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第1章 你要干嘛 冬至眼前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全身都被绑着,而且还被装在麻袋里动弹不得。 绑架? 劫财没有,劫色够呛。 想着,面前的黑暗忽然被一丝光线驱散了一些,隐隐约约见到有两人进来。 “你确定?”是一个男人在说话。 “应该没错吧,我亲眼看着她从归渺峰山上下来的。”那人说话的语气有些激动。 冬至的内心也有些小骄傲。 他们归渺峰可是有名的术士门派,风水界的老大哥,抓鬼除妖也是不在话下,而她冬至就是风水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但现在,她这个星,被遏制住了。 冬至想挣扎一下吸引注意力,却听见开门的声音,之后是轮子滑行在地面咕噜咕噜的响。 “王爷。” 不过一会儿冬至觉得自己头顶一亮,适应了一下光线才睁开了双眼,露出头看见了她正对面的人。 那人一袭月牙白的锦衣坐在轮椅上,却挺直了腰背十分端正,唇色有些偏淡,肤色竟是比她的还要白上一些,狭长上扬的眉眼带着些许威压看向自己,除了让人觉得惊艳之外,冬至觉得他好看的不像个活人。 这瘸子还怪好看的。 冬至被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动了动手站起身来,又看了看站在自己两边的高个子大哥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我的包袱呢?” 陆雄似乎没料到这丫头不害怕就算了,见到王爷第一眼居然是要包袱。 “陆雄。” 美人说话了,声音意料之中的好听,陆雄这才不情不愿的把丢在一边的包袱递给了冬至,后者立马打开包袱蹲在地上查看起来。 美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叫什么名字?” “冬至,冬至的冬,冬至的至。” 李成上前来指着美人问她:“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冬至对上美人的眼睛,随后躲开道:“不用算,大昭国祁都王解衍昭。” 腿脚不好的王爷普天之下还真只有他一个人。 解衍昭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看了冬至许久。 冬至生的白白嫩嫩,一双大大的杏眼外挂着一对浓密的睫毛,鼻梁小巧精致,嘴唇红润光泽仿若雨后挂在树梢上的红果子似的,若是忽略她额头的红色胎记也能称得上是美人 解衍昭随后发话:“安置好她。” 说罢,推着轮椅离开了,只留有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在空气里。 陆雄现在已经把冬至看做神仙了,一脸佩服的领着人往前走,冬至却不走了,紧紧抓着包袱看着二人,咬着牙。 李成想了想随后道:“姑娘不怕,既然你都知道他是谁了,也就明白你呀走不成了。” 听上去并没有被安慰到。 陆雄也道:“只要你能帮到我们王爷我们不为难你。”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抓我来是给他算命,那有工钱吗?包吃吗?” 陆雄和李成对视一眼,憋不住笑出了声。 “姑娘放心,王府管吃管住,你要钱去账房知会一声就是。” “不过,若是帮不到王爷,您怕是脑袋要搬家了。” 冬至才不怕,下山之前师父给自己算了一卦上上签,而且包吃包住还有钱拿,她便大步流星的抱着包袱走了出去。 她被带到一处院子里,看上去就没人住的样子,只是还算干净,那两人扔下她就走了。 冬至放下包袱认真打量起房间来。 不愧是王府,比归渺峰最大的房间还要大,不过也挺倒霉的,这还没天黑呢就有脏东西附在角落里。 是的,她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脏东西,可师父总说不是所有脏东西都是坏的,要她学会共存。 于是她当做没看见,转头捧着自己的脸为自己的将来叹了口气。 解衍昭是大昭国的王爷,十岁之前是天之骄子人人都想巴结的对象,可十岁那年其父成王谋逆被杀,他也不知为何断了双腿,是如今的大昭皇帝解无归念及兄弟情谊保下了他,让成王还能留下一脉血骨在人间。 不过方才只是一眼,冬至就觉得他浑身散发着红黑色的煞气来,黑色乃不详,红色是大煞,黑红交加,此人前路堪忧啊! 一早,冬至被吵醒的,吵醒她的是院子外面叽叽喳喳的小厮和侍女们的谈话声。 “里头是谁啊?” “我进王府这么多年头一次见王府里来客人!” “我昨天看着她跟着陆将军进来的,长得也不好看,额头还有块红斑呢!” 冬至若有所思的拨开刘海摸了摸自己额头,噘嘴:“那叫胎记。” 随后起床梳好头发穿上衣服抱上包袱出门去,众人见到她立马做受了惊的鸟兽四散开来,有的假装扫地有的假装擦门,还有假装的看天。 王府风景很好,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草木花朵,还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只是眼前的人群十分奇怪,冬至往哪里走他们就往反方向散,可又一直在她周围。 冬至歪头看着他们,他们便假装做事情看向别处,冬至看了看周围忽然上前问一个小厮道:“你知道王爷在哪里么?” 小厮吃惊:“你找王爷?” “王爷今日出门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姑娘要不回院子等着吧。” 冬至瘪瘪嘴有些不情愿,忽然肚子响了,咕噜咕噜的十分惹人注目。 她连忙捂住自己肚子,红着脸低下头去,从昨天到今天他一粒米都没吃过。 周围人笑了笑,刚刚与她搭话的小厮说:“您想吃点什么?” 冬至眼睛亮了亮,摇头笑道:“我不挑食。” 他们叫她先回去等,可师父说下山能不麻烦别人就不要麻烦,她虽然不会做饭,但是她就等在厨房里,就不用他们跑一趟了。 于是喜滋滋的跟着那人去了伙房。 伙房里人来人往,各个都忙着呢,多来了两个人也不在意。 冬至一进去就死死盯着厨房的天花板,皱着眉头歪头看着,那小厮也学着抬头看,可除了房梁什么都没有。 “姑娘?” 冬至:“我叫冬至。” 小厮挠了挠头,害羞道:“你叫我二牛就行了,对了,冬至姑娘您看什么呢?” 冬至抬手指着房梁处,道:“有脏东西。” ------------ 第2章 你真倒霉 “脏?怎么会脏呢,我们每天都打扫的。” 冬至觉得如果自己开口说脏东西是那种东西,他肯定会害怕,索性不说了,跟着他继续往里面走,可眼神还是时不时的看着房梁。 好奇怪,寻常人家有一个脏东西已经很不易了,这王府居然有两个,说不定还有更多。 那解衍昭是捅了脏东西老窝了? 怪不得要找她来呢。 不久之后,饭菜端上了桌子,冬至拿上筷子坐下看着眼前的三菜一汤十分感激的看着二牛,在山上的时候他们都只有一菜一汤,还是几个人一起吃,慢了就没有了。 她也没有要客气的意思,立马捧起碗往嘴里刨饭,吃相算不得难看但也绝对不是女孩子该有的,二牛看的有些惊讶。 她似乎饿极了,就连剩下的蛋花汤都被拿来泡饭吃了。 二牛有些惊诧的看向她的肚子,又看了看她整个身形,吃这么多,肉长哪儿去了? 等她吃完二牛正要收拾碗筷,冬至忽然擦了擦嘴巴道:“吃了你的饭,我给你算一卦当谢礼吧。” 二牛笑道:“你还会算卦啊?” 她可是专业的! 说着打开她的包袱露出里面的东西,对他道:“你选一样。” 二牛抱着玩一玩不要钱的心态选了六爻,冬至对他道:“掌心捧起这几个铜钱,心中想着你所求之事摇上一摇,然后扔到这个盘里。” 二牛竟然真的有些认真紧张起来,不久将铜钱扔进了盘子里,他看不明白便盯着冬至。 只见冬至瞧了一眼卦象忽然惊喜睁大双眼,转头看他道:“竟然是泽地萃卦!” “什么叫做泽什么卦?” 冬至笑笑:“卦象上看是个吉兆,鲤鱼化龙,喜事重重,求财到手,做事有功,总的来说是一个极好的卦象。” 二牛有些惊喜,不敢相信。 “真的?” 冬至拍拍胸脯:“我算卦还从来没失误过呢!” 话音刚落,只见刚刚还娇憨不知所措的二牛,忽然脸色正经起来,忙不迭的站起身后望着冬至身后退了一步,低头喊到:“王爷。” 冬至莫名有些紧张的回头,果然看见解衍昭正冷着脸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好像怎么都睡不醒似的,慵慵懒懒的看人。 冬至站起身来,李成在他身后好奇往桌上看,并道:“要不顺手给王爷也算一卦?” 解衍昭还没说话,冬至忽然收起东西,说:“每日我只算一卦,多的不算。” 二牛瞪圆眼睛就怕面前二位爷觉得是他坏了事,赶忙低下头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陆雄皱眉:“让你给王爷算就算,哪来那么多规矩?” 说完还把冬至的六爻给抢了去,执意要给解衍昭,冬至略带委屈的看向解衍昭。 她眼睛生的水灵灵的,看谁都灵气十足,如今撅起嘴巴委屈的很,像是遭人欺负狠了。 解衍昭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道:“算。” “.....” 明明在山上的时候这一招很有用的! 以前她欺负了人只要她一噘嘴直勾勾的盯着人看,那人就什么都不会计较了,甚至还会给她送好吃的好玩的来。 这个怪人,面对她这么可爱的少女居然不为所动,师兄师姐说得对,山下的人都不正常。 冬至磨了磨牙,说:“还用算吗?你煞气都快冲天了,再不化解你整个王府都要是脏东西的巢穴了。” 三人呆滞住,李成小心翼翼的去看解衍昭,只见解衍昭的脸色比刚才还要白上几分,看着冬至说:“何解?” “就是,你算都还没算呢!” 冬至觉得他们在小瞧她,不服气的抢回六爻塞回包里,道:“谁人不知祁都王是天煞孤星的命盘?天煞孤星二柱临,刑夫克妻,刑子克女,丧夫再嫁,丧妻再娶,无一幸免,婚姻难就,晚年凄惨,孤苦伶仃,六亲无缘,刑亲克友,孤独终老。” 解衍昭瞳孔微微放大了些,动了动喉咙,眼眸似乎有些泛红。 可冬至说的可都是实话,早年解衍昭定过两次婚约,可还没等到过门人就死了,至此再也没人敢于他订婚了,再加上又是个腿疾体弱的样子,往上算算还是个戴罪之身,这站出去就是个不祥之人! 冬至继续说:“原本天煞孤星只克身边人,越是亲近越是克,可我看王爷您周生不详,眉头隐约有血气,怕是不久自己也有一劫,生死难料。” “荒谬!” 陆雄忽然抽出了他配在腰间的大刀落在冬至的脖子上,后者看了看锃光发亮的刀刃,咽了口唾沫但并不害怕。 只是直白道:“不是你们叫我说吗?” 陆雄气红了脸。 李成苦着脸上前来:“是叫你捡好的说,谁叫你全说坏的啊?” 可他真的只有坏的啊,她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谁料下一瞬陆雄居然说:“看来也不过是个江湖骗子,居然敢骗到王爷头上来,活得不耐烦了!” “明明是你们抓我来的,不对,我不是骗子。” 说她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她算得不准,她可不能丢归渺峰的脸。 “哼,来人,给我把这个骗子丢进大牢里去,让她好好长长记性!”说完收回大刀瞪了冬至一眼。 冬至想辩解,可看到解衍昭略带红润的眼眶忽然顿住了,那人抿紧了薄唇,红着眼眶看向地面,倔强的握紧了双拳,惨白的肤色好像下一瞬就会倒下去了。 她方才是不是真的说过了,不过也用不着哭吧? 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想安慰却被李成拦下,抬头只看到解衍昭离开的样子。 也是,谁愿意说自己是天煞孤星活不久了呢? 她不过是气自己被绑来了又不管她死活,所以才口无遮拦了。 李成叹了口气:“我说小丫头,咱们都知道王爷命不好,所以叫你来是让你化解的,谁叫你说那么难听的呀?你看看这不尴尬嘛!” 冬至皱起眉头噘嘴背上包袱。 “你也别难过,老陆那人嘴硬心软,关你几天就没事了,放心,你成哥哥罩着你没人敢动你嗷!” 李成是独子最羡慕的就是陆雄有个娇滴滴的小妹,如今看着冬至这样像个福娃的小女娃,心里头说不出来怜爱,恨不得当成认作亲妹妹。 眼看她皱起眉头以为她要哭了,都准备给她擦眼泪了,结果却听她问:“牢房在哪里啊?” “...跟我来吧。” 还是头一次有人问怎么走的。 该不会是个傻子吧?也对,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能当众说王爷要死了呢? 李成同情的看着她摇摇头。 ------------ 第3章 你真香了 这牢房环境极差,一进去就是一股血腥味混着浓重馊味儿,冬至忍不住皱紧眉头捏住鼻子,刚走了几步就有老鼠从脚背上爬过去,她吓得不敢动弹。 李成跟周围的狱卒都打好了关系,找了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把她送了进去。 临走还说:“过两天就没事了,成哥哥到时候亲自来接你。” 冬至背紧包袱,望着满地爬的鬼魂眼睛亮了。 要是全部收了,她的功德起码上升一半!于是激动的点点头,说:“不着急。” 李成:“......” 冬至在大牢里的第一天,很忙,忙着抓鬼,忙着帮不想离世的好鬼开解。 譬如此刻,面对眼前这个披头散发身形消瘦的女鬼哭诉,说她丈夫在外面找了女人,还霸占了她家的田产,于是气不过就杀了那对狗男女,结果自己也死在了牢里。 冬至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那你怎么还不去投胎啊?” 女鬼呜呜的说着:“我本来早想投胎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出不去。” “出不去?怎么会呢?”这大牢她看过,门口也没有贴着锁魂符之类的,魂魄怎么会被拘着呢? 而且一般大牢这种地方,都会建造在西南方,且门口都会放置狴犴,压得住大煞,并不存在困局。 “我也不知道,我死了很久了,脑子昏昏沉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里的鬼魂越来越多,可都不知道怎么出去。” 冬至啊了一声,眉头紧皱,小手快速的在关节上点着,忽然站起身又拿上八卦盘走来走去,女鬼都看不明白了。 冬至看着头顶的天窗,忽然皱眉,她进来的时候是中午,如今是下午,这牢房的位置在西南角,按说早该有太阳投射进来了才对。 只听她忽然大骇叫道:“这后面是不是有山啊?” 女鬼又怎么知道呢? 狱卒已经看她一个人在牢房里自言自语了一天了,全拿她当疯子,忽然听她说这个有人嘲笑道:“当然有山了,五泉山乱葬岗不知道啊?” 冬至一怔,上前抓住木门急道:“你们把尸体丢在后面山上?不能丢在那里!” 本来乱葬岗就是煞气极重的地方,须得选一块风水好地,否则是会成为凶山的,还离大牢那么近,两方煞气终日斗来斗去,亡灵也因尸身被镇压在此根本无法离开。 “给你们选山的是哪个混账,他想害死你们啊!” 有人大惊失色:“别胡说!那是国师大人!” 说完,走来推了冬至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凶恶道:“老实待着,否则别怪大爷我手下棍棒无情!” 冬至气的胸口起伏不断,女鬼飘过来问道:“是因为我的尸体在五泉山吗?” 冬至看着她点点头,有些气不过的瞪了狱卒一眼。 “那个国师到底会不会风水啊,大牢附近怎么能有乱葬岗,那不是害人吗?” 女鬼哭了起来:“你帮帮我吧,我想投胎...我想离开这儿...” 冬至看着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好说话。 她也想离开,这里的饭菜不好吃,味道也不好闻,人也不好,鬼也奇奇怪怪的,可是她还不知道那个古怪王爷要关她多久。 万一想关她一辈子怎么办? 冬至忽然忧伤起来,起身拍了拍屁股委屈极了,她这次下山是为了历练积攒功德的,功德积满她就可以回山了,可现在好像不是那么容易的样子。 ...... 解衍昭这些日子忙着处理政务都把冬至给忘了,直到身子亏损咳出了血来,忽然想到冬至那日说的话,暗下眼帘惆怅的丢下笔。 陆雄见状皱眉道:“王爷?” “不要紧。” 都吐血了还不要紧!? 解衍昭深吸了一口气,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看向他:“去把...冬至?叫过来吧。” 陆雄刚想说叫那个骗子干什么,李成忽然激动道:“属下这就去!” 陆雄没好气收回眼给解衍昭倒了一杯茶水漱口,道:“王爷,那小骗子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定然是她心里记恨着我们所以才胡言乱语。” 解衍昭无语看他:“你也知道她会记恨?” 陆雄吃瘪低下头。 绑架那事儿是他和李成擅作主张,解衍昭根本不晓得,如今说起来多少是有点心虚的。 冬至从大牢里被放出来的时候可高兴了,抱着包袱蹦蹦跳跳的跑到李成身边去。 “谢谢成大哥。” 那声哥听的李成心头一甜,咧开嘴大笑几声。 “先别谢我,咱们先回去洗漱更衣,待会儿去见王爷。” 冬至忽然不情愿的抱紧了包袱,退后了一步摇头:“万一我又说错了话,王爷是不是又要关我进大牢啊?” 李成摆摆手:“王爷不是那种人,只是你之前说话实在刺耳,饶是我也听不下去了。” 冬至抿唇:“...我只是实话实话。” “可实话不好听啊!”李成领着她上了马车上,随后看着她懵懂的样子笑了笑说:“王爷此前命确实不好,你切记不可提到亲友家人之类的,那是咱们王爷的逆鳞,此番只是叫你进了几天大牢还是轻的。” 冬至哦了一声,想起那日解衍昭红红的眼眶觉得有点心虚。 在山上的时候她给师兄师姐们算命看相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师父还会夸她说得对,可原来山下的人不爱听实话。 算了,不爱听她便不说就是了。 祁都王府,书房外陆雄远远的就看见李成带着梳洗干净穿着嫩黄罗群,梳着双丫髻的冬至。 二人对视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王爷如何?” 陆雄看向李成:“才喝了药,这会儿又在处理公务。” 李成皱眉:“不是叫你看着他别操劳了吗?” “王爷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啊?我能拦得住?” 李成啧了一声,还没说话就听见解衍昭冷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让她进来。” 李成立马推开门做了个手势叫冬至进门去,冬至刚要进门陆雄忽然拦住她,皱眉威胁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明白吗?” 冬至又不傻,她才不想继续回到大牢里呢。 ------------ 第4章 你是谁啊 屋内,解衍昭坐在窗边,窗外有一缕昏黄晚霞落在他的肩头,仿若谪仙临世又如仙鹤化形。 他很是疲倦的闭着眼睛,微微蹙起眉头,好像又千丝万缕的愁绪解不开。 房门关上,轻微的声音就把他吵醒了,睁开眸子扫了一眼冬至,随后用下巴点了一下旁边的椅子。 冬至行了礼顺势坐了过去。 屋子里安静了很久,冬至抓紧了手不敢乱说话,只是看着自己脚尖不停的摩擦着。 “冬至?” “在!” 冬至猛地抬头提高音量,解衍昭蹙眉不解:“为何叫这个名字?”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师父说是在冬至这天捡到我的,我还有个师兄叫大暑呢。” 本来是想活络气氛,可发现说完话更尴尬。 解衍昭眉头皱的更紧了:“父母呢?” 都说是捡到的,当然就没有爹娘啊,这王爷怎么回事? 冬至奇怪看他一眼,摇摇头:“没有。” 解衍昭卷翘的睫毛颤了颤。 “那日我说的...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就是...” 解衍昭看她冷淡道:“无妨,本就是实话。” 冬至心一凉,好像他真的生气了。 解衍昭把手边的书籍扔在桌上,只是一声闷响,可在这空间里犹如巨响,又听他说:“可能化解?” 冬至想了想,天煞孤星的命其实也好改的,端看那人自己有没有毅力恒心,若他有心就成,可他周生的煞气就不一定了。 于是道:“我写一道八字五行符化解你的八字五行,改变命理格。这个就可以化解天煞孤星。不过需多行善意,多做善事,好人自受神灵庇佑,一生平安多福。” “不过...” 解衍昭眸子一紧:“说。” 冬至撅了撅嘴,说就说凶什么啊? 道:“不过你府上煞气很重,聚集了不少脏东西,而且风水地理也不好,你本就体弱,常住在这种地方只会越来越难受。” 解衍昭神情未变,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笑了一下,望着远处思忖了半晌:“你有法子改变风水布局吗?” 这王府虽是建在市井热闹繁华之地,可临近十字交叉之处,风水学上来说是最容易招惹脏东西的。 而且因为此地人流杂乱,声音嘈杂是非多,解衍昭本就体弱,应该静养才对,可偏偏住在这里哪里静的下来啊? 改变不了地形,那就只能改内里了。 “我只能试试。” 解衍昭点头,招呼她先出去。 冬至抱紧了包袱站起来身来,怯生生的问:“我能走了?” 解衍昭瞥了她一眼,缓缓道:“明日开始府中风水摆件你看着改,陆雄和李成会帮你。” 原来还是走不成。 冬至撅了噘嘴,不过忽然想到解衍昭怎么大一个煞,要是化解了他,那自己的功德其不得积攒许多吗? 于是坦然的出了门。 见状,李成赶忙着急上前询问,得知解衍昭真的打算启用冬至了,笑得那叫一个高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了,然后领着她回到原来的房间住下。 还把二牛安排在她的院子里。 “平日里哥哥不在,你就使唤他。” 冬至冲二牛笑了笑,后者挠挠后脑勺也跟着笑。 陆雄翻了个白眼:“既然王爷看重你,我也不为难你,不过你要是没什么用...” 冬至忽然抬手阻止他下一步的威胁,说:“我知道的,我要是没办到,就犹如此棍!” 说着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想掰断它,怎料这王府的一根树干都这么坚强不屈。 冬至咬着牙用了几次力。 “此棍...甚是倔强。” 陆雄无语拿过,轻轻一折,棍子断了。 冬至呆呆的点头:“对,就这样,本大师出手不会失算的!” 她都这么说了,陆雄也不好再为难,但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然后转身走了,李成有公务也不敢多呆便跟冬至告别了。 冬至回到之前的屋子里,依旧看见角落里的小鬼,然后装作没看见放下包袱开始摆弄,二牛想插手却几次被冬至拦下。 “这是我的宝贝,我自己来就好。” 二牛笑笑:“姑娘,你还是咱们王府头一个住进来的客人呢。” 冬至并不意外,毕竟敢靠近天煞孤星的不多,问道:“这整个府上所有人都是阳年生的吧?” 二牛大惊:“高人啊!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阳年生的也镇不住天煞孤星啊! “师父说我是阳年阳月阳日出生,专克你家王爷,你信吗?” 二牛点头,他信,他真的信! 多少姑娘只是跟王爷说了几句话回去就出事了,可偏偏冬至跟王爷说了那么多却一点事情都没有,所以冬至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我理一份清单,明日我们一起去采买。” 二牛兴高采烈应下出门去。 冬至找出纸笔坐下,转着眼珠子想着需要什么,可眼前的小鬼不停的飘啊飘,扰的她都没法子专心想担心了。 本来想移开位置,可那小鬼好像很好奇冬至,靠近过来歪头看她,她再转移位置,小鬼也跟着转过来,仿佛是缠上她了。 冬至这才看清楚,这小鬼居然长得还不错,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脸圆大眼睛,还把自己打扮得整齐。 脏东西冬至见多了,大多都是浑浑噩噩不知所云,第一次见到如此清醒的脏东西。 可看他的浑身泛着灰色,一看就是死了许久了,还能保持着自身清醒属实不易。 无奈道:“你到底要干嘛?” “你要是想找我做什么就直接说好了,别一直在旁边打扰我好不好?” 话音刚落,房顶忽然传来瓦片松动的声音,随后已经一道男音低声暗骂:“我擦,这都能被发现!?” 冬至一惊,连忙抱起包袱站了起来,抬头看着房顶害怕的声音都在颤抖。 说:“是谁...谁啊?” 鬼她不怕,可怕的是图谋不轨的人! 不久,冬至见到了她这辈子最震撼的场面,有人一脚踹开了屋檐瓦片飞了进来,屋顶空了一个大洞,正呼呼的吹着冷风进来,透过大洞还能看见月亮。 冬至眨巴眼睛,张大嘴巴。 心道完了,今晚得吹冷风睡觉了。 始作俑者稳稳落地,撩了撩额前刘海帅气的摆了个姿势,却发现眼前的小丫头居然一脸苦相的看着房顶的大洞。 上前挥了挥手:“不会被我帅傻了吧?” 冬至心头无语,回神看他,若不是眼前有一排洁白的牙齿,冬至觉得自己应该又见了鬼。 如今黑夜,这人的肤色简直与夜幕快要融为一体了,隐约可见立体的五官,梳着一头高高的马尾辫子,耀武扬威的盯着冬至。 “!你中邪了?” ------------ 第5章 你有大煞 明覃无语:“小爷哪里像中邪啊?” 冬至凑近:“那你怎么全身发黑啊?” 印堂发黑的多见,全身都黑,这得是多倒霉的人啊。 明覃咬牙:“小爷这是健康的肤色!自己的肤色!”说着还抹了一把脸,证明给冬至看真的是他自己的肤色。 冬至挠挠头,怯怯的收回眼。 这得是天天拿酱油洗澡的吧? 那人本来长得就黑还穿着黑袍,如今背起手来在冬至面前走来走去,活像飘来飘去的鬼,还转头打量着冬至。 “你就是阿昭找来的神婆啊?” 冬至正经脸:“是术士!” 神婆听上去就很老,她才十六岁呢! 明覃长长的哦了一声。 冬至歪头:“你是谁啊?为什么要...拆了我的房顶。” 明覃忽略了房顶,扫了扫身上的灰尘坐了下去,骄傲道:“我乃是大昭永宁侯明覃,你喊一声侯爷就行。” “侯爷?” “怎么样吓到了吧?” 说着拿起冬至还没写完的清单看了起来,方才的小鬼绕在他身边,贪婪的吸着精气。 冬至见状连忙抓起一旁的笔筒扔了过去,正中明覃头顶。 明覃捂着自己的脑袋惊诧的看着冬至,后者也呆住了,小鬼跑了。 “我说我是在打鬼,你信吗?” 明覃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确定没有血才怒道:“我说我现在不生气你信吗?” 冬至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摇了摇头。 明覃嘟囔道:“要不是看在阿昭的面子上,你可没好果子吃!” 他活了那么多年,还从来没被女人打过,当然,能和他说话的女人屈指可数。 说完放下清单翘起了二郎腿,一副大爷模样招呼冬至过去,冬至挪了挪脚没多久停下来看他。 “小爷能吃了你不成?过来!” 冬至噘嘴不高兴:“您到底要干嘛啊?” 半夜入室,不是劫财就是劫色,财她没有,色勉强有半个吧。 明覃嗤笑一声,道:“阿昭是我兄弟,他身边来了什么人我必然要了解清楚,你呢我已经调查过了,你从小就是在归渺峰长大,前几日才第一次下山,身世算得上干净。” 冬至继续看他,觉得这人脑子多半有水。 “可别怪我没警告你,若是帮不了阿昭,小爷亲自送你上路。” 怎么山下的人都喜欢威胁别人啊? 冬至歪着头看他许久,忽然岔开话题道:“侯爷,您命犯桃花啊!” 明覃一愣,方才威胁人的气势瞬间消失,转而感兴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 冬至煞有其事的凑近他道:“这不是好事,您这是桃花劫!若不洁身自好找准正缘这辈子您就得孤独终老了!” 明覃大骇,瞪圆了眼睛,不信邪:“胡说什么呢!小爷我独身二十年,这辈子连个女人小手都没拉过,还桃花劫,倒是开一朵桃花出来啊!” “你眼下偏外有颗痣,说明你是来者不拒之人,且容易被人撩拨,容易惹麻烦背上感情债。”又抓起他的手看相,摇摇头:“你看您这姻缘线也是坎坷异常。” 明覃:“不...不能吧?我...我很洁身自好的。” “那是因为暂时没有女人出现撩拨你。” “......” 冬至叹了口气,起身摊开手:“看相十两,要我化解再加十两。” 明覃无语:“感情讹我钱呢!” “话不能这么说,算命嘛,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要是不信我也不要你钱,不过到时候可就不能怪我没有提醒您了。”她这也算是威胁回来了。 明覃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并不觉得自己会有桃花劫一说。 只要有一个女人出现,那就是他的今生挚爱!不可能有劫。 他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冬至的脸,忽然见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凑近了冬至的额头,还想伸手撩开她的额头,后者连忙捂着额头躲开。 “你额上那是什么?” 冬至犹豫半晌:“是胎记。” 明覃非但没有嫌恶反而很是高兴的勾唇:“那我就放心了,你这丫头长得不好看,还有些呆呆傻傻的,阿昭定不会多瞧你一眼。” “......” 有考虑过被你说这些话的人心里多受伤吗!? 冬至眼神控诉着他。 未料他丝毫不觉得有不妥,甚至还笑着拍了拍冬至的脑袋:“走了小神棍,下次来好好给我算一卦。” 走了一半又回来:“对了,不许跟任何人说我来过!” 话音刚落,冬至不过睁眼闭眼人就不见了,耳边还有呼呼的风神。 她皱起眉头,无语道:“你倒是把屋顶给我修好再走呀。” 看来今晚真的要吹冷风睡觉了。 二牛第二天看见屋顶的大洞的时候嘴巴一时合不拢了,冬至挠了挠头正想着该想个什么借口搪塞过去的,却听二牛喜洋洋道:“冬至!昨夜是不是有神仙来过,你这么厉害神仙肯定跟你说了很多吧!?” 冬至:“......”你见过黑皮的神仙吗? 解衍昭是在刑部当值的,虽然陛下特许他不必上朝,但他还是每日天不亮就去刑部当值了。 冬至出门采买的时候身后跟着三个大男人十分惹眼。 路过的百姓看见陆雄和李成就都知道这是祁都王刚请来的风水先生,好奇的回头再三确定。 “这小丫头还没鞋码大呢,我看也没什么本事!” “诶!话不能这么说,她都在祁都王府里住了那么多天还没出事,可见此人是有些本事的。” “要是她真能化解王爷的命盘就好了,王爷这般英俊,就算让我去做小妾我都愿意!” 那人遭人反驳:“化解了又如何,还不是个瘸子?” “瘸子也比你好看瘸子也比你有权有势,呸!” 冬至听见这些话瘪了瘪嘴,二牛瞧见了上前来,道:“其实王爷要不是命不好,说不定门槛都要被说亲的人踏破了。” 陆雄接着道:“那是当然了,我家王爷可是人中龙凤!” 冬至嘴巴更拉胯了,就这悲催的命格还人中龙凤呢? 但她不敢说。 几人买了一堆东西回去,虽然都不明白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可连陆雄也没多说一句牢骚。 在他心中以为只要能帮到王爷,搬些东西又有何妨? ------------ 第6章 你好惨啊 一回府就看见管家陈叔带着一众下人站在院子里候着,看见冬至忙不迭上前道:“王爷吩咐,姑娘想做什么我们都听命。” 冬至没见过这种场面,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大户人家的下人原来这么多,乌泱泱的一片把整个院子都快站满了。 咽了口唾沫小声道:“是不是跟你说就可以?” 陈叔笑了笑:“是。” “那就您跟我来吧。” 说着直径往解衍昭的院子而去,陆雄本来想阻止可却被李成拦下,然后自己屁颠跟上去。 冬至环顾院子一周,道:“这屋子亮光太少了,得多置办些灯笼,院子里也最好安置一些灯台照明,屋不亮,就是阴宅了,脏东西最喜欢了。” 陈叔蹙眉有些犹豫:“可王爷素来不爱太亮。” “可他不是说我说什么是什么吗?” 又骗人不成? 陈叔尴尬的看看陆雄和李成,这二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也只好应下。 冬至这才又转身看其他的去。 “屋子里植物太多了,留几样就好,多了容易跟主人争气。”话音刚落陈叔就已经叫人把植物搬下去几样了。 “还有这些珠帘的颜色也过于沉闷,换一种明亮的。” 随后走出门去,在一条回廊里走了两遍后歪头觉得不对劲,转身望着陈叔:“这回廊是回字?” 陈叔点点头,随后惊恐到:“不会是要拆了吧?” 冬至摇头。 “封一条吧。” 陈叔有些惊诧。 “回廊是回字形是凶相,你们之前没找人算过吗?”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迷茫,冬至也就明白了,真的没有。 随后又指出了一些绿植树木方位问题,最后回到了大门前,却发现门口居然有两座水缸,皱紧了眉头叉腰觉得奇怪。 回头看向陈叔:“你们王爷是不是得罪谁了?” 陈叔迷茫。 陆雄紧张道:“怎么回事?” “哪有人府门前两座水缸的?” “水缸不是聚财吗?”李成。 “一座是聚财,两座就是招霉运,你没发现整个布局是一个哭字吗?”冬至不免皱眉揪了揪耳朵疑惑道:“怎么会有人家里这么多禁忌啊?” 然而陆雄和李成却并不意外的样子,陈叔也只是吩咐人把一座水缸搬走,剩下来不及换掉或是拆下的,只能改日再进行。 待看完全局,冬至忽然拉着李成到一边去。 李成见状好奇笑道:“咋啦丫头?” “成大哥,王爷先前应该也找过术士才对,可为什么家中如此之多不合理之处?” 好些都是小错误,就算是刚入门的术士也能看出来才对,不应该到现在都没改变啊。 李成笑意顿住,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着冬至水灵灵的大眼睛,听她说:“你不告诉我隐情我怎么帮他呢?” 李成叹了口气,看了看四周,随后拉着冬至到了一颗柳树后面,随后搓了搓手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道:“因为没人敢真的帮王爷。” 冬至不解。 “你别看陛下好像对王爷挺好的,其实也忌惮着王爷是成王后裔,不让他上朝是在削减他的权利,这宅子也是陛下亲赐想走也走不成,这屋中设施必然也是陛下之手。” 随后冷笑一声:“更别提那些术士了,哪个不是陛下安排的?” 冬至恍然大悟:“所以你们就私底下绑我?” “只有我们自己绑来的,才不是陛下安插进来的!”李成一脸骄傲。 丝毫不觉得绑架这事儿是犯法的。 “那他也挺惨的。”冬至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捧起脸来看着不远处。 李成当即跟着蹲下:“对啊对啊,所以你一定要尽心尽力帮助王爷,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冬至眨了眨眼没说话。 她以前觉得她就挺惨的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却偏偏去学了风水做术士,从小没爹娘,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丢的还是被抢走的,师父也不让她自己算,说会折损自己的功德,以后死了就会投胎变成猪狗畜生。 可没想到原来当王爷也很惨。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眼神坚定道:“好吧,就当积攒功德了!” 李成高兴道:“这就对了!” “对了,王爷今日回来吗?” “应当会的吧,最近刑部也没什么事。” 冬至点了点头,然后就催促李成去置办她方才说的那些东西,自己则先回去了。 一回去就瞧见小鬼趴在二牛身上吸着精气,冬至看了看天色,原来是太阳落山了,怪不得小鬼出来了。 上前拍了拍二牛,小鬼便散了,二牛却疑惑回头:“怎么了冬至?” 冬至笑笑:“没事儿,方才有只蚊子我给你拍掉了。” “蚊子?这才三月哪来的蚊子啊?” 冬至只是笑笑,随后蹦蹦跳跳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一转身,果真看见小鬼就站在自己屋子里看着自己。 冬至叹气坐回位置上,对他招了招手。 小鬼飘了过来。 “你是谁啊?” 小鬼摇头。 “哪里来的?” 小鬼摇头。 “那你为什么总是赖在此处?” 小鬼似乎想了一下,忽然指着门外,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心。 冬至明白不了,但能感觉到这小鬼是因为在这里有牵挂。 什么都不记得,有什么都做不了,还不会说话,日复一日留在这地方只会让他消耗完自己的精气后魂飞魄散。 冬至:“你若不想投胎也罢,但是不许吸人的精气,我若瞧见饶不了你!” 小鬼摸了摸肚子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可看见冬至要去拿法器收了他,立马点头躲到一边去。 解衍昭回来的时候看着自己府邸摆件绿植都移了位置,一时有些辨不清楚方位,等他回到自己院中更有些迷茫。 原本院中只有两座灯台,如今确实左右四座,明亮的不像黑夜。 陈叔见状赶忙解释道:“这是冬至姑娘吩咐的。” 解衍昭动了动唇点头。 随后推着轮椅进屋里去,发现屋子里比外面还要亮许多,花花草草都少了一半,甚至桌椅对角都移了位置。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呼吸的倒比往日里轻松许多,大概是此刻东西少了视野开阔吧。 陈叔瞧着王爷的脸色并没有生气,便道:“冬至姑娘还说需要换掉床幔和珠帘,改成明艳的颜色,老奴不敢做主。” “这些改的了,那些个小的你就不能做主了?” 陈叔吃瘪,但也明白自家王爷的心思了。 “王爷!” ------------ 第7章 你还不信 声音从院子外面传来的,解衍昭抬起眼陈叔立马出去,见到冬至连忙将她拦截下来。 笑脸相迎道:“冬至姑娘这么晚了来这儿做什么?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冬至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屋子里坐在轮椅上背对自己的人,抿唇道:“陈叔,我有事找王爷,明日来他就又不在了。” “可王爷今日已经累了。” 冬至皱起眉头。 她是想求王爷把五泉山乱葬岗的尸体移个位置,先前答应过那个鬼的,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但是解衍昭本来身体就不好,忙了一天了,确实也不好再打扰他了。 思前想后,又看了解衍昭几眼才准备挪脚,揪着小手慢吞吞的后退着。 解衍昭侧头看了一眼,又看着面前被新换上的松枝盆栽,忽然开口道:“进来吧。” 冬至猛地抬头,方才的忧郁一扫而空,转而换上兴高采烈的样子,欢欢喜喜的绕开陈叔进屋子里去。 蹦蹦跳跳的站定在解衍昭面前,又乖巧的行了一个蹲礼:“王爷万福。” 解衍昭看了一眼陈叔,后者恭敬的关上了门。 随后又转头去看冬至,挑了挑眉等着她开口。 冬至笑了笑说:“王爷今日气色真好,这盆松枝可是我找了许久才找到的,松枝长青又喜生在凌寒峭壁,最适合王爷了!” “嗯。” “王爷是不是觉得现在气顺多了?” “嗯。” “王爷,我愿意留在府上给您当牛做马,那我就是你的人了,我若是提要求你应当不会拒绝吧?” 解衍昭皱了皱眉头。 他的人?什么时候她就成了他的? 但还是:“...嗯。” 冬至这次抿唇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想把五泉山的乱葬岗移走,放牢里的鬼魂去投胎转世。” “嗯?” 解衍昭忽然拧眉看她。 冬至解释:“前些日子您不是关了我进大牢嘛,我发现那座牢里满是阴魂,怨气深重,鬼魂出去投不了胎就会变成恶鬼,都是因为五泉山的乱葬岗离大牢太近了,而且山遮盖住了大牢,就等于那些尸身煞气压制住了阴魂,长此以往不堪设想!” “你可知五泉山是谁在管?” 冬至一脸天真点头:“他们说是国师。” 解衍昭无奈:“既然知道那你敢与国师对着干?” “可是那些魂魄怎么办?万一他们真的变成恶鬼危害苍生我就成了见死不救,会损功德的!” 冬至说的十分着急,大有一副是解衍昭见死不救的样子。 说完又怕他再关她进大牢委屈的低下头。 解衍昭深吸了一口气摁住额头,呼出那一口气想了一阵后道:“此事暂时本王也无法解决,但本王既然知道就不会坐视不理,可放心了?” 冬至抬头,大眼睛转来转去,小心问道:“您会想办法帮我?不是,帮那些鬼魂?” 解衍昭微微点头。 冬至立马喜笑颜开起来,道:“我就知道王爷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您做了好事命格也会变好的!” 解衍昭无奈看她没说话,等她蹦蹦跳跳的离开屋子之后才冷静下来。 五泉山何时弄出来的乱葬岗? “陈叔。” “老奴在。” 解衍昭顿了顿,道:“三日后本王休沐,请明覃来府上一趟。” 陈叔应下随后退去。 ...... 这日冬至正在院子里画符,二牛忽然跑来:“冬至,王爷找你去书房。” “找我?” 难道是因为五泉山的事情有结论了? 效率还不错嘛! 于是扔下黄符便跑出门去,随后又折返回来拿起画好的黄符再出去。 冬至每回来见解衍昭都是先闻声再见其人,于是听见一声清脆的“王爷”,便知道是她来了。 手里拿着一把画好的黄符提着裙子跑进院子里来,嘴角笑意甚是明艳,然而一进门脸却僵住了。 “黑炭!” 明覃翻了个白眼,起身用折扇指着冬至的鼻子骂道:“本侯说了这是正常肤色!你再置喙我的肤色小心本侯把你吊起来打!” 冬至放下嘴角看向解衍昭,又看看明覃,心道王爷请这个黑炭来做什么,她的屋顶才修好呢。 解衍昭:“坐下。” 冬至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石墩,随后忽然想起手里的黄符,抬起手:“这是我画的符,您每日贴身揣在身上一个,枕头下塞一个,窗口门口都需要贴上。” 解衍昭点头,叫陈叔收下,却见冬至抽出来一张三下五下的就弄成了个三角形,然后递给解衍昭。 解衍昭微微蹙眉,但还是顺手接过塞进怀里。 “不是吧阿昭你真的相信这个小神棍的话?”说着还嫌弃的大量冬至一番。 冬至不高兴撇他一眼。 又质疑她的专业能力! 要是有天被她掌握到了他的八字,非做个小人来扎不可! “我都说了,信则有不信则无,侯爷不信就算了反正到最后吃亏的又不是我。” 明覃听这话十分不对劲。 皱眉好奇:“本侯吃什么亏啊?” 冬至笑了笑:“您不是不信吗?” “...切!” 解衍昭等着二人吵完架,忽然开口问明覃:“你们认识?” 明覃屁股还没坐稳忽然一僵,冬至反应过来什么,立马上前来就要说,谁知道明覃忽然上来捂住她的嘴巴,抢先一步道:“不认识!这么丑的丫头哪里入的了本侯的眼?” 冬至挣扎着一口咬上了明覃的虎口,明覃痛的缩手,回头就看冬至龇牙咧嘴的对解衍昭告状道:“我的屋顶就是被他踹坏的!” “......” 解衍昭嫌恶的看了看二人,最后落在明覃身上:“夜探王府还是迷路了?” 要说他是夜探王府,那按照解衍昭的性子大概率会把他丢出去,可若是说自己是迷路了,谁家迷路往别人家房顶踹啊? 明覃左思右想,望着那双洋洋得意的眸子,忽然起身用折扇指着冬至道:“我听说你府上来了个很是灵验的术士,甚是好奇,一个脚下不留神就坏了屋顶,这点钱你们祁都王府不至于还要我赔吧?” 解衍昭冷眼看他:“你方才不是不信吗?” 明覃噎住。 无语的看着他:“行行行,我信我信行了吧!”说完无赖的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来,扇着折扇活像个地痞流氓。 这人长得黑,说话也五大三粗,看着就不像个贵气的书香门第,可偏偏喜欢拿把山水折扇附庸风雅,显得还有些尴尬。 ------------ 第8章 你撞鬼了 “既然信的话,帮我一个忙。” 明覃感觉自己跳进了坑里,还是自己屁颠屁颠高高兴兴往下跳的。 犹豫道:“什么忙?” 解衍昭看了一眼冬至,冬至忽然明白过来什么,望向明覃:“把五泉山上的乱葬岗转移到别出去。” 明覃整个人石化住。 确定两人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之后,暴躁道:“你们有毛病啊,管天管地管人家乱葬岗,再说了,那山是穆尧定的,你也知道穆尧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我要是给他移了,陛下指不定又要拿我开刀!” 说完摇摇头:“不去。” 冬至略微有些失落。 “不过,你们要是想在五泉山做文章也不是不行。” 冬至又抬起了头。 只听明覃道:“本来这些日子就有传言说五泉山闹鬼,只是一直没有发展出去而已,若这件事情大肆铺张,那穆尧也顶不住压力,到时候我与阿昭再写点折子上去,我就不信那穆尧还要一意孤行!” 解衍昭转眼看冬至,询问:“如何?” 那语气好像是说“可以了吧,不用烦我了吧?” 冬至想了想好像也可以,既然已经有传言了,那就不是空穴来风。 “那我改日就去五泉山瞧瞧。” 解衍昭似乎不在意的嗯了一声,明覃跃跃欲试想一起去,可又小心翼翼的解衍昭最终什么也不敢说。 冬至却嬉皮笑脸的望着解衍昭道:“王爷,能不能借我一个人。” 解衍昭皱眉。 “谁?” “陆雄。” ...... 陆雄没有料到冬至居然会主动找自己,明显自己是不待见她的啊,要找也是找李成那个花孔雀,找他干嘛? 讨骂来的? 他翻了个参天大白眼,站在五泉山脚下没好气道:“到底叫我来干嘛!?” 冬至叉起腰:“帮忙啊,万一山上有什么事情还有英明神武的陆将军可以帮帮我啊!” 陆雄被夸了一嘴心情顿时舒畅,连说话声音都没之前那么生硬了。 只说:“那你怎么不找你成大哥?” “因为成大哥的阳气没您纯质啊。” “什么玩意儿?” 冬至嘿嘿一笑:“成大哥虽然也是阳年出生,可却是年末近阴年,您就不一样,属牛,又是阳年中午出生,阳气十足,压得住这些煞气。” 陆雄抽了抽嘴角:“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生肖年月?” 难不成这小神棍真这么灵? 却听冬至笑道:“我在王爷那问的。” “......”陆雄又翻了又一个白眼,无语至极。 随后大步流星的走上山去,他本就不信什么牛鬼蛇神,若不是王爷病急乱投医他才不会相信这个神棍说的话。 这世上若真有鬼神,那他家王爷这般好的早该好起来了,那些坏人也早该死了才是! 冬至也紧跟在陆雄身后。 踏进山中冬至就觉得不舒服,她没有看见一个脏东西,可就是觉得有什么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越往山上走,就有迷雾绕着树林看不清路,好在陆雄领路,一把大刀探路十分可靠。 只是走了没多久陆雄也停下来了。 冬至好奇:“怎么了?” 陆雄脸色不好的看着前方,忽然皱起眉头来:“你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了吗?” 声音? 冬至仔细竖起耳朵,可别说是人说话了,就连鸟雀四散的声音都没有。 对啊,寻常这么大的林子怎么可能一只鸟都没有,他们进山这么久了,连个鸟叫都没有也太不寻常了。 果然这五泉山已经不对劲了。 冬至低头,将兜兜里的罗盘拿出来,可不知道为什么罗盘指针居然乱摆起来,左左右右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她面色大变看向陆雄:“你可听到什么?” “什么东方之日,避暑褶子,什么什么东方之月,避暑褶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没听见?”陆雄一个粗人也没上过什么学,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听着就怪恶心的。 冬至口中喃喃念着这几句,思量半晌,忽然拍手叫道:“是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是婚礼祝词!” “婚礼祝词?可有人在哭啊。” 冬至忽然算不明白了。 明明方才算此行是吉,可她也算不明白他们到底遭遇的是人还是鬼,此地风水灵气诡异,迷雾滔天再待下去只怕就回不去了。 那个叫什么穆尧的国师有问题大发了! “你撞鬼了,先回去再说了!” 陆雄大惊失色:“你别吓我,你真没听见?” 冬至无奈:“听见了我就不问你了,别说话了赶紧先下山!” ...... 日落十分,虽天还没有彻底暗下来,但陈叔已经叫人把府中的灯都点亮了。 随后端来饭菜送到解衍昭面前来。 此刻他正在看书,见陈叔进来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忽然沉声道:“陆雄他们回来了吗?” 陈叔摇摇头:“还没有。” 解衍昭微微蹙起眉头,放下了书又看了一眼天色,想起明覃那日离开前说的话。 “若世上真有鬼神,那五泉山估计有恶鬼坐镇,那小丫头能行吗?” “听山下村民说许多人上了山就没回来过,就算是勉强回了家也浑浑噩噩像是丢了魂似的,没过两三天就死了,这事儿又事关穆尧,京兆尹那边不敢管,才上报到我这里来的。” “不过,你当真觉得世上有鬼神?” 解衍昭收回神,眸子动了动看向陈叔:“备马,去找。” 陈叔一怔:“这么晚了您就别折腾了,老奴叫人去就是。” “本王身子骨还没有那么差。” 陈叔动了动嘴,可见解衍昭已经自己转着轮椅准备出去了才作罢。 彼时半山腰处,冬至看着乱飞的罗盘八卦心中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此地灵气已经纷扰的四分五裂,因是人为所致冬至根本就辨不清方向。 她咬牙收起罗盘,抬起头却发现陆雄不见了! “陆将军!?” “陆将军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周围只有她自己声音的回响,好像陆雄人间蒸发了。 如今天黑了,此地又迷烟四起,面前一米之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陆雄不见了要她如何去找啊? ------------ 第9章 红白撞煞 要是遇了危险可就糟了,人是她带出来的,要是带不回去岂不丢人现眼? 无奈,她掐指算起,忽然松了口气拍拍胸脯:“还好,还好没什么性命危险。” 放下心来,冬至忽然闭起眼睛来,脚步缓缓后移,步伐缓慢而坚定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师父之前说过,身在局中眼见一般不为实,以心观之才算真。 既然暂时出不去,那就先找个可靠的地方休息,等明日天亮再说。 未走多久冬至就感觉自己抵住了一根粗壮的大树,猛地睁开眼睛,转头摸了摸树干又自己看了看树叶样子,忽然惊喜道:“桃树!” 桃木驱鬼,果然可靠。 她正要掰下一根桃木来防身,忽然听见远处似有敲锣打鼓之声,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乐声? 再仔细听,另一边似乎还有哭丧唢呐之哀怨声。 心里不安,忙不迭的摘下桃木护在胸前,转身搜寻起声音传来的方向,面前的浓雾竟有四散的趋势,冬至挑了挑眉觉得奇怪。 然而这也让她瞧清楚了是什么状况。 她如今所处之地是一条山景小路,荒山野径,寂静鬼魅,她就站在正中央,明明方才只不过离开桃树一步才对,而如今却相隔数米,心下觉得有鬼,立马端起桃木护在身前,口中念起口诀来护身。 鼻息间似有异香钻入。 转头便看见左边从雾中走来一行队伍,竟然有举着双喜牌子的送亲队敲锣打鼓的抬着喜娇而来。 冬至大惊,转头居然看见抬着棺材嚎啕大哭,吹着唢呐撒着纸钱的吊唁队伍。 这是...红白撞煞! 完了! 师父说白煞和红煞单独开来已经叫人棘手,若是红白撞煞便是无力回天! 红煞一般指的是在新婚当日惨死的新娘,怨气深重,而白煞是溺毙而亡的青年,英年早逝心有不甘所化怨气。 一般害了几个人都只能称之为凶,而邪物若是害了人是会被天道责罚,若能熬过天罚又背着几十条认命的就是煞,难以除之。 要形成红白撞煞非得是特定的反生死门山脉,即为阳土阳泽丑艮寅震艮生门,十四山对到了死门二十四凶星天常星,而红事白事正好在反生死门出现,又恰好突生意外所有人惨死才会形成。 便是一个又冲又克又生又死的格局。 反正就是极其苛刻特殊的条件才会有红白撞煞出现! 而如今这五泉山怎么会有? 正想着的时候,两边的队伍已经越来越近了,她想逃离却发现自己身形居然被定住了,仿佛脚下被无形的手生生摁住。 都怪她之前不用功,这下彻底完了! 她才下山,都还没有积攒好多好多功德,她不想死啊! 两边的声音越来越近,那些敲锣打鼓哭天喊地的人脸也越来越恐怖,有的吐着老长的舌头拖在地上,有的眼珠子掉一半扯着肉筋一晃一晃的,还有的笑得诡异口吐鲜血... 已经闻到了尸身腐烂的恶臭味,以及黄土腐蚀纸钱留下的麝香味。 都已经近在咫尺了! 煞气简直压得冬至喘不过气来,死咬着下唇控制着自己的身形,嘴里的口诀也越念越快。 心中暗道只要撑过去就没事了! 可天不遂人愿,冬至居然咬了一下舌头。 “老天要我命!” 冬至猛地睁开眼睛,一白一红的恶鬼就在她面前,张着血盆大口笑得诡异看着她,嘴里发出窃窃窃的笑声来 冬至忙不迭的想继续念咒,可下一瞬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东西拉扯着,转头一看自己左手被红鬼拉扯右手被白鬼拉扯,两方居然拿她斗起来了! 没想到自己在鬼界还是个香饽饽! 可还来不及想对策,红鬼那边忽然发力将白鬼震开,趁着白鬼还没恢复,冬至瞬间被扯进了花轿之中,撞得她头晕眼花。 “是你?” 一股熟悉的冷清药香传入鼻息之中,冬至忽然打了寒战。 冬至瞪圆了,不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于是想伸手去掐他,可还没碰到就看见解衍昭冷冰冰的眼神盯着她的手,好像下一秒就会被砍掉。 好吧,是他。 花轿很小,其实只能容纳一人,可现在是两个人,冬至坐的很是不舒服。 旁边的解衍昭却十分舒坦的样子,只是脸色比之前还白,此刻看着跟他一样被关在花轿里的人微微蹙眉道:“发生了什么?” 冬至叹了口气,跟他说了如今的局势后解衍昭沉默了许久,随后低沉着声音说:“可有法子?” 冬至有些心虚的摇摇头:“红白撞煞这等异象就算是我师父来也不见得能脱身,我还没那么厉害呢。” 只听解衍昭深吸了一口气又沉沉的吐出去,好像在说要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 冬至觉得害臊缓缓低下头去。 又听他苦笑一声:“怕是天要亡我,冤怪不了别人。” “可我不想亡啊...” 冬至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来了,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得不偿失! 而且这红白撞煞来的蹊跷,虽是大煞可其中煞气似乎也没有那么重,她方才抵挡了那么久若不是咬了舌头恐怕也不会有事。 那这阵仗想来没那么坚不可摧。 冬至在自己兜里搜寻起来,忽然摸到了刚刚护在胸前的桃枝,转了转眼珠子望向解衍昭:“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法子。” 解衍昭看她。 “方才红煞与白煞为争执我而出手,若是让红白双煞斗起来说不定能冲破一方格局,就有路可走了。” 说着把自己手里的桃枝递给解衍昭:“您腿脚不便拿着桃枝能护身,闭着眼睛等我就是,没我叫您,您可千万别睁眼!” 解衍昭没有接过桃枝,耳边都是敲锣打鼓的声音,悲哀的唢呐声更是震耳欲聋,偶尔还能听见一些哭声。 他道:“桃枝能护身,你为什么不用?” 冬至愣愣,笑道:“王爷担心我啊?” 解衍昭皱眉。 “不用担心,我是术士,术士听天命而为,我算出天命不会叫我这般狼狈去死,不会有事的。” 她说话的时候还笑着,那感觉好像只是出门买个糕点似的。 然后一把把桃枝塞到解衍昭的手中,再次吩咐道:“反正等我出去之后你就闭眼睛,发生什么动静都不可以睁眼,也不能松开桃枝。” 赛桃枝的时候二人双手肌肤触碰到了,冬至觉得他的手好凉啊,好想给他捂一捂,可是她不敢。 “务必小心。” 冬至笑笑:“嗯!” ------------ 第10章 你看纸人 花轿是密封的,想要出去除非是生踹开,可冬至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旁边这个还是个残疾人。 冬至咬了咬牙掏出怀里的一个小布袋子,嘟囔道:“看来今天非得用你不可了。” 随后从布袋子里抓出一张纸人,小纸人一路面就抱着冬至的手蹭了蹭很是兴奋的样子。 解衍昭有些惊奇的歪头:“这是...” 冬至怕他害怕,赶忙解释道:“这是岐山道人的拿手绝活,活纸人,有灵性,不伤人的。” 活纸人似乎看到了解衍昭冲他热情招手。 这还是她师父在她下山之前才舍得给她的,说要是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危难时刻才能拿出来应急用。 如今这时候也算是危难时候吧? 解衍昭瞬间就接受了二十多年从未见过的奇妙生物,只是觉得自己过往生活似乎有点...平凡了。 冬至在纸人耳朵边上嘟囔几句,后者貌似听明白了,做了一个显摆肌肉的动作,然后跳到地板上,一溜烟的就钻到花轿缝里去了。 就在二人等待的时候,忽然花轿的木板一点点的打开来,而那纸人就站在门缝中一点点把木板给拉开来,冬至激动的小声给纸人加油鼓劲。 解衍昭再一次震撼了,盯着纸人好半晌。 “纸人?” 冬至又解释道:“纸人力大无穷,在岐山他们都是拿纸人来当家里的苦力的,有些道行深的道人做出来的纸人还能抬起一座山呢!” 一座山? 解衍昭看着纸人充满了期待。 满眼都是“就这小东西,能抬一座山?” 未多久,只听嘭的一声,门板彻底被纸人拽了下来,粗鲁的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 冬至立马转身捂住解衍昭的眼睛:“闭眼!” 活纸人虽然是活得,但终究也只是死物,对那群煞鬼来说他们所能见到的只是门自己飞了出去,然后冬至从里面冲了出去。 冬至躲过守在花轿前的两个煞鬼,而后猛地从怀中拿出几张替身符,快速的穿梭在煞鬼之中,零零散散的给红白两方各贴了几张。 她自认行动也就算是迅速,但还是被那些煞鬼抓破了衣袖。 好在被贴了替身符的煞鬼就成了旁人的目标,只有少数靠近她的还在攻击她。 冬至一边念着护身口诀一边倒退,偶尔抬起一脚踹开煞鬼,纸人见状连忙来救自己的主人,一拳一个煞鬼脸色的五官都变得狰狞起来。 可煞鬼之凶悍又岂是一个还没发育完全的纸人能抵挡得住的。 冬至口中念念有词,眼见白鬼还要抬着棺材继续走,连忙将纸人一脚踹过去,纸人委屈摸着屁股回头,却看见自家主人盯着棺材让自己过去,于是也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往棺材上跑,硬生生的抓着木杆将白鬼逼停。 然而此番以来就把煞鬼惹怒了,纷纷开始仰天长啸,整座山都以为煞鬼的怒气而产生了轻微的抖动,周遭的树木开始东倒西歪,狂风呼啸恶臭熏天。 解衍昭动了动睫毛皱起眉头来,想起冬至的交代又紧紧抓住桃枝不敢动。 冬至被狂风吹得身子往前一扑,趴在地上也不敢松懈嘴里的咒词,爬起身来赶紧打坐稳住自己,双手在空中画起图来。 咬牙死撑。 渐渐的,替身符也不管用了,红白煞鬼似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纷纷恶狠狠的盯着冬至,随后围了上来,张着血盆大口围着冬至转啊转,红白相间红白交替,绕的人头晕眼花心神不宁。 好在方才画在空中的符文将他们隔绝在外。 索性冬至闭上了眼,与面前的煞做起斗争来。 耳旁凄厉的鬼叫,身上刺痛,煞气压得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冬至身子用力一震,将周围煞鬼也震开来,只是她如今还撑不起如此大的灵气波动,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口中咒语也断了。 可庆幸的是,太阳出来了。 煞鬼消散了,只留下空地上的一坐花轿和一个棺材还静静的待在原地。 冬至看着自己吐的血,穿着粗气高兴道:“生门见活血,我破了局!” 她赢了!她破了红白撞煞!? 小纸人快快乐乐的来到冬至身边,冬至小声说了句谢谢后他便钻回她怀里去。 冬至望向还闭眼等待解衍昭,忙起身擦了嘴角的血跑过去伸出手激动道:“王爷,安全了!” 解衍昭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双目。 彼时天空破晓,黎明十分,有朝霞投射下来冬至身上被泼上了一层柔光,虽身形狼狈却还眼中带光笑盈盈的看着他。 冬至瞧了一眼自己的手才发现她手上染了血,想必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衣服也破了洞,解衍昭肯定不愿意搭理自己。 于是怯怯的收回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冬至本来想问王府的人去哪儿了,可忽然听见身后有木头挪动的声音,吓得她又警觉起来。 张开双臂护着花轿。 “王爷不怕!” 解衍昭叹了口气垂下眼帘,他倒是不怕,只是觉得被她一直保护着不是滋味。 那棺材抖动了很久,忽然棺材盖被打开来,从里面伸出来一只血淋淋的手死死的扣住棺材板。 这什么鬼?天亮都不怕? 冬至紧张的咽唾沫,脚后跟忍不住打起抖来。 又听一声巨响,棺材被彻底撂翻在地上,里头的人猛地坐了起来,眼神凶恶的看向前方,大喝一声:“哪个龟孙儿把我棺材里头!多晦气啊!” 冬至心下安宁了,却好笑道:“陆将军!原来你在这里啊。” 陆雄捂着腰从棺材里头出来,冬至上前扶着他道:“您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我就记得一眨眼我就睡过去了,然后起来就发现在这里头。”说着恶狠狠的指着冬至道:“该不会是你装神弄鬼整我呢吧?” 冬至磨牙,她都这副模样了,这陆大傻怎么会觉得是自己整他啊! “陆雄。” 清冽的声音像是一道箭刺中了陆雄的尾椎骨,一下子站直了起来,绕过冬至瞧见了坐在花轿里头的王爷,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玉皇大帝啊!王爷!” 也不顾自己腰疼,陆雄三步并做一步冲上去跪倒在解衍昭面前,着急道:“王爷,您怎么来了?李成呢?那厮怎么不在你身边啊?对了,您怎么坐着花轿啊,您的椅子呢?” 解衍昭一时不知道该先回答他哪一个问题,只是抬手揉了揉眉心,烦恼道:“...先下山。” 话音刚落,冬至刚上前来,解衍昭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王爷!!!” “这是怎么回事?要是王爷出事了我定不会放过你!” ------------ 第11章 你听我说 冬至灵气大损躺了许久才终于恢复了往日生机。 然而解衍昭就没那么好运了,他本就体弱,命格又比旁人惨得多,沾染了不少五泉山上的阴煞气,这一回来就直接病倒了。 这日刚醒就叫陈叔把冬至找来,后者一进门就闻到了香甜的鱼羹味道。 只见床沿边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白白糯糯还有几颗翠绿的葱花点缀的鱼羹,可解衍昭却面色煞白如一卷布似的,有气无力的靠在床帏上。 见她来点了点面前的椅子叫她坐下。 “王爷万福。”说完坐下继续盯着鱼羹。 解衍昭忽然从枕头边拿起一根桃枝,冬至惊喜:“那不是五泉山上我给您的吗?您竟然还留着!” 解衍昭望着桃枝需要,忽然苦笑一声递给冬至,说:“从前本王不信鬼神之说,只觉人定胜天,可那日所见不是假,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让本王不得不相信天命。” 冬至没有接过桃枝,只是皱起眉头不认同他的话。 “鬼神确实有,可人定胜天这句话也不是假的,我虽是术士可天命不过是给你选择,你要如何你想如何皆是你自己的选项,与天命无关。” 说完把桃枝推了回去,正经道:“天命让我留在王府,那便是要王爷知道何为人定胜天!” 解衍昭眸子淡漠的盯着她许久,只是一只手搭在腿上,无奈开口:“我这副模样何谈胜?” 还要一个女子来保护。 “王爷您再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冬至皱着眉头站起身来,哼了一声噘嘴道:“您是瞧不起我还是看不上归渺峰?觉得我没本事给您改命呗!” 解衍昭忽然觉得尴尬,方才只顾着怨天尤人倒是没注意到这小丫头自尊心如此强。 他这一生本就悲凉,也早就接受了自己就是一个被老天爷戏耍的废物,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笑话罢了。 说他是王爷,可除了这名号旁人又哪里当他是王爷,背地里哪个不是喊着罪臣之子? 他只是困惑为何自己是这样的命,为何自己会是那样结局。 他张了张嘴还未发出声响,冬至忽然就道:“王爷睡了那么久,还睡出伤春悲秋来了?” 解衍昭蹙眉,顿时没了方才的忧郁取而代之是看冬至的无语。 随后道:“五泉山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穆尧为何造一座凶山出来不得而知,但此山不可久留。” 早已有百姓丧命山中,若视而不见岂不是与穆尧一样草菅人命? 他撑起身子来望向冬至,期待道:“你可有主意?” 冬至盯着鱼羹摇了摇头。 解衍昭无语,就不该多问那一句,纤瘦好看的手对冬至招了招手,后者稍微挪了挪却不靠近。 解衍昭无奈看她:“难道要本王亲自起来?” 冬至赶忙摇头。 “那就附耳过来啊!” “哦!” 冬至把耳朵靠近他,立马就闻到了他身上独有的药香味,不是臭的是香的,叫人忍不住想一直闻。 他说话呵气的时候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朵和脸颊上,冬至不自觉的揪起衣衫来,一张脸尴尬的紧绷起来,胸腔里莫名有股火气。 等到解衍昭把话说完她立马红着脸捂着自己的耳朵退开几步。 “不妥?” 解衍昭见她此状还以为是自己方才说的不对。 可冬至还是红着脸摇头,又点点头。 结巴道:“我...我会去办好的...你...您好好休息!” 说完连礼都未行便捂着耳朵跑了出去。 解衍昭一头雾水的看着冬至的背影。 冬至回自己院中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不脸红心跳了,可一想到解衍昭刚刚贴的那么近和她说话又忍不住害羞起来。 还没进屋子,忽然娇羞一声捂着脸坐在台阶上。 她在乱想什么呢? 王爷如此器重我,我又怎能心思如此龌龊! 何况人家还是个残疾人,她怎能如此禽兽不如? 她捧着脸惆怅,觉得肯定是她以前在山上没见过什么男人,要是多让她见些肯定不会像今日这般丢人了! 二牛端着食盒来的时候发现她坐在门前台阶上,好奇上前:“冬至,你怎么了?” 冬至仿若没听见。 二牛一边打开食盒一边道:“是不是饿了?看你二牛哥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冬至稍微回神,闻着浓浓的香味口中的唾沫泛滥成灾,激动道:“哪来的鱼羹啊?” 还热腾腾的冒着烟火气儿,跟刚刚她垂涎的那一碗真像。 二牛端给她,笑道:“是王爷吩咐的。” 冬至吹了吹热气,一口送入嘴里幸福的眯了眯眼,不忘夸赞道:“王爷真是个好人!” 为了报答王爷的鱼羹,她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她吃饱喝足之后就出门了,还不让二牛跟着她,只是跑去账房处要了十两银子就走了。 回来的时候多了一个包袱,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宝贝,还不让任何人碰。 翌日一早二牛准备叫她吃早饭的时候屋子早就空了,竟然一早就出去了。 傍晚的时候明覃来了,来的时候脸色全是笑意见到解衍昭更是连着大笑了好久,才说:“你猜我来的时候看见什么了?” 解衍昭翻了一页书,不在意。 明覃却偏要说:“我看见你府上那丫头穿着道袍拿着拂尘,脸上还带了个假胡子在五泉山下胡言乱语呢!” 解衍昭挑眉,看他:“好笑吗?” 明覃似乎是回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又噗嗤笑了出来:“当然好笑了,你是不知道那丫头有多滑稽!别当术士了,干脆去当个说书的算了,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我看那些村民都快喊他神仙了!” 说完就要去拿水杯喝水,刚伸手水杯就被解衍昭拿走,无奈只好自己给自己倒,可下一瞬解衍昭又道:“陈叔,茶水凉了,换下去吧。” 于是,还未到手的茶壶被收走了。 他搓了搓手长相,心想不喝就不喝吧,好像也不是很渴。 解衍昭却忽然看他,神情嫌恶:“是本王的主意,还好笑吗?” “......” 转而想到什么,凑近问道:“五泉山,真有鬼?” 解衍昭看他,笑的阴怯怯说:“有没有,自己试试?” 明覃缩了缩脖子:“我这人从小体弱多病,去不了。” “那丫头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很在意?” 明覃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道:“倒也不是,就是想笑话笑话她。” “王爷!” 明覃眼睛一亮。 ------------ 第12章 你真好看 冬至已经换下了道袍,可脸色还贴着花白的胡子,有些滑稽又格格不入的样子。 兴高采烈的进来一边走一边喊着:“王爷!真的管用!那些人全都相信我说的话了,明日肯定整个昭都都传遍了!” 可一进院子就被突然冲过来的明覃吓了一跳。 蹙眉:“黑炭侯爷你怎么又来了?” 明覃上前用折扇敲了敲她的脑袋,气愤道:“叫我英明神武风流倜傥潇洒如风的侯爷!” “...哦,侯爷好。” 说完立马转头跑到解衍昭身边去,从怀中掏出一堆碎银子递给他笑道:“这是买衣服剩下的钱,我还吃了个糖葫芦,一共剩下四两六钱。” 解衍昭有些愣住。 王爷就算再穷也不会计较这些碎银子吧? 随即:“无碍,你拿着吧。” 冬至眼睛一亮, “给我了就不能要回去了!” 解衍昭好笑:“不会。” 明覃抱胸上来,好奇道:“小丫头缺钱啊?缺钱和侯爷讲嘛,要多少爷给你?” 冬至瘪瘪嘴,低头把碎银子揣好,挪开位置:“不要。” 明覃第一次听见这么有骨气的回答,给她钱还不要。 顿时来了兴趣,正要继续调侃解衍昭忽然对冬至道:“今日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嗯!” 说完冬至便行了礼走了。 明覃指了指自己诧异的看着解衍昭道:“我是空气吗?她怎么不给我行礼啊?” 这要不是阿昭的客人,他早就已经杀威棍伺候了! 解衍昭淡笑着摇头:“她那是记了你的仇,哪里肯给你低头?” “这丫头看着挺好说话的,心眼就那么小?” 解衍昭深吸一口气,有些疲乏的看他:“你今日究竟有何贵干?” 明覃一脸‘还是被你发现了’的表情,纠结了许久才又坐回位置靠近解衍昭道:“还记得两年前那宗新娘失踪案吗?” 解衍昭看他,蹙眉:“有眉目了?” “哪能啊,是那家属又去衙门闹了,这事儿一早就提交给刑部了,衙门又只好找上了刑部,那些个官儿不敢来找你,就指派我来寻你。” 说来也是惆怅。 自那新娘出事以后她那相公至今未娶,每个月都会来击鼓鸣冤一次,天天喊着官家不作为,一哭二闹三上吊衙门的人看见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新娘娘家人就更不用说,两老口儿就差搭个棚子住在衙门对面了,可偏偏这宗案子就是个没有一点线索,就是个悬案,他们也没法子啊! 解衍昭脸色正经起来,神情复杂的看着不远处:“衙门那边怎么说的。” 明覃无奈叹了口气:“那未婚夫放话说若我们再不给他一个交代,他就去皇宫门口跪着,让天下人看笑话,你说他傻不傻?” “我看你才傻。” 他的身份本就特殊,若是这点案子都办不好,莫说刑部再也不会有他的位置,恐怕整个朝堂也都容不下他了。 解衍昭大概已经能想到那些个人是如何在折子里写,说祁都王无用,一桩案子悬了两年,废物。 他捏了捏眉心,似有些烦躁。 “本王会处理的。” “你怎么处理啊?”明覃咬牙:“要不干脆给他们点银子打发走了算了,再随便找个死囚认个罪,反正这桩案子悬得很,谁能解决啊?” 解衍昭冷眼看他:“明覃,很有钱是吗?不若拿出来充公?” 明覃顿时一惊,暗道自己说错了话。 明晓得解衍昭最不喜欢这种偷奸耍滑冤枉人的手段,自己这下撞枪口上了。 干笑起身:“没钱没钱,穷得很,走了,下回请你喝酒!” 说不赢他还躲不赢吗? 冬至这边一回去就被小鬼缠着,一直捂着肚子委屈的看着她。 冬至无奈,只好把之前抓来的恶鬼瓶递过去,那小鬼只是闻了闻就嫌弃的不得了。 “还嫌弃,有的吃就不错了!” 小鬼委屈吧啦的看着她像是要哭了,冬至于心不忍叹气道:“虽然是难吃了一点,可你吃了恶鬼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的。” 小鬼似乎有些动摇,而且他真的很饿,再不吃点精魂他就要魂飞魄散了。 只好妥协,打开瓶子开始吸食。 冬至捧着脸看着他,歪着头好奇道:“你到底是谁啊?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吗?我可以帮你的。” 小鬼顿住,望着冬至皱紧了眉头,转着眼珠子又打量起冬至来,好像是在想到底她能不能帮到自己。 等他想明白了之后,忽然一口气把难吃的恶鬼都给吸食完了,整个人,哦不,整个鬼容光焕发,有精神多了。 忽然想拉冬至出去,可他忘了自己是阴魂,碰不到人的。 冬至看他许久,见他局促的揪着自己的衣服,就像刚刚没碰到自己是他做错了一样。 “你要带我出去?” 小鬼立马点了点头。 然后飘到门口招呼着冬至跟着她一起出去。 冬至虽然不理解,但是还是跟着小鬼一起出去了,一路上见到了许多下人小厮,小鬼径直穿过,可怜冬至还要和他们打着招呼挤过去。 这小鬼的步伐不是王府外,而是王府内宅,还越来越像是解衍昭的院子。 冬至不敢走了,可那小鬼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感觉,甚至一头穿过了房门进到了解衍昭的寝房之中。 冬至大骇。 解衍昭本就阴气重,体质弱,这小鬼万一害了解衍昭怎么办? 来不及做多想就要冲过去,陈叔见到她本来还笑盈盈的想去拦下,谁料手还没伸出去,冬至居然穿过他猛地打开了门。 “冬至姑娘!” 冬至进门找到小鬼。 然而屋内一片氤氲,烟雾腾腾,还有一股浓浓的解衍昭身上的味道,模糊间冬至好像看见了一个大澡盆。 以及,澡盆里的...解衍昭! 光的,白的,红着脸瞪着眼的。 之前看解衍昭只觉得他身形消瘦身体不好,遇见来脱了衣裳其实那胸膛臂膀比寻常男子还要健壮些。 黑发披散放在脑海,比之往日的病态多了分精神,白如玉石的胸膛精致无暇,水珠落满全身,掠过他的每一寸。 冬至看痴了,舍不得退出去了。 解衍昭偏过头咬紧了牙关一字一字蹦出来:“出!去!” 陈叔赶到的时候看冬至还一个劲的看,干嘛上去捂住她的眼睛将人拖出去。 冬至心中有愧,也不敢反抗,只是出去之后还不肯走。 陈叔无奈,摸了摸头上的虚汗,有气无力:“冬至姑娘啊,你这实在太莽撞了,王爷如此金贵你没看多少吧?” ------------ 第13章 你见鬼了 冬至咬着下唇回忆了一下,好奇:“多少算少啊?” 好像看的挺多的。 “哎哟我的祖宗呀!你这...”陈叔烂着脸糟心道:“女儿家家的,怎么能如此不知羞呢?” 冬至歪头辩解:“是我看他,为什么我要害羞啊?” 陈叔一时语塞,觉得自己不能再和冬至正常交谈了,只是焦急的扯着冬至的衣袖想要她赶紧走。 冬至还惦记着小鬼会不会伤了解衍昭,不停的往回瞧。 陈叔还当她是没看够,无奈道:“我说姑娘啊,就算王爷好看你也不能耍无赖啊!” 冬至一脸迷茫的指了指自己:“我无赖?” 师父说山下那些讲荤话不干人事儿的叫人厌烦的就是无赖,她叫人厌烦了? 想着,屋子忽然被打开来,解衍昭已经穿戴整齐,只是披散着头发坐在轮椅上冷淡的看着冬至。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冬至却看见小鬼站在解衍昭身后,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似有话要说可他不知为何不能开口。 冬至从陈叔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跑到解衍昭面前来,看着他穿着宽松的衣衫露出的一点锁骨,白皙诱人。 忍不住抿紧了嘴唇。 解衍昭似乎有些发愁:“你是女子,你师父可教过你男女有别?” 冬至想了想,摇头。 她师父只说过干他们这行的活得都不长久,或是死的凄惨,或是投胎做猪狗畜生,倒不如今生活得快活些。 还跟冬至说若是下了山瞧上了哪个俊俏郎君就绑了办了,自己开心了就是。 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办了,但想起师父的笑脸似乎是能让人开心的事情。 解衍昭有些无奈的摁了摁眉心。 随后问:“找我何事?” 冬至看了一眼小鬼,诚实道:“来抓鬼的。” 解衍昭眼神微动,又暗了下去,脸色却不好。 陈叔正要上来拉人,解衍昭却忽然将他屏退,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冬至,想知道她是撒谎找借口还是说真的。 “你的意思是本王府上有鬼魂?” “嗯,我早说过了,有好几只呢。” 他眯了眯眼,右手不知不觉捏成了拳头。 “你能瞧见?” 冬至骄傲笑道:“嗯!天生的。” 解衍昭忽然嗤笑:“那你倒说说,那鬼长什么样子,到本王房里做什么?” 冬至正要说那小鬼忽然回了神,望着冬至疯狂摇头,眼里很是恐惧的样子,甚至自己先一步飘走了。 冬至觉得死者为大,还是听小鬼的吧。 摇摇头,不说。 解衍昭也不逼她,见她要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勾唇笑道:“明日早点起来,有事找你办。” “什么事情啊?有工钱拿吗?” 解衍昭:“要多少有多少。” 冬至一听有钱拿也不打听是什么事情,立马笑的眉眼弯弯:“好!” 等她一走陈叔立马苦着脸上前来:“是老奴不中用未能拦下她。” 解衍昭没看他,只是推着轮椅转过头神情阴沉了下去。 翌日一早天刚亮二牛就来敲门了,冬至想起昨夜解衍昭的吩咐立马坐起身来穿衣服,慌慌张张的给自己是梳了个马尾用发带束住就开门了。 二牛瞧她梳歪了的马尾有些好笑,但想到王爷在等她连忙道:“王爷在府门口等你呢。” 说完还拿出两个包子给她:“路上吃,别饿着了。” “谢谢二牛哥!” 冬至甜甜的笑着,拿上包子就咬了一口然后跟二牛挥了挥手便跑了。 冬至到的时候只看见一辆马车停在王府门口,李成、陆雄当左右护法守在马车旁。 “妹子快上马车。”李成招呼她。 陆雄白了一眼,抱紧了刀:“真够有面子的,叫王爷等你。” “王爷都没说,你个缺货说什么?”李成没好气的瞪他,随后笑嘻嘻的叫冬至上车。 冬至进去便看见假寐的解衍昭,也并没有打算要睁眼的意思,冬至也不敢吵他只好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吃她的包子。 许是马车发动的时候动静太大,又或是包子味道太大,总之解衍昭皱着眉头睁眼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眼让冬至觉得有些害怕,这人刚刚是厌烦的看了自己一眼吗? 还是... 冬至把手里另一个包子递过去,小心道:“您,吃吗?” 解衍昭看了一眼包子,忽然笑了,摇头:“吃过了。” “哦。”所以刚刚是起床气吧? 解衍昭按了按自己的虎口处清醒了些,随后道:“两年前李家王家结亲,李家女李幺娘在成亲当日失踪,至今未寻得尸体,李王两家便一直与朝堂周旋。” “李幺娘好可怜哦。” 解衍昭瞧她的眼神有些冷淡,道:“到时候跟着我就是,别乱说话。” 冬至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点着头。 原来王爷是叫她查案来的,玄学办案,恐怕只有王爷能干得出来了。 不过这案子压了两年,可想而知有多难查,找上她估计也是病急乱投医。 马车渐渐进了西街巷子里,李家早早得知会有官家的人于是一直守在门口,见到马车更是站的笔直,只是他们旁边的瘦弱男子却不在意。 甚至狠狠的剜了一眼马车,啐了一口在地上。 等马车停下,冬至率先跳了下来,陆雄和李成拿出木板给马车搭成了一个坡道,解衍昭推着轮椅出现。 两位老人家赶忙上前跪地,嚎啕大哭道:“青天大老爷啊!我求求您帮我找回女儿吧!” “我家幺娘惨啊!” 王仲忽然上前想拉起两位老人,没好气看着几个人:“跪他们做什么?又是个来走过场的罢了,前几次就是这般,今天竟然还找了个瘸子来,苍天无眼!竟叫奸人当道!” 陆雄脾气火爆,哪里受得了别人叫他们王爷瘸子,冲上去怒骂:“说话客气点!” 王仲看陆雄长得人高马大竟然也不怵,更是苦笑:“怎么?你们还想对我动手不成,倒也好,这般我就能去陪幺娘了...” “呸呸呸!幺娘定不会有事!”老妇人的眼睛通红,着急的看向解衍昭,道:“大人,我求求您帮帮我们,我们真的别无他法了,求您救救幺娘吧!” 一时间,三人都开始哭了起来,王仲摇摇晃晃的靠在门前的李子树上绝望的流着泪。 冬至瞧着李子树眨了眨眼,如今树上的青红李已经结的满满当当了,可这家人仿佛也不在意,落地上也不多看一眼。 “真可惜。” ------------ 第14章 傀儡新娘 办案的事情冬至不懂,也怕她说些什么不该说的惹得这家人不快,于是就被留在门外跟李成干瞪眼。 李成叼着一根草半倚着李子树。 这树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生的比其他人家种的门前树要粗壮一些,就连结的李子都又大又红。 李成看的口干舌燥实在没忍住摘了一颗,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就往嘴里送,随后惊呼:“好甜!” 说完给冬至也摘了一颗,不过冬至没接。 没多久解衍昭就出来了,跟着出来的那三人面色比方才好了些许,看上去是安抚住了。 “如此以后就要常来叨扰二位老人家了。”解衍昭轻柔的说着。 两位老人家点了点头抹着眼角的泪花,王仲魂不守舍的看着李成手里的李子,李成还以为是自己失礼了,刚要道歉,老妇人忽然道:“我们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大人要是喜欢吃这李子就摘些走吧。” 李成一拍大腿:“好啊!”说完看向解衍昭:“王爷这李子可甜了,比去年南越上贡的三华李也不遑多让。” 说着又在自己身上擦了一个李子准备递给解衍昭,却被一只小手截胡。 冬至皱着眉头说:“王爷体弱吃不得凉性之物。” 李成这才作罢。 解衍昭立马顺势与三人介绍道:“这位便是本王说的归渺峰高人。” 话音刚落,王仲忽然皱起眉头:“女的?你几岁?” 冬至知道他不屑自己,也不在意:“十六岁了。” “王爷是在戏耍我吗?一个刚及笄的女子能做的了什么?” 解衍昭没说话,只是看着冬至,似乎是希望她自己来证明。 冬至把李子还给李成,而后走到三人面前来对着三人的面色看了又看,最后落在王仲的脸色,忽然咦了一下。 王仲皱起眉头:“做什么?” 冬至只是歪着头忽然凑近了他,皱着眉头使劲往他身上闻,王仲有些尴尬的往后撤退,可冬至那管那么多抓着他的手继续闻。 解衍昭张了张口:“够了。” 冬至这次放开。 “你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冬至转着眼珠子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啊!是纸钱的味道!” 王仲嫌恶的躲开冬至,没好气的瞪她,随后苦笑道:“怎么?我给我的娘子烧些纸钱都不可以吗?” 冬至:“可不是说还不知死活吗?” 王仲眼神一凝,咬了咬牙又瞪向解衍昭几人:“两年了,你们相信...幺娘真的...还活着?” 说完,他的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那对老夫妻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冬至瘪瘪嘴觉得这个王仲真不好说话,转头看向两位老人家问道:“可有那位姑娘的八字?” 老妇人点点头说有,却看向王仲。 “当初两家定亲的时候我幺娘的八字就已经交给他家了。” 王仲面色未变,已经悲伤的捂住自己的眼眶似乎是想掩盖悲伤,语气难过道:“没了。” “什么没了?”老妇人疑惑看他。 王仲悲从中来,忽然坐倒在地绝望的看着天幕:“幺娘失踪那天,写着八字的纸条也不见了,天意...是天意吧?” 忽然间院子里又是凄惨的哭喊声。 冬至咬着下唇思虑良久,看向王仲:“她是在哪里失踪的?” 王仲摇头:“...上花轿的时候还在...可到了家门口花轿里...就...就没人了!”说完掩面痛哭起来。 解衍昭见形势不对,赶紧让李成把冬至拉了回来,李成一口吐出李子核一边拉她一边道:“今日就先这般,改日咱们再来!” 冬至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三人,空气里似乎还有纸钱的味道。 等上了马车后解衍昭也就不再沉默,开门见山问道:“看出来了?” 冬至:“没有脏东西在他家,可是...” “你说。” “他们说新娘子是在上花轿后失踪的,那失踪时间应该是晌午到黄昏之间,王仲说她八字也不见了,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解衍昭点头:“说。” 冬至抿唇:“有人在做傀儡。” 解衍昭蹙眉,这似乎触及到了他的盲区。 “皮影戏看过吗?就是前面画着精美的纸片人后面扯着一根线,做什么全凭扯着那根线的人。” “如何确定?” 冬至:“不确定,但目前看来若是新娘子死了应该会有阴魂执念,否则就是去投胎了,可我没在那家人身上感觉到有阴魂存在,而且按照王仲所说的猜测,黄昏时分人死,以八字为引,那么很有可能是被做成了傀儡新娘。” 解衍昭眉头越皱越紧,若真的像冬至说的那样,那背后之人想要什么? 另一边冬至却又回想起了王仲身上的味道,真的好熟悉啊,到底在哪里闻到过呢? 虽说是纸钱的味道,可又好像不大一样。 师傅总说她粗心大意,看来是真的,连味道都忘了。 转头看解衍昭忧心忡忡的模样,冬至又道:“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啦!傀儡新娘是凶鬼,哪有那么容易练成,那人若真的要这么干,起码得先做几个实验才能把握好时机。” 时间地点八字一个不可有错才能练成,否则前功尽弃。 解衍昭深吸一口气,一个就已经棘手了,如果真的如冬至所说岂不是有许多新娘出了事? 他摁着自己的眉心好半晌:“我会让李成去打听的。” 冬至觉得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于是闭上嘴悄悄去看窗外风景。 等到他们回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摆摊的都在收拾准备回家了,冬至趴在窗子上看着忽然听见两人的交谈像是在说五泉山的事情。 激动自己昨日卖力的表现有了发展,正想与解衍昭分享,一回头却发现解衍昭居然闭目侧头靠在马车板上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冬至好奇的眨着眼睛凑过去。 解衍昭白嫩的肌肤,浓密卷翘的睫毛,高挺精致的鼻子,还有略微带着粉色的薄唇... 冬至盯着那唇看了许久,咽了口唾沫。 他这般好看,要是多笑笑就好了,好像从她来就没看他笑过一次。 猛地,马车好像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撞了一下,车身经不住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冬至本来就没坐稳,一下子扑到了解衍昭的怀里去,解衍昭的唇擦着她的脸颊划了过去。 ------------ 第15章 李子树下 解衍昭不经意的皱起了眉头,看着趴在自己胸口上的某人皱起眉头,却舒缓了一口气道:“起来吧。” 冬至赶忙爬起来,想起他的唇划过了自己的脸颊顿时就觉得面红耳赤起来,不过不敢在他面前表现。 她觉得自己像个流氓。 下一瞬,陆雄紧张兮兮的撩开门帘看二人端坐在位置上才松了口气。 解衍昭却皱眉:“怎么回事?” 陆雄看了一眼后面,神情不是很轻松。 “是国师大人的马车。” 冬至顿时眼睛就亮了,想爬出去看看那个国师长什么样子,更想问她为什么要造凶山。 可刚一动就听外面有一道低沉的女音传来,说:“原是祁都王的马车,未有伤着王爷吧?” 李成看了解衍昭一眼,指了指自己,解衍昭点头,随后李成便笑呵呵的出去打圆场:“国师大人也要回城啊?不要紧的我家王爷身子骨没那么弱,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女的?国师穆尧是女的! 哦,好吧,她自己是女的也在当术士啊,不稀奇。 李成回来的时候手里还多了一块云锦布,上面绣着好看的风景,解衍昭看也没看就丢在一旁。 又听穆尧道:“改日本座定亲自道歉,祁都王先行吧。” 话音落,陆雄立马拿起马鞭抽了一下马屁股。 大约是经不住好奇,冬至还是聊开了窗户的布帘探头去看后面的马车,彼时穆尧正要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 她一身黑衣,袖边裙边有些金线构成了花纹,低调奢华,头上规规矩矩的带着银饰,似乎还能听到银饰相撞的声音。 或许是冬至的目光太灼热,穆尧忽然顿住脚转过头,差点四目相对一瞬间冬至就被解衍昭拉了回去,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 冬至被拉回座位疑惑的看着解衍昭,只见他冷淡道:“穆尧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最好别对她感兴趣。” 冬至觉得敢造凶山的肯定是坏人,连忙点头赞同。 本来冬至还以为解衍昭只会叫她去一天,可没想到接连好几天她都被解衍昭拉着去李家看风水,还看了不少案子的卷宗案子,发现这几年前前后后有六个新娘失踪,只是因为时间离得远,衙门的人也派人去打点过了,那些人的夫君又很快娶了新的人,根本无完人在意,早早结案说人死了。 反正这些天她都快累趴下了,体弱的解衍昭却还精神抖擞。 这日正在衙门看案例,她实在是闷不住了,悄悄留住卷宗室想透气,转头就看见李成坐在木栏上津津有味的吃着李子,手里足足有一袋子。 见冬至出来了连忙递过去一颗。 “成大哥,哪来的李子啊?” 李成:“今日我和陆雄去了李家一趟,李老太太听我说我也姓李非要送我,真的可甜了。” 冬至接过李子嗅了嗅没有吃,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李成小心道:“成大哥,你听过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吗?” 李成吃着李子的嘴蠕动了两下,不太敢咽下去,眨了眨眼睛紧张道:“妹子,你别吓你成大哥啊。” “哈哈哈不逗你了,只是因为李子性凉吃多了伤脾胃罢了。” 李成这次松了一口气继续吃。 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座位示意冬至坐下,而后道:“不过说真的,这李子养的真好,明明是一方水土,可他们村其他果子就一般了。” 冬至捏着李子笑了笑:“成大哥偷果子去了?” “谁说是偷!我那是正大光明的摘!” 冬至捂着嘴笑了半天,忽然想到什么猛然蹭了起来,吓李成一跳。 “咋啦妹子?” 冬至咬牙看他看着手里的李子欲言又止,只是摇摇头又松开了唇瓣:“应该是我想错了,你少吃些,不然该吃不下晚饭了。” “没事没事,你哥我肚子大着呢!” 冬至笑了笑,冲他挥了挥手就走了,然后在门口找到了正在教训人的陆雄。 陆雄虽然对她没什么好感,但这几日王爷的身子骨确实好多了,而且她到现在也没被王爷克死也算奇迹。 “找我做什么?” 冬至翻出李子递过去。 陆雄扯了扯唇角:“老子不爱吃酸不溜就的东西。” 冬至瘪嘴:“不是给你吃的,只是我想到一件事情。” 陆雄示意她说。 “李家姓李种李子树,我又看了李家那位老大爷的八字确实命中缺木,门前种李子树最合适不过了,但是...” 陆雄最烦人磨磨唧唧不一口气把话说完,语气不好道:“要说就说,再但是小心本大爷的拳头!” “但是李子树的寿命很短,正常少有人种在院门前,那地方水土又并不优渥,不可能结出这么好的果子,产量还不小。” 陆雄翻了个白眼:“就不能是人家照顾的好?” 话刚说完他自己就愣住了。 李家因为李幺娘的事情常年奔波在外,甚至有时候连自己病了都顾不得怎么还会精心照顾一颗李子树? 那日他们也去看了,那么多李子掉地上烂了他们都不管的。 这确实不合理。 陆雄还是那副口气,显然不想跟着她胡闹:“就算是一块田里的庄稼也有好有坏,叫你来只是来看着王爷的,别多管闲事。” 冬至歪头:“难道陆将军不想去看看树底下的秘密?” 陆雄皱起眉头,摸了摸脑袋似乎有点急躁起来:“不是我说你,怎么每次遇到这种事情你就找我啊?我有那么好糊弄吗?” “我找你当然是因为你厉害啊,什么事情都能逢凶化吉,这点成大哥就比不上您!” 她都算过了,陆雄的命极好,就算是有谁要杀他,他就是站着不动那人也会自己摔倒然后死掉,陆雄就不会有事,不过姻缘就差多了。 恭维的话对陆雄很有用,他刻意挺了挺前胸:“那是。” “那咱们快走吧!” 冬至眼睛亮了起来。 她突然对自己能为解衍昭分忧而感到开心,明明一个月前她还想能跑就跑的。 陆雄皱紧了眉头:“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了?” 冬至哦了一声:“也是,做坏事也得等到晚上,那说好了,傍晚的时候我在李家村等着你!” “......”陆雄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晚上的时候,冬至悄悄溜出王府到了李家村口就看见一个壮实的身影。 那人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见到冬至来立马就要骂人,冬至连忙对他嘘声,随后问道:“你没带铁锹啊?” 陆雄翻了个白眼,但想起他们在哪儿还是低下声说:“我带那玩意儿干啥?” “挖土啊!” 说着就自顾自的往李幺娘家走去,如今是半夜,狗都睡了,两人不敢闹大动静都佝偻着背小心翼翼的蹲在李子树下。 “我说你到底干嘛啊?做贼就为了偷颗树啊!” ------------ 第16章 你好霸道 冬至围着树看了半晌,又借着月光看了看其他的树木,道:“陆将军,虽说植物大小不一是常事,可有句话叫做事出反常必有妖。” 指着前面不远处一户人家面前的树,看着脚边不宽的水沟道:“这两家用的是一条沟渠,说明土质和水都是一样的,可是两颗树的涨势却截然不同,我是怀疑这树下有东西养着。” 陆雄低头看了看树根,皱起眉头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这不会是你算出来的吧?” 冬至想说直觉,但陆雄肯定不信,所以干脆点头:“快动手吧,晚些就子时了,阴气重。” 虽然陆雄心里是不认为这世上有鬼神的,可是一想到那日五泉山的经历又忍不住哆嗦起来。 手边没有趁手的物件儿,于是拿出大刀来,用刀鞘翘土虽然比不上铲子,但陆雄力气惊人,没几下就挖了个大坑出来了。 “什么都没有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冬至皱眉,指着另一边:“你来这儿挖,准没错!” 陆雄无语,换了个位置撅着屁股继续挖土,冬至也没闲着,捡了个树枝跟着一起刨。 不多时,二人忽然觉得身后一股阴风吹过,陆雄经不住回头一看。 “谁在那儿?” 王仲举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站在他们身后,在这黑暗里那点光亮并没有起作用,也只是照亮了王仲的半边脸,另一半在黑暗里。 要不是陆雄提前有心理准备,否则看见王仲这不阴不阳的脸也要吓一跳。 僵硬着头扯了扯还在地上刨土的冬至,道;“有人来了!” 王仲认出了二人,拧紧了眉头凶恶道:“是你们,你们大半夜的来这里想干什么?” 冬至顿了顿身子,扔了手中的木棍露出笑脸:“你别生气嘛,我成大哥特别爱吃你们这棵树的李子,我就想来看看你们这棵树有什么特别的而已。” 王仲眯了眯眼:“你以为我会信你们的鬼话?你们不好好查案,一天到晚的惦记这颗李子树,怎么?贪官现在都贪上树了?”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陆雄撸起袖子就想上前去,却在看见王仲的脸色后顿住。 这人的眼神跟死了一样,脸色惨白的,还被这灯衬托的有点鬼魅,盯着他多少有点瘆人。 陆雄:“行行行,今日是我们不对,赔你钱总行了吧?” 陆雄掏出钱袋递给王仲,王仲伸出手,下一秒忽然重重的把陆雄的手拍开,狰狞道:“谁要你的钱!滚!给我滚!” 他的声音接近怒吼,周围的居民都开始亮起了灯火,还有不少狗叫起来,陆雄也不愿意跟他多耗,虽然他们理亏可左右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王仲脑子进水了啊? 冬至也有些害怕了,手都缩进衣袖里了,低着头紧跟着陆雄离开了李家村。 走前冬至回头,只看见那王仲站在李子树下良久,等到冬至都拐弯了也没动过。 回去的时候陆雄一直在说自己不该跟着冬至胡闹,一边责怪自己一边教训冬至,可说了半天冬至一直低垂着头。 以为是被他说狠了委屈了,毕竟是个姑娘家要面子,索性叹了口气不说了,先把他送回府自己再回家。 翌日冬至起来的时候解衍昭就出门了,说是刑部那边有了线索。 接连三日解衍昭都没有回来,冬至等的实在无聊忽然想起好几日都没有看到小鬼了。 难道是投胎去了? 要真是这样也算一桩好事。 可刚放下心来,当天晚上小鬼就出现了,还着急忙慌的想要冬至赶紧跟他走。 冬至:“你比划清楚,到底要干什么啊?” 那小鬼大概生前就是个哑巴,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胡乱的比划着,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来,最后发现冬至怎么都看不明白,干脆自己就先往外跑了。 冬至挠了挠头,颇有些无语的追赶上。 大概她这辈子就是个劳碌命吧,给人卖命不说,还得给鬼干活! 那小鬼带着她出了王府,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冬至有没有跟上来,然后再继续往前飘。 冬至跑着跑着就觉得这条路十分的眼熟。 这是要:“出城?” “你到底怎么了?” 那小鬼见她停下来立马急的想伸手拉他,可又接触不到,着急的直哭。 “你别哭别哭,你慢慢说,现在都宵禁了我也不好贸然出城啊。” 话刚说完城门就打开了,原本空荡黝黑的街道上忽然多了许多人还各个拿着火把。 陆雄看到冬至就在城门口站着,心里虽是疑惑,但也不好耽误时间,猛地抓过冬至的肩膀就往城门外推搡,将她丢在马前。 冬至被推的莫名其妙:“做什么啊?” 陆雄神情烦躁,似乎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会骑马吗?” 冬至摇头。 陆雄翻了个白眼,自己骑上马然后忽然抓起像只鸡崽子的冬至,让她打横趴在马背上。 冬至惊叫了几声,抗压道:“陆将军我没惹你生气啊!你要想找我麻烦也不用这么多人吧?” 陆雄:“闭嘴,别说话,自己抓稳!” 话刚说完,陆雄两腿夹紧了马腹,马儿受惊立马动了起来。 冬至只觉得自己的肚子被马背顶的都快把一天的吃食给吐出来了,但她算不准陆雄想要干什么。 反正她也打不过,逃不了,毫无还手之力,还不如安安心心等着他把话说清楚。 “陆将军...你慢点,我要吐了!” 陆雄大吼一声:“慢个屁!给老子扶稳了!” 也不知道颠簸了多久冬至才感觉马儿停了下来,然后自己被拽了下来,只是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无力,整个身子都软了,没站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哎呀陆雄你干啥了!妹子?妹子你怎么样?” 李成匆忙上前来将冬至扶了起来,可冬至还是觉得恶心,干呕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回头看见李成担忧的神色:“成大哥。”转头又看了看满脸不虞的陆雄。 “这是哪儿啊?” “你忘了?这是五泉山脚下!” 五泉山? 冬至顿时觉得自己清醒了一半,睁大了眼睛看向山脚的小路,确实是是五泉山没有错。 可如今已经快子时了,这山又是凶山,再待下去恐怕又要出事了。 于是紧张道:“成大哥,陆将军你们怎么来这儿啊?这地方白日午时来最好,现在太晚了。” 李成叹了口气,脸色难看的看了一眼陆雄,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陆雄干脆上前来,道:“王爷上了山,如今还没下山,我们派进去的人也没回来,你上次把人带出来过,这次算我欠你的,你去把王爷带回来。” ------------ 第17章 你没礼貌 “你们怎么不拦着啊?” 解衍昭是脑子出问题了吗?他难道忘了之前山上发生的事情了? 他那次回来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呢,如今大半夜的一个人困在山上,还不知道有命没命在。 冬至抬头咬着下唇看着盖顶的煞气围绕着整座山飞散,胸口觉得很闷,也不知道是被煞气压的还是因为解衍昭干的糊涂事气的。 “我们要是拦得住还用得着你吗?”陆雄没好气的大吼。 他实在是生气懊悔,怎么就没把王爷看住呢? 李成白了陆雄一眼:“今儿个刑部跟王爷说那新娘可能被丢在了五泉山的乱葬岗里,王爷一时着急就自己进去了,本来进去的时候是午时,可等到了天黑都不见人出来,这不就慌了神了吗?” 冬至正在犹豫要不要去。 师父说过,他们术士是游走在红尘边界的,不可入局也无法出局,若伤及自身第一个想法便是保全自身,决不可犯险逞能。 而如今她清楚的知道五泉山上有什么东西,她明白自己上去十有八九会有危机,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要不要去。 解衍昭之于她,也不过是个雇主罢了,自己当真要为了他冒险吗?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陆雄忽然咬牙,猛地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捏的她生疼。 “你去也得去!” “陆将军,你抓疼我了。” 陆雄才不管那些,押着她就要上山,李成跟在后面想想让陆雄温柔些,可冬至也看得出来他们没打算放她走。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得上这趟山了,不然这群就先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望着面前缓缓向上的阶梯小路,到一点点看不见小路变为黑暗,她的心也跟着跳的飞快。 她只是来赚钱攒功德的,可不想赔上一条命。 她叹了口气,回身看看二人,又看看乌泱泱的人群长吸了一口气。 算了,再犹豫下去解衍昭就真的没命了。 索性伸出手:“给我火把。” 李成松了口气,陆雄立马夺过旁边士兵的火把拿给冬至,可当冬至要去接的时候他却缩了回去,盯着冬至看得人发毛。 “你记着,无论如何都必须把王爷带出来,是死是活都必须!” 冬至小声嘟囔:“我要死里面了,怎么给你带啊?” 接过火把冬至勉强看清楚了前方的路,叹了口气,总觉得前面是坑,可不得不跳。 但已经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了,只好硬着头皮一步步的往前走,等再也看不到人群的时候她才掏出怀里的罗盘。 果然,还是和上次一样的结果,罗盘转的好像随时要四分五裂了一样。 “怎么找啊?” 想着,刚刚消失的小鬼又忽然出现了,仿佛是在刻意等她。 指着一个方向着急的看着她。 冬至:“你不会是找到王爷了?” 小鬼激动的直点头,冬至的心也提了起来。 虽然不明白这小鬼是为什么如此在意解衍昭,但是此刻能帮得上她就好。 所以想也没想提上火把就跟着小鬼朝前面飞奔,只是她穿着裙子又走山路,小鬼飘的还越来越快好几次都差点摔倒,最后干脆把裙边撕掉走起路来轻松些。 可这也没改变多少,小鬼带的路越来越邪门,甚至根本就是还未开发的,她看着前面稍显陡峭的坡道皱紧了眉头。 “你确定他会走这儿?” 一个瘸子,就算坐着轮椅也不能这么强悍吧,这一路连她一个正常人都受不住,更别提解衍昭这样的伤残人士了。 除非是用了什么不正常的手段。 若是这样那解衍昭的处境就不好了。 她将火把往前方挥了挥,只见被火光照亮的地方是无穷无惧的树林,看不见尽头,远处又是一片黑暗,说不害怕是假的。 冬至揪了揪头发有些烦躁,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想回头也没路可走了。 小鬼见她又跟了上来面色好多了,于是又加快了步伐。 等到一人一鬼停下来的时候冬至已经跑的腿软了,可抬头看着眼前的山洞微微怔住,连腿肚子的酸疼都忘了。 洞口很大,风吹来就能听见呜呜的回声,仿若鬼号,空气里还有挥散不去的腐尸烂肉的味道。 仔细看,原来是洞口就堆着不知道多少人的尸骨,已经只剩下白骨垒在一起了。 看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她都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只觉得此刻背后发凉。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大煞,还是人家洞府门口! 解衍昭你这行走的煞星!也太倒霉了吧? 小鬼似乎有些忌惮,迟迟不敢进去,只是焦躁的围着冬至转来转去。 她低头在手指上快速掐算起来,可因这凶山灵气诡异什么都算不出来,气得她跺脚。 冬至看着小鬼勾了勾手指头:“你能感觉到周围的鬼气吗?” 小鬼刚要点头,冬至忽然身体一僵,脸上血色尽褪,耳朵里居然听见了熟悉的敲锣打鼓声。 不用问了,他们回来了。 冬至血色全无,举着的火把也在一瞬间熄灭,眼前归于黑暗。 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如果是师父和师兄他们这时候会怎么做? 上一次能勉强破了局已经差点要了她的命,这一次在人家老巢里,她自己全身而退都做不到,那解衍昭呢? 那小鬼倒是油滑的很,早在那群鬼煞出现的时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冬至缓缓回过神,瞧着不远处鬼煞们兴奋的舞蹈,连脸上的腐肉都因为太过激动而落了下来。 她的眼神落在花轿上,眸子暗了暗,握紧了拳头,咬着下唇做了一个这辈子最无私的决定,她自己冲进了鬼煞群里,直冲冲的往花轿而去。 这群鬼煞虽然不理解自己家门口为什么有个活人,而且这个活人自己送上门来,但他们没有脑子也想不明白。 有个活人自己送上门来,算是好事儿吧。 于是高高兴兴的抬着花轿进了洞府。 冬至靠在狭小紧密的花轿之中深深叹息,她师父要是知道这么不要命肯定气死了。 等回去了她一定要让解衍昭出出血!然后在昭都里吃香喝辣好好享受一阵子才可以! ------------ 第18章 你还活着 花轿摇晃了没多久她就感觉自己落了地,但花轿门仍旧被密封的死死的。 眼下还不知道解衍昭的状况,不能如之前那般莽撞行事了,可也不敢耽误时间,于是趴在门板上想听见外面的状况。 可她都快把腿蹲麻了外面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不是吧,抓了她什么也不干? 她握拳敲了敲门板,试图让鬼煞注意到她,可等待许久照样什么动静都没有。 冬至脑子里现在是一团浆糊,她所有的知识储备都来源于师父的授课以及书本上的案例,可这种情况她听都没听过。 还是说,她是存粮? 就在她急的不知怎么办时,忽然响起一阵铃铛声,过后是个女子的笑音。 笑的有些僵硬又有些邪魅。 “一男一女,一生一死,好,真好!” 冬至的心顿时紧了。 一生一死?难道解衍昭已经死了?她来晚了? 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那人虽然天生就长得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怎么会这么快。 “嗯?怎么还有气?没死啊。” 冬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恨不得马上踹开木板亲自看看。 她不想再这样什么都看不见光凭猜测了,都已经到了鬼的老巢了,既然那女鬼知道解衍昭没死,必然解衍昭也在此处。 咬了咬牙,在她的兜兜里掏了起来。 解衍昭觉得自己被人活活摁在水中,可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寒水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从他的口鼻处钻进他的五脏六腑里。 浑身的疼痛像是粉身碎骨了似的。 他要死了?死亡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啊。 他挣扎这动了动嘴唇,溢出一字:“爹...” 猛地,他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紧紧抓住,原本逐渐下沉的身体忽然被一股力量拽了上去,一瞬间他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虽然不是那么好闻,可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王爷?王爷你醒醒?” “不会是死了吧?” 冬至着急忙慌的用手去探他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热气后才松了口气。 纸人正在不远处兴奋的和女鬼缠斗在一起,其余人也被她用染了黑狗血的红线绑了起来,暂时没什么威胁了。 冬至抓紧解衍昭的手臂想把他从棺材里拖出来,别看解衍昭好像很瘦弱的样子,身子重的跟座山似的,不过是把他拉起来就已经累得她筋疲力尽了。 那边女鬼似乎看见了这里,充血的眼睛顿时凶恶起来,尖声道:“谁也走不了!你们休想逃脱!” 冬至听见动静刚回头就被一股阴风打中了胸口,猛地撞到了棺材盖上,牙齿咬破了嘴唇溢出了鲜血来。 她皱紧了脸,捂着发痛的地方有些头晕眼花。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你有神志,你为何要堕入歧途!?” 女鬼挥开纸人闪现到冬至面前,她面色狰狞的看着冬至,脸上一道道的黑色符文显现了出来,冬至一时看呆了。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女鬼丢进了棺材里,随即被封上了盖子,只余下黑暗了。 棺材不大,已经躺了一个解衍昭了,如今加上她只能是她趴在解衍昭的身上了。 冬至头晕的很,干脆趴在解衍昭身上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解衍昭感觉自己的身上很重,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废了老大的里才睁开了眼睛,然后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被关在了什么地方。 他动了动手,随后听见一声女子的嘤咛。 “...冬至?” 冬至稍微清醒了一些,摁着脑袋想坐起来,可刚一动脑袋就磕到了棺材盖上疼得她大叫一声。 解衍昭大手捂住她的脑袋:“当真是你?” “王爷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死了呢!”冬至在黑暗里摸着他的脸十分欣喜。 话说完两人忽然都沉默了,因为都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和姿势不太对劲。 解衍昭身形高大,冬至此刻趴在她的身上,二人几乎没有一点空隙,冬至想起来也没有空间施展,尴尬地扭动个不停。 忽然感觉腰部有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抵着自己,冬至想伸手去摸,解衍昭忽然拽住她的手,倒吸了一口气,咬牙道:“别动了!” 他的声音有些奇怪。 “王爷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解衍昭无奈:“只要你别动我就没事。” 冬至哦了一声,只好安安静静的趴在他的身上,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呼应着,莫名觉得有些沸热。 解衍昭轻咳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哦,是陆雄逼我来的,不过王爷您怎么这么胆大啊,一个人来这儿找死啊?” 解衍昭蹙眉似乎不太喜欢冬至老把‘死’挂在嘴边。 “本王没有找死,是刑部那边说五泉山找到了那新娘子的遗物,我本不想进去,可里面的人迟迟不出来,所以...” 冬至忍不住微微抬头,下巴抵着他的胸膛责备道:“你傻啊,别人都出不来了,你还进去干什么啊?” “我...”解衍昭猛地回过味来,没好气道:“你这是在责怪本王?谁给你的胆子?” 冬至瘪了瘪嘴。 还本王本王,大家都在同一个棺材里头躺着了,谁管你是王爷还是王八啊? 见冬至没说话解衍昭忍不住道:“你现在可有办法?” 冬至:“没有,外面全是煞鬼,还有个领头的。”说完又侧头躺在他身上:“我十六年见过的鬼都没有这几个月里见得多,多谢王爷让我开眼界了。” 解衍昭哪里听不出她的嘲讽,也不甘示弱的回一句:“本王这辈子头一次见,你说是谁沾了谁的晦气?” 冬至小声的哼了一声。 时间一点点的消逝,两人的情绪也越来越糟糕,更重要的是棺材里的空气也越来越少了。 两人的呼吸声越来越大,都想获取更多的空气。 “不...不行,我不想死在这种地方...” 解衍昭摇了摇混沌的脑袋:“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冬至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迫使自己保持清醒,而后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拍着解衍昭的手背激动道:“小纸人在外面!他可以救我们!” 说着冬至就要召唤纸人过来。 而那纸人此刻正躲在角落里,感受到冬至的召唤探出了脑袋,然后一点点的往棺材的方向挪动而去,等他跳上棺材的时候还做了一个撸袖子的动作,然后开始挪动棺材盖子。 ------------ 第19章 拜堂成亲 新鲜空气灌入进来的时候冬至和解衍昭都觉得自己重生了。 可也只打开了一条缝纸人就不动了,甚至一溜烟的跳下来躲到了冬至的怀里。 “喂!你这时候害羞什么啊!?” 冬至想把他拉出来,它却铆足了劲的躲在她的怀里不出来。 解衍昭叹气又觉得好笑:“这就是你说的法子?” 冬至刚想反驳,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声急促的脚步声,冬至连忙捂住解衍昭的嘴巴。 解衍昭闻着她手心的香气忽然觉得小腹有些燥热。 试问谁能在身上趴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不断撩拨他的情况下保持冷静? 冬至也觉得手心痒痒的,解衍昭的鼻尖和嘴唇都有些凉,大约是觉得尴尬她还是撤回了手,但手心怪异的感觉没有消失。 二人心不在焉的想着,外面的人似乎已经停了下来。 “停手吧,朝廷已经注意到了这里。”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啊? 解衍昭用口型输了一个名字:“王仲。” 冬至略微有些惊讶。 王仲怎么会来这里?听着意思好像还和这女鬼认识,难道那女鬼就是李幺娘不成? 不会吧不会吧,事情开始往狗血的方向走了。 果然,那女鬼也说话了。 “仲郎...我等不起了...我没有时间了,我必须快点找到下一个人我才可以脱身!”她的声音逐渐哽咽:“我想与你日日在一起,我想与你在一起啊!” 王仲眼中绝望的看着她:“我等得起!我只剩下你这一具魂魄,不要做傻事,我们可以慢慢来的。” 李幺娘摇着头,哭着摸向自己的脸,那些黑色的符文已经布满了整张脸。 “不行,若再不找到下一个人我就会彻底沦为傀儡,我会忘了你...仲郎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我都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东西,我已经死了,可我...可我怎么会这样?” 王仲缓缓走向他,眼中的痛苦不必她少半分,握住她盖在脸上的手:“幺娘,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我怎么帮你?” 李幺娘望着他许久却坚定的摇头:“你不能做,只有我自己可以!” 她看向棺材,神情狰狞起来:“这个人会玄术,定然能撑得住,只要她成功成为下一个傀儡,我就解脱了,我就可以离开这座山了!” 冬至大骇。 果然,是有人把李幺娘练做了傀儡,可没想到五泉山有灵气,那李幺娘怨气太大居然有了神志,甚至想要摆脱掉傀儡的身份。 她说的下一个人就是自己吧。 怪不得女鬼迟迟没有动她,原来是在等第二天黄昏。 冬至定了定心,既然李幺娘需要在黄昏时候对她动手,到时候必然会有所动作,自己也能在那时候趁机搞点事情。 外面两人又说了好些腻腻歪歪的情话,听得冬至鸡皮疙瘩起了好几层,那王仲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冬至与解衍昭对视好半天,虽然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可在这幽闭空间之内除了对方他们还能靠谁? 解衍昭压低了声音:“看来你没有猜错。” 冬至情绪低落下去,摇摇头。 “她想做什么?” “炼制下一个新娘傀儡。” 解衍昭微微蹙眉,他知道李幺娘是想对冬至下手,可是冬至又不是新娘也拿不出八字来,她如何炼制? 冬至似乎能听到他心声似的,叹道:“活人练傀儡和死人找继承不一样。” “什么意思?” “她要找的是能代替她的人,不需要八字只需要我能撑得过血滴之刑剃魂去魄,简单来说就是,以命换命。” 不用冬至详细解释那是什么刑罚,解衍昭似乎就已经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必然痛苦异常,叫人生不如死的。 冬至烦躁的抓了抓刘海,她暂时也没有法子了。 大概是黄昏到了,原本昏昏沉沉的冬至忽然听见棺材盖被移动的声音,刚一抬头就看见一张可怖的鬼煞脸。 “带出来。” 冬至被强制拉出了棺材,而后那群鬼还要去拉解衍昭。 冬至惊呼:“你们小心点!他是瘸子,走不动的!” 李幺娘站在洞中央低声笑了两声,看着冬至的眼神阴森森。 鬼里鬼气道:“看来你很在乎他啊?” 冬至想挣脱,却发现那些鬼煞的力气大的惊人,只好咬牙道:“李幺娘,你已经万劫不复,若再行恶事便是灰飞烟灭!你不是还想和王仲在一起吗?现在值得吗?” 李幺娘眼神凌厉的看着她,因为生气脸上的符文闪现出奇异的光彩来。 “万劫不复?你觉得如今的我又好到哪里去?我不搏一把我连下辈子都没有了!可我又做错了什么?” 她通红的双眸盯着冬至,痛苦的全身发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抱着头大吼道:“我新婚之日被人杀了,镇压在这五泉山中,我日日都在想我做错了什么!?你知道我怎么死的吗?我的脖子,手腕,脚腕都被割开放血,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流的满地都是可是我没人来救我!要是我有的选你觉得我想变成这样吗!?我只想和我的夫君在一起,只是这么小的愿望而已啊!” 冬至略带同情的看着她,动了动唇。 李幺娘猛地冲到冬至面前来,笑的僵硬又诡异,摸着她的脸笑道:“你就当帮帮我,只要你成了我,我就能投胎转世,我就能和我的仲郎有生生世世了!” 冬至躲开她的手:“你只会错上加错。” 也不知道李幺娘听见没有,她已经退开来让鬼带着冬至去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冬至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早就没精力挣扎了,只好任由那些鬼把衣服首饰往她身上佩戴。 等到再出出现的时候,李幺娘眼神一亮,又有一丝痛苦。 “这是我出嫁时候的嫁衣,真好看。” 被绑住手脚的解衍昭躺在地上,看见冬至的那一刻想挣扎起来,冬至也想上去帮他却被李幺娘拽住脖子。 李幺娘:“天色不早了,行礼吧。” “你到底要做什么!?”解衍昭忽然开口。 李幺娘斜眼看他没说话,只是拽着冬至的后脖子到她身边来,阴森笑道:“现在,拜堂。” 冬至被她的手压制的低下头去,拼命想要撑起来又被压得更低了,解衍昭也明显不想按照李幺娘说的做,却被鬼煞拽着脑袋强迫二人拜了堂。 耳朵里都是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鬼煞们可怕的笑声。 冬至抬眼去看了解衍昭一眼,他如今因为屈辱全身都有些发红,眼圈也有些红润。 “王爷...” 解衍昭也抬头看她一眼:“相信我吗?” ------------ 第20章 你咋来了 相信什么? 看着解衍昭这坚定的眼神,冬至反而迷糊了。 是解衍昭留有后手还是怎么? 她歪头想要问清楚,可还没开口就被李幺娘抓着头发拽了起来,随后她感觉自己背靠着什么坚硬的柱体,手脚都被固定住,成了一个十字。 此刻她开始有点害怕了。 这是要放她血了! 李幺娘身边的鬼煞纷纷拿出钉子和锤子出来,冬至吓得大气不敢出,只是不停的看向解衍昭。 他不是让自己相信他吗?都这个时候了,她还相信个屁啊! 解衍昭你个大骗子!早知道她就不下山了,不下山就不会遇到解衍昭,不遇到他就不会有今天的遭遇了! 眼看着钉子已经触及到她的皮肤了,冬至闭眼咬紧了牙关:“啊!!!” “李幺娘,你看你背后是谁!” 是解衍昭吼出来的。 冬至也鼓起勇气睁开了眼睛,抬眼居然看见洞口站着陆雄,一手抓着王仲进了山洞,一手把大刀就架在王仲的脖子上。 李幺娘的脸色变化万千,大约是因为她的发怒整个山洞都刮起了大风,连那些鬼煞都撑不住大叫起来。 陆雄把王仲拉到身前当盾牌,果然下一瞬风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李幺娘盛怒的声音:“你敢!?你若动他分毫,我定将你挫骨扬灰!” 陆雄啐了一口唾沫冷笑道:“你要是不放了他们,我现在就把他挫骨扬灰。” 说着,刀刃又靠近了王仲了脖子几分,疼得他嘶了一声。 “仲郎!”李幺娘担忧的看向他,痛苦的哭了起来。 王仲看着她双拳窝的发抖,哽咽道:“幺娘,对不起...” 他们一人一鬼就这么绝望的对望着,让王仲想起了两年前也是这样,他找到幺娘魂魄的时候就想要立马随她而去,可幺娘却被这座山困住了,她投不了胎了。 他怨命运不公,恨天道为何如此戏弄他们,明明只是想做一世夫妻啊,就那么难吗? 解衍昭咬牙撑起上半身看向冬至,后者正庆幸劫后余生,看向解衍昭给了他一个自己没事的眼神。 “李幺娘,你要的不过是离开这座山,我能帮你。” 李幺娘惊讶的回头看他,随后嘲讽道:“你?”她扫了一眼冬至:“连你那小术士都做不到,你如何做?” 解衍昭翻了翻眼皮,有些疲惫,说起话来也费力:“造出凶山的人我认识。” “是谁!?是谁!!!” 李幺娘忽然癫狂起来冲到解衍昭面前来。 陆雄怕她伤了王爷,赶忙架着王仲上来:“你先放了人!” 李幺娘掐着解衍昭的脖子尖锐的笑了起来:“该说你蠢还是笨?我手里有两条命,你凭什么和我讲条件,若你不放了仲郎,我立马掐断他的脖子!” 话音刚落,李幺娘忽然感觉自己眼前一黑,脸上一疼,尖叫着松开了解衍昭的脖子,冬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绳子抓起地上的解衍昭就要跑。 陆雄待在原地看着被冬至拖在地上的解衍昭。 “还看什么啊?背着你家王爷跑啊!” 陆雄立马丢下王仲抓起解衍昭的胳膊背上拔腿就跑。 李幺娘抓下蒙在她眼睛上的小纸人气愤大吼:“追!” 王仲还待在哪里,冬至拽着他的胳膊大吼:“你的李幺娘记得你,那些鬼煞可不认你,走啊!” 说完,从包袱里抓出一把糯米洒向地面,暂时阻止了那些鬼煞的脚步,然后抓着王仲就开始逃窜。 四人在山林间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他们应该是鬼打墙了,怎么都找不到路出去。 就在四人焦躁不安的时候,王仲一把推开冬至,阴沉的看着三人站着不动了。 王仲浑身都在发抖。 “我不走了。” “你疯了?那些鬼煞没有神智,被他们抓了你就活不成了!” 王仲狰狞着大吼:“我已经抛下她一次了!”他掩面痛哭起来:“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护好她,既然她离不开山,那我就留在山里,生生世世守着她就好了,我不走了,不走了...” 冬至皱紧了眉头,觉得他傻又觉得好像挺感动的。 “你们走吧,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远处快要追上来的鬼煞,解衍昭怕再不走来不及了,便道:“不必管他,李幺娘对他有情有义不会真的害他。” 冬至离开前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王仲一眼,她只是不懂,世间情爱竟有如此之重,可惜人鬼殊途,他二人注定不会殊途同归的。 下山的时候冬至又看见小鬼了,冬至立马跟着小鬼的方向跑去,身后陆雄也只好背着解衍昭跟着她跑,好在这条路走对了。 李成见到三人的时候就差跪下来喊娘了,解衍昭的身子已经撑不住晕过去了,冬至也累得脸上没了血色。 李成却看着她惊诧:“妹子,你咋穿着嫁衣啊?” 然后又看了一眼解衍昭:“王爷怎么也穿着嫁衣?你们...” 陆雄这才注意到二人的穿着,在两人身上来回看着,冬至想起棺材里的画面,好像还能闻到解衍昭身上的味道,脸上一烫赶紧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吧!” “对对对,不宜留不宜留!” ...... 解衍昭被困在五泉山的事情被大肆宣扬了,再加上之前冬至在城里搅了一波浑水,现在人人都知道五泉山上有厉鬼。 解衍昭因为身体还未恢复不能出面,明覃就成了最佳人选,他连夜集合几位大人上书,请求陛下搜查五泉山,并且让穆尧出手必须肃清山上的东西。 若只是之前的风言风语当然不足以让穆尧出手,可如今解衍昭出了事就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她不得不忍气吞声清理掉五泉山上的东西。 那日穆尧带着国师府的弟子浩浩荡荡的往五泉山而去,冬至爱凑热闹,也好奇穆尧的手段便拉着李成跟着去了,好在那日想看热闹的人还挺多的,她根本不足为奇。 只见国师府的人上了山,不一会儿就从山上搬下许多尸体下来,吓得百姓们纷纷惊呼。 别人看不见冬至却看的清清楚楚,山上的阴气在消散,看来事情应该已经解决了。 穆尧站在马车上冷眼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动作。 她生的美艳好看,又常年位居高位,板着一张脸就叫人生出恐惧来。 包括冬至。 她忍不住看着穆尧出神,那人的气运明明看上去不算好,居然能有如此地位,怕是背后付出不少力气。 “妹子咱走吧,不然一会儿赶不上吃饭了。” 冬至点着头,磨磨蹭蹭的转头走了,穆尧听见声音转头看过来,只见冬至转头的一瞬间额头上的刘海被风吹散了,露出了额间不大不小的红色胎记。 穆尧瞪大了眼睛,呼吸一顿。 记忆里,好像还有一个人额头上也有这块胎记,是她吗? ------------ 第21章 你怪凶的 冬至现在每次看到解衍昭都能想到那天棺材里的样子,有意无意的想要躲着他,解衍昭似乎也不在意。 索性她便天天出门去,到日落才回,解衍昭这才有了意见。 这日他本想与她讨论关于李幺娘的案件,未想到她又不在府中,顿时脸上附上了一层温色。 二牛小心翼翼的看着不敢说话。 “她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二牛小心回答:“她说她不能忘了老本行,自己支了个摊子给人算卦去了。” “算卦?”解衍昭眉头抽搐。 是他给她的银子还不够多吗?她还要到外面自己挣外快去! 解衍昭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什么时候能回来?” 二牛摇头:“不知道,她算命可准了,这些天昭都不少人都求着她算卦呢,估计这会儿还被困着呢。” 解衍昭再次无语。 他将人藏在府中就是不想别人知道他府里养了个术士,她这样一来岂不是人人都知道他祁都王府里头有个神婆了? 二牛看王爷脸色不好,赶紧低下头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未多时,解衍昭带着陈叔出门了,按照二牛说的地址找到了被一群人围绕着的冬至。 穿着灰暗的道袍,头发用木簪固定起来,嘴巴上还贴了一圈胡子,她倒是也演得不错,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女人。 此刻正抓着一个女子的手看相。 解衍昭给陈叔使了眼色,陈叔点点头上前去敲了敲冬至的摊子,咳嗽了一声道:“小道士,我家少爷,请你去看个相。” “不知道先来后到啊!?这排着队呢!” “就是,你家少爷是人我们不是人啊!” 冬至抬头看见陈叔眨眨眼,然后在不远处看见轮椅上的解衍昭心里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这人怎么说也算是她现在金主,金主都发话了,她也不敢不听啊。 于是笑呵呵对其余人道:“今日小道就算到这里,若是有缘,各位还是能找到我的。” “怎么这样啊,我都排了一个时辰了!” “就是,我给你加钱还不行吗?” 冬至一边道歉一边收起摊子,把那些怀着不愉快心情的客人送走之后才抱着一堆东西跟着陈叔到解衍昭面前来。 “王爷,您今日怎么会想到出府啊?” 解衍昭听这话觉得不中听:“怎么?本王连府门都不能出了?” 冬至愣住:“不是啊,只是王爷您的身子...” “好得很!” 说完自己转着轮椅走了,把冬至丢在身后。 冬至皱紧了眉头,好歹之前也算是生死之交,怎么脾气还那么大啊? 靠近陈叔:“王爷生气了?” 陈叔点点头。 “他生哪门子气,我自己赚钱也不行啊?” 陈叔叹了口气摇摇头:“王爷请术士这件事情不能叫人知晓。” “我知道啊,所以我每次都乔装打扮的,回王府之前我就换回来,没人知道的。” 陈叔看着她还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好转头追上解衍昭,冬至瘪了瘪嘴抬了抬手里的东西钻进了一个巷子里,把身上的东西换了下来,藏好她的摊位才走出来。 冬至回了王府直奔解衍昭的书房,果然见他正在等着自己。 二人沉默片刻,解衍昭忽然打破沉静。 “你很缺钱?” 冬至下意识的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住在王府里基本就不缺了。 解衍昭蹙眉:“那你为什么要如此?” 冬至小声:“现在是不缺了,可以后王爷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没钱了啊。” “我不会...”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解衍昭都愣住了。 他想说什么? 说不会不需要她? 怎么可能呢?他谁也不需要才对。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看着冬至明亮的眼睛只觉得心情烦躁极了。 “你是我的恩人,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钱,不会叫你白给我干活。” 冬至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失落,点点头笑道:“有王爷这句话就好。” 转头道:“对了,李幺娘现在应该已经从五泉山解脱了,王仲把她的尸骨挖出来了吗?” 解衍昭看她几眼,眯了眯眼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王仲知道她的尸骨在哪里?” 冬至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支发簪,样式有些旧,还有好几处污损,角落里还有泥土。 “这是我在李幺娘家那颗李子树下找到的,当时我就知道李幺娘就埋在李子树下,只是王爷您比我早一步上了山没来得及跟您说。” 解衍昭接过簪子端详起来,又不像是看簪子,眼神里透着一股寒意。 他望向冬至:“你知道我为什么执意上山吗?” 冬至本来想说他找死呗,可又不敢说。 “有人送了同一副簪子到刑部,说在五泉山捡到的。” “什么!?” 冬至有些气愤,解衍昭都这样了,还有人要加害他! 冷静下来,冬至忽然站起身来:“对了,那个把李幺娘练成傀儡得人还没找出来,是那个人干的?会是穆尧国师吗?她想害你?” 解衍昭没有否认,只是丢下簪子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但你也该明白有人想对付我,你...还要继续为我办事吗?” 冬至眼神有些心虚的不敢看他。 她从小都知道趋利避害四个字,按理来说她应该立马拒绝解衍昭,然后背上包袱离开王府。 但内心深处她又不愿意走。 解衍昭有太多的苦难了,又是瘸子,还老爱逞强,这样的人她不放心留他一个人。 她没有说话,解衍昭看出了她的犹豫,暗下眼帘苦笑一声:“我不会逼你,你若是什么时候想离开大可大大方方与我说。” 冬至犹豫着点下头,她想自己本性难改,若是真有什么危险她一定会走的。 “那...我以后还能出去给人算命吗?” 解衍昭抬眼看她,发现她的表情十分期待。 笑了笑:“可以,不过不能暴露身份。” 冬至灿烂一笑:“王爷放心,保证不会!” 等到冬至蹦蹦跳跳离开书房的时候,解衍昭立马撤下刚才的笑容,阴郁的看着冬至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王爷,又头疼了?” 解衍昭摆了摆手,声音疲倦道:“无碍,往后她要什么统统都给,别叫她再为了那些东西冒险出去。” 陈叔点点头:“老奴明白。” ------------ 第22章 借个人呗 王仲的案子结了,刑部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当王仲把李幺娘的尸骨从李子树下挖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尤其是李成,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吃了那么多李子全是用尸骨浇灌的,当即趴在地上呕吐起来,听说差点把苦胆都给呕出来了。 冬至这些天可听话了,不再老往外跑了,乖乖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画符看书认真的很。 这些天她都和小鬼混熟了,虽然不知道这小鬼是解衍昭什么人,但是那日她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害解衍昭,索性也不管了,就当养了个小宠物在身边好了。 眼看入夏了,明覃忽然想起来给解衍昭送了一堆当季的果子来,好些冬至连看都没看过,金黄色的,漂亮极了。 明覃看她那望眼欲穿的眼神,笑道:“这叫凤果,味道清甜,一口下去香气扑鼻。” “叫声好听的,本侯爷就给你吃。” 冬至识时务的看着他:“侯爷!” 明覃明显不乐意:“就这样?还有呢?” 冬至看着果子又看看明覃似乎实在叫不出口别的了。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啊,我给你送吃的,叫你说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你这样的谁喜欢啊?” 冬至撅了噘嘴:“反正又不要侯爷喜欢。” “嘿,就你这样式儿的,求着本侯爷喜欢也喜欢不上!”明覃没来由的火大,一把折扇扇的快断了。 解衍昭缓缓来迟,见冬至一直盯着那筐果子看个不停,笑道:“都搬到你院子里去吧。” 冬至激动:“多谢王爷!”然后冲明覃做了个鬼脸很是挑衅。 明覃起身指着冬至气愤道:“阿昭!你再宠着她就要宠坏了!今日他敢不听我的话,明日就敢不听你的!” 解衍昭不以为然,看着冬至:“你会吗?” 冬至一愣。 解衍昭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跟她讨要承诺? 她动了动嘴,觉得喉咙被什么噎住了,缓缓摇了摇头。 解衍昭仿佛松了口气,看向明覃:“现在放心了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总之,反正,这丫头我要借两天!” “啊?”冬至看着明覃皱紧了眉头,全身心的抗拒。 解衍昭也皱起了眉头。 “啊什么啊?本侯爷会付你工钱的,可以了吧?”他长得黑,又故意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冬至不敢看他,只好看向解衍昭,希望他能拒绝明覃。 解衍昭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直有节奏的敲着轮椅把手,缓缓开口道:“理由呢?” “我姑姑,长阳郡主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看了许多太医都没法子。”如果不是生病了,那就是中邪了,所以找上了冬至也不奇怪 但解衍昭就是不依不饶:“所以呢?” 明覃坐回位置打量着冬至:“我看她倒是有几分本事的,我说阿昭你没那么小气吧?” 解衍昭笑了一下,可眼底却没有笑意。 “冬至不是物品不是我说借不借,而是她愿不愿意。” 明覃皱眉有些着急:“我好不容易求你一件事儿,这人住你的吃你的,她敢不听?” 解衍昭抬眼看向冬至,笑了一下:“是本王要听她的。” 冬至心里警铃大作。 她觉得自己有问题,而且问题大发了! 怎么总觉得解衍昭对她的态度有点不一样了,而且还越来越亲近的那一种,虽然感觉还不赖吧,但是她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连忙避开眼神。 就听见明覃道:“好好好,那本侯爷问你,你愿不愿意去,就两天,你要多少钱你自己说。” 冬至咬了咬下唇,揪着衣袖看他:“多少钱都可以?” “我说你是多穷啊,祁都王府不至于不给你工钱吧。” 冬至瞪他:“王爷给的是王爷的,我自己赚的是我自己,不能混为一谈!” 解衍昭笑容一顿,有些淡了。 明覃却好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有脑子,但还是笨!” 冬至想反驳可明覃已经收起折扇对解衍昭道:“那就这样了,明日我会派人来接她,三天后会给她送回来的。” “完璧归赵,不可有一丝不好。” 明覃看着解衍昭的眼神有些变化,点了点头:“好。” 说罢看向冬至,那表情就跟人贩子似的,笑道:“接下来三天你就是本侯爷的人了,再叫我不快,小心我刑罚伺候!” 冬至低下头不理他,直到他走了之后才抬起头来去看解衍昭,解衍昭也抬眼在看她。 “不想去吗?” 冬至点点头。 解衍昭:“明覃嘴上不饶人,其实心是好的,不会真的为难你。” 冬至点点头,冷不丁道:“王爷怎么会和他是朋友啊?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好。” 解衍昭抿唇,神情复杂的了一瞬,随后笑道:“你觉得我是好人?” “嗯!是好人啊。” 虽然一开始她是被绑来的,可是解衍昭从来没有为难过她,还总是给她解围,给她钱花,要什么有什么。 还一起经历过生死。 这样的人,应该算是个好人吧? 解衍昭怔了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回了冬至一个浅浅的笑容。 翌日冬至刚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袱二牛就来敲门,说明覃居然亲自来接她了。 说实话,她真的不想跟明覃单独待着。 叹了口气拖着步子出门去,远远的就看见明覃穿着骚包的绿袍挥着折扇站在门口,路过的少女多看他一眼就会被他抛一个媚眼儿。 冬至瘪嘴小声嘟囔:“桃花劫!” 明覃:“来的够慢的,本侯爷亲自等你,你多大脸啊。” 冬至哼了一声。 眼神在周围看了看,没瞧见解衍昭。 “走了,上马。” 冬至看了看周围,就只有明覃这一匹马。 皱眉:“我上什么马?” 明覃不耐烦的指着自己胯下的马背:“这匹马啊!费什么话,赶紧上来啊。” 两个人一匹马,那岂不是她的背要挨着他胸? 冬至摇头,背紧了包袱:“要不我还是走路吧。” 明覃看她真的要走路,赶紧跳下马背气愤道:“你走个屁!怎么那么矫情啊,跟我骑一匹马委屈你了?” ------------ 第23章 你有鬼了 明覃到底是没有拗得过她,最后两人干脆都走路。 明覃都快被自己的善心给感动了,这要是搁别人身上,他早一个大耳刮子过去了,也就是冬至他能容着了。 可冬至一路都避着他走,也不跟他搭话,好在他们走在街上到处都是吵嚷声,并不会显得有多安静。 可明覃是个急脾气,看冬至这般实在忍不住,上前拽着冬至衣领气道:“你不待见本侯爷?” 冬至愣住,摇了摇头。 明覃松开她的衣领,抱胸看她良久,舔了舔唇瓣道:“阿昭说你是记了我的仇,是因为房顶那事儿?” 冬至低头没说话,但落在明覃眼里就是默认了。 “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啊?你要是记恨我你骂我一顿,你这给我使什么脸子啊?” 他虽然是侯爷,可他爹在世的时候他什么事情都不用管,每天都往军营里和那些五大三粗的当兵的混在一起,久而久之说话语气也多少带些市井气息。 冬至抬眼看他焦灼的样子忽然忍不住笑了一下,看的明覃一怔。 “笑什么?” 冬至:“我不生你的气了,你是侯爷都没跟我计较,我也不和你计较了。” 明覃扯了扯嘴角笑道:“这就对了嘛。” 说着想上手去揽冬至的肩膀,冬至猛地僵硬起来,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是解衍昭这般她只会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可明覃这样她就觉得浑身不舒坦,难道她也中邪了? “侯爷,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明覃慢悠悠的跟她并肩走着,缓缓道:“郡主府,我的亲姑姑长阳郡主你知道吗?” 冬至摇头。 她自从下山就一直围绕着解衍昭转,哪里会去在意别人如何。 “我姑姑是这世间绝不输于男人的女人之一,年轻时候还跟随先皇去过战场,杀过人吃过生肉,战功赫赫,所以被特封为郡主,可惜她情路坎坷,五年前好不容易成了婚还有了身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孩子没了,我那姑父也从高楼摔下死了,如今不过三十几岁身子就已经垮了,还日日梦魇,说些疯话,难得清醒。” 冬至听罢皱紧了眉头。 明覃看她:“怎么?想到什么?” “没有,我得先看看长阳郡主才行。” 明覃点点头:“今日便是带你去看看,走快些吧。”他拍了拍冬至的肩膀加快了步伐。 郡主府周围没什么人家,很是宁静,只是静的实在有些过头了,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他们到的时候看见门口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明覃先是挑眉,随后拉着冬至直接进了府门。 侍卫见到明覃也都眼熟了,根本不拦。 他轻车熟路的绕过长廊花园到了长阳郡主的寝房,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有琴音传来。 琴声悠悠扬扬,似有一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如空谷回响,清心净欲,人的心也随着琴声舒心了不少。 直到一曲弹罢明覃才叫人推开了房门,冬至被他拉着手臂进去。 只见屋中央摆放着一把古琴,古琴后坐着一位国色天香的小姐,那小姐在明覃进来的一瞬间先是一怔,随后看见冬至脸色淡了下去。 另一边是半倚在床榻上的中年妇人,如今面色蜡黄,有气无力的半眯着眼睛。 “姑姑!” 他大步上前走到中年妇人面前蹲下,抓起长阳郡主的手担忧道:“姑姑今日觉得如何?” 长阳郡主睁开眼睛点点头,而后指着前面的女子:“都是做侯爷的人了,见到人还这般没礼数。” 那少女缓缓起身,步步走来,身上那么多配饰愣是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 “孙家幼宁拜见侯爷。” 明覃回头看她点了点头:“原来是孙姑娘,早听闻孙姑娘琴棋诗画样样精通,今日听了你的琴果然不同凡响。” 长阳郡主:“是我这几日睡不着觉,幼宁每日都来给我弹上一曲,倒也安神不少。” 孙幼宁浅浅笑着,优雅的站起身来,不媚不怯坦坦荡荡的与明覃对望着。 “这位是?”长阳郡主看向冬至。 明覃立马起身拉着冬至到她跟前来,介绍道:“这是我请来给您看风水的术士,叫冬至,她可厉害了,肯定能帮到您。” 长阳郡主审视的目光在冬至身上肆意的落下,而后皱起眉头看向明覃:“我不过是身子不爽,你找个术士来做什么?” 明覃蹙眉,坐到床沿上握住长阳郡主的手:“姑姑,您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您的身子有没有问题我还不知道吗?而且冬至是真的有本事,您别看她年纪小,本事大着呢!” 长阳郡主还是皱紧了眉头不敢答应。 冬至在长阳郡主的枕边看见了一株手串皱起了眉头,还不等她说话身后一声柔柔的女音忽然响起。 道:“郡主不如让她试试,到底也是侯爷的一片心意。” 冬至回头,孙幼宁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了,二人对视,孙幼宁轻轻点头示好,冬至也赶忙点了点头。 长阳郡主架不住两人左右攻击,只好叹出一口气答应了,只是看着冬至的眼神还是带着戒备:“那你来看看吧。” 其实自打一进来冬至就已经在看了,长阳郡主胸口以下尤其是腹部位置被一股黑气所笼罩,和一般的不祥之气不一样,这些黑气仿佛有生命一样不断的从她的体内进进出出。 最为可怖的还要是满屋子的小脚印,看上去像是刚刚成型的婴儿的脚印,刚有这个念头就看见一个黑漆漆的穿着红肚兜的娃娃趴在长阳郡主的肚子上瞪着冬至,那些黑气似乎很怕他,都纷纷散开不少,看的冬至心惊。 “我...”冬至当着她的面不好说,只好咬紧了下唇摇摇头。 长阳郡主发现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肚子,脸色不好,顿时语气尖锐道:“要说什么就说,支支吾吾的像什么话!?” 明覃一怔,看向冬至也道:“你看到什么了?” 冬至:“看到了,但解决不了。” “什么意思?” 就连孙幼宁也注意了过来。 冬至叹了口气看向长阳郡主身边的佛珠,神情略带同情:“郡主丧子之痛冬至难以体会,但...奉劝您一句,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几人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冬至在说什么,可长阳郡主却长大了瞳孔呼吸急促起来,明覃起身想要安抚她,却被长阳推开。 她死死的叮嘱冬至,指着房门:“你们都出去,我单独和她说。” “姑姑?” 孙幼宁好奇地看着冬至,随后欠了欠身:“既如此,幼宁和侯爷就在外面候着了。” 说罢看向明覃,明覃担忧冬至会被为难,可又拗不过长阳和孙幼宁,只好转身走。 错过冬至肩膀的时候动了动喉结:“我就外面,有事就喊知道吗?” 冬至点点头。 ------------ 第24章 你别激动 等到屋子里的人全都走光了,只剩下长阳郡主和冬至的时候,屋子里的空气都显得稀薄了。 长阳郡主忽然掀开被子站起来盯着冬至看了半晌,颤抖着下巴问道:“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冬至说:“我说的,郡主应该明白。” 长阳郡主一愣。 她本就虚弱,如今被冬至刺激身形更是摇晃,她撑在一旁的床帏上浑身猛颤哭道:“你说...我要你亲口说!” 冬至看她的样子实在是心软,她不想再说下去刺激她了,可是长阳郡主哪里会放过她,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四个字:“命不久矣。” 这要是别人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不用她动手,早有人把她大卸八块了,可是看着冬至认真的眼神,长阳郡主信她所说,只是心底里泛起一阵恐惧,像是有一只大手死死的掐住了她的心脏。 她看着冬至眼泪滑下来,忽然跌坐在地上捧着脸哭了起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冬至上前几步伸手搭在她的头顶安抚了几下,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抓住冬至的手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 激动道:“那我若是把它好好安葬,我不再执念了呢?” 冬至沉默了下来。 摇了摇头,看向她刚刚睡过的床铺抿唇。 “郡主,您年轻时候是不是...伤过几个孩子?” 长阳郡主原本激动地神色缓缓变化为恐惧,抓的冬至的手生疼,她自己的脸也变得扭曲起来。 她颤抖的厉害,看着冬至张了几次嘴才道:“我不是故意的!那些...都是敌军的遗孤啊!斩草要除根,否则功亏一篑!我知道她们无辜,可是大昭容不下她们啊...留下他们的话...她们未必会比死了好啊!” 她想起了自己是如何拿起刀,血是从哪里飞溅出来的,还记得那些孩子们惊恐害怕的神情,她都记得,她统统都记得,这些年来没有一刻敢忘啊! 她现在已经陷入到那件事的愧疚当中,忽然推开冬至抱着自己的脑袋躲到一边去嚎啕大哭起来。 嘴里说着自己不是故意的。 她虽然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多,可力气还是比旁人大些,一把将冬至推到墙上去,后脑勺和墙壁撞上了,一瞬间眼前花了一下,手背上还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应该是被长阳郡主的指甲划破了。 明覃在外面听见了动静立马推门进来,瞧见屋里的场景心里一惊,赶忙冲进来将长阳郡主抱到床上去,而后打横抱起晕过去的冬至,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大呼:“大夫呢?赶紧把大夫叫过来!” 孙幼宁原先还紧张长阳郡主,可看见明覃如此紧张冬至忽然呆站在一边,神情略有一丝羡慕。 冬至醒过来的时候有些迷茫,看着熟悉的床幔以及房顶那块刚补上的木板都提醒着她,她已经回王府了。 可她不是在郡主府吗? 她伸手去摸脑袋,猛地碰到了脑袋上的包了,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疼啊! “醒了?” 这声音... 冬至猛地坐起身来看过去,果然看见解衍昭就坐在她的房间里。 解衍昭见她那副表情忍不住笑道:“要不要掐掐自己,看看是做梦还是现实?” 冬至还真的伸手去掐自己,解衍昭都来不及推轮椅阻止就听她惊叫一声疼,一张小脸皱在了一起。 解衍昭无奈又好笑:“就这么听话,让你掐你就掐?” 冬至憨笑一声:“我以为是梦嘛!” 说完想掀开被子下来,却被解衍昭阻止:“躺下吧,一会儿我叫人给你送吃的来。” 冬至没有躺下,坐在床上盯着解衍昭看:“王爷,我不是在郡主府吗?怎么回来的啊?” “你还说,本王才不见你一日就把自己搞成这样,我哪里还敢让你多待几日?” 冬至看了看自己左手上的纱布,猛然想起了长阳郡主。 微微蹙眉担忧道:“对了,长阳郡主怎么样了?” 解衍昭:“听说不太好,一直在说梦话。” 冬至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去,她就是藏不住话,有什么就说,却没想到旁人会难过。 解衍昭看她皱起的脸蛋,莫名觉得肉感一定很好,忽然伸手掐了掐,道:“放心,与你无关。” 冬至愣住,抬头与他对视上,解衍昭笑的很浅,可是却特别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以前她觉得她大师兄就是世上最好看的男人,现在她觉得王爷才是。 她躲开解衍昭的手,摸了摸脸,小声道:“王爷,我想跟侯爷说点事情,明日我能去找他吗?” 解衍昭收回手点头:“当然可以。” 顿了顿:“不过,你要说什么,其实本王也可以代劳。” 冬至却摇头:“不劳烦王爷的,我亲自去说要好些。” 解衍昭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说让明覃亲自来一趟王府,叫她不必多跑,又给她送了些吃食过来,嘱咐她自己好生休养才走了。 等他一走,冬至立马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猛地躺回到床上去,却忘了自己后脑勺有包,疼得她捂着脑袋在床上打滚。 小鬼忽然出现坐在床边看着她的样子捂着嘴巴无声的笑了起来。 冬至看见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坐起身来看他:“小鬼!你还留在王府是为了王爷?” 小鬼点了点头,神情坚定。 冬至转了转眼珠子,想起那日解衍昭出事的时候小鬼着急的样子可比陆雄李成还甚。 “他是你什么人啊?” 小鬼的表情僵住,眼眸暗了暗,低下头不再说话,甚至把自己的身形都隐匿起来不再与冬至见面。 冬至皱紧了眉头,忽然清醒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她怎么那么在意解衍昭的事情啊? 她不过就是解衍昭找过来帮自己的术士而已,等他不需要自己帮助的时候,冬至肯定会立马离开这里的。 翌日快午时的时候,二牛刚把吃食送过来就说明覃来了,冬至刚送进嘴里鸡腿瞬间不香了。 ------------ 第25章 你这面相 那天冬至受伤晕倒的时候明覃是真的担心她,毕竟是自己把她从王府带走的,结果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伤,多少是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来的时候还给冬至送了好些礼物来,虽然现在冬至什么都不缺,可谁不喜欢礼物呢? 也不管冬至有没有准备他的碗筷,坐下就准备一起吃饭,还吩咐二牛再去加两个菜。 显然不把自己当客人。 二牛不敢不听,只好听话出去,结果一出院子就看见王爷来了,赶忙行礼:“小的参见王爷。” 解衍昭点点头:“永宁侯在里头?” “刚来,说是还没吃饭,小的正要去厨房多交叫几个菜。” 解衍昭额头渐渐拧成一个川字,忽然开口道:“正好,本王也没有吃,叫厨房多做些本王爱吃的,送过来。” “啊?”二牛觉得他的世界观有点不对劲了。 他在这王府好几年了,王爷从来不与人同桌吃饭,今日居然要来冬至的院子里跟冬至一起吃饭? 还是说是因为永宁侯呢? 解衍昭见他不动,脸色渐渐阴沉下去:“怎么?本王使唤不动你了?” 二牛赶忙低头:“小的这就去!”说完一阵小跑着去厨房,深怕被解衍昭看出什么来。 冬至看明覃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样子,默默叹了口气,也准备拿起碗筷吃饭,余光却看见门口缓缓而来的解衍昭。 “王爷?” 放下碗筷上前来:“您怎么来了?” 解衍昭笑看她:“本王不能来你这里?” 冬至立马摇头,哪里是不能来,简直太能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一看到解衍昭就高兴,赶忙推着解衍昭的轮椅进门来,然后把自己的碗筷给他。 “二牛哥一会儿会拿新的来,您先吃我的吧。” 解衍昭:“哪有让你看着我吃的道理?” 明覃看着冬至从解衍昭进门来,那眼神就一直跟着解衍昭转,吃鸡的嘴忽然慢了下来,在二人的身上转来转去。 直到饭菜终于上齐了三人才开始各自吃了起来。 冬至怕解衍昭夹不到远处的菜特意给他夹菜,见他吃完了又夹,弄得解衍昭有些无奈:“你自己吃自己的,不必照顾我。” “就是,也没见你照顾照顾本侯啊!” 冬至看他:“您又不是夹不到菜。”说完猛地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的去看解衍昭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帮您...” 解衍昭有些勉强的笑笑。 明覃嗤笑一声:“他有什么夹不到的,你别看他这样,他可能打了,用不着你照顾。” “真的?”冬至惊喜的看着解衍昭:“王爷会武功?” “略知皮毛。” 冬至笑道:“那下次我可以看看吗?” 明覃皱紧了眉头,有些不高兴道:“诶诶诶,不是你叫我来吗?叫我来干什么?” 冬至这才想起正事来,放下了筷子深吸了有一口气问道:“长阳郡主现在如何?” 说起自家姑姑明覃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不好,你那天跟她说了什么?她现在几乎无法清醒。” 冬至揪起自己的手指头,抿紧了嘴唇。 他们做术士的是不能说谎的,所以有什么她都只能回答实话,可她发现这红尘之中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实话的。 长阳郡主其实一直颇受那些梦魇折磨,只是一直不信世上真有因果循环鬼神之说,冬至那日点破之后便是将她欺骗自己的那层纸捅破了。 她叹道:“郡主的孩子不是意外死去的,对吧?” 明覃张大了眼睛看向她,就连解衍昭也抬眼看向她。 冬至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不与我说,我怕是难以帮她。” 明覃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半晌之后才组织好措辞道:“的确不是,我说过,我姑姑年轻的时候是巾帼英雄,她的名号只要一说出去敌军就能抖三抖,可这样的人到底是个女子。” “五年前,边疆有场战事朝廷派了无数的大将都无法阻止那群贼人的进攻,我姑姑一心为国,可那时候她已经有了身孕,可她却执意要上战场,我姑父为此与她大吵一架,都没能阻止我姑姑。” 说着,明覃已经红了眼眶,搓了搓鼻子叹气道:“孩子在去边疆的路上已经没了,那场仗我姑姑赢了,可是回家以后姑父就...此后我姑姑就再也不上战场了。” 冬至深吸一口气,想要从这压抑的故事里走出来。 “那日我看郡主面向,额头高挺,颧骨高耸,耳垂珠厚大,是有才强人之相,只可惜恨天眉,面小鼻低,注定她后半生不好过。” 明覃吸了吸鼻子。 “你不是能帮她吗?” “是她自己能不能帮自己,若她还有求生欲望,那就把放在床头的佛珠丢了,不,是厚葬。”冬至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冷:“此乃因果报应天理循环,该受的她必须受。”解衍昭忍不住看向她。 明覃整个人是懵的,不太明白冬至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重重的呼吸着,他是知道姑姑有个佛珠的,但那个佛珠她一向很宝贝的。 等一下,厚葬? 明覃忽然站了起来盯着冬至:“你说...那个佛珠是...是什么?” 冬至:“是骨灰,应该就是你姑姑流产掉的那个孩子,准确来说也不是骨灰,那孩子的尸体碎块被封在佛珠之中。” 明覃觉得有些东西劈在他的头顶,惊得他站也站不住,猛地跌坐在椅子上,身子不断地发汗。 那佛珠长阳郡主从不离身,从前他只觉得姑姑是前半生早了太多的杀孽如今清心寡欲罢了,原来是因为这样,这样...这也太... 他沉默许久才把这件事给消化了,揉着眉心开口道:“怎么会这样?”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冬至,眼神里满是祈求:“冬至你有办法吧?你看,你能救救我姑姑吗?” 冬至眨眨眼。 “我说了,这件事要你姑姑自己想明白,该还的必须还,其实那佛珠里的孩子没有伤害她。” “什么?” 解衍昭在一旁一直没说话,只是摸着下巴望着冬至,眼神里有什么情绪涌动。 ------------ 第26章 你在撒谎 “你说那是什么意思?你又让我姑姑把佛珠丢了,又说不是那孩子的缘故,到底是什么啊?” 明覃在这世上只剩下姑姑一个亲人了,他本就因为这件事情而不快,又被迫接受了那些信息早就没了耐心,冲着冬至说话的语气越来越重。 解衍昭开口:“明覃,你冷静些。” “我如何冷静?”说罢,他看向冬至声音有些嘶哑道:“冬至,她是我姑姑,我不能眼看着她出事不管,我不管什么天理循环,我只想知道我姑姑会不会有事!” 冬至皱眉没有说话,低下头,一双手掐着彼此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 解衍昭轻叹一声:“冬至,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再有法子就想,若没有,也好让明覃有数。” 明覃也点头看向冬至。 冬至缓缓抬起头看了看两人,她实在怕自己又说了真话叫明覃不快,只好道:“那我说了你不许生我气,也不能难过。” 明覃苦笑:“我爹娘死的时候我都没哭,你只管说你的。” “还记得郡主府的宅子吗?那日我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很重的血腥味,四周除了人连个活物都没有,后来我在郡主身上看到了一个孩子,不对,是很多,到处都是孩子的脚印,但最粘着你姑姑的只有一个,我想,那个是你姑姑的亲生孩子。” 明覃大概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时间怔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做什么表情都不知道。 冬至能看到鬼? 解衍昭若是没和冬至经历五泉山上的事情,他想自己听到这些大概也会和明覃一样露出怪异的表情吧。 明覃咬了咬牙,表情有些难看,说:“那些孩子是?” 冬至回想起那日长阳郡主说的话,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最终还是决定不说。 “那些孩子应该是想借你姑姑的肚子转生,但是你姑姑的亲生孩子在保护她,可是这般不休不止的厮杀,活人受不住的。” “那搬走呢?”明覃觉得自己想到了绝佳的好办法忽然激动起来。 冬至看他却如傻子。 皱眉道:“是婴灵不是傻子,人没了,他们不会找吗?” 明覃又一次失落,低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 “所以没有法子?” 冬至看着解衍昭点了点头。 到不是她学艺不精,只是她师父说过的,天道轮回因果报应,长阳郡主当初造下杀孽已然种下了果,如今就是她的因。 只是那未出世的孩子竟然为了从未见过面的母亲如此,整整五年不曾想过投胎转世,日日守在自己母亲身边保护她。 冬至望向明覃:“我只能说,若是长阳郡主能做到厚葬那些孩子,立个衣冠冢就行,日日烧香祈福,抄写经书,并且将家中所有与孩童有关的东西都扔掉,说不定能有所好转。” 明覃也是无力了。 这些年不是没有请过术士,谁都没有冬至看得透彻。 冬至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点头:“本侯知道了。” 而后看着东西勉强一笑,故作潇洒道:“改日我会送上你的赏钱,今日就先欠着。” “不急,全看侯爷方便。” 她还真不相信那么大个侯爷还能欠她钱不成? 等到明覃走了之后冬至并没有松一口气,整张小脸还是紧绷着的。 解衍昭见状不免好奇道:“怎么了?累了?” 冬至摇头。 “王爷,长阳郡主是什么样的人啊?” 解衍昭愣了愣,笑道:“怎么?连你都看不出来了?” 冬至咬了咬唇,思考一阵:“这件事情其实我对侯爷有所隐瞒,事情没有结束。” 解衍昭眯了眯眼。 冬至回想起那日看到的东西,又想起那佛珠,按照明覃所说的,那孩子应该是长阳郡主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应该极尽疼爱才对,就算是流产了,又怎么会狠心到把孩子肢解放在佛珠里日日戴着呢? “你是说明覃在撒谎?” 冬至没说话,解衍昭却道:“这点你放心,明覃是绝对不会说谎的一个人。” 冬至说:“我明白的。” 解衍昭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了院子回去了。 冬至捉摸不透长阳郡主身上的谜团,但师父说了人如果会撒谎的话,东西不会撒谎的! 那日看的匆忙还被打晕了,万一很多东西都被自己忽略了呢? 要不要夜探郡主府呢? 不行啊,她现在住在祁都王府的,要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人家说不定会先找王爷的麻烦。 可是她都把郡主给惹毛了,要是直接去,长阳郡主大概是不会理会她的吧? 她撑起自己的下巴皱起眉头来。 忽然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影,她挑了挑眉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 太傅府门口,孙幼宁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贵气的罗裙,头上的朱钗繁复又相得益彰,她高抬着下巴缓缓被人搀扶着走下马车。 刚刚落地就听见有人喊她:“孙小姐!” 孙幼宁轻轻抬头看去,只见人群里跑出来一个小丫头。 是她。 她认得,是被明覃好生在乎的那个女子。 可人到了面前,她却疏离问道:“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这话一出,她身后的丫鬟立马把冬至和她隔开。 冬至指着自己歪头道:“孙小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冬至,就是那日侯爷带来给长阳郡主看相的啊!” “不记得。”说着就要离开,冬至赶忙道:“孙小姐!我有事求你帮忙,这件事情只有您可以!” 孙幼宁停下脚步,冷淡回头看她,朱唇亲启:“你不是与侯爷相熟,找我作甚?” 冬至愣住。 这不是记得她吗?那刚刚赶忙说不认识她啊? “这件事情不能让侯爷知道。” 孙幼宁听出了一点意思,眯眼:“你说的事情和侯爷有关?” 冬至想了想点头,他姑姑的事情也算是和他有关系吧? 孙幼宁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重重吐出来,看向冬至:“进来吧。” 冬至立马笑了起来,跟在她的背后进了太傅府。 听闻太傅是个十分有文化的人,就连家里种的花草放的物件儿也大多是与文人有关的东西,而且风水格局极好。 她第一次见孙幼宁的时候就知道她出身不凡,浑身散发着贵气,果然是个大家小姐啊! ------------ 第27章 金贵着呢 孙幼宁将她带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去,她的院子和她这个人一样高贵优雅,到处都种满了珍贵花草,尤其是那一簇簇的牡丹花盛开的极好,一看就是被精心照顾的。 在冬至眼里孙幼宁不就是那高贵典雅的牡丹花吗? 冬至觉得自己在牡丹花面前就跟路边的狗尾巴草似的,不仅不起眼还格格不入。 她紧张的看着孙幼宁,见她示意自己坐下,这才半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的看着她。 “青儿,去煮茶,春儿,去那些茶点来。” 将下人都支走之后孙幼宁才正式看向她。 孙幼宁的眼神永远都是淡淡的,和解衍昭的不一样,解衍昭的眸子永远透着个看不明白的悲哀,而孙幼宁却是真的疏远淡漠。 “说吧,找我何事?侯爷怎么了?” 冬至挠了挠头,缓缓道:“孙小姐,我想请你帮我个忙,你不是常常去郡主府给郡主弹琴安神吗?下次你去的时候能不能捎上我啊?” 孙幼宁眉头微微蹙起似有些不理解,看向冬至扯了扯嘴角:“你不是与侯爷交好吗?找他不是更容易吗?” “我与侯爷算不上交好啊,只不过是比您多见了两次面而已,连话都只说了几句的,哪里好麻烦侯爷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在冬至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孙幼宁的脸色忽然好转了,连带看冬至的眸子都没那么冷漠了,甚至亮了几个度。 “哦?你与侯爷,不熟?” 冬至点头,一脸诚恳。 孙幼宁不经意的笑了一下,恰好此时茶点和茶水都来了,孙幼宁将茶点朝冬至面前移了移,问道:“那你们如何认识的?” 冬至看着颜色好看样式精巧的茶点也禁不住味蕾的召唤,咽了咽口水便拿起来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他踹了我房顶,我给他算卦,然后就认识了,不过我可不喜欢他了,说话一点也不好听。” 孙幼宁把这几句话连在一起品了一下,皱紧了眉头,她难道不知道这些话落在别人耳朵里是什么罪名? 孙幼宁本来是想吓唬她一下,可随即看到冬至那狼吞虎咽的样子,连喝茶都不知道吹一吹,烫的她舌头都红了,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 “不急,慢慢吃。” 冬至冲她笑笑,道:“孙小姐人很好!” 孙幼宁怔了怔,含羞一笑,怪不得明覃会相信她,这姑娘的眸子真是比世上任何珠宝还要明净。 抬头看她:“你为何想见郡主?” 冬至忽然停下吃东西不说话了,盯着孙幼宁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后者也不是傻子,知道冬至不愿意说也就不再追问了。 只说:“我可以带你进去,但郡主是侯爷的姑姑,若是有什么差池连带我也会被责罚的。” 冬至转了转眼珠,孙小姐人长得好看还给她吃东西,要是真的连累了她,自己也过意不去啊。 “我明白的,断不会让孙小姐您难做!” 她说完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 孙幼宁自小被教导淑女仪态,还是头一次见到冬至这样的姑娘,忍不住好笑道:“你叫我幼宁就好了,你叫...冬至?” 冬至点点头,然后准备捧起茶杯,这回学乖了,喝茶前先吹一吹然后再喝。 今日下午孙幼宁就会去郡主府给长阳郡主弹琴,刚好能把冬至带去,于是冬至就一直在太傅府带到了下午。 冬至看着孙幼宁这一天不是看书写字就是画画跳舞的,虽然很赏心悦目,但是要她每天这样,得无聊死了。 走的时候青儿把孙幼宁的古琴小心抱在怀中,冬至本来想卖个乖去帮忙,却被青儿一阵嫌弃躲开道:“小姐的琴最是宝贵,碰之前得先沐浴更衣,还得用精油擦手每日护养,你这般粗糙的手要是碰坏了可怎么办?” 冬至惊愕。 不就是一把琴吗?怎么比人还金贵啊? 冬至搓了搓脖子尴尬的收回手,不碰就不碰,谁稀罕似的! 直到上了马车之后,冬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孙幼宁纤细白嫩还散发着香气的手。 好像自己的确太粗糙了。 到了郡主府,下人们都知道孙幼宁也没拦着,冬至也跟着浑水摸鱼悄悄跟了进去,只是为了不连累孙幼宁没有跟着进屋子里去。 在外面一直等到孙幼宁弹完曲子出来,冬至才准备进去,孙幼宁却将她叫住:“郡主如今状态不好,你注意分寸。” 冬至笑着点头。 屋子还是先前的样子,只是血腥味加重了不少,一看床头果然看见一脸虚弱的长阳郡主还有坐在床沿上的小娃娃。 冬至刻意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上前来,长阳郡主立刻注意到了动静转头看了过来。 见到冬至猛地眼神一亮,撑起身子:“你?” 冬至赶忙跪地行礼:“郡主赎罪。” “你又来做什么?” 冬至咬咬唇抬头:“受侯爷所托来给郡主解脱之法。” 长阳郡主愣了许久,随后眼眶里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溢出,她苦笑:“能解脱吗?除非我把一切都给忘了。” 可她到底也没有把冬至赶走,因为她也清楚,冬至的确是有些本事的,可惜看着她长阳就会想起那些可怕的过往。 “郡主可否告诉我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长阳郡主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开口说了起来,大部分都与明覃说的没有出入,但冬至却越发的肯定长阳郡主一定有所隐瞒。 因为在提起孩子流产的时候,那旁边的婴灵脸色突变,磨着牙怨恨的看着长阳郡主。 冬至没有戳破:“郡主,我能看看你的佛珠吗?” 长阳郡主眼神一凌,将床头的佛珠握紧:“这是我私人之物。” 冬至并不感到失望,毕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今日她来就是为了看那婴灵罢了。 “那好吧,不打扰郡主了。” 长阳郡主一边盘着佛珠一边闭眼叹息:“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冬至瘪瘪嘴,心中腹诽这件事情恐怕她办不到,她俩的缘,还未尽。 ...... 解衍昭在知道冬至已经回来之后便准备入睡的,可刚躺下就听见一阵孩子的哭嚎声。 纵使再大的胆子他也禁不住吓啊! “陈叔。” 陈叔立马点灯进屋来:“王爷怎么了?” 解衍昭听着不知道从那里传来的婴儿哭喊烦躁道:“哪来的孩子哭声?” “哭声?”陈叔迷惑:“王爷您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声儿都没有啊!” ------------ 第28章 你清白吗 要说声音,难道是厨房今儿刚送来的鹅叫声太大了? 陈叔正胡思乱想,解衍昭已经快要被那阵哭声折磨的脑袋爆掉了,看着不像是作假。 连忙道:“老奴这就去交冬至姑娘过来!” 陈叔来去很快,可却没带来冬至,解衍昭皱紧了眉头。 “冬至呢?” 陈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累出来的。 颤颤巍巍道:“冬至姑娘说她如今有要紧事要做,来不成了。” 解衍昭顿时不快。 是自己平时太容着她了?她留在王府的作用不就是替他解决问题吗? 如今居然喊不动了! 难道真应了明覃所说宠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耳边的婴儿哭喊声扰的他烦不胜烦,只好坐起身来穿上衣袍,没好气道:“那本王去见她,总可以了吧。” “这...”陈叔觉得自己白活了那么多年。 头一次见不听主子话的丫头,也头一次见如此好妥协的主子,到底是冬至丫头,还真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啊! 解衍昭越是往冬至的院子去耳边的哭声就越清晰,而且那声音好像不是从耳朵里传进来的,他试图捂住耳朵也没有任何用。 等到进了院子他几乎能笃定那声音就是从冬至的屋子里传出来的。 可是冬至的房间里怎么会有孩子? 难不成自己生的? 好像也不太可能啊。 他刚敲了敲房门,冬至就已经打开了门,见到他并没有很意外的样子:“王爷?什么事啊?” 解衍昭见到她的笑脸僵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了。 “你...还没睡啊?” 冬至:“王爷也没睡啊。” 解衍昭舔了舔唇瓣,蹙眉:“那个,你听到有孩子的哭声吗?” 冬至原本笑盈盈的脸忽然僵住,盯着解衍昭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惊恐道:“你怎么能听见的!?” 她问他,他去问谁啊? 要是有的选,解衍昭一点也不想听见啊! 他按了按眉心十分不爽道:“不知道,但那声音实在扰人。” 冬至咬了咬唇,忽然让开了路,指着里面对解衍昭道:“王爷,要不你进来说话?” 解衍昭看她,脸色有点诡异。 大晚上的,一个妙龄少女邀请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单独进自己的房间,这要是传出去,他俩谁的清白会少一点? 冬至没这个概念,解衍昭也不在意,于是就由着冬至把他推进了房子里去。 然后极其兴奋的指着自己的床铺。 解衍昭当即脸色巨变,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唾沫呛住,用拳头掩饰住自己的慌张,激动道:“冬至,你虽然不懂男女大防,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你我之间没到那个份上!” 冬至听得一头雾水,挠了挠头不解道:“王爷你在说什么?” 解衍昭看她一眼立马又偏过头:“你方才想什么就是什么。” “啊?” 冬至看了看床铺上的东西,更加兴奋了,甚至想把解衍昭往她的床边推,解衍昭就是想跑也没这力气,只好一把抓住冬至的手死死摁住。 涨红了白皙的脸,难以启齿道:“你这是做什么!?你不顾你的清白了吗?” 冬至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件事情和她的清白有什么关系。 歪头:“您不是能看到床上的东西吗?” 她的眼神清澈的如艳阳天下的湖水潋滟,一点杂质都没有,解衍昭觉得此刻污糟的是自己。 顿时心虚转头,却没看到床上任何东西,反而那孩子的哭声更刺耳了。 “本王只听到了哭声。” 冬至一愣,看看床上又看看解衍昭皱紧了眉头似乎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解衍昭看她:“你说的东西是什么?” 冬至松开他的轮椅指着空无一物的床上道:“我把长阳郡主孩子的阴魂抓来啦,就在床上呢!” 小鬼还在那边新奇的看着,却被那婴灵一次次的威胁着不敢上前。 解衍昭眼神有些慌张的在冬至脸色晃过,又落在床上,抓紧了自己轮椅的扶手。 冬至忽然狡黠一笑:“王爷,你害怕啊?” 解衍昭声音低沉:“本王怕什么,我天煞孤星,应该是别人怕我。” 