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惨剧 一双枯槁的手,散发着阴冷的气息,缓慢地爬上了余祐微的脖子。 那双手好似从地狱而来,带着阴狠和恨意,执意要从她身上带走所有生机。 余祐微看不到那双手的主人,但她能感觉到,那双手的皮肉已经腐烂,露出了骨骼,她甚至能闻到腐肉的气息。 她听得到同事们午饭归来准备开始工作的嘈杂声响,有人在她头上传递文件,打印纸抖动的声音,还有她轰隆隆的心跳。此时的她跟这个世界好像有关联,又好像没有,她听得到外界的声音,却没有人知道她的挣扎。 余祐微尝试着像前几次一样骂脏话,可这次,那双邪恶的手却没有被她骂退,仍旧死死的缠绕在她的脖颈上。 她想坐起来,那双手却越缠越紧,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像是在故意折磨她一样,一点一点的用力,直到她快要无法呼吸。 余祐微心下发了狠,狠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舌尖的疼痛和充斥着口腔的血腥味让她瞬间有了一股力量,挣脱了那双手。那双手想再次伸过来,可余祐微已经迅速的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看向墙上的挂钟:十二点五十二分。 本该是一天当中阳气最足的时刻,H市江北报社的记者余祐微,却气喘吁吁的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这大概是最近的第四次或者第五次了,余祐微的脑子还有些晕,那双手粗粝阴寒的触感还停留在她的皮肤上,是那样的真实,真实的让她分辨不出这到底是噩梦,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找上了她。 按理说,余祐微从事的职业是不会迷信的,她是报社灵异板块的记者,简而言之,就是编故事的,寻找一些能够加工成灵异事件的素材,编辑成稿。 在她看来,世界上所有的灵异事件都是像她这样的人编出来的,可自从开始跟进一宗灭门惨案,她就常常做些奇怪的噩梦,梦里的家伙一次比一次难缠,颇有点难度升级的意味。 灭门案,是近期传播范围最广,热度最高的一起案件。 犯罪嫌疑人名叫徐波,男,37岁,与妻子共同经营一家服装厂,有一对5岁的龙凤胎儿女。据周围的邻居、朋友反映,徐波和妻子感情并不好,徐波是农村家庭出身,妻子大学毕业就跟他结婚,家里的房子、车子、做生意的投资,全是妻子家提供的,而徐波还要赡养留在农村的母亲,妻子对此非常不满,甚至会在公共场合对徐波大打出手,徐波对此总是一言不发,默默承受,因此周围人对他的印象都是沉默老实,谨小慎微。 可能压抑久了的人爆发起来就格外惊人,一个月前,在一次争吵中,徐波把一双儿女从自家18楼的阳台扔了下去,两个孩子当场死亡,妻子晕厥过去,直接被徐波用剔骨刀剖开胸腔,取出了心脏。 余祐微看过现场照片,徐波血红的眼睛充满了紧张和兴奋,满脸鲜血,仿佛是来自异世界的恶魔。当警察动手抓捕时,他疯狂的大笑,据说把现场一个围观的群众吓到心脏病发作,对门的邻居吓得连夜搬家。 这个案件并不复杂,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但由于实在有悖人伦,舆论在网上发酵很久,受到很多人的关注,关键在于犯罪嫌疑人拒不认罪,坚持说自己被恶灵控制了,杀人的并不是他。很多媒体多角度的报道了这个案件,嗅觉敏感的余祐微自然也第一时间跟进。 而她遇到怪事,就是从与徐波会面的当天晚上开始。 到现在为止,也不过一周,也就是说,几乎每天余祐微都饱受噩梦的折磨,她揉着太阳穴,看向身边的梁源。 感受到余祐微的目光,梁源抬起头,贼兮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余祐微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梁源是她的搭档,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大好。她只能起身敲了敲梁源的桌子,“我们是不是约了下午去和徐波见面的。” “对,你没见我刚刚在暗示你可以准备走了吗?” “??”余祐微的白眼翻到了后脑勺,她真的看不懂,梁源每次都给他的挤眉弄眼下一个新定义,一个表情可以延伸出无数含义,可谓一生万物。 坐在看守所里,余祐微有点莫名紧张,她坚信最近的种种是受到了徐波的心理暗示,如今见到噩梦的源头难免有些抵触。 只三天没见,徐波更瘦了,余祐微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瘦这么多。第一次见徐波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有点发福的中年男人,今天见到,竟然干枯的像连续经历了几个严冬的树干,仿佛全身的水分都被抽干了,凸显的那双眼睛更加骇人。 徐波还是像每次见面一样,垂着头,只抬起眼睛盯着她,嘴角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余祐微握紧了手中的笔,尽量不动声色的做了几次深呼吸,准备开口向徐波提问。 突然,徐波猛地站起来,凑到余祐微面前,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下一个就是你。”被看护民警拉开后,徐波面目狰狞,狠戾而疯狂的大笑着,朝余祐微喊道:“记住我说的话!” 梁源护住余祐微,看着癫狂的徐波,“他是受刺激太大精神分裂了吗?一次比一次疯了。” 余祐微比他还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算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刚刚也被徐波吓的不轻。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抬手却发现刚刚徐波靠近自己时太过紧张,圆珠笔的笔尖戳进了掌心。 “哎呀,你怎么受伤了,我带你去处理一下。”眼尖的梁源见余祐微盯着手掌,发现她受伤了,急忙拉她离开。 “没多大的伤口,我自己回家处理吧,家里有急救包。”余祐微已经观察好了,圆珠笔斜着戳进去,伤口虽然有点长,却不深,简单消消毒贴个创可贴就好,“既然都出来了,我们就下班吧。” 听到下班,又见余祐微伤的不严重,梁源便喜滋滋的与她道别。 虽然梁源只是随口说说,余祐微却很认同,徐波的状态的确很像精神分裂,又或许这是他装出来想要逃避死刑的手段?正想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余祐微刚刚搬进新家,最近买了很多东西,每天都要收好几个快递,平时听到敲门声都是直接开门的,可今天不知怎么就觉得敲门声莫名的恐怖。 她小心地将眼睛贴在门镜上,门口的人竟然是徐波! 他满脸鲜血,咧开嘴,露出了惨白的牙齿,像是想要说什么。余祐微双手紧紧捂住嘴巴,控制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而下一秒,徐波捧起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余祐微猛的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惊魂未定的环视四周,原来是自己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倒在床上睡着了。 余祐微从来不是遇到困难就退缩的人,连续的噩梦让她很厌烦,甩甩睡觉时被压麻的手,她决定给自己找点乐子。可她买这套小房子花光了大学以来的所有积蓄,只能贫穷的乐一乐。 翻了一圈手机也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娱乐项目,她决定问问百事通梁源,“有什么不花钱,还有吃有喝的地方吗?” “这你可问对人了。”梁源在如何省钱这件事上是一个资深专家,“我正在弄这个,等下我发你网址,注册一个会员,就能得到A航空公司的头等舱候机室体验券,不用机票就可以进去,咖啡小食无限供应,还有按摩椅,而你只需要花几块钱坐巴士到机场。” 这个主意十分不错,简单带了些耳机什么的,换了一套舒服的卫衣卫裤,余祐微就出发去往了机场。 瘫在按摩沙发上环视四周,余祐微暗想:“人都说愚者千虑终有一得,梁源这个主意还真不错。” 眼前是无限供应的小食和热咖啡,食物的香甜和按摩椅的舒适狠狠地戳中了余祐微的舒适区。今天机场的人流量不是很大,说不定这里一整晚都只有她一个人,外面还有24小时不间断的工作人员给足安全感,吃饱喝足的余祐微心满意足地找了个舒适的沙发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余祐微感觉到身边出现了几个人,他们围着自己走来走去,迟迟不肯离开。她蓦地睁开眼睛,竟是徐波的妻子牵着一儿一女,余祐微研究徐波案件的时候看过他们的照片,可他们现在显然维持着临死前的样子,眼里流出血泪,嘴上却在笑。 “下一个就是你。”徐波的妻子笑的前仰后合,余祐微能清晰的看到她被剖开的胸腔。 “下一个就是你。”徐波的一双儿女稚嫩的声音,仿佛二重奏一般,本该悦耳的童声此刻却魔音般刺耳。 余祐微想逃,可她很快发现,候机室的门不见了,原本应该是入口的位置,现在只有一片白墙,不死心的狠狠撞上去,却被弹回老远,摔到地上感觉到疼痛,这似乎不是在梦中,而徐波妻女的身影也已经消失。 “这位女善信……”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七分犹豫三分踟蹰,传入余祐微的耳中。 “是谁?”余祐微慌张地转头。 一个小道士,活着的,小道士。 ------------ 第二章 头等舱的小道士 余祐微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电视以外的地方见到活的道士,她审视着面前这个穿着道袍的年轻男子,想分辨出他究竟是在cos,还是真的道士。 他的皮肤很白,却有些疏于护理的干燥,线条流畅的脸本该配上硬朗的五官,可他英气的剑眉下却是一双眼角略微下垂的狗狗眼,加上右眼角下的一颗泪痣,虽然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看起来却很好欺负的样子。 见余祐微盯着自己,小道士轻咳了一声,“这位女善信,你我二人今日共同陷入这幻境当中,只能冒昧打扰。” “不打扰不打扰。”余祐微忙说,“小道……不,道长,我们这是怎么了?” 小道士皱了皱眉,认真地答道:“此处有邪祟,将你我二人困住了。” “你能解决吗?” “可以一试。” 余祐微好奇的看着小道士打开他巨大的背包翻找,突然想到,现在的道士都这么有钱的吗,出行坐头等舱,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也只努力到来蹭不要钱的候机室,想着想着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小道士的头埋在背包里翻了好久,终于翻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太好了,还以为忘了带。” 见余祐微还在旁边看着,小道士忙求助,“女善信,麻烦你帮我按按平。” 余祐微忙上前按住黄纸,小道士掏出一盒朱砂,认真的画起了符。余祐微觉得自己真的长见识了,原来道家的符是这么的长,她眼睁睁的看着小道士把盒子里最后一点朱砂擦干抹净,也没能画完整张符,不禁头痛。 “道长,或许你背包里还有朱砂吗?”余祐微试探着开口。 “没有了。”小道士沮丧的垂下头,“师父准备的东西太多了,我以为用不上朱砂,只带了一盒。” “呵呵呵。”余祐微无言以对,只能干笑,开始环顾四周看有没有其他出路,一边观察一边问小道士,“道长,只有画符这一个办法吗?” “也不完全是,只是我这次出门是去师叔那里历练的,手头什么工具都没有。”小道士的态度很诚恳,耳朵却有些红。这是他第一次下山,师兄把他送到候机室就走了,他还没有学会怎样与道观以外的人打交道。 余祐微瘫回到沙发上,“那我们就这么等下去吗?这是时间到了就能自己解开的吗?” “当然不能。”小道士正色道,“我们现在属于生魂,和本体处在两个空间,也就是说,我们的本体还留在那间候机室里,生魂万不能离体太久,否则要么身体被更强的灵体占据,要么本体会直接死亡。” 听到会死,余祐微急了,她自幼无父无母,辛辛苦苦的长到这么大,刚买了房子准备过上好日子,她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死。 于是,她的右手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重重拍在小道士肩膀上。 “哎哟!”余祐微忘记了掌心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眼前的墙壁似乎抖了一抖。 小道士明显也感觉到了墙壁的抖动,“莫非我的功力已经如此深厚,只画了一半的符都有这么大的威力。”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余祐微皱成一团的脸,“女善信,你这是?” 余祐微狠狠白了他一眼,把掌心举到他眼前,小道士这才注意到余祐微渗血的伤口,那伤口在他看来有些奇怪,却说不出来哪里怪。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指,轻轻按了那伤口一下,没反应。 重重按一下,还是没能解答他心中的疑惑,趁着余祐微还没反应过来,他扯过余祐微的手,伸出两只大拇指,狠狠的按了上去。 “啊—!痛痛痛!”鲜血流出,余祐微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长了一张好欺负脸的小道士,没料到自己会遭此毒手。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头顶的砖石开始掉落,“快走!”小道士拽着她的手臂,趁着空间出现一个口子,逃了出去。 “女善信,女善信!”余祐微是被小道士喊醒的。 她看着小道士清俊的脸,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慌忙起身巡视四周。工作人员正端着替换的小食微笑走进候机室,面前的咖啡也是刚刚更换过的,散发着阵阵香气。从玻璃窗看过去,还能看到外面的人来人往,再看看小道士,小道士点了点头,他们回来了。 她正要开口,机场的广播响起,小道士一听就急了,“女善信,我得走了,你保重。” “哎……”没等余祐微回话,小道士就冲向了登机口。 余祐微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多问他一些关于自己最近经历的问题,又觉得不知从哪里说起,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她起床的闹钟。 已经早上六点半了,她竟然在这里度过了一整夜。 来不及再多想,余祐微转头望了一眼安静排队的小道士,就冲出了候机室,她得先回家换一身衣服再带上文件袋,时间已然非常紧张。 一路匆忙没有任何时间思考的余祐微,终于踩着马上迟到的时间坐上了工位。 梁源脚下一用力,连着办公椅一起凑到余祐微跟前,“小微,昨天去了没,怎么样?” 看着梁源充满求知欲的小眼睛,余祐微明白了,原来他是想让自己去探探路,看是不是一个坑,没好气的说道:“还不错,物超所值。” “你这话说的,都不要钱还怎么不超所值,展开说说。” “就……”余祐微才吐出一个字,就见梁源的脸突然发生了变化,他的眼睛鼻子缩成一团,嘴巴咧到耳根的位置,一字一顿的对她说:“下一个就是你。”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余祐微甚至怀疑这是幻觉。下一秒,梁源的脸又恢复了正常,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等待余祐微的“展开说说”。 余祐微心烦离乱的找个理由打发走了梁源,对桌的小夏招呼她对稿子,她探起身来伸手去接,就见小夏换上了诡异的表情,用阴森的语气说:“下一个就是你。” 这一刻,余祐微终于确信,自己是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 眼看着没有心思工作,余祐微偷偷溜出报社,准备出去透透气,缕清思路。 一边走一边想,可是手头的信息实在太少,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要说是徐波,她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 走着走着,就见前面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围成了一个圈,而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是,小道士! 余祐微有一瞬间有点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个巨大的恶作剧,她明明看到小道士去排队登机,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着,她就挤进人群,揪住了小道士的衣襟。 小道士正在一群姑娘的簇拥下窘迫的说着什么,见有人动手刚要卖力挣扎,但见到是余祐微,就如同获救般地跟着挤出了人群。 几个姑娘倒也洒脱,见他二人似是认识,便尽数散去了。 余祐微有点生气的叉着腰数落起小道士,“我说你这人,你到底是道士还是骗子?你不是找师叔不是历练吗?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 小道士被余祐微说的有些脸红,紧紧地攥着袖口,“我登机的时候发现钱包和机票丢在那邪祟的幻境里没有带出来,只能回来,身上没有钱,便想着一路化缘回山,想向那几位女善信问问路,她们便一拥而上,我……” 余祐微紧盯着小道士的每一个表情,他的样子不像在说谎,像他这样奇装异服的出现在路上跟女孩子问路,又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被女孩子围住倒也正常。好看又好欺负的小道士,谁见了不想上前欺负一下呢? “一路化缘?你没有手机吗?打给师父师兄弟什么的,转账给你不就好了。” “女善信,师父说我们修习道术之人不能玩物丧志,所以每个人都没有手机。” 余祐微再次语塞,转瞬气消下去,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她有了一个绝好的主意,“道长,你这样走回去要多久呢?”余祐微换上了温和的语气。 见余祐微不再咄咄逼人,小道士也放松下来,“我也不能确定,但是我在机场借了一份地图,约莫两个月我就能回到山里了。” 余祐微笑的更加甜美,“道长,我最近工作很忙,想招个临助理,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给我当一个月助理,就搬搬东西什么的,一个月之后我给你买机票送你回山。” 小道士见余祐微笑的如此和善,不疑有他,便答应下来。 余祐微见小道士这么好说话,生怕他反悔,赶紧把他带回了家。 “道长,你就住在这里吧。”余祐微的新家是两室两卫,刚好一人一个房间,洗手间也不会共用,对余祐微来说完全不存在任何不方便,有小道士帮她保住一命比什么都重要。 小道士也没有推脱,爽快的把东西放到了余祐微家的次卧,“女善信,你别叫我道长了,叫我名字吧,我叫魏然。” “魏然?”余祐微有点意外,“你们不是应该叫什么什么子吗?” 魏然尴尬的挠挠头,“我还没有正式入教,只是自幼被师父捡到,跟师兄师弟们一起修习道法。” “那你也别叫我什么女善信了,我叫余祐微,你就叫我微微好了。”余祐微见他也没有父母,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不易的,可眼下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耐心的等魏然把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翻出来摆好,余祐微把他请到客厅,“魏然,我想知道今天在机场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三章 猴脸石像 “你是想听简单的说说还是复杂的说说?” “……简单说说。” “简单来说就是你被邪祟缠上了。” 余祐微闭上眼睛扶住额头,深吸一口气,“这个我已经知道了,说点我不知道的。” “这个。”魏然的样子有点为难,“我需要多一点信息。” 余祐微把第一次跟徐波见面到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详细的讲给魏然,右手托腮,左手敲打着沙发,等待魏然回应。 “那么所有的事情应该都是从这个徐波开始的。” 余祐微点点头。 “这样吧,下次我跟你一起去见见他。” 余祐微再点头。 “我,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余祐微微笑点头。 “我需要一些钱。” 余祐微的笑容僵在脸上,“多少?” 这个问题难住了魏然,他长到这么大也没花过几次钱,对钱并没有什么概念,只能试探着开口,“两千块?” 余祐微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没想到这个生活在山里的小道士会如此狮子大开口,无奈眼前保命重要,她只能拿出之前的旧手机给魏然用,转了两千块给他。 而魏然见钱到账,习惯性地行礼,“多谢女善信。” “……” 隔天,余祐微带着魏然又一次来到了看守所,魏然穿着余祐微买的日常衣服,称自己是她的助理,二人便进入了看守所。 余祐微曾听说,将死之人脸上都会带着“死气”,今天看到徐波,这个词在她前面具象化了,纵使她丝毫不懂观人之术,也看得出徐波脸上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他的脸似乎笼罩在一团黑气里,不再邪恶的盯着她,眼睛半睁半闭,俨然已经精神涣散。 见余祐微朝自己点点头,魏然会意,站起身来走向在一旁看守的警员,“民警同志,麻烦您”,说着,就在警员身侧贴了一张定身符。 见魏然成功了,余祐微忙招手,“快快,还有这个。”昨天余祐微亲身尝试了定身符,才相信这个容易语塞的小道士是真的有两下子的。 魏然又掏出一张更长的符纸,掌心一转,符纸就稳稳地贴在了徐波的胸口。 “你可以这样贴刚还演那一出干嘛?”余祐微很不理解。 魏然耐心解答,“这个是要耗费灵力的,能省则省嘛。” 余祐微觉得魏然说的很有道理。 徐波的头缓缓抬起,“余记者。”他的声音跟上次的尖利刺耳不同,带着好像很久没有开过口的沙哑和疲惫,“你来了。” “这位善信,你要说尽快出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不知道你身上的东西我可以镇住多久。”魏然连催促的时候音调也是不紧不慢的。 “什么?”徐波好似从大梦中醒来,眼中才开始有一丝光亮。 余祐微指了指四周的环境,徐波的眼中突然涌出泪水,“都是我的错。” “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我老婆那个人。”徐波自嘲地笑了笑,“人人都说我是个吃软饭的,傍上有钱的岳父,连乡下的妈妈都不管。可我们从大学就开始恋爱,我不是因为她家里的钱才跟她结婚。” 这些余祐微倒是真的没有调查过。 徐波静静的继续说着:“我老婆从小娇生惯养,婚后我妈来过我们家里几次,她总是嫌我妈脏,说我妈身上有味道,每次我妈离开,她都会把我妈用过的碗筷扔掉。” “前些日子,有个做保险的同学推荐给我一份人寿保险,现在买的话,过两年就可以领每月两千的生活费。” “要五万块,我身上是没有钱的,每个月的零花钱几乎不敢用,才能勉强攒出我妈的生活费。所以,我想带全家出去玩,趁我老婆心情好的时候跟她说这件事,说不定她一个高兴就答应了。” “那天我们一家四口去四州山顶野餐,一切都很好,她也很高兴,直到我和她说了买保险的事,她抬手就打了我一巴掌,带着两个孩子开车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山上。我真的想不通,我们的服装厂生意很好,每个月净收入都能给我妈买几份保险,她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当时天已经晚了,帐篷还留在山上,我就没有下山。” “我回到帐篷里躺下,还是觉得气不顺,就想在山上到处走走,见到一樽盖着红布,被铁链锁着的雕像,我见那样子奇怪,就停下来对着它诉说我这些年心里的苦闷,说了很久很久,说到天都黑了我都没有意识到。直到我听到有个声音跟我说话,我吓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那樽雕像在说话,它说,它可以帮我教训我老婆,只要我把它头上的红布掀开,再打开锁住它的铁链。” “我当时脑子不是很清醒,没想太多就照着做了,那链子已经锈的不像样子,没费多大力气就剪断了。后来,它每天都在我耳边跟我说话,说它要杀了我老婆,还有我的孩子,我哭着求它,可它说我救它出来,它要报答我,这是我和它的约定。” “我能感觉到它霸占了我的身体,我时而清醒,时而一点意识都没有,这期间它用我的身体做了不少事情。我太害怕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直到那天,我看着它杀了我的老婆孩子,后来,后来它见到了你,它很喜欢你,想像对我那样,趁你精神虚弱的时候附在你的身上。” 余祐微听得目瞪口呆,这一切太超出她的认知了。 好在魏然抓住了重点,“你说的雕像,是什么样子的雕像,能形容一下吗?” 徐波点点头,他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已经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是,长着猴子的脸,身体却像蜥蜴,通体被涂成红色。” 眼见着徐波要支撑不住,魏然急忙问道:“四州山什么位置?” “西,西南山脚下上去,第一个山顶。”说完,徐波就垂下了头,胸前的符纸也化为灰烬。 “结束了?”余祐微低声询问魏然。 “嗯,他的生命力已经没有多少了,能支撑到说完已经尽力了。”魏然走到看守警员身边,不动声色地摘下符纸。 警员似乎喘了很大一口气,丝毫没有感到异样,他见徐波垂着头的样子,开门向门外的人示意一起带徐波下去,一边扶起徐波一边对余祐微魏然二人说,“二位记者,徐波从昨天开始就经常失去意识,今天恐怕是不能接受访问了。” “没关系没关系,那我们就先走了。”二人告别警员,离开了看守所。 消化着刚刚徐波说的话,余祐微明白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那个雕像就是邪物,现在它想附到自己身上,如果被它得逞,自己的下场大概率和徐波一样,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魏然。 魏然也正看向她,“我们需要去山上一趟。” “去找石像吗?” “嗯。”魏然点点头,“需要知道它的来历,才能制定对付它的法子。” “可那个石像不是很危险吗?” “它已经跟徐波下山了,石像恐怕是某位前辈用来困住它的,无论怎样都要知道它的来历才能对付它,所以我们要快,如果它也想到了我们要上山去找石像,那就有点危险了。”魏然歪着头想了想,“不过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我是你雇来的助理嘛。” 听到那句“我会保护你的”,余祐微有点小小的感动,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句话,她从小在几个叔叔舅舅家轮流借宿,自知是别人家里的外人,她从来不奢求有人对她好,她能做的只有坚强,和不停的努力。然而魏然接下来的话就让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果然,人还是要靠自己,道士也靠不住。 H市是典型的大陆性气候,夏季多晴少雨,光照充足,这个时候爬山本应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可余祐微和魏然却如临大敌,各自带了许多保命的东西,才一人背了一个巨大的背包出发。 登山的过程还算顺利,魏然自幼在山中道观修行,爬山自然是不在话下。余祐微虽然平时很忙,为了活的久一些也在坚持晨跑,两个体能还算好的人很快抵达了徐波所说的那片区域。 四州山植被茂密,纵然眼下是盛夏时节,山上却还能感觉到阵阵凉意。 余祐微把背包放在地上,观察着四周,眼前只有一片足够野餐的草地,当时徐波一家应该就是在这里了。周边全是高高低低的树木,很是密集,形成一种包围之势,她莫名的感到一阵压抑,便看向魏然。 魏然显然比她观察的更细致,先是绕着那片草地走了一圈,又从各个方位观察山势和树林,最后锁定了一个方向,“这边。” 余祐微忙背起包跟上魏然。 “拿着这个。”魏然递给余祐微一根长长的木棍,“用这个拨开树枝,就不会被划伤。” 余祐微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捡的木棍,只觉得小道士在做道术有关的事情时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再像平时那样容易害羞,变得自信又笃定。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很远,直到膝盖有些发酸,余祐微才想起应该问徐波那个石像有多大的,就这样漫无目的的找,都不知道有没有错过。 突然,魏然伸手拦住她,示意她看前面。 ------------ 第四章 登山 一樽半人高的红色雕像,赫然立在那里,蜥蜴身,猴子脸,做成站立的姿势,从头到脚透着古怪。徐波剪断的铁链还散落在石像脚边,那铁链锈迹斑斑,就算徐波不去剪断,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仔细看去,徐波所说的那块红布还压在铁链下面,前几天下过雨,红布已经和地面的泥土混合到一起,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颜色。 余祐微看向魏然,她想走到近处去看看,又不知道现在这个雕像是不是完全安全的。 魏然却没有看她,径直走上前去,捡起铁链和红布,“徐波说红布盖在头上,锁链锁住身体,那它们应该是缺一不可的。”说着向余祐微招招手,“你来看。” 余祐微盯着铁链和红布,铁链显然年代久远,不仅工艺粗糙,锈迹也充斥着岁月的痕迹。可红布却像是近代的产物,余祐微曾经看过一个织物工艺的纪录片,这块红布虽然看起来稀疏廉价,工艺却是近些年才有的。 “铁链看不出年代,但是这块红布肯定是近几年的。” 听了余祐微的话,魏然点头表示赞同,“道观每年都有祭拜的人去绑红布,我们也会拆一些往年的红布,这块布看起来也就一年左右,那么一定有人来定期更换。” “所以说……”余祐微盯着魏然的眼睛,从他眼中看出了他的想法,“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去山下问问?” “嗯,山上封印着一个邪物,山下的人多少会听到一些传闻,不妨试试。” 余祐微点点头,突然感到背后的背包有些沉了,从起床到现在一直在路上,她觉得有点累,但是看魏然仍旧精力充沛的样子,便没有声张,跟着魏然下了山。 四州山就在H市的市郊,可余祐微毕业后来H市两年,也没有来玩过,她太忙了,一心想着赚钱拼业绩,尽快买房子给自己安一个家,所以四州山的周边对她来说还是很陌生,二人在山脚下绕行许久才远远的见到几户人家。 余祐微饿的顾不上其他,从包里翻出一个面包边走边啃,魏然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让你走了一上午。”说着掏出余祐微给他用的旧手机,熟悉了一晚上,他已经能熟练的使用一些基本功能了,“都快两点了,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儿。” 余祐微被面包噎的说不出话,匆忙摆手,“不用,前面不就有人了吗,我们先去问问看。” 最近的一处房子看起来很新,空调、太阳能热水器一应俱全,像是一直有人在住的,余祐微忙把最后一口面包塞到嘴里,跑上前去敲门。 一位老婆婆从后院走了出来,见到敲门的二人有些犹疑,好在余祐微和魏然这种漂亮的年轻男女组合十分养眼,同老婆婆解释一番,婆婆就把他们请进了院子。 “婆婆。”余祐微拿出一个记者的新闻素养,甜甜的开口说道,“我是江北报社的记者小余,这是我的同事小魏,我们今天来爬山,看到山上有一只古怪的石猴,就想问问您,知不知道这只石猴的来历。” 老婆婆瞬间变了脸色,“你们看到石猴啦?红布掉了吗?” 余祐微心下一动,看来这位老婆婆就是知情人,于是她点点头,“我们的确看到石像脚下有一块红布,可能是被风吹掉了。” “哎呀,这可不得了,我得马上上山再去盖一块红布,那红布轻易不会掉的,这是怎么回事呀,真是。” “婆婆,您别担心,我们已经把红布盖回去了,您能跟我们说说这只石猴吗?”余祐微为了稳住老婆婆,说了个谎,反正那只妖物已经脱困,再去盖红布也没有任何意义,查出它的来历才能真正解决掉它。 “哦,那就好,那就好。”老婆婆不疑有他,“你们等下啊,我去拿个东西来你们看下就知道了。” 那是一本县志,余祐微把县志拿给魏然,自己继续听老婆婆讲述。 “其实我们现在还住在这儿的几户人家,都是当年祖上承了道长的恩情,虽然大家已经搬进了城,但还是会留人在这儿,守着那只怪物。” “婆婆,你说的那只怪物,就是山上的石猴?” “对,我这样说你们可能不信,但是我爷爷就是亲身经历这些事情的人。”老婆婆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我爷爷说,他小时候四州山下面全是农户,本来大家安居乐业,邻里关系都好得很,晚上还能和年纪相仿的小孩子一起去池塘抓青蛙,每家每户夜里都不用关大门的。突然有一天,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只大猴子,从此以后这村里就再也没有安宁过。” “那只猴子喜欢吃出生不久的婴孩,常常趁着有人生孩子,就在屋外等着,孩子生出来,妈妈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猴子抢了去,很多产妇受不了打击,没过多久就一病不起了。”老婆婆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它还喜欢喝牲口的血,我爷爷家当时养了几头牛,一夜之间全被那只猴子咬死,血都喝光了。” 余祐微听得直起鸡皮疙瘩,“一只猴子有那么大的攻击性吗?全村的人合力都制服不了它,就任由它作恶?” “那不是一只普通的猴子,是一只妖怪。”老婆婆纠正余祐微,“那只猴子个头有两个成年男子那么大,力大无穷,当时村民报过官,县里来人看了一眼就走了,没有人治得了。我爷爷一家差点就搬家了,可是当时全家都靠着村里的土地生活,如果搬了家,一大家子人就活不下去了,还好后面来了一位道长。” “就是这上面留下这段话的道长?”魏然举着那本县志,插话道。 “对对,就是这位道长,据说这位道长游方到我们村,本来是已到天命之年想择一处终老,却在这里看到这一出出惨剧,为了封住这只妖猴,把命都留在这了,唉!县志里记的比我说的详细,这位道长带着一只大蜥蜴,鳄鱼那么大的蜥蜴,一人一兽为了救我们村民,最后都没能活着离开这里,道长布完封印妖猴的阵法,就吐血而亡,临终前交待村民,每年都要换一次石像头顶的红布,我们守在这,一个是习惯了住在这村里,再一个就是提醒自己每年去换那块红布。” 魏然示意余祐微可以走了,余祐微见状就告别了老婆婆。 两人从院子里出来,余祐微忙问魏然,“你发现什么了?” 魏然点点头,“这位老婆婆可能从小听这只妖猴的故事,没有仔细看过县志,其实县志里记载的内容跟婆婆说的还是有一定的出入。” “诶?”这倒是让余祐微很意外。 见余祐微歪着头惊讶的样子,魏然突然想起自己看完县志就急着出来,不知道余祐微有没有休息好,马上又要下山,又是很长的一段路,“你……还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余祐微一愣,没想到魏然还记着她走累了这件事,“我已经休息好了,边走边说吧。” “好,妖猴的恶行远不止伤害婴童和饮血这么简单,它是一只修炼多年的妖物,已经有了人类的神识,它所做的一切都是妄图修炼成仙。” “成仙?”余祐微惊讶得追到魏然身前,“真的可以成仙吗?一只猴子?” 魏然笑笑,“是有先例的,现在也有很多居心不良的人,家里会供奉这种野仙,只不过野仙往往极为贪心,供奉它们表面看上去可以通过歪门邪道得到一些好处,最后的结果却都不太好。” 魏然说的很客气,实际上结果何止是不太好,就他听说的,全部可以用“惨烈”二字来形容。 “所以那只妖猴,比婆婆说的还要厉害?” “厉害十倍,从附身徐波到选中你,它死后的灵力都这么强,生前肯定远不止如此。” “那我们怎么办?” “放心,之前那位道长其实是可以除掉这只妖猴的,只是年纪太大有心无力,但他把除掉这只妖猴的方法口述了下来,县志上记载了的,我们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就来除掉这只妖物。” “真的吗?”余祐微表示怀疑,“那么厉害的妖怪,我们能轻易的制服?” “咳!”魏然有点不好意思,“确实没有那么轻易,除掉它的方法有一定的危险。” “是你危险还是我危险?” “我们两个都危险。” 听魏然这样说,余祐微莫名的有些心虚,他是被自己骗过来参与到这件事情的,现在让他以身犯险,终归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余祐微偷瞄了一眼魏然清俊的脸,他似乎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对。 正当余祐微暗自窃喜,魏然却像读懂了她的心思一样,“我这次下山本就是出来历练的,在哪里历练都是一样,就算是找到了师叔,做的事情也就是这些,你不用感到不安,我们学习道术本就是为了助人。” 听了魏然的话,余祐微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傻子,我才没有不安,我只是怕你跑了! “那么,我们要怎么做呢?” ------------ 第五章 仙骨 “先捱过今晚再说吧!”魏然却并没有多说的意思。 余祐微没有反驳,从他们探访徐波开始到现在,那妖猴一定有所察觉,断然不会等着他们来让自己魂飞魄散,只是不知道它又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和魏然。她只觉得头上犹如悬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再也没有心思思考别的。 回到家里已是傍晚,魏然一头钻进房间,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余祐微见状便一头倒在沙发上,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过了好一阵子,魏然走出房间,居高临下地看着沉睡的余祐微,脸上没有了表情,他知道,那妖物的分身跟着他们一起回来了,回到了这所小房子里。 妖物既然在附身徐波的同时还能出来制造各种幻境,定是分身出来,一直候在余祐微身边伺机而动。从在山上的时候他就察觉,那妖物已经跟上了余祐微,只是山中开阔,不如回来瓮中捉鳖更为可控。 至于没有告诉余祐微,理由就非常简单了。他自小在山中见师父助人卫道,常有人在关键时刻不能自控,不仅不能成事,反而会将双方都置于险境。他和余祐微萍水相逢,帮她除妖是为了历练,验证自己的能力,可如果她在关键时刻坏了他的事,他是不能冒这个险的。 刚刚他已经在这间屋子布下阵法,妖物无法从里面逃出去,那么它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攻击余祐微,取而代之。而自己只需要屏住魂息,让妖物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房中,待它使出全力对付余祐微之时将它收入钵盂当中炼化即可。 唯一的难点就是余祐微能不能撑得住,魏然自然不会真的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只是如果她撑不住真的弱到会被妖物附体,整个过程就要麻烦一些,免不了要多受些伤。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能不能寻到妖猴的根骨,这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余祐微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伸着懒腰睁开眼睛,眼前的场景却让她很是疑惑,她明明记得自己跟魏然一起回了家,自己是在沙发上睡着的,怎么现在还是在山上呢?她站起身来,还是四州山,却没有魏然的踪影。 背包也没有在身边,难道是魏然背着她的包先走了?这不合理啊!余祐微手边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手机都没有,她无法判断时间,只能边走边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四州山跟她记忆中的不太一样,此刻的天似乎阴了下来,迎面吹来的风冷的不像这个季节该有的,余祐微拉上了防晒衫的拉链,却完全起不到抵御冷风的作用,只能抱着手臂继续往前走。 很快,她就发现了这山有什么不同,她上午来的时候,听得到各种鸟鸣,和小动物在树林中跑窜的声音,可现在这里静的可怕,静的那样不真实。 想到这里,她立刻停下脚步侧耳去听,果然,没有任何动物的声音,只有强劲的风吹动着树叶,似乎所有的生命力都被什么东西攫取了。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此时却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刚准备迈出脚步,她却像有什么感应一般的,飞奔回去寻找那只妖猴的石像。 石像不见了。 锁链,红布,全都不见了。 余祐微立刻明白过来,是那只妖猴在作怪。 可魏然呢?他不是和自己在一起吗?现在妖猴能对自己下手,难道是魏然被妖猴所伤? 不管怎么样,余祐微都十分清楚,眼前的形势她只能靠自己来解决。 在这夏日的冷风之中,余祐微咬紧牙关坚持走到了山脚下,果然,山下也不复之前那副光景。 破败的茅土屋,七倒八歪的庄稼,空气中弥漫着的陈腐气息,无一不在展示着在这里生活的人们过得有多么悲凉。 嘎吱—— 余祐微身侧的一户人家开了门,一个身穿糙布麻衣的农妇怀抱一个看起来不足满月的婴孩,她谨慎的四下观望,“山娃儿,你爹去县里取药这么久还没回来,你这烧若再不退,怕是要烧出大病来,娘带你去县里找爹爹,你要乖,千万不要出声,莫要引得那妖怪来了。” 说完,就小心翼翼地掩上房门,像是看不到余祐微一样,蹑手蹑脚地抱着怀中婴孩匆忙向前走去。 余祐微望着那妇人的背影,对自己所处之地隐隐有了些猜测。 还没等余祐微确认,一只身形巨大的猴子,就从山上窜了出来。 “小心!”余祐微高声喊道,可那妇人似乎听不到她的提醒,依然低着头向前走。 倒是那只猴子的动作滞了一下,侧头看向余祐微的位置,对着她呲牙笑了。 余祐微的肩膀猛的一颤,这只猴子就是那妖猴!而她,则被带到了这妖猴作恶的年代。 余祐微在女孩当中算是个子比较高的,可那猴子明显有两个自己那么高,加上身形宽大,它从山上下来竟把这山间小路堵的严严实实。 而那妇女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余祐微看不到她,只能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妖猴夺过了妇女手中的婴孩,高高举过头顶,不消几下便拆吃入腹,又向山上跑去,临走之前,还得意的看了看余祐微。 而那个可怜的女人,此时晕倒在地,她的脸上、衣服上,还溅着小婴儿的血。 余祐微攥紧了拳头,她平生最见不得恃强凌弱,这妖猴却在她面前演了如此一出人间惨剧。 本来有些害怕的她,此时气血上涌,正义感和愤怒战胜了恐惧,她想看看这只违背天理人伦的妖怪把她弄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今天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让这个妖怪好过! 余祐微不忍这个刚刚失去孩子的女人就这样倒在地上,想把她扶回房里,可她的手却穿过了女人的手臂。余祐微当即明白过来,自己在这里只是一缕魂魄,那只妖猴又故技重施,把她带到了幻境里,只是这次没有从天而降的小道士了。 余祐微站起来,有一丝彷徨。 而魏然,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熟睡的余祐微,她的表情从悲伤到愤怒,现在又展现出一丝脆弱。 余祐微生得很好看,尤其一双眼睛,形状极美,本是一副娇弱的样貌,却事事都要逞强,久而久之,那一丝倔强也写在了脸上。 魏然觉得她很奇怪,他见过的女善信很多,余祐微与她们都不一样。其他女善信的心里都装了很多东西,可余祐微,似乎活下去就花了她极大的力气,用力的活着,盖过了她生命中的其他事情。 他看得出来,余祐微已经进入了妖猴制造的幻境,他必须守在这里,等着那个时刻。 余祐微决定上山。 既然那只妖猴的目标是她,那她躲是躲不过的,索性迎上去,总比在这里提心吊胆的等着要好。她坚信,既然是不重叠的时空,那妖猴一定没有办法直接伤害她,只要她的意志足够坚定,妖猴就不会得逞。 一只蜥蜴拦住了她的去路。 如果不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她可能会以为那是一只恐龙。 随后,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出现在她面前,好家伙,妖猴,巨蜥,道长,关键人物都齐活了! 正当余祐微在心里暗自腹诽,道长已缓缓开口,“姑娘,辛苦你了。” “啊,道长。”余祐微有一肚子的问题。 不待她继续说下去,道长双手向下一压,示意她先听自己说完,“姑娘,我已知晓你的经历,此番你能进入这幻境当中,想必是白日里与你一同前来的小道友打算以你之身引出这妖猴,废掉它一半的灵力。” 余祐微愣在原地。 原来是这样吗?可是魏然为什么没有说呢,是怕自己不愿意吗?这事因她而起,无论要她怎样配合她都不会拒绝,还是说,魏然觉得她不堪重任,只能闷着头任由妖猴把自己引入幻境? 见余祐微不吭声,道长以为她默认了,便继续说道,“老夫当年年事已高,不足以驱使灵符,只能把那妖猴剩余的灵力镇在此处,等有缘人来彻底炼化此妖物。只是要使这妖猴不能再次复生,必须毁掉它的根骨,那位小道友引你前来,恐怕也是在赌。” “赌?”余祐微不明白道长的话。 “没错。”道长点点头,“赌老夫作为一个除魔卫道之人,愿不愿意死后在此坚守百年,只等着有缘之人除掉此妖物。” 坚守百年!余祐微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道长,他为了彻底除掉这个祸害,在这里守了百年。 她极力控制着,不让泪水流出眼眶,原来这就是心怀苍生,这就是悲悯之心。 道长见她的样子,只是笑笑,“不止老夫,我相信就是那位小道友,遇到同样的情况也会这样做,他虽年轻,胸中的道义却不比老夫弱上半分。” 余祐微瘪了瘪嘴,他能诓自己入局,首先就没把自己包含在“苍生”当中。 “道长,您说的根骨是指?” “所谓根骨,也称仙骨,那妖猴之所以能成为妖,就是因了有这与众不同的一根仙骨,才能通人性,可惜它起了贪念,平白造出许多冤孽。毁了它的根骨,它便与其他动物的魂魄没有区别,再也不能以其妖力复生。” “所以,您守在此处百年,就是为了等待有缘人来毁了它的根骨?” ------------ 第六章 出发,泸西镇 “正是,那妖物擅用附身之术,倘若我把根骨埋葬之地告知旁人,定会被它窥了去,自行藏匿,就再也没有人能找到它的根骨,它将重新修得生前那般力量,祸害苍生。” “道长守了百年的秘密,就这样告知于我?”余祐微不知道她和魏然的力量能不能不负道长所托。 道长却大笑道:“小姑娘,你可真是小瞧了你身边的那位小道友,他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道术奇才。” “那我找到它的根骨之后要如何销毁?” “你将埋葬根骨之处告知那位小道友,他自会知晓。” 余祐微这才发现,自从道长出现,这里的风似乎没有那么大了,道长手中的拂尘随着微风轻轻飘动,从她醒来到现在,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丝平静,“道长,我们彻底除掉那只妖猴以后,您会怎么样?” 道长轻拂自己花白的胡须,“老夫自然是回到来处。” 余祐微还想再问,手上的伤口却隐隐作痛,这个和徐波见面时被笔戳破的伤口,似乎是有些发炎,一直也没有愈合的迹象。 看到余祐微渗血的伤口,道长脸上显出惊异之色,“赤炎毕方,姑娘,你可是姓余?” 余祐微一怔,不知道这位百年以前的老者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姓氏。 道长见余祐微的反应,掐指一算,叹道,“果然,时候到了啊,祸福相依,这世道又要不太平喽!”说完,也没有过多解释,“那妖猴的半缕魂魄已经躲入这幻境当中,你回去吧!记住,我既现身,它必然知道你们要去毁掉根骨,一定要多加小心!” 说罢,道长一扬手中的拂尘,余祐微只觉一股极大的力量将自己的身体推出,就失去了意识。 魏然依然一眼不眨地盯着余祐微,他需要根据她的反应迅速做出判断,就这样坚持了近两个小时。余祐微坚持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要长,他不知道余祐微在幻境中遭遇了什么,这段时间里她的表情十分精彩,甚至还流出了眼泪。 魏然眉头紧蹙,担心幻境里生出什么变故,犹豫着要不要进入幻境当中去看一看。 刚要动作,余祐微的呼吸却急促起来,魏然忙抓紧手中的符咒,只等妖物准备附身的那一刻将它这半缕残魂打的灰飞烟灭。 余祐微感到自己的肺部被挤压得变形,任凭如何用力都吸不进一点空气,她拼命的呼吸,终于身体积蓄了一点点力量,让她得以睁开眼睛。 魏然的脸距离余祐微不过半米,余祐微突然睁眼,把二人都吓了一跳。 魏然眼睛微眯,抿紧嘴唇,他没有察觉到怪物附体的能量波动,却也不敢就此放松警惕。 余祐微先是愣怔了片刻,随即想起了刚刚在幻境当中发生的一切,也知晓了魏然这如临大敌的神态是为何。她瞪大眼睛看着魏然,这小道士说自己是第一次下山,是出来历练,却能一言不发的让自己只身去引妖猴出现。 幽暗的客厅里,只有窗外的残月送来一缕微光,黑暗中魏然的眼睛像望不到底的深井。余祐微不知道那双眼睛看着自己时在想什么,她本以为这个小道士是一个天真好骗的小傻子,今日才发现,也许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心怀鬼胎的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直到余祐微的手机响起,魏然才别扭地移开目光。 余祐微没有去管打来的电话,“不用等了,那怪物躲进幻境里了。” “嗯。”魏然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就转过身打算回房间。 余祐微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露出真面目的小道士,之前爱脸红有礼貌的小道士呢?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吗? 她没有想错,的确是表面功夫,一个自幼在道观长大,苦苦修行,斩妖除魔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傻白甜呢?只是魏然没有想到,余祐微身上发生的事情会让他们一起经历这些,会让他不得不放出真实的自己。 余祐微觉得伤口很痒,似乎每次到了幻境当中,伤口就会格外的痛,她决定认真的包扎一下,撕掉渗血的创可贴,却发现掌心有字迹在隐隐显现。 此时她顾不得许多,急走几步拉住了魏然,把掌心的字迹拿给他看,二人都知道,这是道长留给他们的信息,埋葬妖猴根骨位置的信息。 二人也默契地没有出声,既然道长用这样的方式将位置告诉他们,那么除了他们,世界上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地点。 余祐微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搜索着道长留给他们的地址。 泸西镇,这个地名自百年前沿用至今,就在隔壁的S市,乘火车过去的话,大概要两个小时左右。泸西镇有几个W省很有名的景点,余祐微一直期待着有机会采访的时候过去看看,却没想到第一次去泸西镇,竟是为了刨骨头。 余祐微瘫倒在椅子上,双手无力的揉着太阳穴,她常觉得自己前二十年生活的很是不易,却没想到有了房子和做的风生水起的工作之后,还能陷入更大的困境当中。她怒从心头起,打开手机里的橙色购物软件,买下了自己一直舍不得买的那套真丝睡衣。 心满意足的看着待发货的订单,余祐微突然觉得自己给魏然准备的几样衣物实在寒酸,她本以为这件事情一两天就能结束,只带着魏然去批发市场随便买了两件换洗的白T和拿手用力一抹就能掉色的牛仔裤。 余祐微很是心虚,单从外形来说,魏然是绝对出挑的,单凭高和白,就能在人群里脱颖而出,而他的五官又没有任何的瑕疵,自己给他从头到脚不到一百块钱的装扮委实有点暴殄天物了。 虽然今天这件事他做的不地道,也总算能顺手救自己小命,而且,谁能忍得住不为美色付费呢?就这样想着,余祐微又默默下单了几套很是像样的衣服,明天一早送过来他就可以穿着新衣服出门了。 花光未来一个月的工资,余祐微又重新躺回到床上,胡思乱想着睡了过去。 闹钟响起的时候余祐微还头晕的厉害,磨磨蹭蹭的起了床,穿好衣服走到客厅,发现魏然竟准备好了简单的早饭在等她。 当然,还穿着二十块钱一件的白T,坐姿却是脊背挺直。 看着他这落魄美人的模样,余祐微几乎要忘记了他昨天是如何算计自己的。 但很显然,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余祐微板着脸坐下,没有动面前的粥,“我买好了去泸西镇的火车票,吃完饭准备一下就得出发。”其实去到泸西镇是最简单的,真正困难的是找到妖猴根骨埋葬的地点,道长也真是够能保密的,给了他们一个寻找的方法,却没有给出具体的方位。 “好。”魏然淡淡的答道。 看魏然这幅样子,余祐微也不再管其他许多,专心吃饭。 门铃响起,有魏然在家,余祐微想也没想的就打开了房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魏然的存在给她带来了多大的安全感。 是昨晚给魏然买的东西,余祐微清点了一下数量,故意做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给,之前急着让你换掉道袍,衣服买的太随意了,今天出门穿这个吧。”说完就回到房间,重重的摔上了门,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她并不生气,她能理解魏然那样做的理由,性命攸关的事情谁都不会当做儿戏,他不信任自己也无可厚非,自己也并不是完全信任他,只是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可魏然有。 但她依然要做出生气的态度,让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大概就是女人的好胜心吧。 魏然看着余祐微买的衣物,就算他生长在深山里,也看得出来这些衣物的布料做工比之前那些好上许多,他虽然自觉没有做错什么,但如今和余祐微一比,却显得自己的格局有些小了。 二人继续别别扭扭的出了门,谁都不肯先开口,或者说,二人之间挑明了对对方的不信任,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这种无言的尴尬一直持续到二人临行前,他们发现了一个无比严重的问题,就是魏然的身份证跟着他的钱包一起丢在了幻境里面,他坐不了火车! 余祐微经常外出采访,出门之前会习惯性的念叨一遍必须要带的东西,“手机,钥匙,身份证,化妆包,睡衣……”还没念完,就看见了魏然隐隐泛起菜色的脸,她登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你怎么了?” “女善信。”魏然故作镇定,带着点小心地讪笑道,“我突然想起来,我没有身份证了。” “魏然!!!” 余祐微问了魏然一些相关信息,打了好多电话求人帮他办了一份临时的身份证明,二人才没有错过这今天最后一班去往泸西镇的火车。 余祐微习惯了赶火车到处跑,刚一坐稳就准备摆个舒适的姿势睡觉,可魏然是第一次坐火车,虽然夏天的绿皮火车闷热非常,魏然却觉得很有趣,假装淡定的四处张望,见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农田也一脸喜气洋洋。 余祐微见他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十分有趣,倒也不困了。 ------------ 第七章 湖光塔影 到二人下火车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余祐微在心中嘀嘀咕咕,如果不是魏然出门前才想起身份证弄丢了,他们就可以赶上中午的火车,抵达泸西镇就还能逛上一逛。 魏然见余祐微气鼓鼓的样子,故意装作没看到,脚步没有停下,却悠悠地开口说道,“女善信,我饿了。” 余祐微听了这话火冒三丈,“你饿了?你还有脸说你饿了?要不是你出门之前才想起身份证的事,我们至于天都黑了肚子里只有一顿早饭吗?我跟你说我现在饿的肠胃已经互相吃起来了!” 泸西镇有很多知名的小吃,余祐微昨晚做了很久攻略,细化到每个小时做什么,现在整个计划被打乱,胸中一团怒火全发到了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魏然也没有生气,只是接过余祐微扔向自己的背包,默默跟在气呼呼的余祐微身后。 余祐微订了老道长所指方位附近的酒店,方便明日行动,魏然临行前已经与她说好,两个人订一间双床房,妖猴一定会关注他们的行动,小心为上。余祐微并不是矫情的人,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也没有扭捏。 两个人饿着肚子放下东西,魏然掏出几张符纸,小心的贴在房间的四个角落,在房门上还额外加了一张。余祐微虽然不知道他贴的是什么符纸,但看他的样子也自觉安心许多,她特意先占上了靠门的那张床,出事了可以拔腿就跑,反正还有魏然顶着。 魏然贴好符纸回头就看到余祐微盯着背包嘿嘿的傻笑,他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好生奇怪,她的每个情绪都在自己的预料之外,总觉得多少有点神经兮兮的。 他好心地提醒余祐微,“女善信,我饿了。” 余祐微的美好愿景被打断了,她眼眸深深地看向魏然,她知道,魏然再度称呼自己为女善信,是觉得之前那样做冒犯了自己,主动与自己拉开距离,以免让自己感到不舒服。 他的分寸感确实很好,如果他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事事都同之前一样,她豁出去到别处找解决办法,或者跟那妖猴死磕到底,也不会再向他求助。 她觉得自己的感受有被很好的照顾到,决定不再假装生气了。 “我早就听说泸西镇的糖油糕是一绝,油润香甜,糯而不腻,昨晚我做了攻略,只有新市口那家店最正宗,我们先去吃糖油糕。”说着,余祐微掏出口袋里的攻略,“再步行500米,去喝牛肉汤,如果我们动作够快,回来还能吃上一份桂花凉糕。” 见余祐微眉飞色舞的样子,魏然不自觉的也跟着开心起来。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24岁的大男孩,除了除魔卫道,也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所谓食色性也,“食”之所以能摆在第一位,当然是每个人都无法抗拒。 