因为它是妖怪啊！妖怪吃人，神仙救人。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四宝一骨碌坐起来。 “屁！真要是喜欢，哪管是妖怪还是神仙？你说的，那都是借口！如果妖怪不能没有神仙，那它可以再也不吃人！神仙如果真的喜欢妖怪，才不会在意所谓的惩罚！” 小柳眉头缓缓拧起。 半晌后，下了床。 “只是个故事。你也早点睡。” 离开四宝的屋，小柳耳边，都是四宝那叫那叫骂。 是啊，为了神仙，妖怪可以不再吃人。 可他偏偏是那个为了神仙，不停吃人的妖怪。 即便如此，他也心甘情愿。 …… 次日一早，刘家来了人，说是请四宝过去。看样子，还挺急。 闲来无事的四宝，正愁没地方打发时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按平时，小柳昨日就没有去济世堂，今天怎么着，也得去医馆里看看。 可不！他说也要去刘家。 四宝当然高兴了，拽着小柳的手，摇啊摇。 “小柳，你可算开窍了！整天医馆医馆的，多无趣。趁着还能玩，就得到处玩，到处看看才对。” 小柳不吭声。 果不其然，见着刘安逸的时候，就见到那个面具男。 而面具男的目光，却是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你怎么还没走？” 四宝说话，几乎就没过过脑子。 不好吃的，直接说。 不好看了，也直接说。 不喜欢的，直接不要。 反正，从没藏着掖着。 小柳虽然强行掩饰，眼底依旧含着笑意。 可刘安逸却急了。 他也不明白，这徐公子为何非要让他把四宝请来。 他也实再是没办法了，才去叫的四宝。 不然，人家不谈粮食的价啊！ 好在，那徐公子，可能是没有听见四宝的话。 刘安逸转了个机灵，指着远处开得正好的花说：“走，上那边去。我在园子里，摆了小点和茶，咱们今天，赏赏花。” 刘家的园子，那是真叫一个大。 当年捞鱼的时候，杨家的花园池塘里，捞了百来斤。可刘家的池塘，足足捞出五百来斤。 你就可知，刘家的园子，得大到什么地步了。 毫不夸张的，就这池塘，你划船游玩，都能玩上一天。 园子里的石桌上，真的摆了好些小点。 有两种，是四宝最喜欢的，其它的都是口味较淡的，四宝不喜欢。 她喜甜，最喜欢糖葫芦那么甜的。 入了座，面具男夹了一块小点，放到四宝的盘子里。 四宝楞神。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 “你喜甜。” 这…… 不仅四宝看直了眼，连小柳和刘安逸，都两眼发直。 面具男就像是没有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转身接过随从提着的食盒。 打开，拿出两份刘安逸和小柳从没见过的小点！还有一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 他旁若无人的，各夹了一块，放到四宝的盘子里。 又拿了个碗，夹了两块红烧肉，递给四宝。 “你应该好久没吃到了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嘁！不就是红烧肉吗？我家里也常吃。”四宝没接。 身旁的男人却没有要放下的意思，把碗送得更近了几分。 “吃过了，才知道，是不是常吃的。” “小看谁呢？我家不缺肉好吧！”四宝推开面前的碗。 那随从忽然道：“姑娘！这可是我家公子亲手做的！是你说的那种，能比的吗？” ------------ 第三百一十一章 当初你的胆子，也不小 新手做的！划重点！ 四宝直盯着男人脸上，那幅银色的面具。 不停的在记忆里深挖，片刻后，确定自己从来不认识眼前之人。 然而在刘安逸眼里，此刻的气氛，哪里是尴尬。 简直就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啊！ 夹了一块红烧肉，丢进自己嘴里，两眼当时就放光了。 “哇！好吃喔！又甜又细腻的红烧肉，我还是头一回吃到呢！徐公子的手艺，当真了得啊！” 这可不是为了化解尴尬，而是真的好吃。 红烧肉不是什么稀罕菜式。只不过，永来镇人做的红烧肉，多以酱香为主。属咸口的。 这种放糖的，真是头一回吃到。 甜而不腻，肉质入口即化。口腔还被一股植物香味包裹。 太美了！ 四宝是真被刘安逸那一脸幸福的样子，吸引了。 接过面前的碗，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不仅是好吃，而是一种幸福感。 四宝甚至都想不起来，她是什么时候，把第二块肉放进嘴里的。 直到手里的空碗被拿走，四宝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来。 “你再尝尝这个。” 这回，是一种白色的小点。 方形，拇指大小。 四宝还在恍神间，小点就进了嘴。 等她回过神，才注意到，面具男是直接拿手喂给她的。 不禁蹙眉。 可下一秒，那绵软的如云朵的细腻感，还有花朵的香甜。 脑海里闪过一幅画面。 这些东西，她好像在哪里吃过。 记忆这种东西，随着年龄的增加，小时候的记忆就会越来越模糊。 但是有两种东西，却像是刻入你的骨髓。 一是疼痛。比如，你会不记得你小时候，去过哪里地方，哭过笑过多少回。却一定会记得，你被打得最痛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场景。 二则是美食。味蕾仿佛有着只吃于它的记忆。 小时候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算你到老了，也指定是忘不了的。 “宝儿，怎么了？” 小柳的手，抚上额头。四宝才眨眼清醒。 “我吃过。”说着，甚至连筷子都不拿，伸手去另一个盘子里，拿了一块小点，放进嘴里。 和之前那块不一样，这块带点点的咸味。 奇怪的是，咸和甜两种口感，意外的融合得非常完美。 丝滑细腻的豆馅，带着丝丝凉爽的清甜香气。 “这个我也吃过！” “你到底是谁？”四宝问。 从小到大，小时候家里穷，能吃上回玉米干饼子，都算得上吃得好的。 她能吃上这种东西的机会，并不多。 他们家变得富足，也是来了永来镇之后的事。 而永来镇里，并没有这三种东西卖。 没有人注意到小柳脸上的神情，已经没了往日的镇静。 “还是想不起我吗？” 刘安逸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信息量有点大啊！ “徐公子？你和四宝，认识？” 看到面具男点头，四宝猛的站了起来。 “想起来了？”男人问。 四宝尴尬呵呵：“没有。” “我，徐济安。” 刘安逸和小柳，看向四宝。 然而…… 四宝摇头：“没印象。” 桌沿上，男人的手，握成了拳。甚至发出咯咯的响声，已经表露，手的主人，现在不高兴了。 “因为他吗？因为他，所以你连我都忘了？” 面具男冰冷如刀的目光，看向小柳。 小柳却丝毫不动，正面迎上。 两人之间，几乎已经肉眼可见的剑拔弩张。 而下一秒，四宝被一股力量带走，屁股上就挨了两下。 “你！” “小柳别激动，别激动。” 也就是刘安逸动作快，力气大。才把人按住。 四宝脸一红，从男人膝盖上逃开。两手捂着屁股。 “你！你好大的胆子！” “这不是跟你学的。当初你的胆子，也不小。” 四宝瞳孔一缩，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徐济安！安安？” 男人身后随从手中的食盒，差点掉到地上。 安安？哪个嫌自己命长的，敢这么叫他家公子？ “真的是你？” 男人揭开面具，一张狰狞的得五官扭曲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刘安逸是真的被吓了一跳。这张脸，难怪要戴面具了。 而小柳眼里，没有丝毫的恐惧，或是惊讶，有的只是一潭死水。 四宝一把搂住了徐济安。 “真的是你！你还活着，你没死！” 徐济安笑了，这一笑，那张本就狰狞的脸，就更扭曲可怕了几分。 刘安逸把脸转向别处，明显是对徐济安的脸，有些不适应。 而小柳只是面不改色的，闭上眼。 脑中尽是自己无法解答的问题。 徐济安是谁？ 他和宝儿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 而这些问题，都在两人稍后的对话里，找到了答案。 “我离开猎场后，又回去找过你们。没找到。之后打听之下，在城外，找到了你们一家的墓。我以为、我以为你们……” 四宝一巴掌拍在男人背心处。 “以为啥？我的命大着呢！” “没错！后来我也这么想的！所以，我到处找你。每年都在找。只是没想到，你会在永来镇。” “嗯！我们本来是要一直南下的。也是爹娘临时改了主意，决定留在这里。对了，一会儿和我一起回家，见见爹娘哥哥们？” “好！当初，还得谢谢婶子。” “还这么客气呢！你说你，在酒楼是不是就认出我了？” 徐济安笑笑，随即摇头。 “当时不确定。只是觉得像。” “也是，都十几年了。哪能一点没变样呢？” “我不就一点没变？” “哈哈哈哈。那倒是！” 四宝哈哈一笑，刘安逸也跟着陪笑。只有小柳，打两人抱过一回后，脸上冷得都快结层冰出来了！ 到最后，都只有四宝和徐济安两个，像叙旧一样的聊天。 而刘安逸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多余的存在。 至于小柳，谁也看不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唯一的感觉，就是这数九的天里，竟觉得有点冷。 眼瞅着到了晚饭的点，刘安逸吩咐下人，去做准备。 徐济安却道：“不必了，我和四宝回去，晚饭该在四宝家吃。” 刘安逸看四宝，四宝点头。 徐济安把桌上的银色面具，戴了回去。 “四宝，走吧。” 看着伸出来的手，四宝想都没想，牵了上去。 ------------ 第三百一十二章 热闹凑一块了 银色面具下的徐济安，对着小柳微扬下颚。尽显胜利者的姿态。 小柳回以冷哼，而后…… 身子一晃，单手撑着石桌，支持自己尽量不倒下去。 “柳！” 听到刘安逸惊呼，四宝回头，正好看到小柳险些摔倒的样子。 “怎么了小柳？”不经意丢开徐济安的手，冲过去。 正准备搀扶呢，小柳却直接被徐济安拽到了怀里。 小柳稍比徐济安矮半个头，身形孱弱又单薄，相较徐济安，小柳就像个病泱泱的柔弱女子似的，被他搂着肩头。 “安安？” “没事，我来扶他。走不动，我还可以背他。” 小柳咬着牙，以只有二人听到的声音说了声：“谢谢。” “不用客气，只用看的，就知道你身体弱，多照顾一下，应该的。”徐济安答。 四宝担忧的看着小柳，只觉得小柳的面色，比刚才更不好了。 徐济安当仁不让的样子，四宝都说不动，刘安逸就更不可能说动。只得乖乖的走在最后头，打量相扶而行的两人时，心里把无数种可能，都重新捋了一遍。 但是……没有可行的结果。 四宝被小柳安排，走在前面带路。 徐济安搂着小柳的肩头，走在中间。 至于徐济安的随从，直接被徐济安安排整理东西，而后全部带去李家。 当然，这些小柳和四宝都不知道。 走在路上，徐济安察觉到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异香。 “正好，我重病不起，就能在李家住下。谢谢出手相助，一想到四宝能整日守在我的床前，不错。” 感受到怀里小柳身体微微一僵。他已经确认，四宝身边的这个男人，已经对自己下手了。 可他一点恐惧都没有，甚至真的挺感谢他的。 毕竟刚才这人假装身体不适，害得四宝丢开他的手。他就知道，四宝那见着弱者，就无法自控的的心，一点没变。 回想当初，身处深渊里的他，被四宝亲手拉出来，自己能活到今天，都是为了追逐她！ 她是他生命里的光，那束唯一能拯救他的光亮。 下一秒，另一股香味，飘入鼻息间。徐济安挑眉。 “柳公子，你这么做就不厚道了。”反正都下了毒，他也正好拿这借口，在李家住下来。结果，好事就这么泡汤了。 “徐公子繁忙，保重身体，别在永来镇耽搁了。” 小柳拽着自己胸口的衣襟，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完全不可能，把心爱的女孩，交给别的男人。 虽然这些年，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堪忧，他甚至担心，不能陪她到老。可是，他做不到！就连看到四宝牵别人的手，他的心，都像要裂开一样疼。 那双他牵了八年手…… 四宝刚到家门口，就听到家里闹哄哄的。 家里的婆子开门，小七丫追着带福跑过。 “七丫来了？”四宝问。 婆子应道：“不止七姑娘来了，赵家三位老爷和夫人，还有各家公子姑娘，今儿都在府上呢。” “咦？家里出啥事了？” 婆子不再接话，借了个有活忙的由头，就跑开了。 进到中院，花厅里坐满了人。 “宝儿，你可回来了。咦？小柳这是怎么了？这位公子是……”王氏打量起眼前人。 “娘，这是徐济安。” “婶子，好久不见。” 王氏不停重复半晌，猛的叫了声：“啊！是山刀子城时，徐家那位小公子？” “婶子，叫我济安，或者和四宝一样，唤我安安都行。公子倒是见外了。” 小柳拉开和徐济安的距离，徐济安不动声色的松开手。 两人之前的厌恶感，连王氏这个迟钝的，都察觉了几分。 “你、你们这是？”王氏指了指二人。 “没事，我忽然头晕。徐公子，帮着扶了一把。” “柳公子不必客气。” 明明说的是客套话，两人之间的眉目和气氛，却又格外的不……和谐。 王氏也没多想，先是对小柳关心了一番，直到小柳再三确定自己身体没有大碍，王氏脸上，才又有了笑容。 “今天真是双喜临门了！宝儿，你快看，谁来了。” 王氏侧身让开，四宝打量花厅。 “赵小六？” “四宝妹妹，许久未见。” 不得不说，赵小六和以前那个随时吊着鼻涕的小娃娃，当真是不一样了。 和赵大叔还有赵一一样，身材魁梧高大。 别看才十六的年级，身上稚气，已然退去。 而四宝身旁的两名男人，此刻也同样聚焦到赵小六身上。 “小柳哥，你的身体，比以前好些了吗？” 小柳侧过脸，看不喜怒哀乐。 只不过那抹眼底的不屑，被四宝尽收眼里。 赵小六果然是赵小六，明知道小柳最忌讳别人说他身体不行的事。 这开口就招打的性子，一点没变啊。 “这位徐公子……瞧我这记性，怎么记不得呢？” “赵公子不必介怀，我和四宝在山刀子镇相识的时候，你还不认识四宝呢！” 看赵小六的脸，四宝就知道，这记瘪，赵小六是吃得吃，不吃也吃。 王氏打着哈哈：“好了，今天人都到齐了。我这就去安排，做上一桌，咱们好好叙叙。” “婶子不必叫别人做。小六学成归来，该是小六给叔婶和哥嫂妹子，做上一席。让你们尝尝小六的厨艺。” 赵小六挽着袖子，往外走。 经过四宝身旁时，还凑进四宝耳边道：“我做的，保证你都爱吃。” 说完，就从四宝和除济安之间的缝隙穿过。 “真没想到，短短几年，都变了样了。徐公子，快，请里面坐。”王氏热情招呼。 只不过那句徐公子，让小柳脸上浮起笑意。 “徐公子，到了我家，可别见外。快请里面坐。” 没人察觉到，面具下的脸，早冷得可以结冰了。 之前见到一个小柳，他就自觉，有些棘手。 眼下又见了个赵小六…… 小妮子身边，到底是多少朵烂桃花，等着他忙活？ 王氏把徐济安安排在离主位最近的位置上坐落，又叫人端来茶水，小点。 而四宝，却坐在离门最近的位置上。四宝打小辈份低，就坐的末尾。 小柳永远都跟在四宝后面，位置也是离四宝最近的。 等丫鬟呈上茶来，小柳端起茶盏，冲对面不远处的徐济安，端了端。 而后，便与四宝小声的交头接耳起来。 看到四宝脸上，不时的浅笑，徐济安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克制力，才免于让自己手里的茶盏，碎成齑粉。 ------------ 第三百一十三章 引爆当场 赵小六来的时候，是带着食材来的。 灶房内，三个婆子按着赵公子的要求洗洗切切，忙得差点飞起来。 查看过火候，赵小六一手锅一手铲，变换出一盘盘美食。 香艳的色泽，勾人味蕾的气息。 此刻婆子们眼里，赵小六整个人，都在发光。 “都是四姑娘喜欢的呢。” 赵小六笑道：“这是自然。如果当初不是四宝喜欢美食，我也不会出去拜师学艺。” 几个婆子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之后忙活的空档里，把赵小六连在了自家姑娘的姻缘线上。 毕竟，赵公子为自家姑娘远赴异地，学了一身本事，足以见，赵公子的真心，比黄金还真。 于是再看赵小六，眼神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一桌席做得那叫一个排场。 