冬至哦了一声,忽然在床上走了一圈,转身的时候将两只手环绕在胸前,那动作就像是在抱着一个孩子,她似笑非笑的走到解衍昭面前然后双手一松退开半步。 道:“王爷,现在那个孩子就在你腿上哦!” “!!!” 解衍昭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的双腿,明明知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听着耳边的哭声就觉得那孩子真的在自己腿上,身形越来越僵硬。 冬至在一旁看着他的脸色变化捂嘴轻笑:“他很喜欢你呢!” 解衍昭:“......” 他要这喜欢干嘛使啊? “嗯...他叫你娘亲诶!王爷看来你和他很有缘分呢!” 解衍昭:“......” 眼看着解衍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要不是腿瘸着估计早就夺门而出了。 冬至忍不住颤抖着肩膀笑了起来。 “你别笑了!赶紧把他拿走!”解衍昭已经连表面的平和都维持不住了。 冬至抬头笑的不好意思道:“其实他没有在你身上,我逗你玩呢。” “...冬、至!” 冬至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能把一个天生不苟言笑的人逗得如此难看,也算是她的本事。 解衍昭得知真相后脊背都松懈下来了,呼吸也顺畅了。 只是看着冬至的眼神有些无奈。 对于解衍昭能听到那婴灵的哭声,冬至有些奇怪,师父说能通鬼神的术士他这辈子只见过两个人,一个是他以前的师兄一个即使她,如今解衍昭怎么会听到婴灵的哭声? 就连他师父都做不到。 猛地,脑海里忽然想起一个画面,她与解衍昭红衣对拜,周围全是阵法。 阴魂通灵!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案例,可是一般的阴魂,是一人一鬼,鬼吸食人的阳气,可他俩也算是被鬼安排了一次阴魂。 所以是她的一些力量给了解衍昭! 为免以后解衍昭因为这事儿受惊吓,冬至决定提早告诉他为好。 “虽然有点难解释,不过...可能是我的影响让你能与鬼界相通,不过不要紧,目前来看你也只是能听到而已啦!” 说着还心大的拍拍解衍昭的肩膀。 解衍昭却不觉得轻松。 能听到却看不到,不是更叫人难耐吗? ------------ 第29章 你休了我 如果要解决这个事情的话,可能得找到当时主持他们阴魂的那群鬼煞了。 不过按照常理他们要么已经魂飞魄散要么已经投胎去了。 冬至耸耸肩表示没办法。 “所以,本王永远都会这样。” 冬至想了想,挠挠头为难道:“我也不知道,也许可能要不你试试给我写一份休书然后烧了,说不定就有用了。” 解衍昭抽了抽嘴角:“休书?” “我想是因为你我在五泉山上的阵法导致的,我的一点力量被你吸取过去了。” 解衍昭抽的更厉害了。 五泉山上的事情他们之前谁也没有提,就连李成何陆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什么拜堂成亲什么同睡一个棺材都只有他们二人自己知道罢了。 如今旧事重提两人都觉得有些异样。 他张了张嘴,开口却是:“...你先把那孩子哄一哄吧,听着头疼。” 冬至哦了一声就去床边,然后手上动了动,孩童的哭声真的停止了。 “我把他嘴巴塞住了。” 解衍昭皱眉:“他才多大啊?”会不会太残忍了? 冬至眨眼:“王爷你可别小看他,说是孩子,其实跟怪物没什么区别的,您不会心软吧?” 果然看解衍昭的表情就知道他还不能理解。 冬至叹了口气,转着眼珠道:“王爷,你知道养小鬼吗?” 解衍昭点了点头,虽然这些神神鬼鬼他不感兴趣,但谁叫大昭有个专会这一套的国师呢。 冬至继续道:“暹罗有一种秘法,把出生死去的婴儿灵魂注入到某个东西上,日日以心血养着,求得所得,但必定会遭反噬。” 刚说完,床上的娃娃就开始挣扎起来,可惜冬至在床上设了结界,他根本逃窜不了。 解衍昭听她的意思有些猜想却不敢肯定。 “继续。” 冬至深吸一口气,从她的兜兜里拿出一串佛珠递给解衍昭。 “这就是困住那孩子的东西,长阳郡主日日戴着的佛珠。”她为了把这东西偷出来可费了不少的劲呢! 那孩子一见到佛珠立马全身发黑,眼睛里开始流出鲜血来,突然破了冬至的法咒嚎啕大哭起来,叫声及其凄惨,屋外阴风阵阵,拍打着门窗噼里啪啦的作响。 解衍昭听着哭声忽然背脊发寒。 望着冬至手里的佛珠唇色渐渐发白。 “可长阳郡主把自己的孩子练成这种东西,是为了什么?” 长阳郡主一生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她贵为郡主,先帝对她疼爱有加,又是巾帼英雄万人敬仰,她何必如此? 冬至低头想了想,缓缓道:“侯爷说那孩子是在郡主出征边疆的时候死掉的,而那场战役是大昭上下所有大将都束手无策的一战,可郡主却势如破竹将敌人打得落花流水,并且毫发无伤的回来。” 她看了一眼哭的凄惨的孩子,叹息一声:“我想,这就是郡主所求吧。” 以自己孩童的性命灵魂换大昭边疆安宁,一时不知该说郡主是无情还是大义。 解衍昭闭上了双眸静静的听着那孩子的哭喊声,觉得心都要被揪的发疼了。 他再睁眼的时候看见冬至用担忧的神色看着自己。 “你打算怎么做?” 冬至回头去看那婴灵,皱眉:“不知道,这孩子想复仇,可侯爷和您不都希望郡主好好活着吗?” 解衍昭冷静片刻,道:“改日我会找明覃来一趟,那东西...孩子,你先安置好,不过这院子你怕是不能住了吧?” 冬至本来想说还行,毕竟也不是没有和脏东西同吃同睡过。 但是既然有更好的选择,她当然愿意去干净的地方啦。 “陈叔一会儿回来找你,这里,你善后吧。” 冬至点头,等到解衍昭要走的时候,冬至忽然高声道:“王爷,您真的不考虑一下给我一封休书吗?” 解衍昭徒然脸红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推动轮椅的动作。 冬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回头看见还在哭泣的孩子,无奈道:“你又是何必呢?” 孩童看着他渐渐的不太癫狂只是哭的十分悲戚,他的模样与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如今黑气消退更加没有了那股渗人的感觉。 如果不是长阳郡主狠心将它练成如此怪物,他现在应该也是个普通的孩子,正在健康长大吧。 ...... 明覃知道冬至找他肯定是为了自己姑姑的事情,急的一下朝就到王府来了,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 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那就是祁都王结党营私与永宁侯有所勾结。 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身暗红色的朝服,胸前还绣着白鹤,就连那一身古铜肤色也没觉得怪异,整个人又英气又威严。 来时冬至正在给解衍昭看手相,看他来了也没收敛。 明覃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坐着起来好几回了,实在憋不住了。 “能不能不要每次叫我过来还得我等你们啊!” 冬至这才收回手,叹了口气道:“侯爷冷静,我们慢慢说。” “慢个屁啊慢!”说完叉腰气愤道:“你是不知道我姑姑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好像是她的佛珠不见了,她都急吐血了!” 可不得吐血嘛,那可是她的大秘密。 冬至深吸了一口气,把佛珠从包里拿出来,正大光明的放在桌上。 明覃眼睛瞪得像是要吃人,指着冬至:“是你这狗东西偷的!?” 解衍昭看他一眼不赞同他的话语。 “算是吧。” 明覃猛地上前来提起冬至的衣领激动道:“你特娘的知不知道我姑姑为了这东西有多着急!” 冬至皱眉,转头看了看解衍昭,后者板着脸厉声道:“明覃,放手。” 明覃深呼吸了几次才松开了冬至,而后捧着自己的脸搓了搓,好半晌道:“对不起,是我过激了。” “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明覃最近状态十分不好,眼下的青灰越来越重,就连下巴上的胡茬都不再修饰了。 他叹了口气:“是我拜托你帮我的,你没有发现也不会找我,说吧。” 冬至考虑该如何说,解衍昭忽然拿起佛珠望向他,道:“边疆一战长阳郡主有功,但,功在其子,功在玄术。” ------------ 第30章 你真香了 “长阳郡主为了战胜敌军将自己孩子练成了邪物,孩子是长阳郡主自己亲手所杀,所以如今是那孩子在报仇。” 明覃听完这些话的时候只觉得全世界都在旋转,站都站不住脚,摇摇晃晃倒退了好几步被下人搀扶着。 脑海里全是冬至说的那些话。 他下意识里是不愿意相信的。 说大了他的姑姑是大昭的英雄,大昭的江山一半都是她来安定的,往小了说姑姑从小那么好,每次见到他都会给他带许多好玩的东西,还教他骑马射箭,跟他说边疆塞外的趣事。 姑姑是这世上除了爹娘对他最好的人啊! 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做这么恶心的事情? 他张口说冬至在骗她。 可是看着那佛珠他又觉得极其恶心刺眼。 他不得不信了。 他抬起手蒙住自己发红的眼眶,哽咽道:“我之后再来找你。” 说罢,推开身后的下人一路跑着离开了王府。 冬至追了两步就停了下来,这时候自己确实不好去打扰,只是回头看着解衍昭一脸平静的样子皱眉:“王爷,我刚才是不是说的太狠了?” “我说的比你狠,可以放心了吧?” 冬至没放心。 在她心里虽然明覃时常和她不对付,可是她已经把明覃当做是朋友了,朋友遇见难除,她也不好过。 “他不说了吗,之后会回来找你,现在担心什么?” 眼下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 小满那天许多人都准备去土地庙拜土地公,街市上热闹非常,冬至趁着人多又跑出王府去给人算命了。 不过她记着解衍昭的忌讳没敢待太久就换回原来的装束,一个人在集市上走走停停的逛了起来。 “卖烧饼了,新鲜出炉的烧饼!” “姑娘买首饰吗?” “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 冬至最喜欢逛街了,在山上的时候每天不是见师父就是数蚂蚁看山雀,可无聊了,如今下山到处都是新鲜玩意儿,还有好多在山上见也见不到的吃食。 她一手抓着烧饼一手拿着糖葫芦,眼睛还不停的搜索着哪里能逛。 “喂?你,穿黄衣服的,回头!” 冬至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今天她好像穿的就是黄色的裙子,迷茫回头。 只看见一个熟悉的少女没好气的走来:“叫你呢,愣着做什么?” “你谁啊?” 青儿瞪圆了眼睛:“我是青儿!” “青儿是谁啊?”冬至嚼着烧饼很是正经。 不是她故意不记得,她这脑子里每天都有无数的事情要想,要是什么都要记住,脑子早就炸掉了,所以她时常把不重要的或者她不喜欢的东西都选择遗忘。 刚好,青儿两者都占了。 “你不记得我,我家小姐你总该记得吧?” 看冬至迷茫的眼神,青儿差点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冬至恍然大悟道:“是孙小姐?你是孙小姐身边的丫头!” 青儿这才松了口气,翻了个白眼道:“你这脑子还能装下什么啊?” 冬至塞了一口烧饼进嘴里挑挑眉,装的都是好东西。 “你找我做什么?” “谁找你啊?”青儿一直都觉得她家小姐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未来会是一国之后的主,所以总觉得自己伺候着的是未来国母,她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对一般人她都不乐意说话。 于是跋扈道:“我家小姐召你说话,去不去?” 冬至惊喜:“幼宁找我什么事啊?” “废话怎么那么多啊!爱来不爱!”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冬至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翻了个白眼。 然后身体很诚实的跟着她去了。 青儿带着她拐到了一家看上去装修就十分奢华的酒楼门口,冬至不过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没这个实力进去消费。 然而青儿却道:“进去吧,我家小姐就在楼上。” 冬至赶紧把手里最后一颗糖葫芦咬下,擦了擦嘴才上去,孙家财大气粗,整个酒楼都被孙幼宁给承包了。 孙幼宁还是一如既往的美艳大方,连端起茶杯送入口中这样的动作被她做出来都像是一幅画一样好看。 见冬至来了孙幼宁侧头看过来,殷红的唇瓣勾起,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冬至,坐。” 冬至缓缓走来坐下:“幼宁你找我啊?” 孙幼宁放下茶杯,勾魂摄魄的一双桃花眼看着她,正经道:“不是我要见你,是郡主。” 冬至并没有感到很惊讶,因为她知道长阳郡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郡主居然会拜托孙幼宁来找她。 看来长阳郡主和孙幼宁的关系当真不一般啊。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内心所想,孙幼宁轻笑一下,道:“长阳郡主是我干娘。” 冬至干笑一声,都是关系户啊。 “你稍等片刻,郡主应该快到了。” 冬至一怔:“你是说,郡主会亲自到这里来?” 孙幼宁点头:“前些天她的状况的确不好,但这几日她忽然清醒了不少,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你。” 她的秀眉微微蹙起,仿佛柳叶弯弯。 “做晚辈的,又怎好忤逆她呢?” 冬至挑了挑眉点头。 长阳郡主是大昭的英雄人物,再加上这两年生了病不便见人,出现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斗笠,将她整个人掩藏在白纱之下。 直到孙幼宁站起身来行礼喊了一声:“郡主。” 冬至也连忙起身行礼。 长阳郡主被搀扶着坐下,缓缓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疲倦的脸色。 虽然她已经用胭脂想要遮掩自己的病态,可是眼眶里的浑浊还是暴露出她的疲态。 冬至心虚的快要把头低到胸口了。 她看了一眼冬至,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姑娘好本事,是本郡主当日说了大话。” 那日才说完别再见面,不过几日,倒是她主动求着来见面了。 冬至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些坐不住。 “郡主...” “好了,我也不拐弯抹角,明覃把什么都说了,我也什么都告诉他了,与你说的没有出入。” 冬至惊讶抬头看她,摸不准她是要干什么。 只见长阳郡主颤抖着手忽然抓住冬至的手腕,声音虚幻道:“我不能死,大昭外患未除我不能死!你若有法子,我求你救救我...求你!” 孙幼宁担忧上前:“郡主...” “你为何不能死?” ------------ 第31章 你咋来了 孙幼宁震惊的望向冬至。 她虽与冬至接触不多,但不觉得这狠心的话会是她能说得出口的。 当即厉声道:“你知晓你在说什么吗?” 冬至没有看孙幼宁,而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长阳郡主抓着她的手,伸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从自己的手腕上掰了下来。 而后将佛珠从自己包里拿出来放在桌上。 不知道为什么,孙幼宁觉得长阳郡主在看到佛珠的那一刻不是欣喜,竟然是恐惧。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冬至:“长阳郡主当日做出那番决定定然痛苦万分,可世间的因果不是看你哭了就会放过你,那孩子,又何其无辜呢?” 孙幼宁不知道内情,眸子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又看长阳郡主压抑痛苦的面容便知晓自己在这里碍事了,领着青儿便离开了二楼。 等她一走,长阳郡主终于绷不住了,惨笑一声又哭着说:“我知晓,我都知晓!我对不起他,他怨我恨我是应当的...” 她抬头望着天花板,眼泪从眼角滑落到脸颊,然后尽数没入发丝之中。 她回忆着,一只手抚摸上了小腹:“他刚来的时候我可高兴了,我不再舞刀弄枪日日待在房中期待他的降生,可他却像个怪物一样日日迫害我的身体,那是我怀他的三个月后,我的肚子就像是被大石头压着难受,我整夜睡不着,吃的还没吐的多。” “我不是受不了苦,被敌军抓了刀子架在脖子上我都不会说一句软话,可是他、他太可怕了,他就在我的身体里我看着他日日长大,我看着我自己愈加难看可悲!这不是我要的日子!看着镜子里我...好像也变成了怪物一样,与我从前截然不同了。” 她痛苦的抓紧了桌沿。 “所以我做了一个自私可怕的决定,但我独独没有想到,他会如此...” 冬至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看着长阳的眼神复杂起来。 长阳郡主半生戎马,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竟然接受不了自己初为人母的样子,说到底她所做之事也并非为了大昭,而是她自己。 长阳郡主此刻已经没有力气嚎啕大哭了,只是默默的留着眼泪,眼神空洞的看着冬至。 她凄惨道:“冬至姑娘...是不是也觉得我该死?” 她之前也动过请术士的念头,甚至想要去找穆尧,可是她身份特殊,那件事情又的确是她做的不光彩,一拖再拖,到如今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冬至的表情没有变化,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但至少并没有露出鄙夷嫌弃的目光,只说:“我只知道天道循环,当日犯下的罪,应当要还的。” “那便是...没有法子了?” 她又哽咽起来,早就哭肿的眼睛又流出眼泪来:“姑娘,您是菩萨心肠...求求你,求求你...对了,明覃,明覃只有我一个亲人了,我若死了,他怎么办,他怎么办啊!” 冬至面无表情:“您为何此刻还在替自己开脱?” 她想,那个婴灵怨的便是自己母亲如此残忍对待自己,却没有一丝丝的愧疚悔意吧? 耳边是长阳郡主的哭泣声,冬至听得有些烦。 如果不是长阳郡主搞得那些手段,那孩子早两年就已经投胎转世成人了,有哪里来的这些事儿。 “是谁告诉你那法子的?” 长阳郡主已经陷在悲伤之中了,如今听见冬至的声音还有些迷糊:“我不知道,是...是我以前的旧部下找来的巫女,她说只有这样大昭才能得胜。” 冬至皱紧眉头。 给人炼小鬼可是损阴德的,那人得多损啊! 楼梯口忽然有小二的声音传来,高声呼喊:“姑娘,楼下有人找。” 冬至起身走到围栏边上往下探。 那坐着的消瘦身影,是解衍昭。 她想喊王爷,可是意识到这是在外面不能给他惹麻烦,立马道:“您怎么来了?” 解衍昭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身边的孙幼宁:“下来,回府。” 冬至哦了一声就要走,可一转身就看见长阳郡主戴着斗笠出现在她身后,像个阴魂似的。 “祁都王勿怪,是我叫她来的,如今事情还未解决,恐怕不能让她跟您回去了。” 冬至微微张大了眼睛看她。 这是打算事情不解决,就不放她回去? 解衍昭当然知道那斗笠下的人是谁,当即冷下脸来,抬头望向二楼的两人,缓缓道:“她是我的人,能不能走只有我说了算。” 长阳郡主皱紧了眉头:“明覃与你是好友,就当是我这做长辈的欠你一个人情。” “我不需要你的人情。” 长阳郡主肩膀僵了僵,似乎没想到解衍昭居然会如此强硬。 冬至见状也不想叫解衍昭多等,抬脚就要走,却被长阳郡主死死摁住肩膀,拉着她转了一圈掐住脖子抵在围栏上,朝楼下威胁道:“我不会对她如何,可若是王爷实在说不动,那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了。” 冬至半个身子都在空中,紧张的抓紧了她的手,深怕她会一不小心松开。 “郡主冷静!我要是死了,就更没人救你了!” 长阳郡主透过薄纱看着楼下的解衍昭,冷笑一声:“如何?考虑清楚了吗?” 冬至背对着解衍昭,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听见他说一句话,心里止不住的打鼓。 万一解衍昭不答应,长阳不会真的会把她弄死吧? 正在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咻’的声音快速传来,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发丝缠绕住了长阳郡主手臂,下一瞬冬至觉得自己的脖子被松开了,然后上半身也因为失重而渐渐坠落。 “啊啊啊啊啊!” 孙幼宁惊叫一声,眼看着冬至从二楼的围栏落了下来。 解衍昭板着脸再度掷出银丝缠绕在冬至的腰肢上,冬至觉得自己下落的方向好像被强行改变了。 随后只听头顶一声‘闷哼’,再睁开眼,她居然看见了解衍昭的下巴,和紧皱在一起的五官。 “女孩子家,吃的倒不少。” 冬至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他的怀里,自己刚才直接落到他身上了。 连忙起身小声道:“我不胖...” 孙幼宁见她活蹦乱跳的才松了一口,赶忙上楼扶起倒在地上的长阳郡主,随后高声道:“此事是我办事考虑不周,二位贵人何必大打出手呢?” ------------ 第32章 你真善良 解衍昭冷着脸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冬至淡淡吐出一句:“走了。” 冬至深深看了一眼二楼的两道身影,最终还是决定跟着解衍昭走了。 她追上解衍昭:“王爷,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解衍昭:“孙幼宁派人跟了你几天你知道吗?” 冬至楞了一下。 她一般只在意跟着她的鬼,很少能注意到跟着她的人。 咽了口唾沫挠挠头:“孙姑娘是帮郡主做事。” “我知道。” “您今日这般是不是和郡主撕破脸了?” 解衍昭轻轻点了一下头。 冬至指着自己:“是因为我?” 解衍昭笑了一下停下转动的轮椅,道:“别太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这话听在耳朵里怎么那么不中听呢? 虽然她知道这是解衍昭为了宽她的心故意说得。 “撕不撕破脸没意义,这件事情她也不敢往外说。” 也是,堂堂一个郡主,居然拉着一个小姑娘当人质威胁旁人救她,也是挺可笑的。 冬至绕到轮椅后面推着他走,道:“那真的不管她了?” 解衍昭接受了她的殷勤:“那孩子哭的我心烦,你把他放回去吧,你不是说因果循环,这是她的报应。” 冬至点了点头。 既然解衍昭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毕竟是自己金主嘛,她听着就行了。 不过呢,做事要有始有终。 冬至回去之后虽然还是把小鬼给放回去了,但是也托人给长阳郡主带了一封信过去,里面写了破解之法,还有她亲手写下的辟邪符咒,或许有用或许无用,全看长阳郡主自己有没有悔过之心。 她看着自己写的满满当当的纸张叹了口气,这世上哪里去找她这么善良的人啊,长阳郡主差点摔死她,自己居然还想帮她。 太善良了! 长阳郡主晚上收到那封信的时候刚刚又做了一场梦魇结束,看着信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捂着信在胸口哭的肝肠寸断。 翌日一早就有人看见长阳郡主一身丧服去了朝阳寺,听说是要厚葬谁,一连好几日都在山上念超度经,诚心的连老僧人都被感动了。 所以冬至看到明覃拿着礼物来道谢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明覃不见前几日的阴郁,笑的两排牙齿锃亮:“多谢你了,想要什么尽管说。” 冬至只是清点了一下他送来的银子,然后兴高采烈的找来包袱往里面装,那样子像极了往嘴里屯粮食的仓鼠。 “你就那么喜欢钱啊?” 冬至没好气:“谁不喜欢钱啊?” 钱可以买好多东西,钱能让归渺峰不愁吃喝! 明覃坐到她身旁,笑道:“如今你我也算好友了,这钱是给你的报酬,我还得单独感谢你才行。” 冬至抬起头,眼睛发亮:“还有钱拿?” 明覃蹙眉,手指戳了戳冬至的额头:“你是掉钱眼子里去了?” 冬至撅了噘嘴。 干他们这行的没钱谈个屁啊? “对了,侯爷见到过郡主了吗?” 明覃怔了怔,随后摇头无奈道:“她现在常住寺庙里,我想见她,她也不愿意见我。” 冬至暗下眼帘没说话。 明覃却觉得不对劲:“你不是说没办法化解吗?怎么现在我姑姑还挺好的。” 冬至看他,说:“其实那婴灵也很矛盾,对郡主他恨之入骨,可是这些年又一直保护她不被其他恶鬼邪灵伤害,他要的就是独占这个母亲。” 明覃像是听了什么鬼故事,惊恐的看着她抽了抽嘴角:“所以那婴灵还在我姑姑周围?那佛珠不是已经没了吗?” 冬至点头,明覃猛地站起身来着急的不得了。 可冬至却忽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道:“有时候鬼可比人重情义多了,那婴灵不会伤她了。” 明覃无言以对。 他姑姑做的那些事情,却是挺不像个人的。 其实如果不是长阳郡主自己心里有鬼,自己吓自己,然后搞垮了身体,估计也没什么事。 明覃嗤笑一声,摸了摸脑袋打算把这件事情忘掉。 “过几日是本侯爷生辰,你懂的,到时候要是生辰礼不和我心意,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冬至楞了一下,抱紧了装满了银子的钱袋警惕道:“你不会是想趁机把银子再拿回去吧?” 明覃翻了个白眼:“给你了就是你的!” 冬至这才放心下来,抱着包袱开始清点起来,忽然想到什么愣住,转头看向明覃问道:“你的生辰就这几日,我记得你和王爷的生辰差不多,为何王爷没有提啊?” “阿昭不过生辰。” “为什么?” 明覃刚想解释,余光看见了个人影,只好匆匆说一句:“说来话长。” 说完起身从怀里掏出请帖递给冬至:“记得来啊!” “哦。”,等他一走,冬至看了看红绸烫金的请帖挑了挑眉放在一边去。 陈叔来的时候冬至刚把银子藏好,回头看见陈叔还一阵紧张,以为自己没藏好。 却见陈叔从衣袖里拿出一罐纯白的瓷瓶来。 冬至疑惑接过打开闻了闻,顿时一股清香扑鼻。 陈叔解释道:“这是祛瘀伤的,王爷叫我给姑娘送来的,说若是你自己不好上药就让老奴去给你找个姑娘来伺候你。” 冬至赶忙摆手:“不必了!” 心里却是有股异样的情绪。 虽然长阳郡主好几年不拿刀拿枪了,可力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她肩膀手臂上都是她留下的伤。 还有解衍昭当时用银丝救她时候也把她勒伤了。 她自己都没当回事,没想到解衍昭替她记着呢。 冬至心头一暖,盖上盖子:“陈叔,替我谢谢王爷。” 陈叔笑笑:“是王爷要谢谢你,这些日子老奴亲眼看着王爷气色越来越好,多亏了姑娘帮助。” 冬至低头笑笑,在陈叔要走之前忽然将他叫住。 问道:“陈叔,王爷是不是马上要过生辰了?” 陈叔脸色一僵,随后点头。 又沉声道:“王爷向来不过生辰,而且这一天也不会在府上,姑娘也千万别提。” 冬至想了想解衍昭的身世,大概明白了解衍昭的意思,点头亲自送陈叔离开。 睡觉之前她看着身上的淤青才想起来那瓶药膏,可拿在手里又舍不得用了。 这药膏看起来就价格不菲,还那么香,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药膏。 淤青总会散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伤,等下次再用好了。 于是把它放到了锁银子的箱子里去。 ------------ 第33章 快来吃席 永宁侯的生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朝廷官员里看得起他的都会亲自跑一趟,就算看不起也会托人送份贺礼过来。 就连皇帝陛下都托国师送来了礼物。 而明覃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每个人都哄得高高兴兴地。 冬至是被陆雄和李成陪着来的,说是解衍昭的身份在朝廷很是尴尬,为了不引起麻烦,没有必要解衍昭是不会出现在那些官员面前的。 不过为了不让冬至尴尬还是叫来了这二人,以防万一。 其实要不是明覃那日极力邀请,冬至也不想来了。 她踏进侯府的门之后就看见一个黑影窜了过来,明覃穿着墨绿色的衣袍看见她兴高采烈的拉着她到位置上坐下。 冬至赶忙从兜兜里拿出她自己准备的护身符递过去。 “喏,你的生辰礼。” 明覃眼睛一亮,接过护身符就揣在怀里:“这礼物我喜欢,比那些真金白银还珍贵。” 要是可以的话,冬至比较想要那些真金白银。 明覃还想跟她说话,可那边客人又来了一位,他只能起身对冬至说一句:“待会儿我来找你。”然后就匆忙走了。 冬至等他一走立马把目光移到自己桌子面前的美食上,虽然主食还没上来,但是这些配菜点心也照样能吃。 她正品味不同味道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暗了不少。 抬眼,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青儿? 青儿看她嘴里塞满了吃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怎么每次看见你都是在吃东西啊?” 冬至瘪嘴,因为人是铁饭是钢,浪费粮食会下地狱! “你家小姐找我?” 青儿深吸一口气:“我家小姐今日没来。” “哦。” 那她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什么态度啊?虽然我家小姐没来,但是我家小姐说了,上次那件事是她做的不好,改日会亲自登门道歉。” 冬至吐出嘴里的骨头,迷茫的看着她:“那你现在跟我说干什么?” 青儿啧了一声,又嫌恶的打量她一番没好气道:“真不知道我家小姐怎么想的,昭都那么多贵女想与我家小姐见面都见不上,还亲自给你道歉,识相的就滚的远远的。” 冬至知道她瞧不上自己,只可惜她自己也只是个小丫鬟而已,却狗仗了人势,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可她又不是没脾气,瞪着一双圆眼睛看着青儿面露不爽。 李成注意到这边走来:“妹子,咋啦?” 冬至指着青儿:“她说了好多话,难听得很,像城西那条流浪狗的叫声。” 青儿立马脸色难看,气的指着冬至道:“你!你会不会说话啊?” “人当然会说话,不像狗只会叫。”李成护犊子的一匹。 青儿气的跺脚。 咬牙看着冬至:“你等着!” 等青儿一走冬至立马塞了一块肉进嘴里,回头看见李成瞧着自己。 “你跟太傅府的丫头怎么惹上的?” 冬至如实说了。 李成摸了摸下巴,皱眉:“这丫头不好惹,她主子更不好惹,以后看见她躲远点,躲不掉就恭敬点。” 冬至疑惑的看他,左不过就是个太傅之女,就算生的花容月貌有大昭第一美人之称,那也只是个贵女而已啊。 李成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小道消息,如今后位空置,孙太傅有意让孙小姐参加明年的选秀,而且听说陛下其实一早就对孙小姐有那心思,每个月都会叫孙小姐进宫一趟,我看啊,这孙家出皇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冬至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看见孙幼宁周身散发着贵气,一国之母,能不贵气吗? 左右她也不关心,直到人齐了明覃开始传主菜上桌了,冬至的注意力就全在食物上了。 但她越吃越觉得不得劲。 总觉得有谁在盯着她看,而且那个眼神十分不善。 她仔细想了想,在这个地方她除了青儿一个相看两厌的人,好像也没什么敌人才对啊。 她叼着着蟹腿抬头,朝目光来源的地方看去。 只见有一个身穿玄衣精致高贵的女人冷眼看着她,那眸子她总觉得熟悉,像是以前山里遇见的毒蛇。 冷漠又邪恶。 冬至嚼着蟹腿想收回眼神,却被穆尧捕捉到,忽然拿起手上的酒杯冲她挑了挑眉。 这是要敬她酒? 可他们又不认识,而且解衍昭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人,自己还是别跟她有什么牵扯的好。 穆尧那边大有一副要跟她耗下去的意思,一直端着酒杯看着冬至。 她的身份特殊,又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要说今日主角是明覃,那另一个惹眼的就是穆尧了。 众人慢慢也被她的动作吸引了过去。 冬至也被照顾到了。 有人指着她:“她是谁啊?” “不认识,不过连侯爷和国师都对她另眼相看,应该是个什么人物吧?” “方才我还看见孙小姐的贴身丫鬟与她说话呢!” “这人什么来头,怎么谁都认识啊?” 冬至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李成和陆雄看不明白穆尧的意图,可僵住也不是办法,二人对了一个眼神,李成悄声对冬至道:“没事,你起来说些好听的话,糊弄过去就行。” 冬至咬了咬筷子纠结了一会儿,而后放下筷子拿起酒杯起身,笑的甜美道:“我还当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国师大人竟然真的与我喝酒,实乃我三生有幸,这杯小的先干了!” 说完就学着李成陆雄那般一口气把烈酒送进嘴里,然后被辣的满脸通红,还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穆尧勾了勾唇角,眼神却冷冽道:“姑娘好酒量。”说完终于把手上的酒送到了嘴边。 冬至以为事情终于结束了,谁料穆尧却又道:“你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冬至一愣。 难道是她知道自己祁都王的人了? 穆尧有对付解衍昭的嫌疑,她可不敢冒险。 连忙笑道:“见过的!之前我刚来昭都的时候见过您的风采,只可惜您被人簇拥着,我也只能在人群里偷偷看您,我听人说过您的故事,我可喜欢您了。”说着还害羞的挠挠头。 把一个小迷妹见到偶像的娇羞表现的淋漓尽致,众人见状也都放松下来开始说笑。 “哦?我的故事?”随即眼神深沉的看向冬至笑道:“你想进摘星殿吗?” ------------ 第34章 你发酒疯 摘星殿是陛下为了穆尧特意在宫中建立的,为的就是让她安心研究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还收了许多弟子。 冬至心里一惊,心道穆尧该不会是想收她做弟子吧? 明覃皱了皱眉头,高声道:“怎么回事啊?今日是我生辰,穆尧,你这可是不给我面子啊!” 穆尧收回落在冬至的眼神,冲明覃举杯:“赔罪了。” 冬至看着穆尧被明覃拉去喝酒再没有与她多看一眼才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她总觉得穆尧在对她释放出恶意来。 虽然很微小,但她感觉的到,她在压制自己。 只可惜冬至一点也不想和她斗。 她刚泄气坐回椅子上,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忽然看见面前多了一杯酒,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她的面前。 “姑娘,在下礼部巡抚赵官城,敬您!” 说完一口干了,然后等着冬至。 冬至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着急忙慌的用手去拉李成,后者憋笑送上了酒道:“这是把你当贵人了,喝吧喝吧,哥哥一会儿背你回去。” 冬至被他推出去,立马就有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她好像明白李成的意思了。 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被明覃邀请来必然是与明覃有关系,而且还能坐在靠前的位置,来头不小。 方才穆尧那些话落在他们耳朵里,就好像是穆尧对她抛出了橄榄枝。 想想,她左手永宁侯,右手摘星楼,这要是搞好了关系,以后大有用处。 可冬至也一点那种心思都没有啊! 但她又应付不来这种场合,被赶鸭子上架喝了不少酒,等她喝的不省人事的时候宴会终于散了。 解衍昭眼看着天色渐晚冬至还没回府,脸色愈加的阴沉。 他都叫李成和陆雄看着她了,怎么还没回来?那两个人到底干什么去了? 陈叔正在大门口看着下人打扫,一回头看见解衍昭:“王爷,您要出门?” 解衍昭只是冷着脸嗯了一声。 还不等他推着轮椅出去,她忽然听见一声女子的高呼,还有李成无赖大喊:“我不背了!” 陆雄气恼:“谁让你不看着她喝了那么多酒!” 喝酒了? 解衍昭皱紧了眉头看着不远处歪歪扭扭的三人。 冬至趴在李成背后像一滩肉泥似的没有知觉,脸颊因为喝了酒而泛起红晕,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师父...大师兄...我有钱...” 又道:“烧鸡!好吃...” 陆雄翻了个白眼:“这时候还想着吃呢!” 李成背她走了一路,小腿肚子都在打颤了,痛苦的对背后之人道:“妹子,你要是有记性,醒了之后减减肥别吃了,哥哥我真背不动了!” 陆雄无语抬头,猛然看见等在门口的解衍昭顿时僵住,然后拉着还在不停说话的李成停下。 “王...王爷!” 李成抬头看见一脸阴沉的解衍昭,吓得双手一松,冬至从他背上滑了下来,屁股着地疼得她嘤咛一声,哭喊道:“疼...好疼啊1” “哎哟哟!不好意思妹子,没摔着吧?” 冬至忽然流出眼泪来,哭的委屈极了。 “疼!” 李成正要说什么,解衍昭已经推着轮椅到他们面前来,厉声问道:“谁给她喝酒了?” 陆雄立马指着李成,就连坐在地上的冬至也想指他,可是因为喝了酒指偏了,望着一棵树。 李成苦着脸:“王爷,我不知道会这样...” 解衍昭黑着脸看他没说什么,可李成却觉得心里很是不安。 “扶进去。” 李成招呼陆雄搭把手,直接把冬至抬着进了府门,然后放在床上就准备走了。 解衍昭却阴沉着脸:“站住。” 二人顿时停下脚步。 “是谁灌了她的酒,还是她自己喝的?” 二人对视一眼,李成忽然转着眼珠子道:“是穆尧国师非要冬至起来喝,她一喝,其余人都上来敬酒了。” 这口锅,还是穆尧来背吧。 解衍昭这才放他们回去。 冬至喝醉了酒很不老实,没一会儿就从床上掉了下来,一边爬起来还一边喊疼,看的解衍昭都气笑了。 推着轮椅上前来抓着冬至的的手臂将她拽了起来,可却忘了她现在站不稳,一下子扑到了他的身上,混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子上,激起了解衍昭一身鸡皮疙瘩。 冬至还嘤嘤呜呜的说着:“疼,好疼...” 解衍昭僵硬着身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问道:“哪里疼?” 冬至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道:“屁股,屁股痛!” “...那怎么办?” 冬至抬头看他:“揉揉!揉了就不痛了。” 解衍昭与她距离不过一指,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哭过,她的眼尾泛着未红,眼眶里还有没有落下来的眼泪,解衍昭对上她的眸子,心里突然一紧。 解衍昭赶紧错开眼,好笑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叫一个男人揉那种地方,这丫头要不是喝醉了,估计打死也说不出口。 “我知道!”冬至激动看他,因为喝了酒她的嗓子比平时要低哑些:“大师兄说了,哪里疼就揉一揉,揉了就不痛了!” 解衍昭气笑看她,伸手揪住她的脸颊,像是惩罚的用了点力:“看清楚我是谁。” 冬至因为脸颊疼痛眼眶里蓄起更多眼泪,委屈的看着解衍昭,吓得解衍昭赶紧收回了手。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冬至忽然抱紧了他的脖子哭的一颤一颤的,眼泪顺着他的脖子钻进了他的衣领里面。 他几乎肯定自己身体有了某种异样。 “你、你别哭了。” 冬至却不停。 “我不想哭,可是眼睛控制不住,它要流下来...好痛啊,怎么会那么痛啊?我不想喝酒的,他们要我喝,那个人...好凶啊!呜呜呜,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我要回家,我要找大师兄,我要找我师父呜呜呜。” 她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通,解衍昭敏锐的捕捉到了大师兄这个字眼。 皱眉道:“你跟你大师兄关系很好?” 许是冬至哭累了,说起话来也没什么力气,蔫蔫的挂在他的身上点点头:“大师兄是这个世界上对冬至...最好的人!” 解衍昭神情暗了下去。 冷冷道:“是吗?” ------------ 第35章 你算了吧 应是喝了酒的缘故,冬至一觉睡到了大中午,还是被渴醒的。 头疼脑涨浑身无力,连从床上坐起来都废了好大的力气,下意识张口往外喊了一声:“二牛哥...” 嗓子哑了。 冬至摸着自己的喉咙后悔了,这酒真不是好东西,喝的时候不好喝,喝完了身子也难受,怎么会有人喜欢喝酒啊? 二牛在外面听见声音,敲了敲房门问道:“冬至你醒了?” 冬至揉了揉眼睛迷糊道:“什么时辰了?” “都晌午了,你快起来吃点东西。” 一说起吃东西冬至还真觉得肚子有些饿,立马忍着不适起来穿上了衣服,随意把头发用发带扎了个马尾就出门了。 一开门就被阳光扑了个满怀,光刺的她久久不敢睁眼。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二牛已经端着吃食进来了,热情的招呼冬至坐过去吃东西。 “快来,先把这碗解酒汤喝了。” 冬至乖乖坐过来一口干了碗中的汤药,这喝了酒连味觉都减退了,汤药的是甜是苦她都没尝出来。 二牛端出饭菜来,道:“这是厨房专门为你做的山药粥,鸡蛋羹,还有些小菜,都是解酒的。” 冬至一边听着一边低头细细品味山药粥。 她从下山后最满意的就是山下的吃食了,不对,是王府的吃食。 解衍昭这个人还挺讲究的,就说这婉山药粥也做的精致的很,那山药被磨成了泥混着软糯的米一起送进嘴里,细腻爽滑,香浓可口。 正享受着,二牛忽然道:“看来王爷是真看重你,这些都是王爷一大早亲自去厨房吩咐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起来,就隔一会儿又做一次。” 冬至吃粥的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复寻常道:“王爷人好嘛。” “也不能这么说,其他人喝醉了酒王爷看都懒得看还会把人给扔出去,可你知道你昨晚上又是发酒疯又是哭天抢地的,王爷照顾你一宿,今早才从你房间里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休息过就又去了刑部。” 这下冬至呆滞了。 她被‘解衍昭昨晚一直在照顾她’这个消息惊呆了。 可为什么她脑子里没有这段记忆啊?她只记得自己好像被成大哥给带回来的,然后发生了什么? 解衍昭怎么会照顾她一晚上? 她...应该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要是昨天晚上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王爷不开心的事情,他会不会讨厌自己啊? 忽然,碗里的粥不香了,皱紧了眉头无奈的看着前方。 不过,王爷昨晚照顾她一整晚诶,一直都在她的身边看着自己... 哎呀自己这鱼脑子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想着又咬着勺子笑了起来。 二牛看着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表情一时猜不透她是不是喝了假酒。 “冬至?想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 低头继续吃粥,忽然抬头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二牛笑道:“二牛哥,你说,王爷只对我一个人这样?” 二牛点头:“对啊!” 毕竟其他人都会被王爷克死。 冬至毫不掩饰的咧嘴笑了,然后低头把自己的表情藏住,怕二牛看到自己这幅不值钱的样子被吓到。 她心情大好,就连脑子也不疼了,吃了饭就又躺回床上期待能回忆起昨晚上解衍昭照顾她的细枝末节。 可还没回忆起来,冬至就自己脑补了一出画面,羞的在床上打滚。 忽然想到过几天就是解衍昭的生辰了,虽然明覃和陈叔他们都说解衍昭不过生辰,可冬至还是想送他一份礼物的。 就当是谢谢她照顾自己好啦! 想着起身坐到案桌前叼着毛笔望着远方开始犯难了。 解衍昭是王爷,天下能买到的东西他都有,平安福什么的自己几乎隔几日就送一个,也不缺。 那到底送什么好呢? 成大哥和陆雄似乎跟王爷很多年了,说不定他们知道呢? 李成和陆雄一个昭武副尉一个昭武校尉,平日里若是不跟着解衍昭就自己在军营里练兵。 冬至还是头一次来军营,只不过那些人不让她进去,她便只能透过围栏隐约看见训练有素的士兵们走来走去的巡逻,等了好一阵才看见李成何陆雄出来。 “妹子!你醒啦!” 冬至心虚的挠挠头:“昨天多亏了成大哥。” 陆雄切了一声:“谢他?是谁让你喝酒你忘了?” 李成用手肘戳了一下陆雄,随后笑嘻嘻的拉着冬至到一旁椅子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问道:“找我们什么事情啊?” 冬至原本来的时候说辞什么的早想好了,可如今见到二人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说啊!”陆雄憋不住气。 冬至犹豫一下,问道:“我记得五月三十日是王爷生辰,我想送他礼物,可我不知道王爷喜欢什么,所以...” 李成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却被道:“这事儿哥哥劝你就算了,王爷生辰那天不会在府里,你找不到他的。” “那他会去哪儿?” 李成刚要说就被陆雄一脚踹疼了,龇牙咧嘴的瞪过去,只听陆雄道:“有本事自己算,反正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 李成反应过来了,一脸歉意的看向冬至:“妹子,不是哥哥不帮你,这事儿是王爷的私事,我们不好乱说,你也别为难我们不是。” 冬至到底心软还真的不为难他们,只好继续一个人犯难。 接连好几日冬至都要出门走一走,看一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送给解衍昭做礼物的东西,可每次她出门都面临着各种美食的诱惑。 这日她刚买了粽子糖送进嘴里,忽听天上惊雷接着闪电劈下,天色在一刹那间便黑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哗啦啦的落下来砸在人身上还有些疼,周遭的路人纷纷遮住头顶快跑回家。 不一会儿街头就空了。 冬至没带伞只能用衣袖遮挡住自己的头顶,可几缕破布又如何阻挡得住这雷雨? 本来想等雨停就回去,可见这雨一时半会儿还真小不了,干脆冒着雨回去算了。 好在出来的不远,很快就到了祁都王府的街道,她正低头跑着忽然听见一声娇滴滴的女音从前方传来。 “公子,这就是你家啊?” ------------ 第36章 你姑奶奶 冬至听着怪怪的,抬头透过猛烈的大雨看到王府门口停着的两个人。 一个当然是坐在轮椅上表情未变的解衍昭,站在他身侧的居然是个穿着青衫的女子,那女子含羞撑伞望着解衍昭。 冬至脸色难看。 因为在她眼里这美妙女子根本就不是人! 而是由湖中精气形成的小精怪青伞女,常常在雨天出现,撑着把伞送过路的少年回家,然后就会缠上那少年郎,使的那人厄运连连,从此一蹶不振。 这小小精怪居然敢缠上解衍昭,当她不存在吗? 冬至气的漫天大雨都不顾了,挥手甩下,雨水四溅。 上前猛地躲过守门侍卫手里的雨伞上前,越看那对着解衍昭笑的花枝乱成的青伞女越生气,忍不住朝着那人的屁股踹了一脚,然后将自己的伞打在解衍昭头上。 青伞女没防备被踹在地上哎哟一声。 “冬至?”解衍昭看她。 冬至心里有些憋闷不想看他,转头对着那青伞女捏紧了拳头,气愤道:“这是你姑奶奶我罩着的人,你这小精怪眼睛长后脑勺上啦!?” 青伞女见到冬至浑身的金光吓了一跳,立马看出来这人是个术士,自己的道行还不够她打牙祭。 被冬至瞪一眼就吓得浑身哆嗦。 赶忙爬起来,不甘心的看了一眼解衍昭:“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就走这就走!” “等一下!” “姑...姑奶奶还有吩咐?” 冬至白眼:“莫乱攀亲戚!”随后指着解衍昭道:“你回去跟你们那些精怪朋友说一声,这个人是我的,要是你们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沾染,小心我把你们都做成标本!” 青伞女又哆嗦了一下,哭着道:“是...” “走吧!” 青伞女连滚带爬的跑了。 冬至这才回头,只见解衍昭一脸好笑的看着她,而后将伞塞回她的手心里,两人同打一把伞,可却因为解衍昭坐在轮椅上还是被雨淋湿了,他却毫不在意,笑道:“头一次见你这般生气。” 冬至红了脸。 她一般不生气,而且还被解衍昭看见了,顿时觉得心虚。 “王爷,先回去换衣服吧。” 解衍昭看着淋成落汤鸡的冬至也不好再耽误,赶忙让冬至推他回去,等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出来就看见冬至也换了干净的衣裳站在他的屋子里。 解衍昭怔住,看了看自己方才换衣服的屏风,无奈道:“冬至,我要说多少遍,男子的房间不能随便进。” 冬至噘嘴,小声道:“那您前几日还在我房间呆了一晚上呢。” 解衍昭没听见,还以为是她在犟嘴。 “你们山上难道就没人教你男女大防?” 冬至摇头:“只教了怎么当术士。” 说完上前来拉过解衍昭的左手,撩开他的衣袖,小手在解衍昭白皙的手腕上拂过,手腕上莫名出现一个闪着绿光的荷叶印记。 冬至的眸子暗了暗,磨了磨牙齿。 早知道就再踹她几脚了。 解衍昭:“这是什么?” 冬至没好气道:“青伞女留下的印记,好改日再来寻你。” 解衍昭哦了一声,没想到却惹得冬至不快,抬眼噘着嘴不高兴的盯着他。 解衍昭见状觉得好玩,低声笑了笑:“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倒想问王爷你想干什么!” 她的一部分力量在他体内,按理说这种小精怪他不可能分辨不出来,可还是让那青伞女有机可乘。 是他没注意,还是...还是被那青伞女给引诱了? 明明他比那青伞女还好看,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她啊? 解衍昭发现这丫头在闹脾气了,觉得好笑又无奈,掩着嘴笑的肩膀抽搐。 “您笑什么?我很好笑吗?” 冬至气的小脸一鼓一鼓的。 “不是。”解衍昭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道:“我看得出来她是精怪,可我腿脚不便确实需要一把伞送我回家。” 冬至没有推开他的手,任由解衍昭在她脸上作恶。 “可她会缠上你!” 解衍昭笑起来,落在冬至眼里就像是三月的春日暖阳。 他说:“不是有你吗?” 天哪! 她的胸膛里面是住了一只疯了的兔子吗?为什么会一直跳个不停啊? 她还不能表现出丁点的异样。 周遭的空气不知觉也变得稀薄起来,反正冬至觉得自己快呼吸不上来了。 她的双手不停的摩擦着一群布料,眼眸闪躲着望向别处,外面还在下雨,可屋子里却莫名的燥热起来。 解衍昭收回手清了清嗓子道:“这个印记怎么消掉?” 冬至看他一眼,道:“消不掉。” 她说的是真的,精怪印记这种东西都是注入了精怪自身的血液,为的就是防止印记丢失。 不过一想到解衍昭身上居然有那小东西的血液,她就觉得她该多踹几脚才能解气! 那是她的人,要留下印记那也只能她留才行! 她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勾唇笑了笑,抬头望着解衍昭背起手来道:“虽然消不掉但是可以覆盖,放心不会有任何的副作用,只是遮挡住这东西而已。” 解衍昭看了看手上的荷叶,毫无怀疑的点头。 冬至立马出门去拿自己的工具来,全程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还哼着解衍昭听都没听过的歌谣。 然后拿出一根细长的尖锥来,还有一个托盘。 “你这是...” “刺青。” 说着点燃了一根香,等到那香飘荡过房间的每一处,解衍昭闻着那香十分安宁,连淋了雨之后的头痛都减轻了。 “这是什么香?” 冬至道:“这是藏香,会让人意识不到疼痛,不能多闻。” 说完观察着解衍昭的表情,看他昏昏欲睡的样子才拿起长针开始准备刺青。 她准备给解衍昭的手腕上留下一个一眼就能认出是她冬至的刺青,于是一点点勾勒出一片雪花来,解衍昭的肤色几乎接近纯白,所以不仔细看还真的不怎么瞧得出来他的手腕内侧有一片雪花。 香燃烧完了,冬至也放下了长针。 看着自己的杰作冬至满意的挑挑眉,然后忍不住伸手在边缘摸了摸,然后注入了一些自己的灵力,雪花立马散发着奇异的亮光来。 “结束了?” ------------ 第37章 你才是狗 冬至听见声音连忙收回了自己手。 “嗯!” 解衍昭收回手望着自己手臂上的那一片雪花勾了勾唇,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冬至立马放心下来了。 解衍昭忽然眉头一皱,望向冬至,问道:“你说这像不像是小狗争地盘?” 小狗怎么争地盘?撒尿留下自己的气味。 冬至:“......” 虽然她的意图和这个差不多,但是她怎么能是狗呢? 当即解释道:“我只是想盖住那个印记不让那个精怪再来找你而已!” 解衍昭挑了挑眉:“哦,是吗?” “当然是了!”说完抱起自己的东西:“那王爷我先回去了,你休息吧!” 冬至回到自己房间后重重的关上了房门,然后捂住自己的脸暗道自己太急躁了。 那刺青确实不是什么普通刺青,只要有这个在,解衍昭以后遇见危险她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了,而且还能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这是她的私心,不想让解衍昭知道,这样以后她徒然出现美救英雄,解衍昭一定会特别感动吧? 她咧嘴笑着,好像已经看见解衍昭对自己感动的样子了。 现在解衍昭的身上有她的印记了,约等于解衍昭是她的了! 想着,冬至忍不住笑出了声,捂着脸扑进了被子里去。 路过窗户的二牛听见里面的笑声摇头,难道是淋了雨之后发烧,烧坏脑子了? 一个人在屋子里笑啥呢? ...... 夏季是雨水多发季节,虽然每次都匆匆来去但冬至是不敢再随意出门了,就怕又想上次那样淋成水鬼似的。 未料她不出去却有人找上门来了。 二牛激动跑来:“冬至!偏厅来了个美人找你!” “美人?什么美人?” 二牛也说不清楚只说:“就是特别好看,长得跟仙女似的,说是来登门道歉的。” 登门道歉四个字让她想起了个人。 跟着二牛到了偏亭,果然见到了正在喝茶的孙幼宁。 冬至一怔。 她从来没说过自己住在王府的,孙幼宁找过来恐怕是经过了一番调查。 见冬至不动,孙幼宁却没有丝毫尴尬,反而吩咐自己的丫鬟把带来的礼物送了上去。 好在这次带来的丫头不是青儿。 “幼宁你怎么来了?” 孙幼宁起身缓缓道:“上次是我办事不对,理应来道歉。” 冬至赶忙摆手:“与你无关,你怎能自揽呢?” 孙幼宁看着她忽然莞尔一笑,摇摇头道:“你这样可叫我如何收场?难道要叫我说是我上赶着想与你做朋友才好?” “啊?” 孙幼宁要和她交朋友? 正如青儿所说,这大昭内想和她孙幼宁做朋友的高门贵女多了去了,哪里看得上她啊? 难不成也是因为旁人的缘故? 孙幼宁轻笑上前来,忽然从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一张粉色的绣帕来,上面还绣着挂在树梢上的橘红饱满的柿子。 “大昭女子交友奉行手帕之交,不知冬至姑娘愿意与我做交心吗?” 冬至瞧着手帕上好看的绣花,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她就不是那种正常女子,她生长环境里少有女子,如今面前站着一个美女还说要和自己做朋友她当然乐意了。 却羞涩的挠头:“我...没有手帕。” 见冬至没有排斥孙幼宁笑的更深了,将手帕送到她手上,道:“那我教你绣好了。” 冬至一怔:“我能绣?” “当然了,不过...” 冬至正色,果然,还有后话呢! 孙幼宁红着脸小声道:“我没什么好友,以后冬至你要出去玩可否叫上我?” 就这样? 冬至顿时有一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而且她是那个小人! 连忙点头应下了。 然后带着孙幼宁娶自己的院子让她叫自己绣花,想着,也许自己可以把这个当做生辰礼送给解衍昭。 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后天就是他生辰了。 孙幼宁一进院子原本游荡在角落里的小鬼就飘了上来,似乎对孙幼宁十分感兴趣,就连冬至警告的眼神都没放在眼里。 “冬至,你会用针吗?” 冬至骄傲点头:“会啊,玄真八卦针灸从小就学的。” 孙幼宁端庄的脸色出现了一丝僵硬,而后捂嘴笑了起来:“我说的是针线。” “...不会。” 孙幼宁摇摇头,在针线筐里取出银针又拿出一捆线,她的动作很轻柔但衣袖还是缓缓随着手臂滑了下去,露出了雪白细腻的肌肤。 冬至抬眼,惊诧的同时立马抓住了孙幼宁的手腕。 孙幼宁一惊,不解的看着冬至:“怎么了?” 冬至看着她手腕上的荷叶标记,她的太阳穴突突了一下。 头疼道:“您这几日是不是见过一个穿着青衣打着青伞的人?” 孙幼宁更加惊奇:“冬至不愧是玄师,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她眼睛看到的! 也不知道是那精怪倒霉还是冬至倒霉,两次都让她给碰上了。 无奈:“幼宁,你是在哪里遇见那个人的?” 孙幼宁虽然不理解,但冬至既然想知道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就在城北的那座莲峰桥上。” 冬至点点头记住了这个名字,然后松开了孙幼宁的手示意她继续。 她不排斥孙幼宁很大原因就是孙幼宁十分有眼力见,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门清儿,让人与她相处不会有一点不快。 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反正冬至学了一会儿针线之后就知道自己不是这方面的人才,干脆放弃了,孙幼宁也不勉强她,只是忽然望着她问:“你与侯爷认识是因为王爷?” 冬至点点头。 孙幼宁抿了抿嘴唇,小心问道:“你和王爷...” “我和王爷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们只是普通的关系!” 孙幼宁呆呆的看着抢答的冬至,干笑几声:“我还没问呢。” 冬至懊恼的低下头。 “谁都有小秘密,你不说我不问。” 试问,谁不愿意和这样的温柔小白花做朋友呢? 孙幼宁走的时候冬至亲自送她到府门口,亲眼看着她坐上马车离开这条街道才回去。 然后回想起方才孙幼宁手腕上的印记沉下脸。 这个小精怪,犯到她头上来了,算她倒霉。 ------------ 第38章 你敢凶我 莲峰桥在城北,两岸种了许多柳树,风一吹就跟女子长发似的飘飘荡荡起来。 只可惜今日是个大晴天,阳光照耀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盛开着许多盛开艳绝的莲花,荷叶一片接着一片连成一大圈,荷叶下还有许多小鱼儿在水中游戏。 冬至站在桥上抱胸看着水中不断游走一团青色雾气,露出一丝冷笑。 大约是那雾气也看到了她,本能的想要跑,却不巧被冬至看破了真身是哪一朵荷叶。 察觉到自己的真身正在被连根拔起的青伞惊叫一声在柳树下化了型,然后急忙跑到冬至脚边,扑通一声跪下,大喊着:“姑奶奶饶命啊!我没有骚扰那位公子了,我真的很乖的!” 周围的路人见状纷纷对二人投来了异样的眼神,以为是什么脑子有病的,纷纷逃离此处。 此刻的青伞化的是男相,比之他的女相虽然顺眼不少,但还是看的冬至不爽。 冬至捏着荷叶的根茎冷笑道:“哼,你还标记了谁?” “我...”他每次下雨都会出来标记人,他哪里记得标记了多少人啊? 难道他又标记了这位姑奶奶的人,顿时冷汗直流,吞了口唾沫小心问道:“要不姑奶奶您提个醒?” 冬至手上用力,青伞顿时脸色难看起来,叫了一声激动道:“等等等一下!我能想起来,我一定能想起来!姑奶奶放手吧!” 冬至没好气的松了松,却没有彻底放开。 道:“孙幼宁的标记给我撤了,若是以后我再看见我身边谁有那种标记,你猜你会以什么姿势死去?” 青伞的脸也青了。 他哪里知道谁是她的人啊? 谁知道她那么多人啊? 男的是她的,女的还是她的,这是不给他留活路啊! 他心下一横,反正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拼一把,万一赢了呢? 想着,他忽然面露凶相,手上聚集起青色的气波来,刚要起手,只听“pia”的一声耳光落在他脸上,打散他的青光。 “还敢凶我!你再凶一个试试?” “凶我,嗯?我让你再凶,凶啊!” 紧接着又是几个耳光,冬至连打带踹,最后甚至折了柳条将人绑在柳树上。 做完这一切冬至已经累的喘气了,坐到一边去喘着粗气。 青伞手脚被绑,肿着脸都不敢哭的太大声了,脸颊上还有一个大大的巴掌印,眼泪婆娑委屈的看着冬至。 “姑奶奶我错了...” 冬至白他一眼:“还敢对我动手,嫌自己修为太差了?” 青伞吸吸鼻子:“不是...” 冬至哼了一声,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围着青伞走了两圈挑眉惊奇道:“你倒也是个有奇遇的,才不过一百年居然就能化形了。” 青伞颤颤巍巍的看了她一眼,想着打不过就加入,于是嘿嘿一笑讨好道:“姑奶奶,我别的没有就是运气好,早年间捡到一个珠子,那东西能加气运,可有用了!” 冬至一听能加气运眼睛都亮了。 如果把这个给解衍昭,那他的命格一定大有改进! “你要给我?” 青伞委屈的低头,可怜道:“我打不过你,不得保个平安啊。” 要是有的选,他才不呢! 冬至嘿嘿一笑摸摸它的脑袋,笑道:“不错不错有思想觉悟,我也不白拿你的,你以后不能再害人,我会给你指条明路,好好修行,说不定还能位列仙班呢!” 青伞眼睛一亮。 “您...您要收我为徒!?” 冬至蹙眉:“想什么呢你,以后你是我罩着的知道吗?” 青伞还是很高兴。 比起那些妖怪,他们这些精怪总是低人一等,又因为修为低下又被欺负,如今冬至说要罩着他,那他以后就不会被欺负了。 “好嘞姑奶奶!” 冬至明媚一笑,伸手解开青伞身上的柳枝,后者先是活动了一下然后立马幻化出一颗散发着清幽光芒的珠子来,大约有一个婴儿拳头那么大,珠子里仿佛有一条星河般璀璨。 青伞看冬至的样子就知道她喜欢,这东西在自己身上的用处也不大,给了她还能换自己一时平安。 道:“姑奶奶,给你。” 冬至伸手接过,当手指触碰到珠子的那一刻立马感受到了珠子本身带来的深邃力量。 只是握着就觉得浑身舒畅,果然好宝贝。 解衍昭一定很喜欢,生辰礼这不就来了! “你哪里捡到的?” 青伞挠了挠头:“忘了。” 冬至也不纠结,反正这么多年也没人来找这个小精怪要回去,估计那个主人要么是不在意,要么就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她小心把主子揣进兜兜里,然后拍了拍手抬头看青伞的脸忍不住笑了。 “你真身是男的?” 青伞点头,本来想耍个帅,却一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对啊,帅吧!” 冬至嗤笑:“是比你女相顺眼。” 不然她老觉得有女人觊觎解衍昭。 又在兜里拿出一本册子递给他:“这是清心经,每日诚心念上三遍再修行,会驱除你的杂念,以后别害人了,积极向上做个好精怪知道吗?” 青伞拿着手中的清心经热泪盈眶答应。 等到冬至要走的时候,青伞忽然蹲下身来抱住冬至的腿瘪嘴哭道:“姑奶奶你得常来看我,万一我修的走火入魔了都没人发现我。” 冬至本来还想哄他,却发现这青伞脑子有坑,好生好说的行不通,用拳头威胁最有用。 本来想去太傅府看看孙幼宁的手臂标记消失了没有,不过想想那青伞的样子,谅他也不敢骗自己,于是还是决定打道回府。 她想早一点把礼物送给解衍昭,不然明日恐怕就找不到他了。 可陈叔却说解衍昭今日还没回来,无奈她只好先回自己的房间等着,等的无聊了就把那竹子拿了出来。 珠子在她手心里散发出耀人的光辉,隐约还能倒影出自己的样子。 她猜测应该是仙家之物。 不知道是不是这珠子的影响,就连平日里没精打采的小鬼都精神焕发,睁大了眼睛望着珠子透露出喜欢。 冬至看他:“你说我把这个送给解衍昭,他会喜欢的吧?” 小鬼立马点头。 有了他的同意冬至更觉得这东西应该给解衍昭。 ------------ 第39章 你的生辰 只可惜冬至等了一晚上,早上从桌子上起来的时候发现煤油灯都燃尽了。 今日就是解衍昭的生辰了,都说他今日不会在王府里,那岂不是要错过了? 冬至隐隐期待着他晚些会回来,到时候自己再出现,于是她还特意跑到王府门口去等,可她等啊等,等的腿脚酸软坐到台阶上,等到太阳升起又落下也没见到解衍昭的影子。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捧着自己的脸渐渐失落。 小鬼不知觉飘到了她的身边,冬至情绪低落看他一眼,只见他抬起自己的胳膊指着手腕处。 似乎是想提醒冬至解衍昭身上有她的标记,自己想找他岂不是易如反掌。 可冬至动了动唇,摇头:“万一他现在不想让人看到呢?” 小鬼皱紧了眉头,可爱的小脸严肃的看着冬至,摇摇头坚定的像是他就是解衍昭似的。 冬至看他良久,有些动摇了。 “你是叫我主动去找他?” 小鬼点头,甚至想拉她起来。 冬至犹豫了一会儿,看向小鬼还是有些畏首畏尾的摇头:“要是他生气了怎么办?” 她上次把他惹生气了,他就一直没理会她,冬至吃软不吃硬,更受不了冷暴力! 小鬼转了转眼珠子,还不等他给她理由,冬至自己就先给自己理由道:“我是他找来的玄术师,我的目的就是保护他,他不在我眼前我怎么保护啊?” 小鬼点了点头,给她竖了大拇指。 人才啊!都会自己举一反三了。 冬至猛地站起身来:“你说得对,我应该主动去找他的。” 说完便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走下台阶离开了王府,王府小厮目送她离开,虽然对冬至长久以来不正常的操作习以为常,但是今天居然一个人跟空气说话,难道是王府有鬼? 二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总觉得那鬼就在眼前。 冬至这时候很庆幸自己前两天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不费事不费力就能知道解衍昭现在在什么地方。 只是等她找过去的时候却有些心酸。 夜幕无光,就连月亮都好像不愿意投射到这一片角落里来,周遭更是连一户人家都没有,房屋破败不堪,不知道经过多少春秋累计的枯枝落叶就这么厚厚的堆积着。 解衍昭隐藏在黑暗里,一个人在被官府封了的成王府门口呆坐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只是一动不动像是成了化石一样。 他今日穿着和往常一样的白衣,可冬至却觉得刺眼,就像是刻意在为谁穿的丧服似的。 他背对着冬至,冬至也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觉得那萧条孤寂的背影叫人觉得心酸。 冬至从来不敢多想解衍昭的过往,只因那些故事只是听一听便觉得悲哀,而这正是解衍昭经历过的人生。 童年幸福完美,父疼母慈兄友弟恭,可区区数十日他便从天之骄子变成人人都可以踩踏的污泥,亲眼见到全家被覆灭,那时他才十岁,一个孩子能做什么? 听闻那时解衍昭从狗洞里逃了出去,逃了大约十五天,没人知道那十五天里解衍昭是怎么过来的,当然,那时候也没人在乎。 直到先帝登位,说罪不及稚子将他寻了回来,可他回来的时候双腿尽断,人如枯木。 冬至眨了眨发酸的眼眶,刚叹了一口气,解衍昭似乎有所反应,眼神凌厉的转过头:“谁在哪?” 冬至被这冷厉的声音吓得身形僵住。 等到解衍昭推着轮椅缓缓走出黑暗,看见那个梳着双花包发髻正呆滞看自己的冬至才渐渐松了面容,可还是蹙眉:“你怎么来了?” 冬至收回目光,抿唇:“我...” 解衍昭似乎有些疲乏了,也不在乎冬至为什么来,只是推着轮椅转身:“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 冬至猛地抬头:“王爷今天又不回家吗?” 说出这句话冬至就愣住了,因为解衍昭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望着成王府破败的牌匾,苦笑:“你说,哪里是我的家?” 在他心中,只怕这破落不堪的成王府才是他的家吧? 冬至暗道自己说错了话,咬了咬舌头惩罚自己。 随后动了动脚小心移到解衍昭身边,抬头跟他一起看着成王府,揪着自己的衣裳布料笑的轻松道:“王爷还记得自己爹娘长什么样子吗?” “从未忘记。” “真好。” 解衍昭蹙眉。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他缅怀父母的时候说,真好? 哪门子好了? 冬至低头与他对视,他们身处黑暗之中,只能看见彼此的目光,冬至的声音轻缓道:“我师父说我是没有爹娘的,可能我是被丢掉的,又或者我是被卖的,所以我从来不知道我爹娘长什么样子,以前我还不甘心的想算一算他们在哪儿,我能不能去找他们。” 说着,冬至的笑容渐渐被僵硬,舔了舔嘴唇继续道:“可是师父不让我算,说我们做术士的算万物算千人,绝不可算自身,否则下辈子就只能投胎做猪狗了,我才不想做小猪呢!” 解衍昭盯着她看了许久,看不清情绪,但竟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但很快他便打消掉了。 “你在安慰我?” 冬至一怔,转了转眼珠子摇头:“不算,我只是想告诉王爷,你有不开心的事情我也有,但没必要躲起来一个人舔伤口吧?” “而且,今天是你的生辰诶!” 解衍昭正过脸:“我不过生辰。” 每到这一天他都会想起爹娘,想起郎然,他无法控制住自己越来越崩溃的情绪,就好像面前有个旋涡,每到这一天都会把他卷进去重复折磨、痛苦,他连躲都不知道哪里躲。 生辰于他而言并不会快乐,反而是折磨他必须想起过往的刑罚。 他苦笑,抬眼看着冬至,声音竟有一丝哭腔:“冬至,我跟常人不一样,我...是个废人。” 冬至皱紧了眉头,蹲下身抓紧了解衍昭的手臂,提高音量:“不是的,王爷不是废人!” 说着连忙从兜里掏出泛着绿光的珠子,猛地塞进解衍昭的手心里抱住他的大手,明明是夏夜可他的手却冰凉透骨,冬至不愿意把手收回来,便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 ------------ 第40章 你小心眼 “生辰礼,不管你要不要反正我是要给的!”说完眼睛看了解衍昭一怔,虽然辨不清他的情绪,但是他没有不要那珠子。 勾了勾唇笑道:“这珠子更增加气运,王爷时时带在身上一定会有用的。” 解衍昭动了动喉结,好半晌才望着她迟疑道:“为什么?” 他想问的是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他们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顶多只是一场交易。 冬至淡然一笑道:“生辰很重要的,我想王爷王妃也一定希望你在这一天开开心心的,而且每个人收到生辰礼都会开心的。” 说完似乎回忆到了什么,笑道:“我以前生辰的时候可是缠着我师兄给我买好吃的他都不给我买,我可生气了,所以过生辰一定要有礼物才行。” 解衍昭低头看着两人包裹在一起的手,没有动。 只是勉强勾唇:“看来这位师兄对你很重要。” “那当然了,大师兄对我比师父都好。” 解衍昭没来由的心情不爽,忽然抽回了自己的手,语气生硬道:“是吗,那他可真好。” 冬至没听出来别的意思,只是观察着解衍昭好像不再悲情了,趴在他的轮椅扶手上问道:“王爷,你要是不回去的话需要冬至陪你吗?” 其实如果解衍昭如果说不用,冬至还是决定陪他的。 她不放心他。 解衍昭盯了她一会儿,心里隐约觉得有一丝的放松:“我怕你这小心眼的过两天就记上我的仇。” 冬至噘嘴小声辩解道:“我哪里小心眼了?” “看看,这不就开始记了?” 冬至觉得自己掉进了解衍昭的圈套,连忙起身瞪着他,解衍昭低声笑了几声道:“回去吧,一起回去。” 冬至眼睛一亮,立马绕到轮椅背后推着他走。 二人走在无人的街道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冬至觉得自己能把他劝回去已经很了不起了。 也不好再扰他清静了。 谁料解衍昭率先开口问道:“你那大师兄,什么样子?” 嗯? 怎么忽然提到了大师兄? 冬至眨眨眼,如实道:“大师兄对我可好了,师父说小时候我要喝奶的,大师兄就跑去山下抓羊挤奶给我喝,结果被羊踹了好几脚!” 冬至说完还哈哈笑了几声。 解衍昭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 “小时候师父没空管我就是大师兄带我,可以说我是被大师兄一手带大的,吃饭洗澡哄我睡觉陪我玩,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了。” 解衍昭越听越不是滋味,尤其是听到洗澡哄睡觉这些事情他更加忍不住想象了。 虽然这些很可能只是冬至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可...可那是个男人,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和冬至如此亲近? “别说了,本王不想听。” 冬至:“......”说是你让我说,现在又生哪门子气啊? 好吧,王爷的心是海底针,摸不透。 ...... 冬至在外面给人算命的外号叫寒来,因为最近解衍昭没什么事情,自己也愿意往解衍昭面前跑,已经好几日没有出去摆摊了。 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藏在巷子里的衣服假胡子那些东西全都不见了。 她还以为是自己忘记了藏的地方,可是她找了许久也没找到。 她皱紧了眉头低头掐算起来。 忽然长大了瞳孔紧张了一瞬,而后眉头皱的更深了。 那些东西被人拿走了,而且那人身份不一般,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算到那个人的时候却怎么也算不过去了。 就好像有人故意在给她使绊子。 她急躁的挠了挠头发,懊恼极了。 解衍昭早就告诉过她的,她会玄术的事情不能被外面的人知道,否则会给他带来麻烦的。 如今她的道袍被人拿走,还不知道那人会做什么文章出来。 这巷子她也不敢多待了,赶忙小跑着出去了。 她紧皱着眉头走在街上,任凭两道有多少美食诱惑都没有胃口了,她心里总觉不安,怕自己给解衍昭惹麻烦。 “那巷口算命的道士怎么还不出摊啊?”几个围在一起的妇人一边摘菜一边苦恼说着。 “我这还指望着去求一只签看我家小子能不能中举呢!” 有人却笑道:“还是我有远见吧,去得早。”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保养的极好的符咒来,道:“这可是寒来大师亲手画的符,羡慕吧?” 冬至侧头看了一眼,居然是她之前给一个妇人的求子符。 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在昭都已经这么响亮了,冬至略有些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把方才的不愉快也忘掉了一大半。 转而又听人讥讽道:“什么寒来啊,那是你们没有被穆尧国师算过,那才叫灵验呢!你这个我看也就是个江湖骗子!” “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是不是?” “呸!我告诉你,要论灵验除了摘星楼天下还有谁啊?那可是袁仲清的亲传弟子,仲清国师你们知道吧?能号令鬼神的大人物!” 冬至眨眨眼,不自觉的往人堆里蹭过去,然后站在他们身后一脸感兴趣的望着说话的人。 几人正说着,猛地抬头看见冬至站在身后都吓了一跳。 “哎哟小姑娘你哪冒出来的?” 冬至嘿嘿一笑,蹲下身拿过她手里的菜帮忙摘起来,道:“我喜欢听故事,我帮你摘菜,你继续讲好不好?” 那些妇人看着冬至长得乖巧可人也不好下逐客令,再说了多一个听客她越高兴,当即笑道:“什么故事啊,那都是真的!” 冬至张大了眼睛:“你是说穆尧国师之前还有个仲清国师?” “一看你这小姑娘就不是昭都长大的吧?昭都人人都知道咱们大昭以前有个袁仲清国师,穆尧便是他一手养大的弟子,你看那穆尧国师厉害吧,可就这样的还没有仲清国师的一半呢!” 冬至故作恍然大悟,又问道:“那仲清国师去哪里了?” 那妇人左右看看,小声道:“死了,据说是被自己召唤来的小鬼给反噬了,不过我可不信,仲清国师那般厉害的人怎么可能啊?但那之后咱大昭就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穆尧一跃成了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 她说的那场腥风血雨难道是成王谋逆? 冬至还想再询问的时候妇人已经把菜摘好了准备回家做饭了,其余人也笑说不聊了走了,独留冬至一个人顿在原地。 因为袁仲清三个字她依稀好像在师父的房间看见过,就在八卦论的夹层里有一封信,落款是袁仲清。 只是师父从来不愿意提及,甚至勒令冬至不许再问,否则就不给她饭吃。 如今听上去这个袁仲清很厉害的样子,那在玄门之中应该有一定名声才对,可为什么师父还有其他玄门宗人都对他闭口不谈呢? 还有穆尧,袁仲清死后她就成了国师,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 第41章 你好幼稚 明覃刚从衙门里办完公务出来,打着哈切正无聊,一晃眼居然看见冬至呆站在街头,就连他走到面前了都没反应过来。 气道:“喂!本侯这么大个潇洒美艳的公子在你面前你都没反应?” 冬至这才回神,看见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明覃猛地倒退了一步,可就这一步气的明覃龇牙咧嘴抓住冬至头上的花苞坨坨,凶道:“看见本侯你不行礼就算了,还想跑?” 冬至气愤的把脑袋从他手里解脱出来,没好气的行了个礼:“侯爷好!” “不好!” 冬至瞪他:“那你要怎么样?” 明覃想了想,用折扇扇了扇风道:“陪我吃饭。” 冬至摇头:“我要回去。” 解衍昭要是知道自己晚回去了,会不高兴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在意解衍昭的感受,但她总觉得能不让他生气就行了。 “晚回去一次要你命啊?”说完就揽过冬至的肩膀把她往一旁的酒楼里拖去。 冬至挣扎也无用。 不远处,精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孙幼宁缓缓走下车望向不远处嬉笑打闹的二人,眼神一沉,又有些其他看不懂的神色。 青儿顺着望过去,露出鄙夷的目光:“真是好没家教,在大街上与侯爷这般拉扯,真不知道他爹娘怎么教的。” 孙幼宁蹙眉不悦的看她一眼,青儿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低头不敢再说了。 冬至刚被拉进酒楼之中,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女音喊着她的名字,一回头就见孙幼宁笑的温柔走来。 眼睛却是落在明覃身上,道:“参见侯爷。” 明覃一怔:“孙姑娘也来吃饭啊?” “方才从郡主府出来,在街上瞧见了冬至还以为是看错了呢。”说完这才看向冬至:“不介意多一双筷子吧?” 冬至巴不得呢! 赶忙躲开明覃牵制跑到孙幼宁身边,抱住孙幼宁的胳膊点点头,道:“反正是侯爷出钱,侯爷总不能连多加一个人的钱都没有吧?” 明覃在二人身上转悠一圈,不知道这二人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嗤笑一声:“多来一百个人本侯爷也吃得起!” 孙幼宁笑道:“那幼宁就多谢侯爷了。” “嗯,没事,算起来你还是我义妹呢!” 他话音刚落便被小二往包厢里带,没看见孙幼宁僵硬的笑容。 三人落座,明覃看冬至坐的离自己隔的有些远,特意坐了过去,冬至又特意转移到孙幼宁另一边去,明覃又想移过来冬至又站起来准备跑。 孙幼宁赶忙阻止二人把她当挡箭牌的行为。 “你们是来吃饭的还是来过家家的?” 冬至没好气瞪他一眼:“你问他啊!” 明覃气道:“你干嘛坐我那么远啊?我能吃了你啊?” 冬至哼了一声挨着孙幼宁坐下,明覃也不好意思再热脸贴冷屁股了,干脆坐到两人对面去。 小二上菜的时候看着冬至和明覃气呼呼的脸色不敢说话,只好望着孙幼宁说话:“客官菜上齐了。” 冬至看着满桌好吃的立马开始夹菜,可她一动明覃也开始发作了,只要是冬至要吃的必然会被明覃抢先一步,就跟故意跟她过意不去似的,气的冬至磨牙却没办法。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他了,一点侯爷的威严都没有! 孙幼宁看着二人亲昵打闹的样子藏在广袖下的手渐渐握紧,怕自己无法维持住脸上的笑容,赶忙转头望向冬至,语气有些急促道:“冬至,过几日就是端午节,到时候昭都会有赛龙舟比赛,还会有投壶做香包的活动,晚上还会有祈福灯会,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去?” 冬至从下山到现在还没好好玩过呢。 当即咽下嘴里的吃食点头答应了。 明覃却泼冷水道:“做香包?画符你还有点能耐,那玩意儿你会吗?” 冬至瞪他:“关你什么事,又不给你!” “嘿,你要这么说我可偏要了,你要给我一个小心我刑罚伺候啊!” 冬至切了一声,根本没打算给他。 孙幼宁勉强笑着看向明覃,柔声道:“侯爷若想要香包,幼宁可以给您的。” 明覃愣住,他和这位义妹关系并不深,她这么说着实让明覃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随即又恢复正经模样摆手道:“我就是逗那丫头玩儿,孙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孙幼宁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维持不住了,低下头用筷子数着自己碗里的米饭。 ...... 晚间冬至先跑了,让明覃把孙幼宁送回府,自己一个人赶回王府。 可还是被解衍昭抓了个正着。 他眼神漆黑,看得出来他有些不快。 “怎么那么晚才回来?”他叹了口气:“我早提醒过你,跟着我不是什么好事,你要小心行事。” 冬至:“侯爷拉我吃饭还跟幼宁说了会儿话,这才晚了...王爷你生气了?” 解衍昭看着她认真的脸,知道她没有骗自己,表情顿时松懈下来:“本王生什么气?” 冬至莞尔一笑:“王爷每次生气都喜欢说本王本王。” 解衍昭蹙眉:“本王有吗?” 冬至睁大眼睛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冬至刚要走,忽然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又倒回来,看着解衍昭小心问道:“王爷,幼宁说端午节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你那天有空吗?咱们一起去灯会吧!” 这可是她鼓起好大勇气说的。 她满脸期待的望着解衍昭,只要解衍昭表情有一丝犹豫她一定马上给自己找台阶下。 可解衍昭坦然道:“灯会啊,不过那天白日我还有事情,可能要晚些才能去找你。” 冬至忍不住高兴起来,咧嘴兴奋:“王爷是答应我了?” 解衍昭挑眉:“那本王收回?” 冬至连忙摆手:“不行!那我就在莲峰桥等王爷了!” 然后不等解衍昭说一个字做一个表情就先跑了,生怕多呆一秒钟解衍昭就要反悔的样子。 望着冬至欢快的背影,解衍昭忍不住勾唇轻笑。 她和大昭大多数的女子都不一样,她想跑就跑想笑就笑,甚至跑起来裙袂飞动发丝飞扬,毫无端庄可言,就像夜幕山间里的萤火虫一样,想落在哪里都可以。 ------------ 第42章 你真好看 端午节这一天天还没亮二牛就敲响了房门,冬至本来想多睡一会儿,把被子盖过了头顶,可二牛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 等她好不容易收拾好出门,只见二牛眼疾手快用毛笔在她额头上点了点,然后放心下来满意道:“这就对了。” 冬至皱眉想去摸自己额头却被二牛给止住:“这是点的雄黄能驱五毒!” 冬至瘪瘪嘴。 心道有些道行的五毒哪里会把这东西放在眼里。 不过这也是二牛一番心意便欣然接受了。 “厨房做的粽子,是你爱吃的肉粽。” 冬至激动吃起来,咬下第一口才想起:“王爷吃过了吗?” 二牛:“不知道,王爷一早就走了,据说是进宫了。” 冬至一怔,随后又想到这种节日一般皇帝都会带着文武大臣一起去祭天祈福,解衍昭就算再不受待见,可也是解家人。 缓缓吃完了手中的粽子拍了拍手就准备出门了。 一出门就看见穿着一身粉裳的孙幼宁,头上还佩戴着娇俏的簪子,与往日里想比多了几分俏丽。 冬至看呆了,少女美貌醉人啊! 孙幼宁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还以为是自己今天打扮的不好看,皱眉道:“是不是太花哨了?” “没有!好看!特别好看!” 孙幼宁这才放心下来:“冬至也很可爱。” 冬至嘿嘿一笑。 他们俩都没有坐马车,孙幼宁也只带了一个丫鬟出来,不是青儿。 如今还只是清晨,可是街上已经开始有络绎不绝的商贩人群了,有的是为晚上的灯会做准备,有的已经开始叫卖吆喝了。 冬至踮起脚尖看着眼前的人海有些头疼,转头看向幼宁,又见许多男子不怀好意的看向幼宁,当即拉着她往另一端走去。 “冬至,咱们去哪儿啊?” 冬至:“前面人太多了,咱们先去玩其他的吧,等晚些再去做香包吧。” 孙幼宁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也被这人山人海吓到了,只好点头跟上冬至的步伐。 不过冬至也没想好玩什么,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冬至本来想去吃点好吃的,可一转头就见孙幼宁一眼不眨的盯着一间胭脂铺子。 果然是女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冬至便拉着她进了胭脂铺里。 这胭脂铺的老板娘似乎认识孙幼宁,一见她来立马扔下自己手头的客人,一路堆着笑跑来,还吩咐手下道:“赶紧去把店里新到的几款胭脂拿出来,还有孙小姐爱吃的点心茶水拿来。” 随后笑着将人迎到座位上坐下,谄媚道:“孙小姐您说您这跑一趟做什么,您要什么胭脂吩咐下人来我这儿说一声,我好叫人给您送过去啊!” 孙幼宁笑了笑:“不打紧,本就是与朋友出来闲逛。” 那老板娘也是个人精,虽然看着冬至气质不怎么样,但这浑身穿的戴的那都是解衍昭给她准备的好东西。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想选些什么东西啊?” “叫我冬至就好了,我不会买胭脂。” 老板娘笑了笑:“哪有姑娘不会买胭脂的啊,咱们女人啊不仅要为悦己者容,还得为己容,这漂亮了不仅男人看了丢魂,这自己也高兴不是!” “你等着,我这就那些好货来给姑娘瞧瞧。”说着转头进了库房。 等到茶店上了桌冬至就顾着吃喝了,抬头看孙幼宁在一堆看上去颜色差不多的瓶瓶罐罐里挑选起来,动作神情认真的就好像在查案似的。 忽然孙幼宁想到了什么,猛地凑近看冬至,伸手摸了摸冬至的脸颊:“你没有化妆?” 冬至摇头:“我不会。” 归渺峰一群男人,怎么可能会想到教她化妆呢? 孙幼宁仔细看了看她的脸,道:“你的皮肤很白,几乎没有什么瑕疵,不过略施粉黛可以放大你脸上的优点,让你更好看。” 冬至摸了摸脸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孙幼宁叫老板娘把东西准备好,然后准备亲自动手给她上妆。 她先拿起一个罐子从里面蘸取一些白色的粉末扫在冬至的脸上,虽然呛得她想打喷嚏,但她看着孙幼宁认真的神情只好憋住。 然后又从一堆颜色差不多的胭脂盒里挑出来个橘粉色的盒子,轻轻扫在冬至的面颊上,冬至还以为可以结束的时候又见她拿起一只螺子黛在她眉毛上细细描绘。 最后点上口脂,教冬至抿唇。 冬至本来已经想去看镜子了,孙幼宁却忽然看着她皱起眉头来,凑近看她的额头。 冬至忽然想起自己额头上的胎记,紧张道:“幼宁,这是我的胎记,很丑吧?” 孙幼宁摇头道:“你这胎记长得像朵花似的,来,我给你画个花钿,没人会看出来的。” “花钿?” 孙幼宁自信满满的点头,冬至也有些心动,只见她拿起一只细细的笔蘸取了胭脂,落笔在她额头上轻轻描画起来。 痒痒的,可又有些好奇会画出什么样子。 未多时,孙幼宁终于停笔,拿来镜子递给冬至。 铜镜昏黄,可冬至还是看清楚了自己的样子,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不过她知道自己好看了。 而且额头上的胎记真的像一朵花一样,是鸢尾花。 粉白黛黑,唇施芳泽,花钿殷红,自是一种艳丽可爱。 冬至忍不住摸着额头:“真好看。” 孙幼宁:“是冬至长得好。” “幼宁,谢谢你。” 孙幼宁一愣,随后伸手摸了摸冬至的手道:“我们是朋友,对吧,不必言谢。” 冬至心头激动:“嗯!是朋友!” 如今因为这一句朋友,就算是叫冬至去上刀山下火海她也是愿意的。 之后冬至一路护着孙幼宁进了做香包的铺子,听着老板娘讲解如何做香包,冬至眼睛觉得自己眼睛会了,脑子一定能会! 等她随意装了一堆香在香包里之后老板娘叹了口气,道:“姑娘您就别折腾我的香了,这香包啊也是有讲究的。” 冬至迷茫,转头想去偷看孙幼宁,却见她一直在精心嗅着那些香料,一连好几个才选到一个放进香包里。 “幼宁,你这是要送给谁的呀?” 孙幼宁转头一怔,脸颊一红,小声道:“我...我想送给我喜欢的人。” ------------ 第43章 你暗恋谁 “是侯爷吗?” 冬至刚说完孙幼宁就震惊的看着冬至,白皙的脸颊都快红成胭脂色了。 她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知道?” 冬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孙幼宁大约觉得自己藏得很好,可在冬至眼里那跟明恋已经没有区别了。 只要是涉及明覃的事情,孙幼宁一定会关心,与她聊天的时候什么话题都能聊到明覃身上,这要是不喜欢明覃,那就是想暗杀他了。 不过成大哥不是说孙幼宁会成为皇后吗? 那她喜欢明覃,岂不是意味着她在给皇帝做帽子! 冬至勾唇笑笑:“你藏的一点也不好,也就是侯爷看不出来罢了。” 说完拿起一朵干掉的百合闻了闻然后丢进自己的香包里。 孙幼宁苦涩一笑,摇摇头:“连你都瞧出来了。”他竟然还不知道。 “不过幼宁,你怎么会喜欢他啊?侯爷这个人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你喜欢他,就跟一朵花插在牛粪上!” 说完觉得自己说错了,赶紧去看孙幼宁的脸色,好在她没有生气。 冬至以为像孙幼宁这样的大家小姐,从小学的是女戒女德,端的是知书达理的范儿,就算要喜欢人那也应当是个翩翩君子,清隽秀朗。 孙幼宁抿了抿唇,眼眸忽然柔和,轻笑道:“其实他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他很英勇也很厉害,我八岁那年被人牙子绑了,最先找到我的人是他,一个比我大不了两岁的男孩儿却能挡在我面前跟一群穷凶极恶的人对峙,后来他还是受伤了,可他第一反应却是叫我别怕。” 回忆起那时候与明覃的点点滴滴,孙幼宁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就连眼角眉梢都仿佛惹上了一种情愫。 这世上少有人对她如此珍重,虽然后来她渐渐淡出他的世界,可她却时时关注着他。 “你总是见他玩世不恭的模样,却不知道他爹娘去世的时候,他一个人是如何扛起永宁侯府的,他总要用笑脸来迎接每个人,可他背负的不比任何人少,他很好,至少在我心里没人比他更好。” 孙幼宁说完低头用指腹轻轻的抚摸着香包,想象着将香包送给明覃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冬至不懂孙幼宁的感情,但喜欢一个人便没有理由,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她好奇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侯爷呢?” 话音刚落,孙幼宁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轻轻摇着头,头上的步摇却没有丝毫碰撞。 就如她这个人一样。 端正,典雅,不会有丝毫的越矩。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认真的挑选起香料来,冬至也意识到她不愿意再说了,也不再多问。 学着孙幼宁的样子挑选起香料来,她也想给王爷做一个,只不过王爷好像从来不带香包什么的,怕他嫌味道太重就选的清淡的百合香。 做完香包冬至兴高采烈的捧着,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把它掉了。 二人本来还想去看划龙舟的,可刚有这念头就见人群里跑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他一脸焦急的看着孙幼宁:“小姐,老爷正寻你呢!” 孙幼宁一愣,秀眉微蹙:“爹爹不是进宫了吗?” 小厮:“这刚回来,说是...”小厮的目光落在冬至身上打量起来,小声道:“说是您最近和祁都王走的太近了。” 说完还提醒一句:“小姐,您是知道老爷与祁都王的关系...” 孙幼宁面色僵硬了一瞬,转头看着冬至一脸歉疚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未料冬至却摆手笑道:“没关系,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玩也一样的。” 孙幼宁动了动唇,转身捏住冬至的手。 “冬至,你是我孙幼宁的好友,这次是我欠你的,下次一定补回来。” 冬至笑着点头。 孙幼宁正要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回头紧张的看着冬至,小心道:“今日我跟你说的那些,可以替我保密吗?我、我不想让他知道。” 冬至虽然觉得孙幼宁这暗恋实在委屈,可人家当事人不愿意说,她一个外人更不好掺和。 于是点头,在嘴巴上做了一个叉。 孙幼宁这才放心告辞了。 等她一走冬至看着四面八方人来人往还是忍不住觉得孤单寂寞了。 不过方才那小厮说太傅都已经从宫里回来了,不知道解衍昭有没有回来啊? 回来了会不会第一时间去莲峰桥等着啊? 她想着,腿脚不自觉的朝莲峰桥去。 莲峰桥与赛龙舟的河流是两个方向,冬至与人群背道而驰,一路轻快的走着,偶尔还能哼出一些曲调来,整个人喜气洋洋的。 可是她却也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盯着她看,可是一转身除了人还是人,也没人会关注到她。 她摸了摸后脖子奇怪道:“难道是我最近修为退步了?” 等她到莲峰桥的时候除了寥寥几个路人以外,解衍昭根本就没来。 冬至略有些失望的靠在柳树下。 猛地,她感觉自己身后有东西靠近过来,立马挥拳转身打在那人的肚子上,只听一声惨叫,青伞弓着腰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叫苦不迭。 冬至一怔,尴尬的收回手。 “是你啊,你干嘛突然出现在我背后嘛。” 青伞红着眼委屈看她:“我哪里是突然啊!是你压根儿没瞧见我!” “对不起哦。” 青伞缓了缓才直起身,又换上一副高兴的样子笑道:“所以姑奶奶你今天是来看我的吗?” 冬至摇头,实话实说:“我等人。” 青伞顿时失望,瘪瘪嘴:“等谁啊?该不会是那个瘸子?” 话音刚落青伞的耳朵就被揪住,冬至没好气道:“不许这么叫他!他有名字,叫解衍昭!你得叫他王爷。” 青伞叫着疼,忙不迭的答应。 可一夺回自己的耳朵立马又呈口舌之快道:“那不就是个瘸子吗?还叫你等他,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 “你再说!” 冬至挥起拳头走来,青伞吓得退后几步躲回河中的莲叶之中不再出来了。 冬至气还没消,走到河岸边对他喊道:“喂,出来!” 青伞声音有些别扭:“我不!出来你又打我!” “那你是觉得你躲着,我就不能打你了?” 青伞:“......” 这话你是说到头儿了! ------------ 第44章 你真好看 不过冬至把他叫出来还真不是为了继续打他这一个理由。 等他一现身就一脚踹了过去,气道:“不许说他不好!” 青伞不甘心的努了努嘴,但到底是没敢说出些什么来。 “我总觉得这一条路上有人盯着我,你是这儿的精怪,有没有感觉到其他同类的味道?” 青伞一听她有求自己,赶忙恢复正常,认真的在空气的闻了闻感受了一下,忽然眉心一跳。 “还真有。” 冬至立马激动。 她就说她修为没退化吧!果然不是她的错觉! 急道:“快说。” 青伞却为难看她:“我修为不高,暂时不清楚,但应该就在这一条街上没错。” 冬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她刚刚走来的这一条路。 今日是端午佳节,灯会也会在这一条街上开展,昭都城里许多百姓今日都会出来玩乐,如果是个存了恶念的妖邪恐怕这一街的百姓就糟了。 她冬至虽然没什么大志向,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妖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祟。 而且今日解衍昭还回来,她不能让这一切被这小妖怪给搅和了。 转头看向青伞,道:“你去做我的眼睛,找到那个妖邪看着他,要是他什么都没做就不用管,要是他存了害人的心,你也不必留手,回来之后会有你好处的。” 青伞头一次感觉自己被人重视了,赶忙拍了拍胸口。 道:“你放心吧,这可是我的地盘,谁也别想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说完便化作一缕青烟飞了出去,冬至亲眼看着他消失在人群,可心里的不安却没有因此消散。 青伞有几斤几两她是有数的,希望这端午能平安度过吧。 冬至重新靠回到柳树上,百无聊赖的瞪着解衍昭来,等到太阳快要落山了,街上都已经陆陆续续亮起灯光了,五彩斑斓的彩灯挂在架子上比白日还要亮的感觉。 冬至看着成双成对路过的男男女女,怕自己看了心里不高兴,只好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心道解衍昭怎么还不来啊?难道是忘了自己约他了?怎么能这样呢? 越想越失落,脑袋都快低到胸口去了,缓缓蹲到地上用树枝在地上乱画。 “地上有黄金吗?” 声音突然响起,可冬至却觉得自己身后好像有烟花炸开。 猛地丢了树枝站起来,想冲上去又怕吓到解衍昭,只好站在原地背手看着他笑。 “王爷!” 解衍昭愣了愣,眼神一亮:“你上了妆?” 冬至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心点头:“幼宁给我画的,不好看吗?” 解衍昭摇头:“好看。” 若是旁人说的话,冬至可能还会怀疑是不是恭维的话,可是解衍昭说出口她就觉得一定是真的。 莞尔一笑将耳边的发丝别到耳后,娇俏含羞的看向解衍昭,刻意露出额间的鸢尾花来。 以往她都不愿意将自己的额头露出来,因为她觉得那胎记实在难看,怕吓着人,可今日她的额头有一朵花在绽放。 解衍昭见她如此禁不住笑了起来。 “我看到了,很美。” 冬至眼睛里仿佛有星星闪烁,因为解衍昭对她的关注而更加耀眼,她咬了咬唇瓣想抑制住笑容。 解衍昭看了看别处,望着灯光最亮的地方问她:“可要去猜灯谜?” 冬至想说自己不会,但是解衍昭愿意去的地方她也愿意去,于是点点头绕到他身后去推轮椅过去。 灯光绚烂,映照在解衍昭银白的衣袍上都变成了七彩的,可即使如此解衍昭还是很好看,嘴唇好看,鼻子好看,眼睛好看,就连头发丝也好看。 冬至望着他低垂卷翘的睫毛心道,要不是解衍昭长得那么好看,恐怕第一次进大牢之后她就走了。 “冬至?” “想什么呢?” 冬至猛地回神,却见解衍昭已经捧回了一盏兔子灯到她面前来,挑眉道:“可喜欢?” 那是一盏白白胖胖憨态可掬的兔子灯,上面的手绘栩栩如生,在蜡烛的辉映下仿佛他手里捧了只真兔子。 冬至咧嘴笑着,伸手接过兔子灯,望着解衍昭入神:“喜欢。” 不知说的是兔子,还是人。 解衍昭见她喜欢也放松下来点点头,问道:“还有什么想玩的吗?” 冬至看了看周围,忽然看见远处河边有人在放河灯还有孔明灯,于是指着那边道:“王爷,我们去放灯吧!” 解衍昭今日本就是陪她玩的,她想去玩便陪着。 因为解衍昭腿脚不方便不能下河岸,二人就在摊贩那儿买了两个孔明灯放。 孔明灯冬至手上一点点向上升起,冬至立马望着灯双手合十开始许愿,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盏灯已经飘向了明亮的夜空,与许多灯混在一起像是星星一样,但她还是一眼看得出自己的是哪一个。 她的愿望是:希望王爷永远开心。 “许的什么愿望?” 冬至低头看解衍昭,歪头反问:“王爷许的什么愿望?” 却见解衍昭摇头,望着漫天星河深沉道:“我不觉得许了愿望就会实现,那不过只是人所寄托罢了。” 冬至一怔。 她看了看解衍昭情绪不明的脸,道:“可人心中有个寄托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他们站在漫天灯河之下,头顶的光辉照耀了昭都城,也明亮了二人的眸子,周围也全都是彩灯绚烂,没有比这一刻还要美丽了。 冬至一边观察着解衍昭的神情一边小心翼翼扯出自己做的香包,舔了舔嘴唇,缓缓看向解衍昭欲言又止,脸颊绯红。 好在到处都是彩灯,她脸上的红也不是很显眼。 见她异常,解衍昭蹙眉:“怎么了?” 冬至磨磨蹭蹭的把香包递了过去,低垂着脑袋鼓足了勇气道:“这是我做的香包,我、我想送给你!” 解衍昭没有接,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她手中的香包簇紧了眉头,似乎有些抗拒。 “为什么?” 冬至愣住了。 什么为什么? 送他香包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喜欢他啊! 要不是看在解衍昭腿脚不便,体弱不能自理,她早就敲晕带回山办了! 抿了抿唇,笑道:“因为我喜欢王爷啊,我们...” 话还没说完,解衍昭忽然厉声:“冬至,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你是你,我是我,从来没有我们。” ------------ 第45章 你别后悔 冬至觉得自己的心弦断了,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她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尖,即使现在解衍昭说出那些话她也不敢抬头。 她怕从解衍昭的眼睛里面看见自己可笑的样子。 原来,解衍昭根本就没有喜欢自己,是她一厢情愿,是她以为...以为错了。 她捏紧了手中的香包,还是不甘心的问道:“三番四次为我解围,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救我,说那些好听的话...这些难道都不算什么吗?” 解衍昭冷眼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从来没有对冬至笑过一次。 “冬至,你是我请来的术士,仅此而已,我们之间不会有这以外的交情。”解衍昭有些惊诧,似乎还有些无所适从。 不会存在吗? 冬至觉得自己鼻子特别酸,只要一动就会马上哭出来的,她掐着自己的手不让自己哭出来,否则只会更加狼狈。 可是明明一开始是解衍昭来招惹她的不是吗? 他说了好多惹得她脸红的话,还总是管着她,她以为这就是喜欢,她以为解衍昭和她一样是喜欢着自己的。 全错了,都错了,原来都只是她多想了。 手上的香包不重,可是这一刻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也许是因为被拒绝了的难堪又或者被周围合家欢笑的声音刺激的无力了。 香包猛地从手指尖滑落掉在地上,冬至没有捡起来,解衍昭也没有多看一眼。 冬至动了动干涩的喉咙强迫自己开口说话,道:“嗯!好,我知道了,我一个刚下山的小术士,哪里敢肖想...”话还没说完,委屈的哭腔就憋不住了。 她转过身把脸上的眼泪擦掉了,咬着舌头想把那些哭腔憋回去,可是越是如此脸上的眼泪就越多。 “冬至...”解衍昭不忍。 冬至却忽然转身,伸手阻止他再靠近过来,抽噎道:“既然什么都说清楚了,王爷就不要再来撩拨我了,我知道是我想错了,那王爷以后就不要再来说那些奇怪的话了。” 说完这话,冬至立马瘪嘴转身跑走,她怕再待下去自己肯定会在解衍昭面前哭起来的。 她已经够丢脸了,一点也不想在解衍昭面前露出那么丑陋的样子。 冬至跑了,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王府有解衍昭,她暂时不敢见他,可别的地方她又不知道能去哪里。 原来她以为自己和解衍昭也算亲近了,她觉得自己什么都算的明白,可是却一点也不懂解衍昭在想什么。 他对自己从来都是忽远忽近,既不过分亲昵也不显得疏远,可自己却像是着了魔似的一心想扑在他身上。 解衍昭有太多的秘密和不解,那是她不敢动用玄术算的,她不想做窥探别人伤疤的小人,可是他也从来不愿意让冬至参与到他的过去未来里。 说到底,冬至一点也不了解解衍昭,只是被他对自己的好给唬住了。 他们之间只是雇主和被雇的关系而已,是自己想太多了。 冬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靠着柳树坐了下来,望着闪烁着灯光的河面,冬至终于能放声出来大哭,她其实也不是特别的难过,但她第一次告白就被拒绝了,丢死人了。 师父说的对,山下的人都不是好人,解衍昭也不是!谁都不是! 解衍昭还说她好看,放屁! 要是真觉得她好看,怎么会拒绝她? 想着,冬至忽然伸手猛烈的擦起自己额头上的花钿,也不知道擦掉没有,可她都快把自己的皮擦红了擦疼了才停手,然后将拨到一边去的刘海重新抓下来挡住额头。 以后他说的每一句话,冬至都不会再相信了! 等她哭累了终于流不出眼泪来了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河边,不知道坐了多久,冬至忽然在空气中闻到一股血腥味。 对于术士的专业来说,她很快就感觉不对劲,因为血腥味里还带着一股骚味。 一转头,只见一个青色的影子向自己扑了过来,冬至下意识接住,可却低估了这人体重也高估了自己的力气,直接被他扑倒在地。 冬至看着青伞嘴角溢出的鲜血,还有肩头背部的爪痕皱紧了眉头。 “青伞?青伞你醒醒!” 青伞还残留着一丝神志,睁眼看见是冬至立马捂着自己的伤口大呼疼痛。 冬至立马搀扶着他坐到树下查看他的伤势,还好都只是皮外伤,可也看着怪吓人的。 担忧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成这样了?” 青伞累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气恼道:“是黄皮耗子,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到处找人借气运,结果这脑子有坑居然找上我了,你说我能忍吗?我直接就跟她打起来了!” 说完猛烈地咳嗽几声,未料扯疼了背后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放心,她也没讨着好处,估计最近也不会出来了。” 黄皮耗子借气运,便是一只黄鼠狼修炼到一定地步,会找上凡人问他自己是像人还是像神,无论这个人说什么都一定会死于非命,而这个人所有的气运都全归黄鼠狼了。 冬至面色严肃。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那黄鼠狼怎么敢在那么多人面前出现?而且还一度盯上自己。 冬至看着他的伤皱眉:“你还好吗?” 青伞摆手:“我别的没有,挨揍还行。”说完,虚眼看了几眼冬至,忽然愣住,凑近看见冬至脸上晶莹的泪珠,眨眨眼:“你哭过了?” 冬至一怔,伸手擦了擦自己脸,摇头:“没有,刚刚下了点雨。” “下雨了吗?” “嗯!你没注意到而已。” 青伞真的怀疑起自己来了,难道他跟黄鼠狼打得太难舍难分连天气都没注意到? 但这雨怎么光淋她脸啊? 冬至怕他再问,低头从包里拿出一颗丹药递过去:“这是我师父练的元气丹,吃了好得快,这些天你好好养伤。” 青伞盯着丹药的眼神放着光,立马夺过塞进嘴里。 然后看向冬至:“那内个黄皮耗子怎么办?” “我自己会对付,相信你姑奶奶我的本事!” 青伞当然相信,只是自己身体真的快撑不住了,话还没说就已经一溜烟的回到荷叶里面去了。 冬至在岸边呆坐了一会儿才拍拍屁股准备起身。 再难过也不能苦了自己吧? 她还有解衍昭给的银子,去开一家客栈住个几天绰绰有余,反正暂时她是没脸再看解衍昭了。 ------------ 第46章 你要搬走 冬至在客栈过了一夜才发现自己的东西都在王府里,她想回去拿,可是又怕遇见解衍昭惹得尴尬。 默默走到王府门口徘徊许久。 陈叔在门口看了她两次,见她一直往府里探又不进来,还满脸的焦虑,心头疑惑便直接走过去。 “冬至姑娘怎么不进来啊?昨日你没回来王爷好生担心。” 冬至听见王爷两个字眉心一跳,摇摇头:“他才不担心我。” 陈叔一愣:“...你与王爷吵架了?” 不算吵架,只是冬至单方面觉得丢人,于是摇了摇头。 随后看向陈叔:“陈叔,你能帮我把我的东西都拿出来吗?” 陈叔皱紧了眉头,更加笃定这两人是吵架了。 “你要搬走?” 冬至点头。 陈叔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些年解衍昭的状态越来越差,直到冬至来了王爷的情况渐渐好转,他自然是不愿意看冬至丢下王爷不管的。 当即道:“这事儿我一个下人做不了主,你若有什么不快,不若当面去找王爷说清楚吧。” 冬至咬紧了下唇摇头,低垂着头不再说话了。 但她也知道陈叔是解衍昭的人,肯定不会帮自己,于是转身就跑走了,陈叔在后面追了两步却发现这丫头速度惊人。 只好回去跟解衍昭汇报了。 冬至本来想到去找李成帮忙,可是在这昭都城里,她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是跟解衍昭有关系的人,肯定不会帮自己。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有点憋闷,脑子却意外另辟蹊径。 凭什么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躲着解衍昭啊?明明一开始就是解衍昭求着自己办事的,就算是她想错了两人的关系,好像也没什么损失啊? 对啊! 现在是他解衍昭求着自己办事,她为什么这么卑微啊? 她顿住脚,忽然回头望向王府满脸坚定的点了点头,要尴尬也是他解衍昭尴尬才对! 说完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回走,走到一半却看见陈叔推着解衍昭出门了。 她还是下意识的转身躲起来,可早就被解衍昭看见了,高声喊道:“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冬至背过身咬了咬牙,心道,横竖都要一死的,再说她现在也没死,不就丢一点脸吗?她脸皮那么厚,丢一点也没事! 转过身瞪着解衍昭不说话。 解衍昭瞧见她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叹了口气,想起昨日她那副可怜的模样也不好再说些不好听的话来。 只是道:“进来。” 解衍昭的样子看上去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好像昨日他和冬至什么都没有发生。 冬至心里一堵。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不开心啊? 陈叔也帮腔:“冬至姑娘快别站着了,外面多晒啊!” 冬至抿唇,抬脚到解衍昭面前行了一礼然后就自顾自的往自己院子走去。 既然解衍昭都不当一回事,那她也无所谓! 冬至一回屋小鬼就飘了过来,皱着眉头瞪着她,似乎是想要冬至解释一下昨夜怎么没有回来。 但若是可以的话,冬至真想把自己砸晕,然后把昨晚上的一切记忆都给忘掉才好。 她趴在自己床褥上磨了磨牙。 不喜欢就不喜欢,天下男人多得是,她冬至有的是人要! 后来几日冬至几乎早出晚归,一则是想找到藏在昭都城里的那只黄鼠狼,二则也是躲着解衍昭。 这日晚间冬至不知不觉就找到了一条廖无人烟的巷子里来,可看了看天觉得太晚了也不打算再找下去了。 收起罗盘转身准备回去,忽觉身后阴风吹拂,随后便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又给盯上了。 忽然间,一只毛茸茸的黄色爪子摁着她的肩膀,声音又尖又难听,怪声怪气道:“小友,你回身看看,我是像人还是像神啊?” 冬至心头一惊,随后又有些喜,找了那么多天没想到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这黄鼠狼脑子一定被门夹过。 冬至笑盈盈的转身,果然对面站着一只穿着衣裳的黄鼠狼,面目狰狞丑陋至极,嘴里还吐出猩红的舌头,眼神贪婪的看着她。 她勾唇笑道:“我看啊,你像我孙子。” 黄鼠狼眼神一凌,阴森一笑:“小友,你可要好好说!否则...” 黄鼠狼的爪子渐渐锐利,龇牙咧嘴的朝着冬至飞扑而来,冬至闪身躲开,转身抓住她的爪子摸了摸,笑道:“这皮毛倒是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不知天高地厚!看本大仙如何收拾你!” 黄鼠狼露出尖牙正要咬上冬至,谁料冬至忽然周身运起金光,抬脚踹开黄鼠狼退后半步,看清此刻一人一妖的八卦站位,双手作势口中念起:“坤为地,地雷复,囚!” 只见平坦地面忽然摇动一瞬,黄鼠狼脚下莫名出现一堆石块将他束缚住。 冬至这才收势,得意道:“还想收拾我?现在是我收拾你!” 黄鼠狼挣扎着凶相显现出来,咆哮着告诉冬至她在发怒。 冬至上前来,却忘了这黄鼠狼的手还能动,差点被她抓伤。 蹙眉:“你这小妖不好生修行想着走捷径,还找到我头上来了,你眼瞎了?” 只见黄鼠狼低声邪笑两声:“找的便是你!” 冬至一怔,眯眼:“当真不要命了?” “你这气运当真不错,若是借了你的气运本大仙便能立即成仙!” 冬至冷笑,这是想搏一搏板车变马车啊! 她是知道自己气运不错的,也正是因此一直住在王府里守着解衍昭。 “可惜了,你现在落到我手里了。”说完便从兜里拿出一个乾坤袋,伸手便要去点黄鼠狼的天门,将她收了。 谁料还未碰到那妖的皮毛,只听‘噗’的一声随后便是一股恶臭袭来,直冲天灵盖,眼睛都给熏红了,冬至忍不住想捂住鼻子,眼前也被黄色的烟雾遮住了视线。 她忘了,这些黄皮耗子还有个放屁的绝技! 她忍住干呕睁开眼睛,果然,眼前已经没有黄鼠狼的影子了。 等烟雾散开,冬至闻了闻自己的衣裳差点被熏吐了,嫌恶的丢开。 低头却看见方才困住黄鼠狼的地方留下了两个地洞,而洞中残留着不少黄鼠狼的毛皮和血液。 冒着断腿的风险逃了。 “对自己还挺狠。” 前后不过数日受了两次伤,冬至不觉得她还有什么能耐,迟早还会落到她手上。 蹲下身捡了一些黄鼠狼毛收起来。 ------------ 第47章 你真小气 回去后的冬至把自己泡在浴桶里仔仔细细洗了三遍才觉得没什么味儿了。 原来的衣服也给扔了。 第二日立马拿着黄鼠狼毛准备出门了找那小东西消遣消遣。 谁料刚踏出门就看见解衍昭在她院子里,冬至愣住,随后关上门。 搓了搓脸觉得是幻觉,于是又开了一次门,还在,于是又关上门,退后两步低声道:“各自安好不行吗!?” 话音刚落:“冬至,我们谈谈。” 冬至咽了口唾沫摇了摇头,可却忘了门关着解衍昭看不见。 “你到底要这样躲到什么时候?我们非要如此吗?” 冬至小气劲儿上来了,道:“王爷可别说什么我们,你那日说的可清楚了,你是你我是我,哪来的我们呀!” 解衍昭:“......” 冬至为自己出了一口气而高兴。 只听门外之人叹了口气:“本王不喜欢这样与人说话。” 冬至本来还想怼两句,可忽然想到人家是王爷,万一他要真的生气了自己就遭殃了。 瘪了瘪嘴,上前来把门打开一条缝,解衍昭抬眼便与她对视上,她立马偏过头把门全打开。 “王爷万福,王爷真有闲心。” 解衍昭蹙眉,却又忍不住唇角勾起:“你这小气劲儿跟谁学的?” 冬至噘嘴:“反正不是跟您学的。” 解衍昭下意识的想到了她口中的大师兄,蹙眉:“冬至,我希望你能端正你的心态,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改变,你明白吗?” 冬至舔了舔唇看向解衍昭,他微微蹙着眉头,眼神略有一丝恳求,还是那么好看。 冬至觉得自己喜欢的只不过是他的脸而已。 “王爷教训的是,是冬至越举了,以后绝不会让王爷犯难。” 解衍昭愣了愣,随后勾唇:“你能想通就好。” 冬至翻了个白眼,不想通能怎么办?难道她还要为了解衍昭去死吗?想得美。 两人沉默了许久,冬至眼神飘忽不定的看着他,解衍昭试探问:“要出门吗?” 冬至点头。 又紧接着说了句:“最近晚上少出门,有只黄鼠狼妖在昭都城乱窜。” 解衍昭点头。 “你...也小心。” 看看看!又关心她干什么啊? 还得怪自己太没出息了,人家说两句好听的话就喜欢上了,没出息! 冬至低垂着头:“我走了!” 说完便要绕开他。 陈叔迎面走来,见她在,眼睛一亮,又见到王爷,面露疑惑。 这二人不是吵架了吗? “王爷,冬至姑娘,陆校尉来了。” 解衍昭转着轮椅回身:“陆雄来做什么?” 陈叔看着冬至:“他说是有事要找冬至姑娘帮忙。” 解衍昭蹙眉看向冬至,后者眉头一挑,找她帮忙,多半是见鬼了。 反正她也不想和解衍昭再独处下去,立马答应下来,准备跟着陈叔一起走,谁料那解衍昭也跟着来了。 冬至心里腹诽,到底是你缺心眼还是我小题大做啊?还往我眼前晃悠,深怕我把你忘了不成? 陆雄脸色很难看。 眼底青灰一片,胡茬子都冒出来了,看上去是没怎么休息好。 见到解衍昭和冬至,立马抱拳行礼:“末将参见王爷。” 解衍昭点头:“起来说话。” 陆雄一起来就盯着冬至看,动了动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与冬至的关系不像李成那般亲近,他又不是个能说软话的人,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这个求字该怎么说出口。 冬至好笑:“陆将军,你便秘啊?” “胡说八道!” “那你干嘛欲言又止的?” 陆雄噎住,咬了咬牙蹙眉道:“算我陆雄欠你人情,求姑娘帮我个忙。” 上次去挖李子树的时候冬至就欠了他个人情,如今算是还了吧。 解衍昭:“慢慢说。” 陆雄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是我的妹妹,盈袖。”陆雄是家中老大,最疼爱的便是陆盈袖这个妹妹,因为这个妹妹长得和他一点也不像。 生的那是娇俏玲珑,刚刚及笄就有不少人来提亲了,可她眼光高一个都没看上,陆雄也宠着,到现在也没嫁出去。 冬至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昨夜盈袖出门听书,晚上回来的时候状态就不对,就好像丢了半条魂儿似的,叫她都没反应,半夜里我听见动静就起来,发现她...她居然抓了只活鸡吃的满嘴是血!见到我还想与我动手!”他说的时候还有些后怕。 想起昨日陆盈袖捧着活鸡咬的满嘴是毛,吞着生肉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干呕。 他想他妹妹一定是撞鬼了! 于是便找上了冬至。 而冬至则是眉头一挑,仿佛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原来那只畜生附身到陆雄妹妹身上了。 冬至看了看陆雄,忽然皱紧了眉头:“陆将军可能你的问题比较大,你先别回去了。” “你什么意思?” 冬至瘪嘴:“你气运比一般人好,那畜生是冲你来的,不过他如今受了伤恢复不了原形只能借你妹妹的身子用用,等她好了就会来找你了。” 陆雄一怔,似懂非懂又大受震惊,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解衍昭却抬头看她:“你知道那妖怪是什么?” 冬至耸肩:“黄鼠狼妖,昨夜让她给跑了。” “你见过了!那你肯定有法子救我妹妹对不对?” 冬至点点头:“不急,我先准备一下。” 陆雄语气不善:“怎么不急啊!那畜生万一伤了盈袖怎么办?” 冬至:“不会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人?” “我...” “陆雄。”解衍昭盯着他,陆雄咬了咬牙,握拳忍耐住:“要等多久?” 冬至转着眼珠子想了想,转头看向陈叔:“陈叔,有鹅吗?” 陈叔张大嘴:“鹅?” “大白鹅就行。” 陈叔看了一眼解衍昭,点了点头去厨房抱了一只晚上准备红烧的鹅来。 “走吧。” 陆雄惊诧的看着她,就这? 能行吗? “走吧。” 陆雄一怔,惊诧道:“王爷,您也要去?” 解衍昭没回答他,而是用行动告诉他,是的,他要去。 ------------ 第48章 你没礼貌 推开门,血腥味混合着臭气扑鼻而来,除了那黄鼠狼的味道还有许多死去的鸡,陆家人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而陆盈袖一身是血的蹲在地上撕咬着一只鸡,忽然一怔,满嘴是血的回头。 陆雄被吓了一跳:“妹妹...” 然而陆盈袖却只看到了冬至,以及她手里的鹅,冬至看见她的反应忽然勾唇一笑,猛地把鹅朝她身边砸去。 陆盈袖立马丢了手中的鸡,慌忙的躲开,然后双眸死死的盯着鹅,浑身发抖。 解衍昭忽然道一声:“有趣。” 冬至也勾唇:“黄鼠狼怕鹅嘛。” 说完掏出乾坤袋上前去想要抓住陆盈袖,谁料那陆盈袖却忽然龇牙冲她怒吼,猛地抽出头上的发簪抵在自己脖子上,又得意一笑:“你敢动我吗?” 冬至觉得她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我又不认识这个人,为什么不敢动?” 话音刚落,身后的陆雄就忍不住开口道:“冬至!那是我亲妹妹!” 冬至对着陆盈袖笑得更深:“放心,我跟身后那个人也不太熟,等会儿会轻点的。” 陆雄大惊失色:“冬至你别乱来!” 陆盈袖脸色一变,似乎没料到冬至这么不按套路出牌。 冬至看着陆盈袖眼神暗了暗:“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乖乖从陆盈袖身体里出来,我不会弄疼你的,二,你想再断一次腿,这一次可就有点疼了。” 陆盈袖面目扭曲的看她,手中的簪子方向一转居然朝冬至而来,解衍昭顿时抓紧了轮椅上的机关,谁料他还未来得及按下去,冬至忽然掐着陆盈袖的手腕硬生生的掰断了。 陆雄脸色煞白:“盈袖!” 解衍昭瞪圆了眼睛看着冬至,咽了口唾沫。 陆盈袖惨叫一声,右手扭曲的有些恐怖,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掐住脖子撞到墙上。 “我说了,会有点疼。” 陆盈袖恐惧的看着她,摇头:“你杀了人,你的功德就散了,你敢吗!?” 冬至:“你可别乱说,我这只是收服你的过程而已。” 说完收回抓着她断手的手,食指中指并拢点在她的额头上,咧嘴一笑:“现在,更疼的来了。” 冬至双指点在她眉心,陆盈袖眉心顿时亮起金光,又听冬至掷地有声道:“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舍身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 “啊啊啊啊啊!” 陆盈袖张大了嘴痛苦地挣扎着却被冬至死死的遏制住,眉心里深深被拖出来一点黄色的精魂来。 陆雄腿软,害怕道:“冬至你轻点!那是我妹妹!” 陆盈袖看向陆雄忽然痛苦喊道:“哥哥...好痛...好痛啊!帮我...” 陆雄忍不住上前一步,可刚一动就被解衍昭拦下,厉声道:“你看清楚她还是你妹妹吗?” 陆雄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去,随着冬至动作用力,陆盈袖那张娇俏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只可怕的黄鼠狼,陆家人吓得尖叫起来。 冬至咬紧牙关,将她眉心里的精魂用力一拽,生生给拽了出来,陆盈袖顿时失神瘫软在地,陆雄连忙上前将她抱起,抬头却见冬至欣喜异常的打开乾坤袋准备抓住那惊魂。 只是一刹那,不知何处飞来一根钩子,便将他黄色精魂勾走了。 冬至气的上头,怒道:“谁啊!有没有道德,这是我抓的!” 她费了那么大得力,结果给别人做了嫁衣! 只听木门‘嘭’的一声被人踹开,率先进来的是一群拿着法器的紫衣蒙面人,有男有女,各个训练有素的站在两道,像是在恭迎着谁。 随后一只黑靴子跨了进来,一双冷漠危险的眸子与冬至对上,那人勾唇,却无半点笑意。 “原是你在抓那畜生。” 冬至脸上的愤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知所措,慌忙的看向解衍昭。 穆尧却背着一只手,手里提着一只已经死掉的黄鼠狼扔在地上,看向冬至:“又见面了。” 随后看向解衍昭,颔首道:“祁都王,你的人?” 解衍昭眯了眯眼:“你们摘星楼的人不是只为陛下办事吗?怎么,对一只小妖也有兴趣?” 穆尧面色没变,只是眸子看了一眼黄鼠狼的尸体,而后无所谓道:“可惜,已经死了。” 冬至皱眉:“下手也太重了吧?” 一只黄鼠狼能修炼成这样应该也有七八十年了,若是不走这歪路再修炼修炼肯定能顺利度劫,他们归渺峰便是抓他们驱除邪根做好事存功德。 摘星楼的居然直接取了性命。 大概穆尧听见了她说的,冷笑一声:“一只畜生而已,死活又没什么意义。”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解衍昭,刹那间解衍昭脸色难看,全身紧绷起来,冬至看见他放在腿上的手也渐渐捏成了拳头微微发抖。 一时气不顺,抬头望向穆尧:“是死是活也是我抓的,你凭什么决定?” “放肆!国师说话焉有你的位置?” 摘星楼弟子怒斥她。 穆尧望着冬至眯了眯眼,收起笑脸忽然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冬至是吧,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罢,转身甩着如墨的黑衣带着人走了。 院子里瞬间空了,陆雄连忙抱起自己陆盈袖进屋,将自己弟弟使唤去找大夫来,也顾不上冬至和解衍昭了。 冬至回头小心翼翼的看向解衍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方才总觉得那穆尧似乎对解衍昭有一种敌意。 舔了舔唇瓣:“王爷你没事吧?” 解衍昭闭上双眸,疲倦道:“本王能有什么事?” “那个国师也太大胆了,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她怎么能这样说话,还抢了我的东西!”说着气愤的捏了捏拳头。 解衍昭睁眼看她,苦笑:“她除了陛下,谁也不会放在眼里。” 冬至在心里给那穆尧扎小人,下次见到她就给她下咒好了! 她想着,才发现陆家人都乱成一锅粥了,自己方才却是下了狠手,赶忙进屋去把陆盈袖的手接上。 陆雄回过神来抓着她凶神恶煞道:“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她现在什么情况?” “哎呀没事了!”冬至推开他,看了一眼陆盈袖:“身子太虚了才会被黄鼠狼乘机而入,等她醒了多补一补,去寺庙烧烧香就好了。” 陆雄看着陆盈袖起伏的呼吸稍微安心下来,望向冬至:“所以她现在没事了?” 冬至点头,道:“你照顾她吧,我和王爷回去了。” “我送你们...” “不用了,我看你腿都在发抖。”说完甩着头发便推着解衍昭的轮椅走了。 ------------ 第49章 你耍猴呢 被抢了猎物的这种事情冬至怎么想怎么忍不下这口气,可对方有权有势,而且还比她厉害多了,打也不能打骂也不能骂,这口黄连她是吃的满脸恶心也吐不出来。 她在屋子里憋闷了好几日,明覃找上门来了,见她憋屈的样子忍不住大笑。 “我都听说了,不过你也是倒霉,他们摘星楼霸道惯了,你跟她置什么气啊?” 冬至磨了磨牙,似乎想起了穆尧的样子:“我不是生气,我是、我是恨自己没出息!” 要是她再厉害一点就不会被她抢了去。 明覃看她认真的模样勾唇笑了笑,翘起二郎腿道:“这一点你也别太钻牛角尖,人家师父是袁仲清,敢问你师从何人啊?” “我师父也很厉害!” 虽然不知道那个袁仲清到底有多牛,但是她自己的师父也很厉害,是她见过最厉害的术士了。 明覃起了捉弄之心,挑眉:“哦?那为什么教出来的弟子傻乎乎的?” 冬至张大瞳孔不赞同的瞪他。 气道:“侯爷今日来就是拿我当猴儿耍吗?你若闲得慌就找幼宁去,别来寻我开心!” 明覃蹙眉:“我找孙幼宁干嘛?”说完靠近冬至:“还是你好玩。” “我又不是玩具!” 冬至说着就要起身推他出去,明覃脸色不好道:“臭丫头!你还敢推我,想挨罚啊?” 冬至才不管他要干什么,反正每次明覃说要责罚她,每一次都没有。 她又不怕。 发现这招对冬至没有效果之后,明覃赶紧软下声音来:“好好好,我好好说话,不逗你了,我给你说个好玩的,正经事儿!” “不听!” “你听啊!王仲!你知道吧!” 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冬至忽然停下了动作,明覃赶紧趁机躲开她的手再度溜进了屋子里坐好。 冬至蹙眉回头:“王仲怎么了?” 明覃又恢复顽皮模样笑笑,歪头道:“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冬至眨眨眼:“我求你啊。” 明覃:“......” 要冬至知晓这些人情世故还得十年吧? 明覃叹了口气,喝了口茶才缓慢道:“王仲要再娶了。” 冬至眉心一跳,忽然扑向明覃把他手里的茶杯给夺走。 “怎么可能啊!?” 明覃噘着嘴还没喝到茶,尴尬的舔了舔嘴巴看冬至道:“我骗你干什么?真的要再娶了,婚期就在过几月的乞巧节,不信你去问问。” 说完嘲讽笑道:“你说好不好笑,前段时间还不依不饶的要为李幺娘出头,说这辈子就只有李幺娘一个娘子,纠缠了两年之久,现在呢!马上再娶,我告诉你这就是男人,你这丫头傻以后嫁人千万别被人骗了。” 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找男人,就得找本侯这样的好男人!” 他说了一通,冬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因为她明明算过,王仲这一生会孤独终老,且会落得个晚年凄惨的下场,如今他要再娶岂不是破了她算的命? 或者...那女子也活不长。 她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十分不人道。 明覃看她紧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烦心事的样子,还出神的看着前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奇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冬至没来由问:“那个新娘子身体怎么样?” “啊?”明覃虽然疑惑但还是回答:“还行吧,本侯关心她身体干嘛?” 说完又提醒冬至道:“反正这件事儿已经定了,我就是把他当个笑话说给你听而已,别多想啊。” 冬至点了点头。 可却想的是在五泉山上王仲和李幺娘之间的感情,连她都看得出来王仲有多爱李幺娘,他们之间的感情连是人是鬼都不在意,那王仲怎么会去娶别人呢? 不过也说不准。 王爷也老是做出让自己误会的事来,万一那王仲其实也没那么爱李幺娘呢? 山下的男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想着,冬至在心里又迁怒解衍昭了,连带看明覃也不快乐了,于是这一次干脆的把他轰了出去,关门锁上,任凭明覃怎么敲门都没用。 解衍昭晚间听说冬至把明覃轰走的时候唇角勾了勾,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来翻了翻,又忽然觉得书中的东西没意思。 转头看向陈叔。 “明覃总来找她?” 陈叔想了想:“是隔三差五会来一趟,偶尔孙姑娘也会跟着来。” 明覃放下书,右手紧了紧左手手腕缓缓道:“我这是王府还是客栈了?” 陈叔意会了:“老奴下次定会拦住侯爷的。” 解衍昭挑了挑眉,随即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一双眸子黝黑深邃的看着前方,那是冬至给他挑选的剑兰花,说剑兰生的如一把出鞘的宝剑,坚固不摧,很适合他。 他冷笑一下,的确很适合。 ...... 趁着天气好冬至想去看看青伞伤势好了没,只是还没走到莲峰桥她就被人拦下来了。 是很多人,很多穿着铠甲拿着武器的人。 冬至抓紧了自己的兜兜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各位大汉讪笑道:“各位大哥,你们要绑架是不是得选个人少点的地方啊?” 她就站在闹市之中,这群人围着她周围的百姓都眼睁睁的看着呢! 众目睽睽之下想抓她走,就是皇帝也没这么嚣张的吧? 为首的那人面无表情道:“还请姑娘跟我们走一趟。” “走?”冬至摇摇头,又问道:“要走哪里去啊?”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成香饽饽了。 “姑娘去了就知道了。”见冬至站定在原地不动,那人皱起眉头厉声道:“姑娘若不想受皮肉之苦还是配合些好。” 冬至摸了摸自己胸口,反正小纸人在她身上,要是这些人是坏人小纸人肯定能把他们撕碎的! 冬至被他们团团围住往前走,根本不给她一点空隙能逃得出去,冬至想给自己算一卦。 居然算不出来吉凶! 她烦躁的挠了挠头,偏头看向一个长得还算和煦的少年套近乎:“小哥,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啊?” 小哥:“......” “那你要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冬至。” 小哥:“......” “难道是个哑巴?” 小哥:“...闭嘴。” “你会说话啊!”冬至惊喜道:“你就告诉我我要见谁呗,我又跑不了,告诉我我还能安心一些呢。” ------------ 第50章 你口味重 当冬至看见正红朱漆大门,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大门打开,白玉铺成的地,珠玉宝石做的植物,抬眼看前方坐落着数不清的宫殿,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她不必再问了,这是皇宫啊! 这些人都是宫里的人。 难道要见她的人是穆尧? 忽然想起那日穆尧看着自己意味深长的眼神,说着什么还会再见之类的,冬至的脸色煞白,走得越来越慢甚至不想再动一步,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禁军见她如此拖拖拉拉纷纷上前将她夹起。 冬至的双臂被他们举了起来,双脚悬空触碰不到地面,她惊恐的挣扎着被他们架到了最大宫殿里去。 “诶诶诶!你们别把我摔了啊!” 冬至抬头,只来得及看见纯金色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凌霄殿’三个字。 殿内云顶檀木做梁,水晶玉璧做灯,珍珠为幕帘,最中间有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如真月似的,大殿内有四根巨柱立着,每一根柱子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缠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而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此刻正坐着一位身穿明黄龙袍睥睨天下的王者。 冬至被他们毫不客气的丢在地上,随后便退了出去。 冬至连哀嚎吃痛的声音都不敢叫的太大声,奈何这大殿实在太安静了,就连她爬起来衣服擦着衣服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想抬头去看大殿上的人,可刚有这动作就听头顶传来一声磁性低哑的声音:“抬起头来。” 冬至有些不敢,毕竟是皇帝,是大昭最有权力的人,万一她说错了话会不会直接被砍头啊? 她把头埋得更低了。 解无归蹙眉:“朕叫你抬头。” 冬至猛地跪地,声音颤抖着:“小人面目丑陋,不敢见圣!” 解无归听她的声音忽然想起御花园里的兔子来,只要他靠近就会躲得远远的,可把它逼得无处可逃了就会一直颤抖个不停,因为太弱小任凭他如何捉弄也不会反抗。 在他眼里冬至就是那只兔子。 他眼神阴鸷的盯着冬至的脑袋看了一会儿,道:“朕说,抬头。” 冬至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咬了咬牙,只好缓缓抬起头,可眼睛还是盯着地上看,不敢落在那九五之尊上。 解无归却忽然起身来。 高大身影站起身来,一点点从高台上走下来,带着压低一切的气势盯着冬至微微躬身,勾起冬至的下巴:“丑吗?你这可是欺君了。” 说完自顾自的撩开冬至的额头,露出那一抹红色的胎记,笑得更深了。 冬至因为他的触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的手指很烫,被他所触碰的每一块肌肤都感觉要燃烧起来了似的。 “你很怕我?” 冬至抿了抿唇,如实点头。 解无归好笑:“你倒是老实。” “陛下是大昭的皇帝,是最有权力最厉害的人,冬至不敢不怕。” 解无归把勾起她下巴的动作改成掐,低声笑了几声后,迫使冬至的眼睛看向自己,靠近了一些问道:“那朕与祁都王比,你更怕谁?” 冬至看清了他的容貌。 许是因为两人是堂兄弟的关系,连容貌都有着六七分相似,只是相比于解衍昭美的太过精致完美,解无归的容貌要更粗犷一些,带着一股阴鸷的凶相。 冬至动了动喉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张了张嘴,却是说:“陛下是陛下,如何能与他人相比呢?” 拍马屁她还是可以的。 果然,解无归的脸色比方才还要好,掐着她的力气都松了一些。 “你是祁都王请的术士,听说因为你祁都王的气运好了许多呢。”他说这话的时候听不出喜怒,冬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是被迫盯着他看。 他知道自己是术士,看来她莫名消失的道袍是被解无归拿了。 解无归端详着她,像是在看什么物件儿,眯了眯眼:“朕身边正好缺个可心的人,瞧你生的倒也入眼,合了朕的口味,想不想入宫?” 冬至刚刚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局。 愣愣的看着解无归张大嘴:“啊?” 解无归是看上她了? 她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复杂,干笑两声想从解无归的手上逃脱,可他掐得自己实在是太用力了。 “陛下您别取笑小人了,我就是个粗鄙的乡野丫头,哪里敢啊。” 解无归发现她想挣脱自己的束缚,干脆松手如了她的愿,刚一松手她就又低下头去了。 果然像只毫无抵抗能力的兔子。 而一只兔子怎么违抗他呢? 他笑意森然:“不急,朕又不是暴君,你先好好想想。” 冬至紧张的不敢说话,好半天才道:“那小人可以回去了吗?” “回去?”解无归背起手来,居高临下的盯着冬至:“朕的皇宫多得是屋子,你喜欢那里就住那里,去挑吧。” 住皇宫里! 冬至觉得事情朝着她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了。 这个皇帝是不是审美有问题啊? 还是说看惯了孙幼宁那样的绝世美人之后,他想吃点咸菜萝卜了? 呸!她怎么能自己说自己是咸菜呢?怎么着也是一盘青翠欲滴的小白菜。 可是,她...她喜欢的人是解衍昭啊,就算解衍昭对她没那意思又怎么能给解无归做妃子呢? 对了,解衍昭会知道自己被抓进宫里来了吗?他知道的话,回来救她吗? 冬至心里满是疑惑,可她却无法反抗解无归,自打她进来之后就随处能看见穿着摘星楼衣裳的人,这些人的道行可不比她少。 她打不过。 解无归真的叫来了宫女带她去挑选房间,路上还问冬至有没有什么禁忌,冬至想了想干脆问道:“可以给我找一个离陛下寝殿特别远的屋子吗?越远越好!” 宫女大受震惊。 别人都是巴不得离陛下近些,这姑娘居然还想远离,脑子没问题吧? 本来这宫里就不缺美人,这姑娘长得如此一般脸上还有胎记,还不如她呢!真不知道陛下怎么会看上她。 于是没好气道:“当然有了,犹寒殿住不住啊?” 冬至问她:“离陛下远吗?” “那是离陛下最远的地方,陛下平生应当也不会踏足的地方。” 冬至一拍手激动:“那就这个了!” 宫女上下打量着冬至抽了抽嘴角:“你真要住?” “嗯!陛下不是叫我随便挑吗?我就住那儿,”反正只要离解无归远远的就好。 ------------ 第51章 你冷静点 宫女带着她去了犹寒殿,大概是因为离解无归太远了,下人们也不常常打扫吧。 一开门冬至就被灰尘飞了脸,忍不住皱眉咳嗽起来,就连那宫女都嫌弃的躲得远远的。 冬至扫了扫面前的灰尘,好不容易恢复了视线,却看见满地脏污破烂的屋子,就连椅子坏了都没人修,水缸里的水也早就干了,要不是白日恐怕跟鬼宅没什么区别了。 冬至一愣,回头看宫女:“这里没人管吗?” 宫女好笑看她:“这地儿还真没人管。” 说完那宫女就走了,一点也不打算管冬至怎么住。 冬至望着满目疮痍的院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下脚,到处都是灰尘,她走过的地方都能留下一串脚印。 她挠了挠头想着皇宫还有这么差劲的地方,这些下人真会偷懒! 还是先找一间房将就睡一晚上吧。 冬至把三个屋子都打开看了一圈,发现每一间屋子脏乱的程度都差不多,最后选了一间还算朝阳的屋子,拿出有些发潮的被子到太阳底下晒一晒。 刚把被子晒上,冬至叹了口气想着去打盆水来打扫一下屋子算了。 她撸起袖子从杂草堆里找到了很久都没用过的水桶,然后趴在一口井上看了半天,却闻到一股怪味,隐约还能看见一些黑气,她赶紧躲开。 下面有尸体。 “你找到我了?” 一张青灰色的脸忽然出现在冬至的面前,吓得她倒退两步,随后才看清楚这人脸,呸,这鬼脸。 长得还挺好看的,穿着素净的白衣,披头散发的,就是满脸的怨气有些可怕。 冬至挠了挠头,指着水井底下:“你死在里面的?” 女鬼点点头,凄惨的飘到井边,歪头看着冬至声音空灵虚弱:“你是何时进的宫?” “今天刚进宫。” 那女鬼脸色微变,望着冬至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微微蹙眉回忆道:“我也算是过了一段风光日子才进来的,你...”她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苦笑一声:“罢了,帝王的宠爱不都这样吗?” 帝王的宠爱? 难道这位姐姐也是被解无归逼迫当妃子,然后宁死不屈就跳井了? 太贞洁了! “女鬼姐姐,你都死了那么久了,怎么不去投胎啊?” 女鬼苦笑一声,眼中有着万种凄凉,吐出一句:“不甘心啊。” 冬至这人最喜欢听鬼给自己讲故事了,因为有时候鬼讲的故事比说书的还生动还真实有戏剧性! 于是干脆把水桶反过来坐在上面,一副坐等八卦的样子。 女鬼看着她的动作虽然有点奇怪,但也许久没与人说过话了,便缓缓道来:“我当年刚入宫的时候陛下对我万般荣宠,你知道陛下有多温柔吗?他的温情爱意让我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若我从来不知道我便也不会这般不甘心,可是...” 女鬼的脸色忽然变得扭曲起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咬牙切齿的恨着。 “那穆尧就是个祸害!” 听见这个名字的冬至一下子激动了,一整个赞同了!甚至激动地点头。 女人与女人之间要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么他们就会成为亲切的朋友,比如此刻冬至越看越觉得这女鬼生的真好。 女鬼死死的盯着某一处,咬牙切齿道:“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得罪了她,那日我刚伺候陛下去上朝,穆尧忽然闯进来说我行巫蛊之术要害陛下!”她绝望的摇着头:“我怎会害他?我...爱都来不及啊!” 她浑身战栗着,眼角流出血泪来,恐怖又凄惨。 “我不知道那些巫蛊木偶是哪里来的,可穆尧却在我房中找到了,我百口莫辩我希望陛下相信我,可他的眼神我至今都忘不了,好像我与他之间的温情都是假的,从来不存在一样...他恨不得叫我马上去死...可我是那般爱着他啊!” 女鬼呜呜咽咽的哭着,周围的环境因为她而改变,大风呼呼的刮着,将满地的灰尘枯叶吹得在空中盘旋。 冬至禁不住用手挡住脸,大喊着:“女鬼姐姐你冷静点!” 那女鬼陷入执念中痛苦崩溃的喊着‘陛下’二字,冬至想到了今日面对的解无归心里一阵嫌恶。 什么解无归,赶紧叫解乌龟好了! 穆尧说什么就是什么,活该被穆尧耍的团团转,以后身边连个知心人都没有! 可是这女鬼叫的她耳朵都要聋了,只好怒吼一声:“再叫就把你收了!” 说话间还迸发出金光来,吓得那女鬼当即闭嘴收了神通。 冬至磨了磨牙把身上的灰尘和枯叶拍下来,女鬼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还有些惊诧的打量着冬至。 “你...你是抓鬼师?” 冬至看她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我是术士,看相算命测姻缘,卜卦观星瞧风水,抓鬼除妖攒功德,样样精通!” 女鬼有些害怕的往旁边缩了缩,后怕自己幸好没对冬至出手,否则她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吧? 冬至起身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都黑了干脆收被子准备回去铺床睡觉。 可她刚撅着屁股卖力铺床,那女鬼不知不觉也跟了进来,神情好奇又带着些许期待,看的冬至觉得自己的屁股很没有安全感。 转头盯着她:“你要做什么啊?” 女鬼回过神:“没事,你怎么会进来的啊?” “我自己选的啊。” 女鬼愣住了,长大了瞳孔不可置信的看着冬至,抽了抽嘴角:“你...你自己要进来的?” 冬至点头:“那个宫女说只有这里离陛下最远,我就来了。” 女鬼恨铁不成钢的冲上来想要抓冬至的手,可她却忘了自己已经是鬼了,直接从冬至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气极道:“你是傻子吗?你赶紧回去,你去找陛下给你换!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 冬至想了想,回答:“冷宫?” 她不是傻子,这地方符合所有画本子里冷宫的一切标准,而且还有一只漂亮女鬼。 “你知道你为什么还要来?” 冬至努了努嘴:“我又不想当皇帝妃子,陛下把我忘在这里我也好趁机跑啊。” 女鬼极其败坏的看着她。 她不懂明明有人有机会可以做的比她更好,为什么这个人居然一点也不想要? “你!只要你得了恩宠这世上所有好处你都可以得到,金银珠宝权利宠爱,哪一样不比你现在好?” ------------ 第52章 是冤大头 “我有喜欢的人了,虽然他不喜欢我。” 冬至想起解衍昭低落的坐在床上。 不知道解衍昭有没有发现她今天还没有回去。 女鬼深吸一口气否认冬至的想法:“是你从未感受过陛下的宠爱,只要你得到了你就再也不舍得放开了,陛下那般好的人你怎么会不想要?” 这病态的固执。 怪不得到现在还不去投胎呢。 冬至一想到解无归的笑容她就觉得浑身不舒坦,让她做解无归的宠妃,咦~饶了她吧! 祁都王府。 解衍昭听着陆雄和李成的汇报脸色愈加的难看起来,最后闭上了双眸,似乎是想把所有烦恼都丢在外面,眼不见为净,可他还是静不下来。 李成皱紧了眉头焦急道:“王爷,您说陛下找冬至做什么啊?他有个摘星楼了,还要咱们冬至做什么啊?” 陆雄比他淡定些:“应该是冲着王爷来的。” 那日盈袖出事的时候穆尧就在场,穆尧知道冬至会玄术还是解衍昭找来的人,那解无归肯定会对解衍昭的动机有所怀疑。 这么多年来解无归似乎对他十分宽容,特赦了他罪人的身份,还赐给他府邸下人,让他在刑部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可只有解衍昭知道,只要他有所动作解无归一定会用他的方式将他打压的再也无法站起身来。 他抓走了冬至,是想警告自己? 还是想试探他? 李成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点,望向解衍昭:“王爷,那咱们是要去救冬至还是...” 后面那句话他不忍说。 他是真把冬至当妹妹了,要是放任不管他一定会受良心谴责的。 “本王明日进宫。” 陆雄一怔,不赞同道:“王爷,那丫头不会真的怎么样的,可若陛下知道您开始反抗他了,定然会拿你问罪的!” 李成不说话。 解衍昭却冷笑一声,自嘲道:“他抓了冬至,无论本王做什么他都会多想的,本王若是不去,他定然会觉得我是心机深重心狠手辣,本王若去了就是露出破绽,他便只会觉得本王也不过尔尔。” 陆雄低头想了想,虽然是这样没错,可太冒险了。 他抿了抿唇,忽然道:“王爷,不然我们找侯爷帮忙吧,侯爷与冬至关系也不错,应当会帮这个忙的。” 话音刚落二人就看见解衍昭的脸色难看了几分,比刚才还难看了。 解衍昭厉声道:“本王找来的人本王没护住,还要去求人?你们当真觉得本王是个废物吗?” 这话说得直白,吓得堂前二人立马跪地否认。 “属下绝无此意,只是希望王爷能安好无恙!” 解衍昭终归还是忍下了一口怒火,胸口起伏不定,白皙的脸色都透着些微红,眸子里都是因为隐忍而产生的红血丝。 他有些急躁,但他知道面对解无归他没办法不急。 世人都说他解无归是宽宏大量菩萨心肠,可又有谁人知道,当初若非解无归和他父亲,今时今日坐在那高位上的人应该是他父亲!他也会毫无异样的站在文武百官面前指点江山! 可他却还要装作菩萨心肠来接济自己,实在是太好笑了。 可怜他想要活的像个正常人一样的愿望都要被他时时监控着,他恨啊,怨啊,可成王败寇一朝定,他输了就是输了。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连吐出那一口气的时候都有些不顺畅。 “本王自有分寸,你们回去吧。” 陆雄担忧:“王爷,明日我们陪您一起...” “回去!”他加大了音量。 李成摇了摇头,拉了拉陆雄将他拽了出去,再看一眼又关上的房门叹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王爷是什么牛脾气,你就别在他眼前犯冲了。” 陆雄气的脸歪,指着李成道:“你就是想救冬至,哪里想得到王爷会怎么样,我告诉你要是王爷有什么事情,我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李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合着就你忠心呗?我难道不担心王爷?你没听王爷刚刚分析的,非要深究下去也是你们家把穆尧招惹过去了才败露的!” 陆雄挥着拳头想打他,可是又想到这里是王府,狠狠的把手收了回去威胁一句:“等明日再说!” ...... 冬至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浑身不舒坦,这地儿本就风水不怎么样,还脏乱差,更加重要的是.... 一整晚都有个女鬼在床头看着自己! 饶是冬至这样日日能见鬼的人都有些吃不消了。 她坐起身来看了一眼还愤愤不平的女鬼,叹息:“你这是干什么呀?” “我想明白了。” 冬至一喜:“哦?” 女鬼忽然笑着看她:“你让我上你的身去见见陛下好不好?见了他,我就如愿了,我就不再缠着你了。” 冬至无语到不想说话。 是因为她看上去太好说话了吗?一个鬼魂居然想上她的身,谁知道她要用她的身体干什么! 于是抿唇问道:“您觉得我的脑袋是不是特别的大?” 女鬼一怔,摇头:“不大啊。” “那你干嘛把我当做冤大头啊?”说完猛地起身躲开她:“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投胎,我可以勉为其难收了你。” 虽然平时她只收恶鬼,这种鬼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快被她烦死了。 女鬼一听她要收了自己赶紧躲起来,冬至这才放松的伸了个懒腰,不过伸到一半就有一个尖锐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那人喊道:“请问冬至姑娘可在?” 冬至开门,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内侍,他似乎有些嫌弃此地满脸不情愿,直到看见冬至了才上前来道:“冬至姑娘安好,陛下请您去凌霄殿说话。” 冬至皱紧了眉头,身后传来:“陛下?陛下要见你,你让他等等,你快进来打扮一下,他喜欢黑色和红色喜欢艳丽的妆容...” 姐姐你知道矜持怎么写的吗? 何况她又不喜欢解无归,反正也躲不掉,干脆走出门:“那走吧。” 内侍看着她素面朝天,连头发都乱糟糟的样子尴尬道:“姑娘还是回去打扮一番,否则陛下要是治您一个殿前有失的罪名如何是好啊?” 冬至抓了抓头发努力把它们弄顺畅:“好了。” 内侍:“......” 女鬼:我恨不是我! ------------ 第53章 你耍流氓 凌霄殿内,解无归坐在龙椅上假寐,一旁的穆尧眉目低顺的站候在一旁,周遭没有其他宫人了,整个大殿空旷的吓人。 冬至被领进去的时候不敢抬头,直到跪地行礼大呼:“冬至拜见陛下。” 穆尧抬头冷冷的瞧了她一眼,侧头便看见解无归勾唇笑了一下,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冬至的身上,他道:“昨夜睡得可好?” 在冷宫里能睡好才有鬼了。 冬至砸吧了一下嘴,依旧埋着头看地板:“昨夜小人一直兢兢战战不敢入梦,唯恐负了圣恩。” 解无归微微眯起眼,抬手摸了摸下巴思考一阵,忽然转头看向穆尧,调笑道:“瞧瞧这丫头多笨啊,你的摘星楼她不愿意进,朕的后宫也不愿意,伤脑筋啊。” 穆尧声音低哑道:“这天下都是陛下的,我想冬至姑娘不会想不明白。” 冬至皱紧了眉头。 这穆尧居然也是来劝她,她怎么有一种面对豺狼虎豹的感觉,还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于是闭嘴不言。 忽然解无归似乎想到了什么,弯下腰将身子前倾试图离冬至近些。 道:“不愿意进宫,可是因为祁都王?” 冬至咬了咬唇。 实话实说的确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但也不全是,而且自己要是这么说了肯定给解衍昭惹麻烦。 只好胡编乱造道:“陛下明鉴,我乃术士,昨日一见陛下威武不凡气势如虹小女子心里甚是激动,可陛下,小女命里不好,会克您的,而且还容易招脏东西...这一点我想国师大人能给小女证明吧?” 她说着,忽然抬起头看向穆尧。 穆尧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久到解无归也转头来盯着她。 “回陛下,她说的不假,虽叫冬至却命里带火,您命中属金,确实不宜亲近。”她的声音清冷淡漠,让人不自觉的相信她说的就是真的,且无法改变。 解无归听后果然相信了,皱紧了眉头看着冬至的眼神都有些惋惜了。 随后起身上前走到冬至面前,冬至瞧着他华贵的金丝靴子和明黄绣龙的衣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却见一只大手伸到他的面前来,声音轻柔道:“跪了那么久,不疼吗?” 冬至咽了口唾沫,盯着那只大手迟迟不敢动。 最后实在顶不住时间流逝的压力,颤颤巍巍的把指尖伸了过去,谁料刚刚落到解无归的手上就被他紧紧抓住,然后用力往上一拽,自己重心失衡被他揽着腰贴进了怀里。 冬至瞪大了眼睛,用剩下的一只手抵着解无归的胸膛,苦着脸喊着:“陛下!” 这皇帝怎么耍流氓啊? “朕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逆天而行。” 解无归的眼神流连在她的唇瓣上,只要他稍微贴近就能亲上,冬至大气都不敢出,竟然把希望放到穆尧身上,希望她能帮帮自己。 穆尧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调情’,直到解无归真的快要亲上冬至的时候忽然上前来,急道:“陛下,祁都王快来了。” 王爷? 冬至立马从解无归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一直防备的盯着解无归。 后者听见祁都王三个字也没什么心情再和她玩闹了,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冬至问道:“不若这样,朕与你玩个游戏。” 冬至警惕的看着他。 “一会儿祁都王来了你就躲在屏风后面,看看他是来寻你还是会把你给朕,若是他愿意把你送给朕,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宫里,可若他愿意带你走,朕也不会再为难你。” 他说完,背手看向冬至,自信道:“如何啊?敢玩吗?” 冬至一双手在此刻快被自己掐出血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解衍昭进宫是不是为了自己,如果他不是,如果他想把自己送给解无归做个顺水人情怎么办? 解衍昭不喜欢她,又怎么会大费周章的进宫来找她呢? 冬至本能的想要拒绝这个游戏,可是刚动了动脖子嘴里却说出:“好。” 她想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到底是什么样子,如果、倘若他真的要把自己送给解无归的话,自己大概也能早点死心吧。 见她答应了,解无归立马勾唇满意的笑了,好像已经胜券在握了,挥袖转身坐回到龙椅上,等着解衍昭来。 穆尧冷冷的看着冬至没什么情绪,可却在冬至快要哭出来的时候递来一张手帕,黑色的丝绸手帕。 冬至不解的看着她,穆尧却忽然凑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放心,我也不会让你留在他身边的。”说完转头去吩咐人把一扇精美的山川屏风搬了进来。 他? 说的是解无归还是解衍昭啊? 解衍昭来的时候冬至已经被安置在屏风后面去了,甚至还派了两个宫女来看着她,怕她中途跑出去坏了这场游戏。 冬至在内心疯狂辱骂解无归是变态,否则怎么会为了她干这种幼稚的事情? 而且她很有自知之明,估计解无归的目的也从来不是她,若不是自己与解衍昭有关系哪里入得了陛下的眼? 他所针对的人从始至终都是解衍昭,现在解衍昭还自己送入虎口了。 想着,外面又太监高呼一声:“祁都王到——” 冬至的背脊顿时僵硬起来,手指甲不自觉的扣起手背来。 她清晰的听见轮椅划过地板的声音,甚至都能闻到解衍昭身上的味道来。 真的是他来了。 他会是来带她走的吗? 算了,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了,万一一会儿失望。 冬至默默低下头,注意力却怎么都收不回来,只听到解衍昭冷清的声音说:“臣解衍昭参见陛下。” 解无归点头。 “皇兄不必多礼,今日怎么会有空来看朕啊?” 解衍昭抬眼看向解无归,单刀直入:“臣府中有一女子,听闻昨日被陛下请进了宫,不知是何缘由。” 真的是为了她来诶! 冬至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只是下一瞬就听解无归问道:“皇兄是为了冬至而来,那敢问皇兄与冬至是什么关系?” 明明知道自己和他只是雇主关系而已,为什么还是那么紧张? 解衍昭坦然:“他是我请来的风水先生。” 果然... “风水先生?”解无归挑了挑眉,慵懒道:“可她已经打算留在宫里,做朕的妃子了,朕一时纠结到底是封她为美人,还是充仪呢?” 冬至猛地抬起头冲着解无归的方向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什么时候答应他了?梦里吧! ------------ 第54章 你嘴真毒 “皇兄与她相熟,不如你替朕决定?” 冬至咬紧了牙关。 要是解衍昭敢接话,她一定会用他的八字做小人,天天踩死他! 那头的解衍昭没有沉默许久,声音依旧淡然,道:“还请陛下赎罪,冬至是臣从归渺峰请下来的先生,臣未有资格替她做决定。” 解无归挑眉,有些不悦。 “为何不能?她不是你的人吗?”说完,还特意看了一眼屏风。 解衍昭没注意到他的反常,道:“她从未是我的人,臣也不过是出于责任来询问陛下,可陛下说她愿意成为宫中妃子,臣...不敢信。” 冬至眼眶有些模糊,鼻头酸的难受。 只是责任而已吗? 他们之间有什么责任呢?他又不是托了她师父的孤,他们之间本就没什么关系。 “哦?”解无归有些好奇:“你是觉得朕骗了你?” 解衍昭不说话。 但意思很明显了,解无归不怒反笑,然而眼里却是怒火。 笑完,忽然他抓起笔筒往下掷去,刚好砸在了解衍昭的腿上,冬至看不见单凭声音也能知道解无归发怒了。 “祁都王好大的胆子!”他站起身来指着解衍昭怒骂道:“私自找术士,怎么?是想效仿你的父亲成王谋逆吗?” 解衍昭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轮椅手扶,额头青筋暴起,忍的辛苦还得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陛下息怒,冬至不是那人,我也不是我父亲,找她入府不过是看她有些看风水的本事,人呆傻单纯不会给我惹祸。”说完又苦笑一声:“如今看来,还是太过愚笨了。” 冬至渐渐捏起拳头。 在背后说人的坏话真的好吗? 解无归冷笑,绕下轮椅却站在台阶上睨着解衍昭道:“你记着,你能活着到如今是朕在帮你,若你敢对朕有一丝不忠,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臣,明白。” “明白就好,所以朕想要冬至,皇兄是不是应该帮帮朕呢?” 外面沉默了许久,冬至有些着急的舔了舔嘴唇。 解无归那么凶,万一解衍昭真的他吓得答应了怎么办? 她正不知所措,解衍昭却忽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笔筒,看着上面刻着的梅花影子缓缓道:“恕臣,无法答应。” 解无归的耐性已经快要消失了,语气开始有些不善了。 “你不是说你们没关系吗?怎么?舍不得了?” 解衍昭:“这般粗俗丑陋的女子,陛下难道真的喜欢吗?” 解无归忽然愣住,忽然抽了抽嘴角笑了起来,似乎没料到解衍昭会如此说。 冬至也愣住了。 脑子里不断回想气‘粗俗丑陋’四个字来。 怎么会是从解衍昭的嘴里说出口的,在他眼里原来自己是这样。 她摸了摸自己额头的胎记忍不住红了眼眶。 真的有那么丑吗? “臣日日面对她那张脸都觉得夜间时常会有噩梦惊醒,陛下乃是一国之君,所选后妃应当礼仪端庄美貌倾世,而非她这样容貌不端的之人,何况,陛下也不过是因为我,迁怒于她罢了。” 看了她会做噩梦... 冬至刚刚还能忍住的眼泪这一刻终于挂不住了,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好像这样就能把委屈冲刷掉。 原来解衍昭一直都不待见自己,自己还老是往他面前凑。 她就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外面传来了解无归爽朗的笑声,没多久她面前的屏风就被撤掉了,解衍昭见到她的时候脸色僵住,随后又恢复寻常。 好像那些话让冬至听见也没什么。 冬至怨怼的看着他许久,随后低下头去,做好了准备回去就收拾包袱走人。 解无归满意的看着二人的神色,拍了拍双手笑道:“这出戏好,好得很!哈哈哈哈!” 他走来,面对冬至,伸手勾起冬至的下巴,看见她满脸泪痕笑了笑:“现在我可以如约定那般放你走,但你真的想再回去吗?想想他说的话,那可都是真心话啊!” 冬至咬牙,穿过解无归看向他身后的解衍昭,生气的瞪了一眼:“小人不愿意留在宫里也不是为了祁都王,还望陛下成全。” 解无归到底还是放了他们。 冬至一出宫门就看见陆雄和李成站在马车旁,似乎就等着他们出来,但她脑海里全是解衍昭嘲讽她容貌的样子。 她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李成看看同样脸色不好的解衍昭又看了看冬至,最后跑向解衍昭。 “王爷,冬至这是怎么回事啊?” 解衍昭有些头疼:“先回府。” 陆雄和李成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等把解衍昭送上马车后,李成干脆转头去拦下一路闷头往前走的冬至,谁料人理都不理自己。 “妹子你这是干啥啊?王爷为了你一整夜没睡,天不亮就赶紧进宫了,你怎么还闹脾气啊?” 冬至瞪他,眼睛还红着。 “他才不是为了我!”说完绕开李成就走,李成追上去。 “你跟哥哥说,到底怎么了?王爷为了你一整天一整夜都没好过,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冬至忽然停下脚步,咬牙切齿:“是!只允许他说我,不能我生他气是吗?他是王爷,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那么讨厌我救我做什么?活该让我烂在宫里,他见不着我才开心了!” 说完推开李成便跑得没影子了。 李成被推的撞在了马车上,陆雄见他那样子嘲笑一声。 冬至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去,可她就是委屈就是不开心,比那次解衍昭说不喜欢她还要难过。 在他眼里面原来自己是个丑八怪。 她哪里丑了啊?有鼻子有眼的,比好些人好看多了! 不就是额头的胎记吗?她不都用刘海挡住了么?凭什么说她丑啊? 冬至本来想说解衍昭也丑,可是想到解衍昭的样子她就说不出来了,他好看,他就是好看... 冬至忽然蹲在路边委屈的瘪下嘴哭起来,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没出息,都这时候了还为美色所惑!” 等她哭够了就回去,收拾东西永永远远的离开解衍昭离开昭都,她要回归渺峰去! 她想着,心里就越发的笃定。 “冬至?” ------------ 第55章 你吵架了 “你怎么蹲在路边啊?”孙幼宁刚从寺里看完长阳郡主回来,在马车里听见哭声就觉得像冬至,结果还真是。 赶忙由下人搀扶着下来将冬至从地上扶了起来,边擦眼泪边担忧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你瞧你哭的,眼睛都肿了。” 冬至看着孙幼宁好看的面容,忽然更加难受了。 大约只有这样的美人才能入得了解衍昭的眼吧? 见她又要哭了孙幼宁赶忙将她扶进自己马车里,用自己的手帕给她擦眼泪,安慰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我送你回王府。” “不要!不回去!”冬至赌气的说着。 孙幼宁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歪头问道:“你和王爷吵架了?” 冬至吸了吸鼻子:“他是王爷,我不敢。” “看来是了。” 孙幼宁想了想:“不如这样,你跟我回家,在我府上住两天,等气消了再回去怎么样?” 冬至想了想点了点头。 只要别叫她现在去见解衍昭就行。 她怕自己沉不住气把他脸挠花。 孙幼宁把她安置在西厢房里,虽然比不上解衍昭给她的院子,但有的住就不错了。 等冬至住下孙幼宁就差人去王府送了信,告知了解衍昭冬至的去向,让原本还有些担忧的解衍昭放了心,也把派出去找人的小厮都撤了回来。 只是他仍旧情绪不好,陆雄和李成看着他撑着额头闭眼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生气了,不敢多说话。 正沉默,忽然听见他主动开口道:“动作要快一点了,她已经不受控制了。” 二人一怔,李成率先道:“是,泰阳郡有动静,过几日属下会带人前去。” 解衍昭缓缓睁开双眸,冷冷的看着前方。 “我要的是尽快。” 陆雄蹙眉:“可是王爷,冬至与您不是...” 解衍昭眼神终于有了波澜,抿唇:“放心,她会回来的。” 二人对视一眼,将信将疑。 冬至在孙幼宁府上一连住了四天,就连孙太傅都有些不乐意了,因此父女俩这几日也有些不对付。 冬至来找她的时候她正看着手里的香包发愁。 “这不是上次端午节做的香包吗?”冬至忽然一惊:“你还没送出去啊?” 虽然她的也算没送出去。 孙幼宁犹豫着把香包放在桌上,幽幽道:“我不知道我该如何给他。” 冬至拿起她桌上的吃食丢进嘴里。 “直接说呗,这有什么?”她都被解衍昭拒绝了好多次了,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是铁做的了。 从此封心锁爱,不再受伤! 然而孙幼宁却摇头,满腹愁容道:“我...我爹说明年三月我就要进宫参加选秀了,我与他,不会有可能的,我不能说。” 她爱他,崇拜他,都是她自己的事情,这么多年她都已经把喜欢明覃这件事情当做是习惯了。 她不能奢求太多。 冬至忽然想到解无归,皱紧了眉头看孙幼宁,忽然想到冷宫里的女鬼。 放下吃食抓紧孙幼宁的手:“能不去吗?那个皇帝有什么好的,你不如就与明覃大大方方的说明白,兴许还能有个以后呢!” 孙幼宁苦笑一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冬至你不明白,我是孙家嫡女,孙家是世家大族,嫡女不可以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他们已经给我规划好了一条路,我若是走错了,别人就会觉得是孙家教女无方,我从来不是我,我...更是孙家的一块招牌。”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淡定,早就认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 可这对在归渺峰上被放养长大的冬至来说太不能理解了,可看着孙幼宁难过的表情她便也不忍心继续说。 抬手抚摸上孙幼宁的脸颊,希望能安慰她。 说:“幼宁,我是你的朋友,我只想你快乐,只要能让你快乐的事情我都愿意做。” 孙幼宁看着她感激一笑。 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抓住冬至的手腕,神情略有些激动。 “还真有一件事情想要你帮我。” 冬至点头:“你说!” “你帮我把香包给明覃吧,我、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你帮我给他,就说...”她眼眸转了转,脑子里想了无数要说的话,可最后却摇头泄气:“算了,什么也别说,给了他,他拿着我就高兴了。” 冬至有些不乐意。 噘嘴:“我说幼宁啊,你这般好他明覃何德何能啊?” 孙幼宁张了张嘴,冬至赶忙打住:“行了,我可不想听第三遍明覃救你的英勇事迹,我都能背下来了!” 孙幼宁羞涩一笑。 冬至叹了口气,抓起桌上的香包挥了挥:“那我去了。” 平日里都是明覃到王府里找她,今日冬至主动上门,可惜的是今天明覃居然不在府里。 下人把她带到偏厅等着,说是一会儿侯爷就能回来。 可她都喝了三杯茶了,肚子难受的紧实在是等不了了,干脆把香包递给领路的小厮。 道:“这是孙家小姐给侯爷的,等他回来一定要给他,知道吗?” 那小厮握着香包点了点头。 冬至立马捂着肚子去找茅房,等她解决完个人问题立马从侯府走人。 可出来之后冬至总觉得有点不安,她边走边给自己算了一卦,明明这几日都是吉啊! 她搓了搓自己的脸打算不管这没来由的预感。 ...... 明覃今日是去收租了,忙乎了一整天才把南城的所有租金都收了回来,屁股刚沾在椅子上就累得瘫软下去。 小厮见到他这样又不好不把东西给他,便小心翼翼的上前将香包放在了桌子上。 明覃见状挑眉:“这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今日冬至姑娘来了一趟,说这东西...” 明覃兴奋道:“冬至!?这是冬至给我的!”小厮想说下半句,就见自家侯爷起身抓着香包就往外跑了,跑到花园的四角亭里,还不许任何人跟过来。 明覃闻着香包里传来的缕缕清香,不厚重也不显得娘里娘气,心里雀跃异常,摸着香包里似乎有什么硬硬的东西。 于是随手拆开。 是一张泛黄的纸条,已经沾染上香包的香味了,十分好闻。 他脸上带着笑将纸张展开,只见那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一行诗句。 ‘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来烟月。’ ------------ 第56章 你吃醋了 冬至喜欢他!!! 明覃捂住自己的嘴巴拼命的想掩盖住笑意,但越遮越控制不住,最后彻底放飞自我在四角亭里跳了起来,抓着石柱还想撞脑袋。 小厮看见了连忙把他拦了下来。 虽然他家侯爷时常发疯,但是也从来没有自残行为啊,今日这是又抽什么风啊? 明覃见到有人在赶紧站定推开人,整理了一下衣裳,假装正经却掩盖不住嘴角的笑意肆虐。 “没事,本侯就是想看看这柱子结不结实,没事,没事嗷!” 小厮:“......” 明覃忍不住又把纸条拿出来看,笑出了声来。 想起前几日冬至还对自己那副态度,结果心里这么喜欢他,小丫头还会欲擒故纵了! 一定是自己这几日怠慢了她,她终于忍不住了,坐不住脚了准备主动出击了! 嗨,谁叫他明覃风流倜傥英姿飒爽人见人爱,也不怪冬至对自己这般情根深种! 既然她都这般主动了,身为一个大男人大丈夫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明日他就弄些她喜欢的东西去示好,让她开心一下嘛,男人嘛就得大气! 他舔了舔唇瓣,把纸片好好的塞回去,然后挂在自己的腰间,想了想万一掉了怎么办? 于是又取下来塞进怀里,这下才觉得保险了。 一早,解衍昭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忽然听说明覃一大早搬了好多箱子来王府,还叫嚷着要见冬至。 陈叔好说歹说才让他冷静下来,然后赶忙找到解衍昭询问要如何安置。 解衍昭皱紧了眉头,心道明覃又要作什么妖? 道:“把他带过来吧。” 陈叔不一会儿就把人给带来了。 他一来就扫了一圈屋子,没看见冬至还好一阵失落,一进来就问:“阿昭,冬至呢?去哪儿了?” 解衍昭眉头皱的更紧了。 没好气道:“你今日来就是找冬至?没正事?” “怎么没正事啊!找她就是正事!”说完还低头嘿嘿一笑,一脸的幸福模样。 解衍昭越看越觉得有古怪。 放下手中的笔,看着他:“找她做什么?一会儿我替你转达。” 明覃笑着挠了挠后脖颈子,别扭道:“这事儿还真不好传达。” 解衍昭眯眼。 莫名心情不爽,好像明覃和冬至之间有什么秘密他不知道。 明覃忽然心一横,端着凳子坐到解衍昭对面去,趴在桌子上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啊,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呢最近总是关注着一个小姑娘,本来什么都没有,接过那小姑娘给他一个香包,还写了一封怪直白的情书,你说我朋友是该直接下聘礼好呢?还是先找她聊一聊啊?你是知道我不会说话的,阿昭你最聪明了,我就帮他问问你,你觉得要不要直接去请媒婆啊?” 解衍昭越听越觉得心里不舒坦。 朋友?是他自己吧! 小姑娘,难不成是冬至? 还香包... 解衍昭僵硬着脸看他,冷冷道:“你会不会搞错了。” “我怎么可能...不是,是我朋友,他挺好的,样样不俗,怎么可能搞错呢?”说完看着解衍昭一眼洞穿他小心思的眼神,忽然嘿嘿一笑坦承道:“是是是,是我!” 说完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香包,喜滋滋的在解衍昭面前晃了晃:“这可是冬至给我,里面写了封情书,你说她那么喜欢我,之前怎么一直不说呢?” 解衍昭盯着香包的眼睛突然一紧。 那花样跟之前冬至送个他的好像差不多,冬至不是...怎么可能会喜欢明覃? 明覃还在自言自语没发现解衍昭的异样,他幸福的拍了拍自己:“我明覃也是有人喜欢的了,虽然那丫头身世不怎么样,但我又无父无母,就是不知道上哪儿去找媒人好呢?” “诶,阿昭你帮我想想,聘礼该准备什么啊?” 