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说书人 周天星斗熠熠生辉,半盏新月半遮半掩在云后。 盛世长安下,四海升平,坊市里莺歌燕舞。边疆来的胡人歌姬,舞动着婀娜的身姿,逗弄的在场达官贵人皆是喜笑颜开。 台下,忽听一声清脆的醒木拍案声,原来是一说书人。 只见那说书人,虽穿一身儒衫,但天庭饱满,神色俊朗,自有一身贵气。 “各位看官,且细听我分说。这盛世长安,海清河晏,治下百姓安居乐业……” 话未说完,一声急不可耐的笑骂声打断了那说书人,道:“你可别废话了,能来这里的人谁不是来消遣的。” “我们可没闲工夫听你在这歌功颂德。” “就是,就是……” “来这里,无非就是为了爽而来。长篇大论的,谁愿意听。” “若是这样,你和书院那些酸儒的教书先生没什么区别。”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不少人的吆喝和大笑声。 那说书人也不气恼,人前摇扇,醒木拍桌,微微一笑道:“这江山风雨,岁月山河,古来不知美了多少传说。” “而今,我要讲的那是一件耸人听闻的怪异之事。” “哈哈,这就对了。”先前那恼怒的看官顿时爽朗一笑,豪迈从怀中扔出一钱袋。 且不说那隔着二三层之高的距离,就见那说书人稳稳的接下了那钱袋。 在手中掂量掂量片刻后,眉头登时一扬,笑道:“好嘞,爷大气,且听我细说。” 且说哪,长安百里之外有一顾村,顾村东南百里之外又有一乱葬岗。 乱葬岗顾名思义,皆是死后不得善终之人,因此哪里聚集着诸多冤魂,雾气飘渺,诡异阴森。 就在这一天,微寒的夜风中,那浓稠至极的惨淡雾气竟被吹得一干二净,显露出一个个矮扁的土堆。 土堆之上青草苍苍,泥泞小路错综复杂,一眼望去,满目苍凉悲惶。 “沙…沙…” 只听寂寥的乱葬岗上忽然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朦胧月色下,一位身穿青白儒衫的书生,背着书箱面色煞白的闯入了这乱葬岗。 “狐面书生,人鬼情缘,你们还能不能有点新意?” “就是,老套路,能不能有点创新?” 那说书人话音刚落,便引来众多人的不满,毕竟这天桥底下说书人最爱讲的却是这人狐之恋的桥段。 那说书人笑而不语,只是继续道: 惶恐万分的书生,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不自觉间额头之上直冒冷汗。 阴森的雾气、幽幽的磷火,灌木枯藤蔓延,枯枝落叶在冷风下发出“飒飒”的声响。 林立的坟头之上,青草恍若无根青萍摇曳不定,破碎的墓碑在清辉下泛着惨白的光。 周围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再透漏着诡异的惊悚,仿佛这里便是幽冥之地,黄泉之下。 那书生心中惊惧,左顾右盼了好一阵儿,这才咬牙深吸了口冷气,举着灯笼、战战兢兢的迈步朝前走去。 “呱!” 突然,一声喑哑且诡异的尖叫之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紧接着一只漆黑的乌鸦自月光下扑棱的飞起,双瞳泛着一抹猩红之色。 那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失了方寸,在这乱葬岗内胡冲乱撞起来。 但无论他跑的有多快,身后始终跟着一若隐若现的幽影,脚下更是发出“沙沙”的声响。 书生惊惧万分,惶恐之间难辩方向。忽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倒,一头栽倒了坟头之前,手中的灯笼也被甩了出去。 顿时,书生面色惨白无比,身子更是颤抖的厉害,牙齿之间因为害怕哆嗦发出“哒哒”的声响。 借着微弱的烛光,书生看清了破碎墓碑上的名字——“李子安”。 看到这个名字,那书生的瞳孔猛地一缩,更是猛地大叫一声,抬腿便朝前冲去。 但就在这时,在他的身后蓦地响起一阵幽幽之音: “李子安,李子安,李子安……” 这时,那书生脚步一停,身子猛然一僵,下半身没有动,上半身却是呈现360度的诡异方式转过身去。 双眼空洞无神,口中呢喃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这时堂下再次传来了叫骂之声,“李子安,莫不是当今的状元郎?” “状元郎你都敢编排,就不怕内卫明天找上门来?” 那说书人却是摇了摇折扇,微微一笑道:“非也,非也,我所言的李子安,并非是状元郎李子安。” “今日,暂且说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我下回分说。” “靠!”那先前刁难之人,不由忿忿一声叱喝。 “你这不是纯吊人胃口?” “说话说一半,每到精彩之处,就戛然而止,真有你的。” 剩下人也皆是骂骂咧咧,但都没有动手,反而留下了打赏钱。 对此,江不觉早已习以为常,笑着道:“纪清,我们走。” 顿时,从人群中窜出一个灵活的小胖子,穿行在人群中,麻利的收好打赏钱。 纪清,他在这里唯一的朋友,是个孤儿,但其福泽深厚,一辈子多有贵人相助,香火鼎盛。 可以说,他在这里见到了不少人,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白丁,但从未有一人福泽能比得上纪清的。 毫不夸张的说,纪清的福泽只比当今的圣皇圣后低上一等。 不过他既然福泽深厚,怎么会是个孤儿呢?这一点让纪清一直想不懂。 不过他很快又随即释然了,毕竟福泽这东西因时而变,难以琢磨。 很快,纪清便将一切收拾妥当,站在纪清面前道:“不觉,收拾好了。今天,你还去不去雨霏姑娘去处?” 饶是他长年的养气功夫被纪清这样一问,顿时破功,无可奈何的笑着骂道:“讨打,我和雨霏姑娘清清白白。” 纪清挑了挑眉,不满的在一旁嘀咕着:“还不知道,谁每天都要落榻在雨霏姑娘的闺房。” “离了雨霏姑娘,就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这样一说,江不觉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瞪了一眼纪清,问道:“还走不走?你是想睡破庙?” 纪清立刻忙不迭的摇着头,但仍心有不甘的问道:“你和雨霏姑娘之间真的没什么?” 江不觉顿时气愤,低声怒道:“走不走?” “去哪?” “春来楼。” 纪清一听,精神顿时一震,兴高采烈的大叫一声:“走,怎么不走。” ------------ 第2章 镜花水月 从茶楼里出来,呼吸着并不算新鲜的空气,让江不觉有一种恍然若世的错觉。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来此,也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他的记忆仅仅从天元十五年,长安城这方天地开始。 长安很是繁华,人人富足,来往行人脸上皆是浮现着怡然自得的神色。 过往的异域商人托着厚重的货物,缓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驶向远处的客栈。 看着那些过往的商人,纵然脸上有着难掩的风尘疲态,但双瞳却是那般的炽热灼灼,充满了对长安这座盛世都市的向往与憧憬。 两人穿梭在这人潮人海中,漫无目得的摇摆,东瞅瞅,西看看。 蓦地,江不觉忽然心头一颤,鬼使神差的看向一个商贩。 随后,便不由自主的向那商贩走去。 这一切,似乎都是命运的驱使,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江不觉向着那商贩走去,清冷的眼神死死盯着那商贩的一块石头。 那是一颗极为不凡的石头,色彩极为瞩目,丝毫不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店家见到有人前来,顿时变得殷勤献媚,热情万分的说道:“客官,看上什么了?” “本店童叟无欺,绝对珍品。” 纪清则是有些不解的看着面前摆着的这些石头,在他看来,这些石头不过是些护城河底下那最常见的鹅卵石罢了。 不过对于江不觉的事情,他一向是随他的意。 最终,纪清觉得无趣,淡淡说道:“我先走了,在前面等你。” 对于纪清的话,江不觉没有回答,此刻他的心神全都沉浸在那块石头之上。 那块石头几乎没有瑕疵裂纹,摸起来圆润光滑,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江不觉死死盯着那块石头,仿佛能瞅出来一样。 那店家看了江不觉两眼,皱眉说道:“客官,成与不成,你总得给句话吧?” 就在这时,江不觉的瞳孔猛地一缩。 就在那白色透明,微微泛着青色的石头,此刻居然真的有鲜红色的细细点点浮现。 一点接着一点,彼此串联,就仿佛是被冰冻起来的桃花瓣,一瓣一瓣的显现,最后形成一朵粉黛纯嫩的桃花。 石头清白如水,桃花漂浮其中,就像是雨后桃花,漂浮在水面之上,霁色葱茏。 看着始终发呆的江不觉,那店家终于忍无可忍,怒声道:“客官,您要是不买?还请让开,挡着我做生意。” 江不觉顿时笑了笑,凑到他的身旁,低声道:“店家,对不住,刚才我想到了一些事情,还请见谅。” “这样,这块石头多少钱,我买了。” 听到这话,那店家一脸的怒色顿时转变为满脸的殷勤。 —— 终南山,极冷之地,终年积雪,道教圣地,受封于天,万民敬仰。 雾气缭绕,云海翻涌奔腾,一金顶上指青天,接天而立,是为道悟殿。 此刻,道悟殿前,云气缭绕间,三位身披道袍的之人端坐其上。 在他们的的面前,有着一镜花水月,水镜中倒映着的正是远在千里之外江不觉。 水镜之内的江不觉,自他的头顶之处有一细丝蜿蜒直上,犹如藤蔓一般肆意生长,最后盛开出三朵布满云纹符篆的金花。 看到这一幕,其中有位老者的表情有些呆滞,口中呢喃着:“三花聚顶,谪仙降世,仙姿无双。” 一旁的鹤发童颜之人,却是轻笑几声,在几人中却是那样的卓尔不群,长发披散于肩头,一阵微风徐来,撩起他的长发,露出那俊美无俦的面容。 就连一旁媚眼如丝,醉了春风的烟雨阁阁主秀儿姑娘,此刻心情也是一阵赞叹不已。 她本是烟雨阁的阁主,烟雨阁是一个只收女性弟子的门派,对于门下弟子的外貌要求也是十分严格。 作为门主的她,也曾自认为惊羡了时光,在某人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但是在李麒麟,这位剑道魁首面前,也不免自残形愧。 清微看着镜中的江不觉,心中无比肯定,他就是自己苦苦找寻的人。 不过树大招风,他的心神很快沉寂起来,看着李麒麟和秀儿姑娘,嗓音蓦地变得清冷起来。 “诸位,今日之事乃我终南山之天机,我希望你们明白。” 听着清微有些森冷的语气,秀儿姑娘表情有些呆滞。 他们两人今日出现在这里,那是因为他们与清微过命的交情。以往清微总在他们之间总是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语气温润柔和,仿佛永远不会生起。 而今,清微竟然一改和事佬的态度,不惜威胁他们,由此可见此人对其的重要性。 李麒麟的眉头则是深深皱起,他身为剑道魁首,自有自己的傲气,清微此举俨然已经触怒了他。 眼看空气逐渐变得冷嗤,秀儿连忙轻笑一声,打起了圆场。 “好了,好了,清微老道你还信不过我们?” “话说,你答应我们的事情,可别忘了。” 清微也是借坡打滚,顺着说下去,“那是当然,放心我已经命手下的人在准备。” “麒麟兄,老道我对不住了,实在是此人对于……” 李麒麟眉毛一横,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好了,牛皮子老道,你在说的千花乱坠,还不如赠我一杯悟道茶来的实在。” 清微爽朗一笑,旋即命人端上了悟道茶,三人便在这里煮茶论道。 —— 华衣锦服、未央初上,灯火阑珊之下,各家的公子小姐们,三三两两成群结伴同行。 男子,一身富贵,气宇轩昂,意气风发;女子,神态闲适、自在怡然,冰雪聪明。 远远的就能听见,女子被身旁男子逗弄的乐不可支,笑的花枝招展,惹人怜惜。 这便是,在这盛世长安下的繁华夜市,华灯初上,莺歌燕舞,让人不自觉沉迷其中。 江不觉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了纪清的身影,不过此刻他正痴痴的望着某人。 他也不由顺着目光望去。 只见一青衣少女左顾右盼,带着好奇的眼神,四处张望,活脱得像一个精灵,给人一种冰雪聪颖的感觉,显然又是某家待出嫁小姐。 江不觉怀着一脸笑意,走到纪清身旁,打趣道:“怎么?春心荡漾了?” “我就说你最近有桃花运,你还不信。” ------------ 第3章 天生媚骨 正痴痴望着那青衣少女的纪清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为何见到那位少女,他的心总会不自觉的悸动起来。 那种悸动,犹如对某件东西求而不得难言的瘙痒之感,但又与男人对美色纯粹的渴望有些不同。 那种感觉,更像是亲切。 “你将那石头买了下来?”纪清回过神来,扭头问道。 江不觉应了一声,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位青衣少女,道:“看来你的桃花劫真的到了。” 纪清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对于命运这种事情他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此刻,那青衣少女品尝着摊位的果实,低头小口下口的啃咬,细嚼慢咽着,时不时还拿眼光斜瞥过往的路人。 一双桃花似的狭长眼眸,眼尾微微上翘,让少女天生就像一头年幼狐魅。 看到这里,江不觉眉头微微翘起,心中一时间有些错愕。 天生媚骨,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被他遇见了。 念此,江不觉有些不自然的对纪清说道:“走吧,再晚可就误了时辰。” 因为,天生媚骨之人,通常有着一副国色天香的皮囊,但她们同时也有着悲惨的命运。 正如前朝的狐美人萧淑妃,亦或者周幽王的宠妃褒姒都是天生媚骨。与她们有关系的人,通常都有着悲惨的结局。 就算此刻纪清有着得天独厚的福泽,他也不敢肯定,纪清就能扛得住这位青衣少女所带来的霉运。 纪清愣了一下,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跟上了江不觉的步伐。 就在两人离开时,青衣少女那双狐媚的眼眸,若有所思的看向江不觉两人的位置。 “真是奇怪,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窥伺我。但有法印老师的加持,又有谁能窥伺我梁衡秋呢?” 梁衡秋黛眉颦蹙,心中对于那种感觉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梁衡秋不是一般人,她知道在这长安城中隐藏的不少秘密。 比起一般人,她自是认为要强上不少的,是属于当之无愧见过大世面的人。 “算了,还要去看那个头牌,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女子,勾走了我哥哥的魂,苦了我那可怜的轻寒姐姐。” 梁衡秋俏脸微寒,忿忿的说道。 —— 华灯初上,灯火阑珊,夜色下的清波湖上,波波荡漾。 杨柳依依,和风熏柳,夜色宜人,在朗月清辉的映照之下,柔光静水,静影沉璧。 最美的当是清波湖最中心的洗心亭,薄雾缭绕之下,皎白色的半透明纱幔,随风而舞,似梦似真。 此情此景,如诗如画。 忽而,一缕箫音清如梵唱,随着那徐徐清风荡漾开来,缓缓流淌而出,前半段悠扬悦耳,动人心弦,后半段苍茫踌躇,令人不禁感想到前程渺然,黯然神伤。 顺着那箫音望去,只见一艘小船自远处黑暗的河面兀自行驶过来。 隐约看见一位身穿白色轻袍的男子正傲立船头,器宇轩昂,洋洋自得,而在他的身旁,跟着一位吹箫的美人儿。 一袭春衫,长发未挽,轻纱覆面,露出一双清冷如冰,仿佛看穿世间沧桑的双眸。 身影绰约间,微风轻拂,衣袂飘飘,婀娜多姿的身段顿时惹人无限的遐想。 周围的湖面聚集了大大小小的画舫,不下数十只,原本莺歌漫舞的清波湖,此刻一片寂静。 千帆竞渡,占据了大半个清波湖上的画舫,雅雀无声,所有人皆是沉浸在刚才那首靡靡萧声之中。 所有的画舫,纷纷不由自主地为这位美人儿,让开了前方通往春来楼的路。 张静初手中轻摇折扇,脸上挂着从容自信的笑容,眼神神气但又轻蔑的审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他,张静初,左相张从流之子,自小熟读诗书,聪冠绝顶,被誉为小圣子。 看着众人既羡慕又惊惧的神色,张静初则笑的更为肆意。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万人敬仰的感觉。 他与来这里寻花问柳的人都不同,其他人是傻乎乎的给这里的姑娘送钱,而他则是来这里享受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对于他来说,女人只是一件工具,令他体面的工具。 有人的地方便有争斗。 张静初的趾高气昂引来一句嗤笑之声:“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小圣子啊。” “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来此寻花问柳?天人三问,过了几问?” 张静初闻言,轻瞥了他一眼,冷哼道:“哼,王宽,管好你自己的事。” 在一旁的纪清见得张静初难得栽了跟头,于是幸灾乐祸的说道:“真是解气,那家伙真的是太骚包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不是真的对雨霏姑娘好。” 说完,纪清还特地瞧了几眼江不觉。 江不觉却显得很淡定,他认真地说道:“解气是解气,但那又又什么用?” “世人皆知张家王家不和,但你可曾见到张家和王家闹得不可开交的地步?” “可是?”被这样一说,纪清顿时有些无法反驳,只得尴尬的讪讪一笑。 江不觉却是皱起眉来,一抹厉色自他眼底一闪即逝。 “张家和王家,一丘之貉罢了。” “诶,你说对了,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宛若风铃般的清雅笑声。 “你怎么出现在这?”江不觉眉头一皱,板起脸道。 他是最为不愿与天生媚骨之人打交道的,或者换一句话说,他是最不愿与天道打交道的。 “是你?” 再次见到青衣少女,纪清心中蓦地掀起一股巨大的欣喜感。 梁衡秋眨了眨眼睛,好奇的望着纪清道:“怎么,你见过我?” 纪清刚想作答,梁衡秋却是俏脸微寒,愤然的瞪着江不觉问道:“怎么?我是丑女,就这么入不了你的法眼?” “至于这样板起脸来对我?” 梁衡秋愤怒起来,双眼狭长更显狐媚且狐媚,这让江不觉心中更加确信了梁衡秋天生媚骨的身份。 面对这致命的追问,江不觉忙不迭的说道:“不是,小姐你面若皎玉,色如春晓之花,姿容极好,可称得上是倾国倾城了。” 这样的回答令梁衡秋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幽幽的再问道:“那你觉得,我与谢大家比之如何?” ------------ 第4章 七星阁 晚风渐起,柳枝婆娑,轻纱漫舞,荡在这清波湖上竟还有一丝萧瑟冷清的感觉。 喧嚣了一天的清波湖终于迎来了难得静谧,静影沉璧,清波荡漾,水天一色。 望着那朦胧夜色中渐渐消失的影子,纪清心中没来由一阵惆怅失落的感觉。 “难道我是真的对她一见钟情了?” 听到纪清幽幽的声音,江不觉嘴角哆嗦了一下,猛地一拍他的肩膀,道:“好了,我们走。” 纪清恨恨的骂了几句,但还是跟上了江不觉。 毕竟,在这偌大且又熟悉的长安城,他只有江不觉这一个朋友和知己。 缓缓走上春来楼,此刻已经变得清冷,只剩些打杂的仆役正收拾最后的残局。 就在这时,一打杂小厮走到他们面前,哭丧着说道:“江公子,你可算来了。” “不知为何,今日谢大家回来后便变了一个人似的,冷清不让任何人靠近。” 纪清看了江不觉一眼,笑着拉过那小厮道:“这个还能有什么缘由,以后遇到这种状况,你直接找他就行。” “没有人比他更懂那位的心思。” 那小厮受宠若惊,连忙称是,一脸谄媚的笑容。 “好了,我累了,带我去休息。” “是,公子,这边请。”那小厮躬下身子恭敬地说道。 江不觉则是苦笑的摇了摇头,步伐沉闷的走向谢雨菲的闺房。 望着门内那道婆娑绰约的背影,他怅然叹息一声,叩开了那张张静初花费千金都未曾叩开闺门。 霎时,一阵清风徐来,谢雨霏凭栏眺望,背影孤苦且又萧瑟。 看到这里,他更是哀叹一声,没人能比他更懂得她心中的难处。 听到开门声,她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江不觉,幽幽道:“我比那青衣女子有何不如?” 江不觉顿时瞳孔猛地一缩,愕然道:“你都知道了?” 谢雨霏冷眸注视良久,最后转过身去,冷幽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哀怨。 “奴家没什么本事,就是耳尖了些,尤其是我在意的事情。” 江不平神色有些尴尬,苦笑道:“你知道的,那种情况下说的话都不是真的。” 她并未作答,沉默良久后,缓缓道:“我原本以为你不会赞美人,尤其是女人。”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她转过头去,就见少年已倒在一旁呼呼大睡,鼾声此起彼伏。 谢雨霏仍是没有说话,扭头怔怔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失魂落魄。 “五年了,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你既无意,又为何要走入我的心?” 听着这哀怨之声,假寐的江不觉心中莫名的哀痛,但又不敢起身。 对于他来说,他所能做的便只有逃避。 那一刻,静影沉璧,清风徐徐,天地寂寥,两颗炽热的心彼此寂寞着。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随着刺耳的打锣声渐行渐远,这里再次恢复了长久不见的寂静。 一阵夜风吹进狭小破败不堪的庙宇,地面上杂草丛生被劲风吹得发出飒飒的声响。 残缺的窗棱随着冷风摇晃发出刺耳的咯吱声,供台上的香炉此刻早已堆满了香灰,布满蛛丝。 然而就在这破旧不堪的庙宇内,却有一白面书生及一位俏人儿。 书生昏昏沉沉,面色惨白,眼神朦胧的望着那位俏人儿。 “好美!”那书生失神轻叹。 “公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值此良辰美景我们不如.....” 女子声音细诺酥软,妩媚诱惑,听得直令人为之瘙痒,血气涌动。话音未落,就伸出玉手按在那书生的胸膛。 “仙女姐姐.....”那书生迷离,沉湎的望着眼前的美人。 “公子,奴家想和.....”那只纤纤玉手,在那书生胸前比划着,淡淡的幽香让书生更是迷离。 轻手一推,那书生便倒在一旁痴痴望着那女子。女子在书生身旁缓缓坐下,露出盈盈一握、窈窕的腰肢。 “可是,可是这有违......”书生呢喃着说道。 那女子妩媚轻笑,主动靠在书生怀里,凑到书生耳旁吐气如兰道:“公子,别可是了,奴家等不及了。” “公子。”女子的娇腻腻的说道,声音拉的老长老长,身子像是没了骨头般在书生怀里轻轻扭动,引得书生口干舌燥,显露出销魂的神色。 渐渐的那女子,那女子柔情脉脉,羞怯的眼神逐渐变得冷厉。 “我也等不及了。”就在这时,那书生忽然冷冷一笑。 “什么?你......”那女子不禁有些愕然。 话未出口,就听“呔”的一声长啸,而后便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金光所笼罩。 “王初一,你滥用公权,趁机揩人家姑娘的油,回去之后,我一定禀告王大将军。” 随着金光落下,一个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传来,正是循迹而来的梁衡秋。 王初一扭头,便看见少女正气呼呼的瞪着自己。 虽然此刻梁衡秋眼中带着怒色,但在那双狐媚狭长的眼中,非但没有丝毫戾气,更显灵动可爱。 对于她的出现王初一还是很意外的,否则刚才也不会那样过火。不过他还是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拿出一方玉印。 那玉印温润透亮,青蓝透墨,光亮通透,绝非凡品。透着月光,能隐隐看到玉印底下北斗七星正微微闪烁。 看到王初一手中的那玉印,那女子顿时慌了,忙不迭的求饶道:“请大人绕过小妖吧,小妖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七星阁。” “晚了。”王初一此刻恍若变了一个人一般,脸色顿显深沉。 等做完这一切,他淡淡扫了一眼梁衡秋,颇为苦恼的说道:“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梁衡秋则是翻了个可爱的白眼,不屑的睥睨看着王初一,气哼哼道:“就是北斗星印可是好东西,我想拿过来玩玩。” “什么?”饶是王初一早已做好了心里准备,仍是被吓得一惊,“北斗星印?” “哼。”梁衡秋见此,急忙说道:“你若是不答应我,我就将这事告诉你爹。” “你不是不知道北斗星印的重要性,怎能如此胡闹?” ------------ 第5章 三尾白狐 “要知道,你王家最忌女色,你老爹若是知道你如此好色,不得将你关个几年禁闭。” 王初一被她聒噪的有些无奈,索性转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梁衡秋大恨,快步走拦住王初一,鼓着塞腮帮子气呼呼道:“你当真不怕你爹关你禁闭?” “我的姑奶奶,要不我带你去南海游玩一番?”王初一无奈的说道。 梁衡秋毫不犹豫的扭头拒绝,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我就要北斗星印。” 看着梁衡秋似乎不是在开玩笑,王初一随后无奈的说道:“好,不过你要经过考验才行。” “考验?”梁衡秋一听,顿时炸毛,立刻反驳道:“这怎么.......” “这是最后的底线,否则我宁愿去关禁闭。” 梁衡秋黛眉颦蹙,心中计量片刻,十分不情愿的说道:“好,我答应你就是。” “好了,将此人带回星阁,有大用。”说着,王初一就将玉印刻在了那女子额头之上。 那女子顿时在一阵白光闪烁之后,化作了一条三尾白狐。 “我去,三尾白狐,真是罕见。”王初一不禁一阵咂舌。 “不过管你是几尾,到了这里就得跟我走。” 听到这里,一旁的梁衡秋眼珠子溜转,笑道:“王初一,我听别人说:只有你王初一做得了初一,如今怎么?” “我哪能做的了姑奶奶你的初一。” 王初一冲梁衡秋撇了撇嘴,忿忿不乐的揶揄道:“您老人家不做我的初一就算我烧高香了。” 梁衡秋黛眉颦蹙,盯着王初一冷笑道:“是吗?怎么执掌开阳星印的人如此的斤斤计较?” 王初一连忙摆手:“好,好,您说什么都对!现在我要将她带回星阁,明天你来寻我便是。” 话音刚落,一道璀璨星光透过早已洞开的天窟,落在王初一的身上。 随后,他与那三尾狐狸的身影便模糊起来,消失在那束星光内。 看着王初一消失的身影,梁衡秋目光中闪烁着异芒。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只见梁衡秋骑着一匹白马疾驰而出,迅速没入那茫茫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春来楼。 江不觉的身体逐渐安静平稳下来,呼吸逐渐变得悠长绵绵,犹如山谷溪水汨汨流淌。 在他一呼一吸间,一股绵延细长白气自天灵盖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内,周身隐隐有道韵流转,恍若实质。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靠在他怀中的谢雨霏猛地惊醒。 她惊讶的看着白气缭绕中的江不觉,那股细长的白气在江不觉头顶凝聚着,旋转着... 渐渐的,一个白色的漩涡出现在他的头顶之上。 谢雨霏望着那白色漩涡目不转睛,忽然,她发现自那白色漩涡中间有一抹金色散开,就像是滴在水中的一滴墨,慢慢的,慢慢的晕染开来。 这种悄然转变,江不觉毫不知情,仿佛一切都是那样的浑然天成,水到渠成。 那晕染开来的金色,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让谢雨霏总想不自觉的去靠近他。 翌日,长安城渭河古渡,有一户酒家,名为料峭。这家店既卖酒又卖茶。 不过这户酒家最为外人说道的不是它家的酒或茶,而是每年五月初五时的桃花源。 每年到了五月初五的日子,在这渭河之上就会有无数的桃花瓣顺流而下,飘到这里。 据说,这样的神迹曾引来当时的国师房如晦亲自前来。但纵使国师那样的存在,见到桃花源之后也只能摇摇头,道了句: “不足,为外人道也!” 听完江不觉的讲说,纪清越发的好奇,“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神?” “国师房如晦可是自百年前就羽化飞升,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望着纪清怀疑的眼神,江不觉悠哉摇摇头说道:“书上看的。” “真的?”纪清仍怀疑的看着江不觉,不过他也早已经习惯了从江不觉口中听到各种匪夷所思的奇闻异事。 江不觉淡淡点了点头,这其中真假他也是不得而知。 在这个千奇百怪的世界,想要了解一件事情,是极其耗费精力的事情,需要亲眼去看,亲耳去听,亲自去感受。 就在两人谈话间,酒家的掌柜一脸面善的走向两人,笑道:“哪能是真的?” “假如真有如此奇怪之事,我这里的生意那不是不用愁了。” 纪清想想也是,毕竟这户酒家店面极小,就算是宾客满座,也就十几个人罢了,绝计算不上生意红火。 这时,江不觉却是转头认真的看向掌柜的。 “你这里的生意确实算不上红火,毕竟那些东西可是将“红火”视为忌讳。” 听到这话,掌柜心头微凉,眼前这个少年似乎知晓这里的一切,他忙低头笑着回应:“客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那有人不喜欢红火的?多喜庆。” 而就在这时,酒家的门外传来一阵密集且整齐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极为浑厚的声音,透着一股蛮不在乎的狠劲儿,让人觉得这声音的主人绝对是位孔武有力的蛮子。 “内卫办事,闲者散去!” 一群身着青衣官服的冷面随从便密密麻麻的将这狭小的店家围的水泄不通。 听到‘内卫’的名号,那些还想看戏的看客们,纷纷慌不择路的逃出酒家,那些冷面随从也并未阻止。 内卫,属于朝廷的编制,每年不知道要从国库中划出多少给这群内卫。但是这群内卫,有独立于朝廷,因为这是一只私人队伍。 内卫的主人,足以让那些庙堂之上的三公,也不敢有丝毫的微词。 因此,虽然内卫的官阶很低,但却是整个长安城所有官员见到都十分头疼的存在。 看到这一幕,掌柜的被吓的直打哆嗦,只能满脸肉疼的看着那些酒客光明正大的逃走。 说话的那人身材魁梧,眼神中透漏着一丝狠劲,让人顿感此人十分狠辣残暴。 天气很热,店里的气氛却冷的可怕,所有人都阴沉着脸色,除了座山的纪清和江不觉。 一言不发,空气中满是压抑的气氛,压抑的令人窒息。 过了许久,掌柜的才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大人如此兴师动众所为何事?” “为一个人。” ------------ 第6章 鹬蚌相争 “你便是江不觉,那日客栈里的说书人?”董宛皱着眉头,眼神不屑的看向江不觉。 江不觉对于董宛的叱喝置若罔闻,双目凝视着杯中茶盏,淡然自若。 江不觉的云淡风轻,让董宛眉头不禁皱了皱,冷声道:“本官问你话,为何不答?” “现在我怀疑你与东郊顾村的一起命案有关。” 一旁的纪清却是冷笑一声,撇嘴道:“命案?命案应当由衙门来调查此事。” “你们内卫又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董宛顿时气结,勃然大怒,面红耳赤的怒喝一声,“我内卫办事,尔等何敢非议?” “谁是江不觉,我董宛今日便要将其带走。” “哼!”纪清不屑冷哼一声,对于这位因为愤怒而面目狰狞的内卫毫不客气的训斥道:“无缘无故就此拿人,就算是司马大人来了也不敢如此。” “你董宛,只是一个小小的头目,怎么干的呀。” 董宛被纪清这一番话说的一时语塞,脸色涨红如猪血,却又发作不得。 纪清这番话着实把掌柜的吓了一跳,为了酒家的保全,他只好硬着头皮,插话道:“董大人啊,找人而已又何必这番阵仗?” “我相信内卫是绝计不会冤枉好人的,先让弟兄们退去如何?” 纪清一听鼻孔朝天,一口唾沫吐到了董宛的脚下:“呸!恶犬的名号是白叫的?别忘了那些人是怎么死的,总有一天你要付出代价。” 纪清恶狠狠的说道,对于内卫他实在是没有半分的好感。 ‘恶犬’绝对不是什么褒奖的称呼,一切东西只要沾染到了‘恶’就变得会伤人起来,最好的办法唯有敬而远之。 被这般挑衅,董宛那是气的脸红脖子粗,但一想到这里的传说,顿时就宛若泄了气的气球,摆摆手无奈道:“你们退走,这里我一人足以。” 随后那些人便整齐划一的退出三米开外。 看到这里,外面的人议论纷纷,就连纪清此刻面色也有些难看。 起初,他本想激怒董宛,这样可以引起争斗,于混乱中逃出去。 而今,这个计划显然是不可行了。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一个人?哪那来的时候单枪匹马便是,何必带着如此多的随从?” 董宛听后双目几欲喷火,勃然大怒环顾四周不见身影,随后便嘶吼道:“什么人,出来?” “找死,竟敢取消本官。” 这时,他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一个全身白衣的女子从天而降,一双冰冷的眸子傲视众人。 她容颜绝世,雪颜朱唇,一双狭长且狐媚的眸子更是勾走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 看着那从天而降的女子,董宛有一时间的恍惚,口中低语呢喃。 看到那道美若天仙的身影,江不觉波澜不惊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的古怪。 还未等纪清开口,江不觉便口气不善地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梁衡秋狠狠瞪了江不觉一眼,撇嘴道:“这里又不是你的地盘,姑奶奶我怎么不能来?” “这……”他一时间语塞,答不上话来。 一旁的董宛却是被两人晾着,心中大怒,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小姑娘你又是何人?内卫办事,识相的的速速退去。” 就在这时,一道清雅好听的声音忽然传来。 “抱歉,这个人我们七星阁要定了。”王初一这才缓缓从人群中走出,语气虽然和缓,但却不怒自威,让董宛心头顿时一惊。 ‘七星阁?’董宛眉头端是紧皱,纵使他们内卫在长安内横行无忌,但还有几种势力是不愿招惹的,这其中恰好正有七星阁。 假若按照人数来说,七星阁可以说是不成气候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但就是仅有三人的七星阁却是于一个月前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就在一个月前,北部蛮族大举来犯,恰巧那时朝廷又在平息内乱,镇守边疆兵力严重不足。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边疆失陷之时,仅有三人的七星阁站了出来。 房曲,出生富贵世家,心思缜密,谋略过人,他以一计便解边疆之危,在少年名将虺青衫的配合之下,以少胜多,大败北方蛮族,歼敌三十余万。 这一战,更使其元气大伤,北方蛮族迫不得已派出了前来求和的使团。 此刻,他董宛出现在这里也少不了使团来访的影响。 眼看两边对上了,江不觉心情却是毫不紧张,饶有兴致的看着内卫与七星阁会如何收场。 众目睽睽之下,七星阁如日中天是绝不可能退让半步;而内卫又代表着那位存在的脸面,双方是绝不对退让半步的。 王初一环目四望,看着董宛面红耳赤、窘迫的神色,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我已经和你们杜大人说过了,他也早已同意,你退下吧。” 温和有礼的语气,听得董宛愣了一下,旋即心中暗自思量:“王初一身世显赫,假若硬拼起来,无论我是赢是负都没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董宛面色一缓,冲着王初一恭敬道:“原来如此,那下官这就回去禀报杜大人。” 随后董宛便带着手下的人尽数撤去,毕竟他当内卫也只是为了谋一份生计罢了。 所有人走后,王初一笑着招来躲在黑暗旮沓里瑟瑟发抖的掌柜,道:“掌柜的,来一壶清茶。” 掌柜的忙不可迭的点头,返回内间。 待整个客栈内只剩下他们四人后,王初一笑着打量江不觉,扬眉笑道:“你便是江不觉?说实话我对你好奇的很。” 江不觉微微抬头,看着眼前这位与他差不多同龄的少年,不卑不亢道:“是。只是在下不知那点竟引得大人好奇。” “喂,你不要不识好歹,你知道他是谁吗?”梁衡秋看着江不觉的云淡风轻的样子,顿时就不乐意了,两眼一瞪,怒从心起,:“他可能你不认识。” “但鼎鼎大名的王败北大将军,你总该知道吧,这位便是王败北将军的公子。” “哦。” 江不觉听后,淡淡应了一声,便再没了下文。 ------------ 第7章 解铃人 看着江不觉淡然的神色,王初一越发的觉得江不觉有意思。他能从江不觉的身上感受到一股遗世独立、云卷云舒的平静气息。 到了他这种层次,更别说执掌开阳星印,早已养成了一股独有的气势,这也就是那些所谓强者的气场。 修为绝顶之人,自身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气场,修为稍弱之人便会被其影响,混乱其心智。 而今,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说书人身上的气势,竟让他莫名的受到了感染。 “你与左相张从流是什么关系?”他并没有生气,反而眼里泛着璀璨的异色反问道。 “左相张从流?”江不觉有些出神,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是再熟悉不过。 “正是。”王初一淡淡点了点头,耐心的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身上的气息和左相很像?” “若不是我对张府的事情略有所知,否则一定认为你是他的弟子。” “是吗?”江不觉微微一笑,轻呷一口清茶随即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道:“不过,这应该都不是重点。” “内卫和七星阁同时找上我,不会只是为了请我喝茶这样简单?” “我这人喜欢开门见山,云里雾里的很容易让人看不清前路。” “没错,原本以为我认为只是巧合,不过如今看来却是你有意为之。” 王初一赞赏的微微颔首,心中对江不觉的兴趣更为浓厚。 江不觉笑了笑,说道:“其实,假若不是有人求我,我才懒得管这档子事。” 这时,梁衡秋冷笑道:“是吗?什么人求你?你一个说书人,文不能安邦,武不能破虏,又什么可骄傲的。” 梁衡秋一脸不信的神色狠狠瞪着江不觉,不知为何,她总是看江不觉不顺眼。 江不觉不由扶额,看着梁衡秋,心中虽然气氛,但却发作不得。 只好涨红着脸,翁里瓮声地说道:“这个关你什么事,我只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李子安的确死了,不然你们也就没有来这的必要。” 这句话却是让梁衡秋无法反驳,只好别过头去一个人独自生着闷气。 王初一看见梁衡秋难得吃瘪,也是不厚道的笑了笑,说道:“既然你有意引来我们,那何不开门见山,道出你的想法。” 看着王初一还算和善的态度,江不觉点了点头道:“我也没那些高人古怪的脾气,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我知道你抓到了一只狐妖,只不过可惜你从那只狐妖身上并没有查到什么。” “我说的正确与否?” 王初一沉默了片刻,神色渐冷,沉吟了片刻道:“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不觉微微一笑,双手抱胸,神气地说道:“因为那只狐妖我曾见过她。”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查清事情的真相还需从魅狐一族开始。” 王初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否则他也不会查到那只狐妖的头上。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相信江不觉,犹豫着说道:“我都不能从那只狐妖身上查到一丝有用的信息,你去了就一定能查到?” 这时,江不觉摆摆手说道:“我知道你们七星阁,有着天下妖物的造册《万妖册》。” “但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登记造册的,例如这虚无缥缈的命运。” 说到这里时,江不觉眼神竟变得有些迷茫,望向盏中的清茶若有所思。 听到《万妖册》,王初一瞳孔猛地一缩,看向江不觉的眼中一抹厉色一闪即逝。 《万妖册》实属前任国师董天旷为一统天下所有道、妖、佛、儒修士而造就的。 虽然当时遭到了四大流派的强烈反对,为此还爆发一场大战,但是在神武帝的雷霆手段之下,所有的修士被登记在册。 有了《万妖册》,修士也就不敢肆意妄为,大肆残杀平民百姓。可以这样说,大汉帝国如今的海清河晏,国师董天旷绝对是厥功至伟。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万妖册》在几十年前就已失窃,他又是怎么知道《万妖册》在七星阁手中的? 淡淡望一眼,江不觉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笑着数道:“好了,我对《万妖册》不感兴趣。” “我想知道那只狐妖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他的身上有东西,是我们迫切需要的” 此刻,王初一不再怀疑江不觉的身份,更何况他这次来就是带江不觉回去的。 于是,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纪清,江不觉忽然道:“纪清,我说你的福源到了。” 纪清一听,心中顿时怦然一动,憧憬的望着江不觉道:“你答应我了?你终于肯教我修炼之法了。” 江不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并没有修炼之法可以教你,不过完成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明路?”纪清脸色有些黯然,他还是更希望跟着江不觉。 “对,我觉得七星阁对你很感兴趣。”说到这里,江不觉特地看了王初一一眼。 王初一闻言,也是打量起纪清。不打量便罢,一打量,心中却是微微惊讶起来。 未过数秒,他便做出了决定,道:“假如纪兄有意的话,我乐意引荐。” 纪清听了便大喜道:“真的?那谢谢王兄了。” 心中纵然有些遗憾,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 就在四人走出料峭酒家,却是发现董宛竟未曾离开半步,一直等在外面。 看到董宛,梁衡秋冷哼一声,冷冷的从董宛身边径直走过。 王初一也是淡淡扫了一眼董宛,董宛面上本就铁青的脸色,此刻更显深沉。 江不觉走到董宛身旁,黯然片刻,淡淡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天道无情,求存本就无可厚非,但凡事最忌太过。” “要知道,就算是在忠诚的猎犬,对于主人来说,它仍旧只是一条狗。” 而当纪清走到董宛身边时,嫉恶如仇的恨恨盯着董宛,额上的青筋更是暴起,面目狰狞,破口大骂:“董宛,你可还记得东庙的五十一口人命?”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一条条偿还回来。” 纪清咬牙切齿,双拳紧握,因为极端的愤怒,胖硕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漆黑的夜晚,摇曳的烛火下,一道道赤热的鲜血彪溅在他的眼前,染红了他的双目,模糊了视线。 他骂着骂着,眼眶竟红了,落下泪来。 他此刻十分愤恨,只恨自己现在不能为那五十一条人命报仇,只恨自己当时的懦弱。 看着纪清脸涨的通红,牙呲欲裂的样子,董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开始不停地擦着额上的白汗。 这是他成为内卫以来,头一次被人吓到,头一次见到对自己如此嫉恨之人。 “五十一口人命?”脸色煞白的董宛口中不停呢喃着,脑海中浮现出他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的场景…… ------------ 第8章 姻缘咒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妙香瑟缩着身子坐在床头,身子僵直,也不敢动上一动。 周围的一切都使她感到害怕,她知道自己现在安然无恙,可并不代表着自己就是安全的。 只见她用狭长且狐媚的双眸,神色警惕的打量着四周,蹑手蹑脚的小心向着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咯吱声响起,木门洞开。皎洁的清辉垂下,屋外和风熏柳,清风徐徐,宅院很是别致。 就这样,一道风流倜傥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让妙香心头顿时一震。 能在这寸土寸金的长安城中,拥有这样一座别致的庭院,可想而知他是怎样的人。 看到这里,妙香也不抱有逃走的想法。 “公子......” 看着来人,妙香紧忙向其走去,怯着身子,语气十分娇腻,其中讨好之意不言而喻。 “嗯!” 江不觉点点头,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女人,身着绮罗、肤白貌美,体态凹凸,妖娆多姿。 皎洁的清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身上,身子婀娜,更显其楚楚可怜之态,让人油然生出呵护之念。 他也被妙龄温婉可怜的神情感染,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不过他随即释然,毕竟豆蔻年华,青春貌美,谁又能不爱。 反应过来的江不觉,微笑着柔声道:“果真算得上是狐媚一族的纯正血脉,三尾白狐属实罕见。” 妙香一听此言,笑容一僵,心中顿时万般愤怒,但又发作不得。 和她料想的一样,就是垂涎她的美色而来,和那些人面兽心,化作魑魅的达官贵人没什么两样。 有时候,她就在想:美丽是罪吗? 他们狐媚一族起源青丘,也曾是天地瑞兽之一,象征着祥瑞之意。 而随着天下妖族一统,青丘也被迫入了那所谓万民福祉的《万妖册》。自此之后,青丘一族便屡屡有族人失踪。 经查,最终也是被那些垂涎于她们美貌,沦为了掌上玩物。 她很想问:就问大汉建国以来,有过几起她们青丘一族蛊惑之案,不都是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为维护自己的名誉,向他们泼的脏水。 “我是青丘一族,不是狐媚一族。”妙香抬头,脸上的娇媚之态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穆。 这让江不觉怔了怔,愣了数秒后,方才道:“多谢姑娘,倒是我错了,是青丘一族没错。” 妙香看多了所谓的正人君子,江不觉这般在她眼中却是惺惺作态。 于是,她冷哼一声,不屑笑道:“别装了,色欲熏心,又何必故作姿态。” “姑娘此言差矣。”江不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微笑着,很温柔地说道:“姑娘放心,我并没有什么恶意,你还是稳住内丹为妙。” “毕竟,数百年修为修行可是不易。” 妙香闻言,一双桃目定定将江不觉望住,目光犀利,且带着怀疑,道:“你是修行者?可我竟看不出你有任何修为。” 面对妙香怀疑的目光,江不觉将前路让开,缓缓道:“姑娘若不信,大可自此走出,我绝不阻拦。” “只是,不知姑娘心头之间的阵痛又何时消退?” 这话让妙香面色顿时一变,冷冷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都知道些什么?” “怎会知晓我青丘一族的姻缘咒。” “小生不才一介说书人而已。”江不觉和蔼的看着她,耐心的说道:“只是恰巧小生曾见姑娘一族入城罢了。” “恰巧,小生又懂得一丝望气之术。” “哼!”少不经事的梁衡秋,实在看不惯江不觉这样骚包,从一旁冲了出来冷哼道:“哪有那么凑巧。” “我看你是动了色心,故意说的吧。” 王初一也跟着出来,看向妙香的眼神中不再是森冷的厉色,多了一丝柔色。 江不觉看着有些胡闹的梁衡秋,指了指妙香,苦笑道:“不信,你可看她右臂之上有一绮艳的花。” “花落凋零之时,也是命陨终了之时。” 梁衡秋不信瞥了眼江不觉,随后向妙龄走去。 妙龄也不反抗,抬起右臂,果真一朵绮艳的花朵跃然于雪白肌肤之上。 “这......”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梁衡秋神色有些尴尬,知道自己错了,但又不愿道歉。 尴尬至极的她,耸拉着脑袋,眼睛余光一直瞥向江不觉,道:“那什么是姻缘咒?” 江不觉没有再与梁衡秋说话,转身看向王初一,道:“这点你应该问他,他比我清楚的多。” 姻缘咒他是知道的,据说这是前任大国师董天旷因当时狐媚事件频发,对青丘一族放下的诅咒。 不过这只是朝廷的说法,而在江湖中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则是与逝去的神武帝息息相关。 元初十五年,也就是神武帝末年,眼看大一统之势不可阻逆,为了青丘以后的气运。当时的青丘帝,向神武帝提出了和亲的请求,将自己的女儿——青蒿公主嫁给神武帝。 神武帝也是欣然应允,但自青蒿公主进宫以后,汉皇重色思倾国,重此不早朝。 更重要的是,那个时期的汉武帝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穷兵黩武,热切好战,弄得天下民不聊生,苛税繁重。 值此,国师董天旷以羽化为代价向青丘一族吓了诅咒:只要青丘真的对某人动了心,心便会阵痛不止,不得善终。 而青蒿公主在这恶毒诅咒之下,也于元初十八年逝去,最终也不得葬入皇陵。 有的只是,青丘一衣冠冢上的三寸青蒿罢了。 “原来如此。”梁衡秋听得有些出神,这些东西是她从未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不过悠然一叹后,她随后扭头又问道:“可是,这与这案子有什么关联?” 江不觉顿时哭笑不得,揉着额头。 事情都已经这样明显,她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单纯? 就连一旁的王初一,也是一阵扶额,无奈的说道:“真不知道你对付我的古灵精怪,此刻都到哪去了。” 他径直走到妙香面前,板起脸冷色道:“姻缘咒既起,你也不想牵连起他人。” “只要你告诉我李子安究竟是被谁所害,我便可奏请圣上,放了你。” 随着王初一的一步步迫近,妙香感到窒息一般的压迫感...... ------------ 第9章 铁马冰河 铁马冰河入梦来,战旗飘扬不止,沉闷的鼓声回响在战场上的每一个人心中。 王昌贺堵着一肚子骑马又回到真前,起于两名副将,连带着将军虺青衫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 那灼热的目光让他面色顿时一沉,感到无比的压力。 看着王昌贺铁青的脸色,虺青衫意识到有些不妙,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怎么样?军师怎么说?” “房曲大人下令将军进攻。” 此话一了,所有人的面色顿时一变,更显阴沉。 望着前方黑压压一片的敌军,虺青衫心中满是苦涩。 他这五千名骑兵,对阵有着数万之众的蛮夷军队,就算武器再怎么锋利,将士在怎么应勇,也是去送死。 他不怕死,但怕毫无意义的死。 但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明知道这样做是送死,他也必须去做。 张了张干涩的喉咙,虺青衫扭头对他的不下大吼,俊朗的面容此刻却显得那样可怖扭曲。 “所有人,跟我冲,若有来犯,虽远必诛。” 虺青衫首当其冲,策马飞奔冲在最前面。其余的副将见此,也是毫不犹豫的跟在身后。 五千名白色色骑兵排成整齐的队形跟着他,从山坡上急冲而下,蹄声轰隆。 整个队伍宛若一条飞腾的白色巨龙,势不可挡的咆哮而去,扑向那黑压压一片的蛮夷军队。 “若有来犯,虽远必诛。”每个人歇斯底里的嘶吼声,伴着轰隆的啼声,震彻天地。 仿佛巨大的怒吼,给这些视死如归的将士们增添了神勇之力一般。 只见虺青衫一马当先,率领的骑兵直冲而下,势不可挡,几乎一下子就插进了蛮夷的大本营之中。 斩掉一个眼前的蛮兵,王昌贺冲到虺青衫面前,一声欢呼:“将军,我们真的有可能取胜。” 虺青衫看了一眼四周犹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涌来的蛮兵,摇摇头道:“不见得,我们的兵力还是太稀少。” 王昌贺一听,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可是看这些蛮兵战斗力似乎有些不对劲。” 虺青衫忍不住叹息道:“是啊太不对劲了,太反常了——这是圈套。” “是敌人的诱敌之策。” 而与此同时,一青年儒士,手舞羽扇,坐在木轮椅上,被人推向了山巅之上。 当看到阴沉的天空拨开迷雾,出现第一缕曙光之时,他抬头望去,轻声笑道:“就是此刻,千年一遇的转机。” 正浴血奋战的虺青衫再次听到王昌贺的呼喊,这让他有些不耐烦,闷声道:“王昌贺,这是战场。” “别仗着你有才情,上面派来的,我就不敢办你。” 王昌贺却是颤巍巍的指着西方的那抹曙光道:“将军,你看那是什么?” 虺青衫一刀斩去眼前挡路的蛮兵,只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随后,他瞳孔猛然一缩,讶声道:“金帐?” 听到虺青衫也这样说,王昌贺顿时喜出望外道:“没错,正是金帐。” “有强者偷袭了蛮族金帐,大败蛮兵军心,迫使其不得不回防。” 正如他们猜想的那样,原本源源不断涌来的蛮兵,此刻却是丢盔弃甲,队伍散落。 没有做丝毫的抵抗,向着金帐的方向四散奔逃。 见此这大胜之机,虺青衫没有丝毫由于,高举长刀,怒吼道:“传令下去,全军出击。” 顿时,“呜呜”的号角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白色的骑兵高呼着开始最后的总冲锋。 熹微的曙光之下,一道白色的洪流,自漫山遍野洪流而下,铺天盖地的向蛮兵冲去,喊杀声惊天动地,彻人心魄。 …… 寒光照铁衣,摇曳的灯火伴着帐外的熹微晨光被吹灭。 虺青衫回过神来,眼神放空望着天际的那抹亮色,呢喃的发出一丝疑问:“昌贺,我们这是赢了吗?” 王昌贺愣了愣,不知道虺青衫为何这样问,但还是毕恭毕敬答道:“将军,我们的确胜了。” “请允许我向将军您祝贺,你这次班师回朝,功勋卓著,一定会位列四品中郎将的。” “二十多岁就可以位列中郎将,帝国还从未有过呢,将军未来可期。” “呵呵,是吧。”虺青衫笑容里没有一丝的喜悦,反而充满了沉重道:“只希望这一切不是一场梦。”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场梦呢。”那段大捷至今回想起来,仍给他一种似幻似真的错觉。 “是啊,那场大胜给人感觉仍是一场梦啊!”王昌贺回想起来,也是喟然叹曰。 “将军,卓玛使者求见。”这时,账外忽然传来一阵声响。 “卓玛求见?”虺青衫顿时眉头紧皱,但还是喝道:“进来。” “使者卓玛,拜见将军。”卓玛走进大帐,毕恭毕敬的向着虺青衫行礼道。 正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虺青衫也是转过身来,笑道:“卓玛使者,这一路多是颠簸,你和公主殿下可还适应?” 卓玛没有抬头,仍是一脸的恭敬:“这一路多亏将军的悉心照料。” “只是我等下人还好,就是公主此次和亲,路途颠簸,颇有些水土不服。” “还请将军,尽早启程为好。” 虺青衫闻言,想了想说道:“果真如此?” “那公主殿下现在如何?我这就去向公主请罪。” 卓玛连忙拦住了虺青衫,道:“谢将军挂劳,房曲大人目前正为公主诊治,相信已无大碍。” “不过,公主毕竟是第一次进入中原,颇有些水土不服。” 言外之意,便是催促虺青衫尽快启程。 虺青衫沉思片刻,旋即说道:“好,当房曲先生为公主诊治,无大碍之后,我们便立刻启程。” “如此,便多谢将军了。” …… 看着卓玛的背影,虺青衫神色渐冷,沉吟片刻,他对着身后的王昌贺道:“昌贺,盯紧他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王昌贺恭敬的垂头站立着,答道:“是将军。” “那房大人那边呢?要不我去询问是否属实?” 虺青衫蓦地一怔,随后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亲自会一会他。” ------------ 第10章 木秀于林 几柄黑伞小心翼翼的护送着那白裙女子上了马车。 虺青衫的目光始终目不斜视的看着那白裙女子,直到那白裙女子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仍不肯移去目光,过了良久方才感叹了一句:“真是漂亮。” 在他身旁的王昌贺这也才回过神来,一想到那白裙女子的绝美的容颜,就忍不住有一股震撼到麻木的感觉。 从前以往他只认为‘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账下犹歌舞’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 但现在,他似乎有些理解霸王项羽虞姬之间的那种情谊了。那白衣女子的美丽毋庸置疑,用“漂亮”二字来形容她,都显得是一种亵渎。 他甚至在想,究竟是怎样的英雄,才能配的上那位绝美的人。 透过车帘,看着那道绰约的倩影,虺青衫仍处于震撼之中,呢喃的发出了一丝疑问:“昌贺,你说陛下能配的上她吗?” 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也不能回答,因为他此刻内心也动摇起来:圣明的圣上真能配的上她吗? “两位大人好!” 这时,随着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书生推着轮椅缓缓向两人走来。 轮椅上之人身材欣长,身穿黄色的道袍,颇有一种得道高人的风采。 此人面容儒雅和善,神态安静祥和,让人第一眼看去就心生好感,双手轻垂膝间,显得那样的谦和温善。 “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只是将军祸从口出。” 房曲微微一笑,主动说道。 见到此人,王昌贺急忙走到房曲身侧,恭敬的说道:“太学院王昌贺,拜见房曲师兄。” 房曲露出和善的笑容,道:“王大人言过了,房曲既已脱离太学院,也就算不得上是师兄。” 王昌贺闻言,却是沉声道:“师兄此言差矣,昌贺此举固然有攀附关系之嫌。” “但昌贺永远不会忘记,当年师兄桃花一指,在下感激涕零。” “那是师弟你底蕴深厚,机缘已到,只差临门一脚。就算我当年不指点你,你也会受到太学院长辈的赏识。” “一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房曲说完,转头定定望着虺青衫道:“倒是将军你,你可知你将大祸临头?” “大祸临头?” 虺青衫心中猛然一颤,瞳孔愣愣望着房曲。 他不是那种易怒之辈,否则不会走到今天。房曲名扬天下,这样说必定有自己的道理。 只是,他想不通的是,这所谓的‘大祸’究竟是从何而来。 他深呼了一口气,脸色变得肃穆,沉声道:“敢请公子示下。” “示下倒是不敢。”房曲说到这里顿了顿,指了指南方那片星野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点我就不多说了。” “将军如今是圣眷正荣,如日中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捧杀将军。” “捧杀?”虺青衫心中疑惑,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让他放弃这拼死得来的军功,他又实在是做不到。 “将军是谁派你来这的?任谁都知道那场是绝不可能胜的一场仗。长安城中那些达官贵人可是迫切恭候着您的这一场败绩!” “而今,咸鱼翻身,蝼蚁借势成螳螂,您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虺青衫逐渐面目渐肃,沉默不语。 这一番话却是点醒了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他。 他迫切立功,竟然忽视了一个最重要的既定事实。那便是:比他想升官的人多了去,尤其是那些混迹于军中的王公子弟。 由于神武帝的穷兵黩武,所以圣皇登基之初为了稳定政局,大量启用文人墨客,对外更多采用的柔和的外交态度。 这样做造成的后果便是文官集团与武将集团实力的此消彼长,以及矛盾日益加深。 对于一个武将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战争的残酷,而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无仗可打。 在这个以军功作为晋级条件的大汉王朝,无仗可打,也就意味着很多武将一辈子也最多只能混到五品杂将罢了。 而这次,边疆动乱,蛮族大举入侵,却是让他们再次看到了升官的机会。 之所以只派他一个五千兵马的小小副将去,只怕不是无兵可派,而是有意为之。 甚至于,这一切都是在圣皇的默允之下进行的。 坊间多是传闻,当今圣皇文治卓著,武治不行,是个只会书桌上治天下的书呆子。 尤其是,近几年这些言论越发甚嚣尘上,这让一直想超越神武帝的圣上,很是震怒。 如今,却因为自己,将这场很多人期盼的战争胎死腹中,只怕圣皇也对自己恨之入骨了。 想到这里,虺青衫又惊又怒,冲着房曲问道:“敢问先生,这圣颜是否已变?” 房曲没有做声,眼神放空的望着那璀璨星野,淡淡道:“圣颜岂是我等能揣测的?” “只不过算算时间,陛下的旨意只怕就要到了。” “旨意?”虺青衫有些错愕。 房曲道:“不错,将军这一途并不好走。护送和亲使团这等美差,为何朝堂上下一致举荐将军?” “这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多谢先生指点。”虺青衫双手抱拳,深深行了一礼。 此番谈话却是让他大为震撼,他此刻需要回去想一想,自己该如何破局。 “先生果然大才,看的的确比我远得多。”王昌贺一声轻叹。 “过誉了。”房曲淡淡一笑。 马车内,看着虺青衫等人走远,苏蓉款款从马车走下,道:“先生,请留步。” “房曲见过公主。”看着那道倩影,房曲目光一黯,只是语气有种莫名的冷淡。 苏蓉缓缓抬头,看着眼前那张曾经熟悉无比如今却又有陌生的面容之上,心中不由一阵揪痛。 此刻她的眉头痛苦的拧作一团,姣好的面容此刻也因痛苦变得扭曲了几分。 一旁的侍者见此,急忙拿出一个香囊,放在公主鼻尖嗅了嗅。 过了数秒,苏蓉才恢复平静,面色如常。 “公主这是心头痛,宫中太医院或许有诊治之法。”房曲淡淡说道。 “多谢大人挂念,只是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 第11章 天雷滚滚 听着如此冷淡的语气,冷淡没有丝毫的情感,苏蓉心间不由自主一疼,刚刚平复的心田,仿佛被利器划过一般,不留一丝痕迹,却疼的她有种窒息的错觉。 侍者见此,又拿出香囊,准备放在公主鼻尖。 苏蓉却是冷冷喝住,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极力平复心绪。 记忆中的那双夺目耀眼的眸子里,此刻却是刺骨的森冷,冷的让人可怕。 极力平复心绪后,苏蓉再次开口,只是语气竟也变得冷淡了几分:“敢问先生可曾去过西域?” “西域?”房曲略作沉吟,思索片刻后缓缓道:“不曾,公主何出此言?” “无他,只是先生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只可惜他已经死了。” 苏蓉眸子清冷,死死的望住房曲双眼。 “原来如此。”房曲回答时目光不转,“既是故人,又何必留恋。” 说这番话时,房曲下意识的手掌紧绷,但旋即又不留痕迹的舒展开来。 “公主若无他事,小人就此告退了。” 苏蓉转过身去,声音略带沙哑的清冷道:“嗯!” 待房曲几人走远后,那侍者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公主,房大人已经走远了。” 这时,苏蓉终于绷不住了,心头莫名的痛让她难以忍受。 在侍者的搀扶之下,这才艰难的爬上了马车。 待爬上马车,点亮油灯,卓雅方才发现公主脸上有着两行滚烫的泪水垂下,眼眸之间满是难言的痛意。 “公主,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奴婢啊!”卓雅被吓得惊慌失措地大喊。 心头绞痛的苏蓉,虚弱无比的呵斥卓雅:“卓雅,镇定,我草原儿女是不会在汉人面前流泪的。” “这难道你忘了吗?” 被训斥的卓雅这才回过神来,拿出手帕一边擦拭着公主脸上的泪痕,一边哭腔道:“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若是不想嫁给那汉皇,我们偷偷回去。” “可汗那样疼你,一定会答应你的。” 听着如此天真之语,苏蓉顿时无奈笑了笑,抚摸着卓雅稚嫩的脸庞,轻声道:“卓雅啊,你怎么这样单纯。” “假如事情和你想的一样,那就简单太多了。” 卓雅噙着泪水,倒在苏蓉怀里,糯糯问道:“公主,你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奴婢见你这样哭,还是上次驸马……” 说到这里,卓雅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道:“公主,您听错了,我说的是上次可汗,上次可汗大发雷霆之时。” 苏蓉微微低着头,看着怀中天真烂漫的卓雅,心中无比的羡慕,说道:“卓雅,你说驸马是个怎样的人?” “你我之间情同姐妹,我也没当你是我的婢女,没什么可避讳的。” “公主,真的?”卓雅抬头,认真的望着苏蓉。 “嗯。” 定定望着卓雅认真的表情,苏蓉在这一刻感到了一丝真实。 “驸马他长得风流倜傥,虽然不符合我们草原人的审美,但是我知道公主只要和驸马在一起时,才会笑的那样开心。” “驸马他不仅为人很好,还武功高强。跟了驸马,公主你最起码不会受到伤害。” “还有,奴婢知道公主你喜欢中原文化,驸马又是一个中原人。这样总好过你嫁给草原那些莽汉好多了。” 听着卓雅的言语,苏蓉心中满是感动,眼泪更是溢满眼眶,道:“卓雅你......” “公主你知道吗?”卓雅抬头看向苏蓉道:“临行前可汗曾经也这样问我。” “我便是这样回答的,可汗罕见的没有训斥我。” “可汗?” 苏蓉闻言,心中那是五味杂陈,浑身颤栗。 心中莫名的她掀开车帘,于黑夜中望向那顶还亮着灯的帐篷,呢喃自问道: “房曲,去方,你怎么忍心抛弃我离去?怎能忍心对我视而不见?” “你就算在怎么掩饰,也是掩饰不掉你下意识的那种举动。” …… 轰隆隆,头顶之上雷声大震。 霎时间,一道电蟒撕破漆黑的夜,裹挟着隆隆雷鸣,呼啸而过。 王初一听到雷声后,抬头望去,有些疑惑,不像是下雨的迹象。 闲着无聊的梁衡秋,望着那道电蟒,笑眯眯盯着江不觉道:“你既然会望气,想必也懂一些道术。” “道家以五雷正法扬名,那你倒说说这雷究竟为何而响?” 江不觉瞧了一眼梁衡秋,冷冷道:“也许有人再骂老天爷,遭天谴了也说不定。” 梁衡秋一听,顿时撇嘴轻哼道:“胡言乱语,我看你与那些老神棍没什么区别。” “诶,你还别不信。我这可是有理有据。”江不觉看了一眼王初一道:“不信你问王初一。” “我听闻,房曲不是时常骂老天爷,有一次还被雷劈了不是。” 王初一在一旁听着,嘴角抽搐,直呼离谱,无语说道:“你这是听谁说的?没有这样的事。” “只是这不似寻常的雷声,却是有些奇怪。” 话音刚落,轰鸣之声再震,雷运滚滚,恐怖的雷鸣之声响彻天地。 横亘天际的闪电犹如一柄长矛猛然撕裂夜的漆黑,将天地照耀的一片雪白。 江不觉脸色顿时一变,抬头望向遥远的东方,若有所思。 “既已贵为圣人之躯,又为何行逆天之事?” 圣人禀行天地,以苍天之名,行圣人之事。 唯有这威势浩荡的滚滚天雷方才能配得上圣人的身份。 只是,既已是圣人,秉承天地,又为何要逆天而行,悖离大道? 此刻,长安城却是笼罩在一片雷云之下,滚滚雷鸣彻人心魄,天地仿佛堕入了一片雷狱之中。 一道惨白的闪电炸响在大殿的上方,惨白的电光照出大殿前广场所有人肃穆的神色。 他们皆一身黑色锦服,衣领上绣着一柄黑色的利箭。任凭狂风暴雨暴打,他们却如同一根根石柱矗立,一动不动。 “砰”的一声,朱红的宫门被狂风吹开,发出沉闷的响声。 “怎么回事?”未多时,灯火摇曳的大殿传来一声叱喝之声。 纵使这天雷滚滚,竟也被那道威威叱喝之声盖过去。 “陛下息怒,我等誓死守卫陛下。” ------------ 第12章 活得久,走得远 罕见的暴雨伴着滚滚雷鸣之声愈下愈大,窗外尽是窸窸窣窣的声响。 掀开车帘,望着窗外的烟雨墨色,妙香眉头蓦地一紧。 马车冒着暴雨在这泥泞的官道上颠簸着,车内众人却是面色肃穆。 纵使窗外是怎样的狂风大作,车内却是出奇的静,静的十分压抑。 就连一向闲不住的梁衡秋,此刻也是低着头,目光闪烁思索着什么。 车厢很大,很宽敞,四周镂刻着静美的雕纹,有股暗暗的淡香弥漫,但纪清却觉得十分的拥挤,有些难受。 他从没和如此之多的人同处在这样一个狭小空间内待在一起,这让他十分的不适应。 妙香随着车子微微摇晃着身子,小心翼翼看了眼闭目养神的王初一,心中稍定。 而后,她深呼一口气,一脸决然的说道:“那个江先生,奴家可否求您一件事。” 江不觉闻言,松开车帘看着她道:“你说便是,我只是一个说书人,又不是那些老道,你不必怕我。” “好。”妙香顿心头一喜,急忙说道:“我想请求江先生见到初生后,可以隐瞒我是狐妖的身份。” “初生?”江不觉摆头沉思,过了一会儿方才道:“原来你心心念念的人名为初生。”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何魅力,不过既能触发你的姻缘咒,想必也是一位极具才情的才子。” 妙香自嘲般笑了笑,轻声道:“先生过誉了,相较于先生来说,先生才是大才。” 这话让一旁的梁衡秋听得就不是很满意了,撇了撇嘴冷哼道:“救他?一个臭说书的。” “大才,我看是个蠢材吧。” “梁小姐!” 而躲在一旁始终保持着恭谨沉稳姿态的纪清,这时候却是赫然冷喝一声,对着梁衡秋怒目而视。 他能容忍自己受苦,能容忍别人怎样欺辱自己,但绝对不允许人说江不觉的半点坏话。 假如没有江不觉的话,他很有可能就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成为破庙中的又一具冻死骨。 “怎么?”梁衡秋被纪清的一声冷嗤,着实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盯着纪清。 她之前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江不觉的身上,却是忽略了始终没有存在感的纪清。 纪清愤恨的瞪着梁衡秋,心中越发的愤怒,不知为何那种愤怒仿佛是恨铁不成钢的那种。 “梁小姐,口下留情。我兄弟他脾气好,可并不代表我脾气好。” 纪清这般说道,心中怒不可遏。 这番话一出,顿时让梁衡秋炸毛。 从未被别人这般训斥过的她,猛地站起,双手叉腰,颐指气使的看着纪清,冷冷道:“既已如此,那你今天噬咬替他挨我这一顿骂了?” “是!”纪清说着低着头,将好不容易刚刚获得《大汉通识》小心翼翼放在一边。 随后,他便站起来,低着头沉声道:“梁小姐无论怎样骂我,我都无半句怨言。” “但是骂我兄弟,一句都不行。” 江不觉在一旁看着纪清,心中有种暖暖的感觉。 与此同时,他也没有阻止两人,毕竟王初一同样不也没出手。 “你........”梁衡秋气得不行,心中怒不可遏,但却被纪清这番话堵得无话可说,让她一肚子不得发作。 她本身也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看江不觉有些不爽,却没料到纪清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喂,你入了七星阁,我们以后可是师兄妹。”梁衡秋不服气的说道:“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外人而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况且,我这样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动手。” 纪清望了一眼江不觉,随后便从怀中掏出了从七星阁中的那枚星印,冷冷道:“如果加入七星阁会与不觉为敌,我不加入也罢。” 说完,便毫不犹豫的将刚到手,甚至还没捂热乎的星印放在王初一面前。 “这.......” 梁衡秋顿时呆若木鸡,她万万没想到纪清为了江不觉会甘愿放弃成为七星阁弟子的身份。 事情到了此刻,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默然良久的王初一,蓦地睁开双眸,微微一笑,主动说道:“江兄,你越发的让我好奇了。” “事情到了此刻,你看如何是好?” 江不觉微微一笑,别过头去掀开车帘,看着那淅淅沥沥的雨幕,缓缓说道:“小清,收回星印。” “我想,这应该是梁小姐和我开的一个玩笑,全是为了活跃气氛罢了。” “不觉?”纪清有些迟疑的看着江不觉。 “小清你还是太冲动,全然忘了太清。”江不觉轻手沏杯热茶推到纪清面前,“就算日后七星阁与我为敌,你大可到时退出便是。” “始终不要忘记,乾坤未定,一切皆有变数。” 王初一也适时呵斥梁衡秋道:“大小姐,还不给江先生道歉?” “莫不是你想成为门内的小师妹?” 她也不是什么胡搅蛮缠之辈,于是深深的鞠了一躬,诚恳的说道:“江先生,刚才是我有些无力了。” “梁衡秋,在此向你道歉,还望先生不要见谅。” 江不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梁小姐客气了,依我看来,梁小姐可是聪慧的很那!” “此言差矣!”王初一此刻却是说道:“依我看来,纪清师弟未来可期。” “假以时日,定会名扬大汉。” 江不觉摇摇头,说道:“他还是太冲动了,有时候就会显得鼠目寸光。” “古人有云,璞玉雕也。”王初一看着纪清满意的笑了起来,“一个人最难得就是品性,纪清师弟品性平直、坦荡。” “日后,在这修炼一途上是绝无半点瓶颈可言。” “但单纯的人在这乱世中,只怕难以长久,过刚易折,冲动的人在这乱世中只会被刺的遍体鳞伤。” 江不觉望着福泽深厚的纪清,却是有些担忧。 “这点我敢肯定江兄你错了,正因为纪清师弟的坦荡,对任何人都没有天生的敌意。” “这样的人,在这诡谲多变的乱世中,活得长,走得远。” “鼠目寸光,看得不够远没有问题。只要走的足够远,看到的也就比别人远。” ------------ 第13章 血棺 “既然如此,那希望如你所愿吧!”江不觉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王初一说道。 对于妙香的事情,他自是不会忘得,旋即继续道:“王先生既如此善解人意,想必举手之劳是不会拒绝的。” 王初一转头看向妙香,目光变得森冷,和善的面容被冷肃所取代。 只见他清冷的目光定定望住妙香,待后者无比的不适,因恐惧瑟瑟发抖时才淡淡道:“我所关心的是案件本事。” “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原本被王初一冷厉的眸光吓得瑟瑟发抖的妙香闻言,顿时欢喜万分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只要我见了初生最后一面,就告诉大人我所知道的一切。” “嗯!”王初一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阵唢呐、锣鼓的声音。 在前方山坳前忽然出现数百号人,钟鼓齐鸣,唢呐声声,曲调无比悲凉,让人举目茫然,心生萧瑟。 梁衡秋急不可耐的掀开车帘,忽被天下飘下的雪白纸钱模糊了视线。 白幡如林,纸钱似雪,漫天飞舞,落在泥泞的水坑里,竟冒着灰色的火焰。 看到这里,梁衡秋顿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转身入了车内,道:“怎么办?是鬼火?” “难道我们遇上不祥了?” “不祥?”听到这个词,妙香不由一阵惊呼,全身蜷缩在车内一角,瑟瑟发抖。 王初一此刻面色也是出奇的凝重,掀开车帘看着那森然白幡,沉声道:“不要轻举妄动。” “我有星印气运傍身,这辆马车更是坐着两位贵人,那些小鬼绝对不敢冲撞。” 纪清瞥了一眼江不觉,发现他没有动静,也就安下心来。 悲凉的唢呐声越来越近,其间却夹杂着一丝沉重的“咯吱”声。 “这是怎么回事?”江不觉心中顿生疑惑,于是掀开车帘,就看见了那一口赤红的血棺。 一口血棺,赤红如血,由十六名壮汉抬着,七摇八晃的向着他们走来。 在血棺的背后,跟着的是一些神色木然,宛若形势走肉一般的身披白色丧服之人。 随着血棺越来越近,江不觉心中却越发的不安起来。 “不好。”江不觉心弦狂颤,在这一刻那种不妙的感觉越发的强烈。 王初一在此刻,表情更是无比的凝重,肃穆的冷若冰霜。 “好冷啊!”这时,梁衡秋忽然哆嗦着说道。 这时众人才发现,不知何时梁衡秋的身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寒霜,整个人更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看着情况不对的梁衡秋,王初一心中无比的复杂,“再这样等下去,她的身份绝对要暴露。” “那时候,只怕麻烦更大!” 想到这里,王初一不再犹豫,手中法决轻捏,一抹璀璨耀眼的金芒自他指尖浮现。 但那那抹金芒犹如黑夜里的一根燃烧着火柴,转瞬即逝。 王初一骇然的收回手,脸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他难以相信就在刚刚几息内,就在刚才他沟通天地之力时,竟有人扰乱了这方天地的秩序,将这方天地变得混沌一片。 已位列第四境的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若不是他及时切断了联系,只怕混沌早已侵入他的体内。 “晴明!”这时,江不觉忽然冷喝一声,在他的折扇上面写着什么。 只见随着他的指尖,如墨的色晕染在折扇上面,而后跃然其上。 “敕!”而后,随着他一声冷喝,轻舞折扇,那如墨的色便被打入梁衡秋体内。 “嗯!”梁衡秋顿时闷哼一声,身子瘫软到底。 幸亏纪清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而此刻她的脸色也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逐渐变得红润起来。 “这怎么可能!” 一旁看着的王初一心头狂颤,但又想不了那么多。 “开阳星印,现!” 王初一的手上蓦地出现那墨青色的星印,随着星印的出现,众人顿时觉得一股暖意袭来。 “给我开!” 王初一怒发冲冠,手执开阳星印,顿时从他的手掌上,胸前、四肢百骸出现一条条金色的花纹。 这些花纹闪烁着神芒,犹如扭动的灵蛇,开始肆意蔓延着。 它们犹如人的经脉一般,涌动着金色的液体,疯狂涌向四方,逐渐汇聚到他的掌间。 王初一手掌猛然发力,执掌开阳星印猛地重开车顶,整个人犹如一种无声的飞鸟,窜上高高的树冠,悬浮于虚空之上。 他掌间璀璨夺目的开阳星印,犹如黑夜中璀璨的星斗,照亮世间大地。 “哞!” 这时一声沉闷的呼号声传来,只见天边忽然悬着一副血棺,竟连天穹也被染成了一片血色,诡异且妖艳。 “那是什么?”王初一深深皱眉,看着那顶血棺面色苍白。 随后那顶血棺忽然自己打开,棺盖缓缓推移,浓稠至极的绯色迷雾自血棺中弥漫开来。 这时,他忽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那血色的迷雾,仿佛就是带有吸力的深渊,拖拽着想要将他拉进去。 “怎么可能?邪祟之力怎能入得了开阳星印?”王初一面色越发的煞白,只得全力催动开阳星印。 但是渐渐地,那股吸力越来越大,他甚至有种灵魂被撕扯的感觉。那些血色的迷雾,像是扭动的灵蛇,疯狂的钻进自己身体里,吞噬着那金色的花纹。 此刻,他的胸腔里只感觉是凌冽的寒风呼啸,仿佛有无数吧尖刀飞快的划过他的肌肤。 明明冷到让你麻木,下一秒,却是那样的痛不欲生。 逐渐的,他双目充血,大脑有种被撕裂的痛觉,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存在了一般。 就在这时,他混沌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一道只色眼睛,冷酷且无情 但就是那样冷漠的眼神,此刻却散发着无比柔和的温暖光。 以着那只金色眼睛为中心,蔓延而出无数条金色的纹路。 不一会儿,这些肆意蔓延的金色纹路,密密麻麻的构成了一个庞大且密集的体系。 而在江不觉等人眼中,只见从王初一的体内爆发出一道璀璨的光芒。 那绯色的迷雾遇一遇到那璀璨的光芒便如阳光下的冰雪消逝。 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在血棺即将盖上之际。 一抹殷红的血滴借着最后一丝迷雾,滴在了开阳星印上,并且很快被其吸吮。 ------------ 第14章 遇袭 灯火摇曳间,天地仍被笼罩在一片黑暗里。 只有树干与树干之间漂浮着荧惑的光芒,像是漂浮的萤火虫。 王初一挣扎着身体,身体有着被撕裂成碎片的剧痛,痛苦的让他面色苍白,整个人憔悴无比,看上去都快要虚脱的样子。 “你.....没事吧?”见到王初一苏醒过来,梁衡秋小心翼翼的搀扶起她,眼中尽是关切。 “咳咳,我没事!”王初一有气无力的说道,想要伸手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 “王兄,你现在身体虚弱,还是不要说话为好。”江不觉沉声说道。 “那些邪祟呢?我们这是在那?”王初一茫然的看四周,山野寂寥,漆黑的夜,静谧无比。 “这点你不用担心,那些邪祟已经退却。马车刚才已经被毁,我们现在正处于一片山谷之中。”江不觉说道。 “这样就好。”王初一闻言,顿时露出了安心的神色,万分疲惫的闭上眼睛。 看着眼前虚弱的王初一,梁衡秋也不再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知道,若是没有王初一,只怕她们就要真的葬送在那群邪祟手中。 一旁的妙香看了许久,畏怯的走到江不觉身旁,表情紧张起来:“江先生,要不我们还是放弃吧。” “我们是斗不过她们的。” 梁衡秋闻言,心中顿时不爽,看着妙香冷嗤道:“哼,狐妖就是狐妖,果真泯灭了人心。” “哦,不对,你们应该就没有人心。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变成如今这样。” “你不说一句好听担忧的话也就罢了,还在这说风凉话,寒人心。” “这.......不是这样的。”妙香急忙摇头,急忙否定道:“我只是不希望王公子在因为我而受伤。” 见她畏怯的神情,江不觉不禁暗自思索起来:“一个敢犯下大忌讳,与凡人相恋之人,真的会被刚才的邪祟吓得瑟瑟发抖吗?” “这个时候,突然这样说,只怕不是担心王初一,而是另有所求。” 想到这里,江不觉微微一笑,安抚道:“放心,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你知道他是谁吗?大将军王败北的公子,天底下有何人敢伤他分毫?” “嘿嘿嘿,是吗?王败北假若晚年丧子,想必也就无心统兵了吧!” 这时,西南方向的林中传来一阵阴冷的怪笑。 江不觉眉头一皱,转身看向西南方,冷冷道:“什么人?既已知晓我们的身份,还不速速退去。” 夜色漆黑,只见远处的林间身影绰约,有道道黑影闪过。 “我既然已经知道他的身份,还会怕吗?”黑暗中有人开口。 “就是,你这是明知故问,多此一举。”梁衡秋这时站了出来,冲着那林中黑影冷喝:“既然不怕,又何必躲躲藏藏。” 江不觉甚是无语,白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我这是先礼后兵吗?”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废话可以拖延时间。 看了一眼那林中的黑影,梁衡秋嗤笑一声道:“他们?魑魅魍魉而已。” “先礼后兵有那个必要?” “哦,姑娘好大的口气。”林中再次传来那森冷的笑声,“那就让我看看姑娘的真正实力。” 话音刚落,林间之内便传出一阵窸窣之声,一股阴寒污秽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嗤!” 只见一道黑影伴着凄厉的啸鸣之声,犹如离弦之箭般从林间射出。 “哼,邪门歪道。”梁衡秋不屑冷嗤一声,正欲出手。 就见,眼前出现一道伟岸厚重的身影,让她有种心安的感觉。 “滚!” 纪清闪身到她的面前,大吼一声,一拳 便打向了那道黑影。 拳风烈烈,炽阳万里,那道黑影在纪清双拳之下竟被融化,化成一道黑水。 这时,一狰狞獠牙黑甲武士从林间窜出,那道黑水顿时回到黑甲武士手中凝结成一把泛着森冷寒芒的长刀。 “以武入道,倒是罕见。”喑哑的声音自黑甲武士口中传了出来。 “不过,也仅限于此。”伴着那歇斯底里的嘶吼之声,先前那股阴寒污秽的气息再次蔓延开来。 看着那黑甲武士眸中幽蓝的鬼火,江不觉不由呢喃道:“鬼道吗?的确罕见。” 不过,他倒不是很担心纪清。 鬼道嘛,阴寒之术,最忌至阳至刚。而纪清以武入道,正值壮年,血气方刚,气血旺盛正是如日中天。 这等阳刚之气,本就最是压制这阴寒邪术,纪清自然无恙。 更何况,纪清的养气法可是纯正的道家秘术。就算是这黑甲武士再如何怨气冲天也是无用。 由此,纪清与那黑甲武士战得不相上下。 当然,对方也不可能只有这点人,他们真正的目标毕竟是…… 想到这里,江不觉顿时反应过来,急忙一把拉过身旁的妙香,“小心。” 与此同时,一根尖利的冰刺在她眉间突然炸开。 “这......”妙香瞳孔猛地一缩,看着地上的那些冰碎屑,难以置信。 “何方宵小?”梁衡秋此刻也是被吓了一跳。 然而回答她的是一根根尖利的冰凌,只听“嗤嗤嗤”的异啸声,像箭雨一般射向她。 好在她身手敏捷,有足够的警觉,想也不想的就朝一旁闪避。 “可恶。”梁衡秋愤恨,从腰间探出一根马鞭,向着林内爆闪而去。 手舞马鞭,将那些冰凌全都卷在一起,而后猛地甩向那漆黑的林子里。 隐匿在林内的黑暗处的狐女脸色大变,身形急退,额头冷汗直冒,她可没有梁衡秋手中的那根马鞭。 铛!铛! 月色朦胧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紧紧相逼着。脚下碎石更是被不断的卷飞,噼里啪啦的击打在一旁的树枝上,发出“窸窣”的声响。 面对梁衡秋的穷追不舍,狐女更是慌不择路的拼命奔逃。 而此刻,纪清面色凝重,伸手矫健的躲避着黑甲武士连绵不绝的攻击。 他以武入道,有着独有的养气法,一拳挥出,凛冽的狂风呼啸不止。 两人混战在一起,风云激荡,巨大的声浪肉眼可见,眨眼间枝摇树动,草叶纷飞。 ------------ 第15章 圣旨 随着战斗的加剧,黑甲武士瞅着一个空档,眼神陡然凌厉,手中的长刀竟跳跃着赤紫的雷火。 “灵刀?” 看着那冒着雷火的长刀,纪清怔了怔,飞退几步躲避黑甲武士的攻击。 长刀上,雷火大声,空气中响彻刺耳的音爆之声,几欲让人失聪。 “去死吧!”黑甲武士狰狞厉喝,长刀上雷火大盛,犹如暴虐的雷鸟,裹挟着凶狠之势扑杀而来。 不过就当那雷火长刀呼啸而来时,一道星光从天而降,笼罩在纪清的身上。 “这是?怎么可能。” 黑甲武士看着那熠熠星光,不由得发出一声怒吼。 而后,天权星印自纪清怀中飘出,悬浮在纪清的头顶之上。 下一秒,“俶”的一声,璀璨星光自纪清天灵盖灌入他的体内,整个人都沐浴在星辉之下。 “星印?”躲在暗处的李荣心中狂怒,以心神役使着黑甲武士向纪清砍去。 “可恶,就算我身受重伤,也不能让你完成仪式。” 只见冒着雷火的长刀,犹如悬着的刀剑一般向着纪清砍去,想要破坏这个仪式。 但就在这时,纪清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身上璀璨的星光越发的耀眼, “这是?”感受着纪清身上犹如洪荒猛兽一般的气息,江不觉一时间愣住了。 他从未在纪清身上见到那样凛冽的气息,那样凛冽的气场。 “啊......” 纪清痛苦的发出一声歇斯里地的嚎叫,手中的星印在他手中蓦地化作一把长刀。 霎时间,刀意弥漫,犹如洪荒猛兽一般奔涌而出。 这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似狂风骤雨般的刀意。 枝摇树晃,林间更是发出“窸窸窣窣”的飒飒声响,吹落漫天枯叶,更甚吹散了漫天黑云。 “给我死!” 手持长刀的纪清,双目被那漫天繁星所覆盖,眼神淡漠无情,冷若冰霜。 只见他一刀斩出,漫天星束从天际激射而下,刀意遮天蔽日,所有星辰都黯淡,只有一颗闪烁着星芒。 “啊,不。” 李荣心中骇然,手中忙念法决,口中呢喃道:“风雨如晦,日盈月亏,魑魅魍魉,浑天乱地......” 嗡! 狂暴的星芒,凛冽的刀意赫然劈在了那黑甲武士身上,顿时在其身上出现了阵阵涟漪。 顿时,李荣“哇”的一口鲜血喷出,面色苍白,心神大为震撼。 纪清面色冷,盯着黑甲武士的眼神犹如鹰隼般锋锐。 轰! 轰鸣声阵阵,无皮的风波肉眼可见的扩散开来,巨大的冲击波顿时将周围的枯树尽数腰斩。 江不觉大为震撼,在第一时间甩出折扇,将妙香护在身后。 “噗...”巨大的风波顿时将暗处的李荣掀飞出去,整个人被甩的七荤八素。 就连正在逃逸的狐女,也被那无皮的风波所波及,像断了线的翅膀倒飞出去。 “可恶!”李荣挣扎的站起,眼神愤恨的望着纪清,恼怒无比:“这次是我失算了,下次绝对是你的死期。” 在纪清的刀芒之下,黑甲武士很快便支撑不住,身上忽然燃气黑色的火焰。 而后,整个人化作一个黑漆漆的小纸片人儿,在众人面前燃烧成灰烬。 “狐媚,走!”这时,狐女的脑海中出现李荣的声音。 见此,狐女也不再多做纠缠,身影隐入黑暗之中逃之夭夭。 “可恶!”梁衡秋见此,并没贸贸然追上去。 等她回到众人眼前时,就发现了满地的疮痍,纪清虚弱的躺在地上。 “喏,我发现了这个。”说着,梁衡秋便将刚才战斗中无疑撕扯到的一片布衫递给了江不觉。 “这是?”江不觉接过布衫,闻了闻,面色逐渐变得铁青。 “怎么,有新的发现?”梁衡秋见此,于是急忙问道。 闻着那股淡淡幽香,江不觉正色道:“云梦泽。” “没想到他们竟也参与其中。” “云梦泽?那不是妖皇所处的地界吗?”梁衡秋黛眉颦蹙,沉声问道。 “对,这股气息我绝对不会闻错。”江不觉的脸色渐肃。 …… 正说话间,门外忽然传来马蹄声。 长久的征战,早已让虺青衫的感知极为敏感,尤其是马蹄声。 此时一听马蹄声,顿时警觉,手中长剑紧握,走出账外。 王昌贺慌慌张张穿衣走出账外,就见一个身穿大红衣袍的宦官,在几人的簇拥之下快步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虺青衫面色微不可查的变得铁青,似乎一切的猜测都在逐一变为现实。 那宦官趾高气昂的看了眼众人,眼中闪过轻蔑且厌恶的神色,扯着嗓子道:“虺青衫将军何在?” 王昌贺在一旁,心神大为震撼,果然一切正如房师兄所预料的一般。 虺青衫深呼一口气,恭敬的说道:“末将在。” “是你?”那宦官颐指气使的看了虺青衫一眼,起先有些不信,而后用十分怪异的眼神打量着虺青衫。 他无法想象,以少胜多,名震天下的虺青衫,竟会是一个如此白净的乳臭未干的小子。 不过良好的的养气功夫,还是让他很快反应过来,正色道:“虺青衫,陛下有旨。” 胡青山向前行礼,恭敬的跪下道:“末将接旨。” 那宦官打开圣旨,朗声道:“天元二十年,蛮夷入侵,边疆大乱。承列祖护佑,有得虎将虺青衫,以一敌百,勇冠三军。以五千兵马,打败蛮夷之兵,解我社稷之危。功勋卓著,遂授虺青衫四品东平将军,领东平军三万,钦此。” 虺青衫闻言,心中顿时一沉,一切都按房先生的预料所发展着。 且不说这和亲使团护送一行,是个烫手的山芋,单就是这四品的将军官衔就足以将他捧杀。 四品的将军,在整个大汉也不会超过百数,可以算得上是大汉最顶层的那一小撮人。 一般的五品将军,最低领十万精兵,就连副将也是三万起步。而他功勋卓著,仕途正盛,却只领三万东平军,甚至连精兵都不是。 这不是捧杀,还是什么? 宦官见虺青衫呆立良久,随即冷声道:“将军,还不接旨?” 这时虺青衫才反应过来,脸上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缓缓道:“末..末...将....接旨。” ------------ 第16章 失踪 市井虽小,却也繁华。正是艳阳高照之时,草市刚开,街上的人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间,一片繁华。 大街两旁的店铺也都早早开张,耳边是小二卖力的吆喝声,空气中弥漫着各色的香味儿,显出一片生机勃勃。 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这也得益于当今圣上以仁治国的方略。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国泰民安还能持续多长时间? “这里是哪里?”梁衡秋扭过头,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不比长安繁华,但却另有一番景象,沿街的商贩千奇百怪,卖各色的物品都有,有的甚至就连长安也未曾有过。 妙香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一种游子归家的感觉,一切还是那样的熟悉。 “这里是东平县,一个小县城罢了。”妙香这般说道。 江不觉看到这里,不禁有些感慨: “这里也算是一片桃源之地了。” “你要找的初生就在这里?”江不觉扭头问道。 妙香激动的点了点头,当初若不是被族人抓去,她也绝不会离开这里,离开初生。 几人在长街之上漫无目的走着,忽然纪清背后的王初一忍不住咳嗽几声。 “喂,你怎么样了?”梁衡秋走到身边,看了一眼面色仍旧苍白的王初一,不由担忧的问道。 但回应她的只有王初一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这是怎么回事?他之前不还好好的吗?”梁衡秋期盼的看着江不觉,希望他能给出答案。 虽然她平时看江不觉不爽,但不爽归不爽,她还是知道江不觉有真材实料的。 此刻梁衡秋那眼神就像是明知道犯了错但却倔强不肯认错的稚童。 江不觉忍住笑,探了探王初一的鼻息道:“事不宜迟,我们要尽快找个地方歇息,然后在想办法为王兄医治。” “妙香姑娘,妙香姑娘。”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从背后喊住了妙香。 妙香姑娘不由回头,就见一身穿粗布妇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道:“果真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人了,妙香姑娘。” “王…王妈妈?”妙香愣了愣,旋即欣喜若狂的拉住王妈妈的手道:“王妈妈是你啊,好久不见。” “这些日子你还好吗?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不测了。” “啊,这我……”妙香刚想解释,王妈便说道:“我到还罢了,倒是哭了初生那孩子了。” “要知道,自从你消失不见后,初生可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整个人都变得憔悴颓废起来。” 听王妈妈这样说,妙香心中顿时是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那初生他现在呢?我现在想要见他。”妙香拉着王妈妈的手,热切的问道。 看着妙香期盼的眼神,王妈妈的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诶,初生那孩子失踪了。” “我本来还以为他去找你去了,如今仔细想来却似乎不是。” “我去过你家一次,家中摆设一应俱全。初生孩子我是知道的,没什么闲钱。如果出远门,肯定要典卖变现的。” “怎么会?”听到王妈妈这样说,妙香面色顿时变得煞白,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 看到妙香这般神色,王妈妈内心不由生出怜悯之意,宽慰她道:“妙香啊,你不要担心。” “兴许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毕竟初生不是还没有音讯嘛。” “谢谢王妈妈关心,告诉我这一切。”妙香感激的说道。 “没事,应该的。毕竟你们俩结婚,我替你们做的长辈。”王妈妈说道。 说完这一切,王妈妈也正欲离开,江不觉忽然喊住了他。 “请问,您这是去哪里?我看你手中拿的是符箓。” 王妈妈拿出手中的‘祈雨符’愣了一下,随后道:“哦,这个啊,是开泰大师赠予我们的祈雨符。” “祈雨符?”江不觉不由愣了愣,从刚才街上繁华的景象来看,这里百姓富足,似乎并没有遭受天灾的迹象。 于是,他怀疑的问道:“可是,我发现这里似乎并不缺雨,那怎么还要祈雨符?” “我们这里虽然并不缺雨,但是大师免费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更何况天有不测风云,提前做点准备总是好的。”王妈妈说道。 可是江不觉眉头越来越紧,心中的疑惑也是越来越大,于是追问道:“王妈妈,那也就是说这里几乎人手一个祈雨符?” “嗯!”王妈妈忙不迭点头,“大师免费赠给大家的,每个人都有。” 江不觉还想继续问下去,王妈妈看了看街上的行人,心中有些着急,于是道:“大师开坛的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随后王妈妈便跟着人流,向着法坛的方向走去。 得到初生失踪消息的妙香,心中十分不安,她慌张地对江不觉道:“江先生,对不起,我要回去看一眼。” “初生绝不会无缘无故失踪,他绝对是被那些人绑走了。” 他能体会到妙香此刻焦急的心情,于是看了一眼纪清道:“纪清,你陪妙香姑娘一起去,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可是?”纪清有些为难,他这一走,那江不觉身边可就没人保护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会一直待在客栈,不会有危险的。”江不觉摆摆手说道。 事已至此,纪清也只能答应,跟着妙香回到初生的家。 见初生走后,江不觉对着梁衡秋说道:“前方有个客栈,你带王兄先行住下。” “我在这城里看看,给王兄请一个大夫。” 梁衡秋顿时冷嗤一声:“你可就别骗我了,这个小县城里,能有治王初一的大夫。” “说的不好听,那些个庸医可能都没你这个臭皮匠有用。” “我全当是你在夸我。”江不觉不由耸了耸肩,无奈笑道:“我要去看看那个开泰大师。” “你在这里守护好王兄。” “哼!”梁衡秋冷哼一声,摆摆手说道:“好好好,你去吧。” “这次若不是王初一受伤,否则我不会这么轻易的答应你。” “好好好,知道了,大小姐。”江不觉笑着回应道。 ------------ 第17章 牌位 祭坛之上一黄袍老道端正盘坐,双手舞动间,云气飘渺,似有梵音吟诵,一片祥和。 百姓们跪倒在祭坛前虔诚的祈祷,每个人手中拿的正是那‘祈雨符’。 等江不觉赶到之时,法会已经结束,只剩下几个小道通正收拾祭坛之上的杂物。 于是他走上前去对着小道童说道:“敢问道长,法会是否结束了?” “法会结束,明日请早。”那道童头也不抬,只是信手收拾着祭坛之上的东西。 “这样啊,只是我离城中甚远,实在是来不及误了时间。可否赐予我一张符箓?”江不觉说道。 “符箓?”那道童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悦道:“你明日来便是,参加法会的人每个人都有。” “可…可是…”江不觉略做为难之色。 “好了好了,玄妙赠予他便是,那又不是什么宝贵的东西。”这时一旁的另一个道童却是说道。 “那好吧。”那名叫玄妙的道童,只好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符箓。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江不觉急忙接过符箓,虔诚道谢。 待两道童走远之后,江不觉面色顿时一沉。 “玄字辈?” 他本以为这原本又是那个道观弃徒假借道门装神弄鬼,谋私利之事。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样,能被赐予道号的最起码都是城郡一级的道观,而玄字辈更是道门极少数的正支才能赐予的名号。 “难道真的有道家门人参与其中?”江不觉心中暗自思忖。 …… “妙香姑娘,还有多远?”纪清跟在身后,看着四周有些荒芜的断壁残垣,疑惑的问道。 “纪公子,就在前面,一个转角。”妙香脚步急促,不做停留,焦急的说道。 “好,希望你不要耍花招,否则的话……”纪清冷冷盯着她说道。 “奴家怎敢,经过那件事之后我算彻底明白了,她们是不会放过我的。”妙香说道。 “她们?她们是谁?”纪清眉头一皱,问道。 “哦,到了,就是这里。”妙香忽然说道,快步冲了进去。 纪清暗骂一声,只得追了上去。 “啊,不……” 可还未等他跟进去,就听见屋内传来了妙香的惊呼声。 纪清顿时想也没想冲了进去,就见妙香瘫倒在地,放声大哭,那听的让人心碎。清泪在她本该娇媚的脸上划过两道泪痕,睫毛之上是哪晶莹的泪珠。 她身子蜷缩在一起,面色苍白,牙关紧咬,怀中抱着一块黑色的牌位。 “这是?”纪清环顾四周,却已是家徒四壁,只剩下些搬不动的木桌木椅。 而在正堂之上,有着一个鲜血淋漓的爪印,下面写着初生的名字,令人触目惊心。 纪清在一旁只是看着,任由妙香姑娘痛苦,哭的酣畅淋漓,哭的悲切,令人心生恻隐。 有的时候,悲伤中的人们需要的不是热切的安慰之语,只需要大哭一场,发泄出来就好。 待她的声音变得嘶哑,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他这才走到她色身旁,柔声道:“妙香姑娘,可否让我看看这牌位?” “牌位?”妙香抹去脸上的泪痕,疑惑的看向纪清。 “嗯,你不是还没发现初生的尸体吗?所以事情还未有定论。让我看看牌位,或许会有新的发现。”纪清说道。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自从进入这里之后,他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真的?”听到纪清这样说,妙香顿时激动万分,黯淡的眼神涌现出期盼的神色。 “嗯。”纪清接过牌位,端详了片刻,随后嗅了嗅它的味道,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妙香姑娘你闻,这牌位还留有刺鼻的味道,显然是刚制作不久,这说明初生他极有可能还活着。” “真的?”妙香一把激动的夺过牌位,嗅了嗅果真如此,随即对纪清感激涕零的说道:“谢谢纪公子,否则我真的就要被它们骗了。” “姑娘你只是关心则乱罢了。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你所说的它们是谁?” 见到妙香姑娘有些好转,纪清问道:“它们为何要伤害你?而后迁怒于初生?” “这个……”这时,妙香却是神色一变,眼神飘忽不定。 看到这里,纪清知道她定是有难言之隐,于是道:“那这样吧,我们先回客栈,此事从长计议。” “谢谢纪公子了,奴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妙香这般说道。 …… 日暮黄昏,夜夜雨朦胧,昏黄的日色透过淅沥的雨幕射大帐内,落在了案几上的一本书上。 罕见的暴雨暂时得不到停歇地意味儿,地面上早已是泥泞的黄水,污水横流。 他们原本是处于一座山谷之间的,面对这如此大的暴雨本该躲避他处,但就是这雨奇怪的很。 愈下愈大的暴雨,淅沥的雨幕让人大军难以前行,但就是这样的的暴雨,却丝毫没有山洪的迹象。 无奈,他们也只好暂时继续安营在这里。 虺青衫躺在椅子上,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早已清亮泛着寒芒的佩刀,神色深沉。 “将军,这雨属实有点奇怪。”王昌贺冒着雨前来掀开账帘,拍落身上的雨滴‘刷刷’作响。 看了一眼躺在椅子上的虺青衫,无奈叹息一声,随后就看见了案几上的书。 “将军,外面正是大雨,雨飘进来打湿了书怎么办?”于是,说着他便走到案几旁,将那本书放在远处。 “《倚澜歌》?”看着这本书,王昌贺不由一愣,随即问道:“将军这本歌集你是从何而来?” “我找这本书可是好久,要知道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这时,虺青衫放下了手中的佩刀,一把夺过《倚澜歌》,面色有些不悦道:“我也不知道,兴许是别人送的,我忘了。” “额?”王昌贺顿时一愣,面色有些尴尬,不知道将军为何无缘无故发怒。 说完,虺青衫便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于是道:“昌贺对不起,我这几天有些烦,脑子有些乱。” 王昌贺知道自从那日圣上旨意下达以后,将军整个人都变得颓废起来,与之前威武神明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将军,要不我们去讨教一下房师兄,他肯定有破局之法。” 心烦意乱的虺青衫一听,顿时说道:“好,我们现在就去。” ------------ 第18章 西域圣火教 “这不是祈雨符吗?”梁衡秋看着江不觉手中的祈雨符,问道。 “嗯!”江不觉点点头,端详着手中的祈雨符,眉头拧作一团,他始终觉得这祈雨符有些不对劲。 祈雨符,是道门最常见的道术,沟通天地间的灵气,化作春雨润物。但像这等呼风唤雨之术,却是最为天道所忌。 呼风唤雨,润物复苏本是天道之责,人行天道,本就是逆天之举,会遭到天道所忌,徒增因果报应。因此,道门之人鲜少有人使用这等道术,即便有人使用也应当是在迫不得已之时。 而今,这开泰道人竟然如此赠予祈雨符,难道就真的不怕遭到天谴,致使雷劫降临? 然就在这时,客房之内,烛火摇曳间蓦地熄灭,一声惊雷炸响,淅淅沥沥的春雨便落了下来。 眼疾手快的梁衡秋却是轻易地躲在了一旁,而正在皱眉沉思的江不觉,却是好巧不巧的被淋成了落汤鸡。 “诶,这是怎么回事?”梁衡秋仰起脸的一看了江不觉一眼,随后便因江不觉狼狈模样笑得乐不可支。 江不觉微微皱眉,抬头看着头顶之上的那团郁结不散的阴云,眼神并没有一丝怒气,有的则是无比的震惊。 他实在难以相信这样的事实,这祈雨符能求来春风化雨确实没错,但是这祈雨符应当只有道门之人方可催动。 而他不止一次的去探查梁衡秋,在她身上没有发现一丝的道门气息。 想到这里,他身子忽然一震,眼中的震撼却是更深了些,常人也能驱动的祈雨符,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有道门高人事先将这些祈雨符封装成常人也可以催动的符箓,只是此举会极为耗费功力,甚至会牵扯诸多因果。 而到了第五境的那等道门高人,一般来说,又怎会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又徒增因果之事呢? 这其中的因果,却是让江不觉百思不得其解。 梁衡秋望着被淋成落汤鸡还在发呆的江不觉,以为他真的生气了。 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喂,你该不会真的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这破玩意会突然爆炸,和我之前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梁衡秋嘟囔着嘴说道,心中十分委屈。 这时纪清也带着妙香姑娘回来,便看到了眼前这样荒唐的一幕。 “这是怎么回事?”说着,纪清便递了一块干的手巾过去。 江不觉满不在乎的一笑,说道:“没什么,回来时遇到大暴雨,然后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话说,你们有什么发现?在妙香姑娘家中。” 提到这里,纪清也是微微一叹,沉声道:“初生公子如今已经失踪,生死难料。” “不过我们在其家中发现了一个鲜血淋漓的爪印,以及一个显然是刚制作不久的牌位。” “爪印?什么形状的?”江不觉一听,面色微微一变,心中暗道:“我就知道事情没这样简单。” 他接过妙香姑娘手中的牌位,上面果真有浓厚且刺鼻的味道。 “形状?”纪清歪着头,开始回想起那鲜血淋漓的爪印。因为当时妙香哭的极为悲痛,他当时无聊也还真的仔细观察过那鲜血淋漓的爪印。 “那爪印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骨架不似人类,共有四根骨指,每根骨指各有关节四处。” “四根骨指,四处关节,四四之数,属于……”江不觉轻声呢喃着,脑海中开始回忆关于有关四四之数的记忆。 一旁听着的梁衡秋却是一愣,随后忽然从桌子上拿出白纸,提笔便是行走龙蛇。 不过数秒,她便拿着一张画有四根骨指的白纸,冲着纪清问道:“是不是这个标志?只不过是红色的?我没有上色。” 看到梁衡秋手中的那幅画纸,纪清当即惊呼一声,“没错,便是这个标志,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梁姑娘你又没去过,怎么知道它的形状?” 这时,就连江不觉也是异样的看着她。 “这点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标志是隶属于西域圣火教的。”梁衡秋略微蹙眉,这西域圣火教早于先朝神武帝时期被尽数剿灭,而今居然又死灰复燃冒了出来。 西域圣火教,这个名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顿时一沉。那是个让人沉重的名字,就算是辉煌荣耀的大汉帝国,也被其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 西域圣火教? “你确定是西域圣火教?”沈墨轩黛眉颦蹙,目光清冷好似寒霜。 “师姐,不会错的。”木轩逸迷离的看着沈墨轩,眼中闪烁着别样的神色。 得到小师弟肯定的答复,众人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个名字的由来。 西域圣火教,本起源于西域,尊崇圣火焚身,净火莲华,号称世间唯一正教。西域诸国皆是其教的属国,对其上供。 西域圣火教门下弟子,也在这些属国内地位尊崇,极受崇敬。就连这些属国的国君继承,都要得到西域圣火教的允可以及册封。 而也就是在大汉统一之时,西域圣火教也借此传播到了中原,值此那等混乱年代,也吸纳了不少门人。 这其中就包括道门,儒家,佛门,甚至妖鬼二道在内的诸多门人,西域圣火教也至此在中原站稳了脚跟。 元初初年,神武帝即位在即,西域圣火教在中原也传教百年之久。当时已贵为国师的西域圣火教副教主,在即位之时,要求神武帝接受圣火教的册封。 彼时,年少初生的神武帝面对这无理的要求,当中文武百官之面,暴起将国师当场刺死,就此掀开了长达十年的护国神战。 国师被刺死,这在西域诸国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它们更是籍此发起以“护国”为名的神战,对大汉帝国发起了围攻。 但彼时神武帝年少轻狂,一道旨意挥师西上,聚集全国所有兵力于西域瀚海翠庭决战西域诸国,一战而天下惊,自此奠定其“神武”之名。 一战扬名后的神武帝回朝之后,更是尊董天旷为国师,策划了如今褒贬不一的“罢黜百家”行动,统一了天下道统。 想到数百年前的那场大清洗,沈墨轩就一阵出神,呢喃自语道:“天下又要乱了,可你究竟在何方?” ------------ 第19章 魁首 “师姐,你在说什么?”木轩逸看着愣愣发呆的师姐,不由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魁首。”沈墨轩轻声说道,眼中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幽怨之色。 魁首! 听到这个词,众人心神震动,再次沉默,以至于久久无声。 魁首这个词,相交于西域圣火教,更是让所有人感到莫大的压力。 甚至于,木轩逸每每想这几个字,都会有种窒息的感觉。 道门所有人都清楚,魁首已经不是道门第一人的尊称,早已成为了那个人的别称。 看到众人沉着的脸色,沈墨轩忙敛去心中错意,冷冷道:“此行,我们是来铲除道门叛徒,查清究竟是何人借我道门名号行此天怒人怨之事。” “是,师姐。”木轩逸登时第一个应答,其他弟子也跟着齐声应和。 “好,轩逸,你继续追查西域圣火教,我明日去那集会看上一看,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沈墨轩吩咐道。 听到这里,木轩逸不由一愣,随即犹犹豫豫的说道:“可是,师姐你一个人去真的没事吗?要不,我明日和你一起去。” “轩逸,你还不信我?”沈墨轩目光清冷看着木轩逸,以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师弟,这事紧迫万分,你我兵分两路,耽误了时辰,受害的只有那些无辜的百姓。” 他也是知道自己师姐说一不二的性格,最后也只能无奈说道:“是,师姐。” “好,无其他事情,那师弟你便早日休息。”说完,不待木轩逸反应便转身离去。 木轩逸心中微微作痛,眼睁睁的看着沈墨轩离去。 灯火摇曳,清辉洒落,望着沈墨轩的背影,烛火恍惚,朦朦胧胧,此刻的她犹如雾里花,水中月,婀娜的倩影蒙上一层朗月清辉,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宛若从月宫之上降下凡间的九天仙女,美的令人心颤。 这么多年了,他始终未曾忘记,而她仍旧难以释怀。 在他记忆中,他还是喜欢那个嘴角带着笑意,时不时会捉弄人,有些调皮但心肠极软,无论什么时候都会都笑得那样美的师姐。 可自从那日以后,所有都变了,师傅变得对他严厉万分,师姐变得冷淡寡情,整个门派更是变香稀少,受尽他派嘲讽。 他恨魁首,恨那个男人,恨那个男人让自己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更恨那个男人突然消失,让师姐伤心欲绝。 看着沈墨轩离去的背影,木轩逸的眼神逐渐变得灼热且坚定,“师姐,我永远等你,即便你入了太上无情道。” …… 第二日,清晨。 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棂落在了王初一越发惨淡的面容之上。 江不觉轻叹一声,散去扇上墨色,面色惆怅的呢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即便我施加少次法咒,怎么就没一丝好转的迹象,甚至他的情况越发的严重。” “没办法,今天只能再去一趟法会了,希望那开泰道人不是个神棍。” 这时梁衡秋与妙香姑娘悠哉悠哉走了过来。 看着两人走路的姿势,江不觉顿时被逗笑了,同样是人为何差异就如此之大呢。 朝阳初升,大地初亮,妙香款款走来,嘴上带着柔柔笑意,虽衣着普通,没有任何装饰,但仍是那样的美,给人一种婉约,温柔,恬静的感觉。 而梁衡秋走路来却是脚跨大步,左摇右晃,虽不是七扭八歪,但却与之相差不远。相比之下,颇有些绿叶配鲜花之感。 妙香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仿佛都带着一股动人的韵味和风雅,气质与梁衡秋截然不同。 但仅一会儿,梁衡秋便拉着妙香也七扭八歪起来,美感全无。 江不觉皱了皱眉,觉得甚是可惜,于是说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要好?” “自己不好好走路,非要抱住妙香姑娘,也将她带偏了。” 梁衡秋赌气的冷哼一声,呆在妙香怀里,撒娇道:“哼,要你管,美女的事情不要管。” 被抱着都是妙香顿时哭笑不得,低头看了看梁衡秋,微微道:“怎么?你还要抱我到什么时候?” 梁衡秋抬起头问,极为厚脸皮的嘻嘻一笑,诺诺道:“我要一直抱着你,直到洞房里。” 妙香脸色顿时变得绯红,轻口谇道:“呸,死丫头,什么都敢说。” 梁衡秋只是嬉笑,始终不肯松手,让妙香那是哭笑不得。 江不觉在一旁看着,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四个大字:“大橘已定。” 看着愁眉不再的妙香,他心中暗叹:果然爱情才是最好的疗伤药。 看了一眼天色,江不觉于是说道:“好了,那你们继续腻歪吧,记得照顾好王初一。” “我今日要出去一趟,他的情况不容乐观,我看附近有没有大夫能为他诊治。” “江公子,王公子他究竟是怎么了?”妙香看了眼面容憔悴苍白的王初一,心中极为愧欠的问道。 她知道,假若不是因为自己,他们也不可能遇到邪祟,也就不会受伤,因此心中十分自责愧疚。 提到王初一的伤势,江不觉也顿时惆怅满肚,长叹一声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这次就连我的符箓也是收效甚微。” “那江公子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毕竟我是对这里熟悉些,也能尽一点微薄之力。”妙香这般说道。 江不觉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毕竟自己去的地方是法会,最忌讳妙香这种妖类。 尽管心中失落,但妙香还是答应了。 梁衡秋看了看屋子,忽然发觉少了一人,于是问道:“话说你那跟班呢,怎么不见了?” “我让他他去查西域圣火教,或许能查到一点端倪。”江不觉说道。 不过随即他就看到梁衡秋身体紧绷,眼神发亮,跃跃欲试,于是断然说道:“今天,你也留在这里,保护王初一和妙香姑娘。” “你……”梁衡秋一听顿时炸毛,松开妙香姑娘,用愤恨的死死盯着江不觉。 这顿时把江不觉看的有些心慌,忙不迭的道了一句“走了。” 随后,便从两人眼底逃之夭夭。 梁衡秋只得气愤的冲江不觉的背影挥辉拳头,轻声谇道:“可恶,等他回来有他好看。” 心中气氛但她并没有追上去,她也知道这里的确需要她的保护。 看着宛若欢喜冤家的两人,妙香不由得笑了。 ------------ 第20章 装神弄鬼 正午时分,即便烈阳高照,但祭坛前仍旧聚集了不少的平民百姓,脸上显露出虔诚的神色。 整个广场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于整个广场都几乎容纳不下。以至于,江不觉只得远远的坐在广场边的一个茶楼处远远观之。 因为所有的人都去了广场,所以客栈内的人也是稀少无比,并没有几个茶客。 酒铺里一时宁静,显得清冷。 江不觉在二楼找了一个雅座,对于广场上的情形一览无余。甚至于,昨天那些小道通的小把戏也看的是一清二楚。 看到这里,江不觉顿时对其不抱希望。 闲来无事便四处打量着茶楼,忽然有一人闯进了茶楼。 那人一身酸儒打扮,背着一个书箱,面白几净,身子生的端是娇弱,不似男子。 “掌柜在否?”那酸儒书生打量了一下店铺,随即高声喝道。 见无生意正欲打盹的掌柜,登时从后堂慌张小跑过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道:“客官请里面上座,我们这里有龙井,碧螺春等上好的茶叶。” “不知客官想要哪种?” “额。”那酸儒书生面色顿时变得古怪,有些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道:“掌柜的,小生路过此地,怎料贼人抢劫,身上实在是无半点钱财。” 听到那酸儒书生没钱,那掌柜顿时板起脸换了一副冷面孔道:“哼!既然没钱,那你又为何进来?” “莫不是想来吃霸王餐,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遭此冷言,那酸儒书生自知没理,也不气恼,待掌柜的面色有所缓和,方才道:“掌柜,我只要一杯水,能在这歇息一会就好。” “当然,我不是来吃霸王餐的。我看你这店里冷清,我会说书,兴许会为你招来些许客人。” “说书人?”掌柜的一听,顿时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一旁的江不觉一听,也顿时来了兴趣。他倒要看看,他这位同行究竟有几斤几两。 “那是,小生我这次去长安,就是为了说书去的。”那书生扬起眉头,得意一笑。 掌柜的看了看店里的客人实在冷清,外加心生恻隐之心,于是摆摆手说道:“好,那你便在这说上一段时间。” “得嘞。”那书生登时高兴无比,看着掌柜的背影喊道:“老板,若是能再来些吃的就更加好了。” 看到这里,江不觉顿时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位同行可真是有些厚脸皮。 当然那掌柜的也是慈悲心肠之人,最后还是给那书生准备了些吃的。 那书生待吃饱喝足之后,也是醒木拍桌,随后便道: 小生,木子允,人生悲途,恰逢宝地,受掌柜的施舍,留得片刻,在此不胜感激。 若说,当今江湖风头正盛的大侠莫不过剑宗上官剑南。上官剑南何许人也,不用我多说,诸位也大多知晓。即便客官不知也没什么,只需记得他是为用剑的大侠便可。 上月,大侠上官剑南约战妖族水神宫冷寒萧,冷寒萧水神宫魔女,据说无恶不作,为修炼纯阴功法,奸淫掳掠,残害百姓。 上官大侠约战冷寒萧,可以说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然最后的结果却是让人唏嘘不已,上官剑南败于冷寒萧之手,甚至于都将其尸骸毁掉,挫骨扬灰。 据小生了解,那日天倾西方,暴雨不止。冷寒萧出身于神水宫,所修炼的《天一神水决》,在那样暴雨的天气里,她要比平常强的多。自那日决战之后,冷寒萧便闭宫不出,想必是受了重伤。 如此,她与上官剑南修为相差无几,也都是第五境左右,当列当今十大青年高手之列,有问鼎传说第七境之姿。 听到这里,江不觉眉头微微一皱,心中顿时有些怅然,上官剑南他也曾有幸见过。 大侠之名,当之无愧。 之后,那说书人说的大多是一些奇闻轶事,千奇百怪,甚至于当今朝野上的王公贵族私下之事,也在其列。 看着那木子允,江不觉越觉得他有些不简单。 “雨落!”忽然,一声清冷的叱喝,犹如九天惊雷,震慑人心。 然而,江不觉嘴角却是勾起了轻蔑的笑意,不屑道:“又是些哄人的小伎俩,雷音符是让你们这样用的?” 然而那些不明真相的无辜百姓,以为真的是得道高仙,当即跪倒在地,虔诚高呼,声如雷潮绵绵不绝。 伴随着众人的齐声高呼,那开泰道人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悬浮在虚空之上。 与此同时,天地间蓦然涌现出丝丝乳白的气息,这些气息自四面八方涌来,源源不断。最终汇聚在那开泰道人座下,搅动气流,形成了一个白色气团。 登时,人群之中便传来一声呼喊:“大家快看,仙长居然会飞,是仙人没错了。” “是啊,是啊,仙长绝不是骗人的。” “这下大家伙可以放心了,这位仙长绝不是什么神棍。” 顿时所有人齐声应和,呼喊声经久不息,犹如大海汹涌的潮水,一浪接着一浪。 此时再听一声清脆的凤鸣之声,而后那道长张开手掌。 座下的乳白气团分溢出一缕缕青色的丝线,在他掌间汇聚着,逐渐勾勒出一只通体青色的巨鸟。 青色羽翼,栩栩如生,因为而动,尾翎上的花色、图案活灵活现,仿佛随时都会从羽翼上跳出来一般。 这时人群中再次传来了惊呼之声,所有人更是目瞪口呆,就连那些心生怀疑之人,此刻也是彻底打消了疑虑。 “哼,装神弄鬼,败坏我门名气。” 就在这时,天空之上忽然传来一阵愠怒之声。 而后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便是一道身影自天空中降落,身影潇洒,无半点拖泥带水。 那人落脚之处一丈方圆便是无风自起,凛冽无比,将那道人祭坛掀翻,吹得底下百姓皆是侧目,衣袍更是猎猎作响。 那人一袭黑色玄衣,头戴玄冠,明眸皓齿,朱唇雪颜,衣襟袖口处更是绣有金色纹饰,显得极尽庄严,宛若出尘的谪仙人。 场上谪仙人,场下说书人。 看着眼前的一切,江不觉噙着兴味的笑容,轻声自语:“这下却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 第21章 再相逢 “阁下是那个道门的,安敢坏我好事。”开泰道人瞳孔骤然收缩,又惊又怒地说道。 他怎料自己这般话,却是引得对方的怒目而视。 沈墨轩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愤恨且无以复加,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手中拂尘轻挥,顿时两道青芒爆射而出。 裹挟着凄厉的厉啸之声,一道青芒斩去了他座下的那白气团。猝不及防的开泰道人,顿时从空中坠落,摔得七荤八素。 另一道青芒,则是斩向了那栩栩如生的青鸾。那青鸾甚至都没来得及啊发出惨叫之声,便被毡碎,化作青光散落一地。 匍匐着的百姓看着场上众人皆是呆若木鸡,长大了嘴巴,久久未能回神。 最后,不知是谁的一声惨叫,而后便做树倒猢狲,一哄而散。 开泰道人对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玄衣道人,心中愤恨异常,更是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方才解恨。 但一想到对方刚便轻手斩碎了自己的青鸟,心中又对其忌惮不已。 “阁下是那个道门的?在下玄清观开泰道人。”开泰道人眉宇间阴沉沉的,眼中更是闪过一抹厉色。 沈墨轩清眸光清冷,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冷冷道:“玄清观?你师傅又是谁?” “假若你师傅知道你使这些小把戏糊弄百姓,就不怕被逐出道籍?” 心中原本还有所忌惮的开泰道人,一听要将自己告上玄清观开除道籍,一时间也顾不上许多,怒声叱喝:“别以为你知道几个道观名号就可以糊弄我。” “有本事你就卸下面纱,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你……”沈墨轩冷眸含怒,一时间实在难言反驳。她戴这面纱的确是难言之隐,同时也是万万不能摘得。 一旁的江不觉听此,也是不自觉的打量起那谪仙人的面容。 面纱之下,遮住了她色面容,朦胧且模糊。不过他也在其身上,感到了一股熟悉无比的感觉。 那感觉就像是十世的恋人,在今生再次相遇,怦然心动。 开泰道人见此,也是袖筒一卷,将所有东西吸了进去,而后也不顾剩下的两个徒弟,径自逃去。 “哼,想逃,找死。”沈墨轩登时色厉内茬,眼中尽是厉色。 “嗡——”空气里忽然传来阵阵嗡鸣之声,随后空气竟浮现出一圈圈扭曲状的涟漪,一把彩虹七色光芒的长剑被缓缓拔出。 “去!”沈墨轩一声厉喝,那把彩虹七色的长剑便是直直的向着开泰道人背后刺去。 只在空中划过一道倏忽而逝的掠影,便刺进了开泰道人的胸膛。 开泰道人猛地转头,就觉自己胸腔一阵凉意袭来,而后便是意识模糊的倒地。 在他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却是:只要这次逃走,就能够偿还我欠下的赌债。 “师傅!”看着师父惨死,玄妙那两个徒弟登时悲呼一声,嚎啕不止。 “别杀我们,我什么都不知道。”玄妙惊恐的看着沈墨轩,面色惨白,手脚并用,慌张地向后爬去。 玄意紧张的不停咽着口水,心中万分忐忑,扯开颤抖的嗓子颤声道:“仙长,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还请仙长,能饶我们一命。” 事情渐了,江不觉眉心一动,快不走出客栈,向着那谪仙人奔去。 在一旁看的津津乐道的木子允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影顿时吓了一跳,冲着江不觉的背影,轻谇道:“我去,原来这里还有人。” “那我刚才说的,岂不是全被他听了去?” 沈墨轩看着惊恐万分的两人,眼中寒意渐退,清冷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暂且放过你二人。” “他日若是在行此苟且之事,定不轻饶。” 听到自己可以走了,玄意顿时喜出望外。转过头去正欲带着玄妙一起走,却发觉对方早已逃之夭夭。 玄意看到这里,眼神不由黯淡了几分,随后便追了上去。 看到谪仙人放过那两个道童,江不觉心中稍稍一定,随后便毕恭毕敬的说道:“在下江不觉,见过仙长。” 听到这声音,沈墨轩微微一愣,古井无波的心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她急不可耐的,万分期盼的转过身去,却只看见了一白衣书生,青衫儒雅,却不似她记忆中的那个身影。 大失所望的沈墨轩,心中很快恢复了平静,冷冷的说道:“江不觉,你认识我?” 江不觉微微一笑,柔声道:“在下却是第一次见到仙长,这次冒昧求见,只希望仙长能施以援手。” 像,极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江不觉的吟吟浅笑,渐渐的与她记忆中的那张脸逐渐融合,变做了一张脸。 这一下,沈墨轩罕见的凌乱了,心乱如麻。她从未见到一个人笑是,会那么的像他。 有那么的一个瞬间,她甚至都以为江不觉就是那个人。 呆呆出神的沈墨轩,不由自主的呢喃道:“江不觉,你与他,姓氏不仅一样,就连名字的意境也相同,甚至于……” “甚至于什么?”在一旁听着的江不觉问道,他也很想知道和他姓氏一样,名字意境一样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啊,没什么。”沈墨轩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敛去思绪,再次恢复先前的高冷,用着淡漠语气的说道:“抱歉,我还有一些事情……” 眼看对方就要拒绝,一想到王初一昏迷的模样,江不觉也是急忙说道:“仙长,我知道道门,出家人最忌讳因果,不堕红尘。” “但是,正如仙长所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那位朋友如今命悬一线,还请仙长搭救。” 这下,沈墨轩顿时犹豫了,不知道是否要拒绝于他。 看到谪仙人有些犹豫,江不觉眸子一亮,知道有戏,于是乎继续说道:“仙长,我那朋友是大将军王败北的公子王初一,这次为了查清东郊顾村一案,遭遇邪祟,自此受伤不起。” “还请仙长看在大将军面子上,能施以援手。” “王败北?”沈墨轩黛眉颦蹙,思虑片刻旋即说道:“那贫道就随你走上一遭。” 江不觉随即感激的在前方带路,同时心中微微暗叹:果真有背景就是吃香。 ------------ 第22章 疗伤 “她又是谁?”梁衡秋眸子顿时一厉,打量着眼前这个蒙着面纱的道人,语气有些不善。 一旁的江不觉听了,急忙将梁衡秋拉过,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他是我请来为王初一诊治的,态度好点。” “仙长,对不起啊,我替他向你道歉。”江不觉尴尬的讪讪笑道。 “无恙,情有可原。”沈墨轩随手一挥,拂尘落于怀间,姿态高雅。 守候在王初一身旁的妙香也是款款起身,微微一笑:“奴家妙香,见过道长。” 沈墨轩目光掠过妙香,然后落在了床上面色苍白陷入昏迷的王初一身上。 感受着沈墨轩身上的气息,妙香紧紧低着头,不敢与其对视,而后更是小心翼翼的退门外,生怕引起她一丝的注意。 看到妙香慌张地神色,江不觉也是没有阻止她,毕竟道门妖族势不两立,是宿敌。假若她泄出半点气息,只怕会落得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那样,东郊顾村那件案子的线索也是彻底断了。 这时,沈墨轩也开始替王初一把起脉来,脸上的神色同时也牵引着江不觉和梁衡秋两人久悬的心。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大家都知道王初一是为了保护他们才出的事情,心中总有若有若无的愧疚之意。 在这事关生死的重要时刻,一向活泼可爱的梁衡秋也是罕见的静了下来,甚至连脚步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两人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犹如热锅之上的蚂蚁。 忽然,沈墨轩撒手站起,面色变得肃穆,眉间更是拧作一团,沉声道:“说吧,你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他的体内不止有邪祟之力,更有一道极为纯正的道家之气。原本这两种力量犹如水火不容,是要在这体内互相吞噬,翻涌。” “若不是他是王败北将军的儿子,从小以云箓刻其身,又有开阳星印加持,否则早就魂归九泉,命丧当场。” 梁衡秋一听,不由多看了江不觉几眼。自王初一受伤之后,就只有江不觉替他疗过伤,那股道家之气也就是江不觉弄出来的。 只不过让她十分意外的是,相处多日,她竟从未他身上感到一丝的道家弟子气息。 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那道怀疑的眼神,江不觉急忙转移话题说道:“仙长,你且听我说……” 而后,他们便将遭遇邪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沈墨轩,至于那股道家之气也被江不觉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事实上他也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上那股力量究竟是从何而来,而他也丝毫回忆不起有关那股力量的任何记忆。 至于扇上符箓他也是丝毫不知,只是每当他想起这个念头时,便会不由自主的刻出那‘晴明咒’,仿佛是已经画了千万遍后,形成的肌肉记忆。 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沈墨轩的眉头皱的更深,本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遇鬼事件,现在看来却是她想的简单了。 正所谓德不配位,即便坐上了那个位置也不会长久。同样的棺材也是这样,不同的人下葬所用的棺材也是天差地别的。 黑色棺材主要殡葬战死、早丧或者自杀的人;原木色(黄色)棺材主要殡葬普通民众;白色棺材主要殡葬早夭之人;红色棺材主要殡葬年过八旬寿终正寝的老人;金色棺材主要殡葬帝王将相及富贵人家。 而血棺,赤红如血,世间罕有人用其下葬。血色往往象征着不详,象征着血光之灾。被鲜血染透的棺椁,自也是邪门透顶,被天地所忌讳。 所以血棺又称诅咒之棺,葬入其中之人无往世,无来生,身体会被邪物噬咬,就连后辈的气运也会受到影响。 一般来说,只有和对方有深仇大恨,才会用到血棺。而那血棺能引得天地混沌,染透天际的,足以证明这葬在里面的人绝不简单。 血棺出世,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这样敏感的时期。 想到这里沈墨轩也不再犹豫,扭过头对江不觉冷冷道:“我这就替他疗伤,切忌不能受到任何人的打扰。” 江不觉对此也是知晓,拉着不情愿的梁衡秋关上门,守在门外。 随着“嘎吱”一声房门禁闭,沈墨轩也缓缓伸出双手开始替王初一疗伤。 这一刻,她的眼神变得清冷淡漠,看不到一丝的情绪激动,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真实的寒冷气息。 瞬息之后,她的身上竟蒙上了一层冰霜,甚至连呼出的气息里,也渐渐开始出现了细小的冰砂。 她缓缓伸出双手,向着王初一的后背推去。相碰的一刹那,只听一声宛若冰痕炸裂的声响,王初一的身上也结出了一层冰霜。 而后,只见源源不断的寒气化作乳白的雾气被渡到王初一的体内,身子更是止不住的微微发颤。 “咔擦咔擦”的细微声不断作响,雪白的冰霜疯狂的蔓延,结出一朵朵奇美的冰晶花。 “哇,什么东西?”靠在门上的梁衡秋顿感后背一凉,怪叫一声道。 “什么?”神经紧绷的江不觉,也顿时被吓了一跳。 随后他便慌张看去,只见禁闭的门扉上此刻竟是布满了寒霜,更有几枝“冰杏”出墙来。 “他该不会有事吧?”梁衡秋望了望里面的情形,但只得看见模糊的情形,不由担忧问道。 江不觉此刻心中也是一紧,想要进去看看,又想到仙长刚才的警告,一时间也是纠结无比。 与此同时,王初一却是面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全身上下都发出隐隐的红光,散发着热意。在他的肌肤之上,更有密密麻麻的金色纹饰闪烁着神芒。 渐渐的,王初一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眉心也是皱了起来,更是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 在外面的两人听到这声闷哼,也是打消了闯进去的疑虑。毕竟,只要感觉到痛苦,那也就意味着离苏醒不远了。 “太好了,他终于醒了。”梁衡秋欢喜鼓舞的说道,心中那叫个高兴。 江不觉也是长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 很快,沈墨轩便从房内走出。 江不觉两人顿时迎了上去,急不可耐的问道:“仙长,他这是好了。” 耗费太多精力与气息的沈墨轩不愿多言,淡淡点了头就准备离去。 江不觉看着她的背影,不由问道:“敢问仙长尊姓大名,日后相见好当酬谢。” 沈墨轩走着走着忽然脚步一停,鬼使神差答了一句:“沈墨轩!” 至于她为何回答,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 第23章 追杀 “喂,人家都走远了,还看?”梁衡秋在江不觉眼前摆了摆手,撅着嘴,心中十分不爽。 任她在怎么活泼,神经大条,可当看到一个男人忽视自己而去看别的女人时,心中还是忍不住的会生气。 心中实在气不过的她,便一脚蹬开了房门,就见了面色苍白挣扎着站起的王初一。 她急忙过去扶住他,忍不住埋怨道:“喂,你太也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了吧。” “大病初愈,就想下床,找死吗?” 刚醒来脑子混沌一片的王初一,被她这番埋怨,一时间愣住了,有些没反应过来。 待他回过神来,江不觉也是走入了房间,开口说道:“就是,王兄你大病初愈,就先歇息几天算了。” “这是怎么回事?”王初一看着满地的水渍,以及那早已湿漉漉的床被,眼中充满了迷茫的神色。 梁衡秋却是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令他不由痛叫不止,这可把梁衡秋吓坏了,哭腔着说道:“你没事吧,该不会病刚好,就被我拍出新伤了吧?” 王初一一听,不由苦涩一笑,翻了一个白眼有些无语的说道:“你还知道啊,搞清楚我现在是病人,手能不能轻点。” “还有,我想要下床吗?你也不看看这个房间。地上湿了也就罢了,这被褥也是湿透了。” “你能睡这?” 一连串的反问怼的梁衡秋怒火中烧,俏脸含煞,上唇轻咬下唇,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她愤怒的握紧双拳,双眼微微眯起,冷笑着说道:“好,你是病人,我暂且就不与你计较。” “等你病好了,看你有好果子吃。” 一旁的江不觉却是有些局外人,尴尬的看着这一幕。 …… 月黑风高夜,皎洁的月光照的旷野一片祥和,一望无垠。徐徐清风吹来,阵阵绿涛一浪接着一浪,天高地阔。 忽然,静谧的林子里忽然传来沙沙声响,随后便有几个身穿着黑袍的人慌不择路的钻了出来。 “玛德,得亏这是我们的地盘,否则真的就要栽倒那小子手中。”张十三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目露凶光,色厉内茬的骂道。 一旁的小弟也是郁闷无比,苦涩一笑应和着,“谁说不是,真他娘的运气背。只是去了临县一趟,居然遇到了那个杀神。” 一听到那个人,张十三忍不住唾了一口唾沫,随后冷声道:“话说,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人,我刚听人家说过,怎么突然忘了。” 周围小弟顿时摇头,他们当时都忙着逃命,那还有人去记那杀神的名字。 张十三看见自己这帮小弟只会摇头,顿时恼火,气愤无比的骂道:“一群废物,要你们有何用。” 这时其中一个小弟站了出来,十分恭敬的说道:“大哥,我记得那人的名号,好像叫什么上官吹雪。” “上官吹雪?”张十三眉头顿时一皱,别过头去思索片刻,摇着头疑惑道:“不对啊,江湖上没有他这号人啊。” “以上官为姓,有名有姓的也就只有剑宗上官剑南了,难不成……” 想着想着,张十三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剑宗之辈无论是否有名,可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码的,赶紧走,总感觉这地方阴森森的。”张十三有些发怵的说道。 在一旁躲避着的纪清,眼看这帮人就要离开,情急之下只得站了出来,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等等,我有些事情想问几位。”纪清这般说道,也不顾那些人豺狼般很辣的眼神。 “呵?”张十三冷笑着说道,目光上下打量着纪清,目光狠辣。 他心中原本早就因被上官吹雪追杀积压了一肚子火,而今回到自己地盘还要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拦住,自然是要借此机会好好发泄一番。 纪清看着对方人多势众,再加上那几人色厉内茬的神色,也自知占不到什么便宜。 于是,假装害怕的后退了几步,声音发颤的问道:“你……们要干什么?我只是来问路的。” “问路?你哄鬼呢。”张十三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意,眼中闪过森厉的眸光,冷气道:“兄弟们,正愁一肚子火没处发。” “不如我们借此机会发泄发泄……” 说着,一行人便如一群饿狼缓缓向着纪清迫近。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飞剑从远方倏忽而至,悬停在了众人面前。 而后,就见一衣冠胜雪,一袭白袍的美男子立于飞剑之上。这男子,头戴玄冠,俊美无俦,剑眉星目,一脸正气,显得极尽庄严。 “好一个美男子。”纪清心中暗自惊讶道,面若冠玉又如此神气之人却是他第一次见到。 经过了被上官吹雪追杀的教训,张十三看着眼前的飞剑,也不有谨慎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挡我等的去路?” 飞剑之上的木轩逸轻抬眼眸打量几人,片刻后又再次合起来,缓缓道:“你们皆是开泰道人座下的?” 张十三心中登时一紧,对方显然是冲自己来的,听其语气似乎来者不善。 短暂思虑片刻,看了眼身后众兄弟,张十三心中一横,所幸说道:“没错,我等皆是拜在了开泰道人座下。” “阁下既然知道开泰道人,想必也是熟人。我等身上还有要事,就此告辞。” 说完,他便使了一个眼色,那些弟兄也顿时秒懂,各自朝着四面八方逃去。 飞剑之上的木轩逸面色顿时一沉,冷喝道:“找死!”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风雷地火,雷炎。敕!”沉喝之间,结印已经完成。 而后,一个“敕”字出口,更如九天雷啸,在耳边炸响,让一旁的纪清都不禁汗毛竖了起来。 霎时间,雷声呼啸,滚滚如潮,木轩逸身上的道袍更是无风自鼓。一道雷光火花从天而降,分向八方,轰然扑向那四散而逃的众人。 感受着那电光雷火暴虐的气息,纪清忍不住开口道:“还请阁下留他们一条活路。” 其实不用多说,木轩逸也没想杀他们。轰鸣的雷火只是落他们四周,将其炸飞再无逃跑的可能罢了。 而后更有数几位弟子拖着那几人的躯体回到了两人面前。看着他们还有些气息,纪清这才放下了心。 ------------ 第24章 灭口 “你们究竟是谁?难道不知道开泰道人的名号?要知道……”张十三额头冷汗直冒,战战兢兢的说道。 “哼,聒噪!”木轩逸不屑冷笑,眸中寒芒一闪即逝,陡然沉声喝道:“如实交代,你们究竟是何人?” “与开泰道人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木轩逸厉声逼问,此刻他们也是根据那西域圣火教教的标志查到这些人的头上。 “仙长您是弄错了,我们只是刚从临县回来罢了。”张十三被木轩逸的雷霆手段吓得不轻,面色苍白的说道。 “还在狡辩?”木轩逸颦起眉头,冷厉着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话音刚落,张十三的耳边便传来‘刺啦’一声,他的衣领之上立刻出现了一道剑痕,露出了夹在里面的赤红的标志。 这下,张十三眼神空洞,心如死灰的瘫倒在地。在大汉帝国,假若被发现是西域圣火教的人,那么下场只有一个:凌迟处死。 这时一旁的纪清却是悄然开口,小心翼翼问道:“敢问仙长,我可否问这人几个问题?” 这时,木轩逸才回想起还有纪清这个人,于是冷声问道:“你与他又有什么纠葛?怎么寻到这的?” 纪清想了下,便说道:“回道长,我是为了追查一起失踪案子才找到他们身上的。” “失踪案子?”木轩逸一听,心头不由为之一动,暗自思忖道:先是这里有人假借道门名义胡乱布施‘祈雨符’,而这里居然还有人失踪。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两起案子绝对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对,我们在失踪之人家中发现了西域圣火教的标志,而后走访邻里就查到了这群人的头上。”纪清这般说道。 “既然如此,那你便问上一问。”木轩逸说道。 “谢谢仙长。”纪清激动一边道谢,一边走到张十三身前。 然而就在他开口询问之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殷雷啸鸣之声。 “噗!噗!” 只见两道灰影毫无预兆的凭空飞出,激荡空气,瞬间便洞穿了张十三的胸膛,温热的鲜血顿时彪溅了纪清一脸。 张十三的瞳孔猛然收缩,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闷哼,瞳孔便被那一股玄黑的墨色所覆盖。 而后,自他的胸膛竟开始蔓延而出一股股黑色的液体,隐晦阴冷,让纪清都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那黑色的液体犹如鲜红的血液流遍他的全身,最终邪祟之力更是吞噬了他的噱头,待身体还未倒下之时,便只剩下了一个干枯的骨架。 看到这一幕,纪清顿时被吓得瘫倒在地,骇然瞠目,浑身瑟瑟发抖。 就算他与江不觉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从未见到过如此诡异令人骇然的场面。 其身后的木轩逸看着眼前的一切,顿时被气得面色通红,居然有人在他的面前将张十三杀掉。 这算什么,杀人灭口? “何方宵小?”木轩逸面色阴沉,冷声沉喝,三指一张,先前那柄飞剑自他袖间陡然射出,激荡空气,携着阵阵殷雷之声,射向那灰影射出的方位。 眼见头领被杀,剩下戴尔小弟顿时踉跄后退,拖着重伤的身体四散而逃,想要取得那一线生机。 但很可惜,那幕后之人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而后伴着凄惨的哀嚎之声,皎洁的月色被一片黑云所遮蔽,天地陡然变得一片漆黑。 如墨的黑夜下,百鬼夜行、厉鬼哀嚎,一只只泛着幽蓝鬼火的瞳孔蓦地出现,直让人胆颤心惊。 纪清看着眼前的一切,记忆重回到几日前那血棺出现之时,当时也是这样的百鬼夜行,凄惨哀嚎。 “可恶。”木轩逸面色阴沉,对着身后的诸位师弟道:“诸位师弟,不要让那些人死,他们身上还有重要的线索。” 他此刻是又惊又怒,万万没想到那幕后之人居然如此厉害,居然能一心二用。 一方面与他颤抖,另一方面能役使诸鬼袭击众人。 “是,师兄。”众师弟闻言当即领命,便冲着距离最近的一个人去,将那人护在中间。 “呜呜......”耳边尽是那凄惨的嘶吼哀嚎之声,数百只的阴魂恶鬼,贪婪的咆哮着扑向那剩下的人。 由于事发突然,那些人又是拼命的逃跑,那些弟子也只能护得其中一人,剩下的人则是鞭长莫及。 “真武荡魔阵!”剩下的弟子齐声高喝,剑指抹过佩剑,剑身便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有着金光的加持,那些咆哮嘶吼的阴魂恶鬼碰到上面,也是瞬间发出一声惨叫身上冒出阵阵白烟。 纪清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艳羡无比,不由摸了摸怀中的天权星印,心中暗暗发誓:“今后,我也要成为那样的人,能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东西。” “啊,救我啊……” “啊不,救我,救我,仙长……” ………… 但其余的人可就没有被护住的那个人幸运,他们皆是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哀嚎之后,被阴魂恶鬼撕咬,最后只剩下了一具皑皑骨架。 这时,林子里忽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而后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便横扫林木扩散开来。 纪清等人也被这股风波波及,连连后退,假若没有站稳早就摔倒在地。 “可恶,让那厮给逃了。”木轩逸心神沉浸,脸色无比苍白,低声暗骂。 纪清凝实着木轩逸苍白的脸色,他也想过前去帮忙,但想一想自己才刚入第一境,去了也只是徒增麻烦罢了。 “师兄不好了,那人也死了。”这时,一个弟子颤颤巍巍的说道。 “什么?”原本怒不可遏的木轩逸,一听这话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护住他的吗?” “怎么这点事情都办不到?” 那名报告的弟子顿时‘哐当’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答道:“师...师...师兄,他好像是自杀,服毒而亡。” “服毒而亡?”木轩逸心中更为郁闷,双眉顿时拧做一团做一个川字。 那弟子掰开那人嘴唇,于牙齿缝间发现了一团黑色的液体,正是服毒而亡。 如今这场面,木轩逸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收场,线索在这里是彻底断了。 一旁的纪清却是在尸体身上摸索着什么,他本抱着最后的希望试一试,没想到居然真的被他发现了一些东西。 “仙长,你看这是什么?”纪清惊呼一声,从尸体的怀里掏出两样东西。 看到这两样东西,木轩逸紧皱的眉头也顿时舒展开来。 ------------ 第25章 苏醒 “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反应过来的王初一,看着一旁的妙香姑娘轻声问道。 “啊,什么?”正在端茶倒水的妙香姑娘顿时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杯子顿时跌落摔碎。 在她印象中,王初一是那种嫉恶如仇,心肠狠辣之人,这一点在第一次抓捕她时,便印象深刻。 她从未想到有一天,王初一居然会主动问她,还是那样和善的语气。 “啊,对不起。”妙香一边道歉,一边急忙蹲下来用手捡地下的碎片。 “好了,好了,没事,你不用捡了。”王处一无奈的摆摆手,随后说道:“我想问你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今天替我疗伤的人是谁?我印象中好像没有那个人。” 说完,他便紧张又有些憧憬的望着妙香。他永远也忘不掉,迷迷糊糊之中看到那道背影,是那样的美,那样的让人沉迷。 他现在想急切的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那个人?”妙香歪着脑袋想了想,依稀记得那仙长最后说出了名字。片刻之后,便说道:“哦,那道长说了她叫沈墨轩。” “沈墨轩?”王处一顿时眉头皱起,口中轻声呢喃着,脑海中搜索起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 “嗯!”妙香点着头说道:“对,是这个名字没错。她是江先生请来的,您若感兴趣可以去问江先生。” 王处一点了点头,见她还在收拾着地上的碎片,疑惑的问道:“你不是有修为吗?这种事情一个法术不就搞定了?” 岂料妙香笑了笑,眼中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道:“这个,我习惯了。” “我家初生是一个凡人书生,使用法术我怕吓到她。因此,极少使用修为。平日里,也是像一个妇人般,亲力亲为。” 这时,王处一隐隐有些动容,继续问道:“那也就是说你和他共艰苦,过着贫困潦倒的日子。” 妙香却是摇摇头,微微一笑,轻咬贝齿道:“人们都说贫贱夫妻百日哀,但对于我这种过惯了漂泊居无定所的狐妖来说,这种苦也没什么。” “更何况,和初生在一起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甜蜜无比的。” 说完,她心头便没来由一阵隐痛,整个人更是一下子瘫倒在了桌子之上。 看着妙香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王初一不由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怎么样?” 妙香抢忍住那难言痛楚,艰难的的挤出一抹笑容道:“没事,想必是姻缘咒发作了。” “我必须尽快找到初生,见他最后一面才行。这是我最后的夙愿了。” 王初一听了,第一次对妖类产生了改观,第一次觉得妖类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这时,梁衡秋却是哭丧着脸走了进来,道:“我的天,王初一你终于醒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昏迷的日子我是有多么无聊,多么难熬,都没人和我开玩笑了。” 说着,便走到王初一身旁,拉起他的手臂,撅着嘴,做一副哀怨的表情。 这般姿态却是让王初一一时间有些迷糊,摸不着头脑,道:“你这是干什么?” 而后,便是有些忿忿甩开她,十分无语的说道:“好家伙,我昏迷了,你倒不担心我的安危,只是害怕无聊?” “合着我就是逗你笑等我工具人呗?” 被甩开的梁衡秋,气嘟嘟的冲他做了一个鬼脸,傲娇的说道:“不然嘞?你还以为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挂念的?” “哼,别人想逗我笑,还没那个机会呢。” 说着,便蹦蹦跳跳的走到妙香身旁,问道:“妙香姐姐,你说是不是?” 其实梁衡秋很早就站在门外,看到气氛有些不对,才这般胡闹,想让两人都高兴起来。 突然被卷进两人漩涡的妙香,在梁衡秋那丝毫没有杀伤力甚至还有些可爱的威胁下,笑着答道:“那是,谁能有机会逗我们可爱的秋秋笑呢?” “就连江先生也没有资格。” “咳咳!”被幕后编排的江不觉其实早就走到了门口,听到这里便走了进来。 “额?”见到江不觉,妙香顿时错愕万分,有些不好意思的尴尬说道:“江先生,我刚才不是有意的。” “您千万别误会。” 江不觉微微一笑,摆摆手说道:“没事,玩笑罢了,我不会放在心上。” “这样就好。”听到这里,妙香方才长呼一口气,心神稍定。 看着江不觉,王初一万分感激的诚挚说道:“江兄,这些日子多谢你了,还找人替我疗伤。” 江不觉微微一笑,别有深意的看了梁衡秋一眼,随即笑道:“这你可谢错人了。” “你昏迷的这些日子还不知道是谁,每天板着脸像一尊瘟神整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这下王兄你醒了,那我可就解脱了。” “喂,你说谁呢?在这指桑骂槐?” 一旁听着的梁衡秋,顿时就不爽了,叉着腰质问江不觉,颇有一言不合就决一死战之势。 江不觉和王初一相视一眼,然后便心有灵犀的大笑起来。那个人的是谁,他们都知道,但彼此心照不宣。 一旁的梁衡秋只得郁闷的发着闷气,冲着两人挥舞着群头,但又发作不得。 环顾四周,王初一发觉没有纪清的身影,于是疑惑道:“纪清师弟呢?他去哪了?” 提起纪清,江不觉顿时也不由担忧起来,一天都快过去了,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就在这时,纪清走了进来,神色甚是疲惫,衣袍之上还有因张十三而沾染的血迹。 看到这一幕,江不觉立刻迎了上去,抓起他的手便查看其伤势。“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一边拉着他座下,江不觉一边皱眉问道:“难道你遭到了强敌?” 江不觉想来想去,便只有这一个猜测。纪清是福泽深厚之人,遇到危险往往能逢凶化吉。所以他才放心让纪清一个人出去调查。 纪清喝了几口水,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查到那伙绑架初生的人了,就是西域圣火教干的。” “不过事情有些麻烦,甚至牵扯到了临县--靖宇。” ------------ 第26章 造反 夜色长安下,盛世繁华,沿着那长长的御街便可直达那辉煌雄伟的宫殿下。 长安乃大汉帝国的帝都,本就雄伟无比,而皇宫则更不用多说,比起长安那是更显会恢弘,远远望去,整个皇宫更像是一座矗立的雄关,展示着大汉帝国的壮阔气度,与宏大抱负。 在那座已经屹立了数百多年的宫殿中,住着大汉帝国最具权势的人以及他的一众妃子们。 这条长街又称御街,向来是只有皇亲国戚的专用通道,或是圣上举行盛大宴会,与民同乐才会向百姓们开放。 而今,这条长长的御街之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御街之上显得格外的刺耳。 守城的卫士,听着那急促的马蹄声皱起了眉。但逐渐看清马上那模糊的身影后,便立刻道:“是八王爷,开门,放行。” 八王爷,当今圣上御弟刘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极其尊崇。八王爷刘邺,生性淡泊,与世无争,虽世袭王位,却甘愿放弃封底邺城,做一个清闲王爷。也正因如此,圣上对这位御弟极其信任,允许其在皇宫内畅通无阻,带刀进入。 随着‘咯吱’的声音,朱漆的大门被两三壮汉协力推开,八贤王驰马进入了宫内。 他策马狂奔,直奔圣上处理私事的御书房,他要找的便是这方天地最有权势的人。 御书房早早站着一个宦官,左顾右盼间看到八王爷的身影,便迎了上来,低着头恭敬的说道:“王爷,你可算来了,圣上等你约有半个时辰了。” “刘公公,到底怎么了?圣上为何急召我?”刘邺一听,心中蓦地一悸,莫名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这个....王爷你还是进去吧。”刘公公本欲开口,但想了想还是轻声道:“进去了,王爷便会知道一切。” 刘邺见此也不再多做为难,深呼一口气,怀着沉重的心情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圣上,臣弟拜见!”刘邺紧紧低着头,走到堂前,恭敬说道。 不知何时,身后出现两个小宦官,将厚重的大门再次紧闭。 “如果说朕一直没相信过你,你会作何感想?”这时,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声如洪钟,语气浩然正气。 “臣弟不敢有任何感想。”刘邺微笑着说道:“更何况,圣上应当知道臣弟的想法。” “哦,是吗?”刘封一挥龙袍,径自从黑暗中走出,一双泛着寒芒的厉眸定定将刘邺望住,目光犀利,且带着怀疑,道:“世人皆知八王爷贤惠无双,甘愿为了国泰民安,放弃兵权。” “在他们心中,你可是比我这位圣上的地位还要高上不少。” 刘邺闻言,那和煦的笑容顿时一僵,面色顿显阴沉,冷切道:“圣上,这些只是坊间传闻,空穴来风罢了。更何况,圣上您才是大汉帝国真正的主人。” 刘封怒会衣袖,转过身高声叱喝道:“真正的主人,那又如何?哼,看看这些奏折,干的都是什么好事?” “他们皆是先皇所依仗的肱骨之臣,而今却联名上书,要恢复你的兵权。” 一大堆奏折被甩到刘邺面前,刘邺当即悲呼一声冤枉,哐当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着求饶道:“圣上,这些事情臣弟真的不知情。” “这都是那些酸儒书生,妄想恢复祖制的痴心妄想。” “呵。”刘封冷嗤一声,目光犀利死死盯着刘邺的双眼,寒声问道:“难道你就没真的这个想法?对这个位置没有一丝觊觎之心?” 听到这话,刘邺更是万分惶恐,整个人更是失了身为王爷的气度,匍匐在大殿之上。 看到刘邺这个样子,刘封更是怒不可遏,声音格外愤怒且暴躁,“八弟,你敢说你没有那份心思?”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唯唯诺诺的样子更让我感到害怕,我害怕某天那把刀会落在我的头上,你懂吗?” “臣弟真的没半点反叛的心思,还请圣上明察。”颤颤巍巍的刘邺始终不曾答复,只是不住的哀切求饶。 看着匍匐在地的刘邺,刘封抚了抚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而后一把捏住刘邺的下颌,目光冰冷的叱问道:“八弟,你明不明白。” “虽然你没有造反的,但是你有造反的能力,或者说有人希望你造反。这便是你的错。” 听到这话,刘邺蓦地笑了笑,扫开眼前的那些奏章,瘫坐在地,似笑非笑的看着当今的圣上。 所有人都认为圣明无比的圣上,此刻却是个长发披散,面目狰狞,状若癫狂的疯子。 “二哥,你当真要想当年赐死其他诸位兄弟那般,赐死我吗?”刘邺笑着说道,忽然眼神变得嘲弄起来,嗤然一笑,“原来,我三十多年的清茶寡淡、受尽世态炎凉,都还未能让二哥你打消疑虑。” 说着他自嘲一笑,“也罢,我享受了这些年清贫日子,也是够本了。” 就在这时,刘封的面色微冷,声音变得低沉阴寒起来:“看来,你当初还是有那份心思的。那群老家伙也不算冤枉你了。” 刘邺始终沉默,但眉宇间那抹暗色却是愈来愈深沉。 这本是他最后的底牌,而今却是被那群酸儒大臣炸了出来,今后他的处境只会是如履薄冰。 见刘邺没有反驳,刘封冷冷的看着刘邺,说道:“八弟,当初我留你一命也是念在渔儿的面子上,毕竟那小妮子我也曾抱过。” “当初她未满周岁,二哥不愿她从此沦落女婢,这才留你到现在。” “圣上隆恩,臣弟自当谨记于心。”刘邺此刻悄然站起,缓缓抬头,冷冷盯着当今圣上,清冷道:“只是,圣上为何提到渔儿?” “圣上若是打渔儿的注意,臣弟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哼!”刘封卡耨换如此大胆的刘邺,顿时勃然大怒,用力的拍打着伏案,叱喝道:“当初若不是因为渔儿,我也不会留你们到现在。而今,好日子也享受够了。是时候为帝国做出贡献了,此事绝无再议的可能。” “恕臣弟难以接受,那怕失了这顶朱砂帽也在所不惜。”刘邺抬着头,毫不避让的迎上刘封冷厉的眼神,“在渔儿这件事上,臣弟绝不会像当年那样,退让半步。” 刘封眼神阴森盯着他,说道:“大胆,我是皇上,我说的话就是天命,你阻止不了。我现在只是通知你,事情已经有序进行,谁若敢阻止,朕就杀谁。” “哪怕那个人是朕的亲弟!”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刘邺缓身站起,眼神平静的看着已经状若癫狂圣上,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向外走去,“倘若陛下要真的拿渔儿当诱饵,那恕臣弟真的就要造圣上的反了。” ------------ 第27章 追杀 天开云淡,一缕微弱的阳光,撕裂惨淡的乌云照在众人的脸上。 暴雨渐停,绝大多数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原本厌倦大漠风沙,对细雨绵绵极其向往的边军,经过这几年边疆战事的折磨,那份念想却是淡了些。 “将军,我们要赶路吗?”王昌贺看着还留有一片阴云的天穹,有些担忧的问道。 此时的雨虽然不似之前那般狂烈,但却十分缠绵,淅淅沥沥的,丝毫没有雨停的迹象。 烟雨空濛,一脚踩在泥泞的水潭,巡视完军营的虺青衫眉头始终紧皱着,并没有回答王昌贺。 自从那日与房曲先生交谈之后,他才意识到如今的局势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从陛下给他一个不足轻重的虚职,他便知道自己成了弃子,与边疆的战事只怕不久便会再次开始。 虺青衫越想越烦闷,就在这时,王昌贺领着一个蛮夷将士走了进来:“将军,公主那边派人求见。” “公主?” 虺青衫紧皱的眉头这时更显深沉,摆了摆手,无奈道:“让他进来。” “是。” 随后,便有一个身穿蛮夷服饰的扈从被领了进来。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下虺青衫,而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口竟是汉文。 “你是汉人?”虺青衫略显诧异的问道。 “不,在下是西域蛮夷。”那蛮夷扈从匍匐在地,紧紧低着头道:“小人是跟着汉人学过一段时间。” “公主殿下,让我问将军,如今暴雨渐停,不知何时启程?” 虺青衫闻言,不禁抚了抚自己隐隐作痛的后脑勺,摆了摆手无奈道:“回禀公主殿下,我等这就启程,还望公主殿下不要心急。” “那小的,这就回禀公主殿下。”而后,那蛮夷扈从缓缓推出帐外。 待那扈从走后,虺青衫神色一冷,用力拍着伏案,轻声怒喝道:“昌贺,你说说这公平吗?” “陛下为了他的丰功伟绩,将我当做了弃子,这对吗?为了他那所谓的文治武功,不知道还要搭进去多少人命。” “将军慎言啊!小心隔墙有耳,圣上这也不是将你当做了弃子。最起码,东平将军虽是闲职,但不受兵部辖制,可以发展自己的力量。”王昌贺急忙说道。 虺青衫对此却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打断了王昌贺的话,道:“虽是那样说,但是那些世家子弟又岂是那样好驯服的?” 虺青衫的反问让王昌贺顿时愣住了,他沉默了一会,方才面色窘迫地说道:“将军您想下当年汉祖刘邦,不也是崛起于世家林立的汉中吗?” “只要将军不放弃,就一定有出头的机会。”王昌贺说到这里,顿了顿,方才道:“更何况,假若战争开始了,这对将军才有利啊!” “凭着将军的文韬武略,日后还怕没有出头之日。当下只有远离这场权力漩涡,其他的当是后话。” 虺青衫双拳攒紧,沉默不语,安静的听着王昌贺的分析,苍白的脸色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懂了。” “昌贺,多亏了你,是我着魔了。” 王昌贺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将军下令吧,期限可是延误不得。” 虺青衫立刻恢复了先前果敢英明,沉声喝道:“来人,传我命令:所有人收拾好行囊,立刻出发。” 时至中午,天空依旧下着小雨,大军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上,速度十分的缓慢。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方寸大乱的嘶吼声,顿时引得所有人一身骚动,惊慌失措。 见到这一幕,虺青衫急忙策马,厉声高喝道:“所有人,列阵,保护公主。” “噗”的一闷响,一根羽箭裹挟着凄厉的啸鸣声射在那华贵的马车内,嗡嗡作响。 在虺青衫喊出敌袭的一瞬间,那些在边境血战,训练有素的兵士们迅速做出了反应,护在了公主的马车上。 他不知道这羽箭会射向哪里,只知道保护公主是他的责任,正如他在战场上浴血杀敌一般。 “敌袭!” “保卫公主!” “不要停,迅速脱离此地。” 虺青衫一道道命令传了下来,所有人列阵以待,眼神警惕的看向四周。 “怎么回事?”惊慌失措的苏蓉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漫天的箭雨。 无数的箭矢,犹如暴雨般弥漫天际,嗖嗖作响着向她射来。 “放心,有我在。” 就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而后便是一道金光闪烁,华贵的马车上蒙上了一层金色的护罩。 那些密密麻麻的箭雨落在那金罩上,瞬间被一一折断,散落在马车旁。 “是你。”震惊的苏蓉诧异的看着房曲,当时她心中浮现的第一个面孔便是房曲,看到他镇定自若的神色,她心中这才稍稍心安。 一旁急着赶来的虺青衫看到公主安然无恙,心中顿时长呼了一口气,双手抱拳谢道:“谢谢先生了,假若公主受伤,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房曲微微一笑,指着远方沉声道:“将军,客气话日后再说。” “这群人知道我在这里,还敢出手,显然是有所准备的。” 话音刚落,远方的山道旁便涌现出密密麻麻的身影,他们手中的利刃擦过一片片枯叶,发出“刺啦”的声响,是那样的刺耳。 边疆长久的历练让虺青衫一眼看去,便猜出对方有百人左右,但却是让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以百人面对成万从战场上浴血而归的将士们,这真的能赢吗? 假如以前,他的回答肯定是不可能,但经历了那场不可思议的胜利之后,他迟疑了。 两旁的山道里涌现出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些人收中挥舞着泛着寒芒的弯刀,面目狰狞,像狼群一般向众人扑来。 见此,虺青衫首当其冲,拔出自己的长刀,冲着身后的弟兄们高喝:“兄弟们杀啊,别让那些人靠近公主。” 先前这些浴血而归的将士们早已被那箭雨激发出了‘凶’性,皆是拿起砍刀拉住一个彪悍的蛮夷迎了上去。 在战场上他们不会犹豫,在这里更不会。他们曾是别人严重的死人,而今他们要活的好看,给那些曾经轻视他们的人看。 霎时间,山道口顿时响起了一阵激烈的刀锋碰撞声,此起彼伏的闷哼声,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下奏起了血的乐章。 鲜血横流,泥泞的道路早已内鲜血染的殷红,不时有人倒下,眼神中留下的只是未能活到最后的不甘。 他们皆是一群向死而生之人,视死如归未曾惧。 ------------ 第28章 他乡故知 “参见郡主!” 一大队人马驻扎在那日举行聚会的广场之上,这些人皆是面色肃穆,凌厉的眼神审视过往的行人。仿佛,这里的每个人都将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嗯!”刘渔淡淡点头,神色却不是多么轻松。 她这次本是来奉命前往东郊顾村护送和亲使团安全抵达长安,没成想却在这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而这则是她的封地,她必须前来处理。 “八王爷之女,李渔!”王初一意外的看了一眼那马背上飒爽风姿的李渔,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要知道八王爷对她这个宝贝女儿珍惜的很,年纪轻轻便将整个封地交给她打理,并且她还有一个所有人都未曾有过的殊荣。 那便是作为王侯子弟,她是唯一一个不需要每年进朝觐见圣上之人,是真正的天高皇帝远的了。 江不觉此刻也是适时说道:“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谁道女子不如男,王初一第四境的修为可以算得上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了,然而李渔的修为更甚,隐隐间气息要比王初一还要强上几分。 “不然你以为呢。”梁衡秋嗤然一声冷笑。 江不觉闻言,不由多看了她几眼,这次她居然出奇的没有反驳。 “那妖人现在隐匿何处?”李渔目光清冷的望向远方,眼神深邃的同时又有一些黯淡。 此刻她的心很是沉重,倒不是因为东平城内出的动乱,她所担心的是在东郊顾村即将发生的事。 自从接到这道圣旨后,她便已经隐隐意识到自己的命运,而更重要的事她知道,自己的父王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甚至可能会因自己惹来弥天大祸。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花瓶,也知道自己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回郡主,那要到踪迹隐匿,我们一时间并没有发现。”一名将士赫然出列,神色十分恭敬的回答道。 待那所有的将士走后,王初一望着那浩浩荡荡的军队,眸子精芒一闪而过,神色略显阴沉的问道:“这越来越有意思了,只是郡主来到这里是为何?” “并且数量还如此之众,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江不觉想了想,忽然一阵微风徐徐吹来,拂起众人的鬓发,一张散落无人问津的祈雨符落在了江不觉手中。 端详着这祈雨符,江不觉眉头紧皱,拧作一团。这祈雨符中究竟有着怎样的秘密?大量分派这祈雨符肯定不正常。 所以说,这问题肯定就出在这祈雨符中。 想到这里,江不觉忽然抓住一个路过的人,道:“兄台,敢问你也是来参加道长法会的?” 那路人起先勃然大怒,甩开江不觉,正欲破口大骂。但当他见到江不觉手中的祈雨符时,眼神中的怒火随即变得灼热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江不觉,而后便一脸谄媚起来,说道:“怎么,你要出售这‘祈雨符’?” “首先说好,狮子大开口就不必多言了。” 江不觉微微一笑,双手抱拳施了一礼,缓缓道:“那绝不可能,小生只是身上盘缠用尽,谋一些盘缠继续上路罢了。” 一旁在远方听着的梁衡秋,侧着脸一脸的不屑道:“哼,就只会蒙骗一个无辜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当然这些江不觉和那路人却是不得而知的。 “既然如此,那你我就开门见山,说吧,你要多少银子?”那路人也是爽快。 江不觉低头略做沉思,片刻后说道:“不多,也就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那路人的瞳孔骤然一缩,一阵惊呼,而后便是不可思议的看向江不觉,“一两银子可是平常百姓一年的正常用度。” “哼,你一个书生竟也开得了这尊口。” 江不觉笑而不语,这是他故意试探。那路人虽然暴怒,但却并未拂袖离去,说明这‘祈雨符’对他绝对非常重要。 “小生也是迫不得已,家住大漠边疆,路途遥远,因此才开下这天价。”江不觉故作为难地说道。 “大漠边疆?”那路人再细细打量着江不觉,一脸的狐疑说道:“可我看你细皮嫩肉的,白皙几净,怎么看也不像大漠之中走出来的人。” 江不觉笑了笑,说道:“小人祖上本事江南官宦氏族,因犯事被发配大漠边疆。到了我这一代,本欲考取功名,进入太学院建功立业。” “岂料,名门世族英才辈出,实难有我大漠子弟出头之日啊!” 那路人闻言眼眶顿时有些红润,心头大为触动,一把豪迈的拍着江不觉的肩膀,道:“兄弟,我也是大漠出来的。” “想当年我也是和你一样鲜衣怒马,脚踏青衫,满怀青云壮志,而今却是不胜唏嘘。” “兄弟,这二两银子给你了,回去吧,远离这个伤心地。” 江不觉也是感激涕零,用这‘祈雨符’换来了这二两银子,道:“谢谢兄弟,日后相见,涌泉相报。” 那路人拿了祈雨符,和江不觉寒暄了几句后,便匆忙的离开。 待那人走后,众人这才向着江不觉走去。 梁衡秋回头看了眼,却突然发现不知何时纪清已经消失不见,不由问道:“咦,纪清呢?那家伙怎么不见了?” 王初一笑而不语,看着江不觉心中不胜慨叹,道:“江兄,观察可真是细致入微,不知对我七星阁可有意向?” “多谢王兄,我原做一个说书人,七星阁还是算了。”江不觉闻言,却是摇摇头,谢绝了王初一的好意。 见到众人都不理会自己,梁衡秋一时间有些气愤,拉着妙香的玉手,不禁哭诉道:“姐姐,你看他们都无视我,真的是气死我了。” 妙香顿时有些苦笑不得,抚摸着她的鬓发,道:“衡秋啊,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个傻子。” “啊.....”这时,她忽然反应过来,看向王初一,再看向江不觉,发现他们都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回想起刚才的谈话,不由恍然:“你...你们?” “可恶,你们既然都知道了,为何不直接告诉我,故意卖弄玄虚。” 王初一朝梁衡秋狡黠眨了眨眼,取消道:“哈哈,你说你捉弄我是那么多鬼点子,怎么就发现不了一个那样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对祈雨符那般觊觎之人?” 梁衡秋不由嘟起嘴巴,心中很是不服气:“哼,下次我发现了什么也不告诉你们。” “好了,那帮人想必是事情败露,想要毁灭证据。”江不觉打断了两人,顿了顿继续道:“郡主前来,想必事情越变得越发的复杂。” “只希望纪清跟着那人,能找到那伙人的踪迹。” ------------ 第29章 误会 东平县衙门。 伴着众官的齐声高呼,刘渔带着一甘人马径直走到了大堂之上,坐在了正位之上。 “下官刘荣参见郡主!” 大殿前,刘荣站在最前面,神色恭敬。他大腹便便、满脸赘肉,就算极其宽松的官服也遮盖不住他那肥硕的体态。 见此,刘渔眉头忍不住皱了皱,有些不悦的说道:“刘荣,你是我亲手提拔上来的,怎么如今这幅模样?” “我说过,不是让你下去好好减肥吗?就这?” 刘荣顿时万分惶恐,颤颤巍巍的答道:“回郡主,这减肥好比愚公移山,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哼!”刘渔冷哼一声,还想再说。 这时,一旁的黄康却是坐不住了,忍不住高呼道:“属下,黄康见过郡主。” 只见那黄康,昂首挺立,眉毛粗黑,一脸狰狞状,全身披甲,虎背熊腰,一副猛将风范。 这一番话,却是让刘渔更是冷哼一声,吓得所有人不禁浑身抖着哆嗦,直呼息怒。 刘渔扫了一眼大殿,漠然冷声道:“哼,你还有脸说,城中混进了一个妖道,你别说你不知情?” “还有你刘荣,任由那妖道在城中肆意集会,却毫无作为。” “郡主恕罪,我等无能。”众人连忙求饶。 “我真不知道,我当初是怎么把你亲手提拔上来的。”刘渔看着场上尽是匍匐的官员,毫无一个敢站出来担事之人,心中十分恼火。 刘荣知道,郡主气消了,发泄完了,是该办正事了,否则那就真的是无能,卷铺盖回家。 “郡主,这件事情我不是没和邻县的人商量,为此我们已经查清了那帮人的活动轨迹。”刘荣这时颤巍巍的恭声说道。 “哦?”刘渔不禁抬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回郡主,下官接到其他各县来的通报,皆是有妖道出没愚弄百姓,因此这绝对是一个有计划有预谋的,不可打草惊蛇。” “于是下官合同靖宇县联合调查,发现这些妖人虽从属不同道观,却干着同一件事——分派‘祈雨符’。” “祈雨符?”这祈雨符她也曾知晓,她虽承袭兵家,但对道门玄术略有所知。 “对,我想这让黄康将军解释更为清楚。”刘荣这时将黄康推了出去。 他是极为圆融之人,知道官场最忌讳做事不留后路,你吃肉还不给人喝汤。 “回郡主,我接到刘大人的通知。于是便迅速展开调查,发现那祈雨符居然受过高人加持,即便普通百姓也可拿在手中祈雨。”黄康这般说道。 “高人加持?”刘渔轻哼一声,事情变得越发的错综复杂起来。 “是的,郡主。”黄康神色毕恭毕敬,继续道:“但奇怪的是,好多人虽然用了祈雨符,但东平境内的雨量却是没有半点增加。” “雨量不涨?”这点却是足以让人称奇。 “嗯,我等本还想顺藤摸瓜追查下去,却不料突然来了几人打草惊蛇。这几日,那妖道躲在暗处隐匿,正在毁灭证据。” 刘渔闻言,眉毛顿时一扬,语气不无凌厉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将那打草惊蛇之人一起抓来,兴许他们是一伙的。” “这.....可是?”刘荣一时间有些犹豫,还想劝劝郡主,道:“郡主,我们没有证据,贸然抓人是不是有点.....” “好了,此事勿要在说,先将那人抓住再说。”刘渔摆了摆手,以着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是,郡主,属下遵命。”黄康见此,也只得无奈答道。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刘渔却是喝住了他。 “等等!” “还有什么吩咐?郡主?”黄康毕恭毕敬的转过身,原本略显狰狞的面色此刻竞也变得面善起来。 “算了,本郡主和你一起去,倒要看看那帮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刘渔说着,虽面色如常,语气平淡,但众人却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凉意。 刘荣心中暗道,想当初年仅十三岁便将整个邺城城下郡打理的井井有条,而后便是亲自巡视所辖八个县,提拔上了如今的他们几人。 再怎么看,郡主也不是一般人可比。 …… “怎么回事?”正在客栈的王初一微微皱了下眉,他忽然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 江不觉心中也是稍稍有些不安,探出窗外,就发现客栈四周已经被军士围得水泄不通,显然目标正是他们。 “我们被包围了。”江不觉面色顿时一沉。 “怎么可能?你们在开玩笑。”梁衡秋以为他们在开玩笑,可当他探出头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黑压压一片。 “里面的人出来,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这时,一道粗犷的声音忽然喊来,正是黄康。 “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先出去 便是。”王初一看了一眼周围的士兵,心中顿时拔凉拔凉的,嘱托众人。 这等紧张的局势下,众人也不想被那箭雨射成筛子,于是便跟着王初一走出了客栈。 “嗯?”走出客栈的梁衡秋,一眼就看见黄康身后的刘渔,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大人,我等究竟犯了什么事?竟然让大人如此兴师动众?” 王初一走上前去,对着黄康说道。 黄康眉目一横,面色顿现凶厉,沉着声音说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正欲再问下去的黄康,忽然被一声厉啸所打断。 “有胆在暗中窥伺,为何不敢与我一战?” 刘渔冷喝一声,脚踏马背,一鞭顿时抽了出去,虚空震颤,异啸之声阵阵。 就在刚才,她环视众人,发现一身穿道袍鬼鬼祟祟之人,这顿时让她想起了那群妖道。 而后那妖道似乎也发现了她,顿时冲出人群,落荒而逃。 这时,刘渔身为第四境强者的气息测漏无疑,甩出的长鞭幻化出数米长的鞭影,虚空嗤啦一声,顿时发出凄厉的啸鸣声。 那道人也不回头,手下剑指轻捏,背后一道剑影厉啸而出,透漏出一股凌厉的气息 。 那道剑气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灰影,与刘渔斗上了片刻后,随即便将她的鞭影斩断。 “你是谁?为何会有如此纯正的道家罡气?”说着,刘渔还想追上去。 但迎接她的又是两道剑气,她只得抽身急退,那道人却也消失不见其踪迹。 ------------ 第30章 暴露 听到刘荣的言语,江不觉顿时倒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面对江不觉的质问,刘荣不由皱眉,他虽不是什么封疆大吏,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质疑的,尤其是在郡主的面前,这不是让他下不来台面吗? “公子何出此言,你认为我这时在骗你喽?”刘荣顿时冷嗤一笑,不屑道:“可是,我为什么要欺骗你?那样对我又什么好处。” 一旁的梁衡秋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有些不满:“喂,他只是惊讶罢了,你何生那样大的气。” “看你大腹便便的样子,本以为宰相肚里能撑船,没想到却是想错了。” “你,找死.......”刘荣那里受到过这样的讥讽,心中勃然大怒,指着梁衡秋,正欲教训她。 “刘荣,住口。身为一方官吏,你气量怎能如此之小?怎么,气量全都吃紧肚里了?”刘渔立刻轻声喝住,心中更是大吃了一惊。 她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能遇见梁衡秋,要知道她可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人。 “是,郡主,是我太冲动了。”刘荣被喝退,支支吾吾的答道。 敛去心中的惊讶,刘渔旋即转眸看向江不觉,淡淡道:“不过公子你,似乎对此事知道一二?还请示教。” “示教不敢,郡主在此豆蔻之年,便已至第四境,想必未来一定能位列第八境。” 江不觉先是恭维了下这位郡主,而后继续说道:“天道有序,自有伦常。这祈雨符既是祈雨的,被人所用,这雨肯定是下了。” “郡主所要担心的只怕不是这东平弹丸之地,这小生一腔忠言,还望公主明辨。” 江不觉说完,众人面面相觑,眼中却是有着怎样也挥之不去的惊讶之色。 刘渔心神一时间大为震撼,知道自己小看了江不觉。 “既然如此,那先生可有解决之法。”刘渔黛眉一挑,转眸望他,却是将皮球扔给了江不觉。 “这点,倒是要等一个人,我们已经发现了那群人的端倪,就看能不能查到那些人的老巢。”江不觉这般说道,神色淡若平常。 “好,那本郡主就姑且相信你,这件事就委任给先生您了。”刘渔双眼眯笑,死死盯着江不觉,眼神中略带一丝威胁之意。 “那是自然。”江不觉想也没想也就答应了,反正他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何乐而不为。 见到江不觉答应,刘渔眉头一样,突然厉声喝道: “哼,看看别人,在看看你们,真的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这一声厉喝,端是将刘荣、黄康一众人等吓得瑟瑟发抖,忙乎求饶。 看着这群只会求饶人,刘渔顿时有些头大,无奈的转过身看向江不觉等人,道:“让诸位见笑了,既然如此,那你就和我们走吧。” “郡主大人既然有令,我等自当遵从。”江不觉说道。 于是,江不觉几人也正式加入了刘渔的队伍里。 在路过刘荣等一众官员身边时,梁衡秋抿唇一笑,嘴角含着一抹浅笑的讥讽。 “众位大人,还不起来吗?落下队可就不好喽。” 此刻,众官心中那是苦涩无比,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向来以铁血著称的郡主,居然会对着几个人和颜悦色。 当然,他们是郡主的下属,没有郡主的命令,他们是万万不能起身的。 这时,刘渔一声冷喝传来:“怎么?还不起?” “谢郡主隆恩。”众官这才颤巍巍,头冒虚汗的站起。 …… 夜风乍起,月光透过残缺的窗棂照射在那早已残缺不全,断手断脚的雕像上。 静谧的道观内,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窗外呜呜的的风声大作,吹得那破旧门窗摇来摇去,咯吱咯吱作响。 “砰!”的一声,木门洞开,凛冽的秋风荡起地上的枯草散落漫天。 一道婆娑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门前台阶之上,被月影拉得好长好长的影子一步步踏入那大殿之内。 “师兄,最近风声有点紧啊!”开泰颤巍巍走到那残缺的雕像前,说道。 “哼,你还知道?”雕像背后立刻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 忽然,一道阴风乍起,地上枯草在而起舞,模糊了开泰的视线。 只见,一道灰影掠过,便出现在了开泰的背后。 开泰顿时紧张起来,额头直冒冷汗,抖着哆嗦的嘴巴,颤音道:“师兄,饶命,我真没料到回来那一群不速之客。” “罢了,此事日后再行追究。”林玖叹气摇头,道:“只是,我叫你办的事情办妥了?” “我们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绝不能出现任何的纰漏。” “是...是师兄!”开泰的脸色顿时惨白,支支吾吾的答道。 看着万分惶恐的开泰,林玖顿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心中暗道:开泰啊,开泰,我当初是怎么选你当我的师弟啊,真是悔不当初。 良久之后,林玖再又抵着头,冷声说道:“没其他事,就下去吧!” 月色之下,纪清掩映在月色之下,暗中窥伺着这一切。 但林玖始终背对着他、低着头,看不清他的面容,这让纪清不由有些恼火。 开泰顿时如蒙大赦,小心翼翼的退出门外,脑海中忽然回想起白日郡主的军队,心中有些不安的问道:“师兄,那郡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怎么会突然来此东平,只怕她……” “哼!”开泰还未说完便被林玖一声冷哼打断,“提起这件事,我就来气。” “你既然知道害怕,怎么还露出那么多马脚,若不是我在后面替你解决了那些凡人,你如今只怕早已成了那刀下魂。” 说着,林玖转过身,一脸玩味的笑容,一步步走向开泰。 看着那意味难明的笑意,开泰顿时满脸绝望,脸色变得无比的煞白。 躲在房檐之上的纪清,也看到林玖的面容,不由激动道:“看清了。” 然而这一激动,却是让他露出了马脚。 感知极为敏锐的林玖顿时一声冷喝:“何方宵小,在此窥探,找死?” 话音刚落,林玖便立即弹身而起,身影闪烁间便出现在纪清刚才隐匿的房檐之上。 看着那慌忙逃窜的背影,林玖顿时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厉声道:“想逃?晚了。” 只见林玖双指一弹,一道灰蒙蒙的剑气,裹挟着凄厉的啸鸣声,破空而出。 “可恶!”纪清回头一望,不禁惊呼一声,立刻下意识的召唤出自己的天权星印轰了出去。 ------------ 第31章 风云汇聚 那缕灰蒙蒙的剑气,破空而出,浩浩荡荡,带着一股凌厉无比、不可阻挡的气息。 情急之下,纪清只得召唤出天权星印,顿时星辉从星印之上喷涌而出,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道星瀑。 那灰蒙蒙的剑气,一股股的犹如洪荒猛兽般,带着不可匹敌的气势奔涌而出。 霎时间,凌冽的剑气犹如狂风暴雨呼啸,就连纪清的顶管也被一股劲风赫然吹落,青发狂舞。 “此人,真强!”凌冽的劲风让纪清几乎睁不开眼睛。 “噗噗噗......”然纵使狂风在怎么凌冽,那灰蒙蒙的剑气撞击在那璀璨星瀑上,却只出现一个个扭曲状的涟漪浮现,始终不能突破星瀑布。 “星印?”林玖的瞳孔骤然一缩,看向纪清的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你是,你是...七星阁的人?” 纪清心中顿时一动,向后瞅了一眼,旋即得意一笑,道:“你既然知道?还不束手就擒?” “实话告诉你,我那威震天下的房曲师兄就在附近,为的就是查出你们这些奸贼。” 这个时候,纪清也是扯起了大旗,希望能拖延一二,毕竟这样的动静肯定会有人注意到。 纪清如此信誓旦旦,林玖一时间也被其哄住,脑海不由思索起后路。 看着远边天际逐渐灯火通明,林玖心中万分焦急,不由皱眉道:“真的?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骗我?” “我管你是不是七星阁的人,敢阻挠计划的人都得死。” 说完,林玖顿时暴起,两道灰蒙剑气顿时射向纪清。 “哼,又来,只是无用功罢了!”纪清说罢,再次祭出天权星印,无尽的星河普瀑布犹如九天银河垂落,一泄千里。 这次,纪清却是手持天权星印期身而上,化作一道虹光飞起,顶着那灰蒙剑气,暴射向林玖。 林玖见此,顿时失去了继续颤抖的心思。 双手一招,旋即一缕黑光萦绕在其掌心,而后这缕黑气便犹如黑色迷雾扩散开来。 “可恶!”纪清迅速冲开迷雾,只见道观已经化作一片废墟,至于开泰道人和林玖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事已至此,也只能先回去再说。”纪清看了一眼,随后悻悻然的转身离去。 可他还未走出半里,便立刻有一群士兵将其围住。 “敢问大人,我所犯何事,值此兴师动众?”纪清眉头微微皱了皱。 黄康看着手中的画像,对了对,确认无疑后,便毕恭毕敬走到了其面前,道:“敢问阁下可是纪清?” 黄康虽然鲁莽,但刘荣的前车之鉴他还是懂得。 纪清顿时一愣,但见对方态度和善,也是说到:“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 黄康拿出了江不觉给他的信物,道:“这是江先生,生怕少侠有危险,让我等来搜寻。” 看到黄康手中的信物,纪清顿时不再怀疑,笑着说道:“原来如此,那我等还是先回去吧。” “可…?”黄康看了看那变成的废墟的道观,一时间有些犹豫。 纪清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点破,笑着说道:“那伙贼人先前就窝藏在那个道观,如今因为打斗变做了废墟。” “还请劳烦将军将其扒开,或许还能查到丁点线索。” 黄康一听,顿时喜出望外,感谢的看了一眼他,随即高声道:“所有人散开,放纪少侠离去。” “除此之外,将这里围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纪清走出这里,便奔向了衙门,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围绕着什么徐徐展开。 他必须将这点告诉给江不觉才行,毕竟他可是没忘记他们的真正目的。 …… 帝都东郊,顾村乱葬岗。 常年不散的阴郁雾气笼罩在这乱葬岗之上,阴气森森,鲜有人迹。 然就在这时,那浓稠惨淡的雾气中却传来阵阵梵音。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弭利都婆毗……” 而后,便有一僧人撞开迷雾,径自走了出来。 伴着他的脚步,那鬼魅惨淡的雾气,竟幻化出一座佛莲在其脚底,似乎将其托起。 阵阵梵音,也顿时使得那沉闷的空气变得轻松许多。一阵微风吹起,蓦地吹散了岗上迷雾,露出了那座座矮小的小土堆。 那僧人走着走着,忽的回头看了眼那风轻云淡的乱葬岗,双手合十,闭眼轻声道:“佛若菩提,拈花一笑。” “今日贫僧我,心生恻隐,在此种下你想这个因,他日希望结个善果。” 边疆翁城,固若金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卫浩漫掀开军账,就发现大帅瘫坐在椅上,背后便是一面刻着“武”字的大旗。 大漠,黄沙漫天,就连日光也变得昏黄。 昏黄的日光透过窗户落在大帅那张历经风霜,如今已是满布皱纹,面色枯蒿的脸上。 这一刻,卫浩漫真的觉得大帅老了,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武占甲看着发愣的卫浩漫,不禁扯开干涩的喉咙道:“你有什么事?” 卫浩漫顿时反应过来,连忙走到一旁桌子上沏了一杯热茶递给大帅,道:“大帅,你多喝热茶,这样有助于缓解疼痛。” “不如,我叫军医,在给大帅你开几副药?” 大帅这喉咙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据说,这是当初大帅年轻时与敌人征战,忽然有一贼人从背后偷袭大帅,一把锋利的匕首便从他的颈项之间划过,他非但没死,反而反杀了那个刺客。 依靠着深厚的修为,大帅硬是坚持到了援兵。但那匕首上泛有邪祟之力,即便帝都那些道家仙师对于大帅的伤病也是无可奈何。 武占甲轻呷一口热茶,感到干涩喉咙湿润了些,旋即定定望住了卫浩漫,不咸不淡的开口,道:“浩漫,说出你来的目地,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卫浩漫迟疑了片刻,逃不过心中的愧疚,于是说道:“大帅,关于虺青衫那件事,他是不是太可惜了?” “他以少胜多,虽然有着房曲的帮助,但其勇冠三军却是事实。把这样的一个人弃了,难道不可惜吗?大帅?” “可惜,怎么不可惜?”武占甲面色顿时变得古怪,干皱的面容顿时拧作一团,沉声道:“可是那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既然如此,大帅您被号称为军神,就连圣上也对你尊敬无比,只要你……”卫浩漫顿时期盼道。 “够了!”武占甲沉声呵断了卫浩漫的话,神色骤然变得凌厉起来,道:“你身为我的弟子怎就看不懂?” “任凭朝堂之上的斗争,两派之间的混战能影响到军中?有我在他们有那个胆子?” “你可曾见到那虺青衫封将的文书出现在这里吗?” “大帅!”卫浩漫闻言,瞳孔骤然一缩,难以置信的后腿几步,恍惚道:“您是说是圣上,是圣上要弃他?” “傻孩子。”武占甲长长叹了口气,感慨道:“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聪明的很,那些小心思皇上不知道,其实皇上心理清楚得很。” “好了,顾村之事既然儒释道已尽是出现,我兵家自然也不能缺席。”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浩漫。” 卫浩漫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武占甲推了出去。 ------------ 第32章 惊天大局 当纪清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清楚之后,刘渔的眉头微微一皱,叹了口气,但也并未多说什么。 相较于刘渔的遗憾,江不觉则是更为关心纪清,道:“你有没有事,这种事情一个人还是太危险了。” 梁衡秋在一旁听着,自不会放弃这个嘲讽他的机会,冷嗤一笑,“现在才说?是不是有点晚了?” 不知为何,当看到纪清那版狼狈时,她竟有一种心悸、紧张的感觉。 细细打量了下纪清,梁衡秋心中暗道:不应该啊,他体态肥硕,脸若大饼,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奇怪。 听到江不觉的关心,纪清心中顿有道道暖意流过,笑着说道:“没事,这次多亏了天权星印,没想到天权星印这等厉害。” 提起天权星印,梁衡秋顿时来了兴趣,在一旁撅着小嘴,嘟囔道:“那可不,天下星印只有七个,每一个星印都有着非凡的妙用。” “比如说王初一,他以兵入道,开阳星印化作兵印,执掌天下兵运,杀伐无上,寻常人等难以撼其分毫。” 看着梁衡秋侃侃而谈的样子,江不觉也不由打趣道:“既然如此,那你知道纪清手中的天权星印又作何妙用?” “这......”这个问题却是把她难住了,她曾偷偷溜进天鉴阁,但也只曾看见了部分。 不过天鉴阁,又不是寻常人等就能进去的,她不信能进去。于是乎,叉着腰,美眸含煞的反问道:“难道你能知道?” “那是自然。”江不觉淡淡一笑,他这些年在长安城,别的没干,倒是把天鉴阁逛了个遍,知道不少奇闻异事。 “天权星印,上一代的主人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大漠刀客梁梦秋。梁梦秋,手持天权星印化作春梦一刀,一手入梦刀法使得出神入化,曾以一刀横绝岷江,岷江自此断流三月。” 纪清在一旁听得眼光灼热,难怪这天权星印在自己手中化作了长刀,凌厉无匹。 梁衡秋听着也是一愣一愣的,她没想到江不觉居然说的如此有板有眼,但还是硬着脸皮,一脸的不信道:“梁梦秋?和我同宗?为何我不知道?” “一看就是骗人的。” 王初一却在这时说道:“江兄说的没错,天权星印上代主人便是梁梦秋。” “只是,这辛密早已随着时间封存在天鉴阁,江兄又是如何得知的?” 江不觉笑而不语,他当然不能说自己可以随意进入天鉴阁,即便说了,在场的人也没几人信。 见江不觉不愿回答,王初一也不再继续追问,将头转向另一边的刘渔,道:“在下王初一,拜见郡主。” 刘渔神色微微一动,急忙扶起了王初一,道:“公子客气了,您是王将军二字,王将军又与我父王私交甚好,不必行此大礼。” 王初一缓缓起身,经过这些天日子的调养,他也已经完全恢复,最近的事情也算是有所了解。 看着刘渔,想到这里又是她的地盘,王初一想了想于是说道:“郡主,其实这次我们这次是来为了调查一个案子的。” “案子?”刘渔神色一紧。 “嗯,最近在长安东郊顾村发生了一起狐媚失心案,死者是受儒家气运护持的太学院李子安。”王初一这般说道。 “我等顺藤摸瓜查到了有一伙狐媚之妖早已潜入长安城,然后妙香小姐想最后见他丈夫一眼,没想到在这里却发生了这样的一幕。” “哦?原来如此,我还奇怪王公子怎会和一个青丘狐媚女子在一起。”刘渔不由多看了妙香几眼,这时才知道他们留一个狐媚之妖在身边的原因。 说着,刘渔看向妙香的眼神越发的凌厉起来,在她想来,一个狐媚之人而已,问出点东西还不容易? 妙香顿时被那凌厉的眼神,心底暗暗发慌,神色惶恐。 刘渔本是第四境的修为,又修的是剑宗,身上那股凌然无情的气息,对于妙香这种小妖来说是极大的压迫。 这时,江不觉看出了刘渔的心思,轻摇折扇挡在了妙香面前,道:“我知道,郡主是什么意思。” “只是,妙香姑娘身上已种下了姻缘咒,纵使魔宗搜魂大法来了,也是无济于事。” “哦?姻缘咒?”这倒是让刘渔不禁有些惊讶。 眼看场上气氛有些尴尬,梁衡秋却说道:“好了好了,当务之急,我们是搞清楚那西域圣火教究竟有什么阴谋,妙香姐姐的事情,日后再说。” 妙香对于刘渔来说只是一个不足为道的小妖罢了,她自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妖,而得罪王初一。 想到这里她于是乎说道:“也好,说到这里,我发现有一点非常奇怪。” “我日前接到密保,言东郊顾村大雨如瀑,一连几天的黑云密布,附近各县的水位也是频频攀升。” “有这事?”江不觉此刻也不由惊讶起来,回想起东平县内大肆散发的‘祈雨符’,他心中蓦地有了一个不妙的猜想。 “也就是说,这祈雨符所求来的雨量,全都下在了东郊顾村?” “此事,我起先也是不信,后来派人探了几遍,这才相信。”刘渔此刻心中的惊讶,并不比众人心中少多少。 她还有一点没告诉他们,那就是好巧不巧的蛮夷派遣的和亲使团,也于那暴雨前抵达了顾村。 按照祖制,每次当大汉朝接纳蛮夷的和亲时,也必定有一位公主会随着和亲使团嫁过去,以彰显大汉帝国海纳百川的气概。 而她从朝堂之上的消息来看,她隐隐意识到那个被派往蛮夷和亲的公主,正是自己。 想到这里,她看向梁衡秋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羡慕之色,毕竟她在怎么得宠,怎么能比得上陛下真正的公主呢。 王初一这时候蓦地想起了自己离开长安前,在父亲伏案上看的那张作战的草图,上面对顾村是浓墨重彩的画了一笔。 回想起坊间的那些传言,他顿时明白了,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惊天大局。 只是,想通了他眉头却是紧紧皱起,心情无比的沉重,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众人,这幕后的推手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庙堂。 而自己这些人的所为,只是螳臂挡车,自取灭亡? ------------ 第33章 等什么 明月清辉照,落影花婆娑。 一滴黑墨在白净的纸上晕染开来,一点点的黑墨沿着那窗外落影浸染,这些黑墨灵活的流走在白纸上,犹如一滴黑墨入江河,染透了江海支流。 在江不觉的操控之下,一点一点的将那落影描绘出来,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有一束花跃然于纸上一般。 这是他平时最喜欢干的事情,每每这时,他便能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之中,三千烦恼丝尽消脑后。 一旁的纪清也是静静看着,他这样画了五年,而纪清也就那样看了五年。 笔提画成,望着窗外的明月,他不禁出神了。 然在这时,一道诺诺的声音自远方传来。 “江先生,我可以进来吗?”站在庭外的妙香,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 白日里,她被刘渔那冷厉的眼神瞅得心里直发慌,因此想来找江不觉说说话。 江不觉被这一声呼唤拉回了现实,说道:“无事,妙香姑娘请进。” 得到应允的妙香蹑手蹑脚的走进庭院,脸上是难言的慌张神色。 看着她这幅模样,江不觉便知道是白日里刘渔将她吓得不停,于是宽慰她道:“放心,妙香姑娘,有我们在,郡主是不会伤害你的。” 但江不觉的安慰并未起到半点作用,反而让妙香更加惶恐起来。 她一把拉住江不觉的手,热切且期盼的问道:“江先生,我们是会去顾村的吧?” 江不觉本欲挣扎,但看到她诚惶诚恐样子,于心不忍便也任由她拉着,道:“那是自然,你相信我,否则我当初也不会故意吸引王初一的注意。” “故意?”妙香愣了愣,呆呆的看着江不觉。 “嗯。”说到这里,江不觉眉头也是罕见皱了皱,沉声道:“其实的话,我和纪清正是从顾村之人。” “此次出来,就是为了查清楚,究竟是何人在顾村谋划些什么。” 随后,他也是将自己从前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妙香。 “居然有人自五年前就留下了预言,顾村将会遭到灭村之灾?怎么可能?”妙香还是有些不信,将信将疑的看着两人。 江不觉摇摇头,说道:“我本来也是不信,可自从那日看到李子安失心时,便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说着,江不觉顿时想起了初生家中的那西域圣火教的标志,他此前曾抽时间去看了一眼。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为何西域圣火教的人宁愿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抓走初生。 看着眼前的妙香,他不由问道:“你还记得你与初生的相遇是怎样的?最重要的是,他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你于人海中倾心于他?” “特别之处?”妙香歪着头,仔细想道:“特别之处倒是不记得。” “我只记得那只是在人群中多望了他一眼,而后便是倏忽而逝的悸动,当他回望我时小鹿乱撞,在那一瞬间感觉拥有了整个世界。” “或许,那便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吧!” 这般说着,江不觉却是敏锐的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绯芒。 这让他心中隐隐吃惊,而后双指轻捏,墨色的玄力在他指尖晕染开来,然后缓缓去靠近妙香。 而后,让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自妙香的体内溢出一股绯色的雾气,那股绯色的雾气被江不觉墨色的玄力所吸引,被一点一点的抽离。 再看妙香,眼中柔意绵绵,对此毫无感觉。 眼见那绯色雾气快要与自己墨色的玄力交融,他也是断然散去了玄力,绯色雾气也再次潜伏进妙香的体内。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便启程,前往顾村吧。”他对着妙香说道,并没有刚才的异象说出来。 妙香见天色已晚,也是说道:“那好,谢谢江先生。” 待妙香走后,纪清立刻走了上来,道:“刚才有什么发现?” 望着妙香的背影,江不觉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被人施了痴心蛊。” “痴心蛊?怎么可能?”纪清顿时目瞪口呆,要知道妙香是青丘狐媚,对于蛊惑人心最为擅长,怎还能被人下了痴心蛊还不自知? “那照这样说的话,初生绝对是一位赤诚之子。唯有赤诚之子的热忱之心,方能吸引痴心蛊。” “如此说来,那初生现如今就在顾村。纪清,我们得回去了。” 纪清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个疑问,“可是,我有一个疑问。” “西域圣火教求雨,为何只是将和亲使团困在东郊顾村?为何不借此契机,淹了顾村,一了百了?” “你想得到挺美。”这个问题却是将他逗乐了,笑道:“既然有人希望和亲使团死在顾村,自然也有人希望和亲使团能完场和亲,这就是一场博弈。” “双方都在等,都在等己方的势力准备好,顾村则是那风暴中心。” …… “你在等什么?”刘渔刚关上房门,就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 “呵?等什么?”刘渔呵呵一笑,打开房门,就见王初一靠在一旁柱子上,面色阴沉。“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你怎么会掺和进来。毕竟,假若战争真的爆发,对你这位将军之子不也是有好处?” “你......”王初一顿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毕竟,假若战争爆发的话,那他则会更快的积累军功,甚至于比肩他父亲。 “哼,刚才怎么不说,现在倒是来装清高?”刘渔说着说着,神色激动。 “那些百姓无辜,难道我不无辜,活该就被嫁到边疆大漠,过那孤苦伶仃,漂泊无依的日子?” 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在王初一鼻尖,然而他的心却没有半点心动,反而因为那愤怒的神色,感到一阵心悸。 “说实话,我这次也是有意拖延你们。”刘渔这时候才说出了她真正目的,她自打一开始便知道在她境内出现妖道惑民的事情,不过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由于东平县出了问题,这才拖延他们的时间。 而后便是一声咯吱响,刘渔紧闭房门,灯火黯然熄灭。 在那漆黑的夜里,一五尺长、宽一尺长的剑匣发出一阵轻微的异动。 刘渔走了过去,打开剑匣抽除了一把剑身古朴的青色古剑,抚摸着青朴色的剑身轻声呢喃道:“忘川,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 第34章 怎么敢的 晨曦的微光缓缓自地平线升起,天色也是一片蒙蒙。 整个东平县还处在一片朦胧的漆黑之下,一辆马车自东平县一路南行,驶向了顾村。 纪清驾驶着马车,眉宇间有着难掩的兴奋之意。车内的梁衡秋却是用手撑着下巴,目光放空,一脸的不悦。 “喂,这是不是有些奇怪?郡主走了的话还可以理解,但是王初一呢?”梁衡秋一想到之后要和江不觉朝夕相处一段时间,顿时就高兴不起来。 一想到这里,她便一阵咬牙切齿,闷闷不乐的挥舞着拳头,恶狠狠道:“好你个王初一,竟敢将姑奶奶我抛弃在这里。” “等我下次见到你,有你好果子吃。” 车内的江不觉始终不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个人在哪里生着闷气。 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更是让梁衡秋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的恶狠狠道:“喂,你想什么呢?” “千万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否则的话,我挖掉你的双眼。” 正驾着马车的纪清听到这里,不由笑道:“梁小姐你怕是想多了,我兄弟他可是惦念着春来楼的谢雨霏姑娘呢。” 梁衡秋立刻探出头去,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冲着纪清恶狠狠说道:“滚,驾好你的马车。” 看着梁衡秋咬牙切齿的样子,纪清不由打了一个冷颤,犹如焉了的茄子低头不语。 看到这里,梁衡秋满意的坐回车内。 不过即便相处如此之久,她看到江不觉顿还是觉得十分不顺眼,于是所幸转过头去打开帘子,去看窗外的山色。 江不觉则是重新审视着梁衡秋,现在看来如此活脱的她,与纪清并没有对上眼。 这让他心中的那块巨石也终于落下。 …… 夜色落下,望向远方是沉沉得暮色,肉眼可见得是天际那抹浓稠不散得黑云,弥漫天际,似乎正在孕育着一场轰轰烈烈得暴风雨。 看着江不觉两人失神的望着那黑云所笼罩的地方,梁衡秋罕见的没有打扰两人。 “哈哈,你真有趣?” 然就在这时,一道银铃般的笑声却是在林间悠扬的传荡开来。 江不觉和纪清相视一眼,心有灵犀的向那道方向悄悄摸去。 梁衡秋见此,无奈之下也只好跟着两人摸了上去。 “喂,你倒是一直跟着我作甚!” 说话的人是一妙美女子,约有二十上下,正是豆蔻年华,一张脸生的端是落落大方。 她步履款款,从容有致,一袭白裙,盈盈一握的腰间别着一支青翠的玉箫,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脂粉,但在朗月清辉下,仍显得那样的光彩动人。 有种人就是天生的美,不用脂粉的打扮,就能让人眼前一亮,让人印象深刻。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女子就是那种人,美得干净,美的纯粹。 “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时,那个男人开口了,声音中略带些稚嫩。 这男人抱剑而立,长冠束发,剑眉星目,也算是潇洒倜傥,只是嘴角歪着的那股笑意,却显得像一个个泼皮无赖。 不过让人矛盾的是,那男人的一双清澈的眼睛,是那样的一尘不染,犹如这世间纯粹无暇的琉璃琥珀。 那是一双近乎完美的眼睛,当你与他对视时,总会不由自主陷进去,因为在他眼中你看到的是那完美的世界。 “你这人好生无赖,跟了我如此之久。”那女子一甩怀中的拂尘,声音略显冷厉。 那男子仿佛没感觉到女子的不善,仍是厚着脸皮笑道:“不瞒姑娘,我这是第一次下山。门中长辈曾言,我此次下山将历经情劫,九死无生。” “而我一下山,见到的第一位女子便是姑娘,你说这是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呵?”那女子冷呵一声,眼中掠过一抹嘲笑之意,讥讽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剑宗的剑子,居然是一个如此下流,口花花之人。” 林一恒一听,顿时有些不满:“诶,姑娘你不是这样说的?我这怎么能说是口花花?我是对姑娘一见钟情才对。” “哼。”智恩对此自然不信,冷哼一声,旋即道:“你假若肯将你背后的名剑赠与我。” “别说,名字,就算是一夜春宵小女子也是使得的。” 在一旁看着的江不觉,心中顿时有些接受不了,他实在难以想象那样一个朴素、美的那样干净的人,居然会说出那样的言语。 梁衡秋看着这女人如此妩媚,脸色顿时一红,轻谇骂道:“真不要脸,也不怕臊得慌。” 林一恒一听,神色顿时一紧,连忙摸了摸自己怀中的巨剑,确认无疑后这才笑道:“姑娘,你这格局小了不是?” “什么?格局小了?” 智恩一听不由一愣,眼前这个看起来和地皮无赖没两样的人居然露出了与其形象完全不符的正经神色。 “那是自然。”林一恒嘿嘿一笑,悄无痕迹的向智恩靠了靠,道:“姑娘,你又何必着急呢。我林一恒即是这把剑的剑子,你得到了我不也就是得到了这名剑?” “所以呢,姑娘你又何必在意眼前的得失。” “春宵一刻值千金,姑娘我们就不如……” 智恩顿时呆立当场,目瞪口呆的看着林一恒。本以为他会好好解释一番,没想到却是那样的不堪。 我真是高估了他。 智恩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哼,想不到剑宗威名赫赫,这一代却走出你这样一个剑子,剑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青黄不接,比不上太学院也是情理之中。”智恩带着讥讽的意味说道。 却不料林一恒变得慷慨激昂起来,神色异常激动地说道:“姑娘,有的时候无知不是你的错,但把无知当做骄傲可就是你的错了。” “想我剑宗才人辈出,传承纸巾,已有七位证道剑仙,即便当今硕存仍有二位,你是怎么敢的啊,污蔑我纯阳剑宗。” 智恩一听,不由嗤笑一声,“呵呵,谁家还没有个辉煌的过去,老黄历而已。您家那两位证道剑仙,可曾能一剑斩道?” 林一恒闻言,则笑的更为大声,更为痴狂:“那你可能不知,我剑宗最近百年,已有二位师兄证得剑子位,游走尘世。” “我那最后一位小师弟,以八岁之姿,登得万仞峰,证道缥缈,被老祖宗收于门下。” “我那最近一位师兄明上官吹雪,不日前下山,斩落残星,一剑霜寒万里秋。你是怎么敢言我纯阳剑宗无人的?” “怎么敢的呀?” ------------ 第35章 天道不公 “怎么敢的啊? 那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道尽了痴狂,道尽了疯狂。 龙有逆鳞,触者杀之。 毫无疑问,纯阳剑宗正是林一恒深藏心底的逆鳞。 智恩震惊无比,心中暗自思忖道:“这怎么可能?一宗四剑子,这样下去岂不是要一门四剑仙?” “朝廷怎能容忍这样的势力存在,难道就不怕超出自己的掌控?” 不过这不是她眼下该想的,她再看了一眼林一恒,此时目光较之前有明显不同。 “如此说来,倒是小女子孤陋寡闻,在此向纯阳剑宗道歉。” 此刻,林一恒心中先前那般爱慕之情有所冷却,冷哼道:“女人,别把别人对你的好意当做理所当然。” 说完,林一恒道了一句晦气,旋即御剑离去。 “不行,这个消息必须告诉长老他们。”智恩想着,于是向着与林一恒相反的方向去了。 “这,未免有点……”躲在暗处的纪清,此刻他的他仍是一脸的震惊。 就是江不觉,此刻也有些不敢相信,一门四剑仙,这该是怎样的存在啊。 就连大汉帝国鼎盛时期,也不过才两尊达第八境证仙的存在。 倒是一旁的梁衡秋目光闪烁,她倒不是不惊讶,而是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今,就连剑宗剑子也掺和进来,只怕顾村这一途凶多吉少。 不过,她倒不是很担心,只是怕暴露自己的身份。 “喂,还不走,这荒山野岭离可有的是狼群哦?”江不觉看了一眼落在后面的梁衡秋,不由扶额道。 梁衡秋目光鄙夷的瞪了一眼江不觉,冷哼道:“哼,你以为我会怕那区区几只狼?开玩笑。” 这倒不是她夸下海口,荒山野岭一般的狼群却是伤不了她半根毫毛。 由于在荒山野岭,众人也是随便应付了几下,便上了马车休息。 江不觉和纪清坐在车辕之上,背靠着背,抬头仰望灿灿星空。 纪清脑海里不由回想起了这一路山的点点滴滴,不由问道:“话说,你真的不在考虑谢大家吗?” “她可是等了你三年了,何必呢。我知道你之所以不愿意接受她,是因为顾村。” “可如今这件事即将就要结束了,假如能活着回去的话,你真的……” 提到谢雨霏,江不觉的心头顿时变得沉重起来,不知为何每当想起这点时,他的心头便会隐隐作痛。 这也是她迟迟不愿接受谢雨霏姑娘的最重要原因。 此刻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纪清,只得假寐装作没有听到。 …… 东郊顾村外,浓稠的黑云外,污水横流,昏黄的泥水不断的涌入顾村,源源不断。 一条条的泥泞污流汇聚成一条江河,咆哮着奔涌至顾村。 而在那翻涌奔腾的黄色浪头之上,有着一叶扁舟漂浮不定,仿佛会随时被打翻。 那叶扁舟内,自成一方天地,一茶案,一张琴,一香炉,一个人。 扁舟内弥漫着四溢的沉香,雾气腾腾,似幻似真,那其中人影在雾气中竟也有些恍恍惚惚,扭扭曲曲,与那雾气融为一体。 “郡主,既已降临,也就进来吧。” 那男人声音倒是儒雅,听起来十分清澈,温婉,而且说不出来的有礼。 就连抱着一肚子怒气的刘渔听了,一时间也觉得舒适无比,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怒气顿消。 “先生可真是好雅兴,浪头弄潮,真不愧是右相眼前的红人,儒家的小圣人。” 那儒雅青年起身行了一礼,然后再缓缓坐下,道:“郡主若是有雅兴听我一曲,在下自是欢迎。” “但倘若郡主要做逆天之举,陷黎民于水火之中,恕颜求第一个不答应。” 刘渔登时眉头紧皱,声音也变得冷厉起来,“陷黎民于水火之中?尔等怎么不上阵杀敌,斩敌将于马下。” “反而让我一介小女子承受这悲惨的命运,去承担本不属于我的一切。” 颜求豁然转身,蹙眉望向她的双眼,缓缓道:“郡主,你可曾流连于枯蒿雪地之外,可曾见到路外冻骨?” “你可曾见到血染塞外黄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 “我想这些郡主都未曾见过,郡主自一生下来,万千宠爱于一身,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但郡主可曾想过,您的这些美好都是从何而来,是谁为您守好了那美好富贵的生活。” 刘渔沉默片刻,脸上神色逐渐变得肃穆,但未过数秒,她便看着颜求冷笑道:“先生真不愧是儒家圣人,一番家国大义,正气凛然,让我无话可说。” “但是,有一点先生未曾可知,那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上天与我不公,我自逆天。” 颜求目光逐渐冷淡,神色变得淡漠起来,“郡主,和亲之事利国利民,此乃天意。” “和亲之事成,则救万民于水火,郡主殿下自当留名史册,倘若和亲失败,那郡主殿下则会成为整个大汉帝国的耻辱,家破人亡。” 刘渔双眉一挑,眼神变得凌厉无比,寒声道:“这些与我何干?那些人当初就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让我嫁入蛮夷,我是绝不会答应。” “小女子,不像先生那般大才大义,只愿过得诸事顺遂罢了。” 颜求站起身来,衣袂无风自鼓,缭绕的沉香也自这一刻化作一条白龙盘旋在他的背后。 “既然如此,那我等也只能刀剑相向,他日再见真章。” 刘渔的脸色有些难看,起身沉声道:“纵使我是一介女子,也不会就此束手就擒。” “你儒家出了你这个小圣人,我剑宗有何尝没有剑仙?” 颜求闻言,心中大为震动,周身气势也不由一滞,身后那条咆哮威严的白龙也随之消弭。 剑宗,他儒家心中永远的痛,至今仍是他们儒家子弟心中难言的隐痛。 见此,刘渔顿时嗤笑一声,也不再做无意义的嘲讽,向着船外走去。 颜求沉默片刻,脸上神色逐渐平稳,冲着刘渔的背后沉声道:“郡主,天道无情,为了黎民百姓,儒家在此冒犯了。” 刘渔的脚步不由一滞,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无怪乎他,天若不公,我便逆天而行。” ------------ 第36章 河洪逆流 靖宇县,距离帝都长安最近的一个郡县,颇有宇内靖安之意。 以往,这里有的是安居乐业、南来北往的行商队伍,而今这里随处可见的是身穿铠甲、面色沉冷的士卒们。 蜿蜒的长街之上,只剩下酒家的旌旗随冷风鼓动,店铺也大多早已关门大吉。 “这里怎么了,怎么一眼望去,便是那一个个惊恐的神色。”纪清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不解。 梁衡秋虽没说话,但脸色较之以往也是有些沉重。 江不觉看了看前路,发现长街之上仅有一家客栈还在开门,于是道:“这只怕得要问问那位郡主了。” “我们先找地方住下,然后再了解了解这里的情况。” 一连三天的赶路,众人也是有些疲倦,因此也都毫无异议。 几人走到大堂,便立刻有人牵去他们的马车。只不过纪清信不过那人,仍是跟了上去。 “喂,你也不管管他?”梁衡秋歪着头问道,她是在搞不懂这还又什么跟下去的必要。 江不觉则是微微一笑,道:“大小姐,出门在外,小心点总是不错的。” 说着,两人便走了大堂,立刻便有一店小二迎上,热情的招呼两人,道:“诶呦,稀客啊二位,不知二位从何而来?” 还未等江不觉开口,梁衡秋则是一脸兴奋的说道:“我们啊,自帝都而来,小二又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尽管上,我等不差钱。” 那小二也是微微一愣,心中暗忖: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如此轻易的便搭上话? 不过,他还是一脸谄媚的小笑道:“好嘞,客官,掌柜的,好吃的招呼上,不差钱。” 这时,一旁的江不觉这才开口道:“小二,怎么最近是生意冷清没人来吗?” 被人插话,梁衡秋很是不满的瞪了一眼江不觉,忿忿道:“喂,你这人怎么还插话呢?” 不过话音刚落,她便一脸兴奋的看向那小二,问道:“不过,这也是奇怪,我看这附近的酒家关门了,这是怎么回事?” 小二看了一眼江不觉,心中还是觉得眼前这位小姐看起来吓人,于是道:“这也说来话长。” “不久前,我们县城里来了一位开光大师,那是道法高深,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百姓们甚是崇拜。可是未过半月,官府之上便派人将那道人抓了去,斩首示众。” “我等本以为此事就此过去了,可自那以后县城就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江不觉听了心中不由一动,继续问道:“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那小二指了指窗外阴郁的黑云,道:“客官你看,那天上郁结不散的乌云,时不时伴有滚滚雷声震耳。” “自那开光道长死后,在靖宇县周围便郁结不散浓稠的黑云,隔壁东郊顾村更是连下了近半个月的暴雨。” “可是,这也只是邻村,我等这一路来,虽未晴空万里,但也未曾下过半滴雨。”梁衡秋却是有些不信,反驳了店小二。 那店小二顿时急了,连忙道:“小姐别急啊,听小的把话讲完。” “那话虽是这样说,但顾村下了足足大半月的雨,河中水位暴涨,泥污浑浊。原本顾村位于我们下游,而今居然河水倒灌,逆流而上,灌入靖宇县。” “我们周遭几个村,就是被这突入起来的逆流弄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竟有这等事情?那朝廷为何不派人前来调查?”梁衡秋顿时喝道。 那小二顿时一愣,端是看了一眼梁衡秋,眼神中有些难以置信。 这时,一旁的江不觉顿时看不下去了,无奈扶额道:“我的大小姐,这里是靖宇县,是八王爷的封地。朝廷能管到这里?” “我真怀疑你的身份,王兄怎会有你这样一个朋友?” 梁衡秋一听,知道自己错了,挠了挠头,讪讪笑道:“这……是我太激动了,一时间给忘了。” 江不觉长叹了口气,对着小二道:“你继续说。” 小二点了点头,继续道:“河水倒灌也就罢了,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就算是河水倒灌涌入田地,但这地里的庄稼却是未曾有过半分的生长。” “这不,已至秋末,刚入地的种子至今还未发芽,按照往常再不济也该有个苗头了。” “于是,便有人说这是官府杀了开光大师,上苍震怒,特地赐下的神罚,将淹没靖宇县,这洪水逆流便是征兆。” “于是,这靖宇县的人就这样跑光了?郡主也就不管管?”梁衡秋一脸的不信,她实在难以相信,当初和她一起玩耍的小女孩,竟变成如今这样子。 那小二刚欲作答,就见掌柜的从台前走了出来,阴沉着目光厉喝道:“滚下去,哪哪都有你,还不下去,给客人上菜。” 小二顿时犹如老鼠见猫,大气不敢粗喘,乖乖的跑到后堂帮衬去了。 喝退小二后,掌柜的这才转过身,和颜悦色的道:“诸位客官,我那奴才道听途说,口无遮拦,胡说八道,不可信,不可信。” 江不觉也是笑了笑,道:“好说好说,一切不可尽信,掌柜的是多虑了。” 掌柜也是相视一笑,而后便缓缓退去。 “那掌柜的也是一番好意,由此说来,这靖宇县的情形要远比东平县严峻的多。”待那掌柜的走后,梁衡秋说道。 江不觉一听,顿时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道:“这个时候你就如此聪明?怎么刚刚就说话不过脑子?” 这话顿时说的梁衡秋无地自容,紧紧低着头诺诺道:“这,关心则乱嘛,关心则乱。” “关心?”江不觉眉毛一扬,看向她问道:“你关心朝廷?庙堂之上,莫非你是某个达官贵人的子女?” 不过他随即一想,又道:“也是,能和王兄称兄道弟的人,身世又岂是那样简单的?” “你......”梁衡秋正欲解释,就见江不觉起身走出门外。 “尔等魑魅魍魉,往哪里逃?” 那声音就如九天之上弦外音,让人只觉得缥缈如雾,清风徐徐,淡然宁静。细细回味之下,抚慰你的心湖,宁静致远,只觉得越来越悦耳。 ------------ 第37章 鬼魅日行 将马车安置在后堂后的纪清,正沿着长街准备回到大堂,与江不觉两人会和。 走着走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自天空中落了下来,打了纪清一个正着。 “嘶,什么东西。”纪清吃痛一声,低头看向那落下之物,竟是一玉箫,那玉箫模样端是看的有点眼熟。 而后,便听一阵叱喝之声,犹如天魔乱舞,乱认心魄。 “哈哈哈......”那声叱喝,顿时惊人,自九天之上传来,随后便有一股漆黑的雾气飘荡在了长街之上。 “智恩,想不到堂堂佛门净宗,竞也纳得女色?” 放肆的大笑声中,一个浓眉粗冉的黑衣男子从迷雾中现出身形,那体态看起来甚是威猛。 “这人是?”纪清心中暗忖,正欲询问,耳边忽闻两道雷厉破空之声。 轰!轰! 霎时间,两颗佛珠从他眼前擦过落地,连发出惊天爆炸,平整的青石地面顿时龟裂出道道细纹。 尘土四处飞扬,一场无匹的冲击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扩散着。 江不觉见此,若是这冲击波散发出去,先不说那从鬼魅中走出的男子丧不丧命,就是附近这些居民那是必死无疑。 眼见惨绝人寰的一幕即将要发生在自己眼前,他没有丝毫犹豫。 手中折扇轻展,墨色的玄力自他之间流溢而出,如墨的玄力犹如一滴黑墨滴入白纸上那般,迅速晕染开来。 而后,他手中的折扇轻震,折扇居然幻化数十尺之远,遮住这方天地。 “晴雨,敕!” 伴着江不觉的一声沉喝,纯白的折扇中顿时激荡出如墨的玄力,将纪清、神秘人,以及那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笼罩其中。 无匹的冲击波顿时扩散开来,冲击到那如墨的结界上,竟也只是激荡出阵阵涟漪罢了。 然而就在那冲击波激荡在墨色的结界同时,江不觉如遭重击一般,身子猛然瘫软,面色一阵潮红,一抹鲜血自嘴角溢出。 “你怎么样了?”一旁扶住江不觉的纪清,急忙关切的问道。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他受伤。 江不觉抹去嘴角的血迹,冷眼瞧着那自黑雾中走出的魁梧男子,沉声道:“没事,回去几道晴雨咒的事。” “有意思,居然能设下结界,吞噬我二人玄力冲撞的冲击波。” 鬼魍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遇到这样的人才。 然他话音刚落,一个不速之客便就此降临。 只见一女子手持涅槃,后生佛光,檀口轻启道:“白马寺弟子智恩,见过二位施主。” 当然她口中的施主,并不包括鬼魍。 “哼!”鬼魅冷哼一声,旋即大喝道:“白马寺,我鬼魍迟早要踏平白马寺。” 不过对于鬼魅的叫嚣,智恩并未回应,而是看向了江不觉两人,尤其是纪清。 纪清感受着智恩那上下打量的目光,一时间有些不再在,最终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智恩禅师,你我可是见过?” “你这般瞧的我,倒是浑身不自在。” 被无视的鬼魍,顿时炸毛,冷喝一声,黑雾便是幻化出一只遮天巨手,欺天压下。 伴着那遮天巨手落下的,还有一个个皑皑白骨组成的无数骷髅,海量的骷髅瞳孔中冒着幽蓝的鬼火,向着众人席卷而来。 “退!” 看到那遮天巨掌落下,智恩黛眉颦蹙,随后手中涅槃更是佛光大盛,逆天而上。 轰鸣之声阵阵,佛光炽盛,那白骨骷髅一遇到涅槃所释放的大盛佛光,顿时冒出阵阵白烟,化作飞灰。 “可恶!”看着佛光大盛的智恩,鬼魅怒不可遏,旋即更是驱动无数骷髅向着智恩袭去。 虚空之中,白骨皑皑,只见那些骷髅分列十二,源源不断汇聚出十二个黑色的骷髅头。 智恩见此,轻喝一声,手中涅槃佛光更胜,没有比佛光对抗这等魑魅最为有效的手段。 眼见,越来越近的智恩,鬼魅粗犷的脸色终于被惊恐所占据,他不要命戴尔催动着那十二个黑色的骷髅。 “给我爆!” 砰!砰!砰!…… 一时间,爆炸声接连不断,黑色的骷髅瞬间炸开,巨大的震荡波扩散开来。扩散的震荡波,波及到了智恩,也让智恩的身形有所滞缓。 但是,这可苦了设下结界的江不觉。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引起的一波波震荡波,一次次的冲击着墨色的结界。 此刻的江不觉,面色竟泛起鱼肚白的惨色,嘴角更是溢出鲜红的血滴。 纪清见此,深知这样下去,江不觉绝对会被一次次的冲击波震荡而死。 “呵!”他一声沉喝,手中星芒一闪,一把绯白长刀在他手中形成。 与此同时,遥遥天际,一颗原本黯灭的死星,此刻竟爆发出无比璀璨的星芒,照耀一方星野。 “斩!” 没过多时,他沉喝一声,手中绯色长刀向着那鬼魅男子斩去。 霎时间,刀意凛冽,犹如狂风暴雨。绯色的刀芒,更是轰的一声,斩入那翻涌的黑雾之中。 轰!!! 虚空震颤,雷声滚滚,黑雾翻腾不止,绯色的刀芒自黑雾中发出阵阵的轰鸣声。 嗤嗤! 空气中传来密集如鼓点的‘嗤嗤’声,散逸而出的绯色刀芒,赫然在长街之上的石板留下一道道斑驳的刀痕。 虽然刀痕尚浅,但胜在密集,犹如被人用刻刀一刀刀划上去一般,看的令人很是震撼。 “可恶!”鬼魍一脸阴狠,对纪清那是恨得咬牙切骨,但此刻他已心生俱意。 前有他的克星,涅槃佛光,后有纪清这个愣头青,一刀斩乱他的修为。 他也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被耗死在这。 忽然间,他看到了纪清怀中的那支玉箫,瞳孔骤然一缩。随后,急不可耐的看向智恩,旋即放生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没想到那个预言竟然是真的。” “我倒要看看这白马寺辛苦培养的女弟子,究竟会不会因一个预言甘堕红尘。” “小子,你也别费劲了。先想想你未来要娶一个尼姑的生活吧!” “什么?” 智恩与纪清同时被这一番话说的一愣,手中玄力也顿时一滞。 鬼魍见此,也是趁这个机会,长袖一挥,那些黑雾尽收袖中,旋即化作一阵黑风逃走。 纪清也没有贸然追上去,而是急忙扶住了江不觉道:“不觉,你还好吧!” 江不觉也是撤下结界,费力地在自己折扇上刻下晴雨咒,施给自己。 梁衡秋第一时间也冲了上来,看着江不觉面色惨白,眼神不无关切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受伤,赶紧服下。” 她不由分说,便捏开江不觉的嘴巴喂了进去。 客栈内的掌柜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闪烁间步入后堂,对着一旁的小二道:“回禀王爷,可以行动了。” 那小二恭敬应了一声,旋即一个闪烁,遁地消失。 ------------ 第38章  天道不伦 跟着智恩的步伐,很快众人便来到了一个村落人家。 这里,小桥流水,一条蜿蜒细流自村边流过,溪水潺潺,游鱼潜底。烟雨空濛下,袅袅炊烟,遥遥之上。 村头细柳垂摆,虽只剩下干枯的枝杈,但也能让你联想到春日盛夏时的万绿垂绦。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间枯木扉前,破旧的墙壁上已长满碧绿苔藓,院内一参天大树摇摇之上,荫庇着这家庭院。 智恩轻口门扉,在这如水的村子里,是那样的格外的响亮。 然而,奇怪的是这村子里没有一个人影,即便是在这刺耳的叩门声下,也没有一个人。 “来了,来了,莫要再敲了。” 片刻之后,一个清脆的少女声自院内传了出来,少女嗓音很是悦耳,清脆。 而后,破旧的门扉豁然打开,一个眉清目秀的可爱丫鬟探出头来,小心翼翼打量着众人。 起先眼中是满满的警惕,而当看到智恩时,顿时扑倒了她怀中,显得活脱可爱至极。 此刻的智恩,也罕见的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拍着那少女的后背道:“小萍,好了,让客人们进去。” 那名叫小萍的丫鬟瞪着一双铜铃大杏眼,上下打量着众人,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诸位,请随我来。”小萍款款施了一礼,不过活脱的她,那礼施了也等于没施。 智恩无奈的笑了笑,抱歉道:“这小丫头就是如此,诸位不要见谅。” 众人也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跟在智恩的身后。 走入庭院,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颗参天古木,约有三人合抱之粗,树皮早已烂削,皱纹斑驳。 在参天古木之下,有一石桌,四人桌,其上落有枯叶。 “小萍,还不进去给客人沏茶。”智恩这般吩咐道。 “啊?啊,好的,我这就去。”小萍慌张的跑入房内,说话语无伦次,脸蛋儿都涨红了。 眼见那小丫鬟走了,一旁的纪清便急不可耐,言语激动的说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这下总该说了吧。” 他实在搞不懂,自己只不过是捡了根玉箫,就要娶一个尼姑。 这一切未免也太过荒缪了。 提到这里,智恩也不禁面色一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是好。 就在这时,沏茶出来的小萍,看到纪清手中的玉箫,当即俏脸含煞,忍不住怒目圆睁的呵斥道:“喂,这玉箫是我家小姐最珍贵之物,怎么在你手中?” “还不速速还来?” “小萍,不得无礼。”智恩轻声说道,手中拂尘轻轻一挥,小萍手中的大茶杯尽落桌面之上。 “小姐,那玉箫可是你最珍贵的物品,怎么能交由眼前这个憨憨?”小萍双手叉腰,厉眸瞪着纪清,凶悍的像一只母老虎。 “憨憨?”梁衡秋闻言,揶揄的看了纪清一眼,随即捧腹大笑:“哈哈,你这个形容可真是形象。” “纪清,我以后可就叫你憨憨了,哈。” 纪清也不生气,只是耸了耸鼻尖,别人怎么称呼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随即,纪清便将玉箫递出,意欲归还。 “等等。”小脸圆圆的小萍,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屑中透漏出一股子骄傲,瞪了他一眼道:“我来,莫要用你脏手,污了我家小姐。” 这时,智恩真的有些生气,黛眉颦蹙,清冷的目光直射小萍,寒声道:“小萍退下。” “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玉箫我暂时不能收回。” 纪清顿时疑惑了,问道:“为何?这本事姑娘之物。” 这下,又把智恩难住了,身为佛门子弟,这其间原由实在让她有些难以启齿。 一旁的江不觉见此,适时插话道:“好了,纪清智恩小姐既然让你拿着,你拿着便是。” “倒是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智恩小姐。” 智恩感激的看了一眼江不觉,接下话头道:“如此,江公子言出便是。” “如我所猜没错,刚才那与小姐缠斗之物应为百鬼魑魅魍魉中的厉鬼鬼魍,只是当时大日炽盛,何至百鬼日行?” “既然小姐出身白马寺,自应当知晓一二。”江不觉这般问道,其实他心中早已有了猜想,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这时,智恩面色也顿显阴沉,悲天悯人的说道:“这其实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百鬼日行无外乎阴阳颠倒,乾坤逆行。” “如今,这方天地天道悖乱,伦常不序。如此,那鬼魍方敢堂皇日行长街,兴风作浪。” “伦常不序?”梁衡秋歪着头听着,不由惊呼道:“背离伦常,难道是这里有人胆敢违背伦理纲常?” 江不觉不由无奈摇摇头,道:“小姐见谅,这孩子嘛,没读过书可以理解。” 梁衡秋自是听出其中讥讽之意,不由冷哼一声,不屑道:“伦常不序,可不是这样嘛。哼,说我没读过书,应该是你没读过书吧。” 小萍在一旁也是轻笑,道:“这位小姐,这伦常不单指人理伦常,更指天道伦常。” “就如这春华秋实,秋收冬藏,枯荣有时,春天播种,夏天收获,顺流而下,这些都是天道伦常。” “正解。”江不觉看了一眼梁衡秋,怅叹一声道:“孩子,多读点书吧,总没错的。” “你......”值此嘲讽,梁衡秋顿时肺都被气炸了,但又发作不得。 “也就是说,这方天地已经天道不伦,可是究竟是什么才能导致此方天地不伦。”智恩这时说道,这也正是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江不觉这时忽然想到了一个最关键的点。 无论是在东平还是靖宇,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有道人散播祈雨符。 人代天道,最为天道所忌。呼风唤雨之术在道家玄术里也被列为伤己伤身的玄术。 而今居然,有人大肆发散具呼风唤雨之术的祈雨符,这显然不合逻辑。 想到这里,江不觉拿出了他特意留下的‘祈雨符’。 看到这祈雨符,智恩的脸色变了变,恍然大悟道:“我终于明白是什么导致这方天地天道不伦,为天道所忌讳。” “可此人,手段真是狠辣,居然要八个县无辜居民的性命作为代价。” 听到这里,江不觉等人也顿时不淡定了。 “什么?” “八县居民性命?” “这怎么可能?” ------------ 第39章 枯荣逆转 “这怎么可能?” “你在说笑吧?” 江不觉满眼不信的望着智恩,怀疑她在开玩笑危言耸听。 “诶!” 智恩怅叹一声,神色惆怅的幽幽一叹,道:“我也不信,只是适才公子拿出那祈雨符,一切便瞬间明朗。” “这祈雨符,大肆派发必遭天谴,为天道所忌讳。然而有一邪阵,名曰:斗转逆运大阵。” “斗转逆运大阵?”江不觉顿时一愣,这个阵法他怎么翻阅天鉴阁所有典藏书籍,都从未听过。 “对,这本是西域密法,以八处气运至青之地作为阵眼,集气运之力,扭转乾坤,规避天道责罚。只是这样做,这八处气运之地,将会赤地千里,再无生机,变成不毛之地。” 这样一说,一切都瞬间明了。 有人大肆派发祈雨符,懵懂百姓使用了‘祈雨符’求雨,所求的雨被人以大法力转移到了顾村之上,而最终的目的便是为了阻止和亲使团和亲。 大肆派发祈雨符,自然会受到天地妒恨,天道责罚。所以,此人以邺城八县之地,设下此阵,以规避天道责罚。 而这一切风暴漩涡的中心,正是顾村。 也就是说,顾村的形式越发的紧迫,刻不容缓。 纪清也在一瞬间想通了这一切,迫切的问向智恩,道:“敢问智恩姑娘,此等大阵可否有破解之法?” “阿弥陀佛!”智恩长叹一声,面色肃穆地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此阵虽可逆转阴阳,但却有一苛刻条件,方可成阵。” “也就是说,找到这点,便可以破解这个大阵。”江不觉敏锐的察觉到了智恩的言外之意。 智恩点了点头,继续道:“没错,想要成阵,必须要找一个天生地养,气运钟厚,赤诚之心的人,方可镇压此方逆转的气运。” “骗的过天道查询,最大程度拖延天道责罚的降临。” “赤诚之心?” 江不觉和纪清闻言,不由相识一眼,他们皆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初生。 “没错,只是至今我还未找到那个人。”智恩叹了口气说道。 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智恩便说道:“好了,诸位,这茶再不饮,就苦了小萍的一番好意。” 无意中被提及的小萍,似是害羞般的紧紧低着头,贝齿轻咬下唇,脸色像红透了苹果似的。 夜晚,冷冷的秋风穿堂而过,参天古木一阵抖擞,落叶便窸窸窣窣的落了下来。 江不觉顶着朗朗清辉,来到庭院,心生万般感慨。 他缓缓走到了那石桌前,看着桌面上散落的枯叶,让他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搞清楚了这一切,他心中始终难以忘怀顾村现在的处境,夜不能寐。 自他记事起,他便生活在顾村,在顾村有着一段美好的记忆。 然而那一切,都在三年前随着一场枯荣随风飘散。 就在这时,他眼角展现出一抹新绿,只见昏黄的枯叶,此刻竟透漏出一点点的绿意。 尽管那抹绿意很淡,淡到你不去特地流意就难以发现的地步。 但此刻,他就发现了,一切仿佛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 就如当初在长安城门时,他无意间就看见了妙香姑娘带着人潜入长安城一样。 一切既是那样的无意,但隐隐约约中总有刻意存在其中。 他小心翼翼的将那片泛着绿意的叶子捧在手心,而那片叶子居然在他的掌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淬上了一层绿意。 “枯叶逢春?”看着手中翠绿的叶子,他一时间也是不由呆住了,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枯荣有道,逆转枯荣,由此可见,这方天地真的是乾坤颠倒,伦常不再。” 智恩走了过来,清冷目光紧紧盯着江不觉手中的那片绿叶。 “是吗?”江不觉有些半信半疑。 “嗯,我曾听寺中高僧曾言,古有佛陀涅槃,佛法无边,辉耀万里,周遭枯木逢春,烂柯自愈。”智恩回答道。 “当真如此?”江不觉心中生疑,但还是问道:“白日里,姑娘似有难言之隐,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 智恩看了眼手中涅槃,轻声感慨道:“我出寺前,庙中前辈赠与我二物,一物是手中涅槃,二正是那玉箫。” “涅槃代表佛法修行,玉箫则代表因缘苦劫。” 江不觉闻言,心中暗动,试探性的问道:“我曾听闻,白马寺出来的弟子,除了佛法修行之外,还要历经情劫。” “而这玉箫,泽是不是代表着......” “够了!”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智恩打断:“我自出身白马寺,早已发誓青灯古佛,常伴我佛。” “脂粉情劫,红尘滚滚,对贫僧来说只是逝水春痕,了然无逝。” 当她说这番话时,那清冷的双眸蒙上了一层金黄色的重瞳,在清冷的月色下,显得冰冷且神圣。 江不觉见此,只好悻悻一笑,并没有再说下去。 第二日,破柴木扉外。 “我们还不走吗?在等谁呢?”梁衡秋歪着头,左摇右盼,显然已经等的极不耐烦。 江不觉脑海中浮现出昨日那探出门外俏生生的倩影,微微一笑道:“昨日,人家这般招待我们,等等也是应该的。” “我们这不是人齐了吗?”梁衡秋数了一下人头,不由反问道。 “先生还请等等。” 娇滴滴的声音自院内传了出来,是丫鬟小萍的嗓音。 “是她?”梁衡秋难以置信的转过头问道。 少顷,丫鬟小萍一身精心的打扮,亦如昨日那般探出门外。 当看到江不觉还在为她逗留之时,心中万分狂喜,顿时小鹿乱撞。 她轻瞥了一眼江不觉,迎上了他的目光,但又很快的低下头,支支吾吾的说道:“多谢先生逗留。” “我...我...想请先生题一句话,日后相见也可有所凭证。” “这...”梁衡秋听了,顿时感觉到不可思议。 江不觉听了,微微一笑,接过她手中的画卷,道:“当然可以,只是该题句什么话?” 小萍瞟了一眼江不觉,微微低头,诺诺道:“先生自便,何句都可。” 闻言,江不觉不留痕迹看了看智恩,其实她们和妙香姑娘很像,都是姻缘乍起。 假若妙香姑娘知道这一切,只怕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痴情蛊药效大于她对初生的爱意。 亦或是她从始至终都受痴情蛊所困......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有所感,在画卷上题了‘不乱于心,不困于情’这句意味深邃的话。 “好了,我等要去寻找那个阵眼了,就此告辞。”江不觉拱手行礼。 “恕不远送。” 望着江不觉等人的背影,智恩眼神深邃,若有所思轻声呢喃道:“小萍啊,你喜欢上一个可逆转枯荣之人。” “啊.....”只留下小萍一人满脸惊讶的呆立当场。 ------------ 第40章 初现端倪 离开那小桥人家,江不觉等人来到了和妙香姑娘事先约定好的地方。 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的妙香,看到江不觉等人的身影,便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道:“先生,你可算来了。” “就在不久前,我似乎感知到了初生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我还是感知到了。” “什么?”江不觉不由挑眉,总感觉这其中定有蹊跷。他们这才发现初生是斗转逆运大阵的阵眼,现在就立刻有了初生的气息。 这一切,未免有点太过顺利,像是对方设下的圈套。 “嗯!”看到江不觉古怪的面色,妙香虽感到疑惑,但一想到初生的处境,她便没放在心上,激动地说道:“我可以确定,那股气息,现在还绝对在靖宇县内。” “靖宇县?”江不觉不由一愣,这和他猜想的完全不一样,换做是他,如此重要的阵眼他绝不会让他出现在这里,而会将其囚禁在顾村,那个必死无疑的地方。 “对,那股气息不是很远。”妙香神色坚定的答道。 江不觉望着她,目光闪烁,没有出声。 一旁的梁衡秋,聪慧机灵,瞬间便猜到了他的顾忌,于是走到妙香身边,柔声道:“妙香姐姐,你先不要着急,关心则乱。” “你想想,初生怎么会突然之间出现在这里?说不定这是西域圣火教设下的埋伏。” “没错。”纪清正色点头,也是劝解道:“是啊,妙香姑娘。这真的很有可能是敌人设下的圈套。” 听到众人这般说,妙香这才反应过来,摇着头让自己冷静下来。正如他们所说,这一切未免来得太过巧合,为什么初生的气息偏偏在这个时候泄露? 这怎么看,都像对方设下的圈套。 只是,初生已经失踪如此之久,好不容易寻得他的一丝气息,难道就此放弃?万一那股气息真的是他泄露的呢? 想到这里,她就一阵心乱如麻,万分纠结,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忽然一阵难言的揪痛袭上心头,她痛苦的蜷缩起来,姣好的面容此刻因痛苦而扭曲起来,额头上直冒着冷汗。 “妙香姑娘?”江不觉一声惊呼,墨色的玄力瞬间溢出,在空中刻画出‘晴雨’二字,而后便被打入了妙香姑娘体内。 墨色的玄力,犹如一条条细细的涓流渗入妙香姑娘体内,她惨白的面色也渐渐有所缓和。 “有没有好受一点,妙香姐姐?”梁衡秋将妙香抱在怀中,关切的问道。她虽有各种灵丹妙药,但唯独没有痴情蛊的解药。 江不觉抹开妙香姑娘的右臂,只见当初那朵绚烂的花朵,如今凋零的只剩下两瓣,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诡异且密集的红色纹饰,令人触目惊心。 “这?妙香姑娘你。”看到这里,江不觉也忍不住一阵惊呼。花落人亡,如今凋谢的只剩下两瓣,也意味着妙香姑娘时日无多。 妙香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也不想因自己拖累他们,便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有气无力的说道:“这是我自愿的,我自知时日无多。” “所以,就不拖累先生你了。我自己取找初生,这些日子多谢诸位的照顾了。” 说着,她便费力的挣扎想要站起,但此刻她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又怎能站起? 这时,在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纪清,沉着脸色道:“妙香姑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若是那种冷血之人,当初对你严刑逼供便是,何必跟你长途跋涉来到这里。” “这......”妙香微微一愣,憔悴的面色也因感激有了一丝血色。 “不用多说了,我跟姑奶能你去找初生便是。假若那个家伙,辜负了姑娘你,我定饶不了他。” 纪清沉着脸色,不容置疑的说道。 妙香还想说些什么,江不觉却说道:“好了,妙香姑娘你就不要拒绝了。” “有纪清保护你,我们也好放心。我和梁姑正好前去顾村,我始终觉得初生会在那里。” 梁衡秋听了,却是非常不满意,撅着最反驳道:“喂,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去顾村了。” “你话倒是说清楚,什么时候征求过我的意见。” 江不觉则是无视她的反驳,对着纪清道:“纪清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纪清转头对梁衡秋道:“梁姑娘,妙香姑娘就劳烦你了。” 说完,便跟了上去。 梁衡秋愤恨的摆摆手,扶起妙香姑娘,闷闷不乐道:“哼,真不愧是一伙人。每一个征求我的意见,真是可恨。” “江不觉,等有一天让你落在我手里,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纪清跟在江不觉身后,沉默不语,内心思考着。 这不是他冲动之下所做的决定,反而是他深思熟虑所做出的的决定。 眼见四下无人之后,江不觉长叹一声,转眸道:“纪清,你真的要去吗?” “要知道那里很有可能是对方的陷阱。” 纪清听了,心中不由一暖,大概天底下也只有江不觉会担忧他的生死安危。 “没事,放心。我有天权星印,一般人伤不了我。”他微微一笑说道。 但江不觉的神色变得越发的沉重,不无担忧的道:“可是,我没在你身边,我始终不放心。” “没什么可是的,你以前不是总说:世间这么大,你我终有一日会各奔东西的吗?” “怎么现在,自己却反倒惆怅起来。” 纪清灿然一笑,迎着他担忧的眸光,道:“放心,纵使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但我能保证的是,在散席的那一刻,我一定会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 江不觉不说话,只是望着纪清,目光灼灼,隐有期待。 有的时候,既然劝不了,那就只有支持他,这正是兄弟之间的情谊。 “你这一路上也要多加小心,想必现在顾村那里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纪清提醒道。 江不觉敛去心中思绪,眼神再复之前的清冷,道:“这点倒不是很担心,那伙人之所以现在都没有动手,是因为他们没有把握,所以他们也不会轻易动手。” “倒是你,我怀疑初生那股气息是对方有意泄露的,就是为了将我们引过去,故意拖延时间,乃至消灭我们。” “这点我也猜到了,不过初生既是阵眼,对我们很重要,我必须要去确认,万一是真的呢?” 纪清点了点头,神色坚毅的说道: “为了顾村,我们不能有半点疏忽,我必须去确认。” ------------ 第41章 蛮荒神庭 沉沉暮色之下,只能勉强看清了前行的小径。 暴雨如瀑,一连半个月的暴雨,以致于水汽凝结成雾,云雾缭绕,宛若置身与群山之巅,云海翻涌一般。 一路上也甚是潮湿泥泞,脚下早已是昏黄的泥泞小径,轻轻一踏便会溢出些许泥水。 “喂,我们走了有多久,怎么不见天亮,一直灰蒙蒙的?”梁恒秋皱着眉头,心中对江不觉愤恨非常。 若不是,他将马车给了别人,她们也不会就这样连续走了几天的路。 江不觉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色,淡淡道:“不知道,我们一直往前走便是。” 这不咸不淡的语气更是让梁衡秋不满,道:“喂,你这家伙到底找没找到方向。” “我们还要在这迷雾中转多久。” 面对她的牢骚,江不觉皱了皱眉,没有发作,只是说道:“好了,我们先歇息吧。” 事实上,此刻他已经迷失了方向,不知道顾村究竟在何方。他真的没想到,这里的雾气居然大到了这种程度。 听到可以歇息,梁衡秋狂喜,顿时朝着江不觉走去。 而江不觉则十分自觉的扯下自己身上的一块碎布衫铺在地上,毕竟这点自觉他还是有的。 梁衡秋也不推推脱,径直向那块布衫走去,然而还未走至半途,一抹灰影便自她身前擦过,将那布衫深深射入湿润的泥土里。 “可恶!”梁衡秋在这一刻,怒火中烧,手中蓦地出现一马鞭,眯起那双尤为瞩目的狐媚双眸。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愤怒过,居然有人当着自己的面将那块布衫射飞。 一旁的江不觉看着愤恨的梁衡秋一时间愣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般愤怒。 愤怒的她,冷着脸色,狐媚双眸微微眯起,竟显得那般英姿飒爽,浑身透漏出一股飒爽之气。 梁衡秋深呼吸一口气,手中马鞭顿时一甩,在空气中噼里啪啦作响,瞪眼道:“是什么人偷袭姑奶奶我,赶紧滚出来。” “姑奶奶!”这话听的江不觉一时间哭笑不得。 “怎么?”梁衡器冷哼一声,瞪大眼珠狠狠瞪了他一眼,撇嘴道:“不可以?暗中偷袭,是不是玩不起。” 啾!啾!啾! 随后几道破空之声,一轮利箭飞射而来,空中满是凄厉的啸鸣之声。 听着那啸鸣之声,江不觉眉头皱了皱,他总觉得那声音有些不同寻常,“好,我的姑奶奶,你小心点。” “这飞箭有些不同寻常。” 梁衡秋则是不屑嗤然一笑,以为他在危言耸听。 然而,当她抬头看见那飞射而来的利箭时,瞳孔骤然紧缩,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 “弑神箭?蛮荒神庭?” 这蛮夷神庭,属于西域蛮族的修士,只不过他们信丰长生天,与儒释道不同,他们不修玄力。 只通过玄力,洗涤全身,练就一身磅礴血气,以力破万法。 看着那漫天箭雨,江不觉的面色更是一黯,沉声道:“我们走,对方是冲我们来的。” “既是蛮荒神庭,那我更是要碰一碰了。”然梁衡秋却是一脸怒色,冷声道:“我不走,要走你一个人走。” 说着,她便挥舞着手中的马鞭,躲避着那漫天的箭雨,向着那群人冲杀而去。 与此同时,看着梁衡秋矫健的身影,那粗旷豪迈之人,怒然喝声道:“呼哈,给我杀。” 话音刚落,立刻便有两道魁梧的身影从人群中激射而出,他们拖着沉重的大刀,在地上发出一阵尖细的响声,划出道道深深的沟壑,泥水飞溅。 看着那群蛮夷战士打扮的杀手,江不觉心中疑惑不已,这群蛮夷人为何会出现在大汉帝国境内? 难道就不怕再重新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乱?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涌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心中万分不安。 梁衡秋看着冲杀而来的蛮夷战士,靓丽的眸子中寒光乍现。 她手中马鞭挥舞,玄力幻化出的鞭影,凌厉无比,犹如狂蛇飞舞向着那蛮夷战士冲杀而去。 “呼哧!”那蛮夷战士沉喝一声,迥然的厉眸里燃烧着无穷的战意以及恨意,沉重的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匹练的寒光蓦然落下。 “砰!”的一声,大刀落地,泥水飞溅,梁衡秋那长长的马鞭也被其一道斩落。 就在那蛮夷战士长呼一口气时,梁衡秋嘴角却是扬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只见,那断掉的半截马鞭,竟蓦地飞起,从那蛮夷战士背后直直刺去,一抹鲜艳的血光乍现,而后便是殷红的鲜血喷溅而出。 “这?”另一个蛮夷战士发出一声惊吼,同样一抹灰影出现在他视野中,而后那抹灰影越来越大。 只听“嗤”的一声,殷红的血滴自他额间滴落,流过他的双瞳,随后便噗通一声,倒在一片泥水中。 “回来!”梁衡秋冷喝一声,那半截马鞭再次回到了她的手中,只不过那马鞭之上萦绕着一层荧惑金色。 这时,那些冲杀而来的蛮夷战士,脚步纷纷急刹,溅起了一片污浊昏黄的雨帘。 冲杀而来的众人被眼前这一幕吓住了,纷纷驻足,目光警惕的盯着梁衡秋。 莫说他们,就连江不觉也万万没想到,一个活脱可爱的姑娘,居然会有如此无情狠辣的一面。 “尔等蛮夷战士,为何出现在我大汉帝国境内,究竟有什么目的,快说。” 梁衡秋清冷的眸子冷冷盯着那些人,厉声质问。 然而很快,她便发现那群人眼中的惊惧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疯狂的灼热。 “莫非这群人不怕死?”她眉头微皱,隐隐察觉到这些人来者不善。 果然下一秒,那群人中便出现一声暴喝:“迟早都是死,还不动手?” 这话一出口,那些原本还因犹豫而化作一盘散沙的众人,顿时又疯狂向她冲来。 梁衡秋眉目一沉,没时间去犹豫,她眼神微闭,庞大的神识顿时散播开来。 地上的积水竟泛起了阵阵涟漪,枯树飒飒作响,落叶仿若飞蝶般漫天飞舞。 “这......”江不觉诧异的看着漫天蝶舞的枯叶,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激越的风声,将空气撕扯出尖锐的啸鸣之声。 漫天飞舞的枯叶,在淅沥的雨幕中,切开无数的雨滴向那群蛮夷战士激射而去。 “哼,果真是你,秋凰公主,你就为我们郡主偿命吧!” 隐匿在蛮夷战士中的刘痴冷笑一声,袖袍鼓鼓,一柄黑色短剑飞出,在空中激荡一下,化作一道不易察觉的灰影削向梁衡秋的脑袋。 江不觉看到这一幕,也顾不得形象什么,只得急忙大呼:“快躲,有偷袭。” ------------ 第42章 鬼魅再现 漫天飞舞的落叶上,沾染了殷红的血迹,却是淅沥雨滴怎么也打不散的。 那些蛮夷战士坚如磐石的身体,此刻却是像纸糊的一般,每一次落叶飞落间,都会在他们身上留下一道道或轻或重的伤痕。 空气中凄厉的啸鸣声,哀切的惨嚎声,完美的盖过了她背后那道激澈而来的飞剑。 听到江不觉的嘶吼声,她蓦地回头,瞳孔骤然一缩,就见那黑色的飞尖在她的视野中,越来越大。 这一刻,她心中一阵颤栗,感到了浓烈的死亡气息,全身的毛发好像都要炸开了一般,毛骨悚然。 只是她心有不甘,不甘心死在这蛮夷战士手中,更不甘心自己还未走遍天下,就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她想着,这时想到的第一个人竟不是疼她爱她的父王,居然是看着十分不顺眼的江不觉。 她心想着,这时候他应该会来救她吧,来场英雄救美。 但很快,她便否定了自己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样近,就算是他深藏不露,也救不了自己吧。 激荡的劲风割断了她的束冠,三千青丝顿时在狂风中飞舞,整个人狼狈不堪。 “哈哈哈,死吧,死吧,要怪就只能怪你那狠心无情的父亲吧!”刘痴恶狠狠的说道,神色狰狞冷厉。 眼看自己就要死在这不明不白的偷袭下,她只能闭上眼睛,等待这个她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的宿命的到来。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声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耳边。 “我说,让你躲,你怎么还回头。”江不觉气急败坏地说道。 梁衡秋登时睁开双眼,看着那张以前怎么看都不爽的脸,有些发愣。 “喂,别犯花痴了,这是在箭雨之下。”江不觉顶着箭雨,向她伸出了手。 下意识的,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死也不松开。 隐匿在暗处的刘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只见那漫天的箭雨,那把凌厉无匹的飞溅,全都被那个人背后的屏障所挡住,再难进分毫。 梁衡秋震惊的看着那道黑白屏障,一黑一白,黑气列阵四方,白气化点星罗棋布,朦朦胧胧的,像一个巨大的棋盘一样。 “你....”看着眼前的一幕,梁衡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不觉,此刻也是十分奇怪自己身上的变化,他从未记得自己修习过这样的玄术。 但黑白,毫无疑问,这是正宗的道家玄术。 “兄弟们,给我砍这群叛徒,败坏我蛮荒神庭的名声。” 而就在这时,另一道粗犷且深沉的嘶吼声响起,而后便是一把宽柄黑刀猛然射出,透过盔甲洞穿了一名他们眼前的蛮夷战士。 “这是怎么回事?”梁衡秋感到十分的诧异。 江不觉眉头微皱,思虑片刻,说道:“好像是内斗,不管了我们先走。” “不过,我们只怕是走不了了。”梁衡秋这般说道。 “什么?”他心中正疑惑间,只见一个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 …… 再次回到靖宇县,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黑漆漆的城墙之上此刻竟也渗出一道道水滴,石板路上也浸出了一坨一坨的小水潭。 空气中满是水汽,天空朦胧胧的,给人一种湿蠕蠕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你确定初生回到这里了?”纪清眉头微皱,问向一旁打扮的如同村姑的的妙香。 妙香目光闪烁,心中既是激动又是害怕,深呼了一口气,道:“没错,就是这里,我们进去吧。” 纪清叹了口气,目光扫了两眼周围,只得跟了上去。 他们沿着笔直的长街径自向前,这里的客栈、店铺大多早已关门。就连之前还开着的那处酒家,此刻也是关了门,想必是逃亡至邻县去了。 眼前的物是人非,让纪清怅叹一声,心情更是沉重,不由想起了江不觉他们,呢喃道:“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他怔怔的跟在妙香的身后,忽然妙香脚步一停。 他不由抬眸,就看见了妙香那种惊恐万分,毫无一丝血色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 妙香只是低头止不住道歉,浑身颤栗不止,惊恐的指向前方,脚步像见了鬼似的连退数步。 纪清面色顿时一正,心中一沉,天权星印悄无声息出现在他手中,化作绯色的入梦刀。 忽然,汨汨的咕嘟水声阵阵响起,在格外寂静的长街之上格外刺耳。 “咕嘟咕嘟”的声音,像是密集的战鼓声,仿佛千军万马向你奔袭而来。 看到这里,纪清急忙将妙香护在身后,冷喝道:“妙香姑娘,呆在我身后。” “哼,晚了。”这时,一道冷厉的声音炸响。 随后,只听一连串的“噗通”炸响声,长街两旁的酒瓮顿时炸响,八个黑影破瓮而出。 “我们中了埋伏,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妙香躲在纪清身后,惊惧万分,心中愧疚不已,只能无助的一直道歉。 此刻纪清来不及宽慰妙香,入梦刀刀芒瞬间斩出,袭向那千军万马的鬼影。 “哼,魑魅魍魉,鬼道而已,我一刀斩了便是,何惧?” 他能从那八道黑影身上感到让人汗毛森立的阴寒气息。毫无疑问,这群人和那日出现的鬼魍一样,属于鬼道修士。 “呵呵?”一团青烟袅袅的的吹来,在空中扭曲着,飘动着,最后一个曼妙的身影在黑银中隐约浮现。 “大人如此,奴家倒是更喜欢些了,不如大人您就跟着我......” 起先那八个黑影人,见到那缕缕青烟,当即瓮声冷喝:“见过,鬼魑大人。” 其姿妩媚,其言娇滴,闻着让人心中甚是瘙痒难捱,一举一动间无不透漏出动人的风情。 但可惜他面对的是纪清,或许其他人还会沉沦在她的美色中,但纪清不同。 “哼!”纪清一声喝退鬼魅,入梦刀横在身前,眸中尽是冷厉之色,“只会搔首弄姿之辈,又有何惧?” 他完全没有受到鬼魅诱惑的影响。 “嗯?”鬼魅顿时一愣,定定望住纪清,娇媚的面容上是渗人的冷色,“居然不受我的影响?” “不过也算不了什么,八鬼给我上杀了他,我要去找那个人。” “是,鬼魅大人。” 八鬼齐声冷喝,瞬间冷厉的风穿街而过,日影昏黑,百鬼夜行…… ------------ 第43章 神刀有灵 冷厉的风在空中激荡,两旁店家的旌旗在空中猎猎作响。 长街之上,秋风萧瑟,百鬼夜行,厉鬼的低沉嘶吼,夹杂着呼呼风声,响彻在纪清耳边。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害了你。”妙香躲在身后一昧的道歉,心中满是愧疚。 忽然,纪清转过身抓住她的双肩,冷冷道:“妙香姑娘你镇定点,这不是你的错,一切的过错都是那群掳走初生的人。” “纪清公子......”失了方寸的妙香,呆呆的看着纪清,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愧疚。 他抓住妙香的双肩,定定望住她,沉声道:“现在初生还生死未卜,一切还有希望,不要自乱阵脚。” 看着纪清眼中那坚毅的神色,这一刻妙香也被其感染,抹去眼上的泪痕,道:“公子你说的对,我现在不能自乱阵脚。” “嗯。”纪清顿时长呼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妙香姑娘永远不要放弃,你能保护自己的安全吧。” 妙香先是一愣,看着那八道黑影,旋即神色坚定的答道:“可以,公子不用担心我。” “保护别人,还是先保护你吧。”其中一个黑衣人冷厉一笑,身如鬼魅,化作一缕黑烟向着妙香飘去。 “找死。”纪清沉喝一声,入梦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匹练的长虹,刀意凛冽,迎着那道黑烟斩去。 其他黑影见此,顿时不屑的冷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硬茬子,原来是一个刚入境的毛头小子啊。” “看这小子,能否砍中鬼八。” 其他人也是纷纷应和,没人相信这个刚入境的小子,可以伤的了鬼八。 “就是,那小子我一个收拾就得了。” “就是,就是...” “哼,你小子也是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鬼八冷厉一笑,全身黑气顿时向着纪清席卷而去,鬼哭狼嚎之声顿响。 面对这黑雾腾腾间森冷的杀机,纪清心头一动,手持入梦刀,迅雷一刀斩下,磅礴的玄力顿时激射出丈长刀芒,星芒相随,雷炎伴后。 霎时间,狂风凛冽,凌厉无比的刀意鼓动,在空中引阵阵凄厉的啸鸣之声,浓稠的黑雾被吹散,露出了鬼八的身影。 “这,怎么可能?刀意?”凌冽的狂风阵阵,吹散了鬼八的黑发,像极了一个发狂的厉鬼。 “刀意,刀意,这家伙以武入道?”鬼一脸色倏然剧变,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看清鬼八的身形,纪清身影一跃而上,入梦刀赫然裹挟着阵阵冷风,劈在了鬼八的身前。 鬼八的面色此刻变得难看至极,那落在自己眼前的入梦刀,阴风阵阵,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是他小瞧了眼前这个家伙。 “不好,鬼八有危险,我们上。”鬼一面色极其的阴沉,嘴角噙着冷厉的笑意,"此人以武入道,不易对付,我们结阵。" 以武入道,指的是先领悟了道意,而后在步入修行界,这一部分人,虽然境界低,但是战斗力却异常强悍。 这点有类似于蛮荒神庭,不过蛮荒神庭是将身体走到了极致,不修道意,只熬练筋骨,讲究的是一力降十会。 霎时间,那八道身影齐身而动,向着纪清抓来,一人伸出阴厉鬼爪,浓稠的黑雾顿时化作一只黑色巨爪袭向纪清的身后。 “可恶!”纪清见此,只得抽身躲这一掌。鬼八得此空隙,则是身化黑烟,与鬼一会合。 与其他人会合的鬼八,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冲着纪清冷笑道:“哼,我单打独斗不如你,但是在我等兄弟八人面前,你必死无疑,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纪清眉目一皱,但旋即哈哈大笑:“哼,狂妄,堂堂日下,怎能容你鬼魅放肆!” 鬼八冷厉一笑,还想在说些什么,鬼一却是打断了他,“够了,鬼一,这家伙有点麻烦,别掉以轻心。” 鬼八只得悻悻然答道。 只见,那八道黑影会合,鬼一身先士卒向着纪清袭去,身上的阴森雾气也最为浓重。其他之人,皆是沉着脸色,根在鬼一的身后。 眼见对方来势汹汹,纪清提入梦刀,眼神冷厉死死望住那鬼一,对于他来说,鬼一对他的威胁更大。 冲至半途,鬼一冷喝一声:“合体!” 而后,他身后鬼一至鬼八依次有序的藏在鬼一身后,八人身形齐动,恍若一人,与千手观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四下里阴风骤起,天际更是蒙上了一层昏昏的黑色,凄惨的鬼嚎呜咽之声阵阵彻人心魄,阴煞寒气顿时鼓荡而来。 瞬息间,阴风呼号,阴煞寒气将纪清笼罩其内,更有冷幽的鬼魅围绕着纪清开始游走,呜咽低语。 纪清面对阴冷煞气,鬼魅魍魉,神色开始变得冷峻。 他知道自己虽是以武入道,更有天权星印所化入梦刀,一路上所向披靡,但境界差距太大,仍是刀意难以弥补的。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会怕,正所谓:何曾惧! 他举起天权星印所化入梦刀,轻轻抚摸着入梦刀,双目紧闭,心神沉浸识海,对于外界危险一概不顾,试图沟通入梦刀。 他知道入梦刀是有灵的,在他修炼时他曾有过那种奇妙的感觉。 “入梦刀,既然你有灵,那就让我看看吧!”他心神全都沉浸在入梦刀上,高举入梦刀至头顶, 忽的,冷萧的呜咽声中响起阵阵清脆的裂响声,入梦刀绯色的刀身忽的生出一道道裂纹,炸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喝!”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发出一声暴喝,遥遥星际中一颗黯淡的死星猛然间爆发出璀璨光束,震荡周边星野。 顿时,漫天的刀意莫名降临,带来一股极重的威压,那股威压让鬼一等人的身形一停滞,神形合一的他们也就此现出八个身影。 “这怎么可能?”鬼一还未还未来得及开口,时间在这一瞬间好像精致了,所有人仰着头,脸上还布满着惊惧的神色。 “八鬼?有意思,鬼道的传人,既然如此,也就留你不得。”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自入梦刀中响起。 纪清心中一紧,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入梦刀,诧异道:“入梦刀?” ------------ 第44章 入梦一刀 世事如常,这天太阳照常升起,花开花落,高山流水,炊烟也自袅袅升起。 然而,在一片浓黑乌云笼罩下的靖宇县,此刻时间仿佛却是静止了一般。 风不在流动,潺潺细流中翻起的浪花滞停在了半空,凋零的落叶也悬停在了纪清的鼻尖。 终于可以动的纪清,一把抓住自己鼻尖的落叶,将其揉碎后一把抛向空中,就连那齑粉也是滞停在了半空。 看到这一幕,他才确信这一切是真的,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是入梦刀的刀灵?” “嗯,”入梦刀嗡的一震,随后一道清雅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是上代天权星印星主的一丝残魂,用灵讲来说倒也行得通。” 纪清闻言,眼中顿时射出迥然的神芒,神色诚恳的说道:“是在我不才,实力低微,这才让前辈帮忙。” 梁梦秋的残魂顿时嗤的一笑,道:“小子,你这番话可真是让我汗颜,要知道我当初你这个年纪,还不知道在哪里偷睡呢。” “额?”这番回答,却是让纪清一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装傻充楞的讪讪一笑。 看着有点窘迫的纪清,梁梦秋的残魂愣了下,道:“不过比起我来,你可真是笨多了。” “好了,时间暂停我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梁梦秋的残魂随后语气有些着急,“小子,你很强毋庸置疑,只不过找错了对手。” “记住,不要堕了我入梦刀客的名声,我当初可是同阶无敌。” “是,小子谨记前辈教诲。”纪清低头沉声答道。 “好了,小子,别低头,入梦刀法我只演示一遍,注意看我抽走了什么。”梁梦秋的残魂冷声说道。 而后,时间再次恢复流动,枯叶飘落,水自东流。 只见,入梦刀刀身蓦地一震,裂纹辉耀神芒,一道伟岸的身影横空出世,睥睨尘世。 那道身影虽和普通人无异,但却极其伟岸,身上自有一股巍峨立于世间,傲世独立的气质。 纪清遥遥望着那道伟岸的身影,心中激动不已,眼神灼热,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梁梦秋伸指向天,天空中一道划过的流星,只见他截掉那流星的慧尾,而后便是猛地拔刀,身若流星,划出流星般璀璨的慧尾。 轰! 一声巨响响彻整个长街。 一股巨大的气浪掀起地上的积水化作万丈波澜向四周扩散开来,清脆的裂响声阵阵,用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之上笔直龟裂出一道裂纹,蔓延至远方。 “啊.....”轩然风浪中,鬼一等人发出不甘的嘶吼声。 那一刀,只需一道,漫天的刀意齐齐落下,尽管他们想着避让,身化黑雾,但仍被那一刀斩碎迷雾。 鬼八惊惧眼睁睁的看着那刀芒在自己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大,却什么也做不了,“原来,刀真的可以斩开迷雾。” 砰! 又是一声巨响,只见阴风鼓动,森冷的煞气犹如迷雾般散开,长街之上的积水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冰冻起来。 鬼一此刻浓密的黑气环绕,魔气隐隐,整个人被拖浮至半空。 只见他法发如长白丝,拖出老长老长,无风自动,面色惨败,像是摸上了一层厚重的白色脂粉,看起十分诡异。 他双眸泛起鱼肚白般的惨色,死死盯住纪清,舛厉怪笑:“小子,我要你偿命,还我八弟命来。” 鬼一缓缓伸出双手,长出尖利的惨白的指甲,伴着阵阵厉鬼的呜咽声,狠狠向着纪清抓去。 入梦刀刀身再次一震,凛冽的刀芒顿时激射而出,一刀斩断了那锋利惨白的牙齿。 然而就在这时,妙香骇然的惨叫声在他耳边响起,“公子,救我。” 纪清顿时回过头去,就见趁着刚才自己战斗的空挡,鬼一操纵着一团黑气掳走了妙香。 纪清心中顿时大为着急,追了上去怒喝道:“放了她,有本事冲我来。” “哼。”鬼一冷哼一声,看着自己死的死,伤的伤的弟兄,心中那叫一个恨啊,但此刻他绝对不是纪清的对手。 无奈之下,他冷喝道:“你别追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你……”纪清一时间投鼠忌器,也只能停止追击步伐,原地等待。 鬼一身形一转,仿佛一道阴风似的,呼啸而去。 …… 长安城,天牢里,灯火通明,走廊里回荡着一声声悲惨欲绝的哀叫之声。 这里,大汉帝国最为森严也最为神秘的地方,可以说进了天牢里的人,没人可以活着走出去。包括那位当今圣上的老师。 就在这森森的走廊里,蓦然响起一阵‘哒哒’错落有致的声音,而后一身穿黑袍的男子缓缓走来。 他将自己整个人藏在黑袍之下,只露出那双迥然有神的冷厉双眸。 最终,他停在了一间牢房前。 “呃...再喝一杯。” 牢房里住着一身材矮胖,全身发福,披头散发,约莫四五十岁之人,他喝的烂醉如泥,浑身散发着恶臭,就连那滔天酒气也掩盖不住身上那股恶臭。 “你可以叫我东皇!” “你应该清楚我来找你的目的,曾经西宾最为杰出的弟子——颜路。”黑衣人冷厉的双眸死死盯着那烂醉如泥的颜路,冷冷喝道。 颜路,这个名字曾经让他辉耀至极,无论走到何处他都可以自豪地向别人说出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让他一路青云,扶摇直上;然而如今,这个名字却让他困在这天牢三十多年。 当今皇上在位多少年,他就被困了多少年。 原本他以为酒,可以让他醉生梦死,忘掉一切,逃避那可怕的现实。然而,当那个名字再次响在耳边时,他仍是不可遏制的激动起来,满怀愤怒、不甘以及愤恨。 所以,他渐渐睁开了醉眼惺忪的眯眯眼,浑浊的瞳光变得清澈,声音逐渐变得冷厉,“东皇?你既是东皇,从今以后那我便是太一。” 东皇对此似乎早有预料,语气没有一丝的波澜,“那个老贼,他要走了,离开他最大的保护长安。” 太一闻言,肥胖的脸上顿时挤出一抹狰狞的厉色,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立刻行动。” “我知道有南方苗族有一蛊虫名叫‘蚕引’,形如春蚕,但其口却生齿牙,苗人以五毒之血养其数年,在以修行之人精血作引,一旦入体,发作时会让人隐痛不止。” “只需半柱香时间,就可以将人织成一个蚕茧,绝无例外。” ------------ 第45章 合作 “绝...绝不可能!” 那蛮族战士双目圆睁,只见其喉咙鼓动着,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颗硕大的拳头狠狠轰在地上,尸体更是像一木桩一样跌落,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这惨绝的一幕,看的梁衡秋心中稍惊,有些害怕。就算她对这些蛮族战士恨之入骨,但顶多也只是将其杀了解恨,绝不会这样暴虐的对待他们。 做完这一切,卡夫卡沉着脸色来到两人面前,冷声问道:“你们是谁,为何会被那帮人追杀?” 卡夫卡身材魁梧高大,披着一身厚重的铠甲站在面前,给人以沉重的压迫感。 周围又都是那群蛮族战士,想跑只怕是迟了,于是江不觉抬头,不卑不亢的迎着卡夫卡的眸光,道:“我们是顾村的村民,至于那帮人为何追杀我们,也是不曾知晓。” “不过,你们刚才说‘叛徒’,那是什么?”他指着地上那具瘫成肉泥的尸体问道。 卡夫卡皱起了眉头,有些诧异的说道:“很好,你是第一个敢直视我的汉人,我敬你是一位勇者。” “那些人,是一群冒充我蛮荒神庭的蛮人,这一路上胡作非为,败坏我蛮荒神庭的名声,是我蛮族的耻辱。” “冒充蛮荒神庭?”江不觉闻言也皱起了眉头。大汉帝国与西域蛮族呈水火不容之势,可以说发现了西域蛮族之人绝对是上报朝廷将其剿灭,又有谁敢假冒蛮荒神庭的人在大汉境内胡作非为呢? 这显然不合常理。 看到他眼中的疑惑,卡夫卡也不多做解释,扒开了另一个蛮族战士的右臂,只见其右臂烙着一个黑色的展翅待飞的雄鹰纹身,不过奇特的是,在这展翅待飞的雄鹰的纹身上多了一把长矛。 “我蛮族人身上皆有展翅待飞的雄鹰的纹身,而这些人纹身上多了一把长矛。而这种图案是只有当被驱逐出蛮族时,身上才会烙上这样的图案。” 卡夫卡这般解释道。 这般解释倒也合理,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从这群人手中脱身。 就在这时,卡夫卡忽然说道:“你们说你们是顾村的人?你们知道如何进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江不觉眉头顿时一皱,莫非顾村被人封印,已经不能进出了? 卡夫卡道:“顾村下了几天的暴雨,周围已经被洪水所包围,我们尝试着用木舟渡江而去。” “不过无论我们怎么划,最终都会莫名奇妙的回到原地。” 听他这样说,顾村想必是被人布下了一个阵法,正是这个阵法阻挡外人的进入。 不过这点倒是难不住他,只不过他也不能贸然将这些人引进去,于是问道:“你们既是蛮荒神庭之人,为何又会出现在大汉境内?” 只见卡夫卡面色变了变,眼神骤然冷厉起来,道:“阻止和亲,拯救我们的公主。” 他不是没想过这些人的身份,只是如今他们进不去,告诉这些人也无妨,况且他们这次贸然踏入大汉帝国境内,就没想着活着回去。 江不觉闻言,将头低得更深了。毫无疑问,顾村成了大汉与蛮荒、主战派与和亲派的战场,无形的硝烟弥漫其上。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最终那方胜利,顾村都将会是这场博弈的牺牲品。 而他所要做的,便是尽量保全顾村,让村子里的人免受这场无妄之灾。 “既然如此,我知道进顾村的方法,可以带你们进去。”江不觉这般说道,说的很轻很淡,只不过他手中的折扇却是不停的扇动,显示着他心中的惴惴不安。 “哦?”卡夫卡闻言一愣,目光落在他手中轻摇的折扇,沉声说道:“你这点倒是让我很意外,我以为你是条汉子,没想到是我看错了。” 江不觉沉默了片刻,旋即轻然一笑,道:“你倒是没有看错,虽然我们最终目的不同,但现阶段却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对于我来说,过程固然重要,但结果却是对我最为重要。” 卡夫卡闻言笑的更为大声,他很欣赏江不觉的直接与果敢,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我之间也算是达成了短暂的合作。” “好,合作愉快。”江不觉折扇一合,斩钉截铁的回答。 解决了眼前这一大威胁,他心中的一块巨石也是终于落下,转头看向一旁沉默寡言的梁衡秋。 自从卡夫卡出现开始,她便始终沉默,但眼中跃跃欲试的神色,则显示着她心中绝不平静。 “怎么回事?你和蛮族有过节?”江不觉笑着问道,从她先前对那蛮族战士痛下杀手,就可以猜出。 “哼。”梁衡秋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想见到江不觉那张脸。 她固然知道这是为了保全自身所做的暂时的妥协,但她还是接受不了和杀害自己母亲同一族的人呆在一起,并且还是这样近的距离。 “虽然不知道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江不觉在一旁枯树上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躺下,淡淡道:“但是,有一句话这样说的:没有一场战争是正义的,但是参加战争的战士是无罪的。” “心中的仇恨固然难以忘怀,但是想要报仇也要找对人,莫要被仇恨遮蔽了双眼,造成更多的不幸。” 她究竟听没听进去不知道,但他说着说着,便感觉困了,疲惫的闭上了双眼,有种几个月未曾一眠的倦意,想睡上一个春秋冬夏过去。 梁衡秋回眸望去,眼光微微有些湿润,心中有稍微的触动,但随后便听到了悠长的呼吸声,顿时被气笑了。 …… “额?”迷迷糊糊中,江不觉觉得自己眉宇间有股瘙痒,似乎被某人逗弄着。 最后他实在忍不了,睁开眼,就见到一张笑颜如花的脸,手中拿着一根荒草正在他额间逗弄着。 “啊?”梁衡秋被突然醒来的江不觉吓得惊呼一声,手中的荒草也顿时被飞。 迷糊的江不觉,正欲发问,就见梁衡秋双手叉着腰,一脸的气愤,撇嘴骂道:“喂,你这人醒来怎么没个征兆,跟个鬼一样。” 江不觉一时间被气笑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 第46章 指落春秋 闻着淡淡的烧烤香味,梁衡秋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虽然她此时不饿,但仍被那香气勾引的馋虫大作。 “怎么,不吃?”江不觉拿着一只烤羊腿故意在他面前晃悠,调侃道:“这可是正宗的烤全羊,你确定不吃?” 梁衡秋咬咬牙,心中一横,疯狂摇头道:“不吃,你快将他拿走。” 看她这般,江不觉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说道:“你真的不吃,要知道这一路上可远着。” 梁衡秋知道他故意逗弄自己,没好气地轻骂道:“滚啊,我说不吃就不吃,快将她拿走。” 眼看她处于愤怒爆炸的边缘,江不觉也是不想继续再逗弄下去,脸色一正,沉声说道:“这一路上,我们和那些人有过约定,你千万不要对他们出手。” 此刻,梁衡秋只想让那可恶的香气离自己远点,想也没想点头说道:“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 江不觉眨眨眼,嘴角有些笑意。 看着他嘴角的那笑意,梁衡秋顿时知道自己被戏耍了,当即怒了,张牙舞爪的冲向江不觉:“好呀,你敢耍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见此,江不觉连连后退,一脸讪笑,道:“哪有,我说的都是真的。好歹,我也救了你一命,你就是这样对待你救命恩人的?” 梁衡秋脸色蓦地变得绯红,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当时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张脸。 她从未想过英雄救美,那种只存在于说书中的狗血桥段有一天居然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如今只要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她心中总会有种莫名的触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愫?莫非自己情窦初开了? 想到有这种可怕的可能,梁衡秋顿时在心中痛骂自己:“喂,怎么可能?没有这种可能性啦。” “喂,喂,喂...” 江不觉的大喊声将发呆的梁衡秋拉回了现实,她犹如受惊了的兔子一般,躲着江不觉好远,十分警惕看着他,道:“你,离我远点,别离我那样近。” “还有我不叫喂,我有名字的,梁衡秋。” 这时,江不觉忽然笑了,总觉得这话似乎被一个很有名的人说过。 只是,这突如起来的翻脸,倒是让江不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梁衡秋早已跑远。 于是乎,他也不再买账,昂着头,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去说道:“好的,梁衡秋小姐。” 赶走了江不觉的梁衡秋知道自己有些过火,十分不情愿的扭捏说道:“喂,好了,是我错了,还不行。” 听着她近乎祈求的语气,江不觉嘴角扬起了笑意,转过身道:“这样才对,我可是你的救命......” 梁衡秋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拜托道:“得得得,以后请你不要提这件事,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怎么?被我救很丢人吗?”江不觉顿时皱起了眉头。 梁衡秋则是歪着头陷入了沉思,让他直接叫自己的名字铁定不行,可是那该起什么名字呢? 她这般想着,忽然轻拍脑袋,大声道:“你以后就叫我九姑娘或者九妹就行。” “九姑娘,九妹,九姑娘,九妹...”江不觉轻声呢喃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照这样说,你在家中排行九,兄弟姊妹应该很多。” “但是你为何从不提起你家呢?嫌丢人吗?” “丢人,什么鬼?”梁衡秋脸色一黑,顿时感觉有些无语,冷哼道:“这什么跟什么啊,那你怎么不提起你的家人呢?还说我。” 江不觉却是罕见的没有反驳,郑重其事的回答道:“我没有家人,有的只是顾村的老人们,我不记得我十五岁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失忆?真的假的?”梁衡秋有些不信。 不过转而,梁衡秋鬼使神差的问道:“你......为什么会回来救我?” 正在享受着美味的江不觉,被这个问题呛了一下,嘟囔着嘴说道:“为什么?你这还是把我问住了,救你就救了。” “难道还要什么理由?”说着说着,江不觉似乎想到了什么,诧异的看着她道:“你该不会认为我对你有所图谋吧?你绝对是想多了。” 事实上,当他说出这番话时,脑海中却是想起了那个陪伴他、等了他五年之久的人。 不知为何听到江不觉这样说,梁衡秋心中竟有些许的失落。 这念头一起,她便疯狂摇头,想要将这种想法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然而这样做,却使得那股失落更是深切。 她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梁衡秋你的命运不是你自己所能决定的,你还不知道吗?竟还妄想着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那个道理,在当初你被抛弃之时,就应该明白的啊! 江不觉不知道这几息间,梁衡秋的坎坷心路,他只是蓦然觉得梁衡秋原本活脱的身影变得有些萧瑟,心酸。 此刻他看的竟也有些心酸,不由自主的安慰道:“九妹,你...” 话至半途,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梁衡秋听到这个名字猛地抬头,当看到一脸窘态的江不觉时,眼中闪过一抹的失落之色,不是她所期望的那个人。 不过,她仍是故作轻松的说道:“这就对了,以后叫我这个名字就好。不过你既然想知道我家的事,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告诉你。” “不过你必须将你手中的肉分我一半。” “什么?”江不觉不由一愣,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说,反应过来的他这般说道:“好,分你一半就一半。” 只见,江不觉从只剩下一半羊肉身上扯出一般分给她。 梁衡秋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小气,顿时气得不轻,一把夺过那半块羊肉,咬牙切齿的说道:“让你分一半,你就真的只给我一半?” 不过这样一闹,倒是让她心情好了许多,也就没在计较下去,一边吃着羊肉,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要说起我家,最值得说的便是那以棋入道的顾师道,棋术已入第九境之界。” “天下棋待诏千千万,唯我顾师道指落春秋。” “顾师道,的确是棋待诏的第一人。”江不觉深以为安点了点头,问道:“不过顾师道既然是你家棋待诏,想必你对围棋也是略有所知。” 然梁衡秋却是哭丧着脸,有些失落的摆摆手道:“别提了,当初顾待诏见我聪慧凌厉,便想教我一二。” “然而但是那气、提点之类的就把我得晕头转向,最后他也就不了了之...” ------------ 第47章 长安夜冷 长安,灯火通明,往来的商队络绎不绝。 安宁坊,原本是属于商人们来往投宿消遣的地方,本是上不了台面的。然而却因为春来楼,出入这里的王公贵族也多了些。 这里的生意也变得比之前兴盛许多,原本略显宽敞的大厅,顿时挤满了人。 台上莺歌燕舞,台下烂醉如泥,各色的人倒在软玉温香之下,被那婀娜的舞姿迷惑了心神,沉泯其中。 一眼望去,皆是满座的衣冠禽兽。 然而,一阵咔擦脆响忽的响起,端是吓得众人心头一颤,那些原本还温柔可顺的美人们也在一声声惊呼中脱离那些人的怀抱。 这让那些前来消遣的人很是不满,纷纷怒目而视地看向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可当众人看清这个罪魁祸首的面容之后,皆是收起了愤怒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惧与谄媚。 其中一人更是恬着脸颤巍巍车走了上来,小心翼翼地说道:“董...董大人,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董宛面色冷峻,‘砰’的一声将腰牌放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一阵摇晃,冷哼道:“怎么?这里不做我的生意了?” 躲在一旁看戏的掌柜急忙迎了上来,一脸恭敬地说道:“诶呀,大人这话严重了,小的哪敢不做大人的生意。” “小二,来壶上好的碧螺春,好菜好酒招待上,这顿算我请大人的。” 闻言,董宛冷峻的面色有所缓和,但仍冷气说道:“碧螺春就免了,本大人喝不惯那帮商人炒出来的东西。” 掌柜的丝毫不敢反驳,连连称是,更是长呼了一口气。为钱财来也就罢了,这些年他为了破财消灾已经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财。 不过刚等他抬起头,就迎上了董宛那森冷的厉眸,顿时吓得他瘫倒在地上,连连后退,口中直呼:“大...大人,这是怎么了?” 望了一挥那掌柜的,董宛转头看向别处,淡淡道:“你这里的那个说书人呢,最近有没有来你店里?” 其实董宛心中十分郁闷,上头派他查清顾村命案的真相,然而刚查到一说书人头上,便被如日中天七星阁夺了去。 但这还不是让他最郁闷的,最郁闷的是最近上司总有意无意的透漏上面的情况。在官场打拼多少年,他何尝不知那是在试探自己。 只是,那种事情他怎么敢去做,陷害朝廷命官那可是要处以凌迟的极型! 听到是这件事,掌柜的心中稍安,说道:“这件事我也很郁闷,那人以前是半月来一次,从不缺席。不知怎的,距离上次之期已过半月,那人还未见踪迹。” 董宛心中郁闷,自也失去了闹事的心,也就摆摆手让掌柜离去。 剩下的酒客见此,短暂的安静之后,又再次热闹起来。 “喂,你说长安最近怪不怪?”一人借着酒劲,对着一旁的同伴说道。 那同伴也是接下话头,略显诧异的问道:“怪?怎么说?我看最近挺安生的啊!” “你看先是顾村命案,而后是连续几天的暴雨,还有最重要的是蛮族和亲吗?按照以往定然是灯笼满挂,举天同庆,怎么会如此清冷狼狈?”那人继续说道。 “诶,你这话说的。你还以为那蛮族公主,是青丘一族?”那同伴却是不信,反驳道:“当今圣上已经迎娶了青丘公主,怎么能以同等规格迎娶蛮族公主?” “假若换做你是青丘一族,你能忍?” 董宛在一旁听着,心中冷笑暗骂:皆是一群愚昧无知之人。据他所知,这等大事宗正府却无半点动静,而太尉府那帮人这几天则是连夜开了几天的密会,似乎正密谋着什么。 他还记得,太尉府像上次这样,那是在不久前边疆大乱之时。 根据这些,他隐隐有个猜测,那就是皇帝陛下压根就没想过和这个亲。 简单的应付之后,董宛也就拿着腰牌,头也不回走了出去,对于吃霸王餐他早已是轻车熟路。 …… 刘邺府邸,书房里灯火阑珊。 隔着摇曳的烛光,刘邺眯起双眼,眼神灼热的看着那宝盒里的物品,那个寄托了他所有希望的珠子。 那珠子只有拳头大小,浑身通透,血色温润,浑然一体。此刻正静静的躺在盒子里,一动也不动。 然而,在他眼中,那血色珠子却散溢而出绯色的雾气,张牙舞爪的,像厉鬼的幽爪。 “加入我们吧,你将会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是啊,只要将你的血滴在上面,仅需一滴血,机会失去就不会再来…” 在他的耳边更是回想起呢喃的低声窃语。 刘邺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冷厉的神色逐渐变得模糊,颤颤巍巍的伸手想去触碰那血珠。 然就在这时,一阵扣门声响起,刘荣在外面轻声道:“王爷,太学院颜得求见。”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却是将刘邺从沉溺中拉了回来。 惊出一身冷汗的他,慌忙将血珠合上盖子,放到隐秘的地方,方才道:“知道了,你先过去。” 刘荣看着书房目光闪烁,但最终还是答道:“是,王爷。” 收拾好一切,刘邺慌张的奔向前堂,就见颜得早已等候多时。 刘邺笑了一声,连忙上去寒暄道:“颜先生,在下刚才有事,让你多等了。” 颜得起身恭敬的说道:“下官颜得拜见王爷,深夜造访,如有冒犯,还请王爷见谅。” 刘邺招来刘荣道:“来人,给颜先生重新换一个热茶。” 支走众人后,刘邺方才面色冷峻的沉声道:“先生深夜造访,可有要事?” 颜得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石头,自顾自的说道:“这是一块上等的蛇胆石,得之不易,又听闻王爷最近得到一块上等胚石,故此特意送来。” 刘邺的脸色终于变了,恼羞成怒一挥衣袖,忙做狡辩道:“怎么可能?先生想必是听错了。” 颜得却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道:“这块石头让我想起早年的一宗密案,倒是和王爷还颇有些渊源。” 刘邺顿时面色变得更为难堪,他知道颜得说的是什么。 “早在陛下初登大宝时,一血色胚石出现在皇宫之内,那胚石浑然一体,是极为罕见的血玉材质,世间罕有。” “最后查得那血色胚石,竟是那西域圣火教的邪物,当时太学院院长也就是我的老师,更是因此被牵连打入大狱。” “我想,用我这块蛇胆石,换王爷那块偶得石头可否?” 刘邺一时间大为惊骇,心中惶恐不安,犹豫不决了一会儿,他缓缓道:“容我考虑考虑。” 显然这个回答并不让人满意,但那位誉满天下的圣人也并为咄咄逼人说些什么。 只是缓缓道:“安泰不易,还望王爷慎重考虑。至于这蛇胆石,王爷自可备于身侧,当有清心寡欲之效。” ------------ 第48章 不定之地 秋风凛冽,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在那山巅,只见一群人迎风而上,站在那烈烈风中,登高望远。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仗剑而立,粗眉长冉,身形很是魁梧,尤其是那双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敌意的眼神,让人压力倍增。 “卫浩漫,你们兵家当真舍弃得了那个犹如昙花一现的将星之才?”杨破天这般说道。 只是在怎么云淡风轻的话从他口中说出,都像是有意的挑衅。而这句话更是说到了卫浩漫心中的痛处,让他眉宇间的那抹暗色愈来愈深。 这次他本就是不愿来的,虺青衫勇冠三军,假以时日定然是他们兵家的又一个大帅。 而今,为了大局,不得不抛弃这位后起之秀,他心中怎么都是不愿的。 见卫浩漫不应,杨破天也是讪讪一笑,没有再继续刺激下去,他虽是莽才,但也深知狗急跳墙的道理。 只见,卫浩漫一袭长衫遥望苍穹许久,而后‘噗通’一声跪下,身后侍者立即捧着三柱檀香缓缓走了上来。 卫浩漫双手捧过这三根檀香,眉宇间的暗色顿消,脸色逐渐变的肃穆。 看到那三根檀香,杨破天的脸色变了一变,变得极为凝重,极为复杂,粗黑的双眉紧紧皱起,于眉宇间拧做了一个川字。 那檀香虽是全身通紫,但隐隐间透漏着一丝血色,甚是诡异。 待卫浩漫点燃檀香之后,所燃香雾竟是诡异的血色,愈久不散,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此刻更是挥发出来。 众人受不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纷纷掩面作呕。 在场之人,只有卫浩漫和杨破天两人,脸色肃穆,犹如不动松一般,硬生生的捱着。 最后,有人实在忍不了,转过身去大声的呕吐起来。 “受不了的人给我滚,对英烈不敬,下去领军棍一百!” 杨破天的眉头更为颦蹙,右臂一挥,玄力震荡开来,身后那些呕吐之人皆是被震飞出去。 他现在终于知道这檀香究竟为何,也终于知道卫浩漫即便被他说到了痛处,也不做反驳。 那檀香,紫中透血,专供兵家所用,亦称‘百人斩’。顾名思义,这檀香采集了战场上战死的一百位英烈的鲜血而制成。战场本就是鲜血汇聚之地,血气冲天,而浴血杀敌、马革裹尸的战士们,更是英勇无双,血气磅礴。采百人鲜血,可激发懦者心中血气;采千人血,可助兵器之利;采万人血,可成无敌战阵,所向披靡。 卫浩漫转过头,直视杨破天,那幽冷且倔强的目光让杨破天没来由一愣。 “我兵家既然答应了,自当为了天下一统不懈努力,这点容不得任何人质疑。”他说的很轻,很冷,犹如隆冬里凛冽的寒风一吹而过,但却让人感到彻骨的冷。 在这声并不算叱喝的语气下,杨破天心生敬佩,对于卫浩漫的认知也有了全新的改观。 卫浩漫长袖一挥,些许棋子从袖中抛出,落在了那峡谷之内。 那些棋子材质普通,是用腐木雕刻而成,色泽黯淡,毫不起眼。然而,在那血色的雾气下,那些腐木雕刻的棋子赫然变大,足有数十尺之高,这时方才停下。 这一幕让杨破天看的骇然瞠目,心中暗叹道:“这就是兵家的手段,古有撒豆成兵,今有棋落化兵。” 做完这一切,卫浩漫望着远方,眼神放空,幽幽一叹道:“这个峡谷便是楚河汉界了,寻常人等是绝对进不来的。” 杨破天至此对卫浩漫态度截然不同,恭敬的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下去吧!” 卫浩漫再次怅叹一声,也跟着其缓缓走下山巅。 …… 阴云笼罩之下,天色昏暗,帐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得人甚是心烦。 虺青衫坐在帐内一脸愁容,当初他面对千军万马也没有现在这般惆怅难耐。 王昌贺在一旁也是心生惆怅,这雨下得是在奇怪,村内小雨淅沥,村外狂雨大作,不能过人。 好像是上天有意为之,想要将他们困在顾村里一样。 忽然,王昌贺心中蓦地一慌,抬头望了望那浓云永昼的黑云,若有所思。 随后,他不由开口道:“将军,这天无绝人之路,想必朝廷派来的援兵就在路上了。” 虺青衫闻言,苦涩一笑道:“昌贺,你不要宽慰我了,我对自己的处境是一清二楚。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你先下去吧,我想静静。” 见此,王昌贺也不再多说,缓缓退了出去,而后直奔公主驻地。 等他赶到驻地之时,就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心中激动不已,上去喊道:“师叔,近来可好?” 颜求转过身,脸上露出云淡风轻的笑意,道:“昌贺,你此行收获可多?” 王昌贺受宠若惊,毕恭毕敬的答道:“多谢师叔关心,昌贺此行收获良多,也算不虚此行。” 颜求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房曲,语气蓦地清冷了些,“师弟,我想你知道我此行来的目的。” 房曲神色一紧,藏在宽袖中的双手不禁握紧了拳头,一字一顿道:“那是自然,只是我没想到儒家真的是没人了,居然让师兄你亲自出马。” 颜求平静而清冷的答道:“事关黎民苍生,天下大计,疏忽不得。” 说着,颜求一顿目光幽冷的紧紧盯着房曲,寒声道:“只是,我没想到师弟你也参与其中。” “那谁让师兄你心算之术天下无双呢?”房曲眉目一挑,清秀的面容竟显得有些狰狞。 “茫茫天下,广袤无边,然而只有这里是不定之地,就连师兄你也算不出来。” 看他这般,颜求眼底掠过一丝愧疚之色,陷入了沉默。隔了数息时间,语气有些动容的说道:“师弟,就算你如此,蒹葭也不会活过来,你也不会再站起来。” “哼,蒹葭?”房曲脸色蓦地一凝,阴沉的双眼中是对颜求极端的憎恶,“若不是你,蒹葭本该属于我,也就不会有这之后的一切。” 颜求再次沉默了数息时间,“师弟,你应当知道不定之地,不是圣人谋划,便是龙兴之地。不动则宁,一动天下当乱。” 房曲闻言摇摇头,狰狞冷笑道:“那又如何?世间若有圣人,为何不曾显出神迹?我就是要坏他谋划。” “师兄你既天下无双,可算得这方天空星斗几何?” 颜求太眸望向天空,脚下浮现一司南虚影,黝黑的瞳孔被覆上一层青色重瞳,那重瞳仿佛能撕裂重重阴云,窥探天地大道一般。 许久之后,颜求回眸望他淡淡道:“此方星斗为一百零八缺一,是为不祥之地,天地混沌,大道不伦。” 房曲在一旁笑而不语,对与错他此刻都早已不再关心。 待两人离开后,房曲清冽的望着颜求的背影,呢喃道:“不管师兄你的答案何如,只会永远缺少一个。” “你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就是那最后一颗璀璨星斗。” ------------ 第49章 路遇拦路象 雾气弥漫,众人虽辨不清方位,但可根据雾气浓度,勉强推断出距离顾村的距离。 由于下了半个月的暴雨,路湿地滑,山路泥泞,时有山石滑落,因此路上早已泥泞不堪,大型的马车早已不能通行。 万般无奈之下,梁衡秋只得和江不觉同骑一匹马,这还是蛮族战士贡献出来的唯一一匹,那个战士还奋力的徒步跟在队伍后面。 就算她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让人家再贡献出一匹马来。 隔着少女娇软的身子,鼻尖是一种特殊的淡淡清香,让江不觉一阵意乱情迷,心神遐想翩翩。 不过被抱着的梁衡秋则是万般的不适,脸色泛红,心中强忍着想要将江不觉一脚踹下去的冲动。 不过山路泥泞,马背颠簸,总会有些不恰当的触碰。原本精神就万分紧张的梁衡秋,路上一个颠簸,顿时神经反应,一脚踹下了江不觉。 然而,当时江不觉还在沉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被踹下。 “你胆敢再不老实?”梁衡秋脸色泛红,恼羞成怒的骂道。 江不觉狼狈的站起,刚想说些什么,梁衡秋便头也不回的策马狂奔而去。 顿时,一旁蛮族战士皆是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这让江不觉有些不明所以。 这时就连那个徒步追赶的蛮族汉子路过,也是向他投来怜悯的目光,这让他一时间有些不解,于是上前问道:“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脸上有什么?” 听到这声音,桌卡从双肩之上放下了沉重的双板斧,转眸紧紧盯着他,过了半晌,方才沉声道:“你的脸上没什么。” “他们不理解的是,你一个男人怎能会被一介女子踢下马?” “你说什么?”江不觉皱了皱眉,一时间没理解桌卡说的话。 事实上,桌卡说话口音很重,口齿不是很清晰,江不觉费了老大劲这才理解他说的意思。 “你不会说汉语?”江不觉不由问道。 桌卡对他翻了翻白眼,冷哼道:“不然呢?你...你看这一路上,除了首领还有人和你们说过话吗?” 江不觉这才醒悟过来,“诶呀,我这脑子啊。” “在我们蛮族人眼中男人征战四方,力大无穷,怎会不如女子?”桌卡这般挑眉说道。 江不觉闻言,摇了摇头,笑道:“在我们大汉,力大无穷的女子也不是很罕见,所以输给女子不丢人。” 桌卡听了,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再说下去,低头赶路。 江不觉见此,但还是上前说道:“十分感谢你让了一匹马给我们,只是为何你不和同伴同骑一匹?” “那马匹不能承受两个蛮族战士的重量。”桌卡摇摇头说道。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而后便是一阵战马的嘶鸣声。 霎时间,天崩地落,碎石坍塌落下,头顶上方不时有山石塌落,一时间人群中骚动难安。 “胡噶!” 忽然卡夫卡怒吼之声传来,震荡在整个山谷内。 桌卡一听,面色顿变,整个人更是向前弹飞出去,身形魁梧硕大的他此刻竟像一只灵活的猿猴,踩着塌落的巨石向前奔去。 江不觉在身后看的端是惊讶不已,但还是跟了上去,周围的蛮族战士也纷纷抛弃战马冲到了前方。 等到他赶到前面之时,就只听‘轰’一声巨响,磅礴气浪推动浓稠的雾气扩散开来,震得四周纷纷落下土石。 还未等心中惊讶缓解,就见一道健硕的黑影从那雾气中倒飞出来。 他定睛望去,惊异的发现那健硕黑影居然是卡夫卡,只见他浑身气劲爆发,手中紧紧握着那一把沉重黑色的大砍刀。 最后伴着“砰”的一声巨响,卡夫卡整个人被镶嵌进了一旁的石壁内。 见到卡夫卡身影,桌卡怒目圆睁,一声暴喝,“拉乌拉多。” 之后,所有的蛮族战士,皆是抽出了自己的武器,结成战阵护在了卡夫卡的前方。 “呸!”卡夫卡吐出一口血沫,面目变得狰狞可怖,双手猛然发力,伴着清脆的裂纹声,整个人从石壁内掉了出来。 江不觉眉头紧紧皱起,四处茫然搜寻着梁衡秋的身影。 这时云淡风轻,浓稠的雾气散开,在众人面前出现了一具庞然大物——巨象,虽是巨象但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那巨象在一声仰天咆哮,眼露凶光,巨大的象鼻豁然向着众人横扫而来。 霎时间,云气激荡,整个峡谷因为巨象的奔跑而颤动不止,两边的石壁更是龟裂出密密麻麻的缝隙,仿佛随时都会崩塌一般。 这时,他隐约看到那象鼻上有个黑影,待那象鼻裹挟着凛冽的狂风倏忽而至时,他这才看清那个黑影竟然是梁衡秋。 只见,梁衡秋双手持刀,插入在象鼻之上,整个人死死挂在上面。 梁衡秋看准时间,拔出长刀,整个人借势倒飞出去,脱离了那硕大的象鼻。 江不觉见此,想去接住她,但不料梁衡秋见到是江不觉,身形一转,就是落在地上也不愿落在他怀中。 这顿时让江不觉有些尴尬。 卡夫卡从石壁中出来,面色沉重的看着眼前的巨象,此象当真是力重千斤,全身上下铜筋铁骨,他手中的阔刀居然上不到它。 不过他蛮族战士又怎会轻易认输? 卡夫卡环视众人其他蛮族战士一圈后,沉声喝道:“乌拉卡,卡拉乌,乌拉!” 随后,那些蛮人齐声呼喝一声‘乌拉’,便像是疯狂的鬣狗冲了上去,与巨象混战在一起。 那些蛮族战士的武器之上,此刻竟浮现出一抹血色的荧惑微光,仿佛被人开了光一般。 “乌拉?听起来听让人激情澎湃的。”此刻,梁衡秋走到江不觉身后说道。 对于刚才的事,江不觉还耿耿于怀,给了她一个白眼,并没有搭话。 “不过他们冲上去有用吗?”见他不搭话,梁衡秋撇着嘴,道:“猪头,你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再说男女授受不亲,况且你当时也不一定能接住我。”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然后一脸肯定的继续道:“没错,根据我的推测,你当时就是接不中了,我这不是为了避免你的尴尬吗?” 看她这般信誓旦旦的样子,江不觉一时间被逗得苦笑不得,心中暗道:这算是捡到一个活宝吗? 不过他看着那庞然大物的巨象,心中疑惑不已,在这峡谷之内出现一头巨象这合理吗? ------------ 第50章 儒家言灵 整个峡谷之内,一时间山石塌落,泥水横流,险些造成了一场洪涝。 卡夫卡带领着蛮族战士和巨象激战在一起,震耳欲聋的冲阵声一时间回荡在峡谷之内。 “猪头,话说你不准备表现一下吗?”梁衡秋叉着腰,一脸的凶狠像。 “表现?”江不觉愣了一下,而后看了那肆虐的蛮荒巨象,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道:“你该不会让我上去送死吧?” “我可能在它身上留不下一点伤疤,但它绝对能一脚踩死我。” 梁衡秋一听,顿时鄙夷的瞪了他一眼,不屑道:“哼,懦夫,连上都不敢上。” 江不觉同样也不买账,冷哼道:“你行你上啊?” 就在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之时,场上的局势越发的不容乐观。 一番战斗下来,就算是身为蛮族,体魄健硕的卡夫卡他们,此刻也是气喘吁吁,身心俱疲。但这还不是最让人绝望的,最绝望的是他们的攻击对于巨象来说毫无作用。 江不觉看着场上的形势眉头也是越发的紧皱起来,面色更是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卡夫卡这些蛮族战士们,绝对没有现在表现出来的那样弱。 他们武器上那荧惑的微光便是最好的证明,蛮荒神庭不修道意,不修玄术,单靠身体,讲究一力破万法。 而他们的武器则是特殊制造的,对玄术有着巨大的削弱作用,覆盖了那层微光的武器,就像是钝器开了光,变得锐利无比。 相较于大汉帝国的这些修士来说,这些蛮族战士更像是尘世间的武者。只不过这些武者不为长生,只为将身体开发到极限,产生巨大的破坏力。 就在他沉思间,蛮象发怒,两双三人合抱粗的大腿在大地之上狂奔,双目血气滔天,向着众人扑来。 挡在前面的蛮族战士们,也大多被蛮象一脚踢飞,虽无大碍,但一时间却也都难以站起。 “这算什么?冲我们来的?”梁衡秋看着那横冲而来的蛮像,脸色一时间也是变得极为难看。 她可是与那蛮象交过手的,知道那样的冲击力究竟有多可怕。下场参考卡夫卡就可以,只不过不同的是她可没卡夫卡那样的体魄。 峡谷之内即便是想躲也是毫无地方,更何况来路也因为巨大震动落石塌陷而被堵住了,他们这次可真是逃无可逃。 “猪头,快点想办法啊,我可不想成为肉泥。”梁衡秋气急败坏的拍着江不觉说道。 越是在最危险的时候,越是要保持镇静。 江不觉深深呼出一口气,平复心情,死死望着那横冲直撞的蛮象。他相信,这世间绝不会有无敌的存在。 其实,要想杀掉一只蛮象有很多种办法,从没有猎人会跟庞然大物的蛮象去硬碰硬,他们都会事先布置好陷阱,然后引其上钩。 但此刻,显然这个方法并不可行,就连蛮族战士足以分金断石的大刀都不能伤其分毫,更别说想用巨石或别的方法杀死他了。 他的脑海开始急剧运转,思考着每一种可能,每一种求生的可能。 这个时候他才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以往的练气修养,在求生的欲望面前,就脆弱的像一只纸一样。 就算一个生性懦弱的人,你也难以估计他在死亡面前,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他死死盯着那横冲直撞的巨象,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隐约看到了那蛮荒巨象的四蹄居然露出些许灰白色的斑点,仿佛木雕上色之后淋雨褪色了一般。 他能肯定,那就是褪色,因为脚下的雨水早已变得浑浊不堪,沾染上绝对不是灰白色的。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的对梁衡秋道:“用水,那巨象其是一具木头。” “木头?”梁衡秋先是一愣,而后整个人变得肃穆起来,她的身上升腾起一股与她行为极为不符的气息。 江不觉静静的站在梁衡秋身后,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她的神色。 自从那日在林间与那群假冒蛮荒神庭的人激战时,他便觉得她绝不简单。 他从未见到过有人能在那样短的时间,控制那么多的落叶,然后发起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天炎!” 只见梁衡秋整个人变得神圣无比,脸上罕见的露出了肃穆的神色,淡漠的字节从她口中吐出,不带一丝感情。 霎时间,空气蓦地变得燥热,紧接着一团炙热的跳跃火焰在她白皙玉润的手上滋长,暴躁且无情。 “去!”她一声沉喝,手中的那团火焰便被其瞬间抛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火红的虹光,然后准确无误的击中了那狂奔中的巨象。 见此,江不觉心中稍定,做好了迎接了巨大爆炸的准备。 然而,等到了数秒之后,空气中只有巨象那四蹄奔跑的塌落声,除此之外再无半点特别。 眼看那巨象越来越近,他们马上就要成为肉泥之时。 忽然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响起,而后便是“砰”的一声轰然巨响。 霎时间,一朵触目惊现的赤红花朵从木象体内炸响,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无比的蘑菇云升起。 “呼呼呼!!!!” 耳边,凛冽的巨浪裹挟着灼热的火舌疯狂的燃烧着,将整个庞然大物的巨象瞬间吞没,仿佛要将一切可以焚烧的东西全部焚尽。 赤红色的火焰疯狂的肆虐,噼里啪啦的跳跃着火焰,映照出那一张张震撼不已的脸蛋。 做完这一切的梁衡秋,满意的拍拍手,走到江不觉面前,卖乖道:“怎么样?这场烟火好看吧?” “你知道那爆炸的花是什么吗?是昙花。只有一夜绽放的昙花与那一眼即逝的烟火最为相符。” 狂躁的火浪,一波接着一波,火红的赤炎足足照亮了半边天,这时众人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未曾见到那艳阳高照了。 在炙热的风浪中凌乱的江不觉,心中一阵乱麻,定定望着梁衡秋呢喃道:“原来你是儒家的人,修的是言灵。” 正洋洋得意的梁衡秋一听,心中顿时有些不爽,冷哼道:“怎么不行?看你的样子,似乎与儒家有些不好的渊源?” 而那些蛮族战士看向梁衡秋的眼光,也较之以往的有了前所未有的改变。 ------------ 第51章 落雨海棠 清微落雨问海棠,闲落棋子待君归。 破败的庭院里,海棠树在狂风暴雨中风雨飘摇,海棠花落于池塘溢水间作浮萍飘零孤苦无依。 透过破旧的窗棂,可以看见天边那片郁结的阴云,距离这里愈来愈近。 沈墨轩捞起水池中一片海棠落叶,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冷森的眸中也惊现一抹柔色。 曾几何时,海棠树下两小无猜,如今只剩下一棋盘,一白子,一孤影。 “师姐,师姐...”木轩逸的喊声,将她从以往美好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沈墨轩眼神再复之前那般清冷,淡淡道:“何事?” 师姐神色的转变,木轩逸都看在眼底,心中妒恨无比,他不明白,为何师兄已经消失那么多年了,师姐为何对他还念念不忘。 他恨自己为何只是个师弟而不是师哥,他更狠恨师兄,为何不直接死了,偏偏要以了无音讯让师姐牵肠挂肚,让自己苦苦单相思而不得。 不过他也知道师姐绝不容许任何人玷污师哥,因此也只敢在心中说说罢了。 他抬起头做欲言又止的样子,道:“师姐,我们要在这还要等多久?师尊命令我们前去顾村,全力保护和亲公主的安全。” 沈墨轩闻言,没有回头,而是指着那池塘溢出的满庭水,缓缓道:“师弟,你修行多年,也知道天下苍生为重。” “可是,天下苍生重要,难道这一县百姓就不重要了?” “这——”木轩逸顿时沉默下去,不知该如何作答。事实上,他所关心的并不是所谓的天下苍生在,只是不愿见到这树落雨海棠罢了。 看他这般迟疑,沈墨轩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叹了口气道:“其实,无论是这县百姓,还是天下苍生孰轻孰重,选任何一方都没有对错。” “假如是你师哥的话,他绝对不会迟疑,就算明知道那个答案是错的。” “师兄?师兄,又是师兄?在你眼中除了师兄,就没别人了吗?” 木轩逸心中怒不可遏,恨不得将师兄千刀万剐。不过,他也深知师姐不喜欢别人说师兄的坏话,于是假做一脸受用的说道:“是,师姐,师兄的话一定不会迟疑。” “师弟,受教了,感受师姐指点。” “嗯,师弟你天资很不错,师尊对你也很是看重,你可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她这般说着,心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个身影。 她知道自己入魔了,但她无法控制自己。你永远无法估量,你心底那个人对你所造成的影响。 回想起自己五年前夜上终南雪顶,三日习得《太上无情》心法第一层,七日破虚障入第五境,半月悲白发,虽然之后又重新焕出三千青丝。但自那以后,自己整个人都变了,神情冷淡,易悲易怒。 这与道家不喜不悲的宗旨截然相反,但她不能控制自己,不后悔。 假如事情重新发生一次,在那个抉择上她仍会做出这样的抉择,正如天下苍生与一县之民的抉择,没有对与错,只有敢不敢。 看到师姐再次陷入了沉寂,木轩逸目光闪烁了一下,旋即问道:“师姐,按照这样大的雨量,这方地界早应该发生洪涝,山石塌陷,怎么这里?” 闻言,沈墨轩看着那口枯井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我代先辈悲天悯人之心,你看那枯井之内是否悬着一把枯剑。” “枯剑?”木轩逸闻言,冒着微雨查看枯井,惊讶道:“没错,这枯井悬着一把枯剑,只是枯剑的剑身早已水朽,只剩下剑柄还略显枯燥。” 沈墨轩点了点头,道:“此县百年之内定是风调雨顺,无论怎样大的风雨都不曾没过剑柄,正是这枯剑镇住了天地山洪。” 木轩逸有些不信,疑惑的问道:“就凭这把枯剑?” “此举就和诸多门户堂前悬境,光照邪祟一般。”说到这里,沈墨轩略微一顿,怅叹一声道:“只是,镇压邪祟不比镇压天地山洪。” “邪祟作乱,缘起人因。天地山洪,则是天道伦常,镇压山洪招致的就是天地因果。也有道人借此镇压山洪,修得人间阳德香火历劫,不过此道终为天道所忌,因此倒也比不上我等修道之人。” “香火?莫非是失传已久的香火神道?”木轩逸顿时有些惊讶,道:“难怪道教中的曾说,只愿做仙不做神。” “其实香火神道,也不算失传。”沈墨轩耐心解释道:“西域圣火教应当是香火神道的变种,他们的教主也是广收弟子,以其信力成神道。” 说完,沈墨轩蓦地起身,走到枯井旁,拿出了剑柄即将被湮没的枯剑,神色忧愁地说道:“既然你已镇压此地近百年,今日便借你化了这最后一次因罢了。” 只见沈墨轩目露精芒,骈其食中二指,淡蓝色的玄力自她指尖溢出,她对着那枯剑凌空虚化一阵,一道龙飞凤舞的符箓被打入枯剑之内。 而后,细雨落花声中传来阵阵清冽的脆响声,那枯剑身上破裂出道道裂纹,闪烁着青蓝的光芒。紧接着,那脆响声更大,枯剑猛然间破裂开来,枯木散落一地,显露出泛着金属光泽的剑身。 沈墨轩脸色一沉,手持焕然一新的枯剑,随后一把抛入那压城般的黑云中。 之后只听,一声九天雷鸣声炸响,顿时晴天霹雳轰然落下,电光犹如乱蟒,窜入那压抑的黑云中,翻云卷雾,揉碎阴云沉海。 雷声过后,天高云淡,湛蓝天际更是架上了一起虹桥。 此间事了,沈墨轩也是长呼一口气,道:“阴云已化,我等这就启程前往顾村。” 木轩逸被这般雷霆手段惊得一时间也没有反过来,兀自跟着队伍离开了这方天地。 待走出数里远后,木轩逸蓦地惊叫一声,来到沈墨轩面前,道:“师姐,瞧我这记性,我有东西落那间庭院。” “事情紧急,师姐你就不必等我,我取了东西立刻赶上。” 沈墨轩也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便独自带着队伍继续前行。 再次回到这间庭院,心境不同,木轩逸死死望着那庭中的落雨海棠,清秀的面容略显狰狞,露出了狠厉的神色。 ------------ 第52章 废墟之下 阴云似海,夜色沉沉,空气里湿气大到几人的发丝上也凝出了水露。 一连赶了几天的路,众人这才来到顾村的秘密入口,之所以是秘密入口,因为并没有人会想到这里可以进入顾村。 有了上次的教训之后,江不觉也不打算与梁衡秋同乘一匹马,毕竟这一路上甚是泥泞,即便骑马也快不了多少。 “这便是那日的蛮荒巨象?”桌卡一边走着一边望着江不觉手中把玩着的残缺木象惊叹道。 即便事情过了如此之久,他仍就感到不可思议,“这简直比得上点石成金的神仙之术了。” 经过了这些天与江不觉的相处,桌卡说话的口音明显少了些,口齿清晰,让人说话一听就懂。 江不觉把玩着手中的木象,兀自叹了口气道:“是啊,应当算是神仙之术了,他本可以用石象代替的,那样我们必死无疑。” “这布局之人也算为我们留下了一丝生机。” “什么?”卓卡顿时一愣,望了一眼正欢欣鼓舞的梁衡秋,不解道:“这难道不应该算梁姑娘实力高强吗?那赤炎滚滚,可是好几天才熄灭。” 江不觉则摇摇头,道:“假若他放置的石像,我们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当然,他也没打算让桌卡明白这其中道理,于是道:“好了,到时你一定要保护好你们的公主。” “虽然我们立场不一,但公主殿下是无辜的,决不能让她受伤。” 桌卡闻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沉声道:“那是自然,我们蛮族人,绝不允许族中女子受到欺负。” 看他这般,江不觉顿时笑了。有的时候,和直率的人说话,真的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耳边传来马的嘶鸣声,抬头就见一脸得意的梁衡秋策马而来。 梁衡秋洋洋得意,望着江不觉,神气凌然地说道:“到地方了,也让我看看你的作用,来点作用啊,猪头。” 猪头,听到这个词江不觉忍不住气结,不过经过几天的无用抗议后,他也不准备反驳,毕竟她真是太无赖了。 他皱着眉头,不抬头去瞧她,淡淡道:“怎么?现在倒是有求于我了?” 虽是这样说,但他还是和桌卡走到前面准备去查看情况。 梁衡秋也是下马,得意的来到江不觉面前,这些日子可是她最快乐的日子,没少气死江不觉。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片废墟,准确来说是一片断壁残垣。 三条笔直的青石板路直通那废墟之下,周围的峭壁之上有着三尊被削去上半身的巨大石像,兴许是那石像跌落砸毁了下方的一大片宫殿。 青石板路早已破碎残缺,杂草蔓延,路两旁的石柱相较于青石板路来说还算完整,不算太过破旧。石柱上,刻着一道道蜿蜒曲折的云纹,每一根柱头之上都雕刻有面目狰狞的神明巨像。 众人下马,沿着三条青石板路向着废墟深处走去。 走在这青石板路上,梁衡秋却是眉头颦蹙,心中十分疑惑的问道:“猪头,你知道这里的来历吗?这里实在是太古怪了,我总感觉到这里有一股阴寒冷煞的气息。” “阴寒冷煞?”江不觉顿时拧过头去望向梁衡秋,他虽感觉这里古怪,但却没感到哪里有阴寒冷煞的气息。 见他不信,梁衡秋顿时急了,忙道:“你还别不信,你看这路边石柱,显然不是同一时期的。哪里有人修葺路边石柱不修路的?” “还有,这石柱也古怪的很,柱身上的云纹细腻绵延,显然是我大汉风格。但柱身上的狰狞石像,风格却是粗犷不拘一格,颇有些西域塞外的雕刻风格。” 说着说着,梁衡秋就停住了口。 因为,只见巨大的天坑上方,一抹金光落下,径直落在了那片废墟之上,那三尊雕像被拉出三道狭长的影子。 抬眸望去,只见天坑之上悬着一把金色巨剑,那辉耀的金芒正是那把巨剑散发出来的。 众人沐浴在那淡淡金光之下,感到久违的光明以及丝丝暖意,一扫众人心中的抑郁惆怅之情。 江不觉走到废墟之上,拿出他手中那把折扇,扇柄底端对着那金色巨剑。 随后,“歘”的一声,金色巨剑剧烈震动,猛然散发出一道金色的光束,将众人笼罩其中。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们眼底天地变幻,便消失在了这片废墟之上。 …… 长安,灯火辉煌,清波湖上更是漫歌漫舞,和风熏柳,怡然惬意。 路上行人如织,商队云集,来往行人多时驻足望着那清波湖上的精致堂皇的画船,隔岸聆听那歌姬的曼妙歌声,怡然自得。 忽而,长街之上传来一阵骚乱,所有人皆是向两边闪去,以免殃及到自己。 “贼人,休走!闪开闪开,内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那怒喝之声刚刚落下,便见一酒醉痴汉慌不择路,从人群中慌忙奔逃而出。 那痴汉回眸望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更为惊骇,望了一眼前方的清波湖,心中一狠扭头向一旁深巷内逃去。 “可恶啊,被那人跑了。”凶神恶煞的董宛,按着腰间的佩刀,厉声质问路人道:“内卫办案,尔等可曾看清那贼人逃向何处?” 原本混乱,慌忙逃窜的路人顿时被吓的全身发抖呆立当场,场面一时间竟也安静了下来。 董宛环视一圈,所有人皆是一脸惧色,他不由暗骂一声,但此刻他已经失去了那贼人的踪迹,也无法继续追下去。 就当他就要放弃之时,只见人群中一瘦弱车夫颤巍巍的出声,指向了刚才那人逃走的深巷。 董宛半信半疑看了一眼,细想之下,便不再犹豫便追了上去。 董宛走后,众人惨白的面色才恢复一丝血色,刚才竟相走避的贩夫走卒也重新回到街道两旁叫卖起来。 在那繁杂吵闹的叫卖声中,只见一人深沉着脸色,低声暗骂道:“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只见他袖间双指骈起,在凌空舞弄着什么。 与此同时,那先前慌不择路奔逃的人,此刻却是陷入了一片移动迷宫之内,他眼前的巷道居然会移动? ------------ 第53章 蛊毒蚕引 深深月色下,路边的喧闹此刻却与他毫不相关。 在他眼前正上演着让人骇然瞠目的一幕,只见那一个个巷道竟自己旋转起来,每当他踏入一个巷子内,四周的巷道便会将他围住,只留下一个出口,似乎是有意将他驱向某处。 与此同时,董宛脚下的地板竟然漂浮起来,犹如飞毯一般将他带向前方。 “这是?”董宛惊骇的看着脚下石板,心中万分惊骇,但狂风凛冽,他不敢轻举妄动,一旦摔下去可就必死无疑。 未过半途,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隐约的人影,董宛定睛望去正是他苦苦追寻的先帝故人刘钊。 刘钊同一时间发现了董宛,望着四周恍若迷宫的移动深巷,他也放弃了继续套下去的想法。 董宛奋力一跳,‘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眼神森冷的盯着刘钊,那眼神就像是猎人追猎他的猎物一般无情淡漠。 “刘钊,先帝故臣,履职内卫,也算是我的前辈。你也应当知道内卫的规矩,所以不用我多说了吧。” 刘钊闻言,脸色不由抽搐起来,那段经历是他至今仍不愿回忆。自从他当初离职起,便知道终有一日他会死在这个秘密上,没想到这一刻来的那样迟。 “看你腰间挂坠,想必也是个不小的官了,不过你别得意,我今的下场便是你日后的写照。”刘钊冷着脸色说道。 董宛顿时狰狞一笑,抽出腰间佩刀,缓缓向着刘钊一步一步走去,冷气道:“内卫的手段,我想你最清楚不过。” “你既是我的前辈,只要说出来,我便给你一个痛快,否则你将会重新体味到那生不如死的感觉。” 铮!铮!铮... 佩刀拖在地上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月下清寒,冷寒的刀刃上映照出刘钊那凄厉惨惶的面孔。 看刘钊这般惶恐,董宛嘴角扬起一丝狠辣的笑容,手提佩刀,一把插在他耳边后墙之上。 刘钊惊恐的看着那把插在自己耳边的冷刃,全身颤抖着的哭求道:“好好,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只要你给我一个痛快。” 董宛闻言,邪狞一笑道:“很简单,你经手过的蚕引,我知道当时你肯定还留有最后几只蛊虫,把它交出来。” “蚕引?”刘钊眼中掠过一抹惊色,摇摇头道:“蚕引,那是苗族蛊毒,当时贡献出来为先帝祛除湿气,采阴补阳之用。后先帝发觉此蛊甚为邪恶,随命我等将蛊虫一把火烧了干净。” “你让我很失望,很失望。”董宛残忍一笑,摇摇头走到身旁,一手扣住了他的咽喉,幽冷的目光死死盯住刘钊,道:“你现在还跟我在玩那些把戏?” “要知道我也是内卫,你想到的我会想不到?” 有些窒息,面色涨红的刘钊,挣扎着抓住董宛的双臂,痛苦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三个字:“真...没...有!” “哼!”董宛冷哼一声,一把将他的头颅扣进石墙之内,瞬时间粉灰甚嚣尘上。 “咳咳咳!” 刘钊吐了一口鲜血,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董宛一脚踩住了琵琶骨,狠厉道:“刘钊啊刘钊,你以为我来没调查过你?” “还是时间过得久了,让你失去了最基本的警戒心?” 刘钊闻言,猛然抬头望去。 董宛狠辣一笑,脚下用力地踩在刘钊的琵琶骨上,瞬间骨裂的清脆声回荡在整个巷子内。 刘钊直冒冷汗,撕心裂肺的痛让他忍不住大声嘶吼,却不料被董宛折去右臂死死塞住了他的嘴。 做完这一切的董宛,掏出手帕擦拭了鞋底的血迹,语气淡漠无情的说道:“既是前辈,那我就应该尊敬尊敬前辈你。” “我调查过你,离职前是第三境中品,在内卫中也算是个人物。但刚才在你家争斗时,却发现你比我想象中虚弱不少。” “就算是岁月磨平你的棱角,让你变得不再凌厉,但也不至于落得个毫无还手之力,这不是内卫该有的水平。” 说到这里,董宛略作停顿,看了一眼刘钊那早已废掉的半只手臂,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自那日你接到命令起便料想到了今日的下场。” “所以你绝对还留有蛊毒——蚕引,而你之所以如此虚弱,便是因为那蚕引,以修行人之血作药引,自此只吸食修行人的血。” “如我所料不错,想必在你的右臂之上只怕有无数道被蚕引噬咬的伤疤吧?”说完他一步一步的走向刘钊。 眼看董宛一步一步迫近,刘钊更是惊惧的挣扎站起,就在董宛伸出手想要扒起刘钊长袖之时,他的左臂猛然拔出那柄被插在石墙上的冷刃,直刺董宛的咽喉。 此刻纵使他半只手已经残废,但是动作却快如闪电。 看着眼中的那柄泛着寒芒的冷刃,董宛嘴角蓦地勾起舛厉一笑,那探出去的手顺势化作虎爪,扣在他的胸口之上。 “噗”的一声,鲜血迸溅,殷红的鲜血顿时狂涌而出,溅染在两人狰狞的脸颊之上。 董宛从刘钊胸腔中撤出,神色再次恢复先前那般阴冷,淡漠道:“事实证明,你依旧称得上是内卫,而我的猜想也是完全正确。” “可惜你没有我快,你斩去我的右手兴许还有一丝机会,毕竟我的左手倒不如你的左手刀厉害。” 血汨汨地流,刘钊瘫倒在一片血泊中,愤恨的眼神死死盯住董宛,双瞳瞬间布满了血丝。 “其实你也不用恨我,现在的你就像是那些死在你刀下的亡魂,假如说只恨一个人是没有任何用的。” 董宛狞然一笑,粗暴的扒开刘钊的右臂,发现了那密密麻麻的伤疤,倒吸一口冷气道:“不过这满臂的伤疤倒是让我不得不佩服你,真能忍。” “知道我为什么扣在你的胸腔之上,而不是你的咽喉?” 董宛顿了一顿,而后从他怀中掏出了一个玉盒,盒中正是硕果仅存的三只蛊虫。 收了盒子,董宛低下身子,拍着刘钊已经失去血色的脸,冷笑道:“其实到了这里,无论你献不献出这东西,你注定都会死。” “不过有一个目的你达到了,那就是死的不算太痛苦。但是,我很不满意,所以...” 只见,董宛从盒子中掏出了一只蚕引,然后在其惊恐的眼神下,亲自将其放入了他的口中。 夜里蚕引声,夜里喧嚣声,并不相通。 ------------ 第54章 不祥铜镜 顾村一处狭小的院子里,一阵金光闪烁,出现了一大堆的人影。 冷风透过窗框袭了进来,江不觉深呼一口这里的空气,紧皱的眉头的也于此刻舒展。 “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梁衡秋稍稍站稳,茫然看着四周的一切,诧异地说道:“这里便是顾村?” 他回头则是不可置否点了点头,推开门窗径直走了出去。 梁衡秋见此,也是忙着跟了上去,她倒要看看这顾村究竟有什么奇特的地方,竟引得多防势力齐聚这里。 江不觉走到庭院,径直来到了院中的一口井,望着井内之水却是皱起了眉头。 “怎么有什么奇怪的?”梁衡秋环顾四周,发现这庭院里唯一好玩的也就只有这口井了。 沉默片刻,江不觉缓缓说道:“这本是一口枯井,我在的五年内,无论多大雨,这口井内都不会有一滴水。” 正在这时,卡夫卡带着桌卡走了进来,道:“两位,既然已经进入顾村,那我等也自当告辞,以免给两位惹上麻烦。” 江不觉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挽留之意。 之前合作是因为他们有合作的基础,而今进了顾村,那合作基础自然也就不再重要,那也就没留下他们的必要。 而后,卡夫卡带领着一众蛮族战士趁着昏黑夜色翻墙离去。 “现在我们要干些什么?”梁衡秋扭头问道,这里地方她也是头一次来。 看了一眼天色,江不觉扭头道:“在这里我是东家,那我就带你好好逛逛,吃吃我们这里的特色美食--面皮。” 梁衡秋却有些狐疑,小心问道:“猪头你怎么了?自从回到这里,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事实上,她的感觉并没有错。回到这里的江不觉,就像是回到自己的家,就算身上有再重的担子,也能喜笑颜开。 毕竟,只有在家一个人才能无所顾忌,肆意开怀。 …… 老树昏鸦,冷风萧瑟,穿堂而过的秋风裹挟着雨点扑打着摇曳的油灯火光。 “诶,这天气也不知道啥时间是个头啊!”阮籍习惯性摸着自己的那一小撮山羊胡,怅然叹了口气。 换下新的灯油,阮籍像往常一样注视着村口的那颗枯树,犹如高僧入定一般一动也不动。 忽而,他豁然睁开双眼射出一道精芒,略显灰白的眉头顿时扬起,走回了厨房,一阵刀落声阵阵响起。 不久,江不觉便带着梁衡秋走了进来,熟练的给自己倒茶,完全没当自己是外人。 梁衡秋眉头颦蹙着说道:“猪头,你这不给店家说下?” 江不觉欣然一笑,轻呷一口热茶,意犹未尽的说道:“这还用说吗,阮叔?” 阮籍低头也不去看他,爽朗笑道:“那是,小觉来吃自是不用付钱。” “阮叔?”梁衡秋顿时明白了,也不再说着什么。只是心中仍然惊讶,惊讶江不觉自回到这里的表现。 在她眼中,江不觉以往是个不苟言笑,心中始终谋划着什么,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虽然由于自己原因,他渐渐笑得多起来。 但是在外人眼里,江不觉仍是一个不善言语的高冷之人。 江不觉显然不知道梁衡秋心中的惊讶,只是说道:“阮叔,来两碗面皮,让九妹也尝尝我们这里的美食。” “得嘞!”阮叔同样笑得很开心,手下快刀斩乱麻,道:“小觉你这最近才回来?去长安了?” “嗯,路上耽搁了些时间。”闻言,江不觉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阮叔,你这些年整天望着门口那枯树,瞅出花来没?” 阮籍手中刀声顿时一停,望着那村口枯树眼眸深处有微光泛动了一下,道:“那要是能瞅出花来,早就瞅出花来。” “小觉你还小,你不懂,那是情怀。” 又是这句话,江不觉顿时苦涩一笑,不过他并没有反驳,而是看向了房檐之上的一圆形铜镜,问道:“阮叔,我看这面镜子已经五年了,就连我院子里那把铜锁都生锈了。怎么,你这铜镜还是这般光亮?” “不如你将他给我,让我拿它重新打一把铜锁可好。” 那铜镜不过巴掌大小,镜面光洁,照人须发毕现小,光亮至极。每当他从镜下路过,都会由衷被人暗中窥伺的错觉。 “讨打。”阮叔语气虽是冷厉的斥喝,但却面目和善的端着热气腾腾的面皮上来,而后缓缓道:“那铜锁课可动不得,是不祥之物。” “不祥之物?”正低头扒拉着面皮的梁衡秋一听,顿时抬头望着那铜镜,不解道:“既然是不祥之物,为何还留着它,最起码要取下来吧。” 阮叔呵呵一笑,摸着那一小撮山羊胡,道:“这可使不得,这铜镜可是风水之物,动了铜镜坏了风水,那可是会是招来祸事的。” 江不觉抬头看了一眼,随后便继续闷头扒饭,嘟囔着说道:“阮叔,你别摸了。摸了五年,也不见那撮山羊胡再长出来。” “你这家伙,吃饭的时候不准说话,我没教你?”阮叔笑骂道。 面皮,一绝佳美食,可爆炒,可凉拌,真可谓是居家旅行毕吃之物。 每当他外出归来之时,总归是要来此吃上一碗面皮的。对他来说,家乡的味道便是这面皮的味道。 见两人大快朵颐之后,阮叔笑呵呵的问道:“这位姑娘,你觉得小老儿的手艺如何?” 梁衡秋馊了一声,还在回味刚才那味道,意犹未尽的说道:“阮叔,你这手艺真是绝了,我从未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 阮叔闻言,顿时乐不可支,笑着说道:“这就好,这就好,比起之前那小子好多了,居然说我做的难吃。” “那小子?”梁衡秋心生疑惑,难道在这之前还有人来过顾村? “就是纪清,那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对面皮无感,真是暴殄天物啊!”江不觉叼着一根牙签在一旁说道。 “就是,那小子幸亏没来,否则我定打断他的狗腿。” 说着说着,阮叔略做停顿,笑眯眯的看向梁衡秋道:“姑娘既然你如此喜欢吃面皮,又和我家小觉关系好。”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小觉带女子回家,你正值豆蔻年华,我家小觉也不差,不如……” 江不觉一听,顿时头大,一把拉住梁衡秋逃离了这里,“阮叔,我们有事先走了。” 阮叔望着那两人的背影,不由老泪纵横,呢喃道:“年轻就是好,也不知道当年她怎么样了?” 被拉着的梁衡秋,回头无意间又瞅见了那铜镜,不由问道:“铜镜挂在房檐上,不怕别人拿走或触碰,坏了风水?” ------------ 第55章 道浑无极 夜雨潇潇,冷寂的月色透过破旧的窗棂,照进了间幽闭的柴房内。 黑夜寂静无声,丝丝‘呲呲’声从那柴房里传了出来,就像是谷仓中老鼠夜间噬咬五谷般的声音。 忽听‘嘎吱’的门扉声,一道狭长人影出现在了柴房前。 那人在门外踌躇良久,怅叹一声,而后便推开了柴房的破门,顿时散出阵阵血腥味。 许久未曾闻到这股腥味的阮籍,灰白的眉头一时间拧得紧巴,道:“诶,又是些邪门歪道?” “难道那些家伙就没教你点好的?阴阳家难道就此要没落了?” 他缓缓走到柴堆面前,轻手一挥,散落的柴枝便纷纷漂浮于半空之中,露出了一个蜷缩的身影。 “你...你...你是?”陌尘面色苍白,全身发颤,抬起那充斥着血色的瞳孔望着阮籍。 “哼。”阮籍冷哼一声,幽冷的目光直射憔悴无比的陌尘,冷冷道:“别装了,你不是一直在找我?” “只是我没想到你自己这么狠,学的东西全都用在自己身上。” 陌尘倔强的抬起头,死死望住阮籍,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幕幕悲惨的画面,怒声道:“你不知道,你不了解,那些人对我们阴阳家是怎么狠的。” 说着,陌尘苦涩一笑,眼中尽是悲愤欲绝的神色,愤怒叱喝道:“都怪你,你的不告而别,才让阴阳家造致灭门之祸。” “那些人扬言,你阮籍的账算在阴阳家的头上。” 阮籍低头看了一眼那正极力忍受痛苦的倔强少年,叹了口气,面色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很狠没错,但同时这也彰显出你也很无能。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像一个懦夫,只会无能狂怒咆哮。” “你——”陌尘一听,顿时怒发冲冠,色厉内茬的死死盯着阮籍,眼底燃烧着无穷的怒火。 “哼。”阮籍也是毫不客气,一把抓住他的颈项,一手扣在他那淋漓的伤疤上狠戾地说道:“你就是个懦夫,你也知道那些人就算没有我阮籍也会倾覆阴阳家。” “同理,假若阴阳家强大无比的话,同样也不会因为少了我一个阮籍,而就此没落。” 阮籍双手冒着一阵青芒,从陌尘那鲜血淋漓的伤疤之上抽出一只鲜血淋漓的蛊虫,而后拿出自家房檐前的那铜镜之上。 蛊虫暴露在空气之内,在铜镜之上缓慢爬行,留下斑斑血迹。 “你身上的八道神咒我不准备帮你解掉。”阮籍说着,双手泛着一阵异芒,左手黑芒,右手白芒,一阴一阳。 他将双手神芒注入那铜镜之内,铜镜顿时发出轻轻晃动,而后更是闪动青光,一道青光打在了陌尘的身上,映照出他的奇经八脉。 “我现在勾动你体内的蛊虫,不过你身负阴阳八咒,届时会有剧烈的反应,忍不住的话,你就只能愧对阴阳家列为先祖。” 话音刚落,他双指轻镊住那蛊虫,那蛊虫顿时一阵挣扎,一口咬住了阮籍的双指,殷红的鲜血顿时滴落在那铜镜之上。 霎时,铜镜猛地震动,朦胧青光的铜镜顿时又一抹血色渐染开来,随后他指尖抹画,在镜面之上生出清晰的轨迹,而那晕染开的墨色,纷纷趋向于那轨迹,环聚周围。 几息后,血符成,那铜镜顿时射出一道血光,映照在陌尘身上。 “啊——!” 霎时间,一阵极致的痛苦袭上他的脑海,思绪犹如波涛汹涌的湍急河流起伏跌宕,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发颤,自颈项之上蒙上了一层暗冰,随后布满他的全身。 冷寒的月光下,黑色的暗冰泛着森冷的寒光。陌尘整个人被那暗冰所囊括,宛若一个黑色的晶体。 难受,难受!那是一种窒息却无法呼吸,是一种极冷的感觉。 就在他要放弃之时,忽的他脑海中一阵炸裂,霎时间碧海天倾,一浪截断了那波涛汹涌的河流。 与此同时,在他的身上浮现出八道诡异的符文,那些符文布满他的全身,闪烁着神秘的微光。在那些符文的影响下,袭满他全身的暗冰开始融化,他的面色也逐渐变得红润。 只是,在他的颈项间,留下了一道紫色的纹路,像是被纂刻上去的一般,神秘且诡异。 看到这里,阮籍长呼一口气,正色道:“你体内的蛊虫已经被阴阳八咒镇压,日后别人就算给你下蛊,也只会被你的蛊虫所吞噬。” “但同样的,无论是你体内蛊虫被杀死,亦或是阴阳八咒被解,你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陌尘逐渐恢复神识,望着阮籍,心中情绪难以言喻。 “这是阴阳家的《道浑无极》,如今就交给你了。只要你能解得了你身上的阴阳八咒,阴阳家也就不会没落。” …… 一夜无语,外面淅沥的小雨,以及飘摇而进的冷风,让两人都没有真正的睡下。 “我们现在是不是找初生呢?”梁衡秋在一旁双手鼓腮,凝神望着这殿内的长冉神像。 “这也真是奇怪,你说这神像究竟是那派的?身穿儒衫,脚踏七星步,收执三尺青峰,他究竟是那一派的?” 这时只见一胡子拉碴的邋遢男子从神像之后蹦了出来,一脸污渍,不修边幅,他缓缓道:“就是,女子就是比男子心细。” “倒是你小子,住在这里多久了,怎么就没发现?” 江不觉大惊,警惕的看向那邋遢男子道:“你是谁?好像对我很熟悉?” “这个简单,只是老道我数月未洗...”邋遢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江不觉说道。 那意味深明的笑意,让江不觉一时间有些莫名所以。 一旁的梁衡秋此刻却是吟吟浅笑,来到那邋遢男子面前,道:“前辈数月未洗,正好庭院中那口枯井,数年未有雨水。” “不日前,枯井之内聚起了雨水,正好让前辈洗的酣畅淋漓。” “你这丫头,我又没考验你,你出来掺和什么。”邋遢男子顶着一头狂发,一脸怒容地指着梁衡秋,道:“真是的,我本来有一场机缘赠予他,现在想想还是算了。” “机缘?”梁衡秋丝毫不慌,转头笑道:“像你这种人,不是快要嗝屁,临阵托孤,要不就是老顽童,纯心捉弄罢了。” “到哪里有真正的机缘?就算是机缘,我想猪头也是不需要的。” 江不觉也是一步上前,拱手作揖,沉声道:“没错,前辈机缘还是算了。前辈若是要洗漱,我自可为前辈从井中打来。” 那邋遢男子闻言,噗嗤一笑,露出了那双甚是明亮的眼睛,道:“小子,还是算了?用那井中之水洗漱,我怕折寿。” ------------ 第56章 人情 秋雨飘零,旌旗乱风飘。 了无牵挂的江不觉带着一人一狗也再此来到阮籍的店里,只不过今日这店里却多了一个陌生的人。 至于哪里的狗,倒也是源于一个赌约。 “阮叔,老样子。”带着两人坐下,江不觉头也不抬的便道:“两人份就可以。” 听到这里,那邋遢男子顿时不乐意了,连忙舔着脸说道:“诶诶,我的呢。老道我虽可以数月不洗澡,但一顿可饿不着。” “呵?”江不觉冷笑的看着他,道:“你刚不是和我打赌了,谁输谁是小狗。我桑没有喝家畜同桌而座的习惯的,这已经算是便宜你了。” 那邋遢男子被说的语塞,一时间敢怒却又因理亏而只能生着满肚子的怒气。 “咳咳...”这时阮籍咳嗽着站了起来,仍是一脸和善的笑容,道:“算了算了,世间打赌多数是算不得的,他的算我请的。” “请的?阮叔,这么些年来你可是从未请我一顿?”江不觉这般说道,从语气中不难听出幽怨之气。 梁衡秋在一旁冷哼一声,道:“呵,还不知道谁昨天吃饭没给钱?还有脸说。” 江不觉轻咦一声,转过头去,不屑道:“你知道什么?我在这每吃一顿,阮叔便会在这店内梁柱之上划上一笔。” “你且看看这店内有几笔,他就记了多少帐。” 梁衡秋一听,心中万分诧异,看向那店内梁柱,果然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 阮籍呵呵一笑,手下刀落不停,笑道:“他们与你不同,他们可是客人。人家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理应款待。” 江不觉闻言,摇摇头也不再浪费口水,而是凝眸看着那房檐之下的铜镜,若有所思的问道:“阮叔,我看你这店内铜镜位置与昨日相比,却是偏了些。” “要不我上去替你摆弄摆弄?” 顿时,密集的刀落声戛然而止,原本嘈杂的店内顿显寂静。 回过神来的阮籍摇了摇头,摆手道:“算了,偏与不偏早已不再重要。我如今年龄已至逾矩,还会在乎那些所谓的风水?” 江不觉也不再多问,只是催促道:“阮叔,你今日的速度却是有些慢了。” “哪里,这就好了。”阮籍乐呵呵一笑,招来陌尘道:“去,你送上去。” 陌尘惊讶的望着阮籍,见对方那不似开玩笑的神色,心中一狠也就送了上去。 “诸位客官,您要的东西好了。”陌尘低头缓缓端盘而来,小心翼翼的将盘摆放在桌上。 看着陌尘手抖个不停,江不觉呵呵一笑,一把抓住陌尘的手道:“好了,我是这里常客,你犯不着紧张。” 陌尘连忙称是,只是那神色比先前更为惶恐。 一边倒弄着碗中面皮,江不觉一边说道:“阮叔啊,听你咳嗽,我只怕以后再也吃不到你的手艺了。” 阮籍不由一愣,笑呵呵道:“这很正常,不过他就是我的弟子,手艺虽然不如我,但最起码能让你有个念想。” “诶,说实话,你这手艺简直绝了。”那邋遢男子一顿狼吞虎咽便是将碗中面皮一扫而净,拍拍半饱之腹,不好意思的说道:“假若您那天不在了,那可真是天下的一大损失。” “客官谬赞了。”阮籍乐呵呵一笑,很难想象像他这等年纪的人竟会笑的那样多,那样开心,“客官想必是还要一碗,稍等片刻。” “诶,你这过分啦。”江不觉抬起头,冷眼瞪着他。 那邋遢男子却是浑然不顾,甚至是板起了脸,冷色道:“小子,我是看你年龄小,这才让着你。” 说话间,又一碗送了上来,邋遢男子便又陷入了头也不抬的状态。 场上三人,二男一女,然其每个人的吃相都是极为不雅,犹如若恶狗吞食。 酒足饭饱之后,几人起身离开店内,就在走到店门之时,江不觉抬头伫立凝望这头顶之上的那铜镜,蓦地说道:“阮叔,今日吃食皆记我账上。” “放心,我一定会还。” 正在店内忙活着的阮叔听了,面色一滞,老眼中顿时翻涌着热泪,轻声呢喃着:“小觉,多谢多谢。” …… 走在这大道坦途之上,冷风阵阵,吹得几人衣袍猎猎作响。 前方便是那和亲使团驻扎的地方,守卫森严,黑甲林立,几人那萧瑟的背影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意味。 “小子,今日你请我吃饭,算我欠你的,说吧你想要什么?”邋遢男子挑着眉,一脸傲然的说道。 江不觉闻言,噗嗤一笑,摆手道:“不是我说前辈如此不雅,身上只怕没有想要的东西。” “况且,我江不觉这个人,最不喜欢欠人人情,也没有向别人讨要人情的习惯。” “不喜欠别人人情?”梁衡秋不屑一笑,冷哼道:“我看阮叔店内所记之账,没有一千怕是也有一百了。” “准确的数字是一千八百三十二笔。阮叔不同,他是我唯一一个愿意欠人情的人。” 前方走着走着的江不觉蓦地一停,回头看了定定望住了梁衡秋,目光深邃且幽冷。 那幽冷的眼神,让梁衡秋没来由心中一毛,急忙推开他,慌张说道:“不同就不同,别用那种眼神瞅着我。” “话说这顾村里只有他一个人嘛?那其他人呢?” 提及这里,江不觉眉头便紧皱起来,沉声道:“不是躲哪里去,便是早早跑出去了。” “躲?跑?这些人为何要跑?”梁衡秋不解的扭过头看向江不觉。 “这里不比长安,李子安被狐媚所害之事,这里传的可是满城风雨。更何况,在这里还有一个预言,所有人都知道的预言。” “什么预言?”听到预言,梁衡秋顿时来了兴趣,饶有兴致的看着江不觉。 “传言这里是龙兴之地,不定之地,当年神武帝扫天下,统六合,麾下更有一群能人异士为其效力。当年北上征伐时,北莽蛮族背后隐有西域圣火教的支撑,西域圣火教便派出了一支秘密队伍,万里奔行弑杀武帝。” 听着听着,梁衡秋神色却是有些古怪,眼中渐燃熊熊怒火。 “武帝有能人,通天象,善占卜。于是武帝便派麾下异人,于此阻击那支秘密队伍。只是那一战结果未曾可知,朝廷也从未承认有过此事。” 就在这时,梁衡秋猛地抬头,眼中竟布满泪水,冷冷道:“此事过后不久,武帝无事,贞贤皇后却暴毙宫中...” ------------ 第57章 纨绔 冷肃的驻地内,将士们面色肃穆的匍匐在地,端是头也不敢抬。 将帅营帐前,一名富贵男子正躺在那软玉温香的榻上,床榻之旁有一身子妩媚的胡族歌伎在一旁伺候。 这男子身穿一身华衣,袖口之处皆绣金边,胸前雕刻着一只腾云驾雾的吞天巨蟒,显然身份极其特殊。 跪在地上的正是凯旋而归的将军虺青衫及其文士王昌贺。 “八皇子殿下,这虺青衫圣上刚将其擢升为四品将军,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一旁的侍者看着场下的情形,心中有些后怕的说道。 “若是圣上发怒起来,只怕不好交代。” “交代?”那八皇子眸子骤然一冷,瞪着那身旁侍者道:“钱安,你究竟是我的贴身之人,还是他刘封的?” “诶呦,殿下可不敢这样说,圣上名讳说不得,说不得。”钱安神色煞变,被吓得瘫倒在地上,连忙道:“圣上,殿下不是有意的,有意的。我钱安愿带殿下受罚。” 说着,响亮的巴掌声便回荡在这静悄悄的军营内。 虺青衫见此,心中更是不服。他原本以为帐下歌舞已是极为荒唐之事,没想到却在这位皇子殿下见到了。 “钱安?” “钱安?” 刘谦冷喝数句,钱安那是心中有苦说不清。他可没皇子殿下那样的身份,圣上可能不会真的责罚殿下,但一定会责罚他钱安。 他此刻哪敢停下。 只听“铮!”的一声,刘谦拔出了床榻之旁侧倚的宝剑,赫然抵在了钱安的脖子上,冷笑道:“钱安,本皇子的话你都敢不听?” “父皇他可能会责罚你,但我现在则可以要你的命。孰轻孰重,你自己抉择吧?” ‘哐当’一声,宝剑落在钱安的眼前,那泛着寒芒的剑身映照出钱安惊恐的神色,额头上冒着的冷汗更是滴落在剑身之上,发出格外清晰的滴答滴答声。 “臣钱安生是皇子殿下的人,死是皇子殿下的鬼。”钱安这般说道。 “这才对。”刘谦闻言大笑一声,扶起钱安,淡漠的目光扫过营地,蓦地指着虺青衫说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命你杀了他——虺青衫。” “这...”钱安顿时傻眼,他万万没想到殿下居然会这样胡来。 “钱安我不着急,毕竟杀了一个四品的将军还是需要些勇气的。”说着,刘谦褪去身上华服,露出一身纯白的绸缎底衫,仿若榻上美人般躺在床上。 “殿下,这可使不得。”钱安颤巍巍来到刘谦榻前,跪在地上为刘谦脚底板按摩,乞求道:“要不咱们换个玩法?” “不如将奴才摆在柱子上,任殿下抽打都行。” “这个不行,这个太老。”刘谦挑剔的吃着果盘上刚从北莽运来的异果,吃了一口便又吐在钱安脸上,大骂道:“这个太酸了,不行这盘倒掉,重新换一盘。” “还不赶紧去,换最新鲜的来。”钱安挤着嗓子吩咐道。 话刚说完便被刘谦一脚踹开,“滚,这里啥时候有你钱安说话的地。” 被踹开的钱安不敢有丝毫怨言,仍再次回到了榻前,毕恭毕敬。 “不行这有点冷了,正好你姿色不错,来进我被窝暖床。”刘谦再次踹开了刘谦,对一旁的侍者说道。 那侍者虽然惊恐,但还是颤巍巍的爬上了床,钻进了这位皇子殿下的被窝。 “可恶,可耻...”底下跪着的数千边疆战士,面对这一幕心中怒不可遏,敢怒不敢言。他们战场上浴血杀敌,而这群纨绔皇族却是尽享这奢靡生活,鱼肉百姓。 虺青衫自底层发迹,最是看不惯这等行径,便想冲上去手刃这位皇子殿下,但却被一旁的王昌贺及时拉住。 “昌贺...”虺青衫眼中满是愤怒的火焰,手中青筋暴起,他在极力忍耐自己的怒火。 王昌贺缓缓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然而就在这时,门口卫士忽然传报:“殿下,有三人求见虺将军。” “哦?”刘谦勾起一抹舛厉的笑意,道:“既然如此,虺将军你便与那三人一同前来吧。” “倒要看看今日是个怎样的下场?” 说着,那卫士便领着江不觉还有虺青衫上到将台前。 “是他?”当看清眼前之人,梁衡秋眉头小蹙,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这样一个小霸王。 她旋轻声对着江不觉道:“要小心这家伙,天下第一纨绔刘谦,当今圣上也拿这家伙没办法。” “小心点,千万不要惹这家伙不高兴。” “小心点,我耳朵可灵敏的很。姑娘背后说人坏话可是不好。”刘谦冷笑道,旋即幽冷的目光投向虺青衫,“虺将军,你可是有话对我说?” “仅凭你眼中这愤怒,对我丝毫没有尊敬之意,我便可当场斩了你。” 在一旁始终跪着的钱安听此,急忙叫嚷道:“殿下这可不敢,要不你斩我罢,我还有后,不算太亏。” 刘谦拿着刚端上来的鲜果,掀开被子,道:“美人,赏你的。” “钱安,你可是我的人,我怎么忍心杀你?” 说着,刘谦略作停顿,冷厉的目光死死盯住虺青衫道:“倒是将军你,我可是十分忍心。” “殿下只不过是这辈子投了个好胎罢了,令我敬畏且没有暴起的是殿下这个身份,而非殿下之人。” 虺青衫丝毫不惧,迎着刘谦森冷的眸光不卑不亢的说道。 “哦,继续说下去?”刘谦冷笑道。 “殿下这等行为与那些抢杀劫掠,为非作歹的山中悍匪有何两样?无怪乎天下人皆尊三皇子为太子。” 虺青衫丝毫不惧,说出了这天下多少人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八皇子刘谦,虽也是当今皇宠妃所生,但重小顽皮成性,为人乖张成性,曾将誉满天下的即将颐养天年的儒家大贤气死在半路之上,之后更是在太学院舌战群儒。自那以后儒家对于八皇子之事那是闭口不提。 当今圣上对其也是头疼无比,故在其十岁时贬为岭南王,自此远长安久已,为祸一方。 刘谦点头狞然一笑,道:“对,你说的丝毫没错,甚至还有些没说出的,要不我讲给你听?” “本皇子初到岭南,便娶了当地郡守之遗孀,民间搜刮民女,府内豢养侍女上千,随行更是奢侈至极,岭南之人偿得北莽异果,每日须有女子暖床方可入睡。”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安敢在这里给我讲道理?嗯?” ------------ 第58章 驼旗僧 面对刘谦的咄咄逼人,虺青衫毫不避让的回答道:“末将敢。” “好。”刘谦愤怒站起,手中抓住床被,露出那早已被逗弄的面红耳赤的胡族歌姬,纤长的细腿裸露在日光之下。 胡族歌姬的一声惊呼,这才让刘谦反应过来,急忙蹲下身为其盖好被子,道:“诶呀,这可不行,美人万万不可受凉。” “钱安,我说道话你没听到?我让你杀了他。”刘谦愤怒的厉声叱喝。 这让一旁的钱安左右为难,犹如芒刺在背,急出了一身冷汗,都不敢抹。 就在这时,只见天际缓缓走来两道人,一人脚下青石崖,一人斜依麋鹿背,宛若天上谪仙。 “呵呵,又来一个凑热闹的人。”刘谦一声冷笑,淡淡道:“两位道长既然知道本殿下的名号,也就不要在上面待着了。” “本殿下不似那刘封,不吃你们这一套。” 这两人正是沈墨轩和木轩逸,木轩逸听着刘谦这狂妄之语,便道:“师姐,这厮嚣张惯了,竟然如此不敬,我这就去教训教训他。” 沈墨轩原本想阻止,但一想到刘谦的所作所为,奸杀抢掠无恶不作,于是便改变了想法,只是叮嘱道:“万事小心。” 见师姐统同意,木轩逸长啸一声,骑着九色鹿而下,手中青芒闪烁,一道青色剑芒便从指尖激射而出。 只听空中响起短暂的凄厉啸鸣之声,青色虹光倏忽即逝,便射在了皇子殿下的床榻之上,距离皇子殿下只有三寸之遥。 那青色剑芒落在床榻之上,整个床榻随着一声轰隆巨响裂成两半,皇子殿下连带着那歌姬顿时跌在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钱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像一个顽童般大骂。 “诶呦,我的殿下,你怎么样了?”钱安慌张的在一旁干着急,想要扶起皇子殿下,却有怕将其踩到。 刘谦愤怒的站起,用被子裹住了那名歌姬,冷声道:“钱安扶她下去,记住好生招待她。” 顶着一柱擎天,刘谦凝视着木轩逸,富贵和善的面容之上涌现出一抹嗜血的笑意,沉声道:“这是你自找的。今日天王老子来了,也不顶用。” “大黄,给我干死他,那群牛鼻子老道找你麻烦,我扛着。” 只听两声汪叫,一凶神恶煞做慈悲像的佛陀从背后走了出来,一脸怜悯的模样,轻声一叹道:“我佛慈悲,众生皆相。” “阁下是谁?”木轩逸横眉一挑,隐隐约约觉得眼前这个佛陀不简单。 与一般佛陀不同,佛陀皆是一脸慈悲像鲜有这种凶神恶煞之辈,更让人奇怪的是他背上所托不是佛门袈裟,反而是一件暗红的旌旗。 那佛陀悠哉走来,径直走向木轩逸身前,拱手作揖,道:“贫僧驼旗僧,拜见诸位施主。” “驼旗僧?”听到这里,木轩逸心思微动,沉声道:“大师不是在白驼寺闭死关,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会为这种人护道。” “众生皆相,施主虽有九色法根,天资卓绝,但也因其所累,难以参透其中万相。”驼旗僧这般说道。 “九色法根?那又是什么?”梁衡秋扭头问道。 江不觉鄙夷的转过头,狐疑道:“这你都不知道?你这些年日难道像那驼旗僧一样再闭死关?” 梁衡秋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恨恨瞪着江不觉,冷声骂道:“我闭不闭死关,与你何干?” “还有你再这样,下次我再也不问你了。” 看她这般发怒,江不觉顿时觉得莫名生气的她倒是有些可爱。 这时那邋遢男子怅叹一声,道:“这世有九色,九色各成一道,九色法根则意味着他能将这九道融汇贯通,潜力无限,是终南道观最天才绝艳的两人之一,可以说也是整个道门未来传承的关键。” “两人之一,那还有一个人是谁?” “这另一个人嘛。”邋遢男子说着神色一黯,顿了片刻方才道:“另一个则是那位消失已久的道门小魁首江眠。” “江眠,道门小魁首,脚生七星、伴三花聚顶,乃天人之姿,属于上苍赏脸吃饭,修习乃是事伴功倍。” “江眠?”听到这里,梁衡秋不由瞥了一眼江不觉,讥笑道:“你看同样姓江,为何你们的差距如此之大?” 江不觉也没将她的嘲讽放在心上,目光始终注视着那驼旗僧背后所驮的旌旗之上,不由问道:“敢问前辈可知那驼旗僧背后所托之旗为何?” 邋遢男子不无赞赏的看了江不觉一眼,缓缓道:“你这才算是发现了重点,虽然那九色法根的小道未来前途无量。” “但那也仅限于未来,他眼前这位驼旗僧可是鼎鼎有名的悍将,曾统率百万骁勇骑的大将军——裴克图。” “裴克图?”江不觉眉毛顿时一挑,心中万分惊讶,皱着着问道:“可是那位与西域诸国征战一战天下惊,杀尽西域百万雄师的裴克图。” “要知道当年那场战役流的血,至今还曾汨汨流淌,于大漠之上造就了一片血泊。” “没错,正是他。”邋遢男子点点头,道:“看着吧,那道教小子挑了一个硬柿子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能有那么厉害?”梁衡秋有些不信。 然而她话音刚落,一道血色的虹光在众人眼前划开。 那光芒虽是短暂,一闪即逝。 但即便如此,众人隐约从那抹虹光看到了血海千里,红绸一片,天地间一片悲惨的凄红。 血海浮屠三千尺,一将功成万骨枯。 在那茫茫血海之上,堆砌着有一具具嶙峋白骨而成的浮屠高塔,浮屠高达三千尺,却始终刺不破那朦胧的凄惨血雾。一伟岸却孤单的背影屹立塔尖,一柄残缺暗红的旌旗随风飘荡。 “不好。” 当他从那血海浮屠中醒悟过来之时,只见那抹血色虹光蹭过自己耳边发髻,几缕青丝斩落在他的右肩之上。 此招虽未见血,但众人仍是一脸的心悸,心底不由自主的泛出一阵凉气。 “小施主,我修的是杀人佛,而阁下修的是静心道,并无胜负之分。假以时日,在下定然不敌。”驼旗僧双手合十,再行一礼。 “殿下?可行?”驼旗僧转过身对着刘谦说道。 刚从恐惧中走出来的刘谦,心中再无他意,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次就先绕他一条小命。我们走。” ------------ 第59章 横截万里海 深夜寂寥,帐前歌舞依旧,篝火熊熊燃烧着。 钱安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情况,而驼旗僧则盘坐在帐前,闭目假寐。 大帐内,刘谦躺在帅椅之上,斜瞥了一眼江不觉等人,而后淡淡道:“说吧,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既然能进来这里的人,想必也不是凡辈。” 江不觉微微一笑,望了一眼他背后的那副字帖,问道:“这幅字穷劲有力,笔劲透纸,想必是出自名家大儒张泽正之手。” “哦,你还算识货。”刘谦神色一紧,正襟危坐,冷厉的眼神死死定住江不觉,冷声道:“不过你这算转移话题,直接告诉我你的来意。” 江不觉轻轻冷笑一声,道:“我说真话,殿下也不会相信。” “不过我可以说这位是出自张泽正之手,是其绝笔之作。” “啪”的一声,刘谦猛拍桌案,眼神暴戾面色狰狞的盯着江不觉低声沉喝道:“你知道你这是在说什么?” “天下人都知我刘谦是混账流氓,天下第一纨绔,又怎能取得他的绝笔?这幅字帖是出自张泽正不错,不过却是我强行抢来充作背景。” 江不觉淡淡一笑,不做置否,轻声道:“这点自然最好,只不过我这次来和殿下目的一样,为了保护那些无辜之人,免遭伤害。” “无辜之人?”刘谦噗嗤一笑,冷笑道:“哈哈,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一个纨绔,我一个流氓,你会以为我在乎那些无辜之人?那些无辜之人不被我糟蹋已经算是万幸。” “是啊,你会不户找错了?”梁衡秋在一旁也是不信的说道,“他那般好色,暴虐无情,脾气古怪又怎会在乎那些无辜百姓?” 江不觉摇了摇头,道:“我相信我的眼光,不然殿下也不会来到这里趟这次浑水。” “眼光?”刘谦蓦地舛厉一笑,眉宇拧做一团,冷厉道:“这位姑娘说的对,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正好,我这里缺一个暖床的丫鬟,就你了。” “混蛋,你找死!”梁衡秋顿时怒了,一声怒骂,从怀间抽出一只马鞭顿时向着刘谦挥去,灰色的鞭影凌厉无比。 “救命啊!”刘谦惊恐无比,身子麻利的躲在伏案后,鞭子打在了他身前的伏案之上。 轰隆一声,伏案应声而裂,整个伏案被裂成了两半,而后摇晃了两下,便再一阵吱呀声中变成了一堆木片。 帐内的动静立刻惊动了帐外的钱安和驼旗僧,驼旗僧蓦地站起,双掌成刀嗤啦一声劈开军帐冲了进去。 江不觉见此,立马拉着梁衡秋,道:“快走,先前您曾答应过我一件事,那就烦请前辈拦下那驼旗僧。” 邋遢男子顿时苦笑,道:“你这家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在这等着我呢?” 虽是这样说,他一道玄力替两人破开军帐,而后道:“算了算了,你们走吧,这里老头我挡着。” 驼旗僧冲入帐内也不着急追,而是双手合十向邋遢男子作了一礼,道:“您可是当年只手横截万里海的龙虎山赵一天师?” 那邋遢男子闻言,拨开眼前缭绕的乱发,慨叹一笑道:“诶,没想到还有人认识我这个老家伙。” 驼旗僧闻言,‘啪’的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方才肃穆道:“骁勇骑——裴克图,感谢前辈当年横截万里海之恩。” “当年若不是前辈横截万里海,我百万骁勇骑白骨成山怎能渡海而归,落叶归根。” 赵一闻言,眼睛也是不由一酸,当年那悲惨的场面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仍是难以忘怀。他连忙将驼旗僧扶起,道:“将军客气了,您才真的是国之干城,天地栋梁。” “你背上托的这面旗实在是太重太重了。” 驼旗僧眼底浮现浓浓的悔恨之意,哀叹道:“纵使血海浮屠三千尺,也难渡那百万将士的无量之重。” “当年那一战,实在是太惨烈了,至今仍历历在目。”说着说着,赵一也是泪眼模糊。 没有人会想到那一战事怎样的惨烈,骁勇无双的百万骁勇骑冲杀战阵,叱喝声震天动地,在那一片雷狱沼泽下以血肉之躯对抗着那神明降世,血泪模糊了他们每个人的双眼。 尸体堆砌在那九天之外,恍若游魂般的飘荡在外,每个人死前口中轻张,哪怕已经死了,他们还在怒吼着“杀”。 “所以,今日我也恳请前辈能再帮我一把。”赵一说着说着,蓦地再次跪下。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一同跪下的还有那天下第一纨绔,第一混蛋的刘谦。 赵一双眼红润,打湿了眼眶,颤巍巍的扶起驼旗僧,沉声道:“当年我既肯横截万里海,现在又怎会袖手旁观?” “世间太久的繁华,已经让人忘记了这世间的流毒日炎。” …… “喂,猪头,你放开我,放开我。”梁衡秋咬牙切齿的说道,一手甩开了江不觉。 被甩掉的江不觉心中气愤,想回过头去的他想要骂上两句,但当他转过头去却沉默了。 只见她瘫坐在地上,双眼通红,板着脸,双眸阴沉,冷冷道:“我一定要杀了他,一定会杀了他。” 说着她冷厉的眸子蓦地投向江不觉,道:“假若有一天你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也一定会杀了你,绝不留情。” 她绝对不会忘记就是那样的眼神,在那冷厉带着一丝淫|邪的眼神之下,她母亲被打入冷宫,自己被驱逐在外,孤苦飘零大半生。 就是在那样的眼神之下,她远离了爱她的人,也远离了她所拥有的一切。 被莫名提及的江不觉,只是淡淡一笑,道:“放心,我没有那么好色,况且我自己有理还未斩清。” “不过你却是错怪了那刘谦,假如一个人坏到了极致,那你倒要考虑他是不是个好人。” 梁衡秋一瞪眼,不屑冷笑道:“他是好人?那全天下的好人只怕都死绝了。” 江不觉笑而不语,只是扔出折扇给她,道:“你且看看这折扇底部。” “一个折扇有什么好看的?”梁衡秋鄙夷一笑,拿起折扇端详,发现在折扇底部有一类似于印章的东西,上面刻印倒是和刘谦帐内那幅字帖的落款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有张泽正的落款?”她心中万分疑惑,但也想不通这印章与刘谦是不是混蛋有什么联系。 江不觉微笑道:“这一切还的从天元十五年说起...” ------------ 第60章 拜祭 一眼望去,满目苍茫,泥泞的荒野之上淅沥的夜雨凄厉而下。 泥泞小路上,江不觉和梁衡秋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走着。 “天元十五年?”梁衡秋歪着头问道,目光中有着些许的不信。 江不觉微微一叹,怅然道:“我曾经说过我的记忆是从天元十五年开始,你说恰巧不巧,儒家大贤张泽正也是天元十五年于归乡途中被气死。” “这点,你既然会儒家言灵,这点也应当知晓。” 梁衡秋嘴角一撇,面无表情冷声道:“和你说的一样,我这些年是在闭死关,与太学院那群儒学生不同。” “这也难怪。”江不觉也不怀疑,只是继续道:“恰巧的是,出现在我记忆中的第一个人是一个老叫花子,他给了我这把折扇,然后让我守护好这里。” “嗯,然后呢?”梁衡秋就等着下文,却始终见江不觉张口。 “没然后了,然后他就死了,葬在了后山的乱葬岗。”江不觉双手摊开道。 “然后你就照做了?你有那样单纯?”梁衡秋狐疑的说道,心中总有些不信。 之后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等回到那破庭院时已是冷月高悬,而那邋遢男子也是倒在一边的枯柴上睡得死死的。 看着那邋遢男子,梁衡秋仍旧有些不信他居然是能和驼旗僧相提并论的任务,狐疑道:“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实力的?难道就不怕他扮猪吃老虎?” 江不觉微微一笑,道:“按照他所说,他最起码来到这顾村有数月之久,而这里的人居然都没发现他,这种本事难道就不是一众实力?” “更何况,一个普通的叫花子面对那军阵的冲天煞气会那样的镇定自若,还有闲情为你讲那些奇闻异事?” 梁衡秋一听,心想这样也是,随即也就不再问。 “明日我要去祭奠一下那叫花子,你去不去?”躺在枯草上的江不觉蓦地说道。 “祭奠?”梁衡秋狐疑的看了一眼他,细声问道:“你自己去不就行了?我去何干?” “你不是儒家的吗?难道就不去见下那位大贤?”江不觉这般说道,“可能是大贤,不过也是八九不离十。” 梁衡秋不以为然,扭头拒绝道:“八九不离十,那也是差之有一,不去。” 江不觉原本心想着将梁衡秋叫去可以写一副挽联什么的,不过现在想想也只怕是不可能了。 清晨,朦朦日光扑朔在阵阵涟漪之上。 只见那邋遢老道此刻正蹲在一处积水前,撩一手清水洗涤自己的脸颊,模样甚是郑重。 “猪头,你说他不是这般邋遢吗?怎么今日倒还洗起脸来?”梁衡秋倚在门上,饶有兴致的看着邋遢男子。 江不觉瞥了一眼她,而后有些好笑地说道:“你不是不去吗?怎么起的如此之早?看样子,还特地收拾了一番?” 梁衡秋回了一个狠厉的眼神,恶狠狠地道:“还不知道谁半夜起来枯坐,跟给鬼一样,吓得我一夜没睡好。” “好了,走吧,今天事情还多着。”江不觉拉着梁衡秋便走向了邋遢道人。 不知何时,梁衡秋已经习惯了这样被拉着。 “敢问道长,可是和我们一起去?”江不觉来到邋遢道人面前,恭敬的说道。 “嗯,我也就不隐藏身份了。”赵一束起了长发,头顶冲天黄冠,佝偻的身子此刻也变得挺直起来,此刻假若换上一身黄色道袍,倒还真有一副得道仙人的风范。 “我龙虎山天师赵一,此来有两件事,其中一件事就是收徒。” “天师赵一?”江不觉瞳孔骤然一缩,没想到眼前这邋遢男子身份竟然如此尊崇,惊讶道:“可是那位一指横截万里海的天师赵一?” 赵一微微一笑,满意的点点头道:“没错,贫道正是天师赵一。” “小的拜见天师。”江不觉心中满是震撼,缓缓道:“那前辈此行收徒,莫非是小的?” 赵一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你也不要着急拒绝,我可以等。” 随时这样说,但江不觉眉头却是深深皱起,不知为何他一见到天师、道长问道长生之类的人,心中总有股莫敏的抵触。 “好了,我们先去祭拜那位当世大儒吧。”赵一这般说道。 随后三人一行,便来到了后山的乱葬岗。 阴惨凄白的雾气笼罩在乱葬岗之上,路边满是泥泞的水渍以及破败的荒草。料峭的寒风骤然吹来,吹散了丝丝雾气。 朦胧中,一座座矮小的坟头,荒草直冒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这里是乱葬岗?怎么这么多坟头?”梁衡秋有些害怕的说道,面色骇然,一脸惨色,紧紧抓住江不觉的衣角。 “不知,自打我记忆中起这里便是乱葬岗。听村里的老人说,这里原先并没有坟头,堆砌的是一座座的枯骸。后来慢慢的,时间长了,风雨飘摇下也逐渐形成了现在这座座矮小的坟头。” 说着,他们便走到了一座坟头前,相较于其他坟头,这座坟头却是显得有些新,荒草也更为少些。 “不过,看这情形似乎早已有人拜祭过了?并且还不止一座。”看着坟前的祭品,以及尚未燃尽的纸钱,梁衡秋疑惑道:“你不是说这里的人逃的逃,跑的跑了吗?” “怎么还会有人来此祭祀?” 江不觉一脸铁青,眉宇间的那抹暗色愈发深沉,冷声道:“你先准备准备,我去看看这些被祭祀的坟头。”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去查看其他的坟头。 看他这般,梁衡秋也识趣的没再多说什么。 这时,赵一却道:“你家老师最近可好?” 梁衡秋摆祭品的手蓦然一顿,缓缓转过身,目光幽冷的盯着赵一,道:“天师知道我家老师?” 赵一哈哈一笑,柔声道:“能教出儒家言灵的人还有谁,除了上任国师法印还有谁?” “当然我是没有恶意的,你既然不想让那小子知道你的真是身份,我也就不会戳穿。” 梁衡秋听了,冷峻的神色逐渐缓和,但仍挑着眉头道:“那就多谢天师了。” 赵一瞥了一眼远处的江不觉,压低声音道:“不过我想提醒姑娘的是,朝堂之下暗流涌动,姑娘你身份尊崇,而他只不过是一个乱世浮萍飘零之人。” 梁衡秋一听,眉目顿时一沉,冷冽的盯着赵一,寒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你乃皇室贵胄,自小便是天命,与他并不是同一路人。他天赋不错,跟着我静修,百年之后定为天人。” ------------ 第61章 祭奠 “这些所祭拜的坟头,皆都是近些年的。对方似乎是想来祭拜,但却不知道准确的位置,才出此下册。” 江不觉归来,皱着眉头说道。 梁衡秋忙敛去心中繁杂的思绪,扯开嗓子缓缓道:“好了,既然是祭拜想必也是朋友,也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说的也是。”江不觉点了点头,面色也逐渐变得肃穆。 其实,此刻他的心已经乱了,否则他绝对能听出此刻梁衡秋的声音有些古怪。 等祭拜完这一切,时日已至晌午,天色较之清晨也变得更为明亮了些。 看了一眼身旁假寐的赵一,江不觉不由问道:“前辈既然来此祭拜,为何不做表示?” 假寐的赵一蓦地睁开双眼,瞥了一眼那低矮的坟头,怅叹一声道:“我方才在心中已为其悼念,愿其没有往生。” “他这辈子,为人子,光耀门楣;为人臣,鞠躬尽瘁;为人师,授业解惑,却唯独对不起他自己,以及那一树万花。” 江不觉皱了皱眉头,拿出了折扇,道:“前辈似乎认识这埋在里面的人?那这折扇可是赝品?” 赵一瞧上一眼,随后隐晦一笑,道:“昨晚你们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不用看,这就是他的绝迹。”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选择你,但请接受他最后的遗愿,一个临终老人最后的嘱托。” 说到这里,他心中万分慨叹,感觉人的生命就像是飘零落叶,无足轻重。 一榜提名落皇气,桃李散尽天下知。 张泽正,上任太学院院长,大汉帝国祭酒,先帝的授业之师。他所传弟子遍布天下各州,因类施教,其下弟子不乏沙场悍将,为天下读书人所尊崇。便是横扫六合的神武帝,在他面前也要以礼相待,散尽一身皇家贵气,作一求学儒生。 然就是这样誉满天下、受万人敬仰的儒家大贤,最后却是以叫花子的身份死去,死的那样悲惨,临死之时也无人知晓,送行。 江不觉的心也变得莫名沉重,他是他记忆中的第一个人,将那最后一丝活的机会给了他。 …… 董宛现在很苦恼,因为他冒着凌迟的风险做了那件事,但是上面却丝毫不做表示,这让他十分焦急。 这种事情又不能明说,一旦泄露出去只能是杀头的大罪,他只能将此事憋在肚子里,一个人干着急。 “董宛你那日大闹长街,上面很是震怒,你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喽。” 这时一声讥讽之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董宛听着,心中大怒,狠狠瞪着一旁的那人,不屑一笑道:“哼,还不知道是谁举报的?” “上头只怕不知道有人执勤时间流连春来楼,一掷千金。” 对于董宛的反驳,陈珂心中冷笑道:哼,贱货,只怕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就要被逐出内卫,暂且让你嚣张片刻。 董宛低着头,等着陈珂的恶语中伤,等了许久却没见其开口。 抬眸望去,只见周围的那些人望向自己的眼神变了,多了一抹柔色,一丝怜悯之意。 董宛顿时瞳孔猛地一缩,在内卫混迹多年的他深知那抹怜悯之意代表着什么。在这个充满竞争的组织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多出善心去怜悯对方,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高风亮节了。 只有当一个人逝去,脱离这个组织,他们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那是对他的怜悯,而内卫最容不得就是怜悯别人。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杜大人驾到…” 董宛的心里一下子慌了,看着那些人眼中的怜悯之意,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见杜文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而来,面色阴沉,双眉紧紧皱起,显得狰狞舛厉。 杜文,虽然名字很是儒雅,但他的相貌却与他的名字相差甚远。他身材魁梧,手臂要比常人粗上半圈,就算宽松的袍子在他身上竟也略显紧皱。 至于他的手段,与他的名字更是查上了十万八千里,在他手中被审死的人犯少说也有上千,是长安城中有名的酷吏。 虽然朝堂之上的文官没少借此抨击内卫,不过所有人都明白,人犯并不算人,命如草芥。谁又会了为了那些犯人,而得罪陛下内卫? 随着杜文的一步步迫近,董宛则是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心中忐忑不安。别看他在寻常百姓面前耀武扬威,但在杜文面前那是战战兢兢,屁都不敢放一个。 “啪”的一声,董宛猝不及防,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迎来,脸上顿时留下了一道赤红的巴掌印,而他更是被这一巴掌扇飞出去,倒在人群中。 周围的人见此,没有一个人上前,皆是躲得远远的,神色淡漠无情。 他一下子懵了,脸颊之上传来火辣辣的阵痛,让他有种给泪哭的感觉,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哭,绝不能哭。 他挣扎着站起,步履阑珊的来到杜文面前,刚想说些什么。 却被杜文一把拽住衣领,大声怒喝道:“董宛,你大闹长街,这下就算是我也保不了你。” “想当初春日宴上,你来到我面前哭着求着我,我当初是怎么教你的?” “凡事一个“忍”字,如今内卫也留不下你,滚吧。” 杜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而后更是命人将董宛叉了出去。 被叉出去的董宛瘫在这长街之上,路上多是行人对他指指点点,满是讥讽的笑意。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落到这样一个下场,将他逐出内卫,无异于让他去死。这些年来,他办案可是没少的得罪人,以前至少还可以扯下内卫的虎皮,而今只怕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夕阳西下,在昏昏的暮色下,一道身影被拉的好长好长。 路上的行人越发的稀少,这时一道“哒哒”的皮靴声,落踏有致,回荡在这寂寥的大街之上。 董宛猛地回头,看着那人一身漆黑的打扮,眉宇间闪现一抹狠厉之色,悄无声息的摸在了自己的刀柄之上。 眼看对方距离越来越近,董宛隐隐拔出佩刀,眸光冷厉的盯着他。 就在他暴起发难时,耳边忽然传来这样一道声音:“我杀你,你都不会有任何感觉。春来楼,甲圆丙号房。” 听到这里,他不由一愣,嘴边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 第62章 风云汇聚 吼! 一声惊天厉啸之声,整个营地内皆是一片骚动,尘土飞扬,沙石乱走。 “递袭敌袭…” “列阵,保护大人!” 军士们暴怒震惊的惊吼声急促的响起。 帐内的卫浩漫皱起眉头,听着帐外的动静若有所思。 杨破天面色一沉,提着自己的长戟便向帐外走去,居然有人敢偷袭他们的营地?真的是活够了? 走出帐外,四周全部都是将士们愤怒焦急的呼喊声和布防的命令声。 在有条不紊的指挥下,一大对人马提着盾牌护在了军帐之前,弓箭手也都弯弓搭箭,一切都是那样的井然有序。 看着部下的反应,杨破天满意的笑了,这就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军队,要的就是这样的反应。 耳边尽是呼啸的凛冽风声,冷风中裹挟着零星的冰屑落在了将士们的甲胄之上。 而未过半刻,天空中就降下了翩翩细雪,一条巨大的蛟龙婉转盘旋在风雪之上,蛟龙双瞳之内隐隐流走着紫色的电芒。 就在他心中生疑之时,龙头之上传来一阵豪迈的大笑之声。 “哈哈哈,杨兄,我龙虎山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话音刚落,三个身穿黄色道袍,头束冲天冠的道士从龙背之上踏着浮云来到众人面前。 为首的是一怒目男子,纵使是上了年纪,仍难掩其眉宇间的傲然凌厉之色。身后跟着的两道人,一男一女,男的气宇轩昂,面若冠玉;女的冰雪凝脂,倾城绝艳,俨然像一对‘金童玉女’。 杨破天眉头皱了皱,面色如水般阴沉,冷哼道:“哼,你们龙虎山好大的威风。” 宋柯闻言哈哈一笑,手中拂尘一挥,那条蛟龙咆哮飞向苍穹,龙啸阵阵,震彻人心,隐隐散发出一股龙威的气息。 “嘶嘶嘶!” 校场之内战马受到那股惊怖的气息,惊慌长嘶,拉断了马厩的梁柱,冲出马厩奔向帐外。 杨破天见此,面色更为难看,厉声喝道:“还不快去追马?” 底下部众也是一脸的惊怖之色,立刻派人跟了出去。 “哼。”杨破天目光幽冷的盯着宋柯,冷气道:“天师何必呢?要惊吓这些战马?” “不过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当年居胥之仇贵派可是念念难忘呢。” 宋柯闻言,心中大怒,怒目圆睁的瞪着杨破天,刚想张口大骂几句。 “大人此言差矣,居胥之仇是要报。”身后的那谦谦道童蓦地站了出来,淡淡道:“只不过当年损失惨重的可是你们兵家。” “不过也不见得你们兵家为其报仇雪恨。” “够了——!”这时,帐内传来了卫浩漫的声音,清冷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缓缓走了出来,看了一眼那谦谦道童,淡淡道:“贵派若是真的有骨气,自可直入蛮荒神庭,斩其金帐。那样不止我兵家,就连天下也是对龙虎山尊崇无比。但假若做不到,就莫要再言。” 宋柯闻言,面色一正,走上前示意那道童闭嘴,而后道:“哈哈哈,我龙虎山既然来了,就足以彰显我派诚意。” 卫浩漫收回目光,转过身淡淡道:“如此最好,我兵家以伏兵百万,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挥师北上。” 宋柯带着两道童也是笑着落座,他先前那样做只是为了削削兵家的锐气,并没有真要撕破脸的意思。 宋柯是直来直往之人,坐下之后便立刻道:“现在形式如何?只怕儒家和那终南山不好对付。” “听闻那终南清微老道,已经派出了其弟子沈墨轩和木轩逸下山入局。” 卫浩漫目光闪烁,顿了顿沉声说道:“这点不用担心,那边有儒家与终南山护航,我们这边不也有贵派和纯阳剑宗吗?” “只不过有一点我比较担心,只怕为他人做了嫁衣。” 宋柯闻言毫不在乎的摆摆手,不屑一顾地说道:“你是说那些不入流的宵小之辈?阴阳家灭门三十年之久,翻不起什么巨浪。” “至于剩下的一些小动作更不要提了,只是些秋后蚂蚱罢了。” 卫浩漫摇摇头,面色铁青着说道:“这些倒还罢了,始终是我大汉之人。只怕是西与外族侵袭,最近我们发现了西域圣火教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西域圣火教?”听到这个名字,宋柯面色顿时变得一片煞白,身上更是透漏出一股浓郁的杀气。 周围空气的温度在这一刻更是急剧下降,帐内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篝火声,一片寂静。 卫浩漫艰难的点了点头,他的面色也是煞白。宋柯,龙虎山四天师之一,修为已至第七境,是天下少有的高手。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清脆的剑吟之声,众人心头之上蓦地袭上了浓重的恐惧之色。 虽然那浓烈的恐惧感只是一瞬,但仍让众人的面色变得煞白无比。 忽然,一道彻冷无比的声音自远方传来,让人胆颤心惊,有种置身腊月隆冬的彻冷之意。 “西域圣火教,我来之时便斩了不少,有何惧?” 话音刚落,空气中便响起一道凄厉的啸鸣之声,而后一道亮光划过,军帐之内便出现了一人一剑。 那剑,剑神雪白,泛着森冷的寒芒,那人,一身白衣,冷若冰霜,面无暖色。 此刻众人心头之上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剑绝,人更绝,这人这剑,绝配。 “退下。”见到那人那剑,卫浩漫苦涩一笑,喝退了冲击来的侍卫们。难道每一个势力来,都要来个下马威? “原来是纯阳剑宗上官吹雪,久仰大名。”卫浩漫拱手,行了一礼。 “师尊此行让我听命于先生,先生自可挥使。”上官吹雪捧剑淡淡说道,神色淡漠。 宋柯在一旁面色变得极为难看,身后的那道童看不惯,便站了出来愤怒道:“上官吹雪,我师尊在此,你竟如此无礼。” 宋柯心中一暖,假意呵斥道:“宋鸿,退下!” 上官吹雪眉目一沉,盯着那小道童,问道:“无礼?那你龙虎山坏我纯阳剑宗洗剑池如何说?” 说着,他的双眼眯了眯,眸光如剑般冷厉死死盯着宋鸿,呵斥道:“你身上那股庚金之气本属我纯阳剑宗之物。” “有了那股庚金剑气,我那小师弟现在只怕早已出关。” 那冷厉的目光瞪着宋鸿心中一慌,神色紧张的说道:“你...你这是当年早已交易好的。” 这时始终沉默的‘玉女’,此刻却是淡淡开口道:“庚金之气如今被我师兄吸收,那就说明这本就是我师兄的机缘。” “这也只能说贵派师弟缘浅,命中并无此机缘。” ------------ 第63章 阴阳磨盘 “师兄,莫要因此坏了你的道心。”宋语秋迎着上官吹雪那冷漠的目光这般说道。 宋鸿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道:“谢谢师妹。” 上官吹雪怒极反笑,眸光阴寒的盯着宋语秋,沉声道:“你们龙虎山果真出了不得了的人物,伶牙俐齿。” 眼看场面之上剑拔弩张,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卫浩漫这才站了出来,柔声到:“两位,我们的目标是如何阻止此次和亲,莫要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 宋柯此刻心中震怒,但也知道此刻并非翻脸的时候,也是不情愿的站了出来,冷冷道:“好了,语秋退下。” “是。”宋语秋应了一声,便也缓缓退下。 经过这一番闹腾,众人也是不欢而散,纷纷找了个借口退下。 待所有人退下后,杨破天和卫浩漫则是不约而同的长叹了一声。 杨破天愤怒地说道:“诶,这无论谁来都要给我兵家一个下马威,果真欺负我兵家无人吗?” 卫浩漫心中也是气不过,面色忧愁,忧心忡忡地说道:“真不知道我们此举究竟是对是错。” “即便掀起了战事,我们得到了圣上的眷顾。可天下总会有太平的一天,我们到时候不也要被人骑在脖子上。” 杨破天越说心中越不是滋味,狂饮一口烈酒,闷声说道:“什么时候我们兵家才能出现一个位居七境之人。” 卫浩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营帐外,江不觉等人也是来到了这里。 看了看军营,梁衡秋狐疑的看了江不觉一眼,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凭借自己,让这些人退兵吧?” 江不觉一听,噗嗤一笑,无奈道:“我在你眼中就是那样弱智?” “他们既已经驻扎在此,还会轻易被我说退?我又不是那群儒家子弟,可以舌战群儒。” “那你是?”她实在想不到来到这里的其他理由。 江不觉微微一笑,淡淡道:“我所在乎的是这顾村,只要他们不伤害这里的人,毁掉这里就行。”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为何这里的人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歪着头思忖片刻,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所以你这次来不也是进行劝说的吗?” 江不觉不禁扶额,有些无语的耐心解释道:“我此行是要来探探虚实,只有双方实力差不多,才会投鼠忌器,有斡旋的余地。” 赵一在背后也是赞赏的看着江不觉,欣慰道:“没错,人有男女,天道既分阴阳,阴阳调和,大势方成。” “这也正是我阴阳一脉的精髓所在。”说着,赵一再次问道:“小子,我对你真是喜欢的紧,我这阴阳之术虽不如雷劫之术杀伤力大,但可得长生。” “老道我可是活了好些年了,熬死了不知道多少老家伙。” 江不觉眉毛顿时一皱,挑眉看了看赵一,旋即疯狂摇着头道:“算了,活成你那样我还是尽早魂归九泉为好。太可怕了。” 一旁的梁衡秋被逗的捧腹大笑,打趣道:“哈哈哈,前辈这能忍,揍他一顿我双手赞成。” 被嫌弃的赵一撇了撇嘴,不说话。 不过看着那训练有素的军队,梁衡秋眉头皱了皱,道:“但是只怕他不让我们进去?” 江不觉则是笑着摇了摇头,道:“所以,我这才找你来。” “什么?”梁衡秋有些错愕,旋即便很快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原来你昨天问我是打的这个主意,拿我当工具人?” 江不觉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缓缓道:“不然你以为呢?你一个人不也是无聊?” “可恶。”梁衡秋气愤的直跺双脚,心中异常愤怒,色厉内茬的盯着江不觉,满脸煞气的扭过头去愤愤道:“我才不会帮你,痴心妄想。” 江不觉来到她身边,略带哄人的语气,道:“其实也不危险,只要你放一个火球,或者把我们弄进去就可以。” 梁衡秋闻言,瞪大眼睛看着江不觉好久,方才砸舌说道:“这还不算危险,硬闯军营,也亏你想的出来。” 江不觉嘿嘿一笑,回眸打量了一下赵一,而后在她耳边轻声道:“没事,反正有前辈替我们兜着底,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前辈的真正实力?” 梁衡秋一听,下意识的打量起赵一,心中略做计量,而后有些迟疑的说道:“可是,这里藏龙卧虎的,他若应付不了,我们不是死定了?” 江不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可能,龙虎山四大天师不可能那么弱。更何况,不可能所有的高手都齐聚在这里。” 这样一说,梁衡秋心中也是一动,说道:“好,只不过这一切你要背锅,与我无关。” 江不觉微微一笑,说道:“那是自然。” 跟在两人身后的赵一,也只是觉得两人奇怪,一笑置之,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我动手了。”梁衡秋最后询问一遍江不觉。 江不觉淡淡点了点头,他这一方面是为了试探赵一的虚实,另一方面则是搅动这里的局势。 梁衡秋也是没有迟疑,口中轻声默念,空气蓦地变得燥热起来,只见她的掌间跳跃出一丝的火焰,一袭火光落射入了校场之上。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校场之内出现了一抹惊异的赤红火簇。眨眼间,那抹赤红的火簇便毫无征兆的爆裂开来,一圈圈的热浪向着周围翻涌而去。 “哼?” 这时军帐之内传来一声闷哼之声,那刺红的热浪中涌现一抹雪白的亮色,所有人顿时有种皮肤被针扎的刺痛感。 神识正在放空的赵一面色顿变,朝前踏步而出,黑色衣袖挥出,一道黑白的巨大磨盘挡在了江不觉两人面前。 那磨盘,呈现黑白二色,一阴一阳,彼此交融,神秘至极,周遭一切仿佛都化作混沌一片,被其吞吐着,就连那日光竟也被逐渐的扭曲,吞噬。 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视线全都被眼前这一口巨大的阴阳磨盘吸引住了。 江不觉也没想到,赵一居然会如此厉害,说的都是真的。 “阴阳磨盘?”军帐之内,也传来一声轻疑之声。 ------------ 第64章 试探 刺眼的红色,翻滚的热浪,但仍旧掩不住那雪一般的亮色,那道雪白的身影。 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啸鸣之声,那燃起的滔天热浪被一道雪白的剑气腰斩。 众人还没有从那雪白的剑气中回过神来,就被眼前这硕大的阴阳磨盘震撼的不能自已,心中难以平静。 卫浩漫也是闻声而来,看着眼前那磨盘,骇然瞠目,眼睛看的几乎都要掉出来了。 “再接我一剑。”上官吹雪一剑撕裂军账,身影出现在虚空之上,白衣胜雪,飘飘若仙。 诸人目光一闪,只见上官吹雪淡淡一剑挥出,雪白的剑光瞬间刺瞎了众人双眼。 等他们再睁开模糊的双眼,天地间一片寂寥,银装素裹之下,那凛冽的剑气裹挟着满天的雪花,瞒天过海般向着那阴阳磨盘翻涌而去。 顿时间,冷风呼啸,呜咽声阵阵响起,被冷风裹挟着的雪花泛着寒芒,凌厉无双。 赵一面色一沉,再次向前踏步,只手顶着阴阳磨盘逆天而上。在那凛冽的剑气风雪面前,赵一无可撼动,稳若泰山,一往无前。 这时众人只觉得心头之上蓦地变得沉重了许多,仿佛凭空之上被压上了什么东西一般。 只有宋柯紧皱着眉头,心中暗自惊讶道:“好强的精神意志!” 上官吹雪更是一声厉喝,身上气势变得更加可怕,风雪越大,凛冽的狂风呼啸而过,枯树在狂风中飒飒作响,发出不绝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啪”的一声,高悬着的旗杆蓦地滑落,端口豁然平整,仿佛被无形的剑气削了一般。 赵一手持阴阳磨盘一步步迫近,那凌冽无比的剑气被阴阳磨盘瞬间吞噬。 感受到自己剑气被吞噬,上官吹雪面色剧变,最终叹了口气道:“我认输,前辈赢了。” 赵一也在同一时间收回了阴阳磨盘,落在了两人身旁,没好气地骂道:“你们也真是看得起我。” 江不觉讪讪一笑,说道:“反正前辈跟来,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迟早要出手,倒不如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听着这话的卫浩漫,面露苦涩,心中万般无奈。 他毕恭毕敬来到了赵一面前,微不可查的打量着几人,试探性问道:“敢问前辈是何门何派,所为何事?” 赵一则双手摊开,指了指江不觉,说道:“你问那小子,我只是个打手。” 江不觉微微一笑,上前说道:“参见大人,我等此行目地已然达到。” “达到?”卫浩漫不由一阵错愕,他不相信这人来只是为了打一架罢了。 “对,我等也就次告退。”江不觉微微一笑,带着梁衡秋与赵一缓缓退了出去。 “这…”卫浩漫心中虽然疑惑,但也并没有阻拦。事实上,即便是他想留也留不住。 …… “殿下,郡主约殿下见面?”刘安紧紧低着头,恭声问道。 “郡主?”刘谦闻言,眉头顿时拧在一起化作一个川字,在这个危急时刻,他不去游说更多的人帮她?反倒是来自己这边,究竟意欲何为? 带着心中的疑惑,刘谦披上雪白的白狐披风,淡淡道:“走,我倒要看看他耍什么花招。” 他一身锦衣华服,又批了一身白狐披风,显得华贵俊美,引来无数异样的目光。 刘谦心中冷笑,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来到驻地外,刘渔早带着一众人等早早等候在哪里,身边跟着一剑眉星目之人。 “哼!”趾高气昂的刘渔看了一眼刘谦,眉头顿时颦蹙的在一起,不悦的呵斥一声道:“你在军营内穿成这样,真是成何体统。” “真的不知道你是傻,还是有意为之。” 刘谦呵呵一笑,冷笑道:“郡主姐姐,该不是特意抽出你那宝贵的时间来训我的吧?” 刘渔也知道刘谦是什么得性,也不说他什么,反而是对着一旁的钱安道:“钱安,你就是这样教导殿下的?” “进京之后,不怕圣上责罚你?真是废物!” 钱安头都不敢抬,颤抖着身子畏畏缩缩的回答道:“回...回..郡主的话,奴才知罪。老奴回去以后,定会和殿下好好说的。” “嗯?”刘谦猛地抬头,嘴角扬起一抹舛厉的笑意,冷呵道:“怎么,郡主姐姐难道知道自己的悲惨命运?特意来找我发火?” “欺负人,欺负到我身上来了?” 刘渔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但想了想自己此行来的目的,强忍下心中怒意,道:“你又何必来掺和这趟浑水?难道你就真的不知道圣上的圣意,要和他对着干?” “姐姐以前没求过你,在这件事之上只希望你不要插手这件事就可。” “呵呵。”刘谦冷冷道,语气丝毫不退让,“姐姐,你还真是不了解我啊,你若是没提那刘封,到还有挽回的余地。” “现在,一点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八王子殿下果真名不虚传,无恶不作,蛮不讲理。” 这时,他身后那位始终沉默寡言的刀者蓦地开口,怒小两声,声音突然一冷,道:“传闻世间恨你的人多如牛毛,师妹又何必与这纨绔多废口舌。” 刘谦闻言,冷笑连连,舛厉的笑意竟使得他显得有些面目狰狞可怖,道:“你又是何人?敢在我面前议论我?” “说我纨绔蛮不讲理,倒不如说你是情商低,蠢货一个。” 蠢货,居然有人当着他的面骂他蠢货。 这一句话,便让杨洪彻底暴怒,面目因极端的愤怒变得扭曲起来,阴狠暴戾地怒喝道:“我杨洪,归海墟。” “我告诉你,就算是圣上亲临,今日也救不了你。”杨洪暴怒,人猛地飞起,背后长刀蓦地划过一道匹练的长虹,斩向刘谦。 嗤! 寒风呼啸,空气中传来阵阵音爆之声,周遭的风雪顿时被那凛冽的刀气裹挟着,雷霆万钧的压向刘谦。 砰! 只见一道背影蓦地挡在了刘谦面前,掌风鼓动间,玄气激荡,四周风雪围绕着两人顿时化作一个漩涡。 砰!砰! 空气中炸开一波又一波,刀风凛冽,夹杂着那黑色的拳影相交,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形成了一道黑白二色的风暴。 最后一声闷哼之下,杨洪的身影倒飞出去,连着撞到了几根枯木方才止步,手中寒刃也是脱手,飞出好远。 这时,刘谦冷冷一笑,道:“留他性命,我忠告你,莫为了美色丢了性命。” 杨洪瘫坐在雪地之上,目光阴冷,神色变幻不定,眼中翻涌着疯狂的恨意。 ------------ 第65章 圣子 深夜凛冽,远远望去,那漫天的暮色沉沉压住,让人心生凄凉之感。 篝火噼里啪啦的熊熊燃烧着,将江不觉那阴沉的面色映衬的则有些古怪。 看这这样子的江不觉,梁衡秋心隐隐有些担忧,轻声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们不是有前辈那样的助力,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江不觉缓缓抬头看了她几眼,摇了摇头,惆怅道:“自始至终,我们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 “什么问题?”梁衡秋疑惑道。 一旁假寐的赵一,这时说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如何才能保住这里?你也看到刚才那人了,无论是那纯阳剑宗的上官吹雪,还是那儒家佛家,打起来定然是毁天灭地的。” 不过,梁衡秋却是歪着头说道:“这有什么简单的?无论是儒释道,亦或是纯阳剑宗,龙虎山,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和亲使团,蛮族公主。”江不觉皱着眉头说道。 “没错。”梁衡秋得意一笑,神气道:“只要让蛮族公主走了离开这里就行,那他们矛盾的焦点也会随之转移。” 对于这个提议,江不觉仍是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但按照目前的形势,再没有援兵来的时候,只怕蛮族公主走不了。” “你这话说了,但又没完全说,没有一点用。” “好吧。”梁衡秋闻言,只好耸拉着脑袋,泄气道:“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江不觉此刻也是迟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实上围绕蛮族公主和亲博弈早已徐徐展开,已无逆转之势。 赵一目光闪烁,望着江不觉,沉声道:“这双方就如同阴阳二道,水火不容,如何将这两股势力合为一股才是最关键的。” 江不觉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话虽然这样说,但让水火相容又岂是那样容易的? …… 顾村,不定之地,风雨飘摇之下,犹如一叶浮萍,随时会被这滔天巨浪打翻。 在那漆黑的夜雨之下,泥泞的小路上传来一阵‘哒哒’的声音,一道惨白的闪电犹如电蟒一般,蓦地撕裂夜的漆黑。 雷声滚滚,阴郁的黑云翻涌着,风雨欲来。 破旧的窗户纸在凛冽的夜雨中,被打得飘摇不定飒飒作响,惨白的电芒映照出那狰狞神像的半边脸,令人心神惊惧。 开泰被刚才那一声霹雳雷鸣,吓得全身抖了抖,紧紧低着头,颤巍巍地问道:“师兄,我们在这里是等谁?还有我们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他心中既是疑惑又是万分惶恐,他派发祈雨符,一切都是按照指示在行事,但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这计划究竟是什么。 林玖回眸望了望惶恐的开泰,冷峻的面色蓦地一柔,笑着说道:“师弟,不是师兄不相信你。而是你要知道一个道理:知道的越少活的也就越长。” “是,师兄,这我知道。”开泰连忙称是,但还是问道:“可是,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要知道这里可是驻扎着军队,一旦暴露行踪,我们可是必死无疑。” 林玖再次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开泰,这我知道,但你难道忘了,自己加入圣教时所发的誓言?为圣教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是你的生命。” 听着林玖逐渐冷切的语气,开泰心中一阵悲凉,静了静思绪,随后点头道:“师兄,这我自是没忘,我也就不问了。” 就在这时,窗外响起一阵错落有致的声音。 而后,深掩的木扉被打开,风雨大作,呼啸而进,吹得庙内枯草纷飞,香灰四起。 开泰不由回头,瞳孔骤然一缩,指着那两道身影,诧异道:“这...这不是那个书生?以及那个害我们泄露踪迹的臭娘们?” “师弟,这是圣子,切勿无礼。”林玖嘴角顿时勾起一抹笑意,意味难明。 “圣子?”开泰有些不信,那个被他们掳走的小子,怎么会突然之间变为圣子。 林玖笑着点了点头,朝前一步走,蓦地向初生跪下,恭敬道:“圣教护法林玖,拜见圣子。” “嗯。护法请起。”初生此刻也有些迷糊,但还是将林玖扶起。事实上他记得自己被一群人帮来,然后那群人尊称自己为圣子。 “圣子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适应是应该的。”看到初生的仓促窘迫之态,林玖笑着说道:“圣子,你有赤诚之心,是我教先教主之子。” “只要取回我教圣物,青玉神火镜,便可证实你的身份。” “教主之子?父亲?”听到这里,初生变得激动起来,拉着林玖得衣袂,期盼的问道:“难道你认识我的父亲?” 林玖脸色平静,淡淡一笑道:“圣子,你切勿着急,请我慢慢给你讲来。” 在二百多年前,也就是那神武帝时期,那刘居彻小儿,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统天下道统,而后远征西域诸国,妄图吞并天下。西域诸国,乃我西域圣火教属国,是重要的信徒来源,吞并了西域诸国也就是断了我教根基。 因此,当时教主也就是你的爷爷,组织了一支秘密军队,千里奔袭,直捣黄龙,只为拿下那刘居彻小儿的项上人头。不料,当时教中有人泄密,刘居彻小儿也秘密设伏,纵使教主等人浴血奋战,也只能饮恨当场。 “莫非当年设伏之地,就是顾村?”初生神往的仰着头,深邃的瞳孔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林玖淡淡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里便是教主饮恨之地,更是我圣教的奇耻大辱。” “可是,我只是一介凡人,又岂能担得了圣子之任?”初生这般说道,幽冷的眼神瞥向了一旁昏迷不醒的妙香。 这一切都被林玖看在眼里,他抹开了妙香的右臂,露出那已布满深紫色花纹的玉臂,冷冷道:“圣子,我知道你心中起了恻隐之心。” “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初生蓦地抬头,眼中神色闪烁不定,心中五味杂陈纠结无比。当再次见到妙香时,他的心仍忍不住的跳动,亦如第一次见面之时的那般悸动。 但从林玖那看似平淡的言语里,他隐隐感到那极浓的杀意。 环顾四周,那些口口声声称他为‘圣子’的人,眼中却看不到一丝的敬畏之意。 林玖转过身去,望着窗外淅沥的夜雨,语气淡漠无情地说道:“圣子,切勿为了一丝儿女情长,而坏了我教大计。” 一旁的侍卫也沉声上前,递给了他一把刀,其意不言而喻。 ------------ 第66章 生死合咒 撑着伞缓缓行走在泥泞的小路上,阮叔神色平静,身后跟着淋了一身夜雨的陌尘。 摸着怀中的《道混无极》,陌尘神色复杂,心中纠结,快步走到阮叔身前,呵斥道:“你真的决定了,你确定那家伙知道消息后能冷静下来?” 阮叔平静的看着面色显得有些狰狞的陌尘,淡淡道:“该来的终究会来,只不过是迟一点晚一点罢了。” “你非要去吗?你再怕些什么?这青玉神火镜在你手中不是更为保妥?” 陌尘叹了口气,拳头握得很紧,颈项处那血红的符箓暴起,闪烁着诡异的神芒。 淅沥的雨幕止不住下,打在伞面之上,随后摔碎,顺着伞面滴落,而后落在路边的积水上,荡漾出一圈圈涟漪。 阮叔望着那一圈圈涟漪,伸手接住那落下的雨滴,叹了口气道:“你认为阴阳家最重要的要旨是什么?” “阴阳无形,大道至简。” 陌尘一愣,神色显得有些错愕,张口说出了那句他在追杀中支撑他活下去的话。 “阴阳家分九派,司命、钦天、落神,但毫无例外都分属阴阳二道,唯有东皇掌其上。”阮籍抬头望了晦暗的天色,神色平静的说道:“有阴便有阳,有得便有失,亦如生死二分。” “你体内蛊毒堪比我阴阳家阴阳八咒,阴阳八咒不同其他秘术,以生死方可合阴阳,下八咒。” “什么?”陌尘瞳孔骤然一缩,呆呆的望着他,难以置信地呢喃道:“也就是说,阴阳八咒是生死咒?” 阮叔淡淡点了点头,神色肃穆地说道:“没错,布下阴阳八咒也传下了我百年的功力,这也是解开了阴阳八咒,阴阳家便有希望的原因。” “这...”听到这里,陌尘脸色瞬间变得狰狞,眼神翻涌着无尽的疯狂之意,嘶吼着道:“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当初众位长老拼尽全力留下我一条性命,而今又是您舍弃性命,传我全部功力。”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所到之处,便一定要有人替我去死?为什么?” 阮叔脸色平静,神色怜悯的抚摸着陌尘,柔声道:“孩子,天若有情天亦老,那些人愿意为你去死,那说明他们是相信你,对你给予了莫大的期望。” “即便他们死了,也会化作满天星斗在天上祝福你。睁开眼看看周围,你会发现你并不孤单。” 这般说着,阮叔撑着伞越走越远,独留下陌尘在夜雨中发呆出神... …… 长安城,清波湖。 “大人,这是去哪?”蒙蒙的雾气中传来一道吆喝声,一叶小舟缓缓从迷雾中撑了过来。 “春来楼。” 董宛面色冷峻,随手甩给那船夫一荷包,冷冷道。整个人身上透漏出一股狠戾暴虐的气息,让人心神不由为之胆颤。这是他失去内卫身份的第二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以往那些仇家并没有找上门来。 这自然不是他的那些仇家大发慈悲心,而是暗处有着一股势力在无形之中震慑着那帮人。事实上,他此刻已经是无处可去,他深知,自己不按照那人说的话做,便是死路一条。 大清早,清波湖上是蒙蒙雾气,云烟缭绕的,给人一种沁凉的感觉,与晚上那心神骚动,灼热的感觉完全不同。 董宛一时间望着那蒙蒙雾色,也是出了神,内心神往,也希望住在这朦胧雾缭的地方,因为只有在这个地方,他才可以放下戒心。 由于清晨,那些王公贵族的人并不会来此吟诗作对,因此清波湖上的人影寥寥,这也是他选择这个时候来此的原因。 很快,船家便撑船到了春来楼前。 春来楼是建在湖中央的,黄昏日夜时,可以说是寸土寸金,能抵达春来楼前的都是大富大贵之人,那能轮得到他这种芝麻小吏。 想到这里,董宛嘴角就扬起一抹自嘲之意,可笑他在长安奋斗多年,还没有这春来楼的脂粉们见识的的大人物多。 “呦,这不是我们董大人吗?”就在他登上岸之时,身后响起一阵嘻嘻笑声,眼神掠过鄙夷的神色,道:“怎么今天有闲情,来我们这春来楼?” 董宛眉头不由紧皱,他不是感觉到那笑声里带着鄙薄的意味,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也不想多生枝节,便淡淡道:“见过贞儿姑娘,我此行有事便先走了。” “诶,大人怎么这就走了?”贞儿姑娘豆蔻芳华,一双眼角微微上挑,明眸皓齿,倒也生的娇小,亭亭玉立,“内卫办事怎么这般低调?这不是堕了圣上的面子?我们这就去禀报王爷。” 听到这话,董宛皱的更深,所有人都知道春来楼背后的老板是八王爷,而八王爷更是圣上的亲弟,圣眷正浓,一般人怎敢在此闹事。 更重要的是,那件事若是让八王爷知道了,他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于是急忙拉住了贞儿姑娘,带着有些讨好的语气道:“诶,贞儿姑娘,我这等小事怎么能劳烦八王爷?” “这里是我的一点积蓄,还请贞儿姑娘笑纳。”董宛掏出了一个荷包,递到了贞儿手上。 岂料贞儿冷哼一声,打掉了那荷包,颐指气使的呵斥道:“谁要你这荷包?只是奉劝大人一句,凡事莫要做尽,莫要瞧不起说书人。” 听到这里,董宛顿时醒悟,原来这是为了那说书人江不觉出气。坊间早有传言,谢大家曾有一幕后之宾,任由其出入闺房。只是那幕后之宾一直是个迷,而今便他终于明白了。 “那是,那是。”董宛紧紧低着头,狰狞的面容挤出一抹谄媚的笑意,讨好道:“劳烦贞儿姑娘,代我向谢大家请罪。” 贞儿起早,碰见董宛也是想拿其出出气,也就放他走了。 回到春来阁,就见谢雨霏镜前卸妆,散去冗重的金饰,三千青丝披发在肩,眼神放空的望向远方。 贞儿见此,走到谢雨霏背后,一把抱住谢雨霏,娇气道:“姐姐,我可是遇见了那日为难江公子的董宛,我可是好好训了他一顿,替你出了口气。” 谢雨霏撑开贞儿,满眼宠溺的看着她,说道:“贞儿,你是何必呢?那董宛是凶神恶煞之辈,日后见了要躲得远远的?” 贞儿摇摇头,一脸的沉溺,道:“哪有,那董宛在我训斥下却是没半点反驳?哪有你说的那样?” “哦?”谢雨霏黛眉颦蹙,想了想,便推开贞儿,柔声道:“贞儿,我想吃张家的板栗了,现在应该开门了。” “好吧。”贞儿不情愿的松开谢雨霏,没好气地说道:“不过小姐,你要小心点。” “好了,你去吧。”谢雨霏点点头,推她出门外。 ------------ 第67章 阮叔身死 “这里便甲园?”董宛望着这亭台水榭,假山水池,曲径通幽,宛若大人物的宅邸深处内苑。 很难想象,在这方寸之间的春来楼居然会有这样一处宅院,真是奢侈至极。 当然他也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敛去心中繁杂的思绪,推开了假掩的门扉,紧紧低着头道:“大人,董宛求见。” 听到一声冷哼,董宛方才抬眸,只见眼前出现一道伟岸的背影。 “你便是董宛?那东西可在你手中?”东皇背对着董宛,声音幽若九幽冥音,直让董宛背后生寒。 “是。”董宛连忙应答,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那日自刘钊手中得来的蛊毒蚕引,双手奉上,道:“大人,那东西就在此内。” 东皇侧过身,阴冷冷瞥了董宛一眼,冷切道:“打开盒子。” 仅仅是瞥了一眼,便让董宛面色变得惨白无比,眼中涌现出无尽的惶恐之意,整个人打着冷颤说道:“是...是..大人!” 东皇的身上,自始至终透漏着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那双气息笼罩着他,让他心中只剩下满满的惧意,生不出半点的反抗之心。 董宛心颤的打开玉盒,两只鲜活的蚕虫正爬附在玉盒之内。 “好好好。”东皇见此,心中甚是愉悦,瞥了董宛一眼,语气变得柔和起来,道:“放心,你对我还有用处,我现在是不会杀你的。” “不过你如今失去了内卫的身份,虎落平阳。如今你必须要换个身份。” “换个身份?”董宛猛地抬头,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这是何意。 东皇甩给他一颗药丸,而后道:“这是玉息丸,有改头换面之效用,更可恢复你这些时日喂养蚕引失去的玄力,只不过...” 话还未说完,就见董宛毅然决然的将玉息丸服下,一脸坚毅地说道:“大人,小的誓死追随大人。” 这让东皇很是满意,随后甩给了他一本秘籍,道:“很好,这是《千岛刀决》,修炼到最后足以让你成为第四境的高手。” “你刚服下的玉息丸,只要你按时服下我的解药,那样对你来说它只会是补药。” “是。”董宛双拳一抱,神情万分激动。 “很好。”东皇满意点了点头,但始终未转过身去,道:“这将是你以后的身份,以及你接下去要去做的任务。” “记住,任务必须要有十足把握才能去做,否则,我能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也能杀你于无形。” “是。”董宛应了一声,而后带着那颗悬着的心缓缓退了出去。 董宛小心翼翼关上门扉,而甲园天字号房又再次恢复了往日般的宁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 天蒙蒙亮,日光不透,不知是何时。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连这村内的雨也下得越发的大了起来,那一个个久闭的门扉上,满是泥水泼溅的痕迹。 泥泞的小路,变得更为湿濡,一脚踏下去,泥水涌出,而后顺着沟壑流淌,蜿蜒曲折,不知去向何方。 一脚踩下去,污水涌出,抬起来又十分费力,这让梁衡秋的心情很是糟糕,逮着一旁也是狼狈的江不觉,轻声骂道:“猪头,非得这个时候出来,不会等这雨小的时候再出来?” 全身力气全都用在抬脚上的江不觉,也是苦涩一笑,望着永驻的阴惨乌云,呢喃道:“照这天气,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赵一呼出一口白气,若有所思的望着江不觉,而后高声道:“这天气确实有点糟糕,不过这时若是能热乎的吃上一口面皮,那是再好不过了。” 梁衡秋闻言,眉头一挑,顿时欢欣鼓舞的说道:“就是,就是,我们要不去阮叔那里再吃上一顿,正好躲躲这大雨?” 江不觉面色却是有些古怪,回头望着那烟雨朦胧下的店家,随后拧过头去,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不去。” 其实,他内心也是想去看一下阮叔,但是他又怕自己去了,就是去见他最后一面。 他以前也曾打过那铜镜的主意,但阮叔将铜镜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每次都被阮叔狠狠训了一顿。但那日房檐下的铜镜是绝对被移过的,阮叔对此反应却是寥寥。 如此反常,便只有一个可能,哀莫大于心死。 赵一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在一旁说道:“逝者已逝,来者可追。” 闻言,他心中顿时一阵揪痛,皱了皱眉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好了,我们快走。” 说着几人便加快了步伐,来到了一座破落庙宇前。 整个庙宇都建在一座荒山之上,四周满是凋零的树木,庙内有一颗参天古树,只不过这古树早已从内部腐朽,粗大的躯干上满是蚁冲噬咬过的痕迹。 “喂,你快看,对面不是那一片乱葬岗?”梁衡秋兴奋的指着对面望去。 江不觉也回过神来,向着对面望去,只见一览无余,整个顾村顺着水流蜿蜒在这一片平原之上,而远处的山坳处正是那阴云惨驻的乱葬岗。 站在这里,你能永远的望见顾村,以及那乱葬岗。 不过他并未在此停留多久,一手推开破旧的门扉,就见一个人瘫软在了神像面前。 看着那模样,他始终觉得有些眼熟,待看到那手背上烧伤的疤痕后,心中蓦地一阵悸动,一股莫名的心酸滋味儿涌上心头。 “阮...阮...叔。” 他急不可耐的跑过去,翻过阮叔的尸体,确认的那一瞬间,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呆立当场。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听着屋内动静的梁衡秋也是急忙冲了进来,一进门就看见他抱着阮叔的尸体痛哭,“阮...阮...叔?” “他怎么会在这里?” 梁衡秋此刻心中也是满满的诧异,难以置信的望着阮叔的尸体,她没想到前几天还乐呵呵的阮叔如今就变作一具冰冷的尸体。 赵一见到阮叔的尸体,拨开眉宇间的乱发,罕见的露出了肃穆的神色,轻声呢喃道:“道友,此去一路走好,莫念人间疾苦。” 亦如那日一般,他再次念起了往生经文。 ------------ 第68章 狰狞石像 此刻已值深秋,雨雪交加,天地间一片苍茫,一眼望去,心际茫然。 叶落纷飞雪漫天,冷冽的秋风裹挟着零星的冰屑扑打在江不觉两人肃穆的脸颊之上。 梁衡秋撑着油纸伞,远远的望着两人,黛眉微微颦蹙,眉宇间满是担忧之色,道:“前辈,他们这样真的可以吗?他们已经在这雨中站了足足两个时辰。” 赵一瞥了一眼雨雪下的两人,浑身湿透,长长的袖筒之上此刻正“哒哒”的滴着水珠,怅然叹息一声说道:“算了,由着他们。” “人生在世,总归是要伤心几次的,不然人不会成长。” “好吧。”梁衡秋耸拉着脸,有些失望的回答。 沉默许久,陌尘嘶哑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寂静氛围,道:“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江不觉转过眸,眸光幽冷的定定望住陌尘,寒气道:“有,我想问阮叔是怎么死的?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顿,幽冷的瞳孔间掠过一抹柔色,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我相信阮叔的选择,我相信他选择你一定有他的理由。” “而你,也一定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陌尘心中一个激灵,望着眼前这个儒雅的男子,心中竟有了一丝的悸怕,让他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他读懂了他的眼神,自己所言假若有半点虚妄,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 顿了顿,敛去心中的惧意,陌尘板起脸,郑重其事的说道:“其实,阮叔是我的长辈,他是阴阳家曾经的天才。” “而我则是阴阳家唯一一个苟且偷活的弟子,根据师长指示找到了阮叔,而阮叔为了压制我身上的蛊毒,动用了青玉神火镜。” “青玉神火镜?”江不觉眉头顿时一皱,狐疑问道:“就算如此,也不该招致杀身之祸呀。在店里见到你,他还是那样的乐呵呵。” “你有所不知,我那蛊毒唯有阴阳家生死咒方可镇压。”说到这里,他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儿,满怀愧疚的说道:“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否则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为了我而去死。” 说着,他双拳紧握,眉目狰狞,额头之上青筋暴起,神色峥嵘。 “我曾阻止他,但他却说他有他必须去的理由,让我这个时候替他收尸,然后再通知你。” 江不觉听到这里,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彻底爆发,一把提起陌尘的衣领,清秀的面容变得暴虐狠厉起来,沉声喝道:“你如何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陌尘没有丝毫挣扎,愧疚的望着暴怒的江不觉,缓缓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看我的颈项,上面有阮叔以他性命种下的阴阳八咒。” 江不觉冷哼一声,一把抹开他的衣领,颈项间的阴阳八咒坦露在淅沥的雨雪下,那诡异的血色在江不觉眼中是那样的刺眼。 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些龙飞凤舞、寥寥几笔的符箓,但却是以阮叔的性命为代价的啊! 此刻他脑海中回忆起最后一次见阮叔的场面,他或许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这才罕见提起了人情之事。 想到这里,他也随即松开了陌尘,面色铁青,冷漠无情的问道:“那阮叔可曾告诉你我欠了他多少笔账,多少人情?” “账?人情?”从泥泞的污水中站起的陌尘,不由有些错愕,不解地问道:“这阮叔没有给我说过,他只字未提。” 这让江不觉险些有些崩溃,这人情之事,自他十五岁记事起阮叔一直再提,但直到天元十八年,自那以后阮叔再也没有提及。即便是他主动提及,阮叔也只是一笑置之。 他这才明白,原来阮叔这样做,并不是图他的回报,而是让他谨记:凡事可助人,不可求人,不可把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 “好,我现在告诉你,我欠阮叔一千八百七十二笔人情。”江不觉这般说道,眼眶却是红润起来,泛着点点泪珠,“今后你有什么难处,一笔一笔的偿还。” 在远处的梁衡秋听着,心中不免有些惊讶。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日他所说的话,原来他当时不是在开玩笑。 陌尘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居然有人会将自己欠下的人情一笔一笔的记在心中。 “我现在要去将阮叔安葬在一个好的去处。”江不觉一步步的走向庙内,步伐沉重,面色如水一般阴沉。 窗外风雨大作,窗内冷风呜咽不已。 整个庙宇在雨雪纷飞下,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竟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仿佛随时会坍塌一般。 庙中的神像已经残缺不全,最中间的一尊神像,更是被人一剑从头至脚砍去了大半,只剩下了半部分身体。 “你说阮叔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江不觉紧紧低着头,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陌尘连忙点头,“我曾阻止他,但他心意已决。” 江不觉也不怀疑他,阮叔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还要来此,说明这里对他很重要,在这里绝对有着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 看着阮叔的尸体,江不觉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回想起自己打开门的那一刻,阮叔是趴在神像前的香案之上,一手瘫倒在案边,无力的垂着。 “那另一只手呢?”江不觉心中暗自思忖着,来到了香案前,看着上面残留的痕迹。 眼前这半具神像,身披石甲,鳞片嶙峋,清晰可见。片片石甲之上,龙飞凤舞的雕刻着什么,只不过由于只剩下半边神像,也难以推断出具体雕刻的是什么东西。 梁衡秋也跟着江不觉查看着这半边神像,看到那石甲上雕镂的纹饰,摸了摸,脑海中顿时回想起了进入顾村时的那三条青石长道。 于是,她不由惊呼道:“你看这神像雕刻风格像不像我们来时青石板路两旁立着的石柱上的狰狞兽像。” “你看这石甲之上多是凿痕,线纹风格也是粗犷至极,不拘一格,显然是和那狰狞石像一样,属于西域风格。” “也就是这具神像属于西域的神像,也就是西域的神庙?”江不觉皱着眉头说道。 假若一切按她所想的话,那事情将会变得更为错综复杂。 ------------ 第69章 神庙取剑 听到这样的推测,赵一双眉也是紧紧皱起,死死盯着那半具神像的脚踝,若有所思。 那狰狞石像如今被人斩的只剩下一半,又不的脚踝上镂刻着一圈类似于脚链的东西,脚型也是较一般神像大上不少。 看到这里,他的脸色更为阴沉,颇为忌惮地说道:“这是西域的神像无疑,并且这神像还是西域中极为尊崇的神袛。” “前辈,你说的是真的?”江不觉皱着眉头说道,这些东西他可从未在天鉴阁中看到过。 赵一心中也是不愿相信,但事实正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道:“你看这神像的脚型,厚重宽大,五趾短小且胖硕,这就是西域人常年奔袭,路途遥远,劳累所致。” “中原的神像,皆是一儒雅俊朗为主,所立神像虽不是美男子,但也不曾有这般魁梧狰狞的。” “那也就是说,这里有西域圣火教的踪迹?”江不觉眉头一皱,西域诸国皆是西域圣火教的属国,所立的神袛大多都是西域圣火教的教中之人。 赵一不愿意的点了点头,西域圣火教的出现毫无疑问,让原本诡谲多变的形式变得更加的错综复杂。 与江不觉等人为乍现的西域圣火教而担忧不同,梁衡秋关注的侧重点却是截然不同。 她一手抵着下巴,一手托着手肘,双眼闪烁着异色,流光溢彩的看向那半边神像,一脸狐疑地说道:“前辈,那西域神袛中可曾有过斜眼?” “斜眼?”这一下把赵一说蒙了,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嗯。”她点了点头,站在神像前,转过身去望了望,忽然猛地拍手,惊呼道:“我发现,你看其他两具神像皆是望着对面的乱葬岗。” “真的?”江不觉心中一惊,也是站在神像前那般望去,果真如此。视线穿过破旧的门扉,之后便是一马平川的顾村,再就是那阴云笼罩的乱葬岗。 “你在看这半边神像,视线是不是有点问题?”梁衡秋顺着那半边神像目光望去,落在了那房梁之上。 她指了指那房梁,一脸肯定的说道:“我敢打赌,这房梁之上绝对有着东西。” 话音刚落,陌尘右脚微蹬,一跃而上落在那房梁之上,看见了一把蒙尘的宝剑。他想伸手去拿,却不料那宝剑蓦地释放出一阵微光,将他震落。 “小心。”赵一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陌尘,眉头紧皱的说道:“道家的气息?莫非是道剑?” 心中暗自思忖着,将陌尘放下,他也是飞身而上,看到了那把蒙尘的宝剑,右手双指微骈,指化黑白,想要将那宝剑拿下。 却不料,那宝剑同样释放出霁雪般的微光,将赵一也是震落。 “诶,真是可惜。”被震落的赵一,稳住身形,脸上哀叹,凄声道:“可惜了一把道剑,却已然有主。” “道剑?” 梁衡秋和江不觉一听,脸色不约而同的变得骇然。 道剑,道家修士之剑,是先天道人一生蕴养其灵性,待主人死后一同葬入坟墓中。经过数百年的蕴养,诞生灵性后,方可称之为道剑。 道剑,历经的主人越多,其灵性也就越强,甚至可以幻化成人,得道升仙也也是有的。 而道家圣地,终南山,就有一把道剑诞生灵性,历经万劫后羽化升仙,那把剑如今还藏在终南山道墟归葬内。 “是的。”赵一一脸的可惜,失望的说道:“可惜这剑已有灵性,恐怕我们只是没这等福分。” 说到这里,他瞥了几眼梁衡秋,旋即一脸笑意的说道:“这是你发现的,兴许它与你有缘。” 梁衡秋则连忙摇头,面带惶恐的拒绝道:“算了,我学东西纯粹是为了自保而已,况且师傅若是知道我拜入道家定会杀了我这个不孝徒儿。” 赵一闻言,更加失望,怅叹了口气,冲着江不觉遗憾道:“真是可惜,如今我们三人都得不到那道剑的认可。” “而你都不愿长生,修行,让你取剑这更加是不能了。” 说完,他便一脸笑眯眯的盯着江不觉,他这般说这样说也是激将法。 他这点心思,江不觉又怎会不知,淡淡瞥了赵一眼,而后说道:“我去,只不过不是被你激的,而是因为阮叔。” “既然他非来这里不可,那就意味着这里一定有他在意的东西。” “好。”话音刚落,赵一便一掌拍在那房梁之上,只听一阵清脆的裂纹声,那房梁便化作了一阵齑粉。 “铮!” 那把蒙尘的宝剑也是重重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剑吟之声。 听到这微微剑吟之声,江不觉心中猛地一震,有种被深深触动的感觉。他不由闭起双眸,隐隐感觉到他与那把宝剑有着一股微弱的感应。 而在众人眼里,只见那蒙尘的宝剑散发出霁雪般的昏黄光芒,剑身微震,一时间所有的微尘也都被那昏黄的光芒所吞噬。 “和光同尘!” 看到这一幕,饶是历经过大风大浪的赵一,此刻也是一脸的不淡定,有些傻眼。 而后,那把蒙尘的宝剑就兀自飞到了江不觉手中,昏黄的微光逐渐收敛,让众人看清楚了它微白的剑身。 剑身之上微白几净,没有半点的剑纹,没有半点的裂纹,浑然通透,散发着柔温暖的微光,仿佛就是一块细长的纯洁无瑕的璞玉。 江不觉也只是感觉到手中一沉,睁开眼便看到了那白腻的犹如璞玉的剑身。 此刻,赵一更加激动,拉着他的衣袂,一脸兴奋的说道:“小子,真没想到你居然得到了道剑的认可。” “看来你小子福泽深厚,是修道的奇才,要不你考虑考虑?” 江不觉则是想也没想的一口回绝了他,不知为何,得到这把剑后,他对长生的欲望更加的厌恶。 热脸贴了冷屁股,这让赵一尴尬的讪讪一笑,转移话题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是时候该下葬了。” 陌尘一听,急忙走上前,说道:“阮叔遗愿,希望将他葬在这庙前。他说只有在这里,才可以一览无余的望着顾村,看见他的老伙计们。” 江不觉一听也是没多想,便答应了这样做。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那半边神像的一只眼珠正隐隐的蠕动... ------------ 第70章 李代桃僵 “前面便是虺将军驻扎的营地了。”时至晌午,一黑衣铠甲指着前方的军营,回头恭敬的看着智恩,热络的说道:“大师,您看,前方就是和亲使团所驻扎的队伍了。” 智恩微微点头,口中轻念佛语。 “只是,在下职责不同,就不能引大师前行了。”张虎眼一黯,有些遗憾的说道。 “贫僧在此多谢施主。”智恩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感激道:“佛祖在天有灵,定会保佑您娘亲平安的。” “多谢大师吉言。”张虎当即感激涕零的说道,“要不是大师你,我娘早就驾鹤西去了,当时多谢大师出手相助。” 在他还未成为郡主手下亲兵之时,家乡突发瘟疫,若不是当时智恩大师路过,慈悲心肠,解救了全村性命,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他。 “我佛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智恩淡淡念道,声音淡雅至极。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此告辞。”张虎双手一拱,便转身离去,路过林一恒身旁是,冷冷瞪了一眼林一恒。 见张虎走去,智恩也是转身,缓缓道:“既已至此,施主又何必苦苦相求?” “我已入佛门清净地,六根已断,施主还是另寻他人吧。” 说到这里,智恩心中也是不免起了波澜。这一路上,自从她离开靖宇县之后,这林一恒便一直跟着自己,路上更是痴言妄语。 她这些年来练就的养气功夫,在他面前就像是纸糊了一般脆弱。甚至,他都开始想,难道真的如师傅所言,自己的情劫到了? 想到这里,她忙念《清心咒》,打消自己的这个想法。 一旁的林一恒,眼中始终只有智恩,定定望住她,兴冲冲的说道:“大师,你不需要拒绝我,我会永远等你的。” “那怕是你轮回三生三世,我也一定会与你相守三世。” 这番言语,让智恩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在次惊起了一丝波澜,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怒色,轻声骂道:“施主,我修佛已六根清净,施主又何必扰我清修?” 但她恼羞成怒在林一恒眼中,却是那样的美,让他更加欢喜的紧,“大师,谁说修佛就不能入情劫了?你可以还俗嘛。” 听到这里,智恩心中一阵郁结,没好气地说道:“施主,你放弃吧。” 林一恒则是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大声喝道:“今日,我林一恒在此立誓,非智恩大师不娶。” 这一时间也惹恼了智恩,她恼羞成怒的说道:“想让我还俗,那个人必须是天下第一方可。” “你既修剑道,也不强求,你若成了剑道第一,听说你师兄上官吹雪正在营中,你只要打败了你师兄,你便可以跟在我身边。” 林一恒一听,顿时兴奋异常,欢喜鼓舞的说道:“这可是你说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所言绝无半点假话。”智恩这般说道。 “好,你就等着吧。”说完,林一恒便撂下一句狠话便转身离去。 智恩也只当林一恒后怕,也就没多想,径自走入了驻扎之地。 …… 天地间一片逆流,上苍雷云滚滚,倾盆大雨若狂风骤雨般的落下。 在那顾村与靖宇县两河交汇的河口,怒浪滔天,水流湍急,在激流的拍打下,一页小舟始终立在潮头之上。 怒浪翻涌,一波波拍打在岸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而那页小舟之上竟传出铮铮琴音,琴音绵绵,跌宕起伏。 那翻涌的怒浪,在这悠扬的琴音之下,竟渐渐的平静下来,再也激荡不起一丝波澜。 蓦地,琴音戛然而止,天地间再次恢复之前那般震耳的雷鸣声。 颜求缓缓抬头,望着船外的那道身影,淡淡道:“师妹前来所为何事?” 船外那道身影,平静的开口问道:“师兄还有闲情镇压此处因果,怕这里积蓄的滔天巨浪,吞噬了周遭临县。” “但师兄就不怕,蛮族公主意外身死,从而引起大汉与北莽的战乱,苦的是天下苍生。” “世间安得两全法?”颜求神色渐肃,端正了坐姿,深呼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苍生涂涂,天下寥寥。师妹,如今怎么倒担心起天下苍生起来?” 船外那声音顿时一滞,片刻之后方才缓缓道:“我也就不卖关子了,我的目的是让蛮族公主安全离开顾村。” 颜求目光顿时一凛,身上透漏出一股不同于儒家的霸道气息,冷冷道:“师妹可有什么好计策?” “李代桃僵之策,不过我需要接近那蛮族公主。”船外的声音缓缓道。 “如此,颜求原为代劳。”颜求起身颔首为谢,接着说道:“颜求,在此为天下苍生感谢师妹。” “多谢师妹,为我找了这么一个两全之法。” 那船外的声音却是一声冷哼,不屑道:“世间流毒苦我久已,天下苍生与我何关?” “若不是因为某人,我才懒得顾及那么多,就算大汉帝国被北莽蛮族铁蹄踏破,我也丝毫不再乎。” “即便是如此,那还是要多谢师妹。”颜求对着那窗外的那道暗影,深深躬身,一脸的肃穆。 “哼,有件事我想确认下,就是大贤张泽正的墓是假墓,衣冠冢?” 颜求也是一愣,思忖片刻,方才平静地答道:“师妹所猜没错,事实上先辈张泽正于归乡途中便已失踪。” “为了保全儒家的颜面,才对外宣称是被气死,立了衣冠冢。” “颜面?”那船外的声音顿时一声冷哼,不屑的嗤然一笑,讥讽道:“儒家还有脸面?” “儒家的脸面,早在你们为了堵住天下人悠悠众口,逼死贞孝皇后的那一刻就丢尽。” 听到这话,颜求面色顿时一片赤红,双拳紧握,想要反驳但却找不到任何的理由,他比谁都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最后满眼的不甘,只能化作一声愤恨的嘶吼:“我颜求,愿在这乱世找出两全法,让那样的惨剧不再发生。” “好,我看你最后能否做到。”最后,船外那道身影飘扬远去。 这时,颜求才佝偻着身子,望着天际那道越来越远的身影,若有所思。 他知道,就算她负了天下人,也绝没呵斥她的理由。 ------------ 第71章 决战前夕 虺青衫驻地,因为天下第一纨绔刘谦的到来,整个军营之内一团乱麻,被整的是乌烟瘴气。 值守的卫士们,也是一脸的肃穆,眼中无不透漏出心累的神色。 而被万千人所心系的马车之上,此刻的气氛也是异常的压抑,苏蓉阴沉着脸色,就算婢女卓雅也是有些胆颤心惊。 终于实在受不了的卓雅,时时刻刻盯紧公主的面色,唯唯诺诺地问道:“公主,你这是怎么了?又是那房先生惹你不高兴?” “奴家这就替你教训教训,那不识好歹的房先生。” 说完,就欲起身去教训那房先生。 好在苏蓉及时拉住了她,只见她苦涩的一笑,心酸道:“不识好歹的房先生,卓雅就算你想劝我,好歹也把后面的称谓改了吧。” 卓雅一听,脸色一红,讪讪笑道:“我这不是为了让公主开心嘛,不过公主这马上就要见到大汉皇帝,你不能再这样任性下去了。” 苏蓉顿时耸拉着脸,带着哭腔的意味说道:“任性?我们在这等了不知多长时间,那大汉皇帝也不派人来。” “哼,这分明就是轻视我北莽蛮族,看我蛮族打了败仗,故意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卓雅一听,心中顿时一紧,急忙捂住了她的嘴,神色紧张的说道:“公主,这话你可不敢乱说。要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那可就惨了。” 说到这里,她也不由担忧了起来,怅叹一声说道“不过公主你说的也对,我们这打了败仗,嫁给那大汉皇帝,只怕公主你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苏蓉面露愁容,哀怨的看了一眼窗外,幽幽叹道:“是啊,此行我们已无归途,苍茫草原之上再也没有我们两小女子的容身之处。” 说着,她便拉起了卓雅的手,心中万分感激,看着她说道:“卓雅,我真的很感谢你,只有你愿意跟着我出来,踏上这条不归路。” “不归路?”卓雅抱着苏蓉,抬起头反驳道:“这哪是不归路,只是我们的路坎坷一点,希望远一点罢了。” 望着卓雅不服输的神色,苏蓉心中顿时流过阵阵暖意,她知道卓雅这是强撑着,为了让自己放宽心。 她曾不止一次,看到过她湿润的红眼眶,以及那深夜里的凄声哭泣。 她深深拥抱着卓雅,感激涕零地说道:“卓雅,多谢你,有你陪我,这一路上我也就不再害怕。” 就在车内主仆二人如胶似漆之时,车外的房曲面色却是变得阴沉,以往的儒雅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们守护好公主,我去去就来。”房曲冷声吩咐身边的士兵,自己却独自一人推着轮椅来到了车队的最前面。 最后,名扬天下的天才少年,儒家最深谋远虑的人,遥相对峙。 房曲推着轮椅,瞥了一眼一袭玄色衣袍的颜求,兀自打破了两人之间长久的静谧,讥笑道:“师兄还是这样喜欢玄色黑衣,特立独行。” 颜求微微一笑,缓缓向他走去,平静的开口道:“师弟,始终是一袭白衫,还是当年那般儒雅,美的白净。” 房曲面色冷峻,深邃的瞳孔射出幽冷的神芒,直射一脸笑意的颜求,冷气道:“师兄,这个时间来找我,莫不是特地来找我寒酸的?” 颜求神色自若,似是认真的皱着眉头想了想,旋即从怀中掏出了一盒围棋,笑道:“师弟可曾记得你我之间的定位之战?” 房曲一声冷哼,激动无比,面色有些狰狞地说道:“定位之战?只是老师的把戏罢了。” “你胜了我,我胜了大师兄,而大师兄又胜了你。为何老师偏心,你们两个位列一二,而我屈居第三?” 看着眼神狠厉,全身透漏着暴虐之气的房曲,颜求失望的摇了摇头,道:“师弟,入了尘世,反倒让你变得更加急躁起来。” “哼,惺惺作态,令人作呕。”房曲冷哼一声,丝毫不领情,面色阴冷的说道:“当年若不是因为师傅他将蒹葭许配给你,我会有如今这般下场?” “这一切,都只怪那偏心的师傅与命运的不公所赐。” 颜求见此,心中一阵可惜,但也并未再规劝下去,而是说道:“既然你感叹命运不公,那今日便再给你一次机会,看你能胜我否?” 房曲一听,目光灼热,死死盯着颜求,有些不信地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假若你输了,你便要告知天下所有人。” 颜求笑着点了点头,神色自若地说道:“自然是真的,我要告知天下,那我便执黑守白,要个先手。” 房曲笑着同意,而后轻拍轮椅,顿时衣衫鼓荡,青色的玄力自他衣袖间翻涌而出,在天地间平铺而就一个巨大的棋盘。 棋盘之上,纵横交错,剑气睥睨,一时间将两人笼罩其内。 毫无疑问,这是真正的生死棋局。 …… 深夜,雷声大震,滚滚雷云风暴仿佛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弥漫天际的黑压压向着顾村压迫而来。 一时间,风云激荡,乌云翻涌不止,时而化作滔天怒吼的蛮荒巨兽,时而显现成威严肃穆的神将,要降下灭世灾劫一般。 雷声暴雨,宛若天倾地倒了一般,滂沱而下。 梁衡秋立在房檐下,面对那雷声暴雨不为所动,始终死死盯着着那咆哮着,翻涌着的黑云,仿佛里面藏有绝世宝藏的线索。 江不觉被那一声雷响惊醒,看着窗外笔直站立的梁衡秋,心中顿生疑惑,不解的问道:“你在看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 梁衡秋神色木然,整个人宛若石像一般矗立在房檐之下。 忽然,那翻涌着的阴云中,忽然爆闪出一道青色的炫光,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般在阴云中炸开。 看到那一闪即逝的炫光,梁衡秋神色一亮,转过身来,跃跃欲试的看着江不觉道:“你不是说我的方法不可能吗?” “今天我便要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那声音虽是细声,但语气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儿。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便化作一阵虹光冲入了那翻涌的黑云之中,不知去向。 江不觉见此,望着那咆哮着的阴云,将庭院化作一片大泽的暴雨,轻声呢喃道:“终于,决战开始了。” ------------ 第72章 决战 暴雨如瀑,四周荒野化作一片大泽,池塘溢出的水顺着地势流淌着,淹没了低洼的平原,吞噬着一切。 和亲使团驻地外,黑压压的一片,无数身披黑甲的侍卫们,密密麻麻的肃立着,在狂风骤雨中,他们的身体仿佛像是石化了的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整个驻地,也是一片冷寂,寂静到了雨落的声音清晰可闻,校场之上更是笼罩着一层肃杀的意味。 忽然,只听一声雷鸣般的炸响。 一道横亘天际的闪电划破天空,将驻地内军士们的脸色映照的是那样的惨白。 就在此时,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营地面前。 此人,一袭青衫,背负一把黑色重刀,冷冽的眼神中充斥着疯狂的杀意,身上透漏出滔天的煞气更为骇人。 “刘谦小儿,可敢与我一战?”杨洪怒声沉喝,手中刀芒乍现,裹挟着无匹的劲风,向着营地斩去。 霎时间,璀璨的刀芒耀眼夺目,守卫的军士们忍不住闭上了眼。 ‘轰!’ 就听一声巨响,一道无比狂野的刀气迎上了那璀璨的刀芒,巨大的风浪正肉眼可见的激荡开来,犹如排山倒海般的散向四周。 一时间,尘土四起,风雪激荡,校场之上一块块石板纷纷爆裂开来,众人眼中只剩下了漫天尘土,喧嚣其上。 待烟尘散去后,诸人只见一背刀客,挡在了那万丈风尘前。 杨洪冷着脸色,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之色,惊讶的问道:“你是何人?” “刀客,纪清!”纪清冷冷的说道,目光是那么的淡漠,漠视一切。 那冷漠的眼神,让杨洪感觉到浑身一阵寒冷,一阵寒冷之意席卷全身,心中不可遏制地涌出一股强烈的恐惧感。他能感受到,纪清身上的刀意。 那股凛冽刀意,让同样身为刀客的他,竟生出了惧怕的感觉。 纪清面色铁青,一步步向着杨洪走去,眼神寒冷到了极致,冷切喝道:“要打,我们上去打。” 纪清几日来长途跋涉,最终于今日清晨赶回了顾村,也知道了场上的情形。 而他所要做的,便是让战场尽可能的远离顾村,波及不到顾村。 纪清的一步步迫近,让杨洪面色变得煞白,心中满是惊惧,说道:“你是谁?我找的是刘谦小儿,我不与你打。” “既然敢当这个出头鸟,那也就由不得你。”纪清怒喝一声,手持入梦刀,一刀斩出,空气顿时塌陷,发出凄厉的啸鸣之声。 那璀璨的刀芒,吞吐着神芒,凛冽的刀意此刻更是漫天而落,轰杀而下。 “你这是干什么?”杨洪猛地抬头,看着那弥漫天际的凛冽刀意,心中狂颤不止,面色变得骇然无比。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也都愣住了,没想到这一上来便是死战。 纪清没有理会,顺着刀意,更是期身向前,赫然想要置杨洪于死地。 “放肆!” “尔敢!” 这时,那些躲在暗处的大人物们顿时坐不住了,一个个急忙大汉,怒声咆哮。 杨洪很清晰的感觉到那一刀中所包含的刀意是何等的凛冽,深知这一刀斩下,纵使自己命不该绝,但此后也只怕落下隐疾,修行无望。 在死亡面前,他放弃了自己的骄傲,歇斯底里的呼唤道:“二叔,救我!” “欺人太甚!”这时,一声暴喝犹如雷鸣般炸响在众人耳中,一道匹练的刀气,穿过滂沱大雨,迎上了纪清的那绝灭一刀。 轰! 那人暴喝声还回荡在众人脑海中,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纪清的身体便从巨大的风浪中倒飞出去。 “咳咳!”纪清挣扎的站起,浑身被那凛然的刀意席卷着,让他觉得全身好像被无数锯齿在狠狠切割一般,要把身体各个部位的肉筋骨髓都锯开、绞断,张口又吐出一口血来。 擦去嘴角的血沫,纪清愤恨的瞪着那个立在杨洪身前的人,呸了一声,骂道:“哼,没想到归海墟竟然是这样的,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这般冷嘲热讽,却是让杨一刀在众人的面子上挂不住,对纪清那是恨得咬牙切齿,愤恨地说道:“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小嘴,老夫今日倒是要领教领教你这小子的高招。” 和亲使团军帐,虺青衫、王昌贺、刘谦以及江不觉等人皆是冷眼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眼看那杨一刀便要向纪清下死手,刘谦冷着面色,嘴角扬起一抹狠戾的笑意,寒声道:“前辈,有劳你了。” 驼旗僧闻言,眉宇间跃上一抹喜色,兴冲冲地说道:“是,殿下。那杨一刀为老不尊,且让我教会他什么时规矩。” 话音刚落,诸人只见眼前闪过一道灰影,那帐外便响起了暴喝之声。 “老匹夫,尔敢!”驼旗僧一声暴喝,顺手折断了帐外的旗杆,便是一杆挥下。 霎时间,血气茫茫肆溢,一道璀璨无比的刀气冲天而起,带着凛冽的呼啸风声,直冲着杨一刀的面门而去。 “这...”杨一刀心中一惊,这一刀之下血海浮屠,就算是地藏诸佛在那一刀下也是只有被斩的份。 只此一刀,便让他心悸,他手中长刀忙像风车一般的轮了起来,只见刀光闪闪,一浪接着一浪。 “轰~” 伴着轰然一声巨响,青色与血红色的刀芒彼此交错,铮铮的金属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为此颤栗不止,发出了雷鸣般的呼啸之声。 “哼。”伴着一声闷哼,杨一刀的身影倒飞而出,双脚深陷于地,脚下的沙土也顿时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凹陷。 与此同时,驼旗僧同样倚杆而立,身上袈裟布满了刀痕,殷红的鲜血也顺着粗糙的旗杆流淌着,染红了一片。 “驼旗僧,裴克图?”杨一刀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掠过一抹冷寒之色,颇为忌惮的说道。 驼旗僧轻念了一声佛语,而后冷冷望住杨一刀,冷气道:“贫僧,裴克图,施主也是归海墟的二庄主,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此刻,竟然对小辈出手,也不嫌丢归海墟的脸面?” 校场之上,鸦雀无声,所有军士看向驼旗僧的眼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不解,以及深深的疑惑不解。 他们想不明白,那位大汉的军神,为何会出家做了和尚,并且还为天下第一纨绔刘谦效命。 杨一刀也是冷静至极,冷冷一笑,轻蔑的看向驼旗僧,一连讥讽的笑道:“呵呵,想你一个大汉的军神,手底下不知死了多少人的性命。” “想你一个杀人如麻的人,此刻竟然会有慈悲心,想想就觉得可笑。” 驼旗僧也不气恼,淡淡一笑,神色平静的回答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施主,若是真的要走一个过场,那便跟我来吧。” 说罢,驼旗僧背后的旌旗蓦的展开,遮天盖日般向着杨一刀压迫而去,笼罩在众人的头顶之上。 只见他,轻手一挥,便将杨一刀、杨洪以及纪清卷入旌旗之内,向着远方奔去。 众人也趁此时机,看见了那旌旗之上,布满了暗红血渍的‘骁勇’二字,在风雨的摧打下,那血迹竟晕染开来... ------------ 第73章 内门之争 风雨漫天而来! 突然,在天空上,发出一声可怕的霹雳,闪电像利剑一样直插下来,照出了在暴风雨中狂乱地摇摆着的花草树木。 风雨欲来,暴雨狂啸不止,整个军帐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仿佛无根浮萍一般,会随时被打翻。 虺青衫面色铁青的望着帐外的雨帘,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王昌贺则是立在一旁,神色紧张的盯着窗外,他知道镇长的战斗,早已在昨日便已开始。 而刚才杨洪前来踢门,只是派出来的前头兵,试探他们的力量,而对方的真正目的则是蛮族公主。 沈墨轩亦如往日一般,闭目假寐,浑身透漏出一股冷淡无情的气息,反倒是其身旁的木轩逸,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逢人便笑。 这点,江不觉感觉尤为深切。 每当他抬头之时,就见木轩逸在上下打量着自己,最后也都是回他一个浅浅笑意,也不觉得尴尬。 不过纵使木轩逸笑的是那样的明媚,倒也是打不破帐内的一片死寂。 在这等紧要的关头,每个人心中都藏着掖着一些事,而以往最基本的客套寒暄则早就被抛之脑后。 长时间的沉默,让江不觉感到有些不耐烦,压抑。他心中蓦地想起了梁衡秋,如果她在场的话,场面定是会欢快不少的。 “虺将军,可敢与我一战?” 就在他这般想着的时候,淅沥的雨幕中豁然传来卫浩漫那坚毅的声音。 虺青衫听到这声音,瞳孔骤然一缩,猛地从高台上站起,对着一旁的王昌贺嘱托道:“昌贺,这里就交给你了。” “你要确保公主殿下的安全,否则陪葬的将是这里所有的人。” 王昌贺郑重点了点头,高声道:“将军放心,这里有我和诸位道长,一定会护公主无恙。” “那就拜托诸位了。”虺青衫说吧,便拿提着长戟,昂扬虎步的走出账外,一股视死如归的模样。 伴着帐外马蹄声疾,虺青衫骑着马,冒着暴雨狂奔而去。信誓旦旦的王昌贺,眉头顿时皱起,脸色铁青的说道:“如此,这里便要仰仗诸位了。” 木轩逸则极为受用的表示:“放心,有我等,自是不会让公主受到一丝的伤害。” 江不觉此刻看了看帐外的暴雨如潮,叹了口气道:“如今归海墟杨家、兵家卫浩漫已出,只剩下了郡主那一脉还未有所动静。” 王昌贺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怅叹说道:“不知如此,据我这些日探查道的消息得知,龙虎山宋柯天师,以及妖族动作也是频频。” “妖族?”听到这里,江不觉眉头微微皱起。经此提醒,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点,那就是妖族。 可以说,这一切皆是因妖族而起,若不是妙香姑娘,他们不会查到祈雨符,不查到祈雨符也就不会查到斗转逆运大阵,也不会顺藤摸瓜下去,查到各方势力对顾村的谋划。 起初他还以为妙香的关键,便是找到初生,开启斗转逆运大阵,在顾村降下连月大雨,拖住和亲使团。 但当到了顾村之后,妙香以及初生是踪迹全无,就连绑走他们的西域圣火教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他们在这起谋划中,起到的作用也只是将顾村囚禁起来的作用,绝对算不上举足轻重。 既然如此,那他们费劲力气,不惜暴露踪迹只为布下这个大阵,然后将和亲使团囚禁于此,然后让各方势力摘了桃子?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昏暗的天空忽然一亮,一股赤红之光自夜雨中袭来,蒸发着落下的雨滴,散出阵阵白气射进帐内。 只见赵一身法忽闪,逆空而上,一股釉白的玄气自他衣袖间鼓动,翻涌而出,迎上了了那股赤红之光。 诸人一红一白两道光芒同时挥出,忽聚忽散,忽东忽西,彼此相互纠缠着、吞噬着,彼此谁也不让谁,当真是偏若惊虹,宛若游龙,只把人看得眼花缭乱。 而在外心神操纵着的宋柯,眸中掠过一抹诧异之色,而后板起了脸,正色道:“敢问是何方道友?在下龙虎山宋柯。” 赵一也是淡淡一笑,回眸对着众人说道:“既是我门内之事,便有我出面罢了。” 说罢,便身化游龙,冲出帐外。 江不觉见此,也是跟着冲了出去,毕竟赵一可是他现在最大的依仗。 冲出帐外,只见帐外立着一位身穿龙虎天师袍的苒眉道士,此人一脸的冷瑟,浑身上下,隐隐撒发出狂躁的气势。 “师兄?”宋柯蓦地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一眼便认出了赵一的身份,自此后语气更为冷冽,颇有一言不合就开大的架势。 “师兄,这是掌门师兄亲自下令的,还望师兄自重,莫要掺和这一趟浑水。” 可以说,宋柯对于赵一是极为布满,从小所有的东西都是赵一的,长辈的宠爱、龙虎山的至上天经、师门所有的资源都是赵一的。他自小便是十分的嫉妒,认为这才是赵一脱离龙虎山的最重要的原因。 毫不求回报的给予,让赵一觉得龙虎山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理所应当的,正因为这样,他当年才会过天门而不入,头也不回的兵解,让龙虎山错失了道门圣地之争。 听着这番话,赵一心底兀自泛起了阵阵波浪,沉声道:“自我当年下山时,我便再也不是龙虎山之人。” “今日,师兄若执意如此,那便只有一战。” 这般说完,赵一忽然觉得心底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亲手抛弃了一般。那股莫名难言的情绪,扰的他心烦意燥。 “呵?”宋柯怒极反笑,身上气势节节攀升,一股煌煌无边的威势从他身上传递出来,空气被炙烤,周围的草地迅速枯萎,他就像是变成一轮红日般的刺眼高温。 人如其名,这正是宋柯所修的神火大道,炽阳热炙,以神火焚尽世间万物。 “哈!”宋柯一声冷喝,身法一闪,手中蓦地出现神火符剑,剑身之上符箓闪现,便挥着那神火符剑斩向赵一。 那符剑吞吐着神芒,裹挟着凌厉锐气,直抵赵一的眉心... ------------ 第74章 底牌尽出 大雨像一片巨大的瀑布,遮天盖地地卷了起来。天地间,好像有千军万马在驰聘,在前进。 狂风骤雨也抵挡不住那扑面而来的热浪,在一阵缭绕的蒸汽中,赤红的符剑破开迷雾,伴着凄厉的啸鸣声,直抵赵一的眉心。 见此,赵一也是知道宋柯动了真怒,藏在宽袖中的右手双指微骈,釉白的玄力在他眼前形成了一面釉白镜子。 “嗯?”宋柯不由一愣,看着眼前这面镜子不由迟疑了。 只见下一秒,那漫天落下的雨滴化作大量的水烟云气翻涌而出,转眼便形成了一层雾障,向着宋柯笼罩而去。 在这雾障之下,宋柯眼前一片模糊,难以辨清方向,失去了赵一的身影。 “可恶!”他心中大怒,但也只能持剑手守中,严阵以待,时刻环顾四周,防止偷袭。 而跟在赵一身后的宋鸿与宋语秋,眼中则是看不到半点的担忧神色。 宋鸿更是踏前一步,趾高气昂的看着帐内,语气更是无比的盛气凌然,“终南山的两位道友,龙虎山二子,宋鸿、宋语秋特地请教。” 帐内木轩逸面色顿时一正,冷呵一笑,眸光幽冷的看出窗外,寒声道:“呵,龙虎山二子,何须我师姐出手,我一人便足以。” 一旁假寐的沈墨轩,此刻也是蓦地张双眼,射出一道精芒,对着木轩逸道:“师弟,切勿大意。” “师姐,你这...”木轩逸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沈墨轩无情打断,冷冷道:“这事关师门颜面,疏忽不得,我与你一同迎战。” 木轩逸知道师姐向来说一不二,最终也是一脸失望,悻悻然的说道:“是,师姐。” 说罢,两人便起身走向帐外,只剩下了王昌贺一人,独自在帐内徘徊不停。 “在下宋鸿。”宋鸿傲然一笑,手中剑指微骈,晴空一道霹雳赫然劈了下来,暴烈的雷声,它几乎要把整个天地震碎了似的爆响着。。 沈墨轩皱了皱眉头,手中拂尘挥动,赫然将那暴虐的霹雳打散,空气中留有的颤栗的气息,告诉所有人刚才那一道霹雳是真的,而不是幻像。 “沈墨轩,终南山最天才绝艳的弟子是吧?”宋鸿脸上浮起一抹看上去很平和的笑容,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却充斥着灼热之色。“只是不知道,能在我面前能撑得上上几招” “找死!”木轩逸怒喝一声,他哪能看到师姐遭此羞辱,一股狂乱的气息从他身上释放出来。 霎时间,一股强大的气势弥漫覆盖了整个空间,在他的周身出现一个漩涡,气浪滚滚,这片空间的玄气彻底爆开。 校场之上一时间飞沙走石,尘土飞扬,旌旗在空中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 而在场的士兵莫不是全被王昌贺调去保卫公主,此刻只怕皆是匍匐在地。 这时,未曾言语的宋语秋上前一步,破开了木轩逸的气势,只见她目光清冷的盯着木轩逸,冷气淡漠地说道:“你的对手是我。” 看到对方就如此轻而易举的破开了自己的气势,木轩逸心中一惊,面色变了变,但还是毫不避让的迎了上去,沉声道:“好,我倒要看你有没有资格。” “我终南山才是道家圣地,不如你入我终南山,修得长生道。” 宋语秋没有应答,回应木轩逸的只是那疯狂蔓延而来的藤蔓,转眼之间便将木轩逸笼罩其内。 木轩逸抬头看着那疯狂蔓延的藤蔓,手中仙剑在手,剑身震动,剑走龙蛇,竟是在其面前的虚空,划出了一道亮色剑纹,顿时暴雨一般的剑气,化为了星星点点,剑荡四方。 在那凛冽无情的剑气之下,那笼罩着的藤蔓也不断被斩断。 与此同时,宋鸿嘴角微笑,带着残酷嗜血的笑意,沉声道:“让我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 只见宋鸿拿起符剑,骈起的双指在剑身之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什么,而他的上空也出现了一片诡异的雷云。 “轰~~~” 未过多时,刺耳的雷鸣之声便炸响在天际,暮霭沉沉的云层中一道粗壮的紫色雷霆赫然劈了下来,目标正是沈墨轩。 一时间,空气中满是雷霆下颤栗的气息,暴虐毁灭的气息更是在众人心中激荡,让人浑身颤栗,汗毛直立。 面对那霹雳无比、暴虐无情的紫色雷霆,沈墨轩依旧神色如常,深邃的眼中有的只是清冷无情。 只见拂尘轻扬,一道道极其细微,游丝一般的玄力自拂尘中蔓延而出,缠绕着疯狂蔓延,迎上了那道粗壮的雷霆,赫然将其包裹而后吞噬。 看到这一幕,宋鸿心中满是惊讶,盯着他怀中的那拂尘,沉默不语,眉宇间的暗色越发的深沉。 宋柯破开了那浓稠雾障,手中神火符剑辉耀出炽热的神芒,只见从神剑之上喷射出赤红的热浪,向着赵一席卷而去。 赵一面色阴沉如水,看着周遭一切,整个校场因为交战已经变得坑坑洼洼;而校场之外,被波及的村落也皆是化作了一片废墟。 这样打下去,整个顾村只怕就会被毁掉,那么那乱葬岗上的无数孤魂又将遭受无妄之灾。 想到这里,赵一玄力顿时扩散开来,釉白的雾气裹挟着浓稠的水汽化作一遮天巨掌,将宋柯整个人束缚而住,冲着宋鸿二人喝道:“两个小辈,若是希望他不死的话,就跟我来。” 一招挡掉木轩逸剑气的宋语秋,不由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冲着宋鸿道:“师兄,我们走,不能让他带走师叔。” “可恶,混蛋!”听到这话的宋鸿愤怒无比,双目几欲喷火,但最终也只能跟着宋语秋,追了出去。 木轩逸见此,便兴冲冲的对着宋语秋道:“二位,还未分出个胜负,休走。” 言罢,便紧随其后追了上去。而刚想说‘穷寇莫追’的沈墨轩,也只能暗暗摇头,手中浮沉化作一多祥云追在身后。 这下,无论是和亲使团还是卫浩漫一方的底牌尽出,这倒是让王昌贺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他走到江不觉身旁,道:“江公子,这下我们的计划应当成功了。” 江不觉却是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此话言之过早,你没发现,到现在最重要的一个人还没登场?” “最重要的一个人?”王昌贺一愣,歪着头细想了下,而后便一声惊呼道:“你说的是郡主?” 江不觉点了点头,对着帐中还剩下的一张底牌智恩大师,恭敬道:“大师,就有劳您和我走一遭。” “那是自然。” ------------ 第75章 剑道之争 大雨像一片巨大的瀑布,遮天盖地地卷了起来。狂风循着屋脊流下,将水洞中积雨,吹得喷泉一般地飞洒。 突然,在天空上,发出一声可怕的霹雳,闪电像利剑一样直插下来,天空被彻底破裂了,震碎了! 刘荣在帐内左右徘徊,心中纠结不定,终于忍不住了问道:“郡主,我们难道就在这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刘渔冷呵一声,面色变得冷峻异常,目光幽冷寒厉,让人不由胆寒,“哼,既然圣上对我不仁,也就别怪我不义了,我是绝对不会嫁给被莽蛮族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应该追上林公子,截杀那蛮族公主,确保万无一失。”刘荣不解的问道。 就在昨日夜间,纯阳剑宗的林一恒到访,并且带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时刻守护蛮族公主的上官吹雪,气息竟然隐匿消失不见。 “刘荣,他们之间就算再不和,那林一恒好歹也是上官吹雪的师弟,你觉得我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刘渔压低了声音,黛眉颦蹙,于眉间拧做一个川字。 刘荣心中微微震动,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置信的道:“既然如此,那您为还要派林一恒追去?” 刘渔走出帐外,望着和亲使团驻扎的方向,眉宇间显出一丝的狰狞,冷声道:“不管如何,那上官吹雪走了是真的。” “那么林一恒对于我们来说也就是可有可无,而我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另一个可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刘荣一听,心中顿时大为震动,瞠目结舌,结巴着的问道:“您难道是说,这不是李代桃僵之计,而是声东击西。” “真正的蛮族公主,还在那辆马车之上。” 刘渔淡淡摆了摆手,浑身上下蓦然散发着一股冷寒的气息,嘴角更是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道:“不管是不是声东击西,我都不能放过那一丝的可能。” “军中之地,现如今对方底牌尽出,此刻校场已经没什么高手。” 听到这里,刘荣心中一凛,他跟了刘渔多年,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当即正色道:“是,殿下,我这就命人冲入校场之内,逢女子便杀。” 岂料刘渔摇了摇头,定定望住刘荣,淡淡道:“这不是你该做的事,你要做的是混进校场之内,看是否有人男扮女装假扮军士。” “是,殿下。”刘荣不敢有丝毫怠慢,缓缓的退了出去。 这时,从那屏风的后面走出来一女子,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呵呵道:“诶呦,我的公主啊,如今却沦落到了与妖族为谋的境地。” 刘渔不理会对方的嘲讽,冷冷的说道:“交易只是暂时的,迟早我要灭了你们妖族。” …… 一片白茫茫的寒雾四处迷迷茫茫,山和湖都不见了,灰白色的雾从乱石纵横的山谷里冉冉的向上升腾起来,扑朔迷离,面前只有看不透的乳白色的混沌。 一辆破旧的马车在迷雾中,沿着泥泞的山路,疯狂的奔驰着。 山路颠簸、上下起伏,让车内的苏蓉那是一个难受,她实在忍不住了,掀开了车帘,对着驾车的上官吹雪,道:“上官大侠,我们现在应当已经走出很远了,可以歇息片刻吗?” 上官吹雪自顾自驾着马车,也不回头,冷冷道:“公主殿下,现在还处在顾村内,那帮人难免不会追上来。” 梁衡秋也是探出窗外,看着那雾气朦胧的,心中担忧更甚,对着苏蓉道:“公主殿下,为了您也为了其他人的安全,还是先忍忍吧。” 苏蓉也不是什么娇气之人,也就忍了下去,道:“好吧,多谢两位护我安全。” “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为何我们之前不先行一步离开?” 上官吹雪摇了摇头,淡淡道:“这点我也很是疑惑,为何你们不冒雨前行?是什么人留住了你,或是有意拖延吗?” “有意拖延?”苏蓉目光闪烁,回想这一路上来,大概也只有中途自己莫名其妙生了一次病,然后拖延了几日。 不过在她病好之后,她觉得自己已无大恙,但房曲却以自己大病初愈再拖延了一日。之前还觉得,这是他担忧自己,现在看来事情却并非如此。 她这般想着,心中再次浮现出了那个人的影子,踌躇之下,还是决定先隐藏这个秘密。 “律~~” 就在这时,上官吹雪忽然勒停马车,拔出怀中长剑,跳下马车,面色凝重的望着那缭绕翻涌纯白雾气,冷喝道:“何方神圣?还不现身?” 说着,他双指微骈,在长剑之上轻轻一弹,发出“铮”的清脆剑鸣之声,剑身之上顿时荡漾出阵阵如有实质的波纹。 “嗡!” 霎时间,浩大、磅礴的剑意犹如潮水一般,以马车为中心,向四周席卷而去。周遭那些翻涌着、缭绕着的雾气,被这犹如实质的剑纹震散,显露出林一恒的身影。 “好手段,师兄!”这手段饶是林一恒,此刻面色也是微变,深深为之忌惮。 看清来人身形,上官吹雪蓦地一愣,不过很快他收剑入鞘,一脸正色的道:“师弟,师傅允你下山?还是你私自逃出了洗剑池?” “你们是师兄弟?”藏在车内的梁衡秋听此,不由诧异的问道:“既然如此,他为何要与你为敌,莫非是因为狗血的爱情故事。” 上官吹雪皱着眉头,认真的想了想,点点头,道:“狗血爱情故事有是有,不过他不是与我为敌,而是与我的剑为敌。” 头一次听上官吹雪说如此多的话,这燃起了梁衡秋的八卦之心,于是兴冲冲的问道:“那也就是发生在他身上喽,那究竟是什么狗血爱情?” 林一恒见到上官吹雪收剑入鞘,顿时感觉到被小瞧轻蔑,登时怒目圆睁,怒不可遏的喝道:“师兄,你收剑是什么意思,这般瞧不起师弟我?” 上官吹雪想了想,最终摇头否定道:“不是,我曾答应师傅,我的剑从不对同门弟子出鞘。” 林一恒又怎会轻信这样说法,原本清雅的面容此刻狰狞尽显,他厉吼着道:“不管什么原因,你我之间必须分个胜负。” 言罢,林一恒立即踏步跃出,一剑刺出,剑气弥漫,雷鸣之声滚滚... ------------ 第76章 练剑需练身 秋风吹雨之下,迷雾漫漫,被荡开迷雾之后,再次下起了那淅淅沥沥的牛毛雨。 苏蓉地处北莽蛮族,自是没见过这样淅沥的雨幕,一连几天也是让她有些心烦,没好气地道:“这雨下的,怎么下雨不要钱似的。” 在一旁梁衡秋听了,直捧腹大笑,原来这位公主殿下没她表面那样温顺。 面对那冷嗤而来的剑气,上官吹雪伸手握住怀中的剑柄,双眸蓦地一厉,身上的那件青衫微微一振。 而后,两人便睁大双眼,看见了那令人骇然瞠目的一幕。 只见,那落在青衫之上的淅沥雨滴,被那样一振,竟被震碎化作了迷蒙的水雾。 林一恒冷厉双瞳中闪过一道寒芒,眉宇间的那抹暗色更是愈发深沉。 他没想到,自己这位师兄,不拔剑竟然也有这样凛然的剑意,更是隐隐觉得,没了剑的师兄更为可怕。 世人皆知上官吹雪师承上官剑南,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上官剑南与上官吹雪的师徒关系,只怕要反着过来。 纯阳剑宗包扩尚在人间的两位剑仙,曾出现过七位第八境的至境剑仙,共有七种至境剑道,而上官吹雪所习剑道却不在其列。 这也正是,纯阳剑宗敢放上官吹雪下山的原因。 至于这点,除了纯阳剑宗几位长老知道外,就连林一恒也是丝毫不知。 “师弟,你我点到为止。”上官吹雪淡淡说道,他知道林一恒的性格的,并非那些大奸大恶之辈。 对于上官吹雪的好意,林一恒则是回以冷笑,一剑刺出,虚空之中顿时响起阵阵轰鸣雷音,滚滚如潮的剑气带着跳跃的紫芒闪电,向着上官吹雪席卷而去。 大雷希音,雷希剑法。 纯阳剑宗,七大至境剑道之一,曾有人以此剑法,一剑荡尽千里雷云,破雷劫、绽天门,瞬息之间登顶剑仙之位。 雷希剑法,取自云海雷霆,滚滚雷潮,包含云海变幻、雷霆毁灭之真意,每一剑变幻无常之际,又剑势凌厉。 那一剑,势不可挡,所向披靡。 那如雷滚滚的剑气袭来,上官吹雪非但没有一丝害怕,眼中反而还充斥着灼热之色,心中暗道:“雷希剑法,且让我今日好好领教一番。” 只见他双指微骈,那淅沥的雨幕瞬间悬停,在他的控制之下,化作一条蛟龙,风驰电掣的飞向林一恒,数百米的距离,倏忽而至。 轰! 一声轰然巨响,那条雨化作的蛟龙便一头撞进了林一恒滚滚如潮的雷音剑气之中。凌厉无比的剑意,纵横睥睨,那淅沥落下的雨滴竟被两人的剑意、剑气尽数斩碎,化作迷蒙的雾气。 躲在马车之内的两人,只听见一阵“铮铮”的声响,正个马车左摇右晃,几欲散架一般。而那厚重华贵的车壁,此刻竟出现了一道道深凹的剑痕。 “好家伙!”饶是梁衡秋,看着那深凹的剑痕大惊失色。原来那‘铮铮’声,是那凌厉的剑气劈在马车上发出的。 苏蓉从未见到过这样的场面,早已吓的惊慌失措,便惶恐的想要冲出车外。 梁衡秋及时拉住了她,安抚着她,柔声道:“公主殿下,不要出去。你看这深凹的剑痕,现在车外满是剑意,出去便是死路一条。” 两人正安抚间,车外有传来轰的一声,林一恒那雷潮般的剑气在蛟龙的轰击下,赫然粉碎。 林一恒的脸色极不好看,甚至有些铁青,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连没出鞘的师兄都打不过 想到这里,他怒急攻心,闷哼一声,口中一甜,嘴角溢出些许血沫,看向上官吹雪的眼中充满了不甘。 没了剑意,那淅沥的雨幕再次落下,只是上官吹雪亦如之前那般傲立雨中,林一恒却是有些勃然大怒。 面目狰狞林一恒傲立雨中,眼睛冷冷注视着满脸淡色的上官吹雪,心中更是气不过,手中软剑再振,身上气势节节攀升,带着凛冽的剑气席卷向上官吹雪。 他双手持剑,猛地一咬牙,心中一狠,轻弹剑身,那柄自他习剑以来便陪伴着他的软剑,便再清脆的裂响声中,化为碎片。 吟! 仰天长啸一声,那崩裂的剑片,在他的驭使之下,化作道道流光,迅疾如风,在虚空中划过密密麻麻的虹光,裹挟着骇人的剑气袭向上官吹雪。 上官吹雪冷哼一声,身上青衫再振,这次那些被震碎的雨滴并未直接化作迷蒙雾气,而是在某种旋律的控制下,凝成了一把水剑。 他双手横剑,面对那凌冽呼啸而来的剑气,双指微骈,崩在了那剑身之上。 “嗡!” 一阵清脆的剑吟之声若有若无,回荡在淅沥的雨幕中。 而那水剑,也在那一刻被崩碎成水滴,“嗤”的一声射向了林一恒,丝丝缕缕的,射穿了那自天空降下的雨滴。 砰!砰!砰!砰... 那迅如疾风射向林一恒的水滴,与那崩碎的剑片相遇,发出一连串的爆炸声响,巨大的冲击波扩散开来,那淅沥的雨幕竟在那一瞬间被拦腰截断。 “嗡~~~” 滂沱大雨中,一道道灰影划过,射入泥泞的泥水中,溅射出三尺的黄浪,剑片颤动不止,发出嗡嗡的声响。 漫天的雨气、剑气轰然炸开。 一滴水珠穿过炸开的水气,在林一恒的瞳孔中迅速变大,而后更是“砰”的一声拍打在他的胸膛之上。 ‘啪’的一声,如击钟鼓的沉闷声盖过了那淅沥的雨幕声,回荡在这天地间。 林一恒整个人更是极其凄惨的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泥泞的污水中翻了几个跟头,方才停住身形。 躲在车内的两人,听到那一声凄惨的哀嚎声,急忙探出口来,就看见了狼狈犹如无家之犬的林一恒。 看到这一幕,两人有些目瞪口呆。 