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1归来 呻|吟声回荡在屋子里,宽大的床上两具身体正在抵死绵。吴雁南的眼里已经被□全数染红,手紧紧卡住身下女子的细腰,似乎要把她的腰折断。女子有一双慑人的眼,此时微微眯住,嘴里的吟哦声不停,那双眼却没有离开吴雁南的眼,因为知道这个角度能让吴雁南更加满意。果然吴雁南又重重撞击几下,有汗珠落到女人的脖子上,那闪亮的汗珠挂在那里,看起来格外诱惑。 三十二和弦的致爱丽丝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床上的两人却都沉浸在情|欲里。如果这是梦,就让这个梦不要醒,看着女人侧脸吴雁南近似痴迷地想,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想,身下的女人是那个自己藏在心里的女人,而不是代替品。 致爱丽丝依旧很欢快地唱着,不对,吴雁南的眼顿时睁大,这不是梦,而是真实的电话铃声。是她,是她打来的。几乎不假思索,吴雁南从床上弹起来,伸手去抓手机,但还没碰到手机,铃声已经断了。床上的女人已经坐起身,伸出双手从背后箍住他的胸膛:“谁的电话啊,真讨厌。” 虽然嘴里说着讨厌,但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温柔的能再次挑起人的欲|望,吴雁南已拿起手机,上面清晰标明有个未接来电,老婆,这简单的两个字让吴雁南有想哭的冲动。十年,足足十年,从来只有在梦里才能听到这个铃声响起,但是现在它真的响起时候,自己竟然错过了。 下意识地吴雁南想拨回去,手指已经按下回拨却又急速挂断,如果,她生气了怎么办?她是最不喜欢自己没有接她的电话了,当年为了这些事,也不知道生了多少气。心里在这样想,吴雁南并不知道有甜蜜的笑在唇边浮现,这丝笑看在那女人眼里,以为是自己起了作用,手越来越往下,想要抓住什么。 致爱丽丝再次响起,这回吴雁南没有一丝耽搁就接起电话,说出的也不是喂,而是带有期盼和惊喜:“鸾鸾,是你吗?”廖文鸾,当初廖家的公主,吴雁南青梅竹马的恋人,也是,吴雁南独子的母亲。 此时的廖文鸾站在窗前,落地大玻璃窗的外面是灯火辉煌的城市,和十年前相比,这座城市的灯火更加辉煌灿烂,可和十年前一样的是,自己依旧站在高处看着下面。廖文鸾勾唇一笑:“原来,你还听得出我的声音。”话里潜藏着的一丝调皮让吴雁南露出笑容,仿佛这十年的时光从来没有过,一切都没发生,她依旧是他的妻子,正在打电话给自己撒娇。 身下传来异样感,吴雁南皱眉低头看着光裸着身子的女人,用手遮住电话对她说话:“赶紧穿上衣服走吧,司机会送你的。”说着吴雁南就走进浴室关上门,听着传来水声,女人嘟起唇想发脾气,但也知道无济于事,只得穿上衣服走出房间。 虽然吴雁南遮住了电话,但廖文鸾还是听到异动,几乎是笑着说:“看来我打电话打的不巧,你正在忙啊。”巧,什么时候你打电话来都是巧的。吴雁南心里想说,但说出口的却是:“这个世上只有你可以随时打电话过来,这么多年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想我?廖文鸾的唇勾起,笑容嘲讽声音却很平静:“只想我吗?你这个人怎么当人家爸爸的?连儿子都不问一问?”的确听见铃声的时候,满脑子只有廖文鸾,一个字都没有想起儿子,廖文鸾的眉挑起:“答不出来了吧,那好,我就挂电话了,本来想明天带儿子来见你的。” “喂,喂。”吴雁南连喊几声,但电话已经挂断。鸾鸾的脾气和原来是一样的,稍不高兴就挂电话,吴雁南笑着摇头打回去,电话很快被接起,但廖文鸾只说了一句:“这是睡美容觉时间。”电话就被再次挂断。 一样的,自己的妻子和原来是一样的,吴雁南眼里的温柔越来越深,明天该记得去订鸾鸾最喜欢的花,她最喜欢红玫瑰,要不要让厨子做鸾鸾最喜欢吃的菜?吴雁南眉头紧锁地在想,根本就没想到自己都忘了问廖文鸾母子住在那里,只是一厢情愿地想,明天妻子儿子都会回来的,回到那间自己一直不敢再住的房子去。 “妈妈,是爸爸吗?”身边正在画画的少年抬头问,廖文鸾温柔地把儿子的额发抚一下:“是啊,是你爸爸。明天我们去画廊找你叔叔好不好?”少年的眼眨了眨:“真的?那个吴雁北真是我叔叔?” 看见吴文鸾珍重点头,少年露出喜悦笑容:“那我去睡了,妈妈晚安。”晚安,廖文鸾抱住儿子,很快放开,这十年,如果没有儿子在身边,或者已经被心里的恨烧成人干了吧?缓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灯光,廖文鸾张开双臂,欠我的,你们想到该怎么还了吗? 一通接一通的电话,廖文鸾只是把电话拿出来看了看上面的号码就把电话扔进包里。身边的少年头探过来:“妈妈,是爸爸吗?”廖文鸾点一下儿子的额头:“是你爸爸,怎么,你很想他?”少年叹了口气用手抱住汽车座椅的头枕:“不是很想他,只是好奇。” 好奇?廖文鸾勾起唇,车已经停下,司机下车打开车门,廖文鸾牵着儿子的手下车:“来吧,儿子,你将见到你最喜欢的吴大师,同时,他也是你叔叔。”后面都不需要廖文鸾说话,少年看见画廊时候眼里的痴迷已经说明了一切,这点,他真像他的叔叔而不是像自己。 跟在少年身后走进画廊,已经有画廊的人上前对少年说:“对不起,吴大师他不见外人的。”少年的眼睫毛眨啊眨:“可我不是外人,我是他侄子。”侄子?面前的职员也眨一下眼睛,虽然仔细看还真觉得两人有些像,可这世界上长的像的人不少,她依旧非常有耐心地说:“对不起……” 廖文鸾走上前,女子只觉得眼前一亮,虽然吴大师的妻子已经生的很美,可眼前的这个女子有吴夫人没有的明艳。一件宽大的花衬衫配条白色亚麻长裤,行动之间有一根银链不时从腰间露出,乌黑的波浪长发就这样随意披在脑后,从没见过把波西米亚风穿的那么美的女人。 果然美人在骨不在皮,看着廖文鸾的眼,职员差点心一软就想进去给吴雁北通报,但想起吴雁北的脾气又不敢了,自己受几声咆哮倒无所谓,可是这样的美人,怎么忍心让她受咆哮?可她的要求又不好拒绝,怎么办? “鸾鸾?”明显带有惊喜的叫声响起,接着廖文鸾已被人抱个满怀,这是怎么一回事?职员皱着眉看向把廖文鸾抱进怀里的吴雁北。吴雁北颇有文艺青年的脾气,作画时候不喜欢人打扰,对自己看不上眼的人往往也是白眼相待。除了吴大师那位夫人,这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对别人这么热情。 这不会是吴大师的什么情人吧?想起曾听到的那些八卦,职员脑里面已经转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吴雁北已放开廖文鸾,抬头看见自己的下属瞪目结舌的样子,迟疑一下才道:“这是我嫂子,也是,” 廖文鸾已经笑了:“还是你妻子的姐姐,阿北,我还没恭喜你呢。”吴雁北脸上带上如释重负的笑,当年最后一面,廖文鸾是愤怒而去,而四小时后传来的消息就是找不到他们母子,廖文鸯每次提到这件事都深深自责,认为是自己说话太过分,才让姐姐大怒而去,还让她带走孩子。 一支手拉下沉浸在思绪中的吴雁北,吴雁北低头,对上的是和一双和自己一摸一样的眼,“我妈妈说,你是我的叔叔?”这是另一个惊喜,吴雁北瞧着廖文鸾:“鸾鸾,这是小竹?”大名吴劲节,小名小竹的少年皱起眉,虽然知道自己名字含义的时候觉得爷爷奶奶很费了心思,可是小竹听起来不就像小猪? 但在自己偶像面前,吴劲节还是要保持淡定,清清嗓子道:“叔叔,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艾瑞克,或者叫我小艾。”总之,不要那个难听的小猪,吴劲节一本正经地在想,廖文鸾伸手给儿子一个爆栗:“这在中国,叫什么英文名,老老实实地。” 艾瑞克,艾瑞克吴?吴雁北的浓眉皱起,猛地一击掌:“你就是艾瑞克吴,那个美国的华人小天才画家?我看过你的画,还想见你,但他们都说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没想到竟是我侄子。”吴雁北越想越高兴,放声大笑起来,伸出掌拍拍侄儿的肩:“我们吴家,总算也有个和我一样喜欢画画的人了。” “阿北,你今天是卖出画了吗?怎么这么高兴,还没进门就听见你的笑了。” ------------ 2姐妹 尽管已经见过好几次吴雁南,可这位斯文有礼英俊潇洒又多金的男人每次一出现职员还是会为他小鹿乱撞。看多了言情小说的女人没有一个不爱做梦的,但知道吴雁北单身时候,职员也曾幻想过某个时刻被吴雁南看中自己的温柔,从而一飞上天成为凤凰。 吴雁南眼里的惊喜是做不得假的,而他看向的方向也是廖文鸾,果然白富美要配高富帅,职员在心里哀叹一声,低头离开去做事。 廖文鸾并没不像吴雁南一样高兴,只是对自己的前夫浅浅一笑:“真巧,你也过来了。”巨大的惊喜撞击着吴雁南的胸膛,他张开双臂想把这个朝思暮想的女人抱进自己怀里,但廖文鸾的脚尖微微一转,已把吴劲节拉过来:“本来还打算让阿北带小竹回家见见你这个爸爸,这里遇到了。” 廖文鸾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吴雁南从惊喜里慢慢平静下来,看着妻子的眼喃喃地道:“鸾鸾,你还在怪我,这十年,我一直在找你。”吴劲节一双漂亮的眼看着面前的父亲,很满意地发现自己和他长的不是太像,除了眼,吴劲节长的更像自己的妈妈。但吴劲节还是很礼貌地在妈妈的示意下伸出手对吴雁南道:“爸爸。” 儿子礼貌而平淡的爸爸让吴雁南再次肯定妻子还在怪着自己,他伸手握住儿子伸过来的手瞧着廖文鸾:“鸾鸾,我一直没找到你,这十年你去哪里了?我怎么会不管你。”这一幕在廖文鸾预想里面,微微摊开双手,廖文鸾露出笑容:“阿南,你忘了,我们11年前就离婚了,你是我的前夫,情义道义上你都不需要管我。” 吴雁南放开儿子的手上前一步抓住廖文鸾的胳膊:“鸾鸾,你真的还在怪我,这么多年……”吴劲节的眼睫毛眨啊眨地开口:“妈妈,你不是约了刘叔叔吃饭?”廖文鸾笑着把吴雁南的手拨开:“听到了,我还有约。”说着廖文鸾弯腰对吴劲节道:“你就跟叔叔在这,晚饭的话……” 吴雁北已经在旁边开口:“大嫂,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竹的。”廖文鸾对吴雁北笑笑:“麻烦你了,等我晚饭后给你打电话来接小竹,你号码换了吗?”吴雁北摇头:“一直没换,大家的号码都没换,就怕你……”提起往事场面未免尴尬,廖文鸾已经转身出去:“我的也没换,到时给你打电话。” 说着廖文鸾推门出去,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里,吴雁南这才追上两步,但只能看见廖文鸾上车而去,吴雁北上前拍拍吴雁南的肩:“十年了,当年的事,现在想起来,可能真的是阿鸯有错,不能全怪鸾鸾。”吴雁南的眉头皱起来:“阿鸯没有错,鸾鸾得到的够多了,就那么一点点她也不愿意分给阿鸯,而且你看,她脾气和十年前一模一样,还是把自己当公主。” 吴雁北没有再说,只是招呼在一边看画看的很入迷的吴劲节:“小竹,晚饭我们去爷爷奶奶家吃怎样?你还记得爷爷奶奶吗?”吴劲节的眉头又皱起来,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让他的脸添上几分稚气:“不记得了,当初离开中国的时候我还很小,只有两岁。”吴雁南哦了一声,十分感兴趣地问:“那你普通话说那么好,你妈妈教的?” 吴劲节摇头:“除了妈妈,还有刘叔叔啊,每天他都坚持和我说一小时中文。”刘叔叔,这个第二次出现的名字让吴雁南觉得有紧迫感:“刘叔叔是谁?”吴劲节并不像吴雁南想的那样很困难地想一下而是飞快回答:“刘叔叔是律师,也是照顾妈妈的人。”浑然不觉自己的爸爸已经双拳紧握。 吴雁北拍一下哥哥的肩,刚看见廖文鸾的第一眼吴雁北就知道,廖文鸾被照顾的很好,一样精细地妆容衣饰,还能让吴劲节去学画。甚至,那部车也是配了司机的,廖家的公主,从来都该是这样的。连自己都能看的出来,哥哥怎么就不明白? 吴雁南伸出手摇一摇示意自己没事,但刚听见时候那飞快漫遍全身的怒火并没完全消失,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儿子,这十年来竟然是被别人照顾。这是怎样的奇耻大辱? 吴雁北双手一摊,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哥哥心结所在,可哥哥和嫂子之间的纠葛,不是自己这个外人能够置喙的,看一眼还在兴致勃勃观赏着画的吴劲节,吴雁北开口道:“不如我打个电话问问阿鸯回不回来吃晚饭,如果回来的话我们一起去爸爸妈妈那,也好几天没过去了。今天小竹回来了,爸爸妈妈一定很高兴。” 吴雁南的思绪这才被自己弟弟唤回来:“好,不管阿鸯回不回去我们都去陪爸爸妈妈吧,恰好我今天没什么应酬。”其实本来是有应酬的,约了新进小明星谈谈她的下一部戏,如果有兴趣的话,或者还有饭后活动,这个约会已经计划了一星期了,可在收到廖文鸾回来的消息后,什么人什么事都可以统统抛掉。吴雁南用手捂住脸,自己最爱的女人为什么总是不明白呢? “好的,我今晚回家吃饭。”挂掉电话,廖文鸯要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叫出声的冲动,为什么,都十年了,她为什么要回来?难道她不知道,没有了她,这个家只会更和睦,自己做的那么的好,可她为什么要回来? “廖总,您怎么了?”助理周小姜见上司接了个电话脸色就大变,有些担心地问出来,到这位上司身边已经五年了,在周小姜眼里,这位上司就是个完美女性,长的美家世好丈夫好,虽然父母都不在世了,但公婆待她就像亲女儿一样。前世要烧了多少高香才修的这样的完美人生? 还在公司,还在自己下属面前,自己不能这样,廖文鸯很快就摆下手道:“没什么,今晚不是约了恒隆王总吃饭吗?麻烦你打电话给王总的秘书,说我今晚要去公公婆婆家,就只能失约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位上司从来都不失约的,难怪脸色会变的这么难看,周小姜自以为是地下了决定,飞快回答:“是,我会通知王总,需要再约时间吗?” 廖文鸯的下巴出现一道微微的褶皱,这是在做思索,周小姜并没打扰她,过了会儿廖文鸯才挥手:“不需要了,明天就是公司董事会,我能见到王总的。”周小姜应是后等待一会儿,见没有别的指示后这才退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内只剩下廖文鸯一个人的时候她才闭上眼有些颓然。那位果然还是公主,只要她一个说话一声笑,别人就要赶紧预备好,不能惹公主殿下生气,就算有再不甘愿回家吃饭,也要表现出高兴的样子,不能让人有一丝一毫的疑心,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是最善解人意的廖文鸯,不是那个任性刁蛮的廖文鸾。 廖文鸯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落地大玻璃窗前,夏日的阳光正在渐渐收尽它的余晖,宽阔的路上,晚归的车流慢慢形成。站在这里,看不到这座大厦的名字,但廖文鸯知道就在这间办公室的顶上,文鸾大厦四个字从无改变,尽管和自己的名字仅一字之差,但廖文鸯始终觉得透不过气来。不是一个妈生的,就有那么大的区别吗?爸爸,姐姐在你心里是骄傲是自豪,明明她刁蛮任性你都认为她是公主。而我就是你心中的耻辱吗?即便我乖巧懂事成绩一流,依旧得不到你一句肯定吗? 夺眶而出的泪让廖文鸯看不清面前的这一切,廖文鸾,你回来了,回来就好,谁也别想从我手上抢走东西,这回,我让你有命回来没命回去,那高高在上的,永远看不到别人的廖家公主吗?不对,或者该说,是沈家外孙女才对。 夕阳之中,廖文鸯对着外面笑了,笑的有些恻然,门被轻轻敲响,廖文鸯拿出纸巾飞快地把泪水擦掉,又对镜子瞧了瞧,很好,眼并没有红,除了妆微微有点花。不过这很好办,但周小姜进门时候看见的就是廖文鸯正在卸妆,看见周小姜就有些埋怨地道:“新换的彩妆有些不大好用,下回看来不能随便换了。” 周小姜笑笑:“廖总,车已经备好了,刚才还往老吴总那里打了电话,晓棠已经接回来了。”廖文鸯点点头,从化妆包里拿出一套彩妆:“上礼拜去巴黎逛街的时候看到的,我不适合用,你比我年轻,就试试吧。”这套彩妆还没拆封,承惠两千五欧元,是周小姜负担得起但又不会出手去买的东西。 ------------ 3父子 周小姜并没去接那套彩妆,而是十分客气地说:“廖总总是这样,叫我怎么好意思?”廖文鸯已经把彩妆塞到她手里:“不过是刷卡多买了一套的东西罢了,你拿去就是帮我减轻负担了,不然放在我这里,过段时间过期了也就丢了。下回你带泡菜来公司的时候可别忘了我这边,上回我只吃了口萝卜,想了好几天。” 周小姜这才接过那套彩妆,面上神情更加不好意思:“不就几块萝卜,廖总想吃,明天我就带到公司来。”廖文鸯脸上笑容这才重新漾开:“这不是不好意思开口吗?我先走了,明儿见。”说着廖文鸯拿起包轻快走出,周小姜目送着她离去,低头看了眼手上这套彩妆,廖总想的总是这么周到,让人没办法不对她尽心竭力。 这座城市的塞车是出了名的,又碰上晚高峰,红灯前车排成长长一队。司机有些抱歉地回头对廖文鸯道:“廖小姐,今天比平常还堵,大概到老宅要晚一些。”廖文鸯手里拿着文件在看,听到司机说话才抬头:“没什么,正好趁堵车把文件看完。” 司机见前面红转绿,重新踩下油门。廖文鸯虽然看着文件,但心里的焦虑没有变,只有证明自己有用,才不会被别人鄙视,廖文鸾,你为什么要回来?如果你不回来,那一切都不会变。 手机响起,廖文鸯以为是家里来的电话,接起正要说路上堵车要晚点到就听电话那头传来叹息:“阿鸯,她回来了,你自己要小心些。”舅舅?怎么忘了舅舅呢,廖文鸯心头一暖,这个时候只有舅舅会惦记着自己,声音也不由添上一些小女儿的娇态:“舅舅,我会的。”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顿:“毕竟当年我们做的,也有些过分,等见到她,她对你再如何,你都不能发脾气,知道吗?” 又是这句话,从小到大,自己都要让着这个姐姐吗?到底谁才是姐姐?廖文鸯心里的那股气又开始往上冒,但没有发火,而是用十分平静的口气说:“舅舅,我知道了,姐姐都十年没回来了,我一定好好待她的。”电话那端的男人哦了一声就挂掉电话,司机已经把车停下:“廖小姐,已经到了。” 看着面前这幢巴洛克风格的别墅,廖文鸯昂起头下车,不管怎么说,现在自己才是吴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公婆眼里的最佳儿媳,而不是那个刁蛮的姐姐。一个女童已经跑出来,看见廖文鸯眼里闪出惊喜:“妈妈,你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我等的好饿。”廖文鸯抱起女儿往她脸上亲了亲:“今天车好堵,让我的宝贝晓棠饿到了,对不起对不起。” 吴晓棠觉得今天的妈妈热情的有点奇怪,从她身上滑下去:“妈妈快来,今天我认识了一个哥哥,他叫……”廖文鸯已经对走出来的吴劲节露出最完美的笑容:“小竹吗?十年没见,你都长这么大了,我是……”吴劲节看了眼晓棠才对廖文鸯说:“婶婶好。” 是婶婶而不是小姨,廖文鸯脸上的笑容并没变,声音变的更温柔:“以前你可是叫我小姨的,记不得了?”吴劲节很有技巧地闪开,让廖文鸯的手落在半空,声音还是很平板:“都十年了,记不得了。”吴雁北已经走出来:“要叙旧就等吃完饭吧,晓棠刚才就叫饿了,给她喝了碗汤,也不敢给她多喝。” 廖文鸯直起身把手放在丈夫手心,另一支手牵起女儿,声音里带有娇柔嗔怪:“饿了就先吃,等我做什么?”当着外人,妻子对自己很少贴的这么近,吴雁北的眉不由微微一皱才说:“难得一家子吃饭,少了谁总不好。” 说着话已经步入饭厅,廖文鸯完美的笑在发现廖文鸾没出现的时候有些裂痕,但还是依次叫过爸爸妈妈大哥后坐下才问:“姐姐呢,怎么不见姐姐?”吴家大家长已经发话:“你姐姐说晚饭和人约了就不回来吃饭了。” 吴妈妈已经在另一边接口:“当年的事说起来也是我们对不起她,她心里生气也在所难免,阿鸯,你历来大度,等见了她要代我们两老说对不起。”廖文鸯脸上的笑容没变:“知道了,妈。姐姐她只是脾气刁蛮了些,别的没什么的。”一直沉默不语的吴雁南已经开口:“岂止是刁蛮?” 吴老爷子咳嗽一声:“都过去了,就别说以前的事了。小竹啊,爷爷记得你最爱吃蒸肉饼,来,吃一块。”吴妈妈夹住老爷子的筷子:“那时候小竹还小,现在这么大了,又一直在外国,爱吃炸鸡翅才对,来,这是奶奶亲自炸的鸡翅呢。” 吴老爷子顿时不高兴起来:“鸡翅太热了,还是肉饼好。”吴妈妈瞪自己老头子一眼,只笑眯眯地把鸡翅放进吴劲节碗里。吴劲节十分乖巧地说:“谢谢爷爷奶奶,我都爱吃。”说完就很努力地在吃肉饼,吃完了又开始啃鸡翅,吴老爷子顿时感觉老怀大慰,往饭桌上扫一①38看書网了,看来再过段时间,我们家又是一家子团团圆圆了。” 这动作让廖文鸯心里吃味不已,但面上笑容没变,也拿起勺给吴劲节打了碗汤:“小竹,这两天有些热,这道川贝雪梨炖瘦肉降火滋补。”对着廖文鸯,吴劲节和普通小孩子一样,非常平静而有礼貌,只抬头说了声谢谢就继续在努力吃饭。 吴雁北大笑出声:“大家都是一家子,别那么客气,来,晓棠,爸爸记得你最爱吃鸡腿了,来,吃个大鸡腿长的好高高。”晓棠笑的一双眼都弯起来:“谢谢爸爸。”廖文鸯往他们父女这边看了眼,见公婆还是在那对吴劲节不停夹菜,舀了勺家常豆腐过来,心里腹诽不已,平常说孙子孙女都一样,现在孙子一回来,立即就把孙女忘到脑后。 一直到大家吃完晚饭,让保姆收拾桌子的时候,那碗汤还放在那动都没动,这个细节如一根刺,刺在廖文鸯心里,她勉强带着笑容陪公婆说笑解闷,但手里的抱枕已经被揉的不成样,这对母子为什么要回来?仅仅只是让儿子露个面,就轻易把自己营造的那种气氛全部打破,她不该回来的,或者,她该后悔回来,廖文鸯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是的,就该让她后悔。 “阿南啊,明天公司股东会,要不要我出去帮你撑撑场面?”吴老爷子闲不住,又开始和儿子说起公司的事,吴雁南晃晃杯子里的茶:“爸,没事的,我接手公司都三年了,再说还有阿鸯帮我。”自己名字被提到,廖文鸯唇边笑容还是那样温柔,她得众人欢心又如何,自己在吴家早已站稳脚跟,早不是当年那个在她光芒之下只能微笑的小姑娘。 吴老爷子唔了一声:“明天不是有个新股东,就是你张叔叔把他股份卖掉的那位买家也要来公司。虽然说你张叔叔的股份只有百分之五,但我怕一个陌生人来了对你不利。”吴雁南哧一声笑出来:“爸,我早不是孩子了,再说就算你担心我,也不该担心阿鸯吧?她从来都是很稳重的。” 吴老爷子往二儿媳那看了眼,好吧,还是放心,但依旧叮嘱吴雁南几句,最常说的不外是别说你是大人了,当初可是连老婆孩子都没看好。说的吴雁南脸皮再厚也忍不住红了,看向一边和吴雁北讨论画画技巧的儿子,或者该找个时间,重新把孩子他妈给追回来,从今天会面来看,孩子他妈对自己还是有怨气,而且怨气不轻。 做完孝顺儿媳妇,廖文鸯一家打道回府,坐上车廖文鸯还没说话晓棠就过来搂住她的脖子:“妈妈,我也想学画画,你明天给我买画画的纸笔回来好吗?”黑暗之中,廖文鸯的脸沉下去,天知道她有多讨厌丈夫热爱画画而不爱做生意,让自己在商场拼杀只为不让公婆看扁。女儿晓棠说过好多回要学画画都被自己否定了,现在又提这事,廖文鸯强力压制住火气才说:“晓棠乖,跳舞也很好啊,你每天都学跳舞,没空再学画画了。” 吴雁北打开车门坐在驾驶位上:“晓棠都说几次了,就让她学吧,再说还有我教。我说你平常也不用工作那么辛苦,我们一家子就算不工作也能过好这辈子。”这个男人,廖文鸯看着因为爸爸点头而飞快凑到爸爸面前亲他一口的女儿,把女儿拉了坐下才压住火气:“阿北,晓棠虽然是你的女儿,可是她画画实在是没多少天分,但跳舞就不一样了,老师都说她乐感特别强。” 吴雁北发动车子,声音很淡:“阿鸯,不是任何人做任何事都要做到第一名。”廖文鸯抱住双臂,似乎是这车里的冷气太足,有些事情,不做到第一名,是会被人笑的。 ------------ 4姐妹 心里和丈夫怄气没说出来的后果就是晚上一夜没睡好,等醒来的时候吴雁北已经去送晓棠上学,廖文鸯梳洗好走出卧室的时候保姆九红正在摆早餐,看见廖文鸯出来喊了声鸯姐才说:“司机五分钟前来过电话,十分钟后到楼下,吃了早餐下去正好。” 一杯鲜榨果汁下肚,廖文鸯的精神也恢复了,和丈夫怄什么气,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喜欢画画爱好自由,只要女儿不像他就可以了。吃完早餐漱了口廖家的门铃就响起,这是司机已经到达的信号,接过九红递过的皮包,往镜子里瞧了一眼,九红已经高高竖起大拇指:“鸯姐是我见过长的最好看最能干的人,没有第二个。” 这样的赞扬廖文鸯十分受用,浅笑一下出门,今天还有场硬仗要打,那位新股东到底是什么样人,要怎么应对,廖文鸯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抱有这种念头的不光是廖文鸯,当廖文鸯走进会议室的时候,不意外地看见吴雁南坐在那里,正在看一份文件。听见廖文鸯走进来吴雁南把手里的文件合起来:“我们这位新股东还真神秘,竟然查不到他的资料,只知道他上个月做完了转让股份手续。”廖文鸯把一杯茶放到吴雁南手边:“尝尝,我助理泡的茶是一流的。” 吴雁南把杯子推开:“不,我还是习惯喝咖啡。我现在感兴趣的是,他怎么说服柳叔把股份转让的,要说价钱,爸爸能出的价钱别人无法再出更高了。”廖文鸯的手轻轻地敲击着桌子:“或者,有别的原因吧,不过不管怎样,我们的计划都要继续进行。”说的不错,这时已陆续有别的股东来到,看见吴廖两人,都上前去打招呼。 除了公司新的投资计划,今天大家最关心的还是新股东,会议室门再次被打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的三十来岁,但那个女的,廖文鸯差点从位子上跳起来。虽然已经十年没见面,但面前的人廖文鸯怎么都不会认错,杏眼还是像原来一样水汪汪的,高挺的鼻梁还是那么傲慢。和十年前不一样的是,十年前她喜欢穿各种红的裙装,而这时的她只穿了件米色条纹衬衣,外搭米黄色小外套,下配黑色长裤,简单利落,一如办公室女郎最常见的打扮。 和廖文鸯的惊诧相比,吴雁南在短暂的惊讶后就满面喜悦:“鸾鸾,竟然会是你,你怎么不说呢,不然我可以去接你。”会议室里的大部分人都清楚吴雁南和廖文鸾的纠葛,也都认识廖文鸾,看见是廖文鸾都松了一口气,还有人笑着说:“我说老柳怎么舍得把股份卖掉,原来是卖给阿鸾,这就不奇怪了。” 廖文鸾并没理吴雁南,而是对众人点一点头,陪她进来的男子往前跨了一步开口道:“诸位,我的委托人廖小姐想宣布一件事,她已经握有吴氏17%的股份,在股东会议上该有她代表的分量。”17%,这怎么一回事?虽然这公司叫吴氏,但由于当初创始资金来源的原因,股份非常分散,吴家所握有的股份不过21%,再加上廖文鸯手上的15%,加在一起算是这里握有股份最多的,怎么会跑出一份17%,而且,这还是仅此于吴家握有股份的? 这个疑问不用吴雁南问出来,已经有人帮忙问了:“阿鸾,老柳手里只有5%啊,就算……”说着这人顿一下,那男子笑了:“廖小姐有当初廖氏20%的股份,后来廖氏并入吴氏,根据两边置换股份协议,廖氏这20%的股份置换成吴氏5%的股份,至于另外7%,也有合法来源。” 廖文鸾看着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的廖文鸯,淡淡一笑道:“当初廖氏并入吴氏,我虽然握有20%的股份,但始终是小头。”廖文鸯努力克制住自己发出尖叫,看着面前笑容恬静的廖文鸾,20%,当初爸爸的遗嘱里面,所有的财产都归了自己,包括廖氏。当然那时候廖文鸯以为那20%是无关紧要的人握有的,甚至决定廖氏并入吴氏时候这人也没出现,久而久之,除了要把分红款打过去的时候,廖文鸯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一件事。 可是现在这个人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是自己这辈子最恨的人。廖文鸯看着面前笑容甜美的廖文鸾,努力把心情平静下来,很快开口:“姐姐,原来你还有爸爸留给你的20%的股份,我一直以为你身无分文走出去,担心了很久,这么多年,你也不给我们打个电话。”说话时候唇微微颤抖,双手甚至做出要拥抱廖文鸾的手势,这是一个多么关心姐姐的妹妹。 廖文鸾说完这句话并没看向廖文鸯,廖文鸯的手落在半空,又来了,每次都是这样,永远不肯配合别人,永远都我行我素。但廖文鸯的心神已被廖文鸾说的话吸引。廖文鸾的声音并不高:“各位,今天是来开股东会议的,不是来叙旧的,接下来我们该进行下一议题了吧?” 今天股东会的重要议题,是关于一项投资的,如果说之前吴雁南还担心有人反对的话,那么现在看见廖文鸾出来就半点担心都没有了,36%+17%,已经超过一半,而在大事上,鸾鸾从来都是听自己的。 看着吴雁南脸上的笑,吴文鸯心里冷哼一声,这个人只要一碰见廖文鸾,脑子立时就拎不清了,不然当年也不会在自己的话下帮忙自己了。但今天的廖文鸾让廖文鸯有危险的感觉,或者这回回来,这个女人绝对不会这样轻易离开。既然如此,那就兵来将挡吧,廖文鸯唇边扬起笑容。 吴雁南已经开口:“鸾鸾说的对,旧可以等散会后再叙,还是讨论下公司这个投资计划吧。我做过精密计算,这项投资将为公司带来二十一亿的利润,当然,投资也不小,先期投资就是十二亿。”连上后面的,全部投资金额差不多要五十来亿,这个数目当然不是小数,廖文鸾看了眼文件就勾唇一笑:“吴总怎么有兴趣投资地产,这几年地产已经是强弩之末,而且受政策变化影响很大。这么大一笔投资,吴总不怕血本无归?” 这话任何人说出来都有可能,但从廖文鸾的嘴里说出来,吴雁南还是愣了一下,毕竟他印象里的鸾鸾,精通吃喝玩乐弹琴跳舞,对各种红酒音乐服装珠宝十分熟悉,至于这生意场上的事,她从来不在意也不在乎,就算廖氏倒了,还有沈家,沈家的外孙女怎么会为吃喝发愁? 廖文鸯并不意外廖文鸾会这样说,推己及人,这十年廖文鸾没有一丝长进才是怪事。廖文鸾等了一会儿不见吴雁南的回答,又是一笑:“怎么,吴总一时想不出怎么回答?”这一声把吴雁南叫回魂来,毕竟十年没见,她有变化也是很应当的,只希望这变化不要太大,吴雁南合拢双手:“因为大家都不看好地产,所以在这时候进入是恰当的,至于政策的变化,”吴雁南微微顿一下:“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初是换届时候,按照常理,换届时候会有一段托市期,所以我选择这时进入。” 这个男人,果然和原来一样精明,不过廖文鸾不是十年前什么都听他的,哦了一声就道:“我查过集团的流动资金,这些资金,基本是集团的所有流动资金,而一旦被压在那里,吴总,到时你也需要给我们股东一个交代。”其他人都没说话,都在看这对前夫妻的交锋,这份投资计划吴雁南考虑了差不多整整一年,而且认为这个切入点是十分完美的,但怎么也没想到,最大的障碍竟然来自廖文鸾。吴雁南坐直身子,重新收拾心情,是真的把廖文鸾当做公司股东来进行交锋。 这一讨论就足足讨论了一个半小时,最终吴雁南的投资计划勉强通过,但投资规模已经大幅缩减,只有原来的四分之一,这样的结果让吴雁南有骂人的冲动。会议结束之前,廖文鸾提出要在公司任职,公司股东在公司任职这是惯例,不过大多数人是挂名的,但廖文鸾这个提法,所有人都知道不是要一个挂名职务,最后以增设副董事长结束。 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大部分脸上都带着笑上前和廖文鸾打招呼,约她有空一起吃饭,还说这十年十分想念。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吴雁南才走上前,伸手抓住廖文鸾的胳膊:“鸾鸾,你原来从来不反对我的。”廖文鸾这次没有挣脱,而是看着前夫的眼:“吴总,我身为公司股东,为自己的利益考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吴雁南哈地笑了出声:“鸾鸾,你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我们利益是一体的,你知不知道?”十年前就是这样,才轻易相信,但现在不可能再相信了,廖文鸾后退一步脱离男人的掌控:“阿南,十年前你怎么对我的,我永远都没忘记。” 吴雁南的下巴收紧,但很快就说:“鸾鸾,你我是夫妻,我从来没有想过对你不利,鸾鸾,我爱你,可以为你付出一切。”廖文鸾唇边的笑还是那样冷淡:“可以为我付出一切?吴雁南,你当我还是那个十年前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 5甥舅 吴雁南眼里漫上痛苦:“这十年我一直在找你,但没有找到,鸾鸾,我怎么舍得让你身无分文离开?”廖文鸾转头不理他,门被敲了几下,吴雁南已经吼出声:“别来打扰。”但敲门的人已经推开门看着廖文鸾:“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吴雁南看见这人不但不理会自己的愤怒,还要当着自己的面拉走自己的妻子,那怒火更加中烧,下巴一点就对他道:“抱歉,我还和廖副董有话要谈。” 男人瞧向廖文鸾,廖文鸾已经开口:“没什么,我们走吧,吴总,明天我会准时到公司的。”说着廖文鸾就示意男人一起出去,平静冷淡,如同每一个自己的下属,吴雁南生平第二次觉得失去掌控的感觉,眼睁睁看着廖文鸾走出自己的视线,而自己无能为力。吴雁南脸色铁青手握成拳往会议桌上打去,鸾鸾她,怎么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心? 门又被打开,吴雁南正打算再吼一声时候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大哥,当初我没说错吧?”吴雁南回身看着弟媳妇:“还是你了解鸾鸾,可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十年前我以为她一无所有就能回到我身边来,可是她一消失就是十年,这十年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没找到她的踪影,甚至连无名女尸都去认过,如果不是没有确定的消息,我都以为她已经……” 吴雁南停下没说话,十年了,这十年不知道是怎么过的,白天是衣冠楚楚的精英人士,晚上就蜕变成思念妻儿的颓废男人。唯一能够解除这样思念的,只有在一个又一个长的像妻子的女人身上发泄时候才能恍惚认为妻子还在身边。可是她为什么不明白自己的苦心?那冷冷的话语,就像自己做错了无数。 吴雁南长叹一声才对廖文鸯说:“这点我真羡慕阿北,你从来都这么温和,你们姐妹俩,脾气还真不大像。”廖文鸯生平最恨的事就是自己和姐姐比较,但这种恨还不能说出来,只是淡淡一笑:“姐姐从小都是宠大的,我不一样。”廖家两千金不是一个妈生的,待遇也有稍许差别,这是人人知道的秘密,也是外面人误以为的廖文鸯不能提起的伤痛,吴雁南迟疑下才说:“抱歉,我忘了,不过这回回来,该让她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宠她的。” 这是廖文鸯来的目的,但她面色还是很忧愁:“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是姐姐的脾气?”吴雁南打断她的话:“她的脾气?她就是被惯坏了,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折腾。就说你,如果不是阿北对公司不上心,你还不是在家里待着,每天陪陪妈,带带孩子,有应酬出去应酬,可只有你姐姐,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廖文鸯的声音更温柔了:“姐姐从小得沈家阿公阿婆的疼,我行我素惯了。”沈家,吴雁南的手重新握成拳,沈家的外孙女,如果不是还有这层,鸾鸾也不会像公主一样,毕竟沈家发迹近百年,从清末到现在在这座城市屹立不倒,中间经历清帝逊位、军阀混战、日本入侵,内战结束后又是一连串针对资本家的动作,可是沈家虽然也吃了些亏,可是没有被伤到根本,沈家阿公阿婆依旧住在这座城市最古老的那栋别墅里面。 廖文鸯知道自己的提醒已经进到吴雁南的心里,唇边现出笑容,但这丝笑容很快就消失,声音里的担忧没有变:“不过沈家阿公阿婆年纪也大了,还不晓得能够庇护住姐姐多久,他们是最疼姐姐的人了,要知道有人能护住姐姐,也会安心些。”这话像给吴雁南的心点亮一盏灯,他勾起笑容,护住廖文鸾的人,除了自己还有谁? 此时的廖文鸾丝毫没有被人在背后议论的自觉,和刘建走到大厦门口,看着文鸾大厦那四个字,廖文鸾叹口气:“我总是认为爸爸不够爱我,可我现在觉得,或者我错了。”刘建嗯了一声:“令堂遗嘱里面曾经说过,令尊不是不爱你,但他不是只有你这个女儿。”尤其是,在对另外一个女儿心怀愧疚的情况下。 廖文鸾没有说话,和很多栋大厦一样,这栋大厦也有一块铭牌镶嵌在墙上。不一样的是,上面没有什么设计公司建筑公司,仅仅只有这么一行字:廖氏集团廖凯为爱女廖文鸾二十二岁生日所建,下面是个日期。 爱女,廖文鸾,经过这栋大厦的人估计都会羡慕自己吧,但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栋大厦的产权从头到尾没有归属自己,而是属于廖氏,而廖氏,已经不存在了。刘建没有打扰廖文鸾,有些事并不是说真的忘了就能忘了,有时候不如把那个疤撕开,直接面对更好一些。 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男人迟疑的声音:“文鸾,真的是你,你回来了?”廖文鸾转身面对着说话的男人:“是我回来了,好久不见,杨阿舅。”听到廖文鸾的称呼,杨乃恩的身体轻微晃动一下,但很快就站稳,脸上露出笑容:“回来就好,文鸾,两姐妹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 廖文鸾勾唇一笑:“是吗?杨阿舅,好像我从没说过我和阿鸯之间有什么仇怨吧?那这仇怨的话,是怎么说的?”杨乃恩的眼睛眯起,接着就自嘲的笑了:“是,十年了,我老了,开始糊涂了。”廖文鸾淡淡一笑:“不,杨阿舅不会老的。” 刘建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的对话,杨乃恩,这个在本市,乃至全国被视为创业英雄的人物,坊间津津乐道他当年和廖凯一起创办廖氏集团,廖氏合并入吴氏,虽然在明面上看都是廖文鸯点头同意的,但大家都知道这是杨乃恩一手促成。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杨乃恩辞去吴氏集团总裁的位置归隐,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一样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也有传言他已经移民澳洲,买下一个牧场,享受着蓝天白云青草香的生活。谁也没想到他依旧生活在本市,而那声杨阿舅也让刘建想起坊间的另一传言,传说杨乃恩之所以和廖凯合作创业,是因为廖文鸯是他姐姐的孩子,但这个传言一直没有得到廖家人的回应,而做杨乃恩的外甥女,怎么有做沈家的外孙女来的风光?廖文鸯嫁给吴雁北的时候,是以沈家外孙女的身份出嫁,沈家阿公阿婆都亲自出席撑场面的。 看来,传言并没有错,不然廖文鸾也不会称一声阿舅。杨乃恩注视着面前的廖文鸾,她已经褪去十年前的青涩,给人带来一种威逼感,十年前的公主已经变成女王,希望阿鸯能够明白这点,不要再起波澜,不然很可能前功尽弃。 心里在翻江倒海但杨乃恩还是笑了:“人怎么会不老,我都五十二了,文鸾,我还要上去找阿鸯,再会。”说完杨乃恩对刘建点头就走进大厦。廖文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说:“从前我是真的把他当阿舅,觉得他对我比我自家舅舅还好,可结果呢,我竟信错了人,我毕竟不是他姐姐的女儿,甚至在他看来,我妈妈是杀死他姐姐的凶手。” 刘建轻轻拍一下廖文鸾的肩:“别想那么多,我们还要去看阿公阿婆的。”廖文鸾露出笑容:“有些害怕啊,不知道阿公阿婆会不会骂我,这么多年连个电话都不打回来。”看着廖文鸾露出的小女儿态,刘建有一瞬间的失神就对廖文鸾道:“不会的,阿公阿婆会很高兴的。” 办公室门被推开的时候廖文鸯头都没抬:“小姜,不是和你说了不要放人进来吗?”没有得到周小姜的回答廖文鸯抬头,看见是杨乃恩就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他面前:“舅舅,你终于来了,这回你一定要帮帮我,没有你帮我的话我会完的。” 杨乃恩拍拍外甥女的胳膊,示意她坐好才说:“不会完的,文鸾的性格我了解,阿鸯,只要你和她亲亲热热的,多待些日子她会走的,我查过了,吴劲节是趁放暑假的时间回来的,还要去那边读书。”廖文鸯扯起一张纸巾擦眼泪:“不会的,舅舅,转个学对吴家来说有多难?说句不好听的,全市的学校还不是任由吴家挑。舅舅,你没看见昨天我公公婆婆对小竹的态度,老人家,终究是重男孙的。” 杨乃恩走到一边给外甥女倒杯茶:“阿鸯,就算重男孙晓棠也是他们亲孙女,你是吴家的儿媳妇,现在又在公司里面担任重要职务,不会有多大改变的。”廖文鸯带着鼻音地说:“舅舅,你错了,她这回回来就是抢走我的一切,她恨我,你没看见她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一样。” 面对杨乃恩,廖文鸯的所有面具都卸下,发髻已经散开,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抱着头嘴里喃喃自语。杨乃恩很少见到廖文鸯这样,上前拍拍她的肩:“阿鸯,别这样,怎么说你们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廖文鸯抬头,泪已经把脸上的妆都弄花了,她浑然不觉只是哑着嗓子说:“舅舅,你别再骗我了,就是为了这个同父异母,她才恨不得杀了我。” ------------ 6公主 况且,廖文鸯看着杨乃恩,那句话在心里但没说出来,你不是最恨这件事了?如果没有廖文鸾的母亲,自己又怎会顶着私生女的名头出生?但廖文鸯知道这句话就算是对着舅舅也不能说,因为舅舅很尊重廖文鸾的亲生母亲,真是搞笑,廖文鸯每次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十分搞笑,那个轻而易举掳走父亲心的女人,让自己母亲含恨而终的人,沈婉,却被自己的舅舅十分尊重。 如果舅舅不是这样尊重沈婉,或者自己的日子也不会这样的,廖文鸯没有说出来但声音变的有些凄凉难受:“舅舅,妈妈和爸爸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从小的邻居,很小的时候两家就开玩笑说要他们长大结婚,杨乃恩叫廖凯从小就是叫姐夫。但沈婉的出现,让乡间少年知道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女人。 杨乃恩闭上眼,从来都不肯承认的是,沈婉当时不仅是在廖凯心里,在自己心里也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她的一举一动,在当时的杨乃恩心里只觉得是说不出来的好看从容,就算是被镰刀割到手,她也不会大呼小叫,只会把手握紧,然后用布条扎上。优雅,这是数年后杨乃恩在书上看到的词,而这个词直接让杨乃恩想起沈婉。 从繁华的大城市来到偏远的乡村,可她没有像别人一样有怨言,而是默默做着自己的事,笑容永远都是那样恬静,举动还是那样优雅从容,这样的人怎么不让人倾心? 她的出现也直接改变了廖凯和姐姐的命运,当然,也包括自己的。杨乃恩深吸一口气从回忆里挣脱出来:“阿鸯,你沈妈妈是个好人,如果没有她,或者你已经……”廖文鸯的脸已经扭曲的不像样子:“舅舅,如果没有她,爸爸就会娶了妈妈,而不是娶了她,这样我会像廖文鸾一样长大,而不用在上学时候听到有人在背后悄悄议论我是爸爸在外面生的孩子。” 廖文鸯的痛苦也感染了杨乃恩,虽然沈婉并不知道自己带给别人的痛苦,但这痛苦是因她而生的,而姐姐,早逝的姐姐临终前的话又在杨乃恩耳边回响,我晓得我是比不过她的,她是大城市的千金小姐,我是乡下连小学都没念完的村姑。可我不后悔生下阿鸯,阿弟,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阿鸯。 好好照顾阿鸯,就为了这句,杨乃恩就算再恨廖凯,也要和廖凯重归于好和他合组公司,这样才能照顾到阿鸯。杨乃恩看着外甥女:“那么,你要舅舅做什么?但舅舅还是有话在先,你不能伤害文鸾。” 廖文鸯低头,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但抬头时候眼里已经满是喜悦:“舅舅,我只要她离开,怎么会伤害她呢?”说着廖文鸯张开手臂像孩子样抱住杨乃恩:“我就知道舅舅对我最好了。”杨乃恩看着像小孩子样的外甥女,终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你沈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姐妹两个能够忘记异母,记住同父。” 廖文鸯肚子里咒一句才抬起头,双眼水汪汪地看着舅舅:“难道我和姐姐不好吗?”杨乃恩笑一笑放开外甥女:“好了,我还要回店里去,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廖文鸯奇怪地问:“舅舅,你不回公司吗?” 杨乃恩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不回,当年我说过的话并没忘记。”廖文鸯目送着舅舅离开这才进卫生间把脸洗掉又重新化妆梳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廖文鸯唇边有冷冽的笑容,来吧,我要看看你这个沈家的公主,这回要怎么逃掉? 这座城市市中心有一片老式别墅,和这些年国内开发商热衷的一模一样的别墅不一样,这片别墅群每座别墅样式不相同,高高的围墙把别墅和普通人隔成两个世界。路的两边是高大的法国梧桐,车一拐进这条街,顿时有从喧嚣的尘世走进寂寥世间的感觉。除了偶尔有一两个误入的行人,这条街再没别的车子。 廖文鸾坐在后座看着两边熟悉的街景,除了高处多出来的摄像头,这条街和自己幼时记忆一模一样,或者该说,从这条街形成起就没多少变化。那座熟悉的院子越来越近,沈家,是这条街为数不多的老住户之一。 前面开车的刘建回头看了眼廖文鸾,用手轻敲一下方向盘:“没事的,阿婆很想你。”就是因为知道阿婆很想自己,所以才觉得自己罪无可赦,刘建已到达目的地,轻按一声喇叭,紧闭的大门很快打开。刘建把车开进去一点才对廖文鸾说:“我先去停车子,你去瞧阿婆吧,这会儿只怕他们还在后院。” 绕过主屋走向后院,廖文鸾只觉得心砰砰乱跳,无暇去打量这四周有没有改变,靠墙一树蔷薇花,正开的如火如荼,蔷薇花边几棵高大桑树,隔了桑树是一丛葡萄架,葡萄架下有石桌石椅,石板路上放了一把藤椅。一个白发似雪的老太太正站在蔷薇花边拿着花剪打算把蔷薇剪下一些,听到脚步声也没回头:“不是和你们说了吗?我不想见客。” 廖文鸾眼里已满是泪,没有得到回答沈阿婆转过身:“就说……”只说了两个字沈阿婆手里的花剪就掉在地上,廖文鸾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泪似乎很快就要出来,上前捡起花剪努力笑着说:“阿婆,我什么时候也成客人了。” 沈阿婆捂紧嘴巴,这样才不能让尖叫发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外孙女揽到怀里:“囡囡,我的囡囡回来了。”感受到外婆怀抱的温暖,廖文鸾在她怀里努力点头,沈阿婆已经把她的头抬起来:“以后,再不许这样悄悄地什么都不说就走了,你就不担心阿婆?”廖文鸾努力露出笑:“好,以后再不会了。” 沈阿公和刘建也已来到后院,瞧着这幕两人相视一笑,沈阿公拍拍刘建的背:“谢谢你啊,我这个孙女真心太调皮了。”沈阿婆已经听到自己老伴的话,嗔怪地说:“什么调皮,不过也要谢谢你。”打完招呼各自坐下,沈阿公和刘建在一边品茶,沈阿婆拉着廖文鸾问她过去十年的事。 不过廖文鸾分明是不想讲的,几次用话岔开,既然如此沈阿婆看着坐在一边和沈阿公品茶的刘建,小声问自己外孙女:“你真看上这小子了?囡囡,阿南虽然说做错了些事,可年轻人谁不犯错,你和他又有小竹,囡囡,阿婆年纪大是老古板,觉得还是原配夫妻好。” 廖文鸾伸手抱住阿婆的肩膀摇了摇,就像自己小时候撒娇时候一样:“阿婆才不古板呢,阿婆会上网,有很多网友,还会和阿公一起去旅游,怎么会是老古板呢。”见外孙女答非所问,沈阿婆拍拍她的手:“你啊,尽哄我开心,阿婆说的不是这个。阿南那孩子,我也算看着他从小长大的,有些刚愎自用,但这么些年你走之后他也想到自己的错了,逢年过节也来看我们。” 廖文鸾还是抱着阿婆的肩膀没放开:“阿婆,不是有点刚愎自用,他是非常刚愎自用,而且你真以为我不晓得他做的那些事,这十年他可从来没闲着,真爱一个人,怎么可以去找那么多的情人,别说什么他找的情人都是和我长的有点像,用以排遣寂寞,我不稀罕也不会感动。我的男人,要爱我就要身心都干干净净的,而不是一边叫着爱我另一边去找一些劣质的替代品发泄。” 沈阿婆无奈地张张口:“男人嘛,可我的孙女又怎么能受委屈呢?”廖文鸾笑了:“就知道阿婆对我最好。”沈阿婆抓住她的手:“晓得我对你最好你就忍心一去十年,还让我们打听不到你的消息,要不是这小子经常来陪你阿公下棋,还说辗转知道你的消息,你一切都好。只怕阿婆就熬不到你回来了。” 廖文鸾看着面前的外婆,满头白发像雪一样,是真正的鹤发童颜,又抱住她摇啊摇:“我这不是担心害怕,怕你们骂我,这才躲的远远的。阿婆,你不晓得,这十年我过的其实并不开心。”沈阿婆轻叹一声:“我怎么会不晓得,可你是我们的孙女,怎么会骂你呢,囡囡,到任何时候我都舍不得骂你,我的囡囡是那么乖的囡囡。” 廖文鸾把阿婆抱紧一些,像小时候一样紧紧偎依,阳光透过葡萄架的缝隙洒在她脸上,看着孙女眯紧眼像犯困的猫咪一样,沈阿婆拍拍她的手:“困了就睡会儿,你也别嫌阿婆唠叨,你和阿鸯总是姐妹,有些心结该打开了。说起来,除了能说一句这是时代的错之外,竟然找不到谁错。” ------------ 7过往 廖文鸾的眼睁大一些:“阿婆,你在捣糨糊吗?”沈阿婆拍一下外孙女的背轻声叹息,廖文鸾靠在阿婆肩头轻声说:“阿婆,我从来没有心结,是别人有。曾经,我是真的把她当妹妹看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很多时候还不如陌路人,沈阿婆出身大家族,嫁进的也是大家族,八十多年见过听过的这些事情比廖文鸾要多得多,但到此时也只能叹口气,要不是阴差阳错时代变幻,一个乡下穷小子怎么能娶到沈家的小姐? 沈家起于清末,富贵于民国,纵是四九年风云变幻,也依旧屹立不倒,沈阿公的父亲去世于1963年,葬礼无比盛大。可就算如此,有些事也逃不过的。看着孙女闭眼熟睡,沈阿婆把她的手拢一下握在自己手心,八十多年了,时代早就变了,变化的还让人目眩神迷。现在,只要自己儿孙们能平平安安,别的也就不求什么了。富贵荣华,不过是一场泡影,在这座大都市里面来来去去那么多的家族,有富贵过沈家的,大势一变,不也四散开来。就算曾是王侯之尊,享过无边富贵的,今时今日不也落到买不起房子在小屋栖身的地步? 在另一边品茶的沈阿公看向自己老伴这边,瞧着刘建鼻子里哼了一声,刘建感觉说:“老爷子是不是要再下一盘,我可说了,我的棋艺很差很差。”沈阿公鼻子里的气息变重一些:“你这小子,竟然瞒的死死的,这十年连个风都没透,我就不该相信你是君子,要从你这边去查,早就查到我囡囡在哪里了。” 刘建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是,老爷子您说的是,可这不是我的决定,是鸾鸾说的,她说她心乱如麻不想回来见你们,而且您也不知道,刚出去那段时间,鸾鸾连小竹都不想见,每天都沉浸在伤心里面,治病就花了好几年。”沈阿公叹口气:“我晓得,我家囡囡啊,太顺利了,没受过挫折没吃过苦,我本来呢,想着让孩子们摔打摔打也好,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做的这么决绝,一去不回。这十年,你不晓得你阿婆抱怨过我多少回,说我心太狠,还说啊,女儿家本来就该娇宠的,当年就对不起阿婉了,现在怎么能对不起囡囡。” 沈阿公背上被人点了一指头,沈阿婆走过来笑着说:“你这老头子,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我啊,只要孙女回来,还好好的,就什么都不求。” 沈阿公呵呵笑起来,对刘建说:“你瞧瞧,这女人啊宠不得的,到现在我都快九十了,她还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沈阿婆白老头子一眼,这一眼里竟还有几分少女的娇俏:“什么九十,你十二月的生日,到那时候才八十五,别把自己说老了想占我的便宜。”沈阿公哈哈一笑:“瞧瞧,就是这样,我们去下棋吧,臭棋篓子杀起来也有些高兴。” 刘建笑着陪沈阿公去屋里下棋,沈阿婆走到孙女躺着的藤椅边,虽然是睡梦中,廖文鸾的细眉还是微微皱起,好像在克制什么。这十年,外孙女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鸾刚出去就被查出有了忧郁症,好在是早期,后来在加利福尼亚一个小牧场住下来,每天都不能离开人,我回国的时候就让女佣和司机二十四小时陪着她。后来因为药物,她又开始发胖,有整整一年时间,所有的镜子都被拆掉。”拆掉镜子,不仅是为了防止发作时候廖文鸾打破镜子用玻璃碎片自杀,更是为了让廖文鸾不要看见镜中的她,从而加重病情。 刘建陷入回忆中,接着就说:“好在阿鸾是个非常坚强的人,那段时间也很快过去了,后来医生又让她到处走走,我们又去了加勒比海,在一个小岛上住了一年,艾瑞克很喜欢那里,后来又去欧洲,不过阿鸾不喜欢欧洲的冬天,这才回到加利福尼亚,一直到现在。” 沈阿婆的手摸上外孙女的脸,触感依旧光滑,可沈阿婆怎么听不出来,刘建那轻描淡写的叙述背后是多么的艰难,自己从小就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最困难的时候怎么可以只有一个陌生男人和一个孩子陪在她身边。要知道沈家枝繁叶茂,当初留在这里的只有沈阿公的父亲带了沈阿公这个幼子,沈阿公的长兄,现在沈家家族实际执掌人早在四九年前就带了家人远赴海外。沈家在海外的产业虽不能说遍布各国,也是数大洲都有。 沈阿婆叹一口气,囡囡真像躲自己一家子,当然不会和沈家人接触。想到这沈阿婆往刘建那边瞧了眼,这个年轻人,其实不简单,能瞒自家整整十年。廖文鸾的眼睫毛眨了眨,接着睁开眼丢给刘建一个卫生球这才坐起身拍着沈阿婆的背:“阿婆,那些都过去了,阿公不是常说,要摔打摔打才会长大?”沈阿婆的嗓子都有些哑了,伸手紧紧抓住孙女的胳膊:“要摔打,摔打别人好了,怎么可以摔打你呢,你是女孩子。”廖文鸾无奈叹气,狠狠瞪刘建一眼:“你啊,就是要来惹我阿婆伤心,不是和你说过,不许告诉阿婆阿公他们?” 刘建没有接廖文鸾的话,只是轻声说:“阿鸾,阿公阿婆他们活了快一百年,这一百年又是最波澜壮阔的一百年,他们怎么承受不住。再说一家人就要彼此坦诚。”廖文鸾美丽的眼又重新瞪起,沈阿公已经在屋里喊:“刘建啊,让你拿个杯子,怎么这会儿都没拿过来?” 刘建哎了一声就端起旁边的杯子:“我进去了,你好好陪阿婆说话。”廖文鸾双臂搂住沈阿婆的脖子,声音变的甜腻起来:“阿婆,别听刘建胡说,我只是发胖,后来又减肥,再后来又想到处走走,才在外面待了十年的。”沈阿婆怎会不晓得孙女说这话的意思?拍拍孙女的背:“嗯,你就这样哄阿婆?刘先生说的对,阿婆这辈子,什么事没听过呢?阿婆受的住。当年,哎,要是当年晓得这件事对你打击这么大,我就不该让你爸爸那样做。” 廖文鸾的眼神有些黯然:“爸爸他,临走前有没有在怪我?”没有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这是廖文鸾心中的一个痛,而廖文鸯刻意渲染的父亲离世前的伤心和失望,更让廖文鸾觉得,自己罪无可赦。 沈阿婆拍拍孙女的背:“我问过护士,她说,廖姑爷走的时候的确在盼着你,但他不会怪你。再说,”有些话不好说出来,纵然廖文鸯在这件事背后使了些手段,但沈阿婆还是不愿意看着两个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反目成仇,沈阿婆停住口道:“其实,阿鸯不知道,沈家对钱是最不在乎的了。” 廖文鸾闷闷地说:“但她还是以为可以打击到我,阿婆。”沈阿婆瞧着孙女:“好了,我们不要再说那些外人了,你这回回来,是打算一直留下还是过段时间就走?”看着阿婆期盼的眼,廖文鸾顿了顿才道:“小竹在那边还有功课,转学回来的话我又担心他跟不上进度,阿婆。” 这声阿婆叫的有些心虚,沈阿婆的眼微微一黯才说:“你的事还是你自己决定,阿婆去厨房瞧瞧,让他们做的红烧狮子头做好没有?” 廖文鸾故意吸吸鼻子:“哇,我都闻到香味了,阿婆,王婶做的菜还是那么香。”王婶到沈家三十年了,从青春少女到现在做了奶奶都没有离开沈家,沈家的小辈们也很喜欢她,廖文鸾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见外孙女吸吸鼻子,仿佛当年时光,沈阿婆唇边露出深深笑意:“这里离厨房这么远,你都能闻到香味,真是小狗鼻子。”廖文鸾抓住阿婆的胳膊又撒了会儿娇,沈阿婆这才往厨房那边去,廖文鸾看着阿婆离开,重新躺回藤椅上。阿婆,有些事,我骗了你,但我要说出来你一定会阻止,对不起。 廖文鸾的回来让沈家两位舅舅也带了妻儿一起回来吃晚饭,沈家以实业起家,但留在这的这支却没有选择继续做实业。沈阿公老早就做了个文史馆馆员,落实政策后发还回来的那些产业也没有亲自出面打理,而是把那些交给沈婉。沈大舅夫妇都是大学教授,满身书香,唯一继承沈家商业头脑的只有沈大舅儿子沈文楚了自己开了一家贸易公司,生意做的很不错。今年刚刚新婚,见了廖文鸾,总要抱怨几声怎么表姐不早些回来,这样就可以参加自己的婚礼。 廖文鸾和这个年纪相近的表弟感情极好,见自己的新弟妹虽然有些腼腆,但一看就是宜室宜家,捶沈文楚一下:“我怎么想到你能这么快就骗到这么好的新娘子?要知道的话,就该赶紧回来。”这一声赞让新娘子脸上有些羞涩,沈文楚伸手把妻子的肩搂紧一些:“这叫下手快,不然就晚了。” 新娘子捶丈夫一拳:“就是这样没大没小。”沈阿公他们这些长辈听见了也放声大笑,笑尚未了就听到门口传来女子含笑声:“哎,果然文鸾是千娇万宠的,都十年了,没见爸爸妈妈这么开怀笑过。”来者是沈二舅一家子,说话的自然是沈二舅的妻子朱英,对这位儿媳妇,沈阿婆是有些不满意的,廖文鸾小时候午觉醒来曾听自己的妈和外婆念叨过,暴发户的女儿终归有些上不了台面,把银钱看的有天大,小家子气的很。 ------------ 8沈家 不过因为沈二舅喜欢,又是小儿媳妇,沈阿婆虽不满意还是点头同意了这门婚事。沈二舅和哥哥一样,爱好文学,喜欢教书,但和哥哥不同的是哥哥进了大学当教授,他勉强上了几年班就辞职回家当家庭妇男,那还是铁饭碗的时候,人人都觉得他这举动不可思议。 好在朱英非常能干,依托着沈家媳妇这个身份,和在海外的沈家本家们联络之后就放开手脚开始做生意,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只是生意虽然做的风生水起,但朱英还是有些不满沈家在本市的产业全交给沈婉这个外嫁女打理。屡次想从沈婉手里接过来,甚至和沈婉起过几次小冲突,但沈阿公不同意朱英也只有偃旗息鼓。 沈阿婆有些看不上朱英,但面上情总还有的,而朱英和沈婉之间,那就有一山难容二虎的态势,原本朱英以为沈婉去世,那些产业就该全交给自己这个正经儿媳妇打理,但谁晓得沈阿公全交给廖凯,朱英动了数次脑筋也没把这份产业拿回来,反而在廖凯死后,让当时仅仅只有十九岁的沈文楚打理,这让朱英一口气上不来,嫁进沈家那么多年,公公还在把自己当外人。可是自己丈夫是不管这些的,和他说钱的事说两三句还好,多说两回就嫌自己俗气,谁打理不也一样,反正每个月少不了自己的花销就可以。但他难道不知道,他每个月花在那些孤本书和一些所谓画家身上几十万的钱是小钱吗? 对这位舅妈偶尔说的酸溜溜的话,廖文鸾已经十分适应,笑着转身叫小舅妈好,又和小舅打过招呼,怎么就不见两个表弟,话刚说完就看见沈文屿带着弟弟沈文迪跑进了,沈文迪看见廖文鸾就欢呼一声扑过去:“大姐大姐,怎么不见小竹子。” 沈文迪是朱英生下沈文屿十年后不小心怀上的儿子,舍不得打掉就生下来,是沈阿公的心头爱,看见小儿子,朱英心里升起一些骄傲,但很快就泄气,沈阿公再疼沈文迪,也不像疼廖文鸾那样疼,朱英是亲自看见沈阿公夫妇对廖文鸾那叫一个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心怕摔。 见沈文迪要和廖文鸾说话,朱英抢先一步不着痕迹地拉过小儿子:“你都这么大了,还当是小时候,一见面你们姐弟就又搂又抱的?”沈文迪虽然才十五岁,个子已经蹿到一米七,比朱英还高一个头,笑嘻嘻地搂住自己妈的肩膀:“老妈,你当这还是几百年前,男女授受不亲?我就抱抱大姐算什么,要在外国,还要给大姐个欢迎回家的吻。” 说着沈文迪作势就要去亲廖文鸾,朱英最不喜欢儿子和廖文鸾太过亲近,但沈文迪一年有大半年是和沈阿公他们一起住的,想管也管不了,只得打儿子手一下:“你啊,中国人学什么外国规矩,别学你三堂哥,才十九岁就让女朋友怀孕,你婶婶在那发愁的不得了,生个混血儿出来,真对不起老祖宗。” 沈文迪还是一脸笑嘻嘻:“老妈,你当我是那样什么都不晓得的,不就是……”后面两个字没说出来,沈二舅就轻咳一声:“吃饭就吃饭,你啊,也是你爷爷奶奶把你宠坏了,口无遮拦。” 沈文迪笑的眉眼弯弯,夹起一块粉蒸排骨放进嘴里啃,边啃还边说:“爷爷奶奶疼大姐比疼我多的多,也没见大姐被宠坏,老爸,你这叫老古板,要学就要学奶奶,玩微博上qq,闲的时候常出去旅游,而不是在屋子里捣腾你那些东西。这样才叫潮人。” 朱英见儿子一句话都不离廖文鸾,心里很不高兴,但见大家都笑眯眯的,又见廖文鸾伸手拍自己儿子头一下,心里就更堵,指望着沈阿公出来说一声。但沈阿公年轻时候对自己和对孩子们的教育都很严,轮到孙子辈就有些放纵了,不但没制止反而对沈阿婆说:“瞧瞧,你孙子都说你是很潮的奶奶了,我就成古板爷爷了。” 沈阿公瞧自己丈夫一眼,夹个狮子头给他:“快吃饭吧,还让孩子们食不言寝不语,你现在话都比水多。”大家都笑了,廖文鸾一双眼望一下朱英,朱英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身上一冷,是不是她知道了什么?但很快朱英就释然,木已成舟就算她知道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但还是拿起遥控器把空调调高了一度。 廖文鸾脸上的笑容没变,不管是谁,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的。 一顿各怀心事的晚饭吃完,朱英虽然巴不得立即离开这里,但也要陪着公婆说说笑笑,尽自己做儿媳的心。终于沈二舅看看表说快九点了,要回家的时候朱英松了口气带上笑容准备离开。刚站起身就听见沈阿婆对廖文鸾疼爱地说:“囡囡,今晚你就在这睡吧,你的房间还是原来的那间。” 朱英觉得一口气又要上不来了,沈文迪已经是很受疼爱的小孙子,可是在这里也没自己的房间,都是在客房睡。而廖文鸾又不姓沈,凭什么就得万千宠爱,在这座别墅里占据一个房间? 廖文鸾淡淡瞥了朱英一眼这才搂住沈阿婆的肩:“阿婆,我明天还要去公司上班,要回去整理一下。”沈阿婆哦了声才拍拍外孙女的手:“总不好住酒店的,等明天你就搬回来,这边离公司……”沈文楚已经笑了:“这边离公司远,奶奶,要住就让大姐住我家去,离公司开车五分钟就到,再说那边两层呢,大姐带小竹子住一层,我和阿琉住一层,免得每天下班回家就空荡荡的。” 沈大舅已经打断儿子的话:“这不好,你们是新婚小夫妻,阿鸾啊,住舅舅家去,你舅妈已经退休了,每天在那没事做,正好让小竹子过去陪陪她。”廖文鸾双手一摊:“瞧,你们一个个都要小竹子住过去,敢情我就是个添头。我啊,谁家也不住,已经在找房子了,等房子找好就搬。” 沈阿婆嘀咕一声:“回来了还找什么房子,哪不能住?”廖文鸾的眼状似无意地瞧了朱英一眼才笑着说:“总要有自己的产业吧,我活了三十多年了,才发现在这里,没有我自己名下的房子。”半是抱怨的话让朱英的下巴一收,今晚廖文鸾的眼神总让朱英觉得是不是她知道了什么,但当年的事什么都是廖文鸯出面的,就算怀疑也怀疑不到自己身上。一直没说话的沈二舅啊了声就对廖文鸾说:“阿鸾你要买房子就问下你小舅妈,她那个房产中介开的还不错。” 朱英更是心惊胆颤,自己这个丈夫但凡有那么一点能干,自己又何必那么辛苦,要在公婆面前出尽百宝讨他们欢心?不过朱英脸上笑容还是没有一丝勉强,声音十分温柔:“阿鸾怎么会买那种小公寓小二手,要买肯定是大房子,这不好碰呢。” 廖文鸾已伸手去拿手袋,笑着说:“小房子也没关系,我们在夏威夷的房子也不大,刚刚两房一厅,小竹子很喜欢。不过已经看过几套了,就不麻烦小舅妈了。”我们?朱英看向一晚都没说多少话的刘建,眼微微眯起,看来这位刘先生不止是律师那么简单,如果这样就好玩了,整晚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能把廖文鸾打落凡尘,这是朱英最喜欢的事了。 这回,没有了吴雁南的爱护,你还剩下多少东西?朱英有些不无恶意的想。 刚一坐上车,廖文鸾就长出一口气,刘建熟练地打着方向盘:“怎么了,很累?”廖文鸾闭眼揉了揉额头:“是啊,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我以为我可以忘记,可以淡然,但我做不到,刘建,我真的做不到。” 刘建把车停到路,下车打开车门坐到廖文鸾身边:“做不到就回去,阿鸾,你的人生如果忘记了这些,会很快乐的。”城市高楼的霓虹透过玻璃映在廖文鸾的脸上,让她的脸有些朦胧,廖文鸾过了很久才开口:“可我也忘不掉,你不知道那种感觉,那种被至爱抛弃的感觉。我曾如此爱他。” 那种爱如此浓烈缠绵,浓烈到不管是两人争吵还是决裂,都始终相信会重归于好,因为他们生来就该在一起,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倾心爱恋着的人当年在自己心上捅了那么重的一刀。你什么都有了,怎么就不可以给一些给阿鸯。说的多么光明正大,好像自己是那个抢了廖文鸯玩具的霸道小孩一样。什么都有了?可是一离开那所屋子,所有的银行卡被停掉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一无所有。 ------------ 9第9章 刘建听着廖文鸾长长的叹息,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拍了拍:“现在呢,你还爱他吗?是重归于好还是,”廖文鸾打断他的话:“刘建,我不知道。”刘建看着廖文鸾的脸,透过路灯的光,能看出她肌肤似雪眉目如画,还有脸上的哀伤。可是这样的哀伤永远都不是给自己的,刚要说话车窗已被人敲响:“这是不允许停车的路段,你们已经停了超过五分钟,再不走就扣分罚款了。” 刘建急忙摇下车窗示意马上就走,回头看着已经把整个人缩在位子上的廖文鸾,一种莫名的哀伤开始涌上心头,情之一字,果然是百思而不得其解。 车子又融入到车流之中,刘建开车的手很稳,稳的就像从没听见刚才这些话,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侧着耳朵细听后座上的一切,能听到廖文鸾抽纸巾擦眼泪,也能听到廖文鸾开始整理衣服。 廖文鸾整理好了仪容才坐正,刚才的哀伤已经完全消失,代之的依旧是那个好似无所畏惧的女王。看着面前安静开车的刘建,廖文鸾的额头抵上椅子后背:“有我这么个老板,一定很累吧。” 此时已经来到酒店门口,门童来到车前准备打开车门,刘建的手还是放在方向盘上,声音很轻松地说:“百万年薪是要付出代价的。”廖文鸾勾唇一笑,说声晚安拿手袋下车。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走进酒店大堂,刘建手握成拳往方向盘上轻轻捶了一下,十年前如果有人告诉他,会爱上自己的老板,刘建会觉得那人是在开玩笑,可是现在一切都应验了。或许是见面之初,她在屋檐下抱着小竹子看着外面的雨眼里的茫然就此打动了自己。 刘建露出一丝苦笑,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接受报酬然后为她提供帮助这才符合自己的职业道德,而不是那样茫无头绪地一头爱上。抬头看眼重新安静下来的酒店门口,刘建发动车子离开,回那个豪华空荡的房子。 廖文鸾刚走进电梯里,还没按下楼层就有人直接冲进电梯牢牢握住她的手:“你竟让那个男人送你回来。”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廖文鸾就认出来人是吴雁南,从他手中把双手挣脱然后去按楼层,一副我不认识你,你别来打搅我的样子。 这样的态度让吴雁南更加生气,手又要去拉廖文鸾:“鸾鸾,我们是夫妻,你这样做把我放到什么地方?”廖文鸾唇边的笑容没变却带上一丝冷然:“那你这么多情人又把我放在什么地方?阿南,我们已经离婚了,十一年了。” 吴雁南还要再说话,叮的一声电梯门已经打开,门外是有些紧张的酒店经理,看见廖文鸾安然无恙他明显松了口气,对廖文鸾露出职业笑容:“廖小姐,需要帮忙吗?”廖文鸾看一眼摄像头,微一点头:“谢谢,麻烦请吴先生回去。” 说着廖文鸾就走出电梯,吴雁南在心里低骂一声,正打算出电梯酒店经理已经走进电梯手按在那里:“吴总,您也是酒店的常客了,别让我们难做。”电梯门缓缓合上,吴雁南恨不得把电梯里的摄像头一拳打碎,可这样做会引起什么后果吴雁南不敢想象。又是叮的一声,一楼到了,酒店经理礼貌地请吴雁南走出去。 鸾鸾,你就这样恨我吗?知道再在酒店等着也没什么意思,吴雁南只好整一整外套准备离开,刚走出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惊喜的叫声:“吴总,你来了,你专门来看我的吗?”看着身后的新进小明星,那双酷似廖文鸾的眼此时闪着惊喜,吴雁南看都不看她就往酒店外面走。 前几天还那么恩爱,怎么今天就变了脸,新进小明星想追上去,身后的经纪人已经上前一步轻声道:“张总那里还等着呢,吴总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小明星的脚步生生停住,那个张总又老又色又小气,哪有吴雁南年轻英俊又大方?