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1从一而终的玩家 走在千石林的小路上,沿途生长着青葱的草木,开满了斑斓的花朵,蝴蝶在丛中翩然起舞,鸟雀在枝头欢快地蹦跶。阳光或成片地洒在空地上,或透过斑驳的枝叶错落成林间的光束,空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气息,夹杂着阵阵馥郁的花香和清爽的草木味儿,令过路人的心情也随之明媚起来。 很难想象这些都只是大脑中呈现的虚拟场景,高拟真度的全息游戏真是了不得的科技产物,五感逼真指数几近破表……也无怪乎全民游戏时代的开启,有谁不想在其中体会一番生动精彩的别样生活呢?同时,各种制约全息游戏律法和监管程序也在不断升级,防止网络犯罪,也防止人类过度沉溺其中…… 数日前神秀从千石镇上接了个任务,要穿过千石林去邻县的百木镇上替富商钱员外相看宅邸风水。 作为少林弟子,神秀主修少林武学和佛经,名头当属悲天悯人的“大师”,偶尔也会接到一些降妖伏魔、卜卦测算的任务兼任“天师”一职…… 《笑傲》这款游戏里,神秀早已论得上资深前辈了,从游戏开放初期至今,历经了数个游戏纪元。从“初入武林”直至如今的“九州行”时代,《笑傲》迎来送走了不知多少批玩家。日新月异的新游戏总会吸引玩家的目光,围绕着星际、太空等主题的全息游戏最近正炒得热火朝天,不过还是有不少武侠模式的爱好者来到《笑傲》的世界。 随着篇章的行进,许多道具和称号逐渐绝迹江湖,除了少数资深老玩家以外,再没有人能够拥有它们。由于游戏的拜师系统,老玩家在门派中的辈分和门派权限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高,在新进的游戏菜鸟面前越发显出一派绝世高手的风采。 披着天雪蚕丝制成的绣金袈裟,拄着铂金色闪瞎人眼的无尘杖,神棍禅……额……神秀禅师笑眯眯地站在了钱员外的宅邸前,由着钱府的小厮带他去内厅。将将跨过正门的门槛,顿觉一丝阴风拂过全身,神秀略皱了皱眉,足不错步地继续跟着小厮前进,只在路经园中莲池的时候投去一瞥淡淡的目光。前头的小厮瞧见了他的动作,背上升起丝丝寒意,看似镇定地继续带路,步伐却不由地加快起来。 殊不知神秀只是在感叹这次游戏升级带来的拟真体验,这年头的游戏设计师真是费尽了心思……连怨气都开始实体化起来,过去只不过是视觉上一抹灰溜溜的轻烟,现在连阴嗖嗖的鬼气也能通过控制体表温度来实现了啊……真是越来越让人兴奋起来了。 就在两人途径莲池的那片刻,有一抹黑影从莲叶下忽闪而过,迅速地遁入了深水中。 钱员外此时正在厅中劝慰着钱夫人,“夫人莫忧,我已命人去千石镇请来了神秀大师,大师一定有法子救咱们玉儿的。” 钱夫人抽抽嗒嗒地抹了把泪,略带疑虑的问道:“老爷,咱们先前请的数位道长都无功而返,万一这位大师也……那可怎生是好?”说完又想到可怜的女儿,泣声不已。 钱员外却信心十足地对夫人道:“夫人慎言,万勿在大师面前如此才好。夫人有所不知,神秀大师与我钱家颇有渊源。彼时咱家老太爷也不过是初到此地的小商户,某日在一个走脚商人那里买下了一块紫鱼煞玉,险些祸及全家,多亏了神秀大师才能化险为夷。” 听到了这里,钱夫人吓了一跳,“鱼形紫玉……不正是我儿佩戴的那块?” 钱员外拍了拍钱夫人的背安抚道:“正是堂儿戴着的那块,夫人莫急,且听我说下去。那年神秀大师方才学成出山,云游至此恰巧得遇此事。大师见老太爷颇有福泽,就出手化解了玉上煞气,反令此玉携泽带福,能保我钱家子孙安泰。后来大师又指点老太爷在百木镇上这处风水极佳的地方盖起了钱家祖宅,自此钱家遵循大师的嘱咐多行善事,不积不义之财,富则福及乡里。之后钱家在生意上头一直顺风顺水,家人也极少有病痛之灾,多能享天寿而善终,而百木镇也在咱们钱家的带领下富庶起来,远近闻名。” 听到此处,钱夫人不由点头,她原本是上京四品官家嫡出的七小姐,祖母最后却选了这远离京城的富商之家将她嫁了过来,想必也是念在钱家令人咋舌的深厚福运以及乐善好施的好名声上。而婚后她也一直对祖母的英明心怀敬意和感激,钱员外待她极好也从不纳妾,两人相敬相爱、儿女双全,她那些高嫁的姐妹们嘴上不说,心里却无不艳羡。不过,“老爷,既然那位那大师如此厉害,为什么咱们不早些请他来呢?” 钱员外听了,叹了口气“夫人所言甚是,不过不是为夫不想请,而是大师云游四海音讯飘渺,若非前不久二弟从千石镇上递来的消息,咱们也未必能找到大师啊。” “老爷莫恼,我只是担心玉儿的安危并无他意,如今大师已经请到,咱们赶紧去迎着吧。”钱夫人确实忧心女儿的情况,并不是有心责怪钱员外,听出钱员外言语中的懊恼,连忙安慰道。 这头,神秀跟着小厮走了不少路,转过回廊,远远就瞧见钱员外夫妇立在门口翘首以待的模样。钱员外和钱夫人打老远就瞧见了一片金光翩然而来,处处都透着世外高人的超凡之气,心里不由激动起来,能让老太爷立下祖训供长明灯不熄的大师果然无愧其名,当真是仙佛下凡,玉儿有救了。 待到神秀行至两人跟前,钱员外夫妇先是为其极为俊秀的容姿和儒雅的气度所倾倒,后又左顾右盼,对着神秀身后细细打量的好一会儿。钱夫人递了个眼神给钱员外,【莫非禅师有事不能前来,因此遣来了门中弟子?】 钱员外也弄不清状况,客客气气地对着眼前年轻僧人问道:“大师可是神秀禅师的高徒?未知大师如何称呼……”禅师是否有事不能前来? 神秀笑眯眯地看着钱员外答道:“贫僧神秀。” “原来是神秀大师……”钱员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正拱手打算再客套几句…… 等等!神秀大师(⊙_⊙)!?钱员外迅速地同钱夫人对望一眼,然后就石化在了原地……钱夫人呆呆地以眼神询问,【神秀大师有恩于老太爷那年……多大了啊?】 钱员外回忆着祠堂里的画像,默默地估算,20?18?就算是16吧,那如今怎么算都应该过……过百……百了吧。 于是,“未知大师法名何讳?”钱员外看似老神在在地再度问道。也许刚才风太大,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贫僧法号神秀。”面带微笑的神秀嘴角轻微抽搐……怎么游戏升级以后npc对话都跟查户口似的,要反复确认接任务的玩家id。更让神秀吃惊的是钱夫人随后有如神来之笔的一句“未知大师今年贵庚?” 连游戏忠诚度也要查吗?莫非此次任务还有涉及游戏参与年份的隐藏奖励?于是神秀打开了江湖历,迅速换算了一下自己的在《笑傲》里的资历,随后面带微笑谦虚地回答:“物换星移几度秋,贫僧至今已过257场寒暑。”从一而终的玩家果然会有奖励啊,不知不觉他也经历了这么多个游戏年了…… “二、二……二百五十七、七?……” “正是。” 钱员外夫妇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瞪得几欲脱眶而出……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随后又似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是啊,凡夫俗子又岂能与参透天机的大师相比。这年纪算是对上了,那驻颜有术也是说得过去的吧……或许是因为世外高人已非常人所能企及的缘故?于是钱员外当机立断地把这个看似年轻的僧人请入了内厅,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神秀想着总算进入正题了……升级以后的游戏,不止场景越发精致、五感越发细腻,就连剧情的细节也似乎越来越考究了。 ------------ 2终环任务的道具 这个任务的起因源自钱员外待嫁闺中的大女儿钱金玉。钱家小姐年前同定下了婚约未婚夫完成了纳征之礼也定下了婚期,男方筹备聘礼的时候偶得了三枚极品彩珠,颗颗龙眼大小,色如桃华,令人爱不释手,随后它们就被送至钱府。 钱小姐羞涩地收下了心上人借由弟弟钱满堂之手送来的彩珠,欢欢喜喜地想着将它们点缀在凤冠之上,谁想到得了彩珠没几日,钱小姐却突如其来的晕倒了,这一倒就数日未醒。钱员外遍请了四方名医却都束手无策,一个月之后他不得不请了几位远近驰名的道长前来开坛做法,谁想还是无果,直到今时今日找到了的神秀禅师才重拾了希望。 其实这三颗彩珠对神秀而言是整个连环任务最后一环的任务物品,必将随着此环任务的终了作为任务奖励转至他手中。为了完成这环任务,神秀早已做好了前期的准备工作,只需照着游戏任务的剧本同钱员外进行对话,并交予此环的任务道具即可。 等钱员外细细道清了事情的始末,神秀便顶着一副悲悯众生神情回应,“施主且安心,此事并不难解决。” 听了这句话,钱夫人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抚着胸口喜极而泣,对着钱员外不住念叨,“太好了,老爷……呜呜太好了,我的玉儿……” “未知大师要如何才能让小女苏醒?可要钱某做些什么,我这就命人去准备?”钱员外爱女心切,恨不得立刻就让神秀开坛做法。 “此事全因彩珠而起,却不因其而终,钱小姐命中与这三枚彩珠有一面之缘,但仅止于此,万事过犹不及,缘法不可强求,事后请将它们交由贫僧带走吧。” 钱员外夫妇连忙点头称是,立刻吩咐家仆去将装有彩珠的匣子取来。“敢问大师,此间究竟是何缘故?为何小女因这彩珠而昏迷不醒,大师却又说此事不因彩珠而终?”钱员外十分不解,到底是不是因为这彩珠是不祥之物才使爱女有此番遭遇。 “施主请随我来……”神秀带着众人回到了先前经过的莲池边,从袖中的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枚金色的莲子拈在指间,“此乃天池净莲所结的莲子,可消世间污秽之气。” 钱员外夫妇见那莲子通体流转着金色的光华不似凡物,多瞧两眼也好似亵渎,忙移开了视线,随后又振奋起来,觉得大师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女儿这次定是有救了。钱员外朝身后伸手一挥,飞快地嘱咐家仆,“来人,速速摆上香案……” 对着不按牌理出牌的npc,神秀一时没反应过来,顺口问道: “……施主为何要摆香案?” “当然是供大师作法之用啊!”钱员外回答得理所当然,“大师,小女不省人事已久,我夫妻二人夙夜难眠,万望大师能尽早救醒我儿……”钱员外说完连同钱夫人对着神秀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这位施主……其实……贫僧不需要香案……不如来杯茶水,好润润嗓子对台词…… “施主不必如此,此乃贫僧分内之事。”神秀一边虚扶起二人,一边暗忖,这脚本设计是要闹哪样啊……接着,不等钱员外夫妇再度开口,就反手将莲子投入了池水中,还是速战速决了好…… “大师!”钱夫人对神秀此举非常不解,大师怎么能就这么随便地把如此重要的圣物丢水里了呢?还未说出下句却见池中泛起了层层波纹,原先翠绿的池水就如同滴入了墨汁,突兀地腾起了灰蒙的水雾,好一会儿这些不知何物的浊色才沉入水底归于沉寂,池水又恢复了碧色。“这,这……”钱夫人一手扯着钱员外的衣袖,一手指着池中莲子落下之处,不住地颤抖。 钱员外此时也惊悚莫名,望向神秀的眼神充满了费解之情。“大、大师……” “彩珠有灵本非凡物,珠灵与钱小姐有母子之缘,因喜爱钱小姐而不愿前往轮回之境等待,徘徊在此。只是珠灵需有纯净之气蕴养,凡间呆久了易受浊蚀,它又喜呆在小姐身边,所以小姐才会受到影响。”说白了就是珠子里的傻孩子死乞白赖非要呆在他未来的娘身边,结果自己被凡气污染了不说,还影响了他未来的娘,现在正躲在莲池下面不肯见人…… 钱员外有些犯楞,怎么听着像是好事儿,珠灵非凡物,女儿竟然同仙物有亲子之缘,怎么又被这珠灵害的昏迷不醒了呢? “大师,那这珠灵……小女……”钱夫人一时也不知从何问起了。 “施主莫忧,三日后池中会开出一朵金莲,莲中会结出一枚白玉莲子,珠灵会暂宿莲子中,只需采下莲子系红线交由钱小姐佩戴便可。此玉莲子一来可以佑护珠灵解其思母之情,二来亦能使小姐苏醒保其平安。”神秀单手持佛礼,照着任务描述,把金莲子的作用解释了一番。 钱员外夫妇听完之后连声道谢,随后命人轮班小心的守着池子,恭恭敬敬地亲自将神秀迎至早已备好的院子里。 待前员外夫妇离开后,神秀盘坐在厢房的蒲团上打坐调息,等待三个游戏日过去。为了更好地使玩家融入古色古香的氛围,更真实地体验不同的人生,全息游戏中的任务等待时间都是按着正常的游戏日计算的。不过由于现实世界同游戏世界的时间比例,玩家不会真的需要费时三日,可以选择在任务场景中打坐来消耗任务时长,也可以脱离任务场景进行其他活动,等时间到了再来继续下一步。其中打坐可以帮助玩家进入冥想状态,既能使大脑得到充分休息,又可以回复消耗掉的能量条,所以很受广大玩家青睐。 傍晚的时候,钱府内院的管事去了正厅向钱员外回禀一概事宜,“老爷,池子那里小的已经吩咐地下轮班看守,一有动静就会立刻前来禀报。至于澄图斋那里,大师从午时至今都未用膳,小厮们送去的食盒摆在门口都未曾动过,大师也不曾应答,小的不敢擅自打扰大师清修,特来禀报。老爷,您看……” 钱员外夫妇只面面相觑,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钱夫人说道:“我曾闻出家人不非时食,过了日中之后,除了水就不再进食,未知大师是否因此故。不过膳食还是照着时辰送到神秀大师门外,还有清水,定要派人去千石林里取了上好的泉水候着以备大师之需。不过大师并非凡人,许是不食凡火,你们也切勿喧哗扰大师清修。” 管事应声退下,留下钱员外同夫人时时惦记着池水里的莲子和澄图斋里的神秀,恨不得这三日的光景“嗖嗖”就过去了。 “夫人且安心吧,大师的指示不会有错的。”钱员外对着不停在厅中转来转去的钱夫人,轻声安慰道。 “老爷自是不会有错的,只是我这心里多少还有些忐忑,来了那么多个道长,开坛做法大都说要合着天时地利,少说也要耗费个把天的,神秀大师那么一挥手就把那神物扔进水里……”也太轻巧了吧?钱夫人总觉得高人施法应该更复杂些才对吧,这神秀大师可连段经文都没念啊…… “夫人!池中的异变,夫人与我都是瞧见了的,想必对大师而言,此事区区可了,并不算凶险。何况与灵物有缘,也算是我儿的一件喜事,当年大师便可助老太爷化解紫玉上的煞气,如今势必更加不同凡响才是。”钱员外对祖上信奉的禅师倒是一直充满了信心。 钱夫人想了想稍放下心来。也是,二百五十七载寒暑、青春永驻的形貌可不就是得道高人的铁证,禅师的画像她嫁入钱府的时候也是见过的,除了衣饰不若今时大师身上的夺目之外,相貌上几乎无甚差别,就连眉宇间的朱砂痣也一般无二。 只是想到彩珠和女儿的缘法又觉得莫名其妙,总觉得自己的女儿,一个还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就突然升级做了娘了……她这未来的外孙也太淘了些吧,来得竟然这般的早…… ------------ 3快到终环任务来 打坐中的神秀对钱员外夫妇度日如年的急切心情感受不到丝毫,唯独觉得需要打坐的时间似乎漫长了些,神经系统和机体细胞活跃度早已恢复,而时间才刚刚过去了两个游戏日,倒是饥饿度增加了不少。 从乾坤袋里取了一份八宝斋秘制的桂花丸和五谷琼浆,神秀慢条斯理地打开了任务界面,打算趁着此环任务的间隙筹划筹划如何快速完成最后一环任务。《笑傲》里的任务系统非常有意思,连环任务的最终走向并不是唯一的,而是随着每一环任务的行进由玩家自行组合。每一次与npc的交流和剧情发展都会对后续的任务走向有所影响,玩家在游戏世界中就如同扮演者另一个自己,用另一重身份体验着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的人生,这就是全息游戏的魅力。 神秀选择的这系列环任务主要以收集特殊物品、物品委托转移、以及以指定道具解决某个事件为主。比如前几环中为了解救一株在千年之境迷路的仙草,需要去火云山取一息白极火来为其解冻。若火候得当,解冻后仙草上凝结的白露又会成为下一环秘药任务的药方之一,若是一不小心烤过了头使得仙草受损,则下环任务可能会变成仙草的遗愿或其他…… 对于神秀来说,得到天池净莲子以后可以进行的环任务有很多,不过唯有这“钱员外的请托”一环能够得到三颗彩珠,顺利过渡到下环“教主的嫁衣”,开启黑木崖七日游的美好之旅。 对于游戏玩家来说,黑木崖是众多需要机缘才能到达的地图之一。自《笑傲》开放以来,多少玩家心心念念一睹众位boss级npc的风采,首当其冲的就是日月神教风华绝代的教主大人,那宣传影像里宛如仙境的地图,惊鸿一瞥的背影和纤浓有度的身形令多少人心驰神往。不过一直以来想上黑木崖都是一“令”难求。若没有任务发放的黑木令,就无法开启黑木崖底的机关,搭乘观光电梯……额,机关升降梯登上黑木崖,且黑木崖属于禁止影像截取功能的区域,除非亲身经历,否则就无法亲眼见到《笑傲》团队对它的倾力打造。强行攀岩只会误触机关,或被射成筛子,或摔成一缕青烟,或……因此黑木崖作为十大最神秘、最难攻克的副本地图之一,被高高地置顶在论坛的讨论区,有幸接到黑木令任务玩家都会在帖中晒出自己游览黑木崖的心得,而无缘黑木令的玩家则津津乐道地讨论着非法入山的各种方法及黑木崖敢死队众生死相。 …… 任务“教主的嫁衣”: 任务触发条件:完成“钱员外的请托”取得南珠“桃夭”,名声已至德高望重,世界地图开启率超过80%。 任务物品:火鲛纱三匹;金晶蚕丝九卷;“桃夭”三枚 任务简述:日月神教阳泉分坛的坛主卢三关正在为东方教主寻找几件制衣的材料,听闻大师/大侠/壮士/英雄/道长/……你游历多时、见识不凡,想来定能助其一臂之力。待所有物品找齐后请将它们连同分坛中敬上的药材一同送至黑木崖交给教主大人。 任务奖励:教主的绣线一卷(可强化卓越等级装备),三尸脑神丹一组(99枚,可作暗器投掷,使敌人每秒减少3%的血量,持续10秒,15%的概率出现霹雳弹效果),黑木崖七日游旅行券(可兑换黑木崖教众一名作向导之用,景点开放权限随该教众等级而定),黄金一百两。 …… 全神贯注的时候总难觉察时间的流逝,屋外的夜色已在不知不觉中临近,前两日因打坐修炼并无所觉,钱府的下人见神秀全心修行也不敢打扰,澄图斋室门紧闭,因此无人前来屋内点上灯火。神秀倒是一派自然,兀自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熟门熟路地将其嵌入了无尘杖顶的禅笼内,一时间屋内亮如昼日。这种夜明珠在各大主城的珠光宝气楼内均有销售,大小不一、明暗有别,对于玩家而言实用非常,无论是制成夜间的提灯用于野外照明,或是与心上人相约珠光晚餐都广受好评。 与此同时,钱员外正同钱夫人前往钱家小姐的院子,例行探望女儿的情况。只因这两日以来,那处池中的金莲自当日异象之后竟毫无动静,神秀入了澄图斋后又一直悄无音讯,钱夫人耐了两日,心里越来越慌乱,急得嘴角都冒起了一溜小泡。 入了夜,钱府的小厮依例去更换新鲜的食水,刚至澄图斋的院门外,就见禅房窗上透出一片光亮,急忙放下食盒,小跑着去禀明了自家夫人和老爷。钱夫人终是等不及三日过去了,拖着钱员外亲自上了澄图斋。甫踏入屋门就瞧见神秀拄着的禅杖上散发着一片柔和的明光,照得屋内通堂透亮,周身更密布着一股庄严肃穆之气,她连忙摆正了姿态,恭敬地慢步上前欲就金莲一事再做询问。 不过未待她开口,神秀就单手持佛礼对她说道:“施主可是为金莲而来?”又到了走剧情的时候了…… “是的,大师。”钱夫人愣了一下,双手合十连声应道,“那日大师将金莲子投入池中,我等派家丁日夜守候,只是迟迟未见池中动静……大师勿怪,小妇人实在忧心我儿,并无对大师不敬之意,还望大师为我解惑,小妇人感激不敬……” “可怜天下父母心,夫人不必见怪。”随后瞥了一眼任务板面上的进度条,又看了看屋外的天色,神秀站起身来,率步走出了屋外,“时机已到,两位请随我来吧。” 钱员外夫妇听罢,欣喜地对视了一眼,急忙跟着神秀向着莲池而去。此时天色已是一片漆黑,众人因着神秀所持的“强力照明器”,一路畅通地来到了莲池前。月色渐明,月辉洒在池水之上,钱员外夫妇立在神秀身旁,朝着池中不住地张望。不多时,月行中天,月华突兀地投在了池面上,水底似是烧开的滚水一般,“噗噜噗噜”地翻腾开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一道金光渐渐从池底探出头来。霎时,像是破开了重重夜幕,天际远远地飘来缕缕梵音,一朵金色的荷苞从水中探出头来,金光流转,月华萦绕,在眨眼的时间里,展开了层层重重的霓裳。 鼻间充斥着丝丝使人神清气爽的莲香,神秀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幕只能在游戏中见到的自然奇观,全然不知钱员外夫妇瞠目结舌的诧异和油然升起的对天地神明的敬畏。金莲由胜至衰只持续了数息,待一颗透着浅浅殷色、莹润欲滴的玉莲子自花间飘然落至神秀手中后,便如炸开了金箔,揉散了金沙,随着一抹清风渐渐消逝在了月色下。钱员外夫妇愣愣的瞧着这一幕幕,好似全然不能回过神来,直至一阵凉风拂过,耳畔传来神秀的声音,这才慢慢地转过头来。 “施主,珠灵已在这玉莲子之中,请速去为钱小姐带上吧。”神秀伸出手欲把白玉莲子交给钱员外,看到钱员外呆呆地把视线从玉莲子移到他脸上,仰着头动也不动瞧他,却没有下一步动作,颇为惊叹。升级后的剧情真是好生细致……连npc发个呆都如此的逼真传神……不过好久都不见钱员外做声,只得好声好气地重复了一遍。 “哦,哦……多,多谢,谢大师……”随后是一连串的兵荒马乱,钱员外夫妇好似捧着眼珠子似的从神秀侧身让出的地方,跌跌撞撞地带着家丁直奔女儿的闺房。神秀则悠闲地踏着月色,举着“照明器”跟随在后。 待到钱小姐苏醒过来,钱家四口团聚,同她简单地说清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之后,天色已是大亮。神秀在钱家人的千恩万谢中,婉拒了对方再三的请留,表示自己还有要事在身,天明后须得离去。 钱府大门外,钱家四口郑重地为神秀送别。 “多谢大师,这是那三颗彩珠和府上的一些小小心意,一切按照祖上的吩咐,还请大师务必收下。”满面喜色的钱员外笑着从管事手里接过一个巨大的包袱递给神秀。 “一切皆是缘法。”对完了口号……啊不,是台词,神秀愉快地接过了此次任务的奖励,五百两银票,三枚色润形秀的极品粉色珍珠名曰“桃夭”,以及百木镇特产的酱汁牛肉和桂花酿若干。对于大部分玩家而言,百木镇上钱府的任务最吸引人的可不是银子,而是他提供的酱汁牛肉和桂花酿,这可是位列《笑傲》一百种极品美食榜的绝佳美味。且在百木镇上的酒楼是无法买到的,只能由钱府发布的各种任务得到。 随手把巨型包袱塞进袖中的乾坤袋,再度在钱府众人眼前上演一幕大变有无之后,神秀潇洒地告别了众人,踏上了终环任务的征途。 ================================== 钱府小剧场: 送别了神秀禅师,钱府众人又各归其位,开始为钱小姐筹备嫁仪。钱员外夫妇回正院的时候路经莲池,不禁又回想起昨夜恍如梦境的情形。走着走着,钱夫人突然想起一事。 钱夫人:“老爷,大师不是出家人么?” 钱员外:“对啊,夫人是高兴得糊涂了吗?” 钱夫人:“可是老爷啊!大师与咱们家有恩,你怎么却准备了酒肉与大师,这不是让大师破戒么!” 钱员外:“额,我这是按着祖训准备的东西啊……老太爷留书里写着若遇大师就要送上钱家酒庄里特产的酱汁牛肉和桂花酿……” 钱夫人:“什么!?竟有此事!?老太爷这是……” 钱员外:“夫人慎言!!!” 钱员外虽也觉得祖训奇怪,但总想着神秀禅师非一般的出家人,也不好质疑先祖,听到钱夫人无意中就要议及祖辈,忙出声制止。谁想着动作大了一些,竟突然闪到了腰,正欲低头查看,陡然又觉得颈上“咔”地一声。 钱夫人:“老爷!老爷!你肿么了,老爷!” 钱员外:“夫、夫人,为夫的……”脖子…… 钱夫人:“老爷,你坚持住啊,老爷。来人啊,快来人,快去请大夫!” 钱员外在家丁和钱夫人的搀扶下,一手扶着脖子,一手扶着腰艰难地移向正院,等着大夫的解救。 大夫:“员外这是仰首过久,猛然低头扭伤了颈骨,所幸并无大概,只需热敷几日膏药balabala……即可。” 钱夫人:(.⊙_⊙.)? 钱员外听罢顿悟,话说禅师实乃高人,真的很高很高啊…… 此后,钱员外但凡说起此事,或向儿孙描述禅师其人时,总会先论及一番大师乃“高”人的言辞,以纪念自己扭到的脖子,什么手可拈云、如松如塔、揽月入怀……balabala…… 钱氏子孙:爷爷,您这到底是在说人呐还是在说千石林的天剑山啊?…… 钱老爷:“balabala……” 他绝对不会告诉孙子自己再遇大师的时候,站在数级青石阶上方能将将与大师平视的事实…… ------------ 4你才到终环任务去 离开了百木镇,神秀思量着去千石林外的驿站坐马车前往阳泉县。《笑傲》里没有直接的传送阵可以来往各大城市和地图,依靠的主要是类似传送阵的驿站马车。在没有开放坐骑系统和攒上足够的钱财之前,玩家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人人自带的低碳环保、节能减排类驱动装置――腿。 若选择驿站为交通方式,玩家只需坐进马车内,体验片刻的车马晃荡就可以抵达目的地下车,无需考虑没有野外地图时看不到坐标或迷路之类的问题。其实大部分人都很好奇,这马车在外面看时是如何行进的,不过一直都无人得见。对玩家来说,坐上马车之后,车轮滚滚向前又复停止的感觉是如此真实,而驿站车马虽有进进出出,却总是无法弄清它们自何处出现又自何处消失……仿佛马车就是一部传送阵,车夫的吆喝声即为启动信号,坐上去只消打个盹的功夫,就能在《笑傲》版图中距离最远的两大主城之间打个往返,而玩家若要自行前往,骑着脚程最快的骑兽也需花费十数个游戏,不眠不休才能做到。 车夫甲:“啊,这位大师这边请,这边请!balabala……” 车夫乙:“大师,坐我的车吧,包您又快又稳当balabala……” 车夫丙:“大师,坐我的,我的,您瞧我这匹马,腿脚才叫那个利索呢balabala……” 驿站的车把式们正仔细地打理着自己的马匹和车身,冷不丁地瞅见一个镶金戴玉的大和尚拄着一柄金光闪闪的禅杖向他们走来,顿觉一阵目眩神怡,眼中闪过的那是一片又一片的金银雪花。如此富贵的出家人,慈悲为怀,想来出手一定是极大方的吧!干完了这一……额,跑完了这一趟约莫就足够歇个十天半月的了。 老邢在这千石林驿站为南来北往的客人赶马车也有十来年了,还是头一回瞧见如此仙家气派的出家人,嗯……还很富贵!细细打量了神秀身上的袈裟和手中的禅杖,他估摸着这和尚颈上挂着那串颗颗核桃大小、乌漆漆、透着层微光的佛珠也定然大有来头。老邢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坐在车前端详着前方的僧人,嘿,近点近点,太远了瞧不仔细啊……正想着想着,便见一袭金线绣成的雪白袈裟翩然飘了过来,遂抬头……嗯……还得再抬高点,等他终于把下巴抬得跟车轴差不多平齐的时候,才勉强看清了来人的脸,差点一个趔趄仰倒之后,老邢赶紧站直抬头……这个,脖子略有些酸涩啊…… “不知这位老丈如何称呼?”神秀礼貌地为话题进行铺垫。 “哦,大师那、那个……失敬、失敬,叫咱一声老邢就行了,不知大师要坐车去哪儿啊?我老邢可不是吹的,这十里八乡咱都跑得跟自家后院似的熟稔,坐过咱马车的从没有抱怨颠了、磕了的balabala……”老邢见生意上门,自觉地报出了一溜惯常揽客的说辞。 “贫僧欲前往阳泉县上,还望老丈载上一程。”总觉得最近npc都开始话唠起来,莫不是脚本设计都文思泉涌,灵感涌现了?还是技术升级使npc的al都普遍提高了?似乎人物都越来越有人情味了……神秀顶着一副我佛慈悲怜悯众生的浅笑,在老邢的肃然起敬中神游天外去也…… “哦哦,阳泉县啊,好类,大师车上请。”老邢一掀车帘,将神秀迎进了车厢,就套上自家的马匹,在其他车把式“嗖嗖”如利剑的眼神中,吆喝着启程了。“走咯……” 神秀在车上闭目养神,想着一会儿到了阳泉县先下趟线,同智能管家核对接下来的工作行程,顺便给游戏仓补充一些能量液。他的假期也快结束了,希望能赶在结束前,走完黑木崖之旅,对此他神往已久。“哒哒”的马蹄声和“咕噜咕噜”的车轮响在耳边回荡,间或还能听到车把式挥舞马鞭的破空声。时间似乎又变得漫长起来,神秀还想着这是不是《笑傲》调整了时间比例的缘故。 车厢外,老邢一边赶着车,一边又忍不住念叨起来:“我说大师啊,不是咱没见过世面,但像您这样的客人,老邢我还真是头回见着呐。敢问您是在哪个山头出家修行呀……” 山……头……这位老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说土匪呐…… “贫僧师从少林。” “哦,嵩山少林寺啊,了不起啊了不起。”老邢想着,近年少林寺的香火定是十分旺盛,使得诸位大师们的行头都有了大幅的改善,“咱年轻的时候也在常那一带跑车,那山脚下长的蘑菇那叫一个鲜美,个顶个拳头大小,等大雨过后再上山林里寻寻,还能找到头大的猴菇嘞,就是山上的猴子太凶了,有回捡了它失手掉下的果子就追着我跑了泰半个林子……balabala……” 尽管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只是神秀一时间也弄不清楚,况且同老邢一来一往的交谈也颇为有趣,这个车夫似是真的跑过不少地方,对许多地图都如数家珍,说话半文半白,肚子里藏了不少风趣的段子和小道消息,有些甚至比论坛上玩家们总结的资料还要详尽细致,令他听得津津有味。神秀寻思着游戏商是不是按着的哥的原型打造了这些车把式,这一开口就能一两个时辰不停歇的架势,可不是一日就能练就的。 这么有说有聊地持续了好一会儿,忽闻车窗外传来阵阵细碎的刀剑声和马蹄声,渐行渐近,而车外的老邢则好似全然未察,兀自地驾着马车同他聊天。神秀越听越觉得奇怪,正打算从车窗外一探究竟……等等!!!( ⊙ _ ⊙)!驿站的马车什么时候有了车窗?!他死死地盯着车厢左右两侧多出来的那两个小窗格,一下子愣怔在了原地。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老邢就“吁”地一声停下了马车,掀开了帘子,一脸惊慌地对着他急急说道:“大师,咱们最好先往回走走,前面像是有江湖人在拼杀。咱们得小心点绕着走,不然可就糟了,这些江湖人打杀起来可顾不上咱们普通百姓的性命……”说到这儿又犹豫了一下,他确实是手无寸铁的小老百姓,惹不起得躲,可眼前的这位大师乍一看就不同凡响,仔细一瞧更是高深莫测,也不知他是不是赶时间,愿不愿意往回走,毕竟再过几个路口,走上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阳泉县的地界了,这一绕着走没三五个时辰可决计到不了。“大师,那个,您怎么看呐……”要不咱赶紧掉头吧…… 神秀透过掀开的车帘,看见了车外的景物,一草一木就如他在千石林里见过的一般,并无特别之处,怎么就……慢慢地收回了视线,把注意力移到老邢身上,眼前是一张额角滴汗的黑脸。 老邢脸上此刻布满对不远处刀剑相鸣声的恐惧和担心,神秀虽然一时难以确认自己是不是碰上了心里想的那件事,却也不好让眼前的这个车把式看出自己的不妥来。他默不作声地下了车,在老邢不敢苟同的眼神中,从袖里取出了一锭金子放到这老汉手里,说道:“多谢老丈一路相送,老丈先行回去吧,剩下的路贫僧可以自己走去。” “大师,这……”老邢虽然害怕那边的械斗,却也不放心这仙人似的和尚一个人上路。 “老丈不必担心,贫僧自可保全性命,你且安心回去吧。”说罢目给了老邢一个无需多言的坚定眼神,目送老邢调转了车头,匆匆离去…… 待马车远远地离开了视线,神秀依然怔怔地立在原处,他木纳地看了看身上的装备和手上的禅杖,最终叹了口气,尝试着唤出须弥珠中的坐骑――五色神牛。召唤的过程顺利地令他嘴角抽搐……挥袖间,一头身披金甲、四蹄踏云的巨型青牛就出现在了眼前,只见它四肢有力、皮毛光亮,呼吸时鼻中喷出白色的雾气,前蹄不时地在地上刨动。 神秀一手持杖,一手支在额角按住跳动的青筋,打开了宠物板面,寻找隐藏武神装的选框……隐去了炫目装备的坐骑依旧有些惹眼,但至少不会因为霞光异彩的披甲而令人咋舌了。长臂一挥,神秀复又把神牛收回了须弥珠内,而后对着脚边的一株矮木一挥禅杖。应是百来钧的禅杖在他手中犹如草枝,挥洒自如,心到之处即为臂指之地,只听“呲”的一声轻响,矮木立时断成了两截,且截面平整如经细雕……于是,他有了一个更进一步的猜想,只是还不到得出最终结论的时候。 依旧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摸样,他缓缓地向着阳泉县走去…… ------------ 5就不能换个任务么 神秀拄着无尘杖,沿着毗邻官道的密林一路穿行,前方不远处的官道上就是那些江湖人的打斗之地。神秀想着,以自己的武学修为和技能等级,只要系统没有抽抽,想来不必担心他们会发现自己,稍后路经之时只消悄悄避让也就是了。他对自己碰上的这桩事儿,暂时也不知如何去评价,心中五味杂陈。 《笑傲》之外,他是那个由联盟出资培养的军队遗孤,在清清冷冷的环境里一步步独立成长起来,虽然不用为了生存奔波,依靠着自己的努力如今也拥有了一定的联盟地位,本以为有生之年他都会尽职尽忠地为联盟服务,哪怕献出自己的生命,这是他的义务以及对联盟多年来培养的感恩,但是内心深处,他也曾向往着这样了无拘束,逍遥于世的生活,否则又怎会忠实地追随《笑傲》的脚步,不过现在意外真的突然降临了,他又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也许,这只是传说中堪比撞见联盟总参醉酒裸奔这样千年等一回才能遇上的终极隐藏任务?不外乎暂时失去下线选项和通讯功能罢了,神秀这样想着……或许等完成了这个终环任务,事情就能见分晓了…… 不过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么:人生处处充满了意外。神秀避得开械斗的武人,大师却避不得心愿未了的幽魂…… 不知何时,或许是在神秀思绪万千的那片刻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外的刀剑之鸣已经消散,留下的是马匹垂死挣扎的哀戚和几抹飘荡在林边的灰影……那些灰影似是有些迷茫自己的处境,聚散离合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凝成人影。神秀原本不欲理会那些斗殴的江湖人,不过眼下见这几抹灰影晃晃荡荡地朝自己飘了过来,却也不好再不管不顾地径直离去。毕竟除了深不可测的修为之外,大师的职业道德那也得是杠杠滴。 “生有所欢,死无所苦,汝等何故痴缠于世,当速往去处去。”神秀对着这些灰影持了佛礼,低吟了句阿弥陀佛,就准备念往生咒超度了这些鬼魂。 “大师且慢……”其中一抹灰影见神秀身上泛起了柔和的白光,似是立刻就要送它们去往九幽冥府,就飞快地说道。“大师,我等心愿未了,实在不愿就这样离去,还望大师高抬贵手……” “望大师高抬贵手。”为首的那鬼魂说完之后,剩下的几缕灰影也齐声恳求。 “阴阳有别,生死轮回自有其中的道理,纵使尔等无心作恶,人间也非久留之地,昨日之事譬如朝露,雾散云开人鬼殊途,何不就此离去。”怨念不化,时间久了就会形成地缚灵,像这些一看生前就是有人命案子在手的家伙,弄不好还会变成恶鬼,神秀又岂能任由他们呆在阳间,还是尽早送去地府的好。 教众甲:“大师,不要!” 教众乙:“大师,手下留情……” 教众丙:“坛主……”众鬼见神秀丝毫没有收手的打算,登时慌乱了起来,纷纷看向那为首的一个。听其中一人对它的称呼,似是某个帮派的坛主。 又是个什么什么坛主……不会……这么巧的吧,神秀刚这样想着,就听到系统发出“叮”的一声提示,任务面板也随之浮现在右前方。 系统:是否接受卢三关发布的任务“忠诚的教众”? 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了最初说话的那个声音:“大师,我等心愿难了,就此离去实有不甘,但也知道我等如今这摸样要做成这件事也必定不易,未知可否请大师助一臂之力。” 他这话说得有些犹豫,像是不放心把这事托付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和尚,只是聪明地决口不提他们几人是为何与人刀剑相争,又是因何身故,一味只说自己心愿未了,不愿就此投胎去。“还未请教大师名讳……” “贫僧法号神秀。” 神秀正被这天外飞仙的任务砸的纠结,也没分多少注意给他,就随口答道,这样一来自然也就没有瞧见这几只死鬼私下交换的眼神和小动作。 那为首的鬼魂,也就是卢三关听了神秀的法号,像是松了口气、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又对神秀拜了拜说道:“大师放心,我等的请托绝非奸恶之事,只求大师能为我等转交一个盒子同一句话。” 尽管过程有些许出入,但最后的结果相差无几,神秀觉得这黑木崖定然还是要上去一次的,就回道:“可,尔等有何话要传,又要传于何人?托付完了就早早入轮回去吧……” “多谢大师,未知大师可到过黑木崖。”卢三关生前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环顾自己和一干手下死不瞑目的鬼样,飘久了也就逐渐适应下来。无论对神教还是教主他都称得上是忠心耿耿,事关重大,他也不会轻易就信了眼前的和尚。 “略有所闻,未曾去过。”没有黑木令上不去……当然山脚下什么的在玩家心中可算不得真正的黑木崖,毕竟地图还没有点亮,自然是论作没有到过黑木崖…… 听了神秀的回答,卢三关想了又想终是下定了决心,毕竟他们几人都已身亡,若不是恰巧遇到这颇有修为的大和尚,几人或许就真的死不瞑目,成了这世间的孤魂野鬼,既不甘就此投胎,又全然无计可施。想来这衣着华贵的和尚也不是神教的什么冤家对头,托他将东西和密报交给教主也算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只愿神教千秋万代,教主大人鸿福齐天,那他们几个也就死得其所,死得瞑目了…… “如此,就拜托大师了……神……黑木崖距此地约有七八十里,但只消出了阳泉县东门,沿着官道直行五十里,再由五虎桥旁的岔道balabala……”卢三关仔仔细细地对着神秀描述着沿途的一草一木,心中迫切地希望这和尚能早日将东西和密报带到,最后他又带着一众手下的鬼魂对着神秀拜了又拜,“大师,上黑木崖须得黑木令……”隐去了方才与之打斗之人抢走了假令之事,他接着说道:“这黑木令如今还藏在在下靴地的暗层中,盒子压在马鞍下,就全赖大师去取出来了……” 跟着神秀走到众鬼的躯体前,亲眼看着神秀拿到了东西,他最后说了句,“请大师上黑木崖后带一句话给东方教主,就说‘教中有奸细,任我行还活着’,我等感激不尽……”说完这句话,他们仿佛了却了与阳世最后的一丝联系,魂影越来越浅,眼看就要消散一般。 神秀见此便立刻念起了往生咒,送他们上路,最后众鬼在咒文缭绕,金光乍现的特效中化作一道白光去往轮回……隐约还能听到众魂离去前恭敬感谢,“多谢大师……” 与此同时系统也跳出了任务提示: 任务:“忠诚的教众” 任务触发条件:超度阳泉分坛教众的怨魂,名声已至德高望重,世界地图开启率超过80%。 任务物品:黑木令一块、密闭的匣子一只、分坛主令牌一块 任务简述:日月神教阳泉分坛主卢三关带领手下,前往黑木崖求见教主途中遇袭身亡,心愿未了化作了怨魂,幸好遇到了大师/大侠/壮士/英雄/道长/……你,请代他们将匣子和口信送至黑木崖上,亲手交给东方教主。 任务奖励:教主的绣线一卷(可强化卓越等级装备),三尸脑神丹一组(99枚,可作暗器投掷,使敌人每秒减少3%的血量,持续10秒,15%的概率出现霹雳弹效果),黑木崖七日游旅行券(可兑换黑木崖教众一名作向导之用,景点开放权限随该教众等级而定),黄金一百两。 …… 神秀虽不知事情最后会如何发展,但既然现在拿到了黑木令,他想着不如就继续前往黑木崖,至于其他事宜,路上再作打算。也不知地上的尸首还会不会自行刷新,神秀最终还是废了点功夫,在密林中一处隐蔽的地方挖了个大坑,收敛了阳泉分坛众人的骸骨,随后召唤出五彩神牛,踏上了官道,也不知此刻剧情发展到哪儿了……卢三关说的任我行还活着是指他已逃出了西湖底又或者…… …… 而此时的黑木崖上戒备森严,童百熊因得罪了杨莲亭被收押在地牢内,杨莲亭则在东方不败的绣房内对着他大声抱怨。 “教主,童百熊此人欺人太甚!他屡次与我作对,分明就是不把教主你放在眼里,如不狠狠惩治了他,实难泄我心头之恨……”杨莲亭义愤填膺地拍着桌面,唾沫横飞地说着平日里童百熊对自己是如何如何的不敬,如何如何不服管教,他身为总管为神教鞠躬尽瘁却总是遭这贼人横眉冷目,受他的气balabala…… “莲弟莫气,我不是已经让人将他押到牢里去了么,你先喝口茶水消消火吧……”浓妆的红衣美人伸出手轻轻拍抚着榻上高大男子的胸口,又从矮几上倒了杯茶水,温柔地递了过去。白皙的瓷胎映着他纤柔秀美的指骨,说不清的惹人怜爱。 只可惜那男子毫不领情,抬手就挥开了他的手,打翻了茶水,恶声恶气地说道:“你就会息事宁人,关起来又怎么样,他还不是过得好好的。我要他死!听到没有,这刁奴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气!” “可是童大哥追随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东方不败总是记着童百熊对自己的恩情和忠心,若非他练了这神功,又爱慕上了莲弟,或许本会把教主之位传给他吧。 “唧唧歪歪,妇人之见!贱人,你这是为了他要同我翻脸不成……”杨莲亭一把推开了倚在肩头的红衣男子,对着他破口大骂。 对着东方不败,杨莲亭早就没有了敬畏之情,自打他撞破了这妖人的丑事,掌握了他的秘密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最初他也害怕这喜怒无常的教主会杀他灭口,不过后来不还是把这妖人哄得服服帖帖,不仅把掌教的权力全权交付给他,平日里甚至任由他呼来唤去、怒喝打骂,却一心还要做他的女人。 是的,女人。什么日月神教的教主,却原来是个阉人,成日穿着女人的衣裳,梳妆打扮,掐着嗓子说话,这世上除了他杨莲亭,又有谁还会再瞧这妖人一眼。要不是熄灯之后这妖人的身子骨还有那么几分媚意,殿上的那个假货也不够以假乱真,他早就一不做二不休地把这妖人给除了。 “莲弟……莲弟,你莫恼我,我都依你便是。”我什么都能依你,只要你高兴就好。管他什么神教、恩人,只要你一直怜我,我就什么都给你…… 摔倒在地的东方不败并不见恼色,反而柔顺地攀上杨莲亭身边的坐榻,乖巧地伏在他膝上,嘴里连声安抚着情郎。自从他变了心性,就越来越希望他人能将他视作女子,他也知道自己如今这样的丑态失尽了一教之主的风范,但他早已经无法回头了,因此遇到巧舌如簧的杨莲亭之后,他才会不顾一切地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这身形魁梧、相貌堂堂的男子愿意把他当做一个女人来对待,他心里已是莫名的欣喜,尽管自从他掌了权势之后对他越来越恶行相向,他还是愿意在绣房中日复一日地等他到来,他只求做他的女人,同他幸福的过完这一生……所以,童大哥,对不起了,比起你来,我更在乎莲弟…… ======================================== 小剧场00304(编号胡诌的):半路来的野和尚 话说阳泉分坛的众鬼遇到神秀之时已是死得透透的,维剩一团团鬼影还在原地飘荡,无奈之下只好委托了这半路冒出来的和尚。听了神秀自报名讳之后,众鬼趁其走神之际,聚在一起私下窃语…… 卢三关:“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和尚。莫不是少林寺的吧?” 教众甲:“坛主,少林寺好像没有神字辈的和尚。” 教众乙:“坛主,少林寺的秃驴除了念经,可没这等本事。” 卢三关:“那太好了,原来是个野和尚,想来同我神教无冤无仇才是……” 教众丙:“坛主英明。” 卢三关:“这野和尚虽来路不明,但眼下也只有托付给他了balabala……” 教众甲:“坛主说的是,野和尚balabala……” 教众乙:“这野和尚来的好哇,balabala……” 野!和!尚! 正当众鬼就这从天而降却来得巧来的妙的“野和尚”讨论地热火朝天的时候,卢三关忽觉一阵阴风从背后升起……靠之,他都已经变成鬼了,怎么还觉得寒气逼人呢…… 教众丙:“坛主,不好!这野和尚不念往生咒改念五雷咒了……” 只听“轰”的一声,神秀掏了掏耳朵,顿觉世界又清静了…… ------------ 6黑木崖的地 阳泉县外的官道上,五色神牛载着神秀疾驰而过,须臾之后就远远瞧见了卢三关所说的五虎桥,桥旁的石碑上刻着巨大的虎戏图,“五虎桥”三字大若斗笠。一旁就是通往黑木崖以及附近村庄的岔口,岔道口竖着一块及腰高的路石,标明了各条岔路通向之处。照着卢三关的指示,神秀当沿着左侧的那条路前行,再过个十数里就能到达黑木崖的地界。 不过神秀却全然没有理会卢三关所指的方向,驾着五色神九径直跃进了岔路旁的林子里,因为照着任务描述和小地图指示,通往黑木崖还有另一条隐蔽的密道。这一细节上的差别,让神秀不得不开始正视自己的猜想,或许他把错过围观总参裸奔的运气都攒到了这里也未可知啊……想到这儿,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不过终于能开启期待已久的黑木崖地图,还算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那尚未到手的“黑木崖七日旅行券”还在不在有效期里…… …… 神秀仗着系统支持,在林子里一路畅通无阻地向着密道前行。不过,他没有前往那条黑木崖教众日常进出的路,有人却一路乔装打扮,正打算堂而皇之地混上山去。 向问天救出了任我行,同任盈盈几人汇合之后,听闻童百熊不日就要被当众处刑,心中不由大喜。看来这东方不败近年果真是逆行倒施得厉害,眼看着距众叛亲离也相去不远了。众人决定趁着这个机会混上山去,到时候杀他个措手不及,一举剿灭了这叛徒。向问天和任我行都穿上了教中弟子的衣服,任盈盈也换上了男装,各自涂了脸面,伪装成上官云的下属,抬着浑身撒了羊血的令狐冲向着黑木崖行去。 这几人走的这条路需经过一片长滩,滩上水流湍急,两岸十余里的山石皆殷红如血,正是有名的猩猩滩。再向前行约一炷香的时间,便进了一处夹道,两边是高十数丈的石壁,渐行渐窄,最后只余一道五尺来宽的石道,沿途都有日月神教的教众严密把守,这些外门弟子一见是上官云都恭敬地行礼问候、对了几句口令便爽快地放行。向问天一行人跟着上官云辗转了十来处山道才来到一处浅滩前,放了响箭之后,由对岸划来的三条小舟载着他们过去。 日月神教这数百年基业自是非同小可,若非上官云做了内应,众人想要混上崖去岂是这般容易,这一路的大小阵仗令躺在担架上详装昏迷的令狐冲心中极为惊诧,他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了,可如今这江湖上的门派又有几个能有这番气势。过了水滩,几人便只能在松柴火把的火光下沿着陡峭的山路徒步上坡,等他们到达总坛的时候,天尚未明。 上官云安排了众人在厅中等候,自己命人向东方不败急报功成而归携俘觐见教主的请求,不过等来的确是让他们上崖壁等候杨总管接见的指令。 令狐冲对这“杨总管”并无所闻,因此就问任盈盈道:“这杨总管又是何人?你爹曾说,当年他因昼夜苦练‘吸星大法’,无暇理会教务,才让东方不败篡夺了权位。难道这东方不败又来重蹈覆辙么?” 任盈盈听了面露忸怩之色,想了想回答他:“若说起来,这当真是一桩乌糟之事,教中知情之人俱不敢提,教外之人也无处探得,你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话说得令狐冲更加好奇,紧接着问:“好盈盈,快说与我听听。” 任盈盈见他一脸新奇之色,只好小声在耳边告诉他,“那姓杨的,名叫杨莲亭,本是个无名教众,年纪二十来岁,武功低微,也无甚办事的能耐,却莫名其妙得入了东方不败的眼,近年来极是得宠,两人关系亲密……” 令狐冲听了大吃一惊,他原想着东方不败也算得上是枭雄一般的人物,没想到却喜豢养男宠…… 任我行听见了两人的悄声细语,却低笑了几声:“正是要感谢这姓杨的才是,若不是他巴着东方不败在教中作威作福,害死、斥革了不少忠臣,咱们又岂会有如今这大好的机会来收拾了他们。” 正说到这里,忽听得门外传来了教中弟子的通报声:“杨总管到……” …… 此时,神秀沿着任务的指示顺利地到达了地图上标明的密道入口。这入口隐没在一处垂直的悬崖之下,崖下到处是参天的古树和浓密的灌木,若要进去必须人为动手开路才行。神秀到了那里,收回了坐骑,挥舞着无尘法杖,开出了一条一人宽的小径,向着崖壁下的入口走去。天色早已全然暗了下来,不过对于有“照明器”在手的神秀而言,这根本不算什么问题,林子里茂密的枝叶也为他手中的光源起了很好的遮蔽作用,除非离得极近,否则这处人烟罕至的地方绝没有人能发现他。 山崖脚下的石壁上,一块有着复杂图纹的圆形雕画隐在一片山石缝隙之中,正中间的位置刚好容纳一块黑木令的大小,神秀从袖中取出那块自卢三关处得来的令牌,将它放到了空缺处,随后慢慢扭转。只听“咔嗒”一声轻响之后,右手边传来一阵细碎的摩擦声,只见那里的一面石壁渐渐向两边分去,露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待石门完全打开之后,神秀快速地取下令牌,闪身进了密道之中。刚踏入密道没多久,两侧的墙面上就燃起了一排烛火,若不是对自己的处境有了大胆的猜测,任谁见了这情景都难免受到些许惊吓。