为了做到“动作够快”,两个人一路小跑,终于把余祐微最想品尝的小吃都吃了个遍,肚子鼓溜溜的回到酒店,连日的奔波加上魏然抵挡恶灵的符咒,二人没有受到任何打扰,就这样沉沉的睡到了天亮。 难得一个休息很好的晚上,余祐微醒来觉得久违的精神满满,而魏然却已经不见了,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余祐微暗暗感叹,不愧是道观里长大的孩子,作息还真是规律。 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走出房门,余祐微就遇到了热心的保洁大姐,远远的朝她跑过来,“妹妹,你男朋友叫我转告你,他就在餐厅等你的呀!哎呀,我看这个男孩子,比明星长得还好看,我就好奇想看看他女朋友长什么样子的,你们可真是般配呀!以后孩子得多漂亮呀……” 眼见着保洁大姐越扯越远,余祐微尴尬的谢过,灰溜溜的冲向了餐厅。 魏然坐在餐厅的一角,并没有点什么东西,他只是习惯了天亮就醒来。道长留给他们的信息很模糊,“泸西镇南,正午时分,湖光塔影”,就是全部的信息。 泸西镇只有一座宝合塔,从宋代保存至今,是一处保存的很好的历史遗迹,他们可以买票上去,去看看正午的湖光塔影到底指什么。 余祐微到达餐厅的时候,正好看到魏然安静思索的模样。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一个很肤浅的人,如果魏然不是长得这么好看,自己也不会对他如此放心。好看的人总是有更多的选择,而好看到魏然这个程度,人们往往就会不自觉的去信任他,因为他可以去做其他很多成本更低回报更大的事情。 接受了自己就是一个庸俗的人这个设定,余祐微迈着破罐子破摔的步伐走向了魏然,而魏然也像感应到了她的到来一样,改变了维持很久的坐姿,整个后背靠到椅背上,抱起双臂等着她的到来。 还没坐下,余祐微就先开口说道:“我已经买好票了,随时可以过去。” 魏然点点头,“那我们吃完饭就走。” 关于宝合塔,有一个浪漫的传说。传说在南宋时期有一只修成人形的白蛇娘娘爱上了一位书生,却被得道高僧所不容,将她镇压在这宝合塔之下,而书生则选择出家成为塔内的僧人,日日陪伴白蛇娘娘。 有了这个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宝合塔的游客总是络绎不绝,很多善男信女从远方慕名而来,希望自己的爱情也能如他们一般隽永美好。 余祐微和魏然被挤着登上了塔顶,本来做好了当个定塔神针绝不被挤下去的准备,可游客们显然对塔顶风光并不太感兴趣,到了正午时分,只剩下他们两人坚守在大太阳下的塔顶上。 余祐微的双手一会儿盖在头顶,一会儿挡住直射眼睛的阳光,为了猜出道长留下的谜题,二人已经在塔顶坚守了一个多小时,饶是魏然这种从小接受严苛训练的人,也无法抵御高强度的日晒,已然是汗流浃背,而余祐微直接趴在栏杆上,恨不得吐舌头来散热。 “时间到了。”余祐微气若游丝,她所有的力气都和身体里的水分一起蒸发掉了。 魏然挺直了脊背,塔尖的倒影直指对面的天青湖中心,余祐微见他神态的变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不会吧?”余祐微不敢相信,这个难度超出了她的想象,为什么道长会把那只怪物的根骨丢进湖里啊! 魏然却思索了一阵才开口,“水能隔绝所有的气息,那妖物也断然想不到道长会将它的根骨葬在此处,只是湖边人虽不多,却也不能在白天行动。”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余祐微听得着急,“那我们怎么做呢?下水去捞吗?” “我们先去湖边看看,看完再做决定。” 走到湖边,余祐微感到先前暴晒带来的燥热终于消失了,大概是登宝合塔的过程过于乏味,从塔顶走下来的游客只有零星几个人散步到这里,殊不知湖边的水汽和微风刚好可以抚慰登高的疲累。 天青湖并不大,但抵达塔尖所指的湖中心也要划船过去,更不要说谁也不知道水下的情况究竟如何。 看魏然苦苦思索的样子,余祐微把魏然拉回酒店,租了两套潜水设备,边催魏然去男更衣室换衣服边碎碎念,“不管怎么样总要下去看看,快去快去,一会儿门口等你。” 魏然换好潜水服,拉住一脸紧张的余祐微,“我一个人去就好,你在船上等我。” “哈?”余祐微水性不是很好,换潜水服的时候向刚好也在更衣室的教练请教了几个动作,才故作轻松的走出门,没想到被魏然一眼看破。 “你没有必要去,如果东西在那里,我会知道,可你能分辨得出来吗?” 魏然简单的一句话,打消了余祐微想下水看看的念头,自己一个人潜入了水下。 青天湖并不深,不消多时魏然就潜到了湖底,像是有什么在指引着他一般,很快,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箱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木箱周身似乎被柔和的光环围绕着,引得魏然凑近去看,依稀可见木箱的盖子上刻着几个字:妖猴根骨,有缘人得而诛之。 上面只有一张简单的隐形符咒,避免木箱被没有灵力的普通人看到,可见道长隐藏妖猴的根骨时已然油尽灯枯。 魏然心中有了数,便潜回到水面上。 余祐微在船上焦急的等待着,她是有点怕水的,一想到唯一一个能解决这件事的人在水下,她就生出一种不知前路的迷惘。在这种焦虑的情绪当中,每一秒钟都像一个鼓槌,槌在她的心尖尖上,让她在这不长不短的等待时间里过得格外煎熬。 魏然的头刚露出水面,余祐微就惊喜的大喊,“这边这边!快过来!” 魏然刚从水里出来,就听到余祐微的魔音穿耳,只得向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正在向船上游。 可船上的余祐微却突然变了脸色,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在魏然朝自己摆手的时候,她看到一团黑雾在他身后一闪而过,消失在平静的湖面上。 ------------ 第八章 只身投湖 余祐微不敢确信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跟着魏然回了酒店。 但她始终觉得很不安,魏然叫了她几次她都没有听到。 “女善信?”魏然扬起手掌在余祐微眼前摆动,她才发现自己想刚刚那个场面想的太入神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找到根骨的位置了。”魏然好脾气的重复刚说过却被余祐微无视的话。 余祐微还是觉得很心慌,她觉得必须告诉魏然自己刚刚看到的,“你从水里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进到水底去了,不会是那只妖猴的魂魄吧?” 魏然一怔,“它跟随我们的行踪这点倒也可以预见,不过我刚加了一道隐形符上去,至少可以撑到晚上。” “晚上?” “没错,我需要画几道破灭符,这道符需要极大的灵力,所以道长当年才没能炼化这怪物的魂魄,他把根骨沉在湖底之后,恐怕……就命丧于此了。” “你的意思是说,县志上记载的不是真的?” 魏然点点头,“我看那箱子周围引我前往的光晕,分明是道长的修为,他放心不下四州山,又命人将尸身运回四州山,魂魄也留在了那里。”他也深深的敬佩前人的悲悯之心,唯有竭尽全力为前辈铲除这只妖物,让前辈能早日投胎转世,带着自己一生的修为,下一世能够好好生活。 余祐微想起道长最后那爽朗的笑容,他似乎并不觉得坚守百年很苦,最大的心愿依然是斩妖除魔,守一方平安。果然,人一旦有了信仰,就会变得坚不可摧。 魏然见余祐微一脸感动,自己也准备舍生取义的样子觉得好笑,朝她摆摆手就专心画起符来。 余祐微没有去打扰魏然,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床上,回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 从她有记忆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借宿在别人家的孩子,轮流生活在两个舅舅家里,舅舅舅妈对她说不上不好,该有的新衣服新文具她也会有,但是没有人爱她。因为看到过他们是怎么对自己的小孩的,所以她很清楚的知道,他们不爱她。 当然,他们也没有理由爱她,一个一无所有,父母双亡的倔强小孩,是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可她终归是一个小孩子,她也想在温暖的怀抱里撒娇哭闹,因此总是很努力的学习,做很多家务,希望偶尔能得到一个抱抱。 她从小学就开始住校,有次忘了带换洗的衣服回舅舅家取,听到了舅妈在和舅舅争吵。 舅妈歇斯底里的大喊,“她的事情你比我清楚,你是怎么敢留她这么久的?”“我不能拿孩子去冒险,她只要回家来住我就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她已经小学四年级了,我们可以多花点钱,让她去读私立中学,只要她不再到我们家里来。” 那是她第一次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不被这世界上仅有的几个亲人欢迎的,甚至可能是他们眼中可怕的存在。从那以后她放弃了幻想,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学习,从别人那里得不到的东西,她可以自己给自己。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到这些,也许是道长的坚持让她产生了一些共鸣,此时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道长,她都想为除掉妖猴这件事做点什么。 余祐微从坐着想,到心烦意乱的瘫到床上,再到睡了一会儿醒来,魏然终于画好了破灭符。 魏然短短的头发像是刚洗过,看到他额头的汗珠,余祐微才知道,原来画符会耗费这么大的力气,不由得担心起来,“我还是觉得那只妖猴就在湖底,你现在这么虚弱……” 魏然明显被余祐微说得一怔,“算不上虚弱吧,只是有点累,简单休息一下就好了,况且妖猴还有很大一部分魂魄附在徐波身上,半缕残魂不足为惧。” 虽然魏然这么说,余祐微心底的不安却始终无法散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眼看着就到了魏然准备出发的时间。 余祐微如临大敌,再次检查背包,她也为自己准备了一些武器,明知道对付妖猴没有用,但总比赤手空拳要好。 魏然托腮看着余祐微把东西一样一样装进背包——强光手电筒、迷你棒球棍,为了打不过的时候能找人求救,她还带了高分贝报警器。 “女善信。”魏然叫住了还在继续往包里塞东西的余祐微,“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说什么呢你,这事因我而起,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这不是君子所为。”余祐微挺起胸膛,急急地为自己辩驳。 魏然取下脖子上戴着的一个小挂饰,交到余祐微手里,“师父说,这是他捡到我的时候我就戴着的,虽查不到出处,可也算得上至宝,像你这种没有灵力的人如果想使用它,就要以血为引,它遇血会变成正常大小的剑,一般的恶灵随你斩杀。” “你把这个给我了,那你呢?”余祐微端详着手中的小小木剑,那木剑不过一个吊坠大小,她甚至有点怀疑魏然是为了让她不要太害怕而忽悠她。 “这对我来说称不上是冒险。”魏然淡淡地说。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自解决邪灵,他自认为已经做足了准备,“如果是妖猴的完整灵体过来可能有些棘手,现在这样真的不必担心,你跟着过来我还要分身保护你,那才是真的危险。” 余祐微本想继续争取,想到老道长形容魏然是“百年一遇的道术奇才”,加上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就强忍下心中的不安,任由魏然又在房门上贴了一张符,看着他走出门去。 魏然一路走的很轻松,这次出门虽然没能顺利的去到师叔的城市随他历练,但能独自解决一只百年妖物也总算不虚此行,下个月就可以回山了,想到这些开心的事情,脚步都更加轻快了。 刚走到天青湖边,魏然就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妖邪之气,平静的湖面上泛着紫黑色的雾气。当然,在普通人看来湖面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只有他这种修道之人才能发现。 他没有迟疑,独自划了一艘小船到了湖中心,潜了下去。 他的计划很简单,只有他能找到妖猴的根骨,就算妖猴也在湖里,只要他的动作更快,打开木箱把破灭符贴在根骨之上,妖猴就无法再次复生,届时再慢慢对付妖猴,把它打得魂飞魄散的方式就有很多种了。 可水下的情形,却与他中午潜入时很不一样。 水下的能见度很低,只看得到眼前的十几厘米,可再度下水时,魏然的视野却一片开阔。 他毫不费力的找到了封印根骨的木箱,可他的手指才触碰到木箱,几缕水藻就缠住了他的双脚,他还没来得及去斩断,更多的水藻就朝着他双手的方向涌了过来。 魏然从潜水衣中拿出一把匕首,斩断了脚上的水藻,险险躲过。 才躲过水藻,手臂就传来剧烈的疼痛,竟是一只足足有一米多长的鳄龟,锋利的牙齿死死咬住魏然的大臂,血液随着鳄龟的撕咬流出,魏然忍住疼痛,举起匕首狠狠地戳向鳄龟的眼睛。 吃痛的鳄龟嘴上却没有松动,连着魏然的皮肉一起扯下,大团的血色花朵在水中绽开,魏然咬紧牙关,再次游向木箱。 没等魏然游到木箱近处,黑压压的鱼群就向他飞速冲来,魏然停在原地,单手捏诀,准备在鱼群靠近自己时为自己杀出一条路来。 却不料那看不到尽头的鱼群,竟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纷纷爆裂,霎时间把湖水染得血红。 瞬间,魏然的眼前只有一片血红,他当即明白,是妖猴的魂魄控制了湖底的生物,只是他没有想到半缕魂魄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力量,不服输地打算再上前搏上一搏。 水中的血红没有随着湖水的流动而散去,反而愈加浓烈,魏然默念一个清明咒,靠着些微的光亮向木箱的方向游去。直到突然发现右腿怎么也使不上力气,艰难的看过去,才发现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两寸来长的伤口,皮肉外翻,似乎伤口已经在湖水中浸泡了有一阵子,而自己专注于眼前,竟没有发现,直到此时失血过多才有所察觉。 魏然开始感到有些发冷,他知道,自己流的血太多了。 可是已经走到了这里,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索性发狠祭出一道破灭符,霎时间,水中一片清明。 余祐微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她觉得这狭小的空间已经装不下她沉重的呼吸了,仿佛整个房间充满了二氧化碳,让她有些头昏脑涨。 她只能不停的劝自己,再等十分钟,再等十分钟,魏然一定搞得定。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余祐微吓得差点尖叫出声,拿起手机却是梁源的电话,她想也没想就挂断了电话。 又在房间内转了两圈,余祐微突然想起自己出门之前跟梁源说的是自己来徐波的老家采访,让他留在报社整理他们之前搜集的资料,说不定是他有了什么新发现, 于是,余祐微把电话回拨了过去,“老梁,怎么?” “真是的小微微,你怎么挂我电话啊。” 余祐微此时却没心情和梁源调侃,“我这边还有事,你快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是要告诉你,徐波的案子我们不用再跟了。” ------------ 第九章 赤炎毕方 余祐微没有明白这个“不用跟了”是什么意思,“什么?什么叫不用跟了?” “你不是说两天就回来吗?我想跟看守所那边再约一次见面时间,刚打电话才听说徐波死了。” 余祐微只觉得耳边轰的一声炸响,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直到手机那边梁源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的思绪才被拉回来,“什么时候的事?”她哑着嗓子,艰难的开口询问。 “说是今天下午,两点钟左右的时候。” 下午两点左右,就是她看到那道黑影的时间,余祐微心乱如麻,也就是说,在下午的时候,妖猴的魂魄已经完整了。 而魏然之所以信心满满的一个人下水,就是因为他以为那是半缕残魂,所以……魏然有危险! 余祐微顾不得和梁源多说,拉开房门就冲向了天青湖。 白天她和魏然从酒店散步到天青湖,走了十几分钟,而这次她只跑了五分钟就到了天青湖边。她跑的太快,喉咙都涌上了一股血腥味,可是她没有时间去感受那些不舒服,也没有时间休息,在湖边走了很远才找到一艘能划动的小船,拼命地向湖中心划。 破灭符一出,围在魏然周身的血水散去,魏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的氧气快不够用了,必须尽快解决,无论成败,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失败,结果很可能就是死亡。 没有时间留给他思考,去寻找一个利益最大化的解决办法,他此刻只能孤注一掷。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画了三张破灭符,刚刚已经用掉一张,在渐渐失温,同时伴随大量失血的情况下,他能仰仗的就只有剩下的两张破灭符。 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继续前行。 魏然距离木箱并不远,破灭符一出,小范围内的生物便不会被妖猴控制,他决定用最后的灵力将一张破灭符贴在木箱上面,哪怕不能将根骨彻底销毁,也能伤其根本。 可当他正要驱动破灭符的时候,木箱里却冲出一柄长枪,直直地刺入他的心脏,魏然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从他修习道术开始,师父对他的要求就格外严格,他小时候经常会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师兄们告诉他,因为他天赋很高,师父才会对他有更高的期望,要求自然也更高。而这次下山是他跟师父求了好久才求来的,他一直想去追查那把木剑的来历,可师父总是回避这个问题,最后实在逃不过他的执拗,才同意他下山去师叔那里历练,顺便调查木剑。 他无法相信,近二十年的苦苦修行,会葬送在这片陌生的湖水里。 魏然想抓住拿把长枪,伸出手,手中却只有涌动的湖水。 没有长枪,可心脏传来的疼痛却无比真实,是幻术。此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轻敌了。他笃定妖猴的魂魄只有一半,从没考虑过妖猴的魂魄完整以后能有多大的力量,眼前这一切显然不是半缕魂魄能做到的。 魏然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手臂和腿上的伤口也许还在流血,可他已经感觉不到那些疼痛了,而氧气马上就要耗尽,他必须尽快离开。 魏然狠狠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一点,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将最后两张破灭符全部掷向木箱。 余祐微潜到水下,就看到魏然的四肢被水藻缠住,浑身是伤,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不知道此时的心情是害怕更多还是愤怒更多,在这短短几天里,她都是把这个小道士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去仰仗的,而小道士也总是表现的很靠谱,甚至在最危险的时候她都可以置身事外的等待结果,她无法接受因为自己的原因,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在她面前。 她第一次看到了那只被道长的修为守护着的木箱,木箱此刻被一团黑色的雾气笼罩着,两张破灭符在木箱附近漂浮,她不知道魏然原本的打算如何,但破灭符绝对不应该无力的在水中漂浮,她只能理解为魏然当时已经没有力气去使用灵力如此强大的符咒。 魏然像水藻一样无力的随着水流飘摇,他像感受到了余祐微的到来一样,用最后的力气睁开了眼睛,余祐微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她就是知道,魏然是想让她快点离开。 开什么玩笑,妖猴是冲着她来的,而魏然如果不是被她捡回来蹚浑水,现在恐怕还在回山的路上,也许会辛苦一点,但绝对不会因此丧命。 此时余祐微的大脑反而一片清明,她知道,她什么都没有,此时只能拿命去拼。 看着气若游丝的魏然,再想起坚守百年的道长,余祐微没有丝毫的犹豫,摘下脖子上魏然留给她的小木剑,狠狠划向手腕。 小小的木剑瞬间膨胀成一把一米来长,血红色闪着寒光的利剑,余祐微觉得自己可能是已经麻木了,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惊讶,她重新握住剑柄,拼力一击,剑指木箱! 一切发生的太快,魏然只觉得一股极强的力量撼动了整个天青湖,束住他手脚的水藻都消失了,当水中的混沌结束,湖底恢复平静,他只看到一部分木箱的残渣还迟迟没有散去,而那妖猴的根骨,竟然被余祐微一剑炼化了。 余祐微挥出的一剑似乎给魏然增添了一点力量,他奋力一搏,又将两张破灭符唤起,符纸笔直地立在水中,丝毫没有受到水流的影响,“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一声声满含恨意的嘶吼,在湖底也震耳欲聋,慢慢的,又回归寂静。 魏然知道,那妖猴被他们除掉了,没错,是被“他们”除掉了,可他此时却来不及思考太多,因为余祐微挥出那一剑之后,很快就失去了意识,而她的血液还从手腕汩汩涌出。 魏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此时余祐微的身体仿佛是一个母体,正在释放出无数血红色、有自我意识的小蛇,它们都有各自想要奔赴的方向。 他游到余祐微身边,换上她为自己带来的氧气罐,透支着自己的灵力拖她回到了水面上。 没想到余祐微准备的高分贝报警器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魏然把余祐微拖到船上,拉响了她挂在衣襟上的警报器,很快就被景点的夜间巡逻保安发现,为二人叫了救护车。 当余祐微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他们二人的伤势过于可疑,医生在为他们进行救治的同时也报了警,于是两个人在没有任何商量的情况下,分别接受了警察的询问。 结果可想而知,刚从山里出来的小道士,和老练的记者余祐微,二人的回答迥然不同。 余祐微没有办法,只能把魏然说成是线人介绍来的受访者,二人晚上去湖底探险,遇到了鳄龟袭击才受了这么多伤,警察显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说辞,却也没有其他的证据,只能作罢。 魏然醒来以后一直在回忆余祐微割腕的场面,从他学着驱使木剑开始,用自己的血尝试过无数次,就算是现在,只凭借道术可能也达不到余祐微的效果,她只是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她能使出如此强势的一剑呢? 而她似乎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弱,他知道,她当时是怀着必死的决心的。如果他没有在最后透支自己迸发出一股力量,两个人都将尸沉湖底,想到这里,魏然自嘲的笑笑,“早知道这样,当时需要她引妖猴魂魄出现应该告诉她的。” 可这一战中魏然得到的疑问更多,他决定立即回山,也许师父能解答他的疑惑。 而余祐微则是更加的忧心忡忡,两人的住院费医药费刷爆了她的信用卡,摆在眼前的生计问题让她忽略了自己是如何使出那一剑的,只当是人之将死,绝望之下力气比平时大罢了。 魏然的伤比余祐微重很多,但也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只输了两天液就坚持要出院,余祐微见他态度坚决便没有阻拦。 可当魏然站起来的时候,余祐微发现尽管他掩饰的很好,走起路来还是会有些微跛,她狠了狠心,把回程的车票改成了高铁一等座。 余祐微第一次坐一等座,报社给她最高的报销标准就是二等座,她坐的很是心痛,只能一边哀怨的盯着魏然,一边安慰自己,她的命可珍贵着呢,如今捡回一条命,未来几个月吃泡面也值得,有命吃总好过没命吃。 魏然被余祐微看的毛骨悚然,“女善信,你?” “魏然,我想问你个问题,你能诚实的回答我吗?” 魏然放下心来,爽快的答道:“好啊,你问。” “你们道观是不是很有钱?” “什么?”这个问题让魏然有些莫名其妙。 “那个。”余祐微不好意思看魏然的脸,眼睛只能盯着他的手腕,“我是想说,如果我们有机会再见面,你下次能不能多带些钱,让我享受一次全程你消费的感觉。”说完,酝酿出一个诚恳的眼神,对上魏然的眼睛。 “……好。” 窗外,阳光正好。 而此时,遥远的Z市却是乌云密布,市郊一处别墅里,一个身穿黑色绸缎长衫的老者,看着窗外,喃喃道,“赤炎毕方,还是出现了啊。” ------------ 第十章 情人桥 再回到自己的家,虽然只离开了几天,余祐微却觉得好像和自己温暖的小房子分别了很久很久,她现在只想一辈子待在家里哪也不想去,于是又跟公司请了两天假打算好好休息,顺便送走魏然。 他坚决要离开,甚至提出既然没给余祐微做满一个月助理,就不需要她帮忙买机票了,余祐微也觉得既然事情已经解决,留着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在家没什么正当理由,便决定让魏然再休息一天,明天就送他离开。 看着余祐微忙前忙后的买菜做饭,为自己熬骨头汤,魏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一开始留下只是因为好奇余祐微为什么会撞见幻境,这次还是自己计划不周,才让两个人都受了伤,如果是在师叔跟前犯这种致命的错误,惩戒是避免不了的,像余祐微这样的悉心照顾更是不可能,他总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很是不安。 而他不知道的是,余祐微跟他有着同样的心虚,小道士完完整整的出现,被她捡到没几天,因为救她一命就遍体鳞伤的回去,更可贵的是小道士完全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她简直是无比感恩。 正在熬汤的余祐微突然觉得眼睛有点不舒服,今天她总觉得她的余光里有什么东西,却总也看不清那是什么,以为是在视野之外有小昆虫在飞,可正眼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最近太累了,于是猛的甩了甩头发,想清醒一下,而从她身后路过去倒水的魏然,刚好被她的长发糊了一脸。 只是想喝一杯水的魏然突然被长发攻击,忍不住吐槽,“女善信,你的头发真多。” 不知情的余祐微以为魏然路过顺口夸夸自己,美滋滋的吐了吐舌头,“不要太羡慕,你努努力也会有的。” “唔,你高兴就好。”魏然见余祐微没了妖猴的纠缠明显欢乐了很多,便没有多说什么。 平淡却安全的一天很快过去,终于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刻。 再次来到第一次见面的机场,余祐微更加真实的感到这短短几天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自己数次死里逃生。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魏然,他还是像刚见到时的那样,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的腹诽,余祐微忍不住笑起来,自己和魏然认识也不过几天,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自己也仿佛很了解他了,至少知道他无害的面具下藏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小怪兽。 魏然余光看到余祐微不怀好意的笑容,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自己笑起来,总归不是在想什么好事情,便加快了脚步。 “魏然。”余祐微小跑着跟上魏然的步伐,“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她其实很想再搞一张之前那个休息室体验券,可以再送送魏然,毕竟也算是过命的交情,这一分开也许就再也不会见到,多少还是有一些不舍的,可惜体验券已经没有了,而她的不舍又不足以让她花一张机票钱去兑现。 “嗯。”魏然点点头,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魏然,谢谢你。”余祐微用最真诚的语气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只是这种真心的感谢她只好意思在分别的时刻说出。 听出余祐微真心的表达谢意,魏然停下脚步,“你不必谢我,我……” 余祐微立刻知道他指的是利用她引出妖猴的事情,重重地拍了魏然的肩膀,“小伙子,别放在心上,当时换做我是你,我未必不会这样做。” 魏然盯着余祐微的眼睛,确信这是她真实的想法,感到有些释然,“还有一件事,你的血。” “我的什么?”余祐微正看着手机,“时间快到了,你快去吧,不要误了飞机,回去好好养伤。” 见余祐微这样说,魏然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自己也不确定的事情本不该提起,刚刚可能是有点冲动了,想着,便朝余祐微摆摆手,“女善信,后会有期。” 余祐微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挥挥手,在心里默默的说,“魏然,再见。” 魏然坐上飞机才发现,余祐微给自己买的是头等舱,这个贫穷又抠门的女人,花钱的时候指不定心里是怎么骂自己的,而他不知道的是,想到这些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很真实。 余祐微则很快调整好状态,回到了工作当中。 一到公司,梁源就一脸哀怨的凑到余祐微桌前,“你这几天不在,我可要忙死了。” 余祐微则心情很好的逗他,“所以你这几天的忙碌有什么收获吗?” 梁源本以为劳模余祐微请假是出了什么事情,看到她明显状态不错也就放心下来,“我整理了几份资料,等下拿给你看,如果有你感兴趣的我们可以去现场看一看。” “好嘞!” 打开电脑的瞬间,余祐微突然想起了魏然,他的飞机只能坐到城区,也没有问他会怎样回到山上,她有点懊恼自己的粗心,明明他一身的伤,自己却没有想到他下了飞机要怎么走,而他走的时候已经把手机还给了自己,此时就算是有点担心也联系不上了。 正担心魏然如何回山的时候,梁源已经把几份资料传给了她。 余祐微看到有这么多资料,可见梁源这几天每天工作都很认真,她深吸一口气,也进入了工作状态。 一边看梁源发来的资料,余祐微一边揉着太阳穴,刚还以为梁源最近都没有摸鱼有在好好工作,结果发来的都是什么东西。 余祐微忍不住把几份资料都打印出来,气冲冲的拍到梁源的桌子上,“梁源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震惊!女子结婚十年后爱上吃煤球,竟治好了胆囊炎》是怎么回事?”不等梁源回答,又翻出下一份资料,“还有这个,《七旬老翁每日喝汽油,容颜不老》,你是从哪里找来这么离谱的东西的?” 余祐微读着读着快被梁源气笑了,她无奈的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你是不是趁我不在每天都在玩,临时搞这几篇拿来应付我?” “嘿嘿,这不是看你第一次请假,担心你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儿,找几个好玩的逗逗你。”梁源摸了下鼻子,他虽然眼睛不大,但是鼻梁长得很好,搭配起来也很和谐,他又很喜欢捯饬头发,颇有些韩系氛围感的帅气。 余祐微有点小小的感动,和梁源搭档一年多,他向来很靠谱,也很照顾自己,和女朋友的感情也很好,她一直觉得能把稳定关系维系的很好的人,情商和智商至少都是在及格线以上的,“我没事,只是煮饭的时候不小心烫伤了手,养了两天。” 她的手腕上还包扎着一层纱布,后来看到伤口她自己也很后怕,不知道当时哪里来的勇气,下那么大的狠手去割腕,如果再深一点,这只手怕是就废了。 梁源见她手腕的纱布,又碎碎念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说你怎么工作的时候精明能干,生活上就稀里糊涂。” 余祐微无法回答,只能回应一个假笑,她从来都不知道正常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不过梁源这样说倒是提醒了她,以后要多拿出一部分精力来好好生活。也算是这次死里逃生带来的一点点思考吧,如果意外会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降临,就趁现在,过好每一天。 梁源显然没有给她多想的时间,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资料,“这是C城最近发生的一件事,你看看,有意向的话我去跟领导请示一下,我们去C城出趟差。” 余祐微接过资料,认真的看了起来。 C城是一座山城,可能因为地势特殊,近几年成了刑侦剧的拍摄圣地,每部剧拍出来都像是真的发生过凶案,这座城市会发生灵异事件,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事情发生在C城的某所大学——C大,这所大学一直流传着几个灵异事件,可能每一所大学多多少少都会流行几个类似的传说,这所大学当然也不例外。 然而能吸引梁源的注意,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C大四面环山,校园被周围的山紧紧包裹,地势上就给人一种压迫感,因此校园传说也玄而又玄。 C大里面有一座桥,建在学校最左侧的小湖上,紧邻着旁边的山,很多情侣会在傍晚去散步约会,因此这座桥被校内的同学们戏称为“情人桥”。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于这座桥有了一些恐怖传说,传说有几个不同的版本,无法一一考证,可真正引起梁源关注的是,前几日有一名女生从桥上坠落,溺水身亡。 溺亡原本没什么可调查的,可诡异就诡异在,C大校内的湖水很浅,轻易是不会淹死人的,而且她落水时男友就在身边,也第一时间跳下湖去救她,她却依然淹死在湖里,事情发生以后校园内人心惶惶,都在传是冤魂索命寻找替身,一些胆小的女同学甚至向学校申请退学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细节上的东西还要到了当地才能知道,余祐微对这个事件很感兴趣,决定跟梁源去实地探访一下。 ------------ 第十一章 不是跌落,是跳河 很快,余祐微和梁源申请调查C大事件就被批准了,他们的灵异版块一直是广告位卖的最好的,业绩出众,老板自然对他们也是有求必应,提前预支了一大笔经费,两个人就开始准备出差了。 余祐微回到家中,像以往出差一样准备收拾行李,却发现自己从泸西镇带回的行李还有一部分没有拆开。她蹲下来,看着几个还没来得及打开的小收纳袋,魏然清俊的脸和瘦削却挺拔的身形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有一瞬间的失落,这么大的世界,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也许就再也不会见面。 不过她很清楚,她现在会经常想起魏然,属于吊桥效应,跟一个好看的男孩子同生共死了几天,短时间内难以忘怀是很正常的,她需要的只是时间。 喝了一杯热水之后,她很快整理好了行李,准备晚上出发。 对余祐微来说,到处出差是生活常态,回到了工作状态让她有点兴奋。 C城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却也不熟悉,几个月前她就和梁源来过一次,但是由于地势原因,基本上只在采访调查的小范围内活动,而这次的C大,是在C城的另一个方位。 再次来到C城,余祐微和梁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吃一顿正宗的牛油火锅,他们很习惯于到了一个城市先吃一顿饭,计划接下来的行动顺序。 余祐微看着热辣的锅底,已经开始忍不住跃跃欲试,“如果我们报社也在开这里就好了,我愿意每天吃红油火锅。” 梁源却说出了一个人生真谛,“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人是不会珍惜的,你现在这么喜欢红油火锅,就是因为只有来到这儿才能吃到最正宗的,如果每天都能吃到,你还会这么喜欢吗?” 余祐微放下手中的筷子,“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那么我们接下来每顿饭都吃火锅。” 梁源败下阵来,“我订了C大门口的宾馆,等下我们可以放下东西先在学校附近转一转。” “那个女生的男朋友现在是什么状态?” “我在学校贴吧看到那个男生已经回校上课了,说是看不出什么异常,大家还互相叮嘱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 “哦?这些同学还蛮贴心的。” 梁源总觉得余祐微休假回来以后有些变了,但他又说不出是哪里变了,他把会有这种感觉的原因归结于连续一周没见到老搭档,有点不适应。 很快,火锅就吃完了,两人来到了C大的门口,梁源订的宾馆就在C大侧门,大学附近总是有很多价格便宜的小宾馆,梁源已经订了最贵的,价格依然比市区低上不少。 把行李放回自己的房间,二人轻装上阵,准备先到C大校园内去看一看。 真正走进这所校园,余祐微第一个感觉就是压抑,她学习和工作的地方都是平原地区,上次来C城也是走马观花,从没见过一整个大学被四周的山包裹的严严实实,没有一处是开阔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目之所及都是高高低低的山。 梁源也有同样的感受,他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当然,迷信的人也许就不敢做他们现在的工作了。他觉得这是一所没有生机的校园,但他只能安慰自己说因为他们来的太晚了,也许到了白天人气旺了,校园就生机勃勃了。 在校内绕了一大圈,终于走到了传说中的“情人桥”,也就是发生溺亡事件的河边。 余祐微刚刚经历了真实的灵异事件,她的心态已经和往常探访实地的时候不太一样了,她不知道这位溺亡的女孩子的魂魄是不是还在此处徘徊,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梁源却没有什么顾及,径直走上桥,还回头催促余祐微,“就是这座桥,你来看看。” 余祐微只好迈开脚步,走上了桥。 梁源查到的资料里面关于桥的故事其实并不多,要得到更多信息还要明天向校内人员探访才能知道,余祐微环视着四周,发现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保安亭,“有没有目击者啊?” “据说是没有,不过也可能是目击者不愿意跟警察承认。” “嗯。”余祐微点点头,“所以校园里的恐怖传说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发生意外事件之后又添了一个。” “对,灵异事件很多,但是套着真实命案的灵异事件,最近只有这一起。”梁源答道,“我们做一期实地探访加上案件解密,一定能大卖。” “那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我们来看看校内这些商铺有没有什么有效信息。”余祐微发现学校内部有很多小店铺,洗衣店、零食店、甜品店,如果学校里有什么校园传说,里面的老板一定都听说过。 梁源也深以为然,于是,他们第二天在校园里逛了整整一上午,选中了一家看上去生意很好的奶茶店。趁着下午同学们要么上课,要么午睡的时间,走进了奶茶店。 这是一家主打鲜果茶的奶茶店,刚一进门就能闻到各种水果的香气,很是清新。 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男生在热火朝天的削着水果,似乎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学生下课的晚间高峰期做着准备。 男生见余祐微二人进门,热情的向他们找招呼,“喝点什么?水果都是最新鲜的,来一杯水果茶吗?” 余祐微看着他手里的芒果,便说道,“两杯杨枝甘露。” “好的,稍等,马上就好。”男生手脚很麻利,立刻准备起来。 余祐微和梁源坐下来,细细观察起这家小小的奶茶店,装修是现下比较流行的ins风格,老板还特地做出几个适合拍照的区域,不得不说是真的很会做生意了。 再看这位忙碌的男生,他的整个造型都迎合着时下年轻女孩最喜欢的元素,虽然五官不甚出彩,却很有亲和力。 余祐微开口问道,“您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哈,是啊,我在这里读书,大四就租了这间店面开店,生意还不错,就留下来了。”男生回答的很爽快,“看你们不像是C大的学生,来找人?” 余祐微还没来得及开口,梁源抢着回答道,“一阿姨家的孩子,说在这上学给什么东西吓到了,老家离得远,我和我妹都在这边工作,就来接她去我们那玩几天,散散心,这不就等她下课嘛。” 说完,得意的朝余祐微眨眨眼睛,余祐微则在桌子底下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听到“被吓到”这几个字,老板很明显想说点什么,余祐微很清楚的看到他的嘴巴张了张,又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梁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朝余祐微努努嘴,意思很明显:我努力过了,该你了。 余祐微观察着老板的表情,故意大声说道,“能被什么东西吓到,学校里能有什么,我看啊可能是心情不好,想找个借口叫我们带她出去玩。” 果然,老板深呼吸了两次,还是没有控制住倾诉的欲望,“二位,是说有在这上学的亲戚被吓到了?” “是呀,我表妹,也没说清自己是怎么被吓到的,就是说什么都不肯留在学校了。”余祐微接话,“哪所学校没有几个恐怖传说呢?你说是吧,怎么没见别人被吓到。” 老板舔了舔嘴唇,做杨枝甘露的手动作慢了下来,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余祐微决定再添一把火,“我看这学校风水不错,周围都是山,只进不出的,像只貔貅一样。那边还有座桥,修的也不错,我大学的时候校园要是这么漂亮,我可不想离开。” 老板终于忍不住了,三两下做好两杯杨枝甘露,端到余祐微和梁源桌前,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嘿,我跟你们说啊,这事儿没人比我更了解了,” 余祐微和梁源对视一眼,心说,果然来对地儿了。 老板索性打开了话匣子,“要说这所学校可真的不一般,我自己都亲身经历过灵异事件,别说校内的同学们了,而且啊,就上个月,我们这桥上还有一个女生跳河,她男朋友紧跟着下去救她,都没救回来。” “跳河?”余祐微心想,果然还是要实地考察,梁源得到的信息是女孩不慎从桥上坠落,原来竟然是跳河。 “对啊,那座桥其实从前几个月开始就有些不好的传闻。” “什么不好的传闻?”梁源打断了老板。 “嗨!其实开始都没人信的,后来几个学生都说过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黑影子,就很少有人再从那边走了。” “那那个女生怎么还跑到那里去了?” “好像是说她和她男朋友从校外回来晚了,宿舍楼马上就要关门,要抄近路必须得过桥,不得已才从那边走,她男朋友说从上了桥开始,那女孩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走到桥中央直接就跳下去了,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刚一反应过来马上就跟着跳下去救人,你说就那么浅的一条河,捞了半天才捞到人,等把那女孩拉上岸,人已经断气了,抢救也没抢救过来。”老板滔滔不绝的讲述着,生动的好像他在一旁看着一样。 ------------ 第十二章 奶茶店老板的经历 余祐微听得认真,杨枝甘露都没有打开,梁源见状帮她插好吸管放到她面前。 吸溜了一口之后,余祐微提出了她从看到资料就想问的问题,“既然只有两个人在现场,有没有可能是一起谋杀案?” 老板听得一惊,“姑娘,你还别说,这女生家长来的时候真的闹过,要求看监控,你可能不知道,那座桥之前都是小情侣约会的地方,你约会也不希望有监控对着你是哇。” 听到这里,余祐微尴尬的笑笑,如果她约会过的话,就能知道约会的人希不希望有监控了,很可惜,她没有这种经历。 老板显然没有注意到余祐微的表情,继续侃侃而谈,“桥附近的监控总是被学生弄坏,慢慢的学校也就放弃更换监控探头了,不过警察来过也没调查出什么,没有监控也没有证据。这对小情侣平时感情很好的,女生出事之后男孩子大病了一场,还向女孩父母保证以后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孝顺,好像这周才开始回来上学,女孩的父母也是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可惜了,那个女孩子我对她还有印象,长得好乖,话也不多……” 余祐微本就没有怀疑这是一起谋杀案,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听了老板的话也就打消了疑虑,“你说,你也经历过灵异事件?”她并没有忘记老板之前说的话。 老板的脸色变了变,身体凑近了余祐微,“这所学校其他的事情,我说不好是真是假,但是我经历的这些,一定是真的。” 看着他凝重的表情,余祐微和梁源对视一眼,不自觉的都坐直了身体,静静等待老板讲述他的经历。 “难得今天能聊这么多,我再送你们两杯柠檬水,我的经历可得从头讲起,我们慢慢聊。”老板显然是很想讲出自己的经历,平时却没有什么机会说,余祐微和梁源肯听,他开心的不得了,留下一句话就跑到后面去做柠檬水了。 梁源朝余祐微挤眉弄眼,他们的本意是来调查女生坠湖溺亡事件,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做了三杯柠檬水回来,老板便讲了起来,“其实从我进学校的第一天开始,校园里的灵异传说就没有断过,你们发现了吧,这所学校的地势有点特殊,后来我开店的时候问了几个懂风水的大师,都说这种地形聚煞气,凶的很。 不过我读书期间倒是从没发生过什么大事,至多就是打架斗殴之类的恶劣事件比周边其他学校多一些,这也没什么特别的,你们说是吧。” 老板喝了一口面前的柠檬水,继续说道:“所以我大四的时候不想去找公司实习,就开了这家店,生意倒是还不错,直到最近几个月,那些恐怖故事又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什么路过桥上就能看到一个黑影窜进树林,还有说被黑影吓的发烧的,反正真真假假的,咱也说不清,直到前几天,我自己开始遇到灵异事件。 差不多就是从那个女生溺死在河里之后,我就开始在宿舍遇到一些怪事。” 梁源抓住了重点,“宿舍?你是住在学校里面的?” 老板点点头,“我在学校开店肯定要经过校长的嘛,就跟他关系还不错,有间宿舍一直空着没人住,就租给了我,每个月只收我四百块钱,我刚开始特高兴,那是一个四人间的宿舍,独立卫浴,我把两张床拼起来,那就是一张大床,在外面租一间这样的房子要差不多两千块,所以一开始我别提多高兴了。 但是差不多两周之前,我每天晚上做梦都能梦到有人敲我的门,开始是很小声的敲,一天比一天更大声,每次听到敲门声我都想起床去看看,可就是睁不开眼睛,身体也动不了。” 听到这里,余祐微认真起来,偷偷打开了藏在口袋里的录音笔。她开始怀疑这所学校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恶灵在游荡,老板说的这些经历跟她刚遇到徐波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几天,情况越来越严重了。”讲到这里,老板的一脸兴奋消退下去,涌上了一股恐惧之色,“我开始感觉到,敲门的那个东西,进到我房间里了。” 余祐微和徐波都是一惊,从头到脚审视起这位倒霉的老板。 老板看着他俩同情的目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从第一次听到敲门声开始,我就上网到处查来着,还加了几个自称有经验能解决的网友,聊了两天发现都是些骗子,我就去附近的道观烧了几炷香。” 道观,几炷香,听到这几个词,那个身影又闯入余祐微脑中。 魏然当然已经回到了道观,从小修心的他很能忍痛,上次受的伤对他来说并不是多么严重的伤,余祐微给他带了一些钱,他下了飞机就打车回了山,出租车走了几个小时,把余祐微给他带的钱全部花完,才到达山脚下。他又步行两个多小时上山,回到道观整个人都很狼狈,大家见到他这个样子都以为他被抢劫了。 但他最想知道的还是余祐微为什么能把木剑的威力放大到那么多,趁着师父帮他重新包扎的时候向师父描述了当时的情形。 “你是说,那女子只是情急之下用木剑割伤手腕,木剑就长到一米长,还发着赤红的光?”师父听了感到很不可思议,他捡到魏然的时候只当那是普通的物件,直到一次魏然玩耍的时候不小心将手指划伤,他才发现这竟是一枚从未现世过的无上法器,可就算穷尽他毕生法力,也无法让木剑发出赤红的光,他甚至都不知道木剑还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不错,然后她只挥了一剑,那只妖物的根骨竟然被她炼化了,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魏然吃痛的“嘶”了一声,师父太专注的想着余祐微的事情,没有注意手上的力道,绑绷带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 师父见魏然吃痛的样子,故意装作没看到,他这次太冲动太轻敌了,年轻人犯错误虽是难免,却也要让他痛一痛,记得这个教训,“那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这个问题难住了魏然,他觉得余祐微处处奇怪,“她……”魏然迟疑着,“她似乎身世很苦,早年生活的很艰难,现在是一个记者,总是往危险的地方跑,把责任和道义看的很重,似乎很缺钱。” “可以了。”师父打断魏然,“我问的不是这些,我的意思是她有没有展示出其他特别的力量。” “对了!”魏然猛的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机场睡着了不小心跟她一起被带入幻境,她当时掌中有一个伤口,伤口裂开,幻境也随即被打破了。” “你的意思是,所有异常的根源,都是她的血液。” 魏然点点头,“我是这么认为的,不管是什么原因,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而且很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液蕴藏着这么大的能量。”想到余祐微感激的恨不能朝自己磕个头的样子,他突然很想笑,明明是她不要命的做法救了两个人,她却以为是自己救了她。 师父思索良久,突然浑身一震,“你说那位姑娘姓什么?” 见师父这么大反应,魏然发现事情似乎比自己想的要严重,“她姓余。” “姓余……”师父掐算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红色火焰,赤炎毕方!” “什么方?”魏然听得云里雾里。 师父遥望着天上挂着的一弯明月,“赤炎毕方,象征着邪恶之火的上古神兽。” 收回心神,余祐微听着老板继续讲述。 “自从出现怪事之后,我就定了一个闹钟,想看看每次都是多久醒来的。结果发现,我真正醒过来需要的时间越来越长,从五分钟,到十分钟。 就从这周开始,我开始感觉到,那个东西敲门之后,从门外进到了我的房间里。直到前天早上,那东西又来了,我害怕它进来,拼命想睁开眼睛,可是,可是……” 老板似乎回忆起了很可怕的东西,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我很清楚的感觉到,那个东西走到了我的床前!” 余祐微和梁源被老板突然的惊叫吓了一跳,余祐微按住胸口,老板这声调提高的太突然了,她本就听得专注,这一声简直是直击心脏。 梁源率先恢复了平静,“你是怎么感觉到它走到你床前的?声音?还是说……呼吸?” “不,都不是,没有声音,也没有呼吸,就是一种压迫感。”奶茶店内空调开的很足,老板的鬓角却流下几滴汗水,“我就是能感觉到,有个东西,在朝我的床走过来,我感觉到它就站在我的床头看着我。” 梁源和余祐微都没有再开口,老板的情绪太真实了,不像是在说谎。 “我可没有在讲故事啊,前天早上我真的是被吓到了,这几天都是在外面的小旅馆睡的,要是再这样下去,我都不想再开这家店了。” 余祐微抓住了一个重点,“那么你觉得,这个东西,它是针对你本人,还是你那个房间?” ------------ 第十三章 诡异的宿舍 老板一怔,一脸茅塞顿开的表情,“我就说总觉得漏掉了什么问题,原来是这个,我最近被这事情搞得心神不宁的,老想着怎么能结束这个事儿,你说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余祐微和梁源对视一眼,读懂了对方的想法,余祐微向梁源点了点头。 梁源会意,开口说道:“你那间宿舍我们能进去吗?” 老板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你们是灵异事件爱好者?” “不算吧,我们就是想弄清楚我们的表妹到底是怎么被吓到的,说不定这些事情之间有联系。”余祐微抢着回答,“我阿姨一个人带大这个妹妹不容易,我们兄妹俩也想帮帮她。” “那你们是想?” “我们去你宿舍住一晚,看看有没有灵异事件发生,我们能放心,你也能搞清楚到底这事儿是对事还是对人,你看怎么样?一举多得。”梁源继续劝说。 “那太好了!”老板一把握住梁源的手,“我在网上找那些骗钱的都没人提出来去我那宿舍住住看,你们兄妹俩人真是太好了,等下晚饭我请客,然后我把你们送到宿舍去。” 于是,余祐微今天的火锅成就达成了。 提着满满一袋子的各种奶茶甜品的梁源和余祐微,在老板的指引下来到了他的那间宿舍,老板为人很是大方,不知道怎么感谢他们,就做了不睡觉吃喝一整夜也吃不完的各种小食饮料给他们带了过来。 这是一间很常见的大学宿舍,进门是一组衣柜,床铺是简陋的高低床,老板把两张床拼到了一起,平时睡在下层,上层堆积着一些杂物,还有另外两张床并排放在房间的另一侧,中间摆了一套桌椅。 室内的布局被老板摆得像一间小小的出租屋,难怪老板在这个房间遭遇灵异事件也不肯搬走,这样一间宿舍每月四百块的月租,确实是别处没有的。 没等余祐微和梁源放好手中的东西,老板就急不可耐的向他们告别,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留下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 “有那么害怕吗?”余祐微率先吐槽,“不是说白天才有敲门声吗?这才晚上而已啊。” “那可不一定哦,说不定外面一直都有东西,只是白天才来敲门。”梁源的本意是开个玩笑,说出口才发现不仅不好笑,甚至还有点可怕。 余祐微很无奈,没再说话,默默的给自己挑了一张离门口最远的床,她的想法很简单,天塌下来有个子更高的人顶着,怪事来了有梁源在外面。 梁源如每次出差一样,睡觉之前先跟女朋友打个视频,余祐微也加入其中,三个人聊的很开心,让她差点忘了自己身处在一个疑似会发生诡事的房间。 梁源和余祐微一起经历过几个条件很艰苦的采访,最夸张的时候两个人为了拦截一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车,在公路旁铺了两件雨衣就打起了地铺。两个人都心怀坦荡,并且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工作,睡在一个房间也不会觉得别扭,梁源的女朋友也很理解他们,这也是他们两个人能一直搭档下去的原因。 打完视频时间已经很晚了,余祐微简单的洗漱一下就躺到床上,跟睡在老板那张床铺上的梁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嘀嗒,嘀嗒…… 余祐微在睡梦中听到了水滴滴落的声音,她的意识也逐渐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鱼,被河水冲到了岸上,雨水一滴一滴的落在自己身上,让她既不会马上死去,也不能回到河里畅快的呼吸。 很快,她又飞到了空中,看到了睡梦中的自己。 她看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而简陋的宿舍里,安静的沉睡着,因为没见过自己睡着的样子,冷不丁看到还有点陌生,甚至有点想笑。 可是当她看到地上一滴一滴的水滴时,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她看不出来水滴是从哪里掉落的,它们就那么突兀的出现,仿佛是从地面渗出来的一样,那些水滴像是一个一个极小的脚印,眼看着就要走到她的床边。 突然,她看到床上熟睡的自己睁开了眼睛! 似乎有一道强光照射过来,余祐微抬手挡住了眼睛,当她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床上的身体里。 她发现自己正大汗淋漓的坐在床上,室内的光线很暗,依稀看得到梁源熟睡的身影。 原来是自己做噩梦了吗?余祐微顺手拿起床边的纸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她猜测自己可能是亲身经历了灵异事件之后有了敬畏之心,住进来有心理压力,才会做噩梦。 听着不远处梁源的呼吸声,余祐微瞬间觉得紧绷的神经舒缓了很多,直到她准备下床去叫醒他时,看到了地面的水滴。 跟她梦里的一样,水滴的印迹从门口延伸到她的床附近,她甚至能看到水滴在仅有的一点点光线下反射的光。 没等她感到害怕,水滴全部消失了,这一切就像一个梦中梦,她有点分不清哪部分是真实的,哪部分又是在梦里。 可梁源显然睡的很好,不仅打起了呼噜,还翻了个身,嘟嘟囔囔的说了几句梦话。 余祐微决定先不去叫醒他,她想看看还会不会有其他奇怪的事情发生,可是人一旦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就很难停下来,她想着刚刚做的梦,越想越觉得奇怪,越奇怪就越想弄清楚真相。 对此刻的她来说,躺在床上是一种折磨,她想打开门看看走廊里面有没有什么异常,便壮起胆子,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她刻意避开了那些记忆中有水滴的位置,路过梁源身边时,犹豫了一下,还是从他身旁走过。 连续做了两个深呼吸,余祐微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走廊的感应灯应声而起的同时,她将头伸出了房门。 