林一恒挣扎的抬起头来,脸色却极其惨淡,犹如白纸一般。他睁大眼睛,死死地盯住上官吹雪,嘴角汨汨的留着殷红的血迹。 上官吹雪也知道他一时间难以接受,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甩给他,道:“这是玉露丸,你修养几日便会痊愈。” “师弟,练剑,首重练己,剑术其次。” ------------ 第77章 赤炎幻象 滂沱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敲打在军士们厚重的铠甲身上,被溅出好远,而后落在那路上浑浊的积水中,荡漾出一圈圈扭曲的涟漪。 暴雨倾盆,然而这些卫士们仍一脸铁色,即便是大雨泼身,扔人无动于衷,一丝不苟的执行着他们的任务。 平地忽起暴风,带着扑面而来的热气,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也就是在这一刻,天地间骤然一静,那淅沥的雨幕暴声竟也戛然而止,仿佛你于一瞬间被震聋了一般。 江不觉眉头不由一皱,然而下一秒滔天的热浪平地暴起,一朵赤红的火舌在人群之中炸开。 热浪滚滚,骤然大作,将江不觉和王昌贺的衣襟吹得瑟瑟作响。 热浪翻涌着,炽热的火舌跃然其上,那倾盆的大雨此刻竟被那火舌蒸发成迷蒙的水汽,雾气弥漫。 王昌贺脸色骇然大变,望向一旁白衣宝相庄严智恩大师,惊骇的出声道:“这是什么?凡间之水竟灭不了这火?” “心无挂碍,无有恐怖...”宝相庄严的智恩,面色肃穆,双手合十口中诵念着心经,顿了顿道:“水货不融自古已然,这只不过是幻象而已。” “幻象,那大师可是受得这幻象否?” 茫茫迷雾外,滂沱大雨间,一道冷冷的声音忽然从某一处透过雨幕传到众人耳边,回荡在这空旷的校场之上。 声音刚落,只见那炽热的火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而后更是一条赤炎蛟蟒脱胎于那橘红的火舌中,裹挟着滚滚热浪,向着几人笼罩而去。 王昌贺,感受着那炙热的气息,最先害怕的闭眼。 “阿弥陀佛...”智恩双手合十,淡淡答道:“幻象始终是幻象。” 只见她手中净瓶微微一倾,水溅出少许,落在地上污水中。“滴”的一声,那浑浊的污水仿佛被净化了一般,变得纯净无比。 而后,巨浪骤起,足足有数十米高,挡住了那炙热滚烫的赤炎蛟蟒。 王昌贺摸了摸自己脸上那被赤炎炙烤的滚烫的水珠,瞠目结舌,砸吧着嘴道:“这....这.还算是幻象?” 这次智恩仍旧没有改变自己的答案,淡淡道:“本就是幻象。” 炽热的火舌炸开在众人之间,校场之上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哀嚎之声。那原本是护住他们性命的甲胄,此刻却是燃起了灼灼火焰,成了他们催命符。 “啊,啊,我热热....” “好烫,好烫,受不了我...” “水,水,我需要水!” 赤炎炸开在众人之间,那些镇定自若的军士们此刻发出了骇然的喊叫之声,整个人不管不顾的冲入了那滂沱大雨中,想要用那雨水浇灭身上的火焰。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坚持不下去,在污水横流,污泥遍地,几欲化为大泽的校场之上打滚,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被泥污打湿,脸上布满了泥土污渍,但纵使这样扔人扑不灭他们身上的火焰。 这些原本肃穆、镇定自若的军士们的脸因为恐惧而变得抽搐。 王昌贺看到这里,心急如焚,期盼的看向智恩道:“大师,可否救下他们?他们可都是在边疆浴血奋战,幸而得归的勇士们啊。” “他们不能没死在沙场之上,而白白的死在这里。” 智恩大师娇躯猛颤,旋即闭上双目,沉思了一会儿,柔声道:“世间没有不怕水的火,有也只是传说中的仙火。” “倘若仙火的话,包括我在内都会在一瞬间被焚烧成灰,而不是呈现出你眼前的这一幕。” 王昌贺细想之下,似乎有点道理,但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大师所言为真?” “阿弥陀佛!”智恩轻声诵念佛号,宝相庄严地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一切皆是源于他们心中不定,不定便会有被外因侵入的机会。” “假若他们能承受这烈焰焚烧之苦的话,今后将会变得更加英勇无畏。传言中的上刀山、下火海之考也不外乎于此。” “如此最好。”听到这样说,王昌贺才长呼了一口气,心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不过当他转过身去,发现江不觉居然消失了,于是乎问道:“大师,那江公子去哪了?” 智恩叹了口气,淡淡道:“他,并不受那幻象所扰,而是去了马车旁,想必是保护公主去了。” 王昌贺目光微闪,看着智恩大师,问道:“既然大师也不受幻象所扰,为何不一同去?” 智恩仰观天色,望了望迷蒙的天色,清丽的眸中寒芒闪过,叹了口气道:“我要去了断这其间因果。传闻妖族擅幻术,如今幸得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哈哈...,白马寺破例收的女徒弟果真名不虚传。” 霎时间,雨幕外传来一阵大笑之声,声有如银铃般清脆悦耳,语声更是娇柔动听,真是动听的声音! …… “唰!——” 忽然,他觉得刹间有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破空而来,直斩向他!他不由拿起了自神庙中取来的剑。 一剑横出,剑身之上的雨滴尽数被抖落,借着力道甩向了那凌厉至极的剑气,与其碰撞,发出‘怦然’的炸响声,炸开了迷蒙的雾气。 看着这威力,江不觉眉毛顿时一挑,他也不知道这把剑如此厉害。 不过惊讶在他心间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冷寒之意,他眯眼轻声道:“想必是郡主殿下,既然如此何不敢见上一见。” “哼!”刘渔一声冷哼,从迷蒙的水其中显现出身形,冷冷盯着江不觉,冷切呵斥道:“又是你,你又何必坏我好事。” 她万万没想到,最终阻止她的人竟会是那个她不屑一顾的穷酸说书人。 江不觉看了一眼刘渔,此刻的她满脸的狰狞,曾经的意气风发早已不再,心中也不由恻隐之心。 想她堂堂郡主殿下,千斤之躯,而今为了谋生存,竟亲自下场杀人,不惜与妖族为伍,背叛大汉。 想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丝柔色,情真意切的说道:“讲真的,我其实请可怜你的。假若不是因为你选的地方不对,我倒也可能会帮你。” “可怜?”刘渔冷呵一声,轻轻扬眉冷笑道:“我生平最见不得就是可怜二字,今日你便受死吧。” “挡我者死!”她这般凄厉的喊着,也是这般做的。 ------------ 第78章 最后之弈 眼看着面目因极端愤怒而变得狰狞的刘渔,江不觉顿时觉得她更加的可怜。她自小受到命运的青睐,过得比别人好;但这一次,在她人生的转折点,显然命运给她开了一个大玩笑。 刘渔歇斯底里的嘶吼声,回荡在这空荡荡的驻地内,可以说她整个人已经变得无比的疯狂。 “其实我和你一样。”说到这里,江不觉不由顿了顿,片刻后方才道:“我之所以帮助和亲公主,完全是为了顾村。” “顾村?”刘渔皱着眉头,显得十分不耐烦,仿佛下一秒会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而爆发一般。 江不觉淡淡点了点头,道:“倘若公主在顾村出事,那顾村这些无辜的人将会为此陪葬,顾村被夷为平地也说不定。” “所以,郡主殿下收手吧,只要出了顾村,公主殿下就是闹翻了天,我也绝计不会管。” 刘渔这般听着,微微皱眉,望着那辆始终没有动静的马车,试探的问道:“这辆马车始终未有动静,莫不是她早已被上官吹雪护着走了?” “没错。”江不觉没有丝毫迟疑的回答道。 看他回答的这般爽快,这倒是让刘渔心中生疑,心中暗忖:这家伙打那些感情牌,莫不是为了诓我? 她皱了皱眉头,狐疑道:“你回答的这般干脆,这其中定是有诈。我要看到里面的人,方才相信。” “这个...”江不觉沉思了片刻,忽然抬眸定定望着刘渔,正色道:“我需要一个答案,一个没有丝毫迟疑的答案。” “什么答案?”刘渔顿时一愣,有些莫名所以。 江不觉抬眸看向了那滂沱大雨中宛若石化的两人,指着其中的房曲先生道:“我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又在这场谋划中起的作用。” 刘渔一听,眼里闪过微弱的冷笑,没有丝毫的犹豫回答道:“房曲,如今太学院院长颜得曾经的师弟,现在的身份则是七星阁,天玑星印的主人。” “至于在这场谋划中所起的作用,也仅仅是拖延和亲队伍的行程。不过他不止和我们做交易,言尽于此。” 江不觉闻言,则陷入了沉思之中,同时让开了那条通往马车的路。 刘渔见此,眉毛轻扬,跃上马车迫不及待的掀开车帘,却只发现了一个瑟瑟发抖蜷缩着身子的侍女。 “与画中女子不同?”刘渔心中暗忖,狐疑的她甚至还捏了捏那侍女的脸蛋,这才确认她并不是和亲公主。 见此,心情大好的刘渔走出马车,一脸笑意的看着江不觉道:“你以为我亲自出马就是底牌尽出了吗?” “你觉得我会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吗?假若车中的人是她,我就在刚才了解了她的性命。” 江不觉回以同样的笑意,淡淡道:“我说了,我只在乎顾村,其他的与我无关。” “更何况,假若公主在此的话我会和你做这场交易?与你的交易,可以说是意外收获罢了。” 此番话虽不是针对她,但同样让刘渔感到不爽,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恨恨道:“哼,口尖舌利,你我之间彼此彼此了。”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饶有兴致的看向江不觉,冷笑道:“不过你怎么确定,我最后的底牌不是在顾村境内?” 这话让江不觉平静的面色有了第一次的变化,瞳孔微微缩了缩,舒出了一口气道:“我相信殿下不是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人。” “假若殿下手中还有底牌的话,早就倾之尽出。只怕殿下这最后的底牌,并不受殿下控制。” 被戳穿了心思的刘渔,面色骇然一变,冷哼道:“算你厉害,告辞。” 望着刘渔远去的背影,江不觉淡然的神色登时变得阴沉如水。事实上刚才只是他硬撑着,直到现在他还猜不出刘渔那张所谓的‘底牌’是什么。 …… 顾村边境,一边是阴云密布,一边是晴空万里;一边是泥泞湿濡,一边则是土地干涸龟裂。 仅仅一桥之隔,三米之远,却仿佛隔了数千米远,风景各异。 上官吹雪驾着马车,眼看就要跨过这石桥,出了顾村就要到长安地界。 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起,一时间尘土飞扬,模糊了他的视线。未过数秒,在桥的那一边,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军队,堵住了它的去路。 “怎么回事?”听到车外动静的梁衡秋,不由探出头去。当看到那密密麻麻的人影后,顿时被吓的缩了回去。 上官吹雪也是一脸的铁青,望着对面密密麻麻的军队,眉头紧紧皱起。 面对这千军万马,他相信自己能万军从中取敌将首敌后而安然逃离,但同时他也相信,在那密密麻麻的攻击下,身后这辆马车绝对会被射出筛子。 杨破天策马走到阵前,望着对面的那辆马车,眉宇间是隐藏不住的喜色。 他扯开他那粗犷的喉咙,大声喝道:“对面可是上官大侠?” 上官吹雪冷着面色,没有应答,眉宇间那抹暗色却是愈显深沉。诚然他是剑道无敌不错,但是面这如此之多的人,即便是对方抹干脖子让他杀,也要一会儿。 更何况,这些人是大汉帝国骁勇善战的军士们,他不能杀也不愿杀。 见到上官吹雪不做应答,这更加让杨破天肯定了他是上官吹雪。于是乎他大声喊道:“上官大侠,您是一代大侠,誉满江湖,又何必去淌这趟浑水?” “在我神箭军万箭齐射之下,她绝无生还的可能。为了误伤大侠,还请大侠就此离去。” 车内听着的梁衡秋顿时慌了,急忙探出头去,道:“喂,你可不能半路抛弃我们,一个人逃走。” 上官吹雪原本心中就十分纠结,梁衡秋的话更是让他愈加烦闷,他不由冷喝一句,“不想成为筛子,就给我乖乖待在里面。” 同时,他抬起头望着对面密密麻麻的人影,道:“将军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在下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杨破天听了,不禁摇摇头,暗自叹道:“可惜了,江湖上之后只会少一个剑道无双的大侠,多了一个信守承诺的孤魂罢了。” 言罢,他右手探出,高声喝道:“所有人,听我号令——射!” ------------ 第79章 蛮族入侵 “射——”随着杨破天缓缓吐出那最后一个音节,所有的军士们皆是弯弓搭箭,目标直直指向上官吹雪和那驾马车。 可以预见的是,在那漫天的箭雨之下,无论是上官吹雪还是那驾马车里的人都将会必死无疑。 藏在车内的苏蓉此刻却神色平静,看向梁衡秋,心怀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倒是连累你们为我陪葬。” 说到这里,她的双瞳变得死一般的沉寂,心如死灰。事实上,她这次来就没抱着活着回到北莽的打算,所有人都知道和亲只不过是一场无情的政治交易,只不过没人会在意她的感受罢了。 北莽蛮族,三十万勇士,桀骜不驯,又怎会因一场战败而就此向大汉服? “连累,那可不一定。”梁衡秋望着黯然神伤的苏蓉,微微一笑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话音刚落,车外便响起了一阵哀嚎之声,以及那熟悉无比的厉吼之声。 苏蓉美丽的大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猛然闪过了一阵惊骇之色,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便急不可耐的冲了出去。 只见,在桥的那头,冲出了一小队人马,他们像一把尖刀似的冲破神箭军的战阵,搅乱了神箭军的阵型。 看到那英勇无畏且熟悉的身影,苏蓉心中大为震撼,感激涕零,湿润着眼眶说道:“卡夫卡,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梁衡秋眉毛一挑,对这群视死如归的蛮族战士也充满了敬佩,幽幽道:“他们可是为了你,北莽蛮族的明珠,冒着生命危险,不惜奔袭千里,也要救下你。” “他们...”苏蓉眼眶湿润,感动的两行清泪垂下。 梁衡秋却是对着上官吹雪道:“上官大侠,我们趁此机会还是护送公主离开这是非之地。” 上官吹雪点了点头,正要策马,却被苏蓉一把阻止了,她怒目圆睁,气愤地道:“难道我们要抛弃他们,我绝不能那样做。” 梁衡秋叹了口气道:“公主,他们那样做可是为了救你,难道你要让那些勇士白白牺牲?他们就算骁勇善战,但面对那样多的神箭军,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我们必须抛弃他们。”说着,梁衡秋眸中寒光一闪,一肘打晕了苏蓉,道:“你不能抛弃他们,但我可以。” 她将苏蓉扶回马车,而后对上官吹雪道:“上官大侠,拜托你了。” 上官吹雪冷哼一声,旋即策马驾着马车向着那早已自乱阵脚的神箭军冲去。 此刻,在蛮族战士的冲杀之下,神箭军自顾不暇,更别说去阻止上官吹雪他们。 “可恶!”看着战局大乱,杨破天怒不可遏,怒发冲冠,手持长刀奔向马车,喝道:“休走,他今日必须死在这。” “站住,你的对手是我。”就在这时,一道凌厉至极的刀芒向他斩来,杨破天不得不侧身躲避这一刀。 “轰”的一声巨响,刀芒炸裂,泥土漫天,一魁梧的身影从尘埃土气中冲了出来,手持泛着寒芒的宽刀直逼杨破天的面门。 一招逼退杨破天,卡夫卡对着身后的马车道:“公主殿下,快走,这里有我们撑着。” 上官吹雪也不迟疑,驾着马车不管不顾的冲破神箭军的战阵,向着长安方向狂奔而去。 杨破天见此,恨得咬牙切齿,冲着身边的军士们,怒吼道:“神箭军听令,全力截杀那辆马车。” 忽然,自远方传来一阵如雷震耳的暴喝声传来,“大将军有令,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 而后,便是一枚巨大无比的印玺自天穹降了下来,带着呼啸的风声,重重压在所有人的头顶之上。 霎时,弓弦崩裂的‘嗡嗡’声不绝于耳,犹如密集的鼓点不曾断绝,他们手中的利剑也仿佛如遭重击一般碎裂成片,众人皆是觉得头悬重物,心头之上更是重若千斤,被压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无论是神箭军,亦或是那蛮族战士,皆是一脸涨红,额头直冒虚汗,面目狰狞的佝偻下身体,一动也不能动。更有一些不济者,直接被压得匍匐在地,彻底躺平在地上。 杨破天艰难的抬头,只见在那弥天的印玺之上立着一个人,衣袍飘飘,英姿飒然。 此人正是王初一,见控制住了局势,他一跃而下,来到了杨破天身旁,拍了拍他,而后拍了拍卡夫卡,解除两人所受的威压。 重得自由的杨破天,死死盯着那弥天玉印,沉默不语,眉宇间是极浓的阴郁神色。 而卡夫卡则是一脸感激的看向王初一,他心知,刚才若不是王初一,只怕他们这些人早就死在了神箭军的乱箭之下。 “王初一?你带来了大将军的命令?”杨破天的脸色变得无比的凝重起来。这件事假若让大将军王败北知道的话,死的不仅仅是今日在场的人,只怕军中将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王初一抬了抬眼眸,神色淡漠道:“大将军命令与否,我带着大将军的兵符,见我犹如见大将军。” 听到这里,杨破天长舒一口气,只要不是大将军知道,那一切多还好说。 岂料,王初一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冽,目光犹如千年玄冰那般寒冷,道:“杨破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率军参与此事,罪同谋乱,你懂吗?” 既然大将军不知道,那他也没什么好怕的,杨破天迎上王初一冷幽的目光,沉声说道:“大将军,王败北,只不过是圣上养的一条狗罢了。你也是!” 王初一闻言,心中怒不可遏,眯起双眼,双拳紧握间发出‘嘎吱嘎吱’的关节响声,他显然很生气。 他强忍下心中的怒火,转眸望着卡夫卡那些蛮族战士,轻手一挥,他们身上的威压顿时解除。 对着他们道:“你们走吧,回到北莽蛮族,固然和亲是一场政治行为,但我大汉自有大国的气度,你们的公主绝不会受半点委屈。” 桌卡闻言,顿时冲了上去,道:“不,我们绝不回去,你们大汉人向来狡猾奸诈。” 卡夫卡这时却拦住了桌卡,沉声道:“桌卡,我们走。假若他们要我们的命的话,我们也不会安然抵挡长安脚下。” 杨破天看着王初一放走了那些北莽蛮族,冲着王初一喝道:“王初一,你私放北莽逃犯,按最当诛。” 王初一不屑的笑了笑,轻声道:“无所谓,我不怕再多背一条死罪。” ------------ 第80章 护天下安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那可是砍头的罪。”杨破天厉声质问着王初一,怒吼的声音回荡在这空荡荡的原野之上。 “砍头?我王初一今日既敢来,当是视死如归。”王初一回以同样的厉吼声,指着那满眼萧瑟的原野,道:“你且看看这冬日坚壁,已是荒凉,百姓日子何其忧苦。” “你们竟还为了一己私利,妄图再掀起战争,真的要让北莽蛮族入侵中原,坚壁清野?” “呵,你们竟还会为天下苍生着想?”杨破天脸上蓦地浮现出一抹讥讽之意,道:“当年你若不是你爷爷杯酒释兵权,之后造就圣上一意孤行,百万骁勇骑战死域外,那北莽蛮族如今敢骑在我们头上撒野?” “当年气吞八荒,横扫六合的大汉帝国,如今却要靠和亲这种手段委曲求全,真是丢尽了祖宗脸面。” 王初一虽然微微皱眉,但对这一宗宗铁证如山的事实无法反驳。 “想当年你们王家一族,也曾位列兵家左脉,而今被逐出兵家不说,王氏祖祠更是被人捣毁,这就是你们该干的事?” “原本所有人都期望着,你们王家能出一位兵仙,倾尽全力助你们王家得了这将军之位,而你们呢,最终却成了圣上的走狗,你们王家难道就对得起兵家?” “对得起那些为你们王家浴血奋战、战死沙场的先烈们?你们王家,枉费了他们的一番鲜血,是兵家的千古罪人!” 杨破天放肆大笑,眉宇间疯狂尽显,狰狞喝道:“我祖上曾是位将军,因杯酒释兵权,解甲归田。徭役苛稅杂重,县官之间又官官相护。” “我的下场算是好的,还有更多的人因为你们祖孙三人,战死域外,未能落叶归根,落得个绝后的下场。这就是你们干的好事?” “正是因为你们,让那些文官嚣张跋扈,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王初一始终安静的听着,从头到尾,不置一词,最后郑重其事的望向他,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明白今日平安来之不易。” 说完,他略微顿了一顿,一字一句的说道:“还有,我认为兵家只有一个责任,那就是护天下安。” “无敌的兵伐之术只是一个手段,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 最后,杨破天瞥了眼王初一,冷哼道:“要杀要剐随你便,我杨破天若是皱半点眉头,就不算是英雄好汉。” 岂料,王初一收了开阳星印,没落的转过身,走向长安道:“杨破天,你哪来的回哪去,这件事就此了结。” “这是我说的,也是那位的主意。” 而在那遥远的山巅之处,一只眼睛从始至终盯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 长安,邺王府邸。 日暮的霞光却渐渐显出了紫蓝青绿诸色,鱼白色的,淡青色的,桔红色的,紫色的,一层一层重叠着,环结着。 昏黄的霞光透过窗棂,映射在了那铜镜之上,为那镜中倾城的一张脸,增添了一圈神秘的光晕。 她刘海细细地垂在前额的正中,柳眉淡描,闪动着的睫毛,一双泉水般纯净的眼睛里,含蓄着柔和的光亮,鼻尖沁汗,光彩照人。 邺王妃,八王爷刘邺的王妃,刘渔的生母,相传邺王妃、八王爷、乃至当今圣上有过一段同游之旅,但不知为何邺王妃最终选择了刘邺。 看着镜中衰败的自己,邺王妃也是不由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叩门的声音,只听一人压低了声音道:“王妃,我带来了郡主的消息。” 邺王妃闻言,秀眸寒芒闪过,冷冷道:“进来。” 伴着嘎吱一声,一小巧婢女,蹑手蹑脚的关上门,走了进来,一脸恭敬的说道:“回王妃,郡主果真如王妃所料,布下了重重杀阵。” “说重点。”邺王妃黛眉微掀,语气略显冷气,显然十分不悦。 这把那婢女顿时下了一跳,急忙跪地求饶,匍匐着说道:“回王妃,一切本该按照计划进行,那蛮族公主被神箭军的万箭射杀。” “什么叫本该?”邺王妃声音陡然一厉,转过身来,目光幽冷的盯着那婢女,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婢女更是惶恐,脸色惨白的说道:“谁知半路杀出格程咬金,王大将军的儿子,王初一似乎带着口谕,镇压了神箭军也喝住了杨破天。” “王败北,王初一?”邺王妃眉头顿时皱的更深,一张俏丽的脸颊,同样是布满着不可置信,微微张开的红润小口,宣示着其内心的震惊。 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居然是王初一坏了她的大计,王败北向来与圣上同穿一条裤子,这样的话,那是否意味着他也知道这件事? 看到王妃发愣,那婢女不由低头问道:“王妃,那马车还未驶入长安,我们还有最后的机会。” 邺王妃摇了摇头,思忖片刻后道:“那马车一旦出了顾村,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没有人敢在长安,圣上眼鼻子底下闹事。” “这事处理不好,兴许会牵连到王爷。” “那王妃的意思是,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郡主嫁到北莽?”那婢女跟了王妃十多年,知道她对郡主的宠爱,实在搞不懂这样做的理由。 邺王妃挥了挥手,眉宇间兀自显出一股深不可测的威严气度,冷声说道:“什么都不用做,这件事我自会请示王爷。参与过此事的人,一个不留,不能露出半点蛛丝马迹。” “是,王妃!”那婢女闻言,也是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邺王妃吩咐手下不许任何人跟着自己,慌张的来到了后院的花园。 她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这花园中的一处假山,在假山之中找到一处鸟笼,打开鸟笼,那笼中之鸟欢欣跳跃。 她将其抱在怀中,四目环望见无人之后,拿出一张纸条衔在其嘴中,而后将其放飞。 望着那脱离鸟笼,翱翔天际的鸟儿,她轻声呢喃着:“你怎样对我,我毫不在乎。但你绝不能那样对待我们的孩子。” 书房,正在笔走龙蛇的刘邺,听到那声嘹亮的啼鸣,手中之笔不慎跌落,在‘兄’字中间横着划了一笔。 ------------ 第81章 交代 细雨淅沥,一抹微光透过那惨淡的阴云射了进来,雨过天晴。 未过片刻,天上蒙着一层灰蒙蒙的厚云,遥远的西山,西北风滚过,树木已脱尽了叶子,冷萧的冰雨裹挟着零星的冰屑哗哗而下。 细雨之下,梁衡秋站在后山山脚之处,遥望着那半山腰处的那座神庙,纵使连续几天的暴雨,也没能将那神庙冲垮。在神庙的前方,有些许白幡飘荡,阮叔正是葬在那里。 想到这里,她冷冽的眸中陡然闪过闪电般雪亮的寒芒,触目惊心。 手中提着一人头,用黑布包裹着,不过那黑布显然已经被鲜血染得不成样子。 她费力的跋涉在泥泞的山路上,即便过去了一天,这里的山路已经是泥泞无比。 当她最后跨上高台,来到庙前,就见江不觉和陌尘面色冷峻遥望着那迷茫的天际,双眼放空。 她随手扔掉那人头,和江不觉并肩站着,高处不胜寒,绝顶之上风端是猛烈,吹得衣袍猎猎作响,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不由转眸去看那两人,却发现他们皆是迎风而不闭目,神色坦然。 已值初冬,大雪初降,就算没了那密布的阴云,日光仍是那样的昏暗。不过现在站在这里,却可以遥望见那盛世长安。 在那天际的尽头,隐隐有一座雄伟的城市屹立着,宛若一位君主在无时无刻不在审视着自己的领土。 她忽然间觉得,长安原来不是那样的一无是处,最起码看起来还是很雄伟的。 就在她心生遐思之时,江不觉蓦地转过身来,郑重其事的盯着她道:“谢谢,多谢你帮我,让顾村免受这场无妄之灾。” “咳..咳,这有什么。”这突如其来的煽情之语,让梁衡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忙咳几声后,道:“不过你应该看看这个。” 说着,她便将那头踢到了江不觉身边。 “这是什么?”江不觉微微皱眉,心中隐隐有股不妙的预感。 “你还记得我们在靖宇县见到的那个鬼修?”梁衡秋说着顿了顿,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这便是那鬼修的人头,不是我杀的,而是有人杀人灭口。” 江不觉盯着那鬼修的人头,蓦地陷入了沉思。发生在顾村的事情看似得到了一个很好的了结,但实际上还有很多的疑点尚未解开。 例如,派发祈雨符作斗转逆运大阵的西域圣火教究竟有什么图谋,还有妙香姑娘如今生死未卜、那个名叫初生的书生至今下落不明,以及那房曲先生究竟和谁在做交易,目的是什么? 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围绕着顾村正悄无声息的展开,或许这场围绕和亲展开的博弈只是个开始。 看着江不觉眉宇间的那抹暗色越发深沉,梁衡秋心中不由难免担忧起来,故意高声打断了他的沉思,撇嘴道:“喂,我帮你这个大忙,难道你就没半点担心我?” 江不觉正神思恍惚,一时间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只能说道:“好了,前辈在庙中等着我们。” “喂?”这顿时把她气得,跟在身后嚷嚷个不停。 只是,在场之人竟没一人觉得吵闹,甚至还觉得因为她的吵闹,让这冷清的庙宇多了些人气。 几人进入庙中,赵一正双腿盘坐假寐。 等了片刻,赵一睁开微眯的双眼,毫无征兆的定定望住江不觉,道:“贫道我要走了。” 被盯着的江不觉,浑身感觉到万分的不适,但此刻也只得受着,双手拱拳道:“这次,多谢前辈相帮,日后若有用得上小子的,小子定是万死不辞。” 他当然知道,赵一说这番话的意思是什么,但他心中总对长生,修道有种莫名的抵触。 赵一顿了顿,收回目光,怅叹一声,面色有所缓和,柔声道:“这次,与我师兄过了几招,应是要回去和掌门师兄好掰扯掰扯。” “小子,你当真不愿修行,你这资质,有我亲自指导,只需百年,就能比肩那终南山两道童。” 梁衡秋在一旁听着,心中微微一惊。她可是见识过很多大场面的,自然知道这样的允诺意味着什么。赵一既然敢这样说,那也就真的证明他的资质不比那两位道长要差。 江不觉仍旧淡淡的望着赵一,沉思片刻,故作深沉道:“前辈,人各有志。相比起那长生百年,小子更喜欢红尘走一遭,多见些,多说些。” 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但当亲耳听到后,赵一心中仍是不可避免的一阵惋惜,痛切万分地说道:“真是可惜了,可惜了你这么好的资质。” 江不觉微微一笑,没有接下去。有的时候,不愿就是不愿,强求不得。 就这样,神庙之内顿时安静下来,针落可闻,只剩下了门外那细雨声回荡个不停。 就这样沉默了不知多长时间,梁衡秋忽然喊道:“前辈小心。” 说话的同时,只见那尊半边的神像发出阵阵裂纹声,向前扑倒在地。 赵一在第一时间便已闪开,只是那半边神像却是不可阻逆的倒了下去,在一声轰然巨响中,摔得粉碎,剩下了满地的碎片。 这突如起来的变故,端是吓了众人一跳。 但赵一却望着那满地的碎片,眉头紧皱在一起,些许片刻,发出一声心酸的叹息声,看了眼江不觉,道:“尘归尘,土归土,人间走一遭已经属实不易。” 说到这里,他略微顿了一顿,心有不甘的看了江不觉一眼,再一声叹息道:“我也没有理由强求你什么,这是我这一脉的秘籍《墨白》。” “你之后想通了就练,以你的资质日后肯定比我强。就算不想练,在红尘中找一个传了他吧。” 说完,也不待几人有所反应,一阵灰影闪过便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梁衡秋呆呆的望着那背影,想了想说道:“猪头,你觉不觉得前辈这是在交代遗言?” 角落里的陌尘,眸中闪烁着微光,他对这幅场景再熟悉不过了。在那天夜里,阮叔也是这样嘱托他的。 这时,他倒是觉得自己与江不觉有些同病相怜,走到其身旁,沉默片刻后说道:“仁至义尽,赵一天师这般已经是将你当他的弟子了。” “红尘滚滚,江湖再会。” 说完便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在庙中发呆的两人。 ------------ 第82章 长安 长安,七星阁。 夜色显得无限美好,一颗大星顺着巨大的天窗直照进去,在水里闪动,使人觉到水里也不可怕,像宝石似的,密密麻麻地撒满了辽阔无垠的夜空,那里边另有一个天地。 房曲推着轮椅,缓缓来到天窗下巨大的水池前,望着水中的自己。 渐渐的,那池中之仿佛沸腾了一般,冒着气泡泛着一圈圈扭曲的涟漪。而在哪涟漪扭曲间,房曲仿佛间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无论是眉宇间的气质亦或是细微的举止都与他无出左右。只不过那水中的自己,竟兀自笑了起来。 那俊美无俦的面容之上,此刻却是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意,那笑意中带着残酷嗜血的意味儿,笑的是那样的狰狞,那样的可怖。 就在这时,大殿之外传来一阵悠扬的声音,“师兄,是你吗?” 在那声音的同时,那沸腾的水池顷刻间便恢复了平静,像一面镜子一样倒映着那璀璨静谧的夜空。 房曲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忙擦去额头上的虚汗。 “哒...” 空旷寂寥的大殿之上,响起了那一阵错落有致的声音。 恢复平静的房曲,缓缓转过轮椅,一脸笑意地说道:“师弟,何事?” 看着满脸笑意的房曲,王初一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在他记忆中,师兄似乎是个不苟言笑之人。 不过他也并未细想下去,双手一拱,恭敬地说道:“没想到师兄居然会回来,这次回来就不会走了吧。” 他这般问道,事实上他对自己这位传奇一般的师兄可是崇敬的很。 房曲眉头皱了皱,但很快便舒展开来,笑着说道:“师兄这次回来是有要事要办,并不能在这长安停留多久。” “这样啊,真是可惜了。”王初一十分失望的说道。 说完,这师兄弟二人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整个大殿之内一片寂静。 最后,还是房曲率先打开了沉默,轻声道:“师弟,有件事我希望拜托你。” 听到师兄有求于自己,这顿时让王初一满心欢喜,兴冲冲的说道:“什么事,师兄你说便是。” “没什么大事,也就是传个消息给天下人:大国手儒家二当家,以半子之差输给房曲。” “什么?”王初一两眼登时发直,有些不敢置信的道:“师兄,这是真的?你真的胜了国手颜求半子?” 房曲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而后细声道:“这件事想必对于师弟来说不难,师兄我还有事,自当先走一步。” “是,师兄。”王初一恭敬送去房曲。 眼见着房曲离开,梁衡秋这才从门外蹦跳着走了进来,左顾右盼的,一脸的好奇。 “我还以为七星阁有什么神奇的?”她一边打量,一边撇着嘴道:“原来也不过是一个空旷的宫殿里,什么都没有,可真够穷的。” 这让在前面引路的王初一额头上青筋直冒,他强忍着心中怒意,冲着梁衡秋道:“姑奶奶,到了这里,你能不能安静点。” “虽然这里很破,什么都没有,但最起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略略...”梁衡秋做了个鬼脸,自是不会听他的,依旧左顾右盼的打量着,嘴上还损个不停。 最终,两人来到了大殿中央的水池前。 看着王初一忽然停下,梁衡秋指着面前的水池,一脸狐疑的问道:“你该不会告诉我星印就在这池子里?” 王初一不可置否点了点头,缓缓道:“没错,只不过不是让你游进去找,而是星印自己飞出来。” “星印自己飞出来?”梁衡秋一脸的不信,“你莫不是在骗我,骗我倒大霉。” 王初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说道:“真的,具体得到得不到星印不是我说了算的。” “算了,你就站在天池前,耐心等着吧,星印会自己选择你的。” 梁衡秋将信将疑的站在水池前,一动也不动的望着那池中之水。但过了许久,她还是没瞅出花来,愤恨的看着一旁的王初一道:“我现在怀疑你在骗我,后果很严重。” 然而话音刚落,只见“噗”的一声,一抹灰影犹如出水芙蓉一般冲出天池,不偏不倚的盖在了她的脑门之上。 那速度很快,力道也很重,快到王初一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只听一声哀嚎,梁衡秋顿时被砸飞出去,摔得七荤八素,愤怒的站起,怒道:“是谁,是谁偷袭我?” 正怒吼间,她忽然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总觉得自己额头上有什么东西似的。 于是,她走到水池前,映照出自己的面容,惊讶的发现在自己的额间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印记,那印记似是‘玄’字,但又与‘玄’字不同,笔画蜿蜒圆润,倒是像极了古字。 一旁的王初一停止了偷笑,一本正经的走到她面前,肃穆的说道:“刚才砸你的想必就是星印了。星印虽说是星印,但根据主人最深处的意念不同也会呈现出不同的形状。” “而你的星印,则化成了你额间的金色印记。” 梁衡秋一脸兴奋的转过身,期待的看着王初一,道:“也就是说,我现在也是拥有星印的人了吧?” “额?”王初一微微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正要再叮嘱她些什么,却不料她早已一溜烟的跑出殿外。空旷的宫殿内,只回荡着一句:“好,我今后便是拥有星印的人了。我要让江不觉那家伙看看,让他好好羡慕一番。” 王初一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苦涩一笑道:“我还不知道她的星印是什么,这姑奶奶。” 华灯初上,灯火通明,随着和亲公主到来,长安变得愈加的繁华。 所有的人都知道,一场举世同庆的庆典不久后便要开始了。 而在这灯火辉煌的长安,总有些阴暗的地方时照不到的,大将军府密室便是其中之一。 摇曳的烛火,在阵阵冷风下变得扑朔不定,晦涩阴暗。 昏暗的烛火将王初一的脸色映衬的铁青阴沉,但无论怎样,他在这位大汉战无不胜的大将军面前,从未有过好脸色。 “爹。”王初一双眉紧皱着,沉声道:“这件事我已经禀告圣上了,绝不会牵连到您和王家。” 大将军王败北登时怒拍桌子,一脸怒色,冷喝道:“哼,自作主张。你以为你这样做,圣上就会高看你一眼?聪明反被聪明误。” 王初一知道此事自己做的鲁莽,但此刻他也不想多做解释,道:“不管如何,我是绝不允许任意残杀百姓的。” “难道在您眼中,那些战士的命是命,那些无辜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 对于这个儿子,王败北心中是从小寄予了厚望的,然而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却坏了整盘大棋,他心中顿时怒不可遏,狠厉说道:“你懂什么,苍生涂涂,你一个人能救多少人?” “我堂堂一个大将军,外人号称屠夫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菩萨心肠的人?” 王初一神色丝毫不变,直直面对王败北狠厉的目光,一字一顿道:“爹,我希望长安真的长安。” 说罢,便不管不顾的摔门而去。 望着王初一的背影,王败北蓦地瘫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苦涩笑道:“儿啊,你怎么不懂?圣上都将你弟弟王宽提拔六品将军了。” “圣上哪里要的是骁勇善战的将军,他要的只是一只会听话的狗罢了。” ------------ 第83章 人狐恋 明月孤照,寂黑的夜色下没有一丝的暮云雾气,朦胧绰约,似真似幻。 华灯初上,繁华的街道两旁是那卖力的吆喝声,此刻所有人褪去了白日里那番庄严肃穆的神色,嘴角带着愉悦的笑意。 忽听,一旁茶楼里传来一醒木拍案之声,声音之清脆,在那长街之上久久回荡。 “各位客官,在下回来了,且接上回那阴森渗人的乱葬岗刮起了一阵不寻常之风,一穷酸儒生闯入其中。话说啊,这说书人...” 江不觉醒案拍桌,看着堂下那些听客们,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 在经历了种种之后,他决定改变自己早已打好的说稿,道:“今天,我给诸位来讲点不一样的。” 堂下一人粗眉大汉,狂饮一口,摆手打断了他,淡淡道:“不一样的?穷酸爱情还是算了。” 江不觉也不气恼,回他以柔柔笑意,道:“穷酸爱情那又如何?我今日给诸位听客们带来一个问题。” 这话一出,堂下顿时响起了轰然大笑,甚至有人还向台上扔起了杂物。 江不觉微微一笑,自顾自地道:“大家都知,这太学院乃大汉帝国最高学府,能入太学院之人莫不是有着一颗赤诚,七窍玲珑之心。” 而闯入那乱葬岗之内的人李子安,也正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但这李子安不同,他虽心有七窍,但只通了六窍。 那一天,李子安慌慌张张的冲入了乱葬岗之内,慌乱逃窜之际栽倒在一处荒坟前,就在这时在他面前出现了宫装女子,豆蔻年华,面容姣好,宛若某家的千金小姐一般。 李子安饱读诗书之人,自是知晓在这乱葬岗出现一位曼妙女子,必然是事出诡异,他便想着退了出去,却不料闻到了一股迷雾,而后便昏迷不醒。 等他在醒来之时,却是发现自己出现在一处宅邸里,自己并没有被挖心。那女子也径直言明自己是狐妖,别无所求。李子安心中虽然疑惑,但苦于自己包裹丢失,见其未伤害自己,也就和那狐妖生活在一起。 渐渐的,日生情愫,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更加的亲密。 这时,堂下便出现了反驳之声,道:“这怎么可能,那李子安不惧怕那狐妖?在一起,未免有点太过牵强。” 江不觉抬头看了一眼那反驳之人,淡淡一笑,道:“这位客官,至于这点,之后会有说明。” 说完,他随即再拍醒木,堂下顿时素静下来,他这才继续道:“至于,李子安与那狐妖之间旖旎二三事这里就不便细说。” “我相信,在座的各位每一个人会拒绝一个对自己没有恶意且倾国倾城的女子吧,就算那人是狐妖。” 这话一出,堂下顿时又响起了阵阵喧闹之声。 “这倒是,美女嘛,还无恶意。” “就是,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更有人借着微醉的酒意,开玩笑道:“可不是,就算那美娇娘最后要杀了我,我也愿意。毕竟,比我家那个母老虎要强的多。” 这时,先前那反驳之人,端是一脸的涨红,忿忿的坐下,暗自生着闷气。 江不觉也不管其他,继续兀自说道:“假如这一切照这样发展下去,其实也是一场美谈。” 但在这世道上,从未有人会对你无缘无故的好,即便是一见中情,但那样的前提也是见色起意。 两人如胶似漆的不知生活了多久,某一天那狐妖出现了呕吐的症状,李子安便请来大夫,知道自己要当父亲。听到这个消息他心中既是欣喜又是兴奋,喜的是他有后了,忧的是这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他是饱读诗书之人,对于旁门左道之事极为不屑,因此生活也一直是他们自力更生,但突然多了一个儿子,让他就有些捉襟见肘。要安胎就要买安胎药,无奈之下,他只好将自己重新寻回的符剑当给了大夫,这一幕也被那狐妖偶然得知。 那符剑正是对付她的武器,看到这一幕的狐妖,心中顿感悲凉,酸涩万分,万念俱灰地说道:“我就说呢,他怎么会明知我是狐妖的身份,还没有半点的惧怕。”。 而李子安在某天夜里,也偶然见看到了狐妖生吮兔血的画面,这让他万分惧怕,心中暗忖:“她不是说她再也不吃心了吗?怎么会?” 这时回想起过往种种,李子安眸中寒光闪过,呢喃道:“我就说呢,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找上我。” 就在这天夜里,电闪雷鸣,周围的邻居隐隐听到一声凄惨的厉笑之声。 第二天,李子安的身体便被掏空了心,落在了那乱葬岗之上。 在一声清脆的拍案声中,江不觉神色如常的说道“好了,此篇已经说完。” “我现在有一个问题:在这场荒谬的人狐恋中,李子安对那狐妖有没有爱意,而那狐妖对李子安?” “这...”场上的听客们顿时陷入了沉默,每个人皆是低着头面色铁青。 有的人,摇摇头失魂落魄地说道:“这虽然不是穷酸爱情,但未免有点太过狗血了?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 江不觉闻言摇了摇头,顿声道:“这其间并不狗血,李子安生有七窍只通六窍,需要狐妖之血通七窍。” “那狐妖也是,因为他们彼此的目的不纯,达成短暂的和谐。” “人世间的爱本该是纯洁的,人海之间相遇即是缘,各位有妇之夫,回家之后,当谢枕边之人不杀之恩。” “呵呵...”这时,堂下忽然传来一阵冷笑之声,原是那先前反驳之人冷笑道:“你这说书人,故事漏洞百出。” “据我所知,狐本是祥瑞之兽,上有青丘皇后,只有一些修为低刚化形的狐妖,方才会吸吮鲜血。” 江不觉淡淡一笑,斜瞥了他一眼,随后意味深长地道:“我什么时候说那狐妖修为高强了?既然修为高强还会用迷香这种凡间手段?” “你的意思是,那狐妖是迫不得已,委屈求全?”那反驳之人一双秀眸瞪得老大,想说话,嘴里又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时,茶楼外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而后变传来一道冷森的声音:“内卫办事,捉拿犯人江不觉,所有人待在原地,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 第84章 蹄下亡魂 日光正盛,来往行人皆是神色匆匆,两旁叫卖之声不绝于耳,长街之上商客络绎不绝。最高大当属于那自习而来的马屁,蹄大如碗,步幅甚巨。 走在那长街之上,响起一阵滴答滴答声,挡在前面的人纷纷慌张后撤,生怕成为其蹄下之魂。 忽然,一道鸣锣之声传来,人们纷纷惶恐的让开,转头去看。 一时间,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长街之上变得宽阔且笔直、 望着那华贵的马车,侍者趾高气昂的神色,有人不解的问道:“这是那位大人的行驾?竟然这般气派。” “诶,你居然连御史大人都不知道?”身边之人诧异的看了那人一眼,而后继续道:“这行驾是御史薛大人的,薛大人最近正受圣上宠幸呢。” “原来如此。”那人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就在这时,马车之上响起了一声惊呼和尖叫之声。 就在众人疑惑之时,只见那马车门忽然打开,婢女们皆是慌张的跳下马车,嘴上惊呼道:“哇,什么东西?大人你没事吧?” 而后,那一身华衣的御史大人却是慌张的探出头来,神色惶恐间,双瞳间充斥着密密麻麻的血丝。 “诶,大人,这...”一旁的侍者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办。 “嗤嗤!” 御史大人喘着粗重的鼻息,发出似野兽般的嘶吼之声,目露凶光的环视围观的人,这把他们吓得纷纷后退。 “大人,大人,进去吧,这要是传出去...”侍者状着胆子说道,说着便欲搀扶御史大人进去,却被其一袖挥出老远,极其凄惨的摔入人群中。 “哇,快闪开,快闪开,这可没出说理啊!” 在旁边本着吃瓜心态的众人,纷纷后撤,没一人敢去扶这个无辜的侍者。 再看那地位极其尊崇的御史大人,此刻却是一把摘下自己的束管,披头散发的冲入人群中,手脚并用在地上匍匐的爬行着。 看到这一幕的侍者,急忙站起,对着周围的人喝道:“闪开,闪开,伤了御史大人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疯子?御史大人难道疯了吗?”这时,所有人惊恐万分的避让,心中不由浮现出这荒谬的想法。 他们难以想象,地位极其尊崇的御史大人居然会当街发疯。 御史,御史,又称监察御史,可监察天下百官,弹劾不法,有独自请奏,直接面见圣上之权。虽不掌财、不掌兵、不掌人,但其权柄却是其他人羡慕不来的。 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一旦被发现不法,便可直达天听,上奏弹劾。 可以说,御史便是圣上的眼睛、耳朵,而每一任的御史都深受圣上宠爱信任。当然能当上御史的莫不是儒家大贤,世家公子,铁骨铮铮之人。 而就是这样的人,居然当街发疯?让人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就见御史大人匍匐的爬行着,来到了那自西域而来的客商前。 那西域来的客商,端是冷汗直流,惊恐的看着发了疯的御史大人,颤巍巍的说道:“大...大...大人?” 跟在身后的侍者,此刻也是顾不得惶恐,一把将御史大人拉了出来,狠狠扇了他几个巴掌,企图将其摇醒:“大人,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我们还是回府邸,找个大夫吧。” 这时一旁有看戏的人提醒道:“你这奴仆也算忠心,你倒不如将他绑回去,以免在这失了性命。” “绑?”听到这个提议,那侍者愣了愣,惊出一身冷汗,摇着头颤音道:“这..这..这不行,这传出去我不是死定了。” “你现在不绑,大人若是死了,你不一样也死定了?”那人这般说道。 侍者听到这里,想了想也是,于是心中一横,道:“也是,各位可否给我一条麻绳,在下必有重谢。” “麻绳?谁会拿那玩意?” “刚才只顾着躲避了,谁还记得拿拿东西。” 人群中顿时一阵吵闹,最后还是先前那个开口之人,道:“我有麻绳,你先等会,我这就取来。” 这时,侍者方才长呼了一口气,心中久悬的心也稍微落了落。 就在所有人以为此事落下帷幕之时,忽听一声沉闷的嘶吼之声,就见御史大人挣脱了那侍者的束缚,冲着那西域客商的马蹄之下扑去。 “啊,这...”西域客商见此,急忙勒马,但西域马屁体型魁梧,此刻勒马已经为时已晚。 就这样,众人心中惊恐的事情发生了,御史大人居然成了那蹄下之魂,场面顿时一阵骚乱。 …… 内卫府,牢狱。 此刻在江不觉面前站着一位身穿青色官服的苒眉大汉,一双冷眸直直盯着江不觉。 “敢问大人,小的犯了何罪?”江不觉见对方只是盯着自己,于是上前问道。 杜文冷着眸子,神色凛然的喝道:“在下内卫统领杜文,抓你来是调查太学院李子安一案。” “李子安?”江不觉眉头皱了皱,心中一片凛然,这件事显然还没有完结。 杜文站在牢房外,铁青着脸,咬牙道:“没错,正是李子安。先前你被那七星阁抢了去,他们究竟知道些什么?倘若你如实招来,你说完就可以走。” 说到这里,杜文顿了顿,蓦地狞然一笑,眼中射出狠辣的冷芒,道:“但是,如若不招,那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我内卫刑罚,不比天牢,你一介说书人想必是受不了的,只怕没命活着出去。” 江不觉看着杜文,眉头紧紧皱起,原来内卫并不知道在顾村发生之事,只是那样的动静只怕圣上早已知晓,但圣上亲率的内卫又怎会不知? 这样想来,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圣上对此事是心知肚明,但不希望这件事被更多的人知道。 也就是说,即便自己说了免了这顿皮肉之苦,走出内卫府,也只怕活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江不觉也是直直盯着杜文,一字一顿道:“这件事无可奉告,大人若是问点其他的,我或许知道一点。” 这让杜文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铁青着脸,恨恨的咬牙道:“那好,你说你怎么知道李子安被人挖心,死在了顾村?” “且慢,杜统领,你什么时候敢抓我七星阁的人?” 就在他正欲张口时,牢狱的走廊里回荡起那一阵熟悉的声音。 ------------ 第85章 发疯 “可恶。”杜文心中暗骂,面色一阵铁青,阴沉如水。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如此之快就被七星阁的人知道了。莫不是内卫中有奸细? 他这般想着,目光直勾勾的望着那走廊里的人影,赫然正是王初一以及梁衡秋。 梁衡秋趾高气昂的走过杜文身边,来到江不觉面前,随即一脸讥笑的道:“喂,离了我你就变得如此狼狈。” 神气的看了他一眼,梁衡秋撇着嘴继续道:“要想让我们救你可以,但是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不觉闻言,则是笑了笑,冲着身后的王初一道:“王兄,好久不见,这次多谢王兄了。” 王初一会以他淡然的笑意,而后目光幽冷的盯着杜文,冷冷道:“杜统领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杜文脸色顿变,眉头深深皱起,不卑不亢的答道:“应当是我该说王公子好手段,竟然在我内卫之内安插了奸细。” 说着,他挺直了腰板,死死望住江不觉,缓缓道:“不过,这里是内卫府,我是圣上钦点的六品统领,王公子想要将他从内卫府带出去,只怕是痴心妄想。” 在大汉帝国,官分九品,修分九境,九九之数是为极数,九品的官和第九境最为尊崇,一品至三品位极人臣着紫红官服,四品至六品为青,七品以下则一律身穿黑色官服。 王初一虽为大将军王败北的嫡子,但尚未承袭爵位,否则杜文刚才的称呼就不是王公子,而是王爷了。 这时一旁的梁衡秋却是不由一声嗤笑,打量几番杜文后笑道:“有没有人给你说过,你的名字与你本人完全不符?” “你...”杜文一时间愣住了,待他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一声厉喝道:“好你个小姑娘,竟敢嘲笑本统领。” 梁衡秋却是丝毫不惧,眼神充满讥讽的看着他,揶揄笑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统领的。内卫府那么大动静去茶楼只为拿一个说书人,你当长安城的人是瞎子聋子,听不到看不到。” “且不说坏事传千里,但是内卫府就足够招摇的了,你竟还认为此事能隐瞒下去,真是可笑。” “这...”杜文这一个小姑娘这般取消,脸色顿时气得煞白,气急败坏地道:“你这小姑娘,伶牙俐齿。来人,给我将此人拿下。” “将我拿下?”梁衡秋的脸立时沉了下来,秀某闪过一道寒芒,冷声道:“还是我将你拿下吧。” 说完,她双手一招,一块板砖便出现在了她手中,只见她冷笑一声,道:“我正愁没地方报这一记板砖之仇呢,你既然出头了,那便是你了。” “板砖?”杜文有些茫然,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抹灰影便直袭他的出面门而来。 看着那板砖越来越近,杜文正想抽身躲避,却不料王初一忽而冷冷的呵了一声,他的脚步顿时沉若千斤,一步也迈不动。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板砖“啪”的一声呼在了他的脸上。 杜文发出一声痛叫,感受着脸上那火辣的痛,愤怒的站起,恼羞成怒地说道:“你这小姑娘,找死。” 就在这时,王初一冷冷的扫了一眼杜文,冷气道:“杜统领,御史大人疯了你知道吗?接下来,该有你忙的了。” “什么?”杜文不由失声高呼,转眸难以置信的盯着王初一,心中五味杂陈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王初一点了点头,目光掠过杜文落在了江不觉的身上,道:“御史大人,监察百官,我怎敢谎报消息?” “等着吧,不日圣上便会让你彻查此案。我可以友情赞助你一条消息,不过这位江公子我就带走了。” “消息?”杜文的面色沉了沉,犹豫不决的看了看江不觉,视线再次落到了王初一的身上,缓缓道:“先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什么消息能值他这个人。” 王初一顿时笑了笑,目光蓦地变得幽冷且倔强,语气森寒地说道:“我说出了这个消息,无论如何,他我都会带走。即便你闹到了圣上哪里,结果也不会改变。” 那幽冷的目光,看的杜文心神一慌,暗道:这家伙动真怒了,不过现在看来也问不出个什么东西,换来一个消息倒也不亏。 想到这里,他挺了挺腰板,故作硬气道:“究竟是什么消息?” “根据我的调查,这位御史大人正是先前太学院李子安入院之考的主考官。”王初一这般说道,说完便一指破开了江不觉手上的镣铐。 左右见此,面色有些难看,小心翼翼地道:“大人,大人,我们难道就任由他将那人带走?” 杜文看着那几人身影,好一会才缓缓道:“不然嘞,七星阁的人你敢动?命还要不要?不过王初一那家伙,想借我之手查案,我又未尝不是,还不知道是谁占谁的便宜?” 左右看到杜文嘿嘿一笑,一时间更是有些莫名所以,问道:“大人,难道不应该是那王初一占了大便宜吗?” 杜文顿时瞪了那人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抄起一旁的石砖,就是“啪”的一拍,恨铁不成钢的道:“凭你这脑子是怎么进的内卫?真是丢我内卫的脸。” “刚才,你怎么不替大人我挡那一板砖?” 那人瑟瑟发抖,颤巍巍地说道:“大人,刚才那等情况我怕,内卫第二条不是说,在任何时候首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吗?” “你....你...你!” 听到这话,杜文一时间竟无法反驳,指着他最终恼羞成怒地说道:“好好好,本统领就罚你对着遇见的第一个人呼他一板砖。” 说完,他觉得还有些不妥,转身准备再说些什么,就见那人已经冲着他抄起了板砖,顿时怒吼道:“你干什么?” 那人一脸委屈的模样,道:“您不是说遇见的第一个人吗?那可不是你吗?” “哼!”杜文顿时扶额,忿忿的看着她,怒挥袖袍,冷喝道:“除了我。脑子呢,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怎样进的内卫。” 气的杜文连连摇头,忿忿离去,让他没注意到,在那人眼中潜藏着的一抹深深的戏谑。 ------------ 第86章 却道海棠依 漫天星斗,月华西斜。 暗蓝色苍穹里明亮耀眼的星群。不像阳光那么刺眼,也不像月光那么清澈,却是明亮的。 在那暗蓝色的星空下,有着一片星野却极为的特殊。那片星野之下,有着一颗璀璨媲美孤月的星辰,名曰望舒。 它所散发出来的皎洁月光,只照耀那一片天地。就仿佛是上苍,对那片天地生灵特有的宠爱,那片星野之地也有一个特殊的名字——青丘。 青丘,青丘一片令人神往的地方,至少以前是那样。在大汉几百年前,国师董天旷独尊儒术,自那以后青丘之灵便批上了另一个名字狐媚,原本天地钟爱的祥瑞之兽,就变成人人喊打,犹如过街老鼠的存在。 江不觉出神的望着,那片被天地所独宠的地方,心中若有所思。 在这次经过妙香姑娘的事件后,他对狐媚一族却是有了不同的看法。人间情爱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扪心自问,那些人狐恋中的主角若是真的心定若铁,也就不会有之后的事情发生。 每场人狐恋中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狐妖狐妖,假若真的要挖去人心的话,又何必搔首弄姿,摆出诱惑的姿态,直接动手,那些人只怕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为了粉饰掩藏自己心中的欲望,而去抹黑别人,以求得自欺欺人的心安理得,想想就觉得有些可笑。 他这般出神的想着,忽然在他眼前,一道人影径直落座在他面前。 江不觉回过神,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姑娘,此来可是为了反驳我白日说的故事?” “你怎么知道?”棠依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讶的看着江不觉,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人?” 江不觉淡淡一笑,轻呷一口清茶,若有所思的道:“你那双狭长的狐媚双眸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另外白日堂下因男女之事议论纷纷时,唯有姑娘你一脸通红,一副害羞的模样。” 棠依感到一阵讶异,狐媚的双眸婉转流光,顿了一会儿,挺直了腰板,道:“不过有一点你猜错,我不是为了反驳你的故事而来。” “那书生和那狐妖各怀目的,达成了短暂的和平,却因彼此的猜忌,不信任而互下杀手,虽不常见,但也是存在的。” “我想问的是,是那个男人先动的手,还是那狐妖?” 棠依狐媚的双眸死死盯着江不觉,一眨也不眨,目光没有一丝的推移。 江不觉抬眼看了一眼,望着那双狐媚的双眸,脑海中不由想起了妙香姑娘,而后叹了口气道:“这点就要看他们彼此之间的爱意了。我只是个说书人,谁先动的手,我是真的不知。” 说到这里,他特地顿了一顿,轻瞥了一眼棠依,发现她神色如常的望着他,于是呼继续道:“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故事,真人真事。” “好,那你速速说来。”棠依美眸顿时一亮,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兴冲冲的摇着他的手,杯中的茶水也不慎倾出少许。 江不觉笑了笑,而后将妙香和初生的故事告诉了棠依,问道:“他们之间彼此相爱否?妙香时因为蛊虫爱上了初生,还是她真的爱上了初生?” “这...”棠依双手撑在桌子上,沉思了片刻,旋即摇着头,苦闷道:“这点我也猜不透。假若妙香没有中蛊,之后的事情也说不定。” “不过在这个故事我可以肯定,妙香对于那书生的爱,肯定大于那书生对她的爱。” 江不觉暗自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道:“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他们两个因何而爱早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在死的那一刻,他们还互相爱着就够了。” “和你谈话,比和那些老家伙唠嗑好多了。”棠依一脸崇拜的看着江不觉,道:“我叫棠依,就是海棠树的棠,百依百顺的依哦!” “好的,棠依姑娘,在下江不觉,江河入海,春眠不觉的江不觉。”江不觉笑着说道,这一刻他笑的很开心,也很纯粹。 “我叫棠依,但对人可不是百依百顺。”棠依略作顽皮,噘着嘴说道:“好了,我要走了,下次有缘再会。和你谈话,真的好开心。” 江不觉脸带浅浅笑意,发自内心的说道:“我也是。” 说着,棠依起身站在了窗前,身型扭捏,只见她忽然间扭头道:“说书人一般都不是在天桥底下吗?怎么你却在茶楼里?” 看她身形如此扭捏,像极了破窗而逃的小偷,他不由噗嗤一笑,道:“你为何不走寻常路?说书人也有在茶楼里的。” 棠依发出如银铃般的清脆笑声,转身昂起头,噘着嘴神气道:“我说了,我不是那种百依百顺的人,那自然也就不是寻常人喽。” 说完,她便跳下窗台,身影没入了那深深的夜色中。 望着那深深月色,江不觉的心情一阵大好,正欲起身时,忽然听到了梁衡秋那叽叽喳喳的声音。 而后,就见梁衡秋端着一盘上好的菜肴走了上来。一边走着一边定定望着那盘中美食,望眼欲穿,几乎都要流出口水。 放下菜肴,梁衡秋抿住嘴巴,默默吞咽了一口,狐疑的盯着他,质问道:“我刚才上来是,看见窗户外跳下来一道人影,身上有着淡淡海棠香,绝对是个女子。” 她说着一把抄起筷子,抵着江不觉,一脸警惕的质问:“这座位上还有那淡淡海棠香,说你和那女子是什么关系?” 江不觉不由扶额,苦涩一笑,道:“你鼻子怎么那么尖?刚坐在这里的的确是个女子,刚认识,只不过聊了几句。” “聊了几句?”梁衡秋狐疑的盯着江不觉,心中满满的怀疑,双手一插,不信道:“我怎么不信呢,只是聊了几句?” “看你这般吞吞吐吐的,我怎么觉得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 江不觉一筷将她手中的筷子打落,一边夹菜,一边回答道:“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可能?只是聊的有些投机罢了。” “投机?你还知道投机了。”梁衡秋一筷夹住江不觉的筷子,质问道:“喂,江不觉,我发现你自从顾村回来后就变了,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变了?”江不觉不由一愣,放下筷子,认真的看向她,问道:“我哪里变了?” 事实上,他自己心中也觉得自从顾村事了之后,他似乎被什么影响了似的,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嗯。”梁衡秋忙不迭的点着头,道:“你以前是个很高冷的人,对人爱搭不理、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现在呢,你居然也会和别人聊的投机了?除了我们几个,你应该没别的朋友了吧。” “和一个人聊的投机,这还不能证明你变了吗?” 江不觉仔细想想也是,不过他也没在意,而是淡淡道:“人嘛,总归是要变得。阅尽千帆,归来少年,只是一场实现不了的白日梦。” “不过,对于一点我确定我一直没变。” “那点?”梁衡秋一脸好奇的望着他。 “就是,对于修行的排斥,自从得了那把道剑后,心中的排斥更为深刻。”江不觉皱眉说道。 “呵。”梁衡秋顿时被气得冷呵一声,一筷打落了他夹中的食物,没好气横了他一眼,道:“就这?这事情落在其他人身上那可是几世修来的缘分。” “你倒好,别人求你还不答应,我真的替前辈觉得可惜。” ------------ 第87章 觐见圣上 此时正是清晨时分,晨曦的微光撕黎明之前夜的黑,照在了直通皇宫的大道之上。四周还是一片昏暗,只在那东方微光跃出了地平线,照出了一条笔直的道。 这时,一阵微微的嘶鸣声,宽广的大道之上响起了错落的马蹄声,只见一人骑马踏着那条照出来晨熹的微光而来。 守卫的士卒听到这阵阵马蹄声,合着几人推开了那厚重的朱漆大门,发出沉闷的嘎吱声。 皇宫,国之中枢,乾坤殿,帝王居所,更是重重之中。 杜文骑马而来,晨夜奔袭来到这乾坤殿前,心头颤颤巍巍的对着门口守着的身穿紫红官服的太监,道:“刘公公,麻烦您通秉一声,内卫杜文奉诏求见。” 那刘喜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领了好处,而后转身推开门,淡淡道:“在这候着。” “是。”杜文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等着,心中忐忑不安。 未过多时,大殿之上传来一阵嘹亮尖利的嗓音,“宣,内卫府杜文觐见。” 杜文闻言,不敢有丝毫犹豫的提起官服踏进这极尽奢华的乾坤殿。皇帝居所,雕梁画栋,十二根雕刻着盘旋金龙的梁柱分列两旁,与天干地支相对应。 抬头一望,更是金龙浮雕盘旋其上,几近辉煌,不过不知道是因为乾坤殿宽广无比亦或是其他原因,杜文在这里却感到一股森严和肃杀之意。 渐渐的,他来到刘封身前,紧紧低着头,躬身道:“臣,内卫府六品统领杜文,拜见身上。” “爱卿平身。” 刘封一声冷哼,淡淡抬起头,眉宇间自显威严,不怒自威,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杜文这才缓缓抬头,但仍不敢去看刘封,始终紧抵着头。 刘封看着桌上的奏折,一对剑眉深深皱起,额头之上顿时皱起之字型皱纹,双目虽炯炯有神,但却难掩其眉宇间疲惫不堪与满心沧桑。 刘喜看着刘封这般愁眉不展,上前关切的问道:“圣上还是歇息片刻吧,这些折子再看也是不迟,有颜得大人和张如流大人在下面把持,是不会出现一点差错的。” 听到这话,刘封的眉头皱的更深,书上批阅奏折的朱笔也一时间不慎跌落,哒哒的滚到了杜文的身前。 这可着实把杜文吓了一跳,他捡起朱笔,恭敬的递了上去,道:“圣上,切勿息怒,大汉朝如国泰民安,盛世繁华,坊间都称圣上乃一代明君。” “明君?”刘封冷呵一声,走下高台,冷冷的看着杜文,冷笑道:“朝堂之上尽是一些阿谀奉承之辈,坊间怎么骂我的,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说我,文不如昭帝,武不如武帝,只不过是得了两位先帝奋余后的盛世罢了。” 杜文,顿时间万分惶恐,直冒一身冷汗,抖索着身子,道:“启禀圣上,臣下哪敢啊,坊间饭后闲谈,做不得数。” 刘封冷冷一笑,也不去看他,走到高台之上把玩着那自北莽送来的夜明珠,缓缓道:“这夜明珠,先帝在位时期赏赐于我。那时曾言,此珠天下稀罕,只此一只。可你知道,我后来发现了什么?” 杜文紧紧低着头,躬身应答,刘封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始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刘封一把冲上去,怒挥衣袖,一把捏住杜文的右耳,道:“就像你这只耳朵一样,半月之后,在北莽出现了第二课这样的夜明珠。” “那使者欺骗了我,犯了欺君大罪,所有没能活着回到北莽。”说到这里,刘封目光幽冷的盯着杜文道:“既然天下又多了一个,那我就要毁掉它,让我手中这颗成为真正的唯一。你懂吗” 杜文心中忐忑不安,这他那能不知,这只是圣上为攻打北莽找的一个心安理得的理由罢了。固然承袭祖宗的社稷很好,但倘若圣上是一个安心治国的君主倒也就罢了。 但可惜,刘封是一个雄主,是一个雄才大略之人,这些坊间传言更有一种说法,是圣上亲自授意的,以此为攻打北莽造势。 “是,圣上,臣下明白。”杜文紧紧低着头,颤巍巍的回答着,心中忐忑不安。 “很好。”刘封淡淡一笑,冷冷的松开他,而后背对着他冷声道:“长安长安,天子脚下,竟敢有人闹事,杜文你给我查出来,查不出来的话,你杜家在哪发家的,就滚回哪里去。” “是,圣上。”杜文瞳孔猛地一缩,心中一阵凛然。这无疑于是对他下了最后的军令状,这件事若是查不出来,他也就只能发派边疆,当一个无名小卒了。 “好了,你去吧。”杜文摇摇头,挥手示意他退下。 待那乾坤殿的大门紧闭之后,刘封对刘喜,道:“刘喜,和我出一趟城外。” “是。”刘喜恭敬的应了一声,而后走到屏风后面,打开了一条密道。 此刻,邺王府邸,后门。 只见一身穿下人服饰的高大男子,牵着一匹马,在昏昏夜色的掩映下,向着城门的方向驶去。 …… 夜色渐浓,渭河河畔料峭客栈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过往的客商在这里繁忙的搬卸货物。 就在这时,车水马龙的街道之上,忽然西樵过期一阵滴答滴答的悦耳蹄声,这让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要知道这样规格的马车,出现在这里可是不少见。 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的蹄印之声,掌柜的蓦地从睡梦中惊醒,透过格窗向外看了看,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看着在一旁打盹的小二,掌柜的将其叫醒,不耐烦地说道:“起来,起来,有客人来了。” “将天字号房收拾收拾,打开窗通通气,散去霉气。” “得嘞,掌柜的。”小二睁开惺忪的睡眼,一脸的委屈。 “诶,诶,诶,停住。”掌柜的心中还有些不放心,急忙喊住了小二,再次叮嘱道:“记住,里面的任何东西物品都不能动,否则你今后就不用来了。” “这...”小二一脸的迷惑,但还是应道:“是,掌柜的,您就放心吧。” 做完这一切,掌柜的深呼一口气,摆了摆自己的衣服,而后走到了客栈外,神色尊敬的望着那辆马车。 在所有人的驻目下,从车上走出一位身穿文士青衫的中年男人,不怒自威,隐约间透漏出一股难言的贵气。 掌柜的见此,急忙迎了上去,道:“恭贺刘先生,上一次您来只怕是二十多年前了。” 那男子看到掌柜的后,板着的面色有所缓和,笑着说道:“是啊,二十多年过去了,你的变化可真大,我几乎都要认不出是你了。” 掌柜只是憨厚的嘿嘿一笑,旋即将那中年男子迎了进去。 未过半个时辰,又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客栈前,走下的是一个身穿紫衣的老者,虽然身子佝偻着,但却没有一人搀扶。 那紫衣男子进去了后,立刻便有小二出来,挂了告示,宣告道:“今日店满,恕不招待。” 看到这一幕,化作路人的刘邺,望着那‘料峭客栈’的招牌,冷冷一笑,暗道:“果真是二十多年了,没想到还有一天居然会再次来到这里。” 轻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浓郁的脂粉味,刘邺厉眸中闪过一道森芒,暗忖道:“刘喜啊,刘喜,就算在抹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你不是女人的事实。” “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皇兄你果然还是来到了这里。” 随后他拿出了自己的腰牌,走向了料峭客栈的后院... ------------ 第88章 惊天之秘 屏退下人之后,掌柜的脸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之色。 这让那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头,不悦道:“你这是干什么,需要如此紧张?” 掌柜的冷呵一声,不留痕迹的摸着自己无名指那翠玉戒指,冷气道:“我这里只是个小客栈,比不得刘先生您那广袤的山河万里。即便是被人拆了,只怕也是叫天不应,叫地无门。” “这里是你的地盘,又有谁敢在你这闹事?”那中年男子深深望了他一眼,而后目光转向别处,冷冷道:“在整个大汉,只怕还没有人敢对董姓人氏出手。” “董姓人氏?”听到这里,那掌柜的抬眼看了他一眼,讥讽的笑了笑,不无苦涩地说道:“先生您可真健忘,董姓人氏如今只剩下我一人罢了,哪里能称得上‘氏’。” 中年男人难能听不懂这其中的讥讽之意,但自知心怀愧疚,也不好发作,只能微微加重嗓音,道:“行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以为我这些年就过得好了?那群儒生不是整天和我唱反调?” “别的我不管,在我这里你们谁也不能发作。”掌柜的说着,声音猛然变得尖利,“在她没回来之前,这里绝对不能出事。” “二十多年了,你心中执念还未曾消失半点,你还是没能忘记她。”那中年男子看着他这般执着,心中认不得怅叹一声,慨叹道:“都说,时间能淡忘一切。但我只看见了,时间让她在你身上的烙印越发的深。” “提到这里,你不也一样,还是没能狠心忘掉她。”说着,掌柜的郑重其事望着他,认真道:“当她几日前来我这里,我便知道事情绝不简单。你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让她能主动见你。” “你别那样看我,你越是那样看我,我越是心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压力很大啊!”那认真的神色,让中年男子心中蓦地一沉,回想起先前在大殿之上那般嘶吼的争吵,这让他的心顿时更加烦躁。 “现在心慌了?”掌柜的在满脸赘肉中硬生生挤出一抹讽刺的笑,冷嘲热讽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慌呢,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要不就不来,趁早绝了那份念想。” 岂料,那中年男子横了他一眼,带着幽怨的语气道:“说得轻巧,你怎么不一把火烧了这里,也绝了你心中的执念。” 这话说完,让掌柜的面色变得更为阴沉,沉默不语。 一时间,大堂之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而在一旁等着的刘喜,却是丝毫不敢打断这次谈话。 最后,还是那中年男子做出了妥协,转移话题,道:“话说,这些年她怎么样了?她也从不进京。” 掌柜的瞥了他一眼,而后没好气地道:“还可以,保养的不错,光彩照人。可见,他没愧对她。” 中年男子知道他这话中有话,尴尬的咳了几声,道:“放心,我在这里待不了多长时间。我对你不也是一直不错吗?这桃花之诺,我也不一直挺着?” 那掌柜的冷哼一声,低头把玩着无名指的翠指环,闷声道:“这一切都是你应该的,欠我的。” 男人闻言,眉头顿时一扬,也不恼火,只是摇头苦笑。 见到圣上走后,刘喜这才步入大堂,这位当今圣上最为亲近的人,居然向着一家客栈的掌柜,深深鞠了一躬,恭敬道:“刘喜,参见董国公。” 那掌柜的木然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懂,似是没有听见一般。 就在刘喜想要再次行一礼时,那掌柜的方才摆手,缓缓道:“国公,这个名头可是很久没被人叫过了。如今是受不得了,你叫我董念就行。按理来说,刘公公你是我长辈,我应该向你行礼。” “只是,如今我不想行了,这点你是知道的。” 刘喜任由董念把话说完,顿了顿,方才继续道:“国公这个名头,可是您家世袭的,您自可称得。您永远是,大汉的公爷。” “只是,大汉这些年苦了您董家,奴家在此代大汉列为先帝,因董公一族所做的牺牲,表以崇高的谢意。” 听到这里,董念的眉头一缓,旋即又皱了起来,轻声道:“好意我领了,但可惜不是从那位口中说出的。” “您还是尽快跟着那位吧,毕竟那种不光彩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让隐匿在暗处的刘邺听了后,心中顿时燃起了熊熊怒火,心中暗道:“好一个董念,枉我将你当做挚友,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刘封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天字号房,轻敲了几下门扉后,房内顿时传来了一道极为雍容的声音,只听其声音定认为是那家贵人。 然而,当房门打开后,的确也出现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只见其伸出玉手一把将刘封拉了进去。 这让养尊处优的刘封,稍稍有些不适。 邺王妃上下打量着坐立不安的刘封,双目脉脉柔情,微微一笑,小脸上露出的那股妩媚风情,凡见过她的人,决对无法逃过她那媚笑。 看着那脉脉柔情,让刘封心中顿变得五味杂陈,涌起无尽的心酸悔恨之意。当年他就是败在了那股妩媚风情之上,可以说正是那日的今,造就了今日的果。 邺王妃隐隐浅笑着,伸出白皙如玉的双指为刘封斟酒,缓缓递给刘封,娇声道:“弟妃,参见皇上。” 刘封下意识的去接酒,却不料那邺王妃忽然手轻轻一扬,将酒泼了刘封一脸。 酒水溅了他半身,顺着衣袖流进他的胸膛,但他心中却生不出半点的怒气,整个人依旧是木然地坐着,一动不动。 看着曾经的梦中人,她平静的面容中挂着那浅浅的笑容。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只觉得那笑意森冷阴寒。在那吟吟浅笑之下,想必是对自己深入骨髓的恨吧。 但她恨他,那他就不怨她吗?在错的地点相遇,做了错的事。这些年他的内心也饱受着煎熬,难道自己能恨吗? 刘封这般扪心自问道,冷冷的看着她,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同时也恨你。今日见面之后,我们最好就不要再见了。” “你做你的八王妃,我做我的二哥。” 听着这番话,她只是淡淡的望着她,不发一言。这么长时间以来,已经让她明白,没有一个方法比让他忍受内心的煎熬更让他痛苦的了。 刘封任由酒水打湿自己,冷冷的看着她,心中那最后一抹幻象也彻底消失殆尽,冷冷道:“行了,说吧,你找我何事。” 邺王妃黛眉颦蹙,皱着眉头道:“其实刘渔是你的女儿。” “什么?”刘封一听,眉头深深皱起,目光蓦地变得森厉起来,盯着她,冷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就算是你,欺君之罪也只有死罪一条。” 邺王妃冷呵一笑,清冷的盯着眼前这位大汉掌握着至高无上之权的人,略带嘲讽道:“怎么,堂堂的一个皇帝,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敢认了吗?” “这不可能。”刘封疯狂的摇着头,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说道:“这怎么可能,明明只有那一次。” 说着说着,他蓦然间想到了什么,随即一脸狞笑的看着她,道:“我知道了,你是为了救她,故意在这跟我扯谎,绝对是这样的。” “我不相信,她是我的女儿。” 看着这般狞笑的刘封,全然无了身为皇帝该有的气魄,邺王妃冷笑道:“呵,堂堂一个皇帝,只知道一昧的逃避事实。若是王爷在这的话,他会选择承认而不是逃避。” “王爷,又是他?”刘封目露疯狂,一把捏住她的喉咙,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厉喝道:“永远不要将我和他相提并论,永远不要。” ------------ 第89章 私下幽会 冷幽的月色透过窗棂落在了两人的身上,映照出邺王妃因喘不上气而变得通红的脸颊。 这一刻,邺王妃身子不受控制的一颤,心中百味交杂,伤心失落痛苦和无奈,更多了几份怨恨。 只觉得以往自己可能真的看错了,那个以为雄才大略的圣主,原来也不过如此。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直到失去了方才觉得可惜。 原本白皙如玉、光彩照人的姣好面容,此刻却变得一片酱紫,她眼中带着清冽的讽刺之意,只是那样冷冷的看着他。 因为她知道,没有比这种眼神更为让他震怒的方法。 刘封冷哼一声,一把将她松开,残酷的笑意自嘴边蔓延,目露狰狞的厉笑道:“他不配和我比,你懂吗?不久之后,天底下就再也不会有八贤王这个人。” 邺王妃听着,浑身一抖,心中凛然,盯着这位状若疯狂的天下雄主,难以置信的道:“他对你可是未曾生出一点反心,你为何要如此之狠?” 刘封闻言,随即放声大笑,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他没有半点反心?当日他为了渔儿而来,在朝堂之上冒犯龙颜,信誓旦旦的说:圣上若是不收回成名,臣弟就不得不反。” “呵呵。”刘封嘴角露出一丝锋利的笑意,冷漠残酷地说道:“他或许没有反心,但有人想借他的名义造反,那也就是他的错。” “我向来不再乎别的,只在乎结果。能堵住那些叛党的悠悠众口,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杀,以绝后患。” “圣上可真是以为雄才大略之人。”邺王妃呵呵一笑,清冷的语气闻之让人心寒,“既然如此,陛下也只怕不会对小渔赦免了。” 说着,她略微顿了一顿,手指不易察觉的握紧了,用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弟妃知道二哥你雄才大略,志比武帝。但假若我将这件事散播出去,二哥你就等着禅位,终死皇陵。” 刘封微眯起双眼,伸手再次我进她的下颌,冷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在大汉境内,威胁天底下这个最有权势的人?” 邺王妃冷笑的盯着她,冷气说道:“你当真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愚昧无知的人,我死了,那无异于让这件事昭告天下。这样,你下台,小渔也会平安无事,不会被嫁到北莽。” 听到下台,刘封登时一惊,眼底的愤怒也荡然无存,深深望住邺王妃,而后满胸愤懑化作一声怅叹,无奈道:“好,算你赢了。我可以不让小渔嫁去北莽,但我要先确认她究竟是不是我的女儿。” 邺王妃闻言,颦蹙的双眉蓦然舒展开来,再次斟满酒递给他,道:“如此最好,不过无论是我死还是小渔死,这事都会传的天下尽知。那时,你就等着当堂对证。” 刘封身子一震,目光变得异常复杂,心酸难言道:“你真的变了,变得让我有些害怕。” 邺王妃呵呵一笑,递给他一杯酒,“女子则柔,为母则刚。倘若你不将心思打到小渔身上,也就不会有这后来的事情发生。” 刘封闻言,不由一愣,心中隐隐有些后悔,或许当初换个人选,这一切也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越想越烦闷,狂饮一口,旋即转身离去,道:“希望,你我之间日后再无瓜葛,不愿...再...见。” 话未说完,他便尬到一阵头鱼目眩,随后便不省人事。 邺王妃冷呵一笑,目光是那森森的冷意,阴沉笑道:“再无瓜葛,也只会便宜你。” “我要让你带着一声的遗憾,连个弥补的机会,今后永远在悔恨与愧疚当中,永远也走不出来。” 说着,她褪去了他身上的青衫...... 在门外看着的刘喜,只觉得一阵辣眼,忙着转过身去,心中连道:“罪过,罪过...” 事实上,他在门外只看到了个大概,并没有看到刘封被迷晕的那一幕,否则他早就冲了出去。 而后靡声阵阵,刘喜迫不得已的守在了楼梯口,防止任何人的进入。 只是他没有猜到的是,在第二层,地字号房有一个人将其听得一清二楚。 …… 满山的翠竹,一阵山风吹过,在风中摇曳,翠绿的枝叶便发出“沙沙”地的声响,发出动听的声响,像是谁吹响了一支巨大的竹箫,演奏着一支深沉的乐曲。 而在那窸窸窣窣的声响中,竹叶纷飞满天,化作蝶舞。 有一白衣女子双腿盘坐,额头之上渗出阵阵虚汗,口中轻声诵念着‘般若诸佛,诸如法是.......’ 就在这时,似是一声厉啸,一阵劲风穿林而过,翠竹唰唰作响,漫天竹叶霎时倾落。 而在那落叶之上,响起了一阵“沙沙”的声响,出现了一个一个清晰的脚印。 看到智恩还在这里,棠依抖擞掉身上散落的竹叶,现出身形,吟吟浅笑道:“我的大师,这都过去三天三夜了,你也该从幻境中醒来了,你这是要闭死关吗?” 听到棠依的声音,智恩蓦地睁开双眸,轻念一声佛号,道:“虽女施主身为妖孽,但助我参透瓶颈,你我之间也算是结了个善缘。” 听到这里,棠依顿是气炸了,眉目一横,冷哼道:“我是扰你心境的,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助你修炼,不过你也不用感谢我。” “想必你对那纯阳剑宗的林一恒很是头疼吧,没错,正是我乔装成了你的模样,为你添了一条因缘线。” “什么?”智恩瞳孔猛地一缩,平静的心乍起波澜。 看她这般诧异,这让棠依心中的郁闷顿消,笑吟吟的对智恩道:“正是,我知道我助人为乐,你不用谢我。” “不过你我之间还是过一场罢了,不然那些老头回去又要烦我。”棠依急不可耐的说道:“顺带提一嘴,那林一恒似乎被上官吹雪一剑斩去剑心,现在正在靖宇县乞讨,当真是可怜至极。” 说完,棠依手执空虚画,画出了一个奇异的符号,那符号在空中跳跃着,而四周竟出现一条条犹如实质的虚线汇聚在那符号上,犹如针织一般。 假若此刻梁衡秋在这里,定会十分诧异,因为那奇异符号,与她眉宇间的那印记极其的相似。 这一手,端是让智恩心中不由一凛,诧异道:“法家手段?没想到法家居然投靠了你们妖族。” “什么投靠?我妖族怎么了?同为天地生灵,哪有什么高低之分?”棠依扬眉轻笑。 说着,忽然之间竹林内狂风乍起,卷起了地上散落的枯叶,化作一条翠绿的蛟龙,向着智恩席卷而去。 “幻象?”智恩望着那条蛟龙,眉头微皱,待那凛冽的劲风席卷而来时,她眉头顿时拧做一个川字,诧异道:“不是幻象。” 随后,手中拂尘一挥,阵阵金光恍若金粉一般弥漫而出,那璀璨金粉落在翠绿蛟龙身上,接连不断炸开,化出一朵朵金莲的虚影,发出一声声“噗噗”的声响。 巨大的风波扩散开来,翠竹止不住的颤抖,枯叶分落不止。 这时,轮到棠依开始诧异,张了张嘴嘴,咂舌道:“叶若菩提?” 不过惊讶只是暂时的,反应过来的棠依冷冷道:“不过,我也不差,接招吧。” 霎时间,风尘四起,竹林在风中摇曳,唰唰作响... ------------ 第90章 让步 待刘封再次醒来之时,邺王妃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了空气中的淡淡幽香。 回想起昨日的疯狂,刘封便有一种头痛欲裂的感觉,隐隐有中不妙的感觉。 只见在那桌子上留有一封信,上面有一滴鲜红的血印,上面写道:“我要让你今生都在后悔中渡过。” 寥寥的几个字,却深深的刺入了刘封的心,让他心中顿时翻涌出无尽的悔恨之意。那娟秀的字体,以及信封上那淡淡的幽香,毫无疑问正是她留下的。 回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床上,刘封顿时明白了什么,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刘喜,我们走。”刘封铁青着面色,冷喝道。 刘喜闻声,急忙走了进来,看到圣上阴沉如水的面色,知趣的没有提及心中的疑惑,只是淡淡道:“是,圣山。” “哼!”刘封面色冷峻,神色是那样的淡漠,深邃的眼瞳中,不起一丝的波澜。 就在两人打开门的一刹那,一个他们最不愿见到的人出现了。 “八...八..王爷。”刘喜俏脸吓的灰白一片,嘴唇哆嗦个不停。 看到刘邺,刘封流露出一丝懊恼的神色,但还是说道:“八弟,你怎么在这?” “二哥,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刘邺的眼光淡漠,声音冷冰。 一旁的刘喜从未见过他如此严肃的样子,心里不由一紧,状着胆子道:“八王爷,有事不如回宫再说,圣上今天累了。” “我说单独谈谈。”刘邺淡漠开口,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道:“刘叔,你不懂吗?” 这一刻,刘喜只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压得将要喘不过气来。 刘封摇了摇头,拉住刘喜,平静道:“刘喜,出去,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刘喜心中一沉,纵有万般担忧,此刻也只能沉声道:“是,圣上。” 之后刘喜缓缓退了出去,带上了门,走到楼梯口守着。 关上门之后,刘封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堂堂一个大汉的皇帝,如今竟然被人堵在这狭小的房间内,而他竟毫无办法。 “我知道,她来找你的目的。”刘邺淡漠开口,目光幽寒的让人心颤,“我和她目的一样,我说过你对打小渔的主意,我真的会造反,这句绝不是空话。” “刘邺,你--!”刘封顿时狂怒,厉声质问道:“你要知道,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凭这句话,我就可灭了你。” “灭了我?当初若不是我杯酒释兵权,会有你今日的皇位?”说到这里,他森冷一笑,一把捏住刘封的下颌,恨声道:“刚才,你是这般对她的吧,我如今也这般对你。” 说着,把刘封重重摔在地上,门外的刘喜听着,面露担忧,但是不敢冲进去。 毕竟这时皇上的家室,若是被他听了去,免不了一阵皮肉之苦。 刘封挣扎的站起,眼神闪烁不定,神色复杂的看着刘邺,问道:“这...这..些你都知道了?” 说起这里,刘邺突然脸色一沉,轻声喝道:“你还真是我的好二哥,对我真的好。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 越说越气愤,儒雅的刘邺面色此刻竟变得狰狞可怖,双拳紧握,拍在了一木桌之上发泄这信中长久以来压抑的愤怒。 刘封顿时怔住了,惊讶无比的看着刘邺。他没想到,刘邺居然知道了二十多年,也忍了二十多年。 “做为皇帝,你志大才疏;作为兄长,你为老不尊;作为父亲,你心狠手辣。在你的心中,绝没有她的一席之地。”刘邺眼神清冷淡漠,表情凝重,心如死灰的说道:“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你,为何要招惹她呢?为何,为何?” 刘邺提起刘封的脖子,把他抵在墙上,厉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当年我杯酒释兵权,让位于你。难道这一切都不能得来你的放心,你的感激?” “我并不祈求你多么仁慈,只希望平平安安的做我的八贤王。可是,可是,可是你为何要将主意打到小渔的身上,她可是你的孩子啊!” 听到这里,刘封蓦地挣脱刘邺,一脸涨红的怒喝道:“我怎么知道她是我的孩子?别把你说的那么仁慈,当年我本可以杀了你,但没有那样做。” “这已经是我作为二哥,对你最后的仁慈。” “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这让刘邺顿时怒不可遏,眉头深深皱起,死死盯住刘封,沉声喝道:“你知道我近些年为何膝下无子?只有小渔一个。” “不是因为你安排人在我饮食里下药,是因为自始至终我从未碰过一个女人。” 刘封只觉得脑际轰然一声,面色在此时剧变起来,想说话,嘴里又发不出半点声音。 “小渔是你的女儿没错,不要再打她的主意,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刘邺说着,将刘封重重摔在地上,而后冷眸道:“别告诉她,我知道你们之间的苟且之事。” “当我走出这里,是公然造反的第一人,还是以往那个与世无争的八贤王,这全都取决于你。” 说完,径自转身离开,留下一脸呆滞的刘封。 刘喜急忙冲了进来,一眼便看到失魂落魄的刘封,忙道:“圣上,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八王爷对你不敬,奴才这就让人抄了他的家。” 刘封呆滞的拉着刘喜,混沌的双眼蓦地射出一道寒芒,冷声道:“刘喜,查,给我查,究竟是那些人在暗中支持八贤王,查出来,杀无赦。。” “最近不是刚发生了一起离奇命案,给我往上面推。” “是。”刘喜虽然不知道圣上为何那样做,但是他知道这些人也大多都是一些心怀不轨之人,杀了也没什么。 …… 长安,春来楼。 梁衡秋望着两人人身的神色,颇有些气愤的问道:“你们真的要进去,确定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特地扫视了江不觉几眼。 王初一见到那异样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什么,揶揄的看向江不觉道:“你应该是担心某人,我可是两袖清风,你担心的只怕是某人罢了。” 被戳穿了心思的梁衡秋,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通红,忙指着两人,喝骂道:“哼,哪有。分明就是你们两个,想亲近人家姑娘。” 江不觉则是仿佛没有察觉一般,看了一眼梁衡秋,淡淡道:“你真的不进去,那我们可就进去了。” 见江不觉宛若一个木呆子一般,不识趣。梁衡秋更是气得紧,别过头去,赌气道:“进去就进去,反正我是不会进去的。” “想想也是,毕竟一个女人嘛。”说着,两人便抛弃梁衡秋双双走了进去。 只留下,梁衡秋一个人在哪里独自生着闷气。 “哼,两个人,竟敢抛弃我一个人去查案,真是没人性。”梁衡秋百无聊赖的,在心中咒骂着两人。 看着街道之上人来人往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对两人更是恨到无以复加,咬牙切齿的低声道:“哼,我看你们两个人就是想借着查案的机会,去接近人家姑娘。” “谁说,你们只查到李子安与御史在春来楼碰过面,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个地方,那便是太学院。” 想到这里,她也不再犹豫,愤恨的看了一眼春来楼的招牌,转身冷哼道:“哼,看我查出一点蛛丝马迹,让你们两个无地自容。” 说罢梁衡秋,便独自向着书院的方向赶去。 ------------ 第91章 誓杀王初一 “诸位大人,里面请。” 两人刚入春来楼,便见一人满脸阿谀笑容,热切的迎了上来。 那人定睛一看,认出了江不觉,脸上的笑意更甚,道:“江公子,谢大家想必这个时候还未出阁。” 王初一听了,不由揶揄的他,笑道:“诶呦,没想到这里还有人等你。” 他当然知道,那口中的谢大家,指的正是艳绝春来的谢雨霏。不过这谢雨霏并非是寻常青楼里的那种胭脂俗粉,只是单纯的唱曲。 这春来楼幕后的老板神秘无比,来往此地的莫不是王公贵族,但却无一人敢在这里闹事。可以说,从这里出去的姑娘,皆是心甘情愿的出去。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这里出去的姑娘,嫁到的夫婿也皆不是凡夫俗子,不是一方大吏就是在长安城中有名有姓之人。这也就造成了,春来楼势力错综复杂,也许你无意间就将整个长安有名有姓的势力都惹了个遍。 没有人敢去当出头鸟,去碰春来楼的眉头,探清虚实。长久以来,春来楼的名声也就越发的响亮,也就更加让人忌惮,无人敢去招惹。 说话间,便立刻有姑娘迎了上来,每个人皆是身披绫罗绸缎,舞姿曼妙,巧笑嫣然飘着眉眼。 但毫无例外,她们那妩媚的眼神皆是掠过江不觉,仅落在王初一一人身上。 这让王初一隐隐皱了皱眉,诧异的看向江不觉,心中暗忖:看来,他在这春来楼里的影响不小啊。 江不觉对于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了,便对着那小二道:“冯妈妈呢,贵客相迎,还不出来接客?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王败北将军的儿子。” 那小二一听,不由得抬头多看了王初一几眼,心中一阵压抑,随即忙道:“大人见谅,只是大人名号远扬,亲自见到大人心中有些惊恐,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王初一无所谓的摆摆手,他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查案。 这时,只见一风采依旧的半老徐娘急忙应了过来,虽说已是三十五六的年纪,老态尽显,但加上那合体的打扮,以及那双柔情脉脉的双眸,更显佳丽风情。 仅从那双脉脉柔情的双眸,便可以猜想到这位妈妈,年轻时也曾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当然,能在青楼中当上妈妈的人,身上哪能没有过一段传奇且凄厉的人生?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冯妈妈快步走来,脸上挂着嫣然浅笑,仿佛能让你放下一切的戒心。 她瞥了一眼江不觉,而后脉脉目光落在了王初一身上,巧目盼兮地道:“王大人,可真是稀客,我们这里什么姑娘都有。” “舒夜,来人,叫佳丽出来,有贵客相迎。” 那名叫舒夜的小厮便飞快的跑到后堂同胞,而后更是麻利的端了一杯热茶捧了上来,阿谀笑道:“大人,请用茶。这可是上好的炉山云尖,想必很合大人心意。” 王初一端起茶盏,轻嗅着那弥漫而出的茶香,眉头却是皱了皱,带着质问的语气低声喝道:“这时炉山云尖不错,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喜欢此茶?” “啊...”舒夜顿时一愣,浑身直冒冷汗,他没想道王初一竟然如此多疑,脑筋急转,忙惊呼道:“大人冤枉啊,这是坊间传言啊。” “做我们小二这一行,就是要见人说话,见鬼说鬼话。要是不知道几位贵人的喜好,只怕隔天就横尸街头了。” 冯妈妈在一旁也是,急忙打起了圆场,巧笑道:“诶呦,大人,这小二不懂礼数,还望大人见谅。” 说着,急忙招来一个女子,道:“大人,这是云儿,您瞧她生的端是水灵,皮肤白嫩,那双眼神迷离若云。在她的服饰一番后,定是怒气全消,烦恼尽无。” 王初一却是冷着眸子,沉声道:“不要这个,我想知道前几日御史大人来这里,当时招待她的是谁?” “御史大人?这...”冯妈妈顿时迟疑了,黛眉颦蹙,面露难色。 王初一也不打算废话,甩给他一个钱袋,“这里面是二十两银子,我也不为难你,就当她陪我半个时辰。” 冯妈妈接过钱袋,犹如财迷的查看了里面的银子,而后便一脸阿谀的笑道:“这样自然最好,舒夜,快带大人去翠玉的房间。” “是。”舒夜也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走到前面指着路。 看见两人走远,冯妈妈的吟吟浅笑化作满脸的凝重,冷声道:“江公子,且跟我来。” 江不觉也是一言不发,跟在了冯妈妈的身后。 两人走入一间客房之后,冯妈妈查看四下无,紧闭门窗之后,一脸肃穆的说道:“你既然带王初一来此,为何不提早通知我们?让我们没半点准备。” 面对冯妈妈的质问,江不觉眉头皱了皱,淡淡道:“我说过,我不参与你们之间密谋的什么。” “况且,王初一如今身负开阳星印,负天地气运,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这我知道。”提到开阳星印,也由不得冯妈妈不去顾忌,面色凝重,沉声道:“但即逝这样,我还是要杀他。一族只抵一条命,这算是便宜他们王氏一族。” 江不觉眼睛豁然睁开,盯着冯妈妈的那双厉眸,沉声道:“但你要杀他,也不是在这里。你最好去通知翠玉,她绝对不是王初一的对手。” 冯妈妈的面色顿时变的更为难看,冷着眸子死死盯着江不觉。她知道,江不觉说的是真的,身负开阳星印的王初一,翠玉绝不是他的对手。 最终,她愤恨的喊来贞儿,怒声道:“贞儿,告诉翠玉,先不要轻举妄动。” “是。”贞儿低头应和,随后轻瞥了一眼江不觉,想了想,但还是道:“江公子既然来了,不去看看我家小姐?” 此刻冯妈正在气头上,看到贞儿此举,怒不可遏的说道:“贞儿,还不去?” “是。”贞儿忙声应道,缓缓的退了出去。 良久以后,冯妈妈平息了心中的恨意,冷静的看向江不觉,寒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初一为何要来此?” 江不觉神色一凛,面露凝重,沉声道:“御史大人当街发疯,想必你也知道,他当时被人下了失心蛊,最重要的他和前一个案子李子安曾经接触过。” “你该不会说,他们见面的地点,就在这春来楼?”冯妈妈面色冷峻,假若这一切是真的,那事情可就真的闹大了。 “没错,除了我这一趟,内卫或许也会来此,别露出马脚。”江不觉这般叮嘱道,“话说,那失心蛊真不是你动的手脚?” “为什么?他也是这里的常客,我为何要对他动手脚。”冯妈妈面色一正,冷声道:“放心,我虽对王初一恨之入骨,但也绝对不会用蛊毒这种天怒人怨的手段。” “这就最好。”江不觉淡淡说道,顿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继而道:“贞儿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么她是否也知道。” 听到江不觉关心谢雨霏,冯妈妈一脸冷色顿时化作一脸的哀怨,道:“诶,你还知道雨霏。放心,她对此毫不知情,我不打算让她参与进来。” “我真是为雨霏感到可惜,为何偏偏就喜欢上了你?我真不知道,当初为了救她,让你们两个相遇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江不觉心中也是怅叹一声,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为何只有在她面前,心才会静下来。 谢雨霏的心意,他自是心知肚明,但心中却总不愿意去承认,也不愿意去拒绝,就这样彼此干耗着,耽误着彼此。 ------------ 第92章 不近女色 “客官,这边请。” 翠玉姑娘一脸媚笑的迎着王初一进了阁楼,说着便欢不胜喜的挽起王初一。 王初一却是眉头一皱,挣脱她的束缚,冷冷道:“姑娘请自重,我是来找姑娘谈些事情的,单独的谈。” “啊!”一旁的舒夜顿时明白了什么,怪异的看了翠玉几眼,而后道:“好的,大人,奴才这就出去了,若有什么需要,直呼小人便可。” 说着,便缓缓退去,掩去了门扉。 翠玉一脸浅笑,一双媚眼频频投向王初一,贝齿轻咬着朱唇,魅意撩人,娇声道:“大人,现在这里无人了。” 说着,翠玉双手抚摸上王初一,整个人更是像水蛇一样,软弱无骨,瘫在了王初一的身上,媚意频频道:“大人,想和我谈什么事都可。” 但王初一仍旧一脸的冷色,一把将翠玉推开,径自走到窗边,也不去看她,冷冷道:“我且问你,御史大人可是你的恩客?” “这...”翠玉黛眉颦蹙,眼中的脉脉柔情缓缓褪去,心中计量着。一般像这种不近女色之人,干的皆是些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见不得人的勾当,此人莫不是那位御史大人夫人派来杀她的? 虽说在这里一般人怎敢闹事,但也不乏一些刀口上舔血的不怕死之人,在这怒起杀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越打量王初一,身上那股冷森的气息,更加让翠玉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于是乎,她小心的试探道:“大人,可是御史大人府邸里的?” 王初一没有转身,而是从袖口抛出一袋钱袋给她,道:“放心,我不屑干那种杀人的勾当。这里面有三十两银子,如果你说真话,这些全都是你的。” “不过,要让我知道你说的话是假的,你应当知道下场。” 听到那冷冷的语气,翠玉心中登时一凛,不过当看到那钱袋中的银两后,便满心欢喜,娇滴滴地道:“那是自然,像我们这种风尘女子,哪能跟钱过不去。大人您,尽管问便是,奴家知无不答。” “好。”王初一这时才转过身来,定定望住翠玉,冷气道:“我且问你御史大人那日来时,喝的什么,吃的什么,见了那些人,有何异常?” “额..,这,这已经过数日,奴家哪能记得那样清楚。”翠玉顿时犯了难,黛眉颦蹙,面露苦色。 她虽不是春来楼的头牌,但春来楼名气甚大,她多多少少也会沾点光,每天来找她听曲的人也不算少数。这些细节,她则记得那样清楚? “也是。”王初一也是一怔,顿了片刻,而后说道:“也罢,你只管实话实说便可。”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翠玉也努力的回想着那日的情形,缓缓道:那日,御史大人来的时候是清晨,一大早便来找我听曲,说是要听《春日庭》,给太学院隆冬诗会题诗。 但大人想听什么,奴家也就得照做,就那样,弹了一早上的《春日庭》。就在晌午之际,忽然有一学子求见,御史大人虽心中不愿,但还是接见了他。 只是,奴家在屏风后听着,隐隐听到御史大人的叱喝之声,而后那学子也是狼狈离去。奴家之后再弹曲,御史大人也是兴趣寥寥。 大约于黄昏日暮时,御史大人也是阑珊而归,眉头始终紧紧皱着。 待翠玉说完后,王初一这才开口道:“你说一学子求见?可曾看清其面容,是不是此人?” 王初一从怀中拿出了李子安的画像。翠玉见到李子安的画像后,便激动的指着画像道:“没错,就是他,就是这个人。” “好,我接下来再问你,御史,监察百官。他堂堂的一御史,会见一个没有功名的学子?” 王初一登时怒目圆睁,冷哼一声,厉声叱喝道:“哼,你这分明是胡言乱语,谎话连篇。” 翠玉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惊慌失措,一脸惶恐的说道:“这个奴家也不曾知道,但那日御史大人接见学子这件事,其他人也都是见到的。” “好,这点暂且不论,那日御史大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王初一接着问道。 看到翠玉这幅慌乱的模样,他甚是满意,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在一个惶恐的时候,也最容易露出马脚。 “不同的地方?”翠玉皱着眉头,略做沉思,随后一声高呼道:“要说嘴不寻常的地方,那便就是自御史大人和那学子吵了一架之后,便感觉到异常口渴,是不是便要喝水。” “口渴?”王初一心中一动,暗暗记下后,再问道:“好。如你所述,回答的也甚是详细。只是两人在这春来楼相遇,只怕也有一个月之久,你是如何记得如此清楚?” “这?”翠玉登时睁大了眼睛,看着王初一,哀声道:“大人啊,怒家怎敢欺骗大人?” “只是,奴家不似谢大家,日日有恩客,更何况御史大人是我最重要的恩客之一。自那日以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 “奴家还以为,是被他夫人发现此事,心中始终忧虑不安。因此,才会询问大人是否是御史府之人。” “这般回答,倒也合情合理。”王初一点了点头,随即走出门外,摆手道:“这银子是你的了,不过日后若有需要,我还会来找你。” 正在清点银两的翠玉,被这一声端是吓得银子从手中不慎跌落,忙道:“是,大人。奴家期待大人的到来。” 在王初一走后不久,贞儿小心翼翼摸进翠玉的闺房,紧闭门窗后,忙道:“翠玉姐,你怎么样?没事吧。” 此刻的翠玉端坐在椅子上,目光冷幽,和先前那个妩媚动人的翠玉完全判若两人。 “当然没事,那小子想诈我,他还嫩了点。”翠玉森森一笑,转头看向贞儿,疑惑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妈妈有什么吩咐?” 贞儿则是拍了拍胸脯,一脸庆幸地道:“幸亏你刚才没出手,妈妈让我前来就是为了让你不要轻举妄动。” “只是,当时我来时,听到了他叱喝的声音,为免露出马脚,也就没有进来。” “幸亏当时你没有进来,否则当时铁定露馅。”翠玉瞥了眼一脸庆幸的贞儿,皱了皱眉道:“那家伙手段不怎么样,但实力却不容小觑。当时,我也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 翠玉想了想,摆摆手说道:“行了,你先回到小姐那里去,我晚上会和妈妈细说,别让她起疑心。” “是,翠玉姐姐。”贞儿低声答应着,走出门外后,再次变成了那个天真无邪的贞儿。 …… 北域极寒之地,风雪呼啸,天地冰封。 一声巨大的怒吼声震天撼地,脚下的冰层在清脆的裂响声下,龟裂出一道道巨大的缝隙。 缝隙之下,是寒冷刺骨的冰水,不时有一道道灰影游弋而过,在那水中似乎生活着深水猛兽。 只见漫天风雪中,两个人屹立在冰面之上,他们面前的正是一头硕大的北域雪熊。 一阵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两人身上厚重的毛毡被吹的飞起,烈烈作响。 就在那北域雪熊向着他们噬咬横冲而来时,只见其中一人手中长刀蓦地升腾起数丈长的雪芒。 凛冽的北风,裹挟着漫天的冰雪,在那数丈长的刀芒下也蓦然凝滞,龟裂的缝隙也再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被冻结着。 一刀劈斩而下,漫天风雪顿落,不远万里的一座山峰发出‘轰隆隆’的巨响,风雪顿时漫过天际,向他们席卷而来。 哲神知道,那不是别的,那是可以一瞬间将人吞噬的雪崩。他从未见过有人能敌得住天威,而这一刻他看到了。 那首当其冲的北域雪熊,也在一瞬间被炸飞,淋漓的鲜血在风雪中凝结成一道道激射的血色冰棱。 哲神呆呆的看着那张暴虐布满血迹的脸,那张脸此刻俨然如一头狰狞的凶暴的巨兽。 北莽刀客侧过脸,一双厉目流露出凌冽无情的眼神,冷冷对着哲神道:“哲神,想要斩去那大汉朝的气运,就像是对抗天威。这只是个开始,假若你不能在这风雪中存活下来。” “就别妄想着,前往中原斩龙,去了也是送死。” ------------ 第93章 剑道魁首 靖宇县,天晴日暮。 夕阳落山不久,西方的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桔红色的晚霞。从未见过这鲜红如此之红;也从未见过这鲜红如此之鲜。 蜿蜒曲折的官道之上,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之人杵着剑,一步一步,步履蹒跚的来到了一座庙前。 此人,正是被上官吹雪一剑败去剑心的林一恒。 此刻,他蓬头垢面,狂发披散,整个人身子佝偻着,那双厉眸不似以往那般凌厉,如今有的只是心如死灰的死寂。 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一剑横绝天下,霜寒十四洲的凌厉剑客林一恒。 “呵呵,没了剑,我还能做什么?”林一恒苦涩一笑,此刻他甚至连剑都握不紧。 “林一恒啊,林一恒,你连剑都握不紧,还算是一名合格的就剑客吗?”林一恒蓦地狞然一笑,大笑间将手中的剑抛入远处的暗林中。 就这样,他亲手将那把陪伴他十年来的剑抛弃。 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庙宇,林一恒心中不由有了一个想法,向着那庙宇内走去。 掀开庙宇那破旧的嘎吱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树海棠,不过那颗巨大的海棠树,被人一剑拦腰斩断,从锃亮的豁口中可以看得出此人的剑术绝对非凡。 看到那豁口的第一瞬间,林一恒第一时间便涌出了强烈的战意。但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佩剑时,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只是一个连剑都握不住的废人。 “林一恒啊,林一恒,你如今只是个连剑都握不住的废人,竟还妄想着去挑战人家?痴心妄想!” 林一恒讥讽自地嘲一笑,踏着那早已被腐烂的海棠花向着大殿走去。 纵使过了很长时间,绝大多数的枝叶都早已腐烂。但这颗足有几人合抱粗的海棠树,还有很大一部分粗枝节横在整个庭院之上,将石墙砸毁,伸出好远。 林一恒费力的迈过这巨大的枝干,但因这枝干长时间被水浸泡,湿滑无比。他一个没注意,便摔了下去,好不狼狈。 挣扎的站起,看着水中倒映着自己,狼狈不堪,蓬头垢面,宛若野人。 “呵呵,就你这个样子,还想当一个剑客?想屁吃。” 林一恒一头扎进庭院中深深的积水中,迎面而来是涌来的反水泡。紧接着便是一股久违的窒息感。 自他年少握剑时,便很少再有这样的感觉。 他要的就是这种感觉,这种窒息的感觉,因为只有窒息才能让他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才不会去想到自己的失败。 水泡咕嘟咕嘟的泛着,气泡炸裂的声音,在这静谧的黑夜里是那样的刺耳,那样的清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本能的想去抬头,却被一人拽着衣领,瞬间从水中提了出来。 林一恒怒不可遏,侧过头厉声喝道:“你是谁,究竟是何人敢管我的事?” 等他侧过头去,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智恩大师。 他不想智恩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忙转过头去,冷声道:“你是何人,多管闲事。” 看着林一恒狼狈的模样,智恩目光不禁泛起异色,心中隐隐生出恻隐之心。毕竟,当初若不是她让他去挑战上官吹雪,他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模样。 智恩也不多说,直接扔给了他一把剑,冷冷道:“我的确不认识如今的你,我只知道这把剑的主人是谁。” 这把剑正是林一恒先前扔掉的那一把,原来智恩在得知林一恒剑心大溃的消息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靖宇县搜寻林一恒的踪迹。 看到那把剑,林一恒登时一阵欢喜,就像伸手去拿那把剑,但就在最后,他讪讪的收回了手。 反而冷冷的盯着智恩,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一字一顿的冷声道:“你这些天一直在跟踪我?也就是说,那些你都看得一清二楚?” 智恩也不做掩饰,淡淡点了点头,顿了顿冷气道:“是的,没错。你狼狈的模样,我的看的一清二楚。” 这让极为自傲的林一恒顿时有些难以接受,怒不可遏,提着那把被他抛弃的剑,剑尖直直抵着智恩,恨声道:“也就是说,你在故意看我笑话?” “来此,就是特地为了嘲笑我而来,可笑的痴情子,一个可怜的失败者。” 对此,智恩不予置否,只是冷着眸子,清冷道:“是也不是,不过你当真以为你现在能杀了我?” “又或者你天真的以为,杀了我,你失败的事情,狼狈的模样就不会被天下人所知晓?” 话音刚落,智恩手指微弹,那把剑便被崩出了好远,而林一恒的虎口也被崩出一道口子,殷红的鲜血汨汨流淌。 “你看,你现在连一把剑都握不稳,何谈杀我?” 智恩失望的摇摇头,侧过头,冷声道:“想要杀我,第一步,便是从新握紧你的剑。” “佛曰:诸外无是,法相皆然。意思是说,佛从来只在你心中。” 说完,智恩便脚踏金莲,御水而上,消失在了那漫天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留下呆呆的林一恒,杵着剑立在这一树海棠下,黯然神伤。 他失望的瘫坐在积水中,心中对于智恩刚才的举动,始终难以释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次他做好了准备,提着剑提防的看着来人。 “师姐,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复命吧,以免师傅他老人家担心。”木轩逸面色焦急的在前面领路,但时不时的回头说道。 沈墨轩黛眉颦蹙,眼中终是浮现了一抹怒色,冷冷的看着他道:“师弟,你这作何缘故?为何一直阻拦我?” “你若是怕耽误了是师命,自可先行一步,我随后跟上便可。” 木轩逸心中焦急万分,生怕师姐知道那庭院中的一树海棠早已被他一剑斩断。 “怎么回事?”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沈墨轩眉头顿时紧皱起,语气也越发的冷气,“这一树海棠怎么会?” 木轩逸面色极为难看,沉默片刻,准备开口承认,说道:“师姐,是……” 但话还未说完,就见于那一片狼藉中站起一个狼狈的身影。他则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师姐,你看,想必就是那人一剑斩去了这一树海棠。” 林一恒如今虽然是个废人,但听力却是依旧灵敏,自也是听到了这栽赃陷害之语。 换做以前,他可能是一剑招呼上去,不过现在嘛,他也懒得去反驳什么,去争些什么。 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事与物,此刻都早已离他远去,他也就早已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于是,他冲着两人喝道:“没错,正是小爷干的,那日一气之下,斩了这一树海棠。” 木轩逸巴不得有人背锅,听他这样说,于是立刻怒喝一声道:“可恶,你可知道那一树海棠是我......” 沈墨轩一把拦住了他,看了眼那被横斩早已枯腐的一树海棠,有些黯然神伤,心灰意冷的淡淡道:“算了,这可能是天意吧。” 看到这样的结果,木轩逸心中那是欣喜万分,但脸上还是略作哀伤地道:“可惜,只是师姐你.....” 然而就在这时,林一恒却是大骂一声,苦涩一笑道:“什么,狗屁天意。” “想当年我自幼握剑时,便知道,自己会是那剑道魁首,江湖中的天下第一。” “而现在呢,天意茫茫,那剑道魁首没成,倒是成了一介疯子。” ------------ 第94章 日落阳关阴门开 太学院,儒家两大贤士铺毡对坐,面露苦色,望着这杯中之水愁眉不展。 终是,颜求率先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沉声道:“师兄,这一事未平,一波又起。” 大概也只有在颜得面前,这位因儒智为天下人知的大贤,才会露出这幅疑惑、凝重的神色。 颜得淡淡开口,皱着眉头望向了遥远的天际,云卷云舒,叹了口气道:“师弟,这些个风波只为了一件事而起,那就是王权。阳关将近,也怪不得这些人喧嚣四起。” “阳关?”听到这里,颜求皱起了眉头,目光落在了颜得身上,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师兄,那所谓的阳关真的存在?” “日落阳关,阴门大开。这或许只是一传说,古书中并未直言,阴门大开,会有什么后果。” “师弟!”颜得沉喝一声,双眸浮现一抹怒色,喝道:“师弟,你贵为下一任国师,怎么连这点都不知道?” “天有七星,每一颗都有着莫测的威力。就算是武帝盛世,也只降下三颗而已。而今,七星耀世,紫薇星隐,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天下即将要大乱?” “是,可是。”颜求面露苦色,他实在不愿相信这个事实,道:“可是,武帝余威正盛,我儒家大行于世,又怎会造成天下大乱。” 颜得也是哀叹一声,他知道颜求并非不懂得这些,只是不愿去相信罢了。有的时候,知道仅仅是知道罢了。 怅然叹息一声,颜得缓缓道:“师弟啊,我知道你心系天下苍生,想为苍生涂涂找出一个两全法。” “但树大招风,儒家贵为天下显学,已经被绑在了这大汉这架脱缰狂奔的马车之上。大汉亡了,儒家的气数也就尽了。” “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延续儒家的气数,将儒家的传承下去。而这至关重要的一点,便是八王爷刘邺。” 听到这里,颜求神色一凛,再次恢复先前那般稳重,沉声道:“师兄,那圣火教可是有什么动静。” 颜得微微一叹,将那日夜访邺王府的事情说给颜求,而后缓缓道:“八王爷,如今也在纠结之中。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若是圣上如传言那般将郡主嫁到北莽,八王爷肯定会造反,那时天下将真的大乱。” 颜求在一旁听着冷静的思考,却是摇摇头,冷声道:“此举,倒不像是圣火教所为,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师兄你监视着邺王府的一切。” “更何况,圣火教又怎会将宝全部都压在一个王爷身上,他们暗地里兴许还有自己的谋划。” 这般分析,让颜得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头也不抬的低声沉思道:“师弟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好我这边稳住王爷,你那边小心查证。”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颜求也是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书童的声音,“先生,门外有一女子求见,说是两位先生的故人。” “故人?”颜求微微一愣,怔了片刻,随即道:“先请那位小姐进来。” “怎么,师弟你可有什么故人,是我师兄我不知道的。”颜得这般说道。 只见那书童领着一女子缓缓走了上来,此人正是梁衡秋。 颜求顿时愣住了,瞪大了双眼看着梁衡秋,诧异道:“师妹,你怎么来了?” “师妹?”这下轮到颜得蒙圈了,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过一个师妹。 颜求微微一笑,看着颜得诧异地神色,缓缓道:“师兄,起先我和你一样惊讶。不过你且看她。” 梁衡秋也不废话,只见一小簇火焰在他指尖跳跃着,炙热的气息使得周围的温度急剧上升,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象。 而作为儒家大贤的颜得,也在一瞬间便明白了那是一种什么力量。顿时喜上眉梢,一脸兴奋地道:“师傅,他老人家可还好?” 梁衡秋则是无谓的摆摆手,淡淡道:“师傅,他老人家一切安好。如今,不知道云游到哪里去了。 颜得顿时有些失望,神色一黯,说道:“倘若师傅在此的话,想必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梁衡秋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直接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两位师兄,那御史好歹也是我儒家之人,竟被人下了蛊。” 提到御史薛亮,身为太学院院长的颜得眉头顿时皱的更深了些,沉吟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师妹,这次薛亮被人下蛊,我们也没有丝毫头绪。” “薛亮毕竟也是第四境的人,想下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他生活起居动手。” 一旁的颜求皱了皱眉,也是接下话头,继续道:“并且,一般蛊虫是奈何不了薛亮。我儒家自养正气,心中留有一口天地浩然正气,万邪难侵。” 梁衡秋闻言,脸色蓦地一变,沉声道:“也就是说,这蛊毒绝非一般蛊毒?” “没错,师妹可从这个地方着手。”颜求点头说道。 “如此,多谢两位师兄。”说完,梁衡秋便欲离开,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又看了一眼两人,问道:“敢问,两位师兄,可曾听闻天鉴阁?” “我遍寻整个长安,也未曾发现这样一个地方。” “天鉴阁?怎么,师妹是想进去?”颜得微微一愣,旋即摇摇头说道“天鉴阁,是一处万古密藏,没人知道那地方究竟在哪。” “只是,师妹你又是如何知道天鉴阁的?” 梁衡秋心中顿时大为震惊,但仍面不改色的说道:“没什么,只是偶然听闻,如此多谢两位师兄了。” 说完,她便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颜求却是喊住了她,道:“师妹,还请留步。师兄,有事想请师妹帮忙。” “请我帮忙?”梁衡秋顿时怔住了,数十年来,还从未有人请她帮忙的。 颜求笑着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这样的,我只是想请师妹前去临江楼,和坐在东面窗户的人一谈,说是我们派你去的。” “谈话?谈些什么?”梁衡秋不解的问道:“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为何非要我去。” 颜求微微一笑,缓缓地摇了摇头,一脸神秘的说道:“诸事皆可。此事,非师妹莫属。当然,此事全当我欠师妹的人情,日后若有所求,莫死不辞。” “你的人情?”梁衡秋上下打量着,心中计较着这其中利害。只是谈话,便可以得到一个承诺,这买卖怎么看也稳赚不赔。 短暂的思考后,梁衡秋答应了这个请求,“好,这可是师兄你说的哦。” 颜求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那是自然。” 颜得在一旁始终沉默不语,他相信师弟这样做那便是有着自己的道理。 望着梁衡秋渐渐远去的背影,颜求叹了口气,说道:“师兄,你可还记得独孤皇后?” 独孤皇后?颜得心中一阵嘀咕,脑海中顿时想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极其凄惨的人,命运何等的悲苦。 至今,仍被关押在那深不见天日的绿林巷。 “师兄,师妹的命相和独孤皇后的一模一样。”颜求这般说道。 颜得惊呼一声,随后不可置信的看向颜求,道:“你是说,师妹是那位的女儿?” “那你怎么敢还让她被八王爷发现,这不是让她去送死吗?” 颜求淡淡摇了摇头,目光深邃,闪过一道寒芒,冷声道:“不,师兄,我坚信人皆恻隐之心。” “师妹天性纯真,希望师妹能打动八王爷,同样也打动那位。这天下值此之际,真的经不起一丁点的折腾。” “行吧。”颜得怅叹一声,而后对着身后的那副夫子像,缓缓道:“路辰,你应当知道该如何做。” 只听那夫子画像上泛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而后便传来一道极为清朗的声音:“是,师傅。” ------------ 第95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走出春来楼,天地朗清,无了那靡靡琴音,倒是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特别是对于王初一来说。 瞥了一眼身旁的江不觉,王初一目光深邃的掠向别处,淡淡问道:“你刚才,故意喊出我的名字,还是想害我?” 江不觉不由一愣,讶异的看着王初一,面色有些不自然的问道:“你为何这样说?就算我不说,并不代表这春来楼中的人不认识你。” 听到这里,王初一微微一笑,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道:“御史薛亮的确在春来楼与李子安见过面,并且双方之间还因此起了争执。” 江不觉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自己从冯妈妈那里得来的消息,面色不由自觉的黯了起来。因为,这场阴谋很有可能仍然是针对顾村的。 “怎么了?你究竟查到了什么?”王初一察觉到了江不觉的异样,不由问道。 江不觉皱了皱眉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照你所说,那蛊毒很有可能就是在他们起冲突之间暗中种下的。” “那日酒水翠玉姑娘也曾饮用,不过眼下翠玉姑娘却安然无恙。” “照这样推理下去,那这样就只能证明一点,那这蛊毒就是在他来春来楼之前便已经被种下。” 想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的说道:“薛府。” 之前他们只想着李子安与薛亮之间谋面的时间,却全然忘了最有可能下蛊的地方。 “我们走。”王初一说着,两人便星夜奔驰赶往御史府。 星夜寂寥,月黑风高,杀人放火时。 内卫府,演武堂。 杜文一身黑衣,站在高堂之上,冷着面色注视着堂下数百名死士,高声喝道:“诸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便是诸位为圣上尽忠的时候了。” “这些都是鼓吹,密谋造反之人,按律当诛九族。圣上仁慈,赐他们一个好名声,不连累后辈子孙。” “是,忠于圣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声浪阵阵,一浪接着一浪,回荡在整个演武堂上,令人震耳欲聋。 杜文顿了顿,满意的看着堂下人,继续道:“一会儿,将会给你们每个人发一个名单,这名单上的都是该死之人。” “此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死了的,内卫府将会照顾你们的后人,不用担心。” 说着,他便命人将名单分发下去,这些都是那些暗中支持八王爷,以及密谋造反之人。他虽然不知道,此次圣上为何要急于将这些人铲除,不过他知道这些人都是该死之人。 坊间之人只骂内卫恃宠而骄,蛮横无理、飞扬跋扈,却不知道内卫为了长安一方平安,在暗地里付出了多少。假若没有内卫着一股势力,长安只怕早已乱套。 而这更不用说那些年复一年潜伏在塞外边疆,只为向大汉时刻汇报那些西域诸国一举一动。世人只看到了眼前的国泰平安,却看不那阴暗处无数人的默默付出。 许多内卫就很有可能一辈子潜伏在异国他乡一辈子,默默无闻,自己死了,后背接着,只为了让自家的家乡更加长安。 现如今,大汉帝国已经危如累卵,北莽蛮族足足聚集了百万之众,只待秋日凋零,便会挥师南下,入侵大汉。而西域诸国,也是蠢蠢欲动,暗中积蓄着力量。 很多人都只知道这次大汉双将大败北莽,北莽更是因此献上了公主,派来了和亲使团。但倘若大汉真的势如破竹的话,又怎会接受北莽的和亲之请。 就在不久前,他手中经过一份机密军报,那是从边塞狼居胥传来的最后一份军报。他虽然不知道狼居胥那里有着什么,但是他知道大将军因为这份军报开了长达三天的密会。 甚至,就连一向视王败北为眼中钉的左相张从流,也是屈尊在大将军府,一呆便是三天之久。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伴着狼居胥的军报开始,说明在狼居胥发生了重大变故。 圣上一直对那些奸佞之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今暴起杀心,说明时候到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下属忽然道:“禀报大人,江不觉、王初一等人离开春来楼后,便直奔御史府而去。” “御史府?”杜文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而后一拍脑瓜,喝声道:“走,跟我去御史府。” 那下属不禁面露苦色,迟疑道:“那,此次行动呢?” “杀那些奸佞之臣,还需要我出手?”杜文冷哼一手,提起佩刀,便向着门口走去。 走着走着,还回过神来,冲着那人喝道:“走啊,愣着干嘛?” “这次,那小姑娘若是在扔起板砖,你就替我挡着。敢躲,看我回头不看了你。” 那下属万分惶恐的跟在杜文身后,连忙应道:“是,大人,小的这次绝对不会再躲。” 杜文冷哼一声,“谅你,这次也不敢。” 左丞相,张府。 昏黄的烛光之下,映衬着张从流一张满是褶皱,此刻却因愤怒而变得扭曲的脸。 堂下跪着的,正是不可一世、清波湖上出尽风头的张静初。 张从流背过身,想了想,终究还是冷淡的开口,道:“吾儿啊,最近风头有点紧,天意难测,莫要妄性而为。” 天意难测?张静初眸光一动,瞳孔不由紧锁,紧张的看向自己的老爹,莫非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他知道了? “爹,难道你都...知道了?” 张从流怒挥衣袖,转过身来,对着张从流就是一巴掌,怒声道:“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难道就连你也认为那些内卫真的是嚣张跋扈?站着茅坑不拉屎?” “我一个聪明绝顶的人,怎么就生出你这样一个糊涂蛋。” 张从流怒不可遏的说道,张静初以往在他眼中都是极为聪明之人,怎么这次却是犯了糊涂。 真的这么严重?张静初皱眉,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丝惶恐。他了解他爹的性格,对自己那是宠爱无比,事情若不是严重到了一定地步,爹绝不可能这样对待自己。 “爹,难道说?”张静初抬眸,望着张从流,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看到至今还未看清形势的张静初,张从流更是被气的怒不可遏,猛地拍下木椅,恨铁不成钢的喝道:“你现在还没看清楚形势?” “当今的天下还是圣上的天下,先不说你,就算你爹我的头还摆在内卫府的密室中。” “你当真以为圣上白养那些嚣张跋扈的人?圣上要真是龙颜大怒,除了那儒学院两位,朝堂之上只怕是无一幸免。” “这...”张静初神色一凛,猛地站起,难以置信的问道:“但是,我观那杜文也没什么厉害啊。” “呵呵。”张从流冷呵一声,关上了门窗后,这才低声道:“你当真以为每年从国库中抽出几百万两,就养出了那一样一群废物。” “那笔钱,相当于大汉三年的军饷。杜文,只是圣上推出来,迷惑你们这些人的。” 事已至此,张静初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沉声道:“但,此刻木已成舟,没有了退路。” “哼。”张从流眼神一凛,重重一拍椅把手,“都是你干的好事,你暂且就替圣上背了那个锅,尽快推出一个人了结此事。” 背锅?张静初闻言,身子猛地一震,而后想到了什么,惊讶的问道:“爹,难道你是说?圣上想要借此,铲除那些异己?” 张从流点了点头,而后缓缓道:“没错,所以你尽快找好退路,莫惹得一身骚。” “另外,有一点我要警告你,你干什么,爹都可以替你向圣上求情。但有两点你若犯了,莫说皇上,爹我宁肯绝后也要大义灭亲。” 看着爹绝情的神色,不似在开玩笑,张静初不由问道:“爹,是那两点,告知孩儿,孩儿日后定不敢犯。” “一是谋逆之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挺好的。那位子,真没你想的那样好做。” 张从流叹息了一声,看了眼张静初,继续道:“二是西域圣火教,与他们产生了纠葛,更是不可饶恕。” “是,孩儿,定当谨记于心。”张静初这般说道。 ------------ 第96章 光照的方向 天边,孤月高悬,云气稀薄,朗照之下,长街尽是惨白。 临江楼,隔江而望,孤高望远,眼前一片清肃,在江的那头是邺王府,邺王府的那头则是雄伟辉煌的皇宫。 冷肃的秋风,迎面而来,吹皱了湖面,吹得一旁悬挂的旌旗烈烈作响,吹散了醇醇酒香,却吹不尽苦肠衷情。 瑟瑟冷风吹得刘邺酒意微醒,但酒醒之后,却是那日在料峭客栈的一幕幕,无休止的重映在他的脑海中。 身为一个男人,他怎能释怀,怎么能释怀? “小二,上酒。”微醉的刘邺,扔掉了不剩一滴的酒壶,高声喝道。 “诶呦喂,我的大人啊,你怎么喝的这么多?”掌柜的端酒上来,看着烂醉如泥的刘邺,不由劝道。 “拿来吧,你。”刘邺一把夺过酒壶,狂饮一口,任由壶中烈酒狂泻而下,砸向他燥热且悸动的心怀。 有一丝的冰冷,让他才能不去想往日的种种。 “大人,大人,要不我给大人找一件干净的衣衫。”一旁的掌柜的见此,当即惶恐万分的说道。 “不用,你下去。”刘邺挥挥手呵斥道。 “这...”掌柜的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办。 忽然,楼下传来一道清脆的叫喝声,“喂,掌柜的,有人吗?” 楼下的梁衡秋望着空无一人的大堂,心中忍不住嘀咕道,这个点倒那还有人,两位师兄定是在骗我。 就在他转身忿忿离去时,楼下传来了一道声音,“客官稍等,小的这就下来。” 掌柜的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就看见一妙龄女子,一身劲装,狭长的双眸打量着四周的一切,目光灵动。 “这位客官,这个点了,怎么还来此?”掌柜的缓缓问道。 梁衡秋则是上下打量着这里,目光掠向楼梯处,问道:“既然你从楼上下来,想必楼上还有一位客人,我就是来找他的。” “招人?”掌柜的吃惊的望向梁衡秋,心中暗自嘀咕道:这位小姐看起来正值豆蔻,举止也不似常人,莫非是那位大人的子女。 梁衡秋笑了笑,径直走到楼梯口,冲着二楼大喊道:“上面的,听着,是太学院颜求让我来的。” 颜求,正在喝酒的颜求,眼中蓦地浮现出一抹厉色,顿了顿,而后朗声道:“掌柜的,让他上来。” “好的。”掌柜的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在上面引路,道:“这位客官请跟我来。” “不过您是这位大人的什么人,二十多年来,他向来形影单只,我从未见到有人来找过他。” 二十多年?梁衡秋眉头皱了皱,诧异道:“你是说,他这二十年来每天都在来着临江楼宿醉?” 掌柜的急忙摆摆手,解释道:“这倒不是,只是每个月中总会有那么几天,来到小的店里,一喝就是一整夜。” “他喝醉了,也不闹事,也不发酒疯,就是那样痴痴望着那江,那水。” “原来如此。”梁衡秋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说话间,两人便来到了这二楼之上,看到了正在宿醉的刘邺。 刘邺挥挥手,冷声喝道:“掌柜的,你先下去,有事我自会叫你。” “啊,好的,小人就此告退。”掌柜的也没有多做停留,缓缓退了出去。 “喂,你是什么人?”梁衡秋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刘邺的对面,自顾自的问道。 刘邺看的不禁笑了,打量着梁衡秋,缓缓道:“小姑娘,你也不怕我是坏人。这夜黑风高夜,最适合杀人放火。” 梁衡秋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斜撇了他一眼,摇着头缓声说道:“你?不可能。我不相信,你是坏人。不过,就算你是坏人,我也不怕。” 刘邺轻笑两声,饶有兴趣的看着梁衡秋,道:“何以见得?要知道,天底下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遍地都是。” “何以见得?”梁衡秋一把夺过他的酒壶,给自己斟满了酒,笑道:“如你所想,你又怎能确定我不是个坏人,或许我是个小魔女也说不定。更何况....” 说到这里,梁衡秋略微顿了一顿,意味深长的看着刘邺。 这倒是让刘邺更加好奇,急忙问道:“更何况什么?” 梁衡秋笑了笑,指着他身上早已被酒水打湿的衣服,道:“更何况,一个宿醉、借酒消愁之人那还起得了一丝杀意?” 刘邺神色一凛,眼神中掠过一抹厉色,冷冷的盯着梁衡秋。 梁衡秋对那杀人般的眼光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道:“你也不必恼羞成怒,脸上挂着大大的两个字‘郁闷’,是个人都知道你心烦意乱、愁情苦闷。” “只是我师傅曾经给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世间一切烦恼皆起源于你的心,当你的欲望跟不上你的才能时,便会因为实现不了自己心中所想而烦恼。” “但是,人光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为何还要因烦恼而白白耗费自己的精力。倒不如,回望尔往,相拥眼前人。” 刘邺闭上眼睛,沉思着这句话‘回望尔往,相拥眼前人。’ 良久,他睁开了双眼,眼底的那抹厉色被深深敛去,缓声道:“看来你师傅当真是世间智者,能说出这番话。” 梁衡秋听了,则是讥笑一声,沉声道:“我那师傅啊,懂得比什么都多,但是不愿去做,也不愿去相信。” 刘邺听了,眸光闪烁,迟疑了片刻,随即道:“敢问姑娘何名,又是从何而来?” 梁衡秋顿了顿,缓缓说道:“我嘛,自小孤苦伶仃,吃百家饭长大。做过跑堂、店小二、苦工、木匠,就差落草为寇。” “在八岁那年,遇到我师傅,本以为自此不用受苦,谁知只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一年前,因为自己心中有愧,云游四方,也放我来长安闯荡。” “这样说来,姑娘身世真是可怜,受尽世间艰辛。”刘邺这般说道,只是隐隐有了些动容。 梁衡秋淡淡嗯了一声,神色如常的继续说道:“世间艰辛倒还罢了,相较于那些人情世故、勾心斗角还是差了些。也正如此,养成了我这大大咧咧的性格。” 说这话时,刘邺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辛酸苦涩,这一刻他有了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 左相张府。 “下去吧,我吩咐的事尽快去办,否则掉的就是你的脑地。” 张静初屏退下人后,张从流从幕后走了出来,怅叹一声,道:“ 静初,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希望你明白。” 张静初的恭敬的回答道:“是,父亲。” 做完这一切,张从流背靠着椅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一脸疲惫的说道:“静初,你可知纵使你爹我跟太学院决裂,他们仍肯收你为弟子吗?” 张静初不由一愣,而后答道:“这点我知,当年爹不是送了终南山上的页池玉胚,他们方才收我为徒吗?” 张从流苦涩一笑,摇摇头道:“你还是太嫩了,我送你进去是要让他们按照大贤来培养你,这点页池玉胚是远远不能比的。” “你父亲我,纵使被太学院从祖庙中剔了出去,但终究是儒家门生。为父我虽然贪,但你可曾见我结党营私、胡作非为,嚣张跋扈?对你娇生惯养?” “你从小学的不就是儒家三学,学的不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贪是因为总有人会贪,一个人贪总比一群人贪好,我贪了总好比那些人在要事上贪好。” “只有我这个大贪官,才能治住下面那些个小贪官。你当真以为圣上不知道我贪?我在圣上看的见的地方贪,圣上他放心,这才留我一条性命。” “而太学院也是看在此面子上,才收你为徒。我希望你不要辜负爹的期望。” “爹?”张静初不禁有些动容,他一向自诩聪明无双,却从未想到在这一幕幕的背后会有这样一层深意。 “这是当年仅剩的一块页池玉胚,你永远是儒家的人,懂吗?”张从流拍着张静初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纵使光芒耀眼,也要循着光的方向前行,莫要逆光而向。” ------------ 第97章 五毒伏蛊 御史薛府。 江不觉两人刚来到这御史府,杜文带着内卫便紧随而来,双方在御史府相遇,之间剑拔弩张。 杜文冷呵一声,看着两人,不屑的讥笑道:“你们现在才来查御史府,未免有点太迟了吧?” 王初一同样回以颜色,冷笑两声,看着他身后的内卫,笑道:“我们前脚刚进,你们紧跟着屁股就来了,统领大人的鼻子可真灵啊。” 杜文勃然大怒,道:“你也不用在这讥讽我,同样是查案,为圣上办事。我倒要看看,是你七星阁先查到真凶,还是我内卫府。” “走,我们进府。”说完冷哼一声,便带着一众手下火急火燎的冲进了御史府。 一时间,整个御史府顿时被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薛府的下人们,在那些嚣张跋扈的内卫面前,颤颤巍巍的,紧张的不敢说话。 看到此情此景,江不觉眸光闪烁,眼中蓦地浮现出在数年前内卫府强抢幼小孩童的场面,与今日这一幕简直是如出一辙。 一时间,江不觉心中涌出一股无边的怒火,想要上前去教训那些个嚣张跋扈的内卫。 但却被王初一阻止了,道:“不要冲动,你看这些内卫虽然打砸的东西较多,但是却毫无一人对那些下人出手。” “弄得鸡飞狗跳这是必须的。既然有人愿意做这个恶人,也省去了我们一番功夫。只要他们做的不太过分就行。” 江不觉再去看那些内卫,果然只是砸坏打坏东西,那些下人虽然颤颤巍巍,但也都是被其凶神恶煞的神色吓得,并没有受伤。 “我们进去吧。”看着事情差不多了,王初一说道。 江不觉点了点头,跟着走进这尊崇无比的御史府。 巨大的院子里摆着两颗桃花树,分列左右,桃花树下是一个小小的池塘,岸边摆着一个石棋盘。 再次四顾望去,就没有其他比较特殊的地方。 走入大堂,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春日花潮图》,上面正是绕长安的渭河河畔,岸边桃花朵朵,湖面之上尽是一片片的粉红花瓣。 看到这一幕,江不觉也有些理解为何每次薛亮去春来楼不为别的,只为让翠玉弹奏一曲《春日庭》。 可见,这位御史大人,是多么的喜欢春天。 整个大堂很小,分列摆着几张桌椅,之后再无他物,就是寻常人家的盆景都未曾有。 遍目望去,整个大堂显得甚是空荡,连一件文人墨客极为好喜的漆器都没有一件,只怕只有这幅画才是这宅在里最值钱的东西。 杜文颐指气使的指挥着下属干事,看到江不觉两人,眸光顿时一转,一脸谄媚的向着两人走来,道:“两位来此,定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对此,王初一则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就算是有,也不会告诉统领你的,你趁早还是死了那条心。” 杜文也不气恼,吟吟浅笑的看着江不觉,只是他那脸上挂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吓人。 就在这时,一旁的下属忽然在杜文耳边嘀咕了几句,让杜文面色哗然一变,怒不可遏的呵斥道:“该死,这消息怎么不早告诉我?” “大人息怒,笑的也是刚刚得知这个消息。”那下属一脸惶恐的求饶道。 “好了,好了。”杜文不耐烦的挥挥手,冷声道:“快带我去。” 江不觉见此,与王初一相视一眼,道:“走,我们也去。” 那下人而后便带着几人来到一处厢房,厢房外尽是把守的士兵。只是木门紧闭着,从房内有一股淡淡的异香味传来。 这时什么味道?江不觉皱了皱眉,但并没有多说什么,跟在王初一身后进了去。 “大人,这边请,小心脚下。”那下属在前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只见在那厢房的地面之上,有黑色的液体流溢而出,先前那股淡淡异香正是从这黑色液体上挥发而出的。 再去看房内,摆设也都正常,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在床上躺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全身被那黑色的液体所覆盖着,只能从体型隐隐约约判断出他是个人。 “这时?”江不觉微微一怔,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再看王初一,只见其一脸的肃穆,眼神锐利的查看四周,观察着情况,一丝不苟,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这时,杜文微微一笑,道:“这是薛府的下人,据其他人介绍说大概半个月前就已离开薛府,只是没想到下场竟是这等悲惨。” 王初一此刻也缓缓抬眸,冷厉的眸子闪过一抹亮光,冷声道:“好狠的手段,想必和给御史下蛊的人是一伙的。” 杜文点了点头,望着地上那流溢的黑色液体,道:“五毒伏蛊,召南苗族早已失传的蛊毒。” “此人身份我已查清,是府内的侍者,平日里做的便是替薛亮尝食。” “也就是说,此人暗中给御史下蛊,而后惨遭灭口。”王初一皱着眉头问道。 杜文叹了口气,转过身走了出去,道:“目前来看,只怕就此一个解释。” 不过这时,江不觉却是发现了一个最重要的疑点,这些人给御史下蛊究竟是为了什么?既要杀人灭口,找一个荒郊野岭的地方杀了便是,为何偏要用下蛊这种方式,并且还是在御史府? 这一切的一切,全然都讲不通。 王初一此刻皱着眉,低声道:“想必你也发现这其中的疑点,这一切似乎都不合常理。” “既然有五毒伏蛊,为何还要采用这失心蛊?岂不多此一举?这其中定还有些疑点。” 江不觉点了点头,看了眼四周,指着一旁木架上的一个瓷瓶,道:“另外,你发现了没有这漆器有何不同?” “漆器?”王初一听着,拿下了那件漆器,在手中把玩着,看了眼底下的印文,疑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一件寻常的漆器罢了。我府中摆的也是这件。” 江不觉看了眼王初一,而后拿过那漆器,缓缓道:“想必以王兄的身份,这漆器也是价值不菲。” “但你想下,于是薛亮这种两袖清风之人,大堂之内都不曾摆上一两件上等的漆器,在这厢房内又怎会出现这漆器?” “你是说,这漆器不是薛府之物?”王初一怔了怔,茫然的看着江不觉。 江不觉淡淡嗯了一声,而后将那漆器拿到了一旁的烛火前辉映着。只见在摇曳的烛火映衬下,那漆器上面的朱漆竟似被烤化了一般,鲜红的漆滴落地板,而后化作了黑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周围的内卫看到这一幕,顿时惊呼不已,被吓得脸色苍白,止不住的撤出整个厢房。 唯有王初一镇定的看着这地上的液体,冷峻着脸色,沉声问道:“这是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件漆器有古怪?” 江不觉淡淡摇了摇头,说道:“这只是巧合,你随手拿了,我就随手试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当你们说到五毒伏蛊时,再看到这地上的液体时我便想联想到了火磷虫。” “火磷虫?”王初一更是皱眉,不解问道:“这与五毒伏蛊有什么关系?” “你有所不知,这五毒伏蛊除了用五毒喂养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食物,那就是这火磷虫。五毒伏蛊之所以能让人体腐蚀幻化成液,就是因为这火磷虫。” 江不觉顿了顿,继续道:“火磷虫,深居地穴,喜好火磷,对温度极其敏感,温度高了就像刚才那样,温度低了就像在地面上化为黑色液体。” 说着,他怜悯的看向那全身覆满黑色液体的下人,道:“此人,生前身上定是布满了这火磷虫,经受了万虫噬咬之苦。待其死后,体温下降,这火磷虫就化作了这流溢满地的黑色液体。当真是可怜至极。” ------------ 第98章 清音坊 御史薛府,深夜仍是灯火通明,被重兵把守着,寻常人等更是难以靠近。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周围的一些群众,看着薛府门前的那些面色冷峻的内卫,议论纷纷。 “诶,你这都不知道。”其中一人看了旁人,趾高气昂的说道:“这可是前天的事了,传遍了整个长安。” “那高高在上的御史薛亮大人,竟当街发疯而后惨死在了西域马蹄之下。” “什么?死在了马蹄下?”那人闻言,也是露出了惊诧的神色,追问道:“那御史大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发疯?查出是什么来没有。” 先前那趾高气昂的人,摇了摇头,不屑看了一眼那人而后道:“就算查出来又如何?又不关我们平头百姓的事,不说了,如花楼的姑娘还在等着我呢。” 此刻,重兵把守的御史府内。 江不觉和王初一满脸冷色,端详着手中的漆器默然不语。 最终,还是王初一打破了这死寂的气氛,轻咳几声,沉声道:“这上面的字应该是刻意留下的吧?” 江不觉点了点头,望着这漆器上朱漆褪去之后,出现了一个‘圣’字的刻痕,只是他想不通的是凶手为何要刻意留下这件漆器?是为了挑衅?亦或是其他? 然而就在这时,房外的庭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厉喝之声,只听有人厉喝道:“留下三人保护这里,其余的人跟我走。” “是。”那些内卫沉沉应和,随即便慌张的冲出门外,不知向着什么地方奔去。 “怎么回事?”王初一眉头微微一皱,走到那守在门口的内卫,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杜统领呢?” 那内卫为难的看了眼王初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初一见此,心中顿时一悸,意识到绝对发生了大事,不由一声冷喝道:“说,我等皆是为圣上查案,若是因你个人耽误了查案,你可承担得起?” 经此一喝,那内卫脸色也是一阵苍白,在一阵犹豫计量得失之后,还是开口,道:“回大人,上面有人忽然传信道清音坊出现歹人,出了大事情。” 清音坊?王初一心中顿时一震,清音坊那里可住的皆一些文人墨客,其中不乏某些皇亲国戚的幕后之宾,其势力错综复杂。若是那里出了事,只怕长安都要抖三抖。 此刻,他也终于明白杜文为何那样紧张,毕竟清音坊那里的圈子水很深,就算杜文也不一定能把握住,全身而退。 江不觉在长安待了三年之多,对于清音坊了也是颇为了解,面色同样也变得阴沉,道:“我们走,这次只怕要出大事。” 王初一点了点头,两人随即便骑马直奔清音坊而去。 有的时候,死人远比伙人要麻烦的多,更何况是清音坊中的人。清音坊,在文人墨客中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大汉帝国更是独尊儒术,若是清音坊出了问题,只怕整个帝国都要为之伤筋动骨。 事关国家大事,两人也不敢有丝毫马虎,星夜奔行。 当两人来到清音坊前时,整个清音坊已经围上了诸多看热闹的人,将路堵得水泄不通。 王初一低骂一声,只得和江不觉下马走入这清音坊。 两人好不容易挤进了清音坊,却被一旁的内卫拦住。 王初一不耐烦的亮了自己的腰牌,旋即冲入了清音坊。 整个清音坊,与坊外的喧嚣不同,这里有的只是和黑夜一般的冷寂。 长长的街道之上空无一人,路边尽是各家种的杂数,不过都已翠竹居多,房屋也是栉次鳞比的排列着,多亭台水榭,淡雅至极。 两人沿着这长街之上狂奔,忽然间远处传来了一阵错落的马蹄声。 江不觉不由抬眸,只见两个富家公子在几名随从的簇拥下,缓缓而来。其中一白衣白马的儒雅公子,剑眉星目,潇洒至极,引人注目。 “怎么?”王初一发觉江不觉的速度慢了下来,扭头不由催促道:“还是快点吧,这里出了事情可不妙。” 江不觉顿时回过神来,追赶上王初一,道:“没什么,我们走。” 就这样,两人与那骑马而行的人擦肩而过。 但就在这时,江不觉鬼使神差的扭头看了眼那白衣的儒雅公子,眼前顿时出现一片漆黑的雾气弥漫而来,随后他便感到一阵阴冷煞气。 “飒飒……” 冷风呜咽不止,枝叶摩擦声窸窣作响,等到江不觉再次睁开眼睛是,眼前的情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听阴风阵阵,呜咽不止,引起森森,只见迷蒙的雾气中,隐约有黑影游弋而过,恍若鬼魅。 抬头遥望,北斗七星已不再,孤月皎洁的月光此刻变得那样的冷寒,径直的照在他的身上。 江不觉心中顿时一沉,望着那迷雾中朦胧的黑影,冷喝道:“何方神圣,既然带我来此,何不现身一见?” 他手中折扇轻展,周边的迷雾顿时消弭而散,显露出破败的荒野,看的更让人心悸。 这手中折扇是最后大贤张泽正给他的,自带一股浩然正气,正是这种阴寒煞气的克星。 他缓缓向前走去,警惕的望向前方,沉声道:“既然敢将我带到这里来,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 江不觉隐约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刚刚与他擦肩而过的两人搞得鬼。只不过让他更为惊奇的是,他刚刚明明看的那么仔细,而今却丝毫想不起那两人的面容。 每当他想回忆那两人之时,出现在记忆中的始终是一张模糊不楚的脸。 “桀桀桀……” 回应江不觉冷喝的只有,那阴风阵阵,以及一声声惨厉的笑声,端是阴森渗人。 这让江不觉眉头紧皱,莫非对方只是个装神弄鬼的小人? 也就在这时,那朦胧迷雾中始终游弋的身影终于动了。他只觉得迎面而来一股冷寒的煞气,下意识的用折扇去挡。 只听“铮”的一声,金光闪烁,一道灰影被震飞出去,发出凄厉的鬼叫之声,化作一缕黑烟弥散。 而后他的四周充满了阴森的煞气,几道灰影冲破迷雾,从四面八方张牙舞爪向他扑来。 江不觉也都是以着手中折扇将其一一震飞出去,不过这些灰影仿佛是无穷无尽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向着江不觉扑来。 渐渐的,江不觉便意识到有些不妙,这绝对是对方的缓兵之计。 想到这里,他便不顾这些灰影,转身想冲破迷雾逃出去。 “哈哈哈……”这时,迷雾中传来一道舛厉的阴森厉笑,“这个时候方才想明白,晚了。” “桀桀桀……”几只灰影厉笑着,向着江不觉扑去。与其一同冲出阴森迷雾的还有一把滴着血的绿色鬼头刀。 那鬼头刀速度快到惊人,甚至刀身上还残留着那阴森鬼雾。 “嗤!”听到那空气中的尖利的啸鸣声,江不觉面色一沉,知道硬茬来了。 当即,心中一沉,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黑白棋盘,丹田之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温暖气流,以着他不知道的方式运行着。 当那绿色的鬼头刀劈砍到他的后背时,只听“铮”的,黑色的棋盘出现在他的身后,那把绿色的鬼头刀难以再进分毫。 只见那无匹的气波围绕着那把绿色的鬼头刀震荡而出,周围的迷蒙雾气更是被一一荡开,化作云气翻涌。 “什么?这是?”躲在暗处的林玖目光一闪,眼神锋锐凌冽,带着极为浓重的杀意。 “怎么?”初生在一旁,心神也是大为惊讶,望着江不觉手中的那折扇闪烁着异色。 林玖舛厉一笑,双眸射出森厉的寒芒,冷声道:“放心,今日他必死无疑。他竟然能看破您的伪装,今日不除,日后定是大患。” 对于阻碍圣教大业的人,他一向是让对方生不如死。 ------------ 第99章 阴兵借力 江不觉抬眼望去,尽是漫天的迷蒙雾气。 而在他眼前的是一具枯尸,那枯尸双瞳中跳跃着幽蓝的鬼火,手中那把绿色的鬼头刀更是散发出荧惑的绿光,诡异至极。 那人手持绿色的鬼头刀,一步踏来,脚下迷雾尽散,一道劈出,赫然出现了一道道凄惨哀嚎的鬼魂,向着江不觉扑来。 看着那凄惨哀嚎的鬼魂,江不觉眼中浮现一抹忌惮之色,手中折扇轻舞,将那些鬼魂打散。 也就在这时,那枯尸赫然提着绿色鬼头刀期身压来,沉重的鬼头刀带着呼啸的凛冽劲风,向着江不觉赫然斩来。 江不觉面对那些扑来的鬼魂,一时间有些招架不及,拿着手中的折扇去横档。一时间,汹涌澎湃的力量在空中浩浩荡荡,脚下的地面更是猛地一沉,直接被撕裂出一道巨大的裂缝。 站在裂缝中的江不觉,手腕一翻,折扇瞬间将那绿色鬼头刀折飞出去,但这样的代价便是,那折扇在一声清脆的响声中彻底断裂。 轰然一声巨响,两人的身体不约而同的倒飞出去,他手中的折扇崩裂,而那绿色的鬼头刀却完好无损。 江不觉一时间有些惊惧,看着那绿色的鬼头刀,眼中闪烁着厉芒,冷声道:“阴兵借力,阁下可真是好手段。” 他无比肯定,那绿色的鬼头刀绝非一般的鬼器,而是传说中的阴兵。一般的鬼器,遇上被浩然正气蕴养的器件,莫不是被打得烟消而散,就是威力减弱。 而眼前这绿色的鬼头刀,居然毫不受此影响,只有传说中酆都城中阴兵拘役孤魂的阴兵,受天道加持,所以不受浩然正气影响。 “那又如何?今日你必死无疑。”林玖冷笑几声,嘴角扬起一抹舛厉的笑意,冷冷道:“要怪,就只能怪你多看了那几眼。” 听到这里,江不觉现在可以肯定此人正是刚才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伙人。 只是,他现在仍是回忆不起那伙人的清楚面相。 冷冷望着那绿色的鬼头刀,他眸中掠过厉色,露出无比凝重的神色,沉声道:“阴兵借道,难道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回答江不觉的只有那舛厉的阴森笑声,枯尸提着绿色鬼头刀,一步步的向着江不觉压迫而去。 眼看他的处境越来越差,没了折扇,他最后的底牌,晴雨咒也是无法施展。虽然刚才那莫名的气流救了自己的一命,但此刻那股温暖的气流却是消失不见,他更是无从召唤。 随着那枯尸一步步压迫而来,江不觉身上更是笼罩了一股沉重压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额头之上冒出阵阵冷汗。 江不觉疯狂摇头,驱散心中的惧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思考如何才能死里逃生,在这绝境中寻得一丝生机。 他想到了赵一赐予他的《墨白》,只是那功法是功法,现在练只怕是来不及。 紧接着,他再想到了那把道剑,只是自那日离开破庙之后,那把剑便在他手中消失不见。他想过那把道剑或许藏入了他的体内某处,被蕴养着。 只是,他对修行有莫名的感触,更别提想着去怎样让那道剑出来。 不过,眼下除了那把道剑只怕没有更好的办法。 于是,江不觉双眼微闭,沉下自己的心神,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呼唤着那道剑的名字。 在生死的逼迫下,他违背了自己的想法,迫不得已的开始召唤那把道剑。 看着双眼微闭的江不觉,林玖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笑道:“看来你认命了,正好让我解决了你,免受这人世疾苦。” 说着,在林玖的役使之下,说着,在林玖的役使之下,那绿色的鬼头刀悬在江不觉的头顶之上,便是一刀斩下。 就在这危急关头,他狂热的呼唤,终于有了回应,只听一声清脆的剑吟之声,似是九天吟啸,清脆嘹亮。 那把道剑便一阵光芒闪烁,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之上,剑气如风,凌冽清寒,一剑斩向了那绿色的鬼头刀。 阴风阵阵,鬼气森森,无数悲惨哀嚎的鬼魂从绿色鬼头刀上冲了出来,发出凄惨的哀嚎声,乱人心智。 这些正是,被那阴兵所拘役过的鬼魂。 道剑斩在了那绿色的鬼头刀之上,绿光流溢,鬼头刀刀身更是微颤,发出一声声惊啸之声。 一番交锋下来,那绿色的鬼头刀竟然出现了一个豁口,密密麻麻的裂纹顺着那豁口蔓延至整个刀身。 可以预见,再这样下去,就算那鬼头刀是一把阴兵,也会像刚才那折扇一样崩裂。 想此,那林玖的面色变得更为煞白,目光阴冷的死死盯着江不觉,眼中透露出极浓的杀意。 而阴兵的碎裂,也引得了那阴界之兵震怒。 赫然间,云气弥漫,鬼雾缭绕,云气翻涌间,一道阴森的身影借云气化形。 云气缭绕,阴森的鬼雾凝结而出以硕大的身影,弥漫天际。 “是你,坏了我的兵器?”那云气化形,口中发出煌煌之音,犹如雷鸣炸响。 只是,这煌煌之音从这阴森云气中口中道出,怎么想怎么别扭。 江不觉持剑抬头,衣袂在冷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如炬,穿透那朦胧的鬼雾,义正严词,声如洪钟的怒喝道:“天地正道,朗朗乾坤,尔等阴兵怎敢现于人世?” 大音希声,念念所望,必有回响。 只见在那朦胧的雾气背后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那漩涡之中隐有广厦万间,巨大的城门口屹立着两尊石像,一尊牛头,一尊马面。 于朦胧间,可以隐约的看出那城门中的两个字‘酆都’。 那阴兵借力,所化云气之形,在那巨大的漩涡面前被尽数吸纳,而后从其中传来一道威严郎朗之声: “天地有道,本判官奉广王之名,缉拿此鬼入活大地狱殿,望天地正道为证。” 而后,只听那黑色漩涡中传来歇斯底里的求饶声…… “这是?”林玖目光一缩,望着那黑色漩涡,失声惊呼道:“酆都鬼城。” “酆都鬼城?”初生蓦地抬头,难以置信的望着那巨大的黑色漩涡。他真的没想到,原来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居然真的存在,并且还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嗯。”林玖淡淡应了一声,看向江不觉的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之色,冷喝道:“我们走,那家伙有点古怪,居然硬生生叫开了地府阴门。” “他身上莫不是有着深厚的修为,在这扮猪吃老虎,就是身负天地气运,为大道钟情。” 初生闻言,更是多看了几眼江不觉,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和他有点像的书生,竟然有如此之能力。 “放心,你修我圣教密法,日后也是天地钟爱,甚至成为天地的主宰也不是不无可能。”察觉到初生的异样,林玖顿了顿说道:“如此看来,此事不可为。” “这折扇拿回去以秘法祭练,又是一件稀罕的宝贝,还有你要尽快适应你的新身份,你是自江北来的书生,出身名门,号江左,懂?” 说到最后,那语气变得冷森至极,眼神更是极为的凌厉。 毫无疑问,他在这件事上没有选择的余地,初生眼神随即变得黯淡,不起一丝波澜。他知道,林玖要的只是一个只知道服从的圣子罢了,他只不过是林玖的一个棋子,任何人都可以代替。 只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只是他的一个最佳选择,随时都可以被替换掉。 看着逐渐消弭的迷蒙鬼雾,江不觉也是一脸的懵逼,他也被那突然出现的酆都阴门吓了一跳。 不过眼下迷雾渐散,他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还是需要尽快回到长安,查清事情原委为妙。 ------------ 第100章 取龙血 轰! 一声巨响,云海翻涌,一阵地动山摇,归海墟十八峰晃动不止,厚厚的云层之下传来一声声沉闷的嘶鸣声。 那嘶鸣声,犹如雷霆炸响,几乎要把人的耳膜撕裂。 听着那沉闷的嘶鸣声,刘渔眼中射出一道精芒,死死盯着那云海下游弋的巨大黑影,她破局的最后希望全都在这云海下的黑影身上。 “师妹,我们还是站远点,一会那孽畜出来,有师叔他们。”杨洪走到刘渔身边,这般说道。 刘渔没有回头,仍死死盯着那云海下的黑影,冷冷道:“师兄你不用担心我,我一定要获得那蛟血。” 杨洪看着倔强的刘渔,眼底闪过一抹怒色,但很快又被那暖暖的笑意所替代,他知道自己还不是时候和这位郡主殿下翻脸。 他们归海墟傲立世间久已,世人只知儒家显学,剑道为尊,却忘了刀才是兵器之王。 而他,杨洪立誓要成为天下第一刀客,在这乱世中斩下属于自己的一刀,为青史所铭记。 就在这时,云海之中一阵翻涌,一道巨大的黑影冲破云海,带着漫天的云气遨游虚空之上。 那黑影的速度极快,倏忽之间便冲上了那九天云霄,肆意在天空中翱翔。 “吼……”一声声沉闷的嘶吼声从那黑影口中吐出,一股令人惊怖的力量顿时弥漫开来,就连虚空之上翻卷的云气也被震成一层层的叠云。 云气消弭而去,视线渐清,众人才看清,那翱翔于虚空之上的竟是一头蛟蟒。这蛟蟒,浑身遍布黑色的鳞甲,长着一对金色的巨眼,瞳孔蠕动间射出冷冷的厉芒,仿佛归海墟之人与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感受着那令人惊怖的力量,刘渔心中激动不已,这正是她所渴望的力量,只要得到这股力量,她也就不用去屈服于命运的不公,服从那些所谓的决定。 “出来了,动手。”此刻,早已等候多时的归海墟四大长老也是纷纷出手,悬于虚空之上,打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击。 受到攻击,那蛟蟒发出一声声沉吼,巨大的鼻息声犹如密集的鼓点般接连不断。 但它只是扭动着巨大的身躯躲避着那些攻击,并没有去攻击归海墟的人,身躯扭动间烈风阵阵,发出凄厉的啸鸣之声。 杨一刀一声冷喝,一道无比璀璨的刀气冲天而起,璀璨夺目,那道炽烈的刀芒,狠狠的劈在了那蛟龙的身躯之上,爆发出一片绚烂多彩的光芒。 与此同时,其他几人惊天刀芒猛然劈下,只见刀光闪闪,刀浪一浪接着一浪,似水平面上出现的落日太阳,那昏暗红色光芒倾洒在变幻云海上,尽情翻涌演绎了傍晚的云海。 轰鸣之声阵阵,巨大的音爆之声不绝于耳,仿佛要将整个天空炸开了一般。 但就是这样的攻击,待那无匹的风波散去之后,翱翔于天际的蛟龙仍是安然无恙。 “救闻归海墟有一条千年巨蟒,身负真龙血脉,寿命悠长,实力非凡。而今,竟有幸得见贵派的取血大会。”此时,有一道声音传来。 只见一狂发男子,背负狂刀,自天际漫步而来,放浪不羁,眼神更是狂热无比。 看见此人,杨洪当是上前,冲着那狂发男子喝道:“你是何人,这里是归海墟,识相的速速退去。” 那男子一声狂笑,并没有理会杨洪,看着那翱翔于天际的蛟龙,眼神灼热无比,道:“我此来,和你们的目的一样,龙血。” “看你们如此费劲,都未能伤那蛟龙分毫,不如让我试一试,我一刀足矣。” 杨洪冷哼一声,不屑的看着那男子,讥笑道:“就凭你?就不怕牛皮吹破了天?” 话音刚落,杨洪猛然感到劲风袭面,下意识的侧过头去,就发现一道三十丈长刀芒横贯长空,汹涌澎湃的力量在空中浩浩荡荡,刀芒像是奔动的雷光一般,无法阻挡! “此刀名为血饮,我名归海,一生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斩龙。”归海负血饮于背后,凝望着翱翔的蛟龙,任凭那汹涌澎湃的力量都不能撼动其分毫。 “这劲风吹不动此人的衣袂,真是恐怖如斯。”饶是杨一刀,此刻也满是惊讶,颇为忌惮的看着眼前这个刀客。 回忆着刚才那三十丈的刀芒,横贯长空,一刀斩下,就连那云海也被其短暂的斩开。杨一刀扪心自问,他是做不到这样的。 看着归海这样的刀客,杨一刀心中不由起了惜才之心,望着归海道:“阁下真是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竟已至第五境的修为。” “想要这龙血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阁下加入我归海墟,莫说是龙血,就算是刀意真解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五境,刘渔目光闪烁,不由多看了归海几眼。这个年纪到达第五境,莫说大汉帝国就算是整个大陆只怕也不超过巴掌之数。 “不用。”归海没有犹豫便拒绝了,双眸死死盯着那蛟龙,沉声道:“我只要三滴龙血。” 这话说的很轻,但是从他身上却是升腾起一股磅礴无比的气势,那气势滚滚如潮,仿佛下一秒他便会暴起而杀之一般。 那股磅礴的气势给杨一刀了一股极大的威胁感,看向归海的眼中充满了忌惮的神色。 最后他和其他几位长老,计较了片刻,沉声道:“好,就是三滴,多一滴都不行。” “这?”杨洪诧异的看着师叔,十分不情愿的说道:“师叔,这怎么行,他只是个外人啊!” “洪儿,退下。”杨一刀面色一冷,将其呵斥了一顿。虽然他平时宠爱杨洪,但在这大是大非前,他还是能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其实,这次取血大会,最重要的不是结交刘渔这个郡主,更重要的是那位快突破了。此时,若是送上这龙血,定会助其事半功倍。 杨洪皱了皱眉头,看着归海,从对方身上,他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场。 即便心中再为不喜,但是不得不承认,他身上的那股刀意却是惊为天人。扪心自问,他确实没有把握胜过眼前这个人。 归海眼皮抬了下,目光便落在了那翱翔于天际的蛟龙身上。 那蛟龙嘶吼不止,沉闷的吼声震耳欲聋,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归海的威胁,开始变得狂躁起来。 归海的眼睛深邃无比,不似其他人那般的冷寂,而是一种纯粹的深邃,深邃到令人沦陷。 只见他动了,脚步轻踏,逆向苍穹飞去。 此刻,他的一举一动无形之中牵引着众人的心,虽然他并未有释放出任何的气息,但是总会让人有一种他下一招便会石破天惊的感觉。 那种感觉让人压抑,更让杨洪感到绝望。 杨洪眉头深深皱起,眉宇间的暗色愈发深沉,没有什么比你面前出现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更让人绝望的。 杨洪自小便是天之骄子,何曾感受到这样的压迫感,即便是在面对那驼旗僧时,他也只不过是感到棘手罢了,而非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归海一刀斩出,血饮刀激射出数丈长的刀芒,凌冽无比,云海潮涌,带着近乎毁灭的杀戮气息,笼罩住了蛟龙的全身。一刀之威,强盛至此,当真恐怖至极! 那一刀惊艳了时光,看的众人胆颤心惊,他们万万没想到,世间竟会有这样绝艳的一刀。 杨一刀,看着那一刀目光深邃,闪烁着异芒。他知道,假以时日,这一刀之下当斩天下。 ------------ 第101章 施恩图报 “这是真的?” 看到这一幕,众人心头端是猛颤,大惊失色,看向归海的眼中除了忌惮之外更多了一丝惧怕之色。 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毁灭一刀竟然是从这样一个年轻的人手中斩出,假以时日,整个天下只怕都没人会是他的对手。 杨一刀心中这般想到,微眯的双眼闪过一抹厉色,既然得不到就毁掉,心中已然对归海起了杀意。 轰! 玄力激荡开来,巨大的声响爆开,激散那蒙蒙云海,蛟龙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硕大的躯体从天穹悬落,重重的摔在了归海墟的峰顶之上。 “砰!”霎时间,巨岳崩塌,烟尘四起,宫宇楼阁在那巨大的躯体下被砸成齑粉,整个巨岳在那一瞬间也被砸平。 烟尘散去,众人只见归海立于蛟龙躯体之上,血饮刀穿透了那黑色的鳞甲在蛟龙的身上插出一个大口子,殷红的鲜血正汨汨流淌着。 云海翻涌不止,高处不胜寒,冷冽的寒风却吹不散空气中那猩甜的血味儿,流淌出来的鲜血血气四溢,弥漫天际。 仅仅是嗅了嗅空气中的那血腥味,便让人精神焕发,龙虎精神,重现焕发神采。 杨一刀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感觉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一脸兴奋的道:“没想到居然被他斩开了,这也倒省了我一些麻烦。” 众人来到这蛟龙面前,只听那断断续续的喘息着,巨大的双瞳冷冷的盯着眼前这些人。 杨一刀看着匍匐随时会断气的蛟龙,冷笑一声,而后拱手道:“归海少侠真是英雄出少年,我还是那句话,少侠若是加入我归海墟,这龙血随时来取都可以。” 杨洪闻言,扭头侧目难以置信的望着杨一刀,他万万没想到师叔居然对此人开出如此丰厚的条件。 要知道,这龙血珍贵至极,世间罕有。仅仅是闻了那一丝腥甜味儿,便让人精力充沛,重新焕发神采。若是服用了龙血,脱胎换骨,那对修进境的帮助实在是难以想象。 而他这次来参加这取血大会,也是为了突破第五境,有了龙血后,他将会更有把握。 然而众人都没有料到的是,对于这么丰厚的条件,归海却是摇了摇头,手提血饮刀,顺着那伤口一划,喷涌的鲜血顿时溢出。 归海墟众人顿时震怒,纷纷施展手段将那喷涌出的鲜血接住,毕竟这样的宝贝可不能浪费。 他抽出血饮,只见那血饮刀,刀如其名,萃血而刀身仍亮如白雪,只在那刀尖之上留下了三滴血。 归海刀柄一挑,刀尖之上的三滴龙血,便滚落他的口中,道:“我说过,我只取三滴。” 杨一刀此刻看向归海的眼中充满了冷色,隐隐一笑道:“少侠,可真是信守承诺。” 归海也不理会,而是怜悯的看向那蛟龙,眼角闪过一丝可怜之意,“这蛟龙也真是守信,为了报恩守护你归海墟上千年,就算你归海墟如此剥削他,也未曾伤你归海墟一人。” “不知道你们先祖,看到你们此时这样对待蛟龙,不知会作何感想。” 杨一刀脸色终于变得难看,冷哼一声,寒着声音说道:“阁下既不愿入我归海墟,又何必参与我归海墟之事。” 他这般说,言外之意便是下了逐客令。倘若归海再敢多言几句,那可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面了。 归海也没想在此多做停留,望着那遥远而神秘的东方,便化作一道虹光飞去。 看着归海的背影,刘渔目光闪烁,跃跃欲试。她此刻心中不由想道,假若杨洪此刻变作归海那该多好。 随着归海离去,杨洪的面色也逐渐缓和,再次变得自信起来,道:“师叔,难道我们就这样放他走,要知道这可是龙血啊!” 杨一刀阴阴一笑,摇头说道:“怎么会?没人可以白得我归海墟的东西。你大哥很快就要出关了,现在就差一个一战扬名的机会。” “而眼下这个机会不就有了,他只不过是你大哥的踏脚石罢了。” “大哥?”杨洪听到这个消息,那是又惊又喜,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 长路漫漫,唯扇作伴。 江不觉这般说道,手探入腰间这才意识到那折扇早就折散在了那荒山野岭中。 他此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一路上荒野飘零,鲜少有人迹。望着那漫山遍野的白霜,冷风呜咽个不停,又有谁闲的没事干,在冷风中吹。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一处村庄,袅袅炊烟下是烟火的气息。田野间阡陌纵横,田地是那些刚破土而出的幼苗。 这时从那阡陌小巷中传来一声叫卖声,只见一声嘹亮的叫卖声:“雪中送炭了呦,雪中送炭了哟,质地上好的木炭,只需百钱。” “质地上好的木炭,质地只需百钱,百钱呦,只需百钱。” 江不觉总觉得,这才是人世间的模样。 他总是很喜欢做一个旁观者,看那些个痴男怨女,看那些个红尘滚滚,哭诉衷肠。 他觉得,这比那些虚无缥缈的长生要好的多。 他循着那淡淡的烟火气,来到了一酒家前。 这处酒家,只有旌旗飘摇,并没有什么名字,但是店内的生意却是出奇的好,坐满了人。 江不觉走了上去,只见一脸色冻得通红的小二迎了上来,热切招呼道:“客官,敢问哪里来,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看了眼这里的环境,虽然简陋,但能在这样糟糕的风雪天气找到一处温暖的住处,那还有什么可苛求的。 他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而后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先来两样热菜吧。” “得嘞。”那小二用着冻得通红的手颤巍巍的提来一壶热茶,道:“客官,先暖暖身子。” “不骗客官,我们这地方小,村里的人大都抬头不见低头见,早已熟识得很。” 江不觉想想也是,点了点头,对着离去的小二道:“再来一壶热酒。” 在这个天气,最值得干的事情便是,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煮酒赏雪。 很快,那小二便提了壶热酒上来,再次钻入了后厨。 一口热酒入肚,顿时让人觉得身心通彻,体泰舒畅,简直和沐浴之后一样舒服。 天色渐渐昏暗,天空中开始飘落起零星的雪花。 “喂,你听说了吗?”一人兴许是喝醉了,一脸醉熏的说道。 “听说什么?你该不会说的是那跛子硬闯林府吧?”他那伙伴也是接下了话头。 “诶,你怎么知道。”那人顿时诧异的看向同伴。 同伴则是白了那人一眼,而后缓缓道:“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我还知道那跛子绝非一般人。” “据说啊,那日林府大喜,林家公子迎娶的可是一位美娇人,据说是从长安来的,是位名家,写出了一首曲《倚澜歌》。” “那林公子也是面容清秀,一表人才,两人也算是金童玉女般配的很。但就在大婚当场,一跛子当场冲入了林府,想要抢婚,被林府家奴乱棍打了出去。” 江不觉在一旁侧耳细听,终于听明白了这事情的原委。 林家,从长安迎来一位美娇娘,但是结婚当天,却被一跛子大闹现场,更重要的是众目睽睽之下将那新娘当场刺昏,至今还是卧床不起。 那跛子倒也不是一般人,每次被那林府家奴打得遍体鳞伤,但每天傍晚都会去林家大闹,乐此不疲。 就这样,已经持续了几天之久。 “恶贼,坏我公子好事,今天看你到哪里逃。” 就在这时,冷风呼啸中传来一声厉喝,就见一群人冲了出去,将一个人团团围住。 不过看着那被困之人的身影,江不觉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曾经在那里见过此人。 ------------ 第102章 卖炭翁 天幕低垂,远山近岭如披玉甲,东北风呜呜地叫着,树木已脱尽了叶子。 冷风呼啸中,只见一个跛子,杵着剑被一群人围着,但其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惧色。 反而,眼神清冷的看着那些人,放声大笑道:“在我眼中,你们比起那些幕后真凶更为可恶,更为让人恨之入骨。” 外面的情形,顿时吸引了酒摊内所有人的目光。一个个瞪大眼珠,饶有兴致看着这场闹剧,究竟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 能来这的人皆都是无所事事之人,在这冷天正愁没乐子,没想到就在他们眼前上演这样的一幕,日后他们回去也好向其他人炫耀一番,说道说道。 冷风如刀,云层厚重,呼呼的冷风呜咽不止,吹得枯树飒飒作响,细雪纷纷而下,犹如漫天飞舞的柳絮一般。 林一恒乱发披肩,半掩面目,双手紧紧握着一柄形如枯槁的枯剑,双手青筋暴起,似是他宁可失去性命,也不愿松开手中的剑。 他曾经将抛弃了他最珍贵的东西,而今再来一次,他绝不会松开。 林青目光如炬,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跛子,沉声道:“你是何人?我林家素来与人和善,从未与他人结过仇怨。你为何当场刺昏我家少奶奶。” 林一恒抬着头,撩开眼前的狂发,认真的看着林青,一字一顿地说道:“只为一个承诺,你林家也是这里的大户人家,何苦做一些强买强卖的勾当。” 提到这件事,林青眼底也是掠过一抹怒色,心中也是颇为不满。不过他作为林氏族人,当是一致对外,于是怒喝一声道:“什么强买强卖,你从何处听来的谣言。” “不过你刺昏我家少奶奶,这是证据确凿。今日,你休想在逃出去,一命还一命。” 说完,他身后那些家奴一拥而上,准备给眼前这个跛子一个了当。 也就是在这时,霹雳一声雷响,浓云中电光一闪,只见林一恒纵深一跃,手中枯剑如闪电般刺出,动作之轻灵迅速,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在众人眼中,只见一道浅浅的灰影在人群中犹如游蛇一般穿行着,所过之处响起“嗤嗤”的响声。只是瞬息,那跛子立于众人之外,而那些家奴颈项之上一阵温热,便是滚烫的鲜血彪溅而出,血溅三尺。 林一恒傲立于细雪之中,目光厉如闪电,口中轻声呢喃着:“可怜之人,希望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说着,他便一跛一跛的离开,方向正是那林家。 这一切看的酒摊里众人哑口无言,皆是一脸煞白。他们只是想看个热闹,却没想到居然会闹出人命。 于是,那些看面色苍白客们纷纷踏着那淋漓的鲜血,灰溜溜的逃回家中,重回那温暖乡中。 看着雪地上那一个个蔓延至好远的血脚印,江不觉不由笑了,笑的很彻底,这大概就是世态炎凉吧。 那些人仿佛什么都没做,但仿佛又做了些什么。 “诶呦,客官您的菜好了。”那小二这时才从后厨出来,端着冒着热气的阳春面,当看到那一具具尸体横躺在血泊之中,不由大惊失色,手中刚做好的菜也不慎跌落。 店铺掌柜的闻言探出头来,看了一眼那血泊,随即淡漠地喝道:“真是废物,还不给客人重新做一碗。” 回过神来的小二,打扫地上的碎片,全身都在发抖着,显然没有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 江不觉也不气恼,他万万没想到刚才那人居然是剑宗林一恒。 或许其他人只能看到那一抹灰影,而他则是将他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他本该看不到的,只因林一恒成了跛子。 酒足饭饱之后,天色已甚是昏暗,纷纷细雪也早已变成了鹅毛大雪,各家各户的房檐之也堆积出一层厚厚的白雪。 “客官,外面风雪如此之大,您今晚还是在本店暂住一宿吧。”那小二在一旁磕着花生米这般说道。 江不觉闻言,望了望那暮色下长安的方向,想了想道:“好,那我今晚在你这住下了。不过,小二在替我温一壶热酒。” 那小二顿时满心欢喜的去热酒,心中那因漫漫血泊中的产生的惧意也在此刻全然消失。 林家至今仍没有派人来收尸体,那一具具尸体就在那血泊之中硬生生被冻住。 江不觉心中估摸着,凭这样的血量,明日清晨众人只会发现街道之上多了一层雪阶,而不会想到这雪阶之下是一具具尸体。 就在这时,那狂风骤雪中传来一道断断续续的吆喝声,一个佝偻的身影模糊的出现在了街道之上。 听着那吆喝声,江不觉不由想到了,那人不就是白日里走街串巷的卖炭翁? 只见那卖炭翁,担着两筐木炭,身影佝偻着,一晃一晃的向酒家走来。 那小二见此,旋即起身道:“客官,您等下,我去给老赵头热二两酒。” 江不觉点了点头,原来这卖炭翁姓赵。那卖炭翁来到房檐下,撂下担子抖擞抖擞身上的落雪,随后哈着热气走了。 他看了眼木筐,发现这木炭并未卖出多少,还有一半之多。 卖炭翁随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并没有喊店小二,只是眼神放空,望着那窗外的大雪若有所思。 不多时,小二则是端了一壶热酒以及二两牛肉走了上来,道:“老赵头,给老规矩。这二两牛肉是掌柜的送你的。” 一般受人恩惠,当是要千感万谢的,但这老赵头却是淡漠异常,没有半句感谢至于,徒手抓着牛肉便大快朵颐起来。 那小二似乎是习以为常了,重新坐下给江不觉解释道:“客官,您别管他,老赵头他就是这样,不善言辞,但人挺不错的。” “你不知道,有一个冬季大雪封山,那天气是真的冷啊。掌柜的没备足过冬的木炭,眼看整个店就要开不了张。你知道怎么着?” “第二天清晨,我打开店门,就看见四筐木炭整整齐齐摆在房檐下。” 江不觉听闻,笑着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那木炭就是老赵头留下的?” 小二则是摆摆手,磕着花生兴冲冲的说道:“诶,客官你这就有所不知。我们这村子,地方小,鲜少有大户人家,因此每家都自备木炭,只有老赵头一个卖炭的。” “那年大雪封山,各家各户的木炭都自顾不暇,又怎会白白扔出四筐木炭。” 这让他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敬佩之意,多看了那老赵头几眼,不过他随即又问道:“照你这样说,其实这木炭并没有人买。那他没想过干些其他的?” “诶,客官您说的对啊。”那小二怅然一声轻叹,喟然说道:“可不是,你看那半筐木炭,我看是老赵头施舍出去了半筐,根本不是卖掉的。” “这老赵头也是可怜,也没有一儿半女的,一生只得卖炭为生。据村里人说,这几十年来,他每天就是卖炭,而后夜里在这里坐到店铺关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老赵头酒足饭饱之后,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呆呆的望着街道的尽头,形影单只。 江不觉也循着目光望去,指着那长街的尽头,道:“那个方向是什么,隐约间可以看到是一个宅子。” 小二顿时面露苦色,一脸惆怅地道:“那便是我们村里唯一的大户人家,据说祖上有仙人。林家也是丁火兴旺,长盛不衰,是我们唯一一个去过长安的一户。” “这次娶了一个长安女人,可以说是替我们村长了脸,却不料发生了这样的事。” 就在这时,那老赵头兴许是喝醉了,面色醉熏,手舞足蹈,指着林府的方向,口中轻声呢喃着:“蚕声,蚕声,密密麻麻……” 蚕声,江不觉皱了皱眉头,心中生起一丝疑惑。 那小二则是解释道:“诶,这老赵头最近不知怎的了,夜夜宿醉。宿醉之后,总会说夜里能听到密密麻麻的蚕声,胡言乱语。” 但他却不那样认为,如今是冬季,蚕照理来说早已冬眠,夜里又怎会出现蚕声?这其中定有蹊跷。 ------------ 第103章 连环谋杀 清音坊,衙门。 昏暗的摇曳烛火,将王初一那冷峻的面色映衬得更为深沉。 如今距离江不觉已经失去一天之久,却还未有一丁点的消息,这让王初一心中十分的不安。 眼下,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如此诡异的事情,这究竟是对方有意为之,还是意外。 “可恶!”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无论他如何去想,却怎么也回忆不起那日从他身边经过的那两人的身影。 在他的面前摆的则是一件件漆器,这些漆器不是从世家大族就是从高官王公府邸里搜出来的,而这些人全部都和御史府薛亮的下人一样,全身布满黑色液体,被五毒伏蛊毒死。 就在短短的一天夜里,整个长安城中,就有不下十名高官贵人丧命,手法出奇的一致,作案的现场都会留下一件漆器。 王初一按照之前的方法,烤化上面的火磷虫,得到一个字。每件漆器上都留下了一个刻字,所有的刻字组成了一句话: 儒家欺天,以天地为刍狗! 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有预谋有针对性的连环凶杀案,凶手的目标正是儒家那些文人。 这也就解释了,他们为何不直接杀了薛亮,而是给他种下失心蛊,使其当场发疯。 御史,地位尊崇,薛亮更是儒家之中了不得的人物。一位御史发疯,惨死在马蹄之下,制造出焦点,自然会让天下震惊,吸引住所有的目光。 而这时,再策划出这样一起连环谋杀案,则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儒家的无能,落了儒家的面子。 这一切的线索串联起来,就像是一场针对儒家的行动,毫无破绽。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动机想到了,那凶手呢?究竟是什么人,敢让天下显学的儒家落面子?这幕后的真凶究竟是谁? 事情发展到了现在,显然已经成了两家流派之争,这远比一般的谋杀案更为棘手。 王初一越想着,眉宇间的那抹暗色越发的深沉。 就在这时,手下之人忽然传报道:“公子,梁姑娘回府了。” 王初一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迎了上去,道:“怎么样,有结果了没?江兄,他究竟在哪里?” 梁衡秋沉着面色摇了摇头,即便他找了整个长安城,也没有找到关于江不觉的一丝踪迹。 “没有,我找遍了整个长安的所有客栈,都没有他的踪迹。”梁衡秋面如死灰,黛眉颦蹙在一起,显然很是担心江不觉。 王初一神色一黯,叹了口气,道:“我也问了四个城门的守卫,全都没有见过他出城的记录,他整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梁衡秋看了眼地上的漆器,问道:“那你呢,这件案子有什么新的发现?” 王初一沉声道:“现在可以判断,这所有的案子都是一个凶手所策划,目的是针对儒家,让儒家在全天下人面前出丑。” 儒家?梁衡秋神色一沉,目光如电掠过这些漆器,道:“你现在要想想,如何向圣上交代。儒家既为天下显学,则是代表了朝廷。这般针对朝廷,无意之中也是让圣上落了面子。” “这点我知道,但是我们知道他们因五毒伏蛊而死,那又如何。”王初一苦涩一笑,沉声道:“那五毒伏蛊产自苗疆,距离长安有数千里之远,我们难道要跑去苗疆查?” “就算可以的话,那这一来一回也要半月之久,那时候肯定黄花菜都凉了。” 这时,梁衡秋忽然想起了颜求的嘱托,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道:“我去过太学院,得到一个消息。” “据颜求所说,薛亮虽为儒家,但养一身浩然正气,一般的蛊虫是难以起效的,我们或许可以从这里查起。” 王初一顿时恍然大悟,兴奋道:“你说的对,我们现在可以肯定薛亮是在食物中被下蛊的,我们可以从他生活起居查起,查清这蛊毒的来源。” …… 长安,离左舍。 这里灯火辉煌,家家都占地千亩,广筑高墙,门口之上皆是立着数位凶神恶煞之人,日夜兼行。 那高墙足有三人之高,房檐之上也尽数布满了荆棘,若是有人想翻墙而进,必定是少不了一番苦果子吃。 这里是富人的居住区,每家每户都是非富即贵之人,路上行人也是少得可怜,皆都是深居简出。 而就在这一处高墙筑起的宅院内,一少年正一边手舞折扇,舞得风声四起,隐隐有异啸之声。 在那少年的面前摆的是厚厚一沓的经史典籍,那少年一边练武,一边学习典籍,两不相误。 林玖缓缓来到他身边,随手抄起一本典籍,突然问道:“君子不器,何解?” 江左张口便答:“君子不像器具那样,只有一种用途。” 林玖再问,“当今圣上有几子,最宠爱的是那一个?” “当今圣上有八子,最出名的也只有二皇子刘允以及最小的八皇子刘谦。刘允天资聪慧,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圣上也对其委以重任。” “八皇子,刘谦,性格乖张,嚣张跋扈,为天下第一纨绔,被贬谪地方为王。然而我却认为,圣上最宠爱的却是八子刘谦。” “为何?八子刘谦,为朝堂众人所憎恶,并无一人支持他,他不成气候。” 江左则是摇摇头,目光如电冷声道:“恰恰相反,我认为最值得重视的反而是这位八子刘谦。纵使刘谦如何胡闹,圣上如何震怒,但都未对其下狠心。” “更何况,我不相信有人会真的那样纨绔,通常不聪明的人活不长久。他已经活了如此之久,难道还不能证明他的聪明?” 江左侃侃而谈,神色镇定自若。 这些天他不只学了那些经史典籍,更是对整个大汉帝国有了一个深入的了解,甚至于包括皇宫那些异闻。 江左对答如流,最开心的自然要属林玖。他素来冷肃的面色也罕见的缓和起来,欣然道:“江左,不错,不愧是拥有赤诚之心之人,如此短的时间就能将这些经史典籍背的滚瓜烂熟。” 江左这才回头抱拳道:“这一切全都仰仗于叔父的栽培。” “左儿,很不错,看来你已经完全适应了江左这个身份。”林玖很是欣慰的拍着江左的肩膀,笑道:“看来,这个折扇算是找到了真正的主人。” 江左落力的点头,他知道只有自己这样做,才能过得更好。 林玖笑了笑,随即欣慰地说道:“不过光是背的滚瓜烂熟还不够,接下来你还要将这些全部理解。因此,我们要去拜访一个人,一个对我们圣教恨之入骨的人。” 江左吃惊的问道:“对我们恨之入骨?那我们去不是自投罗网。” 林玖神色一沉,目光冷如寒霜,道:“我知道,但是时间来不及了。在明年春闱,你必须见到那狗皇帝。” “这么急?”江左皱了皱眉,忧心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并且,最近那内卫和七星阁不是查我们吗?” 林玖闻言咳了几声,而后缓缓道:“左儿,那件事已经有人替我们背了黑锅,你放宽心。你身负赤诚之心,是儒家求之不得的奇才。” “只要你稍加努力,不露马脚定会让那人信服。只要那人相信你不是圣教之人,那么整个长安也就不会有人再怀疑你的身份。” 林玖说着语气虽然清淡,但那脸色却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江左自知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是,叔父。” ------------ 第104章 不可杀—墟鬼 林府,此刻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与那傍晚来踢门的人不同,此人给了林府老祖林金源一种极为威胁的感觉。 那人负剑而立,仪容正洁,一身红衣在那细雪白皑间是那样的刺眼,红的就像是滚烫的鲜血一般,致命且危险。 他负剑而立,眼神清冷,目如闪电,径直掠过林金源,落在了林家大公子林长生的身上。 林长生与那红衣男子对视,心中不知怎的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那感觉正和他当日遇见如烟一样,仿佛她原本就属于他一样。 他心中迫切着,有着一股欲望,想要将她据为己有,融为一体。 从那人的眼神中,他可以肯定,他和那人是同一类人。 林家乃名门大户,府邸大门同一天之内被人破开两次。这事无论搁在谁身上,都无比的恼火。 林金源也不例外,铁青着脸色,咬牙切齿的看着这红衣男子,但心中的忌惮却让他不肯轻举妄动。 为此,他向身后那两位老神尚在的仙长投去了目光,满脸的谄媚道:“两位仙长,您看?” 那两位闭目假寐之人,一身龙虎山穿着,腰间着有龙虎山的特殊玉牌,上面刻着一个“六”字,显然是龙虎山的六代弟子。 他们两人来此,正是为了林长生,龙虎山上的大天师看重了林长生,于是派他们二人前来收徒。 按照计划,他们在这里只是接林长生上山便可,但不料林长生于长安偶然间看到了如烟,自此仿佛魂被勾去了一般,失魂落魄,非要迎娶如烟,这才拖延到了这个时间。 其中一人看了眼那红衣男子,再瞥了一眼林长生,心中暗自计量着。虽然我现在贵为龙虎山六代仙长,但进了山之后,此人便是大天师的亲传弟子,那日后的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倒不如趁此机会,讨好一下这位,得个善缘。 想到这里,那两人商量下,便一本正经的道:“放心,林员外。林公子是我龙虎山要的人,我等自会护他安全。” 那二人缓步上前,冲着那红衣男子暴喝一声,“你是何人,为何强闯人家府邸?” 那人缓缓抬眸,目光如电,冷冷的瞥乐言林长生,而后沉声道:“龙虎山六代弟子?你这辈子竟然要入龙虎山,真是可笑。” “你们龙虎山什么时候,这样鼠目寸光,招的人竟是查也不查。” 那二人勃然大怒,冷哼道:“龙虎山的事情,你也敢管?” 穿着极为艳丽红衣男子,则是舔了舔嘴角,露出嗜血的笑意,冷气道:“龙虎山的事情我不管,但他的事情我得管。” 声音刚落,那红衣男子便持剑,直直指向人群后的林长生。 见此,那龙虎山六代弟子更为震怒,不由分说,即时腾身而起,于袖筒间射出两道匹练的长虹,那长虹伴着凄厉的异啸声,齐齐向着那红衣男子劈下。 面对那两道凌厉无双的长虹,红衣男子仿佛未曾察觉一般,嘴角带着笑意的盯着那泛着寒芒的剑刃。 只见,漫天细雪纷纷,一片雪花落在了剑身之上,那红衣男子狞然一笑,温声道:“罗刹,你脏了,便要用温热的鲜血来淬洗。” 倏地,只见那红的有些凄厉的红衣男子一动,在林金源的眼中只见到一道鲜艳的红影掠过,便是一道雪白的剑芒。 那红衣男子在显出身影时,便已重回了原位,而那两位龙虎山的六代弟子则是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颈项间一抹细微的剑痕缓缓裂开。 好快的一剑! 伴着两声‘噗通’尸体倒地的声音,林金源从刚才的震撼之中猛然间惊醒,面色惨白的看着红衣男子,颤声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要坏我儿前途。” 那红衣男子气定神闲,用本就鲜红的衣袖擦拭罗刹身上的鲜血,一字一字地道:“此剑名为罗刹,我名迦罗,来此特地杀一个叫林长生的人。” 听到这话,人群中的林长生不由后退一步,面色骇然道:“杀…杀…杀我?你我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为何要杀我?” 罗刹依旧云淡风轻,笑呵呵道:“因为你该死。” 他说的极为轻巧,仿佛在他眼中杀一个人和杀一头猪没什么区别。 林长生激动不已,冲出父亲护卫们的庇护,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该死?明明我觉得你很熟悉,仿佛我们上辈子曾是很好很好的兄弟。” “但是,这辈子,你为何要杀我?” 他这般歇斯底里,也让淡漠无情的红衣男子面色显露出惆怅之色,叹了口气道:“的确,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是很好的兄弟,无话不谈的兄弟。” “但是,这辈子,下辈子,还有你的下下辈子,甚至永远我都将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只为杀你。” 迦罗这般说着,脸上那抹嗜血笑意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郑重认真,仿佛他这辈子只为杀了林长生而存活。 这让林长生更加的疯狂,心底不可遏制的翻涌出澎湃的恨意,仿佛和迦罗说的一样,他每一世都被迦罗杀了的一般,那种恨意是生生世世的,是永远的,是时光不可磨灭的。 就在这时,那两个倒下的龙虎山六代弟子腰间的玉牌蓦地闪耀出一阵青芒,而后一个神态庄严的老天师出现在了雪地之中。 此人正是龙虎山的大天师,掌门赵无求,一身修为通玄,已达第七境,入玄妙境,世间罕有的强者。 赵无求目光如炬,眼神极为阴沉的看着那红衣男子,满脸诧异的沉声道:“不可杀?墟鬼?” 迦罗诧异的抬了抬眼眸,看着这位早已入玄妙境的世间强者,非但没有害怕,反而一脸戏谑的道:“真是不得了,你是数百年来唯一道出我身份的人。” 说到这里,他略微顿了一顿,手执罗刹指着林长生,一字一顿了道:“如此,你也了解他身上所背负的东西。” “既已如此,你还打算收他为徒?你确定你龙虎山千年来所积攒的功德能镇得住他?” 赵无求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眉毛紧皱在一起,心中一狠,厉声喝道:“墟鬼,安敢在这妄言。你本就是天地阴晦之物,还敢现身骚扰凡人,我今日便要将你就地正法。” 迦罗笑而不语,望着赵无求缓缓道:“有意思,你龙虎山今天是要护住他不可了?那龙虎山气运今世算是到头了,” 只见他缓缓拿出一宝珠,那宝珠龙盘虎踞,神芒流转间隐隐有符文闪烁。 身为龙虎山掌门的赵无求,一眼便看出那符文正是出自他们龙虎山,而着宝珠正是他们龙虎山的宝物大骊珠。 赵无求顿时面色大变,眼神死死盯着大骊珠,恨声喝道:“我龙虎山至宝大骊珠,怎会在你手中?” 迦罗轻轻晃动手掌,那大骊珠在他手中滚动,仿佛随时都会跌落一般,“呵呵,这你可管不着。你龙虎山气运本还有数百年之久,这大骊珠若是在温养几百年,届时你龙虎山迎回大骊珠,有大骊珠镇压你龙虎山气运,少说也有数千年的长青气运。” “而今日,你要护住此人,你龙虎山气运也就到头了。” 话音刚落,只见迦罗手掌滑落,那大骊珠便重重摔落地上。 “别。”赵无求出声阻止,但却已经来不及,没有回旋的余地。 一时间,众人眼前金光璀璨闪耀无边,那龙和那虎仿佛活过来了一般,飞龙盘旋龙啸九天,猛虎归山震山林。 远在龙虎山的,龙虎金顶也同一时间赫然塌落,从那金顶之上猛然跃出一条飞龙,一只猛虎,它们皆是嘶吼着逃离了龙虎山。 与此同时,无论是赵一还是宋柯,心中皆是一沉,仿佛有种无形的枷锁套在他们头上。 ------------ 第105章 失踪 夜幕清明,晨曦的微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射了进来。 窗外的鹅毛大雪早已变作了细雪纷纷,房檐之上积雪融化,连绵不绝,顺着瓦片缓缓流下滴答个不停。 江不觉睁开惺忪睡眼,缓缓从二楼走下,只见夜里那卖炭翁仍趴在桌子上睡着。 小二早早就在大堂里打杂,见到江不觉便立刻迎了上来,道:“客官,今日天气正好,只是路上有些泥泞,可以远行。” 江不觉目光掠过小二,在那卖炭翁的身上停留了好久,回想起他‘醉酒’时说的蚕声,心中不禁起了疑惑。 他皱了皱眉头,思忖片刻,随后缓缓道:“我不走了,要在这村子里逗留些日子。” “啊?”那小二起先一愣,随后便喜出望外的道:“真的啊,客官?” 作为小二,他自是喜欢留宿的常客,毕竟那样他也就能多赚点,更何况还是这种平易近人不会挑毛病的客人。 江不觉笑着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真的,小声点,莫要惊醒了老赵头。我忽然发觉你们这里其实也挺好的,尤其是这个地方赏雪真的不错。” 这般说辞,小二自是不信的,他当人也不会开口询问。毕竟做他们这一行的都知道,知道的越少越好。 江不觉再次回到了之前那个座位,望着窗外的朦胧细雨,不由道:“小二,再来一壶热酒,先暖暖肚子再说。” 好在这里的消费也是很高,勉强是他这个说书人所能负担得起的。 天幕低垂,很低很低,仿佛只要你站在对面的那座山顶便可触碰到天空。 望着街道尽头的那林家府邸,朱漆的红门仍旧紧闭着,只能看得见有人从一旁的小门进出,这扇大门仿佛从不会打开一般。 就在这时,那朱红的大门居然缓缓打开,发出极为难听的“咯吱”声,从这声音便可以听得出这扇大门打开的次数绝对很少。 一旁正在抹桌凳的小二听到后,不由抬头诧异道:“奇怪了,这扇大门怎么会打开?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事?江不觉皱了皱眉头,不解的问道:“为何这样说?” 小二放下手中的活计,为其解释道:“这林家,虽是名门大户,但素来深居简出,不愿与我们这些人往来。一般是不会打开这朱红的大门的,上一次打开是在几天前,就是林公子娶亲那天。” 江不觉闻言,顿时扭头看向那大开的朱红木门,隐隐听见了一阵马蹄声,而后就见一队人骑马而出,为首的人手中似乎拿着那一幅画卷。 这些人出了林家后,便四散而向,向着四面八方奔去,有着两人骑马向客栈走来。 小二哪里见得过这等场面,急忙呼喊道:“掌柜的,掌柜的,林家有人似乎冲我们来的。” “林家?什么冲我们来的?”听到这里,那掌柜的顿时坐不住了,顾不得穿衣,只得一身睡衣的慌张走了出来。 只见那骑马的两个人,来到客栈前勒马而下,走进客栈,神情高傲的环视一番后,盛气凌然地说道:“掌柜的,掌柜的,这里掌柜的在吗?” 掌柜的顿时抖着身上的两斤赘肉,一脸谄媚的迎了上去,道:“敢问两位,可是小店做的有什么不妥的吗?” 那其中一人冷笑一声,不屑的瞥了眼掌柜的,随即打开画卷喝道:“你这里人来人往的,过往的行人多。把这幅画贴在你店门口,若有人见过这画中之人,报与林府重重有赏。” 那掌柜的双手捧过画卷,低着头忙道:“是大人,小人定当照办。” 那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走出客栈,上了马便奔向别处。 待那林府之人走了后,小二这才长呼一口气,被吓的惨白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抚着胸口道:“可算是走了,真的是吓死我了。” 他这般慌张模样,江不觉却是看笑了,打趣道:“那林府之人当真有那么可怕?你刚才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像老鼠。” 小二四处张望了一下,而后走到江不觉身边,低声道:“诶,你这是有所不知啊。我们村里总是发生怪事,最近总是精壮男子失踪。男人出门在外,可是要保护好自己。” 看他这般后怕,江不觉不由笑了,“但那又与林府有什么关系?” 小二一阵后怕的道:“这本是和林家没有关系,但是最近林家正在招收新家丁,给的条件是整整一百两,极其丰厚。” 一百两?听到这里,江不觉也是忍不住惊讶。要知道,就算他,在这长安城五年赚的也没有一百两。而着林家,居然一个下人就给开一百两,这简直不是丰厚,简直是送钱。 “但是有一个问题。”小二说着,望着那林家府邸道:“我曾丈量过林家府邸,有千亩之广,但就算是千亩,也用不着那么多的下人。”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下人从林府走出来过。” 就在这时,掌柜的拿着画卷往小二脑袋上就是一敲,冷冷喝道:“好呀,你大清早的不干活,就在那和客人闲聊。去,给我把这幅画定在门前。” 小二接过画卷,打开一看,不禁惊呼道:“掌柜的,这不是那林家公子迎娶的那位美娇娘吗?” “还不快去?”掌柜的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拿起鞋就想打他。 小二见此,拿着画卷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道:“好的,掌柜的,你千万不要扣我工钱啊!” 江不觉见此,只得笑着摇摇头。 这位掌柜的看似严苛,实则刀子嘴豆腐心,不愿小二说太多从而遭到林家的嫉恨。 一时间无聊,他随处望去,却发现不知何时那卖炭翁苏醒,提着木炭再次钻入了深巷之中。 …… 呵气成霜冬令,满天是浊云,早霏霏扬扬降下一场大雪,梨花片片,本就稀稀落落的大地,更显空荡荡的。 林一恒呵了一口冷气,怀抱枯枝一跛一跛的走进一家早已破败的农家小院,来到土灶前像个农夫一般生起火来。 他自小便被师傅领到山里,虽不是锦衣玉食,但也从未自己生过火,只见那烟气袅袅,充斥在整个厨房,却不见火苗旺起。 这时,智恩从房内走出,看着手忙脚乱的林一恒,不由得摇摇头。 “算了,让我来。” 她放下手中拂尘,挽起衣袖,露出那布满了老茧的双手,倒像个村妇一般生气火来。 当看到她手上那厚厚的老茧时,林一恒不禁诧异万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位出尘的仙子双手居然会布满老茧,在这里生火。 只见智恩轻车熟路的打柴,不一会儿便有火苗绽开,她道:“我本是一个孤儿,有幸遇到了师父,他带我云游四方,各处化缘,会这些东西不足为奇。” “什么?”林一恒至今仍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问道:“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师父常说:常伴青灯古佛固可成佛。但他不愿,不愿做那种世上佛。”智恩顿了顿,回想起那化缘的时光,喟然叹曰: “我们常常会为了吃了上顿没下顿而忧愁,也会因遇到一两个痴男怨女被他们之间至死不渝的情谊所感动,也有七情六欲,忧愁烦恼。”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师父是个和尚,只觉得他是个精通佛理的智者罢了。直到有一天,他圆寂了,告诉我:佛就在心中。” “自那以后,我悟了。”智恩双手合十,神色肃穆且庄严,“世间烦恼多起于心,施主既然已经放下,又为何惧怕拿起?” ------------ 第106章 天地气运 霜风初起,黄尘蒙蒙,四下里朔风紧,树木已脱尽了叶子,山上青松翠竹的枝丫上积着白雪。 风雪仆仆,江不觉漫无目得的在这村落里寻找,寻找着那卖炭翁的住处。 他意识到,那所谓的夜里蚕声绝不简单。长安城中的人是被人下了蛊毒,蛊毒产自千里之外的苗疆,这也就说明在长安附近绝对有培育蛊虫的地方。 而那卖炭翁夜里听到的蚕声,也许是真的,就是那些人培育蛊虫。 他问了店小二,那卖炭翁孤苦无依,并没有什么居处,找到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便睡。 所以,他就穿行在这村落里没落的道观庙宇内搜寻。 走着走着,他的面前出现一座枯败的庙宇,此刻那庙宇之内正升起袅袅炊烟,显然正在生火。 江不觉顿时喜上眉梢,走了进去。 只看见,整个破庙破败无比,杂草丛生,在院子里有一个用木头搭着的厨房,而林一恒此刻正在生火。 林一恒与此同时也发现了江不觉,皱了皱眉头道:“你是?” 他虽然见过江不觉,却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江不觉缓缓走上前去,笑道:“放心,我没有恶意,我来此只是为了找人,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 见他没有恶意,林一恒也就放下了戒心,端起正煎好的热茶,问道:“我见过你,但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不知,你是何门何派?” 江不觉道:“在下江不觉,一介说书人,无门无派。” 林一恒领了江不觉走入大殿,道:“不说也罢,我如今一介废人,也不提我名号了,想必你都知道。” 两人来到大殿,只见智恩正照顾着以为身披嫁衣的女子,这女子面色苍白陷入了昏迷,只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就算她昏迷着,但那双弯眉却仍紧紧的皱着,让人心生怜意。 “此人不是那林家的新娘?”江不觉不由诧异道,“你莫非喜欢上了这位姑娘,那样做是为了抢亲?” 林一恒闻言,心中大为初冬,微不可查的瞥了眼智恩,叹了口气道:“并不是,我劫走她,全是被她的一番气魄所折服。也正是她,才让我重新拿起这把剑来。” “原来如此。”江不觉恍然大悟,而后向着智恩施了一礼,道:“见过大师,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只是,这次怎么不见你那位婢女了?” 提起小青,智恩也是一阵欣慰,淡淡一笑道:“小青遇到了她的机缘,施主若是想见她,倘若有缘,日后定会相见。” 这番话顿时把江不觉说的有些语结,他总觉得这话里有话。 林一恒将药递给智恩,给如烟姑娘喂下后,道:“此事说来话长,这说到底也是命中注定吧。” 之后,林一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江不觉。 原来,自从大败于上官吹雪后,他大感人生无望,就算是智恩大师有意开导,也仍旧让他没有走出来。就那样,他一路上杵着剑,走走停停,来到了这里。 恰巧那天,遇到了林家娶亲的队伍,如烟姑娘好心赏赐给了她一些吃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公子舞剑,即为侠客,可否赐小女子一死。 看着那迎亲队伍,林一恒也瞬间明白了,这又是一场凄惨的爱情悲剧。 就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子,都能慷慨赴死,而他堂堂男子,又怎能连一把剑都握不稳? 自此,他便尾随其后,在结婚当天刺昏了如烟姑娘。这些天硬闯林府,也只为了拿出如烟姑娘的遗体,好好安葬。 看着面色憔悴,仍在昏迷的如烟,江不觉不由问道:“大师,她现在情况如何?” 智恩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道:“林府给如烟服用了天材地宝,按理来说应当苏醒。但至今陷入昏迷,我也不知道其中原由。” 眼前的如烟,不由让他想到妙香,同样是一个为爱痴狂的人。或许,在其他人眼中看起来很傻,但是在他们眼中这样做值得。 人们总是认为至死不渝的爱情不可能存在,但那些人都没有认真对待眼前人,又岂能苛求至死不渝的爱呢? 这时,林一恒再说道:“不过,昨天我能劫走如烟姑娘,最重要的还是一个红衣剑客。” 红衣剑客?江不觉皱了皱眉,这眼下一事未平,一波又起。 昨日的情景,林一恒至今还记忆犹新,回忆道:“那剑客,一身红衣,赤红如血,极其鲜艳,手中长剑名为罗刹。” 就在这时,那白雪皑皑中惊现一抹赤红,赤红如血。 林一恒顿时一悸,指着迦罗道:“就是他,就是这个人。” 几人急忙冲出门外,只见迦罗傲立风雪中,洒落的朦胧细雨,径直的穿过他的躯壳打在地上的落雪。 “什么?”智恩面色最先一愣,眼神中透漏出无比的凝重,道:“墟鬼?没想到那个传说真的存在。” 只见迦罗不急不缓走进大殿,身体穿过众人,简直和幽灵一般。他缓缓走到如烟身边,伸出了那苍白的五指… 他要伤害如烟?智恩最先坐不住,手中拂尘轻挥,空气中顿时出现金色的粉尘向迦罗打去。 然而让众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些金色的粉尘在空气中犹如金莲一般朵朵绽开,但是却犹如那落雨一般径直穿过迦罗的躯体落到了空处。 迦罗伸出的手不由一顿,缓缓转过身来,一字字缓缓道:“陀佛舍利,假若你佛法在深点,或许还会对我有用。” “放心,我对她没有恶意,不然也不会那天夜里替他吸引注意力。” 他说的很柔很轻,但配上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总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这时智恩开口,目光如电,面色冷若冰霜,死死盯着这百年不得一见的墟鬼,“古有墟鬼,无魂无魄,天地同寿,但却要靠吸食人血。” “我既天地同寿,万古长存,自也没有骗你的必要。”迦罗这般说道。 只见他缓缓将如烟扶起,而后一掌拍在了如烟的背后,一股玄黄的气息被打入了她体内。 霎时间,如烟体表萦绕出一阵昏黄的气运,祥云落榻,古树横生,一道道黄色的云纹开始出现在她的身上。 江不觉懂得一丝望气术,见到过紫色大富大贵气运、赤红的王候气运,以及那纯黄的圣者气运。 他虽未真的见过圣人气运,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股玄黄的气息,甚至要比纪清那齐天的福泽还要浓厚。 “这是,什么气运?”见了此等情况,江不觉也忍不住一声惊呼。 迦罗似乎是根本没有听到一般,只是源源不断的往如烟体内注入那纯黄的气运。 渐渐的,那黄色的云纹蔓延至她的全身,甚至是就连她的面部也布满了那黄色的纹路,诡异且神秘,远远看去,就像是龙飞凤舞的古字一般。 随着那黄色的云纹占据了她脸部的最后一片空地,麒麟化形,龙凤飞舞,风声鹤唳。那些祥云在她的背后化作了个漩涡,隐隐倒映出座座仙宫楼阁。 对于这幅场景,他最是熟悉不顾了,当初那黑色漩涡之中隐隐出现了传说中的酆都。而今,在这祥云中居然出现了传说中的仙宫。 这一切难道是巧合吗?江不觉不这样认为,若有所思。 做完这一切,迦罗扶着如烟躺下,闪电般的目光掠过三人,左后停在了江不觉身上,道:“你小子不简单单,居然懂得望气术。不错,刚才那缕气息正是天地气运。” 即便他心中已经有了这种猜想,但此刻仍是忍不住的惊讶道:“天地气运,德不配者,必遭天谴。你这样做,无异于让他去死。” “非也,非也。”迦罗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笑道:“这其中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 第107章 封印 局促的大殿内,林一恒首先按捺不住,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默,望着迦罗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迦罗只是望着江不觉,道:“这样如何,我与你做一场交易。” “交易?”江不觉不由一愣,诧异道:“和我做交易?为何?” “我打入如烟体内的是龙虎山的气运。”迦罗缓缓道:“我要你怀中的龙虎山秘籍《墨白》,作为代价,我则替你解开你体内的封印。” “封印?”这更加让江不觉有些迷糊,惊讶的看着迦罗,道:“你说我体内有封印?什么封印?” 迦罗淡淡瞥了眼智恩,冷声道:“你没告诉他?他体内的修为只怕是你这个二世佛都比不了吧。” 江不觉惊讶的看向智恩,然而后者却是闭上了双眸,避开他那疑惑的目光。 最后,她深呼了一口气,定定望住迦罗道:“他既然不知道,你为何又要让他知道?难道只是为了龙虎山秘籍?” 这时,一旁的林一恒却是提出了疑问,道:“什么是二世佛?” 迦罗笑了笑,为其解释道:“佛家有一功法,当高僧圆寂之后可以将自身修为传与弟子,至于弟子能吸收多少,这就要看这人的资质。” “只要被传过功的人,都被称为二世佛,虽然他们能很快称为强者,但这修为终究不是自己修来的,就好比在别人地基上盖你的房子,总会因为承重、地基大小之类的倒塌。” “因此,二世佛在同等阶之内是比较弱的,和我传天地气运是一样的,有点揠苗助长的意味儿。” 一旁的江不觉脸色却是阴沉,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他记不得十五岁前的事情,说不定就是有人将他的记忆封存。 “其实,我对你很感兴趣。”迦罗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江不觉,目光闪烁着道:“你既然已经被封印了,但你体内的修为却无时无刻的不再增长。” “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修为会自己增加的功法。” “你,你,你是说我有修为?”江不觉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知道,只要有了修为,他就会被卷入那无尽的麻烦之中。 在他的心中,他总是对那些修道之人有种厌恶之感。 迦罗点了点头,随后在背后拍了他一掌,只见像上次他遇到危险那样,丹田之中涌出一股暖流,一个黑白的棋盘出现在了他的背后,将迦罗震开。 迦罗被震得连退数步,难以置信的望着江不觉,沉声道:“现在,我改变我的说法。你体内的修为已经完全超过了你身边这位二世佛。” 智恩和林一恒对于刚才的那一幕,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纷纷讶异的看着江不觉。 “我想你刚才也感受到了,说实话我很期待你封印解除后会是怎样的实力,是直逼第七境,又或是直达天门,成为千年以来的第一位八境强者。” “什么?”这样的评价,饶是智恩也是忍不住惊讶起来。其实当她第一次见到江不觉时,便已经察觉到了他体内蕴藏着深厚的修为,只是没想到那股修为居然如此恐怖。 “你是在开玩笑?”江不觉低着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迦罗一本正经的看着江不觉,认真道:“我这不是在说笑,你是我这千年来见到的第一个有趣之人。”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替你解开封印,想要看看这天门再现时的景象了。” 一旁的林一恒顿时躲在一旁,感到失落无比。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天才了,可现在他明白了,自己哪里是天才,简直就是废柴。 真正的天才,哪里需要修炼。 心中纠结万般无奈,隔了许久,江不觉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道:“我拒绝,我不要解开封印。” “天下第一又如何,剑开天门又如何?我只愿在红尘滚滚中,做一个说书人。” 这话出口,不说林一恒目瞪口呆,就见智恩也罕见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天下第一,一剑开天门,这自古以来便是所有修士毕生的梦想,得道长生,逍遥一生是每个人都想过的生活。 然而,这些在江不觉口中居然是那样的简单,没有一丝的吸引力。 突然,迦罗把手打在江不觉的双肩之上,而后神色凝重地道:“不过这龙虎山秘籍是我必得之物,千百年来,从来还没有人敢拒绝我。” 说着从他手中流溢出黑气将江不觉抓的死死的,这时候刚才那黑白棋盘并没有再次被触发。 他拼命的挣扎着,但却无济于事,只是让那流溢的黑气将他缠绕的更紧,让自己变得更加的狼狈。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那黑气中的阴寒之气,凄神寒骨。 然而,当那黑气蔓延至自己全身时,他却没有一丝的感觉。这时,他确信自己体内果真有那修为。只是,他一介说书人,纵使成了天下第一,一剑开了天门又当如何? 成了天下第一的他,那时还会是一个说书人吗? 只见从迦罗手中流溢出的黑气将江不觉整个人包裹住,而后他再注入一丝的天地气运。那纯黄的气运被注入黑气中,霎时间发生了激烈的变化,黑气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纯白的气体,气体流转着将江不觉的身体照了个透明。 这时,江不觉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只见在他的身上游离出七道璀璨的虹光,这些七道虹光犹如金箍一般,将江不觉紧紧箍住。 “这便是那七道封印?”林一恒在一旁看着,不由瞠目结舌。 迦罗口中轻喝,那缕缕天地气云,丝丝缕缕的,犹如灵蛇一般游走在江不觉的身边。而后再他一声怒喝之下,那丝丝缕缕的天地气运,便纷纷的钻入那七道璀璨的虹光,前仆后继,仿佛要将这些虹光冲散。 而这时,江不觉发出一声闷哼,只见浑身一阵战栗,一口鲜血自己口中溢出。 他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神识昏迷,眼神逐渐涣散,失去了焦距,黏稠的血浆自他口中疯狂的涌出。 看到这里,智恩顿时坐不住了,急忙喝道:“住手,你这样迟早会弄死他的。” 迦罗眼中也是露出一丝焦急之色,额头之上渗出虚汗,他万万没想到他体内的那股修为居然如此深厚,他的身体居然承受不住那股力量。 “可恶。”最后迦罗轻喝一声,缓缓收取了那缕天地气运。 …… 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小二坐在空桌之上,心中生出了一股无聊之感,道:“也不知道,那位客官去哪了,真是有点无聊。” 自从江不觉来了之后,这里也有人陪他说话,也给整个店铺增添了些许生气。 正在他出神的望着,百无聊赖之际,隐约看到瓦片自别家的房屋跌落,积雪更是顺着瓦片滑落,落了一地。 紧接着,他面前的筷子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他不禁转头一看,就看见了一名年轻将军领着数百余人大步流星的驶入村落,径直奔向了林府。 他不禁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急忙大喊,“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 刚睡下的掌柜的睁开惺忪睡眼,不耐烦的喝道:“又怎么了?林府难道又来人了?” 小二只是那飞扬的尘土,颤声道:“没有,是…是…是军队,有一队人马冲向了林府,气势汹汹,似乎来者不善。” 掌柜的一听,翻身坐起,揉了揉眼睛,看着那骑兵的背影,感慨万分道:“诶,该来的终归要来,躲也躲不掉。” 他挥挥手,招来小二,沉声道:“去,把门外的那副画撤了。” 小二此刻已经被吓得挪不动腿,任凭掌柜的怎样呵斥也是不为所动,气得掌柜的大骂:“真是废物,还要让我亲自来。” ------------ 第108章 寻人 深夜笼罩不止,如墨的夜色将整片大地笼罩着,飘零的落雪夹杂着冷风的呜咽声回荡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之上。 智恩看着昏迷的两人,脸色阴沉,冷冷说道:“你究竟是何居心?” 迦罗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窗外那沉沉的暮色,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道:“做我曾经做过的事。放心,那小子不会有事,毕竟身负气运之人又岂会是那么容易死的。” 这时,天地间突显一抹异象,只见一缕紫霞划过天际,将远远的天边渲染的一片紫红,宛若紫气东来。 那丝丝缕缕的紫气蔓延而下,穿过大殿之上那巨大的天窗,径直射入了江不觉的额头之上,顺着天灵盖窜入他的体内。 “这是?”智恩目光深沉,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也是不听。这些天,她已被惊讶的不止一次。 “我说过,他不是一般人。”迦罗神色闪烁间,望着紫霞的天际,一抹冷色一闪即逝,道:“他身上有着七道封印,我原本想解开封印,他便可瞬间成为天底下一等一的高手。” “但是,没想到那股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以他现在这具躯体承受不了那样磅礴的修为。”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在江不觉的眉心处,赫然出现了一柄小巧剑心印记,印记呈黑白二色,在他额前闪烁着阵阵异芒。 那漫天的紫气,也在这一刻仿佛有了归处一般,从他额头之上分出一小缕,注入他眉心的那处印记之中。 “徽印?”此刻,智恩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她此刻已经被震惊的有些麻木。 “不错,紫气注徽,这代表着天地对他的认可,他上辈子绝对是一位了不得大人物。”迦罗点着头说道,似乎对前世很了解。 两人在这边评头论足,而昏迷着的两人此刻却正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 深夜,林府被围得水泄不通,领头的人正是虺青衫以及王昌贺。 只见虺青衫面色惨白,策马立在最前头,手中紧紧捏着一本书,借着通红的烛光隐约见得‘倚澜’二字。 虺青衫眼神阴冷,死死盯着这林家之人,面色狰狞可怖,那是因为他正极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林金源上下打量着这位身穿甲胄的瘦弱男子,纵使边疆风雪将他变得粗犷起来,但却难掩其瘦弱的身姿。 “将军,您这是?”林金源扯开嗓子,缓缓说道。在任何时候,先礼后兵总是不错的。 王昌贺策马来到虺青衫身旁,眼神复杂的看了看虺青衫,而后朗声道:“这是朝廷册封的六品东平将军虺青衫,尔等还不速速来见。” 虺青衫闻言,更是不由握紧了马鞭。纵使他以往再怎么憎恨这个名号,如今却不得不借着这个名号去行事。 六品将军?林金源猛地抬头,心中顿时一沉,计量片刻后,方才不卑不亢的答道:“小人,林金源见过将军。” 身后的林家众人也才十分不情愿的缓缓行礼,神态倨傲毫无半点惊惧之意。 这在虺青衫心中,无形之中坐实了林家作恶的形象。 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意,扯了扯嗓子,冷气道:“本将问你,贵府几日前是不是从长安迎娶来一位女子,名为如烟?” 如烟?林长生一听,不由多看了几眼虺青衫,心中暗自猜道:如烟,又是如烟,怎么这么多的人为了如烟而来? 他开始细细打量起虺青衫,目光锋利的扫视虺青衫,猛然间看到了他手中握紧的那本《倚澜歌》。 对于那本书,他是最熟悉不过了,假如没有那本书,他这辈子也不可能会遇见如烟。 “《倚澜歌》?莫非这位将军是如烟的相好?”林长生不由猜想着,在他迎娶如烟之时,就曾听过如烟之前有一个心上人,只不过文不成便参军去了。 他本想着,书生参军,这不是去送死嘛,也就没有在意。 而今看来,只怕这位将军便是当年的那位书生。 林金源正欲开口回答,林长生却是蓦地上前,截着他的话道:“回这位将军,我是林家嫡子林长生,如烟姑娘是我的妻子。” 说到这里,他猛然间感到一道凌冽至极的目光,那目光的主人正是虺青衫。 这更加让他确定两人之间的关系,于是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答道:“只不过在结婚之日,如烟被人刺昏过去,又于昨日被人劫走。” “她至今还未苏醒,如今有被人劫走,下落不明,还请将军为小人寻得夫人。” “什么?”这话一出口,虺青衫便意识到自己失态,于是连咳两声,道:“失踪,被何人劫走?” 林长生假做哀伤,悲切道:“是一个跛子剑士,他是跛子,想必走不远,更何况如烟还昏迷着。那人定藏身这个村子里。” “你可是在骗我?”虺青衫一声怒喝,冷厉的目光直直落在林长生的身上。 林长生非但不惧,反而迎上了那冷厉的眼神,面不改色的淡淡道:“小人,怎敢欺骗大人。大人若是不信,大可问村中之人。” 两人注视良久,谁也不肯认输。最终还是王昌贺上前,在耳边轻声道:“将军,我们不好硬闯林家。倒不如先退出去,从长计议。” 这时林长生也是率先认输,移去目光,不卑不亢地道:“还请将军,一定要为小的寻得夫人。” 虺青衫顿时青筋暴起,目露凶芒,冷哼一声,带着一众人缓缓退了出去。 林金源这才走上前来,目光疑惑的看着身旁的林长生,问道:“长生,你为何要说出来,随便打发他走岂不更好?” 林长生摇了摇头,死死盯着虺青衫的背影,低声道:“爹,你小瞧那人了。那位将军刚才如此失态,手中又拿着《倚澜歌》足以说明,他与如烟的关系不简单。” “即便我们说谎了,他定是不信,反而会时刻监视我们。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们去帮我寻找如烟,这样岂不是更好。” 听到儿子这番解释,林金源顿时拍着自己大腹,欣慰的笑道:“我儿真是聪明,为父都没有想这么远。” “儿子,你日后定是成就非凡,我林家光宗耀祖就靠你了。” 林长生没有理会这些夸赞之语,而是屏退了身边下人,道:“爹,如今我们和龙虎山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如趁这个机会,和那些家伙谈谈?” 林金源闻言,沉眸思忖了片刻,随后摇摇头道:“不,现在还不是时候。龙虎山是你最后的底牌,不能轻易动用。” “这点,我会另寻他法,我手中的棋子不止一个。你见过,你爹我会做亏本的买卖?” 林长生想想也是,况且林家对于他来说只是修行路上的助力罢了,并非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 “将军,那虺青衫领了一百人出了长安,直奔郊外而去。” 一名斥候单膝跪地,神色凛然的说道。 “嗯。”张淮淡淡应了一声,从将军椅上站起,一身赤红的战甲,随即发出铿锵的声响。 “另外,上面来报,希望我们能杀死刘谦,彻底让刘谦与刘封决裂。”那名斥候继续说道。 “杀死刘谦?”张淮的眼神微微颤动了一下,目光射出一缕幽玄的冷色,身上散发出凌冽的气息。 那股惊怖的气息,立即让那位斥候面色大变,原本还单膝跪地,此刻竟是匍匐在地面上。 “只有我们?”张淮盯着那位斥候,缓缓向他走去,行走间,一身斑驳的甲胄发出不绝的铿锵声。 “回去告诉他,这事我做不了。当真以为刘封是傻子,放弃了刘谦?” “是,将军。”那斥候顿时如临大赦,面色苍白的逃离了这个军帐。 ------------ 第109章 真正的修士 当一缕晨曦上身,江不觉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双惊诧的眼神。 “怎么了?”他立即起身,看了眼自己,发现并没上缺胳膊少腿,这才大舒了一口气。 已经被震惊的有些麻木的林一恒,热情的搂过他,一脸羡慕的道:“兄弟,我真的羡慕你。” “假若我有你这样深厚的修为,我就和我师兄硬碰硬了。” 当然他这样也只是说说罢了,经过这些天,他也想通了,失败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他要找回他当年练剑时的姿态。 江不觉一脸惊奇的看着林一恒,道:“怎么,你想通了?” 林一恒淡淡一笑,怀中抱剑,脸色逐渐变得肃穆,而后一本正经地道:“自我年少握剑起,我便知道我将会是那剑道魁首。” 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让江不觉有些不适应,毕竟当初见到他的时候,他还仍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这时迦罗靠着门框,扭过头来,冷冷道:“什么叫想通了?这还不是我的功劳,若不是我开导你,你会那么容易想开?” “我现在有点搞不懂,为何这一世居然能遇见你们这些人。” “你这话的意思是?”江不觉有些不解,疑惑的问道。 迦罗瞥了一眼他,而后没好气道:“你还问?先说你吧,你究竟是怎样拥有那样深厚的修为,而你的身体居然承受不住那样的修为。” 说到这里,他更是横扫了江不觉一眼,道:”还有,就算不用我帮忙,你身上的封印也渐渐会自己解开。“ “什么?自己解开?”江不觉问道。 “你没发现,你现在没有一种精神充沛,力大如牛的感觉吗?”迦罗淡淡道,“现在的你,已经步入了第一境,算是个真正的修士。” 这样一说,他真的有种精力充沛的感觉,并且神明清晰,明察秋毫,五感比之前更为敏锐了。 这也就表明,他正是成为了一名修士。 迦罗在一旁有些气不过的继续道:“你还真是个怪胎,我千百年来从未见过你如此奇特之人。” “其他修士是在努力修炼变强,而你不同,你只需要静静等着自己身上的封印解开,自然而然就会成为天下第一。” “啊?”江不觉听了心中顿时有种酸涩之感,五味杂陈。 只不过他这副神态,在众人眼中却是无形之中装了个大逼。 迦罗一时间更气不过,没好气道:“这就好比,有的人努力一生只为了成为王,而有的人天生就是王者。” “咳咳。”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道雅致的嗓音,只听声音就能推断出这声音的主人是一位美女。 只见如烟骈步走来,脚踏青尘而不起,衣袂飘飘,翩跹出尘,宛若一位谪世的仙子。 “迦罗够了。”如烟一声冷喝,而后移目江不觉,清冷说道:“他的意思只是说,这一世天才绝艳的人实在太多。” 而无法无天的迦罗,此刻竟罕见的没有反驳,静静地立在一旁。 “见过如烟姑娘,在下江不觉。”江不觉这般说道,从她的目光中,他看到了万世沧桑,浮沉转变,他竟有忍不住陷进去的错觉。 如烟点了点头,而后定定望住江不觉,轻启朱唇道:“江公子,我想有件事情,请你帮忙。” “姑娘,何事?”江不觉不由抬头,他总觉得眼前这位光彩动人、倾城绝艳的如烟姑娘,在她漂亮的躯壳中住着一位疲惫沧桑的灵魂。 “我知道你与虺青衫有过交情,因此还请你告诉他我死了,带去我的死讯。” 说这话时,那股沧桑感则更为明显,颦蹙的双眉紧紧皱起,眼神中含着一股幽愤之气。 “这?”江不觉不知道她为何这样做,还有虺青衫又怎会来此。 “此间缘由不便多说,还请江公子帮我这个忙。”如烟这般说道,语气中有着藏不尽的苦涩悲凉。 “可是?”江不觉一时间有些莫名所以,皱着眉头道:“这样,但假若他不相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该如何?” 他说这番话,只是想推脱掉,却不料如烟说道:“这点,我也早已想过,因此还请江公子带着骨灰而去。” “另外,还有这封信。只要他看到了这封信,一切都会明白的。” 江不觉接过那装着骨灰的坛子,以及那带有点点斑斑泪渍的信。 泪渍还是温热的,想必是刚写下不久。这时,他也从如烟脸颊之上发现了那微红的眼角以及两行淡淡的泪痕。 回想起之前的种种,他心中不禁有了一个猜想,忍不住问道:“如烟姑娘,我能问问这是为什么?” “既然有人千里来寻,那你为何还要这样做?难道你就忍心欺骗他?” 迦罗在一旁只是冷喝道:“小子,让你帮忙你就帮忙,问那么多干什么?” 说着,就想拉着如烟姑娘离去。 如烟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心中的波澜,而后以着一种极为悲戚的语气道:“这点,我实在不想再解释。” 她乞求的望着江不觉,情真意切,眼神悲切的让人心疼。 “还请,江公子能帮我这个忙。” 如此这般恳切的请求,江不觉最终还是忍不住答应道:“好,我答应你,答应你便是。” 如此,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如烟心中却始终高兴不起来,或者说她的心早已变得麻木。 跟着江不觉离去的还有智恩以及林一恒,毕竟是林一恒将如烟劫走的,这事情还得要他去说。 至于智恩,则是看到林一恒重拾剑心后,便也没了再继续留下去的理由。 看着两人,江不觉本以为会有一场死缠烂打的大戏上演,却不料这次的林一恒却变得极为坦荡。 从始至终,只是目送智恩离去,没有开口,没有半点的挽留之语。 这点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不由打趣道:“怎么,你终于放下了?” “莫不是懂得了那个道理: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 林一恒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变得苦涩,摇着头,叹息了一声,道:“非也,我反而陷的越发的深了。” “怎么说?”江不觉有些不信,狐疑道:“那刚才怎么不见你有半点挽留之语?” 林一恒笑了笑,杵着剑一跛一跛的上了路,道:“正因为陷得更深,才放她走。” “我崩溃的这些日子,多亏了她的照料,否则我不知道早死在那个臭水沟里,而不为人知。