解衍昭看他一眼:“准备个脑子吧。” 明覃一愣:“脑子?不会吓到她吗?” 解衍昭翻了个白眼,摊开手:“把香包给我看看。” 明覃下意识的想要给出去,可是马上反应过来,把香包藏在怀里捂住道:“不行!这是冬至给我的,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别人看呢?” 解衍昭停在半空的手渐渐握成拳头,随后缓缓放在桌上。 “真的是冬至送给你的?” “当然了我骗你干什么?”说完又傻笑一下:“肯定是因为这几日我冷落了她,我得好好哄哄她才行。” 说完看向解衍昭:“你还没告诉我冬至在哪儿呢?” 解衍昭冷言:“不知道。” “她不在王府吗?” 解衍昭没说话,只是觉得头疼胸闷闭上眼睛将头靠在轮椅上。 明覃便知道他身体开始不舒服了,便不再多话,走前留下一句:“我要是和冬至成婚了,一定请你当证婚人。” 证婚人? 解衍昭猛地睁开眼,震惊又愤怒的看向门口,可哪里还有明覃的身影? 他气的一拳打在桌上,发出巨响的同时还把桌上的茶杯震落在地,陈叔赶忙过来却看见解衍昭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猛地从桌案下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正是放着冬至之前要送给他的香包。 他把香包从盒子里拿出来咬牙切齿的看着,捏的发紧。 前脚说喜欢自己,后脚又送香包给明覃,还送情书?他都没有! 这就是她冬至的喜欢吗? 这才不过几日! 那他算什么?冬至到底真的有喜欢过他吗?还是谁都可以,除了他还有明覃还有许多人都是她囊中之物? 自己拒绝了她,她还有千千万万的退路可以选择? 解衍昭忍不住心里的憋闷和火气,他想把这一切愤怒的情绪归结于只是自己不甘心冬至不喜欢他了而已。 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只要一想到冬至心里装着另外一个男人,还给了那个人他都没有的东西。 他就恨不得马上把冬至抓回来好好的审问! “王爷?” 解衍昭将香包握紧掌心之中,盯着某一处发狠道:“去太傅府,把冬至接回来。” 陈叔眼睛一亮,立马下去办了。 然而彼时的冬至正在和孙幼宁学画画。 画符还行,画画她是一窍不通。 于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孙幼宁完成一幅夏日清莲图,冬至画了一整个宣纸的辟邪符。 然后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孙幼宁还特别喜欢的接过:“我要把这个挂在我房中,肯定能辟邪驱鬼。” 冬至摸了摸鼻子,道:“幼宁,我准备走了。” ------------ 第57章 你快道歉 “你要回王府?”孙幼宁不知道冬至除了王府还能去哪里,所以下意识的以为冬至要回去了。 然而冬至却摇摇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可她本来下山的时候就没打算一直留在这里的,是陆雄他们把她绑来的。 现在她不想再看到解衍昭了,也该走了。 孙幼宁握紧了她的手捏了捏,嘱咐道:“虽然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但你以后要是遇见什么困难了,只管来找我。” 冬至笑着点头。 之后和孙幼宁一起吃了顿饭,二人以茶代酒说了好些煽情的话,冬至还是背上了行囊踏出了太傅府。 她前脚刚走,陈叔就带人来太傅府找人,却被告知冬至刚才走了。 陈叔心道不好,立马吩咐下人去城门口盯着,自己回王府禀报去。 “走了?” 解衍昭脸色不好看。 陈叔:“说是刚走,老奴就让人去城门口看着,一旦见到冬至姑娘就将她请回来。” 解衍昭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这次他是真的把她惹恼了。 他知道这丫头小气得很,本想着等她气消了自己再去她面前说些好话哄哄的,没想到这丫头气性那么大。 这算什么?离家出走? 解衍昭突然觉得心情烦躁,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忽然道:“本王亲自去找。” 陈叔一惊:“王爷,您的身子?” “没那么弱。”说完就要自己推着轮椅出去,陈叔上前想劝他别冲动,开口却是:“王爷您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怎么找啊?” “昭都城就那么大,总会找到的。” “您别冲动啊!” 解衍昭已经出了王府的大门了,陈叔没了法子,又怕解衍昭出事只好派了几个身强体壮的人跟着他,自己则召集小厮到昭都城各个街道去找。 而此刻的冬至就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她双目无神只知道往前走,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 她记得她下山之前师兄们说蜀中好玩,江南多美,草原广阔,她本来是每一处都想去的。 可现在她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好像在昭都城呆的太久了,如今要走了就觉得和昭都城有千丝万缕的羁绊。 说通俗一点就是,她舍不得。 她忽然停下脚步想了想,她只给孙幼宁说了再见,其他人还没有呢! 做人不能有亏欠,否则会倒大霉的! 解衍昭她不打算见,明覃是解衍昭的人,那就只有青伞,等说完了再见,她一定走! 想着,脚步一转去了莲峰桥。 快到秋日了,青伞的状态不太好,一般秋冬季节都是他闭关修炼的时候,可听见冬至的声音他还是现身了,只是有些疲惫。 冬至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他,有些肉疼道:“这里面有四颗元气丹,你修为不高还老爱招惹人,下次受了伤就吃一颗,好得快。” 青伞当然不会客气。 刚拿过瓶子就反应过来冬至的意思,不过他们做精怪的寿命长,早就见惯了春去秋来人来人往,自然也不会伤春悲秋。 只是蹙眉看她:“那你以后还回来吗?” 冬至摇头,她不知道,也许以后有可能吧,但她不想把没确定的答案给别人。 青伞眼圈微红,抱着她的大腿哭嚎了半天喊了半天的姑奶奶,等他力气耗尽了才化成一缕青烟回到荷叶之中。 冬至坐在岸边陪了他一会儿,眼看天色渐晚,她不敢耽搁,拍了拍屁股便要走人。 刚走出一步就听见天空一声惊雷,随后便是一道划破黑夜的闪电。 糟了,又要下雨了!老天爷你故意的吧? 雨下的猝不及防,瓢泼大雨撒下来都快看不清眼前的画面了。 冬至也不敢再抱怨了,遮着头到处找能躲雨的地方,如今天快黑了街上也没什么人,冬至一个人在空旷的街上奔跑,整条街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踏着水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跑啊跑,心里埋怨着昭都城的天气真差,幸好自己马上要走了,以后就不会淋雨了。 好半天她才找到一处能遮雨的地方,是一个告示处,刚好能把她护在下面不被雨淋湿。 可她此刻已经浑身浇湿了,头发丝上都滴答着水。 她一边拧着头发上的水,一边转身想把自己再往里面藏一点,未料一回头就看见告示牌上写着寻人启事的画像。 这画像怎么越看越像是她啊? 额头还有一块和她头上一模一样的胎记,她歪头挑眉,低头看见了寻人启事上祁都王府的印章。 解衍昭...在找她? 她的心漏了一拍。 然后立马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皱眉道:“他都那么讨厌我了,还找做什么?” 说完转过身准备眼不见为净。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受了风寒,冬至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 大雨滂沱,雨花扰乱了人的视觉,可冬至却在这条街上看见了一抹矮矮的白色身影,那人一点点移过来,却在冬至不远处停下来了。 解衍昭浑身都被雨淋湿了,从来规规矩矩梳在脑后的发髻也因为雨水被打的乱七八糟的散在身上,银白的衣袍沾了水厚重的贴在他的肌肤上,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从额头到鼻尖到薄唇然后一点点划过喉结落到衣服里。 冬至愣住了,连呼吸都差点忘记了。 解衍昭怎么一个人站在雨里,为什么没有带伞,为什么没有下人跟着? 陆雄李成呢?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淋雨呢? 冬至动了动脚想出来,解衍昭却忽然抬起手阻止她过来,怕雨声太大于是自己也加大了音量喊道:“别过来,你就站在那里,别淋雨了。” 冬至不知道解衍昭要干什么,可她真的看不得解衍昭这般狼狈,可又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那日在宫里说的话,只是为了救你出来的说辞,我不知道你在里面,不对,就算知道我也不该说你。”他的声音很坚定,冬至的心也动摇了。 又见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想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可是雨太大了,刚擦完就又被糊了一脸。 他苦笑一下:“那些话不是我的真心话,我...与你道歉,我从来都不觉得你不好看。” 冬至咬紧了下唇,怕自己张开嘴巴就会叫出来,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抵着掌心刺痛了她的神经。 解衍昭看着她许久,二人只听得周围的雨声哗啦啦的打在地上,打在树梢上,以及他们的身上。 解衍昭在跟她道歉。 ------------ 第58章 你不要走 冬至咬牙,红着眼圈看着被雨水冲刷的看不清的解衍昭。 “解衍昭,你觉得我还能跟你回去继续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她喜欢他,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他不喜欢自己,自己也无法强迫。 解衍昭愣了愣,看着冬至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莫名心里抽痛。 他垂下头,雨水从他的鼻尖滴滴答答的落下,又抬起头来,一点点划着轮椅过来:“冬至,我不觉得我们能回到从前,我冒着雨来找你,本就不像从前的我了,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听见你要走,我就特别难受特别生气...”解衍昭忽然偏过头有些说不下去,顿了顿吐出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 “你一言不发就走了,连声告别都没打算留给我,冬至,你当真喜欢我吗?” 冬至咬牙,鼻酸着解释道:“不是的,我看着你我就走不了了!” “那就不要走!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我把整个昭都城都快翻过来了,我差一点就想去找陛下妥协了,你...”解衍昭说着,忽然扯了个笑出来:“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那时候是为了救你才说那些话。” 冬至的心忽然被揪了起来。 她慌了。 对了,她怎么从来没想过解衍昭那时候说的那些伤人的话不是真心地呢? 如果他不说那些话,解无归不会放过她的。 她咬了咬下唇试图解释:“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解衍昭你从来都不告诉我你怎么想的,我以为你就是讨厌我,我以为...” “你不是会算吗?为什么不算一算我怎么想的?” “...我不想用在你身上,我怕...”我怕算出来的结果比现在还要糟糕。 听到这句话的解衍昭心里的郁结忽然就散了许多,起码证明在冬至心里面自己还是重要的,她至少还是有些喜欢自己的吧? 他听到明覃说冬至喜欢他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子,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对情爱无意,对冬至每一次的好意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冬至那天那么小心翼翼的对自己说喜欢,自己却因为说不清楚的感情而拒绝了她,可是此后的那些天来他越来越反复无常,那些被冬至牵扯的情绪,被情感左右的折磨,他嫉妒、羞愤、不甘,一切都在明覃在他面前炫耀的时候爆发了。 她怎么可以喜欢上别人?怎么能轻而易举的放下自己离开? 自己在她心里就这么无足轻重而已吗? 解衍昭抬头望向她:“冬至,有一件事情我现在必须要说出来,也许你会不相信,也许你会觉得是我为了留下你的说辞,但没关系,我会用时间去证明我说的这些话的真假,我如今看清楚了,不想藏着掖着了,同样也希望你能看清楚。”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冬至隐约感觉到他要说的事情,她只能张大了眼睛慌张的看着他被雨水拍打的脸,紧绷着的心随时都面临着崩溃的时刻。 解衍昭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腿,认真开口:“冬至,我是残疾,我站不起来,我和普通人之间有太大的差别,我不敢跟任何人许诺我的未来,因为我连自己的未来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抬头,字字诚恳:“那日拒绝你便是不想你跟着我一个废人,你有更好的选择,你可以和一个正常人生活的很幸福,我的生活早就满目疮痍,我不想把你拉到我的世界见到那些脏污。” 他忽然伸出手,看了一眼冬至的手最后抓了上去,冰凉的触感刺激着冬至的感官一颤。 “你知道吗?从第二次我们从五泉山上下来我就无法控制不住的想要照顾你,可是我天天都在欺骗自己说那只是因为你的救命之恩,说我对你的情绪起伏都只是出于恩情,其实从一开始我对你就不是那么简单,可笑的是我把自己骗了,还骗了你。” “可是现在,我可以严肃且认真的告诉你,我,解衍昭,经过深思熟虑后任然放不下你,老实说我没办法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一想到你以后会是别人的娘子,我就嫉妒的发狂,我想留在你身边。” 他举起拉着冬至的那只手:“你还愿意喜欢我吗?” 冬至石化了,纵使她再坚定的心这一刻也被解衍昭说的话瓦解的一片不剩,在这一刻失去了运作能力。 她低头看了看二人交握住的手,缓缓转移到解衍昭的脸上。 他说他放不下她,看不得自己喜欢别人,他在跟她解释之前拒绝她的理由... 冬至在脑海里重构了一下他的话,得出一个结论,解衍昭在直白的告诉自己,他喜欢她。 一颗热泪顺势落下来。 冬至张了张嘴,可却发现这一刻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好像成了哑巴,只知道望着他哭。 解衍昭想为她擦眼泪,可是自己手上全是雨水,越擦越不成样子。 他颤颤的收回手,有些失落:“你现在可以不给我答案,我知道我之前说的话伤害了你,你现在一定很怀疑我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我会做给你看的。” 冬至这一刻受到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她没想到解衍昭会来找自己,没想到解衍昭会站在雨里跟自己解释,更没想到解衍昭会那么认真的问她还喜不喜欢他。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她到现在看着他的时候都会心跳的特别快,就好像快要疯了一样,她没喜欢过其他人,不知道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她一定知道自己还喜欢他,特别特别喜欢。 而且应该也没办法喜欢上别人了。 解衍昭,你真是我的劫难。 冬至咬着下唇:“我的胎记...不是让你觉得很丑吗?” 解衍昭笑了一下,忽然拉着她弯下腰来,仔仔细细的看着她额头的胎记,深情道:“好看,那么特别的胎记,我怎么会觉得丑?” “特别好看。” 他连说了两遍,就怕冬至还不相信。 ------------ 第59章 你生病了 陈叔找到两人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只是两人浑身都湿透了,就这么遥遥对望谁也没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块石头。 赶忙把马车叫来把二人先带回府里去。 一路上冬至的手都被解衍昭给握在手心里,解衍昭也累了,一上马车就闭眼要睡觉,冬至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可刚一动解衍昭就睁开眼睛,蹙眉看着她:“你又要走?” 冬至眨眨眼摇头:“我不走。” 解衍昭这才安心下来然后把她拉得更紧了。 回到王府陈叔就张罗着二人换衣服泡个热水澡,冬至走的时候解衍昭还不想放开手,冬至羞涩道:“我不走了,我得回去换衣服呀!” 解衍昭这才松了手,还道:“一会儿陪你吃饭。” 冬至嘴角的笑意控制不住上扬,点了点头。 等洗完了澡二牛立马端来了姜汤看着冬至全部喝下去才安心了,只是埋怨道:“你这几日不回来,知不知道二牛哥有多担心,万一你在外面出事了怎么办?” “我在外面别人不出事就行了。” 一般情况下是妖鬼出事。 躲在角落的小鬼哆嗦了一下。 没过一会儿陈叔就来叫冬至去正厅吃饭,冬至稍微照了照镜子把胎记稍微遮挡了一下才跟着陈叔过去了。 “王爷!”冬至笑着跨进门,一进去便听见一声‘啊切!’ 冬至心里一惊,解衍昭转过头看着她轻笑着,脸色有些蜡黄,还有些有气无力的说:“快来。” 冬至一听这声音就不对,他本来身子就不好,刚刚又淋了那么久的雨,现在又打喷嚏又喉咙哑,有些不太妙。 “王爷,你生病了吗?” 解衍昭摇头:“没什么大碍。” 冬至想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可是自己现在的手也冰凉的,于是干脆上前弯下腰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他的头上。 二人距离骤然缩短,解衍昭愣了一会儿,之后便笑着任由冬至摆布。 解衍昭就在自己的眼前,他的温度他的气息,只要稍微再往下一点点就全部都能触碰到了。 冬至清了清嗓子将自己抽离出来。 “你发烧了,得请大夫来。”说完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都是她爱吃的,不过全是重口。 她皱了皱眉头:“你现在病了得回去睡觉等大夫来。”说完看向陈叔:“把菜换下去,做些清淡发汗的粥来。” 陈叔连忙去吩咐。 解衍昭却拉住她的手腕:“没那么严重,我陪你把这顿饭吃了。” 冬至撅了噘嘴不乐意道:“不行,你都生病了,必须去躺着!” 说完不由分说的推着解衍昭回了寝房,正在犯难怎么把解衍昭弄到床榻上去,只见解衍昭双手撑在床沿上一用力,轻巧的就坐上了床。 冬至:“王爷好厉害!” 解衍昭一怔,苦笑:“旁人入睡可没我这般麻烦。” “我不管,王爷就是厉害!”说完上前来将解衍昭的靴子脱下来摆放好,再把被子盖在他身上掖了掖边角,解衍昭也早就筋疲力尽了闭上了眼睛。 听见身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刚想睁眼,脚步声又近了,然后便感觉自己的额头上多了一条叠好拧干的湿毛巾。 解衍昭用力睁开眼睛:“你也累了,不用照顾我。” 冬至摁住他企图伸出来的手,道:“你要是一病不起我岂不是要守活寡了?” 解衍昭停下动作。 “我不会让你守寡的。”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大夫便来了,开了几服药陈叔去煎药了,冬至便一直守在他床边照顾。不断地换着毛巾。 最后等他彻底睡着了之后冬至才趴在床边,望着他的面容偷偷的笑着。 冬至每看一次解衍昭都会被他的容貌所惊艳,一个男人怎么会那么好看呢?就算与他长得有六七分像的解无归也没那么好看。 她伸出手虚虚的触碰着他的五官,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她的指尖在解衍昭的唇上停留一会儿。 好软。 后来冬至不满足于指尖的触碰了,她把脑袋一点点靠近解衍昭,不敢呼吸怕惊醒了他。 然后将自己的唇轻轻贴在他的唇瓣上。 只是她不会接吻,本能的将唇瓣贴合上去,感受着解衍昭唇瓣的柔软温暖,只是这浅浅一吻便不舍得移开了。 冬至收回脑袋,舔了舔自己的唇瓣,还能回想起嘴唇贴合的感受是什么样子的。 脸颊逐渐泛红,心头窃喜,幸好解衍昭没有醒。 不过醒了也没什么,反正现在解衍昭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他,他们是两情相悦! 她笑着,歪头靠在他的身边一直盯着,后来睡意渐浓便睡着了。 中途冬至醒了一次,睁眼看见解衍昭还在自己面前就又安心的睡了下去,早上起来的时候先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没有再烧了便松了口气。 刚要收回手就感觉自己手腕被人拽住,低头便看见解衍昭噙着笑看着她。 “王爷,你醒了。” 解衍昭把握住冬至的手腕改成了捏手心。 “你醒了的时候我就醒了。” 冬至抿嘴笑了笑,问道:“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解衍昭睡了一觉整个人舒服不少,没有昨日那么昏昏沉沉了,就是嗓子还有些干疼,一说话就有些难受,可他还是摇了摇头。 “你先休息,我去找陈叔给你拿吃的。” 解衍昭:“你守了我一晚上,也回去休息吧。” 冬至点点头,然后叫来下人照顾解衍昭,自己开门出去了,却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奔伙房。 她记得之前明覃给她送了好些雪梨来,解衍昭嗓子不舒服最适合吃雪梨银耳羹了。 伙房的人一看她撸起袖子一副要动手的样子心都提起来了。 这人是他们王爷重要的人,昨日还看着他们手拉着手回来的,指不定就是女主人,这伙房脏乱差就不说了,万一菜刀不长眼怎么办? 于是便有人劝道:“姑娘您要吃什么告诉我们就成,我们来做,您歇着。” 冬至一边给雪梨削皮一边笑着摇头:“没事,我自己来就行,你们忙你们的。” “这怎么行啊?您是主子,哪有主子动手的道理,给我们吧!” 冬至头也没抬:“我给王爷做点雪梨汤,我想自己做。” 几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明白了什么,有几个机灵的转头拿出一个袋子:“这是正宗山东红枣,甜的很,我给您清理几个出来。” “对对对,王爷嘴刁,我给您找最好的冰糖去!” ------------ 第60章 你喜欢吗 雪梨汤最后是在午饭后才做好的,炖的清甜可口,冬至满意的盛上一盅端到了解衍昭面前。 此刻解衍昭正在书房写着什么,冬至眼尖的看见了泰阳郡三个字,随后就见解衍昭停下笔看着自己,于是笑盈盈的把雪梨汤解开移到他面前,还把勺子摆放在他的面前。 面前突然多出来一盅雪梨汤,解衍昭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但还是拿起了勺子,闻着清甜的香气用勺子舀了一勺,雪梨晶莹剔透,还有些红枣枸杞点缀,看着便觉得好喝。 他抬头望向捧着脸的冬至:“给我的?” 冬至笑的眼睛弯弯点头。 除了给他这里还有谁啊?生了个病脑子也不好使了。 解衍昭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头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煮过的雪梨口感绵软,还有一点果酸味,混上冰糖的甜腻刚好中和了,吃下去清甜又滋润,嗓子就像旱土终于放了水。 不过这碗盅看着大,实际不大,没吃两口就见底了,解衍昭有些不满足的看着冬至。 冬至见状歪头道:“你喜欢的话明日我再给你做。” 解衍昭一怔:“是你做的?” 冬至点头,收好碗盅,给他把之前的纸张重新放了回去。 “在山上的时候可没人伺候我,想吃什么只能自己做,不然就只能吃大锅饭,“大锅饭”可难吃了!” 解衍昭跟着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挑眉问道:“你不是有个对你特别好的大师兄吗?” “对啊!大师兄可好了。” 解衍昭蹙眉,脸上的笑容顿时散了,拉着冬至的手靠近自己气道:“在我面前说别的男人好,是我那日没说清楚吗?” 他的嫉妒心很大的。 冬至心里却甜滋滋的。 伸手捧住解衍昭的脸:“明明是你先问我的,怎么还吃醋了啊?” 解衍昭抱着她的腰肢坐到自己的腿上,严肃道:“你我如今心意相通,我是你男人,何况五泉山上你我已经拜堂成亲,说起来还是你夫君,我怎么不能吃醋了?” 冬至现在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解衍昭居然在吃她的醋,还说是自己的男人,简直太不真实了。 她忍着笑靠近了解衍昭,小声问道:“那我现在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对你做?” 解衍昭大胆的挑眉,有些好奇冬至想做什么。 “是。” 冬至大胆的把手攀上他的脖子,问道:“这样可以吗?” “可以。” 冬至渐渐靠近他的脸,将自己的鼻子与他的鼻子贴在一起,鼻尖的微凉让二人的心都有些痒痒的,冬至还恶劣的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笑道:“那这样呢?” 解衍昭忍不住笑意:“也可以。” 冬至也没忍住笑了起来,二人笑作一团冬至窝在了他的怀里。 解衍昭忽然勾起了她的下巴,看着渐渐靠近过来的脸,冬至心跳如雷,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那喊着。 解衍昭要亲她了! 大约亲吻闭眼这个常识都是无师自通的,冬至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解衍昭的到来。 然而嘴唇的温暖没有等到,却感觉自己的额头被一个温软的东西贴了上去。 冬至睁开眼,迷茫的抬头看向解衍昭。 却见他笑意温柔捏住自己的手,望着她的额头,说:“我在给它道歉。” “道歉?” 解衍昭抱紧了她。 “我不该说它不好看,它很好看,好像世界就算都是黑白它也是彩色的,而且还是在你的身上,很美,很好看,我很喜欢。” 解衍昭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冬至的心上挠痒痒,每一个字都让她很开心。 她抬头盯着解衍昭的眼睛认真道:“它现在原谅你了。” 解衍昭低声笑了笑,摸上她的脸颊:“那替我谢谢它的宽宏大量。” “哈哈哈哈好!” 听说冬至回王府了,明覃立马杀了过来,一打听到冬至在伙房里做什么雪梨汤,他心头一喜,觉得肯定是给自己做的。 于是连解衍昭的面都没见就冲了过去,刚巧冬至做好了要端走,明覃心道他都在这里了还端什么端啊? 于是过去接过碗中,还是滚烫的雪梨汤被他喝了一口,烫的他舌头发麻说不清楚一句话。 “侯爷?呀!你怎么给喝了啊?” 冬至有些不满的瞪他,然后给他舀了一碗凉水过去。 明覃喝了一口凉水还是没有缓解,大着舌头道:“我喝了怎么了?” 冬至没好气的看着已经被喝了一口的糖水无语极了。 这也不能给解衍昭了,于是叹了口气把糖水挪到明覃面前:“那你喝吧。” 看吧!果然是给他做的。 明覃这回学聪明了,用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再喝,这回终于尝到了味道,笑道:“好喝!” 冬至没好气的笑了一下,然后转头把身上的围裙取了下来,抬脚就离开了伙房。 明覃一边喝着糖水一边追出来,问道:“冬至你前两天去哪儿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啊?” 冬至:“在幼宁府上。” “孙幼宁啊?你们俩什么时候那么好了?”说完把碗里剩下的糖水全喝了,看着冬至的背影嘿嘿一笑,从自己的袖子里抓出一个袋子,里面全是粉色的月季花瓣,花瓣里藏着一枚一小小的戒指。 冬至刚要转身回答他这个问题,怎料一回头就被一团粉色的花瓣糊了一脸,还飞进了她的眼睛里面。 “啊!侯爷这什么东西啊?” 明覃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赶紧把戒指揣回去然后上前捧住冬至的脑袋,温声细语道:“你别动别动,我瞧瞧,我给你吹吹,吹吹就好了。” 冬至可不想她给自己吹,且不论孙幼宁喜欢他,何况自己现在也有王爷了,要吹也是王爷来! “你别过来,你干嘛呀!?” 想要推开他,可她闭着眼睛抵着他的胸膛活像欲拒还迎。 “你动什么啊?我能吃了你啊!?”说完生硬的掰着她的脑袋面向自己,强硬的要给她吹。 解衍昭见冬至一直没回去心里放心不下,还没到伙房就看见树下纠缠的二人,他这个方向看过去活像是明覃在抱着冬至...亲吻! 解衍昭觉得心头一震闷痛,口中有腥甜的东西涌出来。 ------------ 第61章 你又吃醋 冬至用力把明覃推开,双手在眼皮上揉搓了一会儿便想要睁开眼睛,谁料明覃还凑近过来看,吓得冬至一下踩在他脚上跳开。 转头看见解衍昭就在后面不远处,赶忙一脸委屈的跑过去蹲在他脚边指着明覃道:“王爷,侯爷他欺负我!往我眼睛里扔东西!” 解衍昭动了动喉咙,看了看一脸气愤委屈的冬至,心里平静下来。 抬头去看明覃。 只见他抱着被踩了的脚疼的单脚跳起来,还一边看着冬至喊着:“你怎么舍得啊!” 冬至白了他一眼:“是你先欺负我的!” 解衍昭下意识偏头笑了一下。 明覃指了指自己无辜极了,他只是想给她一个惊喜而已,谁知道会弄到她眼睛啊? 于是看向解衍昭急切道:“你是我兄弟,你知道我对她怎么样,我怎么可能欺负她呢?何况...”他又想到那个香包了,笑道:“何况你的心思我又不是不知道。” 她的心思? 冬至迷惑的歪头,又听见解衍昭道:“你什么心思?” 解衍昭盯着明覃。 后者一愣,心虚的看了看冬至舔了舔唇角。 “不用这么直白吧?”说着害羞的搓了搓后脖子。 冬至皱了皱眉头对他的心思不太感兴趣,转头摇了摇解衍昭的手臂道:“王爷,我们回屋去吧,你刚好不能吹风的。” 解衍昭收回眼看着她轻笑,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好。” 冬至兴高采烈地起身去给他轮椅,将明覃甩在后面,明覃还想追上来解衍昭却已经下逐客令了。 明覃看出解衍昭身体不适,也不敢上去讨晦气。 一回屋冬至看解衍昭脸色不好就说要给他按摩,解衍昭本想拒绝的,可是等冬至把手放在他的肩头开始捏起来的时候他就舍不得拒绝了。 冬至的手劲不小,又特意为了解衍昭去学了按摩穴道,捏起来十分舒服,解衍昭不自觉的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 冬至看他如此自己也高兴。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反正只要是能为他做点什么自己就特别高兴。 解衍昭感受她的指力忽然想起了他的母亲,小时候母亲也会这样给父亲按摩疏通筋骨,不知不觉他就想到了小时候的样子,脸上不自禁地扬起了笑容。 他今日在冬至身上找到了家的感觉。 想到此处,解衍昭忽然睁开双目抓住冬至的手,摇了摇头拉着她到自己面前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道:“方才你与明覃说什么呢?” 冬至眨眨眼,摇头:“什么都没说啊。” 什么都没说明覃居然抱着她? 解衍昭眉心一跳,下意识的以为冬至在骗他。 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冬至:“你不必隐瞒我,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多问,但如今你与我在一起的。” 冬至皱眉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看着解衍昭笑道:“你又吃醋了?” 解衍昭挑眉,冬至笑笑将脑袋放在他的腿上:“我真的没和他说什么,我都不知道他来干嘛的。” 还在骗他。 明明连香包都给出去了。 解衍昭冷道:“那我要是让你不许再见他呢?” 冬至一怔,缓缓从他腿上起来,疑惑地看着解衍昭,他的眼眸和往常一般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他们吵架了吗? 不过她现在和解衍昭在一起,解衍昭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不过明覃对自己挺好的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啊? 于是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还是舍不得吗? 解衍昭眯了眯眼,捉住冬至的手凑近自己语气加重了几分,道:“我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见他。” 冬至的手被他捏疼了,盯着自己的手腕有些难受的挣了挣。 “王爷...疼。” 解衍昭没有松开,只是盯着冬至再次问道:“答应我?” 冬至不明白解衍昭到底怎么了,但她害怕这样执拗的解衍昭,只好咬着牙点头:“好,我不见他了,你松开我吧,真的好疼!” 话音刚落,解衍昭就放开了她的手,她的皮肤虽然比不上解衍昭的白,但还是算白嫩的,被解衍昭这么一抓手腕处直接泛红淤青了。 她委屈的看着自己的手,站起身来逃避着解衍昭的目光。 她不知道解衍昭怎么了,赶忙对她发这么大的火啊?她又没招惹他! 解衍昭见她躲开自己心下一紧,脸色难看的握紧了扶手,咬了咬牙望着冬至张了张口:“冬至...” 冬至抬着自己受伤的手心里堵着气:“我累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就要走,解衍昭却忽然拽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她一回头居然看见解衍昭泛红的眼眶以一种脆弱的样子看着自己,冬至心里一惊赶忙回身。 “冬至不要走...” 解衍昭的态度忽然软了下来,刚刚强势执拗的样子仿佛不存在一般。 冬至手腕上还留有余痛。 “对不起...”解衍昭低头愧疚的说着,却不放开冬至:“我刚刚看见你们抱在一起,他对你那么亲近,而我却连站起来把你带走的能力都没有,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我怕你又要不辞而别,我怕你也不要我了...” 冬至看着解衍昭渐渐泛红的眼眶,心脏一抽一抽的刺痛起来,看着解衍昭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忍不住心软了。 她不知道解衍昭到底经历了什么过去,明明他是天子骄子,如今却永永远远只能呆在这把轮椅上,这是他永生的痛,这些年来又被解无归打压着不知道受了多少的委屈。 这个男人是如何一步步在仇人的眼皮底下长大的? 解衍昭说到底是有些自卑的,又因为破碎的童年和仇恨变得有些偏执,如此冬至实在没办法再怪罪他了,只是蹙眉看着他:“王爷,我不会走的,更加不会喜欢别人,你得相信我。” 解衍昭点头,拉着她的手靠近自己,将脑袋放在她的身上:“好,我相信你,你不要走。” 冬至以前怎么没发现解衍昭这么脆弱呢? 忽然觉得自己的形象又伟大了起来。 “那...我还能和侯爷做朋友吗?” 解衍昭想了想,但还是点了点头:“只能是朋友。” 冬至发笑:“你是醋坛子变的呀?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先前我那般喜欢你也没见你这么醋,我和侯爷只会是朋友的。” 解衍昭又一次点头,看上去很是乖巧。 ------------ 第62章 你有病吧 在冬至眼里那天示弱的解衍昭无疑是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在此之前冬至看见的解衍昭永远都是完美无瑕的,不苟言笑的美人,可那日他那么脆弱的祈求着自己不要走,就像是个随时会被丢弃的小狗似的。 又想到他的过去实在是心疼的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 自成王离世,世上就只剩下解衍昭一个人独自的活着,虽然冬至也无父无母,可是在归渺峰上她还有师父师兄疼着护着,可解衍昭谁也没有。 冬至越想越觉得难受,连带对解衍昭也越来越有耐心,就连穿衣做饭这类下人可以做的事情冬至都不想假手于人了,虽然解衍昭好几次告诉她不必如此,但她自己乐在其中。 天气渐凉,过几日就要立秋了,冬至想着给解衍昭买点御寒的东西。 刚出门就被明覃拉到一边去,还及其警惕的看向王府门口,确定王府的人没有发现才放下心来。 冬至推开他:“侯爷?你这是干嘛?” “还问我干嘛,我还想问你呢!”明覃把折扇打开扇风又觉得有些冷,干脆合上了。 “我问你,怎么不愿意见我了?” 冬至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我?我没有啊。” 明覃翻了个白眼:“我都来了多少次了,每次那些人都说你不想见我,你就算了,就连阿昭也不见我,我寻思我也没惹祸啊!” 冬至呆了。 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是解衍昭干的。 可那日他们不都已经说清楚了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明覃呢? 明覃看她脸色凝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想什么呢?” 冬至回过神摇头。 “我说你要是真有什么委屈你就说,本侯都已经接收到你的心意了,不会让你白白浪费的,所以你也不用躲着我,知道不?”说完还用折扇轻轻的敲了敲冬至的脑袋。 冬至摸了摸自己被敲打的地方蒙了。 心意? 什么玩意儿?她对明覃有什么心意? 眯眼疑惑道:“我?对你什么心意?” 明覃一脸‘这还要问我’的表情,翻了个白眼笑的一脸得意道:“行,想要本侯爷回应你是不是?” 说完点了点头,站的笔直道:“你听着嗷,虽然说你藏的很好,本侯几乎没有发现,但是你既然已经主动给本侯示好了,那我也绝不能让你吃亏,虽然吧,你的身份暂时不能做我的侯府夫人,但是你放心,这事儿我会去办妥,你...” “等等等等一下!”冬至抬手震惊的看着他:“什么侯府夫人啊?” “你说什么?当然是我的夫人啊!”说完还冲冬至使了个眼色笑了。 冬至却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被堵住了,她想把这件事情理通顺,但她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件事情都十分的离谱。 她舔了舔唇瓣退了半步,干笑道:“侯爷,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明覃翻白眼:“这时候你还害羞什么啊?本侯都主动成什么样子了,我警告你啊,全天下也就是你本侯有这耐心,换别人试试?” “我...不对啊,我、你,你最近见幼宁了吗?” 明覃迷茫:“管孙幼宁什么事儿?你别转移话题。” “不是啊!那天那个香包你没看到吗?” 说起香包明覃就笑了,忽然上前揽住冬至的肩膀笑道:“当然看到了,你放心,我这不就是来找你嘛,后天七夕佳节本侯带你去游湖,到时候一定要你终生难忘,打扮好看一点知道吗?” 冬至觉得现在不是她脑子坏了就是明覃脑子坏了,还邀请她去过七夕? 他拿了香包应该知道孙幼宁对她的心思,即使他不喜欢幼宁,也不能喜欢自己吧? 于是立马推开他,骂了一句:“负心汉!” 说完就要跑,又折回来对着他的脚掌狠狠的踩了一脚,为了孙幼宁也为了自己。 “啊!” 明覃抱着脚大叫一声,再抬头冬至已经跑了。 他看了看自己受伤的脚,又想了想冬至说的话,喃喃道:“难道她这是警告我,要是敢负了她,就把我腿废了?” 他觉得很有可能是这个原因,虽然脚还有些疼,但是他实在为自己的魅力而感到无奈。 冬至爱自己爱的太疯狂了,都没有自我了,这让他怎么办啊? 七夕节那天一定要好好回报她才行。 于是冬至什么也没买,出门还没有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解衍昭刚出院子就看见她衣袂带风的冲回自己的院子,一脸怨气。 他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冬至一回屋便气愤的坐到椅子上。 想起孙幼宁爱明覃爱的那般卑微没有自我,他明覃怎么能对她示好呢?他没有心的吗? 还说跟孙幼宁没有关系,果然她算的没错,这人桃花劫都快劈到脑子上了! 说完猛地拍在桌子上,将刚来的解衍昭吓了一跳:“冬至?” 冬至回头,见到解衍昭才缓了口气。 “谁惹你了?” 冬至极其败坏:“侯爷!” 解衍昭眯眼:“你见明覃了?” 冬至没注意到解衍昭的脸色只顾着生气了,气的起身叉腰,道:“王爷,您和侯爷是好友对不对?” 解衍昭不知道她这是为哪般,摆手道:“虽是朋友,算不得好,你与他不必走得太近。” 冬至点头。 有了解衍昭这句话她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说明覃的坏话了。 她咬了咬牙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腮帮子鼓一股的气道:“孙幼宁喜欢明覃,喜欢的不得了!上个月还托我给明覃送她做的香包过去,没想到这个人非但不领情居然...” 她指了指自己,气的跺脚。 解衍昭眼睛眨了眨,心里堵着一大块石头忽然顺畅了,连带眼睛都亮了许多。 语气中有些愉悦:“你是说,那个香包其实是孙姑娘的,你只是代为转达?” 冬至激动的点头,气道:“您都不知道幼宁有多宝贝这个香包,日日都要拿在身边看着,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给他,他居然不领情!还对我有非分之想,简直气死我了!” 她觉得幼宁真是看走了眼,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呢? 都收了香包了,还不把人的情谊当回事,小心以后欠人情债不得好死! 解衍昭忽然捂嘴低笑起来,笑声里有些嘲讽。 “原是如此。” ------------ 第63章 你喜欢我 “气死我了!他还想邀我去什么七夕游玩,我呸!像他这般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我真恨不得把他给他下点降头!” 幼宁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她那么相信自己,那么爱明覃,可明覃呢? 对她的感情一屑不顾还转头来对自己示好。 难道幼宁在他心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她气的满脸通红眉头紧皱,解衍昭就笑得越发开心。 冬至见他居然还笑得这般开心,一时气堵怒道:“王爷!您要是再笑,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解衍昭敛起笑容,摇了摇头:“我是笑明覃这个白痴。” “对!他白痴!不然怎么能喜欢我呢?不对...喜欢我是他眼光好,也不对...哎呀!”她咬了咬牙:“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然后看向一直在笑的解衍昭气道:“王爷就这么高兴?” 难道解衍昭和明覃是同一类人,根本就不把别人的感情当一回事吗? 她叉腰颇有一副要教训他的样子,语气大声道:“这情之一字,说得好是恩,说不好就是怨,是要还的!他明覃这般糟蹋孙幼宁的情义,老天一定不会叫他好过!” 解衍昭点头称是,然后拉着冬至到自己跟前来,笑看她气呼呼的样子,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道:“说的是,我高兴的是原来你不喜欢他啊。” 冬至蹙眉,挑眉:“我喜欢他?” 她气的推开解衍昭的手,怒道:“别人误解就算了,您怎么能误会呢?我喜欢...我喜欢谁您不知道吗?” 她喜欢的从来都是解衍昭! 解衍昭点头:“我知道,你喜欢我。” “那你还说!” 解衍昭望着她的眼眸亮的像天上星星,他笑起来很好看,蛊惑着冬至靠近他。 听他说:“是明覃弄错了,他以为那个香包是你送给他的,以为那份情是你的,当然,我也误会了,所以才那么在意你和明覃靠的太近。”说完他抓起冬至的手,亲了亲手背。 “不过现在明了了,你只喜欢我。” 冬至脸颊微红,手背上还有余温。 看着解衍昭绝撅了噘嘴:“你以为...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啊?” 解衍昭蹙眉无奈:“这种事情,男人大多爱面子的。”摇了摇冬至的手臂,撒娇道:“给你家夫君留些面子?” 冬至听见‘夫君’儿子忍不住笑的合不拢嘴,娇嗔了一眼解衍昭道:“什么夫君啊!您还不是呢!” 解衍昭挑眉:“那本王吃亏了,堂都拜了,跟着你还得见鬼,某人却不认账了。” 他怎么说的自己像个负心汉啊? 可冬至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说两句就会羞的没处看的。 她大胆盯上解衍昭,靠近他一把咬上他的唇,然后道:“不算,你都没有跟我师父提亲,通通不算。” 冬至笑了笑要起身,忽然一只手摁住了她的后脖子压了下去,虽然及时伸手撑在了解衍昭的肩上,可唇上灼热的触感让她不敢动作。 之前两人都是蜻蜓点水,浅尝即止。 这一次,大约是解衍昭的心结解开了,他一手扣着她的脖子一手扶着她的腰,舌尖探索着冬至口腔的每一寸,交缠着柔软脆弱的舌头,蹭过坚硬的牙齿,像是要把冬至的每一寸都品尝一遍。 直到冬至被他吻的腿开始打颤了,有些发软的趴在他怀中解衍昭才善罢甘休。 一副饕餮餍足的样子抱着她,轻声道:“那什么时候带我见师父?” 冬至咬了咬牙,故意道:“不要!” “丑女婿总要见岳父的。” 冬至抬头好笑看他,掐了掐他的鼻子:“不许说自己丑!你要是丑,别人怎么办啊?” 解衍昭点头答应了。 他们差点把明覃约冬至七夕相会的事情给忘了,冬至肯定是不愿意去的。 她更想和解衍昭一起过七夕。 所以冬至打算冷处理,他明覃不是误会了吗? 等他再来找自己的时候把事情说清楚,如果他还不理解的话那就别怪她手下留情了! 不过冬至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七夕节前一天约上了孙幼宁,跟她说了这件事情。 孙幼宁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只是苦笑着说什么天意如此。 冬至不理解,她一个术士都觉得这件事离谱过头,她怎么还这么卑微啊? 恨铁不成钢道:“明日侯爷会去七夕游湖,这是你自己跟他说明白的机会,要不要抓住你自己决定。” 孙幼宁抬眼看了看冬至,为难道:“说清楚又如何?” 她看着树梢上的鸟儿听着叽叽喳喳的叫声羡慕道:“我没有自由,更没有资格,说清楚了也只是自寻烦恼。” 冬至瞧着她无奈。 “那你眼看着他娶妻生子你就舍得?” 孙幼宁的脸色一僵,眼眸挣扎了片刻咬唇似要落泪。 道:“我不知道。”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了,她做不到不要孙家只要爱情,她从小除了学会爱明覃这件事情以外,还学会了家族荣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孙家嫡女,注定是要入宫为后的,给孙家争取更多的荣耀,她怎能率性而为? 矛盾的爱情让她头痛不已。 就在那一瞬间,冬至瞧见她身后闪过一个黑影,有种不祥的预感。 又看孙幼宁如此难受也不好在这时候说别的,匆匆告别走了。 可刚走出太傅府,冬至就把怀里的纸人招了出来,让他坐在自己手心里小声吩咐道:“你去帮我偷偷看着幼宁,我怀疑她周围有东西,千万别让那些东西伤害了她。” 小纸人高兴的点点头,然后跳下了手心蹦蹦跳跳的溜进了太傅府。 孙幼宁天生贵气,是那些精怪很喜欢的养料,不过因为周身贵气护体不会受到实质伤害,可冬至任旧不放心。 对啊,幼宁天生贵气,难道说明她天生就是皇后的命,所以她和明覃注定不会有可能? 冬至因为这个认知而心里发酸。 可有得必有失,这大概就是天道吧,所以冬至决定不管幼宁是何想法了,顺其自然,顺应天理比较好。 ------------ 第64章 你大爷的 冬至整天呆在解衍昭身边,他去刑部自己就跟着,他在书房办公自己就在一旁磨墨看话本子之类的。 然后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说是怕自己走了解衍昭会碰见脏东西,自己要保护他。 解衍昭也没有阻止她。 只是七夕前一天晚上冬至忽然看见小纸人回来了,还焦急的拉着冬至走,冬至见到它便知道是孙幼宁的事情有结果了,又看纸人这般着急,只怕这事儿不好摆平。 到底是人命更重要,冬至来不及告知解衍昭一声就跟着小纸人走了。 只是如今夜深,太傅府恐怕不会让她进去叨扰,于是她选择了最方便的方法。 那就是翻墙。 而且还选了一个离孙幼宁院子最近的一道墙。 小纸人先翻上去,然后等冬至一只手抓到墙沿上立马用力将她一拉,在冬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平稳的落在地上了。 小纸人骄傲的挺了挺平展的胸膛。 知道摸摸它的头表示感谢,然后猫着腰躲到树后,好在如今深夜没什么下人,只是偶尔有几个侍卫守夜。 冬至轻而易举的甩开他们找到了孙幼宁的屋子,守在她屋子外面的侍女已经睡死了。 而冬至瞧着满屋子的鬼气睁大了眼睛。 小纸人兴奋的跳起来,一副只要冬至一声令下马上就可以撸起袖子去干架。 而冬至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趴在门口轻轻推开了一道门缝,从门缝里面隐约看见了一些幽幽的绿光鬼气,鬼影飘动,还不止一个,挨个数去竟然有五个。 竟是五鬼! 这五鬼不是随便五只鬼都能叫五鬼的,而是地府阎罗王的手下,修为不低且还有阎罗王这么个靠山,一般都是等着人上供的。 可他们怎么会盯上孙幼宁呢? 冬至眼看着那几只鬼从孙幼宁的身上汲取了一堆金灿灿的气运,五鬼窃窃的笑着,没一会儿就要跑了。 冬至分析了一下自己与他们对上手能赢的概率多大,可看着他们马上准备拿着孙幼宁的气运就要跑了,冬至想也不想便追了上去。 人之气运天定,若是被人强行取走只怕会落得个意外横死,想到此处,冬至心里升腾起怒火来。 加快了脚步,甚至叫小纸人赶到前面去拦截。 五鬼大约也感觉到了他们被人跟着了,于是身形越发的鬼魅,一会儿闪到房梁上,一会儿又跳上树,冬至追到大街上的时候,因为宵禁街上空无一人,五只绿油油的鬼就跟上蹿下跳的猴子似的。 冬至咬牙,暗道自己这般能追上就有鬼了。 冬至忽然从怀里取出一张黄符燃尽丢在地上,而后猛地单膝跪地,眼眸盯着前面的五鬼在地上画起了符咒,被她指尖划过的地面渐渐亮起一道血红的光来,她咬牙念出:“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兵,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服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最后一句破口而出,冬至最后一笔也刚好完成,只见大地晃动,她方才画出来的符咒像是活了一般一个个全都游走起来,冬至渐渐退开,屏气凝神看着原本空荡的地面忽然出现了一只散发着金光的巨兽。 身形如虎豹,其首尾似龙状,其色亦金亦玉,其肩长有一对羽翼却不可展,且头生一角并后仰。 冬至一边遮蔽着强光一边望着巨兽道:“小人不得已才请您出来,只要捉回前方五鬼,小人日日给您进贡!” 她招来的可是天上瑞兽战神貔貅大人...的一片精魂,但对付那五只鬼肯定绰绰有余! 貔貅朝着五鬼的方向怒吼一声,冬至都因为这声怒吼而捂住了耳朵,前方的五鬼更是纷纷被吼叫声困住了脚步。 回身便看见貔貅已经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他们五鬼奔来,他们刚想逃却被貔貅的爪子压在地上,只要稍稍用力就会灰飞烟灭。 那几只鬼还在奋力挣扎着,眼看着貔貅越来越不耐烦了,对着几只鬼便又是一身怒吼,差点将他们吼得形神俱灭。 他们是鬼,貔貅是神,本就斗不过。 五鬼之中有人望向冬至声音难听道:“你是什么人!?竟然能有如此能耐?” 冬至怕貔貅大人把他们弄死了就拿不回来孙幼宁的东西了,立马上前蹲下身拍在那鬼脑袋上,凶道:“我是你祖宗!” 几只鬼都愣住了。 居然能碰到他们!他们是鬼诶,这个人怎么能碰到他们,而且还能召唤出神兽相助! “赶紧把幼宁的东西交出来!” 五鬼对视几眼想掰开貔貅爪子,可却发现越挣扎貔貅压的越紧。 冬至抬头看了看天色,笑的阴暗:“不给没关系,马上就天亮了,你不怕魂飞魄散的话就熬着吧。” 然后起身走到一旁去,像是真的不打算再管他们了。 几只鬼咬了咬牙,知道今日碰上了个大能人,识时务者的喊道:“好,我们给你!你先放了我们!” 冬至嗤笑歪头:“你们没资格和我说条件。” 一只鬼面色难看起来,好像是被貔貅压得快要散了,他求饶着喊着:“大哥,你给她吧!我受不了了!” 被叫成大哥的鬼挣扎了数下发现自己也快被压散了,于是大喊一声:“我给!”而后一道光亮从他手里聚集起来化成一颗珠子,而后扔向冬至。 后者验了验真伪点头。 “现在可以放了我们了吧?” 冬至撅了撅嘴蹲下身看了看五鬼,皱眉:“谁让你们来的?”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我有说给了就放了你们吗?” 五鬼:“......” 然而五鬼却宁死不屈,鬼大哥甚至冷笑一声威胁道:“小丫头你别得意,今日我五兄弟若是丧在你手上,就不怕往后下了阎罗地狱遭报复吗?” 她不说冬至差点忘了,这几个还有个大靠山。 瘪瘪嘴表示没意思。 貔貅也立即松了手,五道绿光瞬间消散。 冬至收好孙幼宁的气运珠,转头对貔貅作揖行礼感谢道:“多谢大人相助!” 貔貅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声音浑厚的如同能穿透人的灵魂一般,道:“记住你说的话。” 冬至干笑:“不会忘的!小人一定日日给您上奉功德!” 话罢,只听耳边一阵杂音,再睁眼什么都没有了,只是天空破晓渐渐光明。 ------------ 第65章 你耍流氓 摘星楼,五鬼迅速钻进楼中找到一处亮着灯火的屋中,然后一个个跪趴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庆幸劫后余生。 穆尧从黑暗里走来,伸手将斗篷的帽子取下露出一张冷艳的脸,脚步沉重的走到五鬼面前,眯了眯眼质问道:“东西呢?” “被一个小丫头抢了。” “对!那丫头会招神,还能碰到我们,简直不像个人!” “我们...我们都被她招来的神兽伤了。” 穆尧眼神一凌,面色凝重的看着他们,蹲下身紧张问道:“丫头?什么丫头,长什么样子?” 会招神的术士,除了她那个早死的师父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会! 她猛地抓紧衣袖睁大瞳孔瞪着五鬼。 五鬼面面相觑回想了一下冬至的样子,道:“不过十五六七岁的样子,扎着双丫髻,还挺可爱的。” “...哪里可爱,明明就丑的要死!” “对!她头上有个丑的很的胎记,很好认。” 穆尧立马将胎记和一个人对上了号。 冬至! 她居然会招神,居然有如此能耐! 她跟着袁仲清二十多年都未学会的东西,那个丫头不过十来岁便能轻而易举的做到,她到底是什么人!? 穆尧的脸色越发的狰狞,咬牙切齿的看着五鬼怒道:“废物!连一个黄毛丫头都斗不过,妄称五鬼!” 五只鬼心里没好气,可他们如今在人间受了穆尧的照拂,又受制于她,不得不低头,只是看着穆尧阴沉的脸色和幻化莫测的眼神就知道她又有坏主意了,几只鬼便围在一起偷笑着。 ...... 冬至刚从太傅府出来便摇摇晃晃的躲进巷口里,捂着自己的心脏倒在墙壁上,身上如同被火炙烤一般灼热,从她的丹田一路燃烧到胸膛,热的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成了岩浆。 她忍不住瘫倒在地上浑身发起抖来。 每一次用了招神谴鬼术后她的身体就会如同被火灼烧着似的,师父说这是代价,因果必有一报。 她咬紧了牙关努力的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浑身的灼热让她身体痛了起来,她感觉自己光脚站在火堆里,周围全是大火焚烧着她的身体,她就站在正中央就连呼吸都是灼热的,她逃不出去。 “啊!!!” 恍惚间她看见了解衍昭朝自己而来,只是她太痛苦了,只听到一声急促的‘冬至’便晕死了过去。 冬至这一觉睡得很死,解衍昭都请了三个大夫来了,却都说不出哪里有问题,解衍昭阴沉着脸守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她的身体烫的吓人,睡梦里都不安的喊着‘热,好热啊。’解衍昭只好叫陈叔弄了凉水来,可如今近秋就寒凉,怕她直接进去身子会受不住。 于是解衍昭将所有下人屏退,开始解自己的衣裳,脱得只剩下裘裤之后才抱着冬至进入凉水之中。 水凉的他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将冬至抱得发紧,连吐出去的气都带着寒气。 怀里的冬至竟然还是那般热,只是仿佛比方才舒服了一些,不再嚷嚷着热,而是往解衍昭冰凉的怀里钻。 因为浑身灼热的缘故,冬至的皮肤呈现出粉红色的异样,透过她湿透了的衣衫看见了她的锁骨,以及一点点山丘沟壑,解衍昭顿时觉得小腹开始燥热,动了动喉结不敢再看一眼。 他抱着冬至的身子渐渐僵住,不知是冷的还是因为别的缘故。 直到冬至神志略有一丝恢复,半眯着眼抬起头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解衍昭的下巴,张了张嘴:“王爷...” 解衍昭顿时回神,抱紧了她低头摸了摸她的脸颊:“我在!” 冬至的手忽然贴上他冰凉的胸膛,恶劣的捏了捏,解衍昭愣住不知道冬至在做什么。 又听冬至像是说梦话一般。 “好软...” “......” 解衍昭抓住她乱摸的手,没好气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冬至皱紧了眉头,抽回自己的手指着自己的心口难受道:“这里,好热啊...我要死了。” 说着就要去解开自己的衣裳。 解衍昭瞪大了眼睛怕她真的解开衣裳,赶忙上手阻止无奈道:“不能脱!” “可是我好热,好难受啊!”她说着居然开始哭了起来。 她真的好难受,浑身都在痛都在燃烧,再不降温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死掉的。 见状,解衍昭苦笑一声看她:“到底是你受罪还是我受罪啊?” “啊?” 当然是她在受罪啊! 解衍昭靠近她的耳朵,轻轻的吹了一口气,惹得冬至立马把脖子缩了起来,耳朵比刚刚还要红了。 听他说:“我是个男人,你不能这般给我出难题。” 冬至脑子清醒了一些,却忽然抓住解衍昭的肩膀将他推到了木桶边缘,自己翻身坐到了他的身上,随着两人的动作木桶里的水荡漾着溅了出去。 解衍昭不解的看着冬至,见她神志不清的望着自己脸上因为燥热泛起的红晕,还有水珠落在上面,像是一颗刚刚被摘下来的水蜜桃。 冬至咬了咬唇缓缓靠近他,红唇磨了磨他的唇,似祈求道:“我好热...真的好难受啊。” 解衍昭眼眸落在她的朱唇上,他张了张唇一下贴合上她的唇,水声跌宕,冬至的手开始在他身上胡乱的摸着。 被冬至抚摸过的每一处都像是被点了一把火,迅速的在他身体里燃烧起一股欲念。 他的手也早已扶上她的腰肢。 冬至微微的有些发喘,离开他的唇我进他的怀里,手揉着他的后背,微微张开的嘴巴吐出热气来。 解衍昭亲吻了一下她的胎记,声音低哑问道:“你这样我会忍不住的。” 冬至已经稍微回神了,没有之前那么神志不清了,她还觉得奇怪这次居然好的这么快,听见解衍昭说的话顿时起了坏心眼。 抬头舔了舔自己唇角:“忍不住什么?” 她的声音之前身体的烧灼而有些嘶哑,却偏偏有一种魅惑人的味道。 “忍不住把你吃干抹净。”解衍昭的唇又贴了上来。 “唔...” 冬至勾住他的脖子,脑子里遐想万千,被解衍昭吻的头脑发晕,然而临门一脚解衍昭却不敢踹了。 他松开了冬至,动了动喉咙偏开头吐出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还难受吗?” 冬至回过神来,抿唇摇头,看着渐渐从水里起来的解衍昭心里有些失落,不过来日方长! 吃解衍昭还不是迟早的事啊? ------------ 第66章 你放肆了 等二人换了干净衣裳后,再见到彼此的时候忽然想起浴桶里两人黏糊糊的画面,都红了脸颊。 可到底冬至的脸皮是要厚些的。 见他害羞便贴上去亲了亲说:“今日七夕佳节,我的王爷,想去哪儿玩啊?” 解衍昭有种被人压倒的感觉,立马拉着她坐到自己身上挑起她的下巴,好笑道:“调戏本王该当何罪。” 冬至勾唇歪头无辜:“王爷不喜欢啊?” 解衍昭无奈笑了,他怎么会不喜欢?可被一个女人压倒性的调戏,作为一个男人是很没有面子的。 可是叫他说不喜欢又说不出口。 无奈只好掐了掐她的脸惩罚了一下。 “真是放肆。” 二人正你侬我侬如胶似漆,陈叔站在外头不知道是该进来还是出去,犹犹豫豫好半天,冬至瞧见了他便从解衍昭身上起来。 笑道:“陈叔。” 陈叔知道如今冬至和王爷的关系之后他一点也不敢看冬至,低垂着头道:“侯爷来了,说是找冬至姑娘。” 冬至皱紧了眉头刚要拒绝,解衍昭忽然握住她的手道:“一起去说清楚吧。” 大厅内,明覃今日穿的是一身明亮的黑色锦袍,上面还绣着些祥云野鹤,看得出来他是精心打扮过的,就连发冠都是新做的,只是他本来就长得黑,又穿了一身黑,这要是晚上估计人都找不到了。 他握着折扇等得有些焦躁,直到冬至来了他才猛地站起身来,咧开笑容道:“冬至!” 然后又抱怨道:“我在湖边等你半天,你怎么不来啊?” 冬至瘪瘪嘴还是按规矩行礼道:“侯爷好。” “行什么礼啊?走,我带你出去玩。”说着就要去拉冬至的手,可刚抓上冬至的手,他自己的手腕就被人给握住。 明覃一顿,迷茫的看着解衍昭。 “阿昭?” 想要阻止掰开他的手把冬至往自己身边拉,面无表情道:“要让你失望了,今日冬至只会跟着我。” 明覃的眼眸在二人身上转个不停,干笑道:“阿昭你什么意思啊?” 冬至叹了口气看向明覃,试图解释:“侯爷,你误会了,那日送到您府上的香包不是我给您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 冬至扶额:“侯爷您先听我说完,那是幼宁给您的!我只是跑腿,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你的下人没有告知你,但是...那的确不是我给您的,我对您也...没有哪方面的想法。” 说完她悄悄靠近了解衍昭。 明覃就算是个瞎子也看出了这两人的关系不对劲,解衍昭的手一直被冬至拉着,解衍昭还对冬至笑的如此温柔。 误会?她喜欢他是误会? 明覃有些心慌意乱的握紧了折扇,双眸有些迷茫的转着,而后尴尬的笑了笑说:“你、你喜欢的人是...阿昭?” 冬至没有犹豫的点头。 明覃有种掉进冰窖的感觉,明明还没到冬日就那么冷了。 他抽了抽嘴角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猛地望向冬至,激动道:“所以那个香包是孙幼宁给我的,她喜欢我?” 冬至看他一下子就从悲伤里走了出来,甚至还有些小兴奋的问自己孙幼宁对他的感觉。 不过她现在不敢说的太死,舔了舔唇瓣:“大概可能是的吧。” 明覃摸着下巴想了想,虽然自己对冬至挺有好感的,但是既然阿昭喜欢她,她又不喜欢自己,所以也不能强人所难。 孙幼宁如果真的喜欢自己的话... 他垮下脸:“算了吧,孙太傅那人比鬼还可怕。” 冬至:“你难道都不去问问幼宁吗?” 明覃拿出怀里的香包端详了几下,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真的挺傻的,这香包的味道,内里的簪花小楷哪里是冬至做得出来的,分明是孙幼宁的手笔。 不过孙幼宁是孙家人,自己哪里高攀得上? 人家是要做皇后的人。 无奈摇头又揣了回去,笑道:“算了,犯傻一次就够了。” 说完,他带着受伤的表情看着解衍昭,道:“我来都来了,请我吃顿饭,抚慰一下我刚刚被伤了的心怎么样?” 解衍昭冷笑:“是你自己没查清楚,乱下结论。” 还害得他差点误会了冬至。 明覃切了一声,靠在椅子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喊着:“那我请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行了吧?” 冬至看着明覃总觉得他心情不高涨,不过任谁被拒绝都会难过的,何况还是个大乌龙。 抿了抿唇看向解衍昭。 “想喝酒了就直说。” 明覃苦笑:“那不是显得本侯可怜吗?走不走?” 解衍昭勾唇:“我只喝好酒。” “有的是!” 三人趁天还没黑出了门,直奔昭都城最大的一家酒楼,要了二楼靠街道的包厢,窗户外面就能看见街市。 冬至点了菜之后明覃问她:“喝酒吗?” “她不喝。” 冬至看了一眼解衍昭,后者回了她一个挑眉。 好吧,不喝就不喝。 明覃几杯酒下肚就开始伤春悲秋了,他说他孤独,他就想有个人能陪着他,他以为冬至喜欢他,冬至就是那个能陪着他的人,可原来都是误会一场。 然后拉着解衍昭解释说自己其实对冬至没有想法,又灌了三杯说是赔罪。 一字未提起真正送香包的孙幼宁。 冬至吃着菜,看着明覃借着酒劲儿撒泼摇了摇头。 她都说他有桃花劫了还不信呢。 天黑了,明覃喝的酩酊大醉不肯起来,解衍昭只好让小二去永宁侯找人把他抬走,自己和冬至先走了。 只是一出酒楼就被人群给堵得无法前行。 冬至踮起脚尖,穿过人群看清楚了前面的状况,原来是有人娶亲,前面敲锣打鼓的开辟出一条路来,如今只看得见花轿的屁股,看不见新郎官是谁。 冬至蹙眉有些不解。 解衍昭捏着她的手:“怎么了?” “天黑了才迎亲游街,吉时都误了。” 解衍昭看不见前面的状况,便安慰冬至道:“许是今日人太多了,那迎亲的队伍也耽误了。” 冬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便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等人群稍微散开了就推着解衍昭回了王府。 ------------ 第67章 鬼门大开 大概是乌龙事件让明覃受了伤,连着好几日都没出门,连朝都没上,据说每天都把自己喝的酩酊大醉。 冬至挠了挠,并不觉得自己魅力这么大。 只是解衍昭若有所思道:“他这个人最怕欠人情债,如今孙幼宁这么大一份情横在他面前,他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 冬至蹙眉:“那他喜欢幼宁吗?” 解衍昭想了想,随后摇头:“那个人我就没看他真心喜欢过什么。” “啊?” 解衍昭没有继续说了,只是无奈摇摇头。 明覃总以为他们很像,比如都没有父母这件事情,可是差别大多了。 他的父母是被当作罪人处死的,而明覃的父亲是个英勇善战的将军,当年征战沙场却因小人算计,一人面对敌国雄狮,以一杀百却抵不过上千上万,最后惨死敌国铁骑之下。 永宁侯夫人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竟然抛下了还未成年的明覃殉葬了。 可若他是明覃,定不会让爹娘枉死,要让那贼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才好,可他也不是明覃,他是解衍昭。 冬至见解衍昭神情有些疲乏,想他可能我因为这几日刑部的事情太多了,肯定累着了,于是也不再打扰他了。 她算了算日子,今晚就是中元节,鬼门大开的时候。 冬至已经提前好几日找陈叔做足了准备,门上也都贴了门神,门口还专门洒了用黑狗血泡过的糯米,不许任何人出门,只是晚上的时候她会出门积攒功德。 只是等她背上包袱准备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中元节的影响,小鬼看上去异常兴奋的样子,就等着冬至开门出去他也要跟出去的样子。 于是留了一个心眼的冬至出门后立马在房门上设了结界,这小鬼要是敢硬闯一定扒他一层皮。 上次那几个从孙家离开的五只鬼恐怕不会安宁,虽然她已经在孙府留了辟邪符,但对五鬼来说也并不是完全防得住。 夜幕降临,黑夜彻底将最后一点光亮吞噬,今夜的月亮都好像与往常不一样,竟然是红色的,躲藏在乌云之中久久不肯露面,周围是一片死寂,就连狗叫鸟鸣都没有了。 冬至手里捧着罗盘看看罗盘又看看天上的红月,最后找到了鬼门的位置,可等她抬头就愣住了。 “这是...国师府?” 只不过这国师府看上去很久没人住了,而且穆尧现在久居皇宫住摘星楼,这里应该不会是穆尧的地盘。 难道是前任国师的? 按理说袁仲清的故居应该有不少风水结界才对,这鬼门怎么会在这里开? 虽然疑惑,但罗盘指示的确是这样的,她瘪瘪嘴收起了罗盘开始布置起来。 鬼门大开的地方阴煞气极重,更有好几年都消散不了,冬至便是要赶在鬼门开之前做一个结界,就像是鬼门开在结界里,阴煞气也只能在这个结界里游走,传播不到外面去。 她将红绳铃铛拿了出来,开始细心的演算着地理位置,一点一点将国师府面前的一块地围了起来,只要一点风吹草动所有的铃铛都会齐齐发作,可等冬至把一个镜子反放在地上时,所有的铃铛全都哑了。 然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小香炉,点上香,放上几个贡品果子,再把自己的阳气给藏了起来。 之后便拍了拍手到一边去等着子时鬼门开。 其实中元节也没什么好怕的,只是这一天黄泉会把所有的鬼魂都放出来,去参加凡间祭祀活动,如有新丧的鬼会回到家中与父母亲人团聚最后一次,其余的老鬼也可能回去看看自家的后人。 怕只怕一些孤魂野鬼会趁机捣乱,又因为地狱痛苦,有些会趁鬼差不备逃窜,等鬼门关上这些鬼就会在人间找替身。 寻常这个日子冬至都是跟随着师兄们在山脚下的村子里帮帮忙,今年就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能不能行。 她心里打鼓,手心里全是汗。 天上的红月彻底显露出来,诡异的挂在天空上,就像是谁的眼睛在贪婪邪恶的注视着凡间。 不会儿地上的镜子碎裂了,铃铛们全都开始剧烈的抖动,响声大作,冬至连忙将自己躲藏起来,并且偏开头不去看鬼门大开的样子。 身后不断传来说话声,熙熙攘攘吵嚷难听,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些鬼魂出来了。 “诶今年要不你去我家,我家后孙每年都给我备老多贡品了。” “去!我家还有呢!” “我死的时候这条街不是这样的啊,这怎么走啊?” 冬至背对着墙壁好一会儿,忽然感觉自己身后有人,呸,有鬼飘了过来,声音低沉阴森森的问道:“姑娘,你是刚死的吧?” 冬至心里抗拒着,僵硬着转头看着面前女鬼点点头,周遭都是鬼火引路,每只鬼的脸被照的泛着绿光。 “怪不得红光满面的,就是比我们这些死了许久的好看。”找她的人是个中年女鬼,穿戴的很是讲究。 她看了看周围:“姑娘,我问问你,现在的永宁侯府往哪里走?” 永宁侯府? 冬至看着她:“您去那里干什么?” 女鬼叹了口气:“我想去看看我的儿子,我都一年没见了,也不知道这臭小子找到媳妇儿没有。” 不会是明覃吧? 冬至指了方向,那女鬼转身挽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朝那个方向走去。 望着走远的身影,冬至忽然心里期待着能不能在鬼群里找到王爷的父母啊? 她总觉得王爷很想见到亲人,她也想见见所谓的反贼成王是什么样子,不过他找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反而是看到几个企图伤害过路人的恶鬼,撸起袖子便冲了上去。 冬至在收了第三只恶鬼的时候忽然心里一紧。 不是形容词,而是切实的一种感受。 她扶上自己心脏的位置有些迷茫的歪头,随后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解衍昭吐血的脸,他的脸苍白如雪,痛苦的闭着双目躺在轮椅上。 冬至呼吸顿住,是解衍昭出事了! 她下意识的望向一条街道,只是这一条街被鬼魂占满了她不知道解衍昭在这条街的哪里,但她能清楚的感知到他很难受。 冬至手脚麻利的将手上最后一条鬼收进了乾坤袋,随后一路疯跑着往那条街上跑,周遭形形色色的鬼魂被她撞倒本想发怒,却看见她周身散发的金光纷纷弱了下去。 她只想着解衍昭怎么会在这里?她不都告诉过他不能出了门吗! 解衍昭本就体质阴寒,最是吸引脏东西了,万一他要是有什么不测,冬至一定把那些欺负他的恶鬼捏成灰! ------------ 第68章 你别吓我 血月之下,无尽的血色雾气在缭绕,阵阵血腥味让人闻了作呕,平日里繁华街道在这时候变得森然恐怖,充斥着令人胆寒的阴森气息。 解衍昭此刻正被一只面目狰狞吐着长舌的恶鬼掐着脖子从轮椅上拽了起来,他手腕上的雪花刺青正不断的闪着光芒,像是着急的求救。 解衍昭也是头一回遭遇此事,他虽借了冬至一部分力量可从来没有这么直观的见到过鬼。 冬至赶来的时候解衍昭就躺在墙角嘴角淌着血,雪白的脖子上有一圈显眼的伤痕瘀青,他双目紧闭,轮椅翻倒在地上,周围是一片狼藉,可是伤害解衍昭的恶鬼却不见了。 冬至也顾不了那么多,跑上前去抱住解衍昭将他的脑袋扶到自己肩膀上,红着眼圈替他擦了嘴角的血迹,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脸问道:“王爷?王爷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您别吓我啊!” 说着还用食指去探他的鼻息,确定还有呼吸之后也没有安心多少。 她把解衍昭费力的抬上轮椅便往王府的方向走,本来还有几个不长眼的鬼看见解衍昭阳气不足的身体还想上来夺个舍,可转头看见一脸凶相冬至纷纷让开了路。 回到王府后,冬至连忙把解衍昭扶上床榻,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给他检查了一遍之后才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受了惊吓和皮外伤。 冬至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脖子。 在她心目中解衍昭就像是温室里最漂亮的一朵白玫瑰,他有些刺,可他太美了也太易碎了,稍微受一点风吹自己就会为他担忧不已。 而如今白玫瑰怎么能有破损呢? 忽然想到解衍昭之前送她的药膏,立马准备回自己院子找药膏。 她急急忙忙冲进房门连灯火都来不及点燃,直奔柜子里将药膏找了出来,正要走,她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冬至顿住脚,转头在屋子里找寻起来,可是将整个屋子看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小鬼的影子。 又看见房门上的结界咒印破碎的痕迹,顿时眉心一跳。 今年的中元节有那么大影响吗? 那小鬼平日里看上去乖巧的很,怎么会在今日如此冲动,到现在还没回来。 她握紧了药膏皱紧眉头叹了口气,还是先去给解衍昭上药吧。 折回解衍昭屋中后冬至先用折子把蜡烛点燃了,然后放在床头的灯台上,再缓缓靠近解衍昭伸手将他的衣领往下拉了拉,露出了他全部的脖子和锁骨。 看见伤痕的那一刻冬至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她刚用手触碰了一下解衍昭立马皱起眉头连呼吸都沉重了。 平日里她都不敢用力抱的人,居然敢对他下这么重的手,要是让她抓住那只鬼,一定叫他灰飞烟灭不可! 冬至收回手打开药膏瓶子,阵阵药香安定了心神,冬至挖了一勺贴近他的脖子。 “郎然...不是的,你起来...父亲不要...母亲!” 解衍昭胡乱的说着连不成串的的话,像是做了噩梦吓得满头大汗,浑身发抖,双手发紧的抓住了被褥不肯松开。 冬至好不容易给他上完了药膏,刚要收回手忽然被解衍昭抓住手腕,用力之大疼得她将手中的木勺都丢了。 “王爷?” 她越是挣扎解衍昭就抓的越狠,他还在睡梦中痛苦的五官都狰狞起来了,他咬牙切齿的说着:“天道...不公!此恨无...绝!” 冬至愣住。 她从来看见解衍昭这样,她以为解衍昭永远温和矜贵偶尔会有些冷冰冰的,可是在他心里原来有那么多的恨,那么深的仇,将他逼得只能在睡梦之中发作。 冬至忍着手腕的疼抱住他的肩膀,希望能让他感受到一点温暖。 耳边还有解衍昭喃喃的喊着:“郎然...对不起,阿兄...对你不起...” 郎然?阿兄... 解衍昭还有个弟弟叫郎然吗? 这世上大多数与解衍昭有关系的人都在当年那场混乱中死了,十岁的解衍昭一个人独自活到了如今,整整十五年啊,解衍昭没有心理扭曲已经很不错了,冬至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不过巧合的是,她师父也是十五年捡到她的,她也是在十五年前遭人抛弃的人,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吧? 这一晚冬至无眠,收了解衍昭一整夜都不敢闭上眼睛,她的手都快被解衍昭抓麻了,等到她抽回自己的手已经快觉得不是自己的了。 可天都亮了解衍昭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冬至动了动酸痛的脖子和手腕,疼的龇牙咧嘴,想着去给他做些白粥好了。 可刚起身准备去开门就听见解衍昭哼了一声,立马又坐了回去,只见解衍昭皱紧了眉头动了动睫毛像是要醒来了。 “王爷?” 解衍昭觉得脖子疼的很,伸手摸了摸,果然很疼。 睁开双目恍惚了一瞬,脑子里全是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心有余悸的皱紧了眉头。 转头看见冬至担忧的看着自己,顿了顿。 “冬至...” 冬至顿时眼泪婆娑的扑进他的怀里,他被撞得闷哼了一声,随后失笑拍了拍冬至的后背。 “我没事。” 冬至忍着眼泪抬头看他,后怕道:“您昨晚要是出事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要是她没有给他刺青,她感觉不到他的危险的话,昨夜解衍昭死在外面了她都不知道! 解衍昭轻笑,惨白的嘴唇扯出了一点血色,道:“我这岂不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冬至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起身看着他:“您昨夜为什么要出去啊?那可是中元节,您本就体质特殊,那不是活靶子吗?” 被人形容成活靶子的解衍昭脸色一僵。 “我担心你。” 冬至一怔,望着解衍昭的眼神忽然柔了下去,抿紧了嘴唇羞涩道:“我有什么好担心啊,以后王爷不许做这么冲动的事情了。” 解衍昭勾唇,拉过她的手捏了捏保证道:“好。” 说完微蹙眉头:“我饿了。” “我去叫伙房给你做些吃的,你再休息一会儿吧。”说完起身出门去。 却没看到在她关上门的一刹那,解衍昭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他望着前方脑海里全是昨夜发生的一切,他记得他昏迷之前见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 但他确认不了是不是那个人。 他吐出一口气将手覆盖在额头上揉了揉,暗道自己昨夜太冲动了,差点把命都搭了上去。 ------------ 第69章 你的生辰 解衍昭趁着受伤休养在家,连着数个月都没去刑部,让他们把公文都拿到王府来,冬至也乐得每天都能见到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解衍昭的情绪却不是很高涨。 十次有八次里冬至每次看到解衍昭他都在发呆,有时候连练字的时候都能忽然发神。 譬如现在,冬至熬了些暖身的汤端来给他喝,推门说着:“好冷啊,陈叔说这几天恐怕要下雪了。” 关上门,端着汤走到解衍昭桌案前,一抬头却看见解衍昭写了一半的公文已经被墨水给污染了,而他却一点都没发现。 冬至放下汤伸手把解衍昭手里的毛笔给夺了去,皱眉担忧道:“王爷您在想什么呢?” “嗯?你刚才说什么?” 冬至看着刚回神的解衍昭,无奈:“我说过几天要下雪了!” 解衍昭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冬至:“冬至,你的生日是今天?” 冬至摇头:“不是啊,我只是冬至这天被我师父捡到的,我不过生日的。” 说完把汤移到解衍昭面前,催促道:“快喝点汤暖一暖。” 解衍昭没有动,忽然没来由的说一句:“要过得。”说完看向冬至轻笑道:“想要什么生辰礼?” 冬至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 今年算是她十七岁生日,师父说她这个年纪都能当孩子的娘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羞,可是看见解衍昭又立马咳了咳正经道:“什么生辰礼都可以?” 解衍昭点头。 “那...我想王爷陪我过年好不好?” “就这样?” 解衍昭望着冬至有些不解,伸出手想牵冬至的手,冬至便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随着他的力道一点点被带到他的身边去。 他抬头望着她,道:“再好好想想,生日一年只一次,别错过了。” 冬至却还是坚定道:“我就要王爷陪我过年。” “师父说求得多,往后舍弃的就越多,我觉得让王爷陪我过年已经很开心了,我不能太贪婪吧?”说完弯起眉眼笑着看向他。 解衍昭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脸颊,眼神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呀,汤都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 除夕前一天昭都城半夜下了一场雪,冬至早起的时候就被一股刺人的寒气逼得打了个哆嗦,可是一想到今日解衍昭会陪她守岁过年就恨不得马上出现到他的身边去。 她穿着解衍昭提早很多天送给她的新衣裳在铜镜前照了很久。 是一件橘红色的毛领衣袍,下裙还绣着好看的锦鲤,她穿着极其合身,梳着双丫髻,头戴红色的蝴蝶流苏发簪,像个下凡来散财的福娃似的。 冬至用梳子把自己的刘海梳的整整齐齐不让胎记露出来,然后才镇定的吐出一口气开门出去。 外头二牛正在扫雪,周围都被白雪压得没有其他颜色了,屋檐上挂着要落不落的小冰锥,为屋檐镶上了一道晶莹剔透的花边,天和地的界限也不明显了,一切都是白茫茫的,仿若这世界纤尘不染,晶莹如玉。 可冬至一身橘红跑出房门,欢笑的跟二牛打着招呼,蹦蹦跳跳的跑出院子那一瞬间,二牛还以为自己看见了小神仙。 不过细想了一下,冬至可不就是小神仙吗?她给自己补的那一挂还挺灵光的。 于是二牛虔诚的朝着冬至的背影拜了拜。 “王爷!”冬至奔进解衍昭的房间时,解衍昭刚好出门,他还是穿着一身银白的衣袍,只是披了一件黑色的狐裘,整个人都被毛毛簇拥着却丝毫不影响他清冷的气质,只是腰间佩戴着冬至之前送给他的香包。 冬至见到香包咧嘴一笑,高兴道:“王爷今日真好看。” “过来。” 冬至听话过去,解衍昭忽然翻手多了一支发簪,红梅绽开的模样栩栩如生,就像真的梅花似的。 解衍昭:“可喜欢?” 冬至眼睛亮着点头,然后弯下腰等着解衍昭给自己戴上。 她今天佩戴的发饰是蝴蝶,戴上这梅花发簪更是相得益彰好看的紧,冬至摸了摸他给自己戴上的发簪问道:“好看吗?” 虽然明知道解衍昭会回答什么,但她就是想听。 “好看。” 冬至笑容加深。 “王爷,伙房正张罗包饺子,咱们也去吧!” “好。” 刚说完解衍昭就被冬至推着轮椅往伙房去了,到的时候伙房的人都在热火朝天的准备了,一张大长桌子上堆满了面团和馅,人人都有活儿干。 可一看到解衍昭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恭敬行礼。 解衍昭:“都别看本王,该做什么做什么。” 话虽是这么说,可人家是王爷他们是下人,哪里敢真的无拘无束呢? 于是等冬至把解衍昭推到桌子一面去的时候,所有人都退开了,冬至也不在意,只是取来热毛巾擦干净了自己的手,然后再取了新的给解衍昭擦。 “我自己来吧。” 冬至却执意要给他擦,然后还一脸得意的摸了一把他的手背,好像是自己占了便宜。 解衍昭无奈笑笑,看着她把一块面团擀成面皮然后转头递给自己,问道:“王爷你会包饺子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冬至便笑道:“那我教王爷吧!” 说着就又拿了一张面皮来,取了肉馅放在中间然后当着解衍昭的面缓慢的包了起来,一边包一边解说,很快一个漂亮饱满的饺子就完成了。 冬至张大眼睛看着解衍昭,想看看自己的教学成果。 解衍昭感觉自己手里拿的不是饺子皮是烫手山芋。 于是在众人关注的眼神中,解衍昭磕磕绊绊的包出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饺子,卖相极丑,连伙房的下人看见都会说一句‘狗都不吃’的程度。 冬至却十分买账:“王爷好厉害,什么都一学就会!” “...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当然是夸您了!” 说着又给解衍昭做了几次示范,解衍昭越包越有经验,可还是有些难看,包到最后他的额头都出了细汗,认真的盯着自己手上雪白的面皮,那神情好像是在做批阅什么要紧的公文。 冬至越看越喜欢,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敢太亲昵,只好忍了下来。 她从兜里掏出一枚铜钱,对解衍昭道:“王爷,你猜今天这个彩头咱们谁会吃到?” “你。” 冬至一怔,她是个算命的都没这么笃定的。 “为什么?” 解衍昭轻笑:“我希望是你。”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天真无害的看着自己,然后说些撩拨自己的话! 冬至心里的小鹿跳的发疯。 转头掩饰住笑容,一边包饺子一边道:“我希望是王爷。” ------------ 第70章 过新年啦 饺子刚下锅煮着,冬至本来想带着解衍昭一起剪窗花的,可明覃却带着一堆礼物上门来了。 冬至与他已经有半年没见了,此刻见到他还有些莫名。 他却不把自己当外人,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惊喜道:“煮饺子了?我来的刚巧!” 说完就把礼物给陈叔,自己看向二人道:“除夕我没地方去,收留一下呗。” “不收。” 解衍昭冷冷说着。 明覃意料之中的叹了口气:“哎,这就是见色忘义吗?” 冬至知道他意有所指忍不住低下头去,却听解衍昭道:“你家里的几位叔伯会收留你的。” 明覃瘪嘴:“算了吧,他们见到我只会想着让我帮帮他们的儿子,给他们的女儿找个好亲事,我烦都要烦死了。” 说完拿起陈叔刚准备过来的果干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道:“没事儿你们不用管我,该干啥干啥,我就是找个地方一起吃个饭而已。” 冬至看了看解衍昭,后者也无奈叹息,略有些歉疚的看着冬至:“答应你的...” “没事,王爷没有食言。” 虽然多了一个人有些难办,但冬至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等饺子好了,三人一起围坐在饭桌上,饺子放在最中间,周围还有好些看着就流口水的菜。 明覃皱着眉头夹起一个饺子问道:“这谁包的?这她令堂的能是饺子!?” 他夹得的拿过样子已经看不出来是饺子了,就连肉馅都漏了出来,说是面皮都勉强。 冬至看了一眼解衍昭,只见后者脸色一沉,怒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嗷!这是你包的!”说完立马一脸嫌弃扔了回去。 解衍昭:“......” 冬至护短的把饺子夹了过来,气道:“不许嫌弃王爷!” 解衍昭看着她笑了,明覃看着他俩无语了。 然后挑了一个看上去好看的饺子狠狠的咬了下去,顺便翻了个白眼。 冬至把那个丑饺子吃下去后,在三盘饺子里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个看上去很不错的饺子,然后夹到解衍昭的碗中。 “王爷,吃。” 解衍昭看了一眼,将饺子夹起来又还了回去:“你吃。” 冬至又夹回去:“这个我想让王爷吃。” “我吃其他的也行。” 冬至动了动嘴,刚要夹回去对面的明覃忽然站了起来,怒瞪着两人叉腰道:“爱吃吃,不吃拉倒,一个饺子被你们转来转去我都心疼它!你们不吃我吃!” 说着就要去冬至碗里夹,冬至立马扑身上去把碗护住,一脸护食的瞪着明覃凶道:“不行不行!” “嘿!不就是个饺子吗?本侯给你送一车,赶紧给我!” 说着就要来抢,冬至立马把饺子一把塞到解衍昭的嘴巴里去,然后冲着明覃吐了吐舌头。 解衍昭没个防备,无奈咬开了饺子,从嘴里拿出了一块铜板,哭笑不得的看向冬至。 冬至却高兴的拍手鼓掌:“是彩头诶!王爷今年一定好事连连,心想事成!” 明覃石化住了,他感觉好像那走在路边,忽然被人踹了一脚的流浪狗儿似的。 他无语的看着冬至,叉腰气笑道:“你们刚刚就是挣这个?” 对面两人没说话,他忽然拿起筷子,恶狠狠的把三盘饺子都端到自己面前去,气道:“我让你们吃!我让你们没得吃!” 说完就一口三个饺子塞进嘴里,看的冬至心惊胆战。 解衍昭将铜板握在手心里看着冬至的侧颜神情专注,又夹杂着一丝不忍,可等冬至望过来的时候那一丝不忍立马消散。 于是明覃在吃了三盘饺子后彻底废了,他拍着自己肚子朝着两人翻了个白眼,道:“我后悔来找你们了,我这么个大活人你们是一点都看不见啊?” 冬至还没说什么,解衍昭先道:“饺子都给你吃完了,还想干什么?” “饺子是重点吗?嗝~” “......” “不是重点您也全吃了。” 明覃气的磨牙:“有心上人了不起!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说完拍桌而起,气呼呼的捂着自己发涨的肚子要走,两人也没拦着,然后他回头:“我真走了!” 冬至点头:“侯爷,再见。” 明覃咬牙,甩头就走。 被明覃这么一闹冬至也没兴致剪窗花了,而是带着解衍昭去看陈叔他们贴对联挂灯笼,一脸兴奋。 “王爷你看,这个灯笼是我挑的呢!好看吧!” 解衍昭握着她的手笑看她。 他许久没有觉得过年是一件好事儿了,冬天是他最讨厌的一个季节,因为当年出事的时候就是冬天,刚好是在冬至那一日,他讨厌冬日,讨厌过冬至。 往年的除夕永远都是他一个人呆坐在书房一整夜,循环往复的回忆着过去在成王府过年的样子,想的眼睛发酸发涨也不肯罢休。 可是今年他没有想过一次,冬至像是在他的世界找到了一个豁口,然后拉开豁开带着他去感受这世间的暖意。 这世上大概无人再会想冬至这样的,对他好的毫无保留的人了。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冬至脸颊一红,笑道:“王爷,您干嘛老是看我啊?” 解衍昭:“我的,不能看吗?” “谁是你的啊~”冬至咬了咬下唇眉眼上翘:“不害臊!” 晚间他们吃过了饭陈叔就吩咐人把烟花爆竹拿了出来,在前院里开始放起了焰火。 冬至一边兴奋的看着陈叔他们点火,一边捂着耳朵躲到解衍昭身边去,笑的明媚如阳。 烟花炸起,耳边都是烟花爆竹的巨响,五彩的烟花映照在大地上,解衍昭看着冬至的眼眸里有烟花的倒影,轻笑着望着她的眼睛看。 见她开怀大笑,望着烟花露出孩童般的神情,因为某个烟花实在太美了而兴奋的抓着自己去看。 “冬至。” 烟花声音太大了,冬至只顾着看烟花。 解衍昭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可是她没听清,等她转头要问清楚的时候,解衍昭却只是笑笑说没事。 “王爷!” “嗯?” 冬至忽然蹲下身趴在他的膝盖上,仰头笑道:“我想和王爷永永远远都在一起,以后的每一天,每一年都可以像今天一样,永远都不分开。” 解衍昭微凉的手抚摸着她的发丝,他唇角上扬,眼眸微微沉了下去,只说:“冬至,新年安康,岁岁如意。” 冬至用力点头:“王爷也要安康如意!” ------------ 第71章 你乱吃醋 新年朝廷休沐三日,寻常官员都在走亲访友忙的不亦乐乎,解衍昭本就不招那些官员待见,更别提会有人来拜年了。 除了明确除夕那日送了礼吃了饺子,后来孙幼宁给冬至送了新年礼以外,也就没什么人会再来祁都王府了。 好像这世上的人都不待见解衍昭似的。 冬至越想便越心疼王爷,想把解衍昭过去受的委屈都弥补回来,怎么对他好怎么来,弄得解衍昭院子里的下人都不好意思了,因为他们的活儿都快被冬至一个人包了。 今日天气不错,冬至本来想找解衍昭出去晒晒太阳散散步的,却见解衍昭竟然倚在轮椅上睡着了。 冬日暖阳从窗户处透进来,落在他的发丝上将他的发丝照耀的散发着光辉,一缕发丝垂下遮挡住了他的侧脸,只能看见挺巧的鼻子和薄唇。 冬至动了动唇,弯腰伸手小心将那一缕发丝拨开。 只看到解衍昭漂亮的眉眼此刻正皱着,像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冬至一怔。 解衍昭每次睡着了,十次有九次都会皱着眉头做噩梦,他的心里到底有多少冬至看不出来的坏事啊? “郎然...郎然...” 又是这个名字。 郎然到底是谁啊? 听着也不像是个女人的名字,可睡梦里喊一个男人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冬至正想着,解衍昭忽然摇了摇头缓缓睁开了眸子。 方睁开的那一瞬间他的眼中微红泛着泪光,好像还能看见一种临近绝望的神情,却在看见冬至在眼前后恢复了寻常模样。 他眨了眨眼睛坐直了身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冬至:“刚来,王爷累了?” “只是乏了。” 说着解衍昭就把桌上刚刚没写完的东西收拾好放到一边去,然后拉着冬至的手轻笑道:“今日想玩什么?过了今日我就要开始忙起来了,到时候可就没时间陪你了。” 冬至看着他,不断地回想起郎然这个名字,她想知道解衍昭嘴里的郎然到底是谁。 她不是个能守住心里秘密的人。 于是便直接问道:“王爷,郎然是谁啊?” 解衍昭的脸僵住,就连笑容都没来得及收回去,怪异的看着冬至。 他的呼吸一抽,偏过头想遮掩住脸上受伤的表情,握紧了拳头有些抗拒:“你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解衍昭的语气有些生硬。 冬至的大拇指指甲不断扣着食指指腹,小心道:“你许多次睡梦里都会喊这个名字,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说完低下头失落道:“王爷一次都没有喊过我。” 解衍昭抬眼看她,松了口气似的对冬至笑笑:“这个醋,你不能吃。” “为什么?” 连醋都不能吃?这个郎然果然很厉害! 解衍昭苦笑一声:“郎然全名解郎然,是我的亲弟弟。” 冬至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丢人。 所以她刚刚是在跟解衍昭的亲弟弟争风吃醋? 而且解衍昭一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所以那解郎然还是个已故之人。 冬至脸上一红,羞愧道:“对、对不起。” “无碍。”解衍昭看着远处眼里是压抑不住的忧伤,他只能掐着自己的大腿才能防止自己情绪激动。 说:“郎然比我小两岁,从小他就把我当做目标,我做习武他就习武,我读书他就要跟着进学堂,在他眼里怕是爹娘都没有我这个兄长重要,他也特别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 说着他忽然眼圈一红道:“可惜,当年我带着他出逃却被一个官员发现了,他们抓住了郎然,还想把他卖到...娼馆里!” 解衍昭说着额头已经暴起了青筋,看得出他有多愤怒,即使过了十五年现在想起来任旧恨得发怒。 冬至担忧的扶上他的手背,蹲下身摇摇头。 想说那么痛苦就别说了。 解衍昭仿佛没有感受到,沉重道:“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因为不肯学那些技艺而被吊起来毒打。” “可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你知道为什么吗?” 解衍昭自问自答:“因为他们嫌弃郎然叫的太大声,把他的舌头割了...” 冬至眼圈红了,想让解衍昭别说了,可这些不就是她一直想知道的解衍昭的过去吗? 太残酷了。 解衍昭的声音还有继续:“我气狠了,提了刀想找那个狗官报仇,可我太高估我自己了,那时候我才十岁怎么斗得过他?他们把刀架在郎然身上叫我跪下,给他们磕头,钻他们的裤裆,说这样就能放过我和我弟弟。” 冬至呼吸都觉得困难了,抓紧了解衍昭的手,害怕再听下去了。 “我跪了,我听见郎然无助的捶打着地面,他哭了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只能听见那狗官的笑声。”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怪异了。 “然后...郎然为了阻止我再继续,在我爬向那个人的时候,自己撞上那人的刀,血溅的到处都是,我的身上,我的脸上,我的眼前,就连那个狗官身上都有,他不配!” “...郎然死了,这世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那狗官大约也吓坏了便不再管我,我抱着郎然的尸体哭了好久好久,那天下了好大雪,我以为我已经冻死了,可是我还没死,我抱着郎然的尸体走了很久,找了一块风景还不错的地方挖了坑把他埋了。” 他的语气从始至终都冷静的可怕,好像是在说着和他无关的故事而已,而冬至却早已经泪流满面,她脑海里能想到一个十岁的孩子和八岁的孩子是如何一步步逃亡出来,又是如何被命运戏弄。 解衍昭心里一定很愧疚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任旧被这件事的阴影所笼罩。 这还只是当年的冰山一角,解衍昭说的十分简约,其中过程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冬至从未亲眼看见过,可这却是解衍昭亲身体会,亲眼看着家破人亡,亲人死在眼前,自己却还跪在贼人脚下。 那时候的解衍昭得有多绝望啊... “王爷...” ------------ 第72章 吃火锅吗 解衍昭回过神低头,看冬至哭了,抬手用冰凉的手替她擦了眼泪。 神情淡漠,却让人觉得孤独可怜。 他说:“过去了十多年了,郎然怕是已经轮回转世了。” 如果真的有来生,他倒是希望郎然投胎投的远远的,不要再靠近他了,他是天煞孤星啊。 冬至咬紧了牙关,忽然一下抱住解衍昭的腰,将自己紧紧贴近解衍昭的身体。 她好心疼解衍昭。 师父说世间的因果大多是有得必有失,有人愧对便有人恩赐。 可是对解衍昭来说他这一生都在失去和愧疚怨恨之中,他活了这二十五年到底谁对他好了? 好似老天爷不愿意看他好过半分似的。 她以前觉得自己也很可怜,可和解衍昭一比,自己实在太幸福了。 从小师父疼爱,师兄宠着,无父无母又如何?她吃饱穿暖不愁生计,更不用担心生命危险。 可解衍昭... 她越想越觉得心酸,抱得解衍昭发紧。 解衍昭愣了半晌,将手搭在冬至的肩膀上拍了拍,苦笑道:“我都不难过了,没事了。” 冬至摇了摇头,哭腔道:“不公平,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是啊,我什么都没做错。” 解衍昭说着,似乎也是在为自己不平。 只是他已经认命了。 拍着冬至的肩膀安慰道:“这世上大多都是如此不是吗?有人出生就家财万贯,有人拼尽全力却活的艰辛,哪有什么公平而言呢?上天不过是将人间当做他的棋盘,稍有不慎就是弃子。” 冬至听着他说的话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解衍昭心里有太多的苦了。 “王爷你放心,冬至永远都不会离开您,您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她抬头说着,神情认真的像是在对着神明发誓。 虽然在她眼里,解衍昭就像是天上的神仙一样。 解衍昭笑着:“我相信你说的,可是冬至,若你发现我不如你现在看到的那样好,你会走的。” “谁说的!”冬至噘嘴:“谁也不能让我离开您!” 说着还赌气把自己的脸埋进解衍昭的怀里。 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脑袋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解衍昭像是有了什么主意,兴奋道:“王爷,你想不想见见郎然?” 解衍昭有一瞬惊喜,又刻意控制着自己冷静问道:“这如何能见?” 他与冬至行了阴魂之后他便能偶尔感知到鬼魂,可是要说真的见鬼还是少之又少,也就那次中元节鬼气太重了。 冬至眨眨眼睛,一脸神秘的笑道:“我有法子,王爷只需告诉我你想不想见。” 顿了顿又道:“不过若是郎然早就投胎的话,可能就见不着了。” 解衍昭几乎没有犹豫道:“若是真的能见到,我自然是想的,可他万一不愿意看到我怎么办?” 当初若不是他太冲动了,郎然是为了他的尊严而选择自杀,保全他解衍昭那可怜的自尊心。 他一定很厌恶自己有这么一个不中用的哥哥吧? 解衍昭有些心虚的低头。 冬至抱住他蹭了蹭他的脸颊,希望能安慰到他,小声说:“王爷,不会的,郎然一定会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也一定会理解你的,你们是亲兄弟,他一定也很想你。” 解衍昭勉强笑了一下,却忽然红了眼眶抱紧了冬至闷声道:“我想见他,我想跟他说说话...” “好,我去办。” 冬至从解衍昭院子里出去后就不见人影了,解衍昭一下午都心神不宁的想着冬至会如何让他见到解郎然。 如果郎然真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要说些什么? 他有好多话想说,可是一想到郎然可能会恨他讨厌他,解衍昭就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会不会怪他一个人苟活了这么多年?不愿意认他这个哥哥? 解衍昭在书房里呆坐了一天,水米未进。 直到冬至风风火火的打开了房门,兴奋对他道:“王爷,跟我来。” 解衍昭有些犹豫起来,他心底有些害怕,刚一动就把一旁的笔架打翻在地,紧张的望着冬至:“他...愿意见我吗?” “您跟我来就是。” 冬至推着他去了伙房,此刻已经深夜,伙房的下人早就走了,冬至也吩咐陈叔今夜谁也不许来伙房这里。 所以此刻的伙房安静的可怕。 解衍昭远远的就看见伙房西南角有个桌子上正燃烧着一口锅,冒着滚滚白烟,四周还要好多已经洗好切好的肉菜,走近一看,那冒着烟的锅竟是阴阳锅,一锅是白水,一锅是丢了辣椒的红锅。 冬至点燃了蜡烛,只在他坐着的位置点了两盏,对面的也放了两盏,可却是熄灭的白蜡烛,随后她自己坐在中间。 转头看着解衍昭,吩咐道:“王爷,还有一会儿就是子时,子时一到你就开始吃红锅,只能吃红锅,若是沾了白锅你就回不来了,你听明白了吗?” 解衍昭看着热腾腾的锅,张了张口:“他真的会来吗?” 冬至笑笑:“我算过了,他会的,而且他从来没有恨过王爷。” 解衍昭动了动喉咙,想问冬至怎么知道,可是他现在太紧张了,连手心里都在出汗。 没过一会儿,冬至忽然道:“王爷,可以吃了。” 子时到了。 解衍昭缓慢的拿起筷子往里面下了一盘肉,伸筷子的时候手都在发抖,他透过前面的烟雾一直盯着对面,怕自己错过看见郎然的机会。 冬至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提醒:“我再说一遍,只吃红汤,不碰白汤。” 解衍昭点点头。 将肉夹到自己的碗中,正要下口,忽然觉得前面阴风吹来,迷的他闭上了双目。 心底泛起奇异的感觉,浑身僵硬的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肉,可他知道,他的对面就坐着他的亲弟弟,十五年未见的弟弟。 他会如何看自己,会不会很厌恶?会不会是充满了鄙夷? 解衍昭呼吸有些快,他握紧了筷子不敢抬头。 然而冬至却看清了面前的人,那模样不就是一直住在她房中的小鬼吗? 可她却是意料之中的冲小鬼笑了笑。 一直守在祁都王府,又说不出话来,说他不是解郎然都有些牵强。 解郎然对能与自己哥哥再见一面很紧张很激动,他的双手一直搓着,想说话可是却忘了自己已经说不出来了,只能不停的望着冬至,想要冬至帮他提醒哥哥,他来了。 ------------ 第73章 你恨我吧 “王爷。” 解衍昭舔了舔唇瓣,僵着脖子抬起了头,却迟迟不敢把眼皮抬起来。 还未看到解郎然的脸便已经脖子青筋暴起,哽咽道:“郎然...真的是你吗?” 没有任何回应。 他忘了,郎然在舌头被拔了。 解衍昭只好将目光彻底落在解郎然的脸上。 他还是八岁的模样,他彻底停滞在了十五年前的时候,看见还是孩童模样的解郎然,解衍昭忽然皱紧了眉头落下一滴泪来,好半天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他有好多话想说,从十五年前开始就有说不完的愧疚和歉意,可是话到了嘴边,他连一个对不起都说不出来。 只是盯着解郎然哭,哭的好像回到了十五年的那个冬天。 冬至心疼的握紧了他的手。 解郎然也想安慰他,用口型说:“阿兄,郎然在。” 解衍昭望着他痛苦道:“郎然,中元节那天,是不是你救得我?” 解郎然眼睛一亮,高兴的点头。 冬至却一愣。 那日她记得自己为了防止小鬼跑出去伤人,就在房间设了结界,结果回来的时候结界被恶意破坏了。 硬闯结界的痛苦不亚于再死一次。 解郎然,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弟弟。 冬至看着他皱紧了眉头,一切在他身上的不理解,在此刻都合理了。 为什么一直不去投胎,一直想让冬至守在解衍昭身边,他这十五年哪里都没有去,一直在他哥哥身边,看着他哥哥痛苦悲伤,他却无能为力,直到冬至出现了。 一个能看见鬼魂的人,能把他的夙愿实现的人。 解衍昭苦笑一声,看着他揪心道:“为什么要那么傻?哥哥从来没有保护过你一次啊,当年是这样现在还是如此,我不配做你的哥哥,你一定怪我当初那么没出息给仇人下跪是不是?” 解郎然焦急的摇头。 “你恨我为什么没有早点找到你对不对?”他抹了一把脸:“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把你弄丢了,或者被抓走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郎然,我不配做你的哥哥,我是个懦夫...十五年没能把你护住的懦夫!” 解郎然眼睛里流出血泪,摇着头说着不是二字。 不断的说着:“哥哥就是哥哥。” 可是他发不出声音,摸着自己的嗓子手忙脚乱的笔画着,生怕解衍昭误会了什么。 冬至捏了捏解衍昭的手心,道:“王爷,你可以先听听郎然的话。” 解衍昭顿了顿,红着眼圈看向解郎然。 他在发抖在害怕,反握紧了冬至的手,他现在太需要东西支撑他了,他害怕一眨眼郎然就走了,怕郎然说出恨他之类的话。 却见解郎然无声说道:“我不恨哥哥,哥哥当初是为了我才那样,可是我不想看到哥哥那样。” 他顿了顿,流下眼泪却笑着说:“哥哥是太阳,太阳要挂在高高的苍穹之上。” 解衍昭顿时崩溃。 在解郎然眼中,这样的自己,还是太阳吗?他还能站在苍穹之上吗? “郎然...你见到过父亲和母亲吗?” 郎然点点头,说:“他们已经投胎了。” 解郎然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口型,冬至有时候都看不清他在说什么,可是解衍昭却能清晰的知道他说的话。 他愣愣,忽然看着解郎然:“那你为什么不去?为什么...还一直留恋人间?” “我放心不下你。” 解郎然夹起手边的一片肉丢进白锅里,笑看自家哥哥,说:“哥哥还没有长大。” 解衍昭咬紧了牙关,捏了捏眉心想忍下眼泪,却又忍不住哽咽道:“我早就随你一起在十岁死了,怎么长得大?” 解郎然将肉夹起来吃下肚子,哭着笑着摇头:“不会,哥哥会长大的,我也会的。” “什么?” “我要走了。” 这次冬至看出来了他说的话,因为在他说出口之后,解郎然的背后忽然出现了两个人。 解衍昭看不见,可是她能。 她顿了顿,惊诧道:“黑白无常?” 白无常睨了她一眼,无奈道:“怎么又是你啊,你都掺和我们多少事情了?” 黑无常:“这次你不会还要拦吧?” 冬至心虚眨眨眼,转头看向解衍昭着急解释道:“王爷,郎然要去投胎了,他要走了,你还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解郎然眼神期待的望向解衍昭。 解衍昭有些不舍的看着他,摇着头激动道:“你别走,你不是你只在我身边吗?为什么现在要走?我...我怎么办?这世上只剩下我了,郎然别走!”一如当年,他祈求着解郎然别死一样。 解郎然摇摇头没说话,但已经站了起来,一副随时准备消失的样子。 “郎然!对不起!来生好好过,为了自己活,别再为了谁随便去死,你一定要好好的...” 解郎然笑了,郑重的点下头。 “哥哥,再见。” 解郎然抱着自己脑袋痛苦的低下头去,不敢看他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这一夜他哭了很久,久到阴阳锅都凉了,屋外刮起了寒风有雪花落下,萧条的落在世上每一处。 解衍昭大哭着,发泄着这么多年的委屈折磨和怨恨。 可他想自己应该开心的。 郎然竟然不恨他,还一直在自己身边看着他,还在自己有危险的时候不顾危险的护着自己,可怜他才是兄长,却一直被自己的亲弟弟保护。 所以郎然,来生啊,自私一点吧。 他哭的眼睛发疼,冬至还是第一次见他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大的情绪,心疼起身将解衍昭拥入怀中,他便顺势紧紧的抱着冬至的腰肢,企图在她身上找到安全感。 相顾无言,谁也没有提起那一夜的事情,好像从未发生,可是解衍昭却知道自己放下了一件心事。 临近三月,解衍昭开始日日都会去刑部,孙幼宁也接到了入宫选秀的圣旨。 孙家除了孙幼宁都很开心,为了让她开心起来孙太傅特意给她放了几天的假不再学习礼仪,让她自己玩乐。 得了自由的第一天就到祁都王府约冬至去踏青,为了配合踏青这个主题,冬至特意穿了一身浅绿的衣袍,活像个成精的小草精。 “幼宁!” 孙幼宁神情有些疲乏的转身,见到冬至勾了勾唇。 “冬至。” “好久没见了,你瘦了好多啊!我都胖了。”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孙幼宁轻笑掐了掐她的脸颊:“可爱。” ------------ 第74章 大师兄好 如今孙幼宁的身份是未来后妃,也就不能随随便便的出城了,甚至后面还跟了一串小尾巴。 美曰其名是保护。 冬至看了一眼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侍卫瘪瘪嘴:“你爹真不放心你。” 孙幼宁:“她是怕其他选秀的人家会对我下手。” 冬至心道: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多担心一下穆尧会不会对她出手吧。 她一直很反对孙幼宁入宫给解无归做后妃,毕竟她之前面对解无归的时候只觉得这个人心理变态,穆尧跟着他更变态了! 孙幼宁要是真的去给他做后妃,简直是糟蹋人。 可是她劝又劝不过,只好告诉自己万事皆有天定,顺其自然。 他们准备去莲峰桥游湖,青伞看见冬至下意识就想过来,可看见冬至身边还有许多人便又藏了回去。 冬至满意的看了那朵荷叶一眼,转头看向孙幼宁:“幼宁,最近侯爷来找过你吗?” 孙幼宁听见那两个字出神了一下,摇头。 “他在躲着我。” “啊?” 孙幼宁停下脚步,转头遥遥望着不远处的湖面,缓缓道:“虽然他没有亲口说,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在躲着我,每次我与他碰上,他转头就走,我给他送上新年礼,他便给我送回来。” 她叹了口气:“冬至,我也没资格去管他喜不喜欢我了,我只希望他能寻得一个好姑娘,至少...能比我更爱他。” 冬至皱眉。 “那他孤独终老吧。” 说完猛地撑起身子坐到桥栏杆上,翘着脚看孙幼宁,啧啧几声道:“孽缘啊。” 孙幼宁赞同的笑了笑。 美貌的脸色出现了一抹探究,看着冬至:“听闻你与王爷感情甚好,如何?好事什么时候办啊?” 冬至脸上一红,抿唇:“什么好事啊?” “自然是婚事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祁都王都快二十有六了,这大昭如他这般大的早就是几个娃娃的爹了。” 冬至挠挠头,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复杂。 抿唇:“这种事情不能急吧?我师父还不知道呢,等我攒满了功德我就带他回山见我师父!” “功德?”孙幼宁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问:“那你如今还差多少?” 冬至从她的兜里拿出一个乾坤袋,指着上面微微发着白光的麒麟绣纹道:“我师父说什么时候这个光变成黄色,什么时候就能回山,我得努力一点,不然我怕我来不及给他老人家送终呢!” 她说的认真,丝毫没发现这句话带着诅咒的意思。 孙幼宁听得有些顿住,转了转眼珠子后掩嘴笑了起来:“你一定可以的。” 二人正说着,忽然感觉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都纷纷转头过来看冬至,一边看还一边上下打量。 冬至皱眉与那些人对视,摸了摸自己的脸。 “幼宁,我今天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啊。” “那他们怎么都看着我啊?” 孙幼宁奇怪转身,果然看见不少人都朝这边望,她习惯了被人关注的目光所以之前一直没注意,忽然发现他们都看着冬至,于是转头仔细看着冬至,可她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啊。 蹙眉:“对啊,怎么都往这边看呢?” 忽然有个女子上前来,看着冬至好一会儿,问道:“姑娘,请问你叫冬至吗?你额头的是胎记吗?” 冬至捂住自己的额头,疑惑歪头:“你怎么知道我叫冬至?” 难不成她也是术士!? 那女子莞尔一笑,忽然抓住冬至的手指着前面不远的一条街道:“跟我来,你师兄找你呢!” “我师兄?” 那女子也不管冬至身边的人,拉着她就往前面走,孙幼宁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 那女子力气还不算小,冬至被她一路拉着往前跑,连话都说不出来,直到跑到人群密集的街道上才松开了手,激动的指着前面被人海围着的一个街角道:“哪儿,就是那儿!” 说完拉着冬至拨开人群,把冬至猛地往里面一推,激动道:“我找到人了,高人,可否给我一个姻缘符!” 冬至还没站稳就听见一道熟悉的温润男音:“姑娘拿好,多谢。” “不谢不谢!” 看他找到了人,其余人也就不凑热闹了,纷纷哀怨着散开。 石笑尘生的清秀俊朗,与解衍昭会让人一见倾心的俊美不同,石笑尘的好看是骨相带来的成熟温柔感觉,他穿着一身青山站的板正,旁边放着一个大包袱站定在冬至面前笑盈盈的看着她。 冬至反应了许久才惊喜的上去抱住他,高兴大喊:“大师兄!真的是你啊师兄!我好想你啊!” 石笑尘任由冬至像八爪鱼一样趴在自己身上,笑着回抱住冬至:“师兄也想你了。” “冬至!” 孙幼宁微微喘着气,用绢帕擦着自己脸上的汗水,怪异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流转,有些看不出来两人的关系,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 冬至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转头拉上孙幼宁介绍:“幼宁你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大师兄石笑尘,大师兄,这是我下山认识的好朋友,叫孙幼宁。” 石笑尘双手抱拳行礼:“孙小姐。” 孙幼宁恍然大悟,行礼柔声:“石公子好。” 冬至见到石笑尘高兴坏了,她都快一年没能见到山上的人了,而且还是对她最好的大师兄,她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子后面了。 上前抱住石笑尘的胳膊,仰头问道:“大师兄,您怎么忽然下山了,是来找我的吗?” “嗯,有一部分这方面的,想来看看你过得如何。” “我可好了!” 说着就要跟他说自己在山下收服的那些精怪小鬼的故事,说完还要拉着他和孙幼宁一块儿去吃饭,孙幼宁不愿意与陌生人吃饭于是率先道别了,冬至虽有遗憾但也只好与她道别。 然后拉着石笑尘进了一家看上去可贵的酒楼,豪气的对小二道:“把你们店里的招牌都上了!” 石笑尘赶忙阻止:“吃不了那么多,别浪费钱了。” “大师兄你放心吧,我有钱!”虽然都是解衍昭的。 “冬至如今成了小富婆了?”石笑尘笑着看她。 冬至拍拍自己的胸脯得意的很。 等菜上齐了后一直给石笑尘夹菜,搞得石笑尘的碗里都堆起小山了,无奈看冬至道:“你这是把师兄当小猪崽子养了?” 冬至不好意思咬着筷子笑道:“这些都很好吃的。” “对了大师兄,你不是去了泰阳郡吗?怎么会想到来昭都城啊?” ------------ 第75章 你搞砸了 石笑尘咽下嘴里的菜,脸色有些凝重道:“泰阳郡出了事,我一番追查发现是昭都城引来的祸端,又算出如今你在昭都城内,一来继续追查,二来看看我的小师妹有没有把学的东西都忘了。” 他说完轻笑着摸了摸冬至的脑袋。 冬至是被他养大的,连她学走路都是被石笑尘牵着小手一步步学会的,对于石笑尘冬至有太多依赖。 虽然她没爹,但是石笑尘就是她亲爹一样的存在,和亲爹一样的靠谱! 所以下意识回答道:“大师兄那么厉害肯定能解决的。” 石笑尘总是笑盈盈的,应了他的名字笑尘,好像这世上就没有能让他烦恼的事情。 如今轻笑着看冬至问道:“好像瘦了。” 冬至揉了揉脸。 “真的?真的瘦了吗?” “不好看,多吃点。” “不行,胖了他就不喜欢了。” 石笑尘给她夹菜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也僵住,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问道:“谁啊?” 说完放下筷子,似乎准备好好与冬至谈谈。 道:“小师妹下山这一趟,是被山下的哪个小子迷住了?” 冬至满脑子都是解衍昭,可却觉得如今还不是时候让大师兄知道,于是摇摇头辩解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胖了就不好看了,就没人喜欢了。” 石笑尘歇了一口气:“我的小师妹怎么会没人喜欢呢?” 冬至干笑两声,怕他再继续聊这个话题,自己就要忍不住把解衍昭给说出来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师兄不说我了,你在泰阳郡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你说出来,万一我能帮忙呢?” 说着还讨好的给石笑尘倒了一杯茶水。 石笑尘接过喝了一口。 叹道:“泰阳郡一向不太平,又因那地方城外早年被当做战场,怨气深重本就是个容易出事的地方,只是如今天下太平那地方的怨气好不容易开始有了消散的感觉。” 冬至听得认真,时不时地点点头。 她以前听师父提起过,泰阳郡在许多年前一直都是战场,各种将士的尸体都成堆的丢在那里,后来有人觉得到处都是尸体不方便,于是在一处地方挖了个巨坑将所有尸体都往里面丢。 后来有人利用这巨坑用来炼化俘虏,将他们全部活着丢进坑里,不给吃的喝的,看着他们在底下饿极了吃人肉喝人血,待够三个月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就会得到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只是下去的时候都是人,上来的时候就会变成恶鬼。 然后就会把这些已经炼化成活死人的人当做武器丢到敌营去,一来二去那坑也有了些灵气。 这个坑后来也被人叫做恶人坑。 就是再纯良的人被丢进去,也会因为求生的本能而成为恶鬼。 而泰阳郡又是在那地方之上建造起来的城镇,经常出现一些古怪的现象,甚至有人能在特定的时候看见战场两军对垒的场面,他们归渺峰就常常被叫去泰阳郡驱鬼。 只是这一次好像很棘手。 “这次出现在泰阳郡的鬼有些复杂,以往在泰阳郡出现的大多都是战场上的将士或是有怨气的俘虏,而这次我遇到的是个满口昭都话的新娘,你也知道恶人坑的作用,可她却把人抓到恶人坑前杀了,再放血丢进去,很显然,她不知道恶人坑的意义。” 听见鬼新娘三个字,冬至脑仁子一疼。 皱眉:“泰阳郡也有鬼新娘?” 石笑尘一怔:“小师妹为什么要说也?” 冬至抿了抿唇把李幺娘和王仲的故事和盘托出,当然把自己和解衍昭结了阴魂这段故事给掐了。 “说来也可气,王仲那日在山上说得好听,下了山还不是照样娶别人过日子?” 她到现在还记得王仲当日独留在山上说的那些话,不像是说话,可是他另娶别人也是事实。 石笑尘听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忽然抬头看冬至问道:“你有亲眼看到李幺娘的尸体被度化吗?” 冬至摇头:“说是王仲自己解决了。” 说完又气愤道:“都怪那个穆尧!” “大师兄你是不知道那个穆尧有多坏,居然练凶山,还抢我功德!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国师呢,哦对了,她好像还是袁仲清的徒弟,袁仲清你知道吗?我之前在咱们师父的信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应该是个很厉害的术士,怎么会教出这种徒弟呢?” 石笑尘想了想忽然道:“袁仲清好像是咱们师父的师兄,我们的师叔。” “啊!?”冬至惊诧的叫了起来。 袁仲清是他们的师叔,那穆尧岂不是她的师姐!? 她摇了摇头拒绝承认! 石笑尘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蹙眉看她:“你刚刚说李幺娘的魂魄被困在五泉山上,那你可有亲眼看见穆尧把李幺娘的魂超度?” 冬至愣住。 这她还真的没有亲眼看,她挠了挠头心虚道:“可是那天我亲眼看见五泉山的煞气消散了。” 石笑尘用筷子敲了敲冬至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山上的煞气消散不等于魂魄消散,有可能是被迁移去了别的地方。” 比如是去了泰阳郡。 冬至揉了揉额头,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情还没完结,心里有些泄气。 这可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处理凶案,没想到还是让她给搞砸了! “大师兄你的意思是说你在泰阳郡遇到的那个鬼新娘是李幺娘?” 石笑尘没说话,神情有些复杂的摇头:“还不能肯定,但不无可能。” 冬至抿紧了嘴唇,低下头去假装吃饭,心里却忍不住打鼓。 那李幺娘最大的执念就是离开五泉山去投胎,然后和王仲有来生,如今她已经离开了五泉山怎么会想不开跑去泰阳郡杀人呢? 难道她还被穆尧给控制着? 那王仲的状态也不对啊。 如果他知道李幺娘的魂魄还被穆尧所控制,他怎么能安心再娶呢? 不对劲,全都不对劲。 她有一种事情才刚刚露出一角的感觉,先前她触及到的不过是一点线头而已。 吃完了饭冬至就把石笑尘安排在客栈住下,自己准备回王府,临走前石笑尘还担心她道:“方才听你说你在为祁都王做事,我就算了一卦,那祁都王的命盘...” 冬至知晓他要说什么,赶忙道:“大师兄你放心吧,你忘了我是什么命盘了?连师父都说凶鬼碰上我那是他们倒霉,就一个天煞孤星还能把我压制了吗?” 说完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石笑尘这才作罢。 ------------ 第76章 你来投亲 回去的时候解衍昭已经睡了,这几日他都很忙。 说是刑部的案子之前一直因为他生病而堆积着,如今复任后所有的事情都等着他处理,累得够呛。 冬至也不敢再去打扰他,便自己回了院子睡觉。 翌日一早天不亮冬至就起来了,想赶在解衍昭去刑部之前和他吃个早饭。 解衍昭看见这么早起来的冬至还有些惊讶:“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冬至上来蹲在他的脚边,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像个讨乖的小猫儿似的。 “我想和王爷一起吃饭嘛。” 解衍昭叹息:“这些日子太忙了,等我忙完了一定好好陪陪你。” 冬至得了承诺笑开了花,点头:“嗯!” 等他忙完了,她就准备把解衍昭介绍给大师兄认识,这几天她得在大师兄面前给解衍昭刷点好感度! 想着她就觉得自己充满了干劲,连着吃了两碗肉蓉粥还吃了一盘芙蓉糕,看的解衍昭走之前终于忍不住吩咐陈叔:“一会儿给她准备些消食的东西,别撑着了。” 陈叔笑着满口答应。 等冬至吃完了东西就见面前又送来了一碗山楂水,说是解衍昭特意给她备的,冬至心里暖暖的,立马端起来喝了个精光。 陈叔看着心道:这丫头好,不挑食,好养活! 吃饱喝足的冬至没休息多久就出门了。 她今日想去王仲那里打听一下,她还真不相信王仲可以做到这么快就放下自己的执念,而且她始终记得自己给他算的。 王仲命中孤苦,不可能会有妻子相伴,这新娶的娘子到底是多硬的命才会跟他啊? 凭着记忆,她找到了李家村。 王仲家就在李幺娘父母家不远,找到李幺娘家就差不多能看到王仲家了。 她记得李幺娘家门口有颗李子树的,不知道是不是李家人觉得晦气竟然把李子树给砍了,如今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半截木扎根在土里,横切面还清晰可见李子树的年轮。 冬至用手摸了摸年轮表面,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抬头看着紧闭的李家门,忍不住起身上前敲门,敲了很久一直没人来开,冬至心下着急,用的力气也就大了。 却不想忽然把门给推开了,大门打开的一瞬间灰尘扑面而来,冬至连忙用手挡住口鼻,眯着眼睛看清院子里的状况。 看得出来这里已经没有人住了,灰尘都积了好厚一层,冷清的很。 她没有进门,而是飞快在手上掐算起来。 算出来这家人去别处做生意了。 冬至心里存疑,正疑惑着把门又关上,准备再去找王总的时候忽然看见村口有几个汉子扛着锄头工具走来,估计是刚做完农活。 见到冬至站在李幺娘家门口,好奇道:“姑娘,你找老李头啊?” 冬至回头看了一眼李家门口,点了点头,堆起笑容可爱道:“这位大哥我是李幺娘远房表妹,近日糟了难来投奔表叔,你知道我表叔表婶去哪里了吗?我看屋子里好像很久没住人了。” “嗨,你这投奔的太晚了,老李头去年八月份就搬走了。” “那你知道他们现在去了哪里吗?干什么去了?” 那几个汉子对视几下,纷纷摇头:“没说,不过那天他们走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可我亲耳听见他们那包袱里装满了银子!” “对对对,我也听见了,叮铃哐啷的好大一包银子,这是上哪儿发财去了?” “诶姑娘,我看你是找不着了,要不我给你介绍个活路做?” 冬至回过神干笑:“不用了不用了。” 说完就朝王仲的家走去,那几个汉子一见又上前来拦住冬至,问道:“你是要去找王仲?” 冬至眨眨眼点头。 “哎呀我说姑娘,这王仲虽然有几分姿色可你们一个个的跑去送死干什么啊!” “送死?”冬至来了兴致,歪头问道:“什么意思啊?” “你不知道吧,去年七夕王仲又娶了,可你猜怎么着,过了还没一个月那新娘子就死了!” “对对对,死的可惨了,那院子里的血腥味一直没散,说是在挂腊肉的时候从梯子上直接摔下来被竹竿刺穿了,哎哟,不敢想不敢想。” 冬至舔了舔唇瓣,蹙眉:“那王仲呢?” 那汉子嘶了一声,仔细回想:“你别说,那小子还有些胆大,一个人在院子里清理了半个月,最后请了几个抬棺人把新娘子撞在棺材里抬出去,然后他也没回来,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哎,也是可怜人。” 果然,那新娘子死了,可是更加印证了冬至所想,王仲的状态不对劲。 按照这两个邻居的说法,王仲从头到尾都冷静的可怕,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还藏了半个月尸体才抬出去,也不知道埋没埋,而是跟尸体一起失踪了。 冬至越发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转头就想去找解衍昭问问王仲有没有别的亲戚能去投奔,或者那几个抬棺人回来没有。 可她刚一动方才几个汉子忽然把她拦了下来,一脸讨好笑道:“姑娘,你说你这投亲投的不巧,又没别的地方去,我家中有个弟弟人老实的很,不如你来我家瞧瞧?” “去去去,你那个好吃懒做的弟弟有什么用。”那人说完殷勤的看着冬至,把手上的锄头丢了,搓了搓手:“姑娘,我这人没什么本事,但是养活人吃饭没问题,不如...” 冬至听明白他们的意思了,顿时心里有些发虚。 后退两步道:“各位大哥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别走啊!” 冬至被他们抓住了手,挣脱不掉。 她正犹豫要不要对他们用小纸人,忽然一根阴线射了过来,划破了那几个人抓着冬至的手,疼得他们立马缩了回去,捂着流血的地方四处张望。 “谁啊!他娘的!” “妈的,敢打老子,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 解衍昭的轮椅缓缓从树后显示出来,冷冷的看着几人,最后落在一脸惊喜的冬至脸上。 “过来。” 冬至连忙跑了过去,激动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几人听见冬至喊得纷纷冷静下来,又看了看解衍昭身上穿的戴的也就明白他的身份了。 “王...王爷。” 解衍昭眼神嫌恶的盯着几人,嘴唇动了好几下才说:“滚。” 那几个汉子不想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赶紧拿上自己的东西全跑了。 冬至则一脸崇拜的看着解衍昭:“王爷刚刚好厉害!” ------------ 第77章 你冤枉我 “你来这里做什么?方才我若不来你打算如何脱身?”解衍昭的语气有些重,看着冬至的眼神也有些冷。 冬至已经好久都没有看见这样的解衍昭了。 如今忽然被凶的愣住,随后知道解衍昭是担心自己才会生气,又笑着道:“没事了,你看,我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呢。” 解衍昭咬了咬腮帮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冬至,转头滑着轮椅要走。 看得出来气还没有消。 冬至连忙追了上去,小心翼翼的给他推着轮椅,道:“王爷,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解衍昭沉默了一会儿,收回了放在轮子上的手,沉声道:“是吗?哪里错了?” 这下冬至愣住了。 她只是觉得解衍昭生了自己的气,那肯定是自己错了,先认错就对了。 可是错在哪里她也不知道啊。 于是撅了噘嘴:“是他们欺负我的,错的是他们才对啊,为什么要怪我呢?” 解衍昭侧头用余光看她,皱起的眉头看得出来他有多么不愉快。 冬至也不敢再说了。 但她觉得自己没错,坏人欺负别人,那就是坏人的错,跟被欺负的人有什么关系? 她不认了。 解衍昭忽然叹了口气,伸手阻止冬至继续往前推轮椅,声音轻缓道:“你今日为什么要来这里?” 冬至转了转眼珠子,这件事情还没有定论,万一只是她瞎猜的就尴尬了。 于是道:“我之前听侯爷说王仲又娶了新娘,我好奇嘛,就想来看看。” 解衍昭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声音略有些低沉,问道:“那你发现了什么没有?” “我听他们说王仲新娶的娘子死了,李幺娘家也在八月份就搬走。” 说完她忽然把时间线对上了。 王仲是七夕七月初七娶得新娘子,过后一个月新娘子死了不就是八月份吗?这时候李幺娘的父母就搬走失踪了,还有人给了他们很多的钱财。 是巧合吗? 见她愣住了解衍昭回头看她,蹙眉:“想到什么了?” “没,我好饿啊,王爷我们回去吃饭吧!” 解衍昭看了她一会儿,好半晌点头道:“好。” 冬至不是故意瞒着解衍昭的,只是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件事情不能让解衍昭知道。 如果在泰阳郡的那鬼新娘就是李幺娘的话,那么王仲和李幺娘父母怪异失踪就能扯上关系了,他们如今必定是去了泰阳郡。 可在此之前冬至在听见过也看见过解衍昭往泰阳郡送信,他说是因为他派陆雄和李成去了泰阳郡办案。 当时冬至也没有多想。 是解衍昭瞒着自己还是自己多想了,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呢? 可是王仲要娶亲这件事情明覃一早就来提醒她了,解衍昭又怎么能不知道呢? 连吃饭都有些魂不守舍了,一筷子夹到了辣椒也往嘴里送,解衍昭想阻止也没来得及,只好先给她倒好水送到嘴边。 等到冬至反应过来把辣椒吐出来,吐出舌头辣的龇牙咧嘴的时候立马接过水喝了起来。 一杯不够又倒了第二杯。 解衍昭担忧看她:“想什么这么入神?” 冬至喝完了水下意识想摇头,却听解衍昭道:“在想王仲的事情吗?” 冬至愣了愣,还没回答,解衍昭便给她夹了一块咕噜肉,是酸甜的,能解辣。 道:“李幺娘的事情结束之后朝廷赔了李幺娘一家和王仲不少钱,后来王仲要娶妻的时候李幺娘的父母还去闹了,这件事还是刑部去解决的。” 冬至眨眨眼,吃了咕噜肉后嘴巴好多了。 “那后来呢?” “李幺娘毕竟已经死了,李幺娘家气不过王仲再娶也属实无理,后来等王仲娶了那女子过门后就听说搬迁去了江陵,至于那王仲的新娘,出事后刑部的人去验过尸,一根竹竿直刺入胸口,没有其他外伤,确实是意外,人为应该做不到刺穿整个胸腔。” 人的胸口骨头很多,人为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能刺穿,但如果是那人自己从高处坠落刺中,是有可能的。 他说完这些,淡定的看着冬至,那双眸子似乎看穿了冬至所有的心事,让她顿时羞红了脸。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解衍昭叹了口气,整个后背紧靠着轮椅后背,似乎有些不悦:“这就是你方才一直走神的原因?” 冬至抬眼看他:“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你什么时候都不是麻烦。” 冬至听见这句话下意识的抿嘴笑了,却听见解衍昭没好气道:“但你不相信我,这件事情让我很生气。” 冬至咬了咬唇,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过分了,解衍昭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而且他确实掌管刑部,每天那么多事情没必要事事都和自己说啊。 谁像明覃那般游手好闲呢? 她嘴一撅,然后靠近解衍昭靠在他的身上蹭了蹭道:“我错了,我这回真的知错了,以后有什么我都跟你说好不好?你别生气了...” 冬至见他不为所动,主动攀上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亲了亲,眨着大眼睛无辜道:“王爷,你真的不理我了?” 解衍昭低眸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 伸手掐住她的脸,算是惩罚。 又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可怜道:“冬至,我的身边没什么完全值得信任的人,你是我唯一能放下防备在意的人,你不要不相信我,你不要让我觉得我又是一个人了,好不好?” 这话乍一听冬至觉得挺心酸的,最后搂紧了解衍昭点点头,更加对自己今天对解衍昭的怀疑感到了愧疚。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穆尧干的好事,就算有另外一个人,也是跟她狼狈为奸的解无归,跟她的王爷扯不上半分关系! “好了,我不气了,你安心吃饭我就谢天谢地了。”说完又给冬至盛了一碗汤。 冬至赶紧接过喝了。 第二天冬至去找石笑尘的时候,把自己发现的和解衍昭告诉自己的都给他说了,希望能帮到大师兄。 石笑尘说他去了一趟五泉山,有了些线索,但还无法确定那鬼新娘是不是李幺娘,如果真的是,恐怕她还被穆尧所控制,杀人也是穆尧。 “师兄,你说穆尧为什么要造那么多杀孽,她到底要做什么啊?” ------------ 第78章 你喜欢她 石笑尘沉着脸想了半晌后:“我听师父说话,师叔曾有一个弟子极其迷恋极端玄术,例如逆天改命之类的,总之从来不想走正道,如此看来穆尧国师就是那位弟子了。” 冬至坐在一旁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一脸苦恼。 “她都是国师了,还想怎么逆天改变,篡位吗?” 说完她就自己打消掉了,她觉得穆尧不会对解无归出手的,穆尧看解无归的眼神她可熟了。 跟她看解衍昭一模一样,八成那穆尧对解无归情根深种,所以对他的后宫女人下手,还对即将入宫的孙幼宁下过手。 想到孙幼宁冬至一下子清醒了。 忽然坐起身子激动地拉着石笑尘问道:“大师兄,今天几号?” “八号啊怎么了?” “八号,还有两天。” “什么还有两天?” 冬至叹了口气:“那日你见过的孙幼宁还记得吗?” 石笑尘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道:“这姑娘一身贵气,将来必定是有福之人,头顶还有瑞气笼罩,想来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他没有明说孙幼宁会做皇后,但这句话也暗示的差不多了。 冬至皱起了眉头:“可是那皇帝一点也不好!” 石笑尘瞪着她:“嘘,小心隔墙有耳。” 这里是客栈,鱼龙混杂,万一被有心之人听见了就糟了。 冬至轻哼了一下,还记着自己被解无归困在皇宫的里的仇,既然石笑尘不让自己说他,那她就说穆尧。 “幼宁先前被穆尧暗害过,她想抢她的气运,如今幼宁要进宫选秀了,穆尧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石笑尘蹙眉:“此事确实不公道,但你我不是红尘之人,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可是大师兄,幼宁真的对我很好,若是今日是我会有危险我不信你还能说‘顺其自然’。” 石笑尘无奈看她,好笑道:“你就会激将我,想要给你写护身符?” 冬至莞尔一笑,搂住石笑尘的胳膊:“大师兄的护身符最厉害了,我都学不会!” “行了,少拍马屁。” 说完抽回自己的手就去给她写护身符去了。 三月十号,佳丽入宫选秀当天,冬至早早的等候在太傅府,看见孙幼宁被打扮的光彩照人的走出太傅府立马挥手招呼。 “幼宁!” 孙幼宁惊喜抬头:“冬至!” 冬至上前却被太傅叫人拦住,孙幼宁立马转头去看自己父亲,蹙眉:“爹!那是我朋友!我与她说几句话都不可以吗?” 孙太傅看着孙幼宁叹了口气:“只要你安安心心进宫,爹什么都答应你。” 说完将拦着冬至的人叫了回来,冬至连忙跑上前去,将石笑尘写的护身符递给孙幼宁。 “这是我大师兄写的护身符,他写符比我厉害多了,你要每天带着,就连沐浴洗澡也要放在身边,知道吗?” 孙幼宁看着手中的护身符忽然热泪盈眶,感激的将冬至拥入怀中,哽咽道:“冬至,谢谢你,谢谢...” 这些天所有人都只关心她进宫之后能不能给孙家争取到荣光,能不能得到陛下青睐,能不能让他爹的仕途更加顺遂。 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她会怎么样,只有冬至在乎。 冬至楞了一下,随后轻笑拍了拍孙幼宁的后背,安抚道:“再哭就不漂亮了,你是有福之人,没事的,别怕。” 孙幼宁失笑,点了点头。 起身看着冬至的眼睛,忽然捏紧了她的手,小声道:“明覃,帮我照顾好他,好不好?” 冬至蹙眉。 “他可用不着人照顾,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孙幼宁却好似不放心,还想再说什么宫里来的内侍已经在催了,孙太傅立马上去拉着孙幼宁上马车,把冬至推到一边去。 孙幼宁不断地蹙眉回头张望冬至,嘴里说着:“明覃。” 冬至无奈,在她上马车前一秒点了头,她才放心进了马车关上了马车帘子。 冬至追了两步朝着马车挥了挥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在她眼里孙幼宁就像是一朵富贵的牡丹,她娇艳美丽,有她在的地方只会更加耀眼,她是不愿意见牡丹受一点风吹雨打的,可如今去了那皇宫和去龙潭虎穴又有什么区别呢? 直到看不见马车屁股了冬至才转身准备走,结果路过一家包子铺的时候冬至忽然看见了一个十分眼熟的背影。 那人害怕被发现,一直往卖包子的老板背后躲。 冬至眯眼上前:“侯爷?” 明覃僵住了,随后故作冷静的背起手咳嗽了两声:“是本侯爷!” “来吃包子不可以吗?”说完拿起一个刚出炉的包子,烫的他连忙丢了回去。 冬至好笑:“我又没问您来干嘛,着急什么?” 明覃瞪她一眼,随后坐到一边去,老板端来一盘包子两碗豆浆,冬至也不客气坐下就吃了起来。 “你刚刚为什么不出去送送啊?” “送什么?有什么可送的。”他说话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很。 冬至瘪瘪嘴,咬了一口包子:“别装了侯爷,人家都进宫了你还当什么都没发生,就有点太没良心了。” 明覃簇紧了眉头,叹了口气看她:“你懂什么?我没良心?呵!” “她注定是要进宫的,我只是个闲散侯爷而已,我敢说什么,我敢做什么?她是喜欢我,可你问她敢与我走吗?我们之间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可能,所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是最好的。” 冬至咽下一口包子,忽然对明覃有了新的认知。 歪头看他:“侯爷,我发现你今天特别的正经,是因为幼宁?” 明覃白眼。 “废话。” “你喜欢她?” 明覃脸色微变,眼神闪躲,半晌后端起豆浆说了句:“不喜欢。”然后一口闷了豆浆。 冬至却不信。 不喜欢还这么大火气,喜欢那不得翻天了? 但冬至也明白,明覃看上去不着四六的样子,可其实一个人担着明家是个好汉子,而孙幼宁也背负着孙家的荣辱,这两个人看上去风风光光的,其实做什么都身不由己。 孙幼宁比他勇敢些,或者是幸运的遇到了冬至,喜欢他还有个人能说;明覃就不一样了,他说都没的说。 冬至叹了口气,意有所指的说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落落大方是友情,遮遮掩掩就是爱啊。” 明覃瞪她气道:“吃还堵不住你,别吃了,快滚!” ------------ 第79章 你跟他断 冬至看他如今跟斗败了的公鸡就好笑,这人误以为自己喜欢他的时候就跟个花孔雀一样,知道是孙幼宁之后就跟鸵鸟一样。 胆小鬼罢了,怪不得有桃花劫呢! 她摇了摇头,叹道:“幸好啊。” “幸好什么?” “幸好你不喜欢幼宁,免得幼宁更伤心。”说完还塞了一口包子进嘴里才走。 留下明覃呆坐在包子铺怔怔的看着前方,可眼神却不聚焦。 他不喜欢孙幼宁,对,不喜欢,他们没有瓜葛。 他想着,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僵硬。 至少还没有到非她不可的程度,冬至说得对,幸好她的归宿不是自己,否则可就是跳进火坑了。 ...... 听说选秀前半个月是不会见到皇帝的,所有秀女需要受教习姑姑的训练,如果有在这期间被退回来的姑娘是很丢脸的,冬至觉得孙幼宁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 这几日她白天都在陪大师兄在昭都城玩,或是陪他找线索,还把青伞介绍给了大师兄。 虽然一开始青伞还挺怕石笑尘的,石笑尘也不愿意搭理一个精怪,但冬至不在乎,她高兴了就行了。 晚上解衍昭有些不高兴她整日早出晚归,不过只要冬至撒撒娇他就不过问了。 这日石笑尘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冬至和解衍昭的关系匪浅,见到冬至的时候脸色就不好了。 忽然拉着冬至的胳膊就疾步进了客栈,关上门阴沉着脸拽着冬至坐下,直勾勾的盯着冬至。 “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啊?” 石笑尘抿了抿唇,吐出一口气耐心问道:“你和祁都王是什么关系?” 冬至怔住了,眼神不自觉的看向别处,挠了挠头:“什么什么关系啊?师兄你想说什么啊?” “你少与我打马虎眼,从小到大你撒过多少次谎,撒谎是什么样子我看不出来吗?” 冬至瘪瘪嘴,心道多的是你不知道的呢!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石笑尘看她这副表情就知道没意识事情的严重性。 提高音量道:“那祁都王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紧皱着眉头,一手拍在桌面上,打得砰砰作响。 冬至抬眼,看着此刻愤怒的大师兄忽然有些心虚了。 张了张口,伸手扯了扯石笑尘的衣袖撒娇道:“大师兄你别生气嘛,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就是怕你这样从打算先瞒着的,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们的啊。” “时机成熟?”石笑尘似乎是被逗笑了。 挥开冬至乱动的手,猛地起身,斩钉截铁道:“你与他,必须断了。” 冬至瞪圆了眼睛,惊诧道:“为什么?” “他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的过去,他的身份背景你不知道吗?”他都不用去看解衍昭的八字都知道那是个什么天煞孤星,自己这傻师妹当自己是菩萨普度众生吗? 冬至蹙眉,抬头望着自己大师兄也生了气。 石笑尘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凶的对自己说过话,今天因为她和解衍昭在一起居然就凶她! “王爷是什么人我知道,他是好人,他喜欢我我喜欢他,有什么不对吗?师父不说了吗?喜欢就喜欢,哪有什么顾忌?” 她说完话才发现石笑尘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望着冬至的眼神还多了一丝震惊。 他以为他了解冬至,她不过是三分钟热度,对什么都是新鲜感作祟,他看着她长大怎么会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可是听见冬至居然为了解衍昭还把师父搬出来压自己一头。 他蹙眉,有些挫败:“你...喜欢解衍昭?” 冬至毫不犹豫的点头,还认真道:“可能王爷的命确实不好,但这又不是他的错,我在他身边还能影响他的命盘,我们之间的事情,大师兄你能不能不要管啊?” 石笑尘感觉自己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管冬至? 他惯了快十六年了,他都觉得自己会管她一辈子的,如今让他不管了? 他咬了咬牙,叹了口气继续耐着心对冬至道:“你可能不了解当初发生了什么,祁都王的父亲成王当年谋逆一事波及了多少人,血洗昭都啊!差一点连我们归渺峰都被涉及了,你以为陛下是饶祁都王一命,实则是要祁都王一辈子都被他监视在眼皮子底下。” “说明白一点,祁都王就是个罪人,谁与他亲近谁倒霉,你以为自己多大能耐,啊?” 他说的这些冬至哪里不清楚,只是她喜欢解衍昭这件事情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而且解衍昭对她也很好,只要他们安安宁宁的过自己的日子,解无归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打击报复啊。 石笑尘听不见冬至这些天真的想法。 可他看得出来冬至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捏了捏眉心气道:“冬至,你以前闯多少祸惹多少事,大师兄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不许再和解衍昭有任何瓜葛,我必须保证你的平安。” 冬至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可是又知道自己大师兄吃软不吃硬,当即撅起嘴一脸委屈的看着大师兄撒娇道:“大师兄,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我也真的很喜欢很喜欢王爷,我不可能离开王爷的。” 石笑尘听见她说的话每一个字都觉得太阳穴疼。 “你!你是被他灌了迷魂汤吗?” “他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人,一个能在自己仇人手下低眉顺眼十五年的人,你不觉得很可怕吗?况且他还是残废,他能给你什么幸福?” 冬至只觉得解衍昭更加可怜了,如果他有的选他也没必要在解无归哪里当小人啊。 他除了这条路可走,就无路可逃。 “冬至。”石笑尘似乎转换了方式,坐下来搬过冬至的身子面对自己,软声道:“你现在要么和我一起去泰阳郡,要么回山,我与师父说清楚就是,行吗?” 冬至看着他:“不要。” “冬至!” “大师兄你不要逼我嘛,你都没有见过王爷,你怎么能说他不好呢?”说完她推开了石笑尘,神情受伤的看着他。 她自以为世上对她最好最了解她的就是大师兄了,没想到现在大师兄成了最不理解她的人,还一直诋毁她喜欢的人。 “我要走了,大师兄你保重!” 石笑尘一怔,眯眼不可置信道:“解衍昭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 重要到可以不顾他? 这个认知让石笑尘有些头疼。 冬至皱紧了眉,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却说:“我会证明给大师兄看,王爷很好的。” 说完她便开门跑了出去,身后石笑尘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她便捂着耳朵不管不顾的冲出了人群,把石笑尘远远的甩在后面。 ------------ 第80章 你的态度 冬至回去的时候解衍昭刚好从刑部回来,看见冬至红彤彤的眼圈,还擦着眼泪跑过来立马张开了双臂将她抱住。 疑惑的拍了拍她的背,询问道:“怎么了?” 冬至抽了抽气,蹲下身把自己窝在他的怀里,伤心极了。 “我大师兄来了。” 解衍昭顿了顿,忽然松了口气,笑道:“我知道。” “你知道!”冬至猛地抬头。 解衍昭抬手将她哭湿的发丝撩到耳后去,温柔道:“你这日日往外跑我如何放心?只好派人跟了你一次,之后就发现了。” 如果冬至不告诉自己的话,解衍昭可能会担心,但如今冬至主动说了他便也没什么好不开心了。 “怎么了,和大师兄吵架了?” 冬至摇头,又想了想点头,把自己贴的解衍昭更紧了。 委屈道:“大师兄让我和你断了。” 解衍昭嘴角一抽,表情有些难看,干笑了几声想安慰冬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喜欢你,他怎么能不喜欢你呢?”冬至说着,忽然捧住解衍昭的脸:“你这么好,他肯定是没有亲眼看看!” 解衍昭被她逗笑了,扯下她的手亲了亲。 “你大师兄是怕你吃亏了,若他不放心,我可以让陈叔将他接到府中来,让他好好考察我。” 冬至觉得这个法子也许有用,毕竟石笑尘连看都没有看到解衍昭就说出那些话来,等他接触了真正的解衍昭之后一定不会这么想了。 不过现在她大师兄肯定还在气头上,解衍昭的人去找他,估计只会被当成是挑衅。 于是道:“还是等两天吧,我刚刚走的时候话说的有点重,我怕他还在生气。” 解衍昭摸了摸她的脸颊:“冬至,放心,我会让你大师兄肯定我的,不会让你难做。” 冬至点头如捣蒜。 只是让冬至没有想到的是,还没有等到把石笑尘接进王府,自己倒先被一道圣旨给撂倒了。 来送圣旨的还是穆尧。 她气势汹汹的从马车上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冬至不屑道:“陛下招你进宫。” “哈?” 解衍昭立马将冬至拉到自己身后去,用自己隔开穆尧,冷道:“何事?” 穆尧脸色很不好,不是形容词,是真的很难看的样子。 看上去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眼睛里都有红血丝,眼底一片青灰,虽然略施粉黛,可是干涩起皮的嘴唇让她看起来不是很滋润的样子。 她盯着冬至没一会儿,白眼道:“不会叫你入宫为妃的,怕什么?” 冬至眼神闪躲。 “你不如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解衍昭挑眉。 穆尧沉默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道:“陛下,病了。” 解衍昭一怔:“什么?” “是有人给陛下下了咒,不碍事,只是有些麻烦而已。”说完一直盯着冬至。 所以她来这里的目的就很明显了,她是要冬至进宫救解无归。 听她的意思是说解无归现在没什么大碍,也没有性命之忧,但就是有点小麻烦影响生活而已。 冬至干笑道:“你们摘星楼不是很厉害吗?你们都不行,我怎么能呢?” 穆尧眯了眯眼,忍着气:“你少与我装蒜,今日无论如何你都必须与我进宫一趟。” 哪有这么求人办事的啊? 解衍昭蹙眉看着她:“既然是要冬至帮忙,国师大人的语气可否尊重些?” 冬至立马抬高了下巴。 穆尧铁青着脸看她:“好!只要你能帮到陛下,无论你要什么,本座都可以答应,行了吧?” 冬至没说话,只是盯着解衍昭,似乎是想要他做决定。 后者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只能她一个人。” 解衍昭也挺直了腰抬头看她:“她是本王的人,本王不敢确认她去了还能不能回来,毕竟国师大人您的口碑...” “祁都王!”穆尧瞪圆眼睛怒道:“您惹怒了我,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吧?” 解衍昭也不怵。 “是吗?” 穆尧眼神晦暗不明,脸色变化莫测好一会儿,最终捏着拳头又放开,转身甩开广袖高声道:“好,若是她没本事,那就别怪本座不念及王爷的脸面了。” 说罢自己率先进了华贵马车之中,等着冬至和解衍昭进后面那一辆马车里。 马车里,冬至立马牵着解衍昭的手不放,似乎有些紧张。 解衍昭轻笑道:“放心,没事,她敢来找你就说明真的不要紧,若真要紧她不会让我知道的。” 冬至点了点头,稍微放松了些。 她怕的就是万一解无归很严重,严重到会死的话,会不会穆尧把锅甩在她身上,赐她一个弑君的罪名。 “不过王爷,你说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对陛下下咒啊?” 解衍昭想了想,挑眉道:“估计是前几日进宫的那一批秀女里混了人进去。” 秀女? 如果穆尧也想到这一点,会不会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那岂不是孙幼宁也有危险了? 解衍昭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解释道:“那批秀女里大多数非富即贵的权臣千金,穆尧就是再大的本事也得罪不起,顶多是取消这次选秀,把她们放离宫。” 冬至忽然眼睛一亮,另一只手也抓住解衍昭激动道:“那是不是幼宁也会回来?” “应当是的吧。” 冬至立马喜笑颜开起来。 虽然知道孙幼宁命里注定是要做皇后的,如今不是以后也会是,可只要她这一刻还算是自由,冬至也能为她高兴好久了。 连带着进宫也变得雀跃起来。 虽然是第二次进宫但还是会为皇宫的奢侈感到惊叹的程度。 这次解无归不在凌霄殿,冬至被穆尧带到了摘星楼下,此地风水极佳,周围全是莲花水池,如今正值春日只有莲叶层层叠叠连在一起,绿水清波,偶有仙鹤飞来。 只有一座桥连接着摘星楼,一行人便跟着穆尧上了桥,进了楼。 内里算得上明亮,只是寂静的可怕,摘星楼的弟子好像能用眼神交流绝对不动嘴,见到穆尧是个顶个的恭敬,还得跪地行礼,那穆尧却把他们当空气似的没看到。 只是带着他们进了一个铁笼子里,有紫衣蒙面人对穆尧行礼,随后拉动了一旁的齿轮,没过一会儿,铁笼子自己缓缓上升。 ------------ 第81章 你有艳福 铁笼子停下,穆尧面无表情的率先走了出去,冬至连忙推着解衍昭出去。 这里应该是摘星楼最顶层了,四周被围栏包裹着,走过一段走廊穆尧停在房门前,转头看向解衍昭,语气不算恭敬道:“还请祁都王在此等候。” 解衍昭看了一眼冬至,后者觉得自己又不是小孩,要是一直都要解衍昭为自己出头也太弱了。 于是拍了拍胸脯冲解衍昭挑眉。 好像是告诉解衍昭不用担心她。 解衍昭也只好点头,转头盯着穆尧:“半个时辰。” 穆尧轻哼了一声,吩咐人把门打开了,然后抬头示意冬至进去。 冬至抓紧了衣袖,抬脚进去,穆尧立马跟着一起进去了,随后房门被关上了,冬至回头只能看见解衍昭的影子在门框上一动不动。 一想到他会一直在外面等着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紧张了。 回过头冬至才发现这屋子可以用空旷来形容,除了一床,一桌一椅,什么都没有,只是满屋子都挂满了诡异的灰色纱帐,纱帐上似乎写着什么字,只是因为窗户开着,春风吹了进来。 那些纱帐就如同许多善舞的女子似的,各个飘柔灵动,使的冬至看不清那上面的字。 穆尧撩开最大的一片纱帐,后面是一张床榻,解无归就躺在上面。 冬至进去才发现这整张床都贴满了符篆,而解无归满身戾气的被绑在床榻上,只是此刻闭着眼睛罢了。 “仔细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冬至看了她一眼:“那你能先出去吗?” 穆尧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冬至蹲下身查看床上的符篆,一边道:“你在这里影响我的判断,有了结论我会告诉你的。” 穆尧有些气恼的皱起眉头,但看了一眼床上痛苦的解无归最终咬牙看向冬至,冷哼:“你最好不要想着耍花招!” “这是你的地盘我能干什么?” “知道就好。”说罢又深深看了一眼解无归才放下纱帐离开。 听见关门的声音后,冬至才把放下符篆起身看着床上的解无归皱起了眉头。 除了在解无归身上看到无处安放的戾气以外,她居然什么都没有看到,可根据穆尧所说,她被下咒了,那应该会有咒印才对。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 叹了口气:“算了,就当是工伤。” 说罢,抬起手咬了一口指尖,疼得她面目狰狞指尖才破了一点皮,流出鲜红的血来。 她趁机将血摁在解无归的额头上。 然后收回手含在嘴巴里,低头一直盯着解无归的身体看,血液在解无归的额头发出黑气,瞬间冬至睁大了眼睛,看见从解无归的身体里迸发出大量的黑气,像是大海涨潮似的汹涌而来,吓得她倒退了两步。 震惊的望着那人,隔着黑气,她似乎还看见了其他的东西。 解无归的身上,有两个人影。 冬至一怔,她揉了揉眼睛,上前凑近了看。 还真的有两个影子,只是一个要虚弱很多,都快变得透明了。 冬至皱紧了眉,疑惑的挠了挠头。 一个人怎么会有两个影子呢?还有这些黑气,明显是动用了邪术才会产生的东西。 这些黑气将解无归笼罩在其中,像是要将他彻底吞噬。 冬至心里满腔疑惑,可身后却听见穆尧敲门催促的声音,她赶紧深吸了一口气回了神,眼睛透过黑气在解无归的小腹发现了一道闪着玫红色的咒印。 形如桃花,又有些鬼魅阴森。 冬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解无归那张与解衍昭还算相似的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就是当皇帝的苦吗? 居然被人下了合欢咒。 这种咒是花妖的惯用手法,就像花粉一样不易被发现,怪不得穆尧回来找她呢。 这花妖呢,与别的精怪不同,他们可以通过与人合欢来增进修为,被下了合欢咒的若是不与他们行房事,会因体内的合欢咒发动精血逆流爆体而亡。 冬至摇着头感叹解无归艳福不浅,擦了他额头上自己的血,直到看不见那些黑气了之后她才拍了拍手转身出去。 穆尧见她出来后立马迎了上去,语气不善:“你在里面呆了那么久,看出什么了?” 冬至躲到解衍昭身后,抬头看她:“陛下种了合欢咒。” “什么!?” 穆尧的声音徒然拔高,脸色难看至极,广袖之下的拳头都在发抖。 咬牙:“怎么解?” 冬至摊开手耸肩无辜道:“不知道。” 穆尧呼吸沉重:“你不知道?你怎么不知道,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 穆尧充血的眼睛盯着冬至,咬着牙:“告诉我,怎么解!” 解衍昭冷眼:“穆尧国师,连你的摘星楼都无一人能解,何必逼我的人呢?” 冬至点头:“这合欢咒是没有解法的,除非...让花妖与陛下,那啥。” 那啥不就是让解无归的精气去养花妖吗?而且解无归怎么能与花妖... 反正穆尧绝对不允许! 穆尧的脸色都快和她的衣袍一样黑了,抬手摁住额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怒道:“秀女,一定是混在那群秀女之中!” 她咬牙切齿的看向冬至:“你跟我去储秀宫。” “这是另外价钱了!” 说好的只看解无归,秀女关她什么事啊? 穆尧白眼:“我加钱!” 冬至扯了扯解衍昭的衣服,解衍昭拍拍她的手,眼神仿佛是询问她愿不愿意。 后者看了一眼穆尧焦急的神色,瘪了瘪嘴:“得加倍。” 穆尧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甩袖擦过冬至的肩膀离开,说了句:“上辈子穷死的?” 冬至冲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解衍昭好笑看她:“你就那么爱钱啊?” “比不过爱王爷!” 解衍昭笑容僵住,耳朵红了,随即抿嘴克制着嘴角轻咳一声:“注意分寸。” 随后见冬至失落,又小声补了一句:“银子归你,你归我就行了。” 冬至立马兴奋起来,要不是这里是摘星楼,到处都是穆尧的人,她早就已经抱着解衍昭一顿乱啃了。 ------------ 第82章 你跑不了 穆尧沉着脸凶神恶煞的带着祁都王闯入储秀宫,摘星楼的人甚至把整个储秀宫包围了起来,吓得教习姑姑直哆嗦。 谁人不知道穆尧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她说的话做的事约等于是解无归在做。 “国师大人您这是...” 穆尧厉声道:“把所有秀女给我叫出来,一个都不许少!” 听穆尧的语气就知道出事了,教习姑姑苦着脸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点头:“奴婢这就去。” 冬至有些激动,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幼宁。 不一会儿,数十个秀女纷纷从自己的屋子里走了出来,各个都是美貌佳丽全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扭着水蛇腰出来的。 还以为是陛下叫人来了,全都喜笑颜开争先恐后的出来,可一看到穆尧黑着脸站在外面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甚至有人埋怨道:“什么啊,原来不是陛下啊!” “害得我白打扮了。” “就是,这人谁啊?把储秀宫搞得乌烟瘴气的。”说着还用绣帕捂住自己的鼻子。 穆尧抽了抽眼角,忽然从腰间取出一根银鞭,只听‘啪’的一声,鞭子打在了地板上,地板都裂了一条缝。 吓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大家小姐个个抱在一起尖叫起来。 穆尧趁机高声喝道:“废话说得多了活不久,赶紧站好!” 其中有个女人颇有些刁蛮,猛地冲过来指着穆尧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啊?这里是储秀宫,这里人都是有可能成为陛下的宠妃的人,你敢对我们出手,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话音刚落,冬至还没来得及给那位小姐祷告,便听见一声清脆的鞭子声。 那小姐被一鞭子抽翻在地,疼得她哭爹喊娘,然而这一招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埋怨了,看见穆尧朝这边来立马退后,不敢靠近。 穆尧一手拖着鞭子,一手放在腹部,缓缓朝地上因为疼痛而扭曲的女子冷笑道:“这次是手臂,下一次就是脸,你若想毁容,本座帮你。” 那小姐疼的哭喊不跌,也没有力气再与穆尧争执,恐怕也不敢挣了,等到穆尧转身走开教习姑姑立马吩咐人上去把她搀扶起来。 冬至的眼睛在一群莺莺燕燕里搜寻起来,可好半天才看见孙幼宁慢悠悠的从房间里头出来,她素面朝天也没过多打扮,可她一出现就让人觉得其他人黯淡失色了。 冬至立马招手小声喊着:“幼宁!” 孙幼宁看见冬至,原本面无表情的神色立马活了起来,有些惊喜,可看见他们和穆尧待在一起便只是勾唇冲她点点头。 教习姑姑哆哆嗦嗦的望着穆尧:“国师大人,人都到齐了。” 穆尧手里的鞭子还拿在手上,所有人都有些害怕的往后面躲着,只有孙幼宁和几个认识穆尧的小姐还站在原地。 大概刚刚那个刁蛮小姐挺惹人厌的,看见她被打,许多人的脸色更多是幸灾乐祸。 穆尧回过身,眼神落在每一位秀女的脸上,那眸子就像是野兽打量着即将被她撕咬吞噬的猎物一般。 众人有些紧张,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可是她居然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眼前的明明都是凡人气息。 她咬了咬腮帮子,侧头看向冬至:“你,过来。” 解衍昭捏了捏她的手,叫她安心去,可冬至刚上来就被穆尧拽到那些秀女面前。 “好好看看,是谁。” 冬至深吸了一口气,又无奈的吐了出去,然后挨个看去。 停在孙幼宁面前的时候,孙幼宁小声问:“怎么了?” 冬至余光看着那些秀女的脸色,忽然起了坏心眼,声音不大不小的说着:“陛下说前几日见到一位姑娘,他日思夜想,想与她有更深层次的交流,但他不记得是谁了,叫我们来问问。” 穆尧听见她说的话,眼神一暗,刚要发作忽然听到解衍昭笑了,回头与之对视,却见解衍昭对自己挑眉,然后指了指脑子。 这是暗示她没脑子? 穆尧立马气的收回头,却见一个粉衣女子冲了过来笑道:“国师大人是我,前几日我与陛下见过的,就在御花园!” “不是,是我!” 见有人在争执,好些个姑娘都冲了上去,剩下几个还在观望,孙幼宁笑着看向冬至,用口型说了句:“小骗子。” 冬至得意的笑笑。 除去那些急不可耐的女人,冬至的目光停在剩下的几个当中。 那个敢下咒的花妖,如果真的在秀女之中,听见她说的话一定不会当真,因为她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所以绝对不会在那群争先恐后抢着跟穆尧走的女人之中。 冬至的目光停在一个低垂着脑袋,一直看自己脚尖的红衣女人身上。 一靠近过去冬至就闻到了一股桃花香,心里稍微定了定,上前绕了两圈然后停在她身边,问道:“你怎么不去啊?” “啊?”那红衣姑娘猛地抬头与冬至对视上,冬至立马就看见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妖气。 她仿佛也看出了冬至术士的身份,当即又低下头去。 “我天生胆小,这几日没有出过储秀宫,哪里见得到陛下呢?” 冬至长长的哦了一声:“好像确实挺胆小的,还很香呢。” 花妖干笑一声,脚步后移想要跑。 冬至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摘星楼弟子,那人木讷的没动,冬至无语至极,翻了个白眼直接上前抓住了花妖,歪头笑的明媚:“抓到你啦!”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说完那花妖的手忽然散成数朵花瓣逃脱,转身准备溜之大吉。 冬至回头看向穆尧,后者已经阴鸷着双眸挥舞着鞭子朝花妖而去,那鞭子是个上好的法器,一鞭子将那花妖打得五脏颤抖,猛地趴在地上吐了一大口鲜血。 这突然来的变故吓得其余秀女尖叫着四散,乱作一团。 冬至怕血溅到自己立马拉着孙幼宁躲开,跑到解衍昭背后去,转头对孙幼宁道:“这花妖道行可以啊,要不是她抬头我都不敢确定,可惜她遇上了本姑娘。” 那边花妖虽然受了伤却还能和摘星楼的人打上几个回合,最终不敌穆尧现出原形。 满头桃花盛开,面容倒是花妖一贯的好看,只是被穆尧打怕了,一直往后躲。 穆尧阴狠一笑:“来人送进囚妖肆,本座亲自招待。” “不!不要!我不敢了,我一时鬼迷心窍,我真的不敢了!” ------------ 第83章 你不对劲 要说这花妖聪明,她倒是也知道混在秀女之中,可又有些智商不够,没想到解无归身边有个穆尧。 如今被摘星楼的人抓了去不知道有多惨。 冬至想到了那只死在穆尧手上的黄皮耗子,估计下场不会比这个好。 抓了花妖后穆尧也没心思再来管冬至他们,打发了摘星楼的人送来了许多银子和珠宝就走了。 冬至看着满满一托盘的珠宝钱财眼泪都从嘴角流了出来。 这些珠宝银子映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都在发光! 解衍昭看着她财迷的模样忍不住发笑,本来想把自己王府的库房钥匙给她算了,可是又想到这丫头自尊心还有些强,非得是自己赚来的不可,只好作罢。 这边储秀宫也接到了圣旨,因为秀女之中混了妖邪进来,怕再生事端便取消此次选秀,如今所有秀女必须收拾包袱离宫回家去。 孙幼宁原本毫无生气的眼神忽然亮了,第一个收拾好东西带着下人追上了冬至他们。 一脸喜气,好像取消了选秀是什么大喜事。 “祁都王,冬至。” 冬至把钱递给解衍昭,猛地上前抱住孙幼宁,高兴道:“太好了,你不用选秀了!” 孙幼宁克制着自己激动地情绪。 她曾试想过无数次自己逃离选秀,可她却只敢想不敢做,未料到老天爷还是偏向她的,居然取消了选秀,她又重获了自由。 只是按照她父亲所希望的那样,她回去之后应该又会被各家族长施加压力了。 想到此处,笑容便淡了几分。 “对了幼宁,你们秀女都是住一块的,你对那个花妖有印象吗?她没有害你吧?” 孙幼宁蹙眉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不认识,我不怎么出门的。”说完叹了口气:“今日可给我吓坏了,宫中出现妖邪恐怕不是小事,御林军和摘星楼的人都没发现。” 冬至也是这般觉得。 “秀女入宫是要经过层层检查的,第一层就是他们摘星楼看相测身,看来是他们摘星楼出了纰漏。”解衍昭忽然说道。 冬至摸着下巴想着,忽然道:“也有可能那花妖就是宫里的。” 反正都是他们摘星楼的背锅。 想着,冬至脑海里忽然就回想起在解无归身上看见的两个影子和那团黑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一个皇帝为什么会有用过邪术的痕迹,还有两个影子,是他天生的两条命,还是... 没多久太傅府的马车就来了,二人送别了孙幼宁后便准备回王府了。 刚上了马车解衍昭便看着自己手中的金银珠宝笑道:“这么喜欢钱,以后给你开个钱庄,让你天天数银子数到手软好不好?” 他说完却没听见冬至的回应附和,甚至连个动静都没有,顿时觉得奇怪。 转头看向冬至,却见她一直微微蹙着秀眉,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脸色有些凝重。 解衍昭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冬至这才稍微回神,迷茫的看向解衍昭:“怎么了王爷?” “你想什么呢?我与你说话都没听见。” “啊?您说什么啊?” 解衍昭紧皱眉头,觉得冬至这个状态不对劲。 将银子放到一边去,自己面对着冬至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询问道:“累了?怎么一出宫就这副表情?” 冬至摇了摇头,舔了舔唇瓣犹豫再三,道:“王爷,你与陛下,是不是自小就认识啊?” 解衍昭坦然点头。 “那陛下从小是不是就比别人要凶悍许多?” 解衍昭想了想,道:“倒也不是,我们小的时候皇爷爷最是器重我的,陛下那时候倒是不出彩,不过也可能是掩盖自己吧。” 先皇是解衍昭的爷爷,听闻最是疼爱的就是他的长子成王解赟,谁曾想他最爱的儿子居然谋反叛逆,后来成王一家被斩首没多久他也一命归西了,皇位就落到了二皇子,也就是解无归的父亲身上。 这解无归倒是运气好,他爹没坐几年龙椅也嗝屁了,这皇位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他的头上。 冬至脸色有些复杂,似乎是有什么难题想不通。 解衍昭问道:“怎么了?是你在陛下身上看出了什么?” “他...”冬至挠了挠头不知道该不该说。 想了半晌冬至才纠结道:“陛下用过邪术,我不知道他知不知情,也不知道这邪术是害他的还是帮他的,就是觉得透着股古怪。” 她师父就没怎么教过她邪术,说干他们这一行的,要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会遭雷劈的,所以让冬至想都不要想,学也不要学。 解衍昭眼神黯淡了下去,可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的笑了一下,笑不达眼底。 伸手拍了拍冬至的手背,安抚道:“陛下身边有穆尧,若真有什么穆尧肯定会发现的,用不着你去操心。” 冬至倒不是操心,就是觉得古怪而已。 可看解衍昭对这件事情似乎不想再深究下去,她也只好当作不在意了。 ...... 选秀取消这事儿对于那些送了秀女进宫的人家来说,是一件奇耻大辱,即使是事出有因,可所有人都会认为她们是被皇宫退回来不要的。 听闻孙幼宁那日回家后跪了两个时辰的祠堂,冬至气的不打一处来,这事儿跟孙幼宁八竿子打不着,那孙太傅把脸面看的比女儿还重要,冬至恨不得马上冲到太傅府去,最后还得要解衍昭哄着才罢休。 等秀女的风波过了石笑尘找上门来了。 冬至紧张的不知所措,但还是毕恭毕敬的把大师兄给带进了王府里来。 幸好今日解衍昭不在王府里,冬至便把石笑尘带到自己的院子里去,还叫二牛去准备石笑尘爱吃的东西去。 谁知道刚出口,石笑尘便冷着脸说:“不用了,我与你说完话就走。” 冬至抿了抿唇,不敢看他眼睛。 从某种角度来看,石笑尘就等同于她父亲的角色,她希望自己和解衍昭这份感情得到石笑尘的支持,就算这世上任何人都不支持,她也要石笑尘是认同的。 “大师兄,你...” 石笑尘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便知道她误会了。 “我不是要带你走,是我要回泰阳郡去解决那女鬼。” 冬至当即松了口气,抬眼看石笑尘笑道:“那大师兄是答应我和王爷...” ------------ 第84章 你来我往 只听石笑尘轻哼一声,板着脸看冬至:“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傻单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可你要知道你身后有我有归渺峰,若是那祁都王胆敢负你,只要你肯回来,大师兄永远会在你身后。” 说话间,那故作冷漠的神色早已经变成了担忧。 他苦笑一声摸了摸冬至的脑袋:“要是,你当初是与我一起下山的就好了。” “可我就遇不到王爷啦!” 石笑尘摇摇头,收回了手:“是啊。” 既然大师兄都松口了冬至也为那天与他大吵一架道了歉,半是撒娇的将石笑尘留了下来,说什么都要他与解衍昭一起吃一顿饭。 说什么要石笑尘知道解衍昭真的很好。 可等到解衍昭晚间回来的时候,看见冬至与一个他见都没见过的陌生男子在自己府上有说有笑,尤其那人居然握着冬至的手! 解衍昭此刻的脸色难看的比锅底还黑了。 他不喜欢任何人跟冬至太亲近,孙幼宁是女子他可以不在意,明覃谅他也没那个胆子,可是这个人他不认识,冬至还对他笑的那么灿烂,这让解衍昭心里敲起了警钟。 他知道自己不该限制冬至交朋友,可是他真的做不到心胸宽广。 上前便将冬至从那人的面前拉到自己身后,敌意满满的看着石笑尘:“你是谁?” 冬至刚要解释,石笑尘忽然对她做了一个手势,阻止她解释,自己不紧不慢的起身行礼,道:“草民石笑尘参见王爷。” 解衍昭看见了两人方才的眼神交流,心里更气了。 当着他的面眉目传情呢? “本王不认识你,送客。” 石笑尘轻笑:“王爷的确不认识我,可冬至与我相熟,是她叫我留下来的,还非要让我吃她新学的菜。” 