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立在走廊的尽头,又消失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 走廊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这层楼是男生宿舍,为什么会有女孩子的身影深夜出现在这里? 此时的余祐微已经不再相信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是什么巧合了,一次两次是巧合,但三次四次绝对不是。 这间宿舍,或者说这所学校,一定有问题。 想到这里,她没再犹豫,回身打开灯,推醒了熟睡的梁源。 梁源睡眼朦胧的从床上坐起来,起身就要下床洗漱,站起来睁开眼睛才发现此时窗外还是夜深如水,他有点懵,“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这个房间有问题。”余祐微拉过老板放在餐桌旁的椅子,小声的说。 梁源用力揉了揉眼睛,没理会余祐微,翻出洗漱包里的漱口水,猛灌了一大口。 漱口回来的梁源迅速恢复了清醒,“什么问题?现在几点了?”说着,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两点三十五分,“这也不是奶茶店老板说的时间啊,他不是说早上吗?” “你小点声!”余祐微急急地拍了拍梁源的手臂,“要么是老板没说完整,要么就是他睡的太沉了,我刚刚在走廊里看到一个人影,好像是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 “大半夜的你去走廊干什么?”梁源显然没有抓住重点。 夜深人静的狭窄宿舍,余祐微不想把刚才的经历讲述一遍,只说道,“总之就是有些声音把我吵醒了,后来我怎么都睡不着,就想出门看看,果然发现走廊不太对劲。” 梁源这次懂得了余祐微的意思,“你是说,这所学校真的有问题。” 余祐微点点头,没有吭声。 只是有些后悔,为什么魏然在的时候没有跟他学上几式简单的招数。 而魏然,在这有些微凉的夜里同样没有睡着。 他双手枕在脑后,脑子里一直思考着师父跟他说的那些话,那些他听了只觉匪夷所思,不可思议的话。 “赤炎毕方,是象征邪恶之火的上古神兽,传说其性凶恶无比,在世间万物生出以后,这些持有神力的神兽存在有违天道,注定毁灭。 可毕方不甘心,它立誓要打破天道,每蓄力三百年便强行进入轮回一次,意欲再次成为凌驾于众生之上,神一般的存在。 然而天道毕竟是天道,不是一只上古神兽能够打破的,无数次失败以后,毕方与几个拥有强大异能的家族达成协议,它每出世一次,就能保这几个家族兴旺百年,代价就是他们要穷尽所有力量,助它复活。” “复活?是指转世吗?” “正是,每次轮回时,它会在这几个家族中挑选一个灵力最强的婴儿作为载体,这个被它选中的婴儿,便会被当做器皿好生抚养,到了身体能够容纳毕方无比强大的力量时,毕方就会吃掉他的魂魄,代替他主宰身体。 不过,这几大家族当中至今还没有一个人有这个能力,据我所知,毕方上一次选中的那个孩子,长到十八岁灵力仍是不足,导致毕方的计划失败,迁怒其整个家族,使其家道中落,人丁更是所剩无几。” “师父,这与那女子有什么关系?” ------------ 第十四章 再探 “那几大家族当中,有一支姓余。或许,我只是说或许,或许她就是那个被毕方选中的孩子。今晚我回去查一下师祖们的遗迹,已经太久没有关于毕方的传说了,当年我的师父跟我讲述这件事的时候,我还以为我在世的时候赶不上。” 不靠谱的师父就留下这样一句话离开了,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师父讲的很简单,可他听出了一个重要信息:毕方一旦出世,是要天下大乱的。 可他并不觉得余祐微是那个被毕方选择的人,他跟余祐微相处的几天里,没有从余祐微身上察觉出一点灵力,她这样的体质,不要说容纳上古神兽的神力,根本连毕方的一口气都承受不住。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对于怀着心事的人们来说,却格外漫长。 余祐微和梁源两个人轮流守夜,这一夜过的很是煎熬,虽然没有再发生奇怪的事情,却让二人疲惫不已。 顶着痛得要炸裂的头,余祐微和梁源决定第一时间找到奶茶店老板。 可他们来的太早,奶茶店还没开门,两人只好去校门口的早餐铺子边吃边等。 余祐微觉得自己可能感冒了,仅仅是睡得不好不会这么难受,对面的梁源似乎跟她的症状差不多,面前的食物都没怎么动的样子。 吃不下早餐的余祐微无趣的四处张望,突然看到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奶茶店老板,他面前放着三个空盘,正在专心喝着即将空碗的豆花。 余祐微被他逗笑了,敲了敲桌子提醒梁源,梁源顺着余祐微下巴所指的方向,也笑出了声。 他俩熬了一整夜,这个始作俑者竟然吃了这么多。 余祐微起身,坐到老板的桌子对面,“老板,胃口不错啊。” 老板正举着碗,要喝光碗中最后的一点豆花,听到余祐微的声音,忙放下碗,急着想要开口,一个着急却被豆花呛到咳嗽。 “哎呀你不要着急啊,慢慢说。”余祐微忙抽出几张纸递给他,“看来咱们还得继续互相了解一下,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余祐微,那是梁源。”她指了指身后的梁源,“你呢?” 老板结果余祐微递过的纸巾,掩住嘴巴卖力止住咳嗽,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断断续续的答道:“我,我叫,兰冰。” “你那间宿舍确实有问题,等下我们找个地方详细聊聊?” 余祐微说完,老板咳的更厉害了。 兰冰带着余祐微和梁源到了奶茶店,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小牌子,准备听他们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祐微讲述了昨晚发生的所有事情,原本一无所知的梁源背后都有些凉飕飕的,但他思考的方向明显和余祐微兰冰不同,“我就说怎么觉得今天有点头痛感冒的症状,你那宿舍好像光线不怎么好,明显是风水有问题,大夏天的屋子里冷的很。” 余祐微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他说的似乎没有什么错,但又不完全对。 兰冰急了,“不是风水问题,是那个,那个!”他急迫的想表达一个词,却又不敢将那个词说出来。 余祐微迅速领悟了他想说的话,脱口而出又马上找了个不那么激烈的词语代替,“你的意思是闹……哦,灵异事件。” “对对,灵异事件,就是灵异事件。” 余祐微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她和梁源一直做灵异事件的调查,一开始靠的就是不信邪的傻大胆,如果她说出自己也相信灵异事件是真实存在的,会不会影响梁源日后的工作状态。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梁源开口了,“我们调查这么多灵异事件,没一件是真的,别自己吓自己了。” 兰冰惊恐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游移,“你们,你们到底是干嘛的。”本以为这两个人能帮自己确认宿舍的状况,此时他才发现自己似乎被这二人诓骗了。 “别担心,我们是H市江北报社的记者,听说了你们学校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专程过来调查的。” 兰冰的表情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眼睛里都透出了热切的期盼,“真的吗?你们能调查出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梁源答道:“这种事情大多数是有人装神弄鬼恶作剧,或者是一些离奇的巧合,比如说小微刚说的水滴,水滴这个事情,房顶受潮也可能会形成水滴滴落,只是你们喜欢自己吓自己,就会联想到灵异事件上去。” 听到这儿,兰冰来了精神,“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灵异事件?” “我们没有说的那么绝对。”余祐微见梁源开口,抢着回答,“也许世上存在很多我们不了解的事情,但是你要相信,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只要一样东西出现,就一定有另一样东西能够化解。” 梁源被余祐微的言论逗笑了,“怎么,还突然迷信起来了。” 余祐微白了他一眼,“这不是迷信,这是相信自然的力量,好了,我们现在得制定一下下一步的计划了。”说着,想起昨晚遇到怪事的时间,又问兰冰,“你每次都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听到敲门的声音吗?没有过凌晨,或者深夜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兰冰其实也有过一两次深夜惊醒的经历,可是他不敢深究,每次都是默念几句佛经咒语,催促自己赶紧睡着,也许是自己心理素质足够好,竟然都真的睡着了。 见他的表情阴云不定的,余祐微猜出了大概,便提议道:“今天晚上你跟我们一起回宿舍吧。” 兰冰有些犹豫,他不舍得放弃这个物美价廉的住所,逃避显然不是办法,出去住的这几天,他已经花了两个四百块了。不要说还得从外面过马路绕一圈才能进到学校里面,无论是性价比还是方便程度,他都找不到比那间宿舍更好的选择了。想了一会儿,他咬咬牙,对余祐微说:“好吧,那我们今天晚上就一起回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想谋害老子。” 一大早就知道了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余祐微和梁源都回到宾馆去补觉,只有可怜的兰冰,昨晚睡的太好了,白天完全睡不着。 傍晚时分,三个人又相约奶茶店,共同前往兰冰的宿舍。 余祐微注意到兰冰的脖子上多了一个小吊坠,一柄小小的桃木剑。 她抚摸着手腕被绷带覆盖着的伤口,她的伤口就是被木剑划的,或者说其实她已经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一把什么材质的剑了,而兰冰佩戴的木剑跟魏然那把并不相似,他这把更像是流水线产物,做工简单,材质也是所见即所得的桃木。 见余祐微盯着自己胸前,兰冰得意的从口袋里掏出另外两枚桃木剑吊坠,“我今天连店都没开,专程坐了往返四个小时的大巴车,去青城山给我们每人求了一枚护身符,桃木剑。”说着把两枚吊坠分发到余祐微和梁源手中,“青城山的道观是最灵的了,这把木剑一定能帮我们逢凶化吉。” 梁源掂量着手中的小小木剑,他一向不大信这些,“你这买的多少钱一个?” “什么叫买,这是求,求来的,你这么说一点都不虔诚。”兰冰急急的反驳,却不敢得罪梁源,反驳的很没气势。 “你就说多少钱吧,我看看你的心诚不诚。” “十五。”兰冰极不情愿地从牙缝里蹦出这个数字。 旁观的余祐微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梁源更是仿佛听到一个笑话一样,“十五块钱,你指望它能让咱们逢凶化吉?不如去买只烧鸡拜拜十字路口。” 兰冰很想反驳,可是眼下有求于人,他决定记下这一笔,找准机会一定要反击。 余祐微虽然不相信这把十五块钱的桃木剑能保护他们,但还是认真的戴到脖子上,见梁源一脸的不可思议,她只能笑笑,“图个吉利,你也戴上。”说着就监督梁源,看着他不情不愿地戴上了小木剑。 回到宿舍的三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慌慌的,特别是兰冰,他试图跟余祐微争最里面的那张床,可惜没有办法以一敌二,不甘心的睡到自己那张拼接大床上。 就这样,从进门处开始,三人的顺序就变成了:梁源睡在门口,兰冰中间,余祐微靠窗。 很快,到了熄灯的时间,当房间陷入黑暗的一刹那,三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梁源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只知道房间里的其他二人都格外紧张,便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没有人说话,他们都在等待着那个时刻的来临。 也许是紧张的情绪太耗费心神,白天奔波了一整天的兰冰有些昏昏欲睡了,为了让自己不要睡着,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越看越觉得有一片区域颜色越来越深,可是屋子里实在是太黑了,看的不甚清楚。他想到了梁源早上说的话,也许是最近雨水比较多,天花板受潮了,“我得记着天花板的事儿,明天白天检查一下,别是楼上渗水了,我不在的时候水滴到我的电脑上。” 他想的过于投入,没有发现那片深色开始突出出来,逐渐形成一个人脸的形状。 ------------ 第十五章 天花板上的人脸 那张脸渐渐从天花板探出,缓缓的移动着,所到之处,落下细碎的水滴。 直到有水滴滴到脸上,兰冰才再次看向天花板。 一张脸正试图摆脱天花板的禁锢,伸向房间内部。 他吓坏了,想尖叫,想挣扎,却发现自己不能发出声音,也无法移动身体,那张脸离他越来越近。那是一张看不出五官的脸,隐约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而落下来的水滴,正是从它紧闭的眼中落下的泪水! 兰冰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他只想闭上眼睛,不管这张脸想对他做什么,只要别让他看到这个可怕的场景就可以。 遗憾的是,他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只能这样瞪着眼睛,看着那张脸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余祐微觉得很奇怪,为了晚上的行动她特意在白天睡足了7个小时,现在整个人非常清醒,她能听到房间里三个人的呼吸声,从刚熄灯时的紧张慢慢变得平缓,她有点怀疑梁源已经睡着了,因为他的呼吸非常均匀,也很久没有翻身或者改变动作了。 奇怪的人是兰冰,就从刚才开始,他的呼吸变得不规律起来,极为沉重,像是胸口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又奋力想挣开一样,可他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连头都没有挪动一下。 这一切让她有一种感觉,兰冰出事了。 一束强光从房门的方向照射过来,没有准备的余祐微险些惊叫出声。 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余祐微看到了梁源,他举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强光手电筒,正示意她下床去看看兰冰。 余祐微和梁源放轻脚步,来到了兰冰的床边,梁源关上了强光手电,二人就在幽暗的房间里紧盯着兰冰的脸。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的仿佛被定格在那里,可他的呼吸却急促的与表情明显不符,余祐微用眼神询问梁源,她想把兰冰叫醒,梁源的神情少见的严肃,他向余祐微点了点头。 余祐微会意,轻轻的推动兰冰的肩膀,几次尝试他都没有反应,余祐微便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突然,兰冰猛的睁开眼睛。 跟普遍认知中的从梦中惊醒不同,兰冰的眼睛瞪的老大,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余祐微和梁源都有点被他的异样吓到了。 “兰冰,兰冰。”余祐微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兰冰瞪着天花板足有两分钟,才缓缓的回过神来,梁源已经打开了强光手电筒,房间内的光线足够看清楚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兰冰呆呆的看着余祐微和梁源,视线在他们的脸上移动着,“我看到天花板上有一张脸。”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在他们听不到的地方尖叫了无数次。 “你先别着急说话,喝点水。”余祐微听到兰冰的声音,忙打开一瓶纯净水递到兰冰手里。 兰冰接过水瓶,没有喝,神情仍是木讷的,“我知道你说的水滴是从哪里来的了,是那张脸上流出的眼泪。” 眼泪……吗,余祐微不知为何,生出一种忧伤的感觉。 梁源检查着天花板,手电筒的光射向窗边,发现光竟被反射回来。他们这才发现,这间宿舍的玻璃似乎和普通住宅不太一样。 余祐微走到窗边,发现这些玻璃似乎是特制的,看外面总是看不清晰,而唯一一扇能打开的窗户还被封条封的死死的,“我说的怎么总觉得屋子里很闷,原来是不通风。”说着,就去撕那些封条。 费了好大力气打开窗,窗外明亮的月光洒进房间,室内的亮度瞬间高了许多。 “原来外面这么亮,我还以为是阴云密布呢。”梁源也凑了过来。 他手里的手电不小心顺着窗户的方向照射出去。 余祐微的心头一紧,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高高低低的土堆,简陋的石碑,分明是,墓地啊…… 察觉到余祐微的紧张,梁源也向外看去,他不可置信的用眼神询问余祐微,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两人一起看向了兰冰。 兰冰的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见他们二人都直直地盯着自己,他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拖着有些僵硬的双腿走到窗前,兰冰刚有些血色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我的天啊。”说着一个腿软差点跌倒,余祐微忙撑起他无力的身躯。 “我竟然在墓地后面住了这么久,难怪租给我这么便宜。”兰冰喃喃的说着。 “你一直都没发现吗?” 听到余祐微的问题,兰冰摇摇头,“我每天都很忙,天没亮就要去市场买最新鲜又便宜的水果,晚上差不多宿舍熄灯了才会回来,到宿舍简单洗漱一下就直接睡了,根本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余祐微关上窗子,拉着梁源和兰冰坐回到床边,把手电开到最大亮度,“但是你已经住了很久了不是吗?而奇怪的事情最近才发生。” 梁源顺着余祐微的思路想下去,“一定有一个诱因,而最可能成为诱因的就是……” “溺亡事件!”余祐微和梁源异口同声的说出了那个答案。 有这两个臭皮匠在身边,兰冰感觉到一丝安全感,摆脱了之前的恐惧,加入了分析大军,“是这么回事儿,我从第一次遇到怪事开始就联想到了,但是没敢细想,现在想想,就是从那个女生的死开始的。” “那你刚才说看到的脸,是那个女生的脸吗?” 听到余祐微的问题,兰冰的脸色一变,“那只是一个轮廓,模模糊糊的,我看不出清楚,它的眼睛也没有睁开,根本看不出来长什么样子。” 余祐微沉思片刻,“看来还是得从桥开始调查,我们明天要去桥附近看看,如果是溺亡的女生引起了这一系列事件,在那里说不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兰冰哭丧着脸,“我明天就去找校长,如果知道我窗前是一片墓地,他每个月给我四百块钱我也不会住在这儿。” 梁源安抚他道:“别急,你先住在校外,我们查清楚这件事你再做决定,之前住了那么久不是没事吗。” 三个人打着强光手电,凑在一起聊天,谁也没有再回到床上,这一夜总算是没再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兰冰坚持奶茶店必须得营业了,央求余祐微和梁源陪他去早市买水果,早市的人很少,他不敢一个人去。 梁源被磨的没有办法,答应陪他去买水果,余祐微借口自己要回宾馆换衣服,没有随他们同去。 和梁源兰冰一同走出校园,互相说了再见,余祐微就闪身回了学校。她要一个人去情人桥那里看看,和魏然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她感觉到了自己发生了某些变化,这些变化若有似无,而她总是抓不住。但她能够确定的是,如果那里有什么不对,她一定能发现,摆脱这两个男人,她才能用她的方式来查。 不同于上次的走马观花,余祐微一个人,仔仔细细的观察着这座桥周围的一切。 不远处有一个保安亭,现在似乎没有人,前方的树林中有一个小凉亭,而那个凉亭里面,似乎正站着一个人。 余祐微吃了一惊,记下了现在的时间,凌晨五点。 什么人会出现在凌晨五点的校园凉亭里,而凉亭的对面是一条不久前才溺死过一个女孩的河。 余祐微眯起眼睛努力的想看清楚些,那是一个穿着黑衣黑裤的瘦弱男人,皮肤苍白,面无血色,鼻梁上架着一个大大的黑框眼镜,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可是能感觉到他的样子毫无生机,有那么一瞬间余祐微都有些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一个阳间生物。 这个男人似是发现余祐微在盯着自己,竟然扭头就要跑,好在余祐微经常追着求那些不愿意接受采访的知情人,刚一发现他有要跑的动势,腿就比脑子还快的做出了反应,迅速追了上去。 C城本就潮湿,早上的湿气更大,余祐微没追几步就觉得草丛之中的露水把自己的裤脚都浸湿了,正想挽起裤脚,却没维持好平衡,摔倒在一片草丛当中。 前面兀自闷头跑着的男人听到余祐微摔倒的声音,回头望了望她,没等余祐微捕捉到他的表情,又转身继续跑了起来。 余祐微很气,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土地都是湿的,身边没有一个可以让她撑着站起来的地方,她不想把手也弄脏,正犹豫着要以什么姿势站起来,一只白的吓人的手就伸到了她的眼前。 她从不知道正常人可以白到这种程度,那是一种病态的白,像石膏一样的白,毫无血色,以至于那只手刚伸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见到了僵尸先生。 还好,她的心理素质足够好,足够支撑到她抬起头,看到这只手的主人。 是那个见到她就跑的男人,看来他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样可怖,余祐微细细的打量着他,发现除了白的有些瘆人,这个男人看起来还是比较正常的,便握住他伸出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谢谢。”余祐微热情的说。 “不客气。”他的声音很低,低到余祐微听不出他的音色,显然是不想多说。 可余祐微不是一般人,她是一个能够死缠烂打的人。 “你来晨跑吗?我刚看到你在跑步,这里会不会不太好跑。”余祐微指了指脚下湿润的土地,“有点滑。” ------------ 第十六章 初遇李雨楼 “我不是来跑步的。”还是几不可闻的声音。 余祐微一直不太能听得清这些耳语般的声音,连猜带蒙的推出男人说的是什么。而男人见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又要离开,情急之下,余祐微只能哎哟一声,假装刚刚摔倒的时候扭到了脚,急切地向男人求助,“老师,你能扶我一下吗?我的脚好像扭了。”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她,余祐微看不清他镜片后面的眼神。 “你见过我?” “哈?”余祐微反应过来,是因为自己刚刚叫他老师,“没有没有,你真的是老师?” “哦。” 余祐微等了一会儿,发现这人完全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好开口,“你这么年轻,是实习老师吗?”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很阴郁,年龄感却不强,丝毫没有老师的气场。 “哦,我是图书馆的管理员,这里的同学见到我都会叫我老师。” 说完,又陷入长长的沉默。 余祐微发现这人带她走的路线是在树林里绕一大圈才能走出去,心中很疑惑,为什么他没有选择眼前的情人桥,而是选择了一条极其难走又要花费更多时间的路,不由得警铃大作,难道这个人是一个……犯罪分子! 这个时间的学校几乎没有在外走动的人,据兰冰所说这片区域也没有监控,如果她真的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也许就是一件悬案。 余祐微观察着眼前行状诡异的男人,怎么看都觉得他不是一个正常人,病态的白和让人怀疑他能不能站稳的瘦,只要他手上没有针管之类的作案工具,余祐微自信自己能跟他过上几招,便不动声色的继续询问,“我们为什么不从桥上走?这样走是不是有点远。” 男人身躯猛地一震,瞪大眼睛看向余祐微。 他的眼底有着深深的恐惧。 只要这一眼,余祐微就能够确定,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坏人,但他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令他如此恐惧的秘密。 男人欲言又止,余祐微却紧追不舍,“我们抄近路吧,我的脚好痛。” “不能走那边,那边,那边……”男人近乎呓语的说着。 余祐微停下来,拉住男人,“那边怎么了?我的脚真的很痛,走不了那么远。” 见余祐微态度坚决,男人果断放开了原本扶着她的手,独自朝前继续走着,只留给她一个背影,“那你一个人慢慢走吧。” 余祐微快走几步追上了男人,“你是不是知道桥上有什么异常,你知道的对吧。” 男人听了这话走得更快,却被余祐微猛地拉了一把,几乎被拉了一个趔趄。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男人近乎咆哮地说着,却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余祐微却笑了,她知道,这个人很关键,他一定知道什么,“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余祐微,谢谢你刚刚帮我。”说着,友好地伸出手。 男人迟疑着,缓缓伸出手,“李雨楼。” 余祐微心中觉得很有意思,不知道人如其名,还是名如其人,总之李雨楼还蛮符合他的名字,有种风雨中摇摇欲坠的破碎感。 她再次发出邀请,“既然你帮了我,等下我请你吃早饭吧,就去校门口。” 李雨楼看着余祐微,心中似乎在挣扎,余祐微却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一把拉过他的手臂,“快走吧,我饿的快吐出来了。” 两个人在树林中穿行的近二十分钟才走出校园,坐到刚刚开始营业的早餐店,余祐微给梁源发了个信息,让他如果见到自己不要跟自己打招呼,李雨楼的戒心非常强,如果见到另外两个男人可能直接就跑了,自己没有攻击性的形象在这个时刻才更有利。 李雨楼依然很沉默,吃早饭的过程中一句话都没有跟余祐微说,余祐微耐心地等到李雨楼放下筷子才柔声询问,“现在能跟我说说那座桥的事吗?” 她观察着李雨楼的表情,为了防止他离开,时刻准备起身拉住他。 李雨楼也很纠结,连日来的可怕场景让他很想倾诉,可他又不知道能不能信任眼前这个女人。 善于察言观色的余祐微没有再开口,耐心的等待李雨楼开口。 “那个女孩子是冤死的。”李雨楼一开口,就是一声惊雷。 余祐微震惊的盯着李雨楼,疑惑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从小就能看到那些东西,正常死亡和非正常死亡的人,死后是不一样的。”李雨楼的声音很平静,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骇人,“那个女生,就在那座桥上。” 余祐微想到自己刚刚从桥上经过,禁不住一阵毛骨悚然,“你说她就在桥上是什么意思?” “她在不停的重复死亡的场景,我每天从那里经过都能看到她,后来她发现了我,发现我能看到她,就开始向我求助。”李雨楼的声音如一潭死水,“可我听不到她的话,我的能力没有强大到能和魂魄交流,只能看到她很急切的想告诉我什么,她每次从桥上掉落时都会对我说一句话,可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能看到她从桥上掉落,又消失在水中,每次我过来,都能看到她在重复这个场景。在水中消失一会儿以后,她就会回到桥上,你刚才从桥上经过的时候,她刚好回到那里。” 余祐微感到一阵恶寒,自己刚刚从一个魂魄身边经过,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影响运气,突然想起了兰冰寝室天花板上的那张脸,忙问李雨楼,“这所学校里有一间宿舍会发生怪事,你说这件事会跟那个女孩子有关吗?” “怪事?”李雨楼没想到别处也会发生怪事,示意余祐微继续说下去。 “我朋友在后面的那间宿舍,他的窗口正对着一片墓地,他说晚上见到天花板上有一张会流泪的人脸。” “会流泪的人脸……”李雨楼想起了他见过无数次的坠桥女孩,“好像每次我看到她的时候她也在流泪。” “你们见到的会是同一个人吗?”余祐微急切地问道。 李雨楼想了想,“我不能确定,这所学校的风水有问题,应该不会只有这一个徘徊的灵魂。” 余祐微深以为然,每个进入这所学校的人都有同样的感觉,那么这所学校一定有问题,“我听说那个女孩子是在男朋友身边坠桥的。” 李雨楼点点头,“是的,警察有来调查过,她每次重复下坠前都会先指一指身后,也许那个位置就是她的男朋友吧。” “会不会她的死和她男朋友有关?”余祐微又提出了最初的问题。 “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余祐微皱着眉,李雨楼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连自己都不甚关心自己的,更不会太关注别人的事情,看来只能靠自己了,“李老师,你能帮我搞一份这个男孩子的资料和课表吗?”不管怎么样,她都想亲眼见见这个男孩子,去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雨楼答应余祐微今晚之前会把男孩的信息给到她,便同余祐微告别了。 李雨楼走后,梁源和兰冰刚好也走进了这家早餐店,原本见余祐微说不要跟她打招呼,便找了隔壁的位置来坐,没想到余祐微自己凑上来,拉了把椅子坐到了梁源对面。 梁源挑了挑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嗯。”余祐微点点头,“我遇到一个有阴阳眼的人。” 梁源和兰冰听到这话的反应截然不同,兰冰的眼睛亮了起来,“太酷了,那他能帮我看看我房间里的是什么吗?” 而梁源却差点被刚喝进口中的豆花呛到,“你也不是没采访过之前那些人,每次都说的神神叨叨,到最后还不是都在骗人,怎么还会相信这种骗子。” 余祐微无奈地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梁源,“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要去排除一个可能性,不然我绝对不会安心。” “你又想干嘛?”梁源和余祐微搭档两年,向来觉得余祐微非常靠谱,工作起来比自己这个男人还卖力,又有着女性特有的细心,可在这件事上,他有些不懂了,为什么休假回来的余祐微似乎开始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了。 “我要去看看那个溺死女孩的男朋友。”余祐微看到了梁源的疑惑,依然坚定的说。 她没有直接跟梁源说李雨楼告诉她的那些话,对于不相信的人怎么说他都还是不会相信,不如自己调查出事实来放到他面前,到时候他相不相信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余祐微向梁源说了李雨楼的职业,还有他会帮自己搞到那个男孩子的信息,她准备去看看那个男孩子。 既然他们就是因为这所学校发生了真实的事故才来的,那么理应去见一见另一个当事人,只是被其他他们同样感兴趣的事情所耽搁了,梁源便同意了余祐微的方案,等他们拿到那男孩的信息,就想办法见上他一面。 余祐微却拒绝了梁源想跟着一起去的提议,她想先去课堂上侧面观察男生,梁源的形象跟大学生的差距可以说是有点大,带上他目标太大,如果那个男孩子有问题,恐怕会引起他的警觉。 ------------ 第十七章 热衷表演的男朋友 李雨楼如约给余祐微发来了男孩的资料和课程安排。 这个男孩名叫褚子勋,长得清清秀秀,是学生时期的女孩子会喜欢的样子。刚好明天上午他们有一节大课,余祐微便打算明天去蹭一堂课。 为了更像大学生,余祐微特意穿了简简单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洗了把脸连防晒霜都没涂就早早到了大教室等待,可每走进一个女生她都觉得仅仅毕业两年的自己跟时代隔绝了。 几乎每个女孩子都是全套妆容精心打扮,衣服的面料看起来都是很平价的材质,配色上却很大胆。余祐微读书的时候都在想着怎么在学好专业课的同时赚钱,从来没有关注过穿着搭配什么的,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大学的时候跟别人就不太一样了。 很快,她就看到了褚子勋,这个男孩子面无表情的走进教室,没有跟身边的同学打招呼,直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余祐微正想跟着挪动,却被踩着上课铃声涌入的一大批学生打断了,只能远远的观察他。 褚子勋比照片上还要好看一些,五官更加立体,只是整个人给余祐微的感觉有些不舒服,他的每个表情都像是精心算计过的,后桌同学偷偷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笑容也是一半忧伤一半明媚,尺度拿捏的刚刚好,反而有些假了。 也许是她观察的过于专注,旁边一个女孩子用手臂碰了碰她,悄声说,“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啊,你是哪个专业的?” 余祐微也小声回答,“我是隔壁学校的,听说你们这有个男生女朋友出意外了,我就过来看看。” 女孩很惊诧,“哦,我以为你是看上褚子勋了,正想告诉你没戏,他女朋友刚死不久,没见他整个人一股丧气吗?” 丧气余祐微倒是真的没看出来,她的工作就是要与很多人相处,这很多人当中的一大半都是谎言制造家,渐渐地她也有了自己分辨真伪的方法,也许算不得方法,就是她自己的一种感觉,在她看来,褚子勋的种种神情,表演的成分居多。 但余祐微还是很配合的说,“他们感情是不是很好啊?看他这样子真可怜。” 女孩正要开口,却被旁边的女孩抢答,“当然了,没看他跟楚欣好上以后穿的用的都是大牌儿,跟以前可大不一样,农村出来的孩子,好不容易傍上个白富美,那可不得好好珍惜。” 楚欣,正是那个溺亡女孩的名字。 女孩赶紧伸出手拍了隔壁女孩的手臂,“你别这么说,人家多可怜啊,你怎么还记着仇。” 然后略带歉意地对余祐微说道:“不好意思啊,她刚入学的时候追过褚子勋来着,褚子勋情商比较低,拒绝的话说的很难听,我朋友就一直很讨厌他。” 余祐微倒是得到了一个之前没听说过的重要信息,“楚欣的家庭条件很优越吗?” “对啊,她家在隔壁市开了几家大型的连锁商超,我们学校好多人都是她们家那边过来的,都说她家超有钱,真是可惜了,条件那么好的女孩子,就这么死了。” 余祐微赞同的点点头,有点心疼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她的魂魄还留在发生事故的那座桥上,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安心的离开。 很多信息从别处是无法知晓的,同学之间或真或假的八卦一定不少,想到这里,余祐微便约了两个女孩下课一起吃午饭。 余祐微给短发女孩,也就是主动跟她说话的女孩饭卡里充了一百元钱,女孩推辞一番无奈拗不过余祐微的热情,也就欣然接受了,三人在食堂里点了很多东西,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聊了会儿课堂上的趣事,余祐微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移到褚子勋身上,“老师都没有提问褚子勋的意思,看来老师人还蛮好的,还记得照顾他情绪。” 长发女孩撇撇嘴,“他每天表演成那样,谁还好意思叫他起来。” 余祐微不由得正视起这个说起话来丝毫不留情面的女孩,她的感觉跟自己是一样的,余祐微很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长发女孩见余祐微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便继续说道:“我先说明我说这些不是因为褚子勋曾经拒绝过我啊,我当时只是看他长得还不错,如果我早知道他私底下是个那样的人,我才不会去跟他表白,这事儿现在完全是我一个人生污点。 一开始是觉得他长得可以,他拒绝我说的有点难听我就一直有点关注他嘛,后面同学们大家熟了我就很注意同班男生是怎么评价他的。” 长发女孩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跟班里的男生关系都不太好,主要是他这个人非常不会做人,非常爱占便宜。他用别人东西的时候从来都是下狠手用,我一个老乡有次很愤怒的跟我说,他的洗衣粉用完了懒得出门去买,就用了褚子勋一点洗衣粉,褚子勋看到以后跟他酸溜溜的说了好几天,把他气的不行。” 短发女孩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些,“真的吗?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这没什么值得说的啦,你看我不说你肯定想不到吧,他这个人就很会表演,跟楚欣好上以后,楚欣经常会给他买东西,还给他钱,我老乡说他跟楚欣好上以后才偶尔请寝室同学吃点东西,以前从来不请客的。” “真没想到他私底下竟然这样。” 在两个女孩子的聊天声中,余祐微觉得自己开始的猜想可能是错的,褚子勋没有理由杀害楚欣,楚欣是他改变命运的一把钥匙,他怎么会亲自葬送呢? 很快,短发女孩的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听说楚欣的堂弟也来我们学校上学了,褚子勋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还去示威来着,最重要的是,听说他还说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余祐微和长发女孩异口同声地问道。 “他说,楚欣家的东西以后都是他的,如果想从楚欣家得到好处,得先过他这关。” 余祐微感到很无语,她想着,到底是刚上大学两年的小孩子,竟然会把龌龊的心思说出来。 “对了,他每天晚上都会去情人桥,说是去纪念楚欣,搞得一套一套的,把楚欣父母哄的快把他当亲儿子了。” “每天晚上吗?”余祐微准备近距离的去看看这个褚子勋。 “对啊,就傍晚的时候,差不多晚饭吃完遛弯儿的人最多的时候,他就会去了。” 余祐微告别两个女孩,又跟梁源碰头说了褚子勋在同学当中的口碑很差,梁源也很赞同从褚子勋入手。两人再次分头行动,梁源还是跟兰冰在一起,他们觉得兰冰的遭遇也能写出一篇很吸引人的稿子,只要能出一篇稿子,这趟就算不虚此行,如果能出两篇那就赚大了。 和梁源分开,余祐微去找了一个人,李雨楼。 她来到图书馆,看到李雨楼在静静的整理学生们还回来的书,便上前帮忙,李雨楼见到突然伸出的手,忙戒备的看向来人,“是你啊。”他的目光缓和下来。 余祐微蹲下来跟李雨楼一起整理着眼前的几摞书,“现在的学生看的书还真是五花八门啊。” 李雨楼却没有放松警惕,“你怎么来了?”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不行。”李雨楼问都没问就拒绝了余祐微。 余祐微倒也不气馁,只是给他讲了今天听到的关于褚子勋的一些大事小情。 李雨楼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余祐微,“褚子勋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关心他的事情?” “我不是关心他的事情,我是关心楚欣,你也很想帮助那个女孩吧。”余祐微直视着李雨楼的眼睛,她知道李雨楼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如果他不想帮助楚欣,完全不必经常去情人桥上看她,定是心有愧疚,才会常常去看她,而每看她一次,也是对自己的一次折磨。 李雨楼却并不承认,“那个女孩的事情也跟我没有关系。”说完便继续整理着书籍。 “李雨楼。”余祐微加重了语气,“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褚子勋在桥上的时候,楚欣在干什么,她想表达什么,也许我们能从她的动作里看出来。” 李雨楼的动作明显一顿,正要反驳,余祐微却没给他机会,“我就当你答应了,下午五点,我在昨天我们见面的树林里等你。”说完就起身离去了。 李雨楼拿着书的手有些颤抖,他的家族本是一个名门望族,没落后家族的异能却一代代的一传下来。他从小就听祖母说以前的家族有多么风光,那些天生异能的祖先经过修炼有多大的本领,可是到了他这里,家族早已破落不堪,祖母却逼着他按照祖先留下的秘术修炼术法,重振家族,而他只想躲开家里的压力,便早早的离开家,来到C城做了一个不用与人过多交流的图书管理员。 可天生的阴阳眼却成了他平静生活最大的阻碍,他太害怕那些魂魄了,连假装不怕都做不到,便总会被它们发现。它们有的来捉弄他,有的来向他求助,他曾经试图帮助一个小孩模样的魂魄,却帮了一半就害怕的逃走。 他知道楚欣的死定是有隐情的,他很同情这个女孩,可他也不相信自己有能力帮助她。 ------------ 第十八章 谁是凶手 而余祐微?想到这个漂亮女孩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或许她从没经历过那些可怕的事情,只是热血上头想玩一玩,却从没想过和魂魄打交道的危险性。 可李雨楼接下来的工作却做的心不在焉,按首字母排列的书籍总是不自觉的放错,心烦意乱之下索性停下来,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四点四十五分。 他想,既然工作做不下去,就出去散散步吧,也许是今天图书馆通风管道出了问题,大脑有些缺氧才会没有心思工作,那么去树林走走准不会错。 就这样,在对自己半哄半骗之下,李雨楼来到了情人桥后面的树林。 当李雨楼磨磨蹭蹭的走到树林时,余祐微已经等在那里了,她对李雨楼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意外,她本就觉得李雨楼的内心是很热忱的,只是他可能被外界的什么东西所影响,将真实的自己封闭了起来,从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来看,李雨楼其实是很善良的。 见李雨楼过来,余祐微朝他摆摆手,李雨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到余祐微身边,跟她一起等待褚子勋的到来。 李雨楼没有暗中观察的经验,直直地盯着情人桥,余祐微见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用身体挡住了李雨楼的半张脸,“大哥,你这也太明显了,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但凡心里有点事儿的都被你吓跑了。” 李雨楼罕见地笑了,他很少笑,大概是压在心底的事情太多,每次他觉得开心想笑的时候,都想起祖母对他的期盼,就觉得自己不配开心,他总觉得这些平静安稳的日子都是偷来的,祖母一定会怪他不争气,没有重振家族,反而来做了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图书管理员。 正沉浸在回忆里,余祐微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看桥上。 褚子勋来了。 他捧着一束雏菊,放在了桥中心,也许那就是楚欣坠湖的地方。 “快看快看,楚欣在吗?”余祐微急切地问道。 李雨楼苍白的脸在夕阳余晖的映射下似乎有了些血色,“她在,每次我来这里的时候都能看到她。” “那她能看到褚子勋吗?她在干什么?” “她在……”李雨楼第一次见到楚欣的魂魄这样激动,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样描述了,“她的面目变得非常扭曲,整个人缠在褚子勋身上,勒的很紧。” 而余祐微只能看到褚子勋打了个寒颤,他嘴里念叨了几句话,放下手中的花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余祐微不得不求助于身边的李雨楼,而桥上楚欣的魂魄也发现了李雨楼在场,她扭曲的脸恢复到了生前的样子,指了指褚子勋离去的背影,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推的动作,就在李雨楼面前再一次跳进了湖里。 李雨楼模仿着楚欣手上的动作,嘴里喃喃道,“她是被褚子勋推下去的。” “什么?”尽管一直有所怀疑,但突然听到李雨楼这样说,余祐微还是很惊讶,她只是按照平常看电视剧的经验来怀疑在场的唯一一个人,却没想到事实果真如此。 结合这些天的观察,余祐微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断。 晚上九点,是学生们纷纷赶回寝室的时间,再不回去,定时供应的热水就要错过了,校园内走动的同学也少了起来。 而余祐微却徘徊在情人桥上,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正无聊的数着桥上的砖块,桥的那头就出现了一个面色阴沉的身影,褚子勋。 余祐微见到来人,笑的一脸阳光灿烂,“你来了。” 褚子勋面无表情的走上桥,“你是什么人?给我发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他举起手机,里面是余祐微发给他的短信:“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想拿到我手里的证据,晚上九点,情人桥见。” “别急,先让我来给你讲一讲,你都做了什么。”余祐微不再笑了,看向李雨楼所指的楚欣的位置,她知道,楚欣一定在那里。 “你跟楚欣在一起就是看中了她的家境,她表弟跟你接触之后发现了你的真实目的,后来楚欣打算跟你分手,而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楚欣这个能改变你命运的女孩离开你的,可楚欣的态度很坚决,于是你就杀了她。 一开始关于情人桥的各种灵异传闻就是你自导自演的,有了那些传闻,你就可以把楚欣坠河跟灵异事件联系起来,让大家不去怀疑你,你也成功了,除了我们这种没有先入为主听说灵异事件的人,其他人都相信楚欣是中邪了才会突然投河自杀。 你也打得一手好算盘,跟楚欣的父母说要把他们当成亲生父母孝顺,图的还是楚欣家的财产。” “你约我出来就是想说这些?”褚子勋一脸阴鹜,“你这样造谣,我可是要报警的。”说着就转身想要离开。 余祐微大声喊住了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是有阴阳眼的,我能看到楚欣,她现在就在这座桥上,就在你的面前。” 褚子勋的脚步停下了,声音有些慌张,“人死了怎么还能在这里,死者为大,你撒谎也别撒到死人身上!”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撒谎呢?她现在正在看着你呢,她在摸你的脸,你感觉到了吗?是不是有一点凉凉的?”余祐微按着李雨楼之前的说辞,向褚子勋形容楚欣的状态。 褚子勋后退了一步,“你别在这装神弄鬼,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余祐微神秘地笑笑,“我只是一个从这儿路过,不小心听到楚欣喊冤的人,她说的什么我都能听到,你说,到时候我把她跟我说的话都告诉她父母,他们是会信你,还是信自己的女儿?” 褚子勋面露凶狠之色,“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你我心里都明白,楚欣是被你从桥上推下去的,而你跟着跳下去,只是为了确保她一定会被溺死在水里!”余祐微此时终于把前因后果想的明明白白,褚子勋之所以跳下去,就是为了按住楚欣的头,防止她呼救,好狠的一个男生! “哦?”褚子勋笑了,“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你把主意打到我身上,算是打错算盘了。” “怎么?你想像对楚欣做的那样,把我也推下去吗?”余祐微看着褚子勋逼近的脚步,没有退缩,反而迎上前去。 褚子勋每晚都会来情人桥,他知道自从楚欣在这里出事后本就没什么人来这边,这个时间更是不会有人过来,但还是谨慎的环顾四周。 发现的确没有人后,褚子勋舔了舔嘴唇,“我没有杀楚欣,但你如果把我逼急了,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余祐微没有说话,只是挑衅地盯着褚子勋的眼睛。 褚子勋被余祐微的眼神盯的发了疯一般,猛地掐住余祐微的脖子,“我受不了了,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逼我,你们每个人都要逼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跟楚欣好好走下去,她为什么要跟我分手!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是她逼我的,现在你这个从哪里跳出来的东西也来逼我,你们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狠,余祐微的脸涨得通红,却还在笑着,她举起手中的录音笔,艰难的开口,“谁跟你说的我……”,话还没说完,之前只有余光才看得到的小黑点突然布满她的全部视野,她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藏在树林中的梁源见余祐微瘫软下去,赶紧冲到桥上,用准备好的棒球棍一棍打晕了褚子勋,哆哆嗦嗦的打了120,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还得报警。 余祐微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梁源正在她床边玩着手机,,她赶忙询问,“褚子勋呢?” “放心吧大英雄,他已经在看守所了,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一诈他他自己心态就崩了,我看他早就有点绷不住了,你这最后一根稻草压上去,他就全撂了。”梁源见余祐微醒来,忙放下手机,帮余祐微把病床调整到一个适合说话的角度。 “是吗?”余祐微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不光是因为可以写出一篇完整的稿子,还帮楚欣抓住了杀害她的凶手,想必她的愿望应该实现了吧。 “你好好养一养,你这算工伤,回头我跟领导申请给你几天假,带薪的。”梁源朝余祐微抛了个媚眼,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人啊还是不能做亏心事,做了亏心事就总有把柄被人拿捏着,你看这小子,被你几句话就唬到了。” 余祐微知道,梁源还是不相信人死之后灵魂真的存在,不过他也不必相信,就像他说的那样,不做亏心事的人,不必相信。 “我没事儿,只是被褚子勋掐了几下脖子而已,都不至于进医院。”余祐微起身就要离开病床,却突然想起自己眼睛的问题,“哎,医生给我检查眼睛了吗?” “眼睛?”梁源不大明白余祐微的用意,“你眼睛没问题啊,我看医生照了你的眼睛的,有问题他们会叫你检查的吧。” “是这样吗?”余祐微明显不太信任梁源说的这番话,可现在自己的眼睛确实视野清晰,她暗暗记下这件事,打算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去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 第十九章 以后就叫我师父吧 离开C城之前,余祐微去见了李雨楼。 李雨楼依然在图书馆把同学们还回的书分门别类的整理着,他的样子似乎比初见时开朗了一些,余祐微想,也可能是见了几次面熟稔了些。 “我知道那天你也在,你是准备帮我的吧。”余祐微约褚子勋摊牌的那晚,瞥见了躲在林中亭子里的李雨楼。 李雨楼耸耸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那里,也许是想看看,他不敢做的那些事情,这个女孩子是怎样做到的,又或许只是想去看个热闹,反正他没帮上什么忙,也不必揽功劳。 余祐微见他不打算说什么,也没逼他,只是躬下身,直视着坐在地上的李雨楼,“楚欣还在桥上吗?” 李雨楼缓缓的摇了摇头,“她离开了,也许这就是她未了的心愿吧。”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疑惑的看着余祐微,“其实以她的能力,是可以为自己报仇的,可她为什么只是做这些暗示我们谁是凶手的事呢?难道她对褚子勋还有感情,舍不得他死?” 余祐微笑的很狡黠,“看来你不懂的事情多着呢!你不懂女人的恨,楚欣不杀他,是因为她知道,让他活着,看到自己曾经幻想的美好未来破灭,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 说到此处,余祐微也想起了一件事,“兰冰宿舍的那张流泪的脸,也是楚欣吗?” “我不知道,不过,只要他心怀善念,想必那魂魄也不会伤害他。” “真的吗?”余祐微倒是不这么觉得,就兰冰那个状态,那张脸不伤害他,他都能被吓个半死。不过她特意叮嘱了兰冰,如果事情迟迟没有解决,她和梁源可以再来一次专门调查他寝室的问题,不管能不能解决,也可以来陪陪他,这也是她喜欢这份工作的原因之一,可以去很多地方,遇到各种各样的人,让她觉得每一天都很有趣。 就这样,梁源和余祐微坐上了离开C城的火车。 余祐微将头靠在车窗上,看着渐渐远去的C城,心中有些不舍。C城是她最喜欢的城市之一,风景好,人热情,食物又好吃,下次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正沉浸在依依惜别的情绪里不可自拔,突然听到梁源急切的声音。 “食物中毒?怎么就会食物中毒呢?现在脱离危险了吗?” 余祐微赶忙坐直身体,正视一旁的梁源,他急得额头上的汗都要掉到地上,不停地跟电话对面的人确认着情况。 见余祐微关切的目光,梁源简短的告诉余祐微,“京京她们学校老师参加婚礼集体食物中毒了,不知道严不严重,现在还在抢救。” 余祐微大惊,京京也就是梁源的女朋友,是一所小学的音乐老师,听起来是酒店的食品安全出了大问题,难怪梁源会急成这样。 两人都没了聊天和感慨这几天的经历的心思,只期盼着火车的速度能快点,再快点。 梁源很自责,尽管他知道食物中毒跟他没什么关系,可他还是很自责。 京京总是怪他工作太忙,没有时间陪伴她,而他每次都有各种理由应对。其实他并非不知道女友需要陪伴,只不过觉得自己是一个男人,理应先立业后成家,总想着只要工作多做出一些成绩,女友就能更加理解他。 可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一直坚信的到底对不对,女朋友食物中毒住院,他却在出差回家的路上,这样的自己是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吗? 余祐微很了解梁源,也了解他和京京的相处模式,柔声安慰道,“京京不会怪你的,就算你放假在家,食物中毒也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 “我知道,可是我……”梁源想说很多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此时只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他原本计划着年底向京京求婚的,可现在的自己不知道能不能给到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看出梁源的心事,余祐微忍不住感慨,一个人虽然有时候做一些事情会没那么方便,但是两个人在一起还是麻烦更多,却又忍不住给建议,“这次回来的稿子我来整理吧,你可以把年假休了,好好照顾京京,说不定还能陪她出去玩几天。” 听到余祐微的话,梁源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真的哎,我还没休过年假呢,加上周末的话,差不多能有半个月了,我们一周养身体一周出去玩,简直完美。”说着又赔笑道,“只是这段时间的工作……” 余祐微好笑地抚着额头,“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又接了几个电话,确定了京京没有大碍,梁源下了火车就一溜烟儿的不见了,余祐微愣在原地,她都没有反应过来梁源是从哪个方向走的,就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于是,余祐微只能一边感慨爱情的力量真伟大,一边一个人回了家。 躺到自己的床上,余祐微突然觉得好累,好像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可能最近的经历都过于惊险,每每想起都觉得很是疲惫。 再想到梁源休了年假,一大堆的工作都要自己一个人完成,余祐微顿时连感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赶紧睡着,明天还有无数的事情。 第二天来到公司,余祐微敏锐的发现,办公室跟她离开的时候不一样了。 报社的工作很忙碌琐碎,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人有空去在意外表,去在意有没有化全妆,全身的衣服颜色是不是协调。可今天,她只不过出差了一周,公司却仿佛摇身一变,从一家日报社变成了时尚杂志。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水的味道,或浓或淡,从电梯口走到办公室,她的鼻子似乎已经失灵了。而她见到的每个女同事都刺激着她的眼球,每个人都做了新发型,身材好的展现身材,身材普通的展现个性,每个人都打扮得像是要去参加一个盛大的party。 余祐微走到工位上,有些惊魂未定,正想问问身边的小徐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活动,小徐见了她却先惊呼起来,“微微!你还不知道是不是!” “不知道什么?”余祐微瞥见小徐的大浓妆,声音不自觉的有些紧张,小徐入职一年多了,如果不是胸前的工牌,她甚至认不出小徐。 见余祐微一脸懵,小徐夸张的笑了起来,“天啊你竟然还不知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化妆包带了吗?我的借你,你先去化个妆,出来我再告诉你。”说着就把一个鼓囊囊的化妆包塞到余祐微怀里,推着她进了洗手间。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余祐微还是听话的简单化了个妆,她并不喜欢化妆,但是大学时期为了赚生活费,课余时间做了很多次礼仪模特儿,快速化妆是她的强项。 “什么啊,是有领导来视察工作吗?”一边照着镜子,余祐微一边念叨,“视察工作也不用每个人都这样吧,又不是选妃。” 