要是能够上位,也不用赶场赶的那么辛苦。 经纪人带过无数这样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别人想的什么,只是美梦虽然人人都做,可能实现的没有几个。 廖文鸾打开门吴劲节就扑过来:“妈妈,你回来了。”廖文鸾顺手抱住儿子又看一眼钟:“都十点半了还不去睡?你爸爸送你来的?”吴劲节点头:“我想和妈妈说晚安。”说着打了个哈欠,看着儿子这么乖巧,廖文鸾往他脸上亲下:“晚安,我的宝贝。” 吴劲节回亲她一下就准备跑回房间,看着儿子的背影,廖文鸾沉吟一下问出来:“小竹子,妈妈不想和爸爸重新在一起,你同意吗?”吴劲节停下脚步,回头时候已经从那个乖巧少年变成稳重的小大人:“妈妈,没有爸爸我们也过的很好。” 廖文鸾上前轻轻抱下儿子:“好,我们会过的很好的,宝贝,睡去吧,太晚了。”吴劲节的脸色还是那么严肃:“妈妈,你也早点睡。”儿子贴心真好,廖文鸾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直到小人儿发出不耐烦的声音这才放开。上天待自己其实从来都不薄,最无助走投无路的时候还有这个小天使陪伴着自己。 第二天是廖文鸾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先叫来车送吴劲节去吴雁北那里,廖文鸾这才在刘建的陪伴下往文鸾大厦驶去。刘建边开车边从车后镜里望向廖文鸾,见她眉头轻锁,趁红灯停下时候回头问她:“很紧张吗?” 廖文鸾放下原本收在座位上的双腿,深呼吸一下才道:“不紧张,只是觉得,活了这么大,连儿子都不小了,今天才第一天上班有点新奇。”刘建勾唇一笑,正打算再说话的时候见红灯转绿,后面的车已经轻按喇叭,踩下油门继续前行,直到到达大厦门口才开口:“其实,紧张的该是他们,而不是你。” 廖文鸾放下手中的小镜子,看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露出个笑容,这才抬头对刘建:“我知道,你瞧,他们来了。” 就算再不甘心,廖文鸯也要前来迎接廖文鸾,看着打开车门,款款走下车同父异母的姐姐,廖文鸯下意识地看一眼自己身上,接着才露出笑容看向廖文鸾。记得十多年前,廖文鸾喜穿红色,爱穿裙子,妆容更是浓烈的有些夸张,可那样夸张的妆容不但没有损她的容貌,越发衬的她肌肤似雪眉目如画,如同玫瑰一样火辣辣的美人。 那时的廖文鸾总是一身非米既白的裤装,长发柔顺,除了理一下眉连唇都不画,着意要和姐姐区别开来,也更符合温柔和顺善解人意的定位。那时人人都赞廖家一双姐妹花,姐似玫瑰妹像百合。 但没人知道那时的廖文鸯暗地里是羡慕姐姐的,更没人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样的羡慕变成了嫉妒,慢慢变成了恨。或者,是从别人偶尔吐露的一丝半点风声里,知道了自己身世之后难免有些不甘心。如果没有沈婉,自己的妈妈也不会遗憾早死,自己也不用承受别人的眼光。 身后传来轻咳声,廖文鸯直起身子,看着离自己只有两步的姐姐,今天的廖文鸾上着色小西装,下穿白色亚麻长裤,乌黑的发在脑后挽成髻,面上笑容看在廖文鸯眼里总觉得有些讽刺,不知怎么地,廖文鸯觉得有寒意慢慢浸上来,这个女人,微带嘲讽笑容是不是在嘲笑自己装的像个公主?实则不过是个私生女?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廖文鸯努力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笑容更加甜美平静,伸手出去对廖文鸾道:“欢迎廖副董。”阳光下的那支手纤细白净修长,两姐妹最像的地方就是这双手,廖文鸾微微挑眉才伸出右手回握:“合作愉快。” 此时阳光灿烂,清风拂面,见两人双手轻触,身后的人鼓起掌,廖文鸯用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立即把手抽出来,面上笑容不变:“廖副董客气。” ------------ 10布置 一步开外的刘建站在那里,看着这姐妹俩,廖氏姐妹长的像各自的母亲,除了那双手,只有下巴有些像,从刘建这个角度看去,两人的下巴是一个模子拓出来的,让人一眼能认出这抹不掉的血缘。 那个孩子,虽然不是我生的,甚至在别人眼里还是她父亲背叛我的证明,可是在这件事里,到底是谁负了谁,谁骗了谁,竟然理不清楚。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真情愿这份遗嘱没有被拿出来的一天。 那时的沈婉病的已经很重,瘦的整个人都脱了形,但面上的笑容还是那么平静淡定,说话也一样轻言细语,一点也没有久病之人的烦躁愤怒。那时的刘建还很年轻,刚考到律师证不久就被自己的老师推荐给沈婉。纵然再年轻气盛,初入职场未免还是有些心里忐忑,沈婉待自己都这么好,更何况是对待廖文鸯? 看着廖文鸯面上那貌似友好的笑容,刘建深深叹气,或者廖文鸯永远都不知道,她失去的是什么。 廖氏姐妹寒暄已毕,一起走进大厦,办公室已经安排好了,廖文鸯看一眼刘建才对廖文鸾笑着说:“你的助理一时也招不上来,我这边有个秘书,不如让她过来帮姐姐几天忙?”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话里的含义很①38看書网鸾的眉微微一挑吐出一个好字。 廖文鸯唇边露出笑容,就算她满怀恨意又如何,连个帮她的人都找不到,至于那个律师,廖文鸯的眼往刘建身上轻轻扫去,唇边笑容更深,吴雁南爱廖文鸾爱的几乎发狂,他怎么可以容忍自己妻子的身边有个别的男人占据位置?这,是廖文鸾永远都想不到的。 廖文鸯回头看向廖文鸾,声音更加温和:“姐姐既然同意了,我就叫小张过来,人事部已经在给姐姐你找助理了,姐姐要什么样的要求,直接和小张说就可以。”廖文鸾正在打量室内的装饰,头也不抬说了声好。 廖文鸯见这样也就不打扰,走到门边时候突然回头:“我差点忘了,姐姐回来这几天还住酒店呢,文林苑2301号一直空在那里,姐姐不如搬过去?”文林苑2301号,廖文鸾的手微微顿一下才很快回答:“不必了,我已经看好房子,今天就去办手续,很快就可以搬了。”说着廖文鸾看向廖文鸯:“在这个城市里,我该有自己的房子。” 这话说的廖文鸯心头一跳,但很快就收拾起心情,只微微颌首没说什么就走出去。 廖文鸾看着门合上才坐下来,看着刘建轻声开口:“你瞧,这就是我的妹妹,巴不得随时打击我。”廖文鸾的平静让刘建一阵心疼,努力恢复心情才露出笑容:“你不是已经知道了?鸾鸾,我和你说过……” 廖文鸾抬起手止住刘建下面的话:“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有些事情,没做过就不能解掉这个心结。”况且你不是我,你不知道被至亲背叛是什么感觉,一个是自己的妹妹,另一个是倾心相爱的丈夫。 刘建怎么会不明白,只是有些关心的话怎么都不能说出口,只是淡淡一笑就岔开话:“是啊,或者到现在为止,她们还以为你是原来的鸾鸾。”那个受尽宠爱,伶牙俐齿,从来都是要人顺着她的公主?廖文鸾转动一下椅子,让自己面对窗外景色才轻声道:“让他们以为我还是那个公主也好。我想你这两天还是不要和美国那边联系了,等过上几天再说。” 门被轻轻敲响,廖文鸾把椅子转回来,看着走进来的年轻女子露出笑容。有些事,还是装作不知道比较好。 廖文鸯刚走进办公室,吴雁南就冲过来:“怎么样?鸾鸾她同意搬回文林苑了吗?”这样的急切让廖文鸯心里发出一丝不屑冷笑,但脸上笑容还是那么温柔:“大哥,你也知道姐姐的脾气,她怎么肯。再说要劝她搬回去,该是你亲自去劝。” 吴雁南用手拍下额头颓然坐到沙发上,廖文鸯给他倒杯水送到面前:“大哥,也不是我说你,你既然不愿意和姐姐分开,这会儿怎么又不愿意过去找她?”看着弟媳面上一脸关切,吴雁南直起身子接过水喝了口:“我不想看见那个讨厌的人,再说……” 没说完吴雁南就咬一下牙,站在楼梯间看到妻子走进来的时候,满腔的相思都涌上来,恨不得抛开所有一切拉着妻子离开这里诉说离情,可是很快刘建就映入眼帘,妻子的笑容依旧熟悉,可那样的笑不是对自己的,而是对别的男人。那个时候也只有握紧拳忍住上前质问的冲动看着他们走进电梯。 廖文鸯面上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笑容,很快就说:“大哥,我原来就说过,姐姐这样脾气,又有了钱,想去哪就去哪,你怎么能绑的住她?”是啊,吴雁南并起双手大拇指抵在下巴上:“你说的对,当年怎么就不知道沈阿姨有那么一份遗嘱,我还一直以为。”以为沈婉的全部财产都归在廖凯名下,而廖文鸾名下没有任何动产或不动产,想到廖文鸾那句话,廖文鸯的下巴微微收起,这回,就该让你什么都没有。 但廖文鸯脸上神情没变,声音里带着几分叹息:“不过都现在了,17%的股份,还有,姐姐要在这里买房,”话里的意思吴雁南听的很明白,脸色一下就铁青了,买什么房子,吴家那么多房子还不够她住吗?廖文鸯察言观色,顺势就说:“大哥,感情的事我们不好多说,但就算是沈阿婆也说过,原配夫妻对孩子才好。” 吴雁南吸气呼气,让心里的郁闷慢慢化开才站起身:“你说的对,小竹子他,永远都是我的儿子,”瞧着吴雁南那双染上战斗狂热的眼睛,廖文鸯心里明白自己说的话已经打动了他,让廖文鸾再次一无所有,是绕不过吴雁南的,当初是漏算了,这回,你该怎么都逃不了了。 吴雁南刚离开办公室廖文鸯就拿起手机拨打号码,当对方一接起她就迅速地说:“小舅妈,已经和大哥说好了,大哥这人你是晓得他脾气的,最不能容忍廖文鸾身边有别人了。”电话那头的朱英唇边露出笑,声音也很温和:“我知道,交给你就是最让人放心的。” 两人在电话里又说了几句就各自收线,廖文鸯把通话记录删除才按下内线电话叫进周小姜,仔细询问小张去廖文鸾那边的情况,问完了又说:“我姐姐的脾气和我不大一样,你和小张说一声,要有什么就忍着些。” 周小姜连答几个是后才说:“人事部已经把为廖副董的助理人选送了几个上来,副总您要不要先过下目。”廖文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过什么目啊,赶紧给我姐姐那边送过去,她的脾气最急了。”看着廖文鸯脸上一闪而过的惆怅,周小姜自以为明白什么点头关上门退出去。 看着缓缓关上的门,廖文鸯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自认目下无尘的公主,或者不会知道有些时候这些容易被忽视掉的人的作用吧?不然十年前廖凯的那份遗嘱也不会让任何人都觉得很正常,就因为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独占遗产才符合廖凯的心愿。 转动椅子看向外面,廖文鸯的眼微微眯上,但没人知道,廖凯临终前没有看见廖文鸾是怎样的遗憾。姐姐,你自认目下无尘高贵无比,那这回,就再尝尝跌落凡尘的滋味吧。就不晓得这回,你还有没有这么好命,毕竟沈家阿公阿婆已经年老,而你的两个舅舅,都那么地无能,仅靠一个刘建,你还翻不起什么风浪。 想到朱英的话,廖文鸯低低地笑起来,姐姐,你的人缘,其实真的没这么好,你看,你的舅妈把你当做眼中钉一样,偏偏你还毫不知觉。 廖文鸾并不知道廖文鸯的想法,就算知道了她也毫不在意,有些事,不是靠舆论就能完全做到的。头一天上班总要累些,适应环境布置一下办公室,时间飞快流逝,看着一边努力配合自己的小张,廖文鸾的眉不由轻挑,不得不说,廖文鸯在掌握人的心理方面比自己强多了,这才是她之所以得到今天这一切的根本。 察觉到廖文鸾的目光,小张的笑容有几分拘谨,中午吃饭时候,大家叽叽喳喳闲聊时候也说过廖文鸾只怕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上司,对自己表示了同情。现在,小张正准备开口门被人象征性地敲响,接着吴雁南推门进来,一脸的公事公办:“廖副董,公司给你备了个接风宴,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来接你一起去。” 八卦,有八卦可以看了,小张一想到公司里的传言,眼顿时就亮了,本来打算很快出去的她开始磨磨蹭蹭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来。这是虐恋情深还是求之不得还是误会重重?小张脑中开始出现不少情节,廖文鸾的眼微微一抬,刚打算要拒绝就看见小张在那磨磨蹭蹭收拾东西,下巴对着小张点了点:“你先下班吧。” ------------ 11偶遇 果然八卦是不可以围观的,小张有些泄气地想,但很快收拾好东西对廖文鸾点头:“好的,廖副董有什么事的话给我打电话。廖总再会。” 吴雁南的眼是一直落在廖文鸾的身上,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再到她纤侬合度的身材,没一处不熟悉,也没一处不让吴雁南想伸手去抚摸,听到门关上的咔哒声,吴雁南上前一步去拉廖文鸾的手:“鸾鸾,你还在怪我吗?” 廖文鸾后退一步看着这个男人,这男人生的很出众,十年的岁月把他打磨的更加成熟,再不是当年那个稍微有些稚气的男孩。可他和十年前一样刚愎自用,不晓得自己要的是什么。当初是为的什么爱他爱的如此浓烈?现在看来,不过也是被他的好皮相所迷。轻轻把手从吴雁南手里拿出来,指尖碰到吴雁南的手心,吴雁南只觉得手心里传来的是一阵冰凉,眼前爱的疯狂的女子很平静地说:“抱歉,我还要去接儿子,顺路去看新房子,就不参加这个接风宴了。” 平静的如同面对一个普通同事,吴雁南心里漫上痛苦,叫了声鸾鸾,话音里那样痛苦。廖文鸾已经推开他往外走,吴雁南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廖文鸾抬头看他:“阿南,你该庆幸,我现在对你虽然没有爱,但也没有恨。” 说完廖文鸾打开门走出去,吴雁南如被子弹击中心脏一样感到心爆开一样的疼,抚上胸口看着廖文鸾消失在那里,闭上眼泪已经流下。但很快吴雁南就睁开眼,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外,脸色渐渐阴沉下来。阿鸯说的对,女人就不能太过独立,不然就容易飞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告诉廖文鸯取消接风宴,吴雁南这才走出门,既然她要在商场上一见真章,那就由自己来告诉她,这十多年的商场沉浮,绝不是知道点皮毛的小女人就可以窥得精华的。 廖文鸾走进吴雁北的画廊,隔了玻璃就能看到吴雁北正在指导吴劲节画画,旁边的晓棠正坐在那看着爸爸说话,眼里露出渴望神色。看见廖文鸾走进来,晓棠站起身,有些好奇地望着廖文鸾,虽然没见过这个孩子,但廖文鸾知道这是吴雁北和廖文鸯的女儿,对小姑娘露出一个微笑:“你就是晓棠,长的,” 说着廖文鸾顿了顿:“长的有些像你外公。”外公?这个词让小姑娘皱了下眉,看过外公的照片,也给外公上过坟,但她是谁,怎么这么熟悉地说出来?吴雁北已经指导吴劲节画了一笔,十分满意地拍下他的肩让他自己练习,这时总算能分心和人说话,把女儿拉过来笑着对她说:“你啊,连人都不会叫,这你该叫……” 吴雁北顿住,一时不晓得是该叫姨妈呢还是该叫伯母,还是廖文鸾笑着摸一下晓棠的头:“就叫姨妈吧,我叫廖文鸾,是你妈妈的姐姐。”妈妈的姐姐的确该叫姨妈,晓棠在脑子里面把这个关系理了遍才又瞪大眼睛看着廖文鸾:“姨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吴劲节也放下手里的画笔,叫了声廖文鸾,晓棠的眉皱的更紧,怎么妈妈的姐姐会是哥哥的妈妈?吴雁北拍拍女儿把她抱起来:“这啊,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快六点半了,也该回家了。鸾鸾,不如一起回去吃饭?爸爸妈妈也很想你。” 廖文鸾看着吴劲节把那些画具收拾好才笑着说:“不用了,我还要带小竹子去看房子。等过两天收拾好了再过去看吴爸爸他们。”心结总是会在的,吴雁北了然一笑,虽然自己也希望哥哥嫂嫂能够破镜重圆,可这些事情不是自己能插手的。 一行人一起出去,廖文鸾突然说:“你知道吗?只有你一个人不对我买房子感到惊诧。”吴雁北把晓棠有些皱的衣领拉好,奇怪挑眉:“没房子住买一套不是很正常吗?”是很正常,但有时候在别人看来就是不正常,一直等在外面的刘建见廖文鸾母子出来,摇下车窗和吴雁北打招呼。 吴雁北看着吴劲节熟络地坐上刘建开的车,不由看一眼廖文鸾:“鸾鸾,这位刘律师,只是律师吗?”廖文鸾回头一笑:“阿北,你越来越婆妈了。”说着廖文鸾拉开车门,和吴雁北说再会。 越来越婆妈了?吴雁北自嘲一笑,只因为对方是廖文鸾,才会想关心吧?感觉到女儿拉了自己一下,吴雁北把女儿放到肩膀上:“走,爸爸带你去吃肯德基,再给你买套画具来。”晓棠在爸爸肩上猛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问出来:“妈妈会骂吗?”吴雁北把女儿的双手握在手里,像鸟儿翅膀一样分开:“要骂也是骂爸爸,不会骂你,我们走啰走啰。”晓棠又高兴又感到害怕,只是在爸爸肩头笑出声。 房子离文鸾大厦不远,小区虽然不算新,但配套设施很齐全,游泳池健身房一应俱全。前手业主保养房子保养的也很不错,廖文鸾在那仔细看厨房卫生间有没有漏水的地方,吴劲节已经在卧室里发出惊喜的叫声,刘建探头一看,见吴劲节手里拿着一个画夹,里面夹了几张水彩画。 带他们来看房子的中介原来是陪着廖文鸾看厨房的,听到吴劲节发出叫声后就急忙赶到卧室,看见吴劲节拿着画夹就赶紧开口解释:“这是原来那家小孩用来练笔的,问过要不要带走,这家人说小孩都大了,也不画画了,让我们帮它丢掉,一时忘了。” 吴劲节发出可惜的声音:“这画虽然构图算不上很好,但用色很大胆,可惜不画了。”中介见廖文鸾没有生气,松口气笑一笑:“小孩子吗,都是喜欢什么就玩什么,能坚持下来的有几个?” 吴劲节把那几张画看了看就重新放回画夹,郑重其事地交给中介:“我觉得,这画夹还是还回去比较好。”对客人的合理要求中介当然会满足,接过画夹点头:“好的,一定办到。”吴劲节有些低落地看向廖文鸾:“妈妈,我们走吧。” 廖文鸾的眉微微一挑:“你不喜欢这个房子?”吴劲节抿着唇:“原来的主人是个会丢弃画作的人。”中介在旁边听的汗淋淋,这么件小事就放弃这么好的一套房子,真是奇怪的人家。正准备上前解释一番的时候看见廖文鸾低头看着吴劲节的眼:“可是你也要知道,天下不是什么事都要围着你转的,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不尽如人意的。” 吴劲节长长的眼睫毛眨了眨,廖文鸾的手放到儿子肩膀上:“所以,这房子如果没有别的不满意,我们就要了,你觉得呢?”吴劲节咬住唇想了想还是点头。等在一边的中介松了口气,飞走的钱又回来了真是很美妙的事情,上前正准备再说一遍这房子的好处,廖文鸾已经开口打断他的话:“剩下的事你和刘先生办吧。” 中介沉浸在做了一笔单子的兴奋中,点头如捣蒜一样:“好的好的,刘太太,我一定会办的很妥当。”这个称呼让廖文鸾眉微微皱一下,但还是开口解释:“抱歉,我不是刘太太。”这个,中介的汗珠顿时从额头上滴下来,张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廖文鸾已经带着吴劲节往外走,刘建捂住嘴轻咳一声对中介说:“我们还是来谈谈这房子的合同吧。” 这个是中介擅长的,把脑子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想赶出去开始讲起来,刘建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就把合同收起:“明天我去你们公司签合同,现在晚了,你也该下班了,再会。” 说完走人,走出楼的刘建四处张望着寻找廖氏母子,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看见吴劲节正在草坪那里荡秋千,走到廖文鸾身边轻声问:“怎么,生气了?”廖文鸾伸手把头发拢上去些:“习惯了。” 习惯了被误解,刘建心里有怜惜生起,灯下的廖文鸾有一种纤弱的美。刘建踏前一步,那层窗户纸,或者该戳破了。正准备开口时候耳边响起一个微带惊异的声音:“廖副董,您怎么会在这里?” 回头,撞入眼帘的是个身着职业装,面容清秀的女子,许是因为下了班卸了妆,她的面容略有些憔悴,不复上班时候的干练。但刘建还是认出这是廖文鸯的助理周小姜。没想到周小姜也住这里,不过很快廖文鸾就反应过来,这里离文鸾大厦那么近,廖文鸯历来懂得怎么做人,是不会亏待周小姜的。 ------------ 12上门 周小姜已经看见刘建,眼神变得有些迟疑,对刘建的身份,公司里这两天也是议论纷纷,毕竟廖文鸾和吴建南的往事,知道的人太多,稍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而吴建南和廖文鸾离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娶,在很多人的眼里,已经是十分痴情。 此次廖文鸾归来,很多人都乐见他们夫妻破镜重圆,成就一桩佳话,可偏偏又多了个刘建,又多了很多变数。 但周小姜怎么说都不是那种初入职场的人,心里在翻江倒海,脸上面色很快就平静下去,笑着对刘建点点头才对廖文鸾道:“我就住在这里。”说着指向一栋楼:“我住12楼,廖副董如果有空的话就上去喝杯茶。” 周小姜嘴里在客气,真心还是假意很快就能分清,廖文鸾淡淡一笑:“正巧,我们是来看房子的,就在你前面一栋,不过是14楼。以后有什么还需要周小姐多指导下。”廖文鸾客客气气,周小姜也不会当真,打过招呼就各自分开,廖文鸾牵了吴劲节的手往外走,刘建去取车,刚走出几步就听见有人喊周小姜。 听到这个声音廖文鸾不由停下脚步回头看,周小姜的神色没有刚才那么平静,面上有些慌张,叫她的是个二十七|八的男人,染了一头黄发,花里胡哨的t恤,草绿色的大裆裤,是最常见的城乡结合部自认最时髦的打扮。 这男人并没注意廖文鸾,眉头皱的很紧,伸手去拉周小姜:“五姐,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妈看错了,在这等了你好几天,你住哪里,带我去看看。”周小姜没料到自己在上海这么多年,竟然还能看到家里人,而弟弟是什么德性周小姜是再明白不过,一被缠上就跟水蛭一样吸饱了血才肯走。 心里在想着怎么摆脱弟弟,猛不防廖文鸾的声音□来:“你们也是某某地的?”这个地名正好是周小姜的家乡,不等周小姜回答,周小弟已经十分自来熟地说:“是啊,你也是?我这个五姐,什么都好,就是不大会处人。” 周小姜是太了解这个弟弟了,要再放他说一会儿,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当务之急是闲把弟弟的嘴给堵上,伸手去拉周小弟:“你不是说要去我房子那边瞧瞧,走吧走吧。”匆忙的近乎逃走,廖文鸾的眉微微皱起,这对姐弟,好像有点奇怪。 刘建已经把车停在廖文鸾跟前摇下车窗:“都七点半了,你不饿小竹子也饿了,赶紧上车吃饭去。”廖文鸾摇一下头,把方才心里的那丝奇怪摇走,拉开车门上车。 周小弟正好回头瞧见,立即哇哇叫起来:“五姐,奥迪a6啊,还是新款啊,起码四十万啊,五姐,你现在可发达了,住这样房子,又认识开这么好车的人,可不能忘记爸爸妈妈。”周小姜忍住心里的不适,从包里掏出钱包,幸好刚刚才取了三千块,看也不看把所有粉色大钞拿出来往周小弟手里一放:“我还有点事,就不带你去我住处了,你先回去吧。” 看见那么一叠粉色大钞,周小弟眼都亮了,顾不上数就把钱往衣服里面塞,笑嘻嘻地说:“五姐,你是我姐姐,你的房子就是我的房子,你把钥匙给我,我先上去呗。”还是这么死皮赖脸,周小姜觉得气血翻涌,但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又住在这里,总归是要脸面的。 很快开口:“我这房子也是租的,不是自己买的,再说也要搬家了,你别上去了,快回去吧。”周小弟眼里分明是写着不信,但看了看周小姜的脸色也只好点头,总是来日方长,这个姐姐怎么逃得出自己爹妈的手掌心? 看见周小弟点头,周小姜长出一口气往小区外面走,走到中途就回来,在小花园里停下给廖文鸯打电话。 廖文鸯接了电话表示知道了又关切地问周小姜吃晚饭没有,刚把电话放下就看见吴雁北带着晓棠走进来,晓棠手里还拿着画具,背着画夹。这让廖文鸯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皱着眉头上前把画夹从晓棠肩上拿下来:“和你说过多少回了,这画夹沉的很,晓棠这么小,怎么背的动。” 吴雁北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才坐下,手一摊开晓棠就自动跑到他膝盖上坐好,吴雁北抱着女儿笑嘻嘻地说:“给晓棠挑的最小最轻的,我刚开始学画时候比晓棠还小呢,那时候就背着画夹到处跑了,你不记得了?” 吴老爷子和廖凯是大学同学,两家儿女从小就认识在一起玩耍,提起当年廖文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荡,坐到丈夫身边摸摸女儿的脸:“记得,不过那时候你和大哥都跟在姐姐背后,看都不看我一眼。” 吴雁北没有察觉出妻子话里的那丝哀怨,伸手把妻子的肩揽过来:“看,你也记得,晓棠学画画也没什么不好,我也不指望她能和我一样学成个什么大师,只要陶冶陶冶情操就好。毕竟一个家里出三个天才的概率太低了。” 晓棠也在那不停点头,廖文鸯把女儿粘在脸上的发丝拿下来,声音比原来软了些,可还是带了丝嗔怪:“跳舞不也一样可以陶冶情操?晓棠的韵律感,老师都说非常好。”吴雁北还没说话晓棠就很匆忙地开口:“爸爸教画画,舞蹈班我每个星期去两次就可以了,妈妈你说是不是?” 吴雁北当然是力撑女儿:“看,晓棠也有自己的考虑,再说你不是从来不喜欢跳舞,喜欢画画,怎么现在又要女儿去学跳舞?”吴雁北是无心问的,但勾起廖文鸯的思绪,并不是不喜欢跳舞,而是再怎么喜欢,也不如姐姐跳的好,所以干脆去学画画,毕竟公主是不喜欢那满手的松香味满身的颜料的。 不过这样的话廖文鸯不会说出来,只得做个无奈的动作:“你们父女都商量好了,我还能怎么办?”哇,晓棠顿时惊喜出声,从吴雁北膝盖上跳起来搂住廖文鸯猛地亲了两口:“妈妈最好了。” 搂住女儿,廖文鸯回亲她一下:“平常可是说爸爸是最好的。好了,吃饭了,今天有你舅公送来的提拉米苏,你吃完一碗饭,可以给你吃一小块。”提拉米苏,晓棠的眼顿时晶晶亮,可是,已经吃过了。 看着晓棠向自己投来求救的眼神,吴雁北急忙为女儿解围:“我和晓棠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察觉到妻子的眼神有些不善,吴雁北急忙加上另一句:“我以为你有应酬不回来吃饭呢。”廖文鸯笑一笑,笑容有几分落寞,吴雁北最看不得妻子这样,急忙站起身:“不过我还能吃,晓棠,你也来喝一碗汤,喝完了就可以吃蛋糕了。” 看着妻子面上笑容和原来一样,吴雁北握住她的手:“对不起,下回我和晓棠在外面吃饭,一定先打个电话回来。”廖文鸯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柔:“怪我,平常应酬太多,在家吃饭也要先给你打电话。” 吴雁北一手拉住妻子,一手牵起女儿:“所以才更是我的错,走,吃饭去。”廖文鸯跟着他往餐厅走,透过窗能看到外面的灯火,这一切,谁都破坏不了,不管是谁。 那所房子上手业主保养的不错,家具电器都是现成的,廖文鸾也没有装修,只是把一些过老的家具扔了,重新买了些小饰品进来装饰,又往屋子里摆了鲜花这些,也就搬进去。搬家那天沈阿婆还专门过来看,沈文楚也带了堂弟他们过来凑热闹,廖文鸾下厨做饭,也算搬家暖屋。 没有朱英在,沈文迪更加活泼,甚至和吴劲节抢起鸡腿来,把沈阿婆笑的杯子都差点端不住,沈文楚在那怕着桌子:“小迪,你也自觉些,虽然比小竹子大不了几岁,你可是做舅舅的,好意思和外甥抢鸡腿?”沈文迪在那和吴劲节用筷子比试谁更能夹住鸡腿,根本就不听。 沈阿婆笑的更开怀,廖文鸾也是笑意嫣嫣,门铃响了,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廖文鸾正在奇怪,吴劲节已经跳起来冲到门铃前面:“肯定是刘叔叔来了。”说着拿起听筒,还没叫出来就听到吴雁南的声音:“小竹子,爸爸和爷爷奶奶来了,开门吧。” 爸爸,吴劲节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廖文鸾从餐厅里探出头:“小竹子,谁来了?”吴劲节拿着听筒不知道怎么办,无声地说,是爸爸,还有爷爷奶奶。沈阿婆也瞧见了,轻轻地拍拍廖文鸾的手,来者都是客,又带了老人来,廖文鸾示意吴劲节开门。 ------------ 13晚饭 看见廖文鸾让吴劲节开门,沈阿婆松了口气,招呼吴劲节过来:“来,阿祖给你吃大鸡腿,别和舅舅抢了,他还小。”吴劲节乖巧点头,沈文迪已经啊啊大叫起来:“奶奶,什么叫我还小,我已经十五了。” 沈阿婆看着吴劲节,眼都眯成一条缝,沈文楚已在一边凉凉开口:“你也知道自己十五了,还是舅舅,还和你外甥抢鸡腿。”沈文迪啃着鸡腿头都不抬,咽下一口肉才总算开口:“可我比你小啊。” 沈文楚大笑出声,笑声中吴家人也进了门,虽然和吴雁南已经离婚多年,吴沈两家一直都有来往的,看见沈阿婆在,吴妈妈赶紧喊阿姨又笑着说:“知道鸾鸾今天搬家,想约鸾鸾出去吃庆祝一下的,哪知道打电话过来才晓得你们已经做好饭了,真是打扰了。” 沈阿婆年纪虽老人不糊涂,怎会不明白吴家爸妈的来意,不就是想让廖文鸾和吴雁南重归于好?不过那天廖文鸾说的很明白,再加上还有一个刘建,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廖文鸾和刘建之间有什么,但一个总找替代品而不是守身如玉的男人,仔细想想也委屈了自己孙女。但和吴家总要维持好面上情,笑眯眯对吴妈妈说:“搬家总要找人暖暖屋子才叫热闹,我原来还想请你们过来,年纪一大就忘了,你们来的正好正好。” 说着沈阿婆就招呼廖文鸾赶紧去厨房拿碗筷过来,吴妈妈听到那个请字,这种亲热里透着客气和原来是不一样的,看来阿南这回想和廖文鸾重归于好是很难了。说起来,儿子这些年也有些荒唐,不过吴妈妈也不是这样轻易认输的,已经对沈阿婆笑着说:“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阿南,快些去厨房帮着鸾鸾拿碗筷,还有我们带过来的菜,也好拿出来了。” 说着吴妈妈就笑眯眯地坐到吴劲节旁边:“小竹子,想奶奶了吗?”沈文楚也已站起身和吴家的人打招呼,见了沈阿婆和吴妈妈这样的互动,不由勾唇一笑,当年事情发生时候,沈文楚也不小了,对有些事反而比大人们看的明白些。 吴雁南正好看见沈文楚唇边那丝嘲讽笑容,心不由一跳,但很快就释然,自己也是为了小竹子好,毕竟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对孩子是好事。收拾一下心绪,吴雁南径自往厨房去拿碗筷,看见廖文鸾正踮着脚尖从高高的碗柜里拿碗下来,从腰到臀,还有那笔直纤细的小腿,形成一个美好的弧线。吴雁南不觉有热血冲头的感觉,如果是原来,这时该是上前搂住她的纤腰,再被她用手肘往肚子上拐一肘,然后自己还是不放,趁空偷个吻。 昔日的一切都在吴雁南的脑中浮现,脚步已经由不得自己,手就要碰上廖文鸾的腰,可就在这时廖文鸾已经把碗拿下来,吴雁南收回手,廖文鸾转身,看见吴雁南并没惊讶,只是微微点头:“麻烦在外面等一会儿,我洗一下这几个碗,很快就好。” 没有惊讶、没有欢喜,什么都没有,平静的像对待任何一个人。吴雁南心里的挫败又起,恨不得抓住廖文鸾的手问为什么,自己为她做了那么多,可她,永远都毫无所动。廖文鸾已把碗洗好,用毛巾擦干净准备拿着碗出去,转身见吴雁南还杵在自己身后,眉微微一挑没有说话,想从吴雁南身边走过去。 吴雁南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鸾鸾,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我的心,我们一家子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廖文鸾把碗交到另一支手上,免得掉在地上,看着吴雁南:“我没有阻止你另娶也没阻止小竹子来看你,和你在一起生活,难道还不够?至于你的心,” 廖文鸾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的心里,到底有多少是爱我,有多少是要做给别人看的。”吴雁南心里的怒气渐渐蓄积:“鸾鸾,我爱你,你不知道吗?这十年……”廖文鸾把手里的碗放在流理台上,眼看着吴雁南:“这十年,别说你过的很痛苦,你可一点也不痛苦。” 说着廖文鸾拿起碗就往外走,吴雁南看着廖文鸾的身影,在嘴边的话没说出来,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多寂寞?再多的金钱,再好的女人,也不是你。 有人敲响厨房门,吴雁南抬头看是沈文楚,沈文楚好整无暇地走进来:“又来客人了,碗不够,我进来拿两个。”吴雁南用手扒下头发,对沈文楚说:“阿楚,以前你姐姐不是这样的。。”沈文楚打开碗柜把碗拿出来,慢条斯理地在那洗碗,淡淡地说:“我倒觉得,这才是姐姐。”吴雁南一时语塞,沈文楚挑下眉:“麻烦吴总请出去吧,不然大家都要等你。” 这么的讽刺,吴雁南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偏偏沈文楚又加上一句:“可别说吃不下去,我想今天本来还是你建议来的吧?”吴雁南更被堵在那里,叫了声阿楚却说不出别的话,只得走出厨房。 一进餐厅吴雁南就知道来者是谁,就是吴雁南最不想看见的刘建,而且他还坐在廖文鸾和吴劲节的中间,正笑着和沈阿婆说话,那个位子,本来该是自己坐的。吴雁南使劲控制住自己,只有这样,才不能当场发作。 沈阿婆面色平静地在喝汤,沈文楚在埋头猛吃,廖文鸾秉持一个好主人的做法,在给吴老爷子舀汤,吴妈妈心里叹气,笑着招呼自己儿子:“来,坐这来。”吴妈妈让出的那个位子在吴劲节旁边,虽然不能挨着妻儿坐,可坐在儿子身边也好。 吴雁南刚一坐下,廖文鸾就递过一碗汤。吴妈妈笑眯眯地对刘建说:“这是药膳乌骨鸡,我炖了整整一夜,这时候喝最好。”不等刘建开口说话,吴妈妈就笑着对廖文鸾说:“当初阿南最喜欢喝了,我记得你还和我专门学过,还记不记得?” 吴妈妈的刻意廖文鸾怎么瞧不出来,只淡淡一笑:“那时候我挺喜欢炖汤的,不过现在,我比较喜欢凉拌了。吴伯母,这道虾仁拌粉丝,是我去泰国玩的时候学的,您尝尝。”吴妈妈的话被这样推回来,也只有夹一筷粉丝尝尝称赞一声。 刘建也笑着说:“鸾鸾在外面这些年,厨艺可是磨的越来越好,不光是做沙拉,烧烤火锅炒菜,样样拿手。去年去欧洲的时候,她做的西班牙海鲜饭,是连西班牙本地大厨都翘大拇指的。” 刘建的轻描淡写更让吴建南七窍生烟,但他怎么说也是历练了这么多年,哦了一声就说:“刘律师看来不光是做律师了?”刘建怎会听不懂他的话,面上神色没变:“我是沈小姐的专属律师,后来沈小姐过世,对待客户的合理要求,从来不能拒绝。我想,吴总对待公司客户也是这样吧?” 沈小姐,在这里,能称为沈小姐的只有已过世的沈婉,吴雁南哦了一声:“原来,只是对待客户啊。”刘建又笑了:“时间久了,总难免会和客户有些私交,这也很正常,不是吗?”对这两个男人在这里你来我往,廖文鸾有一些厌烦,吴雁南倒罢了,廖文鸾和他从小认识,可一向稳重以成功男士示人的刘建从什么时候起,也爱和人唇枪舌战? 看一眼桌上的众人,有看戏的有吃饭的,廖文鸾努力让面上笑容不要崩溃才轻声说:“阿公要在的话,一定会说,你们吃饭还这么多话?赶紧吃吧,不早了。”刘建也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像平常的自己,可对着吴雁南明晃晃的挑衅,怎么也做不到像平常一样无视。低头看一眼碗里的食物,刘建苦笑一声,情根深种而不能开口说出来,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吴雁南也安静下来,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饭桌,一下子又只剩下咀嚼食物的声音。吴劲节抬头看了下大家,也低头吃饭。对爸爸,吴劲节没多少感觉,毕竟分开那么多人。可要是偏向刘叔叔,吴劲节的小眉头又皱紧,好像爸爸也没有对自己做什么特别不好的事。哎,难办啊。 碗里突然多出一块鸡翅来,吴劲节抬头,看见的是沈文楚的笑脸,沈文楚拍拍他的脑袋:“小孩子,好好吃饭,努力读书,别的事,什么都不要管。”虽然吴劲节的那句,我已不是小孩子已经到了嘴边,可瞧着舅舅的眼,还是努力吃饭吧。 饭罢,大家转移到客厅喝茶聊天,廖文鸾和沈文楚在那收拾盘碗。沈文楚把一堆脏碗收拾好准备搬到厨房才悄声问廖文鸾:“姐姐,外面这两个,你是怎么想的?”廖文鸾拿着抹布把桌子抹的干干净净,听到沈文楚这么问,白他一眼:“哪来的两个?你啊,结婚了怎么就变这么婆妈?” ------------ 14第14章 沈文楚把脏的碗盘放到水龙头下开着水龙头开始洗碗才笑着说:“哎呀,我也是希望姐姐你过的幸福啊。”廖文鸾走进厨房把脏抹布丢到水龙头下面让沈文楚洗,顺手开了另一个水龙头洗着手,笑着问:“难道我现在就不幸福?” 沈文楚双手都是泡沫,抬头仔细瞧瞧廖文鸾,才咧嘴笑了:“哎,我晓得你幸福,可是爷爷奶奶不是这样想的,特别是奶奶,总是念叨,女人啊,要有个归宿才好。还说,现在是小竹子还小,等小竹子长大些,娶了媳妇,就不会在你身边了,那时你一个人不就很孤单?” 廖文鸾白弟弟一眼:“得,我还以为你是好心好意来帮我洗碗,哪晓得是帮阿公阿婆做说客的。阿楚,我这回回来,只想看看阿公阿婆,再料理一些旧事,别的什么都不想。”沈文楚的眉高高挑起:“真的?” 廖文鸾的手微微一顿,看着表弟那双很认真的眼,迟疑一下才说:“有些事,或者该了结了。”沈文楚并没感到惊讶,只唔了一声就说:“你那个妹妹倒算了,可是还有小婶婶。姐姐,你确定吗?” 廖文鸾的心如被什么撞击到了,接着笑了:“阿楚,你是真的长大了。”沈文楚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姐姐,我早就长大了,很早以前就不是孩子了,不过老人家呢,总是希望家里一团和气平平安安的,可是一团和气,也要看什么样的人。”沈文楚的话很平静,廖文鸾的眉也跟着高高挑起,当年,沈文楚不过十九岁,廖文鸾一直认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原来,是自己错了。 沈文楚看着廖文鸾眼睛眨都不眨,很久后才一字一句地说:“姐姐,我早就长大了,有些事,谁欠了你,就该讨回来。”沈家人一向护短,廖文鸾想起的是很久之前有人说的话,当时还以为是别人说的玩笑话,毕竟朱英这个沈家人,可半点都没有为家人护短的意思。 这时听到沈文楚这很郑重的话,廖文鸾眼角有湿湿的感觉,但很快廖文鸾就想起朱英,直起身子看着沈文楚:“还有你小婶婶呢,阿楚,阿公阿婆再不喜欢小婶婶,她也是沈家的媳妇。”沈文楚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小婶婶年纪已经渐渐大了,大弟已经不小了,可她还是把大弟当孩子看,这样不好。” 听话知音,廖文鸾顿时明白朱英那一家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和谐。不由自嘲一笑:“看来,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傻乎乎的,难怪当年……”沈文楚打断廖文鸾的话:“不是姐姐你傻,女孩子,本来就该什么都不知道,快快乐乐过这一辈子。”沈家的女儿,本来都该是公主的,生于富贵长于富贵,临老也该像沈阿婆一样,是个快快乐乐的老太太。 可是总有一天城堡是会打碎的,而打碎城堡的人还是自己最信赖的人,这才是最深的伤害。看着廖文鸾的脸色,沈文楚轻声说:“阿公说,姑父的财产,都是他自己赚的,当年的事怎么都扯不清,所以没有干涉。只是没想到,会伤你伤的这么深。”廖文鸾把头发拢一下:“其实,我不是为了钱。” 廖凯留下的财产,看在大众眼里,的确是丰厚无比,可这和沈家的家世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廖文鸾恨的,不过是感情被如此重的伤害,而伤害她的还是自己最爱的男人和最信赖的妹妹。人,怎么可以口口声声说着爱你,为你好,一边让你一无所有? 往事不可避免地涌了上来,律师宣读遗嘱之后,自己的惊诧也在耳边,那时的廖文鸯边往吴雁北的身后躲边说,姐姐,我也不想的。那时的自己,看在阿公的眼里,只怕就是个泼妇吧,没有了任何一丝的优雅,面容狰狞,明明有很多话说,但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知道说不相信,不相信。 然后就是吴雁南出来阻止,告诉自己冷静些,可怎么能冷静,这不是钱的事,明明爸爸说好了的,有些东西要留给自己做纪念的。廖文鸾紧紧闭一下眼,泪珠一颗颗从眼角迸落,沈文楚抚上她的肩:“姐姐,我知道当初我们都错了。” 廖文鸾抬头:“不,你们没有错,错的是我。我竟然不知道。”沈文楚几乎是捏在廖文鸾肩上:“姐姐,阿婆最常说的一句话,向前走,向前走。”廖文鸾眨下眼睛,好让眼里的泪消失:“是啊,向前走,可羁绊太多,也没法向前走。阿楚,我这次来,是了结一些事的,等了结了,就可以向前走。” 沈文楚的唇动一动,接着没说话只是点头,廖文鸾站直身子,声音带有一点叹息:“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我还有小竹子。不会像十年前一样了。”十年前抱着孩子冲出家门,钱包里只有五十块钱,给小竹子买个蛋糕再给自己买杯咖啡就所剩无几,接着就是下大雨,不能回家,那个地方已经不是自己的家了。不能去找阿公阿婆,因为还在生气。不能去住酒店,因为刚刚才发现,所有的卡都被冻结了,取不出一分钱来。 如果不是刘建出现在他们母子眼前,是不是从没想到会遇到这些事的廖大小姐,会带着儿子在别人屋檐下坐一夜? “哈哈,哥哥姐姐,你们怎么在厨房就不出来,是不是偷偷吃好吃的?”沈文迪的声音响起,脸上还带着笑,眼睛在那咕噜噜乱转,好像在那找沈文楚他们偷吃的证据。虽然对朱英这个小婶婶有不满,但沈文楚对沈文迪这个堂弟还是十分好的,笑着上前拍他脑门一下:“以为我和你一样,每天都只想到吃?我只是和姐姐在这说会儿话。” 沈文迪已经跳了进来,拉了沈文楚的手:“哥哥,你不是说要给我麦蒂签名的篮球,我们现在就走吧,都八点半了,再晚,嫂嫂就只怕睡了,不好打扰。”沈文楚抬手看表,果然不知不觉间,已经到八点半了,笑着拍了沈文迪的脑门一下就往外走,沈文迪还拖着他的手,一边讨价还价:“哥哥,下回你给我找麦蒂签名的运动服好不好,实在不行,换姚明签名的也可以。” 沈文楚唇边含笑:“好啊,可是你要答应我,下个月交出一份调查报告来。”沈文迪啊了一声就说:“调查报告,哥哥,不是吧,我才十五岁,不是三十岁,十五岁的男孩子,不是该打打篮球上上学然后谈个小恋爱?” 沈阿婆原来是含笑在听他们弟兄说话,听到沈文迪后面一句,脸顿时沉下:“阿迪,你给我说清楚,什么谈个小恋爱,你可别去祸害别人家好好的女孩子。”沈文迪赶紧催着沈文楚换鞋,百忙中还不忘和奶奶说话:“奶奶,你听错了,我说的是,” 说的是什么?沈文迪也找不出话来,好在这会儿沈文楚已经换好鞋子,沈文迪急急忙忙拉上哥哥就走。吴妈妈笑了:“十五岁的孩子,还是正当年呢,当初鸾鸾和阿南谈恋爱的时候,鸾鸾也才十五岁。”当年,那是多么美好的日子,不管心上人是娇嗔还是发怒,都是那么美好,吴雁南笑了:“妈你记性不错,那时候鸾鸾刚刚十五,阿鸯和阿北谈恋爱时候更小,阿鸯才十四岁。” 吴家人笑的很欢乐,可沈阿婆心里有点堵,要不是因为姐妹俩和兄弟俩谈恋爱,或者事情就能简单多了。走出厨房的廖文鸾正好听到这些话,不由靠在厨房门上。吴雁南看向廖文鸾,眼里满是柔情,希望能借往事把廖文鸾的心拉回来,可是一接触廖文鸾的眼,吴雁南不由叹气,廖文鸾的眼里还是没有柔情,更没有笑,只有一片冷意。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吴雁南不由在心里呐喊,可我对你,已经做了那么多,鸾鸾,你没发觉吗?吴妈妈感觉到气氛一下冷下来,忙站起身:“都快九点了,我看我们也该走了。沈伯母,要不要送您回去。”沈阿婆怎么察觉不到原因呢,也觉得有些疲惫:“不用了,我今晚就在这里睡。小竹子,送你爷爷奶奶下去。” 吴劲节一向乖巧,应声上前开门,吴雁南看向刘建,我们都走了,你也该走了吧。刘建也没有和他争论的心,站起身来也说要走,于是下去送的不光是吴劲节,而是廖氏母子一起送下去。 电梯不大,他们人又多,吴雁南站在廖文鸾身后,能闻到她身上浅浅的香味,鸾鸾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用茉莉花味的香水。这样浓烈的香,才能配得上她的性子。吴雁南低头,能看到廖文鸾小巧的锁骨,再往下,这一切都是自己熟悉的,那浑圆的挺翘,那柔滑的肌肤,那……。 吴雁南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再想就会发疯。 ------------ 15嫉妒 吴雁南阴沉着脸,这种不满的情绪让吴老爷子皱眉,做老人的,总是希望儿子和儿媳破镜重圆和和美美,可今天看来,廖文鸾对自己的儿子已经没有任何留恋,既然如此,再贴上去也不应该。 进电梯下了楼上了车吴老爷子才开口:“阿南,我晓得你心里还有鸾鸾,可今天你也看到了。鸾鸾她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你,你也收收心,给我重新找个儿媳妇。到时再给我多添几个孙子。” 吴妈妈在这件事上虽然有自己的意见,但更多地还是听丈夫的,抬头看儿子一眼,见儿子满脸地不耐烦,拍拍老头子的手让他别再说。吴老爷子也知道儿子有自己的主意,不由叹气:“哎,儿子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你呢,是一心惦记着鸾鸾不愿意另娶。阿北呢,是不愿意多生。其实我们现在,不缺钱,不就缺孙子?” 吴妈妈见儿子的脸越来越不耐烦,握住丈夫的手让他别再说。吴雁南虽然握着方向盘,但心里总有团火在烧,离开廖家的时候,刘建还坐在那里,十分放松满面笑容,就像一个主人一样。他们有没有?这个念头开始疯狂地在心中闪现,吴雁南都快握不住方向盘,猛地一踩刹车。 吴妈妈赶紧扶住吴老爷子,皱眉看儿子:“怎么了,前面没红灯也没人啊。”吴雁南心里的念头说不出口,正巧这时电话响了,吴雁南拿起电话按下接听键。吴妈妈这才嘀咕一句,接电话也没必要这么猛刹车。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个娇嗲的声音:“吴总,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小桃啊。”小桃?吴雁南快速搜索记忆,好像是前些天别人介绍认识的一个新进小明星,身材一般,但看在她嘴唇和下巴都有些像廖文鸾的份上,和她说了几句话,也约好以后有机会出来吃个饭什么的。 不过这些都在廖文鸾回来后戛然而止,吴雁南本就烦躁,听了这甜的发腻的声音马上就要挂掉电话,可刘建和廖文鸾相视一笑的画面又浮现在脑中,话到嘴边变成了:“哦,是你啊,我还记得你,有什么事吗?” 那边的小桃听到吴雁南没有立即挂电话,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对吴雁南说:“有个朋友送了个剧本过来,上回听吴总说想投资几个新人拍电影,就想到吴总了,不知道吴总您现在有没有时间?我们边喝咖啡边谈,看这个剧本值不值得投资?” 吴雁南用手按一下额头,有朋友为了寻找美女投资开了一家影视公司,吴雁南也凑了一股,但要不是应酬时候,吴雁南基本都不记得自己还是那家影视公司的股东,反正那影视公司每年不亏钱就好,至于赚钱,那就是天方夜谭,更别提拍了什么片子有些什么新人了。 淡淡地说了个好字,电话那头的小桃明显有些激动地报出地址,约好时间这才收线。吴雁南踩下油门继续把父母送回家,到家门口吴妈妈才说:“阿南,这外面的女人,你也要小心些,我可不想以后的孙子是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生的。” 吴雁南下车给父母打开车门,敷衍说声知道了。吴老爷子一直没说话,但在下车时候眉头紧皱还叹气就让吴雁南知道,父亲生气了。可生气又怎样?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如果小竹子和自己一样结婚结的早的话,过不了几年就能当爷爷了。 想象着有个白胖胖的娃娃叫自己爷爷,叫廖文鸾奶奶,吴雁南脸上露出温柔笑容,但很快这笑容就被阴霾替代,是该让鸾鸾知道,自己宠她不是天经地义的。 看着儿子的车子远走,吴妈妈叹气,吴老爷子这时候反而不叹气了:“儿女都是前生的债,说起来你也别怪我罗嗦,虽然说鸾鸾和阿鸯都是姐妹也都是我们的媳妇,可鸾鸾那脾气,简直就是。”见丈夫摇头吴妈妈扶着他走上台阶:“你也是从小看着她们长大的,鸾鸾脾气虽然坏了点,可你儿子就吃这一套。到现在都忘不了。再说,鸾鸾毕竟是沈家的外孙女,和阿鸯不一样。” 吴老爷子哼了一声:“是啊,是沈家的外孙女,所以可以抱着孩子一走就是十年,一点音信都没有。原来我还觉得,廖凯把全部财产都留给阿鸯,对鸾鸾太不公平了,可现在仔细想想,阿鸯这孩子,性格好长的好,工作又那么出色,难怪廖凯疼她,再说还有杨家的事,把财产留给阿鸯,也是一种补偿。毕竟鸾鸾那头,还有沈家呢。” 廖凯和杨沈二女的事情,在那个年代过来的人眼里,其实并不觉得特别稀罕,这种现象甚至还引起过大讨论,是选择大学里志同道合的同学,还是继续和家乡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在一起?当时众说纷纭,各种说法都有。 毕竟选择任何一方,都会对另一方造成伤害。在廖凯这件事里面,如果没有廖文鸯的出生,或者就是很多年后,廖凯回家乡和杨女再见,相视一笑的结局。而不是这些年来,廖凯对两个女人都带有歉疚的日子。 吴妈妈轻叹一声,幸好自己和丈夫之间,没有出现过那么个青梅竹马。吴老爷子低下头,老夫妻相视一笑,想别人家的事做什么,最主要是过好自己的日子。 了结了一些事,就可以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了。廖文鸾站在办公室窗前往下望,楼下的人熙熙融融,红绿灯绿了又红,这些人里面,也是各有各的喜乐哀愁吧。办公室门被敲响,廖文鸾坐回椅子叫人进来,进来的是廖文鸾的助理秦琳,她比廖文鸾大两三岁,但在公司的资历非常老,如果算上大学时候的见习,她已经在公司十五年了。 有这么一位老资格的助理,廖文鸾接触公司的事务上手也很快。看见是她,廖文鸾轻轻点头:“有事吗?”秦琳把手上的资料放在廖文鸾桌上:“这是副董让我找的各校资料。”廖文鸾微微一笑:“麻烦你了。” 秦琳也浅浅一笑:“没什么麻烦的,正好我前些日子也在找各初中的资料。”廖文鸾哦了一声:“你的小孩,就上初中了?”秦琳笑了:“没有呢,我女儿才八岁,刚刚上小学二年级,不过现在上学都要提前选,真等到六年级的时候再想上什么学校,就太晚了。” 本市教育资源紧张,特别是那些名校更紧张,廖文鸾也略有耳闻,不由笑着说:“像我一样,儿子快上初中了才找学校的,真不是好妈妈。”秦琳也知道廖文鸾这话是客气话,只是笑一笑:“廖副董平时工作忙,况且又刚从美国回来,总要安顿好才能做别的。” 果真会说话,廖文鸾笑着点一点头,低头看起资料来,秦琳退出门外顺便把门关好,刚走出几步就看见吴雁南走过来,秦琳本以为吴雁南会像平常一样走过的,但吴雁南竟停下脚步看着她:“你这些天在找学校资料?” 秦琳点头:“廖副董让我找的,说要让她儿子回来读书。”吴雁南的下巴收紧,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但并没吓到秦琳,还多问一句:“吴总要进去和廖副董商量吗?”吴雁南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公司里面,整理一下领带才回答:“不用了,你是助理,这种私事要推掉。”秦琳比公司其他人更明白两个人的纠葛,只是答声是,吴雁南又看一眼廖文鸾的办公室门,这才转身离去。 秦琳唇边露出一丝笑,能让在别人眼中稳重持重的吴雁南变色的,也只有门里那位廖小姐了,可是这感情的事,不是你着急上火就能解决的。 廖文鸾飞速地看完资料,虽然离开这座城市已经十年,可名校还是那么几所。很快就定下来,这所学校说起来和沈家还有些渊源,原本是沈家一位老姑奶奶从美国留学回来后开办的,那时沈家的名头还不是那么响亮,就拉了原来上海道台的太太,那时候大清虽不在了,但原上海道台的牌子还是有些作用。于是沈家出钱,上海道台出名就办了这所学校。 请了那位老姑奶奶的一个同学做校长,原上海道台和沈家就做了校董,那位老姑奶奶挂了个教务主任的头衔。外人瞧着只以为是所教会学校,哪晓得背后这些。这所学校两家一直传到解放前,解放后虽然沈家和道台家里不再担任校董,但两家的孩子都是在这所学校读书的。 廖家姐妹也不例外,廖文鸾抚摸着这所学校的名字,就让小竹子上这所吧。打了电话回沈宅,确定沈家现在要让一个孩子进去上学也是很简单的事,廖文鸾这才给吴劲节打电话,刚说了两句门就被推开,吴雁南走进来,薄唇轻抿,明显有些不高兴地问:“你要让小竹子回来上学也要征求下我的意见。” ------------ 16心死 若是十年前,两人相爱时候,吴雁南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廖文鸾,看他生气,廖文鸾就会让他高兴,反过来也是这样。可此时已不是十年前,廖文鸾继续对电话那头说话,还是吴劲节听出来,迟疑地问了声,是不是爸爸进来了?吴雁南见廖文鸾神色一点也没变,挫败感更加深,电话声音有点大,能听见吴劲节的声音,沉着脸上前想去和吴劲节说话时候廖文鸾已经挂掉电话看着他:“这十年小竹子做什么,你都没有参与,那么,他回不回来,要在哪上学,我想你也不需要……” 不需要,廖文鸾越平静,吴雁南越生气,猛地伸手把廖文鸾的手紧紧扯过来:“我是小竹子的爸爸,他的事难道我不应该知道。鸾鸾,你怪我,恨我,都可以,可你不能把小竹子也了进来。再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你这样不依不饶。” 吴雁南的怒火和伤心都是真实的,但已不能影响到廖文鸾一丝一毫,原来不爱并不是恨,而是漠视,如同这个人从来没有在自己身边存在过一样。廖文鸾从吴雁南手心里挣开双手看着他:“阿南,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你应该庆幸我现在不恨你。不恨你,自然也不会怪你。对你,我也没有不依不饶。小竹子的抚养权,当初是判归我的,我没让他改姓,也没让你不探望他。我也做的仁至义尽。你今天再来说别的,难道不觉得太晚了?” 仁至义尽?吴雁南觉得领带箍着喉咙箍的太紧,伸手松开一个扣子看着廖文鸾:“鸾鸾,你这时候和我说仁至义尽?这十年,是谁一走了之音讯全无?好,你认为我有错,我认了就是。可我爸爸妈妈没有错,不知道你在哪,不晓得你带小竹子去了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我妈妈流了多少眼泪?我爸爸叹了多少气?他们怪过你吗?他们说过你一个字吗?还不是任由你想做什么做什么?鸾鸾,你别以为天下人都对不起你。” 廖文鸾双手抱胸,一言不发地听着吴雁南的控诉,等吴雁南说完了才轻声道:“说完了?阿南,你口口声声是我的错,那你想过没有,我是为什么离开的?如果没有刘建及时找到我们,说不定我和小竹子就露宿街头了。你爸爸妈妈当然不能怪我,因为他们比你清楚,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你身上。” 吴雁南哈地笑了声:“在我身上?鸾鸾,廖叔叔的遗嘱,可是他自己的真实反映。”廖文鸾也冷笑:“爸爸生前一直都说,只有两个女儿,财产当然是一人一半。这话不光是我一人听到过,可是为什么宣读遗嘱的时候全给了阿鸯?爸爸是为什么改变主意?吴雁南,爸爸去世前那几天,你一直在医院。而我,又是因为什么不能赶到医院没看见爸爸最后一眼。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吴雁南,你终究是小竹子的爸爸,我为了他也不能恨你,不过是云淡风轻。可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怪我。” 吴雁南的愤怒已经涌上心头,伸手一扯把领带全都扯掉,上前抓住廖文鸾的肩:“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钱,廖家的财产又有多少?鸾鸾,你还有我,还有沈家给你的,那些财产……” 廖文鸾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吴雁南,这个男人,这个从小就认识的男人,这个从十五岁时就和他相爱的男人,这个在妈妈去世之后,陪着自己走过最伤心的日子的男人,这个曾在廖文鸾心里,认为不管发生什么事两人都会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的男人。原来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钱,对沈家的人来说,这是最不缺的东西,又怎么会和别人一样,为了钱算计的头晕眼花兄弟反目?廖文鸾不相信那张遗嘱,并不是为了钱,而是文华苑2301号,那里是廖凯自己买的第一套房子,也是廖文鸾离开这座城市前一直住着的地方。 那时廖文鸾只有八岁,记得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走上楼梯打开门时候的欢喜,记得和廖文鸯一起在房子里转悠寻宝的快乐。也记得,廖文鸾看着吴雁南,初夜的欢喜,抱着小竹子从医院回来时廖凯的喜悦。无论之后住过多少房子,只有这里,才是廖文鸾心中唯一的家。 别的廖凯给了廖文鸯,廖文鸾是完全相信的,毕竟廖凯对廖文鸯那丝隐藏的歉疚,很多人都能看出来。但只有这所房子,廖文鸾相信廖凯绝不会把这所房子留给廖文鸯。廖凯生前曾经说过无数次,这所房子只能有一个主人,妈妈去世后就是自己。 只有自己,才是这所承载着欢喜忧伤,见证过一家子其乐融融,也见证过自己爱情的屋子的主人。 廖文鸾后退一步,抬头,脊背已经挺起,脸上的冷意更深:“如果,你相信你自己所想的,那就随你。” 这样的冷淡让吴雁南心中有不妙的感觉,廖文鸾已经低头收拾东西:“如果吴总觉得,这间办公室比你那间好的话,我让出这间办公室也无所谓。”平静的不生一丝波澜,吴雁南宁愿廖文鸾对自己大喊大叫大发脾气,也不是这样的冷漠淡然。 或者,还是阿鸯说的对,廖文鸾一有了依仗就会自作主张,吴雁南觉得喉咙哽咽,努力让自己不要再次质问廖文鸾才轻声道:“既然如此,以后我做什么你都不要怪我。”廖文鸾唇边有笑容浮起:“我怎么会怪一个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这就是她的答案,吴雁南心中此时竟理不清是什么滋味,有种破灭感油然而生,或者,鸾鸾不再是自己的了。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喜,都不再是自己的。吴雁南伸手整理好领带往后退,不是自己的,那会是谁的? 这个问题浮现在吴雁南脑中,难道是那个油腔滑调的律师?想到吴劲节和刘建相处时候的笑,吴雁南的眼神不由又有些阴沉,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女人,怎能交给别人?回头看一眼廖文鸾,她低着头,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发顶。 深深地看了廖文鸾一眼,吴雁南伸手去拉门把手,总有一天,鸾鸾才会知道,她错了,错在不该那么任性,而自己才是对的。门突然打开,门边那些假借做事实则偷听的人顿时四散开去,有人还紧张地把手里的文件掉在地上。 毕竟谁都能看出吴雁南现在脸色不好,老板心情不好,谁晓得会不会拿大家发脾气?掉文件的那个员工赶紧弯腰去捡文件,脸上还不忘露出讨好的笑:“吴总,我是过来给廖副董送文件的,可是……” 吴雁南扫一眼那文件夹,微微点头什么都没说就往前继续走,众人见他没有发火,这才松一口气,凑在一起正准备议论两句,吴雁南已经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不是说送文件吗?都没事做了?”果然老板心情不好,众人立即再次四散开来,直到看见吴雁南进了电梯才长长地松口气。 有八卦不议论简直是让人有想死的冲动,刚要再凑在一起,秦琳已经从另一边转过来:“你们在这做什么?小林,你不是给廖副董送文件吗?拿来给我吧。”被叫到的小林知道不能进去看看八卦的另一主角在做什么,但对秦琳,众人可能比对吴雁南还要怕些,毕竟秦琳算是直接上司,和吴雁南这种记不得大家叫什么的上司不一样。 小林赶紧乖乖地把文件递到秦琳手里,秦琳扫一眼既看着他们:“都去做事吧,还有一小时才下班呢。想要涨工资,既要对得起每一分钟。”众人哦了声散开,但小林还有点不死心:“秦姐,你在公司资历老,有没有什么消息,告诉我们呗?” 秦琳拿起文件打小林脑袋一下:“没什么消息,要有啊,也就是不努力工作就会被裁掉。”小林立即用手捂住嘴,赶紧跑回座位上,努力地,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很努力地工作起来。 秦琳拿着文件走进办公室,把文件放到办公桌上,看着廖文鸾说了句:“廖副董,外面的人我都会管好的,不会给你造成什么烦扰。”廖文鸾眉微微一挑,说了声谢谢,就伸手去拿文件,秦琳有些讶异廖文鸾的平静,这和十年前那个如火一样美、也像火一样有些暴躁的女子不一样。 感觉到秦琳的讶异,廖文鸾的眉微微挑起,是了,秦琳在公司里既然资历老,那原先就应该见过自己,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打开文件廖文鸾没有抬头,只是淡淡说声:“秦助理,人是会变的。” ------------ 17周小姜 秦琳了然一笑,稍等片刻见廖文鸾没有说话就准备退出时,廖文鸾突然开口:“那个周助理,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你知道吗?”周助理?虽然吴氏总部有不少人,但秦琳立即意识到廖文鸾问的是周小姜,虽然感觉诧异还是回答:“周助理家里有什么人,我并不清楚,不过周助理和廖副总的家乡是一个地方。” 廖文鸾微微挑眉:“公司挑选助理的时候,都该做过背景调查的。”秦琳也笑了:“为了保密,调查内容是不能公布的,再说,周助理平常不爱出来,所以她的具体事情,我们也不知道。” 廖文鸾用笔点下文件,示意秦琳可以出去了。秦琳把门带上才呼出一口气,廖文鸾,果然和原来不一样了,竟然会主动问起廖文鸯身边人的信息。 廖文鸾放下文件,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报告,打开,周小姜的所有信息都在上面。周小姜,女,1981年出生,现年三十二岁,十年前北京大学毕业后就进入廖氏,从最基层的文员做起,在进入廖氏的第三年跟随廖文鸯来到吴氏,两年前成为廖文鸯的助理。 她可以算是廖文鸯班底里最忠心的人,除了一直得到廖文鸯青眼外,这份报告特意点明,周小姜家庭贫困,父母共有七个子女,周小姜排行第五,小学时候就一直有辍学的危险,还是因为小学班主任是廖凯的同学,从周小姜开始上初中,就由廖凯资助,直到大学毕业。 对周小姜来说,廖文鸯就是周小姜恩人的女儿,对廖文鸯当然要竭力补办了。报告的最后轻描淡写地提到,在家乡,很多人都同情杨家女儿。廖文鸾把这份报告放下,家乡,那个只有填写籍贯时候才写的地名,竟然能造成如此大的影响。同情杨家的女儿,只怕杨乃恩,始终意难平吧。 此时的周小姜正在和廖文鸯核对明天的行程,安排已定,廖文鸯才笑着说:“我先走了,今天晓棠要去舞蹈班,我去接她下课。”每当廖文鸯说起接晓棠从舞蹈班下课时候,周小姜都能感到她由衷的高兴,笑着送她出去。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着上面那十几通未接来电,周小姜摇头,手机又在手里震动起来,不接的话对方会打到自己没电的,按下接听键一个不满的声音出来:“五丫,你怎么回事,给你打这么多电话都没接。赶紧回来,我没带钥匙,和亲家母被锁在门外了。” 说着不管周小姜,就挂断电话,亲家母,没带钥匙,虽然这个声音是自己的妈,可周小姜觉得这声音更像催命的符,逃了十年,不,或者说逃了二十年,从知道四姐死因开始,就想逃开那个家,到现在还是没逃掉吗?既然不能逃掉,就面对吧。周小姜从包里拿出镜子,仔细看着自己的面容,重新抹了口红,微微上了点粉,觉得没那么憔悴才走出办公室,回家,能解决的一次解决掉吧。 走在走廊里,能听到各办公室传来的呼朋唤友约下班后去哪里玩的声音,年轻真好,有朋友真好,就不用像自己一样,把最深的秘密都埋在那里不敢面对。周小姜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电梯前,这时等着下班的人已经不少,很多人和她打招呼,在别人看来,周小姜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这时也不例外。 电梯来了,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门刚要合上的时候传来让等待的声音,离得近的人把手挡在电梯门上,进来的是廖文鸾,她跑的有些气喘,看见是她,电梯里的人立即变的有些严肃起来,纷纷打招呼。 廖文鸾明白对员工来说,在上下班时候遇到上司一起坐电梯总是有些不大放松,点头致意后就站在电梯角落。叮地一声,一楼到了,众人请廖文鸾先出去,这是上司的特权,既然如此廖文鸾也没推辞,刚走出电梯就看见周小姜随后出来,看见她廖文鸾笑着说:“我的司机今天没空,要打车回去,我们还是邻居,一起走吧。” 沉浸在心事里的周小姜被这个提议吓了一大跳,但这是下班时间,临时说有事好像已经来不及,只有点头同意。 好在廖文鸾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坐上车后只说了地点就开始打电话,听着她甜美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一直想着自己心事的周小姜不由微微皱眉头,似乎廖文鸾并不像家乡人说的那么跋扈,毕竟她生在这座城市,长在这座城市,不愿意跟廖凯回家乡探亲也是很正常的。 不等周小姜想清楚,车已经停在小区门口,廖文鸾已经挂了电话从钱包里拿钱付账。周小姜忙要阻止,廖文鸾已经笑了:“我工资比你高,这点小钱还是我出吧。”两姐妹在这点上还是有些像的,周小姜也没有再推辞一起下车。 小区内一向很安静,但今天稍微有些不协调,几个保安正站在一栋楼前指指点点。虽然离的有些远,周小姜还是能听见熟悉的声音:“看,我女儿买在这的房子,她啊,可能干,在大公司上班,一年好几十万呢。还说要接我过来养老。” 如果地上有个洞的话,周小姜真想钻进去,在这里住了快五年,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无法见人的感觉,偏偏身边还有一个廖文鸾。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常差不多,周小姜笑着说:“廖副董,我家……” 不等说完周母就已经看见女儿,立即激动万分地扑过来,从生下来到现在,周小姜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妈对自己这么亲热,那种慈爱的笑容,一向都是弟弟的专属,而不是自己和姐妹们这些丫头片子赔钱货所能有的。 周母已经拉住周小姜的手:“五丫啊,你总算回来了,我和他们说我闺女在这买了房子,还在大公司上班,他们都不相信。五丫啊,快领妈妈进去吧。”来的可不光是周母,还有弟弟和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人,年轻女人身后有个满脸笑眯眯的中年妇女,光看脸型就知道,年轻女人和中年妇女是母女。 周小姜觉得满脸都火辣辣的,按说见到很久没见的家人,不该是这样的,可四姐临死前的话还在耳边,他们不是我们的爹妈,他们就是要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巴不得我们连身带骨头都卖了,好让他们的儿子过的好。 说完这些话,四姐就连夜走了,然后跌下山崖死去。甚至连尸体,爹妈都要打听有没有人家愿意配冥婚的,好不出安葬费还能再赚一笔,毕竟不能白白养了这么十多年。那时周小姜才深刻明白四姐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听从爹妈的,就是像三姐一样初中读了一年就出去打工,工资全交到爹妈手上,自己一分都没有,还要被嫌弃赚的不够多。然后十八岁就被爹妈用六千块钱的彩礼卖给一个比三姐大二十多岁的男人,然后生孩子,像爹妈一样过一辈子。 那时的周小姜已然明白,这辈子不能这么过,再苦再难都要咬牙离开,这样才能知道外面的世界,像曾看到的廖文鸯一样,穿好看的衣服,扎漂亮的辫子,而不是永远都只能穿别人的旧衣衫。 大学毕业到现在,整整十年了,周小姜凭着自己的努力,在这个房价高企的城市买了自己的房子,在公司里有不错的地位,下一步,或者就是找一个谈得来的人,结婚生子。自己的孩子永远都不用过着自己曾经的日子,不管他是男是女。 手臂上传来痛感,那是周母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使劲掐周小姜的胳膊。看着面前已经装不出假笑的人,周小姜叹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噩梦既然没有醒,那就由自己亲手打破。 至于现在,不是给别人看戏的时候,周小姜刚想和廖文鸾说再见,才发现廖文鸾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周母见周小姜回过神,下巴一收,这个死丫头,还以为自己躲在这种大城市别人找不到,可是老天也在帮自己,上个月过来收废品的时候不就看见她了,再一去细打听,这死丫头,有钱买这么好的房子一年只舍得给自己五千块?