说完抬头冲着冬至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 解衍昭捏紧了拳头,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冬至,却见她咧嘴笑着点头,仿佛是一巴掌打在解衍昭的脸上。 他克制着自己的怒火望向石笑尘:“我不管你是谁,离开王府。” 石笑尘挑眉,看向冬至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道:“既然王爷不欢迎,那草民便改日再来。” 还改日? 解衍昭正要发作,冬至猛地出口道:“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呀?” 又低头看解衍昭,拉了拉他的衣袖:“王爷,他就是我大师兄石笑尘,大师兄你别气王爷了。” 石笑尘最终忍不住朝着解衍昭笑出了声音,解衍昭面色僵住,看向石笑尘的脸色从怒火变换成了笑脸,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原来是冬至的师兄,方才...失礼了。” 石笑尘摆摆手:“无碍,是我故意的。” 解衍昭一愣,抬眼看石笑尘一会儿,二人四目相对,仿佛中间有什么火花闪电。 解衍昭恍然大悟,刚刚消失不久的敌意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用笑容遮掩住了,直到菜端了上来,解衍昭像是宣示主权似的拉着冬至坐到自己身边。 还道:“我身子不便,还要麻烦冬至给我夹菜了。” 冬至一愣,这还用说吗? 于是给解衍昭夹了一块醋溜鱼,道:“你爱吃的。” 解衍昭笑笑,将鱼吃下了肚。 余光看了看石笑尘,后者笑容还算能维持只是有些僵硬,开口道:“王爷不便的是腿,怎么手也有问题吗?” 冬至蹙眉:“大师兄!” “哦,抱歉,在下心直口快了,王爷不会在意吧?” 解衍昭冷笑:“怎会?”说完捏了捏冬至的手,望着冬至笑道:“你是冬至的师兄,自然也是本王的兄长,本王自是尊敬你的。” “不敢当,冬至从小喜欢的东西不计其数,大多都是过了新鲜劲就不在意了,只怕到时候我便高攀不上祁都王了。” 解衍昭抬眼看向冬至:“是吗?” 冬至淡然摇头,然后瞪着自家师兄摇头,叫他别说了。 可这两人根本就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你一言我一语,夹枪带棍的,一顿饭吃的心惊胆战的。 在冬至以为自家师兄说的太过分的时候,解衍昭冷不丁就会说一句更过分的话出来,搞得冬至都不知道该帮谁了,干脆闭嘴谁也不帮。 到最后一桌子的菜都被两人用来堵对方的嘴了。 “王爷要多吃蟹,这蟹没别的优点,腿多。” “那大师兄可要多吃些鱼,鱼好啊,不会说话。” 明明两个人都笑盈盈的,可看的冬至脊背生寒。 冬至扶额,赶忙出声道:“大师兄你不是要走了吗,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我送你啊!” 石笑尘顿时收回假笑,望向冬至道:“明日。” “这么早啊?” 解衍昭收回眼:“不早了吧,早点赶路也好,是吧。” 石笑尘对他扯了扯嘴皮没说话,看向冬至:“明日你就别送了,我得一早就走,你哪里起得来啊?” 这本就是他们兄妹俩日常对话,但听在解衍昭耳朵里,怎么听怎么觉得太亲昵了吧? 这顿饭吃的谁也不高兴,直到把石笑尘送到府门口,石笑尘还依依不舍的看着冬至,张了几次嘴都因为身边有个解衍昭而没说出口。 最后只好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好好照顾自己。” 解衍昭醋着,上前把冬至拉到自己身边,露出微笑:“大师兄放心,本王会好好照顾她的。” 石笑尘不再说话,又看了一眼冬至才叹气离开。 直到石笑尘走远了解衍昭才卸下笑脸,面容不善的看着前方,回头见冬至还望着石笑尘的背影更是心中郁结。 “咳!咳咳咳!” 冬至回神:“王爷你怎么了?风寒了么?” 解衍昭抬眼看她,忽然握紧了她的手,紧张道:“方才...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故意激我,你也知道我这人气性大,你大师兄他会不会因此迁怒你?” 冬至本来也挺不高兴的,但看见解衍昭都主动跟自己道歉了,也就气不起来了。 “我知道王爷是因为我,可是王爷,那是我的师兄我的家人,就算是因为我,您也不能这么凶人家啊。”虽然她大师兄也有错。 解衍昭眼睛闪着光亮,忽闪忽闪的盯着冬至点点头。 “我只是怕他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一点也不好,还...还是个瘸子,你大师兄肯定不会满意。” 冬至鼻头一酸,摇头:“谁说的,我不许你以后再说自己不好。” 冬至望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的一字一句道:“你很好,特别好,就是因为太好了老天爷才收回了你一样东西,老天爷是不想让我的王爷太好了,让别人都来与我争你。” 解衍昭失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就是好!”说完推着解衍昭的轮椅往回走,道:“回去睡觉,不许再熬夜批阅公文了!” “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的小蛔虫啊!” ------------ 第85章 你真敢想 翌日一早,冬至还是想去送送石笑尘的,可是等她赶到客栈的时候人已经退房走了。 希望下次见到大师兄的时候,他们俩能安心吃一顿饭吧。 她回去的时候路上还碰到了穆尧的马车,本来想躲开的,可穆尧就像是专门找她似的,居然停了下来,甚至示意冬至上马车说话。 冬至看了看周围,跑也跑不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穆尧会享受,马车造的很大,里面有的座椅都是软塌,还有桌子,桌子上放满了果子糕点,冬至上去后坐在离她最远的地方不敢上前。 穆尧嘲讽的笑了一声,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过去,示意她喝。 冬至心道:谁知道有没有毒,她才不喝呢。 “那就多谢你了。” 冬至干笑:“陛下没事了吧?国师大人真厉害,居然解了那合欢咒。” 穆尧冷笑着把玩着自己手上的蛇头戒指:“没有解,只是完事后将那花妖练成了丹药献给了陛下。” “......”完事? 是她想的那样吗? 怪不得穆尧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居然当时还能留那花妖一条活命,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咽了口唾沫,如坐针毡。 穆尧斜眼看过来,忽然道:“我忽然发现你与我一个故人有些像。” “故人?” 穆尧打量着她,又道:“只是玄术像而已。” 冬至挑眉。 “跟着祁都王有什么用?那人注定是要被陛下压制一生的,不若你进我摘星楼,此后这大昭国你我都能左右,如何?” 冬至觉得有一种自己被命运挑中的感觉,但是吧,更有一种快被灭口的感觉。 干笑道:“国师大人,您别开玩笑了,我就是小小术士,就想着集满功德之后回山交差的。” 穆尧笑容冷了一些。 “你拒绝我?” “倒不是拒绝,是小人不配!您的摘星楼整个大昭谁人不知高手云集,不知道多少玄师挤破头都不一定留得下,我这样的我能是炮灰嘛。”呸! 穆尧冷哼:“是为了祁都王?” 冬至没说话,穆尧便已经知道答案了,声音有些嘲弄道:“冬至啊冬至,枉你是术士,却连自己身处局面都看不清吗?究竟谁在上位谁下末位,跟着谁才能有肉吃,你辩不明白吗?” 冬至搓了搓手,淡然道:“国师大人说得对,您的摘星楼的确是许多术士都梦寐以求的地方,可是我已经入了归渺峰,学的是归渺峰的东西,又怎么能入别的派呢?” 说完又摸了摸鼻子小心道:“何况我这人也没什么本事,归渺峰上我这样的一抓一大把!” 穆尧看来她许久,眯着眼没好气道:“不识好歹。” “是是是,小的粗茶淡饭吃惯了,吃不下宫里的山珍海味的。” 穆尧白了她一眼,她是真心想要让冬至入自己门下,如此有天赋的术士若不是她自己的,那就只能是敌人。 既然劝不动,穆尧也不再与她周旋,语气顿时冷了半分,连个正眼也不看她了。 “今日本座给过你机会,是你没抓住,此后若是对上,本座绝不会心慈手软。” 冬至干笑着点头。 最终她被穆尧半路扔下来了,看着穆尧招摇的马车,冬至磨了磨牙冲着马车屁股吐了吐舌头。 就这样还想收买她? 做梦去吧! 冬至正要转身走,忽听身后有人高喊着“闪开!” 回头便看见一大批骑着马的人急匆匆的往她这边来,冬至连忙跟随着人群躲开,然后她看见一个极其熟悉的人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这刚刚骑着马过去的人,这个肤色,不是明覃又是谁? 不过匆匆一眼,冬至却看见明覃头顶有雾气,泛着不祥之兆,还以为看错了又揉了揉眼睛,再抬头人已经跑不见了。 随着马队跑过,只余下片片灰尘飞扬。 冬至看了一眼他们奔向的方向,是城门口的方向,出城啊。 好像还都穿着军营里的装扮,有大事发生! 越想越觉得刚刚她没看错,于是赶忙低头给明覃算了一卦,这一卦有点怪。 不好不坏,不徐不疾。 冬至愣住了,转头望着城门口的方向垂下了手,应当是没有性命之忧的,所以不着急。 她的宗旨就是,只要人不死,命差点就差点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冬至说起了这件事儿,解衍昭解释道:“是城外九里坡出现了一群匪患。” “匪患?”冬至蹙眉:“这事儿用得着侯爷出马吗?” “本是不用的,可是那山大王来头不简单。”解衍昭给冬至盛了一碗汤,继续道:“那山匪头子是明覃以前的书童,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侯府,不知道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去当了匪徒。” “此次也是明覃自请要去的,说什么他与那山匪还算有旧情,那人不会为难他。” 说完解衍昭忽然摇头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嘲笑明覃太天真了。 冬至恍然大悟,安慰解衍昭道:“放心吧,我给他算了一卦,要不了命。” 解衍昭挑眉:“不说他了,过几日我可能要离开昭都城一段时间。” 冬至一怔,下一瞬立马弯下嘴角不开心起来,可是一想到他是王爷又不是什么闲人。 “那你...要去多久啊?我能跟着吗?” 解衍昭见她把筷子都放下了,耐心解释道:“不会太久,也没有去很远的地方,估计四五天就会回来,别担心。” 冬至望着他,握住他的手:“你去做什么啊?危险吗?” “不会,有人保护我。” “那我也能保护你啊!” 解衍昭脸色有些不好看,微微蹙眉抿紧了嘴唇,望着冬至缓缓道:“冬至,我是个男人,我希望是我来保护你,而不是要你来护着我,那我岂非太没用了。” 说完扣着冬至的脖子靠近自己,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安抚道:“不会有事的,只是刑部例行公务而已,没事的,我会平安回来,不然你给我算一卦,若是我此行不安全我便不去了。” 冬至撅了噘嘴,摇头:“算了,你是王爷,不能为了儿女情长耽误事情,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解衍昭勾唇,捏了捏她的脸蛋,又亲了亲。 “冬至,你真好。” “知道就好!你可得回来,哦对了,我看好多话本子里都说男主角出去很久之后,都会带回来一个美人儿。”她说着,不信任的看着解衍昭:“你不会也要带回来一个美人吧?” 解衍昭故意使坏道:“说不准哦。” 冬至:“嗷!你还真想!” ------------ 第86章 一起睡觉 解衍昭要离开昭都城的前一晚冬至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总是不自觉地想到解衍昭会出意外的画面。 他腿脚不好,会不会摔倒没人照顾啊? 那些保护他的人会不会不听他的话? 还有他长得那么好看身边会不会出现野桃花啊? 她想的头疼脑涨,用被子盖过头顶却又觉得呼吸不过来了,她猛地坐起身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想找解衍昭。 于是披上外袍便抱着枕头悄悄溜出了院子。 陈叔瞧见她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解衍昭的院子门口,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张老脸抽搐了几下。 忽然冲着冬至做了一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表情,然后带着下人走了。 冬至立马抱着枕头跑到解衍昭的门口敲门,立马的灯还没熄灭,解衍昭应该还没有睡觉才对。 等到她敲第二次门的时候解衍昭的声音才从里面传出来:“进来。” 冬至小心打开门,探进去一磕脑袋,眨着眼睛搜寻着解衍昭的位置。 解衍昭坐在桌案前,手中的笔墨还未干,只是桌上已经被他收拾的干干净净。 一抬头就看见冬至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袍站在外面,顿时拧起眉头上前来讲冬至拉了进来,关上房门又给她披上了自己的衣裳,有些不悦道:“不冷吗?” 冬至憨笑:“马上夏天了,不冷了。” 解衍昭没好气的看她,又见她手里抱着枕头。 “你...” 冬至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我想跟王爷一起睡。” 解衍昭:“.....” 这是考验他呢吧? 他扶住额头,耐心道:“冬至,这不合礼数。” 冬至表情无辜:“为什么?” 解衍昭有些难以解释了。 他想起冬至以前连他在洗澡都不管不顾的冲进来,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大防,看来归渺峰的人也根本没有教过她这些。 只是疑惑问道:“难道在山上的时候,你也会和你的大师兄他们一起睡觉吗?” 他有点紧张这个答案了。 直到看见冬至摇头,他才放松下来。 “我只想和王爷睡。” 解衍昭呼吸都重了,轻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 “王爷,你脸怎么红了?”说完又凑近看他,惊诧道:“耳朵也好红啊!” 解衍昭偏开头躲开,神情不自然道:“不许调戏本王。” 冬至抿着笑,恶劣的凑近他:“什么叫做调戏啊?” “冬至...” “王爷,我舍不得你嘛,你明天就要走了,我睡不着,你就让我挨着你好不好?” 说完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蹲在他的脚边,扯着他的衣角撒娇。 解衍昭看着她,她便做出委屈的表情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 解衍昭叹息,无奈:“这招不是每一次都有用。” 冬至愣住,随即失落的低下头去。 可没有失落太久就听见解衍昭轻声道:“至此一次。” 冬至眼睛一亮,立马点头如捣蒜。 然后起身抱着枕头往解衍昭的床榻跑去,深怕晚了解衍昭就反悔了。 将两人的外袍放在一边,抱着枕头放在里面,掀开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扑面而来的都是解衍昭的味道。 解衍昭身上的味道有些特殊,他因为常年需要喝药补身体,身上也总带着一些草药香,但是又不难闻,还混着一些独属于解衍昭自己的香味,不知道别人能不能闻到,反正冬至很喜欢。 她把自己的口鼻藏进被子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等着解衍昭过来。 解衍昭一时间不知所措,他是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看见一个女人在自己的被窝里,他能想到什么不用多说了。 一时间他楞在原地,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尴尬。 就连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似的。 “咳,我...我先去处理一些公务。” 冬至闷声闷气道:“王爷,你讨厌我了吗?” “...怎么会呢?” “那你干嘛躲着我?” 解衍昭哭笑不得:“冬至,我是个正常男人,你能明白吗?” 冬至神情迷茫的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问道:“然后呢?” 好吧,还是没明白。 他也不打算破坏冬至这份单纯,但是他觉得有必要和她好好科普一下什么叫做男女大防,不对,现在的话就是防除了他以外的所有男人!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去,最后背过身去脱了外袍,穿着雪白的里衣,滑着轮椅到床边吹灭了蜡烛。 冬至听见动静了,没多久就感觉道解衍昭的躺在了自己的身边。 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冬至觉得自己更加睡不着觉了,她能感受到解衍昭的温度,能闻到解衍昭的味道,甚至一转身就能抱到他。 黑暗里冬至咬着下唇笑着,忍不住用手去触碰解衍昭,可刚一碰到他的衣袖就被解衍昭反手给抓住了,握在手心里。 冬至瞪大了眼睛,转头在黑暗里看向解衍昭:“王...王爷?” 解衍昭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道:“本来想跟你说什么叫做男女有别,可如今发现你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你要记得,除了我之外你都要保持距离,不许像对我这般对别人。” 冬至在黑暗里点头,又想起解衍昭肯定看不着,连忙道:“好!只对王爷这样。” 冬至内心有些雀跃,心里的小鹿一直跳个不停,就连闭上眼睛也不老实,手指头在解衍昭的手心里挠了挠。 发现解衍昭没搭理自己,又挠了挠。 “怎么了?” 冬至靠近了他几分,小声问道:“王爷,你睡得着吗?我睡不着。” 解衍昭低声笑着:“那怎么办?” 冬至想了想:“我给你讲故事吧。” “那你讲讲。” 冬至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到了她师父以前碰到一个凶案,于是清了清嗓子道:“那是一个夏天,我师父有一天忽然被请去参加一个玄术交流会,我也去了,谁曾想那根本不是什么交流会,是那个宗门自己家被仇家下了咒,引得不少孤魂野鬼去他家作祟。” “什么吊死鬼啊,水鬼,还有无头鬼...” 解衍昭忽然出声:“晚上讲这个是不是有点...血腥?” 冬至愣住:“王爷害怕吗?” “倒不是怕,只是...”他清了清嗓子,忽然道:“算了,我给你讲吧。” “好!” ------------ 第87章 此恨绵绵 解衍昭深吸了一口气,低沉的声音缓缓传入冬至的耳朵里。 “很久以前有个小孩,是县里的大财主,财主很善良,总是帮助邻里,邻里见他家的钱真多,于是就说‘他家有钱赶忙分给别人?肯定是来路不干净才会想给别人。’他去跟青天大老爷告状说小孩家的钱都是偷来的,不干净。” 他动了动喉咙接着道:“小孩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一天爹娘把弟弟交给他要他去别的地方活下去,等小孩再回来的时候家里的钱都被抢走了,就连财主一家都不见了,而那个告状的人家,一下子成了最有钱的,小孩从那天就发誓,一定要把失去的都夺回来,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冬至听着他讲的故事心里忍不住的反酸,有点想哭,但她不敢哭。 只是紧紧的靠在解衍昭身边,感受着他的温度,默默道一句:“这个故事不好听。” 解衍昭的指腹磨了磨她的手背没说话。 冬至听得出来这是他自己的故事,那个小孩就是他,他知道当年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他父亲谋反,是有人陷害,他也知道那人是谁。 就是如今高高在上的帝王解无归。 那是他的仇人,他恨不得饮他的血,吃他的肉,他从未有一刻忘记过自己的仇恨。 解衍昭其实有些心虚的。 他不知道自己说出来之后冬至会如何看他,会觉得他异想天开,还是帮他呢? 他转过头,虽然在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 “事与愿违,是逆天而行,还是就此作罢?” 冬至愣了愣,沉默半晌,沉默的这一段时间解衍昭的心一直提着。 直到冬至说:“王爷,你知道‘天地不仁矣,万物为刍狗’是什么意思吗?” 解衍昭没有回答,冬至也没打算让他解释,自问自答道:“很多人以为是老天不仁义,将万物都看作是牲畜不待见,其实还有一种解释,是天地不会偏爱,一视同仁,在天地眼中世间万物都是平等的,绝不偏私。” “所以老天爷很公平,他不会对一个人好,也不会对一个人坏,一切都顺其自然,一切都是万物自己的选择决定,与天地无关。” 解衍昭握着冬至的手发紧。 黑暗里他瞪大了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冬至的声音就如同溺水者突然看见的一双手,将他从水中拉了起来。 说:“所以王爷,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老天不会偏袒任何人,但是我会一直偏袒王爷的。” “...好。” 他说这个字的时候音调都改变了,冬至知道他哭了,正想抬头安慰,却发现解衍昭居然将脑袋钻进自己的怀里,双手禁锢着她的腰肢,抱得很紧,好像怕冬至会跑掉一样,身体微微的有些颤抖。 冬至一下子便心软了,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 解衍昭虽然已经二十六岁了,可是对他而言他永远的停留在了十岁,他的内心永远都是那个亲眼看着自己家破人亡的十岁小孩。 他这么多年在仇人眼皮底下活的有多艰辛,他一刻不敢停止的恨着那个人,却又一遍遍的怨着自己的废人之躯,他以为这么多年他已经麻木了,习惯了一个人这么撑着痛着。 所以冬至出现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逃避。 可是他又很矛盾,冬至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对他毫无保留的人,她的感情太纯粹了,太炙热了,这种爱谁不想要呢? 至少在失去所爱十五年后,解衍昭真的舍不得丢掉。 只要有冬至在,他就知道自己是值得被爱,是被深深爱着的正常人,不是个废人。 那晚他在梦中呓语。 一会儿梦见了自己的爹娘和解朗然,一会儿梦见了冬至,可看表情不像是个好梦。 —— 成王府的大门被生猛地踹开,随后如洪水猛兽一般涌进来大批官兵将整个成王府围得水泄不通。 解衍昭带着郎然此刻就躲在大厅暗道之中,他透过地缝看见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抱在一起,郎然无助的扑在他怀里,他只能捂着郎然的嘴巴让他别哭出声音来。 不多时,一个身穿朝服的男人洋洋得意的出现在大厅之中,他高声道:“皇兄,别来无恙啊。” 成王高喝道:“解熠!兄弟一场你何至于此!” 解熠盯着他冷笑一声:“谁与你是兄弟?父王已经下旨,你如今是罪人,是整个大昭的罪人哈哈哈哈哈,你通敌叛国,使的泰阳郡百万将士丧命,我可不敢做你的兄弟呢。” “荒谬至极!本王从未!反倒是你,颠倒是非!” “可你有证据吗?”解熠嘲讽道:“我才有证据。” 他上前来,靠近二人,笑了又笑,喜上眉梢的情绪掩饰不住。 “我的好皇兄,父王身子不好,上个月都写了立储诏书了,你猜是谁啊?” 成王搂着自己的妻子瞪着他,他当然知道是自己,他是嫡子,更是长子,储君之位一定是他的,所以他从来不争不抢,因为那就是他的! 可他忘了,自己的弟弟可没一个是好东西。 解熠眼底不屑的看着两人:“可是皇兄如今你这罪名已定,大昭,哦不,人间都跟你没有关系了。”说完贴近他的耳朵,悄声道:“放心,你的好友袁仲清昨夜惨遭恶鬼反噬,已早你一步下了地狱了。” “解熠!!!”成王扑上去与解熠殴打在一起,成王妃哭着想阻止,可也恨解熠所作所为。 她红着眼怒道:“天理昭昭,天道轮回,你等着!总有一道雷是劈着你的!!!” 很快就有士兵冲上来将二人抓住,解衍昭在暗道里看的心惊胆战,想要冲出去可他知道自己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保护郎然!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爹娘被推进了囚车之中,解熠大笑着说:“走,送我的皇兄皇嫂上刑场!” 他咬紧了嘴唇,用力到嘴唇破了,血流了一嘴也不觉得痛。 眼泪落在解郎然的脸上,可却死死的盯着解熠的脸。 他要看清楚自己的仇人,他要记着这张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神太过炙热,解熠忽然停在门口,缓缓回头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后,问道:“那两个小畜生呢?尤其是大的那个,必须留活口。” “听说有人看见他们从后门跑了。”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必须把那两个小畜生给我带回来!” “是!” ------------ 第88章 此恨无绝 解郎然哭累了就在哥哥的怀里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哥哥哭的全身发抖,而他们还在暗道之中。 他抬头望着解衍昭,他的脸上还有泪痕,怯懦道:“哥哥...” 解衍昭低头,猛地擦了脸上的眼泪,抱紧了解郎然哽咽道:“郎然,我们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他们不过相差两岁,解郎然迷茫的靠在他的身上,问:“哥哥,爹娘呢?” “他们...”解衍昭的眼泪再一次决堤,他握紧了拳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能崩溃,他是哥哥,他要保护郎然! 他咬紧了牙关,道:“他们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解衍昭不敢再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了,怕再说下去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他深吸一口气拉起解衍昭的手,转头往暗道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以后哥哥带着你生活,也不会有人伺候我们了,但是我们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重新回来的机会。” 解郎然跟着解衍昭走了一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头去看,但那也只是暗道里的墙壁。 什么也看不见。 他哭着道:“哥哥,爹娘是不是死了?我们没有爹娘了对不对?” 解衍昭顿住脚,浑身都在打颤。 他明明咬紧了牙关,可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他不必解郎然高多少,可是此刻他在解郎然眼中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不可以倒下。 “郎然,我们在一起的,哥哥还会一直在,别担心好吗?” 解郎然哭着一把扑进了解衍昭的怀中。 他绝望的时候有哥哥的怀抱可以哭,可是解衍昭呢?他绝望的望着远方,看着近在咫尺的出口,可是他不知道他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他更加不知道这一切的出口在哪里?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他用功读书,拼命学武,将夫子说的那些全都做到了,可是为什么是这样? 他只敢哭一阵,怕引来追兵立马捂住了解郎然的嘴巴,将他抱起来往出口拼命的跑去。 那出口是一个狗洞,他本来想先让郎然走,可是解郎然看着脏兮兮的狗洞说什么也不愿意钻,拼命的往后躲。 “郎然!听我说,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这条路我们才能活下去!” 解郎然红着脸摇头:“哥哥!你以前不是说过做人要有骨气,君子之风不可沾污!为什么要钻这种地方?” 解衍昭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伸手抓过解郎然:“忘了那些,想活就没有什么骨气!” “我不要!” 解衍昭怕他这样喊叫会把守卫叫过来,于是干脆抓过他强行把他往狗洞里塞,可是解郎然死活不进去,甚至抓着解衍昭的手咬了起来。 解衍昭闷哼一声,看着他咬,感受着手臂上的疼痛,似乎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等到解郎然把他的手放开,忽然又扑进他的怀里,哭道:“哥哥对不起,我想要爹娘...” 解衍昭抬头望着天幕的圆月,呼出一口白烟,霎时间天空上居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白雪来。 “我也想。” 他想如果命运真的不让他们好过,今日死在这里也就罢了。 可是忽然狗洞外有人喊叫:“世子?世子你们在吗?” 解衍昭一愣,解郎然连忙要回答却被解衍昭捂住嘴。 他不敢保证外面的人是追兵还是他父亲的旧部。 外头人许久没有听见声音,可是他分明刚刚已经听见了声音,于是着急道:“世子,在下北骑军右将陆长安!” “在下北骑军指挥使李硕!” 北骑军,是他父亲暗藏的军队! 解衍昭立马出声:“陆叔叔!李叔叔!” 外面二人对视一眼欣喜道:“世子真的是你!还有二公子呢?” “我也在。” “你们先出来,我们马上派人将你们送出城!” 解郎然的心终于有些安稳了,他觉得他们得救了于是不由分说把解郎然先塞进了狗洞之中,而后他看了一眼黑夜之中的成王府,耳边是他父亲说的话。 “阿昭,你记住你必须活下去,活着才能给我们报仇!” 活着,对,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他回过头朝着狗洞跪了下去,双膝僵硬的弯曲着,腰弯下去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往狗洞外钻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屈辱,他只能想到这个词。 他想他一定会让仇人加倍奉还的。 陆长安和李硕连忙将解衍昭搀扶了起来,来不及说几句安慰的话便将两人塞进了马车之中,二人一进去却看见另外两个男孩。 一个稍大的叫陆雄另一个叫李成,他们望着解衍昭齐齐喊了一声:“世子。” 解衍昭顿时明白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李硕焦急道:“你们要做什么?” 李硕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动了动喉咙:“世子,王爷对我们有恩,若非是他,我至今还在沿街乞讨,我必须还这个恩!” “可...” “世子!”陆长安忽然上前将自己的儿子给抱了出来,李成也赶紧跟了下来,二人跪在解衍昭的脚边磕了一个头,陆雄抬起头,脊背挺得笔直,眼里还有泪:“我爹说能替世子死,是我的荣幸,世子快走吧。” 他们想用自己的儿子顶替他和郎然... 解衍昭下意识的摇头:“不...不可以。” “世子,如今你们的安全最重要,何况就算解熠抓住了他们也知道他们是假的,如今他正要在陛下面前表现他安良的一面,定不会有事的。” 说完,李硕上前:“世子你们赶紧上车换下衣裳,让李成他们去吸引视线,之后我们会安排人将你们送走,到了城外会有人接应你们,将你们送去蜀中找你们的叔伯,告诉他们解熠的阴谋,明白吗?” 解衍昭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他的内心有两个小人在激烈的斗争,良知告诉他这是错的,这会连累更多无辜的人,这两个人和他一般大不该背负这些。 可是他又自私的想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活下去的机会,他们才能出城啊! 他犹豫了没一会儿,陆长安有些着急的上前:“世子!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我...”风雪还在叫嚣,脚下的两个人都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决定。 他咬了咬牙刚要说什么,陆长安忽然脸色一暗,上前:“对不住了。”忽然抬手给了解衍昭一个手刀。 闭眼之前,解衍昭看见郎然也倒在自己身边。 ------------ 第89章 此恨入骨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马车已经行驶在了城外的树林之中,他和郎然也穿着陆雄和李成的衣裳。 他将还在昏睡的郎然抱了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睡。 解衍昭多想昨天只是一场梦,可是现在他知道全是真的。 车夫看了一眼车内:“醒了?” “你是谁?” 车夫:“陆大人走不开,我送你们。” “去哪里?” 车夫:“往蜀中去,不过一会儿我会在的观音庙停车,等到天黑之后会有北骑军的人来接你们。” 解衍昭眯眼:“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好自己跑。” 车夫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解衍昭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没说话,他抱紧了自己的弟弟。 如今他唯一相信的只有郎然,世上也只有郎然一个人和他有血脉亲缘,其余人他一个都不相信。 不一会儿车夫真的在一座已经荒芜的观音庙停了车,郎然害怕进去一直紧紧抓住解衍昭的衣服。 车夫正要走,解衍昭忽然上前:“等一下,可以把马车给我们吗?我用...”解衍昭忽然将自己发冠上的宝石取了下来递过去。 “这个跟你换。” 车夫眼睛一亮,立马夺过宝石,又多看了两眼解衍昭,最后落到解郎然只露出半张的脸上。 忽然笑着道:“行,不过我这马老了跑不远,你等着,我给你找一匹好马来。” 解衍昭不信任的看着他,但现如今也只能这样。 他们两个小孩也打不过那个车夫,他想要马,想要能逃命的东西,只能顺着别人。 不过为了安心,车夫把自己的马车留在了观音庙外面,自己走了。 外面风雪交加,解郎然被冻得打颤,解衍昭只好将他拉进观音庙,只是这庙早就破了,只是聊胜于无。 他把解郎然紧紧抱在怀中,一眼不眨的盯着外面。 “哥哥,外面去哪里啊?” “去蜀中,找五叔,五叔会帮我们的。” 解郎然点点头,忽然搂着他哭了起来:“哥哥,我想娘了。” 解衍昭睫毛颤动,鼓了鼓腮帮子:“睡觉吧,睡着了就好了。” 要是真的睡着了就能好,他倒是宁愿一辈子都别醒来。 大概真的累了解郎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解衍昭也等的困乏,忽然他听见了外面有吵嚷的声音传来,立马睁开了双眸。 只见观音庙里出现了个穿着花花绿绿衣裳的女人和那个车夫,身后跟着许多五大三粗的大手,那女人的眼睛在解衍昭的脸上扫了一圈落在解郎然的脸上。 随后笑道:“果然是白嫩可口,来人,带走。” 解衍昭一怔,望向车夫惊诧道:“什么意思!?” 车夫掂量着手里的银子,笑道:“跟着英娘你们就吃香喝辣了,还逃什么?” 顿了顿,车夫想到了什么拉住英娘道:“那个大的在被朝廷追捕,最好别要,那个小的朝廷没管我才叫你来的。” “放心,我就要那个小的。”说完朝身后的打手使了个眼色。 解衍昭听他们的对话顿时明白过来,立马把解郎然紧紧的抱在怀中,往后面躲着,解郎然也早就醒了,惊恐的看着朝他们过来的男人,哭着喊着叫哥哥救他。 解衍昭咬牙捡起地上的石头朝着他们掷去。 尖声道:“滚!离我弟弟远一点,滚开!” “哥哥呜呜呜呜。” “滚开!我是世子,你们不要命的就来!” 车夫嘲讽:“还世子?成王成王妃昨夜已经被斩首示众了,你算哪门子世子?我们没把你送回去已经是大善人了,还不快感恩?” 解衍昭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看着一步步逼近人,他恨死了,恨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一家! 他的眼泪无助的流下来,但立马被他擦干净。 他以为他哭了那些人只会更加得意,他用身体挡在解郎然身后,可是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很快就被那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丢了出去,他的整个身体砸在了观音像上。 痛得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透过眼泪看见解郎然被他们强行拉走了。 “郎然!!!你们这群畜生!郎然!!回来,我求求你们...郎然!” 他奋力的往门口爬去,脑袋上流了血下来,一点点落在地上沾染在他的衣服上。 眼看着他们将哭的尖叫的解郎然带上了马车,而自己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无助的喊着:“救救我们...谁来救救我们,谁都可以求求救救郎然,啊!!!” 没有人。 没人来救他。 他休息了好一会儿,撑着还在流血的脑袋一步步的站起来,随手用袖子把脸上的血擦了,可却越擦越脏,最后直接跑去外面用积雪在脸上搓了搓,懂得他脸色发青,却也清醒了过来。 他要找郎然! 他记得那个车夫喊那个女人叫英娘。 他找了很久,走了很久,顶着流血的脑袋,直到脑袋自己结疤了,只是他浑身都是脏污,人人看见他就躲之不及,可是明明他记得他以前一出现就是所有人的焦点,人人都会来巴结他的啊。 最后他找到了郎然,只是他找的是被打得遍体鳞伤,没有了舌头的郎然,他望着解衍昭嘴巴无声的喊着:“哥,救我。” 解衍昭崩溃了,猛地跪在地上,恨自己来的太迟了,抱着郎然哭的快要死去了,倒在地上捶地发泄。 忽然有人拉起他的头发将他丢到一边去,解衍昭吃痛抬头,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恶狠狠的盯着他:“我当是谁,原来是世子啊!啊呸!世子个屁,现在你就是个乞丐,废物!知道我是谁吗?本官被你爹羞辱的仇,就让你们两个臭小子还!” 说完一脚将解郎然踹到,立马有人上去摁住解郎然的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解衍昭想扑上去却被那狗官摁住。 狗官忽然拉着他站起来,笑的猥琐:“你爹当初羞辱我,就该想到有这一天的。” 解衍昭咬牙,冲着狗官的脸吐了一口唾沫大吼:“是你草菅人命犯了法!” 狗官猛地在他肚子里踹了一脚,疼得他卧在地上打颤,脸色惨白。 “你他娘的还敢跟我横,不过谁叫我心善呢?”他蹲下身看着解衍昭笑道:“这样,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然后从我裤裆下钻过去,只要你做到我一定把你和你弟弟放了。” ------------ 第90章 恨意了然 若是以前解衍昭一定会把这人骂的东南不分。 可是现在他犹豫了,他去看郎然,见到郎然冲着他摇头,他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可是解衍昭只能看见他空荡荡的口腔里什么都没有。 “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然是真的!来来来,赶紧来!” 解衍昭对郎然用口型说“别看”,可郎然却叫他别跪。 他要跪,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活下去,才能走出这里报仇! 他梗着脖子转过身朝着那狗官的方向一只脚弯了下去,他的眼泪不听话的落下来,膝盖也彻底落在了地上,耳边全是笑声,就像数把刀子扎进他的耳朵里面。 “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成王世子!” “什么世子,柿子都不如呢?” “不不不,狗都不如呢!要不要给他吃点狗食啊?” “快点磕头!” 解衍昭咬着牙磕完了三个头,只觉得天旋地转,早已经没有了力气,可他还能听见那狗官喊着:“赶紧的来钻啊!本官的腿都抬累了。” 那人将一只脚踩在椅子上,鄙夷的看着他。 他现在恨不得那把刀把这狗官的每一块肉都剁下来,他握紧了双拳呼吸都困难起来了,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可是郎然要怎么办? 他盯紧了那人的胯下,忽然大叫一声弯下了腰,周围的笑声更加放肆了,都在等着他一步一步的爬到那人的胯下,像一只狗一样的爬过去。 “啊啊啊啊!”他哭着怒吼着,强迫自己挪动着膝盖。 可他刚一动,忽然听见有人惊呼一声,随后他便感觉自己的左脸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喷溅了上来,他看着有一滩鲜红的血液流淌了过来,可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瞪着双目看着地上的血。 周围的人见解郎然居然自己捅死了自己,纷纷跑了,就连那狗官也怕到时候连累他跑了。 解衍昭隔了很久才终于反应过来,他绝望的转过身看着躺在血泊之中小小的身子,他张了张嘴想要吼出来,可是他发现他发不出声音,他连哭都忘了怎么哭了。 郎然死了,就死在他的身边。 他手脚并用的爬过去,将还有余温的解郎然抱在怀里,不顾一身的血污癫狂的摇头。 嘶哑的声音说着:“郎然,是哥哥,哥哥来救你了!郎然郎然...” “你醒醒好不好,哥哥只有你了你别丢下哥哥好不好?” “郎然啊!!!” “我要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 为什么?为什么!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是这样的结局,郎然又做错了什么,究竟他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一切? 郎然死了,爹娘死了,所有都死了只剩下他还活在这世上,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了。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们,不是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吗?神在哪里?为什么不来帮他们? 什么狗屁神明,统统都去死吧! 当一切都回归寂静之后,解衍昭抱着解郎然的尸体躺在血泊之中,一眼不眨的看着前方,好像死了,可他还有气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可是他不甘心。 不甘心他在乎的所有人都死了,而那群人居然还能好好的活着,凭什么呢?他们有什么资格活下去? 他躺了一晚上,在快要冻死的时候忽然抱着解郎然起来了。 他将解郎然带到一处林子里,用木棍挖坑,后来木棍断了,他趴在挖的小坑上嚎啕大哭起来,双拳无助的捶打着地面。 为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爹娘他救不了,郎然也救不了,他真的是个废人! 凭什么活下来的人是他不是郎然? 他紧绷的神经彻底断了,他一边哭一边咒骂着老天爷,却又撑着最后一口气抬起头徒手挖着土。 本就寒冷的天气冻得他双手通红,碎石摩擦过后,他的手指破皮出血,泥土混着他的眼泪汗水和血水被一点点挖开,直到可以容下郎然的身体之后他才停了下来。 不顾即将废掉的双手将郎然一点点埋了进去。 他连郎然的墓碑也不敢立,万一有人想报复他爹娘把郎然的坟墓挖了怎么办? 他跪在郎然的坟前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一遍一遍说着是他没有保护好他,如行尸走肉没了灵魂,直到霜雪落满头,直到积雪将他半个身子都快要掩埋,他的腿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了。 冬天,风雪,枯枝落叶,死气沉沉是他所讨厌的一切。 —— 冬至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人已经不见了,只是另一侧床被上还有些余温,她把自己的身子往那一侧移了移。 下人都知道解衍昭和冬至的关系,知道冬至睡在解衍昭屋子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二牛甚至一大早的给冬至准备了许多好吃的。 “这是红枣乌鸡汤,这是红枣糕,还有木瓜粥...”介绍完吃食,二牛望着冬至小心问道:“昨夜,是不是挺累的?” 冬至吃着红枣糕转着眼珠子想了想,摇头:“没有啊,王爷比较累。”毕竟讲了那么久的故事还做了噩梦。 二牛却惊诧:“是...是王爷主动?” 冬至看着二牛疑惑歪头:“是我主动的,不然王爷昨夜也不会这么难受。” 二牛眼睛瞪大,脑子里想到了什么咽了口唾沫,说了句:“冬至啊冬至,别的二牛哥不说了,但是二牛哥就说一句,这种事情你得体谅王爷,毕竟...” “我知道啊,我在反省。” “诶你反省什么?这事儿没必要啊,熟能生巧,一两次过后就好了,没事儿的。” 冬至:“是吗?” 二牛赶忙给她盛了一碗汤督促她喝下,说是大补,对她现在很有用。 冬至吃了饭就把自己以前的家当拿了出来,又去买了道袍和假胡子。 想趁着解衍昭不在的时候多攒点功德,就能早点带解衍昭回山见师父了。 她摸着自己的胡子坐在摊位上看着人来人往,将自己算命的招牌支了出去,上面还写了‘一次十文’。 大多来问的都是姻缘八字合不合,简直小菜一碟,再靠她三寸不烂之舌说点好话,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日冬至忙活了一天看着这天气要下雨了,不想淋雨回家于是提早收了摊位往王府跑,未料刚跑到门口就听见一声:“冬至!” 她回头,看见孙幼宁站在不远处焦急的看着自己,眼眶好像还哭过。 冬至撕下嘴角的胡子跑上前去:“幼宁你找我?” ------------ 第91章 你梦到了 冬至一看到孙幼宁就觉得不对劲了。 平日里的孙幼宁总是穿戴的十分得体端庄,头上总是带着许多华贵的朱钗,可是今日她的发式简单的快要叫做朴素。 而且未施粉黛,有些憔悴,焦急的望着冬至。 “冬至,我...我梦到侯爷出事了。” 冬至眨了眨眼睛,知道孙幼宁是关心则乱了,但联想到那日看见明覃头顶的不祥之兆又觉得事情可能比她想的要遭。 “你别急,进来说话吧。” 府门外确实不方便说话,孙幼宁点点头便急忙跟着冬至去了她的屋子。 冬至脱下身上的道袍,问道:“你梦到什么了?” 孙幼宁脸色有些难看,冬至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她一直无助的握在手心里,焦虑道:“我看见明覃死了...” 似乎是会想起了梦里的画面,顿时红了眼眶,咬牙道:“躺在血泊里我怎么叫也没人来救他。” 说完,眼泪顺势落了下来,抬眼去看冬至。 “冬至,你说,明覃会不会...” 冬至拍拍他的手背,安抚道:“没事的,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且我之前给明覃算过,他会长命百岁的,你别太担心了。” 可孙幼宁并没有因此而放心,反而摇头担忧道:“不是的!” 她嘴唇有些颤抖,原本桃红的嘴唇此刻都有些泛白,她咬了咬下唇哭道:“我爹...我听见我爹说明覃这次剿匪出了事,他被挟持了,说要让朝廷给他们十万两黄金才能赎回去。” 她说完就已经崩溃哭起来了。 “我爹说陛下不打算出钱...”似乎已经想到了明覃现在遭受着什么,孙幼宁无助的哭了起来。 冬至还是第一次看见孙幼宁如此不端庄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不若这样,我为明覃算一卦,你来替他,虽然效果可能一般,但说不定能安你的心。” 孙幼宁便是因为这个而来的,赶忙抬头擦了眼泪望着冬至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就见冬至拿出一个签筒,里面装着无数的竹签,她走上前将签筒递给孙幼宁。 “这是最直接的吉凶签,诚心想着明覃就好。” 孙幼宁点头接过。 可她心理压力太大了,第一把因为手抖居然将签筒一把扔了出去,冬至看的脑仁子疼,总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是看着孙幼宁焦急的脸色只能安慰说没事。 好在第二把孙幼宁抓紧了竹筒,摇晃了许久,二人听着竹签在签筒里发出的‘嚓嚓’就觉得心口闷。 ‘啪嗒!’ 一只签忽然从签筒里逃了出来,清脆的落地声使的两人都紧张起来。 孙幼宁无辜的看向冬至,后者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签,只见那签文上写着“山风蛊推磨岔道。” 卦中爻象加推磨,顺当为福反为祸,心中有益且迟迟,凡事尽从忙处错。推磨岔道运不济,疾病口舌皆不利,出行无益,行人未回,走失难见,诸事慎为。 孙幼宁动了动唇,有些着急却也紧张的握着签筒不敢放手。 “冬至,怎么样?” 冬至皱着眉头看着签文上的字陷入了沉思。 这是个中下签啊,和她那日算出来的差不多,估计是要不了明覃的命的,但会吃点苦头。 “冬至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不好吗?明覃...明覃他...” “不不不,不是的,侯爷不会有性命之忧,你别担忧。” 虽然她是这么说着,但自己却没底气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明覃如今就在匪窝里,朝廷也不打算答应那匪头的条件,我...”说着她忽然又捧着脸哭了起来。 冬至赶忙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将签筒收了起来,问道:“那朝廷那边打算怎么吧?” 孙幼宁的教养是刻在骨子里,哭的也好看,轻轻柔柔的用绢帕擦着眼泪,哭腔说:“我爹说他们打算直接攻山剿匪。” 冬至愣住。 如今明覃还在那帮山匪手里,如果朝廷打算不顾明覃直接攻山,那么明覃最有可能的下场就是被山匪泄愤而杀,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开战的时候被用作人质挟持,但朝廷没打算管他的死活。 明覃无父无母,年纪轻轻就继承了他爹的爵位,朝廷多有看不惯他的人,就连本家的那些叔伯亲兄只怕也等着宣判他的死亡吧。 这样一来明覃永宁侯的爵位就可以落在他们头上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没有一个人在乎明覃生死。 冬至心里一凉,要是解衍昭这时候在就好了,他肯定不会看着自己的好友出事的。 “冬至,你说怎么办啊?明覃要是真的死了,我...”孙幼宁双手蒙住了脸在自己的手里哭了起来。 她从小时候被明覃救出来开始就一直偷偷的喜欢着明覃,在远处看着他,这些年她的喜欢都成了一种习惯,刻入骨髓的习惯,要是明覃真的出事了,她该怎么办? “不会的,我算过明覃不会死的,你别自己吓自己。”说着她上前拍了拍孙幼宁的后背,安抚道:“这样,你先回府去,与你父亲再打听一下,我要是想到法子了立马通知你好不好?” 孙幼宁把脸从手里抬起来,迷茫道:“能有什么法子?”连朝廷都放弃了明覃。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可是术士!”说完又怕孙幼宁误会,赶紧解释道:“不过术士也是普通人,我也就能算点运势抓点小鬼,你可别指望我能去救侯爷啊!” 孙幼宁眼神黯淡下去,但也听得明白话,缓缓点了点头。 “我明白的,谢谢你冬至。” “说什么呢,我们是朋友,你现在先回去好好休息,别先把自己累垮了。” 孙幼宁看着冬至的脸好一会儿,欲言又止好几次,最终叹了口气离开了祁都王府。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冬至一个人的时候她立马抬手给明覃算了一卦,可惜和前几天那次算的一模一样。 不过也说明不会出大事。 “十万两黄金...”她在心里捉摸着。 二牛本来以为孙幼宁要留下来吃饭,进屋却只看见冬至在屋子里。 上前:“冬至,想什么呢?” 冬至歪头:“二牛哥,十万两黄金大概要几个大箱子啊?” 二牛顿了顿,摸摸头尴尬道:“我连黄金都没有看到过。” 冬至泄气了,二牛又道:“不过王府库房里有很多黄金,你如果要的话陈叔应该会给你一些的吧?” 冬至一下子又坐了起来,立马叫二牛把陈叔找了过来,陈叔刚一进门就被冬至拉到椅子上坐下还给他主动倒水喝,吓得他以为自己要提前退休了。 惊惶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啊?” ------------ 第92章 我要黄金 冬至从小就知道要钱的时候姿态一定要低。 于是嘿嘿一笑讨好道:“陈叔,我可以去库房拿一点黄金吗?不多!” “黄金?”陈叔眼神瞪大,放下水杯疑惑道:“冬至姑娘你要买什么?” “不是买,是...”冬至挠了挠头解释道:“反正我用完我会还回来的!” 陈叔蹙眉:“倒不是老奴不愿给您,实在是这黄金不是小钱,要不您等王爷回来了再商量一下?” 谁知道解衍昭什么时候会回来? 等他回来,明覃坟头都长草了。 冬至心里还有些埋怨解衍昭走了那么多天连个消息都没有。 她抿唇,道:“我就借一点儿,会还回来的,您不信我给你写个借条?” 陈叔干笑,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他哪敢让冬至真的写借条啊? 又想到解衍昭之前说过冬至要什么就给什么,虽然这黄金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东西,但是王爷先前有言,他也不好不办。 一咬牙:“好吧,您要多少老奴给您拿去。” 冬至想了想,双手并用道:“大概能铺平一个大箱子一面就可以了。” 陈叔:“......” 不愧是你啊,要钱的方式都这么与众不同,要不是王爷谁能养得起啊? —— 趁着还未关城门,带着王府的小厮抬着几大箱子往九里坡的方向去,几个小厮都是陈叔特意挑选的,不会乱说话。 冬至一身男装,将显得女气的刘海给梳了上去,扎了个高高的发冠,额头上的红色胎记展露无余。 等他们到了九里坡山脚下天已经彻底黑了,冬至摸了摸怀里的小纸人,他正迫不及待的想要往外面跑,冬至安抚了他许久才冷静下来。 等差不多能看见守在山下的几个山匪的时候冬至立马停了下来,对几个小厮道:“你们回去吧。” 几个小厮对看一眼摇头。 “这里是山匪的地盘,姑娘一个人?” “陈叔说你们会听我的话的,我叫你们走就走。”说完还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 几人无奈,犹豫了半晌眼看那般山匪要注意到了,才赶紧转头跑了,冬至眼看他们走远了,立马躲进草丛之中,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件衣袍换上。 仔细看竟然是官袍。 可惜她不怎么会穿,那腰带就跟和她作对似的怎么都扣不上。 正当她焦灼不安的时候忽然有只手伸了过来,吓得冬至差点叫出声,可一抬头她更惊讶了。 “幼宁!” 此刻孙幼宁也做的男子打扮,还把自己的脸给抹黑了,倒是有点俊俏公子的样子。 孙幼宁冷着脸想将冬至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冬至回过神立马拽住衣裳不放,急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孙幼宁神情复杂的看她:“你能在这里我怎么不能?” “我...” 冬至一时心虚。 她对孙幼宁说谎了,她是想自己解决这件事情的,她有小纸人保护,而且算了吉凶不会有事,所以想用一点点黄金引诱那匪头。 当然她也不是白痴,这种招数肯定不会真的奏效,她要的只不过是能进山里找到明覃,这样她就能想办法把明覃给带出来了。 抿唇:“幼宁,你不适合来这里,你就在山下等我就行了。” 孙幼宁皱紧了眉头,执意道:“什么叫不适合?冬至,难道你觉得我来是给你添麻烦的吗?” “你根本就不懂朝廷的说话办事方法,山匪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我可以,我能帮你。”说完又软下声音道:“我想去看看明覃,冬至,我放心不下。” 冬至咬牙:“可是,万一我保护不了你怎么办?” 孙幼宁固执道:“如果真的打起来了,我会自己藏好的,绝不给你添麻烦。” 看着孙幼宁坚定的神情,冬至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可却说不出来了。 而且她都已经跟到这里了,要她安安静静的待在山下等着也不可能,冬至与孙幼宁对视良久,冬至最终败下阵来。 孙幼宁想见明覃的心太执着了。 冬至看了一眼周围,然后脱下衣服递给孙幼宁。 有一点孙幼宁说得对,她的行事说话和朝廷的人不一样,很可能还没上山就被守门的几个拦下来了。 等孙幼宁快速穿好了官袍,只听冬至道:“幼宁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但是我要提醒你,这件事情很危险。” “我不是只会在深闺里绣花的玫瑰。” 冬至深吸了一口气:“朝廷的人不会管侯爷,但山匪那边还没有收到消息,我拿了一些真黄金,又用石头做了些障眼法,假意是来换侯爷,但是按照山匪的习性他们不可能真的放了侯爷,很可能还会把你我扣住。” 如果今日来的真是朝廷派来的人那就是一件坏事,可对于冬至来说,她的目的就是上山找明覃。 “你扮大人我就扮你的小厮,具体的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打起来了,就往我身后躲,知道了吗?” 孙幼宁点头,正要起来,冬至忽然把她拉住往她嘴唇上贴了个胡子,然后点头:“这才像个男人嘛。” 说完才拉着孙幼宁站起身来,往山匪那边看了几眼,然后故意摔倒在地哎哟一声。 山匪听见动静立马派了几个人过去,来人拿着火把,一眼就看见了孙幼宁身上的官袍,又看着满地的木箱子,顿时眼睛一亮压着两人出来。 孙幼宁轻咳了一声:“在下大理寺卿朱文斌,奉陛下口谕来与你们做交易,十万两黄金换永宁侯,没错吧?” 有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在孙幼宁周围转了两圈:“朝廷就派你们两个小白脸来?” 冬至连忙道:“各位大哥,其实本来有好多人的,结果一看见你们全跑了!” “你怎么不跑啊?” 冬至揉着自己吃痛的腿有些害怕的躲到一边去:“我这不是跑不了嘛。” 那山匪白了一眼道:“怂货。” 孙幼宁挺直了腰背,看着山匪倒是没露怯,道:“黄金给你,人呢?” 那几个山匪对视一眼,忽然上前撬开一个箱子,冬至侧过身挡住了一点光线,没一会儿便听见那人激动道:“真是黄金!” “他娘的,真有钱啊!” “这下大当家肯定高兴!” 孙幼宁蹙眉:“既然钱已经到位了,那么我想你们可以把永宁侯带出来了。” 山匪低声笑了笑:“急什么?” 几个山匪通了气,忽然上前将冬至的双手扣在身后提了起来,孙幼宁也被押着弯下身来。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与我们大当家的打个招呼呢?” ------------ 第93章 出来干活 刚上山寨,一群拿着各种武器的山匪凶神恶煞的围了过来,尤其是见到孙幼宁身上的官袍时,那眼神仿佛要将孙幼宁拆穿入腹。 冬至有些担忧的看向身侧,后者眼中虽有恐惧却捏紧了双拳保持镇定。 她们被押到一个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屋子里去,还不等冬至他们松口气,忽然听见屋外有人高喊着‘大当家。’ 孙幼宁立马站直了身子,而冬至也下意识的拦在她身前。 来人是个看上去有些书卷气的长袍男子,面容清隽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当土匪的。 冬至见到他的一瞬间立马在心里腹诽:长得比她还小白脸呢! “秦硕。”孙幼宁望着来人喃喃道。 秦硕眉头一挑,看了孙幼宁一眼,而后叫人把箱子全部都打开,冬至怕这里的光线太足了,很可能障眼法就没用了,赶忙上前道:“你们不能说话不算数啊,钱到了,人呢?” “你们倒是讲信用。”秦硕背过手走近了二人,嘲讽道:“不过,你们见过哪个山匪会守信用的?” 冬至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道:“你!你骗我们?侯爷呢?我们要见侯爷!” 秦硕:“放心,见得着。” 说完便有人拿着麻绳朝他们走过来,孙幼宁下意识的想躲可还是被他们抓住绑了起来,她细皮嫩肉的被那群人抓一下都会留下一个红印,冬至尖叫着想冲上去保护她却被摁住了。 秦硕看向一直皱着眉头看自己的孙幼宁,好笑道:“朱大人是吧?你我认识吗?怎么一见面就认出我了?” 孙幼宁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挣了挣手上的麻绳,咬牙切齿道:“永宁侯府的家养子,明覃的书童,十五岁就该死在牢狱之中的人,自然不会忘。” 秦硕笑容收敛起来,危险的看着她。 他从小就是在永宁侯府长大的,他爹娘都是永宁侯府的下人,所以他打从一出生开始就入了奴籍,他就得是伺候侯爷世子的下人! 他不甘心,于是在一次踏青游湖之时将明覃推进了湖水之中,只是明覃没死,他被抓进了大牢里,本应该被处死,可不知为何在牢中悄然失踪。 “我倒是忘了,你是大理寺的人,当初抓我的就是大理寺的人啊。”秦硕看着孙幼宁的眼神多了一份狠意。 冬至怕他迁怒到孙幼宁,连忙出声吸引注意力。 “当真是白眼狼!侯爷供你吃喝你竟然这般恩将仇报,三岁小孩都比你知羞耻!” “闭嘴!”秦磊忽然恶狠狠的瞪向她。 “关到柴房去。” “是。” 两个彪形大汉上前抓起二人就往门外走,孙幼宁眼神不屑的扫过秦磊,随后便被推搡着扔进了柴房里的干草垛上,灰尘四起,冬至还吃了一嘴的干草。 只是可惜柴房里只关了他们两个,没有看到明覃的身影。 “呸呸呸!”冬至把嘴里的干草吐出来,嫌弃的坐起来,气鼓鼓的看着他们锁上的房门。 “冬至?你没事吧?” 冬至转头,眼中有一丝欣赏的看向孙幼宁。 她一直觉得孙幼宁是个被保护的很好的温室花朵,但没想到这种场面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能这么冷静的关心自己,果然是未来一国之母的风范啊! 道:“看来我们还是得去找明覃。” 孙幼宁蹙眉:“怎么找啊?” 说完看了一眼他们被绑起来的手叹了口气,却见冬至嘿嘿一笑,朝着胸口喊了一声:“出来干活了。” 话音刚落,一个纸人脑袋从她的衣襟里钻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爬出来顺着她的衣裳滑落到地上,还跟孙幼宁打了个招呼。 孙幼宁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没能接受眼前有个纸做的人在和她打招呼这件事情。 “去找侯爷,找到之后立马回来,知道吗?” 小纸人点点头,乖巧的对冬至伸出了手,冬至也伸出一根手指头与他碰了碰,他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往门口走去。 然后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冬...冬至,是我眼花了还是...这个是什么玩意儿?” 冬至怕吓到她,赶忙解释道:“岐山纸人,很听话不是害人的,要不是有他我也不会那么大胆想上山的。” 孙幼宁笑容有些勉强了,看着冬至有些纠结起来,忽然小声问答:“其实之前在宫里的时候我就想问你,这世上真的有那些...妖鬼蛇神?” “当然有啊。世上万物皆有所化,人能存之,妖鬼为何不能存之?你又不是没看过。” 孙幼宁尴尬一笑,倒也是。 长阳郡主的事情,宫里出现的花妖,不都在提醒着她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都是真的。 趁着纸人还没回来的这段时间,冬至凑近孙幼宁问道:“你认识那个山匪头子?” 孙幼宁点点头又摇头。 “说不上认识,但这个人的心思很可怕,当初我被绑架也有他的参与,只是在人前他从不会表现出来,后来他还想杀了明覃,虽然被抓了可不知是大理寺的问题还是什么,他消失了。” 没想到他是离开了昭都当山匪去了,怪不得找不到他。 因为她总是站在远处一刻不停的追随明覃的身影,所以她能看见许多别人看不见的事情。 那个秦硕是个两面三刀心胸狭隘的小人,当初自己被绑架就是因为她的行踪是被秦硕卖给人贩子的,同时他也想除掉明覃,所以第一时间告诉了明覃,却没跟官府报案。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仅还活着,还抓了明覃。 孙幼宁觉得如今明覃的处境肯定不好,秦硕一直嫉妒着明覃的一切,将自己一切的不顺都会归咎在两人的身份差距上,说不定会拿明覃泄愤。 越想越着急:“纸人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见明覃!” 冬至安抚着她的情绪,也担心秦磊万一发现了她的障眼法来质问她就糟了。 没等多久,小纸人从门缝里又钻了进来,蹦蹦跳跳的跑到冬至面前,爬上了她的肩头用手挡住自己的脸,悄声和冬至说着什么。 冬至脸上一喜:“好,那你快给我解开绳子。” “找到了?” 冬至一面举起自己的手让纸人解开绳子,一边冲孙幼宁点头。 霎时间两人都把麻绳给丢在了地上,垫着脚小心靠近门口,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就知道外面有许多山匪在看守。 冬至将纸人推了出去,随即便听见外面有几声重物倒下的声音,又听‘咔哒’一声,门锁掉落在地上。 冬至当即拉上孙幼宁开门,探出头去,只见外面的三个山匪都被小纸人给撂倒了,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不知道有没有气。 而小纸人似乎有些疲惫的喘着气,朝着二人招手,示意快点跟他来。 ------------ 第94章 谈情说爱 小纸人带他们绕过人群多的路,抄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走,虽然不好走可遇见的山匪少。 只要一看见山匪,小纸人立马做出攻击状态冲上去将人打晕,打完还给自己鼓掌。 等到了关押明覃的屋子不远处小纸人忽然停了下来,冬至也拉着孙幼宁躲到草丛之中,好在此刻是深夜,夜幕成了他们最好的保护伞。 趴在草地里,冬至抬起头看着不远处亮着灯的屋子皱紧了眉头。 可能是怕明覃逃跑吧,外面起码有七八个山匪守着,小纸人就算打的过来可也一定会打草惊蛇。 孙幼宁蹙眉,咬牙:“冬至,我去吸引他们注意力,你去救人。” 冬至赶忙钳住她的手臂,压低声音道:“不行,山匪杀人可杀惯了,你去就是送死!” 孙幼宁焦急的看着房屋的大门,明覃就在里面啊! 冬至咬了咬唇,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在包袱里找了起来,然后将乾坤袋拿了出来。 可却又犹豫不决起来。 “冬至?” 冬至将乾坤袋捂在心口虔诚说道:“我这也是救人,千万不要扣我功德!” 说完话,将乾坤袋打开了一条缝,立马便有一缕鬼气散了出来,冬至捂住孙幼宁的眼睛,朝那饿了好几天的恶鬼使了个眼色,又凶狠道:“只许吓跑他们,你要是敢伤人,就等着魂飞魄散吧!” 恶鬼打了个哆嗦,飘着魂儿往山匪的方向去了。 不多时便听见一群山匪的惨叫声响起,冬至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便看见恶鬼做出各种恶心渗人的模样追赶着他们。 果然,人杀多了,心里有鬼就怕鬼。 等到人差不多都跑完了,冬至连忙拉着孙幼宁起身,快速跑到房门前,小纸人跳上去用力将门锁给分成两半扔在地上。 孙幼宁立马推门进去,只见明覃浑身世上的被绑在椅子上,连抬头看她们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喘着粗气望着二人露出惊诧的表情,想说话,可一张嘴就咳嗽。 孙幼宁红着眼眶上前去给他解绳子,可因为太激动了好几次手滑,好不容易解开绳子明覃忽然失重倒在她身上,忍痛道:“你们怎么来了?” 孙幼宁咬牙哭道:“明覃...” “好了,没时间叙旧,赶紧走吧!” 冬至上前与孙幼宁一起将明覃扶了起来,明覃也咬着牙尽量不将重量压在二人身上,可是他身上到处都是伤,一用力就疼,走了没两步就全身发抖。 孙幼宁用手替他擦去脸上的脏污,难受的不得了。 三人摇摇晃晃走出房门,由小纸人带路往山下走去,灯光越来越暗只能依靠月亮的光辉视物,冬至生怕一个慌神就跟丢了纸人,所以一直紧盯着。 可是她只是一眨眼,小纸人忽然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小纸?”她气的跺脚:“赶紧出来,我现在没时间和你玩躲猫猫!” 孙幼宁担忧看着明覃,又望向冬至:“怎么办?” 冬至咬牙,只好闭眼念着召唤咒。 谁料纸人没被召唤过来,秦硕却一步步出现在了三人的对面,他冷笑着背手站在黑暗之中,冬至一睁眼便惊诧的望着他。 因为在他身后,竟有一只狼妖! 那妖还未化成人形,除了身形像人以外,脸上手上还有狼毛的存在,一张口就能看见一嘴的尖牙,此刻手里正捏着之人得意的望着冬至。 冬至呼吸都顿住了。 秦硕只是个普通人,他怎么会和一只狼妖混在一起!? 明覃抬头看见他,立马将孙幼宁和冬至往自己身后揽,咬牙道:“放他们走。”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说完把目光移到了冬至的脸上,有些不悦:“你敢用假黄金骗我,真以为自己三头六臂吗?” 冬至盯着他身后的狼妖,蹙眉:“你与妖为伍就不怕被反咬一口吗?” “妖?”他忽然癫狂的笑了起来,回头看着身后的狼妖道:“他是人。” 冬至愣住:“什么?”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秦硕不耐烦的看着三人,叹了口气:“要么自己回去,还是要我动粗呢?” 冬至满脑子都是那句‘他是人。’ 可那人的气息分明是妖啊! 如果这个狼妖当真是人,那他是如何成了这副尊容的? 冬至看着秦硕,后者与她对视上,阴险一笑,仿佛是在挑衅。 他们还是被抓了回去,那狼妖果然不是一般的妖,她的那些玄术对他几乎没用。 三人被绑了手脚丢进另一件屋子里去,眼看天要亮了,光明一点点驱散了屋子里的黑暗,三人都看清楚了彼此的模样。 孙幼宁的背抵着明覃的后背,咬着下唇不叫自己哭出声音来,可她实在担心明覃,忍不住的想要回头看他。 明覃撑起身子侧头道:“对不起,害得你们被抓了。” 孙幼宁摇头:“是我没用,没法救你出去。” “孙小姐...” “明覃,我不想听你叫我孙小姐,你还像小时候那样唤我幼宁好不好?”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说:“选秀取消了,我不会进宫了,我们之间可以有机会的。” 明覃红了眼圈,握紧了拳头:“你只是因为当初我救了你,对我感恩而已,如今你来救我,我们之间扯平了。” “不是的!”孙幼宁忍不住哭出声音来,她想转过身看着明覃的眼睛,告诉他自己有多爱他。 “为什么谁都可以,就我不行?明覃,是不是在你眼里,任何人都比我好?” 明覃舔了舔唇瓣,他抬起头把眼泪逼回去:“不是,你很好,特别好,是我...我不好。” “才不是!你在我眼里比谁都好!我...” “等一下二位。”冬至单独被绑在柱子上,还就在他们的正前面,实在是没眼再看下去这一出你好我好的大戏了。 这两个人谈情说爱大情小虐的,搞得跟生死离别一样,冬至被迫听着他们这出你逃我追的爱情故事,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俩伤心,她呕的慌。 她叹了口气,蹙眉看了看两人,道:“不是我非要打扰你们,主要是吧,现在这个场合是不是不太适合啊?” ------------ 第95章 你是个妖 意识到自己太忘我的两人都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冬至哀怨的叹了口气,忽然抬头望着明覃,好奇道:“侯爷,那个狼妖你见过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说起这个明覃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眼中燃烧起愤怒的火焰来。 咬紧牙关:“那不是妖!” 冬至眨眨眼有些迷糊了,明覃知道! “不是妖?什么意思?” 明覃深呼吸顺了一口气,看向冬至语气不顺道:“你看到的其实是人和狼妖结合而成的。” 人和妖结合这种事情冬至不是没听过,一些妖怪喜欢上人类,和其成婚生子也是有可能的,而生出来的孩子八成概率也会是妖。 所以冬至科普道:“他爹娘有一个是妖,他也是妖啊。” “我的意思是,他从前是人,是被用了邪法变成了妖!” 冬至石化了。 她只听过妖想修成人,还没听说过人变成妖怪的! 至少呆滞三秒之后,僵硬问道:“秦硕干的?” 明覃咬牙,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那只妖狼是人,之前我还看到过秦硕给他吃了什么药丸,如今...”大抵是为其感到悲痛,明覃说到最后红了眼眶说不下去了。 冬至也暗下眼帘。 其实他们做术士的,最常见到的就是这世间红尘的恶意,可是每一次都是凡人刷新她的下限。 这个秦硕不如改名叫禽兽吧! 孙幼宁听罢,问道:“那他要做什么?如果想要钱,他其实可以利用那...那只妖,没必要大费周章去跟朝廷要。” 而且还要不到。 “看来他另有目的了。” 冬至赞同的点点头,那个秦硕半点灵气都没有,又怎么能做到把人练成妖呢? 可想而知他身后有人在帮他,而这个人现在想要钱?还是想要明覃的命? 冬至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叹了口气把头放在柱子上,心里忍不住想起解衍昭来。 不知道解衍昭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的时候她还有命没命。 三人的情绪渐渐低落下去,孙幼宁又忍不住想靠近明覃,将自己的手钻进明覃的手心之中,发现明覃没有拒绝还偷笑起来。 冬至长叹了口气。 大约是晌午,太阳很大,冬至昏昏欲睡,靠在柱子上闭上了双目。 可她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嘭’的一声,三人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冬至立马睁大了双目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房门被恶意破坏倒在地上,外面冲进来一群官兵,见到三人立马跑过来解开绳索,冬至还在愣神手上的麻绳已经被解开了,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里。 “冬至!” 下一瞬她便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那人的怀里有她最喜欢的味道。 冬至一时有些愕然,直到抬头看见解衍昭担忧的脸色放心下来,忍不住揪住了他的衣衫。 解衍昭捧着她的脸,似乎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对不起。” 冬至赶忙摇头:“你怎么来了?” 解衍昭答非所问,将她拉开了一点距离检查,问道:“有没有哪里受伤了,有没有哪里疼?” 冬至喜欢关心自己的解衍昭,对于这样紧张看着自己的解衍昭她很受用。 于是瘪嘴指着自己的脚,又指着手腕:“这里,这里,还有这样都好疼,都破皮了,可疼了。” 解衍昭猛地拉过冬至的手将她抱在自己怀中,按着她的脑袋缓缓道:“我来晚了。” 冬至勾唇,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等到三人下了山,看着上上下下的官兵,和被押下山来的土匪们冬至还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走吧,先回王府再说。” 冬至看着不远处连走都走不动的明覃赶忙点头。 回去之后冬至一直呆在解衍昭身边寸步不离,好像要把这几天没看见的全看回来。 解衍昭无奈:“我又不是植物,你还能看出朵花啊?” 冬至展颜:“王爷比花还好看!” 解衍昭忍不住掐了一把她的脸颊。 “对了王爷,您怎么知道我在九里坡啊?还有,你们怎么赢的啊?” 解衍昭吐出一口,道:“我一回府陈叔就见到府中小厮说你拿了黄金跑九里坡去了,猜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刚巧陛下下旨清缴九里坡山匪,我便跟着他们上山了。” 说完,蹙眉看着冬至:“幸好你没事,否则我可要生气了。” 冬至嘿嘿一笑,想萌混过关。 抓住解衍昭的手摇了摇:“我这不是没事吗?就是把小纸弄丢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回来。” 小纸与她认了主的,若是小纸出了事她能有感应,可到现在小纸那边什么情况都没有。 而且那狼妖呢?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让朝廷的人剿灭了? 冬至喜欢趴在解衍昭的腿上,随即蹲下身来将下巴放在解衍昭的膝盖上,抬头问道:“王爷,秦硕呢?” “死了。” 冬至一怔:“死了?怎么死的?” 解衍昭蹙眉:“看上去像是被什么猛兽袭击,身上全是爪印,一条腿都没了。” 冬至皱紧了眉头,不对劲,问道:“我能去看看尸体吗?” “怎么了?” 冬至将在山上的事情大致与他说了,包括那只狼妖的事情,果然解衍昭听完脸色便不好了,甚至放下了手中的公文,眯眼道:“竟有此事,尸体被刑部的人带走了,仵作都已经动了刀子,怕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缓了缓又道:“看来是那狼妖反水,秦硕养虎为患,自己遭了殃。” 冬至也觉得只有这个可能了。 “不过王爷,那狼妖跑了万一危害百姓怎么办?” 解衍昭思忖了半晌,道:“我会派人搜查,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怕百姓会恐慌最好还是瞒着。” 冬至点点头,缓缓起身看着解衍昭手里的公文。 “这次去查什么案子了啊?” 解衍昭把目光移到公文上,指着上面的字道:“一个偷窃案子罢了,不过偷的是国库里的东西,我是去鉴定真伪而已。” 冬至:“那找回来么?” 解衍昭点头:“已经上交国库了。” 解衍昭忽然顿住,看向冬至,忽然勾唇问道:“本王那几十两黄金,你打算怎么还?” 冬至脸色一僵,咳嗽了几下,尴尬道:“不是都找回来了吗?” “可是少了一些,对不上账目啊。”解衍昭噙着笑看她。 冬至咬牙,望着解衍昭破罐子破摔道:“以身相许还不行啊?不行的话,我摆摊的时候要价高一点还给你。” 解衍昭轻笑,抓她的手靠近自己的唇边亲了一下,道:“不是叫你还,我的便是你的,只是一下子丢了那么多黄金还不许我说说?嗯?我的败家娘子。” ------------ 第96章 我想见他 冬至喜欢解衍昭是不加掩饰的,她喜欢把她所有的感情都表达出来,尤其是在想对解衍昭好这件事情上。 只要是解衍昭在她眼前,她的眼里就只有解衍昭一个人,唯恐哪里做的不好对不起自己的这份喜欢,以及想把过去十五年解衍昭没有感受过的爱意全都给他。 当然,她自己也乐在其中。 明覃受了伤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冬至都没去看过一次,直到孙幼宁找上门来说能不能替她去看一看明覃,还把送给明覃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冬至看着那些贵重的药材,长叹了口气望向孙幼宁,道:“上次替你送东西就被误会了,这次我可不敢。” 孙幼宁有些着急:“冬至,你就帮帮我吧,我想知道他现在如何,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实在忍不住了。” “那你就去找他啊,亲自看可比我带话强。” 话音刚落便看见孙幼宁一脸难受的样子望向别处,眼泪将落未落的挂在眼角处,实在我见犹怜,忍不住就心软了。 可冬至还是为难:“幼宁,哪有你这样瞻前顾后的?那日在九里坡你可勇敢了,如今倒是当缩头乌龟了。” 孙幼宁摇摇头,抿唇半晌:“我懂,我都明白,可是他...不愿意见我。”说完,眼泪霎时间便落了下来,无措的搅着手里的绢帕。 “我想见他,可是他总是躲着我,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她咬了咬下唇,几乎快要咬出血来了,哽咽道:“我是个女儿家啊,我已经这般不要脸皮了,他怎么能...” 冬至抱住她安抚了一会儿,想说明覃不是她的良配,她命中注定是要做那皇后的,可是看着孙幼宁着了魔似的爱明覃愣是说不出口了。 她竟然觉得孙幼宁可怜。 她拥有世上女子最羡慕的一切,姣好的面容,高贵的家世,一片光明的前途,可却独独不能与相爱之人在一起。 “幼宁,我不能替你把你要做的事情做了,我会以朋友的身份去看侯爷,至于侯爷会不会见我,我也说不准。” 孙幼宁苦笑:“他只是不愿意见我而已。” 冬至无奈,她只是个玄师啊,感情的事情她怎么懂呢? 就好像老天爷也不明白,世上的结果明明都是注定好的,为什么还要制造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过程去挠人心弦呢? “可你不见他又不安心,不如和我一起去。” 孙幼宁眼睛刚刚哭红的眼睛亮了:“可以吗?” “带个面纱吧,这样他家的下人就认不出来了吧。” 孙幼宁立马擦了眼泪说要回去换衣裳,冬至连忙拉住她,叫她直接换上自己的就行了。 她的衣裳哪件不是华丽非凡的?隔八百米远都能看出来这是孙家大小姐的派头。 孙幼宁头一次穿布料这么粗糙的衣裳,头上还一点朱钗都没有,只有一条发带编成麻花放在胸前,可她还是好看的,毕竟那张脸就是最好的饰品。 二人到永宁侯府的时候居然传来一声声斥责声,有男有女,却都不像是明覃的声音。 管家认出了冬至刚将二人带进府中,抬眼就看见从里面出来的几个穿着华贵的男女,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白眼狼’‘没良心的小东西’‘大哥死不瞑目’之类的话。 见到冬至二人,有个看上去约莫十几岁的男子停步,望着站在冬至身后的孙幼宁笑了笑:“堂哥艳福不浅,一下子来俩美人。” 冬至蹙眉,不满的看向那人。 “宗耀你可得争气了,可不能像你堂兄那样,占着茅坑不拉屎,白得了爵位还卖乖!”来了个中年男人将那男子拉走 “真是气死了这小畜生,要不是他,如今的永宁侯该是你爹!” 看来这些人都是明覃的宗亲。 冬至回头看孙幼宁,却见她握紧了拳头,露出了眼睛里全是替明覃感到的愤怒。 冬至朝着几人背影皱起眉头:“什么人啊,讲话真难听。” 孙幼宁沉声:“明覃在明家不受待见,他们总觉得明覃小小年纪承了爵位是抢了他们的位置。” 冬至胃里翻腾想吐。 都说人心贪婪果然不假,人家爹娘死了,唯一留下的爵位不给自己亲儿子给谁啊? 冬至忽然有点理解孙幼宁为什么喜欢明覃了。 面对如此奇葩的家人,甚至这些家人都盼着他早死,他却还能整日嬉皮笑脸,将这永宁侯府撑了起来。 不过还是没有王爷好。 冬至这般想着,转头跟着管家往明覃的房间去了。 等走到了房门口冬至忽然停了脚步,看向孙幼宁道:“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好好谈。” 孙幼宁顿时紧张起来,抓住冬至的手摇头:“你陪我好不好?我怕他...还是不愿意见我怎么办?” 冬至无奈:“...好吧。” 冬至率先进门,明覃手脚都被绑了白布,一只手还被吊了起来,脸上还有没好全的淤青,看着就可怜。 见到冬至立马露出标志的八颗大牙,可冬至却半靠在门框上,望着缓缓走进来的孙幼宁。 明覃一愣,皱起眉头,面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倒也不是厌恶讨厌,只是不愿意面对。 冬至替他们关上了房门,叹了口气:“有什么话就现在好好说吧,我受累,再当一次燃烧自己照亮你们的火柴。” 说完便坐到一边去,看到桌上好吃的糕点水果立马不客气起来。 可是屋子里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孙幼宁取下了面纱,流着泪颇有些埋怨的望着明覃,而明覃却低头不看她。 冬至无奈:“等会儿王爷就回府了,我还想回去跟他吃饭呢!” 明覃深吸了一口气,闷声道:“你来做什么?” 孙幼宁觉得委屈,咬紧了牙关:“是我救了你,难道你不该当面道谢吗?” 冬至挑眉,画风不对啊。 “我已经让下人送了谢礼了。” 冬至吃水果的手一顿,为什么她没有谢礼? “我要的是谢礼吗?”孙幼宁上前一步,可又克制住摇头道:“明覃,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抬起头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你讨厌我不愿意看见我,那我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来烦你。” 顿了顿:“我要听你的真心话。” 明覃脸色有点难看,狰狞着五官不知道是扯到伤口还是怎么的。 他猛地抬头无奈看着孙幼宁,道:“孙小姐!你爹会允许你嫁给我吗?我明家又能接受你吗?永远不会有结果的事情你又在纠缠什么呢?” 说完,软下声音:“别再来了,对你不好,回去吧。” 孙幼宁的眼泪好像不值钱一样的往下落,她觉得自己好丢人,她不要她大小姐的脸面,死皮赖脸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追着明覃。 如果今日明覃狠下心说讨厌她,她还能好受一些,可他偏偏说的是‘对她会不好。’ “明覃,你是个懦夫!” ------------ 第97章 有个密室 孙幼宁跑了,哭着跑的。 冬至想追,又叹了口气回头去看明覃,撑着脑袋道:“我发现你和王爷还挺像的。” 当初她上赶着追解衍昭的时候,也是这样。 明覃听见她的声音动了动喉咙,低垂着头,缓缓道:“不一样,我们没可能。” “嗯。” 明覃一愣,抬头看她:“你明白,那你为什么带她来?” 冬至歪头看她:“让她死心,让你看清楚你的心。”说完又好奇道:“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你怎么都不肯接受幼宁啊?” 屋子里寂静了片刻,明覃忽然抬起头靠在床边道:“他爹与当年与我爹同在战场上的指挥使相熟,我爹被关在城门外,无一人去相助,你觉得是谁授意?” 冬至蹙眉。 又听明覃道:“没有证据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但这只是一点,当年她被绑架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他是被我的书童给卖了,你觉得明家对我是怎么看的?” 冬至:“......” 怪不得这两人总是畏首畏尾的,而且她之前就给两人算过姻缘,这两人吧,八字属相没一个合的。 老天爷降下这么多的困难给他们,若好像就是在提醒他们,他们没有结果。 冬至抿紧了嘴唇,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看。” 冬至停下脚步,转头看过来,只见明覃把手伸进枕头底下,而后拿出了一根簪子,有些眼熟。 待她看清楚样式之后,顿时皱起眉头。 “这是李幺娘出嫁时的发簪。”与她之前在李子树下捡到的那只一模一样。 明覃脸色未变点下头,道:“我在秦硕寨子里捡到的。” 秦硕与李幺娘认识,还是和王仲认识? 冬至忽然回想起解衍昭之前说,有人也拿了一支一模一样的发簪去刑部报案,如今又出现了一只。 所以这一只是真是假? 冬至:“你把簪子给我看看,说不定我能算出这发簪的来历。” 明覃点头,将发簪递给她,冬至接过,立马便觉得有一股寒气入股,眼前闪过李幺娘成婚时的笑脸。 还真的和李幺娘的东西。 可这东西怎么会在秦硕的手里。 这个秦硕有太多的不合理了,冬至肯定他不会是玄师,但不是玄师又怎么做到把一个凡人变成妖怪,又和李幺娘有牵扯呢? 难道都是穆尧搞得鬼?可是真的是穆尧吗? 看着冬至的脸色变化莫测,明覃好心问道:“你没事吧?想到什么了?” 冬至盯着手中的发簪摇摇头,蹙眉:“侯爷,你觉得穆尧会和秦硕有关系吗?” 明覃:“其实我也想过会不会和穆尧有关,可是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可能,穆尧这个人眼高于顶,就算要找人合作,也不会是秦硕这样一无所有的人,而且比起秦硕,她摘星楼人不够吗?” “我猜测,那个能把人变成妖的药丸是他意外得来的,否则以秦磊的野心不会只拿一个人下手。” 明覃说完似乎是伤口裂开了,捂着自己的腹部难受起来,却还问道:“阿昭知道这件事情吗?” “我都跟他说了,他说他会去解决。” 明覃点头,伤口更疼了,冬至连忙出去叫人进来给他换纱布,自己则离开了永宁侯府。 她把发簪握在手里,准备回去告诉解衍昭,她越来越觉得李幺娘的魂魄一定还在这世上,说不定她大师兄在泰阳郡遇到的那个女鬼就是李幺娘! 如果坐实李幺娘和秦硕是认识的,那么秦硕一定和穆尧有关系,不管穆尧要做什么,她都不会坐视不管! 归渺峰以救济天下为己任,她冬至将来是要做天下最厉害的玄师的人,绝不会让穆尧奸计得逞! 冬至满腔疑惑回到王府,陈叔却说王爷今日不会回来用饭,叫冬至自己先吃。 “不回来?”冬至蹙眉:“有说去做什么吗?” 陈叔为难道:“王爷的事情,老奴又怎么知道呢?” 冬至看着手里的簪子叹了口气,估计又是查案子,最近有那么多案子吗? 她都好几日没和解衍昭吃顿饭了。 陈叔见她不开心,道:“冬至姑娘可是想王爷了?” “嗯。” 陈叔笑笑:“王爷现在每天回来都会去书房坐会儿,要不你去书房等等王爷,饭菜等王爷回来了一起吃?” 冬至摸了摸肚子,她今天在明覃那里吃了好多糕点水果一点也不饿,应该可以等解衍昭回来了再吃。 于是高兴点头,转头往解衍昭的书房去。 平日里解衍昭的书房谁都不能去,可谁都知道冬至和解衍昭现在的关系不一般,人家说不定还是未来的女主人,巴结还来不及呢! 冬至进了书房便找到她最喜欢的软椅坐下,然后看着发簪算起来,只是怎么算都跟李幺娘脱不了关系,而且也算不出来其他的,冬至索性将它收起来不算了。 无聊的站起身来在书房里转悠起来,解衍昭的书她都看不懂,解衍昭为了让她不无聊,所以先前隔了一个空架子出来放她喜欢的话本和易经八卦之类的书,如今正好可以看。 她拿了一本叫做‘风流王爷俏王妃’的话本看的津津有味,含着笑往前走,眼前没看清忽然一脑袋撞到了墙上。 挂在墙上的风景画忽然落在了地上,冬至捂着头抬眼却看见刚刚挂着画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凹槽,凹槽里面有个把手。 冬至下意识想去拉,可是又想到这是解衍昭的书房,万一自己弄坏了他会不会生气啊? 正犹豫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冬至打了个哆嗦,手里的话本子也掉在地上,回头便看见解衍昭在自己的身后,眼神晦暗不明的看着她。 “王爷。”不知道为什么,冬至有点心虚。 解衍昭的目光从她脸上转移到了那个凹槽上,蹙眉:“你看到了。” 冬至干笑:“我没看!” 解衍昭忽然吐出一口气,抬眼望着冬至笑了笑道:“把它打开吧。” “啊?” ------------ 第98章 好好爱我 解衍昭滑着轮椅上前来,拉着冬至的手靠近那堵墙面,带领着她的手将凹槽的把手给按了下去。 随即只听见细微的响动,旁边的书架忽然移开了位置,冬至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画面,有些不敢置信。 她来解衍昭的书房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来不知道这屋子居然还有另外一个空间。 里面是个放灵牌的地方,除了桌上摆放的三个灵牌,整个屋子还有许多武器,墙上全都是各种各样的打斗痕迹,或者说是解衍昭挣扎的痕迹,冬至顿时头皮发麻。 她顿在原地不敢动。 解衍昭一直拉着她的手,感受到她的手在出汗,担忧道:“对不起,是我太急躁了,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所以...” 冬至回过神,听见他说这话立马道:“这没什么的。” 他只是想给他的父母立牌位而已。 没有看太久解衍昭就重新关上了密室,还把那画像重新挂了上去,做完这一切才缓缓道:“我心里有恨,你能理解吗?” 冬至点头。 “不,你不理解。”解衍昭苦笑:“那些痕迹全都是我发疯的时候干的,我眼前全是那些坏人的脸,一个又一个,我能听到他们的笑,他们的辱骂声,可是我阻止不了...” 冬至心里一软。 她太心疼解衍昭了,只要解衍昭一提起他的身世她就不自觉的想要爱他,想把世上所有的好都给他。 她的手刚扶上他的手背,解衍昭忽然反握住她:“这世上很久没人爱过我了,冬至,我怕我也保护不了你。” 解衍昭的眼神有些急躁,他的手劲很大,握的冬至有些疼。 “王爷,我不用你保护,真的。” 解衍昭忽然揽过她的腰肢,将整张脸都埋进她的怀中,背脊微微发抖道:“我...我不甘心,冬至,我想报仇,我想让我爹娘还有郎然能得以安息!” 冬至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拍着他的背点头。 解衍昭的声音有些发闷,他祈求道:“帮帮我,冬至,不要离开我,留在我身边。” 其实不用解衍昭说冬至也永远不会走,而且还会无条件的信任他,因为自己喜欢他,爱他。 她叹了口气:“王爷,今日发生了什么吗?” 解衍昭松开了冬至,抬手将脸上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擦掉,摇摇头无奈道:“那狼妖抓到了。” “抓到了!” 冬至瞬间激动起来:“怎么抓到的?” 解衍昭:“那狼妖去拦截了穆尧的马车,被发现了。” 冬至眉心一跳。 难道狼妖真的和穆尧有关系吗? “我能去看看吗?” 解衍昭转头看她:“当然可以,不过这几天不行,他的伤害性还是太高了,而且怕引起恐慌,穆尧派了摘星楼的人来去他的凶性。” “不行!”冬至担忧道:“我担心这件事情和穆尧有关系,不能让摘星楼的人接触他!” “你确定吗?” 冬至咬了咬牙:“我不知道,但是那个狼妖现在不藏起来,反而去找穆尧太可疑了。”说完又把刚刚收起来的发簪递给解衍昭,道:“你看,这是在九里坡找到的,说明李幺娘那件事情也和那狼妖有关系,这两件事情恐怕都说明穆尧没那么简单!” 解衍昭的目光在看到发簪的一瞬间瞳孔缩小了一瞬,而后拿起发簪,问道:“你觉得李幺娘没有消失?” 冬至点头,严肃道:“这件事情太诡异了,我想去泰阳郡找我大师兄,看看在泰阳郡的女鬼是不是她。” “不行。” 解衍昭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冬至楞了一下,笑道:“这时候还吃醋啊?我是去做正事!” 解衍昭面色不悦:“陆雄和李成就在泰阳郡,如果有需要我会让他们去找你大师兄,你别去。” 冬至撅了噘嘴。 解衍昭叹了口气,拉过她看她的眼神里闪烁着星光,道:“冬至,你别离我太远,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我在乎的人。” 他这一说冬至还怎么狠得下心继续劝说啊,立马心软答应不再说了。 不过两人却商量好要赶在摘星楼的人之前去见那狼妖,怕那穆尧会对狼妖下手。 于是翌日一早天还没亮就出发去了诏狱,这里关押的凡人都是死囚个个穷凶极恶的。 冬至还没进去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煞气,压得她不舒服,还有好多凶神恶煞的孤魂野鬼,只是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全躲藏起来了。 二人被狱卒带到了关押狼妖的地方,此刻那只狼妖被用铁链子绑在木桩上,连脖子上都有一圈铁链子,而那铁链子上还有血迹,看得出来他奋力挣扎过。 而此刻那狼妖凶狠的瞪着两人,滋着牙朝几人势威,唾沫顺着牙齿流到了灰色的皮毛上,看上去有些恶心。 “这狼妖凶悍,王爷还是离远点吧,要看什么小的去就行了。”狱卒狗腿子的说道。 解衍昭却像是没听见似的,抬眼去看冬至。 后者:“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了。” 解衍昭立马拽住她:“不行,我跟你一块去。” 冬至拗不过他,反正也没什么危险,于是两人一块进了牢房,然后让所有狱卒先离开片刻。 冬至抱着胸在狼妖周围看了一圈,这狼妖估计被炼化的时间有点长了,已经不会说人话了,但那双眼睛还如人那般,而且还穿了一身人的衣服。 冬至在他身上闻了闻,又掰开他的眼睛嘴巴观察了半天,把狼妖都惹恼了大吼一声。 “我能脱他衣服吗?” 解衍昭蹙眉,顿了顿,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下一瞬铁门被打开,穆尧的身影出现了两人的对面。 穆尧看见冬至的一刹那挑眉,又看了一眼解衍昭,敷衍的行完礼便上前问答:“怎么,看出什么了吗?” 冬至蹙眉:“国师大人,来的真早。” 将活人练成妖怪,该是多歹毒的心肠才能做得出来的,在此之前又有多少人丧命呢? 穆尧收回眼,冷笑:“没你们早。”说完招手让摘星楼的弟子去把法器准备好,而后对祁都王道:“摘星楼的事不麻烦祁都王,还请祁都王别多管闲事才好。” “人是刑部抓的,你们只会辅助罢了。” 穆尧没再多看一眼祁都王,但却让自己的手下把大门打开,意思很明显是让两人离开。 ------------ 第99章 一人之下 冬至转头去看解衍昭,却见他一动不动,仿佛没有接收到穆尧的意思。 穆尧蹙眉,又听解衍昭坚持道:“本王要查案,自然要知道关于这狼妖的一切,你们尽管做你们的事情,本王瞧着。” 说罢,朝冬至招了招手,冬至连忙走到他跟前。 “开始吧,国师。” 穆尧吃了瘪,气笑了鄙夷的看了一眼解衍昭,随后示意自己的人开始动手。 只见五个紫衣人将狼妖围了起来,一人手中拿着一乐器,当他们被吹响后狼妖立马挣扎起来,原本还不算明显的狼化,忽然爆发出来了,那张脸彻底成了狼的嘴脸,手指变成了狼爪卷曲又张开,发出了渗人的狼嚎。 冬至瞪大了双眸。 接着,随着音乐声的减弱狼妖脸上的特征又缓缓减弱,身体开始疲惫的耷拉下去,但能看得出来他极其的痛苦,短时间加速化形又将他压制下去,这是泯灭人性的做法。 冬至握紧了双拳,望着穆尧的背影越发的讨厌。 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国师呢?她根本就不在乎人命! 直到这样反反复复三次,冬至都对那狼妖产生同情了,穆尧终于示意她的人停了手,随即走到狼妖面前,当狼妖抬起眼立马露出恐惧的表情,嘴里呜呜咽咽的想要什么。 看得出来他真的怕了。 穆尧满意的勾唇:“好了。” “这法子实在太恶毒!”冬至低声嘟囔,摘星楼的人立马抬起头盯着她,耳力实在太好了。 穆尧转头看她:“恶毒?”她哈哈笑了两声,嘲讽道:“枉你还是玄师,竟然会对妖怪心软,果然是归渺峰下来的弟子啊,都一样的愚笨。” 冬至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身为归渺峰的弟子,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如此说她的师门。 “归渺峰行事是以天地为准,以仁为本,积善德,不愿给自己招来血气罢了。” 穆尧嗤笑一声,不屑道:“不过是心不够狠。”说完扫了一眼冬至,道:“小朋友,心不够狠,注定只会是个失败者。” 说罢,挥袖离开了诏狱。 冬至赶忙去检查狼妖,可却发现穆尧实在用力过猛了,如今这狼妖见谁都露出恐惧的模样。 “太可恶了!” 解衍昭皱紧了眉头,看向冬至:“你还能看出什么来吗?” 冬至惋惜的摇头。 若是先前还打算拿狼妖看看穆尧的反应,可现在却什么都没看出来,穆尧太冷静淡定了,根本不像是认识这狼妖似的。 二人离开诏狱冬至情绪都有些低落,解衍昭忍不住安抚道:“没事的,如今狼妖被抓,穆尧想做什么必然会有些忌惮了。” 冬至:“就算是如此,她肯定会更加小心的。” 说罢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如今她大权在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还要什么啊?” 解衍昭沉声:“人性贪婪,谁又知道呢?” 冬至忽然想起解无归身上的两道影子,会是穆尧干的吗? “王爷,穆尧会对陛下出手吗?” 解衍昭扯了扯嘴皮冷笑一声,摇头。 “穆尧对谁出手都有可能,唯独不会对他。” 冬至挑眉。 解衍昭道:“穆尧自小与解无归交好,袁仲清国师死后也是陛下一手提拔她做这大昭的国师,无论陛下要做什么穆尧一定会给他摆平,穆尧所做一切全都是来自陛下授命。” “我想穆尧与他,要不是互相有把柄牵扯,那就是穆尧实在太爱他了。” 冬至微微张大了嘴。 忽然因为太过于惊诧而打个了嗝,怕解衍昭嫌弃,连忙捂住嘴。 解衍昭望着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是冬至想到了那天五鬼偷孙幼宁气运的事情,以及之前在冷宫时候遇见的那过气妃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好笑道:“穆尧想做大昭的皇后啊。” 她能看出来孙幼宁未来有国母之相,穆尧肯定能看得出来,只是孙幼宁家世显赫,她不方便直接出手,只好来阴的。 好在冬至长了个心眼。 解衍昭听见冬至说的话只是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不管他要做什么,我都不会让她成功。” 冬至也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是穆尧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一定不会放过她! —— 又是夏至,日头正好,冬至本来想去看看孙幼宁的,却见到青伞在王府外面绕了好几圈,见到她出来才激动地上前。 却忘了冬至在王府门口贴了符咒,猛地被弹开飞出去老远倒在了墙上,随着一声哀嚎众人纷纷闪开。 冬至连忙上前去:“你这是干什么?觉得自己修为高来送死啊?” 青伞揉着自己的腰摆手,喘了一口气说道:“我有事儿找你!” “废话,你没事儿也不会跑这儿找死了。” 青伞站起身来抓起冬至的手腕就要走,可却发现自己怎么拽也拽不动,回头却看见冬至的手腕上还有一个人的手。 那人冷冷的看着自己,明明只是个凡夫俗子,眼神倒是可怕。 解衍昭将青伞的手拍掉,将冬至往自己身边拉。 “还不滚?” 青伞赶忙对冬至努努嘴,要冬至解释,后者立马点头解释道:“王爷,我和青伞已经化干戈为玉帛,是朋友了,你别担心没事的。” 解衍昭听见朋友两个字眼神瞬间更冷了,她朋友怎么那么多啊?她为什么不能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呢? 心里很是不顺,怒道:“他是妖,你要和妖做朋友?” 冬至一怔:“不是,他不害人了,而且努力修炼...” “他想害过我!” 解衍昭大声说着,冬至一下愣住了。 这还是第一次解衍昭对她如此生气,她能感觉到解衍昭的怒火,但她不能理解,她只是交了个朋友而已,又不是给他戴绿帽子,他为什么要生气啊? “王爷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你了,你别担心好不好?” 青伞有些心虚的张大了眼睛看向别处,反正他们做精怪的被人嫌弃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却听解衍昭道:“跟我回去。”说完就要拉冬至走。 青伞连忙追上去拦下两人,王府的下人见状立马上前来将他隔开:“等等等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冬至!” 说完不管解衍昭什么脸色,看向冬至:“你大师兄出事了!” ------------ 第100章 你这是作 冬至几乎没有犹豫的便跟着青伞跑了,解衍昭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颇不是滋味。 他突然生出想把冬至囚禁在自己身边,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看,谁也不能见,让她的世界除了自己谁也没有才好! 她的身边怎么总是有那么多的人,惹得他心烦意乱。 冬至跟着青伞一路狂奔,路上她还有些担忧刚刚没来得及与解衍昭说一句,可当她看见石笑尘的时候,一切杂念都没了。 石笑尘被青伞藏在柳树下,一身青衫长袍都被血浸透了变成了暗红色,紧闭着双目,面色苍白难看,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冬至都要以为石笑尘已经魂归九天了。 “师兄!” 冬至猛地扑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青伞道:“我瞧见他这般就给他吃了你给我的元气丹,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做得很好。”幸亏早一步给他吃了元气丹,否则石笑尘也撑不到如今。 冬至转头望向青伞:“青伞,帮我一起把我师兄扶到客栈去吧。” 青伞自然不会拒绝,甚至不叫冬至动手,自己将石笑尘背了起来,石笑尘的血流到了他的后背也不在意。 一路因为石笑尘一身是血招来不少目光,连着好几个客栈老板都不敢收他们,最后是冬至拿银子砸钱把一个客栈老板给征服了。 还没上楼,冬至抓住小二:“劳驾要一盆热水,剪刀,还有纱布金疮药,一会儿给你借钱。” 小二连声答应冬至才跟着青伞上了楼。 石笑尘此刻的状况很不好,冬至能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弱,等到小二把东西送上来后也顾不得那么多,拿起剪刀便把他肩头的衣服给剪开,露出了他血淋淋的伤口。 是五个窟窿眼,与手指头的大小差不多。 可怕的是这伤口上竟有鬼气缠绕,腐蚀着他的血肉。 冬至皱紧了眉头,怪不得,她就说这点伤哪里能让她大师兄成这样,这就有点麻烦了。 青伞也看出来了,那伤口上散发出来的鬼气让他难受的很,但看冬至为难的表情还是道:“我能驱除那些鬼气。” 冬至一怔,抬眼看他,惊喜道:“对啊!你真身是荷!” 荷本就有清热解毒的功效,且又身在淤泥之中,他吸纳的各种污秽之气反倒是一种养料。 但冬至还是道:“这鬼气不一般,你不要硬撑。” 青伞拍拍胸脯,拉开床边的冬至道:“放心吧,我最惜命了。” 冬至点点头,转过身去催小二把其他冬至都送上来,等她拿着热水上来的时候就见到青伞面色发青一口青色的血吐了出来,然后摇摇晃晃的坐到椅子上摆摆手。 “我只能驱除他三分之二的鬼气,剩下的我...我不行了。” 冬至赶紧给他塞了一颗元气丹。 “已经够了,你先回去养着。” 青伞咽下元气丹,望着冬至一脸无辜:“完了,这下我得闭关一段时间了,你见不着我了!” 冬至感激看他:“谢谢你,这个恩情我不会忘的。” 青伞看了看床上的石笑尘道:“他昏倒之前除了说让我找你以外,还说了个什么李妖,李妖是个什么妖怪,难道是我活得不够久见识不够多?” 是李幺娘。 冬至没多大意外,只是沉着脸点点头:“我知道了。” 等送走了青伞冬至立马着手开始给石笑尘疗伤,青伞把他身上大部分的鬼气都吸收了,只剩下一小部分冬至自己就能解决,之后便是清洗血污上药包扎伤口。 又找来小二给他换了干净的衣裳,冬至见他面色有所恢复才松了口气。 本来想等他醒来了解情况的,可是等到天黑石笑尘都没转醒,冬至只好给客栈留言说他要是醒了就来祁都王府找她,之后便回去了。 解衍昭的房中还亮着灯,冬至心中一喜,赶忙上前去敲门,然而房门口的下人却把她拦了下来。 “冬至姑娘不好意思,王爷现下谁也不想见。” 冬至眨眨眼,望着房中的灯火:“我也不能吗?” 下人无奈摇头。 “为什么?” 他们哪里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 一回来便大发雷霆吓得他们都不敢靠近,告诫他们不许任何人进屋,尤其是冬至。 府中都传言是不是冬至失宠了。 冬至瘪下嘴,不甘心的朝着房门大喊道:“王爷,我知道你没睡,我就想看看你,你生气了?” 房中寂静。 冬至隐隐觉得不对劲。 继续道:“王爷,你开门好不好?” 下人:“姑娘您别为难我们啊!” 冬至皱起眉头无辜的看着他们,她无措的看着房门口。 解衍昭不想见她了,解衍昭... 冬至眼眶有些发酸,她有些慌乱的想要闯进去质问解衍昭为什么要这样,那些下人也不敢真拦着。 万一人家只是吵架等和好了,遭殃的不就是他们吗? 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将冬至放了进去,等冬至破门而入众人也跟着进去想要解释,却见到解衍昭憋红了一张脸倒在地上,身边是打碎的药碗。 他看见冬至时眼里闪过窘迫,羞愤道:“滚出去!” 下人们赶紧转头出去关上了门,冬至来不及心酸立马上前想将他搀扶起来,却没想到被解衍昭给推开了。 “你还回来做什么!?” 解衍昭挣扎着想要起来,可他至多只能坐起来而已,可就是这样他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冬至着急上前:“王爷,你在做什么?” 解衍昭红着眼眶偏开头。 咬牙:“我能做什么?我连站都站不起来!你今日走的时候我连追你的力气都没有,你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冬至小心翼翼的去触碰他的手,以为他会推开自己可是没有,于是一把抓住难过道:“我们先起来好不好?地上凉。” “你不是找你的师兄去了吗?你不是跟他走了吗?你还回来找我这个瘸子做什么?” 冬至瞳孔一缩,眼眶瞬间湿润,她摇着头喃喃说着不是。 解释道:“那是我师兄,我怎能不顾?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解衍昭看着她,看见冬至脸上的眼泪原本的坚定突然有了裂缝,伸手替她擦泪,自己却悄悄湿润了眼眶道:“冬至,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你关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你的身边有太多的人,你的眼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可冬至,我只有你,我的身边只有你啊。” 他的眼中透着惶恐,虚弱,无奈,冬至看的心疼。 解衍昭忽然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让冬至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道:“这颗心里只有你,你呢?你是与我一样吗?” ------------ 第101章 你要选谁 冬至的手心感受着解衍昭的心脏跳动的节奏,灼热的一颗心,他坚定的看着冬至,冬至也不闪不躲直直的回望着。 点头:“我喜欢你,我爱你,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 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解衍昭忽然将她的后腰往前一揽,冬至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解衍昭压到了地上,后脑勺还垫着解衍昭的手。 冬至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王爷?” 解衍昭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幽幽道:“如果我要你在师兄和我之间做选择,你选谁?” “什么?” 不是冬至无法做出这个选择,而是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会有这样一个问题。 她皱紧了每天,双手抵着解衍昭有些气恼了。 质问道:“你是以为我与我大师兄有什么吗?解衍昭你怎么能这么想?” 冬至只有在真的生气的时候才叫解衍昭,平日里都喜欢娇滴滴的喊王爷。 解衍昭听见她喊自己名字瞬间心头一紧,连带握着她腰的手都发紧,她的腰很瘦,一只手就能笼罩住。 “你没有,可是你大师兄的眼神我能看得出来。” 石笑尘看冬至的眼神,与他看冬至的眼神太像了,同为男人他又怎么看不出来石笑尘对冬至是什么感情呢? 如果是其他人解衍昭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他知道冬至的心在他身上,可是石笑尘他没办法不在乎,因为这个人是最了解冬至的人。 是冬至就算是喝醉了酒也会念着他好的男人。 是从小到大冬至最信赖最喜欢人,他不得不感到危机。 解衍昭不知道在冬至的心里他和石笑尘的位置是不是一样的,还是石笑尘比他还重要,不过这两样都是他讨厌的。 冬至摇头,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是发现解衍昭的胸膛就如同一堵墙一样,好像她不做出选择解衍昭就不会放开他。 可是那是她的大师兄,是如同亲人一样的存在,解衍昭怎么可以逼迫她做这样冷血的决定? 她咬着下唇,热泪夺眶:“解衍昭,我从小没有爹娘亲人,大师兄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亲人,你怎么可以让我做这个决定?” 他知道她喜欢他,所以他就要用冬至对他的感情要挟她吗? 解衍昭见她哭了,低下头轻柔的将唇贴在她的泪珠上,一下又一下,轻柔的不像话,冬至哪里是他的对手,瞬间就沦陷了。 “冬至,选我,无论什么时候你都选我好不好?” 冬至声音有些颤抖,可手已经抱住他的后背:“你不讲理!若今日是你和大师兄一起出事,我定然是来找你,可今日不是!” 解衍昭笑了一下:“那你是选了我。” 他的语气有些虚弱,话说完忽然倒在了冬至的的怀中,后者惊呼一声发现解衍昭立马抱紧了他,手足无措的抬起他的脸想知道他怎么回事,这一碰从发现解衍昭的体温极低,嘴里喊着冷。 “王爷!” 陈叔听见呼声进来,哎呀一声朝着门外喊了声去熬药,转身对冬至道:“姑娘您怎么才回来啊!” 随后将解衍昭从地上背起来往床榻上走。 “王爷怎么回事?” 陈叔给解衍昭盖上了被子,语气有些埋怨道:“这几天换季王爷受了风寒,今日给他熬了药非说你不在他就不喝,老奴找了您一听啊!” 冬至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掐住了。 解衍昭生病了,她怎么都不知道啊?方才还在地上爬了那么久,明明那么难受还跟她发生脾气啊? 冬至留在了他的房中一直照顾着他,直到体温恢复正常之后才松了口气,但却不敢轻易离开,怕他醒过来见不着自己又不喝药了。 她钻进了解衍昭的被窝里,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抱着解衍昭没多久便困的睡着了。 翌日,冬至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一双好看的眼睛正看着自己,顿时一喜:“王爷你终于醒了!” 解衍昭没说话,只是在被窝里抓住了她的手,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手心之中。 冬至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心里的东西,惊诧的抬头看着解衍昭,昨日的委屈瞬间消散了。 “小纸!” 在她手里的正是失踪多日的小纸人,只是现在小纸蔫蔫的平躺在他的手心之中,用墨水画上的五官狰狞着,仿佛很难受,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但冬至还是高兴的,至少小纸还有的救。 解衍昭忽然道:“本来昨日一早就想给你,谁知道你为了你的大师兄跑了。” 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这件事情冬至知道是自己不好,本来解衍昭就喜欢吃醋,自己当时太着急了,没有在乎他的感受。 “王爷,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说着用另一只手去拉扯他的衣袖,眨巴着眼睛道:“我不喜欢大师兄,大师兄也只是把我当做需要照顾的师妹而已,而且,他现在受了重伤,我怎么能视而不见嘛。” 解衍昭看她这般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叹了口气:“昨日是不是吓到你了?” 冬至摇摇头,又点头。 “对不起,我太怕你的大师兄会来跟我抢你。” 冬至钻进他的怀里抱住他:“你自信一点嘛,我只喜欢你,谁都不会来抢我的。” 明明以前是自己上赶着追求他,如今解衍昭倒是成了那个患得患失之人,冬至只好暗道自己简直红颜祸水,太有魅力了! “对了王爷,你在哪里找到小纸的?” 解衍昭深吸一口:“我带人沿着当日抓到狼妖的路线一路找了回去,它藏在草堆里。” 顿了顿:“它还有救吗?” 冬至莞尔一笑:“小纸是木头做的,让他晒晒太阳,过几天就好了。” 解衍昭松了口气:“那就好。” 于是等吃过了冬至便把小纸带到屋外,刚好今日大晴天可以尽情地晒太阳,于是便把它放在一个茶杯里。 它倒是享受,一进去便将双手搭在杯沿上,仰头呼呼大睡。 冬至正趴在石桌上逗着小纸,解衍昭悄无声息的到她身后,单刀直入:“你大师兄怎么样了?” 冬至顿了顿,想起昨日他因为石笑尘生那么大的气,自己应该得哄着才行吧? “不知道,还没醒,为我昨日着急回来找你嘛!” 果然解衍昭的嘴角上扬一点。 然而他却说:“正好,我与你一道去看看他。” ------------ 第102章 所谓太岁 冬至不明白,十分的不明白,连带现在看着解衍昭和自己同坐在马上都是一脸的离谱。 解衍昭昨日因为石笑尘发了那么大的火,今日就跟失忆了一样,还说要去看他。 难不成是想来个瓮中捉鳖? 不对,她大师兄也不是鳖啊。 还是说想来监督冬至和石笑尘? 冬至摸着下巴觉得这个理由比较像真的,心里不止一次的吐槽解衍昭太小心眼了。 虽然这样她还蛮喜欢的。 客栈里,小二一见到冬至便迎了上来,比较给那么多钱的客人还是第一次见。 “姑娘你可来了,那客人今早醒了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连饭也没吃,不会...” 冬至皱紧了眉头,一着急就想冲上楼,可又想到了解衍昭,干笑着回头看他:“王爷?” 解衍昭轻笑:“没事,我就在楼下等你,有什么叫我。” 冬至歉意的看着他,正要上楼就见跟在解衍昭身后的一人忽然上前来,解衍昭解释道:“这是府上的刘神医,让他跟你一块去。” 刘神医朝着冬至行了一礼。 因为解衍昭的身体,他每每出门都会跟着人,只是冬至只会注意到解衍昭倒是忽略了其他人。 不过现在冬至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冲着刘神医点了点头,便提着裙子上楼去。 一进屋冬至便闻到浓重的血腥味,石笑尘见到冬至来了立马准备起身,却不想扯到了伤口,纱布顿时被鲜血染红。 “大师兄你别动!” 石笑尘这才停下动作,因为疼痛而面目狰狞,勉强对冬至笑道:“你怎么来了?” 冬至将他搀扶回床榻上:“自然是来看你啊!”说完转头望向刘神医:“大夫,劳烦您了。” “姑娘见外。”刘神医说着,将药箱从身上卸了下来,走到床沿边伸手要替石笑尘将旧纱布换下来,石笑尘任由他替自己处理伤口,抬头一直盯着冬至,偶尔因为疼痛闷哼一声。 冬至都不敢看他的伤口,道:“大师兄不怕,一会儿就不疼了。” 石笑尘忽然发笑,额上的汗水衬得他虚弱,语气无力道:“这话好像是你小时候摔倒,我告诉你的。” 冬至嘿嘿一笑,却心虚的看向刘神医。 随后转移话题问道:“大师兄,你怎么会伤成这样啊?泰阳郡的事情解决了吗?” 说起这个石笑尘的脸色沉了下去,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摇着脑袋呼出一口气:“这件事情有些麻烦。” “什么?” 石笑尘看了一眼刘神医,似乎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说辞,道:“泰阳郡的情况比我想的糟糕,而且...咳咳咳!” “大师兄!”冬至上前替他拍背,石笑尘好半天才缓和。 刘神医也给他换好了药,留了一些丹药给他,便缓缓告退了。 石笑尘这才一把抓住冬至的手,神情严肃道:“泰阳郡的女鬼应该就是你说的李幺娘,而如今整个泰阳郡有三股力量在她周围,一是我,二是朝廷,第三方我至今不明白他们的意图。” 冬至:“到底怎么回事?” 石笑尘缓了一口气,捂着他的肩膀倒在床帷上缓缓将他在泰阳郡的经历说了出来。 原来当时他初到泰阳郡只是替一个员外看风水而已,他要走的时候忽然发现那员外家里有人失踪了,失踪这种事情本来不能算是他们的业务,可谁让石笑尘就是个热心肠的。 一番追查下来发现泰阳郡许多人都失踪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都欺男霸女,横行乡里,不少人还说这些人失踪了简直大快人心,还以为是什么江湖侠士干了好事。 可石笑尘却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尤其在泰阳郡大牢里的囚犯失踪过半的时候他意识到,能做到如此悄无声息进入监牢,带走那么多囚犯的恐怕不是什么普通人。 最有可能不是人。 既然那恶鬼要的是坏人,那他便将自己扮作一个恶人,雇了一些乞丐演戏,演了大半月果然那李幺娘来找她了,只是石笑尘低估了她,二人缠斗不下时,李幺娘极近暴怒时他听见了有鼓声传来,节奏混乱,可李幺娘听了顿时收手走了,但石笑尘却从她身上穿的嫁衣样式猜测出这是昭都连衣坊的手艺。 他又跟了许久终于发现那恶鬼每每掳掠了人,就把人拖到恶人坑边一掌拍穿胸腹丢进坑中,日复一日,那坑里已经堆满了尸骨,血水都要溢出来了,煞气冲天,就连石笑尘都奈何不了了。 他本来找上朝廷想要朝廷出面彻查,却不料朝廷的人只是做做样子说会解决,实则根本没有行动,至此他就知道朝廷一定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居然不作为。 另外就是那奇怪的鼓声,一旦李幺娘陷入暴怒无法克制自己大开杀戒的时候,鼓声就会忽然出现提醒她,她该做什么。 冬至听完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原本以为李幺娘这件事情很简单,可如今看来简单是她的脑子。 细想之下,穆尧为什么要练鬼新娘?原本的五泉山她到底是拿来做什么的,如今又去泰阳郡杀人做什么,以及秦硕、狼妖和她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如果这是穆尧干的,那解无归是不是知道? 身为一国之君,他竟容得下穆尧如此迫害他的子民? 冬至越想越可怕,石笑尘忽然说出了一个更可怕的消息,他低下声线沉重道:“我猜测,李幺娘这么做是想养太岁。” 冬至大骇。 太岁,又有个名字叫做‘视肉’,非凡间之物,据说有起死回生之神效,能令一切事物扭转乾坤。 世人向往之,也畏惧之,因为太岁乃以死人之血骨灌溉而生。 太岁是极阴之物,有传言太岁现世天下大乱,令红尘尸横遍野,其实反了,太岁是因大量的尸骨怨气而生,若死去之人怨气极大且是大量的死亡,那么便很有可能会出现血太岁。 传闻中,百年前各国争战不休,饿殍遍地,到处都在死人,而在战场土地百米之下就诞生了一只太岁,被一个将死的将军捡到,那将军在战场上勇悍无比,断了双腿,残了一只手,连眼睛都瞎了一只。 为活命竟然生吃了太岁,奇迹发生,那将军不仅没死,还生出了新的手脚来,回到大军之中,带领着他的将士们一举踏平了敌营,得胜归朝,迎接他的便是升官发财。 不过这只是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是那将军成了一个会吃人肉的怪物,将他军中的将士们啃食,连同家中妻儿老小无一幸免,全都丧生于他口下! 天下玄师听此奇闻,纷纷现世将那将军制服。 那场大乱之中,还有不少玄师跟着那将军一起死了。 ------------ 第103章 恶毒至极 每一个玄师只要提起太岁都会嗤之以鼻,示若仇敌,又怎么会有人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去养出一只太岁来? 冬至只觉得浑身发凉。 这世上的人,究竟有多恶毒! 她深吸了一口气望向石笑尘:“大师兄,你确定吗?” 石笑尘动了动喉咙点头:“若你亲眼看过恶人坑你就知道了。” 冬至握紧了双拳。 穆尧是想长生不老吗? “这件事情不是你我能阻止的,若太岁真的现世,天下必将大乱,我们这一辈,有几个能与当年的前辈相比呢?” 冬至咬紧了牙关,百年前那场浩劫损失了太多玄师天才,还有不少技法因此落寞绝迹,无人修行,若真的让他们去经历这种事情,恐怕只有一死。 她问道:“那师兄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石笑尘:“我欲回山,将此事告诉师父,看他老人家有没有法子阻止,你要与我一起回去吗?” 冬至愣住了,眼神闪躲的看向别处,石笑尘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算了,等我养好伤就走,你自己保重,你跟着解衍昭我实在不放心,不过我也劝不动你啊。” 朝廷已经不安全了,解衍昭又能保护住她吗? 冬至舔了舔嘴唇,道:“大师兄,如今昭都很安全,暂时应该不会有事的。” 石笑尘只是苦笑,没有搭腔。 冬至咬咬牙又把狼妖的事情告诉了石笑尘,谁知道石笑尘并没有很意外,甚至挑眉道:“我见过那狼妖,他听命于一个叫做秦硕的人,而秦硕是陆沉水的弟子。” “那是谁啊?”冬至不认识,便盯着石笑尘看。 后者有些疲惫了,但还是道:“是玄师中的一个异类,异想天开觉得人也可能成为妖怪那样拥有强大的力量,据说当年与袁师叔还是对手,后来不敌袁师叔而隐退,收了秦硕这么个没用处的弟子,还被玄师界各位前辈笑话了好一阵。” 那就和穆尧没有关系咯? 接受了太多消息的冬至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连离开石笑尘房间的时候脚都在发软。 在下台阶的时候一下子跌坐在最后一格台阶上,解衍昭猛地上前来,蹙眉担忧道:“怎么了?” 冬至抬头望着解衍昭好半晌,只说回去再说,一路上她都沉默的不像话,解衍昭越发的着急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回了府就拉着冬至去了书房,质问冬至他们到底说了什么,而冬至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太过骇人,饶是她都被吓了一跳,解衍昭肯定也会被吓到得吧? 可是忽然想到李成和陆雄好像现在还在泰阳郡。 顿时脸色突变:“王爷,陆雄和李成什么时候回昭都啊?” 解衍昭蹙眉:“快了吧,他们巡查完泰阳郡的军营就会回来的,怎么了?” “王爷,我现在要说的这件事情可能听起来有些可怕,但都是真的,你听完之后一定要把陆雄他们叫回来!” 解衍昭神情有些奇怪的看着冬至,但还是点下了头。 冬至大致将石笑尘告诉她的事情大致跟解衍昭说了一遍,一直悄悄观察着解衍昭的表情,发现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脸色煞白,像是承受不住了,于是立马停嘴不说了。 解衍昭眼眸黑如深潭,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缓缓道:“那就更不能让他们回来了,我会修书一封让他二人去了解情况,如有必要会协助你们。” 冬至心中一暖。 转而义愤填膺道:“我真没想到穆尧如此胆大包天,亏她还是袁仲清的弟子呢,若是天下大乱,他就是罪魁祸首!” 她说完,低头去看解衍昭,发现他的脸色愈加的难看,隐隐有一丝不安,上前安抚道:“王爷没事的,待我大师兄回山告知师父,我师父一定有办法的!” 又道:“而且养太岁哪有那么容易,不怕啊。” 解衍昭对着她勉强一笑。 “不过王爷,您说穆尧这么做到底要做什么?”她气呼呼道:“她如今大权在握,也不像是要篡位的样子,难道是为了长生不老吗?” 解衍昭:“可能是为了陛下吧,解无归这个人野心很大,我也说不准他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但如果是穆尧做的解无归肯定知情,那么这件事情我们就无法明面上阻止。” 解衍昭抬眼看冬至,见她因为这件事情忧烦忽然开口:“冬至。” “王爷,怎么了?” 解衍昭伸出手,冬至立马搭了上去,而后蹲在他的脚边,后者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神情多有犹豫,又似挣扎。 他说:“你看到了,一国之君与国师狼狈为奸,迫害百姓,长此以往大昭只会走向灭亡,而我的仇也不会有机会报了。” 冬至隐约觉得解衍昭要说出什么大事,睁着眼睛看向他。 “所以冬至,你愿意帮我一起报仇吗?” 冬至神情没有变化,她早就知道解衍昭不会甘愿一直这样,何况解无归本就不是君子。 “只是这条路会很崎岖,可能会付出很大代价,成功了便一切都好,若是失败了,你我之性命或许...” 冬至抱住他的腰:“无论王爷要做什么冬至都会支持,既然王爷已经决定好复仇,那就赶在太岁现世之前吧,这样还能阻止穆尧的计划呢!” 冬至想的天真,但却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解衍昭有些激动的看着冬至,他的手有些发颤,继续道:“你可能没有听清楚,这件事若是失败会死的,冬至,你听清楚了吗?” “我听得明白。”她抓紧了他的手,抬起下巴啄在他的下巴上,笑道:“你怎么那么胆小啊?” 她向来乐天派,而且他们做玄师的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这样才能心无旁骛的捉妖除鬼。 再说了,性命老天说了算。 她说:“王爷,你知道我们做术士的是相信命的,就像打仗,有些士兵贪生怕死躲藏的万无一失,可最终还是会死于意外,有些人冲锋陷阵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却能毫发无伤长命百岁。” “我相信我的王爷一定是那个长命百岁之人。” ------------ 第104章 你欺负他 解衍昭笑容有些颤抖,激动的将冬至搂在怀中,力气很大几乎是想把冬至钳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红着眼眶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她的脖子里,湿润温热的唇落在冬至的肌肤上。 冬至立马心猿意马。 “冬至,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了。” 冬至脸上一红,扶住他的腰笑道:“那你可得好好对我。” 这一晚解衍昭都很激动,像个小孩儿一样非要冬至留下陪在他身边。 虽然他们已经同床共枕了几次了,冬至倒也不介意,可府上总是有风言风语传出。 说解衍昭只是拿冬至当个侍妾,连个名分也没有,不知羞耻的就和解衍昭混在一起。 二牛气的要和他们打架,冬至倒是不在意。 其实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与孙幼宁还挺像的,起码在感情之中都是勇敢者,敢爱敢恨,何必在意那莫须有的规矩呢? 石笑尘急着回山与师父林宗汇合,伤势还没好完全就想要离开,冬至好说歹说劝了他八百遍才多留了一天。 冬至难免不悦道:“归渺峰离昭都城远着呢,你这伤还没好就要回去,万一路上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石笑尘面容还有些苍白,但却笑道:“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不会有事的。” 说完,看见客栈外匆匆而来的一行人,忽然挑眉对着冬至道:“若你不放心,不如你送我回去,正好一起回去见师父。” 冬至还没回答,只听身后一道声音炸起。 “她送不了。” 冬至回首,解衍昭滑着轮椅而来,眼睛一直盯着石笑尘充满了戒备,冬至眉心一跳总觉得有点心虚呢? 方才她其实是想答应的。 石笑尘缓缓起身想作揖,却发现伤口疼,冬至便想过去搀扶,解衍昭立马拉住她道:“就不必多礼了。” “多谢王爷。” 解衍昭看了一眼他的肩膀:“你是冬至的大师兄,冬至不放心你必然不能心安,不若这样,本王派人送你回归渺峰,这样一来冬至也安心,石公子也安全了。” 冬至嘴角扬起:“可以啊!” “怎敢劳烦王爷?” “不是劳烦,只是本王想替冬至分忧。” 石笑尘笑容僵硬,随即消失,忽然道:“祁都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冬至心里一慌。 解衍昭还没动作,怎么她大师兄先开始找茬了? 这俩会打起来吗? 冬至摇摇脑袋想阻止,却不料解衍昭答应了,并且跟着石笑尘的步伐往客栈后院去了,冬至回过神来想追过去却被解衍昭回头道:“无碍,等我,一会儿咱们去悦来客栈吃饭。” “可是...” 石笑尘有些窝火:“小师妹是担心我要欺负他?” “当然不是!” “那就走吧。” 冬至只好眼看着他们进了后院,自己在脑海里上演了无数种他们会发生什么的情况,最差的应该就是他俩打起来。 不过解衍昭腿脚不好,她大师兄肩膀有伤,打起来的话只会两败俱伤,所以这两人应该没有冲动吧? 虽说是这么觉得,可还是有些担忧,一直不停的踱步往后院入口看,时不时的叹口气,焦躁极了。 没多久小二忽然从后院那边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看见冬至惶恐道:“姑姑姑...” “我不是你姑姑!” “姑娘!你的朋友们打起来了!” “啊?” 冬至立马蹿了出去。 她不懂一个归渺峰稳重如山的大师兄,和堂堂大昭王爷,到底为什么会不要脸皮的客栈后院打起来。 等到她赶过去的时候解衍昭跌落下轮椅半坐在地上,石笑尘肩膀微微渗血,单看过去好像是石笑尘对解衍昭动的手。 冬至瞪大了双眸,上前抱起解衍昭坐回轮椅,焦急的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那一脸的担忧让解衍昭的脸色都缓和了,却让石笑尘更加难受了。 “大师兄,你怎么能对王爷出手呢?” 石笑尘看她良久,双拳在袖子里握的嘎吱作响。 冬至一进来只看见了解衍昭在地上,可他毫发无伤啊,而自己肩头上的血她看不见吗? 他无奈道:“祁都王你赢了,往后照顾好我的小师妹。” 冬至皱紧了眉头看着石笑尘转头要走,上前喊道:“大师兄你去哪儿?你的伤口流血了要换药!” 可无论冬至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头。 冬至觉得自己两头为难,一个是自己爱的人一个是自己的大师兄,她犹豫了一刻解衍昭便知道自己赢了。 上前拉过她的手,解释道:“你大师兄与我打赌,若是你进来先看的是他,那他便会带你走。” “什么!?” 还好,冬至看的人是解衍昭。 冬至用力的抓了抓自己头发,苦恼的望着解衍昭,语气颇有些无奈道:“王爷,你们怎么能这样?” 解衍昭顿时神情受伤的看她:“你不高兴了?” “我...”冬至低下头:“谁被当成赌注会高兴啊?” “对不起。” 冬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个小疙瘩磨着她难受的很,推着解衍昭出来想去找石笑尘,可谁知道小二却说石笑尘一出来就离开了,连房都来得及退。 大师兄肯定觉得很心寒吧? 虽然重新来一次冬至肯定还是会更在乎解衍昭,可是大师兄也没做错什么啊,自己方才还吼了他。 冬至烦躁的叹了口气,解衍昭拉住她的手,小声道:“饿不饿,去吃饭好吗?” “王爷,我不想吃,我想回去。” 解衍昭顿了顿,暗下眼帘:“好,我们回去吃。” 这顿饭冬至吃的无精打采,就算解衍昭一直给她夹菜说话她也心不在焉的样子。 解衍昭忍不住放下筷子,道:“冬至,你若有气就撒出来,你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才能好。” 冬至摇了摇头:“我没生气,我只是担心师兄。” “我派人护送他回去的,不会有事。” 冬至这才有了些精神点头,而后望着解衍昭:“王爷,大师兄对我来说很重要,你是我最喜欢最爱的人,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好好的做朋友,所以,下次能不能不要这样啊?” 解衍昭动了动喉咙,好看的眉眼忽然染上了一层雾气:“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不会有下次了。” 冬至这才勉强展露笑颜,还给解衍昭夹了菜。 不过冬至心里却有些忧虑,她发现解衍昭总是这样说了对不起可却从来没有真的改过,而是会换一种方式让冬至不发现而已。 只是冬至爱他,又心软,看见他那样一副可怜模样,哪里还能再追究下去呢? ------------ 第105章 什么赌注 解衍昭要复仇这件事情不只是说说而已,据他说已经谋划了十年之久了。 也不知道是解无归太自信,还是觉得解衍昭毫无翻身之力,总之这些年来只要他不做的太明显,这人居然一点也不在意,就连与陆雄李成二人亲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解衍昭也不是傻子,自然懂得避开解无归的耳目行动,有时候甚至连冬至都无法知晓他的行踪。 譬如今日,解衍昭说他约了人便早早出门了,冬至百无聊赖便想出门给人算命攒功德去。 刚把摊子支上还没来得及坐下,余光瞧见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本能的躲开。 下一瞬,她的探子碎成了两半,原本看热闹的百姓全都惊叫着闪开,待看到来人又全都闭上嘴悄无声息的跑了。 冬至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摊位,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名火。 她很少生气,因为他们玄师不能有杂念,但是现在,她好不容易弄来的摊位就被人劈了! 来人竟是身穿紫衣的摘星楼弟子,因为蒙面所以看不见模样,但透过露出的眉眼能看得出来这人很瞧不起冬至。 “你!”冬至摊开手:“赔钱!” 少女翻了个白眼,收起鞭子:“我们国师想与你赌一场。” 冬至皱起眉头:“凭什么?” 少女眼神淡漠的看向冬至,那意思好像是冬至没得选择。 冬至想起穆尧干的那些坏事就牙痒痒,忍不住问道:“既然要赌,那就得算起来赌注是什么?” “见了国师大人你就知道了。” “是她见我,她怎么不自己来?”冬至气愤的蹲下身查看她的摊位桌子还能不能救回来,发现完全不能用了之后气呼呼的丢掉桌腿起身。 瞪着她:“她在哪儿?” 少女白了冬至一眼,随后转身朝前方走去,冬至在她背后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而后才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冬至以为穆尧与她赌的大概是什么玄真八卦之类的,或者比一些玄师界最常见的捉妖之类的,但她属实没有想到穆尧口中的赌会这么的直白,居然就是在赌坊里! 她还穿着道袍,一进去吸引了不少目光,她还是第一次进赌坊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声音,一道接着一道,有时还会突然炸起尖叫一声,或是兴奋大笑或是痛苦大哭,这赌坊简直就是大喜大悲的培养皿,此处的人将最酣畅淋漓的情绪挥洒,人情欲望皆是如此。 冬至就像个初入狼窝的小兔子,抱紧了她的小兜有些抗拒的往前走。 而那少女却目不斜视,赌坊的掌柜瞧见她直接将她领上了二楼,冬至也只好跟着往二楼的包间里走去。 直到推开门,冬至被那少女一把推了进去,随着耳边嘈杂的声音消失,房门被关上了。 屋子里飘荡着好闻的檀香,穆尧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品茶,像是没看见冬至一般。 冬至大气不敢出。 穆尧就是有一种能令人感到压抑的能力。 “愣着做什么?坐。”穆尧眼神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 冬至咬了咬牙,想着来都来了,反正也走不了,干脆大大方方的上前落座。 并问道:“不知国师大人想赌什么?” 穆尧放下茶杯:“其实我对你很有兴趣,你的天赋是我所见过的玄师中最好的,连本座都无法企及。” 她说这话时眼里闪着奇异的光彩,看向冬至时还有一种名叫嫉妒的情绪流露出来。 “本座这一生,差就差在了天赋上,不过没关系,没有天赋,本座照样坐到这个位置上。” 冬至抽了抽嘴角,她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没有熟到可以一起追溯从前吧? 穆尧的视线定格在她的额头,忽然道:“你头上的胎记,是从小就有?” 冬至眨眨眼,留了个心眼笑的假模假样:“国师大人对胎记有研究?” 穆尧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手指推着茶杯到冬至面前,发出一声长长的嗯,随后道:“我记得有个人与你有着同样的胎记。” 冬至挑眉:“哦?那我们真是有缘。” 穆尧抬眼,眼神阴鸷的盯着冬至,缓缓道:“是袁仲清的亲生女儿。” “然后呢?” 穆尧一愣,怀疑道:“你不是?” 冬至好笑:“原来国师大人是认错了人啊,不过我真的不是什么袁仲清的女儿,我要是有爹娘就好了。” 穆尧眯了眯眼睛,试图找出冬至在说谎的证据。 当初那个孩子失踪的时候也快三岁了,按理说自己爹娘是谁应该也能有印象,何况她还是玄师,可看冬至这个表情是一点也没反应。 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只是巧合? 冬至也在心中腹诽,她要是真的是袁仲清的女儿她师父怎么可能不告诉她。 冬至干笑两声:“国师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穆尧收起笑意看她,就当是她猜错了吧,反正也没什么差别,就算冬至真的是她师父的遗孤也只是个不成气候的江湖玄师罢了。 忽然拿出两个筛盅,其中一个扔给冬至,问道:“会吗?”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东西和六爻差不多,都是摇嘛。 “比大小点数,一局定输赢。” 冬至点头,这个应该不难,只是转头问道:“可国师大人想要什么赌注呢?我可什么都没有,你想得到什么?” 穆尧勾唇,笑道:“你有,若你输了,就离开祁都王府进我摘星楼,从此为我效力。” 冬至蹙眉。 穆尧怎么还没放弃让她进摘星楼啊?她冬至还不会堕落到去给一个冷血的刽子手做弟子! 要是她师父知道了肯定能气的吐血咯! 便问道:“那你要是输了呢?” 穆尧嘲讽一笑,似乎是知道自己不可能输,道:“我若输了,随你提条件。” 还真是自信。 不过冬至斟酌了一下,倒觉得可以试试。 这种游戏赌的就是谁的气运要多些,而一个人的气运大多与自身的心性有关,冬至自然是不会心虚。 当即拿过筛盅果断的摇了起来,穆尧见状也跟着摇了起来,只听得两方筛盅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二人的注意力都被筛盅里的声音吸引。 直到冬至‘嘭’的一声放下了筛盅,穆尧紧跟其后也压在了桌上。 笑看冬至:“先不急开,一个问题,你觉得解衍昭他值得你如此衷心跟随吗?” ------------ 第106章 奇奇怪怪 冬至笑了一下,抬眼看穆尧,歪头反问道:“国师大人还在劝我去摘星楼?” 穆尧摇头,直勾勾的盯着冬至的双眸,沉声道:“比起解衍昭,难道不是身为大昭皇帝的人更值得追随吗?” “国师大人说的没错。”穆尧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冬至想了想措辞,而后道:“可惜,我心属王爷,我想,国师大人与我一样吧?” 穆尧的瞳孔微微张大,冬至与解衍昭的关系就没打算瞒着别人,只是她没想到冬至有胆子说他们是一样的。 她抽了抽嘴角:“你凭什么觉得我与你一样?” 冬至:“同为玄师,又同为女人,这一点冬至还是算得出来的,不过国师大人也看得出来,陛下之心不在你身上吧,哦,我忘了,玄师猜不透自己的命格。” 穆尧脸色徒然难看,瞪向冬至时似乎是恼羞成怒了。 不过一瞬,又恢复寻常,苦笑一声:“对啊,同为玄师,我看不透自己的命运,你又能看清多少自己的命?” 冬至下意识的蹙眉,穆尧轻笑了两声,慵懒的将后背靠在椅子上,笑看冬至道:“你以为你有多了解解衍昭吗?” “解衍昭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吗?这些年他真的甘愿忍辱负重当个无用王爷吗?”穆尧嘲讽道。 冬至当然明白,解衍昭骨子里就是恨着解无归的。 若解衍昭只是软弱陷入泥潭不懂的自拔,冬至还未必会喜欢他。 命运待他不好,说得上的刻薄,可他没有因此一蹶不振,反而硬撑了十五年想要反击,她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冬至这般想着,便答道:“王爷为人我自当有了解,国师大人不会想用这几句话来挑拨离间吧?” 穆尧嗤笑一声:“小丫头,你当真是蠢,我这是救你,你不听就算了。” 冬至疑惑的皱起眉头。 不过立马就打消掉了,穆尧的目的不就是想让她离开解衍昭,好让她进摘星楼,为她所用吗? 她偏不如意。 直接抬手揭开了筛盅,念道:“25点。” 穆尧脸色僵了一下,冬至的目光落到她迟迟没有揭开的筛盅上,心里大概有了数,勾唇站起身来:“算了,我也没什么条件要提的,只是望国师大人能想起初入玄师门的初心。” “玄术非是搅弄朝堂的利器,而再厉害的玄师,也怕遭遇天谴。” 冬至说完,微微点头行礼出门。 穆尧青着脸将筛盅打开来。 24点。 差了一点而已,只是一点!可就是满盘皆输! 她忽然回忆起当年在国师府求学的日子,记忆里那个高大的男人总是对她很严苛,总是用失望的眼光的看着她,好像无论她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达到她的要求。 她以为自己坐到这个位置已然是打了那人的脸,向他证明自己也能成功。 可是在气运天赋上,她永远都是被天命抛弃的那一个人,所以她不怕天谴,因为比起天谴,失败对她来说更痛苦。 只听包厢里一声怒吼,随后便是一阵东西落在地上乒乒乓乓的声音,冬至刚走到楼梯口听见声音驻足。 其实穆尧那天说的话一点作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冬至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她没有爹娘,而穆尧那天居然说她爹是袁仲清。 她看着铜镜中被刘海半遮,隐约露出一点的胎记,伸手摸了摸陷入了沉思之中。 袁仲清...会是她爹吗? 大师兄说袁仲清是师父的师兄,而如果自己真的是袁仲清的女儿师父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要说自己是个孤儿? 她的内心一边怒斥穆尧是在扰乱她的心性,可又不得不为这些话而迷茫。 她觉得自己真的被影响了。 这日冬至好不容易找到了解衍昭能单独吃饭的机会,却发现解衍昭这几日瘦了,脸颊都凹陷了。 顿时心疼的给他盛了一碗汤,摸着他的脸担忧道:“别着急,身子要紧啊。” 解衍昭摇摇头:“蜀王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大军正在悄然行动,接下来就是等着陆雄和李成回来了。” “要打仗吗?” 解衍昭暗下眼帘,半晌后道:“若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我倒也希望。” 冬至微微蹙眉。 一旦打仗,这世上又要多许多孤魂野鬼了。 “我已经让明覃去与各位大臣周旋了,若是事情顺利就能少牺牲一些人命了。” 冬至点头,忽然想到了孙幼宁,孙家是绝对的保皇党,估计到最后也不可能跟随解衍昭,那孙幼宁岂不是与他们分道扬镳? 她抿唇:“王爷,这几日你见过幼宁吗?” 解衍昭点头。 冬至却惊诧了。 “前些日子我与孙太傅达成意见,见过孙小姐一面。” 冬至还愣着,孙太傅不是和解衍昭关系不好吗?怎么会忽然见他? 解衍昭看她愣着,笑道:“人都有弱点,人也都贪婪,许诺他想要的就很容易拉拢了。” 冬至恍然大悟,又听解衍昭道:“对了,孙小姐说今日会来寻你游玩,你安心去玩,若是需要钱财找陈叔。” 解衍昭说完话没吃多少就又要走了,冬至心里舍不得拉着他不肯放手,可是也知道解衍昭要干的是大事,自己不能拖后腿,所以还是放开了手。 下午的时候孙幼宁的确来了,面色红润像是很高兴一般,一见到冬至便笑道:“冬至你知道吗,我爹现在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总叫我进宫见皇上了,还允许我找你玩!” 冬至替她高兴:“那太好了!” 孙幼宁笑的眉眼弯弯好看极了,她将额前头发撩到耳后小声道:“若是我爹能接受明覃,那我就再去与明覃说一次,我总要为自己争取一下的。” 冬至用力点头。 说是为了庆祝孙太傅不再固执不化,孙幼宁拉着冬至去逛成衣店胭脂铺,二人买了一大堆衣裳胭脂,等准备回去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冬至的肚子都在咕咕叫了。 “城北新开了一家酒楼,昨日还给我发了帖子,去尝尝鲜吧。”孙幼宁是昭都少女的典范,她若是喜欢什么都会成为热潮,所以常有新开的店铺找她去认认脸。 二人便驾着马车去了城北的酒楼,这家酒楼外观看着不错,只是一进去一个食客都没有,这饭店的时候再萧条的店也不能这么荒吧? 再看那客栈小二和老板都闲散的坐在椅子上,直到见到二人眼睛都亮了。 冬至眯眼,拉着孙幼宁的手后退道:“幼宁我看还是换家店吧。” 孙幼宁也觉得不对劲点点头准备走,未料二人还未踏出殿门便听见身后有人喊道:“朕宴请你,为何要跑呢?” ------------ 第107章 陛下疯了 这声音略微耳熟,但冬至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见过。 反观孙幼宁,听见这声音时一脸的惊恐,抓着冬至的手心渗出微微的薄汗来,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冬至率先转身,只见二楼栏杆上有个身着黑袍的男子在笑盈盈的看着他们,解无归一边玩弄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一边饶有兴致的盯着孙幼宁的后背看。 冬至后悔刚刚没有跑的太快。 现在好了,居然要跟解无归一块儿吃饭! 面对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她破天荒的没有胃口。 孙幼宁一直低眉顺眼的看着自己放在小腹处的手,眼神一直没有落到解无归的脸上过。 解无归的眸子倒是在二人脸上转了个圈,吩咐所有人都出去,而后笑道:“朕有这么可怕吗?不过是吃顿饭而已,又不是吃你们。” 冬至在心中呸了一声,小心去看孙幼宁,后者缓缓开口:“陛下九五之尊,幼宁不敢造次。” 解无归忽然不悦道:“我说过,只要你愿意,那皇后之位就是你的,你为何要固执呢?” 冬至睁大了双眸,想去看解无归又不敢,眼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陛下厚爱,幼宁担不起。” “你担得起!”解无归忽然板起脸,猛地将酒杯拍在桌上,起身走到孙幼宁身边居高临下的看了一阵。 伸手勾起孙幼宁的下巴:“孙幼宁,朕对你如何你看不出来吗?非要惹怒朕你才能顺从吗?” 孙幼宁终于正眼看他了,却不卑不亢道:“陛下喜欢的真的是幼宁吗?若幼宁今时今日不是这幅容貌,不是这般家世,陛下还会多看幼宁一眼吗?” 解无归被激怒了,捏着她的下巴的手微微用力,孙幼宁疼的眼圈发红。 冬至上前解围:“陛下,幼宁皮肤娇嫩,您再捏下去她就要留下伤痕了。” 话罢,解无归如大梦初醒般收回手,但还是抑制不住怒火盯着孙幼宁道:“朕对你尚有耐心,但你不要太过分了,永宁侯的事儿你最好掂量清楚。” 看来解无归知道孙幼宁喜欢明覃这件事儿了。 “与侯爷无关,陛下何必为了一个女子大动干戈呢?” 解无归冷笑,忽然把视线落到冬至的身上,道:“还有一个你,统统都跟朕找不痛快!” 冬至:“......” 解无归吃错药了? 冬至盯着解无归看了半天,总觉得今天的解无归有些暴躁易怒,虽说男人失恋都挺易怒的。 解无归提起酒杯一口饮尽,回过头忽然掐住孙幼宁的脖子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然后猛地一口吻了下去,孙幼宁挣扎不过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冬至看傻了眼。 “幼宁!” 冬至站起来想去阻止解无归,却亲眼看见孙幼宁推开了解无归,而解无归嘴角破了,鲜血流出。 孙幼宁流着泪惊恐的看着他:“陛下疯了?” 冬至连忙把孙幼宁拉到自己身后去,她方才就觉得不对劲,解无归的状态太诡异了。 如今她站起来有光透进来,才看清楚了解无归瞳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暗红色,闪着诡异的光亮,贪婪地盯着孙幼宁。 他怒气森森的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你伤了朕,可知该当何罪?” 孙幼宁紧张的抓住冬至,惊惶道:“冬至...” 她方才实在是太害怕了,于是一口咬伤了解无归,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全身发麻。 那是大昭陛下啊,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恐怕是个杀头的罪。 冬至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禁军,又看了一眼此刻处于气愤状态的解无归,如果任由解无归发怒下去,恐怕今日她和孙幼宁谁也走不了,可她还是安慰孙幼宁:“别怕。” 她抿了抿唇,忽然把手伸进了兜里,等到解无归气势汹汹的冲过来,立马将手中之物挥向解无归。 只是一瞬,解无归立马浑身瘫软要栽倒下去,冬至连忙上去垫住,不让他落下的时候发出声响。 孙幼宁睁大双目:“冬至你这是?” 冬至拉低声音:“快来帮忙!” 二人一边抬着解无归往软塌上去,门口的几道身影晃了晃,冬至赶忙道:“陛下您看您都喝醉了。” 孙幼宁愣住,随即回过神来,高声道:“是啊陛下,我扶您去软榻上歇歇吧。” 说完,门口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等把解无归抬上软塌后,孙幼宁连忙拉过冬至问道:“你想怎么做?若是让他们发现陛下不是醉酒,我们就惨了。” 还得落个谋害皇帝的罪名。 冬至面色凝重:“我方才没想那么多。” “...那现在怎么办啊?” 冬至盯着解无归的脸看了半天,忽然上前扒拉开他的眼睛,方才那抹红光已经消散了。 冬至回想起之前在解无归身上看见的两个影子陷入了沉思。 影子就像是一个人的魂魄,人死魂离,影子消散,而哪种人会有两个影子呢? 难道解无归体内有两个魂魄? 冬至越来越好奇,孙幼宁则无助的看着她对解无归上下其手,几欲开口提醒都被教养给憋了回去,最终别过头不去看。 可听见有什么响动还是忍不住回头了,却看见冬至从她的兜里拿出来几样东西丢在一旁,翻找了许久找到了一张白符,抬手就要往解无归的脑门上贴去。 而后双手在丹田处结印,几番操作下来,那贴在解无归的白符上居然隐约显现出字符来,冬至闭眼感受到了什么忽然睁开了双眸,见到白符时脸色顿时大变,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手势散了阵,等回过头来连忙撑住。 白符上现出一个诡异的哭笑脸来,看着又像是阴阳八卦似的。 冬至额上落下冷汗来,伸手揭下白符揣进了怀里,盯着解无归久久不能回神。 孙幼宁担忧:“怎么了?” 冬至沉声:“稍后与你说,我们先想法子离开这里。” 好在冬至给解无归用的是东西没有留下痕迹,孙幼宁才放心整装开门,柔声与门外的禁军说解无归喝醉了酒,禁军进来就看见冬至在照顾解无归,连忙上前搭脉。 又闻闻酒气才松了口气。 孙幼宁欠了欠身:“既然陛下醉酒,我们二人就先离开了,若是陛下酒醒幼宁定当亲自赔罪。” 禁军作揖目送二人离开。 二人正要走,“等等。” 孙幼宁僵着头不敢动,禁军将孙幼宁落在地上的簪子捡了起来:“孙姑娘您的发簪。” 冬至立马替她接过笑道:“多谢将军!” ------------ 第108章 意料之外 孙幼宁心魂未定的坐进马车里,吩咐马夫立马离开,随后抓住冬至的手微微发抖。 冬至却忽然抛出一个问题:“为什么陛下会忽然离宫,身边只带了几个禁军?” 孙幼宁蹙眉,脸色还没恢复。 “谁知道呢?” 冬至想起前几日见过的穆尧,忽然眯了眯眼:“难道他们起了争执?” “什么?” 冬至望向孙幼宁:“幼宁,你常进宫,是不是穆尧总是在陛下身侧?” 孙幼宁回想了一下,点头:“十有八九二人都是在一起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诧道:“难道国师和陛下之间有什么?” “我看是穆尧一厢情愿,毕竟陛下对你势在必得。” 孙幼宁脸色顿时青了,像是吃了苍蝇似的恶心,冬至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陛下离宫这么大的事情穆尧不可能不在他的身侧保护,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们之间有了分歧,今日离宫,穆尧不知晓,而且刚才我发现陛下如今的身体有异样。” 孙幼宁瞪大了双眸。 冬至的双手搭在膝盖上显得很是乖巧,只是脑子里想的却是谋反一事,若是解衍昭知晓了解无归的秘密,那对复仇肯定有所帮助。 “幼宁,最近若是陛下要见你最好不要单独相处,若是可以,其实把穆尧叫上也可以。” 孙幼宁蹙眉:“什么意思?” 冬至挠了挠头:“具体的我说不清,但我只能告诉你,现在陛下的状态与穆尧脱不了干系,但是穆尧现在应该快控制不了。” 毕竟方才她差点都被吓了一跳。 孙幼宁知道冬至说的肯定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但还是听话的点头。 等把孙幼宁送回太傅府,冬至转头进了一家书行,找人要了纸笔写了一封书信,安排跑腿的帮她送去归渺峰才往祁都王府的方向走。 —— 冬至和孙幼宁各自在家中担惊受怕了两日,发现解无归根本没有拿他们如何,就像是那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冬至心里的疑惑更大了。 这日忙了好几天的解衍昭终于有空休息一天陪她了,冬至自然高兴,甚至计划着今日要去哪里玩才够本,只是却被二人拿过来的一封信给破坏了。 二牛说是归渺峰的来信。 冬至眼睛亮了,高高兴兴的接过,却没看见解衍昭在听见归渺峰三个字的时候眼神暗淡了。 见到冬至迫不及待的撕开信封看,忍不住上前问道:“怎么了?可是你大师兄的来信?” 冬至看完信,没有如想象中轻松,反而更加忧虑起来。 信上没有提及她那日心中所说的事情,而是泰阳郡的事情更加严峻了。 冬至回首为难的望向解衍昭,咬了咬下唇开口道:“王爷,我...我可能要去泰阳郡一段时间。” 解衍昭蹙眉:“不是说那地方正乱,你去做什么?” 冬至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他,道:“是我师父叫我去的,他说泰阳郡的情况比我想的还要严重,太岁现世,恐怕就在这几日了,而且我师父说陆沉水也在泰阳郡,恐怕是为了太岁而来。” 解衍昭看着信的手抖了抖,瞳孔微微张大,张着嘴好久才看向冬至道:“真的?” “我师父肯定不会骗我。” 解衍昭捏紧了信纸眼眸不停地转动着,看上去有些心慌意乱,冬至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便上前安慰:“王爷,我师父他们已经出发去了泰阳郡,我过去肯定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而且,此去我还想弄清楚一件事情。”她蹲下身仰头看着解衍昭,道:“前不久我与幼宁跟陛下见过一面,那时候陛下神志不清我便用了玄术,发现他多了一个命盘,只是一个如天一个如地,好坏分明,而如今两个命盘在互相争斗,不知道穆尧用了什么邪术想压制他们。” 她嘲讽笑道:“不过可惜,看上去并没有太成功。” 解衍昭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睫毛微微颤动,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话,最后却是看着冬至问出一句:“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若是陛下对你出手我都不知道!” 冬至心头一暖,抱住他摇头:“那时我还不清楚陛下到底怎么回事,而且我都平安回来了。” “胡闹!”解衍昭紧张的望着她:“若是你有半点闪失怎么办?” 说完又软下声音道:“是我最近忽略了你,竟然连你被陛下带走我都没发现。” “王爷,我不是普通小女子,我能保护自己的。”冬至的眼眸如清澈的泉水一般望着他。 解衍昭吐出一口浊气,忽然抓紧了她的手腕,用指腹磨了磨,犹豫再三问道:“冬至,若是此事结束,我复仇成功,你还愿意待在我身边吗?” 冬至没想到解衍昭会问这个问题,忽而发笑:“当然了!不然你想谁陪在你身边啊?” 不过冬至也能理解他,解衍昭这些年一直如一叶孤舟在这昭都活的谨小慎微,终于有了能力反击,可心里到底还是不自信,尤其是对于感情。 这些年他被人叫做天煞孤星,任何人靠近他或伤或死,他也是很孤独很缺安全感的吧? 而如今冬至就是他唯一的安全感,他不想冬至离开也是情有可原。 沉默良久,解衍昭忽然说:“你要去泰阳郡,什么时候出发?” 冬至还以为要劝他许久呢,没想到他家王爷如此通情达理! “信上说越快越好,索性明日好了。” 她还是想快点去帮帮她的师父的。 解衍昭眯了眯眼睛,随后叹出一口气,抬起下巴亲了亲她的胎记上:“去吧,我在府中等你回来,玄师大人。” 冬至勾起唇角,礼尚往来也亲在解衍昭的额头上,笑的好看道:“嗯,你也要好好的,等我回来,你就去跟我师父提亲好不好?” “好。” 冬至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喜欢解衍昭了,无论他做什么自己都喜欢的不得了,如今听他对自己许诺更是开心,照着他的嘴巴就啃了下去。 她吻得青涩,解衍昭也不太会,于是两个吻技都差到极点的人吻的入迷。 ------------ 第109章 八字不合 冬至要离开昭都一段时间,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解衍昭,走之前仔仔细细的告诉解衍昭各种风水禁忌,就怕自己走了,就没人压他身上的煞气了。 于是那天清晨,冬至叫二牛帮她收拾包袱,自己则坐到梳妆台前,挑起一缕长发剪短,再用一根红线绑住。 等出门的时候果然看见了早早等候在院门口的解衍昭,立马奔了上去:“王爷。” “保护好自己。” 解衍昭捏着她的手。 后者笑着点头,随后将刚才的头发拿了出来,抬着他的手塞了进去,道:“要带在身边,有它在就像是我在,那些鬼怪就不敢来了。” 解衍昭紧紧握住,望着冬至的眼神有些复杂。 苦笑:“冬至,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连你要走了还担心我。” 冬至摇头。 挑眉自信:“是我太强了!谁说只有男子保护女子,女子就不能保护男人了?”说完贴近解衍昭笑道:“再说了,王爷供我吃供我穿,这点报答算什么?” 解衍昭将她的头发扶到耳后,诚恳道:“我只能为你做到这些,而你给了我太多,是我报答你。” 冬至勾唇,二人靠的越来越紧,忽然一声清脆的咳嗽声唤回了两人的神志。 陈叔低下头略显尴尬道:“王爷,冬至姑娘,孙姑娘求见。” “幼宁?” 冬至推着解衍昭到王府门口,果然看见孙幼宁站在门口,见到冬至身上的包袱楞了一下。 行礼后便问道:“冬至要走?” “嗯,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过会回来的,幼宁你找我吗?” 孙幼宁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无奈。 道:“本来还说今日要你陪我去庙会的。” 冬至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嘛。” 孙幼宁却摇摇头,苦笑一声:“我爹说他给我订了一门亲事,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我知道我与明覃...再没有机会了。” 冬至顿了顿,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解衍昭,后者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上,随后冲她露出笑颜,仿佛没有听见孙幼宁说的话。 冬至便安心拉着孙幼宁到一边去:“幼宁,之前我从没说过,你和明覃没有姻缘的,你们无论是八字属相乃至面相都不和,天下男子那般多,何愁他一个呢?” 孙幼宁的泪珠就像晶莹剔透的水晶一样往下落,她想忍住可越是想憋回去,流出来得就越多。 就如同她这么多年的一厢情愿那样,她想忍住那些爱意,可她的眼神她的心意早就出卖了自己。 “我要走了,你这样我怎么安心啊?” 说话间二牛就把马车牵来了,这趟去泰阳郡解衍昭不放心还找了许多护卫一起去,其中就有二牛。 孙幼宁赶忙擦干了眼泪推着冬至上马车,道:“回来再说,我可没那么脆弱,你要平安回来才好。” 冬至刚上马车,解衍昭又忽然将她拉住,道:“到了地方给我写信,我已经叫陆雄和李成在泰阳郡接应你,到了就去找他们,知道吗?” 冬至乖乖点头。 马车缓缓往前行驶,冬至撩开车窗探出头去与二人挥手告别,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后才坐了回去,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忘了。 忽然惊叫一声:“哎呀二牛快回去!我把小纸忘了!” 二牛驾着马车:“你往桌上瞧瞧。” 冬至低头,马车配的桌上茶杯里躺着的不是小纸又是啥,此刻睡得真香,还翻了个身。 冬至舔了舔唇瓣,又道:“可能我的八卦盘落了呢?” 二牛叹了口气,忽然掀开马车帘侧头看冬至,问道:“这才刚走你就舍不得了?” 冬至语塞。 她确实有东西落了,她把解衍昭落在了昭都,不安心罢了。 二牛好笑道:“王爷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一击,你没来之前王爷也好好的活着,别担心啦。” 冬至只好强迫自己不去想他,转头从包袱里拿出话本子来看,让自己的所有思绪都被话本里的狗血故事所牵动,就不会思念他了。 只是看着看着她便睡意浓重的瘫在座椅上睡着了,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停了,叫二牛也没有反应。 撩开车帘才看见他们已经到了城门口,二牛和几个守卫正在前面和守城门的将士说着什么。 冬至提裙下车,刚过去就听见那边守城门的禁军道:“祁都王府的?去哪儿?干什么?” 二牛余光看见了冬至连忙上前来。 “冬至你怎么下来了?” “怎么回事?” 二牛压低声音:“那群禁军一听说我们是祁都王府的就把我们拦下来了。” 冬至蹙眉,她是知道朝廷不待见解衍昭的,没想到就连个守城门的禁军都敢拦他的马车了? 那边禁军感受到了冬至的目光,见她气鼓鼓的瞪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忙凶道:“你这什么态度?近日城里出了贼人,你要是不配合小心本大爷送你进大牢!” 冬至:“哦?这位大哥是觉得贼人与祁都王府有关系?可有证据?” “我...我何时说过?” “那就是没有,身份文书都看完了,马车你也搜过了,有可疑的吗?方才你那句话我就能告你污蔑当朝王爷。” 二牛张大了眼睛看向冬至,他只见过冬至软声细语的在王爷面前的样子,没想到王爷不在的时候冬至这么刚啊! 那禁军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无奈把文书还给了他们,放了他们离开。 冬至轻哼一声,正要上马车却见一个禁军模样的人从队伍里跑了出去,看方向是往皇宫去。 难道拦着马车不让走的是皇宫里头的人?模样还是解无归?大概都有吧。 她更加希望这场仗解衍昭能赢,往后就不用受这气了! 没多久马车终于又开始行驶了,冬至睡了一觉现在精神的不得了,可惜话本子也看不进去。 冬至将那天用在解无归身上的白符找了出来,捏在手中面色越发的凝重。 这张白符能照出人身上曾使用过玄术的痕迹,冬至从未见过这样的符号,诡异可怕,而且她那天还在解无归的身上感觉到了许多阴魂的存在。 或许这就是解无归为什么忽然暴躁的缘故吧,具体的可能只有她师父能明白了。 冬至越来越着急想要见到林宗了。 干脆催促道:“二牛哥,接下来的路程越快越好。” “啊?可是王爷说安全为主,慢些好,我听谁的?” 冬至撩开车帘钻了出来,坐到二牛身旁来。 “你出来做什么?” “里面闷死了,出来透透气啊,我来驾车吧,这样就怪不到你身上了。” 二牛看了一眼周围骑马的守卫摇摇头,叹道:“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你坐稳了。” 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他让冬至驾马车,他偷懒,回去肯定皮就没了。 冬至笑笑脑袋靠在马车板上,侧头看着匆匆闪过的风景,二牛瞧她无聊便笑道:“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儿可以跟二牛哥说说,虽然我没什么大智慧,但是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点吧。” ------------ 第110章 是家黑店 冬至看了他一眼,道:“二牛哥,你什么时候进王府的啊?” 二牛蹙眉想了想,道:“大概三年前吧,那时候的王爷比现在可难伺候了,每天也不说话,永远冷着一张脸,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不想去他院子里伺候。” 冬至疑惑:“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他不是天煞...咳!主要是王爷对谁都冷冰冰的,我们看着就怕,也就你不怕。” 说完,二牛忽然嘿嘿一笑,八卦的看向冬至:“你现在可是王府半个女主人,想问什么干嘛不直接找王爷啊?” 冬至脸颊一红,但没有否认,解衍昭都跟她说好了,等她回来就会去找她师父提亲,到时候她就是祁都王府的女主人,就是解衍昭的娘子了。 冬至也是闲来无聊,非要拉着二牛给他看手相算姻缘,二牛表面上说着不在意可还是口嫌体正直的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然后紧张兮兮的盯着冬至。 问道:“怎么样?” 冬至看了半晌忽然问道:“二牛哥,你着急吗?” 二牛一愣,仿佛没明白这句着急是答案着急呢,还是他的姻缘呢? 干笑一声:“什么意思?” 冬至有些为难的收回手,看向二牛的脸。 其实二牛生的还挺好看的,长得清秀,又因为常年干活身强体壮的,应该不少女子喜欢他,可她刚刚算出来的... “冬至要不你直接说呗,哥受得了!” 冬至抿唇,小心道:“从手向上来看,你的姻缘,颇晚,而且...可能对方的年纪,稍稍的有那么一点的大。” 二牛楞了一下,随后给自己找补道:“女大三抱金砖嘛!我娘说了,女人年纪大会疼人,我喜欢!” 冬至又挠了挠头,小心问道:“你能接受多少个金砖?” 二牛彻底愣住了,瞪着冬至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才缓和过来,一张脸欲哭无泪。 难过道:“我不能是寻了个面首的活儿去伺候老太太吧?” 这回轮到冬至愣住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认真道:“不能!虽然你的姻缘晚,且伴侣比你大,但是!就像你之前算过的卦一样,只要你们一碰上便是事事顺遂,绝无坎坷,而且此人旺夫,你们在一起绝对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这样看来蛮般配的。” 二牛这才松了口气,嘴角咧开笑容,似乎已经开始幻想他未来的娘子到底是长什么样子了。 这一路冬至一边给几人看相一边催促着二牛加快速度,原定半个月才能到的泰阳郡,八天就到了。 进了泰阳郡冬至连忙让二牛去找了客栈先住一晚上,想着要见师父总不能这么狼狈。 这八天她都没有好好洗过澡,浑身不舒坦,她师父要是看见了肯定嫌弃她。 于是一进客栈便叫小二准备热水洗漱沐浴。 这家客栈的老板是个半老徐娘的女人,人人都叫她月儿姐,一脸的精明,见到冬至一行人就知道不是什么凡夫俗子,于是亲自带着小二进来,还拿了一瓶精油来。 “姑娘,这可是我们泰阳郡独有的玫瑰油,在水中加上几滴,洗完之后浑身都是玫瑰香味儿。” 冬至本想拒绝可是那老板娘实在热情,已经在她的浴桶里滴了几滴,冬至立马便闻到了淡淡的玫瑰香味,却是好闻极了。 月儿姐收起瓶子把小二支了出去,自己招呼冬至过来:“来,我给你按按头。” “啊?不不不用了月儿姐。” “怕什么?”月儿姐拉着她到屏风后面,伸手就要脱她的衣服,冬至紧张道:“我我我我自己来!” 月儿姐笑了笑转头去给冬至试水温,猛地听见冬至身上的包袱落地的声音,低头看见了许多眼熟的东西,挑眉道:“哟,小姑娘还是个玄师呢?” 冬至点头。 “赶巧了,也不知道是泰阳郡要出事儿了还怎么着,最近来了许多玄师,就我这客栈里头就来了十多个,听说今晚上要去踩点,莫非你也是?” 冬至愣住。 太岁现世这件事情按理说应该目前只有他们归渺峰知道,师父一向不喜欢与别的玄门合作,不可能告诉他们。 难道是因为别的事情? 冬至皱了皱眉头:“月儿姐,你知道他们晚上要去哪里吗?” “这你可问对了人,你知道将军府吗?” 冬至摇头,月儿姐拉着她把衣裳脱光了,将呆若木鸡的冬至摁进了水桶里,温热的水包裹着她,顿时让她放松了下来。 又感觉月儿姐一双手摁着她的头皮,将这几日的疲乏全都释放了出来,鼻息间又都是好闻的玫瑰香,冬至顿时松懈下来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心道好人真多。 “十多年前的事情吧,咱们泰阳郡出过一个将军,只要是他带兵就能胜仗,将军最喜欢的就是将军府里的那颗柳树,后来这将军娶了一门夫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夫人过门才几日就疯了,拿着斧子就要劈了柳树,结果你猜怎么着?” 冬至张开眼睛想听下文,忽然见月儿姐摊开手:“玫瑰精油十两,按摩五两,想听后面的五两。” 冬至:“......” 月儿姐立即又道:“这些事儿就我一个人知道,别的都是一知半解,你要去别的地儿可是听不着,而且按摩啊精油你都用了。” 冬至无奈,这哪是什么好人啊,这是黑店啊! 最终还是拉过包袱,从里面拿出两锭银子给她:“够吗?” 幸好走之前找陈叔拿了不少银子! 月儿姐高兴起来,点头道:“够够够!”说完揣好了银子,将冬至重新按回浴桶里继续给她按摩。 道:“后来那女的怀孕了,可惜还是疯了,每天都念着那柳树是妖,要去砍树,将军爱妻又不忍心柳树受伤,所以日日都看着她,只是有一天将军去打仗了,回来的时候居然发现夫人把他们的孩子给杀了!可怜哟!” “可将军还没来得及伤心,那夫人居然跑到柳树下上吊自尽了,将军一怒之下将那柳树给砍了,结果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柳树居然会流血!满院子都是血,将军直接晕过去了,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人浑浑噩噩的,没过两天也在柳树桩子前自刎了,后来朝廷又派了将军来,就住在里头,过了两年忽然就疯了要自杀,就再也没人敢去了。” 