走出洗手间,小徐还等在外面等着跟她说第一手消息。 小徐激动的眉毛都在飞舞,“我们报社来了个超级大帅哥,超级无敌大帅哥!” “……”余祐微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觉得自己刚化的妆浪费了,早知道可以多在椅子上瘫一会儿的,“就这?” “就这?小余同志,请你端正你的态度,我向你保证,你从没在生活中见过这么帅的男人。”小徐见余祐微如此平静的反应,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你看看那些实习生,她们可能两个月以后就不在这里了,她们尚且如此努力,我们明显更加近水楼台啊!” “好好好。”余祐微被她摇的早饭都要吐出来了,“我知道了,我努力努力。” 终于摆脱了小徐,余祐微赶紧钻回自己的座位,整理这次出差带回的资料。正绞尽脑汁的想标题,老板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小余啊,你来认识一下,这位是P大的高材生,小张,他对咱们这儿的灵异板块特别感兴趣,强烈要求到你这儿来,从今天开始你就带着小张学习学习。” 余祐微看向老板身后的那个男人,原来他就是让所有女同事为之疯狂的那个罪魁祸首。 这个男人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黑白分明”,黑色的头发和长裤,白色的皮肤和衬衫,乍一看干干净净,细看上去,他的每个五官拆解开来都没有缺陷,组合到一起竟也出乎意料的和谐。眉眼深邃,鼻梁挺直,却不给人距离感,嘴唇很薄,却并不使人感到刻薄。余祐微有172,他比余祐微还要高上一头,的确如小徐说的那样,是个难得一见的大帅哥,没有一处可以拿出来挑剔。 男人友好地向余祐微伸出手,“余前辈,久仰大名,张重之。” 他嘴上谦逊,气势上却想压过余祐微一头,这种从顶尖名校出来的学生往往都爱这样自以为是,余祐微不以为意,暗暗踮了踮脚,使自己看起来更高一些,握住了张重之伸出的手,“余祐微,既然你要到我这儿来学习,以后就叫我师父吧!” ------------ 第二十章 新邻居 张重之的笑容有一瞬间滞在脸上。 老板见气氛不对,忙打着哈哈,“你们都是年轻人,不用那么老派,私下想怎么称呼就怎称呼,哈哈哈。”说完,就找个理由离开了。 刚好余祐微手边有很多音频资料要整理成文字,正愁着梁源休假没人帮忙,这就来了个新人,余祐微热切的看着张重之。 张重之确实有些不甘心,自己作为P大的优秀毕业生,本应在投行叱咤风云,却被家里逼着来这家小报社做一个跑腿的实习生,不过自己的高姿态被余祐微看了出来,是应该收着点了。 正想说几句软话,抬头就对上了余祐微热烈的眼神,他立刻有些厌恶。这种眼神他在无数女人眼中见过,这些愚蠢的女人,见到好看的皮囊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肖想着自己会是下一个灰姑娘。 原本他对余祐微有些另眼相看,这个眼神直接让他推翻了这个念头。 可余祐微接下来说的话,让他再次怀疑自己的判断。 “正好我这里有个给你学习的机会,我这趟出差回来带了海量的音频,你拿去挑一些重要的整理成文字版。”说完,余祐微觉得自己的语气还是不够客气,便又加了一句,“明天给我,好吗?” 张重之被气笑了,但想到自己的任务,还是咬着牙答应下来,“可以。” 他笑的很好看,余祐微也很开心,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这个热心的优等生了,“人家毕竟是P大的,高傲一些很正常,倒是我有点小家子气了。”想着,余祐微就继续整理起资料来。 午饭时,小徐凑到余祐微跟前,幽怨地说道:“帅哥去你们组了,好羡慕啊!” 余祐微安慰小徐,“帅不帅的不重要,能干活才是最重要的。” 小徐撇撇嘴,“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每天跟大帅哥一起工作,开心死了吧。”看到余祐微想反驳,她马上举起一根手指,“不许凡尔赛!” 余祐微忍不住笑了,她是准备凡尔赛一下的,没想到被小徐拆穿了,“还好吧,主要我忙的要死,根本没有时间看他。” 小徐撅起嘴,“我倒是不忙,也不知道这帅哥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非要进灵异组,他学金融的,财经版块他不去,去灵异板块,果然个性跟长相成正比,都是那么强。” “哦?”余祐微也很好奇,P大的毕业生不留在超一线城市,来这个准一线城市的二流报社,怎么看都不合逻辑,“不过学霸的思维我们普通人理解不了应该是很正常的吧?”余祐微这样说服了自己,也用同样的话术说服了小徐,“学霸本身就是区别于我们平凡人的。” “你说的也对。”小徐点点头,“果然,他可能是一个得不到我的男人。” 余祐微被小徐逗笑了,“那是他的损失。” 小徐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我还是要多在他面前转悠转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余祐微很赞同,不过她自己对张重之倒是没什么想法,要按长相来说,魏然比张重之更符合她的审美,她对同生共死的魏然都没有什么了解的兴趣,更不要说张重之了,不过,跟大帅哥共事总归是令人愉悦的。 愉快的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余祐微在下班的路上接到了梁源的电话,询问她新来的实习生跟自己比到底谁更帅,无情的嘲笑他一番的余祐微挂断电话时格外愉悦。 正犹豫着是先在外面吃点东西,还是回家自己简单做点吃的,一辆黑色特斯拉Model X就停在了她的身旁,她对车并没有研究,会认识这个车型是因为它是梁源的Dream Car。见到搭档的Dream Car,余祐微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没想到车窗却降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而帅气的脸,张重之的脸。 “师父,这么巧,我们好像一个方向,我带你一段路吧。”张重之很热情的开口说道。 余祐微正想拒绝,张重之却马上抛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刚好你今天给我那些音频,我有些问题想请教师父。” 听他这样说,余祐微便也不再客气,把肩膀上的包拿在手里准备开车门。 当她伸出手准备开车门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门把手呢?为什么梁源每天念叨Dream Car的时候从来没说过他的Dream Car没有门把手啊! 既然自诩为张重之的师父,余祐微自然不想在这点小事上露怯,假装看手机消息,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稍等下哈,我收个邮件。” 说着便疯狂百度,找到一个视频迅速打开学习。 可她没想到这种小视频如此的直奔主题,还没来得及调整音量,一个略带东北口音的洪亮男声便传了出来,“特斯拉车门如何打开,家人们,我来给大家演示一下啊……” 余祐微赶紧把音量调到最低,可是应该已经晚了,看张重之抽搐的嘴角和慌忙低头看手表的僵硬动作,他一定听到了,这未免太尴尬了。 张重之当然听到了,他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笑出声,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他不允许自己做出嘲笑女性的行为,当然,也不能说是嘲笑,毕竟余祐微这个举动是真的很好笑。 好在余祐微见多识广,脸皮够厚,很快平静下来。既然已经被张重之听到了,索性就站在车门口把视频看完,自己打开车门上了车。 张重之说话的语速很快,听上去就是一个脑子极聪明的人,可下班后的他似乎放松了很多,有些慵懒的开口,“地址?” “啊?”余祐微正想着其他事情,被这突兀的一问,问的有点懵,“哦哦,淞林别苑,你看看随便把我放到哪都行,我本来也打算先去吃点东西的。” 张重之却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也住淞林别苑,太巧了,那以后我们可以每天一起上下班了。” “呵呵……”余祐微干笑着,她向来不喜欢被约束,选择这个工作也是因为大部分时间非常自由,她可不想像打卡一样被规定好出门和回家的时间。 聊了几句音频的问题,接下来就是长长的沉默,余祐微不太知道能说什么,张重之明显也没有没话找话的意思,两个人就沉默着到了小区门口。 敷衍的感叹着真巧啊两个人住在一个小区,又并排走到了一个单元门口,随时准备挥手跟张重之说再见的余祐微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感叹,竟然这么巧,不仅住同一个小区,还是同一个单元。 可当张重之按下电梯时,余祐微没有办法再淡定了,“你不会也住21楼吧?” 张重之一愣,“当然。”见余祐微惊讶的样子,他也瞪大了眼睛,“不会这么巧吧!” 还真就这么巧,余祐微的家是2101,张重之住的是2103,刚好面对面。 余祐微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是工作和生活分的很清楚的人,跟同事住得近到这种程度是她之前没想过的,这让她有一种下了班又没完全下班的感觉。 张重之却很高兴,“太好了,这次我们可以随时讨论工作了!” 余祐微在心中哀嚎:“谁要跟你随时讨论工作啊!” 原本想在路上吃点路边摊的各种小食,如今只能回到家里自己做饭。好在余祐微是一个很有危机意识的人,冰箱里的各种食物从来不会断供,轻轻松松就凑出一碗叉烧拉面。 一边吸溜拉面,余祐微一边快速浏览着出差的时候没时间看的各地新闻,一则新闻引起了她的注意。 Y市周边的山区博彦县发生了一系列不明原因的昏迷事件,医生找不到病因,目前所有病人都还躺在医院,等待Y市的医生前去会诊。 余祐微看了下日期,发表时间就在前天,搜索后续的发展还没有相关内容,看来还没有解决。她把这个事情记在手机备忘录里,准备时刻关注,看是不是一条值得跟进的新闻。 面还没吃完,敲门声响起了。 徐波事件之后,余祐微在门口安了一个可视门铃,这个小小的东西极大的提高了她的安全感。 敲门的人是张重之,余祐微皱了皱眉,下了班还要应付同事,这让她有点不耐烦,却不得不做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给张重之开了门。 门外的张重之已经换了一套全黑的真丝睡衣,散发着柔和光泽的布料垂顺的挂在他身上,不仔细看很难看出睡衣上还有提花的品牌Logo。这是余祐微在店里看过,却连橙色软件购物车都没加的一套睡衣——这套睡衣对目前的她来说太贵了,只是一套睡衣就要四五千块,她可能拿了年终奖才会加购物车里看一看,然后再删掉。 而张重之显然把它穿的很随意,完全没有顾及面料的娇贵,大喇喇的伸出手臂顶住余祐微的门框,“师父,你这儿有醋吗?我前天才搬过来,家里东西不太全,面都煮好了才发现没有调味料。” 原来是在自己出差的时候搬过来的,难怪从没见过这个对门的邻居,余祐微想着,便点点头,回身去厨房拿了醋递给张重之。 张重之接过酱油,“谢谢师父!明天下班你带我去买些必备的日用品吧,我这人很粗心,每次买东西都丢三落四的,要用的时候总是没有,师父如果能帮我参谋一下,一定能一次备齐。”说着,朝余祐微露出一个让人很难拒绝的笑容。 ------------ 第二十一章 集体昏迷事件 余祐微其实不太想答应,她甚至开始怀疑张重之是不是那种没有自理能力型的学霸,一些日常琐事都不愿意自己动脑动手,刚好自己家住在他家对面,他就迫不及待的使唤起自己来。 但顾及到每天白天还要一起共事,自己可能有无数事情都要和张重之共同完成,她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可当她第二天拿到张重之做的文字版记录时,瞬间恨不得每天帮他打扫屋子。这份记录详略得当,重点突出,最重要的是,她如果自己做的话,可能要整理两三天,而张重之一天就能做得这么好,她每天花30分钟去帮他扫扫地什么的,又能怎么样呢?他为自己节约的是无数的时间啊! 到了下班时间,余祐微特意找了个借口没有跟张重之一起回家,而是约了他一会儿直接在超市见面,公司的女同事因为来了一个大帅哥都沸腾成那个样子,她可不想刚回来就被发现跟张重之同进同出,尽管事情不是那么个事情,解释起来却也很麻烦。 买了一堆东西,张重之又请求余祐微到自己家里帮忙收纳一下,出于对这个工作机器的感激,余祐微爽快的答应下来。 余祐微很少单独去单身男人家里,对单身男士住所的印象还停留在大学里的男生宿舍,形象记忆已经所剩无几,那些气味儿倒是让她记忆深刻,可以说都不是很令人愉悦,所以这次她也做足了心理准备,想着大不了就简单的帮张重之打扫一下屋子,就当照顾徒弟了。 可张重之的家却跟她想象中的相距甚远,他的家里非常干净,张重之刚走进门,就顺手点燃了客厅的香薰蜡烛,卧室和书房还摆放着液体香薰,屋子里的味道甚至比余祐微家里还好闻。 室内的装修很简单,摆件却全都价值不菲,光是那个余祐微在家居杂志里看过的沙发就差不多十万块,就不要说其他东西了,他的家就和他的穿着一样,一眼就看得出来的有钱有品位。 余祐微非常羡慕,默默在心里计算着自己要打工几百年才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一边想一边把从超市买来的东西装到厨房的各处柜子里,张重之买的生活用品非常齐全,看来是一个完全不会委屈到自己的人。 忙活了好一会儿,余祐微终于把各种日用品摆放整齐,坐上了那个她从进门就想坐一坐的沙发。 张重之也组装好了刚收到的椅子,从书房走了出来,“师父,真是辛苦了,你休息一下,等下我们出去吃点好的。” 余祐微本想坐直身体,可是沙发太舒服了,她便继续瘫在沙发上,“那我再坐十分钟,回去换下衣服就走。” “好。”张重之笑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刚好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可以一个小时候后再出发。” 换上一条平时工作很少穿的包身裙,再将一头长发松松的挽起,走出房门,余祐微发现张重之已经等在了门口。 张重之见到这样的余祐微眼前一亮,他没想到这个连续两天T恤牛仔裤的女人还有这一面,虽然没怎么化妆,还是看得出来她的五官没什么可挑剔的,身材更是高挑有致。 他由衷地夸赞余祐微,“你这样跟我出去,别人都会觉得我这个男人,有点东西。” 余祐微被他逗笑了,“你可不是有点东西,而是太有东西了,你来我们报社,报社才是蓬荜生辉。” 张重之毫不谦虚地接受了余祐微的奉承,他从小就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聪明与美貌,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对于余祐微的奉承,他甚至觉得说得不够具体。 “日料你可以吗?我刚查了一下,附近有家不错的日料。”张重之询问道。 余祐微点点头,“可以啊,走吧。” 张重之说的附近,就真的很近,车子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那家日料店,找车位的时间跟行驶时间差不多。 好不容易停好车,张重之引着余祐微进门,却不料在门口遇到了和女友一起来探店的小徐。 小徐原本注意力并没在路人身上,专心的对着手机自拍,顺便打理留海,可身边的女友一直叫自己看帅哥,她才注意到女友说的大帅哥就是张重之,再看张重之身边的高挑美女,更是让她大吃一惊,这两个人难道共事两天就搞到一起去了? 她立刻兴奋起来,觉得自己掌握了第一手八卦,马上凑到余祐微身边,轻轻拍了她的肩膀,“小微!” “小徐?”余祐微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同事,“这么巧?” “是啊,这家店最近很火,我们来探店。”说着,揽过身边的女友,“你呢?跟谁来的?”小徐故意明知故问,她对张重之其实没多大兴趣,只有对帅哥的欣赏,此时她对余祐微怎样解释跟张重之一起约会更感兴趣。 “我……” “小徐姐,你也来这里吃饭?”余祐微还没来得及回答,找好位置的张重之就过来跟小徐打招呼。 “哎呀你们!”小徐对着二人挤眉弄眼,“发展这么快吗?” “师父帮了我一个忙,我请师父吃饭报答她。”说着,张重之便作势请三位女士走前面。 小徐也没再多问,反正她已经知道了这两个人是晚上会一起出来吃日料的关系,上班的时候就可以多多观察,想到上班多了一件乐事,她瞬间觉得非常幸福。 除了这个小插曲,这顿饭余祐微吃的很愉快,张重之很绅士,很会照顾人,聊天也言之有物,余祐微跟他说了很多之前采访发生的趣事,发现两个人的很多观点都能不谋而合,她便说起了昨天看到的博彦县集体昏迷事件。 “我昨天晚上看到一个博彦县的事情,我找给你看啊。”余祐微找出收藏的几个相关新闻,将手机递到张重之面前。 张重之认真的看完,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搜索后续发展,“好像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 “是啊,那么多人陷入昏迷,找不到任何病因,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件事一定值得深挖。”余祐微感慨着,“可惜梁源的假还要休好多天,不然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啊。”张重之认真的说。 余祐微一愣,她跟梁源搭档了两年,习惯了对方的思维模式和做事方法,她还没想过可以跟张重之出去采访这个可能性,但是张重之提出以后,她突然发现原来梁源不在也可以出差探访。 “你为什么会来灵异部?”余祐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她想知道张重之是不是跟她一样,相信这个世界上的很多诡秘之事。 张重之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又不能说是家里位高权重的老爷子逼着他来的,便认真的思考起来,“可能是想感知世界的多样性吧,我一直相信,地球上绝对不只有我们肉眼能看到的生物这么简单。” “哦?”余祐微对他的想法很感兴趣,“你的意思是,你相信灵异事件的存在?” “当然。”张重之正襟危坐,神情严肃起来,“我相信任何事物都有可能存在,也相信灵体也是一种生命体。” 余祐微兴奋起来,这样的话,这次出差就可以从另一种以前完全没有使用过的角度去调查,以前都是假设灵异事件是假的,她和梁源负责去推翻它们,而这次,她可以假设那些都是真的,一个巨大的陌生世界正向她缓缓展开。 Y市,博彦县,从省会最有名的两家医院赶来的专家医生正在跟县医院的医生进行紧急会诊。 每位医生都紧锁着眉头,这些病人全都是在没有任何突发疾病的情况下突然昏迷,完全找不到病因,可生命体征却极度不稳定,每个患者都以异于常人的速度迅速衰老,如果这样下去,他们的很多器官都会开始衰竭,直至慢慢死亡。 余祐微回到家中,写好了出差申请,准备明天交上去,下午就出发。 写完申请,余祐微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瞥见被她挂在桌前那支兰冰买的小木剑,突然想起了魏然,和他的那支木剑。 过了这么多天,余祐微开始对之前的事情有了新的思索。她清楚的记得,魏然说像她这种没有灵力不会道术的普通人,就算是让木剑沾血,也只能对付路过的小角色,可她那一剑的威力却那么大,她开始相信,就算是普通人,在面对没有退路的困境时也能爆发出无尽的力量。 摩挲着这支小小木剑,余祐微的思绪不自觉的飘到很远,连日的忙碌让她几乎忘记了魏然这个人,也忘记了他离开的时候身上有许多伤。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有,还会不会再次下山,去找他那位师叔,还不会回途径这里,想到这里,她笑了起来,因为她此刻的想法是,如果他足够有良心的话,就应该来看看她,感谢她那些天的照顾。 ------------ 第二十二章 恐怖客栈 Y市是有名的旅游城市,六朝古都。而博彦县紧邻Y市,经济自然比周边其他县城要好上一大截。 余祐微和张重之一到公司就交了出差申请,当晚便到达了博彦县。 由于不明原因的集体昏迷事件传播范围太大,造成了县里居民的恐慌,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见不到太多表情。余祐微和张重之一人拖着一个不小的行李箱,想找个人问问路,却无人理睬。 张重之做主订了一家特色客栈,余祐微没有反对,以前梁源总喜欢订快捷酒店,觉得省心,也不会出太大差错,这次换了搭档也换了熟悉得像半个家一样的快捷酒店,余祐微觉得这个经历也很新鲜。 本想散散步的二人因为找不到人问路,只好打车到了客栈,这是一家五层楼高的大型客栈,据说很有当地特色。换了房卡二人就上了电梯,准备放下行李出去转一转,可电梯门一打开,余祐微就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震撼到了。 走廊的墙壁被刷成了暗红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凝固的鲜血一般,两尊顶到天花板的巨大兵马俑石像门神般的矗立在电梯口,吓得余祐微一时间没敢出电梯。 张重之却饶有兴致地拉着余祐微的箱子先一步迈入走廊,一边四处观看一边啧啧称奇,“我在网上看到说这家店的装修和设计都很不一般,果然名不虚传。” 余祐微只得跟着走出电梯,出了电梯发现走廊墙壁上的装饰画也很不一般,似乎都是一些民国时期的婚宴照片,可每个人的表情细看都透漏着些许诡异。新郎似笑非笑,新娘表情木然,周围拍手鼓掌的宾客脸色都透着青色,照片中的每个人仿佛都各怀心事。再往前走,走廊的尽头挂着一副巨大的清朝女人画像,两只眼睛黑黝黝地盯着每个走近的房客。 余祐微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不太清楚张重之是根据什么订的客栈,只觉得这家客栈诡异至极。 发现了余祐微的不适,张重之解释道,“这是一家东亚主题的特色客栈,老板是个历史爱好者,这里面的陈设啊布置啊都是他到处搜罗来的,在省内都小有名气。”说着又有些迟疑,“你是不是不太能接受?” “那倒也没有。”余祐微尴尬地笑笑,抱着参观的态度来看,这家客栈确实很有特色,她便没了抗拒,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门,一阵阴冷的风扑面而来,余祐微以为是房间里有一扇窗没有关,可检查过后发现两扇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空调也处于断电的状态,她便当做是之前留在房间内的冷气没有在意。 放下行李箱,细看室内的陈设,不禁佩服起客栈老板的钱包和胆量,他开这家店应该完全是为爱发电了,布置成这个样子,没张重之那么大病的人谁会订这种房间。 一张中式的红木大床,床品花花绿绿,床头两盏油灯,被两个眼睛鼓得和鼻子一样高的童男童女石像托在手里,一些油迹沿着石像顶部滴落,仿若石像头顶流出的血液,更要命的是,一面一米见方的铜镜就立在床的正对面,映出人影绰绰,却又看得不甚清晰,有种老旧的不真实感。 浴室里有一个很大的浴缸,和房间的古色古香不同,浴缸很现代,看得出来不是便宜货,可浴缸前却立着扇刷着鲜红油漆的屏风,屏风中间没有图案,只有《红楼梦》中宝玉最后吟诵的诗句:“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谁与我逝兮,吾谁与从?渺渺茫茫兮,归彼大荒!” 余祐微在屏风面前伫立许久,她读《红楼梦》时对这首诗印象很深,彼时她还是一个拼尽全力才能像身边的同学一样正常生活的倔强少女,读到这首诗时有种人世间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再努力最终也不过归于尘土,很是丧气。 正当她沉浸在回忆里,试图与客栈老板神交时,门口突然传来了撞击的声音。 扑通一声把余祐微从诗歌中叫醒,她以为是客栈的其他房客带了小朋友,不小心把足球踢到她的房门上,本不欲理会。可很快门口又传来了拉动门把手的声音。一切发生的很快,快到还在浴室的余祐微来不及反应,似乎是有人试图转动门把手打开门,开门失败后又用力推门,推得门上的门链都在哗哗作响。 “谁?”余祐微大喊,不会是张重之,他如果要找自己一定是会敲门的,而且他知道自己在房间,不会这么用力的推门。 声音消失了,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余祐微的幻觉。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先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整理一下,带上一些等下可能会用到的东西,跟张重之先到外面转一转,最好能问问本地人,现在那些昏迷的人是什么情况。 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服鞋子,余祐微敲开了张重之的房门,她很好奇张重之的房间是什么样子。 张重之虽然好奇这家客栈的陈设,真正住进来还是大开眼界,不由得担心起余祐微来,即便她一直跟这些玄秘的东西打交道,这种视觉上的刺激也不见得会喜欢,正想去询问,余祐微就来敲了他的门。 张重之的房间诡异程度比起余祐微的,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余祐微一进门,挂在走廊尽头那张清朝女人的画像等比缩小的挂在玄关处,进门之后无论如何活动,余祐微总觉得自己还在那个女人的视线范围内,多少有些不自在。 餐桌前立着一个和真人等高的青铜僧人像,青铜上面的斑斑锈迹大部分分布在僧人脸上,让人看了有种既恶心又不敢不敬的不适感。 房内的床就更加的诡异,那是一张深褐色的实木大床,高高的举架悬在床上,细致的镂空纹饰没有带来丝毫的美感,反而让整张床有种深陷的感觉,仿佛合上蚊帐就与这个世界没有了关联一样。 这张床给余祐微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正想找把椅子坐下,余祐微却发现房间里的椅子也大有乾坤,两把太师椅颇为贵气,椅子的四条腿上却都系着破烂的红布,细细看去红布上面还有深深浅浅的不明污渍,余祐微围着椅子绕了两圈,还是没敢坐下。 见余祐微这样,张重之只能尴尬的朝她笑笑,“抱歉,似乎搞砸了。” “没关系,这个体验蛮新鲜的。”余祐微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觉得十分新鲜,她对居住环境的要求不高,只要不影响晚上休息,对她来说就不算搞砸。 走出客栈,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余祐微才发现原来夏季的夜晚如此炎热,她在客栈里甚至还能感到一丝阴冷,想到这里她不禁回头看了看客栈的朝向,可客栈是正常的南向,并非常年不进阳光,“可能是开了中央空调我没有注意到吧。”这样说服了自己,余祐微跟张重之走上了街道。 晚上八点多钟,在夏天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没有白天的日晒,很多怕热的人都选择这个时间出门活动,此时的夜市生意往往也是最好的。 可博彦县的夜晚却并非如此,稀稀落落的商家,几乎见不到几个行人。 余祐微和张重之对视一眼,来到了一个小吃摊前,“老板,来一份爆浆小豆腐。” “好嘞!”老板正坐在小凳子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游戏,见有顾客上门,忙热情的招待。 余祐微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和老板闲聊道:“老板,你们这儿不是旅游城市吗?怎么这么早街上就没人了。” 老板的脸色微微变化,似乎并不想说这个话题。 张重之见状便跟余祐微一唱一和道,“是不是跟前阵子我们在网上看到那些无缘无故昏迷不醒的人有关。” 老板叹了口气,一边翻着架子上的豆腐,一边向二人讲述近期发生的事情。 原来,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有几个从外面回来的壮年男性在不同场合突然昏迷,那些昏迷的人被送到医院却查不出任何病因,最后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可是怪就怪在,就算输液也无法阻止他们飞快的衰老,现在第一个昏迷的人已经白发苍苍了,八成是命不久矣。 随着无故陷入昏迷的人越来越多,各种谣言流传起来。很多人说,这是最开始昏迷的那几个人带回的某种生化病毒。目前感染方式未知,很多昏迷的人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交际圈没有任何重叠,这让全县都陷入了恐慌,人们不敢在非必要的地方停留,不敢出门,甚至很多人拒绝出门工作,如果再这样下去,整个博彦县就会慢慢瘫痪。 听了老板的讲述,余祐微才发现这件事比他们在外界看到的要严重许多,这不明原因的昏迷就像一场瘟疫,将恐惧种在了每个人的心底,而没有身处其中是体会不到这种恐惧的,这也是县里严格把控着向外部传达的信息的原因——恐慌不能扩散,这样的恐慌一旦扩散开来,就是一场灾难。 ------------ 第二十三章 红嫁衣 又在这稀稀落落的小吃街转悠了一圈,余祐微和张重之掌握的信息并没有多很多,每位老板的说辞都并不完全一致,看来要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要到医院去看看。 没有多少收获的二人决定先回客栈休息,第二天再去医院探访。 再回到客栈,余祐微又重新花了一些时间去适应房间的装修布局,但始终无法接受那么大一面铜镜正对着床。镜子不能对着床,这应该是扎根在每个中国人心中的共识了,可老板非要挑战不可能,余祐微却不能接受,便拿出一张大浴巾盖住了镜子,这才放心的准备洗漱。 盛夏时节,余祐微走进浴室却打了个冷噤,犹豫片刻,她决定打开暖风,可找了一圈才发现浴室根本没有暖风,无奈只得忍一忍,靠自身发热。 水从莲蓬头里哗啦啦的喷洒出来,盖过了其他的声音,温热的水,流过余祐微疲惫的身躯,让她暂时放空了自己,愉快的哼唱起喜欢的歌来。 如果这时她在卧室,就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门下的缝隙挤进了房间。 洗完澡,余祐微拿出一片囤了很久总也想不起来用的面膜,打算躺到床上好好休息一下。专心的对着镜子贴面膜时,冷不丁瞥见浴室门上似乎有一个影子飘过,原本昏昏欲睡的她立马警醒起来。可回过头去看时,门外什么都没有,便当做是自己眼里有东西的毛病又犯了,没有在意。 回到卧室,余祐微又被床头的两个石像吓了一跳,有些后悔没有把兰冰买的小木剑带着,不管有没有用,至少能壮壮胆。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余祐微再次适应了室内的陈设,决定开着灯睡觉,明天说什么也不住在这里了,新鲜体验一下就够了,没必要一直体验。 也许是这一天太过疲累,余祐微没等到拿下面膜就睡着了,直到面膜干透,脸上的皮肤紧绷的有些疼痛,才再次睁开眼睛。 一张青色的脸就在她面前十公分处,她能闻得到那张脸散发着的腐臭气息,好在她受了太大的惊吓,忘了尖叫,因为下一秒,那张脸上就流下一滴铜绿色的腐水,滴落到她的唇边。 余祐微回过神来,迅速起身跑下床,这才看到那张脸的主人——一身红色的嫁衣。她没看错,这颗头发蓬乱的头颅就立在一身红色嫁衣之上,她睡前没有开窗,可那红色的嫁衣却在无风的室内疯狂地摆动着。 余祐微第一反应就是想跑,可一股无形的力量困住了她,让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红色嫁衣先于头颅飘到她身前,随后,那颗头颅也跟着瞬移到余祐微眼前,尖声叫着,“你为什么要睡我的床!” 余祐微的手脚动弹不得,只能拼命的摇头,大喊着,“你是谁啊,这张床是你的床吗?我错了,我把床还给你,对不起,你放我走好吗?” 红色的嫁衣动作灵活的仿佛是那颗头颅的身体一般,衣袖张牙舞爪,像在表达头颅的愤怒。 那张脸的神情更加的愤怒起来,“你为什么要睡我的床!”伴随着尖叫声,嫁衣的颜色越来越深,绕着余祐微做出奇怪的舞蹈动作,头颅上蹿下跳,嘴上却依旧不停,“你为什么要睡我的床!” 余祐微快哭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动也不能动,跑不出去,面前这位也不像能说得清楚话的主,这个东西到底想干嘛啊。 人在特别着急的时候总会联想到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余祐微这时突然想到了在机场被幻境困住的时候,还有无法摆脱梦魇的时候,似乎都是靠着伤口的疼痛强行脱困。 便狠下心,再次咬破舌尖,可眼前的头颅依然在她眼前飞舞,离她的脸越来越近,凑近她的时候甚至张大了嘴巴,她能清晰的看到嘴巴里探出了长长的獠牙。 情急之下,余祐微一口鲜血喷向面前的头颅,头颅仿佛被烈焰焚烧一般,一张青色的脸瞬间像是要熔化掉,腐烂的血肉滴到地上,头颅发出了一声极尖利的叫声,便化作一股黑烟,消失在余祐微的眼前。 余祐微试着活动身体,发现那股束缚自己的力量消失了,正欲蹲下身去观察落到地面的腐肉,可就在她蹲下的一瞬间,那块腐肉就跟那颗头颅和红色嫁衣一样,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有那么一瞬间余祐微有些不知所措,直到舌尖的疼痛将她唤回现实,她的大脑此时出奇的清晰,她想起了张重之那张床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那深褐色的实木,让人深陷其中的款式,那不就是,棺材吗! 张重之有危险!余祐微坚信,张重之此时一定也遭遇了一些异事,而他一定不知道自己这个凭借伤口的疼痛脱困的方法,得去救他! 余祐微连衣服都顾不得换,飞快的跑出门,大力的敲着张重之的门,她知道,每一秒都有可能发生无法挽回的情况。 “张重之!张重之!”余祐微用最大的力气敲着门,没一会儿,睡眼惺忪的张重之打开了房门。 两个人见到眼前的人都愣住了,余祐微没想到张重之睡在棺材一般的床上竟然没有怪事发生。而张重之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再看看眼前穿着睡衣一脸慌张的余祐微,很是困惑,“发生什么了?”他知道余祐微不会无缘无故的在凌晨三点把他的门敲得震天响。 看到毫发无损的张重之,余祐微有些犹豫。 张重之却在昏暗的灯光下发现了余祐微嘴角的鲜血,他皱了皱眉,想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进来说。” 余祐微这时才发现自己还穿着睡衣,虽然她的睡衣是可以外穿的短袖短裤,可跟一个成年男性共处一室穿着睡衣总归是不太好,便先返回房间套了件长开衫,才小心的关好房门,来到张重之的房间。 一进门,第一句话就惊呆了张重之,“张重之,我好像遇到灵异事件了。” “灵异事件?”张重之瞪大了眼睛,“什么灵异事件。”说着,从桌上抽出一张棉柔巾,打开一瓶矿泉水将棉柔巾打湿,动作轻柔地擦拭着余祐微嘴角的血迹。 余祐微有些不自然的道了谢,便讲起了刚刚的经历,“我看到了一颗头,只有头,没有身体,它的身体部分是一身红色的嫁衣……”正欲继续说下去,余祐微看到了玄关处的画像。 她的身体僵住了,她见到的红色嫁衣,正是画像中的女人穿的这件。 循着余祐微所视的方向望去,张重之也将画像和余祐微刚刚没说完的话联系到一起,“你的意思是?” 余祐微无力的点点头,她的脑子有点乱,难道这个画像中的女人跟这家酒店有什么联系? 张重之把余祐微让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坐到了她的对面,缓缓开口,“别害怕,你先详细的说说你都见到了什么。” 余祐微便向张重之讲述了刚刚经历的全部事情,没有忽略任何一个细节,说到末尾,她又提醒张重之,“你也要记住这个小绝招,遇到这种困境,你像我这样咬破舌头,或者有伤口的话撕裂一点,人一痛,精神就占上风了。” 张重之听余祐微讲述刚刚发生的事情时神情一直很专注,可当余祐微向他传授脱离困境的小绝招时,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个表情一闪而过,余祐微还没来得及疑惑,就消失在他的脸上。 “我先检讨,客栈是我订的,本想着宣传页面做的很不错,你可能会喜欢,没想到弄巧成拙。” 余祐微却完全没有想过要责怪张重之,如果不是她自己也对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客栈感兴趣,只因为张重之订到这里的话,她是不会选择住下来的,“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这么大个人了,如果不想住这儿我会自己去别的地方的。” 张重之笑笑,打开电脑搜索这个酒店的所有信息。 酒店的评价褒贬不一,配的图无一例外都是阴森恐怖,却没有人提及过在入住期间遇到怪事。 余祐微抢过电脑,重新输入关键词:客栈、画像、红嫁衣,马上就搜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你看这里。”余祐微指着一行字,“客栈可以作为容器,入住的宾客就是容器中的食物,吸纳活人生魂可以使画像中含恨而亡的嫁娘灵力大涨,为客栈主人所驱使……” 余祐微盯着张重之的眼睛,“你看这个意思是不是说,这家客栈,实际上是一个法阵,我们就这个法阵当中的供养者。” 张重之点点头,这家客栈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真的只是想住一家富有当地特色的客栈而已,不料这客栈竟然还暗藏乾坤,“看来这家客栈不能住了。” 余祐微叹了口气,确实是不能住了,可是博彦县现在这个情况,他们从这里走出去以后还能去哪呢?但她嘴上却没说什么,此刻她的舌尖还在渗血,她可不想再遇到这种需要自残才能解决的场面了。 “那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余祐微缓缓起身,心态有些崩坏,突然很想摆烂,明天什么都不想做了,只想好好睡一觉,从早睡到晚。 可是明天的事情还是要明天才能知道,眼下他们必须解决的事情是,再找到一个安全的住所。 ------------ 第二十四章 去医院吧 一人拖着一个行李箱,走在路灯昏暗的街道上,余祐微有种末日逃生的感觉。 张重之也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在抵达博彦县时先去租一辆车,现在路上一辆车都没有,目之所及没有一处还在亮灯的商铺,这样走下去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两个人又累又困,脑子也当机一般,漫无目的的一直往前走,余祐微实在是困的不行了,提议道,“要不咱们去医院吧,实在没有还营业的酒店,我们也能去医院的长椅上将就一晚上。” “好吧。”张重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从出门就开始在网上搜索现在还能办理入住的酒店,一家都没有,两个人不能一直这样走下去,无论如何,医院总是能进得去的,先找个地方休息也好。 又走了三十多分钟,远处的天都开始亮起来,他们终于走到了县医院。看着亮着灯光的门诊楼,余祐微迫不及待的走进门,她白天忙碌了一天,晚上刚睡着就被一颗头从客栈赶出来,拖着疲惫的身躯和一个大行李箱走了一个小时,已经有些麻木了,她现在只想躺下来休息,哪怕现在让她生一场小病去睡几天病床她都愿意。 张重之见状接过余祐微的行李箱,加快脚步走到她前面去找一个能让两个人休息的位置,“师父,这边!” 余祐微突然发现,张重之叫自己师父叫的很不情愿,她当时这样说本意是见张重之有些挑衅自己的意思,便故意恶心他一下,现在两个人既然关系已经好起来了,就不用再恶心他了。 “别再叫我师父了,看你叫得不情不愿的。” “别,我已经习惯了,不叫师父我还真不知道叫你什么合适。” “行吧,随你吧。”余祐微累得没在称呼上面计较,走到张重之指给她的长椅前就瘫坐下来,“真是出师不利啊!” “先应付几个小时吧,等天亮了我们去找个好点的酒店,睡它个天昏地暗。”张重之拿出一件外套卷成枕头放到余祐微瘫坐的长椅上,安慰道。 叹了口气,余祐微枕到张重之卷的枕头上,“天亮见。”她很清楚,医院这种地方没有完全安静的时候,但是从早班医生上班开始,就会迎来巨大的人流。 “天亮见。”张重之躺在余祐微前排的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余祐微是在一阵嚎啕大哭中惊醒的,过于疲惫的一天让她睡的格外沉,一睁眼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慌忙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身在医院,这才慢慢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张重之也在她眼前的长椅上缓缓起身,先看了她一眼,才循声望去。 几个人在一间病房门口哭的撕心裂肺,一位穿着朴素的老妇人噗通一声给门口的医生跪了下来,大声哭喊着,“求求你们再抢救一下吧,他就每天躺在病房里输液就变成这样,这是不可能的呀,这让我怎么跟他先走的爹交待啊!” 余祐微凑过去,倚在旁边的洗手间门口听着医生的话。 “阿姨,我们已经尽最大努力了,这些天你也看到了,全省的专家都来会诊过,包括现在还有几位专家在咱们医院,真的是找不到任何原因啊……”一位看起来很有资历的医生扶起老人。 余祐微敏锐的察觉到病房里的人可能就是无故昏迷的患者之一,难道已经开始有死亡的了? 在她看向张重之的时候,张重之也正望向她,看来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余祐微凑到医生身后,趁着场面混乱,伸长脖子去看病房里面,患者的头已经被盖住,可露出的头发已然是一头银发。 而那位刚刚被医生扶起的老妇人,看起来也不过六十岁上下的年纪,那么她的儿子至多是正值壮年,怎么也不可能一头银发,应该就是像昨天夜里那个烤豆腐的老板说的那样,无故昏迷的人会极速衰老。 见没人留意自己,余祐微飞快掏出手机拍下了病房里的场景。 老妇人被身边的几名家属搀扶着,瘫倒在长椅上,趁着其余几人跟着医生去处理相关事宜,余祐微凑近老人,“阿姨您好。” 妇人抬起泪眼,突然紧紧握住余祐微的双手,“医生!医生!我儿子没死对不对?” 余祐微怔住了,她原本想好的说辞在妇人强烈的感情下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她觉得现在无论自己说什么,对这个母亲来说都非常残忍。 张重之走了过来,拍了拍余祐微的肩膀,越过她坐到妇人的另一侧,“阿姨,我们是江北报社的记者,是来调查您儿子的事情的,您能给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吗?等您这边的事情办完了,我们去登门拜访好吗?” 妇人双目无神的看着张重之,张重之看得出来,她虽然眼睛看着自己,注意力却没在自己身上,正欲再度开口,可看到余祐微朝自己摇摇头,便忍住了。 耐心等了一会儿,妇人猛地站起来,发疯似的朝余祐微和张重之大喊,“什么记者?你们来调查什么?早干什么去了你们?我儿子都死了,你们查什么啊?啊?”越喊越激动,竟扬起拳头就要打余祐微。 余祐微正要躲避,张重之却飞身上前挡住了妇人的拳头,几记重拳落到他的身上,远处的小护士才跑到他们身边,拉开了妇人。 见妇人走远,张重之才直起身,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余祐微摇摇头,“谢谢啊,不过我被她打几下也没什么,被受访者打也不是第一次了。”说着,想到了曾经的遭遇,竟觉得有些有趣。 张重之却一脸严肃,“采访者和受访者是平等的关系,他们没有资格对你使用暴力,而且,明明最后向她提问的是我,可她的拳头却对着看起来更好对付的你。”张重之轻蔑地笑笑,“就算在儿子刚死的情况下,也没有忘记挑选弱者出手,这就是人性。” 余祐微听得不太舒服,想反驳几句,可碍于张重之刚刚为自己挡了拳头,便生生忍下了。只回到醒来的那张长椅上,拿起张重之的外套,重新叠好递到他手里。 “我们现在去找个好点的酒店吧,找个最贵的,超过报销额度的部分我请你。”张重之想逗余祐微笑一笑。 余祐微果然笑了,“这是县城,最贵的酒店也不会超过报销额度的,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能走。” “嗯?” 看着张重之不解的样子,余祐微朝妇人离开的方向歪歪头,解释道,“她刚才闹那么大动静,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她的儿子死了,别人的儿子可还没死,我们等一等,说不定会有人来找我们。” 说着,余祐微突然想起她去叫醒张重之的时候张重之穿的另一套昂贵睡衣,才意识到作为第一次一起出差的搭档,张重之不一定能接受她的工作方式,张重之明显是把生活品质看得很重的人,他未必愿意跟自己一起在这里守株待兔。 想到这里,余祐微便试着开口,“要不,你先去找个酒店,等下我去找你?” 张重之并不知道余祐微心里打的小九九,但他还是摆摆手拒绝了,“那我也在这儿瘫一会儿,我觉得我一个人有点走不动了。”他真的是有些心烦,他的人生当中还没有一次会狼狈到沦落在医院的长椅上过夜,这会儿让他一个人臊眉耷眼的出去,他更是不愿意。 余祐微却很感动,深刻的反思了自己,觉得以后不能再像这样第一时间把张重之往坏处想,就算他是一个生活条件优越的好看学霸,工作的时候也非常认真且能吃苦,她决定从此以后把张重之当自己人。 张重之见余祐微看自己的眼神越发和蔼起来,甚是不安,“你想干嘛?” 正要回答,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你们是记者?来调查我们县里的事情的记者吗?” 来人是一个颇有些姿色的年轻女性,穿着打扮很时尚,看起来跟省会城市的姑娘也不相上下,可她似乎没有主动跟陌生人说话的习惯,神情有些胆怯。 余祐微扭头看向张重之,见对方也看过来,便朝他挑了挑眉,张重之读懂了她的表情,她在说:“看吧,这就是前辈的经验。” “对,我们是H市来的,专门调查博彦县的无故昏迷事件。”余祐微把语调放的很慢,怕吓到眼前这个看起来鼓了很大勇气过来跟他们搭讪的姑娘。 张重之把刚刚老妇人坐的位置让给姑娘,露出他精心设计好的笑容,根据他的经验,没有女性能抵抗这个笑容。 可女孩明显愣了一下,虽然乖乖的坐下来,却不动声色的凑近余祐微,尽量离张重之远一些。 余祐微和张重之全部精力都在女孩身上,自然是发现了她的动作,余祐微强忍住想笑的冲动,而张重之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所以,你能提供什么线索吗?或许说,你的什么人是当事人之一?”余祐微见女孩偏向于信任自己,便率先开口。 “嗯。”女孩不安的搓着双手,“是我哥哥,他是第四个昏迷的人,现在第一个人已经死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哥哥也快死了。” ------------ 第二十五章 是盗墓贼吗 余祐微正要继续询问,女孩却很贴心的说道:“我几个小时前就看到你们睡在这里了,你们是刚到这里吗?” 听女孩这样问,余祐微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敷衍过去,“这就说来话长了。” “那我带你们去找个住的地方吧,你们先放下行李,一会儿我请你们吃饭,我们边吃边说。” 女孩带余祐微和张重之来到附近一家连锁酒店,开好房间,余祐微邀请女孩在自己房间等一下,让自己简单洗漱一下换身衣服。 一边提着行李上楼,余祐微一边在心中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去住什么特色客栈民宿什么的了,还是这种经济实惠的连锁酒店最好了,简简单单,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跟女孩一起走进房间,余祐微突然想起还没跟女孩介绍自己,“忘了自我介绍,我是H市江北报社的记者余祐微。” “我叫戚明明。”女孩单独跟余祐微相处时,显得自然了许多。 “我可以叫你明明吗?”余祐微笑着问道。 “当然可以,我的家人朋友都这样叫我。”戚明明回答的很爽快。 “好,明明,你等我一下哈,我很快就来。”得到了戚明明的同意,余祐微就抱着换洗的衣服和简单的洗漱用品走进了浴室。 戚明明的哥哥戚成钢从小就教她男人没有好东西,不许她跟陌生男人多说话,所以她总是对男人抱有很大的戒心,如果这次只遇到张重之,她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勇气上前搭讪。 可她对余祐微的第一印象很好,不仅是因为她好看,还因为她是自己很想成为的那种人,可以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来面对这个世界。不像自己,被哥哥管的太严,几乎没有自由,如果哥哥也死了,习惯被管束的她都不知道接下来的人生该怎样过了。 正在胡思乱想着,余祐微已经从浴室走了出来,甩了甩还在滴水的头发,“我们走吧。” “你要不然先吹一下。”戚明明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示意余祐微,她为了照顾哥哥跟公司请了长假,有很多很多时间。 “没事儿。”余祐微满不在乎的说,“走着走着就干了,别耽误你的时间,走吧。”说着就走在前面打开了房门。 戚明明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余祐微出了门。 等张重之出门的时候,余祐微向戚明明打听博彦县有什么特色的早点。 戚明明想了想,“离这儿不远有一家羊肉泡馍,做的很正宗,我带你们去吧。” “好啊。”张重之走到二人跟前,刚好听到戚明明的这句话,便顺口答道。 戚明明的肩膀有些僵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余祐微一把揽过她的肩膀,“走吧,早就想尝尝正宗的羊肉泡馍,快带我们去吧。” 心满意足的吃完早饭,余祐微觉得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主动结束了寒暄,向戚明明询问她哥哥的事情。 “我哥哥叫戚成钢,在外面做一些小生意,这次的事情,就是从他和几个一起出去的人回来开始的。”戚明明缓缓地讲述着,“他经常一出去就是几个月,回来再休息几个月,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营生,可这次他只离开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 “你知道他做的是哪方面的生意吗?”张重之问道。 戚明明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哥哥从来不跟我说他的事情。”说着,不自觉的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 张重之眼睛很尖,见到那镯子瞳孔猛地放大,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你的镯子很漂亮。” “啊……是吗?谢谢,这是上次我哥哥出门回来带给我的礼物。” “可以借我看看吗?” 余祐微不知道张重之为什么会提出如此无礼又冒犯的要求,正要帮戚明明拒绝,张重之却在桌子下面握住了她的手。 趁着余祐微愣神的功夫,不知道如何拒绝的戚明明已经把镯子从手腕上脱了下来,递给了张重之。 张重之放开了余祐微的手,接过戚明明的镯子,仔仔细细地研究起来。 余祐微轻咳一声,继续提出问题,“那这次跟你哥哥一起回来的几个人,现在还有没有,呃,有没有还清醒着的?”余祐微小心地选择着措辞。 戚明明的眼泪流了出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最早昏迷的那几个人,都是跟我哥哥一起回来的,后面再住进医院的人我都不知道他们是谁,可他们的家属经常找到我家,说是我哥哥他们从外面带回了病毒。”说着,翻出手机里的照片拿给余祐微看。 余祐微接过照片,戚明明家的门口被泼了各种污秽之物,还用红色的颜料写着几个大字:杀人犯全家不得好死。 “其他人,比如刚刚那个老婆婆家里也是这种情况吗?” “他们也去找过几次,可是那个婆婆很凶,他们闹不过她,便只找我一个人撒气。” 看着戚明明泪眼婆娑的样子,再想到那位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的老婆婆,深深的感觉到了人类的多样性,也许张重之说的也有道理,大多数人都会首先选择看上去比较好欺负的人去欺负。 张重之听到这里抬起头,把镯子还给戚明明,“那些人跟你哥哥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戚明明接过镯子,小心翼翼地戴回手上,“我不知道,我上小学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妈妈也失踪了,这些年哥哥就又当爸又当妈的照顾我,自己辍学帮我赚学费让我去市里上学,毕业回来帮我找工作,可是从来不让我问他的事情。” “那你知道上次你哥哥去了哪里吗?订票信息什么的,你能查到吗?” “我只知道他去了比丘,还是他走的前一天他朋友来家里吃饭说的。” 余祐微在手机地图上搜索比丘,发现比丘县是距离博彦县不远不近的另一个县城,便把手机递到张重之面前让他看一眼两地之间的距离。 张重之看了一眼,向她点点头,又低头看起自己的手机来。 余祐微觉得张重之从看到戚明明的镯子之后的反应都有些奇怪,便简单的又询问了戚明明几个问题,就借故跟她分开了。 送走戚明明,余祐微歪头看着张重之,“说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张重之笑了起来,“看来我们已经有一些默契了。” 余祐微翻了大大的个白眼,“你那副样子谁都看得出来。” “好好好,我说我说。”张重之收住笑容,神情认真起来,“你看到戚明明手上那只镯子了吧?” “看到了,镯子怎么了?”见张重之格外关注那只镯子,余祐微更加好奇了。 “那是一只帝王绿的翡翠镯子,我奶奶也有一只,放到市面上市价可能要一百万左右。” “什么?!”余祐微张大嘴巴,差点忘了合上,“一百万?什么镯子一百万?” “什么镯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她像知道镯子的价值吗?还有,她哥哥到底是干什么的,镯子是从哪来的,也许这就是这次事件的起因。” 余祐微努力忘掉镯子的价格带给她的强烈刺激,思索起来,戚明明虽然衣着时尚,可面料剪裁看得出来衣物的价格不是非常高,跟这种天价镯子并不匹配。另外看她摘下镯子的动作,不像是摘下一百万的感觉,那一丝珍重可能还是因为这是哥哥送的礼物,那么,她哥哥是从哪里弄到这个镯子的呢? 见余祐微紧皱眉毛思索的样子,张重之得意的把自己刚刚搜索到的东西发给余祐微,“从我看到那只镯子开始就有了怀疑,直到戚明明刚说了比丘县,我似乎已经接近真相了。” 余祐微打开张重之发来的链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索性放下手机,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认真的吗?盗墓?这个年代?” 张重之摊摊手,“我家祖上做过一些文物生意,所以我小时候长辈们会当做故事给我讲一些。”见余祐微犀利的目光射过来,张重之举起双手,“我们可不是盗墓啊,我们走正规渠道的,但是我会比别人了解的多一点。” 余祐微怀疑的盯着张重之,听他继续说。 “你看我刚发给你的其中一条,相传宋朝一个状元郎就葬在比丘县,但是没人知道墓穴在哪里,去求学业的善男信女都是去拜庙,也就是说,这伙人很有可能就是冲着状元墓去的。”说完,张重之把双臂抱在胸前,胸有成竹的等着余祐微的回答。 “假设是你说的这样,那么他们就是一伙盗墓贼,在比丘县盗墓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所以戚明明才说这次她哥哥比往常回来的都要快,而他们从古墓里带回的东西,就是导致这场昏迷的元凶?”余祐微顺着张重之的思路思考,发现竟然每一点都对得上。 张重之赞许地点点头,“孺子可教。” 余祐微抄起面前的餐巾纸就扔到张重之身上,“没大没小。”其实要说盗墓也不是不可能,很多偏僻的地区监管确实不那么严格,只是她觉得张重之给出的答案既夸张又合理,这种感觉非常奇妙,“要不,我联系戚明明,看看她认不认识其他家属,你再用你的火眼金睛看看?” ------------ 第二十六章 我凭什么受啊 余祐微从戚明明那里拿到了另一个联系方式。 方文倩是戚成钢好友张德发的老婆,而张德发,正是第二个昏迷的人。 余祐微拨打了方文倩的电话,可她似乎不太方便接电话,余祐微的电话刚刚拨打过去,就被干脆的挂断了。余祐微对被挂断电话这件事非常习以为常,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一边跟张重之聊天,一边每隔十分钟就重新拨打一次。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啊?我都说了只要货出手了钱很快就会还你们,这不是还没到时间呢吗?催什么催啊!”余祐微开着免提,完全没有做好方文倩会接电话的心理准备,更不要说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输出了。 “你好,请问你是方文倩吗?”为了消除误会,余祐微用堪比客服的超温柔语气问道。 听到余祐微的声音,电话那边的声音略显迟疑,“我是,你是谁?” “方女士你好,我是H市江北报社的记者,我们这次呢是专程来调查这次集体昏迷事件的,你看你方不方便……” “不方便!”没等余祐微说完,方文倩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余祐微跟张重之面面相觑。 “看来这些人的家属在他们出事以后,过得都不安生啊!”张重之轻声感叹。 还没来得及搭话,余祐微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见是方文倩的号码,喜滋滋地举起手机拿给张重之看,接着,接通电话,按下了免提,“方女士?” “啊,余记者,我才看到明明给我发过信息说过你的事儿,我还以为是骚扰电话,真是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方女士,你看这样好不好,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约个地方出来聊?” “好。”方文倩一口答应下来,并说出了一个地址。 “好的方女士,那我们半小时后见可以吗?” 就这样跟方文倩约定了时间地点,张重之已经查好了地址,等余祐微一声令下就打车出发。 等车的时候,张重之提议道,“要不等下我们租一辆车吧,去哪都方便一点。” 余祐微有些犹豫,“可是如果我们要去比丘呢?” “我看了下,从博彦开车到比丘差不多要开四个小时,而且到了比丘肯定还要去乡下,没有车真的很不方便哎。”张重之习惯了以车代步,这两天到处打车对他来说真的很不方便。 “等见完方文倩再说吧。”余祐微其实很同意张重之租辆车的提议,但她总是对这次的行程有着隐隐的不安,甚至有些抗拒,便没有第一时间同意。 见到方文倩,余祐微和张重之都非常惊讶。 余祐微大四实习被安排在一家时尚杂志社,因此对各大品牌非常熟悉,这些大牌对张重之来说更是日用品,可他们都没想到,一些东西会出现在方文倩身上。 方文倩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左右,脸上有一些很比较明显的整容痕迹,身上穿着MIU MIU新一季秀款的白色波点连衣裙,大大的泡泡袖非常夸张。脚上一双ROGER VIVIER白色缎面高跟鞋,肩膀上背着一只奶油白色的爱马仕康康,这身行头就算是在H市,也只有在一些特定的场合才能看到,没想到在博彦县这种小县城,方文倩却打扮的如此富贵。 