这条通道并无曲折,走到底之后就是一处极为平坦空旷的石穴,抬头可见隐约的星月,正前方是另一道石门,石门之上是一堆不知名的机关,瞧着有点像升降梯的意思,神秀猜想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黑木崖“观光电梯”了。 第二道石门之后是一间方正的石室,他进去后才发现,原来这整间石室就是一台升降装置,开启的方法同密道外的机关一样,只是不知四壁是何材质,乍一看像是木质的纹理,敲打之下却发出了金石之声。不过这电梯实在慢得出奇,若作观光之用它的确名副其实,可眼下漆黑一片,他手中的“照明器”虽亮,却也没到方圆百里皆可见那么神奇。不过人都已经上来了,梯外又是垂直的山体,除了慢慢地等着它自己上去之外,好像也别无他法…… …… 又说那杨莲亭端着架子,好似一副天大恩德的样子去了前厅接见上官云一行。 自那声通传之后,任我行等人在厅中过了良久才听到脚步声响起,以众人的武学修为自不难从这步声中听出这人下盘虚浮,显然是个无甚内功的家伙。 屏风后传来一声咳嗽,随后一个身穿枣红缎面皮袍的人从后面转了出来,只见那人身形魁梧,相貌周正,身姿极为雄健威武。倒是又把令狐冲震了一把,他暗忖着:莫非此人不是那姓杨的?盈盈不是说东方不败与姓杨的关系暧昧,对他极为宠信,难道不该是位姑娘般俊秀的美貌男子才对么?怎么成了这个彪形大汉?随后又见这人信步走到他担架前,肆无忌惮地查看了一番,对着上官云毫不客气的说道:“这出气多进气少的家伙当真是令狐冲,你莫不是随便找了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来对付吧?” “属下岂敢。”上官云对着他显得尤为恭敬,躬了躬身回答:“全赖教主洪福和杨总管的悉心指点,属下都是遵照教主的旨意行事而已。”而后又指着令狐冲说道:“属下亲眼见此人接任恒山派掌门之职之后才动的手。眼下他只是被点了三下重穴,又受了重伤,因此才又总管大人所见的这幅摸样。” 杨莲亭因着童百熊的顶撞愤恨了多日,如今见了上官云恭顺的摸样,心中大为满意,便调侃他道:“你胆子倒不小,竟把任大小姐的心上人弄成了这幅鬼样子,就不怕她要了你的命?”说罢还颇为得意地笑了笑。 上官云似是全然不觉他语气中的嘲弄和讥讽,依旧拱手回答:“属下只管忠于教主,忠于大人,至于圣姑的好恶自是顾及不上了。若能为神教和教主尽忠,即便是奉上属下的性命,那也是肝脑涂地,在所不惜的……” 杨莲亭对上官云的吹捧全盘笑纳,同他一来一往的奉承着,而后又几番冷嘲热讽童百熊的傲慢和如今阶下之囚的落魄样,隐隐透露出了得罪他的下场。最后一挥衣袖,打发上官云道:“好了,上官长老对神教的忠心日月可鉴,我定会在教主面前为你美言。若教中弟兄人人都向你这般,何愁我教不能一统天下,千秋万代。上官长老辛苦了多日,这就下去好好休息吧。” 上官云怔了怔,心中暗恨道,姓杨的这厮真是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嘴上却笑着说,“不知属下能否参见教主,我座下弟子皆望见一见教主金面,沐浴教主的圣训,聆听教主圣音……” 杨莲亭不屑的一笑:“教主近日忙的很,只怕没空见你。” 上官云自然不信他这套,不过还是得好声好气的求着他,“杨总管,属下许久不见教主,没有得到教主的训示,这身上就不舒坦,只盼总管让我参见教主,若得了教主的嘉奖,我定不敢忘了总管的大恩大德……”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袋子递进那姓杨的怀里。 杨莲亭扯开布袋瞧了几眼,只见袋中装着数颗鸽蛋大小的明珠,他满意地收紧了袋口,觉得这识相的上官云又顺眼了不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自家弟兄,又何必这么客气……”边说边把口袋收进了自己怀里,“既然你如此诚心,我就再为你去教主面前说说,你先在这儿等着,待教主空了,便叫你进去觐见。” 上官云连连作揖,感恩戴德地送着杨莲亭走了…… ------------ 7快到黑木崖上来 待杨莲亭大模大样地进了内殿,向问天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不知所谓,愚蠢之极,殊不知今日就是尔等的死期……” 之后众人又等了许久,方见一名紫衣侍从走过来宣他们上殿,只是神色间也颇为傲慢。 任我行攒紧了拳头,暗自隐忍,又听道向问天在耳边低声说道:“教主不必理会,都是些趋炎附势、奴颜婢膝之辈,早晚有收拾他们的时候……” 于是,上官云几人抬着令狐冲,跟在紫衫侍从的身后向着大殿而去。令狐冲躺在担架上透过众人衣袍之间的缝隙,看到沿途布满了手持长戟的武士,他们一行缓步向前,一共经过了三道十来米高的巨大铁门,方才到达正殿。这间大殿宽敞无比,两侧布满了手持刀剑的教众,从他们甫踏入正殿,就有数名黑衣弟子亮出明晃晃刀剑,从多个方向架在众人身上各处要害。以任我行、向问天等人的武功自是不把这些喽喽放在眼里,只不过见到东方不败之前却要先受如许屈辱,着实令人不愤,不过现在还不到发作的时候,几人也只好强按着心中不快忍耐下来。 上官云见此便向前垮了一步撩了衣裾,单腿屈膝,拱手向着殿中高台之上端坐的黑衣人大声说道:“属下白虎堂长老上官云,参见教主。日月神教千秋万代,东方教主一统江湖……” 等他说完了这些,又有一名紫衫的侍卫从正殿前方的高台上站了出来,对着持刀的武士一挥手,喊道:“上官云上前觐见……”那尾音拖得老长,在空旷的殿中回荡了数息。 话音未落,那几名武士便“噌”地一声收刀入鞘退回了门口两侧,行动间整齐划一、犹如一体。令狐冲这才松了刚才绷紧的神经,想来并非他们暴露了,这阵仗本就是用来唬人的,若上殿之人心怀不轨,瞧见了这阵势便立即反抗,那自然也就败露了来人的阴谋,果真是好手段,今日他真是见识了。 大殿之上有一数丈高的平台,平台上设了一张硕大的纯金坐榻,坐榻后竖着一面高大的屏风,左右的图案日月相映,隐射了门派的教名。坐榻两旁各立了四名紫衣的侍卫,那杨姓的总管正垂手站在座前右侧。端坐在座上的那人,面有须髯、身形高大、顶冠高耸,想必就是东方不败了。只是整个大殿上,光线昏沉,各盏灯火相距甚远,那一簇簇火焰忽明忽暗,只能隐约瞧见高台上众人的轮廓,这些人究竟相貌如何却瞧不仔细。 台上那紫衫的侍从见上官云身后的几人还直愣愣的立着,便大声呵斥道:“大胆竖子!尔等见了教主为何不跪!” 向问天听了,下意识就向任我行看去。任我行见此景也不吭声,他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只是心中暗忖:“无知贱奴,眼下时机未到便是跪上一跪又有何妨,待会有的是机会将你千刀万剐,抽筋剔骨……”当即伏身低下头作诚惶诚恐状。任盈盈几人见他跪下,自然也就即刻照做,立刻跪了下去。 而那上官云则跪在前面恭敬地回答:“东方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我那几个下属久闻教主威名,日夜企见,今日三生有幸得见教主真颜,恭听教主的圣训,想来都是心血沸腾,必是被教主无上英伟的气势震在了原地,一时忘了跪下……” 那人听了上官云冠冕堂皇的解释,又看了看杨莲亭的指示,便不再多言,退到原位垂手恭立,而后另一名弟子大声地命人将童百熊提了上来。 令狐冲依旧躺在地上装成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听着上官云阿谀奉承的言辞,心中暗骂,真是乌七八糟,这上官云的外号中好歹也有个“侠”字,怎的说话如此谄媚,面不红耳不赤,竟似全然不知“羞耻”二字…… 正这般想着,忽闻殿上传来了一声大喊:“东方兄弟,当真是你命人要擒了我吗?”音浪在殿中回荡,虎猛至极听得人耳膜刺痒,显然是一位内劲深厚的高手,令狐冲猜想,这人想必就是日月神教风雷堂堂主童百熊了…… …… 另一侧岩壁上,神秀还在崖梯中随着机关缓缓上行,此时天色渐亮,透过梯上的窗格,每逢经过崖壁上的石窟时,便可以模糊地瞧见山崖下的景色。这里早已可以算作黑木崖的地界,因此神秀的世界地图上又点亮了黑木崖的地标,正式开启了黑木崖副本的地图,不过奇怪的是,沿着机关通道向上的石室似乎并非通向日月神教的主殿,看全息地图上的指示,似乎顶上是一处层层叠叠的假山。 待机关升到离黑木崖顶还有五分之一处时,石室的地面突然震了一下…… ⊙⊙!别闹了啊喂……总不至于到了这里还会突然掉下去……吧……就算大师会轻功,也搞不定这样的高度,经不起这样折腾呐亲,系统你可不要这个时候才突然抽抽啊……神秀倚着墙,伸出左手抚着额上的跳起的青筋,右手握紧了无尘杖伺机而动,准备随时把禅杖 x 入石壁来稳固身体,以免真的坠落来个梯毁人亡…… 不过事实证明这只是他一厢情愿地多虑了而已,系统还是一如既往地运作正常,只除了取消他“下线”的权利之外…… 原来刚才的变故只是因为升降梯的行径转变了方向,由纵向上升变作了横向平移,且过了不久便完全停了下来,似是到达了某处。神秀照原样开启了石门,走出去一看,果然如此。这机关所停之处又是一处石穴,不过没有崖底那个那么高大宽敞,从地图上看起来,此间道路九曲十弯,地形多变,似是通往不少地方。不过黑木崖的地图早已收录成功,这些弯弯绕绕对神秀来说实在不算是什么问题,说不定等完成了这次的终环任务还有机会可以拿来当作迷宫来游玩一番……只不过眼下还是须得沿着地图上标示的路线,先走到地面上去,找到目标人物来完成任务,也不知任务的主线剧情进行到哪一步了,希望他来的不会太迟了才好,神秀想着便拄着无尘杖,在夜明珠的光源下向着出口行去。 …… 秘境花园的绣房里,浓妆的红衣男子手拈金针专注地绣着架上的一袭锦衣,动作似是不见得多快,但衣摆处的一片片莲叶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原来,莹白如玉的十指间各夹藏了数枚金针,看似温柔地在锦布上轻抚而过,实则指尖翻飞,一曲一弹便有十数次针尖交错。金针尾端的绣线连在他身旁支架上的一排线卷上,不一会儿金针上的绣线就见了底,他停下了手中的针线,从支架下的篮子里又拿出了几卷,正准备替换上去,谁想却突然被一枚扎在针垫上的绣花针扎了手,葱白的食指上霎时冒出了一朵血花,犹如一粒相思豆缀在美人指尖。 他轻蹙了眉头,漫不经心地把手指含在了唇间,抿去了那颗血珠,殷虹的血色染上了他的唇角,衬得粉润的唇色多了几丝艳丽。不知为何,今日他心里总有些异样,可又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似是忽然有些失了绣花的兴致,他起身离开了绣架,移步坐到了内室的镜子前,拿起一盒唇脂用小指沾了些许,对着镜子细细涂抹在唇上。 看着镜子里红衣似火的美人,他却丝毫不见高兴,自从他神功小成转了心性之后,也四处收罗了不少方子来娇养自己,费尽心思养出了一身冰肌玉肤,照着诗文里的样子想尽办法能让自己“手如柔荑,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连嗓子也寻借口叫平一指想办法进了药来。伸出莲藕般雪白纤细的手臂,沿着镜中的影子,他慢慢地描绘着自己的轮廓,纵使肤如凝脂、冰肌莹彻、纤腰如束又如何,他终究还是不能变成一个女人。 莲弟总以为他瞒得很好,可他早就知道他外头还拥着其他女子,甚至还……有了孩子。最初也曾愤怒地恨不得将她们都千刀万剐了去,但……这样又如何了呢,死了一个总还会有另一个。况且,孩子……自己永远也不能为他孕育子嗣……他如今这样已是断绝了爹娘的血脉,又何苦拖着莲弟同他受一样不孝的罪名。不如留着她们安了他的心,只要他还能时时记着他,常来他这里看看,同他说说情话、聊聊心事,穿他绣的衣裳……哪怕只是为了他手中的掌教大权来哄着他也好,毕竟像他这样的人,还有谁会愿意把他当做一个女人对待呢…… 何况他总想着莲弟对他是有感情的,只不过迫于子嗣的压力,对权力的喜爱也更多一些,所以才让他有些吃味…… 是这样的吧……一定是的! 满足吧……自己没有资格去期望更多了…… 执起眉黛,对着镜子他细细的描着……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画最浓艳的妆,他盼望有一日能做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 8真假东方不败 童百熊在几名黑衣教众的押解中走上了正殿,但见他披头散发、银髯戟张,额角上的残留着凝固的血迹,双目圆睁,神情可怖地怒瞪着杨莲亭。他始终不能相信,自己和东方不败兄弟一场,他却要不分由说地惩处自己,定是杨莲亭这小人从中作梗,在东方兄弟身边妖言惑众,今日他定要问个清楚明白! “东方兄弟,老童我究竟哪里犯了过错,为何你任由姓杨的这厮对我百般侮辱……”话到填膺处,他激动地向前一步挥舞着双手。手脚上的镣铐拖着长长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铮铮的响动,“你怎的不开口?若当真是老童我的过错,只要你一句话,老哥哥我便是为你死了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任我行本来跪着不动,只是一听到铁链作响,便想到自己在西湖别庄地下暗无天日的囚禁生涯,心中顿时燃起熊熊怒火,几欲发作,手指在地面的石砖上抠出了浅浅的窟窿而不自知,一旁的向问天瞧见了,立刻悄无声息地动了衣摆为他遮掩过去。 一时间大厅静寂无声,众人都等着东方不败出声,却见他动也未动,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倒是站在台上的杨莲亭冷笑着回答:“阶下之囚还敢狂妄,见了教主也不跪下。教主向来待属下宽厚不同你计较,你却得寸进尺,还不快跪下认错,在兄弟们面前忏悔你的罪状,保证今后痛改前非,说不定教主还可以网开一面,饶你一条贱命……” “我同东方兄弟出生入死之时,你这口舌奇臭的小子只怕还在阴司里等着投胎,哪里轮得到你在我们中间说话,一个屁大本事的狗腿子也配在我面前叫嚣,我只问东方兄弟,要你在这儿插嘴……” 杨莲亭听了童百熊的高呵心中气极,面色涨得通红,这粗鄙老汉死到临头还要对他不敬。平日他在教众行令,教中弟子无不对他这大总管毕恭毕敬、低头哈腰,连各堂长老都要看他眼色行事,对他客客气气,不服管教的那几个都被他革的革、杀的杀,清理了泰半,唯有这老匹夫仗着和教主拜把的交情在教中倚老卖老,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往日他因为摸不清东方不败的意思,只好对着这老匹夫百般容忍,却没想他一点都不领会这情面,屡屡驳他的面子,好在如今东方不败已经答应了随他处置,今日他就要在这大殿之上、众人面前将这不服他管教的大胡子活剐了喂狗,看谁还敢跟他对着干!!! “姓童的,你别得意,看看你身后是谁!”他指着童百熊狠狠放话,又对着手底下的紫衫侍从说道,“把人带上来……” 童百熊掉头一看,顿时怒不可遏,提起暴声大喝:“杨莲亭你这卑鄙小人,老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拿我儿孙做甚么!” 原来杨莲亭这厮命了绑了童百熊的一干家眷,男女老少共有十余人,昔日他没少用这损招,再难啃的硬骨头为了家人的性命无不低头就范的,他得意洋洋地看着这老匹夫霎时变了脸色,心中痛快了不少。 童百熊为了家小的性命,不得不向他低头,但杨莲亭自认他因这老匹夫受气多时,自然不肯轻易放过了他,几番出言侮辱。 童百熊终是心有不甘,对着高台上的人影再度问道:“东方兄弟,为何你一直不出声?今天只要你一句话,老哥哥我就认了这罚。你打我杀我都不打紧,可你不能就这样任由奸人作祟,白白毁了我日月神教百年的基业……”他说得慷慨激昂,忆起昔日两人一同出生入死的场景,动情之处不禁老泪纵横,只是那座上的东方不败像是全然不为所动,任凭他说的唇干舌燥,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童百熊越看越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走火入魔发不出声来,若没听到你亲口说一句,老童死也不甘心,三年多来你一直一言不发,教众弟兄都已起疑……” “你在怀疑什么,好大的胆子,连教主都敢质疑!”杨莲亭见他越说越不对劲,立刻大声怒骂。 不过童百熊自是不加以理会,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被这小人暗算,服了哑药,是不是他害得你不能说话……”边说边要拖着铁链,走上前去查看。 杨莲亭心中大惊,不过他掌教已久,这殿中无人不受他指挥,只见他冷笑道:“教主金口,岂是你这叛徒说开就开,你算什么东西,来人,快快将他拖下去,免得污了教主的眼睛……” 说罢,左右两侧的紫衣侍卫就欲上前动手,其中两人走到童百熊身前,耀武扬威地打算踢他几脚再拖着他下去,却被童百熊挥舞的铁链打折了腿骨,口吐鲜血震飞了出去。 杨莲亭见此紧张地大叫:“快把他拿下,快!” 一时殿上混乱了起来,任我行见时机已到,从怀中掏出几枚毒镖,运力于掌,向着座上的东方不败急射而去,同时对着众人说了一声,“动手!” 向问天等人随着一声令下,从地上一跃而起,自令狐冲的担架中抽出兵刃,一个大步冲上前去。 谁知,台上的东方不败却发出“啊”的一声。任我行发射这暗器时,同他相距甚远,本想着能擦破皮已算是凑巧,谁想却一击命中?日月神教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连这样一枚小小的暗器都躲不开,甚至避也不避,更让他肯定了童百熊的猜想,或许这人真是被小人暗害了,走火入魔所以只能任由姓杨的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待他走上前去看了清楚,顿时哈哈大笑,“这东方不败是个假货!” 原来这人只是身形相貌同东方不败极为相似,只是没有东方不败素日狂妄不羁、唯我独尊的非凡气势。先前他远远坐在高台上不动如山,倒也有几分一教之主的坦然,底下的教众平日也不敢抬头细看,自然很难发现这是个乔装改扮的西贝货。难怪这殿中的烛火影影绰绰,昏暗不明,想来是为了遮掩此人的气势上的怯懦,也不知那姓杨的小子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家伙。 任我行大喜,一刀结果了这个假冒的东方不败,趁机收复了教众,正欲处置了台上余下的几名紫衣侍卫,“跟随东方不败的,一个都别想活着!” 紫衣侍卫中有人眼见着大势已去,诚惶诚恐地跪地求饶,透出了东方不败未死的消息以求活命。 “什么!东方不败没死?”任我行大惊,抢步上前握住他肩头问道。 “禀,禀教主……是的,东方教……东方不败并没有死。” “没死?那他在哪里?快说,他在哪里……”任我行状若癫狂,摇着那人肩头厉声连问。 那跪着的紫衣侍从还来不及回答就突然“啊”的一声大叫,昏死过去,原来任我行激动之下,竟一把捏碎了那人的肩骨。他见手中的废物已经无用,就一把甩到一边,五指成抓掐住另一紫衣侍从的脖子逼问道:“快说!东方不败在哪里?不说就死!” 那人被掐的呼吸困难,只能从嗓子眼里断断续续地冒出声音,“教、教主……所居的处所十分……十分隐秘,只有、只有……杨总……杨莲亭知道如何开启秘门……”还没说完又晕了过去,余下的众人心惊胆颤,皆磕磕巴巴地指认只有杨莲亭知道地点。 “那姓杨的呢!在哪里?”任我行一脚踢开了身前的紫衫侍从,四下搜寻杨莲亭的身影。 原来杨莲亭在方才的变故中,被一名在打斗中震飞的手下撞晕了过去,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倒是碰巧让他免去了死伤。 “来人,拿冷水把他泼醒!”任我行冲着身后大声命令道。 机灵的弟子迅速取来了一桶凉水浇在杨莲亭头上,随后便见地上的前总管大人悠悠醒了过来,像是还没弄清方才发生了什么,没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正欲破口大骂就被向问天点了穴道,问他“说,东方不败在哪里?带我们去找他。” 谁知那杨莲亭功夫平平,为人到死硬,昂首对着向问天嗤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神教的叛徒,也配来问我教主的下落!有本事就杀了我……” 向问天想着这人也算个硬朗有骨气的汉子,正打算游说他一番再问消息。不过任我行可等不及了,管他是不是个硬骨头,抬脚就踹断了他一根腿骨,大声喝道:“你说不说?”不待他回答又一挥手断了他另一条腿,“不说?我倒要看看你骨头究竟有多硬!” 杨莲亭顿时脸色惨白,恨不得就此了结了自己,他只怕自己说了之后反倒是没了活路。 向问天见他一声不吭,心中倒也竖起了拇指,劝道:“姓杨的,我敬你是条汉子,也不想多折磨你。眼下大势所趋,黑木崖上下都已是我们的人马,任他东方不败插翅也难飞出去,你不如就老老实实带我们去见他。男子汉大丈夫,藏头露尾算什么,不如今日大家痛痛快快地做个了结。” 杨莲亭忍着剧痛,皮笑肉不笑地回他:“东方教主天下第一,你们有这胆子去送死,我为何要拦着?我好心送你们一程就是,哼……” ------------ 9黑木崖上的秘境 于是向问天就同上官云用他们带上来的担架,抬了杨莲亭去找东方不败,由杨莲亭躺在担架上,为他们指路。一行人穿过了正殿和后殿,又经过了一道长廊,这才来到一座花园之中。花园西侧有一道青灰色的石墙,墙边种了一排高大的杉木,杨莲亭指着第三棵树对他们道:“推那颗树后的墙壁。”童百熊伸手一推,那墙面应声而开,原来竟是一堵夹墙,墙后又是一扇石门,门后五步之处还有一道铁门。 杨莲亭从怀中摸出一串钥匙丢到童百熊身上,“红色那把。”打开了铁门,众人发现里面又是一条地道。 任我行想着,这东方不败莫非真的受了重伤需要躲起来休养,否则何必藏得这般严严实实。想必今天就是他手刃敌人的大好日子,哈哈哈,他日日在西湖底盘算着这一天的到来,真的等很久了……有道是报应不爽,这厮如今也得藏在地底,这密道比之孤山梅庄可真好不了多少。 谁知,几个转完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天光乍现,鼻间嗅到了一阵阵馥郁的花香,空气清新无比,令人胸中为之一爽。原来地道之外竟还别有天地!出了地底众人就置身在一处精致的花园里,水木清华、百卉千葩,自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能布置得如此独具匠心。水池里泉眼无声,金红的锦鲤若隐若现,池旁的岸堤上还有数只白鹭嬉戏其间。这都是众人始料未及的景象,如此天光云影下的美景不由令人暗暗称奇。令狐冲见任盈盈眼中的惊叹之色,不由笑着凑过去低声问道:“你说这里妙不妙?喜不喜欢?等咱们把东方不败赶跑之后,在这小住一段,你再教我弹琴,岂不快活?” “你说了可要算话。”任盈盈也笑着看他。 “还望婆婆到时不要嫌我人笨手拙,学不会才好……”两人嬉笑对视,竟是调起情来。 众人又绕过了一堆假山,见了成片青翠的竹林和娇艳的蔷薇,才走到一间精巧雅致的小舍前面。刚站在门口便能嗅到屋内飘来的一阵阵冷冽花香,抬脚进门就看见一副偌大的屏风竖在厅中,图上绘着三名身姿婀娜的美女,手执团扇扑蝶戏玩。绕过屏风就能瞧见床边放着的一架华丽的锦榻,榻上摆放着数个锦花团簇的绣垫。 令狐冲猜想这许是东方不败藏娇的金屋,多半是他爱妾的居所,想来是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醉倒在美人乡中,自然也就不愿处理教务了。 隔着内室的薄纱,隐约能见一红衣女子的背对众人绣花的身影,当真是纤浓有度、身姿曼妙的绝色佳人,只是不知东方不败身在何处。 内室中忽传来一把泉水般沁人心扉的嗓音,“莲弟,你带谁一起来了?”那声音虽有些似男非女、雌雄莫辨,却说不上的圆润好听,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让人不禁想再听他多说几句。 杨莲亭道:“是你的老朋友,今日非要见你不可。我只好把他们带来了……” 内室那声音又道:“为什么带他们来,这里只有你一人可以进来,除你之外,我谁也不爱见。”最后这两句说得嗲声嗲气,似是埋怨又似撒娇,挠得人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立刻揭下她的面纱。 除了杨莲亭之外,众人皆不知这说话的人是谁,面面相觑,不知为何这东方不败的侍妾竟与杨莲亭这般亲昵。 杨莲亭顿了顿又道:“不行啊,我不带他们进来,他们便要杀了我。我怎能不见你一面就死了……”语气间颇为调侃,似是同她在抱怨这老朋友的无礼。 “什么!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欺侮你?”话音未落,众人便觉一阵香风袭来,转眼便瞧见一身着红衣的俏丽佳人站在了他们面前,“原来是任教主,许久不见了……” 众人登时眼前一亮,即惊讶于东方不败的侍妾竟也有如此功夫,后又为此女的美貌一时迷瞪了眼。只见面前的这个女子,虽是被浓重的妆容掩盖了丽质天生的芙蓉面,显得有些流于媚俗,却依旧丰姿尽展、顾盼生辉,只站在那里便已是亭亭玉立、艳色逼人。 “你是何人?东方不败在哪里?”任我行最先回过神来问道。 “怎么,任大教主多年未见,竟连老朋友也认不出来了么?”那红衣女子当着众人的面,袅袅婷婷地走到榻旁,一提衣摆,仙袂飘举地翩然坐下,见任我行没有明白过来又加了一句,“任大教主久未现教中,莫不是得了失心症,忘了是何人好吃好住地供着你在西湖过那悠哉日子?”话语间,眼波流转,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引得令狐冲有一瞬迷了心神,让任盈盈见了好一顿掐拧。 任我行一听大惊失色,“你……你是……” 任盈盈等人在一旁听他们你来我往,云里雾里,倒是杨莲亭“好心”提醒他们,“哼,一群莽夫,当真是无礼之极,见了教主天颜也不知收敛,还不快快跪下。” 什么,这人竟是东方不败?众人心里无不惊诧万分…… 江湖上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堂堂日月神教的一教之主,威震武林的一方枭雄,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幅怪样,还躲在女子的闺房中绣花,真真滑天下之大稽。 任我行本来满腔怒火正欲发作,眼下却忍不住大笑出声:“东方不败,瞧瞧你这不人不妖的鬼样子,我看你才是得了失心疯的那个。” 余下几人相顾骇然,这情状实在太过诡异,令人匪夷所思。 “你还要同他们叙旧到几时,还不快来扶我!”就在厅中人人皆不作声的当头,本被遗忘在一旁的杨莲亭突然出声,只是众人皆未料到他竟敢用如此口气同东方不败说话,一时又有些怔然。 东方不败一看他躺在众人身后的担架之上,顿时失声尖叫:“啊!莲弟,莲弟你怎么了?是谁伤了你。”边说边扑倒杨莲亭身旁将他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美人榻上,脸上流露出关切的神情,连声问道,“莲弟,你,你疼得厉害么?你放心,只是断了腿骨,不要紧的,我现在就给你接回去。”说完就温柔地替他去了鞋袜,从一旁扯过一条熏香的薄毯盖在他身上,犹如一个贤淑的妻子服侍丈夫一般。 令狐冲看的目瞪口呆,他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这个温柔解语的倾城佳人,就是那个传说中野心勃勃的东方不败。 而那个与传闻截然不符的东方不败正从袖中摸出一块素色的丝帕,轻柔地为杨莲亭拭去额头的汗水和污垢。却被杨莲亭一把推开,厉声骂道:“大敌当前,你还在这里婆婆妈妈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打发了,到时候再来跟我亲热也不迟。” 令狐冲还在为这杨莲亭粗鲁的动作暗自摇头,却见东方不败继续温和地对着他微笑:“好,好,好!莲弟,我都听你的,你莫要生气,我这就打发了他们。” 素闻我朝有男风,可是以东方不败堂堂男儿之身却扮作这女子之态,自居妾妇,除了此人已经疯癫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解释。只有任我行一人仰天大笑,拍手称快,“哈哈哈,东方不败,你果然练了那《葵花宝典》,成了这不男不女的妖人。” 童百熊见此情此景,终是忍不住踏步上前,问道:“东方兄弟,你……你到底在干什么?” 东方不败看了他一眼,柔声说道:“童大哥,我自然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对我一直忠心耿耿。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得罪我的莲弟,这世上只有他一人能真正待我好,我也只待他一人好,他喜欢什么,我都会替他办到。如今他要你死,我也不得不杀你,你对我的恩情就只有留待来世再报答了……” 童百熊听了一怔,实在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他一直以为是杨莲亭暗算了东方不败,才不得不受他控制,没想到最终却是这样一番情形。 “童大哥,我欠你甚多,今生是无法报恩了,你且安心去吧,来世我必结草衔环以待……”语毕就要动手杀了他。 任我行见了,随手抓过一个紫衫侍从,丢到两人中间,只听“噗噗”几声,那人便倒在了地上,就此一动也不动了。任我行等人均看得清楚,地上那人眉心、左右太阳穴、鼻下人中四处大穴上,都有一个细小红点,血迹缓缓渗出,显是东方不败用手中的绣花针所刺。 众人一时大骇,不由自主都退了几步,令狐冲一把将盈盈扯到身后,挡在她前面。房中一片寂静,谁也没喘一口大气。 “唧唧歪歪的,没的聒噪,早些动手不就是了……”杨莲亭这厮仗着东方不败武功高强,在一旁叫嚣。 而东方不败也温顺地对他低头,嘴里应到,“是,是!我这就杀了他们,莲弟莫要动了,当心疼得厉害。” 任我行趁着两人情意绵绵之时,迅速拔出长剑向东方不败挥去,嘴上还说道:“妖人,就让我来见识见识《葵花宝典》的威力。” 东方不败一个侧身就避让开来,回敬道:“说起来还要多谢任教主,这部《葵花宝典》是你传给本座的,因此本座一直念着你的好处,没有杀了你,只让你安安稳稳地在西湖别庄颐养天年。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西湖风景,那可是天下有名的,孤山梅庄更是赏湖的绝佳之处,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想起西湖底牢暗无天日的囚禁生活,任我行怒从中来,狠狠呸了一口,讽刺道:“哼,那我岂不是还要多谢你了,既然你觉得这地方好得不能再好,不如就让我断了你的手足,也送你去观观湖景,过过安稳日子……”边说边连同向问天等人攻打上去,童百熊在一旁走也不是,打也不是,所幸趁着众人的掌风送上自己的昏穴,倒在了一旁。 一时绣房之内,众人打作一团…… ------------ 10混蛋放开那个教主 秘境的小舍内,任我行等人合力围剿东方不败,只是碍于屋舍窄小众人皆施展不开,厅中一干精致的物件多有损坏,东方不败见了便引着几人向外掠去。 任我行几人皆感东方不败此举正中下怀,心中暗喜,都飞快地跟了出去,谁知到了外面之后,东方不败没了顾忌,顿时拳脚大开,招式如行云流水,一袭锦衣如红浪翻滚,令众人顿觉压力更大,有些难以招架。 他出手实在太过迅速,一枚枚小小的绣花针在指间快如闪电,又无半分预兆,仿佛四面八方皆有金色的流线划过,委实让人惊骇。 一个对掌之后,两方人马各自跳开,站在花圃两头对恃。 东方不败似是漫不经心地嘲笑:“任大教主,多年不见,你的功夫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真叫本座好生失望,倒是你身后那青年后生还有那么些个看头。” 初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倒似为他披上了一件金纱,只见他凤眸斜挑,目光淡淡地从令狐冲身上掠过,看得令狐冲有一瞬间的羞涩失神,好似这话真的在夸奖他一般。 任我行瞥了一眼令狐冲,暗自心惊,这小子怎么回事……难道这葵花宝典中还有迷魂的功夫?他当初翻阅的时候也是极力克制自己,莫不是那时没瞧仔细? 他也没理会东方不败的挑衅,这葵花宝典确实厉害,那妖人在他们围攻之下尚且游刃有余,甚至隐隐胜出一筹……想了想,他朗声激道:“自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女儿挑人的眼光自是比你这妖人好上不止那么一截两截。怎么,觉得你那奸夫实在无能,现下看了我这女婿,心动了不成?” 东方不败脸上瞧不出喜怒,只是视线在任盈盈同令狐冲之间扫了几个来回,叹息道:“初时,本座确实一心一意只想做这日月神教的教主,想着有朝一日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直到后来修习了《葵花宝典》,才慢慢悟到了人生妙谛,终于明白了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道理。”说着目光又缓缓落在任盈盈身上,长长的睫毛徐徐垂下,将眸中的艳羡之情敛在了眼底, “任大小姐,你且说说,这几年本座待你如何?” 任盈盈道,“你待我极好,但那又……” “很好到说不上,不过本座确实有些羡慕你,你生而为女子,已是比旁人幸运百倍,何况又正当青春年少,生得千娇百媚……” 还未等任盈盈说完,东方不败就打断了她,他的话说得委实诚恳,皆发自内心。不过假使不偏不倚地论起来,任盈盈这神教圣女尚不足他现下三分之姿,更遑论他久居高位的气度和举手投足的风情。若不是遇上了杨莲亭这个卑劣之徒,他又何至于爱得如此卑微,在情之一字上失了自我,甘伏尘埃。不过那也只是对他心仪之人,对上不相干的人,他依旧是那个天下第一、唯我独尊的东方不败,他人的生死从不在他眼里。 “……若得能和你易地而处,别说是日月神教的教主,就算是皇帝老子,不做也罢……” 叹了口气,他幽幽地说着。 在不知情人的眼中,他确是一副伤春眉黛蹙,我见犹可怜的模样,只是任我行几人皆知他过去的底细,都曾见识过他从前心狠手辣、说一不二的做派,如今乍一看他这番楚楚动人、清愁半锁的举止,只觉得越发诡异,当真是不男不女妖声鬼气,让他们心里阵阵发毛。 …… “你若和任大小姐易地而处,要我爱上你这个老妖怪,可有点不容易!”令狐冲也不知为何他要在这众人沉默不语的档口,突然来上这么一句,只是见红衣的男子复又把目光投向他时,心中隐约透出自己也未察觉的兴奋和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之情。 东方不败冷哼了一声,“你胆子倒是不小,连本座也敢轻慢!”他最不愿提起的伤处,却成了别人口中的打趣的乐子,心中当真是怒到了极点,也不知这臭小子姓甚名谁,尚不知天高地厚,就敢跟着任我行找到这来。 不过任盈盈听了倒是满心欢喜,看向令狐冲的眼神越发柔情蜜意,更碍了东方不败的眼,刺的他胸口一阵阵发闷,看向众人的眼神越发冰冷,道:“易还不易,本座也没兴趣知道,死人的看法本座又何必去在意。看在你小子还算重情重义的份上,报上名来,本座赐你个全尸。” “我叫令狐冲。”他极快地回答。 东方不败听了怒色登敛,勾起了嘴角说道:“哦?原来你便是令狐冲。本座对你也是听闻已久,早想见你一见。听说咱们任大小姐爱煞了你,为了你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原想着是如何了得的一位英俊郎君。现在见了,也不过如此,比起我那莲弟来,也差得远了。” 令狐冲觉得自己也似着魔了一般,咧嘴笑了笑就毫不留情地讽刺回去:“在下确实没什么好处,只是胜在用情专一。阁下这位杨……莲弟,虽然相貌还算英俊,可惜太过喜欢拈花惹草,到处留情……”眼见着东方不败身形微晃,脸色也渐渐青了起来,他心中越发痛快,也不知是何道理。 “不知所谓,一派胡言……”东方不败终是忍无可忍,素手一挥,连射了数枚金针。 令狐冲见了,也不后撤,舞着剑法就挺身迎了上去,他的剑也舞得极快,只是再快也依然及不上东方不败的速度,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两人已过了数招。 为了保命,令狐冲不得不全力以赴,独孤九剑舞到极致,剑剑指向对方要害。 “呵,剑法不错啊。”一挑一拨,就将令狐冲刺向他要害的四剑尽数化解。东方不败痴迷武学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怪异又高明的剑法,心中也难免有些好奇,因此手下尚留了几分余地,想再多瞧个几眼。只是出手越来越快,压得令狐冲毫无招架之力。 任盈盈一见情郎不敌,挥舞着软鞭就要冲上前去助阵,却被向问天一把拉到了一边,然后举起长剑同上官云、任我行两人兵分三路地包抄上去。这日月神教前任教主、教中两大长老,还有一个后起的武林新秀,四人联手之下,威力应是如何厉害,可是东方不败却能手拈金针,在众人之间穿梭自如,行动如风,丝毫不见败象。 几人拆了百余来招之后,忽听得上官云一声惨叫,“啊”地一声武器落地,纵身翻滚出去,眉下已是鲜血淋漓,竟是被东方不败刺瞎了双眼。 众人再次跳开之后,令狐冲只觉左脸颊上微微刺痛,有些许带着体温的液体滴落下来,想来是被那金针划破了面皮。他不由心惊,知道自己遇到了生平从未见过的高手,原来这世上当真有人的武功能强到如斯境地,出神入化得不可思议。要不是后来他使尽了全力,或许此刻早不是流几滴血那么简单,这点只消看看上官云的惨状就能知晓。 此人只用指尖夹着的一枚绣花细针便可接住他用尽全身力气和内劲劈下去的剑招,即使他们这一方凭借着四人合围之势,都不能从他手中讨得半分便宜,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未沾到一星半点,自己身上倒是划破了多处,伤痕累累,实在是让人心中一片凄凉。 …… 任盈盈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唯恐东方不败的针上淬了剧毒。若真是这样,那冲哥和爹爹他们就更加危险了,便是擦破了一点点皮肉都是不堪设想的后果。待她看到了心上人脸上的伤口,更是急得跳了起来,只是她也知道自己实力不足,勉强加入战局,反而碍手碍脚,帮不上忙不说,倘若成了众人的累赘反倒不妙。 眼见着东方不败的身影有如一团红云在场中飞快游走,而己方众人则都额间冒汗愈战愈弱,不由心急如焚。猛然间,瞥见园中小舍的屋檐,任盈盈心中有了计较,借着身边的草木,飞快地奔了过去。踏进厅门,就瞧见杨莲亭倚在窗边,关切地瞧着战局,她飞快地挥手一剑,斩在他受伤的腿上,杨莲亭猝不及防之下,发出了一声惨叫。 东方不败闻声,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任盈盈见状立刻又是一剑扎在姓杨的肩头。杨莲亭这时已发现她的用意,深知要是因自己大叫分散了东方不败的心神,那两人今日定然必死无疑,唯有强忍下来自己才有一线生机。如今屋外显然是东方不败占了上风,否则这臭娘们又怎会出此毒计,眼下他必须咽下这口气忍住,待外头死了个干净,他定要抓了这臭婆娘剥皮拆筋,将她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折断。 “你叫是不叫!”任盈盈见令狐冲等人屡屡命悬一线,这姓杨的却还一派死硬,大怒道,“我看你骨头多硬,你不叫,我就把你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再……” 说着就一把从榻上提了杨莲亭拖到院中,舞着长剑连连削去了他三根手指。 杨莲亭疼得面如死灰,满头大汗,还硬撑着不吭一声。任盈盈气急,只好拖着他到了园中,大声对着那团红衣人影喊道:“东方不败,快快投降,否则你这奸夫可就性命不保了……”随后又是一剑,对穿了杨莲亭的手臂。 “死丫头,你敢!”东方不败眼见莲弟受人折磨,心急如焚,连射了数枚金针攻向任盈盈。 他先前也好似听到了杨莲亭的呼声,只是没有亲眼瞧见,后来又没了动静,这才没有多加理会。现在看到这姓任的死丫头不停挥剑折磨杨莲亭,简直怒不可遏,一招逼退了任我行等人就要扑过去。 令狐冲见任盈盈危在旦夕,即刻脱腕将手中的长剑向杨莲亭头上掷去,东方不败当即一把挥开了身后飞来的长剑,不过倒是让任盈盈有了躲开的机会。 任我行和向问天见机,飞快地对视一眼,一人一剑分别刺向了杨莲亭和东方不败。只见任我行大步上前,挥剑急戳东方不败后心,而向问天则作势直指杨莲亭颈上人头。东方不败不愿见杨莲亭受伤,避无可避之下,竟不顾自己的安危,选择反手一针刺入向问天心口,而自己则被任我行的剑身刺穿的胸膛。 任我行一见自己得手,面上大喜,用力一抽拔出剑来指着东方不败大笑:“你这妖人也有今天,啊哈哈哈,终于还是叫你落在我的手里……” 倒在杨莲亭身上的红衣男子并不理会他,虽然口吐鲜血,却还要心心念念着他的莲弟:“莲弟,你伤得重不重,这些人好生狠毒,竟这样折磨你……” 杨莲亭却一点也不领情,反似气得不轻,再次推开了他骂道:“你这贱人,往日总说自己是什么天下第一,却连这几个武夫也打不过,还要累得我白白受苦……” “我、我……我已……” “你什么你!”杨莲亭愤怒的打断他。 “我已尽力,他们……他们武功都高强得很……”他气息不稳,还未说完就身子一晃,倒在了一旁呕了一大口血。 不过杨莲亭早就不再理会他,此时他已知东方不败是绝无可能再战,想要活命就只有靠自己了,想着便冲任我行磕头哀求,“任大教主,一切都是这妖人指使我做的,是他,都是他硬要逼着我同他颠倒阴阳,求你不要杀我,我知道很多秘密,都可以献给教主,教主文成武德、仁义英明……只有您才配做日月神教的教主……” 东方不败听了黯然神伤,他自是知道自己是活不过今日了,一直以来都是他对莲弟百般纠缠,但也算是千依百顺、全心全意,纵是眼下同他共赴黄泉也是心甘情愿的。他只希望有人能够真心待他,便是死了也不枉此生,谁想到头来还是……罢罢罢,就当是还了自己拖着他罔顾人伦,混淆阴阳的债吧…… 令狐冲走过来见到此景,心中不由怅然,真是何苦,好好的一人,怎就瞧上了这么一个贪生怕死的奸险小人。 谁知任我行根本不吃杨莲亭那套,一脚就把人踹到了数丈远的假山边上,东方不败见了心中一痛,颤颤巍巍地就要站起来向他走去。任我行见状,大笑三声:“东方不败这不男不女的妖人,竟还要学人来个什么一往情深,好好好!那就让我送你一程……”语毕,一掌拍在红衣男子的背上,将他击飞出去,落到了假山另一边。 却见那人依旧不屈不挠地想要站起来挪到杨莲亭身边去,但他伤得实在太重,屡屡倒地不起。 令狐冲不忍再看,扭转了头,同任盈盈站在一起,眼角的余光却还落在那一身红衣的绝色男子身上。 东方不败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地站起来,只好伏在地上苦笑:“任教主,终于是你胜了,我败了。任教主,我……我就要死了,我只求你一件事,请……你瞧在我这些年来善待任大小姐的份上……” “什么事?”任我行问道 “请你饶了杨莲亭一命,将他逐下黑木崖去便是……”这是他最后能为莲弟做的事了,唯愿来生他能投作一名女子,得一知心人真诚以待,白首不弃…… 谁想任我行听了却笑得不怀好意:“哦?饶了他?那你就能死得心安?”见地上的红衣男子微微点头,他笑得愈发欢畅,说道“那我就偏偏要将他千刀万剁,分一百天凌迟处死,今天割一根手指,明天割半根脚趾。好叫你死不瞑目,到了黄泉之下也终日不得安宁……啊哈哈哈……”说罢就要向杨莲亭走去,去将他千刀万剐。 而那头的杨莲亭一见此情此景,慌忙大声求饶,“教主饶命,教主饶命……”又对着东方不败大声叫骂,“你这贱人,你要害死我了……” 东方不败一听,顿时口吐鲜血,急怒攻心:“你……你好狠毒!”他拼着最后一口真气,猛地从地上一纵而起,向任我行扑去。 重伤之际,他的身法早已不如先前那么灵活,但这舍命一击依旧是气势凌人,一枚绣花针脱手而出,刹那间就在任我行右眼上开出了血花,险些直贯入脑。 任我行剧痛难耐,又气又怒,提了十成十的功力对着东方不败挥出一掌,眼看着就能将他一掌击毙,谁知…… 突然一束金光大作,假山炸开了无数碎石,一阵猛烈的气浪扑面直来,竟是轻易化解了任我行的掌风,又把众人逼得倒退数丈。 一袭纯白的袈裟掠过,小心地将红衣的男子接入怀中,一根金白的禅杖在地上重重一击,登时陷入地表。而他周身佛光缭绕,天际分明传来了阵阵梵唱,恍如佛陀降世…… 气浪翻滚,飞沙走石,众人无不得举袖遮挡,一时睁不开眼睛。 而神秀怀中的东方不败嘴角淌血,手抚心口,因着此人的小心庇护,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但是他早已身受重伤,只是模模糊糊地看了神秀一眼,便昏死过去,整个人埋进了那人怀里。 过了好半响,一切停歇了下来,令狐冲等人这才缓缓瞧清了来者……又闻他口中悠悠的传来一句:“教主恕罪,贫僧来迟了一步……” ================================== [小剧场]00817 任盈盈:爹爹,有妖气! 神秀 :这位施主天资聪颖,颇有佛缘,凡胎肉眼就能瞧见白日里的鬼气…… 任我行:唧唧歪歪个什么,你这秃驴,到底是人是鬼! 神秀 :施主莫怕,贫僧自是活人。 向问天:老子还活着,加盖一楼…… 神秀 :众位施主造孽甚多,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令狐冲:大师是出家人,怎可助纣为虐? 神秀 :因果循环,众生平等,天机不可泄露…… (终极大boss和一众小boss比起来,老衲自然不会舍琼玉而取路石,众位施主就安心去吧……) 任我行:死秃驴不知所谓,待老夫取了你的项上秃头! 神秀 :世界如此美好,施主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东方不败:废话忒多,还不快把他们了结了……本座乏了! 神秀 :教主说的是,贫僧遵命…… 散场后…… 童百熊:老子还没盖楼! 上官云:算了吧,童兄,咱们已经下场很久了…… 杨莲亭:那怎么也论没到我说话!老子是这几章的主角…… 各种烂白菜、石块、武器纷纷上场,杨莲亭遁走……) ------------ 11哪里来的妖僧 那一团四射的金光和流转的符文分明还在眼前,过了好一会才渐渐散去……这等奇观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饶是任我行等人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此刻也不免内心骇然。此人竟比那东方不败还要令人匪夷所思,也不知是何方妖怪! “来者何,何人,究竟是人是鬼!”任我行大声叫嚷,好似这样就能遮掩他内心的惊恐。 余下众人也神色各异,对自己看到的情景实在想不明白,这黑木崖明明已在他们的控制之下,而这秘境雅舍也是几人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的。那紫衫的侍卫不是说这里只有杨莲亭和那妖人知道,从一路上密布的机关暗道来看也确实如此,那眼前这个妖僧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莫非这世上真的有神佛有鬼?众人佯装镇定,暗地里则不住地用眼角余光四下打量着身边的空气。 又岂知,抱着东方不败的神秀此刻也是内心忐忑……今日真是诸事不顺,先不提在来的路上被一群小鬼缠住了脚步,致使他姗姗来迟,险些让任务对象就此丧命,之后的一招横扫千军和出场造型又过于高调离奇,面前这几个显然都开始认为他是妖非人,好似都被吓得不轻,行止间皆是疑神疑鬼……不过神秀也知道,自他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之后,就当承认从此这世上确实有鬼,只是以“普通人”的肉眼凡胎看不到罢了…… 罪过、罪过,贫僧下回定会记得把技能特效关闭,以免再吓到众位施主……天知道,这黑木崖上有那么多亡灵需要超度,一个不小心,就让技能升级了呢,这升级特效和施法特效两两相加,出现个把逆天的超自然现象实在非贫僧刻意为之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位施主莫怕,贫僧实乃活人。”神秀温文儒雅地对着任我行安抚道。 谁知那任我行一听,反倒跳了起了,“妖僧胡说什么,老夫何曾怕了!” 也不知此人何方神圣,为何要救那妖人? “教主,那人莫不是少林寺的和尚?”大致看清了神秀打扮,向问天悄声在任我行耳边说道。他的确被东方不败的金针刺中心口,但彼时那人因担心杨莲亭受伤不免心神不定,故而让他有机会避开了要害,至少眼下暂时是死不了人了。 “不知这位大师是少林哪位高僧座下弟子?出家人不都应该惩恶扬善,今日为何又要助纣为虐?”因着令狐冲和她爹爹,任盈盈对少林寺的和尚实在没什么好感,总觉得到哪里都有这些和尚插手,实在烦不胜烦。 “贫僧神秀,乃少林弘……”真大师座下弟子。 “老子管你是谁的弟子,少林寺的秃驴居然也有胆子来管我日月神教的内事?快把那妖人交出来,老夫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任我行不等神秀说完,就大声打断了他。