等会儿她才晓得,自己生她养她,要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中年妇女已经走过来,周母对她笑了:“哎,亲家母,我和丫头说话呢,来,五丫,这是你弟弟的岳母,快叫顾婶子。”顾母看一眼周小姜,从上到下都是名牌,还有这房子,看来在这混的的确不错。不过呢,顾母脸上笑容没变:“别先叫婶子,等我们上去看看房子。” 看房子,周小姜又不是傻瓜,虽然拿出钥匙开门让她们进楼,但还是迟疑地问:“你们要搬过来?”周母得意洋洋:“你买的房子就是我们家的,我们家的都是你弟弟的,当然要住过来。” ------------ 18事态 顾婶子的脸顿时沉下来,周小弟忙凑过来:“五姐,你弟媳妇有孩子了,总不能让你侄儿生在出租房吧,我还想让他上这边的户口呢。”说着周小弟请顾婶子和他女朋友先进电梯,很利索地按下楼层,看着弟弟的动作,周小姜知道他们肯定已经打听过,再想说什么房子是自己租的已经晚了。 周母已经满脸红光地和顾婶子讨论起来这房子该怎么重做装修,周小弟女朋友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偶尔皱下眉,这样的动作就吓的周小弟立即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周小姜冷眼旁观,楼层到了,走出电梯来到门前掏钥匙开门,这个动作平常做起来舒畅无比,可是今天有些凝滞。 锁咔哒一声打开,周母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顾婶子进去:“来,亲家母,这就是我家的房子。”我家的?周小姜已经从愤怒和感到丢脸的情绪中解脱出来,而是等着看自己的娘会做到哪一步? 或者,周小姜在察觉到这种情绪的时候心里一跳,自己对爹妈,还是有一点点期盼吧?顾婶子走进大门,眼带挑剔地往里面看。周小姜生活简朴,买房子的时候上手业主也装修过,并没有做多大改变,只是买了家具就搬进来。 这样的装修和家具在顾婶子看来就是十分地老土和不讲究,那眉皱的很紧,摸一摸沙发就说:“这布艺沙发不好看,而且这叫什么色,又不耐脏。亲家母,我看,这房子要重新装修下,这墙上贴墙纸,现在不是最流行田园风的?也不要太多,二三十万我看也够了。” 顾婶子说一句,周母应一句,看完客厅又打开卧室,当然又是一番嫌弃,主卧太小,竟然还不带卫生间,周母声音比顾婶子的声音还高:“就是就是,要两个卫生间才够用。”三室两厅的房子,一间做了卧室,另一间算是书房,空了一间,这间空着的顾婶子的眼立即发亮:“只有这间好,到时候装修成儿童房。” 一说到孩子,周小弟就和女朋友相视一笑。转完房间,厨房阳台卫生间都看完,顾婶子和周母总算坐下来。刚一坐下顾婶子就对周母说:“这房子虽然小了些,一百来平方做三居,真是哪都不合适,不过你家条件也就这样,我们也就算了。这房本上,可只能写我女儿一个的名字。为你家生个胖孙子,是功劳。” 周母点头如捣蒜一样,周小弟也在旁边帮腔:“这是肯定的,我娶媳妇回来就是对她好的,别说这么一套房子,等以后,还要给她买大别墅。”他们几个人说的火热,周小姜这才双手抱胸冷冷开口:“这套房子的确不大,一百零二个平方,买的时候每平一万七千八,连税费全价两百零三万,首付六十万,到现在每个月还有一万二的房贷。” 周母已经哈哈笑着说:“五丫,你工资高,你弟弟没有你出息,这点房贷当然是你出了。你放心,等你侄儿长大了,会孝敬你的。”果然毫无变化,周小姜的面色还是没有变:“隔壁上个星期刚卖出去,一模一样的户型,不算税费手续费三百五十万,要房子,可以啊,拿三百五十万出来,我立即搬出去。” 这话出口,对面的四个人都沉默了,周母在短暂的沉默后马上开口:“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要房子就拿钱过来,你是我生的,我养大的,我就算要你的命,你也不能说半个不字,更何况只是要套房子。房子总归是你出钱的,我也不会把你赶出去,到时你还是好好住在这里,不过不能住主卧,就搬到那个小房间去,你弟弟在这结婚后我们也搬进来,照顾孩子,你回来也有口热饭吃,到时候你把你赚的钱都交给我,我帮你保管,一家子热热闹闹地过,多好。” 周小姜的心已经一直在往下沉,沉到没有底了,懒得和他们虚与委蛇,上前打开大门:“抱歉,我就喜欢一个人住,你们走吧。”走?周母刚才还能勉强忍住的话,这时候已经忍不住了,站起身跳到周小姜面前,伸手指着她的鼻子:“我供你吃供你住,一家子辛辛苦苦,就养出你这么个大学生,你现在有出息了,买房子了,就想着不要我们了,呸,你别想的这么美。我要……” 不等周母说完,周小姜已经拿起电话:“物管吗?麻烦上来两个人,把我这里的人请出去。”周母在这座城市里也收了好几年的破烂,比起原来也多了一些见识,晓得周小姜这是要叫保安把自己赶出去。愤怒地上前就去抓周小姜的手:“你这个不孝女,你也不怕天打雷劈?竟然要叫保安把我们赶走,好,我这就给老娘舅打电话,看你要不要脸。” 说着周母气势汹汹地拿出电话,顾家两母女在旁冷眼相看,周小姜还是那么平静,或者,对所谓家人没有了期盼之后,他们再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也一点不伤心了吧。 保安已经上来,周小姜示意保安把这几个人请走,周母见状大骂出声,不外就是骂周小姜黑了心肝,发达了就不认家里的人。保安的动作比平常慢一些,周小姜知道他们也是想看热闹的,可是有些事,就像脓疮一样,总是要挑破的。一种悲凉涌上心头,看着保安把他们塞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可是也没关住周母的骂声。 周小姜把门关上,双手抱住肩,缓缓地靠着门滑坐到地上,低低地哭起来,从四姐死到现在,差不多二十年了,再苦再难,周小姜都没有哭过。虽然早知道爹妈生自己出来,不过是为了儿子,可这么多年总是觉得,或者爸妈会改变吧?可现实还是击碎了最后一丝念想。 原来自己,终究是没有家的人啊。周小姜抬起头,看着屋里的摆设,从此,就该忘了,当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公司里的气氛变的有些怪异,周小姜走在办公室里,能够感觉到有人在窃窃私语,但抬头看过去,每个人都和平常一样。到底出了什么事?周小姜走到要交代的人面前,把事情交代了正准备走,刚走出一步就感觉到他们凑到一起,立即转身,果然看见几个人正围在一台电脑跟前,周小姜转身太快,这些人脸上的八卦神情还没散去 周小姜看着他们一言不发,毕竟是长期做管理的人,身上不知不觉已经带上几分威严感。首先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熬不住:“周助,我们只是说中午要出去吃饭,想团购个午餐。” 这个谎言还是能站的住脚,虽然公司每天有一顿午餐提供,但很多人吃腻了食堂就想出去外面吃。可是这小姑娘的脸上分明写着我在说谎,周小姜慢慢走上去,往电脑屏幕上看去,这是个国内很有名的社区,上面有张帖子,来八一八我极品的大姑子,为了保住工作不认爹妈。 这个贴从时间看是前天发布的,已经顶了五十多页,周小姜看了楼主发的贴,手脚开始慢慢冰冷起来,而在后面,有个跟帖很无意地透露出一些信息。年龄、名字、公司名称、职务,都直指向周小姜。 办公室里安静无声,周小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还是最开始说话的小姑娘:“昨天就有人通过qq发过来了。”自己妈离开是上星期,本来还以为他们会找到公司,小心翼翼地等待,原来人家已经学精明了,直接捅到网络上去,这是什么爹妈? 周小姜想大笑又想哭,头有些昏沉,这叫什么?舆论先行,逼得自己不得不让步吗?她这样的脸色公司的人从来都没见过,有人已经很小声地说:“毕竟是在网络上,周助您不必太担心。”担心吗?既然生养自己的人都只以毁了自己而后快,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周小姜很诧异自己这个时候声音还这么稳:“离午饭还有半个小时,继续上班吧。” 说完周小姜回到自己办公室,脚步却像飘在云上一样,但不管怎样,都要努力工作,毕竟一个月有一万二的房贷要还。 事态发展的很快,第二天周小姜被廖文鸯叫进办公室。看着周小姜,廖文鸯迟疑了一会儿才说:“虽然说是家事,可是你是公司重要的管理人员,某种程度上你的家事也影响到公司的形象,我希望你好好地把家事处理好。” 顶头上司的告诫周小姜只有听,点头应是后退出办公室。廖文鸯已经心烦意乱地开口:“舅舅,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这城市这么大,我不相信周家的人会这么巧就看到她在这里。”里间门打开,杨乃恩走出来,他宽慰地说:“别担心,我也认识周家的人,不如我去说说,劝他们离开这里。” ------------ 19谎言 廖文鸯冷笑一声,把头发拢上去:“周家是什么样的人舅舅你还不清楚?贪婪自私,卖女儿养儿子,当年还想敲诈爸爸,要不是林老师看不过去,只怕就被他们得逞了。”都是同乡,杨乃恩比廖文鸯更了解周家父母,眉微微皱下:“网络上的事,很快也就过去了,不如你让小姜先休息几天,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 廖文鸯看着杨乃恩:“舅舅,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这件事,明显就是廖文鸾捣的鬼,想通过打击小姜让我束手无策。要知道,没人不知道小姜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她对我的重要性。”杨乃恩举起手示意廖文鸯停止:“鸯鸯,你也说过,周家的人贪婪自私,为了儿子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只要有一个契机,他们会缠住不放的。” 廖文鸯并没接舅舅的话,只是看着杨乃恩,过了很久才开口:“舅舅,你一直在帮廖文鸾说话,认为她还是那么单纯?十年了,舅舅,十年了,她一个人在外面十年,就算原来不会,也被人教会了。”廖文鸯的话戳中杨乃恩的心病,他看着廖文鸯久久没有说话,外甥女已经如此,如果连原本单纯善良的廖文鸾都变的算计不停,甚至为了打击廖文鸯而用无辜的人开刀,那自己真是罪该万死。对不起临终前把两个女儿托付给自己的廖凯,也对不起沈婉,还有自己的姐姐。 杨乃恩面上神情看在廖文鸯眼里,廖文鸯声音冰冷,如一把刀样把杨乃恩的心刨开:“舅舅,你别妄想了,就算我想和她做姐妹,她也不肯了。这回回来,她只怕抱着不是我死,就是她亡的念头。舅舅,你真以为你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 杨乃恩听着外甥女一口一个舅舅,看着外甥女美丽的容颜,还有此时不被掩饰的恐慌和,恨,那种对廖文鸾的恨。难道说,自己一开始就是错的?一开始就不该帮着廖文鸯劝说廖凯改变主意把所有财产都留给廖文鸯,而是照廖凯原来的意思姐妹俩一人一半。这样她们姐妹最起码可以维持住面子上的交情,而不是在那个时候就决裂。 姐妹反目,最苦痛的不是当事人,而是看着她们长大的自己。杨乃恩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廖文鸯叫他,但杨乃恩还是往外走,廖文鸯从座位上站起来冲到门口,见杨乃恩已经走的越来越快,舅舅他,会不会不帮自己? 恐慌袭上廖文鸯的心,毕竟在这个世上,只有舅舅是真心实意地帮自己,而朱英,不过是因为利益关系。脑中掠过无数念头,仿佛能看到自己的命运变得无比悲催。那些建立在谎言上得到的东西,有时需要无数谎言去破。 廖文鸾听到开门声,抬头看见是杨乃恩走进来,眉微微一挑,回来已经一个月了,除了那次在门前的偶遇,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杨乃恩。短暂的惊讶后廖文鸾站起身:“杨阿舅来了,请坐。记得你喜欢喝不加奶的咖啡,我让人给你倒一杯。” 杨乃恩止住廖文鸾:“不用麻烦了,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句话。”廖文鸾挑眉,杨乃恩深吸一口气:“鸾鸾,回去吧,回去美国。”猜都能猜到,毕竟廖文鸯才是他的外甥女,廖文鸾甚至没问为什么,只是笑着说:“十年前你们逼我离开,十年后还是怕我回来。杨阿舅,你们甥舅把我当傻子吗?” 杨乃恩摆一下手:“鸾鸾,我大学毕业到现在快三十年,家产总值差不多有两亿三千万,四年前和离婚时候分出三千万,留给孩子两千万,剩下的一亿八千万全留给你,鸾鸾,回去吧。” 廖文鸾面上的微笑渐渐消失:“杨阿舅,你以为我是为了钱?”杨乃恩摇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为了钱,可是我所能补偿给你的,也只有钱。我知道,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可是姐妹反目,终究是不好的。鸾鸾,你爸爸临终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你们姐妹好好的。” 廖文鸾面上神色冰冷,看着杨乃恩缓缓地说:“然后,你和你外甥女就联手把我赶走?杨阿舅,你对得起你姐姐,那你对得起我爸爸吗?对得起我妈妈吗?要做恶人,索性你就做到底,你何必到现在又要来做好人?” 廖文鸾的话听在杨乃恩耳里是字字诛心,好人恶人,从没有想过要做恶人,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姐妹俩之间已经是剑拔弩张有你没我的地步。杨乃恩有些无力地说:“我知道,你恨我,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你不需要把无辜的人拖进来。” 无辜的人,廖文鸾立即既想到周小姜,唇边浮起一丝笑容:“杨阿舅以为我是你外甥女吗?刻意制造一些事端周小姜的事,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和我没有半分关系。至于怎么处理,她是你外甥女的直接下属,只要她一句话,周小姜在公司里可以不受任何影响。杨阿舅,你怕的,不过是你那个外甥女会丢卒保车吧?因为,她是绝不容许有任何瑕疵的。” 廖文鸾举起手,虚空一指,杨乃恩却觉得那一指直直地点在自己心上,心顿时痛起来。他长叹一声,什么都没说。廖文鸾漂亮的大眼睛看着他:“杨阿舅,你比我活的时间长,当然明白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再怎么弥补都是错了。” 说完廖文鸾拿起内线电话,秦琳很快进来,廖文鸾对秦琳说:“请杨先生出去,以后我的办公室,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进来的。”秦琳应是,廖文鸾看着一脸伤痛的杨乃恩,又补充一句:“包括吴总。” 秦琳这下才微微诧异,但她毕竟在职场这么多年,早已明白有些话不能说,一样应是。上前请杨乃恩出去,杨乃恩看着廖文鸾,阳光通过大玻璃窗照进来,廖文鸾乌黑的发丝在阳光下近乎透明,这个美丽的有些倔强的女人,终于彻底和自己决裂了。 门缓缓合上,廖文鸾抬起头,脸色渐渐变的有些刚毅,廖文鸯,真是有个好舅舅啊,可惜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好舅舅太心软,不然自己早就渣都不剩了。现在,又出了周小姜的事,看来,老天都觉得,不能让廖文鸯太得意了。 周小姜的父母既然已经决定要从周小姜身上咬下很大一块肉下来,顶好就是要周小姜继续为自己儿子做牛做马,怎么会只甘心在网上闹一闹?很快公司门口就多了一景,一对老年夫妻面前摊了一张白布,上面写满了字,大意就是网贴的那些,只求女儿能出来见自己一面,自己老两口也就心满意足,毕竟老两口也晓得又穷又老,女儿怎么会认自己。 天下人爱看热闹的不少,很快公司门口就被很多人围上,他们选择的位置也很巧妙,属于公共场所,保安也不能赶走他们。况且保安要是真的来赶,谁知道这对夫妻会怎么撒泼?一传十十传百,流言的速度永远是最快的,周小姜很快就知道爹妈又找到公司门口来,而网上的帖子也讨论的更加热闹,甚至有人把爹妈寻女的照片发到帖子上,下面一群人在那大骂周小姜不认爹妈简直是狼心狗肺,辛辛苦苦把她供出来找到好工作就转脸不认人了。 不少人要求人肉周小姜,而在跟帖下方,有人适时放出周小姜工作的公司职务和电话,一个也不落,一个也没错。周小姜从刚开始的极度愤怒中已经冷静下来,既然他们要毁灭自己,那就一起毁灭吧。但泪还是不可抑制地从眼眶流出,天下哪有希望女儿不好过的父母,可自己偏偏就遇到这样的父母。 电话铃在此时是那么地刺耳,接起电话,是一个愤怒的女声:“你就是周小姜,你好意思看着你爹妈在烈日下晒,你看看你爹妈住的是什么破房子,你好意思自己一个人住大房子,你这是不忠不孝,要在古代,你这样的就会被凌迟。一点点碎刮了。”周小姜听着这些谩骂,等她停了停才说:“你知道我吗?你了解我吗?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周小姜的辩论很快被另一波更大的谩骂淹没。 直到周小姜忍受不了挂了电话,可电话刚挂,就又响起,接起来又是同样的质问和谩骂,一个两个三个,这天直到下班,周小姜不知道接了多少个这样的电话,还不能拔电话线。而外屋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只怕也十有八|九是那些自认为非常正义的网友打来的。 夏日的阳光渐渐收走它最后一丝光线,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但周小姜不想动,整个人像木塑泥雕一样坐在座位上,连眼泪都不想流出来。毁灭吧,既然这么多年的辛苦白费了,那就毁灭吧。 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裁纸刀,雪亮的刀刃在黑暗中闪着光,在细白的手腕上慢慢地比,一刀划下去,要选择最好的地方才能达到目的。 ------------ 20第20章 外面艳阳高照,行人匆匆赶路,但还是有不少人会停在那对老夫妻面前,围观讨论一下,也有人对着这栋大厦指指点点,一点也不在乎被太阳晒。 会议室里的冷气开的很足,周小姜坐在窗子旁边,不用回头就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已经持续三天了,更加深了那些自以为自己很正义的网民的印象。微弱的解释淹没在如潮水一般的谩骂之中。而现在,公司被骚扰到已经需要开会来决定是否辞退自己。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周小姜吸一口气,看向左手手腕处贴着的那块创可贴,当锋利的裁纸刀划下去的时候,疼痛袭来也让心里清明,既然死都不怕那就好好活着。丢开刀子用手按住伤口,等血至了后找出办公室备的急救包消毒包扎,做这些的时候周小姜动作流畅毫不迟疑,如同伤口是在别人手上一样。 手上的伤口总归是会好的,可有些事该来的还是会来。把手里的咖啡一口喝完,周小姜抬头看着会议室里的人,能感觉到廖文鸯向她投来抱歉的眼神,做为她的助理,周小姜再明白不过这眼神的含义,趁上一个人说完话准备开口主动辞职时候。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不同意辞退周小姐。”周小姜的举动被这句话打断,望着说话的人,周小姜有些诧异,如果是别人还是有可能,可是这明明是和廖文鸯水火不容的廖文鸾啊。按说这种能够打击廖文鸯的事,廖文鸾不该放过才对。 吴雁南的眉挑起,廖文鸯同样满脸惊诧,公关部经理开口:“廖副董,虽然说这是私事,可周助理是公司的高层管理,这件事处理不好对公司的声誉也有影响。既然周助理有主动辞职的意思,不如……” 廖文鸾已经打断她的话:“你也说了,这件事处理的不好会对公司的声誉有影响,那处理的好呢?刘经理,你是公司的公关部经理,这件事到现在,已经不再是周小姐一个人的家事,你没有任何处理危机的办法,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建议辞退周小姐来让公司免于受损。今天是周小姐,那明天呢,假设明天有关于我或者在座的某一位的流言传出,是不是统统辞职不干了?那我们的竞争对手不需要做别的事,只要到网上找一群水军抹黑公司领导就可以了。” 廖文鸾回来这个把月,公司里接触到的人并不多,每次开会她也很少发言,刘经理被她这么咄咄逼人地一说,立即解释:“廖副董,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廖文鸾抬起一只手:“没什么当时的,要寻是非,我可以担保我们中间的每一个人都能寻出是非来,包括你,刘经理。” 刘经理的脸有些发青:“廖副董,我有什么……”廖文鸾并没看她,只是看着在座诸位:“周小姐的身世经历我想在座各位都很清楚,像她这样一个出身困顿仍然努力学习,并且凭借自己的力量成为公司高管的人,理应得到大家的敬重而不是诋毁。至于那对父母,我并不认为,一对剥削女儿来养育儿子的父母能够称为父母。” 廖文鸾说的轻描淡写,周小姜的悲伤慢慢漫上心头,但毕竟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女,努力把泪忍下。有人已经开口:“周助理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也很敬佩,但外面的人并不知道,况且先入为主,我们……” 廖文鸾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那就是公关部的事了,刘经理,处理这种危机,本来就该是你们公关部出面。公司设立公关部,不会只是为了宣布一下公司什么时候有些什么计划而对危机处理束手无策吧?那公关部每年三百多万的花费是用来养吃白饭的人吗?毕竟宣布公司有什么计划,秘书就完全能做到。” 廖文鸾这话说的很重,刘经理想开口辩解都没有用,吴雁南轻咳一声:“就按廖副董的意思办,就由你们公关部负责这件事,我希望两天之后,网上舆论完全转向,至于别的,”吴雁南看向周小姜:“公司只能帮你到这一步,剩下的事你自己处理。” 周小姜点头:“我会的,给公司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很抱歉。”刘经理有些委屈地开口:“吴总,有些事我们能做,可是有些事需要去找专门的公关公司,这笔费用怎么办?”廖文鸾真心觉得不知道这个刘经理漂亮的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有些不耐烦地开口:“看来刘经理很为公司节约资金,这样,去找公关公司这笔费用就我出,不就几十万。” 真要廖文鸾出钱就成笑话了,廖文鸯也开口了:“刘经理,这笔钱当然是公司出,你现在就去找专门的公关公司,拿出个方案来,今天下午下班之前,我需要看到结果。”刘经理这才起身出去。 吴雁南见没什么别的事,示意散会。周小姜见转瞬之间,自己的命运再次发生改变,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见廖文鸾已经准备走出去,赶紧叫住她:“廖小姐,谢谢你。”廖文鸾看一下廖文鸯才轻声说:“你从初中开始,就由爸爸资助你读书,我相信我爸爸的眼光,他绝不会资助一个不善良的人。” 说完廖文鸾就走出会议室,廖文鸯本已渐渐平静的心在听到这话后又开始翻滚起来,努力吸一口气才勉强让脸上露出笑容对周小姜说:“小姜,你不会怪我吧?”丢卒保车虽然没有实施,但那种抱歉眼神已经表明,廖文鸯决定放弃周小姜,周小姜微微一笑:“廖副总,公司有公司的规定,况且我的事,的确是给公司带来巨大麻烦,为了公司您这样想也是正常的。” 廖文鸯的神色微微有些凝滞,但很快就说:“好,我知道。”门被从外推开,有人走进来对廖文鸯说:“廖副总,公关部那里,有些细节需要周助理过去核实,您看?”廖文鸯努力让面上的笑容平和:“小姜,你这几天就处理这边的事吧,我这里,还有别人呢。”周小姜应是后和公关部那名员工走出去。 廖文鸯站在那里看着周小姜离开笑容渐渐消失,廖文鸾,不再是那个十年前莽撞冲动的人了。这么漂亮的一手,不但收买了人心还往自己身边埋下个钉子,可是她以为,这样就够了吗?廖文鸯的眼渐渐变的冰凉,既然你要不死不休,那我也就奉陪到底。 周父周母正在对路人诉说着女儿的不孝,周母还捶着胸口说:“我为了供她读书,去河里捉鱼,这手都被水冻坏了,有个手指头一直动不了。小姜啊,你但凡有一点良心,就出来见我们一面吧。”说着周母开始哭起来,面色憔悴头发花白的老人在烈日下哭泣,很容易激起路人的同情心,已经有人开始骂周小姜如何如何不孝,还有人拿起手机,准备继续拨打公司电话问怎么还不开除周小姜的时候,大厦门口那里走出来几个人。 领头的自然是周小姜,她还是那身装束,乳白色衬衣藏青色裙子,短发服帖地贴在耳边。看见她出来,周母心中大喜,但面上悲伤神情没有变,踉跄几步走上前去拉周小姜的手:“小姜,你总算出来了,妈啊,只是来看看你,瞧瞧我闺女,能在这么大的公司上班,这穿着这打扮,要别人不说,我都不敢认。” 周小姜神色一点都没变,周父也赶紧过来,一脸又伤心又欣慰的样子,手高高举起但还是放下去,摸着女儿的肩膀:“丫头,你这么能干,我和你妈,就算是死都安心了。”说着周父就拉起衣衫擦泪,周母也赶紧跟上:“小姜,让妈好好看看你,都十年没见了,妈的娇宝贝啊,妈是真想你啊。” 做这对夫妻的女儿已经三十多年了,周小姜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爹妈是演技非常精湛的好演员。不过想想也是,从小他们不都这样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比如逼三姐嫁给那个比她大二十岁的打跑了前一个老婆男人的时候,他们不也是又哭又骂又打,就为了那男人给出的六千块彩礼。 还有怪二姐没有更添补家里些,全不在乎二姐家里还有那么一大家人要养。种种嘴脸,都看的太多了。周小姜低头看着那支紧紧拉住自己胳膊的手,问出声来:“我如果不在这样公司工作,没有买了房子,在这个地方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你们会不会已经逼我嫁给一个男人好让你们的宝贝儿子买房?” 周小姜的声音很轻,但周母顿时就大哭起来:“作孽哦,你怎么相信这种话,小姜,我们家虽然穷一些,但还是把你们都养大了,你还读了那么多的书,上了那么好的大学。你弟弟都没有啊。” ------------ 21所谓父母 周母的哭诉很容易激起围观人群的义愤,一个是外表光鲜面色冷漠,另一个是衣衫褴褛满脸期盼,几乎没人会动脑子想想,天平就自然往周家父母这边倾斜。已经有小伙子喊出声:“你实在是太不孝了,哪有你在那吃好穿好住好,让你爹妈没有住的地方?” 一人喊出,百人跟随,甚至有人握住拳头想上前去打周小姜。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周家父母心里十分高兴,面上的的神色更难过,周母甚至去拉那要上前打周小姜的人,嘴咧开哭着说:“不怪小姜,不怪她,都是我们做父母的不争气,不能给她帮助,反而拖累她,真的不怪她。” 这样的惺惺作态让周小姜真想大叫出声,但经过这么些天,周小姜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外面越吵,她的心越平静。吵嚷得不到回应是很索然无味的,特别是周小姜这边依旧平静冷漠,吵嚷声渐渐降低,这时候周小姜终于有了动作,并没有开口而是拿出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让人看不清写了些什么。 已经有人不服气地嚷出来:“难道你也要申诉,可不管怎么说,你抛弃父母是我们都看见的。”周小姜毫无所动,把那几张纸翻开:“这是我从初中时候起,接受前廖氏集团总裁廖凯先生资助的单子,初中时候每年一千,高中两千,大学每年五千。”说着周小姜翻开第二页:“这是我高中和大学总共七年时间,每年利用寒暑假打工赚取生活费的凭证,除了寒暑假,周末还帮人做家教。”说着来到最后一页,这张上面是几张汇款单,周小姜看着自己的爹妈,声音开始变的冰冷:“这个你们都不会忘记吧,这是我工作这么多年来,每年给你们汇款的底单。刚开始每年三千,后来你们说不够,每年增加到五千。周森荣,这是你的名字和银行账号吧?” 刚开始两张单子还能让人觉得周家父母顶多是没能力让女儿读书,但最后那张单子让人群鸦雀无声,每年都有钱带回去,这证明周父周母所谓的女儿不认自己是假的。周母没想到周小姜会保存好这些东西,眼珠一转就哭起来:“是,你是年年带钱回去,可是我们不是为了钱,小姜,你是我们生的,难道爹妈连见你一面都不行?” 翻来覆去都是这么几招,破掉一个谎言又说另一个谎言,很快就有人在旁边跟着议论:“就是,这也不是钱的事,哪家做儿女的不回家看看老人?”周小姜深吸一口气看着哭的很伤心的周母:“我回去看你们,是你们真想我呢,还是想着收了别人家的彩礼钱把我卖给人家?好给你们儿子起房子?” 说着不等周母回答,周小姜已经看向人群:“这对夫妻,生了七个孩子,六女一男,我排行第五,除我之外,所有儿女最多只读到初中毕业,大姐根本就是个文盲,网上的帖子里,这也是他们说的罪状,全家把我供出来而我翻脸不认人?但事实果真如此吗?上法庭打官司还要两边都拿出证据,刚才各位也都看到了,我从初中开始就接受廖先生的资助,从高中开始就每年打工挣自己的生活费,一直到大学毕业。请问他们帖子上说的,弟弟为了我读大学而辍学打工从何而来?” 人群在短暂的安静后又开始骚乱起来,已经有人说:“就算是这样,可你也不能不认你爹妈。”周小姜露出出来后的第一个笑容,这笑容里满是苦涩:“是,这对夫妻,怎么说都是生我下来的,好歹也没有把我扔掉,就算吃不饱穿不暖我也长大了。按理说我该回报他们。可是你们不是我,你们知道这对夫妻做了些什么吗?大姐是文盲一个字都认不得,十八岁就早早出嫁,换来的彩礼钱给你们交了生儿子的罚款。二姐三姐出嫁时候都不满二十,特别是三姐,出嫁时候只有十六岁,嫁的是比她大二十岁的暴发户。四姐看见三姐日子过的不好,在知道你们给她定亲后连夜离开家,滚下山没了命。你们那时候并不伤心四姐死掉,恼火的是人家要你们还彩礼钱,而你们已经把彩礼钱花在给你们儿子买衣服买玩具身上。如果不是我小了四姐整整四岁,人家嫌弃我太小,只怕那时候你们就要把我拉去嫁了换彩礼。我初中毕业时候,你们不许我读高中,还污蔑廖先生对我不怀好意,是林老师来家里走访了四五回,我才继续读书。” 虽然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哭,可周小姜眼里的泪还是忍不住流出来,如果没有林老师,自己或许既像前面几个姐姐一样,麻木地被嫁给一个男人,生一堆孩子,特别是要多生几个男孩,女儿够年纪了就出去打工,好赚钱回来给家里弟弟们盖房子娶媳妇,到出嫁的年纪了再给家里收一笔彩礼钱。 从生到死,都受别人安排,一代代重复这样的命运,但自己不愿意,如果有孩子的话,自己的孩子也不能重复这样的命运。周小姜擦掉脸上的泪,声音开始变的沙哑:“对林老师,我一辈子感激她,可你们对她做了什么?骂她是个下不出蛋的老母鸡,到她房门上扔臭鸡蛋,还散布她的流言,害得她差点离婚。你们还真做的出来,不就是因为我不肯听你们的话,不肯嫁给那个比我大十五岁的男人吗?你们就这样恼羞成怒?” 周母已经脱口而出:“你是我们生的,我们要你怎样就怎样,你再……”话刚一出口周母就觉得不对,周小姜看着他们:“怎么演不下去了,装不出慈母的样子了?是,你们是生了我,我记得,所以我每年给你们带钱回去。但要我做出你们是慈爱父母我是孝顺女儿的样子,我做不出。” 周小姜看着重新开始议论的人群:“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对他们,只想着啃食女儿血肉来供养儿子的他们,抱歉我做不到有情。我那么辛苦那么努力才读完大学,同学都用欧珀莱玉兰油的时候,我连大宝都用不起。进到公司,同事们可以买名牌的时候,我一样买不起。甚至到今天,我到现在的职位收入,我用的都是些二手过季货。我那么辛苦那么努力地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们身为我的父母,没有一丝一毫为我高兴,只是恼怒于我不肯听从你们的话把我买来的房子给你们的儿子住,把我的工资卡上交给你们好让你们继续压榨我,就找人在网上败坏我的名誉,在公司门口散布谣言。你们是怎样的父母?” 人群中的议论慢慢平息,周小姜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父母,看不到他们脸上的愧色,周小姜也不指望看到他们脸上的愧色,后退一步轻声说:“你们要告我遗弃你们,不孝顺你们就请上法庭吧,到时判决下来,一年该我给你们多少钱,我一分都不会少,但仅此而已。” 说完周小姜转身走进大厦里面,周父周母这时才回过神来,周父已经愤怒地挥舞着拳头:“你这个忤逆种,老子活活打死你。”这个变化来的快,人群顿时又发出哗然声,周母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出这么个闺女来,当时就该把她活活掐死,省的废我的米粮。” 周父只冲出去两步就被保安拦住:“对不起,你不能进去。”周父气急败坏:“我女儿在里面上班,我要去找女儿。”保安还是那句话:“对不起,你要进去的话需要公司允许,你不能进去。”周父更加恼火:“你们都别被她骗了,她从小就是个骗子,不然怎么会骗了别人的钱供她读书?” 一直没说话的公关部经理已经对没散去的人群开口说:“刚才周助理说的对,打官司还要听听两边的,公司一直对这种扰乱公司秩序的事情隐忍不发,不过是因为毕竟是周助理的父母,总有几分情义。可是天下没有这种得寸进尺的事,现在周助理这边已经把事情原委全部说出,大家心里都会各自有判断,稍后公司会发表声明。如果再出现扰乱公司秩序的事情,那公司只有报警。” 说着公关部经理对还在骂的周家父母微微点一点头:“廖凯先生也是本公司创始人之一,虽然去世已久,但公司里的人对他十分尊敬,如果你们再继续谩骂廖凯先生的话,那么我们只有以诽谤罪法庭见了。” 一句话让周父哑火,虽然来这座城市纯粹是儿子想来见见世面,周父只能在建筑工地上找到工作,但平常听工友们吹牛时候也比以前见识多,抬头望去,这座大厦如同一个庞然大物一样。周父有些绝望地闭眼,周母已经又嚎出来:“你们单位难道不管不孝父母的事?” ------------ 22第22章 阳光之下,公关部经理笑的有些很甜美:“抱歉,这是法庭的事。容我提醒二位,我国法律对遗弃虐待家庭成员是有规定的。二位如果真有证据尽可以去法庭起诉。当然,在判决出来之前,公司不会轻易放弃一个好员工。” 周母还想继续撒泼打滚,公关部经理看着没有完全散去的人群,轻轻拍两下手已经有人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走过来,公关部经理笑着对周母说:“这是电视台的,正好过来做一期节目,明天晚上就可以播出了。”周母的哭诉被噎在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说,电视台主持百忙中对公关部经理比个ok手势:“刘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真相都说出来的。我们的口号就是,还原事情真相。” 隔着一道玻璃门,周小姜看着外面的后续,那种曾经弥漫全身的冰凉已经消失,在光天化日之下,说出自己最深的秘密,把自己最不敢触碰的伤口公诸于众,这是周小姜一直不敢相信的事。 一支手放在周小姜肩上,安慰地拍了拍,周小姜抬头,面对的是廖文鸾的温和笑容,周小姜把眼角的泪努力擦掉才露出笑容:“廖副董,谢谢你。”廖文鸾的笑容没有变化:“有些事,不仅是帮你,也是帮我。毕竟我的爸爸,不是随便可以被诬赖的。” 正准备走上前安慰周小姜的廖文鸯听到这句话,停下脚步看着廖文鸾,面上神色平静,心里翻滚不已。廖文鸾又说了几句话回头看见廖文鸯,对她点头一笑就离开。十年了,廖文鸯还是这个脾气,一点点小事就会想东想西,把别人都想的和她自己一样,时时算计防备着别人。 廖文鸾走到电梯面前的时候转身看去,见廖文鸯还在那和周小姜说话,很快她就会知道,阴谋算计和智慧聪明是两回事。 伸手按下向上的按钮,电梯门打开里面却是吴雁北父女,廖文鸾本来要上电梯的脚停下:“你们是来找阿鸯的?”晓棠已经乖巧地叫了声姨妈,接着点头:“我还想约哥哥一起来,可是哥哥说要练习画画。”看着晓棠鼓起腮帮子的可爱样子,廖文鸾弯腰摸摸她的小辫:“嗯,哥哥不肯来,你就硬拉着爸爸一起来?” 晓棠害羞地躲到吴雁北身后,只露出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吴雁北伸手去按电梯按钮:“晓棠好几天都没和阿鸯一起吃饭了,我就带晓棠过来。鸾鸾,不如我们一起。”站在吴雁北的立场,他希望廖文鸾姐妹能够像普通姐妹一样,但这不可能,廖文鸾笑一笑:“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子吃晚饭了,再说今天刘建回来,我还和他有事商量。” 这时候的电梯只有他们三个人,吴雁北有些迟疑地问:“鸾鸾,你和那个刘建,是不是?”廖文鸾的眉微微一挑:“朋友是真的,同事也是真的,但别的,不是。”吴雁北长吁一口气:“我就说,天下哪有比我哥哥更好的男人了。” 廖文鸾有些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说:“阿北,你还真是你哥哥的亲弟弟啊。”此时电梯已经到了,吴雁北先让晓棠下去才对廖文鸾说:“鸾鸾,有些事,我希望你能把心结解开,像从前一样多好。” 廖文鸾用手摸一下头发:“阿北,你从来都是这样单纯,不过,有些事,回不去了。”晓棠已经跑进廖文鸯的办公室又跑回电梯面前:“爸爸,妈妈不在啊,小姜阿姨也不在。”吴雁北把女儿的手牵住让她别乱跑才对廖文鸾说:“鸾鸾,你可能觉得我有些傻,但是有些事,能忘记更好。” 廖文鸾垂下眼,看着晓棠纯净的眼,这才抬头对吴雁北笑一笑:“阿北,有些事能忘,有些事,不能忘。”吴雁北叹气,从小就说不过他们三个,廖文鸾后退一步看着吴雁北:“阿北,你是个好人,可是有些事,并不是你好就能解决的。而且,好人是该有更好的生活的。”吴雁北的眼神变了变才说:“你看,我就是没有你们聪明,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已经很好了。有晓棠,画的画也有人喜欢。阿鸯虽然工作忙,但也很照顾家里。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晓棠已经喊妈妈,廖文鸾没有再说话,看着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廖文鸯,有一瞬间,廖文鸯眼里的狠毒眼神似乎能把廖文鸾杀死,但很快廖文鸯就收起那种狠毒,笑着把晓棠抱起来:“来了多久了?怎么不在办公室等我?” 晓棠腻在廖文鸯怀里开始撒娇,廖文鸾对吴雁北点点头就转身离去,擦肩而过的时候,廖文鸾面带笑容轻声说:“谎言得来的幸福,很开心吗?”声音轻的刚好只有廖文鸯能听的清楚,廖文鸯脸色顿时僵了,差点抱不住孩子,吴雁北伸手把晓棠接过来:“宝宝,刚才姨妈对妈妈说什么了?” 晓棠的头偏一下努力思考:“没听清楚,只是听到什么幸福开心的。”说着晓棠抬头看着自己的爸爸:“我们一家子是不是很幸福开心?”吴雁北哈哈大笑:“当然,我们一家,就是吉祥三宝。” 廖文鸯只觉得一口血堵在心口吐不出来,什么时候起,廖文鸾也会这样面带笑容说出恶毒的话了。不行,一点不能让她再留在这里,可是有什么办法?廖文鸯看着面前手牵手走的丈夫和女儿,你真以为砍掉了我的左膀右臂我就没有办法了吗? 公司门前的闹剧很快被人剪切了一段视频传上网,在视频里,周小姜的无助和周父周母的撒泼形成鲜明对比。同时也有人以知情人的口吻发了张帖子,列出周家为什么要来这里,并不是像原来那张帖子说的是来找女儿,而是因为周小弟在家乡闯了祸,周家怕赔钱才来这里落脚。 来这四五年,的确是周父在建筑工地打工,周母穿街走巷收破烂维持生计。日子过的是不大好,但原因绝不是收入不高,周父虽然年纪大了,一个月卖力气只有四五千块,周母一个月有个两三千,加在一起不过七千块。但他们一家三口都住在工地上,房租水电只是象征性出一点,有时还能在工地上蹭饭。按说能攒下钱来,但周小弟游手好闲,工地上嫌苦,要找别的工作。 去做保安三个月就被开除,又去做网管,每天只知道打游戏,网管也做不长,还去理发店里混了几个月,总之,来这里快五年了,加在一起工作没超过一年。没钱就找老爸老妈要,打游戏吃喝玩乐,等找了这个女朋友,也跟着啃老,周小弟还只是打游戏吃喝玩乐,女朋友可不一样,光在家吃喝玩乐不算,还要买名牌。 周家父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竭力供给,等女朋友怀了孕,那更是供到天上去了,亲家母这时出来了,开口就要一套房子,没房子就要带女儿去把娃给做掉。周家父母盼儿子娶媳妇自个当爷爷奶奶已经盼的眼都绿了,眼看光明在望,哪肯放手? 正好这时周小弟闲逛地时候遇到了周小姜,见女儿房子住着,名牌用着,每年的收入在周家父母眼里也是个天文数字,一家子这就有了主意,要把女儿的房子要过来,工资卡拿到手,从此后就住着女儿的房子,花着女儿的钱,养着他们一家子。 这些都是周父在工地里喝了酒后说出来的,工友们都以为他吹牛。这个帖子一发,网上顿时分成两拨,有认为周家父母重男轻女,养了个坑爹的儿子,就要做坑女儿的父母。也有人认为周家父母这样想也情有可原,毕竟女儿也成才了,照顾照顾弟弟也很正常。这种声音一发出来就被人质问,那做为你,难道愿意这样吗?把自己辛苦赚来的房子钱,全给不学无术的弟弟,就因为弟弟长根小jj?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情,做男人的不去想着赚钱养家,只想着啃爹啃姐姐,这样的人还叫什么男人?真心以为自己有根jj就可以去强|奸地球? 网上顿时又群情激奋,互相对骂水军,电视台的节目也已经播出,让周小姜没想到的是,竟然还找了林老师和高中大学时候的同学来作证。骚扰电话再也没打进来,对周小姜来说,这件事算告一段落,剩下的该是公司最后的处理,毕竟给公司造成这样的麻烦,自己的位置是要动一动的。 这一天并没多久,周小姜很快接到调令,前往湖南分公司任职副总,等级和薪水并没有变,甚至因为是外调,每年还多了五万的房租和交通补贴。这个结局已经不错,周小姜深吸一口气去向廖文鸯辞行,廖文鸯并不在办公室,小张说看见她进小会议室去了,周小姜走到小会议室门口正打算敲门就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 ------------ 23捅破 周小姜以为廖文鸯在打电话,收回敲门的手打算等她一会儿。可很快就觉得不对,廖文鸯很少这样愤怒,愤怒的几近失态,到廖文鸯身边那么多年,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周小姜打算转身离开,毕竟这种算是隐私的事,还是离的远点的好。刚转过身就听到廖文鸯说出自己的名字,周小姜不由停下脚步。门里又传出一个声音,平静淡定:“你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成天只知道算计别人。对周小姜,我承认我的确对她做过调查,刘建也去家乡了解过她的一些事,只是因为我从来不知道爸爸曾经资助过这么多的学生。而她因此对你忠心耿耿,但仅此而已,别的我什么都没做。更没有你臆想出来的寻找她的父母,导演这场大戏。廖文鸯,你难道到现在都还不明白,我真要让你一无所有离开公司,是十分轻易的事?何必要像你一样算计着,算计的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 周小姜如被雷击,廖文鸾口中的廖文鸯,好似和自己知道的那个根本不是一个人,她们姐妹,到底谁说的对,谁说的错?廖文鸯哈哈一笑:“廖文鸾,你会这么好心?你会这么好心就不会回来了。你就是看不得爸爸疼我,把财产全留给我,可是爸爸……” 廖文鸾冷冷地打断她的话:“说到爸爸,廖文鸯,你能告诉我,爸爸临终前那十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我,为什么每次到医院去看爸爸,他都在昏睡?你到底做了什么?”廖文鸯扬起下巴,这是从生下来到如今,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一直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异母姐姐,因为这件事惊慌失措,痛哭流涕,低下高高昂起的头。 一丝阴狠的笑容在唇边浮现,廖文鸯看着廖文鸾得意地说:“你想知道吗?我不告诉你。总之,你只要记得,爸爸被你伤透了心,才决定把财产全都留给我。而你,既然那么喜欢做沈家的外孙女,那就去做吧。爸爸的继承人,只能是我一个。” 廖文鸾已经不复当年,廖文鸯的话只让她的眉微微皱了皱,接着就笑了:“喜欢做沈家外孙女的人,是你不是我吧?要知道,我是阿公阿婆亲外孙女,从来不需要否认,而你,才需要时时把沈家外孙女这个标签贴在身上。廖文鸯,假的就是假的。” 廖文鸯怒极,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从前,不管廖文鸾怎么刁蛮任性,闯出多少祸,都得尽宠爱,是众人眼中的公主。而自己,只有小心翼翼地去讨大家的喜欢,就像是公主旁边的侍女。 假的就是假的吗?廖文鸯几乎咬牙切齿地说:“廖文鸾,那是沈家欠我的,要不是你妈妈要嫁给爸爸,我妈妈怎么会早死?我,怎么会背着私生女的名义出生?廖文鸾,沈家欠我的,你欠我的,难道以为只要把我抚养长大,像赏赐一样给我些东西,就可以了结了吗?” 廖文鸾并不奇怪廖文鸯会这样想,那十年,廖文鸾无时无刻不在想,究竟廖文鸯为什么这么做?毕竟在廖文鸾心里,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沈婉在世时候,不管是什么,两姐妹都一模一样从无偏向,姐妹之间也经常说悄悄话,就像天地下所有的姐妹一样。 廖文鸯的突然翻脸是让廖文鸾始料未及,而吴雁南站在廖文鸯这边指责自己,更让廖文鸾如五雷轰顶。琢磨久了,就能琢磨出一些东西来。而刘建这边,一直都有吴家的消息传来,也让廖文鸾知道,自己心中的好妹妹,只怕从没把自己当做姐妹过。 同父异母,那不同的一半血缘,足以让廖文鸯想除掉自己。而这回,基于周小姜的事,廖文鸾也知道了不少自己以前忽略的,那个遥远的故乡里的人,对自己、自己的妈妈,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想法,绝不是平白无故的。 看着愤怒的廖文鸯,廖文鸾心中反而十分平静,她摇头:“你错了,沈家并没欠你,妈妈开头也没有想嫁给爸爸。”廖文鸯眼中已经有泪:“错了?你妈妈没有想嫁给爸爸?廖文鸾,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沈婉和爸爸的感情有多好,瞎子都瞧的出来。而你阿公阿婆,对爸爸是多么看重,不就是你妈妈看中我爸爸,才不择手段从我妈妈手里把爸爸抢过来,才让我妈妈早死。” 廖文鸾看着近乎疯狂的廖文鸯,虽然说打碎别人心中的臆想是很残酷的一件事,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廖文鸾几乎是怜悯地对她说:“这些都是你外婆和你说的吧?还有奶奶和你说的?” 廖文鸯闭嘴不说,廖文鸾知道自己说中了,奶奶,那个在廖文鸾心中总是笑的很和蔼,一见到自己就从口袋里拿出吃的哄自己的老太太,原来也无法面对自己的错误,无法面对就把一些事实编造出来。 廖文鸾轻叹一声:“廖文鸯,有些事你可以去问问你舅舅,我妈妈她,还没自|贱到去抢别人未婚夫的地步。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活着的人还有,你自可以去问。”廖文鸯平静下来:“就算问了,改变得了什么吗?我会和你做好姐妹吗?你我之间,有一个本就不该被生下来的。” 有些恨在心里压的太久,已经成为了本能,廖文鸯现在就如此,不然依她的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当年外婆和奶奶说的那些话里面,有些是不对的,甚至是歪曲的?说的全是事实的话,有些怎么会对不上呢?但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外婆和奶奶心里的愧疚感,毕竟外婆和奶奶认识了一辈子,到老了,不愿意因为沈婉的事翻脸,那坏人只有沈婉来做,她在的那么远,说她几句坏话也伤不了分毫。 但谎言重复多了,就成了事实,最少,会成为廖文鸯心中的事实。会议室内一片沉默,会议室外的周小姜手心里已经出汗,这样的隐私,本该不是自己能听的。周小姜想趁这个时候走,但看着旁边面色有些发青的吴雁北,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等周小姜想出办法,吴雁北已经伸手推开门,会议室内的两姐妹抬起头,廖文鸯的脸顿时变的煞白,唇抖了抖没有说话。吴雁北看着妻子,这张熟悉的脸怎么有些陌生,那天廖文鸾说的话又在耳边,吴雁北深吸一口气才说:“阿鸯,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你和鸾鸾,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廖文鸯想解释,但一向能说会道的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沉默还是沉默,廖文鸾看一下他们夫妻,抽身离开。周小姜还站在门口,看着她廖文鸾开口问了:“你是那边的人,家乡那边是不是都说,是我妈妈抢走了爸爸,才让廖文鸯的妈妈郁郁而终?” 这是当地最常听到的说法,周小姜点头,但很快就说:“不过林老师说,不是这样的,还说事情很复杂,不是那么简单。可我,不晓得相信谁。”看着周小姜有些慌乱的神色,廖文鸾了然点头:“无所谓,相不相信也就是那么回事,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周小姐已经收到调令了吧?以后请自珍重。” 周小姜点头:“我会的,廖小姐也保重。我不会辜负当年廖先生资助我的那些钱的。”提到自己的父亲,廖文鸾的眼里闪出一丝温柔:“爸爸若活着,看到你成才,他会很高兴的。”周小姜点头:“廖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因为是好人,所以很多人认为他不会辜负、不会伤害,可惜他还是辜负还是伤害了别人。而这种辜负和伤害,也让他的两个女儿,到了今天这种不死不休的地步。如果妈妈还活着,大概还会说一句,造化弄人吧。 廖文鸾收起思绪,淡淡一笑:“好人有时候也会做坏事的。”伤害了别人,其实无法弥补的,不管当初廖凯是有心还是无意,对廖文鸯的妈妈已经造成伤害,廖文鸯的外婆意难平也属正常。阿婆的那句话又在耳边,时代的错,囡囡,有些事你没经过所以不知道。 回头看着会议室里那对相对无言的夫妻,廖文鸾转头对周小姜一笑:“再会,我还要去学校帮小竹子办理入学手续。”擦身而过点头之交的交情,周小姜抬头,看见廖文鸯正看向自己,周小姜对廖文鸯露出笑容,所谓忠诚,要给合适的人,到了这一步,已经对得起当年廖凯的付出。或许,到湖南之后,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辞职,到一个节奏很慢的地方,去过看花看草看太阳的日子。 廖文鸯从周小姜的笑容里读出些什么,终究对她点头:“我想,以后再找不到像你这么好的助理了。” ------------ 24乱麻 周小姜伸出手,如同她们头一次见面时,廖文鸯主动对周小姜伸出手:“我叫廖文鸯,今年十岁,你是谁?”转眼已是二十年了,那时的廖文鸯在周小姜心里,如同仙女一样存在,也是她的出现让周小姜知道,天下还有这样的生活,女孩子不是只有被骂做家务照顾弟弟,随便读点书到大了就嫁人,还可以穿漂亮衣裳,打扮的像书上说的小仙女一样,斯斯文文秀秀气气,可以得到万千宠爱,更可以以成绩好而得到赞扬。 二十年了,周小姜轻叹一声,这一瞬间,二十年的辛苦和努力涌上心头,不管怎么说,周小姜还是感激廖凯父女的,只是这中间的种种秘密,周小姜不想了解也不愿去了解,就此再见吧。 手心已经感到廖文鸯手心的冰冷,珍重再会这样的话不用再说,周小姜松开手,点头后离开。廖文鸯看着她的背影,仿佛又看到周小姜第一天上班时候有些局促地笑:“廖小姐,你好。”再到后来的后来,廖文鸯闭上眼,廖文鸾,如果你没有回来,这一切,本该不是这样的。 吴雁北的手捏上廖文鸯的肩,和他从小就认识,廖文鸯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吴雁北已经有怒气了,和在外人眼里性情有些暴躁的吴雁南不一样,吴雁北是个温文的在外人看起来不会有脾气的人。但只有廖文鸯知道,吴雁北真发起脾气来是多么可怕。 努力让自己转身,廖文鸯抬头看着丈夫,吴雁北的手还放在廖文鸯肩头:“阿鸯,你……”廖文鸯在短暂的沉默后很快找到说辞,脸上露出愤怒和哀伤的表情:“阿北,你不相信我?你和姐姐一样,也相信是我在背后捣鬼?阿北,当时宣布遗嘱的时候你又不是不在,我根本就没有想到。你难道忘了吗?” 廖文鸯当时哭的都已经喘不过气来,是自己紧紧抱住她安慰,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廖文鸾的愤怒,甚至想去扯廖文鸯,多么混乱地一天,直到廖文鸾冲出屋子,数小时后没有回来,大家才急忙去寻找,但那个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她像一滴水一样消失在这座城市里,直到十年之后突然出现。 吴雁北觉得头都有些大了,用手轻轻敲一下头:“阿鸯,那你怎么能说,你和鸾鸾,有一个不该生出来?廖伯伯生前,最欣慰的事就是你和鸾鸾姐妹情深,也希望你们姐妹能嫁我们兄弟。你怎么能这样对鸾鸾说?” 廖文鸯眼里迅速有泪花闪现:“阿北,我知道这话我不应该说,可你怎么不问问姐姐她是怎么指控我的?说我贪心,说我为了钱连姐妹都不认,还说我阻止她去看望爸爸。可那时她在巴黎买衣服,给她打电话她都不接,还是阿公联系到她,等她回来爸爸已经昏迷了,哪能怪我吗?是,你可以说她贪玩,可是这不是小事,更何况我比她小,阿北,我不是姐姐,她才是。如果不是她没及时回来,爸爸怎么会把公司交给我?” 说着廖文鸯已经掉泪:“要知道爸爸车祸昏迷后,只清醒了三天,这三天她在吗?阿北,姐姐这样怪我,还因为她当时不在,可你从头到尾都在,你也这样怪我,你难道不为我委屈吗?” 吴雁北叹气,伸手拍拍妻子的肩,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来给妻子擦泪,廖文鸯接过手帕擦着眼泪:“阿北,我从小就知道我妈妈和爸爸的事,很伤了沈妈妈的心,所以一直让着姐姐,可姐姐呢,她又何尝把我当做妹妹?阿北,做姐妹不是这样做的。” 吴雁北已经被说的心乱如麻,不知道是刚才自己听到的是对的,还是廖文鸯这番哭诉是对的。还是下意识地为廖文鸾辩护:“阿鸯,鸾鸾她怎么没把你当妹妹了?你喜欢的东西,哪样她不让给你?” 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还处于物质匮乏的时期,沈家的人经常出国,也从海外带来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但很多时候都只有一份,芭比娃娃啊,漂亮的蕾丝公主裙啊,这些只要廖文鸾看见廖文鸯说喜欢,就一定会给廖文鸯,因为,自己是姐姐啊。 廖文鸯听到吴雁北提起这件事,一口血又涌到了心口,把芭比娃娃给了自己,很快沈阿公的哥哥就从美国寄来一整套,从衣服到家具样样有。和自己只有孤零零一个和三套衣服的芭比娃娃完全就不一样好吧。 别的不也一样,只要先给了自己,很快她就能得到更好的,而先拥有了那些东西的自己,也不可能再要别的,只能看她用更好的还能得到赞扬,鸾鸾真是个好姐姐。 吴雁北没有得到妻子的回应,用手去摇她的肩膀:“阿鸯,你和鸾鸾本该很好的。”廖文鸯把冲到喉咙口那句话又咽下去,吸吸鼻子:“是啊,我们本是很好的,我也一直对她很好,可自从沈妈妈过世后,她就变了,阿北,这能怪我吗?我体谅我包容,可我也会累啊,更何况我接受了爸爸那么重的一份嘱托。阿北,你总是为鸾鸾想,为什么你不为我想想?” 吴雁北的手无力地放在那里,心中的乱麻只是越来越乱,这时有个有些怯的声音响起:“廖副总,有份紧急文件,需要您签字,您是不是?”廖文鸯很快收拾好情绪对说话的小张点头:“好的,我很快就回去。” 说完廖文鸯才看着吴雁北:“阿北,我也是女人,你总说我外柔内刚,可是再刚强我也是女人,我也有自己的情绪,阿北,不要对我太苛责。”廖文鸯脸上是少见的疲惫,吴雁北下意识地想安慰她,可手快搭上她肩的时候她们姐妹的争吵又在耳边,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乱了套?吴雁北喃喃自语,廖文鸯知道丈夫最终还是站在自己这边,低头掩饰眼里闪过的那一丝得意,但很快抬起头眼里的哀伤很明显:“阿北,姐姐对我有误会我是知道的,可姐姐不肯听我解释,我……” 吴雁北安抚地握住妻子的手:“别担心,我会去和鸾鸾说的,你先上班去吧。”廖文鸯点头,又看丈夫一眼这才离开。 妻子眼里的信赖眼神让吴雁北笑了,可很快笑容就消失,妻子的话说的当然是有道理,但吴雁北也知道,廖文鸾从来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或者说,她不屑于去说谎,当她们俩说的截然相反时,这种情况吴雁北还是头一次遇到,不由苦笑出来。 “刚才鸾鸾和阿鸯吵架了?”吴雁南的声音突然响起,吴雁北回头,看着哥哥摊开手:“是,你说她们姐妹怎么会变成这样?”吴雁南冷哼一声:“变成这样还能怪谁?不都是鸾鸾的错,高傲自大不肯听劝,只认为自己做的就是对的,都是被惯的。阿鸯就不一样,” 吴雁北笑了:“可你还是喜欢鸾鸾是不是?”吴雁南被反问住,鼻子里哼出一声当做回答,吴雁北用手摸着下巴,突然说:“阿鸯这个人,好像从来都没有过缺点,从小就很少发怒也很少哭。”吴雁南的眉挑起:“这不好吗?脾气好多好,像鸾鸾一样,动不动就发脾气,不顺心就一走十年,谁受得了。” 吴雁北想抽烟,摸摸口袋才想起自己已经戒烟很久了,看着外面的人群,吴雁北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可鸾鸾还是让人喜欢,有血有肉的,但阿鸯,实在是太完美了。”那种违和感再次出现,太过完美了,做女儿时是个完美的女儿,做妻子、做儿媳、做母亲,都那么完美地让人无法挑剔。 吴雁南鼻子里又哼出一声:“完美不好吗?”吴雁北摇头:“从艺术的角度来看,没有无瑕疵的东西,而且,沈妈妈在世时候,她也是非常完美的人,可你能感到她是有血有肉的,我刚才突然觉得,阿鸯,缺的好像就是这一点。” 吴雁南哈地笑了:“你啊,是不是沉迷于画画,胡说八道,完美不好吗?外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阿鸯才是沈妈妈的女儿,而不是鸾鸾。真不知道沈妈妈要活着,看见鸾鸾这样,会不会生气?” 一个完美的模仿品,廖文鸾伸手拿起吴劲节的画:“有进步,可还是在模仿,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喜欢模仿别人了?”等待表扬的吴劲节嘟起嘴:“我觉得叔叔画的很好啊。”廖文鸾捏捏他的脸:“可是要成为一个大师,是要有自己的风格的,再说你早已过了模仿的时候了。” 旁边专心临摹静物的晓棠嘻嘻笑起来,吴雁北走进来:“不错,鸾鸾,你的理论学的也不错。”廖文鸾笑吟吟地看着吴雁北:“终于肯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把画廊给关了。” ------------ 25改变 廖文鸾问的直截了当,吴雁北差点被呛到,借着晓棠叫爸爸的时候伸手摸摸晓棠的脸才算想到怎么回答:“怎么会,这个画廊,是我从小的心愿。记得小时候,鸾鸾你不是一直想以后做个舞者?” 吴劲节已经收拾好画具,去拉晓棠的手:“我们出去看有没有人来看画好不好?”晓棠虽然不明白但还是乖巧地把手放到哥哥手心跟他一起出去。 廖文鸾看着他们出去笑着说:“当时练芭蕾,不过是因为芭蕾课每周只有一节,但画画、钢琴什么的都一周两节。再说那时候年纪小,怎么知道成为一个舞者要多么地有毅力。阿北,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很多事已经变了。” 吴雁北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廖文鸾倒杯花茶给他:“尝尝吧,我刚才在这里边喝下午茶边看小竹子他们画画呢。你看,连晓棠都这么大了,再说从前没意思了。”吴雁北下意识接过茶喝了一口但还是说:“鸾鸾,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是我总觉得你和阿鸯之间,是因为误会才造成这种局面。你们终究是两姐妹,有什么话不能摊开来说呢,而是两边都不肯说。阿鸯,兄弟姐妹们的缘分是很难得的。” 廖文鸾的眉微微挑起:“误会?阿北,是什么样的误会会让她在宣布了爸爸的遗嘱后,就急不可待地停了我所有信用卡?哦,不光是她,还有你哥哥。是什么样的误会能让她在我身边安排了那么多的耳目?” 看着吴雁北瞪大了眼,廖文鸾抬起一支手:“阿北,你不需要帮她解释,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那种乱麻样的感觉又在心底浮现,吴雁北烦躁地揉下头发:“鸾鸾,难道我就是四个人中最笨的那个?”廖文鸾笑了:“你不笨,阿北,你只是太善良,你太好了,单纯地像个孩子,不知道世上还有很多阴谋诡计。” 说完廖文鸾往椅背上一靠:“所以,我们四个人中,只有你成功了,过着你小时候想过的日子,开间画廊,画喜欢的画,生一个可爱女儿,有一个,”最后那句话廖文鸾没有说完,吴雁北在沉默后轻声说:“你认为,阿鸯不是个好妻子?” 廖文鸾摇头:“不,阿鸯如果愿意,一定会是个完美的妻子。温柔、顺从,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不需要你操半分心。你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可以了,然后,让你离不开她。”吴雁北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看着廖文鸾,怎么感觉那么陌生,甚至,连廖文鸯,也感觉那么陌生。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她们俩姐妹,而事实上,从小时候起,廖家两姐妹就是吴家两兄弟除掉自己的妈外最熟悉的女人。 廖文鸾说完后久久没有说话,由谎言得到的幸福,开心吗?当那天问出来后看到廖文鸯脸上的神色,廖文鸾就知道,自己猜的并没错。其实廖文鸯,可能根本就没爱过吴雁北,爱着人的眼,廖文鸾太清楚了。那种眼神曾出现在自己和吴雁南的眼里,如火一样热烈,像水一样温柔。 吴雁北在做努力:“鸾鸾,除了我妈妈和晓棠,你和阿鸯,就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女人,你俩反目,我真是比谁都难受。”廖文鸾轻轻地拍下吴雁北的手:“我知道,阿北,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至亲,还有你这样关心我在乎我的人。” 廖文鸾说的很认真,但吴雁北的眉还是皱的那么紧,廖文鸾正打算离开,门从外面被推开,吴雁南黑着一张脸进来:“鸾鸾,原来在你心里,我从来都不是关心你在乎你的那个。”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听了多久,不过就算知道,廖文鸾也不在乎,只是耸肩一笑:“你在乎我?关心我?这是你以为的吧?” 说着廖文鸾就打算走出去,吴雁南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我要怎么做,你才明白我爱你?”廖文鸾看着他的眼睛:“你以为你在演偶像剧?你在cos魅惑狂狷的总裁?抱歉,我们的年纪早过了看偶像剧的年纪了。至于爱,你那种自以为是的爱,我消受不起。” 自以为是的爱,吴雁南的一张脸登时就铁青起来,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吴雁北赶紧起来:“哥哥,你好好说话,鸾鸾她……”吴雁南已经打断弟弟的话:“鸾鸾就是被你们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晓得珍惜。” 廖文鸾笑了:“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珍惜?吴雁南,你那种爱,我消受不起,你说的那种姐妹情深,我更无法珍惜。”说着廖文鸾从吴雁南手里扯出胳膊,吴雁南见她挣扎,心中的怒气越来越重,捏住廖文鸾的力气也更大,吴雁北见他们之间已经这样,忙上前用手抓住吴雁南的手:“哥哥,你先把鸾鸾放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吴雁南伸手去推弟弟:“阿北你先出去,鸾鸾现在就不能好好说话,她已经变了。”廖文鸾怒极,伸手往吴雁南脸上打了一巴掌:“你凭什么,凭什么要禁锢我?以为只有乖巧听话才能在你身边吗?吴雁南,你再不放开,我这会儿就报警,你别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廖文鸾说着一手就去抓电话,真要让她报警就不好收拾了,吴雁北当然也不会照哥哥的话出去,拼命拦住两人:“你们都一人少说一句。鸾鸾,你不愿意和哥哥复合也就算了。哥哥,你又何必强求鸾鸾?你身边不还是有什么小桃、什么小眉,哥哥,你们离婚这么多年了,算了吧。” 算了吧?那么多的付出就换来这三个字,吴雁南怎会甘心,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廖文鸾看:“鸾鸾,那些都是逢场作戏,我从没一天忘了你,她们都是你的代替品,只有你,才是我要的人,你知不知道。”廖文鸾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冷笑一声:“代替品,你要的人?吴雁南,你当你是谁?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不可取代吗?你要我,我就要感恩戴德跪到你脚边给你舔鞋子?就要忍受你对我做的一切?吴雁南,我该庆幸小竹子这十年是跟我在一起,而不是跟你在一起,不然会被你养成这样自大的毛病。” 廖文鸾从小发脾气是常见的,但像现在这样口齿伶俐句句有理,吴雁北还是头一次听见,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吴雁南虽然放开廖文鸾,可还是堵在门口不让廖文鸾走,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自己心中那个女人了。 依旧高傲,但已经有了主见,不会轻易被人左右,依旧美丽,但那种美丽带有一种不容人侵犯的神气。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但吴雁南怎么甘心?这个从没走出过自己心房的女人,怎么可以让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吴雁南脸上慢慢有戾气聚集,这样的阴沉别说廖文鸾,吴雁北更是前所未见,但廖文鸾心里却开始放松,这种表情,有什么好怕的?门被敲了两下,接着刘建走进来,对里面的对峙情形视而不见,只是走到廖文鸾面前:“廖小姐,时间差不多了,你答应今天给小竹子做晚饭的。” 吴雁南看见刘建,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脸色依旧阴沉,看着刘建一言不发。刘建对吴雁南很有礼貌地点头笑笑:“还请吴总让开,廖小姐好出门。”吴雁南看着刘建,那句你就是为了这个男人才不理我的话终于没问出来,只是侧开身子。 廖文鸾拿起包,对吴雁北说声再见既离开。隔了玻璃窗,吴雁南能看到廖文鸾在门口稍微踉跄一下,刘建伸手扶了下她,接着廖文鸾顺势就挽住刘建的胳膊,吴劲节跑过来说什么,接着门被推开,晓棠的小脑袋在门口出现:“爸爸,我要去姨妈家和哥哥一起吃饭,你晚上记得去接我。” 吴雁北点头,晓棠就把门嘭地关上,吴雁南这边恰好能看到晓棠蹦蹦跳跳地过去牵廖文鸾的手,还抬头对廖文鸾甜甜地笑着说什么。真像一家四口啊,吴雁南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吴雁北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他,或者,廖文鸾说的对,有些事,的确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上了车廖文鸾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刚才吴雁南脸色阴沉的时候,廖文鸾承认曾经有一刻觉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好像有些事离开了自己的掌控。其实,十年,不光是自己有了改变,别人同样有了改变。刘建能看到廖文鸾的神情,并没踩下油门而是声音平静地说:“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比起原来,鸾鸾,你真的做的很好了。” 