见面前的二人见到自己时都有些惊讶,方文倩害羞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请问,你们是H市来的记者吗?” “对,请坐。”余祐微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招呼方文倩坐下。 方文倩见到张重之,眼前一亮,神态也越发娇柔起来,“你们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见张重之没有开口的意思,余祐微只好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找你来的目的主要是想知道你老公和戚明明的哥哥最近这次出门去了什么地方,然后我们可能会到当地去调查一下这跟他们的昏迷有没有直接联系。” 方文倩点点头,“他们去了比丘。”想了想又补充道,“洪崖镇。” 余祐微眼前一亮,终于有一个具体的地点了,“我听说,很多人都觉得是他们几个这次出门带了某种病毒回来,传染了后面昏迷的人,你怎么看?” “别听他们放屁!”方文倩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失态,忙垂下眼帘,用余光瞟着张重之,“不好意思,那些人找过我几次,都被我狠狠驳回去了,如果他们真的带了什么病毒回来,那我们这些家属肯定是先中招的人啊,对吧?可你看我们都没事,反而是那些跟我们没多大关系的人跟着昏迷了,这总不能怪到我们头上吧。” 这个问题余祐微和张重之之前讨论过,张重之又做了“灵异事件推定”,也就是把它定性为灵异事件,那么这种带有传染性的昏迷,可能并不是随机的,而是有选择性的,至于选择的依据,就只有进行深入调查才能知道了。 余祐微觉得自己时不时感到不安的原因也许就在于这里,只有把它推定为灵异事件,这件事的一切发展才格外合理。明知道将要面对的可能是恐怖和危险,却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这种感觉真是让人沉迷。 张重之淡淡的开口问道:“你知道他们去干什么吗?” 方文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调整状态,很刻意地伸出食指挑了挑额前的碎发,“不知道,男人的事情我是不管的。” 张重之没有说话,只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微微笑的盯着方文倩。 方文倩抿了抿嘴,似乎也打定主意不接张重之的话。 无奈的余祐微只好出来打圆场,“你应该知道第一个昏迷的人已经死了吧?如果医生找不到病因,你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我们,如果我们调查不出事情的起因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很快就会轮到你老公了,你说是吗?” 方文倩的嘴巴张了一下,又迅速合上,似乎在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张重之便继续加码,“我们只是记者,不是法官,我们要的是真相,至于他们做的事情是不是合理合法,那跟我们没有关系。” 听了张重之的话,方文倩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将试探的眼神投向余祐微。 余祐微点点头,“我们只想查出真相,帮助你老公和其他昏迷的人。” 方文倩的肩膀突然沉了下去,似乎从进门开始就提着的精气神一下子就萎下去了,苦笑道,“你们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想必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吧。” 余祐微和张重之都没有回答,静静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没错,老张他们确实是去倒斗的。”方文倩解释道,“老张就是我老公,张德发。他们这行风险很高,我总是劝老张,钱已经够花了,不要再去了,我们去省会开一家美容院,那不是一样的赚钱吗?可他总是说什么富贵险中求,他想要的是泼天的富贵。” 张重之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轻蔑,什么人都敢幻想泼天的富贵,嘴上自然也没有饶人,“泼天的富贵,可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住的。” 打扮得贵妇一样的方文倩,心气儿极高的方文倩,此时并没有反驳,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是啊,我们目前的生活,对于我俩的原生家庭来说已经算是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了,可是我年初才知道,老张不知道从谁那儿学会了赌博,把大半家底都赔了进去,所以他这次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去的。” 说到这里,似乎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方文倩竹筒倒豆子般的把心头的压力都倾诉出来,“直到他昏迷不醒之后,讨债的人找上了我,我才知道他还欠了一大笔钱,我想把家里藏着那些待价而沽的东西都卖出去,可那些人落井下石,给的价格对于老张的欠债来说就是杯水车薪,如果老张醒不过来,我可能要变卖所有资产了。”说着说着,方文倩哭了起来。 “他这次回来带了什么东西吗?”张重之斜倚在椅背上。 “他……只带回了一面镜子。”方文倩有些吞吞吐吐,“很普通的铜镜子,我只见了一眼,就再也没看到过了,不知道是不是卖掉了。” “你能把他这次出行的事件线捋一下吗?” “啊……可以的,稍等一下,我看一下我的手机备忘录。”方文倩掏出手机,快速的翻找着,“他常年外出,我都会在手机里记下他每次出门和回来的时间,他5月28号出门,6月15号就回来了,以往每次他都会出去两个月左右的,然后,6月20号他就昏迷不醒了。” 说完,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6月17号是刘睿昏迷的时间,当时老张好像很害怕,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很怕,每天都撺掇这次一起走的那几个人去医院看刘睿,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商量什么,没多久,这几个人就都跟刘睿一样了。” “刘睿是刚刚死去的那个人吗?”余祐微问道。 方文倩突然情绪崩溃了,近乎哭喊着,“对,他就是刘睿,他是第一个昏迷的,我老公是第二个,是不是这样下去我老公就是下一个死的人,凭什么啊!我凭什么受啊我!” ------------ 第二十七章 为了两千块钱至于吗你 余祐微忙坐到方文倩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你先别着急,现在只有刘睿一个人死亡,我们不能说死亡顺序跟昏迷顺序是一样的,你放宽心,我们会尽力帮你的。” 方文倩用力抓住余祐微的手,“真的吗?余记者,如果你能帮我救我老公,我可以给你钱,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说着,她抓起身边的包,“你看这个包你喜欢吗?我一比一配货买来的,现在很难买的,你拿去,现在就拿去,求求你一定救救我老公。” 余祐微整个人尬住了,只能动作僵硬地抓起一张纸巾,帮方文倩擦拭哭晕了的眼妆,“你别激动,我们毕竟不是法师神婆,只能说尽力调查真相,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张重之在一旁看到差点笑出声来,在余祐微警告的眼神下才克制住自己。 余祐微把方文倩送出门,一直目送她坐上车,这才发现她的排场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一辆余祐微不认识型号的劳斯莱斯停在门口,方文倩走出咖啡店的同时,一位身穿黑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年轻司机忙跑下来给她开门,恭恭敬敬的等到关上车门才小跑着回到驾驶位。 余祐微在原地愣了很久,张重之等不及出来找她的时候,刚好听到她在喃喃自语,“啥家庭啊,太夸张了吧。” “怎么了?”张重之好奇地问道。 余祐微向张重之讲述了方文倩离开时的排面,张重之虽然不像余祐微那震惊,却也非常惊讶,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着丈夫再不醒来就要变卖房产,可当她做事情的时候体现出来的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精心搭配的服饰,高调的豪车和司机,简直是把自己当做女明星一样经营了。 余祐微去过很多县城,也接触过很多有钱人,但是县城里如此高调的有钱人,方文倩还是第一个,对她来说是很新鲜的体验。 “刚看你吃了一整块草莓慕斯,渣渣都吃得干干净净,要不要回去再来一块?” 余祐微没想到自己这么细微的动作被张重之看得一清二楚,想也没想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好!当不成富婆,我还吃不起一块慕斯吗?” 也许是受了富婆的刺激,余祐微回到咖啡店把自己想吃的几个口味都点了个遍,等待的过程中又给自己点了两种咖啡。 “怎么了师父,报复性消费吗?”张重之调侃道。 “对啊,报复我自己。”余祐微轻轻刮下慕斯表层的奶油,送入口中,“激励我更加努力工作,争取早日成为富婆。” “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问!” “你每个事件做完能赚多少钱?” 余祐微放下手里精致的小勺子,如果是别的同事问她这个问题,她一定会巧妙的搪塞过去,但张重之不同,她知道张重之对自己赚多少钱没兴趣,也没有窥探的意思,便掰着指头认真的算了起来。 “杂七杂八的加到一起的话,差不多两千块吧。” “噗嗤!”张重之笑了起来,“那你离成为富婆可是有一段距离的哦。” “没关系,我还年轻,我命由我不由天。”余祐微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朝张重之做了个鬼脸。 “二位打扰一下……”一个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余祐微看向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头顶微秃,五官平平,身上随意的套着T恤短裤,趿拉着一双人字拖。 张重之以为这是一个推销员,正要开口拒绝,男人忙自我介绍道,“二位,我是咖啡店的老板,陆凯。” 这家咖啡店应该是博彦县最好的咖啡店,人均消费要一百块左右,在一个县城来说应该是高消费了,但老板是这么一个形象,让余祐微很是意外。 “嘿。”陆凯示意张重之往里坐一坐,给自己让个位置。 张重之微微皱眉,但还是给陆凯让出了很大的空间,陆凯却很没颜色,坐下来以后还向张重之身旁又凑了凑。 “陆老板,你这是?”余祐微很好奇,咖啡厅老板来干什么,难道是看她点的东西太多了,向自己推销储值卡的? “我是张德发的发小,看你们刚跟他老婆聊了好久,出于好心来提醒你们一下。” “哦?”张重之也来了兴趣,“提醒我们?” “对啊!这个女人可不简单,你们看到了吧,她每天出门这个样子,老张拿命换来的钱,都被她花到自己身上了。” 余祐微没有接话,她认为只要张德发没有意见,那夫妻共同财产方文倩爱怎么花就怎么花,轮不到别人来指指点点。 见没人回应,陆凯又故作神秘地说道,“她当时花了不少心思才嫁给老张,不知道听谁说的老张有钱,把自己包装成煤老板的女儿,骗老张跟她结婚。结婚后我们才知道,她的那些行头大部分都是租的,带过来的嫁妆还是借的高利贷,钱都是她骗老张跟她领证以后老张还的。” 余祐微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方文倩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机。 “嘿嘿,你看,你们都想不到吧。”陆凯对余祐微和张重之脸上的表情很满意,继续说道,“现在老张这个情况,也不知道还有几天能活,我听有路子的兄弟们说,她以老张的名义借了很多钱,还把房子车子都拿去抵押贷款,现在她手头估计能有个小几千万了,这是等着老张一死就跑路的节奏啊!” 张重之很想摊手做个无所谓的姿态,可是陆凯坐的离他太近,影响了他的发挥,他只能咬着后槽牙问,“所以你跟我们说这些是为了?” 他完全不关心博彦县这些当事人都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怎样的过去,他只知道接下来要准备去比丘县,这个陆凯过来说的这些对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刚看到她那个惺惺作态的样子,我怕你们被她骗了啊!她对外都说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救老张,可我看她就是准备等老张死了拿钱远走高飞。” 余祐微也开始揉起了太阳穴,不管方文倩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陆凯这个对着陌生人抹黑发小老婆的行为也让她很不齿,便不太想理这个油腻的咖啡店老板了,“谢谢你的提醒啊,她没跟我们说什么,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被骗的。” 得到自己满意的回复,陆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余祐微看着陆凯远去的背影,悠悠地开口道,“他甚至都没舍得给我打个折。” “别理他,看他这样子嘴里说出的话也不知道能有几分真,”倒不是张重之为方文倩开脱,他单纯就是讨厌陆凯而已。 又想了想,张重之补充道,“方文倩可能是有些问题,但应该跟我们无关。” 余祐微点点头,“她和她丈夫之间的事情不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我们又不是道德警察。但是我们如果真的打算去比丘县,是不是得准备点东西?” “东西?”张重之没有第一时间领悟余祐微的意思。 “古墓哎!我们万一要下墓怎么办?” 天地良心,张重之真的没想到做个记者,两千块钱的一个事件,竟然要做到下墓这份儿上。更要命的是,当他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时,发现余祐微是认真的。 “不是吧你!”张重之气的差点跳起来,“你知道别人下墓求的是什么吗?是‘泼天的富贵’!你呢?为了两千块钱至于吗你!” 余祐微有些怔住了,“我以为你来报社就是为了这些。” “为了什么?为了下墓倒斗?”张重之险些被余祐微气笑了。 “为了体验啊,难道不是吗?”余祐微也很困惑,她一直觉得以张重之的条件,非要来江北报社,又强调必须要到灵异板块,那肯定是为了找找刺激,体验一下跟以前不一样的人生,那这次可能会下墓他应该摩拳擦掌的期待才对啊。 这回轮到张重之愣住了,他被家里逼着来到江北报社,来到余祐微身边,一直都是完成任务的心态,从来没有什么内驱力。直到前一刻余祐微说的那些话,他才意识到,也许这才是他同意来江北报社最初的动因,他确实很想体验这些危险又疯狂却得不到什么好处的人生经历。 “确实。”张重之笑了笑,似乎受到了某种鼓舞,“等我一天,我来找人帮我们准备东西。” 于是,余祐微和张重之又在博彦县停留了一天。 这一天他们做了许多事情,租车,跟戚明明确认方文倩所讲述的事情,并且,趁着天亮吃了很多小吃。 当余祐微见到张重之收到的包裹,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张重之会选择租一辆后备箱超大的SUV。光是看张重之拆箱,就看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余祐微原本是蹲在箱子旁,饶有兴致地盯着看,蹲到脚麻了便搬来一个小凳子坐着看,可张重之并没有现在就解释那些东西用途的意思,免不了越看越无聊,最后只能玩起了手机。 张重之注意到余祐微的百无聊赖,却并没有理她,现在不是讲这些物件儿用途的时候,他只是检查一下带的东西够不够齐全,确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要不你先去车上休息一下,我把东西整理好,拿到车上我们就出发。”张重之很好心地提议道。 “我不去,我现在又觉得有意思起来了。”看着一堆还没拆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不知道自己到车上要等多久,她还是选择守在一旁,至少不用干巴巴的猜测张重之还要多久才能弄好。 “行,要不你来一起拆。”张重之丢给余祐微一个小小的包裹。 余祐微开始提出过帮忙,但张重之拒绝了,觉得自己知道这些都是干嘛用的,归类起来比较方便。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一拆,就是这么久。 “好啊!”余祐微兴高采烈地收起了手机,暴力地拆开了手中的包裹,“这是……头灯?”余祐微三两下找到开关,戴在了头上,“你这是找谁寄的这些东西啊,也太细心了吧,这个感觉会很有用哎,我看看你那边的。” 张重之正在打开一个小型摄像机,把它展示给余祐微看。 “太专业了吧,你说你祖上是不是……”余祐微眨眨眼睛,暗示自己的猜想。 张重之一把抢过余祐微手上准备拆开的包裹,“我们家可是大家族,几百年的传承,才不屑于做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那还真是小看你了呢!”果然,张重之的身世不简单,跟方文倩那种暴发户不同,张重之并不会炫耀自己拥有的东西,因为那些对他来说只是日用品而已,他完全不觉得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 从傍晚收到快递,一直拆包裹整理物品,整理到深夜才算完工,余祐微和张重之都累得不行,张重之更是觉得手已经拆麻了。原本打算拆完包就上路,走到哪里累了就在当地休息,没想到拆包裹用了这么多时间,只好马上休息,明天一早出发。 ------------ 第二十八章 寻找古墓 正在和女友在G市游玩的梁源突然感到太阳穴猛烈的跳动,他按住太阳穴,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京京见梁源似乎不太舒服,忙放下正在拍照的手机,过来询问。 梁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觉得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心里很慌,但他不想让京京为他没来由的心慌担心,便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没啥,估计是有点中暑。”说着指了指路边的椅子,“我坐那休息一会儿,你先在这拍照。” 见梁源没事,京京便给他买了一杯冰奶茶,让他坐在椅子上休息,自己到一旁专心拍照。 梁源吨吨吨地喝了几大口奶茶,还是觉得心慌的不行,便拿出手机,给父母打电话报了平安,顺便询问一下家里的情况。 电话接通,梁源发现父母都在家里准备午饭,并且非常不耐烦地结束了与他的对话。确定了父母都没什么事,可心慌的感觉却还在,梁源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工作。 余祐微和张重之已经在路上行驶了三个多小时,接到梁源的电话,坐在副驾驶的余祐微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张重之,戴上蓝牙耳机才接通电话,“喂?看你朋友圈不是在G市玩吗?怎么突然想起我啦?” “微微,你在报社吗?” “我啊,我在路上,出差的路上。” “出差?”想起了上次差点被褚子勋掐死的余祐微,梁源有点明白突然的心慌是从哪来的了,“对啊,我要去比丘县的洪崖镇。”余祐微有点犹豫要不要告诉梁源可能会下墓的事情。 梁源飞快的在手机地图上寻找这个地点,“这地方最近可不太平啊!” “啊?”余祐微还没来得及查询洪崖镇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异样。 “我随口说的,咱们去的地方,哪个是太平的,咱就是去调查诡事的嘛,哈哈哈哈。”梁源终于在地图上找到了洪崖镇,“这次出差走那么远,我没在,你不会是跟那个新来的一起去的吧?” “呃,就是你想的那样。”余祐微再次偷瞄了一眼张重之,看到他在专心开车,没有留意自己这边,才安下心来。虽然只是搭档而已,但被替代的人不是她,她就有一种背叛了老搭档的心虚感。 “我跟你说啊,我刚刚突然有点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你们这次不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呸呸呸!别在我面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听到梁源这么说,余祐微便不自觉地隐藏了自己去洪崖镇的真实目的,“我们只是去找几个当事人,能有什么危险,你别瞎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得了。” 挂断电话,确认家人和工作都没什么异常,梁源也不觉得难受了,欢脱地追上京京,陪着她向前方继续溜达。 说完谎的余祐微不自在地向张重之说道,“是梁源,他跟女朋友在外面玩来着,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心慌,问我们去干嘛去,我看他是吃多了闲得慌。” 张重之笑笑,“那你怎么没有跟他说实话?” 余祐微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她跟梁源有一样的感觉,总觉得这次洪崖镇之行不会那么简单,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前行,似乎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引她前去一样。 “他难得休假陪陪女朋友,还是不要让他担心的好。”余祐微坦然地答道。 张重之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笑,便专心开车了。 抵达比丘县已经是中午,余祐微和张重之决定停下来吃个饭,给车加满油再继续朝洪崖镇走。 见余祐微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张重之忍不住逗她,“怎么了师父?是不是看我开了一上午车太累了?一会儿打算自己开?” 余祐微却没有心情说笑,“张重之,我就是突然在想,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你说,如果那些人真的是在洪崖镇遭遇了什么,我们会不会像他们一样?迅速的衰老,然后死去?” 张重之拿菜单轻拍了一下余祐微的头,“我倒是不知道我自己,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没事。” “为什么?”余祐微很好奇。 “因为你肯定不会被这么小的事情打倒,还有更大的事情等着打倒你呢!”张重之似笑非笑地调侃着。 余祐微依然没有被张重之逗笑,“那你呢?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来体验啊,不是你说的吗?”张重之摆弄着桌上的杯子,挑起眉毛答道。 “哎呀你别开玩笑了行吗?我不知道怎么了,走到这里突然有点害怕,如果咱们真的出什么事了,这可就是因公殉职了。” 张重之突然露出一个余祐微从没见过的睥睨一切的表情,“小小的洪崖县,可留不住我张重之的命。” 见到他这个表情,余祐微心里不知怎的竟轻松起来,她知道,这才是张重之最真实的样子。不管他表面上有多谦逊温和,但余祐微知道,那些都不是真实的他,这个骄傲到看不起天地万物的,才是张重之。 从比丘县到洪崖镇不过一个小时的车程,聊一会儿天吃了一包薯片,车就进了洪崖县收费站。 洪崖镇跟博彦县的基础设施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是个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大家都很穷的镇子,路边的一个路灯歪着脖子,这么影响镇容的样子看上去却维持了很久。 “这镇子里的人守着一座古墓,却过得这么贫困吗?”这跟余祐微想象中的洪崖镇不太一样。 “在博彦县那伙人来之前,古墓可能只是一个传说,而且有古墓也不一定都有钱,也许镇子里的人清楚墓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张重之猜测这古墓可能有什么东西,对别人没有用,却对这伙盗墓贼有用。 正当二人见到一家快捷酒店准备停车办理入住的时候,方文倩的电话打来了。 “余记者,那天跟你分开之后我去打听了很多人,大概知道了老张他们为什么要去洪崖镇。” “真的吗?”余祐微很惊喜,果然油腻男的话不可信,方文倩这时还是很靠谱的。 “对,他们收了一个人的定金,那人开价五千万,要古墓里的一面镜子。” “一面镜子?” “对,一面铜镜,至于什么铜镜值这么多钱,我打听的那些人都不知道。” 余祐微沉默了,看来最关键的信息只有那些昏迷的人才知道了,谢过方文倩,余祐微挂断电话,发现方文倩还给自己发了一个大致的位置。 “我们有目的地了。”余祐微扬起手机,拿到张重之面前晃了晃,“怎么办呢?我们是等下就去,还是明天?” “先去换上装备,直接走吧,我看博彦县医院那几个人熬不了几天了。”张重之难得的有了些人文关怀。 “正合我意!”余祐微愉快的答应下来,跟着张重之到后备箱去取装备。 换好衣服,余祐微对着镜子照来照去,她对这个造型很满意,只是觉得有点热。张重之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像工装服一样的连体衣服,摸起来是有涂层的防水面料,系上腰带就很有型。余祐微又翻着桌上的东西,一个一个的打开,找些自己觉得会有用的装进裤袋里,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工装的好来——口袋是真的多。 拆开一个精致的小包,里面是一把小巧的匕首,把手上还有一个能别到腰带上的卡扣。余祐微把匕首拿在手里掂了掂,看起来不起眼,竟然还挺重,她试着拿匕首去削椅背,竟真的削掉了一块,而她根本没用多大力气。 “这可真是一个宝贝啊!”摩挲着匕首,余祐微很是喜欢,“不知道张重之能不能把它低价卖给我。” 走出门,碰到倚靠在墙壁上,斜斜的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双手插在裤袋里的张重之。他的侧脸很好看,眼窝深邃,鼻梁挺直,额前的发丝随着走廊里的风微微飘动。余祐微的呼吸都慢了一拍,她一直知道张重之很帅,但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张重之有这么的帅。 “来了。”见余祐微出来,张重之站直身体,指了指余祐微背的包,“你都带什么了?这么大一个包,去春游带的零食吗?” 余祐微瞬间从对美色的陶醉中清醒过来,闷声答道,“你的包也不小,你拿给我的我差不多都带了,还揣了点吃喝。”她对古墓并没有什么研究,连盗墓题材的小说都不喜欢看,这种事情又无法到网上去查,只能有什么都带上,就算带多了也比要用到的时候没有要好。 张重之只是笑笑,抬手取下余祐微的大背包,“走吧,赶路要紧,我看了下,有一半的路程要靠走的,不要等天黑了才到,那我们可真的成了盗墓贼了。” 车程很短,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汽车无法进入的区域,望着崎岖的小路和路边茂盛的植物枝叶,余祐微突然很想感谢张重之为他们二人准备的装备,如果再能有个面罩就更好了。 “有的。” 耳边传来张重之突兀的声音,余祐微差点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了,“有什么?” “防毒面具。”张重之很自然的答道,“你不是在担心墓里面会不会有瘴气吗?我戴了防毒面具,只是现在戴上的话会有点奇怪。” “……”余祐微仰面望天叹了口气,“走吧,还不知道要走多久。” 由于没有具体的方位,两个人只能在一片区域内不停的绕着圈,生怕错过哪个隐秘的入口。可漫无目的的绕路不是最辛苦的,真正辛苦的是,在炎热的盛夏,穿着不透气的工装马丁靴,在不通行人的小道中穿行,简直是身心皆苦。 “我不行了。”余祐微一屁股坐在草丛中的一块大石头上,“这么找下去没完没了,我这衣服里全都是汗,一会儿把我泡发了。”说着,拖过被张重之拿在手中的背包,翻出了一瓶纯净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晚上再来。” 张重之也晒得有点迷糊,靠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是啊,我俩竟然都没有考虑到气温这个大问题,可能是我们都没走过这种小路,有点想当然了,以为地方小,就能很快找到。” 见余祐微把喝完的水瓶放在一旁,张重之想都没想就拿起来,把瓶子里剩下的水都喝完了。 余祐微目瞪口呆的看着张重之,张重之却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一样,“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余祐微别过头,她想着兴许是张重之热懵了,而且现在条件艰苦,说不定一会儿所有的水都消耗光了,张重之节约水是对的。 余祐微顺手捡起一块块石子,向远处丢去,“等我把这堆儿石子丢完,我们就走吧,再这么坐下去就再也不想走了。” 张重之却敏锐的注意到,一颗石子落到地上并没有像其他石子那样发出闷响,而是一声脆响。 “那是什么?”张重之起身前去查看,“这里好像有东西。”他看到一个被掩埋的很随意的铁板,像是有人在情急之下留下来的。 ------------ 第二十九章 下墓 看到张重之似乎发现了什么,余祐微也双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凑上前去。 张重之试图掀开那块铁板,却发现铁板奇重无比,看上去不过一米见方的大小,可他使出全身力气去搬动铁板,铁板竟纹丝不动。 “这不是普通的铁板,这是玄铁。”张重之怎么也没有推动铁板,索性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这里好像是一柄铁环。”在一处被树叶掩埋的角落,余祐微发现铁板上有一个状似圆环的东西,“这是一个把手吗?” “我看看。”张重之再次弯下身来,“这看起来像是一扇门的其中一半,就算是随意摆放的,这块玄铁铁板也能跟周围的植被融为一体,不说别的,就这块玄铁,也价值不菲,竟然没有人发现这个宝贝。” 余祐微抚摸着这块黑褐色的铁板,别说附近的村民了,如果不是张重之说,她也只当这是一块生锈的烂铁,根本不会考虑值不值钱的事情,就是拉起来扔掉还得额外耗费人力那种。 “拿着。”张重之从背包里翻出一根长长的绳子,“栓到这个铁环上,我们一起拉。” 余祐微把绳子套在铁环上,跟张重之一起拉动,可使出了最大的力气,铁板一点都没有挪动。 “这,靠咱俩恐怕不行啊。”余祐微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上一滑,摔到了地上。 张重之也放下手中的绳子,“确实不行,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过来。”张重之开始卸下背包,和口袋里的重物。 “这路怎么开车啊?”他们走的一路全是高高低低的植被,车倒不是开不过来,但开过来的话,会造成比较大的破坏,车也会被划的不像样子。 “硬开。”张重之没有多说,“等下开个位置共享,等我回来。” 余祐微想说点什么,却没能说出来,她知道确实只有这一个办法。或许这半扇铁门就是古墓的入口,可他们这两个却只能干瞪眼,这事儿也不可能找别人求助,只能这样了。 张重之走了很久,余祐微等的无聊,便研究起面前这块玄铁。 伸出手,轻轻的摸索上面的纹路,余祐微这才发现,这玄铁在炎炎烈日的炙烤下,竟然还保有一丝清凉,“这玄铁可真是个好东西啊,不知道泡在水里能不能给热水降温。”说着,余祐微不知怎的就躺了上去,“真凉快啊!” 正当她躺到快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张重之找到了车子,给她发来了位置共享。按下接受共享的提示,余祐微知道张重之正在朝她这边过来,便安心的睡了过去。 一片凉凉的毛巾敷到额头上,余祐微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却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的下巴。 “哎哟!你这人怎么伸懒腰用这么大力气啊!”余祐微睁开眼,就看到张重之捂着下巴叫道。 “你回来了。”余祐微急忙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精力充沛的开始准备干活。活动了下身体,发现自己虽然没睡很长时间,体力却恢复的差不多了,“我跟你说,这玄铁可真是个宝贝……” 不等余祐微说完,张重之便拿出一根更长的绳子,将一头绑到了铁环上,“再不快点,太阳要落山了。” 余祐微听话地闪到一边,看着张重之启动车子,拉足马力。 玄铁盖子在余祐微面前缓缓移动,终于,一个只够一人通过的深坑出现了。 “有了有了!”余祐微激动地向张重之挥手。 听到余祐微的喊话,张重之飞身跳下车子,快步跑到余祐微跟前。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入口就在眼前,却有点不知所措了。 “怎么办?”余祐微打破了沉默,“我们现在这么下去,违法吗?” “你要端正态度,我们是在进行新闻调查,是为了救人。” “哦对对对,快,把摄像机拿出来。” 张重之从包里翻出摄像机,递给余祐微。 余祐微接过摄像机,熟练的开机,将摄像头转向自己和张重之,“我们是江北报社的记者余祐微和张重之,现在在比丘县洪崖镇的一座古墓前,我们正在调查博彦县的集体昏迷事件,根据家属证实,第一批昏迷的人都进过这座古墓,所以现在我们要进去实地考察一下。” 说完,戴上张重之拿过的防毒面具和头灯,将摄像机固定在手上,翻转摄像头,就准备进入古墓入口。 张重之伸手拦住余祐微,“我在前面打头阵。” 余祐微点点头,没有推辞,紧紧跟在张重之身后。 地道很简陋,有些地方挖的没那么细致,便只能爬着走,一不小心抬起头,还会撞得头顶上的土窸窸窣窣地落到头发上,甚至钻进脖子里。 张重之身形更大,在余祐微前面爬的更是吃力,“这地道看起来像是那伙盗墓贼挖的,这活儿干的也忒糙了。” “你能看到前面还有多远吗?”不少头顶的碎泥土掉进余祐微的脖子里,跟在狭窄土道爬行时流出的汗水混合到一起,别提有多难受了,“我这脖子里全是土,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虫子跟着一起掉进来。” “看不出来,这一路弯弯曲曲的,我们尽量快点。”张重之的状况比起余祐微来,只有更差,只能加快手上的速度。 不知道爬了多久,终于,眼前开阔起来。 余祐微跟在张重之身后,钻出地道,疯狂的摇头试图甩掉头发上的泥土。张重之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余祐微正要问张重之怎么不走了,抬起头却也怔在原地。 他们此时所处的位置应该在墓穴内部了,四周不再是泥土,而是石砖,可眼前却有三条看上去一模一样的通道。 余祐微叹了口气,“果然,我早该想到古墓是不会那么简单的。” 张重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没有信号,接下来我们一定不能分开。” 余祐微点点头,打开摄像机再次记录,“现在我们应该是进入了古墓内部,我们面前有三条一模一样的入口,我们决定走左边这条。” 说完,就关上了摄像机的盖子。 “你怎么知道走左边?”张重之很意外。 “我胡说的,减轻我的紧张感,现在我们要来讨论一下到底该走哪条路了。” 张重之沉默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余祐微是一个受不了未知的人,她曾经看过一个叫做《血型小人》的漫画,有一幕讲的是,把几个血型小人丢到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这个房间里除了一个大大的红色按钮之外,什么都没有。 有的血型会面对按钮不停的纠结,犹豫要不要去按,按下去会不会有什么风险;有的血型会无视这个按钮,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快乐玩耍;而余祐微的血型小人,会毫不犹豫地按下按钮。 所以现在,只有一种做法能让余祐微不被这种叫做“未知”的情绪所折磨,就是每条路都试着走一走。 余祐微没等张重之想好就做了决定,“这样吧,我们每条路都先走上一百步,以我俩的步幅来看的话,一百步就差不多是一百米,不管这几条路都是通往哪里的,我们都各走上一百步,然后回来再做定夺,如何?” 饶是张重之再聪明,眼下的情形也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便同意了余祐微的提议。 再次打开摄像机,余祐微发现只有一顶头灯用来照明完全不够,只得再拿出一支强光手电筒,两个光源合在一起,才勉强能把前面的路看个七七八八。 两人格外小心地走着每一步,余祐微却突然走神,想起偶然听到的一个小说开头,说下墓之前要先点上一支蜡烛,蜡烛能燃烧就代表可以下墓,如果蜡烛没能燃烧,则说明墓里有危险,不宜下墓。 可现在,余祐微感觉到地下的氧气很稀薄,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觉得那些燃烧不起来的蜡烛可能是空气太久不流通的原因,并不能代表什么。 正走神的余祐微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张重之已经停下了脚步,一头撞到张重之的背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停下了?”撞倒张重之的是防毒面罩凸起的部分,这把可以说是一个两败俱伤了,张重之的背和余祐微的脸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前面好像有个背包。”张重之拿过余祐微手中的强光手电,照向远处的地上。 顺着手电的光看去,余祐微依稀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背包,背包里的物品零零散散的落在地上。 “我们走了多少步了?”张重之的注意力被书包吸引,忘记了之前数的步数。 “九十八。”余祐微简短的回答。 那个背包距离他们大概五十米左右,也就是说,他们要再走多一半的距离才能拿到背包。 余祐微和张重之对视一眼,朝彼此点了点头,不需要言语,在这里看到一个背包,他们是非要拿到不可的。 “九十九,一百,一百零一……一百五十三。”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当然,也可能危险在更远的地方。余祐微和张重之慌忙把地上散落的物品装进背包,便开始原路返回。 可当余祐微数到二百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有点颤抖了,“怎么回事,我们来的时候只有一百五十三步,现在已经二百步了,同样的距离,不可能差这么多步的。” 张重之拍拍余祐微的肩,“别怕,我们进来的时候一路都没有拐过弯,径直朝前走,方向一定是没错的。”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匕首,“从现在开始,我们每走十步就画上一个自己的标记。” 说完,张重之在身侧的墙上画了一个十字,余祐微也跟着画了一个Y字,便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走下去。 “你看,我们的记号!”又走了将近一百步,余祐微发现身侧出现了张重之和自己刚刚画的标记,“我们明明是一直顺着这条路直行的,怎么会这样呢?” 张重之示意余祐微坐下来休息一下,“我们先坐下来研究一下,这么一直走下去也不是办法。” 余祐微想也没想的坐下来,一眼瞥见张重之手里的背包,“反正这么走也走不出去,我们先看看这个包吧。” 张重之这才想起手里还有刚刚捡到的背包,便在余祐微对面坐下,将背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余祐微拿起背包,细细地观察着,这个帆布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被洗的有些发白,却没有破损,看得出来使用的人对它很爱惜,只是款式上看不出年代。 张重之翻动着从背包里倒出的各种物件儿:压缩饼干,大容量的水壶,打火机,桶装泡面,还有一个被翻的有些破旧的笔记本。 “不说别的,就看这泡面,估计是博彦县那几个人的其中之一留下的。”张重之拿下巴指了指那盒泡面,那是去年才出的新口味,铺天盖地的广告,他在很多电梯里都听到过。 余祐微点点头,很显然,垃圾广告的受害者也包括她,“看看本子吧。” ------------ 第三十章 蛇身人面 张重之听话地拿起笔记本,向余祐微的方向凑近了些,两个头灯的光亮集中在笔记本上,将笔记本上的每一个字都照得清清楚楚。 笔记本上的字写的七扭八歪,有些笔画比较多的字还出现了一些书写错误,看起来笔记本的主人像是一个文化程度不太高的人。 前三页都是类似坐标的数字,和一些地址,翻到第四页,上面画了一个花纹复杂的圆盘。 “这是一个盘子吗?”余祐微专心看着圆盘上的图案,没有看下面的文字。 “这是他们要找的铜镜。”张重之纠正道,“你看下面的字,这些人很专业,连年代和氧化程度都推算过了。” 余祐微看向下面的文字,果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看来他们这次下墓的目的就是为了找这面镜子。 “后面是什么?”余祐微摸着笔记本上的文字,觉得下面的一页有些凸起。 翻开来,是一页打印纸贴在上面,张重之快速的大致过了一遍文字,“这应该是他们找到的关于镜子的传说。” 余祐微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小字,觉得眼睛都酸了。 原来,这状元性格乖戾,在官场中人缘极差,被一群官员排挤,堂堂状元竟被贬成县令。后有游方术士向其推荐一种秘法,取七七四十九名被抛弃的孕妇的魂魄,炼成一个怀着极大恨意的恶灵,只伤男不伤女。 状元将术士收为门客,靠着这恶灵毒害朝中同僚,从一个边缘人物渐渐升至一品要员。可他的心智渐渐被恶灵控制,欲望越来越大,在一次驱使恶灵时被其反噬,术士为了保命,耗尽一生修为,将恶灵封印在一面铜镜当中,随着状元一起下葬,封印在墓穴当中,希望恶灵吞噬完状元的魂魄后能平息愤怒。 也许是这段历史过于隐秘,这伙人能找到的信息就这么多。 “这看上去就像是从哪本野史里面copy出来的片段凑到一起了。”看完打印纸上的文字,余祐微下了结论。 张重之点点头,“确实,但是至少可以知道,雇佣他们来寻找铜镜的人,一定心怀不轨,而且看这个情况,他们也许找到了铜镜,却没有掌握保管铜镜的方法,被铜镜所害。” “所以,铜镜应该被他们带出去了吧。”想到被铜镜封印的恶灵有那么大的力量,余祐微缩了缩脖子。 “应该是吧,不然为什么博彦县的昏迷人数会越来越多呢?”张重之分析道,“不过这墓里一定没那么简单,我们要多加小心了。” 余祐微拿起手电,朝四周照过去,还是一条笔直的路,他们刚刚刻下的标记还赫然在她身侧,她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难道,这几条路是会动的?” “会动的路?” “或者说,这里有什么机关,能够欺骗我们的视觉,让我们误以为我们是在一直向前走。”既然已经开了头,余祐微便大胆的设想起来。 “那我们现在把眼睛蒙上,靠着身体的感觉走,先走一百米试试看。”说着,张重之便翻出一卷医用纱布,拆分成两份。 “等下等下,我们用绳子把手臂绑起来。”在这个乌漆嘛黑的地方蒙着眼睛走,余祐微心里还真是没底。 “也好。”张重之将二人的手腕绑到一起,“这样可以了,绝对不会走散了。” 余祐微放心地蒙上了眼睛,两个人摸索着向前走去。 在看不到的情况下,二人的步伐明显小了很多,余祐微便提议多走五十步,张重之没有反驳,只是那手背碰了碰余祐微的手表示同意。 “一百四十八,一百四十九,一百五十!”余祐微停下来,迫不及待地拿掉蒙在眼睛上的纱布。 眼前果然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余祐微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对童子石像,头上顶着两个很大的碗状容器,仔细一看,两个石像上都没有雕刻出五官,不知道是偷工减料,还是刻意而为之。 他们似乎已经深入到了墓穴的外围,眼前全是大大小小的石洞,接下来只能在这些石洞中穿行,而将要到达哪里,面对什么,全都是未知的事情。 “看来我们是彻底被困在这里了。”张重之握紧了拳头,拿出一个高精度指北针,“现在我们就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不然一定会越走越偏。” 余祐微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把匕首打开,握在手中,“那些人走的时候很显然是匆忙离开的,他们一定是在这下面遇到了什么危险。” 张重之拍了拍余祐微的肩膀,“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你这个命可硬的很,不可能交待在这种小场面里。” 余祐微无心理会张重之的玩笑,深吸一口气,迈入了一个石洞。 这座古墓,就像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他们已经在里面走了有差不多两个小时,还没有看到任何关键的信息,只是在不停的在形态各异的路中穿行。 就在余祐微走的快要怀疑自己的判断时,他们走到了墓穴的深处。 一个空旷的空间,被凿出巨大石洞的柱子支撑着,看这构造像是墓穴的正殿,可是地上却只有一个祭坛,没有任何放置过棺材的痕迹。 “上面!”张重之用强光手电照着空间顶端,示意余祐微快看。 一口巨大的石棺,被四条极粗的铁链悬在他们的头顶上。 余祐微赶忙拉着张重之闪开,张重之看着她的举动觉得好笑,“你在躲什么?” “躲什么?我怕它掉下来砸到我们啊!”余祐微理直气壮。 “它已经这样吊了几百年了,不会掉下来的。”张重之开始研究周围的情况,“他们一定上去过,你看,棺材的盖子被移动过。” 余祐微也拿出手电照过去,果然,从他们的角度来看,石棺的盖子要长出来一截,像是被人打开后没有完全盖回去的样子。 “现在怎么办?”余祐微有些慌了,她来这里的本意是找到跟那些人昏迷有关的东西,可是这一路过来除了一个被丢弃的背包,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甚至连危险都没有遇到。 张重之却没有说话,摘下了背后的背包,掏出一根攀爬绳,就要甩上石柱。 “哎哎哎。”余祐微忙上前拦住,“你想干嘛啊?” “爬上去看看啊!”张重之的眼中隐隐透着兴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那口石棺在召唤着自己,自己必须要上去看看。 余祐微本想阻拦,可两人已经走到了这里,似乎眼前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上去看看。她也不确定要找的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如果那样东西出现了,她一定会知道。 想到这里,余祐微便没有拦着,任由张重之沿着一根石柱向上爬。 她紧紧地盯着张重之的每一个动作,张重之一口气爬了三米多高,却突然一动不动了。 “张重之,你怎么啦?”余祐微不敢大声喊叫,只能尽量压低声音,又要确保张重之能听到,很是艰难。 张重之掌心向下,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缓缓地从石柱上爬下。 “怎么了?”余祐微忙凑上前去。 “石柱上面有活物。”张重之的声音有些抖,“我越往上爬,越发现手上的石柱在上下起伏,似乎是在,是在……呼吸。” “你说什么?”余祐微听清了张重之说出的每一个字,却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觉得,这些石头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它们在有规律的呼吸,律动……”张重之艰难地形容着自己的感受。 余祐微很难相信张重之的形容,便凑到石柱近处,轻轻抚摸着石壁。 果然,只有长时间的将手掌覆在其上,才能感觉到石柱的“呼吸”,她惊的抽回了手,“这石柱真的像在呼吸一样,微弱的上下起伏。” 两个人又一次呆愣在原地,这个发现太颠覆他们的认知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重之才缓过神来,“我们都走到这里了,不能白来一趟,我们再去检查一下其他的石柱。” “好。”说着,余祐微和张重之便检查了大殿内部所有的石柱,无一例外,全部都像是有生命一般。 检查完石柱,余祐微和张重之又回到棺材下方,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姿势变成了背对背的防御姿态。 环视着这个空旷且诡异的墓室,余祐微和张重之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们一定进到这里来了,并且开了棺,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完全可以从容的离开,那么是什么让他们连背包都丢下了。” 分析着情况的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石柱正在将那悬挂在空中的石棺缓缓放下。 直到哐当一声巨响,二人急忙转身,就看到石柱竟如同有生命的躯体一般,将石棺放到地面上,完成任务之后,便迅速恢复原状。 张重之拉着余祐微急速后退,“小心!” 理智告诉余祐微,他们此时应该快逃,可是,任谁见到这个情景,都无法抗拒想要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石棺的盖子被顶开,一只浑身赤红,身形比那石柱还大的三头巨蛇从棺材里探身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余祐微和张重之,仿佛看着两只随意吹一口气就能弄死的蝼蚁。 余祐微做噩梦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一时间脚下有些发软,要不是张重之扶着,差点瘫软在地。 “师父,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同生共死过的盟友了。”张重之轻声逗弄着余祐微,话音一落,就挡在余祐微身前。 “你干什么,我们快跑啊。”余祐微急急地抓着张重之的衣角。 “别乱动,你看这位这身形,它要是想攻击我们,我们能跑得了吗?” 的确,不要说这位巨兽只要轻轻摆一下尾巴,他们就会被甩飞出去,就是这些被它控制的石柱,也不是他们能应付得来的。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跟它聊天,给它讲睡前故事吧?”余祐微急的有些口不择言。 话音刚落,巨蛇竟腾空而起,三颗蛇头幻化出三张面目不同的女人脸。 “这是被封印的镜灵!”余祐微对张重之耳语道。 “你这小姑娘,生得好看的紧,怎么随这个臭男人一起进入这腌臜之处。”中间的蛇头人面开口了。 “上次那伙盗墓贼是你,你们害的?”余祐微一个健步挡在张重之身前。 张重之震惊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余祐微,他活到现在,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挡在身后保护,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害?”女人的脸变得狰狞起来,“我们生前本就十分凄苦,还被贼人所害,被困在镜子里,你可知道我们现在为何是这般模样?” 三颗蛇头人面仰天长笑,古怪的笑声被封闭在空荡荡的空间里,从四面八方攻击着余祐微和张重之的耳朵。 “我们挣脱铜镜的束缚,却发现被困在石棺当中,无奈之下,只能以那贼人尸身上的蛆虫作为本体。我们生前也是喜欢新衣裳新发髻的女子,可被贼人折磨致死,拘住魂魄,当做杀人工具,好不容易挣脱封印,以为可以投胎转世,宁愿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比这样的一生要好得多,可是我们却没有选择,只能被困在那些食腐为生的恶心蛆虫身体里,永世不得超生!” ------------ 第三十一章 好久不见 蛆虫……吗?余祐微看着这怪物的身体,的确不太像蛇,想到蛆虫能长到这么大,不禁有些恶心。 环顾四周,余祐微开始怀疑,这些会动的石柱会不会也跟蛆虫有关,想到张重之刚刚爬过一根石柱,余祐微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张重之,他似乎也想到了石柱,脸色有些发白。 “那些人也许做得不对,可是他们走出去以后,还有更多的人也陷入昏迷,也是你们做的吗?”余祐微壮着胆子问道,她此时只有一个想法:来都来了,要尽可能的多问出一些信息。 怪物的身体颤抖起来,发出了笑声,它的笑声带动着整个墓穴都在震动,三张人面一起开口,“男人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他们的生命力能够当做我们的食物,是这些男人的福气。” “完了,你这趟估计凶多吉少啊!”余祐微紧张的挺直了脊背,靠近张重之,悄声说道。 “看样子全身而退是不能够了。”张重之递给余祐微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手雷,“等下我数到三,我们一起扔到它身上。” 余祐微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只能摸索着手雷上面的纹路,“这是什么?就直接扔吗?” “手雷,我托人自己组装的,把外面的拉环拉开,然后能丢多远丢多远。”张重之的防毒面罩凸起处刚好搭到余祐微的耳边,“准备好了吗?” “嗯!”余祐微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但是他们赤手空拳的两个人,也没有别的办法。 “一,二,三!” 张重之数到三,两个人一起拉下手雷上的拉环,将手雷扔向怪物。 “啊——!”怪物一声怒吼,猛地用尾巴将石棺扫向张重之和余祐微。 “快跑!”张重之拉着余祐微闷着头向前跑,不知道穿过了多少个石洞,也不知道跑出了多远,目之所及还是石洞。 余祐微觉得胸腔痛得厉害,耳膜也很痛,但她不敢停下来,也不敢回头看,直到脚下突然出现的一个什么东西将她绊倒。 尽管余祐微在摔倒的时候松开了张重之的手,张重之还是被突然消失的力道弄得一个趔趄,索性蹲下身来,“我们跑了这么久,不知道是不是在原地打转。” 余祐微正要拉住张重之伸出的手,就看到张重之的身后,一只一人多高的怪蛇正从张重之头上探身出来,余祐微忙缩回手,向后蹭了几步,犹豫着此时提醒张重之会不会惊到怪蛇。 可敏锐的张重之已经从余祐微的动作中看出了异常,没等余祐微提醒,便转过身去,对上了那只怪蛇。 怪蛇的头离张重之只有不到半米远,他清楚的看到了这只怪蛇的真身,这的确不是蛇,没有明显的头部,全身都是红褐色的肉,在左右两侧长着两只跟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小眼睛,样子很是恶心。 怪蛇不等他有什么动作,便一头撞向了他,随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从余祐微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张重之被怪蛇撞了一下,那怪蛇就不见了,而张重之径直晕倒在地,如果不是有自己垫背,这样直直地晕倒怕是也会摔到头的。 “张重之,你怎么了,你醒醒张重之!”余祐微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扶起张重之,摘下他的防毒面罩,轻轻拍打着他的脸。 无数道女声和尖细怪异的声线混合到一起,传到余祐微的耳朵里,“女人总是会被男人迷惑,今天饶你一命,带着这个贱男人回去等死吧!” 言罢,一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沙将余祐微和张重之送到了他们刚刚走进墓穴的三条通道前。 余祐微看着还在昏迷的张重之,咬了咬牙,将他背到自己背上,用登山绳将二人的身体绑好固定住,便转回身向洞外爬。 两个人分开爬进来的时候,虽然也很困难,可是两个人互相鼓励着,并不会觉得不能忍受。而现在,余祐微知道,张重之也许跟博彦县的那伙盗墓贼的情况一样,如果找不到解决的方法,他也会急速的衰老。他这么骄傲的人,能接受吗?余祐微不知道,只是回想起了他们决定下墓时,张重之说的那句话:小小的洪崖县,可留不住我张重之的命。 直到眼泪滴到手上,余祐微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了眼泪,如果不是她不知死活地提出下墓,张重之恐怕不会主动下墓。她只当是在古墓里会遇到某种生物或者细菌,采集回去就能帮助那些人,却没想到墓里竟然会有这么可怕的怪物。 想着想着,余祐微又恨起了命运,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十分不幸的人,就算成长的过程中被亲人嫌弃,她也只当是老天对自己的磨练,是为了让自己有能力接住接下来的好运。可是到底是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个没有能力解决的人遇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凭着一口怒气,余祐微竟然真的将张重之背出了墓穴。 当余祐微从进墓的盗洞探出头,一眼就看到了天上弯弯的月亮,她吃力地将张重之带到外面,解开绑住二人的绳子,便体力不支地躺倒在地上。 如果不是现在张重之不省人事,这一切本该十分美好。 明亮的月光,悦耳的虫鸣,和夜晚有丝丝凉意、还带着花草香气的微风。余祐微看着身边狼狈的张重之,俯身将张重之翻过身来,让他跟自己一样仰面躺着,她需要休息一会儿才能带张重之回去,在这之前,她希望张重之也能感受到这一刻的平静,不管他现在有没有知觉。 不知怎么想的,她鬼使神差地伸出双手,扒开了张重之的眼皮,“你看,今天的月亮特别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现在身在城乡结合部,空气比较好。” 说着说着,余祐微再次流下了眼泪,她其实并没有过分自责,张重之这么骄傲的人,如果不是自己愿意,她怎么能劝得动,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下墓的后果会这么严重。 休息得差不多,余祐微从张重之口袋里翻出车钥匙,又艰难地把他背到了车上,直接把车开到了洪崖镇镇医院。 