一时间他也摸不清这和尚的深浅,想着先放话试探一番。 “恕难从命。”神秀想也不想地答道。刚说完又觉得这样的回答似乎太过挑衅了一点,于是又补充道,“天理循环,一切皆有因果。东方教主今日不因丧命于此,不如就叫贫僧带他去吧……” 格老子放屁!你算老几,老子等了多少年才让他落到了我手上,是你说想带走就带走的吗……任我行刚想着要发作,就被向问天悄悄阻止,“教主,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我等又有伤在身,不宜硬拼啊……” 于是双方依旧各据一方,僵持不动,神秀任由众人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个遍,始终保持着恬淡地浅笑和慈悲的面容,希望这种友好的姿态能够让众人忽略他刚才诡异的出场…… 见他们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而教主大人的伤势也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想着,不如……大家就此告别?亮闪闪地贫僧来了,正如贫僧闪亮亮地走,扬起雪白的袈裟,带走那个教主…… 于是…… 又是一阵金光乍散,遮挡了众人的视线,待烟雾散尽之后,园中早已失去了两人的身影。 众人见了,心里又惊又惧,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以几人的功力,那和尚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妖人离开,不应一点儿声响都听不到才对,果真是个会邪术的妖僧! 任我行眼看着自己差一点就能亲手结果了东方不败,出了这口积年的恶气,却被那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和尚将人救走了,心中窝了一把火气,心里又暗暗给少林寺记上一笔。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想来这和尚应是早就躲在附近伺机而动,这秘境的另一面是陡峭的悬崖,通往这黑木崖唯一出路又早已在他们的掌握之下,只要他们严密把守着进来的那条密道,任他们插翅也难飞出黑木崖去。正好他们也能趁着这时机休整一番,再做布局…… 想到这里,任我行对着向问天比了一个手势,招来了手下带走了童百熊和上官云,从密道退回了正殿。又见地上只剩一口气的杨莲亭,想了想就叫人把他抬走,找了大夫治他的伤。既然东方不败未死,那留着这厮,或许将来还能派上些用场。 …… 抱着东方不败,神秀回到了那条假山之下的密道,看到地图上几个npc标识的圆点从上方暂时离开后,方才松了口气。他心中并无把握,尽管知道自己凭借着系统的关系,对上这几个曾经的boss也毫无压力,但他不知道万一失手ko了一个,会不会对整个环境造成影响。自己究竟在这个世界上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处在什么样的位置,这种半融合的状态究竟进行到了哪个地步,他都不清楚,这些都需要在今后的日子里慢慢摸索。 但愿这真是上天给他奇妙馈赠,一个意外的开始,一条的全新旅途…… 想着,视线又缓缓地落回怀里。这个红衣的貌美青年,纵然云鬓凌乱、脸色惨白也依旧是一副黛眉轻蹙我见犹怜的样子,真难想象他就是《笑傲》中公认的十大终极boss之一。 不过这位施主的确好看的紧,也不知耗去了美工和人设的多少心血,今日得见玩家心目中boss人气王的教主大人真颜,贫僧真是三生有幸,泪涕盈眶,不知所云…… 先前他受了任我行一掌,后又被激得怒火攻心,体内真气乱窜,隐隐有走火入魔的征兆,神秀平息了心绪,当即为东方不败梳理体内的真气,也幸亏他练得是至刚至阳的少林派武学,正好合了葵花宝典的阴阳相生之气,否则以他由系统灌输下制式的武学常识,boss大人只怕凶多吉少了…… 东方不败在神秀内力的引导下逐渐平复了气息,慢慢转醒,只见他睫羽轻颤,口中喃喃道:“住……手……莲弟……” 待他眨了几次眼睛,看清了身边的人影之后,第一时间就祭出了指间的金针,抵在神秀的太阳穴旁,质问:“你是何人!本座身在何处?” 神秀见状不动如钟,一手施了佛礼,一手抱圆小心地揽在他身后,温和地回答道:“贫僧法号神秀,受阳泉分坛卢施主所托,前来送一件东西和一个消息。” “本座凭什么信你?” “有卢施主交予贫僧的信物为证……”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了卢三关给他的分坛主令和那个金漆描边的黑色匣子。至于那块黑木令,他早已把它当作了机关钥匙使用,此时还嵌在升降梯中,没有取下来…… 东方不败看到了匣子隐秘处的一枚莲花暗纹,确定了这盒子确实是他秘密吩咐卢三关去北疆寻定颜丹时给他的那个,但心中依旧有所怀疑。 神秀见他脸上的防备之色甚浓,又开口道:“卢施主途中遇害,托贫僧带口信给教主,说贵教中有内贼,前任教主任我行未死,许是想给教主大人个提醒好早作防备……”说着他又不知再如何继续下去……显然这口信来得有些晚了,信中的两个消息,东方不败已经亲身验证了一番…… 东方不败听后果真白了他一眼,又把视线移向了盒子,“你来把它打开。” “是。”神秀闻言,听话地就要去开盒子,装作没有看出东方不败眼中的怀疑和顾虑,也丝毫不认为这盒子中会有什么问题。 “咔”地一声轻响,黑色的匣子将开未开,便有一道霞光从盒子的缝隙里透了出来,待上盖完全打开后,一颗流光溢彩的紫色丹药静静地躺在绸垫中,圆润的丹体上隐隐还能看到游走的丹纹……偌大的“九转还魂丹”五个字,出现在神秀的脑海里…… 传说,这是昆仑山上隐世的仙族里流出的灵药,集天地造化之灵气,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不过这一直都是官方公布的游戏秘宝之一,等闲玩家都无缘得见,只有那些机遇奇特的人才能接到与之相关的连环任务,不过最终能够成功封环的人真是寥寥无几。 不愧是终极boss,待遇级别甚高…… 东方不败也没见过定颜丹,只是见这丹药珠圆玉润,品貌非凡,又有卢三关的信物为证,心中不免又多信了几分。 ======================= [小剧场]00795 卢三关:久未出场,甚为怀念。话说本坛主是不是该去投胎了…… 东方不败:定颜丹呢?阳奉阴违,杀无赦。 卢三关:教主饶命,属下奉上的真是定颜丹啊,定是那秃驴嫉妒教主大人的美貌,偷偷换走了丹药…… 神秀:拿“九转还魂丹”换一枚等闲可见的定颜丹,贫僧真是好嫉妒好嫉妒啊…… 东方不败:你说什么? 神秀:是,贫僧大大的嫉妒,教主貌美无双,倾国倾城,谁人见之无不心生暗恨balabala…… 卢三关:(摸着下巴)话说,本坛主似乎已经身轻如“烟”,也不知教主大人要如何杀无赦了去? 东方不败:秃驴,给本座念经! 神秀:…… 东方不败:(瞪!) 神秀:好吧,好吧……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卢三关:大师饶命……啊不,教主大人饶命啊……属下还想下辈子继续做人…… 神秀:阿弥陀佛……施主走好…… ------------ 12不过是命运的捉弄 无尘杖上的明珠照耀着两人所处的密道,东方不败垂眼盯着盒子里的丹药,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他不知道,过了今日以后还能再去相信谁。自己最大的秘密被任我行等人得知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此人决计不会放过任何一件可以利用的人或事…… 身上的剑伤似乎已由面前的这个秃驴上过了药,也不知是何药物,不仅止住了血,好似还有镇痛的功效,涂在伤处略有一丝丝的清凉之意。眼下唯一不大好办的,恐怕就是被任我行打在后心所受的内伤了,需得尽快打坐调息…… 想着,他复又把视线转回了神秀脸上,“为何要救本座?”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嗯,也许该说是鬼非人……当然任务奖励也是一大因素,说到这个,既然东西已经带到,这口信也尽数转达了,任务应该算是完成了吧?不知贫僧的奖励现在何处?boss大人还请务必不要忘记发放才好…… “你想从本座这里得到什么?”他不信有人会不计回报,只为完成他人的托付。何况正邪自古不两立,少林寺的和尚又岂会无缘无故地去救他们口中的魔教教主,心中定然必有所求。不过有所求也好,凡人有所图谋,就有机会对其加以控制,只是不知道如今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他想从中得到的…… “教主的绣线,三……”神秀正想着关于任务奖励的问题,就被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顺口就把脑中想到的奖励物品说了出来,看到了东方不败陡然瞠目的样子才悻悻地把剩下的话音都吞进了肚子里。 “你说什么?” 显然东方不败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待把神秀吐露的话过了两遍之后,突然杀气又起,这个秃驴怎么可能今日之前就知道绣线的事!?他是从何处得知?都知道些什么?又是何时得到的消息?!一切的问题在他脑中反反复复的盘旋,拈着绣花针的指尖缓缓用力,神色间透出一股磅礴的杀机…… 神秀见状,心里“咯噔”一下,糟!说错话了……死命忍着不让自己的眼神四下乱转,他脑中飞快地盘算着该怎么圆了刚才的话,趁着boss将要发飙的前一秒,张口就道,“出家人行善乃功德之修行,不应执念于得失之间,但见教主苦于施恩必报之思,方才恰好想到一事。贫僧见教主手拈金针,想必于针线一事颇有小成,近日来贫僧的袈裟有所污损,还望教主惠赠绣线一卷以解贫僧之围balabala……” …… 东方不败见他说得满脸诚恳,心中又是一愣一愣,他打量着神秀身上白净无瑕的袈裟,淡淡地柔光伏在衣上,一见便知必非凡品,目光所及之处也丝毫不见任何破损。莫非是想让他帮着绣些花纹上去?这究竟是哪里跑来的怪僧?今时的情形又是什么诡异的发展……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教主的伤势,不如教主先行调息,贫僧自当为教主护法,至于其他的事,稍后再作打算也不迟……”神秀啰啰嗦嗦了一大通道理,最后总结呈词般地说道。他眼见着boss大人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能不停好言好语委婉地劝着。 东方不败倚在神秀怀里不言不语,他一时也想不通这和尚到底图些什么,不过他的伤势确实不能再拖着了,想着便从神秀怀里坐了起来,艰难地走到一旁盘腿调息,同时也稍稍分了一丝心神,注意着神秀的一举一动,以便随时出手。好长时间都见他坐在原地,一直侧对着自己垂目坐禅,便也不再多加理会,专心调息疗伤去了。 过了好一会之后,神秀发觉东方不败不再警戒着自己,心中才松了一口大气,认真打坐起来,只要不进入冥想状态,一有个风吹草动,他就能快速清醒过来做出应对。 …… 假山下的密道里悄然无声,丝毫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自然也不知道黑幕崖的正殿中已是灯火通明,任我行坐在上首俯览着拜倒的一干教众,恩威并施地开口道:“你们听从东方不败那叛徒干过的事,本教主都已经查探清楚,登记在案。若尔等今后能迷途知返,归顺本教主,本教主宽大为怀,自然可以既往不咎。但若有谁还想学那叛教之徒图谋不轨,哼……那就别怪本教主心狠手辣,严惩不贷。有什么想法之前,都先想想自己全家老小,否则本教主不介意送他们一起下到阴曹地府去同你们作伴……” 话音刚落,大殿中瞬时回荡起众徒整齐划一的颂声,“教主文成武德、寿与天齐,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这些人长期受杨莲亭地熏陶,对于歌功颂德一事早已谙熟于心,成了习惯。即便换了一位教主,这些话也依然适用。 这些抑扬顿挫的音调隐有和声之势,在偌大的正殿之中盘旋,余音袅袅、缭绕不绝,令任我行心中不由升起了一种异样的豪气,仿佛在他的带领下日月神教真的能够千秋万载,而执掌江湖也会是唾手可得、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早先混在人群里时,尚对这阿谀奉承的谄媚之举厌恶至极,可当自己成了这被参拜的对象之际,却发现原来这种大权在握,众人莫不敢逆的尊贵是多么令人的惬意的一件事。 一些惯于口舌的顺势之徒,还大声地赞颂着任我行仁义盖天、胸襟如海之举,无不宣誓自己从今往后当忠字当头,为教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云云…… 只是声音之中也略带颤抖,显然心中依旧有所恐惧,所言所语完全是为了取信新任教主,好保全自己的性命。这一干拜倒在地的众人之中,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地服从任我行的呢? 在令狐冲看来,他们无非也是惮于任我行的威慑,面上恭顺,但心底却依旧各做打算,这口口声声的“忠”之一字,不提也罢。或许,在他们看来,这任我行也不过就是另一个武功高强的杨莲亭或东方不败罢了…… 一时之间,他对自己帮着任我行除去东方不败到底是不是一件对的事又不确定了几分…… 待任我行摈退了底下的徒众,同向问天等人回到了几人的居所之后,大力地拍着令狐冲的肩膀赞他今日的表现,又关切地询问了向问天的伤势。而后就派了几个信得过的手下,照着杨莲亭的供述,即刻前往崖中秘境四下查探东方不败和那妖僧的下落。 在任我行眼里,杨莲亭此人是个野心勃勃,熟于心计的奸险之辈,虽然武功平平,但深谙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为了达成目的,伏低做小皆是一种手段。从他奉承东方不败,甚至同他阴阳颠倒,后见东方不败大势已去,又对他阿谀投诚来看,没有什么比权力更能得他的心意。今日之初他本仗着东方不败,硬气地同自己等人梗着,后又跪地求饶,以教中的秘闻和密道相诱以保全性命,好似全然不顾东方不败的提拔和宠幸之恩。他日若叫此人掌握了一丁点的机会,必会尽其所能向上攀爬,没的又是一滩烂泥污了他的眼睛,此等奸险狡诈之徒多留无益,当他是条狗都嫌废粮食,待用他诱杀了东方不败之后,立刻了结他的狗命便是。 …… 一阵阵密集的脚步声和掘石刨土之声自头顶上方传来,神秀的地图上又出现了那一个个代表npc的圆点,似乎那些人打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不过这显然会是一件令他们无功而返的事情,毕竟半融合的状态下,副本地图是只有玩家才能找到的地方……神秀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能将系统作为最大的外挂,这种难以言会的复杂感觉真是让人不知该喜还是该愁,嘴角扬起一弯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看着那一个个绿色的小点在地图上四处游移…… 视线略微调转,落在十步开外的红衣男子身上,只见他双目紧闭,指捻莲花静静打坐,一袭火红的锦衣上几片斑驳的血污早已干涸,留下一块块黑红的印记,略微有些碍眼。神秀想着是不是该替他再抹些黑玉断续膏上去…… 本该是风华绝代,唯我独尊的终极boss,为何偏偏会有那样的命运安排?他留给玩家的应该永远是狂傲不羁、俾睨众生的一面,而不是这样让人心生怜惜,叹时运蹉跎的身影…… 若不是命运开了玩笑,他何至于误入歧途,仰一匹夫之鼻息,起四海腥风,致使武林大乱、生灵涂炭都似乎成了他一人的过错,堪可怜之。 生不逢时,在没有变性手术的社会里,他心底的愿望只会招来一道道世俗的枷锁,任他自己如何洒脱,却也极难找到一人真心相待。任我行忌惮他会谋权篡位,给他葵花宝典的手段也确实耐人寻味。假如现在可以让他选择,是否愿意用手中的权杖换取一副女儿身,想必他定会坚定不移地点头说“我愿意!”…… 可惜,没有假如…… 这厢神秀正带着遗憾、惋惜等复杂的情绪,神色不定地注视着红衣男子,为boss大人的命运暗自叹息,那头的东方不败则稍稍掀起了眼帘,对着神秀同情的目光恼怒于心。 若不是眼下还需用到这和尚,他必要将他颈上的秃头扎个对穿!竟敢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盯着他……没有人有资格来同情,可怜他东方不败,他不需要也不在乎世俗的看法。 只有莲弟,他在意的只有莲弟…… 想到杨莲亭,他的眼神又黯然下去…… =============================== [小剧场]00919 你的眼神~ 东方不败:竟敢用这种眼神看本座,秃驴找死! 神秀:小僧岂敢,小僧只是仰慕教主大人甚久,一时情难自禁…… 东方不败:(眯眼)一派胡言,你以为本座会信你? 神秀:出家人不打诳语,此乃贫僧肺腑之言…… 东方不败:(生气,亮出指间的金针)你敢戏弄本座! 神秀:此心可昭日月! (拽过教主的手放在心口) 神秀:岂闻此心擂鼓声? 东方不败:(手上传来阵阵心跳,脸红)秃驴,好大的胆子,连本座都敢调戏…… 神秀:(凑近低语)天地可鉴…… 东方不败:(一掌拍开,脸更红)闭嘴,混说什么…… 神秀:(退开几步捂住胸口)太……太凶残了,boss…… 东方不败:你说什么?! 神秀:打是情,骂是爱,拳打脚踢是……唔…… (被打……) 东方不败:你还是闭上嘴来的好…… 神秀:(好的,贫僧这就闭嘴,可是施主你为何还在脸红……) ------------ 13何处惹尘埃 黑木崖的天行居里,任我行正对着回禀消息的手下大发雷霆,“一群饭桶,怎么会连人影都找不到?黑木崖上上下下都有重兵把守,连只蚂蚁都放不出去。那两人一定还在那秘境里头,你们现在居然跟本教主说找不到?” “啪”的一记声响之后,任我行掌下的红木圆桌顿时碎成了一地残骸。那跪在地上的几名教众战战兢兢地看着地上的木渣,匍匐在地上的身形缩成了一团,生怕盛怒之下的任我行也在他们身上各来那么一掌。 “一群废物!来人把他们给我拖下去……” “教、教主饶命……” “教主饶命……” “教主息怒……” 那瑟缩的几个人一听自己竟还是逃不过这一劫,慌忙大声求饶。其中领头的那个多少有点脑子,忙不迭地说道:“教主息怒,属下等人真的已经掘地三尺,把那秘境中可疑的地方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啊,许是那杨莲亭没有说尽实话……” 任我行听罢一挥手,使退了上来拖人的手下,想了想,就叫人把杨莲亭提了上来。杨莲亭拖着半残的身躯,同那几个教众对质之后,心中大骇,惊恐地冲着任我行解释道,“教主、教主大人,小人真的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定、定是这几人阳奉阴违没有仔细查找……” “你血口喷人!”为首的那个教众大声地反驳,又对着任我行抱拳道,“教主,此人定是心怀不轨,故才没有说尽实话,那秘境中一定还有其他密室……” “没有,没有……我真的都说了,任教主,请你相信我,小人可以亲自带你去看……”杨莲亭此时面上慌乱一片,心中却隐隐不安,莫非那妖人真的对他留了一手?那秘境里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密室和密道不成?想到此处,他心中更加的恐慌,这妖人果然害人不浅,临了还要摆他一道。他又瞄了一眼任我行,心里暗道,这大胡子的半眼瞎也着实可恶,分明是他手下无能,连瓮中捉鳖都抓不到那两个人,却在这里拿他出气,哼!他日…… 任我行见杨莲亭脸上惊惧的神色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猜想是不是东方不败那妖人也不是全然相信眼前的这个废物,到底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手?只是从他前几日在秘境里的拼死相护的模样一点儿都看不出这个,或许问题是出在那半路杀出来的和尚身上?那就好办了…… 他使人在秘境周围重重布置,又架上杨莲亭,亲自前往那秘境,欲把东方不败诱骗出来,来个永绝后患…… …… 密道里,回过神来的神秀在boss大人的瞪视中故作镇定地收回视线,又从袖中摸出一枚鹅蛋大小的百香果默默地递了过去。这是一种产自仙极之地南麓洲的果实,长相可口,红玉般的表皮下是透着晶莹水色的雪白果肉,口感清甜香脆,位列《笑傲》一百种极品美食榜第五十七位,除了美妙的滋味之外还有调息静气、缓解内伤的作用,附带养颜润肤之功效。深受广大,嗯……女玩家的喜爱…… 这是他在某环任务里得来的奖品,来自一株倒霉仙草的报恩礼,只十枚已是奢侈至极。原本打算在寄售市场换些别的东西,现在却正好拿来借花献佛,这位大人,应该……会喜欢的吧…… 那头的红衣男子见那可恶的秃驴终于收回了视线,正待重新入定,却见一枚圆润喜人的朱红色果实出现在了视线里,果实上还缭绕着缕缕轻雾,看着就有些令人爱不释手。拿着果实的那只手托着它慢慢地伸到他面前,似乎带着无声的讨好之意。半抬眼帘,斜睨了一眼果实的主人,他毫不客气地接过那枚百香果,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却没有吃的打算。 他向来是个谨慎多疑的人,若不是“天下第一”的诱惑太大,又何至于中了任我行的诡计。这来路不明的少林和尚他自然不会全信,不过既然他有意示好又何必同他客气,这果子虽不知能不能吃进嘴里,拿在手上赏玩倒也是不错的。 神秀见这位boss大人拿着百香果玩耍了一会儿,猜想他是不是舍不得吃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拿一枚给他,就见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百香果收进怀里继续闭目调息去了。 阿弥陀佛,boss果然不是好养的……啊罪过、罪过,贫僧怎可有圈养boss大人这种大不敬的念头,快念清心咒…… 只念完了一半,就见地图上的npc圆点正向着他们身处的方向渐渐聚拢,一路来到了他们头上的假山前才停了下来。神秀心中一惊,他们能看到入口?这不可能!很快,假山外的动静就让他就否定了这一点。 …… “东方不败,你这妖人,再不出来我就虐杀了你的情郎!”任我行带着内力的吼声在整个秘境里回荡,在他们身处的空旷密道中更是激起了阵阵回响。 随后又跟着杨莲亭一声凄厉的惨叫。 神秀一听就觉得不妙,他立刻看向了打坐的红衣男子,见他眉宇紧蹙脸色不大对劲,气息似有不稳,就一个大步绕到他身后。抖手将无尘杖扎入地面,双手出掌贴上他背后,连绵不绝的内息徐徐贯入,试图抚平掌下之人体内乱窜的真气。 东方不败几欲收功睁眼,奈何方才那一番声响让他在行功至关键处的时候,岔了真气,如今已是骑虎难下,要不是神秀果断地出手,或许他就真的命丧于此也未可知。 …… 而假山外的任我行见喊了几声之后,调转阴冷的视线,移向了地上的杨莲亭。杨莲亭一见此景,顿时一阵冷汗湿透了背后的衣衫,他强自镇定地对上任我行的眼睛,表示了自己全然配合的诚意。对着假山又是一阵哀嚎,“东方,东方,你怎么还不来救我!他们要折磨死我了……啊!”却见自己干嚎了半日都是悄无动静,心中真是又气又急,顶着任我行施加的巨大压力,当真惊恐难恃。他本想着装作受尽折磨,再叫几句好听的就能把那妖人哄骗了出来,谁知惨叫了许久都不见附近有任何动静,终是忍不住惊慌的大叫起来。 “贱人,你这贱人居然眼睁睁地看着我受尽折磨,却不来救我,枉我对你一番情意……妖人,还不来救我!” 他越叫越是心惊,不,不,他还不要死在这里,他的总管才做了几日,他还有许多抱负没有实现,怎么就可以这么死了!他不甘心!不甘心……想到这里,他暗自攒紧了拳头,狠狠地捶了身上的伤处,再度大叫出声,不过这次的声音里多了几番真情实意。 任我行见状心中暗赞,此人虽奸猾,到底还有几分狠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自己也够狠心。 …… 东方不败在密道中眉间纠结一片,脸色一阵紫红,一阵青白,隐有走火入魔之兆。神秀额上也是汗如雨下,这葵花宝典的行功方法委实诡异,这密道的隔音也太糟了一些,关键时刻如此不给力…… 无奈,杨莲亭的叫声实在太过凄厉,惹得东方不败心绪大乱,脸上的气色青红交错,最终大叫一声爆发开来。汹涌的内劲立刻便把神秀震了出去,密道内顿时一阵飞沙走石…… 任我行忽感足下一阵颠簸,又见假山一阵剧烈的摇晃,面上露出喜色,立刻一掌击向那片山石。不过那片石壁并非他想象的那样是空心的,剥落的碎石之下依旧还是石头。他不动声色地退回原地,一个指示之后,就有数名教众开始对着那块地方卖力地开挖…… 假山地下,神秀随着气浪腾出数十米开外,眼见着红衣翻飞的东方不败口吐鲜血,飘然欲坠,他慌忙一脚蹬在一旁的石壁上,扭身冲向那人身边,一个急扑把人接到怀里,一手搭上他腕间……善了个哉的,老衲为何不会看脉! 即便不会看脉,但光从气色上就能看出东方不败此时已是性命垂危,命悬一线了。神秀不敢迟疑,飞快地从任务匣子里取出了那枚“九转还魂丹”喂给东方不败。幸好灵药入口即化,免去了吞咽之苦,只是伤上加伤,东方不败彻底陷入了昏迷。 神秀觉得这黑木崖是不能再呆着了,得尽早离开才是。正想着又听到了熟悉的“叮”声…… 系统: 任务:“怪医平一指” 任务触发条件:玩家好感度超过50%,自愿接受 任务物品:九转还魂丹的盒子、仙草凝露 任务简述:日月神教前教主东方不败身受重伤,多亏大师你出手相救,出家人慈悲为怀,送佛送上西,劳驾大师护送他去寻怪医平一指疗伤…… 任务奖励:未知 ============================ [小剧场]00717 神秀:服药的情节如此之好的机会,实在可惜可惜…… 东方不败:你在可惜什么? 神秀:小僧以为,药丸此物多半难以咽服…… 东方不败:灵药自是有过人之处。 神秀:(兀自喃喃)芙面凝霞,朱唇点绛…… 东方不败:(脸红,瞪)淫僧,你在想什么! 神秀:以口哺之……啊,善哉善哉…… 东方不败:(耳赤,一掌拍在那秃头上)闭嘴! 神秀: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小僧心已不净…… 九转还魂丹:人类的智慧,有色心无色胆,药丸何辜……哼╭(╯^╰)╮ 东方不败:(瞪)你也闭嘴! ------------ 14卖萌的系统 假山外,杨莲亭见东方不败的行迹终于有了动静,心下也松了口气,又见然我行的手下挖了半天也没能完全开凿了那些巨大的山石,为了取信任我行,他提起了附近几处已知的密道,或许从那几处开挖过去会更快一些。任我行也不在乎他这见缝插针的拍马行为,一挥手又叫了几个手下按杨莲亭提议的去挖。 于是地下的神秀抱着东方不败走过一段就见着不知从哪儿掉下来的一些碎叶残花,颓然地嵌在泥石里;走着走着又踢到了一些碎瓷木屑,混着一些团在一起的娟纱丝帛挂在石壁和顶岩上;还有不少大块的碎石和摆件四散在地上。头顶上方的绿色的圆点来来去去,但无人能够进到这密道中来。即便是挖通了道路,看不到进来的入口又有何用? 不过这些杂乱的碎石当真是麻烦,堆在一起挡住了他们通往升降机关的道路。神秀对着地图仔细地寻了块平稳又顶上无人的空地,顺手扯了地上一条破损的锦被和一些软布垫在红衣男子身下,这才转身去清路障。 待他拐了几处疏通了路况之后,正打算返程去接前教主大人,却发现这地下迷宫的地形有几处十分相似,而地图上npc的圆点一模一样,混在一处实在有些难以分辨。 要是能组个队就好了…… 又细细地观察了地形,废了一番周折,神秀才终于找回了boss大人。 揽着这位大人纤细的腰肢,神秀看着他自言自语地问着,“东方教主,同贫僧组个队可好。” 组了队就能共享队伍频段,更好地保持彼此的联系,《笑傲》的拟真系统下,组队是以问答形式确定的,只是目前为止,尚没有玩家和npc之间成功组队的例子。所以,神秀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 东方不败昏沉之际,隐约见着一个白衣的人影向他靠了过来,分不清是敌是友,他强打起精神迸出指间的金色针尖,蓄了半晌力气才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滚……”否则杀了你……还未说完便又体力不支地陷入了黑暗。 未待神秀从教主大人的嫌弃中回过神来,系统就发出了一声提示: 系统:对方拒绝,组队失败…… 诶,原来真的可以组队!善哉善哉……可是贫僧究竟如何才能取信与boss大人,让他愿意亲口说个“好”字,同贫僧成功组队呢? 神秀无奈地看向怀里的boss大人,脸上一贯慈悲的笑容中流露出些许苦恼。忽的,他想起那个黑木令的前环任务“教主的嫁衣”,定定地把视线移到boss大人浓艳如画板的脸上,木然道,“总不会要围绕‘愿嫁否?’、‘成亲否?’之类的发问,这位大人才会答应吧?”说完脑中又闪过了boss大人都以问号表示的武力值,以及激怒了这位大人之后,自己被分筋错骨的凄惨下场,脊背顿时一阵僵直。 片刻之后,又因着自己过度丰富的想象力颇为好笑地摇了摇头,眯弯了眼睛,嘴角上扬,轻喃了一句“阿弥陀佛”。 …… 谁知,原本安静的密道里突然飘来了一阵轻柔的童声合唱,两人身下的位置瞬间浮现出一座繁复的法阵和一圈圈令人目眩神迷的萤光,映着暗色中白红交错的衣裾,分外地恬静淡然,仿佛凝聚了日月交替、岁月流转后沉淀下的温暖。无数散碎的星光从阵图上交缠的银纹中升起,旋转的点点晕光萦绕而上直至包围两人,复又在他们身侧几番回环…… 此时跳出的“叮”声在神秀耳中万分突兀,突兀得令他不安…… 系统:恭喜玩家求婚成功。比翼飞燕,并蒂青莲,祝两位白首一心,晨钟暮鼓,岁岁年年…… Σ( ° △ °|||)︴诶?诶诶…… 这,这是怎么回事!!!系统你,你,你干了什么! 老衲做什么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老衲不知道的事情!老衲何时向这位大人求的婚?再说你不知道老衲的职业是出家人吗?!出家人!况且这是boss大人,十大终极boss,那个宣传影像里的教、主、大、人、啊! 不过系统可没那个读心问答功能,只是照着模块设定继续弹出提示…… 系统:恭喜玩家喜结良缘,开启任务“前世意,此生缘”…… 神秀努力扭转僵硬的脖子,好让视线对上游戏面板,只是此时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余下的任务提示都匆匆划过他的视线,却辨识不出究竟在说些什么,意识里无限回荡着三个血红的大字——“死定了” 而后联想到的黑木崖一百种死法更是让他眼前一黑,一阵阵挡不住的寒意从背后蹿升而起…… 只是尽职尽业的系统依旧继续着未完的提示…… 系统:恭喜玩家获得称号:东方不败的夫君/娘子(10秒内请选择,否则系统将随机分配) 神秀:…… 坑爹的这到底是谁设计的内容! 此时神秀心中早已无法淡定如常,即便联盟总参立时在眼前裸奔也不能引起他丝毫的注意,不过雄性的本能驱使着他快速地在倒计时结束前做出了选择…… 系统:恭喜玩家获得称号:东方不败的夫君,balabala…… 迅速地揭开衣襟,神秀果真在自己的心口下方看到了一个铜钱大小的阵图,就是刚才两人脚下出现过得那个,白色的底纹和浅金色的线条…… 视线略转,触目是鲜红的锦衣,领口上绣着繁复的金色花纹……不用说,此时他怀中之人身上必然也有会这么一个同样的徽记…… 善了个哉的,系统你这果断是要弄死贫僧啊!!!贫僧自入江湖以来济世扶贫、斩妖除魔,就算这些都是任务,那也是尽心尽力、认真仔细……这是强买强卖!贫僧只是想要个队伍,不是要个归宿啊啊啊!等这位大人醒了会不会把贫僧拖出去扎成筛子一百遍啊一百遍…… 可是,木已成舟、尘埃落定之流的字眼频频在神秀脑中闪过……这种天外飞仙的局面究竟因何而来?!指尖抚过额上的青筋,神秀略微懊恼地伸手去握无尘杖,打算先起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未料伸出的手却落了个空…… 禅杖并不在他身侧。 或许刚才发生的一系列变故太过离奇,夺去了他全部的心神,也就没留意誓约光环褪去之后,两人身边已是幽暗一片。 不过对于无尘这种专属武器并不用麻烦地回去找,只需一个召唤之术即可回到手中。神秀定了定心智,深吐了口气之后,抬起手臂悬在身前,手掌虚握在空中。心念一动,一柄金芒浮动的法杖就渐渐凝现出来,谁知还不待无尘杖完全浮现出来,几只小桶带着水迎头而下,紧随其后,又是一只巨大的木桶从天而降,也不知是哪个缺口又被挖通了…… 条件反射之下,神秀依然记得要护着怀里昏迷不醒的教主大人,只好立刻松开了还未现行的无尘,一挥衣袖用气浪推开这些连水带桶的天降之物。 只是无尘杖此时也恰好完全出现,失了神秀的控制,“哐嘡”一声落在的地上。不过这一切都不是关键,重点是落下之后的无尘又在地上弹了起来,不凑巧的一头砸在了神秀怀里那红衣男子的后脑上…… 顿时,神秀背后寒毛乍起,额角汗如雨下…… 这种意外真是比联盟被外星人攻占还要令人难以承受……他觉得自己今日的气运真是出奇的糟糕! 这真真是组队模式引发的惨案…… 只是不知为何,只要看到称号栏中新出现的那个选项,他的眼里便会浮现出自己也未觉察的一丝笑意。 这样,也不错…… …… 昏迷的东方不败对于神秀心中经历的各种杂陈百味自是全然不知…… 不过他走火入魔昏迷之际,脑中出现了是一副副走马灯似的场景。先是梦到杨莲亭被任我行百般折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他在一旁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力救之;又梦到他同杨莲亭的秘境小筑在任我行的一把火中付之一炬,但杨莲亭却抱着他在火海中微笑。 他的莲弟抚着他的发髻待他十分温柔,还亲昵地问他愿不愿意同他成亲。这一问之后,他泪难自禁,捂着胸口靠在了莲弟肩上,勉力克制着激动地心情颤着声回答:“好……”任由头顶上燃着火焰的横梁轰然坠下…… 那一刻花开梦里,不闻轮回声,不念生死苦…… ------------ 15带着小媳妇儿的和尚(上) 【番外】三花坡金牌店小二――小陶回忆录 ========================================== 三花坡茶肆的店伙计小陶,在这人来人往的官道上见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江湖中人,平日最大的爱好便是同一起干活的小赵听说书的崔先生抖一抖江湖上的奇闻异事。 说起这位崔先生,那可是他们三花镇上出了名的说书先生,每逢开讲那都是座无虚席,若不是他家掌柜的同崔先生有那么些个交情,就是出再大的价钱也难把人请来坐镇。 不过最近小陶又添了个新的爱好,就是观察住在后头客房,桃字一号院里的大和尚和他那俊俏的小媳妇儿。这和尚娶媳妇儿的事儿虽然新鲜,却也没那么、那么引人好奇,这年头江湖上真真假假的花花和尚可不就是一抓一把的。 可这个和尚看着就不一般,先不说那华贵的穿着打扮,就是那慈眉善目、佛光环绕的气度也不像是个淫贼…… 也不知他那天仙似的小媳妇儿是打哪儿讨来的,莫非是家中定下的娃娃亲,追着这看破红尘的俊俏负心郎讨债来了?哎哟,朗格里格赛~,这千里追夫的故事肯够意思,瞧这样子似乎会比那崔先生说的江湖秘闻还要精彩些许。 就着往日八卦来的各种江湖轶事,小陶三下五除二地脑补了后院大和尚和他那小娘子之间曲折离奇又惊天地泣鬼神的慢慢情路,以及小娘子九九八十一难的追夫过程…… 拄着笤帚倚在后院的门墙上,小陶穿梭在爱恨情仇间的八卦之心燃起了熊熊烈火,两眼放光地盯着桃字厢房想入非非,一会儿摇头晃脑唏嘘感叹,一会儿又独自晕陶陶地低头傻笑。 …… 他们这间三花客栈就隐在茶肆后的三花林里,四面环林,桃、杏、李三花四季常开,景色秀美,一共九间独立的小院儿。除了个把的熟客和镇上的居民,极少有人知道茶肆后还有这么间客栈。 那日轮到他在客栈当值,正摩拳擦掌打算掐着时辰冲向茶肆去听崔先生说书,就忽见三花林的小路上迎面走来一个白衣飘飘的大和尚,那身姿真叫一个仙风道骨、气度非凡,那行头真叫一个金玉锦绣、宝气逼人,走近一看,就连这位大师的相貌那也叫一个丰神俊朗、使人如沐春风,哪怕他古怪地背了个奇大无比的木桶也丝毫无损他的英气…… 等等! 话说……大师,你这化缘用的“钵”也未免太大了些吧,都快赶上他们店里特制的浴桶了…… 在此之前,他小陶见过的那些出家人可都是把这吃饭的家伙托在掌上的,还是头回见着有和尚把它背在背上的…… 看这尺寸……好家伙,看来大师的胃口可不小啊…… 店伙计小陶略有忧愁地望着向他走来的大和尚,心里一时有些七上八下,也不知灶上吴大娘今日蒸的苞米面包子还能不能剩下几个。那可是三花镇上顶顶好吃的素馅包子,就是做法忒讲究,过程忒麻烦,吴大娘每隔十天半月的才给做上一回,三花客栈的伙计们都是掰着手指数日子地等着。 啧,这和尚真是会挑日子…… 不过待跟这大和尚你来我往地哈拉了几句之后,他又放下了心来。 呼,原来是来住店不是来化缘的…… “好类,客官里边请……”拖着长长的尾音,小陶利索地甩甩汗巾,端起他几经锤炼,三花坡招牌店小二的看家本事,热情周到地把人迎进了厢房里。 尽管小陶坚信生命不息,八卦不止的前辈圣训,但事关客人的隐私之时,像他这样挂着金字招牌的店小二那可都是训练有素的,不该管的坚决不管,想知道的就悄悄打探! 你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是他们每日必修的功夫! 了解了客人的需求之后,小陶面带微笑,借着关门的片刻光景,火速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和尚身后的大木桶。 嗯,大师身形魁梧,给挡着了…… 不过从他那小心翼翼放下木桶的动作来看,就算不是吃饭的家伙,想必这也是一件重要的物事,又或者里面装着大师的法器和行头? 嗬,阿弥那个陀佛的,大师你这随身的包袱也够有看头的…… …… 第一天的傍晚,那大和尚除了备浴的要求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吩咐。唉,真是可惜!他们三花客栈的每间厢院都置有完备的浴房,引入的是三花谷里的天然暖汤,所有的设施只需要定期查验就好,生生让他失去了借着送桶提水之际观察打探的大好机会。小陶悻悻地扒着外院的窗框,遗憾地探着头张望,哀叹自己今日奄奄一息的八卦之火。 但是! 小陶绞着汗巾的手砸在胸口……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密客官非一时之功,只有店小二不想打探的消息,没有店小二收集不到的八卦! 今日且退,明日自当再战! …… 直到第二日正午过后,小陶终于知道了大和尚的秘密。原来这奇怪的大木桶既不是大和尚化缘的“钵”,也不是他装行李的包袱,而是藏着他家娇滴滴小娘子的轿子! 啊哈哈哈,他就说,在这三花客栈里就没有他小陶探不到的秘密! 等等!⊙⊙ 小娘子??? 呜呜……(┬_┬) 这年头连和尚都有了小媳妇儿,而他堂堂三花坡年轻有为的招牌店小二,居然还是孤家寡人一个……真是天理何在!!!实在叫人丧气…… …… 那小娘子瞧着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一身红衣身姿曼妙,个头只到那大和尚胸口,话说的多了偶尔会有些气息不稳,许是连日奔波劳累所致。 眼下看来,想必几经波折之后大和尚终于被小娘子的一片真情打动,待那小娘子真是千依百顺、温柔体贴,不仅亲自伺候梳洗,饮食茶水也绝不假他人之手。 话说这大和尚真是幸福!那小娘子美若天仙不说,还有手巧夺天工的绣活儿!他分明记得前些时候那个大和尚雪白的袈裟上还只有金色的格纹,待他为小娘子带来了纺成卷的白丝线后,那衣面上就多了许多同色的暗纹,随着走动衣摆飘摇,在阳光下影影绰绰的显现,看样子像是一篇佛经。 什么蛛丝马迹都别想逃过他小陶的一对火眼金睛!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想,和尚服嘛!还能绣点啥,难不成绣上“十八摸”的戏文不成? 大和尚每日都会陪同小娘子在院后的林子里晒晒太阳,散散步,而这时就是他小陶绝佳的打探时机。殷勤地等候客人的吩咐是三花客栈的优良传统,他们这儿可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好的客栈! 每逢大和尚外出办事的时候,小陶就会热情地陪同他家小娘子聊一聊这三花坡地界上的趣闻轶事,八卦一些从崔先生那里听来的江湖秘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从小娘子这里套些关于两人私奔的内、幕消息,来满足他求知若渴的八卦之魂。 “夫人日安,今日您气色不错啊,难怪大师能够放心出去办事儿了。”嘴上一定要甜要恭敬,说辞一定要恰当要好听!就算对方喜好用浓艳的笔墨在脸上调色,也决不能让眼角和嘴角露出半点抽搐的样子! 他猜想那大和尚一定眼神有问题,怎么就任由他家俊俏的小娘子去学那些莺莺燕燕的妆容,涂抹得一幅老气横生、怪里怪气的样子。下回定要把他们三花镇上最有名的那间脂粉铺子介绍给大和尚,让他去购置些清雅、上等的水粉,别再让这些三流的货色图害了人漂漂亮亮的小娘子。 “对,他出去了。正好,你再接着昨天讲的,继续给我说说那三花花神的故事。” 小娘子的嗓音也十分柔美,就好像那山林里的黄鹂一般清脆,似那三花谷里的山泉那样动听。 “好类!那三花神啊balabala……其中尤以桃花神最美,脸上的总是浮着淡淡的粉晕……眼眸顾盼生辉,嘿,可不就跟夫人您这样,要是眼皮上的脂粉再淡些就更像了……balabala……” 所以这女人脸上的妆可不是越浓越好看呐,小娘子…… 小陶见那小娘子听得入神,就顺着嘴不动声色地询问:“夫人,您同大师成亲挺久了吧?”过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这小娘子答复,小陶猜她或许是害羞了,就自顾自地接着道,“……虽然吧,大师他先前一时想不开出了家,伤了您的心,不过现在好了,您俩历经万般苦难终于走到了一起,我看大师待您也是真的好balabala……您二位站在一处跟天上的仙侣似的,别提有多般配了balabala……” 小陶一口气说完了自己连日观察后的推论,又对小娘子情比金坚的执着赞叹不已,最后用艳羡地语气称道了两人花前携手,秋波相牵的郎情妾意。 “可他并没有还俗,又怎能同我成亲呢?不过是哄我开心罢了,或许终有一日他还会离我而去……”红衣女子看似落寞地垂下了眼帘。 “您别伤心啊!”小陶见自己一不小心触及了客人的伤痛,慌忙摆手劝慰,“和尚怎么啦?怎么就不能娶媳妇儿过日子啦?” 眼珠子四下转悠,小陶搓着手,搜肠刮肚地想着平日听来的各种消息,忽然灵光一闪,急忙说道,“咱听说佛教也分不少教派,有些不就可以成亲的么,咱们茶肆里说书的崔先生见多识广,他曾说过西边的佛宗之地就有成家的和尚,有妻有子又不误修行的……” 眼看那小娘子听了这话之后,眼睛又逐渐亮了起来,小陶越说越溜,仿佛自己亲眼见过那些事儿似的,“我猜大师定然也是这种可以成家的修行僧人,所以才会光明正大地对夫人您关爱有加,您看他不就从来不避讳像咱这样的旁人么,想是内心坦荡荡balabala……” “可他落发为僧不就是为了明志吗……”语气复又黯然。 “诶……这,这可不一定啊……或许,或许……您听了可别介哈”小陶一手遮在嘴边,低声说道,“我猜大师或许是有什么隐疾长不出头发,这才逃了婚,出了家……咱们镇上东头那铁铺的李铁头就是壮年之时突然谢了顶,看了好些大夫都治不好这毛病。或许,大师也是不想耽误您呐,年纪轻轻长不出头发可不就遭人闲言闲语的么balabala……” “我才不是那种人,只要他待我好,就是他一辈子长不出头发我也愿意同他在一起的……” “这就对了,咱看您也不是那嫌丑爱美的人,这都是误会啊误会,现在您俩说开了不就能好好过下去了不是?” “嗯,你说的对,他信奉的教派自然可以成亲,可见他还是念着我的。是我忧心过重,想的太多,多亏了你的话,让我安心了不少。多谢,这是赏你的……” 小陶愉快地接过了小娘子的打赏,助人为乐的喜悦之情油然而升。他眉开眼笑地告别的大和尚的小媳妇儿,一心想着找小赵得瑟去,就乐颠颠地走向外院,自然也就错过了那小娘子脸上别有意味的一抹笑容。 今日真个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小陶想着。不仅从小娘子这坐实了他明察秋毫的推测,又帮助大和尚安抚了他家愁眉不展小娘子,促成了一对儿有情人使他们能够终成眷属,还有赏钱可以拿,真是一箭好多雕的大好事儿啊! 大和尚甭谢咱哈,谁让助人乃快乐之本呢~ …… 只是不知,当日后神秀从红衣小美人那里得知自己竟然成了逃婚的负心汉,又有了难以明说的隐疾之时,是不是真的会感谢这个乐于助人的八卦陶小二…… ------------ 16带着小媳妇儿的和尚(中) 黑木崖秘境中,任我行还指挥着手下四处搜查,而不为人知的机关暗道里,神秀早已带着东方不败悄然离去…… …… 出了黑木崖地界,神秀避开了平坦的官道,背着个巨大的木桶走在林间的小路上。机关那处崖底的密林小路早已随着系统刷新消失不见,由此可推测,秘境暗道里的壁洞势必也会自动填上,并不用担心日月神教的人在看不到暗道的情况下也能顺着挖通的缺口发现它。 那个从天而降的木桶此时派上了用处,桶里铺上了密道里捡来的丝被和绣垫,拴在桶上充作背带的是两条月光色的捆仙索。红衣的美貌少年安静地躺在其中,后脑上肿起的小包在神秀替他敷了活血草之后渐渐消了下去。此时他眉宇间一派宁和,微翘的睫羽透出几分纯真和青涩,乖巧的睡颜任谁也难把他和江湖传闻中心狠手辣的魔教前教主联系在一起。 离了黑木崖的地界,神秀并没有匆匆忙忙去找平一指,而是过了五虎桥向着三花坡而去。且不说平一指如今的坐标同他们相距甚远,没有驿站的传送马车一时难以到达,就是如今东方不败身体的异状也令他暗自心忧。三花坡地界的客栈里有他此行所需的疗伤之物,那里也是个修生养息的好地方。 “九转还魂丹”一直是传说中的秘宝,在玩家的印象中几乎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丹,具体的功效也仅限于官方宣传的那样,号称能够“起死回生”。 由于全息游戏的高拟真性给人类社会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为了防止人类因为recycle游戏数据生命的成本极低,从而混淆了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的区别,忽视了现实中人类生命的不可复生性。除部分特殊设定之外,所有高拟真全息游戏的重生机制都必须受《联盟人类保护条例》的约束。即游戏中的每个玩家都是以死亡模式进入游戏,游戏中死亡基本等同于删号。只有极少数特殊道具和物品可以在仙侠、玄幻、魔幻等背景下使玩家复活同伴或免除自身死亡一次。 而“九转还魂丹”就是这样一件东西。此前这件江湖上人人梦寐以求的至宝,在神秀看来不过是听听就行了的东西,如今却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他们离开黑木崖已有三天,东方不败接连昏迷了两日一直没有醒来。神秀每日都会仔细地喂他喝下混着百香果的甘霖露,时刻留意他的身体状况。但一个意想不到的变化,让他万分犹疑自己那日情急之中就匆忙喂他服下的“九转还魂丹”是不是出了问题。 不去管笑傲历中的年龄,他们初见的时候,这人分明还是一副身姿高挑的青年样貌,眼下却莫名成了一枚懵懂的青涩果实,怎么看都是个年仅十五、六岁的娇弱少年。 从未听过“九转还魂丹”还有驻颜或者返老还童这样的功效啊!莫非这丹药的服用还有什么限制和条件?或这是因为走火入魔和药性两相叠加之故? 更麻烦的是第二天日落之时,这少年醒来之后发生的事…… …… “唔,痛……”绯衣少年虚弱地抬起手抚了抚脑后微微刺痛的地方,慢慢地睁开眼睛,他有些茫然地四下环顾,双手不自觉地抓在桶沿上坐起身来。这是……?自己为何会躺在浴桶里? 他低头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雪白的金丝袈裟,以及袈裟下皱巴巴的红衫和中衣上干涸的血迹,眉宇微敛,神情似有些不悦,刚想坐直身子叫婢女过来更衣,却又突然愣在了那里。似是有什么不好的记忆划过了心头,让他有些许无措和落寞,心口一滞。可是待他再欲回过神去细想之时,脑中已然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记不起来了…… 他有些烦躁地双手抱头,左右轻晃。不巧的是,这一晃好似又抖落了更多的记忆残片,连同自己是谁这一点也一并被吹散在了风里……可他又清楚得记得自己身有残缺,记得自己想成为一个女子,想要一个真心实意呵护他的人,仅此而已,却求而不得…… 这是怎么了?我是谁?我是谁!为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 …… “什么人!!!” 