刘建的声音有一种能让人安定的宽厚,廖文鸾勾唇一笑,拍一下刘建的手:“开车吧,晓棠都饿了。” ------------ 26当年事 听着熟悉的发动机响,廖文鸾感到一阵疲惫袭来,刘建踩下油门时又看了廖文鸾一眼,见她面色疲惫,把车上的空调关小一点。 廖文鸾能感到车内的温度高了那么一两度,这个男人,和吴雁南最大的不同就是,只做不说,而现在他所做的,已经远远超过做律师该做的了。而自己和他之间,已经只隔了一层窗户纸了。不过,这样就好,那层窗户纸,最好还是别捅破。 这个男人,在自己最低落的时候出现,看过自己最失意的情形,如同当年的吴雁南。如果不是因为沈婉的离世让一向看起来骄傲实则脆弱的廖文鸾觉得失去了依仗,是不是不会向吴雁南寻求温暖?而这种温暖一旦生了根、发了芽,带给自己的却是之后更大的伤心和失落。 廖文鸾已经不再是当年十六岁的少女,没有勇气再面对另一场恋爱了。此间事了,就该再次离开。这次,是该真的毫无挂碍地周游天下了。 看着廖文鸾唇边露出的淡淡微笑,刘建无声叹息,情不知从何而起,起了就是起了,她不愿意接受,那也只有如此。 到家,停好车和孩子们下车,刘建已经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些食材来。廖文鸾用手捂一下嘴才懊恼地说:“我真是糊涂了,竟然忘记买菜了。”吴劲节已经上前去接刘建手里的袋子:“妈妈,你一直都很糊涂,幸好还有我在旁边。”儿子很少有这样小孩子样出现,廖文鸾伸手揉揉儿子的头发:“对,没有了我们小竹子,妈妈就没办法过了。” 吴劲节对廖文鸾皱下鼻子,晓棠也跟着哥哥笑了,四个人说笑着走出车库,刚走出不远既看见周小姜拖着行李箱走过来,看见她廖文鸾停下脚步主动招呼:“要走了?”周小姜点头:“是,九点的飞机,这会儿过去差不多了。” “要刘建送你吧?”廖文鸾主动提议,周小姜摇头:“不用了,机场大巴就在门口,再说,”周小姜脸上有追忆神色:“当年我是一个人来的,走,也该是一个人走。”这个女人,是那么坚强,坚强的让人觉得同情都是一种亵渎。廖文鸾了然点头,伸出手:“周小姐,祝你以后心想事成。” 周小姜点头:“我会的,谢谢你,廖小姐,再见。”说完周小姜轻触廖文鸾手心一下,放开继续前行。廖文鸾回头看去,见她的短发还是那么服帖的贴在头上,但身上多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更自信更潇洒了。 刘建的声音在廖文鸾耳边响起:“其实这位周小姐,足以可以让她为你所用。”周小姜的忠心,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廖凯,而廖文鸾,同样是廖凯的女儿。廖文鸾当初并不是没有利用周小姜的心,不过这样一来,和廖文鸯又有什么区别?讨厌一个人,并不是要变成和她一样的人,廖文鸾浅浅一笑:“小姜是个很努力的人,她说的对,她吃了那么多的苦,那么努力才有今天,她该有自己的生活,离开公司,对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刘建没有说话,晓棠已经伸手去拉廖文鸾的衣服:“姨妈,我饿了,我们赶紧上楼做饭去吧。”廖文鸾笑的眉眼弯弯:“好。” 晚饭很愉快,晓棠还是头一次吃廖文鸾做的菜,吃的小肚子都有些撑了才停下来,廖文鸾给她倒杯酸梅水:“偶尔一次是可以的,可不许贪吃。”晓棠把那杯酸梅水一口喝干才叹息地说:“哎,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吴丝漪那么喜欢在家吃饭了,原来这就是妈妈的味道啊。” 吴劲节也在一边乖乖端杯酸梅水喝,听了奇怪地问:“小婶婶不会做饭?”晓棠猛点头:“是啊,妈妈不会做饭,爸爸也不会,要不就陈阿姨做,不然就回爷爷奶奶家吃。哥哥,我们明天去爷爷奶奶家吃饭吧,爷爷家做的蛋糕比外面的好吃。” 吴劲节的小眉头又皱起来:“不行,晓棠,蛋糕吃多了对牙齿不好,你还没开始换牙,要好好保护牙齿。”晓棠用手指头摸摸自己的小牙齿,皱着眉:“就吃一点点,哥哥,你不知道,草莓蛋糕很好吃的。” 在厨房洗碗的廖文鸾听着外面晓棠和吴劲节的童言童语,噗嗤一声笑出来:“哎,还是小姑娘可爱,小竹子小的时候,没有小姑娘打扮的那么好看。”刘建接过她洗好的碗用抹布擦干后放进碗橱:“小竹子小的时候,你在生病。所以小竹子一直都很乖,不哭不闹的。” 那段黑暗的,不堪回首的日子。廖文鸾摘掉手套把它们挂起来:“回来这么久,我真奇怪,那么愚蠢的一个男人,我当初怎么就爱上了呢?”还为他伤心,那么一个恨不得置自己于死地的妹妹,当初就怎么把她当妹妹? 刘建看着廖文鸾:“其实沈小姐是一直把廖文鸯当做亲生女儿看待的,可惜,事与愿违,沈小姐直到最后临终前,都不希望那张遗嘱有拿出来的一天。”这些话,廖文鸾不是第一次听刘建说,细白的额头微微皱起:“那个人,我说的是廖文鸯的妈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建的眉挑起,很惊讶廖文鸾会这么问,廖文鸾摊开双手:“我想知道别人恨我,也该知道恨从何来。刘建,你刚才提起我妈妈,其实从阿公阿婆再到我妈妈,甚至到舅舅舅妈他们,没有一个对廖文鸯不好。即便是廖文鸯觉得我妈妈插足了她妈妈和爸爸之间,可这种恨好像还不足以让她恨不得我马上死掉。所以,我想知道,她的妈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刘建从心里组织着词语:“善良、朴实,是一个很常见的乡村姑娘。”看见廖文鸾高高挑起的眉,刘建伸出手指摇了摇:“你别不相信,杨小花,的确是这样的人。她过世也三十年了,从没有人说过她的坏话。当初廖先生娶了沈小姐后,杨小花一直有人上门求亲,她都拒绝了。乡里人都说,她在等廖先生回头,至于廖文鸯怎么出生的,就是件悬案。莫名其妙的,杨小花就生了个孩子,而廖家人认了。” 刘建的眉微微皱起:“当年的事,其实并不影响你的决定,对吗?”廖文鸾点头:“我感兴趣的,是爸爸临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去巴黎前廖凯还很好,送廖文鸾去机场的时候还叮嘱她要注意安全,吴雁南还在旁边笑着说,千万别被巴黎男人勾走了,要每天打电话。 可是三天后家里电话就打不通,直到第五天,才接到舅舅的电话,说廖凯出车祸进了医院,等赶回来的时候廖凯已经陷入昏迷,在医院的时候,廖文鸾从来没看到他醒来过,疲惫至极回家休息一小会儿,就接到电话,廖凯已经不行了。 廖文鸾赶到医院的时候,廖凯已经没了呼吸被宣布死亡,当时吴雁南一直在身边安慰陪伴,廖文鸾也像平常一样依赖他,办完丧事宣布遗嘱时候,廖文鸾才觉得天都颠倒了。 可惜,没有一个人肯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廖文鸾轻叹一声,不由摊开双手:“有句话说的很对,光从外表的做人来看,廖文鸯比我强多了。你看,当初看似一无所有的她,竟然能说服朱英。” 说着廖文鸾轻声道:“这也是她敢那样对我的原因吧?毕竟,她还要顾忌沈家人,而朱英,再怎么说也是沈家媳妇。”廖文鸯小心谨慎,没有十足把握不会做出一些决定。刘建伸手安抚地拍拍廖文鸾的肩:“别想了,不管他们为什么而做,伤害就是伤害,不会改变的。” 说着刘建看向客厅里正在玩耍的晓棠:“可是,这样做,会不会伤害到晓棠?”廖文鸾看着晓棠开心的笑:“廖文鸯要真爱自己的女儿,我怎么会伤到她?”廖文鸯但凡有一点真心对人,就不会对廖文鸾做出这样的事,沈婉对廖文鸯是真的关心和爱护。可这依旧没有阻拦住廖文鸯对沈婉的恨,那种恨,是廖文鸯的外婆一点点灌输给她的。 门铃响起,吴劲节开门,上来的是吴雁北夫妇,看见廖文鸯,晓棠乖巧地叫声妈妈,又继续低头玩七巧板。廖文鸯看着这套房子,紧凑的三室两厅,客厅加餐厅厨房,还没有廖文鸾当年的卧室大。当年的公主,竟然肯住这种地方?廖文鸯看着走出来的廖文鸾,或者,自己是太草木皆兵了,现在的廖文鸾,已经失去当年的能力了。17%的股份又如何?她进公司两个月,毫无建树。 或者,那17%的股份,是沈家给她的补偿,廖文鸯飞快地转着念头,脸上笑容没变:“这房子不错,很温馨。”廖文鸾也点头:“家当然要温馨些。”说着低头问晓棠:“晓棠是再玩会儿还是跟爸爸妈妈走了?” ------------ 27微波 顺着廖文鸾的目光看去,廖文鸯的心渐渐往下沉,晓棠,乖巧可爱的晓棠,正在对廖文鸾甜甜地笑,她们之间十分亲密。廖文鸯脸上的笑容消失,手悄悄握起,原来,廖文鸾打的是这个主意,对晓棠好,借由晓棠,想让她们母女离心吗? 廖文鸯手随心动,几乎是有些粗暴地去拉晓棠的手:“晓棠,太晚了,回家了。”正在笑着说话的晓棠感觉不到妈妈的温柔,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抽出来:“不嘛,我还要再玩会儿。”廖文鸯直觉得血都快冲到嘴边,声音比刚才还要严厉些:“都几点了,回家吧。” 晓棠感觉到手被妈妈牢牢扯住,再加上妈妈的话那么严厉,晓棠嘴一扁,就哭出声。吴雁北已经走过来:“阿鸯,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好地和晓棠说啊。”廖文鸾已经拍着晓棠的背:“晓棠乖,明天再来和哥哥玩,还要和哥哥比赛,谁画的更好。”廖文鸯本就心头有火,听到吴雁北说的话,看见廖文鸾的动作,那火势更大,几次都想发作出来。 小孩子的脾气本来就来得快去的也快,听到廖文鸾的温柔话语,晓棠的泪珠只在眼眶里转了转就消失了。吴雁北见妻子不理自己摸一下女儿的头:“我们晓棠最乖了,跟姨妈哥哥还有刘伯伯说拜拜,明天再来玩。”廖文鸯的拳头越握越紧,做出这样举动是给谁瞧的?看见晓棠乖巧地挥手说拜拜,廖文鸯上前拉起女儿就走出屋门。 吴雁北的眉这下皱的更紧,匆忙和廖文鸾说了再见后就赶紧出去追妻女。看着他们一家子离开,刘建扬眉:“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廖文鸾白他一眼:“我不是她,不会为了得到什么做戏。” 吴雁北追上廖文鸯,话里难免带上几分生气:“你今天是怎么了?说几句再走也没什么,你偏偏……”这时电梯到了,廖文鸯牵着晓棠的手进了电梯才对吴雁北开口:“我做什么了?阿北,我不过是让女儿赶紧回家,明天还要上学,都九点了,平常晓棠的上床时间都到了,再待一会儿,明早又起不来。我没做错吧?” 吴雁北深吸一口气:“是没做错,可晓棠还在那和小竹子说话,你不会好好说,那脸拉的晓棠都害怕。再说去爸爸妈妈家那边的时候,晓棠也会玩到很晚在那边睡下。”廖文鸯哼了一声:“爸爸妈妈那边有晓棠的房间,当然可以睡下。这边有吗?难道还要明天一早我们又过来接晓棠送晓棠去上学?” 晓棠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嘴开始扁起来,眼泪流出来:“爸爸妈妈你们别吵了。”电梯正好到楼下,吴雁北抱起女儿:“晓棠乖,爸爸妈妈没有吵,只是讨论下你该不该按时上床睡觉。”是吗?晓棠明显有些不相信,只是伸手搂住爸爸的脖子。 吴雁北把女儿抱紧一些摇了摇:“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困了吗?上车后睡一会儿,等到家时候爸爸再把你抱上去好不好?”晓棠点头,窝进吴雁北怀里,吴雁北看着脸色不好的廖文鸯,走到车前示意她把车门打开先把女儿放进后座才打开门坐到驾驶位上:“上来吧,阿鸯,我知道你对鸾鸾难免有些心结,可是晓棠和小竹子是堂兄妹,现在孩子少,堂兄妹就跟亲兄妹差不多。他们之间来往多了,你和鸾鸾慢慢地心结不也就解开了,这样多好,何必又想别的?” 廖文鸯差点就脱口而出,廖文鸾可不是一个会安好心的人,但又活生生忍下去,说出来丈夫也不会相信只会维护廖文鸾,到底谁才是他的妻子?吴雁北从后视镜里看到妻子脸色不好,伸手过去拍拍她的手:“要不,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生一个?” 自从廖文鸾回来,廖文鸯沉浸在她带来的巨大冲击中,已经很久没有考虑丈夫了,这时手被握住,心中不由升起柔情,看向丈夫不由浅浅一笑。看着窗外闪动的霓虹,廖文鸯唇边的笑容慢慢消失,廖文鸾,你别再逼我。 风吹过树梢,夏日浓绿的叶子渐渐染上一点点金黄,沈家老宅的葡萄这时候熟了,沈阿婆打来电话,让廖文鸾回去拿葡萄,多出来的就用来做葡萄酒,等中秋节的时候好喝。 廖文鸾伸手从葡萄架上摘下一串葡萄,先往沈阿婆嘴里塞一个,剩下的就着葡萄串就吃起来。沈阿婆笑的眼都眯起来:“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没洗,屋里有洗好的,不去拿,偏偏就喜欢这样摘了就吃。” 廖文鸾把葡萄皮吐出来,笑嘻嘻地说:“这棵葡萄树又不打农药,这里连灰都没有,干净地很。这样吃才原汁原味。”沈阿婆笑的皱纹都舒展开了:“说不过你。吃完了赶紧过来跟我把这葡萄收拾了,我这葡萄酒的法子,还是我爷爷传下来的,到现在除了你和你阿公,别人都不爱喝,特别是阿楚,说红酒是不能有甜味的。这酒,当初吴校长都说好喝,他难道不是洋人?阿楚更好,说吴校长是美国人,这喝红酒要听法国人的。” 沈文楚的笑声已经响起:“奶奶,就没喝了一次,您啊,就念叨了这么多次?谁说我不喜欢?小楣最喜欢了,还问什么时候这葡萄酒好了,她要拿回去,放在那慢慢喝。说比那些法国酒好喝多了。” 沈阿婆那张脸板不下去了,用胳膊肘拐一下孙子:“瞧瞧,有媳妇就忘了你奶奶。这酒还是少喝点,我还盼着你们赶紧给我生曾孙呢。”沈文楚坐在沈阿婆身边抱住奶奶的肩:“会的,奶奶,我绝对保证,您啊,看得到您曾孙儿上大学呢。” 沈阿婆这下是真的笑的开心:“就一张嘴会哄我,我都八十五了,等到你孩子上大学,那都二十年后,一百零五岁,活那么长做什么?”沈文楚一张脸还是笑嘻嘻地:“三姨婆都九十九了,还那么硬朗,您要比大姨婆活的更长才对。”三姨婆是沈阿婆的姐姐,49年前就去了英国,八十年代后姐妹们还见过面,自从大姨婆过了九十之后就没回过国了,沈阿婆年纪也大,家人不肯放她出国,这姐妹俩也有四五年没见过了。 沈阿婆不由叹气:“哎,姐妹九个,到现在也只剩下我和你三姨婆了。阿楚,明年是你三姨婆百岁大寿,怎么说我也该去见见。到时你陪我去。”沈文楚眼眨了眨,摊手:“我肯定可以陪您去,可是爷爷肯答应吗?” 沈阿婆嘴一抿:“他不答应也要答应,他不肯答应啊,我就不让他去美国看你五伯公。”沈阿公走过来:“还威胁我啊?五哥也九十三的人了,我当然要去看看了。你不许我去,我就偷着去。”看着老两口像小孩子一样斗嘴,廖文鸾和沈文楚都笑了,帮着把葡萄给收拾出来晾好,也就准备吃晚饭。 沈二舅一家子也来了,朱英看见在这里像主人一样的廖文鸾,心里那根刺又开始扎,都快三个月了,廖文鸯那里半点动静都没有,反而丢了周小姜这个得力助手。还有吴雁南,朱英一想起就觉得全是糟心事,满桌子的菜都觉得索然无味,只随便夹了块肉,喝了口汤就下桌了。 沈阿婆还皱着眉问:“朱英啊,你不是学别人要减肥吧?女人要骨肉匀停才叫好,现在那些全是骨头一张脸跟狐狸精样的,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审美。”一直没出声的沈文迪已经笑嘻嘻地说:“奶奶,现在的电视机全宽屏的,那些明星要上镜,就要瘦的跟纸片一样,不然上镜就会显得很胖。” 沈阿婆还是摇头:“不管上不上镜,这样啊,没福气。要说有福气,你大伯母生的才叫有福气,天圆地方,小迪啊,以后你挑媳妇可不能挑那种瘦的像骷髅,脸跟锥子似的人。”沈文迪笑了:“奶奶,我才多大,你就关心这个,关心关心二哥吧,上回我看八卦杂志上还有他和那什么女明星的照片,那八卦杂志还说那女明星是不是要嫁入豪门了。奶奶,我跟你说,那女明星就是脸削的跟锥子似的。” 沈文屿正在剥一个螃蟹,听到弟弟这话差点被噎死,看着脸色已经不好的爷爷奶奶妈妈哥哥,赶紧开口:“那是八卦杂志乱写,我不过是帮吴大哥去给那女明星送东西,哪晓得就被拍了。奶奶,您放心,我绝对会给您找一个天圆地方,十分有福气的孙媳妇回来的。” 这话让朱英的眼闪了闪,状似无意地问:“阿屿,吴大哥是谁?”沈文屿继续专心地和螃蟹做搏斗,漫不经心地说:“大姐夫啊,除了他还有谁?”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沈阿婆有些不相信地问:“你大姐夫,阿屿,你没说错?” ------------ 28惊慌 沈文屿已经把螃蟹的壳给掰掉,把螃蟹一分两半拿着大钳子啃螃蟹里面的肉,见整个餐桌都安静下来,看了看沈阿婆,又看了看廖文鸾,把螃蟹放下轻咳一声:“奶奶,那个女明星是大姐夫搞那个影视公司的签约演员,并不是什么……” 不等沈文屿解释完,沈阿公已经咳嗽一声:“吃饭,不相干的不相干的事说了做什么?”沈阿婆微微愣了下,也就点头支持,想看好戏的朱英顿时泄气,看着一直吃饭,仿佛吴雁南的事对她毫无干系的廖文鸾,朱英不自觉握紧手,装,让装,终究只是沈家的外孙女,难道还想继承沈家的家业不成?离了吴雁南,没了廖家的财产,什么都不是。 廖文鸾抬起头,和朱英四目相对,朱英眼里明显的憎恶并不出廖文鸾的意外,毕竟朱英心里,自己是个和她争财产的外。不过,廖文鸾勾唇一笑,这,由不得朱英怎么想,也不是朱英能做主的。 看着廖文鸾唇边的笑容,朱英恨不得一把把她脸上的笑容撕下来,一个什么都没有,依靠沈家生活的,有什么资格笑的那么得意,如同她是这个屋子主一样?沈阿公和沈阿婆两口互看一眼,双双皱眉,家里这么多,想每个都和和气气是不可能的,可有些事,别做的太过分了。 沈阿公把碗往边上一推,拿起旁边的热毛巾擦了擦嘴才开口问:“二媳妇,那个公司,听说生意很好。”沈阿公夫妻从来不过问朱英生意上的事,这突兀的开口,让朱英愣了下才想起回答:“还可以,日子过的下去。” 沈阿公哦了一声就说:“要知足,能过得下去日子,就已经很不错了。”朱英心乱如麻,一时理不清沈阿公这话是什么意思,脸上的笑容就跟挤出来的一样:“爸爸说的对。”沈阿婆一直看着饭桌,等沈阿公说完才嗔怪地对沈阿公说:“吃饭时候不能教训,还这么正儿八经的,吃完了就赶紧去后面看看葡萄晾好了没,晾好了给放到罐子里去。” 沈阿公又看朱英一眼这才走出去,朱英的心狂跳不已,沈阿婆端碗汤慢慢喝:“爸爸啊,还是他们小时候的时候喜欢吃完饭说些道理,这一晃,都快五十年过去了。”沈阿婆这轻描淡写的话让朱英的心更乱,脸上的笑容也挤不出来装不下去。 沈文楚已经放下碗:“奶奶,吃完了,们慢慢吃,先走了,小楣应酬也该结束了,去接她。”沈阿婆点头:“开车慢点。”沈文楚已经穿好外套走到门口:“晓得,奶奶您别担心。” 一切和任何一个来吃晚饭的夜晚没有不同,朱英强迫自己停下来,沈阿公的话没有别的意思,可是朱英知道,沈阿公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一定有原因。沈婉去世时候,朱英满心以为沈家产业会交给自己打理,可沈阿公只说了一句,,是要晓得自己该做什么的。那些产业就这样被交到廖凯手上,那可是一年有丰厚收入,有些甚至有钱都买不到的产业,沈阿公就不担心廖凯侵吞吗?当时的朱英几近抓狂,但也无可奈何。 此时沈阿公再开金口,朱英怎会不仔细思索,难道说自己和廖文鸯之间的来往被沈阿公知道了?可他要真知道了,又怎么会容许廖凯当初订立一份把财产全都留给廖文鸯的遗嘱?此时是九月天,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天气也是不冷不热,但朱英却觉得有股寒意从骨头缝里透出来。或者自己把沈阿公看的太简单了,不该仅仅把他看成一个家含饴弄孙不问世事的老。 收拾碗盘的声音响起,沈文迪拉一下朱英的袖子:“妈妈,想什么呢,都叫了好几声了,姐姐问要不要一起回去?”朱英定定心,努力想让自己脸上笑容平静些,但怎么都装不出来。 沈二舅历来都是万事不操心,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朱英看见自己这个千挑万选为了嫁给他费尽心机的丈夫,气又开始涌上来,这男除了一张好皮囊一副好家世,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廖文鸾看着朱英又是淡淡一笑,对沈文迪说:“小舅妈看起来有点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下,等会儿再走?”啊?沈文迪的眼顿时睁大,拉住朱英的袖子:“妈妈怎么了?”朱英吸气呼气,摇手示意自己没事,接着就对廖文鸾:“鸾鸾有事就先走吧,,”朱英本来还想再讽刺几句,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说出来是有气无力的,只觉得手脚都软了。 这回连沈文迪都看出来了,赶紧扶朱英坐下,沈阿婆已经让倒杯茶过来:“玫瑰薰衣草,最适合安神。平常是太操劳了。”这话更让朱英觉得话里有话,只是握住杯子小啜一口,不知道廖文鸾什么时候离开的。 “小舅妈,知道,可是这由不得。”电话这边的廖文鸯有些无奈地说:“她不肯走,难道还能赶走她?阿北已经有疑心了,想,连阿北都有疑心,不敢保证别会不会也有。” 朱英比廖文鸯还急:“所以只有她走了,才能让们安心,阿鸯,帮了这么多,不过是件小事,可以很轻松做到吧。别忘了,吴雁南这个蠢货,是最容易被挑拨的。而现,还有个刘建呢。” 廖文鸯也笑了,不过是苦笑:“小舅妈,也知道吴雁南是个蠢货,还指望他?这两天也看到了,他的绯闻满天飞了,用这种手段逼廖文鸾,真是蠢。廖文鸾早不是当初的那个笨丫头,随便撩拨一下就急得跳脚,和吴雁南吵,现的她,让有些看不透。” 朱英的声音也很冷:“难道就由着她?阿鸯,不是不提醒,怎么说都是沈家媳妇,可,一旦被发现当年做了什么,认为吴家老两口会容得下?要知道,他们想娶的,是真正的沈家外孙女,而不是一个冒牌货。”冒牌货三个字刺痛了廖文鸯的心,她挂掉电话,盯着办公桌,自己的公公婆婆,廖文鸯是了解的,不反对并不代表他们很赞成。对笑未必代表很喜欢,当年的事一旦被发现,吴家老两口会让吴雁北和自己离婚的。而一旦离婚,没有吴家儿媳沈家外孙女的身份,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廖文鸯长叹一声,当初,如果不是当初沈婉执意要嫁给爸爸,自己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舅舅,这个时候,只有去找舅舅帮忙。廖文鸯拿起包就冲出办公室,这时候不能打电话,只有亲自去。 店里都是竹桌竹椅,中间有一道小巧的桥隔开吧台和桌椅,桥下是一条小溪,小溪尽头是喷泉,喷泉落下形成小溪绕着整个店,溪里放着不少锦鲤,旁边放了鱼竿,不过也没真会去钓就是。任外怎么都想不到,当年的商界奇才杨乃恩,竟然开了这么一家十分复古的茶楼,而且亲自穿了伙计的衣服充当店员。 杨乃恩给廖文鸯倒杯茶:“不是一向不喜欢过来这边,说太冷清,怎么今天过来了?”的确冷清,位置不好又太复古,除了茶之外什么都不卖,除了一些爱文艺小清新的会进来,一般都是杨乃恩和两个店员这里泡茶吃点心看着店发闷。 上好的铁观音喝廖文鸯口里什么滋味都没有,把杯子推一下:“舅舅,就不肯添咖啡吗?泡咖啡的手艺很好的。”杨乃恩还是那样老神地倒着茶:“茶好,还是现才知道的。有什么事就说吧。” 对着舅舅,廖文鸯不需要再伪装:“舅舅,难道真不能让廖文鸾离开吗?的生活已经被她搅的一塌糊涂了。晓棠和小竹子越来越要好,还说姨妈很好,阿北因为她和吵架了,说们姐妹之间总是要和好的。舅舅,想想办法让她离开吧,受不了了。”杨乃恩把茶杯放下:“这样不好吗?鸯鸯,和鸾鸾终归是姐妹,姐妹之间……” 廖文鸯一脸痛苦:“舅舅,别说什么姐妹之间,她恨,舅舅,她恨,恨当初得到爸爸的爱,恨爸爸临终前一直守着他。舅舅,她逼,逼问当年的事。舅舅,这事一旦让阿北知道,以他的性格,和他之间就全完了。舅舅,知道吗?” 杨乃恩抓住了中间的漏洞:“当年,当年除了让说服廖凯外,还做了什么?”到了这时,廖文鸯也只有说实话:“还找阿南说了些话,而且,”廖文鸯看着杨乃恩:“还问过护士,知道爸爸什么时候能醒,什么时候昏睡,每到爸爸昏睡的时候就打电话让廖文鸾过来,直到爸爸过世,廖文鸾都没和爸爸说过话。” ------------ 29举措 杨乃恩的脸色开始慢慢变了,廖文鸯熟悉舅舅,当然也知道他这是将要发怒的表现,脸上神情泫然若泣:“舅舅,做事总要稳的,您不是也说过,沈家欠的,廖家欠的,既是他们欠的,讨还也是应该的。”廖文鸯不敢说出口的是,既然如此,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杨乃恩看着面前的外甥女,只觉得她十分陌生,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沈婉没有欠,而,也不该伤害鸾鸾。”廖文鸯眼里的泪落下,没有去擦而是看着杨乃恩:“舅舅,没有伤害她,现是她伤害。她把的生活的事业搅的一塌糊涂。舅舅,求的只是她赶紧离开这里,还一个平静,又不是要让她就此消失再不回来难道也不可以?” 杨乃恩扯一下脸皮,廖文鸯的心往下沉,舅舅还不相信自己,不然他不会一言不发。眼里的泪越聚越多,已经流到了桌上,廖文鸯更加哽咽:“舅舅,知道,答应了爸爸,要照顾好们姐妹,也因为姐姐十年不见觉得愧对爸爸。可是舅舅,怎么不想一想,廖文鸾需要的照顾吗?” 这一句话直击杨乃恩的软肋,虽然廖文鸾称杨乃恩一声阿舅,但不不过出于礼貌,并不是真正的亲近。廖文鸯伸手出去扯住杨乃恩的袖子:“舅舅,这个世上,只有会对好了,别都不会。求求了,舅舅。” 杨乃恩心一软,差点就开口答应,可是,杨乃恩看着外甥女,还是问出来:“鸯鸯,还有阿北的,这样说对阿北不公平。”他?想到自己的丈夫,廖文鸯只想冷笑,相识三十多年,廖文鸯还不明白吴雁北吗?他要的只是个温柔懂事的妻子,至于这个妻子是谁,又有什么要紧?好,自己对他,也不是真的深情。 但对杨乃恩,廖文鸯根本就不会说出来,脸上的神色更加哀伤:“舅舅,还不明白阿北,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只晓得画画。是,他是对很好,可他同时对廖文鸾也不差。舅舅,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对比对廖文鸾好。”说着廖文鸯唇边的笑容更加苦涩:“只有一个,舅舅,看,廖文鸾有那么多的疼她,可,只有一个。” 廖文鸯话里的落寞让杨乃恩一阵心疼,伸出手安抚地拍拍廖文鸯的手:“好,那要舅舅怎么做?”终于答应了,廖文鸯生出欢喜,但又同时觉得挫败,为什么廖文鸾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轻易答应她的要求,而自己,总是要努力去说服别?即便对方是自己的舅舅、自己的丈夫? 廖文鸯收起那丝挫败感,语气变得平静:“舅舅,回公司吧。”回公司?杨乃恩重复着这三个字,递给廖文鸯手帕让她擦泪的手停半空,久久没有动静。 千万不要不回公司,廖文鸯伸手握住杨乃恩的手,有些乞求地说:“舅舅,不回公司,怎么能够说服廖文鸾离开?”杨乃恩的眉头又皱紧,廖文鸯知道他不愿意回去,可再难也要说服他:“舅舅,等廖文鸾离开公司了,再继续回来开茶室好不好?” 杨乃恩环顾一下茶室周围,很轻地点头,廖文鸯心里漫起喜悦:“就知道舅舅最好了。”廖文鸯如小女孩样的喜悦并没感染杨乃恩,难道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自己不该带廖文鸯回到廖家,可这是姐姐临终时的要求。这个孩子,是姐姐一生中最大的希望,她是廖家的孩子,就该回到廖家。阿恩,知道吗?能和凯哥生个孩子多高兴。 当时的杨乃恩如被雷击,这种感觉比知道姐姐生了个孩子还要强烈,廖凯的孩子,那个已经另娶和生儿育女的负心汉的孩子。杨乃恩当时就想提起锄头去廖家问个究竟,但杨小花死死地拉住他的手,阿恩,不要怪他,是自己情愿的,情愿的。 那时姐姐脸上的笑容竟有一种圣洁感,于是答应了姐姐要把孩子交还给廖家,会照顾好孩子,会和廖凯和好如初。沈家欠廖文鸯的,廖家欠廖文鸯的,本以为随着廖凯的去世和把财产全留给廖文鸯就一笔勾销再无别话。 可到了今日,杨乃恩才知道,或者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哪有这么容易消失?杨乃恩长叹一声:“鸯鸯,告诉舅舅实话,恨鸾鸾吗?”恨,当然恨,恨不得她马上就死去。可廖文鸯不知道杨乃恩问这话的意思,只有闭嘴不答。 做了坏就索性做到底,廖文鸾的声音又杨乃恩耳边浮现,杨乃恩露出苦涩笑容,终究还是一场辜负,原来连廖文鸾都比自己看得深。杨乃恩又是一声长叹:“鸯鸯,最后一次,鸾鸾离开后,和她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什么做姐妹不做姐妹的话也不用提起,从此就当是个陌生。” 能做到吗?廖文鸯心里实怀疑,但还是点头。杨乃恩站起身,去找店里伙计说关于店的事。廖文鸯心中的无力感越来越深,处处受限、处处襟肘的感觉真不好。可这有什么法子?用谎言得到的幸福开心吗?廖文鸾那句话如咒语一般出现,廖文鸯差点跳起来,不,不是谎言,是她欠自己的,欠自己的。 杨乃恩的回归引起震动的不过是公司上层,不过连廖文鸾都能携公司17%的股份回来,杨乃恩回来又有什么稀奇?毕竟说起来,他也能算公司创始之一。 对这些,廖文鸾根本不意,开完会回到办公室,踢掉高跟鞋往沙发上一躺,看着天花板突然笑出声,廖文鸯估计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要做的不是从公司内部吧?看她这样费尽心机,还真有点好玩。 手里被塞了杯热咖啡,廖文鸾喝了两口坐起身,看着坐办公桌后的刘建,又大大地灌了一口才说话:“喂,坐那里比坐那里有气势多了,要不,们换换。”刘建的眼一直笑,双手合拢:“但不懂法律,廖小姐,这个时候学,有些太晚了。” 廖文鸾走到办公桌前把咖啡杯放下,双眼平视刘建的眼,故意眨眨双眼做出一副诱惑表情:“嗯,那可以做秘书,请问刘董,咖啡是要加糖还是加奶?”廖文鸾这样放松的玩笑表情自从回来后就很少见到,刘建觉得呼吸一滞,差点就想伸手摸上去,使劲压抑住自己才开口:“衣服的领口再往下开一寸才合格。” 廖文鸾大笑出声:“去,不和玩了。”说着走过去冲咖啡,刘建的眼一直跟着她转,要再深呼吸两次才能压下心中悸动:“今天心情特别好,少见啊。”廖文鸾把咖啡冲好:“那是,杨乃恩回公司了,廖文鸯手里没底牌了,不高兴才怪。” 底牌?刘建摸摸根本还没长出来的胡须,接过廖文鸾递过来的咖啡:“朱英呢?”廖文鸾笑了:“不足为惧,不过呢,廖文鸯不是这么想。”说的对,刘建一口喝干杯中的咖啡:“这里事了结了,想去哪里?” 廖文鸾眼一眯:“当然是去周游世界顺带泡美男了,上回们去欧洲的时候,怎么觉得那么压抑,一点也体会不到欧洲的美,这回要仔细地,好好地体会。”说着廖文鸾的眼眨一下:“最好小竹子再画出几幅世界级名画出来,这样就可以不愁吃喝了。” 刘建用大笑来掩饰自己的失望:“小竹子要知道让他学画画打的是这主意,一定会很失望的。”廖文鸾的大眼眨啊眨:“是啊,去告诉小竹子,看他是信还是信?”刘建眼里的笑更深了些:“反正,他不会信他爸爸。” 说着刘建有些紧张地看着廖文鸾,但见廖文鸾神色没变,刘建才松口气,还是怕廖文鸾会和吴雁南旧情复燃,虽然那个男刘建看来,几乎无可取之处。想到最近盛传的绯闻,刘建不由摇头,就算是看不顺眼的情敌,刘建也不忍心不告诉吴雁南,越这样,廖文鸾只会离他越远。或者,换个身份,廖文鸾对自己就该不一样了吧? 又是一个周末,习惯了睡懒觉的廖文鸾正床上梦周公,电话就响了,接起电话,那头是儿子的声音:“妈妈,来接吧。”就算廖文鸾半梦半醒之间,也能听出儿子努力压抑的不高兴,坐起身打个哈欠:“怎么了?昨晚不是去爷爷家睡吗?谁惹了?” 吴劲节已经不是一般的不高兴了:“妈妈,粤港茶楼二楼,过来接吧。”粤港茶楼,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饮早茶的地方,但吴家又不是广东没有饮早茶的习惯,怎么带儿子去哪里了?廖文鸾虽然觉得奇怪,还是赶紧梳洗去去接儿子。 ------------ 30幼稚 那地方很好找,上了二楼不用廖文鸾问,就看见一群侍应生挤那满脸兴奋地指指点点,偶尔还有小声议论,她真瘦,比电视上瘦多了,也比电视上漂亮,还对笑,真和气。她?廖文鸾的眉一挑,明白儿子为什么要叫自己过来接他了,直到廖文鸾走过去才有侍应生反应过来:“对不起,这里是包房。外不能进。您还是请到旁边去吧。” 包房?廖文鸾的眉又是一挑,没有说话也没后退。虽然穿着普通,但那侍应生这茶楼很多年,眼力已经练出来,能看出来廖文鸾绝不是一般。自己绝对得罪不起面前的这位小姐,声音更加礼貌:“对不起,您看要不要们经理出来?” 这里的骚动让经理走过来,看见廖文鸾明显一愣才说:“原来是廖小姐,您看,吴总里面,但是,”廖文鸾并不奇怪这位经理认识自己,刚才过来时候才发现这一片都是沈家的产业,选沈家产业里和自己呛声,不知道那位新宠是太聪明呢还是太愚笨? 至于经理后面的但是廖文鸾不需要知道,只是平静地说:“是来接儿子的,麻烦进去把儿子叫出来吧。”经理还徘徊,吴雁南和廖文鸾曾为夫妻,前夫妻吵架,算起来还是家事,哪是自己这些外可以管的? 廖文鸾并没催促,只是站那里,平静淡定,经理一时愣住,这样的廖文鸾和记忆中的廖文鸾不一样,如果是记忆中的廖文鸾,这时候大概已经推开自己几步就走进包房,然后就是争吵,砸东西,闹的不可收拾。 命好啊,经理不由心里感慨,沈家的外孙女,当然是千娇万宠,捅破了天也会有帮着收拾的。“妈妈。”吴劲节已经走出来,廖文鸾没有再理睬经理,而是伸手牵儿子:“吃饱了吗?吃饱了们就回去。” 吴劲节还没说话,从包房里就走出一个女来,她看起来有二十三四,身姿袅袅婷婷,一张脸虽然削过骨,但不知道是找的整容医生比较好还是什么原因,看起来没有那么僵硬,眼往廖文鸾身上一扫。廖文鸾敢打赌她此时眼里的鄙夷表情分明是说自己是个又老又丑的女,接着那女笑着对吴劲节说:“劲节啊,才吃了那么一点点,哪里能饱,小孩子要多吃点才能长的高又壮。” 这捏着嗓子装出来的关心让听的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廖文鸾的眉又挑起,自己儿子很小时候就知道饱足,只吃一点点,是看不得面前这个女吧?经理很有眼色地把侍应生们全都赶走,这才对廖文鸾说:“廖小姐,您瞧,不如您进里面包房吧?”这真要打起来的话,把包房门一关,总比这楼上闹起来动静小些。 廖文鸾知道经理的意思,只笑一笑:“不用,马上就走。”可是,这个,经理额头上有汗出来,廖文鸾已经叫儿子:“小竹子,跟这位阿姨说再见。”吴劲节很有礼貌地转身,非常冷淡地说声再见就准备闪。 这让女精心准备的台词都被堵那里,脸上的假笑都维持不住,就廖文鸾和吴劲节转身打算离去的时候她总算叫住廖文鸾:“廖小姐吃了早饭没有?不如一起进去吃点。”进去干嘛?看他们表演?自己又不是十多年前那冲动的小姑娘,廖文鸾连头没回:“不用了,不爱吃广式早茶。” 说完就走,女气的脸都快变形了,多好的机会,只要能抓住那自己吴雁南心中的地位就不一样了。可别不配合自己演出,又有什么意思?女咬住唇想辙,包房里已经又出来一个,吴雁南的脸色一看就不好,女脸上的表情顿时带上委屈:“吴总,对不起,您看没有留住。” 吴雁南看都没看女一眼:“自己吃吧,先走了。”女想追上去,但吴雁南走的飞快,女不由咬住下唇跺脚,旁边闪出一个,看见是自己的助理,女的脸往下拉:“事情办好没?” 助理比个手势:“照片已经拍好了,通稿都写好了。小桃妹妹,这会啊,一定能让红透半边天,红过杨幂。”女的脸上这才露出点笑,既然抓不牢吴雁南,那也只有另寻办法,炒作一把让自己能博几个头版也好。 吴雁南高腿长跑的快,追出去不远就看见廖文鸾母子,廖文鸾还那和吴劲节说要去什么地方吃饭。吴雁南上前扯住廖文鸾的胳膊:“鸾鸾,就这么……”不等吴雁南说完,廖文鸾已经睁大眼:“怎么了?阿南,不过是来接儿子,而且不喜欢吃广式早茶也知道的,难道还要进去陪吃早茶?” 吴雁南看着廖文鸾,她脸上寻找不到半丝的愤怒,这不是自己认识的廖文鸾,有那么一瞬间,吴雁南想打开廖文鸾的脑袋看看,看是不是换了个?可是自己的儿子叫她妈妈,而眉眼口鼻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 廖文鸾好整无暇地看着吴雁南,突然笑了:“不觉得太幼稚了,阿南?”幼稚,她竟然说自己幼稚,吴雁南的手都握成拳,廖文鸾还是不看他:“小竹子也不爱吃广式早茶,先带他去吃东西,下回,可千万别再被这样希图上位的小明星利用了。” 说着廖文鸾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吴雁南的牙齿都口中互相撞击,什么都不乎,什么都胸有成竹,这,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廖文鸾,也不是自己深爱过的那个女,而是一个陌生,一个陌生的不肯对自己多看一眼的。 刘建,吴雁南缓缓吐出这个名字,是吗?是把的妻子变成这个样子?,不是不用付出代价的。律师?仅仅是律师吗? 由之而来的八卦并没让廖文鸾多意一些,对吴雁南,那不过是个过去的恋,不管是好的回忆还是坏的回忆,都早被放进马桶里面冲的干净。刘建看着廖文鸾,用手摸着下巴:“这样平静,让等着看戏的很失望的。” 廖文鸾的眉一挑:“那要不要配合一下,表现出哀伤欲绝的样子?”刘建摊开手:“那这样就不是了。再说,哀伤欲绝的样子,很不好。”后面一句勾起廖文鸾的一些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整整持续了两年,失眠,依赖酒精,头发大把大把地掉,飞快地胖起来,两年时间重了四十公斤。 所有的镜子都被拿掉,担心她自残,一天二十四小时身边都有盯着,好,那段日子过去了。廖文鸾点头:“那段日子过去了,是吗?”刘建也笑了:“希望永远过去。”廖文鸾唇边的笑十分温柔:“其实妈妈一直都很会看,看,她能感觉到廖文鸯心里的不甘心,也能找到这么好的一个来帮。” 沈婉?刘建眼里有追忆:“沈小姐,是看过最聪明的,所以,鸾鸾,有些事情或者可能不是想的那样。”哪些事情?廖文鸾摇头:“就算和想的不一样,但结果还是没变。刘建,很早之前看过一句话,通往地狱之路,有时也是由善意铺成的。” 刘建笑容没变,一直没有告诉过廖文鸾,沈婉也是希望她们姐妹友好的,但很多时候,天不从意,或者说,善意太多,反而让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廖文鸾抬头看见刘建一直看着自己,拿起一个纸团扔过去:“想什么呢?” 刘建收起思绪:“想不想回去,回去从没回去过的地方?”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廖文鸾皱眉,但很快就听懂了:“回去,廖文鸯的家乡吗?”刘建摇头:“也是的故乡,还是,爸爸妈妈认识的地方。” 廖文鸾笑了:“真奇怪,为什么要回去?那里的对一定很不友好,而且,老家也没了,爷爷奶奶都很早过世了。再说就算奶奶活着,她对也就那样。”刘建笑了:“这回去,除了帮周小姜寻找到林老师外,还从林老师嘴里知道了些爸爸妈妈当初的事。鸾鸾,有些事,或者和廖文鸯都被骗了。” 廖文鸾很奇怪地看着刘建:“今天真奇怪,也想让们和好吗?就算和她都被骗了,可结果都不会改变的,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的妈妈恨着的妈妈,这种恨,已经由廖文鸯的外婆灌输给她,深入骨髓,再无改变。于是就倒霉地要承受这种恨的代价,要被剥夺了所有财产,被赶出家门,顶好再没有落脚之处,一生凄惨才算能解了她心头的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v了,第三更了。 其实刚开始只是想写个很单纯的复仇故事,但在构思整个文的过程中,发现这样太单薄,撑不起故事来,于是就加上了这种种背景,长辈们的纠葛,姐妹们的挣扎。廖文鸯有句话说的很对,廖文鸾远比她幸福。廖文鸯用自以为是的恨来支撑自己,结果永远失去了真心。 ------------ 31冲突 廖文鸾并没意识到自己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尖利,刘建没有说话,只是眉微微皱起,这种表情让廖文鸾有一些心慌,但很快那种心慌就消失,不管怎么说,已决定的事就无法更改,这是回来之前就已定下的。 过了很久刘建才开口说话:“如果这样能解开心里的心结,那就这样吧。”廖文鸾紧紧盯着他:“不同意是不是?所以一直阻止回来。”刘建的眼神还是和原来一样平静:“鸾鸾,实话说,只是一个拿钱消灾的。” 廖文鸾唇边的笑分明表示自己不相信,十年,十年时光,两从陌生到熟悉,再到现的默契,哪是拿钱消灾这四个字能解释的?廖文鸾下意识地想去抚平刘建的眉,手伸半空中握成拳:“答应,这边的事完了,就离开。刘建,不想让她死,没这么狠毒,只是想让她知道曾吃过的苦。明白吗?” 刘建伸手抚上廖文鸾握成拳的那只手:“明白,所以看,从来没有反对。鸾鸾,沈小姐她,只希望过的好。”可以不问世事烦扰地过得好,可是生世,哪里能有这么简单? 廖文鸾收起思绪露出笑容:“谢谢,刘建。”刘建收回手,指尖还有廖文鸾手上的细腻触感,这种触感让刘建的心突地一跳,但很快就压抑下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送的,三十二岁生日快乐。” 廖文鸾是农历八月十六生的,习惯过农历生日而不是公历生日。伸手拿过那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块雕成桃花的粉色水晶,廖文鸾拿出水晶,仔细摩挲着桃花花瓣,笑着说:“这么担心嫁不出去啊?粉色水晶也就罢了,还雕成桃花。一个大男,也迷信这些?” 看见廖文鸾的笑容,刘建心里就会很欢喜,但故意叹气:“哎,早点嫁出去,也能快些把这个大包袱甩掉。”廖文鸾白他一眼,两同时而笑。刘建压制住心里由此而生的失落感,或者,等这里了了,自己也该放手。 黄金周的前一天,差不多所有都不安心工作,大部分都只办公室打混,等着下了班就各自奔赴机场或者车站,回家过节或者去玩。廖文鸾刚看了眼时间准备提前闪,门就被敲响,接着秦琳走进来:“廖副董,杨副总要见您。” 杨乃恩?廖文鸾的眉挑起,正准备站起身就看见杨乃恩走进来,眼神扫到秦琳的紧张,毕竟现两姐妹那微妙的关系不少都知道,秦琳会紧张是正常的。廖文鸾起身招呼杨乃恩:“杨副总,请坐。秦助理,麻烦泡杯咖啡来。有一杯不加糖奶。” 这是杨乃恩的习惯,秦琳点头正准备出去杨乃恩就叫住她:“不用了,和廖副董说几句话就准备走,”说着杨乃恩看向廖文鸾,话里有深意:“而且,现已经不喝咖啡了。”廖文鸾从善如流,示意秦琳出去,接着看一眼时间:“都四点了,秦助理,可以下班了。” 秦琳再次应是,往他们俩身上打量一番这才走出并关上门。廖文鸾看着面前的杨乃恩:“杨副总是想说很多事都已经变了吗?”杨乃恩突然笑了:“是,以前的廖文鸾,是不会这样敏锐的。” 廖文鸾也笑了:“以前的廖文鸾,杨阿舅眼里就是个白痴吧?傻傻地把恨自己的当做亲,所以,落到这种地步,也是很正常的,杨阿舅,说是不是?”以前的廖文鸾,也没有这么口齿伶俐,总是被轻轻一撩拨就容易发怒。杨乃恩微微点头:“是,看长大了,很高兴。” 廖文鸾的眉挑起:“是吗?如果真的高兴,杨副总今天也不会到办公室了。您要说什么就说吧,洗耳恭听。”杨乃恩的面色变的有些严肃,合起双手:“廖副董公司也有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内,您并没有给公司创造任何价值,因此,公司觉得,廖副董还是辞职比较好。” 廖文鸾一点也不慌乱:“是公司认为呢,还是廖文鸯和认为,或者还有吴雁南?杨副总,认为是三岁孩子吗?”杨乃恩有些赞许地点头,但声音没变:“廖副董或者认为,您拥有17%的股权,可17%毕竟只是17%,如果开董事会的话,廖副董手上的股份并没有决定权。” 廖文鸾也笑了:“杨副总不会这么幼稚地认为,离开公司后就会对公司毫无影响吧?还是会乖乖地离开这里?杨副总,若要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初做都做了,今天又何必摆出这副样子?实话告诉,做这个副董事长做的很开心,不高兴走。”廖文鸾和原来的确大不一样了,从她身上,竟能感觉到压迫感,但杨乃恩虽离开商场数年,也不是那样无对措的,面上神色还是那么平静:“廖副董如果想继续留公司的话,那抱歉,只能……” 廖文鸾已经打断他的话:“只能是个名誉职位吗?无法调动公司资源吗?这主意,一定是廖文鸯想出来的。她除了能想出这样不入流的主意,也就没有别的好做了。可是杨副总,真以为,对这公司很感兴趣吗?” 这公司之于廖文鸯的意义远比对廖文鸾的意义大,杨乃恩到了这时才露出那么一点点虚弱:“鸾鸾,既然对这公司不感兴趣,那又何必这样咄咄逼。……”廖文鸾哈地笑出声:“拥有的已经够多,给廖文鸯一些也无所谓是不是?但杨阿舅,怎么忘了,愿意给的才能给,不愿意给的,谁来要,那就是明抢。十年前她已经明抢过一回了,难道现还想装可怜继续明抢?” 十年前,杨乃恩长吁出声:“十年前是说服廖凯把财产全留给阿鸯的,和阿鸯没有关系。鸾鸾,要恨,恨好了。”很好,和藏头露尾的廖文鸯比起来,杨乃恩还有那么几分勇气,廖文鸾点头:“不错,廖文鸯有这么个舅舅,是她的幸福,可不会恨,又不是主谋,只是被当枪使了,为什么要恨?” 杨乃恩看着廖文鸾那双和沈婉一模一样的眼睛,和沈婉眼里总是温柔平静,让望之心情很快平静下来不一样,廖文鸾的眼里经常有一团火燃烧,能让有飞蛾扑火的冲动。而这时那团火燃的更急,杨乃恩按一下自己的心口,声音带了叹息:“当时想,廖家欠阿鸯的,就该这样还了,一了百了。” 廖文鸾脸上的讽刺越来越大:“一了百了,于是就把赶出去了?杨阿舅,廖家到底欠了廖文鸯什么?除了一个身份,抱歉,廖文鸯的户口本上,一直都是爸妈的次女。从法律意义上说,她连这个身份都不缺。疼爱、照顾,她一样也不缺。从小有的,廖文鸯必然也有。上什么学校,廖文鸯也一样。请问,杨阿舅,廖家欠了廖文鸯什么?” 欠的,是姐姐的命,如果廖凯没有娶沈婉,姐姐或者姐姐不会死,杨乃恩每次想到姐姐的死,就心如刀绞,无法掩饰。看着面前那双亮晶晶的眼,杨乃恩终于说出口:“该知道,姐姐是为了这件事伤心而死的。” 廖文鸾哈地笑出声:“这跟有什么关系?杨阿舅,跟有什么关系?难道因为是爸爸妈妈的女儿,所以特别倒霉,就要承受们的怒火?可是无辜的,和廖文鸯一样是无辜的。说廖家欠了廖文鸯她妈妈的命,那可有问过自己,们杨家,又欠了廖家什么?廖文鸯比小,她是爸妈结婚很久以后出生的。怎么不去问问姐姐,生一个已婚男子的孩子,是为什么?” 那个埋心底很久的秘密,那个杨乃恩一直不能说出口的秘密,终于这样的逼问下说出来:“如果不是廖凯强|奸了姐姐,姐姐怎么会生下阿鸯?”强|奸?这是廖文鸾不知道的事,她眼睛睁大,几乎被这句话打垮。 杨乃恩的声音有些飘忽:“姐姐虽然很爱爸爸,但她也是老式女子,怎么会和廖凯再一起?”说着杨乃恩看向廖文鸾:“说,廖家,是不是欠了廖文鸯?”廖文鸾短暂的慌乱后努力镇定下来,头开始乱摇:“不会的,爸爸怎么会?再说,按了妈妈对爸爸的恨,她怎么不立即把爸爸送去公安局?” 杨乃恩也一样痛苦:“是,妈妈是这样想的,但姐姐不肯,姐姐怎么舍得伤害廖凯?到后来,她生下鸯鸯,身体一直不好,如果不是姐姐临终前的嘱咐,怎么会把鸯鸯交回廖家。廖文鸾,说,廖家有没有欠鸯鸯?” 廖文鸾努力想脑中整理出这其中的不对,但门被推开,廖文鸯满脸不相信地看着杨乃恩:“不,舅舅,骗,不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看jas的兄妹有句话,爸妈相爱生下的孩子和爸妈不相爱生下的孩子是不一样的,所以廖文鸯深受打击。再剧透一句,虽然很狗血,但不是强|奸。 ------------ 32秘密 杨乃恩诧异起身:“鸯鸯,怎么会进来?”好了,廖文鸾摊开手,眉微微一挑:“这还不明白吗?这个宝贝外甥女,想来听听怎么对付呢。还想看看是多么地可怜。”说着廖文鸾转向廖文鸯:“现,听到这些,满意了吗?” 廖文鸾此时的笑看廖文鸯眼里就是实实的挑衅,她想都不想就伸手就往廖文鸾脸上打去:“胡说,胡说。”廖文鸾本来一偏头就可以躲开,但看见杨乃恩,灵光一闪让那巴掌落自己脸上。 巴掌落脸上时候,杨乃恩的制止声也起:“鸯鸯,怎么可以这样?”廖文鸾用手摸一下脸,头低下去,发丝遮住了她的脸,看杨乃恩的眼里就变成廖文鸾难过。 廖文鸯没想到廖文鸾不但没回避反而还让自己打了她一巴掌,更没想到的是廖文鸾没有还手。下意识地把手收回来握成拳,廖文鸯觉得脑子已经糊涂成一片,听到杨乃恩带有责问的声音,廖文鸯才算找回一点点清明。泪已经从眼里落下,看着杨乃恩,廖文鸯摇头:“舅舅,不是的,是爸爸和妈妈相爱,被沈婉拆散了,是不是,舅舅,是爸爸和妈妈相爱生下的孩子。而不是像廖文鸾的妈妈一样,抢了别的丈夫。” 杨乃恩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廖文鸾抬起脸,半边脸上还有点红色,廖文鸾顺手摸了下脸,冷笑着对廖文鸯说:“还要自欺欺到什么时候?爸爸他,根本就没爱过妈妈。”这句话的打击比刚才杨乃恩说出的事还要重,廖文鸯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指着廖文鸾眼里的泪已经流的很急。 杨乃恩把廖文鸯的肩搂过来:“鸯鸯,这件事,阿婆答应过,不告诉。但是事实,鸯鸯,妈妈……”廖文鸾已经打断他的话:“别再给给姐姐贴金了,杨乃恩,说的再好,也掩盖不了,廖文鸯比小八个月的事实,更掩盖不了,姐姐是多么希望生个爸爸孩子的事实。强|奸?谁知道那时候是谁强|奸谁?” 廖文鸯用手捂住耳朵,本来安慰她的杨乃恩转头对廖文鸯:“廖文鸾,姐姐是因为这件事伤心去世的,沈家欠的,是姐姐的一条命。”廖文鸾把头发往上拢一下,再次冷笑出声:“沈家欠的?杨乃恩,倒摸着自己的心想一想,真的是沈家欠的吗?要爸爸娶妈妈的,是奶奶,要爸爸好好地和妈妈过日子的,还是奶奶。,明明知道姐姐是自己想不通才死的,偏偏把这些都推到沈家身上。口口声声沈家欠的,廖家欠的,就借此换些好处。杨乃恩,午夜梦醒,怕不怕爸爸妈妈去找?难道这就是爱慕着妈妈的方式?肆无忌惮地伤害妈妈唯一的女儿?杨乃恩,们杨家的,倒是一贯的虚伪。” 廖文鸯已经忘了继续哭泣,杨乃恩如被雷击一样,爱着沈婉,是杨乃恩心底最深的秘密。那个有着浅浅笑容,美丽温柔眼睛的少女,从见到的第一面起,就杨乃恩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追逐着沈婉的背影,看她下田、挑水,笨拙地做着不擅长的事,但脸上的笑容总是不会变,从没有过这么温柔美丽的女子。直到沈婉嫁了廖凯,杨乃恩都无法像自己的妈一样,话里话外地骂是沈婉这个狐狸精勾走了廖凯,这么美丽、这么温柔的,谁会不喜欢呢?每想到这,看见旁边黯然神伤的姐姐,杨乃恩都觉得自己对不起姐姐,可还是控制不住。 这种感觉,一直到很久之后,杨乃恩才知道就叫爱,知道了之后更加难过,爱上一个别的女,而这个女,自己妈的心里,还是害的自己姐姐去世的罪魁祸首。 廖文鸯的眼有些惊恐地睁大,廖文鸾看着面前十分震惊地杨乃恩甥舅,声音有些低:“以为藏的那么紧,就没知道了?杨阿舅,有些事,很容易就看出来了。”说着廖文鸾突然笑了:“或者,妈妈也是因为这样,才那么放心地离去,可是谁也没想到以后的事情。” 杨乃恩整个已经不会动了,廖文鸯十分惊恐地推着他的胳膊:“舅舅,舅舅。”杨乃恩张嘴想解释两句,但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廖文鸾。 廖文鸾已经不想再看见这对甥舅,伸手拿包准备离开:“从此之后,别论什么感情,真要欠什么,也全还完了。廖文鸯,该还欠的了。”廖文鸯才想起自己该说什么,可舌头和牙齿一直打架,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今天一天接受的信息,远远超过之前的三十年。 廖文鸾看一眼杨乃恩:“这只是开始,们甥舅加诸身上的,会一点点还回去。杨乃恩,天下的道理,不是一家说了算的。” 说着廖文鸾打开门出去,屋内只剩下廖文鸯和杨乃恩两个,如同死一样寂静,过了很久廖文鸯才抬头看向杨乃恩:“舅舅,说的,她说的,到底谁说的对?爱过沈妈妈?甚至为了她愿意牺牲妈妈?舅舅,告诉啊,别不说话。” 杨乃恩把廖文鸯抓住自己的手拉下来:“鸯鸯,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已经过去了。是舅舅的外甥女,除了弟弟,舅舅世的亲只剩下了。什么事舅舅都①38看書网鸯抬头看着舅舅,仅仅是一个瞬间,他像老了好几岁,鬓边的点点白发,额上唇边的皱纹清晰可见,说话的声音也很干涩,不像那个一眼看起来就十分自信的成功男士,而是受尽打击的。 舅舅已经老了,廖文鸯心里重复着这个事实,眼里的泪又开始往下落:“舅舅,真的吗?可……”不相信吗?其实,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原本以为什么都自己掌握之中,但廖文鸾的突然失踪让杨乃恩陷入慌乱,如果廖文鸾出事,最不可原谅的就是自己。沈家和吴家找廖文鸾的时候,杨乃恩同样找,用尽种种办法,找不到她的身影,这样的挫败让杨乃恩廖氏并入吴氏后提前退休,用隐居来慢慢洗掉心里的忏悔。 廖文鸾的质问声又耳边,既然做了恶,现又来充什么好。杨乃恩长叹一声,当初选择的时候就已经伤了,那就伤到底吧。毕竟这个世上,自己的血亲留下的不多。心里某个地方像被划了一刀那样钝钝地疼。沈婉,终究还是对不起。 低头看向廖文鸯的时候杨乃恩眼里已经满是慈爱:“鸯鸯,舅舅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实现过,下班了,们走吧,明天是中秋节了,和舅舅过节好不好?”廖文鸯刚要说好,但很快想到明天中秋,吴家的习惯是一定要一起过的,抱歉地笑笑:“舅舅,婆婆已经打了电话,让明天过去吃饭。等后天,带晓棠过去那里好不好?” 杨乃恩了然一笑,什么都没说就走出去,廖文鸯看着舅舅的背影,从他的背影中感觉到一种深深的落寞,用手抱住头坐下来,就算真的错了又有什么关系,已经选了就再不可回头。回头了就什么都没有,想到女儿的笑脸,丈夫的疼爱,廖文鸯睁开眼时已经重新燃满斗志。来吧,看看还有多少能力,和十年前不一样,和十年前也同样不一样。 葡萄架上还有没摘完的葡萄散发着香气,月亮已经升起,葡萄架下的桌子上摆满了东西,月饼水果葡萄酒,旁边的炉子上炖着毛豆、玉米,笼屉里有蒸得的螃蟹。 沈阿婆往小香炉上插了两支香拜了拜回头见大家都吃东西聊天,轻咳一声说:“们啊,没一个肯过来拜月的,只晓得吃。”沈文楚拿起剪刀把螃蟹的大钳子剪下来,敲出里面的肉给自己的妻子才笑着对沈阿婆说:“奶奶,男不拜月晓得吧?再说了,们年轻时候不是玩洋派,不过中国节吗?这会儿又兴什么拜月了?” 吴劲节睁大双眼:“舅舅,什么叫男不拜月?”沈文迪剥着毛豆吃的不亦乐乎:“原话是这样说的,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就是封建迷信那一套,早不兴了。祖祖以前也不兴这一套的,她喜欢的是喝下午茶,去参加圣诞舞会。谁知现老了老了,开始迷信起来,要拜月啊,祭灶啊,逢年过节要祭祖,只怕再过些日子,还要初一十五吃素。” 沈阿婆敲一下沈文迪的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调皮。这不是迷信,只是年纪大了,想起小时候奶奶也常念叨这些,才做的。”沈文迪脸上分明写着不信,沈阿婆又打他一下,一群笑的嘻嘻哈哈。 廖文鸾坐那里剥着毛豆,抬眼和朱英的眼相遇,浅浅一笑,敢做就要敢当。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的秘密会越曝越多,越来越狗血,其实这就是很狗血的设定很狗血的情节很狗血的故事。 ------------ 33第33章 那丝浅浅笑容,看朱英眼里却让朱英遍体生寒。沈家,丈夫是靠不住的,儿子又不能帮自己的忙,公婆?朱英看着那和几个孙儿谈笑的公婆,唇边带上一丝冷笑,婆婆是历来看不上自己的,对自己只有几分面子情,至于公公,也不是会为自己说话的。偌大一个沈家,除了靠自己没有别的法子。 朱英下意识地用双手抱住双肩,这个动作正好被沈大舅妈看见,关切地问:“冷了?”妯娌也和自己形同路,嫁到沈家二十多年,朱英头一次感到那么重的挫败感,当着众又不肯说出,只是吸吸鼻子:“有些感冒了。” 沈文迪已经跑进屋里拿出件外套给朱英披上,嘴里还抱怨:“妈妈,叫别脱外套,可就是想穿这件漂亮新衣服,看,现就感冒了吧?”也只有这个儿子疼自己了,但他还太小,看着和沈文楚说话的沈文屿,朱英又觉得心一阵阵地疼。文屿是个傻瓜,和堂哥那么亲热,他难道不晓得沈文楚是会和他争财产的?真以为堂哥对沈家财产没有想法?要知道,现打理沈家产业的只有沈文楚一个。 想到自己用尽了心思,得到的却那么少,朱英又觉得一阵胸闷,用手按一下胸口,这个动作沈阿婆都看见了,招呼沈文迪:“朱英,要不要叫医生来?或者让王妈给做碗姜汤?”朱英挤出笑容:“不用了,妈,休息一会儿就好。” 沈阿婆让沈文迪陪朱英进去休息一会儿,又叫王妈做碗姜汤送进去,还叮嘱朱英,盖上被子发发汗就好了。朱英和儿子往前面走,听着身后传来的笑声,朱英不由问儿子:“看,姐姐一回来,爷爷奶奶多高兴,连小竹子都跟宝贝样的宠。” 沈文迪眨眨眼:“妈妈,只有小竹子这么一个孩子,当然要疼。”朱英又觉得一阵胸闷,母子俩已经来到房间,朱英没有脱鞋,而是看着儿子:“阿迪,也不小了,哥哥不懂事,可不能像哥哥一样。爷爷奶奶年纪已经大了,要有个万一,” 门被敲响,沈文迪走上前开门接过王妈手里的姜汤,说声谢谢后把门关上来到朱英跟前:“妈妈,爷爷奶奶的遗嘱早就立好了,不知道吗?”遗嘱立好了也可以改啊,傻儿子,朱英看着认真的沈文迪,又想开始叹气,沈文迪摸摸姜汤的碗,感觉不烫了才端给朱英:“妈妈,先喝姜汤了,喝好了睡一觉,等们走的时候再来叫。” 姜汤又热又辣又甜,朱英一口喝下去脸上眼泪就出来了,不晓得是从心里出的还是被辣的,沈文迪递过毛巾让她擦一下:“妈,睡吧,爷爷奶奶又不偏心。”说着沈文迪给朱英盖好被子,关好灯,小心关上门才离开。 不偏心,心都偏到咯吱窝去了,对廖文鸾和吴劲节那么好,他们可不姓沈,可是前些天沈阿公又修订了一次遗嘱,朱英几乎是费尽了心机,才得到一个消息,廖文鸾母子也遗嘱受益名单上,而且,分的还不少。 这个消息让朱英几乎跳起来,廖文鸾母子可不姓沈,凭什么分这么多?就算为了沈婉,可沈婉那么多年打理产业下来,谁知道她从中落了多少好处。这个家里,只有自己这边,是辛苦赚钱的,其他的,哪个不是靠着沈家的产业吃饭?朱英越想越觉得心中有一团火,怎么才能打消沈阿公的念头,让他把这份遗嘱取消重新另立? 但想到沈阿公那天说的话,朱英颓然闭眼,沈阿公,绝不是能随便听话的,除非,廖文鸾犯了什么大错,才能让沈阿公怒而打消念头。犯大错,比如当年那种随意离婚,离开十年这种错误吗?朱英的眼睁开,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拨了个号码。 廖文鸯脸上的笑虽然和平常一样,但还是有些心不焉,凭什么自己要这里奉承公婆,做一个好儿媳,廖文鸾就可以把吴劲节带去沈家过节,而且吴家父母还一脸赞成?笑声又传来,廖文鸯努力把心里的事压下,跟着众一起笑,身边的晓棠扯扯廖文鸯的袖子:“妈妈,电话响了。” 的确,电话已经响了好一会儿了,廖文鸯拿出电话,刚打算按下接听键看见号码就愣了下,对吴老爷子笑一笑才走到一边去接电话。那头的朱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阿鸯,怎么现才接电话,都挂断两回了。” 廖文鸯看着另一边的吴家一家子,压低了些声音:“这会儿多,等会儿给打过去。”都不叫自己小舅妈,朱英愣了下就明白廖文鸯也和吴家过节,但朱英的脾气是不容忤逆的:“说几句就挂了。阿鸯,想来想去,只有让廖文鸾犯错了,她现不是很得意吗?就让她更得意。,只有得意才会忘形,只有忘形才会犯错。” 听着朱英的话,廖文鸯有微微的愣神,眉皱了起来:“的意思,让她公司里有权力?”朱英很满意廖文鸯的聪明:“知道不愿意,可这只是暂时的。别忘了,当年可是忍了十年,现,顶多三个月,怎么,就不能忍了吗?” 提起当年,廖文鸯眼里闪过一丝阴郁,十年,用了十年的时间公主身边当侍女,这种日子,廖文鸯已经不愿意再过。朱英察觉到廖文鸯的沉默,声音也放柔了:“别忘了,这些年做过些什么?要她一直,一直得势,绝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廖文鸯的呼吸变重:“尽力。” 朱英笑了:“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到,这么辛苦才有今天的一切,难道也要被她轻轻一句就没有吗?阿南不用说,连阿北都未必会站这边,更别提公婆。难道想一无所有吗?这是生死之博,她但凡念着一点姐妹情,就不该回来。外面什么都有,何必要回来扰乱这一切?” 廖文鸯转头望去,晓棠笑眯眯地对她摆手,吴雁北笑着把女儿揽过来,给她喂一口月饼。晓棠笑着往吴雁北脸上亲一下,自己的女儿也是公主,廖文鸯看着这一幕,绝不能让她像侍女,几乎不假思索,廖文鸯对着电话说了声好。 朱英笑了,这回是十分舒心地笑:“就知道很能干,放心,绝不会亏待。”说穿了这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廖文鸯早就明白这一切,闻言神色也没动,只是挂了电话。 刚走过去晓棠就扑过来:“妈妈,谁给打电话,说了那么久?”廖文鸯抱起女儿,笑的还是那么恬静:“是一个叔叔,和妈妈公司有来往,不认识的。”吴雁北伸手把妻子女儿都搂过来,笑着对吴雁南:“大哥,看媳妇,过节了还要帮公司应酬客户,也不说涨她点工资。” 吴雁南只是笑一笑并没接话,全家都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心情不好,吴老爷子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现她回来了,可看着她也不愿意再和和好,也别折腾了,好好地重新另外找一个,们家就是少。” 吴妈妈也点头:“前些日子折腾的那什么小桃,闹出那么大的风波,说的就跟要嫁进们家一样,这种女哪能进们家门。阿南,正好这几天闲着,也出去走走,林阿姨上回还和说,说她家一个侄女留学回来,个子又高才又好,还有能力,不如明天把她约出来一起吃个饭。” 吴雁南被说的心烦意乱,站起身说:“不用了,的事不用们操心。再说林阿姨家的侄女,肯定也是娇生惯养。啊,消受不起。”吴妈妈白儿子一眼:“什么叫消受不起,脾气再坏,有鸾鸾脾气坏吗?当初怎么对鸾鸾的,别以为们都忘记了。” 吴雁南更加无奈:“鸾鸾不一样。”吴妈妈还是不肯:“什么不一样,阿南,这么多年对鸾鸾也够了,现家不理,也不用再凑上去,还是好好找一个,好姑娘多的是。”从廖文鸯内心来说,她希望吴雁南不要另结婚,毕竟多了妯娌会打破家里的平衡,但这种时候,还是不开腔地好,只是微笑着旁观。 吴雁南被逼得更加心烦意乱,看见廖文鸯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阿鸯,说鸾鸾真的不肯理了吗?”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只有这个蠢货看不出来,廖文鸯腹诽一句笑着说:“大哥,也不能怪爸妈这么急,娶大嫂就是有妯娌,当然要正经家的姑娘了。至于姐姐,们也不晓得她现怎么想的。” 吴雁南的手握成拳轻轻敲一下额头:“明天是鸾鸾生日啊。” ------------ 34误会 这声很轻,但吴妈妈的脸顿时就垮下来,如果廖文鸾能够回心转意,吴妈妈是很乐于看到他们两个复婚,但现明显就是吴雁南剃头挑子一头热。虽然已经有了吴劲节,但孩子总是越多越好,这边不同意,那也就不用继续。 空气都好像凝滞了一样,原来廖文鸾三个字就能这个家里形成那么大的影响,廖文鸯心里叹一声,晓棠已经开口:“明天哥哥约去爬山,原来还是姨妈生日,爸爸,要不要去画幅画送给姨妈?” 幼稚童语打破了这样的凝滞,廖文鸯已经摸着晓棠的头:“明天不是说好了去舅公那边吃饭吗?舅公很久没见晓棠了,也很想对不对?”晓棠的眉头紧皱,一脸思考的样子,吴雁北也想了想:“晓棠,妈妈说的对,们已经决定好了,爬山的话后天也可以去。明天去舅公那边的时候把画具也带上,这样可以好好地画幅画送给姨妈,说是不是?” 晓棠仔细想了想,好像爸爸说的也很对,点头同意。一直没说话的吴老爷子这才慢慢开口:“阿南,也大了,按说这些事们不该管着。可是这段时间都闹的是些什么事,上了八卦头条,和妈妈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来。那个什么影视公司,既然不赚钱就撤出来吧。林阿姨的侄女,也不是非要现就娶,接触接触,如果有意思了就继续。” 连自己的爸爸都加入到这个行列,吴雁南烦躁起身去拿车钥匙:“出去走走。”吴老爷子的眉头皱的更紧:“去哪里?别再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了。”吴妈妈更加上一句:“也别去找鸾鸾了,儿子,把别当宝,别也要把当宝才好,可是她现身边有个刘建,听说他们一起也有十年了,又何必这样苦了自己。” 吴雁南本来就打算去找廖文鸾,听了这话更是心烦意乱,站起来就往外走:“就出去走走,不去哪里。”吴妈妈怎么会放心,自从廖文鸾回来,儿子就丢三落四,一点也没有原来的精明能干。如果真出什么事,那才叫糟糕,立即叫吴雁北:“阿北,陪哥哥出去吧。” 吴雁南把钥匙丢下,用手蒙住脸,吴妈妈还打算劝,吴雁北已经开口:“妈,哥哥他自己有主意,就别劝了。”吴妈妈叹气摇头:“他啊,就是太有主意了,要早知道,就该让她们帮忙介绍,那么多好姑娘,怎么偏偏就一棵树上吊死?” 再多的好姑娘也不是廖文鸾,吴雁南心里来了一句。廖文鸯抱着晓棠轻轻摇晃,晓棠已经发困,眯着眼准备进梦乡。廖文鸯抱着女儿心却已经飞的很远,现看来,吴雁南是真的靠不住,那些幼稚的和初中生似的把戏,只会让廖文鸾发笑。看来,只有等廖文鸾犯错了,毕竟,她公司也算根基浅薄。 廖文鸾全不像他们一样有那么多的心事,中秋节第二天就是她的生日,这天约了一起出去爬山,早早起来收拾好东西,吴劲节已经给晓棠打电话,打完后有些闷地走到廖文鸾身边:“妈妈,晓棠说今天要去她舅公家吃饭,就不和们一起爬山了。” 廖文鸾把一包纸巾丢进包里,瞧见儿子的脸就捏一下:“晓棠肯定早就约好了,所以才不能和一起去,们走吧,刘叔叔快来了。”吴劲节没有点头:“可是晓棠最近约她好几次她都不来,而且也不经常去画廊了。” 廖文鸾的眉微微一挑:“小竹子,也不小了,有些事,该知道了。”吴劲节抬头,廖文鸾看着儿子的眼还是那么清亮,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开门打算出去。吴劲节背后闷闷地说:“妈妈,知道和小婶婶之间,有些事是没办法解决的,可觉得,和晓棠,好像不应该延续们的仇恨,和晓棠,是一个爷爷奶奶的孙子。” 儿子真乖,廖文鸾转身把吴劲节抱了下:“小竹子,说的很对。和晓棠,应该相处好了。可是不知道,等晓棠长大,她会不会怪?和小婶婶直到外公过世前,都一直很要好,一直到那个时候,都为自己有一个妹妹而高兴,可是之后让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那时候才知道,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失去父亲、失去财产,都可以接受,但不能接受的,是一直以来自己信赖的,当做家的的突然变脸,想到廖文鸯那时说的那些话,廖文鸾从不知道,原来廖文鸯心里,有那么浓的恨意,恨到那一半相同的血脉成为耻辱。还有自己的丈夫,那个廖文鸾心里可以依靠的男,也说自己不对。那样的打击实太深,深的廖文鸾接受不了。 吴劲节能听得出廖文鸾话里的落寞,伸手摸上妈妈的脸:“妈妈,知道,虽然年纪小,但知道,做,是要真心的,不能嘴上说着对好,但心里算计,甚至乐于看跌进深渊。”有个儿子真好,廖文鸾抱一下儿子:“有真好。小竹子,有些事如果不去做,是过不了自己那个坎的。” 吴劲节点头,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嗨,们母子俩把话说完了吗?就这样把门大敞着,万一来个坏怎么办?”廖文鸾回头,看见说话的刘建,眉不由皱起:“怎么上来了?”刘建伸手去拿廖文鸾的包:“有要上楼,就跟着一起上来了,上来一看,们把门敞开这说话,还说的那么高兴,们俩还是要小心些。” 吴劲节已经把手臂伸出来:“刘叔叔,会保护妈妈的。看,有小老鼠哦。”刘建拍拍吴劲节的头:“好,们小竹子已经是男子汉,可以保护妈妈了。”吴劲节努力点头,廖文鸾知道这是儿子让自己开心,也收起思绪让自己脸上露出笑容。 关好门很自然地牵起吴劲节的另一支手去等电梯,浑然未觉刘建脸上露出的笑容,这样一边一个牵了孩子的手,像不像一家呢?刘建的思绪如脱缰野马一样奔跑出去,很久以前,那时廖文鸾还治病,偶尔一次肯出门,都是这样小心翼翼地牵着吴劲节出去。那时的自己就很希望,能够牵起吴劲节的另一只手,像爸爸妈妈带着孩子一样出去。 一直到进了电梯,廖文鸾都没有放开吴劲节的手,直到电梯八楼停下,有进来时候廖文鸾才察觉,赶紧把吴劲节的手放下,笑着对刘建说:“看,还是习惯把小竹子当小孩子。”吴劲节的个头已经开始窜高,一米六五的身高已经到了廖文鸾眉毛处,再过一两年,儿子就要高过自己,那时就真不能把他当小孩子看了。 手随心动,廖文鸾摸摸儿子的头顶,再过段时间,这样伸手过去就摸不到他的头顶了,吴劲节回头一笑,旁边的邻居笑了:“家这孩子,看起来倒不大像他爸爸,更像。”爸爸?廖文鸾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刘建立即开口:“们只是同事,这个,不是儿子。”廖文鸾也点头,邻居很奇怪地看了一眼,不过现代社会,这种事情也不少见,只是讪笑一声:“看们经常一起出入,还以为是一家呢,原来认错了,对不起啊。” 刘建也回一个笑,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失落,要是能说是该多好?电梯已经到了一楼,刚才那说话的邻居先走,廖文鸾也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出声提醒刘建,刘建这才率先走出来,吴劲节看着前面的刘建,突然对廖文鸾说:“妈妈,其实要嫁刘叔叔,也不是不可以。”廖文鸾拍一下儿子的后脑勺:“小鬼大,真要嫁早就嫁了,妈妈有就够了。” 吴劲节的眼眨一下:“那要等娶了媳妇呢?”