镇医院的医生似乎有过医治这种病症的经验,给张重之做了几个检查,主治医师就找到了余祐微,“你是病人家属吧,这个症状不久前我们也遇到过两例,我们这边找不到病因,后来他们转到了县里的医院去,听说也没找到解决办法,而且还有人数增多的趋势,我们现在能给出的建议就是,去大医院,如果有条件的话,可以选择出国治疗,越快越好。” 医生很会观人之术,张重之身上没有一件便宜的东西,看他的样子非富即贵,所以医生才会提出出国治疗这个建议。 可余祐微知道,这跟在哪治疗没有关系,只有解决墓中的怪物,张重之才有生还的可能,她把张重之送进医院,只是想让医院给他输一些营养液,尽可能的维持他的生命,最好能等到她想到办法。 回到酒店,余祐微连衣服都没有换,就呆坐在飘窗的窗台上,把头埋进膝盖,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余祐微发呆的时候,一阵敲门声有节奏的响起。 余祐微本来不想理睬,会来敲门的无非就是酒店的工作人员询问要不要打扫之类的,可门外那人似乎很没常识,见没人开门还不停地敲着。 余祐微只得将自己挪下窗台,拖着疲惫的身躯的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魏然。 余祐微惊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段时间不见,魏然像是比初见的时候成熟了些,不再是一脸好欺负的青涩模样,反而添了几分清冷,也没有像第一次下山那样,傻傻地穿了一身道袍,而是穿着一身常服,肉眼可见的质感比余祐微给他买的所有衣服都要好。 没等到余祐微开口,魏然只能先开口说道,“能让我进去吗?”说着,指了指余祐微的房间。 余祐微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惊讶于在这里见到魏然,竟然忘了先让魏然进门,“哦,当然。” 跟在魏然身后,余祐微还是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魏然像上次一样,从天而降了,她不敢相信有这么好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魏然看着余祐微,他试图看出这个女人有什么不一样的,为什么师父会觉得她是那个被上古神兽选中的人,还有临行前师父对他说的那番话,“如果此女真是那个神选之女,必定会显现出来,如果她真的展现出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你一定要先一步杀了她,一定不能让毕方神鸟复活成功,如果它成功了,神州大地将再无安宁。” 带着师父的嘱托和给出的方位,魏然来到了这里,果然见到了余祐微。 这个女人跟上次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她的眼底是深深的忧虑,甚至有些木然,魏然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了?” 余祐微也有一肚子问题想问,她想问魏然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敲开她的门,是专门来找她的,还是说只是一个巧合,可是现在,她太想倾诉了,她没有办法承受一起出行的张重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面不改色地听余祐微讲述完,进入了魏然提问环节,“你的意思是说,那伙盗墓贼的目标是取得被铜镜封印的恶灵,却没料到恶灵早已摆脱了铜镜的封印,并且用蛆虫的身体修炼成了一个怪物?” “不是一个怪物,是很多个怪物。”余祐微纠正道。 魏然笑笑,“其实只有一个,只不过它是由很多冤魂炼成的,自然也能将自己分身出去。” 余祐微点点头,“我只看到它撞了张重之一下,那个恶灵就不见了,张重之也晕倒了,不知道最初晕倒的人是不是被它用同样的方式攻击的。” “你带我去见见那个人吧,我看看有没有办法救他。” “真的吗?”余祐微不敢相信,她原本以为自己想不出任何办法的话,只能一个人再次进入古墓以命相搏,可魏然竟然从天而降一般地敲开了她的门,还要她带他去看看张重之。 “当然。”魏然奇怪地看了余祐微一眼,仿佛她提出的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问题。 “哦对对对,你们道士都是以拯救苍生为己任对不对,我和我同事也是苍生的一员。”余祐微心情大好,虽然不知道魏然能不能救张重之,可是他来了,余祐微就有了希望。 昏迷的张重之非常安静,没有了平日里那些矜贵的举止加持,倒显得柔和了许多。 魏然把一张符纸贴到张重之耳侧,不多时,那符纸便化作一道黑烟消失不见。 余祐微急急地问道,“怎么样?” 魏然紧皱着眉,摇了摇头,“他的魂魄被一个怨灵包裹着,我无法在不伤害他魂魄的前提下将他的魂魄释放出来。” 余祐微的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那怎么办,还有解决的办法吗?” “有的。”魏然盯着张重之的眉心,“我跟你再下一次墓,除掉那恶灵。” 余祐微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担心起来,“可是那只恶灵说,它只杀男人,你也是男人,它会不会对你不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如果我真的敌不过它,那也是我命该如此。”魏然垂下眼帘,淡淡地说。 ------------ 第三十二章 再探古墓 听魏然这样说,余祐微倒先慌乱起来,“你会输吗?” “女善信,不必担心。”魏然露出一个如初次见面时那般,让人看了便想欺负一下的笑容。 他这样反倒让余祐微警惕起来,才想起这小道士是个惯于扮猪吃虎的,心生疑虑,竟不知魏然口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回去再说吧。” 余祐微带魏然回了酒店,虽然张重之的房间空着,余祐微却总觉得让魏然住张重之的房间很奇怪,他们两个估计都不会愿意,便准备带他重新开一间房。 正当余祐微准备扫码付款的时候,魏然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在余祐微眼前晃了晃,“我来,我这次带了活动经费哦。” 余祐微目瞪口呆地看着刷卡的魏然,她只见过一次这种卡,是大四在时尚杂志社实习的时候,帮一个老总刷下当季最新款的所有西装,张重之恐怕都没有这种卡。 “你们道观多大规模啊?这么有钱的吗?”上楼的电梯里,余祐微见没有旁人,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魏然却不太知道这张卡有什么不一样,只知道师父告诉自己,这趟出行的开销这张卡应该是够用了,“就很普通的小道观啊,这张卡意味着很有钱吗?” 余祐微懂事儿的收了声,“我也不知道,我就随便问问。” “那,我们明天再说?”魏然走到房间门口,没有开门。 余祐微本想跟魏然一起进房间,再说一些有的没的,她总觉得心里很慌,想跟魏然多待一会儿,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便也没答话,气呼呼的离开了。 魏然丝毫没有察觉到余祐微有什么不对,只当是她默认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从长计议。 这一天过得糟透了,可余祐微并没有意识到,因为魏然的到来,她在经历了如此糟糕的一天之后,依然能够安然入睡。 直到魏然那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余祐微才从混沌的梦中醒来,虽然猜到了是魏然,余祐微还是靠近门口,大声问道,“谁?” “女善信,该起床了。”魏然平静的声音透过房门传到余祐微的耳中,她才安下心来。 在早上半梦半醒的时候,她梦到自己最无助的时候魏然出现了,可很快发现这一切只是一个梦。直到魏然来敲门,她才确认魏然的到来不是自己的梦境,他真的来了。 “等下,我马上来。”清了清嗓子,回应了魏然,余祐微便跑回洗手间快速洗漱,换了身衣服便出了门。 魏然却没在门外,也没在房间,余祐微不知道他这趟出来有没有带手机,茫然地站在原地四处张望。 握在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余祐微打开手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喂?” “女善信,你怎么还没下来?”是魏然,他的声音还是淡淡的,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的情绪有所起伏,可这声音在此时的余祐微听来,却很是欠揍。 “我下到哪里?”余祐微压抑着心中的气愤。 “下楼啊,我就在楼下等你。”魏然似乎有些意外余祐微会提出疑问。 “你什么时候跟我约好的?” 电话那头的魏然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默,“现在?” 余祐微挂断电话,怒气冲冲地下了楼,可当她看到魏然的时候,气瞬间就消了。 不知道是不是穿了一身黑衣黑裤的原因,魏然看起来比昨天憔悴了一些,甚至脸上还有一些青色的胡茬。 余祐微没有开口,拉着魏然走出了酒店,“先吃饭吧,我带你去吃羊肉泡馍。” 魏然听话地被余祐微拉着,闷声说道,“我带钱了。” 余祐微一愣,反应过来便笑道,“那你带我去吃。” 余祐微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她还是努力的吃了很多东西,因为她知道,张重之的命还要靠她来救。 因为见过余祐微享受美食的样子,魏然自然也看得出来余祐微此时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干饭机器,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不要太担心,我昨夜画了一道符,等下我们去将符纸贴到你同事心口处,虽然不能让他醒来,但是可以保他不被恶灵伤害。” 余祐微很震惊,她见过魏然画符,如果是力量很大的符,对魏然的消耗很大,所以今天他这有些憔悴的样子,是因为为张重之画了这道符纸吗? 余祐微犹豫着该不该感动一下,虽然魏然本就是一个心怀大爱乐于助人的人,可如果不是遇到她,他也不用掺和张重之的事,想到这里,余祐微突然想起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余祐微坚信的一条准则就是,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及时做,既然想到这里,便问出了口。问完仍觉得说得不够清楚,又加了一句,“你是来找我的吗?” 魏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端起汤碗喝了一口,没想出如何回答,只好又喝了一口。 余祐微看着魏然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又一口,完全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只得强硬起来,抓住魏然又要端起汤碗的手,“你是来找我的吗?” 魏然见逃不过去,只好随口扯了个谎,“师父说你有危险,让我来看看。” “师父?你师父?”余祐微很怀疑地看着魏然,不理解这背后的逻辑。 “嗯。”既然话说出了口,魏然接下来的话就编得顺口了许多,“我把之前的经历讲给师父,师父很感激你,教导我要知恩图报,他老人家算出你在这边会遇到危险,便遣我前来报答你。” 这番话,细听全是漏洞,余祐微自然也发现了,但魏然编到这种程度,摆明了是不想说实话,余祐微便没再追究。 默默地吃完了早饭,余祐微带魏然去医院看了张重之。 张重之的脸色很苍白,呼吸急促,余祐微都觉得长时间这样急促的呼吸会有猝死的风险,但询问医生过后,医生表示这些昏迷的人都是这样的症状,并再次暗示她在这里输液相当于等死。 余祐微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过去,等医生走了关上了病房门,示意魏然可以开始了。 魏然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道符纸,手掌一立,符纸便直立着站到张重之的身体上方。 余祐微只看到魏然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在念着什么咒语,当他再次指向符纸时,符纸便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张重之的心口处。 不消多时,张重之的脸上重新出现了血色,余祐微坐在病床边,紧张地看着他的变化。 渐渐的,张重之的呼吸也平缓下来,余祐微激动地抓住魏然的手臂,“我就知道,你是最靠谱的!” 魏然看到张重之的状况好了起来,也很高兴,“你同事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下午我们就去下墓。” 想到那只三头怪蛇,余祐微还心有余悸,“你准备好了吗?”她是想问魏然,画了足够多的符吗?但这样问似乎不太礼貌,便换了个问法。 魏然点点头,“不然你以为我昨晚一夜没睡就只画了这一张符纸吗?” “一夜没睡?”余祐微扯住魏然的衣袖,“你就算再厉害,画再多符纸,也得有力气驱使吧,你看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没比张重之好多少,我怎么能这时候带你下墓?” 魏然拍了拍余祐微拉住自己袖子的手,“放心,我也不是来送死的。” 余祐微被魏然说服了,他的确不像是一个会主动送死的人,二人便回到酒店,商讨下墓的细节。 有了上次失败的经验,余祐微了解了恶灵的实力,也知道了上次跟张重之一起准备的东西没有丝毫用处。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张重之托人弄来的那些装备,是盗墓倒斗的装备,在恶灵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于是这次,余祐微特意叮嘱魏然,穿得舒服就行,再带上一件有帽子的外套,可以在爬来爬去的时候防止泥土掉到脖子里,其他都没什么可准备的。 时隔一夜,再次前往古墓,余祐微有种慷慨赴死的悲壮感。 看着咬紧牙关开车的余祐微,魏然再次感叹,这个女人怎么运气这么差,总是遇到这些恶灵。 “这段时间,你有遇到其他奇怪的事情吗?”魏然很好奇。 “有啊!”这句话问到了余祐微的伤心处,“你离开后我去了一所学校出差,本来以为是学生之间的谣传,去整理一篇以讹传讹或者有心人造谣的稿子出来就能回报社交差,没想到那所学校真的发生过凶杀案……” 余祐微絮絮叨叨的讲起了在C大的经历,一时间倒忘记了害怕。 再次来到博彦县那伙盗墓贼挖的盗洞入口,昨晚余祐微拖着张重之离开已经使出了全力,自然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把洞口掩住,那半扇玄铁门还在昨天她离开时的位置安静的躺着,似乎从她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人经过。 看着魏然跟张重之差不多的身高,余祐微在如此紧张的时刻还是笑出了声,“长得太高原来不是只有好处的,他们这个盗洞挖的很是随意,只有这几步路可以直立行走,接下来都要靠爬的,你就没有我爬的容易。” 魏然显然没有明白,爬的容易有什么可骄傲的,但还是一头钻进了盗洞。 很快,他又退了出来,“里面太黑了。” “当然黑了。”余祐微拿出头灯戴到他的头上,“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跑了,不带着灯怎么可能不黑。” 出了糗的魏然丝毫没有觉得尴尬,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这次再准备进入盗洞的时候问了余祐微一句,“那,你跟住我。” 有魏然在前面打头阵,余祐微的心情跟昨天进入盗洞时完全不同,现在甚至还能笑得出来,“好。” 又一次到了那三条一模一样的通道,余祐微靠近魏然,轻声说道,“我们昨天走的第一条路,进去以后就出不来了,张重之怀疑这几条路是会动的。” “会动的?”魏然虽然有很多和妖物交手的经验,但下墓还是头一回,他决定多听听余祐微的经验之谈。 余祐微点点头,“我们在墙壁上做了记号,有些曾经经过的地方会再次跑到我们面前。”说完,余祐微觉得自己表述的不够全面,“也可能是通道里有什么在影响我们,让我们不自觉的走入其他通道。” “你是说,障眼法?”魏然总结道。 余祐微一怔,是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个说法呢,的确是障眼法。 “嘿嘿,果然你是专业的,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余祐微毫不吝啬地吹捧起来。 魏然伸出两指,在虚空中画着符,画完,摘下脖子上的小木剑,想划破自己的手指。然而当箭在弦上之时,魏然却突然改变主意,捏起余祐微的手,划破了她的手指,取了一滴血,抹到她的眉心。 余祐微看着魏然的一些列操作,目瞪口呆,“为什么要用我的血?” 魏然盯着发着红光,瞬间膨胀到几倍大的木剑,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把木剑藏到背后,“因为我怕疼。” ------------ 第三十三章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伤我的人 What?余祐微在内心疯狂吐槽,怕疼就用我的血吗?这小道士怎么如此不地道! 在余祐微举着手指后悔没带一些创可贴的时候,魏然已经迈着大步向前走了,“现在不会被障眼法迷惑了,走吧。” 果然,上次怎么走也走不完的路,这次很快走了出去,余祐微这才看清这座古墓真实的样子。 通道的尽头是一排神情凶煞的神像,尽管余祐微做足了心理准备,头上的灯扫到神像脸上时还是被吓了一跳。她凑到魏然身边,小声地抱怨道,“这里的神像怎么表情这么吓人,神不是庇佑众生的吗?” 魏然脚步不停,淡淡地回答,“因为这些神像不是为了庇佑众生而建造的,这是一个阵法,为了将恶灵封死在墓地里。”说着,观察着四周,“看来是那伙盗墓贼无意中破坏了阵法,恶灵才能离开古墓出去害人。” 余祐微缩了缩脖子,紧跟在魏然身后,穿过了数不清的神像,终于来到了那些混乱交错的石洞前。 只顾着四处张望观察环境的余祐微一头撞上了魏然的肩膀,她吃痛的捂着鼻子,顺手将眼泪抹在魏然的衣服上,“请你停下来的时候提醒我一下好吗?我这鼻子还好是原装的,不然绝对撞歪了。” 魏然却扬起右手,急道,“别动。” 余祐微这才注意到,在二人的正前方,一个近乎透明的石洞正在剧烈的收缩,忽大忽小,而暗红色的液体也随着石洞的收缩从下方蜿蜒流出。 随即,腥臭的气味弥漫在不通风的墓室里,毫无防备正在深呼吸的余祐微差点被呛的晕倒,“这是什么?”余祐微非常后悔没有带防毒面具,他们好像从来就没有准备充分过,面对这些奇怪的东西,人力永远无法做完全的准备。 “不知道。”魏然回答的很简洁,“但是应该很危险。” 可眼下他们不知道如果逃开会不会遇到其他更危险的事情,只能提高警惕静观其变。 余祐微紧紧抓着魏然的手臂,魏然痛得低下头,看了一眼几乎嵌进自己肉里的纤长手指,低声安抚着余祐微,“别怕,有我在。” 那石洞似乎是收缩到了极限,猛地破裂开来,可跟想象中的可能被碎石溅到不同,溅到余祐微和魏然身上的石洞残渣,是软软的胶质,余祐微从手臂上扒拉下一块儿,摸起来像是八爪鱼的身体一样,又腥又湿滑,很是恶心。 可她没想到更恶心的还在后面,从一堆破碎的残渣里面,爬出一只一米多长,通体米白的怪蛇。那怪蛇似乎是被石洞孕育出来,刚刚睁开眼睛,就张大了嘴巴,将石洞的残渣风卷残云地吃了个干净。 趁着它张嘴的时候,余祐微看到它长着一口尖利又密集的牙齿,她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看到过这种生物,不虫不蛇的。 “魏然……”余祐微想拉着魏然快跑,可那只怪蛇却仿佛没看到他们一般,摇摇晃晃的爬走了。 魏然觉得喉咙很干,他也被眼前的一切恶心到了,“你刚注意到它的眼睛没有,还没睁开,应该是五感还没有打开,这应该是在恶灵的操纵下产生变异的某种昆虫。” “它是从石洞里出来的,那这些石洞,不会里面都有一只那家伙吧?”余祐微不自觉地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高,并戴上了帽子。 “有可能,我们快走,擒贼先擒王,不要在这些不重要的东西上面浪费太多时间。”魏然拉起余祐微的手,快速穿过一个又一个石洞,来到了古墓的侧室。 这里似乎是摆放陪葬物品的位置,很多箱子被打开,翻的乱七八糟,而从某一排箱子开始,就没有打开的痕迹了。看起来要么是开箱的人找到了目标物品,要么是感知到了危险,放弃寻找。 “又是你。”一个尖利的女声在墓室中回荡,似乎是从墓室的四面八方传来,“我怜惜你同为女人,易受蒙蔽,你竟不知死活,又带了一个男人来,看来你也是一个不知廉耻的贱女人!” 余祐微知道,是那只三头怪蛇发现了他们,她只得大声喊道,“我这次来是想请求你放过我的朋友,他跟伤害过你的那些恶人不同,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 那个声音笑的很凄厉,“你自己蠢,我可不会跟你一样蠢。”说完,这声音顿了顿,“你今天带来这个男人很不错,他身上的能力可以为我所用,如果你现在把他先给我,自行离开并且保证不再来骚扰我的话,我可以考虑再饶过你一次。” 余祐微还想再说些什么,魏然拦在她身前,朝她摇了摇头,“没用的,她的执念不可能被你的三言两语说服。” “我们离它是不是不远了。”余祐微想起张重之被攻击的情形,格外谨慎的环视魏然身后的一切。 “应该是的。”魏然拿出之前藏在背后的木剑,递给余祐微,“你知道怎么使用的,给你防身。” 余祐微接过还隐约透着红色光芒的木剑,顿时感到安心了许多,摩挲着熟悉的木剑,魏然在湖底时的濒死模样却突然涌入她的脑海。 余祐微甩了甩头,似乎是想把不好的预感甩出大脑,可还没等她清空脑子里的各种想法,他们所处的墓室就已经开始坍塌。 魏然二话不说拉起余祐微就跑,那个声音还在他们耳边回响着,“既然你们都赶着来送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余祐微使出吃奶的劲儿跟在魏然身后拼力地奔跑,终于跑到了悬着石棺的主墓室。 石棺又悬回了半空中,看起来那只怪蛇很喜欢那个位置,余祐微紧盯着石棺,他们昨天离开的时候,石棺的盖子几乎全部打开了,可现在却是盖的严丝合缝,丝毫没有曾经打开过的痕迹。 难道它把自己关回去了?余祐微正想着,魏然却拉着她,如临大敌的连连后退几步。 余祐微被魏然突然的动作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忙顺着魏然的目光仰头望去,原来那只三头怪蛇正腾空立在他们的头顶! 魏然二话不说,祭出三道符纸,掐诀念咒,符纸如同三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朝怪蛇的三颗头颅飞去。 怪蛇的三颗头颅同时吐出无尽的黑色发丝,将符纸层层包裹,经过一番角力,发丝和符纸一起碎裂在空中,缓缓落下。 魏然咬着牙,“宝镜镇凶,魔灭鬼崩,研书八卦,三界听令!急急如律令!”魏然祭出一枚八卦镜,用自身的灵力将其放大数倍,“敕!” 八卦镜飞向怪蛇,金光太盛,余祐微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八卦镜的金光消失,回到魏然手中时,怪蛇左侧的头已经被斩断,滴滴答答地流着紫褐色的血浆。 余祐微只觉从脚底旋起了一阵狂风,震耳欲聋的惨叫直冲耳膜,“你敢伤我,今日我定会将你挫骨扬灰!” 魏然扎稳脚步,拉住余祐微,咬破手指在虚空中画着血符,将血符击到余祐微背后,余祐微这才在狂风中站稳。 “怎么办?需要我吗?”余祐微紧紧握着木剑,随时准备割腕。 “你没发现你这个方法基本上是必死无疑吗?”在狂风中只能低吼的魏然艰难的朝余祐微喊话,“我跟你说的是遇血膨胀,你意思意思让它沾点血就行了,谁告诉你要割腕了?” “知道了!”余祐微吼了回去,她学着魏然的样子,划伤指尖,木剑沾上余祐微的血,红光更盛,魏然递给她的时候木剑只有匕首大小,现在俨然是一柄利剑了。 突然,旋风中升腾起血色的雾气,当余祐微看到的时候已经吸进了一部分血雾。 “糟了!”魏然屏住呼吸,捏了个屏息诀,拍到余祐微头上,“不要吸入这些血雾!这些都是怪物的虫卵!” 听了魏然的话,余祐微差点呕吐出来,可无论她怎么仔细看,那都只是一团血雾而已。 她自然是看不到,魏然的阴阳眼却看得清清楚楚,血雾中包裹着无数虫卵,只要被吸入体内,就可能会被幼虫啃噬的千疮百孔,余祐微已经吸入一部分虫卵,他不能再恋战,必须速战速决,帮余祐微逼出虫卵,否则后患无穷。 “剑!”魏然朝余祐微喊道。 余祐微听话地将木剑奉上,怪蛇似乎更加愤怒了,摇摆着巨大的尾巴,所到之处尽是一片废墟。 魏然以灵力驱使木剑立在眼前,飞速结着手印,“太上台兴,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诛邪!” 木剑直指怪蛇的七寸,载着金光飞出,怪蛇应声落地,地动山摇。 魏然见怪蛇落地没再动弹,也虚弱地瘫倒在地上,余祐微忙过去查看魏然的情况,她看得出来,刚刚那一击魏然已经拼尽全力。 “你怎么样?”余祐微试图扶起魏然。 魏然尝试了一下,却没能站得起来,“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那只怪物死了吗?” 余祐微不敢走太近,只是远远的望着它,身体没有再起伏,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 “像是死了。” 魏然试着用阴阳眼去看,可刚刚的一击他使出了全力,眼前已经有些模糊,“我们先离开吧。”说完,便再次尝试着起身。 余祐微忙搀扶起魏然,将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半拖半扶地挪了几步。 “你怎么这么重?”余祐微心情大好,妖物被魏然灭了,张重之和那些人都得救了,她已经在考虑等下跟魏然吃些什么庆祝,以及要怎样感谢魏然了。 “重……”魏然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手臂就从余祐微脖子上缓缓滑下。 余祐微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就看到怪蛇的尾巴穿过了魏然的身体,它肮脏的尾巴上还沾染着魏然的鲜血。 “女善信,快,跑!”艰难地说完最后一个字,魏然口吐鲜血,仰面倒了下去。 余祐微的心脏也跟着魏然的身体一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怪蛇显然被魏然伤的不轻,可它带着恨意存活了几百年,而恨,是一种如此强烈的情感,足以支撑它再次站起来,重伤它的仇人。 怪蛇吐着信子,舔着尾巴上魏然的血,疯狂地笑道,“哈哈哈哈,你这个蠢女人,刚刚让你走你不走,如今即便是你想走,也走不了了,今天就和你带来的野男人一起死在这里吧!” 说完,凭借着胸中一口恨意,竟再次腾到空中,摆动着尾巴就要朝余祐微扑来。 余祐微身体里突然发出烈火般的红色光芒,将黑暗的墓室照得如同白昼,魏然感觉到了异常,眼皮颤抖了几次,才睁开眼睛。 只见余祐微身后的影子赫然立着一只张开翅膀的单足神鸟,充斥着一整片墙壁,虽然只是影子,颜色却是赤红,似乎随时都要滴出能烧烬一切的火焰来。 此时的余祐微双眼绯红,“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伤我的人?” ------------ 第三十四章 诛邪 轻轻吐出这句话,余祐微手掌一挥,火红的热浪包围了怪蛇,却只烘烤着它,并不近身。 余祐微向前迈了一步,身后的神鸟影子也跟着迈了一步,“害怕吗?”这声音并不是余祐微平时的声音,轻佻中带着一丝魅惑人心的孟浪。 看着怪蛇在热浪中不停挣扎,余祐微略一弹动手指,怪蛇便从空中摔了下来,热浪也跟随它一起铺到了地上。 余祐微兴奋地舔着嘴唇,“你这个垂死挣扎的样子,真是让我开心极了。” 怪蛇试图突出烈火的包围,可那火焰却仿佛有生命一般,围追堵截,不留一丝缝隙。怪蛇气急败坏地叫嚷着,“你到底是什么人?” “人?”余祐微轻笑起来,“低贱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知道我的身份?”说着,余祐微的手在虚空中一握,怪蛇的七寸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勒到变了形状。 魏然从没见过这样的余祐微,她的嘴巴在笑,眼神却狂妄狠戾。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既然形势已成定局,他便不必担心了。 影子中的火焰在余祐微坐下来的时候幻化成一把吐着火舌的太师椅,坐在火焰幻化的太师椅上,余祐微顺手掐起一捧火苗,弹向怪蛇的眼睛,怪蛇凄厉地嘶吼起来,“有种你就杀了我!恐怕你是没这个本事!” 余祐微专注地盯着指尖的赤红火苗,“激将法对我可没有用,我知道你这一生过得很是不易,可你伤了不该伤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我断没有让你死得痛快的道理,你说是也不是?” 怪蛇被烈焰炙烤得疯狂扭动着身体,余祐微皱着眉,神色鄙夷,“你这躯壳着实恶心,今日我便善心大发一次,让你用自己的样貌去死吧。” 说完,打了个响指,一个罗盘形状的东西从怪蛇的躯体中浮现出来,仔细看去,这罗盘竟然是由女人的头颅组成的。那些头颅神色各异,有的凄苦,有的乖张,她们的发丝被系到一起,绑成状似符咒的螺纹模样,在赤色火焰的灼烧下,开始四散开来。 余祐微啧啧称奇,“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没有我来维持秩序,他们做的事情越来越脏了。” 由头颅组成的罗盘疯狂旋转起来,每颗头颅都在快速念着咒语,眨眼的功夫,便刮起一阵阴风。 “哈哈哈哈哈……”余祐微大笑起来,“愚蠢的东西,竟然试图吹灭我的赤焰,看来是我离开得太久,世人已经忘了我的手段,真是不知死活。” 说完,眼底浮现出一丝阴鹜,站起身来,提起身后的椅子,朝罗盘扔了过去。 罗盘被火焰组成的椅子打得七零八落,头颅四散开来。 余祐微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那些或被赤焰烧化,或在火舌中打着滚哀嚎着的头颅,挽起了袖子,“本想陪你们多玩一会儿,可现在我不高兴继续陪你们玩了。”说着,便蹲下身来,“看清楚我的脸,不要不记得杀你们的人是谁,欢迎你们下次轮回来找我报仇。” 说完,余祐微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记性,你们没有轮回,真遗憾。” 地上翻滚的头颅们眼里的愤怒快要爆裂开来,可实力上的巨大悬殊让她们无法反抗,只能恨恨地盯着余祐微。 而余祐微没有动,身后的神鸟影子轻轻煽动着翅膀,数条赤红色的火蛇从神鸟的翅膀中飞出,瞬间将那些头颅烧成了灰烬。 余祐微看都没有看地上的灰烬,而是走到魏然身边,踢了他一脚,“既然没死,就快点起来。” 魏然没有睁开眼睛,脑海里一直想着师父说的话。师父说,如果余祐微压制不住毕方神鸟,一定要在毕方神鸟完全霸占余祐微的身体之前将她杀死,否则毕方一旦出世,受害的将是整个神州大地。 现下毕方神鸟俨然已经借余祐微现世,那么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要呆在余祐微身边,随时准备杀死她。余祐微确实无辜,可总不能因为她一人,而害了天下人。 思及此处,魏然缓缓地睁开眼睛,被毕方占据身体的余祐微正蹲在他身前。那张脸本是明媚清丽,可此时,她的五官没有任何变化,神态却极尽魅惑,“小道长,你醒了?” “咳咳……”魏然一着急,又咳出一口血来。 那鲜血仿佛刺激到了余祐微,她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之后便听到一个怨愤的声音,“真是没出息,只这么一会儿便禁不住了。” 余祐微扶住额头,极力控制着晕眩的感觉,再睁开眼睛,就看到魏然正支撑着身体试图坐起来,忙拦住他,“你不要动,等我扶你起来。” 一阵阵刺鼻的烟气传入余祐微的鼻子里,她这才发现原本那怪蛇立着的位置只剩一大滩灰烬。 “魏然,刚刚发生什么了?”余祐微发现自己的记忆似乎缺了一块,她只记得自己看到魏然被怪蛇重伤,急火攻心,似乎恍了下神。当她再回过神来,就只看到怪蛇化为了灰烬,和正强撑着起身的魏然。 魏然眼眸幽深,他知道,现在的毕方不能长时间占据余祐微的身体,否则一旦余祐微的身体承受不住毕方的强大力量,就会跟毕方同归于尽,那么毕方就只能再等上几百年,等到几大家族出现下一个灵童,毕方那么精明,它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没什么,你看到我受伤,吓晕了,我便杀了那怪物。”魏然淡淡地说,“现在它施的那些妖法想必也破了,你的同事,还有那伙盗墓贼,应该都没事了。” “真的吗?”余祐微很高兴,“我一个恍神竟然错过了这么多。”说着忙扶起魏然,检查着他的伤口,她记得魏然的伤很重,她看着怪蛇的尾巴穿过了他的身体。 想到这里,余祐微似乎也跟着疼了起来,魏然伤的很重,余祐微把他背在身上,再次爬出了山洞。 “话说,昨天背张重之钻洞,今天背你钻洞,你们这些男孩子在外面能不能保护好自己,没有我你们可怎么办。”一边絮叨着,一边手脚并用地钻出盗洞。 狼狈地把魏然送进医院,张重之还没有醒来,余祐微也累得不行,两次脏兮兮的把男人送进医院,医生看她的眼光都有些想报警的意思了。 看出了医生的疑虑,余祐微忙掏出自己的证件,“医生,你别误会啊,我是H市江北报社的记者,他们都是我的同事,我们就是来调查集体昏迷事件的。你也知道,我们这种调查记者有时候蛮危险的,所以我同事……”余祐微意味深长地朝医生做了个“你懂的”的表情。 医生也接收到了她发出的信号,上道地眨眨眼,“我懂我懂,我特别佩服你们这些实地探访的调查记者,真是勇气可嘉啊!” 魏然的伤势需要住院,花了余祐微一大笔钱,交费的时候她犹豫了好久要不要拿魏然那张牛气哄哄的无限卡去刷,最后还是咬着牙刷了自己的信用卡。 于是,这个小道士一跃成为了花余祐微钱最多的男人。 好在魏然没有被怪蛇伤到要害,签术前协议的时候余祐微就被医生告知,手术没有任何风险,只是一些术后护理问题需要注意。因此,余祐微在手术室门口等得很轻松,如果不是医生说手术时间不会太长,她甚至想回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回来。 这位医生说话十分靠谱,说手术时间不会太长,果然,不到一个小时魏然就被护士推了出来。 看着被安置到床上的魏然,余祐微再次觉得很庆幸,还好有他,这是她第二次深刻的有这种感觉。也说不清到底是魏然实力超群,还是他有隐藏的吉祥物属性,总之无论余祐微遇到多难的境况,只要魏然出现,就算过程不太愉快,结果也总是好的。 怀着无尽的感激之情,余祐微小心地拿着棉签蘸取护士给的纯净水,一点一点地润湿魏然干裂的嘴唇。 由于失血过多,魏然的脸色异常苍白,眼角的泪痣也格外明显,颇有一些不可侵犯的冷面感觉。 也许是两度跟魏然一起经历生死,余祐微已经对这个完全不了解的假道士产生了十足的信任感。就算他常常扮猪吃虎,嘴里没有几句实话,但只要他出现,余祐微就觉得迎面而来的危险都有办法解决。 想着想着,疲惫感如同涨潮的海水一般席卷而来,一个浪头打得余祐微当即趴在病床边昏睡过去。 魏然被喉咙的干裂痛得醒来时,就看到余祐微趴在自己的床边,右臂枕在脸下,手中还有一个小小的塑料量杯,左手紧握着棉签,手伸得老远。 嗯……魏然试图挪动身体,发现即使是轻微的移动,伤口的撕裂感也很明显,只好伸出手,捏起余祐微的左手,将它移动了个位置,防止那只手会不小心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他试着开口说话,可喉咙又干又痛,他知道余祐微虽然没有受伤,可毕方占用她的身体对她的消耗极大,丝毫不亚于像他这样受一次伤,便没有惊动她,拖着一动就痛的身体,试图去拿到床边柜子上的水杯。 ------------ 第三十五章 你说谁是怪物! “你醒了?”被魏然的挪动叫醒的余祐微惊喜地发现魏然已经醒了,非常高兴的阻止了魏燃的动作,“医生说你今天不能喝水,你忍一忍,我用这个喂你一点点。”说着,重新换了量杯和棉签,动作轻柔地用湿水的棉签擦拭魏然的嘴唇。 听了余祐微这样说,魏然只得再艰难地找回刚刚那个舒适的姿势躺了回去。 就在余祐微准备详细的向魏然复述医生说的术后注意事项时,敲门声适时地响起,余祐微向门口望去,张重之正倚着门框,虚弱地看着余祐微。 床上和门口一边一个美丽男子,可余祐微的脑中却轰的一声,莫非她刚照顾完魏然,紧接着又要去照顾张重之了?受不了如此打击的余祐微连招呼都忘了跟张重之打。 见余祐微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意思,张重之只好先开口,“我可以进来吗?” “啊?”余祐微这才反应过来,忙用眼神询问魏然是否介意陌生人进入病房,见魏然点了点头,余祐微便跑到门口,想要搀扶张重之。 张重之却在余祐微刚开始动作之时就快步走入病房,“哪有那么夸张,医生说我现在脱力是因为饿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余祐微真的很高兴,“太好了,如果你醒不过来,我真的不知道回去怎么交待了。”正说着,她敏感的注意到,两个男人正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彼此。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救了我们的……”余祐微准备好好向张重之介绍一下魏然。 “魏然。”不等余祐微说完,魏然便抢着开口,他可不想听到余祐微说那一大堆有的没的,何况,人也并不是他救的。 张重之坐在对面空着的病床上,其实他敲门之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可这两个人都没有发现他。看余祐微的样子与这个男人似乎很熟悉,可据自己的了解,余祐微父母双亡,跟亲属的关系也很淡薄,他竟然不知道她有这么一位厉害的朋友,能解决那只怨力极强的妖物。 尽管张重之极力掩饰自己探究的目光,魏然却还是接收到了他饱含深意的眼神,那并不算太善意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你好,我是张重之,微微的同事。”张重之伸出了手。 魏然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用干哑的嗓音说道:“抱歉,我行动不太方便。”说完,还假意试图抬手,被一旁的余祐微一把拦住。 “你不能乱动,扯到伤口怎么办?”余祐微一边责备着,一边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她的心思都在观察魏然的动作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张重之对她的称呼。 “所以是你救了我吗?”张重之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去过那座古墓,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你能解决它们,绝对不是普通人,我张重之能认识你这样的高人,真是我的荣幸。” 魏然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神,“只是运气好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话还没说完,魏然就装模作样地干咳起来,余祐微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也只当他刚刚做完手术,不愿与陌生人说些场面话,便接过话来,“魏然还不能马上出院,我还得在这里照顾他几天,要不你先回报社吧?” “那稿子?”张重之当然不想回去,“要不我在这跟你一起照顾他吧,照顾救命恩人本就是该做的。” “就写莫名的嗜睡症,又莫名的痊愈吧,留个悬念。”余祐微想都没想,“或者你回去看有没有更好的思路,这边不需要两个人照顾的呀,而且。”余祐微用魏然听得到的声音悄声说道,“这个人无趣得很,就让我一个人来受这个苦吧。” 赶走了张重之,余祐微叫醒装睡的魏然,“瞧人家张重之多热情,你怎么不叫人家男善信呢?还装睡,一点礼貌都没有。” 魏然无奈地睁开眼睛,“他总像是想要从我身上看出什么一样,我不喜欢他那种眼神。” “也是。”魏然以为余祐微没有留意到这些,却不料余祐微也发现了张重之对魏然的过度好奇,“他平时待别人可不是这样,不过他这种第一次见识灵异事件的普通人,对你好奇也很正常吧,换我我也会好奇啊。” 魏然没有做声,他无法跟余祐微解释自己从张重之那里感觉到的不善。 看着沉默的魏然,余祐微突然觉得好笑,“你上次从我这儿离开,也是带着一身伤。”说着,余祐微想到了自己的伤心事,“你这两次住院,真的花了我很多钱。” 魏然抬起头,疑惑地盯着余祐微,“我不是跟你说了很多次吗?我带了钱的,你怎么没有用我带的钱?” 余祐微也很诧异,“你的钱我怎么能随便动?至多是我先帮你垫上,过后你再还我好了。” 魏然示意余祐微把师父给他带的卡拿过来,余祐微听话地把卡交到魏然手里,魏然把卡拍到余祐微手上,“我不太习惯用钱,卡就放在你这里,你来帮我付钱吧。” 余祐微张大了嘴巴,思路一时没跟上,脑子却飞速运转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让我管钱吗?可我们并没有熟到那种程度啊?我可以去刷一套大平层吗?刷完大平层他会不会告我? 魏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我对钱没有概念,总之你以后就用这张卡吧,卡里的钱用完我就回山。”他并不知道,授信无限卡,钱是用不完的。 余祐微被魏然说的一愣一愣的,但还是听话地收下了魏然的卡。 饶是魏然身体底子很好,依然被余祐微强迫在医院住了一周多,养到不影响日常生活才放他出院。 魏然这次也没有急着去这里那里,而是主动提出继续当余祐微的助理,余祐微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拒绝,上次让魏然一个人离开,她惦记魏然的伤情惦记了很久,既然这次他愿意跟自己回家,那就盯着他把伤养好,免得自己总是担心救命恩人。 直到带着魏然回到家,正开门的瞬间,碰到准备出门的张重之,余祐微才感觉到了尴尬。 虽然魏然不是真的道士,可他那一副对世间一切毫无兴趣的样子,让余祐微一直把他当成一尊活佛,丝毫没有冒犯的念头。 但是在别人看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这是余祐微看到张重之惊讶的表情时才意识到,自己带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回家,在别人看来难免会产生一些暧昧的猜想。 余祐微看看魏然,正要解释点什么,张重之却露出一个“不用解释”的笑容,余祐微无奈的放弃了解释,她知道此时解释只会越描越黑,既然大家是面对面的邻居,总有机会让他看清楚二人的关系。她并不在意张重之怎么想,也不怕别人知道,只是觉得冒犯了魏然。 终于回到自己家,余祐微很快的入睡了,可她却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梦境。 在梦里,她看到了自己的爸爸和妈妈,她并没有见过他们的样子,可在梦里,他们就这样以她父母的身份出现了。 他们非常年轻,却非常痛苦,妈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却还是跟爸爸一起跪在地上,哭着对眼前的老者说着什么。 接下来,画面一转,妈妈的肚子已经扁了回去,旁边可能是自己的小婴儿正在婴儿床上张牙舞爪,爸爸和妈妈流着泪,轮流将她从婴儿床里抱出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就手挽手走出了房门。 “不要,不要走!”余祐微喊了出来,却发现自己已经从梦中惊醒了。她坐起身,打开床边的台灯,忍不住又闭上眼睛回忆梦中父母的样子。 这是她第一次梦到自己的父母,她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样子,还是真实的,可她还是很珍惜那少的可怜的几个场景。 突然,那个偶尔出现在余祐微余光中的那个小黑点跑到了她的视线正中,似乎在跑动一般,越跑越近,那影像越来越具体,一只长着七彩鳞片,状似狮子幼崽的小兽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余祐微摇了摇头,小兽还在,又揉了揉眼睛,小兽依然在。 她发现,无论她的目光看向哪里,那古怪的小兽都会出现在她视野中间。 原本从梦中醒来有些无力的余祐微,嗖地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嗷嗷叫着狂敲魏然的房门。 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的魏然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赶忙从房间里走出,就看到余祐微直直地盯着自己,面色惊恐。 “你看到一只怪物了吗?”余祐微的声音有些发抖,“一只长得奇奇怪怪的怪物,无论我转到哪里,都能看到它,就像固定在我的视线里一样。” 余祐微眼中的那只小兽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全身的鳞片竖立起来,伸出一只小短腿,狠狠地踢出一脚,“你说谁是怪物!” 它这一脚虽然只在余祐微的眼中,没有实际的力道,可对余祐微的冲击却极大,只见小兽的小短腿在自己眼前越来越大,最后一脚过来余祐微直接眼前一黑,头咣当一声撞到了墙上。 ------------ 第三十六章 噬神兽 魏然原本还没醒透,有些不清醒,可一出门就看到余祐微这一系列表演,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下来。 “怎么了?做噩梦了?”没有人知道被毕方附体之后会有什么症状,他只当这是一种后遗症。 头被结结实实撞了一下的余祐微发现,小兽的攻击对她并不构成物理攻击,只是吓唬吓唬她,可它那炸毛的样子,看起来却是实实在在的生气了。 “你看不到吗?”余祐微哆哆嗦嗦的寻找着新的形容词,“一只长着七彩鳞片的神兽,十分威猛。” 那小兽似乎十分满意,鳞片慢慢贴合回身体上,竟然坐了下来,揣着手,翘起了二郎腿,那翘起的小短腿还得意地晃动起来。 看到小兽如此德行,余祐微倒不那么怕了,看来只要坚持夸它,它就不会生气了。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啊! “神兽?”魏然很惊讶,莫非不是噩梦,而是直接让余祐微产生了幻觉?他把余祐微的小房子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看到除他们二人以外的第三个其他生物,“你……做噩梦了吗?” 魏然试着拍了拍余祐微的背,想让她平静下来。 可余祐微却是实实在在的和小兽对视着的,她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魏然好像真的看不到这只很有性格的小兽。 在确定小兽暂时不会伤害她之后,余祐微瘫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当她的目光投向天花板,小兽依然没有改变姿势,依旧是翘着小短腿,揣着小短手。 看到这里,她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闭上眼睛,小兽便不见了,再睁眼,看向哪里,小兽便在哪里。 难道,这小兽并不存在于物理空间当中,而是在她的视野里?余祐微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这科学吗? 看着余祐微一会儿若有所思,一会儿又兴奋起来,魏然如临大敌,却看不懂发生了什么,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余祐微,防止她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出出格的举动。 “我知道了。”余祐微平静地看着小兽,“你在我的视线里。” 小兽改变姿势,又四脚着地的跳了一跳,“看来你还不算太笨,我最讨厌笨蛋。” “可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视线里?你是我的幻觉吗?” “我堂堂的噬神兽,怎么可能是你的幻觉!”小兽又生起气来,跳来跳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再对着余祐微来上一脚。 余祐微举起双手,“好好好,我说错了,我道歉,对不起,噬神兽。”说完,还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听到噬神兽三个字,魏然的眼皮跳了一下,他从师父口中听说过这种神兽。噬神兽成长到一定程度的话,有可能能够对抗上古神兽,但祭出此神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关于它的信息极少,师父也只是提了一下,没想到今天又从余祐微这里听到了这个神兽的名字。 噬神兽坐了下来,语气有些嫌弃,“珍惜你现在无知的样子吧,既然你已经把我召唤出来了,就注定未来的日子不会轻松了。” 余祐微快哭出来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召唤过噬神兽,而且,噬神兽到底是什么啊! 噬神兽的语气严肃起来,“你刚刚做的梦,就是我让你看到的,你的父母献祭了灵魂才召唤出我伴随你一起成长。” 余祐微一边震惊,一边又实在听不懂,噬神兽说的每一句话,都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伴随我一起成长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一直都在我的视野里吗?” “对,我从被召唤出来,就在你的眼睛里,你父母封住了你的天生异能,我以灵力和怨力为食,所以直到你最近释放出一些异能,我才能现身让你看到我。” “对不起,你说的我实在听不懂。”余祐微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您能从头开始说吗?我觉得好像有什么关键信息被忽略掉了。” 噬神兽叹了口气,很后悔刚刚夸过余祐微聪明,只能从头说起。 “我先给你看点东西吧。”噬神兽打了个响指,余祐微脑中出现了在古墓中自己失去意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就像再次经历了一次当时的情景,只是带着小小的自己,藏在身体的一处,没有被那个疯批的自己发现。 看完这一切,余祐微先是震惊的看向魏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魏然要向自己隐瞒这些,也不敢相信自己能有那么大的能量。 “那不是你,那是上古神兽,毕方神鸟。”噬神兽平静的讲述着,“在地球上还没有人类的时候,一些生物吸纳天地灵气,修得了堪称为神力的力量。可当时间渐渐推进,生出世间万物,这世上已经不需要拥有神力的生物,它们便被天道所毁灭。 这赤炎毕方却不甘心,使出种种手段留在轮回当中,每三百年便会闯入轮回一次,一开始,它只是随机选择被附身的婴儿,吃掉他的魂魄,取而代之,可那些婴儿无法容纳它强大的神力,常常出生不久便会夭折。 机缘之下,有供奉它的几大家族与它达成契约,每三百年便任它选择一个几大家族中灵力最强的婴孩,借尸还魂。被它选择的婴孩从小就会被当做容器培养,无论是灵力还是体魄,毕方对此的要求极高。它这次会出现,也是因为你的灵力开始苏醒,而我,也是因为你的灵力苏醒而出现,我就是你的父母为了保住你的性命而召唤出的噬神兽。 接下来,我们要跟毕方赛跑,看看是我们成长的更快,还是它的动作更快。” “等等等等。”接收了这么多信息,余祐微有些头晕,“你的意思是,有个很厉害的上古神兽,要附身在我身上?” “严格的说,不能算附身,它只是需要一个合格的容器,一个能盛放它无上神力的身体,它要的是你的身体和力量,不是你的魂魄,它要的是吃掉你的魂魄,取而代之。” 余祐微瘫在沙发上,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小故事:秋天来临,一株开始发黄的小草十分忧伤的看着落日,路过的蚯蚓便问它,“你明年还会长出来,为何会如此忧伤?”小草说,“明年的确会长出来,可明年长出来的就不再是我了。” 对于同一个身体来说,灵魂的更替,也就预示着永久的消亡。 她并不想就这么死掉,等等,“你说我父母怎么?” “你的父亲,正是几大家族之一的余家长子,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便已被毕方选中,你的父母为了救你,使你不被毕方吞噬,牺牲了自己,宁愿永世不得投胎,来换得你灵力被封,和我这个后手。 如果你的灵力还是苏醒了,那么你还有我,如果我能吞噬足够多的灵力和怨力,就有吞噬掉毕方的可能。” 噬神兽顿了顿,又说道,“我看到你这些年过得并不容易,你的那些亲戚,多少听说了一些毕方的事情,他们并不是讨厌你,而是害怕你,他们怕你父母的做法彻底得罪了毕方,如果你最终还是被毕方吞噬,那么以毕方的心性,你的所有亲人都免不了一死。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今后的日子,只会更难,不要怨恨,这就是你的命。” 说完,噬神兽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话是你父母说的,但是我记不太清了,只能模糊的复述一下。” 余祐微再次看向魏然,问的却是噬神兽,“他呢?” 噬神兽摊开两只前爪,“这你要问他咯,不过依我看,他一定知道一些。” 可余祐微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平静下来,回了房间。 她甚至都不太能相信这些,可噬神兽说的那些关于她父母的话,触动到了她心底最不可触及的地方。 从小到大,她一直渴望着有家人来爱她,因为她一直坚信没有了父母,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坚定的爱她,她连父母到底是不在了还是不要她了都不知道,就在这种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成长。 可今天,噬神兽告诉她,她的父母对她的爱是如此强烈,甚至为了让她作为一个正常人活着,牺牲了自己。 余祐微按捺住汹涌的情绪,却发觉眼角一凉,原来自己还是忍不住流泪了,她的心情复杂极了,她希望父母爱她,但也觉得两命换一命不值得。也许是接收了太多信息,无法全盘吸纳的大脑过于疲累,余祐微想着想着,竟然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门外的魏然却还在客厅坐着,他不知道余祐微到底遇到了什么,但她能说出那几个词:上古神兽,附身,噬神兽,她一定是从某种自己不了解的途径知道了自己对她隐藏的一切。 关上灯,魏然的脸陷入了黑暗,他知道余祐微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之所以对自己如此特别,只不过是因为她坚信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并且救了两次。如果她知道自己隐瞒了最关键的信息,不是自己救了她,而是她两次救了自己,她会作何反应呢? ------------ 第三十七章 试探 出乎魏然的意料,当他第二天看到余祐微的时候,余祐微平静得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没有真实发生过一样。 昨晚的一切当然发生了,就连噬神兽也还在余祐微的视线里,噬神兽告诉她,等到它的灵力成长到一定程度,它就能够拥有实体,可在那之前,它还是只能存在于余祐微的视线里。余祐微跟它商量了很久,它才同意回到余祐微的余光中去,只是噬神兽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小黑点,就算是在余光里,余祐微也偶尔会被它吓一跳。 至于魏然,余祐微有很多想法,可她不想被情绪控制,噬神兽所说的一切她还没有完全消化,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找魏然对线,便准备平复好心情再跟魏然好好谈谈。 魏然会做的饭菜不多,但还是尽力凑出了有荤有素有水果的早餐,余祐微神色坦然地坐下来,喝了一口魏然从冰箱拿出的牛奶,“下次记得热一下,用微波炉或者那个白色的锅都可以,早上喝这么冰的我的胃会不舒服。” 魏然点点头,“好。” “我今天得去上班,你的伤还没完全好,今天就在家里休息吧,等下我给门口的指纹锁添加上你的指纹,以后你就可以自由进出了。” “好。” 余祐微走后,魏然在房间里躺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住,便打扫起了卫生。他每日在道观都要干很多活,像今天这样身体无虞的待着,对他来说是很少有的体验,竟有些无福消受。 余祐微工作很忙,又经常出差,家里很多不常用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灰尘,这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儿清理起来又不太无趣,又很消磨时间,他非常喜欢这项娱乐活动。 正当他把客厅的小摆件擦得锃光瓦亮,准备给自己煮个面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敲门声却适时地响起了。 余祐微出门前并没有跟他说有人会来,也没有说过有快递或者外卖之类的东西,他只能先开了门,门外站着的人,正是张重之。 张重之似乎很笃定开门的人是他,脸上已经准备好了一个亲和的笑容,在魏然将门打开到恰好的角度时,适时显现。 魏然很惊讶,在他昨天看到张重之的时候,只是觉得他和余祐微住着对门十分凑巧,今天他却显然是来找自己的。 “魏兄,你在真是太好了。”张重之脸上的笑容不减,举起手中的红酒,“我一直担心没机会好好感谢你,昨天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着今天一定要来好好的跟你道谢。” 魏然不置可否的笑了,如果张重之真的只是想跟他道谢,为什么要趁着余祐微上班的时候来呢? 见魏然没有放自己进门的意思,张重之很有颜色地说道,“去我那吧,刚好到午饭时间了,我来点一些酒菜。” 魏然欣然同意,趿拉着拖鞋便跟着张重之去了他家,他并不知道余祐微和张重之熟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请张重之进门是否合适,既然张重之提出去自己家,他便没了顾虑。 张重之迅速点好了丰盛的饭菜,一边摆放餐具,一边给魏然泡茶。 魏然坦然地接受张重之的热情招待,他总觉得张重之对他有着强烈的好奇,既然等下要负责答疑解惑,那么提前收些学费也很正常。 果然,寒暄了一阵,张重之就进入了正题,“魏兄,我自诩对宇宙充满好奇,发现任何物种我都能坦然接受,但这次出行还是扩充了我的认知范畴,没想到亡魂和恶灵竟然真的存在。” 说完,又假装开玩笑地说道:“不知魏兄从哪儿学得这斩妖除魔的方法,我也很想学上一学。” “你现在学应该是来不及了。”魏然说的很直白,“我从小在道观长大,自小就在学习道术,斩妖除魔之术并没有速成之法。” “道观?”张重之愕然,难怪他从未听说余祐微有这么一个厉害的朋友,八成是哪次出差在外面认识的。 “那,我们这次遇到的这只怪物,武力值算是什么程度的?呃,我的意思是,如果遇到更厉害的,像您这种高人,还能解决吗?” 魏然挑了挑眉,“更厉害的?”