她知道我不愿让他见到我这副狼狈的模样,因此只是暗中跟着我,想尽办法在不被我察觉的情况下帮我。” “在靖宇县的那破庙里故意激我,在这里夜里为我疗伤,这一切的举动都让我陷的更深。为此,她深受重伤还在照顾我,我难道为了一己私利而不放她走?” 林一恒说的十分动容,脸色通红,激动不已,“有的时候,放开永远要比拥有难得多。” 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江不觉,古怪道:“你应该庆幸,你现在还不曾拥有,也就更不用说放下。” 江不觉在一旁听得很是认真,很难得能从他口中听到如此富有哲理的话。 看了眼他握剑的手不再似之前那般颤抖,江不觉又问道:“那你是如何恢复剑心的?” 林一恒轻笑了一声,道:”这其实也多亏了迦罗的开导,他说我师兄以剑入道,自身就是一把剑,走的是无情剑。而我不同,剑道初成,可以踏上与他截然不同的剑道。” 说到这里,他略微顿了一顿,自信一笑,“所以说,我还是那剑道魁首。” ------------ 第110章 任君多采颉 夜幕尽显低垂,暮色掩映下的是万家灯火,以及不同人之间的离愁悲喜。 哈出一口冷气,王昌贺缓缓来到虺青衫身边,摇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将军,你不要太担心,如烟姑娘她吉人自有天相。” 虺青衫闻言,眼中的担忧之色更深了些,望着那满山的白雪皑皑,忧心道:“昌贺,我怎能不担心?” “她只是一介娇柔女子,被人刺昏了不说,在这寒冷的天气之下,她该怎么存活?” 王昌贺面色跟着一沉,他知道虺青衫说的不错。这样的天气之下,别说一个女子,就算是他们这些在塞外边疆征战的士卒们,也有些吃不消,更别说她还受了伤。 “诶,这已经过去了两天,若是再找不到的话,只怕……” 虺青衫这般说着,面露愁苦之色,他都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在他们面前的雪地之上出现了两道绰约的身影。 虺青衫抵着的头忽的抬起,看着来人,黯淡的眼神再次死灰复燃,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不顾姿态的策马飞奔向二人,带着期盼的眼神的问道:“江公子,你怎么在这?” 简单的寒暄过后,他迫不及待的问道:“江公子,最近是否见过一名女子?名如烟?” 江不觉一时间有些踌躇,看着一脸希冀的虺青衫,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难以想象,在杀伐果断的虺青衫脸上,此刻竟罕见的流露出些许的柔色。 看到江不觉古怪的面色,虺青衫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看了眼他手中的那坛东西,他不禁颤声问道:“这…这…这莫非是?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终还是林一恒板着脸,冷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道:“对不起,节哀顺变。” 虺青衫闻言,目光猛地一缩,跨前一步,抓住江不觉的衣领,突急声音问道:“这…这…他说的是真的?” 王昌贺自身后看着,不由上前道:“将军,冷静,冷静。” 江不觉也不气恼,犹豫片刻,最后郑重其事的道:“对不起,如烟小姐她不治身亡。” “她临死之前,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这时她的骨灰。” 虺青衫双手颤巍巍的捧过那坛骨灰,此刻终于忍不住了,眼眶逐渐变得红润,道:“怎么会?你说好的等我的,怎么可以。” 他小心翼翼的将骨灰放下,打开了那封信,看着那娟秀的字迹,猛然的如遭重击,整个人都变得不好起来。 这字迹,这淡淡的香味儿,他对她的笔迹再熟悉不过,毫无疑问就是如烟的亲笔信。 谁说男人不会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他捧着信,一字一字的读,当读到“南魂清秋恍若梦,长恨昙花艰难休”时,再也忍受不住,抱着那坛骨灰痛哭流涕起来。 此刻,他不再是那杀伐果断的将军,而是一个失去爱人的可怜人。 …… 去往长安的一处官道密林旁。 如墨的夜色下,在那满山尽是银装素裹中,一道摇曳的火光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于夜色下兀自晕染开来。 熊熊的篝火燃烧着,刘谦一身锦衣貂裘将自己连带着一个美姬裹的死死的,摇曳的火光将他连带着美姬那皎白的面容照的微红。 在他的身旁坐着一位面色冷峻,浑身散发着冷气的和尚,以及一位傲然而立的刀客,这两位正是驼旗僧和纪清。 刘谦感觉一阵燥热,把手从貂裘中探了出来,却引得怀中的美姬发出一声闷哼。 刘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在那美姬吹弹可破的脸上摩擦着,问道:“纳兰,你可恨我?” 纳兰小心翼翼的从刘谦怀中探出,轻声诺诺答道:“没有,若不是王爷,我只怕早就以死明志。” 纳兰这般说着,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篝火,仿佛就像是她心中那燃起的仇恨火焰一般。 她本是靖宇县一个无辜的平凡女子,她本可以那样平凡的过一生。但不料,某一天那里的县令大人看上了她。 县令大人,一方的父母官,更是执掌一方法治,她一个平民百姓又怎能斗得过那位县令大人。他的父母因为誓死不从,惨遭县令的杀害。 她也本欲以死明志,就在她自杀之际,有一个人不仅救了自己,还杀了那狗县令。 虽然他常常口中说着是他看上自己,要抓回去当小妾,但这些天以来,他从未强迫过自己干过什么。 刘谦听到这话,嘴角的那抹淡笑蓦地变得狞然,望着那燃烧的篝火,沉声道:“我刘谦是天下第一纨绔,完全是看上了你的美色。” “倘若你没生的这一副好面孔,我是断然不会救你的。我现在不碰你,只是因为这里有人不让。” 说倒这里,他微不可查的瞥了眼纪清。在说这话时,纪清也是不由看了过来。 一时间,四目相对,现场气氛顿时有些不对。 最后,还是刘谦咳嗽了几声,冲着纪清叫嚷道:“看什么看?若非看在你家公子的面上,我早就让老陀收拾你了。” 纪清对于他的虚张声势,也早已习以为常,冷冷的扭过头去。 毕竟,眼不见心不烦。 而驼旗僧对于’老陀‘这个称号有些苦笑不得,苦涩笑道:“殿下,可否换一个名号?哪怕是老裴也可。” 刘谦冷哼一声,低头打量了怀中的峰峦起伏,一手抵着纳兰的下巴道:“我现在不碰你,只是你现在还不成规模。” 这话一出,顿时让纳兰羞煞异常,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只见钱安拖着长袍,费力的在雪地中穿行。一旁的下属见了,就欲上前搀扶。 本愁无乐子的刘谦,不由得喊停了那人,道:“诶,别去,就让钱安这般走着。” “一步一步的,左高右低,倒与那笨憨的灰熊有几分相像。” 这个比喻,驼旗僧没笑,纪清也没笑,毕竟他们两个也都是经过生死厮杀之人,心也不可避免的冷了起来。 倒是怀中的纳兰,悄咪咪的探出头来,笑的花枝招展,惹得刘谦眼神惹火,连声啧道:“不错,不错,再过些日子,就当可采撷。” 殿下有令,那下属也只得在一旁干看着。 当钱安来到几人身旁时,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殿下,来了消息。” “那蛮族公主平安抵达长安后,被安置在了驿馆。” “嗯。”刘谦淡淡嗯了一声,从烤肉身上扒拉下一块,含糊不清地道:“继续说,我那为老不尊的爹可有什么动静。” 钱安听到这个称呼,心中满是苦涩,大概也就只有殿下才敢这样称呼当今圣上了。 不过,他很快平复心中的苦涩,正色道:“圣上倒是没有动静,只是最近长安死了不少儒家人,好像是有人针对儒家。“ 刘谦冷着面色,目光闪烁着复杂的神色,淡淡道:“没事,将长安搞得越乱越好。头疼也是他疼,我又不操心这些。“ “好了,你下去吧。明天我们早早赶路,我倒要看看那位蛮族公主,究竟是个怎么美法。” 说着,他拿着油腻的手在纳兰身上的衣裳擦了擦,笑道:“好了,我也累了,今天你就替我暖床,现在的你也就只有这点作用了。” 说到这里,驼旗僧和纪清两人倒是没有半点回避的意味儿。 这一路上,他们二人也早就知道刘谦的性格,也就是在嘴上调戏调戏,损损罢了,并不会真的动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匹练的剑气赫然向众人斩来,破开漆黑的天幕… ------------ 第111章 桃花浪子 一剑破开天幕,凌冽的剑气激荡起飞雪,熊熊燃烧的篝火应声炸开,火星四溅。 驼旗僧最先反应过来,背后旌旗在一阵沉闷的瓮声中展开,将刘谦护住。 纪清手持入梦刀,神色冷峻,眼神清冷的注视着来人。 只见夜色下,火光中,洁白的雪地上蓦地出现了一枝桃花,桃花多多,含苞待放。 众人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没想到在这大冬天,大雪纷纷中能见到这粉嫩的桃枝。 躲在旌旗后的刘谦明显的有些错愕,愣愣的看着那雪地里的桃枝。 驼旗僧面色却是有些深沉,望着那突然出现的桃枝,眼神警惕的看向四周,沉声道:“桃花浪子,没想到你居然出现在这。” 这时,冰天雪地中回荡着一阵爽朗的笑声,那笑声端是潇洒至极。 “哈哈哈,想你一介军神,竟也会成了一膏粱子弟的走狗。” 在那爽朗的笑声之中,一个身着粉色袖袍的美男子翩跹而来,稳稳的立在了那桃花枝头。 “桃花枝头桃花仙,桃花浪子似谪仙。” 谪仙,刘谦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由衷的发出一声悲叹:天下怎能有此妩媚多情的男子。 侧脸看去,瘦削的面容之上仿佛是上天巧夺天工造就的,多一分嫌腻,少一分嫌瘦,简直是恰当好处。 一双剑眉微微挑起,目光柔若扶柳,脉脉柔情的眼神配上那微微浅笑,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失神。 假若别人以谪仙自居,刘谦都会认为那人是沽名钓誉,滥竽充数之辈。但’谪仙‘这个词,用在此人身上,他确实觉得再合适不过。 看了看桃花浪子,再看了眼怀中的纳兰,刘谦顿时觉得怀中的美姬不香了,轻声呢喃道:“当真是谪世桃花仙。” 纳兰此刻也是呆呆的看着桃花浪子,满面花容失色,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娇羞以及羡慕之色,呢喃说道:“没想到,天底下有这样的美男子。” 这话顿时让刘谦心里有些不舒服,当即将她的头按了下去,轻喝道:“美有什么用,只是一介浪子,毫无缚鸡之力罢了。” 驼旗僧在一旁却是苦笑,道:“殿下,倘若这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话,那您只怕连蜉蝣都不是了。” “你—!”刘谦怒目圆睁,怒不可遏的瞪了他一眼,喝道:“怎么,连你也打不过他?” 驼旗僧嘴角蓦地苦涩,顿了顿,良久之后眼中射出一道迥然的神芒,走上前去,冷冷喝道:“桃花浪子,你不去躲你的痴心人,反而出现在这里,莫非是来刺杀殿下的?” 刺杀我?刘谦这才反应过来,表情木然的看向桃花浪子,明显有些错愕,忍不住问道:“究竟是何人派你来杀我?竟然能请的动一位半仙来杀我。” 桃花浪子微微浅笑,那一袭犹如桃花瓣粉嫩的袖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爽朗一笑答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你认为我会告诉你?” “其他人或许会因你的身份而惧怕,但我不会,我是桃花浪子。” 话音刚落,只见寒风乍起,他脚下桃花枝猛地从雪地激射而出,激出漫天的飞雪,向着刘谦爆射而去。 空气中异啸声阵阵,犹如密集的鼓点,每个鼓点都敲在了人的心头之上。 这个时候,以往脆弱无比的雪花在桃花浪子的驱使下,却像是一把把利剑一般射向刘谦。 作为被刺杀目标的刘谦,他比任何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一剑的威力,山体震动,林木飒飒作响,冷风呼啸,脚下的积雪更是被吹得纷纷扬扬,显露出那深藏积雪之下的山体。 看到这里,他满脸的惊骇,若不是驼旗僧以旌旗护住他,只怕他就要被这一把把利剑射成了马蜂窝。 不过渐渐的,随着那异啸之声在他瞳孔中变得越来越大,那旌旗似乎也并不管用。 就在个时候,纪清手中入梦刀一横,一刀跨出,玄力激荡而出,一刀斩向了桃花浪子。 刀光并不璀璨,甚至有些暗淡,和寻常的刀剑并无两样。但纵横江湖多年的桃花浪子在这时却明显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儿。 想到这里,桃花浪子不做迟疑,手中桃花枝头微微一抖,桃花瓣纷纷落下,紧接着就是一阵粉红的迷雾散逸开来。 而那些抖落的桃花瓣,也在迷雾中幻化出人形,向着四面八方逃去。 至于那些犹如利剑射向刘谦的雪花们,此刻也是失了控制,重现化作了飞雪。 轰! 在一声巨响之下,厚厚的积雪被炸出了一个深坑,而在那深坑之中被斩掉的只是一片桃花瓣。 至于桃花浪子,依旧傲立桃花枝头,身影依旧潇洒,毫无刚才半点的狼狈之态。 看到这里,众人心中也不禁发出一声赞叹,不愧是桃花浪子,连逃命都是这样的出奇潇洒。 桃花浪子目光微闪,心中隐隐有些惊讶,没想到在这里居然会遇到这样的一个刀客。 驼旗僧目光一闪,面色冷峻的挡在了刘谦的身前,沉声道:“桃花浪子,放弃吧。你知道,你打不过我,但我也杀不了你。” “就算你,放弃了,想必以你的修为天底下没有人敢难为你。” “但你却忽略了一点,我的目的是杀他,而不是你。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杀他却是轻而易举。”桃花浪子呵呵一笑,目光深邃且深沉,那是一种能让人不由自主陷进去的眼神,世间恐怕也只有这一种眼神。 刘谦心中顿时一凛,不放心的瞥了眼驼旗僧。正如桃花浪子所说,想要杀死自己对于桃花浪子来说却是轻而易举,但是对于驼旗僧来说,并不能时刻都护住自己。 感受到来自刘谦的目光,驼旗僧目光一沉,郑重其事的道:“殿下,放心。只要老衲还有一口气在,殿下便不会有危险。” 说完,他扭头深沉的看向桃花浪子,目光冷寒且有无比的锋利,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你我便只有死战了。” 说完,一股恐怖的力量便从驼旗僧的身上散发开来,弥漫在这方天地间。 “老陀。” 刘谦心中不由一悸,惊讶的看向驼旗僧,他万万没想到驼旗僧居然会这样做。 此刻,驼旗僧身上煞气凝重,身后更是幻化出一片澎湃汹涌的万里血海,血海翻涌,煞气冲天,那股惊怖的力量简直令人心颤。 而身为普通人的刘谦和纳兰,则是被这股阴寒至极的煞气压的喘不过气来,脸色酱紫,近乎喘不过气来。 一旁的纪清瞧见,急忙给两人注入了一道玄力,面色才逐渐的缓和。 目光死死盯着那血海浮屠,桃花浪子的吟吟浅笑也消失不见,变成了一脸的凝重之色。 而就在这个时候,天外弦音来,仙子踏凡尘。 只听九天云霄外,一声脆丽的冷喝声传来,“将军,此人不将劳军动手,让我来。” 只见一抹冷凝青光于天际倏忽而至,那剑光青凝,剑身流光荧惑,其上刻着一行小字‘斩桃’。那剑并不锋利,甚至有多个错峰,恍若一块天然的青玉石所铸。 当看到那青凝冷剑后,桃花浪子的面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皱了皱眉头道:“这么些年了,你还要让我如何?” 斩桃剑剑身微颤,一道冷寒的声音传了出来,“如何,当年落于百花尽处,我看上了你这个负心汉。” 那声音很冷,冷的彻人心寒,让人有种如置寒冬的错觉,言语中有着对桃花浪子滔天的怨气。 桃花浪子终是皱了皱眉头,自那斩桃剑出现后,他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 第112章 红衣女鬼 冬夜茫茫,天壁阴沉沉的,冷风吹过,大冰凌像帘子一样挂在山崖沿上。 一阵冷风吹过,寒风透体,刘谦忍不住的裹了裹身上的貂裘。 自刚才那抹剑光出现后,桃花浪子也不动手了,只是和着那剑光对峙。 这倒是让准备看一处好戏的刘谦,不由得有些失望。 就在这个时候,九天之上呼啸声阵阵,一股惊怖的压迫感从天而降。 众人不由抬头,就见到一道凄红的女子出现在虚空之上,落了下来。 那女子,身披红衣,脚着红鞋,姣好的面容浓妆淡抹下,竟显得有些凄厉,在配上那一身凄红的衣衫,就像是怨气极深的女鬼。 当看到那红衣女子时,桃花浪子眉头不由得皱的更深,脸色更显深沉。 “你…你…你究竟还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桃花浪子再开口,声音不似之前那般温润,而是异常的寒冷,冷到了极点。 一身红衣的女子脸色变得极为狰狞,咬牙切齿的厉声喝道:“什么时候?那你当初抢走我孩儿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的下场。” 桃花浪子眉头顿时皱的更深,面色一片冷峻,阴沉如水。 见此,那身披凄红嫁衣的女子,厉声大笑道:“天下的男子没一好东西。” “我为了你不顾一切跟了你,但你呢,为何不为了我而抛弃你那心中的怨恨?非但不如此,还抢走了我的孩儿。” 说着说着,那红衣女子面色更为狰狞,脸色真是变成了阴森的青紫色,狞笑喝道:“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但你呢?你可曾为我付出?哪怕是一丁点。” “这是?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刘谦一好奇的扭过头去看向驼旗僧。他和桃花浪子是同一时代的人,对于他们之间的纠葛肯定是一清二楚。 驼旗僧面色顿时变得古怪,看了看对峙的两人,长叹一声后,岿然说道:“这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原本他们也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 “单最终确实因为孩子以及上一辈的恩怨而化作纷飞燕,甚至反目成仇追杀彼此。” “这样狗血?那本公子倒是更感兴趣了。老驼你快说,这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刘谦嘴角微微上扬,兴冲冲的催促着,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恩怨,能让一对神仙眷侣变成了如今的一对仇人。 无奈之下,驼旗僧也只得将两人的过往一一道来。 原来,他们两个人皆不是一般人,在错的场合遇到了彼此,而后耽误了终生。 那一身红衣面色狰狞的凄厉女子,本是百花谷的小姐,生性温柔,贤淑典雅;而桃花浪子身份同样不简单,是西楚杜家的公子。 这西楚杜家与百花谷本是宿敌,但就是这样的两个人相遇了,然后不可阻逆的双双坠入爱河。但最终的结果是,那红衣女子甘愿为了桃花浪子生下孩童,桃花男子缺不愿放弃了家族仇恨。 最后甚至于将她带上,甚至于抢走了她的孩童。 那一身凄红的女子眼神射出森冷的繁忙,死死盯着桃花浪子,冷笑不止,“你从我身旁抢走了孩子,有打伤了我。” “任你走遍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桃花浪子面色极为阴沉,目光闪烁不定,死死盯着那一身鲜红的女子,最终还是长叹一声,道:“对不起,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心中有愧,他是万万不会对她出手。 如此只有一计,桃花浪子咬一咬牙,身子蓦地腾空而起,头也不回的窜入那深深地密林中,就此远去。 “杜宇,哪里逃,我永远不会放过你。” 红衣女子面色惨白,黛眉紧紧皱在一起,以着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角度所扭曲着,她笑容变得狰狞,凄厉的怒喝声回荡在这旷野山林中。 她鲜红的袖袍甩出,顿时两道凄红的玄气直射天际,她脚踏那两道滚滚的红色玄气追了上去。 留下一脸呆滞的众人,刘谦揉了揉眉心,不由打趣道:“当真是一对冤家,谁又说他们不爱彼此呢?” …… 冷风呼啸不止,零星的冰屑打在了了众人的脸上,让人一阵生疼。 虺青衫就那样直直的站在如烟姑娘的坟头前,这样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 那零星的雪花,早已将他堆成了一个雪人,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那样立着。 “将军…”王昌贺想要上去劝阻,但话刚说出口就被林一恒打断,毕竟没有什人能更能理解虺青衫此刻的心情。 望着化作‘雪人’的虺青衫,林一恒沉默了良久,而后沉声道:“放弃吧,这个时候能让他走出来的人只有他自己。” “任凭外人说的再多,也只是徒费口舌罢了,还是让他在这里静一静罢了。” 王昌贺闻言,也是缓缓退了出去。 几人离开安葬的地方,来到了村中唯一的一所酒家。 小二见到江不觉,顿时笑脸相迎,道:“客观,您可算是回来了。你几日未归,我还以为你…” 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脸上那担忧的神色却是显而易见的。 江不觉微微一笑,招呼着几人做下后,道:“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小二,给这里上两壶好酒。” 暖酒入肠,众人被冻得通红的面色也有所缓和。 闲来无事,王昌贺于是问道:“敢问江公子,你为何来次?那向来与你同行的梁姑娘怎么不见?” 江不觉四下张望几眼,而后压低了声音道:“我本来在长安查案,然后莫名其妙的就来到了这里。” “在这里,我刚刚得到了一丁点线索。” “查案?”王昌贺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对,那案子在长安确实很是轰动。只是查案应是内卫的事情,江公子你怎么?莫非你被牵扯进去了。” “我们离开长安时,长安又发生了几起命案,毫无疑问都是全身覆满那黑色的液体,且全都是读书人。” 说到这里,他眉宇间的那抹暗色越发深沉起来,沉声道:“由此看来,这倒针对我儒家而来。边疆未平,内患又生,真是多事之秋。” 这时,江不觉才想到王昌贺就是出身儒家的,或许他会有新的发现。他不由拍了怕木桌,惹得木桌一阵摇晃,一阵咯吱作响。 “王兄,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据我们所知,御史薛亮曾与李子安有过一面之缘,且互相有过争吵。” “自那以后,御史便有些不对劲,频繁的口渴,喝酒解渴。我猜测,御史也就是那个时辰中了失心蛊。但是那日酒水,歌姬也曾服用,却没有半点异常。” “我实搞不懂,李子安是如何当着歌姬的面,给御史下了蛊毒,且还能不被御史所察觉。” 王昌贺闻言,眼神逐渐变得深邃,沉死了起来,未过片刻,他便答道:“这点,我想江兄你想错了。” “其实,我儒家最讲究一身正气,身怀赤诚之心的人加入我儒家最为合适不过。” “我儒家熟读五经六艺,养一身浩然正气,御天地之气,笔落而惊天地,涕鬼神。饱读圣贤书,出口皆文章,也是此理。” “虽然如今妖魔横行,但我儒家入世之人不在少数,这全都仰仗着一身浩然正气。因此,一般的邪祟之物是不敢近我等读书人的身。” “而御史薛大人,更是地位尊崇,声如洪钟,每每讲道之时犹如天道雷音,想要他给他下蛊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吗?”江不觉不由得有些失望,但除了失心蛊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堂堂的御史大人突然失去心智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那小二在一旁听了许久,不由疑惑道:“但是,那为还有那么多人被妖魔蛊惑?” “我听说书的,讲的最多的便是那书生与狐媚的二三事。” 王昌贺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摆摆手急忙解释道:“一般情况下,那浩然正气便可荡涤一切邪祟。但是在外物,例如香气、迷药等等会扰乱人的心智,这个时候浩然正气便会失效。” “当然你听的故事中被狐媚蛊惑的读书人,都是还没考取功名之人,修为不深。倘若到了薛大人那种境界,想要他心乱只怕是不可能。” 听到这番解释,江不觉隐约觉得自己仿佛忽略了什么。将重新梳理一遍,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 当时还没有功名傍身的李子安,为何会与身为御史的薛亮争吵,难道就怕不担心自己的前途? 想到这里,他不禁问王昌贺,“王兄,是不是愤怒也会扰乱心智?” ------------ 第113章 背道而驰 霁雪初晴,天空中还飘落这些许的雪花。一眼望去,漫山遍野尽是银装素裹,一片雪白。 虺青衫驻扎的地方,刚刚熄灭的篝火还有着余温,袅袅的白烟扶摇直上。 在哪厚厚的积雪上,有着一排脚印蔓延至那朦胧的远方,不知去向。 破庙,篝火正熊熊燃烧着,一身红衣的迦罗倒像是个孩童般,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如烟仍旧一脸沉色,即便是那熊熊燃烧的篝火也映不出她脸上的半点血色。 两人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坐着,仿佛可以那样坐上个一千年一般。 如烟目光清冷的望着自己,回忆着如潮水海涌般的记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的心痛。 她明明,已经离别了数百世,拥有百世记忆的她,为何每当这个时候心会扔不可遏制的发痛,一次比一次通的深彻,也更为难以忍受。 见她面露狞色,轻眉紧紧扭作一团,迦罗心中哀叹一声,缓缓道:“其实你知道吗?这数千年来,我一直再想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我们一次次的杀死他,阻止阴门降临人间。这数千年来,战事不断,人族也变得更为壮大。但是我发觉,人族变得强大,但你我所期望的那个世间并没有到来。” “明明这个时候的人族要比我们那个时候强大多,但为何现在人活的越发的痛苦,失去了最纯朴的本性。我们曾幻想着,有一天人族屹立于世间,所有人都会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但是现在,人族屹立于世间,人缺过的比以前更为的痛苦。” 如烟听着,扭过头定定望住迦罗,沉默良久,以着无比坚定的语气道:“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放心,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我轮回百世的目的。” 她紧皱的眉头也在这个时候松展开来,目光深邃的望向长安的方向,道:“否则,我也不会在这一世将那玄牝之门给了她,留下了记忆便是为了更好的帮你。” 迦罗点了点头,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说真的,我很好奇你见到他时,是怎么忍住的。” “忍住?你说的是白帝?”如烟微微一愣,目光有些失神,而后顿了顿,道:“也是,谁也不会想到当年流着鼻涕跟在我们身后的小屁孩,居然会成为一世帝王,然后转世又与我们相遇。” 迦罗嘴角也是勾起一抹笑意,喟然叹道:“是啊,这终究还是饶了一个巨大的圈啊,我们所有人又重新纠缠在了一起。” “说实话,当我见到他的印记再现时,一时间还有些难以置信。只不过,是谁封住了他的修为?就连我也不敢强行打开。” 如烟神色一沉,皱了皱眉头,道:“我也暗中查探他,发现这封印绝非是如今的修士界所能布下的,兴许是他留下的后手也说不定。” “说的也是。”迦罗点了点头,他说这番话也只是为了宽慰如烟。见她重新展露笑容,他也就放心了。 如烟神色平静,望着那跳跃的火焰,蓦地起身清冷道:“我去做个了结。” “额?”迦罗闻言,担忧的看了眼如烟,最终还是说道:“好,万事小心。” 如烟淡淡点了点头,扭头走出门外,心情很是沉重,脑海中回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心中更是隐隐作痛。 她随手折断一根枯木枝,就那样往自己脸上一划,毫不留情。 她知道,只有那阵阵的刺痛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被那蠢蠢欲动的心左右自己,只有这样她才能又一次的做出离别的决定,一如往昔。 ‘嗤’的一声,滚烫的鲜血溅出三尺开外,她的脸上也出现了一道自眉间到嘴角的伤疤。 任凭鲜血喷溅在自己脸上,模糊了自己的视线,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的狰狞,眼神冷若静水,不起一丝的波澜。 破庙外,虺青衫送走那引路之人,在门前徘徊着。他心中纠结无比,既想冲进去问个清楚,又生怕进去了迎接他的将是那残酷的事实。 地上厚厚的积雪,硬是被他踏出了一条路来。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破庙的大门轰然打开。他猛地抬头,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 随着视线逐渐上移,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心中更是不可遏制的一悸。 他原本期待的面色在倏忽之间化作了一片苦色,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无助喝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样对待自己,那堆对待我。” “我曾答应过你,我衣锦还乡之日,便是娶你之时。而今,我衣锦还乡了,你为何却不愿见我,甚至还…” 看着她脸上那鲜红的血渍,那触目惊心的伤疤此刻正汨汨的流着鲜血,他的心也仿佛那道伤疤一般在滴血。 “你知不知道,当我见到你的骨灰时,那时候我整个天都要塌了。而今,见到你还活着,我十分庆幸你还活着。” “但是,看着你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我是心如刀割,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在滴血啊!” 如烟看着锤头顿足,貌若癫狂的虺青衫,顿时勾起了那百世离别的回忆,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阵心酸。 百世的记忆在他脑海中一遍遍的放映着,仿佛这一百世离别的苦痛,都要让她这一世全部受着。 每一次的回忆,都仿佛是一次的离别,那是一种难言的滋味儿,一种让人几欲崩溃的滋味。 这让她原本崩起的冷峻面色,心中打的腹稿,在这一刻全都化为无用。 虺青衫颤抖着,目光落在了如烟身上,是柔情,是不解,是无奈,是心痛,是愤恨。 明明是那熟悉无比的人,此刻却给他一种熟悉的陌生感,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他痛苦起来,心中酸涩难捱,他忍受得了寒光照铁衣,忍受得了塞外黄沙裹马尸,忍受得了那血腥的气息,却唯独忍受不了因离别而产生的苦涩。 其实,当他第一眼看到如烟时,他心中便已知道了答案。熟悉的那个人早已不在,那美好的记忆也终究成了镜中阁,水中月。 他痛哭流涕,猛地抬头,眼角还是那湿润的泪痕,望着如烟心酸道:“我知道你杀死了她,但你为何还要作贱自己,为何还要伤害自己?” “你这般做,不止你在流血,我的心也在滴血。” 听到这番话,如烟心中更是涌起了滔天的酸意,满是苦涩。她是多么想冲过去拥抱他,去过原本她所期待的生活。 但她知道她不能,纵使心中万般无奈苦涩,也要独自一人忍受下去。 她前百世做出了离别的选择,这一世,她也将做出同样的选择。 “对不起,她早已死了。”她这般说道,短短几句,寥然无语,甚至不如那冷风的呜咽声长。 因为她知道,她多说下去会崩溃,会忍不住想要去拥抱她的欲望。 终于,她开口了,惜字如金,语气是那样的淡,那样的冷。 她不知道,自己这句话会给他带去多大的伤害,带去了多少悲伤;他不知道,她的那一转身充满了多少苦涩,多少心酸。 就这样,他见到了她,心满意足但却带着满心伤悲离开。 而对于她来说,又一次完成了离别的序曲,给百世的回忆又添了一页。 或许多年以后,在回忆中翻到这一页会悲伤,会心酸,但却少了那最重要的一丝感动。 大雪纷飞,两颗原本双向奔赴的心,在命运的捉弄下,最终背道而驰。 ------------ 第114章 收徒 林家府邸。 林金源走到了一处假山外,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之后,在那假山处摸索着。 忽听一阵轰鸣之声,那假山的脏腑处竟然出现了一个地坑,林金源顺着那地坑走了进去。 待他再次出现时,却是一家深深宅邸内,整个宅邸亭台水榭,小径通幽。 开泰在第一时间迎了上来,问道:“如何?事情可有纰漏?” 林金源抬眸,看着开泰紧张的面色,心中暗道:这道人终是比不得他师兄,悲喜全都表现在一张脸上。城府想必不深,如此也正好。 于是,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最近从长安刚来了一批军队,表面是为了寻人,但我观其在暗中监察我们,兴许早已有了发现。” “什么?”开泰瞳孔猛地一缩,心中顿时慌了神。 林金源见他这副神态,心中更是得意,略作沉思,假意凝重道:“这里,只怕早已不安全了,必须要尽快转移。” 开泰面色变得极为难看,阴沉如水,一对厉眸紧紧的皱起,寒声道:“真是可恶,没想到那帮家伙居然如此大胆。” “这不是要泄露我等的行踪,真是可恶。” “诶,据说长安城中已经死了不下数十人。”林金源面做苦色地说道,“自从那次以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什么?死了数十人?但他们手中的蛊虫并不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开泰大吃一惊。 “我也很奇怪。”林金源眉头一低,露出了不解的神色道:“但是据我得到的消息,的的确确是死了数十人。” “我还以为他们事后又再来找你,做了一部分交易。” 开泰落力的摇头,眉头皱的更深,沉声说道:“不可能,这种事情我们是不可能直接参与的,一般都是由你出面。” 说到这里,他不由抬起头盯着林金源,心中不禁怀疑起是否他暗中做了手脚。 但转念一想,这里所有的蛊虫都是由自己亲自把控,即便做手脚,他又怎会不知。 得到这个消息的林金源,心中早已乐开了花。他来这里最主要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证实开泰只有自己这一个下线。 那这样的话,他方才可以进行下一步,做好脱身的准备。 “不行,这里已经不安全,我们必须尽快撤离。”开泰焦急的说道。 林金源皱了皱眉头,“先不要着急,现在那些军队正驻扎在外面,你怎么走?怎么撤离?” “这里这么多的蛊虫,想要转移出去可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现在是寒冬之际,这些蛊虫贸然转移出去只怕会全部被冻死。” 开泰闻言,心中更是一沉,面目因焦急而变得狰狞起来,看了一眼那身后的蛊虫,咬了咬牙道:“不管了,蛊虫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人还在,培育蛊虫只不过是多费些时间罢了。” 林金源急忙拉住了他,劝阻道:“你先冷静一点,你们不是有传送阵吗?我这几日寻觅一个无人的地方,提前布置好,你们传送过去就好。” “这样,你也不就抛弃这些蛊虫,让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听林金源这样说,开泰也是逐渐镇定下来,能全身而退那自然最好,毕竟这些蛊虫可是他们百年百年呕心沥血经营的结果。 林金源最后实在不放心,又谨慎叮嘱道:“最近几日,你们小心点,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嗯,还是你考虑的周全。”开泰嗯声点头,无疑之中他已经被林金源牵着鼻子走了。 林金源微微一笑,道:“应该的,当年若不是贵教,我林家也不可能发迹,拥有如今的财富与地位。” 随后,林金源便沿着原路返回。 待他走出假山时,就发现林长生早已立在一旁,面色冷峻。 林金源面色一正,道:“吾儿,你怎么出现在这?” 林长生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去,淡淡道:“最近小心点,龙虎山到了。” 龙虎山?林金源神色顿时一振,喜上眉梢的问道:“那仙师正在何处?” “正堂。” 林长生淡淡应了一声,不知为何他自从修炼了那龙虎山的秘籍后,整个人都变得冷漠无比,对于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唯有想起那如烟姑娘时,心中才能泛起一丝波澜,不过相较于当初的那般惊涛骇浪,终归是变得淡漠了些。 林金源此刻早已被兴奋冲昏了头脑,全然没有注意到林长生的变化。 待林金源来到正堂后,脸上立刻布满了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热切道:“林金源,参见仙师。” 赵无求一抚那长髯白须,笑着扶起了林金源,道:“林员外,客气了。” 林金源急忙招来林长生,喝道:“长生,还不快来见过仙师,你的师父。” 林长生立刻走了过来,双膝跪地,毕恭毕敬地道:“徒儿,林长生见过师父。” 赵无求笑而不语,目光闪烁打量着这位徒弟,心中思量着自己用龙虎山几百年气运换来的徒弟,究竟值不值得。 与此同时,林长生也在打量着自己的这位师父,他知道今后自己最大的底牌便是这位看起来平易近人的师父。 赵无求一身白袍,鹤发童颜,浑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雾气,朦朦胧胧的。两袖清风下,云气飘渺,隐隐有异声啸起。 赵无求一挥衣袖,双目微凛,目光清冽犹如实质的剑气般直刺林长生的心田。 林长生心中顿时一悸,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但仍是迎上了那清冽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决不能退,这一退便是天人之隔。 林金源在一旁只能干看着,心中焦急甚至冒出阵阵冷汗,但却什么都不能做。 就这两,良久,良久之后,赵无求收起清冽的目光,面目一柔,笑道:“不错,道心坚挺,是可造之材。” “如此,你便是入了我龙虎山,成了赵无求的亲传弟子。” 听到这话,林长生如蒙大赦般瘫坐在地上,刚才那种感觉他已经不再想经历第二次,那种无助、那种避无可避,那种无能为力,简直比死还难受。 林金源喜出望外,“多谢仙师,多谢仙师。” 说到这里,他略微顿了一顿,面露苦色,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扯开了嗓子,道:“只是,仙师,不日前有一人想要杀我儿,还请仙师出手相助。” 仙气飘渺的赵无求微微一笑,道:“我来次,便是为了了结此事。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前世的因,结了今世的果。” “不过而今,长生成了我的徒弟,我自会护他周全。” …… 七星阁,长安最高的塔楼。 梁衡秋与王处一坐在塔楼之上,俯瞰着整个夜色长安,灯火通明,万家灯火,一幅盛世图景。 梁衡秋双眸微闭,玄力散发开来,神识覆盖整个长安,一遍遍的扫视,不肯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良久,梁衡秋缓缓睁开双眸,那一层黛青色的瞳孔缓缓褪去,面色瞬间变得憔悴。 王处一见此,急忙给她渡去一道玄气,忧心道:“没事吧,情况怎么样。” 梁衡秋面色逐渐好转,摇了摇头,声音干哑着道:“整个长安我都扫了一遍,除了几个特殊的地方,都没有他的踪迹。” “如此的话,我们只能到长安城外搜寻,现在正值寒冬,他们也难以转移那蛊虫。” 王处一说到这里,不由多看了一眼她,缓缓道:“这样你也可以去搜寻他的踪迹。” “这个案子有我,我一定会查清真相。” 梁衡秋点了点头,轻声道:“多谢。” ------------ 第115章 胜负欲 大雪漫天冬天,半空中阴气浓,将近年底,雪花飘了,柳絮漫漫,简直分辨不出何处是天,何处是地了。 长安东门,人来人往,往来商客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的。近日,圣上大婚的消息传出,也多了些异族他国的面孔。 梁衡秋经过巡查,刚走出城门,就发现一个算不上熟悉的背影。 她勒马走上前去,有些意外的问道:“谢姑娘?” 虽然仅有一面之缘,但她还是无比的确定,眼前这个女子正是与他流言不断的谢雨霏。 谢雨霏轻嗯一声,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梁姑娘出城为何,还请借一步说话。” “你—!”梁衡秋神色一振,心中不知怎么的生出一股子怨气,不情愿的跟着她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 这时,谢雨霏才卸下面纱,神色平静的打量着梁衡秋,而梁衡秋何尝不是在打量着她。 随着面纱缓缓卸下,露出了那一张足以让所有女人自惭形愧的脸蛋,冰肌玉骨,姣花照水。 螓首蛾眉,微微一笑间,双瞳剪水,眉目如画,宛若从画中走出的仙女一般,尽态极妍。 看到谢雨霏,梁衡秋不由得有些泄气,心中暗自骂道:“可恶,你怎么会遇到这么美的女子。” 谢雨霏明眸皓齿,嫣然一笑,轻启朱唇:“梁姑娘,我知道你在找不觉。” 不觉,听到这个称呼,更是让她炸毛,心中怒不可遏,俏脸顿时一寒,冷声道:“怎么,你该不会说他这些天在你那里?特意来找我炫耀的?” 谢雨霏闻言,微微一笑,神情平静地道:“看你这样子,我便知道你们到了那种地步。” “我来此是告诉你,他现在正在距离这里不远十里的林村。” “真的?”梁衡秋那狭长的双眸狐疑的打量着谢雨霏,不信道:“你会这么好心告诉我?那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亲自找他?” “还有你们不是住在一起,他也进了你的闺房,那你们…” 终于她还是不可避免的问出了这个问题,原来不知何时,她的心早已被某人所占据了,一点都不剩。 这次短暂的别离,才让她真正看清自己的心。 谢雨霏噗嗤一笑,脸上那抹浅浅的笑意渐渐消失,反而露出了幽怨的神色,一脸幽愤地道:“是啊,他明明进了我的闺阁,但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他明明知道我在等他,等他的那一句话。” 梁衡秋见她这般幽怨,心中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轻谇骂道:“真是冤家,一遇他误终生。” 良久,谢雨霏敛去心中那挥之不散的幽怨,嫣然一笑的看向梁衡秋,道:“所以,你我之间竞争吧,看她终究会选择谁,拜倒在谁的石榴裙下。” “你这算是向我下了战书?”梁衡秋缓缓抬头,认真的看着谢雨霏,一字一顿道:“好,那就看谁终究会是胜者。” “嗯。”谢雨霏转过身就此离去,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这该死的胜负欲。 就在两人离开后不久,王初一也是骑马出了长安。 守城的将士一看王初一,顿时面色一正,恭声贺道:“拜见将军。” 王初一摆了摆手,看着守城的卫士,道:“距离这里最近的村落是哪个?还有城中的炭火都是那里供应的?” 那卫士想了想,答道:“回将军,这附近的村落倒是有三个,分别是冶铁的上官村,盛产林木的木村,渔产丰富的黑水村。城中的炭火就是这三个村落之一的木村供应的。” 王初一满意的点了点头,问清了木村的方向,便扬长而出。 而在那城楼之上,杜文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去的王初一。 这时,舒夜走了上来,低声道:“统领,那王初一问了木村的方向便直奔木村而去。” 杜文冷冷一笑,望着王初一的背影失望的摇了摇头道:“终究还是雏儿,查案嫩了点。” “走我们去林村,这个城中突然发迹的木炭大户。我们必须抢先一步他们,找到那群歹徒藏匿的地方结案。” “是,统领。”舒夜紧紧低着头,应声退下。 …… 林村,村口。 霜风初起,混沌--片,四下里朔风紧,冷风呼啸不止,像是在给人送行。 虺青衫喝王昌贺带着一众人正欲远去。 “江公子,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你了。”虺青衫神情平静地说道,俨然与那日痛哭流涕的模样,判若两人。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但眼下看他重新振作起来,江不觉也是由衷的替他高兴,道:“应该的,只是没能帮上将军。” 闻言,虺青衫神色不可遏制的一黯,轻声说道:“嗯,我等还有军务在身,不便在此停留,就此告辞。” 他这次也算是没有得到命令便带人冲了出来,也算是违背了军纪,再不回去的话,只怕死的不只是他,就连这些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也会无缘无故丢了性命。 说完,他郑重的看向林一恒,道:“感谢你救她脱离苦海,我在这里代如烟想你表达感谢。” 林一恒闻言,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应该是我该谢谢如烟姑娘,是他让我重拾了信心。” “让我知道了,巾帼不让须眉,原来一个女子也可活的那样潇洒。” 虺青衫不再多说,只是站起身来,策马走向了队伍最前面。 王昌贺皱着眉头来到了江不觉身旁,瞥了他一眼,终还是叹息了一声,道:“江公子,关于那日的问题,我回去想了许久,的确有你所说的那个可能。” 江不觉点了点头,轻声道:“愿归途一路繁花,一路平安相送。” 在那,高高的山巅之上,银装素裹,高处不胜寒。 迦罗走到如烟身旁,看着那远行的队伍,道:“也算是做了一个了结。这下,你们之间也就扯平了,再无一丝牵挂。” 如烟闻言,只是眉头微皱,苦笑不语。 这百世年来,她每一次都做了那个负心人,都作出了那同样的选择。 但是,有些东西哪里是说能扯平就能扯平的,不然这世间也没有那么多为爱痴狂的人。 迦罗看着如今这个面露疤痕略显狰狞、神色漠然的如烟。他不禁有了一丝后悔,不知道自己那样逼她究竟对不对。 随着那远去的身影,那心中涌起的波澜终究还是随风飘散,化作了道了然无痕的印记。 她神色渐冷,平静地道:“此间事了,我们也应当动手了,而后尽快找到她,我能感应到她就在中原。” 说起正事,迦罗也一本正经起来,眼神再次变得淡漠冰冷,道:“嗯,林长生如今成了那老道的徒弟,只怕我们没那么容易动手。” 如烟点了点头,望向林府的方向,平静地道:“如此,也就只有试上一试。” “等他日后真的学了龙虎山的东西,只怕我们没那么好容易得手。” 迦罗微微出神,不由得看了江不觉所在的方位,道:“倘若白帝还在的话,我们就不用这样出手了。” 如烟却是摆了摆手,冷冷打断了他,道:“够了。帝可传三世,他帮我们的已经够多了。” “况且他这一世只是江不觉,而不是白帝,我们不要拖累别人为好。” 迦罗愕然,不知道如烟这一世为何会变得如此敏感。他心中虽然疑惑,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去支持她。 毕竟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过了亲情,爱情,他们本就是一体的存在,无分彼此。 ------------ 第116章 跛子剑客 雪满山头,黑云压城,整片天际变得一片昏暗。 朔风正紧,冷风呼啸透人心凉,过往的行人皆是神色匆匆,双手插怀在艰难的行走。 热酒入肠,江不觉两人坐在酒家内,喝酒赏雪。 林一恒不是文人,江不觉这些年虽读了不少书,但肚子里终究是没多少墨水,终不会学那文人墨客般饮酒作对。 江不觉转头一看,只见林一恒整人瘫倒在木地板上,将那只跛了的腿探出檐外,任由那细雪堆满他的腿。 这个时候的林一恒,只怕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是一个剑客,并且还出自纯阳剑宗。 盯着那堆满细雪的腿,江不觉顿了顿,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纯阳剑宗,治治你这跛了的腿。” “想必你纯阳剑宗在怎么无情,治你这只跛了的腿还是轻而易举的。” 林一恒乐呵呵一笑,狂饮一口热酒,道:“治腿?干嘛要治疗,我现在感觉就挺好的。” 看着披头散发的林一恒,江不觉不由打趣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模样,倒是与那买炭的老赵有几分相像。” 林一恒也不气恼,脸上笑意更甚,抖了抖腿上的积雪,干脆将两条腿都伸了出去,笑道:“是吗?那我倒要见识见识那买炭的老赵,究竟有几分像我。” 这样的回答,一时间把江不觉逗笑了,揶揄笑道:“你可别开玩笑了,那有跛子的剑客,那有跛着的天下第一。” 岂料林一恒听了,面色一正,郑重其事的盯着江不觉,一字一顿认真道:“谁说天下第一不可一世跛子?谁说那剑客就必须得风流倜傥?” “日后,你听到一个跛着的剑客大杀四方,不要惊讶,那正是我林一恒,我便是那剑道魁首,天下第一。” “好,我等你。他日你成了那剑道魁首,我必定将你的故事在那天桥底下说上个三天三夜。”江不觉笑道。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两人相视一眼,豪迈的放声大笑,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就这样,两人一喝就是一个上午,也就是在这时那熟悉的吆喝声再次传来。 小二的一听这吆喝声,便招呼道:“掌柜的,老赵头来了。” 后房传来掌柜的喝骂声:“知道了,知道了,你自己准备就是。” 江不觉盯着卖炭翁的身影,眼神逐渐清醒,对着林一恒道:“我想让你帮我一件事。” “什么,帮你?”林一恒猛地抬头,酒意大发,探出窗外的两个腿一绷直,整个人便顺着窗檐跌出窗外。 江不觉不禁扶额,面泛苦色,不知道让他帮忙是否是个正确的决定。 小二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哀嚎声,忙探出头来,就见林一恒狼狈爬起的模样。 “诶呦,我的客观嘞,你是怎么跌出去的。”他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将林一恒扶了进来。 看着满脸狼狈,全身都早已被雪打湿的林一恒,小二忍不住道:“客观嘞,你既然身体不便,就自己小心点嘛。” 费了好大气力才将林一恒扶起,瞥见了一旁的枯剑,小二没好气骂道:“您不知道自己是个跛子吗?还学人拿剑?我还从没听过跛子剑客。” 在一旁的江不觉,听着这话忍俊不禁,极力的憋着笑。 被训了一顿的林一恒,酒意渐醒,看着一旁幸灾乐祸的江不觉,冷哼道:“想笑就笑吧,众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过话说,你刚才要让我帮什么忙?” 江不觉无奈一笑,凑过头去,低声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林一恒听完,顿时兴冲冲的杵着剑,道:“走啊,现在就去,我还不信谁能挡我。” 江不觉面无表情,只感觉一阵头大,笑骂道:“得了吧你,你看你现在就还没醒,杵着剑还七摇八晃的,去了不就是等于站在那里让人间砍?” 林一恒顿时来了劲,手颤巍巍的提着剑,指着江不觉道:“诶,你小瞧我了不是。” “自我幼时握剑时,我便知道自己将是那天下第一,剑道魁首。” 就在这个时候,轰鸣声阵阵,厚厚的黑云竟被一道玄光破开,虚空震颤,风起云涌。 而那玄光落下的地方正事林家府邸。 “我们走。”这下,林一恒的酒意顿时全消,轻喝一声道,身若浮游,化作一道虹光射向了林府。 一旁的小二看的是瞠目结舌,江不觉顿时打趣道:“他便是那个在这街上暴杀林府家奴的剑客。” 说完,也不去看小二呆滞的表情追了上去。 …… 就在这个时候,九天吟啸,苍穹之上传来阵阵呼啸之声。 一股磅礴的绚丽,爆炸之间,猛烈以同心圆的姿态向外传播,如滔滔的江水一般,铺天盖地,倾斜而下。 那厚厚的被轰然一声洞穿,这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不禁抬头望向天空。 只见苍穹之上一抹玄光照了进来,在那玄光之中有一道道身影落下,犹如仙子一般,极其的美丽。 最重要的,这道道曼妙的身影竟是同一个人。 身处在玄光之下的赵无求皱了皱眉头,他能感受到此人的实力不可小觑。 林长生也是抬头,当看清那人的身形之后,不由惊呼一声,神色诧异地道:“如烟,这是如烟姑娘。” 话音刚落,只见如烟身影一闪,倏忽之间化作一道浅浅的灰影,仿若流行一般,向着下空坠落。 林长生瞳孔不由猛地一缩,面色顿时变得煞白,浑身颤栗不止。 因为,那道浅色灰影正是冲着他来的。 赵无求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面色顿时大怒,冷声叱喝道:“放肆,我当日护了他,今日也是如此。” 赵无求此刻大怒,踏步而出,逆向苍穹,怒挥衣袖,凛冽的罡风自宽袖间鼓荡而出,凄厉的啸鸣之声震耳欲聋。 他衣袖鼓荡,变得无比的巨大,就像一张遮天的大幕一般向着如烟笼罩而去,凛冽的罡风更是化作一把利剑一般斩向了天空中的那道道身影。 如烟冷哼一声,目光闪过一丝冷色,那道道身影不约而同的冲向了赵无求,犹如流星一般滑落。 “砰砰砰…” 一道道巨大的声响从那宽袖中传出,巨大的风波扩散开来,掀起了千山暮雪。 而首当其冲的林府,更是地面崩塌,犹如地龙翻身,山脉崩塌,坚硬的墙壁之上更是被皲裂出道道裂痕。 但最后,终有一道身影逃出了那遮天蔽日的宽袖,与赵无求悬空对峙。 赵无求满腔怒火,怒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我龙虎山之人。” “还有,这云化八卦,是我龙虎门历代天师的亲传弟子方才传授的秘技,你又是从何习得?” 如烟面色微沉,清冽的眼光掠过赵无求落到了林长生的身上,冷冷道:“你不惜以龙虎山数百年的气运收了这个徒弟,当真值得吗?” “你当真认为,他是龙虎山的中兴之人?” 赵无求冷哼一声,袖袍鼓荡间猎猎作响,冷笑道:“这点不劳阁下费心,祖师曾言,我龙虎山此世当起。” “他所背负的气运,天底下只怕找不到第二个,绝对是我龙虎山的中兴之人。” 如烟闻言,噗嗤一笑,微不可察瞥了眼江不觉,讥笑道:“万事没有绝对,这眼下不就是有一个。” “谁?”赵无求心心中不由迟疑,神识扩散开来,搜寻着那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厉风之声从那林府家奴中袭来,凛冽的劲风凄厉的呼啸,目标正是林长生。 “不好。”林长生心有所感,想要闪身躲避,但奈何那一剑实在是太快太快,他都来不及反应。 眼看着那抹剑光离自己越来越近,但林长生却什么也做不了。 忽然,他耳边传来了一阵犹如雷鸣般的暴喝之声… ------------ 第117章 提灯僧 “找死。”赵无求的声音冷寒到了极致,眼中是极为浓烈的杀意。 那剑光出现的第一时间,他便想抽身去护林长生,但却发现自己被一柄剑气死死盯住了气机,一时间难以脱身。 赵无求满腔怒火,怒发冲冠的喝道:“他是我龙虎山之人,你怎敢伤他。” 迦罗一早就藏匿在林府家奴人群中,等的就是现在这一刻。 一剑刺出,赤红的剑芒在那一瞬间炸开,倏忽而至。 他相信,在这一剑之下,林长生绝对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他势在必得的时候,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暴雷般的叱喝之声。 “阿弥陀佛!” 只见一串佛珠迎空抛来,打偏了他的那抹剑光,佛珠迎风变大,凭空涨大了数十倍,挟着雷霆之势向他压了过来。 迦罗轻喝一声,手中罗刹剑芒猛地暴涨,剑啸传开,竟是化为一柄血红巨剑,刺破长空。 轰隆声阵阵,纵横睥睨的剑气肆虐在天地间,瞬间那一串佛珠便便是千疮百孔。 “果真是墟鬼!”那来人一声惊呼,显露出身形,挡在了林长生的面前,将其死死护住。 只见来人口中默念佛号,身材魁梧,面露狰狞,手中提着一盏不亮的烛灯。 迦罗见到此人,面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厉声道:“提灯僧,你居然出现在这里。” “那日和你交手之后,我便立刻找来了提灯大师,不然你以为我会那样被轻易的勾引进来?” 这时,赵无求冷冷一笑,声音自九天云霄上传了下来,回荡不绝。 “好啊!”迦罗怒极反笑,“好算计,那今日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 那提灯寺目漏凶芒,厉喝一声,竟是率先出手。 只见他佛怒金刚,手中佛珠顿时再次抛向了天空,打散了那厚重的黑云,风起云涌见,一尊尊佛怒金刚显化出来,将迦罗围了起来。 吼! 嘶吼声阵阵,让人胆颤心惊,八尊佛怒金刚咆哮着,硕大的佛掌拍散云气,向着迦罗悍然轰出。 被佛光照耀的迦罗,一时间怒不可遏,狞然笑道道:“好一个菩萨心肠,今日我算是领教了,日后定会上金刚寺讨教一二。” 他手中罗刹这一刻也真正的解封,剑光凝聚间,仿佛是化为了一道巨大的剑光之影,一种凌厉无匹的剑意弥漫开来,凄红的迷雾也自四面八方涌来,红色的剑芒更是暴涨如潮。 “蝼蚁撼树谈何易。”提灯僧见此只是冷笑一声,讥讽道:“放弃吧,这串佛珠是高僧舍利铸成的,正事你这墟鬼的克星。” 话音刚落,只见那八尊佛怒金刚佛光大盛,那暴涌而来的剑芒在佛光的辉映下,冒出阵阵白气,就此消弭。 那提灯僧也不着急,八尊金刚落下的速度竟变得缓慢,似是有意折磨迦罗。 提灯死手提熄灭烛灯,狰狞的脸色因愤怒而变得极端的扭曲,“你几十年前来金刚寺,蛊惑智远禅师,害他就此入魔,失去踪迹。” “今日,我便要让你尝尝这佛光普照的滋味。” “你他娘的放屁,我那是找智远讨论佛法,他论不过我,自感佛心不坚,因此才甘愿入魔。” 迦罗闻言,讥讽大笑,笑声从那迷雾中传了出来。 “可恶,死到临头,还敢污蔑我智远禅师。”提灯僧面目更显狰狞,八尊佛怒金刚的佛光更为炽盛,驱散那重重迷雾照在迦罗的身上。 躲在暗处的江不觉两人,看着眼前的一幕深深地皱眉。 林一恒目瞪口呆的看着提灯僧的所作所为,愣愣道:“这还是我所认识的佛门弟子吗?怎么比那所谓的魔头还更显狰狞。” 江不觉在一旁看的也是心颤,他也从未见到过手段如此狠辣的佛陀,就是万人斩的裴克图也是远远不及眼前这个佛陀。 随着那佛光越发的炽盛,迦罗身上的凄红雾气也渐渐消弭,可以预见若没有人帮他,他只怕就真的要被那提灯佛收了。 林一恒眼看迦罗身陷囫囵,心中一横,咬了咬牙道:“他虽是墟鬼,但也曾帮过我,我要去救他。” 你一个第一境的渣渣,就好好呆在这里,别添乱。 江不觉微怔,神色略显诧异地看着林一恒,道:“怎么救?就这样冲上去?” 然而还没当他说出口,林一恒手持枯剑便冲了出去。 众人原本看着这一出好戏,忽听远方传来了凄鸣的厉啸之声。 提灯僧猛地抬头,便见一道璀璨剑芒直扑面门而来。他迫不得已放开身位,那八尊佛怒金刚也顿时一消。 迦罗见此,罗刹大放光华,一道剑光冲天而起,耀眼无比。 刺耳的剑吟夹着耀眼的剑芒,在院中如奇花盛开,轰隆声阵阵,那一串串佛珠便被破开。 “呵。”提灯僧冷喝一声,眼神死死盯着那道剑光的主人林一恒,沉声问道:“阁下好剑气,想必出自纯阳剑宗。” “只是纯阳剑宗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为何会帮助这天底下最为阴晦之物。” 林一恒嘿嘿一笑,剑指提灯僧,讥笑一声,“比起这位,你倒是你口中的阴晦之物颇有几分相似。” “面目狰狞,怒目圆睁,这当真是佛家慈悲心肠?莫不是你才是真正的入魔。” 手提烛灯的老人气的不行,嘴角一阵哆嗦抽搐,一双厉眸绽出深冷寒芒,道:“我佛慈悲,但也有怒目金刚,对于那些魔头自是用不了慈悲心。” “今日你既帮这魔头,那也就与魔头无异。” 迦罗面挟严霜,冰冷冷的似笑非笑,神情很是可怕,他挡在林一恒面前,说道:“提灯僧,今日你也不必多说,我必杀他。” 说完,他转眸看向林一恒,“倒是你,为何来趟这浑水?你当真以为我会被这臭和尚收了不成?” 林一恒面无表情,看向提灯僧的目光冷冷一笑,道:“无关其他,我就是看这臭和尚不顺眼罢了。” “貌若佛陀,但心肠却如毒蝎般狠辣。” 见林一恒不知进退,那提灯僧心中也是暗暗惊讶,虽他手持佛陀舍利可以压制迦罗,但是在林一恒的骚扰之下,他没办法全心控制这舍利佛珠。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爆炸之声,那声音令人的脑袋像是要炸裂了一般。 众人这才急忙抬头望去,只见苍穹之上两抹流光相互碰撞,发出一声声音爆之声,相互碰撞,战斗不可不谓激烈。 江不觉也是抬头,内心狂颤,当真正的见到了那些惊天的手段后,仍是让他忍不住的心颤。 虚空之中震颤不止,两人的身形在一声爆炸后分开。 赵无求面露凝重之色,微白的眉头紧紧扭在一起,眼神更是冷冽的盯着如烟,厉喝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懂得我龙虎山秘籍以及修行功法?” 如烟噗嗤一笑,目光清冷的看向赵无求,“有失必有得,你收了你那徒弟,代价便是这龙虎山的千年气运。” “你为了一个所谓的‘中兴’之人,赌上龙虎山未来数百年的气运是否值得。” 这话让赵无求柏然大怒,气的面色铁青,看向如烟的眼中杀意滔天。 在他收林长生为徒时,不是不清楚他的根底,也知道他身上究竟背负着什么。但是,他不止是一个道士,更是龙虎山的掌门。 在其位,谋其政。 当今天下,暗潮汹涌,先有预言降世,后有外族蠢蠢欲动,他身位龙虎山的掌门,必须在这乱世中为龙虎山谋一条出路。 他身位掌门,便要对龙虎山负责,哪怕自己要背上万世的骂名也在所不惜。至于一些无谓的人和事,总会在尘世中逐渐的消弭,对这乱世又有什么影响? 他从不认为自己做的是错的。千秋万世,浪沙淘金,总有一些人一些事会被大浪淘涤,化作砾金。 ------------ 第118章 五雷正法 “无所谓值不值得,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已。”赵无求目光抬起,一字一顿的道。 如烟目光神色不定,神色逐渐变得复杂,最终开口道:“此话,同样也是我说的。” 话音刚落,就见如烟冷凝一笑,长袖舞动,一黑一白两团玄气便如同两条灵蛇般迅速吐信,向着赵无求噬咬而去。 赵无求也是丝毫不惧,踏前一步,袖袍鼓荡,雷鸣声震耳发聩,一道闪电赫然自他宽袖间鼓荡而出,带着毁灭的气息,向前劈去。 龙虎山五大天师,分掌风、水、地、火、阴阳五法,而身为掌门的赵无求更可学只有掌门才能学的五雷正法。 五雷正法,天降雷劫,荡尽世间一切邪恶,雷法暴虐无情,是克制世间邪魔的最强手段。 只听那轰隆声阵阵,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在这方天地,众人心中皆是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一阵战栗。 “滋滋滋…” 紫色的电弧霸道,带着毁灭且狂躁的气息,噼里啪啦的向着如烟凌乱的轰击。 “滋滋”声不绝于耳,只见那紫色的电弧在天地间胡乱的轰击,它们之间相互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巨大的闪电雷狱。 “啪”的一声,无数道紫色闪电同一时间劈下,赫然变成了一道犹如喷泉般的雷蟒,恐怖无情。 如烟眸光闪过一丝忌惮之色,一黑一白的两条细蛇迅速化作巨大的阴阳磨盘,逆向苍穹,抵挡着恐怖至极的雷蟒轰击。 但即便如此,那紫色耀眼的粗状闪电,仍是穿透了那阴阳磨盘,紫色的流霆流走于如烟的身上,噼里啪啦鞭笞个不停。 就在这同一时间,提灯僧也是对着迦罗发起了攻击,这次他提着的那盏灭了的烛灯蓦地亮了起来。 萤惑的佛光自那烛灯里透了出来,烛光温润,给人一种极为温暖的感觉。 但迦罗的面色却是勃然一变,双眼微眯起,神色冷漠,开口问道:“你为了我,可真是准备够充分的。就连你们金刚寺的最后一颗舍利子也拿了出来。” 提灯僧闻言,豪爽一笑,目光冷冷的望向迦罗,杀意浓浓,道:“对付你这种天地间的阴晦之物,定当全力以赴。” 迦罗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道:“即便如此,你仍确信能杀了我?” 对于这点,迦罗极为自信,他被称为不可杀的墟鬼,又岂会是那么容易杀的。 提灯僧眯眼看了一眼,神色似笑非笑,眼神十分可怕的冷冷道:“墟鬼,无魂无魄之物,超脱于六道之外,不可杀。” “但是,我杀不了你,自可困住你。这是我寺真佛舍利,百年诵经,佛性自生。我要让你困在这烛灯内,忍受着佛光普照的滋味。” 说这话时,提灯僧的面目因愤怒变得扭曲,狰狞可怖,俨然就是执念入魔。 迦罗见此,面部毫无表情,冷冷一笑。不可置否,即便这提灯僧不可能真正的杀死他,但的确可以将他困住,忍受佛光的煎熬,那下场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看到迦罗凝重的面色,林一恒也知道了这烛灯想必对于他来说是十分棘手。 因此,轻喝一声,他竟率先出手,一剑刺向了那提灯僧,道:“这烛灯能困住他,却困不住我。” 提灯僧也不是好惹之辈,当即怒发冲冠,手中玄力鼓荡,那盏灭摇曳的烛灯,佛光辉耀而出,璀璨夺目。 这烛灯的佛光与那佛珠的佛光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就好比是星斗与皓月争辉,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这次,即便是罗刹赤红的剑芒暴涨得再高,凄红的迷雾再怎么浓稠,在那佛光之下,也是犹如春日融雪般迅速的消弭。 白气阵阵,模糊了众人的视线,从那白雾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嚎叫,以及那沉重的喘息之声。 见到迦罗这般狼狈,提灯僧则笑得更为开心,道:“哈哈,你这阴晦之物,也有今天,这佛光普照的滋味不好受吧。” 回应提灯僧只有那一声声犹如猛兽般的嘶吼之声。 忽然一声尖锐的凄厉啸鸣声,风云震荡,一道晴天霹雳赫然劈下,落在了那阵阵白气中。 提灯僧皱了皱眉头,仰天喝道:“赵无求,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你掺和干甚。” 疲于应付的赵无求一掌逼退如烟,愣了愣随即轻喝道:“这不是我发下的雷电之术。” 其实,赵无求有苦难言,他眼下被如烟的阴阳二气缠的是自顾不暇,哪里有闲情去帮他。 霎时间,阴风骤起,风起云涌,云海在苍穹上激荡着,翻涌着,给人一种极为沉重的压抑感。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尖锐的响声,只见那浓稠的白气中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手掌。 那手掌漆黑一片,五指犹如剪刀一般锋利,佛光落在了那五指上,顿时发出一阵“滋滋”声,冒着白气。 提灯僧手中摇曳的烛火,这一刻烛火七摇八晃的,冷风穿灯而过,仿佛会被随之吹灭一般。 提灯僧见此,怒吼一声,浑身玄气激荡的更为猛烈,那烛火猛然间大盛,变得更为光亮。 而那浓稠白气翻涌不止,一个巨大的脊背蓦然穿透了白雾,显露了出来。 渐渐的,众人只感觉大地颤动,犹如地龙翻身,一道道缝隙自那佛光所照之地龟裂开来。 “怎么回事?”众人心中一阵震颤,急忙躲避。唯有林金源父子神色如常,目光闪烁个不停。 望着天上,雷霆溢满天空,长发飞起,执掌雷霆的赵无求,林长生眼中满是憧憬之色,对于力量更加的渴望。 而林金源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双瞳中掠过一道柔色,似乎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啊!” 一声似蛮兽般的嘶吼之声吹散了那浓稠的白气,一个巨大的蛮荒野兽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只见那蛮荒野兽高大无比,浑身漆黑,覆有黑色的鳞甲闪烁着幽玄之芒,脊背覆有倒刺,看的令人胆颤心惊。 硕大的手掌下,是一个个的深坑,他此刻匍匐着,整个犹如一只半人半兽。 “化形了吗?”看到这里,提灯僧非但没有半点惊惧,反而愈加的兴奋,“这下,看来你真的是没后手了。” 话音刚落,佛光变得比之前更为炽盛,他满腔怒意,状若癫狂。 “砰!”脚下大地颤动,迦罗猛地站起,身子半立着,足有几层楼之高。 他目露凶芒,邪焰滔天,剪刀般锋利的双爪一把拨开了那悬浮在虚空中的烛灯。 此刻的迦罗,彻底恢复了兽态,这是苍天对他下的诅咒。 这边,梁衡秋策马狂奔,看着那巨大的兽影,心中一阵惊颤:“兽影?墟鬼?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敢多做停留,加快了速度,奔向了林村。 在她走过后不久,一群浩浩荡荡的人马狂奔而来。 “统领,那是什么东西?”舒夜惊惧的望着那足有接天之高的蛮荒巨兽颤巍巍的道。 杜文目光闪烁不定,面色变得无比的凝重,沉声道:“没想到那种东西居然会出现在这,不过他与我们无关。” 说着他略微顿了顿,道:“舒夜,命令所有人卸掉行礼,先行进村。” “进入村庄以后,什么事都不要管,给我查清究竟那帮歹徒究竟藏在哪里,将其团团围住,不要轻举妄动。” “是。”舒夜心中虽然震颤,但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惧意道。 “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找到查清这次巫蛊之案的真相。”杜文冷冷说道。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天地间出现的墟鬼不是他的职责,就算是,他也管不了。 ------------ 第119章 做点什么 剑芒凌冽无情,雷霆暴虐狠辣,空气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啸鸣,不绝于耳。 雷狱笼罩之下,如烟的身子翩跹欲仙,惊若游鸿的灵动飘行着,每次都堪堪避开了那晴天霹雳。 这让赵无求十分恼火,没想到自己的五雷正法,对上这家伙居然没有用。 当然这也并非是赵无求是浪得虚名之辈,而是如烟拥有百世的记忆,还有龙虎山气运傍身,躲避这些雷霆是轻而易举之事。 现如今的如烟,即便是对上了第七境的修士也是丝毫不惧,当然这样做的代价便是,她这辈子再无了剑开天门,登上第八境的机会。 毕竟,这一身修为终是别人的,犹如空中楼阁,稍有半点风吹草动,便会犹如镜花水月般消弭。 赵无求也不是对如烟下了杀心,否则他的手段不止如此,堂堂一派掌门没点手段又何以立足? 他也知道这林长生的根底,收林长生也只是火中取栗,想博上一博。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不愿招惹迦罗他们的。 毕竟,墟鬼,不可杀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没有人知道怎么杀死这帮无魂无魄之人。兴许,人家打不过你,但你死后呢?人家有的是时间,而你没有。 据说,曾有一门派招惹到了墟鬼,那一派据说出了一位第九境的仙人,仙法无双,天门更是因为那人洞开九日,只待那人了却尘间事,羽化飞仙。 而那一派也因这位仙人,鼎盛了长达千年之久。就在所有人以为此事了结之时,墟鬼在那门青黄不接之际,堵杀门下弟子。 就这样,那个强盛至极的门派也就此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甚至连一点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这虽然只是个传说,无凭无据,但千百年来,无论是帝国还是门派,对于墟鬼都是采取避而远之的态度。 至于赵无求此举,属实是无奈之举。天降大世,而龙虎山气运将在百年内消尽,不做最后一搏,只怕也会像那个出了仙人的门派一样,就那样消失在时间的长河内。 念此,赵无求冷着面色,最后一次问道:“我知道那小子的根底,也断送了龙虎山的气运,但就是为了我龙虎山留下一个破局之人。” 如烟皱了皱眉头,望着那底下的林长生,目光闪烁个不停,但百世的记忆告诉她,此子必杀。 她当初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现在也是。 看她这般,赵无求也知道了答案,这必须是得罪无疑了。 而林府宅邸,佛光辉映下,猛兽嘶吼,屹立于天地间,一把拍向那摇曳的烛火。 提灯僧平静的看着他,身上隐隐有暴躁的气息弥漫而出。 暴躁的气息表现在那摇曳的烛火上,烛火燃烧的更为炽盛,迦罗也因此嘶吼声阵阵。 那硕大的躯体,在那烛光的辉映下,滋滋的冒着白气,如墨的血水更是止不住的汩汩流淌。 “住手,你此举与那魔头有何区别。”林一恒在一旁冰冷开口,声音寒冷至极。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迦罗在他面前,生不如死。 “就你,若是叫你师兄来还差不多。”提灯僧瞥了眼林一恒,冷淡开口:“可惜你,终究只是个失败者。” “若不是看在纯阳剑宗的面子上,老衲早就一掌毙了你。” 林一恒抬起头,目光冰冷的看着提灯僧,他生平最恨别人将他与他师兄相提并论,他不愿活在上官吹雪的阴影之下。 “还有你,若不是仗着真佛舍利,又岂能占据上风?佛家六戒,你如今又犯了几戒?” “执念入魔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论我的人生,我的剑?” 只见他拔剑在手,剑随身动,一声龙吟,剑光平地惊起,虚虚实实,剑气如海波怒潮。 汹涌磅礴的剑光并没有斩向提灯僧,而是他提着的那盏孤灯。 下一刻,剑势宛若长虹贯日,鼓荡起烈烈罡风,在凄厉的啸声中向那烛灯笼罩而去。 冷风呼啸,罡风裹挟着凛冽的劲风,将那烛火吹得摇曳不定。 眼看烛火就要被吹得熄灭,提灯僧勃然大怒,双眉竖起,冷光自眼中乍现,高声喝道:“找死。” 说着玄力鼓荡而出,右臂青筋暴起,旋即一拳平缓的轰出,可怕的力量瞬间爆发开来,肉眼可见的风浪波动蔓延而开。 巨大的爆炸冲击爆发开来,周围地面顿时被震开道道裂纹,那些靠得近者,也是被生生的掀飞而去。 林一恒整个人也是被震飞出去,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如纸,闷哼一声,一口鲜血自嘴角溢出。 他想要挣扎的站起,但全身都像是散架了一般,难以支撑他站起,血沫随着胸部的起伏而涌出。 看到林一恒受伤,躲在暗处的江不觉不由走了出来。 场上那巨大的风波爆炸开来,林长生等普通人皆是匍匐在地,神色惨白。 他如今才第一境的修为,在那一浪接一浪的冲击下,整个人被震得连连后退,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更是溢出了鲜血。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一个第一境的人上去能干啥。 他只觉得,无论如何,自己总归要上去做点什么,哪怕是与他们站一起也一样。 看着脸色苍白的江不觉,林一恒慌了,怒声喝道:“我不是说了,让你待在哪里。” “你一个第一境的的渣渣上来干嘛,嫌活的长了不是?” 对于林一恒的叱喝声,江不觉不管不顾,面目狰狞的抬起重如沉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向他,将其扶起。 “你说也没用,我总该做些什么的。”江不觉这般说道,眼神幽冷且倔强的盯着提灯僧,一字一顿道:“曾经有人跟我这样说过:佛在心中。” “今日,我想这样跟你说:魔在心中。不知道如今你心中的执念是让你入魔还是入佛?” “但我今日在此立誓:你若成佛,我便入那佛国将你打入地狱成魔。” “只愿看到自己想看见的东西,一叶障目,不配成佛。” 他只看到了一个佛陀心狠手辣,口出妄言,没有半点的慈悲心肠。 “可恶!”提灯僧怒极反笑,厉声喝道“凭你,一个第一境的人。” 江不觉认真点了点头,看着提灯僧郑重其事地道:“没错,凭我。” 只见他眉目一横,袖袍开始鼓动起来,如群山一般巍峨无边的威势从他身上传递了出来,这些气息凝聚在一起,化为了巨大的虚无本源存在。 人人都看到了他的背后,一团虚空,所向无敌,这虚空深处,是永恒的未知,人人不能够探测他的来历。 “这是?”提灯僧目光一凝,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一个第一境的人身上竟然感受到威胁的气息。 就见从他的袖袍中猛地鼓荡而出黑白二气,这黑白二气比起如烟姑娘的来说,更是为凝实,犹如实质。 霎时间,黑气上浮,弥漫天际令天地失色,白气下沉,犹如山岳般重重向着提灯僧压去。 感受着那凛冽的气息,仓皇失措的提灯僧值得打出一串佛珠护住自己。 轰隆声阵阵,提灯僧猛然间感觉到自己与那烛灯失去了联系。 “不好。”提灯僧心中暗道糟糕,睁开眼睛,掠去眼前迷雾,只见那佛光笼罩之下已是空无人影。 江不觉他们也是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赵无求此刻也收身落下,不顾提灯僧铁青的面色,只手提起早已昏迷的林长生飞向龙虎山。 这时,被那风浪波及的众人渐渐苏醒,一下人想要扶起林金源,刚触碰到身体就觉得一阵冰凉。 而后颤巍巍的探了探鼻息,惊呼道:“不好了,不好了,员外死了…” 林府下人顿时乱作一团,互相奔走呼号。 ------------ 第120章 捷足先登 江不觉逐渐苏醒,便见到一双厉眸死死盯着自己。 梁衡秋俏脸含煞,面色阴冷的撅着嘴,没好气骂道:“你可真能耐,一个第一境的人敢对一个第六境的人动手。” 对于梁衡秋的叱喝,江不觉没法反驳,只好讪讪一笑,假装不知。 “哼。”梁衡秋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冷气骂道:“你也不用装听不懂,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幸亏我到的及时,不然你可就真入了酆都。” 江不觉走到她身旁,低着头,一副小孩认错的模样道:“好了,我知道我错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提这点她还不生气,一说起这里,她顿时怒从心来,指着江不觉的鼻子喝道:“你还知道我啊?知不知道,你消失不见,王初一和我有多担心。” “我们两个硬是寻遍了整个长安城,你知不知道。你安全,就算有事,不会到城中传个信。” 说着说着,梁衡秋眼眶就有些湿润,这些天为了找江不觉,她可是没少受气。 更别提了,还被谢雨霏下了战书,羞辱了一番。 这时,苏醒过来的林一恒在一旁看着,咧嘴一笑,打趣道:“我看不是那个王处一担心,是姑娘你比较担心吧。”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被戳穿心思的梁衡秋,面色顿时一片绯红,揉了揉湿润的眼眶,冷冷的转过身去。 这让林一恒笑得则是更为开心,乐不可支。 江不觉也知道此刻她正在气头上,于是柔声道:“好了,无论如何这次还是要多谢你。不过我在这里,查出了那群歹徒所在的地方。” 梁衡秋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撅起嘴骂道:“你还说,让你修道你不修道,一脸的抗拒。” “身在福中不知福也就算了,但神仙打架,你一介凡人上去干什么。” 江不觉不由得面露苦涩,沉声道:“虽然不愿承认,但我此刻真不是凡人,我已经步入了第一境。” “什么?第一境?”梁衡秋一听,也顾不得心中的怨气,扭过头来上下打量着他,道:“你不是说不愿修炼的吗?怎么想通了?” 江不觉无奈叹息一声,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给了她。 “原来如此。”梁衡秋虽然点了点头,但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反而淡淡道:“如烟姑娘和迦罗比你们早醒,说是有事情要办,先走一步。” “他们走的时候,留下了这本秘籍。” 梁衡秋将那本《墨白》递给了他,看着秘籍心中不由一阵嘀咕,轻声呢喃着:“说实话,我有的时候真的搞不懂你。” “你身上究竟藏有什么秘密,并且我观你先前使得那一招便是这《墨白》中的吧。” 说到这里,江不觉也是不由觉得奇怪,皱着眉头疑惑道:“我也很是疑惑,就在那一刻,我体内的玄力便自己运转起来,然后自然而然使出来了一样。” “那感觉很奇怪,驾轻就熟的,仿佛我已经练上了数百遍一样。” 梁衡秋凝噎无语,不知怎么的,心中有种狠狠扁他一顿的欲望,做人不能这样嚣张。 当然她还没忘记自己与谢雨霏的约定,此刻显然是不好发作。 这时,林一恒扯开了那干涩的嗓音,道:“喂,你们两个这样子,让我很尴尬有没有。” “虽然我很想让自己变成空气,但我毕竟是个人,注意注意下我呗。” 梁衡秋转过身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哼道:“哼,那日你不是还要杀我?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呢。” 看着咬牙切齿的梁衡秋,林一恒面色顿时一滞,讪讪一笑,连忙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我就是空气,你们自便。” 江不觉在一旁看着笑而不语,心中感觉到一股充实、温暖的感觉。 不知道是因为他体内封印着的修为的原因,他恢复起来竟然要比林一恒要快上许多。 “喂,两位大哥大姐,好歹扶我一把呀。”林一恒杵着剑费力的追赶着江不觉两人。 “哼。”梁衡秋转过身走到林一恒,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揶揄笑道:“话说,你这样还能算是一个剑客吗?一跛一跛的,走个路都费劲。” 江不觉也趁机不忘取消一番林一恒,道:“就是,你还说你要做一个跛子剑客,成那剑道魁首,只怕追上我的影子都做不到。” 林一恒一时间面红耳赤,闷闷不乐的用枯剑插着地上的积雪,争辩道:“剑客嘛,主要是手上功夫。谁说跛子就不能成为剑客?” “你们等着,我日后一定给你们成为剑道魁首看看。” “是吗?手上功夫。”梁衡秋呵呵一笑,狭长狐媚的双眸透漏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神色。 这让林一恒心中没来由的一凉,握着剑的手不由紧了紧,一脸警惕地道:“怎么?不是吗?” “那让我看看你手上功夫,究竟有多好。”话音刚落,梁衡秋便径直一拳袭上林一恒的面门,林一恒下意识的去挡这一拳。 却不料,梁衡秋只是虚晃一招,趁机夺走了他的枯剑,迅速跑开,讥笑道:“我看你手上功夫也不怎么样啊。” 反应过来的林一恒,不由恼羞成怒道:“可恶,看我追不上你,让你好看。” 说着,便拖着那只蹶了的腿,一跛一跛的追了上去,只是那速度犹如龟速。 江不觉作壁上观,回身看着梁衡秋捉弄林一恒,欢快的犹如一只纷飞的蝴蝶一般,脸上不禁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却不料,梁衡秋一把拽住他,加入了逃亡的大队伍。 就这样,夕阳暮色下,皑皑雪地间,一个跛子追着两人,那两人则是不紧不慢的遛着一个跛子。 远远的,王初一看着在雪地中撒野的三人,也不由露出了笑意。 他本是在木村调查,发现那里虽然是盛产木炭,但全都属于林家的产业,这个时候他便隐隐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 待那巨大的兽影出现在天地间时,他便知道自己查错了方向。于是,便第一时间马不停蹄的赶来,然后就发现了这样的一幕。 暮色下,朔风正紧,寒风透骨,刚才跑的太野的梁衡秋此刻面红耳赤,大口的喘着粗气,呵气成雾。 江不觉在一旁笑着,只感觉岁月静好,或许这样一直下去也不错。 出了一身汗之后,取而代之的便是那彻骨的冷意,梁衡秋不由得咳嗽了几声。 这时,费了好大力气才赶上来的林一恒,重新拿回了自己的枯剑,咳嗽了几声,给了江不觉一个眼色。 江不觉顿时笑了笑,走到她身边,脱下自己身上的轻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梁衡秋也是没有挣扎,心中小鹿乱撞,紧紧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江不觉。 在场四个人都心知肚明,大家都是修士,这点风霜是对身体不会造成影响的。 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默契的没有揭穿。 江不觉也是转过身去,看向那处宅邸,旁边正是卖炭翁老赵头的烧炭窑。他也是留了个心眼跟踪卖炭翁,才发觉那群人藏匿在此。 只不过那烧炭窑犹如眼前这处府邸一般,坍塌崩陷,化作了一片废墟。 看到这里,江不觉神情有些落寞,线索到这里又断了。这条线索不仅关系这巫蛊之案的真相,更重要的是顺着这线索下去,能查到那些人对顾村究竟有什么图谋。 “被人捷足先登了。”梁衡秋目光清冽,神色有些不悦。 就在这时,众人的身后忽然跳出来一个身影,正是杜文身边的内卫舒夜。 “杜统领让我带一句话给诸位。”舒夜跳出来,目光大胆的掠过江不觉、林一恒,最终落在了梁衡秋的身上。 那目光让梁衡秋感到一丝不适,正欲发作,就见江不觉挡在了她前面。 这个举动让她心中翻涌不止,心中带着一丝小确幸道:“他这算是为我吃醋吗?” 江不觉则是面色冷峻的问道:“什么话?” 舒夜对于此举,微微一愣,良久之后方才低下头道:“杜统领说:什么七星阁,呸,狗屎。查案还是要本统领出马才行,王初一,浪得虚名的家伙罢了…” ------------ 第121章 老赵头 “小二,上酒。” 小二猛地抬头,就见江不觉和林一恒缓缓走来,身旁还跟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 不过当他目光落到林一恒身上时,面色不由一白,打着哆嗦颤声道:“客…客…客官。” 林一恒嘿嘿一笑,一把将他拉了过去,眉目一横,冷笑一声,道:“怎么,不欢迎?” 小二着实被吓得惊慌失措,脸色苍白的道:“小…小人哪敢啊,客官这边请。” 被吓破了胆的小二在前面引路,不时小心翼翼回过头去看林一恒,那模样胆小如鼠,显然被吓的不轻。 待诸人坐定后,小二这才噗的一声跪倒在地,凄声求饶懂啊:“客官啊,上次是我狗眼看人低,小瞧了大人,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般举动,倒是让林一恒一愣,他也只是想捉弄一下这店小二而已。 于是急忙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道:“快起来,快起来,这可使不得。” “我又不是那魔头,没那么斤斤计较,起来,快起来。” 梁衡秋也是在一旁打趣道:“就是,就是你快起来。况且你也没说错,他就是个跛子。” “谢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二这才起了身,神色仍旧显得十分惶恐。 江不觉见他,于是道:“好了,和往常一样,来两热酒,我们喝完好上路。” “上路?”小二一听,心中顿时一激动。看了看众人,心中不由猜想着。 那说书人曾说:每每侠客遇到生死决战之时,都会痛饮美酒,身边有知己美人相伴。眼下知己美人已有,就只差好酒一壶。 想到这里,他心中由衷生出一股敬佩之意,拍了拍胸脯,豪爽道:“得嘞,客官,这壶酒就算小的敬客官的,大人一路走好。” 望着小二的背影,梁衡秋忍不住嘀咕道:“喂,这小二怎么回事,说话怎么怪怪的。” “还有你说话能不能吉利点,什么叫上路,搞得我们真的要上路一样。” 听到这话,正在轻呷一口热茶的林一恒,顿时绷不住了,一口热茶直接喷到江不觉的脸上,捧腹大笑道:“你这不说还罢,一说倒真的有那股子味了。” “我靠,是她捉弄你的,你为何不喷她,喷我。” 江不觉十分无语的横了一眼林一恒,他心中十分怀疑,这绝对是他公报私仇。 林一恒嘿嘿一笑,瞥了眼梁衡秋,贼眉鼠眼的凑到他耳边说道:“我喷她和喷你,有什么区别吗?” 江不觉一时间被堵的有些语塞,在梁衡秋严厉的注视下,又发作不得,只得生着闷气,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由于这个美丽的误会,小二热酒也是十分用心,很快就端了上来,还附赠有两个小菜。 对于食物,梁衡秋向来是来者不拒的,那狭长的双眸此刻早已眯成了一条线,死死盯着那两个小菜。 江不觉四顾望了一下,想起了化成废墟的烧炭窑,不由问道:“小二,最近那老赵头有没有来?” “我还想着,让老赵头和这跛子剑客认认亲。” 小二也是面露愁色,向着林府方向望了望,方才叹了口气道:“其实的话,老赵头也有好几天没来了。” “不过你若是真的想找他,可以去林府的废墟,他正在那没日没夜的翻找着什么。” “林府?”江不觉眉头一皱,这老赵头怎么又跟林府扯上了关系。 小二点了点头,回头望了望掌柜的,似是征询他的同意。 掌柜的此刻也是探出头来,没好气瞪了那小二一眼,冷喝道:“早知如此,就不该任你去听那说书人,什么没学好,就学会了多嘴多舌。” “现在林府已经无了,任你去说。说完之后,跟我进山去砍过冬的木柴。” 小二不由一愣,诧异的问道:“为何?我们过冬的木炭不够用了吗?不是还有老赵头吗?” 掌柜的更是恨铁不成钢,轻喝一声道:“多嘴,不够就是不够。” 得到掌柜的应允,小二这才放开胆子来,说道:“其实,这老赵头也挺可怜的。”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老赵头一生苦于相思,求而不得。” 之后,小二便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其实,老赵头也是一个可怜人。老赵头本是这林村的一家住户,有着一位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女伴。两人本是互生情愫,已经约定好了私定终身。 但不料林府一日看上了他的女伴,女伴父亲也将那女伴嫁给了林府,硬是将两人生生拆散。 这老赵父亲是一名樵夫,自小便跟其父上山砍柴、捕猎,性子也是粗莽。在林府大婚之日,手提一把菜刀便去抢婚。 老赵头拼得个遍体鳞伤,终于来到了那一袭嫁衣的女伴面前,想要带她远走高飞。 然而,这女伴甩开了他的手,众目睽睽之下含泪说道:“赵哥,对不起,我现在是林家的媳妇,摸我手的人只能有一个,那便是林金源。” “你我之间也只能算是有缘无分,自今日之后便再无瓜葛。” 老赵头也因此失望而归,他那女伴也自此之后大病不起,生了这位林公子之后便抑郁不治,三年后也早早的去了。 这老赵头也是个痴情种子,自此便一生不娶,孤独终老。 听完这话,江不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切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他年复一年的在这个并不需要木炭的村子里卖着炭,只是为了能进林府瞧上那人一眼;他有家不归,日日夜宿在客栈,只是因为前方有着他思念的人。 他所做所为一切都只是为了她,为了能离她更近一点,那怕只是远远的瞧上一瞧也好。 你能说那女伴绝情吗?不能,那女伴也只是恪守了妇道罢了。或许在她心中,何尝不忍受着思念的煎熬,否则又怎会抑郁不治? 梁衡秋在一旁听着,脸上的嬉笑之意却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肃穆。 林一恒眉宇间的那抹暗色愈发深沉,他听到这个故事,心中五味杂陈,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他第二次有了迟疑,迟疑自己这样下去还有没有意义。 眼看气氛有些尴尬,江不觉在一旁说道:“好了,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不过你这讲的不错,兴许可以去当一个说书人。” “说书人?”小二顿时思绪被拉回,有些惊讶的望着江不觉。 江不觉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没错,实不相瞒,我就是个说书人,就在那天桥底下说书。” “说书人?”小二狐疑的打量下江不觉,显然有些不信。 “信不信由你。不过日后你若是想找我,大可去天桥底下,一寻便是。”江不觉这般说道。 待那小二走后,梁衡秋则是冷着眸子,死死盯着梁衡秋,质问道:“你什么时候跑天桥底下说书?我怎么不知道。” 江不觉笑而不语,他当然不会说这只是因为一位女子,临时兴起所做的决定。 暮色渐起,黄昏掩映下的长安,仍是那样的繁花,仍是那样的璀璨夺目。 似乎,无论其他发生怎样的事,都不能影响长安这座千年古都的光辉璀璨。 三人沿着来时的小道缓缓前行,他们相较于林村只是千百年的一个匆匆过客罢了。 就在这时,暮色下隐约出现一个人影,那人影竟给江不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三人悄悄的靠了上去,发觉那人竟然是老赵头。 只见老赵头在那坟前痛哭流涕,手中拿着铲子在挖掘着什么,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堆碎木块,像是灵牌。 他小心翼翼的将这灵牌埋了进去,隐约的看见木块上有一个‘母’字。 ------------ 第122掌 热血铸苛律 长安,白衣禁卫,大汉最神秘的一支队伍。 校场之上,风雪交加,霜重鼓沉,旌旗不再再飘扬。 大将军帐外,跪着一个雪人,雪厚三尺,模糊了那人的面容。 这时,忽听一声急促的马蹄声,就见王初一策马而来,神色焦急。 立刻便有两白衣将士,气宇轩昂,挡在了王初一面前,冷冷喝道:“来着何人,若无令牌,谁都不能进。” 王初一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了圣上玉牌给那人瞧上了一瞧,这才将他放行。 大概也就只有,在这个地方,他这个大将军之子的身份才不管用。 他策马来到大将军帐前,瞧了一眼那雪人,走入军帐。 掀开帐帘,帐内立着两人,一个人是虺青衫的谋士王昌贺,另一个则是大汉的大将军王败北,也就是他的父亲。 看到两人,王初一不情愿的拱手行礼,道:“臣,游击校尉王初一,拜见大将军,拜见王先生。” 王败北冷哼一声,没有转过身,冷气道:“何事?我没传你,为何而来。” 王初一扭头瞥了眼帐外的雪人,沉声道:“臣,恳请大将军能饶虺将军一命,从轻发落。” 帐外跪着的雪人,正是私率亲信出走军营的虺青衫。回到军营后,便被人绑到了这里,已经跪上了三天之久。 王败北当即怒喝一声,转过身来,冲着王初一喝道:“大胆,虺青衫违反军纪,按律杖责三百。” 那厉声叱喝,端是让王初一面色惨白,但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惧意,道:“将军,虺青衫私率亲信出营,绝非是为了谋逆之事。” “属下得知,他之所以私率军队只是因为自己钟意的女子,被人强拉着去嫁人。事出紧急,一时间慌了神,这才私率亲信出营。” “这事出有因,更何况,虺青衫不也完好无缺的带亲信归来,并没有做什么有违军纪、伤天害理之事。” 王败北闻言,冷冷一笑,蓦地眸子一寒,压低了声音嘶哑着道:“王先生,私率亲信出营,该当何罪?” 声音刚落下,一旁的王昌贺便颤巍巍开口道:“私率亲信出营,无论如何,一律当斩。” 王昌贺心中此时也是十分不情愿,但他知道,这位大将军做的决定,除了当今圣上,没人能让其改变。 王初一仍是不管,继续沉声道:“苛律是死的,人是活的。虺将军心中绝无半点反意,否则也不会率着亲信归营。” “更何况,虺将军一战成名,受到圣上恩宠,封为了六品东平将军。难道大将军,难道你就真的希望看到这么一个勇敢三军的人因为这死的苛律而丧生?” 这话把王败北气得面色一片铁青,怒极反笑道:“苛律?死的苛律?这些苛律可都是流淌着滚烫的热血” “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口中这些死的苛律可都是无人用自己鲜血铸就的,没有他们也就没有这些苛律。” “元初三年,我军大破定军山,军中大喜,犒劳庆功。深夜,将军范镇率几名亲信私自出营,恰逢几名私藏的敌军,与其私杀。杀的兴起,连带着几十个无辜百姓血溅当场。” “你能说他错了?第二日,范镇看着那几十名百姓的惨状,当场饮颈自刎,连带着那几名亲信也是跟着去了。” “那范镇骁勇善战,与我是拜了把子的兄弟,他逢敌便战,在那定军山一战中更是一马当先,砍掉了敌军守将的头颅。我已经向皇上奏请提拔他,你能说我不伤心?” 一连串的怒吼声,震耳发聩,让他心中早已打好的措辞,也在这一瞬间全部无用。 他能反驳吗?能反驳这位战场上勇冠三军的人? “抬起头,回答我?这苛律是死的?”王败北一脸愠色的叱喝,目光中满是冷意。 “我告诉你,这一条条的苛律都是无数人用鲜血铸就的,凭什么他虺青衫就可以例外?他有亲人,难道其他人就没有?” 说着,王败北气冲冲走出帐外,一脚将跪在雪地中的虺青衫踢到,寒声道:“你以为自己很委屈,很无辜吗?” “我告诉你,在这里军纪便是天条,违犯军纪者杀无赦。曾经有一个人和你一样,陷入两难抉择,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 原本心中还有怨气的虺青衫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怨气全消,更觉得这一脚踢得对。 “那人,这军纪的起草者。军纪刚颁发第一天,其弟便寻了上来。其弟是任侠,意气风发,在路上路见遇见不平之事,便将出手将那恶人手刃。” “那人知道后,便亲自将其弟绑送于我,我做了恶人,斩了其弟后,那人也是追随其弟而去。为将,他维护了军纪;为哥,他以死赎罪。” “那人临死之前,破口大骂,骂我滥杀好人,冷酷无情。但这些我都不在乎,他们下去即便找我寻命我也不怕。” “天底下哪有一刀切的事情,但在我这里有。这每一条苛律,我都能给你讲出这其中背后的故事。” “现在你说,我身为将军,该不该杀你?”王败北一把将虺青衫提起,厉声叱问。 听着这些事情,虺青衫在泪流满面,心中更是被这些为了苛律而献身的人感动不已。他被提着,没有半点挣扎,抽抽噎噎的道:“将……将军,臣愿意为了苛律献身,甘愿赴死。” 王败北笑了,一把松开虺青衫,只是笑容有些凄凉,“来人,将虺青衫拖下去斩了。” 场上所有人皆是一脸的不忍,但却没有一个人再出口求情。 就连王败北说这话时,眼中也是闪过不忍之色。这些年,为了整肃军纪,死在他手中的人已经不下数百人。 每次杀人时,他都于心不忍,但每次却都是他下了那杀人的命令。 他也希望有一天,不会再有人为了苛律而去死,但哪可能吗?没沾染鲜血的苛律,没有一点威慑性。 “圣上有旨……”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嘹亮的声音自营地外传了进来。 …… 长安城外。 “圣上有旨,自今日起,所有进入长安的人,都必须登记造册。”守城的卫士高喝道。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出了变故?”江不觉隐隐皱了皱眉头。 林一恒此刻却是看向两人,一脸不舍的说道:“好了两位,伴君前行,终有一别,我便就此告辞了。” “什么?你要走?”梁衡秋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林一恒,道:“你不进长安,去哪里?回太白山?” 林一恒笑了笑,指了指遥远的西方,道:“西去昆仑,雪山连绵,我要登那雪山之巅,淬炼我之剑心。” “昆仑?”江不觉闻言,也是诧异的看向了他。 昆仑山,高耸入云,常年积雪覆顶,云雾缭绕。传言山中住有仙人,是仙人居住之所。 “对,此次下山师父便叮嘱我去昆仑山走一遭,只是好事多磨,一直拖到了现在。” 林一恒笑着点了点头,他心中也是诸般不舍,这一路上也多亏了他们俩,否则他也不可能这么快缓过来。 梁衡秋也知他去意已决,于是打趣道:“不过你一个跛子远去西行,总归是让人有些担心。” “跛子,你可千万不能死。否则,我怎么看你那天下第一的跛子剑客的笑话。” 林一恒浅浅一笑,道:“那是自然,我说过,我就是那剑道魁首。” 江不觉也是感慨万千,心中不舍地道:“好,一路顺风。” 林一恒揶揄的看了眼他,在看了梁衡秋,似笑非笑的低声道:“兄弟,珍惜眼前人。” 此刻,那一旁的卫士看不下去了,打断了几人道:“喂,旁边的几个,还走不走了?别挡道。” 于是,一行三人,就此分别,各自奔赴山海。 ’ ------------ 第123章 幻术 沐风而进,落叶知微,只是过去了几天,长安便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让这座千年古都更添了些生气。 守卫也只是进行简单的登记,并没有为难江不觉两人。 长街之上客商嚷嚷,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一眼望去,可见的是那些个来往的商旅、牵着满载货物的马车穿梭在各个巷子内。 天色渐暮,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脸上皆是挂着悠闲惬意的神色。 华灯初上,繁花夜景,一切都是那样的祥和安泰。 两人漫步在这长街之上,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所有人都聚作一团,不乏有惊讶之声传来。 入了长安,没了那么多烦心事,梁衡秋也是放开了性子。 看着那前方不时传来的惊叹声,一双狭长狐媚的双眸充斥着蠢蠢欲动的神色,不待江不觉有所反应,便将他硬拉着挤入了人群内。 经过摩肩擦踵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了这人群面前,得以看清里面的情形。 人群之中,只见是一群异域稀客,他们鼻戴鼻环,肤色黝黑,穿着奇异与大汉服饰更是截然不同。 此刻,他们像是江湖杂耍的一般,有一个坚毅少年面色不变的走到了那一口铡刀下。那铡刀被磨的锃亮,昏暗的烛火在那冷寒的刀刃上摇曳个不停。 这时,一个长发老妪走了上来,骨瘦如柴,眼球深凹,头戴一顶破烂的帽子,手中杵着木拐摇摇晃,仿佛一阵风便可将其吹倒一般。 “诸位看官,老妪自西方摩羯国而来,一路上路途遥远,盘缠所剩不多,还请诸位大人捧个场,施舍几子。” 那老妪开口让场上众人皆是皱了皱眉,因为她的嗓音并不悦耳,反而喑哑至极,让人有种十分难受的感觉。 江不觉笑着看着场上两人,这民间杂耍分为两种,一种是有真才实学的真杂耍人,另一种则像开泰借着修为蛊惑平民百姓,谋取私利。 只见那老妪颤巍巍的走到铡刀前,费力的解开帮着铡刀的绳子,铡刀也在那一刻垂直落下。 “咔擦”一声,鲜血淋漓,骨肉飞溅,众人被吓的面色惨白,皆是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甚为悦耳的声音传了出来,“诸位看官,请睁开双眼一看。” 有胆大者睁开双眼,就发现那开口之人居然是先前那坚毅少年之头。 “啊!”那人惊呼一声,脸色被吓得一片惨白,双手颤巍巍的指着那老妪,“这…这…这怎么会?” 众人也是忍不住睁开眼,抹去自己脸上还滚烫的鲜血,看到眼前这惊诧的一幕。 只见那老妪和少年的头颅,在这一刻居然互换,少年的头安在了那老妪的身体上,刚才那道悦耳的声音也是从这少年的口中发出。 至于那老妪的头,此刻却是滚落在了地上,跌入人群中,一瞬间就把周围的百姓吓得四散而逃。 “杀人啦,杀人啦…”有人浑身打着哆嗦,惊惧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想跑出去去报官却发现此刻自己竟挪不动自己的双腿。 但出奇的是,这样血腥的一幕并没有引来街上内卫的查询。 也就在这时,那老妪身上少年的头颅冒出一阵白气。白气散去之后,那少年的头颅又重新变成了那老妪的头颅。 再看那滚落的头颅,只不过是一只血淋淋的鸡头罢了。 而刚才那被铡的少年此刻也是完好无损的站了起来。 围观的众人看到这惊奇的一幕,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拍手叫好,哄堂大笑。 “好,再来一个!”这时,便有人掏出几子扔在了那一个钱袋内。 有了第一个人,便会有第二个人,大把铜钱如雨般被扔进场中,很快那钱袋就被一个个铜钱所填满。 老妪与那少年皆是满脸笑意,兴奋异常。 唯有江不觉不由得摸了摸自己脸颊上那滚烫的鲜血。 这只是长安夜生活的一部分,很快大家便四散而去,各自寻找快活去了。 江不觉也准备拉着梁衡秋准备离去,就在这时,先前那坚毅少年走了上来,挡在两人面前。 “两位,在下刚才表演怎样,还请投下几子。” 那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明朗的微笑,配上那坚毅的面容,倒是能扰乱那未出阁少女的芳心。 江不觉不由得皱了皱眉,这观赏之事,全凭自愿。这少年这般死缠烂打,倒是让人心生不快。 但梁衡秋却不是这样想,轻瞥一眼江不觉,从怀中掏出几子扔进钱袋,道:“听你口音,倒像是长安人氏。” 那少年得意一笑,明媚的双眉更是扬起,颇为自傲的说道:“这位小姐,小的名叫林昭,本是长安人氏,自小跟随祖父经商,远走魔羯。” “来往一路,见识了不少奇崛瑰怪的东西,小姐若是有兴趣,我们可以细细一聊。” 梁衡秋心中一愣,她本想着借此机会气一下江不觉,没承想这家伙居然打蛇上棍,也是浅浅一笑,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林兄你也有这样一段过往。” 林昭嘴角得意的勾起,刚想继续说下去,但却看到了那老妪冷厉的眼神,心中略微一慌:“那是,既然如此,那小姐我等日后再见。” 说着,便提着钱袋走到了老妪身边,一脸的低着头。 江不觉皱着眉头,心中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并没有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喑哑至极,犹如暗鸦啼鸣,端是刺耳无比。 “玄牝之门,阴门大开,阎罗降世,百鬼夜行。山河熔炉,鬼使入阴。” 听到这话,他不由回眸,目光幽冷盯着那老妪,那喑哑的声音正是老妪的。 那老妪一脸浅笑,杵着木拐,身子摇晃的道:“这位客官,您是?” 江不觉心中顿感一阵怪异,但是没有证据也没好发作,只好将这句话别再心底。 “好了,我们走了。”这时,梁衡秋等不及的催促道。 她与那少年谈话也只是为了气一气江不觉罢了,眼下母的已经达到,她便想迫不及待的离开这里。 江不觉点了点头,心神沉思着刚才的那句话。阴门,大概也就是那日黑色旋涡中的酆都之门,但是这玄牝之门又是何解? 他曾亲眼见到过酆都之门,而今又耳闻这一段玄妙之语,他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这其中绝对有着一种隐秘的关联,只是他现在不知道罢了。 待两人走后,那少年嘴角的浅笑变得狰狞起来,眸光森寒的道:“长老,刚才你若是不阻止我,我就杀了他身边那个小子。” 这时,那老妪这才缓缓睁开双眼,一双淡金色的眼眸带着恶毒,望向了两人的背影,喑哑道:“杀他,现在还不是时候。只有他才能带着我们找到不可杀,以及玄牝之门。” 林昭神色更是狰狞,眉宇间的那阴寒之色更加深沉,“长老,那个小子真的有那么重要,他只不过是第一境的修为罢了。” 老妪冷呵一笑,将地上的铜币以及铡刀卷入袖中,缓缓道:“莫要小瞧那小子,能与那天谴之人相处却相安无事,你当真以为那小子简单。” “我劝你,对那小姑娘趁早死了那条心。你没那福泽,与其相处必定是霉运连连。” “当真?”林昭心中一惊,他只是看梁衡秋倾国倾城,方才动了坏心思。 但倘若为了一个女人,而将自己搭进去,林昭心中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不信,你试试便是。”老妪说着顿了顿,面色一寒,“只怕倒是不是试试而是逝世。” ------------ 第124章 圣上召见 两人走在这长街之上,回想起刚才那杂耍。 江不觉不禁扭头问道:“你说,刚才那杂耍究竟是真的,还是幻术?” 梁衡秋扭过头,难以置信的瞥了眼江不觉,冷哼道:“喂,你当真以为我会看不穿那是幻术的把戏?” “不过这也并非纯粹是幻术,还有失传已久的摄心术。其实这个幻术有个很明显的缺点,便是脸上的血祭。” 说着,她顿了顿,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没发现你那点小动作?” “远走魔羯?当年我跟师父踏江湖时,见到的幻术、摄心术比这更为天衣无缝。” 看着梁衡秋一副滔滔不绝的样子,他顿时后悔提出这个问题,当真是说你胖,还拽起来了。 不过一想起刚才那少年,他心中就略微有些不舒服,道:“你明知道那人不简单,还与那人攀谈?” 听到这话,梁衡秋心中顿时一片美丽,喜上眉梢得道:“怎么,你不愿意?” 这话,让江不觉面色通红,一时间该不知如何作答。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副表情落在梁衡秋眼中,却是让后者高兴不已。 不过江不觉也并非是真的讨厌,否则的话,按照他的性格当即转身离去。 梁衡秋依旧浅笑,浅笑吟吟,小的越发的温柔与平静,这是落在别人身上绝对看不到的。 这一幕落在跟在身后的林昭眼中,当即让林昭怒从心生,咬牙切齿恨得不行,自此将江不觉拉入黑名单内。 两人这般走在长街之上,忽然一队人马冲了上来,八抬大轿,排场气势无与伦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这是?江不觉心中正计较着,在这长安能光明正大的有这排场的人不超过巴掌之数,且一位比一位地位尊崇。 就在他沉思时,只见一声尖利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汪直缓缓走出马车,身材修长,头戴顶冠,面若冠玉,眉宇间自有一股儒雅之气,只是相较于那些翩跹公子少了两撮胡子罢了。 有的人就是天生贵胄,身上的贵气与不凡,就算是穿的是村衣粗布也掩盖不住,而汪直便是这样的人,能让你在茫茫人海中一眼便相中他。 在众目睽睽之下,汪直来到梁衡秋和江不觉两人面前,温雅的道:“这位可是江公子?” 江不觉皱了皱眉头,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并非像表面上这般儒雅,淡淡说道:“是我,阁下是?” 他并不喜欢修仙,也不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但他隐约觉得,自今天以后,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他江不觉的名字。 路人见此,纷纷恭敬的退至两侧,眼睛里闪烁着尊敬,以及那一抹敬畏的神色。 得到回答,汪直脸上笑意更甚,比之刚才更落了一丝谄媚之感,“江少侠少年英雄,明日圣上将觐见公主殿下,圣上邀请江公子喝身这位姑娘一同前去。” 始终面无表情的梁衡秋,在听到这里的时候,黛眉颦蹙拧作一团,狐媚的双眸浮现一抹怒意。 但她隐藏的很好,转瞬即逝,只有身位当事人的汪直以及梁衡秋察觉到。 江不觉神色平静,做了一个类似的作揖礼,不咸不淡道:“小人自小游遍江湖,不知宫中礼数。明日又是圣上觐见公主之日,小人这一去只怕不好。” 周围的人神色皆是一惊,望向江不觉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普通人若是得到圣皇的召见,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推三阻四。 汪直并没有气恼,脸上仍旧挂着浅浅笑意,只不过那笑意渐冷,“江公子,圣上亲口言明,必须请到江公子。” 如此咄咄逼人,让江不觉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在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天大的好事时,他却不以为人。 这圣上觐见公主本是皇宫内门之事,为何还要请他这一介外人?还有圣上又怎会记住自己?这一切的背后绝对有着蹊跷。 但无论如何,圣上这样做,都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那时只怕全身而退都是妄想,更别提明哲保身。 如此被拒绝两次,汪直仍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圣上不会无缘无故邀请一个外人前去参加明日的宴会,这才是他一直强忍着怒气的原因。 “江公子,有再一再二,却没有再一再三。圣上钦点您去,希望公子您不让我为难。” 汪直看着江不觉,神色平静,眼睛里泛着异样的神色。 此时,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心的提着,想要知道江不觉如何作答。 正所谓,再一再二,没有再三。连带着被拒绝三次,就算是泥人也只怕会爆出那三分火气,更何况这个邀请你的人是这方天地最有权势之人。 江不觉心中也满是凛然,他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现如今骑虎难下,一方面是高居庙堂、权势彪炳的圣上,另一方则是明天那未知的修罗场。 倘若,他当场拂了圣上三次面子,只怕他就会成为这长安夜色下又一个无名无姓的死尸;但去了,便是一朝天下知,无穷无尽的麻烦便会席卷而来。 知道江不觉此刻心中满怀纠结,梁衡秋看了一眼汪直,目光泛着异样的神色,心中一狠便想上前。 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封住了她的嘴巴一般,她却是发不出半点的声音。 纵使她在怎么挤眉弄眼,也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良久,江不觉眉头微颦,终是开口:“好,我明日去便是。” 听此回答,汪直也是长舒了一口气,面色缓和道:“如此便好,那我明日派人去接你,请告您所住之地。” 他心中此刻早已烦闷,摆了摆手道:“明月天桥底下,说书人便是我。” “很好,明日再见。”汪直脸上重现挂起了那谄媚的笑意。 这群人来的也快,去得也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 一旁路人因为惊惧,倒是没敢贸然上千搭话。 他扭头一看,发觉梁衡秋神色呆滞,以为其在发愣,也没多想便将她拍醒。 梁衡秋瞬间惊醒,看了眼周围,狐疑道:“你答应那人了?明日要入宫?” 他无奈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不去只怕是不行。 此刻倒是轮到梁衡秋心中开始纠结,望着江不觉,她想了想,道:“我明日便不去了,这辈子我也不可能入宫。” 说完,便简单的告别了几声,身影便在此隐入夜色中。 思绪烦乱的江不觉来到了这明月天桥底下,看着那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摆设,倒是让他烦乱的心有了一丝宁静。 他来到岸边,立刻便有一条渔舟撑了过来。 那渔夫撑岸,在船头轻车熟路的拿出一张桌椅以及那醒木摆列整齐。 看到这一幕,让他不由回想起了五年前刚入长安时,那过的是穷困潦倒的日子,若非是老董收留自己,只怕他也会饿死在那街头之上。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虽然吃了上顿没下顿,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烦恼,每天想到的便是说书,听人说书。 看出江不觉心中有事,老董拍了拍江不觉的肩膀,道:“小江啊,怎么来次,不是为了说书?董老头我可是许久没听你说书了。” 江不觉微微一笑,随即踏上渔舟,正襟危坐了起来。 醒木拍案,少了手舞折扇,一切似乎都变得那么的不同。 他讲的是老赵头痴心等待的故事,明明讲得他心中愤懑难抑,堂下却是一片叫好,哄堂大笑。 看到这里,他心中不由一哀,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他们这些人只是来凑热闹之人,并非是真的听自己说书,正如自己明明是说书来的,心中却想的是别的事情,心身在曹营心在汉。 一切都回不去了,有的只是难以弥补的遗憾。 ------------ 第125章 人心有对错 时至半夜,路上寂寥,夜晚的喧嚣也逐渐落下帷幕。 那明亮耀眼的灯火一盏盏的熄灭,朗月的清辉挥洒而下,显得甚是清冷。 从百日喧嚣到深夜的长安,在这一刻也有了短暂的寂静,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长安最美丽的时刻。 冷冷的秋风穿湖而过,吹皱了一江湖水,荡漾起一圈圈扭曲的涟漪。 眼下,四下已是无人,只有少许干苦活计之人做着最后的收尾,为明天提前做好准备。 清冷的湖面倒影着那张一未变的脸,回想起多年前的时光,江不觉心中一阵感慨。 世事万千,不变的只怕就是这张早已定型的脸蛋了。说实话,女大十八变,男子自也如此,尤其是在十四五岁至二十岁时样貌会有巨大的变化,有的人简直就是重新换了一张脸。 但他不同,他十五岁是这个样子,十六岁是,十七岁、十八岁,甚至于到现在他也是这样子,且没有丝毫衰老的迹象。 老董从船舱内沏上一壶热茶,坐在船头,抬头望着朗月清辉,道“小江啊,看你心中似有什么烦心事。” “我老董头,没什么本事,就是比别人多活了些年纪,见过了许多人许多事,说出了或许能帮上你一二。” 江不觉一愣,回眸看向了这个身影佝偻,瘦骨嶙峋的老赵,猛然之间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在他印象中老董和他一样似乎没怎么变老。 他见到老董头时,便是这样一道佝偻的背影。 想了想,江不觉沉下头,“老董,你说冥冥之中真的有注定吗?” “我极其厌恶某种东西,但是那种东西偏偏又出现在我的身上。我现如今又不得不借用那样东西,老董你说我该怎么做?” 老董回过头来,缓缓打量了他几眼,看着江不觉,认真的说道:“老董我见识过许多人许多事,世事无常。” “面对苦难时,有的人会放弃,但有的人会迎难而上。那放弃的人或许会就此平凡过一生,但他有了家庭有了天伦。而那迎难而上的人,或许就此会一飞冲天,也许会跌落崖底一蹶不振。” “世事没有绝对,站在不同的角度上,每种行为都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娓娓道来的老董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位佝偻的老人是位通晓天理的智者。 “那也就是说跟着自己的心走便是?随心所欲不逾矩?”他怀着心中的疑惑问道。 “非也,世事无绝对,人心却有对错。有人放纵了自己心中的欲望,有人则严于律己为天地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自由不是意味着绝对的放纵,放纵之后只会迎来精神上的空虚。心中一把尺,天地可度量。” 心中一把尺,天地可度量?他轻声呢喃着,眼中泛出奇异的神色,仿佛抓住了那一闪即逝的灵感一般。 老董头微微一笑,心知他已经逐渐的悟了,于是继续道:“跟着你的心走,你的心会告诉你该不该做。” “一个成熟的人,不意味着他做的每件事都是对的,而是他做每件事之前都会用心中尺去度量,去权衡。” 听着这话,江不觉挠挠头,感觉他懂了,但却又感觉没懂。 就在这个时候,老董蓦地撑船离开岸边,走入船舱道:“你的朋友来了,我最近都瞧见了几次。” “朋友?”江不觉不由一愣,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找自己,只有纪清知道这个位置。但纪清与老赵头认识,况且是纪清的话早就现身了。 就在她疑惑间,只见湖面轻现朵朵涟漪,一绝世容颜的女子踏江而来。 清辉之下,棠依一身白衣,沐浴着交接的月光出现在江不觉面前。 看到棠依,江不觉明显有些错愕,道:“你…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棠依眉目轻笑,顾盼神飞,明眸皓齿让人一瞬间就难以忘怀。 相较于梁衡秋那般让人缠绵悱恻,夜不能寐,棠依则是给你一种彻骨铭心,终生难忘的美。 见着江不觉一副痴样,棠依也不气恼,对于这种眼神她早已司空见惯,倘若心如止水的话,倒是让她惊奇万分。 “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两之间的约定。” 棠依噗嗤一笑,霎时间犹如出水芙蓉般,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约定?江不觉这才反应过来,忙请她做下,方才道:“我是说过在天桥底下说书,但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天桥底下。” 棠依看着他,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那眼神端是让江不觉心头乱撞,有些吃不消,忙侧过头去。 原来,还有一种比梁衡秋那狐媚的双眸更让人心惊胆颤的眼神。 见他这般,棠依更是轻笑一声:“我这些日子可是把整个长安城的天桥都蹲遍了,我差点以为你都要放弃。” 一瞬间,江不觉如遭雷击。 不知道听到这话时,他心中竟有一种小确幸的欣喜感。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他原来也是那种看见美女便会走不动道之人。 不知为何,每当其他人用这种眼光看她时,棠依心中都会生出极为厌恶的感觉。但是那日子茶楼与江不觉一番说解后,她心中倒是有了几分欣喜的感觉。 相较于其他人,她总觉得与他聊的开。 随后,棠依巧笑盼兮,深情望着江不觉,吐气如兰道:“你知不知道,倘若你真的毁约的话,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 “下场?”江不觉猛地抬头,有些不好意的看向棠依,讪讪笑道:“会是怎样一个下场?” “假若毁约的话,我会追杀你至天涯海角。”棠依微微眯起双眼,只是那眼神中让江不觉感到丝丝冷意。 “天涯海角?”江不觉随之一愣,心中万分疑惑,只是没去天桥底下说书而已,就要天涯海角追杀他。 看出他心中的疑惑,棠依侧目一笑:“没错,我生性平和,对人或事没怎么上过心,但只要上过心的人和事绝对要捏在手中。” 看她这副模样,到不像是在开玩笑。看来,她是那种敢爱敢恨之人,爱的热切,爱的浓烈。 当然,说完这句话时,棠依面色再次变得温和浅笑,但江不觉心中总还是有些心悸。 …… 清晨,太学院。 刚蒙蒙亮的夜色下,一道黑影跳墙而入,落在了颜求的府邸内。 院落里,颜求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团蒲,一壶茶。茶壶微热,在寒冷的天气下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准备好了。 眼前的一幕,让梁衡秋心中一惊,试探道:“你早就知道我要来。” 颜求微微一笑,赫然睁开双眸,一道精芒自瞳中射出,眼底那青色的重瞳也逐渐恢复常色。 “我猜的你要来,但却低估了你的耐心,没想到你临近这个时候方才来。” “这壶中之茶已经不新,我换些新的来。” 话音刚落,只见颜求大开茶盖,壶中之茶宛若一条游龙般飞出,散落在一旁的草地之上。 再见他背后那可参天的松木便是一阵抖动,些许廖廖松针裹挟着清晨起的落雪露珠落入茶壶。 做完这一切,颜求缓缓做下,道:“还请师妹生活,文火三分钟即可。” 梁衡秋不由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自手中生出一团火焰,打入了那茶壶底下。 听着茶壶内噼里啪啦的声响,颜求朗朗开口:“师妹,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梁衡秋冷哼一声,眸子骤然一厉,喝道:“当时你为何阻止我?那狗皇帝召他进宫目的为何?” 颜求目光望向皇宫地方,神色复杂,轻声道:“他所去只是为了一件事。”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皆有来因。” ------------ 第126章 入宫 清晨,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时。 一叶轻舟便已驶过重重关卡,来到了大汉皇宫的外面。 扭头望了一眼身旁的棠依,江不觉在最后一次问道:“棠姑娘,这一切不是儿戏,你现在还能回去。入了这皇宫后,前途难料啊。” 棠依此刻也罕见的沉下了面色,一脸凝重的道:“我也正是要去那皇宫走一遭,为多年之前的事情讨个说法。” “讨个说法?”江不觉心中满怀惊讶,隐隐有了一种猜想,莫不是自己这次进宫,莫不是与眼前这人有关系。 一旁的汪直却是等不及了,忙催促道:“两位,我们若是不抓紧点,只怕会误了时辰。” 棠依没有丝毫畏惧,昂首挺胸的踏进了这座让她蒙受奇耻大辱的皇宫。 江不觉见此,一女子尚且如此,更何谈他还是七尺男儿。心中顿时将其他杂愁思绪抛之脑后,挺起胸膛跟在了身后。 皇宫很大但却很小,大是因为其占地千亩,广袤无比,单是眼前这一片广场便是让人望不到尽头,尽显大汉皇室的气魄非凡。 小是因为,你能活的地方很小,仅限于四个前后左右护卫组合而成的方寸之地。 一路前行,那汪直走的很快很急,但步子却是很小很稳,与一边那小太监相比,高下立判。 这个时候,他也才知道,为何眼前这个男子没有胡子,仍能享受八抬大轿的待遇,只因为天受隆恩。 或许真的是为了赶上时辰,他们走的很急,很快便来到了这随意能决定人生死的地方。 在汪直的带领下,两人入了大殿,看到了许多人,有熟悉的面孔,也有陌生的面孔,但都毫无例外,向他们两人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或许在场的人,除了这位圣上,以及汪直外,没有人会想到在今天这个重要的场合会来这两个不速之客。 不过让沐风奇怪的是,一旁的太监却没有道出两人的名号。 隔着珠帘,远远望着这位天底下权势彪炳的男子,他心中没有半点惊讶,没有半点惶恐,也没有半点的不适。 要说唯一的不适,便只有这位圣上眯起双眼,从你身上掠过时,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你心中无比的紧张。 但他知道,这是无可避免的,天生贵胄,龙气加身,久居高位,身上自然而然便会有那一种气势,不怒自威。 就像人们夸赞一个人时,会说他仙气飘飘,宛若谪仙。这全都是因为天上人,仙气飘渺,脱胎换骨,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感觉,那种气质是装不来的。 除了圣上,堂下的文武百官也在细细打量着这两位不速之客。即便他们已经从别人耳中听到了这两位不少的情报,但总归是要亲自瞧上一眼方才放心。 这其中道道眼神掠过,都是打量都是惊奇,唯有两道目光却是截然不同。 一道是来自王初一,那目光是真的疑惑万分,显然这王大公子并不知道他今日会出现在这大殿之上。 另一道则是来自当朝宰辅右相张从流身后那年轻男子,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冷意,但却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自从进入第一境后,他的感知要比平常敏感了许多,甚至敏感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只是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今天的主角,和亲公主的身影。 刘封坐直了身子,冷峻的面色有了一丝缓和,目光微动间寒芒炸射,威慑感十足。 他等了许久,始终不曾见有太监喊行礼之语,一时间有些迷惑。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皇宫禁卫小心翼翼走上大殿,脸色惨白,模样甚为慌张,禀报道:“启禀皇上,和亲使团已经从驿站出发,只是,只是……” 刘封冷峻的面色更显阴沉,望着堂下那皇宫禁卫,沉声喝道:“只是什么,如实道来,否则你小命难保。” 那名皇宫禁卫吓得更是一阵哆嗦,面色忐忑,声音发颤道:“启禀皇上,小的按照命令迎接使团到来。却不料八皇子一路多加阻挠,说是饿了,要在路边吃饱了再上路。” 之后那名禁卫的声音越来越低,细若蚊蝇,几乎到了众人都听不清的地步。 不过众人还是听清了重点,八皇子阻拦使团入宫,这顿时在所有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八皇子刘谦性情乖张,一向让圣上头痛不已,只是没想到八皇子居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这可是两国邦交,事关整个大汉帝国的颜面,这是何等的严重。 就算是江不觉,此刻也是有些愣了,本意做好迎接修罗场的准备,没成想迎接他的竟是这样荒诞的一幕。 一时间,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人人提心吊胆,不敢交头接耳,只剩下了彼此沉重的喘息之声。满朝文武皆是屏息凝神,没有一个人敢出头。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这是圣上的事情。心思一个没猜准,成了圣上的出气筒,你也不能说什么。 就连一向恃宠而骄的汪直此刻也是眼观鼻,鼻观耳,老神尚在,仿佛没听到刚才的话一般。 那名跪在地上的皇宫禁卫,此刻是紧紧低着头,恨不得能躲进地缝里面。现场的气氛压抑至极,与这华灯结彩的装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道过了多久,兴许是半刻钟,又或是整整一天,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不想继续在这样的气氛待下去。 终于刘封轻咳几声,面色阴沉难看至极,忽的将目光投向了刘允,整个大汉帝国的三皇子。 刘封面色深沉如海,顿了顿,一字一顿道:“三皇子,老八是你的皇弟,你身位三哥怎个不好生管教你这无法无天的弟弟。” 听到这话,刘允顿时犹如霜打了茄子一般蔫了。只得紧紧低着头,成了父皇的出气筒。 他不敢有半点反驳,待刘封骂的出气后,方才一脸惶恐的道:“是父皇,是儿臣没有教导好八弟,下朝之后我必定好生管教八弟。” 所有人也知道这是圣上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因此也都是纷纷开声应和。 江不觉看着这位三皇子刘允,看其模样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哼,知道就好。”刘封冷哼一声,目光犹如刀刃般锋利落在了刘允的身上,“刘允,既是你管教不严,你就前去将使团迎回来,不可误了时辰。” “啊?”刘允身子一僵,心中暗道不妙。他虽然是三皇子,名义上刘谦的亲哥。但刘谦对他这位亲哥客不怎么好,他与刘谦本就没什么交集,更别说关系好了。 他刚想反驳,一抬头却迎上了刘封那冷冽的目光,顿时一阵头皮发麻,无奈应声道:“是,父皇。” 刘允领了旨,刚踏出大殿,就见那广袤的广场之上走来一浩浩荡荡的人马。 这人马倒是没有什么出奇,倒是这领头之人让他头大无比。 刘允面露愁苦之色,迎了上去,忧心道:“八弟啊,你这又是搞哪一出?今天这日子,重要得很,你可不敢胡闹。” 刘谦眼神不屑的望了望那大殿,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阴寒着语气道:“三哥,是那狗皇帝派你来的?走,我们现在就进去,别误了时辰。” “狗皇帝?”刘允听了,刚想厉声叱骂,但想了想这是刘谦,天下第一纨绔,也随机放弃了这个心思。 哀叹一声,他挡住了刘谦,忧心忡忡道:“八弟啊,你这又是闹哪出?玉体横陈?” “你这硬是要打父皇的脸,事关两国邦交,今日你可不敢胡闹。若是这样上去,就算父皇也保不了你。” “保我?”刘谦冷冷一笑,清寒的目光浮现出微薄的怒意,寒声道:“我倒希望他刘封,趁早杀了我,为天下除掉一大祸害。” ------------ 第127章 冒天下之大不讳 “父皇,你也就不必为难三哥了,我这不就来了嘛。” 在一声不屑的冷哼声中,刘谦带着纳兰姑娘以及纪清缓缓走上了大殿。 只见刘谦命人将自己抬上了大殿之上,以着妖娆的姿势正躺在床上,一脸戏谑的逗弄着怀中的纳兰。 霎时间,整个大殿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文武百官表情变幻不定,仅仅是望了一眼便有很快的低下头,传出一阵阵的抽气声。 江不觉看向这个无法无天的刘谦,也是一阵头大,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 敢这样上朝的人,只怕古往今来只有刘谦这一个,说出去,只怕也是没人信,简直骇人听闻。 他是这样上朝的第一人,也会是最后一个人,以后都将不会有。 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刘封,此刻面色也是变得难看至极,望着刘谦的眼神冷到的极点。 整个大殿之上,是一双双惊诧的眼神,每个人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快掉到了地上。刘允在这种情况下,笑容也变得僵硬无比。 在众目睽睽之下,刘允硬着头皮走了上去,俊美的面容带着僵硬的笑意,道:“八弟,你这是干什么?今天的事情,主要是和亲公主的事情。” 苏蓉望向刘谦的眼神泛着异样的神色,对于这位无法无天的八皇子,她在驿站就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他会居然如此饿的大胆。 原本今天的主人公是她,被人抢了风头是她没想到的。不过她也不急,乐的见此,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她心中也满是抗拒。 不过在他心中倒是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位天下第一纨绔为什么这样做?总该有个理由。 她也是见过许多纨绔,有的是为了钱财,有的是为了女人,有的则是为了某个自己心爱的物件。 但这位天下第一纨绔母的究竟是什么?她却是怎么也想不通。难道他就不怕这样做,惹得圣上发怒,以后没了继续纨绔下去的资本? 刘谦抬起骄傲的头颅,不屑的看向这位高高在上的圣上,嘴角勾起戏谑的笑意,说道:“三哥,你不用管我。否则,你又要被牵连入狱。” “今日之事,我便是坐在这床上听,看你们表演。玉体横陈又如何,我可不是那天下第一纨绔嘛。” 说到这里时,江不觉隐约觉得刘谦说这话时的神色很像一个人,只是他这时候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高高在上的刘封,面色阴沉入睡,眸子森冷的望着眼前的荒唐一幕。 那眼神很冷,犹如锋利的刀刃一般,森厉且幽绝,让人心生胆寒,不寒而栗。那眼神本该出现在那侵略大汉疆域的敌人身上,而今却出现在他儿子的身上。 想到这里,刘封的心中生气之余更多了一丝悲凉。 他猛地站起,身上升腾出一股极为愤怒的气势,昭示着这位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真的愤怒了。 刘封龙颜大怒,横眉竖目的冷冷瞪着刘谦,道:“混账东西,丢人丢到这里来了。来人呀,给我将八皇子压进天牢。” 刘封声音震彻入耳,犹如雷鸣,在场上的每一个人脑海中炸响。 “哼。”刘谦冷哼一声,缓缓从床上爬起,不屑的笑了笑,讥讽道:“我丢人?那圣上您不是更丢人?” “圣上您今年多大了,已经有了后宫佳丽三千,而今又迎娶蛮族公主,真也不怕列祖列宗笑话。” “你给朕住口。”刘封额头青筋暴起,用手指着刘谦,怒不可遏的大骂道:“你懂什么?来人,给我把他拉下去。” 不止刘封是又惊又怒,就连大臣们也是一阵惊惧,吓得一阵哆嗦,纷纷缩了缩脖子,大气也不敢出。 在这个大殿之上,也就只有刘谦敢这样骂圣上了。 现场气氛一时间又陷入了人一片寂静,整个大殿之上,所有人皆是犹如惊弓之鸟,纷纷闭目假寐,生怕天降灾祸。 纪清看着人群中的ji'qi g,江不觉有意想要将他拉回来,但现在这情形,显然是异想天开。 刘谦阴恻恻一笑,缓缓走到苏蓉的身边,上下打量一番后,道:“啧啧啧,没想到这蛮族公主竟也有这样文静贤美的姑娘,还请问姑娘您芳龄几何?” 什么?苏蓉顿时一愣,没想到刘谦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于是慌张之下忙道:“二…二…十。” 话音刚落,就见刘谦一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抓住苏蓉的葱白玉臂,走上前去,冷喝道:“你看看,苏姑娘芳龄二十,正值豆蔻年华,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父皇你呢,什么万岁都是骗人的,您打算让公主入您那个殿,欢欣几晚后,厌倦了,然后就打入冷宫?” “你——!”刘封顿时怒不可遏,气得从龙座上走了下来,一把掀开了刘谦的被子,怒喝道:“大胆,由你这样跟你父皇说话的,来人还不赶快将这孽障给我拉下去。” 但就见刘谦一把夺过被子,一时间没有预料到的刘封顿时一个不稳,连连倒退了出去,若不是汪直在身后扶着,他只怕如今已是出尽洋相。 但就此,刘谦更是毫不客气的讥笑道:“父皇,您老了,也就算了。这是您的儿媳,倘若您要让在场的人看个遍,我没意见。” “倒是父皇你,明日坊间就可能传来父皇您为老不尊,年过半百仍贪好美色,甚至对自己儿媳妇有贪欲的传言。” 看到这里,江不觉这才觉得刘谦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纨绔。 古往今来,在大殿之上行为如此乖张,这样嚣张跋扈的人只怕没有几个。 这时,刘封面色顿时一滞,一股血气蓦地涌上脑袋,一把夺过侍卫的剑抵在了刘谦的下颌,冷气道:“孽障,今日之事,谁也救不了你,来人给我把他打入天牢。” 面对刘封森厉的眼神,刘谦缓缓坐起身,神态慵懒的瞧了一眼苏蓉了,调笑道:“父皇,看来你还没被气的糊涂,知道株连九族也包括您。” “父皇你虽然没有那个能力,但是孩儿我有啊,我想娶这位公主为妻,当然是做妾。” 什么?要娶蛮族公主为妾?这不是和你父皇抢女人? 顿时,所有人瞪大了双眼,目瞪口呆的看着刘谦。所有人都没想到,他最后居然闹得是这一出。 刘谦环目四顾,望了望众人惊讶的神色,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怎么?还愣着干嘛?不是将我打入天牢吗?还不动手。老驼,你们就不要跟着去了,记住我说的话。” “对了,连带着这床也一并给我带到天牢,天牢的条件我可受不了。” 嚣张,大胆,简直绝了。 这是所有人此刻的心情,每个人脸上都难以掩饰那惊讶的神色,骇然于心。 刘封一时间因这胆大妄言之语愣住了,面色极其的难看。此刻他就算是真的将刘谦打入大牢,面子也是难保。 这时,始终沉默低头的张从流站了出来,对着那些还在发愣的皇宫禁卫,叱喝道:“没听到圣上的话?还不快将八皇子押入天牢?” 那些皇宫禁卫这才一脸惊惧的将刘谦,连带着他的床抬了下去。 至于驼旗僧以及纪清他们,倒是没有被一同押送天牢。不过想想也是,大将军裴克图,即便是刘封也不敢当着百官的面去动他。 他这倒不像是被打入天牢,而倒是像是去天牢体验生活的。 刘封也知道张从流的用意,这算是给了他台阶下。 他眉目一凝,横眉竪目的叱喝道:“给我将这逆子拖下去,押入天牢狠狠的教训。” 做完这一切,刘封深吸一口气,缓了缓面色,转过身看着苏蓉正准备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大笑声却从大殿之外传了进来。 “父皇,我的建议您真的该考虑考虑,放心我名声已经坏透了,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我也没事,倒是父皇您真该考虑考虑。” 这让原本刚平复好心情的刘封,顿时气结。 ------------ 第128章 青丘 “公主,我这儿子向来混账,胡言乱语,你别在意。”刘封笑着说到,只是那笑容十分僵硬,比哭还难看。、 “额?”苏蓉也只好尴尬一笑,笑而不语。面对这种情况,她又能说些什么? 江不觉始终在一旁默默的做一个看客。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的时候只有旁观者才能发现这背后的用意。 刘谦这般胡闹的目的,在现在看来哏明确,那就是为了和亲公主。可能如他所说,真就是上演了一场父子同争一个女人的大戏。 但还有可能,刘谦的目的只是为了阻止这场和亲。现在看来,也就只有这个方法能阻止这场婚姻。 不过假如这样说的话,那这位天下第一大纨绔可真就是骗了全天下的人,心思极深,不得不让人佩服。 单就是那份,敢在大殿之上辱骂圣上,以及与父争女的胆量,就足以让不少人汗颜。 但他心中始终有个问题,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就算在怎么荒唐,他为什么存在这里呢? 既然他没有在这里的必要,圣上又为何命令汪直请自己进宫呢? 除非,这荒诞的闹剧只是个抬头,真正重要的东西还没发生。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多瞧了这位圣上几眼,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这位圣上现在看起来怒发冲冠,十分愤怒,眼神凌厉异常,让人心生胆寒。 但在他的眼中,却唯独缺了一样最能让人信服的东西,杀意。 没错就是杀意,就算他们是父子,当众被自己儿子这样羞辱,更何况他是掌权者,生在帝王家,他又岂会是那样优柔寡断之人。 否则,当年兄弟八人,尚在人世的也就只有八贤王刘邺。 所以,心中没生出半点杀意是绝不可能的,而且在他的眼中,江不觉还发觉到了一丝的得意。 面对这样的事情,还得意,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陛下息怒,正事要紧。”这时一旁的张从流,凑上前来,小心翼翼的说道。 刘封气愤的冷哼一声,龙袍一挥,重新回到了座椅之上,面色又恢复之前的不悲不喜。 所有人知道,八皇子这荒唐的事情也就此翻篇,倘若谁要是在这个时候提八皇子,那绝对是找死。 “公主一路上舟车劳顿,可还适应?”刘封高高在上,细细打量着苏容,语气柔和的开口,听着没有半点因刚才那件事恼怒的意味。 苏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上前,毕恭毕敬说道:“回圣皇,一切安好。还希望圣皇能以我两国邦交平安为重,这是我族赠予圣上的宝物。” “哦?”刘封顿时喜上眉梢,和颜悦色的说着。 江不觉在一旁做一个看客,由衷佩服圣上这份隐忍的功夫。同时,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这其中绝对有着猫腻。 “嗯。” 苏蓉点了点头,命卓雅拿出了自己这次献出来的宝物。 汪直接过一个精致的木盒,先打开瞧上了几眼,而后这次端到了刘封面前,以防不测。 汪直替刘封小心翼翼打开礼木盒,只见木盒内在一个橙黄色的绸缎上,静静的躺着一个黄金色的号角。 这号角,全身是金黄色,有着淡淡的圈纹,一圈一圈的逐渐缩小,到最后成了角尖。 当看到这号角之后,刘封目光一动,急不可耐的拿起这号角仔细端详起来,仄声道:“这莫非是传说中的黄金号角?” “这不是你族蛮族金帐的贴身物品,是每一代蛮族可汗的象征?” 众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原本寂静无声的大殿此刻却显得有些嘈杂。 苏蓉单膝跪地,恭敬说道:“不错,这的确是我族的黄金号角,这足以彰显我族这次和亲的诚意。” 她说着,语气平静,柔中带刚,不卑不亢,听不出丝毫的怨言。 这让江不觉倒是有些刮目相看。就在刚才,她还像是一个货物一般被讨论归属。现在能这般平心静气的回答,已经属实不易。 刘封心中此刻也是惊讶,但还是说道:“如此甚好,今后你我两国相交无厌,国泰民安。” 只是这番话说出口,几家欢喜几家愁。 以张从流为首的儒家文官,面容之上有着掩饰不尽的激动神色。反观那以王败北的武官一族,面色皆是阴沉如水,极为难看。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他们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待到已经够久了,他们迫切的需要一场变革来改变如今的现状。 在这表明平静的大殿之上,实则暗潮汹涌,各方都围着各自的目标欢喜忧愁。 而江不觉和棠依两人,在这大殿之上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在场之人莫不是非富即贵,地位尊崇之人,只有他们两人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实力。 刘封收了黄金号角,并没有直接提什么时候成婚,只是说道:“好,贵族的诚意我已看到。请公主放心,不过这成亲之事,事大体兹,还需要好好挑上一个良辰吉日方可。” 苏蓉诧异的抬头,这倒是让她颇为意外。按照以往,不应该是越早成亲越好,怎么现在倒是有些不急? 不过这样最好,这样既可以维持两国表面上邦交和平,又可以不嫁给这位看起来神武的圣上。 纵然圣上在怎么神武,但正如刘谦所说,年龄始终是硬伤。她虽然已经做好了献身的准备,但一想到日后独守冷宫的下场,她还是有些后怕。 其实她心中也一直抱有一丝的侥幸,毕竟事情拖得越长也就会有转机。 想到这里,她也就没有理由拒绝,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多谢圣上隆恩。” 此间事了,就在众人以为万事大吉之时,不料刘封再次开口。 “阁下今日可是为之来何?”刘封目光一凛,径直绕过了江不觉,落在了棠依的身上。 江不觉不由诧异的转过头,却猛然间发现原来棠依的眼神原来也可以那样的冷,很冷很冷。 “明知故问。”棠依冷哼一声,在一个诧异的眼神中走到了大殿中央,指着刘封的鼻子骂道:“我今日来的目的已经有人做了。不过别人骂归骂,总归是别人爽。所以…” 说到这里,棠依略微顿了顿,毫不惧让的迎上了刘封那凌厉的眼神,一字一顿道:“所以,我要亲自下场,骂上一骂。” 这时,所有人皆是下意识的望向了棠依,眼神中是不解,是疑惑,是幸灾乐祸。 刚才来了一个人骂圣上,那是当今圣上最为头疼却毫无办法的皇子。而你呢?你是谁?竟敢当着百官的面去骂这位权柄勋绝之人。 刘封目光一凝,并没有刚才对刘谦那样的生气,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冷寒的杀意,“你果真来了,青丘就这样敢放你一个人来这里?” 青丘?众人再是一愣,看向棠依的神色也逐渐的变了。这次无论是儒家文官,亦或是那些始终看文官不对眼的武将们,面色却是出奇的一致,黑的不能再黑。 大概也只有在青丘这件事上,这满朝的文武百官才能罕见的达成一致。刚才假如说胡闹,那也只能说是他们内部的,成王败寇也就罢了。 但青丘就不一样了,虽然青丘近些年始终喝大汉有着联姻,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层脆的不能再脆的关系只需一阵风便会被吹断。 有了青丘参与,这就事关人族与妖族之间的存亡关系。他们虽都各怀鬼胎,但却都明白一个道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长安,远在万里的太学院。 颜求屈指微弹,只见空气中一阵震颤,身上的露珠尽数被打碎,道:“想来时间也到了,现在说也不迟。” ------------ 第129章 问罪 满目皆是震惊之色,骇然瞠目。 所有人都没想到,原来所谓的和亲根本不是重头戏,重头戏而是这两位平平无奇之人。 这时,所有人望向两人的目光中充满了一丝敬畏以及些许冷意。 圣上这一句,惊起了千层浪,实在是太过,让人难以置信。 在场之人皆是心思活络之人,皆是在细细打量着两人,暗自猜测这其中的意味儿。 面对众人冷寒的目光,棠依冷然一笑,目光直逼当今圣上刘封,一字一顿的道:"怎么?诸位不记得我?当日你们在场之人有多少是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无名之辈,而今一个个都成了边疆大吏,独当一面。" “不过,在我看来,你们比起你们的师父们真是差的太远了,真是丢尽了你们师父的脸。” 这一番乱骂,端是让众人有些错愕。他们努力的回想着,但记忆中从未有过这样一张脸在他们记忆中留存下一丝的记忆。 作为文官之首的颜得此刻径自上千,来到棠依面前,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棠姑娘,今日若是来祝贺的,我大汉自当扫榻相迎。” 棠依冷哼一声,一双凤眸微寒打量着颜得,笑道:“扫榻相迎?大可不必,我可不愿落得个独守冷宫的下场。” 这句句都在针对刘封,让刘封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想要发作但又不能够。 颜得面色也是一阵古怪,深呼吸一口气,淡淡道:“棠姑娘,青丘与我大汉古来交好,何必要将你我两国的关系弄的如此之僵?” “古来交好?”棠依眉目一横,阴沉一下,昂起头目光逼视颜得,沉声道:“古来交好?那你们是怎么对我们的?” “武帝,以祸乱宫讳、蛊惑君王莫须有的罪名,将我三祖奶打入冷宫;为独尊儒术,罢黜百家,污蔑我青丘一族是为狐媚,惨遭世人唾骂;当代皇后,我的二姑姑,被你们国师钉杀在宫外高柱之上,这就是你们做的?” “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你我两国的互相交好?” 棠依的一声声沉喝之声,声声入耳,让在场的人都不由暗自低下了头。 “这就是你大汉的国威所在?不去守四方,伐天下,将所有的心思全都用在对付女人的身上,呵呵…” “大胆!”始终沉默不语的王败北此刻忽然一声暴喝,怒气冲冲的走向棠依,“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大汉,不是你们青丘。” “大汉煌煌,绝容不得你这样污蔑。那些在塞外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更容不得你这样侮辱。” 王败北“铮”的一声,抽出手中长剑抵在了棠依纤长的玉颈之上,双目逼视,虎视眈眈的瞪着棠依。 这下,所有人的面目都沉了下来,场面一瞬间变得错综复杂,形势紧张。 岂料,棠依竟无所畏惧,反而向前走了一步,任由锋利的剑尖留下一道伤疤,殷红的汨汨流淌着热血。 “这就是你们大汉?”棠依冷然一笑,失望的摇过头,讥笑道:“原来就只会将剑指向女人,怪不得今日会在这里上演如此荒唐的一幕。” “在我看来,所谓的大汉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颜得也是一手挑飞王败北手中的剑,从怀中拿出一瓶药,看向棠依道:“棠姑娘,这是我独门秘药,只要敷上两次,便不会留疤。” 棠依冷呵一笑,将他手中的丹药打飞,戏谑的看着颜求,冷气说道:“不用,我今日敢来,便没有想着要活着回去。” 江不觉眉目的也是沉了下来,眼下的形势是越发的复杂多变起来。 “此话言之过早,你我两家毕竟是亲家。”这时刘封眯起双眼,语气不咸不淡的说道。 “允儿,我这正要向你介绍介绍,这位棠姑娘青丘的小公主,大概也就是你未来的皇后。” 此话一出,惊起千层浪。原本所有人都只是暗中的猜测,没想到这此居然由圣上亲自证实,这也就是无形之中宣告了大汉未来的主人,便是这位德貌双全的三皇子刘允。 刘允面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嘴角抽搐的缓缓沉声说道:“是,父皇。” 他心中此刻是有苦难言,这表面上算是宣告了自己太子的身份,但他其实也不过是父皇推出来的挡箭牌罢了。 太子可以立,那也可以废掉,也就是父皇一句话的事。但对于他来说,这确实天降大锅,完全打乱了他日后的计划。 “谁说我要嫁给他了?”棠依眉头一挑,面含煞气,眉目清冷的打量着这位大汉的三皇子。 “我可不愿落得个独守空房的下场,况且……” 江不觉在一旁听着,心中却是蓦地不由触动,他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意些什么。 同样听到这个消息,张静初清静的眸光蓦地浮现出一抹怒意,眉头一挑道:“父亲,这……” 相较于三皇子刘允来说,他更希望八皇子刘谦成为太子,毕竟一个纨绔再怎么也比一个深藏不露的人更好控制一些。 张从流看着自己这位儿子,不由失望的摇摇头,明亮的眸子闪烁出冷寒的神色,低声道:“忠臣不事二主,这点为父给你说了多少次,你怎么还是不听?” “你未来要效忠的是这天底下最为权势的人。” 张静初低着的头猛地抬起,他看向父亲,从父亲的眼光中似乎读出些什么,随后便又将头低了下去。 整个大殿之上,所有人都上演着这样的窃窃私语。在场的人皆是心思活络之人,都知道这意味着权利的转移,而他们又将另择新主。 在场之人皆是在官场之上摸爬滚打多年之人,对于他们来说,见风转舵不是墙头草,而是良禽择木而栖。 只有站在最后的人,才有将会看到其他人的笑话。 刘允知道刘封将自己推了出去,他缓缓走到众人面前,看着自己这位未来的皇后,顿了顿,郑重道:“棠姑娘,你我两族联姻,自大汉建国便是如此。这些年,我大汉固然做的不好,诸位皇后皆是落了个不好的下场。但我大汉,不也是分了一部分信徒给了青丘?” 棠依冷哼一声,对于这位三皇子,心中是没有一点的好感,眼神中透漏出微薄的厌恶之色,道:“狡辩,自你大汉建国以来,我青丘可落得个好的名声?当年罢黜百家,我青丘又是有了多少人死在了那场浩劫之中。” “没错,但治大国如亨小鲜,总有些味道要被鲜气所掩盖,而失去本色。”刘允抬头认真的看向棠依,深邃的双眸中有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倘若,你担心你日后的下场,大可不必,我在次党课为你立誓。” “立誓?”棠依蓦地一愣,有些不知所以。 “嗯。”刘允重重点了点头,蓦地转过身,面色深沉的看向刘封,道:“父皇,今日还请你赐我太子之位。” “太子之位?”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殿内的气氛开始变得压抑起来。 殿上诸人面色各异,眼神互相交错,有惊讶、有气愤、有不解,但更多的事震惊。 荒唐! 所有人心中升起这样一个念头,看向刘允震惊无语,他们没想到,一向温顺儒雅的三皇子,为何会在这个时候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而作为文官之首的颜得,此刻更是气得面色骤变,盯着刘允,厉声质问道:“荒唐!三皇子,你怎么…?” 颜得此刻心中愤怒无比,一想到这位自己倾心栽培的人前途就此断送,悬着的双手在止不住的颤抖。 “老师,我自有道理。”刘允一字一顿道。 ------------ 第130章 所遇非良 “好了!”一声暴喝响起,端是打断了大臣们的纷纷议论,让整个大殿再次陷入了死寂般的静。 “太子之位,事关国体,事大体茲,他日择个良辰吉日于列祖列宗前受封方才妥当。” 刘封这般说道,手指开始敲打着桌前的案台,面色阴沉如水。 这也算是给刘允一个台阶下,众人本以为这事情也就此翻过。 却没想,刘允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众人难以理解。 “回父皇,孩儿向棠姑娘立誓,必须以太子之位方可,还请父皇应允。”刘允不顾众人的目光,沉声开口。 “嗯?太子之位?”刘封眯着眼睛,语气虽是轻柔,但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圣上心中所压抑的怒火。 “对,必须是太子之位。”刘允面色冷峻,他知道自今日以后自己很多谋划都将无用,自己将会被很多人嫉恨。 但他不怕,知道这些是迟早要面对的,区别只不过是准备是否充分罢了。 “好!”刘封面色阴沉,低头沉思了许久,脸上冷意逐渐褪去,变得欣慰起来,道:“反正太子的位子迟早是你的,那我今日便立你为太子。” “汪直,前来立诏。” 就在这立诏的时间,所有人看向刘允的目光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以往那些支持他的人,此刻神色也是渐冷,开始忌惮起来。 今日,令他们最惊讶的不是这太子之位这般荒唐的就被确立了,反而是这位三皇子的性情的转变。 前者,他们需要做的是另觅良主或者将其绊倒;而后者,他们则需要认真思考,自己这些年在刘允身上压的宝究竟值不值得。 很快,随着玉玺的落下,刘允也真正成为了整个大汉的太子。 “如此,多谢父皇。”刘允这般说道。 事实上,他此刻心头非但没有半点欢喜,反而是满满的沉重。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父皇落在自己的眼神有了明显的转变。虽然还是先前那般欣慰,但欣慰之余更多了一丝的冷意与忌惮。 毕竟,假若他在那个位置上也呆上十多年,也不希望有人比自己聪明,那怕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聪明的人,终归是少的,无论在哪里。 得到了这太子之位,刘允这才转向棠依,眼神郑重且幽深,道:“棠姑娘,我现在当可立誓。” 棠依轻哼一声,心中倒也是向想看看这位皇子搞这么一出,究竟想干些什么。 “在下,刘允,以大汉帝国太子之位立誓,今生只会迎娶一位女子,那就是青丘棠依。刘允愿与棠依同甘共苦白头偕老。若违此誓,祖庙崩塌,社稷倾覆,不得好死。” 声如洪钟,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上,犹如大道希音,震彻人心。 话音刚落,只见从刘允背后猛地窜出一条金色五爪金龙,龙啸九天,而后那条金龙猛地窜向棠依,冲入她的体内,化作无影。 江不觉在一旁看着,眸中闪烁着异色。别人或许不知道,刚才那龙影是什么东西,但他却知道那是大汉的气运,是刘允身为太子的气运。 以气运立誓,也就意味着将来无论谁坐上这个太子之位,都必须遵守这个誓言,否则真的会落得个社稷倾覆,不得好死的境地。 棠依与刘封的面色不约而同的变得极为难看。棠依,是因为没料想到刘允会做出这么一出,难以收场。 而刘封,则是又惊又怒,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以气运立誓。气运之事,即便是他也无法改变。 一时间,整个大殿再次死寂一片。 立誓,天道作证,更何况还是以气运立誓,更是做不得假。 这也就意味着,往后无论是谁,当上了大汉的太子,一生只得娶一人。 “好,好,好!”刘封的面色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苍白,手中握着的璞玉在这一可也咔擦一声破碎。 “圣上!”一旁的汪直见此,不由担忧道。 刘封摆摆手,阴沉着面色,冷声道:“滚开,我没事。” 此刻他看向棠依的目光充满了择人而噬的浓浓杀意,可以说,他之前可以留棠依一条命,而现在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 为此,他将目光落在了江不觉的身上,目光闪烁着沉声道:“江不觉,你可知道我请你而来是何原因?” 听到这话,江不觉心中顿时一沉,暗道糟糕,终于落在了自己头上。 “小人,江不觉参见圣上。”江不觉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了出来,不卑不亢的道。 但有一点,他并没有向这位圣上行礼,每当他屈膝之时,心中就会变得烦闷,有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下跪。 看到这里,刘封心中这才稍微放心,面色有所缓和的柔声道:“你可是得了一把道剑?剑身呈黑白二色?” “是。”江不觉猛地抬头,心中有些惊讶。自己活的墨白这件事,可以说很少有人知道,就算是林一恒他也不知道。 “那便对了。”刘封微眯起双眼,淡笑道:“你便是天鉴阁前任阁主江眠的弟子。” “江眠,也就是你的师傅,曾有言:日后会有一手提墨白之人来到长安,可拜司命,秉承国命,护人世安全。” 拜司命?秉承国命? 大殿之上再次变得一片死寂,所有人皆是错愕无语,心想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一个又一个的惊天大秘密就这样呗爆开? 他们这时,倒是对棠依先前的话有了深深地认同感,眼前的一切就是一场儿戏,整个大汉真的是一片荒唐。 “回圣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江不觉错愕的说道,心中有些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棠依此刻也是侧过头,死死盯着江不觉,想瞧出个所以然来。 “你先前是否向我行礼却十分为难,那是因为你身上秉承国命,除天地之外,其他皆不可跪。” 刘封微眯起双眼,这般说道:“也罢,今日我在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只见他拿出玉玺抛向了江不觉。 霎时间,一声清脆的剑吟之声,一把墨白二色的剑出现在了他的身前,挡住了那泛着金芒的玉玺。 只见玉玺与那道剑相碰,墨白的剑身一阵抖动,虚空震颤,泛出肉眼可见的圈圈涟漪。 与此同时,江不觉丹田之内涌出一股暖流,仿佛是开了闸一般,那暖流四溢,流走于他的奇经百脉间,给他一种通体舒泰的感觉。 伴着暖流流淌着的,还有他那节节攀升的气势。只见他的周身开始萦绕出朦胧的白雾,似幻似真。整个人身上呈现青紫二色,隐隐有雷音之声从其体内传出。 许多人心头猛烈一颤,这声音简直犹如晴空霹雳,面色皆是变得煞白。 这一切都发生了几息内,很快,迷蒙的雾气散去,取而代之的神采奕然的江不觉。 “第二境?”此刻,江不觉惊讶的说道。 此刻,在众人眼中,他无论是说话还是气势都有了明显的变化,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让人记不住的无名之辈。 “不错。”刘封满意点了点头,顿了顿,转而看向棠依,冷声道:“你既秉承国命,受了我大汉的气运,也应当护我大汉的安全。” “眼前这个女子,便是青丘异族的魔女,我命令你杀了她。” “呵?就凭他?”棠依冷呵一笑,至今仍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说书人居然是当年那个道门魁首的弟子。 “你若不信,自可一试。”刘封笑着说道。 棠依仍是不信,右臂微婉,一掌拍向江不觉。那看起来是柔柔的一掌,却是引出了凄厉的啸鸣之声,给人一种极可怕的压力。 在这一掌之下若是躲避不急,即便是第三境的人也只怕是下场惨淡,而眼前这位司命却还只是第二境,又怎能挡住这一掌?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大局已定,就连纪清也做好了拼死也要救他一命的准备。 ------------ 第131章 所遇非良(二) 伴着一声轰然巨响,激荡的风波扫荡开来,吹得众纷纷侧目。 劲风鼓荡,衣袍猎猎作响,更有甚者束发之冠也是被吹落在大殿之上,声音是那样的清脆。 “这?”棠依望着眼前的一幕,有些难以置信的后退了几步。 此刻,众人心头也是猛地震颤,被刚才那一剑黑白惊讶的不行。 江不觉安然无恙却是眉头微皱,感受着众人诧异地神色,熟悉着自己这具躯体,不止身子轻盈了许多,就是心境也开阔不少。 “果真是道剑!”王败北目绽精芒,眼神死死盯着江不觉手中那黑白二色的剑。他刚才还有些怀疑,但现在他无比的确信这把剑就是所谓的道剑。 “没想到你居然是他的弟子。”棠依面若寒霜,厉声斥喝道:“我居然会和我的宿敌的弟子有所交集,真是命运捉弄我啊。” 棠依说到这里,眼神清冷的死死盯着江不觉,眉目一寒,一字一顿道:“也好,多年前的事情也总该有个了断。” “既然你是他的底子玩,那也就替他受着吧。” 身为皇帝的刘封,看着眼前的一幕,甚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以说,事情的发展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天上并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他之所以赐给江不觉气运,解开他身上的封印,实则有一箭双雕之意。 听着这厉声斥喝,江不觉不由回过头看向棠依。此刻,棠依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仇恨与敌视,仿佛他们之间有着不可磨灭的仇恨一般。 那如利刃般锋利冰冷的眼神,让江不觉心中不由得一紧。 他知道,自今夜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大汉帝国有了新一任的司命,且这个司命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说书人。 而他将会迎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 长安,太学院。 此刻,梁衡秋望着那煮沸的清茶,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此刻她的心情,正如这煮沸的茶水一般,躁动且不安。 颜求微微一笑,抬眸望向了天空,青色的重瞳再次覆盖他的眼眸,淡淡道:“事实上,无论是百世还是万世的轮回,都是在绕一个大圈子。” “有些人有些事,无论你轮回多久,总会是在纠缠上你。” 梁衡秋黛眉颦蹙着,她猛地抬头,面色无比凝重的盯着颜求,清冷道:“师兄,你所言的都是真的?” 颜求闻言面色变了变,叹了口气,呢喃说道:“师妹,你我既然同出一门,我岂有骗你的道理?”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也只是想和他结个善缘,为万世绝学寻一个传承者罢了。” 梁衡秋一听,面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良久之后,沉声问道:“既然如此,我想问师兄一件事,关于贤贞皇后的事情。” “诶!”颜求再次一叹,目光有些迟疑,闪烁良久后深沉一叹,缓缓道:“我早就知道你会问这个事情,但事关圣上,我能说的也不多。” “师妹,帝王之术,也无怪乎王霸二道。你觉得当今圣上,你的父皇走的是王道还是霸道?” 说到这里,颜求并没有再说下去,有的事情点到为止便可。 梁衡秋微微抬头,神色逐渐变得淡漠,沉吟了了片刻,终于还是陷入了沉默。 事实上,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心中还曾抱有一丝丝的幻想,而今这丝幻想也算是被彻底打破。 她双眼放空,手指不自觉的扭扯着衣袂,眼眶有些湿润,低声呢喃道:“所托非人,所遇非良啊…” 当看到颜求这副神色时,他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 “你们凭什么认定我一定会受这司命之位?”江不觉看着大殿之上的人,神色肃穆,认真的问道。 “什么?”棠依也是心中一惊,讶异的看向江不觉,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无比凝重的神色,可以看得出他很认真,不是在开玩笑。 众人也是向江不觉投来疑惑的眼神,司命之位不及三公,但却也是位高权重。有多少人挤破头都想登上这个位子,那还有人会拒绝? 他们实在想不通。 刘封此刻也是这般想的,神色逐渐变得淡漠,看向江不觉的眼神越发的清冷。 “大胆!”身位圣上内监的汪直,最先忍不住,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这样拂圣上的面子,他面色如霜,厉声喝道:“不知好歹,司命之位乃三品之列,你竟敢当场拒绝?” “莫不要以为你是上任国师的弟子,便可恃宠而骄。” 面对汪直的厉声叱喝,江不觉浑然不惧,神色淡然的上前一步,淡淡道:“启禀圣上,暂且不论我是不是江眠的弟子,这点还得不到证实。” “就算是我是他的弟子,也段然不会接受这司命之位。” “你——!”刘封此刻神色微寒,心中十分恼怒,一口老血几欲喷出。他千算万算,却没料到江不觉居然会拒绝接受司命这个位置。 这不仅让他的计划不能继续进行下去,更重要的是让他的小打算落到了空处。 不止汪直,满朝文武百官看向江不觉,脸上皆是浮现愠怒之色。在场之人莫不是有头有脸之人,或许他们分属不同的派系,但却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便是,他们都是历经千辛万苦之后,方才能坐上他们如今现在的位子上。对于他们现在的地位,他们皆是珍惜无比。 而今,居然有人对这个位子如此蔑视,这岂能让这些大人物有好脸色。 身位儒家之首的颜得也是站了出来,面色愠怒,怒声喝道:“这官职傍身,莫不是每个人毕生所求的。而今,你既有直登青天之机遇,何不扶摇直上九万里?” “即便志不在此,也不该说出那等轻蔑之语。就算你师父曾是道门小魁首,我今日也倒要替你道门教训你一二。” 从他愠怒的神色中,可以看得出这位向来以儒雅示人的太学院院长是真的怒了。 腹有诗书气自华,身位太学院院长他更是自养一股浩然之气,言出法随,叱声之语犹如舌绽春雷,彻人心魄。 在这位当代大儒的叱喝声下,天降异象,一副山河水墨图画自他背后徐徐展开,一股磅礴至极的青光流走在水墨图画上,那正事颜得养的一口浩然正气。 刘封神色剧变,望着那徐徐展开的水墨图画,一笔一画间描摹的尽是大汉的锦绣山河,心神大为震撼,不由自主轻声呢喃道:“山河三万遍处繁华,大汉锦绣尽收眼底。” 身位左相的张从流看到这《山河墨图》,一时间也是愣住了,炯然的神色中蓦地掠过一丝敬佩之意,对着张静初低声道:“扪心自问,为父我心中是没有这样一副锦绣山河的,希望你能替为父拓印下这大汉的万里河山。” “父亲。”张静初却愣住了,心中满是动容。自他小时记忆起,父亲每每提到颜求时,莫不是极尽贬骂之语,从来没有说过颜求的一句好话。 而在今天,他居然如此评价颜求。 看着颜求背后的那副《山河墨图》,江不觉心中也是生出由衷的敬佩之意。无论如何,心怀天下的人总是值得敬佩的。 作为大汉掌权者的刘封,嘴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对于他来说,谁胜谁赢,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可以稳坐钓鱼台。无论是儒家还是道家,亦或是在看戏的诸子百家,对于他来说只是利益权衡的工具。 今日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儒道两家在大殿之上大打出手,彼此双方明争暗斗是少不了的。 而他,乐于看到这一幕。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 第132章 儒道之争 儒道之争,古来久已。 自从董天旷独尊儒术,儒家自此成为天下显学,一时间风头无两,人气极为鼎盛。 但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自这位圣上登基以来,却一反常态,与道家颇为亲近,更是将国师的位置留给了道家。 儒家也因此略显孱弱姿态,这次颜得此举也算是向道家正式下了战书,要比上个一二瞧瞧。 只见磅礴的气势自颜得身上涌出,他身上的其实节节攀升,就连驼旗僧这样的强者,在颜得大儒的气息下,也是面色古怪,心中胆颤,显然也不好受。 众人神色皆是阴沉,心头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阴沉雾霾,变得异常沉重。 所有人都以为至少在这大儒的气息下,就算是江不觉是江眠的弟子,那也应该跪倒在地,被这沉重的气息压迫的匍匐在地。 然而谁都没有料想到,在哪沉重的气息下,江不觉除了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之外,再无异色。 这让众人本就因那威压变得铁青的脸色,此刻变得更是一片酱紫。 看到颜得对江不觉出手,感受着那道恐怖的气息,棠依有些担心,不由自主站在了他的前面,担忧道:“你既然是他的弟子,那也只能死在我手中。” 她这般说着,毅然挡在了江不觉的身前。 只有真正面临这道恐怖至极的气息时,才能明白那道气息的可怕。 颜得本就养的一身浩然正气,对于他们妖族来说是最为克制,更何况颜得还是身负气运的大儒,顿时棠依的面色变得一片苍白。 但即便如此,棠依依旧挡在江不觉身前,没有半分的退让,眉目一横,冲着颜得怒喝道:“呵呵,没想到桃李满天下的颜得大师,竟然也只会使这些卑鄙的伎俩。” “我真是替你感到羞耻,身为前辈非但不爱护晚辈,反而以大欺小。怎么,仗着自己年岁大就想欺负人吗?” 身后的江不觉,看着如此护住自己的棠依,心中微微一暖。 棠依此刻却没想那么多,她只是不想看到江不觉就这样死在大殿之上,于是她横眉怒目,声音更是尖厉,“我的年龄比你们这里的人都打,想要如何我替他受着。” 这话一落,殿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此刻,所有人脸上的神色早已从刚才的愠怒变得诧异无比。因为所有人都没想到,在这大殿之上居然会听到这样的一句话,看到这样的一幕。 就连八贤王刘邺此刻也很是意外,就算他见过再多的有情有义的妖类,此刻却也有些莫名的感动。 他总觉得,从这青丘棠依的身上,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影子。 棠依一脸煞气,死死盯着颜得。就在这时,她的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袂被人拉扯着。 她不由扭过头去,就只见到一张笑眯眯的脸。 只见,江不觉双眼微眯,踏前一步,目光没有落在颜得身上,反而是直接迎上了刘封冷彻的眸光,沉声道:“启禀圣上,恕在下难以从命。” “师傅临终前,曾有一言:道法自然。我心不在此,德不配位,难当司命大任。” 听到这话,刘封疲倦的笑了笑,冷彻的眸光中掠过微寒的神色,说道:“怎么?难道你要背叛师门不是?违背你师傅的遗训?” “当然不是。”江不觉一口回绝,淡淡道:“只是,江眠是江眠,师傅是师傅。但我是江不觉,也只是江不觉。” 刘封神色漠然,声音越发的清冷,“这么说,你不肯承认你师傅的一切了,就连这把道剑?” 说完,他从袖中将那柄黑白二色的道剑扔在了大殿之上,继续道:“这把道剑有谁能拿走,拿走便是。我不是所谓江眠的弟子,只是个说书人罢了。” 随着这道剑哐当声落下的,还有众人那急不可耐的心。 望着那被抛弃的道剑,诸人皆是神色激动,跃跃欲试,眼神灼热,蠢蠢欲动。虽然道剑,只有在道家人手中才能发挥全部威力。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可以用道剑去与道门做买卖。 “今日我受了你的气运,这是因,那必有果。让我杀掉棠依姑娘,我是万万不能的。不过我既然受了这气运,也自得出力。” “我今日替你们解了这场围,也算是偿还了这个因。” 他望着高高在上却神色阴沉的刘封,心中生出了一股可怜以及厌恶之感。 听到这里的棠依,神色微变。她没想到,江不觉居然会这样做。 刘封高坐龙台,神色逐渐变得阴沉,简直冷到了极点。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长久都没有人说话,颜得脸色铁青一片,诸位大臣也都是死寂般的阴沉。 接下来该怎么办? 诸人四目相望,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决定得了的,必须有圣上亲自拍板才可。 最终还是刘封开口,他面色温和的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刘允身上,柔声道:“当然,你是你,你不遵循你师傅临终遗言,我也管不了多少,这本是你道门内部之事。” “那是自然。”江不觉神色如常的回答道。 只是,众人听这话神色微微一动。 这句话看似是圣上退了一步,实际上却是圣上以退为进,将江不觉推入了另一个深坑。 他们皆是心思活络之人,自然知道这话外之音。意思便是倘若你不接受这司命的位子,就是罔顾师言、背叛师门,那自会有道门的人前来寻你麻烦。 良久之后,见江不觉没有半点松口的意味儿,刘封轻咳几声,开口道:“允儿,你便发了誓,那你就好生管好你未来的媳妇。” “什么时侯等你们俩成婚了,这太子的大礼什么时侯再举行。” 三皇子慌忙跪下,小声回道:“是,父皇。有劳父皇费心了。” 棠依望着堂上众人,沉默不语。 此刻,大殿之上所有人都等着她的表态。 倘若她继续一意孤行下去,即便是自己死在这大殿之上,这群人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她们狐媚一族的命运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她死了,还会有其他人代替自己去与刘允和亲,仍旧会有人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她青丘一族所背负的耻辱仍不会被洗刷。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沉,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十几年前的那一幕。 同样是在这里,同样是面对这些人,面对同样的事,他与她最终还是做出了同样的抉择。 望着殿内众人,场上一片寂静,她轻叹了一声,说道:“好,既然如此,那也就此罢了。” “不过,我不一定会嫁给他。” 刘封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立刻说道:“好,天高云淡,大梦初醒,这荒诞的一幕也就此落幕吧。” 说完,也不顾满殿的议论纷纷,拂袖离去。 诸位文武百官望着圣上离去的背影,议论纷纷,嗡嗡个不停,不知所措。 圣上走后,刘允也是长舒一口气,来到棠依面前,谦谦有礼道:“棠姑娘,你初来长安,不如我带你去逛上一逛?见识一下我长安的繁华万里?” 棠依冷哼一声,别过身去,撇嘴道:“我说过,我不一定会嫁给你。” 刘允也不气恼,脸上仍挂着的温煦的浅笑,道:“不一定,也就是说还有可能。我会永远等着棠姑娘。” “哼,你这话我都听腻了,每个人都是这样说。”棠依却是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一把拉住江不觉就想逃离此地。 江不觉也是望着这位曾有一面之缘的三皇子,鬼使神差的问了句:“敢问三皇子,你想娶棠姑娘,究竟是为了什么?皇位吗?” ------------ 第133章 掌握之中 “你说他对你是一见钟情,还是真的为了所谓的皇位?”江不觉望着江面荡漾的涟漪,呢喃自语道。 棠依从画船上走出,轻笑一声,道:“还能是为了些什么?为了皇位呗,还有什么。” “他这种花花公子我见多了,为了那所谓的万人之上的位置罢了。” 这时,老董头也是从舱内走了出来,望了眼渐沉的暮色,笑而不语。 纪清自从归来之后,便沉默不语。也不说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坐在船头擦拭着他手中的那把入梦刀。 “不过你真的决定了?”棠依轻瞥了一眼江不觉,而后忧心问道:“自今日以后,道门只怕会来找你的麻烦。” 江不觉微微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黑白道剑,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没错,他可能自此之后便会背上背叛师门的骂名,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找上门,会打乱他平静的生活。 但倘若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向圣上屈服,杀了棠依姑娘,他心中也是万般不愿的。 就在这时,老董头打破坚冰,从水中拉出渔网,枯瘦的双掌抓住那肥美的鲈鱼,快意笑道:“看来,我们今天有口福,可以饱餐一顿了。” 老董头的大笑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也驱散他心中阴郁不散的阴霾。 他望着棠依,神色认真的道:“说实话,我怕,怕那些人来打乱我平凡的生活。” “但怕那又如何?该来的终究会来。与其哀叹担忧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来的畅快。” 说完,他便起身走入船舱内。 这时纪清也走入船舱内,右手拿着菜刀,显然已经做好了杀鱼的准备。 看到他这副模样,江不觉也没多说,像以前那样将鲈鱼递给了纪清。 …… 寒风悲号孟冬,天空一片青灰色,雪花落叶满天飞扬,梨花片片,简直分辨不出何处是天,何处是地了。 太子府,刘允负手而立,在他的面前是一盏烛台。 这烛台,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只不过这燃烧的蜡烛此刻却是随着烛光燃烧,有着犹如白屑般的粉末落下,白屑飘落在了烛台之上,犹如落雪一般。 此烛,名为屑光烛,是用上好的蚌珠粉末研磨而成,有驱散心魔、明醒神志之效。但它同样有个副作用,那便是长时间用屑光烛驱散心魔,会屑光烛产生依赖。 依赖成性,每日必须点燃屑光烛在身旁,否则便会心烦意乱,严重者更会走火入魔。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怎么?就只是因为这点事就恼羞成怒?就难以释怀?” “那样的话,你还真是德不配位,即便坐上这太子之位,也会很快被人扒下来。” 听到这话的刘允转过头来,面色狰狞可不,阴鸷的眼神与其儒雅的气态截然相反。 因为他知道,只有在老师面前,他才能肆无忌惮的展现出自己的喜怒,只有在老师面前,他才能展露出自己的弱点。 颜得快步走到刘允身前,长袖一挥,收走了那屑光烛台,眉毛微微皱起,淡淡道:“允儿,今日你怎敢在大殿之上做出那样的举动?” 收了屑光烛,刘允狰狞的面色有所缓和,但声音仍旧清冷,“师傅,我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从父皇今日的举动来看,他只怕也将你我都算计进去。” 提到这里,颜得面色略显古怪,瞧得四下无人后,方才压低声音道:“你当真以为你的父皇真如坊间传言那般?你我之间的事,你以为他现在才知道?” “什么?您是说?”刘允瞳孔猛地一缩,心中大为震撼,难以置信的望着颜得。 假若师傅所说的都是正确的话,那么自己这些年所干的勾当,岂不是都被父皇看的一清二楚。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颜得哀叹一声,看着刘允道:“这长安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不过至少还是在天子脚下的,有那些事情是能瞒过你父皇的?” “不管是我暗中助你,还是左相耍的那些勾当,你父皇都是一清二楚。” “那,那既然如此?父皇为何还留左相到现在?”刘允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十分不解的问道。 颜得摇摇头,苦涩一笑,叹息道:“帝王之道那有那么容易的?这世界上只有一种东西,那就是人的欲望。” “人的欲望,贪婪永无止境。今日杀了左相,日后还会有另一个左相站出来,贪官是怎么也杀不尽的。” “那既然如此?父皇就眼睁睁的看着那群人败坏大汉的江山社稷?就这样毁掉列祖列宗的千年基业?”刘允顿时迷茫了。 这样的话,那他们所做的一切都还有什么意义? 颜得微微一笑,眼角余光瞥了眼窗外落进来的日光,道:“其实不然,你父皇要守的是万世江山,立的是不世功绩。” “整个大汉帝国好比一颗葱郁的大树,那些贪官就好比寄宿在树枝上的蛀虫,他们贪的越多,也就意味着那树枝也就越发的枯萎没有效用。” “铲除贪官是没错,但你能为了铲除贪官,而将那粗大的干系一同砍掉?” “我知道,但是。”刘允心中总还是难以接受,争辩道:“难道就不怕一个老鼠害了一锅汤?就不怕他们贪掉了整个大汉的根基?” 看到刘允开始思考起来,颜得心中的石头也是落下,笑道:“你想的也是没错,但这就是身位皇上要做的抉择。” “成了皇上,便是整个大汉的掌舵者,至于是一路扬帆,还是船毁人亡,这便是你现在以及未来所要思考的。” “弟子受教了。”刘允这时心中满是敬佩。若不是颜得,他可能还困在那迷雾中走不出来。 “那换做你是皇上,你认为八皇子该放还是不放?”颜得这个时候笑着问道。 “八弟?”刘允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这点。先前他还以为父皇对八弟是真的宠爱有加,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你认为,圣上能如此纵容八皇子的原因是什么?”颜得像个老师一般,淳淳善诱。 渐渐的,刘允也开始学会了思考,学会了看破表面追究其深理。 刘允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八弟,为人桀骜不驯,今日在大堂之上做出那样的举动,父皇都未曾对他动杀心?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今日出现的青丘棠依,以及那莫名的说书人? 他相信,倘若父皇真的动了杀心的话,那两人只怕不能活着走出皇宫。但在那等境地,父皇为何还放任他们两人离去? 颜得点了点头,在一旁提醒道:“帝王最是无情家,没有人甘愿背上一个纨绔的骂名。” “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人天生狠戾,暴虐无情。作为太子,你需要比一般人看的更为长远一些。” “无情?纨绔?”一抹流光划过他的脑海,他脑袋猛地一震,顿时想通了这一切,惊讶道:“您是说,八弟他并没有表面上那样的纨绔。” “至于放走青丘棠依,也只是说明另有深意。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深意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今天所有的谋划,全都在父皇掌握之中。” “没错,我今日与你做这一场戏也是给圣上看的。”颜得喜上眉梢,摸着自己白须长髯,笑道:“杀可以杀,但不值得,没有那个必要。” “相较于他们两人的性命,儒道之争不是更为吸引人?” ------------ 第134章 疑点 另一边,江不觉同样发现一个少年,形貌异于常人,双眼轻飘,神色匆匆,似是有什么急事。 就在他紧随其上之时,跟入了一个巷道后,那少年居然凭空消失于无影。 这让江不觉很是不解,眉头紧紧皱起,四处打量着这巷道,查看是否有暗道之类的逃脱法门。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幽香,一人迎面走来,正是梁衡秋。 “你在找些什么?鬼鬼祟祟的?”梁衡秋一拍江不觉的肩膀问道。 江不觉诧异的转过头,看到来人是梁衡秋,心中也随即放下了戒心,道:“什么鬼鬼祟祟?最近有人跟踪我,被我察觉,追到这里,然后那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你怎么就在这?”江不觉一脸狐疑的望向梁衡秋。 “哈!什么我就不能在这?”梁衡秋心中一慌,自然不会承认她跟踪他已经好几天了,只是道:“我看你鬼鬼祟祟的,担心你有事,这才跟了上来。” “哼,真是热脸贴冷屁股,算我自作多情。”梁衡秋冷哼一声,旋即扭过头去独自生着闷气。 江不觉也是面色一垮,无奈苦涩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不过你刚才是否见到有人逃入这深巷内?” “哼。”梁衡秋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撇嘴道:“怎么?现在想起我了,难得你也有求我的时候。” “呵呵,那是自然。”江不觉也不气恼,微微一笑,眉目间显露出和煦的笑意,柔声道:“你毕竟会言灵,走南闯北的,见识肯定会比我多上不少。” 对于这般阿谀奉承,梁衡秋很是受用,笑得乐不可支,冲着江不觉娇哼一声,说道:“算你识相,会说话。本姑娘这些年浪迹天涯,见识自然比你这说书人强上许多。” 随即,只见她狭长的双眸微闭,口中默念有声,双手萦绕着一层辉煌荧光。随后充满荧光的双手在那看似坚硬的巷道摸索着。 忽然,一声咔擦的脆响声传来,一股迷蒙的雾气在那墙壁之上晕染开来,犹如一潭荡漾着涟漪的水潭。 江不觉在一旁看着,心中也是暗生敬佩。这看似死路的巷道之内,实则内藏乾坤,深不可测。 做完这一切,梁衡秋神气的在他面前徘徊显摆,神气道:“怎么样,神奇吧,今日若不是碰上我,你只怕是会无功而返。” “的确神奇。”江不觉则是不咸不淡的敷衍一句,而后便走向那漩涡,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你找死吗?”等着他夸赞的梁衡秋,见此急忙一把拉住了他,喝道:“你干什么?就这样进去,送死?” “你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人,就这样冒失的闯进去,这岂不是送死吗?” 江不觉笑了笑,耐心说道:“你今日既然已经破开了这幻象,又岂能错过这个机会?况且,前辈不是说我身上封印着巨大力量吗?怎么那么容易就死。” “这,那这样也不行。”即便这样,梁衡秋依旧死死拉着江不觉不放松,道:“纪清呢?他不是回来了吗?你们两个向来不是如影随形的,他怎么就会这样放任你一个人来调查。” 提起纪清,江不觉眉头也是微皱。自从纪清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沉默寡言不少,心中似乎藏着什么事。 只是他不说,江不觉也不好问,只好说道:“他,或许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你当真要进去?”梁衡秋黛眉颦蹙,神色复杂,显然正在思索着什么。 江不觉点了点头,他这次是必须要进屋调查不可。虽然这距离进宫已经过去了三天,御史之案也有了结果。 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案件的背后还有巨大的谜团。这时恰逢有人跟踪他,他不得调查个清楚。 看他这般真色,梁衡秋端是一阵头大,不悦道:“御史的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怎么你还想查些什么?” 江不觉摇了摇头,淡淡笑道:“表面上看起来是林家林金源一手策划了这背后的一切,也的确在林府府邸发现了大量的噬心蛊。”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仅凭一个林家是怎样突破层层审查,与南域苗疆取得联系,然后将蛊虫运到这里的。” “另外还有一点是最为奇特,那就是在御史府邸。” “御史府邸?”梁衡秋微微一愣,完全没想到他会想到这里。 “嗯,不错。”江不觉点了点头,低声继续道:“那日内卫搜查的手段你我是亲眼所见,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般寸草不生。” “但为何我们发现端倪的房间里面物品摆列整齐、纹丝不乱?” 听到这话,梁衡秋不禁抬头,仔细的观察着江不觉,心中诧异无比的道:“你是说,这是杜统领有益摆给我们看的?” “这也就是说,林金源一家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 江不觉对此也是摇头,神色苦闷的道:“至于这点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事,这其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辛秘。” 这样一般分析,倒是让梁衡秋目光震惊,心神霍然开朗,也顿时忘记话题早已被扯远了。 就在她不留神间,江不觉挣脱她的束缚,便一脚踏入那涟漪漩涡之中,身影消失在了这深巷之中。 梁衡秋顿时气急,想也没想,也是跟着他踏入了那未知的境地。 …… 太学院,景山,登天台。 在太学院景山后有着这样一条石路,石路通幽,蜿蜒曲折,人迹罕至,直通那太学院的登台台。 景山,太学院的后山,高耸入云,密林匆匆,参天的树木遮盖了景山的全貌,只能透过那半山腰迷蒙的雾气窥探得景山盛景的一二。 “吭哧吭哧…” 刘年气喘吁吁的独自爬行在这石路之上,面色苍白,是窒息的酱紫色。 望了一眼那迷蒙的雾气,看不到尽头,刘年顿时气泄,整个人瘫倒在石路之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可恶,要不是我改头换面,这点路途能难倒我董宛?” 这话一出,刘年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急忙望向四周,见四下人影鲜少时,才一脸庆幸拍拍自己的胸脯,心中暗自呢喃道:“幸亏这四下无人,若是让他知道,必定是少不了一番苦头吃。” “这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从今以后天底下再也没有董宛,有的只是刘年。” 他自从那日服下了那脱胎换骨的丹药之后,便一直在某个地方秘密训练,平日里也就是背诵那些经史典籍。半月前,太一忽然找上自己,说是让自己混入太学院。 而方法,便是走完这条石路。他本想着,一条石路嘛,爷又不是没走过,自然也就没多在意。 而今看来,却是他大意了,后悔无比。 牢骚发完之后,刘年也只得拼劲最后一丝力气,这才上路。 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了清泉流响,瀑布滑落山间跌入谷底的轰鸣声,而后再流走于那狭小路径的潺潺声。 这让他精神不由一震,也随即加快了步伐。 就在他迈过眼前的大青石后,步伐就变得越发的缓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面色变得更为酱紫,双脚仿佛被绑上了重物一般,重若千金。 “奶奶的,我就不信爷今天会被这区区石路难住。”刘年在心中暗骂,心中生出一股不服输的意气。 他不信邪的迈开双腿,再次向前行数十步。这时候,双腿有的不再是沉重,还有一股犹如针扎一般的钻心疼痛瞬间涌上他的脑门,面色一瞬间变得通红。 “登我天宫者,除了坚毅之外,还要有儒雅之姿。你不合适,下去吧!”那声音犹如洪钟,自山顶传来,在山谷间回荡着。 伴着那高声传来的还有一股狂劲的旋风,霎时间,便将他整个席卷而下,吹落了在山脚。 “可恶!”刘年心中暗骂,但那不服输的性格并没有让他放弃,反而再次踏上了登山的路。 ------------ 第135章 龙门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江不觉两人眼前视野变幻,出现在了一处荒漠之上。 眼前风沙滚滚,黄沙漫天,一时间模糊了两人的视野。 “这里是哪里?”梁衡秋望着那漫漫黄沙问道。 江不觉则是沉眸,面色冷峻,陷入了沉思。万里黄沙,在大汉帝国境内,有黄沙的地方很多,例如甘州、南疆荒漠等等,但这些地方都距离长安有数万里之遥。 想要布置一个横跨万里的传送阵,那必须是第六境的强者方可。这也就是说,他们闯入了一个第六境强者的地盘。 梁衡秋则没想那么多,短暂的诧异过后,反而是一脸好奇的东张西望,活脱像一个出门在外的小孩,满是好奇。 梁衡秋拉着江不觉,便在这漫无边际的荒漠中四处奔行。 而在那数里之外黄沙弥漫的沙丘之上,有着一座客栈。客栈甚是萧条,门前桅杆上的那面旌旗,早已被风沙打穿的不成样子。 枯烂的牌匾斜挂在门梁之上,上面的的字早已褪色,只能依稀看得清‘龙门’二字。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龙吟之声,远方的沙丘之上传来一阵马踏之声。 在那昏黄的日色下,一白侠客骑着一匹白马,飞踏而来。 而这时那破旧的木门忽然传来一声极为刺耳的‘咔擦’声,而后便有一贼眉鼠眼的人探出头来。 那人满脸胡须,两颗眼珠犹如铜铃一般瞪的老大,眼神四处轻瞥,来回转个不停。 他看了眼那白衣侠客,顿时两眼冒光,脸上挤出一丝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迎了上去道:“客观,这边请。” 那白衣侠客潇洒跳下白马,将缰绳扔给了他,神色淡漠地道:“想必你就是人送外号‘猴脸雷公’的猴赛雷,知道我这宝马吃的是什么?” 被人道丑的猴赛雷也不生气,脸色越发的谄媚起来,道:“那是自然,能在这荒漠之中骑行的马,想必是龙马无疑。” “请傲公子放心,我定会给他喂上等的龙舌兰。” 傲无常冷哼一声,硒声道:“看来你们龙门客栈底蕴不小。” 猴赛雷牵过龙马,只是陪笑,并不多言。 傲无常一脚踹开木门,瞬时间风沙卷进客栈,狂风满天,黄沙侵袭,吹得桌椅一阵摇晃。 “找死!”一声暴喝顿时传出,那被狂风裹起的黄沙顿时被震飞,与门外卷来的风沙相抗衡,形成了两道风墙。 这边,便有几人费力的关上木门,风沙才止住。 “你找死,让爷爷吃了一口的黄沙。”一粗苒大汉轻呸一声,厉声怒喝,横眉怒目。 傲无常对于那粗苒大汉的怒喝不做理睬,自顾自的找了一处最里面的干净地方做下。 “可恶,竟不搭理你爷爷。”那粗苒大汉暴怒站起,手提巨斧,龙行虎步的向着傲无常走去。 “大漠孤狼,安敢在我面前嚣张?”傲无常冷冷一笑,右脚猛地一踏地面。 众人只觉得脚下一阵颤动,就见那散落一地的黄沙竟被震起,悬于半空。 这一手,便是让在座的许多人,胆颤心惊,皆是对傲无常忌惮以望。 “你是何人?”看到这手段,那粗苒大汉心中也是一慌,犯起了嘀咕,怀疑眼前这人不是自己能惹起的。 “东海,傲无常。”傲无常淡淡说道,手腕微震,那悬浮于半空的黄沙骤然倾斜,仿若斜阳下的细雨般,点点滴滴的射向那粗苒大汉。 听到这个名号,粗苒大汉面色剧变,心如死灰,连忙跪下求饶道:“爷爷对不起,是我冒犯了,还请绕我一条狼命。” 但即使他跪得再快,也不及那向他直扑而来的满天黄沙,速度快若离弦之箭,空气中传来“嗡嗡”的凄厉的啸鸣声刺耳,让人震耳欲聋。 几乎是在他求饶的那一瞬间,那犹如斜阳细雨的黄沙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密密麻麻,将他打成了一个筛子。 客栈之人也都是冷眼相看,纷纷低下头,不敢看眼前的一幕。 有的人甚是慌张,面色惶恐,操起碗中的面食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却不料入口便是满嘴的黄沙,连吐不止。 这时,众人擦发现原来在那黄沙之下,自己不说碗中,就连桌子上也是弥漫起了黄沙。 但即便是这样,没一个人敢出声,发泄心中不满。 不止因为有着粗苒大汉的前者之鉴,更重要的是因为傲无常,姓傲。 天下妖族千万种,但能称的上王的也不过是数千种,而能称的上皇的只有廖廖数十种罢了。 而傲家,在妖族中地位尊崇,被称为皇中皇,是妖族中无冕之皇。即便是妖界十大王族,也是对傲家礼遇有加。 虽然不知道傲无常为何来这里,但显然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傲无常冷冷一笑,高声喝道:“老板,还不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我?” 这话一落,便有一白胡子的老者毕恭毕敬走来,道:“那是自然,傲公子来到我们客栈,那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啊!” “你的阿谀奉承就不必了。”傲无常摆摆手,神色不悦,显得很不耐烦。 说到这里,他邪魅一笑,揶揄道:“不过若是换做你家老板娘的话,我倒是十分受用。久闻你家老板娘艳绝天下,怎么不让我见上一见。” “这次我来,其中一个目的便是想与她亲近亲近。” 这番话,听在众人耳中是那样的刺耳,但他们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龙门客栈的老板娘,艳名远扬,天下尽知。他们心中多多少也都有些歪念,但却没人敢像傲无常这版嚣张说出来的。 那老者也只能眼睁睁的听着他的调笑之语,不敢有半点反驳,道:“只是不巧,我家老板娘不再。我这就给傲公子准备准备去。” 随着老者的离开,整个客栈再次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静。 在座的人都是心思活络之辈,自不会甘心当出头鸟。 整个客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堂之上坐满了人,但二楼之上空位很多,但却没一个人敢上二楼。 来这里的人,龙蛇混杂,有身材魁梧的塞外大汉,到也有一身煞气的铁血刀客,更有几位身材姣好的女子,但可惜的事脸上差点。 傲无常闲来无聊,眼神掠过众人。众人纷纷回以敬意低下头去,唯有两人最是让他心中忌惮。 一位是和他同样坐在角落立的文弱书生,那书生身材也算得上是俊才苗条,但其翘着的兰花指,从背后望去,只觉得是阴柔若女子,让人误以为从那家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另一位则是白发苍苍,佝偻着身子,双手恍若枯木,瘦骨嶙峋。但当傲无常与他对视时,那人的迥然有神,甚是刺目。 虽然是那老头最先败阵,挪去眼神。但这始终让傲无常有些不安。 就这样,傲无常打量着这里的众人。众人也同样都打量着这个客栈除自己之外的人,希望自己眼睛明亮,不堕那粗苒大汉的后尘。 无人说话,整个客栈静悄悄的,唯有外面那呼呼的呜咽风声,气氛也因此变得压抑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 “这里居然有家客栈?上面写的是什么字?看不清,还摆在这,显摆吗?” 几息过后,另一个无奈的声音响起:“这是‘龙门’二字,真没读过书啊?” 这两人正是梁衡秋喝江不觉。 江不觉一把推开木门,漫天的黄沙再次席卷而进,让客栈内众人心中的怒火更是涨了几分。 黄沙满天,视野模糊,众人只看得清两道瘦弱的身影…… ------------ 第136章 程化蝶 何方小辈? 看着眼前这两道瘦弱的身影,堂下诸人皆是不约而同的摇摇头,初生牛犊不怕虎,当真是不知轻重。 明知道这里是龙门客栈,却仍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这不是找死做甚? 当看到那满座凶神恶煞之人后,梁衡秋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拍了拍江不觉低声道:“我…我…们好像来了不该来的地方?” 江不觉一眼望去,目光便落在了傲无常的身上,眼神满是凝重,沉声道:“这里是客栈,不是黑点,况且这里还有这么多的食客,要遭殃大家一起遭殃。” 他说这话,其实是一语双关。暗自警告那些不怀好意之人,大不了鱼死网破,若想对付我,肯定也不好受。 傲无常敏锐的察觉到了江不觉的视线,回以浅浅冷笑,随后便自顾自的闷头喝酒。 众人也是很快收回了目光,就算要动手,也不可能在傲无常面前动手。没人愿意去当这个出头鸟。 当然诧异只是暂时的,对于梁衡秋来说她才不管这些,便拉着江不觉要上二楼去。 一旁的猴赛雷见此,也是连忙堵在楼梯口拦住了两人,谄媚一笑道:“两位客官,想必是头一次莅临本店,想要上这二楼可是有规矩的,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去。” “哦?什么规矩?”江不觉眉毛微微皱起,面色变得晦暗起来。他倒不是因这小二的阻拦而生气,而是因为这里是龙门客栈而担忧无比。 “想要踏入二楼,必须要通过我家老板的认可。”猴赛雷这般说道。 “你家老板的认可?”梁衡秋眉目一横,冷冷瞪了一眼猴赛雷,冷气道:“要怎样才能获得你家老板的认可?” “这个嘛…”猴赛雷面露难色,有些迟疑,眼神不由得撇向了傲无常,而后说道:“这个必须由我家老板亲自规定的才可。” “只是我家老板娘碰巧不在家,因此还请两位客观多多见谅。” “你家老板亲自规定?”梁衡秋面含煞气,不由得恼怒,气愤道:“这不是明摆着,你家老板为难我们?不让进就不让进,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这时,江不觉开口道:“这你就认为错了,这是龙门客栈的规矩,倒也算不上是刻意刁难。” 猴赛雷也是连忙应和,道:“就是,就是。您看那位,傲家的公子不也在一楼落座?” 傲家?江不觉眉目一沉,眼神满是凝重与阴霾之色。 就连妖族傲家都出现在这里,如今看来,这龙门客栈倒真的是名副其实,龙蛇混杂。 “傲家?是那龙人?”梁衡秋别过头去,狭长狐媚的双眸细细打量着傲无常,嬉笑道:“据说他们有真龙血脉,是不是真的?本姑娘倒想见识见识。”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心颤,看向梁衡秋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之色。普天之下,居然敢有人开傲家的玩笑,这样说傲家?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年少轻狂不知死活。 顿时,整个客栈寂静一片,落针可闻。他们都饶有兴趣的看向两人,倒要看看这小姑娘如何收场? “这位小姐,我傲家身怀真龙血脉,是为龙子。”傲无常扭过头,阴测测狞然一笑,“你这样说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对于傲无常的威胁,梁衡秋丝毫没有放在眼里,反而是向着他走去道:“什么代价?这里是大汉的地界,而不是你们傲家。” “就算是嚣张跋扈,也应当分清楚的地方。莫不要最后做了丧家之犬,丢了你傲家的面子。” 这般冷言,丝毫不给傲无常面子,这让傲无常心中着实愤怒,对着梁衡秋怒目相向,寒声道:“哼,到底是谁丢面子,这还不好说。” 倒是江不觉不解的看向梁衡秋。在他印象之中,她也并非是什么刻薄、惹弄是非之人,怎么现在这样? 不过他也并没有阻止,相信她这样做毕竟是有自己的道理。 就在这时,只见先前那坐在角落里的阴柔男子,却是尖厉笑道:“哈哈,什么傲家龙子,不过是沾染了些血脉罢了,有什么只得嚣张的。” “你是何人?找死!”傲无常面色一冷,眉头紧紧颦蹙在一起,神色冷峻异常,显然已经动了真怒。 但那名阴柔男子却是不以为然,冷笑一声,径直走到梁衡秋面前,眼光逐渐阴寒,厉声道:“何人?杀你的人。” 说着,他从长袖之中缓缓拿出一个油彩的面具,整个人身上的气势也已经由一个阴柔男子,彻底转变为一个女人。 “魂灵面具?”傲无常此刻眉头皱的更深,强忍着怒气道:“你是程家的人?” 程化蝶冷冷一笑,清冷的眼眸中充斥的是对傲无常满满的恨意,毫不客气道:“没错,今日便是我为家父报仇之日。” “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就凭你?今天怕是你的死期。”傲无常不屑的冷笑起来:“不是我说你,你应当在找些人来,就凭你这种货色,也值得我出手?” “哦,对了。你爹死的时候,可还是女儿身。真可惜,你没见到你爹的死相,不过不要紧,我这次事办完后,便将你和他合葬在一起,也不孤单。” 江不觉在一旁听着,不由沉下了脸色。 这程家与傲家恩怨自多年前便已结下,傲家也是奇特,有着一门独门功法,可延年益寿,虽达不到长生不死的境界,但徒增数百年的寿龄却是不在话下的。 不过程家这门功法,便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每过百年便会转性,阴阳逆转,实力也会大为减弱。 而在三十年前,傲家欲攫取程家这门功法,翻遍了整个江湖,找到了遁世数百年之久的程家,也就是程化蝶的父亲——程蝶。 恰逢程蝶度百年之机,阴阳逆转,转化成为女性,因此惨遭傲家灭族。傲家翻遍程家祖宅,也没能找到传说中的秘籍,随即将程蝶俘虏至东海。 龙性本淫,在东海遭受了耻辱对待的程蝶,也在三年之后驾鹤西去。傲家更是无耻至极,死后将程蝶在东海遭遇的种种大肆宣扬,败坏其名声。 见傲无常如此羞辱自己的父亲,程化蝶铁青的面色顿时因愤怒而变得涨红一片,怒气横生的叱喝道:“你傲家这样,迟早要遭天谴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程化蝶也是满怀着的怒气对傲无常悍然出手。 “好,既然你这么着急去见你父亲,也就成全你。”傲无常狞然一笑,目光中带着明显的轻蔑之色。 “可恶至极!”傲无常蔑视的眼神让程化蝶怒气横生,口中竟发出了类似女鬼般的凄厉嘶吼声。 程化蝶长袖挥舞,玄力激荡,化作数丈长的白练,带着刺耳的风声直扑傲无常而去。 “可笑至极,就凭这点手段也想杀我?” 傲无常冷笑一声,右手抬起,白色的光辉闪耀着,一道遮天巨掌便顺势落下。 这样的手段,端是让在场之人感到心颤。 “第四境?”许多人惊呼,傲无常给众人一种无比骇人的压力,端是让众人抬不起头来。 “这样的话,配上他的血脉之力,就是第五境的强者估计也不是他的对手。”一个人也是低声嘶吼道。 第五境的强者,在哪里都是一方霸主,万人敬仰的存在。第六境的强者,更是可以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师。 若是傲无常真的发怒起来,只怕这里没一个人会是他的对手。 程化蝶不由抬头,一股沉若千斤的重压迫而来,犹如一座巨岳就那样压在他的心头之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目光一沉,玄力鼓荡,犹如水袖般的白练旋转舞动着,将那遮天巨掌包裹,想要延缓这巨掌落下的速度。 但傲无常岂会让他如愿,怒喝一声,滔天大势汇聚,遮天巨掌霎时沉若千金的压了下来。 渐渐的,程化蝶也是支撑不住,面色苍白… ------------ 第137章 大打出手 “噗!” 一阵阵钻心的麻痒,程化蝶猛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仿佛一根尖针,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窝,张口又吐出一口血来。 “哼,螳臂挡车,自取灭亡。”傲无常冷冷一笑,不屑道:“和你玩得够久,下去陪你爹去吧。” 话音落下,傲无常手中那白色的光辉越发的耀眼,程蝶衣更是猛吐鲜血,脸色苍白,没有血色。 “这……”众人心中狂颤着,骇然之余心中默默给傲无常打上了一个惹不得的标签。 傲无常桀骜一笑,目光轻蔑的环视众人,冷厉道:“试问还有谁不服?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实力强的便是王者。” 傲无常的声音在客栈内回荡着,众人心中纵使有万般的不满,但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梁衡秋忽然呵呵一笑,将江不觉推了出去,笑道:“什么弱肉强食?只不过是欺负弱者罢了。” 临了,她还不忘说道:“对了,他不服。” “你干什么?”被推出来的江不觉,恼怒的扭过头,急声道:“你这不是让我送死吗?” 梁衡秋却是嘿嘿一笑,道:“英雄救美啊?你难道就忍心那她被傲无常欺负?” “你—!”江不觉一时间气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固然,他心中也是看不惯傲无常的所作所为,但也并没有想要出手的意思。 更不要谈什么英雄救美,到现在,他甚至都不知道该称呼这位程蝶衣是公子还是小姐。 但傲无常才不管这些,目光阴鸷的盯着江不觉,心中暗道:正好,也趁此机会探探你的底细。 “喂,既然你都站出来了,那也就给我死吧。” 说着,傲无常朝着江不觉踏步而来,目露凶光,双臂猛然向江不觉甩来,劲风烈烈作响。 江不觉竟从他的身上感到了一股骇人无比的压迫感,那双臂仿佛能撼动山岳般,难以抵挡。 江不觉心中暗怒,铁青着脸道:“我说了,我没有。既然你愿意被当枪使,那我也只有迎战。” “哼。”傲无常冷哼一声,不屑的笑道:“怕就怕,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傲无常,至今还没怕过什么人。” “哦,那今天就有了。”江不觉面色冷峻的回答道。虽然他不愿惹麻烦,但并未意味着他怕麻烦。否则,当日也不会在大殿之上抗命不尊。 “很好,真有意思。”傲无常目光闪烁,嘴角挤出一丝阴冷笑意,轻蔑道:“我现在改变主意,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一个音节还未吐完,傲无常的身影便化作一阵迷雾消失在众人面前。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传来凄厉的啸鸣之声,一股股呼啸的狂风不断向他涌来。 此刻,江不觉也是动了真火。玄力在他体内激荡着,以着一股莫名的方式运行着。 渐渐的,一股墨色的玄力在他指尖溢出,劲风鼓荡着衣袍烈烈作响。 只见他双指微骈,割下衣袍的一块衣袂扔入那墨色玄力之中。那墨色玄力鼓荡着,凝出一滴墨滴在了那衣袂之上。 霎时间,众人心头响起一声清脆的‘嘀嗒’声。 那墨色便在衣袂之上晕染开来,渐渐的,一缕缕青丝透过衣袂钻了出来,将四周涌动的狂风裹挟住。 一个巨大的风旋在江不觉头顶之上形成,而后那丝丝缕缕的青丝越来越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头颅,那头颅犹如洪荒猛兽般,狰狞可怖。 “吼!”嘶吼一声,狂风乍起,吹得桌椅晃动,众人更是睁不开眼。 “这是?”梁衡秋目光疑惑。她万万没想到江不觉居然会有这一手。 而当那头颅之上一对冲天的犄角彻底形成时,他这才知道那狰狞猛兽是何物。 傲无常双眼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缝中射出冷寒的视线,心中暗自嘀咕道:“这莫非是传说中的风牛?” 不过他心中也只是疑惑,并不相信,自己会败给眼前这狰狞的猛兽。 念此,他心中一横,右手挥出一掌,犹如神龙蛰伏在鳝穴之中,刹那之中升腾九天,耀武扬威,从极度的隐藏到达飞天在天的姿态。 仿佛是一道而撕裂天地的刀锋横扫下来,与那狰狞巨兽硬憾在一起。 这是强横的意志出现了,这是独属于龙族意志,万物皇者,无论是何物在他们龙族面前,皆是要俯首称臣。 “砰…”的一声巨响,劲风鼓荡,桌椅更是被这风波吹得乱飞,摔在那四面墙壁之上,落得个粉碎的下场。 就连整间客栈,此刻也是摇摇欲晃,传来‘咯吱咯吱’的摇曳声,仿佛狂风骤雨中的一叶小舟,给人一种随时会被掀翻的错觉。 众人一时间身体也是跟着狂风晃动不定,面色惶恐,心中慌了神。 就在众人胆颤心惊之时,二楼之上忽然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道:“各位不必担心,我的客栈安全的很。建材皆是采用东海而来的静水沉木,重若千斤,就算是沙漠龙卷来,也能安然无恙。” 听到这话,所有人不约而同望向了二楼,心中暗自猜测着,遐想纷纷。在龙门客栈内只有一个女人,那便是龙门客栈的老板娘。 只是没想到,她这个时候居然回来了。 江不觉此刻和傲无常颤抖在一起,劲风鼓荡着,两人都十分狼狈。 此刻,傲无常心中满是惊讶,他整个身躯都忍不住微微颤抖着,居然能有人将他撼动?这着实让他惊讶不已。 两人就这样彼此僵持着,傲无常渐渐有了退意。他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让他近乎有种撑不住的感觉。 “你这是什么功法?”傲无常低声嘶吼着。眼前这头风牛居然无视他的威压,最主要这还只是幻象,江不觉还未真正的出手。 一想到这里,这便让他对江不觉忌惮不已。 他也并非是那种不知死活之人,但此刻要让他当众向江不觉认输,他面子上过不过去不说,更是让傲家被天下人所嗤笑。 就在他心中两难抉择之时,江不觉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迟疑,于是乎暗自收了玄力,任由傲无常击破了自己的风牛虚象。 “砰~”轰然巨响过后,两人狼狈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所有人望着两人皆是惊讶的说不出话,目瞪口呆。 傲无常阴鸷一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哼,今日暂且就饶了你。” “不过这程家人今日是非死不可了。” 说完,他便径自走向了角落,无人敢阻挡他的步伐。 其实,傲无常也不是没想过借那个机会对江不觉狠下杀手,但是一想到江不觉还并未真的出手,以及旁边还有那位姑娘,心中便顿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样一说,众人这才将视野落回这场大战本来的主人公程化蝶身上。 此刻,程化蝶面色如霜,没有一丝血色,嘴角不断溢出血沫,显然命不久矣。 “程姑娘,你怎么样?”梁衡秋抱着程化蝶,担心问道。 程化蝶费劲全部力气向江不觉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 江不觉短暂沉声了片刻,便来到了他的身旁,道:“程姑娘。” 程化蝶面色惨白,伸出枯瘦惨白的五指,在江不觉的眉心轻轻一点,整个人便仿佛失去了力气,双臂无力垂落,眼神涣散无神,面如死灰。 毫无疑问,程化蝶就这样,为了报自己的灭族之仇死在了傲无常的手中。 但在场的人,没一个人为此伤心,为此愤怒,顶多觉得错愕以及可惜罢了。 世事无常,他们这些人尚且都不能自理,更何谈替别人伤心? ------------ 第138章 买卖 “诸位且慢,这程姑娘的尸首还需交予在下。” 这声音清亮而有活力,不知不觉中浸进人的耳朵深处,软绵清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曼妙的女子自二楼款款走下。 只见她是那般美丽,美丽得使人不敢相信,人间竟有如此的美人胎子,真是千娇百媚,国色天香。 看去不过双十年华,是一名身着黑裙的少女,少女身姿玲珑,黑裙下有着曲线延伸,细长的秀发分披在肩后,乌黑闪亮,脸孔似玉,眉如远黛,眼似秋水,直让人挪不开双眼。 这话让傲无常心中暗怒,强忍下心中怒火,没好气道:“什么时侯龙门客栈不做活人的买卖,倒做起了死人的买卖。” “傲公子说笑了。死人买卖,倒是有人比我更懂。”雨无颜一阵轻笑,转眸一笑百媚生,看的众人心很是瘙痒。 傲无常冷哼一声,随即不再说话,面色阴冷,心中却是对雨无颜万分嫉恨,心中暗自呢喃道:她莫非知道些什么? 这点,由不得他不投鼠忌器。 雨无颜随即转眸看向梁衡秋,明亮的双眸柔情似水,轻启朱唇道:“这位姑娘,请放心将程姑娘的尸首交给我。” 梁衡秋瞪大双眸,盯着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女子,警惕道:“为何?我怎么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又或许与傲无常私底下有另外的买卖?” 雨无颜噗嗤一笑,目光逐渐变得清冷,语气淡漠地道:“我与傲公子私下若有交易,当可直接给他便是,又何必在这演戏给你们看。” “实不相瞒,程姑娘死前,在我这里订了一口棺材,死后让我将他葬入此棺中。” “棺材?”梁衡秋瞳孔猛地一缩,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你是说她早就预料到自己的死期?” 雨无颜轻轻点了点头,似是悲伤的惆怅了叹息一声,方才道:“兴许是,兴许不是。她既与我做了买卖,我便要完成她的嘱托。” 这时,对于程化蝶恨之入骨的傲无常,却是不乐意了,冷气说道:“那个贱人究竟拿出了什么宝贝?竟然能让你这老板娘亲自出马?”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被点醒,看向雨无颜的目光也逐渐变得不善起来。 龙门客栈,本就神秘无比。而老板娘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当年就是傲家与龙门客栈做交易,想请她出山都无果。 而现在,区区一个程化蝶就能让雨无颜亲自出马,毫无疑问,必定是程家有了不得的东西落在了雨无颜的手中。 这就不禁让人联想起,傲家灭程家全族而不得的那本秘籍。 “的确,我手中却是有着好东西。”雨无颜也是毫不避讳,黛眉颦蹙拧作一团,语气冷气的说道:“你们有胆的话,也可以来试试。” 众人一听,更是大惊失色,没想到雨无颜居然不做掩饰的承认了。 “哼!这里也是轮不到你来嚣张。”傲无常冷哼道,眼前若不是为了这场拍卖会,他早就大打出手,连人带宝一起拿下。 实则,傲家与龙门客栈积怨已久,当年龙门客栈对于傲家上门来请时束手旁观时,便已经被傲家列为了敌对的行列。 不过雨无颜身位龙门客栈的掌柜,又怎会卖傲无常的面子,呵呵一笑,说道:“傲无常,称你为公子,已是尊敬。若是在如此狂妄,我不介意教训教训你。” “纵使你傲家一手遮天,只怕也是鞭长莫及。在这龙门客栈,我的地盘杀你易如反掌。” “你……!”傲无常顿时怒火横生,横眉怒目,阴鸷的死死盯着雨无颜,阴着脸道:“好,等这拍卖会完后,我便让你龙门客栈荡然无存。” “我雨无颜,就在这里。”雨无颜扭过头去,冷着脸色说道。 “猴子,将程小姐的尸首搬至二楼。”雨无颜这般说道。 客栈内的诸位也是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知道傲家一向狂妄无比,只是没想到雨无颜竟敢与其针锋相对,丝毫不给傲无常面子。 傲无常讥讽一声,便没有再说下去。正如雨无颜说的一样,这里毕竟是她的地盘,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倘若真的动起手来,他心中多少也是有些底气不足。 梁衡秋也不是什么执拗之人,也是看出来了傲无常与雨无颜之间不可调解的矛盾,也是放开了程化蝶。 做完这一切,雨无颜眉目闪烁着微芒,目光落在江不觉身上良久,不曾言语。 这让他心中顿时有些不舒服,回想起刚才脑海中忽然出现的东西,他不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就在这时,梁衡秋却是忍不住了,大叫一声,铁青着脸色道:“喂,你干什么?有你这样瞅人的吗?” 雨无颜噗嗤一笑,兴趣多多的打量着梁衡秋,揶揄笑道:“怎么?还是个护家婆?” 这话让梁衡秋顿感羞煞,脸红一片,低着头反驳道:“你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朋友。” 只是这副羞愤模样,落在众人眼中,却十足像个护短的小姑娘,引得一片哗然大笑。 众人的笑声更是让梁衡秋羞愤,紧紧低着头道:“哼,你一个半老徐娘,就算长的再怎么好看,也不应当打一个比自己小的人的主意。” “半老徐娘???” 客栈之人顿时难以置信的看向雨无颜,这算是半老徐娘?那那些凡间妇人一个个不都成了老妪? 其中一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揶揄笑道:“小姑娘,你可看清楚,这位那里是半老徐娘,简直是美若天仙啊!” 梁衡秋脸皮厚,不耐烦的冷哼一声,撇着嘴辩解道:“我不管,反正在我印象中,所有当了老板娘的人都应当是上了年纪的人。” 她这副气嘟嘟的模样,着实看的在场之人笑开了颜。 “有意思,有意思。”那人也一脸笑意,而后将目光落在了江不觉身上,打趣道:“小伙子,你当真是艳福不浅。” 此刻江不觉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也是一片绯红。最后他是在忍受不了,说道:“老板娘,我身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雨无颜美目盼兮,笑吟吟地道:“没什么,只是想从你身上看出点什么,只是没想到你真的是平平无奇。” 江不觉…… 一阵无语,他不知道自己还是高兴呢,还是高兴。 “江公子,若有空,可以上二楼一叙。”雨无颜说道,说着目光沉了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二楼?”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不由一动,这人怎么就可以上二楼了? 心中不服,便有人反驳道:“老板娘,凭什么这个毛头小子便可登上二楼?照这样的话,我也应当可以登上二楼。” “我定的规矩,我来解释。”雨无颜没有给其好脸色,冷寒着说道:“况且,他在傲无常手中撑下了一招?你能吗?” 这让心中本就愤怒的傲无常,更是面色一变,看向江不觉的眼神也愈发的阴寒。原本是他想一战成名,没想到最后却成了江不觉的踏脚石。 这话一出,那些原本心中不满,跃跃欲试的人顿时都如蔫了的茄子一般,不敢再多说一句。 毕竟,他们之中能在傲无常手中撑下一招的人,少之又少。 就在这时,江不觉却说道:“对不起,我拒绝。” 事实上他之所以拒绝,倒不是对龙门客栈的二楼不感兴趣,而是担心梁衡秋,毕竟这里龙蛇混杂,她一个人在这里也是不安全。 这点雨无颜早已料到,于是呼道:“我可以答应公子,在这里我能保证这位姑娘的安全。” 始终被忽略的梁衡秋,心中十分不爽,没好气地道:“为什么我不能进去?我可是天底下唯一一个称呼傲家为龙人的人。” 话音刚落,众人耳边便响起了一声‘咔擦’声,似是什么东西被捏碎了一般。 雨无颜一本正经的转过头,郑重其事地道:“这个嘛,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因为我是女的。” ------------ 第139章 涅槃羽化决 走上二楼,迈过那道门槛,天地瞬变。 在他的眼前,景物流转,幻境化雾,映入眼帘的是一潭弥漫着乳白雾气的池子,耳边嗅到的是那万物百花香气、 琼花玉液,釉白的泉水自那池底咕嘟咕嘟的冒着,白雾腾起,模模糊糊的,宛若仙池。 雨无颜一步一步的走向那池子,轻踏入那雾气弥漫的池子,皎白的面色乍然变得狰狞,整个身子微微发颤。 过了许久后,颦蹙的黛眉微微舒展,雨无颜这才轻声道:“江公子,想必你也知道我让你上这二楼的原因?” 跟在身后的江不觉,始终低着眉头,自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道:“《涅槃羽化决》?” 自程化蝶在他眉心一点之后,他脑海中便出现了一个奇妙的秘诀,其中便提到了死后棺葬之事。 雨无颜点了点头,面色也因强忍下那极端的痛苦变得狰狞,喑哑着嗓子道:“不错,不过我劝江公子你还是不要修炼那功法为好?” 听到雨无颜喑哑的声音,江不觉皱了皱眉头,疑惑道:“为何?另外,雨姑娘,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雨无颜冷笑一声,并没有接下话头。 终日打雁,却别雁啄瞎了眼。一想起这件事,便让雨无颜愤怒无比,整个人身上也弥漫着冷煞的气息。 只见她一步步走向那仙池内,双手捧起乳白的池水自头顶沐浴而下,神态虔诚。 随这那乳白的池水留下,她原本雪白的肌肤,就好比那晒过了的泥塑一般,此刻居然逐渐变得乌黑,且出现一道道裂缝。 整个人,此刻就像一个布满裂纹的瓷器娃娃,一碰便碎。 “雨姑娘,你这…?”江不觉眉头皱的更深。这样对于雨无颜来说,显然并不好受。只是他想不通的是,她为何会让自己亲眼目的这一幕?难道就不怕自己心生歹意? 极端的痛苦让雨无颜忍不住闷哼一声,狰狞着脸色道:“不然,你便会是这个下场。” 不过随着那釉白池水的一遍遍的洗沐,她全身的肌肤再次变得雪白,变得更为鲜亮明艳,仿佛整个人焕然重生了一般。 “想不到,我居然也会有被人算计的一天。”这时,雨无颜方才转过身来,不过脸色仍是十分的难看。 “不过雨姑娘,只怕不会那么好心告诉我《涅槃羽化决》有着这样的缺陷吧。”江不觉一脸平静的说道。 雨无颜轻笑道:“当然不会那么简单,我本以为你会喝那些道貌岸然的儒生一般来些客套话。” “不过开门见山也好,也就不必浪费我的时间。我要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你将《涅槃羽化决》抄写给我。” 果真如此,这个回答倒是让江不觉心中久悬的巨石也是落下。也只有《涅槃羽化决》这个足以让人徒增数百年寿龄的秘诀,值得这位龙门客栈的老板娘冒这个险。 “想不到向来以长寿见长的龙门客栈老板娘也会对着长寿的法门感兴趣。”江不觉不由笑道。 事实上,由于天鉴阁,他对龙门客栈的了解要比平常人知道的要多得多,否则刚来此地的时候也不会一脸愁色。 “想不到你知道的还挺多。”雨无颜也不例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他说的事实,“不错,我龙门客栈自有长生的法门,只是那法门有缺陷,远不如这《涅槃羽化决》。” “怎么?重生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何必苛求完美?”江不觉淡淡道。 雨无颜不做理会。 停了几息后,便道:“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可以将《涅槃羽化决》写给我?” 江不觉迟疑,沉思了片刻后道:“我一直有个疑问,你难道就不怕我现在暴起而杀你?” “就算你是活了数百年的强者,现在这个境地,也只怕不是我的对手。” “呵呵?”雨无颜冷呵一笑,随后黛眉舒展,眉目传情,国色天香的脸颊上浮现一抹绯红,魅惑十足的道:“你难道真的忍心杀奴家吗?” 那娇滴滴的声音,在配上那张沉鱼落雁的脸蛋,由于刚才的洗浴,那一身的黑裙此刻更是肉眼可见,身段婀娜,毫发毕现的展露在江不觉眼前。 此情此景,由不得人不浮想联翩,着实让江不觉心中荡漾了片刻。 最后他连忙甩甩头,静下心神后沉声道:“大可不必,活了数百年的半老徐娘,我还是算了。” 雨无颜闻言,略显恼怒,扭过婀娜的身段冷哼道:“老娘,什么人没见过,还稀罕你?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拜倒在老娘的石榴裙下。” 对此,江不觉笑而不语,不再多言。 见江不觉不上钩,雨无颜一阵恼火,淡淡道:“真是无趣,不过你当真以为我没有准备?” “让你看到这一幕,只是让你确信这《涅槃羽化决》有缺陷,从而放弃这门功法。” “好。”听到这话的江不觉,面色一沉,斩钉截铁的道:“我答应你,只不过你必须在这里保证我和同伴的安全。” “这么爽快便答应了?”雨无颜也是一愣,有些不信的说道。 江不觉冷哼一笑,神色如常的道:“你既然刚才留下了后手,想必也是城府极深之人。只怕我拒绝了,就没机会走下这二楼。” “你猜的不错,即便是你拒绝了,我也会折磨的让你亲口吐出那秘诀。”雨无颜冷笑道,“不如,你真的从了我?我正好缺一个你这样机灵的手下。” “这大可不必。”江不觉摆摆手,不屑道:“不过,你未免也想的太简单了点。” “倘若,在这龙门客栈内,有人伤了我同伴分毫,你也休想要真正的《涅槃羽化决》。” 雨无颜眉头一皱,一双凤眸中满是冷寒之色。假若江不觉在《涅槃羽化决》中增改一字,她也是难以察觉的。 这点让她不禁有些投鼠忌器,最终无奈的愤愤道:“好,我答应你便是,我想要的便是这《涅槃羽化决》。” 江不觉点了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去,淡淡道:“好,至于《涅槃羽化决》我会在拍卖会结束后,一字不改的交给你。” 特别是在‘一字不改’这里,他更是加重了语气。 雨无颜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江不觉的背影,一脸愤怒的生着闷气。 待江不觉走下楼后,一阵风起,一个长髯老者出现在了雨无颜的身后,赫然正是那楼下的白发老者。 那白发老者看着江不觉的身影,眸中射出一道寒芒,道:“何不一把擒住他?就算他与傲无常打的不相上下,我也定能胜他。” 雨无颜摇摇头,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道:“正如他所说,若是他想在秘诀上动点手脚,我们是没办法察觉的。” “还有,你立刻去抓一个男丁来,这次我可不会再吃这个亏。” 那老者毕恭毕敬的站在身后,道:“是,主人。只是这里,少了我您能应付得来?” “放肆!”雨无颜面色逐渐变得阴沉,冷声叱喝道:“你胆敢质疑我的决定?这里有猴子帮我,更何况这江不觉与傲无常结下了梁子,且看他们鹬蚌相争,我渔翁得利。” “是。”那白发老者顿时吓得匍匐在地,整个人再有丝毫不敬,道:“是,主人。” “下去吧。”雨无颜冷着面色道。 待那老者退下后,她手中微光一闪,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小剑。 这把锋利的匕首小剑,圆若弯刀,刀身之上镂刻着细细的花纹,在日光的辉映之下闪烁着玄色微芒。 雨无颜不由抬头,望着那瀚海沙漠下的日光,两行清泪缓缓自眼角垂下,呢喃轻声道:“彼岸之花,曼珠沙华。” ------------ 第140章 龙望 “怎么样?她有没有为难你?”见江不觉下来,梁衡秋不由关切问道。 江不觉心中一暖,微微笑道:“你看,我这不是完好无损,不用担心。” “真的?你当真不是和她做了某种交易?”梁衡秋始终不信,一脸狐疑。 她敏锐的直觉,让江不觉顿感一阵头大,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后,道:“怎么会?放心,我自有分寸。” “好吧,我暂且信你了。”梁衡秋也不继续纠缠。 江不觉叹了口气,苦涩一笑,说道:“不过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人聚集在这里,肯定是为了什么。” 梁衡秋冷哼一声,心中对他还是有些埋怨,但最终还是将探听到的消息大致的说了出来。 原来,这里龙门客栈,即将要举行一场拍卖会,拍卖的物品是一方砚台,名为龙望。 一般来说,这砚台只受儒家门生推崇,因为一端好的砚台,可以在无形之中萃养心性,陶冶情操,这与君子养玉是一个道理,对于养一身浩然正气的儒家子弟来说最合适不过。 但是,此砚台却大有不同,如今引得各方豪杰相聚于此,就连傲无常也是不远万里奔赴而来,也足以彰显出这砚台的稀罕珍贵。 龙望,顾名思义,真龙望气,砚台身上带有一丝龙气,能温养心性,时间长久甚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质。最重要的是这龙望砚台,有着一丝的龙气,更是天下罕有,可以助剑者修行。 最重要的是,龙乃天地灵长,无论是龙气还是龙血,平常的东西一旦沾染上龙这两样,便犹如乌鸡飞上凤凰头,一朝飞天。 龙气,即便是天尊都求之而不得的东西,龙气又称天地气运,吸收龙气后,会涤荡体内杂陈,让修士的玄力更为纯粹。龙气是气运钟厚,天生亲近大道,龙气吸收地多了,能上达天听,下达幽冥。 这也就难怪这些人会大老远的跑到这里,仅仅只是为了这龙砚便已是值得。 这时,场面之上一片寂静,便有人道:“我听说啊,龙望这方砚台,产自南荒大泽之地,是那破土蛟龙顶上盘旋之石。” “一朝,那老蛟龙得道升天,褪蛟化龙,这块石头也由此沾染上了一丝龙气,自此大为不同。” “诶,你这消息可就落后了。”另外一人不屑一笑,说道:“我祖上曾亲眼目睹过那方龙砚。他上一代的主人是一位剑修,那剑修出手天地失色,龙气四溢,仅仅是那溢出的剑气便足以让人胆寒不已。” “诶诶诶,我祖上也曾见过……” 一时间,众人聊开了话题,也是众说纷纭,吵得不亦乐乎。 而作为场上的主角,傲无常却是低调的低着头,不曾引起人注意。 …… 风停了,雪住了,阴霾的天空再次阴朗月变得明亮起来。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射在了天牢内的枯草上。 在那月色以及日色照不到惨淡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闷哼之声。 刘谦探出头来,望了眼窗外冷寒的月色,眸中邪祟的欲念逐渐褪去,神色微沉,呢喃轻声道:“该来的终究会来。” “纳兰,你现在可以走了。今夜之后,将不会再有你纳兰这个人。” 原本被撩起心中的欢承之意还未褪去的纳兰一听这话,面色剧变,变得惨淡无比。 她难以置信的望向刘谦,一双凤眸中满是不解,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避风港,这么亏便要离开。 她忍不住抓住刘谦的衣袖,满脸的悲,凄厉的祈求道:“大人,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吗?您千万不要赶我走。“ 刘谦浓眉一拧,低头看向这个热切期盼自己的女子,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在他心中压抑了许久的记忆。 同样是那样的冷夜,同样是在这长安的天牢,自己的母亲同样是那样祈求着他的。 明明她爱的那样深,为何他不能给她一个好的结果。他只手遮天,万人之上,为何就不能给爱他的人一丝的温情,一点好的脸色。 想到这里,他那犀利的眸光也逐渐变得柔和起来,甚至变得惆怅。 “我说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刘谦猛地伸手,一把揪住她的衣领,面色狰狞尽显厉声。 “不,殿下我真的希望能留下我,我出去也是死路一条。”纳兰无比哀切的祈求道。 但正是她这副模样,反而让刘谦越发的反感。 他猛地双手掐住纳兰的跛脖子,眼神狰狞,阴鸷的厉声叱喝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喝他这么像?” “为什么你们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为什么要去祈求别人,去祈求那个根本不会心软的人。” 夜色如墨,月光凄寒。冷寒的墙壁上此刻还渗出滴滴水珠,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忽然,在萧疏的冷风中蓦然飘起了漫漫的歌声,在看那周围的灯火,在一时间竟齐刷刷的熄灭。 那歌声仿佛如九天之上,玄音靡靡,让人不由一阵迷离,冷透的孤月在刘谦眼中似乎变成了两个。 耳边的歌声越来越轻柔,仿佛耳边的呢喃低语,渐渐的他的意识不由迷离。 刹那间,一阵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发生了变化,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寒月之上,窗含秋雪,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抉择,同样的人喝事。 渐渐地那个人影动了,转过身来,身影模糊间,有了一副相熟的模样。 “转过来,转过来……”刘谦心中不断呐喊着,迫切的想要看清这人影究竟是谁?想要认清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可就在这时,心间一凉,明台落尘,心念变化间,刘谦猛然惊醒,腹间感到一阵隐痛。 