廖文鸾是真的笑了:“等娶了媳妇啊,就去玩,还有很多没去过的地方。”吴劲节又眨眨眼:“一个吗?”廖文鸾笑出声:“傻儿子,不知道,两个一起,是要缘分的,缘分不到,说什么都没用。” 刘建已经把车开过来,摇下车窗玻璃:“们俩说什么?”廖文鸾的笑都眼里跳:“也不知道谁和他说的,还说等他娶了媳妇,一个怎么办?看看,一副长辈的口吻。”吴劲节趴廖文鸾椅背上:“是文迪舅舅说的,那回不知道说什么,然后文迪舅舅就说,要努力长,快点长大娶媳妇给祖祖生个玄孙抱。祖祖还笑话说文迪舅舅自己都是小孩子,还装出大摸样。” 廖文鸾把吴劲节往后座上推去:“坐好了,别跟个猴一样。回来才这么段时间,就没外面那么稳重。”吴劲节摇头:“妈妈,说错了,孩子就该有孩子样。” ------------ 35出游 刘建不由哈哈大笑,廖文鸾摇头也跟着笑了,车子已经出了小区,拐过街道离开热闹的城市,上了绕城高速准备出城。这是长假的第二天,绕城高速虽然没有第一天那么拥堵,但出城的车也不少。 车流中车子缓慢前行,廖文鸾打开音乐,气定神闲地等待着。刘建把车里的温度再调低一点,突然笑了:“鸾鸾,发现没有,回来后变化很大。”廖文鸾抬头看他,有吗?刘建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像有星星跳:“外面的时候,没有那么平静,就算是最悠闲的时候,都有种急迫感。” 廖文鸾嗯了一声很快就说:“回家了啊,再怎么说,这个地方是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和别处是不一样的。”刘建的手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那,真的舍得再次离开吗?”上一次离开,那是受了伤要急速地找个地方疗伤,所以要离开这个让自己伤痕累累的地方,可这次,真的就能那么一走了之? 廖文鸾觉得有什么东西游离于自己掌控之外,但很快就露出笑容:“决定的事不会改了。刘建,”刘建回头看了眼吴劲节才意味深长地开口:“鸾鸾,不是廖家的事,是的事。”廖文鸾的唇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只是不说话。 刘建了解廖文鸾,当然知道她这时的意思是什么,只是笑一笑没再说话。车子安静地出了城,上了高速,两边的景物不再是一色高楼,吴劲节扒车窗上看着外面,当今天要爬的那座山出现眼前的时候,他不由小声嘀咕:“这山好矮,还以为是很高的山呢。” 刘建把车右转打算下高速,廖文鸾已经回头对儿子说:“别看这山不高,可爬上去还是要费点力气,山上还要庙,香火挺灵的。等们爬了山下来,就山脚的小镇休息一晚上,这妈妈晚上带去放荷花灯好不好。” 吴劲节眉头皱的很紧:“妈妈,不是什么都不信吗?怎么这时候又说香火挺灵的?”廖文鸾收拾着东西准备下车:“这叫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收拾好的东西准备走吧。今天多,们要快一点,不然就没停车位了。” 虽然小镇并没多少商业开发,但今天的中国又是长假时候,平时安静的小镇流如潮。停好车往山上走的时候廖文鸾不由感叹:“这里的感觉比十年前多了最少十倍,记得头一回来的时候,还很小,那时候这两边的房子虽然破,但很有感觉,现翻新了,怎么就没有感觉了?” 刘建已经笑了:“没有喜欢住破旧的房子,所谓旧时光,不过是因为回不去才感慨。”廖文鸾的眼眨了眨:“咦,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文艺了?从不知道。”虽然说是爬山,但上山的台阶修整的很平,三个走上面就跟公园里散布一样。 刘建的眉微微一挑:“难道不知道,年轻时候也是个文艺青年?”廖文鸾啊了一声就说:“是吗?那要离远点,要知道,初中时候阿婆就和说过了,文艺青年只可远观不可近距离接触。”刘建不由放声大笑,这笑声让台阶旁边树木上的小松鼠都呆了一下,接着又飞快跑走。 廖文鸾笑的眉眼都弯了:“瞧,连松鼠都害怕了,不是更该远离?”刘建再次放声大笑,廖文鸾的笑容也渐渐增大,心里某个地方,有什么屏障,好像薄了点。 上得山来,总要进寺一观。山寺离喧嚣红尘还是有些距离,但那一直没断的浓烈香火让知道,纵然是出家,也少不了香火钱。廖文鸾买了三支香,点燃后恭敬插佛前,然后双手合十默默祝祷。刘建已经带着吴劲节寺周围转了一圈回来,看见廖文鸾这么虔诚地那祝祷,咦了一声:“祷告什么?” 廖文鸾嘴里又念了念才说:“啊,希望阿公阿婆可以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就只有这些吗?刘建表示很怀疑,当然不止这些,可是有些话是不能和刘建说的,廖文鸾没去看刘建而是去看自己儿子:“饿了吗?记得这寺里的素斋不错的,们去吃素斋,吃完了再山上玩一会儿,然后去下面小镇住。晚上放完荷花灯,明天再回去。” 刘建看着廖文鸾母子往斋堂走去,唇边笑容不觉已带上苦涩,那层纸,看起来那么薄,却好像永远捅不破。这时的刘建有些明白吴雁南的心情了,其实只是舍不得,舍不得她的笑,她的美。到时自己真能她离开后丢开一切,去寻找别吗?刘建很怀疑,这十年,已经自己生中烙下深深的印记,无法消磨更无法取代。 心里爱着别时候去寻找别的爱,对别是不公平的。刘建自嘲笑笑,只有遇到和廖文鸾有关的事,才会左右为难无法决策。 吃过斋菜,又寺里随便逛了下,最后随喜了一百块钱,出了寺又这山上逛逛,这座山既有庙也不是荒山,山顶还有亭子这些供游客休息。亭子旁边摆了石桌石椅,不少携家带口出来的,那打麻将打扑克。 亭子里也多,上到山顶后廖文鸾母子就往山下看,这个角度看去的小镇很美,能看到一条小河穿镇而过,远处的高速公路像一条玉带一样劈开大地。 吴劲节已经那用手指比划起来,廖文鸾知道这是儿子想画画的前奏,摸摸他的头:“今天是妈妈生日,就想再画幅画给当生日礼物?”吴劲节的思绪被打破,眉皱起来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回不画画了,妈妈,等想想……”说着吴劲节明显卡壳。 廖文鸾不由笑了:“跟开玩笑的,给妈妈画什么妈妈都会很高兴。只要们小竹子心里记得妈妈就好。”吴劲节飞快地廖文鸾脸上亲了下:“妈妈爱,生日快乐。”廖文鸾抱住儿子:“也爱,是上天赐给的宝贝。” 一直旁边看着他们的刘建走上来:“两点了,们下山吧,休息一会儿,们去吃农家菜。鸾鸾,生日快乐。”廖文鸾的手不禁摸了下那天刘建送给自己的粉色水晶桃花,笑着说:“都已经送过生日礼物了,又要请吃饭,实不好意思不加薪水。” 廖文鸾总是有办法把自己的粉色憧憬打破,刘建心里不由苦笑,但还是点头:“如果请吃顿饭就能让给加薪水的话,那宁愿天天请吃饭,走吧。”说着刘建伸手去牵吴劲节的手。吴劲节看了刘建一眼,哎,自己只能帮他到这里了。 农家菜果真好吃,不是那种制作精美的菜肴,而是土灶大锅做出来的家常菜。土鸡熬出的汤很鲜,刚从池塘里捞出的鱼清蒸,肉嫩的让筷子都停不下来。刚摘下来洗干净的青菜,随便一炒就滋味无穷,小炒肉十二分地让下饭,番茄炒鸡蛋颜色鲜亮。 四菜一汤很快扫光,廖文鸾拿起一个红薯剥着皮:“这家味道不错,是怎么找到的?”廖文鸾很少外食,沈家有家传的菜谱,厨子家里服务超过三十年,做出的菜比起五星级大酒店的主厨也不逊色,中西菜肴顺手拈来。廖文鸾的舌头被养的很刁,中午山上的素斋已经很不错,也不过得到她一个还可以的评价。 能得到不错两个字,那真是不错。吃饱喝足,又坐窗边看着河水流过,刘建并没回答廖文鸾的话,只是指着不远处:“等到了春天的时候,旁边田里的油菜花开了,那时候更美。”廖文鸾顺着他的手指去,只能看到一片空旷田地,春天,现离春暖花开还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半年,那时自己该离开这座城市了。 看着刘建,廖文鸾本来脱口而出的,那时大概也不会这里了,竟没有办法说出来,只是那想象着河边的油菜花田,那时会有不少来赏花吧?没有等到廖文鸾的回答,刘建转过身,声音温柔地如一阵春风耳边轻抚,不,那是比春风还要温柔几分:“鸾鸾,很早之前这家店吃过饭就想带来了,一定会喜欢的。而且这里,四季的菜是不一样的,春天是最好的,能吃到鱼头汤,清炒菜薹,香椿炒鸡蛋,还能看着油菜花温一壶酒。鸾鸾,想带,这家吃完四季的菜。” 这算是刘建离表白最近的一次,廖文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风从窗子里吹起来,把廖文鸾脖上系着的丝巾吹的飞到刘建的脸上,刘建没有把丝巾拉开,只是看着廖文鸾,廖文鸾低头,很仔细地剥着红薯的皮,好像这是最重要的事,绝不能做错。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女主真是女主啊,男人永远只是辅助的。 ------------ 36偶遇 红薯的皮被一点点很仔细地剥掉,廖文鸾把红薯放进个小碗里,招呼在门边玩耍的吴劲节过来吃。沉默,还是沉默,刘建的心开始慢慢地从火热变的冰冷,那个男人,真的对廖文鸾影响那么深?深到即便廖文鸾决意离开,还是不会忘记吗? 会完帐,三个人沿着河边往小镇走去,这些年的旅游开发热让小镇的河也有了些变化,越往小镇走去,河边就修整过,鹅卵石铺成小道,岸边种满杨柳桃树,河中有水车,吱吱呀呀的。 刘建一边走一边说:“这边一到了春天,桃红柳绿的,好看极了。”说着有人赶着一群鸭子从河里过,吴劲节停下脚步看鸭子过路,刘建和廖文鸾也站在那等他,看着廖文鸾美丽侧脸,刘建觉得自己的眼都有些转不开了。 廖文鸾回头看着他:“刘建,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想知道的是,究竟我要的是什么?从小到大,我没要过什么东西,就算当初和吴雁南结婚,也是因为太习惯有他的存在。当初以为自己很爱很爱,事后想起,好似也很爱,可经过这些天,我不知道,当初的是不是爱情。你对我的好,我知道,但我不知道的是,这是不是爱。我要的是,是不是这样的爱。” 刘建的眼里闪出火花,这是廖文鸾头一次谈起这个事,但愿不是最后一次。刘建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如春风吹过:“原来是这样,鸾鸾,我还以为,”说着刘建就笑了,笑的十分舒展,连眼角的笑纹都那么喜气洋洋。 以为什么?廖文鸾的眉微微一挑,很快就明白,以为自己心里还有吴雁南,可是那个男人,自己早就不爱了。如果说自己不懂爱,那那个男人,或者也不懂爱,所以他把占有和控制当做了爱情。刘建的眼神很温柔,看着廖文鸾说:“鸾鸾,只要你愿意,我愿意陪你等,等一年两年,甚至一辈子。” 世间有什么事,能够比陪着心爱之人在一起,看着她绽露笑容来的美好?这样的话,胜过当日和吴雁南情最深时,他在耳边说的情话,鸾鸾,我要让你永远幸福。当时的自己信了,当时的他也是真心,只是他要的幸福和自己心中的幸福,不是一回事,这场爱恋,最后能给自己留下这么贴心的儿子,已经很不错了。 看看吴劲节,廖文鸾眼里有温柔的光:“其实我很幸运,有些挫折,要在年轻时候遇到。有些错误,要在年轻时候犯,如果老了再遇到,老了再犯错误,可能就要了我的命。”映着夕阳的光,把刘建衬的十分英俊:“沈小姐要听到这话,一定很高兴的。她说,人在这世上,哪能遇不到挫折一生顺遂,但你遇到的错误,总有人帮你抹平。碰到的挫折,顶多就是切水果时伤了手。时代已经不同了,女人也要走出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廖文鸾哦了一声:“这也是妈妈不①38看書网鸯其实没那么好,要我提防着她的原因?”刘建摇头:“只说对了一点点,沈小姐也拿不准廖文鸯是不是真的那样,毕竟是沈小姐养大的孩子。遗嘱其实有两份的,沈小姐告诉我的是,如果廖先生去世,你没有从廖先生那里得到任何财产时候,开启这份遗嘱。而另一份就要被销毁。” 两份遗嘱,那另一份,就是和这份遗嘱不一样的,廖文鸾察觉到刘建话里的意思,轻声问:“另一份遗嘱,是不是有廖文鸯在上面。”刘建点头:“沈小姐认为,爱的力量要大过恨的力量才是,但做周全的安排,这是沈家人的特点。所以,廖文鸯小姐永远不知道她失去的是什么。” 爱的力量要大过恨的力量,廖文鸾觉得久违的泪又要出现,强忍住眼中的泪对刘建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回来之后你有些反复的原因。”刘建点头,但又加上一句:“沈小姐还说过,如果恨的力量太大,那她也无能为力。就该让你做决定。鸾鸾,你有一个好母亲。” 廖文鸾擦掉眼角的泪,声音都有些嘶哑:“妈妈这样做,倒让我相信杨乃恩说的话了,是爸爸强|奸了廖文鸯的妈妈才生下她,所以妈妈为爸爸赎罪。妈妈绝对会做出这种事的。”又是当年的事,刘建的眉皱起,很快就说:“如果你想知道当年的一些事情,我可以陪你回去看看,开车过去也就八小时。” 廖文鸾的声音还是那么嘶哑:“不必了,你也说了,妈妈说过,该让我自己做决定,那我的决定就是让廖文鸯一无所有,当初她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她。一报还一报。”刘建点头:“如你所愿。” 说完刘建就去招呼吴劲节:“看完鸭子了吗?我们回去客栈吧。等晚上再让你妈妈带你来放荷花灯,就在前面不远处。”吴劲节嗯了一声就悄悄地对刘建说:“刘叔叔,你还没和我妈妈说?”刘建屈起指头敲吴劲节额头一下:“小孩子家,想什么呢,好好地……” 刘建的手在半空中画了下,终于还是落下来,有些无奈地笑笑,吴劲节就跟大人似地说:“哎,我总是要长大要离开的,妈妈要人陪。”这样的话让刘建心情很好,眼里都带上笑:“然后你就觉得我不错?” 吴劲节点头:“刘叔叔你很有耐性,也知道妈妈喜欢什么,当然,最主要的一点,你不会像爸爸一样强迫妈妈做什么。哎,我爸爸最近做的那些事,太幼稚了。我在学校里,都不好意思说,那个是我爸爸。” 学校里?刘建的眉挑起:“你们一群孩子还看八卦?”吴劲节摊开手:“女生爱看,下课时候还议论,还有女生问我,都姓吴,是不是吴雁南是我叔叔?”看着吴劲节的无奈,刘建笑了:“你们这些孩子,还真有趣。”有趣,一点也不有趣,被一群女生追着问八卦,害得吴劲节恨不得躲进厕所里,才能躲开这群女生。要是当时改成和妈妈姓就好了。可这不可能,回来这么多日子,去爷爷奶奶家的时候,奶奶最爱问的,不就是爸爸和妈妈重新在一起,会不会很高兴的话。 从吴劲节心上来讲,是不愿意爸爸和妈妈重新在一起的,但奶奶要问,做为一个很温柔的好孩子,吴劲节还是会顺着奶奶的话说几句,但也仅此而已。 晚上的河边人很多,放荷花灯这种习俗近年来很流行,都是些来给自己祈福,希望家人平安的,当然也不乏觉得好玩,所以来玩一玩的年轻人。廖文鸾自认自己就是觉得好玩所以来玩的人,牵着吴劲节的手,买了盏荷花灯,来到河边让吴劲节捧着灯,点亮蜡烛就要去找个好地方,好让灯顺流而下。 耳边不时传来别人一惊一乍的声音,灯打翻了,哎呀,灯撞起来了。还有,你看你看,那盏灯一直飘到好远去了,那个人真有福气。这样的话让人的心不由也跟着紧张起来,走下阶梯,蹲下,看着吴劲节小心翼翼地把灯放到河水上。 这灯没有像有些灯一下,在河面上打了个旋就沉下去,而是很争气地在那飘,廖文鸾的手搭在吴劲节肩膀上,跟着他看那盏灯是不是顺流而下。虽然浮浮沉沉,可那盏灯在视线所及范围内,还是飘下去了。 后面等着放灯的人已经在小声催促,既然已经看见灯飘到了桥那边,也就不再去看,廖文鸾和吴劲节往旁边站一站,好让别人蹲下来放灯。人声鼎沸,吴劲节看了会儿河上的灯也觉得不想看了,母子往河上面走。 走到一半突然听到有人喊:“这不是廖小姐?怎么,你们也来这边玩?”说话的是个中年妇女,看起来有些眼熟,过了好一会儿才算从记忆库里搜寻出来,记得这该是吴妈妈的牌搭子,好像姓林,廖文鸾迅速调整笑容:“林阿姨你好,离的近,就过来逛逛。” 林阿姨笑眯眯地瞧着吴劲节:“这是小竹子吧,长这么高了,记得那时候还要被抱在手上,一逗就笑。”吴劲节也很有礼貌地叫奶奶,林阿姨身后的女人明显不喜欢这样的寒暄,对廖文鸾点了点头就说:“姑妈,我先下去放灯了。” 说着就往河边走,林阿姨还是笑眯眯地说:“这是我侄女,刚从美国回来,也不爱和人打招呼,现在的孩子,真是头疼。”廖文鸾又应酬几句,也就和林阿姨说再见带了吴劲节走,刚走出几步就听见林阿姨的侄女问:“姑妈,这是谁,怎么从没见过。” 廖文鸾也不在意,只往前走,吴劲节瞧瞧自己的妈:“妈妈,那个阿姨,就是这两天奶奶要让爸爸和她相亲的,我见过照片。”廖文鸾弹儿子脑门一下:“不相干的人,管他们的事做什么?赶紧回去,河边风大,我冷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菜单,其实是江南一片的。 ------------ 37商议 吴劲节伸出手把廖文鸾的手包在掌心里:“这样就不冷了。”廖文鸾把儿子搂紧一些,两人嘻嘻哈哈跑远了。林阿姨已经对侄女说:“那个啊,就是吴雁南的前妻。”她侄女哇哦一声,林阿姨拍拍她的手:“看到了吗?人家命好,从来不需要去操心这些。你今天和阿南谈的怎么样?” 侄女伸手搂住林阿姨的肩膀:“不怎么样。姑妈,没想到他孩子都这么大了,要当这么大孩子的后妈,我可不愿意。”林阿姨哼了一声:“你啊,被你爸爸妈妈宠坏了,阿南这样的条件,虽然说二婚有孩子,可年轻能干,长的又帅,多少人想介绍,要不是我和他妈妈关系好,也不能先说。再说小竹子和他妈妈是常年在国外住的。” 哦,侄女点头:“我明白了,这是把前妻放在国外,自己好在国内风花雪月的。”林阿姨看着侄女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恨的捏紧她的手:“别乱说,她可是沈家的外孙女,早和吴家没关系了。”沈家?哪个沈家?林阿姨把手放开:“还有哪个沈家?” 侄女了然:“我记得高中时候我们同校有个叫廖文鸯的就是沈家外孙女,是她妹妹?”林阿姨的唇不屑地撇起:“廖文鸯,那个不过是廖凯外头女人生的,抱回来养的。说是沈家外孙女,也不过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这个才是沈家正经外孙女呢。”说着林阿姨突然笑起来:“这回,也是这位回来,带了个男的,吴家才死了心。”侄女的唇不由撅起:“搞半天我就捡人家不要的。”林阿姨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别说这样的傻话,人跟人不一样,要找阿南这样的,也只能去被人挑了。不然一般的,拿个三四万月薪住个小房子开个小车子的小白领,你要不要?”侄女摇头,林阿姨又和她说一些廖家沈家吴家的事,让她在和吴雁南交往中注意。 廖文鸾并不知道自己和刘建成了别人的八卦主角,不过就算知道了廖文鸾也从不关心,放完荷花灯回到客栈,刘建准备了蛋糕和蜡烛。虽然觉得这是骗小孩子的玩意,廖文鸾也从善如流,吹熄蜡烛吃了蛋糕。 客栈老板娘和廖文鸾差不多大,一脸笑眯眯十分和善,见廖文鸾过生日,还送来一壶酒两样小吃,眨着眼睛对廖文鸾说:“这酒是自己家泡的杨梅酒,虽然度数不大,可是后劲不小。”话里的暧昧和眨眼,让廖文鸾顿悟这是什么意思,不由笑着拍刘建的肩膀:“听听,又误会了。” 说着廖文鸾把吴劲节拉过来:“我今天啊,有小帅哥陪。”客栈老板娘哦了一声:“难怪呢,你不知道我嫉妒死你了,长的这么美,老公又这么温柔体贴,儿子又这么帅。现在知道这个不是你老公,安心了。” 廖文鸾也笑了,刘建摇头,虽然今天被认错不少次,但心里面是高兴的,巴不得能以假成真,现在听了客栈老板娘的戏语,也只能在旁边干笑。 这一天是玩的很开心的,第二天也精神百倍地回去,车刚进了小区停在楼下,廖文鸾打开车门和儿子下车,就听到有人喊自己:“鸾鸾。”接着吴雁南脸色铁青地走过来,这样一幅活像捉奸表情,并没让廖文鸾有丝毫地反应,只是拉着儿子的手和刘建说再见,这才转身对他说:“好巧,你过来接小竹子吗?” 好巧,她竟然还有脸对自己笑的那么甜,问的那么简单,难道她什么都忘了吗?廖文鸾已经把吴劲节的手放开:“跟你爸爸去爷爷奶奶那边吧。”吴劲节点头,吴雁南把车钥匙递给吴劲节:“你先去车里等着,我和你妈妈说几句话就回来。” 吴劲节拿过车钥匙,眼在父母脸上左右看着,廖文鸾拍拍他:“去吧,小心些。妈妈不会有事的。”吴劲节这才嗯了声离开,廖文鸾下巴往吴雁南处一点:“有什么话就请讲,如果是公事,现在是放假期间,是私事的话,我觉得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还是这么傲慢,吴雁南鼻子里面哼了一声:“鸾鸾,难道你不觉得,小竹子在父母身边会更高兴?”廖文鸾摇头:“不觉得,再说小竹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十二岁快十三了,再过几年就成人了,不需要大人在他身边照顾。就算是现在,他也有他自己的主意,吴雁南,我觉得我说的够多了,你和我,早已经不可能了。我们离婚已经快十一年了。这十一年你没有我过的更开心,反之我也如此,你就不必再说那些话了。你吴雁南的太太,有不少人希望做。” 但她们都不是你,这些年不是没有遇到比廖文鸾美的,比廖文鸾性子好的,但没有一个是她。吴雁南的手已经握成拳:“鸾鸾,你是非要逼我和你反目成仇吗?”廖文鸾哈地笑出声:“做不成夫妻就必然是仇人?吴雁南,你的思维当真好笑。好,我明白了,为什么当年你会听廖文鸯的话,说服我爸爸把财产全留给她,原来你是把我当仇人看。我算明白了。” 廖文鸾脸上的讥笑让吴雁南心潮起伏再难平静,伸手出去握住廖文鸾的手:“鸾鸾,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还有我,我会照顾你们母子。再说我在爸爸面前也发誓过了,会一辈子对你好。鸾鸾,阿鸯和你不一样。” 廖文鸾挣脱他的手:“又是这句,你能换句新鲜点的吗?你的好,抱歉我不稀罕,你还是去找稀罕的人吧。小竹子一个人在车里,你赶紧回去。他毕竟还是孩子。我累了,要回去休息。”说着廖文鸾转身进楼,不等吴雁南反映过来就把楼门关好。 鸾鸾,难道你要再次一无所有,你才会回到我身边吗?非要让我折断你的翅膀,你才肯停下吗?想到昨晚廖文鸯无意中说的话,吴雁南的手握成拳,鸾鸾,是你逼我的,既然不肯听好话,那就别逼我下狠手。 “阿鸯,阿南那个人,你又不是不了解,这样做,可能吗?”朱英端起茶喝了口,怀疑地对廖文鸯说,这是一家很清幽地茶室,和杨乃恩那间复古的很刻意的茶楼不一样,这里布置优雅,桌子间用竹编的篱笆隔开,包间更是用吸音布裹住,确保谈话不被人听到。 廖文鸯的手在桌上无意识地滑动:“小舅妈,你真认为我们还有多少牌可用吗?”这句问住了朱英,她低头不说话,廖文鸯身子微微前倾:“吴雁南的软肋是什么?就是廖文鸾,他认为廖文鸾有财产在手,就会不听他的话,那就成全他。小舅妈,你难道不想让廖文鸾的财产回到沈家,那些,可都是沈家产业。” 除了那20%的股份,本市最繁华的商业街的两间铺面,虽然只有两百平米,位置绝佳,一个月的租金就要二十万,还有上涨的趋势。沈家还另外有几间铺面在同一条街,但位置没有这两间好。 市中心整整一层楼的写字间,而这些,本都是沈家产业,是该拿出来让沈家人一起分的,结果被偏心的公婆交给沈婉,又给了廖文鸾。她都不姓沈,凭什么要得到沈家产业?还有那份遗嘱上,照这样看来,只怕也要和沈文迪他们一样分财产。 廖文鸯察言观色,当然能看出朱英脸上那深深的嫉妒,唇边现出一丝得意的笑但很快消失,声音变的更轻柔:“小舅妈,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当然也要回报你,你是沈家的媳妇,沈家的产业不是该让你打理?”这话说的很对,朱英也笑了:“阿鸯,我也不会亏待你,到时要真能想办法把廖文鸾手上的沈家产业拿回来,我给你两成。” 真小气,别的罢了,那两间铺面是现在有钱都买不到的。廖文鸯心里腹诽脸上笑容没变:“小舅妈,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其实这事你来出面是最好,沈婉当初把财产留给廖文鸾的时候,手续肯定是办好的。不过这些财产当初退还的时候,也不知道手续有没有漏洞。”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时候,全国曾经有过把当初没收的一些产业退还给当事人的行动,沈家产业,不少就是那次行动中退还回来的。当时办的急,有些手续未必能完全办妥也是有可能的。朱英了然一笑,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成了沈婉吞了沈家退还回来的产业,廖文鸯看着朱英脸上的笑,也会心一笑。两人相视而笑,十分得意。 假期结束,又各自回到工作岗位上,廖文鸾刚打算下班,刘建就打进来一个电话:“刚才有人打电话给我,说那两间铺面,当时是还给你阿公阿婆的,而不是你妈妈的,所以,你不能继承这两间铺面。” ------------ 38相对 用婚姻来拴住一个,这种事情并不鲜见,吴雁南还想用婚姻拴住自己。廖文鸾的眼低垂:“这是趁之危。”沈阿婆拍拍她的手:“孩子,没有经历过,贸然下结论是不对的。奶奶当时提出这个,爸爸不肯答应,妈妈更加不可能答应。奶奶就把通知书和报名表藏起来,看着妈妈心急如焚,开学的日期一天比一天近了。爸爸去找了妈妈,说为了哄奶奶,就假结婚吧,等两三年后他再来找妈妈,然后离婚。” 说着沈阿婆又是一声长叹,用假结婚的方式来得到一个大学名额,这是沈家的怎么都没想过的事。廖文鸾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为什么之后假结婚变成真结婚,还有了自己,如果爸爸是真的深爱妈妈,又为什么和廖文鸯的妈妈有了她? 沈阿婆拍拍孙女的手:“鸾鸾,知道,接受不了这个,但当时为了急于离开,也只有选择结婚。然后妈妈回来,帮照顾阿公,阿公的身体慢慢好起来,她也遵照当时的约定,每个月都给那边写信,安抚住奶奶,这一过就是三年。” 三年后,就是恢复高考,曾经的工农兵推选上大学的方式改成继续高考,廖凯这几年也没闲着,下地干活之外又努力学习,要说聪明,廖凯是真聪明,底子很薄,小学毕业后仅仅读了一年初中的他,愣是几年之内依靠沈婉留下的书和这几年给他寄回去的那些教材,生生考上大学,而且学校还不差。 廖凯来到这所城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沈婉,践行当年的诺言,离婚。但他沈家没有见到沈婉,先见到了沈阿公,那时虽然开始落实政策,但沈家并没搬回这所大宅子,而是住前面不远弄堂处两间狭小的屋子。 沈阿公和廖凯聊了整整一下午,对这个聪明礼貌的年轻十分有好感,更何况他还是女儿的丈夫?于是当沈婉回到家,悄悄离婚的计划显然就不可行了。 廖文鸾脸色十分惊讶:“妈妈那时候爱着爸爸吗?”沈阿婆的唇紧紧抿住:“说呢?鸾鸾,如果一个男,对十分照顾,最困难的时候不舍弃,帮助,给别没有的帮忙,甚至努力提高自己来让自己配得上?就算不爱,也会感激、会动心。”廖文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是阿婆,廖文鸯的妈妈又是怎么一回事,都说她和爸爸青梅竹马,还说妈妈是横刀夺爱,甚至说,” 廖文鸾没有说下去,沈阿婆的神色变得安静:“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们一直没有告诉这些事情的原因,鸾鸾,原来脾气暴,被宠坏了。知道了一定会和阿鸯吵起来,甚至反目。可是们怎么也没想到,和阿鸯终究是有心的拨弄下,变成今天这样。鸾鸾,这点,和阿公做错了。对不起。” 握住沈阿婆干瘪的双手,廖文鸾轻声说:“阿婆,不怪,要怪,或者该怪,”廖文鸾说不下去,该怪自己的奶奶,强迫妈妈嫁给爸爸?还是该怪自己的妈妈,无心去嫁却爱上了爸爸,让这桩婚姻变的名副其实。还是去怪爸爸,既然和妈妈相爱有了自己,怎么又会去和杨小花有了廖文鸯? 这样一个圈圈转下来,让廖文鸾无从可怪,仿佛又回到原点。沈阿婆了然地反握住廖文鸾的手:“囡囡,晓得,晓得现很乱。这些年不,有些事们不会去管,可现已经回来了,要有什么错都是们上辈的,再说,就算有错,还了这么些年也该还清了。和阿鸯,原本该做对好姐妹。” 可惜别不①38看書网鸾苦笑一下,接着就说:“当初把廖文鸯接回来,妈妈心里未尝没有补偿的意思?”沈阿婆嗯了一声:“杨小花这个姑娘,说倔是真的倔,爸爸和妈妈领了结婚证,对她打击是非常大的,但当时廖家和杨家并没定下亲事,只是乡邻间彼此开玩笑,当然那个时候,开玩笑最后成真的也很多。那几年妈妈不,她就跟原来一样,每天去找爸爸,但爸爸都拒绝了。之后爸爸来到这里,又是三年时间都没回家。据说那段时间,向她求亲的也不少,可是她都不肯答应。这让她妈妈非常恨廖家,经常寻机去找奶奶的麻烦。爸爸快毕业那年,本来是打算带着妈妈回家乡的,那时候有了,妈妈反应很重,爸爸就单独回去。一年半后杨乃恩抱着个孩子来了,说是爸爸的,还要和爸爸拼命。” 当时的情况可谓混乱至极,凭空冒出一个孩子来,谁都不会立即承认,廖凯也是如此,但杨乃恩只说了一句话,廖凯就抱头蹲地上,任由杨乃恩责骂和打击,一个字也不说。种种混乱过后,沈婉接受了这个孩子,让她和廖文鸾一起长大,户口本上,她是廖凯和沈婉的次女,而沈家,也把她当做外孙女一样看。 廖文鸾用手扒下头发,感觉一切都还是那么混乱,几乎颠覆了自己的认知,长辈们错综复杂阴差阳错的事情,结果变成自己和廖文鸯两个来承受。沈阿婆望着廖文鸾:“囡囡,这些事,是不是也觉得啼笑皆非。看,都这么大了,知道了这些都还觉得理不清。更何况阿鸯呢,更何况她当时知道的未必就是全部。” 而是断章取义的部分,而那时的廖文鸯还很小,几岁?廖文鸾看着沈阿婆:“那时她多大?七岁、八岁还是十岁?”沈阿婆微微一愣:“爸爸就带她回过三次家乡,一次六岁、一次十岁,还有一次十四岁。” 三次,廖文鸯和杨家那边的外婆见到的次数只有三次,廖文鸾只所以那么肯定,是因为杨外婆和廖凯妈妈一样,不肯离开家乡,而是要家乡终老,直到廖文鸾十五岁那年廖奶奶去世,那时因为沈婉已经病重,廖文鸾并没回乡奔丧,而是这里陪着沈婉。 记得过不了多久,杨乃恩也回乡奔丧,这回是杨外婆去世,她比廖奶奶晚去世四个月。廖文鸾眼里有泪滴下:“三次,三次见面,她就能把妈妈和阿公阿婆待她的好忘得一干二净,而心心念念都是妈妈和沈家害的。三次见面,该说是血终究浓于水,还是妈妈的教育太失败了。” 廖文鸾这么说沈阿婆并不被觉得奇怪,这些年,沈阿婆也问自己,当初对廖文鸯,到底是对还是错,如果当初廖凯来找沈婉离婚的时候,并没遇到沈阿公,他们顺利地离了婚,是不是命运就不是这样?即便沈阿婆知道,廖凯离婚后也未必会去娶杨小花,青梅竹马的情分随着时间流逝,还剩下多少真是个不知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沈阿婆握紧廖文鸾的手:“囡囡,事情大致就是这样,开始的时候们谁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总是觉得它会朝好的方向走。”但谁也没想到,这事情会越来越坏,甚至离开了所要走的方向。沈阿婆看着廖文鸾:“当初廖凯遗嘱公布时候,们就已经想到了,本来是打算好的,等回来好好安慰,谁知道这一等就是十年。囡囡,当初怎么会想到离开呢?明明还有们。” 廖文鸾唇边露出一丝苦笑:“阿婆,不知道当时整个都蒙了,冲出去后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等来到这边的时候听到小舅妈打电话,小舅妈当时说,说等鸾鸾回来会好好地说她,让她不要这样任性。还说姐妹为钱翻脸,是最难看的。听到电话,就不敢进来了,们会不会因为这些不再爱了,于是走啊走,走到小竹子醒过来,说饿了。去给他买蛋糕,又想买杯咖啡,可卡不能用了,钱包里只有五十块,付了蛋糕钱,只剩下十五块,连杯咖啡都买不起。” 沈阿婆眼里的泪花闪现:“傻孩子,阿公阿婆怎么会不爱呢?是阿公阿婆最心疼的宝贝,别说只是这样的误会,就算真的做错了,阿公阿婆也依旧爱。”廖文鸾伏沈阿婆怀里,擦掉眼角的泪,那时想离开咖啡馆,可大雨倾盆,竟不知道往哪里去。 这时刘建出现眼前,唇角含笑,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廖小姐,是沈婉小姐的代理律师,沈小姐去世之前,曾经找立下一份遗嘱,将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请问现您需要什么帮助?”虽然刘建只是个陌生,但当时的廖文鸾心里,面对一个陌生也好过回去面对家里,几乎不假思索开口:“带走,离开这个地方。” ------------ 39过往 用婚姻来拴住一个,这种事情并不鲜见,吴雁南还想用婚姻拴住自己。廖文鸾的眼低垂:“这是趁之危。”沈阿婆拍拍她的手:“孩子,没有经历过,贸然下结论是不对的。奶奶当时提出这个,爸爸不肯答应,妈妈更加不可能答应。奶奶就把通知书和报名表藏起来,看着妈妈心急如焚,开学的日期一天比一天近了。爸爸去找了妈妈,说为了哄奶奶,就假结婚吧,等两三年后他再来找妈妈,然后离婚。” 说着沈阿婆又是一声长叹,用假结婚的方式来得到一个大学名额,这是沈家的怎么都没想过的事。廖文鸾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为什么之后假结婚变成真结婚,还有了自己,如果爸爸是真的深爱妈妈,又为什么和廖文鸯的妈妈有了她? 沈阿婆拍拍孙女的手:“鸾鸾,知道,接受不了这个,但当时为了急于离开,也只有选择结婚。然后妈妈回来,帮照顾阿公,阿公的身体慢慢好起来,她也遵照当时的约定,每个月都给那边写信,安抚住奶奶,这一过就是三年。” 三年后,就是恢复高考,曾经的工农兵推选上大学的方式改成继续高考,廖凯这几年也没闲着,下地干活之外又努力学习,要说聪明,廖凯是真聪明,底子很薄,小学毕业后仅仅读了一年初中的他,愣是几年之内依靠沈婉留下的书和这几年给他寄回去的那些教材,生生考上大学,而且学校还不差。 廖凯来到这所城市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沈婉,践行当年的诺言,离婚。但他沈家没有见到沈婉,先见到了沈阿公,那时虽然开始落实政策,但沈家并没搬回这所大宅子,而是住前面不远弄堂处两间狭小的屋子。 沈阿公和廖凯聊了整整一下午,对这个聪明礼貌的年轻十分有好感,更何况他还是女儿的丈夫?于是当沈婉回到家,悄悄离婚的计划显然就不可行了。 廖文鸾脸色十分惊讶:“妈妈那时候爱着爸爸吗?”沈阿婆的唇紧紧抿住:“说呢?鸾鸾,如果一个男,对十分照顾,最困难的时候不舍弃,帮助,给别没有的帮忙,甚至努力提高自己来让自己配得上?就算不爱,也会感激、会动心。”廖文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是阿婆,廖文鸯的妈妈又是怎么一回事,都说她和爸爸青梅竹马,还说妈妈是横刀夺爱,甚至说,” 廖文鸾没有说下去,沈阿婆的神色变得安静:“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们一直没有告诉这些事情的原因,鸾鸾,原来脾气暴,被宠坏了。知道了一定会和阿鸯吵起来,甚至反目。可是们怎么也没想到,和阿鸯终究是有心的拨弄下,变成今天这样。鸾鸾,这点,和阿公做错了。对不起。” 握住沈阿婆干瘪的双手,廖文鸾轻声说:“阿婆,不怪,要怪,或者该怪,”廖文鸾说不下去,该怪自己的奶奶,强迫妈妈嫁给爸爸?还是该怪自己的妈妈,无心去嫁却爱上了爸爸,让这桩婚姻变的名副其实。还是去怪爸爸,既然和妈妈相爱有了自己,怎么又会去和杨小花有了廖文鸯? 这样一个圈圈转下来,让廖文鸾无从可怪,仿佛又回到原点。沈阿婆了然地反握住廖文鸾的手:“囡囡,晓得,晓得现很乱。这些年不,有些事们不会去管,可现已经回来了,要有什么错都是们上辈的,再说,就算有错,还了这么些年也该还清了。和阿鸯,原本该做对好姐妹。” 可惜别不①38看書网鸾苦笑一下,接着就说:“当初把廖文鸯接回来,妈妈心里未尝没有补偿的意思?”沈阿婆嗯了一声:“杨小花这个姑娘,说倔是真的倔,爸爸和妈妈领了结婚证,对她打击是非常大的,但当时廖家和杨家并没定下亲事,只是乡邻间彼此开玩笑,当然那个时候,开玩笑最后成真的也很多。那几年妈妈不,她就跟原来一样,每天去找爸爸,但爸爸都拒绝了。之后爸爸来到这里,又是三年时间都没回家。据说那段时间,向她求亲的也不少,可是她都不肯答应。这让她妈妈非常恨廖家,经常寻机去找奶奶的麻烦。爸爸快毕业那年,本来是打算带着妈妈回家乡的,那时候有了,妈妈反应很重,爸爸就单独回去。一年半后杨乃恩抱着个孩子来了,说是爸爸的,还要和爸爸拼命。” 当时的情况可谓混乱至极,凭空冒出一个孩子来,谁都不会立即承认,廖凯也是如此,但杨乃恩只说了一句话,廖凯就抱头蹲地上,任由杨乃恩责骂和打击,一个字也不说。种种混乱过后,沈婉接受了这个孩子,让她和廖文鸾一起长大,户口本上,她是廖凯和沈婉的次女,而沈家,也把她当做外孙女一样看。 廖文鸾用手扒下头发,感觉一切都还是那么混乱,几乎颠覆了自己的认知,长辈们错综复杂阴差阳错的事情,结果变成自己和廖文鸯两个来承受。沈阿婆望着廖文鸾:“囡囡,这些事,是不是也觉得啼笑皆非。看,都这么大了,知道了这些都还觉得理不清。更何况阿鸯呢,更何况她当时知道的未必就是全部。” 而是断章取义的部分,而那时的廖文鸯还很小,几岁?廖文鸾看着沈阿婆:“那时她多大?七岁、八岁还是十岁?”沈阿婆微微一愣:“爸爸就带她回过三次家乡,一次六岁、一次十岁,还有一次十四岁。” 三次,廖文鸯和杨家那边的外婆见到的次数只有三次,廖文鸾只所以那么肯定,是因为杨外婆和廖凯妈妈一样,不肯离开家乡,而是要家乡终老,直到廖文鸾十五岁那年廖奶奶去世,那时因为沈婉已经病重,廖文鸾并没回乡奔丧,而是这里陪着沈婉。 记得过不了多久,杨乃恩也回乡奔丧,这回是杨外婆去世,她比廖奶奶晚去世四个月。廖文鸾眼里有泪滴下:“三次,三次见面,她就能把妈妈和阿公阿婆待她的好忘得一干二净,而心心念念都是妈妈和沈家害的。三次见面,该说是血终究浓于水,还是妈妈的教育太失败了。” 廖文鸾这么说沈阿婆并不被觉得奇怪,这些年,沈阿婆也问自己,当初对廖文鸯,到底是对还是错,如果当初廖凯来找沈婉离婚的时候,并没遇到沈阿公,他们顺利地离了婚,是不是命运就不是这样?即便沈阿婆知道,廖凯离婚后也未必会去娶杨小花,青梅竹马的情分随着时间流逝,还剩下多少真是个不知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沈阿婆握紧廖文鸾的手:“囡囡,事情大致就是这样,开始的时候们谁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总是觉得它会朝好的方向走。”但谁也没想到,这事情会越来越坏,甚至离开了所要走的方向。沈阿婆看着廖文鸾:“当初廖凯遗嘱公布时候,们就已经想到了,本来是打算好的,等回来好好安慰,谁知道这一等就是十年。囡囡,当初怎么会想到离开呢?明明还有们。” 廖文鸾唇边露出一丝苦笑:“阿婆,不知道当时整个都蒙了,冲出去后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等来到这边的时候听到小舅妈打电话,小舅妈当时说,说等鸾鸾回来会好好地说她,让她不要这样任性。还说姐妹为钱翻脸,是最难看的。听到电话,就不敢进来了,们会不会因为这些不再爱了,于是走啊走,走到小竹子醒过来,说饿了。去给他买蛋糕,又想买杯咖啡,可卡不能用了,钱包里只有五十块,付了蛋糕钱,只剩下十五块,连杯咖啡都买不起。” 沈阿婆眼里的泪花闪现:“傻孩子,阿公阿婆怎么会不爱呢?是阿公阿婆最心疼的宝贝,别说只是这样的误会,就算真的做错了,阿公阿婆也依旧爱。”廖文鸾伏沈阿婆怀里,擦掉眼角的泪,那时想离开咖啡馆,可大雨倾盆,竟不知道往哪里去。 这时刘建出现眼前,唇角含笑,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廖小姐,是沈婉小姐的代理律师,沈小姐去世之前,曾经找立下一份遗嘱,将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请问现您需要什么帮助?”虽然刘建只是个陌生,但当时的廖文鸾心里,面对一个陌生也好过回去面对家里,几乎不假思索开口:“带走,离开这个地方。” ------------ 40十年 刘建点头,带廖文鸾母子离开这座城市,幸运的是,廖文鸾包里习惯带着护照,吴劲节的护照那天也在包里,于是先去香港,后从香港转到日本,再从日本到美国。这边在翻天覆地找的时候,廖文鸾母子已经到了大洋彼岸。 安顿下来后,廖文鸾给熟悉的号码打电话,接起来后,听到传来的是笑声,心就沉到谷底,原来自己的离开没有任何人在意,别人还是过自己的日子。没说一个字挂掉电话,根本没有听到电话那头是沈阿婆焦急的声音,鸾鸾,是你吗? 等刘建再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廖文鸾抱着双膝在那默默流泪,刘建上前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发现她额头滚烫双手冰凉,叫她也不答应。连夜送到医院,医生说是剧烈创伤造成的心理伤害,只有慢慢地治。 心病难治,就算美国有全世界最好的药,也要慢慢恢复。廖文鸾长叹一声,眼里已经变得清亮:“阿婆,对不起,当时我不应该不说一个字就走掉,可我以为很快就可以回来,但我还是错了,这一走,就是十年,原来我也没料到的。” 沈阿婆拍拍孙女的手,当初找不到廖文鸾,大家想的或者是她一生气就出去玩了,直到后来廖文鸯说出由于办理遗产继承手续,所有的账号都被暂时停止的时候,想到廖文鸾算是一分钱都没有带就离开,众人这才慌乱起来。 去机场查,只能查到她去了香港,再从香港追踪下去,却没有了消息,安排人在香港寻找,重点是机场车站和那些卖名牌集中的地方,一直没有找到。沈阿婆轻声说:“你刚开始不见的时候,阿南很后悔,说不该因为和你怄气就把你信用卡给停了,我们还安排了人一直监视着那些卡,可是后来这些卡都从来没有任何交易记录。”直到三个月后,刘建前来沈家拜访,说受委托前来转告廖文鸾生活的很好,并拿出照片证明,沈家才放心下来。 廖文鸾嗯了一声:“到美国前,在飞机上我就把这些卡全给扔了。阿婆,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太脆弱,太经不起事。”沈阿婆握住孙女的手摇了摇:“这正常,像你妈妈那样外柔内刚的人有几个。囡囡啊,这回,你怎么想的要告诉阿婆。” 廖文鸾眼皮低垂,声音也很低:“阿婆,我想的很简单,我要让廖文鸯一无所有,她加诸于我身上的痛苦,我要百倍千倍地还回去。”说完廖文鸾抬头看着沈阿婆:“阿婆,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做太坏了,可我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心里有个疤,一直不会好。” 说着廖文鸾指向自己的心口,这个疤看不见,但会时时提醒自己,曾受过的伤害。看着孙女脸上的痛苦,沈阿婆把她搂在怀里,叹了一声没有说话。廖文鸾抱住她的腰:“阿婆,我答应你,做完这些我就离开,再不会和廖文鸯有任何交集。” 沈阿婆轻声道:“你会伤了晓棠的。”那个有一张甜甜笑脸的孩子,廖文鸾摇头:“不,阿婆,如果廖文鸯真的爱她的女儿,我不会伤到她的。”母亲是会保护自己的孩子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沈阿婆顿住,用爱浇灌的树苗怎么会开出恨之花朵来,这是沈阿婆一直想不明白的事,那么现在也只有听之任之,她抬起廖文鸾的头:“阿婆老了,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你小舅妈那里,” 沈阿婆又是一顿:“我和你阿公有主意的,不就是为了钱,搞出那样的手段,真让人看不起。”廖文鸾紧紧抱住沈阿婆:“阿婆,谢谢你没有骂我。”沈阿婆脸上现出苦笑,骂如果能够更改事实,那骂一骂也无所谓,但现在事实如此不能更改,也只有这样了。 晚饭吃的有些闷,沈阿公不发一言,沈文迪感觉到家里气氛和平常不一样,再想到自己妈妈无缘无故离开,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只是埋头苦吃。吃完饭收拾好,全家照往常样坐在客厅里说会儿话,但这种压抑气氛实在不适合说话。 沈文迪看见廖文鸾站起来,也悄悄起身,等廖文鸾从卫生间里一出来就笑嘻嘻地开口:“姐姐,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觉得,今天家里怪怪的?”廖文鸾就手捏住沈文迪的俊脸往外一扯:“你小孩子家,关心这些做什么,好好地上学知道吗?” 沈文迪还是笑嘻嘻地:“姐姐,你就告诉我,我已经不小了,明年就十六了 ,听说大叔公这个年纪,已经做爹了。”廖文鸾的眉挑起:“喂,怎么?你也想给小竹子添个表弟,再说你就算知道了,能解决什么问题?合适的年龄做合适的事才是真的。” 沈文迪叹气,身后已经响起沈文楚的声音:“小弟你就爱瞎操心,放心好了,天塌下来有我们高个子顶着呢。”说着沈文楚用手比了比,沈文迪哼了一声,皱皱鼻子:“我会长的比你还高的。” 沈文楚摸摸他的脑袋:“可你现在比我矮,去吃点心吧。阿婆今天做了绿豆糕,热乎乎的可好吃了。”沈文迪答应着转身,已经看见沈阿婆站在那里,看着孙子孙女们,沈阿婆会心一笑:“现在孩子少,堂兄弟表姐弟就跟亲的一样,你们可要珍惜这难得的缘分,千万不要为了什么身外之物争的连亲人都不亲了。” 沈文迪笑嘻嘻地上前挽住沈阿婆的胳膊:“什么身外之物啊?要是奶奶的疼爱,我可就要和哥哥争了。”沈阿婆眼里全是笑:“你这孩子,哎。”沈文楚的眉微微挑起,但没有说什么就和廖文鸾回到客厅。 照旧是刘建来接廖文鸾,说完再见把车窗摇下,廖文鸾不由轻叹一声,刘建开着车还不忘记和廖文鸾说话:“怎么了?” 对刘建,廖文鸾早已毫无保留,把手摊开:“今天听阿婆讲了爸爸妈妈以前的事,如果早几年听见,或者我会……”说着廖文鸾闭口,刘建拐了个弯,把车开进小巷停下来:“或者什么?你会和廖文鸯当一对好姐妹,我觉得不可能。” 廖文鸾点头:“你说的对,就算知道了又如何,甚至我会更,”那个恨字还是没有说出口,明明没有错,可是为什么所有的事阴差阳错之后,偏偏所有后果都要自己来承担,不是不恨的。可如同廖文鸯那句,我宁愿我没有被生下来一样,廖文鸾,也宁愿世界上没有这个妹妹。 一切事情都以爱这个名义开始,但最终结出的却是仇恨之果。 看着廖文鸾双手抱膝一语不发,刘建探过身子把她抱在怀里,如拍婴儿一样拍打着她:“鸾鸾,医生说过的,有些事你需要面对,如果不面对,你永远都不能好。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就离开这里。”廖文鸾抬起头,突然笑了:“这本来该是我说的。怎么你也说了?” 看着廖文鸾的眸子,刘建突然说不出话来,这双眸子,能让人有溺死在里面的冲动,此时离自己那么近,近的轻轻一碰就能把这双眸子摘下来。刘建觉得手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伸手想去摸廖文鸾的脸,在离她的脸只有一点点的时候生生把手放下,低头不去看廖文鸾:“你的心愿,我会帮你达成的。” 简单,朴实,十分踏实,如同刘建这个人给廖文鸾的印象一样,廖文鸾浅浅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拿开,坐正身子:“开车吧。”刘建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廖文鸾一眼,这才踩下油门。 快到的时候廖文鸾突然说:“等哪天我们回家乡一趟吧,去看看爸爸妈妈曾经待过的地方也好。”刘建虽感奇怪还是嗯了一声,从后视镜能看到廖文鸾的脸,总感觉她和原来有了不同,似乎比原来开朗些,更像沈婉提起过的那个少女,我的女儿,从小得人疼,没有遇到过什么事。我原来想着,日子还长,慢慢地她会知道这人间的事不是看起来那么美好。可我没有时间了,只有这样做,就当我自私一回,多疑一回吧。 那时的廖文鸾在照片上看起来是那样的纯真可爱,笑容灿烂的如同天边的阳光。一直关注着她,知道她谈恋爱、怀孕、结婚、生子,再到突然离婚,就像看着别人的戏一样。很长时间以来,刘建都认为,自己和这个少女只怕再无交集,因为从外面看起来,廖家十分和睦,直到廖凯去世公布遗嘱的消息传来才让刘建知道,沈婉最坏的猜测已经成了真,剩下的事就该自己出场了。 廖文鸾的眼又转向刘建:“怎么,你觉得很奇怪,我要回去一趟吗?”刘建勾唇一笑:“不,我只是想起以前的事。鸾鸾,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从来不变。”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真心喜欢忠犬型儒雅男人,不爱魅惑狂狷型男人啊。 ------------ 41争吵 这样的话刘建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或者今天情绪变了,听起来十分动。廖文鸾唇边的笑很美:“如果再多说几次,会爱上的,所以刘建,别说了。”是吗?刘建的眉也跟着微微挑起,笑唇间跳跃:“如果多说几次让爱上的话,那宁愿说很多次。” 廖文鸾拔一下脸边的头发,这时电话响了,接起是吴劲节的声音:“妈妈来爷爷家接吧?”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廖文鸾心情很好,都可以和儿子开玩笑了:“怎么了,又是爸爸带别的女要和一起吃饭?” 吴劲节摇头:“不是,是叔叔和婶婶吵架了,晓棠吓哭了,爸爸也那发火了。爷爷奶奶劝架呢。”这时廖文鸾能够听到背景音乱糟糟的,除了孩子的哭声,还有尖叫声。安慰了儿子两句,吴劲节已经说:“不害怕,只是觉得没意思。嗯,妈妈,到时把晓棠也带走吧。” 大吵架孩子身边对孩子不好,廖文鸾当然答应,刘建已经前面路口调头往吴家驶去。怎么会吵架?廖文鸯是个十分会藏心事的,而吴雁北大部分时间都沉浸自己的绘画世界里,不会察觉妻子的不对劲,这两个会吵起来,真是十分奇怪。 晚上的车不多,刘建又走小道,二十分钟后已到了吴家,为以防万一,车停好后廖文鸾并没叫刘建车里等候而是和自己一起下车走进吴家。 吴家的大门虚掩轻轻一推就打开,经过花园走上台阶,还没去推客厅的门就听到门里传出暴怒声:“别说钱不重要,吴雁北,告诉,没有的钱,真以为能成什么大师?不是帮去宣传,以为画的有多好?” 这是,吴雁南的声音,廖文鸾的手放门把上不知道该怎么做,说吴雁北别的罢了,但说到他心爱的画,这是比杀了吴雁北还要难受的事。屋里顿时陷入沉默,但这种沉默是暴风雨的前兆,果然吴雁北的声音也响起:“好,好,大哥,到今天终于说了实话,难怪一直护着阿鸯,看,们才是天生一对。” 晓棠的哭声又起,接着门被猛地拉开,吴雁北从里面大踏步走出来,看见外面的廖文鸾两,满脸怒色的他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还是廖文鸾先说话:“是小竹子给打了电话,来接小竹子的。”吴雁北点头:“接的好,接走了好,省的这家里,连句实话都听不着。”说着吴雁北走下台阶,吴妈妈已经追出来:“阿北,哥哥……” 剩下的话看见前儿媳站那里全都消失,但还是对廖文鸾勉强点了点头就继续追出去,吴雁南的狂吼声又传出来:“让他走,让他知道,没有了吴家,他什么都不是。”刘建和廖文鸾对看一眼,推开门走进去。 吴劲节拉着晓棠的手坐角落的沙发里,廖文鸯坐另一边那低声哭泣,吴雁南满面怒火地站客厅中央,吴老爷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保姆不大看得见的地方探头张望,看见廖文鸾走进来,吴劲节明显松一口气,拉着还哭的晓棠走上前:“妈妈,是来接的?” 廖文鸾点头,对吴老爷子说:“今天这里太乱,还是把小竹子接走吧,晓棠还小,也不该听这些。”这个时候,也只有这样做,吴老爷子正要点头,一边哭着的廖文鸯已经几步上前把晓棠拉过来:“晓棠,来妈妈这里来。” 吴劲节一双大眼黑白分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廖文鸾,廖文鸾拍一拍他,看着被廖文鸯抱怀里不敢哭出来的晓棠,叹了口气说:“廖文鸯,不是来和抢孩子的,真以为这种时候这种心态对晓棠好?” 廖文鸯一个字也不肯听进去,只是抱着晓棠不撒手,晓棠被她搂的太紧,扁扁嘴想哭又不敢哭出来。吴雁南看着跟廖文鸾一起走进来的刘建,眼中的怒火已经变成妒火,嘴里干涩的说不出话来,等廖文鸾见没效打算带着吴劲节一起走的时候吴雁南才冷冷开口:“小竹子还没满十八岁,他的监护权……” 廖文鸾回头看着吴雁南:“怎么,想要小竹子的监护权?晚了。”廖文鸾脸上,明白写着的是嘲讽,这种嘲讽让吴雁南握紧拳,吴劲节打了个哈欠,廖文鸾拍拍儿子的肩对吴老爷子说:“吴伯伯,们先走了,您家里的事,是外不好插手但也不会说出去的。” 外两个字重重地击打吴雁南的心上,让他几乎没法呼吸。廖文鸾看一眼廖文鸯,声音很轻:“但愿是真的爱晓棠。”话外之音廖文鸯当然听的出来,搂紧晓棠不说一句。 吴雁南的牙齿已经嘴巴里咯咯直响:“自己过的不幸福,又何必破坏阿鸯的幸福,鸾鸾,怎么变得这么面目可憎?”廖文鸾唇边的笑容没变:“过的不幸福?吴雁南,难道只有身边才会过的幸福?太高估自己了。很幸福,至于廖文鸯的幸福,如果是真的幸福,又怎么会轻易被破坏掉?” 说完廖文鸾不去看廖文鸯那瞬间苍白的脸,带了吴劲节走。廖文鸾的身影消失那里,吴老爷子才叹气:“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南,和阿鸯到底做了什么?”吴雁南用手扒一下头发,十分不耐烦地回答:“爸,和阿鸯没做什么,不就是公司里?别听阿北疑神疑鬼。” 吴老爷子的眼往廖文鸯身上看去,晓棠哭的太久,哭累了已经闭着眼打瞌睡,廖文鸯把她抱紧一些:“爸爸,和大哥能做什么?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大哥只是觉得,总是一家总要互相维护,也不知道今天就扯了阿北的那根筋,让他发那么大火。” 吴老爷子还要再问,吴妈妈已经走进来,满是疲惫,追到吴雁北,可他怎么也不肯回来,只说要冷静冷静,还说不会有事,看他带了钱包和手机,手机的电也是满格的,吴妈妈这才让儿子离开,可这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看见客厅里相对无言的三方,吴妈妈走到沙发边坐下,叹了一声,好好一个家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两个儿子竟然吵成这样?抬头,吴妈妈把晓棠接过来:“晚了,带晓棠睡觉去。” 说着吴妈妈抱着晓棠往楼上走,可刚走出两步就踉跄一下,吴雁南忙伸出手去扶自己的妈,吴妈妈把他的手一打:“好好地把这些事都理清再说,别的事,算什么大事。”吴雁南的手放下,看着吴妈妈一步步往前走。 廖文鸯的脸色已经恢复一些,脑子飞快转起来,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朱英打电话的时候被吴雁北听到,听到的还是最要紧的那几句。这个朱英,又闹什么?简直也是成事不足的。 想到电话里朱英的慌乱无措,甚至快要哭出来,还有那尖利的声音:“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要马上把廖文鸾赶出公司,赶出这个城市。只有这样,们才能安心睡觉。”无奈地敷衍,刚转身就看见吴雁北站身后,满脸惊讶:“阿鸯,和说什么?要把鸾鸾赶出公司,还要她一无所有,她是姐姐啊。们爸妈都不了,难道们不该互相扶持?” 这只有廖文鸯梦里才出现的情形真实上演,只有很快解释:“阿北,听错了,什么赶出公司一无所有,她是姐姐,就算有误会,也会让着她的。”屡次有效的这句话此时失去了效用,吴雁北摇头:“阿鸯,当是三岁小孩子?连话都听不懂?电话那边声音那么大,的声音也不小。阿鸯,告诉,到底瞒了多少,才让鸾鸾这回回来对不理不睬?” 没想到从来都只沉迷画画的丈夫这个时候会脑子十分清醒起来,接着是吴雁南听到声音过来,指责吴雁北不理解妻子,然后就是混战。廖文鸯闭上眼,这样的混乱需要时间来消化,而最主要的是要先稳住公公婆婆。廖文鸯长吸一口气睁开眼对吴老爷子说:“爸,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太晚了,您先休息吧,去找找阿北。” 吴老爷子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吴雁南也把心头的怒气努力往心里压下去:“爸,您先休息,和阿鸯是真的没什么,全是阿北那疑神疑鬼。先不说阿鸯是阿北的妻子,就凭她是鸾鸾妹妹的这点,就绝不会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 儿子说的也许是对的,但儿媳?吴老爷子试图理清这个完美儿媳背后的事情,可越想越觉得累,站起身往楼上走,走到第一个楼梯处回头望着他们:“儿子始终是的儿子,阿南,和阿北,终究是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一直认为,幸福是要付出真心的,就算你有心算计,你也要在某些时候有真心付出。 ------------ 42面对 吴老爷子已经起疑心了,而消除吴老爷子的疑心,那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廖文鸯心里冰冷,自己必须要做到最好,做不到最好,公公的眼就会变得很冷。不过廖文鸯脸上神情没变,什么都没说,只是站那里。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吴老爷子看着吴雁南又看向沉默的儿媳,再没说话往楼上走去。直到他走进房间吴雁南才开口:“阿鸯,爸爸的话别往心里去,今天的事也的确太混乱了,而且阿北他也……”想到自己弟弟说出的话,吴雁南的手空中挥舞一下,划出一个无力的痕迹。 廖文鸯脸上的神情现出悲哀,轻声说:“晚了,大哥,先出去找找阿北,等找到他,再说别的事吧。”吴雁南点头:“陪去找。”廖文鸯脸上的表情十分苦涩:“大哥,您别去了,您去了,还不知道阿北会说什么糊涂话呢。阿北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弟媳妇话中已经把自己换了称呼,吴雁南怎么听不出来,但今天的事着实糊涂,这时候还是听弟媳妇的,先家里等着,等找到吴雁北再说。 廖文鸯来到车库开车,上了车后没发动,而是黑暗里哭起来,这不比刚才屋里那种有点做戏的哭,这时是真的伤心了。廖文鸾临走时看戏样的神情和唇边那丝嘲讽的笑一直廖文鸯面前闪现。 凭什么,她凭什么,一出现就把自己的家庭搅的乱七八糟,不,不止是家庭,还有工作生活,统统都乱了。谎言得来的幸福,开心吗?这句话如同一个咒语一样耳边不停回响,廖文鸯用双手捂住耳朵,只有拼命摇头才能让这话不出现,可就算再怎么摇头,这话还是耳边嗡嗡回响。 凭什么说全是谎言?廖文鸯心里呐喊,眼前浮现出丈夫的相貌,颓然地闭上眼,到了现已经分不清里面有多少算计和多少真情,还是有多少和廖文鸾别苗头的意思?电话突然响起,黑暗中吓了廖文鸯一跳,廖文鸯接起电话,鼻子依旧不通:“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廖文鸯这一生最恨的的声音:“们路上遇到阿北,他现和们一起,不用担心。”哈,廖文鸯电话这边发出苦笑:“廖文鸾,高兴了,得意了,只要动动小手指,吴家两兄弟就跑到身边了。可以为,这样就赢得了吗?” 廖文鸯会这样说,廖文鸾毫不奇怪:“以为,是跟争吗?廖文鸯,看看的心,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只怕都忘记了吧?”说着廖文鸾就挂了电话,心里想的什么,心里想的,是永远消失不见。虽然知道那边挂了电话,廖文鸯还是吼叫出来,感觉到手脚冰冷,消失不见,可找让廖文鸾消失不见,廖文鸯又没有这个胆子。 拔一下乱糟糟的头发,还是先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吴雁南,然后再想别的办法。下车进屋,吴雁南还呆呆地坐沙发上,廖文鸯叫了声大哥:“阿北遇到刘建他们,和刘建一起回姐姐家了。” 这话讲的十分有技巧,吴雁南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廖文鸯虽然知道目的达到,可还是一样很疲惫,达到目的又怎样,吴雁南对廖文鸾,什么作用都不起。原来不爱一个可以这样漠视,廖文鸯心里鄙视着,但脸上表情更加悲伤:“其实一直觉得,阿北对姐姐,是有不同的。” 这样的话这时候说出来,的确很有效果。吴雁南拿起衣服往外走,廖文鸯赶紧拦住他:“大哥,别去找姐姐,阿北心里难受,找说说话也很正常,再说,还有刘建呢。”这时候出来的名字,一个比一个更让吴雁南不高兴,特别是刘建。那种知道对手是谁,但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着实太糟糕了。 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廖文鸯心里说,就跟自言自语地说:“其实,姐姐要不是有了那么一大笔钱,或许会好些。”把鸾鸾赶出公司,甚至把她手里的股份变成自己手上的,这个念头让吴雁南吓了一大跳,可很快就说服自己,这是为了小竹子好,毕竟和爸爸妈妈一起,对他才好。 吴雁南的眼变得深邃,鸾鸾,不能再纵容了。种子早已种下,现已经发芽,只要等到它长大那一天,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廖文鸯低垂的眼下面露出得意的笑,五年,当初知道真相后自己足足花了五年的时间,才让廖文鸾一无所有离开。现,虽然时间很短,可当年的种子还,并没离开。 廖文鸾站阳台上看着外面,城市的夜景炫丽灿烂,刘建走近,廖文鸾并没回头:“阿北呢?睡着了?”刘建嗯了一声:“水里加了点安眠药,不然他嚷着喝酒,这时候喝酒对身体不好,只会越喝越烦。等他睡醒一觉就好多了。” 廖文鸾的手扶住栏杆:“阿北他,一直都是们四个里面,最纯真的一个,他喜欢画画,喜欢的近乎痴迷,那时他就说,长大后只需要画画,别的什么都不需要。那时候吴家已经不再是小打小闹做生意了,开始渐渐做大。但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 所以吴雁南说的话,深深地伤害了他,自己引以为傲的,不依靠家里得到的,原来背后还是离不开家里的钱。刘建嗯了一声,对一个痴迷于画画的来说,攻击他最有利的武器,就是他画的不好。 廖文鸾似乎陷入回忆中:“阿鸯也一直学画画,但画的没有阿北那么好,而阿北也一直和阿鸯很说得来,那时的,以为这样就会永远。”姐妹俩和兄弟俩,这种搭配想来也是长辈们喜闻乐见的,所以也没阻止,之后的事情也那么顺理成章,怀孕结婚生子,廖文鸾闹脾气后离婚,但并没和吴雁南分开,所有都认为,这对小夫妻迟早会复婚。 这些事情刘建已经知道,但听当事讲述那是另一回事,感到廖文鸾颤抖,刘建伸手揽住她的肩拍了拍。廖文鸾叹了一声:“直到爸爸下葬的时候都这么以为,甚至阿鸯那时对吼叫,爸爸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是,为什么连他最后一眼都没看到?廖文鸾,还有没有心的时候。都以为,这是的错,阿鸯她太伤心了。可直到宣布遗嘱,爸爸本来答应给的文华苑那套房子都归到了阿鸯的名下,才知道自己错了。” 刘建拍拍她的头:“别想了,鸾鸾,这些事都过去了。”是,都过去了,过去的十年里,这些事曾经被无数次翻出来过,让廖文鸾痛不欲生,最亲近的丈夫,最贴心的妹妹,失去母亲后慈爱的舅妈,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自己看错了还是做错了?廖文鸾的背微微挺直:“直到后来才知道,并不是做错了,也不是看错了,而是他们当时说的话,或者都是真的,只不过不是从心里说的而已。最搞笑的,大概是阿南,他和从小认识,相恋那么多年,还有个儿子,可他竟然不知道要的是什么,以为把放进一个笼子里关起来就是对好。可是他还一直以为这就是爱情,” 听到情敌名字被提起,刘建有些不高兴,可听到他被提起是证明廖文鸾已经彻底放下他,刘建心里又觉得十分开心,只是静静地听廖文鸾诉说。被所谓爱情蒙住了眼,所以吴雁南才会听廖文鸯的话,因为所有心里,廖文鸯是最了解自己姐姐的,那么她说的关于廖文鸾的一切,都是对的。 可惜,一切都已改变。廖文鸾看着远处灯火:“无法原谅的,是廖文鸯爸爸过世前所做的一切,她让没有见到爸爸最后一面,让爸爸带着遗憾离开,,永不原谅。”那些一般眼里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算什么?不过是些身外物,但爸爸带着遗憾离去才是廖文鸾心底最深的痛。 风吹着她的头发,刘建的声音变得很温柔:“知道,知道,了解,只有不知道的才会以为,是为钱所回来的。”廖文鸾的眼变的有些深邃:“所以,廖文鸯敢回答吗?她所得到的一切不是算计得来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该是她得到的。” 刘建没有说话,不知道廖文鸯有没有机会知道,自己失去了的是什么,被仇恨蒙蔽了眼的她,过的其实未必有那么开心。 阳光洒进屋子,吴雁北醒过来,感到这是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吓得他立即坐起身,感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而自己还穿着衣服才松了口气。门被推开,探头进来的是吴劲节,看见侄子吴雁北想起这是哪里,招手说:“小竹子,早上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直在想,廖文鸯如果不是这样算计,所得到的可能会超过她现在所拥有的。但这样的话,她或者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生母。因为沈婉的幸福在她看来,是伤害了自己母亲得到的。 ------------ 43伤人 以爱之名43_以爱之名全文免费阅读_43伤人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吴劲节的眉头却紧皱在那里,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是一个忧心忡忡的大人。//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昨晚的争吵又浮现在吴雁北脑中,他叹气招手:“小竹子,我和你爸爸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吴劲节摇头:“不,叔叔,我是想告诉你,我爸爸说的不对,你画的很好。”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小小少年的脸色显得那么庄重,吴雁北是真的露出笑容:“我知道。”吴劲节还是摇头:“叔叔,我不是骗你的,我还在美国的时候,看过你的画,我就知道,你画的非常非常好。”吴雁北的笑声透着喜悦:“我知道我知道。小竹子,你真好,没有了吴家,我还有画笔。” 吴劲节点头,门被象征性敲响两下,廖文鸾出现在门口:“小竹子,让你来叫叔叔吃饭,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来?”吴雁北掀开被子下床,拍拍侄子的头:“走,吃早饭去。” 餐桌上已经摆了包子稀饭,还有几个煎蛋。刘建正坐在桌边翻着报纸,看见吴雁北出现就打个招呼:“早。”这个男人和廖文鸾是什么关系,如果说昨天之前吴雁北还十分在意,今天就毫不在意了,毕竟廖文鸾说的对,十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发生什么改变是很正常的。 廖文鸾打开冰箱:“喝牛奶还是果汁?”吴雁北坐下后先去盛稀饭:“给我杯咖啡,谢谢。”廖文鸾拿出牛奶放进微波炉里热:“早上空腹别喝咖啡,再说我觉得你睡的也很好,不需要咖啡醒脑。” 刘建也接过牛奶:“嗯,早上还是喝牛奶好一些。”餐桌上气氛那么轻松,没有人问昨天的事,就好像一个平常早晨一样。吴雁北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接过牛奶笑着说:“这些都是鸾鸾做的?我听妈妈说你现在做菜很不错,没想到啊没想到。” 廖文鸾往儿子碗里放一个煎蛋,笑容平静:“什么没想到,我又不是从来都不会做,只是以前做的不大好罢了。再说,在国外,不会做中国饭,饿都饿死了。你不知道在外面请一个好的中国厨子有多贵?” 吴劲节的小脑袋也抬起:“妈妈刚学做饭的时候,除了炖汤就是炖汤,我一连喝了一个月的汤。”看着儿子那满脸嫌弃的样子,廖文鸾点他额头一下:“你自己不是说很好喝吗?”吴劲节摇头:“那是为了鼓励你,不然,我连汤都没得喝。” 气氛更加轻松起来,稀饭包子煎蛋配牛奶的奇怪搭配让吴雁南也吃的很开心,吃完收拾好桌子,廖文鸾把碗盘丢给刘建他们洗,这才问吴雁北:“你要去哪里,我这里可只能收留你一天。” 吴雁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廖文鸾:“鸾鸾,我想问问,十年前爸爸去世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廖文鸾的手顿在那里,接着皱眉:“你不知道?”吴雁北摇头:“那时候我在上学好吧,只有趁下课的时候过去医院,基本也见不到你,有时能遇到爸爸醒过来,他会问起你,但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问阿鸯,她会说可能你有别的事在忙。” 吴雁北停下说话,因为看见对面的廖文鸾已经流出泪,爸爸醒过来的时候会问起自己,可是自己从没有遇到爸爸醒过来的时候,到医院的时候爸爸都是在昏睡。廖文鸾觉得心都痛了,那种像被绞碎掉的心痛从没有经历过。爸爸爸爸,当叫着爸爸而从来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廖文鸾才感到孤独害怕。 廖文鸾很少流泪,更没有这样的默默流泪,吴雁北伸手拍拍她的手,廖文鸾抬头,深呼吸:“我没事。”可刚说完话,喉中就发出一声尖啸,那声尖啸如绝望中的幼兽。吴雁北站起身搂住她的肩膀:“都过去了过去了。” 