菜式都是李老三两口子没见过的，摆盘精制，色香味俱全。 只看看闻闻，他们哈喇子都包了满嘴。 最后一个菜上来，婆子低声道：“赵公子沐浴，稍后就过来，赵公子请老爷夫人先用。” 李老三两口子，哪是那种人。硬是让一大桌的子的人，等赵小六回来。 然而赵小六回来，才意识到，自己今天有点傻。 四宝左手边，坐着那个面具男。右手边，坐着小柳。 难受！ 不过片刻，赵小六就又打起了精神。 坐落下来，把桌上的菜，大致介绍一遍。 每每说到四宝喜欢的，都会冲四宝咧嘴道：“四宝妹妹一定喜欢。” 然后，不由分手的，就给四宝夹上一筷。 “尝尝。” 在美食面前，四宝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 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被满桌佳肴，勾得蠢蠢欲动。 美食进了自己的碗，哪有不吃的道理？ 等赵小六介绍完，四宝的碗，也堆满了。 坐回位置，赵小六冲对面的小柳笑道：“小柳哥，你今年都二十好几了吧？怎么还没娶个媳妇？” 小柳心里冷哼，抬头时，倒是面不改色。 “哪有好几，不过余四罢了！论长幼，还得三哥先成了家，才该到我吧。” 有三哥这个大旗扛着，谁敢再置喙他？ 赵小六闭不上的嘴，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三水哥的娶事，怕是早就有眉目了。要知道，当今公主殿下，已经住进了国相府。这无异于是昭告天下人，姻缘已定。” 徐济安的一句话，引爆当场。 赵家叔叔婶子们，差点喜极而泣，无不为李三水高兴。 “当真要是做了驸马爷，大哥大嫂不就成了皇亲国戚了？” 而李老三两口子，高兴之余，却也不免担忧。 自家几斤几两，他们老两口，能没个数？ 万一那位公主殿下……还是得慎重啊！ 不过，赵小六冲徐济安一笑，举了一下杯。大有好兄弟的意思。 旁边小柳白了赵小六一眼，还和以前一样傻。 冲自己的对手表示谢意，敌我不分啊。 果然，徐济安并没有回以任何动作，仿佛没有看到赵小六举杯。 倒是起身，替四宝盛汤去了。 亲密自然的动作，让赵小六连灌了三杯酒。 他刚刚还为他替自己解围，想拿他当兄弟。 那小子居然，敢打他媳妇的主意！ 无视赵小六的怒气，徐济安看着埋头美食的四宝，忽然开口：“宝儿喜欢，我便把各处美食铺子，都开到永来镇来。到时候，宝儿想吃什么，随时叫下人去铺子里取，如何？” 小子，你这是断我后路啊！ 赵小六冷哼：“徐公子，你可知，这些菜式，都出自何处？话说大了，小心圆不回去。” 小柳挑眉。 咦，赵小六居然懂反击了？不过，他还是觉得，小时候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更招人爱些。 徐济安也真没被拦路虎吓退。反而轻松的，把每道菜的出处，以及发源地，甚至在谁的手底下发扬光大，都讲了出来。 一个个关于传承的精彩故事，把桌上所有人，唬得一楞一楞的。 谁也没有想到，一盘菜，会有那么曲折的故事不是。 挖坑反被埋的赵小六，脸都气红了。 本该是他的主场，莫名其妙被人占了场子，叫他如何不气。 “不过都是传说，当不得真。”小柳出声。 赵小六感激的投以目光，眼里写：还是小柳哥好。 小柳回以，看傻子的目光。并以眼神道：我们两不熟。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赵小六这色的，还是远离的好。 赵小六，完败！ 小柳提醒四宝：“宝儿，少吃些，别晚上又肚子疼，叫我守你一夜。” 一句低声细语，叫所有人手上一顿。 “四宝你、你和小柳哥，都住一屋了？” 赵小六依旧和以前一样沉不住气的，尖叫起来。 小柳暗自摇头。 果不其然，赵小六又挨了自家老爹一巴掌。 这小子，除了涨了岁数，当真是一点长劲都没有。 活该从小挨打到大！ “做哥哥的，又是郎中，妹妹不适，守护一下，也是应该的。” 徐济安冰冷的声音，打破尴尬。 “是，让徐公子见笑了。他俩兄妹，打小就在一块长大。” 王氏打着圆场。 “小柳哥！这种话，以后可不能再随便说！四宝妹妹今年十三了，坏了名声咋整？她可是女儿家！” “就你小子话多。” 小柳还没出声呢，赵小六就被赵大婶几个巴掌，打在屁股上。 “娘！我十六了！你怎么还打我屁股。” 他不喊还好，这么一喊，赵大婶怒气更盛。接连又是几个巴掌。 也就是旁边没有衬手的东西，这要是摸着笤帚什么的，赵小六免不了一顿打。 小柳看在眼里，心下直摇头。 智商这种东西，果然是骨子里带来的，和年纪还有见识无关。 别人他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可赵小六真是一尘没变啊！ 赵小六挨了打，倒是把两家人一起过来的回忆，给勾了出来。 徐济安和小柳，听得格外认真。 因为其中很长一段，是他们都没有参与的，四宝的人生。 徐济安克制着自己的手，怒力不去握住。 心下道：四宝接下来的人生里，他绝对不会再缺席。并且，他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四宝和四宝的家人。 小柳却是习惯性的，握上了四宝的手。 一脸心疼道：“怪我，没能早些追上你们。” “错过便是错过，那就不必再追。” “徐公子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吗？” ------------ 第三百一十四章 气归气，来日方长 于是一张圆桌，呈现三种气氛。 一则，是李老三和赵家三兄弟的温馨回忆。 二则，是四宝身旁，两人话里话外的刀兵相见。 三则，是当事人四宝，沉浸式的吸入美食。 在门外侍候的婆子见着那一屋的温馨，差点落泪。 酒足饭饱，赵家人告辞。 自打年景好了以后，赵家人就搬离了李家，毕竟总不能老靠着人家过日子。 虽然他们还是种地，每每有了收成，也都会往李家送不少。 为此，李老三没少跑。想给赵家人钱，奈何赵家三兄弟，死活不收，甚至有几回，还闹得不愉快。 闹归闹，每回地里种出东西，赵家三兄弟，还是会送去李家。 李老三也只能收着。但凡家里杀猪杀鸡的，也都给赵家准备一份送去。 日子久了，两家反而更熟络了，在外人眼里，赵李两家，那就是骨头和经都连一块的亲兄弟！ 赵家人走了，李老三两口子，还得送徐济安。 没想，徐济安一开口：“叔，婶子，我在永来镇没宅子，没地方住。” 小柳：“我去给徐公子，在洒楼开个房。” 徐济安压低声音，委屈巴巴：“我以为，我能在叔这，住上几日。没想……” “住！家里有屋子，住下就是。” “谢谢叔和婶子。” 徐济安话音刚落，门外徐济安的随从，已经背着包袱，恭候许久。只是脸色不大好。 随从：主子刚才是撒娇吗？天啦！主子会不会因为他看到了，要挖他的眼睛？ “那我去给徐公子安排房间。” 王氏点头，小柳快步离去。 破天荒的，没有拽着四宝一起去。 见四宝身旁没了碍眼的人，徐济安心情大好。 没一会儿，小柳回来了，随着一块来的，还有两个婆子，和一个丫鬟。 “徐公子不早了，请早歇息。” 银色面具下的徐济安，眉头一蹙。他怎么觉得，这小子有点高兴呢？ 等到徐济安跟着领路婆子，看到自己的住处时，一切明了。 姓柳的小子，下手挺狠啊！ 就他住的这儿，跟四宝住的院子，怕是刚刚好，是个对角吧！ 不过，气归气，来日方长嘛！ 论起来，今天算是打了个平手。只要留下来，就有的是机会！不急不急。 随从整理着带来的东西，咚咚咚的心跳声，毫无节奏可言。 他感觉到主子高兴。 可主子越是高兴，就越危险啊！ 这边，小柳把四宝送回屋里，并没有走。而是吩咐人去煮了消食化积的汤水。 盯着四宝喝下后，坐在一旁，看着四宝洗漱。 然后，像往常一样，给小丫头掖被角。 不像以前，问四宝想不想听故事，而是径真坐在床沿。 “我给你讲个故事。” 四宝捂着被子偷笑。然后安安静静的听故事。 今天讲的，好像是上次那个妖怪和仙女的后续。 瞪着眼的四宝，听到妖怪为了仙女变成人，然而仙女却没有给与妖怪回应时，眼里溢满了泪花。 等小柳停下，四宝追问：“后来呢？” “后来，妖怪变成个普通人，等待仙女的回应。” “那妖怪杀的那些人呢？” 小柳面色一白，半晌才回道：“妖怪不后悔，等到了地府，哪怕被下十八层地狱，也在所不措。” “那仙女会回应他吗？” 小柳摇头：“不知道。