他低下一看,猛然一惊,瞳孔不可遏制的紧缩,背后不由一阵发凉。 只见他不知何时自己拿着长剑,已经刺穿了纳兰的腹部。 “算你命好,今日有人替你死了,不过你下次可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刘谦。” 渐渐的歌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冷彻的声音。 刘谦这时猛地惊醒,只觉得自己双手间一阵温热,耳边是那断断续续的喘息之声。 他难以置信,他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而纳兰则面色惨白的倒在了他的怀中,他正握着那把剑刺入了纳兰的腹部。 看见这一幕,刘谦变得疯狂,面目狰狞,鲜血染红了他的双眉,覆上了他的双瞳,使他整个人看的妖邪无比。 “冷静!”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靡靡梵音,那声佛号犹如黄钟大吕,大音希声,清澈了他的明台。 他整个人神志也逐渐变得清晰,双目在覆之前那般冷色,语气变得更为冷鸷,“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谦怀中抱着纳兰,回想起刚才的种种,他不禁觉得是自己亲手杀了纳兰。 驼旗僧看了一眼纳兰,悲哀的道了一声佛号,道:“殿下,节哀顺变,她替你死了。” 刘谦疯狂,狰狞冷笑,淡漠看着纪清,一字一顿道:“我知道你不会撒谎,告诉我这一切。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纪清望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言语,沉声道:“我们刚来,就发现了你发了狂,拼命的扣住纳兰姑娘的咽喉。” “发狂?”刘谦眉头一皱,他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善辈,但也绝非是那种喜怒无常之人。 “那你们当时为何不组织我?眼睁睁的看着纳兰被我杀死?” 纪清这时拾起了一旁掉落的瓦罐,这瓦罐散发着一股恶臭,上面有着来自苗疆的诡异纹饰。 看到这个瓦罐,刘谦瞳孔猛地一缩,神色顿时变得阴沉,道:“莫非我是被下蛊了?” ------------ 第141章 归海一刀 在哪平平无奇的墙角上,此刻还能隐约的看见那殷红的血迹,仿佛就像是一颗跳跃的火热心脏,鲜血正汨汨流淌着, 纪清望着那平奇的墙角,心中始终难以忘怀,有种淡淡的忧伤袭上心头。 他总觉得在当初那个时候,他总该做些什么,但他为何却没有做? 萍水相逢,当真也就可以付出生命? 她没有丝毫的抵抗,眼中没有半点的怨言,神态也是 那样的安详。 他难以理解当时纳兰是怎么想的?不过他也不愿去想了,与其为纳兰黯然神伤,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为她报仇才是真的。 刘谦目光阴厉,端详着这手中的瓦罐,狰狞一笑道:“既然欺负到我头上,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驼,给我查,查清楚究竟是谁在暗中算计我。” “是。”驼旗僧没有多言,整个人轻念一声佛号,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我们走,该找这某些人掰扯掰扯。”刘谦此刻心中勃然大怒,脸色被气德一片惨白。 纪清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向牢外走去。 所有人都知道,八皇子既然在牢里这样享受,圣上对他自是没有半点杀心的。 并且,早在几日前,圣上便下令赦免了八皇子的罪,只是这位皇子殿下不愿出去,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就在纪清转身的一刹那,忽然间,一阵轰隆之声响起。 纪清猛然回头,却发现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那面墙壁之上也轰然倒塌。 顿时一阵烟尘飞起,空气中爆出一团灰尘,模糊了视线,冷彻的月色下,也不禁弥漫了一阵阴霾。 …… 细雨纷纷,一连几天都是滂沱大雨。 蜿蜒曲折的山路之上,泥水横流,滂沱大雨下,朦胧的雾气缭绕在半山腰上,云遮雾缭的。 “沙沙……” 脚踩着落叶,行走在墓地之中,潮湿与腐朽的气味混杂成恶人的气息,令人作恶。 “等这么些天,你终于现身了。”张文龙面若寒霜、目光带着一种凌冽的杀机,显然对方来之不善。 “是吗?怎么?”归海面色冷峻,扭过头来,眸中没有惊起一丝的波澜,神色淡漠道:“杀!” 这般轻视,顿时让张文龙怒冲心来,眼中激动万分、跃跃欲试,心中更是燃烧器熊熊烈焰,想要与他再争高下。 清冷且带有杀意的目光看向前方,但渐渐的,他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感受着那股越来越强盛的气息,张文龙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怎么?”张文龙轻笑一声,随即眸渐冷,森然道:“你该不会以为你一个人,便可以同时斩杀我们数十人之众吧?” 张文龙放肆大笑,这也正是他底气的由来。 归还神色淡漠,清冷的眸中泛着一道寒芒,随后便是一声怒喝。 一刀斩! 一声冷喝,归海身体猛然暴起,手中饮血刀快速闪烁起来,鲜红的刀芒刀劈下,怒海潮涌,带着近乎毁灭的杀戮气息,笼罩住整片天地。刀芒尚未落地,下方的地面,已直接是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纹。 张文龙目光一闪,暗道自己幸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否则的话可就真的像这些人一样,被斩碎成乱尸。 “白虎劲!”归海目光凝重,冷峻的面色下掩盖着的事激动的神色。 他一步踏出,身后竟响起了类似虎啸般的吼叫之声,而后便只见一只白虎挟着恐怖之势扑向了归海。 看到张文龙背后的白虎,归海古井无波的双眸此刻,骤然射出一道精芒,暗自呢喃道:“看来我找的方向没有错。” “所谓的白虎,想必就是在这里。” 说完,归海面对这恐怖至极的白虎幻影,迎头便是一刀斩出,刀风呼啸,巨大的裂纹自他脚底快速蔓延而出,周围的参天巨树也被这凛冽的刀风尽数腰斩。 再观那迅猛扑来的白虎幻象,嘶吼声阵阵,狂暴的力量犹如喷泉般喷薄而出,恍若海啸一般席卷一切,吞噬着一切。 霎时之间四周到处都是苍白的刀刃,恐怖的气息,迅速在四周蔓延。假如被这刀风笼罩的话,身体立马就要被撕裂成碎片,那种力量实在是太过庞大。 归海的身上,骤然之间绽放出璀璨倒芒,天地失色,一刀斩出,顿时无穷无尽的风刃纵横睥睨在天地间,杀向了向他汹涌扑来的白虎虚影。 张文龙目光冷漠,看向归海的眼眸中多了一丝不屑,讥讽笑道:“真是可笑,同样是风刃,你该不会以为你的风刃,能斩碎白虎意志所化的风刃?” 说话间,白虎虚影怒吼而出,虎啸震彻天地,那些苍白的风刃,在此刻竟然萃上了曾绿色,泛着幽绿的冷芒。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涌来的气息,变得更为恐怖。 归海望向白虎的目光释放出异样的光芒,那不是惊惧,那不是讶异中的任何一种神色,而是喜悦,迫不及待,蠢蠢欲动。 他强忍下心中的悸动,目光透过白虎虚影落在了张文龙的身上,冷气道:“我没想着击碎你的风刃。” 归海嘴角勾勒着冷漠的笑,目光阴鸷的凝视着张文龙。那目光,直让张文龙脸色忍不住微微变色,瞳孔猛然放大,内心更是惊讶万分。 张文龙看着神色淡漠得归海,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恐惧,心中暗道,这家伙怎么能如此淡定?莫非他是在扮猪吃老虎? 念头刚起,他便感觉迎面而来便是一道激澈而来的风刃。 他狼狈的躲过这致命的风刃,逐渐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小毛贼,玄力已经丝毫不不逊色与自己,现在唯有刀胜之。 噼里啪啦…… 刀光剑影之下,古老斑驳的石壁此刻笼罩也在刀光剑影之下,产生了触目惊心且斑驳的痕迹。 趁此之际,张文龙狠下心来,踏着残垣断壁崩落的碎片,从一阵石屑中钻出,一道恐怖刀风斩来。 刀劈下,只见刀光闪闪,刀浪一浪接着一浪,似水平面上出现的落日太阳,那昏暗红色光芒倾洒在变幻云海上,尽情翻涌演绎了傍晚的云海。 血海一刀! “咚!”只见归海血饮刀横劈而出,那变幻的血海竟在这一刀之下被硬生生劈出一道通道。 惊人的一刀,诡异的光柱,两者半空相遇,至阳至刚与至阴至邪之气彼此争锋,瞬间就发出毁灭性的爆炸。 这一刀式那样的惊艳,那样的决绝,刀锋凛冽、寒意如浪,仿佛出现在归海面前的不是刀光剑影,而是一整片的大海,汹涌澎湃且连绵不息的巨浪。 “不错,也算有点本事。”归海冷笑一声,他双手祭出血饮刀,便直直斩向了张文龙。 “不过也仅限于此,但你至少证明了,我不虚此行。” “什么?”张文龙不由一愣,然而还未等他回过神来,那血饮刀便一刀劈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就这样,堂堂的白虎一族少族主就这样惨死在了归海的刀下。 伴着一声声剧烈的轰鸣声响传出,远方阴暗的天际射出络绎不绝的虹光,奔向四面八方。 看到这一幕,归海淡漠的一脚踢开张文龙的尸首,淡淡道:“少族长死了,想必他们也是倾巢而出,即便有一两个漏网之鱼,想必也是能应付的。” 他这般想着,用张文龙殷红的鲜血擦拭着血饮刀,而那滚烫的鲜血沐浴着血饮刀,血饮刀的刀身此刻也变得明亮起来,吮吸着来之不易的鲜血。 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个铸造大师,他铸造的兵器能留存千年乃至万年不腐朽,而其中所采用的秘籍便是饮血。 ------------ 第142章 血绽剑华 这本是个悲伤的故事,千瞬年的芳华也不及眼前这一刻在众人眼前发生的一幕。 嗤啦! 空气中传来凄厉的啸鸣之声,一道如闪电般的剑芒在龙门客栈内众人的惊呼声中,刺穿了傲无常的身影。 “啊!!” “什么!!” 众人惊讶的望着眼前这个年少剑客,原来在那样瘦弱的躯体里,也能爆发出这样强大的能量。 傲无常目光微闪,寒芒毕露,面色冷峻,阴沉如水的道:“不错,但可惜只是刺中了我的虚影。” “竟然……躲过去了?这怎么可能?”那年少剑客一声惊呼,面色一片惨白。他深知,这一剑不中,他只怕再也杀不了傲无常。 事实上,他的剑很快,快若残影,在场之内没有一个人比他的剑还要快。 但有的时候,快也仅仅是快,不能起到半点的作用。 “好快。”梁衡秋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色,兴趣盎然。 “此子的剑,真的是快,这让我想到了多年前惨败于傲家的白马门。” 一个长髯老者,活的岁月长久,一眼便看出了这年轻男子的来历。 江不觉望向那年轻男子,也是目光频频,只是心中的讶异比常人要少一点。 因为,他比所有人都察觉到了那年轻男子的不同。 正所谓,红颜难遇,知音难求。唯有剑客才能懂得剑客。 自打他进入客栈起,他就发现这年轻男子虽然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气息,但却有一个最大的破绽。 当然,这个破绽也只有用剑之人才会知晓。 真正的剑客,嗜剑如命,无论他是处于何种状态,与他最亲密,距离他最近的,永远是他的剑。 此刻,梁衡秋别过头去,看到江不觉没有半点惊色,于是乎狐疑道:“话说,你怎么不吃惊?” “难道你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江不觉不由一愣,随即解释道:“这点,他从始至终都曾未让他的剑远离他三寸之外。” “你看,就算他现在受了重伤,他也仍能在第一时间提剑反抗?” “是吗?”梁衡秋黛眉皱了皱,扭头看去,发现那年轻男子距离他的剑果真不超过一寸之距。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最重要的事,你既然知道,竟然不告诉我?” “哈?”江不觉苦涩一笑,无奈道:“这也能怪到我?至于我怎么知道的?你难道忘了那一位剑宗天才?” “自幼便想成为剑道魁首的人?” “剑宗天才?”梁衡秋低头思忖片刻,惊呼道:“你是说,林一恒?” 江不觉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事实上这是林一恒亲口告诉他的。 当初,他们两人雪夜宿醉于林村酒家,虽然林一恒喝的烂醉如泥,但他的剑始终不离他半步。 “哦,我想起来了,你便是那个已经被灭门的无家浪子?”傲无常嘴角勾起一抹残虐的笑意,眼神冷漠且阴鸷的道:“我还以为你准备做个缩头乌龟,苟活万年?” “没成想,你自己居然跳了出来?” “哼。”那年轻男子目光阴冷,眼神充满着愤怒之色,神色凛然喝道:“迟早有一天,有人会替我灭了你们傲家。” 说这话时,那年轻男子怒发冲冠,锋芒毕露。 “你以为有用?”傲无常冷漠的注视着那年轻男子,黑色的瞳孔被缓缓覆盖,取而代之的事一双金色的瞳孔。 那双金色的瞳孔猛然间射出一道精芒,与此同时,那年轻男子却是传来一声闷哼之声。 众人心中一颤,皆是不由望向了那年轻男子。 只见那年轻男子,面目惨白,一双剑眉因为极端的痛苦而扭在一起,面目狰狞,嘴角更是渗出殷红的血沫。 “给我跪下!”傲无常一声怒喝,声如洪钟,雷鸣炸响。 那年轻男子‘哐当’一声双膝跪地,但是他终未曾低下他那高傲的头颅。 “我…说…,你…们…傲……家一定会亡———” 年轻男子口吐鲜血,昂起头颅,目光直逼傲无常,一字一顿的冷声道。 “找死!”傲无常一声怒喝,那声音犹如震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这时,众人居然看见,那年轻男子的胸腔犹如遭受重击一般,整个胸腔凹陷了下去。 这还不止,他的双腿开始肉眼可见的干瘪,传来“咔嚓咔嚓”骨头的碎裂声。 看到年轻男子惨淡的下场,让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 “啊,真惨,这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傲无常显然已经动了真怒。” “嘶,真是可怕,这手段……” 整个大堂,众人面色惨白,议论纷纷,但却无一人敢上前一步。 但就是这样,那年轻男子依旧不肯服输,怒吼道:“为人,当顶天立地,当留名于世间。” “今日,我在此刺杀傲无常而不得。但这件事,数日之后,便会传遍整个大汉。” “既然没人敢开这个头,那我便替众人开个头。” 那年轻男子目光通红,愤怒道:“傲无常,自今天之后,便会有无数被你欺压之人反抗,你将遭到无穷无尽的刺杀。” “你在威胁我?”傲无常眼神狠戾,面目逐渐变得狰狞。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年轻男子冷漠的死死盯着傲无常。 只见他手中提着剑,一股骇人无比的剑气呼啸而出,剑意纵横千万里,凛冽至极。 “疯子,蚍蜉撼树,无用之举。”傲无常怒声呵斥,身上气势与此同时节节攀升。 话音刚落,年轻男子踏前一步,利剑呼啸,一道剑光睥睨而出,天地顿时失色。 傲无常神色漠然,他自然不会认为眼前这一剑的威力,会伤了自己。 “实不相瞒,在我眼中,你就是个渣渣。”那年轻男子,厉声呼啸。 一道剑光奔腾而来,剑光忽聚忽散,偏若惊虹,宛若游龙。 刹时,剑光闪过,刺耳的剑吟夹着耀眼的剑芒,剑气所至,空间仿佛都要撕裂,令人生出一种无坚不摧的异感。 惨叫突起,那柄利剑“哐当”落地,鲜血洒满遍地,血溅三尺。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剑掉了,也意味着人死了。 ------------ 第143章 太学殿遇刺 简单的资质测试后,刘年拉倒了被分配的住所。 这一次,他是真心的再次发出惊叹了。 这儒家不愧是当世显学,入住的每一个新生,竟然都配备了一栋独立的两层小阁楼。 不过要说良心,这里还是比较良心的。小楼是由木质结构搭建而成,屋内的设施一应俱全。 这让时常在刀口上舔血的刘年,倒是有些不适。 住所的区域是按照班级来划分的,并且各个年级的区域有着绝对的禁制,没有达到那个实力的层次,是不允许被进入的。 虽然这些人都是天才,但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甚至比不上一个废柴,这样做也是为了他们好。 冯陌和刘年拜在了一个夫子下,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异常,刘年也勉为其难的与他打上交道。 但是让他最不满意的事自己的资质,他万万没想到,他在这群新生立居然是个垫底的存在。这让他很受伤。 刘年,我会证明自己,让你对我刮目想看的! 刘年眼中燃起熊熊烈火,他最痛恨别人在自己苦痛的时候肆意嘲笑,一股不屈的斗志从他心间冉冉上升。 “桀桀桀” 寂静的黑暗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心中不由一凛。 嘶啦嘶啦嘶啦! 像是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忽然想响起,那声音越来越近,从微不可闻到清晰可闻。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这让刘年心头不由一惊,忙拿起烛台看向远方。 就在这时,前方的黑暗中忽然有道身影出现,他缓缓而来,嘶啦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好久不见,你身上有着不属于你的东西。” 那道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喑哑难听,枯萎、腐败,令人作呕。 “地底下见不得光的东西,怎敢在此叫嚣。”刘年勉强烟了口唾沫,而后壮着胆子怒喝道。 那黑暗中的身影微微一顿,但并未发怒,依旧不紧不慢说道:"事实是否如此,一看便知。" 下一秒,他双眼因为愤怒充斥着血,变得猩红。 只见刘年身应高高跃起,长剑横空,在黑暗中闪过数道光影。 “砰!” 一声巨响! 只见于黑暗中迸射出道道火化,露出了那张可怖的面容,而刘年的攻击犹如蚍蜉撼树一般,难进分毫。 只见黑暗中的那道身影往前凑了凑,狰狞的面容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你,伤不了我的。” 这话刚落,刘年仿若发狂一般不断的劈在黑暗中,不管不顾,无一人敢劝阻。 “蜉蝣撼树,无用之举。”那黑影中传来阵阵冷笑,不用去看,我也能想象得出隐匿在黑暗中那人的得意。 “给我破!!!”刘年在此发出一声闷哼,他的身体也猛然射出一道亮光,只见一道凌厉的小剑出现在他的身后。 他的周身也因为这小剑而变得光亮无比,炽热的剑意遮天蔽日般涌出,撕破一切的剑意席卷整个天地。 砰! 一声类似于琉璃脆响,在哪隐匿在黑袍下的黑暗人惊惧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剑,剑,剑,剑魂!” 随着那声不甘的嘶吼,那隐匿在黑暗中的身影终究是再次隐入黑暗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 满天灰尘散去之后。 空气中忽然响起尖锐的啸鸣,一柄细小的红黑小剑从清秀年轻人的袖子里废了出来,像闪电划破寂静的夜空一样向前飞出。 而在前进路上的飞尘则被这小剑冲暴,发出嗡嗡作响的声音。 刘年的瞳孔剧烈收缩,只觉得全身肌肤紧张,疼痛如针刺。 他自己不善者,今日冒险如此做,也是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才敢做这种事。 但是,现在这个清秀年轻人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只见“嗤”的一声,那柄速度快到极致的小剑,此刻竟然还在加速,甚至伴随着爆炸的白色气团,直接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刘年一声凄厉的嘶吼,在他的周围蓦然响起一阵阵虫类蠕动的声音。 而那柄消出现在他视线中的小剑依旧直冲中的刺来。 连续三声“铿锵”,刘年连退三步,嘴角不禁溢出鲜血。 刘年此刻面色惨白,身子不由弓着身子,从怀中有三只类似于蚕类的蠕虫掉落。 刘年如遭重创一般,眼中露出凶气,他知道此刻已经到了生存存亡的关头,在死亡的威胁下,他终于爆发出极致的实力。 只见他声嘶力竭的嘶吼,脖子、面部上开始出现条条褐色的血纹,就连暴起的青筋此刻也变得紫青。 一种恐怖而又无比的邪恶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的五指开始变得佝偻,猛地向清秀男子扑去。 那清秀男子连眉头也没有眨一下,只是简单的挥动不知何时早已回到他手中的长剑,向前挥出。 “砰!” 一声巨响,长剑携着无数凛冽的剑气直接刺穿他的右掌,一道长长的鲜血迸溅而出。 “先....” 刘年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身子落地成泥,全身已不成人样。 那清秀男子冷着面色,一剑刺出之后,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了刘年的背后,稳稳的接住了他。 “孽畜,竟敢在太学院行凶。” 只见那清秀男子端是一声怒喝,双指微微骈起,而后咬破指头,渗出鲜血。 青秀男子目光肃穆,神色凛然,他双指沾染着血祭,在刘年的眉心上画着什么。 就在这时,刘年一声怪叫,猛地睁开双眼,双手死死抓住了那青秀男子的双臂。 “吼!”刘年口中发出沉闷的嘶吼之声,而后整个人便猛地站起,张开血盆大口就咬向了那青秀男子。 “滚!”青秀男子面色更为难看,一掌将刘年拍晕,而后擦干净刘年的眉心,用鲜血在继续画着什么。 而后未过数秒,刘年再次恍如诈尸了一般,睁开双眼,泛起了眼白。 “嗤嗤!”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嗤嗤”的类似蚕声。 而后刘年面部一阵扭曲,变得狰狞,他的脸皮居然开始撕扯起来。 自他的眉心忽然鼓起一个大包,仿佛在哪脸皮低下有着一个活物。 这时,那青秀男子的面色稍微一缓,双指借着血迹逼迫着那活物,沿着刘年的鼻梁一步步逼出。 最后,自刘年的双鼻间流出一股白色的脓液,散发着恶臭的气息。 青秀男子,此刻也是不由轻叹,神色忧心道:“时隔多年,没想到千机居然再现江湖……” ------------ 第144章 显学之争 西边天壁上,一抹晚霞,万道金光射穿玫瑰红色的彩霞,给大海撒下一层碎金,随着微波漾动,像是金蛇起舞。 “不过,话说你当真不问问我?”梁衡秋别过头去,清冷的眸中上下打量着江不觉。 “问什么?”江不觉轻呷一口清茶,目光中泛着异色。 “哼,明知故问。”梁衡秋冷哼一声,心中虽然生气,但又无可奈何,没好气道:“你知道,我平常不是那样的人?” “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为何无缘无故的去挑衅傲无常?” 江不觉听到这话,悠哉悠哉转过头来,郑重其事的看着她,认真道:“我知道,你不想说谁也不能强迫你说出来。” “与其自讨没趣,倒不如让你主动开口。” “可恶,竟被他拿捏了。”听到这话,梁衡秋心中暗道,不由满脸愠怒地忿忿道:“难道你就不怕我是害你的?” “害我?”江不觉噗嗤一笑,摇头说道:“怎么会?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梁衡秋听了,顿时一呆,面对江不觉,她还真的毫无办法,生不出半点迫害他的心思。 无奈的她,叹了口气,面色愁容地说道:“我那样做,其实想让你知道实力的重要性。” “在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是永恒不变的定律。既然你比别人弱,就只有被欺负的道理。正如,那年轻男子一样,实力弱甚至都不能为自己雪恨。” 江不觉一听,心中也顿时惆怅起来,他心中知道,梁衡秋说的一点都不错,但是让他去修道,他心中总还是有些不愿的。 梁衡秋紧张的盯着江不觉,心中期许着这白天发生的事,能让江不觉能改变自己的想法,那怕只有一丁点的改变也好。 但从他的眼中,看到的永远是那双深邃如星辰的眼神,没有一丝的波澜。 她黛眉顿时颦蹙在一起,心中大为焦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喝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这脑子究竟是什么做的?” “简直就是个榆木疙瘩,你知不知道,日后你的身份传出去,将会有多少人前来找你的麻烦?” 江不觉神色也是一沉,道:“这,我知道。但是我并不觉得,成了天下第一,便可以守护好自己所在的一切。” “正如,那年轻男子以及程姑娘是弱者,但他们不也是有你的帮忙吗?” “诶呀,你真是个榆木脑袋,怎么就想不通呢?”梁衡秋大为着急,神色焦急,在房间内来回徘徊踱步。 “多谢你的关心,不过我也是没那么容易死的。”江不觉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说道。事实上他的心,此刻也陷入了迷茫。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一味的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永远是打破它。 看怎么也说不通的江不觉,梁衡秋一脸的气愤,愤怒的别过头去,不想理会这么个傻子。 但片刻之后,她还是心软了,皱着眉头,忍不住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也应该为你身边的人想想。” “身边的人?”江不觉眉头一皱,深邃的双眸此刻终于泛起了一抹异芒。 他心中虽然对修炼有着百般的不愿,但是也绝不允许身边的人因他而受到伤害。 看着江不觉有了一丝动容,梁衡秋心中暗道‘游戏’,于是急忙说道:“你那位剑道魁首的朋友,最近可是大名远扬,天下皆知。” 剑道魁首?自然说的是林一恒,他不是远去西域雪山,怎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不觉顿了顿,好奇的问道:“怎么?他出了什么事情?是杀了什么不该杀的人,还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梁衡秋冷哼一声,面色冷煞地不满道:“说实话,有的时候我倒是像让你和他的性格换一下。” “身位剑客,林一恒是冲动过头,而你则是安逸过了头。” 对此,梁衡秋默默低了头,并没有反驳。 梁衡秋继续说道:“他最近走到了甘州,那里有一处你们道教的分派,虽不是什么大的门派,但最近却是出了一位天才弟子,野心勃勃。” “你的事情传到了那个门派的耳中,他们便欲以你为踏脚石前来寻你麻烦。此事不巧,被林一恒听了去,而后便是一道剑光破了那家的祭坛,斩了一位长老。” “现如今,正在甘州遭受追杀。” 江不觉皱了皱眉头,面色冷峻,沉声道:“怎么?难道道家就不怕纯阳剑宗?好歹他也是剑宗的人?” 梁衡秋冷哼道:“剑宗?虽然剑宗出过几位剑仙,但大多都已飞升,存世的两位,是剑宗最后的根底,那有那么容易动手?” “更何况,你以为你道家是什么善茬子?纵使,剑宗两位剑仙在世,但剑仙的剑也不是那么好出鞘的。” 说到这里,梁衡秋更是顿了顿,看了眼江不觉,而后一字一顿道:“并且,还有一件既与你有关,还与天下有关。” “与我有关?还与天下有关?”江不觉不禁扶额,心中暗道麻烦来了。 梁衡秋耐着性子继续说道:“不错,道家圣地终南山金顶已经有了动静,派出了两位弟子前来长安,龙虎山、紫阳观、清微山也纷纷派遣弟子入世。” “道剑?”江不觉眼睛中掠过利剑般的光芒,冷声道:“他们皆是为了我手中的这把剑而来?” 能让天下道门震动,赶赴长安而来,只怕都是为了剑道而来。 梁衡秋却是摇了摇头,暗道:“但并不是,道剑道门肯定是想要夺回的,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只是顺手的事。” “他们来长安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天下显学之争。” “显学之争?”江不觉沉下了面色,虽然道统之争不比王朝更替来得残酷,但这无论如何,对于人世百姓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不错,三十年一度的阳门论道在三个月,初春之时便会开始。”梁衡秋说着,狭长的双眸也是掠过一抹冷色,道:“届时将决定天下未来三十年的显学究竟是谁?” “也就是说,无论我放不放起这道剑,都会被卷入这显学之争。”江不觉想到了更深的层次。 倘若他放弃道剑,这样的结果,对于儒家显然不能接受;同样的,道家也不能接受他拿着这把道剑,而他将被卷入这争斗的漩涡之中。 “所以说,你已经没有了退路。”梁衡秋这般说道,神色忧心,“这才是我这样逼迫你的原因。” 江不觉点了点头,梁衡秋倘若有其他的方法,也不会这样做的。 沉思了良久,江不觉眉头微微皱起,忽然说道:“那这次拍卖会压轴物品确定是龙望?” “什么?龙望?”梁衡秋不由一愣,有些不解的望向江不觉,问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江不觉摇摇头,说道:“这便是我的破局之法?” “对于这次龙望砚台,我是势在必得。” “势在必得?”梁衡秋轻笑一声,讥笑道:“你拿什么去争?你该不会想想抢傲无常?” “那是痴心妄想。” “这点我知道。”江不觉点了点头,眸中掠过一道寒芒,“这我自有办法。” 虽然他不想那样做,但事到如此,也顾不得许多。 梁衡秋点了点头,也不准备继续问下去,她做到这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这是在瀚海沙漠中度过的第一夜,只是有点冷,有点萧瑟。 彻夜未眠,耳边传来的只有那沙沙的呼呼声,让人心神烦躁。 ------------ 第145章 大贤之力 一夜无语,江不觉两人刚走到大堂,就见大堂之上已尽数落座。 整个大堂,如今也只有傲无常临近的几个座位还未有人。 显然,经过昨天的事情,所有人对傲无常心中也是充满了惊惧,恐触其霉头,死的不明不白。 梁衡秋自然也不会想太多,两人便落座在距离傲无常不远的地方。 傲无常冷哼一声,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心中虽然不满,但也并没有多做什么。 大漠万里瀚海,黄尘漫天,众人除了呆在客栈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就这样,众人在这压抑的气氛下,呆了一个下午。 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不耐烦的一把抓住猴赛雷,色厉内茬的逼问道:“喂,那卖家究竟什么时候来?” “我们已经等了如此之久,莫不是你龙门客栈卖的假消息?” 猴赛雷兴许被这凶神恶煞的人吓到了,身子直打着哆嗦,结结巴巴回答道:“这…这位客观,卖家…肯…肯定会来的,兴许是这一路上风尘仆仆耽搁了。” 那人心中也知晓这里是龙门客栈,也只是发发心中怒火罢了,随即一把松开了猴赛雷,恶狠狠道:“哼,你期望着那卖家赶快到,若是再让我等在这里吃风沙,这龙门客栈也就别想在继续开下去。” 众人心中也是等的也是有些不耐烦,因此也都没一个人去帮猴赛雷解围。 至雨无颜为何不出现,或许在她心中,为了猴赛雷得罪自己的客人,不值得罢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嗤啦嗤啦的声音。 那用着断龙石夯住的大门,赫然见被洞开,漫天的风沙再次呼啸进整个客栈。 风沙阵阵,弥漫的尘土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黑袍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只见这黑袍人脚步轻跺,整个地面顿时一震,沙土地面的沙砾顿时被震飞,一些没有准备的人,更是一个没坐稳,被震落在地。 那重若千金,狂风吹不动的断龙石,居然也是被那黑袍人震落,不错一分的落在了门栓里。 众人心中狂颤,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一片骇然。 傲无常此刻也是向那黑袍人投去了凝重的目光,深邃迥然的双眸中透漏出无比的凝重之色。 他仿佛,在那黑袍人的身后看到了一尊模糊的神像,那神像虽然模糊,但却有着权柄极重的神尺。 神也分三六九等,芝麻大小的神也属于神,但那种的神甚至还没有平常的修炼者来的厉害。而只有有了一定的神位,香火后,那种神也就会有所谓的权柄,手执神尺。 这黑袍男子,背后的神像手握神尺,显然来历不小。 梁衡秋此刻面色也是逐渐变冷,她比任何人都能清楚那黑袍男子背后的那尊神像是什么人,也清楚那黑袍男子背后的靠山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她不由扭过头,面色肃穆的叮嘱江不觉,沉声道:“听我的,你那怕去招惹傲无常,也不要去招惹这黑袍男子?” 看着素来大大咧咧的梁衡秋,此刻竟然罕见的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江不觉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他望了望那黑衣人,点了点头,道:“嗯。” “我便是这次打完卖家?刚才谁来找我?”那黑袍男子端坐而下,声音冷漠无情,彻人心魄。 他坐姿僵硬,身躯板直,真正的做到了站如松,坐如钟。 猴赛雷面色变了变,但还是强忍下心中的颤意,道:“客观,您可否就是太一?是您要在龙门客栈举办这场拍卖会?” 太一没有抬头,将面容深藏进衣帽内,冷冷道:“没错,只是这事情你做不了主,让你家主子来。” 就在这时,雨无颜的声音出现在了众人的身后。 雨无颜一身戎装的走到黑袍人面前,一双凤眸冷厉的打量着黑袍男子,周了皱眉头,讥笑道:“我便是这龙门客栈的主人,相比你也知道我们客栈的规矩。” 那黑袍男子不咸不淡的道:“我来此,也不想耍花样。” 说着,便从他的袖中飞出一个木盒,犹如一道闪电射向了雨无颜。 雨无颜冷笑一声,稳稳接住了那木盒,笑道:“客观,愿我们合作愉快。不过…” 说到这里,雨无颜打开木盒的手一停,吟吟浅笑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查验真伪。还请客观,您打开一看。” 黑袍男子呵呵一笑,轻笑道:“什么时侯,龙门客栈打完老板娘也变得如此胆小?” 虽然是这样,但那黑袍男子还是伸出那纤细的五指,打开了木盒。 一瞬间神华漫天,整个大堂亮如白昼。 待神华散去之后,一台黄色的砚台静静的躺在木盒内,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条卧着的巨龙。 整个砚台,被雕刻的光莹剔透,线条柔顺流畅,几乎找不到一丝的瑕疵。整个砚台,可以说是一件鬼斧神工的艺术品。 紧接着雨无颜,向砚台内注入一丝玄力,只见那龙望闪烁着金色的神芒。 而后,只听一声嘹亮的龙吟之声,一条黄色的巨龙从木盒之内翱翔而出,盘旋在众人上空。 “这…,这当真就是龙气之像。” “做不得假,这就是龙气气象,这绝对是真品无疑。” “没,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真的能见到龙气。” “龙气果真是世间罕有,仅仅是这一丝龙气,我便感觉我长久的瓶颈松了许多。” 大堂之上,包括傲无常在内集体失神,被眼前这一幕深深地震撼到了。 雨无颜很快拉回思绪,合住了木盒,颇为忌惮的说道:“没想到一位儒家大贤,居然会出卖这种东西?” “像对你这样的存在来说,只要你开口,太学院那帮老头什么不会给你,何必要拍卖这罕见的龙砚。” 当然,雨无颜这样说,并不是为了黑袍男子着想,而是拆穿了他的身份,好让其投鼠忌器。 扪心自问,她不认为自己会在一位大贤手中有半点胜算。 “大贤?什么,这居然是位大贤?” “难怪,他给我我的压力如此之大,让我有种起身求饶,磕头认罪的冲动。”一个人面色狰狞,五官近乎扭曲的人艰难的说道。 只见他五指重重抓在桌子上,留下十道触目惊心的指痕,显然他正在抵抗着那股臣服的冲动。 其他人同样也是不好受,面色古怪,额头之上冒着冷汗,整个人都在打着冷颤。 “只是不知道这位是五十二书院中的那一位院主?”众人心中暗自猜测着。 现在在他们心中,又多了一位惹不得的大人物。 儒家五十二书院,每一座书院的院主最低也是大贤,第六境的修为,向来如此。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倘若没有大贤,也就没有了那一座书院。 所以,大贤儒家最为中坚的力量,也是儒家得以成为天下显学的关键所在。 那黑袍男子也不气恼,而是淡淡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宝贝,谁想要?” 话音刚落,傲无常便迫不及待的说道:“我叫价,一对深海明珠,价值千金。” 他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这龙望砚台。他傲家虽然乘袭真龙血脉,但千万年来的繁衍,这丝血脉之力早已变得微乎其微。 而倘若得到这龙望砚台,他便可借着这砚台上的一丝龙气,重现唤醒自己的血脉,温养自己的血脉之力。 更重要的是,他们傲家有妙法可以蕴养这龙望砚台,使它的龙气变得浓郁。那样以后,他们傲家便有了可以传世的血脉之宝。 ------------ 第146章 拍卖 这做不得假,分明就是大贤气象。 只见黑袍男子的背后,一袭淡黄金色的光彩,丝丝缕缕的黄色光芒,一线一线勾勒出那神像的轮廓。 大方光明,神华四溢。尽管那神像的面部模糊不清,但仍不能掩盖其一身的生光辉要,气态威严。 这尊神像高冠束发,双手负后,目光远眺,端是显得威严肃穆。 就在这时,梁衡秋的黛眉却是不由颦蹙起来,心中生出了一丝疑惑。 只见那神像那明亮如日月的双瞳,本该熠熠生辉,与日月星辰争辉。但此刻,梁衡秋在他的双瞳中看到了一丝弯月,散发着阵阵乌光。 并且,从始至终玩,她始终觉得眼前这黑袍人的圣人威严有些不同,有点问题。 跟随师傅行走天下间,她曾有幸见到过儒家圣人大贤,有些大贤犹如夏日繁花般绚烂,有的则如春日秋菊般淡雅。 但无论如何,他们的双瞳始终犹如熠熠生辉的人间明月,纯粹且澈亮。 而眼下,江不觉也做出了一个令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决定。 “等等,在下江不觉,也想参加竞猜。”江不觉负手而立,淡淡走到众人面前,缓缓说道。 梁衡秋刚想阻止江不觉,雨无颜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后,浅笑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那样做。” “你说什么?”梁衡秋转过身,狭长的双眸满是敌意,警惕的说道:“他可骗不了我,你与他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交易?” “你个老不死的,究竟在打着什么算盘。” “老不死?”雨无颜呵呵一笑,细细打量着梁衡秋,啧啧道:“老不死,已经很少有人这样称呼我了。” “即便过了这么些年,你还是没变,和当初我们见到的第一面一样。” “当初?我们之前认识?”梁衡秋皱了皱眉,狐疑问道。 “若是想知道我与你心上人做的交易,今夜三点,二楼等你。”雨无颜吟吟浅笑。 当然她们彼此间的一番谈论,其他人却是不知道。 看到江不觉,傲无常心中就气不打一出来。而今,因为这龙望砚台,对江不觉更是妒恨无比。 “你?”傲无常冷笑一声,不屑讥笑道:“就凭你,你有什么本钱?” “咦,江不觉?”那黑袍男子却是发出一声惊呼,转身看向江不觉,缓缓道:“听说你是数年前失踪江眠的弟子?你手中还有一把道剑?” “不错。”江不觉笑着点了点头,也是大方的承认了。反正,用不了多久,整个大汉都将会知道他这个人。 那黑袍男子低着头,沉思了一会,沉声道:“一口价,这方砚台换你手中的那把道剑。” “道剑?”江不觉的瞳孔猛地一缩,眉头皱了皱寒声道:“你确定你能拿走这道剑?” 并非是他舍不得这把道剑,而是这道剑似乎已经认主,无论他走出多远,总会飞回他的身边。 黑袍男子轻笑一声,淡淡说道:“我既然敢开这个价,也就有我的方法。” 说到这里,黑袍男子略微顿了一顿,而后冷笑道:“倒是你,舍不舍得这把道剑?” “听说,现在天下道门可都在寻你,说你欺师灭祖,要清理门户。” 江不觉目光微寒,冷冷道:“这点就用不着阁下担心,虽然这把道剑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但是也总该为他寻得一个好归处。” “但在我看来,阁下并不是这把剑最好的归处。” 黑袍男子也不气恼,豪爽一笑,“不错,毕竟我是一个书生,不是一个剑客。” “也罢,这龙望砚台属不属于你,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 “好了,拍卖会继续举行。”雨无颜此刻出面打了个圆场。 待走到江不觉身旁时,低声道:“别忘了,你的筹码只值五万。” 话音刚落,场上诸人便按耐不住,出声喊价。 霎时间,叫价声不绝于耳,犹如浪潮一浪接一浪。仅仅过了几息,底价已经超过了一万,可谓是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又喊了几声,只剩下江不觉和傲无常两家角逐,争取这龙望砚台的所有权。 其他人,要么是财力不支,要么就是迫于傲家的威胁放弃了这场争夺。 “你当真要和我做对?”傲无常冰冷的声音传出,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做对?”江不觉摇了摇头,淡淡道:“并不是,只是你自己为富不仁,得罪了不少人罢了。” “更何况,我先前已经得罪了你,依你霸道的性格,是不会放过我的。” “既然横竖都是不能善了,倒不如得罪个透。” “找死。”傲无常心中狂怒,深色寒冷到了极致,死死盯着江不觉。 “你敢?”雨无颜怒斥一声,面含煞气,冷气喝道:“傲公子,希望你不要坏了这里的规矩,否则的话,就是你家老祖也救不了你。” “你-!”傲无常双拳紧握,眼神寒冷至极。最后理智战胜了他的愤怒,不忿道:“好 那就凭真本事。” 事实上,他本不想耗费这样的财力的,但他又对龙望砚台势在必得,此刻也顾不上许多。 “一对深海明珠,外加海底珊瑚礁,价值六万。”失去了耐心的傲无常,开口便是大手笔。 六万!这让江不觉不禁有些头大,感慨有钱果真就是为所欲为。 现在,他倒是有些希望傲无常刚才能动手,那样的话也还有一丝机会。 江不觉开始迟疑,黑袍男子仍旧不死心,再次开口道:“我还是那句话,龙望砚台换道剑。” 他心中不由一紧,到底是为了破局放弃这把道剑,还是为这把剑找一个合适的主人? 梁衡秋在一旁看的大为着急,但身无分文的她,也只能干着急。 傲无常见此,便急不可耐的说道:“好了,胜负已分。老板娘,还不宣布结果?” 雨无颜愣了一愣,看了眼江不觉,喟然一叹道:“好,我宣布龙望砚台的主人是傲无常。” 黑袍男子对于这个结果也很是满意,将木盒交给了傲无常,意味深长的说道:“傲公子,这砚台跟了我很久,希望你善待它。” “莫要让污血玷污了他。” “污血?”傲无常有些错愕,但很快便明白他说的什么,于是道:“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它,不让它落入贼人之手。” 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待两人完成交易之后,雨无颜上前说道:“两位,请随我来,跟我从密道离开。” 之所以,将交易选择在龙门客栈举行,除了因为在龙门客栈没人敢造次,小动作之外,更重要的是,龙门客栈会为客户保护信息,护送客观安全离开这里。 龙门客栈的密道,没有人知道怎么走,出去的地方也是分列天下八方,毫无规律可循。 傲无常两人点了点头,跟着雨无颜走入后堂,消失在众人眼中。 至于堂下,他们这些陪客,有的人会选择深入瀚海沙漠搜寻遗迹,有的则会等风沙过去后返回中原。 这场拍卖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场可有可无的精彩节目罢了。 看到江不觉有些失落,梁衡秋不由宽慰道:“算了,有的时候,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江不觉摇了摇头,淡淡道:“我虽然有些失落,但想的并不是这些。我在想我们先前追踪的那个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外面风沙漫天,客栈这么小,我们为何始终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梁衡秋也是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她始终也没想通。 ------------ 第147章 苟住发育 南荒大泽之地,雾气缭绕,瘴气气逼人。 “哼,我就知道,你们的刺杀没这么简单。” 傲无常望着眼前的迷雾,皱了皱眉头,冷凝的目光似是穿透了层层迷雾,眼神中透漏出极浓的杀意。 傲无常身上玄力流转,可怕的波动自他身上弥漫开来。 傲无常该杀,傲家的人都不得好死! 周云眼睛中掠过利剑般的光芒,缓缓从迷雾中走出,将傲无常包围得水鞋不通。 "哼!"傲无常冷笑一声,目光阴鸷且狠戾,略带嘲讽的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是我的小舅子啊!” “哈哈哈,不过你这样做,我非常不满意。” 周云闻言,勃然大怒,一双愤恨的眼神死死盯住傲无常。如果可以的话,他此刻恨不得将傲无常千刀万剐,生吞活剥。 “呵呵,当年你也是这样。”傲无常见此,更是狠戾一笑,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无能狂怒,弱者就是这样,只有被欺负的份。” “你知不知道,你姐姐当初对我说的什么?” 傲无常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癫狂,面目狰狞,五官也由此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周云的脸色开始变得极为难看,青一片紫一片。他双拳紧握,极力的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愤怒。 望向傲无常的眼中是满满的愤怒之色,他告诉自己,现在还不是时候,自这个计划开始,所有人只有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傲无常。 现在,决不能因为自己,而让傲无常有了丝毫逃脱的机会。 “真能忍!” 傲无常心中冷笑,脸上戏谑之意更甚,揶揄的望向周云,啧啧道:“周云,你知不知道,当初你姐姐本可以死明志,但是为了你,膝下承欢。” “倘若我是你,我早就愧疚的无地自容,那还有连绵苟活于世。” “啊……”听到自己姐姐被这般羞辱,周云彻底忍不住了,愤怒冲向傲无常,“傲无常,我今日要为我姐姐报仇。” 周云掌间一甩,三柄柳叶飞刀激射而出,泛着寒芒,嗖一下,射到了傲无常的面门。 空气中只传来一阵凄厉的啸鸣之声,刀意睥睨,凌冽的劲风让傲无常忍不住侧目。 只见傲无常脚下用力一踏,脚下大泽泥浆飞起,漫天惊起了泥浆,将那三柄柳叶飞刀震飞出去。 “哈哈哈!”傲无常大笑起来,眼神中掠过阴鸷的寒芒,冷笑道:“周云,你这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蚍蜉撼树,我让你知道你我之间的差距,犹如朝菌晦朔之差!” 话阴刚落,只见傲无常五指一伸,玄力激荡而出,便是一拳轰向周云,犹如泰山压顶之势。 傲无常本就是第五境的强者,又是真龙血脉,体魄强大无比,这一拳落下,啸声凄厉,劲风鼓荡,难以匹敌。 与此同时,其他人见此也是纷纷出手。 他们皆是与傲无常有着深仇大恨之人,他们在机缘巧合下被聚集在一起,精心策划了这次的谋杀。 他们自得知傲无常将会参加龙门客栈的拍卖后,便开始谋划,无论是程化蝶,以及那位用剑的高手都是他们的人。 程化蝶以及那位年轻高手的牺牲,替他们探清了傲无常的实力,而他们现如今所做的,便是将傲无常困在这大泽之内。 面对那啸声凄厉的一拳,周云心中顿时微微一震,暗自感叹道:“果然,实力还是相差太大了吗?” 两行血泪自周云眼角开始缓缓流下,他愤怒一喝,面目狰狞,五官开始扭曲,移位。 这时,众人只听一声哀厉的悲吼之声,似是野兽拼死一搏最后的低吼。 所有人不由回过头去,只见周云的身体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狰狞可怖、庞然大物的野蛮巨兽。 “呵呵?”傲无常冷呵一笑,嘴角扬起一丝寒意,轻蔑笑道:“怎么?化形了?” “不过,你别忘了,我是什么血脉?” 傲无常右手举起,玄力鼓荡而出,他的右臂开始泛起一道道淡淡的黄色纹路,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 随着那淡黄的荧光越来越耀眼,他右臂上的纹路越来越清晰,众人发现傲无常的右臂,那些密密麻麻的纹路,此刻竟然像是那栉次鳞比的鳞片。 事实上,这正事傲无常身具真龙血脉的表现。随着他实力越强,血脉之力越浓郁,身上的鳞片会越发的明显。 等到他身上的鳞片化成实质的时候,那么他就真的有可能,化人成龙,登上天门。 届时的他,将举世无敌。 “也好,让你知道什么是血脉压制。” 傲无常右臂之上龙鳞闪烁,整个人更是爆射而出,扑向周云所化的洪荒猛兽。 只见傲无常的右臂,布满龙鳞,一拳一拳的砸在那洪荒猛兽的背部之上。拳拳到肉,每一拳都是血肉飞溅,传来周云痛苦的悲吼。 周云狂怒,硕大的双臂赫然向傲无常砸下。 霎时间凌厉无比的狂风骤起,凄厉的异啸之声犹如雷鸣之声彻耳。 面对这弥天盖地的一拳,傲无常一动不动,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双臂砸在大泽之上,传来一阵轰鸣的巨响之声,大泽被砸出一个大坑,狂风卷起,泥浆飞溅。 然而,在哪大坑的底下,傲无常却是毫发无伤。 “你我之间的差距,是你永远也无法赶超的。”周云混沌的脑海中传来傲无常冷厉的声音。 但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便只觉得眼前一顿华光耀眼,一道剑芒便穿透了他的身体。 “周云!” “可恶,傲无常,你不得好死。” “我们要为周云报仇…” 见到这一幕,剩下的人勃然大怒,愤怒的冲向傲无常。 傲无常却无动于衷,皱了皱眉头,残忍一笑道:“忘了告诉你们,我虽是龙子,体魄绝世无双,无人能敌。” “但我最厉害的,不是我的体魄,而是剑。” “什么?”这话一出,剩下的人大吃一惊,那这样的话,他们岂不是送死? 他们心中的惊讶之意还未褪去,就见一道剑光辉耀而出,凌然的剑意冲天而起。 他们只觉得一抹寒芒从自己颈项之间滑过,而后便是那一股‘嗤啦’的痛意,温热的鲜血破皮而出,冷风呼啸进他的咽喉。 他们此刻,当是真的感觉到了无尽的冷意。 做完这一切,场上再无一个活人。 傲无常一脸轻佻鄙夷的从这些人的尸体上踏过,轻蔑道:“想杀我?还早了点。我无法无天,但还是长了脑子的。”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这次你出来,引出不少蟑鼠之辈,也是可以清净一段时间了。” 傲无常不转头,只是径自向前走着,冷笑道:“哼,家族派我出来做这个鱼饵,可不是为了我那妖孽的弟弟。” “当真就是,世家比那大汉皇室还要无情。” 那道声音清冷依旧,“无常,物竞天择,这你是懂得。倘若你有一天做了傲家家主,在哪个位置上,也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傲无常不屑一笑,淡淡道:“绝叔,你也用不着劝我,毕竟我可不是傲家的家主。” 那道声音似是叹息了一声,而后继续道:“这次你圆满完成了任务,想必会获得不少的资源,再多加打熬,你在第五境会更加的稳固。” 提到这里,傲无常眉头微微一皱,不悦道:“绝叔,当日那个与我针锋相对的家伙,究竟是什么根底?” “我怎么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和我那妖孽弟弟身上的一模一样。” 那清冷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旋即说道:“他在妖孽,也是你弟弟要考虑的事情。你现在要苟住发育,然后惊艳所有人。” ------------ 第148章 鲜衣女子 落叶纷飞,夹杂着零星的几片雪花,漫天而落。 长街之上,行人罕见,天色阴幕,远望寒山,万木枯岭,草径踪灭。 各家门户紧闭,灯火皆熄,只剩下路上的落叶纷飞,在长街之上回旋舞荡,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整个城镇,一片静谧,没有一丝的生机。 就在这时,远传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而后,长街之上出现一道鲜红靓丽的身影,哒哒的脚步声久久回荡在这长街之上。 一路狂奔。 那鲜红的嫁衣在阴暗的日色下是那样的刺眼醒目,就仿佛是一副水墨画中,忽然被人用极其鲜亮的色彩抹了一笔,格格不入。 披着一身嫁衣,清柠面色焦急,亡命狂奔,鲜红的嫁衣带着满地的草屑落叶飞起。 但她此刻已经不顾的许多,她别无选择,只能逃跑。 虽然入眼的诡异一幕,眼前的萧瑟告诉她,这里绝不是个好去处,但是那也比她落入那妖僧的手中要好得多。 她能想到的,便只有逃。 而在她的身后,那晦暗南明的群山之中,忽然传来一阵阵梵音之声,恍若天闻。 清柠的面色顿时一片惨白,眼中充满了惊惧之色,扭头看了眼背后,拉起裙摆便开始亡命狂奔。 黄昏日暮,最后一抹斜阳自长街之上消失,隐入了地平线以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这个萧瑟的镇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洪钟巨响。 …… 万木枯岭,举目皆是萧瑟,冷瑟的秋风吹拂起王初一的发髻,但他却不以为然,目光冷凝的望着眼前这个萧瑟的镇子。 他可以肯定,那一身嫁衣的女子绝对逃入了这镇子里。 只是,怀中颤动不止的开阳星印,告诉他,这里绝非是什么好地方。 究竟是在这外面等着,那样的话那红衣女子就可能逃走;还是不顾危险冲进去,将那女子擒拿归案? 此刻,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就在他迟疑时,忽然自镇子里传来一声沉闷的钟吕声响。 “该死……” 王初一默默的咒骂了一声,心中终是下了狠心,决然的冲进了镇子里。 入眼的便是萧瑟的街景,每家每户的门窗紧闭,台阶之上落满了灰尘,显然这里是一座空城。 他并没有在这些早已荒芜打完街道里浪费力气,而是顺着长街,直奔那幽深的深巷而去。 因为,在那长街之上,有着一道再明显不过的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很快,王初一便跟着脚印来到了一间庙宇的门前。 抬起头来,庙宇的上空笼罩着一层郁久不散的黑云。不过这间庙宇却是亮着烛火的,有人居住在这里。 一座空城,居然会有人独居在这里,想想就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但是,此刻王初一心神全都在追缉那红衣女子上,自然也就没想如此之多。 他轻叩门扉,清脆的扣门声在这深巷内回荡不停,门上的积灰也被抖落下来。 王初一也因此蹭了一鼻子灰尘,他呛了几声,正准备大声呼喊。 这时,门内忽然传来轻微的门栓声响,王初一不由擦了擦鼻子上的灰,一脸正色。 渐渐的,沉朽的木扉被缓缓打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探出头来。 “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事吗?” “这位老爷爷,我是长安来的,追捕一名红衣女子,您可曾看见?”王初一恭敬的行礼说道。 他眼神掠过老者,瞥向院内,发现院子里一片空旷,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在那大殿之上灯火摇曳,一道曼妙的影子晃动。 这,这绝对是女子的身影。 王初一无比的肯定,激动的想要冲进去,但看了看老者,还是恭敬道:“老爷爷,那红衣女子可不是什么好人。” 那老者闻言,枯瘦的五指轻抚自己打完一小撮羊毛胡须,淡淡道:“这位公子,还请进来。” 王初一微微一愣,但还是紧跟在老者的身后。 整个庭院,占地虽广,但却是极其的空旷,在正前方有着一个三厢房的大殿。 而刚才那道身影也正是出现在这大殿之上。 大殿之内,青柠一身红衣,在烛火辉映,她的面色苍白,神态憔悴。 她费劲最后的力气握紧手中的匕首藏在门扉的背后,倾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击,鱼死网破。 老者颤巍巍的迈过门槛,将灯笼放在了神像面前,大口的喘着粗气。 王初一小心翼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进入大殿的第一时间,便搜寻那红衣女子的踪迹。 然而,他纵观大殿每一个角落,也没有发现那红衣女子的身影。 “难道是看我看错了?”王初一心中有些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就在这时,他的背后传来一阵呼啸之声。 他立刻反应过来,转过身去,就见是门扉关闭的声音。 而那红衣女子,则靠在门后的梁柱上陷入了昏迷。 王初一看着这个女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深邃的眸中不由泛起奇异的色彩。 他从未想过他所追缉的女子,竟然是这样的美丽,这样的好看。 他也是见过宫内那些浓妆艳抹的公主贵人,或是那烟花巷中的风尘女子,但无论是公主贵人的满面荣华,珠光宝气,亦或是那风车女子婀娜魅惑的身段,都不足以打动他的心。 那种女人,他向来是瞧不上的。 因为他明白,那种人需要陪衬,看久了便会腻。 而眼前这位红衣女子,让他眼前一亮,更重要的是她有种说不清道不出的美。 总之,就是美的没有道理。 来到这里之前,他只见过一位让他眼前一亮的女人,那便是梁衡秋。 而眼下,这红衣女子便是第二位。 …… 朗月星辰,孤月悬空,瀚海沙漠一望无垠,呜咽呼啸不止的冷风,一遍又一遍的裹挟着黄沙打击着客栈外的墙壁。 此刻,龙门客栈,正处在一片龙沙风暴内。 但除了那“沙沙”的摩擦声外,客栈之内便再没有一点的异样。 梁衡秋想了很久,决定还是要找雨无颜问个清楚,否则她怎么也不会甘心的。 由于窗外满是那“沙沙”的摩擦声,她也倒不担心吵醒其他人。 走到二楼,便发现雨无颜此刻正端坐在堂前,等着她。 “你终于来了。”雨无颜淡淡一笑,面色平静的说道:“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个生意人。所以…” 那戏谑的眼神,让梁衡秋心头一阵烦躁,她最讨厌别人,用那副似笑非笑的眼神那样看着她。 强忍下心中的怒气,梁衡秋冰冷的眼神射向雨无颜,冷冷道:“说吧,你究竟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东西?” 雨无颜呵呵一笑,嘴角噙着冷笑,道:“虽然你脾气很差,但不得不说和你做交易就是爽快。” “我要让你告诉我关羽程家以及《涅槃羽化决》的一切。” “《涅槃羽化决》?你还真是看得起我?”梁衡秋冷冷一笑,抬起头来,目光微寒,“你认为我会知道那秘诀?” 雨无颜眉头皱了皱,也不气恼,不咸不淡的道:“你也不必诓我,我既然和你做交易,必然也是对你有所了解。” “我要的不是《涅槃羽化决》 而是关于程蝶的以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救那程化蝶?” “她之所以能在当年那场灭族惨难中幸存下来,不是你师傅搭救的?” “你--!”梁衡秋一时间气结,僵持了片刻,无奈叹息一声后道:“好,我便将当初的一切告诉你。” “但与此同时,也希望你遵守你的诺言。” ------------ 第149章 天鉴司 木桶里的热水,还泛着雾气。 王初一将那红衣女子小心翼翼的挪到了一旁的床上,而后端来了热水,擦拭着红衣女子额头之上冒着的冷汗。 不过纵使他怎么做,也不能缓解那红衣女子的痛苦。 只见,那红衣女子猛地发出一声闷哼,五指死死揪住棉被,全身蜷缩,在床上来回打滚,痛苦异常。 “这…” 看着那红衣女子痛苦,他的心竟也万般的揪心,有些感同身受。 他伸手,想去帮她,但却不知该从何下手。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却是开口了,道:“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什么也不要做。有的时候,等待也不失为解决问题的方法。” “可是?”看到红衣女子那痛苦扭曲的表情,王初一有些迟疑。 “你与她无亲无故,又何必担心?”老者这般说道。 这话说的没有问题,但他却是怎么也不能认同,争辩道:“她是我要押解回去的犯人,倘若死了的话…”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那便是从不撒谎的他,这一刻居然撒谎了。 “王初一,你到底是怎么了?”他不禁扪心自问道。 “你现在也帮不了她,心中烦闷,倒不如打几桶水去。”老人这般说道。 说完,便兀自站坐在堂前,倚着自己的拐杖,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呼噜声。 王初一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按照老者说的做,毕竟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 一夜无语,这个萧瑟的城镇里,非常的安静,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整个晚上,王初一不是在打水,就是在打水的路上,这让他脑袋有些发晕。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是依稀记得整个大殿都摆满了水桶。 不过,寻常的庙宇内,会有那么多的水桶? 王初一:…… 他不禁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走入大殿。 然而, 在大殿看到的一幕,却让他有些胆寒,汗毛颤栗。 大殿之上,原本那密密麻麻的水桶,此刻只剩下一桶水? 他不是打了一整晚的水吗?其他的水去那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满头大汗,面色也是一片惨白。 这时,他不由想到了那红衣女子,于是望向床铺,发现她正安然的躺在床上。 这让王初一长呼一口气。 不过还未等他缓过气来,老者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让他惊惧的是,老者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的,他都不知道。 眼前诡异的一切,足以说明他绝对闯入了不干净的地方,足以证明说明老者的不简单。 焦虑的情绪溢于言表,这时候他终于知道,那些以往那些在铡刀下的人,临死前是什么样的情绪了。 “前…前,前辈,小的斗胆冒犯了前辈,还望前辈见谅。” 老者也不想多说什么,指了指床上的红衣女子,不咸不淡道:“他快要醒了,你若是喜欢他,最好弄点吃的来。” “吃的?” 这一切的反转有些快,王初一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最好是兔子,另外山外清溪有地瓜,记住去挖第三排第五列的。”老者点了点头,继续道。 “兔肉,地瓜?”王初一此刻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什么时候沦落到了农活的地步? 见到王初一还在发愣,老者不由催促道:“怎么还不去?你还想不想让那姑娘好起来?” 王初一想了想,回想起先前那诡异的一幕,以及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老者,最后沉声道:“是,前辈。” 老者,这才满意点了点头,而后又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王初一最后望了一眼红衣女子,便打开木门,走出了庙宇。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几步,老者打完声音便又在他耳边响起:“对了,另外记住,后山山腰以上,绝对不能上去。这里的精怪或许有些顽皮,但切忌不要伤害他们。” 精怪? 王初一瞳孔缩了一缩,心中顿时打起了一万分的警惕之心。精怪,也就是妖怪,妖物。 而后他小心翼翼的走向后山… …… 从瀚海沙漠重新回到长安,让两人有种恍如隔世,再世为人的错觉。 梁衡秋大口迎接着新鲜的空气,在龙门客栈的日子可是让她难受坏了。 “话说,你对我与雨无颜做的交易不好奇?”江不觉扭头,打量着梁衡秋道。 梁衡秋心中顿时一凛,忙摆手:“不感兴趣,你的事情鬼才关心。” 江不觉对此,笑而不语。 事实上,昨晚她离开的时候,他又怎会没注意到? “我们今天要去一趟天鉴司。”江不觉走在前面,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说道。 “天鉴司?他怎么会突然想起去哪里?” 梁衡秋眉头皱了起来,心中默念道。但还是决定要跟他去,见识见识那所谓的天鉴司。 两人穿过人海,终于来到了一处在赌场旁边的典当行。 这典当行看起来十分破败,只有方寸大小,台前多是青苔,木门禁闭,久久未曾被打理过。 看着附近的赌场,梁衡秋有些不信,皱眉道:“天鉴司是在这里?” 江不觉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没错,天鉴司便是在这里。我知道你不信,但这里就是天鉴司。” “我这些年,也是在这里看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辛秘。” 梁衡秋仍旧有些不信,她不信那些足以倾覆大汉的辛密典籍会藏在眼前这方寸之地,并且还是在赌场的附近。 要知道,儒家门人生平最恨的便是两种人,一是为富不仁,二便是出入这赌场之人。 毕竟,在这赌场内发生的仇恨争斗,比起塞外战场的残酷程度更有所不及。 江不觉踏上台阶,一脚便踹开了那掩面的木门。 “这么暴力的吗?”梁衡秋嘴角有些抽搐,他实在难以接受。作为儒家门生,她是绝不允许经史典籍藏在这种地方的。 那木门一脚便被踢开,惊醒了趴在柜台前睡觉的青灯。 “你是谁?”青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勉强看清了来人。 江不觉也是一惊,这天鉴司按理来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则是看守这里的老头。 那么眼前,这个少年又是何人?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由皱了皱眉头,目光一凝,板起脸正色道:“你是何人,老青呢?按理来说,是他守在这里的。” 青灯一听,顿时一个激灵翻过柜台,来到江不觉面前,围着江不觉转了几圈后,铜铃一般大的双眼上下打量着他。 顿了顿,青灯有些期待的开口道:“你便是青爷爷说的那个人?江哥哥?” “江哥哥?”江不觉眼睛顿时一直,头一次被人这样称呼,感觉总有些怪怪的。 “不会错的。”青灯说着,翻回柜台,拿出了一副字画,一本正经的说道:“这里只有爷爷,和江哥哥知道。” “但是,这……”说着,他拿着画和江不觉对了对,挠挠头疑惑道:“这怎么和画中的不一样?” “画?什么画?”梁衡秋顿时兴奋异常,凑到青灯身旁,“也让我看看。” 就这样,两人,一大一小,拿着画对着江不觉比划了半天,时不时向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江不觉:…… 他满头黑线,十分无语的夺过画卷。等他打开看,却只见上面画着的正是一把琉璃透明的长剑,上面题着‘归路’二字。 “这算什么,咒骂吗?玩不起?” 江不觉心中默默咒骂了一句,但还是收了画卷,对着青灯到:“既然老青,让你来看店,也是信任你。” “我现在要进去,查点东西。” “查东西?你既然是江哥哥,那自然是可以的。”青灯满不在乎的说道。 然而话音刚落,他便一个飞扑,抱着江不觉的右腿,无比悲戚的道:“诶呀,江哥哥,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要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那些人是怎么欺负我的啊……” 那声音悲戚至极,简直绝了。 ------------ 第150章 青灯 这…… 看着那地上流淌着的热泪成溪,江不觉与梁衡秋皆是一愣。 这算什么?这是人类该有的泪量吗?这是真‘泪流成河’,这孩子是怎么了? 简直无语! “诶,不是,你……干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你先不要哭了,我怕会被你的眼泪淹死。”江不觉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想推开青灯,但看他这么小,又有些于心不忍。 “江哥哥,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江哥哥,要知道我可是因为你受了……” 青灯站起身,但仍一脸委屈的说道,神色甚是哀怨。 “停停停,你叫我大哥好了,别那样称呼我。”江不觉连忙打住了他,嘴角抽搐的说道。 这怎么听着听着,味道变得越来越古怪,搞得他像是个抛家弃子的负心汉一样。 一旁的梁衡秋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强忍着笑意,眨了眨眼睛,看向江不觉打趣道:“诶呀,江哥哥,我想死你了。” 江不觉狠狠瞪了她一眼,将画递给青灯,神色缓了缓,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着急,慢慢说。” 青灯点了点头,说道:“大哥,我叫青灯。几个月前,爷爷忽然说要去一个地方,然后将店交给了我,让我等你回来。” 江不觉听着点了点头,但同时疑惑的问道:“即便如此,也不足以让你这样吧?” 青灯说着,小脸一跨,脸上露出了苦恼的之色,扭捏的说道:“大哥啊,你是不知道,自从你走后,便有一群人找上门来,说是收租。” “收租?”江不觉一愣,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只是收租而已,能用钱来解决的事情都不算是事。 他大手一挥,无所谓的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收租嘛,租金多少?” 青灯眼睛顿时一亮,不知道从那里找来的一个账本,一本正经摊开在江不觉面前,道:“大哥你看,这是我们这些年所欠的租金,大概有数百年之久,足有五万两黄金有余。” “五万两黄金?”江不觉都市不淡定了,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咕噜一声咽下唾沫,僵硬的一笑道:“青灯啊,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啊?这租金有这么多?” 饶是他在这长安城混了这么些年,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黄金。 “怎么会?”青灯眨巴眨巴着那铜铃般大小纯粹的双眸,天真无邪的说道:“这些可都是小不点一笔一笔算出来的。” “小不点又是谁?”江不觉眉头微微皱起。 “小不点啊!”青灯说着,眼神飘向别处,嘟囔着说道:“他呀,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青爷爷对他和我一样的好。” 梁衡秋在一旁强忍着笑意,说道:“你还是认命吧,这五万两黄金你非掏不可。” “你说得倒是轻巧。”江不觉冷哼一声,狠狠瞪着她,没好气地道:“这可是五万两黄金,就算是抢,我都不知道去那抢。” 青灯眼眸微转,又一把抱紧江不觉的右腿,无比悲戚着道:“大哥啊,你可要想办法啊,若是还不了,这家店就被抢走了啊!” “好好好,这件事我来想办法。”这发生的一切,搅得江不觉脑袋有些糊涂,无奈摆摆手说道。 得到肯定的回答,青灯脸上的悲戚之色顿时消失殆尽,一片喜色。 这变脸速度,比起川剧变脸也是丝毫不让。 “我要先进去看看。”江不觉说着,走到柜台前,似是无意敲了敲桌面,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两人眼前。 梁衡秋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目瞪口呆,讶异的问道:“青灯,你知道怎么进去吗?里面都有些什么。” 青灯正头也不抬的把玩着不知从哪拿来的泥塑,摇着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也有一些人在爷爷走后,想要进去,但他们都没能成功。” “另外一些人?”梁衡秋皱了皱眉问道。 “嗯!”青灯点了点头,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些人都是爷爷认识的人,我见过他们了好几次,他们对青灯很好,给我最喜欢吃的冰糖葫芦。” 梁衡秋听完,眉头皱的更深,但没有继续问下去。 没过多久,就见江不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不过他的面色此刻却变得难看至极。 他这次来天鉴司,本是为了查清那日追踪他的人是谁,却没想到让他发现了更为惊讶的东西。 看着他的面色有些难看,梁衡秋担忧的迎了上去,道:“怎么?查到了什么?” 江不觉摇摇头,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过身对这青灯嘱托道:“那租金我来想办法,你就好好待在这里。” “下次,若是有人还来收租,你就去明月天桥底下寻一个叫老董头的渔翁。” “好的,大哥。”青灯眨了眨眼睛,认真点了点头。 “嗯,我们走。”说完,江不觉便带着梁衡秋,想要离开这里。 待两人走出店铺,只听青灯喊住了两人。 “那个,大哥,你下次来的时候,可不可以带青灯最爱的灯糖葫芦以及泥塑。以前,青灯每次想要,但爷爷都不给我买。” 青灯眨了眨眼睛,小手盘在身前打架,一脸扭捏的说道。 江不觉顿时曼联黑线,刚想说些什么,梁衡秋便满口答应了他,道:“好,下次一定。” 小青灯顿时兴高采烈,喜上眉梢,欢欣的说道:“好耶,谢谢大嫂。” 这下顿时两头黑线。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梁衡秋回想起刚才问小青灯的那些话,于是对江不觉说道:“我刚才问了青灯一些问题,发现之前还有人去过那里,打的似乎是天鉴司的主意。” “这样,我们让小青灯一个人看店可以吗?” 江不觉却是想起,天鉴司老青对自己的嘱托,摇摇头道:“无碍,小青灯的来李不凡,况且,那些人的目的只是为了天鉴司,不会对他下手的。” “可是?”即便如此,梁衡秋仍旧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江不觉面色沉了沉,道:“你看小青灯现在心智也就是几岁的孩童,也是时候让他独自面对,成长起来。” “这也是,老青的意思。” 眼见说不过江不觉,梁衡秋也不再多说,转移了个话题,道:“那天鉴阁究竟在哪里?就连我也感知不到?” 江不觉微微一笑,颇有些得意的道:“你也是白费力气。这普天之下,能进天鉴司的人只有我和老青两个人。” “其实,想要进入天鉴司也没什么机关之类的,只要能活的他的认可就行。” 说的这么简单,梁衡秋却是有些不信。 “不过话说回来,这龙望砚台被傲无常夺走,你的算盘落了空,你接下来要怎么办?有什么计划?”梁衡秋有些担忧的说道。 江不觉不禁回头,只觉得胸怀间温润一片,很少有人这样替他担心,梁衡秋便是其中一个。 他之所以从不过问梁衡秋之事也是如此,因为他相信,无论她做什么事,都不会伤害自己。 人心本就复杂无比,她有此心,那还有什么可苛求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最坏的打算也就是被两派争斗卷进去。”江不觉面色冷了冷,沉声道:“无论如何,只有道剑在我手中,也算是有着护身符,不必太过担心。” 听他这般说着,梁衡秋连连失望的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永远都是这样,你永远将自己处在被动之中。” 江不觉也不恼怒,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不过,在这长安里怎么不见王初一,王大公子?” 梁衡秋撅着嘴,没好气道:“王大公子,你不是说看见带着妙香进城的是一群人。” “他最近查着查着,又发现了一丝端倪,追出了城外。现在指不定,现在又在那个庙宇内施展美男计呢。” ------------ 第151章 一颦一笑一知己 庙宇内! 有人压抑不住痛苦的嘶吼声,有人按耐不住的闷哼之声…… “小姐,你……”王初一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说道。 望着眼前的熊熊篝火,清柠同样有些尴尬,诺诺的应了一声,之后便再无了下文。 最后终是老者张了口,嘶哑着喉咙说道:“好了,两个人扭捏捏捏的,成何体统。” “小子,我让你打的兔肉打到了没有?” “前辈,我这就拿进来。”王初一起身,将放在外面的新鲜兔肉,以及地瓜拿了进来。 老者拿起地瓜,在手中称了称重量,而后点了点头道:“不错,你还算老实,没有投机取巧。” 王初一嘿嘿一笑,道:“前辈,哪敢啊,这就是第三排第五列的地瓜。” 老者点了点头,随机将地瓜扔入了那篝火之中,道:“地瓜烤着吃,兔肉生吃。” “生吃?”王初一不由一愣,这不是有火吗?怎么要生着吃,茹毛饮血吗? 老者呵呵一笑,对着清柠说道:“怎么?是不好意思?你应当知道,你不生吃兔肉的话,很快便会现形。” “前辈,你?”清柠猛地一惊,目光逐渐变得冷清,眸中掠过一道寒芒。 老者似是没有注意到一般,不以为然的继续说道:“我若是对你心怀不轨的话,也就不会放尔等进来。” 最后,在生死的抉择下,清柠选择了不顾形象,重回了本能,茹毛饮血。 看着,血盘大口,面目狰狞生吃兔肉的清柠,王初一没来由的觉得一阵恶心。 那场面,简直不忍直视! 老者却是冷呵一笑,“没什么恶心的,人不也是从茹毛饮血的时代过来的。” 不知是因为脸上沾染了鲜血,还是这兔肉的缘故,清柠的脸色不复之前那般惨白,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随着整个兔肉被她吃完,清柠整个人也完全恢复了神色,变得光彩照人。 这时,老者呵斥道:“还愣着干嘛?不端水来?让姑娘洗漱洗漱?真是榆木脑袋。” 王初一顿时反应过来,慌张起身,奔向殿外。 看着慌张失措的王初一,清柠忍不住的噗嗤一笑。 这一笑,却是让王初一入了迷。 “姑娘,来先洗洗。”王初一端来一瓢水,递到清柠的面前。 清柠也不推辞,施施然一笑,看的王初一失了魂魄。 有的时候,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便是一见钟情。 望着清柠灿烂的星眸,王初一心中激动难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姑娘,你是……?” 还没等他说完,清柠便抬起头,嫣然一笑,道:“我叫清柠,你也看到了,一只狐妖,来自青丘。” 清柠…… 王初一心中默念了数遍这个名字。 等他回过神来,才看见清柠向他握手。于是,立刻腾开双手,手中的水瓢却是‘哐当’一声落地。 “这……”王初一面色尴尬,心中早将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 清柠怔怔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好笑,俯身捡起地上的水瓢,重新递给他。 王初一尴尬一笑,接过水瓢,便一路跑出了大殿。 低头沉思的老者,此刻也不禁轻骂道:“真是笨!” 篝火熊熊燃烧着,噼里啪的声响响彻在这寂静的大殿之上。 终于还是王初一先开了口,声音有些苦涩,道:“清柠姑娘,你怎么会?” 事实上,他是在巡城之时,偶然发现了慌不择路逃亡的清柠,那时清柠只管着奔逃,全然忘记遮掩自己的气息,才会被他注意到。 清柠想了想,远山一般的青黛颦蹙在一起,皱着眉头道:“原来,一直追我的人是你,我还以为是那个妖僧。” “妖僧?”王初一心中疑惑,他这一路上追来,却从未发现过其他人的气息。 清柠点了点头,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王初一。 “原来如此。”王初一眉头皱的更深,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天子脚下竟也会出现劫掠女子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朝廷对这些事情居然一无所知。 这时,老者用木棍一把将那地瓜挑出,道:“沿着中间切二分之一块,在将其左边那块切二分之一,取其右。” “需要这么麻烦吗?吃个地瓜还要如此讲究?”王初一有些不满的说道。 老者没有理会他的牢骚,而是对着清柠,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吃了这地瓜,也就不必忍受蛊毒之痛。” “只是,这蛊毒好解,人间流毒却是只有你自己方能解除。” “前辈!”清柠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的抬头,她不明白,前辈为何对她这样好。 “我这里有本秘籍,如今也算是赠予你吧。”说着说着,老者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 那声叹息中,有着无奈,有着留恋,有着悔恨,更有着满满的意难平。 清柠接过秘籍,感激的看向老者,随后便吃下了那二分之一又二分之一的地瓜。 地瓜入口软糯,香味逼人。 然而,下一秒,她便不这样想了。 “啊啊啊……” 清柠闷哼一声,整个人便倒落在地,在地上蜷缩着,面色狰狞,痛苦无比。 随着一声声痛苦的惨叫之声传遍整个大殿,一团火焰自她的口胸口窜了出来,很快,那团火焰将他的五脏六腑,血肉、骨骼都全部纳入其中,熊熊燃烧着。 清柠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起来,双手拼命拍打,想要把这团不知从何而来的‘妖火’扑灭。 看到这里,王初一忍不住,想要上去帮忙,却被老者一声喝退。 “这是南明离火,你上去也是找死。这南明离火正在逼出她体内的蛊毒。” 只见那南明离火盛至极,将她的五脏照得通透,而在那燃烧的火焰中,出现了一抹黑影,那黑影似是在蠕动,在逃窜。 与此同时,大殿之上除了清柠那痛苦的惨叫之声外,还多了一丝“嗤嗤嗤嗤”的怪响声。 “那黑影便是她体内的蛊虫,只要一段时间不吃解药,便会有万蚁噬咬之痛。” 渐渐的,那“嗤嗤”的怪响声越来越大,甚至盖过了清柠痛苦的惨叫之声。 而,清柠的面色也逐渐缓和,身上的痛苦也逐渐消散。 …… “一城烟雨一楼台,一花只为一树开。” “诸位客观,您看,这夫妻二人可是不合,丈夫可是不忠?妇人可是有违妇道?” “二者皆不是,反而是相敬如宾。但他们为何会落得最后这个下场,皆是心怀猜忌,不信任彼此。” “有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给予你身边的人最大的信任。” “一点一滴一情怀,常怀感激之心。如此,万事方可顺遂,生活才会长久。” 堂下满堂彩,叫喝之声不绝于耳。 江不觉看着满堂看客,笑着点了点头,他将自己与梁衡秋这段的经历,篡改了一下编成了故事,说给众人听。 毕竟,所有的故事都有其根底,皆起源于生活。 深夜,宾客散去,明月湖上飘摇而过一页孤舟。 “你刚才讲的故事,是你现编的?”棠依侧躺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江不觉点了点头,道:“没错,你怎么知道。” 棠依噗嗤一笑,一双凤眸泛着异色,定定望住江不觉,呵呵道:“我听你说书也有两三次了,前两次你说书都是侃侃而谈,给人一种水到渠成之感。” “这次嘛!”说着说着,棠依笑了笑,打趣道:“说着说着,忽然停下低头,完全像一只呆鼠。” “什么,呆鼠?”江不觉怔了怔,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棠依点了点头,轻笑道:“嗯,书也听完,心愿已了。说书人那能没有折扇,这折扇就送给你了。” 江不觉刚想说些什么,棠依却道:“正如你说的,你不要问我为什么。” “一颦一笑一知己,仅此足以。” ------------ 第152章 美人舞剑 清波湖,春来楼。 青波湖中那位绝代芳华的美人,是整个长安所有男人心中都梦寐以求的人。 可以说,踏破春来楼门槛前来这里消遣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为了一睹谢雨霏的美色而来。仅仅谢雨霏一人,便撑起了春来楼这诺大的生意。 然而,此刻这位所有人念念不忘的美人,此刻正陪着一男子吃饭,且坐在所有人都想做的位置,谢雨霏的身侧。 江不觉,别过头来,细细打量着谢雨霏。 不得不说,即便五年过去了,她仍是让人看不腻,与那些胭脂俗粉完全没有可比性。 谢雨霏仿佛没有注意到江不觉一样,一口一口的,细嚼慢咽,虽不如小家碧玉那般扭捏含蓄,但别有风情。 这或许在其他人眼里显得有些矫揉造作,但与谢雨霏打了五年交道的江不觉,却是知道,她正是那样的人。 有的人天生就是那样,而她正是那样的人。 兴许是吃饱了,谢雨霏款款起身,打开了一旁的门窗,眼神放空,语气颇有些哀怨的说道:“你终于记起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在那天桥下说书,是为了躲我。” 江不觉闻言,面色显得有些古怪,哑然笑道:“怎么会?毕竟当年,是你赏了我一口饭吃。” 谢雨霏冷呵一笑,不知怎的听到这话,心中有阵阵隐痛,道:“那这次你来,是为了什么?” 江不觉更是讪笑,微微抬头,望向倚栏惆怅的谢雨霏,在某一瞬间,谢雨霏的身影居然和如烟的影子重合了。 同样出身与青楼,同样是在苦苦等人,同样是命运多舛的女子。 “怎么?回答不上来了?”谢雨霏霍然转身,冷凝的目光直逼江不觉。 没过多久,她好不容易蹦起的脸色,又变得忧愁起来,怅然若失地说道:“我真不知道是该恨你还是恨你。” 那幽怨的眼神,看的江不觉有些愧疚,有些难言。他知道从始至终都是他的错,最终他低了头,缓缓道:“对不起……” 话还未说完,就听“铮”的一声,谢雨霏不知从那拿出一把短剑抵在他的下颌,清冷道:“住口,你说这句话,又与那个让我等了五年之久的负心汉有什么区别?” 这突如其来的一剑,让江不觉脑袋有些发懵,他万万没想到,谢雨霏居然会这样做。 那森冷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有些毛骨悚然。毫不怀疑,他将“对不起”三个字说出口时,她真的会刺死他。 “你……”他想说些什么,但一想到终归是自己错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最后,谢雨霏还是收了剑,轻淡的道:“这些日子,有人送给我一把剑,让我舞剑。” “舞剑?”江不觉不由间皱了皱眉头。舞剑和琴棋书画一般,也算是一种才艺。只是不知怎的,一想到谢雨霏在大庭广众之下舞剑,他心中就有些不舒服。 “你不是不接这样的活动吗?是不是冯妈妈逼你,我这就去找冯妈妈推了。”江不觉忍不住说道。 岂料,谢雨霏清冷道:“不是冯妈妈,是我自己想要去。” “什么?你自己?”江不觉错愕万分,心中难以置信。 谢雨霏嘴角微微抬起,冷凝的目光落在江不觉身上,自嘲一笑,苦涩道:“因为你!” “我?”江不觉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更是乱作一团。 …… 三日后,一辆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悠哉的驶向清音坊。 冷风呼啸,天色阴郁,浓云永驻,薄雾笼罩了日暮十分的长安城。 驾着马车的马夫,厉声呵斥,勉强在人群中艰难的挤出一条血路。 车内的江不觉,愁眉不展,掀开车帘望着那来来往往,摩肩擦踵的人群出了神。 梁衡秋以为他是在为请柬的事情而发愁,不又说道:“放心,有我在,那些老家伙是不敢对你怎样的。” 看着拍着胸脯,打着包票的梁衡秋,江不觉不禁觉得心中一暖,微微笑道:“那是自然,梁大小姐的面子,谁敢不给?” “放心吧,我不是担心请柬的事情,而是…” 事实上,他至今还在为谢雨霏舞剑的事情郁闷不已。一想起那大庭广众之下,他胸腔就没来由积生出一股愤懑之情。 “而是什么?”梁衡秋见迟迟没有下文,不禁问道。 江不觉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再次将头别了过去,不咸不淡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 恰在这时,马夫也是急‘濾’一声,停下了马车,道;“公子,小姐,杨府到了。” “地方到了。”江不觉也是像逃命一般下了车,不敢去看梁衡秋的脸色。 杨府,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三日前,他收到了来自杨府的请柬,邀请他参加杨府的宴会。 杨府,杨文轩,当朝太傅,儒家大贤,东陆书院的院主,有着很高的威望。 显然,杨文轩送来请柬,是带有试探之意。毕竟此时已是深冬,距离春日之宴,阳门论道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啧啧啧,这府邸当真气派。”梁衡秋一阵咋舌,说道:“这次,只怕一进去就没有那么好出来。” 事实上,杨府虽然气派,却算不上富丽堂皇,相较于这清音坊附近的建筑来说。 不过比起一般的殷富人家来说,还是要壮观许多,朱漆的大门豁然洞开,门口那两口石狮子栩栩如生,形象非常。 再望向上方,飞檐翅角,琉璃瓦墙,足有一层楼高的假山几欲要翻出墙来,更别提那高嵩的亭台水榭,富丽堂皇。 前来参加杨府宴会的人非常之多,门左栓马石早已挂满了缰绳,许多人还在门外一个一个的排着队。 梁衡秋看着那大排长龙的众人,脸上嘲弄一笑,讥讽道:“一群投机取巧之辈,只是滥竽充数,糟蹋了儒家的门声。” 江不觉不由得一愣,还不通他为何生如此之大的气。 梁衡秋冷哼一声,解释道:“事实上,杨府派出去的请柬绝没有这么多人,这些人则是趁此机会前来巴结杨文轩,想要在他面前混个眼熟,有朝一日得以一飞冲天。” “既然如此,那他们怎么能进去的?”江不觉有些不信。 “那是小门,他们进去送完礼然后再出来。”梁衡秋耐心的解释道:“只不过他们的名字,会在杨文轩耳边出现那么一两次罢了。” “原来如此,不过有这个必要吗?”江不觉不是很理解这样的做法。 “所以才说,他们是群投机取巧之辈。”梁衡秋目光闪烁,有些愤懑,恨铁不成钢的道:“就是这些人,才造成了那么多的贪官污吏。” 两人正说话间,两个青衣小帽的家丁小跑至两人面前,恭敬的道:“请问您可是江不觉,江公子?” 江不觉点了点头,疑惑道:“不过你怎么会认识我?” 那青衣家丁,脸上挂着热切的笑容,稽首一礼道:“我家老爷早就将公子的画像传与小人,让我等在此等候。” “两位还请随我来。” 就这样,两人在家丁的带领下,入了杨府。 …… 庙宇外! 落叶枯零,冷风骤起,天色阴郁,黑压压的一片,零星的雪花止不住扑打着人的脸颊。 随着一声“咔擦”门扉禁闭,留下王初一与清柠立在萧瑟的冷风中,心中一片凌乱。 王初一艰涩一笑,道:“清柠姑娘,是我哪里做错了?” 清柠此刻脑袋也有些懵,明明上一秒他们还是喜笑言谈,下一秒他们便被赶了出来。 庙宇内, 老者吹灭了烛火,整个大殿陷入一片黑暗。 忽然,一道打趣的声音自黑暗中传出:“你个老瞎子,这么快就赶他们离开,是不是按耐不住寂寞了?” 老者罕有的发起了脾气,怒声道:“滚!” ------------ 第153章 鸿门宴 落叶纷乱坠,飞鸿踏雪泥。 入了杨府,恍如隔世,天地间一切都变得不再一样。 门外是阴郁的黑云压城,杨府内却是天朗气清,一片湛蓝。 纷飞的雪花落下,给整个杨府阁楼披上了银色的嫁衣,倒是别有一番景色。 看到这一切,江不觉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喟然叹意: “果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府外还是寒风阵阵,府内却是瑞雪初降,银装素裹。” 当然他也只是感慨一番罢了,他知道这并不代表着这杨文轩有多么的不好,反而代表着杨文轩的修为深厚。 传说,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会天生异象,例如儒家大贤厉声如雷,舌绽莲花;而道家,则是三花聚顶,御风而行;佛家更是座下生莲,佛光普照。 那些举世不出的强者,一招一势都有着毁天灭地的威力,至于影响天地更是轻而易举,只不过着多多少少会增加许多无谓的因果,吃力不讨好罢了。 杨府的亭台阁楼栉次鳞比,假山峥嵘轩峻,树木山石,栩栩如生,远远望去,与真的一般无疑。 两人在家丁的带领下,走过蜿蜒曲折的小道,来到了一处会客厅。 此刻,会客厅早已聚满了人,无一例外都是一袭长衫,面色儒雅,妥妥的读书人。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青袍男子引着一个俊彩非凡的人来到这里。 他之所以会注意到那青袍男子,全都是因为厅上众人,整齐划一的目光。 待那青袍男子走了进来,那一众学子当即迎了上去,开始了一阵索然无趣的寒暄。 梁衡秋目光闪烁,侧过头去细听一番后,回到江不觉身旁,道:“他是杨府的公子杨志旭,杨文轩的嫡子,而他身后的男子,名叫江左,似乎是南方来的。” 江不觉驻足看去,发现那名叫‘江左’的人,五官清朗,身材俊雅,一双剑眉显得他整个人神气凛然,给人一种果断敢伶俐的感觉。 虽然他穿着和杨志旭一样的青衫,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穿明显要比杨志旭精神得许多。 杨志旭拉着江左在一堆寒暄中脱开了身,立马便走向了江不觉两人。 杨志旭向他安详一笑,稽首一礼道:“在下杨志旭,杨府的公子,江兄莅临寒舍,真是让我杨府蓬荜生辉。” 不愧是杨文轩的嫡子,无论是从气度,还是从礼节上来说,都是无可挑剔。 尤其是他的语气,虽然清淡,但是却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舒适感,丝毫没有给人家大欺人的感觉。 “杨公子客气了,这位是我的婢女,梁衡秋。” 江不觉也是微微一笑,恭敬一礼,刷地一下展开了棠依送他的那把折扇。 杨志旭满面欢喜,笑道:“这位是我的师弟江左。” 江左闻言,这才上前,不卑不亢的笑道:“在下江左,出身东陆书院,见过二位。” “好了,二位,我还有些事情,就让我师弟好生招待你们。”杨志旭这般说道。 “请师兄放心,我一定会好生招待这两位。”江左恭敬的应道,目送杨志旭离开会客厅后,这才转过身去。 按理来说,江左表现的极为恭敬,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但他心中,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与江左靠的越近,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觉就越发的浓烈。 而此刻,江左微不可查的撇了江不觉一眼,眉头也是微微皱起。他心中同样也有中玄妙的感觉,让他隐隐有些不适。 不过,他并未表现出来,爽朗一笑,说道:“江公子,请这边上座。” 江不觉淡淡一笑,也不推辞,在众人讶异的激光中,堂而皇之做了上位。 “这些都是上好的新鲜瓜果,江公子可随便享用。”江左笑着说道,躬着身子,显得极其低微。 “这算是捧杀?我就知道事情没有这样简单。” 江不觉心中冷笑,面不改色地道:“那是自然,江兄不用担心。” 这番话,初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当你在听一遍时,则有着非常大的问题。 主人招待客人,是尽主人之谊;身为客人,受此招待,则应当心存感激。 他顺着话头,将这一切说的是理所当然,再加上刚才他堂而皇之坐上主位,则有喧宾夺主之嫌。 一旁的梁衡秋焦急万分,给他不停使着眼色。 就在这时,一个青衣家丁凑在江左耳边说了几句。 江左面色顿变,沉吟了片刻,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后边出了些事情,需要我处理。” “我早就料到有这一招。”江不觉心中冷笑,不咸不淡道:“无碍,江兄大可放心去吧,我有事会找下人。” “如此,多谢江兄了。”说完,江左便神色匆匆离开了会客厅。 这时,梁衡秋这才敢凑过去,急声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一向聪明的你,今天怎么会变得如此糊涂?” 江不觉摇了摇头,冷笑道:“你还没看清吗?他们这是有意试探我。” “不信你看堂下那些儒生?一个个充满了敌意,显然这是专门为我设的一场鸿门宴。” 果然,那些儒生望向两人的目光变了变,充满了敌意。 其中一个为首的儒生,故意面露讥讽道:“你是何人,何德何能坐在主位之上?” “懂不懂这里的规矩,这里可是杨府,不是什么瞎猫瞎狗都能来的?” 江不觉心中并没有气恼,知道这些人是有人授意,特地来试探他的。 既然对方有意试探,那便只有以雷霆手段破之。 江不觉缓缓抬头,深吸一口气,目光微寒,双手微微抬起,在桌面之上轻敲几下。 这看似轻描淡写,但下一秒,庭外地百亩湖泊却是能的震动,毫无征兆翻腾起巨浪,不停拍打着那湖泊中央的假山。 他面色冷峻,清冷的目光直逼那儒生,淡淡道:“你现在看我有没有资格?” 只见那滔天巨浪,化作一条怒蛟,在江不觉的操控下,穿过窗棂,翻涌在一众儒生的上空。 霎时间,整个会客厅的儒生脸色一片惨白,笔挺的身形更是不堪重负,逐渐佝偻起来。 他虽然不喜修炼,但随着身上封印慢慢解开,他的实力也在一步步的稳健攀升。 对于其他人来说,修炼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对于他来说则是顺流而下,水到渠成。 以至于,他现在的境界已经到了第二境的顶点,并且与其他人交手来看,他的实力似乎不能用一般的境界来划分。 一念及此,江不觉微微抬头,望向那北方假山之上的阁楼,轻蔑的笑了笑。 在暗处观察良久的江左,正犹豫着是不是出面打个圆场。 忽然,他的耳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正是他的师傅杨文轩。 “左儿,好了,带他来见我。” 江左当即向北方恭敬行了一礼,道:“是,师傅。” 说完,他便走了出来,长袖轻挥,那漫天的水气便被收入袖中,轻轻一笑,道:“真是抱歉,是我管教不严。” 他冷着面色,将先前那挑事之人喝退下去。 做完这一切,方才转过身道:“两位久等了,我师傅有请二位移步飞雪堂。” “好,有劳了。” 江不觉心中冷笑,知道自己这才算是入了那杨文轩的法眼,有了与其一见的机会。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过关了,相反的在飞雪堂还有更严苛的考验在等待着他。 他知道,自己今日在杨府表现的如何,将很大程度决定自己在儒道之争中处于何种的境地。 所以,这一行,他必须一改之前的态度,展现住足够的强势。 有的时候不是他不懂,而是不愿懂。 ------------ 第154章 鸿门宴(二) 大堂之内,静悄悄一片,针落可闻,气氛诡谲。 只见所有人都仿佛在等着江不觉似的,在他踏入大堂的那一刹那,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江不觉皱了皱眉头,众人的目光扫视而过,有愤怒、有不解、有惊讶,更有那渗人冷意。 毫无疑问,这个所谓的宴会只是个幌子,实际上是为他所准备的鸿门宴。 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江不觉丝毫不惧,缓缓走上前去,不卑不亢的道:“晚辈江不觉,拜见杨太傅,杨先生。” 此刻,杨文轩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嗓音诚恳的道:“好,果真是少年出英雄,一表人才,真乃我大汉之幸。” 他也是客套的寒暄道:“先生过誉了。” 事实上,在场之人没有人在意这客套的寒暄,他们在乎的是将在这飞雪堂发生的事情。 阳门论道,儒道之争,众人也是心知肚明。在这极其敏感的时刻,杨文轩作为儒家大贤,向江不觉伸出的事橄榄枝还是荆棘? 这一切,都牵扯着在场每个人的心思,更牵扯着日后这大汉三十年的变局。 江不觉环顾四周,有熟悉的面孔,但更多的是陌生的面孔。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没想到八皇子刘谦也出现在了这里,身后更是跟着消失已久的纪清。 不过,他隐隐觉得,此刻的纪清变了许多。 紧接着,他的视线再移向这方天地的主人——杨文轩。只见杨文轩,面容枯瘦,五官清朗,眼球深凹进去,给人一种疲惫、操劳过度的感觉。 不过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当属与他那弯弯的鼻梁,鼻梁近乎以一个难以想象的角度勾起。 江不觉想了好久,只有用‘鹰钩鼻’这个词才能形容他的鼻梁,就好像鹰隼那尖锐的鹰喙。 他狐疑的再看了看杨文轩,又是一个‘顾名不思义’的人,他这样的面相应当是什么倨傲的贪官酷吏,名声应该很不好才对。 杨文轩目光炯炯,同时也在打量着江不觉,不过心中更多的是对江不觉的不满。对于江不觉这种一飞冲天的人,他向来是不怎么看好的。 不过,江不觉显然不知道这些。 杨文轩再次和煦一笑,道:“江公子,还请这边落座。” 虽然他笑的很是和煦,但实则暗地里引来一股天地气势,压在了江不觉的身上,一方面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另一方面也可以试探下虚实。 对于他来说,没有经过他亲自验证的东西,他心中都会对其保留一定的怀疑。 在场其他人,与此同时也感受到了那股天地气机,但却没有一个人说出来,毕竟那股气机不是对付他们的。 更何况,他们今日来次的目的,可不就是来看笑话的。 只可惜,江不觉不动如山,轻描淡写的走到那位置前,堂而皇之的坐下。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天地气势,江不觉微微偏头,对杨文轩笑了笑,笑中夹杂着一丝不屑。 没错,就是轻蔑的不屑。杨文轩将他眼中的那转瞬即逝的不屑,看的一清二楚。他心中暗怒,但又苦于无法发作,只得强忍下去。 杨文轩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至极。他成名至今,倒还未有人让他像今天这般难堪。 杨志旭眼看父亲要尴尬收场,于是乎走上前去,打起了圆场,笑道:“今日,诸位赏脸莅临我杨府,实乃我杨府的莫大荣幸。” “为此,我特地请来了春来楼的谢雨霏谢大家,特地舞剑一场。”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场上三人顿时有些不镇定了。 梁衡秋侧过头惊讶的看向江不觉,他与谢雨霏的瓜葛她还是清楚一些的。 而纪清此刻心中震惊也不亚于梁衡秋,他微不可察的撇过江不觉,随后目光落在了梁衡秋的身上。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作为杨府主人的杨文轩,也很快调整好心态,铁青的面色有所缓和,讪讪笑道:“正是,正是,诸位在此可要吃好喝好。”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她之所以答应舞剑,真的是为了他。 可惜,他事到临头,方才明白这一切。 原本在那沉若千斤的天地气机下,面不改色的江不觉,此刻却是因为一个女人,脑袋乱作一团,心如乱麻。 他缓缓抬头,望向那扇屏风的背后,心中油然生出一股难言的滋味儿。 原来古人说的是真的,那股难言滋味,才下眉头,涌上心头。 “奴家谢雨霏,参见诸位大人。只是奴家这祖传剑舞,一生只得舞给一人看。” 就在这时,那道屏风里传来一道慵懒,江不觉却无比熟悉的声音。 “这……”操控这一切的杨志旭顿时不由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种情况,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然而,还未等他想好对策。 谢雨霏的声音便再次传了出来,“在座的莫不是有了功名,就是腹有诗书之人。” “奴家自小熟读诗书,所以若是有人能对上这下句之人,便可入幕观舞。” 这话一出,顿时便有人不乐意了。 来到这里的人,正如谢雨霏说的,不是身负功名,就是腹有诗书之人,但在这个年代,能读书的人,背景又怎会差? 他们对于风尘女子就有种天生的偏见,此刻被这般愚弄,自然更为不满。 “等等。”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出,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羽扇纶巾的儒者,只不过眼神极为不屑,一副盛气凌然的样子。 诸人轻抬眼皮,打量了一下那人,随后便又沉默了下去,假装没看见。 “一个风尘女子而已,在这里装什么清高?”那人轻蔑一笑,高傲的说道:“这里那个不是比你身份尊贵之人?” “识相的乖乖爬出来,逗乐了我等,还有你一条小命在,否则的话,呵呵…” 虽然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从他那阴晦邪荡的眼神,众人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哼,假作清高,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承欢。” 听到这话,纪清愤怒了,无论是出于对谢雨霏的尊重,还是对江不觉来说,他都不能忍受。 岂料,他刚准备动手,就见刘谦的面色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一片铁青。 刘谦向前迈了一步,顷刻间,一股恐怖至极的威压落在了那儒生的身上。 那儒生怔了怔,旋即面色剧变,惊惧的向后连退几步,战战兢兢地说道:“八…八…皇子,我…我…怎么了?” 他此刻心中万分郁闷,不知什么时间居然惹怒了这位无法无天的八皇子。 刘谦眉目一挑,面色冷峻,铁青着脸道:“风尘女子,怎么了?啊,什么叫假作清高?” “你,我记得,是张侍中的次子吧?你母亲不是你父亲从青楼里娶来的小妾?” “是吧,你这样说?你连自己的母亲都瞧不上,留你在世间也是祸害。” 刘谦说着,继续向前迈出一步,手掌蓦地拍在了那儒生的脑袋之上,顷刻间,一股无形的恐怖气流便压迫在那儒生的身上。 整个大堂之上,一片寂静。 只听那“咔擦咔擦”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那儒生的躯体也是猛地被压扁,殷红的鲜血顿时击破皮肤,喷射出来… 看到这样血腥的一幕,所有人都面色都变得难看起来。本以为今天的主人是江不觉,却不料生出了这样的变故。 而作为今天这场宴会的策划者杨文轩,面色更是一片铁青,不由握紧了双拳。 倘若是其他人,胆敢在他的府上杀人,他不介意亲手送他上路。但这人是八皇子刘谦,那个天地第一纨绔。 这由不得他不深思熟虑起来。 ------------ 第155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所有人都没料到会发生这一幕, 现场气氛,一度尴尬至极。 刘谦目光阴鸷的环视众人,左后极为轻巧的甩了甩自己手上的血迹,淡漠说道:“以后,若是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言论,就是这个下场。” 诸人的心头一紧,将此暗暗记下,回头好与家族的那些人说。 而在一旁的儒官中,描绘了这样一副画景: 天元二十年,深冬,太傅杨文轩宴请诸官,皇子刘谦因一风尘女子,大闹宴会,当场弑杀一名儒生,此儒生是为张侍中次子,目无法纪,狠戾暴虐。 刘谦轻瞥一眼那正在记录的史官,不屑一笑,他才不会在意在史官笔下的自己时怎样的。 回到座位,他看了看杨文轩,淡淡道:“杨太傅,对不住,没忍住。” “放心,若是圣上怪罪下来,我会一力承担。” 杨文轩心中虽然愤怒,但也只是怒不敢言,谄媚一笑道:“岂敢岂敢,是下官管教不严。” 就在这时,一青衣家丁从幕后走了出来,手捧一副字画到他的面前。 杨文轩打量了那字画几眼,面色有所缓和,语气略淡地道:“谢大家上句已出,是为:为重阳,日将旦,万里一孤舟。” “诸位,还请对出下句。” 听到这句,江不觉苦涩一笑,最难消受美人恩。 对于这上句,他是再熟悉不过。 当年年少未知,他还不知道自己所背负的是什么,他曾走进她的心,而他的心也有她的一席之地。 有一天,在那静谧的夜色下,和风熏柳,静影沉璧,冷月浸溶夜。 她凭栏远望,眼神放空,忽的说道:“其实,你知道想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 “为重阳,日将旦,万里一孤舟。” 当时他也是轻笑,毫不犹豫的对出了下一句:“鹜声鸣,夜微冷,把钓溪沈月。” 事实上,他想过的也是那种生活,只不过现在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春来楼,谢雨霏的大名自也是远近闻名,因此,堂下众多儒生也纷纷面露苦色,低头沉思起来。 毕竟,谁都想一睹那醉人倾城的芳容。 江不觉想了想,没有丝毫由于,便道出了下句:“鹜声鸣,夜微冷,把钓溪沈月。” 只是如今,再次亲口说出,意味难明,心中总归有些物是人非的沧桑之感。 话音刚落,江左也是紧随其后道:“我也有下句:世途恶,人心寒,寒栖江鹭早。” 杨志旭看了眼两人,面色变了变,有些犹豫,但还是道:“春争上,岁六月,君子贵知足。” 杨文轩这才点了点头,对于江左二人的回答非常满意,道:“诸位还有人对上与否?” 众人抬了头,有些不愿的摇摇头,他们虽然不愿放弃这个机会。但无论他们对不对得上,此刻已经输了,毫无机会。 下句一出,这下就要看着屏后之人,来决定谁能有那一亲芳泽的机会。 屏风后的谢雨霏,目光沉了沉,最后开始了一番锐评:“万里一孤舟,天地寂寥,人生难得一知己,奴家想过的是溪上垂钓的平淡生活。” “因此,还请第一位答的那位公子,进来一观。” 这一下,所有宾客都向江不觉,投去了羡慕嫉妒的目光。 杨志旭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他辛苦策划了一切,原本是想要江不觉出手,没成想却是让他捡了一个大便宜。 被所有人艳羡的江不觉,此刻却是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那扇屏风,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谢雨霏。 虽未抬头,但她无比肯定身前那个人是谢雨霏无疑,因为她身上的那股幽香他是在熟悉不过了。 就那样,江不觉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俏生生站在她面前,一动也不敢动。 今天,谢雨霏一袭青衫,如远山的青黛看着眼前这个认错的男子,不由得颦蹙了起来。 终是,江不觉忐忑的抬起头,轻轻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原来你说的舞剑是在这里。” 谢雨霏缓缓拔出了一把短剑,纤纤细手屈指微弹,剑神微颤,发出清脆的剑鸣之声。 “我说过,我是为你舞剑,只舞给你一个人。” 顿了顿,她目光清冷,神色淡漠,犹如一池潭水波澜不惊。 “对不起。” 江不觉心中苦涩,连声道歉,无奈叹息道:“其实你知道的,难道你不再等他了吗?” “都等了这么些年,这样放弃,值得吗?” 他知道,他这样说无疑伤了她的心,但他此刻除了这样做,别无他法。 “值得吗?”谢雨霏神色激动,一双凤眸逐渐红润,恼怒且哀怨的说道:“他让我等了这么些年,那你呢?” “我知道,是我不对。”江不觉心中愧疚,无法反驳。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没成想却被谢雨霏打断。 只见她一脸的冷色,将那柄短剑递给了江不觉,正色道:“我太了解你了,就算明知道是鸿门宴,你也会去的。” “你说什么?”江不觉一愣,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猜想。 “杨府中有人想趁此机会陷害你,想要置你于死地。”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沉下了面色,其实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是他将这一切想的太简单了,或许对于儒家来说,今天只是想简单的试探他。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绝对是挑起儒道之争的绝佳机会。 “这个你就别管了。”谢雨霏目光有些躲闪,神色焦急的说道:“你现在就挟持我,他们投鼠忌器,便会出去。” 江不觉凝视谢雨霏,面色冷到了极点,一字一顿道:“你知道,我不会的。我永远不可能对你刀剑相向。” 听到这话,谢雨霏那对冷冽的双眸中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之色,反而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让江不觉有些不明所以,与此同时,心中那股不妙的感觉也就越发的强烈。 就在这个时候,就见轰的一声巨响,那木质的屏风赫然被破开,一道身影猛然冲了进来。 谢雨霏也是顺势将江不觉推开,紧接着,那道身影便是扣住了她的咽喉。 江不觉是又惊又怒,心怀怒气,愤怒的看向那道挟持谢雨霏的身影。 待他看清那身影之时,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 纪清? 怎么会是你?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缓缓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纪清,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纪清有一天居然会挟持谢雨霏,而威胁自己。 纪清眉目一挑,双手虽然扣住谢雨霏,但眼角的余光却落在了一旁吃瓜的梁衡秋身上。 或许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在那她不知道的瞬间,始终有一个人都在默默注视着她。 “找死!”杨文轩此刻也顾不上气度了,一声咆哮,天地气机顷刻间涌动,释放出惊人的威压,强横到了极点。 这一天之内,在他的府邸,居然接连发生了二起这样的事情,这不是在打他的脸面? 刘谦身为皇子,他或许还心存忌惮,但纪清,一个毫无背景的人,这样做不是找死? “可恶宵小,胆敢在我面前伤人,莫不是找死?”杨文轩勃然大怒,木嘎谁能森冷到了极点。 话音落下,只见他大袖一挥,庭外假山崩裂,一块巨石赫然向着纪清砸下。 纪清目光一闪,一道刀芒闪过,那块巨石也是被粉碎成了齑粉,不过他此刻也不好受,嘴角溢出鲜血。 然而,他并没有在意,反而扣紧了谢雨霏的咽喉,阴冷笑道:“你们敢动手,我就敢掐死他。” 这时,两道声音同时落下,嗓音虽然不同,但话语却是出奇的一致。 “且慢,莫要伤他。” ------------ 第156章 突生变故 很显然,杨太傅动了真怒。 诸人胆颤心惊的望着杨文轩,端是一个大气都不敢喘。 杨志旭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在滴血,本来想借此机会试探试探江不觉,却没料到一连发出两起事故,杨家的脸面这次可以说是丢尽了。 同时在一旁侍奉的江左,心中却是冷笑,乐开了花。这宴会越乱越好,那样就没人会注意他所做的手脚。 至于杨家的脸面,他则是丝毫不再乎。反正对于他来说,杨家只是他飞黄腾达的跳板罢了。 “我说了,你们再动,我就杀了他。”纪清狰狞着面色,厉声喝道。 高高在上,始终沉默寡言的八王爷,刘邺却是罕见开了口,沉声喝道:“你只要不伤害谢大家,一切都好说。” 江不觉望着宛若变了一个人的纪清,心在滴血,痛苦不已,深呼了一口气,才苦涩道:“纪清,你这是干什么?放开她。” 纪清却是不理会江不觉,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刘邺身上,道:“八王爷,你德高望重,我要你答应我,放我俩安全离开杨府。” 这时,不禁有人反驳,说道:“王爷深思啊,这谢雨霏在怎么,充其量也不过是个风尘女子,没必要纵容这些穷凶极恶的歹徒。” 杨文轩心中大怒,此刻只是想尽快击杀纪清,挽回杨府的脸面,于是乎道:“是啊,王爷,风尘女子,不值得!” “艹,本殿下说过的话,你们全当耳旁风了?”刘谦顿时暴怒,抄起手中的茶杯就扔向杨文轩。 杨志旭见此,不由大声喝道:“父亲,小心。” 然而,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替父亲挡下这突然砸来的茶杯时候。 众人眼前,只见一道身影扑身至杨文轩面前,挡住了那砸来的茶盏。 顿时,高下立判。 杨志旭落了面子,身为嫡子的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挡,反而是一个刚收了不久的弟子,奋不顾身的护住了杨文轩。 他心怀忐忑的望向父亲,却迎来那道森冷且灼热的厉芒。 他知道,自己这些年的谋划,都因他一时的迟疑而付之一炬。 刘谦没有顾及这些,凝视着杨文轩,冰冷道:“我说过,谁以后若是贬低风尘女子,只要我见到,他必死无疑。” 此时,刘邺冷呵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杨文轩,不咸不淡道:“这谢大家可是我春来楼的招牌,若是伤到了她半根毫毛,我这春来楼的损失该由谁来承担?” “这…”杨文轩面容苦涩,一时间心中也是犯了难。今日,若是放任那人离去,那他们杨家的面子将被置于何地? 但同样的,他也不愿得罪八贤王刘邺。毕竟,八贤王可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人之一。 飞雪堂,气氛越发的压抑。 诸多王公大臣各有心思,杨志旭阴沉着脸,江左嘴角则微微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呵。”八贤王冷呵一笑,别有深意的看了眼谢雨霏,而后淡淡道:“既然你答不上来,那就一边呆着去,别烦我。” 刘邺罕见的发怒了,只见他脸色微沉,目光望向人群,开口道:“传我的命令,今日杨府之内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让他们先行离开。” 此话一出,江不觉心中久悬的石头去也是终于落下。眼下是要先安全的撤出去,至于原因日后再说。 他相信,纪清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随着刘邺最后拍板定音,现场诡谲的气愤也是消失,诸人皆是长长呼了一口气。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只是来看戏的,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他们则不是很在意。 暗处的江左看着,心中不由一阵大恨,暗道:“真是可惜,不过幸好我还留有一手。” 他这次来杨府的目的,一是为了取得杨文轩的信任,二是趁机铲除江不觉,挑起儒道争端。 望了一眼日色,他心中估摸着,是时候了。 果然,下一秒,只见一个青衣家丁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神态甚是惶恐。 “废物。”本就面色无光的杨文轩,更是一声冷喝,怒斥道:“大庭广众之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青衣男子顾不得上求饶,满脸惶恐,匍匐着来到杨文轩身前,悲戚道:“老爷啊,不得了了,小姐被人掳走了。” “什么?你说什么?”杨文轩顿时不淡定了,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暴虐狰狞喝道:“小姐被什么人掳走了?家丁呢,一群废物。” 青衣家丁在这一刻,动弹不得,呼吸都坤难,面色窒息成酱紫色,喉咙微动,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一旁的杨志旭,此刻也顾不上许多了,上前沉声道:“父亲,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莫弈。” 这样一说,杨文轩也才反应过来,松开了那青衣家丁,寒着面色斥责道:“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衣男子大口的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老爷,我等带着小姐在后院戏耍,忽然有一道黑衣人闪过,打晕我等,便将小姐掳走了。” “可恶!”杨志旭此刻也是慌了神,失了分寸,追问道:“那你有没有看清那人的身影,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他说着,冷冽的目光环视在场每一个人,肃穆着开口道:“诸位若对我杨家不满,可奏请圣上,千不该万不该将心思打到我妹妹的身上。” “倘若让我查出来是谁,不论他是何人指使,他是何背景,我都要让他血债血偿。” 从他的语气中,众人听出了一股无比坚定之意,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只会附庸风雅的儒家书生,而倒想一个仗剑书生,浑身散发出极浓的杀意。 杨文轩心中虽然对杨志旭有所不满,但此刻也是站在他那边,冷声道:“犬子说的,也正是我要说的。”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上演这样的一幕。 这时,那青衣家丁说道:“虽然我没看清掳走小姐的是什么人,但只听他口中呢喃着一句话。” “什么话?”杨志旭第一时间,激动的问道。 “悠悠万年长,天上白玉京。”青衣家丁这般说道。 “白玉京,白帝城?”杨文轩低声呢喃,目光猛然间凝住,落在了江不觉的身上。 天上白玉京,普天之下,只有一城方可被成为天上白玉京,那就是白帝城。 传说,在很久以前,白帝城诞生了一位极境强者白帝,道法无双,破开天门,登临仙界,巡弋星河,故此有了“天上白玉京”之称。 想到这个传说,众人望向江不觉的眼神,全都变了变。 满座尽是儒生,只有一人除外,那便是江不觉。纵使他现在被逐出道家,但他的身份是那样的特殊,由不得人不去联想。 这一刻,江不觉也是终于明白,这所谓的‘鸿门宴’,那里是来试探他的,简直是来要他命的。 他本以为自己表现的足够强势,便可以占据主动的地位,但现在看来,却似乎不是如此。 接连不断的试探,一环扣一环的算计,无形之中织成了一张向他扑来的大网,他空有一身蛮力却无处去使。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眉宇间的那抹暗色愈发的深沉。 一旁的梁衡秋看的暗自焦心,却又无可奈何。 纪清和谢雨霏,此刻也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错愕,不知该如何去办。 他们本来计划着,纪清挟持谢雨霏出逃杨府,届时江不觉肯定也会追出去,那样的话,也算是掏出了这场‘鸿门宴’。 只是不料,这半路居然生出这样的变故,更将他牵扯其中。 此刻,只怕是江不觉想走,杨文轩也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江公子,敢问此事可否与你有关?”杨文轩面色肃穆,朗声如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有人要惨了。 ------------ 第157章 大贤真身 此刻,杨府,却是发生了惊天大事。 只见,一群青衣家丁出来,一字排开挡在了大门面前。 而那厚重的朱漆大门在众人的合力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关住了那一宅的瑞雪之景。 过路的行人议论纷纷,向杨府投去了异样的眼光。 杨府,飞雪堂内! “江公子,此事,可否能说个明白?”杨文轩声如洪雷,一步一步向江不觉走去,暗自调集恐怖的天地气机压向江不觉。 被人算计,江不觉心中也是一阵窝火,加之杨文轩如此蛮横,也是毫不退让,冷色道:“清者自清,我只能说此事与我无关。” “好。”杨文轩也不愿继续想下去,目光一厉,长袖一挥,一道数丈长的剑芒便是激射而出,斩向江不觉。 感受到危险的降临,江不觉目光越发清冷,体内的玄力汹涌澎湃的鼓荡着,这是他第一次有了争斗之心。 他刷的展开折扇,玄力注入到折扇内,折扇骤然间辉燿出璀璨的光芒。 那折扇之上,开始荡漾出一圈圈扭曲的涟漪,而后那折扇上龙飞凤舞的墨迹在这一刻仿佛活了一般,像一条条蚯蚓一般开始缓慢的蠕动。 “这是?”他心中也是一惊,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折扇,甚至他都不知道这把扇子的名称。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啸鸣,甚是尖锐,直让人耳朵嗡嗡作响。 只见那流走蠕动的笔画纠缠、融合在一起,而后天空忽然变得阴云密布,天色一片惨白。 而在那折扇的之上,忽然钻出一个漆黑狰狞的头颅,头生而角,眼珠大若铜铃,闪烁着腥红的血芒。 顿时间,飞雪堂内弥漫着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息,从那狰狞的头颅上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黑气,诡异无比。 “什么邪魔外道,给我破。”杨文轩怒喝一声,但也并未多想。 下一刻,那数丈长的剑气与那狰狞可怖的头颅相碰。 轰! 剧烈的轰鸣声传出,以两人为中心,一股恐怖的劲风生出,近乎暴虐的朝四周席卷而去。 “可恶!” 诸人心中暗自惊讶,但也纷纷使出手段抵御着浩荡而来的可怖劲风。 但这些楼阁亭台却是没有那么幸运。 咔咔咔咔! 一道道裂缝,犹如蜘蛛网一般蔓延开来,四周梁柱更是蔓延出密密麻麻的裂隙,发出“咔擦”的清脆响声。 仿佛下一秒,这些梁柱就会因为不堪重负,而彻底崩塌。 “没想到,你还能在我手中接下一招。”杨文轩眸光清冽,再配上他那狰狞的面色,妥妥的一个反派面相。 江不觉感受着自己体内源源不断涌出的玄力,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冷声道:“既然不是有意试探我吗?” “那我今日,便要让你们看个够。” “你以为我会被你吓到?”杨文轩冷冷一笑,手中宽袖急挥,又是几抹凌厉的剑光飞出。 与其他儒生不同,他不但腹有诗书,更是心狠手辣,铁血无情。 其实,江不觉没有猜错。在多年前,杨文轩便是一个狠辣无情,让人谈之色变的酷吏。 这一刻的杨文轩,身上完全没有身为师长前辈半点的温和气息,而是充斥着无与伦比的霸道冷漠。 江不觉冷冷抬头,双指微骈,如墨的玄力自他指尖开始已散开来,丝丝缕缕的,在他的背后形成了数把泛着寒芒的剑影。 这一刻,冷风鼓动,众人面前的酒杯开始摇曳,堂前两侧的帘纱更是被吹得飞起,摇曳扑朔着。 众人心中不由狂颤,骇然瞠目的望向江不觉。 “去!” 只听他一声怒喝,那背后的数把剑影,“铮”的一声化作灰色的浅影,呼啸的迎上了杨文轩那凌厉的剑光。 霎时间,大堂之内卷起了一阵罡风,浩浩荡荡的,地面之上那些龟裂的裂隙更是变得越来越大。 整个大堂,在这股凌冽的罡风之下,摇摇欲晃,仿佛会随时崩塌一般。 那墨色的玄力犹一遇上杨文轩那凌厉的剑光,就将其粉碎,化作零星的碎片散落。 “倒是我小瞧了他。”杨文轩脸色一沉,皱了皱眉头,心中一动,身上的气势更甚,宽袖一挥,一道破空的异啸之声便是响起。 只见杨文轩手掌一番,凌空之中便有一只毛笔赫然落下,笔锋凌厉,嗖的一下刺向江不觉。 江不觉大喝一声,墨色的玄力在此刻更是溢出,化作一个硕大的拳头便是砸了下去。 轰! 一声巨响,只见那只毛笔化作一道浅灰之影回到了杨文轩的手中,只不过此刻的他却仿佛遭到了重创,面色一片惨白。 “怎么会?你怎么…”杨文轩面色大骇,话还未说完,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心中惊骇。他们万万没想到,第六境的杨文轩,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打的吐血。 纵然是几位王公贵族,儒家大贤级别的强者,眼中也闪烁着异样的微光。 “你在惊讶什么?这就让你惊讶了?”江不觉冷着面色,眸光微寒。 杨文轩咳出几口鲜血,固执的抬起头,眸子冰冷:“看起来你很骄傲?” “我告诉你,什么叫做真正的实力差距。”他缓缓走上前来,苍白的面色也在一瞬间重新充斥满血色,变得神采奕然起来。 杨文轩冷声喝道:“让我告诉你什么叫做境界的差距。” 杨文轩摇身一变,在他的头上忽然高悬瑞光,天色变得霞红起来。 “这?”无数人望着那漫天的霞彩,心头狂颤。 “杨太傅,这是要显露真身了吗?”有人忍不住的惊讶道。 渐渐的,漫天霞彩肉眼可见的交织在他的背后,一道数丈大的神像显现在他的身后,霎时间,一股浩然正气充斥在这方天地间。 江不觉不由眯起双眼,虽然看不清那神像的轮廓,但从那身上他感受到了杨文轩的气息。 儒家大贤,为天地立命,一身浩然正气直冲霄汉,平时他们隐去真身于一般人无异,而当天显露真身后,便是顶天立地的圣人。 杨文轩的眼眶逐渐通红,瞳孔此刻也被一抹淡金色的光彩所覆盖,整个人气态浩瀚威严,神圣无双。 “宵小之辈,我定让你知道天地威严!” 这时,杨文轩道出的话,仿佛有了天地加持,声如雷鸣。 只见他背后那沐浴在金色神华的神像,赫然睁开了双眼,一张巨手弥漫天际的向江不觉欺压而下。 霎时间,天地失色,一条条璀璨无比的金色之光丝丝缕缕的向江不觉席卷而去,这些丝丝缕缕的金色之光组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将江不军困在里面。 言出法随,天地立命,圣人之令,宛若天言。 江不觉面色一沉,他墨色的玄力澎湃涌出,想要冲开这金色的牢笼。 但当墨色的玄力冲荡那缕缕金光时,只是不断蹦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文字,那些文字被打散之后,又再一次化作金粉,溶于金光之中,生生不息。 杨文轩眸子冰冷,淡漠无情道:“别白费力气,你我之间境界的差距是怎么也弥补不来的。” “哼!”这时传来一道冷哼,讥讽笑道:“你还知道?” “身位儒家大贤,欺负我道门一个刚入道的小辈?这就是你们儒家大礼义廉耻?” 话音刚落,一道雪白剑光便射入大堂之内,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天地失色。 众人惊讶的抬头,发现那圣人之言铸就的金色牢笼,已然被一剑破开。 而在江不觉的身旁,立着一位道门剑仙。 ------------ 第158章 争斗伊始 圣人威压,天地之势,万物臣服。 在那股逼人的压迫之下,众人也是忍不住低头,想要匍匐而跪。 整个大堂只有两人除外,一个是江不觉,而则是他身旁的那位道家剑仙。 一剑破开天幕,雪白得剑光长久没有散去,就像一缕刺目的日光,将大堂辉燿。 杨文轩明显有些错愕,怒挥双袖,眸光微寒的怒喝道:“阁下是何人?今日之事,奉劝阁下还是不要掺合的好。” 木轩逸大笑一声,目光凛冽的瞥向杨文轩,沉声道:“你为老不尊,欺压我道家后辈,我身为道家中人,岂有不出头之理。” 杨文轩的面色终于变得难看,强忍下心中怒意,道:“阁下是何人,此人掳走了我的女儿,又如何说?” 木轩逸双眉渐渐挑起,冷冷道:“终南山,木轩逸。” 终南山? 江不觉心中一惊,讶异的看向木轩逸,没想到道家的动作居然如此之快。 “什么,木轩逸?” “终南山当代天资卓绝的弟子?” 人群中顿时一阵骚动,议论纷纷。 有人瞥了眼木轩逸,低下头沉声道:“终南山这些年香火鼎盛,先有道门小魁首,后有这木轩逸与其师姐一对金童玉女。” “看起来,道家的崛起势不可挡。” 今天,来这里的人不止有儒家,更有其他派系的人。只不过他们所在的派系只能算得上鼎盛,并达不到道家与儒家这种显学的程度。 “而且,这道门小魁首便是出自终南山,这木轩逸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师叔。” “这也就难怪了,怪不得他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这些人悄声议论着,木轩逸冷冷盯着杨文轩,神色漠然。 殿内的形式现在紧张到了极点,众人皆是屏住呼吸,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一幕。 杨文轩心中一冷,面色有些慌张,道:“木轩逸,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怎么会?”木轩逸冷笑一声,轻声喝道:“你为老不尊,欺我到家无人,我不得找你好生掰扯 。” “我敬你是前辈,让你一招。” 杨文轩眉目一挑,有些恼怒,目光冷凝,怒不可遏的厉声道:“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你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们不要在这里打,去天上。” 木轩逸晒然一笑,道:“好,去就去,我道家又有何惧。” 事实上,他心中对江不觉也是略微不满,但是为了道家,他选择一致对外。 木轩逸说罢,整个人激射至苍穹之上,杨文轩神像辉耀,也是逆飞向苍穹。 “这便是一方霸主的战斗?” 有人不禁惊讶感叹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那方苍穹。 木轩逸身影萧瑟,高处胜寒,眸光微寒,道:“前辈还请先出手。” 这是在讽刺他! 这是在小瞧他! 这是在看不起他! 他着默写年来,还从没有人敢瞧不起他,没有人敢这样轻视他。 杨文轩勃然大怒,眼神冰冷,面目逐渐变得狰狞。 只见他怒喝一声,宽大的袖袍顿时鼓荡,猎猎作响。一朵奇艺的花朵在苍穹之上赫然绽放。 银白的气流赫然自花蕊间猛然涌出,直接席卷出一股银色的狂风,风卷云涌。 木轩逸稳住身形,一股凌厉且霸道的剑威霎时间涌现。 一抹青灰的剑芒划过天际,迅猛游曳,猛然间释放出磅礴的剑气斩向那银色的风卷。 砰! 那青灰的剑芒,一遇到银色的风卷,便传来阵阵“嗤啦”的异啸声,纵横五匹的剑气将那银色风卷斩碎。 一声巨响,天际炸开一朵巨大的云彩,两人的身形同时倒退飞出。 虽是如此,看见自己银色风卷被破开的杨文轩,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嘴角浮现一抹暴虐之色,冷笑道:“你还不会以为我只是这样吧?” 话音刚落,只见空气中赫然弥漫着斑斑粉尘,那些粉尘熠熠生辉,宛若一个个在夜空中闪亮的星辰。 而后,那些弥漫天际的粉尘,顷刻间变成了一朵奇艺的花朵,花瓣光亮,五彩光华,颜色鲜艳。 虽然诡异,但却无比的绝美。 木轩逸不由得揉了揉眉心,收起了脸上那轻蔑之色,淡淡道:“有点意思,继续,我倒想看看这奇花绽放是什么景象。” 杨文轩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冷笑道:“哼,好气人的一张嘴,希望你接下来仍能面不改色。” 说完这句话,那朵霓漫天际奇花赫然扑向木轩逸,虽然隔着很远,但木轩逸开始感受到了他的危险。 木轩逸自然不惧,手持仙剑杀向那朵奇花,一剑横出,剑光霜寒,彻人心魄。 这一剑,凌厉至极,宛若可刺破天穹。 “砰…”两人攻击碰撞在一起,巨大的爆炸声震撼天地,云雾滚滚激荡,仿佛天空都因此而颤栗。 “你若是再不使出真本事,我可就真走了。”一道冰冷的声音自木轩逸口中传出。 至于,今天的事,他是心知肚明,绝对是有人恶意陷害江不觉,借此引起儒家道家两家之间的争斗 其实,杨文轩心中也是对此心知肚明,他只不过是想假装糊涂一举斩杀了江不觉,即便日后道家追究起来,也只会是死无对证,草草了事。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会杀出个木轩逸。 一招过后,杨文轩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显然不是他的对手。 念此,心中也是生出了退意,道:“你我两家同为大汉门派,又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木轩逸冷笑一声,身上肃杀之气冲天而起,冷冷道:“想的倒是简单,若不是我及时赶来,这道剑只怕就落入了你儒家之手。” “今日之事,必要分出个高低。” 木轩逸也不再废话,气势陡然攀升,剑气呼啸而出,一道道青灰的剑芒,在天穹之下拖着彗尾,斩向那奇异之花。 那朵奇异且硕大的花朵,在虚空之中迅猛旋转着,青灰的剑光斩在那花瓣之上,顺时间,璀璨的光华爆发开来,那青灰的剑影同一时间也被震的粉碎。 心神与这奇花相连的杨文轩,面色顿时惨白,此刻也是顾不得脸面,舔下脸来求饶道:“别,别,别,我认输,我认输。” 众人虽然看不清里面战斗的情形,但那热切的求饶声却是无比清晰打完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这下,杨府下人连带着东陆书院的一种儒生,皆是不由低下了头,顿感面色无光。 但是,木轩逸却没有丝毫放过他打完打算,厉声喝道:“儒道两家,阳门论道,自古往然,拼的是各方势力,而不是阴谋诡计。” “诸位若是还想趁此机会,浑水摸鱼者,被我道家查了出来,莫怪我等不顾颜面,登门拜访。” 这话是对儒家说的,更是对长安城那些蠢蠢欲动之人说的。 话音落下,又是一道青灰的剑芒斩下,这时那奇异花朵再也扛不住这剑气的攻击,赫然粉碎。 那瑰丽的花瓣在这一瞬间崩碎,化作漫天的齑粉,落在了东陆书院一众儒生的头顶之上。你细细望去,会发现那齑粉其实是一个个字块。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儒生说道:“突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心静通澄,领悟了许多。” “诶,我也是啊。” “对,对,对,我也是。” 一众儒生顿时沉浸在喜悦之中,全然忘了刚才的羞愧之举。 而此刻,杨文轩的处境并不好受,背后的神像也由之前的近乎凝实,变得越发虚幻起来。 他们儒家养一身浩然正气,而后化形,凝于背后身像,既是他一身心血所聚,更是他突破成为圣者的根基所在。 此时若是被斩了去,那他此生突破无望,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面容凄惨的他,袖袍一展,将那奇异花朵收回袖中,强忍下心口打完剧痛一,眼神恍惚的呢喃道:“别,别,别,再斩下去我此生就废了。” 面对杨文轩的求饶,木轩逸笑了笑… ------------ 第159章 大败杨文轩 众人呆若木鸡,一脸懵逼,面面相觑,心中震撼得久久不能平息。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见这位成名已久,向来以铁血著称的杨太傅,杨文轩此刻居然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狼狈。 “噗!”杨文轩终是没能压住心口的那股逆血,一口喷出,端是吓了众人一跳。 江左,此刻也是适时跳了出来,显得十分担忧,“师傅,你如何?要不要去请太医?” 杨文轩满意看了眼江左,这个时候站在自己身旁的人也就只有江左一人。 他苍白的挤出一丝浅笑,稳住身形,瞥了眼江不觉,眼神恍惚的道:“今日之事,我一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 “对不住各位,我这个样子,不能继续招待诸位,江左闭府。” 就算是认输,也要认的体面,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岂料,木轩逸连这最后的倔强也不给他,冷笑道:“你应当庆幸,你当年做了一件好事,否则,你的下场只会更惨。” 这话,让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杨文轩,怒火攻心,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既然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众人也是化作猢狲散。 很快,场上只剩下了八贤王刘邺,刘谦,纪清,谢雨霏等人。 适时,刘邺冷着面色,来到了谢雨霏身前道:“还不跟我走?我花重金培养你,是让你来干这种事情?” 谢雨霏没有半点反驳,跟在刘邺身后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江不觉想忍不住去挽留,但最终还是没能伸出那挽留的手。 刘谦见此间事了,也是大笑一声,看了眼江不觉,意味深长地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奈何错付伊人心。” 听到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他猛地抬头,却不料他已经带着纪清离去。 梁衡秋在一旁看着,走上前,心底打着腹稿,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但一张口却全然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他举棋不定,犹豫不决时,木轩逸却忍不住开口了,道:“你和他一起的?” 梁衡秋奋力点了点头,毕竟众叛亲离的那种滋味儿没人比她更懂。 木轩逸点了点头,随后目光落在了江不觉身上,道:“还不走?” 就这样,江不觉茫然跟在两人身后,离开了杨府。 鸿门宴,绵绵杀机也看似告下一段落。 …… 朦胧的夜色下,凛冽的狂风呼啸不止,无语的呜咽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孤鸣声,一切显得都是那样的诡异萧瑟。 长安城,扶摇观。 这里是道家的一处道观,留用道家弟子下山休息之用。 这里位于长安城的最右侧,是长安城最大的贫民区,鲜少有富贵人家踏及此地。 这时,在扶摇观的大殿之上,威武素严的神像前有着四人铺毡对坐,正是从杨府出来的江不觉四人 篝火熊熊燃烧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充斥在这方大殿之上。 地处偏僻,扶摇观如今也只剩下观主一人苦苦支撑,因此也算是较为隐秘。 终于,木轩逸忍不住了,率先开口道:“我可不计较你背叛师门,但是道剑的话必须还与师门。” 他这般说着,微微瞥了眼正在假寐的沈墨轩,心中暗自嘀咕着,师姐会不会因为他是师哥的弟子,从而对他网开一面? 江不觉面色也是微微一变,心中怅然一叹,起身玄力鼓荡,那把道剑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事实上,他知道该来的终究回来,木轩逸的厉害他刚才也是见过,倘若真的想抢,他也是没有半点办法。 与其这样,倒还不日给他,赌上一赌。 因为,他坚信这道剑既然有灵性,选择了自己,那一定是有原因的。既然别人夺不走,那眼前的木轩逸也是。 “道剑!”看到道剑的一刹那,木轩逸激动的站了起来,目光灼灼。 其实,也由不得木轩逸不激动,他当年也曾是这把道剑的主人,但也仅仅是一刹那。 待江眠出现后,那把道剑便从他的手中挣脱,飞入江眠手中。 但这还不足以让他对江眠嫉恨不已,最让他恨得是,江眠对待这把道剑的态度。 “道剑,既然师弟你想要,就给你了。”那日,江眠这般轻飘飘的说着。 他心心念念的东西,被江眠夺了去还不够,还要当着他的面抛给他。 这算什么? 算师兄之情吗? 不,不,这算怜悯,这算施舍,这算对他轻蔑…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怜悯他,施舍他。 凭什么他费劲力气好不容易得到东西,却仿佛一文不值般的被江眠扔掉。 他不服,他不服! 木轩逸神色逐渐变得狰狞,江不觉一声将他从心魔中拉了回来。 “道长,这把剑在这!”江不觉皱皱眉头,疑惑的说道。 木轩逸回过神来,冷哼一声,也是接过了这把失而复得的道剑。 只见那把道剑落入他的手中,炽烈的白色光芒自道剑中猛然射出,这是在江不觉手中所不曾发现的异象。 “莫非,他就是这把剑的主人?”江不觉心中有些讶异,暗自猜测着。 那耀眼的光芒,璀璨夺目,让人睁不开眼睛,浩瀚莫测的力量犹如排山倒海般向他们汹涌而来,力量强盛,厚重无量。 这样的动静,也是惊醒了陷入纠结中的沈墨轩。 “咚…咚…咚…咚!” 木轩逸心中狂喜,万分激动,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这把道剑果真落在他的手中,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一旁的沈墨轩黛眉却是微不可察的皱起,她能感受到这把道磅礴且浩瀚的力量,但与此同时,她同样感受到有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正与这股磅礴的力量对抗着。 仿佛,那股力量想要将这道剑封印住。 “轰!” 就在这时,一股滔天的力量刹那间在大殿之内爆发开来,沈墨轩第一时间默念道决,他们脚下忽然射出璀璨星光护住几人。 只是,这大殿却是没那么幸运,整个被震的横梁断裂,大殿倒塌,化作一片废墟。 “这…未免也太…!”梁衡秋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无语。谁能预料到,这道剑怎么突然之间爆炸了。 巨大的风波散去之后,只见木轩逸持剑从废墟中冲出,神像虽然狼狈,但却难掩其愤怒的神色。 没错,此刻,他很是愤怒,因为他手中的那把道剑消失了。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道剑,居然眼睁睁在他手中消失了。 他第一时间便将目光落在了江不觉身上,面色难看,厉声道:“谁将道剑拿走了?” 同样的,江不觉此刻面色有些难看,因为就在刚才,他清楚的感受到,一股力量冲入了自己的体内,想必就是道剑。 不过,他此刻心中倒有些庆幸,毕竟这道剑重回自己手中,也算是多了一张底牌。 想此,江不觉也是昂着头,将道剑召唤了出来,不卑不亢道:“看来,这位仙长并不是这把道剑的主人。” 这话一出,木轩逸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目光冷寒的盯着江不觉,仿佛虽是会爆发一般。 “够了,师弟,你也看到了,这流影并没有选择你。”沈墨轩这时,也是开口了,阻止了闹剧的发生。 “师姐,你…” 木轩逸心有不甘的望向沈墨轩,但当他看到师姐那清冷眸中失望的神色时,蓦然间悔悟过来,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入魔了。 最终他恋恋不舍望了眼流影,面色一肃,道:“希望你善待流影。” 江不觉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明白木轩逸为何如此冲动,但也可以看得出,他对流影是真的很在意。 之后,两人也是准备离开这里,毕竟道剑认定了他,那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就在最后,沈墨轩鬼使神差的说道:“你当真不愿认你师傅?继承你师傅的遗命?” 这次,江不觉没在犹豫,果断的拒绝道:“抱歉,他是他,我是我。” ------------ 第160章 内卫寻人 一路上,梁衡起对江不觉,频频侧目,心中很是吃惊。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江不觉心情很好,笑着别过头去问道。 梁衡秋上下打量着江不觉,良久之后,撅着嘴一脸狐疑的道:“说,你究竟是谁?” “什么?你在胡说些什么。”他不禁有些无语,莫名所以。 “哼。”梁衡秋不耐烦的挡住江不觉,双手负后,盛气凌然的道:“说,你究竟是何方宵小?竟敢占据他的躯体!” “哈!”江不觉顿时满头黑线,心中有些无奈,没好气道:“你是志怪小说看多了,夺舍最起码也是第六境的高手才可以,况且第六境已经是绝顶高手,为何还要夺舍我?” “什么嘛!”梁衡秋冷哼一声,颇有些傲娇的骂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简直换了一个人一样。” “平常的你,绝对不会像今天这般强势,盛气凌然。” 她一向对江不觉不满,怒其不争,但今日他的表现,以及心机都让她刮目相看。 江不觉不禁心中暗笑,向前走去,轻声笑道:“我也是迫不得已,不过今天这件事后,应该会少很多麻烦。” 梁衡秋虽然也点了点头,但心中却还是有些不认同,毕竟这道派之争会比今天的谋划更为凶险。 不过看着他这般高兴的样子,她也是不忍心去破坏他的好心情。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远方传来一阵骚乱。 只见内卫正全副武装,身着‘血衣’,神情肃穆,面脸的杀气,让人避而远之。 说是‘血衣’,其实就是内卫打完统一服饰,不过因为内卫向来狠辣无情,手上沾满了无辜人的鲜血,外加上那服饰通红,因此也被人戏称为‘血衣’。 不过内卫一般罕有穿血衣行动,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江不觉这般想着,但梁衡秋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挤了进去。 他只得无奈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只见一群人双手抱头,瑟瑟发抖,内卫冲进店内一阵搜索,不过用‘破坏’来形容更为恰当。 天不怕地不怕的梁衡秋,一眼便看到了杜文,招手道;“喂,杜老黑好久不见,你们这是干什么?” 听见有人称呼自己“杜老黑”,杜文右手便一把搭在了佩刀上,怒不可遏的转过身,怒吼道:“奶奶的,是那个找死的敢这样称呼本统领?” “杜老黑,杜老黑,我就叫你杜老黑,你能把我怎样?”梁衡秋看着杜文,心中还计较着上次在林村被杜文抢功的事情,冲着杜文做了个鬼脸,叫的更为大声。 杜文转过头来,一看见梁衡秋,心中叫苦不迭,一阵头大,想骂却又不敢骂。 毕竟,当日他可是在临江楼清楚的看见,这小姑娘与八贤王谈笑风生。就算不是八贤王在外流失的女儿,那也是与八贤王关系密切之人。 总之,她无论是那种人,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想到这里,杜文一脸铁色的来到两人面前,冷声喝道:“内卫办案,闲人免进。” 当然,他也没傻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她与八贤王的关系。 梁衡秋冷哼一声,却丝毫没有杜文面子,淡淡道:“你们这是又在祸害那家店铺?能不能干点好事。” 饶是杜文心中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但是这样直白,让他的面色一时间也是垮了下来,不知该如何收场。 好在这时,只见内卫拥护这一众人等走了出来,领头之人正是杨府嫡子杨志旭。 此刻杨志旭,脑海中思绪翻涌,面色极为的难看。今日,偷鸡不成反被蚀把米,他们杨家可算是在长安丢尽了脸面。 不过这些他都可以不在意,只要能找到他的妹妹杨莫弈。 他抬起头,就看到了出现在自己家的江不觉等人,他心中当然知道这些事情不可能是江不觉做的,但毕竟落了自己家的面子。 因此,也是铁青着脸来到两人身前,面色冷峻,阴沉的道:“哼,两位这是来看我杨家的笑话的?” 杜文听了,也是顺势将话题扯远,道:“我内卫府这次可是来帮杨公子寻人的,莫要在胡言乱语。” “寻人?”梁衡秋侧过头,双手抱胸,不由高看了杨志旭一眼,狐疑道:“我就说呢,当时你怎么会突然之间消失,原来是寻你妹妹去了。” 说着,她略微顿了顿,揶揄一笑,打趣道:“不得不说,你对你妹妹是真的好。不过,在你父亲身受重伤时,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他儿子,反而是一个外人。” “真不知道,杨太傅心中会作何感想。” “你--!”杨志旭一听,心中勃然震怒,但此刻他知道自己不能发怒,发怒也就做实了她说的就是事实。 只见他阴测测一笑,道:“这点就不劳姑娘担心了,我早就向父亲通禀过,况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江师弟,能那样对待我父亲,我也很高兴。” 不过说这话时,他心中则是对此恨之入骨。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江不觉立刻拉着梁衡秋离开了这里,苦涩笑道:“那杨志旭已经够惨了,你又何必去挖苦他?” 梁衡秋很是得意的笑道:“怎么样,我干的不错吧。他刚才那难堪的表情,看的实在是太爽了。” 出了一口恶气,心中爽快那是必然的。 不过他能感觉得到杨志旭是真的担心他妹妹,于是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他倒是对她妹妹很是上心,应当算是个不错的人。” “说的也是,他当时没有发作估计也是因为其妹妹的原因。”梁衡秋也是颇为认同点了点头。 她顿了顿,狭长的狐眸别有深意的瞪了他一眼,质问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那种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女人吧?” “什么?”江不觉顿时一愣,旋即疯狂摇头辩解道:“哪有,我只是问问而已,你别瞎想。” “哼!”梁衡秋咧咧嘴,冷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放心,我是不会多为难他的。” 在心中暗自嘀咕道:若不是他多番设计于你,我也不会这样挖苦他。 望了一眼前路,江不觉有些扭捏的说道:“今天也是多谢你,我们今天就此别过了吧,我要去一个地方,那地方你定是不愿意去的。” “地方?”梁衡秋顿时来了兴趣,瞪着大眼睛道:‘什么地方,什么地方我不敢去。’ 这话刚出口,她便看到了江不觉古怪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的面色也是不由一沉,心中一阵郁闷,心中很想问他一个问题,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她泱泱摆摆手,咬着唇没好气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什么地方了,去吧,去吧,你去吧。” 心中藏有心事的江不觉,也没有多想,便立刻转身向着春来楼方向奔去。 但他却没注意到,在梁衡秋眼中有着那么一丝希冀的神色。 …… 春来楼。 “你当日求我,就是为了今日的事?”刘邺手中把玩着酒杯,眼神放空落在了清波湖洁白的倒影之上。 谢雨霏心中一阵忐忑,咬着唇想了许久,重重点了点头道:“是,大人。” 刘邺闻言,轻笑一声,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道:“你可知道,我建这清波湖是为了什么?我花重金培养你,又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但是……”谢雨霏声音有些发颤,她知道自己心中有愧,因此也不多做那些无用的辩解。 瑟瑟发抖的谢雨霏,那楚楚可人的怜人模样落在刘邺眼中,却是勾起了他心中的悲伤,苦闷得他也是摆摆手道:“够了,你庆幸吧,辛苦他也算是个有用的人。” “他与你既然有这样一层关系,那就好好的维持下去。” 谢雨霏错愕的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她从未见过的神色… ------------ 第161章 七略 “江公子,小姐她真的已经睡下了。”贞儿神色焦急,极力的劝阻着。 江不觉一把推开贞儿,急不可耐的喝道:“贞儿,我知道,我只是看她一眼。” “江公子,小姐真的……”贞儿拦不住江不觉,只得大声呼喊,希望引起谢雨霏的注意。 最终,他还是来到了谢雨霏的房前。 但就在这时,只见门扉被人从里面推开,探出的是一张粗大的手掌,显然是男人的手。 顿时,他热血涌上心头,脑袋有些发昏,怒不可遏。 但还未等他消化完这些情绪,只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谢大家,今天真是生死万分,你还是好生休息。” 就见,一身便装的刘邺从房中走了出来。 刘邺转过身来,吟吟一笑,道:“这不是江公子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莫非真的对谢大家一见钟情?竟然追到了春来楼?” 江不觉面色变了变,透过窗棂看着烛光下的那道倩影,心中稍定了定,不卑不亢的答道:“参见王爷,小的只是生怕白日的事情惊吓到了谢大家,因此前来看看。” 刘邺大笑一声,关闭了门扉,朗声道:“这点本王可以告诉你,谢大家现在已安然睡下,并无大碍。” “当然你若不信,也是可以进去看看,只不过……” 说完,他也不管江不觉是何脸色,径直走开。 目送刘邺离开,江不觉脸色逐渐缓和,对着贞儿道:“贞儿,你下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她。” “江公子你……”贞儿有些迟疑。 “放心,毕竟我这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苦涩一笑,让贞儿离开。 “好吧。”贞儿侧头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他。 走出春来楼的刘邺,冷峻的面色逐渐变得温和,招来了刘荣,低声道:“郡主,现在情况怎么样?” 刘荣从一旁的黑影中走出,沉声道:“回王爷,郡主她现在已经回到了封地,有归海杨家的人在身边,目前没有危险。” 刘邺点了点头,随机目光一冷,淡漠道:“现在事情完了,杨家小姐找个机会放了,记住做干净点,别惹得一身骚。” “是,王爷。”刘荣毕恭毕敬,神色肃穆。 刘邺支开了刘荣后,目光落在了那灯火辉煌的皇宫,深情呢喃道:“二哥啊,我看你究竟要做些什么?” "渔儿,你莫要做那些傻事,为父绝对不会让你嫁到蛮夷之地去。" …… 刘邺封地,虽然大汉帝国的诸个王侯没什么兵权,但是在封地内却还是有着属于他们的自己私人武装。 不过他们自己的武装,显然是不能和大汉帝国的军队相抗衡的。 此刻,靖宇县。 长街之上,众人望着道路旁林立的满脸煞气的士兵,人心惶惶,神色惶恐。 这批领头之人的将军,便是虺青衫。 自那日他私出军营,被将军王败北杖责八百,就在那最后一刻,圣上的圣旨救了他一命。 他如今虽然遭到贬谪,只是区区一个六品的中郎将,但是他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 但他现在正面临着一场难以抉择的事情,面色铁青, 刘渔带着一众人马挡在了大队面前,双方剑拔弩张。 不过终究还是要面对的,虺青衫拍了拍马背,策马出列来到刘渔面前,沉声问道:“郡主为何当街拦我?有何事?” 刘渔冷哼一声,显然并不想给这个差点让自己嫁入蛮荒的人好脸色。 她心中本来想了很多骂人的话,但当真的冲出来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当街辱骂军士,这事情传出去,不但说那些儒生对她口诛笔伐,甚至圣上一气之下将她嫁到更远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些事情,没摆在明面上永远都不是事,但一旦摆到明面上,那就是天大的事。 虺青衫也是看着刘渔干着急,任由她僵持着局面,他对于这郡主可以说是没有半点的好感。 最后,刘渔在众军士面前,张口闭口了数次,方才开口道:“虺将军,你此行是不是要回长安?” 虺青衫心中虽然有些讶异,但还是点点头,平静笑道:“没错,末将正要回长安复命。” 刘渔点了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远方忽然传出一阵骚动,只见一人不顾危险冲到了两人面前。 只见他身手矫健的躲过了那些身经百战军士的一次次攻击。 看着此人竟然能如此轻巧躲过了密密麻麻的攻击,虺青衫也是第一时间喝叱道:“住手,放他进来。” 只见来人一身戎装,剑眉星目,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自信的人总容易引起人的注意,正如眼前这少年人一样。 顾西朝昂起头,满脸自信的顿声道:“小人,拜见将军、郡主。” 虺青衫目光冷凝,落在顾西朝身上,冷气道:“你是何人?又为何闯我队列?” 顾西朝讪讪一笑,自信道:“回将军,我此来是为了向将军献上宝策《七略》。” “哦,《七略》?”虺青衫心中有些讶异,这人居然是来献宝的。 “对。”顾西朝轻率一笑,自信异常,“这《七略》是我三年熟读各家兵法、杂书所著,自认可比《七十二计》。” 这少年人好大的口气。 虺青衫心中暗自冷笑,不过却勾起了他心中的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宝策,能让他有如此的自信,比肩《七十二计》。 怀着好奇的心,他打开了这《七略》,首当其冲的便是一句题词: 非无江海志,浩荡入溟阔! 志在四海,足以彰显眼前这位少年郎的雄心壮志,无论这本《七略》写的如何,单是这份胆略便足以让人敬佩不已。 而后他满怀期待的略读这本《七略》,不过随着他越读下去,面色越发的凝重,而后更是“啪”的一声合了这本七略。 “你可知道你这里面写的什么?”虺青衫心中凛然,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如此的大胆。 顾西朝对于这样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神色平静的道:“我本以为一战成名的虺将军,即便被贬谪,也是心怀天下的大英雄。” “没想到,却还是一介凡夫俗子罢了,甘愿充当那些人的走狗。” “哼!”盛怒之下,虺青衫也是一改常态,阴狠厉声道:“来人,将此人给我关押,押回长安。” 不等顾西朝有所辩解,他更是飞身下马,用粗布堵住了顾西朝的嘴。 这一切,全被一旁的刘渔看在眼中。 虽然她与虺青衫并不相熟,但也听了许多虺青衫的事迹,知道他绝对不是那样嫉贤妒能、无能狂怒之人。 只是他现在这般反常,尤其是最后堵住了顾西朝的嘴,更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想到这里,刘渔心中有了定计,对着虺青衫道:“将军,正好我也要去长安,不如同行?” 虺青衫心中一惊,看了眼顾西朝,正想拒绝,但不料刘渔再次开口道:“将军,你倘若拒绝了我,那也无济于事。” “毕竟,从这里去往长安的路,只有一条。” 虺青衫转念一想,就算他拒绝了刘渔,但她死缠烂打硬跟着的话,他也是毫无办法,说不定那样做只会惹出了更大的麻烦。 于是,他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刘渔的请求。 冬至节已经过去,混沌--片,东北风呜呜地叫着,屋顶落雪了,树木已脱尽了叶子。 不知多少人,在这风雪夜离了家,踽踽独行在这漫无天际的风雪中。 ------------ 第162章 念禅僧 风雪夜归人,万径人踪灭,萧瑟的东风呼啸而过,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万籁俱寂的深夜,却是有着那极富有规律的错踏声传来。 “哒…哒…哒…哒…”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们的心头之上,犹如那死亡的钟声一声声敲响。 王初一望了望那漆黑的暗处,蓦地拉起清柠,便是飞身而起。 下一秒,他们所在的地方便多了一个身影。 大事不好! 王初一心中顿时一沉,那道身影给他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未等他抬眸,耳边便传来一声凄厉的啸鸣声,死亡的压迫感迫使他没有丝毫犹豫的祭出自己的开阳星印迎了上去。 霎时间,如墨般的黑夜猛然迸射出一道璀璨星光,但那璀璨星光仿佛流星一般倏忽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束极为耀眼的炽热火光。 炽热的火光,穿过密集的林木落在了他的身旁,炽热的温度顿时爆炸开来,将那厚厚的积雪也在一瞬间融化。 被王初一紧紧护住的清柠,神色慌张,惶恐不安的说道:“妖僧,就是那妖僧,就是他那日将我掳走的。” 听到她这样说,王初一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他原本还以为是清柠在说话,没想到她说的居然是真的。 火光散去,显露出那人的身影。 只见他头顶月光,眼神狠厉,面目狰狞,颈项间挂着一大串鬼骷髅头的森白禅珠,很难相信,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是佛门弟子。 王初一捂住胸口,双臂一阵酥麻,仅仅是接了那人一招,他便是胆颤心惊,足以说明眼前这人的修为绝对在第五境以上或者更高。 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林木燃烧,噼里啪啦作响。火光映衬着那僧人的脸色更为凄厉,让人胆寒。 王初一手持开阳星印,将清柠护在了身后,沉声喝道:“阁下既是佛门弟子,又为何如此痛下杀手?” 那僧侣咧嘴一笑,露出那森白的双齿,大笑一声,向着两人缓缓走去,身形沉稳,如若磐石,步伐更是铿锵有力,落点有致。 虽然他脸上挂着那煦的笑意,但难掩其身上的冲天煞气。 念禅僧森冷一笑,走到两人面前,阴鸷的目光落在了清柠的身上,冷笑道:“姑娘,你可是让我好找。” “你还是直接跟我走,免得受皮肉之苦。” 清柠被那股阴寒的目光看得心中发怵,想要反驳,但却没那个勇气。 就在这时,王初一悄然握住了她的右手,给了她一丝的温热之意。 只见他挡在了念禅僧的面前,冷冷喝道:“阁下是何人?此人是我七星阁押解要犯,你可要想清楚。” 岂料,那念禅僧轻瞥了眼王初一,森森一笑,喑哑着嗓子道:“我知道,你是王初一,鼎鼎大名大将军王败北的儿子,否则你以为我会留下你一条命?” “是吗?说的如此轻巧?”王初一并没有生气,反而一脸的平静道:“我有把握,你现在还不敢杀我,最起码不敢对我下杀手。” “或者反过来说,你对我很忌惮,这才想尽办法激怒我。” 念禅僧目光逐渐变得森冷,沉声道:“何以见得?” “假如你能轻易杀我的话,也就不会和我废话。”说到这里,他略微顿了顿,道:“正所谓,碾死一只蚂蚁,没有人会在意蚂蚁痛不痛苦。” “哈哈…”念禅僧不由得大笑起来,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他,继续道:“不错,你果真还算有点脑子。” 他的身上释放出一缕冷意,盯着王初一道:“不过,聪明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向来活不长。” 王初一呵呵一笑,目光冷淡的看着念禅僧,冷声道:“世间道理浩如烟海,并不是每一条都能的道机会去验证。” “例如你口中这一条,念禅僧。” “既然你认出我的身份,我也就不装了。”念禅僧傲然而立,淡漠的开口。 话音刚落,就见念禅僧的身形忽然暴涨,足有两米之高,宽阔的僧袍此刻竟也遮挡不住此刻他健硕的身躯。 那双臂布满了肌肉线条,肌肉块堆叠在一起,充斥着恐怖的爆发力。 不过,渐渐的,他的右臂开始发生了非人的变化。 只见,那右臂此刻开始硬化,变得坚不可摧,一块块宛若鱼鳞般的痕迹出现在他的右臂之上,宛若龙臂。 仅仅是远远的望一眼,就能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此刻念禅僧,双瞳被一片血色所覆盖,整个人也变得癫狂了起来,“王初一,你既然道出了我的身份,那必须去死。” 只见他布满龙鳞的右臂,猛然挥出,赤焰相随,劲风凌冽,一道炽热的拳风便是向他袭来。 火焰破空燃烧,凛冽的寒风此刻竟吹不散那炽热的温度。 王初一掌拖开开阳星印,闭目假寐,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 待那炽热的拳风袭上自己的面门之时,他豁然睁开双眸,开阳星印飞掠虚空,暴涨的巨大,宛若泰山一般压向念禅僧。 念禅僧瞪大了双眼,看着弥天盖下的开阳星印,心头狂颤。 他此刻也顾不得许多,面色惨白的扔出了自己颈项上的那串白骨骷髅,那些白骨骷髅霎时间翻涌出如墨的黑气。 一个个鬼魂般的黑影出现在了虚空之上,嘶吼着狰狞着扑向开阳星印,前仆后继。 轰! 两者相碰,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那串白骨骷髅也是被打落,变得黯淡无光。 而王初一此刻也是被那炽热的拳风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接连撞断了几根粗大的林木。 眼看着,王初一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清柠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挣扎站起的王初一,面无血色,嘴唇发白,身上衣衫也是被烧焦,整个人狼狈不堪。 清柠跑过去,将王初一扶起,哭着脸说道:“王公子,谢谢你,还是算了吧。” “我能遇见你,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清柠这般说道,事实上她身上原本负有更大的使命,即便不被念禅僧劫走,她过的也是惨不忍睹的生活。 “住口。”王初一一把抓住清柠的手,厉声喝道:“有我在,我是不会让他伤害你。” 这是对清柠说的,更是对他说的。 “啧啧啧,好一对情深义重打完狗男女。”念禅僧面目狰狞的来到两人面前,目光紧紧盯着清柠,道:“你知道,我为何要暴露身份,也要抓你回去?” 清柠摇了摇头,此刻他的心神全都在受重伤的王初一身上,又岂会在乎其他的? 念禅僧狰狞一笑,拿出了自己那串有些暗淡的骷髅禅珠,有些暴躁的道:“这串骷髅头原本有十二颗,如今只有十一个,而你恰好就是第十二个。” “拿人祭炼邪宝,这可是禁术,你身为佛门中人,怎么能这样做?”王初一瞳孔猛地一缩,有些难以置信。 念禅僧狞然一笑,五官开始扭曲,变得狰狞可怖,厉声笑道:“邪术?但是你别忘了,你身后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狐妖。” 王初一悄然抓紧了清柠的手,低声道:“一会别挣扎,跟着我走。” “好了,也该是送你们上路。”念禅僧面露狰狞,一步步的走向两人。 他眸子冰冷,身上带着冲天的煞气,变异了的右臂赫然抬起赤焰相随。 王初一感受到了那逼人的灼热,身体似乎要被整个烤焦,但他面色却丝毫不变,神色如常的道:“同样的一招,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开阳星印膨胀变大,向着念禅僧砸去。 念禅僧下意识的抬手抵抗,但却没想到目标并:不是他,而是眼前的一块雪地。 霎时间,漫天雪花纷舞,模糊了视线… ------------ 第163章 韩金隅 半空中阴气浓,白茫茫的山岭,朔风透体,山上青松翠竹的枝丫上积着白雪。 火光滔天,王初一和念禅僧颤抖在一起,火光滔天,炙热的热气升腾起阵阵白气,四面方圆数丈,玄力激荡,无人可近。 双方的身影不停的碰撞,厮杀了近十几个呼吸,互不示弱。 “不错,你也算有点本是,不过也是仅此而已罢了。”念禅僧眸光冰冷,狞然一笑。 随着他话音落下的却是一道炙热的气息,只见他趁这个机会,右臂燃起烈焰,拳风鼓荡,一把扣住了王初一左臂。 霎时间,一股炙热的气浪向王初一袭去,速度快如闪电,火光一闪,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滋滋滋……” 王初一怒吼一声,挣脱掉念禅僧的束缚,大块大块的皮肉顿时一片滚烫,嗤然生烟。 “王公子,你…”清柠看的那触目惊心炙烫的伤疤,心中很不是滋味。 然而,王初一面色只是皱了皱眉,到这个时候仍旧紧紧护住了清柠。 “啧啧啧…”念禅僧连声啧道,眼神闪过一丝暴虐之笑,冷着眸子道:“现在你们谁也别护住谁了,你们两个一起上路吧。” “送我们上路?”王初一嗤然一笑,在清柠的搀扶下站起,眼神轻蔑的盯着念禅僧,笑道:“就凭你?你当真敢杀我?第五境的人才,到哪里不是称霸一方?” “而你为甘心做别人的走狗,被当枪使?你当真以为我出事了,你背后的主子会保住你?” 念禅僧笑了笑,定定望住王初一,道:“你用不着在那里挑拨离间。” “诚然,我的确不敢杀你,但我背后的人却敢杀你,否则也不会谋划到这里。更何况,你父亲如今已是危如累卵,也就别拿他出来吓唬我。” 王初一闻言面色变了变,肃穆着神情道:“我身上有密宝,倘若我遭遇危险,我父亲便会知晓。” “我是王家嫡子,圣上宠臣,出了事情,他们定会追查到底,你将会遭到大汉帝国的追捕。” “大汉帝国的追捕?”念禅僧顿时狂笑一声,在这冷瑟的冬风中被吹得好远好远。 忽然间,念禅僧的狂笑之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一双森冷的寒眸,冷漠无情的道:“我这些年不正是在大汉帝国追捕下活着?” “这么说,你是必杀我了?”这时王初一神色却是开始淡然起来,懒洋洋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做反抗。” “毕竟死了是真的死了,就算他们倘若为我报了仇,那又如何?我又不知道。” 其实,念禅僧刚才与王初一废话,是在暗中积蓄力量,等一个时机,等一个一击必杀的时机。 正如王初一说的那样,在王初一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王败北肯定是能感受到,面对第六境强者的追捕,他只有三息逃亡的时间。 这三息,可以说决定着他能否逃离此地,回去复命。 虽然他甘心为他人效命,但也只是一场交易,并不想因此而付出自己的性命。 一念及此,念禅僧眸光微闪。 佛辉普照! 霎时间,佛光降临,梵音糜唱,念禅僧的背后出现一个端坐禅佛,,沐浴在佛光之下,变得硕大无比。 “小子,和你废话了如此之久,这就送你去死。”念禅僧暴喝一声,佛光顿时耀眼夺目。 映入王初一眼中的,是那弥漫天际的璀璨佛光,以及那宝相庄严的佛像右臂。 一臂拍下,雷霆呼啸,劲风鼓荡,让人不禁侧目而望。 但就在这时,忽听远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声响,不似寻常一件兵器所能发出的声响。 念禅僧心中奇怪,但还是没有犹豫,他深知犹豫便会败北的道理。 “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念禅僧怒喝一声,劲风鼓荡,巨力沉下。 眼前的空地之上,一个巨大的手掌印,清晰的印在大地之上,手掌印落的地方,皆是炽热的气息。 看着眼前绝灭的一幕,念禅僧冷然一笑,他不相信王初一能在他这一掌之下存活。 但很快,他的眼中映入一道身影,让他的笑意变得僵硬。 “怎么会?你…”念禅僧心中一片骇然,瞳孔不可遏制的紧缩,难以置信的道:“竟然是你……” “我想你应当知道我手段。”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冷彻的声音,随后就见一道身影踏雪而来,潇洒恣肆。 一袭褴褛,长发飞扬,粗糙的胡须在他脸上,非但没有给人半点凌乱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放浪不羁的错觉。 来人是一个衣衫褴褛之人,只是一个让人不鸟鞥忽视的人。 他的声音平冷淡漠,语气中透漏着无尽的沧桑,那双深邃的双眸混沌中透着锋利之意,凝视着念禅僧。 心如死灰! 面对那道迥然的眸光,念禅僧终于收起他那桀骜不驯的心,因为他知道在那个男人面前,他没有任何桀骜的资本。 仅仅就是那一道简单的目光,却是让念禅僧胆颤心惊,仿佛将他整个人看透,毫无秘密可言。 韩金隅,七星阁中最神秘的人,一个传奇的人物,虽然人不在江湖,但江湖处处却流传着他的传说。 “我知道!”念禅僧阴沉着双眸,眉宇间的那抹暗色越发深沉。 此刻他心中的震惊已经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瑟与苦楚之意。 毕竟,韩金隅,可是那个创造奇迹的男人。 “所以,你要准备怎么做?”韩金隅扶起王初一,指间一抹荧光浮现,王初一身上那些灼热的疤痕,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全然被治愈。 “师兄?”王初一瞪大的双眼,满满的疑惑。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入门以来,见到那神秘的师兄,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韩金隅对着身后的王初一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手。 “世间大道其实也不过三千而已,就算三千大道也是殊途同归。”他微笑的走向念禅僧,道:“但自古以来,破开天门的人寥寥无几,这是为何?” “大抵不过就是心有所念,有的时候知道并不意味着能做到。” 随着韩金隅踏步而来,念禅僧的心却开始狂跳不止,一股抑郁难捱的情绪在他心田开始滋生。 他万万没想到,原来十恶不赦的他,终有一天也会害怕。 恐惧开始浮现在他的面色,使他面色变得苍白且狰狞,惊惧的望向韩金隅,心中暗自猜想着他的境界:是第七境,亦或是近百年已经罕有人至的第八境? 然而,无论是第七境或是第八境,显然都不是他所能对付得了的。 “所以说……” 说到这里,韩金隅冷冷一笑,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念禅僧,道:“你是选择做那种人?”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别人的走狗,也应当知道没有主人会在意一条狗的死活。” 随着韩金隅森冷的话语落下,在他心中滋长的恐惧,在此刻也终于演变成了毛骨悚然。 他放弃了自己心中的骄傲,噗通一声跪倒在雪地之上,抓着韩金隅破旧的褴褛,乞求道:“我说,我说,您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一旁的王初一看的频频侧目,谁能想到天不怕地不怕、无恶不赦的念禅僧,居然有一天会向一个人跪下。 与此同时,他心底对这位神秘的师兄,既敬畏又害怕。 韩金隅挑了挑眉毛,但没有甩开念禅僧,冷气道:“很好,究竟是谁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念禅僧闻言,如临大赦一般感激涕零,强忍下心中的惊惧之意,道:“这件事情,还要从……” ------------ 第164章 人前显贵 夜微凉,人心寒,隆冬腊日里人迹罕至,也没了往日的喧嚣。 唯有在驿站使馆前,仍灯火通明,莺歌燕舞,曼妙的笙歌透过朱红的大门传了出来。 门前那两个大红的灯笼,映衬着驿丞李丹面色却是有些僵硬且略显凝重。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驿卒一脸苦色的走了上来,颤巍巍说道:“大人,殿下他…他…他……” 看到驿卒这般慌张失措的样子,李丹眉头不由得皱的更深,眉宇间的那抹暗色越发的深沉。 距离当今圣上迎来蛮族公主过去已有半月有余,但仍未见圣上有半点迎娶公主进宫的趋势。 因此,蛮族公主也只得继续留住在驿站使馆。这对于他们驿站来说,本来是一大幸事。 毕竟,蛮族公主在这,为了北莽蛮族的场面,他们也能从其中捞得不少油水。 但是,谁都没想的是,这件事因为八皇子殿下,而变成了糟事一件。 八皇子,天下第一纨绔的名号,天下皆知。以前他也只是当饭后茶余,笑笑就完事了。 可当,自己真的摊上这档子事,那才是苦不堪言。 李丹揉了揉自己紧皱的双眉,沉声呵斥道:“怎么?我不是说了殿下要什么?都一切应允吗?” 那驿卒方才在刘谦那里受了气,如今又被自己上司这样呵斥一番,心中早已压抑的怒火,这下彻底藏不住了。 只见他怒现于色,满脸涨红,愤懑的低声道:“大人,你说的倒是简单。” “只是,这次殿下要的是春来楼的谢姑娘,这其实我等能请得动的?” 听完,李丹再次揉了揉自己的眉头,不由觉得一阵头大,这个纨绔的殿下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 他们这些劳苦人家,别说见上谢姑娘一面,就是春来楼都未必能进得去,更何谈‘请’字。 李丹也没有生气,无奈摆摆手,苦涩道:“好了,好了,你先下去。这事,我会给殿下说的。” “谢,大人。”那驿卒也是连忙感谢,如临大赦一般庆幸,显然并不想被牵扯其中。 喝退了那驿卒后,李丹兀自惆怅起来,口中哈出一圈圈的白气,飘出好远。 街上无人,独留他一人立在这冰天雪地间。 这已经不是他立的第一天,因此倒也没了先前的不适,不过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不知何时心中原本那股不满也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 风雪呼啸,朔风透骨。 漫漫长街之上,寂寥无人,一个满鬓斑白的少年佝偻着身子缓慢前行。 此人正是江不觉,一连几天过去了,他日夜守在春来楼前,都曾未见到谢雨霏一面,这让他很是担心。 吃了闭门羹之下,他无奈的来到了这驿站面前。 其实,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当日纪清为何要那样做?他当然不会相信,纪清会那样背叛他。 他必须要找纪清弄个清楚。 依照着记忆,他最后驻足在这驿站面前,只是看着这驿站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他有些不信的抬头看了一眼那匾额,毫无疑问,这里正是驿站无疑。 只是着楼上的莺歌燕舞,灯火辉煌又是怎么一回事?那靡靡歌声,简直就是一座青楼无疑。 心中大为郁闷的李丹,看着身边这个满鬓斑白的佝偻着身子的人,不由问道:“敢问,先生您是有什么事?” “先生?”李丹不由嗤然一笑,被这个称呼逗得乐不可支。 他这才转过头看了眼眉头紧皱的李丹,心中笑了笑,抖落身上的白雪,笑道:“应该我称呼您为先生才对。” 在李丹惊讶的目光中,江不觉直起了身子,鬓上微霜尽数被抖擞落掉,变成了一个儒雅有致的少年。 李丹瞳孔缩了一缩,心中正惊奇着,便听他问道:“这里想必就是驿站了吧,只是这驿站为何变成这样?说句不好听的,这里简直和青楼没什么区别。” 李丹闻言,笑容更是苦涩。说实话,也是挺讽刺的,堂堂的大汉帝国驿站,竟被一众脂粉女子弄得乌烟瘴气,想想就觉得可笑。 想到这里,让身为驿丞的李丹更是心怀愧疚的道:“诶,这一切也并非我等所能决定的。” “只是不知道,小兄弟你来此是为何事?没什么事的话,还是远离这里为好,最近这里可是不太平。” 当然他说这番话,一方面是好意相劝眼前这少年远离危险,另一方面则是不愿意在自己任期内发生意外。 江不觉笑了笑,望了望屋内曼妙的舞姿,双眼一眯道:“大人,我来这里是找人,非要进去不可。” 看着眼前这执拗少年,李丹心中怅然叹了口气,也没有在继续劝下去,冷着语气道:“那你又是找何人?可有请柬?” 对于这点,李丹可是不敢有半点马虎。毕竟这里住的可是一位圣上未来的妃子,一位圣上最无法无天的皇子。 无论是这两人其中一人出了事,这事后的结果都是他难以承受的。 当然,这驿站内还有皇子殿下的亲兵把守,但倘若他将心谋不轨之人放了进去,他同样难辞其咎。 江不觉也是没有为难这位驿丞,报了自己的名号,让人前去通报。 他相信,纪清当初那样做,背后绝对有着刘谦的推波助澜。 事实上,那日假如没有途中栽赃陷害一事的话,他肯定也是冲出了杨文轩的府邸,也算是逃离了那场鸿门宴。 但现在他心中一直有个问题: 那就是纪清那样做情有可原,那刘谦呢?刘谦为何会任由纪清劫走谢雨霏,那样不是败坏自己的门声?徒惹一身骚? 即便刘谦是天下第一纨绔,想法异于常人,但江不觉想,没有人会喜欢被人惦记的感觉吧? 更何况,刘谦向来与儒家不对付?当日又怎会心平气和的出席杨府的宴会? 这究其背后,一定有着合理的解释,来贯穿这一切。 更何况,在江不觉心中,他始终觉得刘谦并不是做事毫无章法的纨绔弟子,相反,他更觉得刘谦是个心思谋略极深的人。 试想一下,假如一个人的行为,找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那这个人难道不可怕吗?心思难道不深吗? 短暂的沉思很快便随那呼啸的冷风过去,只见一个扭捏的身影自驿站内走了出来。 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李丹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毕恭毕敬行了一礼,道:“下官拜见钱公公!” 钱安则是摆了摆手,双指微骈,捏起了兰花指,尖利着声音道:“好了,此人是殿下要见之人,你暂且下去。” 说这话时,钱安目光全然落在江不觉身上,没有瞧上李丹一眼。 李丹此刻也顾不得计较下去,如那驿卒般如临大赦般慌张逃离了此地。 待过了几息,钱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面色一凝,声音顿显喑哑:“等等…” “什么?莫非……” 在那一瞬间,李丹停下了步伐,心中狂颤不止,脑海中闪过无数的想法,毫无疑问都是死路一条。 他缓缓转过身去,露出了一片惨白的脸色,颤声道:“公公,还…还…有什么事需要在下代劳的?” 钱安阴柔的双眸,霎时变得阴鸷,狠狠瞪了李丹一眼,冷声道:“殿下不是说让你去请谢姑娘吗?怎么这么久,还不见有动静?” 这吓得李丹面色更是煞白,心中明知道此事不可为,但嘴巴却是连忙道:“是,大公公,小的这就去办。” 说完,便步履阑珊的退了下去。 这时,钱安面色才缓了缓,对着江不觉道:“江公子,我家殿下等了你好久。” 江不觉没有答话,回以他意味难明的笑意。 只是那笑意中有些许的悲凉,想当初那个在铡刀下不惜放弃尊严卑微求生的人,有朝一日也能人前显贵。 对此,他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 第165章 谜题 驿站内灯火辉煌,各种脂粉的气味儿混杂在一起,百香争艳,变得甚是刺鼻。 入眼的便是奢华陈设,纱幔飞舞,酒香流转,其规格豪华,比起当日那场杨府的盛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比起当日,这里少了些许伪善的人,酒客们也是兴高采烈,一脸醉熏的微红,怀中搂着坦衣露怀的脂粉曼丽女子,简直就是男人梦中的天堂。 席间觥筹交错,夸夸其谈,流觞曲水,淡雅的琴音此刻也是附庸风雅起来,琴声曼妙,女子翩跹起舞。 倘若不是心中肯定这里就是驿站,江不觉也要怀疑这里是不是青楼了。 钱安看着四处打量的江不觉,心中冷笑一声,道:“江公子,这些姑娘中可否有中意的?” 听到这话的江不觉,不禁有些错愕的看了几眼钱安,声音压低了道:“这些可是殿下豢养的家客?” 钱安闻言,不禁眯起了双眼冷冷射向江不觉,良久之后方才绽然一笑,呵呵道:“家臣?不存在的,我家殿下怎么会豢养家客?” “这些只是一些慕名而来之人,殿下又不忍心他们失望而归,因此特地设宴款待。” 江不觉笑闻言,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有些事情本就是子虚乌有的,又何必要急着去反驳。 这反倒是落了下乘,露出了自己的马脚。 钱安也是深深看了一眼江不觉,便带着他来到了一处别院内。 走入别院,那载歌载舞的声音全然消失,显得异常静谧。 钱安在一旁带路,小声的叮嘱道:“殿下向来喜欢安静,说话切忌不可大声。” 很快,顺着幽深小径,他们来到了一个庭院内。 这里有着两处厢房,一处没有丝毫守卫,另一处则是守卫森严,重兵把守。 最后,钱安的脚步恰好不好停在了两处厢房最中间的位置。 他转过身,轻笑的看着江不觉,道:“殿下说你聪明绝顶,我是不怎么信的。毕竟能放弃司命之位,惹得天下道门唾弃之人,又怎会是什么聪明人。” “现在,这两处厢房有一间是殿下的房间,敢问江公子,殿下的房间是哪处?” 江不觉闻言,也是苦涩一笑,不难听出这其中的挖苦讥讽之意,但他并不觉得生气,毕竟有些时候没必要。 一个苟且偷生之人,再怎么人前显贵,也终究成不了气候。 望着眼前这两个房间,一处重兵把守,一处没有一个守卫。 一般人肯定会猜想到,重兵把守说明这里面藏有重要的东西,很显然八王子殿下就藏身其中。 难道整个客栈,还有比八皇子更尊贵的存在? 但聪明的人往往会思考更深些,八皇子刘谦向来行为乖张,做事毫无章法,又怎会顺着常理藏身在那守卫森严的房间内? 而反其道而行之,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那看似毫无守卫的房间内,或许才藏有真正的杀机。 所以八皇子藏身在那间看似没有任何守卫的房间内。 还有一类人,他们猜到的答案却与第一类人的答案相同。他们不像第一类人只想到了一点,而是想到了更多,他们想到了刘谦行为乖张。 他们更想到了刘谦的本质,刘谦本质上是一个纨绔子弟,而纨绔子弟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惜命。 试问,你倘若家产万贯,家有娇妻,会将自己身家全然做保护?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 所以,刘谦绝对在门外守卫森严,门内同样暗藏杀机的房间内。 这类人显然要比前两类的人聪明些,但这两类人还不足够聪明。 最后有一类人,他们猜到的答案却是最出乎意料,那便是藏身在这两处房间内的并非是八皇子刘谦,而是蛮族公主苏蓉。 其实真正的坑不在于这两间房,而是钱安的提问:这两间房有一间是殿下的,敢问在那间? 这个提问,本就是谜题的一部分,就是个障眼法。 倘若刘谦在这一处房间内,无论如何猜想,都有一半的几率猜对,无论是第一类大智若愚或是第三类心思缜密之人,都有可能猜对。 这样,显然不可能做到全身而退。 而最保妥的办法,便是这道题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那样无论做出任何的选择,答案都是错的。 最后,江不觉笑了笑,没有丝毫犹豫走向了那处守卫森严的房间。 看到他做的选择,钱安也是轻蔑一笑,心中冷笑道:“什么聪明绝顶之人,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十足的蠢蛋。” 忽然,江不觉侧过头来,微微笑道:“钱公公,纵使你先前那般挖苦我,我仍认为你是个聪明人。” “什么?”听到这话的钱安,一时间错愕难掩,不知所以。 眼中的轻蔑之色逐渐消失不见,他讶异的看向江不觉,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不妙的想法。 就在他惊惧的眼神中,江不觉缓缓指了指那守卫森严的房间,淡淡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殿下并没有在这两处房间中的其中一间。” “藏身这间房中的其实是蛮族公主,苏蓉殿下。” “什么?” 钱安一整个被震撼的难以接受,面色由先前的盛气凌然变成了现在的惨白一片。 就在这个时候,房内传来了一阵热烈的鼓掌声,那板着脸的守卫也让出了一条路。 “这…!” 这下轮到江不觉开始惊愕起来,他竟然猜错了,怎么可能? 他心中久久难以平复下来。 这鼓掌的显然不可能是公主苏蓉殿下,毕竟他们虽有一面之缘,但却未曾有过半点交集。 那么,这个时候敢鼓掌、愿意鼓掌的人便只有刘谦一个人。 刘谦的声音从房内传了出来;“江公子,果真名不虚传,进来吧!” 听到那得意的不能再得意的大笑声,他的面色变得肃穆起来。 最后,他迈着缓缓的步伐,神色凝重,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 长安,黑水村,一处普通的住户人家。 只见一个步履阑珊的老太太热情的端着木盆走了出来,热气蒸腾,冒出阵阵白气。 清柠见此,连忙放下受了重伤陷入昏迷的王初一,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道:“大娘,你这是…?” 老太太一脸热情的将木盆端到了她面前,打量了几眼她和王初一,随后打趣笑道:“姑娘,你不光长的好看,就连胆子也算是不小。” “什么?”清柠面色一滞,有些发愣。 老太太没管发愣的清柠,一边扶起了王初一,一边说道:“若是其他姑娘家的,看到人伤的这么重,早就吓得不轻,那还能像姑娘你背到这里来。” “说实话,挺佩服姑娘你的。老身我一人,半只脚已经入了土,也不怕麻烦找上门,但是其他人就不同了…” 说着,她艰难的转过王初一的身子,喊来清柠道:“过来,帮我一把,他身上满是血渍,被别人看着了,那不吓得去报官?” 这样一说,清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老太太是想帮王初一洗掉身上的血渍罢了。 两人于是合力,将王初一摆好了姿势,准备清洗身上的血渍。 这时,老太太继续说道:“但其他人不同,他们这一辈子勤勤恳恳,只想安稳渡过一生,其实你也不能埋怨他们去报官。” 说到这里,老太太多看了一眼清柠,道:“所以你就放心在这里养伤,也别出去,以免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清柠心中感动不已,但却隐隐觉得老太太最后一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随着一声啪响,木门紧闭。 清柠弯腰低头,还未等她有任何动作,一滴鲜血便从王初一发梢上滑落滴入了那一盆水中,那一木盆水便被一滴血晕染成了鲜红的颜色,并且还伴有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传出… ------------ 第166章 风起 怀着忐忑的心情,江不觉跟在钱安的身后,面色逐渐变得阴沉。 他微微提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曼妙的女子。 她莲步款款,袅袅娜娜而来,在如水的月色下,她穿着浅紫色的衣裙,脸孔似玉,眉如远黛,眼似秋水,瑶鼻樱唇,峨眉颦蹙宛若画中人。 她身子婀娜着,前凸后翘的向江不觉款款走去,带着那勾人摄魄的暗暗幽香,让人不自觉的陷入其中。 这时,屏风后也适时传来了刘谦的声音,“这位是椿林苑的头牌锦玉姑娘,不知比起谢大家如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纵使,眼前这锦玉姑娘也是美丽的紧,但是江不觉心中却是提不起半点兴趣。 他回以锦玉柔柔浅笑,后退了几步,缓缓道:“是我输了,只是这美人计还是大可不必。” 锦玉一听,青色的黛眉顿时颦蹙起来,一双脉脉凤眸来回扫荡在他的身上。 最后,她嫣然一笑,轻启朱唇道:“美人计?江公子只怕是想错了。” “奴家虽不如谢大家名扬长安,但却还是有着自己的坚守。” 对此,江不觉笑而不语,他当然不会相信她的片面之词。 事实上,今日这场美人计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他来此地只是为了弄清楚一件事。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那屏风便被人缓缓推开,露出了里面的情形。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没有猜错,但也没有猜对。 蛮族公主和刘谦一同藏在了这屏风背后,只是他想不通的是,一向骄傲自大的蛮族又怎会甘心和大汉军士屈居同一个屋檐之下。 刘谦抱紧了怀中的美姬,目光逐渐变得阴鸷,狠戾一笑道:“今日我可以给你想要的答案,但是你也必须给我想要的答案。” “答案?”江不觉皱眉道,他来此地的目的居然被刘谦猜的一清二楚。 刘谦点了点头,狠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惆怅之色,叹息道:“圣上脚下,大汉帝都,我,大汉帝国的皇子,居然有人敢谋杀我!” “对方这是何等的大胆,是何等的图谋,唯恐天下不乱。” 刘谦说的义正言辞,江不觉在一旁看的却是觉得可笑至极。 谁能想象得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天下第一纨绔,口中居然会说出这等杞人忧天的话。 对此,他仍是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目光掠向一旁的纪清,狐疑道:“殿下,您身旁可是有着驼旗僧守护,天底下能伤你且全身而退的人只怕没几个。” 听到这话,刘谦森冷的笑了笑,嘴角扬起一抹狠戾的笑意,缓缓道:“那也是有几个,你觉得像我这种人,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那怕是一丝?” 这倒是让江不觉一愣,仔细回想,的确是这样。正如他在此设局一样,永远都会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而这样的人,又怎会容忍自己处在危险之中? 只是这样,还不能够说明,刘谦这样做的原因。毕竟,他是不可能充当刘谦的护卫。 至于纪清为何会跟在刘谦的身旁,他相信纪清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刘谦等了等,见江不觉仍不开口,于是继续道:“实话告诉你,老驼近几日没有在我身旁。” “而我今日找你来,只是为了一件事,那日发生在长安的失心疯一案。” “又是失心疯?”江不觉心中暗道,不由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假装一切不知情的样子说道:“怎么?不是已经揪出了最后真凶?” 刘谦冷然一笑,坐在高台之上,道:“你也不要给我打哑谜,别说你不知道那件案子有问题,最后的结案更是有些牵强附会。” “锦玉,说说吧……” 这时,锦玉扭着婀娜的身子,缓缓上前,柔声道:“最近,在驿站内又发现了几起蛊毒案,症状与御史大人的失心疯一模一样。” 江不觉也是自顾自的坐下,道:“又出现了几例?那殿下为何不报官?为何不让内卫府来查?” 刘谦冷呵一笑,脸上闪过一丝青气,冷哼一声,冰冷淡漠的说道:“江不觉,虽然你很聪明,我也很欣赏你。” “但你倘若继续假装不懂,跟我在这打哑谜,我不介意让你去天牢住上一段时间。” 显然,刘谦此刻也是已经动了真怒。 说完,他转眸又看向锦玉,道:“锦玉你继续说,这家伙也只是个纸老虎。” “他现在早已是自不顾暇,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锦玉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只是转身之后,看向江不觉的目光却没有了对刘谦那般的恭敬。 她轻启朱唇,心中不屑一笑,道:“我们怀疑这起案子和御史那件案子其实是同一伙人干的。” “只是,在天牢遇袭以后,殿下身旁的守卫也是加了一倍,日用饮食都是一样的,但偏偏就就有人中了这蛊毒。” “天牢遇袭?”江不觉不由多看了几眼刘谦,心中对于刘谦更是忌惮了几分。 天牢遇袭,这等重要的事情,居然没有传出半点的风声,足以见这位玩世不恭的皇子殿下手段是何等的强硬。 “如你所说,那也就排除了饮食下蛊的可能。”江不觉点了点头,皱眉道:“只是,驿站守卫如此森严,除了饮食中下蛊,只怕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这…”锦玉对江不觉很是不爽,冷冷一笑,黛眉颦蹙道:“这个结论是个人都能的出来,那我们找你有何用?” 江不觉笑了笑,冷声道:“那是因为你们找到的线索只能得到这样的结论。”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锦玉,而是冲着刘谦微微一笑道:“殿下,对于这件事,我有自己独道的见解,想和你单独一叙!” 一旁沉默不语的钱安顿时紧张起来,指着江不觉,尖利着嗓音,喝道:“大胆,你是什么人?怎么能和殿下独处一室?” 说完,他更是对着刘谦,道:“殿下,你可千万不能这样做,倘若他有半点不轨之心,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刘谦淡淡扫了他一眼,眼神随后定定望住江不觉,无所谓摆摆手,道:“够了,钱安,倘若他要杀我,今日这房内有谁能挡得住他?” “可是……”钱安有些犹豫,仍有些担心。 刘谦神色逐渐变得铁青,冷声喝道:“怎么?钱安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很快,刘谦便屏退房内所有人,只有他和江不觉两人。 “这下,你总该告诉我答案了?”刘谦笑吟吟地问道,似乎毫不怀疑江不觉有半点异心。 江不觉顿了顿,正色道:“我想知道,杨府那日的图谋究竟是何人所做?” “我就知道你来此就是为了这个问题。” 刘谦双手背后,嗤然一笑道:“这个问题,其实也没有多难。在杨府设计你之时,谢姑娘便曾来到驿站,求我帮忙。” “只是,最后可惜了谢姑娘的一番良苦用心。” 听到这里,他心中久悬的巨石也是落下,整个人变得轻松了许多,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知道,这个问题在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这下,该换我问你,对方究竟是怎么下毒的?”刘谦这般问道。 他笑了笑,望着窗外的远方,呢喃道:“事实上,殿下你早已知道了这件案件的重点,不在于如何下毒,而在于蛊毒从何而来。” “而殿下,今日设此局只怕是想借我,告诉那些人您现在的确是无计可施。” 事已至此,刘谦也随机不再掩饰,大笑道:“不错,不错,我正是想借你手引蛇出洞,当然最重要的事拉你下水。” “拉我下水?”江不觉笑了笑,摇头道:“这点我倒是不在意,我真正在意的点是:” “殿下,你究竟豢养了多少犹如锦玉姑娘一般的家客?” ------------ 第167章 一箭三雕 料峭客栈,在那毫不起眼的古岸旁,立着的是一位相貌俊朗,身具龙虎之气的男子。 谁也都不会想到,这位平易近人的中年男子,会是大汉帝国权勋卓著,整个大汉帝国的掌权者。 那男子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像是在等人。 在他的身旁,则是立着一位满鬓斑白的老者,独自垂钓。 只是,鱼儿已经上钩,晃动着鱼竿,而老者仍不自知。 忽然,汪直在一旁神色匆匆的赶来,在那俊朗男子耳边呢喃低语。 渐渐的,那俊朗男子的面色逐渐变得阴寒起来,最后乃至狰狞可怖,看之令人胆寒。 但很快,那一抹阴寒之色便被一股自信所替代,这是他长年深居皇宫所养就的一身练气功夫。 刘封沉眸低吟一会,一对剑眉深深皱起,沉声道:“汪直,按照原计划进行。” 汪直闻言,整个身子更是一颤,他知道大汉帝国将迎来一场权利的大洗牌。 待汪直走后,一旁那假寐的老者才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朦胧且浑浊的望向远方。 刘封对他则是毫不避讳的说道:“我今日来已经做好了向你解释的准备,只是你这样?” 说到这里,他略微顿了一顿,眸中射出一道寒芒,桀骜一笑道:“你这样?难不成将我当成了这潭中之鱼?愿者上钩?” 董念呵呵一笑,对于刘封的发难似乎并不意外。 他轻叹一声,抖擞落鱼竿上的落雪,淡淡道:“你就是这样,其实的话,无论我问与否,你都会向我发难。” “这就是帝王权术,纵使你不怕我听去了你的秘密,但总归还是要表态,让我心生忌惮,好不出去乱说。” 这一番话,说的刘封心中大为震撼,有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事实上,董念是最懂他的人,但正因为董念懂他,所以他们之间才没有君臣的缘分。 见到刘封沉默不语,董念带着怜悯之意看了他几眼,摇头道:“事实上,我真的不知道,是你本身就是这样的人,还是你只是在践行帝王权术里的东西。” “既然你想让我发问,那我便问了,对于刘渔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刘封心中隐隐有些触动,眼神闪烁着说道:“倘若你是我,该如何做?” 董念微吸一口气,神色坦然的说道:“我是你,就随便找一个替罪羊,搅了这场所谓的‘和亲’。” “反正,在你心中,和亲只不过是你整备军队、拖延时间的借口罢了。” 刘封不由自主的拍手鼓掌,眼神看向董念时闪过一丝惋惜之色,道:“不错,果真还是你懂我。倘若这些时间你能帮我的话,我也就不会被那群酸儒拖了后腿。” “只是,对于这个替罪羊的人选,我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 董念闻言,冷笑几声,讥笑道:“让我猜猜你心中的替罪羊是谁?” “首先是刘渔,作为刘邺的女儿,你没理由不知道她的脾气宁死不屈,无法无天。你选她和亲,何尝不是将她当成了替罪羊,只是如今由于邺王妃,这一子显然不好落。” 被道出心思的刘封,面色逐渐变得阴沉,冷声道:“还有呢?” 董念略作思量,继续道:“第二个人选便是你的八皇子刘谦。虎毒不食子,这条道理对你来说显然不成立。” “八皇子,刘谦,为人乖张,无法无天,可以说他和刘渔是同一类人。你之所以能容忍到他嚣张到现在,是想最后将他推出去吧。” 刘封双手背后,面色显得有些凝重:“你猜的是没错,但是你怎么觉得他一定会破坏和亲?” 董念回过头来,白了他一眼,语气古怪的道:“我嘛,相信物极必反的道理,绝对的恶那便是善。” “而你之所以能肯定刘谦会破坏和亲,则是由于你对他的监视。他那点伎俩,哄骗其他人还行,但他毕竟是你生的,又怎能瞒过你?” 刘封也不争辩,只是眉宇间的那抹暗色越发的阴沉。 “只是,这两子对你来说都不好下,代价毕竟太大。” 董念说到这里,蓦地收起了鱼竿,重新挂上饵料,甩出好远,“不过你之所以犹豫不决,并不是因为狠不下心,而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何人?”刘封猛然站起,震惊的望向董念。 “道门魁首。”董念继续道:“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当这个搅局的人。既可以破坏和亲,又能惹得儒道大战,搅乱天下局势,造出乱世,最重要的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拒绝履行当年之诺。” “真可谓是一箭三雕,可以说没有比江不觉更为合适的棋子。” 刘封的表情开始阴晴不定,对于董念他是又爱又恨,淡淡道:“被你这一番分析,一切都变得豁然开朗,不虚此行啊!” 董念却是觉得有些不值得,摇头说道:“只是,你真的觉得这样值得吗?” “为了那所谓的功绩,你已经伤害了足够多的人,即便留名青史那又如何?” 对于董念的问题,刘封没有回答,而是目光掠向远方。 因为,他知道,她来了,邺王妃来了! …… 长安,黑水村,老妪家! 回想起昨天那一幕,清柠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这不正事那些说书人所说的,一个人愿意为一个人去送死,这不正是那所谓的爱情吗? 清柠双手撑在了桌子上,脑海中遐想连篇。 不过对面的王初一,苍白着面色,望着门外的白雪皑皑,心中则是陷入了沉思。 他的脑回路与清柠不同,想的自然也就不同。 事实上,清柠让他想起了自己遇到的第一个狐妖妙香姑娘,同样也是狐媚,中了蛊毒,身陷阴谋漩涡。 他在想自己该如何做?该不该逼问出她背后的集团?该不该态度强硬点? 有的时候,他就在想,倘若他么当初态度强硬一点,妙香怕了他们,道出了背后的主谋,那么她会不会就不用死? 就这样,两人同案异梦,各自藏着各自的心事。 没过多久,老妪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走了上来,这让很久未进食的两人胃口大开。 老妪看着眼前这对年轻男女,混浊的眼神中流淌过一抹柔色,和煦笑道:“别愣着啊,赶快吃吧。” “你们两个,想必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肯定饿坏了。” 王初一感激的看了眼,身前这个满是风霜痕迹的老妪,道:“多谢大娘款待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王初一掏出了一串铜钱,放在了桌子上。 那老妪笑了笑,只取了一个铜板,道:“我不拿,你们心底肯定过意不去,老身我就拿一个,也算是拿了。” 王初一点了点头,感激道:“多谢大娘了。” 老妪无所谓的摆摆手,搬出木凳靠在屋檐下,悠哉悠哉的道:“诶,不用谢,这村子虽然地处偏僻,但往日里还是有不少外人来的。” “相逢便是有缘。老身我年近日古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入了土,没什么可求的,你们就在这安心住下。” 她说这番话,主要是对王初一说的。 清柠一边吃饭,一边点头迎合着道:“没错,老奶奶人可好了,若不是她收留我们,只怕……” 然而,还未等她话说完,就见王初一面色突然变得涨红,而后就是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清柠,有些被吓呆了。 倒是一旁的老妪,听到动静,连忙冲进屋内,扶起王初一,便是喂他服下了一颗药丸。 “他?这是怎么了?”清柠连带着老妪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 第168章 青玉坛 凛冽刺骨九冬,满天是浊云,将近年底,雪花飘了,冰天雪地,原本美丽如锦的风景,骤然变得丑陋而苍老。 大雪弥漫天际,皑皑风雪中却是有着一辆马车缓缓自日暮之初驶来。 这是一辆很华贵的马车,仅仅是一眼便足以吸引住你的目光。 但这辆马车与长安城中王公贵族极尽奢华的马车不同,这辆马车的华贵全都体现在了车壁外龙飞凤舞的云箓。 远远望去,隐有云气散开,一副神仙幻境在你眼前徐徐展开,让你不由自主的沉沦进去。 拖着这辆马车的事两匹高头骏马,蹄大如碗,浑身的毛皮竟是青玉一般的颜色,整匹马都好似青玉雕琢而成一样,浑然天成。 驾车的马夫一脸的粗糙像,浓眉粗眼,双眸不由自主的凌厉起来,让过往的路人一脸的胆颤,快速走过。 而在这辆马车内,有着一位年轻的男子。 他身体颀长,体态儒雅,剑眉星目,两鬓间有两缕青丝垂下,看上去十分静雅贵气。 不过此刻,他那双儒雅的眉头,却是紧紧皱在一起,俊朗的五官也因此略显狰狞起来。 他自怀中拿出了一块玉石,不过不同的是这块玉石却是血色通透,祁红无比,看起来十分诡异。 那血色的玉石,血光萤惑,有丝丝缕缕的血气散出,年轻男子的澄澈的双眸也是覆上了一层血色。 只见深吸一口气,那丝缕的血气被他吸入肺中,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起来,紧皱的眉头也是舒展开来,露出了心怡的神色。 不过这样做的代价,便是他的那青葱的五指此刻却是堆满了皱纹,皮肉松弛,瘦骨嶙峋。 渐渐的,鲜血从他口鼻间流了出来,顺着衣领滚落至他的胸膛。 纵使如此,那年轻男子仿佛浑然不知般,脸上挂满了满意、舒服的神色。 但,让人惊奇的是, 那殷红的鲜血落在他的肌肤上,在一瞬间便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道浅浅的水痕,仿佛鲜血被那肌肤吮吸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血玉开始变得透明,褪去血色,放若一块纯粹的璞玉一般。 这时,年轻男子也霍然睁开了眼,一道精芒自他眸子中射出,身上的气势也比之更强盛了几分。 他将血玉小心翼翼收入怀中,而后掀开车帘显露出俊美无俦的身形,惹得路上行人投以异样的眼神。 那驾着马车的粗犷男子,当即让开了身位,道:“少坛主,我们要不要和这里的地界打个招呼?” 那年轻男子,目光轻蔑的看向过往行人,双手负后,嗤然笑道:“不必,我们青玉坛也是时候该扬名天下了。” 他指着长街之上,变弄着戏法的人,啧啧道:“堂堂大汉帝都,道家子弟竟沦落到街头卖艺的地步,真是丢我道家的脸。” “你看这些人望向我们的眼神,真是有眼无珠,这样的帝都,不值得我们重视。” 年轻男子说的意气风发,那中年马车夫脸色却是阴晴不定,不过也并未多说什么。 他这些年的经历告诉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明月天桥底下。 寒冬酷寒,路上罕有行人,因此也极少有人前来听书。 不需要辨认,他们便找到了此行的苦主——江不觉。 江不觉看着缓缓驶来的马车,眉头微挑,心中不由生出不妙的预感。 只是远远望了一眼那马车上的云箓,他便已经知道了这名不速之客的来历。 老董头刚从船舱走出,便被他推了进去。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江不觉也是没有给对方好脸色,冷峻道:“阁下可是冲着我来的?” 中年男子对于江不觉没有半点好感,翁声答道:“甘州,青玉坛,特来拜会。” 甘州? 听到这个名字的江不觉,神色渐肃。 梁衡秋曾告诉他,林一恒因为他之事仗义执言,与甘州一道教分派起了冲突,如今看来,倒是对方找上门来。 此事对于他来说,虽是麻烦,但也让他心稍微安了安。既然对方找上门来,那也就说明现在林一恒并无危险,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看了眼四周都是停泊的船只,江不觉想了想,说道:“这里人多,且与我到明月湖上一战。” 毫无疑问,对方是怀揣着恶意而来的,找回面子是假,夺得道剑才是真。 不过让他心中有些疑惑的是,他身持道剑之事天下皆知,终南山夺剑而不得,那青玉坛是有何等手段来夺此道剑的? 不过此刻,这些已然不重要。 “在下陈莫离,青玉坛少坛主,特来拜会。”陈莫离的声音自马车中传了出来。 落下的车帘无风自起,陈莫离缓缓从马车上走下。 脚步轻盈,双袖随风而舞,两鬓边的缕缕青丝飘扬着,儒雅恣肆。 仅仅是远远望了一眼,江不觉的心就沉了下去。 此刻,他感到一股沉重的压迫感,那种沉重感不是来自于实力,而是来自心底,自惭形秽。 没错,就是自惭形秽。 陈莫离脚步轻缓,一步一步间暗合天意,一切都是那样的行云流水,整个人仿佛融进了天地间。 潇洒踏步而行,衣袂翩翩,颇有天外仙人羽化飞升之感。 比起自己那两位师叔来说,他更觉得眼前的陈莫离才是真正的道家弟子,身上那股出尘的气势仿佛是与生俱来的一般。 沈墨轩,气质高冷,淡漠冷酷,整个人宛若一座冰冷刺骨的冰山一般;而木轩逸,虽不如沈墨轩那般冷酷,但也是神情淡漠,给人一种锋芒毕露之感。 只有眼前的陈莫离,才最符合道家弟子的气质,上善若水,处变不惊。 陈莫离跟着江不觉缓步踏行在明月湖上,所过之处,冰雪融化,徒生翠色,春意迎春。 眼前的这一幕,他的心中更是沉了下去。 天地异象,天道对他是何等的钟厚,更重要的是对方对道的理解绝对在他其上。 虽然他口中说不愿修行,但毫无疑问,他之所以能次次脱困,他体内封印的修为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不管他愿不愿,他已然踏上了修行的路,且再难以回头。 既然躲不过,那就只有坦然接受它! 他也想趁此机会,看看自己的潜力究竟有多大! ------------ 第169章 黑白二分 世上有一种人,天地钟厚,天资卓绝,简直就是上天宠儿! 很显然,陈莫离便是这样的人。 劲风鼓荡,玄力激荡而起衣袂,围绕着陈莫离,一个青色的风卷开始出现在他的脚下。 至于他脚下,那厚厚的积雪也早已被融化的一干二净。 而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那湖中五色鱼鳞现,游鳞跃龙门。 巨大的风卷裹挟起万丈波涛,将陈莫离托的数丈之高,俯瞰着江不觉。 这让隐藏在暗处的看客们也是不由心惊。 他们其中也不乏许多见多识广的大人物,对于这等的异象他们已是司空见惯。 但是陈莫离的年纪,让他们打自心底里感到后怕,后生可畏。 他们现在是什么年纪,是什么境界,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还似陈莫离这般年纪的时候,是绝对做不到这样的。 江不觉盘膝而坐,仍没有抬头。 陈莫离这样做,显然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不过对此他并不是很在意。 他在意的事最开始的那个问题:陈莫离究竟用什么强夺走道剑? 只要想通了这点,那么他今天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看着一脸平静的江不觉,陈莫离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异色。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青玉,将其捏碎,青色的齑粉散落其上。 虚空之中一阵震荡,玄力开始变得狂躁起来。 忽然,空气中出现一阵燥热。 映入江不觉眼中的是一道赤红的血芒,那是一把长枪,枪身布满炙热的烈焰。 随后,那把赤炎长枪便是向他袭来,在他的眼中变大起来。 那是很惊艳的一枪。 枪红如血,赤炎滔天,速度之快,风雷之音。 只是过了一息,那把赤炎长枪宛若怒吼的蛟龙一般咆哮的袭上他的面门。 显然,这样的情况不能力敌。 但江不觉的脸色依旧未变。 暗处的看客们,看着一动不动的江不觉,瞪大的双眼,满满的疑惑。 难道他这是看呆了?没有反应过来? 众人心中不由生出这样荒诞的想法。 就在他们怀疑之时,只觉得眼前一花,而后江不觉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不定起来。 那咆哮的赤炎长枪也是不可阻逆的轰在了那模糊的身影上。 轰的一声,巨响炸开,冰层皲裂。 一道道犹如蜘蛛网的裂痕,开始“啪啪”作响的蔓延开去。 看到这里,陈莫离心中有些讶异。 但他的手却是并没有停止,双指微骈,青色的漩涡裹挟起巨大的水龙卷向江不觉。 滔天巨浪平底而起,沉鳞竞跃,五色的鳞鱼围绕着水龙卷游走,端是壮丽无比。 江不觉只感觉眼前一黑,心中暗自惊讶。 倘若刚才一枪,他还可以躲,那么现在他避无可避,整个冰面都在那巨大的龙卷掩盖之下。 不过就在他迟疑时,异变突生。 和以往一样,他体内的玄力鼓荡起来,变得汹涌澎湃,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以着一种特殊的脉络自行流动着。 而与此同时,他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抬起。 墨色的玄力再次破体而出,汹涌澎湃。 看到那墨色玄力的第一时间,陈莫离那淡然的眼神猛地一颤,整个人开始失魂落魄。 “怎么可能?”他仍旧难以置信,再次望了一眼那玄力,更加确认了心中的那个猜想。 其他人或许不知,但身为青玉坛的少坛主,对此却是知晓一二。 这样的玄力,他只有在那个神秘人眼中见识到过。 而那个神秘人,则是这天地间少有的强者,可以说是他最大的依仗。 “难道他是那神秘人一早就安排好的?”陈莫离心中暗自猜想到。 这时,那墨色的玄力犹如雾气溢出,流溢到了冰面之上,仿佛一滴黑墨在清水中晕染开来一般。 没过几息,他周遭的一片冰层就袭上了一层墨色,变得乌黑透亮。 “这是怎么回事?还能这样?” 这样的场面,着实让暗处的看客们看的有些发愣,这算什么? 然而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就见那黑色的冰层开始疯狂蔓延开来。 原来已经解封的湖面,随着黑色冰封蔓延开,又开始冰封起来。 很快,就连陈莫离的脚下,那融化的冰层也开始有蔓延的迹象。 他也能影响天地? 陈莫离心中发愣,心电急转,眉头越收越紧,这样下去显然不是办法。 只是,他这时忽然想起了临行时,那神秘人的嘱托:“你天资本该卓越,但乱世出英雄,变数太多。” “有些人纵然没有你这样的天资,但也是机遇不断,遇到这些人时切记不能掉以轻心。” 想到这里,他慌乱的神色定了定,再次变得镇定起来。体内的玄力,在这一刻,也是倾巢而出。 在他的影响下,脚下有些被冻结迹象的湖面,开始冰释,并且冰释的面积越来越大。 渐渐的,整个明月湖俨然成了两人比试的场地。 场上诸人,看到这一幕,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对于江不觉的危险等级有提高了几分。 最后,冰释的湖面与黑色的冰层呈二分之势,半黑半白,仿若阴阳,而两人便是其中的阴阳二眼。 倘若,这时有人居于高处俯瞰明月湖,就会发现这就是一个太极图。 这样一番比试下去,耗费两人巨大的玄力,拼的就是修为的深厚。 不过两人黑白二色,互相缠绕,各有胜负,但始终未曾完全吞噬对方,一直处于黑白二分的局面。 就在这个时候,陈莫离赫然朗声一笑,大袖一挥,青色的玄力散去。 黑色的玄冰也在这一瞬间,蔓延至整个湖面,明月湖再次被冻结。 谁都没料到陈莫离突然收手了,就连江不觉也是深感意外。 只见他双手负后,背过身去,潇洒至极的转身离去。 江不觉一时间疑惑不已,他本以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却没想到过招居然是如此的简单。 不过很快,他就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可笑。 因为,这时,一股巨大的晕眩感袭上他的脑海,有种身体被掏空了感觉。 他整个人感觉虚脱了一样,神思弥留,隐隐听到陈莫离道:“我知道道剑已认你为主,强夺是必不可能。” “此番,只是找个由头,试探你一番。” “现在我确信,我夺不走,别人也夺不走。” ------------ 第170章 风云诡谲 长安,黑水村。 白雪皑皑,冷风呼啸,凋零的枝丫在凛冽的冬风下,被吹得窸窣作响。 白茫茫的山岭,四下里朔风透骨,雪白一片的山地上,有着一排笔直的脚印,直通向那一处的悬崖峭壁。 悬崖峭壁之上,青松翠竹的枝丫上积着白雪,枯萎凋零的藤蔓中隐隐有一朵花蕊浮现。 那人走到悬崖峭壁前,伸手抚摸在冰冷的石壁之上。 未过几息,冰冷石壁之上,竟散发出森森绿光,随之有着一圈扭曲的涟漪荡漾开来。 而那人,也是径自走进悬崖峭壁之内。 幽绿萤惑的微光,于黑暗中闪烁摇曳,照耀出前方三步之短的距离。 四面的墙壁之上,凹凸不平,白条横立,像是一个个森白骷髅,硬生生被嵌入这石壁之内一般。 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诡异且令人心惊。 但林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目光幽玄望着洞内那死寂的黑暗,讥笑一声道:“大哥,我来了,怎么也不接客?” 讥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黑暗走廊内,传出好远。 走过长长的甬道,便来到了一个洞窟,整个洞窟霍然明亮,其穹顶之上镶嵌着一个个灿若星辰的明珠,释放出柔和且明媚的光亮。 而在最中心的洞窟里,绿色藤蔓铺就的小道蜿蜒至高台之上,而在高台一侧立着一位大腹便便头戴白骨面具的男子。 那高台,浑然一体由石头雕刻出火焰绽放的形态,在火焰的最中央则镶嵌着一颗犹如心脏的东西,且还在上下鼓动着。 四壁之上,藤蔓缠绕,有百花盛开,一个个争奇斗艳,芳香弥漫,与外面的天寒地冻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到林玖,那骷髅使者也是写下了面具,露出了一脸谄媚的笑容,道:“二弟,你来此做甚?” 此然,居然是那日死在林府的林金源! 林玖淡淡一笑,踏过绿色藤蔓小道,立在了那火焰高台右侧,道:“大哥,对于那件事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说着,他眉头皱的更深。 他这次冒着极大风险来到这里,当然不止是来简单的问责,而是更有深意。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下。 便有一个黑袍之人扑通一声出现在两人面前,跪倒在地,面色惶恐的道:“属下无能,万万没想到,那女子在最后一刻居然醒悟了过来。” 这黑袍人心中忐忑不安,他正是在天牢刺杀刘谦之人,当时刘谦对于纳兰的刺杀显然是毫无防备的。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纳兰在最后一刻居然舍身替刘谦死了,否则的话,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认罪。 林玖冷哼一声,声音空洞淡漠,冷若冰碴地道:“哼,真是废物,怎么能让那家伙最后脱逃了?” “现在事已至此,那谁能告诉我,这次损失惨重的行动,究竟由谁负责?” 说到这里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向了林金源,冷笑道:“或者说,大哥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这……” 黑袍人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微微抬头,有些期盼的看向林金源,但见其面色冷肃,丝毫没有要替他说话的意思,便只得一个劲的狠狠磕头,惊骇欲绝地求饶道:“属下……该死!” 此刻,他心中又怕又怒,这一切全都是左使指示的,如今出了纰漏,追究起来,也不为他求情,真是可恨。 想到这里,黑袍人心中一狠,抬起头便道:“右使,这一切……”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一根绿色的藤蔓仿佛活了起来,有了灵性,出现在那黑袍人的身后。 黑袍人只得发出一声错愕的闷哼,便被那藤蔓穿心而过,颓然倒地,鲜血流淌。 至死,他的眼神都是那样的不甘以及不可置信。 鲜血汨汨的流淌着,他身下的那些藤蔓非但没有被鲜血染红,反而是蔓延出触手,吮吸着那艳丽的鲜血。 很快,黑袍之下,只剩下一具干瘪的骷髅,被藤蔓捆起,然后镶嵌进来时的通道两侧。 至于那些绿色的藤蔓,此刻绿油油的,青翠欲滴,更有枝丫吐绿,生机勃勃。 那黑袍人,便这么死了。 “他的确该死。”林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眸子猛然变得狠戾起来,森冷道:“不过大哥你,该不会以为随便拉出了一个人,便可将那事搪塞过去?” 对于林玖所言之事,林金源其实心知肚明,但他也知道自己此生最大的赌注就在那件事上,所以他绝不能将那事情说出来。 于是,他谄媚一笑:“二弟,你这话说的?你我同为圣火教的左右使,一切皆都是为了圣教基业。” “至于在驿站刺杀刘谦,是我鲁莽了,没想到那刘谦身边也有高人守护。” 见林金源还在装傻充愣,林玖再也忍不下去,怒声道:“大哥,你事到如今还想瞒着我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故意泄露了踪迹,好来个假死脱身。” 林金源眉头顿时一紧,想了想继续道:“二弟,这件事我承认我是想假死脱身。” “不过御史一案,总归需要做个了结,我这样不也是舍车保帅,不让他们继续追查下去。” “可是……” 林玖冷着面色,还想继续说下去。 但被林金源一脸怒色,沉声打断:“够了,二弟,你我皆是圣教之人,我所求的不都是为了让圣教成为天下大教吗?以报当年的折戟之仇。” “这次,我打听了一个确切消息,刘谦身边的高手驼旗僧,已经被桃花浪子引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如此说来,那刘谦身边此刻也就没一个高手?”林玖低头沉吟道,事关圣教大业,他也不得不放弃自己心中的怀疑。 “不错,只要刘谦死了,整个大汉必将大乱,我圣教才可暗中取渔翁之利。” 林金源拍拍自己的大腹,目光闪烁着冷厉的神色,“经过上次刺杀失败,我无比确信他身边只有驼旗僧一个高手。” 林玖心中也是不由动摇起来,没错现在绝对是绝佳的时机,但是该谁去执行这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他亲自去,绝对有把握一击必杀,但凡事皆有意外,倘若失败了,那他岂不是暴露了? 这样的话,那江左,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也都将付之一炬。 此事,由不得他不慎重。 “那你言外之意,是让我去做个刺杀的人?”林玖以退为进,低声问道。 这话一出,林金源的面色略显古怪。 而这微妙的表情,全都被林玖看在心底,心中冷哼,这件事情果然没这么简单。 被道出心思的林金源,心中早已决断,笑了笑道:“至于这个人选,我已经想好了是谁。不过这还得需你去搬出一位大人物。” “你说的是谁?”林玖眉头颦蹙,终究还是要拖他下水。 “一个所有人想不到的人。”林金源双手负后,神秘的笑了笑。 既然他不说,林玖也不愿多问,只是道:“说吧,那个大人物究竟是谁?” “狗皇帝,刘封!”林金源冷冷一笑,继续道:“这件事情,成与不成都只会造成一个结果,那就是长安大乱,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林玖想了想,目光落在那火焰高台之上,忽然道:“那西域那边怎么样?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准备好?” 提到那件事情,林金源也是收起脸上的笑意,冷肃起来道:“日出阳关,阴门大开,那件事情还需要长久的谋划。” “况且距离七月初七,中元节,还有一段时间。” 林玖却是不以为然,沉吟道:“话是这样说,但是如今已是腊月隆冬,距离初春,春祭之日没有多长时间,我们还……” ------------ 第171章 利来利往 厚重的云气压的很低,宛若天倾。 像往常一样,他悠哉悠哉躺在渔船之上,头顶着一门典籍,正是龙虎山赵一天师给他的《墨白》。 只是他的双眼却是禁闭的,全然将《墨白》当作遮住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之用。 事实上,他现在对于修道已经没有多大抵触。 经过昨日一战,他心中很清楚,无论自己愿不愿意,体内的修为都在无时无刻的增长着,无论是吃饭亦或是睡觉。 仿佛,他本来就是个绝世高人,只不过由于某种原因,他的实力在缓慢的恢复罢了。 但他没注意到的是,随着自己心境的变化,他身上的封印解封的速度也在加快。 当然他只是因为没有经过正统的修炼,对于实力提升的多少,心中也是没个概念。 风雨欲来,大厦将倾,他能做的不是在那里怨天艾人,而是想办法立在大厦顶端,让自己倾覆的速度慢点。 就在这时,一名看上去脸色苍白,瘦骨嶙峋的男子却是快步踏上了这渔舟。 那老者看起来虽是瘦弱,但那一踏之下,整个渔舟也是一沉,冰层断裂。 这动静差点让江不觉没从座椅上跌落下来。 他忙拿开挡视线的书,正欲破口大骂,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病弱老者,心中的怒火也是顿消。 在这隆冬腊月,他身穿着略显单薄的粗布衣服,面貌枯瘦,身形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江不觉抬了一眼,起身指了指前面的座椅,恭敬道:“前辈,请坐。” 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甚至有些病态的老者会是一个普通人。 刚才那样的动静,是一个普通人能造成的? 那老者枯瘦的面部硬生生挤出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和善的笑意。 待那老者走进之后,江不觉惊讶的发现,那老者的眼角布满了皱纹,且那种皱纹不是岁月留下的,倒像是平日里思考过多,心力憔悴后不由自主皱起来形成的这褶子。 那样的人,平日里一定思考的很多,劳其心力,担心的事情非常多。 虽然不知道对方根底,但对方也没有发难,江不觉也不好多说什么。 那老者轻呷一口热茶,蒸腾的雾气让他的面色看起来湿润了些。 这时,他方才缓缓开口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找你来显然也是有事。” “你病了,且病的很重!”江不觉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这样说道。 顾左言他,这事放到一般人身上,定是气愤不已,认为对方没有礼貌。 这名病态却是没有觉得江不觉的态度恶劣,反而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道:“然后呢?” “真是好心态。”江不觉心中有些讶异,皱着眉头继续道:“所以,你也别想着找我麻烦,我看你也没几天好日子可活了。” “不过你师兄呢,弟子呢?怎么不派他们前来夺取道剑?” 病态男子笑了笑,道:“你是怎么知道来次是为了道剑的?” 他摇摇头,指着岸上那些来往行人,道:“你看岸边那些行人,行色匆匆,他们何以在冰天雪地间劳苦奔波?” “无他,利尔!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就算你们这些得了道,拥有悠久寿命,权利之上的人,也免不了俗。” “心境通澈,凡事看得开,当真是道家的一颗好苗子。”病态男子没有在意江不觉话语间的嘲讽,反而欣赏的笑了笑。 笑着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本《墨白》上,低声呢喃道:“这本《墨白》是天底下少有的秘技,应当入我龙虎山的传世宝典的,但只是可惜…” “龙虎山?”这让江不觉心中顿时一紧,有些警惕的道:“你是何人?莫非龙虎山也要掺上一脚?” 那病态男子顿时一笑,乐不可支的道:“正如你所说,我等这些人也免不了俗,那龙虎山又岂能例外。” “话虽这样说…”江不觉有些不信,狐疑的望着眼前病态男子,不信道:“但是,龙虎山怎么会派你来?” “虽说你不是普通人,但我可以肯定,你病了,很重,药石无医。龙虎山难道不应该将你当祖宗一样供着?” 这引得病态男子开怀大笑,道:“不错,你也算观察的细致入微。” “我乃龙虎山上代掌门,至于道号嘛,我不希望这样被天下人所熟知。” “龙虎山掌门?那岂不是赵一的师父或师叔?”江不觉震惊的问道。 病态男子点了点头,笑着看着江不觉,道:“不错,我正是他的师傅,他如今正被关押在千秋辞闭门思过。” “不过我今日来此地,是为了谋一条生路,以及结个善缘。” 江不觉眉头微皱:“谋生路,我可以帮你的,自当尽力,毕竟赵一天师也是帮过我,也算是报恩了。” “至于结善缘,那大可不必,我这人向来不喜欠别人恩惠!” 病态男子微笑着道:“这说起来是两件事,但究其根底却只是一件事。不过在别人看来,他们更喜欢将这看做两件事。” 江不觉有些苦恼,怀疑的看着他:“只是,谋生结善缘也好,为何要偏偏选中我?” “这道剑也是一样,给我带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实话实说,我龙虎山的气运将断,我来此在你身上落注,也是从斑驳的天下气运中桥接一条给我龙虎山罢了。” 病态男子认真的看着他说道:“至于为何选你?难道你到现在还认为,你自己是个普通人?会平凡过一生?” 江不觉的神色也是一沉,他心中清楚,自己体内封印的修为,那就说明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至于平凡过一生,也只是个妄想。 想到这里,他不由抬头问道:“落注?你在我身上落下何注?” 病态男子敛去脸上笑意,瞥了眼船舱内,面无表情的道:“既然你肯听,那表示有谈下去的机会。” “只是,这件事情事关我龙虎山未来千年变局,所以只得你一个人细听。” 看着他肃穆的神色,江不觉想了想,也是将老董头请了出去。 毕竟,知道的越少越好,这样也算是对老董头好。 而后,病态男子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江不觉。 “什么,你要传功给我?” 江不觉彻彻底底的怔住。 有人居然甘愿放弃自己的功力? 他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病态男子:“你居然想传功给我?问题是,你既然想传功,为何不选你龙虎山的弟子?” 病态男子笑了起来,温和一笑道:“正如我所说的那样,那股修为本就不属于我,难于炼化,我也正因为那股修为,才变得如今这病态模样。” “至于其他人,龙虎山弟子,他们修为很弱,完全不能镇压那股修为。” 对此,江不觉嗤之以鼻,冷笑道:“那你怎么能认为我能镇压住那股力量?” “我可不想,最后落得个你这样病入膏肓的样子。” “当然,我也知道这其中有一定的危险。”病态男子缓缓说道:“但这天底下,我出了你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人。” “那陈莫离呢?”江不觉不由说道,“他可是青玉坛的少坛主,天之骄子?” 病态男子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他不行,他虽有谪仙之姿,但道基不稳,难撑我的大道。” “也罢,我也不强求。这是我的化身,会在这长安呆上一段时间,你若同意,可于苍穹大喊龙虎山道号,我便会出现。” ------------ 第172章 毕生执念 漆黑的月色下,云气阴沉,没有一丝的月光。 仅有岸边的烛火,摇曳扑朔着照耀出前方冷寒的冰层。 船头,冷风吹拂起柔顺的长发,梁衡秋罕见的静静坐在那里,目光放空望向远方。 侧颜望去,那完美无瑕的脸蛋,在烛火的辉映之下更显光彩,令人沉迷。 