不假思索地祭出指尖的金针,少年不悦地袭向来者。未曾想到自己的攻势竟被人轻而易举地拦了下来,一时之间有些怔忪,这人的气息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不过很快,他就清醒过来,瞥过去的眼神里满是杀气。 神秀捡了附近的枯枝回来,就瞧见东方不败一手搭在桶沿,一手紧握成拳,不停地猛击自己的头部。他连忙丢了柴禾,疾步上前抓住了那只拳头,又顺势挡下了另一只手上迎面而来的攻击,顺着纤细的手腕,翻过葱白的手指,一并拢在掌心。 看着白皙的手掌上刺目的几个血牙,他拧起眉头抬首迎上少年恼怒的瞪视。怎么刚醒来就自虐…… 少年的眼睛对上来人疑惑中带着不赞同的目光,面上更加不满。心想:死秃子竟敢对本座不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自称本座,但却很自然地用在了自己身上。虽然暗自叫骂着眼前的这个秃子,但心里却渐渐升起了一丝异样。 眼前这人投来的分明是关切的目光,不仅是对他手上伤口的不满,更多的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温和的责备。那样毫无掩饰,带着暖意席卷而来…… “发生何事,为何要伤了自己?身上可无碍?……” 温润悠扬的嗓音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飘进耳里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让他的心跳略略加速……他看着面前这个俊俏的男子,语气不自觉地和缓了一些。 “要你多事,你是本座什么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表现出如此一副骄纵的样子,仿佛试探着来人是否会包容他的任性,明明用的是傲慢不屑的语气,却偏偏没有丝毫的威慑力,显得有些外强中干。别扭地拒绝着眼前人的关心,略做了一番挣扎,却最终没有把自己的手从那双温暖的掌心中抽离出来。 “……”神秀听了东方不败的话并未立刻回答,反倒顿了顿。 他见东方不败自残之下,一时情急,担心他重伤未愈又添新患,也就没顾上此人终极boss的身份,急急地上前询问查看。此刻回过神来,却又不知该如何去答这个问题。 两人的关系在半融合的系统环境中奇异地有了亲密的联系,先前因着东方不败昏迷不醒的缘故,神秀自然不必同他解释秘境暗道里发生的阴差阳错,心中其实也松了口气。否则一想到若叫此人发现两人心口居然出现了相同的徽记,无名指上也半隐着成对的戒纹等等,神秀就觉得背后升腾起阵阵寒意,脑中响起西方极乐之曲…… 也许、可能、应该……不会……真的……被扎成蜂窝……的吧…… 做梦!两个大字重重地砸在他头上…… 想到此处他不由笑得越发灿烂,斟酌了几句,说道:“贫僧法号神秀,同施主有个约定,此次正与施主为履约而行。” “什么约定?”绯衣少年快速地追问。 “……”白首之约。 不过此话实在说不得,说不得…… “阿弥陀佛,施主先前受了些伤,久眠初醒,想必口舌燥渴,不如先饮些甘露,稍息片刻再说也不迟。”说完就从袖中拿出一瓶甘霖露和一枚百香果递了过去。 眼见绯衣的少年纤长的睫毛眨了几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慢慢地伸出手,乖顺地接过东西放到了唇边,神秀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什么时候boss竟变得如此温顺?为什么他一点都没觉察自己身上的异样?而少年之后的问话,更是让他不安起来。 “你刚才叫本座什么?” “施主……”神秀犹疑着回答。 “不对,你之前不是这么唤本座的!” “教主……”他又换了个称呼。 谁知绯衣少年听后,却慢慢垂下了手。皱拢的眉峰、渐渐眯起的眼睛和微微垂下的唇角显示出主人心中强烈的不满。 “东方……”忽然神秀灵台一闪,眼中划过一丝疑虑,似是想到了什么。 原来自己叫东方,少年心中暗忖。只是他面上不为所动,像是打定主意要从眼前的和尚嘴里再套些信息出来。 不过,神秀并没有错过少年听见自己的名字那刻的迟疑。纵使对方掩饰的极好,然则此时他心中已有所思,这眨眼即逝的异常也未能逃过他的眼睛。 “你,不记得了?”神秀想了一想,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少年听罢心中一凛,想来自己的异状终究被这大和尚察觉到了,此人用的虽是问句,其中却隐含了肯定的语气,他觉得自己再装下去反倒弄巧成拙,索性换了个方式承认。 “唔,疼……”他顺势捂上自己的后脑,表现出一副虚弱的样子,“醒来的时候脑后……” 他的话未说完,神秀背上却已是大汗淋漓…… 善了个哉的,委实大大不妙!不会……就是因为密道里那一下……的吧……阿弥陀佛,这,这实在并非贫僧的本意,凡事皆有定数,那只是个万中无一的意外…… “许是那日真气暴走后,撞在石上的那一下所致。毋忧,再敷些活血草,揉散了淤血,过几个时辰便好了……”神秀眼皮微跳,挂着我佛慈悲的亲切笑容,看似镇定自若地转身收拾了架火堆的柴禾,又继续捣鼓活血草去了…… 绯衣少年倚在木桶内侧,看着大和尚前前后后地忙碌。怀疑的视线在他背上扫了几个来回,之后,就心安理得地坐回垫子上,拉过白色的袈裟盖在腿上。 把玩了一会儿掌中的秀色可餐的果实之后,他小口地咬下送进了嘴里,一股清甜的汁水霎时卷上了舌尖,又随着吞咽溢入喉中。丰盈的汁液润泽了他的唇瓣,他伸出粉色的小舌舔了舔,滋味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这种果子并不常见,但他却觉得熟悉,想来自己过去一定把玩过也尝过。 …… 虽然这大和尚表现得毫无异样,但他总觉得此人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亏心事,因此之后每提及所谓的约定之时,便顾左右而言他,或闭口不谈。不过这些又有什么要紧的,从这和尚的言行,他能看出此人对自己细致入微的体贴和关怀,就算途中他提出了一些奇怪或麻烦的要求,大和尚也几乎都唯令是从,照办不误。他猜想两人或许相识已久,而和尚过去一定亏欠了他不少。 就算……就算这些都只是因为亏欠,一个出家的和尚亦不会是他要的那人,姑且就当多了个好使唤的手下也是不错的。面上依旧表现得颐指气役,但少年内心早已黯然一片,每每提醒自己,这些都只是暂时的,等两清了,和尚的体贴就不再属于他了…… 直到三花客栈的店小二一语惊醒梦中人! 在他无意的试探后,竟发现店小二的揣测居然都是真的,这和尚果真是个逃婚的负心人!在他的质问中,和尚失口透出了两人早已成亲的事实。可恶!竟将他当作那种爱美嫌丑之人,不过是秃瓢罢了,他怎会放在心上,至于他人的闲言碎语,又何须理会。怒不可遏地教训了一番这个负心薄幸的秃子,可心里却难以自制地泛起了阵阵甜意。 他想,他再不必去羡慕梦中那些看不清脸面的女子,因为,他等到了…… ------------ 17带着小媳妇儿的和尚(下) “喂,秃子。离那什么的坡还有多远?” 木桶里的红衣少年趴在桶沿上,手拈一枝翠茎,上头缀着的菖蒲色小花在神秀光光的头顶上一点一点的,学着和尚做早课敲打木鱼的动作,他玩得不亦乐乎。 “渡过前头的宜枫河,沿着顾桥镇北边的山路直行,大约再过个半日就能到了。”神秀对着地图算了算自己的脚程,温和地回答道。 “喂,一直这么背着,累不累?”话虽这么问着,但少年可丝毫没有自己下来走的意思,粉色的指尖捏着花枝拈来拈去,怕打得更加欢快,似乎随时准备化身小绿鞭抽打令他不满的回答。 “贫僧无碍。”拄着禅杖,神秀脚踏“履尘步法”在遍布碎石的小路上走着,背上的木桶稳稳当当,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晃动。答完了少年的提问,他又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了一包桂花丸举到肩上,“久坐一处兴许无趣,但你重伤未愈不宜行路,身体要紧,就委屈你再忍耐些时候。这桂花丸甜而不腻,不如对着沿途的景致小就几口,权作消磨个把时辰。” “哼,你这是拿本座当那三岁的孩童打发么……”纤纤素手毫不客气地接过荷叶包裹,又敲了敲和尚的光光头,说道:“喂,再来一瓶之前的那什么露。”嘴上别扭地讽刺着跟前的臭和尚,少年心里实则有些窃喜,嘴角弯起的弧度真是好看的紧。 任由那朵小花在头顶上不痛不痒地抽打,神秀微笑着从袖中又摸出一瓶甘霖露递了过去。会闹脾气,看来精神不错,可见那“九转还魂丹”也不是徒有虚名的。 从这些天为东方不败疏通真气的情况来看,他的伤势还算稳定,想必到时借助三花暖水的功效,在镇上修养一段时日便能好上个八、九分。但这头上的伤……怕是还得去寻平一指才能确认个明白。 只是…… 不知为何,神秀其实并不想那么快就找到平一指治好少年脑袋上的伤。在他看来,这样脾气大,会任性的少年真的十分可爱。那个全息影像中风华绝代的背影,总是隐隐透着高处不胜寒的寂寞。黑木崖上凛冽的风撩动了他红艳的衣摆,也波动着他无人能懂的孤独。 小口抿着桂花丸和甘霖露,怡然自得的少年自然无法从神秀光光的后脑勺上看到他眼中的怜惜,他既心喜于和尚的体贴,又有些怅然若失的忧虑,心底想着这样的时日只怕并不会长久。 只要这么一想,似乎又没了享用美食的心情,再加之伤势未愈之下心神过耗令他有些疲惫,索性收起了吃食,拉起神秀的袈裟盖在身上,躺回桶里闭目养神。 神秀走着走着就听到背后的动静渐渐小了下去,于是问道:“是否倦了?不如小息片刻……” “哼,用得着你来提醒,本座自然有数,臭和尚就是啰嗦……”打了个呵欠,少年懒洋洋地回道。脸上的神情恹恹的,他忽的有些烦躁,“喂,臭和尚,到了前面的镇子上,我要换身衣裳。都是你,选得什么破路,连个像样的店铺都没有,那个什么坡的那么偏僻,真有那么好么……”声音渐轻…… “那里确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去处,最重要的是那里的泉水对你的伤势有好处……”神秀正打算为少年讲解些三花坡的风土人情,就听到背后的传来均匀的呼吸,想是少年陷入了安眠。 他略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满是不自觉的宠溺和怜惜。看了看远处的路标,他又继续埋头赶路。 …… 不过,说到三花坡,那可一直是个人人称道的地方。那里不仅有玩家耳熟能详的“三花暖水”,美食榜单上出名的苞米面素包,还有许多其他的特产和名胜。同时,这里也是女性玩家最爱的脂粉“桃之华”的出产地。 三花谷里盛开着《笑傲》中最富盛名的“天禧台阁”,这种桃花复瓣重叠,色白如雪,喜热耐湿,只生长在三花谷中的暖池附近。只要在山谷中看到一方成片的花枝,那么在它们周围不远处就一定能找到至少一处地下泉眼。 “天禧台阁”素以疗伤神花的名头闻名于世,其药性需借助暖水催发,但此花落地即腐,遇水则溶,也幸得三花谷独特的环境才使得它神奇的功效未被埋没。“天禧台阁”花期三日,花朵甫谢又开,周而复始,掉落的花瓣浸泡在泉水中使得药性融入其间,三花谷的温泉汤池也因此名满天下。 在这三花坡地界上,有许多江湖上知名的暖水浴场,镇上的客栈中也都各自建有暖汤。大部分玩家都把这个地方作为休闲度假胜地,闲来无事便来这里泡一泡暖汤,舒缓一下工作中紧绷的神经。更何况对玩家而言,该地的暖汤除了舒缓疲劳、疗伤等功效之外,由于其特殊的药性,还有些许增加内力修为的作用,故此“三花暖水”名噪一方。 神秀过去也曾多次造访三花镇上的暖水浴场,那确实是个放松心神的好地方。素日里都是人来人往,一直热闹非凡。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没了往日那些成千上万的玩家,他猜想那里必定清静了不少。再者那家三花客栈的位置十分隐蔽,江湖人知道的极少,用来养伤想是再适合不过了。更兼之那里也是各种知名妆粉、脂膏的集散地,他有感,背上的少年应是会喜欢那里的…… 前面再过不远就是顾桥镇了,到时候就能让他换身衣裳。早先为了避开黑木崖的探子,他们走的都是偏僻的山林,接连几日风尘仆仆地赶路,一直没经过什么城镇,因此也就无处可以买到替换的衣裳给他。 神秀的乾坤袋里虽有数不尽的美酒佳肴,却实在是拿不出一身合适的衣裳。他身上的僧服是罕见的卓越装备,附带“纤尘不染”的属性,不必担心会沾染污渍或轻易破损。自他得了这套服饰,行囊里就不必再出现其他的衣装。况且,身为出家人,修行修心当一切从简,无需像那些终日想要维持着翩翩风度的少侠们时时惦着精心打扮,佛靠金装足以…… 因此,精通袖里乾坤的大师,一时之间也拿不出哪怕一匹粗布来…… 显然,背上的少年应是极爱干净的。沿途虽有溪水可以梳洗,却没有衣裳可以替换,过了这么多日,这身皱巴巴又带着血渍的红衣只怕令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以东方不败的昔日地位和尊荣,想来也确实是委屈了他。 神秀从不觉得少年挑三拣四的要求会有什么不对,他一直觉得boss大人就该享受最好的待遇。 …… 顾桥镇的成衣店里,娇艳如花的少年对着墙上的衣裳嫌弃地指指点点,一旁的掌柜虽奇怪这俊俏和尚同貌美小娘子的搭档,却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这天下奇奇怪怪的江湖人多了去了,总有那么些个世家小姐喜欢带着护卫乔装打扮出来闯荡的不是。看这和尚身上金银一片的装扮,今日可不就是来了位大客户。只是这天仙似的小娘子委实不好伺候啊…… 恭恭敬敬地陪在一旁,成衣店的掌柜悄悄擦了擦鬓角的汗滴,听着身前的小娘子将他店里最上等的那套“青山点翠”,还有卖的最好的那款“粉蕊初绽”批评得一无是处。 为什么那些衣衫的料子那么拙劣,为什么那针线的配色那么奇怪,还有那腰带的络子为什么打得那么难看,balabala……当然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些衣裳没一件是绯色的! 虽然掌柜的必须承认这小娘子穿什么都极好看,就算此时“她”身上的红衣皱皱巴巴地缩在一起,还沾染了一些污黑的痕迹,却也是让人看了舍不得移开眼去。红如烈火的颜色的确适合“她”这样肆意张扬的性子和明艳的美貌,可这世上有几个未婚的女子会成日穿着成套嫁衣似的大红衣衫在大街上晃荡呢?况且这红啊、朱啊、绯的衣裳可不是人人都穿得好看呐!所以,真的不好卖啊……更重要的是,上好的红色染剂可不好找! 他们店里也不是没有红色的衣饰,只是这小娘子都没看上眼罢了。看来,除了那东极之海出产的火鲛纱织出的华美锦衣之外,只怕普天之下再也寻不到能让这小娘子满意的红衣了…… “哼,什么都没有,开什么衣铺……”傲娇的小美人,斜睨着墙上的衣裙,不屑的口气像一丛丛针尖,扎得掌柜头皮森森。 “那个……额……客人,实在对不住您呐……小,小娘子眼界不凡……本,本店实在是招待不,不周。要不,您再上其他成衣铺子看看去……”掌柜顶着少年杀气腾腾的眼神,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战战兢兢地提议。 “大胆,你这是要赶本座走?!镇上的人都说这家铺子是这儿最好的,难不成是在欺骗本座!”小美人作势就要一掌拍向掌柜的头顶,却被神秀一把拦了下来。 少年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抽回手,把头扭到了一遍。嘀嘀咕咕地抱怨着:臭和尚、破店、难看死了…… “店家对不住,他今日心情不好,并非有意……”神秀挂着温和的笑容对着掌柜解释。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举起袖子衣铺掌柜不住地擦汗,一不小心,瞥见了红衣少年阴寒的目光,他不由自主地缩缩脖子,咽了口唾沫。 “他素爱红衣,可你这店里上等的衣裳大都是鹅黄、粉绿的色调,因而他才发了脾气,还望掌柜的见谅……” “应该的,应该的……” “依贫僧之见,墙上那套胭脂色的就很好,劳驾掌柜的取下来,还有这匹绡绸,配上各色的绣线,一并包起来……”他点了点手边的一匹红色的锦缎,示意掌柜速去结账。 “好的,好的……客人稍等……”掌柜的见和尚十分好说话,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下来。取了他看上的那套“胭脂笑”递过去后,又飞快的躲进柜台后配线结账去了。 “丑死了,不要!”双手抱在胸前,红衣少年斩钉截铁地说道。 “莫要闹了,此间的铺子确实难有什么上好的料子和款式,你就且暂忍耐一下……” 喂喂,这位大师,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哈……街上随意拉个人问问都知道他们店是这一带出了名的老字号,无论是料子、款式,那可都是镇上拔尖的。就算你家小娘子看不上这些成衣,那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把他们店里所有的料子和衣裳都贬低了啊…… “这不是还包了一匹红色的料子么,想来以你的绣工总不难赶制出一件你看得过去的衣裳,待到了三花坡再为你去寻些上好的衣料吧……” “哼,记住你说过的话!”进了店里的试衣间换去身上的污衣,少年趾高气昂地跃进了木桶,挥了挥衣袖吩咐道,“走了,这破地方没什么好呆的……” 衣铺掌柜捧着神秀掏出的金锭,眉开眼笑地目送两人离去。同时心里暗忖:这小娘子好看是好看,只是太过凶悍,也就那大和尚能够安抚得了“她”。话说这大和尚出手果真大方,对自家小媳妇儿倒很是舍得。唉,老了,老了,这年头世道都变了,和尚也都背着媳妇到处跑了……他也该为家里的两个傻小子打算起来了…… ------------ 18混账,竟敢打本座的主意 神秀带着他新鲜出炉的娘子大人离开黑木崖的第七日,日月神教的势力已由任我行在向问天的协助下全盘整顿。后崖的秘境几经盘查,不知翻了几个底朝天,所有挖开的密道和密室都让任我行派人给填平了,但始终不见那两人的行迹。 除了那日一时的震动之外,任凭杨莲亭如何惨叫哭号都再不能引出任何蛛丝马迹。任我行终于气急败坏地发布了追杀令,派人在江湖上散布东方不败重伤在现教主手下,携日月神教秘宝潜逃的消息。 一时间武林哗然声起。那些所谓正道的门派,对魔教的内斗自然是喜闻乐见,私下里各自盘算着魔教如今的实力。经过了权力交替,想必魔教内部实力削减不少,江湖又可以平静一些时日。 正道联盟屡攻黑木崖不下,如今五岳众派各自为政,元气尚未恢复,也没有什么精力去对付他们。这个前魔教教主掌权也不知是好是坏,不过五岳大选在即,众人也无暇顾及,大都想着观望一阵子再说。 而不知情江湖中人则唏嘘着号称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也不过尔尔,碰上打不过的最后还不是一样得夹着尾巴逃跑。只是,也不知那日月神教的秘宝到底是何宝物,近日来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是一颗吃下去能得一甲子功力的神丹,有人说是一本记载着绝世武功的秘籍,还有人说是一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宝衣,诸多的揣测纷扬而出,却没人能说清究竟是样什么东西。更有几个抱着侥幸心理的家伙蠢蠢欲动摩拳擦掌,想着去寻那落荒而逃的东方不败,指不定就能趁机捞上一把…… 那头任我行的追杀令一发布,这厢神秀就得到了消息。来源无他,只因此任务上了世界公告尔…… 系统:日月神教现教主任我行发布黑木崖绝杀令,缉拿教中叛徒东方不败,凡日月神教教众,提东方不败人头来见者,许以黄金十万两,美人十名,教主亲传本派秘籍一本…… …… 神秀陡见公告栏上弹出的内容,便不自觉地顿了顿脚步,没想到公告系统还能如此运作。想必东方不败一日未除,任我行心头就如梗刺在喉,不死不休…… “喂,秃子你累了?真没用……”桶里的少年别扭地关心着和尚,举着一截茎秆,依旧一戳一戳地点着手底下光光的脑袋。 那缀着小花的草枝早就不知换了几轮,先前的那些在他手中被揪来揪去,最后都干净得如同大和尚的脑袋一般亮堂堂的。沿途秀丽的风光令他心情愉悦,而大和尚默默的包容和无声的宠溺更是叫他暗暗欣喜,素白的指尖偶尔会凌空虚点着这朵、那朵盛放的野花,指挥着和尚采下来给他。 “非是如此,贫僧……”话还未说完,就听闻远处传来了细碎的呼啸声。 少年顺着和尚的视线,往呼声传来的方向瞥去一眼,同时心里暗惊,这大和尚年纪不大,武功竟也如此之高!且慢,他为什么要用“也”?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想在意的重点…… “臭和尚,莫不是想多管闲事?”那边的响动两人几乎是同时听见的,但是少年根本不打算理会,闲杂人等之事与他何干? “贫……” “少罗里吧嗦的,要去就去……”不等神秀说些什么,少年就看似不耐地打断了他。虽觉得这冒出来的事端平白打断了两人一路走来的安逸,但他也不想霸道地坏了和尚的修行,在这些事上同他无理取闹。 神秀哭笑不得得摇了摇头,其实他只是想说那儿是此行的必经之地,并非他想插手什么闲事…… …… 远处的山道上,一伙持刀携枪,神色凶狠的壮汉正团团包围着一架高大的马车。领头的那个黑脸大汉站在道旁的矮坡上,对着车前的马夫和两个仆役打扮的男丁大声叫嚣着。 “格老子的,都给我听着,乖乖地把身上的财物统统交出来,否则就别怪老子手下的兄弟们不讲情面balabala……” “几位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车夫一见对方的阵仗,便对着为首的大汉连连作揖,憨厚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万事都好商量,只求诸位好汉收了银子放我们过去……” “少来这一套,银子和马车统统留下,老子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喏,”他噘嘴比了比马车来时的路,“就从你们的来路滚回去……” 话一说完,一旁的劫匪皆哈哈大笑,仿佛看到了手底下的肥羊被扒光了皮毛,然后屁滚尿流逃跑的样子。 “这位好汉,小老儿这是送我家老爷去临镇就医,人命关天……咱们实在是需要这马车,小老儿求求各位英雄行个方便……”说完,他亲自从马车后箱中取出一个蓝花包袱,又从自己身上摸出不少碎银一同递给了黑脸大汉的手下。那包袱提在手上沉甸甸的,听声音里面似是装了不少银两。 这伙劫匪是从别处逃窜到此的,因着官兵的追捕,也不敢在那大路上干起老本行。守在这荒芜人烟的山林里闲了好些时候,手心正痒痒着呢,没想到今日就有只肥羊送上门来。这大包银子的收获已经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先前看这架马车灰头土脸,除了高大些之外并不起眼,没想到竟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本来他们也没想弄出些人命来,毕竟大伙儿都还得避着些风头,见银子到手,山匪头子便大手一挥示意手下的小弟们放行。 那车夫见了千恩万谢,赶忙催促着仆役,挥起了马鞭想着速速离去。谁知也不知是行得太急,还是该怪那突然挂过的一阵清风,车上的帘子被卷起了一角。错身而过的一刹那,山匪头子似是嗅到一阵香风从鼻子底下溜过,他又几个大步窜到马车前,一个大刀砍在了车轴上。“慢着……” “好,好汉还有什么吩咐?小的真的已经把银子都交出来了啊……”车夫心里有些担忧,一面想着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一面又想着偷跑去报官的家丁怎么还不见人影。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大汉一把掀开了座前的帘子,看清了里头的“老爷”之后,哈哈大笑起来。“我道是什么香粉老爷,原来是两个水灵灵的小丫头,不如留下来给爷几个做压寨夫人……” “英雄且慢,你不能……”车夫慌慌张张地推开壮汉同两个仆役挡在车前,车上的小丫头也忠心地护在自家小姐身前。 “滚开!”山匪头子一把推开那车夫,就要伸手去抓车里的女子。 “好汉!……” …… “嗤”地一声讥笑在众人紧张的气氛中显得尤为突兀,众人莫不向出声的方向投去意外的眼神。 “几个不入流的草寇,算得上什么英雄。” “谁!”山匪头子大喝。 “悉索”的草木声后,从林子里钻出一个背着大木桶的奇怪和尚。明艳的少年从白衣的和尚背后探出头来,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小花,秀丽的姿容看得一干劫匪神魂颠倒。 “哟呵,哪里又来了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小娘子跟着个秃驴有什么意思,不如让大爷来好好疼爱疼爱你……啊!”色眯眯的壮汉正讨者嘴上的便宜,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立在一旁的几个劫匪见状便要举刀冲上前来,却在“呼呼”的几声轻响后皆倒地不起。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眼中俱是惊恐,纷纷作鸟兽散,没一会儿就跑得不见了人影。 “一群废物,没的污了眼……”少年的语气里满是对这些乌合之众的不屑,对自己挥手之间就是几条人命却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待他的目光瞥见神秀后脑勺时,忽的一个激灵。不好,刚才出手似乎显得过于狠辣,该怎么解释才好?等等!本座为何要解释!哼,反正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死有余辜!但心里又有些担心大和尚会认为自己杀人不眨眼,最后还是扭捏地加了一句,“混账东西,连本座的主意都敢打!” 神秀自然不知道背后那少年千回百转的心思,而是挥挥手,超度了冒着黑气坐在自己身上发愣的几只呆鬼。自那劫匪色眯眯地冒出那句秽语,他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东方不败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性情依旧高傲,又怎能让人轻易冒犯了去,况且这话也令他颇为不悦。不过好笑的是,地上的这些尸首刚才居然化作了少许经验。看来坏事做尽,就连系统也不打算继续让他们在世上作恶…… 想归想着,他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停顿,无尘杖在一旁的林子里一挥。烟尘散尽后,地上露出一个深坑,众匪的尸首被一一丢了进去,随后盖上土压平整。 东方不败见神秀并未责怪于他,心中略松了口气,又催着和尚继续赶路。 就在东方不败同神秀各自出神的时候,获救的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大师伙同他背着的小娘子利索地杀人埋尸。那伙悍匪在两人手中竟如那泥做的陶人,一击即破,一时之间惊得说不出话来,眼见两人就要走远才恍然醒悟,连声道谢。 那车中的小姐感激地对神秀说道:“大师留步,未知大师法号,今日多谢大师相救。” “举手之劳,施主不必言谢。” “大师,不知大师是否也要去往三花镇,若不嫌弃,不如就让大师背上的姑娘与我同坐,让我们送二位一程。”获救的小姐虽不知那劫匪究竟是怎么死的,但她非常明白,刚才要是没有这两位出手相救,明年的今日或许就是她的忌日。 桶里的少年本就不乐意同他们纠缠,趴在和尚头顶的脑袋稍稍转过来,投去一瞥不耐的眼神,“聒噪,叫你不必谢就是不必谢……”本座就爱在桶里呆着,怎么着了? 提到谢礼,少年看了那小姐几眼,转了转眼珠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轻盈地跃出了木桶走到那小姐车前同她嘀咕了几句。那小姐听了,心领神会地从行囊中摸出一个精致的梨花木盒子交给他,看着他又几个纵身跃回木桶里后,千恩万谢地目送两人离去了…… …… 出了几人的视线,少年闲来无事,想了一会儿问和尚道:“喂,臭和尚今日英雄救美可有什么想法?那家的小姐可算貌美?” “胡闹,怎可拿人女子的名节取笑?再说,今日英雄救美的分明是你。”神秀装作严肃地斥责少年,语气里却分明带着几分笑意。 “若不是你要管那闲事,本座才懒得出手。”手上的小花愤愤地抽在和尚头顶。 “莫再闹了,要知道那条路是此行必经之处,何况贫僧……”家中已有娇俏娘子。 “哼,说说怎么了,莫非你心虚了不成?”傲娇的少年打断了和尚的解释,说完就赌气地坐回桶里,摸出方才索要来的谢礼,悄悄地对着盖上的小铜镜描起妆来。 无奈地摇了摇头,神秀不再辩解,以免招惹气头上的少年。虽然他也不知为何一路上少年总是无端生气,但他总是希望能够让他高高兴兴的才好。进了三花林的小路,神秀背着木桶,稳稳当当地向着客栈行去。 ------------ 19大师,眼神不好得治 (上) 三花林里一草一木的长势同三花谷的交相呼应,隐含了多重阵法,构成了覆盖整个三花坡地界的“聚灵阵”,据说此连环套阵乃是谷中飞升上界的三花花神所布,是为赠礼,为那些有望聚气化形的灵株提供生生不息的灵气。因此在这块地图上有着许多草木修炼而成的精怪,且大都长相讨喜,生性纯良。 林间的小路上,白色僧服的大和尚背着他的小娘子,轻松地穿过了“三花三界阵”,进入了三花客栈的地域。远远就瞧见客栈里的头牌小二陶小哥一副跃跃欲试,将将要冲出门来的模样。 莫非是最近生意清淡了的缘故?神秀想着。 得知他要住店的时候,小二哥更是那个喜笑颜开,乐颠颠地就跑到前头带路。 “大师远道而来一定很辛苦balabala……就冲着您直奔咱这客栈,可见您绝对是一等一的眼光,咱们三花客栈balabala……”热情的小二哥滔滔不绝地细数着三花客栈的各方面好处,重点介绍了他们镇上的素面有多么多么好吃,连那苞米面素包也较之失色!客人今日要不要来点素面?途中他还多次真诚地想要帮着客人去背身上的大木桶。 “……”神秀迎着他眨巴眨巴的星星眼,再看了看他细胳膊细腿的瘦弱身板,调转视线默默地行路,不去接话。 少年静静地坐在和尚背后的木桶里,默不出声。路上他细细地描了许久的妆容,自觉带妆的模样要比先前明艳那么几分,想着过会儿定要叫那大和尚惊艳一番! …… 进了厢房,神秀背对着店小二放下了木桶,转过身来温和地吩咐了几句就让小二下去了。 “好类,客官您稍等。”得了差事的陶小哥乐颠颠地出了厢房带上门,而后意犹未尽地在门外大声嚷着,“大师,您千万别客气哈,有事儿尽管吩咐,咱一定给都您办得妥妥的balabala……” “多谢,有劳。” 温润的嗓音从厢房里传了出来,陶小哥听在耳里,颇有些遗憾这大和尚无甚要求的随和劲儿,只得悻悻然地准备和尚吩咐的东西去了,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神秀送走了热情的小二哥,走到木桶边正打算跟少年说说这三花暖水的功效,却忽地迎上一面浓艳的粉墙。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妖怪…… 他下意识地就欲起手施五雷咒,咒文甫上唇舌,便对上一双清亮美目,纤巧的睫毛眨了又眨,欲语还休地盯着他,似是等待赞赏。 顿时,神秀心头一颤,即刻放松了神经,力求保持镇定。只是方才受惊过度,一时脑子也蹦不出什么夸赞的话来,又不能实说叫眼前的少年难过,只得挂起招牌笑容,呆呆地立在原地,显得有些无措。 可是少年并未错过和尚那片刻的凝滞还有笑容中的生硬,眼里映着大和尚不言不语的痴傻嘴脸,他满心的期待犹如被浇熄了火苗又投入了三九寒天的冰湖里。拈在手上的小花此时连朵花萼也剩不下,茎秆断成了一寸寸攒在掌心。黯然的眼里渐渐浮起了层层水雾,大和尚敷衍的微笑在他看来是那么刺目,似是在他心里燃起了一团怒火。 手上的残枝叶骸兜头砸上和尚的脑袋,他愤愤然地转身,抱膝坐回桶里。臭和尚的反应分明是受到了惊吓而非惊艳,枉他一番悉心妆扮!可恶,死秃子,臭和尚,连哄人他都不会!想着他又觉得自己可笑,只是觉得一路上这和尚对他温颜以待,关怀备至便有些喜不自胜,觉得他待自己定然是特别的,却原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泪珠噗漱噗漱地往下掉,浸透了膝上的衣摆。脑中晃过一些似是而非的场景,心头涌上了难以言喻的委屈,额头隐隐作痛,一阵阵酸楚在他腹中绞来搅去,筋脉里的内劲像是有些不受约束地躁动。 正当他难受地蜷缩在桶里低声啜泣的时候,一股外力将他从桶里抱了出来,动作轻柔,小心翼翼。随后他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额头抵上一副结实的胸膛,耳边传来了和尚低沉的嗓音:“莫哭了,急怒伤身。许是……这脂粉不好罢了。” 神秀默默地从梨花木盒子一角的“桃华”二字上移开视线,一手揽着少年的纤腰,一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脊。 “你,咯,你被吓到了……咯……”什么破借口,分明是你惹得本座不喜…… 少年仰起斑斓的面庞,脸上的妆容花成了一片,可怜兮兮的模样配着打嗝的询问声,不由让神秀轻笑出声。而他忍俊不禁的笑声又引得少年怒目相视,从一只落汤小花猫瞬时炸毛变作了待战的小公鸡,胸口“砰砰”迎来数记拳头,却都是重起轻落,让他不由笑得更欢。 “笑笑笑,咯,混蛋!……秃子你还笑!” 臭和尚! “抱歉,抱歉,贫僧实非有心,只是……噗噗……”神秀一手握拳拢在嘴边,竭力克制从嘴里冒出的笑声,看到少年又恢复了盛气凌人的活力,心里才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忍下了满腔的笑意,他温柔地抬手拭去少年眼圈下的黑红相交的几团脂粉,抱着他从厢院的另一道内门走去了暖汤池子。 少年乖巧地倚在和尚怀里,贴着他的胸口平复着呼吸,尽管依旧抽抽嗒嗒有些哽咽,但方才脑中闪过那些令他心口绞痛的情绪渐渐被安抚,就好像不曾出现过一般。这和尚待他确实是不同的,似乎只要有和尚在身边,他可以任性也可以无理取闹,就像他心头总是莫名涌上的期待那样,他的骄纵最后都会被一人所包容,被那人宠爱。 哼,不管这大和尚这么做到底是为的什么,最好都别再妄想着回到那秃子堆里去,但凡和尚心里对他有一丝牵挂,就总有法子叫他一直乖乖地这么陪着他,宠着他。纤长的睫羽缓缓垂下,掩去了少年眼中闪过的算计。他委屈地攥着和尚胸前的衣襟,如同猫儿一般在他脖子上蹭了几下。 …… 进了后院的私浴池子,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暖洋洋的叫人身上一阵惬意。少年由着大和尚在一旁的竹榻上轻轻把他放下,又替他顺了顺衣襟。 “此地的暖汤都有疗伤的功效,不妨好好地泡上一泡。你先前受了内伤,尚未调理得当,需在这三花客栈修养一段时日……” 竹榻上的少年偷偷地掀起眼帘,瞧着伏低身子同他细细交代的大和尚,心里委实暖暖的。 “……若想调节水温可以用入水口的竹管,那上面有几个拨片……篮子里为你准备了细棉布的袍子。放心,都是全新的,待会儿泡完了就换上进屋吧。切记不可贪图舒适,泡得太久……” “知道了,啰嗦死了,快走快走……” 神秀不放心地又交代了几句,才慢慢地走去了内室,为少年准备就寝的用具去了。 …… 少年脱去身上的衣衫,慢腾腾地走进了其中一个浴水池子,温润的池水顺着他曲线优美的小腿缓缓爬上腰间,而后逐渐浸透他的肌肤。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两腿之间,脸上的神色不辨喜怒,不过已经丝毫不见方才对着和尚时的那种小性子和委屈。 解开脑后的发髻 ,他吐了口气倚着池壁坐进水里观察起这别致的暖汤浴房,白皙的手臂划拉着池水,搅出一层层波纹。暖池建在厢房的后院里,一面是假山,另两面是高大厚实的屏墙,约有两个和尚那么高,用细密的藤竹编织,花纹素净又不失雅致。 池子不远处就是那张竹榻,那一面的竹屏上还垂着四根结实的藤条,其中两根上面各悬着一个藤编的篮子,里头放的兴许就是和尚说的袍子。顺着藤条能看到屏上有几个滚轮和一些奇怪的装置,大概拉动藤条就能让篮子从竹屏上方进进出出,既方便了店小二为客人准备些物件,又不会扰了客人的清净。法子不错,庭院建得也足够精巧,不论这池水有没有疗效,和尚选的这地方都颇和他心意。 洗去了一路的尘埃和疲惫,少年清清爽爽地从水里出来,满头的秀发披在背后,迤逦一地的水痕。他走到竹篮边,拎起里头的白色袍子,松软的棉布散着淡淡的香味,干净的色调则让他联想到和尚的僧袍和袈裟,眼里泛起难以自制的笑意。 一抖一展,一个潇洒地旋身,他松垮地系好带子,再套上亵裤,赤着足悠悠地走去内室。果不其然,屋里大和尚见他披发裸足一路行来,便立刻上前抱起他送到榻上,又拿了棉布为他拭干发上的水渍,用内力烘干。尽管和尚行云流水地做起这些时,就好像在照顾一个爱闹的孩子,但少年心里依旧泛起层层蜜意。 盖着绵软的丝被,少年盯着和尚在榻前打坐的背影,眼神里流窜着异样的情绪。轻轻闭上眼,不能太急,他对自己说,总有那么一天,他会弄明白和尚究竟为何这样待他的,现在,还不急…… ------------ 20大师,眼神不好得治 (中) 第二天清晨,柔和的阳光从窗口照进屋来,窗外传来了阵阵清脆的鸟鸣声,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花香味。少年从睡梦中渐渐醒来,抬起一只手挡在脸上,缓缓睁开了眼。榻前不见了和尚的身影,纤长的睫毛快速地几个起落,他伸手在床榻上撑坐起来四下环顾。许是起得太急太快,眼前忽然黑作一片,他摇了摇头,身子不稳地晃了晃,在听到一阵推门声后,顺势栽了下去,最后如愿地倒在了一副温热的怀抱里。 “醒了?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太亮了,睡不着,你没落帘子……”少年垂首倚在和尚怀里,半嗔半怨地说着,“你去了哪里?!” “去准备了些东西,这几日要出去几趟……”要引出那些小家伙可不简单。 “嗯。”少年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不过直觉告诉他和尚做的事必定是同他有关的。 “你且安心在此调息,贫僧会尽早回来。” “你一人去?”少年又有些不高兴起来。 “正是,你内伤未愈,不宜劳累。不如在客栈里好好调息修养,有什么吩咐可以交由小二哥去做……” 和尚絮絮叨叨的嘱咐听在少年耳中,总是令他心头暖暖。不过面上他可不会透出些什么,只是试探着用撒娇的口吻抱怨着大和尚好生啰嗦云云,倚在和尚怀里的身子也似柔若无骨,恋恋不愿起来。两人只相处了短短半月,少年却觉得自己好似为这人盼了一世,也等了一生,不过终是叫他如愿了。哼,只要这和尚跑不出他的五指山,想不想得起过去又有什么要紧的。 温顺地听由大和尚的安排,他盘腿坐在榻上由大和尚为他疏导内力。两人所修习的心法同内力也是如此相契,可见这和尚同他之间的渊源不会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了。不过不急,他总会叫这和尚慢慢把那些事都吐出来的。 只是未曾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而最后的结果竟是这样令他又惊又怒……又欢喜…… …… 小陶提着食盒来给桃字一号院里的客人送午膳的时候,正碰上大和尚体贴地揽着一身红衣的漂亮小娘子低头说着什么。他本着非礼勿视的店小二准则,迅速地举起空着的那只手挡在眼前,只是中间的指缝还分得老开。眨眨眼偷偷地打量着和尚身旁天仙似的小娘子,小陶迈着小步期期艾艾地向那边蹭去。 原来大师背着的是个俊俏的小娘子,哎哟,大师你破戒了嗷,和尚怎么能娶媳妇儿呢!?没事儿,没事儿,您两别分开啊,继续继续,咱送送完食盒就走,别介啊…… “客官,小的来送午膳……” 说起来,这位陶小哥也称得上是三花坡上的一大活宝,十五、六的年纪,长着一张讨喜的包子脸,别看他瞧着干活麻利又能言善道,其实包子皮里头裹的是一团囧囧有神的馅料。前来住店的玩家大都喜欢逗他几句,尤其是那些母爱泛滥、成熟美艳的“大姐姐”。 小陶虽然总为自己深受客人的喜爱而自豪,但也时常为那些热情开朗的“大姐姐”们所困扰,可掌柜的和小赵却总羡慕他艳福不浅。对了,那个词叫什么来着?他曾听一位客人提起过,似乎是叫……“御姐”?不过,私心底下,他还是最喜欢温柔娇俏的小美人,就好像大师家的小娘子那样。呜呜,为什么和尚都有娘子了,他还得打着光棍……不厚道,大师您太不厚道了! 只是…… 待午后小陶来收拾食盒的时候,少年当世罕见的“丹青妙笔”,就在他淳朴的心灵上狠狠地甩上了一大滩浓墨…… ∑(⊙▽⊙")╯╯ 嗷嗷……掌柜的,三花谷里的山魈跑出来了啊喂……呜呜,大师家的小娘子被吃掉了,呜呜,咱还没有娶媳妇,不要吃咱好不好…… 直到黄莺出谷的声音从“山魈”嘴里露出来,小陶才泪眼汪汪地看清这摸样同小娘子有些相像的“山魈”就是大师木桶里藏着的小媳妇。嗷,大师,您这眼神一定得由内而外地治啊……这要多少米糊胶住的眼睛才能日日直视把九天仙子毁成精怪的艳色啊! “小哥,你实话说,本座……咳咳,我这妆描得如何?”少年眼神清亮地问道,他总觉得大和尚的眼光不行,许是秃子同秃子对眼看久了就不懂欣赏俗世的容妆,今日他又换了个妆式,想着换成店小二问问,兴许会有不同。 “好,好……好……好看,看……”呜呜,掌柜,小赵,崔先生……快来个人救咱啊,小娘子好可怕,“她”一定是“山魈”变的,呜呜,如果咱把实话说出来,“她”一定会吃掉咱的啊! 憋了好半响气息,小陶才哆嗦着小心肝,吐出一句违心的“好看”。 只不过在少年看来,小二这样面色通红,语无伦次的呆愣才符合他心中被“惊艳”到的模样,才不是臭和尚那如芒在背的僵硬木讷样呢!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少年满意地扔了一锭银子给店小二,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饱受惊吓的小二哥,捧着银子几乎落荒而逃,一溜蹿出了桃字院。他想着,定要即刻回去喝上几口三花酿,好好压压惊,才能重新唤出他招牌店小二的能耐来了…… 隔了几日,小陶终于拾掇好情绪,斗志昂扬地奔赴桃字一号院里继续打探令他好奇的消息。此次他做足了准备,告诫自己决计不能把视线提到小娘子脖子以上,还酝酿了不少措辞,定要拐着弯地劝劝这小娘子,这描妆可不是越艳越美、越浓越好的! 小娘子年纪轻轻的,可千万别学那些不正经的女子啊!上那些轻浮浓腻的妆容真的不好看!嗯,也别学那些美艳的“大姐姐”走那什么的“御姐路线”。咱还是像这三花镇上的花神那样,往那不施粉而黛、芙蓉玉自琢的路子上去吧…… 掏出他素日能言善辩,舌灿莲花的看家本事,陶家小哥势如破竹地一举验证了自己多日来的揣测,又苦口婆心地劝导了大师家的小娘子,最后面带喜色,揣着助人为乐之后的满足劲儿颠颠地去找朋友得瑟了。 …… 而这头不知情的神秀,尚未察觉自己将要迎来的一场梨花暴雨…… 三花谷的深处,生活着许多灵智已开的精魅,收服之后可以为玩家提供许多生活服务,比如头上顶着青花瓷壶的小泉仙,最善烹茶;腰间别着小铲子的小地精,最善种植;还有多彩的栗妖,最善染布…… 不过它们都不是神秀此行的目的,这些天他一直在找的是三花谷里最受欢迎的宠物精怪——三花小仙。光听名字就知道它们同这地界上的三种花卉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这种小花精有着天生的审美情调,能为佳人傅粉施朱。桃花小仙个头稍大一些,一身粉色的裙装,头上别着一朵小巧的单瓣桃花,会用鲜花调制各种天然的脂粉。杏花小仙和李花小仙身着月白、青黄的衣裙,头上簪着杏花、李花,分别喜欢精炼草木香露和酿蜜,其蜜甘醇,常服可娇体养颜。 这种小精怪在女性玩家心中有着最高的人气,号称居家旅行必备的私人造型师。饲养起来也不费力,只要为它们提供纯净的甘霖和少许灵气即可。大部分时候它们都是性格害羞的小家伙,喜欢美丽的事物,遇上它们喜欢的东西就会高兴地围着转圈。三者得其一已是幸运,众多的女玩家都希望能够饲养其中一只。然而僧多粥少,每年镇上告示栏里张罗的花仙任务,都会令人嗟叹三花小仙的得之不易。 过去神秀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进谷来寻找三花小仙的一天,不过一想到少年“毁人不倦”的那手描妆技艺,他就精神一震加快了寻觅的脚步。心中希翼着能够尽早找到那些小家伙,顺利地带一只回去,好叫少年不再日日气恼他的不识国色丽冠绝…… …… 数日后的旁晚,历经千辛万苦的大和尚终于完成了重重任务,又用那三颗“桃夭”引来了三只“唧唧咕咕”的小花仙,一同拢在袖中回了客栈,心中想着少年兴许会喜欢吧。 谁知甫踏进厢院就迎上少年泫然欲泣的神情,哀怨的目光从他头顶缓缓落到他脸上…… Σ( ° △ °|||)︴ 那苦中带涩又含怨带嗔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为何要这样看着贫僧?莫非又发生了什么贫僧不知道的大事?! 一阵阵寒意从背上窜起,似有大大地不妙,神秀使劲地回想自己近日又做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但想了许久还是未果…… ------------ 21大师,眼神不好得治 (下) “发生了何事,为何……”愁眉不展? 跨过了厅门,进退不得的神秀愣愣地止住了脚步,少年坐在厅中梨花带雨偏又不声不响的模样让他心慌。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成串的泪珠从眼眶里滚滚坠落,每一滴都似打在了他心口上,一阵阵热烫。 神秀看到少年死死地盯着他看了好半响,眼神从甫见到他时的隐怒渐渐变作了茫然,最后定格成空洞,又黯然地低下头对着地面发呆,依旧不言不语。他疾步走到少年身边,想要把他揽到怀里问问他到底是哪里不适,可是伤势出了什么变故……却听到耳边传来少年幽幽的声音。 “为何要这么做?”语气有些落寞,但也分明带着一丝恼怒。 神秀不解,听了少年的质问,他好似也变得有些茫然。 怎么做?他做了什么? 短暂的沉思后,他心头一紧。 糟!∑(⊙▽⊙")该不是教主大人忆起先前他头上的那个包是怎么来的了吧? 有些心虚地收回悬在少年肩上不到数寸的手,他掌心合十低喃了一句“阿弥陀佛”,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又听到少年抛出一句,“你究竟想瞒着本……我到几时?” 说到这里,少年的声音已是哽咽一片,晶莹的泪珠随着抖动的睫毛不停落下,孱弱的肩头不住地轻颤,委屈得直叫人心疼。 这声泪俱下的控诉让神秀越发不安,此生此世他都不想也不愿让眼前的少年像这般伤心流泪,但对此事的起因,他又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刚想着不如先认了错,待日后清楚了缘由再慢慢做解释,就听到少年继续追问,“为什么骗我,我明明是……是你的……” “此话……”怎讲?是什么? “住口!我不要听你的解释,都是借口!咯……”少年不等和尚说完,就大声地打断了他。 “贫僧……”和尚面对着少年泪眼朦胧的质问全然不知所措,见少年气恼得都哭岔了气,忙不迭地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同时乖乖地闭上嘴,任由少年的手指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掐来拧去地出气。 “臭和尚,既然要丢下我又何必对我这么好!”任由自己的脆弱和悲伤都暴露在和尚面前,少年敛着眉目注视着和尚胸口,心想若是一眼就能看到他心里去就好了。 “……”此话又怎讲? 压下了喉咙几乎要涌上来的闷哼,神秀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不明白,少年为什么会突然生出了这么个念头,莫非是自己这些天频频外出的举动令他不安了吗?他猜想东方不败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或许素来就缺乏信任。失去记忆之后,少年对他的依赖有多少,他能感觉得到,那种内心对过去一无所知,又身处陌生环境所产生的戒备并不难理解。 虽然少年的脾气有些骄纵还喜欢摆架子,他却觉得分外可爱,也乐于纵容少年时不时的挑剔和别扭。他享受着同少年相处的每一刻光景,喜欢他在自己怀里的那种安逸,还有柔软的腰线和掌心的温热,总是想看到他充满活力的样子,听到他泉水般清灵的嗓音…… 原来让一个人住进心里,便会牵挂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神秀突然觉得,这番超脱时空的际遇里,最令他惊喜的已经不再是逍遥肆意的生活,而是让他遇到怀里的少年。 …… “我们成过亲的!” 少年突然抬头对上和尚的眼睛,冒出这一句。一双清亮的眼眸睁得圆圆的,观察着和尚的反应,像是不愿漏掉任何蛛丝马迹。 “……”神秀陡然一惊!有些愕然地对上少年的视线,“你如何……”知道的? 