一家三口皆因为一棵柳树而死,柳树流血,那是成了精了。 ------------ 第111章 关你屁事 冬至好奇望向月儿姐:“您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的啊?” 月儿姐淡淡一笑,又像是自嘲:“我老娘以前就在将军府里做活,就是因为此事,吓得一蹶不振,死了。” 冬至:“...抱歉。” “这有什么?不过我提醒你,将军府里真有不干净的东西,来来回回都去了好几批玄师了,好些有去无回,你这小丫头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冬至挑眉没说话。 等送走了月儿姐,她就着手给解衍昭写信报平安,不一会儿二牛就来找冬至下楼吃饭,刚好她也很久没吃过热食了,立马跟着他下楼去了,顺便把信让月儿姐给她寄出去。 吃饭间看见了几个背着铜钱剑的玄师也下来吃饭了。 二牛也瞧见了,问冬至:“诶,我怎么从来不见你的铜钱剑啊?” 冬至笑笑:“我修为高啊,不需要那些法宝护身。” 明明冬至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可还是被人听见了,是那边玄师中的其中一个,生的五大三粗,嘲笑看冬至:“小姑娘,吹牛也得打草稿吧?” 冬至咬着烧饼抬头,淡然道:“我没吹牛。” “切,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玄师。”说完,又加了一句:“哦,三流玄师。” “你!”现在不止一个玄师看过来了,几乎所有在场的玄师都看了过来,全都在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冬至。 那人走来,居高临下的盯着冬至:“老子三流,你他妈算什么,轮得到你说三道四吗?” 冬至放下烧饼,不卑不亢:“北斗楼,两年前你们长老在浔阳招摇撞骗敛财三百万两,到现在还清了?” 对面的男子脸色从红色变成了黑色,又青了,有些惊惶的看了看周围,质问冬至:“你怎么知道?” 冬至耸耸肩,道:“因为浔阳在我师门的地盘啊。” 男子愣了愣,似乎是在脑海里回想浔阳的玄门有哪几个,最后落在冬至的额头上,恍然大悟,嗤笑道:“归渺峰的?” 冬至没有正眼看他。 北斗楼那件事儿最后还是他师父出面解决的,否则他北斗楼还能立足?可狠挑眉归渺峰那一段时间都被人误解是骗子,连买菜都买不到新鲜的。 男子忽然不气了,反而自来熟的上前来坐到冬至身边,二牛连忙斥责道:“你干什么?” 男子没理会二牛,直直的看着冬至笑道:“我见过你,之前玄门比试,你师父是不是带着你去过?叫什么...冬至是吧?” 冬至继续吃饼。 “我叫顾池。” 冬至吃饼。 二牛眯着眼上前:“不想认识你,请你走开!” 顾池继续当没听见,对冬至道:“戌时我们会去将军府你要去吗?”说完,怕冬至拒绝,又道:“你不是觉得我们北斗楼是三流吗?那让我瞧瞧你们归渺峰几斤几两吧。” 二牛:“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我家姑娘说要去了吗?” “好啊。” 二牛惊讶回头。 冬至张大了眼睛望着顾池,挑眉:“戌时,等着吧。” 顾池有些好笑有些有生气,当年那件事情是他们北斗楼的丑闻,可他又不是没有真材实料,他们北斗楼因此背负了多久的骂名啊? 这个冬至,一个女人凭什么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不如她,怕不是自己见到鬼就先吓晕过去了吧。 他打定了主意今晚一定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二牛担忧:“冬至你干嘛答应啊?” 冬至塞了几口肉咽下去,道:“我挺好奇的。” “可别好奇了,万一你出事儿了,我回去交不了差啊!” 冬至只是笑笑,并没有满足二牛打消不去的想法,二牛憋屈的饭也没吃,一直守着冬至不让她去,可真到了戌时自己居然睡着了。 ‘叩叩叩’房门响起。 冬至开门,顾池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人身后还跟着许多陌生的人,但都是术士,或许有的是师出有门,但大多数都是闲散术士。 “走了。” 冬至点点头,将身上的兜兜背上就要走,顾池惊诧:“你就这么去?连个武器都不拿?” 冬至诚实回答:“我没有。” 当然更多的是她完全不需要武器,但她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们都不如自己。 顾池也只是嗤笑一声,便带着人离开了客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将军府去。 此刻已经快要宵禁了,这时候街上没什么人,也没什么灯火,甚至因为泰阳郡特殊的地理总觉得风声里夹杂着哭声。 顾池回头看见冬至一个人走在最后面,还以为冬至是害怕了,带着嘲笑的心理到她身边来,小声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别一会儿吓得哭爹喊娘,到时候我可不会惯着你。” 冬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诶,你们归渺峰是不是没人了,居然派你一个小丫头来闯荡,哦,居然还派了小厮。”说完哈哈大笑了两声:“你以为你是大小姐啊?想过好日子就回家去,矫情。” 冬至转头冲着他笑了笑,说:“关你屁事。” 说完快步离开顾池身边,顾池瞪圆了眼睛,极其败坏的看着她的背影。 有个人凑了上来:“池哥,这丫头也太烈了,我去给他点教训!” “回来!”顾池将人抓了回来,盯着冬至的后脑勺忽然笑了一下道:“我就喜欢烈的,烈的才有味道。” 那人笑了:“明白!待会儿兄弟肯定好好表现,让她吓得往你怀里钻!” “下不下流啊?” 顾池虽然斥责他,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象这丫头害怕的往自己怀里钻是什么样子。 冬至在他眼里算不上漂亮两个人字,但论可爱耐看,他觉得她还是排得上名号的,尤其是那股子跟他作对的劲儿,简直对味儿。 他本来就有些痞气,痞子嘛,就是喜欢征服。 没多久,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口。 这里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破败,反而干净的很,就连门口的两个石狮子都一点灰尘都没有,因为在大家的眼里这府里有鬼,很少有人会靠近这里,更不用说谁会有这个胆子来打扫啊? “有古怪!” “大家小心!” 顾池眼神看向冬至,谁知道这丫头居然在众人都在观望的时候,忽然上前敲门。 他好笑上前:“都说是鬼宅了,你盼着有鬼给你开门啊?” 冬至瞪他,手上用力推门,木质大门立马发出‘嘎吱’的声音。 ------------ 第112章 你找柳树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顾池忽然拽着她躲到石狮子后面去,冬至没挣脱开,反而手里被塞了一把弯刀。 顾池高傲道:“这是我的法宝,小心点儿,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万一动了什么禁忌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冬至翻了个白眼,把弯刀送了回去有些无语的起身:“瞎担心什么,害怕就别来啊。” 说完就直接进了将军府。 顾池震惊的看着堂而皇之进将军府的冬至,突然觉得有些丢人。 他可以找借口说自己是谨小慎微,冬至实在是太不懂规矩了,可是冬至进入将军府却毫发无伤,甚至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这让他觉得很丢人。 连忙带着人一起进去。 冬至已经拿着罗盘在院子里勘察了。 顾池上前去,冬至立马走开,顾池锲而不舍,冬至不耐烦:“你要干嘛?” “你刚才怎么知道门上没有禁忌?” “眼睛看的啊。” 顾池眼睛一亮,想起关于冬至的传闻,笑着上前:“你真的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 冬至正在认真校对罗盘,顾池一直在自己面前影响罗盘的走向,冬至实在是忍无可忍:“关你什么事?你来这儿跟我聊天的吗?” “当然不是。” “那还不快走开。” 顾池忽然抱胸,无赖道:“你既然那么有能耐,我就跟着你啊。” 冬至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这辈子翻的白眼都没有今天多,最后也只好把他当做不存在。 整个将军府分为四块,前院,后院,西厢房和东厢房,而传闻中那颗柳树就在后院,从距离上来看比较靠近东厢房。 其余的玄师全都一股脑的涌入后院,去找那颗柳树去了,冬至只是看了后院一眼便错开了,转头朝着西厢房去了。 顾池犹豫了一下,最后追上冬至:“喂,柳树在哪里。” 冬至嗯了一声。 “你不找柳树?” “为什么要找柳树?” 黑暗里冬至的眼睛就像月亮一样散发着光亮,顾池盯着她的双眸一下子愣住了。 蹙眉:“这起凶案的关键不就是柳树吗?” 他们这一行人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把当年作怪的妖怪给收服了,当然是奔着柳树去的。 冬至:“可是柳树已经被砍了,就算柳树成精害人,那已经没有真身的妖怪能活吗?” 顾池突然有种醍醐灌顶的错觉,但很快还是硬着头皮狡辩:“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万一...” “我没时间跟你争论什么万一。”说完收起罗盘朝西厢房的位置走去。 顾池还是追着她而来,看着冬至淡然的表情他忽然问道:“你不是为了柳树而来的吧。” “月儿姐没告诉你们柳树被砍了吗?”冬至有些好笑看他:“北斗楼这几年这么不中用了吗?精怪真身被毁,修为尽散,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顾池瞪大了眼睛:“你给她钱了?” 冬至点头。 “十两啊!你们归渺峰未免太大方了。” 冬至没有说话,毕竟那钱也不是自己的。 顾池还要说话,冬至忽然回身将食指贴在嘴唇上,拉着他躲到灌木丛中,叫他不许说话了,而后把目光落在了西厢房的一间屋子里。 顾池探头看去,没看出什么异常。 “怎么了?” 冬至看了一阵忽然失落的叹了口气,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直接推门进房,吓得顾池脸色白了。 叫道:“我说你能不能稍微小心一点!万一这里有什么东西怎么办?” 他本来还以为冬至会是那种吓得往他怀里钻的,没想到冬至是那个最大胆,怎么什么都敢啊? 可等他进去之后愣住了,这间屋子明显是有人住过的痕迹,已经荒寂了十多年的一间屋子怎么可能会有香炉还热着,还有案桌上墨迹未干的砚台。 虽然被处理过一番,但还是太过刻意了。 顾池从怀里找出火折子点上,冬至借着火光看的更加清楚了,刚刚这里绝对是有人住过的。 “你早就知道这里有里有人?” 冬至摇头:“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顾池还是一头雾水,就听冬至解释道:“你们没花钱可能没听到,月儿姐早说了,这里的一切早在将军一家三口死了之后就已经恢复平静了,之后住进来出事的,绝对不是因为那已经消散的柳树妖,而是有人想鸠占鹊巢。” “一个人想躲藏起来做什么,无疑,一个有着鬼宅名号的将军府,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而且她没有看到一个阴魂,甚至连点妖气鬼气都没有看到,只觉得这将军府的风水倒是养人的很。 这里所有的装潢,摆件都像是有人特意做的,而且还打扫得那么干净。 顾池这下听明白了,他被利用了,冬至只是借着他来将军府找人而已,可仔细一想,人家说不定不用他也能来。 一时间心里有些不平衡。 冬至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正要走忽然听见后院传来一声声的惨叫声,应该是那些玄师。 顾池想也没想拔腿就往那边跑去,冬至也加快了脚步跑去。 等到二人一进后院就看见一个人落在他们脚边,顾池将人搀扶起来,那人吐了一口血指着前面惊恐道:“妖!真的有妖,王志他们...” 顾池脸色一凝,将手上的人拖到墙边,自己则拔出铜钱剑回头看冬至:“看到了吧,真的有妖怪,你躲远点。” 冬至像是没听见,大大咧咧的往前走,顾池心里暗骂一句,赶忙上去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忽然又是几声惨叫,冬至抬起头瞪大了双眸。 一颗参天柳树,此刻柳枝如有生命一般将十多个玄师抓在空中摇晃,仿若深海之中的怪物章鱼,将玄师们当做万物一般的丢来丢去,这些人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法宝散了一地。 顾池咬牙,冷笑一声:“你还说不存在,现在摆在你眼前了!” 说完,不管不顾的冲了上去。 冬至收回那句说顾池是三流玄师的话,顾池算二流,虽然不是很厉害,但至少不像这些人被打的毫无反击之力,一把铜钱剑被他挥的生风,口中念的剑诀与柳树缠斗。 冬至未动。 觉得这柳树气息十分熟悉,尤其是空气里淡淡的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像是某种药,身后若有人在窥探,只是一瞬,冬至回头就消失了。 ------------ 第113章 你教我呗 就在顾池快要抵抗不住的时候,冬至忽然上前提着那人的衣领往后一扔,自己站定在前方,迎着柳树的攻击手中做着手势,口念道:“天火雷神,五方降雷。地火雷神,降妖除精,邪精速去!” 就在顾池吐血的那一刹那,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道刺眼白光闪过,耳边又一声惊天雷声乍起,他抬起头看见冬至站在雷光之中,衣袂翻飞,明明娇小可人,却偏偏立定于此,让人觉得有她在,今夜一定不会有事。 那道雷劈中了柳树,眼看着刚刚被柳妖抓住的几人要落下来,顾池立马飞身去救人。 火光照耀在所有人眼中,柳树燃烧了起来,身形开始缩小成一棵普通柳树的大小,但很快它就会被烧成灰烬了。 冬至收了手势盯着快速燃烧的柳树好一会儿,顾池将所有人都找到了之后立马跑了过来,有些兴奋问道:“你能招雷?” “嗯,他们怎么样啊?” “你能教我吗?” 冬至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还在燃烧的柳树前拿出乾坤袋,顾池自然明白他要做什么,上前阻拦道:“你想一个人独吞精气啊?” 冬至张大眼:“本就是我一个人收的。” 顾池语塞,话是这么说,可这么大块肥肉他们那么多人一个点荤腥没占到,全被一个小丫头拿走了,传出去他怎么混啊? 幸好当天的知情者晕的晕伤的伤,知道的也不敢把这件事儿说出去,丢人。 冬至一个人率先回客栈的,顾池看着满地的伤员心里焦虑,但也不能把人丢下,于是搬了一晚上的伤员,等他终于回客栈的时候早就累得头晕目眩。 可天都亮了,冬至一开门就见到他气喘吁吁的蹲在自己的房门口,吓得她退了回去。 “你干什么?”说完还抓紧了兜兜,警惕道:“我不可能给你的!” 顾池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干脆就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冬至,好笑道:“我是那种人吗?我是来找你学招雷的。” 冬至这才放松,然而却抬脚准备跨过顾池,并道:“不教。” 那脚刚伸出去,顾池忽然心生一计,猛地扑上去抱住了冬至的小腿不松手,如破皮无赖般道:“你不教我我就不松手!”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这叫学而不耻下问!好学知道吗?” 冬至愕然,这几个字他就占了个不耻吧? 二牛刚巧打着哈切出门,冬至大声喊:“二牛哥!” 二牛转头,笑容还没展开就看见顾池居然抱着冬至的脚不松,顿时急火攻心一时找不到承受的武器,直接脱了鞋上前来用鞋底招呼顾池。 顾池被打的哀声连天也不放手。 “你个小杂碎敢非礼我家姑娘,我二牛今天非要你知道什么叫老虎屁股摸不得!” “松开!不松是吧?年纪轻轻不学好,等着见官吧你!” 顾池大喊着:“我没非礼她!”说完一边用一只手挡着二牛的攻击,一边对冬至道:“我是真心想学,你只要教我,我立马松开你!” 冬至扯着自己的衣裳,气道:“你这是威胁!” “过程不重要啦!” 二牛打都打累了,却见那顾池跟个癞皮狗似的打不疼,气的他要去找守卫来,冬至心道就算是守卫来了这无赖也不一定能松开。 她一跺脚,不耐烦道:“行行行,你先松开!” 顾池惊喜:“你不能骗我,你发誓。” 冬至一手拍在脸上,无语:“你再得寸进尺就没得商量了!” 顾池立马松开手,脱力一般的倒在门板上冲着冬至傻笑,二牛穿上鞋骂骂咧咧的过来拉着冬至就要走,守卫也刚好过来,冬至立马让他们把顾池抬回他的房间去。 二牛喊了好几声晦气,朝着顾池的方向吐了几口唾沫。 “什么人啊,要是王爷在这儿肯定把他皮给扒了!” 冬至想起解衍昭的吃醋劲儿,忽然勾唇笑了,要是真的让他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莫名的,冬至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种生物,和解衍昭吃醋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猛地哈哈大笑起来。 二牛:“你笑什么呢?” “二牛哥,你觉不觉得王爷特别像只河豚啊,尤其是生气的时候多可爱啊。” 二牛:“......” “大昭上下,可能也就你能说出这句话来了。” 冬至不以为然的笑笑。 其实冬至根本就没想过真的教顾池,只不过那顾池太无赖了,就不能怪冬至言而无信了。 一行人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离开客栈去找她师父汇合,月儿姐见到她就跟看见财神似的,一听说他们是退房来的立马瘪下嘴。 按照信上说的,林宗他们落脚在临近恶人坑的小村庄里,哪里因为常年手阴煞之气的折磨,好些人都已经搬迁了,只有一些腿脚不便的老人还不肯离开。 冬至去的时候果然没见到什么人,偶有几个老人家颤颤巍巍的出来摘菜做饭,见到几人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但又不敢多看。 这村落离恶人坑其实还有些距离,但阴气也挺重的,冬至一进村子就觉得整个村落都雾蒙蒙,那便是她所能看见的阴气。 由此可见恶人坑有多危险。 冬至让二牛带守卫们回城里住,自己去找林宗他们,可二牛说什么也不走,还道:“王爷不是叫您到了去找陆将军和李将军吗?您不去打个招呼啊?” 冬至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于是摇摇头。 “那我更不能走了,王爷叫我照顾你,他们走可以,我不走!” 冬至无奈,好在二牛的气运不错,这些阴气对他应该影响不大,于是也不再劝说,只是把守卫们支走了。 二人走过一段小径,又找了个大爷问了路终于找到了林宗他们住的地方。 他们刚站定在门口,木门就打开了,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冬至立马喊道:“吴忧!” “小师妹你可来了。” 二师兄吴忧把她拉进院子里来,院子里不仅有林宗还有三师兄吴虑,就是不见大师兄。 “师父!” 冬至跑上前去扑进林宗的怀中,林宗稳了稳身子,面上笑着嘴里却责怪道:“都下山一年了,还这么不稳重!” 冬至起身扯了扯林宗长长的胡子,笑道:“师父不在,我可稳重了。” “小师妹这一路累不累?” “要不要喝点水?” 吴忧和吴虑围在她身边不停的说着,林宗像是见怪不怪也不说,冬至摇摇头拉着二牛过来介绍,让二牛与两位师兄说话,自己则去找师父。 “师父,大师兄呢?” 话音刚落,林宗脸上的皱纹都好像多了两条,叹了口气摸着胡须说:“他肩上的伤口裂了,鬼气未除,我叫他回山里养伤去了。” 冬至点点头。 “师父,如今是什么情况啊?太岁真的要现世了?” ------------ 第114章 长大了呀 林宗睿智的眼神眯了起来,一只手背在身后,沉声道:“大约就这几日了。” 冬至蹙眉,前段时间石笑尘只是说有可能,如今竟然是肯定。 她舔了舔唇瓣:“师父,那女鬼你们没有降服住?” 林宗自嘲的笑笑:“那女鬼背后有人操纵,而那人仿佛早就知晓我们的动向,一旦我们动手,女鬼便会消失,到如今我们连那女鬼的面都没见过,就算是堵在恶人坑也无济于事。” 冬至心里一紧,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在她心里他们归渺峰就是最厉害的玄门,如今连师父都没有法子,那她就更没有法子了。 林宗叹了口气:“现下唯一的法子就是阻止太岁落入任何一方手中,为师算出,五日后便是太岁现世之时,那时候那背后之人必定会出现抢夺,我们得做好准备。” 冬至点点头。 那背后之人将李幺娘千里迢迢从昭都带到了泰阳郡来,杀生养太岁,杀得人还都是名义上的坏人,自以为是的以外是在替天行道吗? 不过就像林宗说的那样,五天后,那背后之人定会出现,到时候一切都明了了。 而冬至的心里有两个怀疑的人选,一个是穆尧,另一个则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陆沉水。 “师父,您对陆沉水了解吗?” 林宗侧头看他,嗯了好长一声,摸着胡须道:“不算熟,这人有些天赋,可惜从小没有师门带着,走了不少弯路,年轻时候总是不知天高地厚,见着人就想与人比试。” 说着蹙眉冷笑一声:“非要与我比试收妖,结果一只胳膊被狼妖给吃了!” 冬至咽了口唾沫。 “笑尘都与我说了,陆沉水这些年还是没学好,他那弟子嘛,因果皆是报啊。” 林宗看她:“怎么,你是怀疑陆沉水与太岁有关?” 冬至:“只是怀疑,在来找您之前我在城中探的一处地方,我怀疑陆沉水这么多年一直都藏在那里,那地方一般人不敢去,他可以安心作恶,而且我在那里闻到了之前在狼妖身上闻到的药味。” 林宗脸色凝重起来,问道:“在何处?” “将军府,不过我昨日应该是打草惊蛇了,让他跑了。” “若他真的是冲着太岁来的,那也不会跑远了。” 冬至有些气恼道:“害了那么多人,要是抓到他肯定不让他好过!” 林宗叹了口气,但还是赞许的看向冬至,笑了笑:“好丫头,是长大了不少。” 冬至被夸奖后当然高兴,咧嘴笑了。 晚间,吴虑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冬至不爱吃的菜,无处下筷。 吴忧白眼,看向林宗:“师父您别让他做饭了,浪费食材啊!” “那你做啊,我俩半斤八两啊,难道能让师父做啊?” 冬至看着乌漆嘛黑的菜本来想说她去做,结果二牛已经端着几碗面出来了,两位师兄看着碗中雪白的面条泡在泛着浓香油光的面汤里,搭配着嫩绿的青菜葱花,立马扔下了刚刚夹起来的菜。 冬至也不客气吃了起来,吴忧更是干脆道:“好哥们儿!以后厨房重地就交给你了!” 吴虑吸溜了一下面条,道:“我能点菜吗?能不能做红烧肉,我老想吃了!” 林宗咳嗽了一声,两位师兄立马低头安静吃面,却听林宗道:“劳烦小兄弟了。” 二牛挠着后脑勺笑道:“不劳烦!想吃什么都行。” 几人欢呼雀跃起来,终于不用吃黑暗料理了。 第二日林宗便带着冬至去了恶人坑周围,漫天阴气尸骨遍野,只是到了战场边缘冬至就不敢再往前走了。 林宗:“看见什么了?” “阴气,鬼气,煞气,全都有,还有一点点诡异的红光,那应该就是孕育太岁的东西。” 林宗的脸色阴沉了下去,点点头。 “你是阳年阳月阳日生人,与太岁至阴至邪刚好能抗衡,还得要你花些心思。” 冬至嗯了一声。 转头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李幺娘,那时候她还有神智,她最大的愿望是能脱离五泉山与自己的心上人永远在一起,可如今她这是做什么?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的想法? 他们没有待太久便回去了,林宗说要布置个结界防止太岁现世伤了城里的百姓,但他这次下山匆忙只带了两个弟子,加上冬至也不过是四人,恐怕来不及。 冬至顿时就想到了顾池,还有他的那帮兄弟,虽然都是半吊子,但是做个结界应该没问题的吧? 于是拍着胸脯跟林宗说这件事儿她能解决。 不过她怕了顾池的赖皮性子,没有亲自去,而是让二牛去找他们商量,不过以防万一还是悄悄的跟了过去,就怕这人不答应,可她已经在师父面前夸下海口了。 当她全副武装躲藏在客栈外面,撅着屁股焦急的往里头探,见二牛被顾池他们包围住了心里有些焦急。 她想冲上去,忽然身后一声:“妹子!” 冬至回头,李成的笑脸顿时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有陆雄那张谁欠了他二五八万的脸。 “李大哥!” 李成:“你来了多久了?” “好几天了。” “你怎么不来找我们啊?王爷不是叫你来寻我们吗?” 冬至干笑:“我是来帮我师父的,你们是朝廷的官兵,哪能让你们麻烦啊。” 李成蹙眉:“这哪能是麻烦啊?你是我妹子,还是王爷重要的人,一点都不麻烦,走走走,咱们喝一杯!” 说着就要拉冬至进客栈里去,冬至本来还想躲一下,未料被顾池一下子抓住,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凶道:“跑什么?敢放我鸽子,你...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天啊?” 李成陆雄犹如左右护法上前来。 李成:“小子诶!你谁啊?” 顾池看他俩穿着军营里的铠甲,也蹙眉:“不干两位军爷的事儿。” “松开。”陆雄看着二人贴在一起的手。 顾池心道大丈夫不吃眼前亏,于是松了手,清了清嗓子朝冬至道:“你说的那事儿,大家都是玄师有那义务帮忙,只管吩咐,但你那天不声不响的跑了,怎么算?” 冬至耸耸肩:“我又没答应你。” “你骗我?”他抬手指着冬至的鼻子。 ------------ 第115章 一片好心 “诶诶诶,注意措辞!”李成打开他的的手。 说完李成就拉着冬至往外走,顾池想追上来陆雄立马用身体把门挡住了。 这人生的就跟门神一样可怕,顾池一时不敢再上前来,不过还是喊了一嗓子:“你给我等着!” 等走远了,冬至拍了拍胸脯,朝李成道:“谢谢李大哥。” “那小子谁啊?等我回去揍死他!” 冬至赶忙拦住他:“那人脑子不好使,但人挺好的,我在这儿等二牛哥回来就回去了。” 李成好奇:“你住哪儿啊?下次哥哥找你去。” 冬至想了想还是把地址告诉了他,免得让他担心,或者说不让解衍昭担心。 二牛跟着陆雄一起来的,二人似乎还有要事就没多耽误,冬至也带着二牛先回去报告了,得到有人相助的答案后,林宗的脸色都比前几日轻松了些。 只是还有三天就到太岁现世了,再轻松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这日冬至与两位师兄和林宗一起商议到时候如何行动,二牛正在做饭,忽然听见院子里有声响,既然脸色微变,林宗率先领着三位弟子出门。 冬至一出去就喜笑颜开的喊了声:“李大哥!” “妹子!” 李成手里拿着许多东西,有菜有肉还有糕点。 “李大哥你怎么来了?” 李成将手上的五花肉晃了晃,笑道:“我这不是奉王爷之命来照顾你嘛,你要是瘦了,王爷非拿我试问!” 林宗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位是?” 冬至回过头,介绍道:“师父这位是朝廷的将军李成,在昭都的时候对我多有照顾,李大哥,这就是我师父,还有我吴忧和吴虑。” “你好你好!”李成放下东西,不好意思道:“我照顾什么啊,主要是王爷,你不知道王爷给我们写了一封信,罗列了好多条你喜欢的不喜欢的,我看的都头皮发麻!” 林宗皱紧了眉头,问道:“哪位王爷?” 李成一怔,看向冬至,随后道:“原来您还不知道啊,就是祁都王啊。” 林宗似乎脸色黑了一点,忽然厉声道:“今日我们不见客,还请这位将军回去吧。” 李成蹙眉,冬至也不理解。 “师父,您这是做什么?李大哥一片好心...” “怎么?不听师父话了?” 冬至为难起来,李成立马笑了几声说:“是我来的不巧,那我改日再来,妹子我先走了,你下次想吃什么告诉我就行了。” 冬至松了口气,歉意的看向他:“我送你吧李大哥!” “不用...” 林宗:“他不会找路吗?回来。” 冬至停下脚步,不理解的看向林宗,李成则摸了摸下巴看了一眼林宗,了然的点点头便走了。 冬至:“师父,你刚才太没礼貌了!” 林宗脸色阴沉,盯着冬至半晌,忽然问道:“你跟祁都王什么意思?” 冬至转了转眼珠,缓缓道:“本来想结束之后告诉你的,不过现在也行,我和王爷两情相悦了。” 冬至甜蜜一笑,林宗却愣住了,两位师兄也露出了吃瓜的表情。 林总铁青着脸看向冬至,道:“你...” “师父!我没有想瞒你,王爷说等你去昭都,他就会跟你提亲,我们是认真的!” 吴忧忽然咳嗽了一声,忽然一口唾沫呛到了喉管里,吴虑都不吐槽他了,而是睁大了眼睛望着冬至大为震惊。 林宗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直接道:“若是为师不答应呢?” “为什么不答应?” 吴虑小心翼翼的靠近冬至,说:“我听说你小时候一来,就跟大师兄定亲了,我们都以为你肯定会嫁给大师兄的。” 冬至干笑着想说不可能,可是看他师父那张脸,好像真的是这样。 二牛端着菜出来看着几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但还是道:“可以吃饭了,你们站着做什么,快来吃饭啊。” 吴忧咳嗽完像是捡回来一条命,冲上去拿起一个馒头塞进二牛嘴里,道:“别说了。” 这顿饭林宗没有吃就说要去休息了,冬至也没心情吃饭了,转头就追了上去,想问个清楚她和大师兄的婚约是什么情况。 得到的结果就是,确有此事。 “否则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多年笑尘谁也瞧不上,偏偏就对你这丫头片子上心是为什么?” 冬至嘟囔:“我是他小师妹啊。” 林宗无奈看她:“与那王爷断了吧。” “为什么!?” 冬至上前有些着急:“我喜欢王爷,我不喜欢大师兄,不是,我对大师兄没有男女之情!师父你不是说人活着高兴就好了吗?” 林宗皱紧了眉头瞪向冬至,冬至有些害怕他发怒,低下了头。 “可你跟着他不会高兴!” 冬至噘嘴:“师父又没有看过,又怎么知晓?” 林宗提高音量:“还敢顶嘴!”吼完就发现冬至眼眶泛红,居然哭了,立马软下声音安抚道:“莫哭啊,那祁都王与你不是良配,你明白吗?师父早就算过你与笑尘有缘,你这不是叫为师为难吗?” “可师父也没想过弟子会为难啊,我从来不知道我与大师兄有婚约,王爷又怎么不是良配?” 林宗哽住了,忽然闭上了双目好一会儿,再睁开眼的时候好像做了什么决定,起身开门将在门口偷听的几人怒骂走了,随后关上门,语气疲惫道:“你坐下,为师好好与你聊聊。” 冬至擦了眼泪坐下,抬头望着他。 林宗没有坐下,缓缓走到冬至面前盯着她的脸,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其他人。 “师父?” “你啊,我还以为这个秘密会被我带到棺材里去。” 冬至更加奇怪了。 林宗板起脸:“你知道祁都王父亲的事情是吧?” 冬至点头:“王爷什么都告诉我了。” 林宗却冷笑一声:“多的是他不知道的!” 在冬至的印象里师父一直都很温和的,怎么提起解衍昭忽然就那么凶了? “我说你是孤儿,是骗你的。” 冬至忽然听见什么东西断了,哦,是她的脑神经。 林宗偏过头不去看她望过来的眼睛,缓缓道:“你爹是我的师兄,大昭前任国师,一时风光无量啊!可某天忽然带着你上山,说他活不成了,叫我照顾好你,他是我最好的师兄我当然会答应,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刚下山人就死了!” 冬至觉得自己魂魄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身体连呼吸都忘记了。 ------------ 第116章 喜认爹了 她爹真的是袁仲清!? 穆尧没有认错人! 她咬紧了牙关瞪大了眼睛望着林宗:“他,怎么死的?” 冬至感觉这句话都不是她说出口的了,这么多年她以为他爹娘把她丢了,没想到她爹居然是天下最厉害的玄师袁仲清,而且不是故意丢掉她的。 “人人都说他是被小鬼反噬,可我刚见过他,他身上哪来的鬼气?后来我一番探查才知道,这老小子居然掺和进了储君之争里,他自诩厉害,正大光明的与成王站队,惹怒了旁人,叫人报复了!” 林宗越说越激动,说到难过处猛地拍桌,道:“成王失势,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如今你要与成王的儿子在一起,你叫我如何百年之后去见你的父亲?他父亲害死了我师兄,如今他还想害你!我不许!” 冬至:“师父,这件事情错不在成王或是王爷啊。” 林宗忽然厉声道:“他没错,那你爹呢?你爹活该被他牵连吗?” 冬至心里一惊,身上起了一层冷汗。 她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按照他师父说的还有解衍昭告诉她的,成王没有错,她爹也没错,错的是那个要篡位的人。 袁仲清既然选择了帮助成王,那也说明成王是值得信任的人啊。 林宗看冬至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服,气道:“这件事情没得商量,那小子命盘不好天下皆知,他想害你我是决不允许!” 冬至猛地站起身来,几乎祈求道:“师父,你都没有看过他,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林宗忽然挥手,冬至没个防备直接被甩开装在了桌子上,林宗眼中闪过心疼,可是见到冬至固执的眼神又忍了下去。 “等这件事情结束,你就跟我回山去!” “师父...”冬至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师父解衍昭是多好的人,可是她发现自己师父的执念有多可怕。 袁仲清当年与师父关系一定很好,所以他爹死了,师父把一切的怨气都撒在了成王身上,成王死了,怨气就转移到了解衍昭的身上。 可解衍昭何其无辜,明明已经那样可悲,还要背负旁人莫须有的责怪。 这对他不公平! 林宗眼眶有泪,或许是看着这张与他大师兄有些相像的脸,一时恍惚,错开了脸道:“我决不允许,你犯和你爹一样的错误,我当初就不该叫你下山,是我算错了,你就该好好待在归渺峰上,待在我身边,这样为师才能安心!” 冬至大脑一片空白:“师父,我不要。” “师父,我和王爷相处了一年多,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了解,他不会害我,我也不会让自己受伤,您跟我去见见他,你就明白了。” 冬至上前想拉林宗的衣袖却被林宗给躲开,怒道:“你对得起你爹吗?” 冬至咬牙:“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个爹,你如今告诉我我爹的死和我喜欢的人有关,我怎么接受?” “师父,你只是有怨气,你这么对他不公平!” 林宗被人戳中的心窝,忽然气的脸红,指着冬至大声吼道:“给我滚出去!” 林宗转过身不打算理会冬至了,冬至已经满脸是泪了,无助的看着林宗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可她知道师父现在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 她打开了房门,望着林宗的背影叹了口气,离开了。 冬至一出来就看见二牛端着饭碗站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出来立马把饭菜递了过去,眼尖的发现冬至脸上有泪。 “怎么哭了?” 冬至摇摇头说没事,然后转头进了自己的屋子,脸饭菜也没拿。 她不知道她师父是怎么了,说变就变,她都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试想过很多次跟师父说这件事情,但没有一次想过会是这样的。 冬至现在感到委屈,替解衍昭委屈。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什么罪都受了,结果到处都是偏见。 她窝在床上将自己裹成一个球,抱着双膝哭了起来,她有点想解衍昭了,不对,是很想。 不过要是解衍昭在的话,听见师父这样说他,肯定会难过的,还是别来了。 今天算得上是好事的估计也就找到了自己亲爹是谁,原来她不是没有姓名,她姓袁,叫袁冬至。 如果她爹在世上的话,说不定会支持她的吧? 她有爹爹了... —— 冬至第二天想和师父缓和一下关系,跑去厨房做了一顿早饭,虽然她也很心烦,但是如今能让师父不再生气,好好和她聊聊说不定还能挽回一下。 她把早饭端到林宗房门前,吴忧刚好路过帮他敲了个门。 林宗一开门见到端着早饭出现的冬至,脸上有一丝松动,但还是板着脸道:“做什么?请罪啊?” 冬至噘嘴:“我又没错,我只是想给师父做顿饭啊。” “哼。” 冬至把早饭端了进来放在桌上,招呼师父过来吃饭,然后一样一样的给他师父夹到碗中。 林宗还是吃了,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徒儿。 可吃到一半还是冷着脸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为师的态度昨夜已经说了,没得商量。” 冬至刚想反驳,可是转念一想,她师父向来吃软不吃硬,自己现在怼回去没有一点意义。 于是示弱道:“咱们不说这个,明日就是太岁现世了,师父有几成把握啊?” 林宗低头喝了一口粥。 “七成。” “啊?只有七成啊?” 林宗看她:“你以为太岁是随处都能找得到吗?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我只能有这么多的把握,何况还有几双眼睛都盯着它呢!” 冬至:“师父,你要是担心有人会来劫走,要不我去找李大哥借军营里的人来?” 冬至小心观察着师父的脸色,果然听见‘李大哥’三个字就不好了。 “少胡思乱想,他们能有什么用?自己聪明些就行了。”说完,把粥全喝光了然后起身出门了。 冬至对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忽然觉得有点无力,不过她心大,念了一句来日方长就有满血复活了。 吴忧和吴虑跟着二牛去找顾池他们,并把他们都接到了村子里来,将明日要做的一切准备都告诉了他们,并且今夜子时就必须开始,不能有一刻遗漏。 冬至看着人数似乎少了一些,还有些奇怪,顾池立马上来道:“走了几个,别担心,我们不会给你们归渺峰拖后腿的。” ------------ 第117章 你真特别 “我又没说什么。” 顾池忽然翻起旧账来:“谁之前还说我三流来着?” 冬至抬眼认真看他,点点头:“好吧,我收回这句话,你不三流。” “这就对了嘛!” “你是二流。” 顾池脸色僵硬,转头去看冬至却见冬至已经错身离开了,他想追上去却被吴忧拦了下来。 “兄弟,咱们现在去恶人坑勘察一下地形。” 顾池看着冬至的背影不甘心的抿了抿唇,才转头跟着他们走了。 冬至一回去,林宗就忽然打开了房门,师徒二人对视上,冬至怯生生的眼神又带着不甘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林宗终是叹了口气。 到她面前来,眉头的皱纹加深:“师父那日不是故意凶你。”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舍得与冬至大声说一句话,一来冬至是师兄唯一的骨肉,他看着她便想着师兄,哪里还敢呢? 另外冬至从小也听话乖巧,只是这一次竟然为了解衍昭而而与他争执。 他想了两日,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冬至虽然看着乖巧听话,可她是自己师兄的孩子,留着和师兄一样的血脉,更是同样的固执性子啊。 他上前来,冬至知道师父找她便停了下来,林宗背着手踌躇了许久才道:“你,吃饭了吗?” 冬至抬头看他,点点头。 “...吃的什么?” 冬至扯了扯嘴皮:“师父,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吧。” 林宗清了清嗓子,连背在身后的手都有些不自然了,说:“师父那日不是故意凶你,你长这么大师父什么时候真生过你的气?但你也不能跟为师对着干是不是?” 冬至看着林宗手足无措的样子笑了一下,而后道:“师父,对不起三个字很好说的。” 林宗顿时涨红了脸。 “...为师什么时候要说这个了?” 冬至眨眨眼:“啊?不是啊。” 林宗刚刚那副窘迫的样子忽然变换成了得意,而后忽然抬手摸了摸自家徒弟的脑袋,叹息道:“小至儿长大了,可在师父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走路都要我扶着的小丫头。” 冬至拉过他的手挽在怀中,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林宗。 她虽然无父无母,可师父还有那么多师兄都对她特别好,给了她数也数不清的关切和亲情,这也是让冬至离不开解衍昭的原因之一。 她靠在自家师父的怀中,说:“师父,我以前总觉得我没爹没娘很可怜,可是直到我遇见解衍昭才发现,我特别好,我有师父,有师兄,还有归渺峰上好多朋友,如今我又知道自己身世了,就更不可怜了。” “可是师父,解衍昭他如今只有我了,他活的那样艰难,我怎能忍心不在他身边呢?” 林宗想开口反驳,却被自家徒弟立马堵住嘴,说:“师父,我不想留遗憾。” 林宗皱起眉头看她,但也知道自己狠不下心了。 “为师昨夜算过了,你与解衍昭一个阴一个阳,虽说阴阳调和,可总会两败俱伤双方妥协才有结果,往后如何你我尚未可知,但你们二人要走的路崎岖异常,你还要走吗?” 冬至现在正是最爱解衍昭的时候,只听出了自己师父是松口了。 她勾唇点头:“嗯!爱了便是爱了,这条路徒儿已经走了。” 林宗拍了拍她的手背,疼惜道:“和你爹一样倔。” 冬至愣了愣,她没见过她爹,可是这世上好像到处都是他爹爹的传闻,好像所有人都比她更了解她爹。 好在这份酸涩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子时到了,他们一行人全都出发去往恶人坑等候。 一旦有太岁现世的迹象立马起阵封印住它的气息。 冬至跟着师父进了阵法中心,闻着恶人坑里汹涌澎湃的恶臭实在是难受,好几次都差点干呕了。 小纸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感受,直接趴在她的肩头吐了起来。 顾池忽然与一人交换了位置跑过来,把一株草递给冬至,后者愣住。 “薄荷,含在嘴里能散味道。” 冬至感激的结果:“谢谢。”然后揪了一片叶子丢进嘴里,薄荷的清香立马充斥了整个口腔,甚至连脑袋都清醒了不少。 顾池见她精神不少才笑着看向她肩头的纸人,颇有兴趣道:“岐山纸人,你怎么得到的?我当年求着岐山族长给我一个都不肯,小气得很。”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好像是他做寿的时候岐山送的贺礼。” 顾池脸色怪异起来,有些羡慕道:“你师父也太疼你了吧?岐山纸人都舍得给你!” 冬至得意的笑笑。 顾池好像不打算走了,一直站在冬至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借着月光投瞧冬至的侧脸。 看着看着忽然低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顾池猛地抬头,清了清嗓子看她:“你额头的是胎记还是伤疤啊?” 冬至坦荡道:“胎记。” “还挺特别。” 冬至蹙眉盯着他:“北斗楼是不是因为你话太多了,所以把你赶下来图个清静啊?” 顾池哪里听不出来她这是在说自己聒噪。 可他行走江湖,脸皮这东西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直接哈哈一笑:“你知道的还挺多。” 冬至翻了个白眼。 此刻一阵阴风吹过,就连天上的月亮都被乌云给遮了个严实,整个天地都被黑暗所笼罩,所有人的心都被提到了喉咙上。 吴忧和吴虑立马拿出了准备好的火把点上,可刚点燃众人便看见一个红衣女子站在恶人坑上,踩着已经叠成小山的尸堆背对着众人。 有人被吓了一跳,有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是鬼。 冬至有些震惊的看着那背影,最后一次见李幺娘时她身上没有那么重的血腥,而如今都已经成了这幅模样,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已经令人不适。 “是你女鬼!大家小心!” 众人纷纷亮出了法器。 李幺娘缓缓回过神,她此刻双目已经全红了,已经没有神志,彻底沦为厉鬼了。 她僵硬的脖子转动着,望着眼前的众人很是迷茫,仿佛是在犹豫要不要杀掉,在看向冬至的时候歪了歪头停顿了一会儿。 冬至以为她认出了自己,刚要说话,吴虑忽然冲了出去。拿着法器便要与李幺娘打起来。 李幺娘迅速收回头,手如利爪朝吴虑的心脏抓去,吴虑立马用法器挡开,但还是被李幺娘的掌风打得飞了出去,吴忧连忙将人接住。 而这一变故让李幺娘彻底杀心大起,对着冬至这边便冲了上来。 ------------ 第118章 太岁现身 顾池想上前保护她,却被冬至一脚踹开大喊道:“守好阵法!” 说罢与其余三人对视一眼,四人立马闪开,将李幺娘团团围住,四人口中念着金光咒,李幺娘被金光笼罩无法脱身,一时急躁的乱叫,攻势也越发的没有了章法。 林宗趁机拔出背在身后的铜钱剑,咬破了指尖血滴在上面,忽然改变了咒语,原本昏黄暗淡的铜钱剑顿时散发出耀眼的奇光,随后便朝李幺娘眉间而去。 李幺娘回过身,虽然已经极力躲开了,但还是被铜钱剑伤了脸。 脸上的伤口顿时溃烂,痛得她捂着脸惨叫起来,叫声让周围阴风肆虐电闪雷鸣,众人都开始有些惊惶了。 顾池一眼不眨的盯着冬至的方向,却不想居然看见恶人坑里有红光闪现,瞬间明白过来马上要发生什么,朝着众人大吼一声:“阵起!” 众人纷纷盘腿坐地,身前放着法器,手中结印念着口诀,不一会儿整个恶人坑便被一张灵网笼罩,只是气息薄弱,并不稳定。 林宗瞧了一眼恶人坑的方向,而后朝着两徒弟道:“你们二人去帮忙固阵,冬至,随我除了这厉鬼!” 三声‘是’响,两道身影立马退到外圈,跟着众人一起盘腿入座,灵网的光芒愈加闪耀。 冬至丢出小纸人,让它配合自己师父将李幺娘牵制住,自己则趁机瞅准时机看清李幺娘所在的八卦位置:“坎,坤...乾!” 正要起势念束缚咒,忽听耳边响起一阵奇异的笛声,就连外围守阵的人都被吸引的抬起头,吴忧立马大喊一声:“静心!” 冬至回过神,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清醒过来,一抬头却见师父忽然李幺娘拍倒在地。 “师父!” 林宗撑起身子吐出一口鲜血,大吼:“别过来!那笛声是在增强她的力量!” 冬至站定在原地,双手合十立马将方才每年出口的束缚咒喊了出来:“乾字,束!” 李幺娘的双脚被定住,可还不等冬至松懈李幺娘又忽然能动了,甚至速度比刚才还快。 她朝着冬至而来,冬至只来得及退,最后竟然退到了恶人坑边,脚边全是尸体,还有一股骇人的阴气跃跃欲试般潜藏在其中。 冬至瞪大了双眸看着眼前的李幺娘大喝一声:“你还想见王仲吗!?” 李幺娘的利爪顿时停在了她的眼前,只要在近一寸就会戳穿她的双眸。 “仲...郎...” 李幺娘声音干涩难听,可冬至却听出了挣扎。 她皱紧了眉头,没有眼仁的眸子盯着冬至,冬至趁机召唤小纸上前来,可万万没想到那笛声几乎是催命符一般响起。 冬至赶忙闪开,下一瞬,她方才身后的尸堆被李幺娘一爪捅穿,血肉四溅。 “冬至,太岁要现身了,你去镇压,这个我来!”林宗中气十足的说着。 冬至连一句小心都来不及说,立马转身找寻起红光的来源,然后朝着红光的地方跑去,可挡在眼前的是以一个接一个奇形怪状的尸身,冬至连下手都觉得恶心。 可如今没有时间给她吐,只能忍着恶心又取了几片薄荷丢进嘴里,而后用力将那些残缺或是早已腐烂的尸体丢开,像是挖土一样,一点一点的将尸体挖到一边去。 红光越来越显眼,那股压制着她的阴气也越来越重,冬至咬牙将所有力量注入手掌中。 可不知为何冬至觉得自己耳边的声音徒然不真实了,眼前恶心的腐尸血肉也看不清楚了,只有泛着金光的手不敢停下。 “师兄,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冬至吧,今日是冬至,亦是我大限之时,便叫她冬至,师弟,拜托了。” “师兄!那成王不值得你费尽心血扶持,你我留在这归渺峰不好吗?何必要去那搅弄那朝堂!你不担心归渺峰,那冬至呢?她是你的女儿!她还那样小,你舍得吗?” 冬至眼前恍惚仿佛看见了自己年轻的师父,和另一个男人在争论。 那是...爹爹吗? 她叫冬至,原来是因为冬至那天是袁仲清的死期。 “冬至,笑给爹爹看,爹爹走了,要一直笑下去。” 不,不要走! 她需要他,冬至想要爹爹的!为什么要丢下她呢? 冬至莫名流了一行泪,泪水落到她的手上,她顿时清醒过来,低头一看,透过几具尸体那闪着奇异红光,还有些许血点萦绕的透明不明物体就是太岁吗? 没有任何形状,可冬至却泛起了想要得到它的贪婪,心中有一个声音说只要得到它就可以知道当年真相,就可以见到爹爹了,还可以让解衍昭重获新生。 “冬至!” 是袁仲清的声音。 冬至猛地回神,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萦绕在太岁周围的血点居然攀上了她的手臂,她大骇。 方才自己居然被它蛊惑了。 它竟然能让自己听见过去的声音,还能蛊惑人心,果然是邪物! 太岁依旧不肯放过她,还在释放着它的力量引诱着冬至回想起过去的种种,扩大冬至内心的贪婪。 冬至回过神猛地拔下头上的发簪,没有丝毫犹豫的扎在大腿上,鲜血直流,疼得冷汗直流,牙床打颤。 可冬至却无比的清醒,盯着太岁再没有任何邪念。 将金光咒全数集中与手上,奋力将最后一句阻碍她的尸体丢开,随后咬牙去够太岁。 可在靠近太岁时忽然觉得浑身如拆骨一般疼痛,仿佛是为了惩罚她没有按照它的规矩来,冬至越是靠近就越是痛苦,痛的她大叫起来,眼泪随着鼻涕一起流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池听见冬至的惨叫顿时坐不住了,抬头紧张的望着尸堆,可他看不见她。 “顾池坐好!” “有脚步声,有人来了!” “无论是谁来都不许他们进去!” 冬至拿到太岁的那一刻忽然觉得胸腔被灼烧,一口腥甜的东西涌了出来,冬至留下来的除了泪水还有血,就连鼻下也缓缓留出一条红线来。 她抱紧了太岁脱力倒在了尸堆之中,闭眼之前她好像看见了解衍昭,可她知道那应该是幻觉。 她好想他啊。 解衍昭...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 第119章 你成为我 冬至睁开眼,入眼的却不是人间。 此处好像是另一个空间,这里没有声音,入眼皆是红色,还有细小如丝的东西飘荡在空中,从冬至的眼前飘过,擦过她的手背,一种奇异的感觉慢慢升腾。 那东西就像是人的脉络一样。 冬至忍不住想要找出口,可是刚踏出一步就觉得不对劲。 脚下的触感不像是地面,感觉像是踩着一堆生肉似的软趴趴的,低头一看果然看见一堆肉色的东西在脚下蠕动。 胃里一阵翻腾,却也让她心头发寒。 她这是在太岁里? 她环顾四周,焦急的想要找到一个出口,大喊着:“师父!师兄!你们听得到吗?” 回应她的是无尽的孤寂。 心里的恐慌渐渐被放大,冬至握紧了双拳努力想要冷静下来,在脑中搜寻出去的办法,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静不下心来。 耳朵里忽然有许多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她无法集中精神,甚至扰的她脑子发涨。 “别吵了!” 冬至挥袖想要把那些声音从自己的耳朵里掏出来,可那些声音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加放肆起来,冬至的脑仁都被吵得疼,忍不住想捂住耳朵蹲下身子将自己尽量蜷缩起来。 “袁冬至。” 谁?谁在叫她? “袁冬至回答我。”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是她自己的啊? 冬至惊愕站起身来,惊恐道:“你是谁?不要装神弄鬼。” “我不是谁,但我可以是任何人,譬如现在,我是你。” 冬至皱紧了眉头显然不太相信,那声音继续响起,明明是她自己的声音,可此时听来就觉得诡异的很。 “别怕,我是太岁,你也是,我选择了你。” “......” 冬至呼吸都忘了,只觉得五雷轰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才对,她想说话可是连喉咙都在发颤。 太岁选择了她?那是什么意思?她会像传闻中的那个人发疯杀人吗? 那声音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说:“我没选择他,那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而你不一样,我选择了你,你可以利用我做任何你想要做的事情。” 顿了顿:“比如,复活你的父亲。” “荒谬!人死魂归天,就算是复活那也只不过是个肉身!”她虽说着心里却忍不住多想。 “好吧好吧,那换一个,让解衍昭站起来怎么样呢?” 冬至呆站在原地,下巴微动。 哑着声音:“代价呢?” 那声音听起来很愉悦:“你真聪明,代价就是,你成为我,我成为你,你我共生。” “...还有呢?” 倘若只是如此,怪不得人人都想得到太岁,若是共生还真可以长生不老。 声音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就在冬至想另外找办法离开这里的时候,声音又忽然响了起来,说:“我才来到这世上一天不到,可却是因血腥杀戮而醒,我的责任,就是制造霍乱,你也是,霍乱多美啊,我们一起好吗?” 它就像是一个刚刚会说话的孩子一样,极力的向冬至推荐它认为好玩的玩具,然而却并不知道她的玩具会对这人间造成什么破坏,或者说它根本不在乎这人间。 就如同它说的那样,它来到这世间就是为了制造祸端,这是它唯一且极致的目标。 冬至嗤笑:“不可能。” “为什么?你得到了我,什么都不愿意要,也不愿意与我共生,你到底要什么?” 它才刚出生,它不懂人,有好多问题想一并让冬至告诉它。 冬至却忽略它所有的问题沉默着观察起这里有没有漏洞,太岁却道:“这里就是太岁,太岁没有路可以走。” “......” 冬至咬牙:“我要怎么才能离开?” “只要你想就可以。” 话音刚落,冬至便觉得眼前的黑线全都聚集在一起,一窝蜂的朝自己飞来,她下意识的尖叫着挡住了脸。 须臾,眼前豁然开朗,无数人冲了上来。 “冬至?冬至你醒了!” “小师妹你吓死我了,太好了你没事就好。” “小师妹还记得我是谁吗?” 还有小纸趴在它的被子上焦急的跳着。 冬至一一扫过面前的几张脸,确信自己现在回来了,她的师父师兄全都在床边围着。 她轻松一笑,正要下床却发现自己的食指指头上系了一根红线,线头从床边延伸下去,至于另一头是什么东西她看不见,全被眼前的人给挡住了。 冬至拉起手头的线,正疑惑忽然线头绷直,自己的食指被人拉动了一下。 吴忧见状让开了身子。 屋中央,解衍昭惨白的脸虚弱无力的靠在轮椅上看着她,见她看着自己便笑着回应。 “王爷!” 冬至不顾自己的身体还没恢复,立马下床拨开众人冲到解衍昭的身边,又惊又喜的抱住他,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怎么来了?你的脸色怎么那样难看啊?是不是昭都出事了?” 解衍昭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看着她摇头。 林宗清了清嗓子上前来,语气生硬道:“你被太岁蛊惑入了幻,他体内有些许你的气息灵力,为师便让他一试将你从幻境中拉回来。” 冬至心头一紧。 捧着解衍昭的脸满是心疼。 他身子本就不好,千里迢迢从昭都到泰阳郡,也不知道有没有休息好,如今又被利用来救自己,怪不得脸色这么差。 林宗见自家徒弟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解衍昭实在是气恼,可又想到冬至刚刚醒来舍不得说教。 便道:“行了,刚醒就好好休息,我带祁都王出去养身子。” 冬至舍不得解衍昭离开自己视线,可也知道解衍昭现在需要被救治,于是松开手目送着解衍昭被吴虑和师父带走。 “小师妹你快回来躺好,你这次元气大伤,若不养好以后可惨了!” 冬至信以为真,赶紧躺回去。 问道:“对了,吴忧,太岁呢?” 吴忧给她掖被子,头也没抬:“师父保管着呢。” 冬至点点头,自言自语:“我刚刚是进幻境,不是真的?” “什么?” 冬至看了看吴忧天真无邪的脸,摇头:“没事,其他人都好吧?” “好着呢,可惜让那女鬼跑了。” “跑了?” ------------ 第120章 我想你了 “你不知道,当时突然冲过来许多妖怪,我们虽然做了准备可挡不住他们来势汹汹,好在你死死守住太岁,但混乱之中让那女鬼逃脱了,等我们回过神来早就不见了。” 妖怪... 冬至想起了跟在秦硕身边的那只狼妖,会是被转化成的妖怪吗? “啊对了!王爷什么时候来的,他有休息好吗?” 吴忧翻了个白眼:“小白眼狼,你怎么不问问你师兄有没有受伤啊?” 冬至打量着他,心道在山上的时候手上划条口子都要叫唤半天,如今这般活蹦乱跳哪里是受了伤的样子? 吴忧:“昨夜带着军营的人来救援的,那时候你刚好晕倒了,至于他有没有休息,你师兄我又不是他奶娘我怎么知道?” “哦。” “你好生休息,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冬至点了点头,送走了他。 不过她觉得自己没有问题了,只不过是灵力损耗的太多了,又没有断手断脚,在床上躺了半天就闹着要去找解衍昭了。 林宗刚给从解衍昭房间出来就看见贼眉鼠眼躲在角落里的冬至,恨铁不成钢的皱起眉头。 “他睡着呢,来做什么?” 冬至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一阵心虚抬起头来,干笑道:“师父,我来照顾他啊。” 她知道自己师父不喜欢解衍昭,如今解衍昭一个人在她师父眼皮子底下,万一她师父想对她做点什么,那解衍昭岂不是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林宗那里还看不出来自家徒弟的心思,冷哼一声:“已经去军营叫人了,等会儿就让人把他给带走。” “啊?师父你怎么这样啊?” 林宗横眉竖目:“我怎么了?” 冬至噘嘴:“人家刚救了你徒弟呢,你就急着把人家赶走。” 说完还皱着眉头瞪着林宗,看的林宗真想把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兔崽子打一顿,气道:“臭丫头,敢这么说师父,翅膀硬了?” 冬至哼了一声。 “行了,要进去看就去看,等人来了可就没时间了。” 冬至知道自己师父向来说话算话,说让解衍昭走就不会留他吃晚饭,于是立马转身开门进去。 林宗有一种自家的白菜上赶着让猪拱的感觉。 冬至进屋,果然看见解衍昭闭着双目安静躺在床榻上,怕吵醒他便垫着脚走路,可解衍昭开始睁开了眼睛,转头看见冬至眼睛立马亮了。 解衍昭的眼瞳特别黑,是那种深潭的感觉,明明让你觉得温润如水,可看久了那双眸子总觉得在那潭水之下还隐藏着看不清的东西。 他说:“你还好吗?” 冬至挺直了腰背走上前去,坐在床沿上望着床上的人,柔声道:“我没事了,你怎么样啊?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解衍昭摇头。 拉过她的手放在手背上亲了亲,说:“我想你了。” 冬至莞尔一笑,俯下身躺进他的怀里:“我也想你了。” 说完,忽然道:“王爷,我知道我爹是谁了,我爹可是大名鼎鼎的袁仲清,我姓袁,叫袁冬至,我不是我爹没娘的野孩子。” 冬至说话的时候每个字的音调都是往上扬的,她内心的愉悦显露无疑。 解衍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好奇道:“怎么知道的啊?” “我师父说的,他还说我爹和你爹以前就认识,对哦!你比我大了九岁,我出生的时候你应该早就记事了,你记得我爹当时什么样子吗?还有,我小时候可爱吗?” 冬至将下巴抵在他的胸口,笑容可爱的看着他的眸子,似有期盼。 解衍昭还真的蹙眉回忆起来,说:“忘了,小时候的事我记得不多,抱歉。” 冬至笑容渐渐暗淡下去。 “没事儿,反正我知道自己姓什么已经很好了,我姓袁,以后王爷得叫我袁冬至!” 解衍昭笑笑:“好,袁冬至。” 冬至靠在他的怀中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贪恋着在他身边的每时每刻,解衍昭一直拉着她的手用指腹磨着她的手背,弄得冬至痒痒的可又觉得很舒服。 “对了,你们真的找到了太岁吗?” 冬至本来靠在他怀里都快睡着了,忽然听见他问到这个顿时清醒过来。 她还记得自己在幻境里太岁说的那些话,不知道真假。 点点头:“嗯,那东西很邪性,被我师父关起来了,估计等我身子养好了就带回归渺峰去。” 解衍昭的眸子暗了暗,哦了一声。 “你难道是因为太岁才来泰阳郡的?”冬至忽然撑起身子。 解衍昭扯了扯她的脸皮笑道:“你一走我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而且我所谋划的一切都已经正式开始了,我若再留在昭都城那便是给解无归机会,刚好你在泰阳郡我就来找你了。” 冬至一脸恍然的点点头。 只是如果昭都真的打起来了,那孙幼宁和明覃会不会被牵连啊? 解衍昭一只手卷起她的头发玩弄起来,笑说:“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一起回去的,不用担心。” 冬至冲他笑笑,二人又靠在一起说了好些话,好像是要把这些日子没能告诉对方的一切全都要说出口。 只是黄昏时候房门被打开了,冬至转眼就看见陆雄和李成站在房门口,两人似乎没怎么休息好,眼球里都是血丝,陆雄更是满脸尘土狼狈得很。 “王爷,我们接您去军营。” 解衍昭挣扎了片刻,看向冬至,后者不想他为难,何况林宗现在对解衍昭没什么好感,他还是先离开为好。 于是道:“我得空了就去看你。” 李成上前来,疲倦道:“王爷,咱们走吧。” 解衍昭点点头,抓着冬至的手却不放开,还是冬至忍着笑哄着他才肯松开的。 冬至背着手在大门口站了许久,久到二牛叫她吃饭了才离开大门口,吃饭的时候又被林宗好一阵数落,可冬至早就习惯对林宗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了。 翌日顾池来拜访,见到好生站在他面前的冬至脸色瞬间回暖,半开玩笑道:“恢复的不错嘛,我还以为你得躺好几个月呢!” “小瞧我呢!” “彼此彼此。” ------------ 第121章 又吃醋了 这次顾池来也是为了太岁的去留问题找林宗商量。 太岁这种东西玄门中人人都知道是个宝贝,可这东西毕竟是个至阴至邪的东西,林宗哪里能放心交给其他人。 当即拒绝了北斗楼想占为己有的要求,并怒骂:“你们北斗楼这么多年来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东西给你们守不守住就是个问题!” 顾池脸色难看了几分,但林宗是玄门大前辈,他连反抗的话都不敢说。 “前辈说的是,可我今日来不仅是因为北斗楼,那日与我一道的兄弟们有的还是其他玄门的,只怕不出几日玄门中人都会知道太岁在您手上,到时候...” 冬至眉心一跳,看向顾池:“你是在威胁我师父?” 顾池赶忙摇头,他为难的看了看两人,道:“太岁这东西谁都想分一杯羹,小辈的意思是说只怕归渺峰此后不会有宁静日子了。” 只听林宗冷哼一声,甩袖道:“来就来,来一个我打一个,谁打赢了就拿去,打不赢就别舔着脸来!” 冬至赞同的点头。 实力才是王道,打不过就靠边站嘛。 顾池看着俩土匪样子的师徒两人,完全和之前想象的玄门大前辈的形象对不上号了。 顾池没有待太久,但非要冬至送他出村子,冬至无奈但也没法子。 乡间路边,此刻正是夏天,道路两旁的蝉鸣吵得人心烦气躁,田种植物生的郁郁葱葱,风吹来还能听见飒飒的声音,偶有青蛙在田里跳来跳去,有一只笨的居然跳到了他们面前来。 顾池蹲下身捡起青蛙凑到冬至面前,一脸坏笑。 冬至却不为所动。 “这种恶作剧我小孩儿时候就不玩了。” 顾池丢了青蛙好笑:“哦?你小时候都玩什么恶作剧?” 冬至看他:“我凭什么告诉你?” 顾池:“你告诉我你又不少块肉!”说完忽然想起了太岁现世那天出现的那个男人,心里发痒,舔着嘴唇问道:“你认识那个坐轮椅的男人吗?” 冬至愣了愣,看他:“你说王爷啊?认识啊!” 何止认识,简直熟透了。 “他好像跟你很熟似的,那晚上他还想抱你被我阻止了,结果他还叫手下的人用刀指着我...” 冬至瞪他:“你干嘛阻止他啊?” 顾池心里漏了一拍,脑子里有个念头,冬至和那个男人关系不一般,顿时不是滋味起来。 正过头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原本好好的二人独处的时间,却让顾池心思大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就连前面有棵树都没发现。 眼看着他就要撞上去了冬至赶忙出手将他拽了回来,责怪道:“你眼睛白长的啊?那么大棵树你看不见吗?” 顾池看了一眼冬至抓着自己的手,扯了一下嘴角道:“光顾着想一个人了,没看着。” “谁啊?” 顾池抬起头,眼神如一汪春水般看着冬至的眸子,那双眸子似乎有很多情绪想要传达,冬至看着第一个反应就是逃跑,那眼神就像是看见了猎物的猎手。 他一步步靠近冬至,在冬至想收回自己手的时候忽然将她拉到大树下,带着热气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冬至想逃却被他双手撑着大树,环住两侧围住。 “顾池,我要生气了!” “那你生一个我看看。” 这个无赖! 她抵着顾池的前胸,咬牙想着要不要用脑袋把他撞开,余光看见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顾池手背吃痛,瞬间抽了回来,却见自己手背有一条极细的血痕。 冬至连忙推开他,转头惊喜:“王爷!” 顾池捂着手沉着脸看向路边的人,又见冬至欢欢喜喜的跑向那人身旁心里更是酸涩。 这个人什么时候对他这样笑过? 他受伤流血了没看见吗? 解衍昭眼神冰冷的看着他,顾池也不甘示弱的看回去,冬至仿若没看见这电光火石似的。 “王爷你怎么一个人来了,李大哥和陆将军去哪里了?” 解衍昭收回眼,从腿上拿起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递给冬至,柔声道:“送茯苓糕,顺便想见你。” 冬至欣喜接过。 “你喜欢吃这个?改天我给你买十包。” 冬至侧头看顾池,噘嘴:“我不要,你自己吃。” 顾池冲上来,似乎有些生气:“为什么不要?”是不要茯苓糕,还是不要他的? 解衍昭一手钳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继续靠近冬至,严肃道:“你想做什么?” 顾池沉着脸看他,心里默默念了两边王爷,然后冷笑一声:“原来是祁都王,方才失礼了,不过你不在昭都好好做你的王爷,跑来这里做什么?” “本王有什么必要与你解释吗?” 顾池:“的确没有,那我做什么好像也不用跟王爷你解释吧?” “哦对了,还没跟王爷介绍,在下顾池北斗楼大弟子,亦是冬至出生入死的知己好友。” 解衍昭的脸色青了又红,瞪着顾池将‘出生入死’‘知己好友’几个字来回咀嚼,有一种叫做嫉妒的东西在体内升腾。 他拉过冬至的手,宣示主权一般:“是吗?那这些时日多谢顾公子照顾我家冬至了。” 冬至觉得这两人怪怪的,不对,顾池一开始就很怪。 于是上前:“顾池,你先回去吧。” 顾池鼓着腮帮子看了一眼冬至,好半晌才说了一句:“我改天再来找你。” 等他一走冬至立马转头笑嘻嘻的看向解衍昭,谁知道解衍昭也冷着一张脸不开心。 还问:“你跟他很熟吗?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和你那样亲近?” 冬至挠了挠头。 “不算熟吧,就见了几面而已,不过他这次帮了大忙是个好人,今日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解衍昭听了她的话表情还是不见好。 “不许见他。” 冬至张大眼有些好笑又好气:“你又吃醋了?” 解衍昭幽怨的看了一眼冬至:“是,所以不许见他,他看着可不像什么好人。” 冬至抿唇轻笑,拿出一块茯苓糕塞到解衍昭的嘴里,笑道:“好好好,我的眼里只有你解衍昭,不看别人。” 解衍昭这才眼里带笑吃下了茯苓糕,拿起一块递到冬至嘴边,冬至张嘴便咬了下去,并且轻咬一下解衍昭的手指头,又在咬疼他的地方用舌头轻舔了一下。 解衍昭心头颤动:“...调皮。” 收回手,将被咬的那根手指头包在拳头里藏起来。 ------------ 第122章 我留下来 冬至回去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还没散去,手里的茯苓糕还剩下一半,吴虑闻见了味道顿时跑了过来,手速极快的抢走了一块茯苓糕塞进嘴里。 吃完还想拿却被冬至藏在身后了。 “小气!” 冬至冲他吐了吐舌头。 吴忧忽然笑着贴过来:“不会是那个姓顾的给你的?” 冬至赶忙摇头否认,吴忧蹙眉:“不会是祁都王吧?” 冬至点头。 他吴忧忽然脸色不好,似乎觉得刚刚吃的糕点都带着股晦气。 “别怪师兄多嘴,那日我就是多看了他一眼都能感觉出来他煞气颇重,你怎么敢啊?” 冬至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吴忧说话不好听,不跟你说了!” “诶?你这胳膊肘也太歪了!” 眼看冬至吃着茯苓糕就要走,吴忧赶忙追了上来,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才悄声道:“你和祁都王真的...”他把两个大拇指对着弯了弯,一脸的八卦。 冬至嘴里鼓鼓囊囊,于是点头。 “那大师兄可怎么办啊?” 冬至瞬间被呛到了,咳嗽的面红耳赤,然后摆手激动道:“什么大师兄啊!你们别乱牵红线了,我倒是没什么,大师兄听见了肯定罚你跑山去!” 说完哼了一声,甩着头发便回屋去。 吴忧心道大师兄才不会罚他,说不定还会表扬他呢! 后来几日解衍昭总会来找冬至,有时是带吃的来给冬至,有时是与冬至在乡间散散步聊天说笑,只不过林宗不喜欢解衍昭所以冬至每次都是偷偷避开师父跑出去的。 这日她刚和解衍昭见完面回来就见到她的师兄师父们就坐在院子里,看那神情就好像是在等她回来。 难道是师父发现自己和解衍昭见面了? 冬至心里打鼓,睁大眼上前去,她还没问林宗就开口了,说:“明日我们就启程回归渺峰。” 冬至猛地抬头,想说自己想跟着解衍昭走,却一不小心和林宗眼神对上了,自家师父无奈的白了她一眼,道:“但泰阳郡这里的事情还没结束,那女鬼,还有潜伏在暗处的陆沉水都是大隐患。” 冬至点头如捣蒜,上前来:“师父我留下来吧!我跟军营里的人,还跟顾池他们有联系,办起事来肯定事半功倍。” 林宗瞪她:“就这么不想回山?” “不是...” “才下山一年连家都不回了,再过段时间是不是连为师都不认了?” 冬至紧张的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我怎么能不认师父呢?我就算把自己忘了也不能忘了师父呀。” 说着上前拉起林宗的衣袖摇了摇,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儿。 林宗脸色顿时软了下来,连语气都比刚刚温和了不少,叹道:“都多大了还撒娇呢?以后师父师兄不在你身边,你找谁撒娇去?” 当然是找解衍昭了。 不过她面上不敢说,反而是讨好的把脑袋靠在林宗的肩膀上,笑说:“那就攒着,到时候回山天天缠着师父撒娇。” 吴虑好笑道:“怎么?我们不配啊?” “就是啊!” 冬至又说了好多好听的话把师父师兄给哄高兴了,之后便说起明日走后的事情,说的久了林宗语气惆怅的拉着冬至开始嘱咐起来。 两位师兄见状都识时务的回房间收拾东西,留下冬至与林宗在院中对坐,林宗眼底的不舍都快溢出来了,冬至赶忙拉住他的手安慰。 对她来说师父和父亲没什么两样。 “师父你别担心,事情结束后我一定会回归渺峰的。”带着解衍昭一起。 林宗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苦笑:“回不回来不重要,为师只要你活的好好的,常笑着就好。” 冬至睫毛颤动,耳边忽然想起了在太岁中听到的那句话。 忍不住问道:“师父,我爹...是什么样的人啊?当时,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送走呢?” “...你爹是个...自以为是的大傻子!” 林宗脸色不好:“那个傻子以为自己本事大就跑去搅弄朝堂,明明看得清局势,却偏偏要逆天而行!倔的跟头驴似的,还非死要面子活受罪,若当时他留下,归渺峰未必不能护他周全!可他就是犟,你也随了他这性子,难伺候的很!” 说到激动处林宗眼眶红了,似乎是回忆到了当初,叹出一口气仰起头想把眼泪给憋回去。 其实他也明白,当时袁仲清不留下就是不想拖累归渺峰,如若不是还有个女儿,他当时恐怕都不愿意上山一步,而自己就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冬至心中那个名叫父亲的形象又具体了几分。 她轻笑:“我是爹的女儿嘛。” 林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可看着冬至却满是慈爱。 第二日冬至早起让二牛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早餐,五人吃了一顿饱饭后才离开,冬至帮着自家师父把东西装车的时候,吴忧和吴虑正拉着二牛说着让他有空去归渺峰玩。 其实就是舍不得二牛做饭的手艺。 冬至把装着太岁肉的檀木盒子抱起来,忽然一种奇异的感觉如过电般闪过,眼前闪现出了黑色的细线,只是转瞬即逝。 但冬至觉得这次肯定不是幻觉。 她脚底发寒,惊恐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檀木盒,安耐住想要打开的心赶忙推给了吴忧。 吴忧被她推了个趔趄,站稳脚忍不住抱怨:“小师妹你怎么那么凶啊?我惹你了?” “师兄路上小心,照顾好师父,护好太岁。” “这还用你说嘛!” 林宗走出来望着冬至满眼忧愁,随后还是柔声说:“要是不开心了就回来,师父永远在归渺峰等你,别学你爹。” 冬至勾唇点头。 冬至将他们送到了泰阳郡的城门口,一下马车就见到解衍昭的轮椅停在一旁,陆雄和李成也站在那儿,就好像等着他们来似的。 林宗掀开马车与解衍昭的目光对上,顿时皱起眉头,然后下了马车,朝着解衍昭走去。 冬至心里紧张,想上去帮解衍昭解围可却被两位师兄给拦住了,只见林宗居高临下的背着手与解衍昭说了些什么,解衍昭的脸色刚开始有些难看,随后又轮到林宗脸色青了。 ------------ 第123章 时机未到 最后林宗脸色缓和,解衍昭冲他笑着点头,好像达成了什么约定。 等到林宗回到马车上,吴忧驾着马车离开后,冬至赶忙跑到解衍昭的身边,焦急询问:“你刚刚和我师父说什么呢?他是不是骂你了?你别生气,他是我师父你也不能说他呀...” 解衍昭笑笑,拉过她的手。 “师父没有骂我。” “那你们说什么啊?” 解衍昭:“你师父说你不是没有爹爹家族撑腰的姑娘,你的身后是整个归渺峰和山上几百个师兄师弟撑腰,若我敢对你不好就叫你几百个师兄师弟来打我,把我打得连双手都不能用了。” 冬至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那几百个师兄师弟我可惹不起。”解衍昭噙着笑,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冬至心里被暖的有些胀胀的。 对啊,她只是没爹娘,又不是没有家不是没有人撑腰。 她笑的开怀攥着解衍昭的手心说:“那你可得小心了。” 林宗他们走了冬至就不住在村子里了,背着包袱就跟解衍昭住进了军营里来。 她这才知道这泰阳郡藏了个北骑军,人马多达数十万,而陆雄和李成变成北骑军的左右指挥使,都是成王当年留下来的旧部,经过解衍昭整合又新招了许多将士进来,成了如今眼前气势雄浑的军队。 冬至远远的便看见军营上空有祥瑞之气笼罩,她知道,解衍昭这一战一定能成功的。 一进来就能听见将士们似要冲破天际的口号声,所有人都井然有序的训练着,恐怕现在要他们马上攻打昭都也不过是一声令下的事情。 解衍昭怕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吓到冬至于是加快了速度,带着冬至去了他的落脚处,冬至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可冬至刚把东西放下就跑到他屋子里来,打量着屋子里的装潢。 “这里不比昭都,你且忍耐片刻。” 冬至摆摆手:“我有床就能睡,不在乎的。” “不过,你离开昭都解无归不可能不知道啊,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解衍昭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冷笑道:“因为他现在正焦头烂额。” 冬至好奇看他。 “我走之前与孙太傅做了一笔生意,如今他正联合世家大族给解无归施压,另一方面,我的四叔蜀王正在清君侧的路上,解无归哪还有心思来管我?” 冬至恍然大悟,看来解无归现在是左右夹击分身乏术了。 “那现在时机不正好吗?” 解衍昭放下茶杯的手一顿,眼眸有些闪烁的看向其他地方:“不急。” 而后立马拿起桌上的荔枝剥好递到冬至嘴边,说:“这是岭南加急送来的,特别甜。” 冬至张嘴吃下,立马觉得嘴里甜水炸开,香甜的气息洒在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开心点头:“好吃!王爷也吃!” 解衍昭笑着又给她剥了一个,只是每一次低下头的时候眼神都附上了一曾复杂的情绪。 当晚冬至非要跟解衍昭挤在一个被窝里,解衍昭憋得脸红可看着冬至单纯的眸子,忽然觉得自己禽兽了。 于是早上冬至一脸神清气爽,解衍昭则是颓废无奈的样子,出门的时候刚好李成过来汇报军营情况,一见这架势顿时勾起嘴角,没来由的说一句:“咳,虽然我理解,但是妹子,你也得照顾一下王爷啊。” 解衍昭的脸徒然发红,瞪着李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照顾了!可我昨晚太困了,那我下次再晚睡一点吧。” “诶诶诶,你晚睡了,王爷不得更累了?” 冬至不理解,但是觉得李成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对劲,眼珠子转了两圈忽然回味到了什么,脸红成了番茄色,顿时气恼的瞪向李成:“李大哥!” 李成憋住笑。 解衍昭转头道:“你今日不是要去城中吗?我让人陪你去。” 冬至摇头,表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解衍昭却不放心,愣是找了两个人跟着她,虽然两人都换下了军营的铠甲,可冬至还是觉得像自己生了两个尾巴似的。 于是到了街上干脆让他们在原地等自己,到时候再一起回去,可这两个人说只听解衍昭的话,所以冬至只能带着这两个尾巴去找顾池了。 顾池见到她来找自己眼睛顿时发亮,然后在看到她身后两个训练有素的人又顿时皱起了眉头。 冬至的目光却落到他背上的包袱上,心里凉了半截。 她本来是想找顾池帮忙,他看上去比她更了解泰阳郡的事情,自己也能轻松些,可见他既然要走了,索性把这事儿压回肚子里去。 “你来找我?” 冬至耸肩:“本来是的,不过现在可以变成给你送行。” 顾池愣了愣,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包袱,忽然笑了:“谁说我要走?” 冬至也傻了,“那你这是?” “我自己做了些小玩意儿能驱邪,准备拿到街上卖,在这儿衣食住行哪样不是钱啊?” 冬至恍然大悟,心里也燃起了希望,咧嘴笑道:“那我买了!你帮我个事儿呗,我付你工钱!” 顾池还没说好不好,冬至已经拉过他的包袱递给身后的人,说:“回去把这些东西分给其他人,能保平安的。” 说完回头对着顾池眨了眨眼睛,掏出两锭银子塞到顾池手里。 顾池心情不错的抱起胸看她:“怎么的?喜欢我啊?用不着这么麻烦的。” “我想让你帮我找李幺娘,就是那个女鬼,我与她之前有些缘分,如今看来缘分还未断。” 顾池的笑容瞬间消散,蹙眉:“就为了这个?” “嗯。” “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顾池小声地说。 冬至歪头:“你说什么?” 顾池白了一眼:“没什么!我帮你不要钱。”说完把一锭银子退了回来,只收了一件进钱袋里。 冬至看着手里的银子,心道那就等事情结束之后再给好了。 他们最后见到女鬼消失的地方就在恶人坑边,冬至和顾池先去恶人坑查看了一番,发现之前的鬼气都消失了,估计都被太岁给吸收了,而李幺娘也并没有再回来过。 所以李幺娘的目的就在于太岁,如今太岁不在这里她就走了。 冬至顿时觉得不好。 ------------ 第124章 些许油腻 顾池看穿了她的心思,道:“她应该没有那个胆子去找你师父抢太岁,而且按照你们说的,控制那女鬼的是笛声,吹笛的肯定是个人,我们不如试试找那个吹笛的人。” 冬至点点头。 从解衍昭来到泰阳郡后,城门口就被北骑军给掌握了,进出人员都会进行严查把控,那个人没有出不去,还在城中。 冬至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人选,可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可能。 “你在想什么?” 冬至摇头:“李幺娘有个相许终身的夫君叫王仲,这人原本也是在昭都,在半年前莫名失踪了,我方才在想会不会那个吹笛的人是王仲,可是我见过的王仲并无这等本事。” 顾池摸了摸下巴,似乎也在思考,最后洒脱道:“在这里猜有什么用,直接找吧。” “你有法子?” “你池子哥别的没有,人缘那是没话说!” 于是顾池带着冬至去了乞丐窝,然后找冬至要了钱去买了一大袋馒头挨个分给乞丐,然后蹲在地上与几个乞丐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冬至本来也想凑上去却被身后的两人给拦下,直到顾池与那些乞丐都告别之后才让开。 冬至上前:“怎么样?” 顾池咬了一口剩下的馒头:“我找他们问了半年前有没有一个叫王仲的昭都人来过,他们行动不受阻碍,也没人会在意他们,所以看到的肯定比我们多。” “那打听到了吗?” “他们说芳华街永林巷有一个半年前来的昭都男人,不知道是不是王仲,但知道他姓王,而且经常晚上出门,白天就算出门也不跟任何人接触,也不和人说话,很古怪。” 冬至心里有一丝激动,她下意识觉得这个人就是王仲。 顾池马上就要带她去找,可冬至却停下脚步:“他们说他只会晚上出门,那我们现在去很可能连人都看不到,甚至打草惊蛇。” 顾池顿住想了想。 “也是啊。那晚上去?” 冬至正有此意,于是准备先回军营等着,到晚上再来。 顾池追上来,支支吾吾说:“我...你...你去哪儿啊?” “回去啊。” “然后呢?” “然后等天黑啊。” 顾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我肚子饿了,没钱吃饭。” 冬至蹙眉:“我不是刚给了你钱吗?” 顾池立马作势凶道:“我帮了你们那么多次,请人吃顿饭不过分吧?” 冬至想了想,好像确实应该请一顿,于是大手一挥带他去了泰阳郡最贵的一家酒楼里吃饭,然后在看到这家酒楼里有几道解衍昭爱吃的菜,特意留了心眼。 “你们这里的醉虾都是新鲜活虾做的吗?” 小二忙不迭介绍,还说了好些其他招牌菜。 冬至:“那帮我打包一份你刚刚说的那些菜。” 顾池听见这句话瞬间不是滋味了,冷笑道:“他是不能吃饭吗?还要你给他带。” 冬至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他是王爷,如今在自己的地盘上什么好东西没有? 只不过是看见他喜欢的东西,就想要给他。 等菜打包好了冬至就让身后两个尾巴送菜回去。 可顾池这顿饭吃的不高兴,尤其是看见那盘醉虾,所有菜他都吃了,愣是没动一点醉虾,像是有毒似的。 晚上,两人走在街上往永林巷去,顾池一直冷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钱似的,还一直盯着冬至的侧脸看个不停。 而冬至凭着乞丐给的位置很快就锁定了他们的目的地,于是拉着顾池藏在巷口拐弯的地方,小心的查看着不远处一栋屋子。 屋子里亮着橘黄色的光,立马有人影闪过。 顾池站在她背后,忽然贴了过来,吓得冬至瞬间弹开,紧张道:“你考那么近做什么?” “别动,一会儿被发现了。” 顾池拉着冬至躲好,让她的背面对自己,而后继续低头看她的侧脸,冬至聚精会神的看前方,他忽然低声问:“你眼睛挺好看的。” “皮肤也很白。” “好像鼻子也很好看。” 冬至听着他的夸赞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有种奇怪的感觉,转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顾池,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我夸你也不行?” 冬至瘪嘴,和他隔开距离:“不行。” 顾池又靠过来:“我偏要!” 冬至有些不耐烦的回头,可下一瞬就听见开门的声音,于是立马噤声探头看去。 只见他们刚刚观察的那间屋子里走出来一个青年男子,只是那男子是朝他们反方向走去,看不清楚脸,但冬至看着背影就已经确认了这人的身份。 暗自追了上去。 顾池跟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拉住冬至说:“他在带我们绕圈子。” 难道被王仲发现了? “这条路会绕回我们原来的位置。” 冬至盯着走在前方的王仲神情凝重。 她本来是打算让王仲引出李幺娘的,如今看来王仲根本就不打算按照她的设想走。 “那就不跟踪了。” 顾池以为她要放弃了,却见冬至忽然低头拿了一根手臂那么粗的木棍,目光炯炯的看向王仲,道:“直接一棍子敲晕吧!” 顾池抽了抽眼角:“咱们能文明解决吗?” “文明解决没有效率。” 说完,一甩头发便小跑着冲了上去。 顾池反应过来冬至已经把王仲一棍子给打晕了,还非常潇洒的擦了一把鼻尖,得意冲他点头。 顾池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 冬至蹲下身把王仲的身子翻了过来,在看到他印堂的时候挑眉说了句:“真黑啊。” 顾池接话:“天天和鬼打交道能不黑吗?” 说完就要把人拉起来带走,谁料刚动手二人便觉得身后一凉,不是形容,是真的感觉有什么东西飘了过去,刹那间整条街都被浓雾笼罩,一看就知道有妖鬼挡道。 冬至立马把人塞给顾池。 “你这个女人!我是男的,你应该躲我身后!” 冬至翻了个白眼:“你打的过她吗?” “我...” 顾池语塞,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利爪,直勾勾的朝他手中的人来,冬至迅速抓住那只手,用力一转一拽,李幺娘瞬间从浓雾中现身被丢到了地上,而后立马起身继续往顾池方向跑去。 ------------ 第125章 是个前兆 如今李幺娘已经没有神志了,更像是一个饿极了的野兽,只能遵循本能的去抢夺顾池手中的王仲。 顾池见过的恶鬼夹起来都没有李幺娘这么冲的,被她吓得连连回退,冬至追上来掰着她的胳膊往回拉,你来我往的打斗了起来,只是这李幺娘如今大煞已成,冬至好几次念咒都被破除。 就在李幺娘被惹毛了,怒吼一声朝着冬至便要张口咬下,顾池忽然把手里的王仲丢到一边冲了上来。 未曾想这是李幺娘故意为之,下一瞬李幺娘便把冬至扔开迅速扛起王仲跑了。 冬至起身推开顾池,气的跺脚。 “你过来干什么啊?” 只是一瞬,李幺娘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顾池心虚,但却着急解释:“我这不是想帮你吗?” 冬至气的脑仁疼,好不容易引出来的人现在好了,李幺娘没抓到,王仲也没了,一切都打回原形了! 她望着李幺娘最后消失的方向驻足了很久。 顾池内疚的看着她,想开口劝她回去再说,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直到听见身后居然有轮子滚动的声音,猛地转身便与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眸对上。 那双眸子的主人在看到他的一刹那,猛地多了一丝怒意。 “冬至。” “王爷!” 如今浓烟已经散去,冬至清清楚楚的看到解衍昭在自己的面前,赶忙跑了过去,紧张问道:“你怎么来了?” 解衍昭脸色不好看:“你让人送吃的回来,自己却不回来,可知道我有多担心?” 冬至抿唇:“我刚刚都找到王仲和李幺娘了,可是...” 她失落的低下头去。 顾池远远的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来:“冬至又不是你儿子,王爷未免管的太宽了,她想去哪里都可以。” 解衍昭面色一怔,转眼看他,沉下声:“顾公子,夜深了。” 而后转头看冬至:“回去吧,还有机会的。” 也只能这样了。 冬至正要走,顾池忽然伸手拽住冬至的手腕,冬至一脸懵的回头看他,却见解衍昭与他四目相对,二人自有一种气场将冬至屏蔽在外。 “放手。”解衍昭语气不好。 冬至也想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焦急道:“顾池,你还有事情找我吗?” “冬至想去哪里都行,你何必这么管束她?” 解衍昭忽然嘲讽一笑,歪头看向顾池,像是在嘲讽他的自作多情。 “你哪知眼睛看见我是管束她?” “两只!” 冬至:“......” 冬至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有些无奈道:“顾池,我找你是帮忙,既然你的心思不在这上面那就算了,多谢你几天的相助了。” 顾池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 解衍昭将冬至拉在自己身后,语气淡淡:“意思就是你可以走了。” 顾池看着冬至为难的表情,想说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有些可笑。 冬至心里眼里都是这个男人,人家两人你侬我侬,他算个屁啊? 他自嘲的笑笑,摸了摸后脑勺,点头:“好,不过不用谢,大家都是玄门中人,以后北斗楼有事肯定不会吝啬请教。” 说完便转身走了,冬至长舒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轻松就听解衍昭说:“你不是答应我不见他了吗?” “......” 冬至突然脸色难看捂着自己的胳膊大喊道:“哎哟哎哟,胳膊好疼啊!王爷我刚刚好像受伤了。” 解衍昭知道她是装的,可看着她那机灵的样子也不忍心怪罪了,只好带着她先回去,还把戏给做足了,找了大夫给她看看。 大夫盯着活蹦乱跳的冬至,一时不知道是冬至有病,还是自己大半夜跑来问诊更有病。 等大夫一走,解衍昭还要继续刚才的话题,冬至立马捂着自己脑袋:“还要好困,我睡了!” 解衍昭:“......” “我只是不安心,你的身边好像有很多人,我也想做到宽宏大量能容纳一切,但我就是做不到,我瞧见你们交好我就会难受,冬至你能明白吗?” “若他对你不是那种心思也罢,可他分明对你...” 冬至伸出手勾住解衍昭的小指头,拉了拉。 解衍昭见状也收紧了手,轻笑一声:“冬至,谢谢。” 冬至掀开被子,疑惑:“谢我什么?” “谢谢你的出现。” “咦哟,肉麻!”嘴上说着,心里却甜滋滋的,勾着他的手晃了晃。 而后对解衍昭保证道:“我不喜欢顾池,我只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喜欢我,我这么丑...” 解衍昭蹙眉:“不许说自己丑,你好看,怎么都好看。” 以前冬至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不自信,可是自从喜欢上解衍昭她就觉得自己难看,尤其是脸上的胎记,别人都没有,只有她有。 是后来解衍昭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告诉她,自己很好看,胎记也好看,无论冬至自卑的说多少遍,他都会耐心认真的回答每一次。 冬至起身,倾身吻在他的嘴唇上,温暖柔软的触感让解衍昭上瘾,忍不住环住了冬至的腰。 冬至却推开他,嬉笑着躲进了被窝里去。 这一闹解衍昭也不再说顾池的事儿了,而顾池也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了,冬至想自己那夜说的话好像有些重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应该也不会存有幻想了,说不定早就离开了泰阳郡。 这日冬至正准备去永林巷再碰碰运气,虽然知道已经打草惊蛇了,可说不定会留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去的时候王仲居然出现了,而且还是被房东给扫地出门的,他的东西被散落的到处都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骂着难听的话将他推搡在地。 王仲至始至终一声不吭,周围的人在笑着看热闹。 冬至上前,王仲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毫无波澜,就好像从未见过她。 “臭小子!房租给不起还想住,赶紧滚!” 说完看着他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忽然上前捡起:“这几个书说不定还能卖钱,就拿来抵账了。” 王仲见他手里的书顿时蹭了起来,猛地躲过,吼道:“其他的你拿走,这个不行!” 房主气的嘴歪,抡起拳头就打在他肚子上,冬至心惊,冲上去把银子塞到房主手中:“我替他给了,可以了吧!” 房主看着手里的银子立马变了一副嘴脸,笑道:“当然可以了,小子,赶紧多谢这位姑娘吧,穷酸鬼。”说完还啐了一口才走。 王仲抱着自己书蹲在地上。 “这是什么?” 王仲起身推开她就要跑,谁料冬至早有准备,伸脚就将他给绊倒了。 好笑道:“你以为我有那么笨啊?”说完一巴掌轻轻打在他脑门上,算是替自己这些天奔波出气了。 然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 ------------ 第126章 哪里来的 王仲见她要翻开顿时激烈挣扎起来,冬至直接上脚用膝盖压着他的背部,让他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然后打量起这本没有封皮的书,翻开第一页冬至就愣住了。 这应该是某个玄门大佬写的手作,内容竟然是换命,不,准确来说是换命盘,譬如一个人的命极其不好,若有一人八字与其相差无几但命盘极好,那两人就有了互换命盘的资格。 往往换成下命格的人都会死于非命。 冬至脸色越发的难看,直到看到书中一夜展露出来的图案彻底呆滞了,她脸色有些发白,指尖都有些慌张,想要从自己的兜里拿什么出来,好几次都因为紧张而失败。 直到她把白符拿出来,上面遗留的图案与书中的图案相对比,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她眯了眯眼,喉咙发紧。 原来解无归身上的两个影子,不是两个魂魄,是因为他拿了别人的命盘,被他换走的人是谁? 冬至心底有个人选,可她越是深想越是不忍。 捏着书继续往后翻阅,上面说两相互换的人选无论哪一方都必须活在世上,可以理解为共生共死,冬至捏着书的手指头发紧,骨节发白。 终于停在一页,眼神盯着那一行字念道:“以魂养魂,以命养命,方得所念...” 这几个字不必多做解释都足够让冬至背脊发寒。 她合上书,抓起王仲的衣领质问道:“你从哪里得到的?” 王仲瞪着她并不说话,冬至着急一把将他拽进一个死胡同里,手上用力将他抵在石砖上。 平日里娇俏的脸此刻怒气冲冲的盯着王仲,怒斥:“我问你这本书你从哪里得来的?谁给你的,叫什么名字?说!” “...凭什么告诉你?” 冬至彻底被激怒了。 她下意识的将被解无归换命之人对号入座了。 为什么当初成王谋逆一案所有人都死了,可解熠却独独要留下解衍昭,为什么解无归如此不喜欢解衍昭却非要留他在昭都,这一切都对上号了! 解衍昭对解无归来说,只是一个吉祥物罢了,这个吉祥物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他活得更舒心。 她虽没有细看,但是换命格要遭受多大的痛苦,也不难想象。 解衍昭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今生要受这么多的苦? 虽然她知道王仲绝不可能是做这件事情的人,但是他有这本书,无论他是从哪里得到的,那一定也是见过那个人,知道一些内情的。 于是忽然掐住王仲的脖子,她虽然力气不大,但是她知道按哪里能让他痛苦。 果然,王仲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酥麻痛苦五官顿时狰狞起来,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干了一样,支支吾吾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王仲奋力抓住冬至的手腕却没有力气阻止她对自己施暴,直到冬至看他脸色发紫了还不肯说,心里忍不住相信他说的话了,这才松开了他的脖子。 王仲立马就像一条泥鳅一样滑倒在地上,趴在地上咳嗽起来。 冬至上前,冷声问道:“那你是在哪里得到的总知道吧?” “捡的。” 冬至嗤笑:“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这大白天的谁能捡到这个? 你当玄门里的那些牛逼轰轰的大佬都有老年痴呆吗?这种东西随便乱扔,跟随便丢暗器有什么区别? 可王仲一口咬死就是捡的,而且就在昭都里捡的。 说:“这上面还说了能让人与鬼换命,我本来想...想让幺娘...” 冬至想起了她新娶的那位新娘子,沉下脸:“你想用那个女孩的肉身装李幺娘的魂魄,这样你们就能继续在一起了?” 王仲有些心虚,但还是点下了头。 冬至闭上了双目,肩膀微微发抖。 枉她此前居然还觉得王仲可怜,没想到这人的心也这么恶毒,那姑娘何其无辜要白白遭受这样的厄运? “但你失败了,你杀了一个人,但却没能做到让李幺娘回到你身边。”冬至说的直接,像是针一样扎进王仲的心脏里,他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没法子解释。 冬至继续道:“王仲,你真是个白痴!若是你放李幺娘早早去投胎转世,说不定轮回转世几次之后你们还有一场姻缘,如今李幺娘彻底沦为厉鬼大煞,只能灰飞烟灭!” “不!不会的!” 王仲瞪大了双目,因为没有这么休息而发红的双目崩溃的看着冬至。 冬至忽然冷静下来,王仲说的很肯定,眼里的笃定太明显,就像是有人跟他保证过似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故意抬高音量:“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庸碌无为的普通人,害了自己也害的李幺娘无法转世!我告诉你,我要是你,现在一定一头撞死重来!” 王仲大吼:“你胡说八道!他保证过不会让幺娘有事的!” 冬至挑眉,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抬头看他。 “他?哪个他?” 看吧,人一慌,就什么都说了。 王仲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马偏过头闭口不言,冬至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可刚一上来王仲便奋起推开冬至,将她撞在了墙壁上,自己拔腿就跑。 冬至后脑勺吃痛,摸了摸脑袋上鼓起来的大包。 念了一句:“麻烦。” 不过她不担心找不到王仲,方才她把小纸丢在王仲衣领里面了。 所以只是揉着脑袋捡起地上的书,想到解衍昭心脏就难受,鼻子酸涩的想哭。 解衍昭啊解衍昭,你怎么那么多坎坷啊。 她把眼角溢出来的泪花擦掉,这本书后面的她还没有看,说不定能琢磨出解除的办法,于是将书装进自己兜里快速离开了巷口。 当夜冬至没有去解衍昭的房间睡觉,而是回了自己的屋子,挑灯夜读。 解衍昭来请过几次都被她以赶了回去,虽然很想和解衍昭一起睡觉,但是冬至更想找到把解衍昭的命格换回来的办法。 只是她越看越惊心,换命格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逆天而行,少有差池就会没命,说不定死后连转世都没有了。 好在书中最后两页有讲到解除之法,冬至念着上面的字,思绪沉重。 ------------ 第127章 你没资格 书上说需要一个至阳之人和一个至阴之人各坐一方,换命之人位于中央,由数种法器包围成阴阳八卦之形,口念心诀一天一夜,期间不可断不可错,等于就是一天一夜持续不断的将自己的灵气往外输出却不补充。 这本让冬至欣喜,因为这并不是不能完成的事情,但后面却有一行字,大意就是说从未有人试过,成功还是失败都不知道,而且上面也没有写心决是什么。 所以这不过是一个从未做过实验的方法罢了。 冬至想了一天,正考虑要不要眯一会儿休息下,房门忽然被敲响,看身形是李成。 开门果然是李成焦急的脸。 “李大哥怎么了?” 李成急道:“王爷出事了!” 冬至瞬间紧张起来:“怎么回事?” 两人不愿意多耽误时间,李成直接拉着冬至往解衍昭现在身处的地方走去,一边走李成就边解释道:“今日王爷刚送北骑军有一批人马去援助昭都那边,谁曾想一回来就遇到了王仲,那人挟持王爷进了将军府,我们的人冲进去的时候王爷已经晕过去了,找大夫也说不清怎么回事,我就想你肯定有办法!” 要是大夫都没办法了,那肯定是邪门的事情,那找冬至准没错。 然而冬至却皱紧了眉头,疑惑道:“王仲?” 小纸不是跟着王仲吗? 他挟持王爷,小纸肯定会阻止的啊。 想着,脚步越发的快了,最后被李成一把推上了马背,道:“拉紧麻绳,腰上用力,咱们尽快过去!” 冬至听话照做,李成立马一巴掌打在马屁股上,冬至瞬间觉得自己飞了出去,李成也不做多停留,转身上了另一匹马。 冬至第一次自己起码,感觉颠的全身都酸疼,但她更着急解衍昭现在的情况。 冬至第二次来将军府,这地方没什么变化,只是周围多了许多北骑军而已,她也没心情细看,着急忙慌的跳下马可刚一落地,脚踝便扭了一下,疼得她摔倒在地上。 李成下马担忧上前:“妹子!” 冬至咬着牙站起身,摆手:“我没事,先去看王爷。” 李成皱着眉头,看了冬至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而后拉着她进了将军府,轻车熟路直奔后院西厢房而去。 他们行走的速度有些快,冬至的脚踝疼的她额头发虚汗,也让她脑子清醒了一些,忽然觉得有点奇怪,李成好像对这里挺熟悉的,都不用下人带路。 可又想到说不准李成是先看过解衍昭再来找她的,这也说得过去。 门推开,冬至立马挣开他的手一瘸一拐的冲了进去,王仲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解衍昭就躺在床榻上,面色如灰,死气沉沉。 “王爷!” 冬至扑上去捧着他的脸焦急查看。 还好,还有呼吸。 陆雄就在一旁,见她来了,道:“你先看看王爷到底怎么回事?那小子死活不说。” 冬至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王仲。 随后抬手抓起解衍昭的手,闭眼将自己的灵气企图输送给他,可是输送了一般便发现不起作用了。 就好像一条道路上莫名多了许多石块,马车过不去了,全都堵在外面。 冬至心中一紧,站起身来手中结印朝着解衍昭的身子扫去,然后他在解衍昭的身上看见了和解无归身上一样的两个黑影。 意料之中,但是现在两个黑影全都死气沉沉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 是解无归出事了,所以牵连到了解衍昭! 如今昭都已经打起来了,那么现在解无归很可能也会没命,可他们两个命格相连,生死一道,谁若出事都活不成。 冬至猛然如坠冰窖。 “妹子?怎么样?” “你说话啊?王爷到底怎么回事啊?” 冬至收回手,声音有些虚无,但却极力忍耐住喉咙的颤抖道:“你们先出去,我跟王仲有话说。” 陆雄蹙眉,转头与李成对视一眼,二人都没多说什么,转头就把门给关上走了。 关门声刚刚响起冬至立马转身扑到王仲身上,将他撞倒在桌上,瓷瓶瞬间落地碎成渣子。 冬至瞪大双目怒视着王仲,吼道:“现在你必须告诉我,背后的人是谁!给你书的人是谁!你要是不说,我照样可以让你也跟你心爱的人灰飞烟灭!” 王仲动了动喉咙:“我...” “你再说一句不知道,我一定会亲自送你下地狱。” 冬至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让王仲不得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王仲眼神惶恐的盯着冬至的眸子,呼吸都沉重了,咬了咬牙:“好,我告诉你,但是你...别再找幺娘了。” 冬至冷笑:“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她不会再伤人了,我会带她藏起来,藏的远远的,永远都不会有人再因她而死。” 冬至看着他即将落下的眼泪,心里恶心,明明杀了那么多人她怎么敢相信,可是如今除了答应,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咬牙:“好,你就抱着你的这只鬼好好过你剩下短暂而可笑的余生吧,你死之后她一样会消失。” 王仲眼泪夺眶而出,却依旧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冬至缓缓放开他的衣服:“说。” “那东西真是我捡的,但后来有个人找上我,说这本书能帮我,还教我玄术,只是我资质不好学不会,他便教我吹笛驭鬼,只是所有行动都要听他的,我一开始...”他脸色有些难看。 “我不知道幺娘是在杀人,我本来也想阻止,可是我发现那人也是在克制幺娘,此前幺娘是无差别攻击,因为我们的介入而有了选择。” 冬至眼神微变。 这个人助长李幺娘杀人,但却又保留着良知,不对无辜百姓动手,而是选择‘惩奸除恶’的手段。 冬至:“哪里能找得到他?” 王仲摇头:“每次都是他来找我,我找不到他的。” “好,那你今天挟持王爷做什么?” 王仲抬头看她:“见你。” 冬至气极反笑:“什么?” “你的那个纸人。” 冬至忽然想起来了,难道是小纸见到了李幺娘,然后就把李幺娘当仇人缠着了,所以没有管王仲? 这个逆子! ------------ 第128章 我还年轻 冬至扯了扯嘴角:“等我确保李幺娘真的不会伤人会让他回来的。” 王仲没有继续说话,冬至转头蹙眉望向躺在床榻上的解衍昭,咬了咬牙:“那个人是不是叫陆沉水?” 王仲抬眼:“只知道姓陆。” 冬至没有感到高兴,反而觉得更加诡异了。 太巧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她来到泰阳郡之后巧合的不像话,就好像有人估计设了一个局就等着冬至自己往下跳。 冬至都能算出来这是个局,可她算不出来她跳进去之后是好是坏,会发生什么。 是陆沉水还是穆尧?或者二人联手? 能写出这本书来的人要么是参与换命之事的主使,不然也该是当年那件事的见证者,无论是哪一样,他都对解衍昭和解无归有极大地了解。 那他现如今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是以前的冬至,她现在就应该什么都不管,立马抓了李幺娘之后离开泰阳郡。 可她怎么能抛下解衍昭呢? 如今对解衍昭来说,多耽误一点时间就多一分危险,所以冬至必须放手一搏。 指着王仲:“用你知道的一切办法找到陆沉水,之后你要带着李幺娘去哪里只要不惹事我都不管。” 王仲怔了片刻后点头,之后冬至开门,将站在一旁等待的两人叫了过来,说:“你们派人给他去找陆沉水,还有,给我找一个至阴之体的人来。” 李成看了一眼王仲便带着他下去了,陆雄严肃道:“王爷怎么样?” 冬至没有说现在解衍昭的情况很危机,只说:“我会让他好起来的。” 返回屋中,冬至蹲在床边用眼神描绘着解衍昭的模样,眸中闪着光泽,伸手抚摸着他的面颊,几欲张嘴都又闭上了。 她不知道能不能救活他,更不知道她跳下这个局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玄师算人算事唯独算不了自己。 但她别无选择,若不入局,她就救不了解衍昭啊。 冬至最近都靠在解衍昭的床沿边上睡着的,有时睡着了忽然梦魇惊醒,下意识的抓紧解衍昭的手,知道他在才又闭眼入睡,只是睡得几浅,一点风吹草动就能醒来。 二牛看得心疼又劝说不了冬至,索性变着花样给冬至做些补身子的东西。 这日二牛做了人参乌鸡汤,一进门就看见冬至拿着一张帕子在给解衍昭擦脸,神情认真的好像是在做什么研究。 “冬至,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来喝点鸡汤吧,这可是老母鸡!” 冬至没有回头:“放哪儿吧,我一会儿喝。” 二牛蹙眉:“每次都这样说,我每次来收的时候都没动。”说完放下乌鸡汤上前抢过冬至手里的帕子。 “行了,我来照顾王爷,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冬至冲他笑笑:“二牛哥,谢谢。” 二牛也冲她笑了一下,说:“你二牛哥心善,没法子,去喝吧。” 冬至点点头,转头端起碗喝了起来,只是一边喝着鸡汤一边用余光去看解衍昭,她刚喝完放下碗想去接替二牛,起身就看见李成急忙跑来。 冬至心中激动,立马出去迎接。 “李大哥,是不是有陆沉水的消息了?还是找到了至阴之体了?” 李成喘了几口粗气,用手朝身后笔画着,说:“陆、陆沉水自己送上门来了,要见你!” 冬至抿了抿唇,并不意外。 若这个局就是陆沉水做的,那陆沉水肯定会想方设法来见自己的,果然没憋住。 为了不折腾解衍昭,他们如今便直接住在了将军府中,泰阳郡的郡守好几次向来送温暖巴结都被陆雄给凶了回去,甚至加强了军队把守,搞得整个将军府全是人。 冬至穿过常常走廊来到前厅,透过士兵看见了背对着她的站着的人。 那人身姿挺拔,身穿黑蓝色道袍,发丝间清晰可见一些银白,左手袖管里空空荡荡的。 冬至沉了沉心,一走进前厅就见陆沉水转过身来看她,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探究,总之那眼神让冬至感到不舒服。 “陆前辈。” 陆沉水勾了勾唇,盯着她的胎记道:“还真是袁仲清的女儿,有几分本事,可惜与你爹比差得太远。” 冬至蹙眉。 一上来就批评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好在我还年轻,不是吗?” 意思就是,我还有大把的年华进步,你也就这点岁数折腾了。 果然陆沉水的眼底闪过一丝怒意,随即忍下冷哼一声:“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开门见山的说吧,我能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情。” 冬至脸色冷淡:“哦?前辈凭什么以为我能相信?” “除了老朽,你还能信谁?” 其实她也不相信陆沉水,毕竟是个修歪门邪道的,可是这件事情陆沉水知情,比自己更加有资格去实现。 她握紧了双拳,问道:“什么时候能开始?” 陆沉水讪笑两声:“你这丫头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来,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你就不怕我有阴谋?” 冬至翻了个白眼:“您脸上就写着阴谋两个字,不用问。” “那你还敢信?” “我不信,但我要救解衍昭,只有你能办到。” 陆沉水眼神怪异的看着东西笑了笑:“如此重情重义对他,你家师父知道吗?” 冬至看了一眼他的左手袖管,嘲讽:“前辈是想念你的左手了吗?” “...你这丫头还怪会戳人痛处的。” “戳人不戳痛,那叫挠痒痒。”对于陆沉水,她也不知道是该把他当做敌人还是朋友,但冬至一想到他有可能是参与换了解衍昭原本命格的人就气的心疼。 若没有换命一事,说不定现在解衍昭有着美满的家庭,有一双健康的腿,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也不会是解无归的! 陆沉水不但不生气,反而十分感兴趣的笑了两声。 “时机未到,还得稍等片刻。” 冬至着急:“什么时机?等多久?” 陆沉水抬起手点了点,思虑片刻道:“约莫就这两日了,要换命格自然得让两人都处在同一八卦位上,如今解衍昭是不动了,还有个人满地跑呢。” “至于至阴之体不用找了,老朽就是,而你是至阳之身,你我刚好。” 冬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知道他没有撒谎后才准备转身离开,让守卫随便给他找间屋子住下,不用给他吃的太好。 ------------ 第129章 时机到了 找到陆沉水之后冬至绷着的那根弦瞬间松懈了,她窝在解衍昭的身边,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自己使劲朝他的怀里靠近。 眼泪浸湿了衣裳布料,冬至此刻只想再靠近解衍昭多一点。 “王爷,你可真是我的劫啊。” 在没遇到解衍昭之前冬至哪里能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原来的她只想攒攒功德,混吃混喝一辈子。 如今她有了更大愿望,那就是要和解衍昭白头偕老,一辈子都好好的。 她摸着解衍昭的脸颊,苦笑道:“你要好起来,然后补偿我,我可不能吃亏。”顿了顿又道:“好吧,也不是一点亏都不能吃,但是只能吃一点,剩下的你必须都还给我!” 说着,她把脑袋在解衍昭的脸上蹭了蹭。 虽然可能现在解衍昭什么都不见,但是冬至实在是太想他了,就想和他说说话,大概是自己说的每一句都没有得到回应,冬至一下子委屈的哭了起来。 以前她说什么解衍昭都会回应的... 而且她害怕自己学艺不精,害怕到时候她撑不住,害怕解衍昭因自己而死。 心惊胆战的度过了三天,第三天傍晚陆沉水单独找上了门,手上还拿着一个盒子。 “时机到了,可以开始了。” 冬至既紧张又激动,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问道:“我要做什么?” 陆沉水往床榻的方向走去,冬至本能想跟上去,却听他说:“你去找人把这里的东西都搬走,我要画阵。” 冬至看了一眼他的手:“不如你告诉我怎么画,更方便。” 陆沉水顿住,无语看她:“老朽右手好得很,再说了,这是我独门的阵法,不能让你偷学了!” 冬至白了一眼,只好转身出门去,却没看到在她转身出去之后,陆沉水打开了木盒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朝着解衍昭而去。 一边摆弄盒子里的东西,一边看着解衍昭摇头,喃喃道:“事将成,你可千万别叫我失望啊。” —— 冬至再进屋的时候便看见整个屋子已经被搬的空空如也,解衍昭躺在地上,陆沉水盘腿坐在一处方位,冬至能看出来他坐在少阴的位置上,除此之外只有地上两盏灯隐隐约约的摇曳着。 他朝冬至使了个眼色,冬至转头落座在少阳的位置上盘腿落座,双手沉于丹田处。 此刻房门已经落锁,外面全是守卫,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人,安静的可怕。 不一会儿陆沉水淡淡道:“跟着我念,不许出错,不许停顿,就算是有把刀扎进你肉里都不能停,一旦停止你的郎君立马魂飞魄散。” 冬至借着那昏黄的蜡烛看着解衍昭的侧脸,抿唇看向陆沉水:“你最好也做到。” 陆沉水笑了笑没说话。 一只手在胸前画着符咒,冬至立马跟上他的手势也画了起来,带两人都闭上双目准备开始念咒时,他们身下的阵法泛起了红光将解衍昭笼罩在其中,而两人身上的灵气如丝丝缕缕的线条一般涌入红光之中。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邇,或沉或浮...” 冬至一字一句跟着陆沉水念,眼前渐渐出现了光亮,她下意识的循着光亮往前寻找,她寻的很累,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快被抽干了,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撑住,撑过这一天一夜才能倒下去。 “昭昭其有,冥冥其无...” 冬至刚跟着念完这一句忽然觉得自己被拉入到了另一个空间,眼前竟然出现了熟悉的太岁命脉黑线,只是那些黑线一边围着她,一边朝着远处飞去,冬至想追寻却动弹不得。 太岁...不是已经被师父带走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是幻觉吗? 冬至咬牙集中精神,继续念着心决。 时间不断的流逝,冬至整个人都在打颤了,打量的灵气流失让她全身都感到酥软,胸口像是被蛇虫鼠蚁在啃食一般刺痛,耳朵里也全都是耳鸣声,几乎已经听不见陆沉水在念什么。 只是她念了太多遍心决,内心强制自己不可以停下,机械的继续念着。 直到双耳刺痛,有血流了出来,喉咙里也渗出腥甜来,可她嘴里念得不能停下,于是混着血水继续输出... 好难受...她好像掉进了一个火坑里出不去,火焰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烤的她想立刻死去。 还要多久...还剩多少时间? 她要撑不住了... 不行,她不能倒下,解衍昭还在等着她救他,她必须撑住! 身上的灼烧感愈演愈烈,远远看去她周围的空气都已经已经高温而扭曲起来了,脖子和额头的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会爆体而亡。 此刻冬至的脑子里除了解衍昭什么都想不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念了多久心决受了多久的折磨,直至意识消散嘴里依旧念着心决,待到第二日的月亮升起之时,红光消散,冬至终于支撑不住直挺挺的朝后面栽倒下去。 后脑勺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那一刹那,一只大手猛地抬住了她的脑袋。 陆沉水倒吸了一口气,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站了起来。 他几乎没有用什么灵气,看着倒地的冬至不免笑道:“这丫头还真爱你,几乎把自己掏空了都要救你。” 解衍昭抿了抿唇,表情僵硬的将冬至抱了起来,他的站直了身子双腿朝门口走去。 陆沉水右手捂住胸口咳嗽了一声。 他不过只用了五成的灵气都已经这么难受了,那丫头几乎倾尽所有,跟她老子一样可笑。 想着,忽然朝着解衍昭的背影喊了一句:“她的灵气损耗太多,以后做不成玄师了。” 解衍昭顿住脚,僵硬着头看着前方:“她在我身边以后什么都不需要做。” 房门只是微微动了一下,陆雄和李成立马飞奔过来,见到解衍昭抱着冬至出来,两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李成深深看了一眼虚弱的冬至,什么也没说,跟着陆雄一起单膝跪地。 “北骑军左指挥使陆雄待命!” “北骑军右指挥使李成待命!” 解衍昭抬起头,眼里燃起熊熊火焰,压制了十五年的怨气今朝终于得以实现了,他望向昭都城的方向,逐字逐句道:“整军,攻昭都。” “是!”“是!” ------------ 第130章 新帝登基 摘星楼上,穆尧眼睁睁的看着解无归命盘被毁,气运消散,急的扑上前去胡乱画咒,却怎么也抓不回来已经消散的气运。 “回来!回来啊!!!” 为了解无归她付出了一切,她背叛了她的师父,为什么还是失败了? 惊惶的跌坐在地上,张大嘴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陛下...” 解无归躺在床榻上,双目无神的望着天花板,整个人的气质都一落千丈了。 穆尧哭喊道:“陛下,蜀王即将攻破皇城,我已经让五鬼待命,稍等便会掩护我们离开。” 从刚才开始解无归就被一道地符困在床上,如今一切归为,他身上的天龙之气消散,整个人颓废了许多,他坐在床铺上面无表情,良久之后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有些阴森。 说:“他在骗我,骗了我十五年,穆尧你看见了么?十五年啊,他解衍昭可真能忍啊!” 他记得开始那几年他还不相信解衍昭能如此冷静,后来在他面前试探过几次,比如让他看着自己父亲的画像遭人践踏,或是让他吃自己吃剩的残羹冷炙... 他羞辱了他那么多次,解衍昭可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啊。 穆尧咬紧了牙关,怒道:“此人奸诈,是我未能察觉,陛下...我还有法子,我们还可以从头来过,只要我们还活着!” 解无归忽然爬了起来,拽着穆尧的肩膀阴沉问道:“是你说要留他一命的,你不是要替朕寻来太岁吗?太岁呢?!” “本已大成,是...归渺峰的人抢了,我去找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陛下,穆尧只差一寸就能让您摆脱他了。” 解无归无力的推开她。 只差一寸,只差临门一脚! 若非换命格之后两人的生死被绑在一起,他绝不会留解衍昭到今时今日! 而如今只差一步,他却满盘皆输,他不甘心!这么多年他解衍昭在自己面前做猪狗牛马俯首称臣,扮的可怜模样,他凭什么现在胆敢爬到牠的头上去? 突然用摘星楼弟子冲了进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大喊道:“蜀王兵马已到宫门口...” 穆尧脸色骤然变白:“怎么会这么快?我不是让你们去帮忙?那群凡人怎会是你们的对手?” “他们有援兵...还有不知道哪里出现了好多妖怪,那些妖怪好像有人指使,训练有素,我们...我们死伤过半,师父...”那人忽然疼痛的倒地,朝着穆尧伸出手:“师父,救我...” 穆尧没有多看她一眼,转头拉起解无归:“陛下,没有时间了,之后我会再想办法,我们先离开再说!” “五鬼!出来!” 二人被五鬼包围着离开了摘星楼,正要往皇宫门口逃去,却见一队人马涌了进来,如洪水猛兽般汹涌,穆尧立马将解无归护在身后,僵着一张脸看着缓缓走来之人。 她瞪大了双眸,看着解衍昭的双腿大惊失色:“你!你怎么会...” 解衍昭手握重剑身穿红色战袍站在二人不远之处,好整以暇的欣赏着狼狈的二人,眼中有复仇的快活。 “我怎么能站起来?” 解衍昭苦笑:“本王从未断腿,如何不能站起来?” 解无归歪了歪头,他依稀记得当初为了试探他是不是真的瘸子,他可是用尽了心思,就算解衍昭被自己整的头破血流也从未站起来过,原来他不是不能站起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气极反笑,解无归笑的大声,穆尧担忧回头看他,却被他一把推开指着解衍昭道:“十五年啊,解衍昭我真佩服你!我很好奇这十五年里你是怎么一边恨着我一边给我下跪的?嗯?哈哈哈哈哈,解衍昭,你以为你赢了?不,我让你匍匐在我脚下十五年啊!我够本了!” 解衍昭冷冷看着他,并没有理会他疯疯癫癫的那些话,只是朝身后的军队使了个眼色,下一秒所有人都朝着二人进攻,就算穆尧有三头六臂,可是重重包围下她还是被压着双手倒在了地上。 她的脸磨在地上,疼的她想起了小时候在袁仲清手下的日子,那时候她也每天都在疼。 不过只是一瞬间,她便看向了同样被制服的解无归,挣扎喊道:“放开他!陛下、陛下别怕,阿尧在,阿尧不会让你有事的!” 大昭皇帝换了人,昭都人人上下自危,原因无他,只因为新上任的皇帝居然是他们曾经最瞧不上的祁都王。 据说百官中大多数的人都不赞同解衍昭上位的,可有一日孙太傅奔波了一夜,串了好几个大人的府邸,第二天这些官员的语气就改了。 而穆尧与解无归的罪名是用邪术在泰阳郡大肆杀人,以增加自己的气运,新帝怜悯苍生,下令二人待秋日斩首,百姓听闻纷纷唏嘘不已。 没想过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王居然用邪术杀人,真是太可怕了! 祁都王府,冬至静静的躺在床榻上,二牛进门来看着她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叹了口气拿着熬好的药水进来。 他吹着药水,忽然无奈的放下了手。 都快一个月,他每天都给冬至喂药,可到底喝进去了多少谁知道呢? 他只知道冬至到现在还没有醒。 那日在泰阳郡,他看见从来只坐在轮椅上的王爷,忽然抱着冬至站在他的面前他惊呆了,等他再回过神来,是王爷带着北骑军攻破了昭都,之后他就很少能见到王爷了。 不,应该要叫陛下了。 他望着冬至:“冬至,你快点醒醒吧,二牛哥挺担心你的,王爷...陛下,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他烦恼的保住了脑袋。 二牛又在冬至身边说了好多话,说解衍昭现在成了皇帝每天都在做什么,虽然他没有亲眼看到,但是现在满城都在热议,他走哪里都能听见解衍昭今天又杀了多少解无归的党羽,又下了什么政策。 讲得口干舌燥,他起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冬至是被饿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目,看着眼前的床帷一时没想起来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她只知道现在自己很饿,想吃东西,她转着眼珠子看着二牛的背影,张嘴想叫人,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嘘声。 二牛猛地回身,惊喜奔上来:“冬至!” 一过来就听见冬至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反而欣喜道:“你等着,我马上去找人给你做吃的,你等着!” ------------ 第131章 跟你聊聊 冬至昏迷的这一个月里就喝了些汤汤水水,饿得前胸贴后背,脸颊的肉都凹了进去,二牛心疼的差点给她布置了一桌满汉全席。 各式各样的菜摆满了圆桌,冬至看得口水直流,先干了一碗肉蓉粥,然后立马抱着蹄髈啃了起来,二牛笑得憨傻,赶紧给她夹菜。 等她吃饱喝足了终于想起了其他的事情来,允着手指头转头问二牛:“王爷呢?他怎么没来看我啊?” 二牛:“在宫里,而且不能叫王爷了,得叫陛下了。” 冬至怔了怔,而后咧嘴笑道:“他成功了!” “那我要去找他!”冬至丢下碗就要往外跑。 二牛赶忙上前:“你现在身子还没养好,何况皇宫那里是想进就进的。” 冬至:“也对哦,那就等他来找我好了!” 二牛有些犹豫的看着她,语气有些不貧道:“冬至,我实话跟你说了,你昏迷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陛下一眼都没来看过你!” 冬至愣住,眼珠子快速的转着,但下一瞬又道:“可能他刚登基特别忙吧,等闲下来了就好啦。” 冬至刚要再吃一碗粥,忽然想起了自己现在已经在昭都城了,激动道:“那幼宁呢?还有明覃他们怎么样啊?” “好着呢,放心吧。” 冬至这才松了口气,但她总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好像身上好了个东西,但是细想她又不记得自己丢了什么。 “对了冬至,那个小纸人已经晒了一个月的太阳了,我感觉它都黄了。” 冬至赶忙去查看小纸,然后摸着下巴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小纸人,小纸还以为是要和它玩,欢欢喜喜的跳起了舞。 冬至却说:“好像是黄了。” 纸人呆住了,不高兴的跺了跺脚。 冬至被逗得哈哈大笑。 又过了三日,冬至迟迟没有见到解衍昭来找她,心里有些慌张,想着宫里进不去,总能去找陆雄李成吧? 于是溜出了王府一个人前往军营的方向走,快出城门了,冬至的脚步也加快了,就在排队出城门的时候,突然手肘被人拽住了,回头一看,愣住了,这个人她好像见过。 是摘星楼的人,穆尧的弟子。 那女子此刻没有穿着摘星楼的衣裳,阴沉道:“冬至姑娘,我想跟你聊聊,不介意跟我走一趟吧?” 冬至有些呆滞,按理说摘星楼的人应该早就被解衍昭控制了,这个人是个漏网之鱼,跑来找自己肯定没安好心,想挣开她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于是不耐烦道:“我介意。” “不,你若是听完一定不会后悔今日跟我走。” 那人神情坚定的看着她。 冬至不免有些好奇她想说什么了,冒着被抓住的风险跑来找自己,就为了和她聊天吗? 冬至舔了舔唇瓣:“你不怕我叫人来抓你?” 那人嘲讽一笑:“我来找你就没打算活着走。” “......” 冬至蹙眉:“...去哪儿?” “只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冬至叹了口气,带着那人去了一家客栈,找老板要了一件上房包间,并且将整个二楼全都包了,以防隔墙有耳。 等到小二退出去,那人立马把房门关上,转身看着冬至坐下,而冬至不清楚她要耍什么心眼,于是一直做出防御姿态,问道:“现在可以说吧?” 这个人是穆尧的得力心腹,好几次见到穆尧的时候这个人总会在她身边,如今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难道是想挟持自己救出穆尧? 会不会太小看她了? 那人打量着冬至:“我叫周愿。” 冬至嗤笑:“你以为我跟你来是想知道你叫什么?” 周愿摇头,但她还是抬起头来看向冬至:“我知道你是谁。”她声音平淡的说:“你父亲是袁仲清,是穆尧是师父,我的师爷,虽然我从没见过他,但是穆尧跟我说过很多关于袁仲清的事情,包括他的女儿。” 冬至终于有了一丝紧张,动了动喉咙,悄悄握紧了拳头:“什么意思?” 周愿:“一开始连穆尧也怀疑过你到底是不是,后来看见解衍昭安然无恙的回城,她就知道,你一定是袁仲清的女儿,因为你们袁家的灵气比所有玄师都至纯至净,加上太岁的话,就能为解衍昭把命格换回来。” 冬至的神经绷紧了。 太岁?什么配合太岁? “你是不是不能理解?不然你好好想一想,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玄师解衍昭怎么会把你找来?天下比你厉害的玄师多了去了,他找你来当真只是为了改风水的话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身边那么久?” 周愿的眼睛像是一把刀戳进了冬至的心脏里。 她不敢说话。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天下之大难道不能有巧合存在吗? 等她回过神来,马上解释道:“是我要留在他身边的,你猜错了。” 周愿嘲讽似的笑笑,口气变得有些强硬:“据摘星楼观察,是他用感情绑住了你吧?你自己想想,当初你要走,原本早就拒绝你的祁都王为什么忽然找来?喜欢你?你太小看祁都王了,也高估了自己。” 冬至顿时如遭雷劈,她鼻头发酸想哭,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争斗,谁也不相让。 这怎么可能呢?这个人莫名其妙跑过来告诉她,自己付出的那些感情不过是解衍昭陪她耍的一场戏? 要不是这个人神情太过认真冬至真的想笑话她撒谎都不打草稿。 还一直监视着她!那怎么不说他们在五泉山上交付生死呢?又怎么没看到解衍昭对她的用心呢? 假的!这个人一定是骗她的! 周愿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冬至还不相信,笑笑:“你替他换了命格,可知道代价是什么?” 冬至白了她一眼:“昏睡一个月。” “哈哈哈哈,这么天真吗?怪不得从来不怀疑祁都王。” “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愿勾唇:“你的灵气没有了,你们袁家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至纯至净的灵气,如今你试试,你还剩吗?” 冬至看着他的笑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泛起,身体情不自禁的偷偷使用灵气,可无论她怎么念着咒诀,手里怎么舞动都没有反应了。 冬至眼泪瞬间崩溃,她呆呆的望着前方任由眼泪落下来。 周愿满意的看着,却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祁都王忍辱十五年,他的演技实在高超,不止是你,所有人都被他骗过了。” 冬至攥紧了拳头,心里全是疑惑,像是被人丢进冷库里,从脚底板下升起了一股寒凉。 她甚至不敢去想那个结果。 “祁都王从头到尾都是利用你,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你以为爱情对一个家破人亡的人来说需要吗?”周愿看着他,眼地里满是讽刺。 ------------ 第132章 都是假的 冬至呆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她,耳朵里嗡嗡的响着,周愿说的那些话一直在他脑子里回荡,让她想把脑子给丢掉,什么都不要想。 她被骗了,她和解衍昭之间从来没有爱情?从来都是解衍昭利用自己? 怎么会这样啊?怎么可能! 她在心里说了一百遍不可能,可是只要一个怀疑就全盘崩塌了。 “我不妨告诉你,穆尧虽然制造出李幺娘,但她要的只不过借一些人的气运给陛下罢了,后来五泉山被搬空,李幺娘消失,确实也是穆尧将她派去了泰阳郡,因为那里的地势以及过往历史,是最好的太岁培养皿,谁知道误打误撞进了解衍昭北骑军的地盘。” “之后李幺娘就再也不受我们控制,但我们也发现太岁依旧会现世所以并没有管,直到不久之后秦硕出现,我们找到了陆沉水这个人的踪迹,发现他最近一直出没在泰阳郡,而祁都王那两个手下经常去往泰阳郡,恐怕这些年一直都是陆沉水在帮他。” 冬至苦笑,闭眼想把眼泪逼回去。 陆沉水... 怪不得陆沉水会那么巧合,怪不得那本书出现的那么及时,怪不得... 原来解衍昭和陆沉水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了吗?她被解衍昭一路牵着鼻子走! 周愿说完这一切,竟然略带同情的看着冬至说:“我很好奇,是什么感情让你在毫无保障的情况下,对解衍昭全情投入,倾尽所有?” 那时候解衍昭总会示弱做出需要自己的样子,冬至也很满足自己被他需要,所以常常觉得解衍昭特别可怜,总是想要保护她,什么事情都冲在前面,所以在后来解衍昭昏迷不醒的时候,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过,她只想要解衍昭醒过来。 是啊,解衍昭没有说一个字让她这么做,可是王仲的出现,那本书的出现,以及陆沉水的出现,顺理成章的让冬至就这么做了! 她甚至都来不及回想这样做对自己有没有影响,她满心满意都是解衍昭啊! 不,不对!她怎么能因为这个人三言两语的挑拨就否认解衍昭呢?他们之间快一年半的感情不是假的,解衍昭对她的好也不是假的,她相信解衍昭是真的喜欢自己! 这个周愿才是不能相信的,这个人一定是为了救出穆尧和解无归胡乱编造! 周愿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忽然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你要是不相信,陆沉水就在昭都,你可以找他问问,他与解衍昭是什么关系,问清楚了,三日后还是这里,我等你来。” 等到周愿离开,冬至瞬间崩溃捂住了自己脸,用力的呼吸着,她全身都因为‘解衍昭利用她’这句话而吓得发抖。 冬至离开客栈的时候天边已经出现火烧云了,一片片火红的云朵朝着一个方向飘去,都在追逐着太阳而去,可那太阳却毫不留情的落入山谷。 她的心脏就好像被那片火烧云给包围着,疼的要命。 冬至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去找陆沉水,如果找到了那就证实周愿说的那些全是真的,不过她不信,不信解衍昭一直都在骗她。 冬至回到王府的时候二牛立马跑了出来迎接她,却见她精神恍惚的差点摔倒,冬至顿时脑子里充血。 看着二牛,忽然机械问道:“陆沉水呢?” “什么?” 她顿住嘴,她当然想求证,可是她害怕结果真的是那样,那她到时候是什么?傻子吗? 可是她必须弄清楚,一时傻子,总不能一辈子都是吧? 她咬了咬唇,问:“陆沉水是不是跟着解衍昭在昭都里?” 二牛:“好像是听说进宫了,去处理摘星楼的那些东西了,怎么了?” 冬至现在只觉得浑身发冷。 原来,原来她真的被他骗得团团转啊? 她认识的那个解衍昭只是他演出来的吗? 他一直在骗她?用感情?他不恶心吗? 冬至忽然想到那年花灯下解衍昭那么严厉的拒绝了她,然后在她要离开昭都的时候对自己告白,那时候她还以为是解衍昭看清楚自己的心,如今想想只不过是他没有法子了。 他想把她留下来,所以出卖自己感情来骗她? 他演得真像,冬至从来没有一刻怀疑过解衍昭不爱她这件事情,他用一无所有这样的说辞来让冬至可怜他,冬至喜欢的那个温文尔雅,温柔体贴的解衍昭全都是假的! 冬至瘫软在地上,都已经没力气哭了,浑身战栗的望着前方笑的有些可悲。 她脑子里不断闪过和解衍昭在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他们在一起那么快乐,那么幸福甜蜜,可是现在那些回忆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巴掌,重重的打在了冬至的脸上。 她此生唯一真心喜欢过的解衍昭,如今让她彻彻底底的体验了一次什么叫做悲痛欲绝。 冬至从祁都王府跑了,一个人形如走尸一般在街上游荡,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她不想呆在这里了。 夜晚降临的昭都城有些荒凉,所有人都急着回家,天上蒙了一层灰扑扑的云,好像随时都会下一场大雨,压抑的让她发疯。 这里全是和解衍昭的回忆。 她下山快一年半了,这一年半她的世界里除了解衍昭就没别的了,如今想想还真是她傻呢,解衍昭这个人是他装的,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这一年半,她付出了一切,什么都没有! 骗子,全是骗子! 他说着爱她喜欢的话来利用自己,那张笑脸之下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他在说那些甜言蜜语的时候,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恶心?还是在冬至对他关怀备至的时候,心底里嘲笑着她是个白痴笨蛋? 会的吧? 连听到这些真相之后的冬至都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了,解衍昭看着自己为了他拼尽全力的时候一定快笑疯了吧? 说,看啊,这傻子真傻,我只是勾勾手指头,她就把心给我了。 冬至哭不出来了,眼泪都已经流干了,可是没有眼泪发泄,她所有的悲伤全都累计在胸腔里,酸胀的难受。 她现在只想找一个没有解衍昭,不会让她想起解衍昭的地方,然后躲起来,谁也不要来找她,就让她好好把脑子里那团乱麻整理一下,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啊... ------------ 第133章 都在骗我 当初她那么信誓旦旦的跟师父还有师兄们保证,解衍昭是自己的良人,他们相爱,是他们不理解解衍昭。 如今那些她曾经说过的话都那么可笑。 解衍昭,你怎么能这么骗我? 在街上游荡了不知道多久,冬至终于走不动了,她随便找了一棵树,背脊试图靠在树上寻求安全感。 此刻解衍昭刚处理完朝堂上的烂摊子,一身龙袍却满脸倦容的捏着眉心想休息片刻,忽然想起什么,忽然抬起头看向李成:“听说冬至醒了?” 李成点头:“已经醒了几天了。” 解衍昭点点头:“去接她进宫,朕想见她了。” 李成点头去办,解衍昭伸了个懒腰,怕一会儿冬至来了见到自己这幅疲惫的样子担心,于是起身让内侍备好温泉。 等他沐浴更衣出来,李成已经回来了,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陛下,冬至不见了。” 解衍昭原本淡然的表情顿时僵住:“什么叫做不见了?” “二牛说今日冬至出了趟门,回来问陆沉水在哪里,之后就哭着跑了。” 说完话,李成咬了咬牙:“陛下,冬至她是不是知道...” 解衍昭的脸色青了片刻,捏紧了双拳,沉声道:“去查是谁告诉她的,朕出宫找她!” 李成叹了口气,点头退下。 冬至像是魂魄出窍似的坐在树下,解衍昭几乎快将整个昭都城给翻个底朝天了,等他找到冬至的时候心才终于归位了。 不顾身后的禁军,赶忙跑上前去将人拥入怀中,嘴里温声道:“我以为你出事了,你吓死我了。” 冬至只觉得浑身发凉,内心急迫的想要推开他。 她害怕了。 挣扎着退出了他的怀抱,可看着解衍昭的脸冬至的心就疼得厉害,鼻酸着留下了眼泪。 解衍昭抬手想为她擦泪,冬至却猛地躲开。 解衍昭太会演了,她怕自己又被那张脸给蛊惑了,所以立马道:“你骗了我。” 解衍昭神情僵住,表情瞬间变得不正常,可还想安抚冬至,所以那张脸显得有些诡异。 “你在说什么?” “我说,有人告诉我你在骗我,你从来都不爱我,当初只不过是用感情把我留下来,因为我姓袁,因为我会玄术,因为我能帮你换命。”冬至颤颤巍巍的扶着大树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的看着解衍昭,身体颤抖的不成样子,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激动:“你知道我为你换命会失去所有灵力吗?你知道一个玄师没有灵力意味着什么吗?” “冬至,我们回去再说。”解衍昭起身想去抓冬至的手。 冬至却忽然抬手打了他一巴掌,声音清脆响亮,禁军立马冲了上来,还想将手里的武器对准冬至。 解衍昭立马怒吼:“谁他妈让你们来的,都给我滚!” 冬至刚刚打他的那只手的手心还有些酥麻,她用尽了力气,心里居然还会为了他感到心痛!?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深吸了一口气:“你的腿没有废...解衍昭,我们相识一年半来,你到底有多少是在骗我啊?还是说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解衍昭的目光冷的像块冰,盯着冬至缓缓道:“你就那么相信别人告诉你的?” “我不想的,你知道我爱你!”冬至全身紧绷起来,要她承认自己喜欢他太容易了,可是现在这份喜欢太可笑了。 “那你告诉我实话,所有的实话!”说完又觉得很可笑,因为解衍昭沉默了,他居然沉默了! 冬至绝望的闭上了双目。 解衍昭莫名的笑了一下,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说:“你想听什么呢?” 冬至睁开双目,这句话无疑是给冬至的感情判了一个死刑,一颗心坠入谷底,她克制不住内心的疼痛,用尽力气吼道:“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解衍昭!你怎么能这么骗我?” 冬至气急了,冲上去又给了他一耳光,这一耳光打得解衍昭脸颊都红肿了起来,解衍昭偏过头用舌头抵了抵被打的那半边脸颊,他伸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珠,这巴掌真疼。 “解衍昭,你如果一开始就告诉我你打的主意,我如今还会觉得你至少坦荡!可是你为什么要选择骗我,还是用感情!” 冬至逼近他,心痛的难受:“在你的眼里,我的感情是不是特别廉价?是不是很可笑?过去一年半里你都是怎么想我的?嗯?” 如果解衍昭现在肯解释,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冬至说不定就会心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她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能说出不一样的版本来。 可解衍昭低眸看着她,双拳握紧,脸上却云淡风轻:“是你先喜欢我的。” “所以我就活该被你骗是吗!?” 解衍昭叹了口气,眼底竟是疲倦,伸手想去拉她,道:“冬至,别闹了。” 冬至抬头,震惊的看着他。 闹? 如今自己在他眼里是在闹? 她后退了一步,将解衍昭的手从自己的伸手扔开:“好了,我也没什么给你骗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现在是高高在上的陛下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你先跟我回去。” “回哪?皇宫?王府?哪里是我的呢?” 解衍昭的耐性似乎快要耗光了,他已经与那些大臣斗了好几天了,今日终于空了时间出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磨了磨牙:“你别这样说话。” 冬至笑了,又有眼泪落下来,摇着头后退着离开解衍昭的范围,说:“算了,算了。” “什么算了?” 冬至颤抖着下巴看他:“什么都算了。” 反正她什么都没有了。 解衍昭疾步上前想要抓住她,他听见她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舒服,他的冬至不是这样的! 冬至快速转身要跑,解衍昭立马回头让禁军围了上去,自己也加快脚步将冬至抱在怀中,谁料冬至拼死挣扎,甚至一口咬上他的肩膀,疼得他闷哼一声,放开了她。 解衍昭看着肩头白衣上的血迹,不敢置信转过头。 “你伤我?” 冬至怎么会伤他呢? 冬至感受到了嘴里的血腥味,心里有些慌乱,但她知道这又是解衍昭的苦肉计而已,自己不能当真! 于是转头继续跑,就在禁军要把她再抓回去的时候,空中忽然有一抹青色飞来挡开了几人的武器,青伞落地猛地将冬至往自己背后一藏。 解衍昭的眼眸顿时充满阴翳的看着冬至,伸出手:“冬至,你现在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跟你解释,回来。” 冬至苦笑偏开头。 青伞见状推了她一把:“你先跑,我顶着!” “谢谢。”说完立马朝城门口跑去。 她转身的时候听见了解衍昭暴怒的喊着她回去,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冬至只觉得陌生害怕。 一年半来,自己原来从来没有看清过解衍昭,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喜欢了。 傻子,真他妈蠢啊! ------------ 第134章 他在骗我 冬至一路狂奔出城,一口气跑到了郊外却不敢停下来,直到累得连动都不能动了,像是濒死之人瘫倒在路边,失声痛哭出来。 假的,全都是假的。 她爱的那么毫无保留啊,她跟全世界都宣布自己的爱情是多么的美好,结果到头来自己才是那个最傻最天真的,她还能相信什么?她还可以信谁啊? 冬至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接受这一切,解衍昭现在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而自己落进了他精心编造的陷阱里,失去了一切。 解衍昭对她做的不是一场单纯的欺骗,是伤害,是摧毁。 她要怎么做才能改变?现在去哪里?以后怎么办?她不知道,她什么都失去了,连她以后想做玄师宗师的梦都一并被解衍昭夺去了。 明明好多人都劝过她的,可是却被解衍昭的演技骗了过去,不对,是她自己蠢吧?蠢到相信解衍昭是真的爱她,蠢到居然会为了解衍昭牺牲自己的一切! 冬至用身上所有的值钱的东西换了一辆马车,花了两天的时间回到了归渺峰,只是站在山峰下她却不敢上去。 她要怎么去面对师父和大师兄? 忽而又想到自己的小纸被落在了王府,她心里一痛,苦笑,这下自己真的什么都给解衍昭了。 好巧不巧,石笑尘和吴忧昨日下山采买,今早提着一大堆东西准备返回,却在山脚下遇见了冬至。 “冬至?” 仅仅只是看见她的背影石笑尘便断定出她现在很不好,连忙丢下东西上前去,将她转过身便对自己。 冬至看见石笑尘的那一瞬间,忽然鼻子一酸,心里的委屈在看见可以依靠的人一下子崩塌了,石笑尘连忙将她抱紧怀中。 冬至抱住石笑尘宽厚的身体,真温暖啊,她就像是个溺水之人,如今终于有人拉她一把,她全身都是寒凉的江水,终于靠近了火堆,有人愿意给她温暖,可是她的心还是好痛啊。 痛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吴忧也上前来,与石笑尘对视一眼,两人都决定先带冬至回山再说。 等两人带着冬至回去,石笑尘拉住吴忧叫他先别去告诉师父,自己则拉着冬至去了她的房间。 看着自己熟悉的屋子冬至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 她回来了,她离开解衍昭回家了。 石笑尘转头询问:“怎么了?你别吓师兄,你怎么忽然回来了,还哭成这样,你从来不会这样的。” 冬至明明是看着他的,可是又好像没有看,眼神没有光亮。 只是声音说:“他骗了我。” “你是说祁都王?” 冬至听见这三个字都觉得呼吸困难:“他从一开始就在说谎,他不爱我,可是居然说爱我喜欢我这种话来欺骗我。”冬至越说越痛苦,揪着胸口衣襟:“大师兄,人怎么那么坏啊?怎么可以一个谎话能说一年半呢?他爱我是假的,不能走路也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石笑尘满脸震惊,心疼的想擦去她脸上的泪珠,颤抖道:“你怎么知道的?” “解衍昭利用我给他换命格,我现在没有半点灵力,做不成玄师了,是摘星楼的人告诉我的,她大概是想利用我救人吧,又或许就是想要我离开解衍昭,让他少一个帮手。” 可是现在冬至已经任何力气去管其他的事情了。 石笑尘因为心疼整个人都在发软,眼眶泛红的捧起冬至的脸颊,轻声道:“没事了,回家了,大师兄一定会保护你。” 冬至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小姑娘,连摔倒擦破了皮他都得心疼半天,那解衍昭居然如此伤害她,竟叫他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来。 他更加自责,自己明明有机会避免冬至发生这种事情,可当时他心软了,让那混蛋背着他糟践了他的小姑娘。 石笑尘猛地抱住冬至,冬至立马嚎啕大哭起来:“大师兄,我是不是很蠢啊?他那么会演戏,我怎么什么都相信啊?” “不是你的错,跟你没关系,都是他不好,哭吧,哭出来就好。” 冬至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她很想哭完就什么都好了,心就不痛了,可是她哭了那么多次,一点都没有忘记过解衍昭。 对,解衍昭对她做了这样的事情,自己居然还在爱他。 她还是那么没出息啊! 冬至回山的消息没有隐藏多久就传开了,不少师兄师弟都想去找她玩,可是听见里面传来哭声后,谁也不敢进去,纷纷围在门口偷听,直到林宗匆匆而来,众人立马让开了路。 冬至终于现身了,林宗差点没认出来,才几月不见冬至已经瘦脱相了,满眼阴郁哪里像他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徒儿? 石笑尘已经跟他说了缘故,他自是心疼自己徒儿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早就说过他们玄师与朝堂牵扯就没有好事情! 好在冬至还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 冬至看见林宗愧疚的低下头去,低声喊了一句:“师父。” “傻孩子,去走走?” 如今已经是秋末,山上许多植物都光秃秃的,但是山上有一片枫林,每次一到秋日就红的耀眼,冬至以前最喜欢哪儿了,只是如今她没有丝毫欣赏的欲望。 她挽着师父的胳膊,听着脚下枯枝断裂的声音,林宗什么都没说,却让她觉得更加内疚。 “对不起师父。” 林宗叹了口气,停下脚步拉住她的手:“别说傻话,是师父察觉不及时让你受了苦,太岁被盗这件事情我应该及时告知你的,原来早就...哎。” 冬至心里绞痛。 解衍昭啊解衍昭,有哪一件事情是没有骗她没有瞒着她的? 此处没有其他人,冬至终于毫无顾忌的发泄心里的怨气:“师父,我觉得恶心,他让我觉得我好傻,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些?凭什么要骗我?我做不成玄师了师父,我所有的爱都给了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师父?是不是人都这样不知足,我好痛啊。” 冬至愈说愈激烈,渐渐蹲了下去,抱着膝盖咬住了自己的手背,想要通过肉体的疼痛转移她的心痛。 林宗叹了口气,伸手盖在她的头顶,安抚道:“是你入局者迷,算不清你们的缘分也无妨,好孩子没事,不做玄师也没什么,为师教了你那么多本事,照样能做个风水先生广济天下,师父在,不怕。” ------------ 第135章 我不高兴 自她回山石笑尘和林宗一直没有提及当初劝说过她的事情,这让冬至觉得更对不起他们了。 若是一直消沉还得让他们为自己担忧,何况林宗说得对,她没有灵气了还可以做风水师,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不就是失了一场牺牲有些大的恋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又没有死,虽然只要一想到解衍昭就会难受的不行。 所以她只能不断的给自己找事情做,比如帮师弟扫地,又比如去伙房帮大家做饭,可她现在总是走神,有时候还能把糖当成盐,大家第一次还能忍,忍到第三次实在忍无可忍了。 吴虑看到冬至又要进厨房的时候,立马跑了进去将人拦住。 “小师妹,这活儿不适合你!” 冬至看他:“不好吃吗?” “不是好不好吃的原因。”虽然确实是。 但是他也不能直接伤了师妹的心啊,所以道:“你看厨房里多危险,又是火又是刀的,你要是负伤了谁负责啊?” 冬至:“我会小心的。” “诶!你听话嘛,咱们找其他的活儿干好不好?” 冬至直勾勾的盯着三师兄,她知道自己最近状态不好,做的饭有些难以下咽,可是她只有做饭的时候才能集中精神少想解衍昭。 她张嘴:“对不起啊三师兄。” “你怎么还道歉啊?”吴虑觉得头疼,叹了口气,说:“我怎么觉得你现在一点也不像冬至了?” 冬至苦笑,走到一棵只剩下几片枯叶的大树下,抬头望着那随风飘摇的叶子,它只需要再用一点点力就会被彻底吹下来。 就像她现在一样,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她就好久不能缓过来。 “我也觉得我不该是这样的。” 以前的她永远都是笑着,好像世间没有任何的烦恼,她也不会去计较烦恼这种东西,可是现在她的脑子里装的全是不好的东西,她想忘掉却不能忘。 吴虑抱胸上来,叹道:“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冬至愣愣,她也不知道,她喜欢解衍昭这件事情已经成了习惯了,她已经适应了身边都是解衍昭的日子,做什么都会优先想到解衍昭,可是如今她要做的事如何忘掉他。 冬至只觉得心里一阵翻腾,扬起笑,僵硬的看着吴虑说:“放心吧,我是谁啊,我可是冬至,会很快回来的。” 吴虑见她这比哭还难看的笑并没有高兴,反而更担忧了。 “冬至。” 二人回头,石笑尘嘴角漾着淡淡的笑意,大步流星的朝着冬至走来。 说:“原来你在这里。” “大师兄找我什么事啊?” 石笑尘:“灵溪村的王大娘还记得吧?” 冬至点点头。 灵溪村就在他们归渺峰山脚下不远,几乎有什么事情都会来找他们帮帮忙,秋日里若是丰收了就会拿好多粮食吃的送给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王大娘年轻时候丧夫,没有子嗣留下,一个人做些芝麻饼卖,冬至以前经常去光顾。 吴虑好奇:“王大娘咋啦?” “刚刚忽然来信叫我们去帮她驱邪,如今我没事,你也没事,就当去散心好不好?” 冬至还没答应,吴虑立马拍手把冬至往石笑尘身边一推,说:“这好啊!快去吧,别让王大娘等急了。” 这下冬至也拒绝不成了。 石笑尘却捏了捏她的手蹙眉:“怎么这么凉啊?这都冬日了还穿这么少,快回去多穿些,我等你。” 冬至回去多穿了一件橘红色的袄子出来,最近消瘦了不少,显出了她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整个人都比从前要亮眼许多,石笑尘一见她便笑说:“果然都长成大姑娘了。” 冬至勉强笑笑。 二人下山,石笑尘一直在说着笑话想逗冬至开心,可是看得出来他每次说完冬至都只是淡淡的笑着,眼里也都是勉强,索性不再说了。 到了灵溪村不少人认出了两人,冬至打起精神与众人寒暄,还有几个小孩儿围过来想找她玩,石笑尘赶忙护着她说:“哥哥姐姐现在有事情要去做,等忙完了就来找你们好不好?” 戴着虎头帽的小孩儿却不依,拉了拉冬至的手说:“冬至姐姐,我娘给我添了一个弟弟还没有取名字,娘说等着你去给他看相取名呢!” 这孩子叫虎宝,小的时候中了邪是冬至帮忙驱赶的,一家人都把冬至当做救命恩人。 石笑尘:“虎宝,我不是说了吗?冬至姐姐还有事情...” “师兄,你去王大娘哪里足够了,一会儿我忙完就在这里等你,到时候你来找我就行了。” 石笑尘有些担忧的看她,蹙眉问道:“你可以吗?” 冬至有些无奈:“师兄,我是失恋不是失智啊。” 石笑尘也被自己的草木皆兵给噎住了,只好道:“那你就在这里好好等我,哪里都不要去。” 冬至点头。 随后便被虎宝拉着往家里走去,虎宝一边走一边开心的说着他弟弟长什么样子,又说好久没见到冬至特别想念。 冬至大多数都是听他不断地说,直到虎宝忽然转过头问冬至:“冬至姐姐,你不高兴吗?” “没有,我这不是一直在笑吗?” 虎宝却歪头:“可你一点都不高兴。” 虽然虎宝不明白为什么冬至一直在笑,可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冬至的开心。 他立马加快了脚步,说:“那咱们快点去见我弟弟,爹娘每次见到弟弟都特别开心,冬至姐姐也还会开心的!” 冬至一到虎宝家里虎宝的父母就热情的把她迎进了屋子里,木质的摇篮里有个只有手臂长度的婴儿正在熟睡。 “冬至,这是孩子八字,你给瞧瞧。” 冬至接过黄纸条,淡淡的看了一眼。 以前的她可能只需要看一眼便能知道那孩子八卦五行在何方为,可是现在她眼前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蓦的,心里又是一阵抽疼。 解衍昭从她这里拿走的太多了。 算了半晌,就连虎宝的父母都觉得时间太久了,当初算虎宝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于是便误以为是这孩子有什么问题,脸色一下凝重起来。 “冬至,怎么样?” 冬至回过神,笑笑:“孩子很好,是个有福的,不过五行缺水,名字里带点水就好了。” 一家三口这才松了口气,正要走时虎宝的父母非要让冬至拿些吃的走,冬至拒绝他们便不高兴。 冬至无奈,但也不敢拿得太多,于是只拿了些他们自己做的蜜枣,等虎宝送她回到刚才与石笑尘分别的地方时便忍不出吃了起来。 蜜枣香甜,只是吃多了腻得慌,冬至吃了两颗后就停嘴了,把剩下的都给了虎宝。 “这是我爹娘给你的。” “拿给了我的就是我的,那我送给谁是不是都行啊?” 虎宝年纪小,容易忽悠,而且又嘴馋于是点了点头接受了。 ------------ 第136章 我来看你 冬至低头看着虎宝因为吃到了想吃的东西而开心满足的眯起眼睛,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虎宝立马激动指着她:“冬至姐姐高兴了!” 冬至蹲下身,你了捏他的脸,问道:“是啊,姐姐看见你就高兴。” “那姐姐之前看见我也没有高兴啊?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啊?我娘每次和爹吵了架也这副表情,姐姐是不是和谁吵架了?是和笑尘哥哥吗?” 冬至苦笑。 如果真的是吵了一场架就好了,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和解衍昭算什么,那人如今高坐皇位恐怕早就把她忘记了吧? 摇摇头说不是。 村头忽然跑来三四个和虎宝一样大的孩子,他们蜂拥而来,手里都拿着吃着,虎宝一见眼睛都亮了。 有个孩子特意炫耀道:“虎宝你看我有糖葫芦你没有!” 虎宝不高兴的瞪他:“我还有蜜枣,糖葫芦有什么好吃的,都是酸的。” “切!你就是没有!” 虎宝不甘示弱道:“你们哪来的钱去买的啊?不会是偷得吧?不怕你爹娘打你啊?” 几个孩子立马辩解道:“才不是!是村口一群人送给我们的,可好看了,那个人穿的真好看,比我家门上贴的门神还好看。” “对对对,虎宝你快去吧,说不定还能给你呢!” 虎宝抑制住嘴里的口水,转头朝村口的方向望去,冬至一直噙着笑,也很好奇的朝村口看去。 这一看,她差点闪了腰。 两人四目相对,仿佛整个时空都停止了,他们看着彼此,明明隔得不远,可是冬至就觉得他们之间有好长好长的鸿沟。 冬至咬紧了牙关,看见解衍昭带着陆雄和李成缓缓走来,咬牙道:“你想干什么?” 她都回归渺峰了,已经什么都不能利用了,这个人怎么还来找她啊? “你不回来,我当然要来找你。” 冬至看着比自己还高出一大截的解衍昭,心里忍不住想到当初为了骗过所有人坐轮椅的解衍昭,气极道:“我不想见你!” 她现在只想逃走,不要见到解衍昭。 冬至原本已经不那么疼的心,忽然又因为解衍昭的出现而裂开了,流出了鲜血,光是与他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她都无法接受。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不在你的皇宫里好好享受你利用我得到的一切,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解衍昭自看见她的那一刻眼睛就没有移开过,深怕下一秒冬至又会逃走了,他缓缓道:“我来看看你。” 冬至现在最遗憾的就是那天没有多打他几巴掌! “我不想看你,请你立刻离开,这里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 解衍昭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袍,与小村落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就像是她与解衍昭,其实他们一开始就不合适的,只是那时候解衍昭做的可怜样子,让冬至以为他们之间没有隔阂。 解衍昭继续轻声说:“你瘦了好多,没有好好吃饭吗?”他的眸子不断的在冬至的脸上扫着,看着她瘦弱许多的身子,看见她因为没有睡好而出现的眼下青灰,伸手想触碰她的脸颊,却被冬至嫌恶的躲开。 道:“别瘦了,对身子不好。” 冬至看着他这幅关怀的样子就恶心,当初也是这幅样子骗得她好惨。 “用不着你管,你到底想干嘛?” “来看你。”这个理由他说了两遍,语气愈加的虚弱,像是心虚又像是狼狈,眼睛像是被抛弃的小狼崽一眼的盯着冬至。 可冬至却害怕的后退:“滚!你不要再做出这幅模样了,你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李成看的心累,上前:“妹子,陛...主子为了早点见你,这些时日几乎没有一刻休息过的处理公务...” “跟我有什么关系?”冬至全身因为愤怒和仇恨而颤抖,眼里充满了红血丝。 “你们都在骗我,一年半来你们有一刻想对我坦白吗?没有!你们都一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不在乎他怎么样,我什么都不在乎!” 解衍昭看着冬至摇摇欲坠的痛苦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他任旧不觉得自己错了,只是他应该早一点把冬至保护起来,就不会让她知道这一切了。 “冬至...” 他想去拉冬至的手,却被冬至一把挥开,虎宝他们还以为有人要欺负她,立马冲了上去要保护冬至。 解衍昭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石笑尘匆匆赶来,上去隔开冬至与解衍昭,怒道:“我师妹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见到石笑尘,解衍昭原本还有愧疚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转化成了愤怒:“让开,和你没关系。” “抱歉,这是我师妹。” 说完转身拉着冬至便要离开,冬至也不反抗,解衍昭看着二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只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于是猛地也拽住了冬至的另一只手。 冬至回头,只见他阴沉着脸说:“我没有想骗你,我一开始并没有想用感情绑住你!” 这句话却让冬至觉得自己可笑又讽刺,点点头:“你当然没有,如你所言是我先喜欢你的,当初你拒绝我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想走吧,所以立马换了一副面孔说喜欢我,其实只是想更好的控制我对吗?”冬至说起来的时候全身都在颤抖,每一个字都让她麻木。 解衍昭看着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吧。 冬至挥开他的手:“你说不想看见我身边有其他人,是因为怕我对你的感情减少,不愿意为你牺牲付出,所以一直在我面前假装可怜。”冬至现在脑子挺清醒的,她说:“你一步步的看着我走向你为我做的陷阱里,是不是心里很得意啊?或者说,在我与你亲近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会觉得恶心?” “没有!” 冬至的心已经痛的麻木了,从一开始不相信解衍昭会是这样的人,到接受,到如今所有都清晰,还是觉得自己可笑。 解衍昭还在解释:“我没有这样想,你如果什么都不知道,我会弥补你,所有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冬至讽刺的笑笑:“可我没什么想要的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一点都不。” 她不想见他。 解衍昭气的气的胸腔都在发疼,转头却看见冬至跟着石笑尘离开了,他目光紧紧的跟随着两人。 冬至回到归渺峰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石笑尘在外面敲了许久的门担心得不得了。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就连哭声都没有,这让他觉得不对劲,就这样过了一天冬至水米未进,石笑尘终于忍不住了。 “冬至,你开门让师兄看看你好不好?别害怕,我们不会让他再有机会伤害你。” “......” 里面寂静的可怕,石笑尘的心都提了起来。 “大师兄!”吴忧匆匆跑来。 “陛下!陛下找来了,师父好像要与他们打起来了!” 石笑尘瞪大了双眸,房门却忽然打开了。 ------------ 第137章 纠缠不休 林宗手里拿着扫帚,要不是身边徒弟拦着早已经扇到解衍昭脸上了,陆雄和李成也赶紧护在解衍昭的面前。 “臭小子,欺负我家冬至还敢来老夫的地盘!怎么?是我当初说得不够清楚吗?” “你要不走,我拿扫帚亲自把你扫出去!” 他生气一半是为了冬至,另一半是因为太岁,他们因为太岁花了那么多心思,结果给人做了嫁衣! 吴虑抱着林宗的腰大喊道:“师父冷静!人现在是皇帝,我们得罪不起啊!” “是啊师父,你先把扫把放下来。” “皇帝怎么了?皇帝就能随便欺负人了?我呸!”林宗说完直接把扫把朝着解衍昭的脑袋扔了过去。 解衍昭沉着脸,本来想打开的,可是余光却看见急忙跑过来的人,顿时收回了手,甚至往前面一站,那扫把手柄正中他的脑袋,立马红了一片。 “师父!” 林宗气急败坏,这小子还耍心眼! 冬至看见解衍昭额头一片红肿,眼神可怜的望着自己,心里气的牙痒痒。 又是这样,又做出这幅样子来! 从前他每次这样冬至都心疼的不得了,可现在她只觉得烦躁。 转头拉住林宗,担忧道:“师父你别这样。” 林宗推开身边的弟子拉着冬至到自己身后来,瞪着解衍昭语气轻蔑道:“我归渺峰可不是谁想来就来的,就算是帝王又如何?” 解衍昭的视线跟随着冬至而转动,他认真道:“我们谈谈好不好?” “谈个屁!不谈!” 林宗大袖一挥,可解衍昭却没理他。 石笑尘握紧双拳,鼓起勇气道:“陛下,你还要伤害冬至到什么程度,如今的冬至还有什么你可以利用的?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解衍昭冷下眼,李成立马指着石笑尘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有你什么事儿啊?” “这件事情是冬至与我家陛下的私事,还请各位行个方便。”陆雄抱拳。 石笑尘眯眼怒急:“私事?呵,冬至能好好活着站在这里已经是万幸,倘若那阵法有一点不对,今时今日冬至已经不在人间!她若出事,整个归渺峰都会替她出头,你们想欺负她得先过了我们再说。” “对!笑尘说的对!” 整个归渺峰的弟子都把腰杆挺直了。 冬至见状心里一暖,可还是忍不住内疚,这件事情是她自己识人不淑,却要师父和师兄替自己出头,像什么话。 于是推开林宗,冷眼看着解衍昭,淡淡道:“你不是要谈吗?好,我跟你谈。” 解衍昭面容松动,笑了笑,让开了路,似乎是想让冬至和他单独谈。 石笑尘本来想拒绝,却见冬至已经跟着他走了,但好在没有走远,所有人都能看到两人的身影,只不过听不见两人说的是什么。 冬至抬头遥遥的望着远处的风景,已经下过一场雪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萧条孤寂,连吹过来的风都那么寒凉。 “你...” 冬至打断他的话,忽然转头盯着解衍昭,冷静道:“解衍昭,我只问你一句,你老实回答我。”她紧张的握紧了手,一字一句道:“这一年半里,你有一刻想对我实话吗?” 解衍昭看着她微微皱起眉头,低头思忖半晌,说:“...你要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冬至忍不住讽刺一笑,偏过头吸了吸鼻子擦了眼角的眼泪,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看来我是真的特别好骗了,如果不是有人来告诉我,我可能还会被你蒙在鼓里许久吧,不过现在我想通了,这场戏你演了一年半也早就累了吧,我也陪你演了一年半,我不想追究了,我也不想再和你有纠缠,就这样吧。” 她抬手重重的擦了一把脸,说:“我不怪你,本就是我自己要喜欢你。” 解衍昭目光如炬的看着她许久,背着的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见冬至要离开赶忙抓住她:“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冬至觉得好笑,一笑眼泪就又出来了。 “怎么来过?”她摇头:“解衍昭,你来找我只不过是因为你习惯了我,或者说,对我有愧疚,还是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你如果真的喜欢我不会这样对我,我求你,你走吧。” 解衍昭攥着她的手发紧。 厉声道:“不是,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这次真的没有骗你。” 冬至冷静的看着他,是吗?真的喜欢她? 她不相信了。 一个被骗的支离破碎的人,什么都不相信了。 “冬至,我们之前在一起很快乐不是吗?我没有办法,我必须那样做,你理解我好不好?” 冬至皱起眉头,想挣脱他的手,可解衍昭的手就像一个大钳子死死的扣住她的手腕。 只好冷淡说:“我理解,所以,你可以放开我了吗?我来不是跟你谈我要不要跟你走,而是让你离开!” 顿了顿:“这里是我的师门,你如果非要胡搅蛮缠,我只会更讨厌你!” 解衍昭神情受伤。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回到从前?” “不可能。” 除非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又怎么可能呢? 冬至奋力掰开了她的手,快速的离开了她的身边,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心软了,一进门就赶忙让师弟把大门给关上。 解衍昭眼睁睁的看着冬至决绝的背影被那扇木门压的越来越小,直到木门关上,他看不到她了。 冬至应付完他之后只觉得心力交瘁,连听林宗吩咐弟子别给解衍昭开门的话都模模糊糊的。 石笑尘上前:“师妹?” 冬至立马僵硬着笑说:“我没事,我很好。”说完便走了,却让石笑尘皱紧了眉头。 原以为被冬至那样说完之后解衍昭肯定不会再来了,谁知道这人不仅命格换回来了,那脸皮都好像换了一张,竟然每天都来敲门,还时不时的拿些吃的喝的玩的来,说都是冬至喜欢的。 虽然每一次都被石笑尘亲手丢出去,但解衍昭就是锲而不舍。 冬至连前院都不敢去了,深怕听见解衍昭的声音就会难受。 马上就要除夕了,山上因为门口总是有三个狗皮膏药连下山采买东西都变得不方便了。 买了整整三天才把需要的东西给准备齐全了,石笑尘怕冬至一直憋着会出问题,于是拉着她去包饺子,可是一和面冬至就想到去年她也亲手给解衍昭包过饺子。 包着包着心里的酸涩就到了顶点,每一个饺子都好像有她和解衍昭的回忆一样。 石笑尘看着她包的饺子,皱眉按住了她的手,说:“算了,你出去玩吧,师弟们贪玩买了许多烟花爆竹。” 冬至恨不得立马逃离,于是赶忙嗯了一声。 ------------ 第138章 给个机会 今日除夕,师父难得给每个弟子都添了新衣裳,尤其是冬至的衣裳最好看,是一件红彤彤的梅花袄子。 冬至忽而想到解衍昭也送过一件差不多的衣裳,她那时候可喜欢了,几乎每天都穿着,后来坏了还舍不得扔,可她不敢让师父看出她不高兴来,于是忍着哀痛换上了衣裳。 师父看她轻松样子也松了口气,而后便被弟子们围着去发压岁钱了。 冬至则一步步走到后院去,所有人都在前院和厨房忙碌,这里无人来她终于能卸下假装伤口愈合的面具。 后院有一片湖,只可惜已经被冻上了。 冬至靠近,借着冰面倒影她看清楚了自己的模样,这是她吗? 枯黄消瘦,眼睛浮肿发红,一点朝气也没用,像个行将就木的人。 冬至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自嘲一笑。 她这样子,怪不得所有人都那么担心自己,不过是个解衍昭,不过是被骗了一次而已。 师父,大师兄们都在关心她,若是还这么消沉下去,就不像冬至了。 她打起了精神,搓了搓自己脸想让自己看上去有点精神,然后出去跟着师兄们一起贴窗花。 晚间,夜幕落下,匆匆吃了饭的师弟们立马拿出自己买的烟花跑去院子里,砰砰几声过后,五彩的烟花立马绽放了起来,几个半大的孩子围在一起,笑声不绝于耳。 冬至坐在一旁轻笑着看着他们,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眼前一片模糊,去年除夕是她和解衍昭一起过的,她还记得自己许的愿望,是想和解衍昭永永远远都在一起。 真可笑。 石笑尘手里拿着一根烟花棒走来,递给冬至,眼中关切:“还好吗?” 冬至抬头,干笑着接过烟花棒,下一瞬又被石笑尘拿走,点上了火,燃起璀璨的花火才递给冬至。 花火映照下,冬至的整张脸都在发光,石笑尘看着便出神了,挨着她坐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一群师弟笑的前仰后仆。 忽然噗嗤笑了一声:“我记得有一回除夕,你抢了十一的烟花来放,结果把自己头发烧了,回头还埋怨十一买的烟花不好,气的十一好久都不买烟花回来了。” 冬至顿了顿,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尴尬道:“这种糗事大师兄干嘛记得那么清楚啊?” “关于你的,我都记得。” 冬至看着烟火的眼神一僵,侧头去看石笑尘,迟钝道:“师兄...” 石笑尘忽然认真起来,放下了平时大师兄的架子,柔声道来:“冬至,师父应该告诉过你,我们是有婚约的,如果没有解衍昭的出现,我们应该成婚的。” 冬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下意识觉得这不对劲。 她摇着头眼神闪躲:“大师兄你...” “那时候知道你喜欢解衍昭我跟你发了一次火,连我自己都吓到了,我不该这么凶你,可我不甘心啊。但是你当时那么在乎他,我希望你开心,你开心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我愿意放手。” 