以他的能力,这次可能就死在那了,他正想着接下来的时间要将之前学过但没有完全消化的道术全都好好修炼一番。 “比如说……”张重之犹豫着可不可以将那个词说出口,毕竟他还不知道魏然的底细,可对于答案的好奇还是战胜了他的理智,“比如说,上古神兽之类的。” 说完,又多此一举的补充道:“我是说假如啊,你看,我正在看《山海经》”,张重之举起手中的书,想要表达自己的问题真的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是恰好在书中看到。 “既然是神兽,自然是人力所不能及了。”魏然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心中却是大骇,莫非他知道了余祐微身上的秘密? 随即,魏然在心里否决了自己的猜测,毕方的传说知道的人都所剩无几,恰好出现在余祐微身边,几率更是微乎其微。 张重之多次试探,都被魏然绕着圈子兜来兜去,并没有得到什么他真正想知道的信息。魏然也很委屈,张重之问的问题都非常尖锐,每个问题都想透过现象直指本质,这怎么可能呢? 就这样,二人表面非常愉快的结束了这顿吃的都心不在焉的午饭,告别了彼此。 魏然打开门,发现余祐微已经回到了家,正在叮叮当当的准备午饭。 “你回来了?”余祐微是个速食达人,面前铺开一排速食:拉面、方便面、炒米粉、徐州米线,“你喜欢哪个?” 在张重之家里食之无味的吃了一餐的魏然看到这些速食面竟然很有食欲,指了指炒米粉,“我要这个。” 两份炒米粉煮好,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 “你刚去哪了?你把卡给我了,你用钱怎么办?”余祐微被米粉辣得直流眼泪。 “我已经把卡绑了微信和支付宝了。”魏然头也没抬的答道。 余祐微很惊讶,她第一次见到魏然的时候,魏然还是个从没用过手机的与世隔绝小道士,如今他在这里生活已经不需要自己教他什么了。 “你对门的同事来找过我,我去他那里坐了一会儿。”魏然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余祐微。 “哈?”余祐微倒是不以为意,“他可能是想感谢你吧,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悉,只知道他是P大的,哦,就是我们国家最好的大学之一,估计是找刺激吧,非要来我们这种二流报社,还非要来灵异部。” “嗯。”魏然随意的应答着,张重之在他心里越发可疑了,他决定接下来的时间要把张重之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你怎么中午就回来了?上班不是要上一整天吗?”魏然没话找话的问道。 “翘班了,今天有点累。”余祐微说了个谎,其实并不是太累了,而是她跟噬神兽磨合的并不太好,说好了它会躲到她的余光中去,可它总会无聊的跑到她的视线中心,导致她这一上午几乎没做什么工作,索性假装出门办事,回到家里跟噬神兽好好沟通一下。 想到这里,余祐微看向魏然,如果魏然是一个信得过的人,她很想跟他分享噬神兽的事情,可是…… “魏然,你能给我讲讲我们在古墓里发生的事情吗?”余祐微决定再给魏然一次机会。 魏然眼眸幽深,看了余祐微一眼,又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的眼神,让余祐微看不透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我保证不会有所隐瞒。”聪明如魏然,既然余祐微已经知道了一切,装作置身事外的埋伏在她身边是断断不能了,不如信息互通,共同商议对策,他认为余祐微是一个很有侠义的女孩子,想必不会胡搅蛮缠。 “那只怪物,是被火烧死的吗?”余祐微斟酌许久,觉得问的太直接的话自己也许承受不住,决定徐徐图之。 “是。”魏然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见魏然回答的如此不假思索,余祐微倒有些不太敢问出下面的问题。如果噬神兽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可以肯定的一件事就是,她本以为熬过了之前那些苦日子,未来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其实恰恰相反,未来的日子只会更艰难。 “是被一只单脚的神鸟烧死的吗?” “是。” “那只神鸟,是在我的影子里吗?” “是。” “它是上古神兽,赤炎毕方吗?” “是。” “它,是想吞噬我的灵魂,借我复生吗?”终于,余祐微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魏然犹豫片刻,抬眼看了余祐微,她的双手紧紧握着,由于太过用力,手指都有些发白,似乎很害怕自己说出答案,可她的眼底却透着坚毅。他知道余祐微非常坚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从来没有退缩过,他也很同情这个努力生活的女孩,可他此时却不得不说出那个残忍的答案。 “是。” ------------ 第三十八章 养老院 得到了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余祐微瘫软在椅子上。 魏然有些同情余祐微,想找些话来安慰她,搜肠刮肚想出许多,却觉得连自己都安慰不了,又如何能够安慰这个置身其中的人呢?便想着随便说两句。 然而不等他开口,余祐微先笑了,“果然,我的一生就是这么的难。” 噬神兽却奔跑出来,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你不用安慰我。”余祐微苦笑道。 “唔……”魏然乖巧的答道。 “啊?”余祐微意识到,必须跟魏然说一下噬神兽的问题了,便双手支撑着坐直,对魏然说道:“这话不是对你说的,是对噬神兽说的。” 再次听到噬神兽的名字,魏然意识到,噬神兽可能真的出现了,便没有做声,静静的等着余祐微继续说下去。 “噬神兽,在我的眼睛里,或者说,在我的视线里。” 魏然瞳孔放大,异常震惊,噬神兽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存在,似乎只存在于传说当中。师父说过之后,他曾经去查阅过很多传记古籍,关于噬神兽的只有只言片语,谁能想到噬神兽会藏在宿主的眼睛里呢? “它说,是我父母献祭了自己的魂魄,才召唤出了它。”余祐微眼睛有些酸,艰难地说着,“如果我想活下来,就要提供尽可能多的灵力和怨力,这样它才会成长,有可能对抗上古神兽。 可我还是不能相信,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呢?我现在真的很怀疑,这段时间的经历是不是我做的一个梦,当我的梦醒过来,会发现,我的爸爸妈妈并没有为我牺牲那么多,他们只是不喜欢这里和我,去了一个很美的小城生活,说不定等他们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了,还会回来找我。 而我还会到处出差,再过两年就能升职,每天工作之余在办公室泡泡茶养养花,就这样日复一日,无聊又平静的生活着。” 说完,眼泪从余祐微的眼眶涌了出来,她宁愿她的父母真的抛弃了她,正在某个地方过着好日子,也不愿接受噬神兽所说的一切。 听完余祐微说的,魏然反倒觉得不必安慰她了,在他看来,余祐微完全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只不过是在发泄罢了。 果然,见魏然没有开口,余祐微默默流了一会儿眼泪,很快平静下来。 “你知道多少?” “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魏然,没听清余祐微的话。 “我是说,你知道多少?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平静下来的余祐微脑子也清醒起来。 魏然再次陷入了沉默,他在心里评估着余祐微的承受能力,思索片刻,他决定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她。 而魏然的“所有,”就是字面意义上,真正的“所有”,也就是说,他将自己留在余祐微身边的真实意图也都坦白了。 余祐微听得目瞪口呆,她确实是想听实话,可也没想到魏然会这么毫无保留,连准备杀死自己都说出来了,这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愣了一会儿,余祐微便起身回了房间,把自己关在房内。 “他说的没错,如果毕方真的成功了,我们只有死,才能守护住世间的安宁,”噬神兽懒洋洋的趴在余祐微的视线当中,说起自己和余祐微的生死,毫不在意一般。 余祐微趴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我知道他说的没错。”她知道,就算她不看噬神兽,噬神兽也能听到她的声音,“可是他说的也太直白了,一点发挥的余地都没给我留,搞得我进退两难的。我如果说我愿意吧,好像我特听话一样,我要是说我不愿意呢,又显得我既愚蠢又自私,还不知死活。” 翻了个身,余祐微睁开眼睛,噬神兽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其实你愿不愿意是次要的,如果毕方真的想复活,就你现在这个灵力,它出来没吃完一顿饭就得跟你同归于尽了。” 余祐微却突然好奇起来,“你在我的眼睛里,那你能看到我吗?你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 噬神兽打了个滚,坐了起来,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余祐微,“我当然知道,我每天跟你一起照镜子啊!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这话说完,余祐微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立了起来,一切都知道的话……她突然觉得跟毕方同归于尽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魏然一边洗着碗筷,一边想着余祐微所说的话,他对噬神兽非常好奇,据他查阅到的信息,噬神兽的成长初期完全依赖于宿主,看来是余祐微这些日子遇到的诡事触发了被封印的灵力,所以说她的血液……难道是融入了毕方的力量? “所以,我需要怎么做呢?”余祐微认真的向噬神兽请教。 “诛邪,除恶灵,我会吃掉它们,你的灵力也会提升,直到我们两个加起来能打过毕方。”噬神兽言简意赅。 余祐微在心里盘算着,之前遇到的几件灵异事件都是凑巧,看来接下来都得动真格的了。 同一时间,H市的一座养老院里,一位刚戴好假牙的老婆婆,正望向窗外,数着时间。 每周二,是养老院的家属探访日,今天该轮到她的大儿子来看望她了。 老婆婆想到自己的大儿子,心中很是骄傲。她的大儿子李良栋,从小学习就很好,就算她中年丧偶,一个人养育一儿三女,吃了无数苦头,还是咬着牙将大儿子供上了大学,甚至二女儿和三女儿工作以后,还出钱给她们的大哥盖了婚房。 好在大儿子争气,仕途顺遂,如今退休了,每个月光是退休金也有一万多块,生的一儿一女更是有出息,女儿在重点高中教书,儿子经商多年,如今已经到了躺着数钱的阶段。 只是,老婆婆的脸皱成了一团,想起了唯一一件不如意的事情,那就是她的儿媳,李淑霞。 李淑霞是同村一个瘸腿老汉捡的孩子,也许是童年常常被玩伴们欺负嘲讽,没有办法,便渐渐长出利爪,开始用极端的方式保护自己,而她的这种极端,也体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老婆婆为了供大儿子读书,变卖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也包括家里唯一的房子,一心想着儿子成家以后可以跟儿子一起生活,之前受的所有苦,便都是为了成就日后的美满生活。 可当她带着还在读初中的小女儿住进儿子的新房,才发现一切都不如她想的那般,那个年代粮食不足,每家每户都要算计着每顿饭需要的口粮过日子。可小女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次吃的稍微多一点,就会被儿媳妇明嘲暗讽,久而久之,小女儿每顿饭都只敢吃一点点,实在吃不饱,夜里饿醒了也只能喝凉水充饥。 她以为,只要她们足够忍让,就可以假装那些矛盾并不存在,日子就还可以相安无事的继续过下去。然而矛盾终于还是爆发了,小女儿不小心打碎了儿媳妇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一瓶高级香水。 在那个年代,能出国的人寥寥无几,那瓶香水被儿媳妇当做宝贝一般,小女儿自然也会避着走。只是那天也许是饿的狠了,有些晕眩,便顾不得手边是什么,只想先扶上去稳住身体。当她发现香水被自己打碎时,实在吓得不轻,大哭着向大嫂道歉,可愤怒的大嫂压抑许久的不满在那一瞬间全部发泄了出来,将母女二人赶出了家门,并强势的要求丈夫,绝对不可以再将二人接回自己家。 她的大儿子,聪明好学的大儿子,听话懂事的大儿子,却没有像她想的那样维护自己,而是选择了站在儿媳妇那边。 他并非不想孝顺母亲,可是妻子刚刚怀孕,性格又那么强势,他实在担心激怒妻子的话,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只好偷偷给母亲一些钱。可只给了几次钱,便被妻子发现,工资卡也被收走,他便连偷偷给母亲一些钱都做不到了。 就这样,老婆婆开始带着小女儿在大女儿和二女儿家轮流借宿,可没有父亲陪伴长大的女儿,性格总归有些懦弱,在家里也算不上能够当家做主,她们娘俩的日子依然不好过。 终于,小女儿考上了大学,去外地开始了新的生活,不用再随着她一起四处流离,而她的身体也终于熬垮了。 她一生要强,为了好好培养几个孩子,坚持一个人拉扯着他们,没有再嫁,却在失去劳动能力之后,被送进了这家养老院。 她并没有怨言,她年纪太大了,偶尔还会大小便失禁,再孝顺的女儿,也架不住日复一日的任她把家里弄得脏乱不堪。何况,女儿们也有了孩子,将心比心,她也不想让外孙们闻着自己身上腐朽的气息长大。 她的大儿子还没来,而她刚刚想到了什么来着?哦,气息,她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服,这家养老院收费低廉,并不包含给老人换洗衣服这些服务,她身上这些衣服也穿了一周了,还是上次二女儿来的时候给她换洗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味道,她一个月只能见一次这个她引以为傲的大儿子,自然希望他看到自己干干净净的,犹豫了片刻,还是换下了身上的衣服,打算去洗一下。 ------------ 第三十九章 救救我儿子 养老院的格局很局促,每个老人只有一间狭窄的房间,要经过长长的走廊,才能走到公用洗手间。有些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想要去洗手间时,只能叫护工陪着,而哪个护工愿意干这种又脏又臭的活呢? 于是,那些被困在不能动弹的躯壳里的老人,常常满身污秽。而一生要强的她,当然不想让自己沦落至此,尽管狭长的走廊对于年逾八旬的她来说走起来十分费力,但她依然宁愿多花上一些时间,在洗手间门外多排一会儿,也不肯开口找人帮忙,去看护工的白眼。 拿着换下来的衣服,再次看向窗外,她的房间刚好能看到楼下的养老院大门,她的大儿子可能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他依然没有来。 老婆婆挪动着身体,趿拉上那双小女儿研究生刚入学的时候买给她的棉拖鞋。那双鞋被她穿了很久很久,已经有些破洞了,可穿着太久的同时,拖鞋也更贴合她的脚型,儿女们新买的鞋子,都没有这双穿着舒服。 然而就是这双舒服的拖鞋,让她刚走进洗手间,就打了个滑,后脑重重的撞倒在地面上,晕死过去。当排队等着洗拖把的护工察觉到不对,试图推开门时,才发现门被什么东西抵着,她花了很大力气推开门,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老婆婆,而此时,她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任何一点撞击都有可能要他们的命,何况是连年轻人都遭不住的后脑撞击。 余祐微把自己关在房里许久,久到魏然已经放弃今天跟她继续交流,洗好了拖把准备继续干活,正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余祐微就从房间里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 魏然的拖把刚好伸到余祐微房间门口,就看到房门打开,一双脚出现在拖把跟前。 循着那双脚往上看,余祐微正抱着双臂,理直气壮地盯着他。 “我原谅你了。” “什么?”这突兀的一句原谅,让魏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原谅你埋伏在我身边想伺机要我的命了。”说起瞎话,余祐微的脸丝毫没有变色,完全没有不好意思。 魏然却笑了,他知道,余祐微在向他示好,却因为有些生自己的气不肯好好说话,便拄着拖把直起身,“那么,女善信,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别叫我女善信了,都说了我原谅你了。”余祐微想了很多,要提升灵力,喂噬神兽恶灵,她一个人显然是不够的,而魏然,就是她最好的队友。他心思缜密,实力也很强,最重要的是,跟自己配合的还算可以。 “你说最巧的事情是什么,我的工作就是寻找灵异事件。”达摩克力斯之剑悬在头顶,余祐微竟还能贼兮兮的笑出声来,“我还可以一边赚钱一边保命,你说怎么有这么好的事儿。”她是真的很开心,跟只能四处奔走的保命没有钱赚比起来,现在显然还不是最坏的情形。 魏然点点头,“如果每次我们遇到的都是妖猴和这次的,呃……”魏然想到那蠕动着的蛇身人面,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它,或者说,它们。 “长虫妖。”余祐微取了个简单粗暴的名字,帮魏然把话头圆上。 “好吧,长虫妖。”魏然很无奈的接上,“如果都是这个程度的妖物,你和噬神兽都会成长的很快,只是也存在一定的危险。 其实,现在你不必太过心急,你现在的灵力完全不能承受毕方的力量,想必它也知道,但它会促使源源不断的妖物涌向你,逼你成长。如果它知道噬神兽的存在,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手段,所以关于噬神兽的事情,你不能再告诉任何人。”魏然神情十分严肃。 “我知道。”余祐微真的好想翻白眼,却还是忍住了,怎么无论男孩子长成什么样子都会喜欢说教呢?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在你家设下了结界,任何邪祟都不能进来,现在我要撤掉这个结界了。” 看着余祐微皱起的眉头,魏然解释道,“毕方的力量会吸引邪物来到你的身边,无论它们能量大小,对你都大有裨益,与其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去找,不如坐享其成,等着它们来找你。” 余祐微自然知道这样更好,只是听了魏然说的,不免提前为以后的生活担忧起来,她只是一个想通过自己努力工作过上好日子的普通人,却被卷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 这天晚上,余祐微做了一个梦,一个后脑勺流着血的白发老婆婆,不停的跟她重复着一句话:“救救我儿子,请你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她的声音越来越凄厉,愣是把余祐微逼的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余祐微很清楚的知道,那位老婆婆在向她求助,可她却说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只有那不停循环着的一句话:救救我儿子。余祐微实在是爱莫能助,但却也再睡不着了,便起身坐到电脑前,查询最近是否发生什么离奇事件,可网上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不但无从考证,也没有跟老人有关的事件,胡思乱想之下,避无可避的,又想起了自己极力避免想起的那两个人,她的爸爸和妈妈。 在噬神兽让她看的梦里,她的爸爸妈妈都还很年轻。她曾经想过,自己长身体的时候吃的并不太好,却能长到一米七三,想必爸爸或者妈妈有一个人是很高的。果然,她看到妈妈坐下来的时候小小一只,站起来却是看脸想不到的高,让她联想到可爱的北极兔,爸爸更是器宇轩昂,有了他们两人的基因,自己能长到这么高倒也不足为奇了。 她不敢去想,如果没有毕方等等的这一系列事情,这么相爱又都这么爱自己的父母陪伴着自己一起生活该有多么幸福,光是做出这种假设,就足以将她击垮。 噬神兽却像能读到她的想法一样,适时地开口,“你知道上一次被毕方选择的孩子怎么样了吗?” “嗯?”余祐微惊异与噬神兽对自己的了解,“愿闻其详。” 噬神兽便娓娓道来,“那个被选中的孩子,心性其实不很坚定,家里把所有的资源都提供给了他,可当毕方迫不及待的占据他的身体,才发现那些年的历练并没有使他成长到足以接纳神的力量,毕方想尽办法跟他的身体融合,他的身体却还是死去了。 后来,毕方震怒,斩断了他家未来百年的气运,数百年的名门望族,就此毁于一旦。所以,无论怎样选择,只要被邪恶的毕方盯上,都不会有好结果的。你的父母是选择了牺牲自己来为你谋得一丝生的可能,可就算他们不这样做,以毕方的心性,可能到最后大家还是死路一条,你要珍惜这一丝可能,不要让他们白白牺牲。” 噬神兽说完这一番话,余祐微很惊讶,她以为噬神兽的心智跟它的外表一样,只是个小小的灵兽罢了。 噬神兽再次猜透了她的心思,举起拳头就朝她挥了过来,好在余祐微有过一次经验,不会猛力躲避了,只是闭上了眼睛,笑嘻嘻地说道:“只要我眼睛闭的够快,就看不到你打我。” 说完,再度睁开眼睛,看到噬神兽气呼呼地绕着圈,尾巴翘的老高,便逗它道:“你不能老这么暴力,又打不到我,还总是想动手。” “等我有了实体就可以打你了!”噬神兽愤愤答道,“你可不要看我这样子就小看我,我叫噬神兽,噬神兽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神我都能吞噬,何况你呢?”说着,噬神兽朝余祐微呲了呲牙,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凶猛,可幼小的身体做出这个架势非但不骇人,甚至还有些可爱。 “噗嗤!”余祐微被噬神兽逗笑了,“好了好了知道了,以后可不敢小瞧你了。” 噬神兽躺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得意地摇晃着小爪子,似乎对余祐微的反应非常满意。 在噬神兽的安慰下,余祐微再度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打开卧室的门,余祐微就闻到了豆浆和油条的香味,果然,魏然正摆放着二人的早餐。他似乎是洗完头发就直接出了门,现在余祐微靠近他,还能闻到他头上洗发水的香味。 魏然看到睡眼朦胧的余祐微,这次她没有像以往那样,穿戴整齐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是迷迷糊糊地刷了牙披着睡衣就出来了。看着她蓬乱的丸子头,魏然知道,余祐微现在已经完全信任自己,把自己当成了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他决定不辜负她这份信任,未来的日子与她并肩作战,尽量帮她保住小命。 “坐。”魏然简单的招呼着,“你家附近的市场早餐种类可真不少,明天我想试试一种白色的小饼子,看起来糯糯的,排队的人还蛮多,应该还不错。” 余祐微的早饭一直是速食,便利店买个饭团,或者吃个面包什么的,她也喜欢豆浆油条和市场里热气腾腾的各种食物,可她更想多睡一会儿。 想到这里,余祐微有些不好意思,以后的时间还长着,不好老是让魏然一个人去买早餐,“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总让你一个人去多不好意思。” “我一个人去挺好的啊。”魏然很诧异,他很享受一个人出门买早餐的感觉,空气足够清新,人间烟火足够自得,简直不要太美好。 “……”魏然吃惊的表情让余祐微有些无言以对,合着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他根本不需要自己陪他一起。 ------------ 第四十章 实地探访 到了公司,余祐微惊喜的发现梁源已经休假回来了,正坐在她的位置上和张重之互相吹捧着。她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梁源向来亲和力很强,很快就能跟陌生人打成一片,这次面对面热心冷的张重之,倒是棋逢对手。 “诶,微微来了,快过来。”梁源看到老搭档很开心,激动地朝余祐微招着手。 余祐微很快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将背包重重的放到桌子上,“休年假开心吗?你没在我可忙死了!” 梁源却一下识破了她的表演,“少来了,人家张重之都说了,你们这几天闲的没事做都偷偷翘班了。”梁源越说声音越小,怕被偶尔路过的领导听到,说着,还朝余祐微做着鬼脸。 余祐微被梁源逗笑了,“我们可没有翘班,那叫出去采集素材。” 一顿寒暄过后,三人很快进入工作状态,张重之把博彦县集体昏迷事件写成了博彦县周边发现了一种罕见的毒蘑菇,吃完以后就会进入昏迷状态。好在博彦县众多昏迷患者当中,只出现一例死亡,没有造成太大的舆论影响和恐慌,就这样被张重之应付了过去。 梁源倒是罕见的认真,之前每天上班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假期,但是一口气休了半个月假,还是多少有点无聊的,他现在急需一个可以进行调查的事件让自己回到工作状态。 余祐微还没整理完张重之给她的稿子,梁源就发给她几个他觉得可以深入调查的事件。 听着微信一直响起,余祐微忍不住看向一脸严肃状似非常认真工作的梁源,“这么一会儿发我这么多,你看内容了吗?” 梁源瞬间从严肃脸变为惊讶脸,“什么?还要看的吗?” 余祐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好好,你说得对,我来看。”果然,放假久了就需要更多时间进入工作状态,不像自己这个勤劳打工人,一进入报社所在的楼层,打工模式就瞬间开启。 终于整理完稿子,余祐微打开了梁源发给她的几篇社会新闻,梁源的品味从来没有变过,标题一如既往的打眼:《千年古刹为何发出怪异声响》、《揭秘——南城十字路口频频发生诡异车祸》、《扫盲犬路过凶宅为何莫名狂吠》。 这些跟《走进科学》差不多的取名方式,注定了它们只是拿名字当噱头,基本上真相都是会令充满好奇看完的人破口大骂的水平,而余祐微经历的这几次真实灵异事件,她却写的很保守,越是真实的事情,越是想要掩饰,越是害怕大众真的相信。 飞速的看着社会新闻,电脑右下角又跳出了不知道下载哪个APP时捆绑的广告,正要关掉,可广告上的那张照片却让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冲向大脑。 是昨晚梦到的那个老婆婆! 因为昨晚自梦中醒来后回忆了很久,反复加强记忆之后老婆婆的形象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中,哪怕照片上的老婆婆梳洗得很干净,比梦中的样子利落很多,她也能一眼认得出来。 余祐微连忙点开这个蹦出的广告页面,不看不知道,一看,现在的人为了宣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是一所高端养老院的广告。 原来这位老婆婆已经在一家条件非常普通的养老院住了十年,昨天在去洗手间洗衣服的时候,不甚滑到,后脑勺受了致命伤,当场死亡。 而这个广告就意在向大众宣传,现在的养老问题是社会上的大问题,便宜的东西好处只有便宜,而贵的东西,却一定有贵的理由。 “什么啊。”余祐微有些生气,老婆婆都已经去世了,这家养老院还拿她生前的照片出来宣传自己,这种黑心钱也赚。 可是,当她想起昨晚的梦里,老婆婆跟她不停重复的那句话:“救救我儿子。”就有些不安,老婆婆明显是在向她求助,却没有告诉她任何有用的信息,难道要让她自己去查吗?这求助是不是有些敷衍。 余祐微没有做声,在心里盘算着,既然梁源回来了,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跟梁源一起出去调查,张重之可能留在报社写稿更合适一些。可是,张重之有一个梁源没有的优点,就是他真的跟她一起下过古墓,亲眼看到过灵异事件,自己跟他沟通这方面的内容会更顺畅。 “看来是时候让梁源见见世面了。”余祐微握紧拳头,默默的想着,决定下次一有机会,就让梁源见识一下真实的灵异事件,让他自己克服自己的弱势。 在手机上记下了养老院的地址并截图了那则广告里刊登的老婆婆照片,余祐微决定吃完午饭就带梁源一起去养老院看看。 养老院的位置很好,在H市的市中心,可这么好的位置,建筑却十分破旧。这片区域要拆迁改建是一个天文数字,因此即使周边都建起了十分现代化的高楼大厦,这一片却还是三十年前的低矮小楼。 走进养老院,一股发霉的气味儿先冲入余祐微的鼻子,她皱了皱眉,这栋楼太古老了,层高比近些年的层高要低很多。无论是这栋楼的建筑风格,还是里面腐朽的气息,都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她有些无法想象,那位老婆婆是怎么在这里住了十年的。 走进养老院,院长以为她和梁源是潜在客户,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院长是一个说起话来很干练的中年女人,把他们迎入会客室,就问起了他俩家里老人的情况,“二位,家里的老人是多大年纪?” 梁源知道余祐微家里的情况,便主动揽过话头,“是这样的,我看你们这里主要宣传的是照料七十五岁以上的老年人,我奶奶今年七十七岁了,她有个老邻居在你这儿住了好久,说希望来跟她做个伴呢。” 院长笑的更热情了,既然有老邻居在这里,谈下这单的可能就更大了,便微笑着发问,“咱们家里老人说的这位邻居是?” 余祐微在来的路上已经把老人的信息告诉了梁源,梁源装作回忆的样子,想了一会儿才说,“好像叫王秀琴。” 院长的微笑僵在脸上,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忙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抿了一口水,丝毫看不出慌乱的痕迹,“哎呀,王婆婆呀,她这个人要强的很,能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愿意让别人帮忙,那么大年纪了,衣服还坚持自己洗。 昨天该是她儿子来探访的,她午饭都没吃就开始等,等到下午了也没人来,她可能是等的没有耐心了,就拿了衣服想去洗,结果鞋底太滑了,后脑勺摔到地板上,我们的护工发现她的时候就没有呼吸了,送到医院也没救回来。”院长叹了口气,“你们应该知道的吧,后脑勺是不能磕碰的,王婆婆这么大岁数的老人,这一摔真是把命都摔没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把命摔没了?”梁源自然也看了余祐微的截屏,知道王婆婆已经去世了,但还是装作刚听到王婆婆死讯的样子。 院长没有说话,用她的沉默和叹息当做回应。 王婆婆在余祐微的梦里一直强调救救她儿子,余祐微自然格外留意关于她儿子的话题。 “她的儿子昨天来了吗?”余祐微试探地问道,她也不知道王婆婆到底想让她做什么,她甚至有些怀疑王婆婆的儿子是不是正身处险境。 听了余祐微的问题,院长再次叹了口气,刚要开口,想了想又喝了一口水,才缓缓开口,“没有,一般王婆婆缺什么东西,我都是打给她大女儿,但是昨天轮到她儿子来嘛,我就打给了她儿子,结果电话是他老婆接的,我刚说我这里是阳光养老院,她直接就把电话挂了,老人都躺在地上没有心跳了,他们连电话都不接,我打了好几次电话,才说上话,到最后还是让我去联系王婆婆的大女儿,这不,老人都拉走了,也没见到她儿子过来。” 一口气吐槽了一大堆,院长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说多了,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啊两位,王婆婆在我这儿十年了,虽然她不太爱搭理我们,我们好歹也算相处了十年,多少是有些感情的,看到她儿子这样,我这一不小心就说多了,抱歉抱歉。” 余祐微怎么会介意呢,她巴不得院长再多说点,便装作非常惊讶的样子,对梁源说道,“哥,这回奶奶可要伤心了,本来我们就是因为王婆婆才同意奶奶住养老院的,现在王婆婆不在了,怎么办啊!” 梁源眉头紧紧皱着,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院长,我们能去看看王婆婆的房间吗?我想了解一下这边的居住环境。” “啊,可以,跟我来吧。”院长起身带着梁源和余祐微穿过狭长的走廊,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 余祐微打量着这个七八个平方的小房间,装了一个看上去很有年头的实木柜子和一张床,几乎就没什么能够活动的空间了。 院长也知道自己养老院的房间不够大,忙出来打圆场,“王婆婆的东西还没拿走,房间显得有点拥挤,等房间清理出来就会宽敞很多。” 听完院长的说法,余祐微立马知道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考虑过做生意发大财的事儿了,她绝对做不到像这样睁着眼睛说出自己都不信的话,估计话还没说完自己就会忍不住笑出来。 ------------ 第四十一章 大女儿的讲述 趁着院长被护工叫走,余祐微打开柜子快速看了一眼,里面只有很少的几件衣服,如果不是儿女定期来换的话,每个季度也就两三套衣服换来换去。 床上放着一张出租房里才会用的简易小桌子,上面还摆着一个款式很古早的茶杯,看来这就是老人们的饭桌了。 这么一个简陋的小房间,就像一间牢笼一样,困住了老人生命中的最后十年。 想到这些,余祐微有些心酸,她还不了解这位老婆婆的生平经历,可是能在这个环境当中住上十年,想必是有些不如意的。 “正好你来了,有个王婆婆以前的邻居也想住她这间房,收拾出来这样老邻居就可以接着住下来了。”院长的声音很大,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大抵是每日跟这些年逾古稀的老人相处,习惯了每一句话都说得很大声。 余祐微和梁源听到院长的声音,忙收回探索的目光,装作看着房间内的布局,虽然这个小房间一眼就能看到底,二人还是装模作样的四处张望着。 没一会儿,院长就带着一个女人进入了房间,小小的房间装了四个成年人,显得愈发狭小,几个人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了。 女人看上去大约五六十岁,穿着一身市面上很常见的老年装,长衣长裤,似乎还穿了好几层,头发有些蓬乱,眼睛也有些红肿,一看就是没有心思打理的样子。 “二位,这是王婆婆的大女儿,李丽华。”院长热情的介绍着,“这两位是婆婆以前的邻居,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的呀。” 还没等余祐微和梁源找借口搪塞过去,李丽华倒率先开了口,“你们住清和园吧,我妈妈和小妹当时跟我哥嫂住在那,我没去过那个小区,二位见谅啊。” “没有没有,是我奶奶住清和园啦,最近她很想念李婆婆,以前她们两个蛮聊得来的,奶奶听说李婆婆住在这儿,想着一起住过来,两个人还能做个伴。”余祐微抢着说道。 李丽华扯出了一个微笑,眼中没有任何笑意,只有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嘴角,看得出来母亲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可惜了,如果能早一点的话,我妈妈走之前想必也会开心一点。” 李丽华的话让余祐微都感到很心酸,她现在很想知道,这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婆婆,生前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那,我们在外面等你,等下我们找个地方聊聊李婆婆的事情好吗?奶奶年纪大了,知道我们今天来看李婆婆,一直等着我们回去跟她说说李婆婆的近况。” 说完,余祐微有些忐忑,觉得自己提出的要求有些冒犯,却又不得不提,只有这样才能抽丝剥茧的查出李婆婆到底想让她怎样救她的儿子。 出人意料的是,李丽华非常爽快的答应了,没有一丝的犹豫。 于是,余祐微和梁源辞别院长,约了下次再来详谈,便下楼准备等李丽华出来。养老院的大厅很阴暗,明明外面是炎炎烈日,热浪与这栋楼之间却仿佛有着什么屏障一般,任凭热浪如何放肆的翻滚,却渗不进这栋老楼分毫。 穿着短裙的余祐微等了十来分钟,就冷得实在受不了,只能走到室外去取取暖。身体刚走出养老院,她就瞬间从冰窖来到了火笼,置身养老院不过半个小时,她差点忘记了今天有多热。余祐微不免有些好奇,特意走远了几步观察这栋楼的建筑风格,它的外表看上去非常普通,任谁也看不出来里面是如此的阴森。 正在余祐微抬手挡住晃眼的阳光,寻找着王秀琴房间的窗户时,梁源扶着李丽华从养老院大厅走了出来,看起来,李丽华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 余祐微忙迎上去扶住李丽华的另一只手臂,“阿姨,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王婆婆这个年纪去世,也算是喜丧了,你可别忧思过度,影响了身体。” 李丽华苦笑着摇摇头,“我没事,一直有这个毛病。”说着,拉住余祐微的手,“姑娘,你们两个想吃点什么,阿姨请你们。” 余祐微反手便握住李丽华的手,“阿姨,怎么能让你请客呢,我们可是两个人,就算是按人头算,也是我们吃得多,我们请你是理所应当的。” 梁源则叮嘱着二人,“我刚看到一家杭帮菜评分还不错,阿姨应该会喜欢这种分量不大口味也清淡的,我去取车,你们别晒到,去里面等我吧。”说完,就小跑着去停车场取车。 余祐微见李丽华穿的比自己多很多,也担心她站在大太阳下等着会中暑,毕竟她看起来就身体不太好的样子,便附和着说道:“阿姨,我们要不要去里面等啊?” 李丽华缓慢的摇摇头,苦笑着,“不了,那栋楼。”她边说边抬手指向养老院那栋老楼,“里面阴冷阴冷的,我每次进来,都觉得这栋楼跟外面好像是两个世界,我妈妈,就在这个地方住了十年。” 看着她非常痛苦的样子,余祐微感到很疑惑,如果她心疼自己的妈妈,为什么一定要让王秀琴住养老院呢? 想到这里,余祐微开始细细打量起李丽华的穿着,她的一身衣服洗的有些泛白,料子版型也不算好。不过,余祐微很清楚,对于这个年纪的老人是不能以貌取人的,说不定哪个趿拉着破拖鞋的人就坐拥一栋楼的房产,她的家庭情况,还是要过一会儿通过聊天来了解。 终于,坐到饭店里,李丽华还客气着,不肯点菜,梁源便做主点了一个三人套餐。 等待的过程中,李丽华垂着头,一言不发。余祐微朝梁源使了个眼色,梁源会意,倒了一杯热水,递到李丽华面前,“阿姨,先喝杯水。” 李丽华接过水杯,道了声谢,梁源便借机打开了话匣子,“阿姨,看你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哎,没什么,就是腰椎不大好,一忙起来就会腰疼,自从听到妈妈去世的消息,一直就没怎么休息,腰疼病就犯了,不碍事的,过阵子休息一下就好了。”李丽华的声音缓慢而沙哑,似乎坐在这里的这一会儿,又让她想起了很多伤心往事。 “阿姨,你要注意身体啊,李婆婆去世已经无法改变了,你可不要劳累过度,也跟着生病了,那李婆婆该有多伤心啊。”余祐微说的很真心,她是真的不想看到眼前这个头发已然花白的妇人这么伤心。 本是安慰的话,却似乎触到了李丽华的伤心事,她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我妈妈是个命苦的女人,既然你们的奶奶也住在清和园,想必多少有所耳闻,我妈妈和我嫂子的关系,初期只是相处得不大融洽,到了后来就几乎等于水火不容了。 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爸爸就去世了,在那个年代,一个女人带着四个孩子,生活的艰辛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很多人劝她改嫁,可她担心改嫁以后后爸会对我们不好,便坚持一个人把我们四个孩子拉扯大。我哥书读得好,她就砸锅卖铁的供我哥读书,好不容易读书读出头了,工作了,我哥又要娶媳妇了,她就卖了老房子,给我哥买了新房,不够的钱,我和我二妹打工赚的钱也拿出来补上,可是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哥就是这样。 我嫂子那人要强,处处都不能比别人差,我妈妈带着三妹跟他们住到一起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在哥嫂那里做不了多少家务,三妹又长身体,吃得多一点都要遭我嫂子的白眼。 我嫂子她早就不想跟我妈妈和我三妹住在一起了,又爱面子,亲戚朋友都知道我妈妈为了我哥付出了多少,她如果找不到理由就把我妈妈赶出去,以后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后来,我三妹不小心打碎了她的一瓶香水,她就新仇旧怨一股脑的翻出来,当天就把我妈妈和三妹的东西收拾好,把她们赶出了门。” 李丽华心中似乎积攒了很多话,滔滔不绝的说着。 “我跟我二妹嫁的都还可以,可是总归不是家里说了算的,一大家子人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免有些磕碰,时间久了,矛盾也是越来越多。但是我妈妈还是为了三妹忍着,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就在冷言冷语里生活了好几年,直到三妹上了大学,三妹刚去报道,第二天她就自己住进了养老院。 那个养老院你们也看到了,条件就是那样,我每次看望妈妈回来,都忍不住偷偷哭上一场。是我没有本事,在家里做不了主,我女儿和我老公都不愿意我把我妈妈接出来,我也拗不过他们。” 说着,李丽华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眼泪,“我知道,妈妈最喜欢大哥,他成绩好,工作好,连儿女培养的都特别好。她一直盼着我大哥能在家里强硬一次,接她回去,其实她的日子还剩多少,我们几个做儿女的心里都大概有数,可是我大哥,他如果态度坚决一些,又怎么会不能接妈妈回家,只不过是怕大嫂生气而已,在大嫂和妈妈之间,他从来没有选择过妈妈。”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李丽华似乎是累了,端起了梁源倒的热水,小口小口的喝着,她的手似乎很冷,握着杯子的手指一点血色都没有。 ------------ 第四十二章 对应死亡 余祐微听得心情很沉重,王秀琴这长长的一生,几乎没有为自己活过,全是在为了儿女不停的燃烧自己的生命力,当她将自己燃烧殆尽,便成了子女们的累赘,辛苦劳碌了一生,最后却要住进一间满是霉味儿的养老院,连死都死在了那里。 “我刚刚听院长说,昨天应该是你大哥的探访日,但是他一直没有来。”梁源试探着开口问道。 李丽华紧抿着嘴唇,呼吸却加重了,似乎在压抑着心中澎湃的感情,最终也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对,我昨天才联系上他,他跟我嫂子在外面旅游。” 说完这句话,就闭口不提她大哥的事情了,余祐微没有得到太多信息,好在得到了李丽华的电话,说不定以后可以派上用场。 下午的这场谈话让余祐微身心俱疲,在听李丽华讲述的同时,她的心情也随之起伏。 回到家里,魏然把家打扫的干净整洁,让余祐微很是惊喜,心说着早知道魏然这么好用,上次就不让他回山了,应该强行把他留下来,让他每天在家里打扫一遍,不,三遍! 余祐微正美滋滋的想着,把这当是自己的下班后的娱乐项目,魏然满头大汗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刚好看到余祐微不怀好意的笑脸。 “回来了?”魏然警惕的看着余祐微,开口问道,每次余祐微脸上露出这种表情,保准没想什么好事情。 看到魏然,余祐微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忙换好鞋子,衣服都没顾得上换,就拉着他坐下来,跟他说了王秀琴的事情。 魏然耐心的听完,皱着眉头,“所以你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想知道王秀琴老人,向你求助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对啊。”余祐微急急地说,“你不是说把这间房子周围的结界撤掉了吗?我想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她才能出现在我的梦里,她儿子一定是有什么危险,她才会来找我。” “那……我把她的魂魄拘过来不就行了?”魏然试探着问道。 余祐微当场愣在原地,内心疯狂喊着:天啊天啊天啊,原来还有这个选项吗?早知道可以这样的话我就不用白忙活一整天了。 看到余祐微脸上骤然变色,魏然心里也觉得好笑,果然隔行如隔山,这个女人压根不知道道术可以这样用,便朝她挑了挑眉,用眼神询问余祐微,是否需要自己的帮助。 余祐微忙跑去倒了一杯热水,放到了魏然的面前,“魏师傅,请您帮帮忙。” “什么魏师傅啊,听起来好生奇怪。”魏然接下水杯,却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拘魂需要准备的东西不算复杂,二人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便急急的准备拘魂。 自从上次画符画到一半朱砂不够的事情发生,魏然就随身带着很多朱砂,画完拘魂符,便从房间走了出来。 余祐微看到魏然气定神闲的样子,却突然想起刚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魏然满头大汗,便好奇的问道,“你在家都不开空调的吗?我刚回来的时候你怎么在房间里流了那么多汗?” 魏然一愣,没想到余祐微会提出这个问题,“经过最近这些事情,我感觉我之前还是自恃有天赋便不够努力,现在我要精进一下自己的道术。” 听了魏然的话,余祐微很开心,提议道:“要不,你也教我一些吧,一些简单的就可以。” “好啊。”魏然一口答应下来,“那我们先拘魂,等我明天找一些简单的符咒教你画,现在你自身已经有一定的灵力了,简单的符咒是完全可以靠自身的灵力驱使的。” 一切准备就绪,魏然看向余祐微。 余祐微以为魏然是在询问自己是否可以开始了,微笑着点点头,表达了自己的肯定和鼓励。 魏然皱眉,微微侧头,眼神中增添了一丝疑惑。 余祐微瞪大眼睛,不知道为什么魏然迟迟不肯开始。 魏然见余祐微实在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得开口,“生辰八字!” “哦哦!”余祐微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不早说,我得问一下李阿姨。” 魏然叹了口气,“抱歉,是我的失误,之前和身边的师兄师弟们一起练习道术或者帮善信们驱邪,习惯了,总会不自觉的认为这些事情是常识,以后我会注意的。” 余祐微无奈的摇摇头,拨通了李丽华的电话,很快,电话接通了,电话的那头传来了李丽华有气无力的声音:“喂?小余啊。” “喂李阿姨!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吃饭吧。”余祐微客套道。 “啊,没事,你说吧。” “是这样的李阿姨,我回家跟奶奶说了王婆婆的事情,她听了很伤心,准备明天上山去给王婆婆上柱香,想要一下王婆婆的生辰八字。” 要到了王婆婆的生辰八字,魏然驱动起拘魂符,二人瞪大眼睛等着,眼见着拘魂符发红,笔直地立在空中,不一会儿,却又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余祐微不明就里的捡起拘魂符,“这是?完事儿了?”她不太明白,是魏然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跟王婆婆的魂魄沟通完了吗? 魏然浓密的眉毛皱成了一座此起彼伏的山丘,“你不是说这位王婆婆是昨天去世的吗?” “是啊!”余祐微点点头。 “那到现在也不过一天时间,没过头七,不会进入轮回,她的魂魄我不可能拘不到的啊。”魏然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拘魂符是非常简单的符咒,以他的能力来说,是不可能失败的,除非…… 魏然的眼睛猛的瞪到老大,余祐微见状忙问,“怎么了?” “除非,她的魂魄已经被别人拘走了。” “什么?”余祐微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什么人会拘她的魂魄啊?她只是一个社会关系十分简单,在养老院意外死亡的老人而已,拘她的魂魄做什么呢?” “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用尽了全力来向你求助,只是没有能力说出更多了。” 余祐微瘫倒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不是吧,这我要怎么帮她啊,要不然算了,反正她儿子也不怎么孝顺,不如就让她儿子去陪陪她吧。” 话音刚落,噬神兽就冲出来,立起尾巴警告余祐微,“你这女人,怎么如此狠心。” “哎!”余祐微已经习惯了和噬神兽斗嘴,“你也听到了,她儿子是怎么对她的,那老话说得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她这一生过得那么苦,既然最喜欢大儿子,那就叫大儿子去陪她就好了呀!” 噬神兽被余祐微气的直转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反击,气得嗷嗷叫。 余祐微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好啦好啦,我逗你的,她儿子再不孝,也不能成为恶人攻击他的理由,好了吧?” 噬神兽气呼呼的翻过身趴下,不再理她。 说到这里,余祐微又犯了难,“可是,现在没有任何线索,完全无从下手啊!” 正当余祐微愁眉不展的时候,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是张重之,便接起电话,“喂?” “师父,你在家吗?”张重之的声音很急,像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跟她说。 “在家啊,怎么了?”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你家跟你当面说。”还没等余祐微回应,张重之就挂断了电话。 几乎是挂断电话的同时,余祐微家的门就被张重之敲响了。 魏然坐在靠门近的位置,便主动去开了门,见到开门的是魏然,张重之短暂的愣了一下,朝魏然点了点头,便急急地进门,将手中的几页打印纸展示给余祐微。 “师父,你跟梁哥下午去的那家养老院,我托人脉查了一下,好像有点问题。” 余祐微接过张重之手中的打印纸,一边看一边听张重之在耳边说着。 “这家养老院你们下午已经去看过了,定位就是低端养老院,,食宿加上各项服务,一个月只要八百块。” 八百块,余祐微这才想起忘了问院长关于费用的问题,竟然只有八百块,她实在理解不了,按照李丽华所说的她大哥的职称等级,光是他一个人的退休金一个月就在一万块左右,加上他老婆的,两个人加起来两万块差不多,而且李丽华和她妹妹的经济条件也不会太差,他们的母亲为什么会住一间如此简陋的养老院呢? 张重之见余祐微陷入了思考,没有去打扰她,直到余祐微的目光移到他的脸上,“我在想,王婆婆的儿女经济能力都处于中上等,为什么会住这个价位的养老院呢?” 张重之点点头,“价位的问题,可能是处于多方的考虑,可是我要来跟你说的不是这个。”张重之示意余祐微继续看他拿过来的打印纸,“这几个人都是这家养老院的住民,他们在养老院,有的是病死,有的是发生意外死亡,死亡原因都没什么问题,但是。” 张重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们去世后没几天,家里就有相应的有一个亲人去世,从无例外,只不过把老人寄养在这家养老院的人对他们都不太上心,没有人把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而已。” ------------ 第四十三章 另一个死者家属 余祐微听得目瞪口呆,这事太玄了,属于把它当成巧合或者刻意都合理的情况。 张重之似乎很理解余祐微的想法,“的确,光凭在养老院死去的老人家中很快也有其他人死亡这件事,不足以认定这其中的古怪,可是这却足以证明,在没有其他工作的时候,我们可以调查一下这家养老院。” 余祐微没有开口,她当然知道其中有古怪,只是不知道哪里古怪,到底是养老院古怪,还是养老院里的人古怪。若是人古怪,又是什么人古怪,是住客,还是员工? 这要从何查起啊! 魏然眼见着余祐微的表情从困惑到麻木,想必是毫无头绪心态崩了。 余祐微确实心态崩了,就在几分钟前她还收到了梁源的短信,余祐微没有办法跟他解释自己做了个梦就非要去调查养老院,所以梁源在这件事上的看法很客观——没有什么现象能表明养老院有什么灵异事件,连个假模假样的都市传说都没有,何必大费周章的去调查呢? “要不然,我陪你去看看。”魏然开口说道。 “真的吗?”余祐微正愁着下一步该怎么办,不管魏然能不能发现什么,现在总算是有那个“走一步看一步”当中的“一步”了,否则真是完全停滞在此处了。 张重之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我们可以从另一个方向来看,从这些老人的家庭关系倒推回来,比如这位王秀琴老人,明明儿女双全,家中条件也不错,除了正在读博的小女儿,每个子女都有两处以上的房产,她为什么会在这家低价养老院生活了十年之久呢?我们可以查一下其他几位老人家里的情况。”张重之打了个响指,“这个任务就交给我。” “好!”余祐微揽过张重之和魏然的肩膀,“那我们就分头行动,看看这个养老院到底有什么猫腻!” 第二天,余祐微特意起了个大早,在魏然出门前截住了他,“今天我们一起去买早餐。” 魏然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开了门,请余祐微先走。 余祐微很久没有逛过早上的菜市场了,冷不丁出来才发现早上的人竟然这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老年人。 街上的老人大多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有的是三三两两的约好一起来逛市场,顺便聊聊家常,有的则是行色匆匆,为自己或者全家人张罗着一天的饭菜,而跟他们差不多年纪的王秀琴,却在养老院生活了十年。 想到这里,余祐微不禁感到心中十分酸楚。好在,魏然及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她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魏然,仿佛第一次进城买首饰的花姑娘一般,到处都想看看,无论排了多长的队伍,他都想凑进去看看人家卖的是什么,远远的闻到了香味,也要循着香味一路追上去。 余祐微在一旁看着,开心的笑了起来,难怪魏然说不需要她跟着,他一个人逛菜市场已经足够快乐了,自己竟然还担心他会无聊,真是多余的担心。 想到这儿,余祐微突然意识到,原来早起逛菜市场可以得到这么多快乐,而自己竟然将这份快乐睡了过去,从来不曾参与,不免有些遗憾,决定今后要经常早起,多来观赏一下魏然的傻样。 买到了昨天就想尝试的小饼子,魏然十分开心,他这人情绪向来不会有太大的波动,现下来说,食物是能牵动他情绪的一大要素。 将买来的吃喝都交到魏然手里准备回家时,余祐微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阳光养老院的院长,难道她也住在附近? 余祐微忙拉住了魏然的衣角,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看到前面那个穿浅紫色套装的人了吗?那是那家养老院的院长。” “啊?”魏然朝余祐微目光所视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身材保持的很好的中年女人,来市场手中却什么都没拿,急匆匆的向前走着,时不时的回头张望,似乎正在躲避什么人。 余祐微颇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说不定我们这次出来,还能有点意外收获。” 说完,余祐微快步走上前去,大声的招呼着,“院长,院长,怎么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身后几个跟着院长的人,也快速的走到她身边,几人中为首的中年妇人一把抓住院长的手,“韩院长,我可算见到你人了,每次去养老院找你他们都说你不在,你办公室门都上着锁,我还以为你做了亏心事遭报应已经死了,没想到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听到妇人的话,余祐微皱起了眉头,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有什么深仇大恨在大街上这么多人就这样说,更何况这还是流言蜚语传播的主战场——中老年人最多的地方。 韩院长一边试图挣脱妇人的手,一边急急地说着,“汪姐,你别这样,老人去世我们也很遗憾,可那只是一个意外啊,警察和120都来鉴定过了,这不在我们养老院的赔偿范围内啊!” “意外?”妇人的眼角吊得老高,看起来是个非常不好惹又爱生事端的主儿,“我妈的事情咱们姑且算意外,那我弟弟怎么就去养老院找了你们几次,回来刹车就失灵出了车祸呢?要说不是你们动的手脚谁信呢?” 余祐微此时非常感谢张重之,如果不是他找人脉查了养老院的事情,她此时就完全听不懂她们二人在说什么。 退到人群里默默观察着韩院长和这位不太好对付的妇人,余祐微心中大致有了数,看来这个妇人的母亲也是在养老院里意外死亡,她的弟弟不久后也死于车祸。这就是张重之查到的,养老院的老人去世之后,他们的家中就会随之发生另一起死亡事件。 而魏然看到两位妇人的一来一回,也捋清了思路,捅了捅余祐微的胳膊,示意余祐微从韩院长身上下手。 余祐微点点头,有选择的情况下,她也宁愿先从韩院长这边了解情况,不说那位妇人好说话与否,就冲着她揪住韩院长的样子,说出的话恐怕也不会客观,无论如何,她都要先看看韩院长如何描述发生在养老院的事情。 念及此处,余祐微看也没看的抓起魏然手中的一个袋子就向前冲去,将袋子扔到地上,一脚踩上去,假装不小心滑了一跤,跌倒在抓着韩院长滔滔不绝的叫嚷着的妇人身上,正撞了个满怀,二人一起摔坐到地上。 韩院长被妇人拉扯了一下,却堪堪稳住了身体没有摔倒,魏然凑到她身边低声说道,“跟我来。” 虽然只来了没多久,菜市场的地形魏然倒是已然非常熟悉了,他生长在山上,在来H市之前,从来没有深入的体验过这种烟火气息,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既新奇又有趣。 魏然的脚步很快,拐了几个弯就摆脱了想要追上来的妇人,韩院长跟在他身后,走的气喘吁吁,“小哥,别走了,咱们休息休息吧。” 听到韩院长的话,魏然停下来,见已经摆脱了那几个人,便给余祐微发了个位置共享,等着她过来。 发完位置,魏然才发现手上的袋子少了最重要的那一个——他从昨天就想吃,今天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白色小饼子。 