而少年见到和尚的反应,像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胸中的火气“腾腾腾”地升起,他一把推开大和尚,怒气冲冲地喝道:“你!你!……你果真是个负心薄幸的混蛋!” “贫僧……”自然不是……神秀无辜地摇了摇头,一脸错愕地看向少年。 谁知这副茫然地呆相却惹得少年更加生气,出手就是携夹着掌风的数枚金针。神秀未曾料到他会突然发难,下意识地就侧身躲开了攻击,不过一回头他就看到了少年眼中愈演愈烈的恼怒之情,心里暗暗后悔不迭。 这几枚金针看似凌厉,实则没多少杀气,想来扎在身上也不过将将刺破衣衫,若是方才乖乖地任少年出气,或许还能凭借苦肉计搏得几分同情,现在却只能迎来一袭翩若惊鸿的凌厉攻势了…… 两人一追一躲地在院子里拆了百来招,其间神秀数次想要出声解释,却都被红衣少年强势的攻击逼了回去,一直未能插得上话。他颇为无奈地提起十二万分心神,既要全力以对来躲过少年杀气腾腾的攻击,又要想尽办法不着痕迹地让自己挨上几下…… 不过没多久,少年就显出几分不对劲来,步履不稳,呼吸急促,面上的神色也有些苍白,似是控制不了体内的翻腾的内息。神秀见状也顾不上许多,几个翻点就跃到他身边,装作看不到少年凶狠的瞪视,强势地把人揽到怀里,一手贴上他背脊缓缓输入真气,同时凑近他耳边低声讨饶:“都是贫僧的错,你莫要动气,仔细你的伤势……” “哼!”少年见和尚一味低声下气地服软,也不再挣扎,默许了他为自己调息的行为。直到体内的真气安稳下来,他才重新出声问道:“为什么不愿承认,我,我是你的……” “贫僧从未想过否认,只是不知该如何提起。毕竟你那时刚伤到了头,什么都不记得……” 和尚温和地嗓音从头顶传来,渐渐安抚了少年忐忑不安的情绪,又像一根羽毛轻柔地拨动着他的心弦,萌生了些许令他激动的期盼,迫不及待地想听到和尚亲口给出那个答案。 “那,我们,我们真的成过亲了?”葱白的十指揪着和尚胸前的衣襟,似是漫不经心地一下下抠着,音调里满是雀跃,眼眸中透露着喜色。 “是。”神秀深吸了口气,认真而又坚定地回答。 这一字之后,他好似也摆脱了在这世上且行且安的心态,从此心有所系,吾心安处即为吾归处。这一世,命运陡转,不畏浪迹于异世,只为佑他平安喜乐。 看向少年发顶的眼神愈发柔和,温暖地像是要溢出水来,神秀不动神色地揽着少年,让他更亲密地贴入自己怀里,轻轻地抚着他柔软的发丝。 “那,那你知道我,我……身、身有……”残缺么…… 说到此处,好似每一字都重若千斤,眼中隐隐又见雾气。想来也是,明知是难以启齿的伤处,还要固执地问个明白,对自己何尝不是一场反复的折磨…… “知道,贫僧都知道。”神秀打断了少年无比艰难问话,紧了紧手臂,下颚抵上他头顶的发髻,“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你!” 刚说完,神秀就感到一双手臂环在了他腰间,狠狠地收紧。此时他再也不想去顾虑东方不败的身份或是任务的剧情,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出人意料的美好。 只不过,他依旧有些好奇…… “嗯,成亲的事,你想起来了?”莫非眼前的少年也能看到系统的称号了吗?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后问道。 “猜的……嗯……你胸口的印记……我也有……”少年吞吞吐吐,嗫嚅着回答。 “你……如何知道的?”关于印记……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一抹红晕悄悄爬上少年的脸颊,幸好今日的脂粉扑得够多,和尚应该是看不出来的吧。他心虚地瞥了眼后院,有些惴惴地左顾右盼,就是不对上看尚询问的视线。 神秀见了少年的反应,呆愣地低头看了看胸口,又看了看少年,最后把视线投向了后院浴池的方向…… “本、本座才不是偷看的呢!”少年眼见真相似是被和尚看破,慌忙大声地澄清,话一出口就暗自跺脚,恨不得再把它抢过来吞回去。同时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和尚健硕的体格、精干的腰身,还有……脸上热烫得像是要烧起来了。 所以,你真的偷看了贫僧沐浴?神秀惊诧地有些合不拢嘴,面上一贯的淡定和从容皆化作一副受惊过度的僵硬相。 “看,看了又怎样!不看又怎么知道你是个负心汉!”少年强自申辩,说着又顿觉理直气壮,站直了身板继续说道,“谁叫你一开始不说,那……那本座就只好自己找答案啦!”少年一面为自己偷窥的行为辩解,一面悄悄打量和尚的反应。 神秀这回真不知该说什么了,看着少年通红的脸颊和晶亮的眼睛,所有哭笑不得的无奈最终只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而少年则低下头再度冲进了和尚怀里,看似略有悔改之意,实则埋着头偷乐,得意的笑容分明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 就在两人相拥而立,岁月静好的光景里,突然从腿边传来了一阵阵“唧唧咕咕”的叫声,待少年从和尚怀里探出头来一看,这“叽咕”的声响瞬间化作了稚儿的嚎啕大哭,那阵仗当真叫人瞠目…… ------------ 22三花节的夜市(上) “什么东西!?”少年扒着和尚的手臂低头环顾,陡见三朵巴掌大的花团子飘在两人身侧,还不停地发出“哇哇”的哭声,心中一惊,从未想到青天白日的就能撞见山精鬼怪,本能地就起手几枚绣花针过去。 “且慢!”神秀阻止了少年,迎上他疑惑的眼神。 那三只花团子趁着片刻的停顿,“咻”地一下不见了踪影,震天响的哭嚎变作了“嘤嘤”的抽泣从某处传来。 “莫怕,她们不会害人……” 听到哭声的时候,神秀才想起藏在袖中的三只小花仙。同时也意识到了少年并非像他一样的玩家,陡见这些奇特的生命体,只怕会给他带来不小的惊吓。 少年顺着和尚的动作,看向他抬起衣袖,就见三只小家伙正扯着袖口躲在里面瑟瑟发抖,见他凑近似乎哭得愈发厉害,也不怕把身上的花瓣都给抖落下来…… “这是什么妖怪?”他皱着眉问道。 尽管心里总有些怪怪的违和感,但他坚信和尚是不会伤害他的。况且看清了之后,这三只精怪的真面目能叫人害怕得起来才奇怪呢!泪眼汪汪的花团子,巴掌大的个头,一掀袖子就会被扇出老远的小模样,胆子似乎极小,缩在和尚袖子里抖动个不停。 “这是三花谷里的小花仙,天性纯良,以天地灵气和花露为生,各有所长……”神秀对上少年清澈的眼神,心中舒了口气,细细地为他讲解起三花小仙的事情。 少年一听是和尚专程找来为他梳妆的小精怪,心里一阵甜蜜,不过仔细一想,顿时又眯起眼来。哼!臭和尚果真眼神不好使! 不过对于这些小家伙的到来,他心中还是欢喜的。伸出食指戳了戳领头的桃花小仙,他好奇地问道:“她们会描妆?怎么还在哭?” 神秀扫了眼少年花团锦簇的面庞,牢牢地闭上了嘴巴,又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少年见状气鼓鼓地一脚踢在了和尚的小腿上,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面色不愉地进了屋子。他知道经过先前那一番折腾,自己脸上的妆容想必好看不到哪儿去了。只是臭和尚实在木讷的紧,嘴巴里吐不出一丁点安慰人的好话来,当真叫人生气。不过现在两人确定了关系,那大和尚今后就是他的人了,从此可以名正言顺地叫他宠着自己,这点让少年很是满意。 他早就觉察到神秀同一般僧人的不同,那个百宝袋似的袖子,纤尘不染的衣装,偶尔投向某处的视线,明明哪里空无一物…… 但那又如何,世间有妖魔鬼怪的消息又怎比得上两人红线情牵来得重要呢!想着,脸上又浮起淡淡的红晕,心里洋溢着满满的喜悦…… …… 待少年洗去了面上的铅华,露出皓如凝脂的真颜,三只小花仙也就止住了哭声,“唧唧咕咕”地围到少年身边去了。 尽管少年对她们各撕下一片花瓣往他额上贴去的举动十分不解,但在和尚安抚的眼神和颔首示意下,他还是安奈住了弹指击飞这些花团子的冲动。眉心传来一阵细微的凉意,他忍不住抬手抚了一下,却没有摸到任何东西,此时花团子手上的花瓣也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猜想这是她们认主的表现?那现在是不是该拿针在指尖上放点血喂喂? 只是他刚拈出一枚金针,那三只花团子又即刻哭哭啼啼地朝着大和尚的袖子飞快奔去,好似在他这里受了欺负要寻求和尚的安慰似的。袖子的主人看到了这一幕,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 “跑什么跑!”觉得被和尚看了笑话,少年羞恼地别过头,尴尬地收起了绣花针。 “三花小仙认主之时,无需滴血……”看着少年可爱的样子,神秀眼中尽是笑意。他一手托着三只小花仙,走到少年身边继续微笑着说道:“她们素来胆子小,你可莫要恼了。” “只怕针尖都比她们的胆子大……”少年揪起杏花小仙的后衣领,愉快地看着花团子睁着泪包眼,手脚并用努力逃跑的样子,“噗”地绽开一抹明艳的笑容,看得余下的两只小花仙呆呆地忘记了帮助自己伙伴。 “近日夜间有集市,要去看看么?” 三花节已至,七日之内三花镇上都会有热闹的夜市,夜半散会前,各大商铺都不会闭门,神秀觉得少年兴许会对这些感兴趣。去镇上的时候,也正好为他添置一些脂粉,之前那般浓重的妆容只怕消耗不小…… 果然,神秀话一说完,少年就“噌”地亮了眼神。 “你陪本座同去?” “自然。” “今夜就去?” “好。” 对上少年那对一瞬不瞬的晶亮眼睛,神秀又怎忍心拒绝,自然是微笑地答应,何况少年随后的笑容是如此令人心悦神怡。 …… “对了,秃……和尚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少年似有些羞涩地问道,他觉得两人既然是这样的关系,总不好一直臭和尚、秃子这样的叫他。 “傅君……” “死秃子,又占本座便宜!”少年听了和尚的回答,腾地烧红了脸颊,连脖子都通红通红的,他迅速地又给了和尚一脚。虽然梦中的自己屡屡期待能有一人让他如此称呼,但如今从和尚嘴里冒出这两个字,总有种被抓包的错觉,少年顿时有些炸毛。 “贫僧出家前姓傅,单名一个君字……”神秀觉得自己真是有些无辜,委屈地看着少年温和地解释…… 少年见自己闹了个乌龙,愈加窘迫,眼神四下飘了飘,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不许让别的女……别人叫这个名字!” “好。”从今往后,这个名字只有眼前的人知道,也只有他才能这样称呼。“那东方今后要如何称呼贫僧呢?”神秀从善如流地先改了对少年的称呼,随后眉目含笑地看着少年。 “那,阿、阿秀……”少年声若蚊蝇地嗫嚅着,不时地瞥一眼和尚的表情,见他似笑非笑的可恶模样,脸色愈加红润欲滴,最后暗自决定以后还是臭和尚、秃子的叫着吧!叫他再笑!可恶! 杏花小仙趁着少年不留神的时候,费尽全力,终于重获了自由,“唧唧咕咕”地同另两只抱在一起庆祝,随后颤颤巍巍地飘向少年头顶,幻化作一支三花含珠的钗子,簪在了少年发间。 ……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三花镇的主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少年捏着一个和尚面人转来转去,不时地张望两旁的摊位,藏在面纱下的脸上笑靥如花。 临行前,他指挥着三只花团子替他挽起了妇人的发髻,美美的簪上了花团子幻化的南珠粉玉钗。对着铜镜左看右看,他总觉得面上素净一片有些怪怪的,可是盒子里的脂粉已经用尽,花团子的手艺也暂时派不上用处。索性呆和尚还算识相,知道替他准备一条面纱,也不知这面纱是什么材质,拿在手上轻飘飘的,颇为柔软舒适。殊不知,神秀其实也很诧异他竟然连问都没问就配合地接过了面纱。 在神秀来看,少年风华天成的姿容令人百看不厌,镇上车来人往不免引人注目。由于职业系统,除了“时装”这类物件是个例外,他不能装备僧服以外的衣裳,所以没法乔装打扮,只好委屈少年低调一些,私心里,他也想藏起少年明艳的笑容不叫他人窥视。 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神秀不时地掏银子买下少年看上眼的物件,还要在少年揶揄又催促的眼神中,掩人耳目地把东西都装进袖中的乾坤袋里……因此两人一路逛下来,依旧两手空空。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三花镇上最知名的脂粉铺子“远香堂”,这是栋三层高的小楼,里头宾客满堂。门口的两个伙计见了靓丽的红衣“小娘子”,便热情地招呼起来,侧身就把人迎进了楼里,里头另有伙计会按照客人的需要招待她们。 神秀神情自若地跟在后头跨了进去,像是一点也没留意到店伙计频频侧目的样子。他们好久没见这些奇奇怪怪的客人了,要在过去,三花节的时候这里可热闹了,随处可见许多带着古怪护卫的小姐和女侠进进出出,还有不少奇装异服的少侠、僧人、道长陪着女眷上他们店来的。 唉,这年头真是奇怪,那些个怪模怪样打扮的武夫、还有个把出家人竟然都能娶到漂亮媳妇。莫非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眼神都不好使了么…… 一楼的铺面大都是经营一些常见的脂粉,每逢重大的节庆都会有些即买即赠的优惠,接待的客人通常都是些普通人家的女眷。二楼隔出了许多间雅室,用来招待官家女眷还有讲究排场的富户千金,若客人喜好清净,或有特殊的定制需求,都会由训练有素的店员在二楼接待。第三层是“远香堂”诸位制粉师傅的工作室,里头是大大小小的柜面,整齐地码着调好的各种脂粉和香膏。 少年此时正在二楼的雅室里,对着满墙的各色脂粉盒挑挑拣拣,不过总有三只闹腾的小东西要跟他对着干。每当他拿起心仪的胭脂或唇脂,那三只小家伙就一窝蜂地扑上来抢夺。小小的个子抱着盒子的一角费力地拖拽,脸上憋得通红,“唧唧咕咕”地对着他吵嚷。 起初他以为是小家伙在同他嬉闹,也乐得逗她们一逗,看似“辛苦”地同她们你来我往地拉锯了一阵子之后就突地松开手,看到小家伙骨碌碌抱着盒子滚出老远,又摇头晃脑地站起来发出胜利的欢呼,觉得颇为有趣,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只觉得小家伙越看越可爱。直到那三只花团子们又费力地合抱起另一盒浅色的脂粉飘到他手心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小东西们竟是在挑剔他的眼光! 哼哼!竟然同那臭和尚一般的坏眼神,真真该打! 待神秀从另一边转过来看少年的时候,就见他正屈指弹在李花小仙脑门上,同三只花团子玩着“你弹我滚”的游戏。而三只小家伙也似锲而不舍地坚守着自己的品味,坚决要从少年手中夺下她们看不顺眼的脂粉盒子。他有些头疼的抚着额角,都是些倔强又不省心的家伙啊…… ------------ 23三花节的夜市(下) 就在双方玩闹地不可开交的时候,少年突然朝门口瞥了一眼。而后站直了身子,红袖一挥,把三只小家伙拢进了进去。在他眼中这三只小花仙不过是些娇小的花团子,但她们毕竟是山中的精怪,要是落在旁人眼里少不得令人骇然惊惧,还是谨慎些的好…… 须臾之后,就见一位留着山羊须的青衣老者走了进来。来人是“远香堂”的一名管事,同往年一样,这几天他们店里总是人头攒动,忙得不可开交,不少二楼的伙计都被派到下头帮忙去了,因此部分二楼的贵客就由他来亲自来接待。 神秀看见少年方才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虽说少年似乎总是不遗余力地欺负着这些小花仙,但他那颗拳拳的护犊之心也是不言而喻。 其实,在这三花镇上倒无须如此,这里本非这个世界原有的地方,当地所有的居民对这附近的几种怪物都熟悉的很,世上有神佛鬼怪这样的道理对他们而言只怕都是常识了。不过对于这一点,少年并不知情罢了…… “客人有些眼生,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远香堂’?不如由老朽为客人讲解一番吧……”秦管事许久未见如此般配的一对俪人了,男的俊,“女“的俏,净云红霞皆是天人之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看这位大师的穿衣打扮和身上若隐若现的佛光,就知道他一定不是一般的僧人,想必武德兼修,行善无数,出手也一定阔绰,否则怎会携着“小娘子”上了二楼的雅室。要知道,这雅室可不是个个江湖中人都能进得来的,若没有“百汇钱庄”的紫玉牌,可换不到“远香堂”雅室的招待券的。 唉,说来也真是奇怪了。从前可是有不少结伴的道侣和佛修们在镇上出双入对的,他们替镇上的百姓解决了不少山魈狐鬼捣乱的案子,还有许多武功高强的少侠女侠们,帮着官府处理了不少棘手的任务。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这些身手了得的年轻人都不往这儿来了,来的尽是一些花架子的脓包,连爱偷桃花酿的皮皮猴都对付不了,见了染坊的小栗妖还吓得昏了过去,刚醒来就往城门一溜烟地逃跑…… 害得他们连个收集花草精露的人都找不到,只好关了几家不怎么要紧的分店,调了伙计专司这些。幸好今日碰上个实力不俗的大师,或许能请他帮忙揭几张在镇广场的万事牌上贴了好些时候的榜单。 尽管肚子里转了不少心思,但面上秦管事依旧不疾不徐地为和尚身边的“小娘子”介绍着“远香堂”各色知名的香粉膏脂。 少年津津有味地听着姓秦的管事说道着各种脂粉的成分、功效还有来历,葱白的手指不时地点着颇和他眼缘的那几盒膏脂让他介绍。只是他袖中频频传来的骚动,让花胡子的管事有些疑惑地顿了顿。 漫不经心地将手背到身后,少年优雅地侧过身,指着另一盒郁金色的粉球示意秦管事介绍。秦管事十分有眼色地装作一无所觉的样子,继续就着粉球的种种作用说了下去,尽管有些诧异于“小娘子”那“独特”的品味,对他推荐的几款适合年轻女子的粉黛皆不屑一顾,反倒屡屡对那些浓色稠调的妆粉爱不释手,但秦管事依旧耐心地为“她”一一作答,毕竟客人的喜好不是他们能够左右得了的……不过他还是向着立在一旁的大师投去了责备的一瞥,大师你怎么能袖手旁观如此琼玉蒙尘的事呢! 神秀迎上秦管事谴责的目光,面上维持着不动如山的浅笑,心中却难免几分尴尬之意…… 秦管事心中暗自感叹,他觉得这“小娘子”眼下最需要的可不是什么上好的胭脂水粉,而是一面让眼神好使的镜子!他想着要不要看在大师能够替镇上解决不少麻烦事儿的份上,去取一面西域来的晶棱镜卖与他。这晶棱镜的工艺目前只有西极之地才能制得出来,同中原的铜镜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那光可鉴人的镜面,连鬓角的毫毛都能映得清清楚楚。当初他们东家托了人几番辗转,才千里迢迢从西域带来了九柄巴掌大的手镜和十来面梳妆镜。除了镇店之用的几件之外,余下的都是售出一件少一件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三朵巴掌大的花团子从少年肩头冒了出来,晃晃悠悠地飘在“小娘子”身后,托着一个梨花木的小盒子就要往“她”怀里冲去,那是……他不由得瞪大了双目,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三只小花仙。 少年一抬眼就发现了秦管事的异状,又突地感到怀里的重量,立刻警觉地一把将花团子们塞到袖中,戒备地看向姓秦的管事。一群小笨蛋!也不知道乖乖呆着,竟然偷偷摸摸地跑出来了…… “啊,轻些轻些,小娘子莫要这般紧张……” 秦管事两眼放光地看向少年的衣袖,恨不得再靠近点瞧瞧。那可是三花小仙!寻常能见到一只就很是稀奇了,何况今日能一气瞧见三仙齐聚。 少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什么都没瞧见,记住了么!” “小娘子”森森地语气里,大有他不答应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之意,让秦管事好些窘迫。他只是有些太过兴奋了,这小花仙实乃每一个妆粉行当的商人梦寐以求的灵物,陡然见到三花齐聚难免令他精神振奋! “客人不必如此戒备,老朽不是坏人……而是这小花仙委实太过难得,任这镇上的何人见了其中一个,都不免惊羡一番!小娘子的好运实在叫人羡慕呐……” 你说不是就不是么!少年冷冷地瞥去一眼,又捉住再度不安分的小家伙们一顿蹂躏,“砰砰砰”,一只赏了一记崩脑门,不听话,真该打,小心以后乱跑被坏人捉去!他倒真没料到老头见了小家伙竟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是一副推崇备至的摸样,莫非这小家伙真得那么珍惜又精贵? 秦管事眼见着少年毫不手软地教训着三只小花仙,面上的表情多有不忍,嘴角有些止不住的抽搐。“小娘子”喂,手下留情诶,那可是万金难求的花灵啊!不过见到了三花小仙之后,更坚定了他取出晶棱镜的想法,同时也生出了“看来大师也不容易”的感叹…… 花胡子老头郑重地对着神秀拱了拱手,说道:“劳大师和夫人稍后,待老朽去取一物,想必尊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东方少年听了老头的称谓,心中大为满意,对他的戒备也好似少了几分,摆了摆手示意老头且去之后就笑吟吟地看向和尚,眉眼间尽是小小的得意和喜悦。 神秀见了他乐不可支的小模样,眼里也染上了浓浓的笑意,抬手抚了抚他的发顶,举手投足满是宠溺之情。 不多时,秦姓的管事就去而复返,手上托着一个沉香木的盒子进了雅室。他走到一旁的案几前将它轻轻放下,打开盒盖之后,小心地从羊毛小垫上拿出一面银身嵌玉的镜子向两人走来。那银镜的背盘上细细雕刻着缠枝莲花和云纹,还零星镶嵌着几枚莹润的红玉,平滑的镜面映着少年素齿朱唇的笑颜,无比清晰,精湛的工艺美不胜收,一下子就吸引了少年全副的注意。 少年仿佛第一次看清自己的摸样似的,捧着镜子兴奋地照个不停,随后指着自己挑选的几盒脂粉,素手一挥对着秦管事说道:“都包起来,本座全要了……” 这下可急坏了一旁的小花仙,她们“唧唧咕咕”地围到了少年身边,挡在镜子前,不停地发出不满的咕声。看到她们手舞足蹈、急得跳脚的小模样,少年颇有心情地又起了坏心眼,笑眯眯地逗弄起三只花团子,直到她们泪眼朦胧地开始“嘤嘤”啜泣,飙着泪向一旁飞去的时候才悻悻然地收了手。 而后,他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们停在和尚肩上“唧唧咕咕”地告状,又在受到安抚后,不辞辛苦地来来回回,“吭哧吭哧”地把自己看上的脂粉都垒到和尚怀里。 也罢,今日他心情大好,不如就先顺着小家伙们意思,待回去试过她们的手艺之后再做定夺吧。 一旁,神秀收起了花团子选购的脂粉,同秦管事结清了账目,又答应了他接任务的请求之后,便带着他心情大好的“小娘子”提着花灯继续逛夜市去了。 …… 直到夜市散尽,少年才意犹未尽地同和尚打道回府。出了城门,走在回客栈的小路上,四周的人影都已经行远,少年装作呵欠连天的摸样,成功地将阵地转移到了大和尚的臂弯里。怀里抱着三只瞌睡的小花仙,少年倚着和尚的肩膀小声地问道,“明日再来好不好?” “好。”和尚眼中带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少年的要求。 温润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贴在和尚胸前的手臂还能感到那里传来的震动,让少年面上愈发喜笑颜开。他紧了紧和尚为他披上的薄毯,又高兴地蹭了蹭和尚的颈肩,闭上眼睛安心地靠着。 这情路路慢慢行去,他盼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觅得君顾,相思不负…… ------------ 24背着媳妇儿修行 即便得了一面精巧的晶棱镜,少年最终肯定三花小仙手艺的那一刻,还是在见到和尚转身的时候。 两人去逛三花节的第二日傍晚,少年“砰”地把大和尚关在的门外,伙同三只花团子在妆台前捣鼓了许久。面上妆粉薄薄地敷着,淡得几不可见,却处处透着不同。分明还是那眉那眼,那鼻子那唇,却定会叫旁人眼前一亮,顾盼间皆是一副娇柔娴雅。 他总盼着能叫和尚狠狠惊艳一把,但妆成之后却依旧忐忑不安,老想着提起画笔再描摹些什么,不过刚拿起胭脂或眉黛,三花小仙们就飞快地扑到他手边不遗余力地夺下放回原处,她们坚决捍卫着自己新划下的领地――梳妆盒。你来我往了几次之后,气喘吁吁的花团子们改变了策略,纷纷牵起他的发丝,“唧唧咕咕”地催促着他往室外去,唯恐他一时想不开就破坏了她们的“艺术作品”。 院子里,和尚背对着厅门静静地立着,迎着徐徐的晚风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开门的声响,他慢慢回过身来…… 飞舞的桃花,卷在风里,从两人身侧翩然飞过,四目相对的时候,少年变得有些恍惚。 夕阳的余晖从和尚背后洒下,落在他白净的衣袍上,呼应着那总是若隐若现的佛光,和尚的表情一时有些看不真切。许是光线有些刺目,少年略有不适地眯起了眼。见和尚许久都没有动静,他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走到那人面前,屏息以待。 神秀此时也有些透不过气来,尤其当少年那双盈盈欲诉的眸子望向他的时候。 他原本只想借着任务,给自己找点事做,就权作心态上的疏导,顺其自然地慢慢让自己习惯不用下线的生活……而任务中的种种变故却强行拉开了他的心门,然后兀自安插了个人进来。但是,他一点也不排斥这样的意外,甚至,他有些感激命运这样的安排,让他的生命从此多了一个不可缺少的人。 他看见少年缓缓向他走来,裙裾款摆,举步轻盈,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美好得让他移不开眼。 几片残瓣随风而至,栖在少年乌黑的发顶,万分自然地抬起了手,神秀温柔地为他拂了去。视线眷恋着少年的面庞,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笑容和眼神有多么醉人,令身前的少年舍不得眨眼…… 神秀不知道东方不败何时会恢复记忆,恢复之后又会变得怎样,至少此刻,这人只是他的少年…… 失忆的小美人不会想到自己曾经是何等叱咤风云的人物,让天下人一度望而不及,他只知道面前那人深邃的目光几乎将他溺毙…… …… 但是…… “为什么还要戴面纱!?”少年气鼓鼓地瞪着和尚。 对面的人却静默地笑着并不说话,但那目不转睛的双眸却让少年渐渐平息了怒气,眼里一点点地浮现出得意的坏笑。 “臭和尚,原来你这么霸道……” “贫僧……”不知怎的,神秀突然变得有些窘迫。 “你想抵赖!?明明不想让别人看到!”看到和尚浑身都不自在的样子,少年笑得更欢,围着和尚上下打量。 “走吧,夜市要开始了。”神秀慌忙转身向外走去,试图转移少年的注意力。 “臭和尚,你耳朵红了……”少年喜滋滋地在后头跟上,面上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这么久以来,神秀第一次陷入了有口难辩的窘境。固然,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但少年如此直言不讳地点破,实在是叫他…… 他竭力地保持着面上的镇定,迈开大步继续向外走去。但是若能不踩着那无意间就使出来的“履尘步”,或许,也就不会显出那么些落荒而逃的意思了吧。 …… 接下来的几天里,少年都身心舒畅地泡在暖池里疗伤,不时地回味着和尚少见的窘迫模样。要知道,那日之后,和尚很快就调整过来,又恢复了那副雷打不动的死德性,温吞得好像团棉絮,没有半点脾性,哪有那日火烧屁股似的逃窜样有趣。他掀了掀水花,思忖着有什么法子可以再破了和尚的那番镇定,不过得找个无人的时候,他可不想和尚破功的样子让旁人瞧了去。 其实,要论起霸道劲儿来,东方不败又何曾输过人呢…… 而神秀近日则依诺接手了镇上几个长久无人问津的任务单,在镇上的府衙里加盖了文书,确定了委托职责和期限。榜单上多是一些寻找珍惜草药和灵兽的委托,需要在各地图之间搜集,也不急于一时,玩家可以在游历各地的时候顺路完成。 三花节过后的第二日,远香堂的秦管事就亲自寻上门来,神秀原以为他是来添一些任务单上的花草数目,谁知他另有委托,是代人来询问神秀是否能接一单临时护卫的请托,护送一户徐姓官员家的小姐回洛阳。也凑巧的很,这位徐小姐正是那日神秀和东方不败在山道上碰见的那个。 徐家女眷是“远香堂”的熟客,此次徐小姐取道三花坡,除了参加三花节之外,也是为了取一套特制的脂粉而来。 当日的那车夫厉师傅,是秦管事的一位旧识,此番要护送着他家小姐回徐家老宅。他本想着沿途顾些个护卫的,可没想到最近那些持有官府红铜印的侠士竟然变得如此难寻,招募榜张贴了几日都无人来揭。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只好仔细挑选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带着小姐先上这三花镇来,心想或许能在三花节后雇到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 走那条僻静的小路本是为了减少些麻烦,谁知竟会碰上一伙儿流匪!好在遇到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不仅在来路上救了他们一回,眼下又愿意沿路护送他们去老宅。阿弥陀佛,此次能请到这位大师出手,总算是菩萨显灵,老天保佑了…… “老秦……”说话的人语气里满是感激。 “诶,谢就不必了,也算你的运气不坏……”两人的交情不浅,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至于某些不便多问的事情,秦管事自然也不会去刨根究底的。 …… 尽管对和尚这种“接任务”的修行方式感到费解,少年对去洛阳牡丹花会一事却是毫无异义的。不过是顺道看顾个小丫头,既不耽误他同和尚“云游天下”的行程,又不会妨碍了和尚的修行,何乐而不为? 过了这许多天,他的伤势已无大碍,随时可以上路,不过行前还有不少东西要准备…… 接连几日,神秀总看到少年在内室辟出的一间绣房里忙碌的身影,连带看店的陶家小哥也被指挥得团团转的,而他则被打发去为少年新晋爱宠们收集晨间的甘霖…… 难道是在绣衣裳?神秀这般猜想。 这三花镇不愧是爱美之人的乐土,各种香粉、织物的花样层出不穷,三花节集市上更是精彩纷呈。少年大肆购置了不少心仪的绯色织锦,想必此刻正忙着飞针走线吧…… 不是没想到过火鲛纱,这本就是他为东方不败准备的东西。只是火鲛纱的属性特殊,凡铁无法将之穿透,所以只好先将它收起来,待日后再做打算。 …… 出发前,神秀终于知道这些天少年都在忙些什么了。 那个原本搁在墙角的大木桶此时正“容光焕发”地立在厅中,桶身被刷的干干净净的。里头看起来小了不少,因为内壁被细细地钉上了一圈细棉被,桶底铺着厚厚垫子,还有个四四方方的小花枕,上头三只小花仙兴奋地滚来跳去,玩得不亦乐乎。木桶旁还倚着一顶偌大的轻纱圆笠……莫非这是,额……盖子? 身着红衣的少年轻盈地跃进桶里,端坐在里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就这么喜欢这个木桶?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背起少年的“御座”出了院门。 客栈门外,徐家的马车正等在那里。徐小姐一直记着那日大师同他家小娘子的救命之恩,今日见了两人也是十分高兴,连声向二人道谢。 厉师傅为神秀另备了一匹好马,原本打算请大师的小娘子同他家小姐共乘一车,但见大师又是背着那个大桶走出来的,也就拿不定注意。 他恭敬地上前询问:“大师,您……” “不必多虑,施主尽管行路,贫僧自由法子跟上……” 厉师傅见神秀推辞之举并不像是在客套,以为这是他修行的一部分,若是这样那他也不好多加干预,于是就将马匹交给了家丁。 先前他们见到这位大师的时候,他也是这般行路的,背上分量也不见轻,却能在几个呼吸间就走得不见踪影……想到这里,他仿佛对此次的行程更有信心,恭敬地向神秀行礼之后,就指挥着仆从准备上路。 店小二小陶依依不舍地同大师和他的小娘子挥别,目送着几人离去,嘴里大声地喊着:“大师,保重,要再来啊……” 同时心里也是感动地稀里哗啦,这位一眼看去就不同凡响的大和尚,原来竟是个德高望重的禅师!那契书上的铜印好生威武嘞!话说大师也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一路背着媳妇儿修行,好感人呐喂…… 这么有意思的一对璧人就这么走了,真是叫人好生遗憾,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再来了。 啊!小陶突然想到某事儿,“啪”地一手握拳砸在另一手掌心,然后又皱着眉头,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像是有件事儿给忘了……唉?是什么事儿来着,怎么这会儿想不起来了? 慢吞吞地跺回了客栈,小陶摇头晃脑地苦思冥想…… …… ------------ 25懒得起章 节名儿 厉师傅驾着马车在官道上走着,这官道比那林间的小路不知平坦了多少,他也不必向先前那样小心翼翼,总担心会磕着、碰着,甚至翻车这样的问题。去三花镇的山道实在太过窄小,行车很是不便,若不然,他们快马疾行也不至于被那些山匪团团围住。 或许这也是天意!正因为这一遭被劫的经历,才叫他们没有错过这位大师。老秦同他说起镇上来了位能揭榜的高僧时,他就心头一动,猜想着是不是自己见过的那位。原以为能雇到个小有名气的侠士就不错了,没想到竟能请来这位禅师!那盖在府衙文书上的铜印可做不了假,这是一位实实在在有真本事的得道高僧,况且那身功夫他也是亲眼见识过的。 把缰绳交给小顺,厉师傅同他换了把手,坐到左边的座上探头向后又看了一眼。背着大桶的僧人不紧不慢地跟在车旁,也不见他的步子有多快,却是稳稳当当地一点儿也不落后。 一顶藤编的圆盖用细杆倒支在僧人背后的桶沿上,看着像是个斗笠,顶上却不是尖的而是半圆的,长长的浅杏色纱幔从四周垂进桶里,里头映出抹红色的身影,正是这位大师的夫人。 大师嘴上一开一合地,像是在同他夫人说些什么。分明离得并不远,但他却听不到一点儿动静,莫非这就是传说中高人之间的传音入密?显然大师的小娘子也是个厉害的高手,也许,这回真的是他们走了大运了吧…… 他长舒了口气,靠上马车的门板,心里默默算了算此行的路程。再走个七、八里地,就能看到驿站了,虽然到时天色还不算晚,但再走下去的话,到下一个驿站那可就远了,今日太阳落山前是决计到不了的。所以,他们要在这个驿站过一晚上,等天明了再上路。 …… “阿秀。”少年在背后唤道。 “嗯?”神秀听了少年的称呼,愉快地勾起了嘴角。 “你看出来了吧……”凑近了一些,少年挑了挑眼角,瞥了一眼车头的位置:“姓厉的老家伙有事瞒着我们。” 神秀略侧过头:“嗯,他想委托的事应当不仅仅是沿途护送……”真正的任务还没开启,这应该只是段前奏。 “这一路上,此人频频回头看过来……”难道还怕他们跑了不成,真是无礼之极!少年不悦地“哼”了一声。 神秀听见,抿唇笑了笑:“或许那位施主是因为先前受过惊,因此才万分小心……”想了想,他又继续道:“就算途中有所变故,想来以娘子的身手,定是能护贫僧周全的吧……”听似一本正经的语气里多少透着些调侃。 “轰”地一下,少年的面庞立时红得像是蒸熟的螃蟹,“你,你这……臭秃、秃子,说,说的什么话……” 陡然听到和尚嘴里冒出来的“娘子”二字,叫少年既惊又喜,顿时慌得手足无措…… 以两人的关系,这声称呼理应是想当然的事情,不是吗?为何他要如此心慌意乱,这种心底窃喜不已的羞涩是怎么回事?不过幸好,和尚此时是背对着他的…… 他从没想到和尚也有这么不正经的一面,这人的表现一直像是个温文尔雅的儒僧。在旁人眼里总是一副处乱不惊、高深莫测的样子,唯独在他面前显出些许不同,却也从未像眼下这般戏谑又调皮。 听到他兵荒马乱的动静更是掩着嘴笑得可劲儿,实在可恶!竟敢捉弄于他!定是臭和尚在报复前些日子自己取笑他的事,混蛋,死秃子,小心儿…… 少年一手捂着烧得热烫的脸颊,另一手大袖一挥拍在桶沿,嘴上犹自逞强地回道:“那,那是自、自然……有本座在,看谁敢动你头上的一根寒毛……” 本是越说越觉得底气满满的样子,只是话一出口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待细想清楚之后就愈发显得尴尬和窘迫。 秃子头上没有毛…… 神秀听着娘子大人在背后气势如虹的豪言状语,还有紧随其后突然噤声的尴尬气氛,心底乐得简直就要背过气去。他提了好几口气,忍了又忍,几乎憋得内伤,嘴上还要为羞窘难堪的娘子大人解围:“咳咳,娘子说的是,贫僧的安危就全赖娘子大人照拂了……” “啊,啊……好、好了,知道了……”少年“啪”地给了和尚后脑勺一记“锅贴”,迅速地坐回桶里,混蛋,还笑! 有些忙乱地挥开了围上来嬉闹的花团子,他抚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心口,垂下头盯着发梢发呆,红润的面容上有些许羞恼,嘴角却是止不住地微微上翘。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戳了戳趴在他膝上的花团子,同她们玩起了弹指游戏…… …… 驿站里,厉师傅嘱咐了家丁拴好马匹,喂足饲料,安排好他家的小姐之后,又亲自送了神秀二人到客房门口。 “大师,此地条件所限,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大师见谅。” “施主多礼了,出行在外难免有所不便……” 双方又客套了几句之后,厉师傅就告辞离开了。 其实这间民用的驿站里众人住的也算不得多远,厉师傅包下的是西侧的一处凹形院落,一共三间厢房。正中的那间住着徐家小姐同她的丫鬟,左侧是神秀同他家小娘子的客房,右侧就是厉师傅同两个长随的落脚处了。 说到这驿站系统,此间的民驿和官驿统称叫驿站,是上下的从属关系,作为交通枢纽而存在。而不再是官府专用的运转处,也不仅仅发挥诸如传输军事物质、传递军事情报、管理国家事务等等作用。 《笑傲》里的大明王朝同史料上记载并不完全相同,历经数代朝堂更替,举国之内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大家伙儿关心的多是自己农夫、山泉、有点田的小日子,谁管他座上的皇帝究竟是哪个,官府就是个维持帝国运转的国家机器。虽说难免有作奸犯科之辈,偷鸡摸狗之徒,官府的捕快和牢狱也常有“客人”光顾,但这般民富国强,经久不衰的清明世道恐怕也只有在游戏里才能找得到,也不知如今这些设定有没有被融合过来。说起来,《笑傲》里唯一动荡的或许就只有所谓的武林和江湖,这里是个纯粹的武侠世界…… 在游戏原住民,也就是一众npc的观念里,官驿指的是设在府衙旁驿站,管理着当地的民驿。民驿同寻常客栈的差别在于,民驿都是由地方财税拨款筹建的,受上级官驿统驭,有一定的规制。驿馆的修造基本相同,多以实用为主,虽说处处透着股质朴劲儿,但也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朴,说是低调的标准化星级客栈也不为过,毕竟是官府督造的么。特定时期,驿站里的马匹和粮食要优先供给官府差役,不过这种情况从“大明”立国至今还从未遇见过…… 对于玩家而言,驿站在各处的地图上都能找到,是《笑傲》世界中如同公交系统一般的存在,可视作定点传送阵,但对这世上的“普通人”而言,它们就是南来北往必不可少的中转枢纽了。 各地的驿站均设有驿卒,皆备有马、驴、牛、船夫和轿夫等,具体数目看各地的情况而设置。还需配有一定规制的厢院,储备充足的粮食,以供过路旅人食用。驿站管理的好坏,直接体现了各地官府对这个地区的建设和管辖能力。 虽说作为官府家眷,出示相关的证明就能在驿站得到一定优待,也算是官府给予朝廷官员的一种补贴,但此次徐家小姐低调出行,并不想引人耳目,因此一应事宜俱是从简。 正中的厢房里,厉师傅同徐家小姐就请禅师护卫一事有了些许分歧。 “厉叔,神秀大师是位德高望重的圣僧,早些将实情告诉他,大师应不会坐视不理的……”徐家小姐对厉师傅的隐瞒有些费解。 “唉,小姐有所不知。您可还记得我跟您说过,咱们一直找不到可以揭榜的侠士?”厉师傅叹了口气,见徐小姐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其实并非无人来揭榜,只是接了榜的人有些问题。” “是什么问题?”徐小姐常年待在闺中,并不清楚外头的变化。 “他们揭了榜却不懂规矩,也拿不出官府授予的铜印!”他抬起食指点了点桌面,并没有急着说下去。 “啊?!”徐小姐连同她身后的小丫头闻言惊呼一声。 她虽是闺阁少女,却也知道能揭官府贴榜上各色单子的只有那些经过考核的铜印客。这些人的品行修养,身手和能力都是由官府层层审核的,手持铜印即为信誉上绝对有保证,铜印的颜色和花纹能够表明此人在雇佣行当里的名气和实力。 没有铜印的人揭榜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此人虽有能力完成任务,却没有德行上的保障!等闲的送口信儿任务,民户们尚不敢请这样的人来帮忙,何况他们需要小心翼翼避人耳目的此行…… 徐小姐心有余悸,捏着绣帕的手在胸口轻轻拍抚:“厉叔,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厉师傅拧了拧眉头,深吐了口气:“老奴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听老爷提起,说是各地持铜印的武林人士都出现了短缺。虽说仍有些新晋的铜印客通过了考核拿到了白铜印,但他们毕竟都是新手,连驱逐个尖嘴鼠都手忙脚乱,说是从没见过这么大个儿的老鼠……”说到这儿,厉师傅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揉了揉额角,他继续道:“都是些初出茅庐的半吊子,能接的也都是些粗浅的任务。好在各地衙门里的差役还能够帮着百姓做些日常事务,如今官府也开始派些行五出身,有几分能耐的退役兵士驻扎各地充作铜印客,也算是解了部分燃眉之急,只是抽调之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退役的兵士的人数也远不及登记在案的铜印客。唉……也不知那些资深的铜印客都躲到哪些深山老林里修炼去了……”往常虽说也会有那么些天不见人影(游戏升级,全体下线),但从没有一回像这样数月都见不着一个的…… ------------ 26采花大盗(二) “可是,大师所持的可是红铜印啊,厉叔……”徐小姐相信拿得出赤铜印的铜印客是绝对值得信赖的,何况大师又是位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这个老奴知道,毕竟契书上的印记是假不了的……”厉师傅并非怀疑神秀的能耐,只是此次事关重大,牵涉到自家小姐的闺誉,知道实情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老爷和夫人的意思是秘密护送小姐回洛阳老宅躲避些时日,同时张榜缉拿那恶贯满盈的贼人,待那淫贼落马之后再接小姐回去。谁知这些日子以来竟连个沿途护卫的青铜印客都寻不到!更别提能对付那淫贼的黄铜印客和红铜印客了……那淫贼轻功不俗,神出鬼没,最近又恰逢官府人手紧缺,只怕一时也拿他没办法。 自那日府中收到那张“拜花帖”后,一干知情之人皆沉了脸面。纵使他们再如何严加约束府中的下人,这一风声还是隐隐透露了出去。徐老爷连同夫人和几个心腹家仆彻夜商议了许久,最后当晚敲定,由厉师傅带着徐小姐悄悄前往洛阳。 要知道,这“拜花帖”可不是各府举办赏花会的请帖。只要说起这“拜花帖”,家中有女儿的人家均是闻之变色,尤其是那些闺女容貌姣好的,那就更加惶恐不安。原因无他,全因这“拜花帖”的发帖人名叫“田伯光”,而此人是个采花大盗! 说起这万里独行田伯光的名头,那早就是人尽皆知。他臭名昭著,常年盘踞着官府的通缉榜。且这恶贼专喜挑待字闺中的貌美女子下手,过去有好些妙龄少女都险些惨遭他毒手,多亏了那些持铜印的侠士们将他缉拿在案。 不过此人的本事也确实了得,先不论众侠士和官差们捉了他数百次,却屡屡都叫他从狱中遁走的那番能耐,光是各家小姐无论藏得多深多紧都能让他查探了去这点,也足够叫人匪夷所思,不可置信的了。 还有一点不得不提,这人虽是个采花贼,却有些古怪的规矩,采花前必先递送张风雅的“拜花帖”约定个时日,若是当日未能得手,今后便不再光顾这家小姐,从此这户人家也就不必终日提着心吊着胆,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惶恐不安了。但这也不是各家能够松口气的地方!就算最后淫贼没能得手,单叫此人盯上这一点,就已叫各家女眷的清誉蒙尘,不少桩姻缘也就此而毁。此番竟叫他盯上了自家的小姐,如何能不叫他们如临大敌?! 不过,也正是因为此人的怪癖,徐老爷才会果断地决定,秘密送走徐小姐。他希望借着一出空城计,能够顺利渡过这一劫,既躲过了“拜花帖”上的时日,又避开了镇上的风言风语,待流言平静了之后,便能化此厄运于无形。 唉,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前些时候分明听说这淫贼瞧上了一个俊俏小尼姑,立誓非她不娶,追着人到处跑,似有金盆洗手、改邪归正之兆。就在众多有女待字闺中的人家松了口气的时候,怎的突然叫这人又重现江湖了呢? “厉管事,倘若不同大师说明,那大师就只会送咱家小姐到洛阳,在那之后又该怎么办呢?虽说咱们千般万般地小心,可谁也保不准会不会有个意外发生,万一那贼人到时候闻风跑来了……”护主心切的小丫头在一旁忍不住插嘴,说到后头又赶紧连“呸”了三声去晦气。 “厉叔……”徐家小姐也十分害怕这一点,殷切的目光投向了厉师傅。 厉师傅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临行前老爷和夫人都反复交代过,要尽可能的握紧风声,不能再叫旁人知道徐家收到“拜花帖”的消息,因此他才只以请人护送的名义在沿路的城镇上发了贴榜。何曾想到如今的铜印客会变得可遇而不可求!他们也算是走了大运,才遇到这位持赤铜印的高僧,或许和盘托出才是正确选择。这事情总要有个了结,光靠自己躲着或许不是个好办法,只是这时机上…… 斟酌一番之后,厉师傅着对徐小姐说道:“小姐,不如咱们先缓一缓,好歹此地离洛阳还有些路程。待路上寻个恰当的时机,咱们再同大师提起此事,到时候也能听听大师的意见,您看如何……” “好,就依厉叔的意思办吧……”徐小姐明白厉师傅自有他的考量,出行前,徐老爷夫妇也曾嘱咐她凡事多问问厉师傅的看法。她自然相信厉师傅会寻到合适的时机办妥这事儿,说服大师擒拿那恶人的。 …… 夜色渐深,这间人烟稀少的驿站此时静悄悄的,远处的林子里隐约响起猫头鹰的叫声。驿站里的火光稀稀拉拉的,衬得外头的环境愈发幽暗寂然。今晚的月亮被云层笼住,没有火光照耀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驿卒提着灯,落上了库房的锁头,又查看了马厩的绳栓和围栏上的木楔之后,便快步走回值夜的小屋里去了。这早春的晚上还是有些凉飕飕的,夜风渗人得很,阴丝丝地直往人袍子里钻,好在最近也不是忙季,来往的百姓商旅并不多,各路武林人士也见得少,他思忖着今晚是不是能安稳地打个盹儿…… 西侧左手间的厢房里,红衣的少年左手拿着绣绷,右手五指翻飞,一朵朵桃花、李花、杏花在枝头迸现,深红映浅红,可爱惹人怜,不一会儿他便收针结线,从绣绷上取下了这块丝帕。三只花团子早就等在一旁,不时地发出惊叹的呼声,见丝帕完工便欢呼着围上前去,对着绣好的花簇东瞧瞧、西摸摸,显然是极喜爱这幅三花图。“唧唧咕咕”地围着绣帕飞来跳去,小家伙们冲着少年眨巴着崇拜的眼神,像是在夸奖他巧夺天工的手艺,傻乎乎的样子实在有趣。只是少年此时有些心不在焉,对花团子们手舞足蹈的卖萌之举也好似没瞧见一般,迷离的眼神瞟了一眼身边的光源之后,便定定地落在打坐的和尚身上。 无尘杖上嵌上了拳头大的夜明珠倚在桌旁,柔和的光线衬得桌上油灯黯然失色。一身白衣的和尚盘腿坐在榻前的蒲团上,双眸紧闭,额首微垂,腰杆挺如座钟,眉间的红痣在珠光下愈加艳丽,衬着和尚眉宇间悲悯济世的气质,显出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 三只小花仙见少年晃了神不理睬她们,便爬到他肩上,站定了位置之后,“唰”地一声,齐齐飞到他眼前不到三寸的地方,同少年大眼瞪小眼。少年被突然地挡住了视线,不由眨了眨眼,哭笑不得地安抚几只被他忽略的小家伙,托着她们连同绣帕放到妆盒上,由着她们自行将帕子铺在妆盒里头。 虽说已经回过神来,但少年依旧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和尚猛瞧。一手托腮,他的视线穿过了和尚,停留在他身后的床榻上来回打量。