说完,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冬至,见她手里的烟花棒已经燃尽了,于是伸手帮她抽离,却没有丢掉,而是握在自己手里,摸着她刚刚握住的地方,好像还有余温。 说:“现在,你愿意尝试接受大师兄吗?” 冬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试图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她起身盯着石笑尘,蹙眉:“我...你...我不知道。” 她现在脑子特别乱,一会儿想着解衍昭,一会儿又是石笑尘的告白,她什么都不能想了。 石笑尘见状也站了起来,放下燃尽的烟花棒上前来握住冬至冰凉的手:“我明白,你心里还有他,我不会逼你做决定,我只是想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既然他没有可能了,那我能不能靠近你?” 他靠近冬至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大师兄,你喜欢我什么?” “非要说的话,你待人热情,开朗,坚强,就像一朵永远向阳的太阳花,在你身边我觉得很开心。” “可我现在不是了。” “你总会回来的,我见过的冬至不会被打败的。” 石笑尘眼神坚定,就算冬至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石笑尘也选择相信。 冬至心脏微颤,不得不说她很受感动,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谁,虽然也同样恨着那个人,可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了。 她开口想拒绝,石笑尘却像是提前知道了她要说什么,忽然一把搂住她,轻声在她耳边说:“不要一下子拒绝我,我们来日方长,你需要时间我都给你,一年一年半...就算是一辈子我也能等的。” “大师兄,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石笑尘松开了她,低头眉眼流转在她的脸上,忍不住靠近了几分,将呼吸洒在她的脸上,几乎快要亲吻上了。 冬至抗拒着绷紧了身子,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准备躲开这一吻的时候,石笑尘注意到旁边有危险降临,然而一转头就被一脚给踹了出去。 随即便是一身怒吼:“谁叫你碰她的!?” 冬至瞪大眼看去,解衍昭整个人散发着寒气怒瞪着前方,冬至下意识害怕,转头想去扶起石笑尘却被解衍昭一把掐住手臂,用力之大,冬至感觉骨头要碎了。 “你放开我!” 解衍昭气极,整个身体都在发颤:“我在外面吹冷风,以为你还在难过,独独没有想过你居然这么快就和别人在一起了?你说喜欢我,这就是你的喜欢,随随便便就能给别人吗?” 声音里似乎有一丝委屈。 冬至听得心碎。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忍住想要给解衍昭一巴掌的冲动,咬牙反击:“是!这就是我的喜欢,你不要,还不许我给别人吗?” 解衍昭涨红了脸,他见到冬至有好多话要说,他想解释这一切,可是一进来居然看见她在和别人拥抱,几乎快要亲上了,他想杀了这个人把冬至带走,让她只能看着他! 冬至却连看也没有再看他,转头关切的看着石笑尘被师弟们搀扶起来,不久林宗便带着众弟子出来了,见到解衍昭拉着冬至便气不打一处来。 陆雄和李成原本在外面,可看见自家主子被包围了赶紧跑了上来。 冬至狠心推开解衍昭,朝着石笑尘的方向跑去,后者立马将她往身后藏,还说:“别怕,师兄在。” ------------ 第139章 你是混蛋 那副躲在石笑尘背后寻求保护的姿态,让解衍昭整个人如遭雷劈,她要别人保护她,而躲着的人是自己。 他想冲上去把冬至拉回自己身边,陆雄见状不对劲,赶紧与李成上前将人拉住,劝道:“主子,这是别人地盘!” “这要是传出去您又有的忙了,刚刚收到的消息,昭都现在可乱了,就等你回去呢!” 林宗摸着胡子白了几人一眼,吩咐石笑尘赶紧带冬至回去休息。 见冬至要离开,解衍昭立马挣扎起来,陆雄和李成咬紧了牙关也把人拦住。 解衍昭盯着冬至的背影怒吼道:“冬至你回头!我不许你走,你回来!我解释给你听,你回来啊!” 冬至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心口痛,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加快了脚步躲避着解衍昭的声音。 解衍昭见她如此忽然无力挣扎了。 明明冬至说过会一直在他身边的,同样除夕她不是说会永远在一起吗?怎么那么快就喜欢上别人了?怎么能,她怎么敢啊? 一想到刚才他们拥抱的画面,解衍昭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冬至一回房就把石笑尘拒之门外,连灯也没点一直坐在床榻上,抱着自己的脑袋抽泣起来。 他不信她,他凭什么不信她? 她是那么情真意切的爱着他,是他自己不要的,他怎么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来呢? 石笑尘在门外守了半夜,没有再听到她的哭声后才离开。 冬至没有再哭了,却也无心睡眠,睁着眼睛在黑夜里冥想了许久,忽然房门被人重重的踹开,吓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一转头便看见了那个让她纠结痛苦的人。 “解衍昭你疯了?” “你说对了。”解衍昭上前将她从床上拉了下来,靠近她的耳畔:“所以疯子就该做些疯子做的事情。” 冬至心慌意乱的推着他的身体。 “你放开我,你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不可以是别人,你只能是我的!” 冬至咬的下嘴唇快要出血了,解衍昭怎么是这样的人?哦对,他一直在和自己演戏,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是什么样子。 现在的他霸道固执,甚至有些危险。 解衍昭伸手想把她的下唇解脱出来,按压着她的唇瓣,缓缓道:“跟我回去,如果你想你少些师兄师弟,也可以耽误一些时间。” 冬至震惊的看他。 解衍昭居然用她师兄师弟的命来威胁她?她这一年半到底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啊? “别这么看着我。” 解衍昭不喜欢冬至一脸恐惧厌恶的看着自己,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做错了。 冬至被他强硬着拉出了屋子,整个归渺峰都特别安静,连一个巡守的人都没有出现,这让她不安的情绪逐渐增加。 等到被解衍昭一把推上了马车,马车立马开始行驶,还没有见到陆雄和李成的时候更加明显了。 “你对我师门做什么了?解衍昭!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到底欠你什么?”冬至疯狂的捶打着解衍昭。 解衍昭终于忍不住拽住她的手将她压到马车板上,灼热的气息洒在冬至脸上,压低了声音说:“是我欠你的,我想偿还你!可你狠到一走了之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我能怎么办?啊?你告诉我?” “解衍昭你混蛋!” “是,我是混蛋,谁教过我不混蛋?我不混蛋我活不到现在!” 下一瞬,冬至的嘴唇便被他咬住,用力的摩擦着她柔软的唇瓣,像是在惩罚她这些天的不辞而别,冬至痛的眼泪落下来,奋力的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唔!” 冬至心一狠,张嘴用力咬了下去。 解衍昭吃痛立马退开来,嘴角淌着血望着冬至,似乎是冷静了一点。 冬至看着他流血虽然还是舍不得,可她终归是看清了解衍昭是什么样的人,她告诫自己不许心软。 后来几天冬至总想跑,可每次都被解衍昭抓回来,后来也累了随他折腾去,直到有一日睡醒起来人发觉自己身处在一个华丽的宫殿里,金碧辉煌入眼璀璨,完全陌生的地方。 她刚下地,立马便有数几个宫女鱼贯而入,他们排成一排对着冬至行礼,高呼:“姑娘安好。” 冬至迷茫的看着他们,忽然想起了解衍昭。 他把她带进宫里来了? 冬至立马起身要跑,可却被人给阻拦下来,将她按回到床上。 “姑娘您还没穿衣鞋袜呢,要是叫陛下知道了会责罚我们的!” “姑娘您先穿鞋,我们给您梳洗打扮,一会儿陛下早朝结束会来见你的。” 冬至发觉自己不管怎么挣扎都没用之后,无奈的收回手,有些绝望的看着天花板,连头顶都金碧辉煌。 她如提线木偶一般被宫女们拉起来穿衣打扮,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几乎认不出了。 原本毫无起色的脸因为上了脂粉的缘故,变得白里透红,嘴唇红润有光泽,就连眼睛都比平时大了一倍,还穿着漂亮华贵的衣裳,戴着精致的发冠,她真的很漂亮。 可是这不像她了。 “姑娘真好看。” 冬至冷下脸,伸手就要把头上的朱钗给拔掉,宫女赶忙去阻止:“姑娘您这是作甚啊?” “陛下到——” 宫女们赶紧松手站开,纷纷跪地迎接。 然而冬至却一动不动的坐着,解衍昭一进屋就看见被打扮漂亮的冬至背对着自己,上前来却发现她把头饰全扔了,立马道:“不喜欢?那就让内务府换一批你喜欢的。” 冬至手里还抓着一只,听他说话立马将簪子重重的扔在地上发泄不满。 众人听见那声音都是一颤。 这位新帝的脾气比解无归还不好,这人怎么敢啊? “放我回去。” 解衍昭充耳未闻,身着龙袍的他比以往更加威严有气势,可此刻却讨好的望着冬至的背影:“我让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菜,一起吃饭吧。” 说完又加了一句:“我们许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冬至觉得鸡同鸭讲,气的转身瞪着解衍昭,却看见解衍昭朝着自己笑,笑的那样好看。 她攥紧了拳头,告诫自己不能心软,他那样会演自己不能一个陷阱跳两次吧? “我不饿!” “可是我饿了。” 说完抓住她的手便来到饭桌上,不一会儿便有许多内侍端着一盘盘精致佳肴上来。 ------------ 第140章 他又骗我 看着满桌她爱吃的菜,解衍昭阻止宫女布菜的动作接过筷子,亲自给冬至夹菜。 冬至却不为所动:“解衍昭,你是失忆了还是觉得我傻?你觉得我还可以心平气和的和你吃饭?” 解衍昭暗下眼帘,低声道:“你先吃,等吃完了饭我会送你一份礼物。” “我不要。” “你会喜欢的。” 冬至蹙眉盯着解衍昭的侧颜,明明是同一个人,可冬至就觉得这个人令自己生寒。 可现在她被困宫中,难道真要把自己饿死不成? 冬至还没有那么蠢。 于是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解衍昭见状立马展开了笑容,好像很满足的样子。 等吃完了饭,解衍昭又说要拉着她去御花园逛逛,冬至不耐烦的问道:“你不是说要送我礼物吗?东西呢?” 解衍昭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坐下,冬至立马移开。 只见解衍昭从他的袖子里拿出小纸来,小纸原本蔫蔫的,可一见到冬至立马兴奋地手舞足蹈,等解衍昭一放手立马扑到冬至的腿上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冬至一喜,将它捧了起来。 “还有。” 解衍昭拍了拍手,殿外走来一个熟悉的人,一见到冬至便笑了起来,可又忌惮一旁的解衍昭。 冬至却激动的上前:“二牛哥!”低头却看他穿着内侍的衣裳,紧张问道:“你...你不会...” 二牛顿时挺直了腰板,摆手道:“放心,你二牛哥齐全着呢,一点也没少!” 冬至这才松了口气。 解衍昭背手上前来,轻声说:“以后还是他伺候你,我想你会开心些。” 冬至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如果你放我回去,我会更开心。” “除了离开,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冬至回头,直直的看着他:“你难道要困我一辈子?” 解衍昭于她就像是一杯毒酒,闻着香甜可口,可喝进去就会肠穿肚烂,每每想到都是鲜血淋漓的痛,而她现在只想远离他。 解衍昭沉默了许久,道:“我希望我们回到从前而已。” 痴心妄想。 冬至嗤笑一声。 本来以为解衍昭不会待太久,谁知道他居然连晚上住这儿的打算都做好了。 冬至看着他躺在床上,眼神仿若邀请,身着裘衣胸前微微敞开露出一点的胸肌,实在是好风景。 可惜,现在的冬至没心情欣赏。 “怎么还不上来?” 冬至翻了个白眼:“你躺上去了我能上哪儿?” 解衍昭轻笑:“我们之前不也一起睡过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解衍昭太了解冬至了,他能感觉到到自己对冬至还是有吸引力的,所以极尽全力的将自己展示给冬至看。 而冬至又不是那柳下惠,她虽然恨他恨的牙痒痒,可是终归还是喜欢的,这对于她来说还是挺难抗拒的。 她咬了咬牙破罐子破摔般的爬上床,然后把被子全都卷到自己身上,侧身背对着解衍昭。 解衍昭看着光溜溜的自己,叹了口气,忽然钻进了被窝里紧贴着冬至的后背。 “你!你出去!” 解衍昭无辜:“现在冬日,你想要我被冻死吗?” 整个宫殿设了不知道多少暖炉,怎么可能冻死他? 冬至想挣扎,解衍昭立马双手环住她的腰身,闻着她的味道深深吸了一口气,埋进她的脖子里。 “让我抱一会儿,就抱着好不好?”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冬至心中一紧,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他,可是...她舍不得。 她真的很没有出息。 明知道解衍昭又是在博同情,可她偏偏吃这一套。 感受着肌肤相贴的温暖,冬至鼻子反酸的厉害,眼泪冲破眼眶从鼻梁划过,落进了枕头里。 这一夜冬至睡得不安,可解衍昭却睡得极好,还差点要错过早朝了。 冬至也是终于见识到了解衍昭的缠人功夫,只要没事儿一定会出现在她的面前,虽然自己不愿意搭理他,他也不觉得无聊,晚上也总缠着她要抱着睡觉,冬至不肯,他也不管不顾的抱上来。 有时候两人相对无言也能互相待上一天,时间久了冬至居然生出了好像这样也可以的想法。 开春了,冬至住的长欢殿里有一片樱花林,风吹过来粉红色的樱花就会像下雨一样落下来,吹得整个院子都飘香四溢。 冬至将小纸放在樱花树上,小纸欢欢喜喜的在树上蹦跶了起来,还伸手要去够桃花,结果脚下一滑落了下来,冬至眼疾手快将它接住,嘲笑道:“晒了那么久的太阳,怎么还是那么笨啊?” 小纸挥了挥拳头表达不满。 忽然听见外面有些吵嚷,好像是有人在吵架,冬至好奇的朝大殿门口望去,等她走到殿门口立马展开笑颜喊了声:“幼宁!” 可是孙幼宁却满脸泪痕,还被人拦了下来。 冬至:“你们拦着她做什么?快放她进来啊!” 宫女有些为难的朝着冬至低头:“陛下不让孙小姐见您。” “为什么?” 孙幼宁脸上还有泪,却梗着脖子高声道:“因为他心虚!” “冬至,帮帮我!” 冬至下意识心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翻腾,立马将孙幼宁拉进了院子,将寝宫里所有人叫了出去,关上门拉着孙幼宁入座。 “你先说,解衍昭为什么不让你见我?” 冬至的手指甲几乎快要嵌入手掌心里了,疼,可是不这样她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孙幼宁面色不好,一看就是好几日没有休息过,她看着冬至哭道:“冬至,你还记得你走的时候我说过,我爹给我定了一门亲事吗?” 冬至回忆了一下,点头。 然后忽然顿住,一个她完全无法接受的想法在脑子里诞生,脸色难看的望着孙幼宁道:“你不会告诉我,和你有婚约的是...解衍昭?” 孙幼宁无奈点头。 苦笑道:“之前我还想我爹什么时候和陛下这般好了,原来...原来是解衍昭许诺他,事成之后我就会是大昭的皇后,孙家的无上光荣...” 冬至什么都听不见了,连孙幼宁叫她的名字她都觉得不是一个空间里传出来的。 原本要愈合的伤口忽然裂开了,不,是有人朝着那个伤口又扎了几刀,痛得她叫疼都不行。 解衍昭要娶孙幼宁为后。 那她算什么?她到底算什么啊!? 解衍昭又骗了她! ------------ 第141章 你还爱我 冬至忽然觉得胃里一阵抽痛,痛得她想吐,脑子里不断回想起解衍昭这些天对她极尽温柔的样子,和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要娶别人,去对她这么好。 解衍昭,他到底有没有心啊! 孙幼宁还在说着:“冬至,你知道心里只有明覃,我不可能嫁给陛下的,陛下心里有你,你一定能劝动他的。” 她能吗? 解衍昭心里有她吗?如果有的话,是这样吗? 她只爱过解衍昭一个人,她虽然不知道别人相爱是什么样子,但绝不会是解衍昭这样,一面对她好,一面欺骗着她,利用着她。 冬至觉得自己现在脚下千斤重,可她好想逃。 孙幼宁忽然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担忧道:“冬至?你还好吗?” 冬至的身体克制不住的开始颤抖,一时间愤怒、伤心、委屈和自嘲的心情全都涌了进来,她想克制自己不要在孙幼宁面前丢人,可她控制不了。 哑声道:“你想我怎么做?” 解衍昭啊解衍昭,你又骗我,在她快要放下心理防线的时候,忽然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而这一次更多的是疲倦和无奈。 她就不该期待解衍昭真的变了。 这才是解衍昭,一个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出卖任何人任何事的人,包括她更包括他自己。 她觉得好冷,像是身着单衣被丢在了雪地里。 孙幼宁缓缓说:“我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可是只要你开口,应该还有转圜余地,我爹告诉我婚期就在四月初五。” 四月初五,好日子,还有十多天了。 冬至撰紧了拳头,声如细蚊,含糊不清:“他瞒着我就是不想告诉我,我去找他能有什么用呢?我在他心里没什么分量。” 孙幼宁蹙眉:“怎么会?我看得出来陛下对你不一样,你是陛下唯一在乎的人,也是我现在唯一的出路了,冬至,你帮帮我好不好?” 冬至看着她,眼里满是红血丝,看上去绝望而痛苦,不知为何还是点下了头。 送走了孙幼宁,冬至一个人在房里坐了很久,坐着坐着忽然低头笑了起来,笑的越来越大声,却又伴随着哭声。 宫女们见状都有些害怕,有人小声道:“快去找陛下来。” 不多时解衍昭便赶了过来,他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听见孙幼宁来过的消息立马害怕的跑来,可还是晚了一步。 他推开门见到哭笑不停的冬至,心里抽疼,上前想触碰她却被冬至一把打开,绝望的看着他。 “冬至...” 冬至哭着说:“你原本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 解衍昭沉默了一下,有些烦躁的暗了暗眉心,道:“那只是权宜之计,我需要孙家替我摆平世家朝臣而已。” 冬至摇着头不信:“解衍昭,我不信你,我真的不相信了。” 解衍昭动了动脚想抱她,冬至便像是疯了一样挣扎起来,怒吼道:“你滚!你走开好不好?你要娶谁做皇后我不管,我管不着!可是为什么是孙幼宁啊?你难道不知道她心悦谁吗?” “你毁了我的爱情,为什么还要去毁掉别人的!解衍昭你混蛋!” 解衍昭低下头去:“我没办法,冬至,你体谅我好不好?我们...” “解衍昭!”冬至几乎怒吼出来:“我好后悔!我要是不爱你就好了,就没有这一切了。” 解衍昭的身子微微一僵,抬起头眼神寒冷而坚定:“是,我骗你是我不对,让你失去了灵力是我考虑不周,你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气我,解无归和穆尧跑了,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我需要孙家的来助我,但不代表我会和孙幼宁有什么。” 冬至双目血红,几乎仇恨的看着他,皱紧眉头哭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娶幼宁是把她当做一个傀儡?你要她做这个皇后,让她守活寡,是吗?” 冬至猛地后退数步,震惊的看着他。 他怎么那么可怕? 他如今大仇得报,为什么还要如此? 解衍昭也顿住了,冬至那种眼神让他心脏刺痛起来,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想靠近她。 “你别退了,你过来好不好?我想抱你了。” 冬至颤声抽泣道:“是不是除了复仇除了权势你都不在乎?我该怪你吗?不,我恨我自己,我为什么要认识你,我为什么要对你心软!为了你的野心你可以牺牲掉任何人任何事,我从来都不是你在乎的东西,你只是觉得好玩,还没有玩够而已!” 冬至恨得快要把牙咬碎了:“可我就那么低贱吗?不值得你真诚相待吗?” “冬至...”解衍昭脸色有些怪异,他闭上双目叹了口气,再睁开眼睛时冷漠又纠结的看着她,说:“是,从一开始我就在骗你,我需要你帮我换回命盘,原本只是这么打算,可我没想到你那么单纯好骗,居然喜欢上了我。” 他步步紧逼,看着冬至因为腿软而快要跌落的时候,俯身将她接住,继续道:“一开始只是想骗你为我做事,后来你对我真的太好了,整整十五年从来没有人这般在乎我,所以我就想再骗骗,除了你的能力,我还想要你的关切,我要你对我笑,我要你眼里只有我,包括你的心。” 冬至抬手想打他,却被他一把扣住,他低头紧贴着冬至的脸庞,用一种危险的语气说:“这世上任何一切我都不在乎,可你不一样,你是唯一真心待我的人,我不会放你走,即使你恨着我,那就恨吧。” 冬至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解衍昭,就像在看一个仇人。 而解衍昭却在这样的目光下向她索吻,一下一下的亲着她紧闭的唇瓣,企图将她的嘴撬开。 冬至转头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发了狠似的,血腥味在嘴里溢开也不松嘴,听着解衍昭吃痛闷哼的声音才稍微觉得解气了。 可冬至最后还是松了口,推开了解衍昭崩溃道:“解衍昭,我恨你,你让我觉得恶心!你若硬要逼我留在你身边,就不怕我趁你不备杀了你吗?” 冬至的嘴角还有他的血迹,解衍昭上手替她擦掉,笑说:“你不会的,你爱我。” 冬至怔住,五脏六腑都像被撕裂了。 是啊她还爱他,可她怎么会爱他呢?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是该恨解衍昭,还是该恨此时此刻还爱着他的自己。 ------------ 第142章 你是疯子 好几日冬至都没下过床,每天不吃不喝什么也不说,谁也不理会,干巴巴的盯着天花板一整天。 二牛端着米粥劝的嘴巴都咬破了,可冬至就像是聋了似的,什么也听不见。 只是每次解衍昭来的时候她的情绪就会特别激动,恶狠狠的瞪着他发泄着不满,而解衍昭也不在乎她是怎么样看他,只是担心冬至再这样下去是伤害自己。 他这日刚下朝便来看冬至,一进去便看见二牛无奈的端着一口没吃的粥,顿时皱起了眉头。 二牛:“陛下,小的嘴皮子都磨破了,可是冬至就是不吃不喝...” 解衍昭沉了一口气,端起还没凉的粥走到冬至床榻边上,冬至听见脚步声就分辨出是他来了,立马闭上了眼睛不想看他。 “冬至,起来吃点东西,你不会想饿死你自己吧?” 冬至闭眼不动,好像是睡着了。 解衍昭做到床边,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摸着她凹陷的脸颊道:“把粥喝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冬至睁开眼,神情淡漠:“我要你许不娶幼宁,可以吗?” 解衍昭沉默。 冬至顿时明白了,嘲讽一笑,将解衍昭手里的粥推开,谁知道没有控制好力道,碗从解衍昭手里脱落,清脆的声音过后,白粥撒了一地,冬至也偏过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解衍昭握紧了拳头。 “你要怎样才肯吃东西?” 冬至随口道:“除非你去死。” 话音刚落,解衍昭忽然捡起了地上瓷白的碎片,而冬至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一转头便看见解衍昭拿着碎片要往自己的手腕上划去,冬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替她做出选择。 她一把扯开解衍昭拿碎片的手,可鲜红的血还是出现在了眼前,幸好只是划破了掌心,而不是手腕。 冬至看着那鲜红可怕的血液从解衍昭的手里流淌下来,染红了被褥和冬至雪白的衣衫,她蓄满了眼泪愤怒吼道:“解衍昭你发什么疯?” 解衍昭无辜抬头,好像感觉不到手上的痛。 “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冬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词能形容解衍昭。 疯子。 对,解衍昭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不怕死,可居然不敢取消和孙幼宁的婚约,解衍昭,你怎么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啊? 解衍昭的额头因为疼痛而渐渐冒出冷汗来,可还笑着看冬至,说:“乖,起来吃饭好不好?” 冬至盯着他受伤的手。 “不疼,你先吃饭好不好?” 冬至抬头哀怨的瞪了他一眼,似乎是认命了掀开被子起来去吃饭,却因为好几天没有进食一下子腿软了,解衍昭赶忙将她单手抱了起来。 贴着她的耳朵说:“瞧你瘦的,抱着都觉得硌手了。” 冬至立马将他推开,走到桌前小口小口的吃着还温热的饭菜,解衍昭看她如此才松懈下来,叫人进来给他上药包扎,顺便把地上和沾有血迹的背影都清理了。 等到冬至吃饱了,解衍昭忽然说:“要是每日都要我见血你才能吃饭,我倒也不介意。” “......” 冬至心中又骂了一句疯子。 冬至原本还想继续躺回床上的,可解衍昭非说今天天气好,说什么也要拉着冬至出门去,冬至冷着一张脸他全当看不见似的。 以前解衍昭装瘸子,每次出门总是冬至推着他走,叽叽喳喳的说一路,如今解衍昭不装了,二人并肩而行,可冬至却一个字也吝啬其口。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解衍昭伸手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冬至躲开,转身朝着一旁的四角亭走去,解衍昭轻叹了一口气跟上去。 他们刚坐下便有宫人端来茶水点心,解衍昭亲自给她倒好茶送上点心,讨好道:“尝尝,都是按照你口味做的,想来你会喜欢。” 冬至斜眼看他,没有动茶点,只是嘲讽道:“何必说的多了解我的样子?” 解衍昭现在总喜欢拿以前她在王府时候喜欢的东西来讨好她,可这只会让冬至觉得更加痛苦。 那些都是她比如洪水猛兽的回忆,可偏偏解衍昭就是要剥开他的伤口往里面撒盐。 解衍昭没说话。 “解衍昭,你现在是在软禁我吗?” 已经好几日了,孙幼宁再也没有来找过她,估计是解衍昭做了什么,而她又在宫中不是想走就走的,她的师父师兄也进不来。 她就像是被解衍昭养的金丝雀,不对,金丝雀还漂亮,如今她连山雀也比不上。 解衍昭笑的如从前那样好看,连弧度都分毫不差,因为他知道冬至喜欢这样的他。 “不是,我没有想如此,只是我想和你待在一起,我想你在我身边而已。” 冬至嗤笑一声。 和解衍昭面对面的相处太久对冬至来说是一种酷刑,所以没多久她就闹着要回去了,解衍昭也只好由着她。 回去之后冬至就急着将他赶走,解衍昭也知道自己最近惹了她太多,不敢再让她难受,所以吩咐了几句便走了。 又过了几日解衍昭忽然连着几日来了没多久就自己主动走了,冬至虽然庆幸但心里也失落。 躺在床上忽然开口问二牛:“今天是什么时候?” 二牛:“四月初四。” 初四了,怪不得解衍昭那么忙,他明天就要娶孙幼宁做皇后了。 冬至想的眼睛发酸,二牛低下头小心翼翼道:“冬至,你要是难过你就哭出来吧,你这样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哭?哭有用吗? 她早就快把眼睛哭瞎了。 她没说话了,二牛也无可奈何的离开了,这一夜冬至想了很多,把一开始遇到解衍昭,爱上解衍昭,恨上解衍昭全都回忆了一遍,然后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上赶着对解衍昭好的。 怪不得会被人家骗呢。 她这一晚躺在床上张着眼睛,从晚上看到了白天,看似无声,其实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的世界正在崩塌,她所信任的爱慕的全部都毁了,她就像是被压在废墟下的人,等着人来救赎,又或许是在等着自己溃烂而亡。 ------------ 第143章 我讨厌你 在宫女们推门进屋来请安的时候就已经起床坐在了梳妆台上,宫女们进来还吓了一跳。 这段时间宫女们各个都看出来了,这位姑娘是陛下放在心尖上宠的人物,就算是陛下自己受伤也不叫她疼一下,可这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对陛下没一个好脸色。 他们这些做宫女的也都是会看脸色的,一个个对着冬至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昧着良心夸好看,冬至听得烦躁,语气生硬道:“不用你们帮我挽发,我自己来,帮我找一件普通的衣裳就好。” 普通的衣裳?几个宫女对视几眼,在衣柜里找了许久从终于找了一件嫩绿色的长裙出来,虽然比起冬至以前穿的还是华贵的很,可已经算是衣柜里最朴素的了。 冬至没心情打扮自己,随即把头发编了个麻花辫,用一个发带盘了起来,再穿上裙子转头看向铜镜,下意识的想要用刘海挡住胎记,可忽然想到了什么手顿住了,转而把刘海全都往两边扫。 她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二牛来时见她梳洗打扮的精神站在外面,随便表情冷淡但好歹愿意出门了,立马开心上前:“冬至,你怎么出来了?” “为什么没有声音?” “什么?” 冬至转头看他,眼神不聚焦:“娶亲的仪仗队,还有,为什么这里没有张贴喜字?” 二牛不愿意说,怕刺激她,可旁边宫女不知道二人从前发生了什么,只想着讨好冬至,上前说:“陛下特意吩咐仪仗队不许走咱们长欢殿,喜字也是特意吩咐过得。” 冬至脸色又白了几分,二牛立马瞪向那个说话的宫女,道:“冬至,陛下也是怕你看了难受。” “怕我难受,为什么要做呢?” 冬至苦笑一声,心绞痛的厉害,身体摇摇欲坠二牛赶忙上前搀扶着她坐下。 可看着冬至此刻的样子二牛心里也不好受,他以前见过的冬至开朗的就像是山间的鸟雀一样,永远充满了活力,保持着对生活的热爱,可是如今的冬至就是一潭死水。 “冬至,你想不想荡秋千,我给你做一个秋千好不好?” 冬至摇头。 “那你想不想玩踢毽子?我踢得可好了,你肯定比不过我。” 冬至还是摇头。 “那...那你...” “二牛哥,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二牛蹙眉:“可你现在这样,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啊?” 冬至望着前方:“没事的,我很好。” 二牛心里腹诽: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亏不亏心啊?她现在的样子哪里和好这个字沾得上关系? 不过还是听话的退到一旁去,只说让她一个人待着,也没说不能让他在旁边守着啊。 冬至寂静的在院子里坐了很久,一直到黄昏,她忽然听见了一点零星的烟花声,下意识的抬头去张望,可是什么也没看到。 这个地方就好像是被故意遗漏了一样。 她这时候才忽然回过神,一个念头冲入了脑海之中,刺激的她难以呼吸。 她心爱的人,此时此刻正在迎娶她的好友,而她就像是被解衍昭藏起来的情人一样,见不得光。 冬至脸色忽然落下来一大滴眼泪来,眼泪滑落到她的手背上,烫的她手一抖,手足无措的想要站起身来,她想逃避这一切,至少逃过这一夜也好。 她站起身来,可因为坐的太久了,一下子血气上头身子不稳往下栽去,纵使二牛很快反应过来可冬至还是重重的摔了下去,她的膝盖手肘,到处都疼的厉害,她也终于找到机会放声大哭起来。 “冬至!你没事吧?” “好疼啊...怎么会那么痛啊?” 二牛拉着她检查:“哪里痛?” “这里、这里、还有哪里,全身都疼,这个地方最疼...”她捂着自己的心口。 二牛一怔,心里颇不是滋味:“没事了没事了,咱们先起来好不好?” 半哄着将冬至搀扶起来,又听冬至哭着说:“有酒吗?” “你要喝酒?” 冬至点头。 “好,我给你拿,你先坐着,你别乱动啊!”二牛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没多久便拿了两坛酒来,又拿了两个杯子出来,一边打开酒坛一边说:“来,今日二牛哥就陪你不醉不归,咱们啊喝个...诶诶诶你怎么自己喝了,不能这么喝!” 二牛一个没看住,冬至已经直接拿着酒坛子灌进了嘴里。 一口辛辣的酒灌进喉咙里刺激的冬至浑身难受,不过痛楚过去还有一丝痛快,冬至全身都暖和了一点,于是又咬着牙喝了一口,二牛想阻止却被她推开。 不知道是酒太辣了还是怎么的,冬至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直到一坛子见底,冬至撒气似的把坛子丢到地上,孩子气道:“不好!一点都不好喝!” 说着又去拿另一坛。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不好喝你就别喝了啊!” 冬至喝的脸色酡红,红着眼看向二牛,吸了吸鼻子狼狈道:“二牛哥,书上说借酒能消愁,可是我都喝了一坛了,为什么还是那么难受?那些东西为什么不能从我脑子里出去?” 她揪了揪头发,用力的拍打着脑袋。 “别打别打,打坏了!” 冬至抱着酒坛子又喝了一口,似乎是已经醉了,语无伦次的说着:“我要是没遇见过他就好了,我还能做玄师,但我现在做不成了,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可他为什么骗我骗的那样狠啊?我好喜欢他,他如果告诉我真话我未必不会帮他,可他不该骗我...” “还要娶别人...”说着,冬至又发狠似的哭了起来,咬的整个下嘴唇泛白。 她和解衍昭再没有信任可言,她分不清现在解衍昭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说他爱她,可他又去娶了别人。 他总是这样骗着冬至。 等把手里的那坛酒彻底喝完了,冬至也完全不清醒了,迷迷糊糊的哭着,嘴里骂着解衍昭,甚至还包含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她瘫在桌子上,一只手还在空中挥舞,怒骂着:“解衍昭我去你娘的,你怎么有脸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凭什么!我,我叫袁冬至,我有爹,我有师父!我有人撑腰!我...我讨厌你...” ------------ 第144章 雨打花落 解衍昭来长欢殿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常服,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刚刚参加完婚礼的新郎。 他一进大门就闻见了浓烈的酒气,不禁皱起眉头,目光在院子里搜寻起来,终于在一旁的石桌上找到了正在和二牛作斗争的冬至。 解衍昭黑着脸上去将冬至捞到自己怀中,二牛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陛陛陛下!” 他没想到今天解衍昭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她喝酒了!” 二牛无奈:“是冬至想喝,我没想到她...她会把两坛都喝了。” 喝了两坛! 刚刚升腾起来的怒火,在冬至贴上来的怀抱瞬间消散。 这若是醒着,就连看也不愿意看他,如今喝醉了到愿意让他抱着了,不由得收紧了手臂抱得更紧了,把头埋在她的脖子里深深了吸了一口气,贪婪的想冬至一直都这样。 随后在众人的瞩目下,解衍昭将冬至打横抱起进了寝殿,二牛动了动喉咙想跟上去,却被解衍昭重重的关在了门外。 将她平放在床上,冬至迷迷糊糊的看见他在脱自己的衣服,忽然清醒了许多,身上却没有力气,只能喊着:“解衍昭?你...你滚开!” 然而解衍昭却把脸埋进了她的脖颈间,用力的呼吸着属于冬至的味道,声音邪气道:“我在,我就在你身边。” “我不要!你太会装了,你会骗我,我不相信你,你做什么我都不信你!” 解衍昭拉着她乱动的手按在他的腰上,闷声道:“冬至,我虽然不后悔我做过的事情,但是我也很希望我一开始能和你坦诚相待,我也希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喜欢你。” 冬至听得鼻酸,想挣开他的束缚,却被他收紧了胳膊抱得更紧了,并且身上的衣服也被她一件一件的剥落。 “你放开我,今天、你要娶别人!你和别人...洞房花烛!” 冬至说着哭的眼泪横流。 “没有别人,今天我和你洞房。” 说完,一口吻上冬至说个不停的小嘴,轻咬着她的唇瓣,搅弄着她嘴里的一切,剥夺着她的空气,恨不得将她吃进嘴里,融进身体里,一辈子都不能分开。 冬至觉得身上清凉了许多,一只手肆无忌惮的钻进了她的衣服里,极度渴望的抚摸着她的背脊。 他的重量压在冬至的身上,滚烫的气息包裹着她全身,冬至清晰的感觉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她喝醉了什么都不想不起来,也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如果注定她逃不掉,那就拉着解衍昭一起沉沦吧。 屋外下起了暴雨,院子里的桃花被雨水粗鲁的对待,一开始桃花枝还摇摆着树干想要躲避,可那雨滴实在凶猛,花瓣被雨滴摧残的掉下了树枝,飘飘荡荡的落在泥地里,可雨滴任旧不肯放过它,将它从泥地里冲刷干净又再度进攻,反反复复折磨的桃花枝不堪重负,终于放弃挣扎。 冬至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可以称之为噩梦。 梦里她好像被扔到了一片云朵上,一会儿从云端落下去,失重的感觉让她崩溃尖叫,下一瞬又被稳稳的接住,这样的感觉持续了很久,直到她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冬至还没睁开眼就觉得自己全身酸痛,就是被人打了一晚上似的,尤其是腰和一个私密的地方痛的最明显。 昨夜又喝了酒,现在头痛欲裂,全身都难受的很。 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炸起:“醒了,难受的话就躺一会儿吧。” 然后一只手绕到她的腰后,力道适中的开始按摩起来,那温暖的触感让她回忆如泉水涌进来。 昨天晚上,她和解衍昭... 冬至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转头看着身边对着自己盈盈笑着,身上光溜溜的男人不是解衍昭还能是谁? 哦,她自己也是光溜溜的。 解衍昭昨夜心满意足饕餮餍足,此刻心情大好,眉眼都是向上扬的。 冬至却懵了,大概三个数之后她反应过来自己遭遇了什么,愤怒道:“解衍昭!” “在。” 冬至想起身,可顾及身上光着不得不蜷缩在被子里,怒道:“你...我!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怎样?” “我...” 冬至难以启齿,但是她总觉得不该是这样,他怎么能趁她喝醉了就对她下手?何况昨夜还是他和幼宁的新婚之夜,他跑来找她,那幼宁怎么办? 新婚当日,新郎却不见了,幼宁只怕要被天下人嗤笑了。 想着,心里越发的愤怒。 “你为什么总是做这样的事情?你从来没有一次考虑过我的感受!还有幼宁,你不喜欢她,你为什么要娶她,你娶了她又要让天下人笑话她!” 解衍昭的脸色冷了下去,却道:“天下人不会笑她,是笑我。” 冬至瞪着他不解。 “昨夜皇后孙幼宁新婚之夜留书一封,逃出皇宫,同时,永宁侯也不见了。” 冬至脑子一片空白。 她刚接收到自己和解衍昭那啥了,又让她忽然接受孙幼宁和明覃跑了这件事情,着实有点诡异了。 回过神来,她皱眉问道:“这件事情,有你参与吧?” 昨夜皇帝大婚之日,到处都是守卫,孙幼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怎么可能突破守卫禁军和明覃私奔,唯一的解释就是有解衍昭在背后推波助澜。 解衍昭笑笑:“她跑了对我有益无害,孙太傅还会因为对我的愧疚而更加衷心,最重要的是...”他眸子盯着冬至:“我真娶了她,你会不高兴。” 冬至哭笑不得。 所以她又被骗了。 第几次了? 冬至觉得她都被他骗麻木了。 身体痛的像是骨头被人打断了重新连接上的,就连动一动都觉得费力,解衍昭见状便伸手要来捞她,冬至立马如同触电一般躲开。 “你走开!” 解衍昭的眼神黯淡下去,抿了抿唇:“你现在不方便,我只是想帮你。” 她不方便是谁造成的? 冬至咬紧了牙关,欲哭无泪。 因为记忆力好像她也挺主动的,虽然她其实并不反感这种事情,可是她现在对解衍昭的感情太过复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对他是恨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 这时候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很迷茫。 ------------ 第145章 助纣为虐 其实与他肌肤相亲冬至并没有太难过,她只是觉得悲哀,这件事情不该是在她不清醒的情况下,也不该是在他和别人婚礼当天。 解衍昭从来都不会替别人着想,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只有他的复仇。 恐怕也无法理解冬至现在是什么心情。 所以冬至把他赶走的时候他还十分不能理解,而冬至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沉默了一晚上,重现建构自己对解衍昭的感情。 她恨着爱着,独独不再相信他了,他们之间毫无信任,而她也不愿一辈子被她关在皇宫里。 晚些时候解衍昭想来看她,被她拒之门外,后来二牛拿着药膏进来,见到脖子上到处都是暧昧痕迹的冬至愣了片刻,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这是陛下给你的,说是让你缓解疼痛。” 他刚说完,谁料冬至把抓起药膏便摔在地上:“让他滚。” 二牛认命般低头收拾,抬头看冬至的模样忍不住心疼道:“冬至,你以前不这样的。” 冬至苦笑。 以前?以前就是因为太蠢了,才会变成这样。 后来解衍昭又来过几次,可每次冬至都躲着他,或者见了面便打骂着他,总是解衍昭脾气再好也无法一直待着,所以每一次都匆匆来去。 某天夜里冬至做了个梦,梦里他梦见了她爹袁仲清,他正在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她,吓得冬至浑身冷汗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第二天便吵嚷着想要见陆沉水。 解衍昭初听时还以为是冬至又想了解自己怎么骗她的,心里一阵紧张,还没换龙袍就跑过来,进去却见冬至十分冷静的看着自己。 心中微颤,蹙眉:“你怎么样?” 冬至看他,缓声道:“我想见陆沉水。” “你...”解衍昭抹了一把脸,无奈道:“为什么你就是绕不过去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不好?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冬至稍楞片刻,随后笑了一下,嘲讽道:“我们这样好吗?” 解衍昭被这个反问问住了。 现在纵使不好,可他相信时间能改变任何一切,当初他以为失去爹娘和郎然的自己一定撑不住,可是十五年过去,时间把一切都填平了,现在也一样。 只是时间问题,冬至终究会接受他的。 冬至收回眼,叹息:“我不是想知道哪些没意义的事情,我只是想了解我父亲,陆沉水认识我爹,我想知道而已,你现在可以放心了吗?” 解衍昭应该松口的气,可他听见冬至说他们之间是‘没意义’的事情便气不打一处来。 他走上前来,扣住冬至的脖子迫使冬至抬起头来看他,冬至冷眼看他,刺痛了他的心。 “冬至,我想你像以前一样对我笑对我好,你现在生气我就给你时间去冷静,但你不要逼我,不要让我等的失去耐心,我怕到时候的我会吓到你。” 冬至瞳孔放大,嘴唇微微颤抖着。 解衍昭身形高大,整个人站起来比她高出一个头不止,这巨大的体型差异让冬至本能的害怕,原来解衍昭从来都不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他比任何人都暴戾可怕。 解衍昭看着她眼里泛起恐惧,忍不住低头亲吻在她眼皮上,感受着唇下她的战栗。 随即松开了她转身对内侍喊了声:“叫陆沉水来长欢殿。” 陆沉水并不意外冬至要见他,很快收拾好来了,见到冬至这样只是叹了口气,朝着解衍昭行了一礼。 又看着冬至道:“冬至姑娘看上去不太好。” 冬至冷眼看他,开门见山道:“你认识我爹是吗?他是什么样的人?” 陆沉水仿佛没有料到冬至找他来是问这个,眼神略微复杂的想了想,随后笑道:“我还以为你是要问其他事情呢。”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解衍昭一眼,后者不满的蹙眉。 他便立马挑眉说道:“我确实认识你爹,当年你爹还在归渺峰的时候可谓是整个玄门求都求不来的天才,我可嫉妒死了你爹那一身灵气,后来玄门比试中输给你爹,我便一心想战胜他,谁知道被你师父废了一只手。” 说完,又笑道:“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你爹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下山参与朝政,结果女人没保住,还死了。”他抬头看来冬至一眼,沉声说:“老实说,你跟你娘更像一些,不过那是个蠢女人。” 冬至猛地站起身来,气愤的瞪着陆沉水。 陆沉水则哈哈大笑:“连生气都一模一样。”他虽笑着,眼里却有一丝不可捉摸的不甘。 冬至立马觉得不对劲,质问道:“跟我娘有什么关系?” 陆沉水用唯一的一只手给自己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道:“你娘是陛下母亲的结拜好友,若非你母亲极力邀请你爹入朝,而劝说你娘的就是陛下的爹娘,今时今日你不会这样,袁冬至,你从一出生就和陛下有千丝万缕的纠葛,逃也逃不了啊。” 冬至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落泪。 怪不得梦里面他爹会用失望的眼神看他,估计是知道自己步了他的后尘觉得女儿没出息吧? 解衍昭猛地出来瞪着陆沉水:“你胡说什么?” “老朽可不说胡话,不过忘了说袁仲清至始至终都是心甘情愿的,玄门中有太多人都在追随他的脚步,可他从来不会多看一眼,他的目光里从来没有那些对手。” 冬至这下看清楚了他的不甘心。 原来只不过是个没有得到满足就心理变态的臭老头儿。 “你这样助纣为虐的,我爹当然不会多看你一眼。” “...别忘了,可你有一份。” 某纣背在身后的手捏紧了。 陆沉水走后冬至又把自己冰封起来了,解衍昭着急上前解释:“你爹的事情我并不知道。” “摘星楼人说你找我来就是因为我有袁家血脉。” 解衍昭被一句话弄得语塞,索性什么都不说了。 冬至忽然笑了,看的解衍昭起鸡皮疙瘩:“你若还有气就骂我打我吧。” 冬至摇头:“我累了,不过陆沉水说得对,我和你是天注定的孽缘,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我想明白了,是天意为之,我该放过我自己才对。” 解衍昭猛然抬头还以为她想通了,勾起嘴角上前来却又被她躲开,听她道:“我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里,若你要关我一辈子,那便是让我恨你一辈子。” “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唯独不能想离开我!”他提高音量,仿佛这样就能让冬至改变主意。 可他吼完却发现冬至毫无改变,只好压抑着愤怒说:“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你好好休息,今夜我不打扰你。” 言下之意,她得一辈子呆在这金玉雕成的笼子里了。 ------------ 第146章 我不想说 她知道解衍昭说到做到,他好像打定了主意要让冬至一辈子都待在宫中,可却从来没想过冬至愿不愿意。 而冬至也累了,懒得跟他争吵,可解衍昭却当她这是妥协了,愈加的放纵自己。 好几次差一点冬至就又被他给得逞了,看着解衍昭为她神情迷离,欲火焚身,冬至心里却如一潭死水,甚至想笑。 是夜,冬至早早的熄灯睡觉,想着今日解衍昭没来还不如让自己多休息一会儿,毕竟每次解衍昭躺在她身边她都睡不踏实。 可不承想,半夜里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中,那人抱得很紧,若有似无的叹息从她的身后传来。 冬至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厉声道:“松开,很热。” 话音落,解衍昭的脚忽然贴上了她的脚,她正要躲开,解衍昭立马将她的双脚夹到自己双腿之间。 说:“小骗子,躺了那么久脚还冰凉的。” 冬至知道自己挣脱不开,索性也不管了,闭眼继续睡觉。 解衍昭今日似乎十分依赖她,许是在朝堂上受了气吧,此刻一直在她后背蹭来蹭去,嘴唇偶尔还会贴上来,激的冬至不爽。 “你到底睡不睡?” 解衍昭闷声道:“冬至,嫁给我好不好,做我的皇后。” “我不愿意。”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意料之中的答案还是让解衍昭皱紧了眉头,说:“今日那些大臣又叫我扩充后宫了,我把他们骂了一顿,我只想要你,你转过来好不好,我好久都没有看你对我笑了。” 冬至觉得眼睛发酸,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沉默着。 等到解衍昭认命一般苦笑时,冬至的声音乍然响起,问道:“我想回归渺峰,你把我掳走已经三个多月了,我师父还有师兄会担心。” 解衍昭抱着她的身体一僵。 “如果我说不呢?” 冬至嗤笑,解衍昭执意要困住她,她还能如何呢? 她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准备闭上眼睡觉,又听见解衍昭轻声说:“在你心里是不是什么都比我重要,你怕他们担心,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在我要怎么办,冬至,你的心里...是不是我已经没有位置了?” 冬至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来。 怎么可能没有位置? 如果能把她的心挖出来,那么这颗心都是为了他而跳动,可冬至也是有自尊的,被他一次次欺骗一次次伤害,她再也不敢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了。 就连说爱他这两个字,冬至都觉得是对从前的她上刑。 “之前因为爱你就被你算计的体无完肤,如今我若再喜欢你,可不是要死无全尸了?” 冬至太知道怎么刺痛他的心了。 果然,下一瞬她的身体就被强迫板正,解衍昭翻身压倒了她的身上,重量压下来的一瞬间冬至整颗心都在发紧。 解衍昭掐住她的脸颊,喘着粗气:“你再说一遍?” “你想听,我不想说了。” 她就是要与他对着干,即使这样只是让解衍昭不开心一会儿而已。 解衍昭发狠的瞪着她,掐着她脸的手却始终不敢发力,只能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许这样跟我说话!你知道我会难过,你在骗我,也在骗你自己,你心里还有我,有我的对不对?” 最后一句似乎还伴随着一些哭腔。 冬至梗着脖子:“有时候我真可怜你。” 解衍昭一顿,望着冬至的眼神闪过一丝迷茫。 “你的过去是很悲哀,你想复仇,你被恨意驱使着变成冷血的怪物,可这十五年来你有一天过得好吗?你机关算尽得来的皇位,如今坐的开心吗?为了复仇你把所有人都算计了,你的周围到处都是谎言,如今回过头来还希望别人真诚待你。” 冬至扯着嘴皮嘲讽一笑:“你当你是谁啊,天下的好事都是你一个人的吗?要不要脸啊?” 解衍昭红了眼,忽然低头堵住了冬至的嘴,蛮力亲着她的嘴,像是在惩罚。 他喜欢亲她的嘴唇,很软很香,可是现在这张嘴里每次说出来的话都让他心痛。 所有人都可以说他,唯独冬至不可以,自从那年回到昭都他的人生就像是被笼上了一层黑布,他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他就在这样的环境里越来越极端,可是有一天他的世界忽然照射进来一束光。 虽然他后来亲自伤了她,可是对解衍昭来说冬至仍然是光,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他身边就好了。 所以他绝对不可能放走她!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她的身边! 那一晚冬至极力反抗,可解衍昭却是下定了决心要让冬至为说出去的话付出代价,他要了她许多次,冬至骂着哭着都无济于事,最终累倒在他怀中。 第二天冬至醒来的时候解衍昭已经走了,这次她很清醒想装作不记得也没办法了。 她把自己泡在浴桶里无奈抽泣着。 这半年她快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 解衍昭怎么能这么对她,她以前眼睛到底有多瞎,才会把一个如此可怕的野兽看作是可怜的仙鹤? 冬至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痕迹,脑子里闪过解衍昭昨夜在她身上的样子,眼里闪过痛心 她洗的太久了,如今还只是早春天气不算暖,二牛在外面等了半天都不见她出来,着急的喊着:“冬至,你别洗的太久了,风寒了可就不好了!” 没一会儿冬至就出来了,只是脸色煞白情绪低落,二牛担忧上前将她搀扶坐下,蹲在她面前,用手背去试探她额头的温度。 忽然呀了一声:“怎么发烧了啊?” 发烧了...怪不得她的头那么痛,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稍等,我马上叫御医来,你先到床上躺一会儿。” 冬至躺回床上,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像天地颠倒一直在晃,迷迷糊糊的便昏睡了过去。 解衍昭赶过来的时候冬至刚睡下,他便趁机坐到床前,伸手去探她滚烫的脸颊。 他的心脏不寻常的痛了一下,昨夜那么冷,他还那么折腾她,是他的错。 可是他昨日是真的害怕了,明明她就在自己身边,可是他就是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失去她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觉得窒息。 ------------ 第147章 欲哭无泪 他将她露在外面的手塞进被子里,深深的看着她的病容叹了口气。 解衍昭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每次冬至对他恶语相向后他都会问自己,后悔吗? 答案是不后悔,复仇的种子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埋下的,他走这条路走了太久,走的太艰辛了,他背负着三条人命,不...是整个成王府,所有人的恨和怨都只能他一个人来报。 他没有退路,无论有没有冬至他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这个计划他在解无归面前装傻扮痴了十五年,可是他没想过这个计划里会有一个意外发生,就是冬至。 她怎么能爱他呢? 他试过很多次压制自己对她的感情,可是后来发现接受比放弃更容易,所以现在必须在自己身边,必须重新爱上他,就像鱼不能没有水。 “冬至,我们重新开始吧,不要再折磨我。” 冬至的眼睫毛颤动几下,眼角流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冬至这一病解衍昭衣不解带的在床前照顾了她一天一夜,第二日连早朝都没去,直到冬至幽幽转醒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然而冬至睁开眼看见是他,顿时觉得胸闷气短,转过头去想眼不见心不烦。 解衍昭苦笑:“醒了就好,起来吃些东西吧。” “看见你,吃不下。” 她的嗓子因为风寒而嘶哑难听,而且每说一个喉咙都撕裂般的疼痛。 宫女端来肉蓉粥,浓香飘荡在整个宫殿之中,可冬至不为所动。 解衍昭搅拌着粥,像是听不见她的嫌弃:“你饿了一天了,先吃点好不好?你以前最不喜欢饿肚子了,如今怎么三天两头的不吃饭呢?” 冬至心里想着,若是真能饿死就不用醒来面对自己对他的爱恨纠葛。 见冬至依旧不为所动,解衍昭动了动喉咙,有些无措的放下了碗说:“那你好生休息,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我想出宫。” 解衍昭刚站起来,立即皱眉否定:“不行。” 冬至立马又闭上了眼睛,好像除了这个要求,她就无话和他说了。 没一会儿解衍昭出去了,进来一个面生的宫女给她送药,冬至虽然不在乎每天在这长欢殿的宫女都是谁,但还是好奇问道:“你是谁啊?原来的那些宫人呢?” 小宫女低头回答:“陛下说他们办事不力,伺候不好主子,都去慎行司领罚,以后也只能在浣衣局做事了。” “什么?” 因为激动,冬至忽然咳嗽起来,小宫女立马给她送上一杯热水。 冬至平复了呼吸,抓着她问:“那二牛呢?” “他倒是没去浣衣局,只是领了罚还躺在床上呢。” 冬至郁结。 忽然推开小宫女就要往外面走,小宫女立马上前跪在她面前祈求道:“姑娘,您还没好全,要是加重了,陛下肯定不会放过奴婢的。” 冬至停下脚步,欲哭无泪。 解衍昭是在逼她啊。 可越是这样,冬至就越想逃,解衍昭现在变得太可怕了,她都不知道解衍昭下一次还能干出什么来。 “...你起来吧。” 小宫女这才缓缓站起来。 冬至叹出一口气:“找个大夫给二牛看看,必须治好不能留病根。” “是,奴婢这就去。” 二牛这次是因为她受了无妄之灾,冬至一点都不想有人因为她而被解衍昭伤害,可偏偏解衍昭就是要用这种法子压制她。 好像是告诉她,要是再和他对着干,她身边的人都会如此。 冬至坐回床上,藏在枕头下的小纸忽然钻了出来,碰了碰冬至的手背,好奇的看着她。 冬至用手指于它贴了贴,说:“你也想出去是不是?” 小纸只是歪着头看她,然后敞开双臂想抱她,可它身子太小了只能抱住她的几根手指。 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这种时候就容易回想起一些美好温暖的东西,可她忽然发现她脑子里那些温暖的画面,竟然大多都是来自和解衍昭在王府的时光。 解衍昭怎么能做到伤她那么重,又让她爱的那么刻骨铭心? 二牛伤好后,冬至的病也好全了,冬至一见他就愧疚的盯着他瞧,瞧的二牛怪不好意思。 “冬至,今天天气那么好,要不要去御花园逛逛?听说那里的花都开了,肯定很漂亮。” 进宫那么久了,冬至从来没有离开过长欢殿。 冬至看他:“你想去看吗?” 二牛愣住,他知道冬至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但若是他说想去她肯定也会去的,于是点点头。 冬至立马带上小纸人,换了一身衣裳便要出门了。 之前一直呆在长欢殿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走出来才发现这宫里不是人人都把她的存在当做寻常。 只要她路过的人,总会在行过礼后拉上别人窃窃私语,原本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听见御花园里几个宫女路过她时不小心说了句:“这就是陛下宠爱的冬至姑娘啊?” 那语气说明了她对此十分不理解。 “嘘,小声点,之前伺候她的几个就因为她风寒了,陛下直接把他们打得半死扔在浣衣局里自生自灭,我可不想。” “这么严重啊?可我看她也不怎么样啊。” 二牛听得窝火,想转身去教训人,冬至忽然拉住他,笑说:“我想听。” 二牛无奈。 冬至与前面的几个人隔了一排蔷薇花,如今蔷薇花开,胭红的花朵一簇簇的挤在一起,冬至却无心欣赏。 那些人也只看得到一排蔷薇花,根本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就是他们谈话的女主角。 “说的也是,我看孙太傅家的千金才配陛下嘛,可惜她居然逃婚了,真不知道这些贵女是怎么想的。” “谁说不是呢,就算不是孙小姐,陆贵嫔的容貌家世也不错啊,何况她家兄还是陛下的心腹大将呢!” 陆贵嫔? 冬至心脏抽疼了一下,她以为解衍昭没有纳妃,原来只是他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就傻到以为他真的没有。 又有个宫女接着说:“听说这个冬至姑娘是玄师诶,你们说会不会是她给陛下下了什么咒啊?” 几人都不可思议的啊了出来,但细想之下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冬至苦笑。 小纸忽然从她的肩头跳了下去,偷偷的跑到几个人脚下,跳起来在几人脚面上一人跺了一脚,疼的几个人大叫出声摔倒在地上,小纸立马溜之大吉。 几人还以为是对方干的好事,互相埋怨着。 冬至一惊,蹲下身抓住跑回来的小纸,低声斥责:“真是不听话!” 二牛却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 第148章 我只要你 几个宫女摔倒了从看见站在她后面的冬至,脸色瞬间五彩缤纷,顾不得脚伤疼痛跪在地上忍不住的发抖。 冬至有些尴尬。 动了动喉咙:“你们...” “姑娘饶了我们吧,我们...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不是故意的...” “对对对,我不想去慎行司!” 冬至挑了挑眉,淡笑道:“那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这宫中有多少妃子啊?” 几个人似乎没想到冬至会问这个,全都楞了一下,终于有一个机灵的说道:“后宫如今有十位主子,可陛下只宠您的,那些娘娘是被朝中大臣推荐进来的,才两三天,连陛下的面都不曾见过的!” “对啊!就是陆贵嫔也才被通知今晚面圣呢!” 其余几人怒瞪着刚刚说话的人,后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赶紧磕头找补道:“奴婢的意思是说陛下眼里只有您的...” 冬至面无表情,几人看不明白她的意思,全都心惊胆战的对视着。 直到跪的双腿一阵一阵的疼才敢抬起头来,却发现面前早已经没有冬至的身影了,几人连忙松了口气。 冬至走的极快,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些恼人的信息都抛在脑后。 二牛追赶上来想说点什么,可到了嘴边也只是挠挠头。 冬至却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良久,似乎是在等他开口,最终还是自己问道:“你怎么不劝我了?” 二牛摇摇头,无辜道:“我觉得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消气,而且在我看来确实是陛下伤了你,我不帮陛下,我只帮你。” 冬至终于笑了一下,虽然笑不达眼底。 在这里,冬至唯一还能感觉到温暖的就只有二牛了。 “谢谢你,二牛哥。” “说什么谢不谢的。” 二牛不知道,这时候的他对冬至来说真的算是支柱了。 冬至脚步缓慢的往回走,阳光落在皇宫大地上,高高的围墙阻拦了一般的光辉,将另一半笼罩在阴影之下,冬至偏偏不走光影里,她移动了一下脚,将自己暴露在光线下。 迎着温暖的光辉走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 很奇怪,这次她居然没有很难过,是不是说明她没有那么爱他了? 又或许是已经麻木了。 晚上的时候冬至怪异的胃口大开,之前无论怎么劝说都只吃一点点,现在整个人瘦的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今日她愿意多吃二牛自然高兴。 “冬至你尝尝这个,这叫神仙鱼,可鲜美了。” 冬至夹起来尝了一块。 其实她现在吃什么都味同嚼蜡,可还是立马扬起笑点头:“好吃。” 二牛得意的笑笑,又给她夹了许多菜。 她迫使自己的专注力都放在饭菜上,这样就不用去想今晚解衍昭和那陆贵嫔会发生什么了。 吃着,冬至忽然眼眶一酸,眼泪落下来。 二牛大惊:“怎么哭了?” 冬至指着眼前的水煮肉片:“太辣了。” “那我给你盛碗汤!” 冬至掐着自己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咧嘴笑着,抬手擦眼泪:“好。” “陛下到——” 冬至接过汤的手一抖,汤汁半数洒到了她的手背上,雪白的手背立马被烫红了。 下一瞬,她的手就被一只大手抓了过去,那手的主人语气温柔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来人,取冰块来!” 不一会儿冰块送来了,解衍昭用方巾包着抓着她的手贴上去,冷的冬至想缩回来,却被他抓紧。 “不冷敷会留疤的。” 他低头替她冰敷手背,神情认真的好像是在批改奏折,明明被他握着的是手,可冬至的心却忍不住为之颤动。 她蹙眉看着他,语气冷漠:“你怎么来了?” 解衍昭一时有些不解:“我不是每日都来吗?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 是啊,就是因为每日都来,忽然有人告诉她,解衍昭今天要去别的女人那里,所以她才会如此。 冬至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不在乎的样子,说:“你不是要去看什么陆贵嫔吗?” 解衍昭一怔,忽然抬起头看她,而后裂开嘴眼中有些许兴奋。 “你吃醋了?” 冬至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他的眼神又黯淡下去,低头继续替她冰敷。 声音有些低落道:“我说过我只想要你,那些女人都是别人硬塞进来的,对我来说只是宫里多了几个花瓶而已,我懒得去看。” 冬至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眉眼很久,直到她的手背不痛了立马抽了回来,连给解衍昭温存的机会都没有。 解衍昭起身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询问道:“是谁告诉你我要去见陆贵嫔?” 冬至蹙眉:“告诉你了,你又要动用什么刑罚?” 解衍昭瞳孔倒映出冬至冷漠的神情,他问:“你生气了?” 冬至懒得与他说这些无用的东西,准备起身离开,解衍昭却把她摁在椅子上,语气不容置疑道:“陪我吃饭。” “凭什么?” “看着你我才吃的下。” 冬至冷笑:“看着你我就吐了。” 解衍昭像是听不见,吩咐二牛给他准备碗筷,原本还要给他再换一批饭菜的,不过解衍昭专门去夹冬至吃过的菜,吃完还不忘夸赞一句‘确实好吃。’ 所有在场的宫人都偷偷在心中腹诽:陛下居然在吃冬至吃过的剩菜!还吃得挺开心! 果然冬至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儿啊。 然而冬至却紧皱着眉头觉得他在惺惺作态。 从前解衍昭做什么她都深信不疑,感动的想把一切奉献出来,可是现在她对解衍昭充满了怀疑,他做什么冬至都觉得而另有目的,或是觉得他肯定在装而已。 所以没看多久冬至便心情不顺的说要去洗漱了,解衍昭刚好也吃饱了,连忙让人撤了,追上去想要抱冬至,却扑了个空。 翌日冬至故意在解衍昭离开后才起床,看天气不错想带小纸到院子里去晒晒太阳,可刚把它放下,一下子就跑得没影儿了。 她带着人一路追了出去,出了长欢殿一路往西边去,嘴里喊着:“小纸快回来,别跑那么远!” 可小纸似乎是觉得冬至在和它玩,反而跑的更欢快了。 ------------ 第149章 争风吃醋 道路拐角处忽然伸出一只红底绣花鞋,一脚将小纸踩住,小纸吓了一跳赶紧钻了出来往冬至那边跑。 冬至立马蹲下身将它捧在手心里,责骂道:“让你贪玩吧,这下舒坦了?” 小纸委委屈屈的瘪下嘴。 红底绣花鞋忽然来到冬至的面前,冬至觉得眼前被阴影笼罩,随即抬眼往上看去,是一个身穿大红宫裙的美人,头顶着许多朱钗,满脸写着跋扈高傲的样子。 冬至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想了半天才终于想了起来。 站起身来,试探性的喊了一声:“陆盈袖?” 话音刚落,陆盈袖身后的宫女立马呵斥道:“谁许你叫贵嫔的名讳?” 原来陆盈袖就是那位陆贵嫔。 陆雄居然把自己的亲妹妹送进了后宫里来。 冬至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她淡淡回道:“哦,陆贵嫔。”说完就转身准备走。 “本宫允许你走了么?”陆盈袖盛气凌人的看着她,绕到冬至的面前来。 眯了眯眼,将里面的怒意和嫉妒都藏起来,但还是被冬至看的清清楚楚。 她没心情和解衍昭的女人争风吃醋,玩什么后宅之争,于是道:“你想干什么?” 陆盈袖冷哼:“本宫能干什么?只不过是想教教你规矩而已。” 她说完话,她身后的宫女立马也嚣张起来,说:“见了贵嫔还不行礼,这叫不守宫规,贵嫔没叫你走,你就要走,这叫以下犯上!而且,咱们贵嫔想做什么,轮得到你来说吗?” 冬至渐渐皱紧了眉头。 不悦道:“所以是要我给你行礼?” 陆盈袖看她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磨了磨牙走近冬至,将她整个人打量了个遍,最后说出一句不甘心的话。 “你这样的,怎么配陛下?” “我不配,你配。” 她是陈述,而听在陆盈袖的耳朵里就像是嘲讽。 于是怒道:“你住口!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我的父亲是陛下的救命恩人,我爹是为陛下而死,所以陛下永远欠我的,我的兄长是他最信任的将军,所以本宫,是唯一能与他站在一起的女人。” “他欠我的,所以永远都会对我好才对。” 她虽然这么说着,可是眼里的怒火实在是太显眼了。 冬至反问:“既然是这样,您何必将我放在眼里?” “你确实不配我放在眼里。” 之前冬至替她驱妖的时候她没有神智,根本不记得自己和她见过,所以在听说宫里有这号人物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绝世美人,再不济也得是孙幼宁那样的,可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丑八怪。 她恶狠狠道:“可是因为你本宫到现在都没有见到陛下,你说我该怎么把这气撒出去呢?” 冬至觉得她有些危险,忍不住想后退,可还没等她脚后跟落地,陆盈袖忽然举起手掌。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落在她的脸上,右半边脸火烧火燎的疼痛起来,嘴里还有些许铁锈味道,冬至只觉得眼冒金星忽然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泪婆娑的望着地上。 伸手颤颤巍巍的想去触碰脸颊,却被疼的不敢再动。 她被打了... 被解衍昭的妃子打了。 冬至的眼泪如泄洪一般落下来。 陆盈袖这才觉得舒坦了一些,走上来,忽然躬下身挑起挑起她的下巴,一只手摁在她的胎记上。 一脸嫌弃道:“你这什么东西,像个怪物一样,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 冬至只觉得屈辱。 她捏紧了拳头,怒瞪着眼前的女人,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耳边都是她叫着自己怪物、丑八怪的声音。 小纸见自己主人被欺负了,忽然跳出来猛地用力将人推开,挥舞着拳头就想打上去,陆盈袖被这会动的纸人吓了一跳,连连喊了几声‘妖怪!’便带着人跑了。 冬至缓了好半天,脸上的疼还是没有消散,只是她回了神后悔刚才居然没有打回去,她刚刚居然因为被人喊了一声丑八怪就吓住了。 可这是冬至最自卑的地方,她没有底气反抗。 冬至狼狈返回长欢殿路上的宫人见到她全都吓了一跳,只是怕被陛下怪罪上,一个个的能躲则躲。 而那些恐惧闪躲的眼神就像一根根针一样向她扎来,莫名耳边响起解衍昭从前当着解无归说的那些话。 其实他也恶心自己的吧?可是为了计划不得不假装吧? 她此刻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去一个谁也找不她的地方,谁也不能骗她欺负她! 她不知道怎么回去的,二牛一看见她便瞳孔张大,几个宫女以为自己死期快到了,急着上前来询问道:“姑娘你怎么了?谁打得!” “姑娘你怎么样?我去叫御医!” 二牛见她右脸高高的肿起,似乎还有些破皮,仔细是竟然是三道细细的划痕,一看就是被人打了巴掌,用力之大嘴角还流下一条血柱来。 他气愤道:“你告诉我是谁打得你!二牛哥替你报仇!” 冬至没说话,恍恍惚惚的进屋子里去,像是没有了生气。 只有她自己她快撑不住了,她不想呆在这里,她不想在这个满是解衍昭气息的地方,更不想看着解衍昭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即使只是名义上的! 二牛见她不说话记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走,他想问清楚可是冬至不配合,气得他跺脚。 御医前脚到,解衍昭后脚就来了。 一见到冬至高高肿起的脸颊眉头立马皱的发紧,快速上前来,抿紧了嘴唇想触碰她的脸颊却不敢,连手都颤抖起来。 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让她被打了,他连冬至一点烫伤都会心疼半天,如今被打成这样,那个人不想活了么? “冬至...” 解衍昭试探的喊着她的名字,可却没有回应。 御医上前来给冬至查看伤口,上了药膏后又给冬至把脉,看了看瞳孔,忽然紧皱眉头对解衍昭道:“陛下,姑娘她怕是受了刺激,如今将自己封闭起来不愿说话了。” 解衍昭瞪着他:“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因为不想面对现实而在心里给自己筑起了一道高墙,除非她自己愿意出来,否则...” 解衍昭一下子慌了,蹲下身抓着她的双臂急迫的想要一个回应:“冬至、冬至你能听到我说话对不对?你回答我,你不要吓我啊,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了,你回答我哪怕一个字就好,你说话啊!” 冬至眼里没有光亮,如光亮照不见枯井。 御医在一旁劝说:“陛下,这不能急。” “朕如何不急!她现在这个样子朕要怎么做?”解衍昭红着眼,忽然起身抓起御医的衣领,高声道:“怎么治,朕要怎么做她才能好起来?需要吃什么药朕都有!” 御医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颤声道:“回陛下,这病...无药石可医。” ------------ 第150章 你醒醒啊 那就是没有办法医治? 解衍昭的心乱成一团,低头看着目光空洞,如果不是还有呼吸,几乎是个死人模样的冬至,整个心都像是被撕碎了一样。 他松开了御医的衣领,不知所措的握紧了拳头,缓缓蹲了下去。 二牛哭着看向御医:“那她现在这样会有生命危险吗?怎么做才能让她好起来啊?” “身上的损伤倒是没什么,主要是她现在自己不愿开口,也许等她自己想通了就会醒来,可能明天就好了,又或许一辈子...但是只要让她保持心情愉悦,说不定就好了。” 解衍昭听着御医说的话,僵硬着抬起头看着冬至,颤声问道:“冬至,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御医上前来:“陛下,她能听见,能感受到,能看见,就是没办法表达出来,就像是她被肉体束缚了,可以理解为她与我们不在一个空间。” 所以他们没办法进行沟通,他只能单方面的跟她倾诉。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众人命令:“都出去吧。” 御医第一个跑的,二牛放心不下冬至,但也无法违抗解衍昭的命令,只好跟着众人一起离开。 待到殿门关上,偌大的宫殿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解衍昭忽然两手发抖捧住冬至的脸颊:“是不是很疼?对不起,对不起...” “你那么怕疼,怎么能被打呢?你放心,我肯定不让你留疤的。” “她打你一巴掌,我让她十倍奉还,只要你高兴要我做什么都好。” 解衍昭一直不停的跟她说话,可冬至毫无反应,没有得到一点回应的时候解衍昭终于忍不住崩溃了,他红着眼一把抱住了冬至,抱得发紧,哭道:“冬至,我求你说句话吧,不要这样折磨我。” 解衍昭:“我只有你了,你不能这样躲着我,真的,你醒醒好不好?” 这一刻让他回忆起了当年看着解郎然死在眼前的样子,他也是这么无助的求着解郎然别死,可是结局却是解郎然死在他的怀中,他唯一的亲人离他而去。 如今冬至虽然没有死,可是却比死亡更让他无法接受。 她的心在逃避自己,宁愿把自己封锁起来都不愿意跟他说一句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是真的爱上了冬至,他贪恋着她对他的好,舍不得分享给任何一个人,他也明白是自己伤他最深,但也只有他解衍昭有资格站在她身边才对! “冬至,我爱你。” 冬至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眼眶蓄满了泪珠,懵懂迷茫的看着解衍昭,似乎不明白他说的话。 —— 陆盈袖听说解衍昭一会儿要来芙蕖宫高兴的嘴角咧上了天,招呼着宫女把最漂亮的裙子给她穿上,精心的将自己装扮起来,坐在梳妆台前欣赏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等候在宫门口。 远远的便看见解衍昭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便立马欢快的跑出去,喊道:“臣妾参见陛下。” 还没等她站起来,余光看见什么东西朝她挥过来,下一瞬她便被一巴掌扇到地上去了。 随着一声尖叫,陆盈袖被打的头晕眼花,还没等她清醒过来解衍昭忽然蹲下身,扯着她的头花将她脑袋抬高,伸手又是几个巴掌下来。 旁边还有一个内侍在数巴掌数:“二、三、四...” 每一巴掌解衍昭都用足了力,陆盈袖被打的脸肿如猪头,眼泪鼻涕横流,可怜她连哭喊声都来不及发出,嘴里的鲜血越来越多,口腔肉壁已经血肉模糊。 忽然牙床吃痛,一颗鲜血淋漓的牙齿脱落,掉在了地上。 “陛下!别打了,贵嫔受不住的,求您别打了!” “陛下,贵嫔的身子受不了的!” “陛下饶了贵嫔吧!” 解衍昭面无表情,可是在扇陆盈袖巴掌的时候就像是阎罗王索命似的。 陆盈袖此刻摇摇欲坠,他一放开她的脑袋陆盈袖便脱力倒了下去,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水流淌在地上。 那张脸,别说漂不漂亮了,能不能看出来是个人都困难。 众宫女纷纷松了口气还以为解衍昭终于放过了陆盈袖,谁料解衍昭却问刚刚数数的内侍:“还剩几个?” “回禀陛下,还有四个。” 陆盈袖打冬至一下,他就要全力打十下回来,可他也不能把人打死了,否则陆雄问起来还伤了兄弟情。 于是道:“既然如此,那就芙蕖宫所有人各打四十大板吧。” 众人大惊,甚至有人直接吓晕了过去。 四十大板,会打死人的! “陛下!陛下求求您开恩,奴婢什么都没有做啊!贵嫔娘娘等了您一天啊!” 慎行司的人冲了进来,将芙蕖宫所有人拉走,惨叫声不断传来,宫中上下都不敢来芙蕖宫看热闹。 解衍昭冷眼看着已经昏厥的陆盈袖,对身边的内侍道:“等她醒了,通知朕。” 内侍心中为陆贵嫔默哀,点头称是。 陆盈袖是第二天醒来的,开口想说话却疼的流出眼泪来,而且还发现整个芙蕖宫都没人了,好半天才来个解衍昭身边的内侍。 她忽然想起昨日解衍昭一来找她便一直打她,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他手下了。 没多久,内侍就通知解衍昭来了。 见到解衍昭的陆盈袖下意识的害怕起来,解衍昭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可以想到昨夜冬至连饭都吃不下就气的后槽牙发痒。 他朝着陆盈袖走来,说:“醒了就好,还有四个巴掌。” 陆盈袖大惊,脸色瞬间发白。 忽然想到了什么,含糊不清的问道:“陛下,是为了...冬至?” 解衍昭歪头挑眉。 “为什么!她凭什么能让你这么对我!?” 解衍昭眯眼:“朕让你兄长告诉过你,这后宫对朕而言不过是个摆设,你非要作死朕岂能容你?” 陆盈袖终于明白自己挨得那几巴掌是为了什么,她不甘心的喊着痛哭着,摇着头哽咽道:“爱你的人明明是我啊!我爹因为你而死,你永远欠我一条命!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兄长也不会答应!” 不提这个还好,这一提,解衍昭觉得她在威胁自己。 这么多年来,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威胁他,但凡当初威胁过他的人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 第151章 不吃饭了 陆盈袖眼看着解衍昭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因为恐惧不断的后退,嘴里无助的说着:“你不能这样,你欠我的,你必须爱我对我好!否则我爹泉下有知...” “会怎么样?” 解衍昭猛地抓过她的脖子,虽然没有下死手,可还是让陆盈袖痛苦的翻白眼。 解衍昭睁大眼看着,心里有一丝痛快。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有病的,他觉得自己肯定比解无归还喜欢血腥,是冬至压制住了那些。 这世上所有人都欠他的,而自己唯独只欠冬至的,这个女人也配说这种话? “陆家确实重要,可你不重要,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陆贵嫔,回你的陆家去朕在朝堂上还能心安理得的对你兄长客气,若你执意要触我逆鳞,你兄长怕是也不能奈我何。” 陆盈袖迷迷糊糊的听他说完,等到终于被他松开脖子大口呼吸空气的时候,解衍昭已经准备离开了。 “凭什么!” “我从小就爱慕你,我爱了你那么久,那个女人她凭什么能得到你的爱?她哪里好,我哪里比不过?” 解衍昭侧头:“哪里都比你好。” 解衍昭踏脚准备离开这里,陆盈袖却跌跌撞撞的追了出来,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一声:“可她不爱你!” 解衍昭顿住脚,瞪大了眼睛回头怒视着她,她却忽然不怕死的笑了,笑的难看又可怜。 “不是吗?” 解衍昭没有回答她,或者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冬至还爱不爱他。 他不愿意承认冬至不爱他,但也无法求证冬至还爱着他。 没有再给陆盈袖多余的眼神,他走了,走之前还叫内侍把陆盈袖的东西连同陆盈袖这个人赶出宫去。 陆盈袖顿时失神跌坐在地上。 她一直觉得她和解衍昭一定会有结果,虽然哥哥常常劝她不要喜欢解衍昭,可是她为了能见他还是一意孤行的要进宫。 她觉得自己姓陆,就算不为了兄长的情面,就凭她爹的恩情他解衍昭就必须喜欢她! 可她才入宫连一个月都没有,昨日和今日是解衍昭唯一来找自己的时候,竟然是来给那个女人报仇的。 她不懂,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能让解衍昭这样的人如此宠爱? 解衍昭为了冬至将陆盈袖打的满地找牙还将人赶出了皇宫,这让那些还梦想着与解衍昭有点什么的后妃都不安了起来。 可也让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着急起来。 但偏偏是陆盈袖亲哥的陆雄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气的那些大臣都说他是个大傻子。 陆雄来找解衍昭的时候也绝口不提陆盈袖,认真的汇报完练兵情况后就要走,却被解衍昭叫住。 然而陆雄却道:“陛下放心,从小到大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没有成王就没有陆家,如今也是,没有陛下,就没有今日的陆雄,盈袖被我惯坏了,这是她应得的,您虽然下手确实重了点...” “那下次朕下手轻点?” 陆雄大惊:“还有下次?” 解衍昭好笑勾唇,陆雄立马知道自己被耍了。 转而问道:“陛下,冬至...她怎么样了?” 解衍昭的脸立马垮了下去,摇头:“还是没反应。” “会不会是中邪了?就像之前盈袖被妖怪附身那样,要不请陆沉水瞧瞧?” 解衍昭虽然没说话,但觉得陆雄的建议可行,于是连忙把陆沉水叫来了。 如今陆沉水被封星象官居住在之前穆尧所居的摘星楼里,解衍昭这边一召唤他就来了。 然后单独给冬至诊治了片刻,解衍昭在外焦急等候,足足一个时辰后房门才打开来,解衍昭立马冲了过去。 “如何?你可有办法?” 陆沉水眨眨眼:“好消息,不是中邪,也不是妖怪附身。” 这算什么好消息? “不过这种事情并不棘手,要想她走出来就多陪陪她,跟她多说话,如果她回应你了,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解衍昭觉得陆沉水废物,将他赶走之后便进屋看冬至去了。 走进屋子里去,冬至此刻正倚在床头,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冬至?” 没有回应。 他俯身在她的脸上落了一个吻。 “饿不饿?渴不渴?想不想吃点什么?” “我有点饿了,咱们吃饭好不好?” 没一会儿就有人端来了饭菜,解衍昭没急着吃,而是拿起碗舀了一勺饭又放上了一筷子菜送到冬至的嘴边:“这全是你爱吃的,今早御膳房刚送来的鲈鱼,啊...” 他像是哄孩子一般张大了嘴。 冬至眨眨眼,懵懂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开始张开嘴吃下去。 解衍昭高兴的像是自己吃了似的,又给她舀了一勺饭送进嘴里,道:“我已经把陆盈袖赶出宫了,你不喜欢我有其他女人我就把后宫解散了,等你好了,你就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从你入宫那天我就在让人制作你的凤冠霞帔了,只是我想给你最好的,所有的材料都必须是顶尖的,我昨日去看了,马上就要完工了,你快点好起来嫁给我好不好?” 冬至忽然皱紧了眉头,转头瞪着解衍昭。 虽然是反抗,但解衍昭知道她终于回应自己了,苦笑一声继续给她喂饭,低头忍下鼻头的酸涩。 这些天冬至吃饭都是解衍昭亲自喂到嘴边的,可能就把冬至养刁了,不是解衍昭喂的她居然不张嘴了。 今日解衍昭被朝中大臣拦下了,稍微晚了一会儿才过来的,二牛如同看见了救星似的,送上饭碗,说:“陛下您可来了,您不来,冬至怎么都不肯张嘴。” “一点没吃?” 二牛点头。 虽然不吃饭伤身体,可是这说明冬至需要他。 解衍昭心头一喜,结果饭碗坐到冬至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我回来了。” 冬至看着他没说话。 解衍昭低头给她布菜,想着她一天没吃饭就先给她喝点汤。 今天御膳房做的事鸽子汤,还冒着热气滚烫的,解衍昭低头吹了好几下才送到冬至嘴边。 冬至张嘴喝下,嘴角漏出一滴沿着嘴角淌下,解衍昭见状立马将自己的嘴唇贴了过去。 亲完还不忘舔了舔唇瓣,说:“今天的鸽子汤不错。” 冬至被这一吻亲的颤抖一下,抬头盯着解衍昭好一会儿,解衍昭被她看的心里发毛。 ------------ 第152章 端午灯会 之前冬至对自己多有抗拒,别说这么正大光明的亲了,就是坐在她身边都是冷嘲热讽的,如今她病的这几天,自己可谓是想干嘛就干嘛了。 他偷笑了一下,还想再亲一口,忽然冬至动了动嘴,嗓子喑哑:“解衍昭。” 解衍昭一顿,隔着一点距离看她,激动道:“你喊我?是你在喊我?” “解衍昭。” 是真的。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下一句:“走开。” 解衍昭一怔,而后恶劣的亲了一口冬至的嘴唇,道:“我不。” 后来解衍昭发现自己每次亲她的时候,冬至都会有些小动作,有时候是直接喊他的名字,有时候是皱眉。 于是美曰其名治病,其实也是满足自己的私欲,只要没事儿就会贴着冬至然后来上一口,也不顾周围有没有宫人。 马上就是端午节了,解衍昭记得去年的端午节的冬至被自己伤了心,她怕是也牢牢记住这个节日了,说不定会刺激她醒过来。 于是大手一挥让礼部着手安排今年的端午灯会,必须是比往年还要盛大的,而且他还要与民同乐。 各位大臣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们这位陛下虽然治理国家能力不错,可就是个恋爱脑,满脑子都是后宫里的冬至姑娘,干这种事情肯定又是为了为了那个冬至姑娘! 解衍昭一下朝便急忙到长欢殿来,冬至今天被二牛搬出来晒太阳,小纸也挤在椅子上。 虽然它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怎么了,但是它觉得主人已经好久没和它玩了,于是一直担忧的看着她。 解衍昭来了之后也陪着她晒太阳,还给她剥了许多葡萄,堂堂大昭皇帝剥葡萄剥的满手汁水,然后用叉子一个个喂进她的嘴里去,冬至吃一个,他也吃一个。 “过几日就是端午节了,我让礼部去安排灯会了,肯定比去年还好看。” 冬至吃着葡萄,眼睛却瞪着他。 去年端午灯会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解衍昭也不管冬至怎么看着自己,抬手又喂了一颗葡萄,说道:“你之前不是总想出宫吗?端午节灯会那天我会加强城中巡逻,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游玩好不好?” 冬至忽然喊:“解衍昭。” 他就知道冬至会有反应。 解衍昭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你想去吗?想去的话就点头,像这样。” 说完还点了点下巴给冬至看。 冬至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僵硬这脖子点了点脑袋。 解衍昭立马兴奋起来,抱着冬至的脑袋又亲了好几下,绵密的吻落在每一处冬至想躲也躲不开。 冬至回应他了,回点头了! “好,我带你去!” 端午节当天,大昭皇室都需要去给祖宗上香,解衍昭也不例外,一直忙到了傍晚才带着冬至上了离宫的马车。 冬至还是一言不发的样子,但是眼神明显没有前几日那么无神了。 解衍昭相信再过不久冬至肯定会醒过来的,只是他居然还有点害怕。 如今的冬至虽然病了却比以前更容易掌控,也不会担心她会生气,更不用被她气的睡不着觉。 解衍昭抱紧了她的腰肢,忽然语气委屈道:“要是你醒了也这么听话就好了。” 冬至皱紧了眉头。 马车停了下来,解衍昭将冬至抱了下来,还是那条街,不同的是花灯好像比去年还要多还要繁复漂亮。 冬至愣了片刻被解衍昭拉着手往前走。 他们身后跟着一小队禁军,百姓们不敢上前来叨扰纷纷绕开路走,也是防止冬至忽然逃离他的身边。 “想要什么样子的花灯?” 冬至的目光在一堆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花灯里收不回来了,最后落在了一个兔子灯上,她记得去年她也有一个兔子灯的。 解衍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问就让人取来了兔子灯。 冬至看着近在咫尺的兔子灯,抬起手,解衍昭还以为她要接住于是往前送了一点,没曾想冬至竟是将兔子灯狠狠打开。 嘴里喊着:“解衍昭!” 冬至现在好像只会说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可以代表很多,比如现在就是代表愤怒。 解衍昭看着被她丢在地上已经坏了的兔子花灯,心里一沉。 “不喜欢那就再看看。” 冬至忽然甩开他的手,因为回忆起了不好的事情而瞪大了眼睛,然后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解衍昭回过神来立马追了上去,紧紧的拉住她的手不放开。 冬至挣扎了好久,最后只是喊着:“解衍昭!” “再多喊些,我喜欢听。” 冬至愣住了,反而不说了。 “二位要不要买花灯啊?我这花灯都是独一无二的。”一个老伯拿着他的花灯过来。 解衍昭转头问冬至:“喜欢吗?” 冬至没回应。 但还是替冬至买下了花灯,这花灯确实独一无二,底座是一个荷叶拖着一个雪白的‘珍珠’,‘珍珠’发着光亮漂亮又独特。 解衍昭执意塞到冬至的手里,这一次冬至没有扔掉,可也没表现出喜欢。 没有逛多久冬至就不想走了,直接站在原地不动,解衍昭怎么劝说都没用,无奈只好将她抱着返回马车里。 马车里除了那盏发光的花灯,两人都冷着脸。 解衍昭知道冬至已经在恢复了,而她恢复的意识就是甩开他的手,这让他觉得不爽。 好像冬至清醒过来就会马上不要他。 他尽力的靠近冬至身边,将她抱在怀中,小声说着:“冬至,不要再甩开我的手了。” 冬至闭上了眼睛,不想去听。 翌日,解衍昭早早的离开了长欢殿,冬至还在睡梦之中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冬至?冬至醒醒!”那人又试探性的喊了句:“姑奶奶?” 冬至猛地睁开眼,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有好多话想说,可是她张开嘴却不知道要怎么发出声音来。 青伞见她如此也奇怪的挠头,挥了挥手:“你怎么了?” 忽然拍手激动:“难道是解衍昭那混蛋对你下了狠手,把你折磨成这样的?这杀千刀的!” 冬至突然热泪盈眶,望着青伞张开嘴:“我...我...没事。” ------------ 第153章 对我笑笑 冬至觉得自己眼前的阴郁一扫而空,有什么堵在她面前的东西终于消失了。 她像是做了一场很久的噩梦,现在终于要醒过来了。 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她现在说话还有些缓慢,但青伞还是听明白了。 立马皱起眉头来:“你被打了,我操他祖宗!是谁!老子嫩死他!” “算了。” 冬至摸了摸右脸,好像还能感觉到疼痛似的。 忽然又抬起头来望向青伞:“你怎么...进宫来的?” 青伞得意一笑,撩起头发妩媚的朝冬至眨眨眼,任何指着她昨日扔在地上的花灯,说:“昨天你一出宫我就知道了,然后就一直躲在花灯里,本来一开始在兔子灯里,谁知道你发疯把它丢了,害得我窜了好几个花灯!” 说着还扶着腰,表示很累。 冬至站起身来,脑子还有些混沌,歪头问道:“你进宫就是为了看我?” “当然不是!” 说完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拉着冬至到角落里面去,低声解释:“我跟你大师兄都商量好了,这次一定能把你救出去。” 冬至张大瞳孔。 救她出去! 她能离开这样,离开解衍昭? 皱起眉头:“会有危险吗?” 青伞拍着胸脯说:“当然不会,我是谁啊?现在我的修为比你还厉害。” 冬至眼神黯淡下去,青伞心大没看见,继续道:“是这样的,今天晚上你把解衍昭支开,我把你送进这花灯里面,但只能保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你就会变回来,而我会变成你的样子掩人耳目,等你安全离开了,我就立马跑!” 冬至眼神发亮,可是随即又低落下去。 她咬了咬嘴唇:“青伞,这件事情你会有危险,我不想你牵扯进来。” 她已经彻底知道解衍昭是个什么样子的人,除非是他在乎的东西,其余的他可以说毁就毁,毫不留情。 她的眼泪将落未落挂在睫毛上,看的青伞心里烦闷。 “什么叫牵扯,你帮我修行给我那么多东西,我还没报答你呢!”替她擦了眼泪,说:“那天我眼看你哭的那么难受,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在我眼里你永远没什么烦恼,开开心心的,那个人把你弄成这个样子,我就是拼命也要让你离开他!” 冬至摇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的砸下来,哽咽道:“你不知道,解衍昭很可怕,我不知道如果你被他抓住了会发生什么。” “不用怕。”青伞自信说着:“你出去之后你的大师兄会在莲峰桥等你,到时候你跟他走就是了,而我你更不用担心了,你走的那一刻我也会立马走,我要是没走成你也走不成了。” 他笑了笑:“别怕,我是谁啊!” 冬至有些犹豫了,可他还是不想牵扯别人进来,如果青伞被抓了解衍昭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见她还是犹豫,青伞着急了。 “你难道想一辈子都待在他身边吗?你不想离开他吗?” 冬至愣了愣,然后摇头。 “那就对了,只要你能离开他比什么都好。” 青伞抓紧她的手:“离开皇宫之后你的人生会重新开始,你就不会期待吗?” 冬至眼里闪烁着光亮,像是在期待什么。 青伞忽然听见外面的声音,小声快速的说了一句:“记得,傍晚的时候一定要把解衍昭支开,我才能帮你!” 说完,人已经化成一团青烟回到了花灯之中。 冬至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花灯神情有些紧张,下一瞬又听见解衍昭的声音吓得她浑身哆嗦了一下。 解衍昭上前来,想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却被她快速躲开来。 眼神暗了暗:“你...” 冬至立马道:“我好了。” 解衍昭觉得欣喜,可又忍不住酸楚。 “醒了就好!” 说着又要上前来,可冬至却不愿与他触碰,只想躲开,这戳痛了解衍昭的眼睛。 远处,花灯动了两下,似乎是着急冬至的态度。 “你能别这样吗?别把我拒于千里之外,我不是你的敌人,冬至,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冬至听得浑身胆战恶心。 斜眼看着他,握紧了拳头,回想起陆盈袖打她的样子心口又在犯疼。 但是她现在的目的不是跟他置气,而是让解衍昭放下戒备,并且相信她。 于是深吸一口气,问他:“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解衍昭抽了抽嘴角,忙不迭的上前握住她的手:“是,我对你不起,我一定会偿还,只要你好好待在我身边。” 冬至忍着想把手抽回来的冲动。 “好,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解衍昭几乎快要哭出来了,猛地将冬至抱紧怀中,似乎还觉得有些不真实,起身看着她,小心道:“你不生我的气了?你真的不在意了对不对?” 冬至咬着后槽牙。 怎么可能不在意,他毁了她的一切!让她这辈子都不能做玄师了! 但还是点下头。 “那、那你能不能对我笑一下?我已经好久没看你对我笑了。” 冬至抿唇望着现在祈求自己对他笑一笑的男人,她笑不出来,但是一想到今夜过后,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心里居然还泛起了一丝舍不得。 她的嘴角就真的勾了起来,她眉眼弯弯,睫毛挡住了她的瞳孔,看不真切是什么情绪,而这笑容解衍昭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过了。 他顿时忍不住捧住她的脸哭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吻在她的嘴唇上,她没有反抗。 “太好了,我们重新开始了,我们还有好多好多时光,我们慢慢来不着急,相信我。” 说完又亲了好多次,好像现在只有亲吻可以证明他有多爱她。 冬至忍着眼泪任由他亲吻着,忽然意识到今晚一旦成功离开,这就是最后一次见他了。 最后一面。 冬至的心忽然感到一阵酥酥麻麻的疼痛,让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再也看不到解衍昭这种念头,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 她抬头看着这张俊俏的脸,仔仔细细的将他的五官都深深的印在脑海里,这是她深深爱过的人的脸,也真诚的恨着的人,其实她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把他忘了。 这辈子能给她如此刻骨铭心的感受的人,只有解衍昭。 ------------ 第154章 她在哪儿 解衍昭今天很开心,脸上一直挂着笑,反观冬至脸色一直不佳,还时不时的望向窗外。 直到黄昏降临,太阳逐渐落入西山,冬至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解衍昭站在她身后,伸手将她环在自己的怀中,蹭蹭她的头发,问道:“怎么了?还不开心吗?” 冬至动了动喉咙,缓声道:“我...饿了。” 解衍昭低声笑了笑。 “马上传御膳。” 冬至却忽然转头看他,尽量自己笑的人畜无害,说:“我想吃你做的饭,都两年了,我都没吃过你做的东西。” 解衍昭怔了怔,手背抚摸着她的脸颊问道:“怎么忽然想吃我做的了?” 冬至心里紧张的打鼓,面上却装作生气的样子噘嘴道:“从来都是我给你做,你都没有给我做过,你不是说只要留在你身边你什么都答应我吗?” 说完推开他,偏过头没好气道:“算了,你现在是皇帝,我哪敢使唤你。” 解衍昭哭笑不得上前拉过她的胳膊,亲了亲她的脸颊,妥协道:“好,我马上去做,想吃什么?” “炖排骨,油炸丸子,神仙鱼...” 解衍昭蹙眉:“这么多啊,可有点费时间了。” 冬至笑的僵硬。 “没事,我等你回来。” 解衍昭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温柔说:“好,若是做的不好吃,不许生气。” 冬至忽然鼻酸,赶忙垂下眼帘遮住点了点头。 等到解衍昭放开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冬至忽然走上前抱住他,解衍昭心下激动赶忙转身回抱住了她,声音愉悦道:“舍不得啊?那我陪着你?” 冬至吸了吸鼻子又把他推开:“你去吧。” 解衍昭有些失落的点头。 等他一走,冬至关上门,青伞立马从花灯里幻化出来,拉着冬至到花灯前,急急忙忙的吩咐道:“我再说一遍,一会儿我会让人把花灯从护城河流出去,一个时辰后你就会变回来,出去之后就去莲峰桥,你大师兄在等你。” 说完就要开始施法,冬至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担忧道:“你怎么办?” “放心,解衍昭要的是你,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再说了实在不行我跑不就行了。” 冬至咬了咬下唇:“青伞,解衍昭他不是什么善类,你绝不能被他抓到,如果害了你,我宁愿不走。” 青伞皱眉:“说什么傻话!我可是修炼了百年的精怪,又得了你的指点,现在法力高着呢!”说完抱了一下冬至,不含任何情愫,只是单纯的想要给这个身形单薄的姑娘一点勇气。 说:“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妥当,出去之后一定要变回原来的样子。” 冬至眼泪落下来,揪着他的衣衫点了点头。 解衍昭把她变得不像她了,可所有人都盼望着她回到原来的样子。 时间紧迫,冬至不敢再耽误,青伞立马施法将她俯身在花灯上面,然后又念诀将自己变化成冬至的模样。 虽然模样一样,可仔细看总觉得有什么不同。 青伞赶忙拿起花灯挺直了腰背,学着冬至的姿态开门,二牛就在门外和小纸玩,见到她立马走了过来,小纸看看‘冬至’,忽然贪玩的爬上花灯不下来。 ‘冬至’声音冷淡道:“我想去护城河放花灯。” 二牛一愣,看着今天精神特别好的冬至:“现在吗?” 对,就是现在,磨磨唧唧的站着罚站啊?” 二牛蹙眉:“冬至你怎么了?” ‘冬至’白了他一眼:“赶紧带路!” “哦...” 到了护城河边,‘冬至’连放灯前的许愿都省了,直接把灯放进水里,二牛看着她的脸陷入了沉思,犹豫着开口:“冬至,你不许愿吗?” ‘冬至’叉腰不耐烦:“心里默许不行啊?”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 ‘冬至’脸色一僵,立马转身往回走:“走了走了回去了!” —— 冬至顺着水流飘飘荡荡出了皇宫,飘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忽然感觉自己身子一重,耳朵鼻子里全是水,呛了几口水才反应过来往岸边游去。 她趴在无人的草地上咳嗽了半天,浑身湿漉漉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但却忍不住想笑,可一笑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终于摆脱解衍昭了! 冬至低头捡起一直贴在自己身上的小纸,欣慰笑道:“果然还是你聪明。” 小纸现在也湿透了,蔫蔫的躺在她的手心不愿起来。 冬至将脸上的水擦干,立马爬起来,毫不犹豫的朝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此刻莲峰桥。 禁军将整个莲峰桥围堵的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李成叼着一根草吊儿郎当的靠在一棵树上,转头去看一脸憋屈的石笑尘,笑道:“我说兄弟,都这个时辰了,估计你是等不着了。” 石笑尘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你们早知道这个计划,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因为陛下不想冬至不高兴啊,当然得容着她啊!” 她要跑,那就让她跑,但是解衍昭绝不会真的让她逃跑。 他就是要让冬至知道,她永远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石笑尘没忍住手,握拳挥了出去,可哪里是带兵打仗出身的李成对手,立马就被反扣住双手摁在了地上。 李成吐了嘴里的草,笑道:“还想打我?就你这几两肉你能打谁啊?要我说幸好妹子不喜欢你,不然到时候是你保护我妹子,还是我妹子护你都说不准呢!” “住口!你们欺负我师妹,害得她成那个样子,怎么还好意思说这些话!” 李成来了兴致,想要和他好好说说,结果刚把人拉起来就听见一阵马蹄声,转头望去居然看见解衍昭一脸阴冷的从马上下来,黑暗中那双眸子犹如火山喷发,怒火正在蓬勃燃烧。 李成上前行礼,解衍昭却恍若未闻,冲上来一把扯住石笑尘的手,拽着他的身子甩到了粗壮的树干上,随即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只需要稍微用力石笑尘就会立马下黄泉。 石笑尘呼吸不过来,窒息的满脸猪肝色,脸上青筋凸起,恐惧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解衍昭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问道:“冬至在哪儿?” ------------ 第155章 大海捞针 问出这句话之后面前的人显然也迟疑了一下,解衍昭忍着怒气将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又问了一遍:“我他妈问你,你把冬至藏哪里去了!?” 石笑尘憋红了脸,两手钳住解衍昭的手试图让自己呼吸更多的空气。 语气费力道:“这话、应该...我来问你。” 李成看傻了眼,上前解释道:“陛下,我从晌午开始我就带人守在这里,石笑尘绝对没有离开过一步,也没看见冬至来过。” 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惊讶道:“难道冬至还是不见了?” 这下不仅是李成,石笑尘也愣住了,张大了瞳孔瞪向解衍昭怒道:“你把冬至弄丢了?” 解衍昭脸上的怒火转化成错愕,随后陷入了深深的无力之中,收回了手,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石笑尘也不知道冬至在哪里,青伞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冬至去了哪里。 他唯一的希望也灭了。 石笑尘却提高音量怒斥:“现在你高兴了吧?你害的冬至变成这样,害得她不能做玄师,害得她连笑都不会了,如今还有家不能回,她怕你,她不想见你,所以彻底的躲了起来,连我都找不到她了!” 解衍昭现在头疼脑昏,只觉得眼眶里有什么东西想冲出来,他扶住额头,哑声问道:“她会去哪儿?” 石笑尘苦笑一声:“她能去哪儿?她过去十五年一直在归渺峰,下了山就被你掳去,如果她不回山她哪儿也去不了,不,她哪儿也有可能去。” 等于说是,大海捞针。 她走的时候身上应该没有银子,如今没有灵力整个人就像一阵风就能吹走,要是遇到坏人连挣扎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解衍昭忽然有些崩溃的捂住了面颊,阻止眼泪当着他们的面落下来。 他只想冬至回来,重新回到他的身边而已!她为什么要逃走!? 石笑尘还喋喋不休的辱骂着解衍昭,而解衍昭没有消沉多久立马吩咐李成封锁城门,通知大昭所有城镇找一个叫冬至的姑娘。 这样做他觉得还是不够,于是把让陆沉水把青伞抓了过来,然后放出话给冬至知晓青伞如今在他手上,想要他活命就乖乖回来。 只是此话说出去半个月了,别说冬至的影子,就连半点她的消息行踪都没有! 解衍昭听着陆雄李成汇报,他抓起手边的东西便砸在地上,发泄一通之后却转过身捂住自己的眼睛,肩膀微微的抽动着。 她这次是铁了心要躲着他了... 不,他绝不可能这样放过她,她必须回到他身边! 没有冬至,连呼吸都不痛快。 冬至太了解解衍昭了,知道解衍昭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根本没敢走大路,一直在绕山路走,偶尔没钱吃饭了就靠给人算风水看面相赚点钱,要是这都不行,她就只有乞讨。 可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这日她走的腿脚酸软,口干舌燥,刚好旁边一条小河,冬至连忙跑了过去跪在河边捧起清凉的河水便喝了起来。 等解了渴便借着清澈如镜的河水看清了自己此刻的容貌,倒影里的这个面黄肌瘦丑陋不堪的人真的是她吗? 可能只要额头上的胎记还能看出来吧。 不过这也是她最容易被认出来的地方。 冬至摸了摸胎记,然后低头用手抹了一把泥糊在脸上,将那显眼的胎记给遮的严实,看上去就像个流浪的乞丐。 她抬起头,透过刺眼的阳光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勉强笑了笑,打起精神继续赶路。 虽然冬至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没有地方可去,但是她觉得自己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就会解衍昭找到。 她大概走了两个月的山路,偶尔会到城镇里赚点小钱买东西吃,终于在一次没有赚到钱又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晕倒在了路上。 这里是一片海滩,咸咸的海风吹过来似乎还能闻到咸鱼的味道。 一个四五岁的女童正在旁边捡贝壳玩,忽然被冬至绊了一跤哇哇大哭起来,一旁织网的妇人听见了立马赶了过来,见到还有个人躺在地上吓了一跳。 “哎哟!当家的,你快来,这儿有个人不知道是死是活啊!” 一个拿着鱼叉的汉子跑了过来,他们将冬至平方在沙滩上,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活着,那汉子立马丢了鱼叉把人背了起来往家里赶。 妇人把孩子哄完了便打了水给冬至洗脸,等把她的脸清洗出来,惊奇的发现居然是个女孩儿。 “呀,长得可真标志,可惜这胎记怎么长脸上了?” 汉子看了一眼,担心道:“估计是落了难,要不我去请个大夫来?” 妇人点头:“去吧,顺便去镇上买点鸡汤,这孩子都瘦的不成样子,再拿两条鱼出来。” “好好好。” 冬至是闻到肉香味儿醒过来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屋子里,这个屋子不算小,可是到处都堆满了捕鱼的工具,还有一些是小孩儿的玩具。 撑起身子想起来,却发现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居然被人换了。 “啊!” 妇人推门进来见她醒了,笑道:“你终于醒了,刚好饭做好了,快来吃。” 冬至警备的看着她,又抱住自己的身子,妇人回味过来,解释道:“是我给你换的,你那衣裳全是破的穿不了了。” 说完走上前来坐到床上:“姑娘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你晕在我们家门口了,还是我们把你给捡回来的,大夫说你是体力不支才晕倒的,得多补补,快起来吃饭吧。” 这两个月冬至什么苦头都吃过了,如今忽然被人温柔以待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我的纸人呢?” “哦!你说那个会动的小纸人啊?跟我家晓晓玩呢,就是我女儿,才五岁,就是她发现你的。” 妇人看她还恍惚着,接着道:“你叫我王大娘就行,我家那口子姓顾,你叫他顾叔就好,姑娘你呢?” 冬至:“我...我姓袁。” 王大娘看得出来她有所顾虑,但也不继续问,于是笑着喊了声:“小袁。” 冬至吃饭的时候一直忍不住鼻子发酸,她忽然不想走了,她走不动了。 ------------ 第156章 没有王法 “小袁啊,咱们渔村别的没有就是鱼多,你敞开肚皮吃!”顾叔是个皮肤黝黑的老实汉子。 冬至感激道谢,一边吃着王大娘一边问道:“小袁,别怪大娘多嘴,你是要去哪里啊?一个女孩子怎么弄成那个样子啊?” 冬至抿唇思虑半晌,道:“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逃?” 顾叔有些诧异:“你爹娘对你不好?” 冬至摇摇头:“我没有爹娘,我之前傻喜欢上了一个坏人,那个坏人把我关起来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顾叔拍桌道:“真是没有王法!” “小袁,要不你就留下来?虽然咱们星海村没什么好东西,可到底能让你落个脚。” 王大娘皱眉怜悯的看着冬至,忽然伸手拍拍冬至的手背,说:“咱们女人一辈子若是挑错了夫君那就毁了,你看你大娘我眼光就好,以后保准给你张罗一个好男人!” 冬至笑笑:“谢谢大娘。” 王大娘和顾叔都是有善心的大好人,给她找了一间荒废很久的房子,虽然有些脏乱可好歹能遮风挡雨,冬至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据说这房子之前死过人,住进去的人没几天都会被吓得立马搬走。 王大娘本来还担心冬至不愿意,谁知道冬至一听像是回自己老家似的,欢欢喜喜的开始打扫起来。 这屋子却是很荒,等她收拾完天都快黑了,本来想写点黄符辟邪的,可却发现桌子有一角缺了一块,冬至只好捡了一块平滑的石头垫在下面。 她如今虽然没有灵力,但身上的黄符和咒文都是真的,可能功效大不如前,但应该也能压制一些小鬼,她一连画了好几张,张贴在门口窗户上,还怕晚上睡不好又贴了一张在床头。 等她躺在床上才觉得浑身都得到舒缓,小纸早就躺在枕头边上睡着了,只是她却怎么都睡不着。 这里是海边渔村,沿海地带应该离昭都很远很远了,解衍昭应该找不到她了吧? 如今闲下来她才敢去想青伞,不知道他有没有逃出来,还有大师兄... 当时她没去莲峰桥,一来是不想连累大师兄和归渺峰,二来除夕那天大师兄说的话她还记得。 她明确的知道自己此生只会爱着解衍昭,即使她也害怕着他,可那颗心终究不会再属于别人。 冬至擦了眼角的泪水,闻着空气里淡淡的海风味,闭上了眼睛睡觉。 早上起来的时候王大娘带着晓晓刚好来敲门,见冬至精神不错,放心的点点头。 “今日我和你顾叔都要出海,你帮我照顾一下晓晓呗,我给你工钱。” 说着就要去掏钱,冬至连忙摆手拒绝:“不行!您和顾叔已经对我这么好了,我哪里敢要您的钱啊!” 说完蹲下身抱住晓晓,用小孩的语气说:“晓晓来陪我玩,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晓晓高兴吗?” 晓晓扎着两个麻花辫,圆圆的脸蛋笑的像个大苹果。 “那行,这次就不给。” “什么这次?以后都不用给。”说完起身对王大娘笑笑:“不过我终究还是要有钱养活自己的,要是有什么活儿我能做的,您介绍介绍就行,我不怕苦。” 王大娘看着这个才不过及笄的孩子,心里一阵心痛,默默的将那个欺负小袁的坏人给骂了一遍。 王大娘要走的时候看见满屋子的黄符一愣,问道:“你会这个?你是玄师啊?” 冬至听见‘玄师’两个字心就疼。 舔了舔唇瓣摇头:“我不是。” 王大娘哈哈笑着:“我还当巧了,我大儿子可是玄师,只不过都好几年没回家了,这混小子也不知道今年过年回不回来。” 王大娘没有待多久就走了,留下冬至和晓晓一起玩,不过明显晓晓对小纸更感兴趣,一进屋子就抓着小纸玩。 冬至陪她玩了一会儿发现晓晓一直不说话,但她会哭会笑不像是哑巴,应该是发育的晚。 可都已经五岁了,要是再不会说话以后就难了。 于是拉过晓晓:“叫姐姐。” 晓晓歪着头不理解。 冬至想了想,诱惑道:“要是叫我姐姐,我就给你做好吃。” 晓晓想了想,忽然把小手贴在冬至的喉咙上,一脸认真的看着,冬至赶忙喊了一声姐姐,让她感受喉咙的震动。 “啊..啊。” 晓晓叫了一阵就累了,推开冬至就跑去玩别的了。 冬至无奈,慢慢来吧。 估计是这几日天气不错,王大娘和顾叔常常一起出海打鱼,就把晓晓放在冬至那儿,然后包了冬至的三餐,晓晓也越来越喜欢这个能和她一起玩的姐姐。 某天忽然摔到了,哭着磕磕绊绊的喊出一声姐姐,冬至心中油然而生一种骄傲。 当她晚上王大娘和顾叔回来的时候,冬至迫不及待的拉着晓晓去展示成果。 听见晓晓真的开口说话了,王大娘张大了眼睛,惊喜的抱过孩子:“叫娘,再叫一声娘好不好?” 晓晓张开嘴:“...凉。” “诶!” 王大娘喜极而泣:“小袁,谢谢你啊,我还以为这孩子不会说话呢!” 冬至躬下身点了点晓晓的鼻头:“晓晓内向,又没什么朋友,不爱说话而已,但她聪明。” 王大娘笑着点头,招呼顾叔去做饭,自己则拉着冬至到一边坐下,说:“这几日我都给你留意着,咱们村子里有个叫张海灵的姑娘,她专做蚌珠的活儿,我跟她说好了,你要是愿意去,卖出去的蚌珠五五分成。” 冬至都懒了好几天了,好不容易有个活儿可以做,她当然愿意。 忙不迭的点头:“可以啊,什么时候去啊?” “明日就行,明日一早我来找你。” 冬至欢快点头。 虽然吃饭的问题还要仰仗王大娘,可王大娘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甚至有时候还会照顾到冬至的胃口做饭,这让冬至又感动又有压力。 翌日一早王大娘便来敲她的门,带着冬至沿着海滩走了没一会儿便看见好几个少女正在用襻膊将衣袖卷起来,小的也才十一二岁模样,大的也有三十多的妇人。 其中一个少女刚把鞋子脱了卷起裤腿准备入海,见到王大娘立马跑了上来,声音清脆的喊了声:“王大娘!” “海灵啊,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的远房侄女,你叫她小袁就行,小袁,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海灵。” 冬至与王大娘对视一眼,明白王大娘这是在给她拉关系,于是立马笑脸道:“有劳姑娘了。” 张海灵笑笑,然后上下打量着冬至,看了一眼她额头,直接问道:“你脸上那是什么?” 冬至低下头:“...胎记。” ------------ 第157章 知恩图报 王大娘没待多久就走了,张海灵给她拿了一条襻膊教她挽起袖子,然后让冬至和她一样卷起裤子脱鞋子进海水里。 原本海灵对她不抱希望,毕竟还是个新手,能开出来多大的蚌珠? 谁知道冬至回回都能开出大珍珠来,众人诧异,纷纷跟着她去过的地方找蚌,海灵也跟着她摸索起来,结果还是比不上冬至。 “诶,你是不是以前干过啊?怎么那么会看蚌啊。” 冬至一怔,她总不能说自己算得出来哪个蚌的珍珠好吧? 憨憨一笑:“运气好而已。” 海灵挠了挠头:“是吗?” 阳光洒在海面上,面上波光粼粼投射在少女们的脸上,吸引来了不少村中少年,他们都对冬至这个生面孔充满了兴趣。 海灵见他们都围在沙滩上对冬至评头论足,气的抓起一把泥沙往他们身上撒去,凶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有人嗤笑:“又没看你。” 海灵气愤的撸了撸袖子,道:“刘大海!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要不要我去告诉嫂子啊?” “别别别,走了走了!” 海灵见他们走了这才娇哼一声,转身找到冬至说道:“咱们星海村好几年没有外人来过了,他们就是见你长得好看,你别忘心里去知道吗?” 冬至刚开了一个蚌放进篓里,一听她说自己好看,抬头奇怪:“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她苦笑着指着额头:“这样也好看?” 海灵皱眉:“你气我呢?你这样还不好看,我不是更丑了?” 冬至语塞。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皮肤比我好,眼睛比我大,就连鼻子都比我小,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说着还瞪了一眼冬至,冬至原本还以为海灵不好相处,如今才知道这人心直口快,可心里比谁都善良。 于是也夸赞回去:“我觉得你挺漂亮的,笑起来特别好看。” 海灵看她一眼:“真的假的?” 说完又忍不住笑起来,低头找出一个蚌来,手里的工具轻轻一翘,道:“以后我罩着你,要是谁敢欺负你,你来告诉我,我打不死他!” 冬至点头:“好,多谢女侠照顾。” 下午,所有人把自己开出来的蚌珠篓都交给了海灵,海灵明天她就拿去城里交货去所以明日大家可以休息一天。 可冬至闲来也无事,于是那天也去了海边开蚌珠。 太阳晒得人火辣辣的,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就连海水都有些烫人。 可冬至却不想停下来,她要不停的给自己找事情做,这样就没有时间去想昭都,去想解衍昭了。 海灵找她的时候见她一个人在海边找蚌,皱着眉头把她喊过来,问道:“你很缺钱吗?不是都说今天不上工吗?” “索性也没事情做啊。” 海灵皱眉,从钱袋里拿出几两银子塞进冬至的手里,大约有五两。 冬至诧异:“这么多啊?” “这还多啊?”海灵笑着说:“你开的珠色泽又好,个头又大,买家可满意了所以多给了我些,我当然不能私藏了。” 冬至开心的把钱揣进怀里,笑道:“谢谢!” 她得了钱立马往王大娘家跑,刚好是饭点,王大娘连忙招呼她坐下吃饭,可冬至憋不住话。 从怀里掏出钱送到王大娘面前。 “你这是干啥啊?” 顾叔也皱眉:“好孩子快收起来,我们不要你的钱。” 冬至摇头:“你们不收,我心里过不去,你们待我好,我就得知恩图报!” 王大娘皱眉,越看冬至越满意,说:“那我就帮你存着,你吃饭还是来家里吃,对了,你这衣裳都穿了多久了,改天我去城里给你买一身好的。” 冬至笑笑。 她把钱给出去了,就不管王大娘想怎么花。 冬至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只要不下雨不涨潮就去开蚌挣钱,闲下来就教晓晓说话,时间久了几乎和村子里每个人都面熟了,好些热情的妇人听说她没有成亲,还想张罗着给冬至找个夫君,可每次都被王大娘回拒了。 马上就要到冬日了,已经不好下海了,最多只能在岸边捡漏,能赚钱的时候也就少了,就连顾叔都闲下来了。 不过王大娘却高兴,一脸好几日都带着笑,做什么都哼着歌。 冬至拉着晓晓从海边回来,听见王大娘喜庆的歌声,忍不住笑道:“大娘,什么事情那么高兴啊?” 王大娘正在做衣裳,见她过来了连忙招呼她过去试衣服,冬至虽然奇怪但还是穿上了。 天蓝色的裙子,上面还有王大娘亲手绣的海花。 “刚好合适。” “大娘,你干嘛给我做衣服啊?” 王大娘神秘兮兮的拉着她坐下,看着冬至打量个不停,说:“晓晓不是还有个哥哥吗?过两天她哥哥就要回来了。” 冬至点头:“是好事啊。” “所以大娘想,你们好好见个面,吃个饭。” 冬至就是傻子也听出来她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想要冬至做儿媳妇啊! 冬至的脸僵住,王大娘见状连忙解释道:“我不逼你,只是想让你们见见,要是没缘分,那咱们还像以前一样,我啊,是真心喜欢你,有缘真那么就做婆媳,没缘分,那就做我干女儿。” 冬至心里一暖,回握住王大娘的手。 这大半年冬至最开心的就是遇到王大娘,在她身上冬至感受到了从来都没有的母爱,那是一种温润如水的感觉,让她觉得时时刻刻都被人爱护着。 “大娘,谢谢你。” 王大娘的大儿子回来那天,冬至被海灵叫走去海边捡贝壳了,她说想做个贝壳捕梦网送人,冬至一下就来了兴趣。 笑问道:“怎么?有心上人了?是王水生呢?还是张天雨啊?” “去!谁要喜欢他们啊!” “哦?那就是另有其人?” 冬至头一次看见海灵害羞,忽然凑过来笑问道:“谁啊?长得好看吗?” 海灵的手不停的在沙滩上画着,声如细蚊般说:“你认识。” “我认识?” “就是...就是你表哥啊!” 冬至哈了一声,忽然想到自己‘表哥’好像就是王大娘的大儿子。 “我跟他从小就认识,后来他就出村子干大事了,听说要回来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子。” 冬至拍了拍手,将她拉起来,笑道:“那不简单,大娘说今天他就回来了,估计现在已经到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呗!” “行吗?” 冬至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拽着她的手就往回走,一路上一向勇敢大胆的海灵忽然像是哑巴了似的,明明是寒天腊月的却偏偏红了脸,看的冬至忍不住笑话她。 ------------ 第158章 真是缘分 其实冬至也有私心。 王大娘对她好,想让自己做她儿媳妇,可她不想大娘失望。 如今海灵既然有这心思,她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大娘也不会因此不满意她,一举两得! 到家的时候冬至已经听见里面的笑声了,应该是已经回来了。 海灵忽然站住脚不肯走了,有些担忧道:“小袁,我...我这样行吗?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可是...” 话还没说完,屋子忽然打开来,顾叔正拿着菜从厨房出来,见到冬至和海灵立马笑着招呼,说:“海灵也来了,赶巧了,我家混小子也回来了,来来一起吃饭!” 冬至回头对她笑笑,海灵也稍微有了些勇气。 进屋,饭桌上坐这个高大的男人,后脑勺十分的圆润,还没看见正脸海灵就已经呼吸不顺畅了,拉着冬至不敢说话。 王大娘招呼两人过去,那人也缓缓转过了头。 清秀俊朗的五官,结实的块头,以及浑身上下散发着活力的年轻人,为什么这么眼熟呢!? 冬至瞪大了眼睛,惊诧的看着眼前的顾池,嘴巴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顾池也没比她好多少,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她,只是看着看着就笑了,惊喜的冲上去拉着她,笑道:“你怎么在这儿啊?” 冬至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天底下的巧合事儿都被她撞了个干净呗? 在这里她还能遇见熟人! 等等,难道王大娘的大儿子是...顾池!对啊,顾叔姓顾,顾池也是姓顾。 王大娘一愣:“你们...认识啊?” 顾池眼神闪着光,点头:“认识!特别熟!” “哎哟,我还说给你介绍呢,你瞧瞧,你们俩孩子就是有缘分!” 冬至回过神来,赶忙把海灵往顾池怀里一推,道:“啊对了,海灵说有礼物送给你,我就带她来了。” 海灵还没回过神来,一脸迷茫的回头看她,小声道:“我还没做好呢...” “没事儿,他肯定不嫌弃!” 海灵紧张的抬起头看顾池,笑着把耳边的头发拨开,道:“顾池哥,我是海灵,你还记得我吗?” 顾池的目光都落在冬至脸上,听见海灵的声音才看向她,道:“记得啊!就是那个小时候一天打我三回的那个姑娘!”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先吃饭,慢慢说。” 冬至立马转头答应,然后坐到了王大娘和晓晓中间,避开和顾池有接触,可顾池却一心想与她亲近,还对晓晓说:“晓晓,让哥哥坐这里好不好?” 晓晓抬头看他,摇头:“不好。” 顾池一惊,笑道:“会说话啦?” “还是小袁的功劳呢!晓晓乖,让哥哥位置好不好?” 冬至在桌下拉紧晓晓的手,祈求晓晓一定要坚守住! “不要!我要和姐姐一起吃饭!” 很好,没有白疼你! 顾池无奈,只好坐在晓晓身边,余光却不停的往冬至那边看去,时不时的还会发出几声笑,冬至则吃的五味杂陈。 等吃了饭海灵就走了,冬至也想走,王大娘却一心撮合他们,非要顾池送冬至回去。 虽然冬至极力拒绝,可耐不住顾池自己积极。 路上,冬日的冷风混着海水咸咸的味道吹在脸上很不舒服,顾池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到她身上。 “谢谢啊,不用了。” “让你穿你就穿。” 冬至无奈,只好穿着,尴尬的说了句:“海灵喜欢你,你知道吧?” 顾池挑了挑眉,摸了一把头发潇洒道:“谁叫哥这么有魅力呢?” “海灵人挺好的,你可以试试。” 顾池皱眉:“你什么意思?” 冬至摇头:“没什么啊。” 顾池抱起胸,放慢了脚步,他可不想那么快就把冬至送回去。 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为了我啊?” 冬至对他的自信感到十分的疑惑,要是自己有他的一半自恋,也不会是这样了。 “不是。” 顾池眯了眯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咧嘴问道:“你跟解衍昭掰了?” 冬至的背脊微微一僵。 她已经好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虽然有时候还会想起来,可是每一次都觉得难受,如今提起他冬至只觉得当初被他困在深宫之中的无力感又回来了。 顾池见她如此,又结合昭都的传闻,多少有了些了解。 他也不多问,反而道:“挺好的。” 冬至苦笑:“好什么?” 顾池挑了挑眉:“我就有机会啦!” 冬至尴尬的眨眨眼睛,偏过头不去看他,小心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海灵喜欢你。” “所以呢?” 所以你干嘛要喜欢我啊? 冬至没有说出口。 顾池便道:“她喜欢我,我喜欢你,我们谁也没碍着谁,你也有权利拒绝我,但是我要喜欢你这事儿也改变不了。” 冬至忍不住抿紧了嘴唇,低下头掩盖住冷漠的表情。 顾池把双手放到脑后,一脸惬意和舒心的样子,道:“你看,咱们这就是缘分,让你兜兜转转还是到我身边了,你说是不是老天爷也在撮合我们?” 冬至没见过顾池这么自恋的。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真有缘,那也是孽缘。” “孽缘也是缘!” 冬至加快了脚步,一回屋就关上门,顾池在外面喊着什么,冬至没心情去听,等他走了才发现自己没有还他衣服。 该不会刚刚他就是喊这个吧? 冬至头疼。 从那之后顾池每天都会来找她,有时候是找冬至去家里吃饭,有时候是想喝冬至一起去海边散散步,或者那晓晓当借口说晓晓想她了。 其他借口冬至一般都会拒绝,可偏偏她喜欢晓晓,每次一说晓晓她就去了,顾池就像是老鼠找到了米仓,每天都用这个借口,时间久了冬至也无语了。 这日她刚醒房门就被敲得哐哐作响,冬至咬牙开门,凶道:“你是一天到晚没事做吗?你要是再说晓晓想我,我就打你了!” 顾池一脸好笑的看她:“我娘让我来找你去家里帮忙布置年货,我娘说的,你总不能拒绝吧?” 冬至抽了抽眼角。 举起拳头用力锤在他的胸口,顾池立马假装吃痛的捂住胸口说:“好痛,不行,你得负责。” “负个鬼啊!还不让开?” 顾池立马不痛了,让开房门的位置,望着冬至笑得灿烂。 ------------ 第159章 我不喜欢 马上过年了,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红灯笼,王大娘早就把冬至当成一家人了,于是冬至一去就收到了压岁红包。 然后就让冬至和顾池去外面给各家各户送点年货沾沾喜气,顾池欢快的接下这个任务,拉着冬至就往外面走,第一家竟然就是海灵家。 冬至立马就把手抽了回来。 顾池笑笑没说话,只是奇怪的是今天的海灵对顾池一点也不害羞,而且还大大方方的与他们嬉笑打闹。 快走的时候,冬至不死心的拉着海灵到一边问:“你还喜欢顾池吗?” “不喜欢了。” 这回答的也忒干脆了吧? 冬至一时语塞,干笑道:“你不是说气话吧?” 海灵赶忙摇头,思忖良久:“其实一开始我本来是觉得自己喜欢的,可是这几天我发现他也就那样,而且我也看出来了他的心思不在我这里,我干嘛上赶着去喜欢啊?” 冬至一愣,忽然笑了。 “你想的真通透。” “这不叫通透,这叫识时务,我可不干会让我受伤的事儿,我每天开开心心都来不及呢!” 冬至想,要是当初她有海灵这样的觉悟,也不会被解衍昭弄成这幅样子。 回去的时候顾池一直跟在她身后,沿着她留下的一串脚印走,把小脚印印成了一个大脚印。 冬至一回头他就冲她笑。 追上来,说:“你还没教我招雷呢,之前你答应我的。” 冬至语气低落:“我教不了你。” “为什么?” 冬至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顾池,认真说:“我没有灵气了,已经没办法做玄师了。” 顾池面上有几分诧异,随后又怒气冲冲问道:“是因为解衍昭?” 冬至咬了咬下唇:“我不想提到他。” 顾池绕到她身前,说:“无所谓,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们试试呗。” 冬至愣了好久,然后笑了起来,摇摇头。 “你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啊?”说着就要走。 顾池不依不饶,跑过来拉住她的胳膊:“怎么就不能了?你告诉我一个理由。”顿了顿,不高兴道:“难道说你还对旧情人余情未了?” 冬至皱眉,说实话她真的很不喜欢过于霸道的人,这会让她想起解衍昭。 无奈开口:“我不喜欢你,我也不会喜欢别人,我没打算和谁在一起,你听懂了么?” 原以为顾池这样就能放弃了,可谁知道顾池脑子是个什么构造。 等回了家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对她好,王大娘和顾叔看的那叫一个开心,王大娘就差问冬至什么时候办婚礼了。 —— 明覃回来了,不过却是瞒着所有人带孙幼宁回来的,因为陆雄和李成忽然写信告诉他解衍昭现在的状况特别不好,请他回去开导。 他是有听说冬至从解衍昭身边逃走的事情,但是解衍昭是什么样的人,他不至于为了冬至就要死要活吧? 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带着孙幼宁回昭都的,当然,更重要的是孙幼宁先怀有身孕,吃外面的东西就吐个不停,吃昭都的东西就不吐。 夜半三更,他带着面具被李成带进了皇宫,等打开解衍昭的殿门他差点被里面冲天的酒气给熏吐了。 探个头进去才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电灯,只是依稀能看见一点酒坛子反光。 他每走一步都能听见酒坛子叮叮当当的声音,心道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他朝着殿内喊了一声:“阿昭?” 李成拿了蜡烛进来,给殿内每个灯台点上,整个大殿瞬间亮了起来,二人这才看见地上趟这个人,衣襟半敞露出胸膛,此刻血红的眼睛瞪着前方,手上还拎着一坛子的酒。 明覃解下脸上的面具,正要上前却被解衍昭身上的酒臭味熏了个猝不及防。 捏着鼻子:“我的天啊,你这是喝了多少天啊?” 李成叹了口气:“自从冬至走了之后陛下就没清醒过,天天把自己关在殿中,只有听到冬至的消息的时候才会清醒过来,结果每次都是假消息,现在朝中大臣都开始闹了。” 明覃蹙眉,忍着难受想把解衍昭从地上拉起来,可他就像是死了一样怎么都不起来,反而躺了下去。 李成叹了口气,转身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明覃也就不给他留面子,抬起手就想打他两耳光,谁知道耳光还没打下去自己反而被解衍昭一把推开。 “冬至!冬至呢!” 他大吼着,像个暴怒的野兽。 明覃也气愤:“你他娘疯了啊?”说完一骨碌的爬起来,拿起桌上的茶壶摇了摇。 有水。 然后揭开盖子直接朝解衍昭的脸泼了过去,解衍昭被冷水刺激醒了,凶恶的瞪着明覃:“谁让你来的?” “我不来,你想谁来?冬至?” 听见冬至二字,解衍昭忽然红了眼。 明覃:“赶紧起来收拾一下自己,明天乖乖上朝,你知不知道现在朝堂上有多少议论声?” 解衍昭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可是晃晃悠悠的又跌了下去,骂道:“我不去!我他吗不想做皇帝,我就要冬至!我要冬至!” “你现在吼个屁啊!” 明覃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腿上,也算是给孙幼宁出了一口气。 然后又踹了一脚,是给冬至的。 “现在知道喊了,当初谁他娘让你利用人家的?现在人家不干了跑了,活该!我告诉你,就你现在的样子,别说冬至不愿意回来,就是看到了也会跑!” 解衍昭被他说的话彻底激怒了,大怒:“滚!给我滚!”吼完又捂住脑袋哭了起来。 明覃白了一眼,将他身边的酒坛子拨开,自己坐了下去,叹了口气:“跑了你就找呗,天天喝闷酒算个什么事儿啊?” 解衍昭语气忽然无助:“我找不到她,天下那么大,万一她已经离开大昭了...万一...”他不敢去想那万一。 “谁要是能帮我把她找回来,我什么都给他,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就要冬至...”解衍昭抱着脑袋,身子微微的颤抖。 明覃自小就认识他,就算是后来解衍昭变成那样,他还是愿意和他做兄弟,无外乎是因为觉得两人同病相怜,都没爹娘了。 可是现在他觉得不是。 解衍昭比他无情无义,他只在乎冬至,没了冬至活不了。 不过明覃还挺同情解衍昭的,谁叫他惹上的是冬至,人说走就走,心狠着呢。 “阿昭,我知道你着急,但是冬至现在还没有消息,你如果把自己熬垮了,就更找不到她了,你先振作起来,打起精神来,我陪你一起去找,就算是把整个大昭翻过来,我也给你找出来,可以吗?” ------------ 第160章 我先找她 解衍昭让内侍给他准备沐浴更衣,明覃便在正殿一直等着,刚好与李成打听最近发生的事情。 听着李成嘴里描述出来的冬至,明覃几乎不敢确定那是冬至。 在他的记忆里冬至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好像没什么烦恼似的,偶尔有烦恼又能立马振作起来,每个人在她身边都会特别的轻松。 可如今在别人嘴里的冬至竟是一个阴郁、不苟言笑的悲情人设。 他皱紧了眉头,等着解衍昭沐浴之后换了干净衣裳出来,可酒气还未散,脑子还昏昏沉沉的,连路都走不稳,一下跌坐在软椅上。 “怎么找?” 他捏着闷痛的眉心,迫不及待的问。 明覃翻了个白眼:“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先吃饭,吃了饭再说。” 解衍昭却提高音量:“先找她!” 明覃与之对视,发现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眸里全都是对某人思念而产生的痛苦情绪。 他叹息:“行,饿死你算了!” “你说你办法找她的。” 明覃觉得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个几岁大的孩子,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无奈:“陆沉水没办法找到人吗?” 解衍昭闭眼摇头:“陆沉水说冬至八字五行都是假的,灵气又因我而散,他无法找到。” 冬至的出生年月是袁仲清把她送上归渺峰的日子,根本就不是她真的出生日子。 “那她有家人吗?会不会去投奔亲戚了?” 解衍昭颤抖着下巴摇头,忍着泪:“她没有家人了,除了归渺峰...她哪里都没有去过...” 是啊,她没有爹娘没有兄弟姐妹,自己还把她弄丢了,她要怎么活得下去啊? “没有家人...”明覃皱眉:“难道她没有别的认识的朋友?” 朋友? 解衍昭愣住了, 那个在泰阳郡出现的顾池,算吗? 他忽然站了起来,急匆匆的要往外面走,明覃连忙上前将人拦腰抱住,急道:“你干什么啊?” “我要去找她,我要亲自把她带回来,我要她再也离不开我!” 他快崩溃了,快要受不了了,他已经失去冬至半年了。 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已经爱上别人了... 明覃咬牙:“你现在是皇帝,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你总得给文武百官一个说法吧。” 明覃继续说:“而且冬至故意躲着你,哪里能让你那么轻易找到?那丫头心眼那么小,你怎么敢惹她惹成这样?” 解衍昭的头顶蒙上了一层乌云。 是啊,他明知道冬至心眼小,记仇的,可偏偏还是伤了她的心。 这就是报应,谁叫他一开始骗她利用她,只知道一味的获取冬至对他的好,等到如今,人家一点好都不想付出了。 明覃见他终于冷静下来,身体也不再往前冲了,缓缓放开他小声问道:“咱们先别着急,你既然有了想法那就先去查,等有了确切消息才出发也不迟,而且你自己仔细想想,冬至现在害怕你,那你把人带回来了,你要干什么?她能跑一次就能跑第二次,难不成一辈子满天下的陪她捉迷藏啊?” “我...我不知道。” 他只是不想冬至离开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带回来。 他苦笑一声:“你今天来,难不成是想劝我别找她了?” 明覃语塞。 他倒是有这个想法,这两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与其让冬至继续回来不快乐,还不如让她在外面海阔天空山高任鸟飞,解衍昭也安安心心的做这个皇帝,谁也别打扰谁。 可他又觉得解衍昭这回是玩真的,要是没有冬至,他真能去死。 ‘哼’了一声:“我这么想,你能这么做吗?” “不可能。” “那不得了。” 解衍昭忽然转身看着他,眼神坚定,看的明覃发毛。 “她不喜欢皇宫,那我也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她,对,我不做这个皇帝了!” 明覃想一巴掌呼死他,怒骂:“赶紧闭嘴吧!我吩咐人去查,你他娘振作起来!” —— 大年三十那天村子里大办了一场,星海村有个习俗,过年的时候会在海边架起篝火,人人围着篝火欢笑歌舞还有人吹奏打乐。 据说这是讨海神开心,海神开心了来年打得鱼就又多又好,也能祈求出海平安。 星海当空,冬至坐在礁石上看着不远处人们手拉手围着篝火唱着跳着,心情以外的放松。 海灵也在其中舞蹈,冬至眼尖的发现她身边的男人脖子上挂着那天他们一起捡的贝壳。 因为其中有一个特别的小海螺,上面有个特别的星星花纹,是冬至捡的,所以特别好认。 顾池拿着酒上来,试探问道:“喝点?” 冬至接过:“谢谢。” “看什么呢?这里还有比我更好帅的男人吗?” 冬至皱眉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用下巴点了点海灵身边的男人,道:“你看,你回来之前海灵特别喜欢你,你回来之后海灵就弃暗投明了,说明什么?” 顾池哪里听不出来冬至是在拿他说笑,瘪了瘪嘴:“那是她没眼光,我可比那人帅多了。” 冬至笑着摇头,低头喝了一口酒,烈酒入喉辣的她皱起了眉头。 “我以为挺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又辣又苦的东西,现在知道,原来是心里压着比酒还难受的事情,喝了酒至少还能醉一醉忘掉一时半刻。” 说着又喝了一口。 顾池一直看着她的侧脸:“放不下就说放不下,矫情。” 说完自己也大口喝了起来,这话也算是说给自己听。 冬至表情不自然的转头看他,忽然别扭的转移话题问道:“过了年之后你是不是就要回北斗楼?” 顾池看了她一眼,勾唇笑道:“你干嘛问这个?想留我?” “自恋。” 顾池轻咳了一声,靠近冬至:“既然你在这里,我就不打算走了。” 冬至蹙眉:“北斗楼愿意放过你?” 顾池耸耸肩:“不放过也没办法,还记得太岁的事儿吗?被我师父知道了,把我骂个狗血淋头,我索性就直接离开北斗楼,准备单干了。” ------------ 第161章 我不高兴 冬至略有些羡慕的看向顾池。 她怨怼解衍昭,绝大部分也都来自于他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剥夺了她的梦想。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做玄门中最厉害的玄师,收妖除鬼积攒功德,若是可以,死后说不定还能位列仙班呢! 可惜她现在,最多只能做个风水师。 她眼睛有些酸,看向别处立马喝了一口酒,用烈酒的辛辣假装被呛出了眼泪。 她咳嗽几声,顾池立马拍着她的背:“不能喝就别喝了,难不成还傻到想要借酒消愁啊?” “顾池...” 冬至吸了吸鼻子,忽然眼眶湿润起来。 顾池答应了一声,便听见冬至委屈的说了一句:“我不高兴,顾池。” 顾池一愣,看见冬至脸上的泪痕,他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我以为我现在应该高兴,可是我现在还是不开心,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做,做什么才能让自己高兴起来,我的脑子...”冬至揪了揪头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哽咽道:“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有了,我找不到了...” 每个人都跟她说让她回到以前的样子,她也想,她也好想回到那个没有认识过解衍昭的冬至。 可是她做不到,她每天都不开心不快乐... 顾池抓下她打自己脑袋的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安抚道:“你喝醉了,没事的。” 冬至揪着他的衣服,闻着他身上陌生的味道痛哭起来。 “顾池,我不高兴,我不高兴!我好难过啊...” 顾池抱着她瘦弱的肩膀暗暗疑惑冬至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次见面他就觉得冬至和以前不一样了。 可他不敢问,如今喝了酒之后,酒精让冬至的情绪放大,可竟然全都是埋怨和不开心。 这晚上冬至在顾池的肩膀上哭了个痛快,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后悔啊。 她宁可昨夜喝的断片了,也不想记得那么丢人的事情。 她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正要起床就听见敲门声,又听见顾池的声音下意识的不想开,假装还在睡觉。 谁知道这人直接道:“还在睡吗?那我进来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啊! 冬至赶忙把小纸扔过去叫他抵住门,自己赶紧起来穿上衣服梳头发,等到她收拾好了自己开门就看见顾池正憋笑看着自己。 “我就知道你没睡。” 冬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干嘛?” “今天大年初一,我娘叫你去吃饭。” “哦,走吧。” 路上顾池几次三番的想要提起昨晚上的事情,冬至都假装头晕不记得给糊弄过去了,可看顾池的那欠揍的样子就知道这人根本不相信。 不过冬至也不在意他信不信。 进了屋,王大娘立马拉着她坐下,一桌子的好菜冬至也忍不住分泌口水了。 王大娘和顾叔在商量等过了年要置办新的东西,又说要给冬至多买件衣服,冬至极力拒绝却被顾池给压制了,说:“爹娘,过几天我带她去镇上买,她亲自挑还省事儿呢。” 王大娘笑的眼角都起了皱纹,点头道:“是这个理,那过两天你们年轻人自己上街去啊。” “不用了,我够穿了...” “晓晓衣服都比你多,天天都穿着几件,你还是个女人吗?” 冬至瞪向他。 二人在饭桌上的情况王大娘和顾叔都看在眼里,吃过了饭就把顾池拉到一边去。 王大娘:“你说实话,你跟小袁是不是...” “对啊儿子,你可不能欺负人家。” 顾池红着脸笑笑:“我确实喜欢她。” 王大娘一拍手,激动的对顾叔道:“哎哟!我就说吧,小袁那样好的姑娘,这混小子肯定喜欢嘛!” “咱们家就要办大喜事了,这过了年就得多攒钱给你们布置新房,再添置一些家具,过几天我去镇上找绣娘,提早把嫁衣给定了。”王大娘越说越离谱,顾池连忙将她打断。 “娘,你先别着急,我喜欢她,她还不喜欢我啊。” 王大娘白了他一眼:“这你就不懂女人了,女子矜持,哪里能直愣愣的说出来呢?” 顾池挠了挠头:“好了娘,反正这事儿不着急,你们别忙活。” 顾叔皱眉:“你这孩子,自己也抓点紧,我看村里其他人可盯着冬至呢!” “谁啊?我看谁敢!” 顾池说完一脚握紧了拳头。 王大娘笑着拍拍她儿子的肩膀,道:“行,娘不急,你可得上点心。” “知道了。” 顾池出来就看见冬至在陪晓晓玩过家家,于是也加入进去,逗得晓晓‘咯咯咯’的笑,顾池侧目看着冬至望着晓晓的笑容,忍不住想起刚刚娘说的话。 年很快就过完了,顾池便找上冬至说要带她去镇上买衣服。 冬至拒绝好几次,可顾池就跟狗皮膏药似的,那架势好像冬至不去他就一直跟着她。 无奈,冬至只好跟他一起去了镇上的集市。 只是她对穿衣欲望不大,顾池倒是一直拉着她东看西看,把觉得适合冬至的衣裳一骨碌的往她身上套。 要不是冬至拦着,他估计得把钱给花光,就这样还是给冬至买了三四套衣裳,又拉着冬至要去买簪子,冬至担心这镇上人流量太大,万一有人把她认出来了就糟了。 于是甩开顾池的手,道:“回去吧,我不想逛了。” “再买点首饰吧,你看你整天就用个发带,村里其他姑娘都比你会打扮。” 冬至无奈:“我又不想打扮。” 顾池:“我想给你买啊!走。” “哎呀顾池!我真的不想去...” 顾池是个霸道的,只是他的霸道与解衍昭不一样,顾池更幼稚一点。 卖发簪的摊位前,顾池一心给冬至挑选好看的首饰,冬至则心不在焉的看向别处。 今日是赶集日,人流量多,冬至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原本在发神,只是眼睛一晃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立马聚精会神的去看。 等到顾池挑好发簪回头,冬至已经跑远了。 “诶,你去哪儿?” 顾池急急忙忙的把钱付了,赶忙追了上去。 冬至穿过人群焦急的追赶着一个用披风盖住脸的男人,那人似乎很虚弱,跑了几步便停下来靠在墙头咳嗽起来。 冬至立马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将人转了过来,这人脸上生了许多烂疮,像是一张张嘴咋开的,流着浓水黏在脸上,令人作呕,只是这样一张烂脸冬至还是认得出来他是谁。 “果然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顾池追上来,见到他也是一愣:“王...王仲?” ------------ 第162章 心如刀绞 王仲恐惧的偏过头,想要用斗篷将自己掩盖住。 冬至与顾池对视一眼,二人决定先把他带走询问,毕竟这人在那李幺娘那只鬼必定也在。 冬至当初答应王仲不追究,可也说了,若是再被她撞上就没有好果子吃。 看来是这王仲运气不好。 二人将他拉进了巷口死路里,王仲立马蹲下来哆哆嗦嗦的遮盖住脸。 冬至奇怪:“你这脸怎么回事?” 王仲不说话。 “李幺娘呢?” 王仲身形一僵,最后竟然哭泣了。 冬至耐心有限,急躁道:“说话!” 顾池上去拍了拍王仲的肩膀,说:“你就说吧,否则她可凶了。” 王仲抽噎了一会儿,缓缓道:“我...我来找你的。” 冬至疑惑:“找我?做什么?” 王仲忽然扑过来,还好顾池反应快将他拦了下来,王仲立马朝着冬至喊:“我想死,我想...我想变成厉鬼!” “......” 冬至沉默半晌,说了一句:“你有病啊?” “想做厉鬼,不怕天谴报应啊?”顾池嘲讽。 王仲本就烂了脸,现在五官乱动脸上的疮立马裂开,流出血水,看的人毛骨悚然。 “现世即地狱,我怕什么报应!我就是不想活了,我只为死,只为死后能与幺娘长伴!” 冬至略有些震撼。 若没有这些事情,李幺娘和王仲应是一对叫人艳羡的眷侣。 她叹了口气:“别傻了,不可能,你脸上的...都是你自己干的?那李幺娘呢?” 王仲怒瞪着她:“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冬至挑眉。 “我试了很多咒法,可我不是玄师,弄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能用,反而把我自己害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幺娘也不认我了,我要你杀了我或是把我变回原来的样子!” 顾池皱眉:“小子,你当自己是谁啊?口气挺大的,没吃芹菜吧。” 冬至无语的看着顾池这时候还讲冷笑话。 “我帮不了你,但我会帮你找玄门中人的,我身边这位就不错。” 顾池瞪大眼:“虽然你夸了我,但我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冬至瘪嘴:“那就没法子了。” 见冬至要走,王仲猛地站起身来,大吼:“当初你不是上赶着多管闲事吗?怎么现在不管了,你不怕幺娘又杀人吗?” 冬至背过身,王仲看不见她的情绪。 她握紧了拳头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方才一定是疯了才会追上来,她还把自己当玄师看待,以为自己多有能耐可以管这件事情,可事实证明,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咬牙:“天下不是只有我一个玄师,你找别人吧。”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了,顾池多看了王仲一眼也要走,就听见王仲在后面喊着‘你会后悔’的之类的话。 回去的时候顾池几次三番的想逗冬至笑,冬至都不为所动,就好像被乌云笼罩,透不进光来。 顾池几次想把怀里的簪子送给她,可都觉得不是时候。 “你...还好吗?” 冬至沉默片刻,动了动嘴:“我原以为我早就接受了我不能做玄师这件事,现在看来,我还是挺不大度的。” 顾池皱眉:“谁遇上这事儿能大度啊?” “行了,别苦着个脸了,回去我捎信给周围的玄门,让他们管管这件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冬至转头看他,淡笑一声:“谢谢。” “大家都是玄门中人,谢什么?” 说完又嬉皮笑脸的贴上去,说:“要是真想谢,那你嫁给我?” “做梦。” “考虑考虑嘛~” 春天对海边来说几乎没有,冬天一过就开始升温了,冬至也不想整天吃白饭,所以早早的去海边开蚌珠。 只是这日天气不好,海灵担心会有暴风雨,将所有人都赶回去了,冬至也只好收了工具往回赶。 她把篓反过来,将里面的珍珠都倒了出来,摊在手心里数了数。 今天开的少,看来明天得努力才行了,她在内心给自己打了个气,将珍珠重新放回篓里。 刚走到家门口冬至就顿住脚不敢往前了。 她记得她出门的时候明明关了门的,难道是顾池来了,忘了关? 冬至皱着眉头,但还是不放心的将开蚌的小铁片拿在手上,小心翼翼的靠近房门探进去。 海风吹进屋子里,风声就像孩童的哭声,暴风天乌云盖日,她的屋子又是背阳光线很暗,还没看清屋子里站的人,冬至就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下意识的想跑,心脏久违的颤动起来,那个背影是他吗? 不,不可能! 这里离昭都那么远,他怎么可能找的过来? 冬至在内心大吼着不可能,可她却不敢进去,甚至想拔腿就跑。 刚有这个想法,屋子里的人就转过了身来,在看到冬至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又怕吓到冬至,语气温柔道:“回来了。” 冬至立马转身就跑,解衍昭瞪大了双眸双腿一跨便将人拉了回来,顺便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冬至拼命的推开他,身体缩在角落里抖个不停,她连看都不敢看她,冷汗浸湿了她全身。 脑子里只有个想法,跑。 他还是找到她了,她跑了那么远,躲在这个小渔村里才不过短短半年,为什么解衍昭就不肯放过她呢? 她只是想远离他,只是想再被他利用,就这么点愿望老天爷也不愿意实现,难道只有她死了才能解脱吗? 解衍昭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蹲下身手盖在她的脑袋上,可却吓得冬至身体一僵眼泪落下来,死死的盯着解衍昭。 “冬至,我好想你。”声音那么温柔,可他的眼里分明全是愤怒。 冬至还想跑,去被解衍昭一把拦腰抱着,冬至用手抵着他他的胸膛,挣扎不过,便张开嘴狠狠咬了下去。 解衍昭闷哼一声,抱得更紧了。 冬至快要呼吸不过来了,眼泪顺着脸颊落进他的衣服上,晕开一个小圆点。 是梦吗?那一定是噩梦。 她逃了那么久逃了那么远,为什么这个人还是能找到她? 一年都没有,短短二百多天,他们不过分别二百多天,冬至都还没来得及把他淡忘,他就又出现了在了她的面前。 时隔这么久,冬至还是会心如刀绞。 如果当初知道他们这场爱情注定是充满了欺骗和利用,还会让她失去做玄师的资格,冬至宁愿看着解衍昭去死! 她发狠的咬下去,把解衍昭的皮肤咬出了血,血水染进了她的嘴里,她才惊醒过来推开解衍昭。 解衍昭像是感觉不到疼痛,抬眼看着她笑,眼光落在她的身上,一寸寸的看,不留下一点空隙的扫过,这半年来他没有一刻忘记过这个人。 他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他所有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失去,但唯独叫他失去冬至,他就害怕了。 真好,她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她回来了。 而冬至看着眼前熟悉的人,比半年的那个人更加阴沉可怕了,眉眼都写着阴郁。 ------------ 第163章 这我生的 解衍昭执意要上前来继续抱她,抱得发紧,抱得冬至都疼,像是要把她融进身体里,让她再也没办法从自己的身边逃跑了。 可冬至却连呼吸都在发抖,颤声问道:“你...” “你想问我怎么找到你的?” 冬至咬了咬唇瓣,说出了自己的猜测:“王仲对吗?” 解衍昭勾了勾唇,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明明她刚刚泡过海水,身上的都是海水的咸腥味道,可他就是觉得好闻。 “对,真聪明。” 冬至想推开他:“解衍昭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我都躲到这里了,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解衍昭的眼神忽然一冷,怒气瞬间爬上了他的脸,眸中闪过一丝痛苦神色,他低头看着冬至,沉声道:“不可能,你是我的!你为什么要跑呢?我难道会吃人吗?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只是想补偿你,你跑什么?!” 他低声怒吼着。 “我的一切都被你毁了!”冬至咬牙:“你觉得我可能和一个我恨的人在一起吗?解衍昭,你为什么不愿意替我想一想?” 解衍昭梗着脖子躬下身与她平视,扣着她的脖子,问她:“那你知道,你离开之后我是怎么过的吗?” 冬至直愣愣的看着她,哭的眼泪鼻涕到处都是。 她不敢不去,也不愿意去想,她知道解衍昭最会装可怜了。 “那就换个问题,离开我,你过的好吗?” 冬至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二人沉默以对,谁也没有再开口。 忽然房门被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跳了进来,原本欢笑的脸在看到冬至眼前的人时皱起了眉头,上前用小拳头捶打着解衍昭的腿,又用另一只手去拉冬至的手。 冬至怕解衍昭发疯伤害晓晓,赶忙蹲下身抱着晓晓安抚。 然而解衍昭心里却是一紧,哑着嗓子问道:“这孩子...哪来的?” 冬至嗤笑一下,转头看他:“我生的。” 解衍昭差一点就要暴怒了,他在看向晓晓的时候差一点就想把她掐死,晓晓被她的眼神吓得往冬至身后躲。 然而下一瞬他忽然冷静下来,暗骂自己冲动了。 冬至才离开半年而已,就算有了孩子,也是他的,并且还不可能出生。 “这玩笑不好笑。” 冬至翻了个白眼。 晓晓拉了拉冬至的衣服,说:“姐姐,他是谁啊?好凶啊。” 冬至正要说,解衍昭忽然上前来将冬至揽在怀中,对晓晓道:“我是她夫君。” “解衍昭!” 晓晓皱眉,一副要哭的样子看冬至:“那姐姐是不是不能做我的嫂子了?” “嫂子?” 解衍昭的呼吸忽然急促,转身掐住冬至的下巴,怒道:“你要做谁的嫂子?你要背着我嫁给谁?袁冬至,你他吗心是铁做的吗?” 冬至觉得被他钳住的下巴快要不属于自己了。 门外,顾池见晓晓进去那么久都没有出来,不免着急的敲门问道:“冬至?你搞什么啊,快点去吃饭了,大小姐。” 解衍昭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眼里的怒火几乎快要装不下了,因为愤怒胸口不断的起伏。 他渐渐松手,转身想要朝门口去,冬至害怕的追上去拦住房门,恐惧的摇头:“你要做什么?” 解衍昭苦笑,不可置信的指着门外:“你从我身边离开,就和这个人在一起是吗?那是顾池是吗?是吗!?” 冬至被他吓得一哆嗦,晓晓也大哭起来。 顾池在外面听见里面的动静心里焦躁不安起来,正要踹门忽然被一只肌肉鼓起的手臂扣住了脖子,回头一看,竟然是解衍昭身边的将军! “冬至!咳咳咳!” “闭嘴!”陆雄大喝一声。 片刻后晓晓被推出了房门,顾池也被松开了,立马抱住晓晓,可还是想冲进屋子里去,却被陆雄和李成拦住门。 屋内,冬至被解衍昭摁在桌上蛮横的亲着,冬至挣扎着把桌上的一切都扫落在地上。 他的吻弄得冬至快要窒息了,这根本不是吻,是刑罚。 忽然,冬至将她的两腿抬了起来,手上用力将两腿分开,他立马贴了上来,手在冬至的腰带上急躁的拉扯着。 冬至预知到了马上要发生的事情,双手无助的捶打着他,含糊的求着他:“不要...解衍昭我求你放过我,不要...” 冬至的自尊心在这样的时刻快要粉碎了。 门外是顾池和晓晓啊。 她又愤怒又伤心盯着解衍昭,直到他冷静下来,恢复了些理智后抬起头与冬至对视,漆黑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可看得出来他很生气,又有些...委屈。 冬至抬手重重的打了他一耳光,哭喊道:“解衍昭你混蛋,你王八蛋,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滚开!” “你把我的人生弄得一团糟,我连离开你都不可以吗?我求求你走,我求求你离开我的生活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恨你了,我也不爱你了,你走!你走啊!” 解衍昭没觉得脸上有多痛,反正也比不过这半年来的心痛。 他红着眼看着冬至痛苦的叫自己离开。 只能固执的一遍一遍的说:“你是我的,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人。” 他压着冬至,双手不停的在她身上探索,被他触碰过的每一处都开始烧灼起来。 “你和顾池什么关系?他有没有碰过你?” 冬至瞪大了双目。 解衍昭隐忍着怒气亲了亲她的唇瓣,温声道:“乖,回答我好不好?给我想要的答案,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冬至颤抖着嘴唇,绝望的闭眼。 “没有,什么都不是!” 解衍昭松了一口气,而后抱紧了冬至的身子,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她的脖子里,声音委屈又无措。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肯乖乖待在我身边呢?” 冬至哭着偏开头。 她真的累了,她觉得自己躲起来的这半年就像不存在一样,到头来还是回到了原点,那她当初用青伞的处境换来的自由,什么都不是。 难道真如陆沉水所说,她和解衍昭这孽缘就分不开吗? ------------ 第164章 永不放手 那天晚上解衍昭挤在冬至的小床上,紧紧的搂着冬至,腰上的双手就像是一条锁住她的的铁链,她用尽力气撞的头破血流也逃脱不了。 只是这夜冬至竟然睡得出奇的沉,大约是累了吧。 她不明白自己这半年来的心惊胆战的东躲西藏是为了什么,其实冬至也清楚解衍昭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所以他终究会找到自己。 她只是想利用这段时间忘掉自己对他的感情而已,谁知道非但没有淡忘,还更加深刻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吃食,解衍昭正在给她盛粥,而冬至看见解衍昭的时候没有昨日那么激动了。 “快来吃饭,我让陆雄一大早去买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冬至冷着脸下床。 若是之前她可能会和解衍昭再大吵一架,可是现在她真的累了。 坐到凳子上,拿起勺子便吃了起来,虽然都味同嚼蜡,但是她总得让自己吃饱活下去吧。 解衍昭给她夹了一筷子咸菜,说道:“这里沿海,蔬菜大多不新鲜,不过这腌菜倒是别有风味。” 冬至捧着粥碗喝着,不说话。 解衍昭自顾自的说了一阵,终于僵着一张脸放下了筷子,蹙眉看着冬至半晌,问道:“你以为不跟我说话就行了吗?” 冬至像是听不见,吃完了粥便起身去拿篓子,一边走一边挽袖子,解衍昭拽住她的手腕,忍着怒火:“你要去哪里?” 冬至低头想把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掰开,可解衍昭力气太大了,她根本撼动不了。 吐出一口气,语气不悦:“赚钱,养活自己。” “你多拽着我一刻,我就少赚一文钱,我就少吃一顿饭。” 解衍昭动了动喉咙,抓着她的手有些颤抖。 他说:“我们回昭都,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你也不用为了生计发愁,跟我回去。” 冬至依旧面无表情。 “解衍昭,我突然明白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什么了。” 解衍昭不明所以,有些无措的望着冬至平静的面孔,他宁愿冬至像以前一样冲他发脾气,大骂他混蛋,也不想要冬至这样跟他冷战,像一潭死水。 但还是开口:“你说。” 冬至动了动自己被他限制住的手,叹了口气:“你只在乎你自己,从来不会为我考虑,我愿不愿意,我想不想统统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你缺乏同理心,为了你的目的你可以放弃所有,因为这些你都不在乎,包括我的感受。” “但是解衍昭,我是个人,我有颗人心,伤的狠了是会痛的,所以我逃了我不想我的心因为你继续疼下去,可是解衍昭你永远不会改变,你永远不会为我着想,我想这辈子你都不会改,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只怨我自己当初看走了眼,我应该离你远远的的才对。” 她一口气把心里的怨气发泄了出来,说完发现解衍昭的眼圈已经红了。 其实她说的有些狠。 解衍昭变成这样其实也能理解,他从高台摔下来,失去了一切,忍辱负重咬牙坚持了十五年,装了十五年的温润公子,他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替成王府复仇,又哪里会在乎冬至呢? 冬至只不过是他复仇路上出现的一抹风景,欣赏完了,利用完了,就不能停留,后来目的达成了,又怀念起那抹风景来了。 这就是解衍昭的真实面目罢了。 解衍昭看着喋喋不休的嘴,五脏六腑阵阵发疼,他都快质疑当初对他好的那个冬至,满眼都是他的那个人到底存不存在? 他清楚地知道,是他亲手把冬至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不该有怨言,是他夺走了冬至欢笑的能力,让冬至对任何人都产生了不信任的种子,尤其是对他。 冬至不再相信他了,所以无论他说千遍万遍都没有用。 可是解衍昭没有办法放过她,说他自私也好,说他不折手段也罢,他真的离不开冬至,他这辈子永远都在失去,每日每夜都活在痛苦仇恨之中,是冬至的出现让他活了过来。 如果让他再失去冬至,无异于是杀了他。 他咬牙坚持说:“对,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不可能放手,你永远也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有时候他真恨不得拿一根铁链把冬至锁起来,这样她就不会跑了,可是他又舍不得。 二人僵持着,门外忽然传来重重的撞击声,随后便是陆雄和李成呵斥着谁离开的声音,仔细听冬至似乎听见了王大娘和顾池在喊她。 她赶忙要挣脱解衍昭,可越是这样解衍昭就越是生气。 她怎么能为了别人这样激动? “解衍昭,若是门外的人有一丝不妥,我一定会更恨你!” “你威胁我?” 冬至咬着下唇:“我是求你,可以了吗?” 解衍昭忽然笑了,说:“求人不是这个态度。”说完她贴近冬至的耳朵,暧昧的说:“如果你真的想求我,那就吻我,抱我,说好听的话哄我,而不是跟我对着干。” 冬至磨了磨牙,听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可解衍昭噙着笑的样子明显不打算管。 他只是想看冬至对他示弱。 冬至闭上眼,颤动着睫毛,很快睫毛上就染上了晶莹的水珠,睁开眼她对解衍昭说:“我跟你回昭都,你放过他们,不许找他们麻烦,可以吗?” “不够。” 冬至咬着下唇,那副倔强的模样看的解衍昭想入非非。 他扣住冬至的后脑勺贴近过来,唇瓣就在冬至不远处摩擦,只需要再靠近就能唇齿相依。 低声笑:“我刚刚说的那些,你都没有做到。” 冬至委屈的看着他,微微张嘴,声音颤抖道:“你非要这样逼我吗?” 解衍昭冷下脸,擦过她的脸颊:“是你在逼我啊。” 忽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撞破,顾池摔在地上疼的抱着自己哀嚎,顾叔和王大娘紧跟其后跑进来,看见冬至被解衍昭抓住王大娘有些忌惮,但还是指着解衍昭鼻子骂道:“你什么人?再不走,小心我们报官!” 陆雄和李成进来脸色不好的对解衍昭道:“主子,是我们办事不利。” 解衍昭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一家三口,冷笑:“报官?我还没说你们拐走我的夫人呢。” 冬至瞪大了眼睛看解衍昭胡说。 而王大娘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气的更甚了。 ------------ 第165章 相信我吧 “你就是小袁口中说的那个把她关起来坏人!?”说完,她东找西找,找了个还没劈的木柴就要朝着解衍昭打去,顾池和顾叔担心解衍昭身边的两个壮汉赶忙将她拦住。 又听她大骂:“你欺负小袁欺负成这样,你还追上来了!你是什么人啊你,你爹妈没教过你什么叫你情我愿吗?人家不愿意跟着你,你还要把人给绑回去不成?” 解衍昭厉声:“我还真没爹娘教,所以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解衍昭!” 冬至紧张的看着他。 “怎么?担心他们?” “不要伤害他们,我跟你走,你要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行吗?” 顾池咬牙,看着冬至:“你别怕,我就不信他真的敢动手,天下难道没有王法吗?” 原本解衍昭听冬至要跟他回去还挺高兴的,可顾池一说话,他就烦得不得了。 就好像冬至和顾池才是一对你情我愿的金童玉女,而他就是那个拆散别人的恶人似的。 他舔了舔唇角,看向冬至:“我要你证明给我看,否则我不信。” 冬至知道他想要的证明是什么,他想让冬至在顾池面前证明什么,可冬至觉得他可笑。 她苦笑一声,余光看见顾池迷茫的望着自己。 踮起脚,轻轻的将唇印在解衍昭脸上,顾池立马心情大好转而与她十指紧扣。 “冬至...” 顾池僵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盯着冬至,冬至只能朝他笑,笑的难看。 还道:“带大娘和顾叔回去吧,我没事。” 顾池纠结着摇头,他不愿看见自己喜欢的人落到这人手里,他好不容易再见到冬至。 可是这个人的出现也让他看清楚了些事情,冬至即使再恨他,可她的眼里也只有他。 冬至上前一步,安抚着大娘和顾叔:“没事的,他对我其实挺好的,只是我们有些误会而已,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先回去吧,顾叔、大娘,谢谢你们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不想让你们牵扯进来。” 顾叔皱眉:“丫头,你是不是被他骗了?没事,我老骨头还能打!” “是啊小袁,我们...” 冬至看向顾池,舔了舔唇瓣:“顾池,带大娘和顾叔走吧。” 顾池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叹了口气,拉着自己爹娘就往外走,有些负气。 他其实也能再争一下的,可是看着冬至眼里都是解衍昭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没资格争,那是人家的事情,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等人一走,陆雄和李成都给对方使眼色,十分有默契的准备离开,却听见解衍昭说:“把这里收拾一下。” 他低头去看冬至:“看看有什么要拿走的。” 冬至惊诧:“我说要走,你就那么急?” “不是回昭都。”解衍昭将她的碎发撩到耳后,细语轻声的像是当初:“我不喜欢你看见顾池,他觊觎我的人,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杀了他。” 冬至抓住他的手不禁后怕。 “放心,我不想你生气,所以我们搬去城里住好吗?” 冬至深吸了一口,颤抖着说:“我没什么要的。” 说来可笑,她住在这里半年,其实从来没把这里当做是家,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就好像是自己在期待解衍昭找过来似的。 解衍昭似乎并不打算那么快回昭都,他在镇上置办了一套宅子,虽然远远比不上在昭都的王府,可也比她之前住的那间破房子好太多了。 搬进去第一天解衍昭就说要给她做饭,当冬至看见他端出来的饭菜,忽然觉得心脏抽疼。 这些菜都是她当初骗解衍昭用的借口,没想到解衍昭居然一直记得。 解衍昭满意的看着她的表情,给她夹了一块排骨,淡淡道:“这些都是你要吃的,当时我做了满满一桌,可惜那时候我手艺不佳,做的可难吃了,幸好你没吃到。” “我可是做了好多遍,肯定合你的胃口,尝尝吧。” 