看得出,梁衡秋心中有事。 江不觉缓缓走到身旁,闻着那若有若无的幽香,叹了口气,道:“怎么?又是谁惹你生气?” 梁衡秋没有生气,狭长狐媚的双眸望着湖面,闪烁不定。 换做平常,她肯定是要骂他一番的。 这让江不觉意识到,绝对是发生了某些事情,才让她变得沉默起来。 想了想,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但还未等他张口,沉默良久梁衡秋,淡淡道:“猪头,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每个人之间要那么多的算计?” 事实上这个答案很简单,倘若别人问他,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为了利益。 但是在梁衡秋这,他不由犹豫了。 见他久久没有回应,梁衡秋蓦地嗤然一笑,转头苦涩一笑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答案。” 江不觉闻言,神色一怔,好久方才回过神来,有些忧心的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梁衡秋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说着,她起身,撩起耳边的长发,轻声道:“好了,天色已晚,我也有些事情需要去办。” “有些事情去办?什么时候?危不危险?”江不觉一听,顿时急不可耐的说道。 不知何时,在梁衡秋这件事上,他变得逐渐不淡定起来。 “什么时候?”梁衡秋低着头,沉吟了一会,方才缓缓道:“至于什么时间我也说不清楚。” “当然是没什么危险的,不过大概会离开长安一段时间。” “那我……”江不觉心中一动,忍不住说道。 然还未等他讲完,就见梁衡秋扭头,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旋即没好气道:“送你就不必担心,倒是你,倒该想想阳门论道该怎么办?” “倘若你能摒除你心中的那丝芥蒂的话,你当是要比别人墙上许多,活的也是更为轻松。”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如此这般,让江不觉心中一暖,温声道:“你且看!” 只见墨色的玄力在他体内鼓荡而出,他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在明月湖上惊鸿飘影,瞬间掠过。 等他在回到渔舟之上时,身体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犹如雷霆作响。 雷霆之声? 这是第三境? 梁衡秋听着耳边那清晰的不能再清晰的雷鸣之音,面露讶异,难以置信的道:“第三境?你突破了?” 看到她震惊的样子,江不觉心中也是乐的开心,笑道:“没错,前几日陈莫离来战我,不久之后便突破到第三境。” “这样也好!”梁衡秋满意点了点头,呢喃道:“如此,应当是能赶得上的。” 不过随后,她再次皱起了眉头,道:“不过你如今修为是到了第三境,却没有习得一招半式,遇上那些道门天骄还是免不了落下风。” “至于那日陈莫离,我也有所耳闻。他只是出了第一招,想必也只是来试探你。” 江不觉点了点头,对于这点他也是清楚的。 “好了,时候不早,我也要回去,明日在泰安街午时见。”梁衡秋沉声道。 “泰安街?”江不觉神色一惊,有些讶异的道:“那里可是鱼龙混杂之地,异人修炼之地。” “王初一迟迟不归,最近怪事频生,必须要调查个清楚。”梁衡秋凝声道。 江不觉皱眉,但却也没有再劝下去,点了点头,道:“好,明日午时见!” 见江不觉答应,梁衡秋也不在多做停留,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数息后,一道身影再次翻身跃进了太学院。 仍然是老地方,颜得仿佛早就料到梁衡秋会去一般,在房檐底下落塌,温酒滚烫。 “既然来了,便现身吧!” 零星的雪花飘落,被斜风吹进房檐下,落在了颜得的杯盏中。 他轻哈一口气,吹落了那雪花,道:“师妹,请坐!” 梁衡秋也不做扭捏态,径直坐在了颜得对面,道:“师兄料事如神,想必也知道我来此的目的。” 颜得头也没抬的道:“不错,只是想要迎皇后进宗庙只怕是很难。” “果然如此!”梁衡秋心中叹了一口气,但还是说道:“但我倘若执意如此呢?” 颜得平静道:“圣上如今陷入了执拗之中,皇后又何尝不是如此?” “凡事看得开的话,总归会活的轻松些。” 梁衡秋点了点头,目光深邃的望向那雄伟壮丽的皇宫方向,若有所思的道:“我心中对于入庙辞,是嗤之以鼻的。” “但我母亲不同,她到死的时候还想着能进入皇室宗庙,被亲手伤了他的人所供奉。” “这是她的执念,也是她唯一的所求,因此我必须要替她完成。” 颜得闻言,眸中目光流闪,叹了口气道:“诶,何必呢?如今真是多事之秋,所有的事情好巧不巧的都赶在了此刻。” 梁衡秋沉下脸色,凝重道:“师兄,你知道我没有时间了。” “今年便是第十五年,倘若母亲再入不了皇室宗庙,转世投胎,就再也没有机会。” “师妹,我知道。”颜得面露愁容,喟然叹曰:“但是,天下皆知狐媚乱世,蛊惑后宫,这是绝计入不了宗庙的。” “圣上更是不会允许,一个妖后入皇室宗庙,受香火供奉。” 梁衡秋听了,面色变得愈发的难看,倘若不是为了此事,她这辈子只怕都不会踏足长安。 看着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颜得有些于心不忍,于是道:“这件事,其实不止关乎你,也关乎太子殿下他们。” “你是说刘允?”梁衡秋不由紧了紧眉头,心中有些犹豫。 颜得点了点头,沉声道:“纵使再怎么样,你与太子殿下总归是有割不断的血缘关系。” “他?”梁衡秋狐疑的看着颜得,道:“你这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 “你确定我与他见面,刘封不会勃然大怒,派他的暗卫们来追杀我?” “师妹你说笑了。”颜得笑了笑,道:“倘若殿下真的有意至你于死的话,你当时也不会活着遇到先生。” 她认真的想了想,现如今除了这个办法,她也没其他的办法。 于是说道:“好吧,现在也只能如此,不过他身旁有暗卫守护,你确定我能接近他?” 颜得轻声一叹,道:“天底下也就只有你们兄妹不能相见了,不过你可以用我的名义去见太子殿下。” “你的名义?”梁衡秋有些不确信的看着颜得,狐疑道:“你这般从中作梗,就不怕刘封找你麻烦?” 岂料,颜得淡然一笑,道:“对于我来说,我所求的不是荣华富贵,对于圣上的脸色看看就好。”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开始要对太学院下手的举动,我这样做也只是为了保全儒学罢了。” 梁衡秋点了点头,对于这她他也是有所察觉的。 既然事情有了解决,梁衡秋也是起身,准备离开,道:“如此,多谢师兄。联系好了刘允,可随时通知我。” 颜得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掠向别处,神色变得复杂多变起来。 世人只愿相信他们认定的那个事实,即便那个事实是错的。 ------------ 第173章 浪子回头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大地余光,第一抹晨曦透过厚重的云层,照亮了人世间。 清晨,一天之中,人头脑最为清晰的时候,也是学习效率最佳的时候。 太学院,律己堂。 高台之上,一人枯坐,似在假寐。 在他身旁,却是立着四位冷面儒生,脸色肃穆,神情冷然,令人胆颤心惊。 刘年跪倒在堂前,不敢抬头。 他深知,这些看起来儒雅的冷面儒生,实则每一个都是儒家了不得的存在,是仅次于太学院院主的存在。 他们每一个人,都曾是赫赫有名的书院院长,更是教出无数赤血丹心、名留青史的儒生。 假若,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出现的。 而今,一出现居然是四位,难道是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 刘年想到这里,不由得惊骇欲绝,整个人颤颤巍巍,额头直冒出豆子大笑的虚汗。 没过多久,四位冷面儒生中一人,厉声叱喝,那声音宛若雷鸣炸响,惊人心魄。 “刘年,你可知罪?” “知罪?” 刹那间,一股危机感瞬间袭上了刘年的脑海,难道他们真的发现自己的底细? 怎么可能?他们在我身上究竟下了怎样的赌注? 刘年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想要逃离此此地。 但很快,身后便有四位儒生,冷哼一声,挡住了他撤退的去路。 这… 刘年心电急转,经过内卫的特殊训练,他很快克服了心中的恐惧,脑海中快速搜索各种能摆脱眼前困境的说辞。 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一句说辞。 但就在这时,那四位冷面儒生中,又有一人开口,声音更显冷色:“快说,你是何人派遣而来的?混入我太学院,究竟有何目的?” 这一声叱喝,吓了刘年一跳,脑海一片空白,就连刚才想出的说辞此刻也是全然忘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硬着头皮,颤声道:“回先生,小子真是清白的啊!” 现如今,也只能如此搪塞过去。 但他深知,这种搪塞并起不到任何作用。 果然,他话音刚落下,其中一冷面儒生,冷笑道:“清白?这句话我们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每一个犯了罪的人,都喊自己是无辜的,你与那些人又有何区别?” 霎时间,气氛凝滞,甚至有些压抑。 四位冷面儒生,神色冰冷,眼神中不带一丝暖色,与其对视会让你置身于隆冬腊月的错觉。 刘年茫然的望向四周,看到了冯陌,只是这个往日和他形影不离的兄弟,这种情况下也是没有任何的表态。 对此,刘年也很是理解。 毕竟,是个人都不想惹祸上身,明哲保身。 这一刻,他也终于体会到了那些被他们诬陷、含恨而死的人怎么样的滋味。 这时,最后一个还未开口的冷面儒生,冷声开口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着如何狡辩?” “实话告诉你,每个入我太学院的人,身世都要被调查的清清楚楚,而你的身世也早已被我们摸清。” “倘若,你现在说出来,我们兴许还能饶你一命。” 听完这话,刘年似乎明白了什么,讶异的看向了那位儒生。 看着他眸中只有冷冽之色,刘年的心也是稍微安了安。 因为,他从那儒生的眼中只看到了冷冽之色,而没有得意以及胜券在握的之意。 假如他们真的知道自己底的话,应当是得意洋洋,说出一丁半点,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一味的恐吓他。 想到这里,刘年也不再害怕。 心中有了底气,他端端抬头,望着那四位冷面儒生,道:“敢问诸位先生,我究竟犯了何罪?还请道出一二。” “哼,不知死活。” 立时,便有一位冷面儒生厉声喝道:“给你活命的机会也不把握,且冥顽不灵,没有丝毫的悔改之意。” “来人,此子潜入我太学院,心怀不轨,意欲谋杀我儒家子弟,拖下去,斩!” 话音刚落,便有四位儒生上前听令,就欲拉刘年下去。 对此,刘年面不改色,丝毫不见惊慌,望着那冷面儒生,冷冷道:“等等,敢问几位可有证据?” “况且,就算有证据,也应当移交长安府衙审理,什么时候太学院也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利了?” “放肆!”那四位儒生一听,纷纷齐声叱喝,震怒无比。 而始终在假寐的颜求,将这一切全都听在耳中,呢喃道:“是时候了,此事也算是得了个了结。” 而就在这时,律己堂外忽然传来一阵“啪啪啪”的鼓掌之声,只见一位青衣儒生走了进来,一脸愁苦像。 见到那青衣儒生,高台之上的四位冷面儒生,也是立刻走下,恭敬的道:“见过圣子。” 圣子? 刘年不由好奇的回头,这个时候出现的人,只能是来救他的人。 只是,他来到这太学院,只认得冯陌一人,更别提在太学院中地位尊崇的圣子,他又怎能认识? 待他回过头去,望着那青衣儒生,神色讶异。 因为眼前这儒生,居然是那日救他的青衣男子。 崔浩淡淡示意,随即目光落在了刘年身上,淡淡道:“现在我可以带他走了?” 刚才还盛气凌然的四位冷面儒生,此刻在崔浩面前,却是紧紧低着头,大气都带喘着,低声道:“那是自然,考核已过。” 崔浩应了一声,目光从刘年身上缓缓移到先前最后一个开口的人身上,平静道:“师叔,凡事不可太过,您之言刚才有些太过。” “您还是看的不够开,我知道道家有一本《清虚太妙经》晦涩难懂,看之可让人静心,对你或许有些帮助。” “是,圣子。”那最后开口的一个冷面儒生,脸色变了变。 不过不是变得愤怒,而是因为激动,兴奋。 他早已困在大贤的境界好些年了,修为虽然已至瓶颈,但心境却是不稳,每次突破时都最后功亏一篑。 而今,得了崔浩的指点,让他看到了希望,他又怎能不高兴? 见那人得到指点,剩下的三人,也是面色涨红,神情激动的,想要得到崔浩的指点。 崔浩则是摇了摇头,缓缓道:“几位师叔,修道自当磨砺,唯苦而已。” 说完这句话,他便带着发愣的刘年缓缓离去。 走在路上,胆颤心惊的刘年,望着这位备受尊崇的圣子,有些想开口,但又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崔浩先张了口,淡淡道:“我知道你很羡慕我,不过你也用不着羡慕,因为你以后也会这样。” “我也会?”刘年心中一惊,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崔浩再次开口道:“我太学院四位圣子之一,名崔浩,出自曲阜崔氏,和你也算是同乡。” “曲阜?” 这话一出,吓得刘年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他就是出自曲阜,因为饥荒流亡才来到了长安。 这样的话,莫非他也就知道自己的底细? “你也用不着怀疑,我知道你的一切。” 说到这里,崔浩特地转过身来,愁苦的面色尽力的板了起来,肃穆道:“董念,出身曲阜,流亡长安,十三岁加入内卫,期间无恶不作,心狠手辣。” “不过我知道,那不是你本意。之前的一切我和太学院都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摒弃杂念便可。” “这……” 刘年难以置信的望着崔浩,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底细居然被调查的清清楚楚。 “浪子回头金不换。”崔浩想了想,说道:“我教不了你什么,你也用不着我教你。” “跟着他们一起修炼既可……” ------------ 第174章 域外楼 次日清晨,云气稀薄,难得见到了还算湛蓝的天际。 天气稍暖和些,路上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叫卖声不绝于耳,但大多都是一些年货。 临至腊日,年关即将到来,这些人也是出来做最后一次采集。 寻常百姓或许会过年修养,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却不会。 在过年这个重要的时刻,那怕发生一丁点的小事,也会被无限的放大,引起不可预料到的后果。 江不觉穿过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泰安街。 在人群中,她便一眼找到了梁衡秋,无怪乎,只因她实在是与众不同,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她。 只见梁衡秋冷着眸子,盯着一处街头卖艺的地方,面色凝重。 他于是走上前去,压低了声音道:“怎么?发现了什么?” 看着那卖艺的两人,梁衡秋黛眉颦蹙了一会,旋即有舒展开,道:“兴许是我看错了,倘若真的是那批人,有怎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 “痕迹?”江不觉皱了皱眉头,在他的视野中,一切都很正常,并无异样。 梁衡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不错,不过这应当是我想错了,我们走吧,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他跟了上去问道。 梁衡秋没有回头,语气寒冷吐字清晰的答道:“域外楼。” 听到这个名字,他的目光凝了凝。 域外楼,顾名思义,域外之楼,也就说明这个组织并不归大汉帝国所管辖,因此干的也都是一些见不得人、暗面上的买卖。 但也因此,造成了域外楼在长安一家独大的场面,甚至是那些大人物都不见得能掺上一脚。 可以说域外楼和龙门客栈很像,但是龙门客栈主要从事的公平的物品拍卖,名声也一直较好。 但域外楼干的都是一些帝国明令禁止的买卖,例如买卖他人性命、神功秘籍、以及一些说不得东西。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一处赌坊。 在梁衡秋拿出一个特殊的令牌时,赌坊的一个主事便将两人领到后堂。 那主事低着头,也不问两人是谁,只是道:“还请两位在这里等候。” 话音刚落,那人便头也不回的回到大堂。 江不觉也没问,那令牌梁衡秋是怎么得来的,他相信,她带他来查案,那一定就是来查案。 其实他们也没有等多久,立刻便有一个戴着诡异面具的人自后堂走了出来。 他拿出两个面具,声音喑哑着道:“两位想必也知道域外楼的规矩,戴上吧。” 那面具人说话不卑不亢,一副盛气凌然、趾高气昂的样子。 不过很快,江不觉便知道这人自傲的底气。 只见他从袖筒间,掏出了一两块玉石,激发玄阵时,泄露了气息。 现在,他也算是对修行了一定了解,也是知道眼前这个面具人是第四境的修为。 第四境,虽然比起木轩逸、陈莫离之辈差上不少,但要知道那两人都是门派中的天之骄子,资质绝佳。 而那些普通人,更多的还是在第三境、第四境徘徊。 眼前这个面具人,第四境的修为也是足以傲世绝大多数的普通人。 心中虽然疑惑,但他还是老老实实戴上了面具。 但很快,他他就觉察到了有一丝的不对劲。 他的五感怎么了? 他的五感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只能感知到周遭寸步之内的情况,至于更远处,则是有种懵懵懂懂的错觉,仿佛身处迷雾中,伸手不见五指。 但好在,这时一双玉手却是拉住了他。 这让有些错愕的他,心中一暖,也不再错愕起来。 听这脚步声,他们似乎走了很长时间,但他心中又不敢确信,毕竟他此刻被封住了五感。 不知过了多久, 他的五感开始恢复,能感知到寸步之外的情况。 这时,梁衡秋低沉的声音也是传入他的耳里:“刚才只是走个过场,想必你也知道了那赌场并不是域外楼的所在地。” 他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的一切,一切是那样的新颖与奇异。 在这里你能看到皮肤黝黑的人、又或是背后生翅、嘴巴犹如鹰喙的鸟人,不,准确的来说,那应当是妖。 这里才算是真正的鱼龙混杂,势力错综复杂,这样就难怪就是那些大人物也不一定能掺和上一脚。 "整个域外楼,由长孙、尹家、应家这三家控制,传言他们所积累的财富,甚至都要比大汉帝国的国库还要多。”梁衡秋这般说道。 “这是真的?”江不觉不由一愣,狐疑道。 虽然域外楼名声在外,天鉴司里也有着不少关于域外楼的辛密,但是拥有的财富比国库多这未免有点太难以置信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言,但也足以说明这三家背后的实力雄厚,不比那些明面上位列三公之位的王公贵族们差。” 梁衡秋想了想,继续道:“不过现如今,这三足鼎立的场面或许会发生变化……” “什么变化?”他刚想问,远处忽然传来了通报声,让热闹的宴会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毫无例外, 所有人都看向门外。 这才是真正的万众瞩目,圣上出巡,还有人借故辞巡,东张西望的。 在众人瞩目之下,三道身影昂首阔步走来,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这三人皆是少年英姿,显然正是这域外楼背后的御三家。 也只有这三个人,在这域外楼中,方才有资格不戴面具。 那为首少年,剑眉星目,一袭云锦,神态焕彩,自信昂扬,宛若神子。 倘若在长街之上,必定会收到无数异样的目光。 伊清远目光扫过众人,心中甚是满意,这才是域外楼主人应有的待遇。 不过很快,还没等他骄傲,人群中又是接连发出一阵惊呼之声,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那人身上。 他的风采,全然被夺了去。 “长孙清浅,是长孙清浅,长孙家的当家人。”众人彻底沸腾,心中皆是激动不已。 “没想到,长孙姑娘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那可不是,久闻长孙姑娘倾国倾城,只是一直未得一见,没想到今日居然得以见得如此芳颜。” “没错,就是值了!” 场下一片哗然,皆是议论长孙清浅的,而刚刚出场的伊清远则是被人晾在一遍。 这不是抢他的风头吗? 这让伊清远暗自嫉恨起长孙清浅。 就在这时,长孙清浅款款上前,柔柔一笑,落落大方的道:“长孙清浅见过诸位,今日是我们长孙、伊家、应家后辈第一次主持交易,有不周到之处,还请诸位海涵。” 说着,便将伊清远以及应向天介绍给众人。 其实,能来这里的人,又怎会不知道他们三人,只是这是一个必要的介绍。 这个介绍释放出一个信号,那便是域外楼变天了,将由后辈们掌事。 而以后,长孙清浅的身份也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他们的后辈,而是域外楼的主人。 伊清远在背后望着对着诸人侃侃而谈的长孙清浅,眸中闪过一道狠戾的冷色。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全被应向天看在眼底。 这一刻,他们三人仿佛以长孙清浅为主,也不免让人心中暗自猜测遐想连篇。 伊清远心中愤怒,他知道在这第一场较量中,长孙清浅赢了,他们落入了下风。 不过,这场博弈并不会这样简单的结束。 他冷冷一笑,望着那道背影婆娑的倩影,眼中闪过一丝灼热,暗道:“长孙清浅,你别得意,你嚣张不了多长时间。” “等到那件事完成后,我不光让域外楼成为我的囊中物,你也将会是我的笼中雀。” ------------ 第175章 自愿捐赠 简单的介绍,只是走个过场,接下来的交易才是重头戏。 虽然过去了很久,但场上仍不乏有对长孙清浅议论的声音。 看着场上这么多议论长孙清浅的,梁衡秋心中却不大怎么高兴,没好气地道:“这些人怎么回事?这是来参加交易会的?” 她心中,更是对这些对长孙清浅议论的人嗤之以鼻。 江不觉闻言,不由笑了笑,看着她生气的模样,打趣道:“你只怕是更在意,那些人只议论清浅姑娘的外貌吧。” 这一声打趣,更是让梁衡秋气不打一处来。 她冷哼一声,冷冷瞪了一眼他,愤懑着不悦道:“这些人好歹也是有家室之人,这般议论人家,也不嫌臊的慌。” 其实,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乏有这些拍马屁的人,无论男女。 江不觉也是笑着道:“其实,这些你不在意便好。” “其中有一些人,可能与长孙家有利益相关,所以不得不拍马屁。但更多的人,则是本着看热闹的心态,在一旁瞎起哄。” “毕竟,夸人不违犯律例,口花花,又没人找他们麻烦。这样既能给长孙家留一个好印象,又一饱眼福,何乐而不为?” 梁衡秋轻哼一声,不愿意地点了点头,道:“这些我懂,知道了。” 总之,她心中还是有些不快,于是说道:“不过这只怕是昙花一现,真是可惜。” 江不觉伸手摸了摸下巴,而后用折扇顶着下巴,一边思考,一边自言自语道:“这只怕和你说的那个变故有关。” “不过,这长孙清浅却是不简单,仅仅在第一轮的较量,就出尽了风头。” 梁衡秋怔了下,抬头看到江不觉似笑非笑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被捉弄,不由气得皱了鼻子道:“刚才原来你是在诈我?许久未见,你怎么变得如此阴险狡诈?” 江不觉也是笑笑,目光重新落到了在台上亭亭玉立的长孙清浅,若有所思地道:“什么叫狡诈?反正你刚才不也说到了那个话题。” 撇了撇嘴,梁衡秋也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不悦,淡淡道:“也是,其实的话,你有没有发觉这次交易有点简陋,就是不配。” 他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这样的交易太仓促了,是吧。” “域外楼,这样大体量的组织,新老交替应当是在一个盛大的仪式上,最起码也应当有三家长辈出现。” “没错。”梁衡秋落力点头,瞧了四下无人后,方才道:“问题,就是出现在这里,三家老祖身上。” 江不觉皱起了眉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道:“你是说?这三家老祖有人不行了?” “嗯。”梁衡秋鼻孔轻哼一声,黛眉扭在一起,沉声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毕竟很早就穿出来,长孙家最强大的老祖要过世。而最近,流传出那位老祖已经仙逝,就看长孙家何时公布。” “也就是说,三足鼎立的局势将会被打破。”江不觉这般说道。 对于一个世家来说,天资卓越的后辈代表着未来的希望,代表着这个世家未来能走到那个地步。但是一个老祖,代表着这个世家的顶尖战力,是这个世家能存留于世的最强大依仗。 倘若世家都不在了,那么天资卓越的后辈又有何用?还没等他成长起来,就被仇敌一掌灭杀。 所以,有的时候,一个顶尖战力对于一个世家来说,要比一个天资卓越的后辈更重要。 这时,他心中的疑惑也顿时被解开,道:“这也就难怪了,那伊清远,甘愿自己风头被抢了,也不做任何的举动。” “不过我奇怪的是,这一切又和你追查的案子有何关系?” “这还是不是怪你不行。”提到这里,梁衡秋颇为幽怨的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见过那些妖狐挟持妙香姑娘入了长安,怎么就感知不到他们的气息了?” 这突如其来的幽怨,倒是让江不觉愣了好久。 心中怒气发完,她也是收敛了脸色,平静道:“可以说,整个大汉帝国,长安是修士最多的城池。在这里不止有儒家显学,你们道家也有不少道观,其他派系林林总总也是多如繁星。” “而那群妖狐要想在长安隐匿自己踪迹,他们必须敛去自己一身妖气,而这就需要一个东西。” “敛息丹!” 江不觉沉声道,敛息丹可以让妖怪敛去妖气,化作一般修士。但这类丹药早就被朝廷明令禁止售卖,且炼制敛息丹的敛息草也就只有青丘才会有。 而大汉皇室与青丘这明面上联姻的关系,也就意味着敛息草被大汉皇室所垄断,其他人就算知道炼制之法,没有敛息草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域外楼,做的皆是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而那些丹药交易便是其中一小部分。”梁衡秋罕有凝重之色,“所以,等交易会结束后,我们要去找一个人。” “这个人我知道,丹药散人尤知味。” 说到这里,他略微顿了顿一顿,犹豫了片刻,对着梁衡秋道:“只是,你知道这域外楼的规矩,那尤知味不愿说,我们就算找到他也无济于事。” “所以,你是想趁此机会劫走尤知味?” 她点了点头,道:“不错,以前或许没有可能。但此时,那御三家自顾不暇,我们可以趁机浑水摸鱼。” 一想到这样做的后果,江不觉就忍不住想要再劝一劝她,“可是,这样.....” 但就在这个时候,场上却是发生了变化。 只见一群人,公然摘掉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真正的面容。 他们刚摘下面具,一旁的护卫便冷着脸走了上来,寒声道:“这位客人,知道我域外楼的规矩?” 岂料,那为首之人,嘴角一弯,不屑笑道:“知道,但我——刘谦,明知故犯。” “你域外楼,又拿我如何?” 嘶! 话音一落,场上顿时响起一阵冷气之声,所有人都是震惊不已。 刘谦? 天下第一纨绔?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值域外楼风雨飘摇之际,刘谦出现在这里,未免太过巧合? 难道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上派他来的? 长孙清浅此刻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投鼠忌器。 一直以来,伊清远将域外楼当作自己的私物,如今居然胆敢犹如公然蔑视域外楼,他又怎会忍得下去。 于是,他面色极其难看对着身后的一个老者,沉声道:“三叔,拜托了。” 那身后的三叔不由一愣,难以置信的望着伊清远,面露难色:“这...这怎么?” 所有人都知道,刘谦是天下一纨绔,就算再怎么作妖,圣上也不忍心杀了他。 他们域外楼虽然也是实力雄厚,但贸然杀了这刘谦,只怕会惹出无穷无尽的麻烦。 见此,伊清远叹了口气,不耐烦的解释道:“三叔,我让你上去只是镇住场面,并不是杀他。” 他虽然心中对刘谦嫉恨无比,但也知道事情大小,就算是要杀他,也是找一个无人旷野之地,而不是在他的域外楼。 三叔顿时明了,只要不是让他杀刘谦,那就好办。 只见他脚步一跺,整个域外楼抖三抖,飞身上前,立在刘谦等人面前,冷声道:“殿下若是来参加交易会的,我域外楼扫榻相迎,但若是来捣乱的,那就别怪我域外楼不客气了。” “这样的威胁,我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刘谦冷冷一笑,在耳朵里掏了掏,道:“不过我是纨绔,不做点妖,都对不起我这样的称号。” “纪清,给我上。你们今日的人听好了,今日所有的交易物我刘谦要了。” “记住,是你们资源捐给我的。” 听到这离谱的要求,众人芜尔一笑,全都没放在心上..... ------------ 第176章 少年入赘 离离原上谱。 “这么离谱的吗?这家伙究竟想干嘛?”饶是长孙清浅此刻,嘴角也是忍不住抽搐起来。 这狂妄之语响起来时,众人同一时间都是像看白痴一般看着刘谦。 就算你是天下第一纨绔,背景深厚,也不该如此做吧! 于是,便有一些急性子的人,直接开口骂道:“哼,真不愧是天下一纨绔,脑袋就是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 就是三叔,此刻也是看着这场面,也不该如何是好。 他本想着以雷霆手段吓唬吓唬这位殿下,没成想刘谦居然自己招惹了众怒。 “你说那家伙,脑袋是不是坏掉了?”梁衡秋此刻也是皱着眉头,十分不解的问道。 江不觉笑了笑,道:“管他脑子坏没坏掉,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梁衡秋愣了愣,随机想想也是,“也对,反正他们与我没关系。” 不过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纪清,眼角瞥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地道:“不过,纪清可是那家伙的保镖。” “说到这里,那日杨府的事情你与他说清楚了没?” 江不觉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了人群中出尽风头的刘谦身上,若有所思:“也算是说清楚了,不过这样说来,我倒不觉得这位皇子殿下脑袋坏掉了。” “怎么可能?”梁衡秋一脸的不信,撅着嘴狐疑的望向江不觉,说道:“你该不会以为这里有人会将自己拍来的东西给他?” 长孙清浅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刘谦面前,旋即皱眉道:“殿下,今日是我域外楼的交易会。倘若您要这物品,大可全部卖掉便是,毕竟殿下这等地位,这些小钱对于您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刘谦的目光在长孙清浅的身上停了数息,而后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说道:“长孙姑娘,真可谓是冰雪聪明啊。” 这长孙清浅一出口,便显露出她的新机之深,只言片语便将这件事全然抛给了他,将域外楼置身度外。 若是换做他一旁的伊清远来,绝对做不到像她这般,行云流水,将事情撇的一干二净。 “不过,长孙姑娘你也不必拿我当冤大头。”刘谦笑了笑,嘴角一弯,笑道:“我的地位自是尊贵,只是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既然他们自愿捐赠给我,那我又何必掏钱去买呢?” 这一番话,让在场这些人嘴角抽搐不止。 什么叫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的钱是钱,那我们的钱就算不是钱了? 不过他们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谁都不敢说。 “这个嘛,至于自愿与否,那我却是不知。不过,在我域外楼,买家既然付了钱,那我们便会将货物交到买家手中。” “若殿下真的想要这些个物品,只怕是要找这些买家一个个的去谈了。” 长孙清浅的声音不急不缓,条理清晰,也是让场中的骚动渐渐平息不少。 她的言外之音便是,在域外楼,我会保证这些人交到买家手中,你想硬来那是不可能,至于出了域外楼,再如何,那却不是域外楼所管的事情。 在场之人,心也是稍微定了定,只要在能将物品安全拿出域外楼,那他们是有的办法脱身。 至于番说辞,也是在他意料之中,刘谦笑了笑,继续道:“这点你放心,我会有办法,让他们‘自愿’。” 始终沉默不语的伊清远,此刻忍不住的说道:“殿下,倘若让这些人自愿,那也算是了不得的手段。但倘若不肯的话,只怕是……” 剩下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所有人都懂,倘若不成功的话,那刘谦今日之举可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对于伊清远的挑衅,刘谦只是冷冷一笑,随后柔柔目光落在了长孙清浅身上,淡淡道:“长孙姑娘,真可谓是命运多舛。年纪轻轻,却已成为他人之妻,孤身执掌偌大的长孙家,可谓是劳其心力。” “看看,这心力憔悴之下,面容倒是枯瘦了不少。” 比起伊清远来,刘谦更懂得如何去挑衅一个人,如何让一个人发怒,进而丧失理智思考的能力。 而他的这一招,很显然收到了成效。 只见长孙清浅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铁青,极为难看,话语中也头透出冷冷的杀意,“殿下,你这般顾左言它,当真以为我一个女子家就好生欺负?” “您若是来域外楼做交易的,我们自是欢迎,但倘若前来寻开心,那只怕是找错了地方。” 一袭长裙,容貌娇美的长孙清浅,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但确确实实已经成为他人之妻。 不过,只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 她与岭南宋家有过联姻,只不过令人错愕惋惜的是,在她嫁到岭南宋家前夜,宋家大公子宋缺病入膏肓,已然不治,长孙清浅也就此落了一个寡妇的下场。 无论是长孙家,亦或是其他人,提起这件事的人,最后都无缘无故的死于非命。 刘谦看到长孙清浅愤怒的神色,笑了笑,道:“当然,我再来域外楼之前,是来做生意的。” “但是,现在我的想法变了。” 长孙清浅闻言,强忍下心中怒意,嘴角挤出一丝艰涩的笑意,道:“那殿下,究竟想来干什么?” “只要我域外楼有的,都可以与殿下交易。” 长孙清浅说到最后,也是留了个心眼。说成交易,既然是交易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相当于一个口头承诺罢了。 眼看着长孙清浅被自己一步步引到自己早已设下的陷阱中。 刘谦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说道:“我想要的是……” 说到这里,他特地顿了顿,拉足了所有人的期待感后,方才缓缓道:“我想要的便是长孙姑娘你。” “虽然你以身为人妇,但本殿下不介意,本殿下不想努力了。太医说过,本殿下肠胃有问题,只能吃软饭。” 嗯? 吃软饭? 你还不想努力,你在努力下去,岂不是圣上了? 众人顿时被雷的外焦里嫩,满头黑线。 正在席间看戏的江不觉,也是被惊的不行,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去。 他身前那被喷之人,也是愣住了,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而发怒。 “现在,我同意你的说法。”江不觉嘴角抽搐的道。 “什么说法?”梁衡秋一愣,她此刻脑袋因刘谦的虎狼之词,惊的一片空白。 “我现在认为,他脑袋可能是坏掉了。”江不觉说道。 整个场内,剑拔弩张的气愤,也因刘谦这一番言语,而变得诡异起来。 “殿下,你这是何意?”长孙清浅顿了顿,绝美容颜此刻也变得苦涩起来,道:“我就权当这是您在开玩笑。” 岂料刘谦,板起脸,冷肃着面色,深情的望着长孙清浅道:“长孙姑娘,我没有在开玩笑。” “我对你是认真的,我对你的感情山河可鉴,日月课表,天地可证,岁月可明。” 这一番话,又是雷的在场之人外焦里嫩。 这算什么? 硬核表白吗? 还可以这样吗? 这,今天到底是场交易会,还是刘谦的示爱会? 场上众人,心中不由生出一连串的疑问,他这是来搞笑的吗? 然而,梁衡秋望着刘谦,心中暗道:“可恶,他好会。” 刘谦并不在乎场上异样的目光,视线从未离开过长孙清浅,道:“本来,我的目标是今日场上交易的物品。” “但当我遇到了长孙姑娘后,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千金可求,但不及美人一笑。” 说着,刘谦环视众人,咧嘴一笑道:“当然,还有一点点的原因是,这样我就不用掏钱了,域外楼都是我家的。” “所以,我决定,入赘长孙家。” ------------ 第177章 皇子被废 域外楼,发生着荒唐的一幕,却没人阻止。 而皇宫深处,刘封却是顶着头靠在伏案上,神色忧愁,心中愤懑难决。 就在这时,汪直行色匆匆,慌张的走了上来,颤声道:“圣上,不好了,发生了大事。” 这声声集急喝,让刘封猛然惊醒,看了看慌张的汪直,有些不耐烦的皱眉道:“怎么回事?是边疆出了变故?” 汪直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气,方才道:“不是圣上,地字号乙传来了消息。” “地字号乙?”听到这里,刘封面色变了变,沉声道:“这丁字号以上,便是终生死侍,若非是生死攸关的事情,绝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传秘而来。” “莫非是有人刺杀八皇子?” 汪直惶恐的摆摆手,一脸惊色的解释道:“不是的,圣上,是八皇子他要入赘到域外楼长孙家。” “入赘?”饶是刘封,此刻也是忍不住一声低吼,“这个逆子,究竟想干什么?” “快将他干的好事,给朕说来。” 而后,在刘封的威慑之下,汪直一五一十将发生在域外楼的事情讲给刘封。 起初,刘封听着脸色勃红,神色愤怒。但很快,他的面色逐渐缓和,而且变得高兴起来。 听完后,更是兴奋的一拍桌子,道:“干得漂亮,真不愧是我刘封的儿子。” “啊?入赘还能是好事?”汪直此刻心中大大的疑问,但没敢说出口来。 刘封笑了笑,看着身旁的汪直,一脸悦色,道:“汪直,你知道我为什么如此高兴?” 汪直顿时匍匐跪地,面色惶恐的求饶道:“殿下,老奴愚钝,真是不知。” 刘封温和一笑,道:“好了,别拍马屁,你混到这个位置上,再拍也是无济于事,因为已经封顶了。” 这让汪直心中顿时一悸,不敢起身。 刘封笑了笑,反问道:“我问你,这域外楼对于我大汉帝国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域外楼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汪直开始思考起来,作为始终能在圣上身边得宠的他,对于刘封的心思虽然不是尽知,但也是知道不少。 域外楼,对于大汉帝国是个独立的存在,可以说域外楼的交易完全不受帝国监管,帝国也难以从中分一杯羹。 更重要的是,域外楼作为一个独立于帝国之外的存在,且在长安还是如此的根深地固,对于帝国来说就是一个随时会爆发的隐患。 因为,帝国不知道域外楼究竟有多少财富,以及做着什么交易,那样也就难以应对。 而眼下,八皇子这一闹,入赘长孙家。 明面看起来会影响皇室的颜面,但是细究起来,则是皇室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域外楼,对于域外楼的生意如后也可以掺和一脚。 虽然这个问题他想的透彻,但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他,深知圣上不怕你笨,就怕你聪明。 于是,他也只是说道:“域外楼一直做的事暗里的勾当,对于帝国来说就是个隐患,我们必须将其铲除。八皇子入赘长孙家,也许是臭味相投罢了。” 刘封笑了笑,眯起眼看了看这位一人之下的贴身太监,意味深长的道:“汪直,你说得不错。刘谦入赘长孙家,虽说有损皇室颜面,但也是打入了域外楼,相当于插了一根针在域外楼眼底。” “但是,这事情确实有损皇室颜面……” 说着,刘封转头望向了汪直。 汪直跟在了刘封身边许多年,此时此刻,自然知道这位的意思,于是乎道:“圣上,老臣斗胆,恳请圣上废除八皇子的皇子之位。” 刘封眼前顿时一亮,但还是说道:“废除他?汪直,这未免有点太过了?” 汪直没有丝毫犹豫,道:“圣上,他是皇子,您为人仁慈。但是皇子,他无法无天,为人嚣张跋扈,不尊祖制。” “在封地,鱼肉百姓,强抢民女,百姓苦不堪言,而这次居然入赘长孙家,实在有辱皇家颜面。” “这般离经叛道,无法无天,只怕会引起更多的不满。传言,坊间有万人血书控诉八皇子,众怒不可犯啊!” “诶,谦儿啊,你实在太嚣张跋扈,为父已经给了你太多机会!”刘封最后无奈叹息一声,忍心通喝道:“也罢,朕遵循民心,特此革除刘谦皇子之位,贬为异姓王。” “是。”汪直感激涕零的道:“圣上大义灭亲,忍痛割爱,真乃圣明之君。” “老奴,这就去拟旨。” 刘封挥挥手,急不可耐的道:“圣旨,日后再拟,你现在去长孙家将旨意传达给长孙家。” “这……”汪直有些为难,忍不住道:“圣上,这是否有点太急?那长孙家好歹也是域外楼御三家,这样,他们能接受吗?” “御三家?”刘封冷哼一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真当他们是御三家,长孙家老祖宗快不行,他们不接受,就等着被伊家吞并。” “他们长孙家现在的处境,由不得他们不接受。” “去吧!” 汪直一听,也是不敢有丝毫犹豫,就匆忙退了出去。 …… 域外楼,场上的气愤逐渐变得诡谲起来。 所有人望着刘谦,已经无语的不想说话。 有的人,忍不住吐槽道:“我看,你在意的不是长孙姑娘的美貌,而是域外楼。” 刘谦笑了笑,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冷哼道:“我不是说了,我这辈子只能吃软饭?” “话都听不全,还在这里看戏,妄加评议,掌嘴。”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啪啪’声响起,而先前那人也再无了动静,甚至连一声叱骂都没有。 毫无疑问,那人被掌掴,下场极惨。 场上众人,一个个顿时呆若木鸡,不敢去看那人的下场,生怕下一个被掌掴的人就是自己。 刘谦目光冷冽,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冷声道:“我说过我吃软饭,并不代表着我好欺负。” “吃瓜都吃不全,还在那里胡乱评议,不打你打谁。” 见众人被自己威慑住,刘谦心中很是满意,回过头,先前那丝冷笑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深情的笑意。 他吟吟笑道,“长孙姑娘,你应当知道你长孙家的处境,是你们长孙家需要我,而不是我需要你们。” 见到他这般趾高气昂,长孙清浅心中也是一阵怒意,正想发怒。 就在这时,一个人忽然凑到她的耳边,呢喃了几句。 下一秒,她的面色变得阴晴不定,极其的难看,顿了许久,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艰难的说道:“殿下,若是有胆子,就跟我回长孙家。” 刘谦向前一步,肃穆道:“有何不敢?牡丹花下死,我视死如归。” 他说到很是壮烈,神情肃穆,竟让人忍不住被其感染。 但下一秒,众人又被他糊弄。 只见他转身看着被感动了的众人,嬉笑道:“不过,我必须要带些人。” 众人心中生出一阵无语,满头黑线。 长孙清浅美丽容颜露出了一抹浅笑,媚意天成,道:“那是自然,我长孙家是断然不会怠慢殿下。” 场下众人,全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个面露惊讶,呆若木鸡。 他们难以想象,在他们看来是域外楼的御三家,底蕴深厚的长孙家,竟如此轻易的被拿捏了?被刘谦一个人玩得团团转? 长孙清浅也是走上前,款款道:“诸位,今日之事,我长孙家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这些交易的物品,先保管在我们域外楼中,若是不愿,我域外楼会给出两倍的补偿。” “但倘若,诸位信得过我们,愿意将东西保存在我们这里,我域外楼会给这部分人发放玉牌,持此令牌,可享受我们域外楼顶级招待。” ------------ 第178章 少年惨逼婚 长安,长孙家府邸。 刘谦轻抬了下眼皮,看了下这不知还不算太寒酸的陈设,挥挥手道:“怎么,就是这样招待我的?” 只见他一抖袖,凭空变出了一张玉质古朴的椅子。 他也是当仁不让,众目睽睽之下坐上了那把白玉椅子。 这让身位主家的长孙族人面色变得铁青,但一想到那道圣旨,也就不敢发作,强忍在心底。 被鸠占鹊巢的长孙家族人,毕恭毕敬的站在堂下。 刘谦双眼,不由微眯起,看了眼长孙家的现任家主,也就是长孙清浅的父亲———长孙玉衡。 这长孙玉衡虽为一家之主,但仍精神奕奕,两鬓青黑,双目炯神,显得精神硕硕。 刘谦笑了笑,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巧物件,“你们也别服气,敞开天窗说亮话。” “说吧,你们如何应对伊家的狼子野心?” 这一番先客为主,将难题抛给长孙家,究竟要将长孙家真实情况告诉给他吗? 一时间,作为长孙家现任家主的长孙玉衡也不由犹豫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一番的回答,却是决定着长孙家无数人的命运。 今后是卑躬屈膝居于人下,还是突破难关,从此在长安站稳脚跟,全都在他的一句话之下。 过了良久,长孙玉衡急出了一身冷汗,却是不敢回答。 见此,刘谦轻笑一声,冷冷一笑道:“你们怎么还不明白?看来是真的老糊涂了。” “你此番能邀请我来长孙家,那就给剩下两家释放出了一个信号:那就是你家老祖已经药石无医。” 长孙玉衡拳头蓦地攒紧,抬头冷冷盯着刘谦,神情异常倔强起来,“不错,我家老祖固然已至终焉。但是我长孙家,也不是什么人都可欺负的。” 他心中也是知道,消息迟早会传出去,再怎么掩饰也都是无用的狡辩。 听到这个消息,场下一片哗然,顿时沸腾起来,议论纷纷。 有的时候,流言在没有得到证实的情况下,始终是流言。而一旦这流言被证实,所带来的往往是一场大洗牌。 对于现在这个结果,刘谦很是满意,笑着面对众人,道:“现在,你们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赶快去通知你们的主子去。” “但是,我刘谦既然入赘长孙家,长孙家便是我的家,倘若有人暗中使绊子,可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跟着来长孙府的人,一部分是前来看热闹的人,而另外一大部分则是来探听消息的。 果然,此言一出,有不少人却是脱离人群而出,想必是通报消息去了。 看到这一幕,长孙清浅心乱如麻,一双冷眸冷冷盯着刘谦,她不明白刘谦究竟在搞些什么东西。 他这样做,不是将长孙家往火坑里面推吗?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也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火急火燎的冲出一个美妇,望着刘谦,双眼放光。 那美妇,保养的极好,身子婀娜着,一举一动间无不透漏出成熟女子的风情,别具风华。 刘谦目光也是凝了凝,以他的经验来看,这美妇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您好,姑娘芳龄几何啊?”刘谦笑了笑问道。 应采撷姣好的面容,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妩媚多情地道:“公子,真是会说话。” “本妇应采撷,清浅的二姨娘,老沈已身为人妇,人老珠黄了。” 这妇女如此腻歪,给他一种极为难缠的感觉。 他罕有的板起面色,正色道:“不知道,二姨娘这是来?” “诶呦,二姨娘,这听的可真亲切。”应采撷吟吟一笑,拉过刘谦的双手,道:“看来,你对清浅是真心的,这么快就适应了这身份。” “我看你对我们家清浅喜欢的紧,不如就立刻近日成婚?” “噗!”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包括长孙玉衡,也是一口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惊愕的望着她。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就连刘谦,也是面露惊讶,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采撷,下去,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长孙玉衡立刻板起脸,冷声叱喝。 但应采撷却是没有在乎长孙玉衡的眼色,而是继续拉着刘谦,热切的说道:“谦儿啊,正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可是摆在首位,你这可不能再耽误下去。” 刘谦蓦地一怔,他完完全全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会这样说。 “这个我年纪还太小,成婚之事再等等!”刘谦这般说道,面色不由浮起一抹绯红之色。 长孙清浅听到这话,一时间也是羞愤不已,真想立刻逃离此地。 “不小了。” 应采撷上下打量了下刘谦,随后望了望长孙清浅,微笑道:“我家清浅也是长得倾国倾城,地位虽然不如你,但身家也是殷富,倒也配得上你。” “可是,这……”刘谦顿时一阵头大,他这次来只是占便宜的,没成想却是将自己搭了进去。 “怎么?难道你是嫌弃我家清浅寡妇的身份?那这样的话,可就……”说着,应采撷的脸色变冷,一脸的煞气。 “清浅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也是将她当我的女儿看待。你既然介意,当初又何必众目睽睽之下那样说?” “当真是以为自己是皇子,就可以羞辱我们家清浅?” 这个高帽子扣的,顿时让刘谦一个头两个大,他万万没想到长孙清浅竟然有这样一个厉害的二姨娘。 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真是解气,他也有吃瘪的时候。”梁衡秋在一旁看的是津津乐道。 “也是,不过这应采撷真的不简单。”江不觉笑了笑,这场大戏看的很难不让人笑。 “站起来,站起来,还跪在地上干嘛?”应采撷把那些跪在地上的下人一个个拉起,寒声道:“没看人家羞辱你们家小姐吗?还这么恭恭敬敬?” “诶,话不是这样说的。”刘谦一阵头大,忍不住想要反驳。 但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声音。 听到那声音,江不觉不由循声望去,因为那尖利的声音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很快,汪直在一队人的簇拥而下走了进来。 汪直没有理会其他人,径直来到刘谦面前,沉声道:“圣上有旨,还请八皇子接旨。” 场上其他人一听,也是纷纷跪下,虽然他们这些人不用看朝廷的面子生活,但也没胆大到公然对抗朝廷的地步,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对于圣旨,刘谦冷呵一笑,从袖中拿起一壶酒,抬起晃了晃,开始仰头灌酒。 对于汪直,置若罔闻。 汪直面色逐渐变得难看,再次开口,只是声音变得阴寒起来,“八皇子,圣上有旨。” 刘谦任由酒液倾洒,酒水顺着衣领滚落至他温热的胸膛,他的目光随之也变得冷凝,射出一道寒芒,厉声道: “你既然是他身边的贴身太监,也应当知道,自从那件事后,我已经有多少次没奉旨了?还来这套?” 这听的场下之人胆颤心惊,一般人若是奉旨不尊,只怕早就被株连九族,哪能活到现在? 也就只有,这个天下第一纨绔方敢这样做。 汪直闻言,气势陡然一弱,怅然一叹,无奈道:“也罢,这也是老奴最后称呼殿下了。” “圣上有旨,八皇子刘谦在任,为人官鱼肉百姓,强抢民女;为人子,离经叛道,无法无天,嚣张跋扈,欺压民众,惹得众怒。朕,上尊天意,下体民情,故此革除刘谦皇子身份,贬为异姓王。” “什么,被贬了?”众人有些难以置信。 相较于众人的惊讶,刘谦眼中没有丝毫的讶异,将手中的酒壶摔落,冷呵一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 第179章 空手套白狼 听到这个消息,万籁俱寂,整个大堂死寂一般的沉默。 所有人都没想到,圣上真的将刘谦贬为了异姓王。 这下,可以说最高兴的就是应采撷。 她脸上洋溢着笑意,吟吟笑道:“王子殿下,这下你总该没理由拒绝了吧?” 众人开始指指点点,多事嬉闹与调侃,以及被刘谦所欺压的人,更是毫不留情的讽刺挖苦。 世人最喜欢看的永远是悲剧而不是喜剧,最喜欢看逆袭,以下克上的戏码,否则整个大汉朝不知道有多少说书人要另寻他法谋生。 刘谦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骂娘的冲动,他居然没想到刘封居然来了这釜底抽薪的一招。 不过他随即冷呵一笑,道:“诸位,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就此没落了?虎落平阳被犬欺?” 说着,他走到了长孙清浅身边,深情的望着她,柔声道:“长孙姑娘,我对你真心的,我当真只能吃软饭。” “我承认,我这的确是做的过分了,不要江山要美人。但即便如此,我仍旧是个姓‘刘’的异姓王。” 刘谦这坦然的态度,倒是让长孙清浅有些意外,心中对这位纨绔子弟的印象也有了些许的改观。 众人的议论之声,被刘谦这一声叱喝打断,所有人不由望向这位还执拗死撑着的异姓王。 刘谦挺了挺胸膛,目光凌厉环视众人,一副盛气凌然的样子,丝毫没有半点遭贬谪的失落之色。 他甚是得意的笑了笑,道:“你们这些私底下嚼舌根的人,有没有想过,为何今日是我站在场内出尽风头,而你们只能在饭后谈资里找找存在感?” 这话一出,长孙清浅的眉头一皱,这番话毫无疑问是将场下之人得罪了个遍。 但刘谦却不以为人,讥讽一笑,嘲讽道:“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你们当真以为我失宠了?” “倘若一般人犯了这事,只怕是株连九族,而本殿下现如今,好生生站在这里,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本殿下今天话放在这里,就算本殿下杀了你们其中一人,明天仍旧活得好好的,该干啥干啥,吃嘛嘛香。” 这番话,却是让那些议论的人哑口无言。 事实上,细细想来,你会发现刘谦说的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的道理。更重要的是,这家伙一直嚣张跋扈惯了,名声臭了这么久,圣上若是要动他早就动了,为何会等到现在? 做完这一切,刘谦灿烂一笑,对着长孙清浅道:“现在我是异姓王,入赘你长孙家,也是没什么问题吧。” 对于这样的结果,应采撷那是乐不可支,忙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今后你便是长孙家的少爷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长孙清浅,心中五味杂陈,望了望春风得意的刘谦,眼神有些黯淡,黯然神伤。 无论是上一次,与岭南宋家的和亲,亦或是这次刘谦的胡闹,全然都不顾她的感受,她的感受在偌大的长孙家面前,微不足道。 对于长孙家来说,她只是一个用来利益联结的棋子罢了。 不过就在这时,长孙玉衡却是站起了身,目光凌然的道:“只是,不知道殿下又何以认为自己就是我长孙家必需的人?” “正如,刚才采撷说的那样,我长孙家固然正值风雨飘摇之际,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刘谦目光凝了凝,他本以为应采撷这般难缠,长孙玉衡应是比较好对付,没想到他才是最后那个思路最清晰的人。 长孙玉衡,这番话,表面上来看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长孙清浅出口恶气,实则是在向刘谦讨要好处,讨要资本。 他长孙玉衡,凭什么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刚遭到贬谪的异姓王? 果然,事情走到了这一步。 刘谦目光骤然变得冷寒,定定望住长孙玉衡,一字一顿道:“我有百花玉息丸,可助你家老祖延年一段时间。” “什么?百花玉息丸?”长孙玉衡顿时不淡定了,激动的抓住刘谦的右臂,沉声问道。 刘谦敛去脸上笑意,正色道:“那是自然,这等大事我又怎敢开玩笑?” “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一观,只不过这里人多眼杂,只怕……” “无碍!”长孙玉衡大手一挥,转身看向那些人,道:“今日,诸位也是看够了。我长孙府自此闭府不见客,还请诸位配合。” 这是要下逐客令了? 众人开始了一阵议论,他们显然更想知道刘谦手中究竟有没有百花玉息丸,这样他们好做应对。 “怎么?还愣着?”长孙玉衡面色阴沉,怒声喝道:“还不赶快送客?” 眼看长孙玉衡就要赶人,但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发现尤知味的踪迹。 这域外楼自今天以后,只怕会发生大变天,一举解散也说不定。若是今日查不到一点踪迹,那日后想要再找到尤知味,只怕会更难。 想到这里,梁衡秋也是顾不得许多,从人群中拉着江不觉冲出,道:“喂,纪清你怎么回事?见到我们也不打一声招呼?” 看到叽叽喳喳的梁衡秋,纪清神色慌张,眼神不由飘向别处。 而这点,全然被跟在身后的江不觉看在眼底,心中暗道:“纪清跟在刘谦身边,难道是因为?”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梁衡秋身上。 这时,他才忽然想到,当日的纪清,对梁衡秋可谓是一见钟情。 心中虽然窘迫,但纪清想了想,还是凑到刘谦耳边道:“留下他们吧。” 刘谦此刻也是看向两人,落在梁衡秋的眼中多了一丝怜悯之色,道:“既然你说了,那就留下他们。” 于是,他深情的望着长孙清浅,柔柔道:“清浅,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还请将他们留下。” 听到这个称呼,长孙清浅眉头皱了皱,冷色道:“请叫我长孙姑娘,毕竟我是个寡妇。” “这两位,既然是你的朋友,那自然也可以留下。” 她这般说着,一是不喜欢这个称呼,二是对于刘谦今日当众揭短仍心有芥蒂。 刘谦也是笑了笑,他心中自有自己的打算。 很快,整个大堂的人变得稀少,空旷起来,就连长孙家自己族人,也是将下人赶走,只留下几个重要的人。 “好了,现在可以将百花玉息丸拿出来了。”长孙玉衡激动的,急不可耐的说道。 倘若,刘谦真的有百花玉息丸的话,那他们长孙家所面临的问题,将会迎刃而解。 刘谦顿了顿,坐在那张白玉椅子上,道:“其实,家主你也知道,你家老祖真的已经到了极限,真的该走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到这里,长孙玉衡的面色开始阴晴不定,冷峻道:“也就是说,你刚才是骗我们的了?” 刘谦芜尔一笑,摆摆手道:“家主,什么叫骗,你先听我说完好吗?” “倘若真的有百花玉息丸,你家老祖再活一世,那又如何?你当真以为,有你家老祖在,域外楼便会一直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长孙玉衡心中蓦地一沉。 “你想一想,为何圣旨不是送到驿站,而是直接送到了你长孙家?” 说到这里,刘谦冷呵一笑,道:“说真的,你家老祖固然绝世无双,当真以为皇宫中那位不敢动你域外楼?” “你们域外楼御三家,各自都有一个老祖,但是皇宫内呢?就是那位身旁的死侍都只怕不会比你家老祖差上分毫。” 长孙清浅此刻也是站了出来,眸光清冷,道:“你是说,朝廷一早就想对付我们?” 刘谦冷哼一声,点了点头,道:“这些黑面里生意,朝廷知道是屡禁不止,但也想份上一杯羹。之所以不动你们域外楼,是因为牵扯太大,斩草不能除根罢了。” “而这次,正是你们长孙家脱身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传了出来,“说到底,你这还不是骗嘛?” “空手套白狼,将我姐姐搭了进去。” ------------ 第180章 帝王权术 “什么叫空手套白狼?” 刘谦语气一顿,哈哈一笑,道:“想必你就是长孙家的嫡子长孙成荣,不过日后我可是要成为你姐夫的人,这般挖苦,却是不怎么礼貌。” “你!” 长孙程荣语气一顿,勃然大怒,脸上满是愠色,怒声道:“我姐姐才不会嫁给你这种人。” 他还想继续反驳,骂这登徒浪子几句,却是被长孙清浅一声呵斥:“成荣,够了。” 刘谦这时得理不饶人,继续讥讽道:“说实话,我真替你感到愧疚。作为长孙家未来的家主,在长孙家生死存亡的时刻却躲在一个女人身后。” “让一个女的,去抛头露面,倘若我是你,早就找一头栽进井里,无地自容。” “你这样无能,到不如让我当这长孙家的未来家主如何?” “放肆!”沉默许久的长孙玉衡,猛然一声暴喝,吓得在场众人皆是神色一惊。 他目光凌厉,死死盯住刘谦,面色冷峻道:“倘若你只是来这里耍耍嘴皮子的话,我长孙家既然已是摇摇欲坠,不介意拉上一个垫背的。” “现在我才知道,所有人都低估了你。什么天下第一纨绔,好深的心机,将整个天下人全都玩弄在鼓掌之中。” 长孙玉衡,现在他终于明白刘谦为何会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做出这看似毫无理由甚至是有些找死的行为。 这一切,全都是拉他们长孙家下水。 此刻,饶是在长安看了五年宦海沉浮、阴谋诡计的江不觉,对刘谦的心机佩服的五体投地。 起初,他见到刘谦,就感觉刘谦并不简单,因为没有人会纯粹的坏,坏到极致便是善。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刘谦居然是在这样下一盘大棋。现在看来,似乎这位天下第一纨绔,以及那位以仁善著称的太子刘允都没有那样简单。 也许从那日刘允被册封太子时,刘谦便已经想到了退路,开始谋划今天这盘大局。 长孙清浅此刻脸色也是沉了下来,远山一般的青色黛眉紧紧颦蹙在一起,拧做一个‘川’字,一副愁苦悲戚之色。 毫无疑问,今天的确让域外楼出尽了风头,人尽皆知。 她不用想,也知道现在坊间是怎样传言的,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被贬也要入赘长孙家,真是苦情一片。 而这样做,也无异于将长孙家推上了风口浪尖,犹如一页小舟,随时都会被迎面而来的巨浪打翻。 域外楼,域外楼,之所以能被成为域外楼,那是因为域外楼全然不被朝堂所管控,可以让人安心做些暗地里的生意。 但现在,刘谦被请到了长孙家,这已经算是长孙家明确的表态。所以,最后无论刘谦有没有成为长孙家的女婿,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长孙家与刘谦已经扯上了说不清的关系。 就算是刘谦被贬谪异姓王,但终归姓刘,都曾是圣上最为骄纵的皇子。这层关系,却是怎么也忽略不掉的。 更何况,这份贬谪的圣旨为何偏偏送到了长孙家?你敢说这其中没有其他的深意? 这更加是让长孙家有理说不清,只会越描越乱。 “也就是说,我长孙家是必须要上你这趟贼船了?”长孙清浅心中长叹一声,敛去眉宇间的苦色,说道。 刘谦神色平静,望着长孙清浅,淡淡道:“你们也不算太笨,终于反应过来。与其说上了我这趟贼船,倒不如说趁早下了贼船。” “虽然大汉帝国近些年以仁治国,对外多是服软,但那也是为了养精蓄锐,恢复民力。想要对付你们域外楼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气氛一时间变得沉凝起来。 谁也没想到,偌大的长孙家,仅仅在一天之内居然被一个纨绔逼上绝路,拉上贼船。 长孙清浅顿了片刻,美眸泛着异色望着刘谦,道:“我一向自诩神机妙算,没想到殿下才是真的神机妙算,清浅佩服。” 刘谦冷呵一笑,面色蓦地肃然起来,语气阴寒的道:“我这算什么什么神机妙算?” “真正神机妙算的应当是庙堂之上的那位,真的将帝王权术用的炉火纯青。” 说到这里,他略微顿了一顿,目光闪过一抹厉色,方才继续道:“仅仅是一招,便甩掉了我这个大包袱,还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心头之患。” “只怕,汪直那家伙此刻正赶回宫,拟写圣旨。” 长孙玉衡闻言,脸色剧变,脸苦笑都笑不出。 这话的弦外之意,贬谪刘谦显然是圣上临时起意,就是这临时的决定,便兵不血刃的将他们长孙家推上绝路。 这才是真正的上位者,没有硝烟的战场。 “不过这也应当算是我愚蠢,给了他这么好的机会。”想到这里,刘谦轻蔑一笑,淡淡道:“不过,他是他。我是我,对付你们长孙家,不是我的本意。” “现在,我们应当让话题回到最初的起点。” 长孙清浅挑了挑眉,有些难以置信,狐疑的望向刘谦,道:“你是说,今日交易的货物?” “不过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让你这样大闹一场。”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我首先要知道你们长孙家的态度。”刘谦沉着面色说道。 “这......”长孙清浅犹豫了片刻,转身看向长孙玉衡,道:“父亲。” 此刻,长孙玉衡的面色一点点的阴沉下来,那请刘谦来长孙府的迷之决定,正是他做的。可以说,是他亲手将长孙家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远。 他心中五味杂陈,有股难言的酸涩感,无奈大袖一挥,冷声道:“长孙家这些年也是清浅你一直在掌事,你决定吧。” “谢父亲。”长孙清浅点头说道。 从父亲的语气中,她便已经得到了答案,只是他是一家之主,做出这样的决定,显然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既然如此,那就由她来做这个恶人! 长孙清浅没有丝毫犹豫,迎着刘谦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一字一顿道:“既然,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长孙家也是会竭尽全力辅佐殿下。” “辅佐?”听到这个词,刘谦连忙摆摆手,一脸后怕的模样,有些心悸地道:“这个大可不必,我可承受不起这个词。我能保证的是,我刘谦没事,你长孙家也决不会没落。” 如此,长孙清浅方才放心的道:“如此,那就多谢殿下。” 得到长孙家的承诺,刘谦也是淡淡道:“其实,自我离开封地后,便遇到了不止一次的刺杀。我这次来域外楼也是为了此事。” 长孙清浅点了点头,也不疑有他。毕竟那个上位者没几个仇人,没被刺杀过。 “只是据我所知,域外楼也有赏金刺杀的买卖。但关于皇室的赏金,却是一直没人敢接。” 刘谦神色平静的道:“我知道,其实至于刺杀我的人,我一个巴掌也能数过来,但不是惹不起,就是动不得。” “我已经派人打入了那个势力内部。几日前,我的人传信我域外楼今日拍卖的物品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至于究竟是什么我就不知道。” 长孙清浅皱眉道:“所以,这才是你大闹会场的原因?因为你知道,倘若你就算买了所有的拍卖品,也可能会被掉包。” “倘若拍卖举行不下去,那么所有的拍卖品都会暂留扣押在域外楼。” “不错。”刘谦满意点了点头,笑道:“所以,这就要劳烦长孙家散些财了。” “当然,我绝不是空手套白狼。虽然我没有百花玉息丸,但凭我的身份,地位,还是能给你长孙家挡下不少麻烦。” “还有小舅子,身位姐夫的我提醒你最近小心点。那帮人,说不定会盯上你。”刘谦这般说道。 “你!”长孙成荣闷闷不乐,一脸不悦,到现在他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这个确实提醒了长孙清浅。 “这点钱财,我长孙家还是能付得起的。”她善意的看了刘谦一眼,而后冷声道:“今后对于少主的保卫提高一个等级。” 之后,刘谦与长孙清浅开始商讨之后的细节...... ------------ 第181章 不欠 长孙家后花园,夜风轻抚,亭台水榭,游鱼戏水。 庭院外,冷风呼啸,冰天雪地,朔风透骨,冷彻寒人心。庭院内,百花争艳,暗香弥漫,春暖花开。 一墙之隔,却恍如隔世。 梁衡秋望着湖中时而上浮时而下潜的游鱼,目光阴沉,若有所思。 刚才在大堂里看到的那一切,都清楚的告诉他刘谦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愚蠢,甚至还很聪明。 但更让她难以释怀的是,她又在一次见到了那无情的帝王权术。纵使过了十多年,她已经由当初的那个小女孩长大成人,他还是那样的无情冷酷。 都说时光可以改变一个人,但为何无情的时光,却没让那个无情的男人产生改变,那怕一丁点也行。 看着阴沉着面色的梁衡秋,江不觉想了想,还是走到她身旁,柔声道:“怎么?在想些什么事情?” “啊?”梁衡秋明显有些慌张,眼神躲闪着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王初一。他这么久未归,怕不是出了事情。” 他知道她在说谎,但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道:“没想到刘谦居然是那样的一个人,将天下人玩得团团转。” 梁衡秋闻言,顿了顿,叹了口气道:“是啊,我也是没想到。以前倒真是小瞧他了。” 江不觉点了点头,继续道:“等他们一挥谈完,或许借刘谦的口可以套出关于尤知味的事情。” 梁衡秋说道:“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希望如此了。” 就这样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渐渐的,她心中的那丝丝悲伤也渐渐的抚慰平。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斋传来一声‘咯吱’的门响声,刘谦从里面走了出来。 “时间过得真快啊。”江不觉发出一声感叹,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较之前他变了许多。 梁衡秋则是径直走向刘谦,来到刘谦身前,面色犹豫,对于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她犹豫该如何开口时,刘谦则是笑了笑,道:“说吧,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 这时,江不觉跟了上去,看出了她的异样,便替她开口道:“殿下,我们调查一件事,查到了尤知味的头上。” “但这尤知味,神出鬼没,一般只有在域外楼交易的时候才会出现,今日来是想碰碰运气。” “你以后不用这么客气,你兄弟保护我,说实话我也该谢谢你。”刘谦笑了笑,说道:“今日因为我,搅乱了你们的计划,也是向你道歉。“ 梁衡秋这时,却是将目光落在了长孙清浅身上,问道:“既然,尤知味只在域外楼交易,那也就是说域外楼对于尤知味知道些什么。” “这点的话,如今殿下是我长孙家的掌舵人,这种事情还是问殿下比较好。”长孙清浅笑了笑,她当然知道梁衡秋言外之意是什么。 她这般说,也是有意试探刘谦,想探探他的底,看看刘谦是真的聪明,还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一时聪明。 “好。”刘谦大笑一声,当仁不让的说道:“至于尤知味,这点我可以向你们提供他的去向。” “毕竟,现在长孙家已经饱受猜忌,域外楼显然是不可能再有长孙家的一席之地,苦守这些秘密也是没有任何意义。” “我说的对不对?清浅?” 长孙清浅轻笑医生,眼神带着欣赏之色:“不错,正是此理。虽然这样做,有些不合情理。但是剩下两家,显然对我长孙家虎视眈眈,我们不这样做,其他两家肯定也会这样做。” 得到承诺,江不觉也是点了点头,这次也算是不需此行。 “好,既然如此,那我等也就此告退。”梁衡秋这般说道,神色匆匆的拉着江不觉离开长孙家。 事实上,她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自己这位兄弟。 望着梁衡秋那明显有些局促慌张的背影,长孙清浅黛眉却是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刘谦,道:“殿下,真的是好性子。居然会不求回报的帮助一个人?”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刻薄,但是相较于刘谦之前的举动,他刚才的决定显然有些奇怪。 对此,刘谦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他没有反驳,长孙清浅继续说道:“当然,我说这话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是想知道,她与殿下是什么关系,日后相见,我方才知道值不值得搭救。” “更何况,作为殿下明面上的妻子,知道您一些秘密,应当不是个过分的要求。” 刘谦深沉的望着梁衡秋的背影,转过头,微笑道:“其实你知道也没什么,毕竟她现在也不是什么人能动的。” “那她究竟是?”长孙清浅十分好奇的问道。 “她,是当今皇后的女儿。”刘谦叹了一口气,思绪飞回很久之前,轻声呢喃道:“也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其实我很早之前,就知道她的存在,只不过她不久前才遇见我。” “什么?皇后的女儿。”长孙清浅脸色变了变,有些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就算宫中不敢议论,那坊间怎么可能没有流言?” “因为,她是庙堂那位的禁忌,胆敢议论此事的人,在当年已经死的差不多。” 说到这里,刘谦轻蔑一笑,面露苦涩,“所以说,你们长孙家应当庆幸,我误打误撞,让你们下了域外楼这艘贼船。” 这时,长孙清浅紧皱的眉头方才舒展开来,望着刘谦说道:“好,该知道的我也知道了。你放心,我明日便派人去查查那批物品,有什么能让你在意的宝贝。” “嗯。”此间事了,刘前心情也越发的畅快起来,说道:“虽说,今天被人算计了,不过也算是功德圆满。” 不过说着说着,他眉头一皱,道:“对了,还有帮我查查王初一,那家伙若是出事,牵扯的可就太多。” “不过,那家究竟查到了什么?” …… 冰天雪地中,冰雪皑皑,湖面冰封,万里雪飘。 一个婆娑的身影,举着火把,从湖面上滑行而过,此人正是王初一。 此刻,王初一满鬓斑白,哈了一口白气,拿起手中腥臭无比的虎心,捂了捂鼻子打量道:“不得不说,这虎心当真是臭。不过这应当是老奶奶说的,黑虎心了。” 看了眼天色,他心中暗道糟糕,这天已经开始蒙蒙亮,那样便会有人出没,自己这样肯定会吓坏不少人。 “不行,必须要尽快赶回去。”王初一心中一定,便加快滑行速度离开这黑水湖。 待王初一离开不久后,两道身影不约而同的降到了湖面之上。 一阵沉默。 韩金隅神色冷峻,踏步而行,背后负尺,身边骤起狂风,雪花飞舞,气势凌厉。 站在狂风中的房易,挑了挑眉,袖中一抹白光倏忽而至,冲破那斡旋的狂风,落在最中央。 那斡旋的狂风也戛然而止,萤惑的白光散去之后,一颗白色棋子出现在了狂风中央。 对此,韩金隅气势陡然一弱,怔了怔后沉声道:“师兄这是那位蜀山老剑仙留下的一招,何必呢?” 刚才若不是有他镇住了这湖底老真龙,只怕王初一早就命丧黄泉。 房易驱使轮椅转过身去,平静道:“人妖殊途,身位七星阁之人,什么时候杀妖还需要解释?” 韩金隅仍有些不敢相信,神色激动,追问道:“师兄,当初是你一句‘天下涂涂’将我领进了七星阁,怎么如今?” “你当初是怎么说的?大丈夫立世,当立不世之功,以天下为己任。这些都是你说的,难道你都是骗人的?” 房易本不想回头,但还是停住了,扭头道:“首先,我已经不再是七星阁之人......还有,我将你领进门,是给你机会,不欠你的,也不欠七星阁的,更不欠天下人的。” “倘若硬是要说欠的话,应当是天下人欠我的。” ------------ 第182章 随侯一遇解后辈 黑水村,一个毫不起眼的村落。 朦胧的天色伴随着第一缕晨曦的微光彻底变得明亮,袅袅的炊烟自四周升起。 寂静的清晨,传来嘹亮的打鸣声,以及此起彼伏的狗吠声,显然已经有不少人在这个寒冷的清晨出门。 清柠深吸一口气,久闻的烟火气息,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透过那门扉的一个小缝,望着那白茫茫一片的村口,心中多么希望那个身影在此刻出现。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亮,清柠心神变得愈发不安,青色的黛眉紧紧皱起,满是担忧之色。 终于,她还是忍耐不住,沉重脸色走进了大堂。 等再出来时,一袭厚重且宽松的黑袍,背负一把早已布满裂纹的老猎弓,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 缓缓走出门外,望了望那没有丝毫动静的别院,她将帽檐压的很低,脸色阴沉着关上了那最后一丝门缝。 晨曦的微光拖曳出一条身材欣长的影子,穿梭在寂静无人的长街之上。 即便她将帽檐压的很低,仍有人留意到这个打扮看起来像是猎户的孩子,神色匆匆,眼神焦急。 冷风呼啸在耳边,在远离人群之后,清柠沿着河边向着黑水湖的方向走去。渐渐的,她的速度越来越快,脚下溅起风雪。 顺着这蜿蜒的河流望去,一览无余,但就是见不到王初一的身影。 他人呢?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 清柠不禁开始胡思乱想,呼吸急促了起来,速度一块再快。虽然依据那个老奶奶的描述,这个肆虐在这里的黑虎只不过是修为高深的妖修。 王初一,他是第四境的修行者,对付区区一个黑虎妖是轻而易举之事,可万一要发生意外呢?他现在还受着伤,或许那个念禅僧并没有被那位前辈杀死,追杀到了这里呢? 心中越想,她越是担心,站在山谷之初望着黑水湖的方向,大盛喊道:“王公子——!” 空旷的峡谷将她的声音回荡一遍又一遍,传出老远,但就是得不到回应,或是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没有丝毫的回应,让她有些失落,迷茫的低着头,零星的冰屑被朔风裹挟着扑打在她的脸上,天地间环顾四望,尽是苍茫一片。 茫然的她沿着这条山谷继续搜寻着,四面八方,白雪皑皑,万籁俱寂,有的只是一步一步的脚印声。 清柠咬紧嘴唇,深吸一口气,眉宇间的那抹暗色愈发阴沉,明亮的眸中,凌厉的寒色一闪即逝。 她向来不是什么甘于认命之人,否则当初面对念禅僧的生死追杀,一直逃亡寻求生的机会。但这次,她不再逃避。 王初一为她一次次的受伤,她认识到,现实很残酷,一味的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她要证明,那些人都是错了。 她要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渐渐的,她身上的气势渐渐冷煞起来,她不再是那个只会逃避孤芳自赏的小女孩。 冰天雪地中,一个孤单的身影,沿着河道狂奔,搜寻着那所期盼的身影。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忙忙的天际中出现一个抹黑点。 看到那黑点,清柠瞳孔不可遏制一颤,而后便拼劲自己为数不多的气力,像他奔去。 风雪中,王初一顶着漫天飞雪,茫然的抬起头,面色看起来疲惫至极,看着那飞扑而来的身影,心中莫名的有些感动。 他哈出一口白气,极力让自己的面色显得不那样苍白,缓缓说道:“你……?” 还未等他话音落下,便是被清柠扑了一个满怀,这让他顿时语塞。 一时间,两人听着彼此那跳动心,默契的没有开口,打破这旖旎的氛围。 在这一刻,清柠发自内心的焦灼,终于得到了一丝释怀,而王初一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沉霭的天色变得越发的明亮,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为一天的生活而忙碌。 两人这般互相拥抱着,吸引了村民异样的目光。 终于,沉默了许久的王初一,清了清嗓子道:“清柠姑娘,你怎么出现在这?不是说让你等着我吗?” 听到王初一的声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扑入他的怀中,面色不由一阵羞红。 她慌张的从王初一怀中离开,低头理着自己耳旁的发梢,有些窘迫的说道:“我...我....只是觉得屋内有些无聊,所以才.....” 听着她细若蚊声的话语,在加上她吞吞吐吐的,王初一虽然为人冷酷无情,但也不是什么低情商之人。 看到她这副尴尬的样子,也是知道她害羞,因此心中微微一暖,笑道:“嗯,不过现在人多眼杂,我们还是回去比较好。” 正愁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清柠,听到这个提议,连忙落力点头,“也是,我出来没和老奶奶说,此时她应当担心了。” 说着,便转身向着村内走去,也没有为王初一此行如何。 对于她来说,活着回来就好,至于剩下的都已经不再重要。 两人回到那不起眼的村落,发现那昏暗的烛光此刻正摇曳着,一道佝偻的背影被映衬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王初一,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的背影虽不是那样佝偻,但却是形影单只,萧瑟孤寂。 自打他记忆起,父亲的背影永远是那样的孤单萧瑟。 两人走了进去,只见屋内摆着一个大的木盆,蒸腾的雾气缭绕在整个房间。 老奶奶在一旁不停的添着热水,看见两人,睁开那混浊的双眼,道:“既然回来了,那就进去吧。这热水在配上你手中那颗黑虎心,应当可以祛除你体内的毒素。” 王初一点了点头,没有犹豫便躺进木盆中。 霎时间,乳白的雾气自木盆内蒸腾而起,不知道是他的血液还是那黑虎的血迹,整个木盆清水便瞬间变得血红一片,且颜色还越发的鲜艳。 看到这一幕,清柠忍不住的转过身去,心中于心不忍。 坐在木桶中的少年,缓缓吐气吸气,两只手无力的搭在了木桶外,疲惫的面色终于有所舒缓。 这时,老奶奶拿出那颗腥臭无比的黑虎心,方进了那木盆内。 那腥臭无比的臭味,让清柠忍不住皱眉,但又有些担心王初一,于是强忍着心中不适转过身来。 然而,映入她眼帘的,则是十分诡异的一幕。 只见,随着那腥臭的黑虎心放入那木盆内,整个木盆顿时变的清澈了些,那颗黑虎心冒出一阵气泡,仿佛在吸收这木盆里的血水。 很快,原来那浓郁至极的血水,再次变得清澈了起来。 这时,那老奶忽然道:“姑娘,你继续往给盆里加水,等到这盆中水不再变红为止,我给他弄点东西吃,好好恢复一番。” 清柠点了点头,道:“多谢婆婆了,我肯定照顾好他。” 黑水湖,万里湖底。 一座巨大的水下宫殿内,立着两人,一副巨大的水镜投映照的正是清柠他们此刻的画面。 “你这样值得吗?”忽然,传来一阵叹息声,只见一个身披龙袍的中年男子,大袖一挥,那巨大水镜顿时化作潺潺溪水流落一地。 “当然值得。”一人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倘若王初一两人在这里的话,定会发现此人竟然是那破观中的前辈。 “当初,你用那随侯珠,助我一跃龙门,成就了这洛水龙王之位。”洛水龙王说着,皱了皱眉头,道:“现如今,你居然将那随侯珠给了一个狐媚,这样值得吗?” “但我不也是出身狐媚?”瞎子剑仙轻声道:“我帮助我后辈不也是应当的吗?希望她不要步我的后尘。” 洛水龙王闻言,面色变了变,沉默了许久,但还是认真的望着他,一字一顿道:“但你也别忘了,你也曾是蜀山的瞎子剑仙。” ------------ 第183章 永恒的利益 域外楼,珍宝阁。 在一个巨大的朱漆大门前,两个身材魁梧,肌肉虬结的威猛大汉,就像两尊石像般立在门前,一动不动,令人生畏。 “这里便是域外楼所有宝贝储存的地方,可以说是域外楼最值钱的地方。”长孙清浅在前边走着,给刘谦解释道。 对于这些他早已是听了不下数遍,目光落在了那两个威猛高大的守卫身上。 远远望去,看不到那两人呼吸的迹象,走近一观,甚至脸胸部的起伏都没有,且让你觉察不到一丝的气息。 这让刘谦目光一凝,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惊讶的道:“这两尊大神,只怕是出自蛮荒神庭吧。” “不错,因为打珍宝阁心思的多是修行者,所以我们花大价钱请来了蛮荒神庭的两位尊者。”长孙清浅浅浅一笑,拿出一个玉牌,那朱漆大门自动打开。 尊者,在蛮荒神庭中只有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且杀过不少修行者的人才可以被称为尊者。而尊者的实力,一般就相当于第七境的修行者。 不过一般来说,尊者倘若死战的话,是可以比拟第八境修行者的存在。 两人走入珍宝阁时,这里已经有了不少的人,他们在浩瀚如烟的木匣中寻找着什么。 “这些都是我长孙家的弟子,绝对信得过。”说着,长孙清浅扭过头,望着刘谦,道:“不过这已经是第三遍了,你确定你所说的那个物品在这一批里?” 刘谦听了,心中也是不由动摇起来,这批货物他也曾看过清单,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他想了想,忽然说道:“有没有这样一个可能,那就是即便东西被扣留在域外楼,仍有人可以将其掉包。” 长孙清浅闻言,看了眼四下寂寥无人,皱眉道:“其实也不排除这个可能,这珍宝阁域外楼的御三家都可以自由进出。” 刘谦淡淡一笑,道:“那这还用去想?肯定就是另外两家动的手脚。在你家老祖尚存于世时,彼此牵制,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而一旦当这三足中有一个稍微弱一点时,这样的情况便会轰然粉碎。只怕你们域外楼早已被剩下两家出卖。” 长孙清浅点了点头,商场如战场,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不过,这应家的嫌疑应该不大,毕竟我们长孙家和应家也有联姻,利益也算是比较一致。” 说到这里,长孙清浅眉头一挑,冷色道:“倒是这伊家嫌疑很大,先前我般出尽了风头,那伊清远却始终没有半点怨言。” “想必是,等着彻底将我长孙家铲除后,再来秋后算账。" 对此,刘谦只是笑了笑,道:“听说你与长孙成荣的关系很好?” 长孙清浅不由一愣,愕然道:“怎么?他是我弟弟,关系好怎么了?” “啊,没有,这很好。”说着,刘谦眼底滑过一抹羡慕之色,顿了顿继续道:“应采撷应当算是你的二姨娘,你与她的关系却似乎不怎么样?还有一句话你刚才说的并不对。” “那句话?”长孙清浅不解道。 刘谦淡淡一笑,说道:“那就是应家就算与你长孙家有过联姻,但利益根本不一致。” 她听着刘谦的言论,心中不由有了一个不妙的想法,面色逐渐变得难看,道:“你是说,二姨娘之所以那样一直让我嫁给你,不让我再插手家族之事,是为了应家?” 刘谦颔首一顿,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冷色,冷气道:“应采撷应当没想那么多,她之所以那样做,只是为了扶持你弟弟上位罢了。” “不过,她是这样想,并不代表着应家就是这样想。你二娘,甚至你弟弟都很有可能是应家的一枚棋子。” “所以说……” 长孙清浅一时间大为震撼,看向刘谦的目光也充满了讶异之色。 她现在开始由衷佩服起刘谦来,这位看起来无法无天、胡搅蛮缠的天下第一纨绔,看事情却比任何人看的都要透彻。 一念及此,长孙清浅强压下心中起伏的波澜,问道:“所以说,你是想让我....” “我知道你们姐弟关系好。”刘谦摇着头,道:“但我希望你在面对你弟弟这件事情上能果敢一点,别让他成了别人的棋子。” “嗯”长孙清浅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 御三家,伊家! 伊家府邸今日要迎来一个特殊的人,就连少主伊清远也是立在门前亲自迎接。 很快,一个身材臃肿,将自己套在一个大黑袍的人出现在了伊清远的视野中。 想了想,伊清远还是迎了上去,小心翼翼的说道:“林前辈?” 宽大的黑衣帽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应声,“嗯,伊清远?” “是的,前辈。”伊清远没有客套寒酸,当即将黑袍人引进了伊府深宅。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一间密室,密室中立着一个浓眉大耳、满脸粗犷的魁梧男子,此人正是伊家家主,伊清远的父亲伊望秋。 伊望秋回过头,大袖一挥,一把木椅飘到了黑袍人的身后,道:“请坐。” 林金源大笑一声,毫不避讳的脱开衣帽,露出自己的面容,道:“伊家主,这次的事情却是要怎么算?” 说话间,林金源的双眸中闪烁着青绿色的萤惑微光,看起来十分诡异,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放心,东西现如今就保存在我伊家。”伊望秋忽然拍了拍伊清远的肩膀,惊醒了伊清远。 “好了,你先出去,我要和林前辈谈些事情。” 伊清远的脸色剧变,阴晴不定,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惧,缓缓的退了出去。 这时,林金源面色更为阴寒,目光阴鸷的盯着伊望秋,道:“现在的关键已经不在于东西在不在,而在于没有时间。” “倘若不能按时送达给那个人,那我们所有的谋划都将毁之一旦。而这个责任,最终将要你伊家来承担。” 说着,林金源双眼微眯起,沉喝一声,身躯一震,无边浩荡的玄力,如裂岸惊涛般的罡风,交织成一道蜘蛛网一般,将伊望秋整个人包裹住。 玄力浩荡,滚滚如潮的气劲,在他耳边呼啸如雷,让伊望秋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混蛋! 可恶! 伊望秋心中暗自恼怒,面色涨红但却没有丝毫挣扎,目光凛然,冷冷道:“哼,今日你大可除掉我,但你的计划将会真的毁之一旦。” “这样的事情是谁搞出来的?还不是你们之中出了奸细,才导致刘谦大闹域外楼,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奸细?”林金源闻言,不禁有些错愕,玄力散去,伊望秋也得以解脱,大口的喘着粗气。 “对。”伊望秋深吸一口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已经探听到,刘谦之所以大闹域外楼,就是知道今日你们要交易。不过好在,当我得知这个消息后,连夜将东西掉包。” 他莫非是在诓我? 林金源心中想到,但看到对方信誓旦旦的样子,似乎又不像是假的。 想了想,他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东西呢?” 伊望秋这时笑了笑,嘴角一弯,道:“东西在我这,我伊家也可以代你去送,不过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林金源心中暗自恼怒,但是一想到东西还在对方手中,也就强忍了下去。 “《大日般若经》”伊望秋沉声道。 “不可能,你换其他的条件。”林金源没有丝毫犹豫拒绝,这《大日般若经》是他西域圣火教的独门秘诀,只有每一界的圣子方可修习。 对此,伊望秋早有预料,淡淡一笑道:“玲珑棋局,房易......” “你——!”林金源面色恼怒,紧皱着眉头,心中做着剧烈的挣扎,最终缓缓道:“好,不过....” ------------ 第184章 飞羽一剑堕天师 “笃!” 一道箭簇划过长空,带着一道凄厉的啸鸣声,钉在了一旁的墙壁之上。 距离,尤知味只有一鼻之差! 这! 尤知味瞳孔狂颤不止,神色惶恐的望向那箭簇来的方向,惊惧的结巴说道:“你...你...你是何人?这里可是长安。” 他心中震撼不已,知道对方当时倘若要想杀自己的话,只怕那道箭簇就落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无边的恐惧,颤巍巍道:“你,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留我一条命。” 这时,他看见在一旁的角楼之上,站着以为身子笔挺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猎人服饰,背负猎弓,神色坚毅,眼神沧桑孤寂。 这样的人,显然不是长安人氏,更像是边塞游牧民族,或者是从南域苗疆经历过生死逃亡而留下来的杀手。 回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了自己此前做的一笔交易,对方正是有着边塞的背景。 必须要赶快离开,再拖延下去,无论此人是不是来杀他的,待那些人循迹追来后,他都难逃一个下场——死! 那年轻人从角楼之上一跃而下,身形矫健的落在了房檐之上,飞檐走壁之间,便来到了他的身前。 身形渊渟岳峙。 等真正的与此人对视,他方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不简单,给他一种沉若山月、磐石难移的感觉。 而真正让他惊讶的是,则是他那双眼神苍茫孤寂,没有一丝的异色,有的只是纯粹的冷色,就像是黑夜中的星火,刺眼醒目。 他混迹长安这些年,往来之人,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以及那些得道高僧,没一个人的眼神会像他这样的纯粹。 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会出人头地。一种是天赋异禀,天地钟厚之人,那种人无论走到那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而另一种人,则是像眼前这年轻人气息内敛深沉,不动如山之人。 只有这两种人,方才能成就常人所难以成就的伟业。 “是什么人派你来的?”尤知味神情一松,倚靠在一旁的墙壁之上说道。 “尤知味?"那冷面年轻人微微抬头,冷厉的眸光让尤知味有些胆颤。 “不错,我便是尤知味。”尤知味一身宽松衣袍,纵使他有千万财富,但穿的却像是闹市里的屠夫一般,两者的区别只不过是他比那些屠夫身上干净些罢了。 “有人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冷面年轻人这般说道,只是语气中没有一丝的颤动。 盯着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年轻人,尤知味笑了笑,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我想要活命,便只能给跟你去那个地方。” 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顿,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神秘道:“只不过,我尤知味的名号想必也传的很远。” “我说,我能解你所中的毒,且帮你祛除你身上的一番顽疾。” 这次,冷面年轻人陷入沉默,并没开口回答。 “看来有戏。”尤知味眯着眼,心中这般想道,于是继续说道:“你这种人我虽然见得不多,但也知道你的野心恐怕不止于此,并不甘心屈居人下,遭他人掣肘。” “我尤知味不是自大,我知道有一个办法能让你脱胎换骨,而不是现在这样因为暗疾而始终被困在这个境界。” “幽寂。”幽寂这般没有继续沉默,而是选择了回应,声音也有了一丝波动。 幽寂? 听到这个名字,尤知味的眼皮猛地一抬,瞳孔睁大了些,心中一阵悸动。 幽寂,近百些年来,杀手组织烟雨楼的头牌杀手,死在他的人不过巴掌之数,但每一个人都是举足轻重的人。 尤知味面色变了变,十分警惕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既然你出现在这里,那也就意味着龙虎山四天师的赵志死了?” 幽寂眼皮不由一抬,尤知味瞬时便有种深处血海千里的感觉,无尽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这下,他不在怀疑。 眼前这个男人,绝对视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幽寂。 他心中一片悸然,面色变得有些惨白,浑身汗毛竖立,有种发自心底的惧怕感,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很危险。 但很快,他的好奇战胜了他的恐惧。 因为他是个好奇心十分强烈的人,否则也不会因为一个赌约,就被困在这长安长达十年之久。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缓缓开口问道:“几个人?” 幽寂顿了顿,但还是决定回答这个问题:“一个。” 这个回答让他有些难以置信,他不信,继续问:“用什么?暗器?剑?还是...” “剑!”他继续答。 “距离他几尺?” “一尺。” “过了几招?” “一招。” 听到这里,尤知味彻底忍不住,反驳道:“怎么可能?第七境的赵志天师,在怎么也不可能撑不下你一招?” 换做其他人,他早就怀疑说这话的人是个疯子。一个第五境的人去刺杀一个第七境的人成功了不说,最让人难以置信的事那第七境的人没在他手中撑下一招。 幽寂神色平静,只是淡淡的道:“就是一招,那一刹那实在太短,没有人能把握住那一刹那的机会,除了我。” 看着幽寂平静的面色,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天底下能把握住那一刹那的机会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不动如山的人。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要刺杀赵志,为此龙虎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吓得堂堂一代天师假借闭关名义,龟缩在龙虎山中。 无数闻讯而来的人聚集在龙虎山,一双双眼睛注视着赵志的一举一动。 然而就是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死龙虎山堂堂一代天师。 仅此一件事,便足以让他名扬天下,甚至流芳百世。 “听完了我的故事,我希望你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幽寂冷冷的瞧了一眼尤知味。 尤知味面色变了变。 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幽寂一把抓过他翻过高墙落入了一旁庭院内。 他刚想挣扎,那冷寒的匕首正抵在他的唇间,耳边传来一声冷喝:“安静!” 在那冷厉的眸光逼迫下,尤知味下意识的放弃了挣扎。 很快他便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像是很多人。 “首领,这里没有人。”这声音听起来很是喑哑,显然对方正在有意的掩饰自己真正的声音。 但有人会在正常情况下,夹着嗓子说话吗? 很显然,这群人心中有鬼,不怀好意,这样才会掩饰声音,掩饰自己的身份。 顿了顿后,墙外再传来一道厉喝之声,“可恶,你们是干什么的,又让那家伙跑了。” “算了,从他房间的摆饰来看,想必刚走不久。给我追,见了他杀无赦。” “是,首领。” 这让仅有一墙之隔的尤知味,心中顿时一颤,这帮人居然是来要自己的性命的?他什么时候招惹到了这样一批亡命之徒? 很快,再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再没了任何动静。 这时,尤知味便想松口气,道:“这下我.....” 然而幽寂依旧用匕首低着他的嘴巴,低声喝道:“安静。” 下一秒,墙外在传来稀稀散散的脚步声,以及两道有些稚嫩的嗓音。 “看来我们晚来了一步。”梁衡秋皱眉道。 江不觉点了点头,面色也是有些难看,道:“很显然刚才那批人,是来找尤知味杀人灭口的。” “诶!”梁衡秋叹了口气,一脸愁苦之色说道:“这下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这尤知味自己逃走,只怕会更加小心,踪迹难寻,在想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也不是没其他办法。”江不觉这时想了想,说道:“我们找不到尤知味,那么那帮人也找不到他。没了敛息丹他们肯定会狗急跳墙,那时便是我们的机会。” “不过话是这样说,但我们还是要给他们一些压力。” “怎么给压力?”梁衡秋有些不解。 江不觉意味深长地一笑,道:“内卫!” ------------ 第185章 血衣包围显端倪 尤知味的府邸。 此刻,被一个个身披血衣的内卫,包围的水泄不通。 望着这宅邸里的摆设,以及那明显有使用过的茶盏,杜文不由沉下了脸色。 他知道,江不觉将此事告诉他,是将他当枪使,想借助内卫的力量查清些什么。 纵使他明知道自己被人耍了,但也是要不得不去调查尤知味。因为尤知味身上,还牵扯着一出很久以前的大案。 他眉头挑了挑,心中暗自恼怒,但还是说道:“你是想让我们内卫去查这尤知味?” “只是,这尤知味没杀人没犯法,我内卫查此人未免有点..." 其实他说这番话,也只是纯粹想恶心下江不觉,想从他这边捞点好处。 江不觉心中冷笑一声,淡淡道:“杜统领,你也就别在这和我扯皮了。上次的事情,你不已经站了一个大便宜?” “你……!”杜文面色顿时一变,阴晴不定,那双锐利的眸中,闪烁着冰冷的瞳光。 “你也就别装了。”江不觉淡淡一笑,道:“就算我不说,只怕你也会盯上这尤知味。”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猜测,完全是因为这内卫府的阵势。 先前那御史之案时,内卫府都没有如今这样的动静,不止内卫府出动,甚至那些衙役的捕快们也几乎是倾巢而出。 内卫府配合那些捕快们,以尤知味府邸为中心,对方圆数里的居民们,开始了地毯式的盘问。 这可是御史都没有的待遇,而屈曲一个尤知味居然能让内卫有如此大的反应。 这说明,内卫府早就开始调查尤知味,且一直秘密监视着,尤知味的身上一定还藏有他所不知道的大秘密。 杜文闻言,眸子中流转而过一道冷色,寸芒冷寒迫视着江不觉,沉声道:“也罢,守护一方平安,本就是我内卫府的职责,无可厚非,本统领大发慈悲,也就帮你这个忙了。” 对此,江不觉轻轻一笑,不咸不淡轻‘嗯’了一声。 杜文面色顿了顿,心中暗自恼怒,但还是强忍下这口气。 舒夜望着江不觉两人离去的背影,毕恭毕敬走了上来,拱手作揖:“统领,难道我们就这样甘愿被他驱使?而后做了无用功?” 杜文眯着眼,审视着江不觉。 忽然,他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看了舒夜一眼,道:“怎么?你怎么知道我们这样做一定会是无用功?” “这...?”舒夜面色有些迟疑,不解道。 杜文眉梢一挑,摆摆手,语气淡漠得说道:“这本是内卫职责,无可厚非。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句话无论到哪里都是适用的。” 听到这里,舒夜瞳孔猛地一颤,面色惶恐万分,惊颤道:“是,统领,我这就下去。” 杜文微微颔首,对着屋内的内卫道:“留下几人守在这里,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做完这一切,他径直走出深巷,气息一敛,隐入了人海涛涛中。 清音坊,一座罕有人迹的古宅。 尤知味被幽寂一手扔在了地面之上,霎时间,灰尘四起,簌簌作响。 整个古宅在摇晃着,梁木腐朽,蛛网爬遍这里的墙壁以及檐角。 吃痛的尤知味忙做起,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禁一阵后怕,惊惧的看向幽寂,道:“你这是干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话音刚落,一阵阴寒之风呼呼作响,那摇摇欲晃的窗户,此刻彻底被冷风破开了一个大洞。 而更为诡异的是, 那原本灭了的灯烛, 在此刻,突然之间被点燃。 灯火摇曳间,映衬出尤知味那惊骇欲绝地面孔。 这时, 一道清雅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此情此景,吓得尤知味顿时慌了神,直直后退,满脸惊骇。 棠依冷哼一声,见尤知味这般慌乱,顿时也失去了继续逗弄下去的想法,显露出身形,“真是无趣。” 当看到眼前出现的居然是一个小姑娘,尤知味连忙拍了拍胸脯,一脸庆幸的道:“还好,还好,不是个老妖怪。” 这句话,惹得棠依冷眼,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道:“你应当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谈之前,有没有告诉你,为了保险起见,除了我们,你这段时间不能再见任何人。” “现在呢?”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训斥,尤知味多多少有点没面子,反驳道:“既然你和我尤知味做交易,难道不了解我是那样信守承诺的人?” “你—!”棠依顿时被气的不轻,目光凌然的盯着尤知味。她万万没想到,尤知味居然如此恬不知耻,会这样说。 尤知味也知道此事是自己做的不对,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 于是他硬气冷哼一声,破罐子破摔说道:“普天之下,也只有我尤知味一个人才能炼制敛息丹,你们杀了我,所做的谋划也将付诸东流。” 他这般说道,这才是他的底气所在。 他现在可以肯定,对方显然不敢真的杀他,否则在宅邸时,便可以和那帮人一样,对他痛下杀手,而不是让幽寂将他掳掠至此。 此时,棠依也是有投鼠忌器,倘若没了敛息丹,自己这帮人就会泄露气息,从而被那帮修士包了饺子,一锅全端。 就这样,场上一时间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静。 幽寂对这一切冷眼旁观,他倚靠在一旁的梁木之上,神情淡漠。 对于他来说,他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行。 至于其他的,他从不关心。 当然,还有一件事他是在意的,那就是变强。 棠依静默了一阵,清冷的眼眸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道:“狗急了也是会跳墙的,尤知味你应当知道我们的底线。” 见到棠依松口,尤知味此刻也是长呼一口气,心中稍微安心,挤出一抹浅笑道:“那是自然,我想要的只是活命,而你们所想要的,我从不关心。” “好。”棠依无奈一笑,说道:“这样最好,这里是个安全的地方,今后你就留在这里炼制敛息丹。之前答应你的,我们一样都不会少。” 尤知味闻言,眉头一挑,有些为难道:“这,这,这只怕是有点困难,这里只怕是没有草药。” “更重要的是,炼制敛息丹的敛息草只有我才能拿到。” 他这般说道,心中自信一笑。 对于这点他是无比自信,他这些年之所以名声大噪,也全都是因为这敛息丹,因为整个大汉只有他一人才能弄到炼制敛息丹最重要的敛息草。 他不相信,除了他,还有人能有渠道弄到敛息草。 “哼,你的小算盘我早已料到。”棠依冷冷一笑,抛出了一个储物袋,讥讽道:“这里面的敛息草,足够你炼好几天。” “另外再说一下,你当真认为我们派游幽寂去,当真是为了救你的?” 尤知味一听,打开储物袋,目光扫处,尽是那敛息草,且数量庞大。 他两眼登时发直,这消息简直犹如晴天霹雳,蹬蹬蹬倒退几步,脸上猛然闪过了一阵惊骇之色。 这言外之意,便是自己已经被监视了好几天? 那这样的话,自己的秘密岂不是被泄露的一干二净? “这,这...你在说谎,这不可能。”尤知味惊骇的眼神的落在了幽寂身上,希望后者能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但很可惜的是,幽寂这时意外的点了点头。 见到尤知味仍在自欺欺人,棠依转过身,冷着眸子,毫不留情的说道:“一会会有人送其他的几味药材,我希望明天清晨能见到第一批敛息丹。” “毕竟,大师您最喜欢深夜炼丹。” 听到这里,尤知味顿时’噗‘的一声瘫坐在地,眼神黯然失色,心如死灰。 因为,她说的都是真的! ------------ 第186章 一场地穴深处的对话 天元二十年,腊月十八,天降瑞雪。 都城外,向南百里处,有一后土村,大雪封山,天地一片苍茫,坊间有人听闻怪叫之声,出门查看,于白皑天际间,见得一洪荒猛兽。 该兽,浑身雪白,头生犄角,背后生翅,四足恍若鹿蹄,脚踏风云,御空而行。 经司天监多方查看,搜寻古籍,得知此兽名为白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 恰逢通天鉴建成,圣皇特此在通天鉴设宴祭祀圣兽白泽。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汪直起了起身,毕恭毕敬的道:“回圣上,起居注已经按照您说的写好了。” 作为大汉帝国的掌权者,刘封此刻站在一面铜镜前,正了正自己的衣冠,道:“嗯,像往常一样,将那些酸儒写的起居注掉包。” “是,圣上。”汪直点了点头,对于此事他早已是心领神会,驾轻就熟。 “诶,汪直,你看朕今天怎么样?”刘封拽着自己的衣领,扭头问道,“这样穿,应该符合今天的场合。” 汪直闻言,小心翼翼上前一步,将那褶皱的衣袖顺了顺,说道:“圣上,您穿的十分合体。” “只是圣上,您打算什么时候将此事告诉给太子。” 刘封一听,眉头一挑,面色变了变,不悦道:“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开始替太子说话了?” 汪直想了想,面色剧变,连忙求饶道:“殿下,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不也是为了大汉吗?” “如今,太子殿下既已长大成人,也是该让他们历练历练,陛下当年你不也是这样的。” 刘封摇了摇头,知道汪直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也是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这件事我会仔细考虑。” “现如今最主要的任务是,明年入秋后的出征。” “是!” 汪直恭敬一礼,旋即转身离开。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每年这个时候,圣上都会去一趟通天鉴,且是在没有任何人的陪伴之下。 而圣上每一次从不通天鉴回来之后,都是眼眶湿濡,有些红润。 这一天,圣上也最为忌讳别人问他。 待汪直走后,刘封拿起伏案上的一个奏折,眼神闪着一抹流光,而后将那奏折收入袖中,独自前往那座神秘至极的通天鉴。 所有人都以为,通天鉴,通天鉴,应当是做高于百丈,手可摘星,高耸入云的塔楼建筑,但通天鉴实际上是在天牢深处,深入地穴。 通天鉴,通天鉴,只因一人而被赐名通天鉴,以前那里是祭祀的地方,而现在则是一座囚笼。 一身黑色锦袍的刘封,一步步的踏入地穴,寂寥无人的甬道内是那他’哒哒哒‘的脚步声。 此事的他,神情恭敬,脸色肃穆,身上没有一点帝王的盛气凌然气息,反而倒像是一个瑾学求见的儒生弟子。 此时此地,对于刘封来说,都极为特殊。 元初十二年,他也是在这个时候,在这通天鉴行弱冠之礼,二十年后,也就是元初三十二年,他在此地,腊月十八的日子,将他的老师,大汉的国师亲手送进了这座牢笼。 很快,一身肃穆的他,便来到了一处地穴前,东海寒铁铸造而成的铁门锁的死死的。 刘封目光流闪着异彩,透过铁栅栏,落到了一个满头白发,衣衫褴褛的老者身上。 很快,黑暗中传来了一阵’滋滋‘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沉重的铁链被托在地面上。 只见,一个佝偻着的身影自黑暗中缓缓走出,国字脸,浓眉密发,发色乌黑,一脸的粗犷。 “拜见圣上。” 那老者恭敬的行了一礼,摇曳的烛火将他的脸型映衬出来,一道自左眼贯穿而过的伤疤,看的让人触目惊心。 刘封闻言,转过身面色凝了凝,对着眼前这位邋遢的老者行了一礼,道:“侄儿,拜见二叔。” 眼前这人便是他的二叔刘义,世人都以为他因造反之最而被凌迟,但事实上,他最后在凌迟场被救了下来。 现如今,藏身在这通天鉴,大汉帝国最为隐秘的存在。 叔侄两沉默对视良久,巷道寂静无声。 最终,那老者爽朗一笑,伸出黝黑粗糙、布满老茧的右手拍了拍刘封的肩膀,道:“看到你还这般风采依旧,那我就放心了。” 刘封缓缓道:“二叔,这些年你可曾有过怨言?可曾悔恨?” “怨言?多亏侄儿你,当年饶我一命,才让我如今得以赎罪的机会。”刘义呵呵一笑,狰狞的面色在他的笑意下,竟显得有些温煦。 “无论是我当皇帝,还是你当皇帝,这大汉终归是刘家的天下。现在回想起来,当皇帝未必就是权势滔天,顺心如意,当一个无权的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二叔,你这样想,我真的很替你开心。想必,祖父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的。”刘封平静道。 “这些年,我守在这牢笼门口,每天听国师讲道,分析天下大事,也知道如今的一些形势。” 说着,刘义稍微顿了顿,眼角余光瞥了眼刘封,发现对方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后,方才继续道:“当年西域圣火教奇袭大汉已过去数百年,看似当年武帝一战荡平了西域住过,让他们没有任何脾气。” “但是你我都知道,西域圣火教其实一直都在暗中积蓄着力量,他们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足以让大汉从内部土崩瓦解的机会。” 刘封肃穆的脸色,蓦地一笑,道:“这点其实我知道,内卫府遍布天下九洲十地,可不是说说的。” “依据我掌握了不少的证据来看,西域百国已超过半数,被西域圣火教所控制,大势已成,避无可避。” 听到刘封的话,刘义面露凝色,有些不可置信,道:“难道西域诸国,忘记了数百年前的教训?” 这时,那地穴深处,传来铁链摩擦的声音,而后便是一道极为喑哑的嗓音,“无外乎,天生地养,天道无情罢了。” 刘封闻言,面色顿时一正,作揖行礼,恭敬道:“弟子,刘封拜见老师。” “国师的意思是?”刘义听过这言论,面露惊讶之色,道:“不过纵使如此,西域诸国弹丸之地,外加地处严寒,就算是半数,也应当不是无解之局。” 刘封微微颔首,深邃的眸中中闪过一抹忧色,忧心忡忡道:“半数之国,我大汉又又何惧他?” “但正如老师所说,天道无情,西域百国尽是严寒之地,地势狭小,难以生存。外加这些年,天灾人祸,那里的人更是苦不堪言。” “西域圣火教,只需要稍微攒动人心,便会给当局以很大的压力,迫使他们不得不加入他们的行列。” “原来如此!” 刘义心神越发震撼,一直以来,他也只是从那些走卒的饭后茶余得到消息,并没有想到外面的形势竟然这样的严峻。 “不过,为君者,当居安思危,未雨绸缪,你既然调查的这样清楚,想必也有自己的想法。” 被束缚住在地穴深处的国师这般说道。 刘封摇了摇头,道:“只是此举违天道,会卷入很多人,很多事,充满了不确定,甚至我这个掌舵人,也不知道大汉这艘船会驶向何方。” 国师顿时笑了,声音爽朗,放浪不羁,“大丈夫立世,最忌讳畏首畏尾,既然已经想到了,那就去做。” “可是...”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有些犹豫,“这样做,甚至是儒家这样的显学也会有随时倾覆的危险。” 刘义皱眉,道:“儒家,现如今除了一些只会附庸风雅的酸儒书生外,那还有师这样经天纬地的人物。儒学倾覆,也好比整个大汉社稷毁于一旦要好。”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见刘封道:“二叔,此举不止鲜血会倾覆,甚至大汉社稷也可能会毁之一旦。” “什么?大汉社稷毁之一旦?”刘义闻言,顿时有些不淡定了,叱喝道:“刘封,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现在之所以能和你心平气和相处,完全是因为你是我侄子,流的是同样血,是刘家的人。” “倘若大汉倾覆了,你有何颜面去见大汉的历代列祖列宗?” 刘封平静道:“二叔,我知道,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说到这里,刘封面露愁色,深沉一叹,忧心道:“正如我先前所说的那样,西域圣火教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足以倾覆大汉的机会。” 刘义点了点头,现如今西域圣火教才是大汉最大的敌人。 ”大汉雄跨九州之地,就算在怎么励精图治,但终归是有我鞭长莫及的地方。” 说着,他看向刘义,笑了笑,道:“二叔,有的时候我真的羡慕你,皇帝真的没有那么好做。” 说完,他继续道:“可以说,整个大汉每时每刻都在出问题,问题千奇百怪,我不知道西域圣火教会究竟选中那个问题趁机发难。” “所以说,与其等着对方找问题,不如直接找他们,了当一战。” 这时,国师也是开口说道。 “嗯,老师明鉴。”刘封点了点头,道:“对,所以说与他们挑毛病,不如我们直接开战。最重要的事,作战拒战于境外,可以搅乱他们的大本营。” “但是显然,一开战就不是短时间内能结束的,有可能打上两三年,甚至是十来年也不一定。那时,未来大汉情形究竟如何,我也未曾可知。” 刘义闻言,缄默不语,他知道将矛盾转移至域外是最好的方法,但是这样做,同样也有很大的风险。 这些年来,自武帝封狼居胥后,大汉都是采取联姻的软对方方政,就是想避免一战而战。 因为战争一旦开始,就不是想结束就能结束的。其实武帝后期,被后人最为说道的一点便是其’穷兵黩武‘。 但事实上,武帝后期,整个大汉已经被拖入了战争的深渊,同一时间与多个国家开战,看似胜多败少,往往不利。 实则,西域百国弹丸之地,采取以战养战的方式,一直拖着大汉。而大汉虽说地广物博,广袤千里,但也家大业大,长此以往,也是消耗不起。 所以说,倘若真的开战,大汉未来的结局真的很难说。 最终,刘义沉默了一会,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道:“好...好吧,你是大汉皇帝,大汉该走向何处,由你来决定。” “只是,届时大汉倾覆之际,你便当列祖列宗的面当面认错。” 刘封转过身去,看向自己这位当年不可一世的二叔,而如今却像是一个深沉日暮的老者,心中感慨万分。 他定定望住刘义,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心中暗道:“二叔,你相信,一定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最后,刘义拖着沉重的铁链,佝偻的身影,脚步深沉的隐入黑暗中。 待刘义走后,彻底再没有一丝的声响,刘封盯着地牢内的国师,温和说道:“国师,当年先帝让我拜你为国师,想必和你有一定的交易。” “今天,朕也想向先帝那样和你做个交易,从儒家之中找一个人。” 牢笼下的国师,沉默了许久,而后缓缓道:“世人都说儒家是显学,满朝文武儒家出一半。诚然,儒家桃李满天下,出了不少栋梁之才,但这也是儒家的祸患。” 刘封嘴角一弯,露出一抹冷笑,道:“没错,世人皆知儒家显学,却鲜少去称颂大汉列为皇帝。这大汉终究姓刘,朕不想觉得自己是个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有人说道。” “你既然执意如此,我也不便多言。”国师顿了顿,声音有些喑哑,道:“只是,你真的决定了,就因为刘允的当面逼宫,就认定他为大汉以后的掌舵人?” 提到这里,刘封的面色沉了沉,道:“其实,朕先前还有些犹豫,害怕允儿他优柔寡断,难以在乱世中求生存,守好这大汉的社稷。” “但自从那日他当众逼宫,我从他身上看到了出了仁和之外的果敢,坚毅,这足以说明他有成为圣明君主的资格。” “只是,那八皇子刘谦呢?”国师意味深长叹了口气,道:”那位天下第一纨绔,可是没少让你头疼。你确定,他会甘愿让出太子之位?“ “乱世出英雄,他行为向来古怪,难免不会在乱世中,趁机起兵造反,你确定顾及兄弟之情的他会对付得了八皇子?” 刘封目光陡然一厉,凝声道:“这点,我也早已想好。我不会让他成为大汉盛世路上的绊脚石。” 听到这个回答,国师神色一怔,心中已然明了。 于是乎,他冷肃了面色,道:“既然如此,你已经确定了好了掌舵人。我儒学,也要开始新一轮的测验,来找出儒家的掌舵人。” 这时,刘封忽然笑道:“我还以为你早已选好,这样我也好让允儿与其亲近。” 国师淡淡一笑道:“历来儒学儒首,与大汉立太子一样,什么时候确定立太子,儒家什么时候找儒首。” 刘封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怪不得,怪不得,先帝曾言,大汉与儒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国师沉声一叹,继而说道:“圣上也不需要打哑谜,来挖苦我。” “之所以会有那样的话传出,是因为儒家与大汉的气运连接在了一起,由此儒家近百年来才会出那么多的栋梁之材,大汉才得以迅速的恢复元气。” “至于,衡秋的事情,我知道圣上你心中还有那么一丝的慈悲心。” 提起梁衡秋,刘封的面色顿时剧变,冷哼一声,拂袖怒喝道:“国师啊,国师,你当年为何要夺此一举?” “既然已经昭示她是天谴之人,让她冻死在冰天雪地中,大汉与儒学的气运也不会被她无时无刻所侵蚀着,这样你也不用数十年守护在这里,用自己的气运来弥补大汉啊。” “老师,你可是有成圣立教称祖的气运啊,若不是因为那孽障,儒家如今就多了一位圣人,大汉又多了一位守护者。面对这风雨飘摇之际,我也不用出此下策。” 听到刘封为自己可惜,国师回以淡笑,“圣上,你不必为我感到可惜。命定并不意味着一定,虽然早有昭示,但我仍不愿以一个无辜的性命作为我成圣的契机。” “更何况,圣上若是真的狠下心,也不会任由衡秋活到现在。既然心中有爱,何不趁此机会和解一番?只怕日后在没了机会。” 站在囚牢外的刘封,自嘲笑道:“老师,我此举只怕是天怒人怨,也不奢求原谅,只希望,她既然活了下来,那就好好活着吧。” 国师平静而答:“有这个心便好,只是你真的放心,将这个天下交给刘允。” 刘封淡然一叹,轻声感慨到:“老师,当年你为护住大汉气运,甘愿背负骂名,离开儒家,当时您放心吗?” “逢此乱世,风雨飘摇,我能做的便是将坏事做尽,背负骂名,尽量替他们铺好路。” “日后,还请老师多照看允儿一二。” 国师目光骤然变得深沉,一向不喜不悲的他,此刻心中竟也有些怅然,“儒汉本一家,该做的我会尽力而为。” ------------ 第187章 白泽降世起人尸 江不觉回到明月天桥底下,刚轻呷一口热茶,就见老董头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 “小江,白日里一直有位客人在河对岸,兴许是等你的。”老董头这般说道。 “等我?”江不觉一愣,这个时间会有谁来找他? “是的。”老董头说完,也不愿再多说一句,不动声色退了出去。 江不觉怀着好奇心,走下轻舟,就看见一身貂裘的杜文坐在河岸的酒肆旁喝着闷酒。 此时的他,脱下了血色的官服,一身貂裘,儒雅的面色在藏在温暖柔软的貂毛上,倒像是一个身体瘦弱的儒生。 “你怎么找到我的?”江不觉有些诧异的说道。 杜文轻抬下眼眸,暼了眼江不觉,没有说话兀自的饮着热酒,显得十分郁闷。 “真是可笑,你拜托我查的事情,自己不怎么关心,倒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查出一点端倪。” 江不觉猛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激动的看向他,追问道:“怎么?难道发现他的踪迹了?” 杜文轻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的确,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查到尤知味的头上?” 面对杜文的追问,江不觉有些迟疑,他在犹豫要不要将自己发现的告诉给杜文。 虽然李子安的那起挖心之案很早便有了定论,但细究起来还是有很多疑点。更重要的是,狐媚入城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倘若真的将此事告诉给杜文,难免其不会小题大做,甚至会让人人人自危,从而惊扰了那些人? 等等,惊扰? 想到这里,江不觉忽然想到,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引蛇出洞。 一念及此,江不觉便道:“你还记得最开始的那起狐媚挖心案?” 杜文点了点头,皱眉道:“怎么?不是已经查出了凶手,这还有什么问题?” 江不觉摇头道:“其实,我以为那狐媚挖心案只是开始,因为在之前我就见过一伙狐媚之人入城。” “狐媚入城?”杜文眉头一挑,面露凝色,狐疑的望着他道:“这长安,是不似边疆,城门查守即便不严,但仍有修行者守护,狐媚怎敢入城?” “这点我确实不知道,不过城内的确还藏有其他狐妖,甚至不止是狐妖,也说不定。” “你当真可以肯定?”杜文猛然站起,郑重其事的看着江不觉问道。 “我可以肯定。”江不觉点了点头,目光放空落了明月湖上,道:“既然是妖孽,那么肯定需要敛息丹,而尤知味便是如今能炼制敛息丹的人。” “原来如此,想必就是那伙人劫走了尤知味。”杜文低头沉思着,呢喃说道。 不过很快,他便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不对,既然他们想要敛息丹,又怎会对尤知味下死手,你在说谎。” 杜文目光微寒,面色冷峻起来,铁青着脸说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何要误导与我?” “在我们在附近搜查尤知味踪迹时,出现了一批黑衣人,他们个个心狠手辣,修为不算强,但毫无疑问每个人都是死士,出手招招致命,为此内卫也损失了一些人手。” “没想到你也查到了这点。”江不觉有些惊讶,见杜文已经发现,于是便和盘托出,道:“这点我也不知,兴许是有人看尤知味不爽,想要杀他灭口。” “亦或者是,尤知味做生意不地道,买家震怒,特此来杀他灭口。” “总之,什么可能都有。” “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杜文冷哼一声,面色越加的凝重。 他已经从这里听到他想要的,也就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道了一声谢,而后便策马离去。 “真是一个让人难懂的人。”望着他的背影,江不觉摇了摇头说道。 他以为内卫恃宠而骄,无法无天,作恶多端,而今通过与内卫的接触,他发现内卫其实也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差。 不知不觉,他对内卫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刚才那人是杜文?他找你来干什么?” 不知何时,梁衡秋浅笑吟吟站在了他的身后。 看着一脸笑意的梁衡秋,江不觉不禁道:“他前脚来,你便后脚出现,这让我很难不怀疑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梁衡秋一听,顿时乐了,冷冷的暼了眼他,撅着嘴没好气道:“怎么?你很乐意我和他之间发生些什么?” 对此,江不觉笑着摇了摇头,道:“上来吧,你请我吃东西,我请你喝茶。” 其实,他说这番话是有意为之。 虽然梁衡秋一脸的笑意,极力的掩饰自己心中的悲伤,但与她相处了这么久的江不觉,又何尝没看出她笑意中的勉强? “你怎么知道我要请你吃东西?”梁衡秋翻了个白眼,嘴角不由一扬跟着上了船。 “我的鼻子可是很灵的。”江不觉说着一顿,眼眸微闭深吸一口气,道:“让我猜猜,你这次带的是什么东西。” “嗯,这味道,这味道是西城归义坊的悦来客栈的荷叶鸡。” 梁衡秋冷哼一声,对于刚才的玩笑之语,仍有些怀恨在心,忿忿道:“算你鼻子灵,不过那家伙刚才找你什么事?” 江不觉拆开荷叶鸡,一边说道:“他也算是尽忠职守,想从我口中套出一些东西。我想了下,还是继续借助内卫敲山震虎,或许他们会暴露出一些端倪也说不定。” “原来如此。”虽然这样说,但她却没表现出一点的惊讶之色。 就这样,两人这样彼此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彼此都心不在焉。 半个时辰后,连带着老董头,三人将一整只荷叶鸡解决的一干二净。 事实上,船上二人都各有心思,即便这名扬整个长安的荷叶鸡,在他们吃来却是食之无味。 眼看着,气愤陷入诡异的尴尬。 终于还是梁衡秋率先开口,目光掠过江不觉,落在了那苍茫夜色下,漫不经心道:“对了,你听说后土村的事情了吗?有关神兽白泽,你说那是真的根本是杜撰的。” 江不觉不由沉眸,回想起自己那时从后土村观到的紫青气运,他无比的肯定,出现在后土村的即便不是真的神兽白泽,那也一定诞下了一个了不得的天才。 只是,他不懂的事,梁衡秋为何会无缘无故提起哪里? 于是,他皱了皱眉头,不解道:“怎么?你突然之间对他感兴趣了?莫非你也想去?” “我只是说说,怀疑一下罢了,没想到你还认真了。”梁衡秋翻了个白眼,她这只是随手一说,没想到他还当真了。 “好吧,我就说呢。”江不觉叹了口气道,对于后面的讥讽之语,直接选择无视。 “不过,后土村只怕回真的有了不得的存在。” “哦?”这话顿时让梁衡秋来了兴趣,刚想说些什么,便想到了这次来的目的。 于是强压下心底探索的欲望,轻咳几声,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说下,我可能最近要出去几天。” “去一趟木村,有些许东西需要去准备。” 提到正事,江不觉也是板起了脸,郑重道:“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反正长安城天塌了,也有那些大个子撑着,轮不到我们小人物操心。” 梁衡秋冷哼一声,讥笑道:“怎么现在想起来关心我?先前是怎么污蔑我的?” “本姑娘却偏不如你的心意,此行我一个人去就行。兴许王初一一回来,便会找你有事。” “真的?”他心中有些犹豫,在追问道。 “放心。”梁衡秋无所谓摆摆手,转身离去道:“木村距离长安也没多远,不会有什么危险。” …… 飓风吹起乱雪,纷扬了半天,苍茫的夜色下,篝火熊熊燃烧着,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林昭看着摇曳的灯火,回想起在长安的欢乐时光,心中不由生出一股闷气,道:“奶奶,我们非要这么急着赶路吗?” 奶奶扬起满是褶皱的面容,眸光却是无比的清晰透亮,道:“起尸之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们必须提早去做些谋划。” 闻言,林昭有些泄气,他知道自己在奶奶面前向来没有话语权。 自打他记事起,无论何时何地,做决定的每一次都是奶奶,纵使她有时也会问自己的意见,照顾自己的感受。 但决定终究不是他做的,这让他心中始终有些不愿。 奶奶眼皮微垂,道:“昭儿,奶奶我年事已高,日后也不知道能帮你多长时间。但你一定要记得,记得我们一族的使命。” 林昭闻言,面色正了正,沉声道:“是奶奶,我一定会完成我们一族的使命,破开这方天地的囚牢,让光明重回于世。” 他们起尸一族,传承古远,靠给别人起尸迁坟为生,当然他们与那些为凡人迁坟的道士不同,他们所迁的都是天地禁忌之物,动了可是会遭天谴的。 但他们一族不同,他们一族起尸,虽然会遭天谴,但是会落到空处。 而他们此行目的,也是为了起尸。 说起来,此一族之人也是他们的大主顾,近千年来都是这一族的人请他们起尸。 当然,这些都是奶奶说的,不过他相信,奶奶不会骗他。 毕竟,就连他自己也不能解释自己一生下来便是这副模样,不会苍老不会长大。 “奶奶,那后土村出了神兽白泽的流言,您说是真的吗?”林昭问道。 奶奶沉默了一下,旋即从怀中拿出一个卷轴,沉声道:“这一切的答案全都在这卷轴中。” “神兽白泽,通人性,能人语。出现在这里,那说明后土村绝对有吸引它地东西。” “只希望,它到时不会阻碍我们行事。” 听到这里,林昭神色一沉,默然数息后,道:“奶奶,要不我们......” 然而后面的话还未等他说出口,就听奶奶一声斥喝,骂道:“我是怎么给你说的,一旦誓言落到了空处,那可是会遭天谴的。” “若不是你父亲被那个贱女人迷的神魂颠倒,耽误了起尸的时辰,否则你也不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我也不会让你冒险。” 见到奶奶这般愤怒,林昭也不好继续问下去。每当他想询问父母的事情时,都会被奶奶厉声呵斥而不了了之。 按照奶奶说的那样,那么母亲就是害自己父亲死亡的的罪魁祸首,既然如此,那么奶奶为何会对自己这样好? 即便自己是她的孙儿,但总该也有些许的怨气吧,但他从未见到奶奶表露出来。 这个问题,他想了好久,但最终会还是归结于血浓于水,奶奶在怎么愤怒,这些年过去也总该释怀了。 “好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点赶路。”奶奶颦蹙眉头,不悦道。 林昭点了点头,随即不再说些什么。 奶奶收回那卷轴,目光放空落在了后土村的方向,眼神流转呢喃道:“希望神兽白泽不会破坏我的大事。” 料峭客栈,后院的一口水井。 零星的雪花飘落着,冰封的井口忽然破裂,蜘蛛网的裂纹蔓延开来。 紧接着,便是澎湃的泉水自己井口喷了出来,宛若喷泉一样。 而在那喷泉之上,立着一位不怒自威的男子,正是洛水龙王。 这时老董头也是抽身出来,望着那洛水龙王,心中一阵感慨,道:“三十年,你才来。” 一身玄黑锦袍的洛水龙王,双手负后,站在喷泉之上,笑道:“是啊,三十年了,我终于再有机会踏足长安这座城。” 老董头挺了挺腰板,传来一阵咯吱的声响,他满头白发开始覆上乌黑的亮色,脸上的褶皱也渐渐消失,变得光滑明亮起来。 眨眼间,他便由那个佝偻的老者,变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 喷泉上的洛水龙王道:“还是你这样看起来比较舒服,何必呢,那样委屈自己。” 老董头笑了笑,嗓音变得稚嫩且富有磁性,道:“那你何必呢?何必将自己囚禁在洛水河中。” “哈哈哈....”洛水龙王爽朗一笑,紧皱的眉头舒缓开来,道:“罢了罢了,还是和从前一样,说不过你。” “我来此找你,是为了一件事,我想让你写一封信。” 老董头心平气和道:“你也一样,还是那样直率,哪有你这样托人办事的。” 洛水龙王笑呵呵的说道:“我终归是妖,不是人,你们人类的一些东西我是不怎么懂也不愿去懂的。” 老董头闻言,面色一沉,眼眸流转,看向洛水龙王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愧疚以及悲伤。 他抬起了头,默然了许久,即便是巧舌如簧的他,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不懂的好,不懂的好。有的时候,我真的希望像你一样可以置身于事外,也就没那么苦闷烦恼。” 洛水龙王点头道:“你神机妙算,也应当知道我来此的目的,事先知会你一声。” 老董头没有抬头,只是道:“是为了神兽白泽地事情?” “不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其实的话,你可以直接找他的。”沉默了许久,老董头开口道。 “当年已有承诺,他在位之时,我永不踏足长安。” 洛水龙王说着,脸色微寒,冷声道:“这是他选的,我照做。” “我今日出现在这里,但却并未踏足。” 老董头深沉一叹,当年之事,那怕是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也是说不清道不楚。 谁能想到,当年有着过命交情的三个人,居然隔江而望,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他还是答应了他,道:“放心,这件事我会和他书信一封,你倒是要小心你的仇家,说不定他们会趁机发难。” “趁机发难?”洛水龙王冷哼一声,目光凛然着道:“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 “按照你们人类谁最先发现谁占据的道理,我才是这长安城的主人,我已经在这长安生活了数百年!” 老董头顿了顿,道:“所以我才让你下来,这长安城缺了谁,却唯独缺不了你这位龙王。” “你倘若真的有意为难的话,这些年长安也不会如此的风调雨顺。” 提到这里,洛水龙王眉头一挑,道:“说起风调雨顺,这我可得说道说道。顾村那件事,我可不背锅。你们处理事情也太慢了,若不是我苦苦撑着,那样的雨量,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 “那里我数百年前曾踏足一次,险些道基崩溃,很显然是某位大能留下的后手。以及后村这位,这件事我可以肯定也是某位大能留下的后手,你们不要过分为难。” 老董头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你这位龙王的面子就算我不给,他也绝对不会不给。” “只是这位大能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请动你这位大人物。” 洛水龙王犹豫片刻,“百年前,有一位女子找上我,且带来了一枚玉印,上有‘白玉京’三字。” “天上白玉京?”老董头神色变了变,呢喃道:“就连白帝城也出世了,莫非白帝在这一世降下了?” ------------ 第188章 吾一计可破逆境 翌日清晨,长安城西门。 第一缕熹微的晨光越过地平线照在守城卫士的脸上,那晨曦的微光虽不耀眼,但也让卫士觉得不舒服。 守城的卫士伸手去当那晨曦的微光,睁开惺忪的睡眼望去,只见地平线上跃然而上一道黑线。 那黑线伴着一声声沉闷的脚步声在他的瞳孔中变得越来越大。 这让守城的卫士瞬间惊醒,拉醒旁边的伙伴,有些惊惧道:“你,你快看,那是什么?” 同伴也是迷糊着望向远方,只觉得那厚重的盔甲反衬出冷寒的微光,让他一瞬间惊醒。 就在他扯开嗓子,便准备大声呼喊:”敌......袭! 终究最后一个‘袭’字还没出口,便被一旁的伙伴捂着嘴,低声喝道:“敌什么袭,你看那是谁的部下?” 那卫士睁大双眼,有些茫然,转身再去看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时,只见一面红如鲜血的旌旗飘扬,上面写着’王‘二字。 “是,大将军辖下的。”那卫士咽了咽口水,艰难说道。 就在他们惊诧间,只见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忽然停止,霎时间风尘四起,声如震雷。 一辆马车自军队中缓缓使出,而在那华丽马车的背后绑着一个人,一个有些儒雅的男子。 充当车夫的虺青衫跳下马车,取出一个小木凳,迎着刘渔款款走出马车。 他心中虽然对刘渔没有半点的好感,但刘渔毕竟是郡主,他还是必须要这做。 气质清冷的刘渔跟着踏出车厢,借着有些黯淡的日色,仰望这座天下伟城,心中感慨万千。 长安城很大,能容得下路边的贩夫走卒,能容得下那些达官贵族,能容得下暴起杀人的囚犯,能容得下膝下承欢的异族女子, 却唯独,容不下她这个郡主,容不下她一介女流之辈。 究其根底,她也只是为了不想远嫁边疆而已。 见刘渔迟迟没有动作,一旁的虺青衫不禁提醒道:“郡主,长安城到了。” 这一声将她拉回现实,冷眼瞥了一眼那门前的守卫,清冷道:“如此,这一路多谢虺将军。” 什么?郡主? 那两人一听,脸色剧变,当即放下手中武器,恭敬行礼道:“小的,参见郡主。” “不用多礼,快快请起。”刘渔伸手扶住了那两位守卒,轻笑道:“大汉正是有你们这样尽忠职守的军士,才能国泰民安。” “多谢郡主。”这让两位守卒有些受宠若惊。 这时,他们方才可以瞧见这位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郡主殿下。 这位郡主,一身华美长衫,锦帽貂裘,极尽奢华,身子高挑,容貌绝色,眸子清冷,尽显高贵的气质。 一阵冷风吹来,衣袂飘起,将郡主那婀娜的身子勾勒的栩栩如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郡主,若无其他的事,那下官就此告辞。”虺青衫说着,转身就准备离去。 虽说这些日子,和郡主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分歧,但他仍是对这位高高在上的郡主极为不喜。 “等等。”刘渔面色骤然一寒,眸子彻冷,定定望住虺青衫,道:“虺将军,这一路多亏有你,何不入城,让我好生款待将军一番。” 她又在搞什么鬼? 虺青衫眉毛一挑,面露凝色,语气变得有些冷寒,道:“郡主,下官军务繁忙只怕抽不开身,更何况这是下官分内之事,不用言谢。” 刘渔笑了笑,问道:“如此也罢,只不过本宫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将那名囚犯交予本宫处理。” 她说的正是顾西朝,从那日虺青衫的反应来看,顾西朝绝对犯了大忌讳,否则不会被虺青衫这般处罚。 现在距离传言中的赐婚之日越来越近,她必须要抓住一切可以不用远嫁北莽的机会。 因为,她能拒绝的机会只有一次。 虺青衫面色变了变,眼角的余光瞥了眼那被绑在马车后,累的气喘吁吁的顾西朝,回想起他所著的《七策》就不由一阵头大。 那样的东西,倘若真的被传到了朝堂之上,那便是谁也救不了他。 见虺青衫半晌还未开口,刘渔继续道:“将军,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倘若我真的想要,仅凭你是阻挡不了我。届时,只不过就不是我来找你罢了!” 她说这番话时,声音极低,也屏退了所有人,倒也不怕别人偷听。 这般略带威胁的口吻,更是败坏了刘渔在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好感。 但他并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掌兵者,最忌被情绪左右了决策。 细想之下,的却如刘渔所说,倘若她真的想要这顾西朝,大不了让八王爷拉下面子来要人,届时就算是大将军也不一定会支持他。 与其这样,白白得罪了人后还讨不得好,倒不如现在先放顾西朝回去,事后禀报大将军再做决策。 想到这里,虺青衫无奈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末将就将此人交予殿下,还请殿下务必保护此人的安全。” “那是自然。”听到这回答,刘渔脸上顿时挂满了悦色。 很快,做了简单的交接,顾西朝也就跟着刘渔入了城。 一入城,耳边便是繁华的叫卖声,以及那久违的烟火气息,让刘渔不由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时,顾西朝已经被解开镣铐,和普通人无异。 他转眸望向这个救了自己的郡主,琉璃般透彻的眸子中划过一抹流光,道:“小人顾西朝,多谢郡主解救之恩。” “你先别着急谢我。”刘渔眼皮轻抬,神色平静道:“首先,你得让我知道我为何要救你?” “你献与虺青衫的名册,究竟是何物,竟能惹得他如此震怒,将你拴在马车后溜了你一路。” “其实,我知道虺将军也是为了我好。”顾西朝深沉一叹说道。 “如此,那你又为何跟我来?我这里可从来不养无用之人。”刘渔这般说道,她似乎又是随口一问:“那你觉得虺青衫这个人如何?” 顾西朝摇摇头道:“虺将军此人,文韬武略俱全,堪当将军大任。只是,他身上少了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倒多了一丝墨守成规的迂腐。” “你对他的评价竟如此之高?”刘渔不禁对身旁这个人有些另眼相看,道:“他既然堪当将军之任,那你呢?一个小将军或是校尉?” 顾西朝挺了挺腰板,昂首挺胸,琉璃般的眸中流露出无比的坚定之色,沉声道:“我顾西朝,可当大将军、一军之帅。” 刘渔闻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略带挖苦的语气道:“大将军?你日后倘若成了大将军,那我日后肯定成为了一介女皇。” 说完,她的眉头很快颦蹙了起来,冷声道:“我这人最不喜说大话空话之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些空话如何说,此事我先记着,日后再行追究。” 顾西朝不可置否一笑,缓缓道:“我知道,殿下你现在一定面临这两难的抉择,我有一计可以破局。” “什么计谋?”刘渔有些激动,抓住了顾西朝的衣袂,惹得路人投以异样目光。 “婚嫁。”顾西朝没有挣脱,继续道:“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只要郡主你现在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嫁不得北莽。” “那样,就算圣上在怎么震怒,赐婚也落不到殿下的头上。” “谈婚论嫁的地步?”刘渔黛眉颦蹙,低头沉思,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俏脸先是一红,而后便是震怒,低声叱喝道:“顾西朝,你大胆。” “你怎么能让本宫做出那样的决定?” “殿下这般反应,想必是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顾西朝没有丝毫惶恐,云淡风轻的道:“只要殿下你失了身,先不说殿下,就是北莽那边肯定不会接受殿下的。” 刘渔真是被气得不轻,她怎么也没想到,顾西朝会提出这样的馊主意。 她气愤的走到一处深巷,见到寂静无人后放才敢大声叱喝,“顾西朝,你这样不是让我遭天下人辱骂,终生被立在耻辱柱上?” 顾西朝淡淡一笑,耐心说道:“那除了这个方法,殿下你还有其他万无一失的方法?” “更何况,我最近偶然看见了一首诗集名为《倚澜歌》,很受大家欢迎,在坊市间流传甚广。” 诗歌? 他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听诗歌? 刘渔简直要被气晕过去,藏于袖中的双全不禁攒紧,想狠狠的给顾西朝一拳,但一想到现在似乎除了他说的那个方法,便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因此,她还是强忍下心中无边的怒火,极力的挤出一抹浅笑,冷气道:“没想到,你兴趣还挺雅致。” 顾西朝淡淡一笑,继续道:“文人墨客向来以意写作,以诗写意,这《倚澜歌》主要讲的是:一对相互倾心之人,因为家国战乱,男的被迫发配从军,女的因无处生计被迫在青楼,倚靠唱曲为生。” 对此刘渔冷哼一声,讥笑道:“又是这样的穷酸爱情,那些说书人江郎才尽后,不都是这样的套路?” 顾西朝落力摇头,道:“没错,这的确是换汤不换药,但不可否认的是悲剧更能打动人心,逆袭的故事往往更具共情力。” “殿下其实你乖巧懂事,善解人意,早已有一个倾心之人。只不过这个倾心之人因战乱被迫从军,你们短暂的分开。很快,前方传来捷报,你本以为就此可以团聚。” “但没想到,此时一道圣旨降临,你被赐婚给域外北莽,因为你善解人意,深知大爱无疆,为了国泰民安,你毅然决然选择了接受。” 说到这里,顾西朝略微顿了顿,“想必接下来,殿下知道故事该怎么演了?” 刘渔眼眸顿时一亮,一个计划迅速在她脑海中形成,道:“但是很快,这个消息传到了那男人耳中,这对于他来说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他本以为打了胜仗,就可以与自己心爱之人团聚,没想到便等来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于是,他气急败坏之下,开始了告状之途。期间,那男人被多方阻挠,好不容易来到了长安,而后......” “没错。”顾西朝淡淡一笑,道:“这样,殿下非但不会被立在耻辱柱上,还会成为大爱无私的郡主,名垂青史。” “只是,这口说无凭,就算坊间居民相信,只怕圣上也不会相信。”刘渔颦蹙着眉头说道。 “不错,编个故事其实很容易,但怎么让故事变得有血有肉,看起来更加真实,更有共情力却很难。” 顾西朝点点头,说道:“这件故事其中最重要一点便是怎么能让人相信,但其实只需要殿下你付出一点,那这些问题便将不再是问题。” 刘渔闻言,面色顿时浮现一抹羞红,她知道顾西朝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要她不是了处子之身,那么即便这个故事是假的,那么她便不会被赐婚。 至于这个故事,只是为了让她的名声好听点的润色罢了。 现在的问题是,她真的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今后会和谁度过余生,她本打算就这样孤独过一生,倘若没有这赐婚的打搅之下。 她不禁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并不算难看,甚至还有一些潇洒的顾西朝? 难道自己真的要跟他…… 很快,刘渔便奋力的摇头,将这个可怕的想法,摇出脑海。 顾西朝也知道这个决定对于刘渔来说并不好做,因此也是说道:“殿下,不必着急做决定,我会等着殿下的答复。” “对了,我要提醒殿下一点,殿下你现在最好表现的温柔一点,以及千万不要惹怒圣上。” “否则,即便殿下你真的不是处子,你也绝逃不了被赐婚的命运,区别只是要去的地方不同罢了。” 现在,刘渔脑子有些混沌,无力的摆摆手,道:”好了,你先下去,我决定了会通知你。“ 顾西朝点了点头,缓缓退了出去。 邺王府邸,下人见到了刘渔,便立刻迎了上来,道:“郡主,你终于回来了,王爷和王妃可都十分关心你。” 刘渔本就在气头上,如今被这样说道一番,心中着实有些愤怒。 当她想要发作时,忽然想到了顾西朝的告诫,于是缓了缓面色,说道:“这样啊,本殿下知道了。这么冷的天,若无人你还是在里面待着吧,里面暖和。” “啊?”这让让守护在邺王府门前的一众守卒有些愕然。 他们纷纷诧异的看向郡主,心中暗自嘀咕道:怎么回事,郡主殿下出去一趟,脾气竟变得好些了。 邺王妃一听到刘渔回来,便急不可待的从后堂跑到前堂,忧心道:“渔儿啊,你这是去哪了?让我和王爷好生担心。” 此刻刘渔的心神全在顾西朝的那个提议上,对于邺王妃的嘘寒问暖,则表现的有些冷淡。 刘渔挑了挑眉,冷声道:“母后,这一路上我有些累了,就先下去歇息了。” “啊!”邺王妃面色一滞,愣了好久,方才反应过来道:“好,好好,我已经让下人烧好热水,给你接风洗尘。” 待刘渔走后,藏于幕后的刘邺这才走了上来,面色有些凝重。 刚才那一幕,全被他看在眼底,他瞥了眼面色同样难看的邺王妃,心中不由一阵揪心,轻声安慰道:“王妃,放心,渔儿不愿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强迫于他。” “明日,我便再找圣上说道说道,或许他念及兄弟之情,或许会有所改变。” 事已至此,邺王妃也只好无奈点了点头。 长安,白衣军中。 看着呈上来的《七策》,王败北面色极为凝重。 整个大帐内,寂静无声,只剩下那‘擦擦’的翻页声,一股极为沉重的气氛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 堂下的虺青衫和王昌贺,面色也是一片酱紫,神情紧张,小心翼翼。 忽然间,王败北神情剧变,霍的站起,身上气势猛然爆发,一股滔天的气势冲天而上,虚空之中,光影变化,一只翱翔的雄鹰发出一声嘹亮的啼鸣。 “啪!” 王败北大手一拍,伏案顿时四分五裂,那本《七策》也在某种气劲化作齑粉。 “这!”虺青衫心中顿时一心,刚想开口,就听到了王败北的声音。 只见王败北深吸了一口气,恢复了几分清明,眸光射出一道寒芒,有些怒不可遏的道:“你不用去了,那种人有一点小才,也算是难得人才。” “但他的书中,将孙子、武帝批评的一文不值,倚靠贬低别人来提高自己身价的人,终究是好高骛远,走不了多远。” “可是。”虺青衫有些犹豫,虽然接触并不多,但他有种直觉,顾西朝日后绝对不凡。 王败北眼神闪烁,变幻不定,沉声道:“没有可是,我治军从来只有一条军令如山,心无半点敬畏的人,到了军中,也只是与白衣军格格不入,无异于自讨苦吃。” 虺青衫见此,也彻底打消了自己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因为军令如山第一条,便是必须服从上级的命令。 见到虺青衫没有反驳,王败北满意点了点头,欣慰道:“不错,你现在也终于懂得一点军令如山的道理。” “可见圣上、我当初都没看错你。在任何时候,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是对弱者最大的保护。” “是。”虺青衫重重点头,对于这点他现在似乎也有了一丝理解。 ------------ 第139章 三花聚顶乱气运 在梁衡秋走后,江不觉望着那迷茫的江面,注视良久。 回想起此前种种,这对于他来说,终究是太过离谱了些。自己怎么会是那道门魁首的小弟子? 自己本该平凡过一生,却被卷入这诡谲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一个人一旦有了名气,无论愿不愿,就不可能再回到之前那种淡然的状态。 这时,他倒是明白了,古来那些道门高人为何隐世不出了,这名气真的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今日,梁衡秋的异样,更让他明白,这未来之路只怕会行的很艰难。 念及此处,江不觉也不在纠结此事,他深吸一口气,拿出赵一赠予他的《墨白》,这本龙虎山的至高秘籍,自己到底是修习他呢?还是替他找一个真正的主人? 只是这么久了,他仍未找到一个足以托付这本《墨白》之人。 他此前也不是没翻阅过这本秘籍,不知道是当初有着对修炼的抵触,还是怎么的,他就是看不进去这本秘籍。 就算这本《墨白》被那老家伙号称可进龙虎山的至高传承,看不进去就是看不进去。 就像是,你会无缘无故对某人产生好感或者厌恶之感。 忽然间,江不觉自嘲一笑,他本想着不再纠结梁衡秋之事,没想到却是陷入了另一个纠结的漩涡。 当真是,人生苦矣! 就在这时,一股倦意袭来, 那股倦意来的极巧,来的极快, 很快,他便陷入了那沉沉的昏睡中去! 他手中的那本《墨白》也因无力,跌落到船面之上。 而此时,他的体内玄力澎湃着,沿着某种特殊的脉络行走着,紧接着,他的体表变得透亮,脉络清晰可见。 一黑一白两种萤惑的微光透过那衣袍射了出来,在他的胸腔之中竟然是阴阳鱼旋转着。 这样的动静很快便惊醒了船舱中的老董头,他眸光清冷的望着身上萦绕着黑白二光的江不觉,呢喃道:“他真的是那个破局之人?”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阵异啸之声,紧接着便是一道虹光破空而来。 待身影落下后,居然是那日出现自称是龙虎山前任掌门的病态男子。 见到那位病态男子,老董头讥讽一笑,道:“真是可笑,堂堂龙虎山的一代掌门,如今居然变得如此虚弱。” “如此,还何谈荡尽妖魔,倘若真的阴门大开,享受了这方天地千年气运的龙虎山,拿什么去斩妖除魔?” 对于这样的挖苦,那病态男子并没有理会,定定望住身体萤惑微光的江不觉,眸光流转失神道:“你还是这般伶牙俐齿,念你是......,不尊之礼我就不和你计较。” 但是老董头却不怎么领情,执拗一笑,冷声道:“若不是你当初一厢情愿,为了那所谓的斩妖除魔,会有今日之果。” 说到这里,那病态男子神色却是一黯,扭头看向老董头,颇有愧疚的说道:“当年恩怨的种种,却是我年轻气盛,徒被虚名所误。” “但我不也在尽力弥补,我不也拼尽了道基,以龙虎山气运为赌注,阻逆了玄牝之珠的降世,这才拖延到了这乱世。” “哼!"老董头冷哼一声,面色冷峻道:“你用不着在这和我下迷棋,与其说你拿龙虎山气运做赌注,不如说你拿这乱世做赌注。” “你认定了,这酆都之门大开势不可阻,趁机托天下诸派下水,如此进行一场大洗牌,以此来成你龙虎天下尊之势。” 对此,那病态男子也不否认,只是道:“你是这样想,别人未尝没想到,其实你心中也知道,你这样说无非恶心下我,并无其他作用。” “况且,我这样做,桃花水流,弱水三千再现,你岂不是又能再见到她?” 这样一说,老董头也不便再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心的却站在了私心这一方面。 就在这时,江不觉身上萤惑的微光越发的辉耀。 很快,一道光束冲天而起,耀眼至极,破开了那厚重的云层,熠熠星辉挥洒而下,照耀了此方天地。 紧接着,漫天星辉落在江不觉的身上,直奔天灵而去,毫无阻拦淡淡灌入他的体内。 渐渐的,他的体表也出现了异像。 漫天星辉化作了蜿蜒细丝,那蜿蜒细丝犹如藤蔓般,扶摇直上,那细丝肆意生长着,云气缭绕。很快,那绵绵细丝就形成了三朵布满云纹符箓的金花。 什么?三花聚顶? 这一幕,看的病态男子以及老董头表情有些呆滞,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口中呢喃道:“三花聚顶,谪仙降世,仙姿无双。” “这就难怪他有那样的气运,原来是大能转世。” 终南山,金顶道悟殿! 云气缭绕的道台之上,有一镜花水月,水镜中倒映着如今江不觉的情形。 终南山掌门清微、烟雨阁秀儿姑娘、剑道魁首李麒麟皆是紧张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出尘于世的清微,此刻也是不免出神,失声道:“当真是大能转世,三花聚顶凝实的居然如此之快。” 秀儿在一旁有着自己的盘算,眸光流转间忽然道:“清微老道,你联合我们三人之力施展这镜花水月之术,替江眠解开封印,如今大势已成,也是时候该履行你答应我们的承诺。” 清微笑了笑,看向秀儿姑娘,道:“好,反正老道我只怕也撑不了多长时间,破禁为你算上一挂也罢。” 秀儿闻言,姣好的面色顿时一缓,在覆之前那般媚眼如丝。 剑道魁首李麒麟此刻也是说道:“清微老道,别忘了将你门的《八卦诛邪剑》交予我。” “此本我早已备好。”清微从怀中拿出一个册子,道:“只是,你这剑道魁首倒也可怜,门下三子却是压的你喘不过气来。” “倘若不是你纯阳听宗,气运不足,倒真是能出现一门四剑仙的盛景。” 听到这话,一向骄傲至极的李麒麟也不免黯然神伤起来。不错,他的确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不过不是剑道之上,而是这方天地的气运。 人有人运,国有国运,那一个门派,也有自己的气运。但天地间的气运总是一定的,一个门派能拥有多少的气运,那就要看这个门派的能耐。 门派气运雄厚的,门下天才弟子频出,弟子云游多有机缘、天材地宝;而门派气运稀薄的,则会人丁稀少,难有天才降世,会造成青黄不接的局面。 而现如今,天下太平,那也就意味着各大派的气运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如今纯阳剑宗的气运,只能支撑三位剑仙破镜,这还是他生杀征伐,于域外之战中有秘宝获来的。 他很清楚,纯阳剑宗已经再难支撑第四位剑仙的诞生。其实到了他这个境界,有着纯阳剑宗的底蕴,修为便是水涨船高,水到渠成之事。 唯独缺的便是气运,他现在的压力越来越大,随着门下三位剑仙的逐渐成长,他身为掌门的气运也逐渐的被吞噬。 而当你的实力没有相应的气运支撑时,便会出现衰老、迟钝的老态,这有点类似于儒家的德不配位。 秀儿姑娘,看到了李麒麟的失落,不由道:“其实你身位纯阳剑宗的掌门,应该感到高兴,一门三剑仙,即便是身处乱世,你纯阳剑宗也绝不会没落。” ”不错。“清微此时也是说道:“你门下上官吹雪走无情剑道、林一恒走有情剑道、那位天才剑仙走的更是道家剑道。” “只怕我日后道门再也难出一位剑术天才,您家那位当真是不可逾越的一座大山,我道门剑道绝矣。” 李麒麟身为剑道魁首,也是很快调整过来,苦涩一笑道:“如此,多谢诸位。我此目的已然达到,也就就此告辞。” 话音落下,他便御剑乘风去,身影潇洒至极。 待道台之上,独留两人时,秀儿姑娘轻笑一声,吟吟问道:“老道,纯阳剑宗一门难出四剑仙,那你终南山呢?” “已有了道门魁首,你门下那两位金童玉女可成仙破镜否?我很好奇,你最后会选择谁,放弃谁?” —— 长安皇宫深处,一座大殿灯火通明。 深夜批改奏折的刘封,忽然面色一变,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渐染三尺,奏折被染的祁红。 汪直见此,不由大惊失色,连忙喝道:“来人,来人,快去请太医。” 刘封无力的伸手,艰难的怒喝道:“不用,不要惊扰任何人。” “可是...”汪直看到圣上这般模样,有些担忧的说道。 刘封面色冷峻,用金色龙袍擦拭了嘴角的血迹,眉头紧紧皱起,苦闷道:“朕没有事,今日之事不可告诉任何人。” 他知道,自己这番吐血,并不是因为他的身体有问题,而是他的气运被人分走了。 作为大汉天子,他本该拥有这方天地最大的气运。但现如今,他能感受到自身的气运正被一点点的蚕食,正如漫天之中紫薇星最大也最为耀眼,而紫薇星隐的话,则昭示着乱世将至。 而今他的气运一点点被蚕食,与紫微星隐一样,乱世将至,他无能为力。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留下后手,保住属于大汉刘室的最后一丝气运。 汪直眼见圣上如此严峻,不禁道:“圣上,我们何不如杀了那些气运之人,重新夺回气运?” 这个提议被刘封毫不犹豫的否决,冷声道:“那些气运之人,也是我大汉的气运之一,他们是我大汉日后在这乱世中立足的关键所在。” “去,这件事再也等不得了。八贤王这些天不是想见朕,去明天召见八贤王。” “这...”汪直猛然一惊,不由抬头犹豫道:“陛下,难道你准备......” “不错,朕摊牌了。”刘封沉声道。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无论如何都要替太子铺好路。 —— 长安,扶摇观! 正在假寐的沈墨轩,忽然间惊醒,透过窗棂看到了窗外那璀璨星光,黛色的眉头不自觉的颦蹙着,沉声道:“难道是他?” 古井无波的心在这一刻荡起了万丈波澜。 短暂思考后,沈墨轩不在迟疑,打开门便想去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木轩逸也是追了上来,望向那璀璨光束,不解道:”师姐,这里除了我们难道还有其他道门天才?“ 沈墨轩也很是疑惑,皱眉道:“据传来的消息,除了甘州紫阳观的陈莫离外,便再无道门天才。” “但这星光聚顶之象,分明就是天才绝艳之辈才会出现的异象。难道说是.......”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身影便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了那道光束。 听到这个猜想,木轩逸的面色不由变了变,眼中的不解也变为了狠戾之色。 可恶! 他心中暗骂一声,也是很快追了上去。 三花聚顶,星光灿照,一吐一吸间,星光溢彩,宛若神者,天地间的玄力滚滚如潮,汹涌澎湃的涌向了江不觉。 霎时间,玄力弥漫,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来,整个明月湖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乳白的雾气。 云烟雾缭间,一抹黑色点缀其中,正是江不觉所在的那页孤舟。 看到这一幕,木轩逸有些不忿,他心中有些庆幸的同时也有一丝嫉妒。 庆幸的是,这天赋绝绝之辈并不是他那个道门魁首的师兄,嫉妒的是,即便是他破境之时,也未有这样的异象。 他那时突破时,云海激荡,玄力铺天盖地,紫气蔓延三万里,但就是这样,却没有出现三花聚顶。 这让一向骄傲至极,隐隐以道门大师兄自称的木轩逸,再次感到了挫败感。 第一次给他挫败感的,是道门魁首——江眠。 那也是他头一次既佩服又嫉妒的人。 “没想到,居然是他?”沈墨轩看着三花聚顶的江不觉,心中诧异万分,她对于江不觉只是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而今,这次突破居然引出这样的异象, 这实在不让她不遐想连篇,心中不由得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长安城中的修士不在少数,诸子百家,百花齐放。 有很多人都隐藏在暗处,看着天地间那几个大派互相争雄,而后坐等渔翁之利。 很快,这样的动静便很快惊动了更多的人。 肉眼可见的,天际出现了一抹抹流光向这里奔来。 但就在这时,就见一道身影冲天而起,逆向苍穹,云气流彩。 那道身影与那流光彼此相撞,巨大的玄力扫荡开来,荡开了厚重的云层。 那一抹抹流光也很快陨落,再无人敢踏足此地。 沈墨轩感受到这强烈的玄力波动,神色微凝。 这里,居然有第七境的绝世强者? 就在这时,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怒吼,“龙虎山?不知阁下是龙虎山那一位天师?” 那病态男子冲天豪爽一笑,高喝一声,道:“贫道,龙虎山赵太虚,见过诸位道友。” “什么,赵太虚?” “龙虎山的前任掌门?” 很快,黑暗中传来一声声惊呼之声,他们原本还打算出手,但知道了身边有赵太虚之后,打算先行观望观望。 “赵太虚,你已经虚成那样,不在龙虎山好好待着,出来找死吗?” 黑暗中传来一声狠戾,那声音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乌道光,你也别装神弄鬼了,我知道是你。”赵太虚淡淡一笑,道:“龙虎山太过无聊,突发奇想,想下山来逛一逛。” “当年是我心狠手辣了些,但你弟弟倘若不作恶,也不会被贫道找上。如今,贫道给你一个机会,同境界你挑战我。” “可恶!”乌道光先是一声叱骂,而后舛厉一笑,“赵太虚,你别转移话题。你为何要护住那小子,莫非你龙虎山对道剑也感兴趣?” 这话一出,却是让在场之人心中一惊。 若是没人提起,众人还不会往这方面想,如今这样一说,却是有这个可能。 否则,凭赵太虚如此的尊位,为何会给一个小子护法? 赵太虚面色由此变了变,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乌道光,你我私人恩怨,何必要引祸水到这小子身上?” “只是这小子,三花聚顶,资质绝佳,是我道门不可多得的天才,贫道心生惜才之意,特此护法。” 对于这番解释,众人皆是嗤之以鼻,没有几个人相信。 就连沈墨轩,此刻也被挑起了警惕之心,看向赵太虚的面色变了变。 乌道光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且问问场上众人,你这番说辞究竟有几人相信?” 话音刚落,就见赵太虚大袖一挥,向黑暗中探去。 顿时传来一阵惨叫之声,而后便是一个身穿黑衣,狼顾之相的阴狠男子被抓出。 赵太虚面庞深沉,幽冷的目光望住乌道光,森冷道:“我说过,不要祸水东引,还要让我再说一遍?” 他环顾四周,眸光清冷,继续道:”还是说,我久未出世,我这一位第七境的天师,你们便可以不放在眼中?” 霎时间,议论声不再,明月湖上一片静谧。 很显然,赵太虚动了真怒。 其他人可能被震慑住,但与赵太虚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乌道光可不会被吓住。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赵太虚,那眼神中有着令人心悸地冰冷之色。 “赵太虚,别人可能怕你,但我可不会。” “好,你说的。”赵太虚面无表情,冷冷瞪了他一眼,便将其抛入虚空之中。 突如其来的失重,让乌道光面色微变,他能够感觉到,就在刚才他仿佛被一双巨钳死死钳住一般,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显然,他对上赵太虚没有半点胜算。 纵使心中惊疑,他还是冷着面色道:“赵太虚,你说得,同境界和我相斗。” “那是自然。”说完,赵太虚身上气势陡然一弱,气息跌落到了第六境。 事已至此,乌道光也知道自己早已没有半点退路。 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面色狞然,凄厉一笑,怒喝道:“今日,我便要为我弟弟报仇。” 说完,玄力激荡,一道流光自他袖中激射而出,那是一把乌黑小剑,一把可以破开赵太虚身上玄力的剑。 他已经不知道在脑海中模拟了多少次,为的就是今天。 空中传来一道凄厉的剑啸之声,那把乌黑小剑爆发出惊人的剑芒,宛如要刺破天宇,浓郁的剑气也是犹如火焰一般,不停的喷涂着。 对此,赵太虚只是淡淡一笑,袖筒一挥,将那乌黑小剑卷入袖中,道:“我这袖中乾坤,可纳山海,区区一把古剑又有何惧?” 说完,他长袖一挥,那把乌黑小剑便从他袖中甩出,剑芒耀眼,拖曳着比之前更为凌厉的剑气。 这! 面对这一幕,乌道光有些呆滞,他这些年苦心修习,只学了如何将此剑射出,但却从未想过如何面对这一剑。 底下的众人,只听’轰‘的一声炸响,玄力激荡开来,乌道光的身体便从空中坠落,重重摔在地上不成人形。 这看的众人有些惊滞, 因为从那激荡的玄力看来,当时赵太虚的确只使用了第六境的实力,同境对敌。 但就是这样, 乌道光居然在赵太虚手上一招都没撑过? 赵太虚双手负后,傲然而立,看着众人冷色道:“我知道你们纯阳剑宗的人也在。” “贫道不才,自以为第七境的实力,举世无敌,由此,特向纯阳剑宗剑仙老前辈下战书,一月二十四日,洛河古渡,顶尖一战。” “什么,他要挑战剑仙?” “不过这纯阳剑宗会应战吗?要知道,这位老剑仙,可是纯阳剑宗硕果仅存的一位剑仙了。” “那也不一定,纯阳剑宗不是出了三位绝世天才吗?更何况那位老剑仙更是对那位弟子倾囊相授,想必早已预料到了这点,不想继续苟活下去。” 众人议论纷纷,却传不尽江不觉的耳里。 长安,太学院。 儒家两大巨头,颜求、颜得正襟危坐。 看着那抹光束缓缓散去,颜求也是回了神,呢喃道:“师妹,我早就说过他不简单,他是破局之人。” 梁衡秋望着那正沸的茶水,目光幽幽,神色阴沉。她本是来想此地交个底,没想到却知晓到了这样的秘密。 如此,她也不得不…… ------------ 第140章 情至深处一往情深 飒飒劲风,脚踏流星,身若轻盈,一道矫健的身影在明月湖上踏行。 极目远眺毫发现,耳边若有虫语声。 这便是此刻江不觉的感觉,但很快他喜悦的面色便袭上了一丝阴沉。 虽然他突破了,但心中却感不到一丝的高兴,反而时不时会有种心悸地感觉。 就在那突破之时, 他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压抑且让人恐惧的梦。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焦黑的土地,举目望去,大地满目疮痍,袅袅的黑烟直直升起。 日光透过昏暗的天幕射了进来,变得那样的朦胧昏黑,耳边不时传来沉重的嘶吼之声。 很快,大地开始剧烈震动,满是沟壑的大地开始裂变,地表出现了一道道巨大的裂隙,邪恶阴寒的雾气自地底冒了出来,蔓延在天地之间。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极为耀眼的光束破开天幕,带来了那让人心安的光明。 紧接着,只见一个头生犄角,背后生翅,一身雪白的猛兽从光束中走了出来。 天地间那弥漫的黑气,立刻向着那猛兽吞噬而去。 只见那雪白的猛兽一声嘶吼,震天动地,沉重的鼻息恍若一阵阵狂风般,将那地底冒出来的黑气吹散的了无痕迹。 雪白的猛兽在大地上狂奔,脚落之处,万物复苏,生机盎然,变得青翠一片,巨大的裂隙也开始了缓慢的闭合。 而在它的背后,明媚的阳光辉耀着,草长莺飞,绿意盎然,与这荒芜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不由咽了口唾沫,惊惧的抬头,想要看清这猛兽的全貌,但当他刚抬起头,就迎上了那猛兽凌厉至极的眸光。 那眸光犹如琉璃般明澈,仿佛是一块纯洁无瑕的碧玉一般。 这时,江不觉知道,任何的伪装在这猛兽面前都是自取其辱。 “凡人?”忽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什么?”这让江不觉震撼不已,在这方天地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 “吾能通人言。”就在他惊魂未定之时,脑海中的那道声音又说道:“凡人,此事非你所能插手的,莫要误了你的千年修为。” “插手?千年修为?”江不觉有些莫名所以,这猛兽再说些什么? 就在他疑惑间,那到冰冷声音再言道:“我乃神兽白泽,通人言,凡人谨听我的告诫。” “神兽白泽?”江不觉心头一惊,在看着雪白猛兽,一身雪白,背后生翅,通人言,与传闻中的神兽白泽却是无两样。 就在他还想追问些什么时,就见那神兽白泽再是一声嘶吼,整个荒土废地地动山摇。 江不觉的心神激荡,一股剧烈的痛楚开始袭遍全身,痛苦的闷哼一声,就见到了那病态男子以及老董头守在自己身边。 一旁的赵太虚看着突破后的江不觉,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意味。 注视良久后,他方才上前深沉一叹道:“我这次来不是为了催你,而是我没有多长时间了。” 听到这话,江不觉不由皱了皱眉,狐疑道:“你莫不是在诓我?怎么会如此突然?” “我的行踪既已泄露,必定会有仇家寻上门来。”赵太虚板起脸,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道:“届时,可不是我说什么时间走,就能走的。 ” “仇家?什么仇家?”江不觉瞳孔不由缩起,心中仍有些不信道:“你好歹也曾是龙虎山的掌门,天底下能有几个人杀的了你?” “不是别人杀我。”赵太虚眯起眼,眸光深邃落在了纯阳剑宗的方向,道:“事实上,是我要杀别人,只不过过了那个日子,我就没有十足的把握。” 江不觉闻言,嘴角不由抽搐了些,好家伙,你自己走还不行,还要带上一个,嫌路上孤单是吧。 见江不觉不答话,赵太虚继续道:“你可曾听闻纯阳剑宗的剑仙?” 江不觉眉头顿时一挑,诧异的转头问道:“你别告诉我,你要杀的人是纯阳剑仙?” “你这不是找死吗?虽说你也是天地间了不得的存在,但杀死一位剑仙,这未免也太痴心妄想了些。” 剑修,自古以来便受到很多人的吹捧,除了持剑潇洒之外,其更大的原因是,剑修杀伐无双。 同等境界的修行者,往往是剑修更胜一筹。 剑修到了尽头,剑仙那个层次,万物皆可为剑,一剑可破万法,霜寒十四洲。 而现在,居然有人敢去挑战一位老剑仙? “所以说,我时间不多了。”赵太虚闻言,只是笑了笑,蓦然昂首挺胸,混浊的眼神变得坚定且凌厉起来。 “我与人间已无敌,临走之时,不得年少轻狂一下,更何况拉个剑仙垫背,也足够我名留青史。” 看到赵太虚坚定的神色,江不觉也是收起脸上笑意,一脸正色道:“既然如此,这个问题我会慢慢考虑,不过在答应你之前,我要去做一件事。” 赵太虚眯起眼,点点头道:“好,我便等你的消息,想好了决定便可直呼我龙虎山道号。” “老道我还有些事情,也就此告辞。” 说着,赵太虚便转身准备离去,就在这时,江不觉却是喝住了他,问道:“敢问前辈,是不是就算我在长安城外呼喊,前辈也能听到?” “嗯?” 赵太虚闻言,眉头皱了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中虽然疑惑,但他还是说道:“只要你还在长安境内呼喊,我不懂能听到。” 听到这个消息,江不觉点了点头,不在多说什么。 ……… 皇宫大殿,烛火摇曳,映照出刘封那铁青的面色,一副愁怨惨淡的景象。 原这本该是百官论政之地,此刻却俨然变成了双方的博弈之地。 高坐龙台,刘封目光冷凝,望着堂下的八贤王刘邺,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身上散发出极浓的戾气。 他向来不喜于色,很少发怒,但就在这件事上,他却忍不住,时常怒不可遏。 同样的,已经亮出底牌的刘邺,此刻面色也是冷若寒霜,凄厉着声音道:“二哥,我说过你绝不能对小渔下手,但是呢?” 刘封目光深邃,一抹寒光转瞬即逝,寒着眸子冰冷道:“可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决定的事情,谁也不能更改,这便是天子之命。” 这番话激怒了刘邺。 这位被世人尊称贤者的八贤王。 此刻,面色却也变得狰狞起来,脸色涨怒,五官因极端的愤怒变得有些扭曲,狠厉声道:“欺人太甚,刘封。” “刘封,为了兄弟之情,我放弃了皇位;为了让你安心,我带头放弃了兵权;为了家庭,我甘愿放弃自尊,抚养小渔长大成人;为了小渔,我终身不再娶妻,绝了我这一脉。” 说着,刘邺猛然抬头,眼神清冽,寒声道:“我已经放弃了我能放弃的一切,但这次,我绝对不会放弃。” “你……!”刘封脸色一阵变幻,阴晴不定。他居然胆敢威胁我? 刘封一时间怒火中烧,就在他怒不可遏,准备出声呵斥时, 突然,刘邺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滚滚惊雷。 “你当真以为我是在料峭客栈那里才知道的?你若真的执意不改,我不介意重新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听到这话, 怒火中烧的刘邺瞳孔猛地一缩,眼神愕然,面色随之一阵剧变。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刘邺, 既然明知道刘渔不是自己的女儿,为何还要抚养至今? 为什么,他此时有些不懂。 这让原本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刘封,犹如浇了一盆冷水,彻底冷静下来。 他知道,这件事究其根底还是他当年的滥情,是他的不对。 一念闪过,他心中满怀的愤怒也不由变为深藏的愧疚,一时间酸涩无比,五味杂陈。 其实,刘封知道刘邺说的不错。 作为皇弟,刘邺率先放弃兵权,助刚登基的他稳固了政局:作为兄弟,他尽力辅佐自己从无二心。 仅以这两点来看,刘邺便足以列入贤臣之列。 但纵使如此,他还是有不得不那样做的原因。 就在这时,殿内烛火忽然一黯,就在同一时间,一道黑影自梁柱之上跌落下来。 被一道极为凌厉的掌气击落的棠依,不由发出一声闷哼,讥讽笑道:“人类原来真的很无耻!” “我原本以为抛妻弃子,冷血无情是你们人类做的最为可恶的事,没想到现在还远不止如此。” “侮辱圣上,找死!”又一道声音在寂静的宫殿里响起,话音刚落,黑暗中冲出一道凌厉的身影。 剑气呼啸,凌厉的惊风声,在寂静的大殿内格外刺耳。 而这道凌厉剑气的目标,赫然正是棠依。 “住手!”似乎想到了什么的刘封,此刻面色微白,焦急的大声喝道。 看到刘封那气急败坏的神色,回想起这人的声音,刘邺也瞬间猜出了这人的身份,也是急忙喝道:“不可,那是……” 与刘封不同,刘邺在呵斥的同时,也是飞身,想要替那人挡下这一剑。 见此,刘封微白的脸色忽然浮现一抹诡异的笑意,望着那飞身扑去的刘邺以及必死无疑的黑衣人,双眸深邃不起一丝波澜,平静若水,没有一丝的惊慌。 他焦急的神色,更像是装出来的,或者是故意表现给人看的。 面对这凌厉至极的一剑,那黑衣人非但没有半点惊慌,反而摘下自己的面纱,出言讥讽道:“可笑啊,你这位亲兄弟,至死还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所谓圣明至极,所谓堂皇而亮的大汉圣上,居然是这样的人。” “受人之托,忠人之命。” 就在这危机存亡之刻,又一道陌生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之上。 这让身位大汉之主的刘封不由得有些抓狂,他这是什么地方?是皇宫大殿,是守卫森严的地方,是有数万御林军驻扎的地方,怎么能让人来去自如? 而今,这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守卫,显然成了摆设。 一道身影蓦地从宫外飞掠进来,其势如风,其声如雷,在空中拖曳出一道浅浅的灰影。 不知何时,一道坚挺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黑衣人的背后。 而那道凌厉至极,看似锐不可当的剑气,居然被那暴烈如火的身影伸出双指稳稳捏住。 这还不止,只见那人双指拖曳出剑意,原本锐不可当的凛冽剑意,在他双指的拖曳下,犹如一道匹练的丝绸柔顺,缭绕在那人身旁。 一看到韦道载,棠依不由神色一喜,惊讶的同时又有些庆幸的道:“姐夫,你怎么来了?” 韦道载宠溺的摸了摸棠依的秀发,无奈笑道:“你遇到了危险,我怎么能不救你?我不救你,只怕你姐姐这辈子都不肯见我,那么你姐夫我这辈子只能孤苦一生了。” 棠依听出了其中些许的吐槽之意,调皮的可爱一笑,拉着韦道载的衣袖撒娇道:“怎么可能,我姐姐不会那样对你的。” 韦道载将棠依拉倒身后,而后转眸冷冷盯着刘封,冰冷说道:“好了,棠依。你先呆在一旁,正好我也有些恩仇要和这狗皇帝清算清算。” “你—!”刘封看到这一幕,震惊无比,就欲出言喝道:“老祖,何在?” 岂料那坚挺男子大笑一声,拧眉喝道:“不用喊了,你以为刚才我那番话是跟你说的?” “落魄山,你也别着急出来,我来此只是确保棠依无事,不会对你们大汉皇室的人怎样。” 许久之后,大殿之上响起一阵煌煌苍老的声音,“最好如此。” 眼看对方答应,韦道载面色这才缓了缓,看向刘封的眸光闪过一抹寒芒,道:“不过既然对公主出手了,那总该付出些代价是吧。” “正如,当年我韦家只不过是出言讥讽了圣上几句,却也付出了满门抄斩只剩我一人的代价。” 话音方方落下,只见那道匹练般的剑气,便倏忽而至,在大殿四周缭绕穿行着。 看似是在包围大殿,但每时每刻都有啪啪的碎响声,以及一声声凄惨的闷哼声传来。 轰的一声嗡鸣! 那道匹练剑气所过之处,不时有身影跌落在地,这些人全被穿心而过,殷红的鲜血流淌在地板之上,溢出好远。 隔着好远的门外守卒听到里面的动静,不由想破门而入,焦急大喊道:“圣上,快来人,保护圣上...” 门外守卒一时间乱做一团,呼喊声、求救声,嘈杂声甚至盖过了殿内的惨叫之声。 韦道载吟吟一笑,说道:“怎么?殿下你是打算让他们来送死吗?” 刘封这一刻,面色变得难看至极,阴沉着声音道:“一群废物,朕无碍,安心守在殿外。” “可是……”门卫守卒有些犹豫。 “怎么?连朕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刘封沉声怒喝道,眉头紧紧皱起,今天他可谓是颜面尽失。 被这一番呵斥,守卒有些惊惧的道:“是,圣上。” 大殿之内,那道匹练的剑气依旧在疯狂的肆虐。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大殿之上已经出现了七八具尸体。 看着这些尸体,刘封面如死灰。此刻,他的心在滴血,这些暗卫可都是从小培养,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财力物力,才让他们形成现在这样的规模。 他们或许修为不是很顶尖,但却从小修习一种阵法,即便是顶尖强者入阵,也能拖上一时半刻。 而今,这些修士居然被韦道载这样轻描淡写的消灭殆尽,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最后一个暗卫,看着自己的兄弟们一个个惨死,终于忍不住了。 他从黑暗中冲出,眼神倔强的抬起,眸中充满着对韦道载的无尽恨意,厉声道:“是我对他动的手,你明明可以杀了我了事,为何还要对其他人痛下杀手。” “这件事,你只怕要问他?”韦道载冷着面色,直直指向刘封。 正是这个人,当年抄了他们韦家满门,若不是他有奇遇,只怕也难逃灭门之灾。 被指着的刘封,面色变了变,想出言反驳,但脑海中一片空白,难言出口。 一旁的刘邺此时却是开口道:“当年之事,实属奸人陷害,圣上后来不也为你韦家平了犯?追封了你韦家为三公。” “平了犯?追封?”韦道载闻言,更是勃然大怒,“是平犯能让我韦家无辜死去的人活过来,还是死后追封能让我父泉下有知?” “说实话,我有的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他既然已经这样对待你,你为何要害说这番话帮他?” 刘邺听了听,面色更是变得难看。 他本以为,自己将小鱼抚养成人,有了十多年的心理准备,在岁月的推磨下,早已对此事看的很开。 可当韦道载揭开这个伤疤时,他的心还是隐隐作痛,有酸涩,有苦闷,有委屈,更有愤怒,如此种种在这一刻汇杂成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谁说岁月可以磨平一切的伤疤? 他心中自嘲一笑,但还是昂起头,艰涩的笑了笑,道:“毕竟这终究还是刘家的天下,毕竟刘渔是我亲自抚养长大,毕竟我与她生活了三十多年。” “毕竟,我这三十年有的不止是苦痛,更有欣慰、高兴,这些美好的回忆支撑我度过了多少个冰冷的日夜,更让我有些留恋。” 情至深处,一往而情深。 说到兴起,刘邺不知何时湿润了眼眶,变得不再愤怒,眼中充斥的不再是苦涩,变得熠熠生辉。 他转眸望向这位毁他家庭的罪魁祸首,他的二哥,面色动容的一字一顿道:“倘若,能从来一次,即便我再次知道了这个消息,我依旧会抚养小渔成人。” “因为,这二十多年来,时时刻刻陪伴在他们母女身边的是我,抚养小渔长大的是我。” 棠依看向刘邺,美眸中流闪着溢彩,她被说的心中竟有了一丝的感染,有了些许动容。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悲苦的人,遭到这样的命运是如何支撑下来的,但他对妻女的爱让她感到由衷的敬佩。 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她身上,她肯定是不能接受,但这并不妨碍她对刘邺感到敬佩。 或许有人觉得他懦弱,但又有谁知道他懦弱背后深沉的爱?只怕人世间根本找不到第二个像刘邺的人。 悲情,命运多舛,让人感到可怜悲叹的同时,又能给人一种灵魂的颤栗感。 这样的人或许很少,但应该绝对存在,应该被人给予善意,而非不解与偏见。 韦道载并没有打断刘邺倾诉自己的衷肠,或许到了此刻,他才有机会发泄自己心中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情绪。 刘封心中的愤怒,此刻也演变成了愧疚,他知道自己欠刘邺很多,很多,多到难以偿还的地步。 但他是圣上,是天子,天子自有威严,即便心中有愧也也昂起胸膛,因为他是天子,万民的主宰,理应也应该被万民敬仰。 事情的发展逐渐偏了主线。 韦道载看着那仅剩的一个暗卫,神色复杂的说道:“我之所以杀你那些兄弟,是因为他,他本有机会阻止这一切的,却只想借刀杀人。” 最后下了一招攻心计之后,韦道载也是拉着棠依大摇大摆走出了大殿。 独留下面色各异的三人与大殿之上,面面相觑。 走在这皇宫大道上,棠依又不知觉带戴上了黑色面纱,扭头问道:“姐夫,为何你会出现在长安?你不应该在青丘吗?” 韦道载瞥了眼棠依,赏了她一个板栗吃,没好气道:“你还不了解你姐夫我?我会放心看着你们姐妹俩来长安?” 被赏了板栗的棠依,吃痛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随即一蹦一跳来到韦道载身前,嘻嘻笑道:“也就是说,一直守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是你咯?” 韦道载冷冷瞪了她一眼,轻骂道:“你这古灵精怪的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冒险就是为了引我出来。” 眼看被戳穿了心思,她一副犯错的模样,低头呢喃道:“没有,毕竟我得知道时时刻刻在我身边的人究竟是谁?” “以免又是爷爷奶奶给我挑的那些歪瓜裂枣。” “也是,不得不说爷爷奶奶的眼光真不咋的。”韦道载闻言沉思了一会,颇为赞同的道:“不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我知道了你的小秘密?刚才戴面纱不是怕你那小情人知道?” 棠依顿时被说的面色羞红,扭捏道:“姐夫,我和他真没什么,只是喜欢听他说书而已。” 看到棠依这般扭捏的模样,韦道载不禁摇头道:“得,沦陷了,当年我见到你姐姐时就是这样。” “再说,一般的说书人,你怎么会为了他跑到青丘,将八宝奇珍扇给了他?” “姐夫—!”听到这里,棠依气愤的跺了跺脚,有些气急败坏。 韦道载哈哈一笑,甩了甩抓着衣袖的棠依,道:“当然,我是不会将此事告诉你姐姐的。” ------------ 第191章 气运接驳造神朝 寂冷的朔风透过而来,吹得破旧的窗棂摇晃不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窗外万物凋零,昏沉的日色拖曳出西风瘦马那瘦削的影子。 纱幔飞舞,似幻似真,水池平台前,美人静坐,神情肃穆却难掩其妩媚之姿。 伏锦双手扶膝,两弯淡淡的黛眉,鼻子微微翘起玉琢似的,小手柔韧娥娜翩跹,一对水汪汪的泓眸,深情的望向远方。 很快,她的视野中便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这两人,正是棠依和韦道载。 一旁的侍者见到两人,迎了上来,带着惆怅的面色,苦声道:“老爷,小姐。” 韦道载淡淡应了一声,当看到肃穆静坐的伏锦时,儒雅的面色顿时一滞,变得有些难看。 他扭头瞪了一眼身旁的棠依,带着些许的怨气道:“棠依,看你干的好事?这下不止你惨了,连带着你姐夫我也要跟着受罪。” 棠依小心翼翼抬头,一眼就迎上了伏锦那清冷的眸光,这让她心中顿时一颤,暗道:这下糟糕,姐姐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拉了拉韦道载,灵动的双眸期盼的望着他,祈求道:“姐夫,快,快,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做一首诗夸夸姐姐,不然我可就真的惨了。” 韦道载狠狠瞪了一眼病急乱投医的棠依,不禁说道:“你当初那样做,怎么没想到今日这般后果?” 就在这时,伏锦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一大一小有胆子做,却没胆子承认吗?” 原本在皇宫大殿仍可趾高气昂毫无畏惧的两人,在这声叱喝之下,顿时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焉了,乖乖的走到了水池平台前。 “棠依?”伏锦淡淡的黛眉皱的很弯,一脸的薄怒之色。 被点名的棠依闻言,身子不由一颤,目光微微缩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道:“姐姐…姐姐…,我真的不是有意被发现的。” 对于这样的回答,伏锦面色更冷,显然不是很满意,“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彻底暴露了我们的行踪。” “幸亏,这次没闹出什么大事,否则的话我该如何向爷爷们以及整个青丘交代。” 棠依一听,倔强的抬头,忍不住反驳道:“他们已经查到了尤知味的头上,发现我们是迟早的事情。况且,我这次冒险进入皇宫,不也是发现了青丘至宝青丘泓月。“ 伏锦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什么,你发现了青丘泓月?他究竟藏于何处?“ 这由不得她不激动,青丘泓月本是他们青丘至宝,他们青丘之所以能再妖族和人族之中有这样的地位,全都仰仗这青丘泓月。 青丘泓月,乃天地至宝,不能助人修炼,不能提高人的资质,不能打造神兵利器,但他却有一个极其罕见的作用,那便是镇压气运。 数千年前,大汉初立,机缘巧合之下,他们青丘狐族与大汉第一位皇帝刘明武有了交集,自此以后青丘泓月便被刘明武拿去,镇压了大汉的气运。 而作为代价便是,每一任的大汉皇后都必须是青丘公主,这样便将大汉与青丘捆绑在一起。 大汉因为青丘泓月,镇压气运,气势如潮,无往而不利,这才创下如今这广袤九州的伟业。青丘,也因为大汉,绵延了千年气运,屹立至今。 起初,前几任的青丘皇后与大汉皇帝也算是相敬如宾,也落得了个合葬汉陵,受香火供奉的下场。但从神武帝之后,因巫蛊之祸那任的青丘皇后被打入冷宫,下场极为凄惨。 就是他们青丘想迎回青丘狐后,这样的青丘也惨遭神武帝的无情拒绝。 虽然出了武帝这起巫蛊之祸,但联姻毕竟是祖制,一直到现在皇后仍然是青丘公主。可自武帝之后,每一任的青丘狐后的下场越来越惨淡。 多是被打入冷宫,终生囚禁,死后不得入汉陵,受到坊间百姓唾骂,纷纷污蔑其为妖后。他们青丘一族,自此也被冠以了狐媚妖孽之称。 而现在,乱世将至,战火涂涂,妖界蠢蠢欲动,如今的大汉已是西风瘦马,日暮终焉。 他们青丘,必须重新夺回青丘泓月,方才能镇压住气运,在乱世中保得一方安宁。 想到这里,伏锦也顾不得许多,追问道:”棠依,你说的是真的?那现在青丘泓月究竟在哪里?“ 棠依点了点头,知道青丘泓月对于青丘的重要性,也是敛去笑意,正色道:”青丘泓月并没有在大汉祖祠,而是在地坛祠庙内。原来,大汉自武帝之时,已经不用青丘泓月镇压他们大汉的气运。“ ”原来如此,难怪我们那么多死侍都没找到青丘泓月。“伏锦闻言,面色一舒,不过很快又愁苦起来,疑惑道:”不过他们不用青丘泓月镇压气运,那他们还能用什么?“ ”前朝的气运至宝,不是在当年的楚汉之争时,被楚王用来献祭了吗?“ 棠依点了点头,道:”起先我也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不过当我真正看了大汉气运之后,方才明白当年武帝是何等的雄才大略。“ 说到这里,棠依似乎想到了什么,撇嘴又道:“比起现任这个圣上来说,简直不要太强。” “如何说?”伏锦有些激动,纤秀的手掌握紧了,微颤着嗓音道:“别卖关子了,还不快说。” 棠依这时却转眸看向了韦道载,眸光意味深长,意味难明。 看到棠依那意味难明的眸光,韦道载心中不由一惊,道:“ 这件事难道和我有关?” 棠依点了点头,面色带着一丝古怪,迟疑了片刻道:“姐夫,你还知道你祖上最开始靠什么发迹的?” “发迹?”韦道载有些愕然,低头沉吟了片刻,说道:“我韦家发迹于武帝时期,年代久远,只记得先祖曾是一名江湖术士。” 这里的江湖术士,与那些大行其道的道门术士不同,可以说他的先祖就是尘世间看风水的风水先生。 “那这就没错了。”棠依闻言,眉头轻皱,道:”武帝之所以不再用青丘泓月镇压气运,是因为他将儒家气运接驳进了大汉。“ ”气运接驳?“韦道载笑容消失了,神情开始有些淡漠,道:”也就是说,我家先祖不是什么江湖术士,而是替武帝接驳气运的人。“ 棠依沉声道:”不错,姐夫。那所谓的‘讥讽之罪’只怕是莫须有的罪名,为的就是杀你们韦家灭口。“ 棠依越说,韦道载脸色越白,眼神惊颤着,整个人在不覆之前那儒雅的气质,身上渐渐升腾起一股狠戾的气息。 ”你刚才说了,那是武帝时期的事情,如今已过了几百年,武帝当年为何不杀我韦家灭口。“ 伏锦看见自己夫君这般激愤的模样,不由上前握紧他的手,柔声安慰道:”道载,放心,这灭门之仇我们终归是要报的。“ 伏锦的话,让韦道载心中一暖,逐渐冷静下来,眸光温柔的望着伏锦,脉脉道:”伏锦,我知道,谢谢你,当年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活到现在。“ 一旁的棠依没有继续说下去,打断这粉红旖旎的气氛。 倒是韦道载,清冷的望着棠依,道:”棠依,你继续说,我忍了这几十年,不差这一点时间。“ 棠依见此,只得继续说道:”这就不得不提武帝这位雄才大略的皇帝。他不仅将儒家气运接驳进了大汉气运,更是找到了龙脉接入了大汉气运。“ ”也就是说,大汉今后的气运将与这方天地息息相关,成为真正的气运神朝。“ 伏锦这时呵呵一笑,眸光深沉的道:”但很显然,武帝这个计划没有成功,否则大汉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现在这个地步,黄昏日暮。“ 棠依道:”没错,武帝这个计划失败了,不过却是失败在刘封手中。当年武帝百万骁勇骑,征战域外,只为夺得一块虚空玄石,但那同时也大伤了大汉元气,自那以后再难组织一起像当百万汉兵,远征域外的军事行动。“ ”这一切你是怎么知道的?“伏锦扭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些辛密,就算是他们,也是头一次听到。 ”那个老头虽然不说,但是我也能猜出他的身份,估计就是儒家上代儒首,大汉的国师法印。“ 棠依眉头皱了皱,道:”我当时也疑惑,他为何要告诉我这些。那老头却只是道:家仇当报,余恨当断。“ 这时韦道载沉哼一声,清冷道:”他这话是给我说的,希望我报仇找对人,不要牵扯到下一代刘允他们身上。“ ”倘若以前,我听到这句话,定会反驳。但现在的话,我忽然觉得这番话有一定道理。“ 说到这里,他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个命运多舛的男人,再大殿之上的一番衷情吐露。 这一重要的信息,大乱了伏锦所有的计划,她秀手扶了扶额头,沉声道:”虽然你这次,发现了青丘泓月的所在地。不过也太过鲁莽,暴露了我们的行踪,罚你禁闭七天。“ 说完,便立刻有两位侍者走上前,小声劝道:”小姐,请不要让等为难。“ 对于这样的结果,棠依显然不能接受,她愤怒挣扎着,看向韦道载,祈求道:”姐夫,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关禁闭。“ 原本心情沉重的韦道载,看着棠依这样子,不由被逗得乐不可支,笑骂道:”你别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要杀你。“ ”你姐姐说的对,得让你长点记性,竟然连我也算计在内。“ 伏锦此刻也是一脸冷色,绝情的挥手喝道:”将小姐拉下去。“ 那两名侍者见此,也只得架住棠依就往大殿走去,一边还小心求饶道:”这一切都是老爷和夫人的命令,希望小姐不要让小的为难,还请小姐出来后不要捉弄我等。“ 下人这般一说,倒是说的棠依有些不好意思,随即也就放弃了挣扎,跟着他们离去。 下人走后,伏锦没有说话,韦道载也没有开口。 两人就这样,彼此相伴着,默然无声。 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像是流水与落花,不过不是落花虽有意,流水却无情的那种,而是流水伴落花的那种静水长流般的爱情。 或许,他们之间没有经历过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岁月流长却是他们一生的见证。 沉默许久,韦道载终于开口:”佳人独立,昙花惊鸿现。“ 伏锦听了,冷肃的面色缓了缓,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道:”昙花一现,你指的是我像昙花,还是指我们之间的感情如昙花一现般短暂?“ 韦道载不由苦笑一声,解释道:”一刹那的芳华总是最美的,就像你笑起来时,笑魇如花,明媚多姿,是你最美的时候。“ ”但你脸上时常挂着冷意,那笑就仿若昙花一般,只在你身上停留很短的时间。“ 伏锦不由沉默了许久,眸光低沉看向韦道载,道:”但你知道,我……“ 看她这般神色黯然,韦道载面色也是跟着阴沉起来,一把拥她入怀,柔情道:”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的很多很多。你若是昙花,我愿永生做你的惊鸿。“ 对于来说,家仇固然难忘,但让他更割舍不掉的是伏锦。 他会永远记得,在那个虎落平阳被犬欺,被所有人白眼时,是那个笑得很明媚的人一直陪着他,照顾他。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个明媚的人,一步步变得如今这般冷气的模样。 他从失落、多舛的命运中走了出来,代价却是她踏上了多舛的命运。 自那以后,他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人,心中再无其他人的位置。 躺在韦道载怀中,伏锦双眼微阖,放在了警惕之心。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卸下那冷酷的伪装。 也只有在这一刻,她才不用去思考,去担心一切她需要担心的事情。 日暮黄昏时,两人相拥共长情; 日暮黄昏前,少年孤傲影单只。 西风朔冷,透体阴寒,少年不由裹了裹身上的棉袍,脚步坚定的一步步走向黄昏尽头。 江不觉浑身一抖,两鬓间、眉毛上、肩膀旁的落雪纷纷被抖落,发出一阵‘窸窣’的声响。 他终究是敌不过,那无缘无故的心悸。 是好奇,是心悸,更是共情,没错就是共情。 他想了好久,觉得用‘共情’这个词,来形容他此刻的感觉最为准确。 那日突破,大梦一场之后,他整个人便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有时,会浑身燥热难耐;有时,则会寒冷刺骨;有时则会心生悸动,脑海中会浮现一些莫名奇妙的画面。就仿佛,他身在此处,同一时间却有另一个他,在经历些什么。 所以,他决定要前去一探究竟,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共情。 他隐隐感觉到,在后土村,他会经历足以改变他一生的人或事。 人一生,最重要的转折点就那么几次,而他不久后便要经历。 在那一个个脚印的背后,蓦地出现两道身影,正是紧随其后的木轩逸和沈墨轩。 木轩逸清冷眸光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有些气愤的说道:”师姐,你真的要跟着那小子?阳门论道在即,你这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沈墨轩沉重面色,一想起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想,顿时便也什么都不顾,不容拒绝的道:”这我知道,不过我必须要去确认些东西。“ ”确认什么?“木轩逸愤怒的说道,他不懂也不想懂,他讨厌一切和江眠扯上关系的人和事,唯独沈墨轩以及终南山。 一个是养育他的地方,一个是他毕生所爱的人,这两点都是他不能割舍的存在。 沈墨轩扫了一眼自己这个师弟,对于他的心思她又怎会不知。但心中终有不甘,无论如何,她总得要弄个明白再说。 于是乎,她清冷带着一丝愤怒,大声呵斥:”师弟,你天赋绝佳,甚至可以比肩你的师兄。你为何不将这番天赋用在大道长生上,为我道门谋一个大道初觉?“ ”我要去确认的东西,对于你,对于终南山,对于道门,乃至整个天下都非常重要。“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踏雪离去,最后心中呢喃一句:”甚至对于我,都非常重要。“ 那道决绝的身影在风雪中很是飒飒,却是伤透了一个人的心。 木轩逸倔强的抬起头,神色黯然的望着师姐的身影,心如死灰,轻声言道:”仅仅是比肩吗?“ ”我终究还是比不上一个已经消失了十多年的人。“他失了神,慌了七魄,像个疯子一样在冰天雪地中悲走呼号。 …… 西域,瀚海沙漠龙门现! 龙门客栈,猴赛雷依旧像往常一样,在柜台前打盹,任由堂下沙漠刀客们兀自叫嚣吵闹。 忽然,只听一声”轰“的声响,那落下的断龙石传来清脆的裂响声。 等他再睁眸,就看见眼前布满裂纹的断龙石,以及那早已被轰成齑粉的厚重木门。 这看得猴赛雷目瞪口呆,这木门不知何时造的,只知道是坚不可摧,就算是沙漠龙卷也不能摧毁其分毫。 而今,就这样在自己眼前被轰成了齑粉? 这让他难以接受。 堂下的食客,望着那断龙石,也是不由咽了咽口水,他们瞳孔睁得老大,眼中布满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们也难以接受。 此刻,天地间一片死寂,独留下众人那狂躁的心跳声。 在门口立着一个人,一个让人一眼便能看到他不凡的人。 此人面色冷峻,身形魁梧但却并不高大,背着一把大刀,大到众人有些怀疑这人能不能抬起他这把刀。 此人正是归海。 归海就那样站着,门外龙卷呼号不止,卷起的风沙弥天盖地,众人觉得眼前日色骤然一暗。 但就是如此,那狂躁的风,无尽的风沙却始终在归海的背后,不曾越过分毫。 听到动静的,雨无颜急忙从二楼走下,一眼便瞧见了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眸中冷光闪过,雨无颜无比确认,眼前这人是个比之前傲无常还要厉害的人。 想到这里,她脸上挂起了那一视同仁的谄媚之笑,向那人走去。 但很快,还未走几步,她脸上的笑意蓦地僵了僵,纤长的颈项只见喉结不停地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因此,她不由后退了几步,脸上的笑意顿时垮了下来,这下终于开得口,那原本清脆略带雅致的声音却变得极其喑哑,犹如黑鸦啼鸣般刺耳。 ”这…这…这位客观,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堂下刀客见雨无颜这般窘态,顿时想讥讽嘲笑,这时却发觉他们的喉咙也是那样,再难发出一丝声音。 归海眸光清澈,直直落在雨无颜身上,清冷道:”你便是龙门客栈的老板娘?听闻你知天下事,我要和你交易。“ 这下,雨无颜没在张口,只是落力点头。 归海眸光扫了一眼四周,继续道:”当然,我也不是蛮横之辈。这瀚海蜃虫的蜃珠,虽不足百年,但也有八十年,可以否?“ 雨无颜目光落在了归海手中那颗澄黄的珠子上,瞳孔猛地一缩,难以置信的发出一声惊呼:”什么?你深入瀚海八千里以内了?“ 她无比的确认,这颗蜃珠不是赝品,而是有了年侯的真品,她激动的不能自已,深吸一口气方才压下心中的躁动,道:”可以,可以,可以,还请客官跟我上二楼细谈。“ 归海没有拒绝,跟着上了二楼。 面对这一大主顾,雨无颜不敢有丝毫怠慢,正想拿出自己珍藏已久的悟道茶招待,却被归海打断一声打断,”我不喜欢这些客套虚伪的东西,这颗蜃珠你拿走,我想知道大汉龙脉的断点在何处?“ ”大汉龙脉的断点?“听到这个问题,饶是轮回数世的雨无颜,此刻也是被惊出一身冷汗,手中的悟道茶也是失神摔落地上。 她来不及心疼,而是定定望住眼前这个男子,细声道:”敢问客官,您想知道这大汉龙脉断点是想?“ 归海皱了皱眉,但很快又随之舒展,清冷的吐出“弑龙”二字。 “弑龙”这个答案,让雨无颜更是吓得不轻,她神色有些慌张的道:“客官,这大汉龙脉断点奴家是真的不知。” 她万万没想到,有人居然大胆到弑龙,斩断大汉的龙脉,纵使大汉已经到了日暮终焉,但一国龙脉,又岂是斩就斩的? 她害怕惹祸上身,更怕这个人真的会且有能力斩掉大汉龙脉。 对于这个回答,归海早有预料,只是冷着面色继续道:“傲无常,家大业大或心生忌惮,但我孤家寡人,杀了便是杀了,不会留情。” 这言外之意,便是你不说,那我便杀你,谁也阻挡不了。 雨无颜有些不信的抬头,却猛然间感受到一股极浓的杀意,让他有种如置森罗地狱的错觉。 这时,她知道,他真的会杀了他。 由此,她也不得不服了软,说道:“大汉龙脉,武帝时期由韦家一手操办龙脉迁徙。韦玄成时任宰相,亲自选址,接驳之地并未选在固若金汤的长安,而是选在了悄无人知滁州西涧,整段起至滁州,终至狼居胥山。” 归海点了点头,他只是知道大汉龙脉至于狼居胥山,现在那里已经被他们攻破,如今他要做的便是斩掉大汉龙脉的起点滁州西涧。 “如此多谢。”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归海留下蜃珠,便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雨无颜忽然喊住了他,罕有的扭捏道:“等等,你能不能深入瀚海八千里,帮我取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对我很重要。” “当然,作为交换,你要什么都可以。” 归海不由停下了脚步,沉思片刻,只是道:“那时倘若我还活着的话,可以。” 听到这话,雨无颜也是自嘲一笑,心中暗道:“也是,弑龙之事那还能活着归来?倒是我愚蠢了。” ------------ 第192章 核桃小舟游仙境 一路上,风雪呼啸着,朔风透骨,枯瘦的枝干在窸窣作响个不停。 一眼望去,只见白雪皑皑一片,天地间一片苍茫,没有一丝人迹。 后土村,取了传说十二祖巫之中的‘后土’谐音,象征着这里土地肥沃,时常会诞生一些天灵地宝,这也就使得后土村声名远扬,引得无数修士慕名而来。 而最近神兽白泽降于后土,更是让这后土村名声大噪,吸引无数修士来此寻求宝贝以及机缘。 当然,倘若对后土村感兴趣的,也早已赶了过去,这时却是没有什么人影的。 这一路风雪奔波,即便是已经突破了的江不觉,也是不由得觉得有些疲惫,当然不是肉体上的,而是眼睛上的。 一眼望去,一成不变的苍茫白色,看的让他实在有些不舒服。 不过和很快,在他的眼前,那雪皑皑一片中,出现了个小黑点。 这让他神情顿时一奋,激动地跑了过去。 那个小黑点是个客栈,还是个很破烂的客栈,房檐之上有着一个缺口,落雪顺着那缺口流到了石阶之上,石阶上的门槛又是出现一个大的豁口。 冰雪化水,顺着豁口流入了大堂内,弄得众人脚下湿漉漉一片,但即便如此,仍没有管。 “这。”看着这极其破烂的客栈,江不觉心中有些犹豫。 不过望了眼四周,再无其他的异色后,他也是不由叹了一口气,道:“也罢,附近只怕再无客栈了,反正只是歇息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进入大堂,客栈内的人并不算太多,彼此都是面色肃穆,一副警惕的神色。 在柜台前趴着一个头戴兜帽的小二正在打盹,在角落里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僧人,桌上放着一把长枪,那乌黑的枪头在摇曳的烛火下散发出森冷的寒芒。 “倒也出奇,原来和尚也懂得使枪。”他心中有些疑惑,但并未多说什么,而是走向了正在打盹的店小二。 就在他犹豫如何叫醒店小二时,只见那小二猛地哆嗦一下,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扫视一圈后,茫然的看向江不觉。 他本以为这店小二会说些什么,却没想到他再次头一低,趴在柜台上蒙头大睡。 就在这时,他的耳旁却响起了一道古怪的笑声。 待他转过头去,便是一口的大槽牙迎面而来,顿时吓得他躲闪开来,直呼可怕。 此人,身材矮胖,耳大脸肥,倘若将他身上的破旧衣衫换成一身锦袍的话,倒是有几分富贵人家的模样。 就在江不觉惊魂未定时,只见那人指了指江不觉的背后,喉结一阵鼓动,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 “你是说让我看后面?”江不觉将信将疑的转过头。 只见在哪一旁的窗橱里放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一切全凭自觉’。 全凭自觉? 这看的他有些懵逼,这客栈怎么回事?小二在哪里蒙头大睡,也不招呼客人,难道就不怕没有客源。 他想转头去询问刚才那一口大槽牙的人,却见对方也和你小二一样趴在柜台上呼呼大睡。 看到这一幕的江不觉,忍不住直呼离谱。 “阿弥陀佛,施主,这家客栈一切全凭自觉,也就是说这里一切吃喝都必须亲自动手。” 忽然,一个有些别扭的口音自他身后响起。 佛号,这间客栈内只有一个僧人,便是刚才那位持枪的僧人。 于是,他转身看向那僧人,施了一礼,道:“敢问,刚才是否大师在说话?还请将话说的明白些。” 然而接下来那僧人的表情,却是让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他也是见识了不少僧人,有愤怒至极的怒目金刚,如驼旗僧、提灯僧,也有一身佛性的智恩大师。 然而眼前这个僧人,却与这两种僧人有着截然相反的气质。 他身上没有佛性,眸光也并不澄澈,笑起来并不庄严或者和煦,相反倒是有几分猥琐。 怀着忐忑的的心情,江不觉向着那僧人走去,道:“敢问大师法号,出自哪里?” 那僧人只是一笑,伸手示意江不觉坐下。 江不觉方才坐定,就听那僧人道:“这家客栈,后厨有食材,吃饭自己做;睡觉的话,楼上倒是有几间客房,不过我劝你不住也罢。” “既然有客房,为何不住,这夜里的风雪呼啸,可是大的很。”对于这点,他这一路上是早有体会,有苦难言。 那僧人双掌合十,继续道:“这里地处山脚,前方又是一片坦途,风雪尤其大的很,客房之上有漏洞,晚上睡在里面寒冷无比,甚至还不如夜里冒着风雪赶路。” “是吗?”江不觉将信将疑的望向房顶。 只见房顶之上,果真有几个明亮亮的大洞,天上纷飞的落雪飘落,俨然变成了一个天然的天窗。 不过很快,他便有了新的疑问,那就是这里一切全凭自觉,这家客栈又如何办得下去? 他扭头看了眼正在打盹的店小二,问道:“那这两个店小二是干什么的?还有这样不收钱,这家客栈怎么办的下去?” 那僧人闻言,很是苦恼的在额头上抓了抓,但此刻他头上已经没了头发,只抓了一手的空气。 这让他很是尴尬,连忙讪讪一笑道:“额,刚做和尚没几天,还不是很适应啊。” 这…… 江不觉听了,十分诧异的看向眼前这个僧人,还有这样的和尚? 那僧人轻咳几声,尴尬的面色缓了缓,道:“这个问题,我也不得而知,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有我在这。” “有你在这?”这话说的更是让他有些迷糊,这什么跟什么啊。 “对,贫僧由于饥饿难耐,在这吃了一顿斋饭。但因没有饭钱,所以会当三天的掌柜,以抵饭资。”那僧人淡淡说道。 听完的江不觉,不由给了他一个白眼。 好家伙,你一个吃霸王餐的,想让我掏钱?然后抵你的饭资? 还能这样操作的吗? 他嘴角不可遏制的抽搐了起来,笑道:“也就是说,大师你吃了霸王餐,然后在这里收钱三天,充当饭资。” “非也非也!”那僧人脸色立刻冷肃起来,一本正经的道:“霸王餐是吃了不给钱,贫僧这是吃了无力偿还饭资,贫僧也以三天苦工抵饭资,算不得霸王餐。” “这有什么区别吗?”这说的他有些懵逼,这两种行为有区别吗,没区别。 那僧人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叹道:“这其中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贫僧是因为无奈之举没有钱财迫不得已才以工抵资,但霸王餐是根本就没想着给饭资。” “一个是被迫的,一个是有意的。” “好吧,好吧。”江不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而问道:“敢问大师法号,出自哪里?” 这样奇怪的的僧人,他却是头一次见。 那僧人顿时面露愁苦之色,忧心道:“贫僧是为了吃饭才去当的和尚,师傅告诉贫僧一路向西而行,给予贫僧这杆长枪后便消失不见。” “也就是说,你当和尚还没几天,甚至连自己师傅都不知道是谁?”江不觉闻言,笑了笑说道。 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天底下哪有连弟子法号都懒得起的人。 那僧人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迟疑不决扭捏的道:“也不能那样说,最起码就算师傅他化成灰我也是能认得的。” 好呀, 你这是巴不得你师傅化成灰是吧? 这僧人说的话,着实让众人觉得好笑。 “那不如,我给你起个称号,这样一直称呼你为大师也不是办法。”江不觉试探着说道。 “真的?”那僧人讶异的抬起头,面色看起来十分高兴,喜出望外。 “嗯。”他不由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他那把长枪之上,回想起了先前见到的驼旗僧、提灯僧等等,都是以自己武器或是特殊的东西为名。 于是乎,他对着那僧人道:“既然你师傅给了你长枪,你不如叫持枪僧?” “持枪僧?”对于这个称呼,那僧人眉头紧了紧,扭头不解的看向江不觉,道:“贫僧看那些得道高僧法号不都是智恩、智能、悟空之类的吗?” “那些法号都是人家师傅从辈分中取一字,而后从命理中取一字。”江不觉则是摆摆手无所谓的道:“现如今,你师傅也没在,先用这个称呼,等什么时候遇见你师傅后,再起法号岂不更好?” “这样也是。”持枪僧也是被说服了,心情也是十分畅快,愉悦的道:“谢谢你,我终于有了称呼了。” 看着他能因为一个称呼就能如此的高兴,江不觉心中暗自猜测着:这僧人怕不是个傻子吧,怎能有些憨憨。 “我叫江不觉,你叫我江兄便可。” 持枪僧听到了,满眼高兴的看着江不觉,兴奋道:“谢谢江兄,我终于有了称呼。其实,我已经与在场的每个人都说了一遍,可只有江兄这般平心静气的与我谈话。” “说了一遍?”江不觉心中顿时一惊,眼角的余光瞥向那些客人。 一个个面色冷峻,眼露冷光,是不是瞥向持枪僧,冷芒刺人。 这时,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了,霍然起身,满脸怒色,厉声呵斥道:“你个僧人,吃霸王餐也就不说了。凭什么你吃了霸王餐,还不让我们吃霸王餐。” “贫僧是身上无钱抵饭资,但你们不是,你们就是来吃霸王餐的。”持枪僧有些倔强的说道。 “贫僧遇不到也就罢了,但遇到了就一定要管上一管。” “哼。”又有一个人冷哼一声,起身冷声斥喝道:“小僧人,你又怎么知道我们身上有钱的?” 持枪僧拿起桌上的那把长枪,缓缓走到几人身侧,只见那长枪居然微微发颤,有吟吟的异啸声传来。 “你们身上绝对有着宝贝,可能不是钱资,但绝对抵得了饭资。”他无比肯定的说道。 这让那打定心思吃霸王餐的几人震撼不已,面色变得越发的古怪起来,沉声道:“小师傅,我等也是寄人篱下之辈,这怀中之物我我家主人之物,绝计不能用来抵饭资。” 持枪僧非常有原则的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也不该吃完饭之后一走了之。” “你们也就和我一样,在这里充当三天的苦工,以抵饭资。” “这……” 这让那几人面面相觑,彼此脸色一阵变幻,阴晴不定。 这一幕全被江不觉看在眼底,原来这持枪僧不止有些憨憨,还有一些多管闲事。 他深刻怀疑,这持枪僧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那几人是烟雨楼的杀手,他们刚从后土村偷得一宝贝,正准备返回长安。 一路上舟车劳顿,路遇这件客栈,变想进来歇息一脚。他们是杀手,本就心狠手辣,已经做好了吃霸王餐然后杀人灭口的计划。 却不成想在这里遇到了一个狠茬子,持枪僧。 现在距离悬赏的日子越来越近,倘若他们不能按时回去,那他们几人便领不到解药,毒发而亡。 “可恶,早知道我们也就不贪图这个便宜,现在只怕早已回到了长安。”其中一人,粗苒浓眉,脸色灰败,颇有些气急败坏。 “谁能想到吃个饭,能比完成任务还要危险。”其中一个人深沉一叹道。 “奶奶的,事情现在都已经做了,还废话什么。不行,我们几人拼尽全力,冲出去便是。” 说这话的是一个肥头大耳之人,眼含怒火的说道。他是几人中实力最强的人,但也因火爆的性格惹了不少麻烦。 这个时候,那个最先开口的人,摇头轻喝一声,“够了。” 他目光落在了那把长枪之上,意味深长的道:“只怕就算是你也不是那僧人的对手,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人。”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呆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拼的话,最起码还有一丝机会。”脾气火爆的那人说道。 “等等,倘若不是你们为了占便宜,也不会惹出如今这些事。” 那人目光深沉,思考了一下,只得道:“现在看看你们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几人在身上搜索了一阵,身上除了那件宝贝外,唯独只剩下了一个核桃小舟。 “这绝对是个宝贝,我想回去让长老鉴定鉴定。”说这话的是一个身形瘦削的人,那人眼睛眨动间,冷光阵阵,给人一种阴寒残忍的感觉。 看着那核桃小舟,这几人的首领也是难以割舍,但看了一眼你长枪之后,心中一狠,道:“就它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们刚才也不是没有试着强行冲出去,但很可惜似乎有着一堵无形的墙在堵着他们,怎么也冲不出去。 随后他们便注意到了那小僧人的古怪,怒起而杀之。怎料,那把长枪却是十分诡异,一直守护在那小沙僧身旁,他们却难进分毫。 这时,就算是脾气火爆的那粗苒大汉也是塔拉着脸,心中无奈。大哥已经做了决定,他能有什么办法。 很于是,那为首之人缓缓上前,道:“我等身上真无其他宝贝,只有这核桃小舟一件,算抵饭资。” 持枪僧闻言,拿着核桃小舟在手中把玩了片刻,随即摆摆手道:“也行,日后可不要再吃霸王餐了。” “那是,那是。”那人当即如蒙大赫,带着他的几位兄弟冲了出去。 这么草率的吗? 江不觉很想问他,倘若这核桃小舟一文钱不值呢? 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变被那核桃小舟所吸引住,因为他怀中的那把折扇在振动不知。 正如,刚才持枪僧的那把长枪一般。 他不由拿出了那八宝奇珍扇,这时八宝奇珍扇释放出一股璀璨的光华,将客栈内的几人卷入其中。 只见云气升腾,上天的天穹,一片青碧,深邃而幽远,是那纯粹的青,真正的青天。 而他们此刻,天地一阵变幻,出现在了一页小舟之上,周遭是碧海千顷。 碧海潮生,碧清的波涛不住的拍打着这小舟。 “这...这...是什么?” 持枪僧瞠目结舌,他茫然的看向四周,自己方才不是在客栈之内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一页孤舟之上? “怎么会这样?”江不觉此刻也是震惊不已,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他更没想到,原来棠依送给自己的这把折扇,竟然这般不凡。 忽然间,一声嘹亮的鹤唳声,长啸不止,直入云霄,此起彼伏。 听到之声长啸,他们忍不住抬头。 一眼望去,只见那天穹尽处,一株青莲浮于碧海前顷之上,莲叶大不止几千里,生机旺盛,在其周围缭绕着朦胧的雾气,神秘而朦胧。 而那不知几千里的荷叶之上,更托着一座仙气缭绕的仙山,山脉绵延不断,仙阁宫殿不计其数。 无数条瀑布,直泻千里,乳白的浪花翻腾不止,远远望去,这些从千丈高峰下倾泻而下的瀑布,犹如一条条玉龙匍匐在这仙山一般。 正所谓,山有仙则名,水有龙则灵。 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仙界,仙山漂浮,天空湛蓝,艳阳高照,明媚的阳光照射在碧海千顷上,倒映出那一副美轮美奂的画景。 “没想到,我还未登佛国,就已先入仙界。”持枪僧神色痴痴。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天宫圣境,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震撼之感。 看到这一幕的江不觉,心中久久不能自已。 他内心对修行的抵触,在看到眼前这仙界胜景后,也是彻底的消失。 他笑自己,以前对修行的抵触是那么的浅显无知。 就在两人沉浸在眼前的飘渺仙境时。 忽然一声长啸,平静的千顷碧海蓦地扬起万丈波澜,弥天盖地。 在两人惊讶的眼神中,只见两条游弋在碧海中的鱼,从万丈波澜中冲了出来。 他们体型硕大,鳞片青碧,鲜红的鱼鳍,鱼尾摆动间,掀起了一阵阵汹涌的波浪。 一页小舟,在这汹涌的波涛之中,被拍的左摇右晃,随时都有被倾覆的危险。 这两只鱼,一直游弋在小舟的附近,掀起的万丈波澜一直推动着那页小舟向着那仙山驶去。 忽然,他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声响,像是异兽的啼鸣。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引起一丝的波澜,一个以前从未有过的声音出现在他脑海中,“谢谢。” 很快,他们来到了这接天青莲前,混沌缭绕的雾气,遮住了前方的海面,伸手不见五指。 “这雾气缭绕,神秘莫测,其中指不定有什么危险。”江不觉望着眼前缭绕的雾气,心中不禁猜测道。 就在这时,他神色一变,因为那股莫名的心悸感又再次袭来,且这次感受更为强烈。 他能感受到,他的心在狂跳不止,仿佛要从他整个胸膛中跳出来一般。 他的脑海顿时一片混乱,头痛欲裂,那股心悸地感觉,让他难以思考,仿佛有把刀正悬在他的头上一般。 渐渐的,他眼前的一片又开始了变幻,接天的青莲的变得虚幻,映入眼帘的是逐渐凝实的木材,房檐。 眨眼之间,他们从刚才的仙山胜景中,回到了这见客栈。 ”我们刚才是穿梭了吗?你见到那碧海千顷吗?“ 持枪僧神色凝重的看着手中的核桃小舟,至今仍有些不信,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般虚幻。 江不觉摇摇头,驱散脑海中那头痛欲裂的感觉,点了点头,道:“刚才那不是梦,很有可能是真的。” 随之,他目光落在了那核桃小舟之上,刚才的一切告诉他,这核桃小舟与八宝奇珍扇绝对有着某种联系。 他刚才所见到的那副仙境,很有可能不是真的,而是曾经真实存在的。 他轻咳几声,沉下心中的惊讶,道:“大师,我想您将这核桃小舟卖给我。无论多少钱,我都可以承担。” 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核桃小舟绝对很重要。 持枪僧把玩着这核桃小舟,想了想,道:“你要想这核桃小舟也是可以,那就替我把这饭钱结了。” “什么?”江不觉愣了愣,不信的追问到:“就这样?” 他本以为持枪僧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价钱却如此的低。 “贫僧只得该得之物,只干该干之事。由刚才的异象来看,此物却是与江兄有缘。”持枪僧双手合十,宝相庄严的道。 “如此,多谢大师。”江不觉喜出望外的说道。 ------------ 第193章 以人丈棺起人尸 “不过你真的要跟我去后土村?”江不觉打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持枪僧,有些忧心的问道。 持枪僧双手一摊,似是无奈的道:“贫僧也不想,师傅只是告诉我一路向西,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去往何方。” “不过贫僧听说,后土村有神兽白泽降世,倒是想见识见识。” 看他这般,江不觉也只好无奈叹了口气,道:“好吧,不过我事先说好,那里可是很危险的。” “这样嘛?”持枪僧闻言,沉思了一会,只是道:“无碍,我有这杆长枪,应是无恙。” “那好,我等便加快行程。” 就这样,两人便一前一后,在冰天雪地中向着后土村的方向而去。 此刻,那后土村。 一望无垠的原野上,此刻升腾起袅袅的烟气,云雾缭绕着,看不清整个后土村的全貌。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一口棺材。 在那浓稠的迷雾中,有着两个佝偻的身影,身旁点着一根有拇指粗细的紫檀香,那漫天缭绕的雾气便是这紫檀香挥发出的。 林昭此刻面色惨白,额头之上渗出颗粒大小的虚汗。 在他的五指上缠绕着一根根红绳,红绳的尽头则是绑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棺材。 此刻奶奶一袭黑袍,满是褶皱的脸上此刻抹上了漆黑的脂粉,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苍天无命,寻。”奶奶捧着那个而小棺材,冷肃着面色轻喝一声,混浊的双眼立刻覆上一层幽绿的瞳色。 “右五寸,下。” 冰冷的字节,从奶奶的口中吐出,听起来十分的渗人。 林昭闻言,向右缓慢移步,表情变得狰狞,五官开始扭曲起来,咬牙切齿的样子,很是痛苦。 等到他向右移了五寸之后,面色更是变得苍白,双瞳涣散无神,神色憔悴。 随着他的移动,红绳牵绕着那口小棺材移动。待棺材落定,红绳不颤时,那冰冷的声音再次自身后传来:“下钉。” 林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起尸钉,深深钉在了地表之上。 那起尸钉被钉入地下后,那深红的起尸钉开始褪色,起尸钉的钉尖处开始流溢出殷红的液体,宛若鲜血一般,一样的浓稠,一样的鲜艳。 那殷红的液体顺着土壤缓缓下沉,透过土壤缝隙蔓延,最终流溢到了地穴之下一处棺材的低端。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林昭只觉得自己某个指头忽然一阵吃痛,然后便是一种身体被掏空的感觉,那是一种他从未有的感觉,他只觉得很难受。 “奶奶,这是怎么回事?”林昭惊惧的呼喊着,查看自己的指头。 只见,那缠绕在指头上的红绳,此刻却已是深入了他的皮肉内,吮吸着他体内的鲜血。 紧接着,他惊惧的发现,自己竟然在长大,他的五指开始变成,手掌变得宽大起来。 这一切,都证明他经久不变的容易终于有了变化。 这变化让原本还有些惊惧的林昭喜出望外,他高兴的道:“奶奶,我终于长大了,不再是老顽童了。” 他本想得到奶奶欣慰的夸奖,没想到得来的却是那诡异的嗤笑声。 “哼,长大?只怕你一会就高兴不起来了。” 那声音,在林昭听来是那样的突兀, 但却又是那样的清晰。 因为,那并不是奶奶的声音,但这方圆之内雾气缭绕,应当只有他和奶奶两个人,所以肯定是奶奶说的话。 那么既然是奶奶说的话,为何不是奶奶的声音? 这一切,十分诡异,让林昭有些胆寒。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开始发颤,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紧接着,那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实话告诉你,你这是衰老,且速度要比凡人快上很多。凡人衰老需要百年,而你则只需几分钟。” 听到这里,林昭先前的喜悦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仿徨、无助以及害怕。 因为,衰老的尽头便是死亡。 他只是想和一个正常人一样长大,却并不想自己流动的生命仅有那短暂的十分钟。 “奶奶,奶奶,你在哪里?救救我。”林昭无力的哭求着,他想挣扎,但缠绕的红绳却使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躯体。 奶奶仍旧在,只是那个人早已不是她,“你不用喊了,她从地下请我上身,就是为了起尸,所以你认命吧。” “上二寸,下。” 话音落下,在红绳的控制下,他开始缓慢的向上方移动,每移动一寸,他体内流失的速度便会加剧,而衰老的速度也会越发的快。 “也就是说,奶奶自打一开始,便……”林昭嘴唇打着哆嗦,嗓音也因衰老而变得厚重起来。 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奶奶早就策划好的,但他仍不愿相信,仍不相信那个养育自己长大的奶奶,会这样做。 “不错,那老家伙那样做,不过也是不易,就能找出你这等千年不遇的日旺之体,也只有以你为媒介,才能承受这天道的禁忌之罚。” 说着,第二根起尸钉便已落下。 随着这根起尸钉落下,他的面容已至中年模样,体内玄力流失的速度也比先前快了不少。 “奶奶说,这起尸会遭天谴,但是我起尸一族,天谴会落到空处。”林昭有些不信,哆嗦着嘴说道。 “哼,落到空处,真是可笑。”奶奶冷哼一声,道:“天道均衡,所谓的落到空处,只不过是换一个人或物承担罢了。” “而之所以你会受此磨难,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是起尸一族,起尸一族早就在当年那件事中绝脉。” 什么? 他居然不是起尸一族的人? 那么说,奶奶不是自己真正的奶奶? 听到这个消息,彻底打消了林昭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那小棺之上共系有八根红绳,也就是要落下八根起尸钉,到第八根起尸钉时,也就意味着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奶奶明明对母亲那样的怨恨,而对自己却那样的好,没有半点的怨言。 原来,她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等着让自己这样惨淡的死去。 想通了这一切,让林昭心如死灰,他不知道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救自己。 很快,随着一根根起尸钉的落下,他的模样也从那翩翩少年,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者。 这个时候,每上前一步,都要承受莫大的压力,整个人被压的在地上匍匐前行。 “西四寸,下。” 即便林昭心中不愿,但在那红绳牵引下,他还是伸出了那瘦骨嶙峋的五指,向前移动。 他知道,随着这最后一根起尸钉落下,那么自己将真的远离这个世界。 “人要争气,死要断气,何苦强求?落!”一声冷喝之下,在红绳的牵引下,第八个起尸钉也是堪堪落下。 霎时间,只听一声轰隆雷鸣,原本沉暮的天空变得一片漆黑,滚滚雷云激荡而来。 那乳白的雾气,肥沃的土壤,不知何时开始溢出猩红的雾气,一片迷蒙。 ------------ 第194章 风云际会龙王现 天际,滚滚雷霆,乌云黑压压一片,雷声霹雳,惊天动地。风云激荡,层层黑云中劈出狂暴的紫色的闪电,一副人间炼狱般的惨淡景。 地上,猩红的雾气笼罩在大地之上,激荡呼啸的风吹得林木窸窣作响,却始终吹不散着迷蒙的雾气。 随着最后一根起尸钉的落下。 八根起尸钉分别钉在那地下棺椁的八个方位,流溢而出的殷红鲜血,像一个蜘蛛网一样,盖在了棺材之上。 但这并不是封印此棺,只见那棺椁吮吸着殷红的鲜血,乌黑棺椁发出幽冷的玄光,十分诡异。 而在这棺材底下,有着一个豁然的缺口,缺口处有晶莹的液体喷涌而出,托浮着这棺椁。 那豁然的洞口深入地底几万里,最后接在了一处地穴中。 那处地穴,宽阔无比,有着柔亮的光将其照的通明透亮,而在那地穴的中央有着一处幻沧泉,乳白的幻沧神液正止不住喷涌而出。 几根巨大的虬结树根延伸到了这幻沧泉中,吮吸着幻沧神液,那棺材底下的晶莹液体,远不如这幻沧神液明亮。 地面之上,此刻的林昭枯瘦如柴,整个人已经不成人形瘫倒在地上,显然已经到了终焉之刻。 很快,随着他体内最后一滴血被吮吸干净,那绑在小棺上的红绳顿时解开,顺着那五根起尸钉没入地下。 这一刻,天上雷霆轰鸣的更为厉害。 那厚重的云层,此刻竟然变成了橘红色,橘红一片的层云后隐隐有着一个狂暴的雷池若隐若现。 正在赶往后土村的江不觉两人,被这一道晴天霹雳吓了一跳。 抬头只看见,那橘红的劫云压的很低,狂暴的闪电不时劈出,让人浑身汗毛倒立,灵魂颤栗。 持枪僧手中的长枪此刻也是不可遏制的颤抖着,传达给他一种惊惧的感觉。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天际上的雷云,惊惧道:“我们现在还要去吗?” 江不觉,此刻的面色变得愈发的难看,眉宇间的暗色越发深沉。 让他心情沉重,脸色冷峻的不止眼前这滚滚雷霆劫云,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感觉。随着越靠近后土村,那股感觉越发强烈。 到了这里,那股心悸感,已经演变成灵魂的颤栗感,仿佛那雷云要劈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一样。 这让他十分不安,他隐隐有种感觉,这雷劈下来,自己可能也会死。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必须走下去。 “大师,此事与你无关,我有必须去的理由。”江不觉沉着面色说道,对于持枪僧的退缩,他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到那种同生共死的地步。 “对不起,贫僧只是来这里长见识的,不是来送死的。”持枪僧双手合十,神情肃穆地道。他可以因为好奇心来到这里,却不可能因为好奇心去送死。 江不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大师那有缘再会。” 他知道持枪僧并没有人任何理由去陪着自己去送死,因此并不怪他。 天地苍茫间,雷霆降世,血气诡异,一少年逆天而行,孤影战苍穹。 跟在江不觉身后,还有一直想探清他根底的沈墨轩。 对于她来说,那个答案比起生命,比起那虚无缥缈的长生来说,更有份量。 随着不断深入后土村,江不觉惊讶的发现,原来的后土村肥沃土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灼的寂土。 血气迷蒙,耳边呼啸的是阵阵冷风,凄惨的哀嚎声若隐若现。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这让他很是惊讶,莫非难道那场梦是真的,后土村真的会演变成他梦中那样的惨样? 此刻,雷云滚滚,霹雳的雷霆,穿透那血腥的雾气,径直劈在了那早已褪色的起尸钉上。 就在这时,那血腥迷蒙的雾气忽然卷起一阵剧烈的风暴,逆天而行,直直冲向那橘红色的雷云。 不过就在这时,虚空之上传来一声冷哼,那声冷哼给江不觉一种熟悉的感觉。 只见,一道匹练的虹光蓦地穿透那剧烈的风暴,霎时间云气激荡,无匹的风波在云层中震开。 虚空中更是久久回荡着那恍若雷鸣的轰啸之声。 不知何时,一个身穿羽衣的年轻男子傲立于虚空,神态高傲,眼神轻蔑不屑的扫视苍茫大地,万物众生,仿佛诸天之主,万物主宰一般。 “凡人,尔等屡屡触犯禁忌,今日引下天罚,还不自省?” 那年轻男子目光微寒,眼中不起一丝波澜,神色漠然。 “呵呵,凡人?你不过也只是一只畜牲罢了,何以如此盛气凌人,压我等一头?”就在这时,洛水龙王的声音,从那遥远的天际传了出来。 “是谁?”那羽衣男子闻言,一双剑眉皱了皱,漠然的面色浮现一抹微薄的怒色,道:“哼,我和你们凡人不同,我可是圣兽,天生灵智。” “一口一个凡人,果真是那些世外上仙的做派。”