是,都十年了,可是正因为如此,不能原谅自己,刘建也从厨房走出来,帮着吴雁北安抚廖文鸾。廖文鸾过了很久才重新开口说话,声音嘶哑语气冰冷:“所以,你说,我怎么能原谅廖文鸯,她怎么能如此对我?连爸爸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吴雁北没有说话,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连自己都能见到廖凯醒来时候,但廖文鸾见不到,这背后没人捣鬼真是连最纯洁的人都不相信了,至于那个捣鬼的人,所有箭头都指向一个,廖文鸯。 那个从小认识,结婚八年,自认十分了解的女子,经过昨夜,别说是她了,连自己的哥哥吴雁北都觉得,不了解不明白。 屋内陷入沉默,刘建见廖文鸾已经平复下来,站起身拍拍吴雁北的肩:“有些事,我们都只是在猜测,但猜的越多,可能离事实也就越近。你和廖文鸯是夫妻,很多事我想,或者不是你知道的那样。” 吴雁北看着廖文鸾,久久才说话:“或者,阿鸯在我面前的,是戴着面具的她?那她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廖文鸾已经平静下来,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喝水,但手还是有些颤抖,努力抓住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进去才开口:“我也不知道,阿北。我一直想知道阿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要知道,就在爸爸过世之前,她都是我最亲的妹妹。” 下飞机后冲进医院看见廖凯昏睡在那里,姐妹俩的抱头大哭,还有杨乃恩当时说的话,如果你们爸爸没好起来,就只剩你们姐妹俩了,要互相扶持,要知道,手足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当时的话历历在目,但随着廖凯的过世,看见白布蒙上他的脸,一切似乎都变了。廖文鸯疯狂地捶打着自己,你为什么不在?爸爸过世前,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你为什么不在?为什么为什么? 那时的自己只以为是自己做错了,该时时刻刻守在医院才是,而不是因为挂念着儿子,经常回家照顾孩子。哭泣难过,什么都挽回不了。直到宣读遗嘱的那天,才像从梦里面醒来一样。廖文鸾自嘲一笑:“或许,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我们不知道,不了解。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做戏超过二十年了,着实辛苦。” 或者是吧,吴雁北感到十分疲惫,刚要说话廖文鸾又开口了:“阿北,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不管怎么说,廖文鸯加诸于我身上的痛苦,我都要还回去,如果,”吴雁北扒下头发:“你说晓棠?不会的,你不会伤害晓棠。所以,没什么如果。” 接着吴雁北的眉又皱起:“你要做什么就做吧,鸾鸾,你们姐妹之间的事,我竟已经全然变成一个局外人了,明明一直以来,我觉得,你们姐妹的事和我们兄弟之间是息息相关的,可我现在才明白,全是我想错了。” 廖文鸾看着吴雁北唇边的苦笑,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改变,也对吴雁北造成了伤害,可是有些事,迟早都是知道的。除非自己消失不见,而廖文鸯能演一辈子,但这种假设是不存在的。 门铃响起,刘建伸手拿过听筒,听到对方是谁后眉耸起:“是廖文鸯,她说,想来找吴先生。”他们总归是夫妻,廖文鸾示意刘建开门,屋内的人都在等待,能听到电梯到了这层,接着门被敲响,刘建打开门。 和居家打扮的廖文鸾不一样,廖文鸯今天来这里,能看得出精心收拾过,只是眼角有浅浅的红,对廖文鸾客气地点头,廖文鸯就走到吴雁北身边:“阿北,回去吧,爸爸妈妈很担心你,大哥也跟我一起过来接你,还怕你不肯见他,所以在楼下不敢上来。阿北,你相信我,我和大哥除了工作上的来往比较多一些,别的真的没什么。” 说着廖文鸯眼里的泪就流出来,但没有弄花妆,美人哭的梨花带雨一样,能引起人的怜惜,吴雁北拍拍妻子的肩:“相信,我当然相信你和大哥之间没什么。可我,能相信你别的吗?”廖文鸯眼里的喜色刚出现就又消失了,拼命摇头:“阿北,你在说什么,我对你,从来都没有保留。” 是吗?吴雁北看着妻子,明明相貌神情都是自己十分熟悉的,可是这时候却觉得十分陌生,伸手摸上她的脸:“阿鸯,你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你能说出让鸾鸾一无所有的走,那我呢,你对我,究竟有几分真心?对晓棠,又有多少疼爱?” 吴家的男人全都一个德行,稍微做的不好一点就对自己大加责备,而对廖文鸾十分重视,廖文鸯心头的火一直在烧,但面上神情越发哀怨了:“阿北,你在说什么?你不相信我,而且不是不一般的不相信,我们是夫妻,我们从小认识,结婚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幸福,可你,竟然质疑我对你还有晓棠的感情,阿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有多伤人?” 以爱之名43_以爱之名全文免费阅读_43伤人更新完毕! ------------ 44崩溃 换了往昔,吴雁北早被这些话打动,温言安抚妻子了,可现在吴雁北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妻子不说一个字。廖文鸯不禁有些害怕,现在自己能紧紧抓住的就是吴家了,朱英本来就是利益关系,杨乃恩,想到舅舅这些日子的颓废。廖文鸯心里越发发凉,原来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是那么脆弱,轻轻一推就能推倒。 面前的男人不能再失去了,就算失去了公公的信任,可只要和面前男子维持着婚姻,自己是有信心让信任重新聚起来的。廖文鸯的泪大颗大颗从眼里掉下来,更加伤心了:“阿北,你竟然这么不信任我。我知道,我什么都不如姐姐,我也知道,姐姐对我有心结,可姐姐……” 吴雁北抬起一支手,止住妻子的话:“阿鸯,以前我也相信是鸾鸾对你有心结的,可经过了昨天,你能告诉我一切吗?你能说吗?阿鸯,爸爸在医院里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廖文鸯心里翻江倒海,只有低头流泪来掩饰自己,怎么能说出来,说出来就全都完了。说出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廖文鸯在低头时候很快想到应对方法,哭的更伤心了,伸手去抓吴雁北的袖子:“阿北,就算你要我死,也要听听我的说话,再说,我就真的罪过大到你想让我死吗?我们是夫妻啊,我们……” 吴雁北后退一步,眼神很复杂:“阿鸯,你真的不肯说吗?就算是我,你也不肯说出你的内心吗?阿鸯,我们是夫妻,夫妻就要坦诚相待。”那是因为说出来我们就不能做夫妻了,廖文鸯在心里咆哮,但只是摇头:“阿北,我对你,从无保留。爸爸在医院的时候,你也陪同的,爸爸那时候很想姐姐在身边你也是听见的。可是姐姐做了什么?姐姐除了偶尔会过来看看,她做了什么?”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廖文鸾看向廖文鸯,声音变得冰冷:“是吗?我只有偶尔过来看看?廖文鸯,当着我你都颠倒黑白,是谁,每次我一到医院就给我打电话,说小竹子这也不好哪也不好。是谁,每次我一接到电话就对我说,小竹子还是孩子,需要多照顾。原来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一切都是朱英和你在背后捣鬼,你许了她什么,能让她这样帮你?是,我是有错,我最大的错,是把你当成了亲妹妹,是把朱英当成小舅妈,是把你们当成亲人。” 廖文鸯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泪还是不停流:“姐姐,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是,那时我也以为,爸爸会好起来,所以你去照顾小竹子也没事。可后来爸爸没有好起来,让爸爸带着遗憾离世,我很难过。” 啪的一声,廖文鸯脸上着了重重的一巴掌,廖文鸾没有收回手,眼神已经很冰冷:“廖文鸯,你欠我的,何止是这一巴掌。你加诸我身上的一切,我都要一一还回去。幸福吗?你用谎言换来的幸福。” 廖文鸾的发怒让廖文鸯心里升起一丝希望,面色更加委屈:“姐姐,你既然对我有这么多的误会,那我也只有受着。”廖文鸯的脸正对着吴雁北,好让吴雁北看见她脸上的委屈和伤心,可经过昨天的事,吴雁北已经无法再信任自己的妻子,那层完美的面纱被掀起,不知道 背后是多么不堪的面目。 吴雁北只是退后一步:“阿鸯,你们姐妹之间,原来我还想做个调停人的,现在我才知道,是我错了,我,认识你们姐妹三十年了,原来并不知道你们姐妹之间,有那么多的事是我不知道的。阿鸯,你别来找我了,我想静一静。” 说着吴雁北拉开门准备出去,廖文鸯冲到门口喊他:“你要去哪里?”吴雁北头都不回:“画廊。”说着按下电梯,电梯正好在这楼停下,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廖文鸯的心一团慌乱,什么都脱离了自己掌控,这种感觉真是十二分地糟糕。 回头,看着廖文鸾,廖文鸯几乎是咬牙切齿:“你自己过的不幸福,也要破坏我的幸福吗?廖文鸾,你的心到底是怎么做的,这么狠。”廖文鸾看着她:“这句话该我问你吧?至于是否幸福,你觉得我会像你一样,把幸福到处炫吗?廖文鸯,这只是开始,别想挣扎。” 廖文鸯咬着牙:“你的妈妈破坏了我妈妈的幸福,你也同样要如此做吗?你们母女,真是做的好,好一个大家闺秀,从小教养良好,不过是……”廖文鸾看着她:“哈,你真可悲,到现在都以为是我妈妈破坏了你妈妈的幸福。廖文鸯,你不如回去问问知情人,你妈妈到底是怎么怀上你的?怀上一个结婚五年的男人的孩子,你妈妈还真是贞洁烈女,情深意重。” 廖文鸯暴怒,伸手去拉廖文鸾:“你不许说我妈妈。”刘建伸出一支手臂护住廖文鸾,廖文鸾把他的手推开:“廖文鸯,我妈妈养了你十五年,这十五年,你吃的穿的花的,和我一模一样,养条狗都晓得给我摇尾巴,可养了你,你就这样转身咬我一口。廖文鸯,这点你们母女还真是一模一样,害了别人自己还一脸委屈。” 刘建在廖文鸾耳边轻声说:“别这样,这种口舌之争没意思,况且小竹子还在。请她走吧。”说着刘建对廖文鸯做个请的手势,廖文鸯咬下下唇转身离开。当门重新被关上,廖文鸾跌坐在沙发上,用手捂住脸。 刘建坐到沙发扶手上拍拍她的肩:“好了,别去想了,都过去了,你只要照你想的去做就好了。”廖文鸾擦掉脸上凉凉的泪,叹息说:“妈妈她要知道廖文鸯对她这样怨毒,不知道会说什么。” 刘建用手摸下鼻子:“沈小姐或者会说,是我自己没把孩子教好,孩子本是白纸,是自己教出来的。”廖文鸾想笑,但笑不出来,吴劲节从里面走出来,看着儿子的眼,廖文鸾生出一丝悔意,伸手让儿子过来:“对不起,妈妈不应该在你面前和人吵架。” 吴劲节看着妈妈过了很久才开口:“这就是让妈妈很伤心的人?不仅仅是爸爸。”吴劲节用的是①38看書网鸾觉得心里又安慰又伤心,儿子很早前就快速长大了,想到治病那两年,儿子不让自己长大,又怎么面对。 廖文鸾拍拍身边的空位,吴劲节坐下,廖文鸾轻声开口:“我爱过你爸爸,不过这种爱在很久之前就消失了。我和你小婶婶,也曾是很好的姐妹,不过这种好,随着你外公去世也就消失不见了。我一直在想,究竟是我做错了什么,才让人这样对我。后来我才知道,也许有些时候,并不是我做错了,而是,人心变了。” 吴劲节安静地坐在妈妈身边听着,感觉到妈妈的悲伤,他伸手拉住妈妈的手:“妈妈,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廖文鸾摸摸他的脸:“傻孩子,你会长大,会谈恋爱,世界那么大,你想做的事那么多,妈妈要的,只是你长大之后,不要忘记给妈妈打个电话就好。” 只要心里记得自己,就算在不在身边也没关系,束缚的太紧,终究会起逆反心理。廖文鸾伸手把儿子抱在怀里,抱紧一些:“谢谢你。”谢谢我在最难过的时候还有你。 吴劲节也笑了:“我也谢谢妈妈。”廖文鸾挑眉,吴劲节的脸飞上微微的红:“我要谢谢妈妈把我生出来。”真是可爱的孩子,廖文鸾大大地亲儿子一下,什么都没说。 走下楼的廖文鸯不知道该去哪里,没有劝说丈夫回家,回去面对公公婆婆的冷眼吗?去找人诉说,可这些事怎么对人开口?廖文鸯想找个地方痛苦一场,想找人诉说心事,可竟然是无处可去无人可问。 电话又催命似地响起来,廖文鸯恨不得把电话扔掉,可还是要接起电话,看见朱英两个字,廖文鸯的牙紧紧咬住唇,接起时候不等说话朱英就在那边说:“阿鸯,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的主意到底想出来没有?我没时间了,老爷子已经对我起疑心了,我听律师说,老爷子已经让他把当初给我做生意本钱的文件全都找出来。如果是真的,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廖文鸯的笑也那么苦涩:“好啊,我也什么都没有了,小舅妈,阿北跑了,他听到你给我打的电话了。他跑了,他要真和我离婚的话,我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但小舅舅是不会和你离婚的,你的儿子也大了,我的晓棠,才六岁。” 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朱英不由吸一口凉气,心里鄙视了一下沉不住气的廖文鸯才说:“你也说了,晓棠才六岁,你要挽回阿北,难道还要我教?阿北一回来,很多事就迎刃而解了。” ------------ 45认输? 哈,廖文鸯又笑了:“挽回?小舅妈,你说的轻巧,你真以为能挽回得了?今天我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可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小舅妈,他变了,一直以来,他对廖文鸾都有别的想法的,只是不得已才和我在一起。现在回来了,他还会在乎我吗?小舅妈,我输了,彻底输了。” 输了?朱英那十分精致的眉皱起来,声音变的十分冰冷:“你就这样轻易认输?阿鸯,你真以为廖文鸾能轻易放过你?从她回来到现在做的每一件事,不都是直指向你?阿鸯,你刚才说的对,我就算再怎么说,还有两个孩子,老爷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会让你小舅舅和我离婚,但你不一样。阿鸯,你就这样心甘情愿失去一切,什么都没有,凄凄凉凉过一辈子?阿鸯,想想你妈妈,难道你也要像你妈妈那样凄凉去世?” 妈妈,这两个在年少时候曾经让廖文鸯无比安心的字,在知道沈婉不是自己生母,而生母是因为沈婉的原因才早早去世后,每当唤起就变成一种煎熬。还有外婆的话:“阿鸯,人不能没有良心,沈家不许我去找你,可怜你都这么大了我才见到你。阿鸯,你要记住你自己的根,你不是姓沈的女人生的,你妈妈姓杨,这是她的坟。阿鸯,要为你妈妈报仇、报仇。” 那时只有六岁的廖文鸯以为,自己是不是遇到疯子,吓得跑回家,想去找爸爸诉说,但没有看见爸爸只见到奶奶,问起奶奶,奶奶久久叹息没有说话。这种叹息让廖文鸯猜到了什么,等第二天又遇到外婆的时候,心里面生起的竟是一种亲切,虽然杨外婆看起来比沈阿婆脏乱,甚至眼里也有浑浊感。 但那种亲切是廖文鸯没有见过的,于是主动和外婆说话,答应外婆,不把这件事告诉沈婉,从此廖文鸯有了这个秘密,也终于知道,被称为杨阿舅的杨乃恩,确确实实是自己的亲舅舅。 开始上学后,总有几个知道廖家底细的人在那里悄悄议论,说廖文鸯不是沈婉的亲生女儿,是外头的女人生的。那时的廖文鸯更加确信,外婆说的话都是对的,是沈家做错了事,然后再来出面假作好人。 心里有了念头,就会进行比较,沈婉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沈阿婆不经意间的一句说话,都会被廖文鸯当做是证据,是没有把自己当亲生女儿的证据。虽然廖文鸯拼命藏住异样,但毕竟不过一个十岁的孩子,很快这些就被朱英看在眼里。 小舅妈笑的更温柔,甚至帮廖文鸯进行掩饰,教廖文鸯怎么面对沈婉。偶尔也会叹息,当年沈婉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朱英是沈家的人,她说的又和外婆说的对得上,这让廖文鸯更加确信,沈婉才是一切罪魁祸首。 誓言报复的廖文鸯并没有想到,沈婉会因癌症早逝,于是所有的怒火都转到廖文鸾身上。而廖文鸾并没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廖文鸾跋扈任性的名声,有一部分原因是廖文鸯说出口的。 廖文鸯一直寻找着机会,机会终于来了,廖凯开车连夜赶回来的时候,司机疲劳驾驶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司机当场死亡,廖凯重伤住院。知道消息后的廖文鸯所要做的,就是趁廖凯清醒时候说服廖凯把所有遗产都留给自己,而不是像原来设想,姐妹两人一人一半。 对杨乃恩、吴雁南,廖文鸯都只说了一半的实话,有朱英的帮助,廖文鸾收到消息已经是三天后。廖凯在第二天清醒过来,面前有的只有廖文鸯,没看到自己的长女。醒来后的廖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遗嘱。 杨乃恩是当仁不让的见证人,见此杨乃恩劝说把公司留给廖文鸯会更好,毕竟廖文鸾不擅长管理,再说廖文鸾喜好玩乐,就算做个挂名股东,万一出什么事被骗也不好。生命尽头的廖凯最牵挂的就是两个女儿,这时吴雁南站出来了,一力保证自己会对廖文鸾好一辈子,不管是经济还是感情,都不需要廖凯操心。 朱英进来的时候也说了句,鸾鸾是沈家的外孙女,她阿公阿婆这么疼她,怎么会不照顾她?廖凯已来到生命尽头,这样平时有破绽的话听起来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经过短暂思考,叫来律师立了遗嘱,吴雁南和朱英做了见证人,所有财产都归由廖文鸯一人继承,而廖文鸾只属于被廖文鸯照顾好的那类。 遗嘱内容很快就被廖文鸯知道,这只成功了一半,另一半就是要确保廖文鸾见不到清醒时候的廖凯,精心设计了让廖文鸾到医院的时间,每次廖文鸾进到病房,能看到的都是昏睡中的廖凯,即便问过护士,廖凯有时会醒来,但廖文鸾都见不到清醒时候的廖凯。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廖凯过世,就在收到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朱英在廖文鸾茶里放了一点安眠药。当廖文鸾醒来的时候,接到的是廖凯去世的消息,赶到医院,廖文鸯扮演的是悲痛欲绝的女儿,捶打廖文鸾的时候廖文鸯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快意,你做了这二十多年的公主,从此该尝尝跌落云端是什么滋味。 当廖文鸾失踪的消息传来,廖文鸯高兴都来不及,最好连小竹子一起死在外面,这样等自己和吴雁北结了婚,生了孩子,吴家家产就会落到自己孩子手上,而和廖文鸾的孩子没有半点关系。 一切都进行的那么完美那么理想那么好,可怎么也没想到,廖文鸾会突然归来。廖文鸯长长地出了口气,电话那头的朱英已经失去了耐心:“阿鸯,你还在想什么?不能认输,你现在要做的,不管是跪也好什么也好,先去把阿北找回来,然后再说服你公公,至于别的,” 朱英停下没有说,至于别的,是自己也无能为力了,朱英感到一阵惶恐,这种惶恐从来都没有过,怎么可以无能为力,怎么能够允许这四个字出现在自己身上?廖文鸯也在那边等待着朱英,没有得到朱英的回答,廖文鸯心里冷笑,朱英也有拿不出主意的那天?不过这很正常,长大后廖文鸯就知道了,朱英对自己只有利用全无感情。 廖文鸯的眼开始变得冰冷:“小舅妈,我会去照你说的做,先把阿北找回来。但小舅妈你真的以为,沈阿公知道当年你动的那些手脚会原谅你吗?”朱英的声音微微含着怒气:“你在威胁我。” 廖文鸯笑了:“小舅妈,我不是威胁你,毕竟你我两人,比亲舅妈和亲外甥女还亲,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曾经帮我做过的那些事。”朱英松口气:“我知道,阿鸯,我不会忘记你的,所以,你千万不能认输。” 挂了电话,电话两端的人都面如沉水,朱英的牙咬住唇,真以为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会反过来威胁自己。她怎么就忘了,所拥有的一切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小舅妈,她哪能拥有。廖文鸯把手机放进包里,看着灿烂阳光长叹一声,先回去接晓棠,等明天晓棠放学后再带她去画廊找吴雁北,现在过去明显吴雁北还在气头上。 至于吴雁北会不会被别的女人勾走,廖文鸯苦涩一笑,这件事,自己从来都没在乎过。嫁给吴雁北,只是因为他是吴家的儿子罢了,说真情,好像没多少。刚才吴雁北那明显受伤的脸又出现在自己眼前,廖文鸯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一丝难过。但很快这丝难过就消失不见,这场战异常艰苦,自己还要想想后面的怎么打。 上班下班接晓棠放学,依照着平常的步子在走,看见廖文鸯出现在幼儿园门口,晓棠快乐地跑过来,扑到廖文鸯怀里:“妈妈妈妈,怎么今天是你来接我。”廖文鸯掏出手帕给女儿擦汗:“跑的一头都是汗,你不是要做个小淑女?”晓棠把背上的小书包拿下来抱在怀里:“可是在妈妈面前,我不做小淑女也可以。” 顺手接过女儿的小书包,廖文鸯牵着她到了车前:“走吧,我们去找你爸爸。”提到爸爸,晓棠的快乐差不多消失,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妈妈,你不会再和爸爸吵架了?”廖文鸯伸手摸摸女儿的头:“不会,那天是爸爸生气了,我们去找爸爸,让爸爸别生气好不好?” 晓棠认真点头,廖文鸯踩下油门,很快就到了画廊,停好车牵着女儿的手走到画廊门口,画廊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玻璃橱窗里展示着不少画作,一副新画让廖文鸯的眼眯起来,这幅画画的是廖文鸾,笑容舒展面容美丽,最下方写了两个字,妈妈。 晓棠已经啊了一声:“这是哥哥画的,哥哥说要画一幅画给姨妈,原来就是这幅。妈妈,你说哥哥画的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真够狗血的。。。 ------------ 正文 ------------ 46难过 女儿期盼的眼神让廖文鸯知道,绝不能说不好,但廖文鸯更没有心情说好,避重就轻地推开门:“晓棠觉得,爸爸画的好不好?”晓棠的视线果然被转移了,点头:“爸爸画的最好了。”说完晓棠才小声地说:“大伯说的不对是不是?” 廖文鸯摸摸女儿的头发,牵着她的手走进画廊,画廊还是那么安静,店员坐在一个角落里,听到声音起身招呼。晓棠已经乖巧地叫阿姨,店员赞了声真乖后才对廖文鸯说:“吴大师在后面。” 廖文鸯点头表示知道,牵着晓棠往画室走。店员看着廖文鸯母女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这两天画廊里可谓低气压,虽然吴雁北还是和平常一样话不多,可是正常人都能看出来他经常眉头紧皱不说话,而且画画的时候也更用功,甚至会叫人去问他画得好不好,不管是指出缺点还是不指出缺点夸赞他,他的脸色都不那么好。 而刚才廖文鸯进来时候,表情也不是那么很舒展,难道说吴大师夫妻吵架了,甚至涉及到了吴大师的画技,才让吴大师这段时间特别不满?店员脑中飞快地转着八卦,听到门又被推开,习惯性地说欢迎光临,抬头看见是吴雁南,赶紧起身相迎:“吴先生,吴大师在里面,吴太太和晓棠也来了。” 吴太太,可惜另外一位廖小姐不愿意做吴太太,吴雁南推开通往画室的门就往里面走。经过一条走廊,就是吴雁北的画室,里面摆放着数个画架,通过玻璃门能看见廖文鸯正在和吴雁北说着什么,晓棠乖乖地在一边的小画架上画着素描。 吴雁南本打算推门的手停在那,准备听听弟弟和弟妹说什么。屋里的廖文鸯一副强忍住泪的样子:“阿北,舌头怎么会又碰不到牙齿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肯听我说?难道姐姐做的全是对的,我说的话你就不肯相信?” 鸾鸾?吴雁南的手紧握成拳,这个已经和原来不一样的女人,是吴雁南这一生中面临的最大挫败。吴雁北的声音还是那么不疾不徐:“阿鸯,你难道还不明白我问的什么?我问你,为什么当初爸爸昏迷的时候,鸾鸾去医院没有遇见爸爸醒来过?为什么爸爸临终前,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但鸾鸾都不知道。阿鸯,这些我以前从没想过,但现在仔仔细细一想,就觉得透着奇怪。还有晓棠,你为什么不肯让晓棠学画,仅仅是觉得晓棠更适合跳舞吗?阿鸯,你把这些都告诉我,好不好?” 这些怎么可以告诉丈夫?破坏掉岌岌可危的关系,廖文鸯的泪落下:“你看,你就是不相信我,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对你全无保留,但你对我已经有了成见,你怎么可以这样?”吴雁北用手扒一下头发:“我没有对你有成见,阿鸯,只是因为你不再让我相信了。” 这样的对话让吴雁南听的有些心烦意乱,推开门走进去,对吴雁北说:“阿北,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你为什么不相信?再说阿鸯做的,大家都有目共睹,鸾鸾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对她一分不好她能当成十分。” 吴雁北看见大哥走进来,心里更加烦躁:“大哥,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你不用来做什么和事老。而且鸾鸾的脾气真的就那么坏吗?大哥,她如果真的脾气坏的没有可取之处,你会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一直到现在都念念不忘?”这句话问住了吴雁南,这些年充斥在脑中的,对廖文鸾的思念不是假的,但伴随着对廖文鸾的思念的,还有对她脾气的不满,如果她能更温柔些就好了。 吴雁北看着吴雁南:“大哥,难道你不觉得,你那种鸾鸾脾气必然是坏的观念,是不是被人灌输的?”一语破梦中人,吴雁南不由看向廖文鸯,廖文鸯的心猛地提起,丈夫怎么会变的这么敏锐?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示弱,廖文鸯面上的神情没变:“阿北,你刚刚还说你不了解我,可反过来,你又那么了解姐姐吗?你对同床共枕快十年的人都不了解,更何况这些年接触不多的姐姐?阿北,你太让我寒心了,如果,” 这个如果背后廖文鸯没有再说下去,但吴家弟兄都晓得她背后的如果是什么意思,廖文鸯已经上前牵起晓棠:“我是不会放弃晓棠的,纵然我一无所有,都不会放弃她。”说着廖文鸯就带着晓棠离开。 以退为进果然让吴雁南皱眉,吴雁北想起那日在廖文鸾家问廖文鸯的话,不由长叹一声。吴雁南准备安慰弟弟,吴雁北已经摇头:“不用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我还没画完画呢。”看着画架上的画,想起自己那天说的话,吴雁南拍拍他的肩:“对不起,我不该……”吴雁北摇头:“如果我真画的无可挑剔,你也就不会那样伤我。大哥,你先回去吧。对爸爸妈妈说,我在画室静几天,让他们别担心。还有,如果真的和鸯鸯走到那一步,我不会放弃晓棠的。” 多说也无益,吴雁南又拍拍弟弟的肩就转身离开,鸾鸾,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 变成什么样?廖文鸾看着面前的吴雁南,假装偶遇这一招,好像还是十五六岁,初尝情滋味又不好意思说出的两人用的,那时生涩的爱情,连牵手都会脸红。直到被吴雁北看见,两人这才明白,原来大家都已经知道这件事,只是配合着不说出来而已。 时光,已经把面前这个曾经爱过的男子,变的面目全非了。或者,在他心里,自己也是面目全非了,廖文鸾浅浅一笑:“吴总,你来问这个,好像有些不恰当吧,毕竟你我之间,早就什么都不是了。” 吴雁南看着廖文鸾,很奇怪这回没有生气,声音都有些虚弱:“鸾鸾,你我还有个小竹子,我做为小竹子的爸爸,关心一下他的生活环境是很正常的。”廖文鸾哦了一声:“被骗了十来年终于察觉到不对了?吴雁南,你说起来真的很蠢,那么简单的骗局就能引你上钩。当初说服爸爸把财产全留给阿鸯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很好,我没有了依靠,会乖乖地留在你身边?吴雁南,枉你口口声声爱我爱的死去活来,你连我要什么都不知道?你真以为我是那笼中的金丝雀吗?再说,真要养我当金丝雀,你的财产,比得过阿公阿婆他们给我的吗?” 十年零四个月,这是廖文鸾带着吴劲节离开这座城市后,曾经的夫妻说话最多的一次。吴雁南用手扒下头发:“鸾鸾,就算我错了,你也不能一棒子把我打死,我的目的,都是为了让……” 廖文鸾又是一声冷笑:“让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吗?吴雁南,你真傻,真的。从一开始你就错了,这个错,犯下了就不可原谅,你我之间,从你说出,你有的那么多,分阿鸯一些又怎样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结束。”说着廖文鸾离开吴雁南往前走:“记住,人是要往前走而不是徘徊在那里。我傻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清醒一些,难道你还要把我拖回去继续傻傻地做别人的垫脚石?” 看着廖文鸾的背影,吴雁南想留住她,但不知道该说什么,胸口传来一阵疼痛,那是一直没有廖文鸾消息时候都没传过来的疼痛。这次,自己是真的失去她了。 廖文鸾走过拐角,看着站在那里的杨乃恩,下巴微微抬起:“怎么,你要为你外甥女求情吗?人总归是要为他自己做的事负责的。妈妈当年为了爸爸,收留了廖文鸯,结果呢,被你们杨家教唆的来咬了我一口,差点没把我咬死。” 杨乃恩这些日子很憔悴,皱纹已经清晰可见,头发差不多全白了。看着廖文鸾,杨乃恩叹息:“鸾鸾,你终究没有死,放阿鸯一马吧,难道你要逼得她走投无路你才高兴?离婚不可怕,可怕的是……” 廖文鸾打断他的话:“可怕的是她一无所有,杨乃恩,当初要不是妈妈察觉到了些什么,我只怕早就已经死了。杨乃恩,你在说这话前,有没有问过你的良心?你们杨家,就是要教唆孩子伤害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妹?痛恨养大自己的养母?利用对自己很好的阿公阿婆?和别人勾结在一起侵吞沈家的财产?杨乃恩,我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我妈妈出这口气。妈妈知道了这一切,她不晓得会不会后悔。” 杨乃恩摇头:“不会的,沈婉不会后悔,她那么好。”那么好,廖文鸾又笑了:“那么好、那么善良,所以你们可以随意伤害她?你们在乡间编排她的时候,可想过对她的伤害?杨乃恩,以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你们杨家的人,没有心。你认为的那个可怜无辜的姐姐,是活该。” ------------ 47谎言 活该两个字一吐出口,杨乃恩的下巴开始抖动起来,看着面前的廖文鸾,他重复了那两个字:“活该?廖文鸾,别人可以说,你不可以说,我姐姐的一切,都是你爸爸和沈婉造成的。”廖文鸾面上笑容没变:“我爸爸妈妈造成的,杨乃恩,你别自己骗自己了。你明明知道爸爸是为什么娶了妈妈,也知道爸爸一直没有爱过你姐姐,所谓青梅竹马忠贞不渝,只怕也是你姐姐的单相思。如果天下每个喜欢别人的人都要求那个被喜欢的人爱上自己,否则就是对不起那个喜欢的人,那早乱套了。杨乃恩,你们杨家,要自己骗自己骗到什么时候?” 杨乃恩的眼已经发红,廖文鸾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看着他:“如果照这样算的话,你也很清白无辜,妈妈为什么就没有爱上你,让你生活的不幸福?杨乃恩,别说的句句好听。你们一家,从骨子里就贪婪自私,不懂感恩,我真为爸爸妈妈大舅舅不值,把你当好朋友,为张阿姨不值,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可你从没有一天爱上过她。你娶她,不过是让她给你传宗接代。杨乃恩,你还是个男人的话,你敢不敢去告诉你外甥女,一切都是你们杨家的错,你敢不敢?” 杨乃恩闭眼,那一声声的质问如同问在杨乃恩心底,他依旧没有说话,整个身子已经滑到地上,瘫坐在那里。廖文鸾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乌黑的长发随着她轻盈脚步跳动,杨乃恩用手紧紧地捂住脸,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后悔还是别的什么。 有人走到杨乃恩身边,声音轻柔:“舅舅,我们……”杨乃恩放下手,看着廖文鸯:“阿鸯,我们错了,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不该,不该让你听你外婆的话。”听着杨乃恩那破碎的声音,廖文鸯心头闪过恐慌,难道连舅舅都不肯帮自己了吗?难道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这样消失吗?不,绝对不可以。 廖文鸯去扶杨乃恩站起来:“舅舅,到了现在,错的也是对的。难道我们承认错了,廖文鸾就会停止吗?不,她不肯的。舅舅,你说过,我们是姐妹,我们是该互相扶持的,但互相扶持也要她肯才可以,而她一开始,就不肯。” 廖文鸯的话已经不能说服杨乃恩了,他心里空落落的,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妈说的话有蹊跷,可是看着已经病入膏肓的姐姐,看着她耗尽生命生下的孩子。杨乃恩怎么能把话说出口,只有答应姐姐,把孩子送回廖家。 谎言重复了几千遍,在杨乃恩心里早已成真,廖文鸾所掀掉的,不过是当日那层侥幸的心。错了也是对的,杨乃恩苦笑一下,反过来安抚廖文鸯:“那又如何呢,一开始就是我们错了,阿鸯,我原来以为,把你爸爸的财产全留给你,也算能对你尽心。可是我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什么,廖文鸯又开始害怕,难道舅舅不要自己了,杨乃恩过了很久也没说话,没有想到廖文鸯要的,何止是这些。沈家的外孙女,是啊,怎么就忘记了,廖文鸯从小被沈婉照顾大,当然清楚沈家外孙女是什么含义。 她一开始,要的就不仅是廖家的钱,而是和廖文鸾一模一样的身份,杨乃恩摇头:“阿鸯,的确是我错了,十年前,不,三十年前就是我错了。我走了,以后你都别来找我。”说着杨乃恩推开廖文鸯,脚步沉重地往另一边走。 廖文鸯没有追上去,心里的恐慌越来越深,因为这一回,舅舅说的是真的,再不会帮着自己,那自己该怎么办?感觉最后的依仗失去,廖文鸯更加恐慌起来,到底要怎么办?难道就此束手待毙,阿北,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是那么地…… 爱你两个字在廖文鸯心头徘徊,但久久没有说出来,廖文鸯苦笑一声,如果吴雁北不是吴家的儿子,那自己对他也不会这样费尽心机。 可到了现在,也只有这个丈夫才能最后帮助自己了,这是生死之战,所拥有的一切不能再失去,廖文鸯挺直身子,把头发重新拢好,眼里重新闪出光,那就单打独斗吧,自己不能放弃。 又是周末,到沈家吃晚饭,这几天朱英都焦躁不安,似乎有山雨欲来的感觉,但又不能说出口。晚饭桌上十分沉闷,并不像平常一样有人说说笑笑。 朱英用汤泡了半碗饭,闷闷地吃完,吃完正准备下饭桌,沈阿公叫住她:“朱英啊,你有两个好儿子,要珍惜。”好儿子?朱英看向正在吃饭的沈文屿,眼里闪过一丝难堪,这个儿子都那么大了,还是什么都不懂,只晓得买名牌出去玩。 小儿子倒好,可惜还太小,自己在这这么辛苦,也没人能帮忙。朱英看着沈阿公,过了很久才回答:“爸爸,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珍惜才好。”沈二舅已经把碗放下:“爸爸说话你就听着,哪这么冲?” 这个无能的人,只会装乖儿子,难道不晓得你爸爸只怕要把我手上有的一切都拿走?朱英对丈夫的不满早已达到顶点,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发泄出来,紧抿住唇不说话,只怕自己一张口,就会骂丈夫。 沈阿公站起身,对朱英道:“朱英啊,有些事我也要和你们说,老大,跟你弟媳妇到我书房来吧。”沈二舅急忙把碗放下:“爸,那我呢?”沈阿公摇头:“你家里,不一直都是你媳妇当家?” 沈文迪发出一声闷笑,沈二舅白儿子一眼,继续吃饭,廖文鸾就跟没听到一样,只是平静地喝着汤,沈阿婆微微一叹,这个家,迟早都要走到这步的。 书房?沈阿公是老派人,书房就是别人非请莫入的,朱英嫁过来那么多年,也没进过一次书房,今天这是做什么?难道要分家?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如野草一样疯长,这么多年自己辛辛苦苦,看着老大一家在这坐食,朱英早就受够了。如果分家的话,以为不是不用再看公婆的脸色? 脑中转着无数念头,朱英走进从没进过的①38看書网柜里全是①38看書网桌都是老式的,桌上还摆了香炉,香炉里焚了香,顿时朱英有时光穿越之感,再看看书桌面前放的两把椅子,好像一来到这里,就要束手束脚不能高声说话。 沈阿公已经让他们坐下,手交叉在面前,好像在想什么。沈大舅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并没有开口,朱英远远没有沈大舅那么能沉得住气,正打算开口时候沈阿公说话了:“朱英啊,我知道,你嫁进我们家这么多年,总是觉得委屈。沈家怎么说也是老派人家,规矩重,比不得现在的年轻人。这二十多年,你一直都觉得,没有把沈家的产业给你打理,或者说没有帮着你做生意,是委屈了你。毕竟在你看来,婉婉是出嫁了的姑娘,廖凯更是一个女婿,没资格打理这些。” 朱英顿时坐不住了:“爸爸,我,”沈阿公抬起一支手:“不用解释,反正不管你怎么解释,婉婉和廖凯都已经过世了。你和她关系不好,大姑子和弟媳妇之间,关系不好也正常。可你真以为,你和廖文鸯合起来做的那些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吗?” 朱英的嘴巴顿时张大,和廖文鸯之间的来往,一直都很秘密,为的就是怕沈家二老疑心。可怎么他就知道了?沈阿公的声音平静:“这十年,你真以为我不知道鸾鸾在哪?只能靠刘建来告诉信息吗?我只是觉得,孩子大了,该让他出去飞翔,经了事、吃了苦,以后才好。” 沈阿公说的平静,朱英的脸顿时红起来:“爸爸原来是把我当成你孙女的磨刀石了。爸爸真是疼沈婉,更疼她留下的这个孩子。”沈大舅的眉皱起来,沈阿公对儿子摇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朱英啊,我只想说,如果你对鸾鸾有那么一丝一毫真的疼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朱英不理,只是看着沈阿公:“那爸爸现在的意思是什么,是要我和你儿子离婚?爸爸,你不是只有一个女儿,你可是有三个孩子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怎么就不多看看你儿子一眼?” 沈阿公还是没有生气:“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怪我多疼鸾鸾,可如果没有她,又怎会有沈家今天?况且,朱英,你说句实话,我有亏待过你吗?你在外做生意的确很辛苦,可那些人脉是谁给你的?是谁帮你去撑场子的?我的儿子,虽然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可也没用你朱英一分钱养他。” 每年三百万吗?朱英冷笑一声:“爸爸真以为我不知道沈家产业每年的进项是多少吗?三百万,打发要饭的?” ------------ 48书房 这话让一向温文的沈大舅站起身来皱眉说:“弟媳妇,你这话说的未免太难听了。三百万都成打发要饭的了,你知不知道,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三百万?”以前不管心里怎样,面上总还要和和气气的,但朱英心里积怨已深,索性借着这时候把脸扯破,反正自己那个窝囊废丈夫也不会和自己厉害。朱英唇边笑容更加讽刺:“大哥,现在沈家的产业全是你儿子在打理,谁知道你们背后落了多少好处,这会儿拿了好处倒反过来骂我了。这个家,只有我最傻,辛辛苦苦在外赚钱养家,结果呢,公公句句说我的不是,把一个外孙女捧到天上去。我要再不为你兄弟争点什么,以后你那两个侄儿,怕是没吃没住。” 这样的话沈大舅从没听说过,他年轻时候虽说也吃了点苦头,但比起沈婉还是要差一些,再说之后一帆风顺,又一直在学校,听到这样的话脸色都变了。沈阿公倒十分镇定,手伸出来让沈大舅坐下:“听听你弟媳妇怎么说?看看我沈家到底怎么折磨虐待她了?” 这话里的讽刺意味很深,朱英看着沈阿公又是一声冷笑:“爸爸你别拿这话堵我,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很清楚。不错,我的确出身不好看重钱,可这都是你们逼的,爸爸,不是只有你女儿才是公主,别人统统都是侍女?她高贵她美丽她大方,可难道我又是卑贱丑陋小气的?” 沈阿公的白眉抖了抖:“你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朱英正要再次畅所欲言,被沈阿公这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沈阿公看着她,过了好久才叹了一声,朱英愤怒地坐下:“那爸爸要怎么对我,让我两个儿子不认我,让你儿子和我离婚,再把我一无所有扫地出门,免得玷污了你沈家的门楣?” 沈阿公的白眉又抖了抖:“文迪已经上高一了,他一向聪明懂事,这个年纪出去留学的也很多,我已经联系好了,等这学期结束,过完年就送他去英国,英国那边亲戚很多,他也不会学坏。”朱英跳起来:“你这是分开我们母子,我不答应,爸爸,未成年人出国,是需要监护人同意的。” 沈阿公哦了声:“这个很简单。”当年廖文鸾带吴劲节出国,也没人和吴雁南要什么监护同意书。朱英想到这个,一股寒意油然而生,朱英看着沈阿公:“爸爸,你是要把我赶尽杀绝?还是你们沈家习惯如此?” 沈阿公还是没动:“文屿还在你身边,朱英,文屿今天为什么会这样,你该心知肚明。你连自己的儿子都防备。”朱英也笑了:“爸爸,你不也一样吗?你不也一样防备着自己的儿子?”沈大舅听不下去了:“弟妹,这话你可不能说,爸爸什么时候防备我们了?让姐姐打理,不过是因为我和弟弟都不通俗务。” 朱英的话像从牙里蹦出来一样:“我可是沈家的媳妇,为沈家生儿育女,养那个窝囊废。爸爸还不是一样防着我,到现在,还让我们母子分离。拿出的理由还那么冠冕堂皇。”沈阿公哦了一声:“是啊,你是沈家媳妇,所以你才可以有今天的一切,你的公司经营的很好,本钱是沈家出的,办公室是沈家买的,连最早的那批客户也是沈家帮你找的。朱英,你真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这么顺利把生意做起来吗?是,你是沈家媳妇,所以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但要有来有往,而不是只知道索取不知道付出。更何况,你做的一切已经不止了。廖文鸯这个孩子,我和你婆婆怜惜她,毕竟当初她是清白无辜的,所以愿意接纳她,可不代表我们可以放纵着你和她一起肆意伤害鸾鸾。” 朱英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不想去听沈阿公的话,自己做这一切都是对的,都是因为沈阿公偏心,所以才要为自己儿子打算,可就算不肯去听,沈阿公的声音还是传进耳里。朱英等沈阿公说完才开口:“那爸爸现在要对我做什么?要怎样对我才能消了你宝贝外孙女的那口恶气?” 这样的挑衅让沈大舅忍不住了,正待开口时候沈阿公叹气:“是啊,你是知道我说白了对你是没办法的,这个时代我不能把你关起来,更不能杀了你。你和老二近三十年夫妻,乍然离婚他也不肯。”这让朱英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但沈阿公话锋一转:“文屿也不小了,你的公司该交到他手上了。” 朱英几乎咬牙切齿:“我不同意。”沈阿公摇头:“不同意也要同意,这些年,你通过公司总共拿走一亿五千六百万无法说明去向的款项。”朱英几乎咆哮:“公司是我的,我拿走这些钱很正常。” 沈阿公平静摇头:“不,公司不是你的。”说着沈阿公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把文件夹打开放在朱英面前,朱英低头,不无意外地发现这是当初沈阿公的投资证明,自己是公司法人不假,但公司并不是自己的。 这个事实让朱英像被冷水浇了一样,一直都知道这个事实,但沈家的钱不就是自己的钱?朱英颓然坐下,沈阿公轻轻地敲了敲这份文件:“如果,我把这些往法院一送,这么大额的挪用,你说,你会判多少年?” 朱英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硬生生忍住:“果然你从没安过好心。”沈阿公把文件夹合起:“其实,这些本该是你的,只是你太性急了,把公司交给文屿吧,他是你儿子,难道你还怕你老来无所依?”朱英的泪这回是真的掉下来:“爸爸这话该问问自己,是你怕自己老无所依,才把产业这么紧紧地握在自己手里,如果不是你这样,我又何必,” 何必费尽心机,沈阿公哦了一声:“看来还是我的错?朱英啊,你枉称聪明,怎么尽做些丢了西瓜去捡芝麻的事?鸾鸾怎么说都是文迪的亲表姐,而廖文鸯,”沈阿公停一下:“我人老了,糊涂,忘了你觉得婉婉得到的太多,而你们得到的太少,于是要把财产从婉婉手里抢过来。可是,那些我愿意给女儿,就像我手里的东西,愿意给你才能给你,而不是让你来抢。” 朱英的泪已经冲掉了脂粉,更不愿意去听沈阿公说什么,沈大舅听到沈阿公咳嗽两声,赶紧说:“爸爸,这个事情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以后弟妹还是会和二弟好好过的,别的,我们也不用说了。至于您的财产,我向来都是那句,您愿意给谁就给谁,反正我和文楚妈妈这些年赚的,已经足够花了。” 朱英又是一阵冷笑:“大哥少来这里做好人,谁不晓得文楚这些年打理沈家产业打理的好,不像我们,只能吃点别人手指缝里露出的残羹剩饭,还要被说。”夹枪带棒什么的,沈大舅又忍不住了,沈阿公抬起手示意沈大舅安静:“不分开是因为沈家祖上有祖训,枝繁叶茂才能称大家,但时代变了,人心也变了,这年头,再不是做长辈的一言九鼎,人人依从的时代了。既然这样,也不能照着祖训来。这是我拟好的分家,你们两弟兄一人拿一份,剩下的就给我和你们妈妈养老用。这些产业,想来也不是什么打发叫花子。” 分家?沈大舅吃惊,朱英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但很快消失,只是拿过单子飞快地看起来,接着有些不满地说:“这栋宅子留给谁呢?爸爸,我知道,这栋宅子虽然按老辈子的习惯,是要留给大哥的,可是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这栋宅子曾经都不属于沈家过,总要一分为二。” 沈阿公笑了:“这栋宅子,我打算留给鸾鸾,你放心,除了这栋宅子,鸾鸾不会再从我这里得到任何财产。”朱英的脸都已经变形,沈阿公看着她又添上一把火:“至于以后,鸾鸾她是要变卖也好,要怎么也好,都随便她。” 朱英的声音里带着些愤怒:“爸爸,就只怕鸾鸾能得到这栋宅子,也住不进来。”沈阿公的手交叉在那里:“你可以试试,试试大家是认你这个沈家的儿媳妇呢,还是认鸾鸾这个沈家的外孙女。”朱英起身离开,沈大舅看着她离开才对沈阿公说:“爸爸,这些事,我们都……” 沈阿公叹气:“她虽然胡搅蛮缠,有些话说的也不能算错,时代变了,再指望像原来一样不行了。”沈大舅看着沈阿公那满脸的疲惫,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跟着叹气。 走出书房,朱英看着正在那和沈阿婆说话的廖文鸾,走上前几乎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你赢了吗?廖文鸾,拿自己不该拿的钱,你会遭报应的。”话里的怨毒并没让廖文鸾变色,只是淡淡一笑:“不会比你更早。” 作者有话要说:钱啊,叹气。 ------------ 49第49章 这样的平静让朱英脸上的怨毒更深,沈文迪惊讶地站起来,看着妈妈和表姐,沈阿婆叹一声握住孙子的手,示意他坐下。沈文迪心里的奇怪更深,想问什么但又不敢问。听到声音的沈文楚和沈文屿已经走到客厅,看见长子,朱英眼里的火气更大,一个字都没说,就伸手往儿子脸上打去。 这巴掌打的很响,沈文屿的脸顿时红肿起来,打完,朱英看着用手摸着脸的儿子:“好,你果然长大了,会和你爷爷一起算计我,我真是白生了你。”沈文迪跑过来:“妈妈,你今天是怎么了?” 看也不看一眼大儿子,朱英只对沈文迪说:“去把你爸爸找来,我们马上走,以后这里,再不许你过来。”朱英的声音太过愤怒,让沈文迪有些措手不及,他只是扶住沈文屿:“妈妈,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我们不管哥哥了?” 朱英用手拢下头发:“为什么要管,他有你爷爷奶奶护住,怎么会需要我这个妈?阿迪,你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对你最好,我所有的辛苦都是为了你们兄弟二人,可是有人偏偏不知道我的苦心,和别人勾结着来算计我,算计这个生下你们养大你们的妈?” 朱英话里的怨毒越来越深,沈文迪张开双手,一脸无措,沈文屿用手摸着脸,声音很低:“妈妈,你难道以为我在算计你吗?可你知道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还有,把我养成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就是你想要的吗?妈妈,你在骂我之前有没有看看你自己?”朱英高昂着头,只是对沈文迪和不知从哪里出来的沈二舅说:“走,现在就走,以后都不许来。什么一家子,全是白眼狼。辛辛苦苦对他们好,他们半点都不知道感恩。” 书房的门打开,沈阿公从书房里走出来,身后跟着沈大舅,沈阿公看着近乎癫狂的朱英:“朱英,你说这话之前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是怎么做的?”朱英转头看着沈阿公:“我怎么做的,我对你们哪点不好?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廖文鸾,她就是公主,是谁都不准伤害的人?那我呢,我就活该做牛做马?” 啪地一声,朱英脸上挨了一巴掌,廖文鸾的手还伸在那里,沈阿婆轻喊一声:“鸾鸾。”廖文鸾对沈阿婆回头一笑,这才对朱英说:“我是晚辈,不能打你,但我妈妈是你姐姐,是可以打你的。小舅妈,你口口声声谁都不准伤害我,你也是做妈的人,谁要伤害了文迪你会不会和他拼命?你口口声声你为沈家做牛做马,阿公阿婆平常对你,有哪点不好?是干涉了你生孩子还是干涉你出去做生意还是干涉了你做家务?没有,这些平常婆媳都会有的事情,你半点都没遇到过。至于你怎么对我妈妈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不过阿公也说过,大姑子和弟媳妇之间,有时并不比婆媳来的矛盾更轻,所以他们从没说过你,别人的缘分罢了。可你,不应该大家都让着你,体谅你的辛苦,你就觉得全世界你最辛苦,就觉得沈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妈妈在世时候,你怨恨我妈妈,我妈妈不在世了你怨恨我。以前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要你和廖文鸯必除之而后快,现在我才知道,只要我活着就是原罪,就碍了你们的路。” 这巴掌,是为沈婉打的,廖文鸾的头也高高昂起,神色之间,有从没有过的对朱英的轻蔑。沈阿公长叹一声,沈阿婆了然地拍拍廖文鸾的手,不知道是对谁说:“家和才能万事兴。”廖文鸾接着开口:“是,家和才好,可是阿婆,不是每个人都想着家和的。”金钱很多时候都会破坏掉这一切,贪婪和不足,随时都在每个人的内心潜伏,等待着合适的机会出来咬一口。 朱英已经没有任何话可说,伸手拿过包,对沈文迪和沈二舅说:“你们走不走?”没有一个人回答她,朱英愤怒地说:“好,你们不走,我走。以后你们都别回来。”沈文迪张口想叫妈,但还是没叫出来。 朱英已经打开大门走出去,沈文迪眼中有泪花,今天的事对他来说,冲击太大,沈阿公上前拍拍他的肩:“阿迪,你也已经不小了,有些事该知道了。答应爷爷,从今天起,做一个努力向上的人,要照顾好自己。”这样的话让沈文迪心头生起凉意,有些不知所措地问:“爷爷,你要让我做什么?” 沈阿公笑一笑:“也没什么,等过完年,你就去英国读书,那里我都联系好了。文迪,爷爷有你那么大的时候,已经独自一个人在英国读了两年书了,如果不是要回来娶你奶奶,只怕就一直在英国不回来了。”沈阿公尽力说的轻松些,但沈文迪知道,这些所谓的轻松并不是真的,他努力扯下唇角想笑一笑,但还是没笑出来。 沈二舅上前有些慌乱地叫了声爸爸,沈阿公叹气:“什么都别说了,媳妇是你当初执意要娶的,有什么也该是你自己一人承担。我是真的老了,你儿子也都大了,很多事,你该和你儿子商量。” 沈二舅看着脸上挂着个巴掌印站在那的长子,这一辈子,做过最大的决定就是娶朱英,原来以为娶了朱英后就可以万事不发愁,但没想到临到老了会出这么一件事。 想到刚才廖文鸾说的话,沈二舅终于开口问:“鸾鸾,到底你小舅妈,对你做过什么?”廖文鸾勾唇一笑:“舅舅,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况且你就算知道了,你会和小舅妈离婚吗?你不会,所以,你也别问了。”沈二舅颓然地低下头,沈阿婆的声音透着疲惫:“都这时候了,都累了,散了吧。阿楚,阿屿去你家睡吧。阿迪,你和你爸爸睡客房,都各自做各自的去吧,我累了,想好好休息。” 这种疲惫之深,已经超过沈阿婆平时说的话,沈二舅脸上再次闪现莫名神色,还是什么都没说就上楼去客房。 就算朱英有再多的不满,也无法阻止沈阿公的决定,公司交给沈文屿是势在必行的,不然朱英没办法说清那么一大笔钱的去向,除非朱英把这些钱填平,可这么多的钱,短期内只有沈家才拿得出来,而现在明显是沈阿公要借此施压。 看着沈文屿脸上的笑容,朱英对儿子的愤怒更深:“你现在志得意满了?老家伙总是要死的,等他们死了,你还不是要回头来求我。沈文屿,你真以为抱住他们大腿就后顾无忧?”沈文屿还是那么平静,一点也不像坊间流传的这个城市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形象,只是轻声道:“妈妈,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沈家的儿子,这点永远都不会变。” 沈家沈家,这个曾经让朱英感到无比荣耀的字眼,现在让朱英觉得无比刺眼,她挥一下手,想把这几个字挥掉,恨恨地说:“当初,我怎么就嫁了你爸爸。”沈文屿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英俊的面容上是温柔的笑:“妈妈,就算你知道现在的一切,你还是会嫁的。因为,只有嫁给爸爸,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名声、财富、众人的吹捧,这些朱英曾经费尽心思想要的东西,嫁进沈家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可朱英忘了一点,得到一些,是必然要付出一些的,天下没有只得到不付出的事情。 恨恨地望了儿子一眼,朱英再没说什么就离开办公室,沈文屿看着她离开,拉开窗帘,阳光洒满整个屋子,沈家的儿子,并不都是窝囊废的。 这个消息很快传进廖文鸯的耳里,她几乎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朱英就这样轻易放弃了公司的控制权,拱手交给她的儿子?廖文鸯自问十分了解朱英,这是个对金钱和权利,有着异乎寻常欲|望的女人。这种欲|望,让朱英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相信,刻意冷落大儿子而培养小儿子,因为等小儿子成长起来时候,朱英那时候觉得自己可以放弃一部分权利。 可是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朱英这样放弃?廖文鸯缩在椅子一角,努力地想着。而这件事,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如果沈文屿追查朱英公司的账目,那自己会不会被牵扯进去,这个想法让廖文鸯几乎是跳起来样去拿电话,仅仅按了两个数字就把电话放下,这时候找朱英,不是讨骂吗? 可要不找,难道就坐以待毙,电话这时候响起来,会不会是朱英打来的?廖文鸯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焦急的声音:“廖小姐,出事了。工地出事故了,我找朱总,但朱总不接电话,廖小姐,快点想想办法吧。” ------------ 50第 50 章 以爱之名50_以爱之名全文免费阅读_50第章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工地出事?廖文鸯觉得脑子里面轰的一声,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才开口问:“出什么事了?还有,你怎么直接找我?”对方明显愣住了,但这时候只有先找廖文鸯讨个办法才成:“廖小姐,朱总不肯接电话,我不直接找您找谁?我们可只是些小虾米,做不了主。【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廖文鸯吸气呼气,好让自己再次镇静下来:“小舅妈不接电话就继续打,她才是主要负责人。”廖文鸯几乎是吼出来,然后把电话挂断,刚挂断不久,电话就又响起来,廖文鸯索性把电话线扯掉,用手捂住脸,现在怎么办,朱英那边失去公司控制权,正在做的项目也出了事。原本计划是这个项目完工后就把钱补上,可现在这么一出事,成本增加不说,等完工后又要好长时间。 旁边还有个廖文鸾在虎视眈眈,廖文鸯脑中十分混乱,三千万,这个不算很大数目的钱数,现在却成为一个紧箍咒一样。 门被推开,廖文鸯并不打算抬头,只是闷声说:“出去。”来人深吸一口气把门小心关好才对廖文鸯说:“副总,下周二那八百万的头寸就到期了,周一之前,要把这笔钱补上,不然的话我不好交代。”廖文鸯放下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财务总监,唇边笑容有一丝狰狞:“八百万而已?是什么很大的数字吗?” 财务总监双手放在前面:“的确不是什么很大的数字,可是副总,你也要……”廖文鸯神色没变:“怕什么,真出什么事还有我顶在前面,要坐牢也是我去坐牢。要知道,没有我,你现在还不过是个小会计。” 财务总监哑然,但很快就说:“是,是,副总,我知道,可是……”廖文鸯挥手:“没什么可是的,你先回去吧。现在离下周一还有好几天呢。”虽然得到这样的承诺,但财务总监并没有安心,公司里已经有风声了,说吴雁北夫妻之间现在闹的很不愉快,而吴雁南和廖文鸯,好像也没有原来那么合作愉快。 对财务总监来说,现在尽快抽身才是对的,不然真查出来,那时就是自己被抓去顶缸,坐牢什么的,想想财务总监就一头汗,这十来年那么辛苦,可不是为了帮廖文鸯顶雷的。廖文鸯看着他走出去,拿起笔筒往门上甩去,都是一群墙头草,到现在,廖文鸯是真的想念周小姜了,可是她去了长沙一个月就辞职了,之后的去向无人知道。 廖文鸾抱着一束桂花往楼上走,这束桂花是沈家那栋宅子里摘来的,廖文鸾已经和刘建说好,打算趁周末回趟家乡,既然回去,总归是要去奶奶坟上看看的,这束桂花就送到她坟前吧。 桂花的香味氤氲在鼻尖,廖文鸾深吸了一口,抬头,廖文鸯站在拐角处。廖文鸾并没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廖文鸯的面容有些憔悴,厚厚的脂粉下面,是一颗有些不甘的心,声音都几乎变的沙哑:“廖文鸾,你就从没想过,我是你妹妹吗?你非要这么赶尽杀绝?” 廖文鸾哦了一声,看了廖文鸯一眼:“这话,似乎我可以直接问你。你既没有把我当姐姐,我又何必把你当妹妹,难道我必须要去贴你?如果,当初你没有借口继承遗产方便停了我所有的银行账号,或者,我不会那样想你。又如果,你没有让朱英在接到我电话的时候,故意营造出不在意我,大家很开心的气氛,或者,我也不会这样对你。廖文鸯,有因有果。” 廖文鸯脸上神色变幻:“之前,都是……”廖文鸾怀抱桂花转身:“别说什么是沈家欠你的,你心知肚明,造成你所谓悲剧的原因,是你的外婆,你的妈妈,包括你的舅舅。而不是我和我妈妈。”说着廖文鸾转身离去,只留下一股浓浓的桂花香。 廖文鸯无力再支撑自己,一直兴奋的东西已经消失,剩下的,剩下的是什么?是丈夫,只有和丈夫重归于好,才是解决这一切的源头。 廖文鸾抱着桂花走进办公室,正伏在办公桌上看什么的刘建直起身,廖文鸾露出笑容:“你什么时候来的,早知道你来了,我就该直接在下面等你,上楼来做什么?”刘建闻着那浓浓的花香,看着廖文鸾的笑脸,觉得离廖文鸾更近了,或者不用很久,那层像窗户纸一样薄的障碍就能消失。 顺手接过廖文鸾手上抱着的桂花,拿起廖文鸾的包:“我觉得,能早看见你一分钟都是好的。”廖文鸾哦了一声,笑的有些动人:“什么时候你也会说这样的话了?”这样动人的笑让刘建的心又跳快一拍,笑着说:“这个,每个男人都会说吧?我和阿婆说的,这两天就拜托她照顾小竹子了。” 廖文鸾勾唇一笑,两人一起出门,等电梯的时候,廖文鸾和刘建偶尔说两句并且相视而笑,这一幕落在廖文鸯眼里,不由握紧拳头,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样样有,而自己这个受害者,会落到一无所有? 可是,吴雁南已经没多少作用了?就算他听信自己的话,但他对廖文鸾已经无计可施。这个没用的男人,廖文鸯在心里骂了句,现在,唯一能帮自己的也只有他了。 想到那些资金缺口,廖文鸯长叹一声,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先告诉吴雁南,再由他来想办法,自己不能去坐牢。 十月常被人称为金秋,一路上树叶黄绿相间,当车驶入山区的时候,山林变成各种颜色,红黄绿层次分明,虽然没有万山红遍,可这样的景色已经让廖文鸾睁大眼:“我从不知道,这个地方会这样美。而且,天是蓝的,云是白的。” 廖文鸾高兴刘建就会喜悦,刘建的眼里含笑:“这里虽然靠近城市,但毕竟不是那些大城市,再说黄山就在附近,旅游区总归比别的地方环境要好。”说着刘建已经下了高速,走上一条乡间公路,这时就可以打开窗户了。 廖文鸾靠在车椅上:“我小时候也去过黄山的,可觉得没这么漂亮。”刘建哈地笑了:“那不一样,季节不同风景不一样。我们是在镇上休息一会儿呢还是先去你家,然后再回来休息?”有种叫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在廖文鸾心里生起,虽然这个地方自己才是第一次来,可看着这一草一木,竟有一种亲切感,难道说是留在血脉里面的? 看着这个爸爸从小生长,而妈妈在这住了五年的地方,廖文鸾久久无法说出话来。刘建了然一笑,车子拐出公路,上了一条乡间小路。 车子驶入村庄,并没引起多大的反应,但把车停在廖家大门口的时候,还是有孩子好奇地过来看。廖家自从廖奶奶过世之后就空锁在那里,十五年前这座全村最好的房子,现在已经有些破败。 刘建先下车:“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人来开门。”廖文鸾嗯了一声,但没有坐在车里而是走下车,此时已经是傍晚,太阳已经收起它的光芒,村里的路灯已经啪一声亮起来。玩耍的孩子也打算回家吃饭,廖文鸾看着面前一切,心里的奇异感越来越深。 刘建已经和人走回来,同来的是个和廖文鸾差不多大的男子,跑的气喘吁吁地他看见廖文鸾愣了下:“我还以为是阿鸯妹子回来了,没想到是……”说着男子愣一下,一时想不起来廖文鸾叫什么。 刘建已经做介绍了:“这是村长,你们家的钥匙就在他那里。”村长掏出一把钥匙:“什么村长,论辈分你还要叫我哥。不对,可能你比我还要大一点,我该叫你姐。”唠唠叨叨中,村长已经把大门打开。 院子不小,院中一棵桂花开的正好,难怪那股花香那么浓烈,原来是这里也种了棵桂花。桂花树上还缠了一棵牵牛花,蓝色的花朵已经闭在那里。小院虽然没有住人,但有这棵桂花树,竟显得那样生气勃勃。 村长已经走上台阶把院里的灯打开:“原来还有棵葡萄树呢,结的葡萄可好吃了,大叔,哦,就是你爸爸去世两年后这棵葡萄树死了,我给阿鸯打过电话后就把葡萄树和葡萄架都砍了。这院里我婆娘没事的时候也会来打扫打扫。” 说着就听到鸡叫,村长喊了一声才笑着说:“这院子也没人住,我家院子不够大,我婆娘就把几只鸡养在这里,好在村里的人都认识,也没人会来偷。”有牵牛花和养鸡的院子,廖文鸾觉得,这个地方带给自己的冲击还是很大,并没有接村长的话,而是推开没锁的堂屋门走进去。 村长哎呀了一声:“这外面干净,里面可灰了,再说什么都没有。连你***遗像,都被你爸爸收走了。”***遗像,应该还放在文华苑吧,廖文鸾摸到开关打开堂屋里的灯,堂屋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以爱之名50_以爱之名全文免费阅读_50第章更新完毕! ------------ 第一卷 ------------ 51故乡 以爱之名51_以爱之名全文免费阅读_51故乡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堂屋两边是通往房间的两道门,上面有锁,只搭了锁袢。//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廖文鸾推开东边的门,触手处有点灰,就着灯光可以看见里面除了靠墙处摆了些杂物,别的什么都没有。另一间想来也如此,家具电器,什么都没有,猜测不到主人是怎么生活的,廖文鸾站在屋中央,一种寂寞感突然漫上。 村长已经跟了进来:“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家婆娘就放放杂物,有时打扫打扫,不然这不住人的屋子,哪能保存的那么好。”人气人气,屋子没人住就缺人气,缺人气就会很快破败。 刘建也走进来,对村长点点头:“鸾鸾只是想回来看看,并没什么,谢谢你帮忙看着这屋子。”村长搓搓手,习惯地要从包里掏出烟来发,想了想又忍住:“老刘,你说这话就外道了,都是姓廖的,三大妈和大叔在世的时候对我们都很照顾,三大妈和大叔过世后,阿鸯也一直很照顾,不过就是帮忙看看屋子,算什么呢。” 村长的话在看见廖文鸾满脸是泪后就说不出来,急忙往外走:“我先出去。”走到一半停下脚步:“这个,你们今晚住哪里呢?如果住镇上的话,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让他给你们准备好一间房。”虽然知道看不见,刘建的脸还是飞快地微红一下才说:“准备两间,谢谢。” 村长站到院子里开始打电话,刘建抱住廖文鸾的肩:“鸾鸾,都过去了。”廖文鸾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肩头已经颤抖起来,过了好久才勉强止住:“我在想,杨家当初是怎么说我妈妈的?还有奶奶,我妈妈对她那么好,可她就不肯为我妈说一句话吗?我只是,为我妈妈伤心。” 这些事情,终究是难以理清的,刘建拍着廖文鸾的肩,月光如水一样从窗子里洒进来,过了很久廖文鸾才擦了脸上的泪,低声说:“走吧。”走出屋子,村长正蹲在院子里抽烟,看见廖文鸾出来就连吸两口,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笑着上前:“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明天要不要去上坟?我今晚叫你嫂子准备下东西。哎,刚才想了想才想起,我比阿鸯大两岁,那还是我比你大。” 说着村长又笑了,廖文鸾这才开口:“谢谢你。”村长又笑了:“谢什么谢,都说了都是姓廖的,再说每年阿鸯回来都要去上坟的,那些东西都是你嫂子准备的。”阿鸯阿鸯,廖文鸾的头微微一偏:“阿鸯经常回来?” 村长哦了一声:“不算经常,一年总要回来一两回,去年还带了她丈夫孩子一起回来。阿鸯可能干了,”村长正打算继续习惯性地吹嘘下廖文鸯,猛然想起面前这个算是廖文鸯的姐姐,廖文鸯的事她该很清楚才对,忙收了话头:“我听阿鸯说,你这些年是出国去了。大叔去世那回,我们去奔丧帮忙料理丧事也没看见你,只听说你在你外婆家那边帮忙。” 廖文鸾的眉微微皱起:“爸爸过世的时候,你们去了?”