冬至红着眼眶,低下头夹起排骨送进嘴里。 解衍昭笑着看她吃,冬至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他:“青伞呢?” 解衍昭敛住笑容。 “种在御花园里,二牛在照顾,你以为我会对他做什么?”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冬至便不再理会他了,低头继续吃饭。 解衍昭却不依不饶起来,说:“从我们重逢开始,你没有一句是问我这半年是怎么过来的,我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你都不在乎是吗?你眼里都是别人,还有我吗?” 冬至闭上眼睛:“你想做什么?” 解衍昭:“我要你的目光只能看着我,我要比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在你心里的地位更重!” 解衍昭笑了一下,极尽嘲讽:“以前是。” 说完,就说自己吃完了要走,解衍昭起身长臂一捞将人搂进怀中,下巴在冬至的发丝间蹭了蹭,咬着牙问:“你打算一直这样跟我说话吗?” 解衍昭的耐性快要耗光了。 可是冬至不在乎,他怕自己稍微改变态度就会像以前一样被他蒙蔽欺骗。 她遭受不起任何的打击了。 “你跑的那天我急的把整个昭都找遍了,可是没人见过你,你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每天都在想你,想的快要疯了,我觉得我都不是我了,那些人拿你的消息骗我,我想都不想就跟着去了,好几次差点进了别人的陷阱受伤,你都不问问我疼不疼吗?” 解衍昭哽咽着把自己这半年来的委屈发泄出来。 “你好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我做错了事情,你教我,你教我怎么改正不就好了吗?你为什么要跑呢?找不到你,我连眼睛都不敢合上,可你居然一直和顾池待在一起!你知道我听到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吗?” 他把冬至的身子扳过来面对自己,冬至看清了他在流泪,在哭泣。 他说:“比你拿刀在我身上开刀还痛!” 冬至就这么静静的听他说完,对上他痛苦的眸子,心里莫名的痛快。 “解衍昭,你从来不会觉得自己错了,你现在说这些也只不过是为了挽回我说的假话。” 解衍昭摇头:“我知道,我真的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冬至平淡的说着:“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我在你身上栽了个大跟头,我害怕了,即使你说再多,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除非我的灵力能回来,除非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不可能的。” 她的胸腔有些闷痛,皱着眉头继续道:“我也想通了,你不放过我,我也逃不掉,那就这样折磨着彼此,到你腻了我为止吧。” “怎么会腻?”解衍昭抱住她,强硬的说道:“我会让你重新相信我。” “随你便。” ------------ 第166章 想看着你 平时的解衍昭就像个祈求冬至怜爱的小兽,只要他耐心消失就变成了一只会咆哮的狮子。 可冬至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性,反正他有种了就把她弄死。 冬至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让解衍昭觉得无力,好像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引起她的注意。 大约过了一个月解衍昭终于打算回昭都了。 其实去哪里对冬至来说都无所谓,反正她什么都没有。 “路上别想着跑,陆沉水找到了解无归他们的线索,就在昭都附近的城镇里,要乖乖待在我身边,知道吗?” 冬至打开他的手,提起裙子肚子上了马车。 解衍昭挑眉,跟着也上了马车。 李成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戳了戳陆雄的胳膊,啧啧两声说:“以前冬至哪敢对主子这样啊?倒是主子越来越卑微了。” 陆雄皱眉看他:“活儿不够干是不是?” “你这大老粗,活该没人要!” 陆雄恶狠狠的踹了他一脚,怒骂:“驾马车去!” —— 冬至还是回到了昭都,这个她曾经想要逃离的牢笼。 一路上她都没这么和解衍昭说过话,基本都是解衍昭说,她听着。 快进城了,冬至忽然开口说:“我不想住在宫里。” 解衍昭顿了顿,眸子转了转,说:“那就回王府吧,祁都王府。” 冬至暗自握紧了拳头,但没有反对。 那地方是她和解衍昭的开始,到处都充斥着她和解衍昭的回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但也好过被关在皇宫里不见天日,还要被她的各种妃子争风吃醋。 “你放心,后宫我已经解散了,我只有你一个。” 冬至将头靠在一边假寐,忽略了他说的话,而后听见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 马车停在祁都王府门口,陈叔率先走出来,看见冬至和解衍昭一起下马车老脸立马笑了起来,上前行礼:“老奴参见陛下。” 解衍昭笑的和善:“陈叔不用行礼了,屋子打扫出来了吗?” “每日都打扫的。” 解衍昭点头,准备回头拉上冬至的手进屋,可冬至却率先一步抬脚进去了,直奔当初她住的小院儿。 只是二牛还在宫中,没有人出来迎接她。 冬至的目光落在院子里的每一寸,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却让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小纸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环境,从冬至的兜里跳了出来,欢快跑出院子晒太阳去。 解衍昭缓步走进屋子,上前环抱住她。 “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到从前了?” 难道回到以前住的地方就可以让冬至的记忆回到从前吗? 冬至不着痕迹的远离他:“你是皇帝,难道要跟我一起住王府吗?” 解衍昭对刚刚从自己怀里抽离的人有些失落,但很快又调整过来,道:“没事,我让他们把奏折拿到王府来,有急事也来王府见,你开心最重要。” “我不需要你这样。” 解衍昭固执的说:“我想看着你。” 冬至抬眼看他。 他那是想看她?他那是想看守她,怕她又跑了而已。 如解衍昭所说,他把朝堂都搬到了祁都王府来,整个王府的守卫比之前多增加了数倍,陆雄和李成几乎每天都在王府瞎转悠,冬至偶尔还能看见一些大臣从正殿来来去去。 这些人都知道他们的陛下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甚至不顾祖宗规训将朝堂设立在王府里。 所以人人见到冬至都没有好脸色,好些个还喜欢在路过时从鼻孔里发出来一个单音。 冬至哭笑不得。 每当这个时候李成就会出来安慰冬至,说:“你别放在心上,那些老古板就那样子。” 冬至斜眼看他:“你觉得我在乎吗?” 李成挠了挠头,好像挺不在乎的。 别说不在乎那些大臣说的话,陛下说的她更不在乎。 这可能就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吧。 冬至正打算走,一晃居然看见了明覃的身影,她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去,那个穿着玄色朝服手拿玉牌的男人不是明覃又是谁? 他回来了,那孙幼宁呢? 他们修成正果,终于成亲了? 冬至的心这么多天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上前喊道:“侯爷!” 明覃转头看见她,面上一喜,上前来又有同情的皱眉:“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陛下虐待你了?” 冬至干笑摇头。 岔开话题问道:“你回来了,那幼宁呢?你们...” 明覃笑笑:“回来了,只是她身子不方便来不及看你,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呢?”冬至想了想那句不方便,忽然瞪大双目:“幼宁...有孕了吗?” 明覃点头,欣喜之色都在眼角眉梢上。 “已经五个多月了,大夫说可能是个双胞胎。” 冬至忽然觉得鼻酸,喜极而泣了。 她曾经给他们算过,孙幼宁应该是国母之相,不会和明覃有什么结果,可事实证明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原来天注定的也不一定是对的。 冬至吸了吸鼻子,笑道:“改日我一定备一份大礼去看幼宁。” “好,那我一定好酒奉上!” 没说多久明覃便急着回府去,冬至知道他急着回家看孙幼宁便也不留着,只是等他走后,她站在原地很久。 久到解衍昭都出来了。 他牵过冬至的手:“在等我?” 冬至任他把玩自己的手,说:“我想去看幼宁。” “好,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 永宁侯府内,孙幼宁大着肚子早早的等候在门口,时不时的张望着路口。 明覃在一旁抱怨说她太紧张了,也不嫌累,可自己却依旧陪着她站在门口等着。 直到那辆华贵的马车出现二人都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解衍昭从马车里下来,二人转身牵出了冬至。 孙幼宁立马红了眼眶迎上去,激动喊了声:“冬至。” 冬至见到她孙幼宁也忍不住泪目,现在孙幼宁比之前圆润丰满了许多,肚子大的可怕,就算只是站着也要用手扶着腰。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母亲的缘故,她现在满眼都是柔情。 “幼宁,你胖了。” 孙幼宁立马紧张起来,责怪明覃说:“都怪他,给我吃那么多,也不知道生了娃娃能不能恢复过来。” 冬至忍不住笑了两声,可是笑着居然流了两滴泪下来。 ------------ 第167章 得过且过 孙幼宁拉着冬至就往府里走,二人本想自己说点体己话的,可解衍昭却硬要进去。 明覃知道他这是害怕旧事重演。 于是上前拍拍肩膀,道:“放心吧,走不了,你让他们自己说点话,说不定冬至还能开心一点呢。” 解衍昭嘴唇抿成一条线,与冬至的视线对上。 后者冷淡道:“跑不了,你可以放心。” 说完便拉着孙幼宁进屋去,关上门将解衍昭的脸彻底隔绝在外面。 一坐下来冬至就迫不及待的将双手放到孙幼宁鼓起的肚子上,随即便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力道朝自己的手心打了一下,吓得她立马缩回了手。 孙幼宁好笑道:“这是孩子跟你打招呼呢。” 冬至尴尬的笑笑,抬眼却看见孙幼宁因为得偿所愿而开心的笑容,忽然道:“幼宁,你现在开心吗?” 孙幼宁看着她点头。 “开心,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幸福。” 又低下头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母性的光辉就快要溢出来了。 她缓缓的说:“当初我爹要我嫁给陛下的时候,我以死相逼可我父亲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他说就算今日我变成一具尸体,也要拉进皇宫里去。” 冬至蹙眉。 她虽然没有爹爹,可能说出这句话的父亲,又能是什么好爹? 所幸孙幼宁现在看上去并没有多难过,她继续说:“那天我凤冠霞帔被迎上了轿子,可我觉得不甘心,我一辈子都在为了孙家为了我爹的颜面活着,为什么我不能有一刻是属于我自己的呢?所以我跑了,可你知道我在半路上遇到来劫亲的他有多高兴吗?” 孙幼宁说着,眼泪花已经包含在眼中了。 “我以为他是懦夫,我以为他并没有我爱的那么深,可那天他居然跑下了侯府和礼教恩怨来找我私奔,我知道我没有爱错人,更没有信错人,他值得我等这么多年,后来我们去了很多漂亮的地方,我们很快乐,只是很快我就怀孕了,害喜的厉害什么也吃不下,直到回了昭都才有所缓解。” “那你父亲和明家...” 孙幼宁调皮的笑笑:“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冬至一怔,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勾唇笑笑:“幼宁,我真佩服你。” “我也佩服你。” 孙幼宁瞪了她一眼,用手指头戳着她的脑袋:“居然敢一声不响的就跑了,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孩子的干娘就没了。” 说完,她把冬至的手捏在手心之中,一脸紧张的问道:“你和陛下如今是什么情况啊?” 冬至淡淡一笑:“得过且过吧。” 孙幼宁担忧的看着她:“可你开心吗?” “我开不开心用处不大,我逃不了索性不逃了,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孙幼宁瞪大了眼睛,忽然迟疑的问道:“那...你还喜欢他吗?” 冬至忽然愣住,神情黯淡。 “爱的,但是我不相信了。” 孙幼宁赞同的点头,蹙眉:“他确实太会装了,我们当初谁也没有发现,我知道他与我爹做的交易时,我简直快吓傻了,你这样单纯可爱的姑娘,哪里是他的对手?” “要是可以,我倒宁愿你逃得远远的,可我听明覃说他为了你差点荒废朝堂每日将自己喝的烂醉如泥,又觉得他挺可怜的,不过他欺负你就是活该!” 冬至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她的肩头,眼中流动着难以名状的悲伤,呢喃道:“无所谓了,反正过一天是一天,我都累了,就这样吧。” 孙幼宁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张了半天的嘴却只落得一声叹息。 二人没独处多久就有人来敲门说膳食已经备好了,请两人去前厅吃饭。 冬至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孙幼宁来到前厅,解衍昭的目光在看到她的一刹那似乎轻松了不少。 明覃把他珍藏的花雕酒给拿了出来,孙幼宁现在有孕在身不能喝酒,解衍昭也不爱喝酒,所以只有冬至和明覃两个人喝。 而冬至基本也不搭理解衍昭,偶尔明覃看不过去把解衍昭顺带上,她也假装没听见,好像他不存在似的。 解衍昭倒是没什么情绪,只是不停地给冬至加菜,见她喝的脸色不对劲了,还细心劝说:“再喝就醉了,明日该头疼了。” 冬至充耳不闻,掰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一句:“我不要你管!” 然后转头喝得更多了。 她本来酒量就不好,花雕酒又容易醉人,果然没多久就彻底的醉了,孙幼宁本来打算让冬至就歇在侯府的,可解衍昭却不乐意,抱起冬至就与几人告辞了。 回了王府,解衍昭立马吩咐陈叔准备好洗澡水,可等洗澡水准备好了解衍昭看着嘴角的冬至却挪不动脚了。 他将冬至抱在怀中,冬至本能的抗拒着他,可时间长了就乏了,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探索。 解衍昭贴近她的耳朵说:“我帮你洗好不好?” 冬至皱着眉头摇头。 “可你现在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我不放心。” 冬至皱着眉头还是摇头。 然而解衍昭看着满脸霞红的冬至,就好像饿了很久的一匹狼看见了一块肥妹的肉,半点都已开不开眼。 他的手在冬至的身上游离,冬至虽然醉酒但是身体的反应还是很直观的,忍不住叫了一声,而这一声也让解衍昭整个人更加兴奋起来,他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渴望尝到冬至的味道。 冬至本就醉意浓重,平时还能理智对抗,可她现在浑身没有力气,只能任由解衍昭在她身上发泄兽欲。 许久之后屏风后的水早就凉了,只好让陈叔重新换了热水。 解衍昭发现只有冬至神志不清的时候才会乖乖在自己身旁,任由他摆布。 早上起来的时候冬至久违的感受到了腰部以下的疼痛,只是相比于前两次她觉得自己接受度在慢慢提高,至少这次她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解衍昭却以为她是接受自己了,抱着她不愿意放她走,笑道:“你知道昨夜的你有多美吗?恨不得让你一辈子都别下床了。” “...有病。” ------------ 第168章 殃及池鱼 在这昭都城内冬至几乎没什么朋友,孙幼宁做贵女那些年也是个高岭之花,如今她成了侯夫人也只有冬至这么一个知心朋友。 原本刚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消沉,见了冬至之后便时常想请冬至去永宁侯府玩,可每次都被解衍昭看着,玩的不痛快。 孙幼宁心情郁闷,于是干脆趁明覃不在家亲自到王府来找冬至。 冬至看见大着肚子的孙幼宁站在自己小院门口时,惊喜的冲过去将人搀扶住,嘴上却埋怨道:“你这可是双胞胎,肚子比寻常孕妇大,不怕累啊?” 孙幼宁最近吃得多,笑起来还有了双下巴,可仍旧美艳动人。 她摇摇头:“不累,想着要见你啊,我可是健步如飞。” “我可不敢,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明覃恐怕得拿我练刀了!” 孙幼宁咧嘴笑笑,冬至赶忙将她带到阴凉的树下坐着,然后低头看着她的肚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幼宁,想好名字了吗?” 孙幼宁点头:“一个叫迟心,一个叫迟临。” 冬至:“不分男女啊?” 孙幼宁摇头,道:“明覃说这些年我们错过了太多,如今的幸福都是迟到的,所以给两个孩子就取了迟字,无论男女,都必须是这个名字。” 她说完,又皱着眉头噘嘴:“你看这人多霸道,要是孩子长大了不喜欢,我看他怎么办。” 明明是埋怨的话,可落在旁人耳朵里就是在打情骂俏了。 冬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故意道:“就是,到时候咱就不要他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 “哟,这就又维护上了?” 孙幼宁娇嗔了冬至一眼,道:“好啊,你取笑我,看我怎么罚你!”说完就把双手朝冬至的腰间去了。 她现在怀着孕胆子大,冬至也不敢还手去弄她,只能大笑着求孙幼宁道:“我错了哈哈哈,好幼宁我真的错了,我错了我知错了!放过我吧哈哈哈哈。” 解衍昭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冬至灿烂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他的脚步顿时僵住。 他已经好久没听见过冬至的笑声了。 解衍昭悄悄往前走了几步,侧头往里面探去,只见大树下,她发丝随着动作的摆动而飞扬,咧嘴大笑着,眼睛被挤成了一弯月牙儿,斑驳的光影落在冬至的身上,好像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光。 天知道解衍昭梦里多少次看见这个画面。 他真的好想念冬至笑起来的样子,那么好看,那么美,偏偏她现在怎么也不愿意对他笑了。 但很快孙幼宁就把手收了回去,余光扫到了门口瞧见了看的痴呆的解衍昭。 顿时起身行礼:“臣妇参见陛下。” 冬至原本还有温度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冷着脸将孙幼宁拉了起来,道:“你现在怀有身孕,好好休息才是。” 孙幼宁瞪大了眼睛。 知道的是冬至在拿她呛解衍昭,可还是觉得不妥,于是悄悄朝冬至摇了摇头。 解衍昭也不恼,甚至因为刚刚看见冬至的笑而有些心情愉悦,走过来对孙幼宁点了点头,说:“你来了冬至很高兴,不如今日就留在这里,也好陪陪她。” 孙幼宁正要张口,冬至忽然不悦道:“她要走要留是她的选择,何况明覃也不会答应,你不要擅作主张行不行?” 解衍昭抿了抿唇,低头:“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冬至忽然站起来看他,冷声道:“看见你什么都不高兴了。” 二人对望着,冬至清楚的看到解衍昭眼里的痛楚,但她很高兴,看见解衍昭难受她就高兴,好像这样他就能把她受过的伤一点一点还回来。 孙幼宁蹙眉,小心翼翼的去拉冬至的衣袖,朝她摇头。 “抱歉幼宁,让你看笑话了。”又深吸了一口气,扬起笑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就是不愿意和解衍昭独处一室。 孙幼宁虽然也挺不喜欢解衍昭的,可是到底人家是皇帝,明覃还在他手下做事,自己要是给明覃招了祸,那可真是罪过。 于是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看解衍昭。 冬至皱眉:“你看他干什么?”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又不是不能走。” 冬至冷笑,斜眼看解衍昭:“是啊,不像有些人明明能走却要装瘸博人同情是吧?” 孙幼宁好像看见一把刀朝自己飞了过来,赶忙拉住冬至希望她别说了。 解衍昭嘴唇抿成了线,看上去并不是很好。 可还是笑着与冬至说:“你去送她吧,早些回来。” 冬至翻了个白眼,迫不及待的搀扶着孙幼宁往外走,等远离了解衍昭之后孙幼宁从拍着自己的胸脯松了口气,无奈的看向冬至,说:“下次你要用我来气陛下的时候,麻烦通知一下,很吓人的。” 冬至抱歉的看向她。 “对不起啊幼宁,把你牵扯进来了。” 孙幼宁看她逐渐消沉的样子,叹息一声,拉住她的手,温热的触感包裹着她的手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才好,可是冬至你真的要一辈子都这样吗?” “...否则还能怎么办?” 她之前为了摆脱解衍昭都逃了那么远,还是没有用。 冬至抬头望着她,眼里闪烁着光点:“我该挣扎也挣扎了,该骂的也骂了,可是没有用,解衍昭不放过我,我的心也不放过我,除了这样能让我好受一点我真的没办法了。” 如今每日看自己让解衍昭吃瘪是她唯一痛快的事情。 走到王府门口,孙幼宁忽然停在马车前,担忧道:“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试着放下?” 冬至看着诚恳建议的孙幼宁,忽然笑了,但没有回答。 她放不下,她如今回想起自己对解衍昭掏心掏肺的那一年半就觉得恶心!他那时候根本不爱她,却把她从里到外的利用了个彻底! 送走孙幼宁后,冬至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准备回去,可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听见了一声急促的呼喊声。 “冬至!” 冬至看见来人的脸,莫名觉得有些心累。 那人慌忙的跑过来,冬至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大师兄...” ------------ 第169章 那你出去 石笑尘把冬至抱在怀里,忍不住喊道:“小师妹,你为什么要跑?” 冬至鼻头一酸。 这个拥抱没有持续多久,解衍昭见冬至送人还不回来,便找了出来,看见王府门口的两人立马怒目圆睁起来,上去抓住石笑尘的胳膊将人给扔了出去。 而后将冬至拉到自己身边来,厉声道:“谁许你碰她的?” 石笑尘脸色阴沉的像是暴雨天的乌云,他站稳脚抬头瞪着解衍昭:“你的人?你强迫我师妹待在你身边,我告诉你,她从来不是你的人,是你一直在强迫她!” 解衍昭气的牙痒痒。 对于石笑尘,解衍昭是嫉妒的、是后怕的。 他忘不了冬至在归渺峰上和他拥抱的画面,他们之间有太多他根本不知道的事情,石笑尘对于冬至来说太特殊了。 或许冬至不爱他,可他们在一起十五年,这十五年的时间他们熟悉彼此,了解彼此,他知道很多解衍昭不知的事情,石笑尘之于冬至,是解衍昭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感情。 所以他不安、害怕,就怕冬至会心甘情愿的跟他走。 解衍昭:“朕不想与你多说,滚。” 石笑尘却三步并作一步上前来抓住冬至的手臂:“冬至,跟师兄走,我们回家,师父他们都在等你。”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石笑尘现在已经在解衍昭的目光下死无全尸了。 他上手遏制住石笑尘的手腕,用足了力气,疼的石笑尘额头生汗,他说:“石笑尘,朕对你宽容只是不想让冬至难过,你若一二再而三的惹我不快,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解衍昭!” 冬至怕解衍昭真的把大师兄的手给废了,赶忙出手将两人都退开,自己站在两人中间,可又阻止两人上前靠近自己。 这里毕竟是门口,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百姓,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的百姓都聚集过来看热闹。 他俩不要脸,冬至还要脸呢。 于是转头对石笑尘道:“大师兄,有什么话进去说吧。” 解衍昭怒目瞪着石笑尘:“不许进!” “我也不想踏足。” 冬至有些无语的看着两个闹脾气的男人,一个是皇帝,是归渺峰的大师兄,真是一点脸皮不要了? 提高了音量,道:“你们想被别人当戏看,我不愿意!爱进不进。” 说完自己率先转身进门。 解衍昭和石笑尘对视一眼,二人眼中敌意爆发,解衍昭高傲的抬起头颅撩袍进门追上冬至的脚步,石笑尘也只好进去。 到了小院里,解衍昭见冬至领着石笑尘要进屋去说话,顿时爆发起来。 焦急的让人把门口拦下,自己上前道:“你要让他进你的屋子?” 石笑尘似乎是抓住了某人的痛点,准备在解衍昭的痛点疯狂踩踏。 “屋子而已,我们从前在山上的时候,都是我日日去她屋子里叫她起床的,她的衣物也都是我亲自洗的,无论是多贴身的。” 解衍昭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黑,怒火战胜了理智,一把抓住石笑尘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骂道:“闭嘴!冬至现在是我的人,无论你想用什么手段都休想把她从我的身边带走,若你敢有那种心思...” 他低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踏平一个归渺峰,朕还是做得到的。” 石笑尘的眼睛都快瞪得掉下来了。 解衍昭说的他并不怀疑,他要是想,随时都可以。 冬至深吸一口气,不耐烦道:“我只是想和我的大师兄说几句话而已,你能别闹了吗?”又冲自己大师兄说道:“至于大师兄,你说的那些十岁之后就不存在了,何必说出来刺激他。” 解衍昭的心情在听到冬至的解释后,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但他还是不许石笑尘进屋,谁知道他们进屋之后会干什么? 万一在他眼皮子底下给他做帽子怎么办? 于是咬了咬牙,退而求其次:“好啊,你们谈,就在院子里,不许进屋!” “那你出去。” 解衍昭像是被人从头顶浇了一盆凉水下来,刚刚还气焰十足,如今就成了斗败了的公鸡,委屈的看着冬至好一会儿。 冬至偏过头,已经往院子里的石桌那边去了。 解衍昭如墨般深邃的眼眸盯着冬至的背影好一会儿,说:“好,我...我就在外面,你...” 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万一冬至要跟他怎么办? 他不允许!论如何冬至都只能在他身边! 但他还是失魂落魄的出去了。 冬至看来看周围的下人,其实她把解衍昭叫走也只是不想看他们俩再吵架了,这些下人一定会把她今日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解衍昭的。 二人刚坐下就有人替两人倒上茶水。 冬至看着石笑尘略显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当初逃离皇宫的时候,她没有去找石笑尘这件事情,一直让她觉得对不住他。 刚要解释这件事情,石笑尘忽然握住冬至的手:“冬至...你,你过的好吗?” 冬至抿唇,心里早就千疮百孔,算好还是不好呢? 但却笑着说:“大师兄放心,我很好,你别担心,让师父他老人家也别担心我了。” 石笑尘蹙眉,着急道:“怎么不担心?解衍昭那种人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情来?你当初为什么不来莲峰桥,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好担心你,尤其是我,我把你弄丢了,你要出事了,我一定不会原谅我自己。” 冬至脸上有些愧疚之色,抬眼看他,支支吾吾道:“我...我当时太害怕了,而且、我不想连累你和归渺峰,我...对不起大师兄。” 其实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石笑尘之前跟他袒露心声过,他对自己的感情是冬至无法回应的,她不想去面对石笑尘,更不想伤害他,所以一走了之,谁也不要耽误谁。 石笑尘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冬至红红的眼圈:“是我当时考虑不周,不过不要紧,冬至,过去是我没有抓紧你,让你落入到解衍昭的手上遭受这些苦难,若是我知道会这样一定早早的告诉你我的想法,让师父提早告诉你我们的婚约,让你成为的妻子,就不会被解衍昭给破坏了。” 他说:“冬至,你跟我走吧,我们的婚约还作数的。” ------------ 第170章 跟你无关 冬至舔了舔唇瓣,将石笑尘搭在她手上的手给扶了下去,摇着头说:“大师兄,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婚约,对我来说,你一直都是我的大师兄,你从小就照顾我,也疼我,我很感激你。” “可是大师兄,我不想骗你也不想骗我自己,我...我不喜欢你,我没办法跟你成婚过一辈子。”冬至说着,眼泪落下来,竟有一丝愧疚。 她咬着下唇:“而且...而且我已经打算再给解衍昭一次机会了,离开的那半年我也想明白了,我、我忘不了他,我还喜欢他,我...” 石笑尘震惊的看着她。 “你说你要和他重新开始?” 冬至抬头,想要笑一下的,可一笑却哭了,点点头:“嗯,他其实对我很好,我要什么就给什么,他一个皇帝整日被我冷眼相对伏低做小,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不过是还纠结过去罢了,时间总会让我忘记的。” “你疯了吗?小师妹,你忘了他骗你利用你那些事情了吗?”石笑尘猛地站起身来,激动道。 冬至低头,右手不断的掐着左手手心,闷声道:“记得,我都记得,可是师兄,我总不能一辈子都被困在过去吧?” 说完,吸了吸鼻子让自己尽量看上去无所谓,笑道:“大师兄你放心吧,我真的很好,他对我也很好。” 石笑尘不理解的看着她,歪着头质问:“是不是解衍昭让你这么说的?他是不是折磨你了!?” 冬至起身摆手,摇头道:“其实我也觉得我们之前不过是一些误会,他是喜欢我的,只不过他没说出口而已,他现在在弥补我,什么都跟我说,没有骗我了,真的。” 她抓住石笑尘的胳膊,摇了摇,像是以前撒娇那样:“大师兄你就放心吧,我和他的问题我会解决的,而且他喜欢我,我也忘不了他,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呢?我会好好与他沟通,不会以前那样不懂事的。” 石笑尘皱紧了眉头,他内心觉得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他看不出来。 解衍昭在外面听着下人的转达,心情大好,等到冬至送石笑尘出来的时候还笑着迎上去,可冬至把人送走之后就收起了笑容。 冷的像是冬日。 解衍昭的心忍不住抽疼一下。 为什么她对谁都可以笑的那么开心,就是面对他的时候冷若冰霜? 他上前抓住冬至,说:“你跟石笑尘说的那些我很开心,我们...” 冬至甩开他的手:“我只是不想让我师父他们担心,跟你无关,别当真。” 解衍昭看着被冬至甩开的手,心里泛起一阵无力。 好像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时间过多久,冬至的心都不会有一丝丝的改变,她不会回头看他一眼了。 而石笑尘虽然是离开了王府,但还是不放心冬至,所以在王府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这让解衍昭觉得如芒刺背! 就好像随时都有人盯着他的东西。 解衍昭快要被冷漠的冬至折磨疯了,有天明覃找上了门,开口第一句就是:“听说冬至的大师兄来了?” “嗯,走了。” “已经走了?”明覃皱眉:“那...那冬至呢?” 解衍昭冷冷的看向他,吐出一句:“还在我身边。” 明覃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又轻松又纠结。 解衍昭不免好奇:“你那是什么表情?想那个人把冬至从我身边带走吗?” 明覃语塞:“当然不是,我这不是怕冬至又跑了,你又变成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很累的!” 解衍昭皮笑肉不笑的嘴角抽搐一下。 明覃自顾自的坐在他对面,看意志消沉的解衍昭就觉得没意思,道:“你们还闹脾气呢?” “是她不肯原谅我。” 明覃心里头说了句活该。 “要是我是冬至,我也不原谅你。” 解衍昭飞来一击刀眼。 明覃干笑两声,环抱着双手靠近解衍昭:“你要不要试试和冬至沟通一下?” 解衍昭翻了个白眼:“我想与她聊,她躲着我,我有什么法子?” “我的意思是说,你让她说,不是你说,你让她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你就知道怎么改变了啊。”说完,望着解衍昭摇摇头:“你现在困着冬至在你身边是将她的心越推越远了,你想想以前,她多爱自由一个小姑娘啊,现在王府的门都出不去,你这不许她见,那不许她看,谁受得了啊?” 解衍昭皱眉。 他那是怕再跑了,他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失去冬至的痛。 要是他没看住她,她又铁石心肠的跑了,他真的会疯的。 明覃趁热打铁:“你把人当金丝雀,那金丝雀还有翅膀呢,迟早要飞,不如解开心结,让她安安心心的待在你身边不好吗?” 解衍昭转头看他良久,太阳照射在他的身上,从他身上解衍昭看见了一些不一样。 目光落在他头上的发冠和腰带上,开口道:“是孙幼宁做的?” 明覃偷笑道:“被你看出来了,看,我娘子的手艺好不好?” “怎么做到的?” “这我就不知道,我又不是娘们儿我怎么知道绣花啊?” 解衍昭:“我的意思是,她为什么对你死心塌地?” 明覃愣住了,挠了挠头思虑了半天,还真的有点没想明白。 犹犹豫豫道:“也许...是因为当初我救了她的命吧,救命之恩比较大,只能以身相许了。” 解衍昭看着他眨眨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心里不痛快,于是非要拉着明覃陪他喝酒。 可明覃喝的吐了三回,他还挺直了腰板一点要醉的迹象都没有了。 半夜里孙幼宁带着人来王府找人,解衍昭也觉得没意思了,只是看着孙幼宁担忧的望着明覃时,那眼神他曾经也拥有过的。 他鼻酸一瞬,抬头饮下最后一口酒。 解衍昭满身酒气的到冬至房门外,屋内早就熄灯了,但他真的好想她,于是小心翼翼的开门进去。 看着熟睡的人迫不及待的想抱她,可是又怕自己一身的酒气熏到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衣服都脱了才钻进被子,抱住她的时候满足的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才算活了过来。 ------------ 第171章 我只有你 冬至眠浅,在解衍昭推门的时候其实就已经醒了,但不愿意与他说话就没发作,感觉他抱住了自己便往床里面移了一点,然后又被解衍昭给捞了回来。 解衍昭温柔的说:“不要动好不好,我只是想抱抱你,什么都不做。” 冬至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只好冷声道:“你还想做什么?” 解衍昭低声笑了两声:“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 她以前怎么就一点也没发现他是个不要脸的人! 冬至沉默了。 解衍昭的唇瓣在她露出来的后颈亲了亲,亲的冬至一阵战栗。 “你到底要干什么?” 解衍昭抱紧了她的腰,说:“刚刚我把明覃喝醉了,然后孙幼宁来管我要人了。”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无辜委屈道:“你怎么不来找我啊?你都不担心我吗?” 要不是现在是晚上,冬至那双眼里的无语解衍昭应该能看的见。 人家孙幼宁来找人,那是因为王府不是他家,这王府解衍昭住了十五年,还能丢了不成? “怎么?你还是三岁小孩儿吗?” “难道变回三岁,你就会重新爱我了么?” 冬至哑然。 解衍昭不满足于面对冬至的背后,他把人转了个身,让冬至面对着自己,他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变回三岁,你就不这样对我了?” 黑暗里冬至看不见他是什么样子,隐约闻到了酒气,知道他这是拉自己耍酒疯,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解衍昭现在的眼眸一定装满了深情。 她咬了咬下唇:“胡思乱想。” 解衍昭苦笑了一下,抱紧了她:“冬至,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人在乎我了,也没人爱我了。” 冬至的心颤动了一下,她梗着脖子想远离解衍昭一点,说:“陆盈袖不是爱着你吗?陆雄和李成不在乎你吗?明覃不是你的好兄弟吗?你看不见别人对你的好,不代表没有。” “陆盈袖口口声声说爱我,可在我得势之前她从未正眼看过我,她甚至怨我,因为她的父亲当年为了掩护我和郎然离开而遇害,陆雄和李成他们除了跟随我别无他法,解无归是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的,明覃就更不用说了...不过是同病相怜,互相利用罢了。” 冬至眼睛又不听话的积攒起泪水,这些话解衍昭从来没有说起过。 她是知道解衍昭过得有多苦的,只是自从知道自己被他利用之后就不敢去想,怕自己舍不得恨他怨他了。 解衍昭低头,薄唇吻在她的额头:“所以冬至,我只有你,只有你爱我。” 冬至推了推他的身子,咬牙:“我不爱你,解衍昭,你不明白吗?我所爱的那人是你伪装出来的,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存在。” “可那也是我啊,你喜欢那样的我,那我可以永远都是那样,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如今我大仇得报,你对我来说不是一个需要利用的人,而是我真心喜欢着的人,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黑暗里,冬至瞪着他:“我也说过,除非回到过去,回到你从来没有骗过我没有利用过我,否则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解衍昭略有些崩溃,想抱她却被冬至不断推开,只好借着酒气怒吼道:“那我们这样算什么?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回到当初,你说啊!” “回不去。” 冬至眼泪落下来,可却隐忍着自己的声音,让自己听上去十分的平静:“随你怎么想是什么关系,反正我不会嫁给你,你可以有很多女人我都不在乎,你如果玩腻了就告诉我,我会自己离开。” “放屁!”解衍昭发狠的抱紧了她:“我不可能放过你,永远不可能!我只要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冬至没有说话了,推开他转过身假装睡觉了,却偷偷在另一个方向咬着自己的手背偷偷流泪。 而解衍昭看着冬至留给自己的背影就心痛,他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冬至的心就像是被冰块冻上了一样,他怎么都融化不了。 她怎么能变得这么冷血、绝情? 两个人谁也没睡得着,胡思乱想到了天亮,冬至听见解衍昭起身的声音,还能感受到解衍昭在她的脸上落下的一吻。 直到他出去之后冬至才敢睁开眼睛。 解衍昭今日要见的人不是朝廷官员,而是许久不见的陆沉水。 陆沉水一直沉着脸站在正厅里,见到解衍昭顿时笑了一下,说:“陛下昨日没休息好啊。” 解衍昭看了他一眼。 “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妥了吗?” 陆沉水收敛起笑容,点头:“差不多了,不过这件事情危险很大,陛下确定要这么做吗?” 解衍昭暗下眼帘,道:“除了这个法子,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让她原谅我。”他如今迫切的想要冬至重新爱上他。 “可若是我算漏一环,您可就真的...” 陆沉水用他唯一的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收拾。 解衍昭看他,忽然说:“没关系,放心去做,若我真的死了,她应该...也能松一口气了。” 反正只要他还活着,冬至就得是他的。 可他若不幸死了,冬至可能会开心一点吧。 陆沉水叹了一口气,蹙眉:“我是真不理解你们这些人,为什么总把情情爱爱看得那么重,老朽我穷极一生都在追寻玄术秘法,你看我多成功,就是因为没有女人左右我。” 解衍昭看了他两眼,都不用他说什么,陆沉水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了。 咳嗽了一声:“行了,那我就去办,至于结果如何,就和我没关系了。” “多谢。” 陆沉水走的时候吐槽了一句:“痴男女。” —— 这几日解衍昭似乎对她的管制没有那么严格了,甚至准许她出王府去玩,只不过需要陆雄和李成跟着。 不过冬至也是把这两人当做是空气,不搭理就是了。 街市上,冬至正看着集市上贩卖的东西东挑西选,陆雄和李成忽然觉得气场不对劲,两人对视一眼,李成上前拽住冬至说:“有人跟着我们,回去吧。” ------------ 第172章 带你回山 冬至蹙眉,有些不情愿的被李成拉着快速的往集市出口走去,她想回头看,可几次三番都没有成功。 直到三人一起出了集市,正往王府赶时,头顶忽然飞过两道身影,定睛一看,居然是吴忧和吴虑! “二师兄?三师兄?” 两人都已经拔出了剑,怒目盯着陆雄和李成。 冬至回头一看,她师父林宗也来了,石笑尘就站在一种师兄弟的前面看着她。 是大师兄把师父找来的? 冬至立马推开李成的手走向林宗,林宗见到她迫不及待的抱住她,心疼的老泪纵横,道:“你这傻丫头,你跑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师父都快急疯了,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 冬至顿时红了眼眶。 “师父,对不起。” “你还知道对不起?那怎么不回山,还待在那个人是身边,要不是你师兄告诉我,我到今日还不知道!” 李成算是听明白了,歪头看着石笑尘气道:“我当什么人呢,原来是你告密啊,你知不知道告密的人会下地狱被拔舌头!” 石笑尘白了他一眼:“我的下场我不知道,但你们主子的下场肯定比这惨得多。” 陆雄大怒:“放肆!陛下岂是你能辱骂的?” 话音刚落,所有归渺峰弟子都把自己的武器给拔了出来,一副准备与两人拼死一战的架势。 冬至瞬间清醒过来,抓紧了林宗的胳膊,问道:“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林宗冷哼一声:“带你回山!” “师父,你先让他们把剑收起来,这里会有人路过的,到时候闹大了不好收场。” “闹就闹,可谁也别想欺负了我的徒儿!” 冬至心中一暖,可到底也着急。 摇头道:“师父您冷静一点,是我自己不想回山了,不是他逼迫我的,您别这样好不好?” 林宗瞪大了眼睛,惊恐道:“你不愿意回山?” 他似乎想到了他的那个倒霉师兄。 果然,下山就是倒霉的开始,爱上山下的人,就是倒霉的源泉! “你怎么不愿意回山?冬至,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那个解衍昭到底是怎么回事?” 冬至皱眉,为难的看向石笑尘,明明她早就劝过大师兄了,为什么他要去惊扰师傅来呢? 石笑尘躲开眼神,不敢与她对视。 冬至吐出一口气:“师父,我知道我这么做会伤您的心,可我真的打算再给解衍昭一次机会,说不定他就能改了,何况我们之间只是发生了一点小误会而已。” “小误会?” 林宗气的脸红脖子粗,指着冬至的鼻子大骂:“一个小误会让你这辈子都不能做玄师了,一个小误会把你害的那样惨,你居然还要和他在一起,你要气死我不成?” “不行,今日我非得带走你!” 说完就要去拉冬至的手,冬至抗拒着往回退,林宗就加大力气。 “师父!” “闭嘴!”林宗从来没有怎么跟她发过火,可每一次都是因为解衍昭。 冬至真的懊恼,为什么她要遇见他啊? “我求你了师父,我真的不走,您带着师兄师弟回去吧,我不想...”我不想连累你们啊。 谁料刚说完这句话,林宗忽然一巴掌打在冬至的脸上。 石笑尘不可置信:“师父你...” 她从来没被师父打过。 冬至愣住了,眼泪都是无意识的往外流。 林宗却道:“你若再糊涂,为师还打!当初我没能劝住你爹,今时今日我绝不会让你走你爹的老路!你爹糊涂,难道你也要糊涂吗?” 冬至颤抖着身子看向林宗,忽然哭着弯下了膝盖,双膝触地跪在地上,哽咽抽泣道:“对不起师父,徒儿...不孝,恳请师父不要逼我,师父,徒儿真的没办法。” “冬至...” 林宗的眼眶里也有泪水打转。 十六年前的画面在眼前闪现,与今时今日重合。 难道他又要眼睁睁看着他在乎的人葬送性命吗? 在此之前李成给陆雄使了眼色,陆雄悄悄退出了包围圈消失不见,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解衍昭便骑着马带人赶了过来。 马蹄声打破了几人的思考,林宗抬眼便看见解衍昭黑着脸下马将跪在地上的冬至拉了起来。 而后大喝一声:“都给朕拿下!” 冬至瞪大了双眼:“解衍昭你敢!那是我师父!” “可他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说完,便朝身后的禁军使了个眼色,归渺峰的弟子立马做出防御模式,可打了没几下就发现这群禁军手里全是法器,他们没几个汇合就被压制住了。 林宗倒也不惧怕的看向解衍昭,眯了眯眼:“好个皇帝陛下,真是权势滔天啊,得罪归渺峰就不怕整个玄门界有异吗?” “可你们得罪朕了。” 说完抱紧了冬至,冬至感觉到了他身体微微颤栗,好像在后怕。 他双目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人,怒火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原本因为冬至在乎你们,朕一直忍耐着你们,可你们却三番五次想把冬至带走,真的以为我是什么大善人吗?” 林宗哼了一声:“冬至是我的徒儿,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解衍昭不想在与他产生口舌之争,干脆拉着冬至转身就走,冬至叫喊着想解衍昭放了他师父,却被解衍昭打横抱起上了马背。 她焦急的看着林宗:“解衍昭你放了我师父!” 解衍昭如同没有听见,落座在冬至身后,转头对陆雄下令:“关起来,跑了一个,唯你们是问。” “解衍昭!不要!陆将军,李大哥我求你们放了我师父!我不会跑的,我不会回山的,我求求你们了!求你们了...”冬至眼泪都快流干了,可她连多看一眼师父都来不及,马屁股被解衍昭打痛了,她很快就无法回头看了。 冬至回去之后就被解衍昭关在了屋子里,她便发了疯似的朝解衍昭身上扔东西,一开始是枕头被子,然后是摆件绸缎布匹,最后她抓起来桌上的杯子和茶壶一窝蜂的全砸在解衍昭身上。 解衍昭身上挂了彩,额头被茶杯磕破了渗出血来,还被淋了一身的茶水。 “解衍昭你滚!!!” ------------ 第173章 剑光凛冽 解衍昭抓了她师父... 她爱的人居然把她最尊敬的人给关押了。 这是把她陷入到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境地啊! 冬至歇斯底里的痛哭着,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在解衍昭的身上,直到解衍昭头上出现刺眼的红,她才稍微冷静下来。 哭红了双眼无力的跌坐在地上,身子无助的颤抖着。 她为什么要招惹上解衍昭! 都是因为她... 解衍昭蹲下身想去抱她,可冬至忽然眼神决绝,伸手将他别在腰间的长剑拔了出来。 刀剑出鞘,寒光凛凛,锃光发亮的剑身上映照出解衍昭诧愕的神情。 他低眸看了一眼冬至架在她脖子上的剑,又抬眸去看冬至痛苦万分的神情,解衍昭沉了一口气,淡然的看着她:“你想杀我?” 冬至咬着自己的下唇,快要咬破了。 解衍昭伸手将她的牙齿撬开,说:“恨我,干嘛伤害自己。” 冬至崩溃了。 “解衍昭你这个疯子!你是不是想把身边所有人都毁了,让他们与我决裂,这样我就哪里都去不了了,我就只能待在你身边了?啊?我恨你,我更恨我自己!我为什么要认识你,我为什么要爱上你!?” 冬至哭的心肝脾肺都在痛,每个字都是在泣血。 “你非要让我这么难过吗?” 冬至捂着自己的心口,想要把凌迟着她心脏的那把刀给拿出来,可是她无法穿透胸腔,阻止不了心痛。 解衍昭依旧冷静:“所以你就要杀了我吗?” 冬至眼神又变得怨恨起来,她都快记不起来以前她没认识解衍昭时候的样子了。 那时候她很快乐的。 “没关系,如果杀了我会让你原谅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那就杀吧,我不会躲开的。” 说着不顾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刃,竟然还靠上来想要抱她。 冬至躲避不及,他的脖子上便出现了一道细小的划痕。 下一瞬,冬至猛地踹开解衍昭,反手居然将长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眼泪顺着下巴滑落,晶莹剔透的滴在剑身上。 “袁冬至!” 方才那剑在他脖子上,他都不曾害怕,可是看见冬至居然要对自己下手他是真的怕了。 可又怕自己上去冬至反而会激动,于是惨白的脸紧张的瞪着冬至的手。 “把剑放下!” 冬至面如死灰:“解衍昭,我好软弱啊,到现在我还是没办法对你下手,可我真的好累啊...你怎么可以抓我师父?我成了这天下最大的笑柄,我成了玄门中的败类!如今你又让我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她顿了顿,忍下眼泪:“解衍昭,我死了之后,你若念旧情,就放了归渺峰所有人,若是没有...” 要是解衍昭没有那么做,那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当是她从头到尾当了一次傻子,瞎子,聋子! 解衍昭气的发抖,却害怕她真的动手:“冬至,听话,把剑放下好不好?” 冬至摇了摇头。 她闭上眼,抓着长剑的手微微用力,拧着眉头一脸壮烈赴死的样子。 刀锋入肉,滚烫的血落在她的脸上,然而她却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睁眼却看见解衍昭今日徒手将长剑握在手中,他惨白的面容下仿佛松了口气,在冬至还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将剑柄从她手中抽走,然后扔的远远的。 他后怕的抱紧了冬至,眼泪禁不住的往下落。 两只手紧紧的抱住冬至:“你要杀我你要骂我恨我都可以!你不能死,你不可以离开我!冬至,不要再这样了,不要再用这种方式来吓我,我会真的害怕的。” 冬至竟有一种早就预料到的感觉。 她心累的深吸一口气。 “放了我师门的人。” 解衍昭好半晌才道:“不行。” 冬至顿时有种坠入谷底的感觉,解衍昭怕她再失控急着解释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冬至你相信我,我只是需要他们乖乖呆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我是为了你好。” 为了她好? 解衍昭是疯了吗?把她师父抓了,把她害成这样,是为了她好? “陆沉水找到了解无归藏匿的地方,他们如今正在伺机报复,摘星楼的势力当初我并没有完全消除,还有一小部分在为穆尧做事,陆沉水说穆尧这段时间都在打归渺峰的主意,我将你师父他们关起来,也是为了让他们远离穆尧的荼毒,在我的大牢里,比在归渺峰上更安全。” “那是你师父,我绝不会不敬,这些日子,我会让李成照顾好他们。” 冬至瞪大了眼睛错愕的看着他。 有种大灰狼忽然变成小白兔的感觉。 这算什么? 不对,解衍昭的一张嘴不能信! 她摇头不相信:“你在骗我,你又想骗我?” 解衍昭低头有些慌乱在冬至脸上亲吻了几下,像是在讨好。 “我不敢了,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可以随时去看望你的师父,真的。” 冬至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看解衍昭这样似乎也不像是在骗她,一会儿去看看师父不就知道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 “方才我是真的气急了,他们要带走你,我...”解衍昭手足无措的看着她:“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将信将疑望着解衍昭,后者立马扯开话题:“你刚刚怎么可以对自己下手?你要吓死我了!” 冬至现在脑子还有点混沌。 就有种明明刚刚还是暴风雨的前奏,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可是还没等暴雨来临,风停了,雷电也消失了。 她刚刚的歇斯底里成了笑话? 冬至抿紧了嘴唇,双手轻推着解衍昭的胸膛,将她与自己隔开一段距离,眼睛在他的额头、脖子、手心停留了片刻。 解衍昭反应过来,还佯装无所谓的样子,笑道:“没事我不疼,你别怕。” 冬至擦了眼泪,起身:“我要见我师父。” “明日再去吧。” “现在!” 解衍昭手心还在汩汩的往外冒血,此刻他身上多处挂彩,额头碎发还湿漉漉滴答着水,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当然,冬至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说:“好,等我收拾一下就陪你一起去。” 冬至皱眉:“我师父应该不想看到你,你要是不想流血而亡就去包扎伤口。” 解衍昭刚刚失落的眼神在听见冬至要他去包扎的时候又亮了起来,这也算是在关心他吧? 他点点头。 “好,那你...你小心些,我忙完了就去找你。” ------------ 第174章 这很堕落 看着解衍昭讨好的表情,冬至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内疚。 不过只是一瞬便消失了。 她为什么要内疚? 这一切都是解衍昭害的,如果不是他什么都不会发生,如今他做的再多也不过是弥补过错而已。 冬至将身上带血的衣裳换了下来,又洗了一把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了一点,才准备去找师父他们。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林宗他们。 天牢门口,禁军把守,守备森严,见到冬至来了纷纷打起精神来。 谁不知道他们陛下把这个女人当祖宗哄着,要是惹了她不快,都别想干了。 于是等冬至走近,立马就有禁军领事上前谄媚的笑着:“原来是冬至姑娘,姑娘来此作甚啊?” “我要见我师父,开门。” “可是归渺峰的人?” 冬至点头。 领事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为难的样子:“倒不是小的不放您进去,主要是如今陆大人正在里头呢。” 冬至蹙眉:“陆大人?陆沉水?” “是,正是。” 冬至眉头皱的更甚了。 陆沉水历来和她师父不对付,如今他来找她师父做什么?难道是想狐假虎威欺负她师父不成?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那个陆沉水完全就是个利用邪术得逞的小人,如今靠着解衍昭一举成名,想来一定会去她师父面前嘚瑟一番的。 冬至等不及了,于是直接让开领事的往天牢之中走去,领事的见状也不敢真的拦,于是慌忙上前带路。 冬至一进去便觉得有些奇怪,这天牢看上去似乎有点不一样,地上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连一点灰尘都没有,甚至一点恶心的血腥味道都没有,火把蜡烛到处都是,很是明亮。 领事的赶紧上去说好话:“这是陛下吩咐过的,您放心,绝不会让您师父感受到一丝丝的不适,我们还在每个牢房放了一些绿植,有些喜欢宠物的还有金鱼儿,狸奴等等可以选择!” 冬至眼角抽搐一下。 转交就到了关押她师门的地方,这一条走廊全是她师兄师弟们,原以为他们都会愤怒大骂,没想到一个个倒是舒坦的很。 每个牢房最多不超过三个人住,每一间牢房的空间都比较充足,有床有桌有书架,还真的放了几颗鲜艳欲滴的绿植在里头,有几个悠闲的抱着猫喂着鱼,更过分的还有躺在太师椅上让禁军给他按摩的! 见到冬至来了,还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给她打招呼。 这...是牢房? 领事的骄傲的拍着胸脯表示,禁军办事就是讲效率。 从他们进来到现在十二个时辰都没有啊! 吴虑和吴忧此刻正在房间里吃着点心享受着禁军的足底按摩,舒服的直哼哼。 冬至气不打一处来,这很堕落啊! 冬至停在他们牢房门口,喊道:“二师兄、三师兄,你们干嘛呢?” 吴忧睁开一只眼睛看了她一眼,声音懒洋洋道:“小师妹啊,你怎么来了?” 吴虑连眼睛都没睁开:“对啊,你怎么来了?” “你们以为这是客栈啊?” “诶!怎么是客栈呢?客栈都没这服务好,小师妹你要不要来试一下,哟哟哟,嘶,舒服~” 冬至:“......” 看来是已经堕落了。 冬至翻了个白眼,问道:“大师兄呢?” 吴忧指着前方:“和师父在一间呢。” 冬至立马就要走,却听见吴虑说:“小师妹不着急啊,我们不急着出去。”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 也不怪他们,他们整天在山上全是自给自足,别说有人伺候了,自己不看着点一整天都能没饭吃,如今别说这里有吃有喝有求必应,还有小宠物给他们玩,这不得多享受两把? 冬至扶额,心里吐槽解衍昭干嘛把这些人伺候的那么好?要是到时候真不愿意出去了就有点尴尬了。 走到林宗那间牢房的时候,情况终于正常了。 至少这里并没有足疗按摩和小宠物。 陆沉水似乎面对着林宗说什么,只是声音极小,冬至根本听不见,她想靠近一些却被石笑尘给发现了。 “冬至!” 牢房中的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冬至只好让领事把牢房的门给打开。 一进去便走到林宗身边想给她跪下,林宗却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抬起来,说:“等我死了在我堂前尽孝就行了,今日已经折过一次寿了。” 冬至蹙眉:“师父您说什么晦气的话呀?” 陆沉水挑了一下眉,说:“话我已经说完了,该走了。” 林宗抬头与之对视,半天憋出一句:“多谢。” 陆沉水忽然愣住,一脸活见鬼的样子。 “你说什么?” “听不着算了!” 陆沉水嘿嘿一笑:“这才是你这老倔牛的脾气。” “滚滚滚!赶紧滚!再不滚把你另一只手也废了!” 说完,陆沉水滚了。 冬至立马回头问:“陆沉水都跟您说了什么?您为什么谢他啊?” 陆沉水长叹了一口气,思虑好一会儿道:“与你有关。” “什么?” 石笑尘上前道:“你爹似乎没死。” 冬至张大了嘴。 这一天的接受的消息,让她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什么叫她爹没死? 她爹不是死了十五年了吗?怎么又活了? 她又有爹了? “陆沉水说他曾见过师兄,在他弥留之际将换命盘的咒法告诉了他,只是他还没得及参悟就消失了,至今杳无音讯,但可以肯定还在世上。” 冬至石化的看着林宗。 她被骗怕了,第一反应便是:“会不会是骗人的?” 林宗摇头,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但又与普通的钱币不太一样,冬至一眼看出那是用作六爻的道具。 “其实这次下山之下前,穆尧就找上了我们,想要归渺峰助她一臂之力,将派中增强人气运的秘籍交出去,并且附上了这枚铜钱,这是你爹的,铜钱上有个袁字。” 冬至盯着那枚铜钱僵住。 那是她爹的东西,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和那个从未谋面的父亲如今近。 可如果穆尧手中有她爹的信物,那不就等于她爹就在穆尧手上! “师父!” 林宗抬手阻止她,自己则道:“我明白,陆沉水也明白,解衍昭更明白,只是他如今将我们都关了起来,那便是阻止我们与穆尧正面交锋,他有自己的计划。” ------------ 第175章 我要见他 看来这件事情解衍昭早就知道了,只是又瞒着她。 虽然也能理解,万一没能救出袁仲清来,冬至也不知道就不会难过了,可冬至现在从别人嘴里听见还是难过。 他怎么总是骗她呢? “那师父,您现在打算如何?” “打算?”林宗一脸无所谓,重新坐回椅子上,悠闲道:“什么也不打算,既然解衍昭要管着烂摊子那他就去吧,我大师兄这人命硬,那时候都没死,现在估计也不会有事。” 冬至愣住了。 但师父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么办? 石笑尘在一旁犹豫了半天,刚想开口说话,林总忽然又转头看冬至,语气有些别扭:“让解衍昭来见我。” 冬至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师父...” “你不是为了他不愿意跟我走吗?我跟他见个面,把话说清楚而已,我能吃了他?” 倒不是怕他吃了解衍昭,是怕解衍昭一个暴怒吃了她师父啊! 冬至有些为难的看向石笑尘,想让他帮忙劝劝,可是石笑尘看看师父又看看冬至,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师父下的每一次决定,就没有能改变的。 冬至咽了口唾沫,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去了,只好道:“他现在很忙,过两天我就带他来见您,好吗?” “忙什么?连来见我的时间都没有吗?” “师父...您下山来找我肯定很累,您休息两天嘛。” “我不累,让他来见我!我要跟他说话!” 说完林宗便瞪着冬至,那一眼气势汹汹,冬至不敢反驳,只好道:“那...明日总可以吧?” 林宗皱着眉头想了想,犹豫了一会儿点头。 回到王府之后,解衍昭已经在她的小院里等着了,见她回来了立马让人把饭菜端上来。 他额头上包着纱布,脖子上的红痕也异常显眼,低头又看他包扎过后的手。 冬至若有所思的出神。 解衍昭:“怎么了?” “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不告诉你,就等着看我与你争吵吗?” 解衍昭顿了顿,舔着唇瓣似乎是明白冬至说的是什么。 他原本今日不想让冬至去的,估计就是想躲开陆沉水和她师父的谈话,眼看躲不过去了才让她去的。 他低头观察着冬至的表情,可冬至现在面无表情,他分不清她在生气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你...生气了?” 冬至叹了口气:“早就气完了,还有什么气来生。” 解衍昭皱眉:“那你是不是更讨厌我了?” 冬至看了他一眼:“不会,因为到目前为止已经是我的底线了,何况我早就清楚你是什么人了。” “你看,这就是你会做出来的事情,预料之中的事情,又怎么会更讨厌呢?”早就到底了,不能更讨厌了。 解衍昭低下头想去拉冬至的手,不敢和她对视。 “我不是故意...” 冬至立马转身坐到饭桌上,低头拿起筷子准备吃饭,解衍昭坐在她身边看她小口小口的吃饭,心中有些酸涩。 见解衍昭不动筷子,冬至哭笑不得:“怎么?还想绝食用苦肉计啊?” “我不是...” “不是故意,嗯,我知道了,然后呢?依旧不改,依旧不顾我的感受,既然如此,那就什么都别说。” 说完,冬至的胸口就发痛,解衍昭这个人简直太拧巴了。 他一面想对冬至好,可永远都只会用他以为的方式去做。 解衍昭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低头小声说了句:“那你教我啊。” 冬至想笑。 她可没有那本事。 吃了饭冬至就把她师父想要见他的事情告诉了解衍昭,解衍昭明显有些惊喜,当天晚上就一直问他师父喜欢什么,有什么兴趣爱好,一副女婿见岳丈的感觉。 冬至只说:“其他的不用知道,我在他们面前说的是我们已经和好了,明日你最好不要惹恼我,否则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控制的住我的脾气。” 解衍昭笑着点头:“好,冬至说什么就是什么。” 翌日上午,解衍昭和冬至一起去的天牢,禁军齐刷刷的跪了一排,领事的人笑的更加谄媚了,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了。 冬至忽然想到解衍昭当初走到哪里都被嫌弃,连宫中宴会都不会邀请他,官员设宴也都没人会记得他。 而如今他一朝得势,人人都巴结着他。 想罢,冬至又皱起眉头,暗道自己疯了,竟然现在还会同情解衍昭,她最该同情的人是自己。 越靠近林宗的牢房冬至就越发的紧张,就连手都有些抖,解衍昭伸手握住她的手,冬至本想抽回来的,却听他说:“你不是告诉你师父我们和好了吗?” 说完还举了举两人拉在一起的手。 冬至无奈,只好任由他牵着。 其实牢门并没有上锁,领事的推开门将二人恭迎了进去,立马走了,林宗在床榻上打坐,似乎没有感觉到二人的存在,石笑尘见状也没有说话。 就好像是故意的。 解衍昭也不急,就这么一直站着。 直到林宗缓缓睁开眸子,一双眸子阴沉的看向解衍昭,解衍昭忽然笑着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撩袍跪在了林宗的面前。 吓得林宗往后一缩。 开玩笑,这毕竟是皇帝啊! 冬至也怔住了。 不得不说解衍昭很舍得下本钱。 他一脸歉疚道:“前辈,昨日是我莽撞,但为了避开穆尧耳目只能这样做,还请前辈能谅解。” “谅解谅解,你快起来。” 他最讨厌谁动不动就给他跪下,是真的会折寿的啊! 石笑尘的脸色很不自在,下意识去看冬至,却见冬至虽然一脸不高兴,可眼睛始终在解衍昭的身上。 明明他们离得那么远,可就是让他觉得,他们十分亲近,亲近到自己无法插足。 等解衍昭一起来,林宗便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冷声道:“知道我叫你来干什么吗?” 解衍昭点点头,语气不卑不亢道:“先前我与冬至闹了别扭,让她难过了,确实是我的不是,还让前辈您也跟着担心,其实我也知道我配不上冬至,又那样伤害过她,可是冬至的出现拯救了我,若是没有她,恐怕我根本不会有现在。” “自然对您我也十分感激,毕竟若非您将她教养长大,我们也不会相遇,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冬至还重要,所以希望前辈能给我这个机会。”说完,他朝着林宗弯腰行了一礼。 ------------ 第176章 影帝诞生 冬至听见解衍昭‘虚假’的言辞虽然放心了不少,但也惊叹他胡说八道的能力,以及他得天独厚的演技。 若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冬至真想给他鼓个掌。 要不是看过他疯起来是个什么样子,冬至都快被他骗过去了。 石笑尘也一脸的无语,前几次见到的解衍昭一直都对人充满了敌意,嘴里夹枪带棍,现在是什么?小绵羊? 真会演啊! 就连林宗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也不是没看过他暴躁的样子,现在忽然跟他来软的,他还真有点适应不了。 林宗咳嗽了一下,继续假装强硬:“话是这么说,可冬至如今很脆弱,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解衍昭回头看冬至,笑道:“我知道。” “前辈,我小时候的事情您应该也了解,十岁之后我就无家可归了,那时候我一心想着复仇,满脑子都是恨,根本不懂其他事情,是冬至的出现让我不再沉溺在仇恨之中,只是我那时根本不懂的如何保护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她我的想法...但她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就算是我死,也绝不让她受一丝伤害。” 他说的坚定,冬至瞪了双眼双拳捏紧,心中警告自己千万不要相信。 这是解衍昭惯用的手段。 这不就是他在博人同情吗? 等你同情他了,你就是他手里的玩具了! 林宗一脸茫然的看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原本是要把他叫过来给个下马威的,可这一来就这么好说话,倒叫他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什么。 聊了大半天,晌午了四个人居然还和和气气的坐在一起在牢房里吃了一顿饭。 这场面怪异的都不能用怪异形容,是奇幻。 林宗的表情依旧别扭,石笑尘几乎不愿意搭理解衍昭,可解衍昭却一直笑的得体,饭桌上还一直给冬至和林宗夹菜,一副好女婿的做派。 简直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冬至原本还担心这两个之中必然有一个是要发怒的,没想到一个都没有,反而和气过头了。 等吃完了饭两人不得不离开时,林宗忽然把冬至给叫住。 “我跟冬至说会儿话。” 解衍昭点点头,回头看着冬至,神情温柔的能溢出水来,温声细语的说:“那我在外面等你。” 然后又对林宗点了点头,这才走了。 等他一走,林宗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冬至坐下,奇怪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之前他到归渺峰找你的时候可不这样。” 冬至想说解衍昭就是这样,只要他愿意,什么样子他都可以装出来,而且装的一点痕迹也不露,这就是为什么她被骗了那么久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可她不敢说,她不想让他师父好不容易放下心又因为她提心吊胆。 于是笑笑:“那次是我故意气他,他才生气了,您放心吧。” 林宗瘪下嘴。 “少来啊,虽然今日我没有拿他怎么样,但是不代表我就同意你们在一起了,解衍昭这个人命中带煞,他爹又害了我师兄,你爹一辈子,我心里始终有个疙瘩,可你喜欢他,我又有什么法子?” 他叹了口气:“不过过段时间说不定你就能见到你亲爹了,要是你亲爹都没意见,那我这做师父的自然也不敢有,可他若再对你不起,我这当师父的豁出老命也跟他拼命!” 冬至鼻子酸涩,忍不住红了眼眶弯腰靠在林宗的肩膀上,吸了吸鼻子说:“师父,谢谢你。” 她有好多好多委屈想说,可她却说不出口。 “只是你和笑尘的婚约...” 石笑尘面无表情的走来,看了一眼冬至,摇头:“不作数了,小师妹便是小师妹。” 冬至愣了愣。 这话原本该是她说,石笑尘亲自说,是想保留一丝自傲吧。 可冬至却感激他,他先说了,就免得她再说出来伤人。 冬至出来的时候解衍昭就在门口等着,见她出现立马迎了上去,高兴的问道:“怎么样?你师父有没有不满意我?” “很满意,你做得很好,连我差点都以为是真的。” 冬至说这句话的时候夹杂着令人难受的阴阳怪气。 解衍昭顿了顿,牵上她的手:“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人。” 冬至收回眼直视前方:“与我无关,总之你今天没有让我师父生气,我已经很满意了。” “那你呢?” “我什么?” 解衍昭看着她的眼睛,竟有些卑微的问道:“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你师父都答应了。” 冬至心跳加快,可只是一瞬间便抽回自己手,冷冷说:“我累了。” 刚才的一瞬间,冬至是真的想时间就停留在那一刻,就算解衍昭是装的,可是那样的他就是当初冬至最喜欢的样子,温柔和煦,又有些脆弱倔强,可是她已经被解衍昭骗的再也无法相信了。 这个人的强势、阴暗面只有她知道。 冬至妥协到了今天,早就筋疲力尽,她也忘不了解衍昭对她做的那些事情,索性就这样吧。 反正她对解衍昭早就分不清是爱更多还是恨更多。 如今两人也算是在一起了,不过也只能仅此而已了,多的冬至也给不起。 这几日冬至几乎每天都会来陪林宗一会儿,那些个师兄弟们一开始还享受着有人伺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可是久了就开始待不住了,纷纷无聊的不知道干什么好。 每次冬至来都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可冬至也不知道。 估计得等穆尧彻底落网之后。 解衍昭担心的是归渺峰被穆尧用袁仲清威胁住,以此助纣为虐,虽然冬至觉得不会有那一天,可是自家师父如此在意她爹,也说不准,而且肯定会陷入两难。 如今他们关在这里,也就不存在两难了。 所以说,解衍昭太可怕,太会揣测人心,自己才会被他骗的团团转转。 这日解衍昭一脸疲倦的回来,冬至便耐不住性子问道:“什么时候能放我师门自由。” 解衍昭皱着眉头:“穆尧如今行踪不定,陆沉水正在查,不过你放心,不会太久的。” 说了当没说。 ------------ 第177章 姑娘大方 刚过了一年里最热的那几天,孙幼宁一天都闲不住,一大早的找上冬至,说是想要冬至陪她去看布料,想给肚子里的孩子做几件小衣裳。 冬至最近胡思乱想的多,心情郁结,出去转转说不定还能有所好转,于是便答应了。 只是他们一个怀了孕的侯夫人,一个是陛下心尖上的女人,出门逛个街身后跟了一串的人,百姓见到他们来了都有意无意的闪开。 到了一处街角时,冬至忽然愣住,望着那街角的空地入神。 孙幼宁好奇:“怎么了冬至?” 冬至眨了眨眼睛,勾唇笑笑,指着那里:“从前我就在这里支摊给人算命看相,我还赚了一笔钱呢,想攒着以后去玩...” 说完,笑容渐渐消失。 那笔钱,到现在还没用上呢,估计以后也用不上了。 孙幼宁知道冬至这是想起从前了,又或许是想念她从前做玄师的日子了,如今因为解衍昭而被困昭都,也失去了做玄师的资格。 孙幼宁抓起她的手,歪头笑道:“你还没给我算过命呢,要不要试试?” “现在?” 孙幼宁点头,摊开手来:“看手相,可以吗?” 冬至忍俊不禁,其实她早给孙幼宁算过了,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算错了。 她气运比一般人要好,有国母之相,可几番周折她都与国母的身份擦肩而过,最终只做了个侯夫人。 冬至低下头仔细的看着她的手掌,然而算下来与之前算的并没有任何改变。 “怎么样?” 冬至:“很好,你一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会和自己心爱的人白头偕老。” 是人都爱听好话,尤其是孕妇,听见这些好词儿高兴地合不拢嘴,然后挽着冬至说:“你也一样,咱们一起长命百岁。” 冬至只是笑笑。 一想到要这样活到一百岁,她忽然就好累。 原本是要去布庄的,可路过一家成衣店的时候孙幼宁走不动道了,非要拉着冬至进去挑选衣裳,嘴里还抱怨着:“这怀了孩子之后,以前的那些衣裙我都不能穿了,今日我可得好好挑几件!” 冬至却笑道:“就是不知道今日夫人钱袋够了没有?” “我不够不是还有你呢嘛!” 冬至瞪大眼睛:“怎么还要我花钱啊?” 孙幼宁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你算命赚了一大笔钱吗?”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你们是不是也想让你们干娘给你们买点衣服穿穿啊?” 说完冲冬至挑眉。 冬至眯眼。 “你跟侯爷学坏了!” 说完拿出钱袋,豪气道:“挑吧!我给钱!” 孙幼宁欣喜:“冬至姑娘大方!” 一进成衣店那老板娘便兴高采烈的冲出来,领着孙幼宁这位老顾客就往最贵的那一块区域去了,冬至感叹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冲动了。 可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反悔的。 叹了口气,转头在成衣店里逛了起来,忽然瞧见一件翠绿色的罗裙,这裙子是用用了大量的轻纱,看上去轻盈飘逸,裙身上还绣着几朵荷叶荷花。 冬至瞧了几眼便移不开眼了,还不等她凑上去就有个小姑娘取下衣裳塞到她怀里,说:“姑娘喜欢就去里头试试嘛,试试就知道自己合不合适呀。” 说的有道理,反正试试又不一定买。 于是拿着衣裳便绕到试衣服的屏风后面去了,这试衣服的地方不大,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冬至一个人倒是还算宽裕。 她正要将罗裙放下解自己的腰带,忽然一只手从身后探了出来,冬至余光瞧见正要躲开就被人摁着肩膀捂住嘴巴抵在屏风上。 来人蒙着面,只是那双眉眼冬至觉得有些熟悉。 那人闷声闷气的说:“别说话,我不会伤害你。” 都这样了,还不算伤害啊? 下一瞬,那人说:“我是周愿。” 冬至大惊失色,刚动了动手周愿立马更加用力的掐住她的肩膀,痛得她不敢再动。 只能用眼睛质问她想做什么。 当初周愿来找自己恐怕是想利用自己救穆尧,谁知道冬至直接跑回归渺峰了,可如今穆尧早就已经跑了,她干嘛还来找自己? 周愿将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别紧张,我说了我不会伤害你,但你若是不听话,我不保证我会干什么。” 说完,缓缓将盖在冬至嘴巴上的手收了回去,冬至颤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找了你很久,可不知道是解衍昭把你保护的太好,还是什么缘故,你居然消失了。” 冬至皱眉。 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消失,而是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周愿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想离开解衍昭对不对?” 冬至皱眉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周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能帮自己逃跑不成? “解衍昭当初那么骗你,还让你再也无法做玄师,我理解你,我可以帮你永远的离开解衍昭。” 冬至握紧了双拳,不禁想起那日客栈里周愿也是这幅嘲讽口吻对她说出那些真相。 心里忍不住翻腾起怒意来。 “我不需要,我和他的事情轮不到任何人插手。” 周愿低声笑了笑:“原来冬至姑娘对解衍昭的感情这般深啊,怪不得,他都如此对你了你还愿意做他的女人,真是痴情人。” 冬至怒视她:“你到底想怎样?” “别这么盯着我,其实我跟你们这些恩怨有什么关系呢?我也不过是替人办事,若是我家大人出了事我也活不成,所以我只能找上你,而你只用替我做一件小事,这件事情过后,你就会获得自由,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了。” “我不做。” 穆尧和解无归又不是什么好人,替他们做事无非是对付解衍昭,她虽恨他,但恐怕也做不到害他。 周愿眼角抽搐一下:“先别急着拒绝,另一个隔间里的女人是永宁侯夫人吧,你在乎的吧?我家大人虽然不在昭都,可这些年在昭都布下的暗网何其多,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在乎的人想一想吧?” ------------ 第178章 心不在焉 冬至咬牙:“你威胁我?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诉解衍昭,全城搜捕,你觉得你能逃得了?” “你尽管去,反正也抓不到我。” 冬至抓紧了自己的衣袖,僵硬的瞪着周愿,两人正僵持着孙幼宁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 “冬至,你还没换好吗?” 周愿收回眼,拍了拍冬至的脸颊:“想清楚了,我还会来找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不用我多说吧?” 她说完,冬至一眨眼就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冬至挺直的背脊瞬间松懈了下来,喘了几口粗气心如乱麻,什么也想不明白。 周愿来找自己肯定是穆尧授意,她想做什么?找自己又能做什么? 孙幼宁敲了敲屏风,担心道:“冬至你怎么了?怎么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啊?” 没一会儿,冬至拿着衣裳从里面走出来,将衣服还给了老板娘。 “你脸色怎么那么差啊?” 冬至摇头:“有些闷,出去就好了。” 孙幼宁这才放心,拉着冬至就去看她给小孩儿调的小衣服,都十分可爱精致,别说孙幼宁母性大发,冬至也觉得好看。 可她被周愿的话影响,什么也听不进去,跟着附和点头便把钱付了。 孙幼宁看出她心不在焉,担心她是累了,便不再逛了。 冬至一路都在想对策,可是想来想去都只有三个字,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告诉解衍昭吗?可周愿说若是她说了就会对孙幼宁他们下手,而且师父说她亲生父亲也在他们手上。 可下一瞬冬至又摇了摇头。 解衍昭这个人只在意目的成功与否,别人的生死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就算冬至告诉了他,他定然会让冬至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孙幼宁去死。 她不相信解衍昭的。 冬至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烦躁的揉了揉,将一头青丝弄得乱糟糟的。 小纸在外面野了好几天,脏兮兮的回来,却看见冬至一脸苦恼,便想要过来安慰她,可又看自己的手脏脏的,为难的皱起眉毛在地上蹭了蹭,却发现越蹭越脏,气的他龇牙咧嘴。 冬至低头将她抓了起来,捧在手心里,叹道:“兜兜转转,没想到我身边只有你了。” 小纸明显很高兴得到这样的殊荣,欢快的拍起手来。 “有时候我真想变成你,你只是个小纸人没有任何烦恼和困苦,你只要每天有太阳晒就开心,哪里像我,一肚子的苦水都不知道往哪里倒。” 小纸疑惑的看着她,显然没听懂,一抬头忽然张大了眼睛,跳下冬至的手掌心跑到那人脚边跺了两脚。 好像是想保护冬至。 冬至回头看见解衍昭,这人手里提着一筐黄金果,是之前明覃拿来讨好她的果子,那时候冬至特别爱吃。 他记得,所以给冬至送过来了。 可冬至却面无表情。 “你不是喜欢吃吗?我把今年进攻的黄金果都留给你了,有的是,要不要送一些去给你师父啊?” 冬至蹙眉:“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解衍昭笑笑,到冬至身边将黄金果递到她手边,说:“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了,快尝尝吧。” “对了,我把你今天喜欢的那件罗裙买了,一会儿你看看好不好?” 冬至心中一紧,瞪大了眼睛看向解衍昭。 他怎么知道她去过哪里,看过什么?那他知不知道她见过周愿了? 冬至慌乱的看着他,后者一愣,说:“下人说你今日不是和孙幼宁去买衣服了吗?怎么这副表情啊?” 原来是下人告诉的。 冬至当即偏过头调整好表情。 她有些草木皆兵了。 “没什么,我累了要休息。”说完就想绕开他进屋去。 解衍昭拦下她将她搂在怀中:“还没吃饭呢,晚上会饿的,先陪我吃饭好不好?”说完还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 冬至躲开他的气息:“我真的很累,你自己吃吧。” 解衍昭看她的表情有些急躁,便松开手放她走了,只是仍旧有些放心不下。 招来身边的下人,冷声道:“去查今日她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 “是。” 当晚冬至没有睡好,总是想着周愿什么时候会来找她,找她又要做什么,她脑子快要想的炸掉了。 白天起来做什么都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 一开始解衍昭只当她是对自己没又好心情而已,可一番观察下来,却发现她一个人的时候更加恍惚,就有些不寻常了。 这日解衍昭刚与朝廷官员周旋结束就马不停蹄地跑来找她,结果却看见她直直的要往柱子上撞去。 解衍昭快步上前将她拽了回来,皱眉不悦道:“你到底怎么了?” 冬至抬头看他,下意识的想要甩开他,可他却抓的更紧了,厉声问道:“你这几日都心不在焉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你想多了。” 解衍昭表情难堪,抓着冬至的手微微发力:“冬至,你不许寻死,你必须好好活着,我不知道没有你我还能怎么活。” 冬至听着他肉麻的情话只觉得内心一阵恶寒。 嘴角抽搐一下:“我没想寻死。” 自杀是要下地狱的受折磨的,不到万不得已,冬至还是希望死后能投胎转世的,所以绝不会想不开自杀。 “那你这是做什么?” “...没看见。” “冬至,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没有告诉我?” 冬至偏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怕骗不过去。 道:“我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我能瞒你什么?你以为我是你吗?” 解衍昭一怔,痛心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我累了,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这些天冬至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累了’,解衍昭现在一听到这三个字胸口就发闷。 可他又不敢对冬至怎么样,只能哄着宠着依着,他不想自己呆在她房间,那他就去外面,等她气消了就行了。 虽然他已经成了昭都的笑话,朝堂上那些官员天天拿这件事情来说道他,可他一看到冬至就没办法硬气,他只想她开心一点。 ------------ 第179章 岐山传人 冬至最近不敢出门,连院子都不曾出去,她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周愿。 可这日午膳过后,冬至想进屋小憩一会儿,刚把所有人屏退出去低头准备解开衣衫,房门忽然被推开。 ‘吱嘎’的响声吓得冬至赶忙把衣服又穿好,紧张回头,却看见一个眼熟的侍女走进来。 只是这侍女神情恍惚,眼中无神,直直的看着前方,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似的。 “你?” 冬至刚说出一个字,那人忽然将一双眼睛对着冬至,她双目无神,更让人毛骨悚然。 冬至立即反应过来,这是被下咒了。 下一瞬,那人关上门走到她面前来,毫无感情的说道:“周愿叫你现在去元福客栈,你一个人去,别告诉任何人。” 冬至觉得背脊发寒。 想问清楚怎么回事,侍女已经转身出去了,好像就只为了带着一句话而已,等到冬至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醒了。 迷茫的周围,挠挠头:“我刚刚不是在后院吗?奇怪。” 看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也问不出来了。 冬至双拳握紧,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周愿是提醒她,她有的是办法找到自己,所以她躲着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冬至舔了舔唇瓣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转身抓起躺在一边的小纸塞进怀里,又从柜子里找到了一把匕首。 她现在灵力全无,肯定不是周愿的对手,但带上小纸和匕首,哪怕是鱼死网破也绝不会让周愿得逞半分。 她与解衍昭的事情只关乎他们两人,周愿若是想用这个做文章,那她就太低估冬至的脑子了。 若她真是那种因为感情就背信弃义之人,她如今也不会如此痛苦。 冬至摸着藏在袖口的匕首,深吸了一口气开门出去。 出去的时候路过前厅,解衍昭刚好从里面出来,冬至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远远的看着他很久。 解衍昭立马察觉到她的目光,二人隔空对望,这是两人这么多天以来冬至看他看的最久的一次。 可等他要过来的时候,冬至忽然退了一步说:“就站那儿吧。” 解衍昭虽然不解,可还是听话的站住了。 疑问道:“冬至,你要出去吗?我陪你。” “解衍昭,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骗我吗?” 解衍昭僵住,脸色有些凝重。 他动了动喉咙,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坦白来说,就算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如此,无论如何成王府的血海深仇他忘不了,每天每夜那些血淋淋的回忆就会蜂拥而至,他亲眼看着爹娘、弟弟死在自己的眼前,余下他一人苟延残喘。 若不是心中有恨,他早就也随着他们死了。 这是他活到如今唯一的信仰,若是让他放弃复仇,他必然不会活下去,虽然现在这个信仰变成了冬至。 冬至看他沉默就知道答案了。 忽然笑了,有些讽刺道:“明知道你是什么人,我又何必多问呢?” “冬至...” 解衍昭朝她走了几步,冬至立马转身:“当我说胡话吧,今天我约了幼宁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别等我了。” “那我派人跟着你。” 冬至本想拒绝,可想到解衍昭若是不让人跟着她,恐怕也不会允许她走出王府的大门,于是默认了。 元福客栈门口,冬至抬头看了一眼招牌,转头对身后的小厮道:“你就在外面等我。” 小厮为难:“可陛下叫我更紧您。” 冬至蹙眉:“我单独一个人见好友也不行?若我不高兴,你觉得解衍昭就不会处置你吗?” 小厮顿时愣住,低下头不敢说话。 谁不知道冬至是陛下的心头宝,她犯错了没事,可要是惹了她不快,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下人了。 冬至这才松了口气,抬脚踏入客栈之内,一进客栈冬至就看见二楼依着柱子的周愿在看着自己,待自己上楼之后她立马转身进了一间房,冬至环顾四周确定无人跟着才走了进去。 周愿噙着笑坐着,打量着她许久才道:“很好,很守信用。” 冬至触碰着袖子里的匕首,稍微有些心安,她走到周愿对面坐下,问道:“直说吧,你想做什么?” “自然是要说的,不过嘛...” 周愿忽然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袖子里,嘲讽一笑:“想杀我,一把匕首可不够,拿出来吧。” 冬至脸色瞬间惨白,抓紧了匕首战栗了一下。 “哦,还有你身上那只小纸人,管好它,我虽离开岐山多年,可如何让一只纸人彻底消亡我还记得。” 冬至颤抖的更厉害了,又有些震惊。 “你是岐山传人?那你为什么要帮穆尧,岐山长老若是知道他门下徒孙助纣为虐定然...” “定然如何?”周愿瞪大了眼睛,冷笑一声:“我不是岐山传人,我是岐山弃子!当初为了成为岐山圣女我几乎快要死在修炼上了,可我就是比不上那个有天赋,永远都不需要努力的女人,就像你一样。” “我不是助纣为虐,我只是觉得我和大人是同一种人,我们生来没有天赋,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可偏偏这世道不公,有的人生下来就比旁人少付出多回报,就如同你,你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生下来就比我们这些人有天赋有潜力,我们不眠不休赶不上你半分!” 冬至听得好笑,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周愿盯着她:“你笑什么?” 冬至笑的头痛,皱着眉头看她:“你觉得我现在比你好吗?我连最入门的玄师都比不上了,你只看到别人有天赋,可却没看到我过去十年如一日的修炼,就为了有朝一日能被人喊上一声玄师,没有一个成功的人付出的努力比你们少,是你们自己走了歪门邪道!” 冬至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背脊嘲讽说:“焉知心智不是一项考核呢?” 周愿错愕的看她。 冬至的意思是当年她是输在了心智上? 怎么可能,若是这样,她更不甘心了! “够了!你休要扰乱我!” 她起身,从床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个药瓶放在冬至的面前:“这是离心散,我要你给解衍昭吃下去,还有,把他的兵符偷出来。” “这东西吃了会怎么样?” ------------ 第180章 你去死啊 “会死,心脏爆裂而亡。” 冬至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抗拒。 周愿冷笑一声:“忘了告诉你,我家大人说,袁仲清没有死,如今就在她手中,你若想要和你爹相认,那就乖乖听话行事,明白吗?” 冬至咬着下唇仇恨的看着她。 “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我一辈子没见过的爹,你说活着就活着,证据呢?” “你也可以不相信。”周愿重新坐下:“可你爹的命只有一条,这次要是没了,那可就真的没了。” 冬至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离心散,迟迟不敢伸手去拿。 “还有一件事情,大人的时间不多,至多五天,你好好想想吧,你在乎的人,想见的人,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冬至绝望的想哭,咬牙:“解衍昭这个人很是狡猾,我若反常,他肯定有所戒备。” “那是你的事情,自己想办法,我只给你五天的时间。”说完周愿就起身把房门打开了,一副下逐客令的模样。 又回过头看冬至,笑道:“对了,你父亲的情况很不好,这么多年来一直被我家大人用作灵气储备,早就不堪重负了,若是你不能按照我们说的做,你就只有给他收尸了。” “你说什么?” “你们袁家那么至纯至净的灵气,我家大人怎么舍得让他就这么没了呢?所以一直留在身边汲取他的灵气,只是最近许是老了吧,快被榨干了。” 冬至忍不住上前将匕首拔了出来,快速在周愿脸色划了一下,周愿已经躲避及时了,可还是被匕首伤了脸颊,血珠渗了出来。 冬至面露凶狠的抓住她的衣领,咬紧了牙关,恨不得把周愿的脖子咬穿。 周愿喘着粗气,讽刺道:“还有力气伤我,那就快点行动,别让你爹多吃苦头。” 冬至被她从屋子里扔了出去,她在客栈里站了很久,到处都是人来人往的,可她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眼泪忍不住的往外涌,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她爹真的活着吗? 穆尧居然把他当做灵气储存,困在身边十多年! 他是玄门最厉害的玄师啊,怎么会这样? 冬至哭的全身都在发痛,揪着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她看着手中的离心散恨不得马上摔个粉碎,可是她又冒出来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解衍昭的死能换回她爹,也许... 如果不是解衍昭她不会被牵扯进来,也不会变成这样,一切都是解衍昭的错,都是解衍昭把她变成这样的!他死了一切都宁静了,等事情结束,她会自己了结自己,不会让他在下面等太久的。 冬至的眼神变得愈加癫狂恍惚,解衍昭欠她的,自己不过是向他讨还而已对不对? 冬至回去之后就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好像只有这小小的黑黑的空间能让她感觉到一点安全。 解衍昭来的时候看见她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担心她闷坏了,伸手就想揭开给被冬至一把推开,听着她崩溃大喊:“滚!!!你滚开!别靠近我!” 解衍昭摔了个趔趄,听见冬至的喊声失神的看她良久。 冬至已经很久没有那么过激了。 他转身阴沉着脸出去找到今天跟着她的小厮,想要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那小厮却说什么都不知道。 而他也早就知道今天孙幼宁根本没有出过门,所以冬至今天出去到底见了谁? 他又返回去将她从被子里捞了出去,冬至立马挣扎起来,巴掌拳头都落在他的身上,解衍昭就像感觉不到疼似的。 “你这是又怎么了?” 冬至痛苦的看着他,怒吼道:“我要你死,我要你现在去死!你能做得到吗?” 解衍昭鼓了鼓腮帮子,低下头在冬至额头上落下一个亲吻,语气温柔如丝说:“只要你想,我可以去死,只要你高兴。” 冬至头皮发麻,恐惧席卷了她的全身,摇着头推开解衍昭。 解衍昭一把将她拉到床上,随即压了下来,掐着她的下巴脸色难看:“告诉我,你今天见了谁,说。” 冬至嗓子已经哭哑:“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我...们? 解衍昭红着眼看着此刻崩溃大哭的冬至,心如刀绞,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你告诉我是谁我才好帮你解决,你说啊!” “解决不了,除非你去死,你死了我就不痛苦了,我就可以什么不顾了,你怎么不去死啊?我求你去死啊!” 冬至因为哭了很久,眼睛充血的眼中,好像下一秒眼睛里就会流下血泪来,现在正用那双赤红的眼睛瞪着解衍昭,朝他怒吼着。 解衍昭看着她祈求自己去死,差点想把她掐死。 明明当初冬至那么爱他的,如今居然求着他去死。 她当真恨他入骨。 他松开了冬至的下巴,抱住她的身子,声音委屈道:“你撒谎,你不舍得我去死的。” 当晚解衍昭没有留在小院里陪她,因为一旦他出现在冬至的面前她就会痛苦,解衍昭想让她高兴。 对于他而言,只要有冬至在他的快乐,可是反之,冬至一遇上他就全是不快乐的。 他让人去查冬至今日的去向,见了谁,接触了什么,可竟然一无所获,这让他更加恼怒起来。 而冬至依旧不愿意见她。 其实冬至早就把离心散丢了,她下不了手,她没出息没勇气懦弱无能,一想到要她亲手杀了解衍昭她就觉得天要塌了。 她做不成的。 可她心里又痛苦万分,只能把这一切都怪罪在解衍昭的身上,然后别让自己看到他,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如果她爹真的因此而死,那到时候再死一个她就好了。 她死了之后,解衍昭总不能再困住她了吧? 这就是最完美的结局。 只是她就要对不起她那从未见过面的爹了,也不知道她爹会不会生气,爹爹若是因此不喜欢自己,那就不喜欢吧,下辈子投胎看准一点,投一个平平淡淡的人家就好了。 冬至擦了一把脸,绝望地看着前方,她就想活的轻松一点,怎么他妈的就那么难啊? ------------ 第181章 又被绑架 因为冬至最近情绪有些不对劲,解衍昭实在没办法,将即将临盆的孙幼宁请了过来陪伴她。 虽然没有好转太多,可每次面对孙幼宁的时候冬至稍微能松懈一下。 只是孙幼宁的肚子实在不方便,而且还有半个月就要临盆了,陪伴了她差不多三次之后冬至就不再让她来了,甚至向解衍昭求了一匹禁军给孙幼宁,说是保护她的。 孙幼宁说她小题大做,可只有冬至自己知道她在怕什么。 后来又叫来了林宗他们来劝道,可未曾想冬至连见都不见。 她怕自己当着师父的面失口说出来,索性还是别看见了。 如今她每天都在等着周愿送来她爹已死的消息,只要得到这个消息,她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 只是那一天她没有等来,等到的是被人绑架。 她在自己屋子里休息,忽然感觉脑袋一阵一阵的酥麻,而后便是剧痛袭来,顷刻间便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地上。 解衍昭今晚想冬至想的厉害,于是决定来看看冬至,只是远远的看看,绝不让她难过。 谁知道一进屋却没有看到冬至,小院里也没有她的身影,侍女们都说今日冬至根本没有出过门。 那冬至去了哪里? 解衍昭惊慌失措的跑出门,命令所有禁军全城搜寻,然后把忙于其他事情的陆沉水找来,要他务必找到冬至。 之前冬至从他身边逃走的那半年的黑暗时光,好像又要来了,解衍昭痛苦的抱住了脑袋。 她跑了吗?她又从他身边跑了! 她不是说她不会跑了吗?他最近没有惹她生气没有惹他不快啊,她为什么又要逃离自己? 冬至,你回来啊... 他无力的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颓废的蒙住脸不知道这次要隔多久才能找到她。 小纸忽然不知道从哪儿跑了过来,爬上解衍昭的衣袖好奇看他。 解衍昭觉得有些异样,放下手便看见小纸站在自己的膝盖上,赫然一怔。 这纸人还在,冬至不可能丢下小纸跑的! —— 天空被一道闪电划破,只是顷刻闪电消失雷声突起,浓密的乌云覆盖在苍穹之上,天地间好像要遭受一场劫难。 不多时,天就变了,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声很大很密,像是一段可怕的旋律。 冬至被惊雷吓醒了,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连绵不停的雨声,以及渗人的雷声,忽然又一道闪电劈下,白光乍起,短暂的让她看清了自己身处之地。 像是个被荒废的茅草屋,到处都乱糟糟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冬至额头被吓出了冷汗。 然后她发现自己被人绑在一张椅子上,根本无法移动。 冬至挣扎了好一会儿,可是她最近一心想死,不见光不吃饭的,现在体力完全消耗不起,现在只知道自己被人绑架了。 又是绑架,她这都是第二次了,也算是熟能生巧,立马冷静了下来。 就在冬至咬着下唇思想对策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身影举着伞走了进来,然后放下伞丢在一旁,低头拿出了火折子。 火折子燃起的一瞬间冬至的脸色大变。 是周愿。 她思来想去自己仇家不多,也就是穆尧的人。 周愿冷着脸举着火折子走到一张破旧的桌子上,点燃了煤油灯,屋子里才有了些微弱的光亮,但足以让冬至看见她了。 冬至努力在心中默念着冷静,然后盯着打开的房门。 屋外狂风大作,风雨随着打开的房门冲了进来,将周愿的发丝吹得散乱,像是个疯子。 雷声还在不断的响起,好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毁灭了。 周愿踩着雨点声走来,低下头,那双如毒蛇般可怕的眼睛就瞪着冬至。 “你食言了。” 冬至喘着粗气,尽力将自己的脑袋往后仰,道:“我做不到,所以我爹呢?” 周愿笑了一下:“没死呢。” 冬至又惊又喜的皱眉。 “你爹就算灵气衰竭,可到底还是有用,大人不会这么暴殄天物的杀了他。” 冬至低声怒吼:“你们这些畜生!我爹当初是穆尧的师父,她竟然如此对她的师父,你以为她能许诺你什么好处?” 周愿的目光里迸发出骇人的寒光,她说:“你以为你爹是什么好人吗?当初我家大人明明是国师府最好的徒弟,可他偏偏连看也不看一眼,我家大人为了能做到最好,付出了比常人痛苦百倍的代价,可他呢?” “他根本不在乎,哪有什么天生的坏人呢?若是你爹能多看两眼大人,事情就不会这样了。” 冬至心中恶寒,往周愿脸上啐了一口,道:“谬论!” 修行是自己,怎么能是为了别人的目光而努力? 心不纯脑子不宁静,又能走的多远? 只怕她爹也明白穆尧心思不静才会如此对她,可她却会错了意。 周愿冷哼一声:“哼,随你怎么想。” “那你抓我来做什么?” “当然还是让你做一件事情啊。” 冬至皱眉,她要自己做的事情恐怕不会比毒杀解衍昭小。 周愿捏着她的下巴笑的阴线:“自然还是会让你杀了解衍昭。” 冬至愣住。 她说的是‘会让她杀了解衍昭’而不是要求她去杀,像是一种已经预见到了结果,平静淡定,有透露出诡异。 “我会让你当着我的面,杀了他,绝不会再给你一点后悔的余地。” 冬至:“你痴人说梦吧?” 周愿:“在你晕倒的时候我已经在你身上下了咒,也送了一封书信到解衍昭的手上,通知他来救你,你猜他现在会不会已经在路上了呢?” 她被下咒了? 难道是和那个侍女一样的咒? 周愿好像能看出她在想什么,笑着说道:“对啊,就是那样,你会成为我的提线木偶,你会亲手杀了解衍昭,解衍昭那么在乎你那么爱你,应该不会还手的吧?” 好像已经看见解衍昭死在眼前的模样,她仰天大笑,与雷声相交呼应。 “看着心爱的人送自己上死路,你说解衍昭会不会特别痛苦啊?” “你做梦!解衍昭不会来的!我更不可能杀她,你的白日梦终归是梦!” 周愿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亮。 “他会来的,你也会亲手杀了他,一定。” ------------ 第182章 你快走啊 周愿转身从草垛里拿出一把匕首,缓缓打开,露出寒光凛凛的剑身,神情笃定道:“解衍昭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在乎感情了,背负着仇恨登上了皇位,却不懂得一个简单的道理,上位者,不可有心,可他却把心都给了你,这不就是将他的命随便丢出去吗?” 冬至想忍住眼泪,不想在她面前露怯,忍得痛苦连说话都费力。 “他不爱我,他从来没爱过我,若是他爱我就不会利用我欺骗我,你们都被他骗了!” 周愿低头笑的癫狂,看冬至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傻子:“你啊你啊,这世间的人就是这样,你以为你是对的,可其实一切都是表象,解衍昭爱不爱你,等会儿就知道了,不是吗?” 冬至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朝着头顶涌去,严重的眩晕让她慌乱起来。 周愿将绑着她的绳索解开来,然后将匕首塞进冬至的手中。 语气邪恶道:“拿着它,然后扎进解衍昭的左胸膛里,杀了他。” 只觉得体内有一阵电流闪过,下一秒冬至就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了,意识渐渐模糊直到被全部覆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杀了解衍昭。 周愿满意的勾起嘴角,听见雨声里多了些不寻常的声音,于是激动的挺直了背脊,道:“解衍昭,来了。” 她又深深看了一眼冬至,然后退入到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 冬至感觉自己被困在肉身之中,她还有自己的意识的,可是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了。 暴雨之中,忽然跑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却是此刻冬至最不想看到的人。 为什么要来?快走啊! 解衍昭在看到冬至的一刹那,那颗心终于回到了体内,而他浑身湿透,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发丝被雨淋了个遍,如今正满脸淌着水欣喜的看着冬至。 他就这样目光深沉的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太多情绪交织,都说不出是喜多还是害怕更多。 现在,他正一步一步的朝冬至走来。 狂风大作,暴雨侵袭,雷声如鼓,仿佛是在演奏着什么悲怆的乐曲。 冬至的眼泪落了下来,流淌在面无表情的脸上,看着有些诡异。 不要过来,不要再靠近我了! 你那么自私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来?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一个陷阱吗?你那么聪明,你一定明白我现在是什么意思,你快走啊! 冬至说不出一个字来,也动不了,只能期望他能够从她的挣扎的眼神里看出来。 解衍昭你走啊!!! 她要怎么办?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一切恢复正常? 她不能杀解衍昭,至少不该是她啊! 可解衍昭却一直看着她,每一步都走的很是坚定,没有一点犹豫和迟疑,他的眼中只有冬至,他所走的路都是朝着她而来的。 藏在她衣袖里的匕首在解衍昭靠近她的一瞬间动了起来,一点点的抬起手朝着解衍昭的方向移动。 不要,快来人救救他啊! 解衍昭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你快回去啊!!! 她痛苦的看着解衍昭,心中央求着解衍昭快走,可解衍昭却在距离她一步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就那一刹那,冬至的手立马抬了起来,快速的朝着解衍昭的左胸膛袭击,躲在暗处的周愿几乎快要尖叫出声音了。 马上解衍昭就要死了! 还是被他最爱的女人杀了,可惜这出戏大人和陛下看不见,否则一定会更精彩的! 然而就在她激动的手舞足蹈的时候,匕首擦着解衍昭的肩膀被冬至丢到了一旁。 冬至感觉自己突破了枷锁重新回到了自己肉体里,只是浑身像是有上千根针扎着她似的,痛的她惨叫。 “啊啊啊啊啊” 解衍昭顾不得肩膀的伤,立马上去抱住身形不稳的冬至,冬至因为傀儡咒的反噬而痛的看不见任何人。 双手不停的在空中抓着,似乎是想寻求一个救命稻草。 “冬至!” “啊...解衍昭我好痛...” 原本见事情败漏的周愿准备逃走,谁曾想陆沉水居然出现在此处,而且还带来了许多被炼化而成的妖怪。 周愿被那些妖怪团团围住,她愤恨的看向陆沉水,怒道:“你与我们是同一类人,为什么要帮着解衍昭!?” 陆沉水眨眨眼:“我们什么时候是一类人了?” 周愿冷笑,看着周围的妖怪:“这些都是你用人练成的妖,为你所用,你以为没有人知道吗?你的好徒弟可是什么都说了。” 陆沉水更加迷惑了,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秦硕那小子吧?” “他背叛我跑了,不算我弟子了,我没弟子你别污蔑我!” “就算秦硕不是,那这些妖不还是由人炼化而成!” 陆沉水皱眉,举起一根手指后摇了摇:“小姑娘怎么乱冤枉人呢?我这些妖怪都是拿没人认领的尸体炼化的,炼化活人我可干不出来,唯一亏心的就是用歹人血骨练太岁。” 他叹了口气,然后眼光一亮看向周愿,说:“不过这笔账我可以赖在你们身上,所以我没错,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个好人,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自己信。” 周愿听得满头黑线。 正想趁机逃跑,可还没动就被一直妖一巴掌拍出了窗户,暴雨打在她身上,刚刚被撞破的脑袋,流下来的血立马被雨冲刷的干净。 这些由死人炼化而成的妖怪比一般的妖怪听话,且威力无穷。 周愿挣扎着起来,刚拔出一点剑就被妖怪摁在地上摩擦捶打,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就在陆沉水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忽然听见解衍昭喊了一嗓子:“陆沉水!” 他拿出一根笛子吹了一段,那些妖怪们立马抓起周愿走近屋子里来,将奄奄一息的周愿丢在了地上。 陆沉水回头就看见冬至痛苦的喊着疼,若不是解衍昭抱着她,恐怕现在应该在地上打滚。 解衍昭惊惶:“你快来看她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陆沉水过来,唯一的一只手在冬至的头顶盘旋了一会儿,然后笑了一下又皱紧了眉头:“这丫头不错啊,居然能用自己的意志力破了傀儡咒,可惜这傀儡咒反噬,嘶~” 似乎是想到了有多痛,陆沉水打了个哆嗦。 “怎么救她?” “这反噬是有个周期的,只是周期长短的问题,只要她痛过了就没事儿了,不过鲜少有人能忍得住疼不想去死的,当然,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破了傀儡咒。” 那就是完全没有办法了? ------------ 第183章 感人肺腑 冬至痛的死去活来,脸上的肌肉也紧绷了起来,她声嘶力竭的喊叫着,因为疼痛而落下的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脸颊上,眼睛几乎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鼻翼一张一合,急促紧张的呼吸声,双手紧紧的抓着解衍昭的衣袖,青筋暴起。 解衍昭想立刻将她的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赤红的双眸在看着冬至绞痛的样子而多了许多恐惧。 他将她带回了王府,找来所有大夫都说没有办法,陆沉水更是在一旁说没得救。 他说傀儡咒就是在被下咒的身体里种下某种看不见的丝线,唯有做完指令后消失,可若是有人没有做完指令强行醒来,那么丝线就会在她的体能断裂,分布在各个角落。 就像是在体内洒满银针一样,直到那些丝线消融,否则会一直疼下去。 解衍昭肩膀上的伤口一直在往外流血,可他现在只想救冬至,下人劝了好多次给他上药他也不肯。 怕冬至痛的咬自己,陆沉水本来想用木头塞她嘴里的,可解衍昭怕这样会让冬至牙齿受不了,于是干脆把自己的手臂凑到她嘴边。 牙齿咬手肉的一瞬间,解衍昭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沉水看傻了眼。 “我类个乖乖,你是真想死啊?” 解衍昭忍痛握住冬至因为疼痛而握紧的拳头,虚弱道:“想办法,救她。” “都跟你说了,她疼完了就什么事情都没了。”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绝妙的办法,双手一拍,喜道:“不如我们把她打晕,虽然晕了不能阻止疼痛,但是能让她伤害不了自己。” 解衍昭狠狠的瞪向陆沉水。 看得出来并不赞同这个办法。 解衍昭擦了擦冬至脸上的汗水,却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已经被冬至咬破了,血顺着手臂流到了手腕处,而他手腕处正有一小块雪花模样的刺青在闪烁着光芒。 解衍昭如大梦初醒一般,回头看陆沉水:“藏香!之前冬至给我刺青的时候用了藏香,那东西不是能麻痹疼痛吗?” “确实可以,但是...” “没有但是,快去找!” 陆沉水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那藏香要是那么好找就好了,他上哪儿去找藏香啊? 不过这小丫头片子居然有藏香,那估计是归渺峰那老头儿给的,说不定林宗那老小子有! 于是陆沉水直奔天牢而去。 而冬至在尝到解衍昭鲜血味道的时候,一把将解衍昭的手推开,然后改由咬自己的手。 解衍昭见状心中一紧,上前使劲把她的手给掰开。 不让她咬自己她也不愿意咬解衍昭,可冬至实在是太痛了,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牙床作响,嘴里喊着:“痛...好痛!” 解衍昭在听到她声音的时候终于崩溃哭了起来,坐在床头将冬至抱在怀中,想要安抚她颤抖的身体。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是我该死不是你...你得活的好好的!” 虽然他很高兴冬至对他还是有情的,可是他宁愿刚刚冬至的刀捅进了他的身体里,这样他死了,冬至也不会痛。 他将冬至禁锢在自己的怀中,眼泪砸在她的脸颊上,可冬至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没多久,冬至竟然直接疼晕了过去,这时候陆沉水急匆匆的回来了,还带来了林宗和石笑尘,二人一进来就看见满床满地的血都大骇的瞪大了双眼。 后来看见血都是解衍昭的纷纷松了一口气。 石笑尘更是上前瞪向解衍昭,怒道:“这就是你照顾小师妹的结果吗?” 解衍昭没有说话,满眼疼惜的看着晕倒过去还皱着眉头颤抖的冬至。 林宗上前来,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陆沉水出来说道:“事情是这样的,这丫头被人下了傀儡咒,要她杀了陛下,谁知道这丫头痴情啊!宁愿挣脱傀儡咒的束缚也没有伤害陛下,简直感人肺腑,叫人声泪俱下啊。” 林宗皱着眉头听完这一切,脸色更加的不好了,上去扫了一眼解衍昭身上的伤,虽说都是小伤,可一直这么流血也不行啊。 于是没好气道:“你这是想失血过多而死吗?还不快去包扎上药,等着我徒儿醒来伺候你不成?” 解衍昭这才有了情绪,转头看林宗像是看到了希望。 “您能帮她?您帮帮她,她现在好痛苦,可是我帮不了了她,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求您帮帮她吧。” 林宗一口气没提上来。 有些嫌弃的看着此刻的解衍昭。 好歹现在也是个皇帝,一身是血,还如此卑微祈求自己,哪里有一国之君的风范啊? “她是我徒儿我自然会帮,你若再不去包扎,恐怕就见不到她醒来了。” 说完上前将解衍昭拉开,自己上去坐在冬至的身边。 石笑尘也准备上前去,却被解衍昭给挡住,于是不耐烦道:“皇帝陛下,你要去上药了。” 解衍昭冷眼看他,于陆沉水对视一眼,后者转头吩咐身边的侍女叫她找大夫过来,而解衍昭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间房子半步。 石笑尘便只能远远的看着床榻上虚弱的人儿。 林宗快速将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藏香交给陆沉水,后者捧着藏香激动不已,这东西可是个宝贝。 不过这块藏香并不大,最多能燃一天一夜,也不知道那时候冬至有没有恢复正常。 陆沉水不敢再耽误,连忙点上藏香在冬至床边走了好几圈。 纯白缥缈的烟雾萦绕着床榻,将冬至包裹在其中,原本痛苦的脸色开始稍微好转。 林宗坐在一边瞧着此刻面色惨白,身上沾染了许多血迹,憔悴不堪的冬至,心里万分痛心。 这是他养了十六年的徒弟,心中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了,他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如今下了一趟山,什么苦头都吃了一次,还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难道当初他算错了,冬至就不该下手,就该一辈子老老实实的待在归渺峰,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他因年迈而干枯发皱的手贴上冬至的脸颊,深深叹了口气。 “当初若不让你下山,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 第184章 我们护短 解衍昭一边接受治疗,目光一直注视着冬至的方向。 屋中五人谁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都把注意力放在冬至身上,可陆沉水一点也不在意冬至是死是活,他觉得很是无聊。 于是凑到解衍昭身边:“周愿那王八羔子不知道醒了没有,要不要去审一审?” 其实他主要是想在周愿做个小实验。 据说她是岐山的人,后来因一些事情离开了岐山投奔穆尧,那她就是岐山后人,有岐山血脉在。 他很好奇,岐山人到底有什么不同,居然能制造出纸人这种...生物来。 然而解衍昭一心都在冬至身上,仿若没听见他说的话。 可林宗却耳尖听到了,转头问道:“是那人抓了冬至吗?” 解衍昭回神,内疚的低下头:“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石笑尘冷哼一声。 “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这些后话没有用。”说完,看向陆沉水:“那人是穆尧的得力心腹,她定然知道不少事情。” 陆沉水:“老朽也这么觉得,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审一审吗?” 林宗低头抚摸着冬至的脑袋:“先前我以为这件事情与归渺峰无关,即使我大师兄在穆尧手中,归渺峰也不便参与,毕竟那是你们皇储之争。” 他最忌讳的就是玄师去管皇室朝堂的事情,一是因为袁仲清当初就是这么吃亏的,二来他是归渺峰的峰主,他要为了山上所有弟子安危着想,能避则避。 可如今看着冬至这般,他忽然不想这么逃避了。 无论这么躲避,那些个阴损手段,还是会找上门来的。 他忽略了解衍昭僵硬的表情,说道:“这件事情,归渺峰不会坐视不管,她伤了我的弟子,我就要让她知道我归渺峰是护短的!” 说完,看向石笑尘:“笑尘,你跟着他去审问那人,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只要不杀人就行了。” 他本一心遵守天道,不做那些血腥之事,可他活到这把年纪,只想自己徒儿们安安全全的,若是谁伤及了他的弟子,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石笑尘点头,陆沉水立马带着石笑尘出去。 这屋中便只有林宗和解衍昭大眼瞪小眼了,因为藏香的缘故解衍昭也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只能着急的看着冬至。 “前辈,冬至她...” 林宗冷着脸:“她不会有事,但我要和你谈谈。” 解衍昭仿佛早就预料到了,点点头,站直了身子。 林宗抬眼看他,张口:“你是皇帝,我是草民,倒也不必对我这么客气。” “您是冬至的师父,对我来说,亦如同我的师父。” 林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他起身盯着解衍昭,面上都是对解衍昭的不悦,道:“你到底在谋划什么?如你不愿意说,我肯定也不能逼迫你,但是若你的计划伤害到了冬至,我就是活出这条老命,也不会叫你得逞。” 解衍昭眼神晦暗不明,低下头看向别处,嘴唇抿成一条线。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无辜。 林宗只好接着说道:“你背负着仇恨长大确实可怜,可你若要将冬至当做是你的同类,那我告诉你,你错了。” “我的冬至虽然没有父母,可是从小到大我都是宠着她长大的,山上有的我统统给她,山上没有的只要她喜欢我都会给她,她的师兄师弟们也让着她哄着她,可以说她这辈子直至下山之前就是最快乐最幸福的姑娘。” 林宗说到激动之处胸口起伏不定,感叹道:“可你看看如今,自从认识了你,她有哪一天是快乐的?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喜欢她,可你都做了什么?” 解衍昭舔了舔唇瓣,忍着眼泪:“我虽做的不够好,可冬至除了我之外,她不能选别人。” 他固执的盯着林宗。 林宗一时觉得无奈:“你不过是仗着她喜欢你,可若是这份喜欢没了呢?” 他背起双手,忽然眼神凌厉:“让人断情绝爱的咒术,我还是会的。” 解衍昭错愕抬头,一瞬间居然对林宗产生了杀机。 可不过一瞬他就恢复了正常,握紧了拳头看向林宗,保证道:“只要我活着,绝不会让冬至出事。” 顿了顿又道:“至于我所谋划的一切,我会尽一切努力减少对冬至的影响,还是那句话,只要我活着,她只能是我的,除非我死,除非我再也不能触碰到她,否则绝不会让她离开我。” 他目光坚定的望着林宗,林宗看了良久,终是无力叹息一声。 回首看着病床上的冬至,高声说了句:“孽缘啊!” —— 周愿不是关在牢中的,而是被陆沉水困在了寒水之中,身上困了四条链子限制她的动作,头顶还有困住她的法咒,使的外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去,是一点逃跑的机会也不给她。 石笑尘看着陆沉水的法咒略有丝惊讶。 陆沉水嘿嘿一笑:“不要太崇拜,你师父成天在山上吃老本,哪像老朽不断地创新,你若想学,不然来当我的弟子?” 石笑尘立马皱眉:“陆前辈,不要开玩笑了。” 陆沉水哼了一声,说他没眼力见,然后一只手施法破除了困住周愿的法咒。 周愿半眯着眼睛费力地抬头去看二人,若不是身上有铁链拉着她,她早就倒进寒水之中。 “要杀、要刮,随你们处置,我家大人,定不会放过你们!” 陆沉水很是不高兴的啧了一声:“嘴硬可不是好习惯,你嘴硬,有我铁链硬吗?” 话音刚落,困着周愿身子的铁链忽然迅速收紧,勒住她的腰腹和脖子缓缓将人提了起来。 她连叫喊的声音的发不出来。 石笑尘见状,有些胆寒的看向陆沉水,后者说:“这么多年老朽唯一学会的一件事情就是,妖有时候比人乖巧,人有时候不是人,若不吃点苦头,她就学不会乖乖听话。” 说完,水花四溅,周愿被重新抛进了水中,拼命地挣扎着想要逃离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铁链的控制。 大吼着:“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要杀便杀,何必折磨我!” 石笑尘冷冷问道:“你们抓我师妹到底想做什么?” 周愿转眼看他,喘着粗气发笑:“当然是想让她做一把能杀了解衍昭的刀啊!那么好的一个武器,怎么能白白浪费呢?” 她哈哈大笑着,像是疯了。 “这就是他们袁家的命!空有天赋又如何?一生为情所困,却不懂得为自己着想,老天不公,那就怪不得旁人!要怪就怪他们自己,哦,还可以怪解衍昭,谁叫他有了软肋呢?哈哈哈哈咳!呃!” 陆沉水动了动手,铁链又一次收紧。 ------------ 第185章 亦正亦邪 “说那么多废话你还不是在我手上了?” 陆沉水蹲下身,与水中的周愿平视:“老朽问你,穆尧和解无归在哪里?如今打得什么主意,你要不说,我还能折磨你。” 周愿咬着下唇,怒视道:“我是不会背叛大人的!” 石笑尘蹙眉:“你若说了尚有一线生机,你若不说,就算将来穆尧救了你,她还会再相信你吗?” 一个落到了解衍昭手中的属下,穆尧那小心眼子,恐怕还真的不会相信了。 然而周愿却看着他发笑:“从被你们抓了开始,我就没想过我要活着回去。” “我说你这丫头,那穆尧有什么好,值得吗?” 周愿眼眶落下一滴泪盯着陆沉水,却又倔强的想忍下去。 “值得,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是大人给了我希望,反而是你,听闻你被正道抛弃,遭归渺峰峰主废了一只手,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和归渺峰的大弟子站在一起,笑死人了!” 她瞪大了双眼在二人身上扫荡,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 而石笑尘也下意识的看一眼他空荡荡的左边袖管。 陆沉水回头正要与他眼神对上,嗤笑一声:“你别被她挑拨啊,你师父确实砍了我的手,但那是我自己掌握不了邪术遭反噬了,要是不砍手,我早死了。” 石笑尘一愣,但随即想这才是师父的作风嘛。 “至于你说的被正道抛弃,拜托,是老朽抛弃他们,是他们失去了一个伟大的玄师。”陆沉水说着还撩了一下额前的龙须刘海。 周愿抽搐着嘴角,却见陆沉水看着她发笑:“这就是穆尧给你洗脑的词啊?我看你不仅没天赋还没有脑子,每个玄师眼前都不止一条路可走,可你们偏偏执着于那看上去最金光耀眼的一条路,却没想过那条路上多得是能人异士,你以为你付出了全部的努力没比过人天赋,那不就对了嘛!” “因为你们蠢啊!目光短浅,鼠目寸光,若你们一条路走到黑我还佩服你们有毅力,可你们居然半路走捷径还怨天尤人说自己的选择都是别人逼迫的。” 解衍昭挠挠头,一脸不理解,回头看石笑尘:“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心理扭曲啊?” 石笑尘眨眨眼,但还是点点头。 “你看,他也这么觉得。” 周愿被他说得气急败坏,五官狰狞起来大吼:“不是这样的!你们根本就不懂,根本就不明白!明明我们那么努力,凭什么就比不上那些一出生就有天赋的人?我们只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罢了!” 陆沉水翻了个白眼,显然是没有耐心了。 起身问石笑尘:“还有要问的吗?” 石笑尘盯着周愿,缓缓开口:“你当真不愿意说出穆尧的计划?” 周愿偏过头,显然是不准备说话了。 “不管你们要做什么,但你们已经伤害到了我的小师妹,归渺峰会介入进来,整个玄门都会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你们辛苦维持的假面都会化成泡影。” 周愿动了动嘴,苦笑:“那就试试啊。” 石笑尘深吸一口气不再说话,陆沉水拍拍他的肩膀冲门口点了点下巴。 二人准备离开,就在快要出去的一瞬间,石笑尘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阵惨叫声,水花居然溅到了他的手上,低头一看,居然是红色的。 他下意识的想回头,却被陆沉水按住肩膀,低声说道:“别回头,你会吓坏的,走吧。” 石笑尘一路都拧着眉毛时不时的抬头去看前方的陆沉水。 这个人看上去不像是个正经的玄师,他脸上风轻云淡,可做的事情极端邪恶,但他做的事情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正确的。 他好像就站在正恶的交界线上,他不是纯粹的好人也不是纯粹的坏人,可他稍微一退一进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当他没有。 这个人,好可怕。 陆沉水:“你这小朋友能不能大方一点,老朽知道你崇拜我,但是不要那么猥琐,大大方方的夸奖出来!” 石笑尘:“...我要回去看师妹。” “你看个屁啊,有陛下在你能看个毛啊?” 石笑尘皱紧了眉头,抬起头与陆沉水说:“她从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注定是我的妻子,是解衍昭把她夺去了!” 陆沉水挑眉:“所以呢?” 所以... 好像真的没有什么所以,婚约对冬至来说不过是枷锁,她甚至从来不知道。 “我看你正缘不在这里,要不要我帮你算一卦?”陆沉水贼兮兮的笑着。 石笑尘退开半步,婉拒了他的好意。 还是朝着冬至的小院去了,陆沉水摇头无奈叹息,庸人自扰嘛这不是。 —— 在藏香燃尽之后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一天一夜里,来了好多人找解衍昭,朝堂上的那些官员早有微词,且不说解衍昭不遵祖训将朝堂设在王府,就是这三天两头为了个女人不上朝就够离谱了。 如今骂他的折子都快垒成山了。 当然也有关心冬至的,孙幼宁得知此消息后激动之下破了羊水,到现在还是生产。 望着冬至久久睁开的双眸解衍昭感到一阵无力。 他转头看了看桌上的藏香,只有指甲盖那么小块了,她若是没有好,解衍昭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抓起冬至的手贴在自己的唇瓣上,感受着她手上的温度稍微回神。 他曾经想过,要不要带着冬至一起死了好了,他承认自己是个十分自私自利的人,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保护好自己,他只想自己过的好一点,其余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那么明艳的冬至跟着他一起下地狱,他还想看她笑,还想躲进她温暖的怀抱里求得温存。 即使那些东西他已经失去很久了,可他还是眷恋不已。 “冬至,别恨我了,爱我好不好?” 他下巴颤抖着,落下了一行清泪,将冬至的手抵在自己额头,自己埋头哭泣。 石笑尘端着吃食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他没来由的生气,冷嘲热讽道:“不是陛下一手造成了我师妹的痛苦吗?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呢?” 解衍昭咬了咬牙,抬头抹了脸上的泪珠,头也没有回的说道:“这是朕和冬至的事情。” ------------ 第186章 丢不丢人 石笑尘嘭的放下托盘。 回头怒视着解衍昭的后背:“在你没出现之前,她比谁都依赖我,是你使计骗她爱上你,你对她到底有多少真心,恕我不敢恭维。” 解衍昭面色铁青着回头,听见石笑尘居然开口说:“我比你更了解她,我和她才是最合适的。” “你闭嘴!跟你有什么关系?”解衍昭冷冷地说。 “我是她从小到大最依赖的师兄,是跟她有着婚约的未婚夫。” 解衍昭忽然站了起来,握着拳头冲了过来,眼神阴鸷的像条毒蛇盯着石笑尘,那些话显然激怒了解衍昭,这么久以来冬至对他的漠视,和这些天挤压在一起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 解衍昭不是个喜欢诉诸暴力的人,可是如果这个人真的惹怒了他,他会让他知道后果。 他冲上去揪起石笑尘的衣领,拳头握的咯咯作响。 “可你看不出来吗?冬至宁愿痛死也不愿意杀我,她爱的人是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石笑尘眯起眼睛,气道:“是你骗她的!你这种人就该孤独终老,或者早死,而不是祸害我的师妹!” 解衍昭看着他面露凶相。 忽然一拳打在石笑尘的脸颊上,石笑尘被他打得头晕目眩扑在了桌上,托盘里的吃食瞬间倾倒。 他只觉得脸颊痛的麻木,嘴里还有鲜血的味道。 气愤让他彻底失控,他是归渺峰的大师兄,这辈子从来没有失控过,他应该是理智的冷静的,可是现在他不想再沉稳下去了。 就在解衍昭过来想打第二拳的时候,石笑尘忽然回身一脚踹在石笑尘的腹部,痛得他弓着腰,面目狰狞在一起。 然后立马反应过来,也给了石笑尘一脚。 二人你来我往,拳脚相加,打得不可开交,整个屋子里就没有一件好东西了。 冬至可以说是被吵醒的,她睁开眼,脑子里还回荡着周愿叫她杀了解衍昭的命令,她正害怕着。 忽然听见了一声喊叫。 转头看去,居然看见解衍昭和石笑尘正扭打在地上,两个人的衣服上都有着对方的脚印,只是石笑尘脸上的伤比解衍昭多一点,但是解衍昭肩膀的伤口裂开了,红色的血迹穿过衣服布料显露出来。 于是石笑尘便使劲往他伤口上使劲,痛的解衍昭面目狰狞。 冬至看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忙跑下床来却不知道该帮谁,高声道:“都住手!还是小孩儿吗?被别人看到丢不丢人啊?” 二人转头看见冬至好端端的站在面前,纷纷露出惊喜的神情,解衍昭顿时放开了石笑尘,还踢开他上去抱住冬至,喜极而泣:“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痛不痛?还痛不痛,说话啊!你别不理我啊!” 冬至皱着眉头推开他,又被石笑尘拉住:“师妹!太好了,你没事就好了。” 解衍昭赶忙上去推开他。 二人眼看着又要爆发了,冬至连忙将两人隔开,左右看了看嫌弃道:“你们刚刚怎么打起来了?” 石笑尘瞪了解衍昭一眼:“是他先动手的。” “师兄你傻啊,他是皇帝,你跟他动手万一追究起来,你不是会被治罪吗?”冬至担忧的看着他。 见冬至如此关怀自己,石笑尘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见解衍昭吃痛的喊了一嗓子。 冬至一回头就看见解衍昭面色苍白捂着自己流血的肩膀摇摇欲坠。 “解衍昭!” 冬至赶忙跑了过去将人搀扶住,脑子里回想起自己把刀插进他肩膀里的画面,忍不住后怕,颤声问道:“你怎么那么傻啊?看见我拿刀为什么还要过来?你那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是个陷阱吗?” 解衍昭虚弱的抬头,摇摇头:“你在那里我怎么可能不来?冬至...不要害怕我了好不好?” 冬至红着眼眶盯着解衍昭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是好。 她始终无法改变自己对解衍昭的爱,可也忘不了解衍昭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这很矛盾,但这也无法解决。 石笑尘见状,立马冲上来道:“若不是你弄出来那么多事情,我师妹怎么会被抓,你别摆出一副你是受害者的样子了。” 冬至恍然大悟。 对,是这样没错。 她悄悄收回了搀扶着解衍昭的手,退了两步:“我现在没事了,你们出去吧。” 解衍昭失落的看着她:“冬至,你是爱我的,你为什么不肯正视你的心?” 冬至愣愣的看着他抿紧了嘴唇。 因为,她觉得她的爱很可笑,会让自己觉得是个笑话。 石笑尘上去拦住解衍昭:“你没听到我师妹想要休息吗?你还要打扰到什么时候?” 解衍昭看着她久久不肯离开,他笃定冬至爱他的,可是冬至心里的疙瘩一天不除去,她一天都不会对自己敞开心扉的。 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些疲倦,又自嘲的笑笑:“我明白了。” 转身要走,忽然顿住脚,回头说:“对了,明覃的孩子出生了,龙凤胎。” 这么快?不是还没有到生产时候吗? 是早产,幼宁肯定很痛吧? 冬至好了,藏香燃完之后也没有再痛了,陆沉水坚定认为是周愿的修为不够的缘故。 林宗差点老泪纵横,冬至哄了好久才好的。 摸着冬至的脑袋痛心疾首:“你怎么那么命运多舛啊,明明当初给你算的时候你命很好的。” 冬至勉强一笑:“我有师父师兄还有那么多朋友,我命确实好啊。” “要是没那些糟心事就好了。” 不对,是没遇上解衍昭就好了,那些糟心事全是由解衍昭而起! 冬至也听出来自家师父的意思了,只是谁也没有接着说下去。 林宗也话锋一转:“穆尧居然伤了你,为师便不打算躲着了,这几日都会和解衍昭一起做打算,你好好养着,最好哪里都不要去知道吗?” 冬至点点头。 然后忽然想到什么,说:“周愿说我爹还活着,是被穆尧当做...以供养她的灵气。” “什么!” 林宗气的脸红脖子粗,一巴掌拍在桌上。 怎么也想不到他那一生都活在别人夸赞当中的大师兄,现在居然被自己的徒弟关押起来,还... 这是羞辱啊! “我定会将大师兄带回来的!” ------------ 第187章 别再问了 冬至被彻底限制行动了,不过现在的她也不敢再随意离开,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去看看孙幼宁,可心中记挂的很,于是找她师父要了两个开过光的长命锁,保佑那两个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 这几天解衍昭深怕她又忽然消失,于是每天都粘着她。 非要冬至在他眼前才安心。 冬至明白自己就算拒绝也不会有用的,索性将他当做空气,不与他说话也不与他接触,任由他自娱自乐。 晚间睡觉的时候,解衍昭脱了最后一件衣裳,露出精壮的上身,同时也把他肩膀上的伤口露了出来。 “冬至,我的伤结痂了,一点都不疼了。”解衍昭拉着冬至的手想去摸他的伤口。 可冬至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像个受惊了的兔子一样直愣愣的盯着解衍昭的肩膀看。 她回想起那个雨夜,冬至以为自己要亲手杀了解衍昭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情绪了,只是拼了命的想阻止自己。 对于解衍昭,她是爱也不得,又恨得不彻底。 所以只能怨怼自己没出息。 解衍昭以为她是害怕了,于是安抚道:“没事了,我不疼,冬至,我好高兴,你的心比你的嘴巴更诚实。” 冬至咬紧牙关:“你想证明什么?” “你爱我,一如从前。” 冬至僵着脸固执的一遍遍看着他的脸。 无可否认,其实冬至对他是一见钟情,那张脸实在是太迷惑人了。 如今的他们,住在一起,吃在一起,还会行夫妻之事,是这天下最亲密的样子,可是冬至知道,他们仅此这样而已。 冬至摇摇头:“我爱的王爷和你爱的冬至早就没有了,如今的你大昭陛下,而我是被你囚禁的情人。” 冬至偏过头。 “解衍昭,不要再说那些幼稚的话,我爱的人早就消失了。” 解衍昭忽然握紧她的手,拉着她压着自己的心脏,冬至感受到手掌心热烈跳动的心脏,那么熟悉的心跳声。 解衍昭讨好道:“从前的我也是我,你喜欢什么样子我都可以变成那样,只要你把从前的冬至还给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相信我一次?冬至,这世上除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冬至差一点就要妥协了,抬头看着如今说着情话,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装着的是能把人溺死的神情,她握紧了拳头收了手,冷漠道:“解衍昭,要我说多少次?除非时光倒流,你从未骗过我利用我,我就信你,你骗过我多少呢?我记不清了,你说的很真诚,可是我不敢保证未来你不会再欺骗我,我已经没有资本去和你赌了,我们之间只能是这样,不可能回到从前的。” 解衍昭忽然抱住她,不甘心的问:“那我算什么?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你连死都不怕,却不敢承认你还爱我吗?” “我不知道,别再问了,你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说完话,冬至推开他躺下床盖上被子,然后将后背留给了解衍昭。 其实解衍昭应该已经习惯了,这么久以来冬至留给她的都只有背影,那么冰冷决绝的模样,让解衍昭以为前几日那个宁愿自己痛也不愿意杀他的人是假的。 就在冬至快要睡着的时候,解衍昭忽然搂上来,悄悄说:“我会让你原谅我的,我想看你笑。” 二人一夜无眠,天亮的时候冬至迫不及待的下床远离解衍昭,她怕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沦陷了。 她刚起床,解衍昭也准备去上朝了,只是一开门却看见陈叔急匆匆的跑过来,解衍昭还以为是那些大臣又出幺蛾子了。 于是板着脸:“何事?” 陈叔急忙道:“陛下,永宁侯府前些日子诞下的一对双胞胎被人抢走了!” 解衍昭瞪大双眸,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冬至,后者原本在梳头,听见这个消息木梳应声而落,披头散发的跑出来盯着陈叔。 “怎么回事?什么叫做被人抢走了,明覃呢?幼宁怎么样?” 解衍昭搂住她的肩膀:“你冷静些。” 冬至提高音量喊道:“我怎么冷静?”她忽然想到周愿之前那孙幼宁威胁她的事情,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忍不住的往解衍昭怀里倒。 “冬至!?” “是穆尧...是她,是她抓了幼宁的孩子,她在威胁我,她之前就用幼宁胁迫我,一定是她干的,快去救孩子,救救他们!” 冬至揪着解衍昭的衣袖抽泣起来。 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幼宁和那两个无辜的孩子。 幼宁如今还没有出月子,就遭受如此重创,不知道身子能不能扛得住,还有明覃,他们本不应该被牵扯进来的。 那两个孩子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何其无辜啊! 解衍昭搓着冬至的手臂,想要给她一点温暖,安慰道:“我会让陆沉水去查,你别担心,肯定没事的。” 冬至不放心:“不行,我也要去,我要亲眼看到那两个回家!” 说着冬至便急急忙忙的想要跑出去,解衍昭拉住她,就听她喊着:“我师父肯定有办法的,归渺峰很厉害的,肯定能把他们带回来的!” “你先冷静点,穆尧要的就是逼出归渺峰,你这样不是正中她的圈套吗?”他说完示意陈叔赶紧离开,而后拉着解衍昭进屋摁着她坐下。 冬至眼睛看着解衍昭的脸稍微回神,不理解道:“她到底想从归渺峰得到什么?” 周愿之前找她是想要让冬至杀了解衍昭,那找归渺峰又是为了什么?她到底在谋划什么? 可这一切解衍昭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告诉她。 解衍昭抿紧嘴唇:“还记得解无归和我换过命格吗?我出生的时候你爹算出我有天龙之相,皇爷爷便打定主意将我当做储君培养,而从前的解无归是个有着心悸天生残缺的无能之人,也是从那个时候解无归和他爹有了换命格的想法,我...我借你之手回到自己的命格,原本那残缺的命格就回到了解无归的身上,穆尧现在就是要为解无归重新换命。” 又是换命,可是这关归渺峰什么关系? 冬至的脑子疯狂的转动着,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都细想了一遍,然后落在了‘太岁’二字身上,激动道:“是太岁!他们要太岁?” 解衍昭点头。 ------------ 第188章 如坠寒潭 “当初我只用了一半太岁,剩下的一半还在你师父手里。” 怪不得她师父知道解衍昭用了太岁之后,并没有很激动的样子,原来是还剩下一半。 解衍昭又道:“她还在找一样东西,与你父亲有关,你师父藏了起来,穆尧在找。” 冬至瞪大了眼睛:“什么东西?” “换命秘术是你爹完成的,可惜穆尧只拿到了上半截,所以就算换了命的解无归也不敢杀我,便是要靠着我与他共生共死,她现在想要的是下半截完整的秘术,这样就能让解无归彻底不受制肘的换命。”解衍昭捧着冬至的脸颊:“那些事情我会解决,我不要你陷入危险之中。” 冬至脸上闪过悲痛的表情,她皱眉不解的看着他。 声音嘶哑道:“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如果解衍昭早早告诉她这些事情,她就能预判穆尧到底要做什么,幼宁的孩子就不会被带走了。 他们才出生几日而已,离开母亲的孩子能活得下去吗? 冬至不敢想,怕越想越容易成真。 解衍昭抱紧他,就算冬至抗拒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把他推开了,只能抓着他的衣袖哭喊着:“把孩子找回来,一定要找回来解衍昭!” 孙幼宁是她这世上唯一的知己好友,她应该永远端庄高贵,受上天福泽长命百岁才对。 可就因为解衍昭和解无归两兄弟皇储之争,被无辜卷进这场争斗之中。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唯一做错的就是认识了冬至! 穆尧是想拿内两个孩子威胁她吧? 冬至心中的愧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两个小婴儿满身是血的样子,她会觉得是自己害了那两个孩子和幼宁。 等到解衍昭安抚好他离开之后,冬至的眼神越发的坚定。 穆尧一天不除去,冬至和她身边的人都不会有一天好过,她一定要把师父和幼宁保护好,无论是解衍昭的控制还是穆尧的阴谋,统统冲着她一个人来就好了。 可冬至一开门就看见李成守在自己的门口。 见到冬至出来,就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妹子,你不能出去,陛下吩咐了让你好好养着。” 冬至磨了磨牙:“他让你来看着我?” 李成一怔,干笑起来:“这哪里是看守啊,这是保护啊!你想想,你之前被抓走的时候陛下快急死了,如今又不太平,你还是安心待在这里好了。” 李成其实还挺可怜她的,毕竟他是真的把冬至当成妹妹看待的,从前那么开朗活泼的小姑娘,如今越发的阴沉忧郁,看着就让人担心。 所以看着冬至的时候竟然充满了同情。 冬至被那眼神戳痛了心脏,梗住脖子道:“李大哥,我只是想去看看幼宁而已,仅此而已。” 说着,一颗晶莹泪珠落下来,砸在地上,变成了一块圆形的水渍。 “妹子...”李成挠了挠头,舔了舔唇瓣为难道:“真不是李大哥不愿意让你去,实在是...永宁侯府现在也不好,你去了也没法子啊。” “永宁侯府怎么了?” 李成叹息:“本来王爷不让我告诉你的,哎,反正就是侯夫人气结于心大病了过去,侯爷还在求陛下多派兵去寻找,可陛下已经把能调出去的人都调出去了,可还是...” 冬至如坠寒潭。 穆尧身边一个周愿都形如鬼魅抓不住她的行踪,何况她本人呢? 若非穆尧愿意主动现身,恐怕是没办法找到她的。 据解衍昭所说,目前穆尧最需要的就是他师父手里的两样东西,其次就是要冬至杀了解衍昭,后者估计是为了泄愤。 如今她师父随大师兄就住在这王府里,那么最可能找到穆尧的地方,恰恰就是这王府吧? 冬至理清思路后,吐出一口浊气,看向担忧自己李成:“我明白了,我不会去添乱的。” 李成长舒了一口气,笑道:“这才对嘛!那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吩咐厨房的人给你做?” 冬至摇摇头。 “我想见我师父。” 李成觉得冬至只要不出去,干啥都行,骑在他头上放风筝都行,于是连声答应带着冬至去找林宗。 可进院子里的时候,解衍昭和明覃居然就在这里,还有一脸不快的石笑尘。 看样子四人刚刚在谈论正事,看到冬至来了,解衍昭原本板着的脸顿时绽开笑容,就好像千年的冰山忽然之间融化了。 他起身迎接上去:“你怎么来了?”说着主动拉上冬至的手,冬至本来抽回来可碍于她师父的面只好由着他。 一想到自己原本的心思在看到解衍昭的一瞬间不得已作废,冬至就有些郁闷。 她抬头,瞧见了明覃。 他很不好,双目里全都是红血丝,眼底的青灰一看就好几天没有休息过了,下巴上都长满了胡茬,一脸的沧桑颓废。 从前的明覃虽然有些黑,可每天打扮的贵气干净,而如今却截然相反。 明覃也看到了她,神情冷淡好像什么都激不起他的兴趣。 冬至上前看他:“侯爷,幼宁她...还好吗?” 明覃摇头,红着眼圈没有说话。 解衍昭问道:“你来找你师父吗?” 冬至回过神,看了一眼林宗:“是,没想到你们在谈事,我改天再来吧。” “冬至。” 林宗喊住了她。 “师父?” 林宗:“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冬至扫了一眼解衍昭,最终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和师父说说话而已。” 林宗流露出慈爱的神情:“那你先进屋等等师父,师父很快就过去。” 石笑尘也道:“要不我先陪小师妹聊会儿。” “不行。” 解衍昭严厉拒绝。 冬至苦笑一声,对着石笑尘摇头:“没关系,我一个人待着也行。”说完转身进了屋子里。 眼看着冬至的身影消失在关门之后,解衍昭从收回眼神。 石笑尘立马没好气道:“陛下方才说的,恕我无法相信,您能骗我师妹那么多次,骗我们恐怕也是易如反掌吧?” 林宗没有说话,可表情已经默许石笑尘这样说了。 解衍昭重新坐回椅子上,缓缓道:“这件事情我本可以不管,我何必骗你们?” ------------ 第189章 想都别想 “可这件事风险太多,穆尧他们如今是孤注一掷,你布下那么多人他们跑不了的,你非要将自己搭上吗?” 林宗皱着眉头说完。 其实他一直看不透解衍昭这个人,明明他是个玄师,看透人心实在容易,可是解衍昭这个人的心思藏的太重了。 解衍昭沉声:“前辈,我别无他法。” 林宗眉头皱的更甚了。 解衍昭抬眼看着冬至关上的那道门。 那哪是关上了一刀房门,是关上了对他敞开的心门,并且还上了锁,无论解衍昭在外面怎么砸门踹门,歇斯底里的怒吼都没有用。 冬至是铁了心要他不好过。 “我想要她开心,我想看她的笑,可是现在她只要看见我就不会快乐,坦白来说,自从我家中遭难之后,我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谁我都可以利用都可以抛弃,也都不在乎他人如何,养条白羊狼都比我懂得感恩。”他抬起头,有些艰难的看着林宗,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剖析出来。 “可是冬至她太好了,好到我骗她的时候都会内疚,她居然爱我喜欢我,毫无目的毫无心机,她那么好,不该因为我再也没办法笑。”解衍昭说着,低下头忍住泛红的眼眶。 他说:“所以前辈放心,我如今骗谁也不敢再骗她了,还请你们信我一次。” 林宗犹疑的与石笑尘对视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了解衍昭的身上。 解衍昭这个人城府太重太深,原本他不应该答应的,可是看见他此刻的模样,林宗居然觉得他可信了。 沉思片刻:“若是失败了呢?” “不会失败。” 解衍昭眼中闪着坚定地光,林宗愣住,惊叹于他此刻的信誓旦旦。 一直没有说话的明覃终于忍不住动了动身子,站起身来,竟然撩袍直接跪在了林宗面前。 林宗满头黑线。 “前辈,只有这法子能救我一双儿女,还求前辈开恩!” “你起来!别跪我!” 明覃不动,倔强的盯着林宗看,好像他不答应就不起来似的,林宗被他气的胸口发闷。 冬至坐在屋子里,听不见外面的说话声,但一想到一会儿要跟师父说的事情就紧张不已,忍不住抓紧了膝盖。 过了好一会儿,冬至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于是连忙起身等着她师父进门来。 林宗进来的时候脸上的忧虑还没有完全消失,见到冬至才慈爱的笑道:“站着做什么,快坐下。” 冬至看了一眼外面,其余人都走了,只有石笑尘还跟在林宗身后。 “大师兄可以先回避吗?” 石笑尘呆住。 他不解,有什么事情是冬至要瞒着她的,心中不快,但还是点头离开了。 林宗心下有些怀疑的看向冬至,等到石笑尘离开后,立马问道:“怎么了?” 冬至拉着林宗坐下,神情紧张的好几次张口都没敢说出来。 “你这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你的性子,有什么就说。” 冬至咬了咬牙,快速道:“我想要师父把穆尧想要的东西给我。” 话音刚落,冬至不敢去看师父的脸色于是闭上了眼睛,没看到林宗因为诧异震惊而张大的嘴巴和瞳孔。 不可置信的看着冬至好半天。 直到下巴都酸了,才磕巴道:“你...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冬至缓缓睁开眼睛,可还是不敢看林宗,于是低下头小声道:“师父,你放心,我不会真的让穆尧得到。” “这是重点吗?” 冬至抓住林宗激动的手:“我知道这有些意外,可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穆尧现在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给解无归改命,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如今的风平浪静不过是为她之后的疯狂做准备而已。” 冬至舔了舔唇瓣,焦急道:“这一切都因我而起,也该由我结束,师父,您放心我绝不会真的把东西给他们,我只是想引出他们,必要时候...徒儿会鱼死网破。” 反正在冬至看来,那两样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也是祸害。 可刚说完,林宗忽然挥开她的手高高举起了巴掌,怒视着冬至好一会儿,那悬在空中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冬至惊惶的看着他。 “想都不要想!”林宗收回手,起身远离开冬至。 怒斥:“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鱼死网破?你是要气死为师,还是想吓死我那只有一口气的大师兄?” 冬至脑袋嗡嗡作响,对于林宗的说教置若罔闻,满脑子都想着这法子行不通了,她没办法救幼宁的孩子了。 只好哭求道:“师父,我只有这个办法了!幼宁的孩子还在他们手上,他们刚刚降生,他们还有大好的人生没有开始,我...我活着也没意思了,倒不如成全了幼宁,那样徒儿也算功德圆满,来生说不定还能做您的徒弟。” 冬至哽咽着泪眼婆娑的看着林宗,后者咽了咽口水,气的闭上眼睛吐出一口气:“这不关你的事情,你不要往你身上揽,你是我养大的孩子,没有人包括你自己能决定你的生死!除非是我死了,否则我绝不可能答应!” 说完,他也红了眼眶,看着冬至痛心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话,要我如何跟你爹交代?若是你爹回来了,你出了事,为师焉有脸面见他?” “我没有别的法子了,若不是我出面,穆尧照样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她为难的就是整个归渺峰,是您!我不愿看到任何一个人再出事,若这件事情非要有个了解,徒儿以为,早已成废人的我最有资格不是吗?” “胡言乱语!谁说你是废人!你是老子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 冬至其实对她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爹没有多少澎湃的期待,因为师父给她的父爱早已足够了,他对冬至许是袁仲清的托付缘故,又或是冬至本身就讨人欢喜,林宗一见到她便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了。 她只想着用最小的成本,去博最大的利益,就是用她的命换所有人太平安全,可是她师父却将她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在林宗眼里,冬至从来都是最重要的。 ------------ 第190章 他失踪了 冬至被林宗严厉的骂了一通,又怕自己说的太严重,苦口婆心的劝她不该有轻生的想法。 直到晚上才放冬至回去。 回到自己小院儿的冬至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似的。 她救不了那两个孩子,帮不了幼宁了。 可若她还有灵力就好了。 她就能召唤神灵相助,何惧穆尧?可是如今的她,什么都做不了,所有人都希望她活的好好的,可是她不好。 眼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出事,却只能袖手旁观,这如同叫她遭受凌迟。 大约是她师父跟解衍昭说了什么,原本守在她院子里的人突然增加了一倍不止,小小院子里站满了人,还不允许冬至离开小院一步。 可是平时日日都要来看看冬至的解衍昭连着好几日都没有来,不过每每冬至觉得奇怪的时候李成就会拿着解衍昭给她找来的新鲜玩意儿来,说是哄她开心的。 千奇百怪的玩具,漂亮的首饰,精致的衣裳...解衍昭能想到的都被搜罗来送给冬至逗她开心了。 不过冬至却懒得看一眼。 又是一日冬至不能出小院,解衍昭也没来,冬至心中的焦虑被放大到了极点。 外面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找到孩子?幼宁还好吗?解衍昭到底在做什么? 她统统不知道,她现在被所有人蒙在鼓里,所有人都说为了她好所以不说,可她是人啊,是人就会胡思乱想会担心。 冬至叫住李成,问道:“解衍昭这几天在做什么?” 李成摇头:“我不知道啊,我的任务是保护你,至于陛下我真不知道。” 冬至直直的盯着他,直到确认李成不是在骗自己才收回眼神。 “那我师父呢?府中就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李成皱眉:“哎呀你就别为难我了,在我来这里之前陛下就吩咐过我不能乱说话,妹子你再问下去哥哥我乌纱帽不保啊!” 冬至疑惑:“所以真的有事情发生?” 李成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巴,睁大眼睛摇头。 冬至却越发觉得不对劲,这几天肯定发生过什么,而解衍昭却不让李成告诉自己。 除却这件事情很可能威胁到她,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出事了,是她师父还是...解衍昭自己? “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成想跑,却被冬至拦下,她凶道:“不能总是这样什么都瞒着我,什么都不要我知晓,又要我无条件的信任原谅他!这不公平!” 李成咬了咬牙,似乎是还在纠结要不要说,他低下头焦躁的搓着后脖子。 冬至却已经着急的往外冲了,李成眼疾手快将她抓了回来,说道:“那我告诉你了,你别...别冲动!” 冬至心中一紧。 内心预感是与解衍昭有关的事情。 “...你先说。” 李成犹豫了一小会儿,刚一松手冬至就又要往外冲,赶紧跑上前去拦腰抱住她喊道:“哎哟我的祖宗啊!您可千万不能出去,我说我说我说!你先进屋,你进屋我就说!” 冬至喘着粗气:“你休要骗我!” “我没骗你!”李成都快崩溃了,最终无奈贴着冬至的耳朵悄悄说:“陛下他,失踪了。” 冬至忽然耳中嗡鸣,后来李成好像又说了特别多的东西,可是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解衍昭不见了? 他怎么会不见呢? 他不是走到哪里都有人保护吗? 他不是不来看她,是不见了... 冬至充血的眼睛愣愣的看着前方,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受,不似开心,也好像没有很崩溃,只是很难受,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 她刻意的去想解衍昭肯定没事,失踪而已,不是死了,他那么聪明,肯定能回来的。 可是越想就越难受。 呆滞了好半天,才声音嘶哑的问道:“他...什么时候不见的。” 皇帝失踪这件事情不是小事,李成不愿意让多余的人知晓,于是连忙拉着冬至进屋去,关上门之后才道:“好几天了,最近陆雄在安抚朝中大臣,永宁侯在府中假装陛下还在。” 冬至张大眼睛,不叫自己流下眼泪来,可握紧发颤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 李成:“冬至,你别担心,陛下肯定会回来的。” 冬至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不担心,我担心什么?他死了才好,死了握紧自由了,我就可以离开昭都了,对吧?” 李成大骇:“冬至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你出去。” “我要不陪陪你吧,你现在看上去...”虽然冬至嘴上说不在乎,可是那张脸看上去下一秒就会崩溃晕倒的感觉。 冬至忽然尖叫喊道:“出去!我想一个人待着!” “好好好,我出去,你千万别激动,我走了,这就走!”李成赶忙开门出去,关门前又探出头:“真的别担心,陛下没事的。” 冬至正要发作,听见李成这句话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解衍昭失踪,朝廷官员不可能没有发现,陆雄和明覃能在大臣发现之前补上漏洞,一切都井然有序,甚至还想到了防范冬至,这说明什么? 说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早有准备。 更何况解衍昭失踪,陆雄和李成居然半点行动都没有,这不符合常理,还有李成那些可以说过于绝对的话,无一不说明着解衍昭的失踪根本不重要。 这是解衍昭导的一场戏? 冬至越想越觉得有这样的可能性,这就是他最擅长的啊。 顿时气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他们之间算什么,明明两人相爱,可冬至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要让他难受,好像这样她自己就好过了,可真的看到他出事又比谁都着急。 他们这种‘难堪’的感情,时间一久,冬至就习惯了,反正她原谅不了解衍昭,可又接受不了其他的人,所以就这样吧,冬至如今只想所有人都活的轻松一点,她无法再接受任何波折了。 李成担忧冬至会出事,于是一直站在院子里面听动静,可听到半夜冬至都熄灯准备睡觉了都没有动静。 他还心中腹诽冬至也太冷血了吧,他都说陛下失踪了,她居然还能睡得着! 不过也好,这样陛下就能安心去做他的事情了,他深深看了一眼已经黑下去的屋子转身离开了。 ------------ 第191章 天佑天赐 王府寂静,只有巡逻的禁军还在走动,今夜无星无月黑的有些可怕,或许是要入冬了冷的风吹的人透骨的疼。 冬至没有入睡,床边放了一盏小灯,躺在床上张大了眼睛,脑海忍不住的去想解衍昭现在在做什么,是因为对付穆尧才不得不选择消失吗? 那之后他又有什么计划? 冬至虽然早已经习惯解衍昭不声不响的瞒着她做任何事情,可她在心里还是会怨解衍昭,凭什么什么都不告诉她? 骗着她瞒着她,却又要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原谅他。 他是那样的自私,毫无同理心,从来不会去想这样做冬至会不会伤心,就好像冬至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知道或者不知道对他都毫无影响。 这样的人,这样的爱,冬至有时候都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又怎么敢接受。 她翻过身,抱住头,不愿再去猜测解衍昭的用意了。 忽然,冷风将窗户吹开,寒彻骨的冷风吹进了屋子里,呜呜作响,如同婴儿的哭泣。 冬至冷的打了个寒战,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关上,想着应该是外面的侍女偷懒了,于是无奈起身准备自己去关上。 她拿上床边的烛灯走到窗前,伸手准备关窗,忽然眼前出现一抹白色,一个人突然冒了出来,吓得冬至将手中烛灯丢了,好不容易稳住了烛灯惊诧道:“幼宁?你怎么在这儿?” 这黑灯瞎火半夜三更的,她是这么进王府的? 而且没有一个人来通知她。 孙幼宁神情恍惚的看着冬至,大约是失去孩子后太过悲痛,整个人瘦了一圈。 她说:“冬至,我知道我的孩子在哪里,可是明覃不信,谁也不相信,都以为是我发疯,你能不能陪我去啊?” “他们在等我,在等我去救他们...”孙幼宁眼神不聚光的说着,看得出来她快要崩溃了。 冬至见她如此那还顾得上其他的,赶忙转身开门出去,却发现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衣裙,现在手脚冰凉的吓人。 于是握着她的手不断地揉搓着:“你先进屋慢慢说好不好?” 孙幼宁却反握住冬至的手,用力一拉,冬至手中的烛灯落了下去,火光在触地的一瞬间熄灭了,原本依靠着烛灯还能看清前方,现在彻底黑了下去。 大约是失去孩子让孙幼宁性情大变,此刻的她显得十分的急躁。 “我要去救他们,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的孩子需要我!”说完,又握紧冬至,颤抖道:“而我需要你,冬至,你帮帮我好吗?” 冬至自然不会拒绝,可是她现在自己都被关在这小院儿里,又什么都做不了,谈何帮她呢? 冬至不解:“幼宁,你想我怎么帮你啊?” 孙幼宁以为冬至答应了,立马道:“我知道我的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去找好不好?”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陆沉水找了那么多天都一无所获,没道理孙幼宁一个大病在家的妇人会晓得。 看她这样子,估计是梦魇了,跑了出来,如今明覃假扮解衍昭待在王府里无法陪伴她,所以才来找她了。 于是道:“幼宁,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担心,陆沉水会想到办法的,你还没出月子,不能这样吹风,跟我进屋吧。” “不是的!”孙幼宁忽然提高音量,说:“是那人亲自来找我,叫我去的,是真的!” 怕冬至不信又急着说:“冬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是有那个小纸人吗?它那么厉害,肯定能帮我找回我的孩子,冬至,我求你了,你就跟我去看看,如果没有完美再回来,好不好?” 冬至微微蹙眉,此刻天幕乌云悄悄消散了,月光投射下来,她隐约能看见孙幼宁焦急的神情。 这让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孙幼宁刚刚失去孩子,她现在定然很痛苦,若是连自己都拒绝了她,不知道她得难过成什么样子。 而且如果孙幼宁说的是真的,或许冬至还真有可能把孩子们救回来。 于是拍拍孙幼宁的手背:“那你等我。” 说完转身回屋,将早就睡得香甜的小纸揣进怀里,刚要出门的时候,眼睛在地上扫了一圈。 这一扫不要紧,要命。 孙幼宁的脚下居然没有影子。 刚刚因为天太黑了,烛灯又被孙幼宁给打落了,所以没来得及细看。 如今却发现这人居然没有一点影子,回想起刚刚两人相握时的温度,那种寒凉,根本不像是活人会有的体温。 而且她居然躲过王府戒备进来,孙幼宁做不到的。 只有一种可能,她不是孙幼宁,不是人,而是一只鬼魂。 冬至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那么怪异,用力掐了一把大腿,使自己冷静下来。 这只鬼大半夜的找上她,还知道孙幼宁丢了孩子,看来不是个孤魂野鬼了。 最有可能的就是迟迟没有露面的穆尧了。 她终是坐不住了。 ‘孙幼宁’看冬至还不出来,催促道:“冬至?我们快走吧!” 冬至将小纸拿了出来,捏了捏他的身子,将小纸从梦想中拉了出来,随后走出房门望向‘孙幼宁’。 “走吧。” ‘孙幼宁’急急忙忙的就要转身,却在转过去的一刹那听冬至问道:“对了,天佑和天赐刚出生,你现在身体未恢复不如咱们再找些人吧?” 冬至紧紧的盯着那只鬼的背影,谁料那鬼只是回头摇头说:“我没事的,我只想快点见到孩子们,就是天佑和天赐,他们定要平安才好。” “天佑和天赐...” “是啊,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的等我们过去。” 冬至冷笑一下:“那是我编的。” ‘孙幼宁’的脸色僵住,忽然狰狞的看向冬至,嗓音变得有些奇怪,道:“你...” “别装了,你不是孙幼宁,穆尧派你来的?” 那只鬼果然不在装了,只是还顶着孙幼宁的皮相,满目狰狞的怒视着冬至:“既然知道了,那也好办了。” 话音刚落,那只鬼便挥着利爪冲了过来,不知为何这招数十分的眼熟。 还没来得及回忆,那尖锐的鬼爪就已经冲她门面而来,冬至看准时机将小纸给扔了出去。 可那鬼仿佛早知道冬至会有这一招,闪身躲过,右手还聚集起一团青绿色的幽冥鬼火来。 火克木,小纸顿时不敢上去了。 “同一招,用两次,就不好使了。” 用两次?她什么时候对她用了两次? ------------ 第192章 又被绑架 冬至原本下意识的想要念诀,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现在早就用不了灵力了,于是连忙后退,想要大喊救命,去被那鬼遏制住喉咙。 那鬼笑的邪魅,冬至拼命的挣扎,却撼动不了半分,甚至被她掐的快晕厥了。 就在冬至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看见面前的鬼面目扭曲,五官像是被挤在了一起又迅速分开重组,最后变成了另一个人。 李幺娘! —— 冬至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能动,于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刻她头痛欲裂,浑身酸疼,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喘着粗气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自己晕过去之前,她看见了李幺娘。 李幺娘不是跟王仲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上去还恢复了一些神智。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绝对和穆尧脱不了干系,不过当初李幺娘拼死也要离开穆尧的掌控,如今却又回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揉着自己的脑袋坐起身来,她环顾四周,只能看见自己身下的一张木质小床,不远处的桌上,放着一些吃的和水,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仔细听外面还有鸟叫声,估计是在个森林之中。 不用多想都知道自己又被绑架了。 至于为什么要用又,冬至依旧无力吐槽了。 她怎么没发现自己原来那么重要,下山三年,被绑架三回,谁有她这运气? 冬至叹了口气,撑着酸痛的身子站了起来,想找一找有没有其他东西,可是这屋子就那么大点,除了床和一张桌子,几乎全空。 窗户被用木头钉死了。 绑架她的人,看来没想让她过得舒坦一些,好歹给个夜壶啊。 冬至翻了个白眼,她发现身体仿若千斤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把她往下拉,这种感觉,和她以前被鬼压背的现象很像,也许真的就是,可惜她现在看不见了。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拉了拉门,预料之中的锁死了。 于是拍着房门,朝外大喊:“有人吗?喂?有没有人啊?” 若真是穆尧抓她,应该不会想弄死她。 冬至喊了好一会儿,忽然一个冷厉的声音响起:“闭嘴!” “人有三急,憋不住啊。” 外面的人好像说了句麻烦,然后脚步渐行渐远,没多久脚步声又回来了,冬至听见了开锁的声音,等房门刚打开一条缝,一个夜壶被放了进来,然后又马上把门关上了。 还附加一句:“这下行了吧?没事就别嚷嚷。” “你是摘星楼的人吧?”那人放夜壶时露出了一只手臂,身上的衣服绣花都和摘星楼的一模一样。 这穆尧也够讲究的,都逃亡了,还讲究纪律呢。 外面的人没有再说话了,冬至贴近门口又喊了句:“你们抓我来到底要干什么?” 那人好像不会搭理她了。 虽只是一瞬间,可冬至方才还是看见了外面的一角。 她果然是身处在密林之中,而且她好像看见了几株矮柳,这种植物一般只会生长在光线充足的高山之上,有那么多颗就不是巧合的事情了。 所以她现在是在山林里? 昭都周围有矮柳的高山,起码都在十里之外了! 冬至说了那么多话也有些晕了,不知道是饿的还是这幅身体被下了咒,她现在就容易累。 才说了一点话走了几步路就已经开始喘气了。 冬至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干粮和水,都是些干巴巴的饼,冬至的胃口早被解衍昭养刁了,这东西她很久没吃过了,可现在不吃就没得吃。 于是拿起桌上的饼吃了起来,只是想填饱肚子,食不知味,如同嚼蜡,吃的噎住了才知道倒水喝,锤着自己的胸口才勉强咽了下去。 手里还剩下的半个饼也吃不下去了。 丢了饼转身坐回床上。 