只见他不时地咬着唇瓣,纤长的睫毛掩住了几分狡黠,眼珠在眶里滴溜溜地打转。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年面上的红霞忽地升腾而起,粉颈香腮,朱唇轻咬,好不诱人。 或许是少年的视线太过灼热,令和尚在入定中也有所觉察,他慢慢收息睁开了眼。 甫抬起头便对上一对直勾勾的眼,火辣辣地视线如同透视光束,一遍遍扫射着他,登时几滴汗珠就从神秀额头冒了出来,他有些不自在地查看了一□上的衣襟,握拳掩在嘴边,轻咳了几声。 神秀猜不透少年在肚子里又打了什么主意,只是见他一对上自己的视线,便故作无事地左顾右盼,就觉得似有情况不妙…… 其实少年在这档口也心虚得紧,就像是做了坏事被和尚当场抓包了似的,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细想了一会儿,他又觉得自己想的又没出错,何必要这么快移开眼呢?如此一来,才显出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吧……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开口。 其实,此事的起因就是白日里和尚的那声“娘子”,这一声称呼叫少年的心情雀跃了一整日,到现在也没消下去。他想着,和尚同自己既已是两情相悦的结发夫妻,总不好夜夜都叫他在地上打坐过去,床铺什么的总是该分一半给他的…… 可一想到两人要同床共枕、同塌而眠……他又变得且羞且喜,心率骤快,“扑通扑通”的好似要从胸口直接跳出来,耳朵更是火烧似得热烫,只是那眉眼间挡不住的笑意分明表露了他迫切的期待。 酝酿了一番气势,又斟酌了一肚子说辞之后,他站了起来,朝和尚迈了个步子,刚要开口就听到身后“哇”地一下传来花团子们震天响的哭嚎。这一折腾,把他腹中将将积攒起来的言辞和步调全都打乱了,他看到和尚投过来的疑惑眼神,藏在袖中的粉拳紧了又紧,最终还是顶着额角跳动的十字,转身回去看那几只坏事儿的花小呆子。 …… 作者有话要说:入v的第一章……码的兢兢战战……生怕后头不能改,后来才发现也是可以改的,就是字数不能比原来少。阿门,强迫症得救了……今天连发三章,希望大家喜欢,之后尽量日更,不然就隔日更。这两天码的比较顺畅,开始进入剧情了,这一卷里将会有个比较有意思的新人物登场,不过具体到(几)才能出现,我就不确定了…… 现在先这样,以后补几个小剧场 ------------ 27采花大盗(三) 一只孩童巴掌大的褐色蛾子正停在梨花木的妆盒上,同三只受惊过度,只会哆嗦了的花团子各据妆盒一角,隔“岸”对恃。那个头对人来说也许还不算什么,但对三个小家伙儿而言,就绝对称得上是庞然大物了。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点着一盏油灯,灯油里的灯芯突然“噼啪”爆了一声,那蛾子像是被惊到了一般,扑扇起翅膀就向着三只花团子扑了过去。 早就忘了自己也会飞的呆团子,傻傻地定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一片黑色的阴影向她们罩了下来,吓得哭都哭不出来声儿来,只会抱作一团瑟瑟发抖,大有吾命休矣绝望之感…… 就在这时,伴随着“咻”地一声,一抹银光划过,笼罩在花团子上方的黑影被远远地钉在了桌角上,抽搐了几下之后便不再动弹。 三只小家伙又愣了一会儿,确定那“怪物”不再有动静之后,便如劫后余生一般,爆发出一波更加惊人的哭啼,几乎是飙着泪向少年飞了过去。那动静真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不是故作娇声诉,君不见,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少年无奈地拍了拍巴着他衣襟不放的小东西,柔声安慰起来。真真是比针尖儿还小的胆量,看来往后得各配上一枚绣花针给她们做防身武器才行了。 神秀看着手捧花团子轻言慢语安抚不断的少年,双眸轻敛,微微颔首,嘴角止不住地向上翘。真是物似主人型,连边哭边打嗝的模样都是那么相似……看这黄河泛滥的架势,只怕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他想了想,从袖中摸出一瓶甘霖露递了过去。得注意着点儿,毕竟是花之精灵,哭多了是会脱水的…… 少年从神秀手里接过了瓶子,正想唤他帮把手托着花小呆们,却见他的视线越过自己停在了桌角上,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桌角那里,只有那蛾子的尸体。莫非是这蛾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有哪里不对?”少年看不出异状。 “嗯,这蛾子……似乎有些问题。”神秀走到桌边,仔细端详了一阵,“你看,这蛾子两翼的纹路并在一处是不是有些像鸱鸮的脸?” 少年这才仔细看了看那褐色的大蛾子,只见它下层两侧翅膀上,分别有一处像夜枭眼睛似的图案,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仿佛一对黑洞,凶狠地瞪着你瞧。 难怪方才小家伙们吓得这么厉害,直到现在也依旧害怕得很,在他刚要迈步走到和尚身边的时候,就飞快地钻进他怀里,死也不肯露出头来…… “这是……”少年向神秀投去一抹疑惑的眼神,等着和尚给他答案。 “应该还有别的,稍等……”神秀一边说着一边收起了禅杖上的明珠,顿时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只有米粒大小的火苗还在油灯上飘摇。 他又将油灯拿远了一些,桌前顿时漆黑一片……不,并不是真的黑成一片! 待适应了昏暗的环境之后,就会发现桌面的位置上还有些微弱的荧光在闪烁,犹如星辰碾作的沙粒浮现在夜里。 “是……鳞粉?”少年猜道。可蛾子的鳞粉是会在夜里发光的吗? “没错。” 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之后,神秀把油灯放回了远处,又重新安上了夜明珠,屋里渐渐又亮堂起来,那点点荧光也就此隐没在了光线里。而后他从袖中摸出一根竹签子,挑起那蛾子拨到了油灯里,只听“噗嗤”一声响之后,灯里冒出一阵淡淡的白烟,火星猛地旺了起来,不一会儿,那蛾子就渐渐化作一滩灰褐色的粉末,融在了灯油里。更奇怪的是,随着那白烟散开,空气里渐渐飘来一股怪异的香气,像是混合着多种花粉的花香味,而不是火烤后的焦臭气,真是好生诡异。 “这是什么蛾子,竟这般古怪?”又是荧光又是花香的。 “这是‘逐香蛾’,在成蛹的时候嗅到哪种香味,化蝶后便会一生追逐这种味道,至死方休,久而久之它们身上也会凝聚这种气味,待火焰炙烤过后便会散发开来。它翅上抖落的鳞粉在黑夜里会发出点点荧光,三日后才会消退,因为这种特性,有的人会养这种蛾子在夜里做路引……” 少年听罢似有些明悟,他瞥了眼油灯里的灰点,又看了看妆盒上蛾子停留过的那一角。都说飞蛾扑火,原来这只还喜扑香粉? “它是寻着这妆盒来的?”这妆盒是他从那徐家小姐那儿要来的,难道…… 神秀听了少年的话点了点头,看到他脸上变换的神色又摇了摇头,解释道:“这妆盒的确是那徐小姐赠给你的……” “没错,难道是他们……” “应该不是,这盒子的确被人种下了引魂香,却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引魂香可算作一种迷药,虽没多大的害处,但会使人感到精神疲惫,困顿不堪,不时便陷入深眠。不过内力越深厚的人越不会受其影响,可对那些普通人而言……则有奇效!嗯……若是有人患了失眠之症,也是可以考虑一番的……”说到一半,和尚颇有兴味地打趣了一句。 少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卖关子,赶紧把话说完。 “飞蛾都有寻光的习性,有人在培育这蛾子的时候用了引魂香,待它寻到目标之后,只要扑进火堆里便能激发药性……看来,是有人想要跟踪这盒子的主人,只是没料到这盒子被你要了过来。”说完他右掌一翻,从灯芯上引了火苗控在掌中,在妆盒上扫了扫,又拂过桌面和周围几处空气。 也不知是什么功夫,少年只见那绿豆大小的火苗渐渐窜了开来,变作薄薄的一层,手套一般地贴在和尚掌上,所到之处皆扬起一层层淡淡的火影。待做完这一切之后,和尚甩了甩手,那火焰便熄了下去,掌上毫无痕迹,仿佛那火皮不曾存在过一般,十分新鲜。比起那些不知所谓的阴谋和谜团,还是和尚变戏法似的功夫更吸引他一些。 同他一样感到稀奇的,还有那三只花团子,此时她们已经镇定了许多,纷纷从少年怀里钻了出来。神秀那一手奇妙的控火掌很是吸引她们的注意,不过作为植物花精,花团子还是有些畏火的,直到那火焰消失不见才一窝蜂地围了上来,东蹭蹭,西碰碰。 神秀任由少年兴趣盎然地同三只花团子翻看着他的手掌,笑着说:“这是西域流传的一种功夫,名为火焰掌,凭借至刚至阳的内力能够使火势迅速升腾,借此机可燃尽微尘。刚才就是用它除去那蛾子散落的鳞粉……” 少年心不在焉地听着和尚的解释,依旧自顾自地同花团子们对着和尚的大掌摸来捏去,心想着,若是用这一手功夫在河边的林子里架上一堆篝火,那烤出来的肉片,味道定是极好的吧…… 幸好和尚不会读心之书,否则此刻定会愕然失声…… “也就是说,确实有人想要对那徐家小姐不利?只是不知何人要如此麻烦,费这许多功夫……”玩够了和尚的手掌,少年才想起这件事关系到和尚的修行任务。 不过他的想法也没错,这“逐香蛾”同引魂香都不是寻常可见之物,培育它们的要花费的功夫和心思那也不是一点两点。究竟是什么人在尾随着这徐家小姐,那姓厉的师傅又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这种签契书的任务一般不会直接开启任务提示,通常是循序渐进的,带有相当大的神秘感,中途还需依靠玩家自行推理,任务也极有可能在许多意想不到的环节发生各种变化。正是这种不确定性,让众位侠士们体验到了游历武侠世界那种寻案迷踪的身临其境之感,也是应了那句“江湖太飘摇,任尔东西南北道”的标语。 “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见分晓了……”神秀令小花仙们收好妆盒,把它递给了少年。 “又卖关子,臭和尚……”少年嘀嘀咕咕地抱怨了一句,随手将那妆盒丢进了木桶里。 也亏那木桶地下铺满了垫子,那妆盒又做得精巧,里头的各只屉盒都能整齐地嵌在一处,还有一圈密实的棉絮垫在各处缝隙和底层,覆上红色的绒布。否则叫少年这般摔来丢去,里头的膏脂和粉团还不知会碎成什么样子呢…… 神秀同少年嘱咐了几句,轻轻推开门到院子里四下查看了一遍。直到将几处残留在外的鳞粉都化了干净,确定屋外没有其他可疑的迹象之后他才回到厢房里。 神秀出门之后,少年在榻上安置好花团子们的锦垫,又招呼着她们补足了水分。接着便卸了钗环和妆容,简单的洗漱一番。这里的热水取用起来可不如三花客栈里那样方便,不过贴心的和尚是不会让他为这些小事烦忧的,屏风后早就准备好了干净的帕子和热水…… 直到迷迷糊糊地入睡之际,少年才恍然想起,似乎自己今日在心里折腾了许久的“共枕”大计,连一点影子都没见着,和尚还是在他榻前打坐度夜。下回,下回定要寻个恰当的时机,同和尚提起这事! 沉入黑暗前眼里最后映着的,是大和尚挺拔的背影和宽厚的肩膀,从他自木桶里醒来的那天起,就一直让他无比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二章,上章里忘记说了,那章“懒得起章节名儿”就是“采花大盗(一)”,因为懒得改了……等哪天更文的时候再顺便修一修吧…… ------------ 28采花大盗(四) 第二日一早,少年从睡梦中醒来,舒展了一番肢体之后,便换好衣裳,由和尚伺候他早膳。习惯了和尚袖里乾坤的戏法之后,对这种异能他十分之认可,觉得真是再好用不过的了。 同和尚云游天下的时候,完全也不必去考虑行李、包袱之类的问题,所有他想带着的东西都可以方便地扔给和尚。也不用顾虑什么大小箱笼的累赘,衣裳首饰一日换上几套也没什么问题,真是家有和尚如有一宝,纵横天下万事无忧…… 嗯,说起来,三花镇上的素包果然名不虚传,味道真是极好,加上吴大娘的手艺那就更不用说了。嗯,大娘的人也很好,那日听说他要同和尚要出远门游历,便专程为他做上了好几屉,嘱咐和尚带着路上吃。和尚的袖里乾坤之术修习得很不错,热腾腾的包子装进去的时候什么样,出来还是什么样,依旧升腾着白雾,散发着苞米面的香气。 也不知那客栈里的呆小子有没有记着要去厨房里,找吴大娘要包子。指使他忙碌了好几天,也该给他点酬谢,笼屉上有他留下的几个素包。听说那呆小子似乎极爱吃这包子,和尚同他入住客栈的那一日似乎吴大娘也蒸了不少素包,可这臭小子愣是一个劲儿地向他们推荐素面……这里头的用意,相信知道实情之后,有些脑子的都能想个明白。看着老老实实的一副傻模样,其实肚子里也是焉坏焉坏的么…… 出来不过几天便有些想念三花坡上的一切了,或许今后要时常叫和尚带他去小住一段时日才是…… …… 用完了早膳,少年坐回桶里,由和尚背着出了房门,走到了院子里,准备同那厉师傅的车马汇合。将要走到驿站侧门的时候,耳边隐隐传来些吵嚷声,似是有人起了什么争执,虽是刻意压低了声响,但以神秀同东方不败的功力,自然还是听得到动静的。少年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过去看看,神秀的脚步顿了一顿掉头向着出声的地方走去,那个方向是马厩。 而此时,那厉师傅手下的一个随从正站在马厩前,压低了嗓子对着驿卒发火。 “你是怎么看的马!好好的,怎么今早就都眯着眼不动了!”小顺怒瞪着驿卒。 “这位小哥,这,这……这马也没出什么问题啊,就是……就是有些睡意未消,不愿动弹罢了……”驿卒无奈地回道,他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不过这些马确实没有问题,就是眼下不肯动弹而已。 小顺非常不满驿卒的说法:“你说,昨天还精神头十足的,怎么今日就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这还叫我们怎么赶路!?” “那……那我也没法子啊……要不您再晚些时辰来看,兴许过会儿这马就好了呢……”驿卒搓着手给了个建议。 “你说晚些就晚些啊!?若是能拖上一天,我还同你在这废什么话!快给我想想办法!”小顺气得跳脚,就算早晚能套上马车,可那淫贼可不会宽限你时辰,万一在这儿逗留过久,被他寻到的消息该怎么办! “那,那我也没办法啊,您看,别说您这两匹马,就连咱们驿站里备用的几匹都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我是真没辙了啊……”这可真是青天白日就见了鬼了,这瞌睡的毛病还能传染啊……明明每匹都很健康啊,站得都是稳稳当当的,看那腿脚、牙口还有蹄子,再看那毛发和眼珠子,除了懒洋洋的贪睡之外,还就真看不出别的问题了啊…… 不过或许是他的本事不到家也可能,要说这些客人的马是因为先前操劳过度才没精神头起来,那还说得过去,可驿站里的马匹怎么也就一起白日里犯起困了呢……看来,还是得叫人去寻官驿里的牧司过来看看才行,保不齐真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你,你还说,既然知道马厩里的马匹都出了问题!怎么一点也不见你着急,也不见你报备……” “可,可咱真的细细查看过了,这马没出任何毛病,现在这幅模样就是精神头不怎么清醒……况且要是真出了毛病,看这势头,那就有可能是马瘟了,那咱就更不能让您把马牵走了啊,这里头都是有规矩的,得等官驿里的马医过来诊断之后才能……”驿卒陪着脸好声好气地给他解释,虽说他昨夜是舒舒服服地打了个盹,但也不至于就那一小会儿的功夫出了问题吧…… “什么!?马也不给牵,还要等马医来,你知道最近的县城离这儿又多远么!?一来一回又得耽搁一整日啊!,再加上层层通报的时间……你!你……”叫小顺的小伙指着驿卒急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下去才好了。 “怎么了小顺?怎么换匹马也这么久?”厉师傅亲自走了过来。 刚才另一名长随阿福跟他报备说是他们的两匹马精神不济,今天走不了,小顺去找驿卒租用驿站里备养的马匹。可是时辰过了好久都不见他牵着马来套车,所以他留了阿福保护小姐,亲自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顺有些慌张地向厉师傅详细地说明了整件事情的经过,略微无措地看着他,希望厉师傅经验丰富能给个应对的法子。 “行了,别跳脚了。”他瞪了小顺一眼,示意他别露出这幅模样。说完他又对着驿卒问道:“那驿站里应该还备有驴子和牛才对,驴子高度不够,你去牵头牛过来吧……” “额,厉管事,牛车走不快吧……”小顺瘪瘪嘴,喏喏地问道。 “唉,那也没有办法,不过再等下去可不行,误了出发的时辰,不等咱们到下个驿站,太阳就得落山了……”厉师傅叹了口气,安抚了几句。 “额……那个……客人呐,咱们这间驿站的规制,是没有牛的……您看驴子成不?”驿卒尴尬地笑了笑,友好地建议道。 “什么!?牛也没有……”小顺又跳了起来。 这下厉师傅也开始犯愁了,他们驾出来马车略为高大,驴子的身形太矮,是拉不起那车轴的。那架马车的车轱辘和车身都是特制的,厢里头宽敞舒适,车身极为结实,沿途不易留下车辙,行车的时候也不会发出太大的动静…… 这也太不凑巧了,难道还要换了马车不成,后头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难道真要在这儿停留上一天?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神秀背着少年走了过来。 “大师……”厉师傅打了声招呼,同他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看清了马厩里的情形,少年趴到神秀肩头,悄声说道:“你看那柱子上的油灯,会不会也有只蛾子飞了进去?” 许是昨夜的“逐香蛾”不止一只,这只可能扑进了马厩里的油灯里。看来这引魂香不仅对人又作用,对动物也是一样,影响似乎还要更大一些。也不知这徐姓的人家还有什么东西被人下了引魂香…… “老丈可否借一步说话……”神秀领着厉师傅走到一旁,同他说起了昨夜见到那“逐香蛾”的事。 厉师傅听罢顿时急得额上冒汗,他猜想那淫贼用了这种手段,只怕是快要追上来了,留在原地不就等于坐以待毙?可眼下他们没有马匹可以套车,根本就走不了多远,又该如何是好!于是他稳了稳心神,简明扼要地把“拜花帖”的事告诉了神秀,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现在只求这位大师不要计较他们先前的隐瞒才好了。 “采花大盗?”少年颇有兴味地听着,有些跃跃欲试地扬了扬眉毛。 “是的,这位夫人,并非老朽有意要污了您的耳朵,实在是为了我家小姐的名声……”厉师傅颇为无奈的叹息。 “贫僧理解,老丈不必将此放在心上。”神秀温和地说。 “只是眼下这马……”想到这里,厉师傅又拧起了眉头,苦了脸。 神秀见状走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厉师傅顿时喜上眉梢,但片刻后又有些疑虑,问道:“大师,用您的坐骑真的没问题么……”不会太不敬佛祖了吧…… “无妨,你且命人将马车推到小树林的空地里,贫僧去去就来就来。” “好,好,那我这就叫人去准备……”厉师傅连声应道,招呼着小顺急忙向外走去。 “且慢。”神秀突然叫住他们,指着小顺手上的东西说道,“这位小哥手上的马鞍能先交给贫僧么?” “哦,好的,好的,大师您请……”小顺恭敬地双手递上了马鞍,而后就跟着厉师傅去准备马车了。 …… “你打算用什么来套车?难道是你自己不成?”说着,少年像是想到什么滑稽的场面,低下头掩着嘴偷笑起来。 神秀微笑着摇了摇头,“你猜。”他也不在意少年的调笑,故作神秘的引他好奇。 “臭和尚,又来这套,到底有什么办法!快说!”少年瞪了和尚一眼,作势要拿针扎他…… 作者有话要说:啊,突然又三个章节在存稿箱里的感觉好有feel啊……有种突然从赤贫到小有积蓄的赶脚…… 希望大家喜欢吧~记得给我留言嗷,看留言是我码字一大动力和乐趣啊~ ------------ 29采花大盗(五)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也……”依旧卖着关子的某和尚,摆出一副莫测讳深的模样,轻摇着头念叨。 这时,只听“啪”的一声响,光溜溜的脑袋顷刻又挨上了一记“拂花掌”。少年虽舍不得真拿了绣花针扎这和尚,但那招干净利落、响声清脆的“拂花掌”或者叫“拍瓜连环击”早已是炉火纯青地熟练。 后来,就连那三只花团子也是有样学样,巴在神秀脑袋上的时候,也不时地“噼噼啪啪”乱拍一气,若见少年嘴角上扬,就愈加卖力,甚至“唧唧咕咕”地配上几段旋律。有少年做靠山,她们对这收服了无数精怪的大和尚有恃无恐,踩着那光洁的脑袋转圈跳舞也是常事,为了讨好少年,牺牲下受美人大王管束的大和尚又不是什么大事。而通常那些时候,少年多半会在一旁坐看和尚无可奈何的表情,指着他滑稽的脑袋,笑得花枝乱颤…… …… 驿站外某处无人的空地上,少年趴在和尚肩头,等着他凭空变出一匹马来。和尚那袖里乾坤的能耐对他来说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可是大变活马的戏法他还真没见和尚施展过,不知会是如何一番景象…… 莫非也是从袖子里掏出来的?嗯……那究竟是先拉条马腿出来,或是牵着马头,还是抖落出一匹小马驹让它瞬间变大? 想想就很有趣不是么? 看上去气度不凡,俊秀出尘的白袍和尚,“哼哧哼哧”地从袖子里摸出一截马腿,费力地往外扯…… “噗嗤”几声,少年在和尚身后捂着嘴,笑得直颤颤。 背上传来一阵阵轻微的抖动,耳边是少年隐忍的笑声,弄得神秀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何事引得少年如此高兴。 少年见和尚呆愣愣地没了动静,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使劲儿忍住笑意:“快变,快变!你那‘威武’的座驾呢?”说完就一脸期待地望向和尚的袖子,想着是不是该从木桶里跳出来看,或许能瞧得更清楚些。 神秀仍旧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依着少年意思,即刻召唤了须弥珠里的坐骑。他大袖一挥,顷刻间梵音袅袅,白雾骤现,两人眼前的空地上祥云弥漫,五彩霞光穿梭其间。 少年撇了撇嘴,有些失落于不仅没看成和尚的笑话,反倒为他广袖流风,潇洒不羁的架势所迷,兼之眼前这幅美轮美奂的景象,叫他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待云雾散去之后,一头壮硕的青牛出现在了两人眼前。那青牛体态威猛,头上的一对犄角又高又大,似两把利刃直指天际,皮毛又密又亮,四蹄颜色如雪,肌理呈现的纹路完美地展示了它健壮有力的肢体。当真是一匹稀世罕见的威猛坐骑! 只是,为什么是头牛? “那你要那马鞍做甚么?”显然这青牛的体型可不是那寻常的马鞍能够驾驭得了的,莫非……“你怀疑马鞍上被人下了引魂香?”少年很快反应过来。 “虽不能十分肯定,但昨夜这马鞍的确是挂在那马厩柱子上的,略为可疑。”随手收起了马鞍,神秀点了点头回答。 “对了,这是什么牛……臭和尚你到底还有多少宝贝是本座不知道的?”少年有些生气,既然两人的关系如此亲密,那为何他对和尚的一切都如此陌生,难道真是伤到头之后都忘了的缘故? “这便是贫僧的坐骑,五色神牛……” “五色神牛?听着好似大有来头……”少年一举跃出木桶,走到那青牛跟前,细细打量了一番。有和尚在,他甚至懒得费力气去想这生猛的怪牛是不是会因此而攻击他。 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那怪牛见他靠近,并没有显出任何不安或焦躁的情绪,而是温顺地侧过头,好不叫头上的犄角冲着他,还伏下了身子任他在自己背上摸来摸去。 “它叫什么名儿?”不错,倒是很识时务。少年满意地拍了拍牛头,又摸了两把牛角,转身冲着和尚问道。 “……‘戒色’。”神秀犹豫了一会儿才作答。 果不其然,少年听了这名字,露出不到一秒的惊讶之后便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你说它叫什么?” “阿弥陀佛,它叫‘戒色’……”和尚有些无奈,受门规所限,尽管玩家的坐骑各有不同,但各派高级弟子的坐骑都需按照系统设定的那样论资排辈,少林中轮到他这辈正好是个“戒”字,而他又一时不查,随手点选了五色神牛中的“色”之一字,待回神想改回来的时候,早就是尘埃落定。 本想着佛门原就有“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的说法,这“戒色”二字也就颇具深意,师傅也夸奖他这名字起得很好,寓意不错。但大部分人乍听到这名儿的时候,还是会挤眉弄眼,嬉笑不止。尤其是,叫这名字的坐骑搭配着一名俊秀的佛门弟子…… “‘戒色’,戒色,难道是臭和尚你色心未泯,故而起了这名儿来告诫自己?”少年笑嘻嘻地凑到神秀跟前,仰着脸看向他,剪水双瞳里写满了调侃。那笑容明艳动人,衬着少年的倾城姿容,愈加叫人移不开眼。 神秀一时有些呐呐,痴痴地看着少年样貌的东方小美人失神了许久,那温柔又专注的眼神不加掩饰,反倒令少年有些不自在起来。他转过身子,几步走到五色神牛那里,侧坐在它背上,拍了拍那厚实的皮毛示意它站起来。 “快走吧,那姓厉的师傅同那徐家小姐想必已经了等不少时候……”丢了一句催促的话语,少年便假装低头拨弄五色神牛的耳朵,直到三只刚睡醒的花团子从和尚背后的桶里飞过来同他戏耍,才转移目标,放过了神牛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皮毛和耳朵。 …… 红色的衣摆在五色神牛背上铺开,几缕清风吹起了少年的发丝,在空中招展。少年两颊上粉粉的,颔首微垂的模样温婉可人,白衣的俊美僧人在一旁缓步而行,不疾不徐地跟着,一美一俊的模样如此般配,皆是一派雍容闲雅的气度。在小树林里的一干人等眼里,两人相携而行的风景宛如诗画,意韵美好,因此皆是一动不动地睁大了眼睛,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他们走到众人面前,才有些如梦初醒地迎了上去。 “大、大师,有劳大师出动座驾……”厉师傅看了眼东方不败座下的青牛,有些忐忑地说道。这青牛如此威武,四蹄踏雪、利角冲天,生就一副奇珍异兽的模样,想来定是天上的神物,来头非同小可。用它来驾车,当真是有些暴殄天物啊!阿弥陀佛,菩萨莫怪、莫怪…… 到了目的地,少年便从牛背上滑了下来,走到和尚身边,悄悄把掌中的花团子都丢进木桶里,又一个纵身跃了进去。 厉师傅见大师的娘子下了牛背,就对着随从吩咐:“阿德,小顺,去套车,千万仔细些,别惊了大师的神牛……” “好嘞,厉管事。” “您就放心吧。” 小顺和阿福你一句我一句地应道,心情颇为激动,这般神骏的青牛他们可从来没见过,更遑论有机会驾上一驾!不愧是高僧的座驾,果然非同一般,一看就知绝非凡马所能企及。只是……“大师,咱那马鞍……” “用这个吧,那马鞍小了一些,并不合适。” 小顺和阿福接过大师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一副皮鞍,刚入手就能感到这皮质绝对不是一般,鞍具比寻常的马鞍和牛鞍都要大上许多,正好配合这青牛的体型,应是量身定做的吧? 神秀并不知道两人对那皮质鞍具的各种评价,这皮鞍只是五色神牛早先用过的初级皮甲,因为卖相最为朴素,因此才被神秀拿出来使用。要知道那套被隐藏起来的武神甲实在太过骚包,走哪儿都会引起一阵轰动,还是低调些的好。 徐小姐恭敬地谢过神秀二人之后,就在丫鬟的搀扶下,转身登上车去。说起来,她今日的模样似有些奇怪,脸上也没多些什么或是少了什么,但就是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原本清秀可人的脸庞似是变得有些平庸起来。难道她原本就是这样,今日只是因为没上妆的缘故? 少年感到有些疑惑,他从和尚身后盯着徐小姐看了好几眼之后,就对着和尚传音说了几句:“喂,和尚,有没有觉得这家小姐的脸上怪怪的?”只是他一时也说不清究竟怪在哪里…… 的确,神秀仔细看了几眼之后发现,徐家小姐的面容变得有些怪模怪样的,似是丑了不少,但又看不出明显的妆粉印子,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 难道是易容之术? 可瞧着又不像……真是古怪的紧! 不过采花大盗在前,徐家想方设法地备些后手也是不难理解的。 而徐家老爷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他觉得多做几重防范措施总是不会出错的,若万一真的不幸被那淫贼寻到了,希望这般不标志的样貌,也足以打消他的色心,灭了他的欲念。 待众人套好了车,准备出发之际,小顺见大师默默地从怀里摸出一条面纱,递给身后的小娘子,也不知是何用意。有那层层的纱幔遮盖,小娘子还用得着带什么面纱吗? 而木桶里的少年见到面纱,嗔怪地瞥了一眼和尚,便乖顺地接过带上。 厉师傅则在一旁暗自感叹,大师,这就是您不对了啊!何必如此直白地明示,有小娘子在,淫贼又怎会瞧上他家小姐balabala这样的意思……太不厚道了啊喂!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一旦过了零点就会打瞌睡,迷迷糊糊地……按出来一排“得得得得得”= = 不过好在还是骂完了,今天周末回家,码字比较晚,但愿明天下午能够顺利多码一点,晚上好早点发。 好了我去,睡觉了,大家晚安or早安吧~ 要留言嗷,偶要看乃们说话~ ------------ 30采花大盗(六) 五色神牛的脚程极快,车拉得也稳当,行了不到大半日,就远远地瞧见了驿站的旗帜。厉师傅见那神牛一刻不停歇地疾行了好几个时辰,却依旧轻松自如,四蹄踏风,毫不见疲态,心里不由暗自称颂,不愧是圣僧的座驾,绝非一般牛马所能企及啊。 看这情形,今天日落西山之前他们便能抵达洛阳城郊,也不必这驿站再耽搁上一宿,闭城门前肯定是能赶上进城的。 只是城里不日便要举办牡丹花会,这里又是入洛阳地界前的最后一处驿站,想必来往的客商游不少数,这多口杂的地方难免被寻到空子,还是小心为上!老话不也说了,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么! 他考虑了一会儿,想着是不是同大师商量,寻个僻静的地方一起用些干粮食水,就不往那驿站里去了。毕竟有了那妖蛾子前,由不得他们不再谨慎着些,能避上一分的还是尽量避上一分吧!只不过,怕是要委屈一下大师同他的夫…… 想到这里,他吩咐小顺和阿福停了车,跳了下来,走到神秀面前同他恭敬地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神秀很赞同他的看法,事关徐家女眷名誉,小心点也不是什么坏事,况且他觉得此事只怕不单是制服“采花大盗”那么简单。点了点头他走到前头探路,片刻之后就前头的林子里寻到了一处临溪的平地。于是,一行决定驾着车到那里休整一番,过后再继续赶路,到时直奔洛阳。 空地上,小顺解了五色神牛的皮鞍,心想着好令它也松快松快。今日他彻底见识了神牛的不凡之处,心里对它是宝贝得紧,连小姐给他的糕饼都没舍得自己吃,想留给它尝尝。谁知那神牛任由他一旁上蹿下跳地献殷勤,并不怎么理睬他,只是自顾自地走到大师身边,低头溪里喝起水来。小顺沮丧的走回了马车旁,嚼着手上的软糕,却一点儿也尝不出平日的好味道,只是默默地嚼碎再咽下去。唉,神牛果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觊觎的啊!≧△≦ 厉师傅着阿福为神秀送来了些食水,是些较为精致的糕饼和花果酒,想来是那徐小姐从三花镇上带出来的。他们没有和尚的袖里乾坤的神通,也带不了什么新鲜的食物,那糕饼虽能久置,却也因用料特殊显得又干又腻,好看却不怎么好吃。以少年惯被和尚宠坏的挑剔劲儿,他自然是看不上的,况且这小片溪水潺潺,芳草如茵的空地,勾起了他对和尚那手火焰掌炙肉的期待。 于是,那些糕点被统统赏给了阿福,只留下那一小坛子三花酿。少年倒了一小杯给木桶里的花团子,而后便跳了出来四下巡视,盘算着到林子里猎只野兔或者野鸡之类的,好叫和尚给他做炙烤肉片。 和尚听了少年的打算,心里头哭笑不得,原来那日翻来覆去地研究他的手心,竟是想着拿来做烤肉好不好吃!只是他们眼下只是小息片刻,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做烤肉,再者徐家一行还为那采花贼而忧心忡忡,他们若一旁悠闲地享受野趣,可就显得不大合适了。尽管那“采花大盗”对两来说实算不得什么威胁,不过当着他的面,还是低调一些吧…… 最后,神秀用那宅第风水任务得来的酱汁牛肉,成功地平息了少年对于溪边烤肉未能成行的遗憾之情。 虽说当着五色神牛的面会有那么些……嗯…… 但,美大王的满意才是头等大事不是吗?相信识时务的五色神牛是能够体谅和尚的,对吧…… 休整完后,一行又向着洛阳疾驰而去。也幸亏厉师傅小心谨慎地做法,使他们恰巧避过了一波那驿站里悄悄打探的神秘。那些原本是洛阳城里守株待兔的,但因为那“逐香蛾”的追踪出了些问题,又兼之洛阳城里这些天出了件怪事儿,因此才迫不及待地跑到最近的几处驿站里打探起来。 …… 车厢里徐小姐的丫鬟小叶正帮着她家小姐描补妆粉,越是临近这洛阳城,徐小姐心里不知怎么的就越是忐忑难安。她拉着小叶一起又仔细地眉、眼、鼻子等各处扑上暗粉,两颊、脖子还有手指皆擦上了会使皮肤显得蜡黄的膏脂。做完这一切,她对着铜镜看了又看,最后仍旧不安地朝着小叶问道:“这样可以了么?是不是该再涂上一些……” 先前厉叔把那“逐香蛾”的事同她说了一遍,嘱咐她定要将头面拾辍地越不起眼越好。那“远香堂”里取来的妆粉是他托了旧友特别定制的,不易脱妆,也不会害了肌肤,若用的手艺高明,就能使改头换面,比那易容的面具胜简单、易上手。 小叶上下左右细细看了一会儿,认真地回道:“小姐放心,已经都遮起来了。厉管事不也说了么,这膏脂和妆粉只有用特制的草汁才能洗去,咱们又涂得这般仔细,看着就跟天生的一般,不会有发现的。” “那就好……”徐小姐稍稍松了口气,心里只求那“拜花帖”的日子快些过去。 小叶见她家小姐提心吊胆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向前倾了倾身子劝慰她道:“小姐,您别太担心了。说句不敬的话,有大师那位天仙下凡似的夫,那贼只有被屎糊住了眼睛才追着您不放呢……” “小叶!”徐小姐厉声喝住了口不择言的小丫鬟。 “是,是,小姐……对,对不起……”小叶吓了一跳,喏喏地道歉。 “别怕,不是要责怪,知道是为了好,但是咱们也不该做那祸水东引的事情。要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何况大师此行是为了保护她,她们却这里编排他的夫,实是太不应该了。 “小姐说的是,奴婢一时嘴快,并不是有意的,您不要生气。”小叶也自知失言,握拳砸了几下脑袋,权作惩戒。 虽说,她刚才的话是有些不大厚道,但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位大师的小娘子确实是世上少见的美,年纪不大已是闭月羞花的婀娜之姿,笑起来更是宛如百花齐放,明艳照,即便同为女子,她偶尔也会看得失神,更何况“她”年纪尚小,日后还不定怎么倾国倾城呢。除非那淫贼是个瞎子,否则以她家小姐乔装后的枯槁病容,那贼又怎会舍琼脂美玉而就乡野路石? …… 通往洛阳城的官道上,一架高大的马车,不,如今该说是牛车,缓步而行,一旁跟着个头戴蓑笠,背着大桶的白衣僧。 待临近城门的时候,路上的车马已经多了起来,不少富贵家的车驾都套着高头骏马,徐家一行的“牛车”混其中也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 虽说这神骏的青牛依旧会引来路观望,但由于他们车驾朴素,车厢也无甚出彩的地方,大家看上那么一眼也就作罢了。比起那些花枝招展,就差刻着“很有钱”的富商车队,他们的车驾就太不够看了。也只有那些惯于农事的老,还会对着五彩神牛多瞅上几眼,思忖着那牛生得高大威猛,四肢发达,雄健有力,若是有这么一头好牛来耕田犁地,定是事半功倍,只用来拉车实是可惜了之类的…… 混群里进了城,厉师傅带着众悄悄地来到一条无的小巷,敲响了徐家老宅的后门。早就侯门上的仆役从门缝里确认了来的身份之后,便飞快地打开门将他们迎了进去。老宅里徐管家日盼夜盼地等了这么多日,早就准备好了几处隐蔽的院落,但见众风尘仆仆的样子,料想他们定是日夜兼程地赶路,便安排几先各自回院子梳洗一番,到掌灯时分再聚到大厅里议事。最近城里事情也不少,也不知是否流年不利,这许多糟心事儿都赶到一起了。幸好小姐这回请来的大师看上去来头不小,但愿老天爷保佑,让这些不好的事情最后都能化险为夷吧…… 夜幕降临,洛阳城的城门早已关上,四周又恢复了静悄悄的一片,城墙上只有守城士兵还举着火把走动。 洛阳城郊外的林子里有一黑色的影“嗖嗖”闪过,林间的枝桠上飞快纵跃,向着洛阳城而来。那身轻功真当得起一个“俊”字,急如闪电、快若惊风、轻如飘絮,足尖点枝桠上借力而行,却不会叫上头的枝叶产生多大的震荡,动静极轻极小。 他头戴一顶破草帽,一身乌漆漆的打扮,穿行林子里时同夜色融为一体,行进中,他不时地停下来借着月光和天上的星斗辨识方向。临近城郊的时候,他站上了一颗高大的杉树,右手一轮,将手中的大刀扛了肩上,迎着清冽的晚风打了个喷嚏。 “啊欠”!他左手揉了揉鼻子。 爷爷的,要是让老子逮着个兔崽子,定要将薄皮抽筋剔骨……竟敢冒了田大爷的名号四处奸、淫、掳、掠,做那下三滥的勾当,生生污了田大爷的名头,若叫仪琳妹妹知道了该如何是好!自打有爷爷了仪琳妹妹,早就金盆洗手,不再做那剽香窃玉的风流之事。是哪个龟孙子这么大胆子,顶着田大爷的名头顶风作案,这次爷爷非把他找出来砍成十段八段不可…… 细细确认了前方城头上刻得的确是“洛阳”两个大字之后,他找了根背风粗枝,倚着树干坐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里的田伯光是个跳脱的二货,虽说名声不好,但心地不坏,希望大家以后会喜欢上他~ 因为有个成语含有河蟹词汇,所以只好加些顿号上去…… 另,可以猜猜既然不是他做的坏事,那么徐家小姐的“拜花帖”究竟是怎么回事? ------------ 31采花大盗(七) 东方不败之贫僧不是秃驴31_东方不败之贫僧不是秃驴全文免费阅读_31采花大盗(七)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田伯光自认不算个好人,却也没干过多大的坏事儿,就连头上顶着的那个“淫贼”的名头也让他觉得莫名地委屈……明明大爷他根本就没淫过哪家的良家女子,就算采花,采得也都是那灯红酒绿之处的几朵魁花。【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但自打遇到了仪琳妹妹以后,他连这一点小小的爱好也都“从良”了。 大爷他顶天也就能算作个贼,偶尔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劫富济贫”。跟那下三滥、损人清白、恶贯满盈的“淫”之一字又怎会扯上点滴关系呢?虽说吧,平日里也会多瞧两眼漂亮姑娘,调戏个把身材火辣的小妞儿……这叫风流倜傥,成年的男人哪个不是这样,此乃人、性、本、色是也,算不得“淫”吧…… 一身黑衣的青年背靠着树干,支着一条腿坐在树上,怀里抱着他的大刀,一手压了压头上的草帽。那架势十足的江湖浪荡子,桀骜不驯中带着点潇洒不羁,再加上嘴角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更是在身上平添了几分邪气。 只是还不到一刻光景,这幅夜林游侠图就像开水锅里的气泡,被连番的喷嚏声戳破…… “啊、啊欠,啊欠……欠……”他又揉了揉鼻子。 仪琳妹妹可千万要等田某人回去啊,等宰了那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色胚,证明了田某的“清白之身”,田某一定会立刻飞奔回到仪琳妹妹身边来的~ 帽檐下的眼神渐渐有些想入非非,像是在回忆“仪琳妹妹”甜美的微笑还有羞涩的娇容,嗯……或许还有“仪琳妹妹”对着他温柔细语、嘘寒问暖的美好画面…… 于是那张还算英挺的面庞上平白多了几分傻气。 …… 洛阳城的守兵腰挎大刀,在寒风中站得犹如一杆杆标枪,直挺挺地竖在城头上,身旁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几扇巨大的城门已经紧紧地阖上。枣红色的门上,那一排排黄铜锭衬着摇曳的火光熠熠闪动。 按理说在玩家的观念里素来没有什么宵禁的概念,各大城镇准点关上城门的举措也就在特定几天才会施行,这些天关城门应该多半是为了牡丹花会的缘故,当然也许跟城里发生的怪事儿也有些干系。 …… 徐家老宅的议事厅里,众人正坐在一起听徐管家说着最近洛阳城里发生的两桩怪事。这其中一桩厉师傅早有所知,就是大部分资深铜印客都不见了踪影,之所以不说全部,是因为此刻众人之中还坐着一位红铜印客。 这另一桩则涉及到了本届的洛阳花会。近日洛阳城里走丢了不少孩子,多半介于总角之年。虽说也有那么一两个过了几天又突然在家门口冒出来的,但余下的那些至今未归。最早那会儿丢的那一双孩子,是为洛阳花会选出来的一对双胞姐弟,约莫七、八岁的年纪,长相上那是不用说的,粉雕玉琢的一对金童玉女。 “小姐大约还有些印象,那对姐弟是城东官学里刘夫子的一对老来子。两位少爷小时候还在那里进过学,挨过刘夫子的板子。二少爷还是他们的送子金童,那天哭着鼻子被夫子送回家……” “咳咳……”厉师傅试图挽救一下徐家少爷在大师同他家小娘子面前的形象,却在徐管家扫过来一记不咸不淡的眼神之后给咽了回去。 老宅的管家徐福纪现今已是六十八的高龄,他服侍了徐家三代祖孙,徐家现在的几位老爷、少爷几乎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徐管家历来不苟言笑,生平奉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准则,平日虽有些冷面寡言,但整个宅子和徐氏的产业在他的管理之下,事事皆是有条不紊,有规有矩,绝少出差错,堪称洛阳一众大管家的楷模。 徐氏一门对他一直颇为敬重,徐家的几个老少爷们少不更事的时候都受过他的训诫。那方式也实在算不上“以下犯上”,就是整日“阴魂不散”地跟在你后头,用万年不变的声调,在你耳边念叨,针对你不合规矩的地方,背诵家规还有君子之道等等……直叫徐家的男丁犹如芒刺在背,夜夜做梦都是徐管家那张严肃刻板的褶子脸,还有那无甚起伏的条条家规和君子戒律,最后不得不深刻检讨自己的过失,用小楷工整地写下三尺来长的“责己书”交给他,表明今后再也不会重蹈覆辙方能解脱。当然,若是下回再犯,那就请众位少爷把耳皮子绷绷紧,自求多福去吧…… 因此言辞间就能看出他在徐氏父子面前的地位,这位徐管家在述及徐家男丁过往的糗事之前,是从不会先打招呼,也不用顾及徐氏父子脸面的。他用行动“告诫”了徐氏子弟,人生不会重来,若要“案底”清白如雪,平日里就得多提点着自己少干蠢事。也正是如此,徐氏男丁才牢牢记住了为人处世要沉得住气,谨言慎行,决不能冲动莽撞……如若不然,就等着被取笑一辈子吧…… 对于徐管家方才说到的事,徐小姐也印象颇深,说起来这还是自家哥哥小时候的一桩囧事。那年,她二哥的同窗不知在何处得了条青秋秋的小蛇木偶,大约刘夫子戒尺那么长,拎着尾巴就能扭来扭去,那雕工活灵活现的,好似真的一般。某日那少年带着小木蛇去书院里吓唬同学,本是想看人笑话顺便显摆一下,却吓得她素来号称不怕蛇的二哥三魂失了七魄,哭丧着脸就往外一阵乱冲,像颗喷出来的爆爆豆似的一下就撞晕了来送饭的师母。也正是那一天,刘夫子才惊喜地知道刘夫人有了近一个月身孕的消息。只是期间的过程略微惊险和闹腾了些,而徐二少也愈发吓得不轻,以为师母被自己害死了,眼泪鼻涕地扒着窗框在病房外守了大半日,直到刘夫人转危为安,才扭扭捏捏被刘夫子提溜着送回家…… 整件事从徐管家嘴里被一板一眼地说了出来,并没有任何添油加醋,但徐二少的形象却毫无疑问地被定位了。 厉师傅看了看大师的反应,见他依旧保持着那副波澜不惊的微笑,就对着徐管家问道:“那,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他觉得徐管家不会无故地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想必也是想借着自家二少爷少时的趣事,让大师有些许触动,进而能够顺利的开口请他出手救回那些孩子吧…… 详说起来,得回忆到七天之前…… 本届花会是由洛阳的茶行负责筹办的。前不久,那坐落在城郊万花谷的会场,在官府的协助下刚刚被布置妥当,只待花会前再做些许调整就能剪彩迎宾,正式开园了。这是洛阳一年一度的盛世,备受当地官民和各地爱花人士的关注。 那日,那双孩子正随着一干大人去万花谷里彩排,道是天晴云朗,牡丹飘香,众人俱是心情舒畅,各个节目和开园流程的彩排进行得很顺利。那对孩子在花会上要做的是扮演牡丹花神座下的童男童女,随花会的经典剧目《花仙入凡》一起表演,最后坐在事先准备好的牡丹花台上,为入园的每一个游客分送代表花开富贵的小香囊,以及吉祥的祝词。 那花台是层层绽开的两朵牡丹,并不是人工雕琢的仿制花,而是两朵实实在在的巨型牡丹,名曰“雪山点翠台”,是茶行在深谷里意外发现的两株传说中珍品,移植到了园子里。这个品种的牡丹茎秆粗壮,有成年男子的腰身那般粗细,大约大半个人那么高,立在门口就像两尊门神,每株上都只开一朵花,色如白雪大如磨盘,层层重重的花瓣尖上还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嫩绿色,故此得名。 孩子还小,自然没法自己爬到那花蕊中去,所以茶行的人就专程在门后造了带着扶手和滚轮的小阶供两人上下,不需要的时候还可以推到隐蔽处收起来,下来的时候会有大人再帮着把活动小台阶送过来。谁知那日在旁候着的男人被太阳一晃眼的功夫,孩子就凭空不见了人影,那台阶还好端端的在他手里,根本没迎在那花台之下!众人喊着姐弟俩的名字找遍了附近的花丛,又翻遍了整座园子都没能在落日前找回他们。 此后,又陆续发现城里走丢了几户人家的孩子,都是些长相齐整乖巧听话的。官府意识到事态严重,由于花会在即,城里的人流变得愈加络绎不绝,知情的人都怀疑是不是混进了一伙人贩子。但一时衙差们也不好大肆搜查,怕打草惊蛇反倒令人贩子狗急跳墙,只能加紧了城门进出的排查和宵禁的力度。 谁知没过几天,有几户人家的孩子突然回来了,身上安然无恙,面色并无不好的地方,衣衫也干净整洁,但他们对失踪期间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像是没有任何印象,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突然立在了家门口。 毕竟都还是孩子,在他们看来捕快那都是抓坏人的,被一条条问得多了,人孩子就一嗓子嚎了开来。有一个男孩一边哇哇地哭着,一边把自己前日偷吃了几块糖,某某日捉了毛虫吓唬隔壁小梅,几岁还在尿床等一系列他干过的“坏事”都一一交代了出来…… 但没有一条是跟他失踪的事儿搭上边的…… 这就令官府众人更加头疼…… 东方不败之贫僧不是秃驴31_东方不败之贫僧不是秃驴全文免费阅读_31采花大盗(七)更新完毕! ------------ 32采花大盗(八) 东方不败之贫僧不是秃驴32_东方不败之贫僧不是秃驴全文免费阅读_32采花大盗(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坐在神秀身旁,少年拧着眉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竟连小孩子也不放过?这淫贼也委实丧心病狂了些……” “咳咳……”神秀被自家这位那惊世骇俗的联想力给彻底呛到了,一时间,头顶上仿佛有数只黑鸦齐齐飞过。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他刚想出言解释,却见徐府众人面上渐渐流露出一幅幅凝重的表情,忙不迭地出声打断几人眼看着就要肆意挥舞起来的想象之翼…… “贫僧以为城里走失孩童一事应当与那采花大盗无干……”这田伯光得是多重的口味,才能荤素不忌地对着稚龄儿童下手?要知道,无论是在金大侠的书中,亦或是《笑傲》设计师笔下,都不会出现这么没有节操的桥段来晃瞎大众的狗眼。 …… 而此刻某个“丧心病狂”连小孩子也不肯放过的无耻“采花大盗”已经悄悄摸进城来,正蹑手蹑脚地循着打探的路线向徐氏老宅一路靠近。途中他突然狠打了数个喷嚏,险些惊动了巡城的守卫,多亏那身卓绝的轻功才堪堪躲过了探查。 