所有的感情里，唯独爱情，是最深不可测，最不可把握的。” “人们或许一个眼神，或许一个举动，就能永远占据一个人的心，永远挥之不去。妖怪并不知道，仙女的心里，有没有别人。” “肯定没有！妖怪对仙女那么好！仙女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这个妖怪也是好傻，为什么要等？直接问不是更好吗？都变成人了，人是会生老病死的，万一没等到仙女，就死了呢？太可怜了。” 四宝爱心泛滥，已经被自己脑补的无数画面，感动得不行。 “妖怪也怕啊。他没有仙女活得长，明知道自己不能陪仙女更久，却贪婪的想要得到仙女的心。他也自责过，可是他的心，仿佛不受他的控制。但是他知道，他不想仙女成为别人的妻子。他担心真到了那一刻，他会做出伤害仙女的事来。” 这句话后，屋里沉入寂静。 就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显得有些刺耳。 “他会吗？”四宝问。 “不知道。” 摇头起身，给四宝掖好被角，又在四宝的眉心上，印下一个吻，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小柳！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去问仙女的！让仙女知道，我的心意。就算死，也值了。” 外屋，小柳猛的停下脚步。 耳边是四宝那句：就算死，也值了。 这回，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没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径直穿过李老三两口住的小院，又经过李大石住的小院。 虽然刻意放轻脚步声，依旧吸引了林楚楚和李大石的注意。 “谁这么晚了，还在院里行走？” 床边拍着带福哄睡的李大石，压低声音问。 窗边，林楚楚放下针，从窗户看出去，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没谁。” 再往后院走，就到了处孤院。 一个拱形圆门进去，就只有两间房。园子倒是别致，可因其独特的位置，显得很是孤独。 院里的两间房，西屋已经息了灯。 堂屋里的灯，却依旧亮着。 “既然来了，进来坐吧。” 响起的声音是那么陌生。 小柳径直进了屋，将门关上。 这一夜，有人在为某人，打气加油。 有人在梦里哭得死去活来，就因为睡前脑补了太多妖怪与仙女姐姐的跨界之爱。 最高兴的，当属李老三两口子了。 两人在床上，先是说起了小柳的婚事，而后又谈及赵小六，最后连自家宝贝闺女都没放过。 “小六子打小就说宝儿是他媳妇，老头子，你说小六子，今天来，是不是冲这个来的？” 说起这事，王氏高兴得不行。 “赵家知根知底，小六子现在也有一技傍身，养活四宝，绝对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臭小子，傻头傻脑的，能配得上我们四宝？” 对于这点，王氏也颇为认同。打小看到大，讲真的，这些年，这小子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真是一点没变。 王氏脑中灵光一闪。 “老头子，那个徐公子呢？年岁相当，家境也不错，今天席上，他还说这些年，都在找四宝。情深意志啊！” 当时她听的时候，真是感动得不行。 ------------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这样的三哥，就很可爱！ “不行不行！别的不说，徐家大门大户的，你让四宝嫁过去，和那一堆的女人抢一个丈夫，我不同意！” 王氏点头。 看徐济安的穿着打扮，家里指定很有钱。但凡有钱的，哪家不是三妻四妾的？ “再说了，那小子的脸，你忘了？” “唉！是可惜了。那小子身形好，气场也大，就是那张脸……可怜人喔！” 思来想去，王氏脑海里浮现一人。 “孩子他爹，你觉着，小柳和四宝……” “不可以！” 李老三连想都没想一下，就否定了。 “绣儿，你想想小柳的身体！你忘了吴大哥怎么说的？小柳能活到今天，都是奇迹！咱谁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动明天。哎！那不是让咱闺女……”守寡嘛！ 两人相视一眼。 “其实，如果小柳不是身体不好，真没有比小柳更适合的人选了。他和四宝一起长大，你我都看得出，他是真的把四宝放在心上护着的。就怪我这个做爹的自私，反正，我是不会允许四宝和小柳在一块的。决对不行！” 可在王氏眼里，她不完全赞同。 毕竟自己不也守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的你。 可她一点也不后悔！ 因为三哥待她，含在嘴时怕化喽，捧在手里，怕摔喽。 这一辈子，能嫁给这样的男人，她是知足的。 哪怕当了寡妇，她都觉得不悔！ 不过，她算看出来了，自家男人说的这些都是借口。 他不过是，舍不得把女儿交给另一个男人罢了！ 想到这，王氏脸上笑意更甚。 这样的三哥，就很可爱！ 谁也没有想到，徐济安住进李家，他就不走了。 不仅不走，许多他的个人物品，也开始源源不绝的，被送进李家大门。 而以往对四宝一贯放纵的小柳，自打徐济安住进来后，就开始叫醒，带走，送回，哄睡一条龙服务。 按小柳说的，他得按师傅嘱托的，把四宝教好。 自己身体不行，四宝迟早是要接手济世堂的。 为了济世堂，为了吴孝远，为了四宝，小柳都有义务更有责任，把四宝教好。 四宝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出门小柳就会带她吃好吃的，去了济世堂，她也不一定是只能看书，还能睡大觉。 这样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安逸。 而徐济安在把李家当作自己的家后，也开始早出晚归的忙活起来。 至忙什么，没人知道。 两天后，刘安逸把李大石要的人，交到李大石手上。 李大石叫着四宝一起，领着人去了四宝说的那座山。 一经查看，还真验证了四宝说的话。 李大石高兴得冲去牛启的督府后宅。 牛启坦言：“大石兄弟，你再不给我个信，我真的快难死了！” “咋了，那四人又闹幺蛾子了？” “可不！你这边没个信，我又不敢得罪那边。没办法，我只能按他们说的，去调查打他们的人，你猜怎么着？还真就找着了！” 李大石这才想起，那四人说过，打他们的，是个戴银色面具的人。 而银色面具……徐济安！ 一看李大石面色发白，牛启又道：“不用怀疑，就是你想的那样！徐家现任家主，徐济安。听说，住在你府上。” 李大石点头。 “我是真没看出来啊！你家怎么就能结交那么些了不得的人家呢？” “了不得？”李大石表示不懂。 牛启满眼不敢相信。 “合着，你不知道徐家？” 见李大石点头，牛启把这个逆天的徐家，一五一十的说道出来。 等牛启说完，李大石只觉得一身衣裳，硬是被汗湿了。 他知道徐家有钱，没想到徐家这么有钱！ 不仅掌控着南图岭的粮食命脉，甚至还掌控着除了北漠外的其余几国。 毫不夸张的说，一个徐家，就能引起几国大乱斗！ 而且除北漠外，连同南图岭在内的几国，任何其中一个，都别想拿捏徐家。 为什么？ 因为人家产业大，大到丢弃任意一国的产业，都无伤无气。 倒是这些国家的皇朝，没有徐家的粮食，就将是一场颠覆性的灾难！ 把生意做成这样，徐家该多有钱啊！ 富可敌国，应该就是形容徐济安的吧！ 这么重大的消息，他得早告诉媳妇，赶紧拿出主意来，免得徐济安在自家出点什么差池……李大石不敢往下想。 李大石甚至没有追问，那四人怎么会被徐济安揍的，就要走。 没想出门，叫了院子里玩的四宝，两人要走时，正好和那四人撞了个正着。 “哼！我就说，他们蛇鼠一窝吧！” “牛启！给老子滚出来！你不是说抓不到打我的人吗？这人不就在这吗？” 说话的人，直指着四宝。 看着面前，被裹得像木乃伊的四个人，四宝眼前一亮。 上手就戳了戳指着的人的脸。 “哎呦！你给老子等着，看老子不砍了你的手脚，装进坛子里！” 抚着被戳到地方，那里已经浸血。 皮肤已经溃烂的脸，被戳一下，疼痛钻心难忍。 牛启一出来，大呵一声：“来人！” 官兵围了过来。 木乃伊：“对！把她抓起来！” “抓起来。” 下一秒，四人被按倒在地。 