真的是穆尧抓了她,她又想要她做什么?还想要自己帮她杀解衍昭不成?又或者... 解衍昭失踪了,她想用冬至来引诱解衍昭出来? 冬至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如今她对穆尧来说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来胁迫解衍昭。 不知道为什么,冬至下意识的觉得解衍昭肯定会来的,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学聪明些留点后手,不要再像上一次那么莽撞了,又隐隐希望他还是别来了。 上次周愿修为不高,她尚且能挣脱束缚,这一次恐怕是在穆尧的老巢,周围肯定布满了法咒机关,必然凶多吉少。 落在穆尧手上,她大概是会死的吧? 冬至坐在床上静静的想着,忽然就没那么害怕了。 至少穆尧抓的是她,不是她师父或是归渺峰的人,她早就累了,心累,身子累,有点活不下去了,只是一直放不下一些东西舍不得去死,如今穆尧绑架了她,最惨的结果也不过是个死。 她居然能坦然接受。 冬至觉得自己要是没下山就好了,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也不会遇上解衍昭,更不会失去灵力不能成为玄师了。 想着想着,冬至眼睛酸的厉害,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下来了,又累又痛晕晕乎乎的便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她还能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身上。 她确定自己是被鬼压着了。 于是道了一句:“你别压着我了,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来找你了,见面了也尴尬,走开吧。” 没成想,这句话还奏效了,身上顿时感觉轻盈了许多。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饿醒的,可看着桌上的干瘪的饼一点胃口也没有,于是高喊:“喂,能不能给我点能吃的东西啊?死囚都有一顿断头饭,你们也太不人道了吧?” 外面的人粗暴的敲着门板,警告说:“住口!爱吃不吃,不吃饿死你!” 冬至吃瘪,可她真不想吃这些干的她嗓子疼的饼,转头回去继续睡,睡得几乎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女人见她面色苍白憔悴的像是要死了,惊呼一声:“你疯了?叫你不吃你还真不吃,真想把自己饿死不成?” 冬至有气无力的看她:“我要吃肉,我要喝汤。” “你想得到挺美!” 冬至闭上眼,好像她不给她这些她就不吃不喝把自己饿死算了。 那女人被她这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气的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行,那你等着!” 听见房门被重新关上,冬至才缓缓睁开眼睛,虽然身体已经垮的不行了,但脑子却清醒了不少。 看来,穆尧暂时是不会让她轻易死掉的。 ------------ 第193章 没必要吧 果然,没多久,她就闻到了肉的味道,居然是一锅鸡汤,。 她喝了两口,蹙眉:“炖的火候不够。” “你还挑上了?” 虽然不算太好吃,而且肉也不好咬,比不上解衍昭给她找的厨子,但这是这几天唯一能让她下肚的东西了,还是乖乖的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抬头去看眼前的女人。 问道:“你们和周愿一样在为穆尧做事吗?” “少打听,我什么都不会说。” 冬至瘪瘪嘴:“我就是想聊聊天,我都不知道我在这里呆了多久,每天也没人和我说话,挺无聊的,你都当陪我解闷儿也不行啊?” 女人防备的看她。 冬至笑笑:“你看我这样子,要灵气没灵气,唯一防身的纸人也不在身上,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你就算不用玄术也能弄死我,怕什么?” 女人收回眼:“你在我这里是不会得到任何消息的,死了这条心吧。” “好吧,那你至少告诉我,我来这里几天了?” “五天。” “还在昭都吗?” 女人立马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这人的嘴还真挺严实,也不知道穆尧是怎么跟他们洗脑的,周愿一个,这个人是一个,怎么一个个的对她都那么忠心耿耿啊?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知道她已经被绑架五天了,解衍昭都还没有找来,是他不知道自己出事了,还是他已经出事了? 冬至吃饱了,身上也没有了束缚,脑子也清晰了不少,终于能静下心来认真思考自己如今的处境和怎么自救的问题了。 然后她打量了一下空空如也的房子,把自救抛之脑后。 这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得费一番功夫吧? 不过看那女人对自己的态度,穆尧应该是有求于她,或者,自己对穆尧还有价值,所以不会让她死掉,外面的人还得防着她找死。 想到此处,冬至忽然有种轻松的感觉,最好解衍昭一直都别找来。 喝完了一罐子鸡汤的冬至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消食,刚躺回床上房门忽然被打开来,进来了一个表情严肃的女人,同样穿着紫色衣衫。 那人打量着冬至,冷声道:“起来,跟我走。” 冬至听话坐起来,歪头问道:“干什么?” “你若不自己走,那就只有我们帮你,若是让我们来的话可就有些疼了。” 那人威胁着冬至。 冬至瘪瘪嘴,想着无非是穆尧终于忍不住想见她了,何必撑一时之气让自己不好过呢? 于是点点头,起身:“行,走吧。” 那人谨慎的看着冬至,忽然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立马便有人上前来拉住冬至的双手,一根被泡了水的麻绳缠绕上她的手腕。 冬至蹙眉:“有必要吗?你们一只手都能碾死我,我又不是傻子,肯定不跑的。” 可绑她的人却好像听不见冬至说话一样,最后系绳的时候还用力一拉,疼的冬至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腕处瞬间被勒紧发红。 前来带她走的人满意的点头:“走吧。” 冬至心中有些郁闷,试图挣脱麻绳,可一动就入肉般的疼,于是乖乖跟在她们身后不敢再动了。 许久不见天日,冬至一出去抬头去看阳光,秋冬日的太阳虽然不烈,可却也灼的冬至头晕目弦了好久,赶忙低下头避开才恢复过来。 四下张望,发现这确实是在某座高山之上,远远望去还能看见临近的几座山峰层峦叠嶂,云雾缭绕,身处的山林上的山寨之中,周围有许多房屋,应该是临时伐木搭建的,并不怎么精致牢固,不少穿着摘星楼校服的人在走来走去。 他们见到冬至眼神无不透露出仇恨,好像是冬至害的他们只能蜗居于此。 冬至怕被他们眼神杀死,叹了口气低下头去。 没多久,她就被带到山寨中最高处的一间屋子面前,相比于其他的木屋,这间屋子看上去就正常多了,总之该有的都有,甚至还奢侈的铺了个虎皮地毯。 冬至见状瘪嘴,心道都到了这地步还这么讲究呢? 她正想着,肩膀忽然被人往前一推,冬至一个趔趄扑了进去,等她站稳就听见房门被关上。 转头便看见一身黑衣打扮的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的穆尧,只是眼神阴沉,满脸愁怨。 穆尧比之前看上去憔悴了些,瘦的颧骨都凸了出去,看上去比从前更加的刻薄和咄咄逼人,她盯着冬至的眼神就好像要将冬至吃了似的。 冬至其实对她天然的有些害怕,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 她注意到穆尧身后有张床,床幔被放了下来,隐约能看见里面躺了个人,是解无归吗? 解无归换回命格之后身体差成这样了? 之前解衍昭说他天生有心悸,后来用邪术来换命,这些年一直靠穆尧的邪术养着,如今换回自己命格,恐怕是被邪术反噬了。 冬至心中讽刺,多行不义必自毙。 发现冬至在看她身后的床,穆尧的眼神更加的可怕了,她走了一步挡住了冬至的视线,嘲讽道:“看样子,你过得也不怎么样嘛。” 冬至抿嘴点头:“没办法,谁害得呢?” “当然是解衍昭,这一切,无论是你还是我,全都是拜解衍昭所赐!” 其实冬至还蛮想认同的,比较她的不幸还真的是因为解衍昭,可是这话从穆尧嘴里说出来就不太对味了。 笑道:“他不过是拿回了自己的东西而已。” 穆尧冷眼看她,不可置信道:“你还维护他呢?哈哈哈,你这丫头要我说什么好呢?” 冬至挑眉,知道她这是嘲笑自己,于是当没听见一般道:“直接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跟我拐弯抹角就没必要了吧?” “确实没必要,先前我让你叫你杀他,你不肯,我就只好把你抓来了。” “你的目标是解衍昭,抓我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怎么会是多此一举呢?”穆尧神情探究的打量着冬至,似乎有些不解:“虽然不理解解衍昭为何忽然对你这般情深,可我也得谢谢他,给了我这么大个弱点呢。” 冬至眯了眯眼。 又是一个把她当做是解衍昭软肋的人。 她好笑道:“你想太多了,但凡在我和他的目的当中做选择,我都不会是他的首选。” ------------ 第194章 丧心病狂 “是不是,不用你说。” 穆尧缓缓走来:“解衍昭不见了,我的人怎么找也找不到,我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你找他?” 从穆尧带着解无归逃走之后,一直都是他们在暗解衍昭在明,导致解衍昭一直没能彻底铲除他们,十分的被动。 而如今解衍昭自己失踪了,倒变成了他们在明,解衍昭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出来反咬他们一口。 穆尧抬眼看他:“准确来说,我希望你能把他引出来,你可能不知道,他把我想要的东西全都拿走了,然后跑没影儿了,棘手的很。” 解衍昭拿走了她想要的东西? 她忽然想起自己去找师父那天,解衍昭和明覃也找她师父聊天,那天冬至因为太紧张而忽略了他们,如今想来,难道他们那天和自己的目的一样,都是想要林宗把东西交给一个人去分担。 如此穆尧就不会对归渺峰下手。 只是没想到她师父没有答应她,却答应了解衍昭! 冬至木然的看着她,良久之后她摇了摇头,意思是不会配合。 这次穆尧做足了准备,否则不会贸然抓她来,如果解衍昭真的被她引过来了,必死无疑。 她想自己还没有那么恨解衍昭,非得让他死不可。 穆尧看着她的反应笑了笑:“要我怎么说好呢?你和你爹还真是两个极端呢,一个冷漠到了极点,一个居然为情所困,对害自己的人余情未了?哈哈哈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连玄师都做不成了,被困在他身边哪里都去不了,你难道就不想从他身边解脱吗?” 冬至冷着脸抬头,对上她的眸子:“既然说起我爹,那我很好奇,我爹在哪儿?” 穆尧抬起头颅笑道:“自然就在这儿。” 在这儿? 难道床上躺的不是解无归是她爹袁仲清? 冬至下意识的想往床榻去,却被穆尧伸手拦下,她冷笑道:“放心,你爹没事,我怎么舍得叫自己的师父去死呢?” “你配叫他师父吗?有你这样的弟子,我爹估计要怄气死了。” 冬至既然知道穆尧不会杀了她,那她也不想再忍气吞声了。 然而穆尧却不以为然:“是吗?那我还真想看看,可惜,师父如今因为灵气枯竭,自封五感血脉不再醒来,我也无法看见了。” 冬至磨着牙,恶狠狠的看着她。 “你到底对我爹做了什么?” 穆尧冷冷扫了她一眼:“是你爹自找的。” “好笑,我爹收你为徒,领你进玄门,竟成了他的错了?” 穆尧阴沉着脸:“他是教了我很多,可也教了别人,无论我多厉害多努力他都不会多看我一眼,甚至到我背叛他了,他都记不住我叫什么名字,你说,有这样的师父吗?有吗!?” 冬至愣住,她们离得很近,冬至看得清穆尧眼中的不甘和委屈。 但又在一瞬间,那些情绪都化成了怨恨。 “就是这样的人,我何必尊他敬他?他活该被我如此对待!” “你丧心病狂!” 穆尧哈哈大笑:“是,我就是,你又能如何?你不过是个被男人耍的团团转的废人!我比你聪明多了,你爹要是知道你为了个男人如此,恐怕能气醒了吧?” 冬至顿时心慌,竟然真的惧怕与袁仲清相见,无法解释自己变成废物的事实。 她咬了咬牙:“既然我爹对你已然无用,你还将他困在这里做什么?” 穆尧转了转眼珠子,抬手勾起冬至的下巴,说:“我留着他是要提醒我自己,我是谁,我要做什么,若非是他我也不会是这样。” “冬至,不,袁冬至,你如今虽然灵力全无,可身上还流着袁家的血,你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所以千万不要惹怒我。”她的手背摩擦着冬至的脸颊,笑得阴险:“我怕我若控制不住脾气把你给杀了,我后悔都来不及呢。” 冬至因为她的靠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穆尧拉着她到案桌上,用剪刀将她手上的绳子剪开,然后铺平一张宣纸,拿着毛笔沾了墨水递给冬至。 “给解衍昭写封信,让他确信你在我手上,让他尽快一个人来凤山,不许带一个人,否则你就会死。”顿了顿,又威胁道:“好好写,不要想着耍花招,一次不行,就两次,写一天一夜都行。” 说罢,将毛笔塞到冬至的手中。 冬至捏紧了毛笔,不敢下笔。 问道:“你抓了他,然后呢?” “这跟你无关,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无权问我。”她笑了笑:“不要想着跟我耗时间,你耽误一刻,你爹可就多受一分折磨。” “什么?” 冬至下意识朝床榻看去,虽然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穆尧歪头,也转头看去,一派轻松惬意的样子:“虽然师父他老人家自封血脉不愿见我,可他灵魂还在肉身之中,这么多年的孤寂,我就用了个小法器逗逗他,哦,可能有些疼,不过他老人家向来身强力壮,应当挺得住的吧?” 为了印证她说的真实性,穆尧抬起右手,冬至这才看见她的手指上有个扳指,那扳指如今正滋滋的闪着电光,穆尧微微用力,床榻那头便也闪其同样的电光来。 冬至瞪大眼睛骇然:“你!” “快写,你写完了,我就会收手的,别让你爹等太久了。” 冬至咬紧下唇,绝望的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到现在她连他爹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见过,他们离得离得那么近,可冬至什么都帮不了他。 穆尧的表情让她害怕,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悠闲慵懒,让冬至无法猜测她到底有多少后手,她虽不怕自己死,可是那是她爹,她一辈子都在期盼的爹爹啊! 她盯着面前的宣纸,颤颤巍巍的举起毛笔。 写下这封信,解衍昭会如何,她不知道。 可如果他真的来了,穆尧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冬至无法判断是她爹更重要还是解衍昭,可是眼前她只能先选择她眼前的。 穆尧再一次举起了右手,冬至咬牙,赶忙低头写下第一个字,可是因为紧张写的歪歪扭扭难看得很。 ------------ 第195章 目光所及 冬至写的时候脑袋都快埋进胸口里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都是要扎进解衍昭身上的武器。 不过解衍昭那么聪明,肯定会想办法的,他既然知道自己被穆尧抓了,肯定会想到万全之策的。 她这般安慰自己的想着,心都快揪在一起了。 等到一封信写完,她落上款,穆尧拿过宣纸满意的笑笑,又在冬至身上看来看去,最后瞄准了她的发丝,忽然手起刀落剪短了她发鬓的一缕青丝。 “你做什么!” “我想有这信物,解衍昭不敢不来。”说完,拿起信封将信纸和那一缕青丝一起装了进去。 冬至握紧了双拳,呼吸沉重道:“我按你说的做了,我能见我爹了?” 穆尧顿了顿,眨眼看她:“我有跟你许诺让你见他了吗?” 冬至一怔,还真的没有。 她却着急道:“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我只是想看看他,确保他是真的活着,万一你是骗我呢?” 穆尧冷冷看她,叫进来一个人将信封拿走了,而后转身当着冬至的面取下了手中的戒指,缓缓转身走到床幔把边上,只是微微撩开一角。 按照冬至的方向,她恰好能看见床榻上那人的侧脸。 这是冬至第一次见爹,这个人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许是这么多年来的折磨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消瘦,花白的头发和胡子,紧闭的双眸,高挺的鼻梁,满脸的皱纹,枯槁虚弱,不像活人。 可能这就是血脉缘分,不过只看了一眼,冬至便知道,那就是她爹。 她眼眶酸胀,眼泪落下来,张嘴半天无声的喊了声:“爹...” 穆尧没给她太多煽情的时间,很快就放下了床幔,催促她:“看见了,可以走了。” 冬至双目发红的瞪着穆尧:“为什么?我爹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要被你这般折磨!” “没有,什么都没有。” 冬至恨不得冲上去咬死她,可她也知道如今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她被人带走了,重新锁回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屋子里。 冬至窝在床上痛哭的将自己抱成一团,这是唯一能给她一点安全感的角落,虽然也少的可怜。 可她好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等她醒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她不敢去想如果解衍昭看到了那封信,他会做什么选择,是会按照信上所说一个人来送死,还是...还是不顾冬至的死活,继续他自己的计划呢? 无论是哪一种,都够让冬至崩溃了。 —— 冬至走后,穆尧故作轻松的样子立马消失,她有些疲惫又有些嘲讽的回头,将床幔全部撩了起来。 床上的人彻底露了出来。 穆尧折磨了袁仲清十多年,这么多年下来,穆尧最开心的莫过于,当初高高在上的国师大人,在她的手上渐渐的变成了个佝偻着身躯祈求自己杀了他的废人。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师父喊着她的名字,叫她杀了他的画面。 因为,那是第一次,袁仲清第一次喊对了她的名字! 她不是大昭人,是别国难民流落进大昭,为了活下去她可以做任何事情,进国师府的时候她已经十二岁了,做了六年的乞丐流民。 她是个乞儿,根本没资格入围国师府弟子选拔,所以只能把原本入选的那人推下河淹死,然后冒名顶替终于踏进了她梦寐以求的国师府中。 她终于不用饿肚子了,不用露宿街头被也野狗咬,被人打了。 后来她终于看见了师父,袁仲清真的好厉害,他是整个国师府权力最大的人,不,应该是整个大昭,连皇帝陛下都要听他的话,而且他只需要勾勾手,明明已经死了的动物在他手上居然能活过来,一只厉鬼见了他都打哆嗦...她也好像那样,她也想变成袁仲清那么厉害,这样就不会有人看不起她! 所以她拼了命的修炼,想要成为袁仲清眼里最得意的弟子,这样她就会是国师府的焦点,谁也不会看遍了她去。 可是无论她怎么修炼,无论她表现的多么优异,袁仲清一眼都不会看她,平日里见到她就好像是空气一般。 她以为是自己修行的还不够,于是没日没夜入了魔一样,去被师兄师姐责罚说她这样是错的,而就算这样袁仲清也懒得多费口舌责骂她。 因为师娘怀孕了,师父所有的目光就都聚集在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她每天都期盼着师娘的肚子快点瘪下去,那个孩子最好流产而死。 可惜,这个孩子最后还是出生了,只不过,那时候她也不需要他的目光了。 穆尧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她长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袁仲清的脸,冷笑道:“师父,若是你当初肯多看我一眼,也许事情就不会那么复杂了。” “你说我心思复杂,不纯良,可我要求的过分吗?我只是想要你多看我几眼,我只是想要你把我当一回事,而你呢?”穆尧红着眼:“你从未!在你眼中任何人都比我好,明明我比她们都要努力都要厉害,可你总不见我好!” 她苦笑,摇头道:“若非你是这样,我也不会因为解无归而背叛你,这么多年来,唯一在乎我,叫着我名字的人只有他,只有解无归!所以为了他我做什么都可以,包括...伤害我亲爱的师父。” 她大笑着,却又流出眼泪来。 她才不会可怜袁仲清,她是在心疼自己。 一切都怪袁仲清,都是因为他对不起自己,所以才让自己走上了这条路,也害的自己的女儿成了这副模样,活该! 穆尧蹲下身歪头看着他:“师父啊,若是你醒过来会不会多看我一眼呢?如今徒儿可厉害了,能炼厉鬼呢,连黄泉五鬼都得听我命令,而你那捧在手心中的女儿,什么都不是,为了个男人连玄师都做不成了,你说好不好笑啊?” “若您早知道有这一天,当初会不会多关注我一些呢?”穆尧眼神迷离的说着。 只是一瞬又苦笑醒来:“算了,又回不去了。” ------------ 第196章 都是疯子 时间不断的流逝,太阳落下又升了起来,冬至的眼睛都哭肿了。 外面没有任何动静,至少解衍昭如今应该还没有收到那封信吧? 可不管收没收到信,他应该也早知道她被绑架了吧? 为什么他没有来找自己?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他来,还是不要他来,可他来或不来都会让冬至痛苦纠结。 他若来了就离死期不远了。 冬至没想过这世上没有解衍昭是什么样子,他不在自己身边,不会强迫她,不会再说那些腻人的情话,他会从她的世界彻底的消失。 冬至抱紧了脑袋无法想象如果解衍昭死了,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如今冬至每每入梦,都想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回到了归渺峰,这两年发生的所有事情不过是一场梦。 可每次醒来她都在这荒凉的屋子里,既无力改变,又悲伤委屈。 她以为自己要这样一直等到解衍昭来才行,谁知道才过去三天而已,穆尧又等不及见她了。 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睛上被蒙上了一层黑布,双眼看不见前方,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去的恐惧感席卷全身。 冬至忍不住问抓着自己往前走得人:“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无人回答。 这山野的路都差不多,最多是哪里多出了一块石头,她又不是神仙,哪能凭踩了几块石头算出自己身处何地呢? 她又问道:“是穆尧叫你们带我走的?” “解衍昭...来了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冬至心里的恐惧被逐渐放大,不知道是担心自己,还是担心解衍昭。 难道他真的来了? 突然,脚下的地面变得平坦,周围也没有风吹树叶的响声,就连鸟叫都小了,估计是进入了某个屋子里来,有人粗暴的摁着她的肩膀让她跪伏在地上,将她的双手用粗绳缠绕起来。 因为恐惧,冬至猛烈地挣扎起来,却被人揪着头发贴在地面上。 “你们这群疯子到底要做什么!?” “放开我!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救命啊...” 谁来救救她,她是不是要被穆尧杀了?难道还想折磨她一番再杀掉吗? 冬至不敢去想自己一会儿会遭遇什么,但感受着手腕上的疼痛就已经让她心惊胆战了。 没多久,绳子绑好了,摁着她的手才抽离开,冬至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绑着自己的那根绳子上还有另一端,似乎是向上延伸的,她能借助绳子的力量站起来。 只是每动一下,手腕就疼的要命。 忽然,绳子另一端忽然上升,冬至尖叫一声被吊了起来,双脚无法触地,脚尖只有绷直了才能稍微摩擦着地面,双臂像是要被扯掉了一样疼。 冬至喘着粗气,慌张的喊着,却不知道周围到底有没有人。 “穆尧!你出来,你滚出来!你要杀就杀,非得这么折磨人吗?” 冬至努力想要自己轻松一些,可是越努力越难受,她觉得时间再久一点,她的胳膊一定会废掉。 “有没有人啊!你们有病啊,来人啊!出来啊!” 穆尧听着她的呼喊似乎很得意,笑笑:“还有力气喊呢。” “穆尧!!!” 冬至咬牙切齿的喊着她的名字。 穆尧吩咐人上前将她眼前的布条拆开,冬至眼前出现了无数的星光,好半天才清醒过来,她慌张的观察着四周,发现这间屋子出了一道门,全都是封闭的,像是个地下室之类的。 周围死角放着四盏灯,托灯的底座是四大凶兽的模样。 冬至低头,张大了眼睛惊奇的发现她身下竟然有一道阵法,她看不出来这是什么阵法,但邪法大同小异,有些花纹冬至在邪术中看见过,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模样要对她下咒? 再往穆尧身边看,她看见了解无归,一个躺在轮椅上奄奄一息即将归西的人。 不负往日的嚣张,整个好像个骷髅架子,呆滞的看着前方像是痴傻了一般。 “你要对我做什么?” 穆尧推着解无归走来,将解无归从轮椅上拖了下来,放在了阵法的某一角。 然后抬头对冬至道:“当然是给你和陛下换命啊。” 冬至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说要给她和解无归换命... 冬至呆傻的看着她,穆尧一边摆弄着未完成的阵法,将法器放置在各个方位,一边道:“虽然你失去灵气,可你是太岁认的第一个主,只要你的命换给陛下,陛下就会是太岁真的主人,不要怕,不会很疼的。”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你给解无归用了那么多邪术,他的身子早就被反噬了,你再强加给他,他或许会死!” 穆尧抬眼看她:“用不着你提醒我,你该担心的是你能不能承受得住阵法的侵蚀。” 冬至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她的双臂被拉扯的很疼,她祈求着有人来救她,虽然之前说着不怕死,可死亡就要来临的时候还是害怕的要命。 解衍昭你真的不管我了么? 你在哪里?你能找到我吗?为什么你还不来啊? 冬至大喊:“他值得你这么逆天而为吗?我曾亲眼看他对孙幼宁示爱,他不爱你,他心里装的是别人!你就算救了他也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罢了,穆尧,你就不能清醒一点吗!?” 穆尧阴森诡谲的抬起头:“我怎会不知呢?可是这么多年来,他的心里有我,即使不是爱情,只要他知道我是谁,记得我的名字,在乎我的存在,就够了。” “你...” 冬至想说她变态。 忽然想到没有下半截的秘术心决,穆尧怎么敢动手的? 难道她已经拿到了下半截的心决了? “你没有下半截的心决,就算换了命你也没法杀我,你还得护着我!” 穆尧笑笑:“谁说没有?你的相好早就拿来了。” 冬至心跳停了一瞬。 解衍昭已经来过了?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她呢? 他...什么时候来的? “不过他只跟我换回了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于我无用,我就还回去了。”穆尧嘲讽她道:“还以为你对解衍昭多重要,啧啧,看来不过如此。” 冬至忽然感受不到手臂的疼痛了,心口撕裂般的痛占据了她所有的感知。 解衍昭来了这里,用从她师父手里拿走的东西换走了幼宁的两个孩子,却只字没有提她? 这些天她把解衍昭也许会做的选择都想了一遍,却独独没有想过解衍昭的选择里,也许根本就没有她。 他又骗了她吗? 怎么会这样,那些卑如尘埃的话全都是为了骗她说的谎吗? ------------ 第197章 何惧地狱 冬至咬着自己的下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告诉自己本就知道解衍昭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怎么还相信他呢? 她只是再一次更深刻的知道,自己对解衍昭来说,并不重要。 就在穆尧要完成咒法时,冬至亲眼看见她从一个锦盒中掏出一块蠕动的肉块,是太岁肉。 而就在看见太岁的那一刹那,冬至眼前忽然闪现出刺眼的白光,缠缠绕绕的黑线布满眼前,像是要将她困住。 不过只是一瞬,眼前又恢复了正常,因为穆尧将太岁肉重新放回了锦盒之中,转头看向匆忙进来的属下,挥袖用力打了她一巴掌。 怒道:“我不是吩咐过谁都不许进来吗?” 被打的人立马单膝跪下,恭敬道:“大人,不好了,他跑出来了!” “不是让你们看好吗?怎么会让人跑了,还不快去找!” 说完那人就急急忙忙的要退出去,可穆尧脸色难看,忽然叫住她:“他诡计多端,定有后招,算了,我亲自去。” 正要走,又顿住脚抬头去看冬至,见她此刻连呼吸都要用足了力,仿佛再一睁眼这个人就会死去。 道:“那就再让你活一段时间,好好珍惜吧。” 说罢便领着人出去了,房门关上,屋子里除了解无归就只有她了,解无归如今躺在阵法之中,闭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了。 冬至的手臂给她一种随时都会断掉的感觉,她就算要死也不能让穆尧得逞啊。 她忽然心一狠,将自己的嘴皮咬破,刺痛让她眼前清明了些,开始打量起自己现在的处境,祈求能有一线生机。 虽然不知道穆尧在这关键时刻为什么忽然走了,但这是给她创造逃生机会最好的时机,错过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这地方一览无余,是个十分空旷的房间,吊着她的是一根木桩,冬至原本还想尝试将自己的双脚勾住木桩,或许就能解开绳索,可是她的力气远远不够,而且稍微一动手腕就疼得要命。 这个办法还没开始就被排除了。 冬至低下头,在地上搜寻起来,这除了满地法器就剩下被穆尧拉下的轮椅。 看见轮椅时冬至眼睛亮了,她可以踩着轮椅啊! 只是椅子离得有些远,她几次伸脚去够都还差好大一截,冬至一边尝试一边警惕着大门的方向,怕穆尧突然回来了。 手腕和手臂也因为她身体动作加大而更加撕裂疼痛,冬至咬着牙低头喘了几口粗气,想再试一次,却看见靠近她周围的法阵中有个法器是鞭子,好像是穆尧的。 她也来不及深想,立马摇动起下半身去够鞭子,好在鞭子离得不远很快就得手了,只是双脚始终不比手灵活,她尝试了好几次,急的满头大汗才将长鞭细的那一段缠绕在脚腕上,然后瞄准轮椅的方向甩了过去。 第一次失败了。 第二次不仅失败了,还将轮椅推得更远了。 冬至的体力已经要告捷了。 汗水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喘了好几口气才终于挥出最后一脚,好在这一次正中轮椅的扶手,鞭子手柄卡在扶手和座椅的缝隙之中,冬至一点点将轮椅拉过来。 然后立马踩上轮椅,手臂疼痛酸涩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冬至忽然有点想哭,可她不敢浪费时间。 张嘴便咬上手腕上的麻绳,嘴角被麻绳磨的都快出血了,嘴里有麻绳的臭味还有血腥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就在她觉得自己嘴巴要废掉的时候,麻绳终于被她咬开了,此刻她的嘴角已经破了,手腕也被勒出红绳,身上酸疼的不行。 她蹲下身扔开脚上的鞭子,刚跳下轮椅就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此刻头晕目眩,浑身无力,连身上的疼痛都已经因为麻木而感受不到了。 冬至撑着最后一口气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来到房门前,想要开门,试了几次发现都打不开,想来是被锁上了。 就在她感到绝望无助的时候,房门忽然松动,似乎有人在开门。 冬至惊喜的看向来人,可还没得及把这口气呼出去就被眼前的人吓得双腿软了下去。 穆尧! 穆尧见到伤痕累累却站在自己眼前的冬至顿时脸色阴沉:“真是不听话。” “连绳子都捆不住你。” 冬至身体本能的想要起来逃跑,可是去被穆尧身后的人冲上来拽了起来,穆尧看见轮椅的方向动了,立马冲上去查看解无归。 在看到他完好无损可阵法全毁了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可怕,那双眸子盯着冬至不知道又在谋划着什么样的阴谋。 冬至脸上汗水直流,忍着疼怒吼道:“穆尧你会下地狱的!” 穆尧转头看她:“我生来就在地狱,何惧地狱?” “你非得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与天为敌吗?”冬至奋力的挣扎着。 穆尧蹲下身将解无归从地上搀扶了起来,重新坐回到轮椅上,然后看着被破坏的差不多的阵法冷笑一声看向冬至,她似乎也没有很生气,仿佛意料之中:“我就知道你不会安静听话,绳子困不住你,那就换一种。” 冬至咬牙切齿,绝望道:“你这个疯子!” 穆尧笑了,伸手将冬至脸上的因为汗水而打湿的头发撩开,她说:“若你是我,你会比我更疯的,你有过穷途末路的时候吗?你知道什么叫做绝望吗?你又知道什么是希望吗?你不知道,这世上人人都把我当不存在,没人在乎我,只有他,是他给了我希望,只要能让他开心,我如何并不重要,你也不重要。” 冬至被人摁住双手动弹不得,只能又惊又恐的瞪着她。 “你这双眼睛别这么看着我。” “值得吗?”冬至问她。 穆尧愣了愣,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轻轻在冬至太阳穴一点,后者便没有意识晕死了过去。 穆尧看着她,冷冷说道:“阵法继续。” “是。” —— 冬至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冷,耳边还有水声,难道是已经死了,她到黄泉三途河了? 可是下一瞬身体的疼痛就让她清醒过来,自己还没有死。 此刻的她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只能被动地接受着灌入身体之中的疼痛,是穆尧的阵法开启了吗?她马上就要死了。 ------------ 第198章 一切毁了 屋子还是那个屋子,阵法还是那个阵法,只是这次困住冬至的是个水箱,里面不断的有清水灌入,现在不过只是到了冬至的腰部。 而阵法刚刚启动,黑暗幽深的符文发出亮光,无数的法器作为媒介释放出灵力飞入解无归的身体之中,冬至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人不断拉扯撕碎。 解无归的身子慢慢被拖了起来,拥有着巨大邪气的黑雾将他笼罩,穆尧满意的笑着。 忽然,房门被人粗暴的推开,有人举剑冲了进来,在看到被困在水箱中的冬至时,解衍昭赤红着双眼大吼一声:“冬至!” 穆尧眉头皱起,看了一眼门外,地上躺着的全是摘星楼的人。 “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放了她!” 穆尧看了一眼阵法之中的两人,又嘲弄的看向解衍昭:“你来晚了,她相信我说的话了,恐怕她到死都觉得你又骗了她,是你害了她。” 解衍昭只觉得脑子里绷着那根线断了,长剑指向她,怒吼道:“放了她!从始至终都只是我们的事情,跟她无关,放她走!” “无关?”穆尧脸色微变:“怎么会无关呢?她生下来就已经卷入这场旋涡之中了!她的命盘比你的还好,可惜你不懂得利用,那就只有我来了。” “你当真一点都没有悔意吗?成王府那么多条人命,你的师父,整个摘星楼,你还要害死多少人?” 咒法在耳边呼啸,穆尧瞪着他:“是他们对我不起!我何须留他们?明明你什么都不做就不会有这一天,是你自己不甘,是你害的袁冬至现在成这样,一切都因你而起!” 解衍昭双目血红,恶狠狠的瞪着穆尧,他现在就像是被逼疯了的野兽,怒吼着想要冲上来杀了她,然而穆尧却不在乎。 她只是举手指着装着冬至的水箱,笑道:“你若敢动我,这些水就会立即灌满整个水箱,到时候你猜袁冬至能撑的了多久呢?” “穆尧!!!” 穆尧笑着,料定他不敢上来。 解衍昭看着冬至的身子一点点的被水淹没,就像是有把刀在凌迟他。 他大怒着骂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永远都不得人心吗?因为你就是个没有人性的疯子魔鬼!根本没有人敢与你交心,你这种人注定孤苦无依,不!得!好!死!” 穆尧咬紧了牙关:“解衍昭,都这时候你还能跟我耍嘴皮子呢?” “不过再过不久,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穆尧转身盯着被咒法包围的解无归,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很快,陛下就会回来,他会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解衍昭抓着长剑奋力朝她身后刺去,穆尧似乎有所感应立马转身躲开,她的鞭子在阵法之中无法召唤,只能赤手空拳与解衍昭打斗起来。 一开始她还当解衍昭是那个浪费了十五年时光的废人,结果三招下来却发现自己被打的连连败退,无奈只好集中注意力不再收敛。 可她没料到的是,解衍昭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她,等到穆尧全力以赴挥出一掌的时候他居然转身将那长剑直直的抛向水箱,而他自己被穆尧一掌拍的肺腑震颤,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长剑刺入水箱之中,水箱中的水不断漏出,原本快要盖过冬至口鼻的水忽然下降,随着水压加大,原本只是一个小裂缝,猛地爆破一声碎裂了。 冬至的身体滚落下来,偏离了阵法,解无归身上的黑气立马收了回去,穆尧顾不得二人,飞身前去接住解无归。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满地的水,符文又被毁了。 这一次她早早的将太岁肉摆了上去,此刻的太岁肉已经成了一团干巴巴的死肉,再也不能用了。 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全毁了,她计划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全部没了! “陛下,陛下不会有事的,穆尧在,阿尧就在你的身边,不要怕!” 解衍昭忍着痛,连滚带爬的上去将冬至抱入怀中,转身就要离开,穆尧在他身后大喊着:“五鬼!李幺娘!给了杀了解衍昭,杀了他们!!!” 她的谋划全部废了,所有的一切都没了,她要让解衍昭付出代价! “陛下...”穆尧痛哭着抱紧了解无归,手足无措的捧着他的脸:“对不起,是阿尧没做好,对不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再看看我,你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啊!” 此刻的解无归了无生气,身上的气息正在一点点散去,穆尧颤抖着手去试他的鼻息。 “啊啊啊啊啊!!!” 死了,解无归死了! 天下唯一还在乎她叫什么名字的人,居然死了!? 他怎么能死,他怎么可以抛下她去死?她这么多年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解无归,为了解无归她可以做任何的事情,可现在他死了,她要怎么办?她要怎么活下去? 她都已经倾尽所有了,怎么还是不成功,怎么总是被解衍昭毁掉? 她要杀了解衍昭!她要让解衍昭为陛下陪葬! 穆尧嚎啕大哭,抱紧了解衍昭不肯松手,从前解无归活着的时候她连手都不敢碰,如今她死了,她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将他抱得发紧,想要将他融进自己的血骨之中。 “陛下...你要穆尧如何活啊!!!” 穆尧哭的肝肠寸断,仰天质问老天为何要这样对待她。 这才门外忽然跑进来两个摘星楼弟子,他们焦急的看向穆尧,道:“大人不好了,山上被装了火药,如今东山头已经烧起来了,再不走就...” 似乎是为了印证二人说的是实话,外面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轰隆一声,整个屋子都跟着摇晃起来,地动山摇过后,火光冲天而起。 穆尧仿若听不见似的,她抱紧了解无归,用脸颊去贴她的额头,小心翼翼的像是什么珍宝。 摇摇头,说:“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着他,我要跟他在一起。” “大人!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之后再做打算,杀了解衍昭也不迟啊!” “是啊大人,快走吧!” 穆尧抱紧了解无归,她此刻双目充血,怒瞪着二人大吼道:“滚!你们休想将我和他分开,没有人可以把我和陛下分开,陛下是我的!你们这些贱人休想夺走他,你们滚!统统都给我滚!” 两人愣住,觉得穆尧肯定是疯了。 外面山火已经爆发,再待下去他们也会死的,于是对视一眼一起起身跑了。 他们听见了火焰的呜咽,听见了穆尧凄惨的笑声,还听见穆尧叫着解无归的名字说着情话,许定来生。 只是可笑的是,解无归活着的时候,做皇帝那些年,后宫佳丽无数,却从来没有对穆尧有过半点心思。 或许在解无归的眼中,穆尧对他来说只是一把好用的刀,谁料想刀却爱上了主人呢? ------------ 第199章 走不了了 解衍昭二人被五鬼和李幺娘追击,半途冬至就被爆炸声惊醒,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解衍昭的下颚。 “解衍昭?” 解衍昭低头,见她还睁着眼睛叫着自己的名字,顿时松懈下来将她放了下来,而后又拥入怀中低头吻下,将这失而复得的欣喜化为一场激烈的拥吻。 口中除了双方的血腥味,还有久违的温暖。 然而冬至却奋力的将他推开,看着狼狈不堪的解衍昭,冬至微微蹙眉久久没有说话。 解衍昭红着眼,一看就是哭了,他小心翼翼的上前拉住冬至的手,怕她挣脱又说:“不要动,让我拉着,拉一会儿就好。” 冬至还记得穆尧说解衍昭用从她师父手里骗走的东西换了两个孩子,却连问也没有问她一句。 而此刻解衍昭就在她的眼前,还这么狼狈的吐血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正想着,不远处的山头忽然一声巨响,吓得冬至抱头蹲下,解衍昭立马飞扑过去将他护在身下,随着地动山摇,这整座凤山都在颤抖,山石震动落下,树木也在这剧烈的动荡下折断倒下。 冬至耳朵里轰鸣,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抬起头看见解衍昭担忧的看着自己。 张口,半天问道:“你...为什么?” 她一点点打量着许久未见的解衍昭,他比之前瘦了好多,棱角更加分明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几乎是贴在一起的,冬至好像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解衍昭抓住她颤抖的手,说:“别紧张,我来带你回家。” 话说完,冬至便看见解衍昭背后居然燃烧起了熊熊大火,是从爆炸声传来的地方绵延过来的,火势很大,很快就会燃烧过来。 冬至拉着解衍昭起身,喊道:“着火了,不管发生了什么,先下山,下山之后你得把什么都告诉我!” 然而解衍昭却不动,他就近找了一棵树靠着,笑眯眯的看着冬至,呼了一口气恢复了一些血色。 冬至迷茫的看着他,气道:“你这是做什么?难道等着山火自己停吗?那几只鬼还在后面追,你不要命了吗?” 解衍昭却笑了:“我们好久都没有心平气和的说说话了,你总是对我很凶,不愿意见我也不愿意听我说话。” “你要说什么聊什么我们回去再说,你现在马上跟我走!”不知道为什么,冬至看着这样的解衍昭忽然慌张起来。 “别怕,那些火药是我放的,我知道放在那里,我还有多少时间。” 冬至听到这话,虽然有些松了口气,她就知道解衍昭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单独一个人来,肯定还有后手的。 冬至沉声:“是不是有援兵?那我爹呢?” 解衍昭看着她,摸了摸她的脑袋,点头:“嗯,陆雄已经带着你爹走了。” 冬至心中安宁不少,可是转头看见那些吐着火舌的向这边吞噬的燎原之火还是害怕的咽了口唾沫,拉着解衍昭的手往路上拽,说:“那也不能在这里等死啊,要是大火烧过来了怎么办?” “我走不了了。” 冬至张大了眼睛,惊慌失措的看着她,大喊:“什么叫做走不了了?你现在又不是瘸子怎么会走不了?” 解衍昭看着忽然哭出来的冬至,心中一紧抬手替她擦去眼泪,咬紧了牙关可还是有鲜血从嘴角溢出,冬至大骇,远处的火光照亮了他嘴角的一抹鲜红。 “你怎么了?你怎么吐血了,你到底怎么了解衍昭你说话啊!” 解衍昭胡乱擦了一把嘴角的血,笑道:“刚刚和穆尧打了一架,伤了肺腑,我走不动了。” “那我背你!” 解衍昭止住她,摇头:“那样谁都走不了。” 他抱住冬至,听着她为自己哭泣笑的十分开心,忽然问道:“我们认识多久了?” 冬至咬紧了牙关,不懂他在想什么。 但还是哭着说:“...快四年了。” “四年啊。” 冬至忽然意识到他们原来已经认识那么久了,还记得第一次见解衍昭的时候,她就被解衍昭的模样而骗到,她第一次看到那么好看的人,好像比神仙还好看,娇弱的好像没有自己在身边就活不了的似的。 可如今的解衍昭比谁都高大厉害,再也不需要她,可冬至无时无刻都在想念过去的解衍昭。 冬至闭眼,因为害怕而颤抖的睫毛上都染上了水汽。 她说:“解衍昭,起来,和我一起走。” “冬至,对不起。” 冬至的心抽痛起来,握紧了双拳克制着自己抱紧他的冲动。 这种时候解衍昭怎么还可以那么冷静! 解衍昭贪婪的呼吸着来自于冬至的味道,他抬起头对上她的眸子,笑着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你刚下山,你像个山雀一样蹦蹦跳跳的往山下走,笑的那么明媚,虽然说实话我看到你的笑反而有一瞬间的讨厌,因为那笑不属于我,我的人生中不可能会有那么单纯的笑,又或许不是讨厌。” 冬至流着泪看着他。 “后来我把你留在了王府之中,你真的好笨,无论李成陆雄他们跟你说什么你都相信,你都觉得我是个好人,你怎么那么傻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第一次有人无条件的对我好,甚至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了解,就愿意把我当做亲近的人。”他说着,想笑却皱起眉头:“一开始我只是想利用你这没错,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是真的把你放心上了,我有很长一段时间自我怀疑,觉得我是不是做错了。” “够了!”冬至大吼出声:“可你还是骗了我,不止一次!” 解衍昭心疼的快要碎掉了,苦笑:“因为我无法遗忘我的仇恨,我若不放下就无法和你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原本想的是等事情之后就许你钱财,之后就放你离开,我们...就会两清。” 冬至有些崩溃了,原来一开始解衍昭只是想在伤害她之后给她钱财就把她打发了? 他说的这些无异于是在把她刚刚结痂的伤口再剥开撒盐。 冬至想阻止他别说了,可解衍昭就好像在交代遗言似的,非要说个清楚明白才罢休。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那么爱你,是看到你为了护住太岁差点死去的时候我是真的觉得自己心里有你,后来你恨我厌恶我都没关系,因为我觉得即使如此你还是爱我的,我迟早有一天能让你放下心防,可是我做错了,我逼迫你,困住你,将你锁在你不愿意呆的地方,我知道你只会更加讨厌我,恨我,可我没办法冬至...” ------------ 第200章 生离死别 解衍昭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眼泪从眼角滑下。 他说:“我这个人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了,我好像一生下来就在失去,从来没有得到过,你是唯一让我觉得是属于我的,我不能失去你,不能容忍你不是我的人,所以我才会那样,我放不下,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离开我。” 冬至早已哭的不能自己,胸腔里堵着一块大石头不上不下,这两年所有的悲痛哀苦都挤压成一种情绪冲击着她的脑袋。 解衍昭说的每句话,都好像是在跟她告别,她虽恨极了他,可是这些年来她的所有喜怒哀乐都来自于解衍昭。 她高兴是因为解衍昭快乐,她不开心是因为解衍昭骗了她,她再也找不出一个人能比解衍昭给她的爱还要刻骨铭心。 解衍昭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贴近她的耳朵说:“不过现在,我应该再也没办法困住你了,离开这里以后你就会有全新的,没有我的人生。” 冬至怔住,心中翻涌起无数的情绪,可是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不就是她之前一直想要的吗? 远离解衍昭,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她为什么那么舍不得呢? 冬至咬牙,大骂:“解衍昭你这个混蛋,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让我同情你原谅你吗?” 解衍昭摇头,拉着她的手贴近自己,用嘴唇碰了碰她的嘴唇,说:“我不求你任何事情,我希望你活着,活的好好的,石笑尘和顾池都不算是良人,他们连为了你抗争都做不到,我不会同意把你给他们,去找一个像我一般爱你的人,不,还是别像我,去找一个能照顾你,让你笑的男人,但是不许忘了我,你知道我很小气的。” 冬至含糊不清的说:“解衍昭你闭嘴,谁要听你说这些,你闭嘴...” “不许忘了我。”他倔强的说着,拉着冬至咬上了她的唇瓣,与以往不同,解衍昭好像在亲吻着什么珍宝似的,虔诚又认真。 最后又移到了她的胎记上,轻声说:“我从来没有嫌弃过这个胎记,它在你身上,那么独一无二,我不会讨厌。” 冬至觉得自己脸上的眼泪都那么灼热,烫的她快要尖叫出声来,她不敢去看解衍昭,怕他看见自己眼中的崩溃绝望。 “解衍昭你别说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去,我慢慢听你说,我不要你在这里告诉我!” 解衍昭轻笑:“可我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永远都不给她考虑的机会,如今今天解衍昭真的死了,她会因为愧疚而一辈子痛苦,这就是解衍昭想看到的吗? 想看她因为他一辈子不得安宁是吗? “冬至,看着我。”他捧起冬至的脸颊,强迫冬至看着他,说:“我没办法陪你走下去了,你下山找到李成他们,如果我够幸运,你带着他们上来找我,兴许我还活着。” 说完又舍不得的亲吻她的眉眼。 “现在,你该走了。” 火光已经近在咫尺了,冬至被解衍昭一把推开,他笑着看冬至说:“快走,我怕我一会儿后悔了,想拉着你一起去死。” 冬至颤声喊道:“解衍昭,你我的账还没有结束你不许死!” 解衍昭笑着没有说话,只是眷恋的看着她,神情十分温柔。 “听到没有!你必须活着,否则...” 否则怎么样呢?他如果真的死了,她还能怎么办呢? 可解衍昭却点头:“我尽量。”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还混合着哭腔,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悲痛。 冬至绝望的回头看他,在解衍昭的催促下终于还是踏出了第一步,她想就如解衍昭所说的,快点下山快点去找李成他们,这样也许就能救回解衍昭了。 可她浑身都是伤,每走一步都在痛,就像是走在刀尖上似的,她不敢回头看一眼,怕看了就再也走不动了。 解衍昭冷静的看着她的背影,他一万次想要把她拉住,让她干脆陪自己死了算了。 可是冬至的人生原本不该是这样。 没有遇上他的冬至是那么快乐无暇,而如今因为他成了这样,自己怎么敢让她陪着他一起去死呢? 她应该去过没有他的生活,她应该去找一个尊重她真心爱慕她的男人,然后去过平凡的生活,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生,不再受任何人的打扰。 她会有一个相爱的夫君,可能会有一堆孩子,可能会很幸福的过完这一生,只是他希望,在往后岁月里冬至每次想起他的时候,能多一点快乐的美好的事情,想起他的时候是带着笑的就好了。 别恨他了。 冬至有种自己正在和解衍昭生离死别的感觉,可是她别无他法,除了尽快下山找到李成,她留在此处也不过是解衍昭的累赘。 冬至因为太过慌乱整个人往下栽去,顺着山路直接滚了下去,浑身不知道受了多少伤,脑袋撞上了一棵树才停了下来,但她不敢停歇,她刚刚看见火光那么近,她稍微迟一点,说不定解衍昭就真的死了。 她眼泪模糊了视线,又或许是脑袋流血了,她只能用袖子奋力的擦着,来不及多看受伤的是血还是水。 她越跑越快,最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滚落下山的。 她撑着早就虚弱不堪的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前走,脑子里想着要去找李成,然后让他去救解衍昭! 冬至刚下山,立马跑过来两个人,是陆雄和李成,他们搀扶住早就快要撑不住的冬至,而冬至因为看见了人顿时松懈下来,整个人往下坠,李成看她这样忍不住惊讶道:“冬至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此刻的冬至浑身是血,到处都是伤,身上的衣服也又脏又破,若不仔细看都认不出来是她。 冬至听见李成的声音顿时回神,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抓住李成喊道:“李大哥快去救解衍昭!你快去救他,他就在山上,你们快去啊!” “你说陛下在山上?” “你快去!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受了很重的伤,你们快去啊!” 李成和陆雄睁大眼睛看着冬至身后早已燃烧成一座火山的山林,若是解衍昭真的在上面,恐怕早就被烧成灰烬了吧? ------------ 第201章 结束一切 此刻是夜幕,火光照彻了整片天空,将眼前照的如白昼那般,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山头熊熊烈火却不敢动。 冬至从二人的瞳孔中看到了燃烧的大火,她的血液在那一瞬间仿佛凝固了似的,几乎忘了该怎么呼吸。 解衍昭...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漫天大火吞噬着整座山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双膝磕在了石头上却丝毫没有感觉。 解衍昭骗子...骗子!!! 他说好的会活着的,他让她去给他找救兵的,他怎么能死呢?不会的,他又在骗她,肯定又在骗她。 陆雄和李成也喘着粗气红了眼,不忍再多看一眼。 耳边还有大火燃烧,树木坍塌的声音,冬至绝望的看着,忽然双手落地想要朝山上爬去,二人反应过来立马上去一人一只胳膊将人拉了起来。 冬至想推开他们,无声大哭嘴里嘟囔着解衍昭的名字。 她的嗓子却发不出一个声音来。 解衍昭你回来! 你这次骗不了我,你快出现啊! 你说过会等我回去的,你说不会骗我了,可你一直在骗我!解衍昭!!! 冬至疯了一样想冲进火场里,喉咙里发出一声声低吼,眼泪无助的往下落,她要把解衍昭找回来。 “冬至...火势太大了,我们得马上离开,否则...” 冬至仿佛撕裂的喉咙般大吼:“解衍昭——!” 不要死,你回来,我原谅你了,我什么都原谅你了,就算这一次也是骗我的,我都无所谓了,你回来,你不要死,我求你,你只要活着回来我什么都不计较了,你回来啊! 冬至的双手朝着火光燃烧的地方抓着,可无论怎么抓都只能抓到空气,方才解衍昭抱她亲她的触感还没有消失,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冬至无法相信,无法相信现在眼前看到的一切,无法相信解衍昭居然为了救她自己去死,这不是他... 她一直都在怀疑解衍昭对她的感情究竟存在吗,她不愿意相信,不敢去想解衍昭是怎么做到爱她的同时又利用她欺骗她。 可是现在她可以不在乎那些,她只希望现在此刻解衍昭就从火场里出来,完好无损的回到她的身边。 冬至最后气极了,呼吸上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吐出来,伤心到了极点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祁都王府里了,她的师父、师兄还有明覃孙幼宁...全都在屋子里,神情看上去又悲伤又忐忑,见到她醒来才算有了一分的喜色。 林宗瞧见冬至睁开眼了立马上去:“冬至,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 冬至满身是伤,身体一动就疼得不行,可她还是撑着身子,死死盯住屋子里的陆沉水,颤声问道:“解衍昭呢?他在哪里?” 陆沉水面色有些沉闷,低下头似乎是在组织措辞。 而这屋子里的人听见冬至在问解衍昭全都是一副悲痛的样子,冬至立马崩溃大喊:“你们难道也要一起骗我吗?告诉我解衍昭在哪里!让他来见我,我要见他!” 眼见冬至情绪过激,林宗立马上前将人安抚住,孙幼宁也哭着上前抱住她的腰将她按回床上,哭道:“冬至你别激动...陛下他...那座山烧了两天,山上的东西早就化为灰烬,他也...” 冬至僵住,眼睛失去光彩的看着前方,整个像是被抽离了魂魄似的。 她不相信这是真的。 解衍昭怎么会死呢?他十岁那年都能逃过一劫,如今就能死了呢? 冬至脑子忽然自动回想起解衍昭在她走之前说的那些话,她预感的生离死别不是假的,是真的。 解衍昭早就做好了和她分开的准备,他是故意的。 解衍昭你狠,你真的好狠。 活着的时候折磨她,如今死了,也要在冬至的心上狠狠伤一刀,你要她怎么忘得了你,怎么开始新的生活啊? “告诉我,他都做了什么。”冬至的嗓子哑的不成样子。 陆沉水叹了口气,声音轻缓怕惊扰了冬至:“他在知道穆尧和解无归跑了之后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那时候他没有想过要牺牲自己,直到发现穆尧的目标是归渺峰是你,所以他为了保护你,谋划了这一切,想用自己的命结束这一切。” 冬至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咬着牙颤抖道:“你说什么?” 陆沉水重复:“你不是一直怨恨他吗,他想让你开心,就用自己命结束...” 冬至忽然抱住脑袋痛苦的大吼起来,心脏好像被人狠狠的重锤了。 “冬至!” 解衍昭你怎么可以这样?因为自己和她赌气,就要用生命来惩罚她吗? 她想起自己这两年和他相处的过往,自从知道他骗了自己之后就再也没有给过他一次好脸色,每每看见都要讥讽吵闹一番。 她恨不得离解衍昭越远越好,可是解衍昭在做什么?他在谋划用他的死来折磨她。 离开解衍昭那半年冬至无时无刻都在想忘了解衍昭,可是她知道,无论是两年还是这整整四年的纠葛,亦或是一辈子,她不可能忘掉解衍昭的,永远都不会。 他怎么可以什么都不告诉她,就自己一个人决定了生死? 他不是想要一个跟她重新开始的机会吗?现在没有了,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这是主子的遗物,说是要交给您。”陈叔捧着一个香囊走进来。 冬至看到这香囊的时候如同疯了一样将身边的人推开,冲下床躲过香囊。 这是她第一年端午的时候送给解衍昭的,那时她一腔赤诚的爱恋对解衍昭倾诉,解衍昭却字字冷血叫她打消所有的念头。 她明明把香囊丢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解衍昭捡回来? 解衍昭,解衍昭...冬至脑子里只剩下这三个字,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在此刻突然爆发出来。 揪着自己的胸口大哭起来。 解衍昭你凭什么!?什么都是你做了决定,可所有的难过都是我一个人在承受,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这不公平。 这不公平! “冬至。” “出去,出去!!!” ------------ 第202章 父女相认 冬至将所有人都轰出了门外,就连身上的伤口裂开出血了也不在意,她只想一个人呆着。 然后蹲坐在门框上低头展开手心里的香囊,小心翼翼的摸着香囊,却发现香囊之中有什么发硬的东西。 她记得当初她没有在里面塞东西。 那就是解衍昭放的。 冬至手忙脚乱的打开香囊,果然有个字条在里面。 纸上不过寥寥数字。 “没有我的人生,你会快乐,那我还给你。” 冬至只觉得天旋地转,心快痛死了。 她不快乐,一点都不快乐,没有解衍昭她要怎么活啊?她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没有了解衍昭之后她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她最恨她的时候都只会想回到没有遇见他的时候,她一刻也不敢想解衍昭会死啊! 她不要什么新的人生,她想要解衍昭。 后来冬至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谁来看她说多少话她都不会有一点回应,这让陆沉水想起了之前她也这样过。 只是那时候因为有解衍昭,她恢复过来了,而如今她又把自己藏了起来,却没有解衍昭了。 冬至也不能理解自己,她明明睁开眼睛,看得到任何人,听得到他们跟自己说话,可她却觉得自己和他们不在一个时空,她觉得自己被所有事情和人都抛下了。 前所未有的落空和孤独感席卷全身,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解衍昭死了,她不愿意接受,可世人不会在乎,才不过半个月众人就将明覃奉为新帝,孙幼宁为后。 原来孙幼宁就是有国母之相,冬至没有算错,只是她的命运居然是要解衍昭死了之后才开始。 每天出现在冬至眼前的人每天都只增不减,孙幼宁和师父几乎每天都在她的眼前,孙幼宁偶尔还会抱着两个孩子来,以为这样能让冬至开口说话,可无论两个孩子怎么逗趣可爱冬至都不愿多看一眼。 她也不愿意吃东西,她下意识的想,会不会她死了就能见到解衍昭了,所以就这样得过且过,希望某一天能在睡梦之中就离开人世。 可每次睁开眼睛都能看见林宗悲痛的神情。 知道有一日,有个陌生人出现在她的床前,那人面色不好,看上去比她还憔悴,风一吹人就能散架似的。 可那双眉眼却与自己相像。 他瞧见到冬至这模样,布满皱纹的脸顿时松动,眼眶泛红步履蹒跚的到冬至身边,林宗赶忙上前搀扶住,哽咽道:“大师兄你别急,是我没能把冬至给你养好。” 袁仲清缓缓摇头:“能见到她,我已经很满足了,师弟...大师兄要谢你才对。” 他转头伸手摸着冬至的脸颊,粗粝的手指摸着她的脸不是很舒服,可冬至却好像忽然被人拉回了现实,眼前的一切都有了色彩,一刹那所有的感情都回来了。 她看着袁冬至恍惚了很久,似乎是在等。 等袁仲清含糊不清的喊她:“我的儿!” 冬至睁大眼睛被袁仲清拥入怀中,他泣不成声的说:“是爹不好,叫你成了这幅模样。” 冬至瞳孔不住的转动着,声如细蚊,不确定的喊了一声:“爹?” 袁仲清的情绪顿时更加高涨,激动的抱紧了冬至,而冬至这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袁仲清的衣袖,说:“爹,你能帮我救救解衍昭吗?” 袁仲清颤着身子,仔细的看着冬至。 “爹,你帮我找回解衍昭好不好?”冬至红着眼圈。 “爹...无能。”袁仲清摇了摇头。 冬至无力的闭上了双目。 袁仲清的眼眸不断在冬至身上打量,小心翼翼的想要触碰她,却又怕自己吓坏她,只能颤颤巍巍停留在空中。 他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女儿。 他将冬至交给林宗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还有一天能与自己的亲生女儿相认,可这一天真的来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说话。 他只能静静的陪着她,轻柔的抚弄着她的脑袋,希望能安慰她,冬至感受着来自于一种叫亲人的安慰,心中的委屈却被无限放大,她转过身窝进袁仲清的怀中,原本如小猫儿似的呜咽渐渐变成嚎啕。 她大哭着宣泄着不满和委屈,她想要解衍昭,可却没有一个人能帮她把解衍昭找回来。 “好孩子,哭吧,爹爹在这,爹爹以后哪都不去了。” 冬至哭的肝肠寸断:“爹...爹...” 袁仲清也不过刚刚从自封中醒来,五感和身体都还没有恢复,连走路都很慢,可就是这样他每天都会来陪冬至说说话,吃吃饭。 原本一开始冬至还是不愿意吃饭,可看见自己父亲连自己吃饭都成问题,却忍着手抖给她夹菜,冬至就不忍心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可她任旧没有恢复正常,只是不死而已。 有天有个叫顾池的玄师说要见她,陈叔想着说不定能让冬至说话,于是就将人带到了冬至面前。 顾池在她身边站了很久,明明来的时候想了很多话要说。 他知道解衍昭死了,天下人都知道,所以他还天真的想冬至现在一定恢复自由了,他说不定就有机会了。 可看见现在的冬至,他忽然觉得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机会,他只是个局外人。 冬至的心中除了解衍昭装不下任何人。 他临走的时候把怀中藏了很久很久的发簪放在冬至的手边。 说:“这簪子我珍藏了很久,之前我看你很喜欢,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本来是想给你当定情信物的,现在看来只能当做散伙金了。” 冬至双目无神,迷茫的看着手边的发簪,似乎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喜欢过。 顾池又说:“我准备去游历了,天大地大总有我顾池的一番天地,到时候你可就高攀不起小爷了。” 他咧嘴笑了笑,又有些尴尬的收敛起来,望着冬至重重叹了口气,心里难受的很。 顾池走了,他想他和冬至的缘分在今天之后也就尽了。 石笑尘在这时候曾经向袁仲清提出求亲,想要将冬至嫁给他,这样他就能照顾冬至一辈子。 可袁仲清看着自家女儿的样子,终是没有答应。 自己的孩子这样,他怎么能替她做主嫁给不喜欢的人呢? 何况冬至现在就只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谁也无法走进她的心。 ------------ 第203章 要怎么忘 冬至现在只想躲在这剧躯壳之中,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愿去接受解衍昭死了。 这日孙幼宁得空来陪她,如今的孙幼宁已经是一国之后,穿的戴的都比从前还要华丽夺目,往日冬至看见必定会夸赞她一番,可是现在的冬至一句话也不跟她说。 孙幼宁带了宫里的血燕来,熬的浓稠香甜,一边吹凉一边道:“这血燕对女子皮肤好,你多吃些,你看看你现在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冬至现在是喂到嘴边的食物就吃,不喂就不吃,一切靠周围的人照顾。 孙幼宁喂着喂着眼角就红了,说:“冬至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迟心和迟临两个孩子你到现在还没认真看过呢,你快醒过来吧。” 冬至还是毫无反应。 大概过了半个月,石笑尘终于气不顺爆发了,她冲进冬至的屋子里,把冬至拉起来,冲着冬至大喊‘解衍昭死了’,试图将她唤醒。 林宗和袁仲清来时赶忙将石笑尘拉开,袁仲清扶着冬至坐回床上,石笑尘却还是不肯放过冬至。 说:“你能不能清醒一点,那个人把你害成这样,你居然还念着他想着他,他如今死了才是对天下人都好!留着归渺峰不回,日日待在这王府之中,难不成是想等解衍昭回来吗?这场梦你还要做多久?” 其实总结起来就是,那个人死了你就不能看看他吗? 林宗拽着他的衣领怒斥:“笑尘!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你没看到你师妹现在状况不好吗?” “我便是知道才不要再纵容她!”石笑尘回答道:“这么多年来,她在归渺峰上活的好好的,就因为下山认识了那个人,现在变成这样,我是要骂醒她,我是要她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住口!” 林宗推搡着石笑尘想把他轰出去,冬至似乎被他骂的有了情绪,她眼睛渐渐聚光看向石笑尘,只是双眼任旧有些迷茫。 她说:“回山吧。” 三人具是一愣,石笑尘高兴道:“我就说有用吧!” 林宗松开手,走到冬至面前,担忧道:“你...你再说一遍,师父没听清楚。” 冬至伸手抓住一直紧张看着自己的父亲,说:“回山,我们回归渺峰。” 已经快三个月过去了,解衍昭已经死了的事实早就板上钉钉了,只是冬至一直不愿意去接受,可是这王府之中到处都是她和解衍昭的回忆。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甚至那些摆件,都是她曾经亲自为解衍昭改变的。 而如今,她住在王府里,解衍昭再也回不来了。 她每每看到那些与他有关的东西,都觉得心如刀绞。 还不如回山,再也不去看与解衍昭的过往,至少她的心可能就没有那么痛了。 知晓冬至要离开昭都,孙幼宁和明覃来送行,还把两个孩子抱了过来,知道冬至现在病了不会多看一眼,便说给她听。 她说:“无论时隔多久,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孩子永远是你干女儿干儿子,你不能一直呆在山上,想我了就一定要来找我。” 说完将自己身上的玉牌摘下来塞进冬至的手中,舍不得的握紧她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明覃上前本来也想说些话的,可是看见冬至这样子就觉得说什么都完了,便只能对着众人说一句:“保重。” 冬至的眼睛一直盯着祁都王府的牌匾,这里的生活到处都是解衍昭的影子,躲不掉,想不完,她不知道回到山上会不会缓解,解衍昭对她的影响太深了。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外表鲜艳欲滴的苹果,可是内心早就腐烂破败,虫子把她的血肉啃食的一点不剩,没人知道她的痛苦,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现在有多糟糕。 —— 回到归渺峰的第三天就是过年,又是一年过去,除夕那天大家都很忙,除了袁仲清和冬至。 袁仲清离开归渺峰已经好多年了,如今的弟子们除了听说过他的名号根本不了解他,甚至没见过他人。 见到他除了尊敬就是尊敬,不敢说话,他自己也觉得无聊,于是从厨房拿了一碗饺子到冬至的屋子里去。 冬至一个人打开窗户,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月亮看,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怎么穿这么点,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袁仲清恢复的很快,现在说话走路都比之前利索得多,迅速拿来了披风给冬至裹上,然后拉着她坐下吃饺子。 说:“这是爹爹亲自包的,酸菜肉馅的,你娘亲最爱吃,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冬至低头,看着煮的圆滚滚的饺子,良久之后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袁仲清立马问道:“好吃吗?” 冬至民警嘴唇,缓慢的咀嚼着,什么味道对她来说都如同嚼蜡。 她抬起头看向袁仲清,问道:“爹,娘...怎么死的?也是因为成王吗?” 袁仲清一愣,眼里闪过一丝悲伤,随后叹了口气抓住冬至的手背:“你母亲是为了救我。” “当初的事情有些复杂,是我没能察觉自己的弟子与解无归勾结,偷了我半部秘法,可那秘法尚未经过矫正,根本就是个不完善的隐患,我想帮成王,可却算出成王命数已尽,你爹我早已卷入这其中脱不了身,你娘想就算我们死,你不能枉死,所以让我一定将你送走。” 他顿了顿,红着眼眶哽咽道:“等我回去,你娘已经被穆尧...”他抬起头想忍下眼泪。 “在我心里没人比你娘更好。” 冬至想安抚袁仲清,可又想自己都千疮百孔,能说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来? “那...”她动了动喉咙,哽咽道:“要怎么接受心爱的人永远回不来?爹,你能不能教教我?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想什么都忘不了他,他在折磨我...” 这是冬至这么久以来说的最多的一次。 袁仲清缓缓抱住她,大手轻拍着冬至的后背:“何必忘呢?我从未想过忘记你娘,你娘啊,一直在我身边。”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娘就在这里。” “所以女儿啊,不必这般懊恼,天道有数,人各有命,这是他的命,也是你的命,或许来生,你们还能再续前缘。” ------------ 第204章 是鬼打墙 失去最爱的人,但冬至现在有了爹,也许真的时间是所有痛苦的良药,她开始有了意识与外界接触,至少不像之前那么冷漠。 春天来了,归渺峰招了许多新弟子,袁仲清被林宗‘胁迫’去教新弟子。 可袁仲清对那些弟子充满了戒备,他就是因为一个徒弟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所以说什么也不肯教,气的林宗与他大吵一架。 袁仲清也气,想逃脱林宗对他的纠缠,干脆拉着冬至去踏青,远离林宗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说是踏青其实就是去山里摘野菜野果子,冬至对山林很抵抗,一看见和凤山差不多的树或是地势就会本能的想逃离,可看她爹那么想去她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一直紧绷着神经,直到她爹穿过一片树林把她带到了一片油菜花天,太阳晒着金黄璀璨的油菜花,微风轻轻吹着,不仅将她吹的舒服,还把油菜花田吹得像是在打浪一般。 让人觉得舒爽宜人。 袁仲清摘了油菜花,三下五除二就编好了一个花环转身戴上冬至的脑袋,一时失神,道:“你和你娘真像啊。” 冬至一怔,忽然指着额头:“娘的额头也有这个?” 袁仲清哈哈大笑:“那倒是没有。”说完忽然悄声道:“不过后腰倒是有一个胎记。” 冬至顿时脸红。 袁仲清立马清嗓子:“我这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前面有个李子树我去摘些李子吃,你就站这儿别动,有什么事儿叫爹。” 冬至点点头。 等到袁仲清走了,冬至便闭上眼呼吸着带着油菜花香的空气,微风裹挟着花瓣掠过发丝,冬至仿佛能听见花瓣飘走的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过于宁静了,冬至对周围的动静就特别的敏感,她忽然听见身后有枯枝断裂的声音。 有人来了? 还是她爹回来了? 冬至睁开眼,转身去看,可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背后就是一片树林,刚刚声音传来的地方应该就在这不远,可为什么连个鸟都没有? 冬至都快觉得是她幻听了。 “冬至!” 袁仲清抱了一堆果子回来,欢喜道:“乖女儿看,爹摘了好多果子,那边居然还有苹果,难看是难看了一点,可甜了。” 说完就在自己身上擦了擦递给冬至。 冬至接过样子不好看的苹果,轻轻咬了一口,点头:“好吃。” “好吃以后爹天天带你来摘果子。” 袁仲清估计林宗的气消了就想着回去了,冬至心里不自觉的回想起刚刚的动静,不住的用眼睛在林子里搜寻。 她以为是解衍昭回来了。 可怎么会呢,那场大火把所有都埋葬了,除了她没人逃脱出来。 一想到那场大火冬至就觉得头痛欲裂,不愿意去回想那些细节,怕自己再次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 四月初五是清明,山上的弟子大多都会被请去给死去的人做法,大半的山就空了。 冬至忽然也想给解衍昭烧点纸钱。 好歹让他在黄泉过得好点,于是自己一个人一大早的下山去集市上买纸钱和蜡烛香。 今日清明,卖着些的人多,不一会儿冬至就买齐了,正要走就看见旁边卖青团的,没忍住买了两个。 买完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要去哪里给解衍昭烧香,他烧得连灰都没给她留下,衣冠冢也不在此处,回山上烧的话又怕看见爹爹和师父那同情的眼神。 无奈,只好在山下寻了一处风景还算不错的地方,随意用一块石头代替了解衍昭的墓碑,然后将蜡烛和香都点上,又摆上了刚刚买的两个青团。 然后蹲在地上一张一张的给解衍昭烧了起来。 可能是烟熏的,眼睛不住往外流泪,擦了又掉,掉了又擦。 她有好多话想说,可是她一点都不想对着空气说,所以安安静静的把之前烧完了。 然后坐在地上看着那块石头好久,直到肚子饿了,径直拿起一块青团吃了起来。 说:“反正你也不爱吃这些,我替你吃了。” 她三口吃完了一个青团,还觉得有些饿,可她不敢去拿第二个了,叹息:“算了,给你留一个吧,没有贡品吃的小鬼会倒霉的。” 她努了努嘴忍下了嘴馋。 抬头看天,似乎太阳都快下山了,再不回去就得摸黑了。 于是拍拍屁股准备回山去了,只是走了没多久冬至就觉得不对劲了,旁边的这棵树她是不是已经看见第二次了? 冬至将信将疑的继续往前走,所以第三次再看到那棵树的时候她真的慌了,赶忙用石头在树上画了一朵花,于是再次看见这棵树以及树上的花的时候她彻底意识到自己遇见鬼打墙了。 说实话,自从失去灵气之后冬至就不再和脏东西打交道了,只是现在她不得不面对了。 冬至握紧了双拳,观察起四周,太阳已经全部落下去了,只有一点点昏黄的晚霞在天上,抬头看云彩一动不动,周围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冬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典型的鬼打墙。 清明有许多小鬼会回到人间接受亲人的拜祭,也有浑水摸鱼的孤魂野鬼捣乱,看来她倒霉被碰上了。 正当冬至考虑要不要咬破自己的舌尖,用舌尖血破了这阵时,面前忽然吹起一阵怪风,尘土飞扬,糊了她的眼睛,迷糊间她似乎看见了有个人朝着她跑来,身影有些熟悉。 可她眼睛被灰尘糊的难受,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瞧见那人朝自己跑来,看不清面目,那人拉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跑。 等到停下脚步的时候,手中的温度也立马抽离。 冬至眼睛还是不适,好不容易将眼睛睁开,那人却已经走了,而自己此刻就站在归渺峰的山下。 她出来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刚刚被那人拉住的右手,余温还在。 她不可能记错刚刚发生的事情,刚刚那个人到底是谁?会是解衍昭吗,还是只是路过的好心人? 如果是解衍昭的话,他为什么不出来见她,如果不是他,谁又会来救她呢? 冬至心慌意乱,无助的在山脚找寻着,企图找到一点关于解衍昭的线索,可是那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天已经彻底黑了,林宗和袁仲清见冬至一直没回来,纷纷骂着彼此说都是对方的错,然后急急忙忙下山找人,谁知道刚下山就看见冬至蹲在山脚下。 ------------ 第205章 我愿意等 “冬至?你蹲在这里做什么?”林宗担忧道。 袁仲清看她情绪不对,赶忙蹲下身问道:“乖女儿,跟爹说怎么了?” 冬至几乎忘了自己刚刚经历过鬼打墙,一心只想着那个和解衍昭身形差不多的人,急忙道:“爹,我好像看见解衍昭了。” 袁仲清和林宗具是一愣。 二人对视一眼,林宗望着冬至的神情越发的心疼,心道这是思念成疾都出现幻觉了。 于是道:“那座山都烧没了,他...你就算看到了,估计也只是他魂魄回来了。” “魂魄?” 袁仲清叹息:“许是今天清明,他魂归故土来看你了,你别多心。” 真的只是魂魄吗? 可是... 冬至低头看着自己右手,明明那双手很温暖,不是鬼魂的温度。 冬至现在心乱如麻,执拗的想要找到那个人,哪怕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她也想知道。 于是抓紧了袁仲清,祈求道:“爹,我刚刚真的看到一和他很像的人,你帮我找他好不好?” 袁仲清抿唇,有些疑惑道:“你刚才到底怎么了?” 冬至看两位长辈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根本就不相信解衍昭还会活着,就算她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估计他们也不会相信。 这些日子冬至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正常,如今见冬至又激动,他们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深怕她受一点刺激又变回之前那样。 冬至自然也明白,自己已经给归渺峰添了太多的麻烦了。 于是只说:“我...没事,我去给解衍昭烧纸去了,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林宗更是直接道:“没事没事,以后要烧纸啊,叫人陪你去,别一个人单独去,可吓坏你爹和我了。” 冬至叹了口气,被两位长辈一左一右护送着准备回山。 准备拐弯离开山口的时候冬至停下脚步,转头在山脚下搜寻着,企图找到一点能证明刚刚他来过的痕迹,可是什么都没有。 好像刚刚真的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可她自己又清楚的知道,那肯定不是幻觉,那是真实发生的,就在刚刚! 晚上的时候,冬至没去吃饭,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直看着自己的右手,反复的回忆那时候拉着她的手跑出来的人到底是不是解衍昭。 她一直不肯相信解衍昭是真的死了,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算计死呢? 她在质疑这一切。 可是又忍不住泼自己冷水,想着万一只是她的猜测,只是她想得太多了呢? 万一根本不是他呢? 冬至抱住了头,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失去解衍昭后她真的好痛苦,她快压制不住内心的思念了,就算是假的,她也要去看看才能心安。 “叩叩叩。” 房门响起,冬至红着眼抬起头,屋外响起石笑尘的声音:“师妹,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我给你送来了。” 冬至舔了舔唇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道:“我不饿。” “你都一天没吃饭了,怎么会不饿呢?”说完不等冬至拒绝,立马道:“那师兄进来了?” 而后立马推开房门,冬至连低头掩饰红红的眼圈都来不及。 石笑尘瞧见了,脸色微变,将饭食放到她面前,问道:“怎么了?” 冬至摇头,不想说。 既然饭送来了她也不得不吃,干脆拿过碗筷吃起来,这样就能堵住自己的嘴和让石笑尘无法开口问。 石笑尘也知道冬至现在不想与他说话,但他已经忍耐太久了。 他踟蹰了一会儿,还是说出口:“师妹以后什么打算?” 冬至愣住,不明所以的看向石笑尘。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找一个人照顾你一辈子?” 冬至忘了嚼嘴里的饭就那么咽下去了,噎的她直咳嗽,石笑尘立马给她倒了杯水送过去,还想去拍她的后背,可冬至却一一拒绝,甚至跳起来远离石笑尘。 她有些戒备又有些无奈的看向他,等好容易气顺了立马道:“你不是说过,我们的婚约不作数了吗?” “我是说过,可那时候我以为那个人能照顾你一辈子,可是现在,我有机会了不是吗?” 冬至皱紧了眉头。 她现在担心自己和解衍昭活没活着都来不及,哪里会去想石笑尘怎么想的。 于是直接了当道:“大师兄,我没办法,也不可能接受你,你值得更好的姑娘。” 石笑尘叹了口气,苦笑:“你又怎知,你在我心中就不是那个最好的人呢?” 冬至头痛不已,捂着脑袋摇头:“大师兄,我...我喜欢的人不是你。”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解衍昭,我愿意等。” “大师兄....” 石笑尘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从脑袋上拿下来,柔声说:“若是我愿意等十年二十年...一辈子呢?你会不会给我一个机会?” 冬至连犹豫都没有,缓缓摇头,不愿意去看石笑尘失落的表情,她推开他。 哭腔道:“大师兄,我现在很难受,我病了,我没办法去和你说那些事情,我也早说过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若是因为师父之前乱点鸳鸯谱让你误会了什么,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忘掉,我和你...不可能,对不起。” 冬至说着,眼泪已经落下来了。 她现在太脆弱了,一点点事情就能让她落眼泪,其实她不想哭的,可是这副身体就是不听话。 看见冬至哭了,石笑尘顿时懊恼,他抱住冬至安抚道:“是我不该说,是我急躁了,你的心还有解衍昭,我不该说的,对不起冬至。” 冬至听见那三个字哭的更甚了,窝在石笑尘的怀里发泄出来。 石笑尘也神情纠结,明明那个人已经死了,都已经消失了那么久了,可在冬至的心里那个人从未离开过,他走不进去,也不可能代替他。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无所适从。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他和冬至之间已经隔的太远了。 即使现在冬至就在他的面前,也没办法多靠近一分。 ------------ 第206章 万一万一 不知道是不是冬至那天说的话没起作用,石笑尘非但没有退却,甚至更加热情。 每天都会来找冬至,有时候是带着山间的野花,有时候是山下集市的零嘴,无论冬至要不要喜不喜欢都统统塞给他。 可他做这些的时候冬至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 当初的解衍昭为了哄她开心,也是这样霸道,不问她喜不喜欢要不要,统统一股脑的给她。 想起解衍昭,冬至的心就一阵抽疼。 她还是决定亲自去找出那个人,不管怎么样,给自己一个真相也好。 这天冬至趁着天还没亮,石笑尘还没来,她爹和师父没发现悄悄一个人下了山。 找到了之前那个人出现的地方,看见了她画下花朵的树,伸手摸了摸,心中有些紧张。 她围着这一片地找了很久,问了很多人,将解衍昭的模样身高全部告诉了路人,想要探听到有关于他的一点线索。 可是没有一个人见过他。 每一个人说没见过他的时候冬至的心就会落下去几分,直到烈日升起,又从西边落下,她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一点线索。 这让她开始怀疑,难不成真的是幻觉吗? 她都快不记得,右手的温度到底有没有出现过了。 还是她想念解衍昭太过了,臆断出来的? 她颓唐的回到归渺峰,找了她一天的袁仲清快急疯了,见到她回来立马冲上去:“你去哪儿了?” “爹,对不起。”冬至的声音有气无力。 “什么对不对得起?你是要吓死你爹啊!你不知道今天石笑尘说你不见了,我有多担心你,整个归渺峰都在找你你知道吗?” 冬至有些内疚:“我...我错了,我只是想一个人下山走走。” “那也不能一声不吭的就走啊,下次要去做什么,先跟你爹说一声,别叫我担心好吗?” 其实袁仲清有一肚子火想发出来,可是自己和这个女儿隔了十几年才见面,他就算想发火,想想又觉得自己没资格。 忽然看见冬至脚下的泥土,是红泥,只有在山下的陈家村才有,她怎么去陈家村了? 袁仲清皱眉问:“你是不是下山去找解衍昭了?” 冬至抬头,心跳几乎快要停止了。 她望着自己的父亲,默认了。 袁仲清无奈开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相信他已经走了,都过去那么久了,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你?你就不能放过自己吗?” 冬至咬牙:“爹,是他不肯放过我,他每天都在我的脑子里转来转去,我吃饭想的是他,喝水想的是他,就连走路睡觉都是他,我放不下!” “那人不是说了嘛,他希望你有个新的人生,你何必要执拗过去呢?” “新的人生没有他...” 冬至绝望的看着袁仲清,眼眶里的泪水眼看就要落下来了,袁仲清呼吸一顿,伸手替她擦掉,叹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是女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不可能活着回来,这一点你必须知道。” 冬至的声音极近崩溃:“万一有奇迹呢?万一呢?他最擅长的就是欺骗所有人,万一他瞒着所有人活下来了呢?” 这下换袁仲清沉默了。 他倒不是默认,而是觉得自己女儿的执念太重了。 若是一味的否认说不定适得其反。 于是岔开话题让她好好休息。 可是躺在床上的冬至,后背靠着硬硬的床板,她忽然想到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看到解衍昭的尸体,虽然所有人都告诉她那座山已经把所有东西都烧成灰烬了,可是没看见尸体就不算! 可他如果活着,为什么不来找她呢? 冬至回忆起当时在山上,解衍昭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其实冬至一点也不想回忆。 因为每次想起都觉得那是解衍昭在说遗言,会让她痛苦。 她忍着难受将解衍昭之前说的每句话每个神情都回忆起来,他说希望她有一个快乐的新人生,然后呢? 这个人生没有他。 冬至忽然坐起来,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如果解衍昭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会死,而只是希望自己从冬至的生活里撤离出来呢? 他没死,只是怕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是怕冬至看见他不开心所以躲起来了? 冬至越来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要怎么办? 她转着眼珠子,紧张的咬起自己的手背。 如果那个出现带她走出鬼打墙的人真的是解衍昭,那么他那时候为什么要出现? 是因为她出现了危险,遇到了麻烦。 那如果冬至现在要引出解衍昭,是不是也可以借鉴这一招,只要她遇到危险,只要他活着,解衍昭就会出现。 有了这个意识,冬至开始激动兴奋,觉得解衍昭立马就会出现了。 这一晚冬至睡不着,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她下山之前跟扫地的师弟说了一声,然后便匆匆忙忙的拿着一袋子的东西跑了下去,找了一个人烟罕见的地方。 她先观察了一下周围。 她找的是一个空旷地带,只要解衍昭一出现,不可能很快的消失不见。 她有些紧张的抓紧了自己的衣袖。 冬至从袋子里拿出来一把匕首,观察四周,大喊道:“我要自杀了!这把刀很锋利,割下去肯定见血封喉!” 说完又特意观察周围,除了几声鸟叫没别的。 冬至不死心,双手握紧刀柄,紧闭着双眼,喊了一嗓子:“我来了啊!” 然后一点点把匕首靠近自己的脖子,刀剑触碰到脖子肌肤的时候,冬至被扎的嘶了一声,然后立马把刀丢了。 解衍昭没出现。 而且刀割着太疼了,换一个吧! 冬至摸着自己的脖子,将匕首收了起来,然后在袋子里搜寻了一番,拿出来一捆麻绳。 她找了一颗歪脖子树,将麻绳一端扔了上去,试了试力道,看上去十分的结实于是开始打结。 一边打结还一边东张西望,继续大喊:“我准备上吊了,这回肯定能死!” ------------ 第207章 企图自杀 冬至深呼吸好几下,垫了一块石头在脚下,踩上去然后把自己脑袋一点点靠近绳子里去。 就在她即将踹掉石头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拉着她的后脖子拽了下来,冬至惊喜回来,都已经准备好和解衍昭相认了,却看见一个砍柴的老爷爷一脸气愤的看着自己。 “你这小丫头有什么想不开的?干什么寻死啊?” 冬至失落的摸了摸脖子:“我不是寻死,我只是...” 老爷爷瞪大了眼睛:“难不成还是闹着玩的啊?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居然还有死着玩的。” 冬至觉得有点尴尬,于是问道:“爷爷,你刚刚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其他人啊?” “我就瞧见你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这周围有没有人,你看到但是那你忘了呢?” 老爷爷奇怪的看着他:“我说丫头你这是有病啊?找死还要找个人看着你啊?” 冬至语塞,摇摇头。 “我说了,我不是真的想死。” 老爷爷又说了好些劝她不要寻短见的话,说到激动处还骂了几句,听得冬至面红耳赤,不敢再待下去了。 连忙收了绳子转身就走。 老爷爷在后面不依不饶的喊着:“不许再寻死了!” 冬至尴尬的回应了声:“好。”然后加快脚步跑远了。 冬至这次回山之后有些泄气的把袋子里的工具丢在地上,她都这么做了也没引出解衍昭来,难道真的只是猜测吗? 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来看她的袁仲清瞧见满地的作案工具吓得腿肚子都软了,又看冬至一脸纠结迷茫的样子,他不免多心想冬至是不是想不开了。 悄悄的把地上的东西全部收走。 于是第二天冬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屋子里所有尖锐的东西都被没收了,连剪刀都没了,最过分的是毛笔和砚台和茶壶水杯都没了。 冬至一出门就看见袁仲清跟林宗说不要让冬至去厨房柴房那种地方,也不许任何人拿着刀剑进冬至的屋子。 听得冬至云里雾里的。 “我昨天夜里趁她睡着了,把所有可能成为自杀工具的东西都藏了起来,保准她断了念想!” 林宗沉声:“也不知道冬至什么时候能想明白。” “想不想明白无所谓,主要是别寻死啊!” 冬至恍然大悟。 她爹这是以为她真的要自杀了,可她不是真的要死,而是想引出解衍昭啊! 要是把东西全部藏起来,她还怎么引啊? 冬至皱紧了眉头不信邪的想偷溜进库房,却被师弟求着走开,去厨房师兄扒着房门不肯让开。 就连那些练功的师兄师弟见到她都自觉的把刀剑藏进怀里。 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冬至无奈。 没有工具,她还能怎么死啊? 冬至无奈,这山上所有人都用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她,似乎想劝她又不敢上来,看的冬至心里不舒坦。 于是又跑下山,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可是她真的不想别人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悯,还有防备。 冬至一直往前走,没有路了就换一条路走,一直走到了一条死路。 前面是块荷塘,冬至扔了块石头进去,激起了一大片水花,看样子水很深。 冬至忽然灵光一现,她现在没有作案工具了,不代表就不能自杀了,溺水的话也是危险的一种吧。 可是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却又顿住脚步,她紧紧的握紧了拳头,脸上有些茫然。 其实她真的不太会游水,万一解衍昭根本就已经死了,怎么办?她真的要这么干吗?如果她真的溺水了,师父和爹肯定会伤心死的。 可是如果要一直活在没有解衍昭的时光里,她真的会疯掉的,她想着就赌一次,最后一次。 如果这一次解衍昭还不出现,她就认命了,以后会好好的活,再也不会去胡思乱想了。 冬至咽了口唾沫,呼出一口气给自己打气。 她脱下了鞋,赤脚慢慢往池塘走去,现在刚过入夏,水温不算太凉,可冬至把脚伸进去的还是战栗了一下。 她没预料到这池塘的水深有多可怕,一脚踩下去根本触不到底,直接整个人扑进了水中,冬至只感觉天旋地转,头脑发晕,下一秒耳朵鼻子眼睛嘴巴里全都灌入了水。 冬至挣扎着四肢想要冒出头喊救命,可是刚露出头喊一个‘救’,又立马沉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她筋疲力尽打算放弃的时候,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奋力从水中打捞了起来。 冬至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让自己清醒一点,睁开眼,双手紧紧的抱住那个人的手。 喊着:“我就知道,你没死...” 冬至红着眼,满心期待的抬起头,可入眼的居然不是解衍昭。 陆雄因为救她满身都是水,此刻看着冬至抱着自己的手瞪圆了眼睛,似乎有些嫌恶。 “你...” “陆雄?” 陆雄赶忙拉她起身,一脸无语道:“那么深的水,你不要命了?” 冬至怀疑的看了看周围:“只有你吗?” 陆雄拧了拧衣服上的水,白了一眼:“不然呢?” “应该还有一个人的。” “李成不在!”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急躁。 冬至抹了把脸上的水,身上湿透的衣服黏糊糊的贴着很不舒服。 她站起身盯着陆雄的脸,问道:“那天清明,也是你吗?” 陆雄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想到底有没有那天,好半天才说:“啊,对啊,你能不能注意点,好歹主子牺牲自己救你的命,你别自己作死成吗?” 虽然他急着承认,可冬至看着他别扭的神情就知道他说谎了。 “不是你,那天出现的人不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啊?” 冬至紧紧的盯着他:“是他回来了对不对?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对吗?我看见他了,那就是他!” “袁冬至,你是不是疯了?”陆雄冷冷的回应她,用一种十分平淡的声音告诉她:“主子已经死了,为了救你,你最好不要有想自杀的想法,否则我家主子死的会很冤。” 冬至顿住,红着眼固执的看他,咬牙质问:“他真的死了吗?找到他的尸体了吗?” ------------ 第208章 我求你了 她身上的水还在不断的滴落,两人就这么狼狈的对视着。 良久后,陆雄说:“你想听什么?想让我说主子还活着?”冬至有些激动的看他,却听他说:“你能不能别傻了,那场大火把一切都烧了,就连那些厉鬼都不存在了,你觉得还能找到尸体吗?” 冬至咬着牙不肯相信。 “袁冬至,我家主子为了你已经牺牲够多了,连我和李成都因为主子最后的命令前来保护你,你就不能为我们想一想,为主子想一想,回到你正常的生活里去吗?” 冬至迷茫的歪头。 “解衍昭让你们在他死后来保护我?” 陆雄呼出一口气,缓缓开口:“否则你觉得我离开我的家人来这里做什么?” 冬至想忍住眼泪,可却不能。 解衍昭把一切都想好了,却没想过她会不会接受这一切。 “主子在时候你不待见他,如今主子死了,你倒是想他了。” “谁让他骗我!”冬至大吼道:“你们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你们全都帮他骗我!全部!如今又怎么相信他真的死了?” “他希望你现在活得开心,幸福,不要为他的死难过了,你该开始你新的人生了。” “不可能!”冬至怒目圆睁的看着他,说道:“这不是他!他说过,只要他活着我就是他的。” “可他死了!” “我不信!新的人生没有他,你告诉我怎么好好活!?” 陆雄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烦躁:“我不与你说了,我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全,现在我只需要你回山,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我求你了!” 说完转身就走,甩了一地的水。 “陆雄!”冬至的声音有些崩溃:“我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不相信他会死,他肯定还活着,他活着的是不是?” 那天她看到的人明明就是解衍昭啊。 陆雄深吸了一口气,肩膀有些颓然,侧头说:“死了,彻彻底底灰飞烟灭。” 冬至一下跌坐在地上崩溃大哭,尽管早有此想,可再一次听到解衍昭已经死了的消息,冬至还是无法接受,仿佛把她这些天的期待全部在她面前撕碎碾压,不复存在。 她只是抓着一点点的可能就差一点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反复的去逼迫自己想解衍昭会回来的。 可是所有人都告诉她解衍昭已经死了,不会回来了。 她好痛苦,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冬至哭了一会儿,脑子忽然清明了许多。 陆雄刚刚承认清明那天是他,可他的表情分明就是不记得这件事情了,甚至有些错愕。 他说解衍昭吩咐他和李成在他死后继续保护自己,可解衍昭死了,谁能看管他们呢? 陆雄一直都不太喜欢自己,解衍昭死了,他肯定不会遵守的。 而且自打解衍昭‘死了’之后冬至就没看见过这两个人,这两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如今忽然出现在归渺峰的山脚下,这会不会太巧合了? 冬至心里装着无数的疑问。 立马打起精神来穿上鞋子,顾不得身上的水渍,沿着刚刚陆雄离开的方向走去,幸好陆雄身上的水渍也没有干,冬至沿着一路陆雄淌下的水跟着进了一个镇子里。 看见陆雄进了一间药铺,呆了许久之后拿着几大包的药离开了。 药?谁受伤了? 看陆雄刚刚的样子明明生龙活虎不可能会是他,会不会是解衍昭,他受伤了? 等他一走,冬至立马想跟上去,可入了镇子人多了起来,陆雄的脚步又快,她根本追不上,很快就跟丢了。 冬至无奈,只好回到刚刚陆雄进的药铺,一进去,店掌柜看见她一身都是水赶忙问道:“哎呀姑娘,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该去成衣铺子啊!” 冬至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了,不想多耽误时间,于是赶忙问道:“大夫,刚刚是不是进来的一个大高个跟你买了药,你还记得吗?” 店掌柜戒备的看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和他是朋友,我看他进药房,我怕他是生了病不告诉我,大夫您就说吧。” 店掌柜这才松了口气,看冬至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害人的。 于是道:“记得。” “那他是生了什么病啊?” “不是他病了,那小伙子不是第一次来了,去年除夕那天就来了一次,着急忙慌的带着一个人来让我给他医治开药,那人伤的真重,要不是碰上我估计都醒不过来。” 冬至的手脚僵硬。 瞪大了眼睛,动了动喉咙想要继续问,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居然哽住了。 好半天才发出声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他、他受的什么伤,严重吗?” 店掌柜:“那人长得好看我不会忘的,白白的,高高的,长得挺俊的,是烧伤,伤了一双腿和一只手,哎哟,当时来的时候快吓死我了,后来才知道他们从昭都赶来的。” “你说奇不奇怪,昭都那么多名医大夫他不留在那儿治疗,偏偏跑来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这不是找罪受吗?” 冬至又惊又喜,喜的是解衍昭真的活着,她又被骗了,惊的是解衍昭受了那么重的伤。 冬至张了几次嘴却发现自己哭了。 店掌柜看她哭成那样子吓得赶忙安慰道:“姑娘你别哭啊?你们是不是关系很好啊?” 冬至咬牙:“受伤的人...是我的心上人,大夫,你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吗?” 店掌柜摇摇头:“他们从不让我上门,每次都是他们到店里来拿药。” 冬至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差点哭出声音来。 解衍昭还活着,他真的活着。 冬至满脑子都是他没死。 解衍昭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冬至看着整个镇子发神,他们就住在这里,从冬至回归渺峰后没多久他们就来了,或者说是一起来的。 原来解衍昭从来不曾离开过她,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 冬至决定把整个镇子都找一遍,挨家挨户的找,一个一个的问,反正他就在这镇子里,她总会找到她的。 知道解衍昭还活着之后,冬至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这镇子不大,可真的挨家挨户的问还是要花费很多时间。 冬至走的口干舌燥,脚底都起了脓包,太阳落了山,天上挂上了月亮,她还没有找到解衍昭的住所。 可她不能放弃,明明都已经知道他活着,他就在自己身边,她怎么可能再放弃呢? ------------ 第209章 瞒不住了 冬至找到陆雄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只有那户人家还亮着灯,从院子里飘出来中草药的味道。 冬至抬头看着紧闭的大门,想着解衍昭是不是就在里面,可她不敢擅自打开这扇门。 直到听见了李成的声音,他感叹道:“老陆,你说我们俩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怎么那么惨啊?” 陆雄:“你不想干了可以走。” “我没说我不想干,我跟你一样跟咱们爹发过誓会一辈子守护主子,那就得做到。” 说完叹了口气,朝着熬药的小火堆里扇风,无奈道:“我只是觉得主子不值当啊,好不容易醒了,不知道跑出去干嘛了,伤势又加重了。” 陆雄想起了什么,冷哼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 陆雄没好气的锤着草药,道:“还不是为了那个冬至,我今天碰到她了,还在寻死呢,我看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李成想到冬至也是不忍心的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快把这辈子的气都给叹完了。 “行了,药熬好了就倒出来吧,我一会儿去给主子上药。” 冬至听到此处心里一急,他的伤还没好,还需要上药。 她拍打着门,用力之大之急迫,好想要把这扇门给拆了。 陆雄和李成对视一眼,似乎没料到这大半夜的谁会来敲门啊? 陆雄给李成使了个眼色,后者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药,暗示自己没空,陆雄无奈,只好翻了个白眼起身去开门。 “谁啊?” 冬至不说话,怕他们听见自己的声音就不开门了,只是加快了敲门声。 陆雄皱眉,还是打开了门,却在看见一身狼狈的冬至的时候愣住了,石化了好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想关门,冬至被推了出来。 盯着紧闭的大门,气愤道:“陆雄!” 陆雄懊恼的跺脚。 李成端着药上来:“谁啊?” “冬至。” “啊?”李成赶紧捂住嘴,后怕的看了看身后,发现解衍昭的门关上的才小声道:“她怎么找过来的?” 陆雄皱紧眉头不好意思道:“可能,是跟踪了我吧。” “你!” 冬至继续拍门,大吼:“开门!陆雄!李成!你们开门让我进去,你们凭什么骗我!?” “我没骗你!”陆雄大吼。 “解衍昭明明活着!” 李成立马道:“谁说的,妹子你别乱说话啊!” 冬至话锋一转,急忙求道:“李大哥,你开门让我看看好不好?我就看一眼,如果真如你们所说,我会自己走的。” 李成与陆雄对视,二人焦急的用眼神对视,陆雄干脆把门反锁,然后捂住自己和李成的嘴巴准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而外面似乎也停了下来,难道冬至想通了,走了? 二人赶忙松了口气,李成这才将药壶里的药倒进碗里,正哼着小曲儿站起身来,却看见一个人影居然趴在墙头上。 他吓得手一松,刚倒好的药撒了一地。 “妹妹妹子!你这是干啥啊!”听到喊声陆雄也抬起头。 冬至跳下墙头,摔了个底朝天,脚扭了,疼得她嘤咛了一下,眼泪含在眼眶里倔强的不肯落下来。 李成赶忙跑过来将人搀扶起来。 陆雄头疼:“你不要命了?那么高的墙头怎么没摔死你呢!” “别说了。”李成心疼的想去检查她的脚。 冬至推开她,固执道:“解衍昭呢?” “我说了,死了。”陆雄不悦道。 “那这药是给谁的?” 李成转着眼珠子,指着自己:“我的,这不换季嘛,增强体质。” 冬至气愤他们还在骗她,她一瘸一拐的准备绕开二人,可这两人故意和她对着干,她往那边走他们就往哪里堵。 气的冬至红着眼眶委屈道:“为什么!我只是想见他!” “万一他不想见你呢?” 冬至愣住。 忽然笑了,质问道:“他凭什么不想见我?他欠我那么多,就想用一场假死蒙混过关?我不接受。” 说完奋力推开二人,快速忍着疼朝最大的屋子走去,陆雄本来还想阻止的,可李成忽然拽住他。 叹了口气:“算了,瞒又瞒不住,就这样吧。” 明明知道解衍昭就在里面,可冬至居然不敢开那扇门,她怕看到的解衍昭受的伤特别严重,又怕解衍昭其实活的好好的,却一次都不出现。 她纠结了许久才抬起手推开了房门。 房门大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扑鼻而来,还混着一些血腥的恶臭。 冬至的心快要跳出来,她颤抖着身体,走路不稳便一直搀扶着门框,一点点靠近床榻的位置。 视线里逐渐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子,然后她对上了一双眼眸。 一双她用永远无法忘掉的眼睛。 解衍昭...真的活着。 冬至看着眼前人,有那么一瞬间,冬至觉得天塌地陷,她怕这是一场梦,不敢出声说话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解衍昭也看到了他,诧异的想坐起来,可刚一动就痛的龇牙咧嘴,他的脚踝处全是被烧伤的皮肉,拧成一块狰狞的伤,左手原本刻着她给他的刺青,可现在也被大火烧得看不见了。 他小心翼翼的喊:“冬至...” 冬至顿时崩溃,她觉得自己这些天就像个傻子一样。 红着眼张口骂道:“解衍昭你这个混蛋!”骂完便一瘸一拐的跑了,李成和陆雄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什么意思?” “不知道,先给主子上药吧。” 冬至跑了不知道多久,她只是不想呆在那令人作呕的环境里,他怎么伤的那么重?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还活着的消息? 冬至暂时无法接收太多刺激,所以跑了出来,反正解衍昭也跑不了了! 果真,第二日冬至又来了,还拿了许多药膏和药草来,全都是她从归渺峰的库房找来的,一谷脑的丢给陆雄和李成,让他们必须按时给解衍昭用。 又怕他们不知道怎么用,于是拿过一盒药推开了解衍昭的房门。 她的脚还有些疼,所以走路还有点不方便。 解衍昭在看到她的瞬间眼睛就亮了,可最后变成一股化不开的痛,为难的看着她。 冬至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撩开他的裤管,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还是被那骇人的伤口吓的愣住。 解衍昭赶忙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冬至抿紧嘴唇:“你该道歉,但不是这个。” 冬至现在很平静,因为该歇斯底里的时候她都已经吼完了,现在筋疲力尽没有一点力气了。 ------------ 第210章 我不知道 她现在只想着解衍昭还活着,就足够了。 可还是咽不下一口气,她舀起一勺药膏轻轻的涂在解衍昭的伤口上,闷着声音说:“你又骗我,解衍昭,是不是不骗我你活不下去啊?如果这次不是我发现,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这么骗下去?把我当猴耍,开心吗?” 解衍昭绷直了身体,表情看上去十分的难受,他痛苦道:“对不起,我没那么想,我以为...我以为你希望我死,那时候你很不想看到我,我以为我死了你会开心我...” “气话你也信!?”冬至狠狠的瞪他,像是个马上就要燃烧起来的火药。 她的双手在颤抖,连给解衍昭涂药都做不到了。 “解衍昭,我究竟上辈子欠你什么,这辈子要被你这么折磨?” “冬至,对不起...”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又说出什么伤人的话解衍昭当真了,于是起身跑出去,蹲在石阶上蒙住脸哭起来。 冬至依旧还有些恍惚。 解衍昭活着,他还活着。 冬至不敢去回忆自己这些天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从一开始所有人都跟她说解衍昭死了,回不来了,她那时候快要疯了,都想要跟着他一起去死了。 后来她为了爹振作起来,每天假装无事发生,可是心每时每刻都在疼。 如今解衍昭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好像打了她一巴掌,把她那些为了解衍昭要死要活的日子都变成了笑话。 冬至胸腔里堆积着悲愤,痛苦,憎恨,可同时又有解衍昭还活着的喜悦,她觉得自己真的快被解衍昭折磨疯了。 他怎么那么有本事。 无论做什么,都能让冬至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解衍昭不知道,在昨夜看到他活着那一刻,冬至的心重新开始跳动了,只有他活着,冬至才能好好活啊。 没多久,她的师父和爹就找了过来,在看到一脸憋屈无奈的李成和陆雄时就大概猜出来是什么意思了。 林宗气急败坏的说要给冬至出气,袁仲清也气鼓鼓的在外面大骂解衍昭没人性,冬至静静的听着,觉得解气了才出声阻止二老。 其实对二老来说,解衍昭活着他们也能松口气了,毕竟这样一来冬至也算是活过来了。 于是袁仲清坐在冬至身边,耐心问道:“你不进去看看他?” “看过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冬至现在满腔怒火和欣喜交织在一起,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 “什么面不面对,是他怎么面对你!”林宗气急败坏:“你现在就该马上进去质问他,为什么要瞒着你,问个清楚!” 袁仲清点头:“是啊,他还活着,为什么要骗你,这件事情不能儿戏。” 冬至沉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认识解衍昭开始,冬至觉得她的情绪就不能自己左右了,解衍昭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她,算计着她的好,算计着她的喜怒哀乐。 她应该这辈子也逃脱不了解衍昭的掌控。 李成和陆雄觉得这事儿和他们关系不大,本来想溜走的,怎奈现在林宗看谁都不顺眼,逮着两人就开骂,骂的两个大将军跟龟孙儿似的不敢抬头。 袁仲清伸手抓紧冬至的手,语气哀伤道:“乖女儿,那你如今打算如何?” “我不知道。”冬至抬眼看他:“爹,你能告诉我吗?” 她以前没爹,没人可以问,现在她有爹,不问白不问。 袁仲清蹙眉:“爹如何知道你什么想法呢?你从小不在我身边长大,你是什么脾性喜好,爹统统都不了解,可还不过半年,我倒是看明白了一件事情,解衍昭那小子对你极为重要,他骗你这件事情确实不对,但我只希望你开心,开心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 冬至望着她爹心情舒畅了不少,一头扎进袁仲清的怀中。 “我跟他经历的太多,我不知道我和他在一起会不会开心,可是如果他不在,我一定不会快乐。” 袁仲清轻拍着她的后背:“那就去试试,试错了爹在呢。” 其实冬至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她在解衍昭身上栽了那么多的跟头,为什么还是放不下他? 这几个月来的崩溃绝望到接受现实又出现一点希望就激动,她又累又害怕,可是除了这样她别无选择,她早已和解衍昭绑在了一起,此生此世她逃脱不了。 李成顶着骂把熬好的药倒出来,本来想自己送进去的,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时候进去把陆雄留在外面太不是兄弟了。 这有骂一起挨啊! 又或许有点私心,把药送到冬至面前,说:“要不你去吧,主子瞧见你会开心的。” 冬至盯着那热腾腾的黑乎乎的药汁儿,她只是闻着就觉得苦。 叹了口气,抬手接过药碗,起身。 这次她做足了准备,不会像前两次那般落荒而逃了。 她推开门,解衍昭立马咬着牙坐起来,疼的额头冷汗直流却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冬至看。 冬至看着他这般心中不好受,又移不开眼。 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关上门过来,做到解衍昭的床边,将药吹凉了递给他。 解衍昭接过,直接大口喝下,然后将碗还给了冬至。 冬至看他眉头都没皱一下,问:“不苦吗?” 解衍昭盯着她:“你来了,就不苦。” 冬至苦笑:“那你为什么假死?凤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解衍昭犹豫了一会儿,道:“我很早就知道穆尧会找你,因为你是第一个接触太岁之人,陆沉水说被太岁选中的人是天人,命格出奇的好,我怕她真的找上你所以想赶在那之前解决她,在我失踪的那段时间里是想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后在凤山做手脚。” “然后呢?” “我没有预料到她还是抓了你,我没有办法,如果我不上山你就会死。”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双眼眸是那样的坚定。 冬至差一点又要沦陷了。 冬至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问道:“那为什么要假死?为什么又要骗我?” ------------ 第211章 我投降了 解衍昭舔了舔唇瓣,似乎有些内疚和害怕,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说:“我那时候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我只知道,事情结束之后你会安全,会有新的生活,没有我你会更快乐。” 冬至咬紧了牙关,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可是又顾念他受了伤。 解衍昭:“是纸人救得我,我想着你那么厌恶我,定然不肯再见我,怕是见到我更讨厌了,所以就当做我是个鬼魂,偷偷看你,也许还能看见你笑。” 冬至瞪着他。 他不说冬至都快忘了,自己这些日子每天只想着解衍昭,对小纸一向都是放养,他不见了也没什么奇怪,原来是被解衍昭捡去了。 问道:“那小纸呢?” “陆沉水说它消耗太多,不知道要沉睡多久。” 冬至松了口气,小纸还在就好。 解衍昭忍着疼,用眼神一寸寸的看着冬至的脸,他道:“我原以为我可以躲在暗处一辈子,远远地看着你,看你和别人在一起,看你开心或难过。”他表情有些狰狞:“可是我每天一睁眼就想去找你,我想见你,想抱你,想和你说话,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冬至忽然站起来,怒视着解衍昭质问道:“我过得好吗?所有人都告诉我你死了,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痛苦吗?我做梦都想你回来,我那么祈求那么可怜的希望你回来,可你呢?原来所有人都在骗我,你没事,你躲在这里,就藏在我身边!” 解衍昭神情痛苦,撑起身子想去拉她的手:“对不起冬至,我不想看你难过的,是你那时候不想见到我的。” 冬至甩开他的手,却触碰到了他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冬至紧张了一瞬,而后梗着脖子道:“解衍昭你是不是就等着我撑不下去然后崩溃,到时候你忽然出现,然后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让我通过你的死来证明我有多离不开你,对不对?” 冬至说这些话的时候,解衍昭的脸色越发的难堪。 他摇头否认:“不是,我没那么想。” “那是什么?” “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我...” 冬至偏过头,嘲讽一笑:“那如果我真的想开了,我跟本不在乎你的死活,我与他人成婚,你也不会出现吗?” 解衍昭依旧摇头,他用力拉过冬至,诚挚的拉起她的手到自己的嘴巴,落下亲吻,说:“我绝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冬至想笑,可却只能哭。 看吧,这就是解衍昭。 他对自己永远那么残忍。 他一直就在暗处看着自己为他痛苦疯魔,他很得意吧? 可冬至已经没有力气再纠结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捧住解衍昭的脸,生涩又疯狂的啃食着解衍昭的嘴唇。 解衍昭本来还有些呆滞,等反应过来立马拥住冬至的腰加深了这一个吻,他们互相发泄着,将这些天的痛苦都化作一个缠绵的吻。 可随着深吻带来的是身体上的疼痛,纵使疼得他要死了,可任旧不肯放弃这个吻。 直到冬至发现他的身体在颤抖才与他分开,可解衍昭却不肯,拉着她还要继续。 冬至阻止他,冷冷看着他:“解衍昭,我恨你。” “可是你也知道,我爱你,离不开你。” 解衍昭勾唇:“我知道。” 冬至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你算计了我那么多次,骗了我那么多次,我真的不想爱你,我真的好累。” 这些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我投降了,我输了,你别再折磨我了。” 解衍昭抱紧了这单薄的可怕的身体,听着她哭泣着发泄着委屈痛苦,心如刀绞,又有重获新生的快感。 而冬至是真的太累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追究解衍昭到底错没错,自己要不要去赌气,她不想再去纠结了。 他们俩都只是凡人啊,这短短十几年,他们已经浪费了那么久,剩下的时光无论是怎么样,她都只想轻轻松松和解衍昭一起过。 不知道哭了多久,李成上来敲门,说是要给解衍昭换药了。 冬至这才擦干了眼泪,站在一旁看李成给解衍昭换药,看他揭开解衍昭的裤管纱布,露出黏在一起的血肉痛心的握起拳头,看的心惊胆战却又不敢错过。 烧伤面积很大,从脚踝处一直延伸到了膝盖处,左手虽然不严重,可如今大夏天的任旧不好受。 冬至紧抓着自己的肉,看着那些伤就吓得面色惨白,解衍昭怕她害怕,便转头去拉她的手,将手掌肉解救出来。 安慰道:“没事的,有你在就不疼。” 冬至瞪他:“哪有受伤的人安慰别人啊?” “我啊。” 冬至皱眉,转头问陆雄:“他到底伤的有多重啊?” 陆雄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去看解衍昭,解衍昭没有说话,一个劲的看着冬至,然后道:“没关系,实话实说就好。” 其实内心希望陆雄说严重一点也可以,这样冬至就会更心疼他了。 到底是自家兄弟,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皱起眉头,叹道:“挺严重的,当时晕了就快两个月,大夫说他五脏六腑都受损了,烧伤过重,如今又是夏天更加不好恢复,大夫当时还说不一定能站起来,吓得我和李成都快晕过去了!” 然而冬至听到站不起来这句话时,挑了挑眉。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他的腿,笑道:“没事儿,就是再坐回轮椅而已,估计你家主子都熟了。” 陆雄愣住,没料到冬至是这个反应啊。 解衍昭轻咳一声:“不过现在没事了,大夫说我恢复的挺好的,不会影响走路。” “哦,那挺可惜的。” 解衍昭赶紧转移话题,说道:“虽然穆尧和解无归死了,但是有人跑了。” 冬至立马紧张起来,这件事情居然还没有完。 “谁?” 解衍昭:“王仲,那座山在炸之前我让陆沉水在凤山下了法咒,那些火不止对人有用,对鬼魂更有奇效,李幺娘灰飞烟灭了,王仲跑了,而且是拿着半步秘法跑的。” 那就说明,王仲还没死心,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 ------------ 第212章 安心修养 之前冬至一直觉得王仲就是个哪里都能乱窜的小人物罢了,一心装着李幺娘的一个恋爱脑。 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能逃过那场大火,他拿走秘法是想干什么? 李幺娘都灰飞烟灭了,渣都不剩了,难不成还能再来一条命吗? 不过他们玄门多得是那种人生不得志,一朝行错步就堕入邪教之人,说不准王仲被刺激了,黑化了。 这种人最有可能报复社会,然后对世界展开攻击。 冬至逐渐意识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对解衍昭道:“那得赶紧通知明覃他们吧,让他们全国搜捕王仲,总会找到的。” 解衍昭点头:“只要解衍昭一在人前露面,他总会落网的。” 冬至稍微安心。 这小镇的医治条件不太好,卫生也一般,冬至就提议把解衍昭带回归渺峰去,起码自己能时时刻刻看着他。 一开始林宗不太愿意,毕竟他是一路看着解衍昭怎么欺负他徒弟的。 可是看见解衍昭满身的伤又觉得怪可怜的,于是还是答应了。 石笑尘看见解衍昭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原以为自己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万万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活着,还一身都是伤惹得冬至天天对她细心照顾,自己一腔怒火竟然怎么都撒不出来。 不过到底也看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冬至和解衍昭的感情无人能插足。 自己无论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纠缠,冬至也只会是她的师妹而已。 于是没过多久,他就和林宗说想要下山游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林宗其实也看出来了,自从解衍昭来了归渺峰石笑尘的状态就一天比一天的差,有时候还会对着空气说胡话。 做师父的总归是疼孩子嘛。 那就让他眼不见心不烦,下山游历也好,失去爱情,得到一番不错的事业,也不失为一种修行。 没多久陆沉水就从昭都匆匆赶来,顺便还把任旧在沉睡的小纸还给冬至了。 他来归渺峰的那一瞬间本来还想感慨一下自己这辈子居然还有第二次机会上这座山,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冬至拉着去看解衍昭。 陆沉水看着冬至那着急的模样,忍不住道:“我就没见过你们这种为了个爱情要死要活的人。” 说完,一转头看见袁仲清,翻了个白眼:“我忘了,还有个你爹,你们袁家出情种是怎么的?” 冬至不高兴的瞪他。 又想起解衍昭假死的时候陆沉水明明什么都知道,结果还是骗着她不愿意告诉她解衍昭还活着。 于是更加没好气道:“你以为您是什么好人吗?” 陆沉水瞪大了眼睛:“我有说我是好人吗?你问你爹,你爹觉得我是好人吗?” 袁仲清一脸淡然道:“好坏不该武断分辨。” 陆沉水嫌恶的看他,白了一眼:“睡了十多年,脑子睡傻了。” 袁仲清不愿意与他多说,只是催促着他进屋给解衍昭看病。 等陆沉水一出来,冬至立马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好着呢,死不了,安心休养就是了。” 冬至点头。 “谢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你欠我的,谁让你合伙解衍昭骗我。” 陆沉水笑道:“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 “什么?”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解衍昭还活着,只是你忘了你曾和解衍昭结过阴亲,他的体内有你一半的灵气,若他真的死了,那一半灵气是会回到你的体内的,我见你体内灵气迟迟没有动静,我就怀疑解衍昭还活着了,结果还真的活着,所以你看我也很无辜啊。” 冬至瞪他。 质疑道:“我倒是很好奇,解衍昭他到底给你什么好处,为什么你要这么帮着他?” 从一开始到现在,陆沉水就跟疼亲儿子似的。 该不会解衍昭真的是他亲儿子吧? 陆沉水看她的表情,立马猜测到她的想法,蹙眉:“你别想的那么龌龊。” 袁仲清道:“我女儿怎么想都可以。” 陆沉水嫌恶的呕吐一下。 “老子就恶心你们这种拖家带口的,特别影响修为突破。” 袁仲清冷笑:“说来我也好奇,你当初不就是怕有人管制你,所以才出走自修吗?怎么小小一个解衍昭就把你困住了?” 陆沉水白了一眼:“谁说是他困住老朽?”然后缓缓道:“我还不是看他可怜,老朽跟他合作而已,自从断了一只手做什么都不方便,在路边随便捡了个弟子回去,就在泰阳郡的将军府里钻研我的修为,结果谁知道那臭小子摆我一道,偷了我的丹去报复人,还差点害死人。” “要不是解衍昭给我瞒着,我这不身败名裂了吗?” 林宗好笑挑眉:“你还怕身败名裂啊?你有名吗?” 冬至抓住了重点,皱眉:“你的意思是说秦硕那件事情,解衍昭从头到尾一直都知道?” 陆沉水自知说漏了嘴,尴尬的转了转眼珠子,叹道:“那个,丫头,我劝你啊,凡事呢不要想得那么深,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了,而且你看,解衍昭有钱有颜有权,对你还死心塌地,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你们俩呢也是王八看绿豆,哦不对,两情相悦,就这么处着呗,别纠结了。” 冬至有些疲惫的吐出一口气。 “你说的倒是。” 解衍昭骗她的还少吗? 还记的,当初因为那件事情,自己对解衍昭的感情反而更深了,估计对解衍昭来说还挺好的。 陆沉水松了口气:“你以前也是玄师,这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就别跟自己过不去啦。” 冬至苦笑,她现在是懒得去计较,也不在意了。 冬至睨他一眼:“他让你出来劝我的?” 陆沉水挑眉:“那倒没有,是我自己憋得难受,我话痨。” 他这辈子全牺牲在修为和如何让死人变成妖物这件事情上了,对什么情啊爱啊的不感兴趣,但是他看着解衍昭和冬至这两人的爱恨纠葛就心累啊。 幸亏年轻的时候沉得住气,否则就成他们这样了。 还是一个人好,无爱一身轻嘛。 ------------ 第213章 留下来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如今解衍昭不当皇帝了,他毕生的心血也完结了,一时间忽然内心空虚了,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他想着要不再找点东西研究一下。 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见他表情沉闷,原本要送他下山的林宗,忽然开口:“要不留在归渺峰?” 这话一出,不只陆沉水愣住了,他自己也怔住了,然后冬至和袁仲清也不知所措的看着两人。 袁仲清是知道这两个人年轻时候就不对付的,林宗又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他这是中邪了吗? 居然要留陆沉水在归渺峰! 然后话已经出口了,也没办法收回来了,林宗就算是再后悔也没有办法。 只能硬着头皮瞎编:“我们这山上好东西多,用不完,当施舍你了,顺便给我打工教教徒弟什么的,我正缺人手呢。” 陆沉水轻咳了一声,小心道:“你不怕我误人子弟啊?” “你要敢教坏弟子,我就把你另一只手砍咯!” 陆沉水皱眉,把唯一的手藏起来,气道:“怎么还那么凶啊,一大把年纪了,至于吗?” “闭嘴,你就说留不留嘛!” 陆沉水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笑的有些得意,道:“这是你求我留下来的?” “滚滚滚,你还是滚吧!” “诶,别啊,我都答应了,这我还必须住下了。”说完开始打量起周围的房屋,似乎是在考虑那里的风景比较好。 然后指着一处房屋道:“我以前就看中这屋子了,坐北朝南风水极佳,一出门就能看见太阳升起,简直不要太好,我就住那儿。” 袁仲清蹙眉,上前不悦:“那是我的屋子。” “那你搬出来,现在是我的了。”说完就朝着那间屋子走了,袁仲清与林宗对视一眼,然后冲上去跟一只手的陆沉水打斗了起来。 三个人加起来都快一百五十岁的人了,如今就跟三岁小孩儿一样当着冬至的面冲对方挥拳头吐口水,场面又诙谐又诡异。 冬至忍不住笑了笑。 冬至回房找出自己前几天在山下给解衍昭定做的轮椅,然后大摇大摆的推着进了解衍昭的屋子。 解衍昭现在伤口还没恢复,完全不能动,一刻看不到冬至他就闹腾,像今天已经好几个时辰没有见到她了,要不是陆雄和李成拦着早就爬着去找冬至了。 如今看见冬至来了,立马撑着身子要起来。 冬至按住他,将轮椅推了过来。 解衍昭盯着轮椅愣愣,又看冬至,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不怪他不懂,实在是自己当初骗她是瘸子那事儿,冬至可是气了好久好久,他有点害怕这是冬至又要翻旧账了。 于是立马道:“冬至,你还生我气吗?” 冬至有点不自在,好像在解衍昭的眼里自己永远都在和他置气似的。 把轮椅上的灰扫了扫,拍了拍座椅:“你现在腿脚没恢复,总不能一直呆在床上,你都快臭了。” 解衍昭当真了。 举起手闻了闻自己,然后蹙眉:“是有点味道了,可是大夫不让我洗澡。” 他都不好抱冬至了。 冬至:“以后有这个你也能出去透透气吹吹风,不过不能太久,不然伤口恶化了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解衍昭这才松懈下来,马上就要起来坐上轮椅,三个人合力把他抬上轮椅。 这轮椅和他之前那个不一样,他原来那个里面放了机关,座椅又硬很不舒服,现在这个是冬至特意为她定制的,屁股底下都是软垫子,保准坐多久屁股都不会疼。 冬至忽然像以前一样蹲在轮椅旁,伸手去给解衍昭整理衣袍,可刚刚一蹲下冬至就愣住了,记忆好像回到了四年前。 她抬头,四目相对,一眼万年,刹那间,她真的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解衍昭忽然说:“你若喜欢我这样,我可以一辈子都不下这椅子,只要你高兴。” 以前扮瘸子是要骗人,现在扮瘸子坐轮椅,是想哄人。 冬至回过神:“哪有好好的人有腿不用,偏要做轮椅的?” “等你好了,自己走路。” 说完话,起身:“要不要出去走走?” 解衍昭点头:“好啊,我还没仔细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冬至脸上一红,心中吐槽解衍昭惯会说好听的话。 知道这是两人要去过二人世界,李成立马拦下想跟着一起走的陆雄,让他们俩自己出去玩。 路上,冬至推着轮椅,低头看着解衍昭如墨的长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解衍昭和她还都是好好的。 解衍昭伸手握住她的手,转头望着冬至,期望道:“你最喜欢去哪儿啊?我想去看看。” 冬至犹豫了一下,皱眉:“你确定吗?” 解衍昭挑眉:“如何不确定?” “那是一片坟场,小时候师父为了锻炼我就常常带我去,哪里的鬼可喜欢我了,我什么心事都和他们说的,你要去吗?” 解衍昭顿时张大眼不知所措起来。 然而等他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的时候,冬至忽然抿嘴轻笑起来:“骗你的,归渺峰没有坟场,只有花田幽林,美不胜收。” 解衍昭立马松了口气,却紧紧抓住冬至的手,满眼温柔笑意:“骗到我了。” 冬至看着这张自己又爱又恨的脸,低下头:“这就算骗啊?那你以前骗我的怎么算?” 解衍昭立马仰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你想怎么算?” 冬至转了转眼珠子:“我要你一辈子来还。” 解衍昭:“求之不得。” 冬至哼了一声,推着解衍昭去了她以前常去的花田枫林,只是如今夏日枫树都还是青绿色挂在树上,虽然也好看,却没有那股韵味,于是两人就停在了不远处花海之中。 解衍昭看着满地玫红色不知名的花朵,心情大好,拉着冬至问:“那是什么花啊?” 冬至摘下一朵递给解衍昭:“荚蒾花。” 解衍昭接过,却别到冬至而后,笑问:“有什么说头吗?” 冬至盯着解衍昭的眼睛:“死而无悔的爱。” 解衍昭心动一动,拉着冬至的手不肯放,紧张道:“那你后悔吗?” ------------ 第214章 吃一辈子 冬至躬下身,靠近解衍昭轻声说:“那你后悔吗?” 解衍昭抬眼与之对视:“后悔没有早点知道我会那么爱你。” 冬至勾唇。 “解衍昭,我觉得现在像做梦一样。” 解衍昭亲了亲她的唇瓣:“我也是。” 但如果真的是梦,他们谁也不愿意醒来。 “我会用我这一生来弥补我的过错,我想让你对我笑,在我身边无忧无虑的,只要你还愿意相信我。” 冬至愣了一会儿,忽然自己笑了起来,摘下耳边的花朵,低头看着花朵:“我们开始于一个谎言,注定就是没有信任的,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是因为我真的爱你,我无法克制我自己,但我没有多少勇气再去全无保留的信任你。” 冬至叹了口气:“你要我相信你,我不要你嘴巴告诉我,我要你做给我看,一辈子,用一辈子来证明。” 解衍昭拉过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抱住她,将自己的脑袋紧贴她的胸膛:“这样就够了。” 冬至低头,一只手搭在解衍昭的脑袋上,轻轻的抚摸着。 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她是不是生来就有一种喜欢牺牲的精神,又或者喜欢受虐? 对着这样的解衍昭,她是一点气也生不起来,只会觉得他需要她。 她觉得自己简直比中邪还可怕。 只要遇上解衍昭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这是病的话,那她药石无医。 有了轮椅之后解衍昭粘冬至粘的更甚了,无论她要去做什么他就坐上轮椅跟在冬至身后,归渺峰上所有人都知道冬至身后有条尾巴。 这天冬至准备给解衍昭做点猪脚汤,说的是吃哪里补哪里,她刚进厨房解衍昭也要跟着进来,冬至连忙把他赶出去。 气道:“这厨房火气大,你的伤不能见热,在外面等我。” 解衍昭不依不饶的拉着他的手:“我想看着你。” “就一会儿!” “万一你不回来了怎么办?” 冬至无奈:“这是厨房,我还能飞了不成?” 解衍昭有些埋怨似的,道:“你之前就平白消失过一次。” 冬至叉腰:“嚯,你是要跟我算旧账?那咱们比比谁的旧账多?” 解衍昭赶忙打住。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见不到你,我心里难受。”他一双眼睛含着水光无辜的看着冬至。 说完又自责的低头:“我这样真麻烦,真想马上好起来。” 冬至叹息,只好把厨房大门打开,让解衍昭就在门外看自己:“那你就在这里看着我吧,但我提醒你,厨房油烟味重,你要是受不了就走远一点,知道吗?” 解衍昭这才松开她的手,乖乖的点头。 冬至总算理解当初自己为什么能被解衍昭给骗得团团转了,他只要露出这幅样子,自己就没招了。 他就是吃准了冬至心软好说话! 冬至进厨房先把衣袖整理好,然而开始泡黄豆,清理猪脚,动作干净利落又让人赏心悦目,清水落在她的手上就像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阳光透进来打在她的侧脸,好像她在散发着光芒,让解衍昭忍不住内心悸动。 冬至一回头就看见解衍昭瞧着自己傻笑,忍不住也回了一个笑,解衍昭一下愣住。 冬至很久都没有对他笑过了。 她很快也意识到了这点,收回眼,转身把猪脚放下锅,得了空便出来跟解衍昭说话。 谁料一出去解衍昭就说:“再对我笑笑好不好?” 冬至却噘嘴:“我又不是花楼卖笑的,凭什么?” “我想看,我好久没看你对我笑了。” 冬至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歪头:“你有的是时间看。” 解衍昭这才作罢,很快冬至又回去继续做菜了,除了猪脚汤还做了一些清淡的小菜,都是对他现在身体好的。 两人也没回去,就在厨房外搭了个小桌子吃,冬至夹了一块猪脚:“陆沉水说你现在需要补一补,这猪脚汤可是我跟我山下大娘学的,保准好吃。” 解衍昭还没吃就说:“你做的怎么都好吃。” “你就哄我吧,要是不好吃你也得吃。” “我吃一辈子。” 冬至忍住笑,给自己夹了一筷子。 吃着,冬至忽然问道:“对了,等你好了之后,我们要不要回昭都城啊?明覃和幼宁都还不知道你活着呢。” “要回去的。” 他望向冬至,眼中柔情化不开,拉过她的手:“我爹娘都在昭都,我要在昭都把你娶回家,让他们知道我娶了一个多好的儿媳妇回来,之后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冬至听完这话忍不住脸红,却很受用,忍不住道:“那你打算出多少聘礼?我记得某人之前还想用银子打发我,我可是大胃口,钱少了我可不嫁。” “你夫君不缺钱。” “你还不是我夫君。” “迟早都是。” 冬至皱了皱鼻子,仰起头傲娇道:“我告诉你,我现在有爹有师父,可不是我一个人说嫁就嫁的,万一他们不答应呢?” 解衍昭似乎觉得这是个难题,想了半天:“我会让你爹和你师父答应的,一定,否则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嫁出去。” 冬至心脏微微颤动,伸手戳了一下解衍昭的心口:“小心眼,霸道鬼。” 解衍昭抓住她乱动的手,轻笑着吻了一下她的手指,眼睛看着冬至像是里面有一汪春水,温暖的不像他,冬至脸颊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你就是我的。” 虽然是打情骂俏之下说的话,可解衍昭还是听进去了,吩咐陆雄和李成每天去讨好袁仲清和林宗,可这二人硬骨头啊。 一心急着解衍昭让冬至难过的时候,就是不松口,这让解衍昭十分的难办。 冬至这边则变着花样的给解衍昭各种食补,他每天要么躺着要么坐在轮椅上,根本没有运动,可就是不见长肉。 偏偏跟着他一起吃饭的冬至还胖了。 于是一气之下,她就不给解衍昭做饭了。 吃是一起吃,胖就她一个人胖,她找谁说理啊? 就在冬至决定‘饿死’解衍昭的时候,陆沉水忽然某天窜进二人的屋子,当着解衍昭的面,拉过冬至的胳膊在脉搏上搭上两根手指头。 然后贼笑对解衍昭道:“你小子行啊!” ------------ 第215章 我主动的 “什么?” 冬至没看见两人脸上的暗潮涌动,只是奇怪自己生病了吗? 然而却看陆沉水嘿嘿道:“丫头,你有娃娃了。” 说着,啧啧感叹道:“我说丫头你也是,这解衍昭人还伤着,两条腿都不利索,这第三条腿你们就用上了?” 冬至几乎石化了。 半天没反应过来,她的肚子里真的有个娃娃了?和幼宁那样? 她回想起一个月前,那天晚上,天上星光璀璨,她偷了她师父的酒喝,喝完就跑到解衍昭的屋子里去了。 好像还扯着他的脸颊骂了他一通,一边说他骗自己,一边又说自己有多爱他,说完了骂完了又抱着人亲哥不停,把脸亲了个遍就去亲脖子喉结锁骨。 解衍昭又不是什么柳下惠,当然不会拒绝了。 于是两人一触即发,但冬至万万没有想到,一次,就那么一次居然中招了,而且那天解衍昭脚疼她很快就结束,比他之前短多了。 解衍昭也愣住了。 忽然反应过来,忍住笑。 冬至则苦着脸去拽陆沉水唯一的一只手,问道:“真的假的?你别骗我啊。” “这事儿我怎么骗你?你不信我,你找你爹和你师父呗。” 陆沉水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亮看向解衍昭,一脸了然的样子:“我明白了,该不会是你小子因为那俩倔驴不答应把她嫁给你,你就想生米煮熟饭,给他们搞出个孙子来,就不得不把女儿嫁给你了?” 冬至盯着解衍昭不说话,因为那天晚上,是她主动的。 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短片,这样她也能义正言辞的谴责解衍昭了。 解衍昭看冬至那窘迫的表情,憋住笑,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说:“还请前辈帮忙。” 陆沉水拍拍胸脯:“那肯定,我迫不及待看那两老小子吃瘪了!” 说完就跑出去了。 冬至知道一会儿她爹和师父就会冲进来,她和解衍昭只有这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她红着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解衍昭忽然朝她伸手:“过来吧。” 冬至挪着脚步过去,贴上解衍昭的手,后者厚实温暖的大手贴上她的小腹,他手心的温度似乎透过衣服传到了她的肌肤上。 冬至抿唇:“现在怎么办啊?” “交给我。” 未婚先孕这种事情放在哪个姑娘身上都是一种耻辱,可冬至从小没过什么女德,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她就只知道她要做娘亲了。 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在她肚子里的小豆芽。 “所以我不是胖了!” 解衍昭收回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对,你不胖。” 冬至这下有理由大吃特吃了。 没多久,袁仲清和林宗就来了,两个老人家跑的满头大汗,一进来看见解衍昭就怒目圆睁,恨不得把他剥皮拆骨了。 他们家小白菜彻底被拱了! 袁仲清上来负责把冬至拉走,林宗上来负责指着解衍昭骂,分工明确冬至根本就插不上话就被袁仲清拉出了屋子,还把门给关上了,让她无法看见里面的动静。 转头看她爹铁青的脸色,冬至就知道不好了。 “爹...” 袁仲清一脸哀痛:“你啊!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解衍昭那小子强迫你的,你告诉爹,爹保准把他打得双腿真的残废!” “不是的爹,是我主动的。” 袁仲清的脸色更哀痛了,捂着胸口,好像看见了去世很久的娘子了。 “女儿啊,你是个女孩子,你怎么能...” 冬至揪着衣袖,袁仲清忽然抓起她的手腕开始把脉,当感觉到喜脉划过的时候,他的脸色阴沉如要下雨。 忽然道:“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爹!不行,你别欺负他了,你罚我吧。” “我罚你什么?你现在怀着孕,你要是有什么好歹我怎么见你娘啊?” 他说完不顾冬至阻拦,踹门而入,正巧看见林宗和陆沉水扭打在一起,解衍昭一脸淡然的看着,只是在看见袁仲清的时候神情有些不好意思。 想起身,却被袁仲清冷哼一声:“你还是躺着吧。” 解衍昭看着他:“袁伯父。” “你还知道我是你伯父啊,当初看着挺人模人样的个小伙子,现在...哼!” 冬至紧张的看了一眼解衍昭,只见他不急不缓道:“我已经让陆雄和李成去收拾行装,这几日就可以启程回昭都,我在昭都所有产业将全数赠予冬至,作为聘礼,一生一世只会有她一位妻子,尊她敬她,不再欺骗她,让她开心。”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冬至,神情认真的像是在许下誓言。 袁仲清背起手,盯着他良久。 忽而道:“你这孩子也算是我瞧着长大的,我女儿心中有你,非你不可,我这做父亲的也没办法,但我有一句话,你必须记牢,你若负她,我定不让你好过,就算是她想不开,我也会让她断的,你别抱着侥幸。” 听这话是袁仲清已经应下这门亲事了。 解衍昭就算身上再疼,也撑着身子要站起来给袁仲清行礼,冬至想上去搀扶却被袁仲清拦了下来。 还说她没规矩。 直到解衍昭行完这一礼才松开冬至,冬至担心他脚上的伤不能久站于是赶忙扶着他坐下。 袁仲清见状没好气道:“女大不中留啊。” 林宗还是气不过,骂骂咧咧的说了好多词儿,又拉着冬至哭,哭完了又说要给冬至做点有营养的吃食。 然而冬至到出发回昭都的时候都有些飘飘然的。 她每天吃好喝好,除了体重增加其余什么都没有,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这一路上明明解衍昭才是伤员,可所有人都紧张她去了,什么活儿也不让她干,就连她下马车透透气也两三个人跟着,她觉得自己怀的不是孩子,是金子。 到昭都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可孙幼宁和明覃还是来接她们了。 明覃一看到解衍昭就忍不住热泪盈眶,拉着解衍昭到一边去说最近有了王仲的影子,孙幼宁见冬至终于‘活’过来了,忍不住感叹道:“真好。” 冬至点头赞同。 “不过冬至,你可胖了。” 冬至摸了摸略有肉感的脸颊,摇头,指了指自己肚子:“是他胖,不是我胖。” 孙幼宁大惊失色,惊叫一声,又赶忙捂住了嘴巴,却吸引了明覃的主意,听她说道:“你有孕了?解衍昭的?” 解衍昭蹙眉,冬至则无辜道:“不然还能是谁的?” ------------ 第216章 一拜天地 世上大概不会再有这么抓马乌龙的事情再发生了。 曾经的废人解衍昭后来变成了大昭的皇帝,再后来死了,然后现在又活了,并且被当今皇帝重新册封为祁都王。 百姓们觉得这场戏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累人。 就在他们期待祁都王回归会有会又搞出些什么幺蛾子的时候,祁都王解衍昭忽然要娶妻了。 娶得是谁? “我知道!”有个妇人说:“据说之前是个玄师,我还从她那儿得过护身符呢,你们看看。” “这可是祁都王妃亲手给的。” 有人质疑:“那街口算命的之前不是个男的吗?难道王爷是个断袖吗?” 那人无语:“懂不懂什么叫女扮男装啊,瞎了你的狗眼。” “诶诶诶,王爷去结亲了,咱们快去看看啊。” 冬至的家不在昭都城,解衍昭就在昭都城购置了一套别院给她,这样一来袁仲清他们就能时常来看冬至了。 今日冬至便在别院中等着他来接。 孙幼宁堂堂一国之母,亲自给冬至梳发,一边梳着一边忍不住红了眼眶,冬至在铜镜里看见了便好奇:“幼宁,你怎么哭了?” 孙幼宁赶忙摇头,又笑起来:“我只是感慨,你和解衍昭经历了那么多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冬至心中怅然。 看着铜镜里头戴凤冠,打扮的美艳好看的姑娘,她勾唇:“是啊。” 有时候冬至觉得老天爷挺不是人的,明明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偏偏凑在一起,明明一开始不可能的两个人却偏偏走到了最后,都说不清他是好意还是故意了。 她又抚摸上了肚子。 如今才四个月还不算怎么显怀,可冬至只要一想到这肚子里装了一个小解衍昭或者是小冬至,她就开心得不得了。 她问孙幼宁:“你之前怀孕也这么开心吗?” 孙幼宁蹙眉:“我害喜严重,伤春悲秋着呢,不过明覃待我好,我就一点也不难过。” 冬至好笑:“还真是什么时候都离不开陛下了。” “你能离开解衍昭?” 冬至愣住,轻笑着摇头:“离不开。” 孙幼宁看着铜镜中漂漂亮亮的冬至,忽然想到了什么,用笔点了朱砂想在冬至的胎记上做点什么,却被冬至一把拦住。 “你之前不是挺不喜欢吗?” 冬至眨眨眼:“现在不讨厌了,就这样吧。” 孙幼宁放下笔:“那好吧。”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敲锣打鼓的吵嚷起来,孙幼宁赶忙拿来鸳鸯盖头给冬至披上。 嘱咐道:“只能新郎官给你揭开,否则就不吉利了。” 冬至乖乖点头。 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但是她知道肯定是爹爹和师父带领着归渺峰的众弟子为难解衍昭呢。 那些个弟子好不容易找个机会为难解衍昭,哪能这么容易让他过关啊? 冬至等了好半天才听见开门的声音,然后一条红菱塞到了她的手中,正起身就听见解衍昭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娘子。” 冬至躲在盖头下笑的明媚。 天知道,她等着一声等了有多久。 她被迎上了花轿,起轿之前解衍昭往她手里塞了吃食,是几块绿豆糕,刚好她早起没吃东西正饿得难受,于是三下五除二就把绿豆糕给吃没了。 等下了花轿,手里又被塞了一把花生,冬至心中欣慰,不过却没找到机会吃进嘴里。 下了花轿二人就被众人簇拥着进了正厅拜堂。 拜堂的地方是成王府,此地早已被解衍昭收拾出来了,样子和十多年前毫无差别,此刻满府的红喜字,宾客满堂,众人欢声笑语,就看着两位新人。 正厅前除了坐着袁仲清,还摆放着解衍昭父母的令牌。 他想让他爹娘看看,他为成王府平冤了,他娶到了心上人,过得很好,他完成了十五年的执念,终于可以抛下一切去过他想要的生活了。 他的人生终于要开始了。 他伸手握紧了冬至的手,一时有些紧张。 冬至低头刚好看见他握住自己的手,轻笑着反握住他,希望这能让他感觉轻松一点。 唱词的人高喝:“新人敬香!” 立马便有下人代劳在香炉上插上红香。 又听:“一拜天地!” 众人欢呼,冬至缓缓转过身与解衍昭正对,她虽看不见解衍昭显得样子,却能想象他现在是用什么表情看着她。 微微躬身,她听见了他的呼吸声。 “二拜高堂!” 冬至再转身,对着坐在高位上红着眼圈慈爱的看着她的父亲,缓缓跪地,她听见解衍昭闷哼声。 他腿上的伤还不算完好,冬至赶忙伸手搀扶住他,担心问道:“又痛了吗?” 解衍昭赶忙摘下她的手握住,小声的笑道:“无碍,不疼。” 高堂拜完,所有人都知道下一步是什么,等着唱词的人念出来所有人都跟着起哄喊:“送入洞房!” 冬至还以为解衍昭会被人拉去喝酒,结果她进了婚房解衍昭也赖着不走了,还将所有的下人都打发走了。 他做在他的身侧,却没有动作,冬至吹了吹面前的红盖头,扯了扯解衍昭的衣袖:“该揭盖头了。” 解衍昭仿若这才回神,他轻轻的捻起盖头的边缘,轻缓的往上移好像怕惊扰了谁。 直到冬至整张脸露出来,解衍昭的呼吸一顿,心里有什么在燃烧。 他忍不住捧着冬至的脸亲了亲,低声笑说:“果然很美。” 冬至也觉得今天的她特别好看。 本来想夸解衍昭今天也很好看的,可是一抬头看他,出口却是:“你一直都好看。” 解衍昭晒笑:“我要是不好看,你还会喜欢我吗?” 冬至转了转眼珠子,想了想,觉得还真不一定。 她一开始喜欢解衍昭不就是一见钟情嘛,这一见钟情钟的那张脸,要是解衍昭不好看,她才懒得多看一眼呢。 见她不说话解衍昭忽然就明白了,道:“那看来我以后得好好保护我这张脸,要是娘子哪天不高兴了,我还能靠美色哄哄。” 冬至忍住笑。 解衍昭忽然说了句:“可惜。” 冬至好奇:“可惜什么?” ------------ 第217章 完结撒花 解衍昭眼神不善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冬至恍然大悟。 气呼呼的捶了一拳在解衍昭的胸口说:“这可是你儿子,不许生气。” “万一是闺女呢?” 冬至噘嘴:“你喜欢女孩儿啊?” 解衍昭摇头,盯着她的看:“我喜欢你。” 冬至这才眉开眼笑起来,解衍昭搂住她,大手贴在她肚子上:“不管是是男是女,只要是你生的就行,男孩儿就揍他,女孩儿就宠她。” 冬至觉得这孩子要真是个男孩儿估计会被解衍昭给嫌弃死。 —— 如今的解衍昭真成了个闲散的王爷,明覃来府上劝过无数次想要他入朝帮他分担一点。 可每次一说起这个,解衍昭就会拉冬至出来挡墙,说孕妇离不开丈夫,说得多了明覃也自觉没意思了,可还是不死心就派内侍来问。 问烦了解衍昭就带着冬至出门逛街。 冬至马上就要生产了,还生龙活虎的,可能是被解衍昭给养叼了每天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逛街消费。 一出门就会花大钱。 解衍昭也宠着她,只是陈叔每次看见账房上不断消减的银子就肉疼的很。 冬至看中了一个小孩的虎头帽,满眼欣喜的拿给解衍昭看,说:“好不好看?小孩儿戴上肯定可爱死了。” “你喜欢就买。” 冬至惊喜看他:“我现在最喜欢听你说的就是这句话!” 买完虎头帽二人准备离开时,却意外碰上了一个熟人。 陆盈袖见到两人的时候脸色的笑容僵住,看她如今的装束,头发盘起穿着老气的黛色,一看就是已经成婚的妇人。 双方都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陆盈袖脸上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 解衍昭已经拉着冬至离开了。 冬至还能回忆起之前陆盈袖欺负她的样子,于是没好气的松开解衍昭的手,不开心道:“哟,见到老情人都不说话吗?” 解衍昭微蹙眉头,好笑道:“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阴阳怪气,谁教的?” “没谁。”冬至扶着肚子要走,又气不过,退回来问他:“刚刚是不是心虚,所以才拉着我走的?” 解衍昭轻笑:“我心虚什么?” “那是你旧情人啊,你那旧情人还打过我一巴掌呢!” 解衍昭点点头,摸了摸她的脸:“我知道,为夫替你报过仇了,翻倍了,你赚了。” 冬至愣住。 惊诧:“你打她?” 解衍昭点头,完全没有一点身为男人该怜香惜玉的想法。 冬至更是不理解。 “她不是陆雄的亲妹妹吗?你打了她羞辱了她,陆雄没和你生分吗?” 解衍昭拉着她的手,走在街上,一直注意保护着人来人往碰到冬至,还要抽空回答她的问题。 “本来陆雄就不同意她进宫,而且是她犯错再先,我不过算是下手重了点,而且当时她回去我就给她指了一门亲事,陆雄也怪罪不到了。” 冬至更惊讶了。 她总觉得错过了太多了。 “什么亲事啊?” “太学府的掌院,年轻有为,书香门第,最重要的是为人老实正经,受得住陆盈袖的打压。” 冬至哦了一声。 没觉得解衍昭这是做好事。 陆盈袖想攀高枝的,结果给她指了一个空有名头却没有权利的人家,太学府说得好听桃李满天下,得天下人尊重,可本身其实实权不多,说白了就是个教人读书的。 陆盈袖肯定不高兴。 那位太学府掌院肯定吃了不少亏。 冬至这么想着,心里为那人点蜡烛。 晚间,冬至想吃烤鸭,解衍昭特意让人多买了两只回来,她现在快生了整个人更爱吃了。 等烤鸭来了,冬至吃的满嘴流油,解衍昭时不时的还要注意她的衣袖,自己倒是没吃几口。 只是冬至吃着吃着忽然脸色狰狞,肚子绞痛起来,低头又看见自己双腿之下流淌了许多水。 她吓得脸色惨白,不知所措的看着解衍昭。 后者虽然也被吓到了,但很快镇定下来,直接弯腰抱起冬至往房间里走,一边喊着:“把产婆叫来,让府里的大夫待命!” 陈叔见状也慌忙的应下。 冬至疼的快要晕厥了,眼前都开始模糊看不见了,只能依稀听见产婆叫她用力的声音。 而后又听见了解衍昭在屋外的声音。 “让我进去!你胆敢拦本王?” “阿昭你冷静点,是冬至生孩子,你进去有什么用啊?”明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孙幼宁也道:“是啊王爷,当初我生孩子的时候也得走这么一遭,不会有事的。” 之后说了什么冬至就听不见了,还以为解衍昭不会再进来了,谁知道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被抓住了手。 解衍昭急躁又心疼的看着她:“冬至...” “解衍昭,我疼...” “我知道我知道,你闭上眼睛,不要看,不要想。” 冬至疼的眼泪落下来,解衍昭也红了眼眶:“你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受这种痛啊?” 产婆擦了擦汗叹道:“王爷,这是个女人都要经历此事的。” 解衍昭当没听见,用衣袖给冬至擦眼泪,自己的身子却抖得不成样子。 除了成王府出事那天他还没有这么慌乱过,冬至的体力就快要告捷了,产婆提醒她不能睡,让解衍昭一直和她说话。 解衍昭着急忙慌的喊着冬至的名字,直到冬至答应了他,他才道:“没事的,冬至,你想好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了吗?” 冬至咬紧了牙关,汗水一滴滴的落进枕头里。 摇头:“我...不知道,我想了好多...都不好。” “怎么会不好呢?你说,你说给我听,我们一起决定。” 冬至哽咽着,撑起一口:“叫...解舒好不好?我...我没读过什么书,我就想...他能舒舒服服的一辈子。” 解衍昭勉强笑了笑,说:“好名字,就叫解舒了。” 冬至哭着笑出声,又瞪他:“哪有你这样的?...这么草率。” “哪里草率了?只要是你想的,那就是最好的。” 冬至无奈看她,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与他说话了,咬紧了牙关用足了力气,面目狰狞难看,却看得解衍昭心疼至极。 “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解衍昭有一种终于落地的踏实感,眼泪经不住的往下落,冬至能感觉到到他在亲吻自己。 冬至累极了全身放松的靠在他的怀里,享受着解衍昭给她带来的安全感。 经历了那么多,可冬至觉得自己任旧是幸福的,她的选择是对的,即使眼前这个人做过很多伤害她的事情,可他也同样爱着她,这是唯一能让她放下所有心房依靠的人,也只有这个人才能和她白头偕老。 这一生,她痛苦过,绝望过,也开心过,幸福过,统统都与解衍昭有关。 往后这一生,两人携手共进,不离不弃就足够了。 ------------ 第218章 我是明覃 我是明覃,大昭永宁侯,我一直觉得我很倒霉,因为我刚出生祖父就死了,有人找了算命先生说是我八字克死的。 族人们都不喜欢我,可谁让我爹是永宁侯呢?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会这样没心没肺的活下去,可谁知道我爹居然死了,我娘说是被人害死的,可她自己没有想为我爹找出凶手,而是跟着我爹一起死了。 我成了一个孤儿。 我老爹的爵位自然也落到了我的头上,自然的,族人们就更讨厌我了,好像我的存在阻止他们的前途更上一层楼了。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比我更倒霉的人,他叫解衍昭,是个瘸子,家里人都被害死了。 英雄惜英雄,自然同病相怜之人就是要报团取暖嘛,所以我喜欢去找他,虽然他不太喜欢我去找他,不过没关系,倒霉的人总是有一点怪癖的。 不过我的倒霉还没有结束。 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那个姑娘特别好看,小时候就长得一副美人坯子,我们这般大的男孩儿见了她都想逗逗她,抱着她去玩儿,她叫孙幼宁,是孙太傅的女儿。 我很喜欢她,小时候我救过她的命,她就喜欢粘着我了,其实我心里特别高兴。 小小的姑娘每天在我屁股后面喊着:“明哥哥,明哥哥。”每次听见都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不过后来我爹死了之后,我就不喜欢了,因为她是孙家的人,我娘死之前说爹是被孙家的人害死的。 所以他们家都是坏人。 我不想喜欢她了,所以故意疏远了她,她好像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见她,还找上了我姑姑认了干娘。 我不懂她什么意思,孙太傅从来不喜欢我们家,还害死了我爹,我应该是讨厌死了她才对,可是看着她我就是起不起来。 可我又没办法当做不知道继续和她相处,所以我只能躲着她,她去哪儿我就不去,她喜欢什么我就讨厌什么,我想这样我们就能回到各自原本世界里去。 后来她长得越来越好看,琴棋诗画样样精通,成了这昭都城人人追捧的千金大小姐,而我却成了个败家的侯爷。 当然,我只有这样才能活的轻松些。 我仍旧喜欢找我的朋友解衍昭玩,虽然他任旧不喜欢我,但是他府上最近来了个小丫头特别有趣。 叫冬至,这名字真怪,还是孙幼宁好听。 而且冬至会玄术,能救我姑姑,所以我想也没想就把她带去见我姑姑,只是我没想到孙幼宁居然也在。 我和她已经好多年没见过面了,她出落的越发漂亮,我就越发不敢看。 她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小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而我只是个倒霉的侯爷。 我觉得还是和冬至待在一起比较快乐,虽然她常常和我斗嘴,可有人和我说话我就很高兴了,比较在侯府根本没人跟我说话。 我想要的也不过是有人能在这孤寂的昭都城陪我说说话而已。 所以后来我收到那丫头给我的香包时,虽然有些惊诧和怪异但也有高兴,毕竟这样一来我就不孤独了。 那丫头看上去活蹦乱跳的,以后侯府肯定特别热闹。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香包,是孙幼宁给我的,冬至居然告诉我孙幼宁一直喜欢我,爱慕我。 这怎么可能呢? 她那么好,我那么...糟糕。 我有什么能耐让她喜欢啊? 她喜欢的人要么应该是杀敌无数的盖世英雄,要么就是坐在皇位上的九五之尊,反正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废物点心吧? 我原本是不相信的,可新年那天孙幼宁居然来侯府了。 那天满城热闹,家家户户都团团圆圆特别好,可是我的永宁侯府冷清的很。 我已经好多年不过年了,每年都是我一个人吃饭而已,有什么好过的呢? 可那天孙幼宁居然送了一盒饺子过来,我本来想拒绝,可是那饺子看上去真的好好吃啊? 鬼使神差的我居然当着她的面吃光了。 她说明天还来,吓得我第二天就直奔祁都王府去了,她找不到我应该就会回去了吧? 后来孙幼宁就被她爹送进宫里去选秀了,你看,我就说了嘛,我和孙幼宁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要去的地方是金玉铺成的宫殿,而不是他这样给不起她任何荣华富贵的破烂屋子。 不过事实证明,我想不到的事情还很多。 那孙幼宁都进宫了,居然还能被送回来,她又来找我了,不过她爹也来找我了,叫我离她女儿远一点,说我配不上他,我就是那癞蛤蟆配不上孙家的白天鹅。 我觉得他说得对。 但是他凭什么教育小爷啊?我是癞蛤蟆,也是最好看的一只! 我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大概是想证明自己吧,所以主动请缨去剿匪,但是我更没想到的是那匪头子居然是我的旧相识,还被他给抓了。 我就说倒霉吧? 这世上真没几个我这么点背的了。 反正我也倒霉,要是这么死了也算因公殉职,说不定还能追封个烈士什么的,死了也好去见他老爹老娘。 这么一想,被绑架就好受多了,可看见孙幼宁来救我的时候我一下不淡定了。 她一个千金小姐疯了吗?跑到山匪大本营来救他,是嫌自己活的太舒坦了吗?还跟我告白... 跟我告白!? 她真的疯了。 我也想疯,但我太清醒了,我太知道我只会阻碍她的未来,所以我还是拒绝了她。 我得救了,她也是,但是我不能再耽误她了。 她现在能为了救我冒险,以后说不定还会犯傻,所以我不再见她,我开始浑浑噩噩做个废人侯爷,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做。 只不过我没料到我以为和我同病相怜的解衍昭,原来人家不瘸,还想娶解衍昭。 我真觉得我是个笑话。 笑话都没我好笑吧? 孙幼宁要嫁进皇宫那天,我本来想借酒消愁的,但是我还忘了一句话,酒壮怂人胆。 我怂了半辈子了,今天过后孙幼宁可就真的彻彻底底不会属于他了,而且还是嫁给他的好兄弟。 忍了那么久,喝了点酒,我忍不了了。 反正我老爹老娘都死了那么久了,他们死的干脆从来没管过我,我干嘛因为他们憋屈自己? 等百年之后再说吧。 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正道! ------------ 第219章 二牛的桃花 二牛出生在一个十分贫困的家庭,家里还有个哥哥叫大牛,哥哥是个懒汉只知道啃老,爹娘二人干了一辈子全被哥哥败光了,等爹娘一死,家里的房屋都被卖了。 他那时候还小,可是他很早就意识到跟着他哥混,三天能饿九顿,不出五天他应该就能被草席裹着扔乱葬岗了。 于是他毅然决然抛弃他那不成器的哥哥背上包袱自己养活自己。 正巧,祁都王府正在招聘小厮,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银钱拿,虽然听说这个王爷脾气不好,还是个有病的,而且会克死人,好多下人去干了没几天就被克的见血了。 他二牛从来就是个命硬的,饿了三天他都没事,这王爷还能比没饭吃更可怕吗? 于是二牛背上包袱就去了,但幸运的是他进府之后伺候的不是王爷,是王爷请的一个女玄师,叫冬至。 冬至对他可好了,他也真心把冬至当做是好友,能伺候她,二牛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以后的桃花,毕竟他这样的人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跟着他啊? 可是冬至有一天却说他会有一个极好的桃花,就是年纪比他稍长一点。 二牛想,如果是真心相爱的话,年纪应该不是大问题。 他看什么都比较开,毕竟人活着最重要嘛,要是能活的轻松一些就更好了。 只是在冬至逃跑后的半个月后,二牛就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应该是没桃花了,因为他每天只能守在御花园的荷花池里看管一个成了精的荷花精。 哦,就是那个帮助冬至逃跑的小怪,他说他叫青伞,还会变化成各种形态。 虽然通常他都会变化成小宫女企图逃跑,可他好笨啊,每次变化的时候都不收敛一下他的脾气,哪有小宫女走路走的那么嚣张的? 其实二牛很难,他好几次都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走了算了,这样说不定陛下就能让他回去找冬至了。 谁知道这缺心眼的小妖怪居然每次都不跑,反而来欺负他。 其实一开始二牛还挺害怕的,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见活的妖怪,结果这一些日子相处下来,妖怪和人也很没什么区别嘛。 这天下大雨,二牛应该是能休息一天不去御花园的,可待在屋子里怎么都不安心,总能想到暴雨里的那朵荷花,万一要是被风吹断了是不是小妖怪也死了? 他好心嘛! 于是拿上伞迎着暴风雨跑去御花园,自己身上都被雨水打湿了,风吹的脸疼,可他还把自己的伞拿去盖住那朵摇摇欲断的荷花上。 正松了口气,忽然一缕青烟从荷花旁边的荷叶里飘了出来,青伞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给一朵荷花打伞不给自己打,气的胸口不顺。 大喝一声:“你个死牛有没有良心,给她打不给我打,你当我死了?” 二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嘘着眼睛回头看,只见青伞站在雨水中,身旁自动漂浮了一把雨伞遮盖住他的头顶,而他本人抱着胸瞪着自己。 “啊?我这不是给你打着吗?” 青伞瞪圆了眼睛,摁着他的脑袋凑到荷花池边上,气道:“打个屁!那是我吗?那是老子吗?那旁边才是老子!” 二牛愣住了。 迷茫的看着青伞:“你...你是个荷叶精?” 青伞白了他一眼,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连他是什么精怪都不知道,气死他了! “那...你会生藕吗?” 青伞就差吐血了,特别想打开这傻小子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什么了,但还是耐心回答:“秋冬天会,但是不影响老子的整体颜值。” “那用你炖出来的排骨汤肯定很鲜。” “那肯定。”他顿了顿,回过味怒目:“你想吃老子?你信不信我先把你吃了增进修为啊?” 二牛不怕,因为他每次这么说都没有干过。 “都跟你说那不是我了,你还给她打?” 二牛眨眼:“反正都来了,而且我看她却是要断了。” 青伞气的脸都红了,直接上去拽着二牛拿伞的手拉回来,并且把伞顶在二牛的脑袋上,没好气道:“你是照看老子的,看她算什么?只需看老子!” 二牛愣住了:“为什么?” “哪那么多为什么,老子乐意!” 二牛被他吼的缩了缩脖子,青伞看着就来气:“你还是个男人吗?怎么那么没种啊?” 二牛立马挺直了腰背:“我当然是了!” 说完好奇的看青伞,舔了舔唇瓣:“不过,你到底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啊?” 青伞见他对自己好奇,勾唇一笑,当着他的面忽然变化成一个绝世美人,还做了个兰花指贴在脸颊旁冲二牛抛媚眼,又变化成一个翩翩公子冲他行礼,接着又变化了好几个男男女女,无一例外全是俊男美女。 见二牛痴傻的看着,青伞忽然问道:“喜欢哪个?” 二牛没回答,只是低下头。 “我们精怪都没有脸的,也没有性别,不过...”很快,他又便会最常出现的男相凑近二牛,笑的明媚:“我最喜欢我这幅模样。” 二牛抬眼便与他对视上,雨水打湿了他的睫毛,显得有些娇弱,一时间二牛的心跳加速起来,可他是个男人啊! 青伞还在问:“喜欢吗?” “喜欢...”话出口他立马捂住自己的嘴。 青伞愣了片刻,随即勾唇,故意走近了几步。 他变化的男相比二牛高半个头,此刻微微弯腰,鼻子差一点点就要压到他的脸颊了。 二牛想退,却被青伞一把勾住腰,往他身上贴了贴,说:“蠢牛,差点就掉水里了,怎么谢我?” 二牛看着近在咫尺的美貌男子,忽然想起冬至给自己算的挂。 莫名问道:“你...你几岁啊?” 似乎没想打二牛会问这个,青伞蹙眉:“几百岁吧,没特意数,太长了。” 几百岁啊,那确实年纪挺大的。 他清了清嗓子,忽然小声道:“那我以身报恩可以吗?” 青伞的表情变化了好几次,最后变成通红,动了动喉咙舔着唇瓣:“你们凡人岁数才几十年,我可不想你报恩报个半途就没了,算我好心,给你渡些法术吧。” “怎么渡...唔!” 他这算是有桃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