蹲在某户人家的柴堆下,田伯光搓了搓鼻子,又歪着头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几不可闻地嘀咕着:莫非是仪琳妹妹想田某了?呵……呵呵…… 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脸上也渐渐流露出无限陶醉的神情,两道浓眉激动地挑来扭去,喉咙里发出“嘿”、“呵”的傻笑声,生动地演绎了那个叫做“眉飞色舞”的词。若叫旁人来评价定是“又呆又蠢”四个字,白瞎了那副还算不错的相貌。 …… “你如何知道其中没有干系?”少年在一旁挑了挑眉。 贫僧知道人设脚本不会如此乱来这种话显然是不能说出口的,且神秀此时颇有些无奈,因为少年问话的语气和表情分明就是一副“就是要抬杠,臭和尚你奈我何?”的模样。 “贫僧曾经听前辈提起过一桩类似的案子……” 神秀那沉稳的嗓音说起了他曾经听闻过的一个游戏任务,当然措辞上稍稍调整了一番以便让众人理解。 曾经有玩家也触发过类似的任务,同样是有玉雪可爱的孩子在某一区域附近失踪,有一部分在不久之后又突然出现在了家门口,但对失踪期间的事情俱是一问三不知,而余下的依旧生死不明。无论再怎样小心谨慎,依旧有孩子莫名其妙地凭空失踪,就在众人一眨眼的时间里,不见了踪影。几 番周折之后,这个玩家终于凭借着过人的毅力和不眠不休的蹲点行动,寻到了蛛丝马迹,确认是当地某种奇怪的植物在作祟。这种植物可以控制方圆数十里之内的大部分没有灵识的花草,还会一些土遁的本事,因此才能借着地势和环境悄无声息的绑走众家孩童。至于抓小孩儿的原因,神秀一时有些记不清了,但绝不是为了吃就对了…… “不是吃人的怪物,又为何要挑那细皮嫩肉的小童,难道不是因为稚龄小儿的血肉鲜嫩?”少年眨巴着清澈的眼睛看向神秀,眼底分明流露着一丝逗弄之意。 又调皮了、又调皮了、又调皮了…… 神秀此刻真想抚着额头叹息,他从不曾想到,曾经霸气如斯的东方不败一旦卖萌,竟会产生如此巨大的杀伤力。而对方顶着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说着那些引人遐想的血腥之语时,总让他有种这孩子又开始使坏闹腾,甚至冲他无声撒娇的错觉。那说话的语气分明就如他口中怪物的亲友,淡淡地询问着,“难道不是因为小孩子好吃,咱们才抓小孩的么……”这样的意思。 教主大人,莫再闹了啊,你看徐府那几位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咱们正正经经地走剧情接任务不好么?贫僧虽也是和尚,但绝对不是那唐僧,“悟空你又调皮了”这种戏码真的不适合你我二人啊……〒▽〒 再观徐府众人,除了那个无甚表情的酥糖管家之外,其余众人仿佛都被这消息震慑了一般,面上的神情比方才还要凝重,认真地想象起了食人怪兽的可怖形状,徐小姐身后的小丫头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神秀见状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十分想知道这几位施主的内心到底是有多阴暗!怎么尽往那些不和谐的场景去想象…… 快给老衲切断了啊,不知道你们的想法太多无形中就会增加玩家任务的难度吗!虽说这世界是处于半融合的状态,但也保不准这奇葩的任务设定没有被嫁接过来,甚至在新环境里“茁壮成长”啊! 尽管心里泛开了犹如黄河决堤一般的咆哮,神秀面上还是摆着一副淡定的模样。看眼前这形势,他只求今后的任务不会因为少年创意万千的疑问而变得诡异莫名……但愿如此吧,阿弥陀佛…… 要知道,由高科技支持的全息游戏中有着各式各样变化纷呈的任务,而《笑傲》的主创团队更是将这种自由变化的任务模式发挥得淋漓尽致。几乎所有的任务都处在随机而变的状态中,除了部分新手任务之外,玩家若想要接到某些相同的任务,就必须总结和分析前人的经验、遇到任务的时机,还有各种奇怪的触发条件。 比如什么冬日初雪的时候,在城里的各大酒楼晃荡就有机会接到收集天山雪水的酿酒任务;计算王大妈家里使用酱油的频率,适时地用糖果贿赂王大妈的孙女小丫,就有可能接到打酱油任务,进而有机会得到王大妈祖传秘方烹制的“相思猪脚”等等。 同样也有因为对话不当,而生生把恬静的踏雪寻梅任务进行成游侠大战千年雪怪,最后弄得狼狈不堪地滚下天山;或是在打酱油的时候被超级boss酱油大王抢走酱油瓶而不得不呼朋唤友,以求组队大战三百回合后抢回王大妈的酱油瓶,否则那小小的酱油瓶就能让玩家因为“损毁百姓祖传古物”的罪名被官府罚得倾家荡产…… “其中的缘由,贫僧愿去探个究竟,请众位施主稍安勿躁。”在少年又突发奇想之前,神秀果断地先把这个任务接了下来,以免途中又生出怪异的变故。 徐府众人闻言皆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而那位严肃的老管家更是站起身来朝着神秀恭敬地作揖,说是代表刘氏夫妇和城里的百姓感谢大师的慈悲。神秀也立刻站起来,双手合十还了一礼,说了句“阿弥陀佛”。 这位酥糖管家只怕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想着要设法叫他一并接下这个任务了。而少年也显然是看出了这一点,才频频说些危言耸听的假设,想要糊弄过去。他向来都是护短的,渴望被人宠爱的同时,对自己的所有物也会护得牢牢的,绝不叫他人有机会伤了分毫去,见有人想要忽悠和尚以身涉险,自然不会叫他轻易得手。 他不明白从何时开始,世上出现了如此之多的妖魔鬼怪,尽管知道和尚身负绝学又有法力神通,却不希望他总是冒着危险去做那些有可能让他赔上性命的善事,他可不是出家人,要不是和尚在才没那闲情去做“善事”。他愿意陪着和尚修行,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冒险,顺手而为的自然无碍,但若伤及了他的人,就绝不可以! 神秀不会不明白少年真正的用意,对此他总会感到心里攀上来的阵阵暖意。每每想到少年强势的维护和别扭的关心,都会牵动他的心绪,像是一只幼嫩的小猫爪子,在心头一挠一挠的,让人直想把它揽入怀里紧紧抱着。 …… 徐家老宅里有一间密室,本是徐小姐的曾曾……曾祖,瞒着夫人偷偷挖的小地窖,用来藏酒喂肚子里的酒虫。不知不觉就越挖越大,传了几代之后就变作了徐家用来摆放一些贵重物品的储藏室。里头有暗孔,可以保证通风,也有几处机关,打开之后可以使少许日光透进屋来,虽说人呆在里头不至于气竭而亡,但叫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去过这种幽居密闭的生活也当真是无奈之举。若不是近来铜印客的集体失踪,徐老爷也不至于出此下策。先前他用自家驯养的特快飞鸽传了密信给徐管家,让他提前布置好一切,只待徐小姐到了就能立刻躲起来。谁知“逐香蛾”的出现带来了一些不好的预兆,众人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地防范起来,不过有大师坐镇,让他们对渡过这一危机又多了几分信心。 神秀同少年将徐家小姐送至了密室,同徐管家低声说了几句,众人就分头离开了。或许就在这几天,徐家老宅就会迎来一些“客人”吧……神秀阖上眼,盘坐在床榻前的蒲团上运功调息。 少年在他身后闷闷不乐,这几日又不能实行他的同床计划了,因为徐家小姐待的密室就在两人厢房之下,生生坏了他戏弄和尚的机会。就连那三只花团子这些天也只能变作珠玉钗呆在他发髻上,真是叫人觉得无趣极了。什么金贼、银贼,统统给本座过来受死,快快解决了这烦人的事情才是真的。 …… 就在当晚,那众人用意念戳戮了千万遍的“淫贼”踏着夜色翩然而至。而同他选了一天光顾徐家老宅的,还有另一伙形迹可疑的黑衣人,偷偷摸摸地找上门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拖了……木有准时在12点前发货……我在自我反省…… 但好在比上次早了不是……有错字记得告诉我哈~ 东方不败之贫僧不是秃驴32_东方不败之贫僧不是秃驴全文免费阅读_32采花大盗(八)更新完毕! ------------ 正文 ------------ 33采花大盗(九) 今夜调息的时候,神秀明显感到自己有些心神不宁,他尝试着冥想入定,结果却不怎么顺利。但从面上看,他还是维持着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同往日并无多大差别。只是脑海里总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某个红衣少年的身影,那双扇着小扇子的明亮眼睛,带着一脸挑衅看过来,似乎一点儿也没察觉自己那时的模样有多么惹人意动。 清心咒早已在腹中翻滚了数遍,却依旧抵不过某个傲娇少年留在他脑海里的音容笑貌。少年眼底的坏笑和隐约流露的傲气,像极了一只高昂着脖子的可爱小家伙,踱着轻盈的步伐,傲慢地从你面前走过。似乎是摆出了一副不屑一顾的架势,末了却用柔软的尾巴轻轻扫了扫你的手指,装作不经意的地擦身而过。 神秀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对这种带着利爪的猫科生物竟是如此地没有抵抗力,他的自制在他面前就快碎成一片片瓷渣,可某人却像是毫无所觉,一次次撩拨他的底线。 至少此刻就算明知他心系之人就在身后的卧榻之上,神秀也不敢转过身去多看他一眼,唯恐自己的异状被少年察觉,引得某人又生出兴致来使坏。正是因为这样,和尚自然也就没法瞧见少年在他身后略带了些不满的焦躁神情。 …… 少年样貌的教主大人慵懒地倚在榻上,一只手握拳支着脑袋,另一只手上白嫩的五指在身前的床榻上有序地轻点,盯着神秀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面上的神情变了又变,一会儿摆出不耐烦的架势,一会儿又是思前想后的迟疑。 曾经风云叱咤,果决狠厉的天下第一高手,如今正踌躇满面,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想了又想,他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里痒痒的。 好歹两人还有传音入密的功夫,为何要婆婆妈妈地迁就那些不相干的人!?以本座的身手,想要收敛起动静莫非很难吗?恩……或许和尚会因为不好意思而变得更有趣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少年垂下了眼睛,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神秀若能看见,必定会立刻绷紧神经,全神戒备,因为这些天来,他对少年脸上露出的这种笑容已经再熟悉不过了,一定又是起了什么奇怪的想法,令他防不胜防,又难以招架的“坏心思”。 当决定拍板之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极了。少年整了整衣裙,又在心里预演了几遍过会儿可能发生的几个场景,便兴致勃勃地向着和尚宽厚的腰背扑了过去。 神秀对少年的心理活动一无所觉,只能听到背后一阵轻微的风声过后,肩上便陡然一沉,接着耳边传来了少年泉水般的嗓音,带着稍许温热的湿气,叫人耳根发烫。此刻他突然有些不敢睁开眼睛,只能僵直着身子任由少年挂在他背上,嘴里一开一合地说着话,但具体说了些什么,他却没法仔细分辨出来。 “喂,臭和尚……阿秀~~”少年笑眯眯地凑在和尚耳边喊着他的名字,待和尚几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之后,更是乐得眉开眼笑。 且不说他身为习武之人,何况功夫还很不错,单是两人靠得是这样近的距离,他又怎会错过和尚那一瞬的气息凝滞?很好,这个开头不错,打铁要乘热,就这样继续!趁着和尚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一举将他拿下!少年在心里给自己握拳打气。 哪怕此刻神秀的脑神经已经结成了一团乱麻,他还继续装作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控制着吐纳的气息,闭目不语,为的只是想看看少年还要接着做些什么。由着少年挂在身后,在他背上讨好地蹭来蹭去,之后又抱着他的脖子绕了个圈扑进了他怀里。而他也自然而然地张开了手臂,轻轻揽住了他,胳膊环在他腰上。 少年对和尚自觉的举动非常之满意,挤坐在他腿上调整了下坐姿,又在和尚脖子上蹭了蹭,刚要继续开口,就听到窗外传来的一丝丝轻微的“咔嗒”响。那动静极小,可以他们两人的功力,又怎会注意不到?何况这几天里本要多加防范这些“夜半来客”,两人多少还是分了一些注意在外头的。 只是这一动静叫少年非常地不悦,来得太不是时候,赶着来送死也不必这般火急火燎。少年垂下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气,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要同和尚说些私密的悄悄话时,从地里冒头出来。哼,本座倒要见识见识这名满天下的“采花大盗”究竟几斤几两,有多少本事,看看他的功夫是不是同他们的色心贼胆一般长进! 对于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少年显然是气恼的,而神秀却是松了口大气,他有感若是方才让少年在这么继续下去,只怕他将清心咒记得再熟再烂也不堪大用。况且早日解决了这桩采花案,他也好腾出精力去调查那桩孩童失踪的案子。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要先去会一会院子里的几位“客人”。 没错,是几位,来者并不止一人,不过应当是不会有田伯光的。君不闻他在江湖上的名号?“万里独行”这四个字清楚地道明了田伯光向来都是只身闯荡,即是如此,他作案的时候又怎会拉帮结伙地偷渡到目标家中。莫非采花之前还要聚众开个茶话会,对着目标你来我往地品评一番不成?不过少年对田伯光并无多少了解,因而他以为这“采花大盗”本就是一伙人凑成的淫贼团体,那姓田的则是这伙人的头头。 …… 院子里不请自来的客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形迹早已被人察觉,借着院中的竹林隐住身形,相互比划着手势向着神秀二人所处的厢院渐渐靠近。这地方他们反复打探了数次,却都没找出那间隐蔽的密室,这次声东击西地将徐家小姐引到这里,就是为了探出密室真正所在的方位。 【应该就在这个院子里了。】黑衣人中较矮的那人走到为首的蒙面人身边比划道。 领头那人见了,朝着身后做了个手势,就有另一人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细杆,里头装着他们准备的强效迷药,一缕烟丝就能熏倒一头牛,再好用不过了。以往他们靠着这个撂倒过不少所谓的“高手”,不过这药粉寻常不好炮制,这次还是听说徐家请了一位功夫不错的和尚才费了一番功夫特意又多弄了一些来的。 只要一想到密室里的那本秘籍,为首之人就止不住心中的激动,只要找到了秘籍……这秘籍的事原本是他在酒楼旁的巷子里无意中听到的,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四处打探,才最终确定下来。 一个普通的朝廷官员家里竟然藏有高深的武学秘籍,当真是暴殄天物。不如由他们来接手,也好将它发扬光大,不至于辱没了宝典。说起来,这徐家藏得也够深的,比起那林家来不知低调了多少,若不是叫他偶然碰上,又有贵人相助,这天大的机遇不知就要便宜了谁。 只是什么时候和尚也开始管起这种闲事?哼!一个秃驴能有多大用处?况且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这秃驴不过是个游方问禅的苦行僧。这徐家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以为请个秃驴来就能凭着几句“阿弥陀佛”去感化一个“采花贼”?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今天这秘籍他们是拿定了,至于那个秃驴,哥几个就叫他走着进来,躺着出去!哦,对了,还有那个如花似玉的徐家小姐,就留给他手下的兄弟们消遣吧。既然顶着“采花大盗”的名头作案,哪能就这样忽视了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想必,比起少了几本无关紧要的“册子”,徐家老爷应该更宝贝他唯一的女儿才是,到时候他自然会忙着出动官府捉拿田伯光这个人人喊打的淫贼,没工夫再去管密室少了几本可有可无的册子这样的小事。 从怀里摸出一个花青色的小瓷瓶,为首的黑衣人拔出了上头的软布塞,掂了几下。一只泛着点点萤光的小蛾子从里头钻了出来,抖开翅膀向着一个方向飞去。这是那个贵人给他的蛾子,一路带着他们追踪到了这里,确实好用的很。这些有钱有闲的二世祖,弄起旁门左道的邪物来比他们这些江湖人还要拿手,砸了好些金子银子下来,就是为了徐家的一坛叫什么“千日醉”的陈年老酒。当真是莫名其妙,不过看在他出钱出蛾子的份上,顺手替他带上一小坛子酒又能花去多少力气? 就在几人打算分头行事,迷晕徐府众人好追着“逐香蛾”去劫掠徐家密室的时候,几道破空之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其中几人当场被定在了原地,几颗小石子从他们身上滚了下来,余下的蒙面人见状即刻散开躲藏,提起十二万分心神戒备起来。 …… 他大爷的,兔崽子动作到快,老子披星戴月、早敢晚赶地一路追到洛阳,却还是让你们早到一步进了徐家大院。明明那“拜花帖”的日子还没到,竟然就急着下手,饥渴成这样怎么就不知道去勾栏院里泄泄火!幸好你田大爷举世无双的英明,直奔这家院子,这不就赶上了吗?啊呸,今夜若是叫你们这帮龟孙子得手,那老子还有何颜面去见我的仪琳妹妹。 都给老子过来受死,来吧,你们是想被切成几片! 作者有话要说:点了发送去洗澡了……回来发现网页居然卡主了,擦…… 还好12点前还是发出来了……不然作者要食言而肥到惨不忍睹了…… ------------ 34采花大盗(十) 屋外急转的形势让神秀有些意外,他同怀里的少年对视了一眼,便不约而同地起身走到了窗边,借着夜色的遮蔽打量起院中的景象。 月光拨开了乌云散落在竹林里,现出了林中的几抹人影。带着草帽的那人踩着假山,一手提着把大刀,一手搭在拉起弓步的那条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几个黑衣人。这个刀客的出现显然不在一众蒙面黑衣人的计划之中,前者一出手就放倒了他们半数的同伙。 “躲什么躲,大爷没工夫陪你们捉迷藏,快些出来受死……”戴草帽的刀客转了转脖子,抡起了手上的大刀,刀尖指向竹林,冲着里头躲着的人大声说道。 * “蠢材,就这么吆喝,哪个蠢人会听他的乖乖走出去?”除非藏在林子里的那几个也没长脑子。少年立在和尚身边,对着他传音入密,“你说,这人是谁?” 神秀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或许稍后就能见分晓。” 于是两人继续看着院子那头的后续发展。 藏在林中的黑衣人自然不傻,这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草帽刀客趁着众人没有防备,一下子就折损了他们近半数的弟兄,这幅大模大样的架势也不知是什么来头。难道前头的和尚只是徐家打得幌子?这个才是他们找来的对付他们的人?那个二世祖为什么没事先派人告知他们!?酒囊饭袋!这点消息都探不清楚。 “呿,一群藏头露尾的软蛋!怎么,有胆子冒充你田大爷,就没胆出来会会正主?”草帽刀客,也就是田伯光,语气鄙夷,朝着底下啐了口唾沫,四下环顾起竹林的长势,暗自留意那些可供一众黑衣人藏身的方位,当然,嘴上也一刻不停歇地招呼着他们,“月色正浓,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臭虫不如也来晒晒月光去去身上的秽气,缩在耗子洞里有什么意思?快来陪你田爷耍一耍……” * 姓“田”? 少年远远地打量了一番那个自称姓田的家伙,对着和尚问道:“这是黑吃黑?”淫贼还有黑吃黑的时候?想必是这田伯光还没等到采花那天就要被人抢了先。 神秀拍了拍他越来越雀跃的少年,回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其实,他也有些意外于眼前的这出闹剧,若此人当真是正牌的“田伯光”,那照着他方才的说法,是有人假借了他的名义,要对徐家小姐不利?或是……有人想从徐家人手上得到别的什么,才谋划了一出声东击西的把戏? 不过显然田伯光本人的出现也大大出乎了这些人的预料就是了。 …… 【头儿,怎么办?】躲在暗处的黑衣人冲着他们的领头比划。 这姓田的怎么突然跑这来了!方才为首的黑衣人面色不虞,皱着眉头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假山上的刀客。此时,他心里头有些莫名的不安,明明胜券在握的事儿,怎的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就出了这等状况,难道今夜这一行他们会无功而返不成?哼,成与不成总要试上一试,他倒也想看看这名满天下的采花大盗是不是真有那么几分本事。 【做了他!】黑衣人首领比了个狠切的手势,又示意远处的几人从两侧绕到假山后去。 不过他们的计划并没有那么顺利,此时月上中天,晴空一片,林子里的竹影斑驳却无法给移动的众人足够的掩护,因此那几个想要绕去突袭田伯光的黑衣人刚露出些许动静,就被从假山上跃下的那人砍翻在地。 黑衣人头目眼见形势不妙,那自称田伯光的人似乎并非如传闻中那样轻功出众武功平平。撇去被点了穴在林中站木桩的那些手下,眼下又有数人躺在了地上,只要稍有动静就如砍瓜切菜似的被姓田的搁到在地。他们如今只余三人还有战力,但要想不惊动他人,悄无声息地解决了这姓田的,却也不是这么容易,何况姓田的一直不停地大喊大嚷,动静闹得也不小了,而徐家却没一人出现,只怕是有埋伏在里头等着他们! 看来今夜他们只能空手而归了。恼怒地又瞪了一眼在林中不停叫嚣的草帽刀客,黑衣人头目决定先退回去再从长计议了。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霹雳弹朝着空地上的田伯光奋力一丢,顿时火星四溅,烟雾升腾。 “咳咳……你爷爷的,咳……什么鬼玩意儿,有种就别跑!咳,兔崽子哪里逃!咳……”田伯光全然没想到这伙孙子竟然还跟他来阴的,一边忙着挥散烟雾,一边警惕着四周,以防他们趁着烟雾偷袭或逃跑。 这时候,余下的三个黑衣人从藏身处几个纵跃向外蹿去,眼看着就要逃走,却忽闻另一面传来了“咻咻”的破空之声,随后便身体一僵动弹不得,只是呆呆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从半空掉了下来。 就连田伯光也为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呆了片刻,“什么人!出来!”他舞了舞刀,彻底驱散了眼前的尘埃,冲着破空之声的来处喝道。 …… 院子这头的厢房里,少年淡淡地收回手卷起一缕垂在胸前的长发,拨弄着发梢冲着和尚笑得得意,仰着小脸一副求表扬的乖巧相。看得人心里像是有一只娇软的小猫爪子挠啊挠的,神秀眼里映着他可爱的小模样,摸了摸他的头,回给他一抹灿烂的笑容,随后从袖中掏出了夜明珠安在禅杖上,揽着他向门外走去。 于是,院子里的众人便瞧见徐家的厢房里突然满室透亮,房门被缓缓推开,从里头走出了一白一红的一双人。 “哟呵,看看,看看。这是哪里来的花花和尚,大半夜地跟一个女人从房里出来,啧啧,大师艳福不浅啊……”田伯光忽见一个白衣金杖,颈挂佛珠的光头从厢房里走出来,倍感兴趣,不过对象可不是他手上神奇的“照明器”,而是他身旁那个身姿婀娜,亲密倚着他的姑娘。待到二人走近,而他也将和尚身边的“姑娘”瞧了个仔细之后,却安静了下来,“咕噜咕噜”地吞了几口口水。 …… 只见田伯光呆呆地对着东方不败吸溜起了口水,嘴里还颠三倒四地喃喃着:“哇塞,美人,美人!一等一的小美人……不行,不行,想想仪琳妹妹……可是就只看看也不要紧吧,田某是纯粹的欣赏,对,就是欣赏欣赏……”说着还不自觉地用手比划起了“美人”的身姿曲线,“香娇玉嫩、秀色可餐,难怪和尚也把持不住啊……就是胸前还稍欠丰盈,不过也没关系,还没长开,过几年就好……要是能有人再给……不就长得好了……嘿嘿……” 神秀见他半真半假摆出来的这一副色胚样,心里有些疑惑也有些想笑,这般酒色之徒的淫亵相也亏他信手捏来,转换得如此驾轻就熟,想必平日不曾少练,只是这眼神分明还是清亮的。不过他也不打算让这人就此用眼睛占了少年的便宜,一个侧步,神秀跨到了少年身前,挡住了田伯光游移在少年身上的视线,同时,也为他拦下了少年指尖的几枚绣花针。 红衣的小美人早就不满这个蠢兮兮的淫贼,那副流里流气的死德性真是碍眼极了,就该先扎上几针给他点教训,再抓起来狠狠收拾。但见和尚保护的姿态和他不动声色给出的暗示,少年觉得眼下大发慈悲地容这淫贼多喘上会儿气也未尝不可。顺从地隐在和尚背后,少年揪着神秀的衣衫轻轻贴在他背上,心里笑得甜蜜。 田伯光素来觉得自己莫名被安上的“采花大盗”这一身份十分带感,自打得了那么个名号之后他也就顺其自然,光明正大地把调戏美人发展成了爱好,得了机会总不免得瑟一番。而眼下的气氛又是如此奇妙,俊俏和尚同美貌小娘子的组合难免令人浮想翩翩,也不知这里头是不是还有个缠绵悱恻、曲折离奇的故事。 越想他越是兴致盎然,挑了挑眉,语带暧昧地又冲着神秀不知死活地揶揄道:“嗯,大师好福气,温香暖玉可怡人啊?田某不才,略通房中之术,需不需要……嗯,给您支几招啊?” 越说越不像话,少年从和尚背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这破绽百出的家伙,随便一针就能让他永远闭上那张聒噪的嘴。不过听着听着,他也不由忆起了三花客栈里,和尚泡在暖汤里的身形,那宽厚的肩膀同精干的腰身,如今正掩在这身白色的僧服之下。温热的体温透过衣袍传到他脸上,蒸红了他的脸颊。 神秀并不知道少年此刻忸怩的心事,只对着面前的这个戴草帽的青年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不动神色地用定身咒定住了这个口无遮拦,越说越来劲的二愣子。也不知这个傻小子究竟是如何平安混到现在的,就那条荤素不禁的舌头,拉仇恨的能耐只怕比他的轻功还要高出一大截。 田伯光虽然表面上是一副吊儿郎当地站相,嘴里头又东拉西扯地说个不停,实际上他一直防范着从厢房里出来的这两人。先不说他们隐在屋内的时候他一点也觉察不到,显然是功夫不浅,也不去管和尚杖上亮堂到诡异的硕大明珠,就是那红衣的小美人头上奇怪的珠钗也让他眼皮直跳。 刚刚那三朵花是有自己动过吧,擦!一丝风都没有的时候,花怎么会自己飘起来,还会躲到那三颗珠子后头去!他不由借着拉草帽的动作掩饰一番,就怕泄露了自己眼中的异样之情。谁知手还没有放下来,自己就中了招。擦!擦!都没见和尚的手指动过一下,他就突然不能动了有没有,嘴巴依旧能够开开合合,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啊! 我勒个去,老子这不是大半夜的撞见狐狸精了吧!?还是一白一红,一公一母……缠绵悱恻、曲折离奇个屁啊,这就是活生生的鬼故事啊! 他就说光珠子亮堂也就算了,和尚身上怎么还会隐隐发光呢!脑门上那颗妖艳的红痣也奇怪得很,哪有花和尚能长成这幅摸样,仪琳妹妹他爹那样的才像啊! 混蛋!老子肉糙得很,一点也不好吃,地上还有那么多呢,慢慢选啊,大仙。别着急啊,您看您家那位花容月貌娇滴滴的模样,怎么能这么找个这么随便的就给“她”进补呢!? 等等……这是狐狸精吧? 我擦!擦!擦!说书的都说狐狸精要吸人阳气,老子的贞洁怎么能够就这样毁在妖精手里!!!自打“从良”之后,田某独身一人之时,曾指天立誓今生绝不会做出对不起仪琳妹妹的事来,难道今日就要破誓了不成?!不要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二货田是脑补帝…… 神秀这是不知道被他定住的这个二货脑子里欢快蹦跶的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又乱七八糟的想法,若是让他知道田伯光竟敢如此臆想教主大人的月下风情,一定会拖着他的衣领送他去马勒戈壁的沙漠里好好醒醒脑子,招呼上一万头草泥马狠狠地践踏过去,每头给他一下,兴许这人的思路就能恢复正常了。 ------------ 35采花大盗(终) ------------ 第一卷 ------------ 36千妖洞,万鬼窟(一) (www.13800100.cOm) 待徐府众离场之后,田伯光稍稍收起了那副的傻样,面上的神情正经了不少,看向神秀的眼神里还透着些不羁:“喂,臭和尚,到底想怎样?” 少年陡见田伯光肃然的姿态倒是诧异了一下,总算表露出了些不负“盛名”的样子,如若不然,那大约就是江湖中的脑子都被面粉糊了,才会认为此“机敏狡黠、邪妄不羁”。【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 田伯光直觉神秀身上定有古怪,有些忌惮他们这来历不明二,不过他向来不是那怕事之,虽说眼下明显处于下风,口吻却还是那副欠扁的调调。 “还不快把田大爷放了!怎么着老子都是护花有功的,既然知道大爷不是来采花,还定着老子作什么!?” “施主何出此言,难道贫僧眼前的这幅‘月下英姿’不是施主刻意保持的风流之态吗?”神秀目光澄澈,语带好奇地对着院中摆造型的田某问道。 “说什么鬼话……”田伯光下巴一抬,剑眉一挑,“唰”地把手上的大刀抡到肩上,握着刀鞘的那只手怒指神秀愤愤地说着。 而神秀见状之后,无辜地摊了摊手,歪着脖子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眼神,后又关切地上下打量着他,仿佛暗自思索这个青年所患的到底是哪一种不治之症,那视线扎得田伯光浑身都不自。 看,看,看,看妹啊看,要吐血了有没有!到底是这秃驴装傻,还是大爷他真变蠢了,那是什么见鬼的眼神!大爷他分明就是被面前这秃驴用妖法定住的!定住的!是不是!秃驴现又摆出一副大爷他已经“病入膏肓”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啊啊,要疯了疯了……不对,这其中一定有诈。 田伯光边想着边谨慎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已测安全。 嗯,他后退了一小步。 退了一小步…… 一小步…… 步…… 了个擦啊……老子什么时候又能动了的!!! 田伯光陡然回神,惊觉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又能行动自如!此时再回想自己方才的表现,真是叫他无比蛋疼,抑郁之气缭绕于胸,久久不能散去…… 大爷他这是又干了什么蠢事!大好的机会用来同和尚扯皮而不是潇洒地走,这一茬接一茬的笑料让田爷他以后要怎么继续江湖上混下去,不如隐姓埋名,远走他乡算了……今日出门前怎么就没去卜上一卦?!绝对是诸事不宜的大凶之相啊! 和尚身后又传来了小美轻轻地讥笑声,令田伯光倍感面上无光,顿觉和尚的用心阴险无比。这绝对是秃驴为了让他小美面前出丑才设下的陷阱! 装作若无其事地舒展了下筋骨,田伯光反手挽了个刀花,利索地收刀入鞘,又抬手压了压头上的草帽,嘴角挂起一抹邪气的浅笑,说道:“刚才不过是大爷逗们乐乐。好了,既然这‘拜花帖’的事完了,大爷也就不跟们闲耗着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 田伯光一边说着,一边屈指弹了弹帽檐,右脚蹬地就要纵身而去,同神秀二就此告辞。谁知他刚跃至半空,那镇熟悉的僵持之感复又降临其身,于是“碰”地一声响后,地上又多了个浅坑。 田某端着腾空而起地纵跃之姿,重重地砸了地上。更不幸的是这一摔可不止“五体投地”,哪怕再不情愿,那张他自认迷倒了万千少女的俊颜终究未能幸免与大地的亲密接触。 啧啧,但愿这一下没把他那英挺的鼻梁给摔折了吧…… “施主何必行此大礼?……” 田伯光对于神秀不停的装傻充愣深感内伤,还说不是妖怪变的,这一摔绝对是拜这妖僧所赐!不过是多瞧了几眼他的红衣小美,这妖僧就翻来覆去地折腾他,可见其心胸之狭隘,这心眼定然比那针眼还要小上许多。 尽管不能控制身体的僵硬感只出现了短短的片刻,田伯光却因为面子里子复受重创而不愿动弹,干脆闭着眼睛趴地上装死。 好笑地看着田伯光自暴自弃的举动,少年没心没肺地勾着嘴角。不过他倒觉得神秀的举动应当不是单纯地为了捉弄此,而是想把他留院子里,这是何故?只是,还未待他开口询问,三只不省心的小家伙就跑出来分走了他的注意。 或许是觉得此处已经没有外,而唯一的“生”也躺地上半响都不动弹,三小花仙便颠颠地飘了出来,拿着不知何处捡来的一根细杆,一戳一戳地对着田伯光的脑袋捅来捅去。 士可杀不可辱啊懂不懂,大爷认栽了还不行么。田伯光本是趴地上默默安抚自己受伤的心灵,假想着自己这是做了个悲催的梦,等醒了就万事大吉。谁料却被脑袋上的啄来啄去的攻击拉回了现实,不得不正视这惨痛的夜晚。那一下下的动作就好似一针针穿心刺,扎得他的自尊心不住淌血。 他抽了抽面皮,心说这妖僧究竟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这般戏弄他不可。忍无可忍之下,他猛地转头瞪了过去,却见三只小妖怪围凑他眼前,举着一截麦秆样的东西对着他比划,险些戳到他眼睛里去。 田伯光的瞳孔陡然放大,脑袋猛地往后一扬,惊愕地盯着他面前的小花仙屏住了气息,不过还不等他看清三只小家伙的全貌,眼前又是一抹红云闪过,三只小妖怪立时不见了影踪。 离他几步之外,红衣的小美正揪着其中一只的后领上下抖着:“又乱跑了是吧!皮又痒了?”一面数落着,一面各赏一记爆栗,就连那只被晃得眼晕脚软的也没有例外。“这是能随便玩的吗?”他戳着桃花小仙的脑门,严厉地教训着三只不听话的花团子,任她们眼泪汪汪地哆嗦个不停。 田伯光瞪大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骨碌翻过身坐地上,手指着花团子的方向也哆嗦个不停,结结巴巴地对着神秀指责道:“,,绝对不是什么和尚吧,媳妇儿公然饲养妖物啊!” 少年闻言,一旁冷哼一声:“没见识,竟花仙说是妖物……” 神秀沉默了片刻,看向田伯光的眼神认真起来:“田施主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施主前不久不就见识过了,不是吗?” 田伯光听了,面色陡凝,眼中疑虑更甚:“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他谁也没有提起过,这妖僧是从何处得知的?果然他也是妖怪才对吧,一定是看到了他身上沾染的妖气…… “施主是否前几日路过一处洞窟,那洞口布满了白雾,五步之内不生草木,十步之内堆了好些奇形怪状的山石……” “,是如何得知的?”先前他山林里抄近道赶路的时候,的确从高处瞥见过一个这样的洞窟。 那地方委实古怪的很,颇为突兀地嵌绿树丛荫的山谷里,因为看上去离得并不远,田伯光也就好奇满怀地跑去查看了一番。却见小石林里的几块顶着青苔的灰石地上缓慢地来回滚动,或许说是走来走去的巡逻才对!这一幕直叫他目瞪口呆,忙不迭地狠狠揉了揉眼睛,而其后这诡异的景象连同那洞窟便消失不见了。于是他深深地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了癔症,怎会青天白日地就两眼昏花起来,但这不过是他来洛阳途中的一段小插曲,除了他自己,再不会有第二个知道才对! “施主不必惊慌,贫僧不过是看到施主身后的衣摆上粘了‘枯叶菇’的孢子才有此一问。” 这种小妖是石晶兽的伴生物,通常其附近活动,遇到入侵者会喷射孢子进行攻击。虽说这种小东西的攻击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遇到它们那也真够呛的了。枯叶菇的孢子一旦粘到衣物上就不会自行掉落,若没有及时清理,不久之后就会长成散发刺鼻气味的烂蘑菇。 “什么见鬼的蘑菇子?老子怎么没看见?”田伯光疑惑地揪起身后的衣摆翻看着。 神秀走到他身边,指了指那几粒像尘土的褐色小点,示意那就是“枯叶菇”的孢子。 “喂,秃驴,是耍老子是吧!”怎么看都只是几个小泥点。 神秀并未理会田伯光不满的嚷嚷声,只是将杖顶的明珠举近些后,耐心地说道:“施主再仔细瞧瞧。” 田伯光将信将疑地又盯着那几个小泥点子看了又看,撇着嘴,心想着到底能看出个什么花来。 一旁的红衣少年闻言也好奇地凑了过来,“方才的情形,只怕连也不曾瞧得仔细,究竟是如何发现的这几个泥点的?”努力辨认着泥点的特殊之处,少年对着神秀问道。 “不是看到,而是嗅到的。‘枯叶菇’的孢子月光下会散发出轻微的焦味,先前僧无意间又瞥见了田施主衣摆上一丛土色的小点,因此才确定是‘枯叶菇’。这个泥点其实是成千上万的孢子堆一处所产生的,乍看之下就像一小团褐色绒絮,捻开来便知是细腻的粉状物……”神秀温柔地将少年鬓角的一缕发丝拨到背后,细细地为他解释了一番。 同时,田伯光也伸手捻了捻那些褐色的粉末,又凑到鼻尖嗅了嗅,其特性果真如和尚所言。“莫非是想让带们去那个地方?会收妖?” 喝!没准这和尚还真有几分本事。也是,都说万物相生相克,既然这世上有妖怪,那自然也要有那降妖伏魔的高才对。 田伯光想了一会儿,转了转眼珠子,说道:“带们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和……还请大师指点下这手驱妖的本事吧……” “这是想入家阿秀门下?”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上赶着做和尚的,更何况此过去还是个采花贼。少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田伯光的脑袋,那眼神刺得田伯光浑身炸毛。 不过,田姓的前采花贼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点子真是好,真是妙,真是呱呱叫。这个古怪的和尚不仅法力高强,有那么三桶水的样子,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成亲!那娇滴滴的小美开口“家”,闭口“家”的称呼不就证明了他俩亲密的关系? 那摆他为师的自己自然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谈婚论嫁不是吗?既然回到恒山也会被那个奇怪的老和尚逼着遁入空门,不如拜入这个怪僧门下,到时做和尚成亲两不误啊。那样一来他再追求仪琳妹妹不就……嘿嘿,和尚尼姑一家亲么,这么说来他和仪琳妹妹也能算得上归属同宗,仪琳妹妹自然顺利地变成了仪琳师妹!同门师兄妹什么的可是大大的近水楼台啊!任他令狐冲再有本事,也不能阻止他和仪琳师妹相亲相爱,哈哈。真是绝妙的好点子! 这学妖法,拜师的点子真是太妙了!大爷他就是如此英明神武,智慧非凡,连老天都来帮忙,送来这个与众不同的大和尚!生简直就快圆满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码完,但是结尾部分貌似漏了点啥,赶脚有点怪,写下章的时候再改吧。 下面就该渐渐加入《笑傲》的剧情了,之后会有跟少林众僧的第一次会面。 二货田自愿加入光光头行果断不会只是为了学什么捉妖的本事,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可爱的仪琳mm。殊不知拜了神秀,仪琳妹妹也可能变成仪琳师侄孙嗷~ 下次更新大概要到下周了。鞠躬,退场…… ------------ 第一卷 ------------ 38千妖洞,万鬼窟(二) 田伯光所见的那处洞窟名为千妖洞,也叫万鬼窟,是《笑傲》世界的名产之一,洞穴里外生活着上千种各色精怪。不过它之所以声名在外却不是因为这些五花八门的住客,而是那捉摸不定的入口。 千妖洞是一个常年处于变化的活动地图,洞口方位每隔几个时辰就会变化一次,每隔数月就远迁一处。曾有一段时日,千妖洞的入口出现在了一处回音壁上,那幽旷的壁谷将洞中各种生物的嘈嘈之声成倍放大,伴随着洞中风鸣水滴之响,交错成一阵阵阴森曲调。每当晚风吹起,这隐隐绰绰,忽高忽低的声调就传得越远,也显得愈发诡异,听在耳中便犹如万鬼同泣。几座近处村郊的居民们终日被扰得心神不安,时有小儿半夜从梦中惊醒啼哭不止,衬着夜风吹来的森森鬼嚎之响,直叫人感到阵阵入骨的凉意。 好在不久之后,随着千妖洞的自然迁徙,村民们又得以安宁度日。只是那令人寒毛直立的凄鸣委实骇人,在众人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因此,千妖洞自那之后又有了“万鬼窟”的叫法,这一名头自然也暗合了那“万鬼哭”意思。 …… 听完神秀的解说,田伯光的手指蹭了蹭鼻头,心神不宁地在一旁引路。虽说他对这世上除了有仙妖狐鬼,竟还有这种四处乱跑的鬼窟一事,深表震惊,不过事到临头,在他亲眼见过那些怪石怪草,又经过了徐家老宅惊魂未定的一夜之后,也由不得他不信了。只是这过于庞大的信息量对他的世界观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尚需一段时日来平复。 原来自己生平所知竟是如此局限于一方天地,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这万鬼窟里,可是真的住满了吃人的妖怪?”田伯光随口问道。 木桶里,少年东方怀揣着三只花团子,也跟着竖起耳朵,显是有些许兴奋,晶亮的眼眸流露出几分少年心性,仿佛此去是为探险游历。这鬼神之说在不知情人眼里,多半是无稽之谈或是多有忌讳。一旦接受了这个认知,眼中映出的却也是一番全新的天地,无论凶险都引人好奇。 “是也不是。”神秀回忆了一遍有关千妖洞的传闻,遂答道。 “此话怎讲?” “没有人知道千妖洞究竟有多大,那里仿佛与世无争,自成一界。洞中的通道纵横交错,恰如一座迷宫,出入全凭机缘。千妖洞里生活着许多习性各异的奇珍异兽,却也不都是性情凶暴的生灵。许多稀世难求的奇花异草在洞中随处可见,洞穴深处分布着某些大妖的领地,对于入侵者多半不喜,但只要不刻意冒犯,就没有性命之忧。此外,洞中尚有许多温顺无害的小精怪抵穴而居……”那里至今仍是个未被完全破解的谜团,导航图也仅能显示出那些被探索过的部分,余下大片地界仍旧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 “原来如此,师父当真是见多识广,令田某……不,令弟子获益匪浅……”田伯光本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念头,也不管神秀有没有答应收他做弟子,总之开口“师父”、闭口“师父”地叫上了。 “哼,我家阿秀几时认你做了弟子?万花丛中过来的淫贼,怎舍得下那千千万万的大小美人,去守着清规戒律,老老实实地改过从良?”少年面上挂着讥笑,挖苦在一旁带路的田伯光。 田伯光听罢也不反驳,只是竖起三根指头大义凌然地起誓,“天地为鉴,日月为证,田某立志改过自新,自此投入禅师门下,以斩妖除魔,卫护苍生为己任……” 面上的神情要多正经有多正经,也不似作假,倒叫神秀背后的少年挑了挑眉,看他的眼神里又多了些深意。 ------------ 39千妖洞,万鬼窟(三) “三烹三煮,三杯三碟”说得正是大明朝头号茶肆“茶三煮”里的招牌茶点。说起这家茶肆,那可真是老少皆知,无人不识。茶馆、茶棚、茶摊、茶肆……“茶三煮”大大小小的连锁分号多不胜数,遍布大明境内各大乡镇城郊,几乎所有的官道上都能找到它的分号。传闻该茶肆的东家日前正筹划着进一步拓展“茶三煮”的经营范围,西至关外,南极疆边。东临海域店家早有涉猎,北面由于天气酷寒,众位有经验的掌柜和伙计们正抓阄上岗…… 而这几间地处下坡的草棚子,挂得正是“茶三煮”的招牌。素日往来的多是布衣蔬食的平头百姓,每逢烈日高悬的晌午,便坐下来躲一躲火辣的日头,再叫上些茶点边吃边聊,捎带聚在一处侃一侃近日来的那些个新鲜事儿。 就说棚外树荫底下这一桌,或坐或立地聚了好些人,正热热闹闹地围着一名身着青布衫子的年轻人催新段子。人群里头舌灿莲花的那位,身量不高,身板消瘦,说话那声儿倒是中气十足,倒豆子一般流利,气儿都不带喘的。他眉目有神,脸盘周正,可惜凑在一处却只能落下俩字评语――“不丑”,唯独嘴上有些个特别之处,让人见了就乐呵。两撇细细的小胡子,油光水亮,整齐服帖,随着他张张合合的嘴皮子,上下左右扭来动去,好似活的一般。 “嘿!我说‘百事通’,你倒是接着给大家伙儿说啊,城里那桩丢孩子的案子现在啥情况啦?” “对啊对啊,老柏!你说那花谷里的捉小孩儿的精鬼厉害不?官老爷请的道长到底靠不靠谱呐?” “柏兄弟,给说得细致些啊,你这节骨眼老爱卖关子的破习惯,真个愁人……” “莫急,莫急,稍后自有分晓。”挠了挠八字黑须,那姓柏的小胡子端起竹木茶盏,不紧不慢地嘬了口茶汤。 “柏老弟,我说你们那个江湖什么……什么报……” “江湖快报!”旁人立刻补充道。 “对对!那个快报的弟子,是不是都这德行?打哪儿习来这一身吊人胃口的臭毛病。还偏就回回都引得咱这群老少爷们巴巴地围着,等你那‘分晓’、‘分晓’的……” “嘿!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是靠嘴皮子混口饭吃,在下的本事比起师傅他老人家来,那可就差得远了。” 柏世通笑眯眯地回话,面上的神情却不似嘴上那么谦虚,想来肚里确有些实才足以令他自得。 “话说起来,令师傅究竟何方神圣?咋就光教了你这些个说‘断’子的本事……”说着那人扯了节草杆,比了个拦腰掐断的手势,引得旁人纷纷笑着应和,就连柏世通本人也忍俊不禁。 “哈哈,承让承让。全因家师名头太响,小子不才,只学了那么几分相像,尚不敢打着他老人家的旗号闯荡……” “少来这套,敢情是怕说出来咱又催你说更多新段子……” 大家伙围着柏世通七嘴八舌地调侃着,皆耐着性子等他吃茶润喉好继续开讲。 说来,这柏世通的师傅也当算半个熟人,正是那位被请到三花坡上坐镇的崔先生。说起这崔姓的说书先生,当真不可不谓是大明响当当的江湖名嘴,出口皆是字字珠玑,妙语成章,人送雅号“妙语赡辞”崔先生。 崔先生姓崔,名不详,人人皆知他评书说得极好极妙,却鲜有人能道清他籍何乡,贯何处,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又打哪儿得来这许多四海八荒的消息编成了各种段子铸圣庭。其人来历成谜,背景神秘,举凡所言之天下大小事务、江湖秘辛、武林近闻皆是有理有据,如数家珍,更经得起推敲和验证,引得众人对他开讲的各种新鲜事儿更为好奇和向往。 至于这厢茶客所提到的那“江湖快报”,则是个由诸多说书人和消息贩子成立的情报组织。平日里在茶馆酒肆等地为大众提供些新鲜出炉的天下大事,或寻些个街边乞儿做线人兜售些小道消息。 说起最近洛阳城里的大事儿,自然当属那桩孩童走失案了,由于近来铜印客稀缺,衙门不得不去请出更为资深的专业人士,来解决这同狐鬼相关的灵异案子。只是差去的衙役跑的不是道观而是庙宇,此去嵩山一路快马也不算多远,知府大人便遣人上了趟嵩山少林寺,欲请几位高僧往那万花谷里一探究竟。 “原来请的不是道长……” “那,咱那万花谷到底出了什么大妖,素来不都只有些花花草草的精灵和没啥危害的小妖吗?” “诶,这个我倒是知道些。打咱们洛阳城里筹备花会那会儿起,就有好些人神神秘秘地找老花匠打探谷里的地势,瞅着像是挖宝来的,听说是在谷里见着‘千宝洞’了……” “就那个老跑窜的妖洞?……” “等等,等等,啥妖洞,啥妖洞?我大小在这地儿住了四十来年,咋就从没听说过咱万花谷里还有啥妖洞?” “这你都没听过?就是那个会自个儿走路,里头住满了仙精鬼怪的妖洞啊……”先前说话那人摆出一副“这你都不知道”的惊讶表情,脸上写满了“求我呀,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诉你!”,看得后头那位脑袋上挂满了黑线,转而对着柏世通求解。 “柏老弟,还是你给说说呗……” 于是诸人又连声催促小胡子柏世通再透露些□消息。 “莫急莫急,诸位莫急,且听在下一一道来……” 那人所说的“千宝洞”自然就是那个会到处跑的“千妖洞”,此回丢孩子的怪事儿只怕多半同这怪洞有关,又概因里头奇花异草,灵石异兽繁多,故每每问世皆会引来一些求财寻珍的挖宝人。不过奇怪地是,一些个江湖门派似乎也想来凑这个热闹,但又对这闻名于世的“千妖洞”全然没个头脑,连如何测方移位的卜算之法都不知晓,真不知打得又是什么算盘。 