洛水龙王的声音越来越近,但也愈发的愤怒:“你的确和我们不同,你不过是哪些人豢养的一只畜牲罢了。” “豢养?”听到这里,那羽衣男子不由轻蔑一笑,道:“还不知道是谁豢养谁?” 这人说话的语气,怎么像那日入我梦境的神兽白泽? 和当日一样,是那样的盛气凌人,是那样的高高在上,看自己好像在看蝼蚁一般。 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让他十分讨厌,和那日在大殿之上,刘封逼自己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纵使他当时心中没有对修道的抵触,单单就是那趾高气昂的态度,他都不可能答应。 “就算如此,也轮不到你在此嚣张。 ”洛水龙王冷冷一笑,一字一顿的道。 “这里是红尘人世,不是你们世上仙阁,这里不允许你们的出现。” 这一番话说的着实霸气,江不觉心中暗自猜测起,究竟是何人竟敢和神兽白泽叫板。 “红尘人世,可笑至极。”羽衣男子笑得更是大声,大袖一挥,风云激荡,“想当年若不是世上仙人,会有你们如今的安稳人世?” “等着吧,不久之后,此方天地将再开天门,仙路再起。” “哼,数百年前,天门一闭,尘世无仙。有我在一天,天门别想再开。” 说话间,一道灰色的身影从远方急速射来,悬浮在虚空之中,全身气流旋转,衣袂飘飘,翩然若仙。 看到这一幕的江不觉,瞳孔猛地一缩,因为他能看见那人的气运,竟是冲天的红色气运。 气运显赫,堪比一方君王,一地主宰。 而此刻,洛水龙王,周身三尺之内,充溢着王霸之气,让人有种忍不住向他臣服的冲动。 同样是冷眼怒目,那神兽白泽给人的感觉是趾高气昂,轻蔑不屑。 而这洛水龙王,则是睥睨天地,纵横于世,极其自信,仿佛他便是执掌这方天地的主宰。 而后者这股霸气,来自于他的实力,以及自信。 这一刻,江不觉就感觉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位极其伟岸的万古大帝,万人敬仰。 看着眼前这霸气无双的男子,神兽白泽此刻心情有踌躇复杂,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却又不敢确信。 他波澜不惊的脸色终于是变了一变,极其的难看。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那心中的猜测,语气有些苦涩的道:“你…你…是洛水龙王?” “当年那个破开天门,仙人破例降世,想要收你为徒的那个人?” 洛水龙王道:“不错,是我。” 神兽白泽顿时勃然变色,原本死灰的面色更是变得如雪一般的惨白,指着洛水龙王道:“当年便是你。” “你为何今日要出现在这?为何要再次挡我仙路。” ------------ 第195章 仙人临世青魔破 朔风透骨,大雪飘飘,冷冽的东风裹挟着一片片雪花,重新点缀着这方天地。 白皑皑一片间,始终有着一团猩红的雾气始终笼罩着一个地方。 而与之对应的上方天穹,橘红色的雷云正滚滚聚集着,狂暴的雷霆呼啸卷东风云,噼里啪啦的雷霆作响,隐约间一抹闪电辉耀,将大地照耀的一片惨白。 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虚空之上对峙的两个人身上。 虽然这里正上演着一副雷劫之景,但也不乏一些看破生死来此一碰机缘之人。 他们这些人都是见识可不少大风大浪的人,但此刻也是被眼前的一幕看的目瞪口呆。 神兽白泽眼睛里涌出无穷的怒火,淡冷的面色此刻因愤怒也扭曲在一起,面目狰狞:“洛水龙王,今日我定要和你清算一笔,就是无今日之事,我也要和你战上一战。” 话音落下,只见他双指微骈,自天上苍穹引下一道狂暴雷电,横空扫荡,风云激澈,划过天际,劈向了洛水龙王。 那犹如水桶粗的雷电,强大的电流横穿虚空,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啸鸣之声。 嗤啦! 眨眼之间,那道狂暴无比的雷霆便将要落在洛水龙王的头上。 “哼!” 洛水龙王冷哼一声,面对这狂霸轰杀而来的雷霆,脸色没有丝毫的改变。 只见他双袖一挥,下方那弥漫天际的皑皑白雪,顿时化作一道白色龙卷被卷起,冲向苍穹。 轰然一声炸响,强大的电流瞬间融化了那皑皑细雪。 见此,神兽白泽露出一抹冷笑,心中暗道:我还以为他有多么厉害,现在想来也不过如此。 不过下一秒,只见洛水龙王气势陡然攀升,那些被融化的细雪化作了水汽,一瞬间,便将那狂暴的雷霆整个冰封住。 “怎么可能?” 看到这一幕的神兽白泽,脸色顿变,他居然如此轻巧便化解了自己这一击? 隐藏在暗处的沈墨轩,眼中也是流露出精芒。她也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会有此等的手段。居然有人能将那狂暴的雷霆硬生生冻结。 “他们那些人该不会只教你这些引雷的小伎俩吧?”洛水龙王淡漠的说道。 今日,他既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又是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与那天上仙人战上一战。 “洛水龙王,当年你入天门后而悔,绝了我入天门的希望,今日这笔账就该你来还。”神兽白泽悬浮在虚空,面色脑怒,森森道。 洛水龙王眼皮轻抬,抬头望向苍穹嘲讽一笑,继而道:“当年我入天门而悔,发现原来所谓的仙人只不过是个大骗子。” “他们招我入仙门,也只不过是看重了我身上的气运罢了,所谓的仙界,只不过是一个更大的囚牢。” “哼,随你如何说,断我仙路总是真的,这点得有你来承担。”说着,他手中电芒闪烁,紫电流影,噼里啪啦作响。 只见他脚踩着玄妙步伐,在虚空中留下一道道浅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降下雷霆。 “断你仙路?”洛水龙王闻言,眼中陡然展绽射出一道精芒,神态有些愤怒:“哼,真是可笑,你眼中所谓的仙路,在我眼中只不过是流放之途罢了。” ”你今日,既然要真的和我算清这一笔帐,那就来吧。” 随着话语落下,洛水龙王缓缓向前走了两步,脚踏虚空,双手猛地一挥,天地一片震动。 只见那磅礴的玄力,在他的控制下,带起了剧烈的旋风,他整个人便向着那化作那道龙卷,攻向了神兽白泽。 嗤啦! 强大的电流与那旋风相撞,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紫色的电影流走在旋风之上,噼里啪啦作响。 巨大的玄气碰撞,霎时间,风云激荡,厚重的云层被激散成漫天的层云,无匹的风波席卷开来,卷动的落雪纷飞,飞沙走石。 但很快,神兽白泽的面色开始变得凝重,这一次的碰撞,让他惊讶的发现,他这个深受仙人赏识的神兽,居然打不过已被这方天地镇压多年的洛水龙王。 “怎么会?他当年分明入天门而悔,被仙人打的元气大伤,我受仙人指点,授予秘法,怎么会打不过他?”他心中惊讶,难以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看来,那些所谓的世外仙人,也并没有授予你什么仙法啊。” 洛水龙王轻蔑的一笑,自当年他登天门而不入,遭到仙人嫉恨,被打的元气大伤。但他终究是这洛水的龙王,气运加持,虽然再也难以恢复当年之风姿,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了。 “大言不惭!仙人妙法岂能那样轻易使用?”神兽白泽勃然大怒,眼中涌现出无尽的怒意,叱喝一声:“既然你想领略仙人秘法,我也就满足你的心愿。” “让你知道,你当年的决定是错的。” 他眼神寒怒,玄气涌动,身上气势节节攀升,随着他每踏前一步,那恐怖的气息一点点的弥漫而出。 “青涛圣破 !” 随着他一声怒喝,他的双瞳布满血丝,一抹诡异的黑色覆盖了他的瞳孔,紧接着,虚空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吕之声,大音希声。 听到这大吕之声,洛水龙王皱了皱眉,面色凝重的望向天空,呢喃道:“终于还是来了吗?且让本王看看,此方天地究竟谁为主?” 很快,苍穹震荡,一个巨大的青色法阵悬于虚空之上,层云浸染透青,那青色发展玄妙异常,暗合天地大道,玄力疯狂的涌向那个大阵。 江不觉不由抬头,看向那苍穹之上的青色大阵,心中蓦然一悸,脑海中忽然出现许多他从未经历过的画面。 这样的动静,引得多方震动,天穹之上出现数道炯然的神芒,扫视着这一切。 在山呼海啸般的玄气浪潮中,神兽白泽被托浮在那青色大阵之下,忽然“噗通”一声,大阵猛然启动,一道翡翠绿色的光束蓦地降下,将神兽白泽笼罩其中。 “啊!”神兽白泽仰天长啸,发出一声极为恐怖的嘶吼之声。他的额头之上开始长出一对青色的犄角,两鬓发梢间缓缓浮现出栉次鳞比的鳞甲,鼻梁变青,而后生出入鸟喙一般的嘴。 “哼,不知道又是那方仙人,降下世来?”这时,洛水龙王冷冷一笑。 那些所谓的世上仙人,也不过是修为比他们强点,懂得比他们强点的天地灵兽罢了,也终是逃不过‘牲畜’的根本。 但同为牲畜,天生地养,凭什么你就可以任意决定我等的生死?凭什么这方天地,就是你豢养的兽圈。 “本仙青魔圣宗青峰,凡人,尔等可知罪?”一道冰冷至极,淡漠无情的声音自神兽白泽口中发出。 他的双瞳豁然睁开,诡异的瞳孔中出现一个青色的月牙,看起来十分诡异。 这时,神兽白泽身上的气势陡然件变得极为可怕,恐怖的意志铺天盖地般开始弥漫天际,仿佛这方天地真的迎来了一尊神明。 ”本仙记得你,洛水龙王?那日我等召你入天门,最后反悔套出了仙界。”此刻的白泽已被青峰附身,神色淡漠的道:“没想到,你居然活了下来,也罢今日本仙便彻底铲除了你这个威胁。” “嗤嗤......”苍穹之上蓦然降下一道道青色的风刃,青色风刃划过天空,留下无数到浅浅的青影,空中满是那尖锐刺耳的音爆之声。 洛水龙王再次席卷起,皑皑白雪,化作一道龙卷轰向了青峰。 但这一次,青色的风刃轻而易举的穿透龙卷,射向了洛水龙王,旋转腾挪间,风刃刮破了他的衣袂,脸上出现一道道溢血的疤痕。 此刻,洛水龙王衣衫褴褛,变得十分狼狈…… ------------ 第196章 七九雷劫降天罚 “嗤啦嗤啦……” 冷风呼啸的声音,尖锐刺耳,青色的风刃宛若无数的箭簇一般,弥天盖地般地射向洛水龙王。 这铺天盖地般无差别的攻击,即便是洛水龙王也是衣衫褴褛,狼狈不堪,不复之前的那般神采飞扬。 早已被附身的白泽,神色狠戾,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看着洛水龙王道:“哼,比起当年,你现在可是差上不少啊,可见当年你纵使侥幸逃出,但也是元气大伤。” “早只如此,何必当初。若是你当初肯怪怪入我青魔圣宗,你现如今绝对是比肩我等的存在。” “哈哈……”洛水龙王一听,顿时笑了,头上束管被他一把抓下,披头散发的死死盯着青峰,目光冷厉摄人心魄。 “即便比肩了你,那又如何?你终究也不过是那些人的马前卒,在他们眼中你也不过是蝼蚁而已。” “很好。”这番话成功激怒了青峰,他仰头咆哮,气场陡然一升,浑身青炎暴涨,宛若浴火重生。 “本尊,本想再给你一个机会,却不曾想你过了这么些年,仍旧食古不化,迂腐至极。” 这下,他是彻底对洛水龙王动了杀心,眼神舛厉,目光森然,冷寒说道:“也罢,本尊这么些年也不是没有屠过龙,更何况是你这条蛟。” 话音落下,天地间玄力激荡而出,纷纷炸裂开来,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我蛟也罢,龙也罢,但仍有一番狰狞傲骨。” 洛水龙王声音滚滚如雷霆,手掌一按,巨大的玄力在虚空中炸开。 “我司掌洛河,执掌长安水道,在这里,你战我,必败无疑!” 虚空之上,洛水龙王冷哼一声,目光炯然间冷芒一闪即逝。刹那之间,洛河水涨,江面解封,河水逆流。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一道滔天的波浪蓦地掀起,盖过天际,化作一条愤怒的咆哮巨龙,迅若闪电般的轰向神兽白泽。 轰! 一声剧烈的炸响,汹涌咆哮的水龙,被一只巨大的青色巨手扼住了咽喉,无力的挣扎咆哮。 “哼!”青峰森冷一笑,目光舛厉,阴测测一笑:“就这?看来这方天地也只怕到了尽头。” 话音落下,只见那青色的巨手,便再一声轰然巨响中,将水龙捏的粉碎。 霎时间,水汽弥漫天空,大雨如瀑! 眼看对方一招便化解了自己的攻势,洛水龙王神色平静,一动不动。 “本以为本尊和你之间会有一场大战。”青峰眉毛一拧,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冷道:“不过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我下界,收拾你只是顺带的。”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牌,然后将其打入了那厚重的云层中,顿时雷霆暴涨,黑云压城。 橘红色的雷云变得更为浓厚,压的也越来越低,风云激荡,雷霆呼啸。 忽然,一声雷霆炸响,闪电,用它那耀眼的蓝光,划破了黑沉沉的夜空,照出了在暴风雨中狂乱地摇摆着的花草树木。 河水卷起巨浪,拍打着堤岸,皑皑白雪在冷风呼啸中被融化,露出了那被掩藏在雪层底下的冻土。 飞沙走石,花木摇摆,风卷残云,天地间一片萧瑟的惨淡景象。 “你—!”洛水龙王微眯的双眼蓦地一缩,下一秒眼中就涌现出无尽的怒火:“真是好手段,竟然拿出了引雷符。” “那是自然,轮回重生之事,本就被天道所忌讳,本尊顶多只是火上浇油罢了。”青峰晒然道。 “可恶!”此刻,龙水龙王真的愤怒了,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他本以为这次最大的杀招是这天外仙人,没想到却是这雷劫降世。 他此刻来不及与青峰继续纠缠,抽身急撤,向着那起尸钉落下之地而去。 “现在才明白,晚了。”青峰阴测测一笑,身影化作一道虹光,挡在洛水龙王面前,道:“别妄想了,现如今这雷劫已不下于七九天劫,你就算去了也是灰飞烟灭。” 说着,他面色陡然阴冷一笑,嘴角勾起狠戾的笑意,舛厉道:“更何况,我希望你死在我手中,虽说你是蛟化龙,但身上的东西还是很宝贵的。” 而这时,那滚滚雷劫,也终于完成了积蓄,赫然劈下。 第一道雷劫,雷霆霹雳,虽只有拇指粗大笑,但那狂暴毁灭的气息,仍让人忍不住心神颤惧,浑身汗毛倒立直发抖。 “嗤啦……” 雷霆劈在地面之上,轰出一个大坑,紫色电流很快没入地表,一旁的枯木顿时化作焦木,冒着白烟。 第二道,雷劫,毁灭狂暴的气息更甚,拇指粗大笑的雷霆也化作了水桶粗,气息爆裂。 雷霆落下,霎时间,沙土飞起,烟尘喧嚣,先前那巨大的深坑更深了些,有殷红的鲜血开始汨汨流出。 那深坑之中,仿佛有一抹血泉般正汨汨溢出,周遭的土壤全都变得祁红一片,非常诡异。 江不觉在一旁远远看着,眼前这血坑看的他头皮发麻,很难想象,这地底之下究竟埋藏着什么,竟能如此邪恶血腥。 很快,第三道雷劫降下,此刻的雷霆已有参天古木粗细大小,空气中更是传来尖锐刺耳的音爆之声。 也就是这时,随着第三道雷劫劈下,一股来自灵魂的颤栗感袭上了江不觉的脑海,让他有种被人硬生生撕裂的感觉,头痛欲裂。 他不得不双手抱头,身体蜷缩,面目狰狞,青筋暴起,极力的忍耐着那种痛苦。 “怎么回事?他这是…” 沈墨轩在一旁看着,心中蓦地一阵悸动,她很像想出去,但转念一想,冲出去之后又如何说,该说些什么? 想到这里,她黛眉颦蹙在一起,神色惆怅,面露纠结。 就在她疑惑间,只听一暴响,就见江不觉的身影向着那个诡异的血坑奔去。 “他这不是找死吗?”这下她坐不住了,面色焦急。 “咦?”注意到江不觉的青峰,眉头一皱,发出一声轻咦,但还是没放在心上,只是道:“这家伙倒有意思,还有真的不怕死之人。” 洛水龙王显然也注视到了这异样,神色不复之前的淡然,反而有些怒不可遏的道:“可恶,你们居然如此无耻!” “呵呵,你知道你像谁吗?”青峰冷冷一笑,眼神不屑的道:“你就像只蝼蚁,那个小家伙也一样,明知道是死,却还像只飞蛾一样。” 此时,江不觉面色狰狞,双眸布满了血丝,眼神中透漏出无比的疯狂。 他现在终于知道,他那股莫名的心悸感来自何处,就是眼前这血坑。 在这里,他能感受到,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颗跳动的心脏,那颗心脏就藏在这土地之下,那便是他感同身受的来源。每当雷霆落下时,他便会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那股来自灵魂的颤栗感,分明只有这雷劫才能造成。 也就是说,在这土地之下绝对藏着一个人或者东西,与他感同身受,与他命运相关。当这其中一个人或物毁灭之时,那另一个也别想独活。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挡下这雷劫,找出那潜藏在地下的东西,安全之后再想起他办法。 第四道雷霆降下,闪电辉耀出惨白的电芒,狂暴的气息直让人头皮发麻,怒发冲冠。 雷电璀璨夺目,轰鸣一声炸响,像是怒龙在咆哮,电芒流转,天威煌煌。 电闪雷鸣,一道道雷霆在肆虐,雷蛇狂舞,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呼啸的轰击向江不觉。 ------------ 第197章 雷劫滚滚出法相 雷声滚滚,道道雷霆在肆虐,璀璨电芒耀眼夺目,雷蛇狂舞间,弥漫而出煌煌天威。 距离那雷电中央还有千米远,沈墨轩身体已经变得沉重,若是普通人在这里,早已匍匐在地,艰涩难言。 烟尘散去,但那狂暴的气息,犹如几座大山一般,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难道他?”看着那烟尘弥漫而起,沈墨轩难以置信,神色惊慌,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青峰冷眼瞥了眼那喧嚣的尘土,目光淡漠,神色微寒的道:“蝼蚁就是蝼蚁,飞蛾扑火而已。” 但下一秒,他脸上的那抹轻笑,变得僵硬起来。 “为何?”他的面色开始变得古怪,望向那血坑的眼神充斥着难以置信,有些不信的呢喃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力量。” 他面部很快抽搐起来,狰狞的面色闪过狠厉之意。他清晰的感受到,本该充满狂暴湮灭气息的地方,此刻居然出现了一丝玄力波动。 这,这说明那人扛下刚才那记雷霆之罚。 但这方天地,应该没有比他更强的人才是?那又如何扛得下这七九雷劫? 远处,一阵玄力荡漾开来,一阵剑芒冲天而起,逆向苍穹,剑影呼啸,“啾啾”声不绝于耳。 凌厉的剑影,剑气化丝,犹如蜘蛛吐丝般,交织而成一张巨大的剑气网,恍若纵横交错的剑气风暴般,彻底粉碎了那残余的雷霆。 烟尘散去,显露出一道孤单且坚傲的身影。 江不觉面无表情,抬头仰望着天空雷劫,只觉得头皮战栗,让他难以做出一丝的表情。 随着剑气散去,一抹白色的萤火微光没入他的体内,就在刚刚危机存亡之刻,那柄道剑蓦地绽放出璀璨剑芒击碎了狂暴雷霆。 而今,道剑,神光暗淡,即便是道剑,在哪雷霆之下也只能扛下一击而已。 看着土气朦胧中的身影,沈墨轩心中一惊,但却又十分的庆幸,自语道:“幸亏,幸亏他没死。” 不过她很快心中生出一个疑问,那就是他刚才是如何扛下这七九雷劫的?要知道现在,江不觉也只不过是一个第三境的修行者,怎能渡过这七九雷劫? 江不觉心情颇为沉重,就在刚才那道雷霆降下时,他感受到的不止是雷霆的狂暴,还有那寂灭之后的新生。 站在这里,他有种十分奇妙的感觉,原来那两颗跳动的心,在这里彻底的同步,宛若一体而生的两颗心。 他无比的确信,在这地底之下有着让他内心憧动,念念不忘的东西。 这时,青峰彻底的恼怒,面色涨红,一声怒吼,杀气腾腾的道:“够了,你所谓的挣扎到此为止。” 只见他目光狰狞,自天穹引震雷而下,电蟒肆虐,雷声滚滚,道道天雷挟煌煌天威向着江不觉劈下。 煌煌天威,雷霆炸响,天威难测,电蛇肆虐,湮灭狂暴的气息让人头皮发麻,浑身颤栗。 如今,没了道剑,他该如何应对这接下来的天劫? 他并不是什么鲁莽之人,倘若没有那种感同身受的感觉,他也不会冒死挡下这滚滚雷劫。 雷电璀璨夺目,道到雷霆肆虐,像是怒龙咆哮一般。 江不觉彻底心凉了,面对这滚滚雷劫,他真是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体内那修为,像以前那样解救自己。 突然,他脑海中一阵微颤,八宝奇珍扇竟然开始颤动起来,显现异像。 而后,他只感觉自己浑身的玄力汹涌而出,八宝奇珍扇竟然出现在他的头顶之上,大放光华,在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朦胧雾气。 这世间至高至猛的雷霆,摧枯拉朽,无往而不利,劈在那朦朦胧胧的雾霭之上,却是没惊起一点风波,仿佛劈在了空处。 与此同时,八宝奇珍扇内部,也就是江不觉所逛的那仙境,却是电闪雷鸣,雷云滚滚。 橘红色的雷电劈在仙阁宫殿之上,暴风呼啸,卷起万丈波澜,天崩地裂,宛若世界毁灭了一般。 “这是什么?”沈墨轩睁大了双眼,睫毛轻颤,满脸尽是疑惑之色。 江不觉心中此刻也是涌起滔天巨浪,这朦胧混沌的雾气,他依稀在哪里见到过,但却也怎么想不起来。 突然,他的心猛地一颤, 仿佛这世间又多了一件他在意的东西一般。 异变突生,只见他脚下血坑忽然一阵蠕动,一口血棺正徐徐升起。 与那诡异血色不同的是,那血棺之上竟瑞光普照,神华冲天,一道道金色的符箓若隐若现,诡异至极。 “这是?”江不觉瞳孔猛地一缩,他能感受到那让自己感同身受的东西就在这血棺之内。 “可恶,不能让他出世。”见到这血棺的青峰,此刻怒不可遏,眼神充斥着疯狂的狠厉之色。 他如今也顾不得许多,眼中闪过一道厉色,猛然间身上气势节节攀升,头顶之上再次浮现出青色大阵。 只不过这次,那股恐怖的气息更让人头皮发麻,心神颤栗。 “此方天地,决不允许那等禁忌的存在。” 青峰一声怒喝,面目狰狞,眉心之处开出了一只青色竖眼,幽绿的瞳光,巡视诸天,宛若至尊降临。 “你疯了!”洛水龙王不由惊呼一声,面色陡然变得阴沉,冰冷道:“这方天地可是承受不住你这等的力量,你强行降临不止会让你元气大伤,更是会让你这方天地秩序紊乱。” “哼!”青峰冷哼一声,神情淡漠的道:“这方天地秩序紊乱与我何关,蝼蚁之命,不足道也。” 话音落下,只见从那幽绿双瞳中射出一道精芒,目标显然正是那口血棺。 “大胆!” “此方天地,还由不得你胡闹!” “这里是红尘人世,而不是你们世外仙阁。” 这时,天地之间,四面八方传来几声沉喝,声威如雷。 云海之上,这时出现了几道伟岸的身影,仿若天地法相。 而这更是让人惊讶,传言只有到了第八境的强者,方可显现出法相。 忽然,一道璀璨光束自大汉帝国中央,长安城,祖祠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浅浅的灰影。 那道精芒,便被这道精光所击碎。 对此,青峰冷眼瞥了眼那些个法相,轻蔑一笑道:“呵呵,这方天地真是了得,没想到还能留下你们这些个老不死的。” 那道璀璨光束散去,露出一个一身羽衣的魁梧男子,此人脸型粗犷,不怒自威。 这人浑身正气,嗓音威严地开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次方天地不容有仙,倘若你就此褪去,尚有余地。” 此刻,他仿若天地主宰,浑身气运流转,话语落下间,伴有阵阵雷鸣之声,滚滚如潮。 与此同时,远外天空之上,一只金黄色的手掌,徒手抓破厚重的云层,那滚滚劫云也顿时消散了些,一道金光落了下来。 “阿弥陀佛,上天有悲天悯人之心,此人大势已成,仙尊又何苦狠心诛杀。” “哼!”青峰对此不屑一顾,冷笑道:“好呀,落魄山,西外佛宗都到了。此人秽土重生,本就天地不容,本仙尊只不过是替天行道。” “哈哈哈……” 一阵大笑声传来,只见遥远的天际之上,缓缓有一人走来,身形婆娑,手中杵着一个乌黑发亮的拐杖。 当看到那人后,洛水龙王心头一惊,暗道:前辈,瞎子剑仙,您怎么会来? “这是我听到的最大的笑话。”瞎子剑仙屹立在那些个法相中央,倒显得身形矮小。 但自他出现在这里后,没有人的目光敢从他身上移开,因为他是瞎子剑仙。 这一刻,只听暴响之声传来,他原本佝偻的腰背,变得挺值,顶天立地。 “这方天地不许有仙,至少现在还不行。你倘若要强行降临,这绝对不行。” 只见,瞎子剑仙袖袍之中,忽然飞出一柄‘袖珍’小剑,厉声呼啸,瞬间穿透了厚重云层,插在了那青色玄阵之上, “你…”青峰冷漠的面色蓦地变得一片血红,殷红的血迹自眼角溢出。 ------------ 第198章 雨幕低垂逆苍穹 七窍流血,心乱如麻,双瞳布满血丝,满是疯狂之色。 此刻,青峰的感觉并不好受,即便这并不是他的躯壳,但仍旧让他感到十分难受。 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切断了他与仙界的联系。 对于青峰恨之入骨的眼神,瞎子剑客置若罔闻,只是淡淡道:“天门未开,人世不许有仙。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如今你与仙界断了联系,也算不上是仙。” “你—!”青峰怒不可遏,目光阴寒的环顾四方,恨声道:“你们这是何必?大势所趋,仙界必将重临人间。” “就算如此,那也是日后之事。”瞎子剑客兀自说道,身后剑芒冲天而起,纵横睥睨间,凌厉异常。 “你!” 青峰大怒,一副恼怒之色。 “怎么?仙尊,虽然你是世上仙尊,但是却违反了数百年前所定下的规矩。”瞎子剑仙淡然如水,双手负后,神态自若的道:“倘若你是不服,我正好也在这尘世间待够了,不介意拉着你去地府走一遭。” ‘地府?’青峰听到这三个字,面色尤其变得古怪,虽然他是世上仙尊,修为强盛,但此番强行降世也早已遭到了这方天地的排斥。 而瞎子剑仙不同,他生长在这方天地,有着气运加持,能发挥出超常的实力,说不定自己真的可能会折戟于此。 而仙人一旦入了地府,那便只有一个下场,便是死。 他没想到,瞎子剑仙居然这样的强势。 来回思虑之下,分析其中厉害,青峰终是冷哼一声,不得已服了软。 “哼!也罢,此人大势已成,我也就绕塔一条命。”说着,青峰怒挥衣袖,化作一道浅影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 眼看瞎子剑仙逼退了青峰,落魄山眸光闪过一道精芒,落在了那洞穿云层的璀璨金光中,冷寒着道:“此间事了,大师怎还不退?” 顿了片刻,那璀璨佛光中响起一道悲天悯人之声:“如此,贫僧当自退下。” 话音落下,金光散去,黑云再次铺天盖地压来,恢复了先天那般雷劫之象。 江不觉望着那滚滚雷劫,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这是第几道雷霆,但很显然,这记雷霆显然不是他所能抵挡得了的。 一念及此,他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纵使有这些个传说强者出手,他还是难逃一死吗? 但就在这时,一道声带着诱惑意味的轻笑声传入江不觉的耳中,道:“江公子,多谢你替奴家挡下了五道雷劫,接下来的两道由奴家来挡便可。” 江不觉顿时皱起了眉头,目光如炬环视四周,但并未发现有其他人的身影,到底是谁再说话? “江公子,不用意外。想必你也知道,你我同命,应为一体。”那道魅惑至极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是听其声音,便会不自觉勾起你心中那潜藏的欲望。 “同命,应为一体?”这下,他心中更是疑惑,眉头皱的更深。他隐隐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人算计了。 “对,这此后再行解释,倘若你和我不想就此身亡的话,必须先替我拖延一段时间。”那道声音再说道。 “好,不过事后这件事你必须解释清楚。”他冷着面色,寒声说道。 一阵如银铃般的笑声之后,那声音再道:“那是必然,毕竟你我之间本就不分彼此。”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人暗中传话自己,肯定是有所图谋。但眼下,他必须先要活下去,方才能找到她究竟图谋自己什么。 天空中雷云滚滚,震耳欲聋的炸雷声不绝于耳,紫色的闪电划过长空,狂暴的气息充溢在这方天地间。 先前两道雷霆,已经让八宝奇珍扇以及道剑抵抗,现如今他只能的靠自己。 渐渐的,他神色变得肃穆,眼神坚毅。 只见他双指微骈,体内玄气涌动咆哮,如墨一般的墨色玄气自指尖流溢而出,丝丝缕缕,朦朦胧胧,恍若迷雾。 “这,怎么回事?我的玄气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心中虽然惊奇,但他次可以顾不上许多。 他沉喝一声,双指戳进那迷蒙的雾气中,那迷蒙的雾气被他牵引而出。 很快,他在空中龙飞凤舞的虚画着,笔墨留痕,玄气凝而不散,显现出一个像形古字。 “晴雨*敕!” 他一声叱喝,那淡淡的墨迹,便很快挥散而去,化作漫天萤惑星点。 “嗤嗤嗤!” 霎时间,乌云汹涌,黑雾蒸腾,地上那皑皑白雪化作流水,肆意流淌着。 下一秒,那地上的污浊流水,由下往上,起于大地,逆向苍穹,化作牛毛般的细雨,密密麻麻,成千上万,声势浩大,彻人心魄。 天幕低垂,江河逆流。 在这一刻,他神情肃穆,背后一片朦胧雨色,无数的雨滴浮现在虚空中,颗颗粒粒,饱满圆润,泛着凄惨的白色。 “异象!晴雨咒!” 看到这一幕的沈墨轩,心中狂颤,由此她更加肯定了江不觉的身份。 每一颗雨滴,饱满圆润,寒光四射,铺天盖地般,向着那暴怒的电蟒席卷而去。 雷霆霹雳,电蛇狂舞,自上而下,细雨朦胧,清雨空蒙,由下向上。 二者相碰,宛若天倾,大地为止震动,飞沙走石,大地塌陷,尘雾四起。 “嗤嗤嗤…” 天空中传来凄厉刺耳的异啸之声,漫天雨滴,细若柳絮,漫天飞舞,欲将那滚滚雷霆彻底淹没。 但雷霆暴虐,至刚至猛,紫色的闪电‘噼里啪啦’的流走在朦胧雨幕中。 江不觉心中凛然,果然还是不行。纵使他有手段做到雨幕倒挂,但终究还是不能像洛水龙王那般做到将雷霆冻结进而粉碎。 实力以及境界的差距,在这一刻就完全体现了出来。 “轰隆隆……” 忽然,一声轰隆巨响,只见一条暴怒的电蟒冲破了朦胧雨幕,裹挟着凛冽狂风向江不觉冲去。 雨幕也在这一刻被彻底冲破,也失去了继续逆向苍穹的力量,裹含着闪烁不止的闪电急速下坠。 这些个雨滴可都是蕴含着一丝的雷霆之力,若是落在了地面之上,那必定是万物凋零、寸草不生的惨境。 悬于虚空之上的洛水龙王微眯的双眼,在此刻豁然睁开,一道精芒闪过,磅礴无匹的玄气彻底震荡开来。那些急速坠落的雨滴,也是被这股玄气扫荡,化作漫天水雾,弥散而去。 随着那条电蟒越来越近,那种头皮发麻的颤栗感越来越强烈。 江不觉心中不禁喝道:“你再不出手,我们真的可能会死。” 这时空中响起了一阵醉人的腻笑甜声,妩媚道:“我这不是为了激发你的潜力吗?你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 虽然这样说,但她还是出手了。 只见那口悬着的血棺,忽然神色一黯,棺身上的云纹符箓彻底没入血棺之内。 轰! 就在这时,一声轰然巨响,只见血棺被一道冲天神芒破开,一道倩影朦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过那道倩影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看不清其的面貌,倒像是拿泥捏的小人。 “雷劫而已,看我一剑破开他!” 那道诱惑至极的声音此刻竟变得冷清起来,给人一种拒之千里之外的高冷之感。 只见那朦胧人影,手持一柄剑,而后便是一剑挥出,一道速度无与伦比的剑光,剑气纵横。 剑气如海波怒潮,肆虐在这天地间,一剑破开那狂舞的雷蛇,一剑冲入那滚滚雷潮。 只此两剑,风卷残云,云生云灭,滚滚雷潮便是千疮百孔。 ------------ 第199章 四海少年甘入赘 此刻,云淡风轻,黑压压的雷云散去,天际一片展览。 看着立在眼前的这个女子,江不觉久久不能自已。 “程化蝶?程姑娘?”他有些不信的试探问道。 她亭亭而立,冰肌玉骨,黑发飘扬,眼瞳若黑宝石一般闪烁着溢彩,黛色青眉舒展开来,便有万般风情。 “程姑娘,你不是……?”他皱着眉头,心中一阵狐疑。 那日在龙门客栈,所有人可都是见到了程化蝶被傲无常打的惨死,这件事可是得到了龙门客栈的确认。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这其中一个疑团,那就是当日程姑娘为何要让雨无颜收走她的尸体? 虽然当时她的确无了气息,但却没人真的看到的死亡。 就在他疑惑间,程化蝶一声轻笑将他拉回现实。 只见她巧笑言兮,美目盼兮,款款伸手道:“江公子,正式认识下,程秋芸。” 江不觉皱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让他在意的并不是程秋芸真正的名字,而是他为何会有那种若有若无的共情感。 “我知道江公子在担心些什么,不过你大可放心。”她红唇润泽,妩媚多情的道:“我对公子绝无半点加害之心。” “至于那种共情感,我想江公子你很事疑惑。那日我将《涅槃羽化决》打入你的体内的同时,也种下了一颗种子。” “种子?什么种子?”江不觉心中泠然,凝声道。 “《涅槃羽化决》的种子。” 程秋芸此刻平静的道:“世间所有门派对我程家长寿的法门那是觊觎久已,我程家也出现过一些个叛徒,有不少法决早已流传出去。” “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是绝对练不成《涅槃羽化决》,相反还会走火入魔,自毁道基。” “就是因为这种子?”他不禁皱眉道。 程秋芸淡淡点了点头,继续道:“不错,古来有黑便有白,有阴便有阳,世间大道暗合阴阳流转之意。” “想要长生,那便需要阴阳互济方可,而《涅槃羽化决》也是如此。它需要两个人,一男一女共同修炼方可,否则便会走火入魔。” “所以你选择了我?”听到这里,江不觉心中一沉,说不上很糟,但也绝对算不上高兴。 “不错,我选择了你。”程秋芸上下打量着江不觉,其实在她心中早已有了人选,不过当见到江不觉时,她便毅然决然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如此,这才招致雷劫的降临,几乎要惨死在雷劫之下。 “你与其他人不同,我看不透也看不穿,更重要的是我能感受到在你体内蕴含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虽然我不知道你真正的根角,但选择你,绝对不是什么糟糕的决定。” 听着,江不觉顿时嗤然一笑,这算什么,他是待选择的商品吗? 真是可笑! 还未等他说完话,程秋云神态温和的继续道:“我知道,一时间你很难接受,不过这是现实,你必须接受。” “大可不必!” 江不觉平静的应道,虽然以往的经历使他改变了许多,但也并不是什么逆来顺受之人。 想到这里,眼角余光瞥了眼程秋云,道:“对于这点,我选择不接受。你也不要多言,我和你之间并没有什么。” 说完,他便转身,就只想离开这里。 对于他来说,他不愿被拖累别人,但也不愿与别人有过多的牵绊,正如他不喜欠别人人情一样。 “你……”程秋云一时气愤,万万没想到江不觉会如此对待她。 不过她转念一想,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 于是缓了缓面色,神色如常的淡漠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逼你,你好自为之罢了。” 说着,她便化作一缕烟,消失在他眼前。 …… 长安城,邺王府邸! 此时,刘渔冷肃着面色,跪在大堂之上,紧紧低着头,等着来自父亲的审判。 而邺王刘邺坐在高台之上,看着下面匍匐跪着的刘渔以及那莫名的顾西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道:“渔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当真愿意嫁给他,而不是为了逃婚而一时冲动做的糊涂决定。” 他说着,内心怅然叹息一声,身为过来人的他,一眼便看穿了两人的把戏。 但她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就算是明知道这是欺君之罪,也要把这场戏演下去。 刘渔紧紧低着头,思虑良久,蓦然抬头,神情倔强的望着刘邺,认真说道:“回父王,渔儿所言的都是真的,没有一丝虚假之言。” 此刻,刘渔心中有苦难言。 事情发展的太快,以至于她所做的准备,都来不及派上用场。在这等时刻,他思前想后,也就只有顾西朝的计谋才是万无一失,最为保险。 “诶,渔儿啊!”刘邺深沉一叹,微白的双眉于眉宇间紧紧皱起,声音在此刻也变得极为喑哑:“也罢,既然是你选择的路,那为父能做的便只有支持你。” “至于你母妃那里,自由我去说道,你不用担心。” 听到刘邺这样说,刘渔心中顿时一喜,兴高采烈的道:“谢父王!” 刘邺笑着点了点头,和煦的目光也变得凛冽起来,落在了顾西朝身上。 他上下打量着顾西朝,眼中异色频闪,终于开口道:“你便是顾西朝?” 顾西朝立刻毕恭毕敬的答道:“是,王爷,这一切要怪就怪小的吧,怪小的不懂得什么是大爱无疆。” 话还未说完,刘邺冷哼一声,冷冷打断了他,眼中掠过一抹寒芒,道:“如你所说,你对渔儿也是情真意切,感天动地。” “但是,这渔儿毕竟是我邺王府唯一的女儿,虽算不上千金公主,但也是掌上明珠。你认为,她跟了你,能有好的生活吗?” 顾西朝闻言,脑海流转,无数条想法在他脑海中掠过,最后他选择了一条所有人都不会选的一条,道:“世事无常,宦海沉浮,今朝庙堂上,明日江湖见。” “未来的事,顾西朝不敢妄下断言。但西朝所能承诺的是,现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渔儿。” 说着,他深情的望向刘渔,眼神闪烁着脉脉柔情。 刘渔被盯得,心中此刻也不由泛起了异样的感觉,好像这番说辞真的是发自顾西朝的肺腑之言一般。 “嗯,好。”这番说辞,却是打动了刘邺,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欣慰道:“人生一世不过百年,哪能许诺永久。” “说什么一生一世,都是骗子,都是满口蜜饯之言。” “不过,渔儿始终是我王府掌上明珠,你不过一介书生而已。” 刘渔面色顿时剧变,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疑惑之色,父亲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卦? 她忍不住了,开口问道:“父王,您这是?西朝虽然是一介书生,但也是才华横溢。” 这是怎么回事? 顾西朝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刘邺之前那番话,说明真的信了这说辞,郡主不用远嫁北莽,但他之后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掌上明珠,什么一介书生? 等等,掌上明珠,一介书生? 刘邺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瞳孔不由紧了紧,他想通了,终于明白了刘邺这番话的真正意味儿。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恭敬道:“那是自然,我一介书生的身份,自然配不上郡主。” “如此,西朝愿意入赘王府,愿当乘龙快婿!” “额?”心中正思忖对应之策的刘渔,听到这话,一时间愣住了,心中满是愕然。 她虽与顾西朝相处不久,但也能看得出身藏雄才大略,胸怀四海之志,是不甘平庸、极为自傲之人。 但此刻, 就是这样一个极其自傲的人, 为了他,甘愿放弃尊严, 入赘王府! ------------ 第200章 恶奴欺主 “你当真甘愿入赘王府?”刘邺愣肃面色,沉声问道。 顾西朝双拳不由攒紧,抬起头,神情倔强地说道:“回王爷,小的甘愿为了郡主入赘王府。” “很好,那自今日之后你便是我王府的乘龙快婿。”刘邺出人意料的答应了两人,朗声道:“至于婚事之事,日后再说。本王要先禀明圣上再说。” “谢父王。”刘渔顿时激动万分,拉着顾西朝便想谢恩。 刘邺满意点了点头,继续道:“自今日之后,你先在王府待着,今后郡主的一切事宜由你掌管。” “是,王爷。”顾西朝沉声答谢。 “渔儿,你跟我来,见见你的母后。” 交代完这些事后,刘邺也是带着刘渔走向后堂,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怎么回事?” “他怎么能成为我们的姑爷?” “不可能,我不接受。” “他只是一介书生,怎么能骑到我们头上拉屎?” 刘邺走后,顿时在场的奴仆们,议论纷纷,脸上皆是冒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刚刚,王爷在场,他们还不敢表露出来,现在无二一个个眼冒凶光,择人而噬。 虽说他们这些人不是什么恶仆,但都是在王府内干了几辈子,经过了几代人的努力,如今才熬上这个位子。 如今,居然被一个外来的人站在自己的头上。倘若未来的姑爷,是什么名门大族,王公贵族之辈的话,他们倒还不会有什么不愿。 但顾西朝只是一介书生,这样便骑在他们身上,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很快,便立刻有人表露出了不满。 “小子,你识相的话,还是快滚出王府。” “就是就是,我们郡主,可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 一道狞然笑声,自他身后忽然传来,显然来者不善。 顾西朝忙回头去,就看见一个身穿上好锦服,体态富贵,满脸圆润的中年人,一脸狰狞的想着自己逼迫而来。 与此同时,那些奴仆都抱着手臂,幸灾乐祸的在一旁看着,想要看看这位姑爷究竟会作何收场。 “刘荣,你要干什么?”顾西朝面色冷峻,一声斥喝,呵住了逼迫而来的刘荣。 刘荣脚步一顿,心中有些讶异,惊讶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做的那些个勾当。”顾西朝冷冷一笑,双手负后,神气十足。 看他这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刘荣不由心中一凛,莫非他真的调查过我,查出了些什么? 不过很快,他又转念一想,无论他知道些什么,死人总该是不会有秘密的。 于是,他面色冷寒,眼中闪烁着冷厉的寒芒,“顾西朝,你:不过一介书生,绝对当不了我们的姑爷。” “就是因为你,我们王爷要去向圣上求罪,这可是欺君之罪,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逃不了一个死的下场。” 刘荣也是聪明,他已经为自己找好了脱罪的说辞。 “这可是王爷吩咐的。”顾西朝舔了舔嘴唇,神色警惕起来。 “哈哈哈……”刘荣一阵大笑,面目狰狞着道:“王爷见了圣上,也是欺君之罪,那也是死。” “而杀了你也是死,你猜我会选择那一条?” 说话间,更有更多的奴仆叫嚣起来,面露凶光。 “就是,就是,你不要害我们全部人去死。” “识相的话,你离开王府,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那样对你我都好。” 人心就是这样,很容易被人攒动起来,这时所有奴仆全都冷寒的盯着顾西朝。 刘荣狞然一笑,道:“看来你是不准备服软了?那也就别怪我了。” 刘荣眼神一动,猛地站了起来,顿时一股冷峻,磅礴浩瀚的气息散发开来 这股恐怖的气息弥漫开来,让人勃然色变,陡然感到了犹如大山压顶的巍峨威压,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什么,没想到这家伙也是一位修行者,倒是我调查有误。 ” 顾西朝心中暗自惊奇,只觉得耳边忽然响起一阵呼啸之声,劲风撕裂,掌风凛冽。 没想到这刘荣居然直接动手,身法一动,掠过残影,掌风呼啸,凭空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开合掌,小心!”这时,刘渔的声音传进了顾西朝的耳朵里。 原来,方才刘邺带着刘渔并没有真正离去,而是冷眼观察着这一切。 “父亲,真的要这样吗?”刘渔黛眉颦蹙,面色阴沉如水。 她心中十分担心顾西朝,虽说顾西朝谋略过人,但正如说有人看到的那样,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介书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身为父亲,我必须要确认他是否有能保护你的能力以及信心。”刘邺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顾西朝,沉声说道。 他如今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刘渔。 这是他这辈子能做的,也是唯一不能放弃打完一件事。 “血衣杀影!”顾西朝神色匆忙,玄力满溢而出,身影逐渐变得血影模糊,堪堪躲过了刘荣这至猛的一拳。 “呦呵,算你有些本事。”刘荣眼神一惊,随即冷冷一笑,厉声喝道:“不过也到此为止了,我要看你能躲过几招。” 说着,刘荣再次携着那沉重威压,迅猛掌风,恍若暴雨梨花般袭来。 霎时间,漫天都是那凛冽掌风,耳边尽是呼啸的异鸣声,隐隐有风雷呼啸,震耳欲聋。 但让人惊讶的是,只见一道浅浅血影穿梭在那漫天掌风中,毫发无伤。 杀人不留影,血色不沾身。 “反应到还是敏捷,不过这等身法用在他身上却是可惜了。”刘邺打量着顾西朝,不由笑道。 场上,顾西朝只是一味的躲闪,似乎不知道反抗为何物。 刘荣一拳一拳落在了空处,逐渐心浮气躁起来,冲着那血色人影怒喝道:“顾西朝,你是不是男人?一味的躲闪算什么本事。” “好,那你接好了。” 顾西朝冷笑一声,血色身影一顿,反而冲向刘荣而去。 “不好!” 刘荣心中暗道医生糟糕,只觉得眼前一花,顾西朝居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这让他顿时大吃一惊,慌张之际,一拳挥出。 但是,先前顾西朝都能连躲他数拳,这一拳又岂能打中顾西朝? 只见顾西朝一拳迎面而上,凌冽的呼啸风声,拳风凛冽,重重落在他的身上。 “啊!” 刘荣顿时发出一声凄惨的吼叫,偌大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冲去,撞得后面的桌椅四分五裂。 “这怎么可能?”他难以置信的望着顾西朝,满怀怨恨。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在场所有的奴仆。他们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下场! 所有人一脸的惊愣,望着刘荣此刻凄惨狼狈的样子,心中滋味难言,他们上一秒还在嘲讽人家出身低微,下一秒却是啪啪打脸。 “刘荣,这就是你给我的教训?”顾西朝狞笑着,一步步向他走去,身上散发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我虽然只是一介书生,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教训的。” 他走向刘荣,一把将刘荣拽住,嘴角一弯,暴虐一笑道:“另外,我和你不同,我是志在四海之人,而你只不过是人下人。” 刘荣愤恨的死死盯着顾西朝,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喊叫,但先前那些为他发声助威的人,此刻却是冷眼旁观,每一个人上前。 “你干什么?我跟了王爷十多年,你若杀了我,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顾西朝闻言,更是冷笑一声,脸上嘲讽之意更浓,“跟了王爷十多年?且说我是王府女婿,你是王府下人,你猜我杀了你,王爷会会不会杀我?” “真是可笑!” ------------ 第201章 为人父母 长安城,邺王府邸! 堂下惨叫声连连,一众奴仆看着眼前的一切,惊惧而不敢言。 “你猜最后是你会死,还是我会死。”顾西朝脸上挂着浅浅笑意,手中却扼住了刘荣的生死咽喉。 此刻,刘荣面容酱紫,奋力的挣扎,却被那双看似白嫩无力的巨手狠狠钳制着。 “你—!”刘荣喉咙鼓动间,只得发出一个音节。 顾西朝狠狠一甩,将刘荣整个身体落在别处,直接踩在了他的头上,厉声道:“再说,你既身位王府家丁,为何吃里扒外,泄露王府信息给外人。” “什么?”刘荣心中不由一悸,正想说些什么,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 顾西朝又是狠狠一踩,众人看的是胆颤心惊,刘荣那张脸几乎被踩的血肉模糊,殷红的血迹缓缓溢出。 “哼,刘荣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自以为干的那些事别人不知道,其实这些王爷都看在眼里。” “今日,我便替王爷清理门户,铲除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说话间,他又是狠狠的一踩,把刘荣的脸踩在了地面之上,直接血肉模糊。 “还有诸位,我与你们本无怨仇,相安无事便可。”顾西朝面色阴沉,目光环视众人,冷声道:“胆敢有人在背后给我穿小鞋,便就是这样的下场。” 话音落下,此起彼伏的事刘荣的凄厉惨叫之声。 这一踩下去,刘荣直接个断气,再难发出一丝闷哼之声。 听到这骨头霹雳啪啦的碎响声,那一众仆人面色更是被吓的惨白,原来心中的怨气早已变成如今的惊惧。 噗通! 立刻便有几人跪倒在地,匍匐求饶道:“姑爷,是我等听信小人谗言,还请姑爷饶命。” “是啊,我们全都一时间被那刘荣迷了心智,日后我们定当唯姑爷马首是瞻,绝不轻皱眉头。” 看到众人对自己服软,顾西朝面色也是一缓,淡淡道:“那就好,尔等先行下去,若有吩咐,必须随传随到。” “是…是…是。” 那些个仆人,顿时如临大赦般缓缓退去。 他对这些仆人,也并没有什么怨仇可言。刚才之所以会以雷霆手段镇压刘荣,全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刘邺设的局。 他这个人,向来喜欢运筹帷幄,胜券在握的感觉,再来之前,他早就将邺王府调查的清清楚楚,不然刚才也不会一口道出刘荣的名字。 而在此期间,他也调查到了刘荣一直与一个秘密团伙暗中接触,获取相应的报酬。 这件事,他既然能查到,那身为一家之主的刘邺也绝对能查到,只是出于某中原因一直没动他。 就在刚刚,刘邺的一番话,任命他为王府的大总管,这一切都在有意无意的暗示他,他只是一介书生,要想站稳脚跟,必须要立威。 这个时候,刘荣便起了作用。倘若刘荣真的对王府忠心耿耿的话,他也是绝对不敢动他,毕竟这里说到底还是别人的地盘。 就算是处罚下人,也必须得由刘邺这个主人来才行。 目睹这一切发生的刘渔,满脸惊讶之色,心中有些难以接受。她实在想不通,跟了他十来年的刘荣,居然是潜藏在王府内的奸细。 刘邺则是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刘渔,道:“渔儿,人生在世多是不如意,但你要学会辨人心。” “顾西朝此人为人深谋远虑,做事得当,知道孰轻孰重,比起那些个王公贵族草包子子弟强多了。” 听到父亲赞赏顾西朝,刘渔心中不一动,正想说些什么,刘邺却继续道:“不过,有一点你必须要特别注意。” “这种人很聪明,但同样的也很难控制。本王和你母后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那就没比这个更糟糕的了。” “你是想找一个碌碌无为,平庸过完一生的人,虽然平庸但是至少平平安安;还是想找像顾西朝这样的,日后可能飞黄腾达,但是风雨飘摇,最后可能落得个孤苦一生的下场。” “这两种生活,你愿意过那种?” 刘渔听了,难以置信的抬头,她没想到父亲居然这样做,“父王,这样可是欺君之罪,更何况孩儿和顾西朝的事情已经……” 没错,在来之前,为了防止刘邺不答应这门婚事,她早已命人将她和顾西朝的事情散播出去,以此来向刘邺施压。 岂料,刘邺摸了摸她的头,宠溺着说道:“傻孩子,什么欺君之罪,你当真以为这等把戏能瞒得过你二叔?” “这……”刘渔一时间更为震惊,心中愧疚难安,自责无比。 “孩子啊,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份上,一次是欺君之罪,两次也是欺君之罪,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若是选择平庸的生活,本王现在立刻出去将顾西朝乱棍打死,放出风去,说是一介书生也妄想攀高枝,门不当户不对的。” “八贤王执拗不可言,不通情达理,执意要将郡主外嫁到别处。这样你便可自此深夜离开长安,从此隐姓埋名,过平平安安的生活。” “这个恶人,由本王来做。” “父亲你?”刘渔震惊无言,眼角热泪垂下,呜咽无声的望着刘邺,说不出话来。 刘邺温柔的抚摸着刘渔的脸庞,眼中饱含柔情,哀声道:“孩子啊,你究竟在怕什么?天塌了,有父王顶着。” “别说你不愿嫁给北莽,为父心中又何尝愿意看着你去北莽受苦。最坏的打算本王早已做好,你为何就不相信父王呢。” 他这般说着,深情的望着刘渔。 他这一辈子放弃了太多人太多事,妥协了太多次,但这一次,他绝不妥协。 听到刘邺的苦口婆心,刘渔刹那间崩溃,眼含热泪,抱着刘邺失声痛苦。 父王,对她的放纵, 让她变得无法无天,让她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自那以后, 她再也未正眼瞧过父王一眼, 从不知道,父王在背后默默为她付出了多少。 “孩子别哭。”刘邺哽咽无语的扶起刘渔,颤声道:“你不该生在这无情的帝王家,父王和母后只希望你平平凡凡,快乐的过完一生。” “父王!”刘渔哽咽难言,心中酸涩不是滋味,她此刻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自己心中的愧疚,只希望可以这样一直拥抱着刘邺。 “所以,渔儿你最终选择那一条?”刘邺哽咽着问道。 无论刘渔选择那一条,他都会毫无保留的去支持。 刘渔抬着头,眼中露出懊恼悔恨的神色,倘若自己当初不自作聪明,和父王商量一下,也就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她心中想着,想着,她忽然想到了刘封,自己的二叔。 倘若,不是他要将自己远嫁北莽,也就不会惹出这么些事,凭什么她们这些柔弱女子,便要成为联姻的牺牲品? 渐渐的,她满含怨怒,心中充满了对大汉的恶意,她想要推翻这个古老腐朽的帝国。 她将顾西朝的那句话,当真了,她想要成为一介女皇! 想到这里,她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斩钉截铁的道:“父王,我选择顾西朝,后一条,我不愿那样平凡过一生。” 终究还是这条吗? 刘邺听完,心中一叹,作为父母的他,宁愿希望自己子女过得平凡,也不要遭遇任何的艰险。 但事已至此,他能做的也就是支持,道:“好,为父这就上朝,去和你二叔摊牌。” “本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我两个时辰后没有归来,你带着你母后,从王府内的密道逃走。” 说着,他便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不管刘渔那凄厉的哭喊声。 走在路上, 刘邺想着,作为一个父亲,他应当算是合格了! 行至半途,背后忽然响起一道雅致的声音,道:“王爷,奴家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愿一同前往!” “王妃,你?”刘邺瞳孔猛地一缩,但还是没多说什么,和他一同上了车。 上了车后,邺王妃幽幽道:“你我本是夫妻,离开为何撇我独行?” ------------ 第202章 生活与理想 长安城,清音坊! 长街之上,熙熙攘攘,杨洪跟在大队的身后,只觉得这些与自己无关。 郡主刘渔与一介书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这无疑让始终对刘渔破有好感的他十分不爽。 就连现在归墟的人看他的目光也变了,每个人眼中多多少少有有一点瞧不起的意味,这更是让他抓狂。 他本想着,可以借助刘渔这个身份,在大汉下一大注,借此来稳定自己的地位,却是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成为了备胎。 “可恶!”杨洪愤恨难耐,重重的一拍脚下马屁,发出一声长明鸣的悲吼,心中暗自嫉恨起来。 他这番操作,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眼下,他必须要想办法,阻住这一切,才可以挽回自己的地位。 说实话,他其实心中也是知道,自己能有今日的地位,多多少少都是沾了他那位绝世天才弟弟的几分薄面。 倘若,当他弟弟出世时,那可就真的没他什么事。到那时,还会有谁记得他杨洪? 他本可以平凡过一生,可以在弟弟的关照下,苟且存活一生。但苟活于世的他,那还是他吗?那还是杨洪吗? 他若真的自甘平庸,当初也就不会这样抛头露面,替归墟到处办事,早就自甘堕落,说不定此时早已是荣华富贵,儿孙满堂。 一念及此,杨洪也是心中一狠,眉宇间露出一抹狰狞色,眼睛中闪过一道冷寒厉芒,心中暗自呢喃道:“事已至此,那也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想到这里,她便策马狂奔,直出长安。 日暮尽头,黄昏暮色,天际飘着几朵祁红的艳丽晚霞,人生迟暮,他的背影在暮色中竟是那样的萧瑟孤单。 来到这长安郊外,人烟稀少,满空清明,一望无际的事白皑皑的雪山,让人心旷神怡。 清风入口鼻,这让杨洪那颗躁动的心逐渐沉积下来,脑海清明,变得逐渐冷静。 忽然就在这时,他视野中出现到了一缕浓稠迷雾。 那浓稠迷雾,恍若烟雾缭绕,一层层的流动,渐渐的从迷雾中走出一个黑衣的青年人。 黑衣青年,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浅浅的冷笑,嘴角一弯,倒是显得有几分邪魅。 江左自迷雾中缓缓走出,眼中掠过一抹轻蔑,随后抬头望向天空,讥讽一笑道:“真是可笑,堂堂的归墟少主,居然不如一介书生。” “倘若我要是你,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利用玩我就想一走了之,想得美。” “你说什么?你又是何人?”杨洪皱着眉头说道,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人,却是没找到关于此人的半点记忆。 江左淡淡一笑,缓缓向着杨洪走去,浑身邪雾弥漫,山林间骤起一道凛冽狂风,枯木窸窣作响。 “儒家,江左!”江左吟吟冷笑,目光浅浅,望着那掩映在暮色中的九重天阙,道:”我虽然和你目的不同,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刘渔?“此刻,杨洪猛然抬头,满脸怒色,眼中涌现出无尽的怨恨之意思。 “不错,这便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为了帮你铲除刘渔这个贱人。“说到这里,江左略微一顿,眼神逐渐变得灼热,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继续道:“当然,倘若你心中仍放不下她的话,将其占为己有,带回去独自回去调教,也不是未尝不可。” 听到这番话,杨洪冷冽一笑,打量着江左。 他能做到这个位子上,自然也不是什么愚蠢之人。知道这世间并不存在天上掉馅饼这等的好事,对方这样说,肯定是有自己的计谋。 指不定,是将自己当枪使,然后让自己背黑锅。 不过纵使想到了这点,他仍然心甘情愿。 “你说的不错,我现在对刘渔恨之入骨。好了,废话不多说。我得知道,你想要从我或者从归墟身上的得到些什么。这样,我们之间才有合作的余地。“ 江左全身寒气笼罩,目光闪烁着怒色,此刻,愤怒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 “哈哈……” 对于杨洪的反应,这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江左顿了顿继续道:“不错,人生不过快意恩仇二字。我图谋的是整个大汉,我想要让大汉整个乱起来。” “而刘渔,在这其中只不过是最重要的一环罢了,只有她死才能逼反刘邺,天下才会大乱。” “想要大汉乱起来?”杨洪听了,也仅仅是皱了眉头,毕竟归墟也巴不得大汉乱起来,从而在乱世中闯出一番名堂。 “不过,这刺杀刘渔谈何容易?他的身边一定会有高人守护。” “那是自然。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刺杀刘渔那定是九死一生,不过你却是最有机会之人。”江左幽幽说道。 “我有机会?什么机会?”杨洪神情悸动的道,此刻对于他来说,也顾不得许多。 刚才那句‘快意恩仇’深深触动了他的心,是啊,归墟都要放弃他,没人在意他,他还需要顾及他们吗? 一个不在意你的人,你又何必将他放在心上?何必呢? 他这些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吗?出人头地既然不行,那就快意恩仇。 反正,自当他踏上这条路时,便已经知道自己没有了回头路,他也从不害怕死亡。 假如他怕死的话,当初也许就在弟弟的光亮下,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凡人了。 “没错,你是最有机会接近刘渔的人。你可以借机约刘渔出来,而后杀了她。”江左这般说道。 “就这样简单?”杨洪有些迟疑,望着江左疑惑着说道:“可她身边有高人守护,我不一定能得手。” “这点,我早就想好了。我这里正好有一颗可以提升修为的丹药,绝对能打刘渔一个措手不及,与此同时,我也可以替你做证,即便有人怀疑到你头上,也对你奈何不得。” “更重要的事,刘渔到了你手中,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你的心都是你的,届时你还怕征服不了她?”江左冷笑着,带着诱惑的口气说道。 事实上,无论江左说不说这番话,杨洪都会答应这个计划。 因为,不要在任何时候,去考验人性。 “什么丹药?”杨洪此时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般说着。 “沸血丹!想必你也听说过这个丹药,有了他,你的实力能再短时间跨越到第六境,届时杀一个刘渔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江左平静的说道。 “沸血丹?你是西域圣火教之人?”杨洪心中大为震惊,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儒雅的书生,居然是西域圣火教的人。 他更没想到,那号称天下显学的儒家,居然也会被西域圣火教混进奸细。 当然,这些事情,他是不关心的,也是不愿关心的。 “没错,我已经告诉了你我的秘密,足以彰显我的诚意,那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江左这般说道,神情也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时间越发的紧迫,他必须抓紧时间做一切的谋划,否则的话,他就真的只能是个任人摆弄的傀儡! 思虑良久,终究是心中的愤怒,战胜了他的理智。 他定定望住江左,沉声道:“事已至此,既然不认那就别怪我不义了,我答应你这个计划。“ “好!“江左十分高翔,拿出了那殷红如血的沸血丹,便递给了杨洪,道:”这边是沸血丹,你快快服下。“ 杨洪接过沸血丹,也是没有丝毫迟疑,便将沸血丹服下。 沸血丹,采集万人之血,在加以西域圣火教妙法炼制而成,玄妙异常,能助人提升修为,但服用过后,也会元气大伤,且日后再难有进境。 这种服用沸血丹突破后的修士,日后遇上真正境界的修士,也是远远不能及的。 毕竟基础没打好,就算大厦万千也会崩塌。 霎时间,磅礴的丹药之力,在他体内散溢开来,药力勾引玄力鼓动,在他体内犹如脱了缰的野马,肆意驰骋。 未过片刻,他的鼻孔、耳孔、眼角便开始流出鲜血,七窍流血,而他的的肌肤此刻更是不可遏制的溢出斑斑鲜血,将一身白衫染得鲜红。 “啊!”杨洪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之声,整个人更是一下子无力的噗通瘫倒在地上。 此刻,他脑海中翻起了滔天骇浪,头痛欲裂,整个人仿佛要被人硬生生扯成两半一样。 而在他痛苦的时刻,天际星辰闪烁,一道璀璨星芒忽然破开云层,以荧惑的微光,点在了杨洪的额头之上。 星光璀璨之下,更是让杨洪痛苦难捱,整个人闷哼一声,咬紧牙根,脸色发白。 那难言的苦楚,好像有无数小小且锋利的剑,在皮肤上切割似的,与此同时,激烈的痛苦不断的侵蚀着杨洪的神经,令他全身青筋突现,抽筋般的激烈跳动着。 很快,他的皮肤满是血迹,皮肤上的毛孔被染的鲜红,毛发更是被一片红艳,整个人蜷缩的地方已经化作一个血潭。 在一旁看着的江左,见到杨洪这幅惨淡痛苦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发寒,心中暗道:“这西域圣火教也是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林玖只怕拿我只是一个傀儡,并不是真心实意扶我上台。” 正在他思考间,杨洪的痛苦闷哼声越来越大,在这空旷的山野中凄惨回荡着。 那荧惑的微光越来越淡,最后消弭在这方天地间,不过杨洪的额头之上却是出现了一个印记。 那印记像是火把,鲜红无比,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簇燃烧着的圣火。 看到这个标记,江左目光一凛,心中暗道:“这算是成功了?怎么看也像是从上苍借力?” “莫非,在虚空之上,那西域圣火教所谓的神,还尚在?” 儒家,天下显学,虽说与西域圣火教极为不对付,但作为对手,自然也是对西域圣火教有着颇深的研究。 江左,也是借此机会,对西域圣火教也是摸清了底细。其实,对于西域圣火教来说,最重要的人并不是教主,而是神师。 因为西域圣火教弟子所有力量的来源,都是来自于那个所谓的神,而神师则是唯一可以与那所谓的神沟通的人。 这也就决定了,西域圣火教不能和寻常组织势力那样,教主掌握着至高的权威。而据他了解,西域圣火教前任神师在那次行动中,与前任教主一同死在了大汉。 自那以后,西域圣火教中并没有在诞生一位神师,现在神师的植物全权由林玖这个右护法代理。 这也就是说,现在林玖便是西域圣火教名义上的掌舵者,真正的主人。 他不相信,林玖已经掌控了整个西域圣火教,还会找到他,成为圣子,来动摇他的地位。 所以说,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将自己变成傀儡,而后借机除掉自己,来巩固他的地位。 渐渐的,杨洪也逐渐清晰。 “这是……”感受到了自己额头上的变化,杨洪顾不得身上的痛楚问道。 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让他平凡过一生,更为让他痛苦的。 江左点了点头,继续道:“现在,你已经消化完了沸血丹,此刻你已经踏入了第六境。” “第六境?”听到这里,杨洪神情不由振奋起来,激动的查勘自己现如今的实力。 他如今除了身上那无尽的痛楚之外,更觉得体内充满了磅礴的力量,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现在的话,那些人是不可能阻止你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必须要适应自己的力量。”江左平静的说道。 “你是说?”杨洪皱了皱眉头,这里可是长安,若是出了事情,岂不是惹火上身。 “不错,你既然已经到了第六境,也是时候该展现展现你的力量。” 江左有些兴奋的说道:“跟我走,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绝对能让你尽情发挥自己的力量。” 杨洪心中纵然疑惑,但想着江左还需要他去刺杀刘渔,自己若是出了事,那整个计划不就泡汤了?更何况,自己刚踏入第六境,现在的确需要一场战斗,来稳固他的境界。 想到这里,他也就放下了心中的警惕,跟着江左而去。 …… 长安城,邺王府邸! 望着沉沉暮色,灰白色的雾从乱石纵横的山谷里冉冉的向上升腾起来而压在山巅上的乌云,却越来越低沉了。 一会儿,山峰隐没了,灯火通明逐渐模糊,九重天却掩映在一片昏黑之中。 就算是繁华至极的长安城,竟也有抵挡不住日色侵袭的时刻。 看到这里,顾西朝心中一阵轻笑,骤起悲凉之意,相比于风雨飘摇更让人心凉的是,死寂的黑暗,让人看不到希望。 纵使幻境会模糊你的双眼,让你看不到尽头,但最起码会给你一个虚幻的希望,让你一直沉浸在那还有一线生机的幻象之中。 而死一般的黑暗,除了失望,便是绝望,心如死灰,再无一点的希望,看不到尽头的绝望才是最为可怕。 “谁?” 就在这个时候,顾西朝就感觉到,身后微微有风声。边境征战,已经使得他变得十分机警且敏感。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敌人的箭簇,究竟会是在你吃饭时还是睡觉时,射在你眼前。 由此,他养成了十分灵敏的感觉,耳听六路,眼光八方,哪怕是一丝的声响,在他的感觉之下也是无处遁形。 这一转过头来,就发现了一个男子,一身锦衣,不怒自威,脸色冷峻,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顾西朝知道,这并不代表着他此刻的心情有多差,而是因为久居上位者,所养成的一种习惯。 “能俘获我女儿的芳心,且让她如此服服帖帖的,你也算是有些本事。揣测他人心思,也算是不错,是个聪明的人。” 刘邺看着顾西朝,说道。 “原来是王爷,这一切全都仰仗王爷的拳拳赤心,郡主有王爷这样一个父亲,才是真的有福分。至于我,是有些攀高枝,但四海少年天下志,我如今配不上,并不代表以后配不上。” 顾西朝心中微微一动,连忙道。 “嗯?”刘邺冷哼一声,目光一凝,凌冽的厉芒直直盯着顾西朝,给他一种沉重的压迫感,让他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未来固然看不到,但这并不是你现在推脱的说辞。永生永世轻许,固然不可信。” “但倘若,连这点心思都没有的话,又何能彰显你的真挚心意。” 顾西朝闻言,心中一动,知道刘邺深夜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他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仰望着朗月清辉,郑重其事的发誓道:“岳父大人在上,小的顾西朝今生非郡主刘渔不取,对郡主一心一意,绝不移情。” “倘若郡主不幸离去,我顾西朝也绝不苟活。志在四海固然重要,但是郡主更为重要。” “没有什么,比被一个人爱着更为让人幸福的事情,志在四海对于西朝来说,是理想,但郡主对于西朝来说,更是理想。” 对于这样的回答,刘邺很是满意,面色缓了缓,继续道:“好,这可是你发的誓。男人这辈子,什么都可以不做,但是誓言必须做。” ------------ 第203章 妖物 冷风呼啸在耳边,凄厉的嘶鸣声不绝于耳,天地一片昏暗,黑压压的云层压得很低,一望无际的是漫天的落雪纷飞。 呼出一口白气,看着眼前的这庞然大物,饶是杨洪此刻突破了,也是心怀悸动,面露惊讶之色。 这是一个修行的世界,既然有人休仙,自然也有妖修仙,只不过在人族修士的努力之下,妖族修士蜷缩在囫囵之地,鲜少显露妖身。 以致于,长久以来,很多人都忘了,这天地间还有妖的存在。 而至于青丘则是距离人最近,也出现在人类世界中最为频繁的妖类,不过不同的是,青丘狐妖之类修为低弱,以及青丘一族本就有着瑞兽的背景,因此也倒不是被人族排斥。 只是近些年,大尊儒术,多出了些狐媚蛊惑人心的事情,才让青丘狐媚一族变得如此狼狈,臭名昭著。 相较于青丘狐媚来说,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显然更为可怕,更为让人感到惊怖。 血盆大口张开,全身覆满黑色的鳞甲,在冷冷月光下泛着冷幽的寒芒,背后生长着一对巨大的双翅,双翅鼓动间,劲风鼓动,凌冽异常。 而更让杨洪感到意外的是,眼前这头妖物居然敢出现在大汉境内,这比北莽蛮族不声不响的潜入大汉帝都更为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地方,这东西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杨洪的面色变得极为古怪,眉头紧紧皱起。 然而呼应他的却是冷冽的呼啸呜咽之声,再回首,江左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杨洪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 此刻,他心头狂颤,感到了阵阵危险,一股难耐的危机感袭上心头,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嗤嗤嗤……” 冷风呼啸声中,夹杂着那妖兽双翅鼓动间的烈烈风声,那声音距离他越来越近,很快,这样下去,便是一个死字。 生死抉择间,但那妖兽并未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 只见他鼓动着双翅,在天空中掠过一道道浅浅的灰影,最后停在了杨洪的身前。 血盆大口张开着,腥臭的气息顿时扑鼻而来,锋利的獠牙上还挂着那鲜红的肉末。 “喋喋,喋喋,喋喋” 猩红的双眸,血焰滔天,瞳孔中闪烁着血腥的厉芒,口齿间流溢出一缕缕浓稠的液体,更是让人作呕。 “其他动物的口水是香的,为什么你的口水却是如此恶臭,真是可恶!” 事已至此,杨洪冷峻着面色暗骂一声,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之只能上了。毕竟,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怒吼一声,声大状人胆! 体内的玄气鼓动着,一步跃起,一声暴喝,长刀劈出,那道炽烈的刀芒,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 “噗通!” 轰然一声巨响,爆发出一片绚烂多彩的光芒。威力浩大无匹的惊天一刀,虚空震颤,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向前劈落而下。 顿时间,一声震颤,无匹的风波扩散开来,纷纷落下的飞雪,也是被那风波瞬间融化,扫荡开来。 烟尘四起,飞沙走石间,一道猩红的光芒穿透烟尘落在了杨洪的身上。 就是刚才那威力浩大的一刀,落在了你妖兽冷幽的黑甲上,竟留不下一丝的痕迹。 远远的,虚空之上,白云朵朵间,江左屹立于上,身旁还站着一个冷面青年。 只听那冷面青年桀骜一笑,冷冷道:“就凭他?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掉刘渔?” 江左目光冷冽,望着阴沉月色下的九重天阙,轻笑道:“你看,那九重天阙灯火通明至极,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黑暗中一束摇曳的灯火,只需吹一口便可灭!”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即便是庞大如大汉这样的大势力,也有被推翻的机会,只不过是更多的人,看到的不够多夜不够远!” 对于这番说辞,那冷面青年,眼中笑意更甚,淡淡道:“不错,所有人都忘记了还有我们妖族的存在,只有你想到了我们,所以如今的大汉才摇摇欲坠!” “有了我们,这方天地才会重回光明,重开天门。” 江左听着,眸光掠过一抹寒芒,冷声道:“不过,这对于你们妖族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因此你们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太子冷笑一声,一泓清眸凌冽犹如寒底清泉,让人有些胆寒,“至于我们的目的,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好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江左一愣,讪讪一笑,目光落到了杨洪身上,脸上显现出了笑意,道:“也罢,最起码你我现在又合作的基础。” “这次,让他们出来见见世面,只是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将他们这些庞然大物运到这里而不被别人发现的?” 太子自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冷笑一声,只是道:“我说过,我们之间还没有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 长安城,木村! 虽然与程秋云产生了不清不楚的关系,但程秋云也并未过多纠缠于他,只是多交代了几句,而后便急匆匆的离开。 心情沉重的江不觉,这时不由想到了要去木村一趟的梁衡秋,正好厚土村距离木村也不是很远,于是与,他便来到了这木村。 只不过,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他有些惊愣住了! 木村,顾名思义应当是是满山的树木,而今却是一片秃山,寸草不生,一望无尽的是一个又一个的树墩子。 显然,这里此前不久遭遇过一场大的砍伐。 只是谁砍伐,会砍伐的如此彻底,不留一颗树木。 与此同时,在木村的内部! 一群黑衣人,在为首刀疤脸的男带领下,此刻正将一对柔弱的母子团团围住。 他们脸上挂着狰狞的笑意,几人围着那柔弱母子团团转,眼中充斥着灼热之色,笑的无比邪恶! “诶呦黑,这里居然有落网之鱼。啧啧啧,这可真是上天赐予我兄弟的大号机会。”刘凯嘴角一弯,极其邪魅的舔了舔嘴唇,望向那对母女的眼中满是邪念。 他们一行人,皆是奉命来此木村,役使这里的村民大肆砍伐树木,从而运往别处的。 他们皆是四处山上,落草为寇的土匪,若不是苦于生计,也不会任人役使,接这趟生意。 这些天,他们这些兄弟没有好酒好肉的招待,已经忍了许久,眼下终于可以开荤了,他们又怎能忍住。 “真是苦了我了,现在见到半老徐娘,竟也觉得清秀。”刘凯身旁的一个小弟,目光灼热的扫视着那对母子。 他是刘凯的小弟徐凯,也是这一群人的军师。平常最喜欢穿一身儒衫,手舞折扇,假装儒雅,卖弄风采。 但整个寨子里的人都知道,他只是假装正经,背地里放-荡邪恶的很。平常没少借下山打探消息的名义,去青楼里风流。 只是,这些身为大哥的刘凯,不愿去揭穿他。 毕竟,他可是他们这群土匪中最为有文化的人,脑子最灵活的人,日后若是出了问题,还要他出主意! 若不是因为这一点,刘凯也绝不会留下他到现在。 “诶呀,我真是等不及了,反正这里的事情也快完结了,那些人也查不出什么。”徐凯猴急的说道,此刻是恨不得冲上去将这对母子吃了。 “说的也是,反正这些天已经死了折磨多的人,最终都是要秋后算账的。既然要算账,多几个人也没什么事情,反正已经死了更多的人,谅那些仙师也查不出什么名堂。” 刘凯这般心中向着,于是乎也就答应了徐凯的请求。 他冷喝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上,不要留活口,徒生事端。” 一声令下,徐凯和刘凯带着一众人,同时想那对母子扑杀而去…… ------------ 第204章 救人 山风多么狂,漫山遍野的枯枝都在风前翻滚跳动,猎猎作响。 纷飞的落雪被风卷得满天散开,化作了纷飞的白点。那两旁的屋檐上,丛生的修长的茅草也像是高高举起的无数矛枪在飞舞晃动。 冷风吹拂起秦如雪的微白的发髻,凌乱的舞动在他的眉间,正如此刻她的心一般的凌乱。 她万万没想到,在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在家乡遇到乱世,遇到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自己的丈夫、亲人,那些和蔼可亲的邻居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横祸中,一个个的消失,一个个的死去,整个木村此刻俨然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 而她,此刻竟然到了这个年纪,也要忍受那种目光,自己的儿子还未长大成人,还没有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就要这样的和自己一同死去。 她活了大半辈子,死了就死了,无所谓的,但他的儿子,还年轻,还未在这世间走一遭,就这样死了,不值得,更不公平。 就这样,她生平开始恨起来,开始对一个人恨之入骨。 “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毁我们村子,最起码也要让我死的明白。”秦如雪冷寒如双,声音清冷的问道。 岂料,徐凯邪魅一笑,别有深意的在她身上打量着,邪荡笑道:“你想要知道也不是不可以,只要……” 剩下的话,徐凯没有说下去。 但是秦如雪,她又不是三岁懵懂小孩怎又会不知? 只是她没想到,眼前这人,在这幅惨淡景象前,竟也能说出这等粗俗之语,当真是没心没肺。 秦如雪的反应,徐凯始终看在眼里。 习惯了青楼里的百依百顺的可人儿们,现在看着倒有些刚烈的秦如雪,徐凯却是兴趣更大。 他邪魅一笑,目光更是赤-裸裸,道:“怎么?你考虑好了没有?” 徐凯那淫-荡的笑意,直让秦如雪发怒,她逆来顺受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开始对人怒言相向。 她满怀愤怒,一脸愠色,一双眼睛中充斥的是愤怒的火焰,她从未见到过有人竟然如此的卑鄙无-耻! “你——!”她发怒了,声音都是在颤抖,愤怒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一旁的刘凯实在看不下去,上前说道:“够了,徐凯。别在这继续浪费时间,我们还有任务!” 虽然徐凯很同情秦如雪的遭遇,但他对秦如雪的同情,还没有到让他因此和徐凯翻脸,转目成仇的地步。 徐凯闻言,终究是怅然一叹,道:“诶,真是可惜,本来好想想对你的,只不过现在看来,却倒是我一厢情愿了!” 话音落下,秦如雪凌乱的眼神蓦然变得凌厉,一道寒芒爆射而出,杀意涌动。倘若她此刻会仙法的话,定会让眼前这恶人死无葬身之地! 她浑浊的双眼,在此刻变得无比的凌冽,死死盯住眼前这些个恶人,她发誓,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她抱着自己的儿子,渐渐的闭上了他的双眼,妥协但又心有不甘的迎接死亡的降临。 但就在这时! 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异啸之声,那道声音不同于凌冽呼啸风的呜咽声,更像是利器茶穿过空气摩擦的声音,更像是自己丈夫每次磨刀时的‘呲呲’声。 她惊讶的睁开眼,只见在自己的面前,立着一个少年。 至此,她知道,她得救了。 江不觉在那危急存亡之刻,救下了这被一群恶人包围的母子。 看着眼前这群恶人,再看着眼前这惨淡的景象,江不觉心中一痛,无比的愤怒,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绝对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他的面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眉宇间露出一丝狰狞,冷声问道:“你们是何人?究竟是何人指使的?” 他能看得出,眼前这群人,虽然大胆包天,但绝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砍掉整山的树木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用? 为了钱,那他们干脆不去抢劫,那样来的更为直接也更快! 看着眼前这群人,一脸狞笑,显然不给他们一点好看,是不会说出半点真话的。 想到这里,江不觉叹了一口气。 话音刚落,一股竟然的力量自他体内爆发出来,如墨的玄力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将这群人尽数包裹着。 “真是可笑,就凭这?”徐凯轻蔑一笑,眼中掠过一道寒芒,手中折扇一挥,漫天飞雪纷飞而落,犹如无数的箭簇,裹挟着凛冽风声,射向江不觉。 对于这等伎俩,已经扛过了几道雷劫的江不觉自然不会放在眼中,轻蔑的一笑。 任由那漫天的落雪,砸在自己身上。 那漫天的落雪,恍惚之间,泛着冷寒的幽芒,在临近之时,在徐凯的控制下,快速的膨胀,犹如一个个尖锐的冰棱,更像是锋锐的箭簇! 但就是那锋锐的箭簇,落在江不觉的身上,竟没有留下一丝的伤痕。 等等…这…这,这时怎么一番回事? 这一幕看楞了所有人,他们眼睛都睁得老大,嘴巴久久难以闭合。徐凯的本事,他们是知道的,因此才能这么长时间占据二当家的位置。 只是,一往而无比利的徐凯,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没能伤到眼前这年轻人分毫? 这着实看愣了众人。 但徐凯和刘凯的面色,在此刻却是变得僵硬起来,甚至可以用阴沉如水这个词来形容。 徐凯想到的是,自己这次遇上了硬茬子,如今人证无证据在,他该怎么脱身? 而刘凯想的则是,眼前这年轻人究竟是怎么发现这里的?眼前这对母女的死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仙长交给自己的任务。 倘若,这任务没有完成的话,那自己兄弟等人也就不用回去了,因为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一幕,刘凯的面色变得更为难看! 秦如雪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年轻人,她无比肯定,刚才那等手段,是只有传说中的仙人才会使用的。 而且,仅此一招,便让那些恶人看的目瞪口呆,这足以说明,眼前这位仙人绝对很厉害。 她低头看了眼还迷茫懵懂的儿子,心中顿时有了决断。 江不觉定定望着那群恶人,正想逼问,忽然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噗通响声,秦如雪便开口道:“仙长,感谢仙长的救命之恩,民妇无以为报,还请仙长收小儿为徒!” “啊,这……”江不觉顿时有些难办,他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顺手救了一个人,居然会牵扯出一个徒弟来。 他是没收徒弟的打算,毕竟他自己修炼还没搞明白,还收徒,那不是误人误己。 于是,他连忙扶起了秦如雪,讪讪道:“快起,快起,救死扶伤乃是我等的义务而已,不用多谢。” 说完,他便冲着,还处在震惊中的那群恶人,冷声喝道:“快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此刻,徐凯首当其冲,被江不觉这般呵斥着,心中早已慌了神。如今,更看到他这般冷峻的面色,自然以为江不觉动了杀心。 在死亡的威胁下,徐凯也是恶向胆边生,心中一横,冷声道:“阁下是何人,又何必坏我好事?一介凡人而已,何必呢!” 说完,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一个转身,便化作一道灰影,向着远处掠去。 “什么?”刘凯在一旁看着,着实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徐凯居然会抛弃他们独自逃走。 江不觉也是看的目瞪口呆,看着徐凯先前那般冷言冷语,他还以为徐凯是个多硬气的人。 没想到下一秒,便转身狼狈离去! 不过很快,他嘴角便勾起一抹笑意,因为这的人,很容易从他嘴问出些什么。 ------------ 第205章 酆都之洞 冷风吹动枝丫,飒飒作响,发出一声声无语的呜咽之声。 木村之内,一群恶人被一个人包围着,在那人的逼迫之下,一动也不敢动。 秦如雪冷芒瞥了眼徐凯一眼,心中对徐凯是恨之入骨,但是一想到自己丈夫还被那群恶人役使着,或许这位仙长能搭救一二。 因此,也放下了心中对徐凯的恨意,正准备讲出实情。 她是这般想的,但徐凯却并不这样认为。 秦如雪那道冷芒看的徐凯心中暗自一悸,心中这般想到:这娘们该不会公报私仇,趁机陷害我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挣脱刘凯的束缚,嘶吼着道:“臭娘们,你可要说实话,千万不要公报私仇。否则的话,我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更是气得秦如雪不轻,美眸顿时一厉,对着江不觉说道,声音沉浸着化不开的冷意。 “仙长,还请相信我,我所言的一切是真的。” “他们这些人役使我们村内的男壮丁,大肆砍伐林木,而后扔入一个巨大的洞穴之中,之后那些壮丁便离奇失踪,想必就是被他们驱赶到了地底之下。” 江不觉闻言,面色一沉,目光凌厉的盯着徐凯,沉声道:“说你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此刻,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在地底之下,曾有一个早已灭绝的种族,这更让他想到了那日在长安成为看到的酆都大门。 传言,黄泉之下,彼岸花开,奈何桥过,如酆都门,方可轮回转世。 而着酆都之门,就在黄泉之下,黄泉可知便是这样的由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个所谓的大洞,绝对和酆都大门有着密切的联系。 想到这里,江不觉更是不禁一阵头大的揉了揉眉心,现在事情发展的越来越复杂,甚至牵扯到了酆都,他不明白这背后的主使者,究竟想感谢什么。 既然双方说辞一致,那也就是说明徐凯并没有撒谎。 “好了,你还是尽快先远离这里,好在这里离官道不远,路上多有行人,你还是带着他去长安吧!”江不觉对着秦如雪说道。 其实,这样并不是最稳妥的办法,但他此刻却是分身乏术。 既然调查到了这里,那就不能半途而废,指不定此行离去,那些人就会转移阵地,这样便会错失良机。 秦如雪望了望这位仙人,看对方丝毫没有收自己儿子为徒的意味,心中不由一阵悲凉,倒是她想的太多了。 仙人毕竟是仙人,仙凡有别。 她敛去心中的失落,眉毛一挑,谢道:“感谢仙长,我丈夫叫水生,还望仙长一定要将他就回。” 江不觉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他心中也是没底,毕竟那洞穴之下究竟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兴许,那真的只是一个大洞,而她丈夫也被坑杀在了洞穴之内。 不过,总归要给她一些希望的。 毕竟,孩子失去了父亲,母亲却不是失去自己丈夫,心中的那丝希望。 待两人缓缓走后,身影掩映在晨曦的微光下,竟显得是那样的渺小,形影单只。 江不觉摇摇头,敛去心中繁杂的思绪,目光再次落到了徐凯身上。 徐凯心中顿时一惊,有些害怕的躲避着江不觉的目光,心中暗自想到:我不是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他,他怎么还这般看着我? 莫非,是想杀我灭口? 想到这里,徐凯顿时勃然变色,面色一片惨白,直冒虚汗,声音颤抖着道:“仙长……仙长…我…我可是将仪器车都告诉你了啊,你怎么能杀我?” 徐凯这清冽的求生欲,却是让江不觉心中冷笑。 他清冷的双眸死死盯着徐凯,嘴角噙着一丝冷意,淡淡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说了真话,我便会饶你一命?” “什么?”徐凯双瞳顿时一紧,咬牙切齿,眼睛布满血丝,声音低哑嘶吼着道:“你这是骗我?早知如此,我就和你拼了。” “对于你这种人,我放你一条生路,让你接着去祸害别人?”江不觉面色一正,厉声喝道。 徐凯这样的人,虽不如那些犯下滔天罪恶的囚犯,但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让人恨之入骨! 这个时候,徐凯面色涨红,心中早已被气炸,脸上先前那惶恐之色也变作了满脸的怨恨。 他之所以现在还不杀徐凯,那是因为现在留着徐凯还有用。 说完,他又转眸看向了刘凯,这群人中的首领,淡淡道:“看你样子,他们皆是以你为尊,只是不知道你们此前可曾在此见过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 “武功高强的女子?”刘凯不敢有丝毫迟疑,低头在脑海中搜索着这段时间的记忆。 最后,他摇摇头,道:“回仙长,这些个时间,我等见到武功高强的人只有仙长一人。” 听到这个回答,江不觉庆幸之余更多了一丝担忧。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现在还说明梁衡秋最起码没有危险,但让他担忧的是,以梁衡秋的性格,发现了洞穴,绝对会上前一探究竟。 也就是说,现在梁衡秋,极有可能就在那洞穴之中,只是这些草包一个个修为不够,并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想了片刻,江不觉望着这群恶人,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也就跟我一并进入那大洞一探究竟,且看看你们都犯下了何等罪孽!” 话音刚落,那群恶人顿时一阵哀嚎,所有人立刻噗通跪地,乞求着江不觉道:“仙长啊,我等皆是凡人,进入那洞穴是有死无生啊!” “哼!”江不觉面色冷峻,冷哼一声,不理会这群人凄惨的哀嚎,神色平静的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当初是怎么有胆子敢掺和进来的?” “你们若是不想进去的话,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面对,江不觉这样的威胁,刘凯和一众兄弟合计之下,也是答应了江不觉。 事实上,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拒绝是死,但那洞穴之内漆黑无比,里面的情况还未曾可知。 在那洞穴之内,他们兴许还有一线生机,趁此机会逃离这里! 至于徐凯,此刻也是强人所难,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得被刘凯挟持着,来到了这巨大洞穴前。 只见这洞穴,深不见底,乌漆嘛黑的,隐隐有刺耳的呜咽声传来。 站在大洞外,忽然一股阴风吹来,只让人浑身发冷,寒毛直竖,直起鸡皮疙瘩。 “就是这里?”看着这深不见底的洞穴,江不觉皱了皱眉头。 他能感受到,在这洞穴之内,绝对存在着阴冷邪恶的东西,让他心生忌惮。 这时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刘凯心中叹了一口气,缓缓走上前,点头道:“回大人,没错,这里便是那洞穴的所在地。” “我们平日,便是役使那些壮丁,砍伐树木之后便扔入此坑中,最后那些壮丁也是被我们扔入了这深坑中。” “什么?”江不觉不由一声惊呼,目光渐冷,直直望着刘凯,声音冷沉着道:“你们这样做,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江不觉那道冷芒,顿时吓得刘凯心中一颤,忙求饶道:“仙长,这一切都不是我们做的决定,这些都是那些仙师指使的,我们也是为难啊!” 刘凯此刻,心中满是委屈,认为自己就不该趟这此浑水,从而将整个寨子都搭了进去。 他心中的委屈,完全只是认为,自己替那群仙长背了黑锅,他其实不想那样做的。 看到刘凯这样的狡辩,江不觉也不想再说些什么,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也下去吧!” 话音刚落,他大袖一挥,将那群恶人卷入深坑之中! 而后,他自己也跳了进去! ------------ 第206章 八宝奇珍扇 “我靠,乌漆嘛黑的,这能干什么?” 江不觉十分确信此刻自己已经站稳,但眼前是一片的黑暗,怎么也看不清。 “铮!” 忽然,就在这时,一抹呼啸的劲风声从他背后袭来,那凄厉的异啸声足以说明,这一击绝对是致命的。 不敢有丝毫迟疑,江不觉脚步轻缓,微微侧身,就见黑暗中突显一抹弯刀,犹如圆月一般从他鼻尖堪堪擦过。 “噗通!” 那道弯月落了空出,击入黑暗中,顿时一阵颤动,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看着那抹弯刀, 就在刚才, 仅仅只距离自己一寸之遥! 即便现在他已经躲过了那一击,但仍心怀颤栗,身上汗毛全部都竖立了起来,胆颤心惊! 这时,洞内一片霍亮,四周峭壁之上皆是燃气了一盏盏摇曳的火烛。 江不觉站稳,这才看到了那袭击自己人的身形,而在他的身后还立着一群密密麻麻的人影。 好家伙, 自己这是陷入了包围! 现在,他有些后悔自己做出了这个鲁莽的决定。 只见在那众人簇拥下走出的男子,他一身白衣,一点污迹都没有,干净无比。与这里的环境,与他身后的那群黑衣人截然不同,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最让他这个人看起来矛盾的是,他眉宇间的那抹由于之色。 你能想想,一个长相软糯的人,额头始终皱起,眉宇间总在不自觉间露出那阴郁的忧色。 甚至到现在,江不觉还在怀疑,眼前这个身穿白衣的人,是不是女的。 他望着那白衣人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喂,你是男是女,应当是女的吧,一般来说只有女的喜欢穿一身白衣!” “你是头一个打架问我性别的人。”于春秋这般说道。 这道温和而有磁性的声音一出,他便知道自己猜错了。声音就算再怎么温和,但那磁性的声音足以说明他是个男人。 “你们为何杀我?”江不觉淡淡道。 至于刘凯那些人,被他们扔下来,想必也是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至于能不能活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准确的来说,我不是来杀你的,而是来阻止你的。”于春秋耐心的解释道。 “阻止我?”江不觉眉头不由一挑,疑惑的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有何目的?” 于春秋柔柔一笑,淡淡道:“目的我不是说过了,是来阻止你的。” “他是在跟我打哑谜吗?”江不觉顿时一愣,心中暗自想到。 但他很快,将这思绪抛之脑后,他可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一探究竟,寻找梁衡秋的踪迹。 于是,他面色冷峻的说道:“既然你们不愿说,那就只能靠我自己找。” 于春秋对此并不意外,淡淡挥一挥手,背后那些黑衣人便一拥而上,恍若黑潮的冲向江不觉。 此时,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对了,我说错了,是我们来阻止你,不是我!” “我去!”看着这冲来的密密麻麻的黑影,江不觉忍不住的扶额,吐槽道:“怎么回事,是不是玩不起,玩人海战术?” 虽然他口中这般吐槽着,但手底下却是没有停住! 只见他拿出那八宝奇珍扇,如墨的玄力澎湃的涌如八宝奇珍扇,八宝奇珍扇顿时大方光华,将整个冬天照的通亮。 他手持折扇,望着于春秋,笑着摇摇头道:“不过这人海战术嘛,不应定能阻止我哦!” 话音落下,江不觉便将手中折扇挥出,甩动之间,那如墨的玄力顿时被甩出,浓稠如墨的玄力在虚空中化作一个威猛咆哮着的猛虎。 霎时间,虎啸之声,震彻天地,久久回荡在这洞穴之内。 “砰!” 猛虎落地,咆哮不止,一阵无皮的风波散逸开来,顿时激飞了那黑压压的人群。 “吼!” 巨大的猛虎一道厉声咆哮,这头猛虎彻底冲入了人群之中,骤然喷出七尺多长的火舌,席卷在黑衣人中。 咆哮的嘶吼着,犹如狼入羊群,横行无忌,无可阻挡。 猛虎嘶吼,黑衣人凄惨悲鸣,在叠加在一起的惨叫声中,五个黑衣人被同时扫飞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有一个人被甩到了江不觉的身边,他不禁上前看去,满眼的触目惊心。 只见在那每个人身上多了一道半尺多长的伤口,鲜血狂涌,伤口附近,殷红的血迹染得衣服一片血红。 还有些人被猛虎的火焰掠到,皮肤都已被烧成通红一片……最前方的那个,伤口周围已是被烧成焦黑色。 霎时间,凄惨的哀嚎声,犹如狼哭鬼嚎一般,回荡在这深深的坑洞之中。 一旁看戏的于春秋双瞳不可遏制的一缩,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愣了足足有几秒钟。 “这怎么可能?这是八宝奇珍扇?” 几秒后,他才深吸一口气,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淡淡开口道,只是声音沉浸着浓郁的讶异之意。 很快,他有难以置信的一声惊呼,眼中带着深深的不可置信之色,道:“就算是八宝奇珍扇,若无深厚的修为驾驭,也是驱使不了这八宝奇珍扇的恶兽!” 他仍旧不敢置信的抬头,眸中闪现厉色,怀疑眼前这头猛兽,根本不是那八宝奇珍扇中被封存的猛兽。 但很可惜,他这个想法说错的。 “好重的凶煞之气!”于春秋有些面色惨白的说道。 这浓重的凶煞之气,绝不是现在这妖兽所能拥有的。他现在可以肯定,江不觉手中的那把折扇,就是传说中的八宝奇珍扇。 就在他迟疑间,那头猛虎咆哮着,肆虐在黑压压的人潮中,喷出一道火舌,便是能烧死一-大群的人。 不过渐渐的,越查看这些人的伤势,江不觉的面色越发的凝重。 虽然这些黑衣人,此时没了脉息,能流出鲜血,但他们却都不是人。 他看到一个黑衣人胸口之上一片灼热痕迹,凹陷了下去,他本以为那心脏是被他召唤出的猛兽吃了。 但等他继续查看下去,发现自己错了。 并不是心脏被那猛虎吃了,而是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心脏。 试问,没有心脏的人,又怎能称之为人? 并且这些黑衣人的修为普遍都不是很强,但却要比一般的修士来说,要抗揍的许多。那七尺长的火舌喷出,若是落在普通人的身上,早就烧成枯骨了,那还能留下全尸。 眼看着江不觉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于春秋面色一沉,发出一声犹如野兽般的嘶吼声:“可恶,让你装到了,不过你不要得意,我会找回场子的。” 留下一句狠话,于春秋整个人便犹如一缕黑烟般彻底消失在了眼前,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于春秋走后,江不觉心中的那丝忌惮,也是终于得以放下。 剩下的这些黑衣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威胁,仅仅靠召唤出来的八宝奇珍扇就可以应付了。 自从那日从八宝奇珍扇召唤出一具骷髅头之外,江不觉便去了一趟天鉴阁,查到了关于八宝奇珍扇的信息,知道了八宝奇珍扇的使用方法。 与此同时,也让他对棠依的身份,产生了一丝怀疑! 八宝奇珍扇是传说中的上古宝器,传说有一-大能,为了炼制一把举世无敌的武器,采用了天地间最为凶猛的八种洪荒猛兽,以及七种极其罕见的天材地宝炼制而成。 整个炼制过程,足足有一百多年,那人依靠着八宝奇珍扇称霸天下之后,便忽然之间消失,而八宝奇珍扇也从此消失不见。 而棠依能找到这把八宝奇珍扇,足以说明她的身份绝不简单! ------------ 第207章 绿毒蝎 江不觉看着眼前这一切,心神不停的猜测着。 那些不知道世人还是什么东西的黑衣人,黑压压的一片,倒在他的面前。 长长的甬道中,布满了这些人的尸体,一个个面色惨白,但诡异的是,这紫些人眼中都曾未看出一点的惊恐之色。 他们至死的时候,眼神都是沉若静水,不起一丝波澜,仿佛是一具冰冷无情的机器,没有丝毫的感情。 “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东西?”江不觉心中怀着疑惑的心情,继续向前走着。 毕竟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发现梁衡秋的踪迹。 望着这茫茫暗色,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心,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对她是那般的上心。 走过长长的用到,峭壁之上的烛火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透的幽光,自峭壁之上的那些藤蔓辉耀出来。 这些藤蔓攀爬在峭壁之上,浑身有着荧惑的微光,正是这荧惑的微光照亮了这地底洞穴。 虽然这丝荧惑的微光很是微弱,但现在已经是第四境的江不觉,借着这微弱的光芒,足够看的见这洞内的情形。 “虽然比不上在地上的明察秋毫,但最起码也能看清前路了。”他在心中嘀咕道,沿着长长的甬道,化作一道残影,向前方掠去。 而在他走后不久,黑暗中显现出于春秋的身影。 其实,他当时并没有走远,而是隐匿在暗处。 他眼神闪烁着,目光凛然盯着江不觉的动作,残影阵阵,徐徐如风,不由得心中暗自惊奇,眼神更是冷冽,想要从他身上瞧出一些端倪。 但跟了许久之后,他一声怅叹,心中暗自嘀咕道:“这家伙究竟是什么门路,怎么身怀奇珍八宝扇,另外他那如墨的玄力,应当不会是传说中第八境才会出现的异象吧?” 他心中这般想着,但很快,他又将这个想法否定,“这怎么可能,既然只有第八境的人才会出现的异象,他现在才不过是个第四境的修为,又怎会出现。” “一定是我想错了,他只不过是修炼了一些气门妙法,才让他的玄气变成这般颜色。” 他一边走着,一边想方设法的否定自己这个猜想。 因为,这倘若是真的话,那么他们妖族千年的谋划,可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他目光阴寒的盯着江不觉,心中冷厉一片,恨恨道:“不管如何,我的任务便是阻止你。正好也借此机会,探探你的底细!” 江不觉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全然不知自己早在于春秋的监视之下。 他走过漫漫渐的,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大厅,在他面前出现了三条通道,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处。 “嗤…嗤…嗤!” 就在这时,远方阴影处忽然传来一阵擦擦声响,江不觉不由警惕的望向那个方向。 刚转眸,眼前忽然掠过一道黑影,紧接着,他的眉心忽然一痛,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危险,不断撩动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下意识的侧身躲过,但即便如此,仍是被那道黑影刮去了衣袂。 “嘶…… 顿时,一阵滋滋声响起,再看向那衣袂,此刻已经是沾染了绿色的液体,正缓缓的被腐蚀。 看到这一幕,他面色不禁一变,要是刚才自己没躲过,那中毒被腐蚀的可就是自己。 然而杀机已至,又岂会给他喘息的时间。 他尚未回过神来,又是一道身影出现在他面前,这次直直扑向了他的眉心,让他浑身颤栗,汗毛倒竖! 这一次,他看清了袭击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全身覆有乌黑发亮的甲壳,一对巨大的双钳锋利的泛着寒芒,而背后那个背刺,高高悬起,在那弯勾勾宛若针尖的地方,此刻正有绿色的露珠垂挂! 显然,刚才袭击他的,正是眼前这个庞然大物的蝎子。 之所以用庞然大物这个词来形容它,那是因为这蝎子要比平常所见的蝎子要大上太多太多。 它的一双猩红双眸,血焰滔天,凶悍的气息直让人有种窒息的错觉。 “一般的妖兽绝不能长的如此之大,这绝对是妖道。不过妖道一族,不是偏安一隅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不觉心中这般想着,大汉境内之所以没有出现妖道,全都是因为当年大汉建立之处,便将这些妖物一族一并赶到了九州十地以外。 而妖道若是胆敢踏入大汉境地,便会被群起而攻之,死路一条。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他心中还没冷静下来,那绿毒蝎却是再一次发起了攻击。 不过这一次是在江不觉的视野下,发起的攻击,也是被他轻易的躲了过去。 “铮!” 一声恍若金铁交击的声音自江不觉身后传来,只见那绿毒蝎的背刺竟然脏产诶扎进了那坚硬的岩石内,那岩石更是在下一秒被崩碎成齑粉。 这一幕,看的是江不觉目瞪口呆,虽然他曾在书中看到过这些对于妖物的描述,但当真正面对这些妖物时,他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绿毒蝎的毒液奇毒无比,普通人若是被扎上一次,那是必死无疑。而修行者,虽然不会立刻死,但倘若找不到解药的话,也会落下暗疾,落得个残疾的下场。 残疾,对于任何一个修士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那简直比死了还要难受。 江不觉不敢掉以轻心,手中折扇挥舞,一道剑气甩出,仿佛是一道而撕裂天地的剑锋横扫下来。 那绿毒蝎感知到了危险,速度也是快若闪电,躲避了这迅猛至极的一道剑气。 但它总归是还没有幻化成人的妖物,没生成灵识,很快在江不觉的设计下,速度也是有所减缓。 “就是此时!”江不觉目光一厉,手中折扇中一道剑气激射而出,凌冽的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浅浅的灰影,比之绿毒蝎此时的速度要是快上不少。 这次,绿毒蝎没能躲过这一击,那乌黑发亮的坚硬甲壳,此刻也是被江不觉一剑砍开,露出了里面的血肉。 江不觉想也不想,便条开了这甲壳,扒出这血肉,点燃火焰烤起肉来。 望着前路漫漫,他心中也是暗道:“也不知道前方究竟有些什么,兴许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 虽说,他是修行者,不吃东西也不至于死亡,但是却会有一种精神不振、饿昏了的感觉。 “靠,他居然在这里烤起了肉?” 在一旁暗中观察的于春秋微微一愣,看傻了眼,在这充满危险的地穴,他居然敢这样做? 原本,他刚才还被江不觉那两道干脆利落的剑气哄住了,现如今不禁吐槽起了江不觉。 “你说你拿折扇的,打出剑气我也就不说,现在居然在这里烤肉?你不死,谁死?” 他在心中咒骂着,眉宇间显现出狰狞之色,狠厉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再送你一程。” 只见他掏出一把锯齿断匕,在自己掌心划出一道口子,浓稠的黑血顿时不断涌出,流淌在地底之下。 而那地上的土壤,此刻也是吮吸着这黑血,冒出些许的气泡。 于春秋低下身来,伸出一指,搅动着那团和着黑血的土壤,而后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奇怪的古字。 他神情肃穆着,口中默念有词! 与此同时,在那死寂般的黑暗中,忽然发出一声狰狞的嘶吼之声,仿佛什么洪荒猛兽被召唤出来了一般。 那声嘶吼,随着蜿蜒曲折的甬道最后传到了江不觉的耳中,只是声音极大的减弱,传到他耳中时,就仿佛一声微弱的喵叫。 “咦,这里难道有猫妖?”正在烤肉的江不觉,不由望了望那弯弯绕绕的巷道,疑惑地说道。 ------------ 第208章 英雄救美 就这样,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方向,江不觉也是随意选了一条道路走着。 渐渐的,一路走走停停,不知道时辰为何物。 具体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辰,只知道自己的的确确闯入了妖物的大穴! 这一路上,他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危险,尽是一些尚未化形的妖物,且越深入,这些妖物的修为也越发的高强。 他怀疑,在这坑洞的深处,绝对有着了不得的宝贝,能助妖物修炼,这才聚集了如此之多尚未化形的妖物。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就意味着,他的前路将是一片坎坷,今后遇上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强。 江不觉走了一路,于春秋也是跟了一路。 此刻,他看到江不觉那些匪夷所思的操作,已经不感到奇怪,因为他被震惊麻了,神经麻木。 而江不觉,一路上,神经紧绷,要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神情也是变得麻木起来。 就是一些较为明显的动静,他都不愿再去分出一点的神识,因为太累了。 这洞内的妖物,不知道有多少,时时刻刻都会妖物来袭扰他,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睡觉了。 现在,他对于先前那个烤肉的决定感到无比的后悔,假如当初把烤肉的时间用来睡觉,他也不会这样的累! 就在这时,忽然之间,一道嘶吼声从前方传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又是那个没有化形的妖兽?”他眉头一挑,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忽然,在他的前方,出现了烛火的亮光,这亮光不同于那藤蔓冷幽的光芒,因此甚是显眼,江不觉立刻便发现了那抹亮光。 “这是火把吗?用火把的应当是个人吧?”他在心中这样暗自猜想着。 那狂烈的吼叫声,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而此刻,这蜿蜒曲折的甬道,此刻竟在止不住的颤动。 巨石塌落,烟尘四起,整个甬道摇摇欲坠,仿佛会随时塌陷一般。 “我去,这次来的只怕是个大家伙。”他心中这般想着,考虑着是不是先撤离这里,以免甬道塌陷,被埋在这里。 这时,眼前甬道一片火光,石壁之上那些蜿蜒的藤蔓,居然以肉眼可见的枯萎着,仿佛被烧焦了一般,化作了飞灰飘散。 空气也变得燥热起来,他逐渐发现自己这方甬道的荧惑微光开始减弱,甚至他的脚下大地温度开始急剧升温,变得灼热烫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那东西只怕招惹不得。”很快,江不觉心中便做出了决策,此路不通,还有他路可走,没有必要硬碰硬。 但就在他准备抽身撤走之时,那黯灭无光的巷道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娇哼之声。 由于,整个甬道寂静无声,因此那声娇哼非常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女人的声音?莫非是梁衡秋?”听到这娇哼声,江不觉不禁脚步一顿,开始迟疑了。 “虽说那声音不像是她的声音,但难保这甬道寂静蜿蜒曲折,声音传过来难免有所改变。” 能弄出这样的动静,说明对方肯定不好惹,甚至是已经化形了的妖兽,肯定十分难缠。但若是那声音真的是梁衡秋的,他这样走,岂不是置她于死地? 他此刻,陷入了纠结,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呢? 就在他迟疑之间,烈焰凌冽奔袭而来,在这宽窄的甬道内避无可避。 只见,一团澎湃炽热的火团在这用到内急速飞行着,所过之处尽是被烧成灰烬,甬道崩塌。 而在那烈焰翻腾的火团之前,飞掠着一个一身华服的美妆女子。 素锦此刻心中是万分慌张,他慌不择路的跑到这里,看到了江不觉,顿时喊道:“喂,男人,别干看着啊,救我啊,英雄救美啊!” 听这声音,清脆稚嫩,说话语气还是十分娇蛮,只是她身上为何披着一身华服,实在是匪夷所思。 “既然是遇见了,那就不能见死不救!” 江不觉摇了摇头,心中无奈的说道,八宝奇珍扇轻轻一挥,顿时碧海千顷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甬道本就矮小,顿时将整个甬道淹没,江不觉也是顺势将那娇蛮女子拽入水中。 而那飞掠的火团,看到那碧海前倾发仓一声惊呼,而后便是气急败坏的一声声嘶吼。 藏匿在水中的江不觉,看着那团火团始终徘徊在水面之上,显然对于这娇蛮女子被人就走难以释怀。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男人的声音从那火团中传出:“素锦,你别妄想逃,你终究是我的女人,你这辈子是逃不出我手掌的!” “素锦,你知道,我时刻能感应到你的方位。” 他最后这句话,其实意有所指,是说给江不觉听的,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待那火光消失在水面之上后,江不觉这才转眸看向刚才救下的那娇蛮女子,岂料此刻对方竟然陷入了昏迷。 双眼翻白,四肢无力的浮摆着,嘴唇酱紫,这显然就是溺水的征兆。 看到这一幕,他不禁有些无语的道:“怎么,修行者也会溺水吗?真的,还是假的?” 他之所以这样怀疑,完全是因为他此刻就是闭住了气息。 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可以短暂的闭息一段时间,修为越高,闭息的时间也就越长。 这就是那些得道高僧,隐于穷山恶水中,不吃不喝,一百年后出关,仍是精神奕奕的原因,俗称辟谷。 他摇了摇那娇蛮女子的头,发现对方仍不幸于是,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莫非她不是修行者?” 他在心中这般想到,但很快又将这个想法否定:“不对,不对,她既然能从那火团手中逃脱,怎么可能不是修行者?”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去打量着娇蛮女子。 五官算是标致,眉挑双目,樱唇微启,贝齿细露,明眸皓齿,无意识的呢喃着,当真是可爱诱人。 他从未距离一女人如此之近,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就在眼前,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不知道是因为在水中还是什么缘故,她此刻的肌肤之上带着淡淡的晕光,莹润透亮。 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江不觉也不由心中赞叹,当真是一个美人胚子,千娇百媚,国色天香! 假装昏迷的素锦,看着江不觉迟迟没有动静,终于忍不住了,一声轻哼,带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口吻骂道:“喂,你这人怎么回事?” “这么近的距离,可以一亲芳泽的机会,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这一连串的质问,倒是让江不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愣了好久,这才醒悟过来,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素锦:“你…你…你刚刚是在假装昏迷?” 素锦冷哼一声,有些气愤的撅起嘴:“不然嘞,你以为呢?真是傻子,你倒底是不是男人啊!” 得到素锦肯定的回答,他仍旧有些难以置信:“不是,你这么小,心机怎么能如此的深?这些都是谁教你的?这不是教坏小孩子。” 素锦最恨别人倚老卖老,闷哼一声,不屑道:“什么教坏小孩子?我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足够大了。” 说着,她还挺了挺胸脯的浩瀚山峰给江不觉看。 这顿时雷到了江不觉。 只觉得有些辣眼的他,连忙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好了,不说了。既然你现在没有事,那就尽快离开吧。” 说着,他便收起了那碧海千顷,两人终于回到陆地之上,大口呼吸空气。 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就要撇开自己,那自己的图谋可不就落空了? 想到这里,素锦急忙拉着江不觉的手,可怜兮兮的道:“喂,你不能就这样扔下我一个人走,你要对我负责。” “啥东西,负责?”江不觉顿时瞪大双眼,看着素锦,怀疑这孩子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 第209章 灵猫一族 “呸,我不管你不能就这样撇下我走!”素锦十分娇蛮的拉着江不觉,不让他离开。 江不觉不禁一阵头大,倘若这是个男人或者是如花之类的,他早就甩袖离开,偏偏拉着他的是一个娇蛮可爱的女子。 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素锦才不过双十年华,身上披着的那大红袍,红袍之上点缀着点点星辰,闪烁着熠熠星辉,宛若群星辉耀。 只不过这身大红袍披在他身上,是那样的别扭,不合身。 就在这时,先前消失的那团烈火倏忽而至,空气顿时变得炽热了几分。 从那团烈火中缓缓走出一个面庞稚嫩而秀气的男孩,看上去也不过有十五六岁,显得极为年轻。 不过他的眼中却透漏出与他外貌极为不符的深沉之色,乌黑的大眼睛透漏出阴郁之色。 望着这显得有些稚嫩的男孩,他心中一沉,因为这男孩竟给他一种磅礴浩瀚的感觉,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浩荡汪洋。 和素锦一样,他身上也披着一个宽大的袍子,这袍子上绣着的是一条飞翔的金龙,显然地位尊贵。 看到这里,他不禁扭头多看了素锦几眼。 这样看来,素锦倒是与眼前这稚嫩男孩,绝对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可以用金童玉女来形容。 “我说过,我能感应到你,素锦!”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从那孩童中传了出来,眸光凌厉,霸道异常。 素锦闻言,面色顿时一白,但还是强撑着面子,惊声道:“我说过,我和你之间没有关系。” 江不觉在一旁听着,面色顿时古怪起来,他该不会参与到他们感情纠葛之中了? 他这般想着,只希望他们不要牵扯到自己身上才好。 但很可惜,素锦此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娇哼道:“你太小了,我不喜欢你。” “你喜不喜欢我不重要。” 叶枫冷冷一笑,嘴角噙着暴虐的笑意,绝情的道:“重要的是我叶枫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要得到。” 说完,只见他双手霍地生出一团火焰,火焰炽热,空气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素锦,倘若你在般无理取闹的话,那你身边的人,可就要被你害死了。” 叶枫这般冷笑着,目光凌厉,落在江不觉身上,给他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靠,这小子居然敢威胁我!”江不觉心中顿时不由一阵气愤,这叶枫倘若好好说话的话,他还有可能不掺和进去。 但现在,此事他必须要管上一管了。 无他,只为争一口气而已。 他顿时冷笑一声,看着叶枫淡淡道:“好小子,小小年纪,就学会威胁人了哈?但是本大爷,就不吃你那一套。” “就算是你在有天大的背景,这件事我管定了。” “可恶!”这番话却是激怒了叶枫。 “好好好!” 他连喊三句好,面色狰狞,稚嫩的五官也变得扭曲起来,目光凌厉地厉声喝道:“这是你自找的,我饿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他这般说着,整个人倏忽飞腾,手中裹挟着那团烈焰,便扔向了两人。 火焰炽盛,所过之处,劲风凌冽,声音刺耳,烈焰陡然扩大了数倍之余,势不可挡。 眼看着那团势不可挡的火焰呼啸而来,江不觉深知此时绝不能硬拼。 就算是真的要打上一架,也绝对不是这里,这甬道一不注意便会塌陷,倒时他们两人就会被活埋至此。 因此,他也是拉着素锦撒腿就跑,根本没想着战斗。 此刻,他心中也是真的没有必胜的把握,还有这里是妖族洞穴,这打斗只会吸引更多的妖物前来。 到那时的话,他纵然有幸战胜了那叶枫,但也会被那无穷无尽的妖物缠住,脱不开身,到时候更何谈找到梁衡秋。 对于他来说,现在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找到梁衡秋。 或者是,确认她究竟有没有在这里。 叶枫对于江不觉的不战而逃顿时有些傻眼,一击落到了空处。 “可恶!”他心中暗恨,正想着继续追上去,忽然间脑海中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叶枫,祭祀即将开始,速速前来。” “该死,怎么会如此凑巧!”叶枫心中顿时一阵咒骂,艰难抉择中,他还是选择去参加祭祀。 毕竟,祭祀关乎他今后的修炼坦途,而素锦对他来说更像是成功路上仅起到点缀作用的鲜花罢了,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心有不甘,眼含怨恨死死盯着两人逃离的地方,冷声喝道:“该死的,等着,素锦,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话音落完,他便化作一团火焰,便像消失在了甬道深处。 等了许久之后,还未见有任何动静,谨慎的于春秋这才小心翼翼的显露出身影。 他面色铁青,阴沉如水的来到刚才他们战斗的地方。 在那甬道之中,还有藤蔓尚未燃尽,火焰仍在炽热的燃烧着,炽热无比。 “这该不会是?” 他心中顿时有了一个不妙的猜想,他不禁走向前去。身后去碰了碰那炽热的火焰。 只见刚碰到那火焰之时,那火焰起先是迅速一收缩,几乎将要熄灭,而后蓦然变炽盛起来,顺着他的指头快速蔓延着。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痛感,传入他的脑海。 他的面色不由痛苦的狰狞起来,闷哼一声中,他壮士断腕,眼中一道精芒射出,及时切断了那根手指,这才阻止了那火焰蔓延全身。 至于那截断指,此刻也早已是被燃烧,在炽热中迅速的被燃烧成为灰烬。 “这样强大的焚烧力,外部灼热,触之极冷,他绝对是长老们口中的幽炎——叶枫!”于春秋缓缓推测出他的身份,眼中顿时充满了惊奇与震骇。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紧接着,他心中再次出现了这个问题。 他本来的任务只是阻拦江不觉,确保祭祀的进行,如今却是因为这场变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倘若刚才那人是幽炎叶枫的话,那么那娇蛮的女子身份同样不简单。 而能与幽炎叶枫扯上关系,并且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也就只有灵猫一族的素锦姑娘了。 那素锦姑娘向来蛮横无理,无法无天。 倘若她真的被那江不觉哄骗了去,只怕会真的带着江不觉,找到祭祀的地方。 想到这里,于春秋也不禁扶额,一阵头大。 对此,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做最后一次尝试。 “现在只希望我召唤出来的东西,能尽快到来,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他这般想着。 他最擅长的便是御兽,也正是因为如此,长老们才会派遣他来执行这个任务。 而此时,再一次陷入逃亡的江不觉带着素锦来到了一处幽深的洞穴。 看了眼身后,叶枫并没有追来,他不由长舒一口气,道:“现在,他应当追不上我们了!”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那繁杂的思绪甩去,对着素锦道:“喂,你究竟是什么身份?竟能惹到那家伙。” 素锦此时,则是似笑非笑的盯着江不觉,道:“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是那家的?” “我是灵猫一族的公主素锦,你应当知道我的名字。” “灵猫一族?”江不觉心中顿时一惊,虽然他知道这里是妖物洞穴,却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遇到了可以化形的妖兽。 只不过让他疑惑的是,妖族一般只有到了第五境方可化形,不过从素锦刚才的修为来看,显然并没有踏入第五境。 既然如此,他又是怎么化形的? 莫非是? ------------ 第210章 一吻尘封 他心中虽然疑惑,素锦是如何化形的。但现在肯定是不能问出的。 他想了想,现在泄露自己的身份,那不是找死吗? 于是他便随后胡诌了一个出处,道:“我江不觉,以前在洛水河中修炼。” “哦,是吗?”素锦顿时瞪大了双眼,灵性的双眸狐疑的盯着江不觉。“按理来说,足以化形的妖兽,怎么也都会在妖族中有个名号。” “怎么我以前从未听到过这个名字,难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眼看就要露馅的江不觉,连忙道:“当然是你孤陋寡闻了,素锦姑娘的大名我可是就早有所耳闻,只是我为人低调,你不知道也不为过。” “不过你和那叶枫只见究竟又什么关系?我虽然就下了你,但我还有事,就此分道扬镳。”他说着就要离开。 素锦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拉住了他的衣角,糯糯道:“不行你要对我负责!” “什么?怎么又绕回这里了。”他一阵无语的扶额,转头看向素锦,便想说些什么。 但转眸之后,就看到素锦一副娇羞的样子,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可爱诱人。 “你这样是干甚?我可没对你做过什么,别人看到了会误会的。” 江不觉顿时有些无语,心中早已打好的呵斥之语,此刻竟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素锦闻言,不禁昂起头,吟吟浅笑的望着江不觉,道:“娘亲说过,被人拉了手,是会怀孕的。” “什么?” 这句话,彻底把江不觉雷主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人父母,就是这样教导自己懵懂女儿的? “这句话是骗人的。”江不觉挣脱素锦,拉开她忍不住说道。 “哪里有,这话既然说出口,那肯定是真的。”素锦一副不信,仍旧死死抓着江不觉。 江不觉无奈叹息了一声,耐心解释道:“真的不会,只有行了那男女之事,才会怀孕。” 眼看说不通,素锦便准备来硬的。 她双手一插,凶巴巴的说道:“我不管,反正救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这句话从一般人口中说出,就是胡搅蛮缠,但是从素锦口中说出,倒是显得有些可爱。 “不是,我现在真有事,姑奶奶你放过我吧。”江不觉十分无奈的说道。 他对素锦,真是打不得,骂不得。 谁会忍心,对一个如此可爱的娇蛮女子打骂呢? 好在素锦也并不是有意为难他,这才松了松手,十分傲娇的道:“你对我负责,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我让你对我负责其实也就没什么事,只是希望你帮我甩掉叶枫那个狗腿子。” 江不觉沉默不语,没有回答。 素锦冷哼一声,走到他身边,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要知道我是灵猫一族的公主,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是我不能办的。” 这话一出,江不觉眼前顿时一亮,心中不由一动。是啊,她可是灵猫一族的公主,有什么事她不知道的? 她既然从那甬道深处逃出,肯定知道里面有些什么,那这样一路上,有着这一个身份,肯定会少上许多麻烦。 于是乎,他转眸看向了素锦,有些为难的道:“真的吗?我帮你甩掉叶枫,你真的会那样帮我?” 看到江不觉中计了,素锦顿时叉腰大笑,乐不可支。 “你这是?”这一幕倒是让江不觉有些迷糊。 笑声戛然而止,素锦凤眸一厉,作凶巴巴的狠样子喝道:“大叔,你脑袋真的不是很灵光啊!” “你难道忍心利用我吗?” 他面色顿时一黑,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被这小姑娘给套路了。 “当然我说的是真的,要想让我帮你也是可以,你求我!”素锦坐到一旁高处,一副你求我的傲娇表情。 好家伙,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这样娇蛮? 谁惯你, 我都不会惯着你! 说完,江不觉冷哼一声,便向外走去,让他去求一个比他小了不知多少的女孩,痴心妄想。 “诶,诶,诶,别走啊,我还没玩够呢!”素锦眼看着江不觉生气了,急忙拉住了他道:“算本姑娘求你还不行吗?” 她虽然不知道那叶枫为何没追上来,但是现在江不觉却是她可以摆脱眼前困境之人。 她这般乞求,江不觉才停住步伐,转头淡淡看向她,道:“哼,小姑娘,跟我玩你还嫩了点!” “说吧,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还有这里有没有来过修为高深的人类?” “人类?”素锦眉毛一挑,顿时看了几眼江不觉,随后幽幽-道:“这里可是妖物洞穴,更有老祖不下玄阵隐蔽天际,那些人族修士又岂会发现这里?” “即便有人进了这洞穴,只怕是死亡葬身之地,不用担心。” “这样啊!”他闻言,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这里究竟有着什么?竟然能勾动我自己的心弦,不由自主的想要来到这里。” “那是自然,看来你的血脉也不怎么深厚啊!” 素锦娇哼一声,眼中掠过不屑之色,傲娇道:“你说的应当是你的本能,只有血脉高的,方可彻底压制自己心中的本能。” “这全是因为,在这里即将举行着一场祭祀,足以改变我妖族如今困局的祭祀!” “祭祀?”江不觉心中一惊,更像进去一探究竟。 于是,他继续说道:“那你可不可以带我进去?这里道路蜿蜒曲折,我有些迷路了。” “你是妖族,当然可以进去。” 说到这里,素锦顿了顿,瞪了一眼江不觉说道:“不过想让我带你进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江不觉不由白了素锦一眼,摆摆手无所谓道:“只要能带我去祭祀,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此刻,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便是找到梁衡秋。 梁衡秋进入这里很久了,知道的东西肯定比他更多,她此刻肯定也知道这里正在举行祭祀,而以她的性格,肯定会去趟这次浑水的。 所以,只要知道祭祀在那里,他便能找到梁衡秋。 更何况,素锦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就算提条件,也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条件。 这样看来,这买卖简直是一本万利,三下五除二,就是白给。 然而,他这般想着,忽然眼前出现一张大脸,而后便是四目相对。 唇齿留香,眼过留痕。 此刻,他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软软滑滑的,糯糯的,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随后,便是一巴掌呼在了他脸上,那股异样的感觉一瞬间,也是被打没了。 “嗯,我这算是被强吻了?”摸着还有些湿润的嘴唇,江不觉想了想说道。 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 一声惊呼,怒目圆睁的瞪着这罪魁祸首素锦,心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道:“你这是?” 素锦此刻一副阴谋得逞的心机模样,阴恻恻的看着江不觉,道:“你不是说,什么条件都可以吗?” “这便是我的条件,这下你总该对我负责了吧。” 在说这番话时,从她脸上看不到一点的娇羞模样。 “虽然说拉手会怀孕是骗人的,但是如今这样你可就推脱不掉了。”她傲娇的点了点头,继续道:“当然,大叔你不要以为我是水性杨花的坏女人。” “我这样做,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破开我身上的印记,这样叶枫那个坏蛋,就再也感知不到我的存在。” “什么?还有这样离谱的封印。” 江不觉心中还是有些不信,深切的怀疑这只不过是为她那颗躁动的心,寻找的借口。 但素锦也没提出更为过分的要求,他也就选择不计较下去,淡淡道:“既然封印已经解除,那你现在可以带路了?” ------------ 第211章 通灵神眸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路走走停停。 他们这一路上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妖物,但都在素锦亮出了身份之后,也都是一个个的退去。 这无疑之中,让他少了很多麻烦。 素锦一脸神气的走到江不觉身前,洋洋得意的道:“看,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做到,我可没骗你。” 江不觉顿时给了他一个白眼,对于素锦的心思,他心知肚明,不就是想让他夸她几句。 但鉴于,素锦之前的大胆行为,他还是选择不理会他。 见到江不觉不理会自己,素锦心中一阵气愤,大感无聊的道:“喂,你再不理我,我可就不帮你了。” 说完,她傲娇的转过身去,心中有些郁闷。 纵使如此,江不觉还是选择不去理会素锦,因为他这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显得很是聒噪。 只要不去理会她,独自生一会闷气,便会自己想通的。 就这样,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来到一处死穴。 望着眼前厚厚的墙壁,江不觉眉头一挑道:“这里难道有死穴?” 素锦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带自己来这里,在这墙壁的背后,绝对有着其他的密道。 还想显摆几句的素锦,见到江不觉猜出了这背后的秘密,顿时大失所望,郁闷道:“你知道能不能说出来,让我好没面子。” 虽然口中吐槽着,但她还是缓缓走到那厚厚的墙壁前。 玄力在她手掌间鼓荡,在石壁之上画出了一个奇异的玄阵。 “传送阵?”江不觉眉毛一挑,说道。 “不错!”素锦笑呵呵的说道:“这是只有我们这些血脉高贵的妖族才知道的阵法。” “等进入以后,你会发现这方天地真正的秘密。”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别有深意的看了江不觉一眼,而后道:“今后我们将遇见的都是化形的妖兽。” 这话说的没问题,但他为何要这样对自己说? 莫非他早已发现我的身份是假的? 想到这里,他顿时一惊,再抬头去看素锦,却发现她早已没入了那玄阵之中。 “跟上来,这个玄阵只能维持很短一段时间。”素锦清脆的声音从玄阵背后传了过来。 他心中顿时一阵凛然,倘若她真的发现自己身份的话,说不定在这玄阵背后潜藏着杀机。 自己这样进去,岂不是狼入虎口,必死无疑? 但眼看着玄真的光晕就要散去,他心中还是一狠,冲了进去。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确认这玄阵背后潜藏着什么秘密,以及梁衡秋的位置。 没入玄阵之中,一道强光忽然打瞎了他的双眼,让他眼前顿时一片惨白,他还来不及适应,便是感觉到天旋地转。 天旋地转过后,天地变色,一切都变得不同, 满口清新之气入口比,眼前一片满山翠绿,让人眼前一亮,巨树林立间,野兽嘶吼,仿佛身处于一片莽荒山野间一般。 待他稍稍站定,山林深处忽然飞出一群惊弓之鸟,而后耸立的参天巨木赫然倒塌,狂暴的兽吼声渐渐响起。 “哒…哒…哒…!” 伴着那狂躁的嘶吼声而来的,还有那沉重的脚步声,大地为之颤抖,参天古木抖擞不止,狂风骤起。 “这是怎么回事?”江不觉心中一片凛然,警惕的看向四周。 因为,他能感觉得到,这只猛兽是冲他而来的。 举目四望,素锦的身影消失不见。 但他对此不担心,因为已经来到了这里,而且,是素锦有求于自己,她终究会找上自己的。 不过眼下,是先需要解决这个问题才可。 事实上,素锦一直从未离开过这里,而是在暗中观察着江不觉,那头猛兽就是她招来的。 素锦,面容冷肃起来,目光凛然的盯着江不觉,心中暗道:“我倒要看你,是何方神圣,混进这祭祀究竟有和目的。” 其实,当江不觉说出自己身份时,她便已经知道他在说谎。 要知道,整个妖族,只要是化了形的无论好坏,都会在长老那里登记造册,而她正好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所以只要是叫得上名号的妖物,她多多少少都会有记忆。 而对于,江不觉,她可以肯定,自己是没有半点的印象。 就在这时,于春秋也显露出身影,出现在了素锦身旁。 站在素锦身旁,于春秋心中一片忐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终于,还是素锦淡淡道:“怎么?见到我就不敢说话了?” 于春秋面色顿时勃然变色,一片惨白,头毛虚汗的颤声道:“小姐,奴才参见小姐。” 没错,素锦便是他的小姐。 至于他灵猫一族的身份,也是骗江不觉的,她的真正身份,则是妖族权威机构长老会议中的小公主。 而刚才的幽炎叶枫,则是妖族中近些年来天赋最高的天才,他本身不是凡间之火,与炽热岩浆中,诞生生灵。 大长老有幸遇见此事,以大法力保存了他的一丝灵识,而后重铸肉身,精心培养,可以说叶枫就是未来妖族的接班人。 素锦,妖族中的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叶枫,妖族未来的妖王。 在他们看来,简直是门当户带,一对金童玉女,但是素锦对此却极为的反感,因此遭到了长老们的禁足。 不过纵使她此刻被禁足,但仍旧是妖族的小公主,地位尊贵,不是他所能僭越的。 “小公主,小的于春秋,是为了阻拦此人进入祭祀的。”于春秋这般说道。 素锦闻言,目光锐利如刀,冷冷盯着于春秋。 于春秋心中一悸,藏于袖中的手不由一紧,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剑。 “哼!”素锦冷哼一声,看出了他心中的计量,淡淡道:“我知道,正是以为如此,你杀他我才想尽办法避开你所设的埋伏。” “可是,您为什么要那样做?”于春秋不解的问道。 倘若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般人,他早就上去招呼他了,而非现在这样简单的质问。 素锦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于春秋,冷哼一声。 淡淡扭过头去,望向江不觉的目光中闪烁着异色,道:“因为,他是预言之人,是那个毁灭妖族的人。” 这说的更是让于春秋有些迷糊,既然她是毁灭妖族之人,你为何还要帮助那人来到这里,难道您不是妖族之人吗? 当然,他也只敢在心中这样想,却是不敢说出口的。 对于于春秋心中的疑问,素锦自是知道的。 她冷冷转过身,目光深沉的望向于春秋,乌黑发亮的瞳孔开始覆盖一抹金色,显得神圣异常。 在那神圣的目光之下,于春秋竟有种被窥探的感觉。 “这就是通灵神眸?”于春秋心中一惊,闪过讶异之色。 他以往只是从别人口中,听闻小公主有这样的异能,而当亲眼看到这天赋时,方才真的感觉到什么是天外有天,纵使他这七窍玲珑心,在这样的天赋面前,也是黯然失色。 “你也知道我有这样的天赋,因此看人极为准确,我也曾暗中窥伺过叶枫,只是……” 说着,他金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阴霾之色。 “也正是因为那次窥伺,才让他对叶枫彻底改观,乃至于无比的厌恶。” “敢问公主究竟窥探到了什么?”于春秋心中一动,不由问道。 “其实,叶枫对于整个妖族来说并没有那样重要,倒是那个江不觉,始终让我看不穿。” “他?”于春秋看了眼江不觉,颇为认同点了点头,道:“的确,他的确有些神秘异常。竟然身怀传说中的八宝奇珍扇。” “哦,八宝奇珍扇?”这倒是让素锦有些吃惊,“八宝奇珍扇,看来他身上藏有不少的秘密。” ------------ 第212章 龙脉化灵 “这到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于春秋此刻十分迷惑,望着素锦,心中五味杂陈,他万万没想到幽炎叶枫居然是那样的一个人。 素锦闻言,面色惆怅,黛眉颦蹙,叹了一口气,道:“其实,长老们都是一叶障目,没想到更多罢了。” “他们只看到了幽炎叶枫身上无穷的潜力,却没看到叶枫那执拗阴郁的性格,我曾暗中调查过他,发现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若不是我有通灵神眸,也险些被他伪装的外表所骗过。他为人心机极为深沉,你可曾在长老们面前,看到他发怒。” “他始终在长老们的面前,表现的谦逊有礼,但他刚才怎么对我的,那副嘴脸,你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难道真的如公主所获,幽炎是心狠手辣顽劣之人?” 于春秋心中有了一丝动摇,刚才那炽热的火焰绝对做不得假,那个面目狰狞的人就是幽炎。 心机深沉的人,他不也是没见过,各型各色,但却又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喜怒不现于形。 这样的人,最为难以对付,也最为难缠。 看到于春秋没有说话,素锦便知道他被自己说动了。 于是轻咳几声,继续说道:“他的城府极深,对于自己的情绪从来都是隐而不漏,若不是被我逼急了,也不会显现出那样的狰狞之色。” 他被说动了,但是又有一个新问题。 他不由抬头,望了眼江不觉,沉声道:“幽炎果真如您所说的,那这一切又关江不觉何事?” “您怎么能证明,江不觉对妖族没有威胁?” …… 两人正谈话间,江不觉却是与那恶兽陷入了一番缠斗。 轰! 一个巨大的火球,与江不觉擦身而过,炽热的火球在空中掠过一道浅红的残影,引得空气噼里啪啦作响。 那火球更是落在空处,击打在了那参天巨木之上。 巨木也在一瞬间被点燃,焚烧成了灰烬。 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那灰烬最后竟然消弭在了空气中,仿佛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存在一般。 心中正疑惑着,那猛兽再次一声嘶吼,向他冲来。 “也弄清了你的实力,是时候该了结你了。” 江不觉手持折扇,体内玄气汹涌澎湃,如墨的玄气流溢而出,折扇身上更是有着如墨般的液体流动。 他沉喝一声,折扇一挥,一道黑色的玄芒激射而出,划过天空,发出细微的凄厉异响之声。 那道玄芒,恍若冷冽的刀光一般,裹挟着厉风声,呼啸凌厉的向那笼罩而去。 玄芒落下,空气震荡,发出“叮叮”的清脆响声。 他的攻击落在了那猛兽厚实的表皮之上,仿佛是刀刃劈在了坚硬顽石上,溅出闪烁的火花。 “吼……” 那猛兽痛苦的嘶吼一声,硕大的身体在大地之上来回滚动,显然痛苦难耐。 火花溅射出来,这八宝奇珍扇绝非凡品,就算他此刻境界较低,但在八宝奇珍扇的加持下,仍是锐不可当。 渐渐的,那猛兽的厚实表皮开始有殷红的鲜血流溢而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瞬间破开。 趁你病要你命! 趁这个机会,江不觉也是上去,对他一阵输出。 殷红的鲜血流溢而出,那猛兽也是彻底狂怒起来,兽瞳赤红,暴怒的嘶吼一声,随后便是猛地一震,将江不觉甩飞。 轰! 那猛兽猛然自空中一跃而起,硕大的身躯便是弥天压下。 江不觉只是感觉眼前一暗,仿佛有一座大山般直接向他压了下来,那浩瀚的沉重压迫感让他有些窒息。 虽然震撼,但江不觉还是没有束手待毙,瞬间出手。 双手玄力流溢而出,如墨的玄力缠绕在他的双臂上,顷刻间双掌轰出。 轰! 一道黑色的蛟龙,顿时咆哮的怒吼而出,将那硕大的猛兽顿时击飞出去。 嗷! 痛苦的嚎叫声响起,那猛兽血色双瞳闪烁着,露出了一抹惊恐之色,它感觉到了惧怕,然后打算直接逃窜。 但江不觉又怎会给他逃走的机会。 只见他,手持八宝奇珍扇,又是一道炫光激射而出,凌冽呼啸的射向那猛兽。 甚至,那猛兽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嚎,便是落地不起,奄奄一息。 “小意思!” 他拍拍手,正想上前,看看这猛兽究竟是什么回事。 不过他心中却生出了一丝疑惑,按照素锦所说的,在这方天地内,妖兽大多都已化形,鲜少有这样的妖兽。 “难道他是骗我的?” 怀着疑惑的心情,江不觉走向了那妖兽。 忽然间,他刚踏上那猛兽硕大的身躯,下一秒就仿佛落在了空出一般,软软的。 若不是他反应的够快,只怕会真的被摔下去。 在去看,发现那硕大的身躯在此刻竟然化作了荧惑的星辉,正缓缓挥发着。 也就是在这时,素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你应该很奇怪,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素锦美眸桑深沉,黛眉颦蹙着,身上弥漫着一股寒冷的气息。 与刚才那般胡搅蛮缠的人,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转眸看向素锦,正想问些什么,却恍惚之间不小心触碰到了那荧惑的微光,随后便有一股力量涌进了他的体内。 短短的时间,他体内玄力涌动,那股力量在他的体化开,而后他的玄力也变得磅礴起来。 “这?”江不觉震惊的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变化,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素锦淡淡道:“这便是这方天地的真谛,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而是这里的龙脉幻化而成的。” “你能感受得到,这里的玄力十分浓郁,在这里修炼事半功倍。刚才那萤火星辉,正是龙脉附近的玄气凝结所化。” “那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正深处于一片龙脉之内。”江不觉问道。 “不错,这里正是这方天地最大的龙脉,也是大汉帝国的祖脉。”素锦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郁,道:“当年那些人类将我们赶入了西域边陲,而今我们就要发起最后的反攻。” “反攻?”江不觉心中顿时一惊,他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有这样的打算。 不过难道仅凭龙脉,就可以让妖族重回这片大地吗? 他们也顶多是断了大汉的气运,使得大汉有倾覆之危而已,对于整个人族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碍。 于是乎,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虚与委蛇,真正的查看到了秘密,再行决定。 与此同时,素锦也在暗中打量着江不觉,想要从他眼中看出一丝的端倪。 但很可惜,她失望了。 沉默良久,江不觉蓦然抬头,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素锦,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继续走吧。” 说着,他向前走去,也不顾一脸惊愕的素锦。 望着江不觉的背影,素锦心中不禁有了猜测,莫非他已经察觉到了我的身份? 与此同时, 一个古老的祭坛上,一群人簇拥着。 湛蓝的天空之上,一道道虹光划过,光滑闪烁间,虚空震颤,强横的力量犹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 在那古老祭坛之上,立着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老者之上星辰闪烁,紫光辉耀,显得异常神秘。 此时,他微微转身,望着那远处的虚空,轻声呢喃道:“来了。” 下一秒,虚空一阵震颤,一片赤红染红了天际,叶枫嚣张的从虚空之中走了出来。 缓缓落在了那老者的身边,恭谨谦逊的道:“长老,我回来了,此行没有找到素锦,让长老失望了。” 那黑袍老者却是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冷冷道:“重要的是你,祭祀快开始了,去准备吧!” ------------ 第213章 朝圣 雾在林间飘浮着,流动着随着太阳的升起,越来越淡的雾色游移着、流动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沉思着的森林,平川上带似的小溪全都显现出来;远远近近,郁郁葱葱,苍苍翠翠,入眼可见的是一片碧绿的旷野平原。 草长莺飞,是不是天际掠过几道浅灰的残影,传来一声声嘹亮的嘶鸣之声。 深吸一口气,醉人的芳香,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置身于莽荒山海的错觉。 江不觉心中感慨万分的看着这一切,难以想象这些都是那龙迈之灵幻化而成的,这方天地全都仿佛是遗世独立的洞天。 他们这一路上,不知道走了多久,越是深入,玄气也就越发的浓郁,让他体内的封印又隐隐松动了些。 “我当真是看不穿他。”素锦眉宇间显露出一丝疑惑之色,望着江不觉的背影,心中暗自嘀咕道。 她已经动用了通灵神眸去查看江不觉,但是江不觉神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一样,朦朦胧胧的,始终让她看不真切。 对于他的修为,她也是感到惊讶不已。 就算这里的玄力再怎么浓郁,但也不至于能让他进境如此之快。 现在,江不觉感到自己如鱼得水一般,外界的玄气止不住的涌入他的体内,那牢固的封印在这一刻也变了松动了些。 他有种感觉,就是他体内的封印,将会越来越松。 现在,他隐隐觉得,在他的身上有着一股神秘的使命,只是现在他还未曾发现。 与其他人不同,别人是一步步的修炼变强,而他本身就很强,只是在一步步的解开他的封印罢了。 其他人或许在修炼上有瓶颈期,但是只需要解除封印的他,则完全不需要考虑这些。 只要封印解除,修为就像是高山流水般,水到渠成之事。 仿佛,他在前世就是个绝世强者一般。 就在这时,他体内玄气汹涌澎湃,聚集到极致的玄气犹如脱缰的野马,开始朝着那若有若无的封印不断冲击起来。 没有瓶颈期的他,一切都仿佛是顺其自然,轻而易举的事。 “我现在只感觉有用不完的力量……”江不觉微眯的双眼,豁然一睁,顿时一道精芒射出,整个人身上多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冷冽气息。 这一刻,江不觉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变了许多。 现在的他,灵台清明,脑海豁然,前所未有的清晰,思绪清晰,整个人宛若焕新重生一般。 明察秋毫,天地在他眼中都变得不再一样,双拳紧握,体内玄力激荡,传出一声声雷霆的爆响声。 “你居然在这里突破了?你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素锦缓缓来到他的身边,眼眸中闪烁着一丝异色。 她刚才只是惊讶于江不觉的修炼速度,下一秒他便突破,这让她心中也是不免的惊讶起来,对于他也是越发的感兴趣。 要知道,就算是天地宠儿的幽炎叶枫,也不可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的突破。 “这个嘛,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这时难免的,正如我不问你心底的秘密一样。” 江不觉这般说着,急忙岔开话题,生怕这位身份不明的人看穿他的身份。 “哼!”素锦冷哼一声,美眸顿时一厉,恨恨瞪了他一眼,撇嘴道:“什么叫做秘密?我只是好奇你罢了。” “你不说也罢,我还不想知道呢。” 江不觉无奈的笑了笑,他没想到素锦居然可以在这件事上独自生着闷气。 不过此时,他也没心情去管她,因为他们眼前的旷野平原中,终于出现了一抹异色。 远远望去,那是茫茫旷野中的一个黑色小点,走近细看,你看发现这个黑点,其实是一个高耸入云的祭坛。 整个祭坛,浑身全由血红色的大石块堆砌而成,古老斑驳,石块斑裂,饱受岁月沧桑,风雨的洗礼。 而在那祭坛之上,则燃烧着一团幽蓝的火焰,神异且诡秘。祭坛周围,立着的是七八尊面目狰狞的魔像,远远观之,让人心寒。 与其他凡火不同的是,这幽蓝的火焰,并没有给人炽热的感觉,反而让人感到深入骨髓的冷寒之意,仿佛身处万里高峰、雪山之巅一般。 而此刻,在那祭坛之上立着的一个半人半兽的人,甚至是江不觉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人。 因为,他的上半身是人,有着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孔,以及魁梧高大的上半身,至于他的下半身则是野马,生有四蹄,背后生翅。 “这是什么人?”江不觉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道。 此刻,素锦面色也是有些古怪,神情肃穆的道:“你别惹那家伙,他是半人半兽,甚至于我们妖族内部,对他也没有正式的称呼。” “半人半兽?”江不觉眼中顿时一亮,瞳孔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听她这般意思,显然这半人半兽在妖族中的地位并不是很高。 就在这时,那半人半兽仿佛发现了两人一般,猩红的双眼闪过厉芒,扫视整个平原,一股惊怖的威压弥漫开来,令人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深处胆寒。 当那冷厉的眼神落在他所藏的地方时,他的心底却是不可扼住的泛起点点寒气。 “莫非他发现我们了?”素锦面色变得惨白,心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惊惧,便想立刻离开这里。 江不觉眼疾手快的的拉住了他,低声喝道:“你这是干什么?被他发现了,我们不是惨了,冷静一点。” 他以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喝道,素锦也在一声冷喝中,终于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但好在,这股惊怖的力量并没有持续多久,那半人半兽也是收回了目光。 一旁胆颤心惊的素锦,此刻也是满脸变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幸亏,幸亏,他没发现我们,否则的话,就惨了。” 江不觉不禁有些讶异,这半人半兽真的有那么厉害?竟然能让素锦刚才表现的那般慌张? 假如真的厉害的话,那么半人半兽在妖族的地位又怎会那样的不堪? 素锦知道江不觉此刻在想些什么,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我知道你在想神什么,放心我没有骗你。” “我之所以那样惊惧,是不想惹麻烦。他们半人半兽,在我们妖族内地位卑微,饱受歧视,常被当做奴役使唤。” “但你不要因为他们是奴役,便小瞧他们,因为他们一旦发怒起来,可是不管不顾的,会让人很伤脑筋。” 他这般说着,但是他却不怎么相信,总觉得素锦在隐瞒些什么。 不过眼下之际,是找到祭坛,这些半人半兽的,等日后再说吧。 “那我们就离开吧!”他最后望了眼那半人半兽,说完就准备离开。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话,素锦便拉住他的衣袂,语气明显有些慌张的道:“喂,你看他,你看他?” “什么?”江不觉转眸去看,竟发现先前那散发出阴寒气息的半人半兽,此刻居然做出了一个极为虔诚的动作。 这时,他身上萦绕着一团朦胧的雾气,为他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气质,而那猩红的双眸,此刻也是充斥着神圣的金色,虔诚且神圣。 “他这是?”江不觉眉毛一挑,对于这样的一幕,他也是心生疑惑。 “莫非他在?”素锦面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黛眉颦蹙在一起,拧做一个川字,在她心中升腾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怎么你知道?”江不觉问道。 素锦沉默了许久,面色沉重的一字一顿说道:“他这是在朝圣!” ------------ 第214章 再遇罗刹 “朝圣?”江不觉眉头不禁一挑,看向此刻那半人半兽,浑身沐浴在璀璨光束之下,竟显得有些神圣,让人心生仰望之意。 先前,那还曾显露出诡秘邪恶气息,令人心惊担颤的半人半兽,此刻俨然变成了一个虔诚的朝圣者。 纵使,他心中对于朝圣这个说法很是不信,但是那半人半兽此时的举动,却是在用事实告诉他,这是真的。 “噗通!” 忽然那古老的祭坛,饱经风霜已满是裂纹的血红色巨石,竟是微微发颤起来,而后更是一声巨响,一道冲天血光破开湛蓝的天幕,显露出了这方天地的真正面目。 “这是什么?”饶是素锦,此刻黛眉也是免不得颦蹙在一起,心中大为震撼起来。 在这一刻,江不觉心神恍然一动,灵台震颤,竟有种翩翩欲飞的感觉。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随着那天幕被破开,荧光辉耀,斑驳的石痕显露,开始有无数的浮星散落天地,恍若荧惑虫一般。 “他这是破开了天幕,直接看到了龙脉。” 他皱着眉头说道,眼前这半兽半人破开天幕,无论如何,对于他来说都不算是个好消息。 “找到龙脉?”素锦不由惊呼一声,难以置信的看着半人半兽,讶异道:“这不可能,他是不可能破开天幕的。” “我虽然也不压是你相信这个事实,但他的确是破开了天幕,并且他的血脉似乎在进化。”江不觉双眼微眯,感受着这方天地的变化。 “进化?”素锦显然有些不信,狐疑的望着江不觉。 对此,他也懒得解释,淡淡道:“你看那半人半兽,身上的气息是不是变了,身为妖族的你对此感知应该最为强烈的。” “是吗?”本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素锦看向那半人半兽。 此刻,半人半兽身上那朦胧的雾气已经变作了荧惑的星光,那被破开的天幕此刻虽然在缓慢的恢复着,但仍从却口处射出一道金芒,落在了他的身上。 与此同时,他的眉心处,此刻隐隐浮现出金色的纹路,这金色纹路自他那阴厉双眼的眼角处延伸至太阳穴,丝丝缕缕的,恍若一道道花纹。 那道道花纹,荧光辉耀,随着光芒的越发凝实,他眉心的那处金色纹路也越发的明显,仿佛是一颗神圣至极的金色眼瞳。 金色眼瞳,隐隐撒发出一股强盛之极的压迫感,让人心生敬畏。 这与先前那股让人心生寒意的压迫感不同,此时更像是煌煌天威突然降临,让人灵魂颤栗般的压迫。 仿佛,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万物之主。 “他变得比之前更强了,我们必须小心点。”怕素锦又像先前那般慌张,江不觉不由叮嘱道。 虽然知道江不觉这是在关心自己,但素锦仍忍不住闷哼一声道:“哼,谁要你关心,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江不觉无奈苦涩一笑,摇摇头,并不与她争辩。 因为无论何时何地,与一个女子讲道理,那无异于是自取灭亡。 更何况,现在还是在这等危急存亡的时刻。 但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一阵震颤,一道人影赫然出现在了那缺口之处。 只见那人傲立于虚空,脸上挂着冷淡的笑意,随手一挥,天地间的玄气犹如龙卷一般被卷起,飞沙走石,烟尘四起。 在此刻,无论是参天古木,还是山峰巨岳,亦或是洪荒猛兽,都在各自的挣扎中,化作最开始的本质,玄气被卷入了那接天飓风之中。 环顾四周,寸草不拔,赤地千里,恍若被飓风席卷过了一般,满目疮痍。 强压下心底的震惊,江不觉不由拉紧了素锦,将他拉入了八宝奇珍扇的世界当中,以免被飓风卷了进去。 素锦被这样的事情震撼住了,她没想到江不觉居然有着这样的手段,眨眼之间便将她卷入了这方天地。 她感受得到,这方天地,也是和这里一样,类似于小千世界。 过了许久,素锦才回过神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凛然的看着江不觉,不由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看来你身上藏着不小的秘密啊!” 然而,江不觉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远远望着那碧海千顷,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个世界,只不过这次是他主动进来的。 当他踏入这龙脉所化的世界后,他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八宝奇珍扇中也有着一个世界。 并且,八宝奇珍扇中的世界,要远比这龙脉所化的世界,更为丰富,也更为庞大且真实。 看到江不觉并不理会自己,素锦心中有些气愤,正想说道:“喂,你再不说话的话,我就……” 然而话还没说完,江不觉轻手一挥,那碧海千顷,蓦地掀起万丈波澜,显现出了外面的世界。 “这是?”素锦望着那映衬在碧海千顷中的画面,心中震撼不已。 此刻,外界,也就是龙脉所幻化出的世界,已经是被搅得天翻地覆。 “凡……人,你惹恼了我!”冰冷无情的声音,从那半人半兽的口中道出。 而将天地搅得天翻地覆的那人,眼皮轻抬,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淡淡道:“凡人,凡人,这句话我都听了多少年了,能不能换个称呼。” 听到这语气,听到这无所谓的语气,让江不觉有种熟悉的感觉。 “哼!”那半人半兽冷哼一声,眼瞳覆上了淡淡的金箔色,犹如神眸,仿佛可以洞穿九幽,看破沧海,逼视着那人,“你也不是凡人,为何要帮助那些可恨的蠕虫!” “哈哈哈哈……”一身红装的罗刹,嘴角一弯,流露出很烈的神色,冷气道:“蠕虫?可怜的蠕虫?做人不能忘本,而作为神的你,又怎能忘本?” “我说过,不要用那种轻蔑的眼神看我,因为妄想代替天道的你——不配!” 罗刹一声怒吼,犹如一道闪电,呼啸凌厉的划过长空,在天际留下一道艳丽的残影。 “你——!” 那半人半兽发出一声惊不可遏的怒吼之声。 霎时间,一道匹练的长虹,伴着凄厉的异啸声,蕴含着一道锐气无比的光芒,散发出惊人的气势,夹杂着雷霆之气,直接洞穿了那半人半兽头顶之上的血色光束。 “轰!” 一声惊天巨响,虚空震荡,比先前那接天飓风更为狂暴的风波彻底爆发开来,席卷着天地的一切,所过之处,任何阻碍之物都是被瞬间粉碎,甚至连空气,都是爆发出了尖锐的气爆声。 看到这一幕的素锦,心中顿时一紧,露出凝重的神色。 倘若不是他们躲在这方天地内,此刻只怕也如那些山石一般,被摧毁成齑粉。 天地震荡不已,也就是在这一段时间,先前那被破开的天幕,也在第一时间复愈。 一道璀璨蓝焰自天幕上落了下来,与那血色光束相碰,被压缩。 与此同时,半人半兽脚下的血色石块堆砌而成的古老祭坛,也在这一刻间霍然崩塌。 引导而出的金色光束,也在瞬间化作了金粉弥散,只差一点便可彻底凝实的金色神瞳,最终也只在他的眉心,留下一个道淡淡的金纹,极不显眼。 祭祀被打断的半人半兽,气得浑身颤抖,脸色阴晴不定,蓦然转身,劲风烈烈,狠戾暴虐的死死盯着浮于虚空上的罗刹。 “可恶,罗刹,我要你死!”那半人半兽恼怒一声咆哮,怒不可遏。 对于这样的威胁,罗刹轻蔑一笑,淡淡道:“葵司,你这话说了几千年,难道你不明白我是——” “不可杀!” ------------ 第215章 龙脉之灵 “不可杀?”听到这个名字,素锦脸色不由一变。 身位妖族小公主的她,地位尊崇,自小知道一些很多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而不可杀正是其中之一。 让她惊讶的不是不可杀不能死的秘密,而是不可杀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以及在妖族地位极其卑微的半人半兽,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变得如此的厉害。 先是江不觉这个让他看不穿的人,再是这厉害至极的半人半兽,紧接着再来了一位不可杀。 今天是怎么了?长久以来安静不已的妖域,今日为何会变得如此动荡,且偏偏还是在这祭祀的关键时刻。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命运的使然?这一切都让她不由担心起来。 “葵司?”江不觉低头不由一沉,双目一凝,陷入了沉思。 这样轻蔑的语气,他无比的熟悉,就像是那神兽白泽,就像是那位号称青魔圣宗的世外仙人一样,高高至上? 莫非,眼前这半人半兽也是所谓世外仙人来的。 素锦此刻对于这半人半兽心中很是疑惑,不由打量了几眼江不觉,心中暗道:他向来神秘无比,或许知道这葵司的来历。 于是乎,她来到他眼前,问道:“喂,你知道这葵司究竟是什么来历?” 江不觉白了他一眼,随机扭过头去,望着外面的情形,淡淡道:“首先说好,我不叫‘喂’,其次这葵司我也不清楚他的根底。”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已经不是你所熟知的那个半人半兽。” 此刻,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不过让人奇怪的是,这样的动静,一直没有人前来查看。 “哼!”葵司眸光凌厉,死死望住罗刹,这个他千年的对头,眼中涌现的事无穷无尽的怒意,“罗刹,今日你既然断我朝圣之路,我不介意让你在沉睡一些时间。” “哦,是吗?”罗刹双目一眯,看着葵司,徐徐地说道:“说实话,我真的没什么和你想说的。” “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肚中的墨水却是一点没多。这方天地,正好适合你我征战,也让我看看你活了这么些年,究竟都长在哪里了。” 听到这样的话,葵司怒目圆睁,心底狠戾暴虐,他的双瞳开始再覆之前那般诡异的猩红,变得可怕无比,滔天血焰,熊熊燃烧着,仿佛可以把一切都吞噬。 虽然两人都在八宝奇珍扇的小世界中,但看着外面的情形,那滔天的血焰,身上更是吞吐着若隐若现的血光,让人心寒。 葵司立在虚空之上,脸上冷笑,双手在这一刻化作蓝幽的液体,生长出无数条灵活的细蛇。 他冷哼一声,玄气鼓荡,被他席卷着,虚空之上出现了一个蓝色的法阵,法阵之中水波荡漾,波澜四起,仿佛一片汪洋藏在这法阵之中。 “你太慢了!”罗刹眼中掠过一道凶光,手中的长刀一挥,只见刀光闪闪,刀浪一浪接着一浪,似水平面上出现的落日太阳,那昏暗红色光芒倾洒在变幻云海上,尽情翻涌演绎了傍晚的云海。 看着那犹如翻涌云海的刀芒,葵司则是心头一沉,暗道:“怎么回事,这家伙怎么变得比以前更厉害了?” 不过他也没有束手待毙,沉赫一声,一股可怕的气息从他身上突兀升起,身上那隐隐吐现的血芒,在这一刻更是散发出极浓的煞气。 那煞气直冲天际,端是让罗刹都忍不住面色大变。 “天煞!” “什么,没想到他们居然将这样东西,都给了你?” 察觉到这股惊怖气息的罗刹,一时间不由大惊失色。 轰! 一声声轰然巨响,甚至连空气,都是爆发出了尖锐的气爆声,就仿佛形成一场强烈的风暴。 “哈哈……” 在一声舛厉的笑声中,葵司身形梦猛然掠出,一场风暴也瞬时间席卷开来。 这一刻,他的身形居然化作漫天海潮,随着那风暴也席卷而去,仿佛要将这方天地整个淹没。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和你玩了。”罗刹罕见的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气。 只见他手中迦罗,这时吞吐着神芒,以着他为中心,周身蓦地卷起一道漩涡,凌冽的席卷着一切。 眼看着那漫天海潮即将弥天盖下,罗刹双目一凝,沉喝一声,冷寒的迦罗泛着幽寒的厉芒。 霎时间,天地间一片寂静! 凌冽呼风声,万丈波澜拍打声,喘息声,全都听不见。 天地一暗,萤惑的日光开始变得昏黄,紧接着一轮圆月高悬天际,清幽的冷辉挥洒而下,凄神寒骨。 甚至,就连躲避在八宝奇珍扇中小世界的江不觉两人,也被清幽的冷芒所感染,心生冷意。 而在罗刹的背后,此刻也出现了一位蒙着面纱的朦胧女子。 她身形巨大,屹立在天地之间,长发如瀑、披散在肩眉头之上刻着独属于迦罗一族的印记,而在她的背后背着一把长弓,一副猎人模样。 整个人,目光清冷,神情肃穆,显得飒飒风姿,潇洒恣肆。 而这,也就是迦罗的刀灵! 罗刹之所以有如此的自信,是因为他手握宝刀——迦罗,他手中这把刀,与这世间所有的武器都不同。 他这把刀,是灵器,真正的蕴含着灵识。 与那些靠天地精华,要数万年才能蕴养出灵识的道器不同,他这把宝刀的灵识完全是后天形成的,因为这是以人养刀,能爆发出难以估量的威力。 罗刹轻手一挥,天地间忽然传来一声呢喃的轻语之声,幽幽之声恍若春去了无痕,于人心底划过,只留淡淡一痕。 那位蒙着面纱的朦胧女子,随着罗刹一刀挥出,背后长弓也是挽弓搭箭,一道箭簇划破长空,激射而出。 不过与这朦胧女子的本体不同的是,那射出的箭芒却不是虚幻的,真的在天际划过一道浅浅的灰影,在空中飞动,发出了一道道清脆悦耳的铃声。 这才是真正的天地大战。 轰隆! 双方碰撞在一起,天地震动,裂开了一条条深深的沟壑,犹如地缝,方圆数千里,平原龟裂,处处塌陷。 显然,就是龙脉所化的天地,也难以承受这两人战斗的余波。 幸亏,这方天地并没有太多的生灵,否则的话,必定是生灵涂炭。 “很好,既然你不管不顾,那我也不管了。” 葵司舛厉一笑,猩红的目光暴露出暴虐的神色,声音冰冷至极,犹如万古不化的冰霜。 一番轰鸣巨响中,他傲立在飓风之上,浑身是流动的液体,仿若水人。 下一秒,那高悬的蓝色法阵猛然降下,水波荡漾间,那法阵仿佛承受不住了那一片汪洋一样,封印瞬间破开。 一时间,汪洋倒灌,天幕倾斜,原本湛蓝的天际,此刻已是映衬出那汪洋中起伏的万丈波澜。 汪洋铺天盖地,所有一切的事、物,在这一刻仿佛都要被淹没了一般。 但就在这时,天地间一片震颤,耳边恍惚传来一声声吟诵之声。 而后,被淹没的天地,这时开了一个大口子,随后就是狂躁的飓风,在汪洋之中搅动,将整片汪洋搅乱。 “哼!” 一声冷哼传来,不难听出这冷哼中的愠怒之气。 而那个大口子,也以着狂躁的吸力,将这汪洋大海彻底吸入进去,汪洋万顷也是找到了宣泄的地方,涌出一条条水蟒,宣泄而出。 “这里,是我的地方,这里不欢迎你们。” 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在这天地间清冷的回荡着。 下一秒,两道光束赫然将在了罗刹以及葵司的身上,他们的身体在光束中逐渐的虚幻,显然被传了出去。 ------------ 第216章 林一恒 “刚才那是龙脉之灵吗?”素锦面色不由一变,心底震撼的问道。 同样震撼不能自已的江不觉,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同一时间能将那两人传走的,也只有这方天地的主人——龙脉之灵,方能做到。 “没想到,这方龙脉,居然真的诞生了自己的灵识。”江不觉在心中有些讶异的说道。 “嗯!”过了好久,素锦才一副大为震撼的样子,说道:“我曾经只见过他一次,他便是那龙脉之灵确信无疑。” 待那两人走后,这方天地也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眼望去,是一望无垠的荒野,满目疮痍,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这……”素锦心中久久不能自已,震撼的说道:“也不知道这方天地究竟多久才能恢复原样。” 江不觉心中也是不免生出一股萧瑟悲凉之意,淡淡道:“不错,不过这都不是重点,这里距离祭祀究竟还有多远。” “另外,让我奇怪的是,这方天地如此大的动静,为何没有惊动其他的人?” 素锦在一旁听了,噗嗤一笑,讥笑道:“诶呦,你这个时候,脑袋怎么变得不灵光起来。” “朝菌不知晦朔,人眼纵使穷尽千里,又岂能观得这方天地全貌。只怕是在大战一开始,这龙脉之灵早已封锁了这方天地,不被他人察觉。” 江不觉眉头顿时一挑,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这龙脉之灵想必也是知道我等的存在,为何没有将我们也一同驱逐出去。” “啧……”素锦轻瞥了江不觉一眼,而后仄声说道:“这个我也在疑惑,想必是因为你我没有破坏这方天地吧。” 虽然这个问题被这样糊弄过去,但江不觉却始终将其记在心上。 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找到梁衡秋,至于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缓缓。 两人就这样走着,漫过一望无垠的荒芜土地,眼前终于再次出现了那青翠的绿色。 绿意芜然间,似有猛兽嘶吼,沉闷之声传来,啸震山林,引得惊鸟飞出。 看到这抹绿色,素锦心中的沉闷也顿时随之烟消云散,语气轻松的道:“前方就是绿意丛林,穿过哪里,就可以抵达荒芜祭坛。” “在哪里,有着我们妖族的大本营,长老会也都在哪里。” “荒芜祭坛?” 提起祭坛,他倒是想起了先前那半人半兽脚下的祭坛,血红色石块堆砌而成的祭坛,那祭坛显然并不是龙脉之灵所化的,倒像是从外界带入的。 “怎么有什么问题?”素锦闻言,看她这副模样,不禁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该不会以为,我在欺骗你?” 江不觉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有,我只是想到了那个血色祭坛。那个血色祭坛,应当不是这里之物。” 素锦一听,眼角余光轻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这家伙观察的真仔细。 但顿了顿,她轻咳几声,继续道:“没错,那本是我们妖族所设置的祭坛,说是为了稳定一方气运,以免这方天地崩溃。” “为了镇压气运?”对于这个回答,江不觉心中不禁疑惑万分。 不过看着再说下去,素锦就要炸毛而态度,他还是明智的没有选择继续问下去。 此时此刻,绿意丛林内,危险密布! 嗤! 密林之中,空气中传来一阵嗤然的凄厉啸声,似乎是挤压了这方空气,甚是刺耳。 紧接着,参天古木之上,一道瘦削的身影自树冠上坠落,一路上不知道撞到了多少枝丫,窸窣作响。 那个身影,仿佛是断了线的翅膀一样,倒飞坠落,重重摔在地下,烟尘四起,砸出一个大坑。 继而有狂暴的玄力陡然爆发,卷起四方落叶飞舞。 那些飞舞的落叶,速度快若闪电,势若雷霆,空中更是为此发出凄厉的音爆之声,凌厉无比的射向那滚滚烟尘中去。 显然,这是想置对方于死地。 而后,一柄弯刀,泛着冷幽的寒芒出现在这尘雾中,林一恒只看见握着这柄弯刀的事一双极其细嫩的手,宛若女子的青葱玉指。 “林一恒,别逃了,你逃不掉的,还不如束手就擒,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的!”一道极其雅致的声音传了进来。 只听声音的话,你永远不会想到,这声音的主人居然是个狠戾无情,暴虐无常之人。 借着朦胧的烟尘,林一恒看到那柄弯刀之上,流淌着一层乌黑的液体,神秘且诡异。 正是因为这柄弯刀上的液体,竟然可以让那人轻而易举的破开自己的剑气,玄力对于那人来说倒是没有任何的作用。 不过心中疑惑,总归是要先解决这眼下的麻烦才可。 他脚步轻踱,脚下碎石瞬时被震荡成碎片,与那飞舞的落叶相碰。 “铮!“ 刺耳的异啸声传来,似是金铁交击的声音传来,霎时间,一股更大的烟尘弥漫开来,模糊了视线。 “哼!”古鸿飞冷哼一声,眼中掠过一道极浓的杀意,森冷说道:“林一恒,你对于我来说已经没了利用的价值,现在你该上路了。” “嗯?”林一恒不由一愣,心中有些愕然,随即问道:“谈何利用?我可从未帮助你做哪些伤天害理之事。” 见林一恒至今仍被蒙在鼓里,古鸿飞不由大笑,看向林一恒眼中充满了轻蔑不屑,淡淡道:“哈哈哈,什么纯阳第一剑宗,什么天下第一剑客。” “在我看来,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只会舞刀弄剑的跛子罢了,当真是蠢钝如猪。” 对于古鸿飞的讥讽,林一恒没有答话,眉头微锁,现在的他对于古鸿飞显然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拖的一时是一时。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将他从西域山巅拉到这里的,不过现在也不用去想这些了。对方已经找上门来,他又怎会就此逃走,苟且偷生。 他林一恒,绝不是,也不愿做那样的人。 古鸿飞手持弯刀,身影落在粗壮的树干上,面色凝重的望着那掩映在烟尘雾气中的林一恒。 虽然他此刻已经占据了上风,但他已是知晓,林一恒在离开宗门,闯荡江湖历练之前,纯阳剑宗曾给他一样东西,在危机之时可救他的性命,打破逆境。 像纯阳剑宗那样的大派,对于林一恒这样的弟子,那肯定是倾注了大量资源,必定不愿看到林一恒惨死在外。 因此他现在,并非有必胜把握,必须先逼出他的杀手锏再说。 林一恒没有答话,眉头微锁, 只是淡淡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林一恒眉头都不带皱的。” “哼,我看你能嚣张多少,你的剑路已经被我破解了,受死吧!” 话音落下,古鸿飞手中弯刀泛着冷幽的寒芒,他直接玄力爆发,一道风刃,暴射而至,凌厉攻势笼罩向林一恒。 噔! 林一恒脚掌猛的用力,树干弯曲,整个人也是被弹飞出去,直接迎上了那古鸿飞凌冽的攻势! “林一恒,你也太狂妄了!” 看着林一恒对于自己的攻击没有丝毫躲避之意,这让古鸿飞心中有些愤怒,冷笑恨声道:“只希望,你不要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才好。” 他顿时发出一声冷笑,面色讥讽的看向林一恒,现如今他已经破解了他的剑路,只是忌惮他最后的保命手段罢了。 眼下,他竟敢对自己的攻击不管不顾,他怎么敢的啊! “哼!”林一恒冷哼一声,眼中掠过一丝不屑,淡淡道:“哦,是吗?” “你当真以为刚才就是我的实力了?” “嗯?”古鸿飞眉头一皱,心中凛然,到了现在,他难道还能藏拙? 他显然是不信的。 ------------ 第217章 戏梦呓语 “狂风骤起”那持剑少年一声厉喝,手中铁剑裹挟着凌厉狂风轰然砸下。 “嗤!” 一声轰然巨响,一阵微弱的电闪之光透过巨大的风波散射出来。 “什么?”古鸿飞心中顿时一惊,眼中充斥着震惊的神色,难以置信。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不属于林一恒的狂暴力量,正在此刻聚集着。 那力量,狂暴如雷霆,虚无湮灭,让他忍不住汗毛倒竖,灵魂战栗。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他忍不住低声呵斥道,表情一片阴沉如水,眼中的不屑也早已被深深的忌惮所取代。 很快,他便骇然地收回手,脸色越发的苍白与凝重。 难以相信,仅仅刚才的几秒钟,他能感受道这方天地的玄力,被眼前的林一恒正吸收着,此刻的林一恒宛若一个吞噬的巨大怪兽。 更重要的是,这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这一点细思极恐,让古鸿飞心中生出了一丝惧意。 只是眨眼的一瞬间,若不是他刚才将玄力及时收回,否则的话,就连他自己也要遭重。 “你…你…究竟是什么怪物啊……” “纯阳剑宗,究竟给了你什么宝贝防身啊!” 此刻,古鸿飞眼底满是骇然,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那把被他握持的手,此刻也是微微发颤着,显示着主人心中此刻是怎样的慌张。 “杀了我?古鸿飞,你是在做梦。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将我拉到这里,你们究竟又什么目的?” 林一恒一脚踏出,嘴角微微一弯,挂着一丝浅浅的冷笑之意,眼神之中,是浓厚的杀机。 林一恒在心中也是叫苦不迭,虽然他此刻脸上布满杀机,但其实只是外强中干,心中更加没底。 绿意丛林外! 江不觉干笑一声,望着眼前的雕像,道:“这又是何人?难道是龙迈之灵所化?” 这眼前的雕像,全身用一大块石头整体雕刻而成,由上面的纹路就可以看出来。 他目光闪烁的看着这雕像,这粗犷的风格,让他不由想起了顾村外的那个神秘遗迹,这雕像的风格,与那里的三尊残缺神像极为相似。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有如此之问。 “这石像吗?”素锦扭头打量了一眼这雕像,顿时惊呼一声道:“这不可能啊,我走之前还未有过这尊雕像?” “什么?你也不知道?”江不觉眉头微锁,总觉得这雕像出现在绿意丛林内有些怪异。 “那倒不是!”素锦摆了摆手,黛眉颦蹙,心中大为意外,说道:“这应当我们妖域祖庭内的,我曾在祖庭见到过。” “只是不知道,现在为何出现在这里。” “祖庭?”江不觉心中更为好奇,意外的说道:“那你知道这雕像是谁所立?立之为何?” 素锦低头沉思了一挥,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只知道这雕像是我妖族先祖留下在尘世间的宝物。” “据说,只要在这妖神雕像在,那我们妖族就会始终存有一丝的气运,不至于被人族消灭。” 听到这里,江不觉心中顿时笑了,怎么妖族现在危机感这么强的吗?与人族那些纸醉金迷之人,俨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说这话时,江不觉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也是人族。 “妖神雕像。”他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脑海中猛然回想起,自己曾在天鉴阁看到的东西。 其中也提到了这妖神雕像。 传说,这妖神雕像与上古仙界有着莫大的关系,而妖族始祖据说也是自上古仙界降临下来,从而异军突起,使得妖族称霸了这方天地数万年的时代。 现在这里不正是有一位妖族的小公主,正好询问一番。 于是乎,江不觉扭头问道:“传说你们妖族始祖是从上古仙界降下来的,是真的吗?” “诶,你不就是妖族吗?怎么族中长辈没给你说这些基本的常识?” 素锦有些古怪的打量了江不觉一眼,但也没往深处细想下去,摆摆手道:“数万年的事情,现在谁又能说得准?” “况且,就算是从上古仙界降下来的又如何?上古仙界早已关闭了多少年月,在我们妖族最为危险的时刻,都未曾降临,想必就算是有关系。” “这数万年的时光,也足以将这份关系磨灭。”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江不觉很是意外,他本以为妖族在这样孱弱的态势下,应当会满心欢喜的攀上这一层关系才是。 最起码,这事情若是发生在人类身上,肯定有好多人会想尽办法的与上古仙界扯上关系,从而狐假虎威。 当然他也并未忘记自己现在是妖族的身份,于是以这般口吻说道:“也是,毕竟就算是亲戚也有觊觎家产的人。” “这么些年月过去了,在浓厚的感情,也应该淡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先赶路吧。”至于这里,素锦也没有继续深想下去。 江不觉点了点头,走向那神秘深邃的绿意丛林。 站在那雕像前,眼前一暗,日光被遮掩,但在雕像的脚下却不像是寻常阴暗角落里的那般潮湿,阴冷渗人。 站在这雕像脚下,反而会让你有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仿佛身处在一片海滩之上,温柔的海风吹拂你的发梢,让你无比的惬意。 这显然,与这森意密布的绿意丛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在那雕像脚下,竟然有着一根花草,于雕像脚下生长了出来。 “石上生花?”江不觉目光顿时一凝,望着那从神像脚缝中长出的柔嫩花朵,眼中掠过一丝厉色。 在此刻,他的耳边忽然回荡着一股靡靡之音,那声音很轻很柔,似是无语的凝噎,又像是一真阵阵戏梦呓语。 这让他心中一凝,一道寒光于眼底掠过,扭头看了一眼素锦,却发现对方没有任何异样。 这让他心底不禁大为疑惑,难道她没听见那道声音?怎么,莫非是针对我的?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响起,那宛若戏梦呓语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他的耳边: “仙人抚汝顶,本欲辞长生。百鬼夜行人若魑魅,人间化无间地狱。” “世有恒言,人逢乱世,玄牝珠现,阴门大开。仙人降世,尘世将化作囫囵之地,万世奴役。” “少年,你就是那救世之人。” “救世之人?”江不觉心中一阵凛然,换做以前,他定然不是相信这番话语。 但现在,他却是不得不信。 因为这玄牝之珠、阴门大开、百鬼夜行这些他都曾亲眼所见,甚至是与之接触过。 当他那日见到那传说中的酆都大门之时,心中便有一种暗暗的猜测,他能见到这些常人所能见到的东西,绝非偶然。 无论是命运的使然也好,亦或是那些所谓的大人物所设的计划也好,既然落在了他的身上,那必定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无论他愿意与否。 正如顾村一样,正如这体内巨大的修为一样,就算他在怎么抗拒,该来的终究会来。 “他这是?”素锦也在一旁察觉到了江不觉的一样,心生疑惑间,正想问他些什么。 但还未等她开口,就见江不觉忽然鬼使神差的走向了那神像脚下,像是要去碰那石上生花。 就算素锦在怎么懵懂无知,也知道这石上生花,绝对是不可能的,不是幻象,就很有可能是陷阱。 现如今,江不觉要去触碰它,那不是去找死吗? “喂,你干什么?小心啊!” 她想伸手去抓江不觉,想要拦住她。 她一把抓住了江不觉的衣袂,但下一秒,那衣袂竟恍若流云般的从她指尖悄然划过…… ------------ 第218章 仙上白玉京 “怎么回事?”素锦面色一白,心中一片凛然。她现在越来越对江不觉颤声好奇,起来。 虽然他对江不觉的身份,持有怀疑,但总归是她看不穿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是唯一一个可以接近他的人。 只有他方才能解掉自己身上的秘密,决不能让他去死。 但就在这时,更为骇人的一幕,在他眼前发生了。 原来,指尖流云并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眼下,只见江不觉整个人化作一股液态,宛若流云一般钻进了那石上生花之中。 “就这样的在我眼前消失了?”素锦瞪大双眼,脸色骇然,难以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而此刻,江不觉此刻天地旋转,眼中掠过世间万般变化,沧海浮沉一转念之间,岁月流转,尘起尘落,最后落在了一片落叶之上。 落叶崩碎,化作漫天的齑粉散落,犹如尘埃一般,漫天飞舞。 就在这时,那死一般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嗡嗡”的振翅之声,而后一只翩飞的蝴蝶,跃然出现。 这蝴蝶全身泛着七彩的光辉,在这极黑的天地中带来了唯一的一丝光亮。 只见,这蝴蝶翩跹飞舞,环绕在江不觉周身,始终不曾落下。 江不觉心中有些愕然,因为这只翩跹飞舞的蝴蝶,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紧接着,刚才那散落的枯叶,就像是时光你转了一般,空气中的齑粉,竟然再次浮现,汇合,凝聚… 以至于,最后拼凑成刚才的那片落叶。 只是,破镜难以重圆,时光不能倒流。这拼凑成的落叶,叶背上也难免多了些不该有的叶纹。 “天道?” 这时,江不觉面色冷峻,忽然鬼使神差地一口道出了这蝴蝶的名字。 而后,那阵似幻似真的戏梦异呓语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自太初至今,应也有上万年了,你也该醒了!” “江眠!” “江眠?”江不觉顿时一愣,这个名字他已经听到了太多次,但他不记得他曾与这个叫江眠的人有何牵连,更不知道自己与他究竟有何关系。 至于那师徒之情,说到底,也不过是那刘封的一口之言,至于是不是真的,未曾可知。 而今,这个名字再一次被提起,这绝非偶然。 难道说,自己真的是他的徒弟? “怎么,你们每个人都在我面前说江眠?我究竟与他有何种关系?” “江眠,看来你到现在还没完全解开封印。” 这时,那宛若梦语的声音再次开口,“也罢,事已至此,我就再助你一臂之力。” 说话间,死一般的黑暗中,居然变得凝实起来,一抹灰土之色出现在他眼前。 紧接着,从黑暗中飘出无数的烟尘飞屑,碎石飞溅,眨眼之间,这些飞尘便凝结成了一个石碑。 “这是?”江不觉心中一片愕然,低声道:“这是什么?” 那石碑之后缓缓飞到了江不觉身前,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触目惊心。 “江—眠?” “这是江眠的墓碑?”他不由惊呼一声,难道说那个道门小魁首,就连大汉刘封都要拜他为国师的人,居然就这样轻巧的死了? 死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甚至是,现在江湖中孩子流传着他的传说。 这时,那只翩跹飞舞的蝴蝶,落到了那墓碑之上,那片落叶夜随之抛舞而来。 这更加让江不觉有些看不懂,这算什么?究竟在搞些什么。 下一秒,只见那片飞舞的落叶,赫然肢解,碎成一片片的,落在了墓碑之上。 碎叶片在墓碑上,轻轻的划过,碎石飞溅,石碑上的那两个字,最后变成了三个字。 江不觉! “难道你的意思说,我便是江不觉?”心中难以平静的江不觉沉默了一会,最后说道。 “不错,不觉,不觉,不觉,你难道还没发现吗?所谓的不觉,就是眠!” 空谷仙音一样的声音从古阁之内传来。 这个回答,让江不觉心中很是难以接受,不知道该如何说,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 他曾经也是不是没想过,或许真如那刘封所说,自己就是那江眠的弟子,但他却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是那所谓的江眠。 这样一说,倒是能解释的清在他身上发生的诸般怪事。 为什么他明明没有修炼过,体内却潜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别人是在变强,而他只不过是在一步步的解开封印,恢复修为。 为什么,他修为低弱,却总能再危急存亡直之时爆发出难以估量的实力,度过危机。 为什么,他没有十五岁之前的记忆,为什么他手中有着一把大儒的折扇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凡此种种,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因为: 他是江眠啊!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嘶吼之声,从那石碑中传了出来,似是猛兽的低吼。 “江眠,只是你这一世的名字。”这虚幻空间内,空灵之声再次想起,说道:“你天命不凡,本是世上仙尊白玉京,入了仙界走一遭,甘愿再入轮回转世,只为苍生涂涂,博得一线生机。” “天上白玉京?”这个时候,江不觉心中不免为之一颤,白帝城上白玉京,羽化飞升入仙界。 这句话,他本以为是个传说,在天鉴阁的记载中,都只是当作一句传言而记载,没想到居然真的存在。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是那白玉京的转世。 “你以仙尊之身活了第一世,见到了所谓的世外仙尊,不愿屈服无情天道,甘愿入世轮回。” “你以龙虎山第三十五代掌门活出了第二世,以大骊珠换得了玄牝珠,将酆都大门关闭了整整三千年!” “第三世,你苦恋红尘苦情,一朝悟道天下知,创得终南山,镇压玄牝之门二千年!” “如今,便是你的第四世,这降世你,我,乃至是这方天地最后的机会。” 江不觉不由沉默了一下,这些话或许在别人听来是天方夜谭,疯言疯语。 但在他听来,却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脑海中不时掠过一片从未有过的画面,让他感动深受,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眼下,是让你恢复所有的实力与修为。”那空灵的声音此刻在不复之前那般清雅冷淡,反而充满了情感。 话音落下,那墓碑赫然崩开,霎时间无情的黑暗顿时弥天盖地。 黑云鼓荡,风卷云涌,黑雾蒸腾而上,云端之上立着两个面色狰狞,眼露凶光的黑衣年轻人。 “哈哈哈……”一阵桀骜的厉啸声传来,显然对方来者不善。 “白玉京,你可还记得我?”饕餮一声厉喝,眼神闪烁着狠戾的撒很忙,犹如恶狼一般,择人而噬。 他认出来了,一眼就看到了江不觉,认出了他是白玉京。 “三千年了,你们囚禁了三千年,你知道我这三千年是怎么过的吗?这次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与此同时,他身旁的那个黑衣然,也是冷厉一笑,淡淡道:“我梼杌这些年,已经忍得够久了,这次绝对不会在失手。饕餮,我们两个联手,这次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 “哼,好,梼杌,这一次我饕餮甘愿和你分享,咱们联手,将他一举擒杀。” 这时,那道空灵的声音再次换来,说道:“江眠,这些都是你三千年前羁押的上古十大荒兽,三千年过去了,他们仍是没有半点悔悟之心。” “解决了他们,有了上天功德加持,我这才好为你恢复气运,替你解开封印。” ------------ 第219章 掌执星辰 虚空之中,寂黑一片,他茫然的望向这方天地。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眨眼之间,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发生在他的身上。 “解开封印?”江不觉顿时有些愕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算是开后门吗?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说着,饕餮和梼杌却并不会给江不觉半点的喘息时间。 只见,饕餮一声怒吼,漫天黑云欺压而下,整个人化作了狰狞可怖的洪荒猛兽,翻涌在黑云之中。 一时间,饕餮在空中幻化出一连串的残影,快若闪电,以着难以想象的速度,向着江不觉呼啸而来。 一股惊怖的力量顿时弥漫开来,与此同时,那名梼杌的年轻人,冷喝一声,抬手之间星辰闪烁,熠熠生辉。 原来,那死寂一般的黑暗,此刻却是星光漫天,星辰隆隆而动,一颗颗的旋转着,缓缓自天际降下。 江不觉心中一惊,感受到了这股巨大的压力,要知道这些就算是他在驼旗僧手中都从没感觉到过的。 但是他却神色如常,毫无畏惧,体内玄力在这一刻流溢而出,澎湃驰骋,身上的气势也在这一刻节节攀升。 轰隆轰隆! 他一步踏出,旋即一拳平缓的轰出,空气都是在那拳风之下炸裂开来,形成气弧,交织在那奔腾的残影之前。 “轰!” 一阵炽盛的光芒震荡开来,拳风凛冽,那一拳,犹如携带着山岳之力,周围轰隆隆作响。 那些压得很低的,自天际降下的星辰,也都在这一拳之下,直接被击溃,化成漫天的兴奋散落。 “这…!”饕餮瞳孔猛地一缩,心神震撼无比,完全没想到奖江不觉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那是什么?”梼杌此刻心中也满是心惊,他想以星辰之力,将江不觉碾压成齑粉,但没想到却是被他一手轰出。 面对这摧枯拉朽的一拳,饕餮眼露凶光,浑身卷着黑压压的云层,扑向江不觉。 但就在这时,一阵靡靡之音从那翻卷的黑云中传了出来。 耀眼的黑光辉耀而出,各种符文自江不觉头顶落下,密密麻麻,如同雨点一般。 眼前的一切,这些犹如雨后春笋般忽然冒出的神秘符文,密密麻麻的,密集的让饕餮有些懵逼,有些愕然。 他十分诧异,自他成为这方天地霸主之后,就从未见到过这股力量。 “你…你…你究竟是谁?怎么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与此同时,江不觉心中也是无比的心惊,但同样的也是更加的震撼。 这道道符文一样,虽然他不认得这些个符文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能感受得到这些符文中潜藏着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 倘若赵一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发出一声惊呼,因为这宛若神圣咒语的符文在虚空中显化出的文字,就是出自龙虎山之手。 看到这样的变故,梼杌也是暴跳如雷,急声呵斥道:“饕餮,不能让他再这样下去,动手。” 话音刚落下,梼杌手中便出现了一个小鼓,这小鼓之上有着雷霆流溢,紫色的电芒闪过,吞吐着暴虐的雷芒。 “受死吧!” 他一声沉喝,哈时间,鼓声如雷,漫天雷云弥天盖地,水桶粗的雷霆一时间霹雳向着江不觉轰下,想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雷霆暴虐,透漏着无情毁灭的气息,虚空震颤,发出一声声“嗤嗤”刺耳的音爆之声。 江不觉一时间心神震荡,有种不可遏制的颤栗感,汗毛倒竖。 这轰鸣的雷霆,与那日他在后土村遭遇的雷劫显然不同,比那天道雷劫更为暴虐,更为无情。 就在这时,天道空灵无情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莫要掉以轻心,这与我那天道雷霆不同,不是出自这方天地。” 这个消息,不由让江不觉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既然不是这方天地的,那就只有可能是世外仙界的,他虽然不知道世外仙界是什么地方。但从那些自世外仙界降下来的仙尊来看,对这方天地的生灵并没有多少的怜悯心,显然和这方天地是不对付的。 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但现在看来,这个疑问只能日后再说。 雷霆轰鸣声震耳,滚滚如潮,水桶粗的雷霆赫然就要劈在江不觉身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那些神圣至极显化而出的符文,忽然旋转着,飞向天空,直直迎上了那暴虐的雷霆。 “轰隆轰隆!” 一时间,两股力量相碰,空气更是因这两股力量炸裂开来,形成气弧,苍穹震荡,风卷云涌,给人一种天穹倾覆,天崩地陷的感觉。 “嗤嗤……” 一阵嗤嗤的声音传来,像是气体泄露一般,肉眼可见的,那凌厉无匹的风波就要震荡开来,却被一条有一条晶莹散发着金箔色荧惑之辉的丝线交织,裹挟…… 那丝丝缕缕的,宛若一条条细长细长的丝绸,将那巨大的气体包裹在一起,化作了一张巨网,将那狂暴的雷霆,以及那无匹的气波裹挟住。 “上古金箓!”天道此刻也不免发出一声惊讶之色。 细细看去,你会发现那蜿蜒绵延的金箔丝绸,其实是一个个宛若蝌蚪大小的神圣符文汇聚而成的。 就是这样,把那些条暴虐的电蟒吞噬,最后消失殆尽。 “可恶!”梼杌更是怒不可遏,他没想到自己暴虐无情,可以将人于刹那间燃烧成灰烬的神雷,居然如此轻巧的被江不觉如此轻巧的化解。 饕餮狰狞一笑,面色可怖,犹如魔神一般,狂吼数声,猩红的瞳孔中是冷到至极的寒意,如今,他已经对江不觉起了必杀之心。 倘若之前的话,他还对梼杌心生余悸,想留后手。但现在,江不觉所展现出的实力,已经不得不让他爆发出全部的力量。 “看我吞天宝术!”饕餮冷喝一声,浑身化作漫天的迷雾,那黑雾更为浓厚,弥天盖地般的压迫向江不觉。 “轰——!” 一声巨响,突然之间,天地动摇,仿佛这方天地都被一个人吞了进去一般,天地失色。 “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昏黑,江不觉也是被吓了一跳。 “就是此刻,梼杌,趁他病要他命!”黯然失色的天地间,忽然出现一双充满疯狂光芒的杀芒,饕餮狰狞的声音传来了出来。 “好!”梼杌一声沉喝,声震如雷。 眨眼间,一颗璀璨星辰赫然闪烁着刺眼的星芒悬浮在那黑暗之中,照亮了那那死一般的黑暗。 而在那颗璀璨星辰之上有着一张巨大无比的手掌,这才是真正的掌执星辰。 那张手掌巨大无比,掌控星辰,五指宽大,犹如无座大山一般巍峨,遮天蔽日。 星辰转动,撕裂空间,周遭那些死一般的黑暗,就在这一刻犹如镜子一般破碎,虚空湮灭,破碎成组,崩塌旋转,形成了一道足以可以吹飞一切的空间风暴。 与此同时,江不觉突然间,感到一股无比强压的的压迫。 对于他来说,就算是站在第七境高手面前仍可安然无恙的,但现在,呼吸也紊乱起来,竟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那股惊怖的力量,是他从没有感到过的。 那颗星辰,以着碾碎一切阻碍物的态势旋转降临,势不可挡。 凌厉无比的空间风暴,撕裂了一切,出现了一道道不断旋转的空间风暴,想要将他撕裂,化成飞灰。 这等时刻,就连先前那号称天道的出现,也不在出声。 显然,在这个时候,能救他自己的也就只有他自己。 ------------ 第220章 白玉京 掌执星辰,空间狂暴的力量,充斥在这方天地,到处都是那混沌风暴。 手掌一动,如同天穹笼罩,四面八方都是荧惑星光弧线,居然把他缠绕在了其中,无论他怎么躲闪,都逃脱不了这一掌的范围。 “哼,你别妄想逃出我这一掌的范围,我这一掌可是是许多法则凝聚而成的,是成仙的奥义。” “尔等凡人,又怎会得知?” 梼杌冷喝一声,眼睛中冒出凶残的神芒,他自信,自己这一掌,普天之下,无一人可以接住。 随着那狂暴星辰缓缓落下,掌控天地,凌冽无比的混沌风暴更是不断旋转,向着江不觉笼罩而去,想要将他吞噬进去。‘ 然而,这一刻,他身上的那神圣至极的金色符文,却是越发的耀眼,护佑在他周身。 那些吞噬一切的混沌风暴,遇到了那越发刺眼的金色符文,发出一阵嗤嗤的声音,而后居然被那金色符文所炼化。 听到这里,江不觉不由神色一沉,若有所思道:“规则吗?” 这个词,传入他的耳中,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总感觉似乎被点醒了什么似的。 见到混沌风暴不能突破那神圣符文的护佑,饕餮此刻也是一声怒吼:“梼杌,为了你我不再被囚禁,我们谁别都留手。” “焚海煮山!” 饕餮一声喝下,身体瞬间迷雾,化作了一头足有数千里之地大的饕餮真身,悬浮在黑云之上。 “给我破!”张开硕大的嘴巴,犹如洞穴一般,吞吐着幽绿色的雾气,这些雾气弥天盖地,含沙射影的。 与那散发着神圣至极耀眼符文相碰,幽绿色的雾气竟然没被那符文所吞噬,反而被沾附上了一个个黑色的光点。 这些光点很快蔓延着,出现在那符文之上,以着惊人速度的腐蚀着那金箔色的符文。 渐渐的,原本璀璨闪耀的符文,在这一刻光芒变得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犹如摇曳的灯火,随时会被扑灭一般。 执掌星辰,空间风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玄气之力,而是带着规则,带着大道之意的力量。 传言,大道三千,千变万化,但始终却殊途同归,能成仙的也就只有三千种只有而已。 倘若在细究下去,究其根本也只不过是世间九种大道而已:阴阳、因果、轮回、金、木、水、火、土、气运。 九本是世间极数,道一化九,九五至尊也是由此而来。 其实到了赵一那等第七境的层次,比的不再是玄气修为的身后,而是对于大道的理解,能领悟多少大道。 一个人对大道理解的越深,也就越发的厉害,更能调动着方天地的大道规则之力为己所用。 想到这里,江不觉心神一震,仿佛明白了什么是的。 三花聚顶,白日飞升,身上开始出现一道纯白的云纹符箓,整个人身上的气势在节节攀升,气息也越发的变得缥缈难测起来。 对于那股气息,饕餮最是再熟悉不过,当年就是这道气息的主人,害得他们囚禁在此数千年。 “梼杌,别等了,动手。”饕餮一声惊怒,饕餮真身伸出一个遮天蔽日的巨爪,弥天盖日的向江不觉拍下,想要彻底杀死江不觉。 然而,江不觉身形却是像暴龙一般,身形暴涨三千丈,周身弥漫着缥缈的气息。 “轰隆轰隆!” 一阵轰鸣的巨响声,天地震动,三千丈的身形屈指一弹,一道宛若长虹的剑气划破长空,传来“嗤嗤”的刺耳音爆之声。 长虹匹练,在虚空之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灰影,长驱而人,势不可挡,任何敢于阻挡它的存在,都会在瞬间被轰碎成齑粉。 “砰、砰、砰!” 两者相碰,发出不绝于耳的爆响声,随后便是传来一声凄惨的哀嚎,顿时是血染碧空,一具硕大的巨爪被硬生生斩断,血肉横飞。 “啊!”饕餮真身狂怒,怒吼一声,翻涌的黑云更是咆哮不止,幻化出无数个巨大的巨爪拍向江不觉,欲斩江不觉。 “白玉京,不把你千刀万剐,我饕餮忹此一生。”最终,太铁的怒吼之声震彻了这方天地。 与此同时,梼杌执掌着星辰,也是顺势落下。 “掌执星辰!”梼杌爆发出所有的力量,掌间炼化诸多大道,规则之力以着不可阻挡之势压向江不觉,他脸上显现出狰狞的笑意,冷喝道:“白玉京,我要你死!” 霎时间,浩浩荡荡的规则之力,顿时犹如洪流一般从那村灿星辰上倾泻而下,那凌厉之势沉若万斤,仿佛要将江不觉活生生碾碎。 但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只见一道法则之力居然从江不觉体内迸射而出。 “什么?他居然这样突破了?”天道空灵无情的声音适时响起,语气中充满了惊讶与愕然。 显然,江不觉在这个时候突破,是他作为天道完全没意料到的。 “千百万年了,沧海变桑田。”一道颇为喑哑的声音自江不觉口中传了出来,给然一种世事无常,浮沉不定的沧桑之感。 就这样,在他的身后居然出现了一片汪洋,碧海天倾,惊涛骇浪翻涌着,宛若雷霆咆哮,滔天的巨浪淹没了整个天穹。 海浪滔天,饕餮那吞吐而出的黑色迷雾,也在这一刻,完全被那滔天巨浪所吞噬。 “纵使沧海变桑田,但有些东西还是不会变的。” 声声轰隆巨响中,传来江不觉宛若黄钟大吕般的大音希声,让人心神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有种得道飞升的感觉。 碧海千顷,海浪滔天,那些黑色迷雾全都是滔天所化,黑雾消弭,饕餮也是因此受到重伤。 “噗!” 闷哼一声,他也是一口吐出鲜血,再化成人形,面色苍白的踉跄后退。 事实上,他元气大伤,已经不能在维持饕餮真身的形态。 眼神惊惧的看着那碧海千顷,那股惊怖的力量,大到让人颤栗,茫茫无比,浩浩荡荡,无匹可挡。 毫无疑问,这股让人惊怖的力量,正是规则之力,而能幻化出这样的碧海千顷,足以说明江不觉已经恢复了神力。 怒发冲冠,衣袂翩跹,迎风而立,一抹清冷的青色玄光覆上江不觉的双瞳,他身上的气质也变得遗世独立,傲然于世。 “正如岁月无情,即便过去了数千年,你们心中的戾气仍没有半点消散。” 这时,他的嗓音不再稚嫩,不再柔和,变得冷漠起来,多了一些淡漠及冷傲。 “你……”饕鬄惊怒不已,望着那道既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心中升腾起一个不妙的想法,颤声问道: “白…白…白玉京?你真的是白玉京?” 然而,江不觉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覆上青色重瞳的双眸迸射出一道精芒,仿佛能洞穿九幽,探到黄泉之下。 注视良久,他蓦地抬头,望向虚空之上,对着那渺不可闻的天道,说道:“当年你我之间定了谋划,而刚刚你居然想将我引上歧途!” “妄图,让我以气运入道,自此被你所制辖。幸亏,我早已留了后手,否则当真就要着了你的道。” 此时,他说的十分硬气,神色淡然,眼中不再有一丝异色。 此时的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只想着说书的江不觉,也不再是那个剑道魁首江眠。 此时的他,是世上仙尊,白帝城的主人白玉京! “砰!” 一声暴雷炸响,先前那翩跹的蝴蝶再次自黑暗中飞出,只不过这次他的声音不再那样空灵,而是变得森冷无情。 “饕餮,梼杌,本尊知道你们对白玉京恨之入骨。现如今,既然不能为本尊所用,那就灭了他。” “你们拖住他,本尊助你们一臂之力。” 瞬时间,局势反转,饕餮一声怒吼,望向白玉京的眼中闪现出暴虐的凶芒… ------------ 第221章 居胥古陵 “焚山煮海!”梼杌一声沉喝,所有的规则之力倾泻而出,轰击在白玉京身上。 即便白玉京身上同样有规则之力冲天而起,斗冲星河,但是相较于那洪流般的规则之力相比,他的规则之力只够堪堪自保罢了。 这时,饕餮也是没有看着,身影赫然出现在了白玉京的身旁,一拳轰出,规则之力迸射而出,沉若万斤,以着摧枯拉朽的力量,落在白玉京身上。 “可恶!”看到天道居然与饕餮等人狼狈为伍,白玉京一脸怒色,他万万没想到,天道居然会这样做。 面对饕餮的凌厉一击,白玉京知道避无可避,他的右臂此刻符文交织,散发出无比炽热的神芒。 而后,他沉喝一声,一拳轰出,符文所化的规则之力,摧枯拉朽的将饕餮整个人震飞出去。 “天道,没想到你居然敢这样做,难道你就真的想成为那些世外仙尊的走狗?” 白玉京大怒,仰天怒喝,质问着身为这方天地主人的天道。 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无非不就是让这方天地真正的解放,而不是成为那些世外仙尊的豢养人族的圈地。 “哼!” 天道冷哼一声,冷酷无情的声音回荡在这方天地:“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不愿被我所辖,本尊怎么知道未来的你会不会像那些个世外仙尊一样,奴役万千世界?” “与其这样,本尊宁愿保持现状不变。” 话音刚落,只见从黑暗中飞出一枚血色的珠子。 那血珠之上,有着金箔色的符文缭绕,将其包裹着。细细看去,你会发现在那符文与血珠表面间隔的部分,时不时有电芒闪过,似乎在镇压着这刻血珠。 白玉京一眼看到这珠子,瞳孔猛地一缩,心中一颤,怒不可遏的道:“这是万血珠?你怎么会将这东西放出来?” “那这样的话,岂不是?” “不错,这便是镇压在狼居胥的那颗万血珠,如今为了你,本尊也顾不得许多了。”冷酷无情的声音自黑暗中荡出。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硝烟弥漫处,狼居胥山。 狼居胥山,此刻被北莽千万悍兵团团围住,北莽军士个个凶神恶煞,眼露凶光,驻目而望神秘的东方。 而在狼居胥山中,有着一座陵墓,这陵墓来历久远,古老至极。 在陵墓的中央,有着一口巨大的石棺,石棺之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神龙雕像,只不过现如今被人从头斩断! 巨大的龙头,口中舌苔之上有着一个小小的凹痕,似乎之前托浮着什么,只不过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 从脱落的痕迹来看,显然是刚刚脱落的。 石棺前立着两人,一人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眼露凶芒,浑身散发出一股王者霸气。 而另一人,则面色惨白,瘦皮包骨,眼球深凹,一副狼顾之相。 “大汗,这里便是那大汉的龙脉,如今已经被斩了龙头,大汉气数已尽!”那面色惨白的人,在一旁恭维着说道。 “嗯!”那被称为大汉的男子,顿了顿,面色一片凝重,深沉的道:“大祭司,你说本王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大祭司阴阴一笑,喑哑着声音道:“大汗,长生天一定会明白您的苦衷的。” “现如今,只要等归海,找到大汉的龙脉接驳处,就可彻底灭了大汉气运。届时,我北莽蛮族只需南下长驱直入,便可入长安,砍了那大汉皇帝的项上人头。” 话音落下,只见天地震动,狼居胥山整个山体都在颤抖,飞沙走石,巨石塌落。 “这是怎么回事?”大汉面色一变,声音略显焦急。 一旁的大祭司愣了愣,看了一眼那口石棺,眼神流转,片刻后说道:“大汗,想必是归海已经成功,大汉气数将尽,才造成天地间如此异象。” 大汗心中沉闷,此刻也不得不相信大祭司这番说辞,仓皇逃离了这座陵墓。 奇怪的是,这巨大的颤动,只存在于那古老陵墓周围,狼居胥山周围的山体却是没有半点异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汗回到大帐后,再次厉声发问。 他虽未北莽大汗,但是对于大祭司所做之事一向不是甚为满意,对他始终心怀戒心。 就在这时,一道璀璨光束冲天而起,气冲霄汉。 就算是远在百里之外的大汗帐篷,也是能清晰的看见那道璀璨光束。 与此同时,又有人来报: “禀报大汗,古陵那里发现了一样,一口大泽将古陵彻底淹没。” 还未等大汗回过神来,大祭司首先发出一声惊呼:“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禀报之人,一脸惶恐,当即跪地,颤声求饶道:“启禀大汗,大祭司,小的说的句句属实,还请大汗、大祭司明鉴!” 大祭司转头对大汗说道:“大汗,使出异样,大汗乃我北莽之王,绝不能贸然前往。” “本祭祀,就代大汗走一遭,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回来再禀报大汗。” 大汗想了想,也是点头道:“如此,辛苦大祭司了。” 随后,大祭司便带着那禀报之人,再次来到了这古陵前。 看到那一片大泽,大祭司眉头一皱,眼中掠过一道电芒,有些惊讶的轻声道:“幻沧液?” 原来,那本事一片陵墓深凹的谷地,此刻却是变成了一片大泽,波光荡漾,仙气缭绕不止。 即便远远观之,依旧能感受到那大泽之中充溢的浓稠玄气,仙气缭绕的,在蒙蒙雾气中若隐若现,宛若天界仙泽。 其他人或许不知,但是身为北莽祭祀的大祭司,他又怎会不知。 眼前这大泽,并不是真正的大泽,而是地下龙脉之气溢出,凝结而成的幻沧液,乃是天地精华,对于修炼者来说绝对是了不得存在。 这幻沧液,本就难得,只有龙脉聚集之地,历经千年方可萃取凝结而成,而眼前居然有整整一湖,饶是他此刻也不由为之心惊。 倘若,北莽早发现这整整一湖的幻沧液,也就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方。 幻沧液,琼浆玉液,雾气缭绕的,即便是身处大帐内的大汗,也是被这眼前的一幕而震撼住。 但很快,那雾气缭绕的大泽中,悬浮出一口悬棺,那朦胧的雾气全都被那口石棺所吞噬着。 “这是什么!”大祭司心中一片震撼,一时间也愣在当场,不知发生了何种事情。 很快,以那口石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一整片的幻沧液全都吸收。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铛、铛、铛”的声响。 大祭司不由凝目望去,只见在那石棺之上,此刻竟然出现了一条条粗大的锁链,自地底涌出,想要将石棺重新拉回地底。 这一幕更是让他毛骨悚然,因为那虚幻的粗大锁链,并不是一般金石所铸,而是规则之力所化,是有高人强者用规则之力,封印这石棺内的东西。 这石棺内究竟有什么东西,居然让人用如此强大的规则之力,将它镇压。 “给我开——!” 就在大祭司心中一片凛然之时,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舛厉的怒吼声。 而后便是“咯”的一声响起,那石棺的棺材之上破开了一个缝隙,一种灰色的光,雾气沉沉的流溢出来。 那雾气,灰蒙破败、湮灭寂息,给人一种极为阴寒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苏醒了一般。 只见那灰蒙破败的雾气,缭绕上石棺,就算是恐怖如斯由规则之力所化的秩序神链,也是经受不住这湮灭气息的雾气侵蚀。 “轧……轧……轧!”锁链颤动的声音从石棺之上传来,那破败的雾气也越发的浓郁起来…… ------------ 第222章 时光长河 “轧……轧……轧!”一阵沉重的声音传来,石棺开的缝隙越来越大。 望着那缭绕的破败雾气,大祭司面色一片惨白,心中一片凛然,更是有着遏制不住的心悸之感。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石棺缓缓打开,灰蒙破败的雾气彻底流溢而出。 霎时间,黑云翻涌,黑压压的一片笼罩在那片幻沧液所化的大泽上空。 “大祭司,我们这……”一旁的侍卫,面色苍白的开口问道。 发生这样的事情,显然不是他们时所能应付的了的。 此刻,大祭司有些骑虎难下,要知道这斩龙脉的计划是他提出的,而今出了这等的变故,他又怎能置身其外。 不过,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渐渐的,那黑云雾气越发的浓郁,而更为让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那原本波光粼粼的大泽,此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萎缩着。 “难道,那从石棺内逃出的雾气,在吸收这幻沧液?”看到正在萎缩的幻沧液大泽,大祭司都不由发懵。这幻沧液可以助人修炼,但也是极难炼化的。 就算是,第五境的修士,只需要一滴幻沧液便可助其突破,再多的话,便是吸收不进去,只会像杂物一般派出体外,白白浪费。 而眼前这一幕,这等吸收幻沧液的速度,实在是骇人听闻,匪夷所思。就算是一个废柴,吸收了如此多的幻沧液,也都该变成了一个绝世高手。 眼下,自己绝不是这妖孽的对手。 想到这里,大祭司眼中掠过一道电芒,寒声道:“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接近古陵,违者死!” 那侍卫应了一声,也是下去迅速传话,他们也不想和这等恐怖的存在为敌。 很快,原本广袤的幻沧液大泽,就很快被吸食干净,那座古陵再次显露了出来。 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那石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青铜大门,上有“酆都”二字! …… 万血珠,采集一万个修士鲜血练就而成,十分的邪恶,会勾引起人内心压抑的嗜血的疯狂执念。 这万血珠会造再勾起起人心底压抑的欲望之时,同时对人的元神也有极大的好处,能助人突破,炼化神气。 “给我去!”天道冷酷无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白玉京闻言,心中不由一突,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下一秒,他的视野中就闪现出一道艳红的光影,冲着他呼啸而来。 他心中自然知道这是不妙的感觉,体内玄气澎湃而出,只手炼化规则,一道规则之力在他面前化作一道巨盾,挡在了他的面前。 “哼!”天道这时冷哼一声,不屑一笑道:“白玉京,白玉京,你当真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你的规则之力对我来说形同虚设!” 话音落下,只见那道艳红的光影与那规则之力所化巨盾相撞在一起。 这一次,那规则所化的巨盾,居然荡漾出一阵扭曲的涟漪,而后那抹艳红的光影,便突破了巨盾,射入了白玉京的体内。 瞬时间,他的体内传来一声“轰”的巨响,而后一股澎湃至极的气势爆发开来。 随后,白玉京一声惨叫,声音都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此刻,在他的身上出现一片雷芒,雷光炽盛,暴虐地霹雳作响,仿佛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要毁灭了一般。 “他这是怎么回事?”梼杌目光冰冷的望着已经发怒,狰狞可怖的白玉京,心中生出一股疑惑之感,与此同时问道:“天道,你刚刚打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玉京为何会变成如今的这样子?” 他之所以如此发问,除了心怀警惕之心外,更重要的是,他能感受得到,白玉京的气息非但没有一丝的减弱,反而还有越发强盛的趋势。 此刻,白玉京双手抱头,面目痛苦的狰狞起来,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如纸,让他觉得全身好像被无数锯齿在狠狠切割一般,要把身体各个部位的肉筋骨髓都锯开、绞断。 他的脑海中翻滚着汹涌的气浪,玄气在他体内犹如脱缰的野马四处狂奔,经脉俱裂,嘴角更是流出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喉口更是一甜,不觉“哇——”的一声,喷出好大一口鲜血来。 此刻,他只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一般。 但身体上的痛楚,远不及他此刻明台之上的血浪滔天,曾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了弑杀的冲动。 痛苦在喉咙间流转,最终只能发出一声浑浊而微弱的闷哼之声,此刻他的意识混沌一片,只觉得身处一片滔天血海中。 血海朦胧,日光昏暗,在笼罩的黑暗视线里,血浪滔天,翻涌起巨浪,将他整个人掀翻,不能自已。 弑杀之意,在这一刻占据了他的脑海。 双瞳覆上一抹血色,只见白玉京忽然狰狞一笑,恍若发了疯一般,发出一声喑哑的嘶吼声:“你们都得死!” 他浑身气息暴动,浑身冒腾着炽盛的神芒,身影恍然化作一道流光,猛然闪出,风驰电掣,雷光火电。 与此同时,他双指微骈,演化出一道凌厉无量剑意,汇聚出一道冲天剑芒,凌厉的笼罩下那饕餮与梼杌。 “轰!”的一声,那道剑意凌厉无双,有着一种横扫一切的威势,碾压十方。 自以为胜券在握的饕餮和梼杌,有些猝不及防,被这一道凌厉的剑意斩断了一臂。 一时间,血染碧空,只见梼杌被斩掉了一臂,在那剑意之下,被搅得血肉横飞,化成血雾。 “怎么回事?”饕餮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惨叫连连,厉声质问着天道。“他怎么比之前更为强横?” 然而话音刚落,白玉京更是迅猛袭来。 “数千年过去,仍没有磨尽你们心中的厉性,今日我便所送你们上路。”这时,他的目光变得无比的锐利,清冷凛冽,让人心生寒意。 白玉京,也在这一刻大开杀戒,以着凌厉无敌之姿,直冲仙穹,冲入了那饕餮所化的黑雾之中。 黑雾中,凶光威威,煌煌天威,犹如苍天震怒,空气中传来“嗤嗤”的刺耳音爆之声。 隆隆声响,滚滚如潮,只见黑雾中,血焰滔天,漫天霞光骤然爆发,犹如漫天箭簇一般,铺天盖地的向他射去。 “哼,白玉京,三千年了,我们也时候和你算账了!” 说话间,梼杌也是悍然出手,遮天巨掌再次落下,掌执星辰,规则之力倾泻如瀑。 这还不止,梼杌再伸手自虚空一抓,一条金色长河从虚空中引了出来,这金色长河看起来似幻似真,不起一丝波澜。 “时光长河!”梼杌一声长喝,那金色长河流淌过处,虚空震颤,四周的黑暗肉眼可见的产生着崩溃的裂纹,仿佛这方天地都不足以承载这一条河流。时光长河更是趁此机会,降在了白玉京身上。 纵使,白玉京身上神光辉映,无数的规则之力如瀑一般护佑着江不觉,但他仍旧抵挡不了这世间最奇妙的力量,时空的摧残。 那一条长长的光之河流,其中时光之沙的对着白玉京进行最为深刻的冲击。 那金色长河犹如指尖流沙一般,自他体表流过,眨眼之间,他的皮肤变的干皱,两鬓斑白,一副苍老的模样。 但就在这时,白玉京身上的规则之力散去,身体猛然一颤,那神圣至极的符文再次爆发出来,抵抗着时光长河的侵蚀。 “看来你也算是放弃了,让我彻底送你去死!”梼杌看到白玉京散去规则之力,脸上显露出狰狞的笑容。 只是喷射出一口黑雾之气,一时间风雷阵阵,灰蛟腾空,疯狂的噬咬向白玉京… ------------ 第223章 仙王逝影 风雷呼烈,腾起的一条条灰蛟,于蒙蒙雾霭中流动着,露出锋利的獠牙,噬咬向白玉京,景象吓人。 “轰!” 这一刻,白玉京怒发冲冠,大喝一声,浑身符文猛颤,一道绝对领域顿时席卷开来。 他以无敌之姿,逆向苍穹,周身暴光闪烁,光芒逐渐璀璨炽烈。 一瞬间,血染碧空,鲜血横飞,只见璀璨的神华自那浓稠的黑云中爆闪而出,白玉京的身影隐约出现在那黑雾自重,犹如一尊魔神一般,面目狰狞的大杀四方,所向披靡。 只见,漫天的灰蛟一条条的陨落,最终化作一缕黑雾消弭在空气之中。 “这是什么?他怎么会有这样强大的力量?”饕餮在一旁面色惊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那些条灰蛟可都是他的修为所化,每当白玉京斩掉一条灰蛟,他那蒸腾的迷雾也就变淡了几分。 等到这漫天的迷雾,变成稀薄的雾气之时,也就是他的终焉之时。 可以说,白玉京此刻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啊—啊—!” 一声声凄惨的哀嚎声自黑雾中传来,听起来十分的悲惨。 在这命运攸关之时,饕餮也是施展出了自己最后的绝技,饕餮真身在一声嘶吼中出现在云端之上,直接冲出,电芒闪烁,直直冲向白玉京。 “砰!” 一声巨响,白玉京的身影从那迷雾中倒飞而出,模样有些狼狈,但却并无大碍。 而此刻,饕餮真身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浑身电芒霍霍,狰狞的凶厉兽瞳涌现出无尽的愤怒。 “可恶啊,该死!”饕餮此刻心痛的滴血,这是他耗费他体内精血再次化出饕餮真身,如今已是元气大伤,需要数千年的时光才能恢复过来。 “杀!” 就在这个时候,梼杌一声冷喝,一道暗青小剑呼啸而出,凌厉无匹,璀璨夺目。 与此同时,白玉京心中顿时一阵凛然,望着那抹暗青小剑,眉头一皱,面露凝重之色,眼中更是忌惮无比。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这柄暗青小剑上的滔天煞气,让他隐隐有种死亡的气息。 饕餮看到那抹暗青小剑时,也是不由为之一愣,以为内他最清楚这柄暗青小剑代表着什么,那是梼杌的天命玄术,是一出生便有的神通,又称天命神通。 这种天命神通,既是上天赐予,那么催动则需要耗费极大的精血,每个人一辈子也就只能催动两次罢了。 可以说,这是一种舍命之术! 梼杌双瞳之内布满血丝,冷厉的眼神死死盯着白玉京,直接锁定了他,瞳孔转动间有着极浓的杀意。 “就算如此,你也就要倒此为为止了!” 那声音冰冷至极,隐约的就像死神一般的低声呢喃。 此刻,血红的瞳色开始从白玉京的眼中散出,灵台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望着那逐渐升腾起的阴森气息,他从那暗青小剑臧洪感到了无边的危险。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抬眸望了眼那昏暗的天际,眼中掠过一道寒芒,他心中升腾起一个疑问:那就是天道将万血珠打入自己体内究竟是为何? 最起码,他现在除了气息更强盛之外,并无半点异样。他不相信,天道那样做,会是为了帮自己。 在这寂寥的空间内,忽然扬起一道冷风,风中裹挟着渗人的冷气,透出一股沁心的凉意,让人不禁有种鸡皮疙瘩的感觉。 那道暗青小剑,自弥天盖地的黑渊中射出,剑身之上荧惑着昏暗的光晕。划破长空,留下一道浅浅的灰影,发出一阵阵萧瑟窸窣庞然缓慢的沙沙声。 白玉京有种感觉,那柄暗青小剑,纵使移动的速度很慢很慢,但是已经锁定了他的气机,避无可避。 现在这样,俨然形成了一个死局。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催动体内的玄气,直接催动出规则之力,化作一道规则洪流,铺天盖地的轰向那抹暗青小剑。 “嗤嗤嗤——!” 刺耳的嗤嗤声,在那轰隆的爆响声是那样的刺耳,在他瞪大的双瞳里,只见那抹暗青小剑就那样刺破了他的规则洪流,直直穿透了过来。 他那汹涌澎湃的规则洪流,尽是没能抵挡得了暗青小剑半分的时间,也是没引起半点的波澜。 很快,庞然而缓慢的沙沙声越来越近,剑身上那荧惑的昏黑色玄芒,这一刻竟像是熊熊燃烧的篝火一般,熊熊燃烧着。 白玉京的面色骤然一沉,阴沉如水,眉头更是紧紧皱起,拧作一团。 那荧惑的昏暗光芒,让他有种极度危险的感觉,隐隐感到了死亡的气息。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是仙界来的?”他心神都不由为之震颤,一时间惊疑不定。 呜呜之声摄人心魄,无间不摧,眼看着就要落在他的身上。 既然避无可避,那也就只能硬抗了。 他望向那抹暗青小剑的瞳孔中,掠过一抹狠厉之色,双手鼓动,风雷烈烈,肃杀之气萧然升起。 暗青小剑之上,那熊熊燃烧的昏暗光芒,在这一刻溢满天空,迷茫的昏色形成了一道顶天立地的身影。 那身影似幻似真,模糊不清,不能看的清其的面容,但是一股至高无上,天地主宰般的威压顿时弥漫散出,让人不由心生臣服之意。 当看到那道似幻似真的身影之时,白玉京心中不由一跳,面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 他面色顿显深沉,望向那道身影的瞳孔中充满了凝重之色,沉声道:“仙王逝影?” 对于那道身影他是再熟悉不过,在第一世他为白玉仙君之时,入得世外仙界,发现所谓的仙界只不过是将这片大陆,当做豢养人族的囚牢而已。 这方天地存在的意义,只不过是不断给那些所谓的仙人,提供修炼的资源,以及一些天赋决绝的弟子罢了。 发现这一切真相的他,当即撕裂仙界,想要打破这一不公平的秩序,因此遭到了所有仙人的围攻,而这些围攻的仙人之中,当属一个人最为强横,实力最为决绝。 那就是,当时仙界至尊——仙王流尘! 当时,仙王流尘只有一击,便将他打落凡间,不得不再次进行轮回。 纵使眼前这道身影时那样的模糊,他仍无比的确信,这便是那仙王流尘的一道影子。 至于说,梼杌为何会有这样的仙王逝影,这已经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 现在,他终于知道,那种灵魂上颤栗感究竟从何而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宿命之感罢了。 在这一瞬间,眼前那仙王逝影与他脑海中那个被镂刻的身影完全从何,一股万物主宰的气息散发出来,一双淡漠无情的双眸审视着一切,评判着一切因果。 “虽然不知为何你会有他的影子,不过,此番就算是他亲自前来,也是一死!” 白玉京,盯着那有些熟悉,同时又有些陌生的影子呢喃自语。 倘若梁衡秋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知道,这便是他最为愤怒的时刻。 只见,他双手伸出,墨色的玄力从指尖流溢而出,流淌在他的脚下,化作一片汪洋大泽。 碧海千顷,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正如此刻白玉京的面色一般,神色淡漠,冷酷无情。 紧接着,一抹璀璨荧光的血珠自他指尖滴落,那是他这四世所凝练出的精华所在。 血珠滴落,落入那如墨玄力所化的大泽之上,殷红色彩顿时晕染开来…… ------------ 第224章 有情剑道 “噗通!” 一滴血珠滴入那脚下千顷大泽之上,殷红的色彩顿时晕染开来。 碧海千顷,在那一瞬间就化作了一片血海。 只见他的脚下,水波荡漾,扭曲的涟漪中忽然有一涓涓细流蒸腾而起,将她整个人托上虚空。 眨眼间,自那水波荡漾中,一朵无色的花朵悄然绽放出,犹如出水芙蓉一般,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而后那朵无色花朵,蔓延出无数的藤蔓,枝丫,这些枝丫上流动着无色的液体,藤门身上有着一道古老的神秘纹路,若隐若现。 渐渐的,白玉京被托的越来越高,周身的气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着,而他脚下的花朵也是蔓延出无数的花朵,宛若镜花水月。 此刻,他整个人被托到了虚空之上,无色的花朵组成了一个空中阁楼一样,将他托的很高。 而那抹暗青小剑嗤嗤作响,想要一剑将这空中阁楼斩断,却没想到是落到了空处,没起一丝的波澜。 就在这时,“轰”的一声作响,那道仙王逝影投来了蓦然无情的目光,模糊的巨掌赫然拍下。 那一掌,看的是极为轻巧,但掠过之处传来嗤嗤的刺耳声,虚空震颤,撕裂了黑暗。 突然打出来一掌,顿时空间深处出现了无数的声音,这些声音嗡嗡嗡作响,居然出现了一条缝隙。 这一掌之下,一切归于湮灭! 仙王的一掌,恐怖如斯。 纵使过了数千年,再次看到这一掌,白玉京仍不可不免的心颤起来。 面对这一掌,白玉京手落浮沉,背后赫然出现一道大泽汪洋,双手之间紫色电芒飞舞,暴虐的气息顿时泄露而出。 他双手一动,雷光霹雳,轰鸣作响,更是让人忍不住颤栗之感。 雷电代表毁灭,本就是这方天地间最为暴虐的力量,然而在那湮灭一掌之下。 虚空颤栗,顿时强烈的风暴从其中吹拂了出来。一招之间,混沌破灭,乾坤扭转,日月沉沦,大星陨落,地狱浮现,天宫降落。 轰隆! 两者相碰,轰隆巨声作响,这方天地决裂的颤动起来。 身处这方天地的饕餮,目光顿时一凝,猩红的双瞳瞪得老大,而后更是大口一张,漫天黑气散逸而出,吞噬着这方天地! 吼! 而后更是一声沉闷的嘶吼声响,仿佛是穿透了时空一般,一股真正的凌驾于所有力量的之高力量赫然出现。 那湮灭的一掌,绝灭一切。 死寂的黑暗中,更是出现了一条条的缝隙,犹如密密麻麻的蛛网。 下一秒,白玉京面色忽然变得怪异起来。 一抹光亮透过那黑暗中射了进来,一丝玄气流溢了出来,破灭的混沌风暴更是席卷着一切。 这抹玄气与外面的玄气不同,这是真正的玄气,是这片大陆的玄气。 这里本应该是一个独立的天地,外面的玄气绝对是不可能逸散进来的。 而今,这抹玄气又做不得假! 那就只能说明,这方天地出现了裂缝,在那仙王逝影的力量之下,开始了破灭。 就算是,天道也承受不住那样强大的力量。 “白玉京,天道,我先走了。”饕餮此刻,桀骜一笑,化作一团黑色的迷雾从那光亮的缝隙中逃逸了出去。 看到饕餮逃出这方天地囚牢,梼杌心中暗恨,心中也生出了撤退之意。 他目光一凝,看向了那道仙王逝影。 这道仙王逝影,本是他的天命神通,在他幼年之间,他曾有幸见到过仙王流尘,将其身影刻画进自己的天命神通。 也正是因为这个杀手锏,他才能称霸到现在。 他当时已经做出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却没想到饕餮居然逃走了。 眼下,他一个人显然不是白玉京的对手。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横,手中落下一道巨掌,赫然拍向江不觉。 双手齐推,只见得那雄浑灵力,顿时犹如洪水倾泻一般爆发出来,整片天地仿佛都是在撞击的瞬间剧烈的颤抖起来。 一道道数千丈庞大的龙卷风暴在碰撞中成形,犹如妖龙一般肆虐在天地间,令得天崩地裂。 无数的混沌风波席卷着一切,汹涌澎湃的力量肆虐在这方天地间,“咔咔”的刺耳声不觉于耳。 在这狂暴的力量之下,那光亮的缝隙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玄气透了过来。 那抹暗青小剑失去了主人的控制,神光骤然一黯,仙王逝影也是逐渐变得虚幻起来。 最后,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烟尘散去之后,风轻云淡,梼杌也是没了身影,显然已经逃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白玉京冷冷一笑,缓缓道:“天道,你这般谋划总算是落到了空处。” 对此讥讽之语,天道没有答话。 既然对方已经逃走,那么这样的话,他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一念及此,白玉京的身影蓦然变得虚幻起来,化作一缕幽烟顺着那道光裂缝隙逃了出去。 而守护在江不觉体外,望着妖神雕像满是担忧之色的素锦,却是被一声轰隆作响吓了一跳。 一抬头,只见那亘古不变,存在了极久年月的妖神雕像,在这一刻居然崩溃了,巨大的雕像手臂赫然崩塌,落在了下来。 霎时间,烟尘四起,飞沙走石,素锦身影疾掠,在飞沙走石中躲避着。 她想要去拉回江不觉的身体, 然而下一秒,就看见江不觉的身体竟然化作漫天的盈辉,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素锦一脸的愕然,心中万分疑惑。 不过眼下,江不觉已经消失不见,她也自当先逃出这里才是。 …… 绿意丛林内, 林一恒,跛着脚,杵着剑,身形佝偻,宛若枯瘦的老者。 但望向林一恒的古鸿飞的目光中却是充满了忌惮之色,凶厉的眼瞳中满是森然杀意正在燃烧着。 因为,一股不属于林一恒的气息,正在散发着。 此刻,林一恒面色肃穆,漠然注视着他,宛若一尊睥睨天下,纵横无敌的剑道魁首,让他忍不住心悸。 那股惊怖的气息,让他忌惮不已,这与他之前所套出的剑招全然不同。 “这股剑道应当不属于你?你的剑招中从未有过这样的剑意。”古鸿飞目光清冷,死死盯着林一恒,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这一切的原因似的。 “哼!” 林一恒轻蔑一笑,目光落在了古鸿飞身上,后者顿时感到一股极强的压力。 只见他淡淡说道:“我说过,我没有帮你,你是套不出我的剑招的。” “与其说这段时间,是你在套我的剑招,不如说是我在窥探你的心境。” “窥探我的心境?”古鸿飞不由一声惊呼,心中满是愕然。 “嗯!”林一恒淡淡点头,目光蓦然之间变得凌厉,语气也变得森冷起来,“我的剑招始终是我的剑招,你套出我的剑招那又如何?” “同样的招式,落在你我手中,之间却是有着天壤之别。我自小便习剑道,年幼握剑之时,便知我将会是那剑道魁首。” “在这剑道一途,我唯独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我师兄上官吹雪,无情剑道寒人心,另一个则是我那小时数,天下剑道皆俯首。” “而你古鸿飞,却不再其列。从你使我的剑招来看,你为人谨慎的同时,心狠手辣,内心有着压抑久已的暴虐之情。” “由此可见,你是妥妥的大反派。” 林一恒这般侃侃而谈的说着,古鸿飞的面目却是变得狰狞起来,五官开始极度的扭曲。 因为,林一恒的每一句,都说到了他的心上。 “所以,我已经找到了大败你的方法,那便是让你手足无措!”林一恒冷漠的注视着古鸿飞。 他这一路西行,见识过很多人很多事,红尘滚滚,人生百态,皆是人情世故。 自此,他一朝悟道,习得有情剑道,尤善不战而屈人之剑。 ------------ 第225章 渐起于陆 天地间,一片寂静。 “我要杀了你!”古鸿飞冰冷喝道,那一双凶厉的双眸中有着杀意正熊熊燃烧。 岂料,林一恒却是轻蔑一笑,眼神凝目,盯着古鸿飞,神色平静的道:“我说过,我便是那剑道魁首。” 他不禁抬起头来,冰冷的眸子中平若静水,不起一丝的波澜,手中横剑于胸,凛然的杀气自他身上升腾而起。 “第一招,渐起于陆!” 一声沉喝,林一恒便是太瘦,那一剑突兀的挥出,直接刺向古鸿飞的面目。 剑光凛冽,寒芒刺眼,速度只得在他眼中留下一道浅浅的灰影,达到了不可思议的速度。 看到那么凄厉刺眼的剑光,古鸿飞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忿忿之气,心中一狠,沉声道:“这招,我也会。” “我不信你,我的天资不如你。” 说着,同样的,他也是渐起于陆起手,同样的剑芒,凄厉刺眼的剑光从他手中刺出。 两道剑光,彼此相碰,风波荡漾,化作一声轰然巨响。 耳边是止不住的“嗤嗤”刺耳的异啸之声,紧接着,古鸿飞看到那凄厉刺眼的剑光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在自己的瞳孔深处不断放大。 “这……” 这一刻,古鸿飞心中为之一沉,眉宇间的暗色越发的浓郁。 他的剑,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他难以做出反应。 下一刻,那道冰冷刺眼的剑光,擦过他的鼻尖堪堪划过,凌冽的剑气刺的他脸皮发疼。 他的鼻尖之上,更是留下了一道细细的剑痕,殷红的血珠正缓缓溢出。 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古鸿飞,面色立刻变得惨白,原本凶厉杀意森然的双瞳,此刻却被那自心底涌出的惊恐之色所替代。 一抹断发,在凛冽的冷风中狂舞,落在了他的肩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无声无息间,自己便将要断发求生。 “他刚才若是想真的杀我,只怕我现在早已人头落地。” 古鸿飞眼神呆滞的望着那惊世骇俗的一剑,瞳孔闪动间,显现出无比的惊骇。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古鸿飞面色变得阴沉无比,声音也有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我说过,你不行!”林一恒神色淡漠的说道。 其实,他本可以对于古鸿飞一击必杀,但是一想到古鸿根脚不明,杀了他太过便宜他了,因此才留他至今。 “可恶!”古鸿飞顿时怒不可遏,望着林一恒眼中充满了怨恨之色。 “你竟敢如此小瞧与我,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古鸿飞阴沉着声音,冷冽说道。 “哼!”林一恒轻哼一声,目光一寒冷冽道:“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先死?无论你为谁卖命,我都会找到你背后的主人。” “能和你这样的人为伍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音落下,只见古鸿飞怒不可遏,脚步轻踱,身形化作一抹流光,以着惊人的速度直接刺破空气,向着林一恒的面部刺去。 “去死吧,死在你的绝招之下你也该瞑目了!” 古鸿飞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寒芒,杀意涌动,一出手便是最可怕的杀招。 “剑起微澜!” 古鸿飞神色一凝,剑光陡然自手间射出,速度更是快到了不可思议的速度。 剑法施出,一股帝王之气从剑术上传递出来,如天子出巡,万灵退避,剑术宏大威武,剑光扭曲,如龙蛇缠绕,如针尖弹射,剑气化为了无数的雨点,崩灭而至。 面对这湮灭气息的一剑,林一恒面色却是神色如常,闲庭信步的走向了古鸿飞。 “铮——!” 这时,伴着清脆的剑吟之声响起,他右手抬起,天色骤然一黯,无敌冷冽的杀阵气息落下,万剑齐鸣。 顿时,一道凄惨的哀嚎声传来。 瞬时,血染天空,殷红的鲜血弥漫在空气中,宛若下起了血雨一般。 “怎么会?”古鸿飞心惊肉跳,即便知道林一恒剑道修为纪清,但却没想到他凶悍的一塌糊涂,宛若一位横扫天下的剑道君主。 此刻他心中震惊无比,心情久久难以平复:“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破开了他的剑招,可即便如此,我为何还打不过他?” 纵使他已经知道了他的出剑顺序,但每当他出剑抵挡时,他总会在匪夷所思的角度,变换剑招,让他避无可避。 要知道,破解了一个人的剑招,也就是知道此人的弱点了,再次对战,便会是占了极大的便宜。 但就是如此,结果他被这林一恒单方面吊打,就是硬生生的碾压。 这是什么概念? 知道了对方的弱点,你还打不过他?这已经不是靠努力就可以弥补的差距了。 这就是所谓的天资差距! 这一刻,他不再犹豫,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逃!”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林一恒的,即便拿出了自己的压箱底绝招,也打不过。 而且那样的话,会让林一恒丧失最后对自己的忌惮之心,他那是要想在逃,只怕是痴心妄想。 “想逃?”林一恒轻笑一声,手中剑气凌舞飞扬,凛冽无双,纵横睥睨,截住了古鸿飞逃跑的步伐。 “你逃的掉吗?”林一恒冷漠森然的声音在古鸿飞的耳边响起。 “我说过,你,不足一提罢了。倘若你将你背后的黑手交代了出来,我或许能给你一个痛快!” “什么?”古鸿飞心中顿时大吃一惊,心中更是泛起了无边苦涩。 他沉默了许久,旋即冰冷开口,一股滔天的杀意猛地爆发而出,“那样的话,还不如让我去死!” 话音落下,古鸿飞当下剑招一变,好像漫天飘雪白雪,凝霜剑带着寒气,引人遐想,每一剑刺杀出去,大地都在震动,轰隆隆如雷鸣。 面对这轰隆雷鸣的一剑,林一恒不禁摇了摇头,眼神一黯,淡淡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便留你不得。” 说完,一抹妖艳的血色剑光瞬间涌出,剑啸传开,竟是化为一柄血红巨剑,当头便是对着古鸿飞怒斩而下。 “这一剑,你怎么……从未使过?”面对这一剑,古鸿飞心中顿时升腾起一万分的绝望,心田间满是翻涌的苦涩之味,生不起一丝的反抗念头。 就这样,他只能硬生生的看着那耀眼血红巨剑,在自己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那惊世骇俗的一剑,其威力无处宣泄,产生激烈碰撞,从而导致爆炸的发生。 嗤! 一声凄厉的啸鸣声传来,血染碧空,更是传来一声‘噗通’的到底之声。 再看那古鸿飞,不知何时,胸口已是鲜血淋淋,死的不能再死,当场毙命! …… 一朝白帝飞升处,万世青史得留名! 在一片清脆掩映的山林间,幽林深处,一座古老的城池坐落在一座万刃尖峰,狰狞高耸的山头之上。 纵使这样,袅袅的香火烟气,自那城池之上的金鼎扶摇之上,与那纯白的云气卷在一起,似幻似真。 远远观之,高耸入云,白云深处县巍峨,苍穹尽处览山小。 站在那里,会让你心生澎湃,顿生凌云之志,而出生在这里的人,也是壮志凌云之辈。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白帝城! 而就在今天,享受了数千年平静的白帝城,忽然迎来了一位特殊的主人。 钟鸣九响,震荡云霄,整个白帝城都为之颤动,所有人都争相恐后的走出门外。 因为,传言,钟鸣九响之时,将会迎来白帝城的主人。 而上一次,引得钟声九鸣的人, 还是那个引得白日飞升的仙君——白玉京! ------------ 第226章 白帝城高 白帝城! 一道流光划过天际,落在了白帝城外的幽林深处,而后显现出一道缥缈的身形。 此人,正是从天道空间内逃出的白玉京! 此刻,他眼神望着那仅有咫尺之遥的白帝城,眼中掠过一丝复杂之色。 自从,他第一世白日飞升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这里,就算是与白帝城有过纠葛,但也只是在外遇到白帝城子弟,授予其善意罢了。 他从未,真正的踏足这片土地,这片生养他的土地。 现如今,他的身体内被打入了万血珠,虽然现在还未显现出一样,但就便是这样他还是有些不安心。 天道既然显露出了真正的狰狞面目,肯定不会那样好心的帮自己,肯定有所图谋。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尽快将这丝图谋找出来, 他的时间不多了。 而他来到这白帝城,就是为了借助白帝城的力量,祛除自己的自己体内的那点邪祟, 也可称之为不祥! 一念及此,他便身化出江不觉的形象,因为白玉京再世轮回的消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就这样,他缓缓走向白帝城。 就在他距离白帝城,仅有数百米之时,大地忽然微微颤抖起来,他的脚下浮现出一道奇异的阵纹,荧惑着微光。 这道阵纹,勾引这地底的力量,方才引起了刚才的那大地颤动。 “咦?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禁皱眉,怎么回事,居然有人会在白帝城布下大阵? 他不禁凝目,脚下星光闪耀,隐隐浮现出七颗耀眼星辰,双瞳更是蒙上了层土灰之色,看起来诡异且神秘。 这时,他惊讶的发现,不止白帝城,就是这白帝山都被铭刻了阵纹,而更加让他进不可遏的是,这些个阵纹居然是第八境的人留下的。 布下这阵纹的人,有着天纵之才,将这阵纹与整个白帝城的龙脉接驳在一起,整个大阵依靠着白帝城的龙脉,简直是固若金汤,难以撼动其分毫。 白帝城,这生他养他的地方,人杰地灵,白帝城的龙脉更是少有的几支祖脉,可以说当初即便没出他这个一世仙君,这白帝城日后也绝对会出一位君临天下的王者。 但很可惜,世上没有两全法,既然出了他这个仙君,那就再难有王者的诞生。 倘若,你想强攻下这大阵的话,无异于于这白帝城龙脉为敌,白帝城破,那么这龙脉也将会被斩,整个白帝城将化作一片荒芜,成为一片不毛之地。 不过很快,他再次发现了一丝不同,这阵纹并没有他想的那样简单。 他凝目一望,只见一道隐约的冲天煞气,血光透亮,染红了半天穹,血冲仙穹。 隐隐观之,那道血红之光竟然穿透了苍穹,一股璀璨星辉倾泻而下,无上无量的力量倾泻而下,宛若浩瀚星海一样,将整座白帝城淹没,镇压着白帝城的一切。 站在那浩瀚星海前,就算是一尊第七境的强者,都会感觉自己宛若蝼蚁一般渺小。 “怎么回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感受到这股无上的力量,江不觉不由呢喃的说道。 这股无上的力量,可以镇压此间一切,净化一切邪恶,这种力量,他也就只有在第二世的时候,镇压阴门之时,方才一窥其貌。 “这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东西?居然要靠着这样的力量来镇压。”江不觉轻声呢喃,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苦涩难言。 他想不通,已经出现了一位仙帝的白帝城,究竟是惹上了什么样的存在,勾动龙脉,捅破星穹,布下如此大阵。 更重要的是,这大阵为何唯独隔绝了他,让他不能进去。 看着那袅袅的烟火气息,白帝城中分明还有人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灰影却是骤然而至,落在了他的身旁。 微微的龙吟之声响起,一道黑色的风暴旋转而出,一位黑衣青年,头生两角自风暴中缓慢走出。 “刚才,是你牵动了此间大阵?”那少年面色异常的惨白,宛若一张凄白的纸,神情肃穆着,眼中时不时掠过一抹狰狞之色。 他整个人,身形瘦弱,衣摆飘飘,在风暴中身体左摇右晃,仿佛随时会被飓风吹倒一般。 但就是这样一个,宛若病入膏肓的人,却是勾起了江不觉深深的忌惮之心。 站在他面前,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泽。 “你伤的很重,病入膏肓!” 江不觉望着那面色惨白的少年,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淡淡开口。 那少年闻言,轻蔑一笑,嘴角一弯,面色闪过一丝狠厉之色,用着极为低沉的嗓音说道: “我确实伤的很重,但我依然有力量将你杀死!” 江不觉点了点头,知道这年轻人说的并不是假话。 他能感受到这年轻人的气息,异常的沉重,极为的强大,给他一种苍茫荒芜之感。 “我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顿了许久,江不觉怀着沉重的心情开口问道,因为他已经猜出了这黑衣年轻人的身份。 那黑衣年轻人,不禁抬头看了眼江不觉,只是道:“这里,一个极为神圣的地方,曾经诞生过无尽的英灵,但如今却是一个迟暮的栖息之地。” “无论以后多久,沧海桑田转变,这里再也绝了那至高的气息。” “因为这里,惹上了无比恐怖的存在。” 听到这里,江不觉心中不由为之一惊,惊讶的说道:“无比恐怖的存在?这世间除了那阴门之灾,还有什么恐怖的存在?” 酆都之门,也就是那轮回转世,只不过是世外仙尊,不愿再耗费极大的资源,去催促每个人的诞生,特此让一个人轮回百世,从中寻求真正的天才。 在他第二世之时,为了阻碍酆都之门的降临,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是酆都之门,已经契合了这方天道,阻止酆都之门降临,是要遭受天谴的。 那样的天谴,不是一个人简单的以死就能了断的,所以他为此创造出了一个功法,可以让人带着记忆轮回百世, 这也就是不可杀,雨无颜的由来。 这个问题,让那黑衣青年人惊讶了许久,深深注视着他良久,凄厉惨白的双瞳中闪过一丝微热之色。 旋即,他的神情变得更加的肃穆,神态庄严,宛若一个虔诚的朝圣者。 他身后的那黑色风暴不再,一身的阴冷黑色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能给人以温暖之意的暖黄色。 霎时间,整个人的气息瞬变,惨白的面色逐渐变得潮红。 头顶之上,也有一束璀璨圣光落下,浑身有着一层黄色光晕,显得神圣至极。 这一颗,他蓦然抬手,一道黄色的神芒,倏忽而至,伴着带有神圣意味的吟诵之声,打入了江不觉的体内。 “去吧!” 这一声,不再似那冰冷至极的冷言之语,倒像是潺潺溪水缓缓流淌过你的心田。 相顾一望,神情尽显,心有灵犀,心知不言。 江不觉缓缓转身,向着那白帝城走去。 黑衣青年缓缓转身,身上的温暖之色渐渐散去,阴冷的黑色再次卷土重来,将他整个人淹没。 这个时候,白帝忽然扭头望了望那白帝城高耸入云的金顶,呢喃道: “我因你得名,为你感到骄傲,这大概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走向白帝城的江不觉,心中泛起无边的酸涩,他猜出了他是谁,但却不忍心亲眼拆穿他的伪装。 他曾幻想过与白帝多少种会面的方式,却万万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这一望,他对那个生他养他的人,居然说不出半点的感激之语…… ------------ 第227章 白帝一脉 白帝城中! 商队络绎不绝,烟火气息繁荣至极。 过往行人,熙熙攘攘的,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而此刻,白帝城的中心广场处,却是聚集着一大队人马,将各方通道堵得水泄不通,车水马龙。 一个个的,摩肩接踵的向前方涌去,想要看清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那中央广场中心,立着一根柱子,上面绑着一个人,那人一身白衫,衣领出绣着金丝边,有“白帝”二字。 倘若这人不是被绑着的话,也应当是一个翩翩公子,非富即贵之人。 而在四周,则是一双双略带着怜悯意味的眼神,定定望着这被绑之人。 看到这一幕,端是让不少人感到惊讶,不禁呢喃的轻声说道:“这傲家当真如此大胆?竟然将这白帝一脉绑了去。” 有人闻言,对此轻笑一声,不屑笑道:“还白帝呢?那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这白帝算是彻底的没落了。” “这傲家底蕴深厚无比,就算是白帝亲临,只怕也难以挽回白帝一脉的颓势。” 这话一出,先前说出那番话的修士,顿时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这白帝,好歹也是白日飞升之人,白帝可是出了一位仙帝,这样的底蕴只怕不比傲家差。” “哼!”那人轻哼一声,脸上挂着浅浅冷笑,不屑道:“话是这样说,但是着白帝白日飞升之后,就从未降世,如今是否能再次显灵还不知道。” “更何况,这白帝一脉,这几千年来是没落至极,不说第八境的强者,就算是第六境的人,也是罕见至极。” “要知道,就算一个再小的门派,也是有着一位第六境的强者坐镇,这白帝一脉近千年从未有一人能突破第五境,又怎能守得住这诺达的白帝城。” “原来如此!”那人淡淡点了点头,继续道:“不过既然如此,这傲家如日中天,为何不一举攻破白帝城,他们还在等什么。” 那人闻言,不由多瞧了几眼,不由问道:“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事实上,对于傲家来说,眼前那人杀了便杀了,没有任何用处。之所以这样做,只是想探清白帝一脉的虚实,真正的底细。” “正如你说的那样,白帝一脉终究是出过一位仙帝的,难免没有某些后手。傲家之所以如此,也是想彻底激怒白帝一脉,让他们鱼死网破。” “原来如此。”那人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就这样,白帝城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白帝一脉的人身上,想要看看这仙帝底蕴寂静如何? 但是,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艳阳高照下,唯一变化的人,是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城中却没有半点的异动。 这让策划这一切的傲无常,心中不禁有些郁闷。 他抬起头看了眼那被绑着的白无忧,嘴角蓦地一弯,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走到他身前,冷声道:“白无忧,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有半点的异样。” “看来,你们白帝一族,真的将你放弃了,我真是为你感到可惜。” 白无忧睁开双眸,露出一抹坚定的神色,冷冷道:“哼,你要杀要刮随你的便,但是我白帝一脉是不会让你屈服的。” 傲无常神情蓦然说道:“真是冥顽不灵,我这一生从未见过向你这样愚蠢之人,到了这个时候,仍然在坚持自己那可笑的心念。”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你们白帝一脉只出了承恩白玉京,就将这白帝城霸占了足足上千年,享受了数千年的暗了时光,现在也是时候该换我们傲家来座座了。” 白无忧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低哑且沉闷的说道:“痴心妄想,这白帝城的主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我们白帝一脉。” “这些年,你们傲家恃强凌弱,干的坏事还少吗?倘若我们白帝一脉真的崛起,灭的就是你们傲家。” 这样的威胁,对于傲无常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不痛不痒。 他冷冷一笑,蓦地抬起白无忧的下颌,目光满是暴虐之色,舛厉笑道:“是吗?你们傲家安逸太久了,以至于你们近千年来,从未诞生过一位强者。”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嘲弄神色越来越懂,淡淡道:“说起来,我倒是替你们的老祖感到羞耻,堂堂的仙帝一脉,有着立教称祖的底蕴。” “却硬生生被你们这些不孝子弟,败尽了家产,沦落到现在这般田地。我在想,他即便是在天有灵,看到你们这幅怂样,只怕也没有脸面显灵。” 白无忧的面色顿时变得铁青,目光变得凛冽起来,眼中有着极浓的杀意,沉声道:“我说过我必杀你。” 说道这里,他的神色不由为之一黯,语气变得若有若无起来:“倘若有一天,我能走出白帝城的话。” “呵呵……” 傲无常顿时大笑起来,宛若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笑声戛然而止,他面色顿时一凝,冷笑着说道:“就凭你?今日若无意外的话,你是不会有那一天的。” “就算你们白帝还有些故旧,但现在又有谁,敢和我傲家为敌呢?” “认命吧,你!” 但就在这个声音,一道极为冰冷的声音,自人群之中响起。 “什么人?”傲无常目光一凝,顿时循声望去。 此时,所有人也是不由屏住呼吸,看向拿到声音,紧张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究竟是何人,敢在这个时候触傲家的眉头。 这人莫不是找死吗? 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只见得一人缓缓自人群中走出,此人正是化身江不觉的白玉京。 当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他十分的愤怒,万万没想到,白帝一脉居然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哦?是你?”傲无常眉毛一挑,打量了江不觉几眼,随即便想起了他是谁,冷声道:“当初在龙门客栈饶了你一条小命,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吧。” “这是我傲家和白帝一脉的恩怨,你最好识相的,不要白白没了性命。” 江不觉看了他一眼,眉毛一展,从容不迫的,神气默然懒洋洋说道:“从没有人敢在这白帝城对我动手。” “哼,好大的口气!”傲无常闻言,更是冷笑,脸上挂着森厉的笑意,沉冷着声音道:“既然你自己找死,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话音落下,只见傲无常缓缓向着江不觉走去,身上萦绕着一层昏黄的光晕,身上逐渐覆盖上了一层龙鳞一般的鳞甲,宛若一头人形宝龙一般,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全身都被那龙鳞所覆盖,显然实力更进一步。 这也正是傲无常,敢这样动手的底气,为了这次任务,他可是准备了好久,为此还让其他人背了黑锅。 “龙鳞是吗?”江不觉冷眸如电,目光仿佛可以击穿一切,死死盯着傲无常,冷声的说道:“这样的话,你足可以自傲,但可惜遇到了我,终究是要落入下风。” “哼!”这般狂妄的语气,顿时让傲无常暴怒,双目赫然之间变得可怕至极,厉声喝道:“死到临头,竟还敢口出狂言,希望你的实力和你的口气一样大。” 江不觉慢吞吞的看了傲无常一眼,神色淡漠的说道:“就凭你,还不足以让我使出全力。” “跪下!” 话音落下,他便犹如一道闪电般窜出,速度快到了只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气息激荡,更是隐隐传来嗤嗤的异啸声。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那道闪电般的身影…… ------------ 第228章 一招制敌 高处不胜寒,白帝城中起了风,冷冽的风吹过人的发稍,带着一股沁人凉意。 所有人皆是口干舌燥,心跳的很快,瞪大双眼盯着眼前的一幕。 究竟是傲家横扫无敌,亦或是白帝一脉彻底爆发,一飞冲天,自此之后崛起? “哈哈哈……”傲无常狂笑起来,冷眸如电,望向江不觉的眼中满是轻蔑之意,心中冷笑道:“自取灭亡!” 只见他那双宛若龙臂的手,赫然挥出,风声烈烈,沉若万斤的砸向江不觉。 对此,江不觉冷笑一声,如墨的玄力自体内涌出,大手一掌压出,漫天的黑气化作一道巨掌,犹如磨盘一般弥天压下,崩碎着一切。 瞬时间,风声呼烈,玄气爆破,傲无常整个身子更是一掌被拍飞了出去,口吐鲜血的倒地挣扎。 “我脱了你身上这层龙鳞,看你还有什么可嚣张的。” 话音落下,江不觉期身而上,一手扣住傲无常的右臂,在他降压的眼神之中,一道规则之力赫然降下,镊出一个金光灿灿的甲衣,将其拔出。 “啊……!”傲无常顿时发出极为凄厉的惨叫之声,整个人更是蜷缩在一起,身子颤颤发抖着。 此刻,那件甲衣已经失去了金光神色,黯淡无光,栉次鳞比的龙鳞之上更是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 与此同时,傲无常身上的龙鳞也是瞬间消失,皮肤之上流溢出殷红的鲜血,宛若一个血人,看起来十分可怖。 这件甲衣,来历久已,是傲家先祖以自身龙鳞所锻造的一件甲衣,威力巨大,足以抵挡一位第七境强者的攻击。更重要的是,这件甲衣之上有着浓厚的真龙气息,能蕴养穿戴者的龙息。 傲家这一世出了两个天才,一个是傲无常,一个便是傲绝。但是傲绝天赋绝顶,看不上这件甲衣,因此家族才将这件甲衣赏给他。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件威力巨大的甲衣,居然被江不觉这般轻巧的破去。 如今能力,甲衣被夺,他不禁彻彻底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更重要的是回去之后,必定要遭受家族的责罚,甚至自此以后再也抬不起头来。 一想到这里,傲无常更加怒不可遏,眼中的怨恨之意更为浓郁。 “这——!” 所有人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至今还未回过神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傲家的天才,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被打败? “真是可恶,这人怎么回事,突然变得如此之强?”傲无常牢牢盯住江不觉,双眼呆滞,呼吸低沉而急促。 他实在想不通,在不久之前,一个宛若蚂蚁一般弱小的存在是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强大的? 一时间,场面一片寂静。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究竟会发生怎样离谱的事情。 “这傲无常就这样败了?” “不可能吧,不可能!” “……” 一时间,所有人议论纷纷,面对这一切,心中有些难以置信。 这时,有智者眼尖更是认得那件甲衣的来历,发出一阵惊呼:“这怎么可能,要知道傲无常刚刚可是身穿龙神鳞甲的,那是足以抵挡第七境强者的攻击。” “难道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平平无奇的人,是一个第七境的强者?” 想到这里,那位智者,嘴角更是不可遏制的抽搐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这话一出,更是让在场的有些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人猜测道:“这不可能,绝不可能,会不会是这傲无常故意放水?” “否则的话,这样年轻的强者,早就该名扬天下,就算为人低调,也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传来。” “就是,就是……” 听着所有人的无端议论,傲无常心中更是泛起无边的苦涩之意。 他明白,他彻彻底底的输了。 他上一秒,还屹立于云顿,享受万人敬仰,下一秒就跌入谷底,将面对无数人的唾弃与白眼。 “我…我…不甘……不甘心!” 傲无常心底发出无声的凄厉嘶吼,冷冽的双瞳此刻更是布满了血丝,充斥着疯狂的炽热神色。 他本以为,这将是自己的崛起之人,自认为就算比不上那个变态的弟弟,但也该足以在族内排上名号。 这一切,原本是极为顺利的,一切都在按照他想的那样发展着,可没想到,半路上居然会杀出一个和自己弟弟一般恐怖的人。 这一刻,他甚至有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否则的话,什么时候天才什么变得如此廉价起来,随处可见。 就在这时,虚空中一阵震颤。 漫天的霞云,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以着极快的速度聚集着。 眨眼之间,便形成了一道厚厚的云海,云气幻灭,宛若万丈的白色波涛般弥天压下。 众人眼前顿时觉得眼前一黯,心中恍惚生气一股暗暗的颤栗之感。 白无忧此刻也是望向天空,只觉得这世间的云,仿佛都来到了这白帝城的上空。 看到这一幕,他更是不可遏制的心悸起来。 他面色顿时一白,如丧考妣一般,神色焦急的望向了那掩映在云海中的白帝金顶。 看到那浩瀚星河始终降下后,他面色才有所缓和,旋即面色古怪望向了江不觉,开口道:“这位兄弟,你能替我出头,我代表白帝一脉感谢你。” “但是,傲家不比其他势力,他们的目的是我们,你还是尽快逃走吧,兴许还能活下去。” 白玉京闻言,深深望了白无忧一眼,闲庭信步的走到他身边,破了他身上的禁制,温和一笑道:“这不止是你的事情,你没必要一个人扛下所有。” “这……!”被解救的白无忧,眉毛一挑,看向白玉京,心中有些奇怪的道。 但他刚想开口,就只听见白玉京淡淡道:“毕竟,我曾经也姓白!” “白?” 这个回答,一瞬间让白无忧有些激动,心中不禁有了一种暗暗的猜测。 与此同时,云海变得越来越厚,云海翻涌间,白涛幻灭,宛若天倾。 此刻,那呼呼冷风声,卷动着厚重的云层,发出一声声犹如沉闷鼓声的轰鸣响声,令人震耳欲聋。 “不好,这是有大能降临!”有人胆颤心惊的说道。 “那可不是,此人让傲家颜面尽失,傲家不得要找回场子。”一旁的人也是附和说道。 “就是不知道,这次傲家会派出谁来镇压此人?” 所有人面色更是惨白,骇然瞠目的望着那厚重云海,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大战即将要降临。 忽然,一声咔擦声响!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与我傲家为敌!”一道冰冷的声音透过厚重云海传来,回荡在白帝城每个人的心中。 话音落下,一道犹如水桶粗的紫色暴怒闪电,撕裂了云海,将这世间照的一片惨白。 这一刻,巨大的雷鸣声轰鸣而至,风云激荡,云海翻涌着,呼啸声变得凄厉刺耳。 一个老者,沐浴在雷霆之下,缓缓走出,面型粗犷,双目骤然一厉,给人一种霸道无比的感觉。 “不好,是傲家的老龙,傲地!”当看到这老者时,人群之中不由响起了一声惊呼,“没想到他居然破了死关,看来傲家是真的想要将白帝一脉彻底的铲除。” “这下,白帝一脉算是玩完了,一败涂地。”有人面色呆滞的呢喃低语:“这傲地也是一代枭雄,赫赫有名的人物,传说他已经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是第七境的强者。” “如今出关,只怕是成了第八境的强者,恐怖如斯!” ------------ 第229章 龙皇神剑 云海不停地翻涌着,撕裂着,雷霆轰鸣声,不绝于耳,滚滚如潮。 一道极为粗壮的闪电赫然劈下,日光惨淡,天地间一片惨白。 此刻,望着那浑身充满霸道绝伦气息的傲地,有人动容地说道:“传说他已经踏入了第八境,极为的强大,这下那个人惨了。” 这时却有人说道:“并没有,傲地现如今还是第七境,并没有突破。不过这也足以说明傲家算是下了血本。” 江不觉悠哉悠哉的望着傲地,神色淡然的说道:“哼,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真是可笑。” 这般狂妄的言语,实在是让在场的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人未免也太狂妄了,要知道傲地可是第七境的强者,他究竟哪里来的底气? 此刻所有人的心中只有这样的一个疑问。 “不知死活的东西,蚍蜉撼树,自取灭亡。”傲地一时间怒不可遏,被气的哆嗦,脸色一沉,手中一道雷霆赫然降下,劈向了江不觉。 江不觉对此只是冷冷一笑,望了望那吞吐着电芒的云海,淡淡道:“仅此而已的话,那你就败了。” 只见,江不觉逆向苍穹,身影犹如一道离弦之箭般射向苍穹,冲入了那滚滚云海之中。 咫尺之间,江不觉以着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入了云海之中,眉眉心之处一道细小神芒突然倏忽而至,仿佛穿越了一切,纸质刺向傲地的面门。 这让傲地不由为之一惊,身形赫然之间变得巨大,手中一条规则洪流落下,大道法则轰鸣而至,宛若一条巨龙一样镇压下。 “哼,是我闭关太久了,是个人都能来挑战我了吗?” 傲地冷冷一笑,森厉的双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望向江不觉的瞳孔中满是森冷杀意。 待这恢弘威严至极的声音刚刚落下,只见虚空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只金色巨眼,那巨眼之中神色淡漠,宛若神袛一般的冷酷无情。 这一刻,风云激荡,虚空震颤,所有人都是不由觉得一股寒气自心底狂涌而出,身上汗毛倒竖,直起鸡皮疙瘩。 没错,是被吓得! 那股惊怖的气息,端是让人忍不住心颤起来。 在这股威压之下,修为低弱的白无忧更是面色惨白如纸,嘴角不停的打着哆嗦,心中不胜惶恐。 这下,所有人都不由望向了那云层,眼中不免都露出了一抹怜悯之色。 就算是江不觉在怎么逆天,他们也不会认为年纪轻轻的江不觉会是那成名已经,而今拥有这般恐怖气息傲地的对手。 “哼,故弄玄虚!”江不觉望着那道金色巨眼,淡淡一笑,袖袍一挥,天地间的玄气裹挟着那厚厚的云层,犹如莲花一般绽放,将那金色巨眼吞噬。 “嗯?什么?”与此同时,傲地也是不免眉头紧皱,心中惊讶不已。他能感受得到,自己的金眼秘术,似乎被人切断联系。 而后,那种感觉越发的清晰。 他随之惊怖可遏的死死盯着那云层所化的莲花,面容之上渐渐的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所布满。 只见地天地间的玄气源源不断的向那朵莲花涌出,那云层所化的花瓣也一层一层的剥离。 随着花瓣一同被剥去的还有他对那金色巨眼的掌控,他越来越感知不到那金色巨眼的存在。 一想到,那金色巨眼,可是他们傲家先祖脱去蛟身后遗落的龙眼,世间仅存此一颗,倘若被人多夺了去,只怕会…… 一想到这里,饶是傲地此刻也是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心中狂跳,眼中有着密密麻麻的血丝涌现出来,神色近乎疯狂。 事关龙眼,他不能堵,也没有堵的资本。 “可恶,小辈,你是真的惹到我了。”傲地一声冷喝,脸上挂满了舛厉的笑容,背后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微吟声,一道璀璨神光自他头顶之上浮现。 那神剑出现时,剑吟清脆犹如一声声龙吟,让人心颤不已,神剑吞吐着神芒,周遭更是有凛冽的剑意纵横睥睨,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龙皇神剑?没想到当初龙皇飞升,居然将此剑留给了傲家!”这个时候,看着那吞吐神芒的神剑,有人不禁动容说道。 此刻,傲地目光逐渐变得疯狂起来,眼神灼灼炽热。 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的阴谋得逞,这龙眼和龙甲终究是我傲家的东西!” 傲地心中狂喝一声,剑吟之声清脆响彻,剑芒冲天,气冲霄汉。 他手持龙皇神剑,脚步轻跺,旋即手腕一抖,只见一红一白两道剑芒同时挥出,剑光凝聚间,仿佛是化为了一道巨大的剑光之影,一种凌厉无匹的剑意弥漫开来。 “铮——铮——铮——”那一剑速度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刺穿空气传来凄厉的异啸之声。 “仅此而已吗?”江不觉眼神幽深,望着那道巨大剑光,显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不过下一秒,他的眼神却变得凝重起来: “不,这道冲天剑光只是个障眼法!” 这个念头刚起,只见那道一红一白两道剑光,忽然以着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逆向苍穹,炸裂在云海之中,云气翻腾,白涛幻灭。 轰! 虚空之中,云海幻灭,忽然有着一道巨大的金光赫然降下,一只五爪金龙龙吟咆哮一声,翱翔在天际,龙吟之声传遍了九州十地。 “这,五爪金龙?难道他要降世?” 江不觉面色顿时一沉,心中一片凝重,很快他便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这方世间应当承受不住五爪金龙的力量,除非他……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凝重挥之而去,悬着的巨石也终于落下。 他昂起头,望着那道咆哮不止,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至尊之威赫然弥漫,镇压着一切。 但这一切,却不包括他。 只见,他淡淡一笑,说道:“有点意思,你们老祖为了你们傲家可真是煞费苦心,居然凝结出了一道龙影留在了这把剑中。” “他也是早就算到,倘若有朝一日,不能一龙皇神剑之锋荡平一切,但这剑中的残影也足以荡尽此间一切之敌。” “不过,可惜你们遇上了我!”江不觉赫然狂怒起来,怒发冲冠,身上爆发出一股无敌的气息。 “铮——!”他手中折扇一挥,背后蓦然出现一片汪洋大泽,仙玉楼台,赫然正是八宝奇珍扇中的世界。 就在这时,一阵低哑的嘶吼声从那汪洋之中传来,碧海千顷骤然之间掀起了万丈波澜。 一人,一刀,出现在了波澜背后。 那人衣衫褴褛,只剩下一具枯骨,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刀。 嘶哑的低吼声,正是从那人口中传出,一刀挥出,刀芒斩天,横扫而出,屠尽一切。 刀芒之下,浮现出万丈血海,枯骨成堆,无尽的无头古尸赫然随着那万丈刀芒一同冲锋,斩向了那条五爪金龙。 “今日,我便要斩龙!”江不觉冷冷一笑,目光赫然一凝,衣袖鼓动间,那包裹着金色巨眼的莲花,更是猛地绽放。 “砰!” 一声轰然巨响之下,云气弥散,视线模糊间,金色的巨眼瞬间崩碎成齑粉,落的漫天都是。 “噗嗤!” 与此同时,傲地也是面色一白,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 那道金龙,也是被那惊天一刀,赫然斩下了头颅,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嘶吼。 这让傲地极为的骇然,惊惧的看向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如此强横,手段如此的匪夷所思。 “傲家?其实也没什么。”江不觉回想起自己在仙界之时,围攻的便有五爪金龙,由此冷冷一笑,神色淡漠的道:“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祖,继续安享太平的话,我不会找你们麻烦。” “否则的话,我不介意抹去你们傲家!” “你——!”傲地震怒,咆哮不止:“你这是找死,我傲家这一世必定再出仙君!” ------------ 第230章 肉身神像 随着无爪金龙的幻象徐徐消散,天清云淡,萧瑟的秋风袭来,吹拂尽所有人心底的阴霾。 所有人,呆滞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情绪翻江倒海,不知该说些什么。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赫赫有名的傲地,居然被眼前这个年轻人斩杀了。 此刻,白无忧心中满是震惊,也向其他人一样,复杂的望向江不觉。 不过在他心中,更多了一丝期待,毕竟他可是亲耳听到,他姓白。 眼看着江不觉掌握住了局面,他们族中赫赫有名的,地位无比尊崇的傲地长老,此刻居然败在了他的手中,傲无常心中也是一阵凛然。 “江不觉,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个妖孽。”傲无常这般说道,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起先是狠辣,随后是怨毒,而后看到了傲地的那般惨样子,神色也是平静了下来。 他望着江不觉,眼神黯淡无光,颇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淡淡说道:“不过你在怎么妖孽,也比不上我弟弟敖珏,你是妖孽,他则是怪物。” “嗯?”江不觉眉头不禁一皱,因为他从傲无常的眼中看到了惊惧的神色。 “只要我弟弟出世,不管是什么天才,都将被他踩在脚下。” 说着,傲无常的眼神也是不由一黯,脸色苦闷,心中泛起无边的苦涩。 事实上,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自己不是他那怪物弟弟的对手,但从小生活在弟弟光环阴影下的他,不甘心,也不愿就这样遭受别人的白眼。 但现在,看来,他这些年所付出的努力,都是徒劳,都是无用功。 哪有什么,坚持不懈便会成功,天赋异禀之人,永远比不上默默努力的人。 所有人都在自我安慰的同时,都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一点,那便是不是只有你在努力,天才同样也会努力。 且他们努力的效果事半功倍,而你只不过是在苦苦追逐着他们的背影罢了。 “是吗?”江不觉淡淡一笑,对于傲家有什么妖孽的天才,他并不在意。 看着江不觉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傲无常心中顿时没来由一股愤怒,凭什么,他凭什么这样云淡风轻? 凭什么,就只有他生活在他弟弟的阴影之下? 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太过不公平! 想到这里,傲无常突然叫了起来,眼神带着期盼的意味说道:“江不觉,如果我用傲家的秘密与你交换,你会不会放过我?” “哈哈……”江不觉听了,不由大笑的望着他,淡淡道:“这个你就要问问在场那些个被你欺负的人了。” 见到江不觉这样一说,傲无常神色更是一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呢喃轻声道:“错了,错了,你们都错了。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只不过是我做得有些过分罢了。” “就算没有我傲无常,还会有傲天、傲绝等等的人出现,或许他们做的比我过分。” “在这个世界上,弱者就是只有被强者欺压的份。” “哼!”江不觉顿时冷哼一声,戏谑的望着傲无常,冷厉一笑道:“你这般说,我就更加不能放你一命了。” “等等……” 眼看并不能得到江不觉的宽恕,傲无常也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说道:“这样,我不乞求你能放过我,我只希望你能迟点杀我。” “我只希望,能看到你们生活在我弟弟阴影下的场景,那样我便如愿。” 傲无常说着,蓦地狞然一笑,脸上挂着近乎病态的疯狂神色。 显然,他对于敖珏的执念,有多深,已经到了近乎病态的地步。 江不觉沉默了许久,看着傲无常如今惨淡的模样,终究还是开口说道:“也罢,我心中正好有些疑问需要你的解答。” 随后,他扭头看向白无忧,微微笑道:“走吧,我要你带我去一个地方,你肯定知道在哪里。” “什么地方?”白无忧微微一顿,说道。 其实他心中,很想开口问出江不觉的身份,但一旁的傲无常在这里,他也就没有开口。 “多少年来,落叶归根,终究还是难逃这一命运。” 江不觉在心底轻轻叹息一声,望了望那白帝金顶,语气带着惆怅的意味说道:“那里,白帝金顶。” “白帝金顶?” 听到这个地方,白无忧心中顿时一颤,脸色也变得冷气起来,有些古怪的说道:“金顶已经封存很久,任何人不得进入。更何况,白帝金顶,非白帝族人不得入内。” 江不觉不由无奈一笑,眼下并不是暴露自己身份的最佳时机,所以他说道:“我不是说了,我曾经也姓白,只要你带我进去,我自有进去之法。” “这……” 白无忧顿时一阵沉吟,面露难色,不知道该如何决定。一个是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另一方面则是白帝一族的祖训。 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会陷入不忠不义的下场。 这时,一旁的傲无常却是轻笑一声,道:“你不是说白帝金顶,非白帝一脉不得入内?你带他去,倒是进不进得去,就再看他的造化。” “倘若他真的能进去,那说明他是白帝一脉的人,你也不是违反组训了不是?” “说的也是。”白无忧闻言,顿时恍然大悟,拍手说道:“好,那我就带你去。” 而傲无常之所以这样做,全都是因为他也想亲眼瞧上一瞧这白帝一脉的祖祠。 于是乎,两人在白无忧的带领下,饶了好几圈,最终来到了一处并不起眼的深宅庭园。 这座深宅庭园,并不大,没有什么奢华装饰品,也没有什么只得注意的东西,并不起眼。 但是,一踏入这里的土地,江不觉便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心脏跳动声,那跳动之声和他的心脏跳动频率逐渐的同步! 这下,他可以肯定,这里就算不是白帝一脉的祖祠,也一定有着对他十分重要的东西。 整个庭院,保持着最为古朴的装饰,所有的摆设都已陈旧,但上面却始终布着一层微弱的流动荧光。 看到这一幕,傲无常顿时有些不淡定了,嘴角抽搐的说道:“我似乎找到了你们白帝一脉没落的原因了,这有价无市的流光萤粉居然被你们用来保存一堆朽木。” 他能感受得到,这些流光萤粉之下的都是一些没有玄气波动的,平常家具物件。要知道,这流光萤粉可是有着保持尸体不腐,驻颜养容的功效。 就算是他们傲家,能大规模采用流光萤粉的人也没有几个。 这时,江不觉却是不由为之动容,语气有些激动的道:“这…这…,这莫非是当年白帝生活过的地方?” “你们居然将这里的一切,保存的十分完整!” 白无忧此刻有些古怪的望了眼江不觉,问道:“不错,这里便是白帝与黑帝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前辈又是如何知道的?” 走入大堂,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神像,与一神像不同的是,一般神像都是用石头或者上好木材雕刻而成的,而眼前这尊神像,却是毫发俱现,栩栩如生,宛如一尊真人。 这神像,白发稀落,全身皮肤干皱,眼神紧闭,腰板也并不挺直,佝偻的坚挺着,宛若假寐一般。 但是,站在这尊神像前, 你,并不会因为他的这幅苍老模样而掉以轻心,相反的,当你视线落在那神像身上时,总会有种若有若无的颤栗感,毛骨悚然。 “肉身神像?”此刻,江不觉发出一声惊呼。 ------------ 第231章 白帝金顶 “肉身神像?”听到这个名词,傲无常一阵愕然,有些懵逼。 江不觉则是无比肯定,眼前这尊神像就是用活人的肉身炼制的,这样做的后果便是,那个人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更为让他在意的是,白无忧口中的黑帝,这个黑帝又是谁?难道在他白日飞升之后,又有谁破开了天门? 他心中有着种种疑问,但此刻显然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我们继续走!”白无忧并没有继续细想下去,带着两人来到后院。 后院之中,有着一个幽深的小径,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尽头,不知道是去往何方。 “这里便是通往白帝金顶的小径?能不能进得去,就看前辈的造化了。” 白无忧指着那条幽深小径这般说道。 对于这条小径,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他很清楚,那条小径通往何处,也知道这条路上究竟有何危险。 “白玉京,他们都说你是族中的天才,我却是不服。看看你我究竟谁先抵达白帝金顶。”白燕京意气风发,神气的对着那时还小的白玉京说道。 白玉京目光深邃,打量起这个皮肤有些黝黑的孩子。 打量起和他的名字只差一个字,但无论是从肤色,还是从性格来说都截然不同的孩子。 年少轻狂的他,又怎会畏惧,一口应下了这个挑战,“好,谁怕谁,谁先抵达白帝金顶,便是白帝一脉最厉害的天才。” 所有人都知道,他白玉京,白日飞升,一朝天下知,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白帝一脉其实出了两位天才,只不过他比较祥云而已,早日得到罢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泛起了一阵酸涩,五味杂陈,很是难言滋味。 其实,当他看到那尊肉身神像之时,便猜出那人的身份,便是那个天子不输他的天才,白燕京。 虽然他不知道,自他飞升之后,白帝一脉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白燕京这样做,就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还有这白帝一城的龙脉为何会黑化,而白帝一脉为何突然没落,当他见到白无忧之时,心中却是更加疑惑起来。 因为,他看得出,白无忧不是什么资质愚钝之人,倘若真的修炼,那么绝不会是像现在这般无能。 他神情微异,望着那白帝金顶,目光闪烁着异色。 而这一切答案,就在那白帝金顶之上。 “也罢,该来的终究会来。”白玉京心中一声沉叹,恢复了白玉京的身份。 作为白帝一脉,他已经忘记自己多久没有踏上这条朝圣之路了。 沿着这幽深小径缓缓走去,这一路上星辉闪耀,隐隐有仙音弥漫。 云气缭绕间,传来一声声清脆的龙吟凤啼之声,隐约看见真龙腾跃,仙凰伴舞,化作云气般,似幻似真,白涛幻灭。 这种种异像,昭示着这里绝对是玄气浓郁的洞天福地,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在这里生活,也能长活百世之久。 这一切,足以说明这白帝龙脉并未踏入迟暮,并未枯竭,但就是这样足以引起异像的龙脉,却抚养不出一个天赋子弟? 这一切可能吗? 很快,怀着忐忑有些沉重的心情,他终于踏足了白帝金顶。 所有人都以为白帝金顶,是何等的辉煌,事实上,所谓的白帝金顶,只不过是一个平底之上,多了一个普通甚至有些破败的祠庙罢了。 那道冲天的仙光就是在此降下,浩瀚无量的星河如瀑布般降下,镇压着这一个小小的祠庙。 远远望去,那道浩瀚星河,自宇宙深处的黑暗而来,有着混沌雾气逸散而出,混沌雾气缭绕的深处,隐约出现一个大千世界,模模糊糊的。 看到这里,白玉京面色为止一沉,因为他知道那隐约的大千世界并不是幻象,而是真是存在的,是仙王流尘所在的未央大陆。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祖祠,却需要仙王流尘不惜破开这方天地的大道,扰乱天机,引得九天星河落下,以无量威压方能镇压。 “这祖祠内,究竟有什么样的存在?”一个大大的疑问,在他的脑海中产生。 看着这祖祠,不禁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回忆。 天高云淡,两个孩童坐在青青草地之上,只手便可碰到那幻秒的云气,云卷云舒。 “白玉京,怎么样,你输了,我以后便是白帝一脉的天才。”得胜了的白燕京,洋洋得意,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少年的白玉京,望着那幻变的雾气,眼神深邃,却是没露出一丝懊恼悔恨的神色,只是道:“以后,你便是白帝一脉的天才了,我会祈求族长,今后所有的资源都倾泻给你。” 那时的他,眼中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色,一双几寸之余的双眼,却可以容纳得下那一片广袤无垠的湛蓝天空。 对于胜负,他向来不是放在心上的,因为没有必要。 年少的他,不知何为执念,何为利益,也没什么想要的,只希望能看遍这云卷云舒的大好河山。 “起来!”忽然,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厉喝,“白玉京,你该不会被我战胜了,然后就此一蹶不振了?” “嗯?”他一抬头,就看见白燕京目光凌厉的盯着自己,心中没来由一紧,不由忐忑的说道:“怎么?你是白帝一脉的天才,资源倾泻给你,这是应该的。”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就此想当一个懦夫。”白燕京闻言,顿时咧嘴一笑,一把拍了他的肩膀,呵呵笑道:“这件事你不要告诉给族长。” “我知道我很强,不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可。你是白帝一脉的天才,只要我能打败你,那我就是无疑的天下第一。” 年少的白燕京,意气风发,用着稚嫩的语气说着极其嚣张的话语。 “你日后还是做你的天才,我做我的小跟班,这样挺好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那些莺歌燕舞的场合。” 但这在两个少年眼中,却是毫无一点的违和感。 那时的白玉京,也罕见的认真起来,盯着这个皮肤黝黑的少年,在心中订下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约定。 “白帝不肖子孙,白雾秋参见老祖!”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玉京忽然被一声惊喝声叫醒。 白雾秋打量眼前这年轻人许久,回想起自己脑海中代代相传的那个身影,加上他心底若有若无的亲切感。 他无比的确认,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那位一日飞升的白帝,他们白帝一脉的老祖。 虽然不知道老祖为何能活到现在,但他知道,老祖出现了,他们白帝一脉终是有救了。 白玉京回过神来,打量着眼前这个已经是满鬓白发,身形若枯槁,白发苍苍的老者,心中蓦然有一阵悸动,那时血脉相连的感觉。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身形枯瘦的苍老老者,便是自己的后人。 于是,他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说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白帝一脉为何没落至今?” “还有黑帝死后,为何不让他落叶归根,何以肉身成像,落得那个凄惨的下场。” “老祖饶恕,这一切都是黑帝所遗留之愿。”那枯瘦老者一阵惶恐,干皱的面容此刻也是被惊出了冷汗。 看到白雾秋一副惶恐万分的样子,白玉京一时间气势一滞,回过神来,方才想道这一切也不能全怪他这些后人。 顿了顿,待白雾秋心情平复后,他才继续说道:“好了,起来吧,” “我这也不是怪你,只是太过激动,你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白雾秋对白玉京行了一礼,方才说道:“谢,老祖。这一切还得从……” ------------ 第232章 本名白帝 白涛幻灭,云卷云舒,高处不胜寒。 冷瑟的秋风吹拂着人定的脸颊,萧冷渗人,但却吹不灭白玉京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原来自他白日飞升之,从仙界逃出,而后被仙王流尘一掌打入轮回之后,仙界还有人降下于世。 那些可恶的伪君子,不惜亲自降世,以无敌之姿镇压白帝一脉。 “据祖先传言,当世有仙人降世,以巨掌镇压一切,白帝山更是被那仙人一剑斩断,说您在仙界中犯了大错,已被仙王斩去仙身,飞灰湮灭。” “若非黑帝那时,逆天而起,强行突破,以一己之力对战那些个仙人而不落下风,最后在白帝龙脉的帮助下,将那些仙人打退了回去。” 白玉京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黑帝的确有那个实力。” 那些来自未央大陆的仙人,降临到这方天地,肯定实力肯豆都是被压缩的,更何况白帝是个比他还要厉害的人,打退这些仙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他当时为何要进入未央大陆,那时的天门绝对是不可以向他打开的。”白玉京忍不住问道。 的确,在这方天地,那些仙人不是黑帝的对手,但在未央大陆的话,那可就不一定了。 白雾秋此刻却是有些婆婆妈妈的说道:“老祖,这一切都怪那些仙人,他们当时说老祖您被未央仙王斩的飞灰湮灭,黑帝当然是不信。” “纵使未央仙界关了天门,但黑帝仍是天纵之资,出走域外,踏遍了三千小世界,最终得以进入未央仙界。” “出走域外?”听到这个消息,白玉京也是忍不住一声惊呼。 域外之地,要知道即便是那些未央仙界的人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存在,而黑帝为了寻找他的踪迹,竟然走遍了三千小世界。 “没错,三百年后,黑帝出走归来,据说是从仙界带了一个宝贝镇压在了祖祠,那件宝贝据说是留给您的。” 白雾秋说着,胆颤心惊的望了望白玉京。 “留…留…给我的?”白玉京眼神闪烁着复杂的神色,心中难以置信。 这一刻,白玉京面色剧变,心神震荡,他万万没想到,黑帝居然为他做了这么多,这一刻,他才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如遭雷击。 “对。黑帝早就料到老祖有归来的一天,因此让我等世世代代守在这里。”白雾秋这般说道。 这一刻,他心神狂颤,望着白雾秋,心中有股难言而滋味。 他活了四世,除了第一世之外,其余三世都有机会踏足白帝城,但他都没有,甚至连对白帝一脉一丝的想念都没有。 年少的他,寸瞳之内可纳广袤天空,重活三世的他,心怀天下,苍生涂涂在他心中占据了极大的份量。 但是,他却忘了,生他养他的白帝城,在他心中却没有一丝的余地。 九州十地,广袤千里,他广藏于心; 白帝城高,千丈之大,他于心无痕! 想到这里,他心中生出了一种无尽的懊悔之意。 不知过了多久,最终他还是踏上了这见祖祠。 祖祠之内,看起来不大,但当你踏足其内,却发现其内宽广至极,灯火长明,烛火摇曳,香气缭绕。 入眼可见的事一层层的灵位,这是白帝一脉的历代先祖。 而他,白玉京的灵位,被供奉在最高处,享受着香火的供应。 他面色有些古怪,面色焦急,眼神掠过那一层层灵位,却没有找到属于黑帝——白玉京的灵位。 等他寻遍整个祖祠内的每一个灵位,这才猛然间想到,黑帝肉身成像,魂飞魄散,哪里还会立位供奉! 这时,他的面色不由抽搐起来,心中隐隐作痛,心痛至极。 冲天的仙光,无量星河就此降下,驱散了那缭绕的香火气,落在了一个神瓮之上。 纵使那浩瀚星河倾瀑而下,无量气机镇压着一切,从那棺材之上仍有杀气滔天而起。 杀气滔天,阴冷之气渗人无比,幻化出极浓的黑雾将那神瓮护佑住,不受那浩瀚星河的镇压。 就在这时,那神瓮猛地一震,那滔天的煞气,化作一条怒吼的黑蛟,吞云吐雾,凄神寒骨。 与此同时,璀璨星河蓦然闪耀出极其耀眼的光芒,星河之下,一道道规则之力降下,一条条犹如神链一般的规则之链捆缚住了那怒吼的黑蛟。 那一条条的规则之链,黑光流转,闪烁着萤惑微光,弥漫出无量之力,镇压一切。 规则之力,化作秩序神链,这是何等逆天的手段,而这被束缚住的神瓮,究竟是何人的,就算是这秩序神链也奈何不得它分毫。 秩序神链,只有领悟无上大道,白日飞升之后,才能掌控的极为逆天的手段,最主要的是这样恐怖的手段只有未央仙界的人才能使得出。 天门大关之后,此方天地便再无一人飞升,先不说能不能掌控秩序神链,就是领悟无上大道都是个问题。 “这就是黑帝留给我的东西?”白玉京皱着眉头,走向前去。 他的双眸蓦然一凝,双瞳之间覆上玄妙之色,射出神芒,仿佛能洞穿九幽一般。 他看穿了那迷雾,只看的清神瓮之上写着一个“未”字,而后便是那滔天煞气席卷而来,森厉的气息,宛若酆都大开,让人为之战栗。 与其对视,你的目光会不由觉得感到晕眩,似乎,它可以吞噬灵魂一样。 而就在这时,那浓稠的黑雾之上忽然出现一个漩涡,先前出现在白帝城外的那个惨白年轻人出现。 他一声沉喝,赫然一掌拍向白玉京,将其惊醒。 “白帝?”白玉京发出一声惊呼,看着那惨白的年轻人说道:“你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子?” 没错,他无比的确认,眼前这个男子,就是这白帝城的龙脉——白帝! 他是一朝飞升,被人尊称为白帝,而眼前这年轻人,本命白帝! 这时,那些个滔天煞气全都被吸入了白帝体内,显露出了神瓮的全貌。 只见,白帝缓缓将那神瓮拾起,而后放在了一尊神像的脚下。 浩瀚星河始终照着那神瓮,一同移到了那个神像的脚下。 待那神像沐浴在璀璨星河之下,他才发觉,那神像竟然就是黑帝。 千百万年过去,黑帝的神像已经变得残缺不全,但他仍脚踏神瓮,镇压着此件一切邪祟。 不过此刻,他心中有个疑问,那就是大堂外的那尊神像是肉身成像,那这尊神像又是何来? 立两尊一模一样的神像,岂不是浪费? 但很快,他便发现到了不同。 面对在这尊神像前,他仍不免生出一股心颤之感。 纵使,岁月无情,磨灭了他当年的峥嵘与辉煌,显得残缺不全。 但就是这样一尊残缺不全的神像,却有着镇压一切的气势,散发出煌煌天威,站在他面前,你心中生不出半点的反抗之心。 抬头望去,还能隐约看见这神像的巍峨身姿,睥睨天下的神态,纵使是仙王亲临,只怕也不会让这神像皱半点眉头。 试问这天底下,又和人敢与其争锋! 白玉京被这股睥睨天下的无敌之姿所感染,他轮回转世多少年,甚至都有些忘了,他也曾是一位弑仙的仙君。 这一刻,白玉京身上的气息,开始有了质的转变,变得和以往都不一样。 这时,白帝来到了这神像前,淡淡开口道:“数千年过去了,你终于来了。” 白玉京眼眶逐渐湿润,激动的说道:“是啊,我终于来了。” “想不到已经过去了数千年,以前的过往我还历历在目。” ------------ 第233章 黄泉神瓮 “这一切都要从黑帝归来后说起。”白帝眸光深邃,眼神复杂的说道。 “当年,黑帝出走小世界,踏遍三千万界后从未央仙界后回来,带来了一个神瓮,说是可以扭转战局的存在。” “就是眼前这个神瓮?”白玉京目光一凝,上面有“未央”二字,绝对与未央仙界有着重要的关系。 而他更隐隐想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神瓮就是未央仙王的神位。 “不错,对于这个东西,黑帝也不了解,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东西邪门无比,自从拿回白帝城后,逸散出的黑气能让人堕入魔道,陷入疯狂,弑杀成性。” “为了镇压这个东西,黑帝沟通未央仙界,降下星河璀璨,以秩序神链捆缚住神瓮,才勉强镇压这个东西。但是从仙界归来后,黑帝便深受重伤,更别提破开天地禁止,牵引星河降下,要遭受天地反噬。” “所以百年之后,黑帝也就不得不入了轮回。” 听到这里,白玉京心中更是感动,原来在他入轮回之后,白帝一脉为他做了如此之多。 说到这里,白帝顿了顿,咳嗽了一声继续道:“但是,这里的一切仅仅是堪堪镇压这东西,黑帝入轮回之后,便由我暂代黑帝镇压这东西。” “他百年之后,重新修炼,找寻一切记忆后,再回到白帝城,替代我镇压这邪物!” “就这样,黑帝与我,百年交替,一直镇压着这邪门的东西。倘若这样一直下去,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但是在五千年前,突生变故,黑帝轮回之物,我再也感知不到他的气息,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回到过白帝城。” “也就是说,这些年来,是你镇压了这神瓮五千年之久。”白玉京不由为之动容。 五千年,这是何等的漫长,这五千年中,他除了镇压这邪门的东西,哪里都去不了。 仅仅是,孤独寂寞便可将一个人逼疯,更何况这是五千年的孤独和寂寞,难以想象,他是怎样忍受下来的。 但白帝,此刻却像是习以为常,脸上不起一丝的波澜,仿佛这五千年的漫长岁月对他来说,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这五千年来我镇压着这邪门的东西,都说岁月无情可以改变一切,但这神瓮的邪性却是随着时间的积累越发的可怕起来。” “就算是我,在这五千年内也难免被其所侵袭,所以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听到这里,白玉京的面色也变得越发的凝重,之前的种种疑问,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所以说,这些年白帝一脉才没有一位天才的诞生,因为白帝一脉的鼎盛,会使你变得更为强大,助长你体内的邪性。” 白帝罕见的点了点头,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道:“不错,你也知道,我之所以名扬天下,全都因为你和白帝。” “你们强盛的同时,掠夺诸多气运,也会有一部分落在我的身上,我也因你们变得极为强盛。” “但自从我被邪性入侵后,便不得不出此下策,不再分半点气运给你们,让你们白帝一脉和我一同走向没落,让白帝山脉逐渐变得不知名,寸草不生。” “这……”白玉京心情十分的沉重,没有一个人甘心看着自己走向没落,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乡堕入荒芜更为难受。 他也知道,这是白帝实在没有办法了,曾几何时,白帝也是一位意气风发之人,梦想成为祖脉的存在。 而今,却因为这邪祟无比的邪性,只能自甘没落,放弃了自己曾经的理想。 “我知道……” 说着,白玉京面色窘然,望向白帝的眼神充满了愧疚,无奈苦涩的道:“这些年,谢谢你,白帝。” 得到这一声迟到了五千年的感谢,白帝心中长久以来的郁结也是在这一声之后荡然无存。 他叹了口气,无力的坐了下去,只有在这里,他才不用时时刻刻维护那高高在上的形象。 “黑帝,知道你终有一天会寻来,所以留下了一道残影和你说一些话。” 黑帝? 白玉京面色骤然阴沉,他不知道面对黑帝,他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能弥补黑帝这些年为他所做的一切。 看着沉默的白玉京,已是古稀之年的白雾秋,自也看出了他心中的那愧疚之心。 沉默了许久,他宽慰的说道:“老祖,虽然你一朝飞升,但是在尘世间生活的时间肯定没有我多。” “我说句不该说的,过去的就是过去,早已化作历史,与其拘泥于过去的愧疚,变得患得患失,不如珍惜当下,做好现在的一切。” “如此,对于黑帝来说,也不失为一种补偿。” “珍惜当下?” 白玉京神色一黯,看了看白雾秋,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了一丝释然。 随后,只见白帝大手一挥,一道清辉仙光射出,照在了地面之上。 清辉仙光之下,一道影子竟然能从那仙光之中走了出来,身上散发出了那无敌苍老的气息。 “黑帝!”对于那道气息,他是在熟悉不过了,忍不住说道。 那道无敌的影子缓缓走出,显露出身形,是一个青年,一身黑衣,腰束皇带,脚穿黑靴,沐浴在仙辉之下,显得身姿飘渺,翩翩若仙。 眼前的一幕,看待了所有人,包括白玉京。 他万万没想到,黑帝居然真的留下了后手,且是为了在三千年后见他。 就在白玉京怔神之间,那道无敌的身影开口了,语气嗓音是那样的熟悉。 “白玉京,当年见到我这道影子之时,也就意味着我的猜想是正确的,你绝不可能就那样的灰飞烟灭。” “黑帝!”白玉京心神震撼,眼泛泪光,呢喃的轻声说道,一时间不由为之失神。 “我出走域外,只为追寻你的踪迹,终于在未央仙界找到了你的消息,也知晓到了未央仙界真正的阴谋。这神瓮是我从未央仙界黄泉古界地方换来的,它的上个主人是苍天。” “我想,它一定会帮助你完成你的计划,但这黄泉神瓮邪祟无比,再利用他之前,你一定要找寻可以压制他的方法。” “无论如何,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说完这句话后,黑帝那无敌的身影也是就此消散,无影无踪。 从此,天地间再无黑帝的一丝气息。 眼看着黑帝的那抹气息消散的无影无踪,白玉京心中蓦地翻起一股阵痛,那是一种极致的痛楚。 眼眶逐渐湿润,泪珠在他眼里打转,但他却没哭,他不想哭,因为他不希望黑帝看到的最后一眼,是他的狼狈样。 黑帝已经为他做的够多了,他不希望黑帝临走之时,还为他担忧。 无论,此刻黑帝有没有感情,有没有看到这一切。 那怕仅仅是一道他的影子,他仍不愿! 白帝看着那道消散的影子,心中怅然若失,轻轻的叹了口气,自此之后,他便是孤家寡人。 这方天地间,再无一人留有他的记忆。 沉默了许久,白玉京眼神变得坚毅起来,望着白帝问道:“这五千年的漫长岁月,多谢你镇压着这一切。” “不过这一切皆是我引起的,我一定会解决这一切,不会让黑帝所做的一切都化作泡影。还请你继续镇守这里,我一找到可以镇压这邪祟的东西,便会来取走这东西。” 白帝淡淡点了点头,声音冷酷无情的道:“放心,这漫长岁月我都等得起,不差这一点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破空之声响起,舛厉的笑声更是回荡在整个金顶。 “白帝一脉,哼,竟敢夺我傲家秘宝,还不来快快受死!” ------------ 第234章 龙气洗髓 “哼,什么仙帝世家,如今也不是没落,真是废物!”冰冷刺耳的喝骂声传入白无忧的耳里。 他面色惨白,承受着犹如群山压顶的沉重压迫,但仍满怀怨恨的望着虚空之上那道身影,怒吼道:“哼,终有一天,我白帝一脉终究会踏破你傲家祖地,替天行道。” 在他身边的是白雾秋,以及一个平常美妇,美妇怀中护着一个约有七八岁的孩童。 “咳咳……”白无忧深受重伤,不可遏制的咳出鲜血,面色惨白,极其煞人。 “夫君,你不要说话了。”那美妇面容凄惨的扶着自己的白无忧,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莲儿,我说了要你带着平安离开,不要回来,你这不是送死吗!”看着自己的妻子以及稚嫩的幼儿,白无忧心急如焚,又是咳出一口鲜血。 他面含无奈,苦涩的望了望一旁早已昏迷的白雾秋,心中生出一股悲壮之意,道:“莲儿,我是白帝一脉这一代最后的子弟,无论如何都要与白帝城共存亡。” “但平安还小,他不能和我死在一起,我白帝一脉不能绝后啊!” 云海翻涌,雷霆轰鸣,闪电作响,不绝于耳,滚滚雷潮压的很低,压的众人喘不过气来。 很快,莲儿和平安,面色就变得一片酱紫,呼吸有些急促,上气不接下气。 就连那些修行者,灵魂深处也是忍不住颤栗起来,更何况他们两人只是个凡人。 要是这样下去的话,还不等那傲家动手,他们两人只怕会窒息而亡。 一想到这里,白无忧心如死灰,怒火怦然升起。 他顶着那沉重的压力,挣扎着站起,眼中满是极尽的怨恨之色,五官因为极端的愤怒而变得扭曲。 “傲家,你们怎么对我我都不怕,但是你们怎么能对我的妻儿动手,他们可都是凡人啊!” “哼!”滚滚如潮,一声冷喝犹如炸雷霹雳炸响在他耳边,“凡人?那又如何?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今日便要灭了你白帝满门,既要斩草除根,也就无所谓的凡不凡人!” 便在这时,雷鸣轰响中传来一声沉喝。 “哦,是吗?好大的口气,灭我白帝满门,还要对凡人动手?” “你们傲家真是无恶不作,即便是那些伪君子亲临大地,也保不住你们。” 话音落下,白玉京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虚空之上。 这时,他并没有隐藏身份。 “这……,老祖?”白无忧震惊的望着白玉京,黯灭的瞳孔中再燃起一丝希望。 “嗯?老祖?”虚空之中传来一道轻咦之声,而后一道淡淡的影子出现在了天空之上:“你是白帝一脉最后的底牌?” “不过观你的年纪,却是如此的年轻?” 待那道淡淡影子出现在天空之上时,霎时间,所有人心中产生了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那是一股发自内心深处涌出的本能。 这一刻,他站在那里,似乎就是天地一般,一切相较于他来,都变得渺小起来,不再显得那么重要。 “嗯?第八境?”饶是白玉京也不禁面露凝重之色,死死盯着那道淡淡的影子说道。 这方天地间,能突破到第八境的人少之又少,而眼前这人便是其中之一。 “不错,小子,我便是傲家太上皇,傲天诀。”傲天诀豪爽一笑,极其自信的说道。 第八境的实力,可以说已经超越了这方天地的存在,完全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 听到这个消息,有人不禁尖叫一声,连带着面色都是变得惨白。 傲天诀轻蔑的看了眼白玉京,冷笑一声道:“不过就算你再怎么古怪,也是无用。虽然不知道你是以何种方法,将我那不成器的后辈大败,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说着,他略微顿了一顿,低沉着嗓音道:“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计谋都是徒劳的。” 更多人,看着傲天诀,不禁头皮发麻,或许现在许多人很少听见他的名号,但是第八境的实力,却足以傲视一切。 足以,在此世间,败尽一切之敌。 “没想到傲天诀居然出现了,还突破了。”有人不禁呢喃自愈,脸上挂满着惊骇之色,“他可是与傲地不同,这傲天诀可是正儿八经的强者。” “就算,先前那小子,再怎么逆天,只怕也是难逃这傲天诀的毒手。” 有年轻之辈,看不惯傲家的所作所为,不禁愤愤说道:“这傲家也是无耻,年轻子弟打不过那人,竟然出动老祖。” “住口,你小子真是口无遮拦。”族中长辈顿时一脸震怒,忙不迭的呵斥道:“你个小子懂得什么,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倘若这白帝一脉底蕴没被后辈败光,这傲家也绝不敢这样做。” “更重要的是,傲家这一代要崛起。傲天诀敢这样做,足以说明,傲家不怕失去这样一个第八境的存在。” “他们确定,即便傲天诀死了,也会有人立刻取而代之,否则,他们怎么会让傲天诀这样的一家老祖远征白帝城?” “莫非是那傲家的天才傲决?”此时有人也不禁猜测道:“我曾听闻,这傲无常本是时间罕有的天才,放在其他任何一个势力,都是掌门弟子的存在。” “而在傲家,却是被其弟弟抢尽了风头。” 众人在暗自猜测着,但傲天诀对白玉京已是动了杀心。 “小辈,既然你敢强出头,那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谁也救不了你们。”傲天诀森然的说道。 他此次出世,本就没几天好日子可活,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就是为傲家崛起扫除一切障碍。 为傲家,尽自己最后一丝气力。 白玉京闻言,低头看了看满面苍白的白无忧,已经陷入昏迷的白雾秋,眼中掠过一抹极浓的冷意,冷声道:“我承认,你能突破到第八境的确是天才绝艳,但是只可惜你们傲家惹到了我。” “等我办完一切事情,我自会亲自踏破傲家祖地,彻底荡灭你傲家。” 说话间,只见他掏出了龙眼、龙甲、以及龙皇神剑。 璀璨星芒的规则之力自他手间降下,将那龙眼、龙甲、龙皇神剑彻底熔炼。 霎时间,龙气逸散而出,空气中的玄气也变得狂躁起来。 傲天诀看到这一幕,忽然有些不安,怒声喝道:“小辈,你这是干什么?倘若将我族中的东西交出来,我兴许还会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白玉京闻言,面色森冷一笑,嘴角一弯,盯着他说道:“当初龙皇留这些东西,可恶不是让你们这样做的。” 话音落下,一股纯正的力量赫然爆发而出,天地间的玄气更是激荡狂躁。 眨眼之间,龙眼以及龙皇神剑等都被他彻底的熔炼,“你这样对待我白帝一脉,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 “虽然我很厌恶你们,但不得不承认,你们的龙身、以及这纯正的龙气是绝佳的修炼宝物。今日,我便要用这龙气替我族人洗髓炼骨!” 下一刻,白玉京便将那金灿灿的龙气,一举打入了还是幼稚孩童的白平安的体内。 白平安顿时闷哼一声,整个身体悬浮在虚空,金灿灿的光芒透体而亮,照出了他的奇经百脉。 在白平安的体内,此刻那些纯正,世间罕有的龙气,正温热的的流淌在他的体内,拓宽着他的经脉,改变着他的体质。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不由呆了,心中直骂白玉京实在是暴殄天物。 拿龙气去给后辈洗髓经脉,这是何等的浪费,要知道即便是出身龙族的傲家,也只是让后辈将龙眼带在身旁,接受龙气的温润。 而身位傲家一员的傲无常,看着白玉京的眼中,却是充满了异色。 ------------ 第235章 劈天神斧 “平安!”美妇,看着自己儿子那苦痛的模样,心如刀绞一般,想要将孩子将那金光中拉出。 一旁的白无忧,却是及时拉住了自己的妻子,安慰道:“莲儿,不要担心,这是老祖在体平安洗髓经脉。” “可是,可是……”即便如此,那美妇仍旧十分不愿,苦苦挣扎着,凄惨说道:“可是,世间的仙人若是如此,我宁愿我们儿子平凡过一生。” 白无忧闻言,大为触动,心生怜意,抱紧了妻子,呜咽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希望我们儿子平凡过一生。” “这一切都该结束了。”怒不可遏的傲天诀,眼中森冷透寒,死死盯着白玉京,想要将其碎尸万段。 刀一个人的眼神,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霎时间,滚滚雷云之中,风云激荡,电芒闪烁,傲天诀屹立在天地之间,雷霆轰鸣。 “轰——!” 轰然一声巨响,天地摇晃,有着一股浩瀚的力量正在涌动。 整个空间仿佛都在剧烈的震颤起来,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傲天诀。 一道独属于第八境强者的规则之力,直接贯穿虚空,带着一股毁灭之势,直直轰向白玉京。 在那一股力量之下,白帝城中众人皆是心生悸动,头皮发麻,惊惧之意自心底不可遏制的狂涌而出。 就算是此时白玉京,面色也是凝重起来,这第八境的实力与那些屈尊降临的未央仙人不同。 未央仙人,降临是会受到这方天地的排斥,原本是第八境的实力只存其三,这也是当时那些降世的仙人被黑帝打退的原因。 但眼前这傲天诀不同,他可是货真价值的第八境强者,非但不会受到排斥,反而因为他是这方天地的骄子,而有所加持。 不过即便如此,他曾经也是从这方天地飞升而出的。 “是吗?”白玉京淡淡一笑,规则之力化作漫天星辉倾瀑而下,无穷无尽的神威彻底爆发出来。 同样的,他也是第八境的强者。 两道规则之力相互对轰,发出一声轰然声响,虚空扭曲,死一般的黑暗开始出现道道裂纹,湮灭的气息从那裂缝中泄露而出。 在众人眼中,他们只看见,两道攻击相碰化作了一个无穷涨大的黑洞,这黑洞产生巨大的吸力,吞噬着一切,无论是空间,亦或是这天地里的玄气。 随着那黑洞越来越大,一股令人心悸地气息从那黑洞中透漏出来。 看到场下这一幕,白玉京面色变得阴沉如水,淡淡说道:“这里不适合你我,我们上去打。” 他们这样打下去,无论结果如何,这方天地肯定是崩坏的,自此,白帝城可就真的变成一毛不拔之地。 “哈哈哈,去就去,我傲天诀会怕你一个毛头小子?”傲天诀桀骜一笑,回荡在虚空之上。 傲天决跟着白玉京,飞翔苍穹,来到了虚空之上,以往的璀璨星辰,如今触手可见。 傲天决轻蔑的望着白玉京,露出一抹阴邪笑容,冷笑道:“不管你是谁,今日比终将死在这里。”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只听一顿震天动地的声音传来,璀璨星辰间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缝,不知何时,一把巨斧已经出现在了傲天决的手中。 霎时间,嗤声刺耳,空气中的音爆之声不绝于耳。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便就是他手中的那把巨斧,煞气滔天,竟引得虚空震颤。 这一刻,白玉京的瞳孔微微一缩,面色凝重的道:“这巨斧,这上面的气息好熟悉……” 忽然间,他不由惊呼一声,难以置信的道:“劈天神斧?这是未央仙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手中?” 不过当他看到傲天决眼中那深藏与眼底的冷笑之声后,在一瞬间便明白了这一切。 他的面色终于变得阴沉,厉声质问道:“没想到你们傲家居然和未央仙界达成了关系,你之所以能突破,也只怕少不了未央仙界的帮助。” “所以,你们傲家才放心让你出来,因为有着那些伪君子的扶持,任何一个势力都可以称霸这方天地。” 傲天决冷喝一笑,淡淡道:“不错,我之所以能突破,全都仰仗世外仙尊赠与我仙丹。所以,你既然知道了,也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便在这时,一道冰冷无情的声音传了出来:“大可不必,傲天决,有未央仙王助你,你傲家成为天地霸主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 说到这里,虚空之中出现了一道虚无缥缈的身影,声音自那幻灭的气团中传了出来。 “至于此人,是我们未央仙界的头号敌人,今日本尊便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白玉京阴沉着面色,没有抬头。 即便他没有抬头,也知道这道声音的主人是幻灭之主。也是在数万年之前,当年将他打入轮回的其中就有他。 “可恶,又是这样!”白玉京一声怒喝,面目逐渐狰狞起来,熊熊燃烧的怒火,昭示着他的心,此刻并不平静。 看向幻灭之主,他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与千万年来的怨恨,当年在仙界时被围攻的记忆,于一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这一刻,他古井无波的心,翻涌出惊涛骇浪,绝望、愤怒,憎恨悄然爬上了他的眉梢。 这一切对我不公,这一切是个骗局。 我们千万年的努力,在那些所谓的仙人眼中只不过是蝼蚁般无用的挣扎,他们高高在上,扮演这造物主的角色,对于人任意的玩弄。 这一切不公平,这一切就不应该存在。 当年,他们联合起来,将我打入轮回,正是因为如此,白帝一脉才遭到如今的没落,黑帝也因此下落不明…… 诸此种种,全都是因为那高高在上且伪善的仙人! 不想,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复! 这个时候,杀人的念头涌上他的脑海,他的眼中掠过一抹弑杀之色。 “怎么回事?”幻灭之主,面色也是有些古怪,感知到了白玉京身上弥漫出的森冷气息,竟让他感到了一股寒意。 不过他并没细想下去,对于他来说,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非常简单,那就是解决掉白玉京。 幻灭之主蓦然睁开双眸,瞳光凌厉,似是穿透了诸天,道:“杀了他!” “好。”傲天决也知道事情迟则生变,双瞳泛起滚滚煞气,死死盯白玉京,手持劈天神斧,裹挟着凌冽之势斩下! 伴着劈天神斧斩下的,还有那响彻天际的惊雷之声,滔天的杀伐气息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 “今日无论如何,你都要死在这里!” 看着那劈天神斧,白玉京心中一片愕然,这劈天神斧乃是未央仙界之物,足以劈天斩地。 据说,当年劈天仙君,手持此斧,一斧斩裂了大陆,将大陆分割成东西二域,方才因此得名,厉害无比。 就算他现在,和那傲天决实力相当,但傲天决手持这天巨幅,他自然不是那傲天决的对手。 眼看着,那劈天神斧携着神芒就要降下,忽然一道仙光自白玉京体内迸射而出…… ------------ 第236章 天道 “轰!” 就在那劈天神斧的神芒将要降下之时,清脆的剑吟之声忽然回荡在这方天地间。 紧接着,便是一道仙光从白玉京体内迸射而出。 霎时间,剑影遮天,剑光奔腾而去,一股帝王之气从剑术上传递出来,如天子出巡,万灵退避,宏大威武。 那道剑芒端是璀璨,一剑破开了那劈天神斧的神芒。 “这怎么可能?”手持劈天神斧的傲天决也是被吓懵了,他自认为,自己在这一斧之下,绝无生还之可能。 “发什么楞,还不动手?”幻灭之主在一旁焦急大喝,化作一团漆黑气团,犹如黑色的魔焰般熊熊燃烧着,让人心神凄寒。 “去死吧!”被呵斥醒的傲天决,迅速敛去脸上的惊愕之色,再次变得狰狞舛厉起来。 他不给白玉京一点的喘息时间,狂吼一声,瞬间崩碎消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但白玉京的面色却没有因为傲天决的消失,有半点的缓和,反而越发的凝重。 他能感受到,一股毁灭暴虐,想要撕裂一切的力量正在暗中集聚着。 忽然间,一道浩瀚无量的神芒自他身后从天而降,裹挟着魂灭之势,刀锋凛冽,刀芒仿佛要贯通天地一般。 这一次,傲天决没有留手,倾注了他全部的功力,势要将白玉京毁灭湮灭。 一道三十丈长刀芒横贯长空,汹涌澎湃的力量在空中浩浩荡荡,无可匹敌! 白玉京也知道这一斧来势汹汹,手中道剑倾注出全部的玄力,一道璀璨剑芒横挥而出。 “轰!轰!轰!” 惊天刀芒猛然劈下,璀璨夺目的紫光与那道炽烈的刀芒,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爆发出一片绚烂多彩的光芒。一刀之威,强盛至此,当真恐怖至极! 无尽的神芒倾洒而下,将整个天际染的一片霞红,绮丽无比。 这一刻,白帝城乃至整个大汉都感觉到天崩地裂,所有人一瞬间都被那散逸而出的神芒压得匍匐在地,一动也不能动。 随着接连爆炸声传来,无敌之威引得天下震动,滔滔不绝的神芒似乎要将整个大陆淹没。 “你以为手持劈天神斧,我就毫无办法了?”白玉京霸气无比的声音回荡在诸天之内,寰宇之间尽被那霸气之音所震慑。 “怎么会,你手中怎么有堪劈天神斧的东西?”傲天决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脸色狂怒不止。 “哼!” 回答傲天决的只有他的冷哼一声,随后白玉京手持道剑,冲入那黑雾之中,与傲天决战做一团。 “铮铮铮——!” 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不断响彻在诸天之上,惊天动地。 原本没有道剑的白玉京被傲天决压入弱势,而今有了道剑,那傲天决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他冷冷的看向那傲天决,阴森一笑道:“是时候,该了断你的性命了。” 说完,他猛的一剑挥出,一道犹如银河般的剑光,冲天而起,剑光凝聚间,仿佛是化为了一道巨大的剑光之影,让人眼花缭乱。 那一剑,很快,快的惊人。 甚至于傲天决都没反应过来,来不及发出一声闷哼,便被那道巨大剑光之影穿堂而过。 “不妙,有了道剑的白玉京,我绝不是他的对手。”一直隐匿在暗处,准备伺机偷袭的幻灭之主,心中满是苦涩。 没有多想,他身化迷雾,就此向遥远天际遁去。 但就在这时,冰冷无情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往哪跑?想多了!” 白玉京嘴角蓦地一弯,双指微骈,如墨的玄力瞬间涌出。 白涛幻灭,云卷云舒间,那原本柔软至极的流云竟化作漫天的箭簇一般,射向幻灭之主。 那浓稠至极的黑气,在宛若天女散花般的箭簇之下,皆是化作了一缕缕青烟消逝。 从仙界降下来的一位仙君,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的杀了。 做完这一切的白玉京,从天上缓缓降了下来,走向白无忧等人。 看到从天上降下来的是白玉京,所有人皆是不可置信的咽了咽口水,呢喃自语:“居然是他胜了。” “没想到他又胜了,以下克上,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顿时,一片哗然,所有人目光呆滞的望向白玉京,眼神中多了一些的敬意,但更多的则是害怕之色。 他没有理会那些人异样的目光,来到白无忧身旁,看到他身旁的美妇,以及那有致的孩童, 狂躁的心,在这一刻一抹温柔凉意划过,让他的神识清醒了一些。 他艰涩的在嘴角挤出一抹笑意,温煦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幼无知的白平安看着眼前这个笑比哭还难看的大哥哥,心中惧怕,躲在了白无忧的身后。 对此,白无忧急忙说道:“老祖,平安年小无知,还请老祖见谅。” 白玉京则是无所谓摆摆手,似笑非笑的盯着白平安说道:“我知道,你们怎么说也是我的族人,我是不会对你们怎样的。” “我知道你们向往平安,希望平安他平凡过一生,但要知道很多时候人更多的则是身不由己,平凡的背后不是所谓的无拘无束而是事与愿违。” “要想真正的获得真正的安宁幸福,是要去靠自己争取的,而不是一昧的逃避。” 说完这句话,他扔出一本秘籍,扔给了白无忧,淡淡道:“这时一本秘籍,我看平安的天资很好,让不让他修炼,是你的事。” “另外,我最近要出去一趟,你们最近不要走出白帝城,以免遭到傲家的报复。” “待我办完一切之后,我会亲自踏破傲家祖地,为我白帝一脉讨回公道。” 白无忧被这番训斥,将头埋得很低,诺诺说道:“是,老祖!” 交代完一切,他便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之中。 他此番来这里,是想要消除天道打入自己体内的万血珠,如今祖祠镇压着黄泉神翁,白帝也是抽身乏术,他必须另寻他发。 为此,他的目光望向了那神秘的东方, 在那里,有着一桩事情还需要他去做个了断! …… 此时此刻,大汉,终南山,金顶! 悟道台之上,清微席地而坐,鬓白的落发披散在双肩,原本鹤发童颜的他,此刻脸上却是布满了褶皱,面容枯瘦,苍老之态越发的明显。 高处不胜寒,冷冷山风吹过,那落在肩膀之上的白发也是犹如落叶浮萍一般飘摇不止。 就在那斑白的落发好不容易停住不再旋转之时,忽然有一双鞋子踏在了上面,将其碾碎。 踏雪无痕,那脚步极其轻盈,一身墨白的长衫,被冷风吹得衣袂翩翩,气宇非凡,宛若从画中走出的美男子一般。 终于,他停在了清微面前,没有开口,眼神阴沉,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一阵清风吹过,似是掀开了清微沉重的眼皮,从中射出一道迥然有神的精芒,灿若星辰。 “阁下是谁?”清微淡淡开口,声音已经变得喑哑至极。 “我嘛?”那男子忽然温润一笑,一手抵在清微的额头之上,下一秒清微那干皱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白嫩起来,青春焕发。 再眨眼,清微再覆之前鹤发童颜,精神奕奕。 那男子没有开口,清微却是率先开口,目光警惕的望着那男子,狐疑道:“天道?” 他已是这世间了不得存在,精通天文地理,算得自己今日有一乾坤不定之挂。 天道淡淡点了点头,面色不悲不喜,目光平静,深邃的同时又似乎暗藏着某种天地玄机。 但得到回答的清微,却是微微皱眉,凛冽喝道:“你不是天道。” ------------ 第237章 道不可名 “道可道,非常道。其实你知道,我是你一直苦苦追寻的天道。”天道仍旧不喜不悲,语气中没有一丝的波澜。 清微则是面色阴沉,望着天道眼底浮现一丝怒火,冷声喝道:“道不可名,当你踏上金顶之时,你便早已不是天道。” “我追寻的天道,是道法自然,万物有序,是不悲不喜,纯真本性。” “而现在,我看不穿你,你我之间隔了一层朦胧的雾纱。” 虽然这样说,虽然心中很不愿意承认,但清微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他苦苦追寻的天道。 只是,他说追寻的天道,当做信仰存在的天道,此刻却要做出有违天理之事。 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信念在一瞬间崩塌,他一生所追寻的,终究只是一个笑话。 天道并没有生气,仍旧面色如常的说道:“远看成山,近看成岭。其实,你与天道只剩下咫尺之遥,只要你愿意放弃心中执念,拨开迷雾看穿真相,你便可立地成道。” “你我之间本没有那一层雾纱,只不过当你有了执念,那雾纱便就有了。” 清微闻言,当即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咫尺之遥?” 说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嘲弄道:“倘若踏过这咫尺之遥的代价,是一个无辜的生命的话,那样我宁愿自甘堕落。” 对此,天道则是摇了摇头,说道:“站得高看得远,即便你本身够聪明,用尽了一世,看到了比多数人足够广阔的世界。” “但即便如此,你仍旧是没我看的远,看得清。” “我带你看一看,此方天地的真正面貌!” 话音刚刚落下,清微身子一震,面色猛地惨白,一道磅礴的威压便猛地朝他笼罩过来。 由不得他挣扎,只手便被天道挟持而去,一步踏向天空。 倘若,此刻若是有人在一旁的话,定会发现,那一步踏破云彩,碾碎了空气,落在了那天际之上。 山河万里,苍穹九万里之遥,便被他一脚踏了出去。 光影掠过,昏黑一片,璀璨星辰在清微的视野中飞掠倒逝而过。 即便清微踏遍了山河万里,心怀天下,此刻仍是免不了心惊。 星光化影,在那死一般的黑暗中,星云流转,漫天星河或是垂挂,或是纠缠,或是彼此吸引,铺就了一片天罗万象。 星罗棋布,随着他们离开的够远,他们生活了千万年的大陆,在他的视野中化作了一颗若有若无的星辰,散发着荧惑的星光,时隐时灭。 只有站在比自己更为庞大的事物前,方才觉得自己渺小,让那暗暗充溢的自满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慌。 原来他们自以为广袤无垠的大陆,在那满天星辰之中也只不过是极其平凡的一颗,犹如狂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会被吹灭。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片璀璨星云前。 那星云庞大无比,流转之间,有着阵阵轰鸣般的雷声传入清微耳里,心神震骇。 在那庞大星云外,还有数个体积稍小的星云围绕着,被那中心处所牵引着,有着七彩的神光璀璨夺目。 “那颗最大的星云便是未央仙域,也是那些所谓的世外仙尊诞生的地方。”天道指着未央仙域说道,眼中流过一丝艳羡神色。 “未央仙域?”清微心中一惊,随即陷入了一阵沉默。 比起未央仙域来说,他们所生活的大陆实在是太过渺小,甚至是可以用不值一提来形容。那样渺小的弹丸之地,妄想挣脱未央仙域的奴役,无异于痴心妄想。 这一刻,他的心境悄然发生了转变。 天道也不追问,只是继续说道:“我所看到的世界是这样的,比起未央仙域来说,你们实在是太过渺小。” “但是浮苍大陆所能诞生的强者,无论是数量还是实力来说都极其有限,你们眼中的第九境强者,在未央仙域也只不过是屈屈仙君而已,而在未央仙域仙君遍地走。” 这一消息,对于清微来说是在是震撼不已,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他睁大眼眸,想要看清未央仙域的全貌,但每当他极尽目力之时,双瞳便会生出一种灼热之感,犹如烈焰炙烤。 清微忍不住的问道:“难道你就没想过反抗?摆脱未央仙域的奴役?” 天道闻言,古井无波的面容之上,泛起一阵苦涩的笑容,只见他指了指一旁黯灭无光的星辰道:“你看,那颗死星,起初也是一片广袤大陆,曾诞生过无数生灵,也有顶天立地的强者产生。” “但是,在未央仙域的奴役之下,如今却变得黯淡无光,再无一丝生机,浮苍大陆也迟早会是那样的下场。你说我又何尝不会反抗?” 说着,他顿了顿,规劝清微道:“所以这才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我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白玉京的身上。” “白玉京?”清微眉头顿时一皱,他不是不知道白玉京是谁,其实他早就看穿了江眠便是白玉京的关系,只是没想到,天道在他身上竟然压了如此大的赌注。 “嗯!”这时,天道面色忽然变了变,有些痛苦的咳嗽了几声,说道:“不错,白玉京是这方天地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可以打破这桎梏囚牢的人。” “但是我在他的身上下了大赌注,他却不为我控制,这时我绝不能允许的。他很有可能便是下一个未央仙王!” “下一个未央仙王!”听到天道这样评价白玉京,清微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天道对于白玉京的评价如此之高。 而且,下一个未央仙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未央仙王…… 天道看着轻微诧异的神色,凝重的目光扫视过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不错,此时的未央仙域在当初何尝又不是另一个浮苍大陆。” “百万年的轮回,纪元的转变,终究是一个大圈,从始至终都未脱离那冥冥之中的轨迹!” 他瞬间明白了。 眼前这个浩瀚无垠的未央仙域,在曾几何时也是像浮苍大陆一样的渺小,只不过挣脱了上一个仙王的奴役,才得以成为如今这样的规模。 所以,这未央仙域以及未央仙王,既是曾经的勇者,冲破桎梏,又是如今的魔王,桎梏的维护者。 少年屠魔,终成魔王! 天道看着清微,摇了摇头,深邃的瞳孔间闪过一丝迷茫之色:“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百万年的轮回,只不过是不断重复着一件事情罢了,告诉我们这一个道理。” 清微一时间心神愕然,呢喃着天道所说的那句话:已有之事,后必再有…… “从微不足道走向渺小,从渺小走向蝼蚁,从蝼蚁走向有了挣扎之力,我耗费了数万年的岁月,看过了无数浮沉浮起。我不愿做下一个未央仙域,不愿做下一个未央仙王。” 清微没有说话,面色阴晴不定,陷入了一片沉默。 此刻,他终于知道天道这样做的原由,也真的明白了,自己先前的那番话,真的无异于坐井窥天,鼠目寸光。 “人的欲望,就如同高山滚落的石头一样,一旦开始,不但会停不下来,反而会越滚越大。” 天道说到这里,看向那浩渺万里的未央仙域,眼睛流漏出复杂的情绪,说道:“谁又能说未央仙王,曾经不是个为苍生涂涂打破牢囚的勇者,仅此一项功绩便足以盖过一切。” “但谁又能否定,他一手创立了新的桎梏,变成了那个他曾所万分厌恶的人。” “最经不起考验的便是人性,我不想赌白玉京未来会不会做一个仙王,我也不能赌!” “所以,请你告诉我的答案……” ------------ 第238章 冥冥中的注定 未央仙域,咫尺之遥,却远过山河万里。 脚下倒掠的万千缩影,快速的从清微眼底划过,在他心底却留下了那一道道浅浅的心痕。 终南山,金顶,悟道台! “看到了这世间真正的面目,请告诉我你的抉择。”天道沉声问道。 事实上,此刻他已经不再是询问,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回到浮苍大陆,看着那淡淡的云气,白涛幻灭,站在熟悉的地方,他忽然有种心安的感觉。 这时,他的心豁然开朗,以往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那样的轻、那样淡,不再沉重。 此刻,清微身上的气势也变得越发缥缈起来,让人捉摸不透。 天道此刻面色却是冷了冷,叱喝道:“即便你现在悟了,得道飞升,仍不能改变这一切的结局。” 他现在是真的愤怒了,他绝不容许白玉京脱离他的控制,成为下一个未央仙王。 岂料,清微只是芜尔一笑,那丝笑中含义很多,有释然,有解脱,有感激,有迷茫…… 仿佛七情六欲中,全在那一笑中被表露了出来。 他淡淡一笑,说道:“我说过,我追求的道是道法自然,无为而治。未来虚无缥缈,既然我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就只能顺性而为。” “悲天悯人,并不是让我们拘泥于过去的历史,亦或是为了未来的不定而患得患失,做好当下便是足够。” 听到这个回答,天道默然良久,他已经知道清微所做的决定。 良久,他才缓缓抬头,看了看这清微老道,眼中掠过一抹柔色,说道:“其实,你天资很聪颖,我观察了你一生,你是最有可能立教称祖的人。” “倘若挣脱了未央仙域的桎梏,日后你便是教化诸天万界之人,你真的愿意放弃?” 清微站在原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诶!”天道轻叹一声,对于他来说,清微是他竭尽心力所培养的一个人,如今却…… 不过,清微的重要性比起白玉京来说还是太轻、太轻。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天道无情。” 只见天道缓缓抬起右掌,掌心之处泛起晶莹的星光,嗤嗤的刺耳声传来,那飘落的雪花一时间被那星芒荡开。 看到这一幕,清微面色没有变化,毫无反抗之意。 “可惜了!”天道心中哀叹一声,右掌便是毫不留情的劈了下去。 霎时间,天高云淡的苍穹之上,一道紫色闪电划破长空,径直劈下。 与此同时, 终南山,山麓。 “嗯?”白玉京望着那道霹雳的闪电,心中蓦然升腾出不妙的感觉。 “不好!” 下一秒,他便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那蜿蜒小径之上。 终南山,大殿。 寂静无声的大殿之上,回荡着那震耳欲聋的霹雳雷声。 正在假寐的沈墨轩蓦然睁开双瞳,一道精芒赫然射出,殿外那些白雪皑皑的古松,顿时一阵悉索作响,落雪纷飞。 后山,一处不知名的山谷处。 一道冲天剑意赫然冲天而起,杀意森然。 “嗤嗤嗤……” 天空之上,划过几道虹光,倏忽而至,落在了悟道台之上。 “阁下是何人?”木轩逸最先开口,他身上吞吐着滔天的凶芒,一脸的凌厉之色,说明他此刻愤怒无比。 白玉京此刻心中又何尝不是愤恨无比,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连师傅的最后一面没有见到。 就在刚刚,他忽然感觉到了师傅清微的气息,居然在一瞬间消失了。 看着沈墨轩、木轩逸向自己投来疑惑的目光,他心中一阵纠结无比,该不该显露出了真正的身份,到底要不要做个了断。 就在他两难之际,沉默许久的沈墨轩,清冷的眼神死死盯着白玉京,说道:“不知为何,阁下总给我一股熟悉的感觉。” “不过阁下既不是我终南山之人,如今我钟南山已然闭山,还请阁下退去,否则……” “不错!”木轩逸身后仙剑浮现,杀意滔天,定定望住白玉京,沉声喝道:“现如今,我们终南山不欢迎任何人。” 看到曾经的师弟、师妹这般模样,白玉京彻底破防。 此刻,他不再犹豫,身形幻化成江眠,在幻化成江不觉,最后定格在了江眠那副面孔之上。 他低了低头,苦涩地笑了一下,说道:“师弟师妹,好久不见。很抱歉,瞒了你们如此之久。” “什么?师兄?”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木轩逸心中一阵震颤,又惊又怒。 面对自己这两位师弟师妹,江眠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既有愧疚,又有无奈。 倘若,一开始没有背负这一切,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不会这么的无奈,尴尬。 “我不信,师兄已经消失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会……”木轩逸一脸的不信,他不愿也不敢。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脸冷色的沈墨轩蓦然打断,冷气道:“够了,他是师兄无疑,我们首先要查清师傅究竟是被何人所害。” 在沈墨轩的呵斥之下,木轩逸才勉强的没有追究下去。 三人径直走入悟道台,目光落在了台上那墨白长衫的男子之上。 那人还未转身,淡雅的声音便是缥缈传来:“白玉京,哦,此刻应该称你为江眠,我已经等了你好久。” 江眠没有理会天道的问答,而是和师弟师妹径直来到了师傅面前。 看着清微苍老的模样,木轩逸最先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如啼。 他没有说话,只是拉着清微的右臂,痛哭流涕着,一切难言都在一声声的哭诉中表达。 在师兄弟三人之中,木轩逸最为调皮,看似无法无天,但却是最为注重情谊之人。 对沈墨轩心怀好意多年,即便是过了数十年,依旧在等待着她自己走出心魔,这十年之间,对她从未生出半点用强的想法。 他或许会有被愤怒、怨恨左右了头脑的时候,但都在最后一刻,被自己那心底的清明所惊醒。 他对沈墨轩的爱,爱的深沉,痴痴地等候! 沈墨轩此刻也是跪倒在地,不像木轩逸那样哭声连连,但冷若寒霜的面色之上,划过两行清泪,湿润了眼眶。 对于江眠,她爱的执着。年幼之时,一个天才般的人物可以轻易走进一个人的心,却不容易从那个人的心走出。 她爱的义无反顾,虽然美好只如昙花一现般在她心中出现了很短暂的一瞬间,但却随着江眠的不辞而别,那短暂的美好在她心中生根发芽,蔓延至整个心房。 以致于,日后心房之下,再无其他人的余地。 痴爱生狂,执念入魔,她曾杀伐无情,为爱堕入魔道,她也曾是个年复一年驻足在终南山麓,翘足而望盼君归的小女子。 现在的她有多冷酷无情,那么,曾经的她便有多么的热情赤诚。 当对一个人爱到了极致深处,那便是蚀骨相思,那便是深入骨髓。 事实上,木轩逸对于沈墨轩的痴情,一早便就有了答案。 她做了十多年的‘望夫石’,木轩逸又何尝不是做了十多年的枯木,始终陪伴着她。 只是痴情至深,让那个人不愿相信,始终沉溺在自己的幻象之中。 江眠,在最后一刻,也是‘噗通’跪下。 望着此刻犹如圆寂高僧的清微,他心中一阵隐隐作痛。明明他心中很痛,但却是怎么也表达不出来。 或许是他这四世轮回之中,有过许多的师傅,心中的感情始终不如其他两人浓郁。 清微低着头,面容枯瘦,风停了雨住了,一切都定格了在此时。 ------------ 第239章 合作 江眠强压下心底的愤怒,叱喝道:“你为何要杀他?他与这一切本就无关。” 天道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本没想杀他,他的死可以归咎到你身上。” “就是你杀了我的师傅?”木轩逸此刻狂怒,双眼泛着血红,急着想要为自己的师父报仇。 沈墨轩眼神也是清冷,强行压抑着急促的呼吸,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天道看着江眠,淡淡说道:“他死前悟了,想透了一切,但最终还是为了你而死。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你杀不死的我的。” “仅以你的一人之力,对抗整个未央仙界,是痴心妄想,只有你我联手,方才能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 听完,江眠顿时觉得有些好笑,看向清微的眼中充满了自责,道:“呵呵,你杀了我师傅为的就是让我和你联手?这可能吗?” 天道却是淡淡摇了摇头,心里叹了口气,语气平淡的说道:“倘若我不杀他的话,那你我之间便没有一丝合作的可能。” “当初若不是你自己强行突破,不肯接受我的气运成道,不然我也不会出此下册!” 对于清微的死,他的心何尝不是惋惜,难受! 木轩逸,看着师傅那苍老的容颜,脸上满是震惊与愤怒的神情。 “不管你是谁,杀了我师傅,那便是不共戴天之仇。” 木轩逸脸色狰狞,咬牙切齿的恨声说道。 呼!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炸响出现,一道凛冽的杀意滔天而起。 天色在这一刻,骤然一黯,天地失色,湛蓝的天空之上聚集起漫天的黑云,铺天盖地般,风卷云涌着弥天压来。 整个悟道台,在那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下,宛若一页孤舟,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这是什么?”沈墨轩最先觉察到一样,脸色骤然一变。 那股力量异常强大,其中夹杂着无穷的愤怒、怨恨、暴虐,以及誓要毁灭一切的信念。 “啧啧啧,不错,入魔了!”此时,天道嘴角一弯,露出一抹嘲弄笑意。 “入魔?”江眠心中一沉,面色极为的凝重。没想到自己这位师弟,居然如此重情重义,在此刻居然入魔了。 在两人震撼的瞳色之中,那令人惊怖的力量,犹如起潮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的,仿佛永无止境的,不断涌入木轩逸的身躯之内。 “嗯!”此刻,木轩逸的双瞳已变得血红无比,猩红的邪焰自眼角不断跳跃着。 江眠怒不可遏的走向天道,愤怒的质问道:“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否则的话,他绝不可能轻易入魔。” 天道笑了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错,这一切便都是我搞得鬼。不过他们这些人都是因为你而死,你师傅是,你师弟也是。” “我曾走过诸天万界,踏遍岁月星辰,观摩尘起沉落,看到的东西要远比多得多,我不可能放任你成为下一个未央仙王。” “下一个未央仙王?”江眠心中顿时一惊,天道的话似乎话中有话。 “现在,我给你一个还可以选择的机会,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便救你的师弟。” 天道这般说着,落在江眠身上的目光骤然一厉,冷声喝道:“现在你还有选择的余地,过了今天之后,你便是在没有一丝选择的余地。” “救我?”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木轩逸,心中充满了弑杀的欲望。 “我不需要任何人救,我今日便要替我师傅报仇。” 话音落下轩逸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而后出现在了那卷卷黑云之上。 他傲立于黑云端头,冷眸如光,死死盯着天道,眼神满含怨恨的说道:“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今日便逆天而行。” 只见他背后浮现出万千剑光浮影,剑意凛冽,充斥在这方天地间。 徐徐的威风在那凌厉的剑意之下,竟也变得冰冷刺骨。悟道台上散落的飞雪,更是在那冷冷剑意裹挟之下,化作漫天弥散。 冷剑如血,剑芒刺目,一剑之下,剑光飞荡,剑气如海波怒潮。剑气肆虐在这天地间,瞬间山峰之上,便是千疮百孔。 他沉喝一声,那万千剑光浮影,铺天盖地的,犹如万千箭雨一般,笼罩向天道。 “看在你们师兄的面子之上,我不做计较!”天道冷哼一声,声音端是凄冷煞人,隐含着一股怒气。 话音落下,只见他一步跨出,右手翻转,食指微曲,一指弹向虚空之上的木轩逸。 风雪呼啸,声音刺耳。一股强烈的劲风撕裂,方圆一丈之内的空气被他一指震动,翻翻滚。 那漫天的剑光浮影,也被这股强烈的劲风裹挟,撕裂,吞噬,化作虚无消弭。 顿时间,林木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窸窣响声,山谷周围的林木崩碎了,败叶乱草狂乱飞舞,远处的大树则是不断吹倒,下方出现了无数个大坑。 也就是在这时,俏脸寒霜的沈墨轩也是一同出手,随即挥舞宝剑,剑之上顿时闪烁起五颜六色的光芒。 这一剑汇集了她这些年心中的怨恨,对于师傅的敬意,极端的愤怒,一切的情绪全都被糅杂进这一剑里,耀眼的剑芒吞吐闪烁,动魄惊心。 谁说她心中没有怨恨,只是在她心中,暖意始终大过那冷森的恨意罢了。而此刻,师傅的离世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得到发泄。 “哼!”天道顿时沉喝一声,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之所以能和江眠和气风声的谈论,是因为江眠有那个资格。 但是,其他人可没有。 他的双眸变得凌厉起来,吞吐着可怕的神光溢彩,身后猛然传来一声震颤声。 虚空震颤,他背后的一切仿佛镜子一般蓦然崩碎,而后一座古老的神殿隐隐浮现。 霎时间,一股无量的威压欺天而来,沈墨轩那道极为耀眼的剑芒,居然硬生生的止在了他的眼前,匪夷所思。 “江眠,你若管不了你的师弟师妹们,我不介意帮帮你!” 话音落下,他背后那吞吐着神芒的神宫蓦然消失,天道的躯体也仿佛虚幻了一般,那道耀眼剑光居然落在了空处。 看到这一幕的江眠,脸上挂起了苦涩的笑意,心中满是无奈。 到了现在,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毫无疑问,答案是没有。虽然现在天道拿他没办法,在浮苍大陆内,想要杀死天道那无异于痴心妄想。 更何况,他的师弟师妹,白帝一脉可全都在浮苍大陆,倘若天道要杀这些人的话,那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 看到江眠脸上苦涩之笑,天道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淡淡问道:“怎么样?告诉我你的决定!” 事实上,江眠知道,他自己此时此刻已经没了选择的余地。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要让天道付出代价,要让自己师傅得以安眠。 江眠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锐利起来,声音冷森着说道:“要想我和你合作也不是没有关系,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此时此刻,木轩逸被天道一手囚禁在虚空之上,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之声,几乎是像猛兽一般的愤怒咆哮。 “为什么?江眠,你胆敢和杀害师傅的人合作,你怎么敢的?你忘了师傅是怎么对你的?” 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高亢,五官因为愤怒扭曲,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你要和他合作,你就再也不是终南山之人,你我之后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不懂,不懂师兄为何会和仇人合作? ------------ 第240章 最后的抉择 “聒噪!”天道脸色阴沉,一声怒喝,犹如霹雳雷响,炸响在众人耳边。 只见,木轩逸在囚牢内手舞足蹈,面色狰狞的嘶吼着,却是在传不出一点声音出来。 江眠,看到这一幕陷入了沉默。 天道继续说道:“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那么我便立刻放了你的师弟,且不会针对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沉默良久,江眠抬了抬头,郑重其事地道:“可以,首先,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不针对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放过我的师弟师妹!” 天道笑着点了点头,挥手之间,便撤下了那道囚禁木轩逸的牢笼。 紧接着,江眠继续说道:“其次,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天道扭头一笑,深邃的双眼望向虚空,叹了口气,道:“你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江眠呵呵一笑,嘲弄的看了几眼天道,讥讽道:“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你天道所不能做到的?” 对于他的冷嘲之意,天道不以为然,全然不放在心上,也并没有生气。 因为他知道,江眠有这样的资格。 在他内心深处,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全然是违背了作为天道的准则。但是战争本就是残酷的,只有取得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他来说,只要能摆脱未央仙界的桎梏,无关于他。 江眠也没有继续嘲讽下去,只是发泄下自己心中个不快,继续道:“那就是,你摆脱了这方天地之后,浮沧大陆将不归于你的管辖。” “浮沧大陆?”这个条件,让天道迟疑起来,浮沧大陆是他的根本所在,即便那时摆脱了未央仙界的桎梏,浮沧大陆将是他最重要存在。 让他放弃浮沧大陆,这容不得他不深思熟虑起来。 “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天道抬起头,认真的盯着江眠,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端倪,看看江眠究竟打的是什么注意。 提起这里,江眠的眼神也是一黯,缓缓沉声道:“为了师傅,师傅他一声遵循天道,信仰顺其自然,无为而治之道。” “我想要看看在没有天道的干预之下,这片浮苍大陆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听到这里,木轩逸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江眠的良苦用心。 沈墨轩,在此刻也是怔住了。 眼前,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那个年少成名的幼稚孩童。以往在别人听来是痴心妄想的孩童之语,正一步步的被他实现。 此时,天道心中也不可遏制的出现了一丝恻隐之心。 终于,他还是做出了决定,望了望早已坐定的清微,心中唉声一叹,道:“好,我答应你这个决定。待我摆脱未央仙域桎梏之后,便放弃浮苍大陆。” 得到这个回答,江眠方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既然如此,那便来吧!”江眠坦然的摊开双手,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眼看着,江眠就要和天道达成协议,沈墨轩虽然不知道,那协议是什么,但从江眠先前那抗拒的举动来看,必定不是什么好的协议。 于是,她忍不住一声开口,打断了他们:“等等,……”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 但是江眠却扭头看向他,深情的望着这个为爱痴狂的女子,终究还是自己辜负了她。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充满了愧疚的神色,喑哑的开口道:“对…对…不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我负了你。” “我这一生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留给我的时间很少很少,所以……” 之后他没再说下去,这段情感从一开始便注定不会有结果,这一切终究还是有缘无分。 温柔一笑,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旋即之后,他扭头看向了天道,缓缓道:“开始吧!” “好!”天道也是毫不犹豫,手中蓦然升腾起一个气团,气团之内传来梼杌与饕餮的声声怒吼。 “这便是当日那两头凶兽的气运,如今便助你更上一层!”说话间,天道便将那两个气团,打入了江眠体内。 顿时间,他的周身出现了一股强烈的玄气,近乎于毁天灭地的力量,爆发出来,顷刻之间就把整个悟道台冲击得是支离破碎。 江眠忍不住猛然长啸一声,出现了一股强烈的真气,周身剑气袭卷,红色缠绕,炽热弥漫。 玄气化作乳白的雾气,开始弥漫起来,化作山谷,化作长河,化作万千景象,山河万里。 袅袅雾气自长河之中泛起,沿着湖面袅袅升腾,渐渐弥漫到远处的山峦,顺着山脚,沿着山谷,幻化出一片溟溟蒙蒙的景象,浓处似酒,淡处如梦。 在他的背后,出现了一副山河万里的梦幻图画。 他身上的气势也骤然变得强横起来。 看到这一幕,天道也是温柔一笑,这下,他所下的赌注,便是万无一失,无论如何,他都将会立于不败之地。 渐渐的,那些迷雾逐渐散去,显露出江眠的身影。 天道大袖一挥,一道天幕赫然降了下来,将他和江眠隔绝在内。 “现在你已经突破了,不久之后未央仙王便会苏醒,我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天道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道。 江眠也是点了点头,露出一抹凝重之色,即便他现在突破了这样的境界,但是面对未央仙王,胜算仍然不大。 于是,他沉着眸子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现在既然和江眠已经成了战友,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天道也不做过多的隐瞒,说道:“我知道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黄泉神瓮!。” “另外,你身上的万血珠对你其实并没有危害,反而在关键时刻,会助你一臂之力。” “真的?”江眠狐疑的望向他,显然有些不信。 天道冷哼一声,瞪了眼江眠说道:“黄泉神瓮固然邪门无比,但是万物相生相克,也有一定的克制之法。” 说到这里,天道略微顿了顿,眼角月光瞥了眼他道:“其实,这克制之法,你一早也曾见到过,他本是我给你留的后手。” “其实的话,倘若没有那档子事,我替你铺就的路还很长,足够你成长到可以对抗未央仙王的地步,那时也就不用我出面,做这些事情。” “你替我铺就的路?”江眠眉头顿时一皱,眼神清冷的盯着天道问道。 事已至此,天道也不准备继续隐瞒下去,缓缓道:“你别忘了,就算你成为了仙王,但总归也是从浮苍大陆成仙的。” “千万年的岁月,才诞生出你们几人。” “几人,除了我还有谁?”江眠心中顿时一沉,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黑帝,于是追问道:“我,黑帝,还有谁?” 他起先还在疑惑,就算是黑帝在怎么逆天,也不可能出走域外,踏遍诸千万界而毫发无伤。 还有就是黄泉神瓮那样的东西,绝对被未央仙王严密的保存着,就算是他也不是未央仙王的对手。 倘若没有天道的帮忙的话,就算是黑帝夺得了那东西,也不能带回到浮苍大陆。 “你,黑帝,以及大汉神武帝、江左!”天道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些,只不过年代久远,再回忆也是没有多大用处。” 神武帝,江左,江眠心中一片凛然,原来他并不是所谓的最优解。 只是,他很好奇,为何天道最终会选择了他?无论是神武帝,以及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江左,怎么看都比他这个一心只想当说书人的呆子,要靠谱许多。 于是,他扭头看了看天道道:“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的命运、机缘,全都是在你的安排之下的?” “还有,我很好奇,你为何最终选择了我?” ------------ 第241章 提线木偶 “因为我观察了你四世之余。”天道轻笑一声,说道。 “只有你历经了四世,每一世所做的事情无不是为了浮沧大陆。” 江眠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他敢到自己的人生受到了欺骗。 “我知道,你现在很愤怒,但是这一切也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 江眠闻言,没有搭理他,只是将目光落在了眼前的清微身上,眼神复杂,闪烁着异色。 或许他的一切,都是在天道的所安排之下,但他能确认,他经过的没一瞬间,无论是欢喜,亦或是悲伤,都是他亲自经历的, 经历的每一刻,每一秒,他的心始终在跳动着。 或许,在天道看来,他就像提线木偶般的过完了一生,他的人生就是一场笑话。 但是在江眠看来,即便这一切都是在暗中安排下的,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但是每当回忆起过往的回忆,他还是会忍不住的悲伤、愤怒。 这些情绪是做不得假的,就算是假的人生,也是他亲身经历的。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那个自愿被欺骗一生的邺王,他现在的处境倒是和邺王有几分相似。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那时候邺王是怎样的心情,为何能说出那句:“要知道,和她生活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是我坚持到现在的唯一理由。” 他沉默了许久,让一旁的天道面色有些难看,心中暗自嘀咕道:“这家伙是个性情中人,莫非真的发怒了?” 正在他心中忐忑难安,以为激怒了江眠之时,他豁然开口了。 “这一切都不再重要。”江眠深吸一口气,敛去脑海中繁杂的思绪,将这一切犹如这消融的飞雪一样,积压在他的内心深处。 “什么?”这样的回答是天道所没有想到的,让他倒是不由一愣。 他看向眼前这个男子,目光中满是疑惑,在他印象中,眼前这个男子并不是那样会轻易了断的人。 不过心中的疑惑,很快便被他挥之脑后,他继续说道:“神武帝,是我认为最有机会成功的人之一,他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统一天下信仰。” “那所谓的西域百国,也只不过是他前进路上的踏脚石,助他成为千古以来神君的助力罢了。为此,我还泄露了天机,接驳龙脉,助他一臂之力。” 江眠在一旁听得端是心惊,原来所谓的宰执天下就是这样,只言片语只见便早已决定了无数人的悲惨命运。 说到这里,天道摇了摇头,而后直视着江眠,凝重的冷声说道:“他是最有机会,在不惊醒未央仙王之下而脱离桎梏的人。” “但你知道他最后被谁杀死了?” “是谁?”江眠一愣,但还是顺着天道的话头问了下去。 “是被我,被我亲手杀死在了域外。”天道冷酷无情的说道,身上骤然弥漫出森森冷意。 这让江眠面色顿变,心中一片凛然。 而后天道嘴角一弯,勾勒出一抹冷笑之色,细声道:“虽然我杀不了你,但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害死一个人的往往不是所谓的天灾人祸,而是那颗膨胀到永无止境的野心。” “野心?”对于天道的威胁,他是可以无视的,但是他身边的人呢? 无论是终南山,亦或是白帝一脉,更甚至是梁衡秋等人,他们绝不是天道的对手,光是这一点,天道便将他拿捏的死死的。 对于江眠苦恼的神色,天道很是满意的笑了笑,说道:“当然,你倘若没有半点野心的话,我是不会做到哪一步的。” “当年汉武帝,野心膨胀,接驳了龙脉之后,妄图绕开我直接远跨未央仙界,成为一代神君,最终被我发现,死于暴雷之下。” 对于神武帝这样的死法,江眠也是不做怀疑。毕竟神武帝可不像他,那种雄才伟略,志在四方之人,岂是甘心任人摆布的? “好了,说完他们,现在该说说你的问题。” 天道上下打量着江眠一眼,那抹冷冽的眼光中意味很多,有警告,有期待,有怀疑,更有杀意… “黄泉神瓮虽然妖邪,但是至阴之物便有至阳之物将其克制。很多年前,天外有陨石划过天空,落在了浮沧大陆之上。巨石陨落,砸出巨大的陨石坑,而陨石坑中有一簇火苗熊熊燃烧着。” “它炽热无比,常人难以靠近,而后诞生灵识,被培养至今,他足以克制黄泉神瓮中的邪性。” 说到这里,不用说,江眠也猜出了那人是谁,便是逼婚素锦的幽炎。 “你是说幽炎?”江眠眉头紧了紧,回想起与幽炎相识的场面,那幽炎端是脾气火爆,而他与他更是有着夺妻之恨,要想幽炎帮助自己,那是痴人说梦。 天道点了点头,对于幽炎和江眠的过节,他也是一清二楚。 只不过,他将这个问题更愿意扔给江眠,因为现在的江眠还不足够强大,在那里有着让他变得强大的东西。 提起幽炎,江眠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道倩影,内心隐隐触动,不由问向天道:“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梁衡秋。” “你是这方天道,想要知道一个人的行踪,那肯定是轻而易举之事。” 本以为这样简单的事情,对于天道来说是顺手而为。 但让江眠意外的事,天道却是摇了摇头,深深的看了眼他,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言出法随,有天道之姿,古来未曾有过。” “未曾有过?”江眠一愣,心中暗道:莫非,梁衡秋不是浮沧大陆之人? 梁衡秋一向神秘无比,来历说不清道不楚,每每在他危难之际,总能拯救他于水火之中。 有的时候,他也会怀疑,这一切是否太过巧合? 不过她毕竟是他的朋友,他也就将这个疑问,一直深藏于心底。 天道轻叹一声,只是说道:“至于梁衡秋,她的跟脚我却是怎么也看不清。你身边的人之所以会聚集在你身边,都是你这四世的所作所为聚集在一起的。” “而她唯独却是个意外,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在浮沧大陆找不到一点她生活的痕迹。” 其实在天道心中,对于梁衡秋的身份,已经有了一个猜想,只不过现在看着江眠,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 “既然如此,那你就前去取幽炎,克制黄泉神瓮的邪性。我也要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对了,江左哪里你不需要担心,我出手替你解决。” 江眠心中此刻满是惊讶,思绪一片混乱,点了点头。 光幕落下,微冷的山风吹拂起他的发梢,也让他燥热的心逐渐的安静下来。 一眼望去,木轩逸和沈墨轩并没有离开这里,而是仍然守在清微的躯体前。 看到这一幕,江眠心头之上也是蒙上了一层悲伤,沉重的说道:“还是,还是,还是让师傅入土为安吧!” 此刻,木轩逸也早已从入魔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只不过面色是一片的惨白,元气大伤。 听到这句话,木轩逸蓦然拧过头,眼含怨恨,咬牙切齿的看向江眠。 空气中,冷风呜咽不止,“咔擦咔擦”碎裂的声音,那样刺耳的回荡在三人的耳边。 只看见木轩逸嘴角不停抽搐着,随后便有丝丝殷红的血迹自嘴角溢出。 江眠本以为师弟会对自己破口大骂,没想到他只是那样冷冷的看着自己,眼神是极冷的淡漠。 “师弟……”看着木轩逸这副模样,江眠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硬生生的止住了。 因为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始终在他耳边回荡着:‘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和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起合作。’ “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师傅的养育之恩?” ------------ 第242章 爱美人更爱江山 砰! 一把折扇蓦然变得巨大,盖过了天际,周围村落的人顿时觉得眼前一黯。 但很快,一个巨大的印玺却是盖过了那天际,沉重压下,宛若巨岳倾覆,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此刻,整片天宇都寂静到了极点,所有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忽然之间,一道急喝之声传来:“走!” 而后就见,林玖从天际划过,一把捞起脸色微白的江左激射而去。 “想跑?”虚空之上传来一道冷漠至极的声音。 只见那巨大的印玺,此刻急剧缩小,化作一抹流光,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嗤嗤”的劲风声端是刺耳无比,林玖怀中搂着惊慌失措的江左,眼底浮现一抹恼火之色,心中满是悔意。 他只是派江左来次办件事,没想到却是招惹到了这样强横的对手。 此刻,对于这个提线木偶,他脑海中开始思考,是否该将此人放弃? 而他怀中的江左,心中也满是苦涩,有苦难言。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如何出现的,是如何知道自己行踪的? 这一切,仿佛都是上天的捉弄,故意派了一个反派来杀他的。 云端之上的王初一,看着两人急促逃窜的身形,流露出讥讽嘲笑的神色。 他虽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出现在这的,但他认识江左,认识林玖。当日在御史之案,出现在清音坊中的人,便是这两人。 不知何时,他再回忆起这两人时,那曾朦胧的面纱早已消失。 他们两人,绝对是这一切背后的幕后指使,绝不能放过。 于是,他身形也是化作一抹流光,跟了上去。 …… 顾村,后山神庙处。 缘起之时,缘落之地! 钻天杨舒枝展叶,一阵清风吹来,它就发出沙沙地响声,隐约传来一阵嬉笑之声。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倏忽而至,落在了杨柳树旁。 落地的江左,看了眼天际,并没有追上来后,他不由庆幸的拍了拍胸脯,道:“护法,得救了,那家伙并没有追上来。” 江左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激起了林玖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他一把搂住江左的衣领,满脸暴虐的狠声道:“够了,我让你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怎么泄露了行踪,还被那家伙找上门来。这下不止是你,就是我也要暴露,陷入危险的境地。” 原本紧张至极的江左,紧绷的心弦,也是彻底崩溃,恶狠狠的咆哮了起来:“你问我?我问谁去?” “那家伙,就像是凭空出现,上天有意让他出现在我眼前,而后追杀于我的一样。” 对于这番说辞,不要说林玖,就是其他人听了也是不信。 林玖冷笑一声,目光变得冷厉起来,厉声喝道:“江左,你什么时候开始跟我学会撒谎了?” “啊?若没有我,哪里来你今日的成就?我送你进太学院,你就学会了这些?骗人也不会找个稍微合理的理由。” “这样蹩脚的说辞,你也敢跟我说?” 江左此刻心中满是苦涩,有苦说不出。他也知道那样的说辞是个人都不信,但是那就是事实啊。 就算是再怎么离谱,它也是事实啊! “护法,我……”不过纵然他在怎么愤怒,也知道林玖是他唯一的护身符,也是不敢激怒他。 “哼!”一声冷呵之笑,打断了江左,“不用了,你真的是飘了。” 江左身体微微发颤,看着一脸冷笑的林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不妙的想法,颤巍巍的道:“护法,护法,你……” “不会再给你机会了!”林玖目光一闪,心中闪过一道狠戾之色,对于江左他已是不想再给其机会了。 他万万没想到,江左居然在现在原形毕露,会说出那样的蹩脚的理由,真是枉费了他的一番栽培。 “护法你……”江左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来挽回一切,挽回自己的性命。 “嗤!”的一声刺耳,忽然他感觉一抹冰凉刺入了他的体内。 他低头一眼,竟是一把匕首,正插进了自己的胸膛,殷红的鲜血不知何时正汨汨流淌着。 “怎么会?这一切?我已经按照你所说的做了,咳咳……”江左脸上充斥着难以置信的神色,轻声咳嗽着,从林玖攀扶的双手滑落。 “我知道我是你的提线木偶,但我真的没有半点逆反之心,我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艰难的挣扎着,从血泊之中抬起右臂,想要抓住林玖的衣袂,眼中还有这那深深的希冀。 “哼!”林玖则是面露厉色,眼神冰冷的盯着江左,淡淡开口道:“我知道,但冒牌终究是冒牌货,就像是人的影子,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主人。” “更重要的是,此刻我需要你去死,代我去死。我才是真正的西域圣火教的教主,什么七窍玲珑心,都是骗你的。” “什么?”至死之时,即便心中早已有了这样的猜想,可当他真正知道后,仍是十分的难以接受,尤其还是在这种场合之下。 尽管他全身上下生机灭绝,温热正一缕缕的流逝着,但他仍不愿放弃,不愿放弃这一切。 他绝不是认命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亲手杀了妙香姑娘,那个他最心爱的女人,他不甘平凡,不甘就这样成为他人的替死鬼。 看着生机尽灭的江左,林玖冷笑一声继续道:“别挣扎了,你我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一般不可逾越。” “说实话,我还真舍不得你的,若不是这次为了脱身,我也是绝不会牺牲你的。” 即便他在怎么的不甘平原,但绝灭的生机却是真切的。 渐渐的,他体内的温热越来越少,抬起眼皮已经对他来说是艰难无比。 江左的那些话,在他恍惚的神识内,也只像是一声声的呢喃低语,听得极不真切。 抬头打量了一眼天际,林玖估摸着时间,最后看了眼江左,冷冷笑道:“最后,告诉你一个事实。” “那就是,当日那个叫妙香的姑娘,并没有死,而是陷入了沉睡。本打算,留她一命,免得你最后心生歹念。” “不过眼下,似乎也不需要了,告诉你,也好让你走的安心。” 就算他神识再怎么恍惚,但心中所念,必有回响。 那句“妙香姑娘没死”却是无比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里,原本朦胧昏昏欲睡的他,顿时间睁开了眼眸,死死盯着林玖。 对于江左而言,不甘平凡是真的,但心系一人也是真的。 那日,在茫茫人海之中,不是妙香一眼望见了江左,而是他江左于人潮人海中,一眼便相中了妙香。 那一段旖旎梦幻的生活,始终潜藏在他的心底,是他最美好的回忆。 只不过,最后的抉择之下,他还是选择了不甘平凡。 他对妙香是有爱意的,但是他对妙香的爱远没有对自己的爱多。 爱美人,更爱江山。 回首过往的一切,诸此种种,他忽然有了悔恨之意。 就这样,两行清泪,自他的眼角缓缓垂落,成为了他的绝唱。 在确定江左没了一丝生机之后,林玖赫然在江左的尸体上挥洒一些药粉。 眨眼间,江左的躯体就变成了林玖,如假包换。 做完这一切,林玖轻声嘀咕了一句:“哼,你以我的身份死去,今后我便以你的身份活着。放心,妙香姑娘,有我替你照顾!” 说完,他便抽身离去,化作流光,冲向了天穹。 但当他刚起身,湛蓝的天际就变得漆黑一片,巨大的天幕碾压般的降临,将他的身影逼了回去。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林玖此刻真的怒了,因为他从那巨大的天幕之上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 第243章 出走归来孑然人 风雨漫天而来!一条条金线似得鞭打着大地的雨点和那在大雨中屹立的人影。 闪电,时而用它那耀眼的蓝光,划破了黑沉沉的夜空,照出了在暴风雨中狂乱地摇摆着的花草树木。雷在低低的云层中间轰响着,震得人耳朵嗡嗡地响。 “轰——!” 声音滚滚如雷,黑夜欺天,整个顾村宛若处在风雨飘摇中的孤舟一般,随时都会被掀翻。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出好远,在顾村的死四周之内不停回荡,久久方才消失。 而后山的神庙之上,风雨之中屹立着两道身影。 狂风暴雨之中,柳条随风摇曳,殷红的鲜血刚从伤口溢出,便被那稀里哗啦的雨水稀释成清水。 王初一低头望了眼倒在一片并不能算是“血泊”中的江左,心中也不是怅然叹息一声。 因为,他身下的那血泊,此刻颜色早已不在鲜红。 刚才他傲立在云端,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中,没想到江左居然是那妙香姑娘心心所念之人。 更是看到了,江左最后为妙香姑娘留下的悔恨之泪。 至于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个下场,他心中只能说句:命运无常。 至少,他自认为,自己并不会陷入那样的境地。 “你说我为何要对你赶尽杀绝?”这时,王初一嘴角弯了弯,冷森一笑,目光一片冷芒,道:“你是西域圣火教之人,你说你为何对我赶尽杀绝?” “更重要的是,你玩弄他人的命运,今日我王初一便要将你格杀在此。” 话音刚刚落下,王初一双指一弯,头顶之上那稀里哗啦落下的暴雨,骤然凝滞在半空。 而后,在林玖讶异的眼神中,他从漫天雨滴中,截取一滴,极其轻巧的弹向了林玖。 雨停、雨落,皆在一念之间! 水珠如箭,在林玖的瞳孔中眨眼之间由一点化作一条长线,发出极其清微的“嗤”然声,射向林玖的咽喉。 纵使漫天暴雨落下,但林玖将这一切仍旧看得真切。 此刻随着那雨珠越来越近,林玖心中不由惊颤不已,他从那微淼的雨滴之中,感受到了滔天之意,仿佛带着无穷无尽的凛然、肃杀之意,蓦然降临。 天道无情,应是此态,肃杀之意,无怪乎此! 林玖心中不由生出这样的一个想法,脸色再不复之前那般淡然,变得焦急慌张起来。 他不由轻挥衣袖,一道清光便从袖中激射而出,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宛若雨伞旋转一般,激起了旋转的水滴。 那道清光,径直迎上了那道带着滔天杀意的水滴。 “噗!”一声闷响,耀眼的清光炸响在两人之间,犹如一道长长宽宽的闪电划破了整个夜空,惨白的照亮了顾村的一切。 耀眼的清光散去之后,一块细碎的瓦片落在了雨水之中,在一瞬间化作了灰白的尘土。 但令人奇怪的是,那灰白的尘土没有被雨水打湿,也没有被雨水冲刷而走。 王初一眉梢一挑,雨水顺着他眉宇间的那道褶皱流过,他感觉到了这瓦片绝对非同寻常。 这样诡异的一幕,不由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他们刚出长安之时,遇到了那口血棺。 当日,白幡漫天,纸钱落地之后,也是变成了这样的灰白尘土,燃烧着幽冷的灵火。 莫非,西域圣火教,与酆都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也有联系? 林玖此刻却是不由闷哼一声,“噗”的一声喷吐出老血,面色变得极其的惨白,犹如白纸一般。 他先前那般示弱,就是为了刚才那一刻。 那块瓦片,是他从圣教神像上扒下来的,奇妙无比。他本想着,借助那块瓦片,在王初一不觉之时,给他致命一击。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向无不利的瓦片,居然连王初一的身都没能进,便被打落在雨地中。 没了绝杀的林玖,心中不由一片苦涩,他知道今日可能是他死期了。 但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既然能欣赏江左那样的人,说明他也不甘平凡,不愿轻易的放弃,甚至比起江左来说,他更有甚之而无不及。 因为,江左无论是当初杀妙香,亦或者最后听闻真相后,都心生悔恨之意。 而他却没有,他当时听到真相后,非但没有半点悔恨之意,反而亲手杀了还活着他心爱的女人——苏蓉! 他蓦然抬起头,双手于颈项间,撕开了那假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张令王初一难以置信的脸。 房易! “师兄?怎么会?”原本胜券在握的王初一,待看到房易之后,彻底崩溃,神情激动。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那副满藏罪恶的躯壳之下,藏着的居然是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 “师弟,好久不见!”房易撕开面具,显露出房易的身份。 这是他最后的博弈,也是他身为房易做出的最后的决定。 房易出身太学院,求而不得,心灰意冷之下,出走西域数年,一朝归来天下知。 从此,太学院少了位天才弟子房易,大汉却多了位足智多谋的智者;从此,北莽皇族之内少了位骁勇善战的乘龙快婿,西域圣火教却多了位位高权重的林护法。 他一生最有很多身份,但最喜欢,用的最多的身份是林玖! “师兄,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一切难道是你一手策划的?”王初一震惊的望着房易,心中有了种不妙的猜想。 他的面色开始变得有些苍白,双唇微微抽搐着,正如他的心,此刻并不平静。 “一切只不过源于一个人的崩溃,一座城的人心丧失。” 房易低头沉吟了片刻,望着王初一动容的说道:“这一切就是我一手策划的,我不甘平凡,我是西域圣火教的圣子,本该是这片天地的主人。” 他这般说着,神色痴狂,眼中满是疯狂的炽热神色。 现如今的他,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儒雅睿智的房易,而是一个被欲望充斥着的林玖。 说着,他带有嘲讽意味的看向王初一,说道:“什么大汉之主,什么儒雅大贤,那些个所谓的高高在上的人,不都是被我耍的团团转。” 此刻,王初一震惊的神色,正中他的下怀。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反应,他要让王初一心神慌乱,大失方寸。 一个人,只有在他大失方寸之时,才是他最虚弱的时候。 他一直在等着一个契机,而现在,这个契机到了。 暴雨稀里哗啦的落下,一道惨白的闪电从黑夜中划过,将王初一的面色照的那样的凄惨狞厉。 对于王初一来说,房易一直是他敬重的大师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大师兄,竟然是西域圣火教的圣子,还是他亲手策划的这一切。 无论是妙香姑娘的不幸,亦或是御史大人的发疯,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更让他愤怒的是,房易对待生命的态度,任意玩弄他人的性命,左右他人的命运。 敢问,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对一个人的命运指手画脚,任意摆弄更为让人可恨的事情吗? 答案,是没有的! 这事情放在他身上,他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然而就在这时,暴雨划拉声中,传来一阵极为刺耳的清啸之声,而后江左的身影便骤然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王初一神情顿时一凛,因为,他在那淅淅沥沥的雨幕背后,感受到一股极浓的杀意。 并且,那道极浓的杀意,来自一个他无比熟悉的气息。 下一刻,自雨幕之中,黑夜之下,一柄细黑短剑,沥水而出,划破长空,直刺他的眉心。 ------------ 第244章 算无遗策 骤雨抽打着地面,沙飞水溅,迷蒙一片。闪电,时而用它那耀眼的蓝光,划破了黑沉沉的夜空,照出了在暴风雨中狂乱地摇摆着的花草树木。 下一刻,一柄细黑小剑,沥水而出,直刺他的眉心,只有几寸之距! 那是一柄极小的短剑,但极小的短剑之上却承载着无边凌冽的杀意。 凛冽的杀意,直刺着他的眉心一阵颤痛,额头之上不由自主皱起一些褶皱,拧作一团。 他相信,这一剑是带着必杀之意的,以前的他,在这一剑之下,定无生还的希望。 但是,他现在,已经不同往日。 他一声狂吼,面色癫狂,仿佛发泄着无尽的怒火,不解、愤怒。 满头鬓发狂法披肩,在凛冽的狂风中恍若蓬蒿一般飞舞,巨大的嘶吼之声,响彻天际之间。 那淅淅沥沥的雨幕竟然在这一声嘶吼之下,硬生生的截止,甚至向着房易倒飞出去。 林玖此刻神色一凛,宽袖一挥,一座棋盘赫然甩出,棋盘之上迸射出无数颗黑白二色的棋子,与那淅淅沥沥的雨幕碰撞在一起。 霎时间,棋子与雨滴碰撞的“噗噗”声不绝于耳,就像是雨水顺着房檐滴入水潭时的声响。 水汽弥漫四周,雾气缭绕着,模糊了天地,却遮挡不住两人的视线。 此时,林玖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浅笑意,拾起一枚白色棋子,屈指弹入苍穹之上。 顿时间,那颗白色棋子升入虚空,恍若朗月一般,挥洒出淡淡清辉。 面对那倒飞而来的雨幕,林玖没有半点的慌张,神色平静的望着王初一,说道:“我天生异禀,尤善算术,这倒飞的雨幕之中恰好有三百六十颗。” “至于多余的一颗,早已升入苍穹之上。” 在林玖的猜想中,无论如何,王初一都该会被自己的这一招吓的不轻,就算不足以震撼,但也应有略微的诧异之色。 但可惜,事实令他失望了。 王初一的嘴角勾勒出和他一样的笑意,深深盯着他,淡淡开口道:“不错,师兄你的算术天下无双,算无遗策!” “但师兄可能不知道的是,当年师兄在桃花树下与颜求师兄下的那一局,我正好在场下观摩。” “说个师兄不愿听的事实,在第九十六手之时,师兄落子实为臭棋一招,当年的我在第一百十三手后便已有了胜的把握。 我能看得出,颜求师兄又何尝看不出,他是在一百多种获胜的方法,找到了唯一一种平局的方式,来最大的保存你的情面。” “这…这…这不可能!”听到这个事实,林玖面色剧变,只觉脑际轰然一声,悲痛激忿,全都消失,空空洞洞,宛如一张白纸,没有了记忆,也没有了思虑。 他,两眼登时发直,如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 “不,不,不,这不可能是真的,颜求他最善致经,在算术一道上他怎么可能比得过我。” “这一切都是假的,我知道,你这是为了扰乱我的心智,故意说的假话!” 林玖面色癫狂,双手抱头,发出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嘶吼声。 “师兄你的确是算术一道的天才不假,我曾观摩师兄您之前的棋局,可谓是心思缜密,算无遗策,走一步算三步。但是这一切,自从在你遇见蒹葭师姐后都变了。” “自那以后,师兄的你的棋招独善一个‘攻’字,急功近利,招招致命,破绽频生。你当真以为蒹葭师姐是因为师命才离你而去的吗?” “当一个人的心只充满了占有欲之时,那么这个人也就和行尸走肉没了区别。” 王初一抬起头,目光中深邃无比,苍穹漆黑一片,但他眼中竟有璀璨星空,闪耀光芒。 “不…不…,蒹葭是爱我的,她只是因为师傅才离我而去!”对于林玖来说,蒹葭始终是他心中的一个执念。 对于蒹葭,他心中并没有多少爱意,更多的是不甘,是一种爱而不得的执念。 倘若是那种蚀骨相思、深入骨髓的爱意的话,他来长安之后,为何从未有寻觅她踪迹的想法。 或许,就连自诩算无遗策的房易,也没有明白,他对蒹葭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师兄,倘若不信的话,看下自己的右肩。”王初一这般说道。 “其实的话,师兄你刚才算错了,不是三百六十颗,而是三百六十一颗!那一颗已经打入了你的右肩。” 顿时,林玖面色变得一白,不由自主的捂住了他的右肩,殷红的鲜血透过他的五指不可遏制的涌出。 在他的右肩之上,果真出现了一个一个不大不小的伤口。 但就是,那个不大不小的伤口,摧毁了他引以为傲的自信。 他盯着右肩之上那道雨滴留下的伤口,鲜血滴落在地面之上,一瞬间便被那哗啦的雨水冲的无影无踪,毫无一丝血色。 这一幕,不就是他刚才看待江左的时的场面,江左的下场是死,那么他的下场…… 想到这里,他不由陷入了沉默,然后抬起头,望着脸上挂着淡然神色的王初一。 真是可笑,向来自诩算术第一人的他,竟然败在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手中。 或许,这个人影换做是颜求,他更容易接受一些。 “这下,师兄你总该相信这一切了。”王初一这样说道。 林玖将手从伤口处拿落,眼神露出一抹坚毅的神色,心中倒是有些坦然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需此一生。” “本以为,我会死在某个无名小辈之上,现在的话,看起来这个可能不会再有了。” “你我师兄弟一场,就做一个最后的了结罢了!” 说着,他直起身子,挺直腰板,身上再次升腾起那股盛气凌然、睥睨天下的姿态。 “这次,我可不会在留情!” 话音落下,那个棋盘蓦然降下,将他赫王初一一同笼罩在其中。 脚下,纵横交错,凛然的杀机充斥在这方天地之间。苍穹之上,密布的是一颗颗灿烂星辰。 星辰划落天际,化作黑白二色的棋子,以着极快的速度倏忽而至,落在王初一所在的位置。 王初一猛然抬头,漫天棋子扑面而来,发出一连串秘籍的“噗噗”声响。 纵使如此,他仍面色如常,脚下踩着玄妙的步伐,留下一道道残影,身影恍若鬼魅一般。 他望着那屹立在半空中,指挥着星辰落下,犹如万物主宰的林玖,淡淡道:“师兄既然落下星落棋盘,也应当允我引来天外之水。” 话音落下,他深邃的双眸,灿若星空,内有朦胧雾气缭绕,话音落下,顾村之上忽然闪耀出璀璨星空。 那大雨滂沱的雨幕,在这一刻竟然齐齐震颤,出现了一种玄妙的共鸣。 天幕低垂,雨幕倒挂! 那颗颗粒粒、饱满圆润的雨滴,在这一刻竟然扭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尽数逆向苍穹,冲入了那片璀璨星空之内。 “不好,这是怎么回事?” 身处在星落棋盘内的林玖,面色骤然一变,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想涌入其内。 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只见一道咆哮的水龙竟然破开了他的虚空屏障,冲入其内,环绕在王初一身旁,将其托浮至和他同样的高度。 这一幕,看得他目瞪口呆,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有雨滴落下,打湿了林玖的面庞,他忍不住舔了舔湿润的嘴唇,这才确信这是凡世里落下的雨水。 在这一刻,王初一的神情肃穆,背后浮现一片朦胧雨色,身影似幻似真。 ------------ 第245章 胜神半子 暗蓝天空中缀着灿烂的星斗。每一颗星都清晰在目。 璀璨星空之下,林玖面色一片惨白,他看着朦胧身影的王初一,心中不由一阵悸动。 “既然师兄,不先落子,那师弟我便先行一步,落子天元!”这时,沉默许久的王初一开口了。 清冷的嗓音落下之后,只见一颗水滴落从他背后那咆哮的水龙中飞出,“噗”的一声清脆地落在了棋盘之上。 “师兄,请!” 此刻,林玖完全是骑虎难下,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短暂的纠结片刻之后,他猛然抬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手起手落间,一颗星辰自苍穹之上坠落,落在棋盘上。 “噗!噗!噗!噗!” 接连不断的噗噗声,清脆刺耳,犹如密集的鼓点一般,不曾断绝。 空气中满是那嗤嗤的刺耳异啸之声,星辰不断的自苍穹之上坠落,化成棋盘上的黑色棋子。 而王初一背后的那条水蟒,也时不时激射出一道水滴,落入棋位。 就这样,眨眼之间,黑白二色的棋子便占据了棋盘上的绝大多数棋位。 他们下的很快,仿佛不需要思考一般,寂静的空气中独留下那“噗噗”的落子声。 然而就在这时,林玖那挥起的手臂赫然凝滞在半空,再难以落下。 场上形势,大为迥异,白色的巨龙一声咆哮而出,横冲直撞间,彻底扼住了黑子那尚未成型的大龙的咽喉。 “噗!” 一声炸响,传来一声凄厉的的嘶吼之声,像是最后无用的挣扎,歇斯底里。 白色大龙,势起微茫,一口便将那黑色大龙吞噬殆尽。 与此同时,林玖宛如受到了重创一般,一口鲜血喷口而出,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他看向王初一的眼神中,无比的凝重。 自诩算术第一人的他,居然在王初一的手中处于下风。 虽然现在场上形势仍不明朗,但他知道,他自己已然落入了下风。 这时,王初一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给了他一丝的喘息时间。 “师兄,你知道吗?你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时候?” “额?”林玖心中一片愕然,不知道王初一说这番话究竟是何意味。 王初一面无表情的看着林玖,说道:“但是现在的你,比起当初真是判若两人。” “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在那桃花树下,师兄你神采飞扬,志比天高,当着当今圣上的面说了句:若世有神明,我亦胜他半子!” 说到最后,他变得无比激动起来,近乎于一声怒吼:“当年的你有多么的风光,今日的你就有多么狼狈。” “师兄,拿出当初你的豪情壮志,堂堂正正的跟我下一句,让我看看所谓的胜神半子,究竟是怎样的风华!” 一声声怒吼,端是激起了潜藏在林玖心底的少年意气。 渐渐的,他的双眸不再迷茫,瞳孔里再次燃起年少的璀璨神华。 “不错,我便是这算术第一人,我极善算术一道。”此刻,那被王初一激起的信念,在这一刻重铸凝聚起来。 他抬起头,望向王初一的眼中,燃起了熊熊战意:“若世有神明,我亦胜他半子!” 这下,他久悬的手臂赫然落下,一声清脆的“噗”响声,从棋盘之上传来。 “吼!” 一声嘶吼再次传来,只见先前那条被扼住咽喉的黑龙,此刻竟然断尾重生,卷土重来。 看到这一幕的王初一,淡淡点了点头,眼中掠过一道微不可察的的异色。 破而后立,要想让一个人浪子回头,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击破他内心深处的防线。 …… 地底洞穴祭坛之上,一个飘渺的人影立在了祭坛之上,阻止着这仪式的进行。 身位妖族大长老的一切,是妖族最位高权重的人,他抬头看了眼拿人,冷森着语气道:“小子,你是什么人,竟敢阻止仪式的进行。” “长老跟他废什么话,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一个?”一旁的幽炎表情狰狞,一双眼睛中吞吐着幽蓝的火焰。 就在幽炎打量江眠时,江眠也在打量着幽炎,开口问道:“你便是天地生出的那一团异火?” “哼!”幽炎冷哼一声,趾高气昂的看着江眠说道:“那是自然,既然知道我是天生地养,那是上天宠儿,还不赶快速速褪去?” “兴许,我心情好,能饶你一命!” “哼,什么天生地养?什么上天宠儿?”一旁的素锦,却是冷着面色,撇撇嘴带着讥讽的神色说道:“既然你如此厉害,为何还需要祭祀获得力量?” “你——!”幽炎被此讥讽,面色勃然大怒,眼神森冷的盯着素锦,心中暗自说道:“要不是因为你的身份特殊,我岂会留你到现在?” “等着吧,过了今日,你便是我的阶下囚,届时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求死不得。” 看着这副狰狞神色,江眠陷入了沉思。 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该如何收取幽炎这团异火,温柔的手段对幽炎来说是绝对没有用的,那就只剩下了强攻。 但是这样做的话,只怕会引起人族与妖族的斗争。值此危急存亡之刻,他不忍心看着浮沧大陆因为自己而变得乱起来。 但是,他这副姿态,在幽炎眼中却是不自信的表现。 “哈哈……”幽炎舛厉一笑,冷眸中绽出一道电芒,不屑的冷笑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手段,没想到却是个狐假虎威的货色。” “阻我者死!”一声叱喝,幽炎面色一冷,双掌燃起巨大的炽热火团,便是一举压向江眠,想要一击斩杀这个敢来阻止他的人。 天火降临,端是灼热无比,空气的温度急剧升高。 一时间,场下的所有人,都寒蝉若噤,深深低着头,心中满是恐惧,不敢有丝毫异动。 幽炎本以为在自己的攻击之下,这个胆敢阻止他进行祭祀的人会在那炽热的幽炎下燃烧成灰烬。 毕竟,他从江眠身上没有感到半点的气息,只是身上朦胧着一道雾气,显得朦胧罢了。 他也没细想下去,当然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妖族的古老祭坛,是妖族的大本营。 即便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可绝不会有性命之忧。这才是他的底气所在。 面对这样的攻击,江眠目光骤然一厉,眼中迸射出一道寒芒。 就在这时,幽炎只觉得眼前忽然有一道寒芒闪过,紧接着,一抹冰凉之意便从他的颈项之间划过。 他浑身充斥着烈焰,永远都是炽热无比,那抹冰凉之意,对他来说就是从未有过的存在。 然而当他还在思考,那抹冰凉之意究竟是什么的时候,一道鲜血自他颈项间彪溅而出,犹如一道血箭,血溅三尺。 紧接着,一股微痛的感觉清楚的传入他的脑海,他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咽喉,难以置信的望着那身影迷蒙的江眠。 此刻,随着一同沉下面色的还有一旁的素锦,就在刚才江眠出手的瞬间,他从他的身上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 更重要的是,江眠身上朦胧的感觉,让她不由想起了那日从他指尖流过的的云气。 为此,她手中一道寒芒闪过,破开了束缚自己的法咒,飞向江眠的方向。 一旁的长老见此,急忙大喝一声:“素锦,你这是干嘛,小心!” 此刻的江眠,看着飞扑而来的素锦,不由一阵头大,头皮只觉得发麻。 他之所以用江眠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就是不想惹得过多的麻烦,就是怕引起这姑娘的惦记,没想到却还是被他发现了。 素锦眼尖,也是发现了江眠苦涩的神色,这更加让她确认心中的想法,一把搂住江眠,撇嘴道:“我就知道是你,还装?” ------------ 第246章 幽炎身陨 祭坛之上,一片寂静,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幽炎目光,死死盯着那祭坛之上搂着的两人,心中怒不可遏,瞳孔中喷涌出无尽的怒火。 看着,素锦依偎在那人怀中,幽炎只觉得头上多了一顶不该有的帽子。 他双手捂着脖子,满含怨恨的盯着江眠。虽然刚才那道攻击,对他来说不足以致命,但也成功激怒了他。 江眠此刻心中满不情愿的扒开趴在身上的素锦,冷肃着面色呵斥道:“松开,松开,这别人会误会的。”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同时,却没有发现妖族大长老在看向他的眼神中,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截然大转变。 素锦忿忿的松开手,白了江眠一眼,随后撇嘴道:“别装了,我知道是你。不过,你当日为何凭空消失不见,害人家担心好久。” 这娇腻的声音,直让江眠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看向素锦,脸上面孔在江眠、江不觉、白玉京不断转变,而后缓缓道:“江不觉已经死了,我说的。” “姑娘,我还有正事,有什么事情日后再说!” 素锦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松开了他的手,她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显然性命更重要。 素锦的这幅模样,让他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乎,他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此次便是为了幽炎而来。你不想嫁人的话,没人可以逼你。” 他这般说着,却全然没有注意到素锦此刻的眼神已经变成了一颗小星星的形状。 素锦望着江眠的背影,终于有了种心安的感觉,这是她以往从其他男人身上没有感受到过的。 幽炎定睛望向了江眠,眼中掠过狠厉的神色,愤怒叱喝道:“原来是你小子,当初我饶了你一命,现在居然送上门来,自己找死。” 他扭头望向大长老,语气中带着无边的怒意,说道:“大长老,此人便是上次蛊惑素锦逃出的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他实在是我妖族的最大仇人,我们一拥而上,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但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大长老,此刻却罕见的陷入了沉默。 这让幽炎心中顿时一片凛然,莫非大长老他不相信我了? 大长老没有回答他,但是江眠此刻却是开口了:“上天有幸,让你诞生了灵智。但是诞生灵智的你,不心生感激之心也倒罢了,竟变得性情暴虐起来。” “恃宠而骄,仗势欺人,这种人绝不能留你在人世间,去祸害其他人,今日我便收了你。” 江眠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无奈采用了强硬的手段。 “该死,我是上天宠儿,你是绝对战胜不了我的。”被逼入绝境的幽炎,端是一声叱喝。 面临如此绝境,众叛亲离,幽炎心中不由既惊既怒,他万万没想到本事自己崛起之日,竟然变成了自己的忌日。 “你们不能杀我,我可是未来妖族的中兴之主!”眼看着被逼入绝境的幽炎,此刻放弃了所谓的骄傲,拉着对他言听计从的大长老的衣袂,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大长老,大长老,你不能放弃我,要知道我可是拥有着绝佳的天赋。妖族没了我,再无崛起之日啊,大长老!” 素锦闻言,不由嗤然一声冷笑,喝声道:“妖族没了谁都可以,你也不除外。这些年,你背着大长老干了多少坏事,你以为大长老不知道吗?”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江眠并没有理会两人的冷声叱喝,而是聚精会神的,口中默念有词。 他的体内开始澎湃出一股惊人的气息,如墨的玄力再次从他体内溢出。 只见他双指微骈,勾起那如墨的玄力,便在这虚空之上,凌空舞动,划过之处,墨迹尽显。 他想了想,只有动用龙华山的无上符咒,方可镇压住着团性情暴虐的异火。 他第二世曾是龙虎山的掌门,如今恢复记忆,对于龙虎山的各项禁忌之术来说,也是驾轻就熟。 虚空之上,大道轰鸣响起,一股莫名的压力降临,首当其冲的幽炎最先承受不住这股威压。 轰隆隆! 一道天雷,开始在虚空之中凝聚了起来。 顿时,天地风云激荡,滚滚雷潮犹如浪潮一般源源不断涌来,而后便是一道道宛若水碗粗的雷霆,暴虐轰下! 眼看被逼入了绝境,幽炎也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紫色的火焰开始从他的体表溢出,彻底将他整个人吞噬,那团巨大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变得越来越巨大。 烈焰炽热,数不尽的火焰蛟龙从火海中腾飞而出,它们划过天际,染得一片霞红。 霎时间,风云激荡,烈焰如云,火焰蛟龙逆天而上,迎着那一道道暴虐的雷霆,彼此相撞! “轰轰轰……!” 两者相碰,发出一连串巨大的声响,火焰蛟龙在电芒闪烁间被炸开,火焰四射,漫天落下。 江眠更是直接催动大阵,巨大的雷海在这一刻彻底形成,无数的天雷朝着那团炽热的火焰轰然落下。 但就在这恐怖的雷海之下,那团烈火燃烧的更为炽盛,一根根火焰巨柱,犹如喷涌出的岩浆一般,带着毁灭的气息砸向江眠。 “吼!” 顷刻间,痛苦至极的嘶吼声响起,从那团炙热的烈焰中传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那道声音属于幽炎,但却没一个人想上前帮忙。 在狂暴的雷霆肆虐之下,炙热的火焰越来越小,最终在众人眼前化作了一小簇小火苗。 看着这道火苗,江眠面色一喜,撤下法阵,一把将那火苗收走。 这下,算是有了克制黄泉神翁邪性的东西。 此间事了,江眠也是准备离去。 但就在这时,从始至终从未开口的大长老,此刻却是突然开口,淡淡道:“少侠请留步,你与我妖族有缘!” “妖族有缘?”江眠心中不屑冷笑一声,对于这番说辞,他肯定是不相信的。 但就在转过身去,不由得被惊出一身冷汗。 因为,从一开始被他忽略的那个老头,身上此刻竟然散发出可怕的威压。 大长老缓缓的向着江眠走去,江眠心中生出一股极强的警戒之意。 这个时候,他想抽身离去,却怎么也迈不开步伐,一动也不能动。 原来,被他所忽略的老头,是个堪比天道一般的存在。 江眠心中不由一片凛然,倘若刚才老者加入战局的话,那样的话,他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死。 “放心,少侠,我对你没有半点恶意。” 大长老淡淡开口说道,但语气中却满是森冷之意,而他的瞳孔里,有着一把幽冷森寒的刀芒。 江眠与其对视,瞬间一股钻心的疼痛自双眸传来,他的双眼仿佛要瞎了一般。 没有给江眠丝毫拒绝的机会,大长老长袖一挥,连带着人和祭坛一同收入袖中。 江眠只觉得眼前顿时一暗,但那种感觉并没有出现多久。 很快,在他眼前便出现了一道桃花源,似幻似真,小桥流水,青山倒映在湖面之上,鳞鱼嬉戏,阡陌之上是幼稚孩童在游戏。 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梦幻,那样的充满烟火气息,宛若一片幻境一样。 “欢迎来到云梦泽!”大长老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耳边。 江眠不由循声望去,发现大长老已经换了一身装扮,倒像是村落里的村长打扮。 忽然有几个幼稚孩童,小跑着过来,拉着大长老的右手嬉戏道:“长老,长老……” 此刻,素锦也是换了一身衣衫,青衣如墨,鬓发束着,英姿飒爽。 ------------ 第247章 云梦泽 “这里是?”眼前的一切,让江眠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云梦泽,应当是妖族的大本营,既然是妖族的大本营,又怎会让自己一个外人这般进入? 就在他疑惑之际,大长老摆脱了那些懵懂无知的幼稚孩童,抬起头说道:“这一切还要从很早之前说起。” 大长老轻轻挥舞衣袖,那蔓延至天际的朵朵流云,开始流动起来,显露出了云梦泽真正的面目。 原来,那些所谓的幼稚孩童,都只不过是假象,那些孩童头顶之上都生有犄角,显然是妖族无疑。 此刻,那缭绕的雾气散去之后,所谓的云梦泽只剩下了一些腐朽的枯木,竟没有一丝的生机,一片破败之气。 “看你这样子,想必素锦还没有将真相告诉你。”大长老这时看向了素锦。 素锦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走上前去,打量了几眼江眠,而后深吸一口气,朱唇轻咬,语气显得有些扭捏:“事实上,当初与其说是你我偶然相逢。” “倒不如说是我故意去寻的你,一切并不是那样的巧合。” “故意寻我?”江眠眉梢不由一紧,心中倒是一片惊讶。他还真的以为素锦是妖族的公主,因逼婚逃了出来的。 不过现在,细想而来,并没有他想的那样简单。 眼看着江眠面色一变,素锦眉宇间浮现一抹尴尬,急忙解释道:“当然,只有这件事我是骗你的。” “但是关于逼婚、我的身份这一切都是真的。况且,你不也是欺骗了我,你并不是什么妖族!” 素锦这般紧张,倒也看似不是假的。 江眠柔柔一笑,温煦说道:“我知道,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嗯!”素锦点了点头,走到江眠身旁,拉起他的手,缓缓道:“这一切还要很早之前说起。” “我是妖族公主不假,出身高贵,但世世代代中却中了一个诅咒,一生之中仅有一个男人可以靠近我。” “啊?”江眠有些不信的说道:“这个男人,该不会就是我吧?” “哼!”看到江眠一副狐疑的样子,素锦有些羞愤的跺了跺脚,撇嘴说道:“我知道你不信,但这一切是真的。” 此刻,大长老也是适时开口说道:“在我们妖族之中,始终流传着一个传说,可以靠近我们公主一脉的人,便是未来的妖王,便是中兴之主!” 听到这里,江眠嘴角微动,带着一抹自嘲的笑容说道:“妖王?你们改不会以为我便是那个妖王吧?” “怎么说,妖王,妖王,怎么也应该是个妖族中人吧?” 听到这里,大长老神色也是一黯,怅然一叹,说道:“我也希望如此,但是妖族中人,除了幽炎之外,再无其他人可以近素锦的身。” “至于幽炎,他为人暴虐无情,狠辣异常,就算是他成为了妖族之主,也只会将妖族带上毁灭,而非是崛起之路。” 对于其他的,江眠不做评价,但是对于幽炎的评价,他可是举一万个手同意。 “不行!”江眠回答的丝毫不客气,没有半点迟疑。 这让大长老顿时有些语塞,一旁的素锦闻言,脸色骤然一沉,显然有些失望。 至于他为何拒绝这个条件,没有理由,就是单纯的不行! 大长老的表情有些僵硬起来,瞳孔中的那道冷寒刀芒,也越发的璀璨起来,一股凛冽至极的刀意开始弥漫而出。 “怎么,你是要对我用强?”江眠表情也是蓦地变得肃穆起来。 大长老不可置否点了点头,褶皱的面容之上极力挤出一抹还算和善的笑意,但嗓音却开始变得喑哑尖利起来。 “不错,我便是要强。看在素锦的面子上,我可以只出一刀,一刀之下,只要你还活着,我便放任你离去。” “至于,妖族之主的事情,不止我,就连素锦也不会再提。” “大长老,你……”一旁的素锦看着大长老决然的神色,心中生出一道不妙的先兆。 她本想说些话,来劝告大长老,但却被大长老挥手打住,“素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但我是妖族的大长老,有必要有责任为妖族的未来做这些谋划。这个恶人,便让我来做。” 江眠低头沉思,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接受大长老这个提议。虽然大长老气息恐怖无比,但他自信,还是能在大长老手中接下这一招的。 虽然,不知道大长老是如何变得这样厉害的,但是这一切都不再是他考虑的重点。 “好,一招便是一招,来吧!” 大长老见得江眠同意,也是低下头,比之前那道还要恐怖的气息,从他体内弥漫出来。 这下,江眠神色有些凝重,心中暗自嘀咕道:靠,大意了,没想到这老家伙居然藏拙了。 不过眼下,已是骑虎难下,他必须要接下这一刀方可! 以着大长老为中心,狂风骤起,衣袂在狂风之中烈烈作响,将大长老的身形衬托的有些悲壮。 他沉喝一声,一柄血红大刀便是出现在其手中,玄气暴涌间,一刀劈出,璀璨如光,划破了虚空,夹着至强至坚之力。 在那光芒之中,出现了一尊火形人影,刀芒尚未落地,下方的地面,已直接是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纹。 带着炙热无比的气息扑面而来,竟然连那冷森的劲风此刻也变得燥热起来。 汹涌澎湃的力量在空中浩浩荡荡,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股迫人的压力,场中众人无不变色。 先前那些懵懂无知的幼稚孩童,此刻躲在父母的怀中瑟瑟发抖,被父母紧紧护住,惊惧的看着那道璀璨刀芒。 面对那道璀璨无比的刀芒,江眠面露凝重之色,不敢有丝毫的轻视之心。 体内玄力澎湃涌出,背后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棋盘,执黑手白。 他要做的不是战胜大长老,而只是接住他这一刀。 霎时间,那道璀璨刀光,带着无限恐怖的气息狠狠的劈向江眠。 待刀芒邻近,江眠才感受到这一刀中的恐怖杀机。 他蓦地脸色剧变,背后的那道黑色棋盘蓦然悬浮至虚空之上,想要阻挡那道璀璨刀芒。 “砰!”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众目睽睽之下,空中那个棋盘,在那一刀之下,端是被劈出道道裂纹,几欲崩碎。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江眠心中一阵阴沉,此刻也不再藏拙,右手蓦然挥起,规则神力倾泻而下,犹如银河一般璀璨,直直迎上了那道璀璨刀芒。 “轰!轰!轰!” 两道无限恐怖的气息激烈碰撞在一起,巨大的爆炸声震彻天地,虚空震颤。 漆黑的夜色下,一道璀璨的爆炸传来,声音震耳,光芒刺目,驱散了那无数的阴云,显露出那一片璀璨无比的星空。 狂风呼啸,万物枯折,惨白的草木在凛冽的狂风中左右摇摆。凛然的刀意泄露而出,“咔咔”的声音传来,地面之上阡陌小路,龟裂出无数的裂纹。 神力倾泻如瀑,怎么也抵挡不住那璀璨刀芒。 在江眠震惊的瞳孔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凛冽刀芒越来越近。 他的心中一片凛然,毫无疑问,是自己输了。 但就在这时,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大长老那璀璨刀芒,赫然收回,取而代之的是一记刀掌!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忽然从那刀掌之上,涌现出澎湃的力量,传入他的体内。 江眠露出疑惑的神色,那澎湃的力量源源不断,但是大长老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着…… ------------ 第248章 卑鄙之人 天清云淡,朗月的清辉透过层云,照射在那苍老褶皱的面容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闷哼声响起,大长老双臂无力的垂下,状态老暮。 看到这一幕的素锦,急忙跑了过来,扶起大长老,哭腔着说道:“长老,长老,长老,你怎么……” 云梦泽,一片寂静,静谧的月色下,徐徐的清风吹拂起人的发梢,有着沁人心鼻的凉意。 江眠在此刻,也是发出一声闷哼,懵懂的醒来,看着眼前苍老的大长老。 在他的体内,充斥着一股极为浩瀚的力量,他很清楚,这股力量正是来自于大长老。 “素锦……”大长老有气无力的说道,但声音却变得有些清脆,虽然还是有些喑哑,但比起先前那犹如鸦啼般的嘶哑,简直就是悦耳的鸟鸣之声。 “嗯!”素锦眼眶逐渐湿润,扶起大长老,担忧的神色溢于言表。 在大长老的面容之上,开始有一团黑色的气团,他的五官在气团之内扭转着。 “这是?长老你怎么了?”看到这一幕的素锦,有些激动,生怕大长老就那样远离自己而去。 对于素锦来说,大长老从小便抚育她长大,是亦父亦友的存在。 她对幽炎的耐心,也是对大长老的信任,她相信,大长老是绝计不会害他的。 “大长老……咳咳!”江眠不顾被传功的不适感,抓起大长老的右臂,探知他的气息。 但刚拿起他的,大长老有气无力的声音,便传入他的耳里:“不用了,我已经药石无医。” 他一把抓住了江眠的手,神色复杂的定定望住他,带着嘱托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喜欢被人胁迫的人,所以从一开始,我便没有想让你当妖王的打算。” “嗯?”江眠眉梢不由颦蹙,露出疑惑的神色。 既然没有打算让他当妖王,那这样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还给自己传功?难道这一切都是白给他的? 这时,大长老脸上的气团逐渐散去,露出了大长老那女性化,飒爽的面庞。 假如他年轻几岁的话,定然也是一位极美的女子,谁能想象得到,所谓的大长老,居然是一个女儿身。 雄兔雌兔傍地走,安能辩我是雌雄? 如果仔细看去,你会发现她的眼角出现了苍老的褶皱,面头青发也在一瞬间变得斑白。 “咳咳……,此刻的我只像是漏水的水桶,怎么也灌不满了,不要白费力气了。”大长老,费力挣脱开素锦为他输送玄气。 “素锦,是我看着她长大的,我是见不得她受苦的。素锦,有些事情莫强求,莫要委屈了自己。” “是,大长老。”素锦呜咽难语,心中一片悲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嘱托万素锦,大长老扭头看向了江眠,说道:“既然你不愿意成为妖王,我也不愿意逼你。不过纵使你不能成为妖王,但也不能成为妖族的罪人。” “否则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时,江眠有种被绑架的感觉,但心中却生不出半点的怨恨之意。 你能说大长老卑鄙无情,但你能说他是个恶人吗?他这样做,不也是为了整个妖族? 长呼一口气,大长老郑重其事的看着江眠,说道:“我体内的力量,是妖族无数先辈修炼而成的。这些力量本就是每一任妖王的,就算你不愿意,你也是这世间唯一能接近素锦的人。” “我这样做,就是为了和你结个善缘,希望你能在妖族最关键的时刻,能挽救妖族!” 看着,这道苍老的身影,江眠蓦然无语! 目光落在大长老身上,充满了敬佩之意,无论如何,大长老的所作所为,让江眠无比的敬佩! 江眠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 轮回四世的记忆,告诉他,妖族有的时候远比那些伪善的人来来说,要好的多。 当然,多了这些力量,也让他在面对未央仙王时,会有更多的胜算。 无论,他此刻愿不愿意接受,这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正如,他当初不愿意修炼一样,无论如何,他的主观表达,对客观事实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既然避无可避,那倒不如坦率的接受他。 远处,月亮渐渐落入地平线,一片霞红的晨曦的微光,透过阴云,照射在大地之上。 纵使素锦在怎么不愿,但抵挡不住大长老陷入昏迷。 随着最后一缕惨淡的清辉被晨曦的微光替代,大长老的眸光也变成了极细的一条线,双手也是彻底无力的垂下! 大长老没有了最后一丝的气息,云梦泽却迎来温热的光明。 江眠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望着那火红的旭日,眼神放空,神色复杂。 不知道过了多久,素锦止住了哭啼,缓缓起身看向江眠,交给了他一个令牌,呜咽说道:“这是进出云梦泽的令牌,今后只要你手持此令牌,无论在何地都可以进入云梦泽!” 江眠收了令牌,他知道这令牌代表着什么,收了这块令牌,也就意味着他接受了身为大长老的责任。 这块令牌,有的不止是可以自由进入云梦泽的权利,更代表的是那沉若千金的责任! …… 缘起之初,晨曦的微光透过密集的林荫,照在了那柳树下的高台之上,光影斑驳。 王初一望着眼前不知道是林玖还是房易的躯体,眉宇间那抹暗色越发的深沉。 目光落下,一旁的清柠,看着眼前的两具尸体,不由开口道:“这便是你一直在追查的凶手?” 王初一神色有些淡然,回想起刚才的那场战斗,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那颗棋子,说道:“不错,这时西域圣火教的圣子,暗地潜入大汉,密谋造反。” 再指到房易的尸体后,他不由陷入了沉默。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师兄最后那意气凌然的样子,一双眼眸,踌躇满志,志在四方。 原来,那句:若世有神明,我亦胜他半子,不是所谓的空话,而是真实存在的。 只是可惜,他有着绝佳的天赋,却是误入歧途,白白糟蹋了一生。 沉默了许久,他低下身,替房易理了理衣衫,让他最后走的体面些。 他最后,还是决定让师兄以房易的身份被天下人所熟知,于是乎说道:“他,是我师兄,房易,助我追查圣火教逆徒,被歹人偷袭,最终身陨。” 清柠跟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些什么。 所谓的世事无常,都与她再无一点的关系。 至于真相如何,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历史往往是胜利者写就,你所认为的一切,或许是别人刻意营造给你的。 “我们还是让师兄入土为安吧!”清柠这般说道,她知道王初一说不出口,那便由她来开口。 “嗯!”王初一眼眸一亮,望了望清柠,随后点了点头,道:“正好,我知道一处绝佳的墓地,可以埋葬师兄。” 就这样,他带着房易的尸体,向着后山的那处墓葬群进发。 路途之上,再次路过那家客栈。 他想了想,梁衡秋之前所说的,便走进了那家客栈。 抬头之上,没有悬镜,取而代之的是镂刻出的窗花,斑驳的光影透过窗花,落在了屋内的一处桌子之上,打在了那人的背上。 他抬手敲了敲桌面,那沉睡的人瞬间被惊醒。 “客官,想吃点什么?”那人脸上挂着热切的笑容,问道。 王初一认真的盯着那人久久不曾移目,片刻之后,他答非所问的说了句:“以前好像不是你。” “哦?”那年轻人起先一愣,随后淡淡一笑,回应道:“你说的是我师傅啊,他很早之前便去了,你不知道吗?” ------------ 第249章 江湖路远 各自安好 日光炽盛,天地间一片豁然通亮。 远远望去,那始终被阴森雾气笼罩的乱葬岗,此刻那雾气不见了,一个个矮小的土堆,显露在视野之上。 刚下过一场雨,泥泞的小路,满是湿濡,一脚踩下去,污水横流,泥浆四溅。 任谁来此,都不会有一个好的心情。 但王初一的脸上,此刻却勾勒出一抹浅浅之笑,意味难明。 清柠一抬头,便看见了那抹古怪笑意,不由疑惑的问道:“你在笑些什么。” 还未等王初一开口回答,他们的身后便响起了一道极为陌生的声音。 “因为,物是人非。” 听到这个回答,王初一脸上的笑意更甚,也不回头,兀自埋着头向前方走去。 清柠心中一片古怪,但看着那陌生的人,再看向王初一,也没有多说什么,跟了上去。 她相信,王初一是不会害她的。 这道声音的主人,属于江不觉,也属于江眠。 在顾村里,有着他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 顾村的一切,数十年的变化,尘起沉落,沧桑转变,物是人非,以往的那些熟悉的人或物,都早已不再,心中生出无限的悲叹之意。 一脚踩下去,污水涌出,抬起来,又十分的用力。 对于现在的江不觉来说,他本可以飞掠至乱葬岗之上,但他并没有选择那样做。 因为,那样,他便没有了在留在顾村的理由。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的踏步在这泥泞的小路上,彼此的脸上挂着同款的笑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段痛苦的路程,让江不觉感觉有些过于短暂,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清柠不懂两人有过怎样的过往,心情十分糟糕,因此脸色也算不上是多么的美丽。 两人不约而同停在了阮叔的坟前,坟头之上并没有长出荒草,墓碑也是干净如洗,显然每过一段时间,便有人了扫墓。 只不过,可惜的是,不是他们二人。 行完一礼后,王初一最先开口,淡淡说道:“的确是物是人非,这位是清柠姑娘。” 清柠也是慌忙行了一礼,道:“清柠,见过公子。” 江眠眼角余光瞥了眼跟在王初一身旁的那曼妙女子,脸上挤出一抹笑意,道:“用不着这么大礼,毕竟我和他的交情,应当算得上是兄弟了。” “我本命江不觉,你日后叫我小江,或者其他的都行。” 对于这点,王初一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王初一没有抬头,只是说道:“梁衡秋呢?她怎么没和你一块?” 提起梁衡秋,江不觉心中顿时一片凛然。 这些天,天道那句告诫之语,始终回荡在他的脑海之中。既然梁衡秋不属于浮苍大陆,那她还能属于哪里? 虽然他心中早有了一个猜想,但仍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看了眼王初一,他还是没能将这件事告诉王初一,只是淡淡道:“他有事情,我们分开了。”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来这里?” 王初一想了想,指着房易的躯体说道:“我是为了他,顺便说一下,我找到了妙香姑娘口中的那个初生。” “是谁?”江不觉眉梢不由一紧,颦蹙着眉头说道。 事实上,当日那个问题已经回荡在他的心中,假若没有了姻缘咒,那么她们两人究竟会不会彼此相爱。 到底是妙香姑娘爱的更深一点还是初生,亦或是从始至终,都只是妙香姑娘的单相思。 王初一指着江左的尸体,说道:“所谓的初生,就是你曾有一面之缘的江左。原来初生是西域圣火教的圣子,而后化名江左,现如今已经被我杀死。” “这么说,他已经死了?”听到这个回答,江不觉心中不由一阵遗憾,他终究还是不能知道那个答案了吗? “我知道,你想问的问题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江左曾在临死前留下悔恨的泪水。” “比起妙香姑娘因为七窍玲珑心寻得的初生,倒不是说是初生于茫茫人海中,一眼相中了妙香姑娘。他们两人本是双向的奔赴,但最终心中的贪欲还是战胜了那丝爱意,以致使他堕入了邪道。” 王初一平静的说道,瞳孔中不起一丝的波澜。 “至于这一切,全都是我都是在他们两人临终前,亲眼所见。”王初一这般解释道。 他认为,自己作为这一场人狐之恋的最后的见证者,有必要将答案讲述出来,将这段感情传颂下去。 江不觉听了,走到已经没了气息的江左身前,眼中浮现的是妙香姑娘对初生的思念之像,这一切仿佛发生在昨日一般。 回首往事,凡此种种,只是让人不声唏嘘。 最终,他还是深沉的叹息了一声,平静的说道:“只能说所托非人,只可惜你最后悔悟的太晚太晚!” “放心,我会将你们之间的事情,永远的传颂下去,让世间见证你们彼此之间的深情。” 他心底隐隐有种冲动,有种想要再登台说书的冲动,他想将自己先前说的那个版本,进行改编。 因为,当初的遗憾,如今有了结果,纵使这个结果不是那样的美好。 最终,他和王初一,将江左葬在了一起,也算是让他入土为安。 至于房易,则是被王初一安葬在了和大儒张泽正的坟墓旁,既然崛起于儒家,也应当葬在儒家大贤的旁边,也算是落叶归根。 “时间过得太快了!”江不觉这般说道,他头一次觉得时光犹如指尖的流沙一般,流逝的速度是那样的清晰。 “嗯!”王初一点头,他的心中也是明白,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不知何时,他们早已不再是一条路上同行的伙伴,早已有了各自所要奔赴的方向。 “我要走了!”江不觉最先开口,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去究竟能不能活着回来,或许这一眼,便是永远。 回应江不觉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之后,敛去心中繁杂的思绪,他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眼王初一,沉重的开口道:“江湖路远,各自安好!” 这次,王初一不再沉默,极力的扯开干涩的喉咙,发出喑哑的嗓音,说道:“各自安好。” 在他的心中,何尝不知道,这一分别便是永远。 他们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鲜衣少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身上的已经压了太多太多沉重的责任。 听到王初一的回答,江不觉的脚步不由一顿,嘴角一弯,勾勒出一抹会心的笑意。 他猛然扭过头,只是目光落在了清柠的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打量清柠,这也是清柠最后一次看见今后让王初一久久挂念之人。 他深深的望住清柠,仿佛要将清柠的影子深深刻进自己的怀中一般,这让清柠顿时有些不适。 未过多时,江不觉终于开了口,说道:“良偶天成,相逢便是缘,祝两位百年好合,和谐白头。” “嗯?”清柠闻言,清秀的面色顿时挂满了羞涩之意。 王初一听到这句话,始终没有回头,只是心中轻声的呢喃了一句:“你也是。” 山高路远人茫茫,暮色兮兮踏征途! 待江不觉走出老远老远,身影在地平线上独留一个小黑点时,清柠这才开口,缓缓道:“他走了,怎么最后都不看他一眼吗?” “还是你最懂我!”王初一脸上挂着自嘲的神色,这时回过神,望着那地平线上隐约的身影,不禁有了刹那的恍惚。 “最是离别伤人心,明知道这一别可能是永远,但我扔不忍心就这样看着他远去。” “我很想留住他,但我知道不能那样做,因为我是他的朋友!” ------------ 第250章 酆都大开 白帝城,金顶! 看到再次出现的前辈,白无忧心中稍稍一安,恭敬道:“老祖,你终于回来了。” 虽然他不知道老祖的真正身份,但从长老对他的态度,也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你可以修炼了?” 白玉京看了眼白无忧,惊奇的发现,白无忧的体内此刻居然有着一丝玄气游荡,虽然很是微妙,但这足以说明,他可以修炼了。 “嗯!”白无忧落力的点头,兴奋的说道:“是老祖,一夜睡醒后,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可以修炼了。” 白玉京点了点头,知道这时龙脉之灵的作用,显然他已经想通了,重新给予白帝一脉气运。 目光瞥了眼四周,并没有发现白平安的身影,他不禁问道:“平安呢?最近有没有人来找麻烦?” 白无忧当即大喜若望的说道:“当日,老祖神勇无敌,那里还敢有外人来犯。至于平安,则是被长老带去,亲自传授功法。” “当日的确是晚辈愚钝了,上天赐予平安这样好的根骨,不能就这样埋没了。” 白玉京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便走向金顶,说道:“这样便好,告诉长老,我最近要去闭关,没有特殊的事情,不要来打扰我。” 说完,下一秒,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祖祠之内。 见到白玉京来了,一身黑衣的白帝也是起身,说道:“你找到克制黄泉神瓮的方法了?” “是的。”白玉京点了点头,面露坚毅之色。 忽然,白帝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你的气息变得比之前强盛了不少?” “嗯!”白玉京也没打算对白帝有任何的隐瞒,于是说道:“我和天道达成了合作,取得了异火,足以压制这黄泉神瓮。” “这数千年,倘若没有你在这里苦苦压制着这一切,只怕早已天下大乱。” 听到这个回答,白帝脸上不由显现出一抹遗憾的神色,他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白玉京打断。 “好了,我们开始吧,你放开那黄泉神瓮!”白玉京这般说道。 他不知道,未央仙王什么时候苏醒,时间紧迫,他必须要彻底掌握这黄泉神瓮。 “好。”见到白玉京执意如此,白帝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散去那浩瀚星河的无量威压,霎时间,一股滔天的煞气铺天盖地的弥漫而出,充斥在整个祖祠。 轰隆! 滚滚涛涛流逝而去,巨大的瀑响声宛若真有一条瀑布挂在耳边一样,震耳欲聋。 这时,白玉京嘴角一弯,抽搐着说道:“果然传言都是假的,什么黄泉水不会流动,沉若重铁。” 此刻,那黄泉神瓮猛然升入虚空,一道黄色的河流自天幕倒挂,颜色深沉暗黄,不停的流动,神鬼莫测。 在他流动之时,周围的一切光彩仿佛都被他吞噬了一般,背后那璀璨星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 一股无边无际的魔意自黄泉河水上弥漫而出,杀伐无双,杀意凛然,让人根本没有靠近的心思。 那凛冽至极的气息,让白玉京不由想起了,那日被无端掳掠至荒野之上。 酆都之门大开之时,黑色漩涡流转,弥漫的也是这股气息。 这黄泉神瓮绝对是酆都地府的东西。 “现在该我了!” 白玉京沉喝一声,缓缓的抬起了头,一团炽热的火焰熊熊燃烧,从火团中飞掠出无数的烟火,落在了那迷蒙的煞气之上。 “来!”他一手捏住那黄泉神瓮,黄泉神瓮猛地发颤,一股寒冷至极的气息流溢出来,眨眼之间便将他的双手冻结。 那寒冰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着,但就在这时,他的周深气息升腾,头顶之上的那颗炽热火团,迸发出更为炙热的热量。 此刻,他心中心悸一片,倘若真的没有这团异火,他真的收服不了这黄泉神瓮。 那阴寒的气息,与炽热火团的炙热之力,就像是彼此克制一般,在白玉京的体内,互相吞噬,不相上下。 与此同时,大汉滁州西涧! “轰—轰—轰!”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大地之下传来,滁州西涧巨大的山脉,这一刻居然开始抖动起来。 一时间,天摇地晃,整个滁州山脉都要被整个掀翻一般。 滁州西涧,大汉龙脉的接驳点。 在这里,本该龙气逸散,玄气弥漫,但此刻,巨大的入口处,布满了惨白的寒霜,寸草不生。 远远望去,整座山脉光秃秃的,进入眼底的是那枯萎零落的枯败草木,宛若一片死地。 而在滁州西涧的入口处,插着泛着一把冷幽寒芒的刀,刀锋入地,四周不断有鲜血流溢而出,被这把刀吮吸着。 随着吮吸的鲜血越多,那把刀的刀身越发的雪亮,惨白的雪亮。 它已经失去了主人,而它在这里等待着新的主人。 它名血饮! 在那入口的深处,一片早已干涸的大泽中心处,有着一口开着的石棺,滔天的阴气便是从这石棺散发出来的。 “哈哈哈……” 此刻,石棺之内传来一声声桀骜的厉笑之声,回荡在这洞穴之内。 “黄泉神瓮,解封了,新的纪元便要来了。” 白帝城金顶。 渐渐的,靠着幽炎所化的异火,白玉京逐渐掌控了黄泉神瓮,那邪祟无比的邪性也渐渐消弭。 但就在这时,黄泉神瓮之中传来一声嘹亮的啼鸣之声,引得人一阵失神。 紧接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巨大的身影从黄泉神瓮中流溢而出,仿佛要逃离黄泉神瓮的束缚一般。 与此遥相呼应的是,滁州西涧的那口石棺。 那石棺,猛然之间大放光华,石棺之上四壁镂刻的浮雕也在同一时间,崩溃成齑粉,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一一对应。 “轧——轧——轧——”一段沉重的轧辙声响起,那口石棺开得是更大,舛厉的凄厉啸声仿佛鬼哭狼嚎一般。 那迷蒙,暗不见底的石棺之内,忽然有一双青葱玉手扒了出来,而后便是从那深深的黑暗中走出了一个青年人,不过他的身上始终萦绕着阴冷煞气。 瞬时间,整个滁州西涧,阴气滔天,鬼气腾腾,宛若阴曹地府一般,让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但不止,湛蓝的天际很快被一种血红的色彩所替代,诡异且阴森。 此刻,虚空震颤,轰鸣声不绝于耳,一个巨大的黑洞出现在了苍穹之上。 黑洞之内,隐约的浮现一个牌匾,上面写有“酆都”二字,且那牌匾有着越发凝实之象。 当然,这一切身处白帝城金顶的白玉京,对于这些截然不知。 因为,现在正是他收服黄泉神瓮的关键时刻。 大汉,皇室祖祠处。 消失已久的梁衡秋跪倒在大汉的历代先祖前,神情肃穆。 在她的身旁,躺着的是一个女子,只不过这女子已然没了气息,面色惨白。 而在祖祠的外面,躺着两个人,一黑一红,他们并没有死透,还喘着粗气,只是没了起身的力气。 因为他们是不可杀,不可能被杀死的存在! 令人感到诡异的是,身穿一身鲜艳红衣的是一个男子,身穿一身黑衣的却是一位男子。 倘若江不觉在此的话,定会发现这两人便是罗刹以及云烟姑娘。 他们两人,眼含不甘的望着那虔诚的跪着的梁衡秋,面色有不甘,有震惊,有愤恨。 但终究是,难以置信更多了些。 他们若不是亲眼看见了梁衡秋杀死了苏蓉姑娘,取走了他体内的玄牝珠,否则的话,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就在他们心如死灰,绝望无比之时。 一阵微风骤起,一个男子脚踏落叶,显现出了身形…… ------------ 第251章 真心换真心 那男子仿佛御风而来,脚步轻浮,身形翩跹。 一眼望去,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他那身墨白长衫,不过罗刹两人却发现一丝诡异之处。 那便是,日光之下,这男人竟没有影子。 之所以他们会注意到这一点,那是因为,他们也没有影子。 不可杀,没有影子! “你还是来了!” 一个声音突兀的冒了出来,虚无缥缈的,听不清楚来自何方。 天道行走的步伐略微顿了顿,神色有了一丝的变化,但片刻之后还是向着梁衡秋走去。 “我早该猜到,不属于这方天地的人,那便是未央仙域的人。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堂堂一介未央仙王,进入轮回转世会是女儿身!” 这个时候,他已经猜到了梁衡秋便是未央仙王。 “呵!”梁衡秋讥讽的一笑,眉梢抬了抬,望向了那诡异的血色天际,沉声说道:“我怎么也没想到,堂堂天道为了一己私欲,而策划了这一切。” “甚至不惜打开黄泉神瓮,释放出纪元之前恐怖的存在。” 此刻,她的声音变了,变得很是幽深,就像是寂静山谷里的清泉流响,又像是无端拨动琴弦的一声轻响。 这时,他所代表的不是梁衡秋,而是未央仙域的主宰,未央仙王。 天道看向未央仙王,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惧,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再难起一丝的波澜。 他没有回答未央仙王的问提,只是淡淡说道:“少年屠龙终成恶龙,你奴役诸千万界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有了一丝的转变。” “少年屠龙终成恶龙吗?” 这让未央仙王的脸色骤然一沉,默然一会儿,方才缓缓开口说道:“你知道吗?你过往所看的岁月浮沉,也一同应在我的眼里。你只是为了你心中恐惧,找了一个合乎理由的借口罢了。” “草木枯荣、沧海化桑田、岁月浮沉都是难免的,没有什么可以永恒亘古的存在,那怕是天道也不行。” 天道面色变了变,没有回答未央仙王这个问题。 未央仙王看着他,眸光忽然闪过一道亮光,问道:“那江不觉知道你真正的计划吗?” “我很想知道,当他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之后,会是怎样的表现。” “够了!”天道不由怒喝一声,俊雅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他向来不喜不悲的脸色上竟然显露出了一丝愤怒的神色。 对于江不觉的性格他很清楚,倘若知道这一切都是欺骗他的话,这只怕是要翻了天,那样的话,自己的计划也都将付诸东流。 更重要的是,那样的话,他只怕会迎来白玉京玉石俱焚的攻击。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冷意,目光骤然一厉,冷森的盯着梁衡秋,道:“我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但可惜你不会有着机会。” “虽然你曾是未央仙王不假,但这里可是浮苍大陆,而你现在只是梁衡秋,这两点便让我足够杀死你!” 话音落下,天道脚步向前一跨,天地震动,无数的规则之力显化出秩序神连,神华绽放,气息不断升腾,向着梁衡秋笼罩而去。 但是,面对这浩荡的攻击,她的面色却还是那般的平静,淡漠的看着那秩序神连,做到了真正的不悲不喜。 “给我死,我才是这方天地的主宰!” 天道的怒吼声,此刻近乎雨野兽一般的嘶吼。他转瞬间便来到梁衡秋的身前,恐怖浩荡的力量顿时犹如潮水一般涌出。 秩序神链封锁了她周遭的一切虚空,断绝了她逃走的可能。 而他的这一拳,才是真正的杀招。 他双手一动,顿时无数的花瓣凭空出现,可惜的是刚刚出现,遇到劲风,噼里啪啦全部破碎,震荡,成为了许多碎屑,化作漫天飞花。 空间都发出来了被碾压的声音,规则之力雄浑,沉重且浩荡的压迫向梁衡秋。 轰隆轰隆! 空气中传来凄厉刺耳的异啸之声,那漫天飞舞的落花,犹如一道道离弦之箭般射向梁衡秋,所过之处,虚空都为之颤裂,出现了道道密密麻麻的裂纹。 他这一拳,端是轰碎了时间,破开了虚空。 那漫天的飞花裹挟凄厉的刺耳啸声,以及凛冽的足以割破虚空的气劲,就将要梁衡秋整个人割裂,碎尸万段。 但就在此时,那漫天的飞舞的花朵,竟然在梁衡秋的眼前硬生生的止住了,凝滞在半空中。 感受到这股超越了力量的存在,天道的面色豁然变得极为苍白。这股力量本该是独属于他的存在,而现在居然出现在了梁衡秋的身上。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他的计划失败了。 此时,梁衡秋嘴角挂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道:“谁说我现在是梁衡秋?” 听到这句话,天道瞳孔因为震惊猛地一缩,发现梁衡秋身上的气势正以罕见的速度节节攀升着。 这股气息对他来说非常的熟悉, 因为那是未央仙王的气息。 这样的变化,让天道的心顿时暴躁了起来,他不由得发出一声怒吼,向来不悲不喜的他,此刻也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狂躁之中。 没有人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千万年的谋划,最后却付之一炬,呕心沥血最后却落在了空处,那是一种极端的失落感。 犹如尘世里那些,寒窗苦读十年,一朝名落孙山的打击,他们耗费了十年的青春,换来的却是一片虚无。 这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难以接受的,也就不怪乎有些人喜极而疯,亦或是草草了结了一生。 “没用的,现在的你无论如何都杀不了我。”梁衡秋此刻神色却是平静如水,与天道暴怒的神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但很快,这鲜明的对比也只是犹如昙花一现般,出现了短短的一瞬。 因为,在她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抹柔情之色。 她望向暴怒的天道,颦蹙的黛眉蓦然舒展,脸上绽放吹璀璨如花的笑容,仿佛想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一样。 “你观察了白玉京四世,但我只用了一世,我对他的了解要远比你更深。” 不知何时,在她的心中,对江不觉的了解更深一点,也成为了足以让她欢欣的点。 “不可能!”暴怒的天道没有抬头,自然也没有看到梁衡秋此时的神色,“怎么可能?我才是对他极为了解的人,他的一步步都是我精心策划的。他之所以走到今天,全都是因为我。” “从你一开始你便错了。”梁衡秋抬头,认真的看着天道说道:“其实,你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做,因为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 “相较于威逼利诱,更高明的手法是潜移默化。在他每一次被你主动推上浪潮上时,他又何尝不是做了主观的决定。” “对于我来说,则是真心换真心。”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脸上忽的浮现一抹柔柔的笑意。 这次,天道没有机会,将这抹柔笑看的一清二楚。原来,不止他动了邪念,那位未央仙王也动了邪念。 “哈哈哈……” 想到这里的天道,破怀大笑,看向梁衡秋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嘲弄之色,揶揄笑道:“真是没想到,堂堂的未央仙王的主宰,居然也会动了凡情。” “这件事若是让他知道了,又该何如?” “真是可笑,当年那个亲手将她打入轮回的人,此刻居然爱上了他。这一切真是太可笑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他知道这个消息后的表情了。” “我说过,真心换真心,这是你不如我的地方。”梁衡秋的面色也是陷入了阴沉,沉着声音说道。 ------------ 第252章 古冥时代 白云苍狗,转顺之间,千年已过。 天际苍茫,那微淼的人影在白玉京的瞳孔中倒飞而过,让他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唏嘘之感 他活了四世,足有四千年之余,他看到的东西比很多人要多的多。按理来说,阅尽千帆之后,应当迎来的是一种豁然通透的心态。 但他此刻望着地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芸芸众生,望着底下的山河万里,望着这浮苍大陆上的一切,却有种怎么也看不够的感觉。 就算是四世,相较于这一切的一切还是太短太短了! 此刻,酆都大门已然洞开,百鬼夜行,滔天无穷的阴气弥漫在天地之间。 以往,那些不可在日光之下而行的阴魂,此刻堂然的遍布在大地之上。 他们衣衫褴褛。他们满怀热切,他们翻山越岭,他们追逐着日光的尽头。 一双诡异且阴森的鬼火,在他们瞳孔中不停的跳跃着,一声声舛厉的哀嚎声从他们口中发出,但所嘶吼的对象不是那些无辜的芸芸众生,而是这片陌生的天地。 本以为,百鬼夜行是何等凄惨的状况,犹如森罗地狱降临一片,将会是一片生灵涂炭的惨状。 但是,那些魑魅的鬼影,深入尘世间,穿过人山人海,却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 他们或捶胸顿足,或仰天怒吼,或劈山裂石的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愤怒,但却没有伤害这尘世间的任何一个生灵。 白玉京,抬头望向虚空,记忆中的那个“酆都”大门,此刻彻底的凝实。 一座巨大的牌坊出现在虚空之上,屹立苍穹,背后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漆黑漩涡,从中不断有鬼魅逃出。 “这是怎么回事?”白玉京眉头一紧,飞向了那巨大的漩涡之前,死死盯着这酆都大门若有所思。 这酆都大门之所以会彻底的凝现,绝对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这股阴寒的气息,与黄泉神瓮上的气息一模一样,同出一脉。 这时,他不禁想到了一个可能,那便是这酆都大门之所以洞开,就是因为自己收纳了这黄泉神瓮! 所以,自己才是造成这百鬼夜行的罪魁祸首。 他此刻,不由低头看向了那些个翻山越岭,似是在追寻着什么的魑魅魍魉,若有所思。 这时,一道极为清脆,且让他心心念念的声音响起。 “所谓的魑魅魍魉,也终究不过是上个纪元残留的遗民罢了。” “他们此刻就像是被时代抛弃的人们,捶胸顿足,他们翻山越岭,追寻着日光,想要在日光之下找到曾经的家园。” 她的声音犹如清泉流响,无声无息间抚平他那颗有些躁动的心。 谁说落花有意伴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倘若流水真的无心的话,又怎会长伴流水至终焉! “梁衡秋?” 江不觉忍不住开口道,但很快便摇摇头,否定的说道:“不,你不是梁衡秋,你现在是未央仙王,当年那个将我打入轮回的人。” 他面色平静的说道,眼中看不到一丝的波澜。 但他紧握的双拳,则昭示着他看似平静,实际上,心中波澜万丈,波澜难定。 对于这个称呼,梁衡秋没有选择回应,而是指了指那些残余日行的魑魅魍魉,开口说道:“他们,不,应该是我们。” “我们以前生活的大陆叫做微茫大陆,我那时也是微茫大陆的天道,而这些所谓的魑魅魍魉是上个纪元的遗民,而我则是上个纪元的流民。” “上个纪元的遗民?”白玉京眉头不由紧皱,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为何酆都内关押的是上个纪元的遗民。 “上个纪元,称为古冥,一切都与现在不同。这里的太阳是炽热的,古冥的太阳则是阴寒的,古冥里没有月亮,天色永远是一成不变的猩红。” “古冥时代,山海荒芜,百兽肆虐,人大多以修炼阴寒之气变得强大,以鳞兽为尊。那个时候的我,也和你一样,被当时的天道所选中,推翻了古冥的统治,创造了如今的这个纪元,我愿称之为上古!” 这点倒是和天道所言的一模一样,其实他心中一直有个问题,于是乎问道:“既然你也曾是推翻统治的人,那如今为何却成了奴役众生的人。” 梁衡秋沉默片刻,说道:“因为数万年的尝试告诉我,自由不是放纵。未央仙域在桎梏你们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保持着你们诸千万界各自的独立。” “你们之间永远的争斗,不都是在局限于各自的大陆之上,你可曾见到过有其他大陆之人,远征到你们。” 数万年的尝试? 这说明,未央仙王之前也试过放纵一切蛮横生长的方法,但数万年的发展演变告诉他这个方法并不可行。 “人心就像是高山上的滚石,越滚越大,且不会停止。”梁衡秋转身看向他说道:“一个人拥有的更多,那么想要的也就会更多。” “与实力一同增长的不止有年龄,还有那急剧膨胀的野心。” “所以说,你才关闭了天门,择人而开,断了后人仙路一途?”这个时候,他有些明白了,古往以来飞升的更多的人,选择了默不作声。 “不过,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他心中有些疑惑,倘若之前告诉他这些的话,事情恐怕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很多时候,我和浮苍想法是一样的。”梁衡秋沉默片刻,说道:“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 “所谓的历史纪元,只不过是一个较大的圈子,所有的不定无常,都是在这个圈子内兜圈罢了。” “我已经厌倦了这一切,我曾征战四方,摈弃了自己所有的情感,变得冰冷无情,现如今我讨厌这冷冰冰且漫长寂寥的时光,想要产生一丝的改变。” 梁衡秋这般说着,完全没有丝毫想要动手的意思。 “你当真以为,你第一世飞升,便强大到足以让我亲手将你铲除的地步了?你真的以为所有的谋划,都是从浮苍谋划开始的?” 听到这话,白玉京瞳孔猛地一缩,震惊的看向梁衡秋。 以往,对于自己为何会被未央仙王亲自追杀这个疑问,从没有在他脑海中生起,仿佛是他可以回避的一样。 现在细细想来,只怕是未央仙王在暗中动了手脚。 就在这时,一道光影飞掠至白玉京的身旁,正是一身墨白长衫的天道——浮苍! “你终于来了!”梁衡秋此刻扭头一笑,看着浮苍说道:“是你告诉他这一切,还是我说?” “我说过我对他的了解,远超乎你的想象,届时你的谋划只怕会多出很多变故。” “你——!”浮苍顿时一阵咬牙切齿,眸子中血光一阵闪烁,森冷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白玉京,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他可是未央仙王,可是当初将你打入轮回的存在。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搅乱你的心。” “另外,我要告诉一个你苦笑不得消息。” “嗯,什么消息?”白玉京不仅抬头,他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究竟是哭笑不得,还是欲哭无泪。 “那便是,他心动了,原来所谓的神明竟也会心动,我曾亲眼看到他流漏出心动的神色。” 浮苍大口说道,他此刻只能寄希望与这句话,希望白玉京能相信自己。 对于这个消息,白玉京的确有些震惊,但不知为何在他心中却掀不起任何的波浪,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心安理得一样。 看到这一幕的天道,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他感到自己被梁衡秋算计了。 ------------ 第253章 古冥纪元 “我创造了这一切,是这方天地的主宰,换句话来说,我是你们的祖宗,你们都是我创造的。你们真的以为仅凭借自己的力量就可以打败我?” 梁衡秋此刻微微一笑,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看着浮苍说道。 “什么?”这个消息,对于天道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惊,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梁衡秋缓缓走向白玉京,嘴角一弯,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 随着梁衡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白玉京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梁衡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我说过,我对白玉京的了解要比你多得多。” 说着,她微微一顿,定定望住白玉京,声线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诱惑的意味,朱唇轻启道:“甚至,我比你还了解你自己。” 话音落下,一双葱郁白指抵在白玉京的额头,刹那间一股股不属于他的记忆,再次涌入他的脑海之中。 霎时间,白玉京大吼一声,身上突然暴发也一股强大的气势,爆炸之间,猛烈以同心圆的姿态向外传播,滚滚如潮,汹涌得咆哮着、翻腾着,好像骤然炸开了一层白色的跳动的水花,旋转起一股强烈的旋风,就像在是刮起了龙卷风一般。 他猛地抬头,双瞳覆盖了一抹幽蓝的绿色,跳动间和鬼火无异,周身竟然也散发出像那些魑魅魍魉一般的阴寒之力。 狂发飞舞,衣袂翩翩,劲风烈烈作响,他身上的气势也是越发的强盛起来。 就在此时,他阴邪的眼角,一滴漆黑的眼泪划过脸庞,滴落在了尘世间。 “原来,我也是未央仙王!” 这个消息更是让天道震惊,眼神有些呆滞的望向发了狂的白玉京。 他打死也没想到,倾注了他所有心血的白玉京,竟然就是他一直想杀掉的未央仙王。 真是弥天大笑。 他本以为,他才是这方天地间最为聪明的人,但在现在看来,他才是那个最愚蠢的人,被未央仙王耍的团团转。 这时,梁衡秋神色如常,淡漠无情的说道:“浮苍,你也别忘了,你也是我一手创造的,你所看到的,是我让你看到的。” “你心中生出半点的反意,我岂会不知?此世间能打败我的人,只有我自己。” 天道心中一阵震颤,大为震撼,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全都在未央仙王的掌控之下。 他在掌控着其他人命运的同时,他的命运也被未央仙王所玩弄着。 “事实上,我自己曾经也很迷茫,迷茫自己当初推翻古冥纪元的统治,是不是古冥的安排之下。” 未央仙王这般说道,忽然脸上浮现一抹释然的神色,说道: “但现在,我兴许已经找到了答案,或许我和古冥是一类的人,最终的归宿便是这黄泉神瓮。” “纪元之前,我用这黄泉神瓮亲手封印了古冥的纪元之主,而今也该是你用这黄泉神瓮封印我这个纪元之主。” 他之所以赢了,是因为古冥放水了。 他之所以输了,是因为他厌倦了。 现在看来,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这时真的。古冥之所以放水,不就是因为他厌倦了? 就在这时,一道阴冷无情的咆哮声传来,令人胆颤心惊,紧接着,一道堪比规则之力的光芒冲天而起。 不过与规则之力不同的是,那道光芒却是漆黑无比,混沌一片。 “终于来了!”梁衡秋颦蹙着眉头也是舒展开来,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的灼热光芒。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解决一个积压了很久的问题。” “未央,出来和我一战?将我囚禁数万年,如今也该是时候做个了断了。”古冥卷着滚滚黑潮,铺天盖地的般压迫而来。 那巨大的压迫力,犹如潮水一般朝着几人袭来,在那庞大的威压之下,就连天道、白玉京也是面色变得一片惨白。 古冥,上个纪元的纪元之主,纵使被时间抛弃,但也绝对是堪称无敌的存在。 凡尘俗世里,只觉得百鬼夜行,猩红的天际变得黑压压一片,阴气森森的,宛若人间地狱一般。 此刻,天地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有发出一点的声响,生怕被那些魑魅魍魉发现,招来祸患。 “未央,当年你本可以用黄泉神瓮杀了,却没想到我,在黄泉神瓮中变得更加强大。”此时,古冥冷冷盯着未央仙王,沉声说道: “你应当知道,对于纪元之主来说,被囚禁千万年是何等的耻辱。” “古冥,那你也应当知道,所谓的荣耀在古冥消失后,都变得不再重要。”面对古冥的咄咄逼人,梁衡秋并没有半点退却之意,迎上他森冷的目光,说道: “你也曾是纪元之主,应当知道,不管你变得多么强大,在我的纪元里,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她略微顿了顿,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说道: “更何况,你又何必要让我行已行之事,何必一心求死呢?” “怎么了?舍不得?”古冥黑云翻卷,显露出一个迷茫的人影,眼神犹如神袛一般冷酷无情,道:“说我一心求死?那你呢?” “你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心求死?别以为我知道你留我在黄泉神瓮千万年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因为孤单吗?假如我真的死了,在这个纪元你可就真的是孑然一身。” 对于这个,梁衡秋沉默了很长时间后,说道:“不错,毕竟这个纪元里,我就你这么一个伴。” 对于古冥,和未央仙王来说,都是上个纪元的遗民,纵使这片纪元再怎么的繁华,对他们来说却都是格格不入。 在漫长的寂寥人生路里,残酷无情的不是从你指尖流过的时间,而是空无一人的孤单。 “但是你也应当知道,我厌倦了,厌倦了寂寥的时光,无论是在古冥,还是黄泉神瓮里。” 古冥双眼一眯,猩红色的瞳光迸射而出,血光闪烁间,冷声喝道:“既然你不出手,那我便只有逼你出手。” 话音落下,漫天的黑云席卷而出,由于不是在上个纪元,他体内原本的规则之力,也变成了混沌之力。 古冥一拳轰出,天崩地裂,无数的混沌之力澎湃荡开,周遭的空间尽数破碎,一道道狰狞的虚空裂纹浮现在这方天地间。 混沌之力扰乱着这的天地规则,雨幕倒垂,江河逆流,所有的物体开始漂浮在虚空之上,那浩瀚的山岳此刻竟然开始崩溃,潺潺的流水自山体内流出…… 乾坤崩坏,天地逆转,整个浮苍大陆宛若要崩碎了一般。 身为浮苍大陆的天道,是这方世界的意志所在,他又怎能容忍浮苍大陆崩碎在自己的眼前。 他大袖一挥,无数仙光从袖口中涌出,白日里,星穹尽现,璀璨的星辰,星罗棋布。 在天道的控制之下,一条条规则之力从浮苍大陆上蔓延而出,犹如一条条蔓延的藤蔓一般,拖动着那浩瀚星辰坠落。 星辰落在了那些狰狞的虚空裂缝处,猛然崩碎,化作漫天的星粉,竟然将那道道狰狞的虚空裂缝修补完成。 “够了!”此刻,梁衡秋终于开口了,面色有些恼怒。 耗费极大心力,修补完一切的天道,此刻面色一片苍白,十分虚弱。 他是天道,想要杀他,很难,因为只要浮苍大陆还存在,他便可以无限重生。 相反的,想要杀掉他,也很简单。 无需对他动手,只要毁灭了浮苍大陆,这个他的根基所在,那他也就必死无疑! 天道是如此,纪元之主也是如此。 ------------ 第254章 新纪元 此刻,黑渊滚滚如潮,弥天盖地的压下,沉重的压力让众人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轰!”的一声巨响,古冥沉重一击,端是崩裂了大地,无数山川巨岳尽数崩碎,出现了无数幽深的狭缝。 即便,他们站在这虚空之上,仍然是那样的清晰可见,就像是平地里,忽然有一块凹陷了进去一样。 “怎么?未央,你还不动手吗?这方天地只怕要撑不下去了?”滚滚黑云之中,传来古冥桀骜舛厉笑声。 湛蓝的天际,已经被那汹涌的黑色混沌之力所覆盖,铺天盖地的,几乎是遮天蔽日。 仅仅有那丝丝缕缕的日光,透过漆黑的天幕射了进来,但光影也因此变得斑驳,色彩黯淡,倒像是那浅浅的冷淡月光。 这冷淡的日光照在了梁衡秋的脸上,她忍不住遮住了视野,发觉这不是幻象。 一瞬间,她目光闪烁着异色,神色复杂。 这惨淡的一切,黑夜欺天,让她又回想起了那个暗无天日的日子,记忆又重回了古老的古冥年代。 而此刻,作为浮苍大陆意志化身的天道,面色却是惨白的一片。 浮苍大陆,若是被毁灭了,那么他也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就在他心中一片心悸时,脸上忽然浮现一抹诧异之色。 因为他惊奇的发现,那暗无天际的邪力只是将浮苍大陆笼罩,并没有要侵入浮苍大陆的意思。 这样,浮苍大陆,他也有了得以喘息的机会。 “这个纪元就只剩下你我二人,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思?”梁衡秋冷着眸子,死死盯着古冥,淡淡说道。 一旁的白玉京看着两人,心中总有股奇怪的感觉。 什么时候,毁灭世界是这样的轻而易举,且这样的和谐?这简直不像是在毁灭世界,倒像是一场普通的谈话。 “既然如此,那也就怪不得我了。”古冥狰狞一笑,一瞬间,滚滚的阴邪气息直冲霄汉,曾身为纪元之主的他,彻底展露出了可怕的实力。 黑夜弥天,古冥的身上爆发出无上天威,那煌煌天威让整个未央仙域为之震荡,无可匹敌。 “我说过,我已经厌倦这一切,以及你!”古冥此刻一心求死,浩荡的泄气犹如潮涌一般压迫向整个浮苍大陆,仿佛要将整个浮苍大陆彻底的吞噬。 白玉京看着这一切,神光闪烁。 他本以为,这世间最后的一切会是他和未央仙王做一个了断,但现在看来,是他年轻了。 纵使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他便是未央仙王。 当年未央仙王分出一缕神念,落在了浮苍大陆,成为了现在的白玉京。而之所以他能有今天的成就,有很大一部原因, 是因为,未央仙王将他创造出来的。 在这寂静之中,身为浮苍大陆意志化身的天道,此刻身体正在不断的颤抖着,他有种强烈的预感。 这次,古冥不是说着玩的,倘若他不去真的阻止古冥的话,那么他的一生,就可能会终结在这此刻。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向了白玉京,开口道:“白玉京,我不管你是谁?可还记得当初你我的约定?” “要想打破这万世的轮回,你必须要打败未央仙王,必须让浮苍大陆脱离未央仙域的桎梏。” 他等不及了,他没有时间了。 这一刻的古冥,给他一种无限恐怖的感觉,身为天道的他,此刻正感觉到自己赖以生存的大陆,给自己源泉的大道正在古冥的侵蚀下缓缓崩溃、消弭! 听着天道的怒吼,白玉京陷入了沉思,陷入了犹豫之中。 以前是天道比他看得更多,现在继承了未央仙王的记忆之后,是他比天道看得长久看得远。 他知道古冥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他也知道自己将未央仙王封印后的后果。 那样的显而易见,倘若他真的做了的话,那就证明了“已有之事后必再有,已行之事后必再行”这句谶言是真的,那就证明了数万年的轮回不过是一个圈。 见到白玉京此刻犹豫了,天道也彻底失了方寸,冲着他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你必须那样做,否则的话,不止是我,就是整个浮苍大陆,你曾经所在乎的一切都将会化作飞灰,不复存在。” 听到这里的梁衡秋,望着纠结之中的白玉京,眼中掠过一抹异色。 可以说,如今的一切都是源于他的自掘坟墓,都是源于他厌倦了这一切。 如今发展的一切,都是在按照他的剧本在走,又或者,他所做的一切,又何尝不是按照古冥的剧本在走。 所以,他并没有将属于未央仙王的所有记忆,传给白玉京。 因此,此刻的白玉京还尚未明白,一个旧的纪元走向没落,诞生新的纪元,究竟是什么意义。 “曾经…在乎…的一切?” 听到天道这一声声的怒吼之声,犹如大钟鼎鸣,震耳发聩,飘荡进他的脑海中。 此前,以往的种种,无论是忧愁,还是欢喜,就像是放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倒映着,激起了他心中的圈圈涟漪。 在很多时候,能打动人心的不是所谓的经典套路,不是什么催人泪下的悲惨事迹,更不是什么让你悲喜的故事情节。 而是,那些个套路故事背后所承载着的你过往青葱年岁的影子。 每当人回首往事之时,就算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会徒生遗憾、悔恨、留恋之意。 所以,最能感动人心的,只有你自己。 这个时候,梁衡秋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神色有些悲戚着说道:“也罢,人世本就轮回一遭,只不过你我的一世比较漫长!” 此刻,天雷震怒,轰鸣不止,仿佛是上苍震怒一般。 轰鸣中,梁衡秋的身体蓦然变得虚幻起来,背后浮现出一片璀璨星云。 “未央仙域?”天道一眼便认出了那片璀璨星云,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虚幻着的梁衡秋,一步步,脚踏虚空,走出了浮苍大陆,向着那未央仙域走去。 即便他已经出走域外,但身影却仍是那样的清晰可见。 站在星空的那一瞬间,未央仙域仿佛迎来了他的主宰,黯淡的星空骤然一亮,星罗棋布的漫天繁星,灿烂如辉。 这一刻,天道才知道,这片仙域要远比他所看到的大、亮。 望着漫天繁星,曾是纪元之主的古冥,神识也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呢喃道:“曾几何时,我的纪元也像现在这般璀璨。” 此刻的梁衡秋,整个身体散发出璀璨的星光,双眸之中,一片清冷,充斥着神袛才该有的冷漠。 她双手微微扬起,自未央仙域冲出一道璀璨仙光落在了她的手中,整个未央仙域承载着她的大道, 她眸光漠然,葱白玉指缓缓指出,那一瞬间,未央仙域传来一阵轰鸣巨响之声,一股超越了这世间任何力量的气息正在凝聚。 “我曾经所拥有的一切,都值得我付出真心!” 清淡的声音自遥远的未央仙域传来,那缓缓的一指,仿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倏忽而至便落在了身处浮苍大陆的古冥头上。 嗡! 未央仙域爆发出的璀璨星光,划过浩荡星河,来到了浮苍大陆上。 尘世间,就在所有人惊惧之时,一片璀璨的流星雨,划过漆黑的天幕,驱散了黑暗,带来了光明。 这一幕,被成为神迹! 这一指,端是惊艳了时光,璀璨了岁月。 面对洞穿时空的一指,古冥并没有发出不甘的怒吼,反而露出了解脱的神色。 这时,一旁的天道惊喜的说道:“白玉京,就是此刻,赶快动用黄泉神瓮,我一定会实现承诺。” “真的要做吗?”白玉京望着手中的黄泉神瓮,陷入了纠结之中。 忽然间,他感到自己体内忽然有一股奇怪的暗流涌动,不受他控制的涌出体外,他手中的黄泉神瓮蓦然大放光华。 在这一刻,白玉京终于明白梁衡秋先前说的‘此方世间,能打败他的便只有他自己。’ 他是未央仙王,他也不是未央仙王,他是这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刹那间,黄泉神瓮吞吐出无边无际的黑暗,那黑暗竟然吞噬了古冥所散发的阴邪气息,更是吞噬璀璨星光,就连那虚无缥缈的虚空也被其缓缓吞噬…… 与此同时,无论是古冥还是梁衡秋,他们全身剩下立刻弥漫了皱纹,头发变得苍白,整个人苍老到了极致,曾经那熠熠生辉的双眸也只剩下了黯淡与茫然。 古冥是纪元之主,梁衡秋是纪元之主,他曾也是纪元之主,那么他自己…… 他蓦然抬起头,方发觉自己视线变得模糊,五指枯瘦,瘦骨嶙峋,也是一副垂垂苍老模样。 一切重回虚无,万物重归混沌,除了手持黄泉神瓮的天道,以及浮苍大陆。 天地间一片混沌,茫然一片,再无一丝的亮光。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霹雳的雷霆划破黑暗,一道人影出现在了混沌之中。 他轻手一挥,无边的气息蔓延开来,混沌开始变得蒙蒙亮起来,他轻手一点,蒙亮的天际,出现点点星辰…… 他双手一拉,眼前出现一片大陆,大陆之上野兽嘶吼,雷霆闪电、海啸、岩浆肆虐在大陆之上。 浮苍望着眼前这块大陆,想了想将黄泉神瓮扔入那片大陆之上,化作一颗巨大的陨石,将整个大陆砸的四分五裂,化作五个板块。 “白玉京,我答应你了,让浮苍大陆独自发展,不作任何的干涉。” 说完,他拉来一颗巨大的星辰,七颗较为矮小的星辰护佑在浮苍大陆四周。 自此,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这方寰宇。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这方天地开始诞生了灵智,进行了独自的演变。 从此他有了一个新的名称——地球。 只不过不同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仙道,没有了玄气,只有空气。 一个永亘的纪元就此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