他们不敢挣扎，因为没有皮肤，被白布包裹的身体，轻轻碰一下，都能疼得他们死去活来。 “牛启！你好大的胆子！放开我们！” “放开我们！牛启。” “我要回去，我要告诉老爷，你就没把老爷放在眼里！” 牛启没了往日的低眉顺眼，挺着胸膛道：“要告状啊？那你们可以放心，我会把你们在这里做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写信，告诉你家老爷！至于铁矿石，不好意思，我们永来镇就有！” “你糊弄谁呢？你们能有，还至于救到国相大人那里？牛启，我劝你把你的狗眼睛放亮点！没有铁矿石，就没有足够的武器抵御北漠，到时候，就算你是国相大人的旧部，你也担待不起亡国的重罪！” “原来你们也知道，亡国是重罪？还敢拿铁矿石，拿捏本官！说！是谁给你们的胆子？难道说，是吴老爷，教你们这样做的？” 叫嚣的几人，顿时闭上了嘴。 他们可不傻！ ------------ 第三百一十六章 你可别去招惹李四宝 “把人押进大牢！光天化日，敢在本官治下调戏民女！本官倒要看看，你们四人胆有多肥！” 一挥手，四人被像提小鸡一样，架起来。 其中还有不死心的，叫嚣不停，不过比刚才直呼牛启大名，有了转变。 “牛大人，你别被他们骗了！牛大人，你放了我们，我们一定把该办的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牛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小的们一回，小的们再也不敢了。” “晚了！”牛启大呼过瘾。 这些日子，他真的，只差一点，就要被这几人逼疯了。 明知道他们作恶，还得百般容忍。 将他们绳之以法的这一刻，他终于盼来了！ 牛启揉了揉四宝的头，轻声道：“四宝，我一定还你个公证。” 四宝：两眼大写的懵。怎么说得，她像是被这四人占了便宜似的。 她才没有呢！她还崩了那人几颗牙呢！ 送走四宝，牛铃铛也跑来了。 见面就撒娇：“爹，女儿和柳公子的事，您可不能不管不问。” 牛启长叹道：“铃铛，柳公子心里没你。咱算了吧！爹给你说门更好的亲事。” “为什么？爹说过的，婚事由铃铛自己说了算的！” “行！除了柳公子，别的都行！” 牛铃铛扭着身子，撒娇道：“爹！柳公子哪里不好了？今儿之前，您不是还不反对女儿吗？” “铃铛！吴柳心里没你！看看那四个人，你不会害怕吗？” “爹爹，自古说亲，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柳公子现在心里没我，那是我们相处得不长，等我过了门，自然日久生情的。至于那四人，不正说明柳公子不似表面那般手无缚鸡之力吗？柳公子不战而曲人之兵，很厉害啊。” 牛铃铛是真的觉得柳公子厉害。 不似她爹那种，一身蛮劲，满身刀疤。 可出手的结果，或许比爹爹，还更有威慑力。 还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呢！ 爹爹也就是跟了董大人，才有今天的督抚一位。 如果没有跟董大人，爹爹还不是守城门，替人卖命的小兵！ 真论起来，还不如手里有济世堂的柳公子呢。 “铃铛！既然话说到这儿了，爹也不瞒你。吴柳心里只有李四宝。听明白了吗？” “不可能！李四宝是他妹妹！” “什么妹妹？吴柳和李四宝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两人算是青梅竹马，四宝还小，不懂情事，吴柳那是在耐心的等呢！你啊，今生和吴柳无缘。另看一家吧！” “我不信！我在李家呆过，对内对外，他们都以兄妹相称的。” “铃铛，那四人的惨样，还不足以证明吴柳的心吗？” “他们得罪了李四宝？” 牛启点头，把那日在闻香楼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之前还振振有词的牛铃铛，陷入沉默。 “别看吴柳是个谦谦君子，那心眼，不比针眼大多少。你可别去招惹李四宝。如今的李家，已经不是咱们能得罪得起的了！” “爹！女儿……” “刘安逸，你惹得起吗？就刘安逸宠李四宝的样，你想想后果！吴柳就更别说了，你以为自己漂亮，回头一张漂亮的脸蛋，折在吴柳手里，你哭都没地方哭！还有，李家又住进一位更惹不起的，以后没事，你少出门。更别想着，去李家找吴柳。” “你和他的事，到此为止！” 看到铃铛呆楞楞的样子，牛启拍了拍女儿的背。 “有些事，或许就是命中注定的。四宝的运气，你羡慕不来。” 铃铛不知道李家都经历了什么，他却是听董大人和李大石说过。就那些事情，但凡换一户人家，怕是早就成绝户了。 偏偏李家，不仅没有绝，儿子们还个个都有所成。 可想，李家的宝贝女儿，时运自然不会差！ “是！女儿知道了。” 看到闺女放弃吴柳，牛启放心下来。 他不仅不想和李家为敌，更希望和李家交好。像大石这样同生共死过的兄弟情，实属不易得啊！ 他该好好珍惜才是！ 自这日后，牛铃铛再也没有在李家出现过。 就连牛启，都再也没有提及小柳婚配之事。 李家人也就没有再提起过。 不过，整个镇上适易小柳年纪的姑娘的画像，王氏都给小柳看过了。 小柳左右不吱声，她又不好硬着逼婚不是。 所以，就只能这么放放。 几日后，永来镇忽然多出好多，没见过的吃食铺子。 都是买的旧楼，或是旧铺面，重新做了装饰。 更为诡异的是，这些楼子或是铺面高挂的全新牌匾上，都有个李字。 看起来，更像是告诉大家，它们都是同一户人家在经营的。 镇上百姓，无不好奇，是谁家这么想不开，都听说北漠人要打过来了，还这么大手笔的做出这等事来。 这些铺面楼子，是在同一天开张的。 开张第一天，伙计就把自家招牌美食，端去济世堂。 “哇！不会吧？几年前，北漠人打来，李家几乎买下了小半个永来镇。如今这是想干嘛？” “瞎子都看得出来，永来镇的铺子，都快成李家的了！难怪牌匾上，会有个李家了。” “这李家是真敢啊！每回一到这种大伙跑路的节骨眼上，就大肆买下房产。李家这也太有钱了！” “开玩笑呢！你也不想想，李家三儿子是谁！李家啥都缺，估计就不缺钱！” 而这会在济世堂内，接了系统任务的四宝，正两眼盯着书，吐故纳新。 一吸一呼之间，身体的浊气，慢慢被吐尽。 面色也随之越发的红润起来。 然而下一秒，四宝的鼻子微微一动，被不知打哪飘来的香气吸引。 [提醒系主，切勿分心。] 提醒归提醒，四宝哪里是你提醒，就会收心的人？ 这次还是美食当前的时候，她的心，早就飞扑进食盒里了。 知道！知道！剩下的吐纳，吃饱再做。 伙计见了四宝，行礼，拿出小点，放到四宝面前，而后安静转身离开。 紧接着，又是一个。 然后，又一个。 接连来了四五波人，都把四宝搞懵了。 “这是谁想毒害我？” 戒备的盯着眼前一桌子的美食…… “管他呢！吃了再说，反正还有小柳在呢！” 没办法，这世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 第三百一十七章 咦~！自己是不是不该来啊？ 小柳被医馆伙计从后院请出来的时候，看到的，除了囫囵吞枣的四宝，就只剩下一桌狼藉。 只看一眼桌上的小点，小柳就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了。 既然四宝喜欢，他又有什么理由拦着呢。 但是……那小子，是不是太卑鄙了些？ 明明说好的事，做这些手脚，未免太不地到了。 气归气，可一看到四宝吃得心满意足，之前的气，也就莫名消了。 拿手帕，替四宝擦嘴。 “宝儿，吃这么多，肚子不难受吗？” “小柳，你尝尝，真的太好吃了。不过……”四宝头一歪：“是谁送来的呢？” 小柳差点没忍住笑意。 徐济安也太不了解四宝了，四宝压根就没把这些东西，和他联系起来。 他自然不会揭穿：“管他呢！别人既是送上门，你喜欢，吃了也就吃了。不喜欢，就打发给小娃娃们。” “对！嘻嘻嘻。” 然后，四宝就不再纠结，是谁给她送的小点了。 忙完医馆里的事，小柳和四宝一起回家。 快近家门时，小柳一个身晃，失力的靠在墙上。 这可把四宝吓得不轻。 又是把脉，又是观相的在那弄了半晌，四宝都差点急哭了。 “我太没用了，看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小柳，你哪里不舒服？” “没、没事，或许是这两日太累了。你扶我回去，歇息会，就好了。” 四宝当然言听计从，扶着回家。 