村长点头:“当然,大叔是我们村第一个考上的大学生,又是杨家的女婿,在外面过世我们当然要去,不然怎么叫一家人呢。”杨家的女婿,廖文鸾的笑有些像被刺痛一样:“好像,我爸爸娶的是我妈妈。” 村长也觉得失言,见他们都出来了就关灯锁门:“我一时说错了,长辈们的事,我们哪知道那么多,不过阿鸯是杨家外孙女这是怎么都不会变的。”说着村长又看廖文鸾一眼,听说这位脾气很坏,又是大城市长大的娇小姐,当年廖凯过世他们去奔丧的时候,从头到尾没看见廖文鸾,廖文鸯当时极力掩盖,只说廖文鸾那时候伤心过度在沈家休息。 这也让众人更加坐实这位脾气坏,成天欺负廖文鸯的话,听说廖凯的遗产全都留给廖文鸯后,村里的长辈还松了口气,齐齐念佛,说这才是老天有眼,当年廖家欠杨家的,就该补偿杨家的外孙女才对。 所以村长这一晚对廖文鸾陪尽小心,他不是那样只在周围几个村转悠的老人家,晓得外面世界很大,再说出去外面打工的人回来都说,和同伴吹牛说廖凯娶了沈家的千金,得到的都是羡慕。 那对沈家外孙女陪着小心免得她发怒,也是正常的,毕竟她这是头一回回来。村长把门锁好,正准备再说话时听到廖文鸾轻叹一声:“原来,这三十年来,杨家的人不遗余力地在这里说我坏话,我不知道,说一个千里之外的人的坏话,对他们,究竟有什么好处?” 村长摸摸鼻子,这是他们姐妹之间的事,还牵扯到村上另一个能干人杨乃恩的事情,最好少扯,只是笑着说:“要不,你们先去我家里喝口水?也才七点左右。还不晚。”刘建正准备拒绝时候廖文鸾已经点头,这让刘建十分吃惊。 村长更是奇怪,但还是在前面带路:“我家也不远,就在后面。”说着村长指着一栋新修的三层小楼,这一路上这种小楼见的很多,但像廖家那样的传统瓦房已经不多见了。廖文鸾煞有兴趣地看着,村长已经走到家门口,推开门说:“快请进,哎,他大嫂,来客人了。” 村长媳妇和村长一样,也是个三十来岁和和气气的人,听见叫声忙把院子里灯打开,几步就走出来,嘴里还说:“哎呀,阿鸯,你来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呢?”这话在看见廖文鸾后戛然而止,廖文鸾已经对村长媳妇点点头:“你好。” 村长媳妇的嘴巴张大些,但还是胡乱点头:“哎,这个,也不知道叫什么,大妹子,你进来做吧,屋外凉。”说着把廖文鸾他们让进客厅,客厅里电视开着,还有两个小孩在那边做作业边看电视,看见走进来两个陌生人,两个小孩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去。 村长媳妇一人身上打了一巴掌:“去,去,都赶紧给我进屋写作业,别在这贪玩。”小女孩乖乖听话走进去,小男孩做个鬼脸但还是收拾作业本进去。村长媳妇已经飞快地把沙发和茶几上的东西收拾起来:“哎,家里太乱,我都是等他们上学后再收拾,没想到今儿就装幌子了。” 村长已经端着茶进来:“还收拾什么,反正也就这样。赶紧去洗两个苹果,再把糖拿出来。”村长媳妇是个麻利人,就这么一会儿已经把屋子收拾干净,请廖文鸾他们坐下:“喝茶喝茶,哎,大妹子,你是叫什么来着,鸾鸾吧?听你被提起来好多次,就是从没见过。说来,也差不多三十年了。” 村长已经洗好苹果进来,拿起水果刀削苹果:“你这嫂子,外婆家就是这村里的,不然怎么会嫁我。”村长媳妇白自己男人一眼:“我们乡下地方,都还在这附近几个村转悠,结来结去嫁来嫁去都是亲戚,真要算起来,我和阿鸯都还是表姐妹。” 看来这村长媳妇外婆家是姓杨了,廖文鸾咬了一口苹果,扯了几句闲话,村长媳妇就笑着说:“鸾鸾你怎么会想到过来这边的,说起来,自从我嫁过来,你都从来没回来过。”廖文鸾嗯了声:“前几次要回来都是因为有事情所以没跟我爸爸回来,爸爸过世后我又去了国外,想着再不回来以后就没多少机会了,这才回来瞧瞧。再说,我妈妈也在这住了五年呢。” 村长一拍大腿:“你不说这话我都忘记了,你妈妈在这住的时候都还没我们呢,就记得我爸说过,你妈妈长的好,脾气好,还说,”说着村长瞧一眼自己媳妇把话咽下去了,还说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当时村里的姑娘都被比下去了,但村里的姑娘没有一个生怨言的,而是和沈婉关系很好。 毕竟,一个比一群姑娘都高那么一点点的人是能追上也会引起人的嫉妒,但那差距高的一天一地压根没办法追上的时候,就没法引起嫉妒,而是仰慕。 村长媳妇了然一笑:“我也记得我妈说过,还说当时他们知青点就在大队部那里,每天都不少人围着。”屋外传来一声咳嗽:“你们说话声音都小点,娃不是在做作业?”村长媳妇赶紧站起来:“爹,您快进屋坐。” 一个六十来岁的老汉走进来,看见廖文鸾,愣了一下,又用手揉揉眼睛:“我不是眼花,怎么看见沈婉了?”这就是村长的爹,他认识沈婉也是很自然的,廖文鸾已经站起身:“我是沈婉的女儿。”老汉这才呼出一口气:“我就说嘛,沈婉当年穿的可没这么时髦,你真像你妈妈。就是脾气没她那么好。” 廖文鸾淡淡一笑:“是吗?我从没有回来过,您怎么知道我脾气没我妈妈那么好呢? 以爱之名51_以爱之名全文免费阅读_51故乡更新完毕! ------------ 52第 52 章 以爱之名52_以爱之名全文免费阅读_52第章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廖文鸾笑容恬淡,语气轻柔,好像是小女孩子撒娇嗔怪,可这样的话还是让屋子里冷场。【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村长媳妇过了会儿才笑着说:“村里人闲着,总是会说几句话,见你从不回来,就觉得你和你妈妈不一样。”廖文鸾面上笑容没变:“是啊,说几句闲话罢了,但我不知道,什么样的闲话可以让廖文鸯认为我爸爸是杨家的女婿,她本应该得到我现在有的一切?要知道,我妈妈嫁我爸爸的时候,还是在这村里呢。” 刘建想阻止廖文鸾说下去,但廖文鸾怎么会听?村长搓搓手:“这个,大妹子,刚才那话是我一时说错了,你别怪啊。其实我们也都晓得,你爸爸娶的是你妈妈,和杨家的事,这个怎么说呢,总归是生了廖文鸯,杨家那边,” 廖文鸾等着村长继续说下去,但村长住口没有说,老汉猛吸了两口烟,被呛的咳嗽,屋子里回荡着咳嗽声。过了好一会儿村长媳妇才说:“嗨,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你在的那么远,这些也影响不了你什么。大妹子,天也晚了,我也不留了。你先回镇上休息吧,等明天一早再去你奶奶坟上,东西我会给你准备好的。” 影响不了什么,原来廖文鸾也以为,这些事影响不了自己什么的,但现在廖文鸾知道不是这样的。她侧头看向村长媳妇:“是啊,不过是些闲言,然后这些闲言让廖文鸯恨不得杀了我?你们大概就不知道了吧?她口口声声沈家欠了杨家一条命,你们大概也不知道吧?” 什么?屋内的人脸色都变了,刘建上前拉住廖文鸾的胳膊:“鸾鸾,别想了,那些都过去了,过去了。”村长媳妇的嘴巴张在那,老汉有些奇怪地问:“什么恨不得杀了你,现在杀人可是犯法的?阿鸯总是个小女孩,哪会做这种事。” 刘建轻声说:“大伯,你也见过我好几次,也知道我的身份,鸾鸾出国,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被逼离开。当初我曾经问过您,到底杨家那时候和廖家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您不肯说,说都过去了,不能让她们姐妹反目。可是,她们姐妹早在十年前就反目了。” 在父母都去世后,本该是姐妹两人携手互相扶持的,可在有心人的操纵下,这对姐妹越行越远,而在此期间,这些以为只是说几句闲话的村人,让廖文鸯更加深了这样的印象。虽然出于无意,但这些村人,也是帮凶。 廖文鸾眼里的泪慢慢滴下来:“我不知道,我妈妈不过就是嫁了一个人,对这个人好,甚至对不该她承担的人也好,可为什么偏偏要被说欠了别人?那谁又欠了我妈妈?杨家要怪,也该怪的是廖家,凭什么要我妈妈被怪?我知道,你们都是乡里乡亲,彼此有亲,于是只有我妈妈好欺负,她是一个外人。这样做公平吗?” 这个,虽然都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但廖文鸾这么激动,当初的事一定很大。老汉又开始吧嗒吧嗒地抽烟,过了会儿才说:“帮亲不帮理也是正常的,再说你爸爸去世的时候,我们去奔丧,可就没见过你人影,问起来,阿鸯都帮你掩饰,可我们谁不知道,你是怕见,懒得见。我们也不怪你,可你现在跑来说这些,未免有些……” 廖文鸾擦掉刚才因为激动而流出的泪,长出一口气:“是,所以你们都帮着廖文鸯来欺负我,都认为廖文鸯才是廖家真正的女儿。真是可笑,天下还没有明媒正娶生下的女儿不是这家子后人反而是私生女是这家子后人的事。你们口口声声都是一家子,都传统,原来你们的传统就是认别人家的私生女,鄙视这家的婚生女。为把财产留给私生女而拍掌称快。” 这话说的有些过于激动了,刘建拉住廖文鸾:“鸾鸾,别说了,我们今天来,不是来吵架的。”廖文鸾吸吸鼻子:“见到你们,我才知道廖文鸯的理所应当是从哪里来的?原来都是你们告诉的。难怪她这么地……”廖文鸾找不出形容词,刘建拍拍她的背:“我们走吧,有些事,你说了他们也未必知道。” 老汉叹气:“你别一口一个私孩子这么难听,当初要不是,谁知道会这样。”当初?又是当初,廖文鸾甩开刘建拉住自己的手:“当初廖家和杨家定亲了吗?过聘了吗?你别以为我生长在城市里就不晓得乡村规矩?可我妈妈和爸爸,是有结婚证的。杨家的女婿,果然杨家自我欺骗是从根上就开始的。” 村长媳妇的脸色有些不好,算起来她妈妈和杨小花是堂姐妹,今天被廖文鸾这样说难免要维护下杨家的人:“也不是欺骗,当时三姨妈怎么都不肯另嫁,后来又生下阿鸯,按我们村里的规矩,她这样的就算是廖家的人了。” 为什么廖凯会在数年后回乡和杨小花生下廖文鸯,这是廖文鸾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毕竟廖凯要真对杨小花有情,当初沈婉离开这里时,廖凯就尽可以和杨小花在一起,而不是在数年后回乡时和杨小花生了个孩子。 廖文鸾不由冷笑:“她说生的是我爸爸的孩子就是我爸爸的孩子?这孩子是不是我爸爸的还两说呢。”这句话一说出口,廖文鸾觉得心里轻快了,老汉这下怒了:“你别血口喷人,小花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清楚,老实忠厚,这样的人怎么会平口白牙诬赖人?” 廖文鸾可一点也不怕他的发火:“老实忠厚的人就不会诬赖人了?就因为人人都知道她老实忠厚,诬赖人起来才会人人都相信。你既然说她不会诬赖人,那你给我个解释,我爸爸为什么会和她生了廖文鸯?你也说过,我妈妈相貌性格家世样样都比她好,而我爸爸之前对她也没有感情,没有什么余情未了。你倒是给我个理由啊。” 廖文鸾尖锐的不像是这些日子刘建熟知的,倒有些像刚刚认识时候的廖文鸾,看着廖文鸾几近发红的眼,刘建几乎是把她抱在怀里:“鸾鸾,你镇静些,我们可以好好问,好好问。”廖文鸾抬起头:“我怎么好好问?你刚才也听到了,我妈妈什么都没做,被他们这么说?我什么都没做,他们就放心地在这说我的坏话,说我脾气坏,欺负他们心肝宝贝样的廖文鸯。我妈妈就是心太好了,收留了廖文鸯,结果养了条白眼狼,活生生地要把我咬死。还一群人在这说,咬的好咬的妙。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你们这样对我。” 说着廖文鸾大哭出声,她这样的大哭让村长一家顿时有欺负小姑娘的感觉,特别是老汉,看着廖文鸾那张酷似沈婉的脸,又吧嗒吧嗒吸了两口烟才说:“你爸爸和杨家的事,的确,我们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难免偏袒了杨家,可这件事也不是什么杨家诬赖,当时去找你***时候,你奶奶开头也不承认,后来说了一句你奶奶就点头了,还说要把小花当儿媳妇看。只是小花命不好,生孩子的时候难产,生下孩子没到两个月就去世了。你奶奶本来是想把孩子带在自己身边养着,但小花的遗言就是要让孩子在你爸爸身边长大。你妈妈是好人,我们都说,但……” 老汉没说下去,廖文鸾的眼低垂,什么都没说就推开刘建往外走,再在这里待一分钟,廖文鸾就知道自己的质问会再次说出口,刚才几近失控的情绪已经让廖文鸾不想再尝试了。刘建跟着她走出去,村长一家没有送出来,村长有些纠结地望着自己的爹:“爹,都是我不好,不该顺口说让他们过来喝茶的。” 老汉摸摸脑袋,当年,当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其实呢,我们也都觉得有些不对,不过人死为大,再说你大叔那边也承认了,我们这些外人更不好说,谁知道几十年后,会冒出这么件事来。”村长媳妇白村长一眼:“爹,都是别人家的事,我们外人就别管了。” 刘建追出来,看见廖文鸾蹲在路边,上前拍拍她的肩,刘建声音轻柔:“知道你难受,可毕竟他们还是陌生人。”对陌生人不能交浅言深,廖文鸾擦掉眼角的泪:“是,我知道,可我忍不住。”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么遥远的地方,会有人这样恶意的揣测,黑白被颠倒,唯有如此,杨家才不会在这乡里之间被笑话。 廖文鸾想的明白但无法接受,这样的环境,难怪廖文鸯仅仅回来三次就深信不疑,当初是沈家在背后捣鬼,而廖凯成为被迫娶沈婉的那个,杨小花被棒打了鸳鸯。刘建扶起廖文鸾,看着她眼神里的脆弱,十年前见到廖文鸾时的感觉又涌上来,终于忍不住把她抱进怀里:“别怕,一切都有我。” 以爱之名52_以爱之名全文免费阅读_52第章更新完毕! ------------ 53疑问 以爱之名53_以爱之名全文免费阅读_53疑问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廖文鸾久久没有说话,身后有脚步声,是村长走出来:“大妹子,老刘,你看都八点了,你们赶了这一天的路,还是先去镇上休息吧,别的事,明儿再说。【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刘建点头答应,廖文鸾可以看见老汉还站在村长家大门口,脸上似乎有些怅惘神色。 这一夜廖文鸾没有睡好,早早醒来就坐在那发呆,直到刘建来敲门让她去吃早饭后去坟上。走出房间就已经看到村长在那等着,廖文鸾好容易才扯出一个笑容,村长倒没在乎,只是看着廖文鸾的鞋:“哎,你要不要换双鞋,坟要走一段山路,你这高跟鞋只怕不好走。” 这个廖文鸾是真的没想到,再说自己也没带鞋子来,刘建看一眼廖文鸾的鞋子:“那段山路也不长,还算好走,实在不行我背你上去吧。”刘建说的自然,廖文鸾并没察觉出里面的不对,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走。 车子停在山脚一处人家,山不算高,这时候也是满眼绿色,村长拿出上坟要用的东西:“别人都说你奶奶福气好,刚刚办完丧事就下通知以后一律不许土葬。比她晚过世四天的,就去烧了。” 村长一路走一路找些闲话来说,但很小心地不再提起廖文鸯和杨家,这让廖文鸾想打听一些事也打听不出来。山不算高,路有些不大好走,廖文鸾又满怀心事,走的很慢,足足用了四十分钟才走到坟前。 村长停下来喘口气,廖文鸾却看向另一座坟,那座坟离的只有几步,上面的杨母刺痛了廖文鸾的眼,走到这座坟前,廖文鸾擦掉墓碑上的泥土,能看到立碑人是杨乃恩和廖文鸯,这座坟,是廖文鸯外婆的。 村长本来张罗着在廖奶奶坟上点香烧纸,见廖文鸾站在杨外婆坟前,走过来说:“这里的都是杨家和廖家的坟,你奶奶生前和,很要好,过世后也就葬的很近。”廖文鸾嗯了一声:“所以你们都觉得,是廖家对不起杨家,不,是我妈妈从中作梗,才让爸爸娶了她没有娶杨小花?” 村长又不自觉地搓搓手:“村里有些话,我也管不住,昨天我婆娘也是不小心,我只能帮她道歉。但那些都是老一辈的事了,阿鸾,你和阿鸯,怎么说也是亲姐妹,亲姐妹哪有解不掉的仇?说句你不爱听的,姐妹相争,传出去别人都笑话。” 亲姐妹,廖文鸾勾唇一笑:“我还不知道和她之间到底是不是亲姐妹。”村长的脸色都变了:“哎,这话可不能乱说,村里人都知道,三姑是个老实人。再说廖家都认了。”廖文鸾脸上神色平静:“我知道,我爸爸妈妈奶奶都认了,可我,现在不想认了。”说着廖文鸾走到廖奶奶坟前,点香烧纸,跪下磕头,奶奶,如果你真的把我也当成你孙女,那就告诉我,廖文鸯到底是不是爸爸的女儿。我知道,别人都说你心好心软,可你也不能因为心好心软就给我爸爸多了个女儿,还在背后说我妈妈的坏话。 说着廖文鸾把香插到坟前,一阵风吹来,吹走坟前的纸灰和烟。村长高兴地说:“好了,好了,收走钱了。”真的有灵吗?廖文鸾回头看了眼,往山下走。这坟一上完,村长就感觉轻松多了,上了车就说:“你们还要不要再转转,阿鸾,以后啊,希望你和阿鸯一起回来。真的,你别怪我老古板,总是亲姐妹。” 上山下山还穿着高跟鞋,廖文鸾觉得脚有些疼,当着村长的面又不好把鞋脱了让脚休息休息,什么都没说。经过一所学校的时候,村长指着学校:“这就是你爸爸资助的,除了这所学校,你爸爸还资助了村上镇上不少孩子,有些甚至一直到上大学。你爸爸,真是个好人。” 絮絮叨叨中,村长家已经到了,这回廖文鸾没有进去,说过再见就走。刘建看着廖文鸾把鞋子脱掉按着脚,轻声问:“我们是回去呢还是?”没有找到答案怎么能回去?廖文鸾摇头:“村上人肯定不会告诉我,他们都护着廖文鸯。要是能找到妈妈当年一起下乡的人就好了。” 刘建的手轻轻地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就算找到也问不出什么的,80年,那时候留在这的知青很少,未必知道。”说着刘建把车停下:“鸾鸾,你要真怀疑阿鸯不是你亲妹妹,去做个检测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来这里问?” 廖文鸾摇头:“因为只有问出来的,才能让廖文鸯崩溃。”刘建哦了一声:“那她要是你亲妹妹呢?”血亲相残,这是悲剧。廖文鸾话里有了丝迷茫:“那和原来有分别吗?”没有分别,姐妹之间的裂痕永无弥补时候。 刘建开车门,绕到廖文鸾这边:“走吧,我带你到这镇上吃好吃的,别看这镇不大,我还找到过几处有好吃的地方。”廖文鸾走下车,好像吃些东西能让自己恢复元气。 小镇上卖小吃的地方,都是那么乱纷纷的。廖文鸾没多少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看着对面吃的很香的刘建:“你好像很喜欢找好吃的?”刘建点头:“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最喜欢的是吃好吃的。” 说过吗?或许说过,但自己不记得了?廖文鸾淡淡一笑,旁边正在吃的人看着廖文鸾的脸,有些吃惊地再次望去,终于忍不住开口:“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姓廖?”这镇上会有认识自己的人吗?廖文鸾看见问自己的是个五六十岁的女人,衣着朴素而整洁,和镇上别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出于对老人的尊重,廖文鸾还是点头:“我是,请问你是?”老板已经在那喊:“林老师,不够的话再说。”林老师,周小姜的那位林老师吗?廖文鸾皱下眉头:“您是不是周小姜的老师?” 林老师点头:“是,你和沈婉长的真像,特别是笑起来,简直是一模一样。”原来人家认识的是自己的妈妈,廖文鸾眼里闪出喜悦:“您怎么会认识我妈妈的?”林老师倒不以为然:“我和你妈妈是一起来的,后来她离开了,但我一直在这里,先是当代课老师,后来转正,再后来就在这待到退休。本来还打算回去看看的,可听说变化太大,也就不想回去了。” 也不知道林老师知不知道当年的事,廖文鸾看着林老师心里在暗忖,倒是林老师招呼他们:“哎,我们先走吧,不然别人都没处坐了。”这一声提醒廖文鸾不是在想待多长时间就待多长时间的餐厅,而是在人来人往的小摊上,三人出了小店,林老师看着廖文鸾:“要不去我家坐坐,就在前面不远。” 廖文鸾露出笑容,林老师忍不住拍拍她:“哎,当初看见你的时候,你才那么一点点大,粉粉地被抱在你妈妈怀里,让人喜欢的不得了。没想到就三十多年了,再到现在,你爸爸妈妈都不在了。”话里有无限的怅惘,原来自己很小时候就见过她,廖文鸾没有再叫老师而是改口称阿姨:“您见过我?” 林老师带他们上了楼,在二楼那里停下,掏钥匙开门:“是啊,那年我回去探亲,正好赶上你出生,我们一群人过去看的。”说着侧开身子让他们先进去,这是两房一厅的房子,打扫的很干净,摆设很普通。 林老师倒茶出来:“以前总想着回去,这房子也没好好收拾,等到不能回去了,也没心情收拾了。”廖文鸾接过茶:“阿姨,叔叔呢?”林老师哦了声:“他出去钓鱼去了,我就懒得做出去吃。你也别走了,晚上在这吃饭,你叔叔要是能钓到鱼,这水库鱼比你们在城里买的,又新鲜又好吃。” 见她还要张罗别的,廖文鸾赶紧说:“阿姨,不用了,本来该是我请您吃饭才对。”林老师坐下,脸上笑容带着追忆:“你真像你妈妈。”这是个机会,廖文鸾点头:“那廖文鸯呢?我听说她也很像她妈妈。” 林老师脸上的笑容像被什么收走一样:“我听说你们姐妹自从你爸爸过世后就处的有些不大好。你爸爸这个人啊,就是这样,心太软。如果当年他心不软,或者也就没这么多的事了。”看来林老师不仅知道还知道很多,廖文鸾放下茶杯:“阿姨,您能告诉我,廖文鸯她,是不是爸爸的女儿?” 林老师叹气:“你有心结?”看见廖文鸾点头林老师才说:“阿鸯她,当然是你爸爸的女儿。”这一句话让廖文鸾顿时面上失色,林老师叹的更重了:“你爸爸这个人,当初但凡哪一次狠下心来,也就不会搞出这么多事。”狠心拒绝廖***逼迫,拒绝杨小花的哀求,拒绝杨家要求把廖文鸯送回去,甚至拒绝杨乃恩提出的把财产全给廖文鸯以补偿她的要求,都不会让事情闹到这种地步。 以爱之名53_以爱之名全文免费阅读_53疑问更新完毕! ------------ 正文 ------------ 54往事 廖文鸾紧紧捏住杯子,手抖的很厉害,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林老师坐到廖文鸾旁边,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廖文鸾想擦掉眼里的泪,但怎么都擦不干净。林老师叹气:“当年的事,哎,说起来谁都不会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这几年我也听到些风声,小姜回来时我也问过她,听说你爸爸去世后你出国了,我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你一来,我就明白了。” 廖文鸾根本就没听进去多少,任由泪在脸上奔涌。林阿姨又拍拍她的手,正打算再安慰的时候廖文鸾已经哽咽着问:“那我妈妈呢?她是不是心太好了,才会收留廖文鸯,才会让我受伤害?” 林老师脸上的神色微微变了变,姐妹反目,做为外人或者只是看个热闹,但对亲近的人来说,会是很痛苦的一件事,那种无法阻止无能为力的感觉。林老师长叹一声,眼神慈爱:“鸾鸾,你妈妈的确很好,善良聪明。收留阿鸯,或者在现在的你看来,是一件应该反对的事,因为就是你妈妈收留了她,才让你陷入那样难堪的境地。但是鸾鸾,我们不是神,无法预料以后发生的事,只能根据当时的境地来做出选择和判断。” 说着林老师顿了顿:“你和阿鸯,都何其无辜。但偏偏是你和阿鸯,承受了本该由别人承受的这些过错。”廖文鸾没有再流泪,只是擦掉眼里的泪,这句话,如同锤子一样重重地敲在廖文鸾的心上:“何其无辜,可是阿鸯她变了,她不再是那个无辜的人了。阿姨,她用她的无辜来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一切时候,就已经变了。” 林老师的唇微微张大,做为沈婉廖凯杨小花乃至杨乃恩共同的朋友,林老师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们的后人能够和睦相处,不仅是因为她们是姐妹,还因为当初时的美好,可惜天不从人愿,或者说,人不是神仙,算不出以后的事。 用爱浇灌的花朵会开出恶之花来,这是沈婉当时没想到的,也是杨小花没想到的吧?林老师看着廖文鸾的眼,终于长叹一声:“所以我说,你爸爸就是太心软,谁都不想辜负,可惜,谁都辜负了。你妈妈和小花真要有灵的话,知道了这一切,也会怪你爸爸的。” 廖文鸾又有些哽咽了,低头用纸巾擦着眼角,爸爸,这个在廖文鸾心中一直温和可亲,对孩子们很好,对长辈们也很好的人。也是廖文鸾一直不肯承认的一件事,但凡爸爸能狠心下来,怎么能轻易被说服?可是让爸爸狠心,好像也做不到,廖文鸯也是他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值得疼惜的,而对廖文鸯,爸爸还有愧疚感,这种愧疚感,是廖凯去世很久以后廖文鸾仔仔细细推算他当时的话才察觉出来的。 可怪一个亡人又有什么用?一直没说话的刘建正准备开口解释,廖文鸾已经抬头:“阿姨,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和阿鸯,已经不可能再做姐妹了。以后,顶多就是陌生人。”以后?林老师的眉微微皱起,接着就说:“你妈妈以前常爱说一句话,人和人之间是有缘分的,我们有缘才能在一起,没有缘或者缘散了就分开了。或者,你和阿鸯的姐妹缘薄吧。” 缘薄到反目成仇这样的阶段也算少有,廖文鸾把头发拢一下:“我从来不知道妈妈也信佛。”林老师笑了:“你妈妈的确不信佛,她只是信缘,顺缘罢了。”顺缘罢了,廖文鸾的眉不由微微皱起,林老师已经站起来:“哎,光说话你也烦,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很多地方你妈妈曾经去过。” 廖文鸾站起来,刘建也跟着起身,林老师换好鞋子:“你的高跟鞋只怕不好走路,可我的鞋你也穿不上。”太沉闷出去走走也好,廖文鸾已经摇头:“不用,就当锻炼了,要不要开车?”林老师正准备摇头,但又想起廖文鸾的鞋子:“还是开车吧,来回总有三公里呢。” 三公里路,廖文鸾觉得自己还是能走,让刘建回去休息,下楼后没有顺着街道走,而是七弯八拐来到田里,这时田里的作物已经被收走,天地间有一种十分空旷的感觉。呼吸一口都能感到空气是金色的,带有一股甜味。 林老师眯着眼:“一晃都四十多年了,那时候你妈妈比我还小两岁,所有人里面她最小,不过也是最不娇的一个,这倒让我们都奇怪了。说起来,她是正经上只角出来的大小姐,可不管是挑水还是挑粪还是做别的什么活,她都不会喊一声。那时候我还不懂事,还故意欺负她。现在想想,都已经是天涯沦落人了,欺负和自己一样境遇的人有什么意思?” 廖文鸾仿佛看到田间有个娇小身影在劳作,妈妈的手上有无法消去的老茧,这双手和她整个人的气质格格不入。她也从来不把这双手藏起来,过去就是过去,何必要藏起来?也不会用这双手去控诉,控诉这不是她该做的事。 或者,也是这样的坦然,才让她接受廖文鸯,待她像亲生女儿一样好。可惜这样的爱看在廖文鸯眼里,却成为补偿成为害怕成为,恨。廖文鸾轻声叹气:“阿姨,刚才你说我和阿鸯的姐妹缘薄,其实,我不甘心的,是我妈妈对廖文鸯这么好,我对她那时也是从来没有别的意思,可她全忘了这一切,只是记得她妈妈如何如何可怜,她外婆怎么怎么受气。恨妈妈恨外婆恨我。” 林老师脸上有追忆神色:“小花吗?她是真的爱你爸爸,这种爱,浓烈到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但我们也看得出来,你爸爸,不爱小花。或者说,他只是把她当妹妹。可小花不明白这点,她一直是把你爸爸当做丈夫的,一颗心从来都没变过。你奶奶逼你爸爸娶你妈妈的时候,小花整个人都快疯了。” 哭泣,难过,跑去廖家责问,可是廖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几乎全村的人都跑来看热闹,好几个人才把杨小花拉走,但杨小花又跑到知青点,责骂沈婉抢走了自己的丈夫。沈婉只是任由她骂着,坐在那里一笔一划地写信。廖凯赶到的时候杨小花整个人都崩溃了,沈婉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说出一句,我可以不去上大学的,你可以问问廖凯,他可曾没有一刻不把你当妹妹。 那时旁观者都觉得沈婉有些无情了,廖凯看着杨小花长叹一声,小花,我从来都是把你当妹妹,等你出嫁,我会背你上花轿的。杨小花大哭而去,听说她哭了整整一夜,等第二天再出来的时候,除了那肿着的眼皮,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 林老师想起往事,语气开始变的稍微有些激动:“我们都以为,小花是真的想通了,你爸爸妈妈婚礼的时候,小花还来喝了喜酒。除了不肯出嫁,她和别人也没什么不一样,不过她是家里面的大女儿,弟弟又小,帮忙家里晚些出嫁也是常有的事。可我们都没想到,她一直不肯出嫁,一直和你奶奶很亲近,是为了要一个你爸爸的孩子。” 说到最后一句,林老师的声音又转向叹息,廖文鸾的手紧握成拳:“爸爸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又和她有了廖文鸯?”林老师的话有些耐人寻味:“鸾鸾,你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你该知道,有时候,这个男人,有时候,” 说的很含糊,但廖文鸾听懂了,转过头去掩饰自己的脸红:“是爸爸没有忍受住诱惑?”林老师点头:“这是小花一生中最得意的一件事,就算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几乎耗尽了她的生命,也是她最得意的一件事。” 得意的事当然要和人分享,而这种得意事毕竟不是和人人都能分享的,杨小花的目的当然也希望能吹进沈婉的耳朵里,于是要回家探亲的林老师成为首要目标,只可惜的是,杨小花到临终前都不知道,林老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沈婉,因为这种事情,总不是那么好出口的。 廖文鸾觉得胸口堵的慌:“人人都说杨小花老实忠厚。”林老师点头:“老实忠厚的人并不是没有自己的主见的,而当他们有了自己主见时候,是一定要排除万难也要完成目标的。”杨小花成功了,有了廖凯的孩子,孩子回到廖家,然后借用孩子的手,搅的天翻地覆,果然是她一生中最得意的一件事。 廖文鸾不由深深叹息:“廖文鸯要知道自己出生的目的不过如此,她会怎么想?还是会说,如果能有选择,就不该被生下来?”执念,执念如此,毁掉的不是自己的人生,还包括了别人的人生,近乎能让人成魔。林老师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空旷田野,或许,杨小花也没想那么深,但在有心人的拨弄下,越来越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开始向结局走去,开文之初,我没想到写这个文的过程会越来越沉重。骨肉相残,姐妹反目,比起好朋友的决裂来更伤人。 ------------ 55荒唐 廖文鸾觉得眼睛越来越酸,但泪终究没有滴落,田野依旧空旷,风吹过来,带来远处的桂花香,廖文鸾模模糊糊想到放在车后备箱的那把桂花,终究还是没有放到奶奶墓前。听着廖文鸾的叹息,林老师的手按上廖文鸾的肩:“你和阿鸯这么多年来,发生的事,我想,不管是小花还是沈婉,乃至廖凯,都是不愿意的。” 后两者肯定,但杨小花,廖文鸾的笑里已经含了冷意:“阿姨,您也说过,那是杨小花最得意的一件事,在这件事上,她终于赢了我妈妈,那么她怎么会不想让她的女儿也赢了我,这样才是最彻底的得意。” 廖文鸾的心开始渐渐发冷,所有的纠葛都以爱的名义开始,可是这样的爱却如毒药,一点点侵蚀了人的内心,让本该幸福的人变的不幸福,甚至残忍。 林老师没有回答,早逝的杨小花或者没有这种想法,但杨乃恩和杨外婆却未必,不然那村中,也不会流传关于沈婉的事。还有始作俑者的廖奶奶,她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在促成沈婉和廖凯的婚姻之后,又对沈婉说各样的坏话?难道真是婆媳天敌,而死去的人就成了不可侵犯的人? 偏偏这些人,之于廖文鸾,还是血亲,本该是这世上最维护廖文鸾的人。看着廖文鸾有些单薄的身子,林老师拍拍她的肩:“鸾鸾,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我们也只有如此,或者……” 廖文鸾唇边的笑有几分残忍:“不是我接受不了,是廖文鸯接受不了才对。她说的对,她的人生,竟没有人真的爱过她。”杨外婆疼爱她吗?如果真的疼爱,怎么会给一个孩子灌输那么坏的事情?所谓报复,在当事人各自死去的那时,已经变的无足轻重。 杨乃恩呢?这个廖文鸯最后的屏障,外人眼里的好舅舅,最后还是选择了自保。廖文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要把胸中的污浊之气尽情吐完。好像想起什么一样,廖文鸾问林老师:“阿姨,这些话,你和廖文鸯说过吗?包括周小姜?” 林老师的眉微微皱起,接着露出一丝苦笑:“没机会,我就见过阿鸯两次,每次她外婆都在,虎视眈眈不肯让我说出别的话。小姜的话,她自己的事已经太多,不该再加重她的负担。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又聪明又努力,这样的孩子不是该困在这种地方,重复过着祖辈们的日子,而是该展翅飞翔,去更大的天地。” 廖文鸾笑容里带上一丝温柔:“周小姐有您这么一位好老师,是她的福气。”林老师也笑了:“我没有生育,看小姜就跟看自己的女儿一样,她也很争气,这十多年在外面,每年都给我写信打电话,这回离开你们公司,她也和我原原本本说了,我才知道,你们姐妹之间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鸾鸾,阿姨不过是你妈妈的一个旧友,年纪大了也爱唠叨,姐妹之间,闹到这种地步,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廖文鸾了然点头:“可惜我和她之间,已经没有真正的亲者了。”再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想停就能停下来的。朱英丧失了公司的控制权,她和廖文鸯在外面私自筹资做的工程面临着无米下锅的局面。能救廖文鸯的,只有吴家,可是吴家能不能救,愿意不愿意救,还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一旦事情暴露,廖文鸯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全身而退,更甚至会去坐牢,如果公司决定追究的话。林老师没有说话,不等她的叹息出口,廖文鸾就问:“还不知道小姜现在在哪里呢?我只知道她去长沙一个月后就辞职了。公司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林老师笑了:“她说那十年过的太辛苦,打算在国内先四处逛逛,然后找个地方落脚,只要不在大城市,她的积蓄足够生活。”这样也好,去过自己的日子不用再被爹妈拖累,廖文鸾点头:“小姜这样阿姨您也就放心了。” 林老师笑着应是:“也是你爸爸一直资助她,小姜这孩子懂得感恩。你爸爸到临终前,一共资助了一百多个学生,小姜是其中最出色的。”提起周小姜,林老师就笑的眉眼弯弯,虽然有那么一对父母,但有这么一个老师,周小姜的人生看起来不是那么糟糕。 回到林老师家,她的丈夫已经钓鱼回来,还在菜地里摘了青菜回来。林老师的丈夫是个高大魁梧的人,说话很豪爽,拉着刘建要和他一起喝自己泡的梅子酒。林老师下厨,廖文鸾打下手,林老师又说沈婉当年不会下厨,连炒青菜都不会,等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个能把白菜都做的滋味十足的好大厨了。 看着廖文鸾摘菜的方法,林老师用手摸下额头的汗:“你和你妈妈连摘菜的方法都一样,吃菜只吃菜心。好在那个时代,别的也就罢了,青菜还有。不过也让我们笑,只吃菜心,剩下的多浪费,可你妈妈怎么都改不了。”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就算落难了还是大小姐,林老师的话依旧带着叹息。 廖文鸾能察觉的出来,摘好菜开着水龙头洗菜,笑着说:“有些习惯从来都改不了,妈妈都说,别的都改了,只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从来改不了。怎么吃苦头都不肯改。”说笑中晚饭已经做好,两条鱼一条清蒸一条红烧,素炒菜心紫菜蛋汤,简单的家常菜比起饭店里面的却别有一番风味。 吃完晚饭小坐一会儿也就告辞,明天还要开车回去。回旅馆的路上两边店铺已经关门,街上没有多少人,廖文鸾晚饭时候也喝了一杯酒,此时有些微醺,抬头看天,能看到星星在黑幕上闪动,好久都没看到这么多的星星了。 廖文鸾长出一口气,刘建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你白天和林老师说了些什么?感觉你好像和原来有些不一样。”廖文鸾伸出一根手指想数星星,但怎么都数不清索性把手收回来,摇头说:“荒唐。” 荒唐?刘建怎么也没想到廖文鸾会说出这么两个字来,眉头皱的很紧,廖文鸾转头看他:“是啊,很荒唐,很荒唐的理由让廖文鸯出生,很荒唐的理由让杨家恨上我妈妈,还是很荒唐的理由让廖文鸯觉得妈妈亏欠了她。于是,很荒唐的理由让我,成为这一切的宣泄口。”廖文鸾脸上带着笑,但眼角的泪还是流出来:“你说,荒唐不荒唐?而更荒唐的是,廖文鸯或者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因何而来,她也要继续做。因为我的人生,对她有十足的吸引力。” 说着廖文鸾张开双手,仿佛想要去拥抱什么似的,刘建伸手拉住她的手,叫了声鸾鸾。廖文鸾放下双臂看着刘建:“别担心,我没醉,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荒唐了。我的人生,就这样被搅的支离破碎,就这样,”廖文鸾比了个手势,变的黑暗。 刘建看着廖文鸾的脸,久久没有说话,廖文鸾蹲下去,抬头看着刘建:“你说,这一切都结束了,我的人生是不是会重新变的光明?”这个问题,刘建没有回答,接着廖文鸾笑了:“不会的,有些事不能当做没发生过。我不像廖文鸯那么天真,以为我不见了,就可以当做从来没有一个我,心安理得的接受曾经属于我的一切。所以,真的没意思啊,这么多的苦,这么深的恨,归咎起来,竟然是一个人的不甘心。不甘心啊,她毁掉的,还有她亲生女儿的人生。” 都是母亲,沈婉在病入膏肓时察觉不对,所做的是保护自己的女儿远离,而杨小花,是要让女儿进到是非之地去,只为了全她的一个心愿。算起来,自己比廖文鸯要幸福的多,曾经在心中对妈妈的那丝怨恨消失,怨恨她为什么要收留廖文鸯?可是就算不收留,以杨家人的脾性,这一切未必不能发生。沈婉是想用爱来消除将来的危险,可惜失败了。 廖文鸾看着刘建,很认真地说:“等回去,我们去看看妈妈吧。”自从这次归来,廖文鸾没有去廖凯和沈婉墓地看过,刘建毫不意外地应是,没有再继续讲话,而是看着廖文鸾的脸,有些事,不是当事人,怎么能明白其中的理由? 世间事,很多都不是非黑即白,廖文鸯看着面前的杨乃恩,有些失望地说:“舅舅,你让我放弃,跟你去澳洲?你在开玩笑吗?你以为这一切可以轻易放弃,我可以轻易脱身吗?舅舅,真要追究起来,我很有可能去坐牢的。” 杨乃恩看着面前的外甥女,手在空中挥舞一下:“鸯鸯,三千万我不是不可以给你,可是给了你,你能答应从此退出吗?” ------------ 第一卷 ------------ 56面纱 以爱之名56_以爱之名全文免费阅读_56面纱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廖文鸯妆容精致衣着考究,这是沈婉在世时候和她说的,越是处境不好,越要让自己打扮的精精神神的,这样才能让人不那么颓废,想的出办法来。//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可是只有廖文鸯知道自己内心有多焦急,听到杨乃恩这么说她笑容有些冷淡:“舅舅,你难道现在还不明白?我和廖文鸾之间,已经是有我没她,有她没我,不死不灭的局面了。退出,就算我想退,廖文鸾肯放过我吗?舅舅,你就真以为廖文鸾还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大小姐?” 杨乃恩嗅一口茶香,看着廖文鸯久久没有说话,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廖文鸯伸手去扯杨乃恩的袖子,声音里带有乞求:“舅舅,我知道你答应过爸爸,可是姐妹姐妹,也要她点头同意才是姐妹,而不是她把我当仇人,我还把她当姐妹。舅舅,我妈妈……” 杨乃恩端起茶喝了一口,好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鸯鸯,你妈妈不会像你这样,这么的……”杨乃恩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但发现没有找到。廖文鸯突然笑了:“是吗?舅舅,我妈妈要真是你说的那样好,她当初怎么会和爸爸生了我?那时廖文鸾可是在她妈妈肚子里面。舅舅,我本就是不该生下的孩子,不该生下的孩子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这句话掀开了长久以来蒙在廖文鸯面上的面纱。杨乃恩抬起头,仅仅是一瞬,面前的外甥女就和刚才不一样了,面上笑容依旧,可整个人竟带有一些邪气,不再是平常那样的端庄温柔。杨乃恩握紧杯子,似乎要把这杯子捏碎,过了很久才说:“原来,你对鸾鸾,一直都没有把她当姐姐,而是当做仇人?” 廖文鸯抿紧唇,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声音变的有些低沉:“如果没有舅舅你的帮忙,我怎么能轻易说服爸爸?舅舅,在这个事情里面,你并不无辜,你答应帮忙说服爸爸的时候,你就已经伤害了廖文鸾,之后,你错的就更多了。舅舅,你也没有退路了,我知道你的脾气,就算你去了澳洲,你也忘不了这里的一切。与其你后半辈子都在忏悔,都在煎熬,不如我们甥舅联手,打垮沈家,这样才能有永远的平静。” 打垮沈家?杨乃恩苦笑连连:“你以为沈家是吴家那样的暴发户?他家根基这么深,海内外遍布,谈何容易?”廖文鸯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如果小舅妈也参加呢?舅舅,没有人愿意把手里的权力白白让出去,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能。”朱英这段时间的事杨乃恩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朱英依旧不甘心。 廖文鸯身子微微前倾,声音里带有兴奋,朱英这个计划非常大胆,可是又那么诱惑,依附于沈家,和自己当家作主,那是两回事。而任何事情从内部破是最方便的,当初杨小花执意要让自己回到廖家,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心? 杨乃恩迟疑一下:“你既然这样想,为什么不去找你公公?”廖文鸯唇边笑容十分蔑视:“我公公?那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不过是运气好才发了财,让他参与进这样的计划里,只会坏我们的事。”说着廖文鸯声音变低:“这是个好机会,沈文楚和沈文屿立足未稳,沈阿公年纪已老,怎么说小舅妈也在沈家那么多年。打垮沈家,让廖文鸾无处可去,我们才会真正安心。” 杨乃恩闭上眼,不肯去承认面前这个一脸兴奋在做计划的人是自己的外甥女,那个记忆里聪明懂事,体贴温柔的女孩子,早已不知什么时候就变了。睁开眼,杨乃恩的话里十分沉重:“鸯鸯,你沈妈妈要知道这一切,会很心痛的。” 廖文鸯的脸色变了下就哈地笑出来:“心痛?这都是她的报应,但凡她对我不那么温柔,对我不那么好,我也不会以为她真的是我妈妈。不会这么恨自己,舅舅,我生出来,只是为了表现妈妈的痴情、沈婉的温柔大方、爸爸的愧疚。凭什么我不能和别的孩子一样,是爸爸妈妈相爱生下的孩子,凭什么我就要记得感恩,而不是和别的孩子一样,理所应当地接受爸爸妈妈的疼爱?舅舅,你到现在都让我记得一切,可你们谁问过我,我究竟愿不愿意被生下来?既然我生下来的时候没被你们掐死,那你们就该承受我的一切。” 廖文鸯已经泪流成河,从没有人问过自己,愿意接受这一切吗?外婆给的是恨,恨沈家恨一切,沈婉给的是爱,可是这种爱让廖文鸯感到温暖时又深深愧疚,愧疚于自己竟然忘了妈妈。 廖文鸾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着家人疼爱,而自己只能在朱英的眼神里看出叹息。廖文鸯双手抱住肩膀,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温暖些,就算是很久之后,明白朱英对自己只有利用,廖文鸯也逃不开,因为被利用总好过不能被利用被人丢弃一边。 话里透出深深的怨毒,杨乃恩没有说话。是的,一开始就知道错了,后面的路不管怎么矫正,都是错的,而且越陷越深,陷入深渊。杨乃恩过了好久才算找回自己的声音:“鸯鸯,你还有晓棠,你不为别人想,求求你为晓棠想一想。” 晓棠,自己的女儿,那个会乖乖地说,妈妈我今天又做了什么什么,我得了一朵小红花。廖文鸯心里有温暖流过,但很快就被怨恨笼罩,声音都带有一些颤抖:“晓棠?可惜她不是我一个人的,她是吴家的孩子。而阿北,从来没有爱过我,或者说,我不过是姐姐选择了吴雁南后阿北眼里的替代品。既然如此,我又怎会爱上阿北。” 杨乃恩惊呼,廖文鸯很奇怪他怎么会这么吃惊,转身看见的却是吴雁北站在一米开外,身后还跟着个满脸尴尬的伙计。这是杨乃恩那间生意十分糟糕的茶室,又是在最里间。选择这里是十分安静了,但廖文鸯怎么都没想到吴雁北会出现在这里。 杨乃恩站起身打算和吴雁北解释,可是怎么解释,都是两夫妻的事。吴雁北伸出一只手摆了摆,声音十分干涩:“我不过是想给你个惊喜,于是就来找你,店员本来要通知的,我也不愿意,谁知道,”说到这吴雁北顿一顿,对着廖文鸯的后脑勺:“阿鸯,你从没爱过我?真的吗?” 廖文鸯背对着吴雁北,手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什么都握不住,难道丈夫也要离开自己?离开就离开吧,廖文鸯并不知道一滴泪滴落下来,滴到衣衫前襟,只是整理了下自己回头:“阿北,那你呢,你爱过我吗?你敢当着我的面说,你对我比对鸾鸾好?” 既然如此,那就分开吧,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同床共枕近十年,有一个快七岁的女儿,廖文鸯近乎贪婪地看着,或者,这就是最后一眼了。吴雁北的手握成拳,这是自己倾心相爱的妻子,曾经以为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珍宝,还有一个聪慧可爱的女儿,可是这一切都将消失。 沉默在他们两人间蔓延,这是别人无法插手的事,杨乃恩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阿北,你看,你先坐下,冷静冷静。”吴雁北把眼从妻子脸上收回来:“不用了,我已经冷静很久了。”说着吴雁北看向廖文鸯:“那么,离婚吧,晓棠归我,别的,全都归你。”说完这句吴雁北觉得心像被谁重重打了一拳一样,疼的已经无法呼吸,没有再看他们就转身往外走。 廖文鸯用尽全身力气才点头,点头完后僵直地坐下,寒意布满全身。不该是这样的,甩掉这个不喜欢的丈夫本该是十分轻松,而不是现在这样冰冷入骨,无法说话。杨乃恩没有追出去,而是坐回到廖文鸯跟前,看着廖文鸯:“阿鸯,你……” 廖文鸯这时候才找回一点自己的声音:“舅舅,别说了,他既然开口了,那我就答应吧。”说着廖文鸯看向外面,此时已经是深秋,梧桐叶子快要落尽,只有几片黄叶挂在枝头,陡生一身悲凉。 在车上的时候廖文鸾就给吴劲节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回来,顺路去接他。车子停在吴家大门口,廖文鸾没有下车,而是拨了电话让吴劲节出来,大门开处,走出来的不光是吴劲节,还有吴雁南,对这个前夫,廖文鸾早已没有任何感情,只是点一点头示意就打开车门等儿子上车。 吴劲节上车后吴雁南已经对廖文鸾说:“我和你有几句话,五分钟,可以吗?”有什么不可以?廖文鸾打开车门,抬腕看表:“请。” 吴雁南又气又急:“你真要这样吗?鸾鸾,虽然我舍不得你的,但是你离开吧。你已经把一切都搅的乱七八糟。阿北他,要和阿鸯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个文不是洗白任何一个人的,感情,不管是爱是恨,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以爱之名56_以爱之名全文免费阅读_56面纱更新完毕! ------------ 正文 ------------ 57不甘 廖文鸾哦了一声,平淡至极。吴雁南看着她的脸,这张曾经让他迷恋的脸,此时却越来越陌生,心里的无力感越来越重:“鸾鸾,你难道一点也不发表意见?要知道,阿北和阿鸯吵起来是因为你。”发表意见?廖文鸾用手指向自己:“阿南,你这十年是做什么去了?遇到问题只晓得去逃避不晓得去解决?况且,阿北和阿鸯在不在一起,离不离婚,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十年前不是这样的,那时他们四个感情很好,姐妹和兄弟谈恋爱,让吴家两老脸上笑开花。吴雁南的眼里有留恋神色,廖文鸾轻声说:“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了,阿南,从你被廖文鸯说服,帮助杨乃恩说服爸爸把财产全留给她那时起,就全都不一样了。” 吴雁南看向廖文鸾,五分钟时间早过,廖文鸾并没回车上,看向远方,似乎有追忆神色:“阿南,我曾爱过你,直到宣读爸爸遗嘱时候,我都还爱着你,可是宣读完爸爸遗嘱你说的话,你的不满,给了我一刀。阿南,这十年,我想了很多很多,我的丈夫,那个曾经要陪我过一辈子的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被人两句话哄的改变了主意?阿南,我曾经说过一句,做我丈夫的人,不管是我错还是我对,都必须站在我这边,永无改变。”对错是原则问题,但站在哪一方是立场问题,立场永不能改变。 说完廖文鸾拉开车门上车,吴雁南看着她的背影,这次是真的失去她了,那么义无反顾从不转身,吴雁南用手捂住心口,感到心在一片片破碎。不管别人说什么都要站在妻子这边,这是廖文鸾曾经对吴雁南说过的,可是自己终究还是没有站在她这边。 有泪从吴雁南眼角落下,视线里早已经看不到那辆车。“大哥。”廖文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吴雁南没有转头,廖文鸯已经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神色十分担心地问:“大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不舒服?” 是不舒服,心疼,那种心疼的感觉少有,吴雁南没有回答只是问廖文鸯:“你是带晓棠来看爸爸妈妈的?”廖文鸯脸上露出凄苦神色:“大哥,阿北他坚决要离婚,我没有办法了,晓棠她一定要在我身边,大哥,我只有求你来帮忙。” 留晓棠在她身边,以后好复婚吗?当初廖文鸾就是这样说的,但一转眼就是十年,吴雁南模模糊糊想着,笑了笑:“晓棠姓吴,阿鸯,这件事我没法帮你。”廖文鸯眼角的泪顿时崩落:“大哥,你不帮我的话,还有谁可以帮我?” 吴雁南安抚地怕怕廖文鸯的肩:“阿鸯,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帮你,爸爸妈妈一定舍不得晓棠的。如果,你也像鸾鸾一样一去十年,爸爸妈妈膝下就一个孙儿都没有了。”吴家的人果然都一样,嘴里说的好听,本质却是十分自私的。廖文鸯的心在往下沉,只觉得自己被四壁困住,没有出路。 为什么会到了这一步?明明就在数月前,自己的日子还过的那么好,廖文鸾,廖文鸯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指甲掐进了肉里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凭什么你是天之骄女可以随心所欲,而我,就要小心翼翼算着一切,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也这样风一吹就被吹走。 廖文鸯不说话,吴雁南还以为她很伤心,毕竟她和吴雁北,也这么多年了,冷不丁地要说离婚,接受不了也正常,声音放低一些:“阿鸯,就算你和阿北离婚了,你也是晓棠的妈妈,可以经常回来看她。而且,公司里面我们不还是同事吗?” 公司?廖文鸯的手握的更紧,瞧这个架势,只怕自己的一切都已经被廖文鸾知道的清清楚楚,不然怎么解释资金链突然就那么紧,还有朱英,就这样失去公司控制权。廖文鸾,你真是要把我逼到绝路上吗?廖文鸯的眼里闪出怒火和不甘。 吴雁南并没察觉廖文鸯的变化,只认为她的沉默仅仅是伤心过度,安慰几句也就进去。廖文鸯摊开手,细白的掌心已经渗出血。城市依旧灯红酒绿,热闹无比,可廖文鸯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得不到暂时的安宁。 电话又一次响起,看着上面的来电名字,廖文鸯按下接听键,电话对面的朱英还是那样精力十足:“阿鸯,你舅舅同意没有?”舅舅?想到杨乃恩眼里的错愕,廖文鸯笑了:“小舅妈,你认为他会同意吗?他说,钱,可以给,但条件就是,我跟他回澳洲,抛下这里的一切回澳洲。” 朱英没想到杨乃恩会这么说,震惊无比,毕竟在朱英看来,杨乃恩对沈家的恨并不比廖文鸯和自己少多少。过了很久才徐徐地说:“这么好的机会他要放过,他简直就是,”傻瓜,憨子,这些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做生意这么多年来,朱英信奉的是于绝处找到机会然后得以翻身。 不然当年她也不会打败那些对手嫁给沈二舅,现在,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朱英眼里闪过一丝亮光:“阿鸯,你甘心吗?”怎么会甘心呢?特别是曾经达成过目标,看着高高在上的人落到凡间,而自己站在她的位置看着别人。 廖文鸯正打算回答,电话那头突然换了个人:“廖小姐,我想,你还是离开这里去澳洲比较好。”这是,沈文屿?这个在廖文鸯印象里一直都是个花花公子的男人,这时候却明显和平常不一样了,声音坚定语气肯定:“去澳洲吧,等过两年再回来,那时很多事都有变化了。不然,姐妹之间搞的你死我活的,太不像样了。” 被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人教训,廖文鸯的眉不由皱起,但不等她说什么电话已经挂了。朱英看着面前的儿子,脸色开始发黑:“你说别人倒那么轻松,阿屿,难道你不和你弟弟搞的你死我活?” 沈文屿的个头比朱英要高出整整一个头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妈:“妈,如果你再这样教我和弟弟,说不定我和弟弟真的会斗个你死我活。但现在,不一样了。”朱英像被什么击倒一样腿有些发软,但很快就跳起来打了儿子一耳光:“我是你妈,辛辛苦苦生你出来,把你养大,给你吃给你穿,你呢,就这样帮着外人咬我一口。你还是不是我儿子?” 沈文屿被朱英打了一巴掌并没动容:“妈妈,那不是外人,是爷爷奶奶,是堂哥表姐。妈妈,这个家不是你认为的那么小。”朱英这时需要抽几口烟才能让心情平静下来,摸一下包没找到烟,只有狠狠地瞪着儿子:“但这个家也没这么大,我是你妈,我辛苦赚钱还不是你们弟兄俩的?” 沈文屿的眉挑起:“是吗?妈,你想的不过是怎么控制住我和阿迪。妈,你算计别人也就罢了,可我,是你的儿子,是你说的,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你怎么可以算计我?就为了权利,为了钱?” 朱英气急:“我怎么算计你?你是少吃还是缺穿,你的信用卡还不是我帮你还,你被你爷爷奶奶责骂时候还不是我护着你,现在你翅膀硬了,就说我算计你。有这样算计的吗?”沈文屿站的笔直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说:“妈,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有那个妈妈会高兴把儿子养成纨绔,放任他飘游浪荡?妈妈,你是我的妈妈啊,难道我这辈子,就只适合当个吃喝玩乐的纨绔,等到了年龄合适了你就把我拉出去配种?我知道很多人羡慕这种日子,可我不羡慕。我是个男人,是该顶天立地的。” 朱英的唇抿紧,不去看自己的儿子也不去理自己的儿子,沈文屿看着自己的妈,心开始渐渐寒下来。这还是自己的妈吗?为了贪欲,要伙同外人把沈家搞跨,这样才好让她自由自在。可是她哪点不自在了? 沈文屿问自己,问不出答案,只有打开门走出去,沈文迪站在门外,不等沈文屿说话沈文迪就说:“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变成纨绔的,我会去好好读书,等过几年就能来帮你。”沈文屿摸摸弟弟的头,想说什么究竟没说出来。 屋里的朱英过了很久才整个滑坐到地上,难道自己真的错了,不,自己没有错,是他们错了,他们不该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可是,现在已经找不到人说话,也找不到人来帮自己了。朱英闭上眼,不甘,可再多的不甘又有什么?无法挽回。 墓前的百合开的很好,廖文鸾把这束百合拿开,把手里的蔷薇放上,轻声说:“其实妈妈一直都不喜欢百合,因为香气太浓烈,太容易被人折断。她说做人该像蔷薇,柔中带刚。可是我只记得长刺不记得开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吴雁南和廖文鸾,在于不同步,两人认为的爱情都完全不一样。 ------------ 58如果 刘建安抚地抚上她肩膀,廖文鸾站在那一动不动:“其实,不是没有怨的,但这种怨,无法说出来。也曾想过,如果没有廖文鸯,如果妈妈没有嫁给爸爸,如果,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我终究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所以一切都要我承受。” 墓碑上有张沈婉的小照,长发如瀑眉目如画,静静地看着廖文鸾,廖文鸾蹲下用手摸上墓碑上妈妈的脸:“后来我想,妈妈大概也是这样想的,既然发生了就要承受,逃避不是她的选择,只是她没有想到,我没有她坚强,也没有她聪明。所以,她才留下这样一份遗嘱?”后面这句话是问刘建的,刘建也蹲下,看向另一座墓,那是廖凯的墓,廖凯的照片很少笑,墓碑上那张,也是很严肃的。 刘建无法穿越回廖凯去世前,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沈婉想什么刘建还是知道的。“沈小姐说,养个小猫小狗那么多年也有感情,更何况养这么大个人呢?只是很多事情都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于是她说,就让她自私一回,还说,希望这份遗嘱永远都不会生效。” 刘建的声音很平静,廖文鸾的眼又有些酸涩,但泪没有滴落,只是轻声说:“妈妈要知道了,也会很伤心,而且比我更伤心,可惜我一直到现在才明白。当年,”提到当年,廖文鸾再次沉默,当年如果不是认为自己已经被伤的体无完肤,也不会负气出走,于是在陌生的地方让那种伤痛更重。 廖文鸾站起身:“其实,我也做错了,可是,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这样无头无尾的话刘建听懂了,搂过廖文鸾的肩膀以示安慰,廖文鸾看着墓碑上的沈婉,轻声说:“妈妈,我以后努力不再犯错了。这次,你就让我再放肆一回。” 沈婉当然不会回答,唇角笑容依旧,廖文鸾留恋地再看向沈婉一眼,就和刘建离开。不是清明也不是其他祭拜先人时候,墓地几乎没人来,长长的坟墓两侧,只有廖文鸾和刘建两个人的感觉。 一步步往下走,快要走到墓地门口时候遇到廖文鸯,她面色憔悴脂粉未施,怀里抱着一大把的百合。看见对方,两个人都停下来,没有说话没有点头,几乎就这样擦身而过的时候廖文鸯突然开口:“姐姐,妈妈要知道一定会很伤心的。” 声音甜蜜温柔,就像小时候一样,廖文鸾闻着百合那浓烈的花香,看着廖文鸯,知道廖文鸯是在等自己发怒,当年的自己在爸爸眼里,是个浑身是刺,容不下妹妹的形象吧?廖文鸾轻声叹息,手心手背都是肉,爸爸他是害怕他不在了,自己会欺负一向楚楚可怜没有依仗十分温柔的廖文鸯吧? 此时此刻,廖文鸾看着廖文鸯,轻声说:“妈妈说过,养个小猫小狗都会对它有感情,更何况养大一个人呢?”这句话让廖文鸯的眉微微一皱,脚步也有些趔趄,但很快就恢复平静:“我会好好地把这些话说给沈妈妈听的。” 廖文鸾的眉微微一挑没有再说什么,擦身而过的时候两人转身对看一眼,再不是少女时候外人看来感情很好的姐妹,也不是决裂之后剑拔弩张的伤心,而是,一种平静。或许,等明天过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廖文鸾并没看到廖文鸯挺直身子后眼角滑落的一滴泪,到了今时今日,已经没有退路了,或者说,背后就是悬崖。沈妈妈,妈妈,廖文鸯在心里默默叫着,把抱着的百合放到沈婉墓前,留恋地用手摸向沈婉的眉眼。 妈妈,如果我真是你的孩子该多好,可惜没有如果。所以,你对我越好,我的心只会越痛。对不起,廖文鸯站起身,在墓前静默一会儿,对不起,以后再不能来了。对不起,你的所有期望都成了空。对不起,我毕竟不是你的女儿。 廖文鸯看向旁边的廖凯墓,爸爸,如果知道今天,你会不会后悔?风吹着廖文鸯的衣角,知道得不到答案,廖文鸯擦掉眼角的泪,一步步往下走,以后就再不会来了。来到墓园门口,守墓人对廖文鸯打招呼:“廖小姐,又来看你爸爸妈妈,刚才来的是你姐姐?你们姐妹俩怎么不一起来。” 阳光下,廖文鸯努力地让自己笑的灿烂些,但怎么努力都做不到,只是微微点头:“没有约好,以后,拜托你多看看我爸妈的墓。”守墓人笑了:“廖小姐每回都这么说。”廖文鸯挥手再见,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吴家父母不出所料地站在吴雁北这边,支持他和自己离婚。而公司里,针对自己的议论也越来越多,蛇蝎心肠,表里不一。这些曾经离自己很远的词现在不时听到。 而朱英再也联系不上,工程已经停工,但原来投进去的钱无法收回来了。面临的就是大额的资金缺口,这件事迟早都会被揭开,下一步或许就是自己去坐牢,廖文鸯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离婚也好,离婚了晓棠就没有自己这么一个妈妈,或者吴雁北会带她去国外,过另一种生活。 驱车去了吴雁北的画廊,没有进门只在对面看着熟悉的画廊,其实我是真的爱过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再见,我曾爱过的人。看见晓棠牵着吴雁北的手推开门走出画廊,廖文鸯踩下油门离开。 “爸爸,我好像看见妈妈的车了?”晓棠牵着吴雁北的手嚷着。是吗?吴雁北看向对面,但什么都没看到,点下女儿的鼻子:“你肯定是看错了,爸爸带你去吃肯德基好不好?”晓棠摇头:“爸爸,我真的没看错。” 吴雁北把女儿抱起来:“爸爸知道你是想妈妈了,等吃完了,爸爸把你送到你舅公家好不好?”从说出离婚的那一刻开始,廖文鸯已经搬出以前的住处住进杨乃恩家里。晓棠点头,接着很小声地问:“爸爸,你是真的要和妈妈离婚吗?” 被女儿问这种问题,吴雁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还是说:“不管爸爸妈妈离婚,你还是爸爸妈妈的女儿。你看你哥哥的爸爸妈妈不也离婚了?但他们还是对你哥哥很好。”晓棠的泪落下来,想点头想做一个乖女儿,但还是忍不住。 吴雁北把晓棠抱紧一些,没有继续说下去,声音变的很温柔:“那吃完肯德基,爸爸再带你去吃冰淇淋,我们要两个口味的好不好,一个巧克力的,一个草莓的。”这也没有让晓棠开心,只是闷闷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还不到七岁,怎么不是小孩子,吴雁北心里微叹。这几天几乎颠覆了自己对妻子的所有印象,原来她不是那么单纯温柔,原来她心如蛇蝎,原来……,那么多的原来,吴雁北苦笑一声,当初对她有多赞美,现在就有多唾弃。 原本吴雁北是想把女儿让自己的爸妈带的,可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带比较好,不管怎么说,她是晓棠的亲生母亲,对晓棠一直很好。怎能任由别人这样说?况且有些事,不是孩子该知道的。看着女儿纯净的眼,吴雁北抱着她走进肯德基,声音更温柔:“等吃完我们去看妈妈。” 吴雁北带着晓棠来到杨乃恩住处,这是一个高档公寓,离吴雁北和廖文鸯曾经的家走路也不过就是二十分钟,1801,曾经吴雁北问过为什么杨乃恩要住别人都不喜欢的18层,杨乃恩笑着说,是18楼而不是18层地狱,再说,就算是18层地狱又有什么不好? 那时吴雁北只觉得杨乃恩洒脱,可是今天看来,或者他也在忏悔,可是就算再忏悔又有什么用?一切都已成定局无法改变。晓棠扯住吴雁北的裤腿:“爸爸,快点给妈妈打电话,让她下来接我。” 吴雁北蹲下:“晓棠,你不是说只要看见妈妈就好。”晓棠撒娇地搂住吴雁北的脖子:“可是,人家想和妈妈一起睡啊。”看着爸爸的眼,晓棠的眼眨一眨,好吧,问过好朋友,怎么才能让爸爸妈妈不离婚,可是好朋友也不知道,那只有自己努力想啊想。 接到电话的廖文鸯下来接晓棠,数日不见,这对夫妻已经快变成陌路人了,看着廖文鸯,吴雁北觉得她怎么会变的这么陌生,并不是没有看见过她不施脂粉的憔悴样子,但那时有种生气,但现在那种生气已经消失,代之的是一种颓废。 只有看见晓棠时候廖文鸯的眼里才闪出笑意,晓棠被妈妈抱起来,十分高兴地说:“妈妈,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廖文鸯并没答应,而是对吴雁北说:“我看看晓棠就好,阿北,你还是把晓棠抱回去吧。”为什么?晓棠的小嘴顿时往下塌。 吴雁北没有接廖文鸯的话:“你是晓棠的妈妈,这个永远不能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这世间很多时候都没有如果的。 ------------ 59真假 妈妈?廖文鸯眼睛有些酸,努力忍住才没让眼泪流下来,留恋地抱紧女儿,晓棠感觉到妈妈和平常不一样,伸手紧紧搂住廖文鸯的脖子,什么都没说,整个人依偎在她胸前。 晓棠有些困了,妈妈的怀抱又让她很安心,打了个哈欠就想睡去,小手还紧紧搂住廖文鸯的脖子。廖文鸯的泪终于流下来,看着女儿安心的睡容,廖文鸯小心翼翼地伸手把眼角的泪擦掉,声音有些嘶哑地说:“把晓棠抱走吧,我这样的妈妈,真不是能给她增光彩的。” 吴雁北没有去接女儿,而是看着廖文鸯:“所以,你不愿让我知道你的亲生妈妈是谁?阿鸯,走到今天,你能告诉我,我爱过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廖文鸯别过脸,让泪不要滴在晓棠脸上。 吴雁北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廖文鸯说话,廖文鸯只是把晓棠往吴雁北身边送:“孩子还小,很多事不知道,你带她换个环境,很快她就不会哭着找妈妈了。”这时的廖文鸯和原来吴雁北认识的廖文鸯简直不是一个人,照吴雁北原来的记忆,这种时候廖文鸯该哭的很伤心,然后要求吴雁北看在晓棠的面上想想孩子和家人。 而不是明明舍不得,还要说这样的话。吴雁北没有去接晓棠,还是重复那句:“我爱过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廖文鸯深吸一口气,连自己都快忘掉自己是什么样的,其实,也很羡慕姐姐的,可以说出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 而自己,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就让别人不高兴,就算如愿拿到廖家的全部财产,可是也不敢表现的很开心,要和别人一起叹息,认为爸爸这样做对廖文鸾太不好了。公主就是公主,而自己,从来都不是。 廖文鸯把晓棠再次往吴雁北面前送,吴雁北这次没有拒绝伸手接过孩子,廖文鸯留恋地摸上晓棠的发,这个孩子,是这个世间自己最舍不得伤害的人了。母亲的心在这一刻复苏,所以,这回就不需要用她来挽回丈夫了。 廖文鸯的手从女儿发上下来,挺直了背看向丈夫:“你爱过的那个人,是你认为爱上的,那个温柔善良,凡事都为别人考虑的人,不是我的本心。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本心是什么?”这个回答吴雁北并不意外,当初吸引住自己的,不就是廖文鸯的温柔善良,凡事都考虑的很周到,让自己不用操半点心。 从来都没有问过她,她要的究竟是什么?廖文鸯看着女儿目光温柔:“晓棠,是我这一生中最不愿伤害的人,所以,我不会再像从前一样。阿北,你我既要离婚,既然要断就断个彻底干净,让晓棠忘了我吧。” 就让晓棠一直记得,自己的妈妈是很温柔的,别的,什么都别让她知道。大人的恩怨不该伤害晓棠了,如果当年,自己不是接下了长辈们的恩怨,今天该会不同吧?廖文鸯模模糊糊地想,露出笑容:“阿北,谢谢你,谢谢你还肯说爱过我。虽然你爱上的,不过是假象。” 说完廖文鸯转身往大楼走去,吴雁北抱着晓棠,心中五味杂陈。很久之前,廖文鸯曾经问过自己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阿北,如果我不是这样的,而是姐姐那样的,你会不会喜欢?