不过,若是联想到那即将召开的五岳剑会,或许这些人是想从妖洞里寻些个仙露奇药,增加个把功力也未可知啊…… 一提到武林盛会,众人的兴致又被引到那些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江湖侠客身上去了,纷纷催着柏世通给他们讲那武林中各色各样的奇门武功和门派轶事,似乎打听闻洛阳知府请了少林高僧来对付那会吃小孩儿的精怪之后,便认准了此事一定会水落石出,解决个圆满似的。 真真奇怪,莫非这年头和尚都变得那么神通广大了吗?倚在另一棵树旁等新鲜茶点出锅的年轻人,按下草帽遮住大半头脸,颇为费解地继续从众人的唠嗑中捕捉着有用的新消息。直到茶点出炉,方才匆匆向着官道旁的林子里行去,临行前还颇为不舍,那说书的确实讲的不错,听得人津津有味儿,且消息还挺实用。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速速去讨好他那同样新鲜出炉的“小师娘”,而后沿途再细细探一探那大和尚的身家本事。若是能连那讨得美人欢心,誓曰非君不嫁的本事也一并学来就更好了!边想边走着,片刻便瞧见林子里现出高大身影。 啊呀,又是一派“卿卿我我”、“郎情妾意”、“琴瑟和谐”……以下略去四书五经厚的比喻不解释…… 孤家寡人的日子真是寂寞如雪哟,仪琳妹妹你在哪里tat…… ------------ 第39章 千妖洞万鬼窟(四) 田伯光正自怨自怜地捧着点心,朝那对合该遭雷劈的璧人靠近。这青天白日的,怎也不知体恤他这孤家寡人的单身汉子一番!忽地,却见那二人齐刷刷地侧过头来看他,冷不丁吓了一跳,眼皮不着痕迹地抽了几抽。不会吧……也没当真哼出声来啊,何以至于这般妖孽!?果然还是被骗了吧!哼,幸好还是被你机智的田大爷识破了! 早已适应了田伯光一惊一乍的神秀二人,惯性使然地略过了那个神游天外的青年,齐齐看向他身后的树干。那里,缓缓倒垂下一条脏兮兮的棕绳,仔细一看,却又不是节绳索,那细微晃动的鼓节处有些许不自然的斑纹浮现,略显得扭曲。 “小色胚站那别动!” 显是被这突兀的轻喝声惊得一下回了神,田伯光一个机灵稳住了身形,配合地停下了脚步,正欲抬眼询问究竟,便感到右颊旁有两道凉风疾驰而过,身后传来暗器刺入某物的声响。 神秀见他身后的那东西无甚异样,便朝他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动了。 “似乎原就是死物。”他走到田伯光身旁,看了看树上被钉住蛇头说道。 “这蛇皮好生诡异,竟同这树皮一般起伏不平,若不是它自己掉下来,还真以为只是这枯木上的一根枝杈。”少年有些嫌弃地瞥了眼怪蛇,长指轻捻,一下揪住了桃花小仙的衣领丢回怀里。 自家孩子自家愁,抱着根绣花针就以为神兵在手了?气势倒是颇具风范,但那巴掌大的小身板子……呵呵……纤纤玉指,戳戳戳,(花团子:qaq)泪包眼也没有用。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都没弄清楚就敢凑上前去,万一那蛇还未死绝,就你们三只这个头,塞牙缝蛇还嫌漏风呢流浪的英雄!接过田伯光敬上的茶点,少年打发他的花团子老实一旁啃零嘴儿去。 “用这个。”神秀拦了拦上前代劳的田伯光,从远处卷了根带岔的断枝递给他。 “剧毒?” 田伯光一听,后颈一凉,心想,还是得改了这美人面前爱逞能的臭毛病。 神秀闻言摇了摇头,“并不好说,贫僧未曾见过此蛇,不过这棵树上几处焦枯的痕迹不得不令人小心为上。” “没准这蛇是被噎死的呢。喏,脖子这还卡着一大团……”翻了翻那根长了树瘤的“枝干”,田伯光挑了挑眉毛,都别说,这玩意儿长得还真叫人认不出来,若真是剧毒之物,一个不小心……那可就不好说了。 “自来迷窟多异兽,可见千妖洞已经不远了。” “诶,师父,这不远究竟是多远呢?咱们不是先去找那会吐子的蘑菇精么?” “枯叶菇的活动并不频繁,只有阴雨天气将至才会出来巡视领地。从你偶遇的它们那阵算来,不出意外,近日应会有一场大雨。”神秀思索着说道,话音刚落,便觉顶上落了一滴寒露。 田伯光眼尖地瞅见了,“师父方才说的是‘今日’?”他掏了掏耳朵,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少在这儿贫嘴,还不快去找个避雨的地方。”少年斜睨了一眼田伯光,竟敢暗指他家和尚乌鸦嘴,赏你一根绣花针。 神秀笑了笑,似乎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四下环顾了一番,随后左手拎起田伯光便踏上履尘步,径直朝一处山头行去,若所忆无差,那里似乎有几个山洞。他身后,大片的乌云正聚集着朝这里涌来。 …… 一手扶着山壁,田伯光面无人色地垂头立在洞口,嘴里念念有词,“大狐妖记仇”、“不能得罪”……从来不知,他堂堂万里独行不费劲儿,足下生风赛飞鹰的田大爷竟然还晕!轻!功!奇耻大辱!真乃奇耻大辱!嗝,呕…… “那边的小色胚,你那江湖名号叫什么来着?自己还记得不?”少年悠然坐在一块大石上,注视着和尚架火铺席的身影,好似百看不厌。好半天才大发慈悲地赏了一眼给两腿犹颤的田伯光,幸灾乐祸地打趣道。 “谢,唔……谢师娘挂碍,田某不过江湖浪子,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名号。”求放过啊,美人!呕,唔……惨惨无人依,和尚不可欺啊,此条需谨记!谨记!忽地一道破空之声自背后而来,田伯光一个小步转身,接住了迎面而来的青花小瓷瓶。 “‘万灵散’,可助调息。”边说边继续着手头生火的工作,运起火焰掌烘干了潮湿的枯枝,再添进火堆里。 架上挂着一口铁质小锅,里头炖着数种鲜美的菌菇,随着时间的炮制,弥散出阵阵诱人的香气,伴着洞穴外风雨交加的冷寂,愈发令人饥肠辘辘。 说来,那茶三煮的美味点心泰半喂给了“小师娘”的小花妖,走了大半日,一口干粮都未吃上,腹中早已唱起空城计了。这万灵散果真奇效,剩下的那大半瓶,田伯光十分坦然地塞入了怀中,此乃师者赐,理应妥善地收起来不是?凑近火堆使劲儿嗅了嗅热汤的香气,又看了看东方不败座下那个硕大的软垫,还有腿上的薄毯,田伯光朝神秀投去了肃然起敬的目光。不愧是修行有道的大师,瞧这一手手贴心的准备,妥妥的就该您出了家也挡不住的桃花运呐。 不过……“只喝汤,会不会清淡了点?”不管饱啊,大师!走了一天啦,老子要吃肉,吃肉啊!!!“不如……”田某去打些野味来? “包子不许给!喂他烤鸡就行了。”软垫上,少年接过和尚递来的八珍素包和奶香银丝卷,不紧不慢地吩咐道【完】代嫁之绝宠魔妃。 神秀好笑地刮了刮少年的鼻子,微微点了点头,在少年意得志满的笑眼里,掏出一个荷叶包伸手递给了田伯光。 额滴娘喂,这是要闪瞎老子的狗眼呐。什么包子如此金贵,田大爷才没那兴致啃包子呢!此刻唯有烤鸡在他眼里才是真绝色!不过和尚到底是什么时候弄来的这些?哟呵,这还热气腾腾,跟刚出锅似的呢!不管了,怎么说也是大狐妖,总得有那么两下子才行吧。啧啧,味道还真不错,啃啃啃…… 嫌弃地瞥了眼满嘴油腻啃着鸡腿的田某人,红衣少年看似漫不经心地翩然起身,一个旋步窝进了和尚怀里。偷偷藏起唇边的笑意,不出意外地,和尚叹了口气便即刻为他调整了一番更加舒适的坐姿。捧着温热的菌汤,小口抿着,少年止不住的满心蜜意。 …… “师兄,看,前面有光,洞里有人。”洞外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便有七、八个佩剑的年轻人从瓢泼大雨中冲进洞来。 “呀!”走在前头那个穿粉衣的姑娘陡见一秃驴怀抱丽人而坐,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后又见神秀气度不凡,面容俊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这小师傅俊美过人,一时竟看呆了去。 “哼!”少年本就对这傻妞大呼小叫的嗓门有所不满,此刻又见她垂涎地盯着自家阿秀猛瞧猛瞧,心中的不满更甚,拢了拢秀眉,有些不悦地开口道:“哪里来的莽撞丫头,莫是家中未曾教你何为礼数?” “啊,这位大师,失,失礼了。”说完便略显羞涩地低下了头,却又不时地朝着神秀偷偷打量。 “难不成光天化日里,和尚搂着个姑娘就成了礼数?”另一个紫衣的高个儿姑娘,几步走到她身边,目光灼灼地扫了过来。 “胡说什么,梓姗。”此时为首的那个方脸青年,冲着神秀的方向抱了抱拳,歉意地说道,“这位大……兄台,我师妹年轻不懂事,一时气盛,还望兄台多多包涵,在下代她向您和令妹赔个不是。” “哟呵,我说,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师父师娘是兄妹了?” 众人这才留意到一旁那个捧着汤碗的青年,虽也是眉飞入鬓,英武可赞,与那二人比起来却是失色不少。故此方才众人皆被那二人吸引了眼球,这才没有注意到他。只他说话的口吻有些痞气,似乎还带了点挑衅。 方脸青年有些尴尬,那僧衣打扮的男子的确俊得有些过火,他抱着些侥幸揣测了二人的身份,概因那红衣姑娘容姿绝代,方才自家师妹盯着男方猛瞧的时候,他同几位师弟也对着女方看呆了片刻。说二人是兄妹关系也不过是一时脑热之下的托词,实则自欺欺人,求个安慰。 此刻被这自称二人徒弟的小哥说破,当真窘迫至极。说来这事本是他们不对,贸然闯进了别人的地方,又唐突了佳人,婉言致歉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如今对方的语气似乎不想善了此事。 “是常某的过失,贤伉俪风姿卓绝,然这位大师又是出家人打扮,难免叫人误会,是以妄加揣测,还望原谅则个。” “你这一会儿兄台,一会儿大师的,到底想表达个什么意思。说话酸不拉几的,道歉就道歉,好好说人话不会么?”田伯光向来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且他最烦这些个道貌岸然的正派大少爷。就说丫几个一时被美色眯了眼,痛痛快快道个歉走人会死么?这两人长得有多妖孽,他可是清楚得很,想当初,他不也是……唉,往事不堪回首,不想了,不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两章并一章发的,还特意码到凌晨5点,不过下半截剧情细节发展的不是很好,还需构思,所以线上这些吧…… 来么,if要打我的话,请温柔一点……吧…… ------------ 第40章 千妖洞万鬼窟(五) “在下……”方脸青年面上窘迫,一时呐呐无言。 那唤作梓姗的姑娘见状有些耐不住脾气,“你这人……” “施主不必拘礼。我等亦是避雨至此,贫僧见诸位沾露襟湿,不如先在洞内寻处干爽之地生火,驱一驱身上的寒气。”神秀礼貌地对着那行年轻人建议道。方才他怀里的少年颇有些不耐烦地轻扯了扯他的衣襟,想是不想再同这伙人多作纠缠。他使了个眼色叫田伯光切莫再招惹对方,又安抚地悄悄捏了捏少年的手,温和地打发了面前言犹未尽的青年。 “如此,在下失礼了……”方脸青年自知多言无益,捡了台阶,便领着众人去了山洞另一侧。那紫衣姑娘似乎还有些羞恼,却是十分尊重她师兄的安排,瞪了田伯光一眼,也拉着那个呆愣愣的粉衣姑娘跟了上去。 山洞另一侧,一行青年男女捡了枯枝腐叶加好了火堆,却发现随身的火折子进了水,燃不起半点火星来了。 “笨蛋小六,你难道不知道要把火折子用油纸包起来防水么!”粉衣姑娘握拳捶了捶那个名唤小六的年轻人的脑袋,娇声斥道。 “唉,痛,师姐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头回跟你们出来么……” “你还敢还嘴了,臭小子,咱们嫣萝师妹可是在指点你行走江湖的经验呢!” 粉衣姑娘身旁的白衣青年闻言抬手给了小六后脑勺一记巴掌,笑着斥道。 “好了,别闹了,还有谁带了火折,换一个便是了。”方脸的常姓青年也笑了笑。 只是未曾想到,这一群人左顾右盼,相互回望,却无一人应答,竟是无一人带了第二枚火折。 好嘛,你们这些家伙,感情就我就记得带了火折子!小六倒是想这么嚎一嗓子出来,可身边这些同门,人人都比他辈分高,资历深,就连年纪最小的嫣萝,论理他也得叫一声师姐,谁叫他入门最迟,功夫也没其他人高呢。却没想到这些前辈们各个都这么不靠谱…… “至少我还记得带了呢……”小六在一旁小声嘀咕着。 “咳咳……”常姓青年干咳了几声,露出些许苦笑。 说来也怪,须臾前还是风和云朗,艳阳当头的好天气,怎的转眼就落起了瓢泼大雨。今日本也只是带着众人循着前几日探得的线索来查证一番,日落之前即返,又怎会想到要随身带上火石这样的东西,何况随行的还有两位师妹,就更不会考虑在野外过夜的情况了。几人的行李也还在那客栈里头存着呢,也就小六一人因着第一次同他们出远门,才时刻带着他出行前照着江湖杂集收拾的那些七七八八的小玩意儿倒斗记。何曾料到,到底还是他们这几位师兄们看不上的小玩意儿,如今却说不准能正经派上用处。 方才一心赶路尚不觉得,而今雨水已顺着衣物沁湿了皮肉,湿乎乎地搭在身上,阴冷又不舒服。间歇地,洞里又撩过几缕寒风,无声无息地就带走了人身上的暖气。 “师兄,咱们去找那位大师借个火折吧。”粉衣姑娘沉思了一会儿建议道。 “唉……”常姓青年环顾了众人一圈,“也只有如此了,少不得再打扰人家一回。”语毕就见方才还充傻作楞的师兄弟们一番跃跃欲试的神情。 “我去我去!”小六这呆小子,愣是没瞧见一众师兄弟们欲语还休的神情,兴高采烈地站出来毛遂自荐。 “平日练功怎么就从不见你这般积极?”坐在他身旁的白衣青年挑眉瞅着他,面上笑得有些渗人。 还不是惦记着那秃驴怀里美貌的姑娘!紫衣姑娘不声不响地瞧着一众师兄弟,直看得众人都略显尴尬地移开了视线,面上露出些被勘破小心思的窘意。小六不明所以,只傻笑着摸了摸后脑勺,默默地承受着师姐的眼刀。 说起来,这也真是冤枉了小六,方才若不是这厢的粉衫姑娘盯着神秀猛瞧猛瞧的,东方不败连一丝眼角都不会有兴致分给他们。可就是那翩若惊鸿的一瞥和一句清冽如寒泉的责训,就叫众人惊为天人。只一侧脸便叫人心驰神往,遥想佳人全貌,定不知该有多么倾国倾城了吧!因此心里多少想着再看上一眼…… 小六又挠了挠鬓角,垂下眼悄悄环扫了众人一番,心中暗忖,这里岂止他一人想去,只怕诸位师兄弟们人人都愿接手这借火折子的差事去才是呢……师姐怎么就只瞪他一个呢! “不如……我去吧!” 粉衫姑娘亮晶晶的眼神投向了大师兄常某,满脸期待。 “不许去!”紫衣姑娘斩钉截铁的回绝了她。别以为她没看出来小丫头的心思,那秃驴再好看也是个和尚,宝相庄严也不能掩去他亲密搂着个美貌姑娘的事实。谁又真的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个关系,秃驴满嘴“施主”、“贫僧”的,可见并未还俗,其中定有古怪。 可无凭无据她也不能胡乱揣测,遂说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山雨忽至,咱们沿途躲避,身上也湿了泰半。那三人衣裳却是洁净如新,半点尘泥不染,你怎么知道这其中就没有问题。”若这三人是一早就等在这洞里的…… 越说这姑娘也觉出越多的不对劲来,“雨下了也没多久,这点时辰根本不够烘干湿衣,他们却还有闲情熬汤烤鸡……” 这么一想,余下众人也不免沉思,细想一番竟真是存着不少疑点。譬如那奇怪的和尚,譬如那惊鸿一瞥的绝色佳人,又譬如那青年手上热气腾腾的烤鸡…… “咕。”小六不合时宜地咽了咽口水,遂对上自家师姐狠狠瞪过来眼神,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师姐,额……我真的不是饿了……我,我发誓!”他慌忙竖起三指朝天立誓。 …… “嗤……” 就在这行人兀自悄声讨论的时候,一道破空之声响起,一团灰影“咻”地落在了小六脚边的草堆上,定睛一看,是一枚火石。 接着众人耳旁便响起了田伯光那吊儿郎当的声调:“我师父说外头风急雨骤,诸位的火折子多半泡了水,特命在下送块火石来。人间自有真情在,区区小事,诸位甭谢,告辞不送。”三言两语地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常姓青年尚不及开口,就见田伯光三两步走远,心里更是吃了一惊。方才那人靠近之时,他们中竟无一人察觉,这便叫他心有戚戚无限之法神。亏得对方并无半分歹意,反倒解了他们燃眉之急。他自认根骨不算上佳,但对自己身上的功夫一向都颇有自信,那都是经年累月,寒暑不懈的苦练得来,于同辈中已是翘楚,却不想这世上总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那痞性青年的轻功便胜出他许多去,更别提他尊为师傅的那位大师该当是如何了得的身手了。 “大师不愧是出家人,慈悲为怀,师兄咱们去谢谢他们吧。”粉衣的姑娘冲着常姓青年问道。 却见另个一直不曾开口的灰袍青年对着她摇了摇头,低声说:“师妹不必了,大师应是不想咱们过去打扰他们的。”否则也不会谴了弟子送火石过来,只怕对方修为之深,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想象到的,众人自以为隔了几十丈远的悄声谈话或许那头听了个一清二楚。 “周师兄怎么知道?” “那位大师……是个高人。”姓周的黑脸青年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打击小师妹,只隐晦地点了一句。或许小六同那名唤嫣萝的粉衫姑娘没怎么明白,但余下几人怎么说也在江湖上闯荡了一些时日,此刻纷纷回过神来,而后各自沉默起来。 “额,那个白师兄,你想明白了?”小六尚在云里雾里,悄悄推了推身边的白衣青年问道。 而山洞另一头…… “还算有个不太蠢的。”红衣少年嗤笑了一声,埋头在和尚怀里蹭了蹭,阖上眼小憩的同时也掩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谁也不能觊觎他的人! 他知道自己像是有些走火入魔了似的,同和尚朝夕相伴的日子美好的就像个梦,心里仿佛一直有个声音在敲打他,这不是真的,梦醒了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可他东方不败是什么人!他也不知为何自己总是冒出这样的想法,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过去是怎样的人,只知道,若是谁敢打他家阿秀的主意,呵…… 阿秀只能是他的!他一人的,永远…… “师傅您怎么看这伙人?”田伯光收拾完鸡骨头和火堆,不顾他“小师娘”心里的怨念,向神秀问起了对那些青年的看法。此地人烟罕至,这行人突然冒出来实在是有些突兀得让人不得不深思,难不成也是冲着藏宝的传言欲往鬼窟寻宝的? 神秀替怀里的少年拢了拢身上的细绒毯子,不紧不慢地答道:“他们是来寻千妖洞考取铜印的。” “什么铜印?” “你怎知道?”少年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生怕田伯光那小色胚把话题扯到那一娇一呛的年轻小姑娘身上去。 “那个为首的青年腰上挂着块铁木腰牌,是官府颁的测取凭记,他身后还有两人腰上也有相似的牌子,只是成色稍有不同,应是所应考验等级不同的差别。” 你田大爷可不知道什么铜印不铜印,腰牌不腰牌的差别,田爷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大和尚你对师娘和田爷态度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明明是田爷先问的啊……qaq “二位在说什么……”田伯光全然摸不着头脑。 神秀总算是分了些注意给这凭空多出来的徒弟,“若有机会,你也可去考取一块,铜印在手,官府之人便会许你诸多方便。”接着又对他细说了一番铜印客的事,只略去了部分不适于当下的超前词汇。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我上完课来更新了qaq,群么哒,谢谢你们还守着我这个时长断更的渣作者,感动。 请接受我的动感光波▂▃▅▆▆▆▆▆▆……嗷,是感动光波。 下次更新见,这回应该不会隔很久,大概……望天 ------------ 第41章 千妖洞万鬼窟(六) 田伯光听了这铜印客的诸多好处,直惊得阵阵咋舌,想不到一枚小小的铜质印章竟有这般多的用途可使,又怎能不叫那些江湖中人趋之若鹜? 江湖中人贯同官府井水不犯河水,若非闹出了大事,触了国法,只消平日能安分守己,官府中对江湖人按所谓的江湖规矩办事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若说起来,或许在普通百姓心里,江湖中人多半过着刀口舔血,四海为家的日子。往来如风,侠影萍踪,似乎神秘中又带着些许传奇色彩,就如同话本子、说书段子里的一般精彩。可真相是什么呢? 人在江湖行来走往,即便孑然一身了无牵挂,那也是要谋生糊口过日子的,衣食住行皆是讲究。而这江湖再大,举凡大明域内,哪处又少得了辖御的府衙和驿馆,若是有这铜印在手,行走江湖不知要便利了多少去。更甚的是,竟还有那般丰厚的赏银和待遇! 奇了怪哉,这铜印之事,他田大爷竟是头回听闻,原来江湖上流传的府衙消息已经如此不灵通了吗?许也有人是本着这般好处没道理平白便宜的旁人的想法不曾透露,可也不至于一丝风声都未曾听到过啊…… 琢磨了半响,田伯光面露恍然,想来那些知道了或是在官府造册的人里头,多半也不会嚷嚷出去。要知道,江湖人素来都很是不愿被人当作朝廷鹰犬的。更兼之,人心叵测,藏私有的时候不仅是为了牟利,或许还能保命。 …… 山洞里,两处柴堆上的火焰攒动,橘色的火光照应在石壁上晃荡,渐渐驱走了些许阴寒,而山洞之外,依旧是风声如吼,大雨倾盆。豆大的雨滴接连地砸在叶片上,抖落一地的残枝碎瓣,也砸落在山壁上,噼啪作响。这一会儿,天地之间除了这风声雨声,几乎就再听不到其他声响。 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泥点变作错落的水洼,最后渐渐汇成了条条浅溪,涓涓流向低处。好在,山洞里的地势较高,恰如平地上垫起了数层石台,这泥水才没流进里头来,只是洞外数丈之内皆被积水包围,渐渐汇成了湖泊,瞧着怕只会愈演愈烈。 怀里伏着阖眼假寐的少年教主,神秀抬眼看到了跺着步子走回来的田伯光,方才他又被遣去给那几个年轻人送了些食水,应是顺路在洞口呆了一会儿,嘴里正啧啧惊叹着这寻“宝”途中的诡秘天气。番洞外的景象不必他描述,神秀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缠连的暴雨,翻涌的乌云,隔着一层层雨布,纵使天光尚未全灭,也是三尺难辨草木。照这势头来看,他们今日势必得在此处过上一夜。 山谷里多是要比外头凉上一些的,待入了夜就更不必说,只消田伯光站在洞口的那小片刻,凉意便如同歪缠的藤蔓,悄无声息地从小腿一路卷上。寒风夹杂着潮气和雨露扑在身上,迅速渗入衣物令他不适。好在选的落脚地儿不错,拐角高地,挡了风不说,即便龙王爷泼他一整夜的大雨,也不必忧心积水会漫到此处。田伯光坐回原处,捡起一条粗枝拨了拨火堆,对着神秀问道:“师傅可是觉得这几人有何不妥?”借着两趟送东西的功夫,他自然没少观察那一伙男男女女,但观察了许久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左看右看都不过是几只初出茅庐的菜鸟,成群结队的出门来长些个江湖经验。 “这几人中,年少的那名男弟子,衣物似曾被人下过引魂香。”神秀回忆着几人甫从暗处跑进洞里那会儿闪过的几抹萤光,同他们护送徐家小姐途中所见,相差无几。可是为何会出现在这几个年轻人身上,而这几人又恰好也在今时今日入了这万花谷? “怎么又是这引魂香?” “引魂香; !” 两道话音同时响起,后者的表情像是吃了一惊。 “怎么,你知道?”神秀怀里的少年睁开眼,挑眉看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火堆旁的青年。 “以前听人提过。” 神秀见田伯光在怀中之人戏谑的视线下,浑身不自在的模样,似是想到什么,微微一笑。他这一笑却令田伯光更加坐立不安,面色窘然,干咳了几声,努力摆出坦然的样子,“不过这东西可不怎么容易寻到,据闻那配套的什么香香蛾子……” “逐香蛾。”少年戳了戳怀里的花团子,懒洋洋地纠正他。 “额,那个香……逐香蛾也不大好养活,是个极费银子的物事,虽说很好用就是了。”唉,又遭小美人嘲笑,田伯光内心有些忧伤,不过是想显摆一下田爷见多识广,未想到头来落个挖坑自埋的境地,爷真不是因为采花贼的名头才知道这些的,别这样看着爷啊…… “难道二位近来还在别处见过?”决定转移话题。 这事说起来便又回到了徐府 无巧不成书,可这一串接连出现的巧合却不得不让人留意其中的关联。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之人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选择的目标之间又有怎样的联系? …… 洞外的天色鸦黑成了一片,从洞穴里透出的悠悠火光便格外醒目,犹其令那些在暴雨寒风中压抑多时的人愤愤不平。匍匐在洞外榕树上的几人,身上的衣裳早叫泥浆和大雨浸染地看不出原色。又一次“呸呸”地吐掉嘴里的腐枝残叶,其中一人抹了把脸,扯了嗓门骂骂咧咧地数落起这见鬼的天气,“头儿,咱们难道就这样守在这儿等那些个小鸡崽子出来?” “你以为我想吗!”被叫做“头儿”的那人没好气地瞪了问话的人一眼,看着透出火光的山洞,对着手下问道,“老三呢?不是去探路了吗?过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头儿,老三前头在一簇灌木后面发现了另一个洞口,他说要进去探一探。我看那里头可能不小,没准就能跟前头这个连在一起。不过这洞洞相连,九曲十八弯的不好找,所以一时半刻还没摸清吧。” 有别的入口你不早说!狠狠踹了一脚说话的手下,“头儿”麻利地指挥着众人溜下了树干,示意那人带路。趁着积水未深,赶紧地朝另一个洞穴潜过去。 探子老三发现洞里确实别有洞天,灌木后的洞口不大,黑黝黝的一条窄道不知通向何处。众人扶着洞壁摸索着走了小半刻,才进入了一方较大石穴。这时,有几人的从身上摸出了火折子,费劲儿点了半响,但能燃起来的不过三两根。依稀照亮了眼周,四下里又没发现什么可以用来点火的东西,正踌躇间,不知从何处滴落了水珠恰巧落在了一枚火星子上,熄灭了其中一人的火折。 那“头儿”想了想,从随身的暗袋里捏出根巴掌长的短棍,拧开其中一头的外壳,赫然照亮了石穴一隅。察觉一众手下艳羡惊叹的眼神,领头之人稍有得色。这还是前不久从一户泥腿农人那里得来的,一想到那村妇看他掏出银子时膛目咋舌的模样,他便一阵暗嘲; 。无知蠢妇有眼不识无价宝,只一锭银子便欢天喜地地把东西卖了,还摆出一副深怕他反悔的模样,真是愚钝至极。若不是时有不便,怕不好收拾,惹上了官府,便连那一锭银子也不必费了。 短棍一头嵌的是一粒小指甲盖大的米粒珠子,在漆黑的石洞里发出灰白的光亮,珠子不大却能照亮小半个石洞,当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不知怎的就落到农妇手里挂在鸡舍当提灯使唤。 有了光源之后,众人便打量起身处的环境,只见四周的石壁上分布着数个大大小小的窟窿,不知通向何处,还真是弯弯绕绕地不好探路。其中几条通道口,有探子老三刻下的标记,表明前方是条死路,右侧倒数第三个洞壁上留下的标记表明这是他目前的去向。有一人从地上捡了石子,朝前振臂一掷,数息后清脆的击石之声回荡在洞穴里久久不散,看来前面应有一处转角。等了片刻也不见老三回信儿,可见他所处的位置已然听不到这里的动静,可见此路并不会太短。 领头之人又比划了几个手势,众人立刻朝洞口两旁散开,掷石子那人又从地上捡了一把石子,嗖嗖地朝通道不同方向丢了过去。山野多虫蛇,走这样的通道,这般驱赶之法虽算不上最佳,多少也能驱散些毒虫,因此要从洞口退开,以免被惊窜的虫蛇蜇咬。 此时积水又渐渐没过了众人的脚踝,探路之人发现的洞口地势太低,他们沿途进来便发现积水淌了一路。水面还在缓缓上升,此间阴暗潮湿,水底的东西晦暗不可见,隐隐绰绰漂浮的杂草虫尸能看得人头皮发麻。 “头儿,咱们进去吗?”有人小声问道。 那“头儿”沉思了片刻,水又漫过了小腿,不知是水蛇还是草藤从他腿上蹭过,他当即沉声道,“走!”遂大步跨进了通道,超前走去。 这行人走着走着就发现脚下的积水退下了一些,显见此路是缓缓上行,待行到头便发现路在尽头向左拐了个弯儿,只是变窄了许多,原本可容二人并行的通道在拐弯后越来越窄,有一段甚至只容一人侧身而行。但远处渐渐传来了滴水之声,隐隐还有一丝风从头顶掠过。 …… 而神秀几人所处的山洞另一侧,也有一个年轻人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约莫三丈高的溶洞。 “贾师兄和尹师兄怎么去了这么久?”小六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屁股在石块上扭来扭去,手里头烤的馒头片都拿不稳了。 “不过叫你烤个馒头,你扭什么?”紫衫姑娘皱着眉看他。 “我,我……”小六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面露羞涩,努力摆正了身形,可苦了两腿,哆哆嗦嗦地一直在打颤,直憋得脸上通红一片。 白衣的青年疑惑地扫了他一眼,遂目露了然,两位师妹俱在,小六这猴子想去放水却不好意思。他把自己手上的两串东西并到左手上,右手拍了拍小六肩头,又接过他手中的木枝,说道,“去吧去吧,我替你烤了。” 小六如蒙大赦,也顾不得紫衫姑娘不满的眼神,三步并作两步朝洞穴深处奔去了。师姐,着实不是他想偷懒,实在是三急之事忍不得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求不打脸…… ------------ 42 【无责任番外】 【无责任番外】之 读者们的一天 1、麻花蛇小姐 大约数个小时之前,它记得自己还是一个风华正茂,喜爱文学的正直女青年,正对着收藏夹里的更新数,怒刷催更的留言,而眼下却成了一团纠缠在藤蔓上同它们“难分难舍”的麻花蛇。分叉的舌尖感受到了空气中愈渐加重的湿度,嗯,没有猛烈的阳光和高温,多么凉爽宜人的气候!是个适合出行的好天气。 但就目前的处境…… 它根本就见鬼地动惮不得!!! 扭过脖子,它眯了眯眼,努力地在错综复杂的枯藤军团里寻找属于自己肢体的那一截……一直到树下灌木从里的蜘蛛第28次拖走了粘在蛛网上的储备粮,再一次开始补网的时候,才不得不沮丧地垂下脖子,脑袋架在了树干上,它决定暂时休息一会儿。 一定是这该死的爬虫类的视觉,阻碍了它分辨静态图像的能力!前文学爱好者·新晋麻花蛇小姐这样想着。看来穿越大神突如其来的临幸,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叫人欣然消受的。 但是很快,麻花蛇小姐就再度振奋起来,它不住地赞美着穿越大神,赞美它赐予的这一场丛林之旅,这一定是为它锲而不舍追文而送上的爱的福利,因为风中传来的对话是多么叫它熟悉。 那个无良作者的填土速度足以分分钟黑化一个读者,想它曾是个多么温柔可爱,善良又有礼貌的好读者,因为这一个坑,它刷出了“人生”的第一条乃至第七百六十九条催更评论!不过好在,这些锲而不舍的努力似乎马上就要为它的“蛇生”带来一个美妙的惊喜!它想穿越大神一定是在补偿像它这样可敬又可爱的读者,所以送它来到了这个美腻的世界,在它爱的西皮前进的道路上! 教主大人的少年音果真宛如清泉般地清脆动听,大师的嗓音也是无比富有磁性,啊,那叽叽叽的嬉闹声一定就是三只可爱的花团子了!感谢作者,感谢穿越大神,感谢催更时没有抽抽的网页君,它的蛇生一片无悔,它仿佛想起了深夜里噼啪敲打的键盘声,那是它催更时发自心底的咆哮。 嗷嗷嗷,一想到马上就能用肉眼观察眉点朱砂的英俊大师,傲娇可爱的红衣小美人,还有蠢萌秀逗的采花小贼,心里就有些小激动呢!呵呵……呵呵…… 嗷!近了,近了,它已经瞥见了远处渐近的白色袈裟!嗷嗷嗷,小美人的手在摸大师的光头!麻花蛇小姐根本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它作为爬虫类的五感突然又变得如此出众,总之眼下它正沉浸在360度立体声效,超高清3D真人秀的美妙世界里,空气中流动的粉红色气息捕获了它全部的神智。它喜爱的西皮正在不远处上演着相亲相爱的甜蜜戏码,尽管没有穿越到到它最期待的拉灯之夜观摩河蟹片段,但两人眉目传情,心照不宣地无声交流依然能让它欲罢不能,回味无穷。 嗷!小美人“娇羞”地倚在大师怀里,两人相顾无言,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对方,他们的脸在凑近……在凑近……凑得好近!嗷嗷,亲亲亲……亲上去了!?嘶?唉……原来只是贴着耳朵和大师说悄悄话么?为嘛感觉好失落……(以上是麻花蛇小姐在一线为您带来的直播报道) 嗷嗷嗷!麻花蛇小姐再度激动地挺直了腰板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爱的西皮。 美人被大师摸头了,被摸头了,他笑了,观众朋友们他笑了,笑得真好看呐……呵呵……呵呵……咧着嘴,麻花蛇小姐花痴地嘶嘶笑着。 为了更近距离地感受美人的气息,麻花蛇小姐努力地伸长着脖子,不知不觉竟然从纠缠的藤条里抽出了大半的身躯。 嗷!!!美人傲娇的眼神好棒!好棒!他在跟大师撒娇么?在撒娇么!?啊嗷嗷嗷!!!大师亲下去,亲下去,快亲下去,他在等你亲下去!它也在等!!! 嗷!咦?小美人看我了?!他发现我了?!他朝我看了!他在看我!!!麻花蛇小姐因为突如其来的狂喜而吃惊地张大了嘴,砰砰的心跳似乎随时都能爆表,而后无声地傻笑起来。 它又一次感到它的蛇生一片无悔!感谢穿越大神,感谢无良作者!回去以后它一定继续怒刷三万条催更!那么下一次没准就可以获得拉灯之夜的观摩券了!嗯!就是这样!嘶哈哈哈哈…… 而在这世上,有那么一个词,它叫作“乐!极!生!悲!”。就在麻花蛇小姐陶醉于小美人目光临幸的时候,一坨灰扑扑的物体发出“呱”的一声从天而降落入了它正仰天大笑的嘴。麻花蛇小姐的笑声戛然而止,尽管它努力地尝试了把对方吐出来或者咽下去的种种方法,但对爬虫类躯体不熟练的操作,使它不得不就这样结束了短暂的“蛇生”。不过也就此铸就了它万花谷第一条被噎死的蛇这样的“美名”,从此流“芳”百世,在万花谷的生灵史上留下了传奇的一笔,被它的同类所铭记…… 2、一坨树蛙君 在变成掉进不知名水管,最终窒息而亡的树蛙之前,它曾是另一名风华正茂,喜爱文学的正直女青年。咦?它为什么要说“另”?不管了…… 总之,数个小时之前,它变成了活着的一坨树蛙君。 【未完待续】 ------------ 43 千妖洞,万鬼窟(七) 小六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着洞穴深处奔去,终于觉得走得差不多远了,他找了块隐蔽的地方,解了腰带痛快地对着石壁回应自然的召唤。解决三急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小六也想着顺带躲一躲他师姐喋喋不休的叨念。唉,为什么梓姗师姐总是觉得别人心怀不轨呢? 小六回味着田伯光送去的芝麻烧饼,心里感叹着。要他来看,那大师一行可都是好人啊,给了火折还给吃食,虽说量不多,可那滋味绝对比烤馒头好上太多了。可惜梓姗师姐不领情,依然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莫非还是他的江湖阅历太少,看不出其中的蹊跷和不妥?可见呐,人心还真是个复杂的东西……话说回来,大师带着的烧饼真是好吃,不知道过会回去能不能问问是哪家铺子的手艺。 就在他走神的当头,突然有一道黑影自他身后“嗖”地蹿了过去,吓得他一个哆嗦。嗖嗖的凉意自脚底爬上来,小六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提上了裤头,系好腰带。艾玛,差一点就要愧对于家列祖列宗,可怜他爹祖上三代单传,到了如今,他于礼乐依旧是家中独苗,于氏一脉可不能这样断送在他手上。幸哉幸哉,佛祖保佑。 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前一刻还忧心家族传宗之事,后一刻于小六又心痒难耐地循着黑影蹿去的方向探头探脑。只那不知什么动物的黑影,早已杳无踪迹,小六,也就是于礼乐不由又好奇地回过头往黑影蹿出的方向走去。 这一段路上黑漆漆的,只得摸索着石壁前行,石壁上好几处都长满了滑腻的青苔,还有一些老树根似的凸起,也亏他个傻大胆,丝毫不曾想到这种环境或有毒物出没,一路竟也就这般摸着走下去了。“贾师兄,尹师兄?” 于礼乐试探地问道,石穴空旷幽暗,令他说话的回音显得分外森然。 但是前方毫无人的声息,只有不知何处滴答作响的水声仿佛回应着他的问话。于礼乐一手扶墙,一手摸了摸后颈,“师兄……”他又小声喊道,“师呃……”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于小六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抬起那只脚。才刚想往一旁挪一挪,就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慌乱间想要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东西爬起来,却发现…… 那好像是一个人,一个浑身凉透了的人。 “嗷嗷——!!!!!!!!!!”一阵骇人的惨叫从洞穴深处传来,惊得火堆旁的几个年轻人“嗖”得都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这个小六,去解个手也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袁梓姗嘴上抱怨着,心里却也隐隐不安,可千万别让那小子出什么事了。 为首的方脸青年皱起了眉头,他丢下手中的吃食,从火堆里捡了根粗枝,“我去看看。” “常师兄,我和你一起去。”白衣的青年紧接着说道。 两人相视点头,正要离去。“师兄等等。”袁梓姗叫住了二人,“大家一起去,先前贾、尹两位师兄去了就没回来,我们最好别再分头行动了。”其余几人也纷纷点头。 “也好。”方脸青年依旧皱着眉头,他沉思片刻就做了决定。深山老林,幽洞深穴,未免再出什么意外,一起行动好歹也有个照应。于是一行人举着火把,匆匆向声源处赶去。 神秀一行自然也听到了那声惊叫和这些人的一番动静,他停下了冥想,睁开眼睛便看到田伯光朝那处探头的动作和上挑的眉毛。 借着为某人拉好毯子的动作,神秀捏了捏那只躲在里面在他胸前淘气的小爪子。迎上某人亮晶晶的眼眸和得意的坏笑,眼里再度浮上些无奈。 “师傅,咱们不去看看吗?”田伯光转过脸问道,显然是想去看看这惨叫声的来源。看来也听出这声音,多半是那个身上带着逐魂香的小子发出来的。 “去看看吧。”神秀说道,只是这话好似不是对着田伯光说的,而是朝着他怀里那人温和地询问,听起来还有些半劝半哄的意思。 “哼,那就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红衣少年睨了他一眼,潇洒地从他怀里起身说道,虽然其余二人都能感觉到他并不怎么乐意。 越往里行,地表越发崎岖,沿途少不了泥泞低洼。火光掠经之处,众人眼见数道黑影“嗖嗖”地向暗处退去,那速度太快,青年一行尚来不及看清,便已失去了它们的踪迹,不由叫诸人背上的寒意也“嗖嗖”地蹿了上来。 “阴暗潮湿之地,免不了滋生些虫蚁蛇鼠,别一惊一乍的!” 袁梓姗对着粉衫姑娘斥道,并试图从她手里解救自己几近被掐青的胳膊,只是那话音里多少透着些色厉内苒,显然她心里可不像她嘴上说的那般镇定。 粉衫姑娘被她师姐陡然拔高的嗓门训得一个激灵,哆嗦着松了些劲道,喏喏应了几声,该抱的胳膊仍是半点没松手。 也不怪这粉衫姑娘这般心惊胆战,在这黝黑的山洞里,火光能照亮的地方不过咫尺,概因众人手中的火把不过是捡来的几根略干些的细枝,堆在一处尚不觉什么,现下么…… “小六这臭小子,解个手走那么远到底是做什么呢!” 除却滴答的水声,整个山洞越往里走就越发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袁梓姗满含不悦的抱怨又何尝不是为了打破这种诡异的静谧。 “小六,你在哪儿?听到回个话……”领头的方脸青年冲着漆黑一片的前方喊道。这冷不丁的一声大喊回荡在山洞里,众人只听得“个话……话……话……话……”的回声,也不知面前这条“黑道”究竟有多深,又会通到哪儿去。 也不知隔了多久,不远处突兀地传来“嗝”的一声响,随后是小六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师嗝……,我,嗝……这里……” 众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往声音的来处行去。期间,时断时续地伴随着“嗝”的声响。 方脸青年一行匆匆赶往声音的来处,乍见伏在地上的人影,不由慌了心神。“小六!”方脸青年惊呼出声,疾步跨到那人影前丢了火把伸手去扶,只是触手传来了冰凉之感,令他心里一记“咯噔”,一阵寒气直上心头。 随即一只惨白的手颤颤巍巍地自他身后摸上肩来,方脸青年面皮一抖额上的冷汗“嗖”地便冒了出来,伴随着“嗝”的声响,他僵着身子转过头去,迎上一张从黑暗里探出的糊了一脸惊慌和泪涕的面孔。 “斯……嗝,斯兄……嗷!”预期中的拳拳安慰不知为何变成了一记铁砂掌,于家小六抱着头蹲在地上期期艾艾地看着凶巴巴的师姐。 “要死啊,臭小子,看到我们过来就不能好好回个声儿啊!看你把大师兄吓得……” “师妹,我并没……”方脸青年略显尴尬的解释还不及说完,又被紫衫的姑娘抢去了话头。 “这么大个人了,毛毛糙糙地,像什么样子,平素里不总说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遇事却总是一惊一乍的……还有大师兄,你们到底要抱到什么时候?”又急又快连炮珠似的训斥直奔于小六砸去,紫衫姑娘轻抚着心口,努力平息着她惊地差点脱出胸膛的心跳。 “既然小六无事,那大师兄扶着的是何人?可是受了伤?”经历了惊忧、惊吓再到惊呆的白衣青年回过神来,举着火把靠上前去。 “气息全无。”这四字听得众人又是一惊,“甚幸,不是贾、尹两位师弟。”方脸青年随即将那人仰面放下,拉起一旁缩成一团于小六,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然众人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缓和,反倒愈加凝重。 山野怪窟,若不是任务所致,几无人烟的地方,突然冒出一具尸体,两位同伴走失,生死未卜,而尸体面部诡异的笑容更是令人寒毛耸立。众人仿佛陷入一团迷雾中的泥沼,裹足难行。 “嘻……” 此刻,正是半点风吹草动就能激起众人的警惕的时候,忽闻一声轻笑,气氛顿时便紧张起来。众人将粉、紫两位姑娘护在中间,小心地防备着黑暗中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嘻嘻……” “嫣萝!你……”紫衫姑娘惊惧地看向抓着她臂膀的粉衫少女,然影影绰绰的火光里只映出一副扭曲的表情。 ------------ 44 第四十二章 千妖洞,万鬼窟(八) “怎,怎么了,师姐?”唤作嫣萝的粉衫少女被这乍然响起的厉声点名吓得一个哆嗦,谁知紫衫姑娘面上也是一番受了惊吓的表情,此刻正犹疑不定地望着她。 “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嫣萝为何兀自嬉笑?梓姗也是,突然这么大声做什么?”方脸青年还算镇定的声音将众人从惶惶不安的紧张气氛中稍稍拉回了神。 “抱歉大师兄,又吓到你了……”紫衫姑娘匆匆朝着方脸青年表示了歉意,遂转过头安抚起了粉衫姑娘。方脸青年的一句“师妹,我并没有……”再一次淹没在了火光未照亮的阴影里。 “嫣萝,你还好吧,方才我不是故意吓你,只是你……”可她才刚开口,未尽的话语又因着粉衫少女的怪异表情噎了回去。 “师,嘻嘻,师姐……嘻嘻……”粉衫少女喉咙里的窜出的轻笑,微微扬起的嘴角和她眼中对比鲜明的惊惶交织成一幅扭曲的面容。 这一次,在场的众人再也止不住背上蹿起一阵阵的寒意了。 “呜哇……师,师姐,嘻嘻……呜……我……我控,控制不住……”火光中投来的道道视线,令粉衫少女更加不知所措,她努力捂住嘴,却仍有抽泣声与莫名的嬉笑声从指缝里泄出,本该梨花带雨惹人怜惜的美人落泪,在幽漆的环境中却仿若鬼魅。 “嫣,嫣萝,莫哭了,或许你只是受惊过度,过会儿就好了。” “是,是啊,嫣萝,你先别哭了。”你这一哭,就更吓人了…… 众人定了定神,纷纷对粉衫少女劝道,虽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也不至于这样就叫他们自乱了阵脚。 紫衫姑娘一边安抚地拍着粉衫少女的后背,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并示意几位师兄弟们将火把燃得旺一些,好将众人身处的环境看得更清楚。 粉衫少女偎在紫衫姑娘怀里,捂着嘴努力克制着自己又哭又笑的抽泣声,待抬眼看见一人望过来的神情,霎时是又羞又恼,便哽咽着瞪了过去:“臭,呜……臭小六,你还笑,还笑……” 于小六方才被吓得嗝声都停了,此时又被瞪得一头雾水,忙摆着双手辩解道:“没有,没有……师姐我没有……嘻嘻……”而这声从他嘴里冒出的怪笑,不仅又一次惊呆了众人,也惊出了他自己一身的冷汗。 直到一道白光从一处拐角亮了起来,众人才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于小六更是浑身一个机灵地从地上弹射而起,冲着光亮处救命般地喊道:“大师,我们在这儿!” 待神秀行至众人处,不过几步的光景,青年一行人却是松了好大一口气,想着任他是哪种妖魔鬼怪,在佛修面前总该收敛一点了吧!话本上不都说佛、道是狐鬼克星,且佛门高僧对厉鬼之流的克制似乎也更厉害一些!总之,大师你来得好,大大得好! 对这些年轻人突如其来的热情,神秀几人是有些莫名的。而不待那个又哭又笑,犹如朝圣般飞扑过来的年轻人扑到他面前,神秀便蹙起了眉头,嘱咐道:“先熄了火把。”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一缕不易察觉的清甜香味,淡得仿佛是他的错觉。 于小六将将要扑上前去,却觉一道掌风迎面而来,步履顿挫,一个踉跄跌坐在地,而他身侧的一道火光也熄了下去。这是何意? ??? 尽管不解,其余几人还是当机立断地将剩下的火把往一旁的积水里一扎,几下就熄灭了去。况且,大师宝珠在此,照的四周蹭亮蹭亮,还要火把作甚。 “敢问大师,此举何解?”方脸青年代众人问道。 “可是与我师妹中的毒有关?”紫衫姑娘忙不迭地接上。 “师姐怎知是中毒?”于小六问。 “若不是中毒,难道还真是见鬼了不成?”紫衫姑娘瞪了他一眼。 “额,这可也说不准呀,是吧,大师?嘻嘻……哎哟!” “同门有难,你却嬉皮笑脸,伺机取乐,成何体统!” 收回拳头的方脸青年正色训斥道。 “我,我没想笑啊,嘻……真的,嘻嘻”于小六双目含泪,紧紧捂住了嘴,但见师兄妹们望向他的眼神,只觉心惊肉跳。莫非还真的是闹鬼了?!呜呜,大师救我! “大师,此毒可会伤及性命?您能解与否?”想起不远处那具笑容诡异的尸首,方脸青年便有些紧张,未曾想到此次出行竟陷入这般险境。 神秀略略摇首,答道:“不会,可解。”除了令人傻笑,也无甚害处,倒是有个名唤“诡尚生”的玩家,将其制成了捉弄人的暗器,取名“含笑半步颠”,还达成了江湖首创成就,其效所注为“专治各种面瘫,不服来治!”,这么一想,又仿佛喃喃自语般说道:“诡尚生所制,颇为有趣。”传闻该玩家也凭借这发明荣登巧工榜,自此发家致富,迎娶武林盟主,走上人生巅峰……哦,最后两条可能还需多些努力。 青年一行听罢前半回答,放下心中大石,不伤性命、可解,太好了。又闻后半句低语,茅塞顿开,哦哦,原来如此,大师果真见多识广。原来是鬼上身所致,鬼上身,嗯,是鬼……一阵不约而同的沉默,片刻又恍觉阵阵阴风自身后蹿起。 “真是鬼啊!啊啊啊啊啊!”于小六扯出一阵干嚎。 “莫慌,大师在此!”一把揪住又要往神秀扑去的于家小六,方脸青年果断出手,木着脸试图找回身为大师兄的尊严,余光掠过紫衫的姑娘,暗忖再不能让“被受惊吓”的一幕重演! “还请大师救我师弟师妹。”鬼怪之谈,非他们这般普通人力所能及,今日幸得高僧同在,“若需摆阵护法,有任何需要我们做的,但凭大师差遣。”说罢,对着神秀深深地俯身一拜。 “?”怎么都喜欢摆阵?既非暗器成品,又只少量吸入原料气体,只要设法打几个喷嚏,搓几下脸就可解了…… 略侧身让开了方脸青年这记大礼,神秀一手持佛礼于胸前,一手打了个虚托的姿势,说道:“施主请起,解法并不难。” 不问憋得慌,张嘴又唯恐透出怪声的于小六在一旁捂着嘴,一个劲地用眼神打着求救信号,却没了先前兀自怪笑时那惊惶的情绪,只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扭曲得颇为滑稽。 施主,不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