没有去中院花厅，而是绕近路，直接回了小柳住的小院。 四宝还吩咐丫鬟带话过去，说自己不去花厅吃晚饭了。 还让婆子熬粥，送到小院来。 小柳还安慰她：“宝儿，没事，我一个人在这休息就行。你去吃饭吧。” “不饿！我陪你。” 她生病的时候，小柳真的是一步不离的。 把脉写方，抓药煮药，都是亲自做。 自己怎么可能，把小柳丢在这里不管，就为了跑去吃饭！ 看到小柳眼里的担忧，四宝宽慰道：“我中午吃了那么多东西，这会儿真的不饿。” 起身倒了水过来，扶起小柳，小心侍候着。 门口丫鬟见状，识趣的退到门外。乖乖去中院花厅传话。 花厅里，一大桌子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丫鬟把话一传，气氛当即就不太对了。 王氏发现，尤其是徐济安，那一身的寒冷气息，让她觉得有点冷是怎么回事？ 连忙起身打发丫鬟，趁机也离跟块千年寒冰似的徐济安远些。 没有四宝的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难过。 直到徐济安告辞回院，众人才觉得舒坦些。 那边，小柳不适，四宝一守就入了夜。 “行了，夜深了，你也赶紧回去睡会儿。明天还有得忙呢！我也好多了。” “真的？” “真的。” 他当然好多了，都这个点了，徐济安想再见四宝，几乎是不可能的。 四宝起身要走，没走两步，又跑了回来。 “算了，我在你这睡。我怕你晚上，身体又不舒服怎么办？” “……” 小柳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这妮子，当自己还是小时候呢？动不动，就往他被子里钻。 他二十四了，是个正常男人好吗？ “宝儿！你不想想你那睡姿……” “啊？哈、哈哈哈哈，对哈！算了算了，我回屋了。你好好睡。要是半夜哪里不舒服，一定差人去叫我！” “嗯。” “那我回去了。” “嗯。” 四宝离开时，一脸尴尬。没办法，就小柳这小弱身体，她一脚就踢下床去了。 本来小柳就病着，别再被自己踢伤怎么办？ 四宝前脚离开，黑暗中一个身影走出来，凝望了许久离去的背影。 许久，才迈步上前，推开房门。 “天冷了，进里面来说。” 小柳的清明的声线，不再似之前那么娇弱。 一身黑衣，衬托得银色面具，更为森冷。 男人进了里屋，不待小柳开口，大大方方的，坐在窗前。 “你觉得，你装病，能装得了几回？” “无论装几回，四宝都信。” “你这么做，就太没意思了。咱们之前的君子协定，还作数吗？” “徐公子别的不行，倒打一耙的功夫，是真厉害。你白日里不做那些，我至于费心装病？” “那些铺子，本来就是给四宝开的。” “那又如何？” “吴柳！你别以为，我真不能把你怎么样。” 小柳放下手里的书，抬头对上面具下，那抹冰冷的视线。 “你要是真能怎么样，我早就不能坐在这里了。徐家是有钱，但你那些钱，还不足以买下我的命。不是吗？” “呵，呵呵呵。你果然不简单啊！” “彼此彼此。” 徐济安起身，不再看小柳。 “眼下，大局为重。你我之间的较量，待时局平稳，再一较高下如何？” 这回，换小柳笑了。 “徐济安，这就是你和我的区别。我的世界，只有四宝。而你，不行。看在三哥的份上，我且放你一马。下回你再越协定，别怪我翻脸无情。” 相较于小柳院里的剑拔弩张，回到自己小院的四宝，正在慎重的考虑一件事。 契约！系统，如果我契约了小柳，他的身体，是不是就能好起来？ 系统：当然！凡宿主的契约人，生命，智慧，体能，宿主都能掌控。 “金柳露。” 四宝轻唤过后，掌心上，浮起一团水气。 淡淡的蓝色，隐隐有闪动的光亮。 水不多，装在杯子里，刚刚好。 四宝一咬牙，端着出了门。 当她再次走进小柳院子的时候，屋里没有熄灯，而且……有人？ 小柳这么晚不睡觉，居然在屋里私会别人？ 四宝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人，居然是牛铃铛。 转念摇头驱散。 不可能！小柳说过，他不会再见牛铃铛的。 看到窗户内的高挑人影，走到外屋，四宝连忙躲进了黑暗墙角。 等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时，才于黑暗中，借着月光看清那人——安安！ 居然是安安！他们俩…… 此刻四宝的脑海里，是徐济安抱着小柳，并且还轻声低语的呵护着小柳的画面。 咦~！自己是不是不该来啊？ ------------ 第三百一十八章 四宝，你、你还好吧？ 四宝最终还是没有进小柳的屋子，因为她觉得，那杯水要是喝下去了，那她和小柳就成了不能分离的一体。 可小柳和徐济安……算了，阿娘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小柳这些年，看谁家女子，都入不了眼。或许就是命定之人，还没出现。 而此刻，那个人终于出现了！她怎么能拆散他们呢！ 于是日子，就在四宝的每一天脑补的画面下，一闪而过。 直到入冬前，北城门外，出现众多骑兵。 他们身着皮毛，头发蓬散，有留着长胡须，编成小编的。 更有下接把胡须，和头发编在一起的。 粗狂的面容，加上似曾相似的装扮，和一匹匹高头大马。 席卷永来镇的传闻，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验证。 和上回一样，北漠人说到就到。永来镇的北城门外长桥上，依旧没来得急，设置障碍。 和上回不一样的是，北漠人没有趁夜色突袭。 然而，就是这个反常之举，让城楼上，身着铠甲的牛启，更为不安了。 果然，下一秒，远处亮起一团东西。 紧接着，那团东西，向城楼这边飞来！ “火球！快！让城中百姓出城，大家注意躲……” 牛启话没说完，巨大的石球带着火光，落在他面前十米不到的地方。 地上顿时被砸出大坑，火球镶嵌在大坑中，呼呼燃烧。 城楼大钟响起，将士们在城中奔走，挨家挨户的敲门，告诉督抚大人的命令。 百姓哪里见过么大的阵仗。 有些人甚至什么都没收，领着家人，拼了命的往南城门外跑。 一颗又一颗的火球，飞落过来。守城的将门们，只能借着城墙躲避一时。 别说露头，好些只因选择躲避的地方不好，都被火球砸中，当时成了肉泥，被烈火烧焦。 空气中弥漫着哀嚎声和焦糊味。 李大石冲向牛启，摇晃着牛启大喊：“牛大人！快想对策啊！再这么下去，整个永来镇，都会被砸平的啊！” 火球已经引发了城里的大火，火势借着东风，疯狂蔓延。 一些走得晚的人家，还没出大门，就被困在火海当中。 也就是将士们以命相拼，才将人解救出来。 和上回一样，小柳带着济世堂的伙计郎中们，奔赴城中，哪里有人烧伤或是砸伤，但凡还有救的，他都没有丢下不管。 或许是有了一回的经验，城中百姓，不再是慌不择路的只想逃走。 而是在小柳的安排下，有序的，搀扶着伤者，往南城门那边撤退。 “药材！济世堂里的药材，绝对不能出事。快，带人搬到出城去！”小柳抓着身旁的将士大喊。 好在那人也认识小柳，当即带了不少的士兵，跑去济世堂搬药。 然而，靠近北城门这一边，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他们好几次，想要冲进去，都被大火逼退回原处。 赶来的四宝，看到城中那片火海，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们曾经想过无数次北漠人来时的场景，唯独没有眼前这一种！ 追着四宝来的徐济安，一手拉着护在四宝头顶，一手拽着小柳。 “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快走！” 是的，要是运气不好，头上随时会有一颗火球落下。 然而小柳疯了一样的甩开徐济安的手，脱了衣裳，裹住头部，就要往火海里冲。 四宝一把将人拽住：“别犯傻！你一个人进去，又能如何？” “没有药材，这仗还怎么打？受伤的将士和百姓，都会死！” 有将士提了水来，冲向火光冲天的火海。 然而那点水，压根一点作用都起不了。 [系统检测到宿主，正处于危险的火海之中。请宿主立即使用，真言之力！] 什么真言之力？四宝脑中闪出疑问。 系统：宿主乃天道亲闺女，自然有真言之力。风雨雷电，皆一言即可！ 没等到四宝的回答，系统知道，这小祖宗，怕不是还在云里雾里，没弄明白呢！ [宿主，你一喊声雨来！] 这也行？！