那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阿鸯,和鸾鸾是不一样的。 那时,或者早在很久之前,就能察觉出她的不开心了吧?只是总想着,她和鸾鸾不一样,鸾鸾发脾气要人哄,而她不会。于是就变成这样了,原来自己爱上的,果然只是假象,只是一个温柔的,顺从的,从来不给自己添麻烦的人,而不是真的爱上了她。 晓棠的手动了动,吴雁北低头,看着女儿的大眼。女儿眼里有很明显的伤心,吴雁北把女儿抱紧一些,柔声问道:“什么时候醒的?”晓棠的泪一颗颗往下落:“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吴雁北无法回答,接着晓棠又说:“刚才我都听见了,爸爸你也同意了,还说为我好。可是,没有妈妈,怎么会好?” 所以女儿醒过来才不说话,因为知道无法挽回。大人的争执,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孩子,吴雁北把女儿抱紧:“晓棠乖,先回家吧,等明天,爸爸带你去日本好不好?你一直想去迪斯尼,或者我们直接去美国,那个迪斯尼更大?”晓棠没有说话,吴雁北知道,这件事不可避免地在晓棠心上留下伤痕。 廖文鸯打开门走进屋子,整个人十分疲惫,杨乃恩从屋子里走出来,廖文鸯把钥匙丢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什么都没说。这么多年,真的累了,一直维持着温柔的面具,受了委屈都不敢说出来,在自己最得意的时候都要告诉自己,不能太得意,不能让人看见。 杨乃恩坐到廖文鸯身边拍拍她的肩,廖文鸯用手捂住眼:“舅舅,就算我是很坏的人,我伤害过鸾鸾,你会不会一样爱我?” 这是廖文鸯的真心话,这么多年一直藏在心里的真心话,没有了温柔和善解人意的面具,还会有几个人爱自己。杨乃恩重重地拍了拍廖文鸯的肩:“阿鸯,你才是我的亲外甥女,我会一直一样爱你。” 所以说,所谓爱情是真的靠不住的。廖文鸯点头:“舅舅,你说,我会不会去坐牢?”杨乃恩看着廖文鸯:“不会,明天的董事会上,我会全力保下你,至于那些钱,我尽力去筹。”有个舅舅真好,廖文鸯想露出笑容,但什么都没有。看着她脸上比哭还难受的笑,杨乃恩拍拍她的脸:“去睡吧,阿鸯,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当年,或者我不让你回廖家,而是带着你好好地教你,你会过的更开心。” 廖文鸯眼角的泪又落下:“可是没有如果,如同我曾想过的,如果我没生下来,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舅舅,我先去睡了,您也早点睡。”明天,是新的一天,也是决定命运的一天,廖文鸯站起身往房里走。 杨乃恩看着她的背影,这么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本该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心里却充满了仇恨?廖文鸾说的对,自己、朱英、自己的妈妈都是在害人,都是在欺骗人,所谓报复,结果伤的最厉害的是自己的亲人。 如果当初没有听信自己妈妈的话,没有接受姐姐的恳求,一切都将不同。但杨乃恩知道,没有如果,因为在心底深处,杨乃恩还是有怨的,对廖凯的怨,对沈婉的怨。双手捂住了脸,杨乃恩的泪从手掌中滴落,对不起,这声对不起不知道是对谁说的,但是最真切的。 廖文鸾没有睡着,坐在窗前,明天将和平常不一样。可是廖文鸾不确定明天过后自己会全都放下,就如同十年前一样,那时的廖文鸾并不知道,自己在第二天会遭遇重重打击。还在计划着等宣读完遗嘱,再过几天就和吴雁南复婚,因为那是爸爸生前一直要求的事。 掀起窗帘,窗外是万家灯火,每盏灯下面都有一户人家,这些人家会发生什么故事?廖文鸾自嘲地笑笑,不管发生什么都和自己毫无关系,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有别的人也这样在想? 身后传来脚步声,吴劲节的声音里带上几分抱怨:“妈妈,现在天已经开始冷了。”廖文鸾没有回头而是让儿子坐到自己身边来:“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说说话了。”吴劲节嗯了一声:“今天爷爷和我说,说不管怎么样,我和晓棠都是堂兄妹,让我要记得这个。” 廖文鸾伸手揉揉儿子的头发:“现在孩子少,堂亲表亲都快和亲的一样了。小竹子,这也是妈妈想对你说的,不管妈妈和你小婶婶之间,有过怎样的恩怨,都该只停留在我们这代,不需要再延伸下去。” 吴劲节嗯了一声,接着问:“可是妈妈和小婶婶,也是姐妹啊。”是啊,姐妹反目血亲相残,才是让人无法接受的,廖文鸾没有回答儿子的话,只是看着儿子:“所以,妈妈和你小婶婶都有错,有错有问题就要解决,而不是不解决一直放在心里不说,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吴劲节重重点头,城市的夜晚霓虹闪烁,廖文鸾看着外面的灯光,数着时间等着天亮,儿子已经在她膝头睡着。廖文鸾拿过毯子给儿子盖上,你不要再像妈妈一样犯错了。 一夜未眠的廖文鸾并不憔悴,梳洗后等待刘建来接自己,今天,就是最后一击了。廖文鸾坐在桌前,门铃响下楼,刘建今天看起来也很精神,但眼帘处的浅浅黑色暴露出他昨夜一夜没睡。相视一笑上车,刘建把一个文件夹递过来:“全在这里。” ------------ 60会议 廖文鸾接过文件夹没有打开,里面的内容是廖文鸯这些年私自抽调公司资金,出去以个人名义投资的事实,以前都能在账期到之前把资金还回来,但现在不一样,失去朱英的支持,工程已经停工,再没有资金能够回流。 账期已到而资金没有,廖文鸯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金钱的付出。刘建踩下油门:“这份文件,开会前每个董事都会有一份。而且,财务总监已经扛不住,拿出证据换取自己不被追究,”至于那位财务总监也已经是前途尽毁,廖文鸾嗯了一声,做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刘建说完从后视镜里看着廖文鸾:“你真的要如此吗?我总觉得,自从回乡之后,你好像有了些变化。”廖文鸾打开文件夹,声音很平静:“有些事,总要经历过才知道。”有些事也是必然要做的,刘建再没说话,车到公司下车。 来到公司大堂时候,正好遇到廖文鸯和杨乃恩两人,看见对方,两人都没说话,只是杨乃恩长声叹息,没到最后一步,谁知道谁输谁赢?廖文鸯今天也是妆容整齐衣衫考究,如同这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进电梯的时候两姐妹选择了不一样的电梯,大堂内所有来往的人都看着她们姐妹俩,但没有一个人敢窃窃细语,直到俩姐妹各自进了电梯,才像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纷纷议论起来。 电梯内的廖文鸯很平静,杨乃恩用手按住她的肩安慰她,廖文鸯看着跳动的数字,突然微微一笑:“舅舅,就算是真的也没什么,毕竟在不少人看来,我这个不应该出生的人,是早该消失了。”可是世间事没有如果,杨乃恩长叹一声,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外面的一切都和原来一模一样,但廖文鸯知道和原来不一样了,深吸一口气走出电梯门,对面电梯打开,廖文鸾走出来,两姐妹在这个时候又不可避免地遇到,没有微笑没有招呼。是不是世间真有轮回?廖文鸯有些模糊地想,后退一步让廖文鸾先进会议室。 会议室内早已布置好了,人并没到齐,廖文鸯坐在自己一贯的位置上,顺手拿过文件夹,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脸色连变都没变,只要不是傻瓜,这些日子的动静还不知道吗?可是自己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包括自己的亲信向廖文鸾投诚换取不被追究的事,廖文鸯也一清二楚,但没有办法。 毕竟年纪大了,很多人会没有勇气,况且自己这里,已经没有好处再给他们了。人陆续到达,吴雁南也走进来,和别人不一样,这份文件是今天一早就送到他手上的,进来时候,他看向廖氏姐妹,两姐妹都面色平静,吴雁南不由在心里叹息。 廖文鸯早在几天之前就去找吴雁南坦白,可就算坦白了吴雁南也保不住她,数额太大,甚至有可能影响到公司的日常运作。难道说三十多年来,自己都被欺骗吗?吴雁南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可是弟弟的颓废吴雁南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对着晓棠他若无其事,但没有人的时候,吴雁北连画都不去画了。 还有自己的父母,想到这些日子家里的气氛,吴雁南觉得有些头疼,爸爸妈妈都在念叨成天打雁被雁啄了眼,让吴雁北立即离婚带上晓棠出国去,娶了个擅长演戏的媳妇,吴家丢不起这么大的脸。 什么都是一团糟,现在,公司不能一团糟了,吴雁南坐到自己位置上,示意大家停止议论,开会。 吴雁南的手刚放下来,廖文鸯就站起身:“我知道大家也都看到这份文件了,我承认这些都是我做的,我该负起责任来,从现在起,我宣布辞职。”廖文鸯会这样说廖文鸾是没想到的,眉微一挑已经有人开口:“辞职?就这么简单?廖副总,四千五百六十万,这么多资金缺口,廖副总也该给公司一个交代而不是就这么轻易辞职。” 廖文鸯的脸微微有些发白,杨乃恩也站起身:“钱的问题,我会尽力把这个补足。”补足?说话那人笑了:“杨助理是廖副总的舅舅,当然会护住外甥女。况且这些钱,杨助理也不是拿不出来。但我认为,这么简单就放过的话,好像不符合公司的规定,如果以后有人有样学样,拿公司的钱在外头投资,等发现了一句我辞职,我把钱补上就再不追究。那公司岂不乱了套了?” 廖文鸾的唇微微一弯,这话已经很多人开始附和了,廖文鸾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向廖文鸯。廖文鸯那微微苍白的脸已经恢复平静,会这样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众人议论一会儿就看向吴雁南,吴雁南站起身:“各位,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都希望公司好,也不需要这样赶尽杀绝。我认为廖副总辞职并且把资金缺口补足已经够了。” 先说话的那人姓汪,手握11.2%股权的他仅次于吴廖两家手握的股份,听了吴雁南这话他就笑了:“吴总,你们是一家子,当然希望这件事都折在碗里不说出来,可是这样一来,你们把公司其他人的利益放到了哪里?抽调公司资金,擅自在外以自己的名义投资,得到的利益全是自己的,而风险都是公司承担。吴总,你们吴家就是这样做生意的?难怪特别发财。” 这后面一句话是满满的嘲讽,已经有人笑了:“我记得吴总在外面也有自己的生意吧?”吴雁南见火烧到自己身上,唇也抿紧:“各位都是公司董事,在外面有自己的生意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毕竟大家做生意都求财,自然是什么生意好做做什么了。” 汪董事摇头:“吴总,你这话只对了一半,我们做生意自然是求财,可是也要看这财从哪里来。假设今天我汪家的生意不顺,于是从本公司抽调资金进行周转,公司也不反对了?”汪董事的话引起的议论更多,已经有人笑着说:“真要这样,那公司还开什么,索性散伙算了。” 吴雁南的脸色有变化,廖文鸯知道今天这件事情本就不能善了,先抛出辞职和补上资金缺口,只是为让自己占得先机,但现在看来这也不成功。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廖文鸾,廖文鸯心底漫起绝望,难道今天就这样完了?都知道事情是谁做出来的,但没人会怪廖文鸾,反而会认为她做了件好事。 杨乃恩再次开口,声音嘶哑语气诚恳:“各位,我知道阿鸯今天做的一切损害了公司利益,也让各位的利益受损,但阿鸯怎么说都还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再说今天就算把她送上法庭,判她有罪,也弥补不了各位的损失。如果各位肯放过阿鸯,我手里的股份将无偿转让给在座各位,而且,从此带阿鸯离开,再不回来。” 舅舅,廖文鸯惊呼出口,虽然杨乃恩占的股份并不多,但5%的股份这时如果交到谁手里,会改变格局。果然利益是第一位的,连汪董事都动容:“杨先生为了令甥女,真是不顾一切,连老本都拿出来了。” 杨乃恩笑容里有些凄凉:“小孩子没教好,惹出这么大的事,当然是我这个做舅舅的错,那也只有我这个做舅舅的来弥补。如果能接受这个条件,那现在就开始吧。”虽然只是短短一时,但杨乃恩的白发似乎增多不少,廖文鸾看向廖文鸯,廖文鸯眼里好像也有泪,但一直没有掉落。 汪董事开始和其他人低声商量起来,廖文鸾抱住双臂再没说话,吴雁南有些焦躁不安。如果接受这个条件,那这股份怎么分配就是个大问题,分赃当然要均匀。而最要紧的是,这5%一旦全给了汪董事,他就超过廖文鸯握有的股份而低于廖文鸾,到时就可发难让吴雁南下台了。毕竟吴雁南在这件事里,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看着汪董事脸上神色,廖文鸾淡淡一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但现在这一切都已和廖文鸾没有关系,今天来不过是来看戏的。商量了很久,廖文鸾面前的茶已经续过两次水,汪董事正正领带重新开口:“杨先生这一片为外甥女的心,大家都是当父母的都懂的,这件事,我同意就这样在公司内部了结,毕竟也是为公司形象好。” 虽说吴氏没有上市,但爆出这么个大丑闻,还是会影响公司以后的上市计划的。吴雁南长出一口气,汪董事已经笑眯眯地开口:“不过这份文件里面,廖小姐前后长达七年,抽调公司资金,但公司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如果说廖小姐是公司老总,也还能说得过去,可是廖小姐上面还有吴总呢。吴总是不是对令弟妹太放心了?” 火烧到自己身上是吴雁南设想过的,勾唇一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汪董事难道没听过吗?” ------------ 61梦醒 汪董事并没退缩:“这话是很正常的,但是用人不疑到了出这么大的篓子,甚至要大家坐在这里开会免得公司形象受损。到现在吴总都没有怀疑吗?若人人都如此,这公司还开什么开,直接散伙算了。”汪董事这话犀利,吴雁南已经眯起眼:“汪董事是要把人一棒子打死吗?从我接手公司以来,各位每年得到的红利都是节节攀升,这样还不说明问题吗?” 汪董事笑了:“吴总以为这是吴总一个人的功劳?再说我们来算一下,这公司里面,虽说吴总这一系占的股份不是大头,可是吴总的前妻、弟媳、弟媳的舅舅,都在公司身居高位,更别提这遍布公司的心腹了。” 连自己都被牵扯进来,廖文鸾这才淡淡开口:“汪董事说话就说话,别把我扯进来,我进公司,我因为我手里握着公司17%的股份。”汪董事双手合掌往廖文鸾这边做个手势,打算继续开口时,这剑拔弩张的局势让人开始打圆场:“两位贤侄都少说两句,今儿既然是来谈公事的那就先公,至于别的等散会后再谈。”汪董事的眉挑起:“张叔,知道您是老人家怕争吵,但我说的难道不是公事?再说公司好了,大家的红利也多些。” 老张呵呵一笑:“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难免气盛,都觉得自己在这个位子上肯定比别人做的好,可是阿南坐了这么多年,公司也是越来越好,出错也是在所难免的,何必为了这件事咄咄逼人呢?” 汪董事也笑了:“张叔还是这样关心后辈,那好,这件事就先别提了。”吴雁南舒一口气,老张也看向廖文鸯:“阿鸯,虽然你现在还有公司股份,但现在已经辞职了,是不是回去收拾收拾,和同事们告个别什么的。”老张说的很婉转,廖文鸯听明白了,起身点头走出去。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廖文鸯竭力维持着脸上平静表情,但等一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把门关上,廖文鸯的腿顿时软下去,泪开始哗哗往下流,虽然知道这个结果是必然的,可当真的到来时候廖文鸯还是忍不住。 十年,不,不是十年,是差不多二十年,所费的心思不少,结果到了现在全都白费,风一吹就被吹走。门被轻轻敲响,廖文鸯胡乱擦一把脸上的泪低头让人进来,进来的是廖文鸯新的助理,看见廖文鸯低头整理东西她并不吃惊。毕竟遭遇这么大的变动,没有一点反应才奇怪,和平常一样走到离廖文鸯三步的地方轻声问道:“廖小姐,您的东西,需要我帮忙收吗?” 廖文鸯没有说话只是挥手让她出去,助理后退几步后转身走出轻轻把门合上。廖文鸯这才抬起头,面色煞白容貌憔悴,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廖文鸯不习惯在办公室放私人物品,至于别的,丢了也就丢了吧。 收起办公桌上的全家福,晓棠偎依在爸爸妈妈怀里,笑容灿烂。廖文鸯依恋地摸上女儿的脸,如果不是女儿,或者还可以最后一拼。但这样造成的后果已经无法预料,把照片收进包里,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廖文鸯环顾一下办公室,起身离开。 打开门,杨乃恩站在门口,廖文鸯想笑一笑但怎么都笑不出来,杨乃恩明白地拍拍她的肩,廖文鸯这才轻声说:“对不起,舅舅,对不起。”为了我,你付出的实在太多了。杨乃恩的笑容里带着一些无法言说的情感:“这件事,有些也是因我而起,我来承担是正常的。” 说着杨乃恩揽过外甥女的肩:“走吧,处理了这边的事,我们去澳洲吧,我在那有个小农场,养了四五十头奶牛,还养了一群羊,种了片香蕉树,到时候你可以去给牛挤奶、摘香蕉、放羊。把这里的一切都忘掉吧,阿鸯,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人。” 不用再戴着面具,做一个温柔的、善解人意的人,也不用去想面具被人揭破怎么办?更不用去害怕,害怕仇恨传到女儿身上。做一个自己想做的人,廖文鸯笑了,这时的笑容很真心实意:“谢谢你,舅舅。” 杨乃恩这一早上显得比早上来的时候苍老很多,但看着廖文鸯的笑杨乃恩也笑了:“纠结太多总是不好,阿鸯,我到现在才终于想通了。”虽然说廖文鸯的那些想法,很多都是自己妈妈灌输的,可是自己何尝又不是赞同的呢? 嘴里说着希望她们都幸福快乐,可是生生折断她们幸福快乐可能的人,是自己啊。杨乃恩轻叹一声,和廖文鸯走向电梯,电梯门前等候着的廖文鸾转过身,杨乃恩觉得有一瞬似乎看见了沈婉,毕竟不是沈婉,杨乃恩和廖文鸯走上前,电梯到了,但没人进电梯。 看着自己的姐姐,曾经姐姐这个称呼,在廖文鸯心里仅次于妈妈。这一切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化,廖文鸯不知道,或者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嫉妒渐渐变成仇恨,变成巴不得她去死,变成想要得到她的一切。 而现在,梦醒了,幸好梦醒时候还不是一无所有,廖文鸯伸出手:“恭喜你。”廖文鸾没有握住她的手,而是看着她一个字都没有说,沉默让廖文鸯把手缩回去,有些茫然地看着杨乃恩,杨乃恩拍拍廖文鸯的肩,对廖文鸾说:“对不起。” 很简单的三个字,廖文鸾轻声道:“杨先生,有些话不是你该代说的,虽然你这声对不起也是应该的。”,杨乃恩看着廖文鸯,感觉到她的倔强,毕竟在廖文鸯心里,该说对不起的不是她。杨乃恩再次长声叹息,这对姐妹,这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希望她们幸福快乐的姐妹,终究不可以回到从前了。 把电梯按开,杨乃恩推着廖文鸯的肩走进电梯,看着外面的廖文鸾,电梯门缓缓合上,廖文鸯靠在了电梯里面什么话都没说。杨乃恩轻拍她的肩:“说声对不起也没什么。”廖文鸯摇头:“不,我没有对不起她。” 杨乃恩叹气,有些事不是自己这个做舅舅的能够开解的,廖文鸯的声音很轻:“舅舅,不能因为她是爸爸和沈婉的女儿就天然站在制高点上,而我是私生女就比她低。她无辜,我也无辜的,我今天输了,但我并没对不起她。十年前,她可以选择不离开的,但她选了最出乎人意料的一条路。舅舅,十年内,不管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有一大半是因为她性格造成的。” 所以,这声对不起廖文鸯拒绝说出,十年前,廖文鸾并不是无处可去。尽管因继承财产要办手续而冻结了所有的银行账号,故意让朱英接电话的时候笑,但这些都不是廖文鸾离开的理由,她完全可以去找沈阿公他们,可是她都没有。 廖文鸾个性里的冲动娇惯让她习惯于被人吹捧从不受挫折,而不会去考虑别的。廖文鸯低头:“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舅舅。”虽然自己的确处心积虑,算计着财产,让吴雁南帮自己,可是没想到廖文鸾的配合度那么高,轻而易举离开、轻而易举地不追究。 杨乃恩叹气:“阿鸯,我还以为……”廖文鸯淡淡一笑:“以为什么?舅舅,我们是姐妹啊,没有一个做公主另一个是脚底泥的道理。”就此罢手,不过是害怕伤害到晓棠,廖文鸯没有朱英那么心狠,可以把儿子都若无其事地舍掉,为了不让仇恨在绕到晓棠身上,让晓棠能够快乐,就此罢手而不是再次两败俱伤。 廖文鸾轻叹一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这心里并不见得有多轻松。吴雁南走过来,这场会他开的极其辛苦,公司里的格局已经有了变化,别人会要求更多的话语权,而廖文鸯所持有的股份会在之后离婚手续中进行一系列的变化。 看着前妻,吴雁南想笑一笑,该恭喜她的,可是笑不出来,只是轻轻点一下头:“鸾鸾,你的目的达到了,现在你该十分满意了吧?”廖文鸾的唇边现出笑容,这笑容看在吴雁南眼里有些嘲讽,接着笑容消失,廖文鸾的声音还那么平静:“阿南,十年前,我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没想到你从不了解我,你爱上的,不过是个虚幻的影子。” 一个美丽而娇宠的少女,却又仰视着吴雁南,这能极大地满足吴雁南的虚荣心。所以吴雁南要把廖文鸾关进自己的笼子里,觉得只有这样才好,可事实并非如此。吴雁南也笑了:“或许吧,毕竟我们之间,隔着的何止十年,只是当初答应爸爸的事,我做不到了。” 当初在廖凯床前,吴雁南曾答应廖凯,会照顾好廖文鸾的。廖文鸾意有所指:“我已经不需要别人照顾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一声叹息。 ------------ 62后续 面前女子面带笑容脊背挺直,这种笑容不再是少女时的娇憨也不是相恋时的爱慕,而是一种自信和坦然。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自己保护需要自己照顾需要自己安慰的少女,而是一个可以从容面对一切的人。 尽管自己私心里不愿她成长不愿她离开自己的羽翼,可是事实并非如此。吴雁南心底叹了一声,接着露出笑容:“那恭喜你。” 你我的人生,本是那样亲密交缠在一起,但仅仅是一次错误选择,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廖文鸾伸出手:“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愿你幸福。”从此后,她的人生和自己的人生就再无关联了,吴雁南舍不得,但知道就算再舍不得也要放手,手轻轻碰上廖文鸾的掌心,交握一下后缓慢放开。 想再说几句但吴雁南说不出来,一切都结束了,廖文鸾转身想走,吴雁南终于开口:“鸾鸾,其实我一直都是爱你的,我只是害怕……”廖文鸾转身,当然知道吴雁南是爱着自己的,只是这种方式不是自己所要的,吴雁南没有说下去,廖文鸾已经开口说话:“我知道你是爱着我的,可是我要的爱情不再是被关在笼子里被人照顾免我担忧免受风雨侵袭,那是养宠物而不是对爱人。” 我要的爱情,是能展翅飞翔,和你并肩而立,和你一起面对风雨,而不是受人保护。廖文鸾站的离吴雁南很近,但吴雁南从没感觉到她离自己那么远。她的气度她的自信都不是因为自己,幸好也不是因为别人。 吴雁南长出一口气,站直身子:“再见。”说完吴雁南转身离去,步子很快很大,好像急着要去处理很多事,虽然他的确是要去处理很多事。转过拐角时吴雁南眼角的泪掉下来,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不管是虚幻的影子也好,还是什么都好。鸾鸾,我是真的爱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可惜你不知道,也不屑于知道。 廖文鸾看着吴雁南离开,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可惜少年人总不知道,以为犯了错还能被包容。于是当少年人知道之后,一切已无可挽回。 推开办公室的门,廖文鸾环顾着这间办公室,很快就要再次离开,刚才在会议上,拒绝了继续在公司的提议,毕竟掌控吴氏这件事,不是廖文鸾愿意做的,只要能亲眼看着廖文鸯把曾得到的吐出来就够了。以廖文鸾对吴家父母的了解,在吴雁北离婚这件事上,他们肯定会出手干预,到时廖文鸯还会剩下多少都说不定,而填补了廖文鸯在公司里的缺口之后,杨乃恩所剩也不多了,三十多年的苦心经营,近乎被打回原形,只怕杨乃恩心里也各种不是滋味。 廖文鸾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冬日的阳光照进房间,现在本该是欢喜雀跃而不是该那么平静的。廖文鸾不知道为什么叹了口气,门被轻轻敲响,接着有人打开门走进来,廖文鸾并没回头。 沈阿婆的声音还是那么慈祥:“鸾鸾,在想什么呢?”廖文鸾听到这声才赶紧转身,看着沈阿婆把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的泪擦掉,上前扶住沈阿婆坐下:“阿婆你怎么过来了?”沈阿婆把外孙你的手握在掌心:“我知道你不好受,所以来看看你的。” 姐妹相残,不管谁赢谁输,都是两败俱伤,伤痕累累。廖文鸾唇边露出笑容:“我没事的,阿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沈阿婆叹气:“你别骗阿婆了,鸾鸾,姐妹之间到了这一步,都不好受。”普通人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就算只是同父异母也有一半的相同血缘,当年在一起二十来年,廖文鸾把眼垂下:“是啊,所以我不知道她当初怎么能那样做,于是我照了她的办法一步步地做,把她逼到今天这样。没有丈夫、失去家庭,连她最在意的金钱,都要离她远去。杨乃恩为了她,三十多年的积累近乎一空。我本该是十分高兴的,可现在心里竟然是说不出的味道。” 沈阿婆揽住廖文鸾的肩,廖文鸾靠在沈阿婆的肩头:“阿婆,你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到底对不对?”别人打我一拳我就十倍还回去,自己吃过的苦头也要让别人尝尝,这在廖文鸾回来之初是这样设想的,可当目标真的达到时候,廖文鸾却感觉不到欣喜而是疑惑。 沈阿婆把外孙女再抱紧一些:“所以,你是你妈妈教出来的孩子。鸾鸾,我知道,你对你妈妈如何对阿鸯,还有我们,都还是有怨气的。如果没有阿鸯,你的人生也是会不同的。可是世间事没有如果。就如同你当初听了你爸爸的遗嘱之后,如果没有离开,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廖文鸾的眼睫毛微微颤抖一下,声音变的很闷:“可当年我就算留下来,也不能再和她做姐妹了。阿婆,我待她那样好,从不因不是一个妈生的,就不把她当姐妹,可是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沈阿婆把廖文鸾的脸抬起来:“你要留下没人会让你和她继续做姐妹,遗嘱不公可以打官司,心怀不满可以说出来。可是鸾鸾,你当初怎么就选了最伤人最不利自己的那条路,一走了之,就算别人想说什么都毫无办法。” 这?廖文鸾迟疑一下才道:“我那时候太幼稚了,以为天都塌了,从没想过人变脸会变的那么厉害。更不知道,阿鸯会那样嫉妒我。”前一晚还姐妹们抱头痛哭,说要互相扶持,可是第二天就全都变了,那样的愤懑无法说出,出现在身边的人就变成了救命稻草,根本就没想过还有别的选择。 其实当时走的时候并没想过一走就这么长时间,那时想的是出去散散心,谁知道就病了,原来在外人看来,刁蛮任性从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打击到的廖家大小姐,其实内心脆弱的如同一个婴儿。 廖文鸾不由苦笑,廖文鸯比起自己还要明白自己脆弱在什么地方,一次出手精准无比。人心怎能坏到这种地步?看着外孙女脸上复杂的表情,沈阿婆握紧她的手:“我现在真有些后悔当年答应你小舅舅娶你小舅妈了,原本我以为,她不过是小家子气了些,现在这个时代也不要什么媳妇伺候婆婆,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和你妈妈不和我也是知道的,只是大姑子和弟媳妇,有不和也是常事,没想到她私下竟会那样教阿鸯。是我的错,我的错。” 千金难买早知道,无数不起眼的小事汇在一起,造成了今天这个局面,虽然朱英已和沈二舅一起,搬到乡下一座别墅过清净日子,但形成今时今日的局面,并不是沈家人想看到的。 廖文鸾把沈阿婆的手再握紧些:“阿婆,都过去了,对我来说,一切都结束了。”回来这所城市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那些事不是廖文鸾所关心的。沈阿婆啊了一声才说:“那你要去哪里。” 廖文鸾笑了笑:“我不管去哪里,都会回来的,阿婆,我不会再像上次一样不管不顾一走了之。”沈阿婆笑了:“我知道,鸾鸾,你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 阳光洒进屋内,廖文鸯的心却跟在冰窖里差不多,面前放着一张单子,虽然杨乃恩用手中百分之五的股份换取对廖文鸯的不追究,但那四千多万的资金缺口是需要补上的。廖文鸯不可能让杨乃恩真的倾家荡产给自己补上。 可是原来自己手里的钱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多,而四千多万的资金缺口只是表面,工程虽然停工也需要给人一个交代,仔细算来算去,还是差了老大一截。廖文鸯把这张单子往旁边一推,看着杨乃恩:“舅舅,去澳洲养牛放羊,好像都做不到。” 欠工人的工资,烂尾后要补偿的先期投资,都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廖文鸯头上。杨乃恩环顾一下这所房子:“没关系,这所房子还值一点钱,还有茶室,这些加在一起也有三四千万。”廖文鸯喉咙有些哽咽:“可我不能让你为了我倾家荡产,您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 杨乃恩笑的有些疲惫:“没倾家荡产,澳洲那不是还有所农场,到那里可以自己种菜自己养牛,还可以养鸡养鸭,花不了多少钱的。”现在自己手里最值钱的就是吴氏的股份,可真要把这股份转让,以后的生活就断了来源,廖文鸯已经习惯于吃穿精致,不能再适应那种很简朴的生活。 或者说,从她生下来就没过过那种简朴生活,门铃响了,杨乃恩上前开门,走进来的是吴家的律师,看来他是代替吴雁北和自己谈离婚的事,吴家真是迫不及待。 ------------ 63绝情 律师和廖文鸯也很熟了,走进来并没寒暄就把公文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廖小姐,我是受吴先生委托来和你谈离婚条件的。”廖文鸯起身给他倒杯茶,这个动作让廖文鸯平静下来,把茶杯放到他面前时廖文鸯心里的愤怒已经被压抑下来:“吴先生,哪位吴先生?老吴还是小吴?” 律师笑了:“廖小姐是个聪明人,不管是代表哪位吴先生,都代表了吴家。” 廖文鸯坐到律师面前,眉微微一扬,示意律师把离婚协议书拿过来,看了两眼廖文鸯把协议书放下:“吴氏15%的股份,是我的婚前财产,这点当初廖氏并入吴氏时就说的很清楚了。”律师并没惊讶:“不错,的确是廖小姐的婚前财产,但廖小姐也要看到,10%的股份转移,是转移到吴晓棠名下,并没转移到吴雁北名下。廖小姐是做妈妈的人,难道不希望女儿能得到保障吗?” 廖文鸯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们这是趁火打劫,明明知道我现在需要钱,还要求分割吴氏股份。”律师的情绪比廖文鸯稳定很多:“廖小姐,您真的以为,吴氏15%的股份您要出售,找得到接手的人吗?”这是实情,廖文鸯有点卡住,律师继续道:“况且并不是白白地让廖小姐您转让这笔股权,吴先生还会出三千万现金给廖小姐。虽然,” 律师停下,廖文鸯当然知道虽然后面要说的是什么,但还是感到一阵阵地心寒,三千万换两个亿,吴老爷子的生意经的确打的很好。说的是转给晓棠,但晓棠还小,当然是监护人控制,吴雁北从不管生意上的事,说来说去,实际控制还不是吴雁南,辛苦这么多年为人做嫁衣裳,廖文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冷,声音都有些低沉:“三千万,真是好生意。” 律师也不指望廖文鸯立即同意,只是笑着说:“划算不划算,那是廖小姐的事,我不过是来传达罢了,如果廖小姐不愿意的话,要打官司,本人可以推荐一位擅长打离婚官司的。”说着律师看下表:“我还有别的事,先告辞了。” 看着律师走出去,廖文鸯啊地大叫一声,把协议书扫到地上,双手捂住脸,吴家是认定了自己会答应,至于吴雁北,廖文鸯从没指望过他。杨乃恩捡起地上的协议书,吴家算这个帐算的很好,三千万,恰好是廖文鸯这时候最需要的一个数字,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廖文鸯把捂住脸的手放下,笑容有些惨白:“舅舅你瞧,吴家人真是擅长做生意,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公公就知道了一切?我自认聪明无比,可从头到尾都在被人算计。”杨乃恩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按住廖文鸯的肩。 门口处传来响动,接着吴雁北走进来,看见丈夫走进来,廖文鸯十分惊讶,吴雁北的手微微摊开:“门没锁,我就直接进来了。阿鸯,那个协议书,你别看了,我不同意。我们离婚就这样吧,各自的婚前财产归各自的,晓棠归我,别的也没什么。” 廖文鸯哈地笑了一声:“你认为你爸爸会同意?阿北,你太天真了。只怕从我们结婚到我们离婚,都少不了你爸爸的算计。”廖文鸯的话让吴雁北眉头皱起:“阿鸯,我知道,你对爸爸因为这个协议书可能有些误会,但我都这么大了,我爸爸只能给我建议不能帮我做主。你放心,是你的我绝不会拿半分的。” 廖文鸯眼角的泪已经流下来,没有伸手去擦,只是看着吴雁北动都不动:“阿北,你别天真了,你以为,你已经长大了吗?你哥哥说的对,艺术烧钱的事情,你真以为你只凭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成为什么大师?你画的的确不错,但要没有吴家的财力支持,你大概也只能和别人一样,现在还在苦苦挣扎而不是年少成名。” 廖文鸯的话说的都是真的,吴雁北的脸在霎时苍白后重新恢复:“我知道,阿鸯,我只是想做一件自己能做主的事。”廖文鸯笑了:“回去吧,阿北,接受你爸爸开出的条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现在差不多一无所有了,没必要再说那些别的,需要考虑的就是晓棠。没有吴家的庇护,你们父女俩会很艰难。” 这是廖文鸯的真心话,吴老爷子也是看准了这点才提出这样的条件。吴雁北垂下眼,他只是沉迷画画而不是一无所知,妻子这话是真心的,为什么要到了陌路,才肯说出真心话?而不是当日那样要好的时候?吴雁北摇下头,没有说出自己的疑惑。 廖文鸯似乎在自言自语:“况且,转给晓棠,也能消除一下姐姐的怒火,怎么说晓棠也是爸爸的外孙女,是爸爸的后人。”姐姐,廖文鸾吗?吴雁北开口想安慰但是安慰不出来,现在吴雁北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自己所认为的成长都是假的。 廖文鸯收拾好思绪,沉默一会儿对吴雁北说:“你走吧,协议书我签字后会让张律师带给你过去,别的他会办好的,我想我们以后,大概是不用相见了。”晓棠,还有晓棠,吴雁北看着妻子那张熟悉的脸,此时的神情也是吴雁北熟悉的而不是陌生的。 吴雁北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杨乃恩这才开口:“阿鸯,你和阿北,并不是无可挽回。”廖文鸯苦笑:“挽回什么?挽回了又有什么意思?舅舅,我不是廖文鸾,是沈家正儿八经的外孙女。她没有爸爸的财产没有吴家的帮助依旧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吴家那边,现在巴不得把我扫地出门,用三千万逼我转让手中的股份,只是怕被人说欺人太甚。这种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事,吴家做的还少吗?” 感觉到这话已经伤了杨乃恩,廖文鸯赶紧补救:“舅舅,谢谢你,有你这么个舅舅,就算拿再多钱来我也不换。”杨乃恩并没有露出欣慰的笑,唇很勉强地动了动,廖文鸯没有再说什么看着计算出来的资产和那刺眼的协议书。 看着廖文鸯神色的变化,杨乃恩在心里长叹一声,这个孩子,从当初抱过来的时候天真可爱到现在自私无比,其实都是自己的错,如果能早一点发现,但那时的自己不也是有意无意在放纵吗? 把自己不想做的事让孩子去做,这些年,到底自己做了什么?三十多年的积累成空,或者这就是自己的报应,远离曾经得到的一切,在偏僻的澳洲了此余生。 吴雁北和廖文鸯的离婚条件并不是什么秘密,况且公司股权发生变动这样的事大家很快也就知道了。10%的股份转移到晓棠名下,暂时由监护人吴雁北进行监管,廖文鸾把手上的文件放到桌上什么都没说。 坐在她对面的刘建过了很久才开口:“这里的事也算了了,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廖文鸾并没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说:“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当初不想办法把这些股份拿回来了吧?”他们手上握有廖文鸯的资料很多,暴露出来的只是一小部分,而现在也偏离了原来的计划。 刘建摊手:“我不过是一个拿薪水的人,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廖文鸾站起身,走到书架面前拿出一样东西,是一张全家福,上面的四个人都在微笑。只是这张全家福曾经被撕碎过,重新粘起来后笑容看起来有些奇怪。 廖文鸾的手抚在照片上廖文鸯的笑容上:“你说我虚伪也好,说我什么都好,但我不能让自己变成廖文鸯这样的人。不择手段忘了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我只做了一半,另一半自然有人会做。” 人性的弱点,不是只有廖文鸯会找,失去庇护的廖文鸯,面对的就是一群狼,那时她会明白,什么心计算计统统都没用。看着照片里微笑的廖凯,廖文鸾轻叹一声,爸爸,你如果知道会变成这样,你会怎么想?所有的事情都是想着为你好,但偏偏结局并不如此。 刘建也走上前,看着廖文鸾手里那张昔日的全家福,轻声说:“鸾鸾,你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任性的,需要人包容呵护的小女孩,廖文鸾笑了接着笑容变的有些黯淡,这成长的代价不可谓不高。 想让自己变的轻松一些,廖文鸾把那张破碎的全家福重新放回去,笑着说:“是啊,活了三十多年,终于长大了。也不容易,廖文鸯那边,还剩下多少财产?”刘建用手摸着下巴:“不多,杨乃恩几乎把这些年的所有家产都填进去,现在只剩下澳洲那个农场。至于廖文鸯的话,剩下吴氏5%的股份,未来话语权会变的非常小,而且红利也会很少。吴家给的三千万基本也都填进去了。至于未来,谁也说不准。” ------------ 64第64章 未来?廖文鸾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未来,她已经没有未来了。”所谓卷土重来也是需要资本的,和吴雁北离婚,她唯一的依仗就是晓棠,可晓棠还太小,等晓棠成长到有足够控制能力要很多年后。而吴家,是不会让晓棠帮助廖文鸯的。 或许吴雁北会,但吴雁北在吴家,没有多少话语权。想到自己那个前公公,廖文鸾的手在桌上轻敲两下:“如果,廖文鸯不是这样一直在算计,选择了眼前看来最有利于她的一条道路,或者今天,不会落到这样。” 刘建微微颌首:“廖文鸯,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失去过什么。”选择吴雁北无可厚非,但不是那样掺杂了重重算计后的选择。今时今日,到了现在,廖文鸯是在反省当初的太过工于算计,还是在追悔当初没把自己一棒子打死? 廖文鸾的眉微微皱起,接着很快松开,到现在不需要再想这些了,廖文鸯,已经和自己毫无关系,过去已了,该迎接新的生活。 此时的廖文鸯行走在山路上,长久在城市里的生活让廖文鸯脚步有些不稳,村长走的很慢好就她的脚步,见她额上汗已经湿了一张脸,习惯性地去摸烟,没摸到才笑着说:“阿鸯,其实你不用跟我们上来的,你始终是娇生惯养的。” 杨乃恩虽然年纪大了,但年轻时候的底子还在,脚步很稳,停下来也休息一会儿,廖文鸯好容易才把气喘顺了,摇头说:“大哥,我没事的,以后只怕很难再来见奶奶和外婆了。”村长哦了一声:“虽说你们要出国,但现在交通那么发达,一年回来一次也是平常事。” 廖文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以后,只怕是不会回来了,近似于被驱赶出去,连晓棠,吴家的意思都是自己少和她来往。廖文鸯能理解但无法接受,就算吴雁北反对又有什么用?他要真的能做主,也不会如此轻易就和自己在一起。 没想到到了这样的末路,竟然是自己曾看不起的丈夫还会为自己说几句话,可惜已经太晚了。有些事,一做错就没有办法挽回了。风吹起廖文鸯脖上的丝巾,廖文鸯没有说话,继续往前面走。 已经能看见坟地了,村长走到坟前把篮子放下,拿出香开始点:“那个,就是阿鸯你姐姐上个月也来过,她还说了些话,其实现在想想,亲姐妹能有多大的仇?阿鸯啊,你回去后见到她,和她说,有些事是我们做的不对,和她陪个礼。” 墓前面的杂草都已经被拔干净,还能看见枯萎的桂花,亲姐妹?廖文鸯叹气,走到杨外婆坟前,杨乃恩站在那里看向旁边。旁边就是杨小花的坟,虽然老规矩没出嫁的姑娘是不能葬进祖坟的,杨小花原来也是葬在别的地方,但杨外婆过世前十分坚决地让杨小花迁到自己身边来。 那时杨乃恩已经发达,杨家的人也就同意了,不过坟墓做的很小,如同依偎在杨外婆身边一样。廖文鸯走到杨小花墓前,伸手去抚摸那几行字。杨乃恩已经给杨外婆点了香烧了纸钱,看见外甥女站在杨小花墓前久久不语,上前把香放到她手里:“和你妈妈道个别吧。” 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那时或者已经白发苍苍。廖文鸯没有把杨乃恩递来的香点在墓前,而是低低地问:“舅舅,妈妈她要活着的话,会不会同意我这样做,她会不会因为我做了这些感到开心?还是会为我伤心?”这些话杨乃恩回答不出来,只是轻拍廖文鸯的肩:“都过去了。” 廖文鸯弯腰把香点在墓前,轻声问:“舅舅,您甘心吗?”杨乃恩看着这个简朴的墓:“阿鸯,有些事的确是我们做错了,很多事如果不是我在想,事情不会到了这种局面。做错了事就要负责的。” 廖文鸯站起身,后退一步看着面前这三座坟:“可是她们没有负责,她们是始作俑者,但她们,却让本该无辜的我负责了,承受了这么多。舅舅,我没办法不怨。”杨乃恩能听得出廖文鸯话里的怨恨,可是怎么安慰都不对。 世界事总没有如果,做错了事也不能推倒重来,从杨外婆在廖文鸯心上种下第一颗仇恨的种子,这个本该幸福快乐的少女就偏离了自己的人生轨道,自己是做了什么样的孽?所谓仇恨所谓伤害,都该由自己承担,而不是由孩子来承担,杨乃恩的眼泪夺眶而出。 村长已经把香都点完,供品放好,本打算过来招呼他们下山的,看见他们这样就停在那没有动,没有烟抽就拔根草放在嘴里嚼。家大业大挣那么多钱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自己老婆孩子都在一起,团团圆圆地过呢。 杨乃恩和廖文鸯在坟前待了很久,直到太阳都快落山,村长媳妇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他们回去吃饭这才离开。离开时候廖文鸯在三个墓前各自磕了三个头,你们交代我做的事我已经全部做完,从此后我该过自己的日子去了。如同你们从没在我心里种过仇恨一样,仰头看天,蓝天白云依旧,该换个心境了,而不是像原来一样,被重重仇恨压的喘不过气,努力地戴着面具,不知道自己本心是什么一样地生活。 临走前没有像往常一样拜托村长照顾好自己家的墓,廖文鸯上车系安全带的时候,杨乃恩才开口说:“对不起,阿鸯。对不起。”廖文鸯顿时觉得眼前的玻璃花了,抽一张纸巾擦下眼才踩下油门:“舅舅,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但不知道外甥女还有没有寻找幸福的能力,她的快乐,在六岁那年回乡遇到自己妈妈的时候,就开始变的破碎,之后更是变本加厉,而这一切,都不是杨乃恩的本意。可是此时忏悔又有什么用,即便散尽家财,也换不回她曾经有过的,灿烂宛如天上太阳的笑容。 办完所有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了,此时寒风已开始肆虐,周围人开始换上厚衣服,廖文鸯的行李箱里,都是轻薄的夏天衣服,另外一个半球此时正是夏日。把那张全家福收到最里面,这栋房子已经卖出去,那些家具电器都留给了下手业主,只要收走私人物品就可以了。 飞机票已经定好,还有三天就离开这座城市,离开曾经爱过也曾经恨过的那些人。杨乃恩看着廖文鸯又在发呆,现在外甥女越来越沉默了,终于忍不住开口:“去见见晓棠吧。”这一见之后,就很难再相见。 廖文鸯有些惊慌地抬头:“不必了,晓棠她……”门铃被按响,打断了他们的话,杨乃恩按下开门键,走进来的是吴雁北,手里牵着晓棠。看见女儿,廖文鸯的唇惊讶地张大,晓棠已经扑到妈妈怀里:“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离婚对现在的孩子来说,并不是一个陌生的词,正因为不陌生,晓棠才不会问,可是再不陌生,晓棠也还是个孩子。廖文鸯把女儿紧紧抱住,所有的情感都可以找到宣泄的出口,除了抱住女儿说对不起,廖文鸯不知道该怎么说。 晓棠能感觉到妈妈和原来有些不一样,但还是紧紧地用小胳膊搂住妈妈,怎么都不肯放。爷爷已经说了,等过完年就让爸爸带着自己去美国,在那里读几年书再回来,可是美国那里多不熟悉,最重要的是没有妈妈。 晓棠隐约知道妈妈做了很不好的事情,所以爸爸才要和妈妈离婚,爷爷才要自己去美国,可是妈妈再做了不好的事情,她也是妈妈啊。晓棠小大人样地叹了口气,松开搂住妈妈的胳膊:“妈妈,你是我妈妈,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说着晓棠的眉头微微皱一下,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说才对:“你是我妈妈,就算你不要我了,还是我妈妈。” 廖文鸯看着女儿信任的眼,把女儿再次抱入怀中,感觉到她小小软软的身子,女儿该是在爱和关怀中长大的。廖文鸯再次不后悔做出这个选择,至于吴雁北,廖文鸯看向他,别的不知道,但吴雁北会把晓棠教的很好,等到她有足够判断力的时候再回来也好,离开这里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吴雁北没有打断她们母女,自己曾爱过的,不管是虚影还是别的什么,最少此刻,她是自己认为的,对待女儿温柔关怀的人。他们认识三十来年,从谈恋爱开始算,到现在也十五六年了,吴雁北竟到了现在才开始真正了解妻子。 爱也罢,恨也好,都该烟消云散了,所有的人都该面对将来的生活了。就跟每次过来探望杨乃恩一样,廖文鸯下厨做了晚饭,晓棠也跟平常一样叽叽喳喳,当钟走过九点,晓棠开始发困时候吴雁北牵住女儿的手,晓棠停止说话,刚才还充满温馨的室内顿时安静下来。 ------------ 65时光 站起来的是刘建,吴劲节已经叫刘叔叔了,刘建笑着答应才对廖文鸾说:“刚回来,想过来看看你们,没想到你们还没回来,就在这附近走走等你们。” 这个男人的确很好,廖文鸾笑了笑,打开楼门示意他进楼:“上来喝杯茶吧。”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只剩那么一点距离,但是永远都迈不过去,坐在廖文鸾屋里的沙发上,喝着她倒给自己的茶,听着她温柔地和吴劲节说话,刘建有些懊恼地想。 廖文鸾让吴劲节去洗澡睡觉,回头看见刘建坐在沙发上有些发呆,笑着坐到他身边:“想什么呢?”刘建从沉思里被唤醒,眉往上一挑:“我觉得,这个家里缺个男主人。”廖文鸾哦了一声,用手拔一下头发才说:“刘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仅仅是出于对我妈妈当年的承诺和一个律师的敬业。可是经历了这么多,我心情已经有了变化,和原来不一样了。所以,对不起。” 刘建的唇紧紧抿在那里,并不太意外廖文鸾会这么说,再次被拒绝,或者说,不记得这是被拒绝了多少次,刘建的心情不像原来那样极度失望,只是点一下头:“我知道,可是……”廖文鸾打断他的话:“你也快四十了,你家里老人也在催你结婚呢,快些找个年轻妹子,结婚生子,你这样的,可是黄金单身汉。” 收入不菲有车有房,家里老人都很明理,廖文鸾仔细看看,突然笑着说:“嗯,长的还不错。”刘建也笑了,但笑容没有到达眼底。廖文鸾迟疑一下才说:“刘建,过去这么多年,谢谢你一直照顾我,我过去的三十多年里,从来都没缺过人的照顾,现在小竹子也不小了,他已经有自己的想法,未来他的人生也会自己走下去。我该离开别人的照顾,走自己的路。” 一辈子被人照顾听起来很美好,但不利于人的成长,看着廖文鸾唇边笑容,刘建轻叹一声才露出笑:“是啊,你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鸾鸾,谢谢你。”廖文鸾的眼瞪大一些:“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过去十年,你那么辛苦地照顾我,还要忍受我的坏脾气。怎么反而要谢谢我?” 刘建摊开手:“谢谢你肯让我在你身边,你要知道,不是每个暗恋别人的人,都能在被暗恋的人身边,而且得到他全心信任,还一过就这么多年。”廖文鸾哈地笑了一声:“你真的很好,谢谢你。” 刘建再次看向廖文鸾,从此之后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过年时候就该接受自己妈妈的安排,参加相亲,然后结婚生子,走一条别人都走的路。把眼从廖文鸾脸上收回来,刘建去拿外套:“我走了,再在这彼此说谢谢,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鸾鸾,再见。” 廖文鸾起身送他,到门口时候刘建伸手轻抱一下廖文鸾,再见,谢谢你曾爱过我,廖文鸾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把门关上。回头看见儿子站在那,捏一下儿子的脸:“怎么,你还没去睡?” 吴劲节叹气:“妈妈,你可以不顾及我的。”廖文鸾伸手揉揉儿子的头发:“你以为你妈妈我是那么容易被左右的人?妈妈只是觉得,发生的事太多,需要慢慢地理清楚,而不是像原来一样,抓住根救命稻草就下决定。这样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负责的事。”吴劲节点头,廖文鸾抱一下儿子的肩:“宝贝,你真是长大了,你放心,妈妈不会再像从前一样。” 吴劲节也笑了:“妈妈,我知道,我爱你。”廖文鸾眼神温柔:“宝贝,我也爱你,以后不会再需要别人照顾,而是会好好地走自己的路。” 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充满廖文鸾的内心,虽然日子和平常一样,但都能看出廖文鸾笑容甜蜜脚步轻松。看见外孙女这样,沈阿婆也很高兴,做老人的不就希望小辈们过的好,而不是被以前的事压的喘不过气。 除夕夜沈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沈文楚的妻子已经怀孕,新生命的将要降临让全家都充满欢喜。朱英和沈二舅也过来一起吃年夜饭,失去权利,甚至某种意义上失去了行动自由,让朱英脸上的戾气有些重,但那又如何,这是自己选的路,怪不得别人。 这顿年夜饭吃的还是一样高兴,沈阿破笑容满面,能看见的晚辈都在眼前,这样很好。廖文鸾敬了朱英一杯酒,她心里的戾气和不满,不是廖文鸾能开解的。 吃完年夜饭,回家路上看着飘下的雪花,一年就这样过去了,人的一生就是由这么多个一年组成的,看似很长,实则很短,要过好每一天。吴劲节突然开口打断廖文鸾的感慨:“妈妈,晓棠后天就去美国了,我要去送她。”廖文鸾看着儿子:“去啊,你是她哥哥。”这一切都只该止步于自己,而不能殃及到孩子。吴劲节毫不意外,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廖文鸾把儿子的肩抱紧:“我们赶紧走吧,冷死了。” 吴劲节皱皱鼻子:“嗯嗯,我知道了。妈妈,谁让你穿那么少出来,要风度不要温度。”廖文鸾哈哈大笑,母子俩飞快往前跑,那些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该被忘掉。 机场总是人来人往,吴家几乎是一家子出动来送吴晓棠,经过那么多的事,晓棠并不像原来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在那乖巧地和爷爷奶奶说再见,还和吴劲节约好,要一起去迪斯尼。吴雁南站在一边看着廖文鸾,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现在她已经是真正地在飞,不会再回到自己羽翼下。 该办的手续已经办好,该过安检了,晓棠再次亲亲爷爷奶奶的脸颊,和吴劲节挥手说再见,转身牵了吴雁北的手准备过安检时突然停下,看着不远处:“妈妈。” 廖文鸯不是在澳洲吗?吴老爷子的眉头紧皱,人群之中,走过来的的确是廖文鸯,她推着行李车跑的有点急,一副刚下飞机赶过来的样子。看见女儿脸上是很欢喜的,把行李车一丢就上前抱住女儿:“还好看见你了,我刚刚下飞机,有些晚点了,差点见不到你。” 晓棠使劲地抱住妈妈,廖文鸯过了很久才松开:“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进去吧,不然就要误飞机了。”晓棠再次挥手说拜拜,吴雁北和廖文鸯点一下头就牵着女儿进去。 直到这时廖文鸯才看向众人,吴老爷子的眼神有些阴沉,不过这样的阴沉不会再让廖文鸯心里想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对他微微点头,吴老爷子已经和吴妈妈两人走开,该打个招呼的,可是吴雁南觉得自己说不出口。 只有廖文鸾和平常一模一样,什么都没说就打算带着儿子离开。廖文鸯没有去理别人而是追上一步:“等一下,是村里打电话和我说,说去年风太大,树干吹下来打到我妈妈的坟,我回来处理下。” 廖文鸾停下脚步:“不需要解释,你我已经是陌路,你愿意去哪里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廖文鸾语气平静,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廖文鸯站在那里,如果廖文鸾眼里依旧有恨意,或者自己还可以说服自己,但现在那样的平静让廖文鸯知道,对廖文鸾来说,真的是什么都结束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那自己这么多年的算计究竟是什么,一场笑话一场空,到头来还让自己的丈夫离自己远去,那个自己离开后才发现深爱着的丈夫。廖文鸯眼里又要有泪出来,但很快忍住,见廖文鸾又要离去这才轻声说:“或者你不愿意听,但是,姐姐,对不起。” 说着廖文鸯不觉泪崩,如果早知道结局如此,是不是不会这样做?这个在澳洲廖文鸯问过自己无数次的问题,此时又在心中浮现,但廖文鸯知道,这个答案不成立,毕竟在那时看来,这条路看起来光辉灿烂,充满光明。可是只有走到头才发现,这条路让自己一无所有。 廖文鸾看着廖文鸯,过了很久才说:“我接受,虽然接不接受也不改变任何事情,可是为了妈妈,我接受。但,仅此而已。”说完廖文鸾转身离开,廖文鸯透过泪眼能看到廖文鸾脚步轻快,充满自信。 重新推起行李车,廖文鸯觉得心上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离去,选择了廖文鸾不一样的方向,渐行渐远。阳光洒落进来,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刚开始设定的时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复仇设定,但在写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人重要的到底是什么?廖氏姐妹其实都是性情有很大缺点的人,廖文鸾被宠坏了,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于是她高傲而又脆弱。廖文鸯自卑到无可复加的地步,强烈的自卑引起强烈的嫉妒,于是她的出手不仅毁了廖文鸾的生活,还毁了自己的人生。 于是这个文就写成现在这样,不停地追寻过去,不停地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而不仅仅是一个复仇的,把自己曾受过的痛苦加诸别人身上,因为爱也好、恨也罢,其实都是互相的。所以才有最后,她们往各自的方向走去,我希望她们各自放开,因为她们其实都无辜,长者的执着和纠结,让廖氏姐妹前三十年的人生被毁,那后面的几十年,就该各自分开,再不相见,各得安宁。 当然我知道很多读者是希望廖文鸯坐牢或者干脆死去,吴家破产流落街头。吴雁南最大的错,是自以为是,他是真的以为当初的做法可以让廖文鸾回来而没想过对廖文鸾造成巨大伤害,所以他和廖文鸾只能永远分开。 至于吴家,很多人似乎忽视了小竹子姓吴这一点,小竹子和晓棠是堂兄妹,解决仇恨的办法并不是埋下另一颗仇恨的种子。 所以这个文就是这样,它不完美,但它符合我心中的想法。谢谢大家。 ------------ 66 尾声 站起来的是刘建,吴劲节已经叫刘叔叔了,刘建笑着答应才对廖文鸾说:“刚回来,想过来看看你们,没想到你们还没回来,就在这附近走走等你们。(.cOM)” 这个男人的确很好,廖文鸾笑了笑,打开楼门示意他进楼:“上来喝杯茶吧。”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只剩那么一点距离,但是永远都迈不过去,坐在廖文鸾屋里的沙发上,喝着她倒给自己的茶,听着她温柔地和吴劲节说话,刘建有些懊恼地想。 廖文鸾让吴劲节去洗澡睡觉,回头看见刘建坐在沙发上有些发呆,笑着坐到他身边:“想什么呢?”刘建从沉思里被唤醒,眉往上一挑:“我觉得,这个家里缺个男主人。”廖文鸾哦了一声,用手拔一下头发才说:“刘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仅仅是出于对我妈妈当年的承诺和一个律师的敬业。可是经历了这么多,我心情已经有了变化,和原来不一样了。所以,对不起。” 刘建的唇紧紧抿在那里,并不太意外廖文鸾会这么说,再次被拒绝,或者说,不记得这是被拒绝了多少次,刘建的心情不像原来那样极度失望,只是点一下头:“我知道,可是……”廖文鸾打断他的话:“你也快四十了,你家里老人也在催你结婚呢,快些找个年轻妹子,结婚生子,你这样的,可是黄金单身汉。” 收入不菲有车有房,家里老人都很明理,廖文鸾仔细看看,突然笑着说:“嗯,长的还不错。”刘建也笑了,但笑容没有到达眼底。廖文鸾迟疑一下才说:“刘建,过去这么多年,谢谢你一直照顾我,我过去的三十多年里,从来都没缺过人的照顾,现在小竹子也不小了,他已经有自己的想法,未来他的人生也会自己走下去。我该离开别人的照顾,走自己的路。” 一辈子被人照顾听起来很美好,但不利于人的成长,看着廖文鸾唇边笑容,刘建轻叹一声才露出笑:“是啊,你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鸾鸾,谢谢你。”廖文鸾的眼瞪大一些:“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过去十年,你那么辛苦地照顾我,还要忍受我的坏脾气。怎么反而要谢谢我?” 刘建摊开手:“谢谢你肯让我在你身边,你要知道,不是每个暗恋别人的人,都能在被暗恋的人身边,而且得到他全心信任,还一过就这么多年。”廖文鸾哈地笑了一声:“你真的很好,谢谢你。” 刘建再次看向廖文鸾,从此之后就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过年时候就该接受自己妈妈的安排,参加相亲,然后结婚生子,走一条别人都走的路。(.com全文字更新最快)把眼从廖文鸾脸上收回来,刘建去拿外套:“我走了,再在这彼此说谢谢,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鸾鸾,再见。” 廖文鸾起身送他,到门口时候刘建伸手轻抱一下廖文鸾,再见,谢谢你曾爱过我,廖文鸾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把门关上。回头看见儿子站在那,捏一下儿子的脸:“怎么,你还没去睡?” 吴劲节叹气:“妈妈,你可以不顾及我的。”廖文鸾伸手揉揉儿子的头发:“你以为你妈妈我是那么容易被左右的人?妈妈只是觉得,发生的事太多,需要慢慢地理清楚,而不是像原来一样,抓住根救命稻草就下决定。这样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负责的事。”吴劲节点头,廖文鸾抱一下儿子的肩:“宝贝,你真是长大了,你放心,妈妈不会再像从前一样。” 吴劲节也笑了:“妈妈,我知道,我爱你。”廖文鸾眼神温柔:“宝贝,我也爱你,以后不会再需要别人照顾,而是会好好地走自己的路。” 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充满廖文鸾的内心,虽然日子和平常一样,但都能看出廖文鸾笑容甜蜜脚步轻松。看见外孙女这样,沈阿婆也很高兴,做老人的不就希望小辈们过的好,而不是被以前的事压的喘不过气。 除夕夜沈家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沈文楚的妻子已经怀孕,新生命的将要降临让全家都充满欢喜。朱英和沈二舅也过来一起吃年夜饭,失去权利,甚至某种意义上失去了行动自由,让朱英脸上的戾气有些重,但那又如何,这是自己选的路,怪不得别人。 这顿年夜饭吃的还是一样高兴,沈阿破笑容满面,能看见的晚辈都在眼前,这样很好。廖文鸾敬了朱英一杯酒,她心里的戾气和不满,不是廖文鸾能开解的。 吃完年夜饭,回家路上看着飘下的雪花,一年就这样过去了,人的一生就是由这么多个一年组成的,看似很长,实则很短,要过好每一天。吴劲节突然开口打断廖文鸾的感慨:“妈妈,晓棠后天就去美国了,我要去送她。”廖文鸾看着儿子:“去啊,你是她哥哥。”这一切都只该止步于自己,而不能殃及到孩子。吴劲节毫不意外,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廖文鸾把儿子的肩抱紧:“我们赶紧走吧,冷死了。” 吴劲节皱皱鼻子:“嗯嗯,我知道了。妈妈,谁让你穿那么少出来,要风度不要温度。”廖文鸾哈哈大笑,母子俩飞快往前跑,那些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该被忘掉。 机场总是人来人往,吴家几乎是一家子出动来送吴晓棠,经过那么多的事,晓棠并不像原来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在那乖巧地和爷爷奶奶说再见,还和吴劲节约好,要一起去迪斯尼。吴雁南站在一边看着廖文鸾,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现在她已经是真正地在飞,不会再回到自己羽翼下。 该办的手续已经办好,该过安检了,晓棠再次亲亲爷爷奶奶的脸颊,和吴劲节挥手说再见,转身牵了吴雁北的手准备过安检时突然停下,看着不远处:“妈妈。” 廖文鸯不是在澳洲吗?吴老爷子的眉头紧皱,人群之中,走过来的的确是廖文鸯,她推着行李车跑的有点急,一副刚下飞机赶过来的样子。看见女儿脸上是很欢喜的,把行李车一丢就上前抱住女儿:“还好看见你了,我刚刚下飞机,有些晚点了,差点见不到你。” 晓棠使劲地抱住妈妈,廖文鸯过了很久才松开:“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进去吧,不然就要误飞机了。”晓棠再次挥手说拜拜,吴雁北和廖文鸯点一下头就牵着女儿进去。 直到这时廖文鸯才看向众人,吴老爷子的眼神有些阴沉,不过这样的阴沉不会再让廖文鸯心里想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对他微微点头,吴老爷子已经和吴妈妈两人走开,该打个招呼的,可是吴雁南觉得自己说不出口。 只有廖文鸾和平常一模一样,什么都没说就打算带着儿子离开。廖文鸯没有去理别人而是追上一步:“等一下,是村里打电话和我说,说去年风太大,树干吹下来打到我妈妈的坟,我回来处理下。” 廖文鸾停下脚步:“不需要解释,你我已经是陌路,你愿意去哪里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廖文鸾语气平静,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廖文鸯站在那里,如果廖文鸾眼里依旧有恨意,或者自己还可以说服自己,但现在那样的平静让廖文鸯知道,对廖文鸾来说,真的是什么都结束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那自己这么多年的算计究竟是什么,一场笑话一场空,到头来还让自己的丈夫离自己远去,那个自己离开后才发现深爱着的丈夫。廖文鸯眼里又要有泪出来,但很快忍住,见廖文鸾又要离去这才轻声说:“或者你不愿意听,但是,姐姐,对不起。” 说着廖文鸯不觉泪崩,如果早知道结局如此,是不是不会这样做?这个在澳洲廖文鸯问过自己无数次的问题,此时又在心中浮现,但廖文鸯知道,这个答案不成立,毕竟在那时看来,这条路看起来光辉灿烂,充满光明。可是只有走到头才发现,这条路让自己一无所有。 廖文鸾看着廖文鸯,过了很久才说:“我接受,虽然接不接受也不改变任何事情,可是为了妈妈,我接受。但,仅此而已。”说完廖文鸾转身离开,廖文鸯透过泪眼能看到廖文鸾脚步轻快,充满自信。 重新推起行李车,廖文鸯觉得心上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离去,选择了廖文鸾不一样的方向,渐行渐远。阳光洒落进来,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刚开始设定的时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复仇设定,但在写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人重要的到底是什么?廖氏姐妹其实都是性情有很大缺点的人,廖文鸾被宠坏了,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于是她高傲而又脆弱。廖文鸯自卑到无可复加的地步,强烈的自卑引起强烈的嫉妒,于是她的出手不仅毁了廖文鸾的生活,还毁了自己的人生。 于是这个文就写成现在这样,不停地追寻过去,不停地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而不仅仅是一个复仇的,把自己曾受过的痛苦加诸别人身上,因为爱也好、恨也罢,其实都是互相的。所以才有最后,她们往各自的方向走去,我希望她们各自放开,因为她们其实都无辜,长者的执着和纠结,让廖氏姐妹前三十年的人生被毁,那后面的几十年,就该各自分开,再不相见,各得安宁。 当然我知道很多读者是希望廖文鸯坐牢或者干脆死去,吴家破产流落街头。吴雁南最大的错,是自以为是,他是真的以为当初的做法可以让廖文鸾回来而没想过对廖文鸾造成巨大伤害,所以他和廖文鸾只能永远分开。 至于吴家,很多人似乎忽视了小竹子姓吴这一点,小竹子和晓棠是堂兄妹,解决仇恨的办法并不是埋下另一颗仇恨的种子。 所以这个文就是这样,它不完美,但它符合我心中的想法。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