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 四宝一把将小柳塞进徐济安怀里，一手指天：“雨来！” 徐济安看傻眼了。 这是……又逼疯一个？ 刚才还拼了命，要冲进火海的小柳，这会也不挣扎了。 抱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直楞楞的看着一手指天的少女。 “四宝，你、你还好吧？”徐济安问。 而此时的四宝，正在忙着问系统。 “怎么回事？是不是口诀不对？” [稍等！] “等你妹啊等，再等整个镇都烧着了！你能不能靠点谱？” [请宿主不要侮辱本系统！] 虽然以前它受尽了侮辱，最后还落得自爆的下场，可重新回归的它，绝对、绝对会是一个靠谱的系统！ 下一秒，无尽的黑夜里，一道道闪电，划亮夜空。 沉闷的雷声，在云层里翻涌不歇。 一场瓢泼大雨，用不到一刻钟，就把全镇的大火浇灭。 顺带的，连那些从远处飞来的石球，也在半途中，被浇熄。 少了火焰的助力，石球威力锐减。 只要躲好，运气不算太差，都不至于受伤。 桥那头的北漠人，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没有再往这边，发射火球。 一阵马蹄声响起…… “快！上城楼御敌！弓箭手！弓箭手准备！” 牛启大声好令，将士们很快，组成防御队形。借着城楼高处的优势，一张张弓拉满。 当北漠骑兵出现在三百米处时，牛启大呵：“射！” 咻咻咻咻…… 漫天的箭雨，伴着雨水落下。 长桥上，北漠人虽一手举着盾牌，骑马冲来。 可马没有受到盾牌保护啊！ 加上牛启的箭矢，那都是被小柳刻意关照过的。 和上回不一样，小柳这回用的，都是立刻就能起作用的毒药。 中箭的人和马匹，一瞬间，身体像是被麻痹了一样，倒在桥上。 后面的马冲过来，就将前面倒地的活活踩死。 这是标准的，没有死在对方的刀剑之下，反而死在了自家人手里。 只是不知道，等北漠将领知道了，会不会活活把自己气死。 ------------ 第三百一十九章 什么什么鸡？ 如今的永来镇守城将士，眼前的场景，是他们预演过无数次的。 拉弓装箭，前排蹲下，箭矢飞出，前排站起，再次拉弓。 默契的配合，打得北漠人，措手不及。 桥面已经堆满尸体，马儿的奔跑速度，也大打折扣。 只听一声号响，还没碰到城门的北漠人，迅速折返回去。 桥头处，一匹高头大马上的人，气得口吐芬芳。 “该死的！怎么会突然下起爆雨了？艹！”又是一连串的不可描述之言。 “陛下！让我再带着族人冲一回！一定破开永来镇的城门！” “闭嘴！你看不到桥面上，全是我们族人尸体吗？” 在发泄一通后，北漠陛下让他的族人们，在原地安营扎寨。 …… 这边，城楼上的牛启看到对方不再突袭，长舒了一口气。 “多亏了这场雨啊！不然，永来镇，早就没有了。” 比起牛启和李大石，以及一众守城将士们雨中的欢呼。 暴雨中抱在一起的徐济安和小柳，还没有回过神来。 “那、那个，回家避避雨吧。” “好。” “嗯。” 然而下一秒，两人就同时挡在了四宝前面。 “宝儿，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四宝，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宝尴尬挠头，真的，不要太尴尬好吗？她该怎么说，告诉他们，她有个系统？ 只怕是这两人，会疯。 所以…… “巧合！刚刚是巧合了。小柳，药材！赶紧想办法弄出来。别等雨停了，又救不出来了。” “对！我把这事忘记了。” 小柳一转身，向着城楼跑去。 论劳动力，谁也没有军营强悍。 “安安，你的粮食。快去看看，别都烧光了。安逸哥哥会哭死的。” 徐济安也离开。 “唉！好险。” 四宝正准备去找爹娘，就遇到从城楼下来的大哥和牛大人。 两人一边走路，一边商讨着，如何应对北漠人下一轮的进攻。 “要我说，像上回一样，趁着雨夜，我带人过去，把北漠营帐给挑了！” “不行！你不能去。万一……反正，不行！” “大石！我知道你担心，要是我回不来，永来镇会乱。可是有你啊！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才能放心进去！” “不可以！” “大石！雨能救我们一时，总不可能一直下个不停！你有没有想过，雨要是停了，北漠人的火球，肯定会再次袭来的！在那之前，我必须去！不然，到时候，永来镇肯定会失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着，大哥甚至连路过她身旁，都没有注意到。 可想而知，眼下的情形，真的万分危机。 [检测到宿主的上劲心，请宿主完成系统发放的任务，此次任务完成，将奖励复制壳膜机一台。] 什么什么鸡？ 北漠人都快打进来了，你这个不靠谱的系统，居然给我只鸡？咋的，你这只鸡能飞啊！ 体统纠正：不是吃的鸡！是复制机！对方不是有很厉害的东西吗？有了复制机，宿主你也可以拥有那种厉害的东西！ 四宝眼里顿时金光大作。 这个奖励可以唉！再来一打？ 快快，给我任务！ [修炼任务，请宿主将修炼时长，增加至半日。要求：心无旁骛。] 半日！这雨…… [友情提醒，真言之力招来的雨水，没有宿主同意，是不会离开的。] 棒呆！ 这回，四宝毫无顾忌的，跑回家去。 督军俯本就靠近南城门，并没有受到火球影响。 可李家人，也正忙着收拾东西，打算出城避难。 “宝儿，你可算回来了。快，收拾东西，和娘出城。” “娘，我去告诉小柳和安安，你们先出城去。回头，我找大哥，一起出城找你们。” 王氏看了自家老头子一眼，点头算是答应了。 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四宝直接跑去自己房里。 论睡觉，当然没有自己的房间舒服了。 湿衣服一换，被子拉来盖上，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际，还不忘交待系统：到了时间，就把我叫醒。 [已为宿主，设置了闹铃提醒。] 等到脑海里一阵叮叮咚咚的奇怪声音响起，四宝才猛的从梦中惊醒。 [恭喜宿主完成修炼任务，奖励正在发放中……] 然后的然后，四宝脑海里出现一个四方形的，金色的东西。 接着，是以前无比熟悉的，加点页面。 [本奖励，仅可安装在宿主装备栏里。请问，是否现在安装？] 是！ [安装完成，宿主通过使用眼睛扫描，即可自动复制，并拆解成零件图纸。通过宿主手绘图纸，即可复制出完全相同的东西！] 四宝把衣裳一套，冒雨直奔城楼。 “四姑娘，你到哪里去了？李督军到处找你呢！” 有将士撑伞过来，为四宝挡雨。 四宝没吭声，上了城楼，眯着眼往对面望去。 北漠人那诡异的机器很大。 大到什么程度呢？四宝感觉，应该和城楼差不多高。 开启复制！ 四宝眼里不易察觉的，闪着点点光亮。 脑海里，出现很多奇怪的东西。 不过片刻，四宝转身就往督府跑去。 冲进去，找到牛大人，要了纸笔，就开始又描又画。 在牛启眼里，四宝就像传说中入了魔的那种样子。 疯了一样的，画了数十张纸。 他听说，这种病人发病的时候，不宜打扰。于是也没敢硬把四宝喊醒。 四宝画一张，他就看一张。 四宝画完的时候，换牛启傻眼了。 “这、这是……” “这是我在一本古书里看到的，叫，叫投石机。”四宝指着放石头的地方：“这里，可以放石头，可以是一整块，也可以是碎石。” “北漠人用的就是这个！”牛启如梦初醒：“他们在石头外面，包裹了干草！” “对！昨天看到落下的石头，我就想到这个了。所以跑回家找那本书，可惜书没有找到。所以我又跑去城楼上看了北漠人的投石机，确定就是我看到的这个。牛大人，我们要是也有这个，北漠人的投石机，就没有一点优势了！” 牛启激动得一把抱住四宝。 “李四宝啊李四宝，你们兄妹，就是我牛启命中的贵人啊！” “呵、呵呵。大人赶紧找人制作。这场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咱们得抓把紧了。” ------------ 第三百二十章 尊严和四宝比起来，屁都不算 就在北漠人万分吐槽加好奇不解，这场雨为什么下了十几日还在下的时候。 永来镇北城门里，已经架起了五架投石机。 同一时间，一车一车的碎石，正从南城门外，运到北城门处。 女人和老人们，把浸过灯油的碎石装进大大的竹篓里，用竹蔑系死口子。 他们已经这样昼夜不停的轮换着工作了十几日。 赶制出来的碎石篓子，也有七十多筐。 由李老三带领的百姓们，一个个精神头十足。 说话三句不离北漠人，个个都表现得比守城的将士，还信心十足。 没办法，当他们看到牛大人制成的这五架什么机时，就觉得这场仗，他们赢定了。 角落里的四宝，觉得准备的差不多了。 朝城门那边大喊：“爹娘！我看这雨快停了，大伙出城避避吧！” 牛启听到，连忙把百姓们打发了去。 果然，等人走光，下了十多天的雨，居然说停就停了！ 这回，牛启没有给北漠人喘息的机会。 首先使用了投石机。 看着一颗颗巨大的火球从头顶飞向桥那头的北漠人，城楼上的众人，无不暗呼一声爽快！ 十多天前，他们受的气，今天统统都给他们还回去！ 更何况，北漠人长途奔袭而来，哪像他们，城外就有当初开铁矿时，凿出来的无数碎石。 可以说，北漠人的火球，是有一定数量的。 而他们的，没有！ 数枚巨大火球，落在北漠人营地，然后像烟花一样，在那里炸开。 随后就是一片的火海，将北漠人的营帐吞噬殆尽。 紧接着，是一片的哀嚎，和一个个着了火的身影，从火海里冲出来。 这一仗，牛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北漠人狼狈后撤。 数人掩护自家皇帝陛下，退出数百米后，开始清点人数。 带来的上万人，经此一战，损失了三分之一的数量。 最叫他们愤恨的，是近一半的粮草，和还没来得收起来的投石机，都葬身火海。 “谁告诉我，南图岭是怎么造出投石机的？” “陛、陛下，我想，是不是卖图纸给我们的人，也把图纸卖给了南图岭！不然，他们又是如何知道，我们的大军将来要攻的？” “卑鄙！东翔人，果然都是卑鄙之人！” 然而北漠陛下，当然不可能就此打道回府。 “清点神弩！” “对！我们不能气馁！我们还有神弩没拿出来呢！神弩不是东翔而来，让南图岭人见识一下神弩的厉害！” 很快，北漠人重振旗鼓。 马背上生活的他们，尤为擅长骑射之术。 弓箭每回只能射出一支箭矢，然后是漫长的抽箭装箭。这个过程，限制了弓箭的力量。 而神弩就不一样，它一次能连发数十支箭矢。 果然，当北漠人骑着马，冲上石桥的时候，正在欢呼的将士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慌乱的摆起队形，然后拉弓防御。 投石机的射程太远，对于急速行进中的北漠人，根本无法命中。 当无数支箭矢向城楼上如雨般袭来时，牛启再次尝到了苦头。 “该死！北漠人到底用的是什么？弓箭怎么可能这么快！这么密集！” “射！快！别让他们接近城门！” 两排弓箭手，像上回一样，依次轮番进将箭矢射出。 然而同比，底下飞上来的箭矢，他们明显又慢又少。 越来越多中箭受伤的将士出现。 趁着没注意，四宝再次开启复制，脑海里几纸图纸，再次成形。 “牛大人！我见过！我见过他们手里的东西！” 牛启把城楼交到李大石手里，拉着四宝离开。 李大石好几次，差点跳出去，要和北漠人拼个你死我活。 也就多亏了旁边几名将士，将他们的李督军给拦住了。 而这边，林楚楚听闻自家男人守城门，当即坐不住了。 冲到城楼时，见着李大石一只脚踩在城楼边上，上去就甩了一记耳光。 论打仗策略，自小武将士家出身的林楚楚，比李大石强了不止一两倍。 在林楚楚的命令下，将士和百姓们，开始配合。 弓箭掩护，百姓们把城楼下，浸碎石的灯油，倒下城楼去。 然后一把火，就稳稳的，把北漠人拦在了城门前。 马和人一样，是活的。它自然也和人一样，会害怕火！ 马儿不敢冲，骑马的人，就成了一个个活靶子。 很快，北漠人再次败下阵去。 李大石站在城楼向着败北的北漠人大喊：“达子们！别跑啊！来啊！咱们再过上百来回合！看看，是你北漠的勇士勇武，还是我南图岭将士善战！” 怀抱神器，却数次屡屡碰壁。 北漠人的心态，有些崩了。 擅长叫战的北漠人，只看了一眼城楼上的李大石后，一声没应，咬牙切齿的撤退了。 接连又是近七日，北漠人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些人甚至猜测，北漠人是不是已经被打跑了。 而深知北漠人狡猾的牛启，并没有懈怠。 而是昼夜不分的，一边督促木匠们，赶制出四宝图纸的上的新型弓箭。 一边日夜不歇的，守在北城门上。 直到某夜，已经熬红眼的牛启，凭着敏感的夜视感，察觉了夜色中，似乎有人。 “突袭！北漠人突袭了！快！应战！” 一声令下，守城将士们，换上新弓箭，扣动扳机。 咻咻咻咻…… 那种诡异的力道，和密集快速射出的箭矢，差点闪瞎了将士们的眼。 这是何种神器？ 这一战，彻底摧毁了北漠人最后的力量。 守了数日的牛启，也命人大开城门，领着近万将士，冲入黑夜中…… 直到天亮，牛启等人归来。 他们一身鲜血，相扶而行。脸上，都扬着只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他们身后，是活抓的北漠皇帝。 那人进城后，不停叫嚣：“死我一个巴可尔汗，我大北漠，将有千个！万个巴可尔汗血洗你永来镇！” 四宝是过来看稀奇的。 身后免不了，跟着小柳和徐济安。 徐济安掏了掏耳朵。 “我想告诉你，当你领着你的族人，攻打我南图岭的时候，你的大北漠，已经被东翔等国瓜分了。你口中的大北漠，已经不存在了。你现在下去，就能和你的族人，还有家人们团聚了。” 北漠皇帝惊吓得连眼都不会眨了。 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直到牛启命人将之押送京都，他都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或许，他是不信的吧。 小柳问了句：“真的没有北漠了？” “这种好战的种族，本就不该在这世上。” 一国的覆灭，被徐济安说得像是踩死了只蚂蚁一样。 “没错！” 四宝回头，扬起笑脸。 如阳光的笑脸，瞬间拨开战争的阴霾。 这一仗，使得南图岭，威名远扬。 相邻几国，不仅派了使臣，甚至还把本该属于南图岭的国土，尽数归还。 甚至连边口镇关隘境外的数万土地，交到南图岭皇帝陛下手中，以修情宜之好！ 而永来镇，也因短短几年的两次交战，成了封神之地。 传闻，永来镇是众神的心头肉。不然也不会两次保护此地，不被北漠人袭扰。 于是，更多的商人们，来到这里。 不仅是因为永来镇乃运输必经的枢纽，更是因为在这里，能沾上福气！ 而这时的永来镇，一半店铺，是属于李家的。 另一半，是徐济安买下来，一直想送给四宝，却一直被四宝嫌弃的。 他的宅子，也落定在永来镇，就在督军府旁边。 虽然如此，他还是一如以往的，住在李家。偶尔和小柳斗得烦心了，才会回家呆上一两日。 不得不说，这小子，真的实力强劲。 万两黄金，都没能让他从这世上消失。 弄不死，又弄不走，才是最烦人的存在。 他甚至都在想，是不是非要熬到小柳那臭小子死了，自己才能娶到四宝。 看着眼前的小妮子，徐济安觉得自己等不下去了。 把自己未来的媳妇，放在情敌身旁，是最不明智的。 招手唤来待从，交待着把事办下去。 “要快！今天就把礼，送到李叔手上。” “是！” 快，是真的快！ 早上交待的东西，下午就安排上了。 媒婆子甩着帕子，领着下礼的队伍，来到李家。 李老三可不敢让媒婆子进门， 在门口把人拦了下来。 “恭喜李老太爷，贺喜李老爷，我啊！替徐家大公子，到您府上提亲来了！” 趁着围观人数众多，媒婆子唱起礼单。 “永来镇铺面楼子，共四十三处！宅子十一处！镇外田地千倾！黄金万两！” 其余玉器字画，更是多不胜数。 有人粗略算了一下，就这些铺面、楼子、宅子、良田的，怎么着，也值百万黄金了！ 这绝对是他们有生以来，见过最夸张的聘礼！ 然而，媒婆子刚停下来。 另一个媒婆子跟约好似的，出现在李老三面前。 两个婆子互瞪一眼，新来的婆子，也唱起礼单。 “南图岭境内，各镇县郡医馆，三千二百七十一处！黄金两万两！李老太爷，最最重要的是，我们这位爷，把自己也当作聘礼喔！只要您点头，我们这位爷，自己带着嫁妆进门！” 当徐济安听闻之后，心下骂了句：小柳这小子，也太狠了。连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 小柳：尊严和四宝比起来，屁都不算！所以，看不清事实的你，永远不可能赢过我！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