韩院长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可他完全没有听进去,专注的想着要不要回去再排一份回来。 正想着,余祐微跑到了他们身边,二话不说直接坐到地上,“累死我了,这人也太不讲理了,我都给她道歉了,一直缠着我不放,还让我赔她裤子的干洗费,她那裤子根本都没脏,要个几十我也就咬咬牙给她了,张口就问我要五百,疯了吧她,问我要五百块,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还好我跑得快……” 直到抬眼看到韩院长欲言又止的样子,余祐微的碎碎念才停下来,不好意思的笑道,“抱歉抱歉,我这跑急了,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 “没事没事。”韩院长忙扶起余祐微,“今天多亏了你们。” 韩院长边说边打量着魏然,心说自己的养老院里每天迎来送往那么多人,像魏然这么干净俊秀的男孩子可真是不多见,便笑眯眯的问余祐微,“这是你男朋友吧?你们也住附近?一起来买早点?” 余祐微不禁笑出了声,这韩院长,刚被人在菜市场抓着纠缠,这才多一会儿,见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八卦,果然人类的本质就是磕cp。 “韩院长,你就别操心我的事情啦,咱们先聊聊刚才那人是怎么回事儿吧。”余祐微无奈地说道。 韩院长的表情瞬间从八卦的快乐转变成了愁眉苦脸,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这事说来话长,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 余祐微见魏然手上提着不少吃的,心中有了数,“我们买好早餐了,咱们就去那边的公园找个亭子边吃边聊吧。” “那个白色的饼子被你扔了。”魏然声音闷闷的,似乎很不开心。 “什么?”余祐微这才意识到,魏然期待了一整天的大米杂粮饼被自己给丢出去了,从昨天魏然回家的时候说起那个饼的样子,她就知道是那种饼,今天本是特意来陪他买的。没想到两个人排了快十分钟才拿到的刚出锅的饼,就被自己给丢了出去。 余祐微小心地观察着魏然,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想必是不会很开心。 “要不,我再去买一份,好吗?” ------------ 第四十四章 韩院长的讲述 魏然罕见地撇了撇嘴,没有吭声,余祐微有些为难,自己好不容易遇到韩院长,刚刚还帮了她一个忙,如果去排个队回来,谁知道她会不会想一套说辞来应付自己。 魏然倒是没想那么多,跟一个陌生女人在公园的亭子里吃早饭,这跟他昨天预设的品尝美食的情景简直是天差地别,那么就别管吃什么了,填饱肚子先吧。 于是,在余祐微左右摇摆之时,魏然及时给出了答案,“算了,明天我再来买好了。” 余祐微这才毫无心理负担的带着魏然和韩院长去了街对面的公园,夏日的清晨温度适宜,找到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凉亭坐下来之后,余祐微才发现,如果不是带着任务,而是单纯的来吃个早餐,将会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她暗暗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继续起早,给魏然买一份大米杂粮饼再带过来吃。 韩院长的心情似乎还有些沉重,余祐微把几份早餐摆好,她都没有察觉,还在看着远处的小山包想着什么。 “韩院长!”余祐微轻声招呼道,“再不吃等下进了水汽就不好吃了。” “哦好好好。”韩院长捋了下额前的碎发,拿起面前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馅饼,心不在焉的吃了起来。 魏然则一声不吭的默默吃着碗里的小馄饨,等着余祐微开口。 “韩院长,刚刚那几个人好凶啊,你认识他们吗?”果然,余祐微耐着性子等,也没等过两分钟。 听闻此言的韩院长,停下了正要机械地将馅饼举到嘴边的手,再次叹气,却又欲言又止。 余祐微猜想她心中大概有所顾虑,便含糊地说道,“我的工作就是调查一些诡异事件的真相,跟我说说,或许我可以帮你。”越说到后面,音量越低,破有些忽悠的意味。 可韩院长此时却没有心思去辨别余祐微所说是否属实,只再犹豫了片刻便开了口,“倒不是我不想跟你说,只是这事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感受到空气中流动着的拉扯氛围,魏然都不自觉的放下了手中的馄饨。 余祐微耐心的等着,她相信韩院长一定会说出一些自己想要了解的东西。 果然,没再犹豫多久,韩院长便愁眉苦脸的讲述起来,“既然这样,我也就实话跟你说了。”此时韩院长已经完全不打算做余祐微这单生意了,这段时间她过得太压抑了,再这样下去她都觉得自己要得乳腺癌了,说出来发泄损失的钱,就当做给自己治病了吧。 “相信你也看得出来,我们养老院在市面上属于低端养老院,所有的费用加到一起,一个月也不到一千块钱,还不够那些老人的儿女带自己的孩子出去玩一天的。 其实住进我们养老院的老人,他们的子女大部分条件都不差,甚至有几位老人自己也有不菲的退休金,只不过是不会用现在这些智能的电子设备,钱都在儿女手里握着,人就被送到我们院里来了。 而且我这里主收的就是七十五岁到八十岁的老年人,这个年纪的老人脑子都开始不清醒了,很多人都会选择当老人到这个年龄段的时候将他们送到养老院,有些不愿意在老人身上花钱的,还有经济条件一般的,对他们来说,我们都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说到这里,韩院长有些心虚的瞄着余祐微和魏然的脸,见二人面色如常,才继续说下去,“这个年龄段的老人中,绝大部分是有几种慢性病在身上的,磕不得碰不得,太容易出现意外事故了。 但是我敢拍着胸脯说我院里老人的死亡率在养老院行业当中绝对是在一个正常范围内的,现在已经七月份了,我院里三十多位老人,只有三人死亡,一个急性心肌梗死,救护车来了已经救不下来了,另一个是不知道怎么受了些伤,夜里睡觉的时候猝死,还有就是刚发生的王婆婆的事情。 这明摆着的就是意外,可猝死那位婆婆的儿子女儿每天来我们院里闹,理由是五花八门,让我们赔一百万,我这养老院一年收钱都收不到一百万,我去哪给他弄一百万。 再说,也没有这个道理啊,意外事故每家养老院或多或少都会发生,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一定会负责,可是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我们负责的范围只包括吃住和基本的照料,如果我们发现老人有不舒服一定会帮忙叫救护车的,可是他们家那位老人,完全没有任何异样,我后来看监控,当天吃饭都吃了两碗,这也要赖到我们头上,真是胡搅蛮缠。” 余祐微认真的听着韩院长讲的话,没有放过一丝细节,“那刚刚那人说,她弟弟什么的?” 听到余祐微提出这个问题,这个第一次见面时干练大方的韩院长差点当场泪奔,“他们姐弟每天轮流来我们院里讹钱,也就四五天吧,她弟弟从院里回去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后来交警调查结果是刹车失灵,他姐就每天来找我,说是我叫人弄坏她弟弟的刹车,害死了她弟弟。 为了她我都多安了好几个监控,只要看到她我就把门锁起来让人跟她说我病了在住院,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了我家的地址,今天早上我出来买菜,她在后面就跟上我了,然后,就遇到你们了。” 终于讲完了这段糟心的经历,韩院长手中的馅饼已经风干的有些硬了,看着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馅饼,韩院长将它转了一个圈,发现另一半馅饼泡在水汽里,软趴趴的依然无从下口。 魏然一抬头就看到了韩院长握着馅饼吃也不是,扔也不是的样子,便捅了捅余祐微的手臂。 “啊?”余祐微正在专心思索着韩院长说的话,看了看刚捅自己手臂的魏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魏然微微抬头,用下巴示意余祐微看看韩院长手里的饼,余祐微这才发现韩院长的窘境,忙打开一碗蒸蛋送到韩院长面前,“韩院长,吃个蒸蛋吧,馅饼干了就不要吃了。” 韩院长谢过余祐微,小口小口地吃起了蒸蛋,权当做是休息。 余祐微则继续想着,韩院长说了这么多,如果全部属实的话,确实没什么可怀疑的,而且她似乎对以前死亡的老人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不知情,看来,还得去养老院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拿到近一两年在养老院死亡的老人的信息。 但余祐微还是多问了一句,“韩院长,那其他在养老院因病或者因意外死亡的老人,家属都没有来闹过吗?” 韩院长想都没想的答道:“肯定会有人来闹,但大部分人还是讲道理的。”说完,又低头想了一下,“其实我觉得,他们来闹,只是出于自责。” “自责?”余祐微对于跟亲缘关系有关的心理活动有种天然的缺失感,这些都在她的理解范畴之外。 韩院长点点头,“对,自责,因为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是有能力给老人更好的生活条件的,可是又都把老人丢在我们院里,也许老人在世的时候会觉得偷得日日闲,可当老人真的去世了,多少还是会有一些愧疚的。 来找养老院的麻烦,只不过他们欺骗自己的一种方式——看啊,我也为了父母努力过了。”韩院长最后总结道,“我个人的理解大概是这样的。” 余祐微试着去体会这种心情,却以失败告终,只能将压力给到魏然。 专心品尝麻薯的魏然感受到了余祐微热烈的目光,在这三九天里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颤,只得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你别这样看我,我也不知道。” 余祐微只得再次抛出问题,“那,那些来闹的人,闹了一下就没有后续了吗?” 这个问题问到了韩院长的专长,她放下手里的蒸蛋,十指交叉,表情恢复了初见时的自信和干练。 “当然,他们既然选择把父母送到我们养老院,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什么都不想管。 舍不得多花钱,也不愿意花时间,这类人其实就是我们养老院的目标客户群体。”韩院长叹了口气,“也许,老人的死亡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再也不用背着这个包袱了。偶尔会有些居心不良的人想借老人死在养老院来讹一些钱,但是大部分只是来做做样子,就回去过生活中再也没有老人的快乐日子了。” 余祐微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这些人竟然是这么想的吗?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入她梦中的王秀琴老婆婆,不知道那些老人是否如她一样,奉献了自己的一生,到最后,自己的死竟成了儿女的解脱? 更让人唏嘘的是,哪怕她死了,也要拼着一丝魂魄入自己的梦,来求自己救救她的儿子。 就像,就像自己的父母,父母之爱,何其无私?何以为报? 余祐微最近都在尽力避免想起父母,每每想到,她便会陷入长长的绝望当中。 意识到这个想法触动了自己思念父母的开关,余祐微忙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向韩院长提问道,“韩院长,我们也许可以帮你,但是我们需要养老院老人的信息,特别是近一两年死亡的,可以吗?” “死亡老人的信息?这是为什么?”韩院长立刻警觉起来。 ------------ 第四十五章 意外访客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余祐微连忙解释道,“只是想看一下来闹事的人占多大比重,顺便调查一下这个年龄的老年人主要死因是什么。” 余祐微没想到韩院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得胡乱找了个理由,好在韩院长没有深究。 韩院长当然会对此敏感,她开养老院六年了,各方一直相安无事,从去年开始却突然多了很多麻烦,现在谁跟她提起死在养老院的老人她都会很敏感。不过,相比于这一对年轻男女,显然那些胡搅蛮缠来讹钱的老油条们更让她头痛,眼下只能先解决主要矛盾,再考虑次要矛盾了。 “好。”韩院长点点头,“那我等下到院里准备一下,下午的时候你再来吧。” “好的韩院长,我们加个微信吧。”余祐微适时的加上了韩院长的微信,突然发现原来起早的好处有这么多,不但可以呼吸到最新鲜的空气,还可以吃到比平时更丰富的早餐,最最主要的是,还能撞到重要线索。 想到这里,余祐微不禁心情大好,自觉只一夜过去而已,自己的调查进度进展神速。告别韩院长之后,走在路上脚步格外轻盈,如果没有地球引力强行牵制,她简直觉得自己要飘起来了。 魏然瞧着余祐微嘚瑟的背影,只觉得她真是能够苦中作乐,只是有了一点点进展,就能让她开心成这个样子,果然是奇奇怪怪。 既然下午要去养老院,余祐微上午就摸鱼没去上班,回家睡了一个回笼觉,当魏然的敲门声把她叫醒时,时间已近晌午。 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十点半了,如果算上吃饭和简单捯饬下自己的时间,想要下午第一时间赶到养老院还是非常紧张的,于是余祐微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风风火火的冲出房间,把等在门口的魏然吓了一跳。 忙活了一个中午,终于,按照原计划的时间早早的出了门,余祐微总觉得养老院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她要得到尽可能多的信息。 再次来到养老院门口,看着门口牌匾上几个金色的大字:阳光养老院,余祐微不禁莞尔,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留意,现在看来这养老院取名字也跟人一样,都是缺什么名字里便要带上什么,这阳光养老院,里头最缺的可不就是阳光么。 出门之前,余祐微特意叮嘱噬神兽,不要只顾着玩,要跟她一起看看这家养老院到底有什么玄机。噬神兽这次异常听话,这直接导致余祐微无论看向何处,眼前都是噬神兽肉墩墩的屁股。 余祐微无奈的小声提醒,“你在旁边难道看不到外面吗?” “能哎!”噬神兽没有转身,却嘚瑟的扭动着尾巴。 “那你为什么非要到我的视线中间去!”余祐微依旧小声的说着,神态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了。 噬神兽转过身,朝余祐微做了个对眼儿的鬼脸,“你猜呢?” 余祐微只恨噬神兽还没有实体,自己不能朝它的屁股上踢上一脚。好在噬神兽只是想逗逗余祐微,说完便退回到她的余光中去,随着她进入了阳光养老院。 有了昨天的经验,余祐微这次特意穿了长裤,可步入那条阴森的走廊时,还是能感觉到阴冷的气息在走廊里横冲直撞,像是要钻进她的骨头里。 在她专注感受着这条阴暗幽长的走廊带给她的异样感觉时,从走廊的另一端走出了一个怒气冲冲的妇人,还没等到她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就被身旁突然出现的力道猛的拉了一下。 一切发生的太快,余祐微条件反射的想要反击,却听到魏然那让她安心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别动。” 余祐微这才发现,刚刚拉她的人是魏然,而他是把自己拉到了他的……怀里? 这是余祐微有生以来第一次跟异性做这么亲密的行为,于是,她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一个此时不该想的问题:为什么之前看的小说里面都形容拥抱的时候可以听到对方心跳的声音,而她的耳朵却卡在魏然的肩膀上呢? 不过很快余祐微就得出了结论——都怪她长得太高了。 “不对啊,我这是想什么呢?明明应该先质疑他在干嘛,怎么想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余祐微暗暗想着,赶走了那些不该在此时出现的奇怪想法,便准备推开魏然起身。 可魏然再次桎梏了她的动作,并将她的头按住,不让她乱动。 这回余祐微急了,正要发狠用力,魏然就轻轻的在她耳边说,“昨天在市场看到的那个女人又来找院长麻烦了,让她看到你说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能冒犯了。” 听了魏然的话,余祐微安静下来,静静的等着,此时他们的样子,就仿佛一对正在窃窃私语的恋人,丝毫没有引起那女人的怀疑。 余祐微的发丝贴在魏然的脖子上,而刚刚他的力气太大,拉余祐微过来时,她的一簇头发都堆在他的锁骨上,让他觉得脖子很痒。正想拨开那缕发丝,可一低头,她头发上沾染的洗发水香味就幽幽地飘到了他的鼻子里,魏然抬起的手不知何时放了下来,眼神也似乎有些迷惘。 魏然还在恍惚,余祐微瞥见那妇人已经走出了长廊,连忙推开魏然,直起了身。 由于两个人多少都有点心猿意马,身体是分开了,脸上的表情却都不大自然。更要命的是,噬神兽正贱兮兮的笑着盯着她,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仿佛在嘲笑她刚刚的想法有多羞耻。 余祐微梗起脖子,硬是没有理会噬神兽,装作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 魏然见余祐微动身,也跟了上去。 “奇怪,明明没有妖邪的气息,这走廊里这么阴冷,是一个朝向问题就能解释得清的吗?”魏然也发现了这条走廊异乎寻常的阴冷。 余祐微没有回答,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当他们走到院长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还锁着,好在余祐微早上加了韩院长的微信。为了不让刻意躲避的韩院长再次受到惊吓,余祐微贴心的发了个文字消息:韩院长,我到了,在你办公室门口。 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韩院长面色有些苍白的打开了门,“你们来了,快请进吧。” 余祐微和魏然闪身进门,韩院长又探出头朝门外看了看,还是觉得不放心,再次反锁了办公室的房门。 韩院长的动作被余祐微和魏然看在眼里,都在琢磨着刚刚那个女人对韩院长的骚扰恐怕是升级了。 果然,韩院长没有任何犹豫,就把一摞资料递给了余祐微,“这些就是从前年开始到现在,我们院死亡老人的信息。” 余祐微接过资料,顺手分给魏然一半,细细的翻看着。 很快,她就发现这些老人的子女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经济条件都较为优越,却给自己的父母找了这样一家价位低廉的养老院。 但是这个共同点不一定是问题的关键,念及此处,余祐微便问道,“韩院长,这些老人的子女,跟我想象中咱们养老院的受众不太一样啊。” 韩院长嘴角扯出一个苦笑,“你以为是条件很差的人才会来我们这种养老院,对吗?” 虽然不太好意思,余祐微还是点了点头,“嗯。” “可能这都是人们普遍的刻板印象吧,以为低端养老院是穷人养老的地方,其实我们这里,小康以上的客户是最多的。” 余祐微瘪了瘪嘴巴,看来这是一个共性,不能单独拿出来说。 “那韩院长,这些老人死亡之后,没有来闹的那些家属是不是跟养老院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了?” “当然,养老院又不是什么喜庆的地方。”韩院长疑惑的看着余祐微,她不知道为什么余祐微会问出这个问题。 余祐微还想发问,韩院长的手机在这时却响了起来。 “喂?”韩院长接起电话,手上示意余祐微等她一下,专心的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听着听着,眉头又拧紧了。 挂断电话,韩院长有些犹疑不定的看向余祐微,“楼下接待说王秀琴老婆婆的大儿子来了。” “哈?”余祐微本以为见不到这位活在别人口中的大儿子了,不是说他在外面旅游吗?怎么这会儿舍得回来了? “他来干什么?昨天李阿姨不是已经把王婆婆的东西收走了吗?” “是啊,这位大儿子我就没见过两次,完全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该来的时候不来,现在不光人不在了,东西都不在了,他这时候来干嘛啊?”韩院长也被这番操作搞得很迷惑,想着想着突然一个激灵,“他不会也是来找我讹钱的吧!” 余祐微忙拉住韩院长的手安抚她,“不会的韩院长,这位李叔叔是个体面人,不会做这种事的,你别担心。” 嘴上劝着韩院长,余祐微倒是有些担心了,来闹事的那位妇人的弟弟不就是闹事回去的路上车祸死亡的吗?谁能保证这位李叔叔不是来闹事的呢? 韩院长好歹是见过大场面的,刚已经跟楼下的接待人员说了让王秀琴的大儿子来办公室找她,三人便静静的等在韩院长的办公室里,等着那个人的到来。 等待的过程中,余祐微悄悄翻开资料,又看了一眼王秀琴大儿子的资料。 姓名:李良栋,年龄:62岁,与住客关系:母子关系。 ------------ 第四十六章 黑猫 没一会儿,李良栋就敲门进入了韩院长的办公室。 李良栋的形象跟余祐微心中想象的截然不同,她以为在旁人的那般形容之下,他应该是一个面相刻薄,让人看了很不舒服的样子。可实际上的李良栋长得慈眉善目,虽然已经六十二岁,腰杆却挺得笔直,如果是在别的情景里看到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她会因为他的样子而对他产生天然的好感。 李良栋一脸悲切的走上前,握住起身迎接他的韩院长的手,一滴眼泪恰到好处的流了出来。 “韩院长,这几年辛苦你照顾我妈妈了。”李良栋语调低沉悲痛,如果不知道真相,余祐微都要被他的表情感动了。 韩院长到底是干这行的,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李良栋的情绪当中,神情凝重的反握住李良栋的手,声音有些哽咽,“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让老人安享晚年是我们共同的期盼。” 握完手,李良栋飞快的用袖口擦去了眼泪,与韩院长寒暄了一通,余祐微听得很是不耐烦。 终于,李良栋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原来是请韩院长去参加王秀琴老婆婆的白事宴。让余祐微没想到的是,李良栋看到在场的魏然和余祐微二人,以为二人也是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大方的抽出两张请柬,“二位,欢迎你们一起来。” 魏然没有吭声,余祐微毫不犹豫地接过了请柬,大声地说道:“谢谢您了!我们一定去!” 韩院长送别李良栋时,本来告诉了余祐微和魏然等在办公室里就好,可余祐微坚持要跟着一起送,并且把李良栋送出了养老院大门,韩院长自己都没想把人送到那么远。 刚走出大门,三人正要转身回去,就看到一道黑影闪过,李良栋惨叫了一声,捂住了手臂。 余祐微的目光追逐着那道黑影,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轻巧的落在不远处,叫了一声便跑开了,而李良栋的手臂被黑猫抓出了一道十厘米左右的血痕,此时正看着这道伤痕不知所措。 韩院长忙喊来屋内的工作人员拿出了医药箱,几人又回到大厅里,韩院长亲自帮李良栋简单包扎了伤口,这才将李良栋送走。 这时,一位工作人员的抱怨传入了余祐微的耳中。 “这附近的野猫太猖獗了,好像之前孙婆婆的那个儿子也被猫挠过,还想跟咱们要医药费呢,我看应该投诉一下,找人来处理这些野猫,别哪天把咱们也挠了,现在狂犬疫苗都不太好约呢。” 她口中的那位孙婆婆的儿子,就是来养老院闹事回去的路上刹车失灵死亡的那个人。 余祐微心中一动,忙问韩院长,“韩院长,孙婆婆的儿子也被这只黑猫抓过吗?” 韩院长想了很长时间才想起,“嗨,我这天天太忙了,小张要是不说我已经忘得彻彻底底了。是有这么个事,他那天被猫挠了之后还回来找我闹,让我给他叫救护车,赔偿他医药费,你说这个人多不讲理……” 说起这个人,韩院长就叫苦不迭,余祐微耐心的听完韩院长的讲述,又问道:“那,挠伤他的也是这只黑猫吗?”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每次他来我都气的不得了,怎么可能还送他出来。” 余祐微深以为然,旁边的工作人员插话道,“就是这只猫,附近的猫也有几只,伤人的好像只有这只。” 听了工作人员的话,余祐微将目光转到魏然身上,魏然摇了摇头,表示他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余祐微失望地跟着韩院长回到了办公室,复印了所有相关资料,一直沉默的魏然突然开了口,“养老院现在有多少员工?” 韩院长和余祐微都是一愣,余祐微没想到魏然会开口说话,而韩院长没想到魏然会提出这个问题。 韩院长对这个问题了然于胸,想都没想的回答道:“算上我一共16个人,怎么?” 魏然没有回答韩院长的疑问,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再也没有开口。 直到告别韩院长,走出养老院,余祐微才追问魏然,“你为什么会问养老院有多少员工啊?” 魏然平静的答道:“我们那里有很多猫,全部都是野猫,按常理来说,只有被人喂养的野猫,才会一直在一个地方附近出现。” “所以你怀疑那只猫是养老院的员工在喂养的?” 魏然点点头,“有非常大的可能。” 余祐微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李良栋给他们的邀请函,忙翻出来打开,日期正是明天傍晚。 “我们明天晚上要出个特别任务。”余祐微朝魏然狡黠地眨眨眼。 魏然耸耸肩,不置可否,“听你的。” 余祐微打量着魏然的白衬衫,突然想起魏然这次好像没有带黑色的衣服,“我们去逛街吧,明天我们都要穿黑色。” 逛了几个小时,余祐微带魏然买了足够穿到下一个季度的衣服,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却没想到,张重之已经等在了她家门口。 “你们可算回来了,我刚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在这敲了半天门了。” “你看我俩手里拿了这么多东西,已经没有手再掏出手机了。”余祐微举起两只手,向张重之展示着二人洗劫商场归来的战利品,“发生什么了?”余祐微知道张重之不会无缘无故的又是打电话又是敲门的。 张重之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先进去把东西放一下吧,我准备了点吃的,等下来我家说?” 既然张重之没有急着说,余祐微和魏然也就没有急着过去,各自冲了个凉换了干爽的衣服才从房间走出来。 余祐微一开门,就看到穿着一身黑色丝绸睡衣的魏然正站在电视机前用手拨弄着发梢上的水滴。 她向来是知道魏然样貌十分出众的,但他总是没有什么真实的情感,让她觉得魏然离自己十分遥远。可如今,他在夕阳的光照下有些泛红的身影,和垂顺柔软的睡衣,让她感觉魏然一下子真实了许多。 落日的光晕本就十分迷离,余祐微又好死不死的想起了下午魏然情急之下将自己拥入怀中掩护自己的场景。 “你中暑了吗?还是下午在养老院时间长了感冒了?脸怎么这么红?”魏然一回头就发现了脸蛋红扑扑的余祐微,她的脸涨得通红,似乎不大舒服的样子。 被魏然这么一问,余祐微的脸更红了,“可能是有一点,我再去加一件衣服。”说完,又跑回房间洗了两把脸才慢吞吞的走出来。 而此时的张重之已经等到瘫倒在沙发上了,“这俩人回家干嘛了?不会是……” 脑海里正要上演少儿不宜的剧情,门口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迎了余祐微和魏然进来,张重之看着摆在餐桌上表层已经有些风干的水果,无奈道,“你们这也太久了,我准备的水果都不够新鲜了。” 余祐微只能装可怜,“抱歉抱歉,那家养老院太冷了,我洗了个热水澡,耽误了很多时间。”说着,拿起一块切好的芭乐,“其实有些水果的果肉风干了以后,甜度锁住了更好吃,完全不会影响口感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余祐微虽然让他等了很久,可态度十分端正,张重之便没了脾气,只得直接进入正题。 “我有一个算不上发现的发现。” “什么叫算不上发现的发现?”余祐微有些疑惑。 “我找人查了那几名死亡的家属,发现了另一个共同点。”张重之其实也不太清楚这算不算是一个有用的消息,可实在太过巧合,还是决定及时分享给余祐微。 “我发现那几个人,在死前的两三天,都打过狂犬疫苗,但是我找的人只能查到他们用了什么药,却不能查出他们为什么会用这个药,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条信息是不是对你有用……”张重之话里有些犹豫。 “有用,太有用了。”想起今天在阳光养老院门口看到的那只黑猫,余祐微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我大概能知道他们是被什么动物伤的了,而且,李良栋应该也要去打狂犬疫苗了。” 说着,余祐微的目光飘向魏然。 魏然接收到余祐微的目光,点了点头,那黑猫十分可疑,只是却不知道背后的人以黑猫伤人之后,还有什么下一步的动作,看来只能看看明晚的白事宴上会发生什么了。 告别了张重之,余祐微和魏然回到家中仍在推演此事,可是少了太多关键的环节,无法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算了!不想了!”余祐微烦躁的将手中的瓜子拍到茶几上,“这事真是莫名其妙,整件事都莫名其妙!一个老婆婆托梦给我,说了半句话,我就忙活了这好几天,还一点收获也没有。” “会有收获的,如果背后真的有人搞鬼,我们解决这件事就能提升噬神兽的灵力,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最后什么都没有,最近也没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时间总是要一样过去的。” 魏然并不会安慰人,可余祐微却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你这道长,说得十分有道理,那一切就都等我们明天到了白事宴上再做定夺!” ------------ 第四十七章 另一根脖子 “拾光海岸国际宴会中心。”余祐微站在李良栋张罗的白事宴宴会厅门口,仰头读着牌匾上的字,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昨晚余祐微搜索了这家专门办酒席的宴会厅,价格最低的套餐一桌也要三千八百八十八,今天来到实地一看,果然是金碧辉煌,气派非常。 她只参加过两次同事的婚礼,而那两场婚礼的规格也不过如此。余祐微有些无法理解,给老人住一个月几百块钱的养老院,却能花这么多钱办白事宴,她皱着眉看了旁边的魏然,希望从他眼中得到同样的想法。 可魏然对这些酒席的价格排场还没有任何概念,完全没有get到余祐微的意图,反而瞪大了眼睛,懵懂的眼神配上眼角的泪痣,一脸无辜的样子气得余祐微甩开手就大步迈入了大门。 走进大门更是夸张,走廊里摆满了花圈,虽然余祐微并不懂花圈的行情,可看这些花圈的样子,绝不是便宜货。 进入宴会厅的正厅,大大的电子屏上,王秀琴的黑白遗照被缩得很小,也许是担心影响宾客的情绪。虽然正厅的装饰是白事宴的样子,可每位宾客的脸上都挂着笑容跟身旁的人交谈,与其说这是一场白事宴,不如说是一次大型社交活动。 李良栋依旧是一脸悲切,每位来宾都走上前去安慰一番,他也配合的偶尔垂泪,对着安慰他的人们连连点头,并将他们迎入座位。 而在他身边挽着他的,应该是他的老婆,李淑霞。余祐微以为一个会把婆婆扫地出门的儿媳,大抵该是面相刻薄,能用观人之术一眼认出的。可事实再一次打了她的脸,李淑霞不仅接人待物十分落落大方,模样也十分周正,高鼻大眼,有些微方的脸庞更显得大气雍容,颇有种富贵闲人阔太太的气派。 而李丽华和两个妹妹却都站在一旁,低垂着头,迎接宾客的任务都交给了大哥和大嫂。 随着主持人的开口,宾客们开始安静下来,听王秀琴的子女们致辞。他们每个人都情真意切,甚至说着说着就抽泣起来,李良栋更是哭的泣不成声,说不下去只能把话筒还给主持人。 主持人打完圆场,悠扬的音乐响起,余祐微和魏然匆忙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正四处张望着寻找韩院长的身影,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才上了几盘冷菜,服务员就端上一只足有四五斤的波士顿龙虾,余祐微再次震惊了,不就是个白事宴吗?波士顿龙虾怎么都上来了?她赶忙打开手机,找到这家拾光海岸国际宴会中心在网上po出的菜单,发现他们吃的是一桌五千八百八十八的套餐,不仅咋舌,这十几桌下来,加上乱七八糟的其他费用,可能够王秀琴婆婆住十年养老院了吧…… 余祐微还沉浸在莫名心酸的情绪里,就听到周围的声音嘈杂了起来,循声望去才发现是李良栋开始挨桌敬酒了。 “你说有必要吗?又不是结婚,白事宴还需要这么敬酒吗?”余祐微小声跟魏然吐槽着。 李良栋似乎是几桌酒敬下来有些喝多了,开始大声的说着,“大家吃好喝好,喜欢哪个菜让服务员再上!我们家不差钱,我儿子新换的车都四百万了,千万别跟我客气……” 这话听在余祐微的耳中只觉得讽刺,以悼念老人为由办的白事宴,却成了李良栋一家表演的舞台,表演着大方,表演着孝顺,至于王秀琴婆婆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根本无人在意。 余祐微和魏然不认识在坐的其他人,有人过来交际也只是寒暄几句打个招呼,余祐微依然是心不在焉,心里想着其他事情,魏然倒是吃的心满意足。 正四处张望着,余祐微就看到李良栋的身影,正歪歪斜斜的朝电梯间走去,还摆手拒绝了一个想要搀扶他的人。本来只是很随意的一瞥,可转回头的余祐微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便再次看向李良栋。 他还在向前走着,由于喝了太多酒的关系,步伐有些踉跄。不对,余祐微确定自己刚刚绝对看到了极为怪异的东西,便从头到脚的打量着李良栋。 余祐微眯起眼睛用力的看着,猛然发现,他身前的影子里,肩膀上赫然支棱出两根脖子! 余祐微的鸡皮疙瘩瞬间立起了一片,愣在原地,她呆呆的捅了捅魏然的胳膊,“你看……”还没说完,余祐微眼看着李良栋就快走到电梯门口了,她喉咙干巴巴的吞了下口水,也不知道魏然有没有听清,就急急地跟了上去。 “噬神兽,你看到了吗?”余祐微一边快速奔跑,一边小声呼唤着噬神兽。 噬神兽这次没有出来,而是语气严肃的回应了她,“嗯,但是我跟你一样,只看到一闪而过的影子,我们跟上去看看。” “瞧好吧您!”余祐微加紧了脚步,在李良栋进入电梯,电梯门即将关闭时赶上了电梯。 李良栋显然已经不记得她了,只当她是哪位不认识的宾客,友好的朝余祐微笑了笑,就按下了负一层的按钮。 魏然当然听到了余祐微的话,可是他没想到余祐微跑的那么快,快到他跟到电梯前只看到紧闭的电梯门。电梯正在向下行驶,而宴会厅在一层,再向下只有两层地下停车场,看来余祐微是跟着李良栋去了地下停车场,眼看着电梯停在了负一层,魏然便飞身朝负一层跑去。 余祐微躲在李良栋身后,看着镜子中他的影子,镜中的影子没有什么特别,可当余祐微看向地面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李良栋的影子,长着两根脖子,而另一颗多出来的影子头颅,比正常的影子大出许多,正在疯狂的舞动着。 余祐微的心脏跳的飞快,紧张和害怕无限放大了她的呼吸声,让她此时完全听不到别的声音,耳边只有自己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李良栋的身体歪了一下,险些倒下,他不好意思的朝余祐微笑笑,感觉自己今天喝了太多酒,着实有些失态。 可余祐微并没有看到这些,她专注的盯着李良栋的影子,那颗多出来的头,正把嘴巴张得老大,想要去吞噬另一颗头。 此时余祐微也顾不得李良栋能不能听到了,大声呼喊着,“噬神兽!想想办法!” 电梯的灯骤然熄灭,运行也瞬间停止,余祐微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是电梯故障了?余祐微小声询问噬神兽,“这是你做的吗?” 噬神兽无奈的说道,“我倒希望是我,可我之前用目前所有的灵力幻化成了一个能够出现在你眼里的形象,现在没有多余的灵力做这些了。” “……希望你能早日有个实体吧!”余祐微真的很想跟噬神兽打上一架,为什么神兽也会有这种肤浅的癖好啊!为了一个炫酷的外形用光了灵力,简直无力吐槽。 电梯里突然咣当一声,吓得余祐微赶紧去掏手机,想打开手电筒照一下发生了什么,可她摸过去才发现,手机被自己放在包里,而包,还在自己刚刚坐的椅子上。 她只能轻声喊着,“李叔叔?” 没有回音,地上却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呻吟,是李良栋,刚刚那个声音,是他。 余祐微循着声音摸索过去,果然,李良栋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苦的呻吟着。 余祐微摸到了他的额头,他的头上全是冰凉的汗水,呻吟声也越来越低,断断续续的,似乎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一样。 深呼吸了一下,余祐微伸出颤抖的手,摸向李良栋的脖子,余祐微自诩胆子不小,也见过大风大浪了,可当她触到李良栋脖子上旁边疯狂扭动的另一根脖子时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她赶紧收回了手,可听着李良栋越来越艰难的呼吸,还是再次摸向了他的脖子。 余祐微此时已经不觉得害怕了,但触到李良栋的脖子时眼泪还是飙了出来,她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情绪,这一切真的太疯狂了。 李良栋那根突然长出来的脖子,正缠绕着他原本的脖子,狠狠的勒着,另一头还在狠命扭动。此时,余祐微已经快要听不到李良栋的呼吸声了,她知道,此时唯一能救李良栋的人,只有她。 “等不到救援了,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余祐微不知道自己是在说给噬神兽,还是说给自己。 紧紧握了下双拳,余祐微没再犹豫,狠命抓住那根扭动着的脖子,与其说脖子,那更像是一条蛇,又长又滑,像是没有骨骼的桎梏一样,肆意的舞动着。 余祐微的十根手指都嵌入了那东西的肉里,用尽全身力气将它从李良栋的脖子上解了下来,可那根脖子还在疯狂的摆动,虽然此刻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余祐微却仿佛见到了脖子上有一颗恐怖怪异的头颅,正张开嘴巴亮出獠牙,朝她扑过来。 情急之下余祐微全凭着直觉反应,拼尽全力挥出一拳,在她的假象中,这一拳应该打在那颗头颅的太阳穴部位,就算不能伤它,也足以缓一缓它的动作。 果然,余祐微的拳头打在了一个实体上,只听咣当一声,是什么东西撞击到了电梯壁上,余祐微的动作没有停下,她一只手确认李良栋已经恢复了呼吸,另一只手抓住了那根脖子。 ------------ 第四十八章 多头降 就在余祐微想要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掐住那根脖子的时候,就被哐当哐当砸电梯门的声音惊得分了神,手上一松,那根脖子滑不溜手的从她的手中逃走了。 “微微!微微!你在里面吗微微!” 是魏然的声音,可是没等余祐微做出回应,她的脖子就被缠住了,她想告诉魏然她在电梯间里,可她被勒得紧紧的喉咙却只能发出小声的呜咽。 余祐微挣扎着,努力扯开那古怪的像蛇一样的脖子,可随着那根脖子越勒越紧,力量也逐渐从她体内消失。 就在她开始想要闭眼的时候,噬神兽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来,“没办法了,用毕方血!” 噬神兽曾经告诉过余祐微,不要轻易动用毕方的力量,越用它的力量,它就与她的身体融合得越好,尽量用自己的力量去解决问题,可现在,似乎真的不得不用毕方血了。 余祐微松开抓着李良栋肩膀上多出来的那根脖子的手,想也没想的用尖牙咬出一个小口子,使劲儿按着手指逼出一滴鲜血,按在那根恶心的脖子上。 就像是冰凉的水倒在滚烫的铁板上,嘶啦一声,缠绕着她的脖子的东西消失了。余祐微急忙连滚带爬的跑到电梯门口,用力敲着门板。 “魏然!我在里面!李良栋也在里面,我们需要尽快出去!” 不远处的楼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看来是宴会厅的工作人员发现了电梯的故障,有专人来修理了。按理说维修人员已经马上到位,只要等着就可以了,可是刚刚余祐微说他们要尽快出来,魏然便急急的念着开山诀,徒手打开了紧紧闭合着的电梯。 以往每每走到地下停车场,余祐微都觉得光线太暗,可此时,地下停车场昏暗的光照进漆黑的电梯里,余祐微觉得那光像太阳一样耀眼,令人心安。 魏然天生的阴阳眼,夜间视物没有任何障碍,他一眼看到等在门口的余祐微,她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魏然忙拉过余祐微的手臂,“发生什么了?你有没有受伤?” 余祐微来不及详细讲述电梯里发生的事情,只急急的反手拉住魏然的手,“快!我们要把李良栋弄出来。” 魏然这才向电梯内部看去,李良栋似乎是昏迷了,狼狈的坐在地上,斜倚着电梯壁。魏然知道余祐微不是一个爱哭的女生,她能哭成这样,电梯里绝对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为了让她安心,魏然特意没有松开她的手,两个人就这样手牵着手走进了电梯。 没等余祐微发话,魏然轻松的架起李良栋,将他带出了电梯间,把他放到了地上。恰好,维修电梯的工作人员也赶到了现场,一脸震惊的看着三人,这部电梯的故障率极低,一旦出现故障,就会启动自我保护机制,绝对不会突然下坠,自然也没那么容易被打开,可这三个人就出现在敞开着的电梯间门前,显然是刚刚从里面出来的。 记者敏锐的观察力让余祐微注意到了维修人员的表情,她连忙站起身,对维修人员说道:“不好意思啊,刚刚我和这位叔叔被关在电梯里,我男朋友担心我在里面害怕,就强行把电梯门打开了,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吧?” 维修人员的眼睛依旧不可置信般的瞪着,“麻烦倒是不麻烦,只是这扇门的保护装置如果没坏的话,光靠手是打不开的,看来要修理的部件还不少。” 余祐微只能笑笑,心里知道魏然一定是使用了什么非常手段,不过眼下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她重新蹲下身凑到李良栋身边,他的脖子上没有任何勒痕,地上的影子也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可是她知道,那绝对不是幻觉。 余祐微和魏然正检查着李良栋的呼吸和心跳,一个人就挤了进来,想要查看李良栋的情况。 是李良栋的女儿李锦琳,她长得很好看,圆圆的娃娃脸,大大的眼睛配上小巧的鼻子,完全看不出来已经是个三十出头的新手妈妈了。 “爸爸!爸爸!”李锦琳摇晃着李良栋的肩膀,见他没有反应,慌张的看向余祐微,“请问,我爸爸他……?” 余祐微柔声安慰道,“我刚刚跟李叔叔一起乘电梯下楼,突然电梯故障了,我们被关了好一会儿,我都吓得不轻,李叔叔是不是也吓到了?我跟我男朋友刚刚大致看过了,李叔叔心跳和呼吸都正常,应该没什么大碍。” 很明显,余祐微的话安慰到了李锦琳,她的眼泪原本已经到了眼角,听完余祐微的话,使劲儿眨了几下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 就这样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李良栋送到了医院,果然,李良栋没有什么大碍,在医院做了很多检查最后的结论也只是酒精摄入过多,输个液就可以出院了。 就这样,余祐微成了李良栋一家亲自盖章的恩人,李锦琳特意跟她互换了联系方式,说等她爸爸出院一定登门拜访。如果是往日,帮了别人一个小忙余祐微是绝对不会留下联系方式等着别人登门感谢的,可李良栋不是别人啊!他现在可是关键人物,余祐微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之一就是制造继续联系的机会,却没想到机会主动撞到了她的头上。 一场闹剧之后,余祐微和魏然疲惫的回到了家中,也许是发生在电梯里的事情太过惊悚骇人,耗费了太多力气,从医院回家的路上余祐微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走进家门,她连走到沙发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管不顾的直接做到了地板上。 从打开电梯看到余祐微的样子,魏然就知道她今天的遭遇很不一般,便也没询问她什么,等到她回过神来自然会把她经历的事情说出来。余祐微摊在地上的右手食指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血痂,魏然皱了皱眉,看来她在电梯里用了毕方血。 他知道噬神兽叮嘱过余祐微,毕方的力量能不用尽量别用,可是…… 魏然叹了口气,如果自己能早点打开门就好了,也许她就不需要用毕方血自救了。魏然没有说什么,回到房中拿出一个创可贴,包住了余祐微的手指。 余祐微没有动,任由魏然拿起自己的手包扎,她不是不想动,而是实在没有力气了,她现在想起那根多出来的脖子,那个手感,都觉得恐怖又恶心。 缓了好一会儿,余祐微才从地上爬起来,又瘫倒在沙发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魏然坐过来。 魏然听话的坐到余祐微身边,等着余祐微讲述电梯里的遭遇。 “你说,有没有一种法术,可以让人的肩膀上再长出一根脖子?”余祐微慢悠悠的开口。 魏然在妖魔鬼怪这方面见多识广,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样子,只是安静的思索着。 “倒是有这样的妖邪,你详细说说呢?” 余祐微便从看到李良栋的影子有问题开始讲起,讲着讲着,她的精神倒是完全恢复了,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可魏然越听眉毛拧的越紧,他只听说过修炼成异形的妖邪,却从没听说过由影子变成实体,再消失不见的。 “这似乎……不像是常见的妖邪啊……”魏然犹豫着说道。 “这个问题,或许我能帮上忙。” 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把余祐微吓了一跳,连忙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张重之站在门口。 “抱歉,我过来找你们发现门没关,正想敲门就听到你讲的太高兴了,没忍心打断你。”张重之笑着说道。 “你说你能帮上忙是什么意思?”余祐微顾不得许多,直奔主题。 “我有一个在泰国修炼禁术的朋友,在你讲述的时候我提取了一些关键信息发给他咨询,他说很可能是一种源于东南亚的邪术——多头降。” “多头降?”余祐微和魏然异口同声的问道,魏然向来不大主动提出问题,余祐微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看来他对道法真的很有追求,说到没听说过的邪术,就突然变得敏而好学了。 魏然察觉到了余祐微略带打趣的目光,却没有理她,只等着张重之说下去。 张重之见自己这番话引起二人极大的注意,便也没有卖关子,径直讲述起来,“据说,这是一种降头术,所谓降头术……” “等一下,这个我知道,不用解释,直接说重点。”余祐微太想知道真相了,连忙打断张重之,催促他直奔主题。 “好好,我说重点。”张重之举起双手,“怕了你了,这种降头,以血为引,蛊虫会顺着血气追随宿主,在合适的时机幻化出各种形态来杀死宿主。” “所以说,那根多出来的脖子,不会是蛊虫幻化的吧!”余祐微似乎是悟了,又狠狠的被恶心到了,怎么每次遇到的邪祟都这么恶心,余祐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现在就去洗个澡给自己脱层皮。 张重之点点头,“如果是这种降头术的话,那就是蛊虫幻化的了,而且昨天你说李良栋在养老院门口被猫抓伤了……” 张重之没有点明,只是别有深意的看着余祐微。 接收到张重之的目光,余祐微渐渐瞪大眼睛,又看向魏然,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心中却有了猜测。 始作俑者,就在养老院里。 ------------ 第四十九章 不知者无畏 “那,你的朋友有没有说有什么解决办法?”余祐微试探着问。 “没有。”张重之很干脆的回答。 余祐微用非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张重之,“没有办法可解?那我们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处?” 张重之摊了摊手,“或者说,不是没有办法可解,而是来不及解了。多头降一旦中了降,两天之内就会发作,今天被你撞上了,让李良栋可以免于一死,但是接下来他独处的任何时候,降头术都有可能发动。” “这降头术怎样可以解开?”魏然虚心提问。 张重之紧紧皱着眉,似乎接下来说的话不太好开口,“也不算也可以解吧……” 张重之反反复复的话让余祐微有些着急,“要不你索性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之后我们再做定夺。” “好吧。”张重之正准备讲述,余祐微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手机的来电显示,朝着二人说道:“是梁源。” 说完,余祐微便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一接通,梁源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我说微啊!你这两天干嘛呢?我连续两天上班都没见到你,问领导他说你出去实地调查了,你不会还在查那家养老院吧?” 听着梁源的声音,余祐微心下一动,“我们有了些新发现,你现在能来我家吗?” “现在?”梁源停顿了一下,似乎是看了下时间,“行,那我现在过来,等我啊!” “好嘞!” 挂断电话,余祐微对魏然和张重之说:“梁源现在过来。”看着魏然面无表情的脸,余祐微突然意识到,他还不认识梁源。 “梁源是我的同事,老搭档,我应该多少跟你提过一些吧。”余祐微向魏然介绍着将要到来的梁源。 魏然点点头,“提过,我知道。”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余祐微会突然跟他说这些。 张重之笑道:“那我现在是说还是不说?” “说!”余祐微不假思索的答道,“一会儿我们再给梁源简要的讲讲就好了。” “好。”张重之点点头,“我朋友说,如果多头降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唯一一个可能解决的办法就是,以血为引,将降头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趁着降头还没在另一人身上发作,及时铲除。” 余祐微听得云里雾里,“我们先不说转移到谁身上的事,铲除要怎么铲除?”说完,又转向魏然,“你能铲除吗?” 魏然沉默了片刻,沉着的答道,“我想我应该能。” 张重之一副了然于胸尽在掌握的样子,“我来跟你们说,就是因为相信魏兄是有能力做这件事的。” “那危险吗?我是指被转移上降头的人。”余祐微再次提问。 “你这问到我的知识盲区了啊!”张重之耸了耸肩,“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也许你该问问……”说着,眼神飘向魏然。 魏然坐直身体,“当然会有危险,而且是生命危险,搞不好就是以命换命。” 这下余祐微傻眼了,“那看来只能我上了。” “不行!”魏然立刻回绝了她。 “为什么不行?如果成功了,当然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就算我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任务完成可以直接回你的道观了。” “你的问题……太复杂了,我们需要找一个相对简单的人。实在找不到人的话,我可以将降头引到自己身上,这样我处理起来也许更方便。” “这不行啊,我朋友特意说了,如果降头上了你的身,就会读取你的想法,攻击你的弱点,就像之前那几个死亡的,每个人的死亡原因都不同,就是被双头降找到了弱点。”张重之忙插话道。 “那怎么办?”余祐微有些头痛的揉着太阳穴,“总不能你来吧?” “为什么不能?”张重之似乎已经准备好了以身试法。 “算了,等梁源来了我们再商量一下吧,从局外人的角度看说不定能得到惊喜。”余祐微起身去给三人拿来了饮料,准备专心等梁源。 三个人都把面前五百毫升的饮料喝到见底,敲门声才有节奏的响起,余祐微急忙跑去给梁源开门,“你可算来了,我们等了你好久。” 梁源进门看到张重之,先是一愣,再看到魏然,又是一愣。 “哇,还请了外援吗?”梁源非常自来熟,向余祐微打趣道。 “这是我朋友魏然。”余祐微向他们介绍着彼此,“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我的老搭档梁源。” 两个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坐下来开始说正事。 三个人围着梁源给他简单的讲述了李良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梁源觉得这三个人是商量好了的在忽悠他。 “你们是认真的吗?这太离谱了,怎么可能呢?”梁源是发自肺腑的不相信。 看着梁源一脸“除了我都是猪”的表情,余祐微突然产生了一个奇异的想法,出于她对梁源的了解,梁源似乎要…… “不是要找个转移降头的人吗?转移给我,真有了什么以后你们说啥我都信。”梁源挑衅般的说道。 果然,余祐微捂住额头,所谓的不知者无畏大概就是这样,因为不知道,不相信,所以完全不害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余祐微看看张重之和魏然,见他们谁都没有劝下梁源的意思,只好叹气,也罢,自己作死是拦不住的,何况,有魏然在,他一定不会让梁源有事的。 “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我们可没有逼你啊。”余祐微再次向梁源确认,她是不想让身边的人冒险的,可是现在梁源是最好的人选,他可以跟自己时刻待在一起,而且经此一役,梁源再也不会质疑这些诡秘之事是否存在了。 余祐微看向魏然,魏然点点头。 “那我们下一步是不是应该弄到李良栋的血了?”余祐微有些犯愁,她又没有一只指哪打哪的猫,这要怎么办才好。 “他女儿不是说等他出院要来登门拜访?”张重之问道。 余祐微又叹了口气,“唉!可是,人家说的是客套话啊!他们如果不联系我,我总不好主动联系他们,跟他们说哎你们怎么还没来感谢我啊?” “那倒也不是不可以。”张重之笑的很真诚,仿佛是在劝余祐微做一件顶顶好的好事儿。 余祐微想了想,心一横,“行,等晚上我就联系李锦琳,无论如何也要约到她和她爸爸明天见一面,可是怎么才能得到他的血呢?” 魏然咳嗽一声,“咳,我有个提议。” 听完魏然的主意,余祐微吃惊的看着他,“道长,你怎的下山没多久就学坏了,是不是最近躲在屋子里都在看乱七八糟的电视!” 谈好了下一步行动计划,梁源和张重之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家,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梁源听说了魏然是住在余祐微家的,眼睛和嘴巴都张得老大,如果不是现在人太多,他简直想揪着余祐微的耳朵命她速速把来龙去脉讲给他听,他作为这几个人里面跟余祐微认识时间最长的,竟然是被隐瞒信息最多的,他恨! 屋子里只剩下余祐微和魏然时,余祐微有些不安的问道:“我们能保护好梁源,对吗?” 魏然点点头,“当然,只是……” “只是什么?”余祐微的心提了起来。 “只是他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余祐微对此又好气又好笑,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最好的朋友想去作个大死,你又想看他出糗,又很担心他。 “我相信他宁愿吃点苦头,也想看清世界的真相。”最后,余祐微下了结论。 吃过晚饭,余祐微抱着手机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开始给李锦琳发信息:“晚上好呀!李叔叔出院了吗?” 很快,李锦琳就回了信息:“晚上好!我爸爸已经出院了,今天多亏了你,改天我跟爸爸一定登门感谢!” 余祐微握紧了手机,不得不打出那句令她非常难为情,却又不得不说的话:“别改天了,就明天吧!” 发出之后,觉得太唐突了,忙又补了一句:“我很担心李叔叔,想看看他的情况如何。” 李锦琳也许是被余祐微的厚脸皮惊到了,隔了好久才回复:“好的,刚跟爸爸联系完,正好他也很想当面谢谢你,那么时间地点你来定,我们明天见。” 记者这个职业经常不得不做一些厚脸皮的事情,余祐微只难为情到发出信息,就平复了心情,飞快的发出了时间和地址,就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噬神兽。”余祐微轻轻的呼唤着,“今天多亏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也许我会错过那个自救的时机。”她非常清楚,生与死之间只有一线之隔,也许只一秒钟的犹豫,就足以拉开生与死的距离。 “怎么?想磕个头感谢我吗?”噬神兽威风凛凛的立起金鳞,“倒也不用。” 余祐微忍不住笑了,噬神兽虽然嘴上总是很傲娇,却一直在做为她好的事情。 “是啊,想谢谢你。” 噬神兽本来是想逗余祐微的,可见到她这么认真,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扭过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耍帅走回了余祐微的余光里。 余祐微努力去看它,看到眼睛都有些酸了,才放弃与噬神兽逗趣,很快就睡了过去。 可她睡得并不踏实,那根脖子缠绕在自己脖颈上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她在梦里都觉得呼吸十分困难,很快就急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猛地睁开眼睛,那股扼住自己咽喉的力量消失了,按照张重之的说法,双头降只能以血为媒介,那她一定没有被下降头,刚刚的感觉只是一个噩梦。倒不是她托大,只是她体内的毕方血,可不是好相与的,如果有人想拿着她的血来作怪,恐怕最后只有得不偿失。 当人从睡梦中惊醒,再重新入睡的时候,这一觉就会睡得特别的沉,闹钟响起时余祐微只觉得头昏脑涨,有种睡梦中去异世界打了十份工的疲惫感。 ------------ 第五十章 血引之术 「怎么?没睡好?」见余祐微揉着太阳穴慢悠悠的走出门,魏然询问道。 余祐微揉太阳穴的手移向了脖子,她举起拳头卖力的捶着肩膀上的肌肉,懒洋洋的说道:「我也说不上睡得是好还是不好,反正不太舒服。」 「那你快来尝尝这个小饼子吧!」魏然少见的一脸喜气洋洋。 余祐微走近餐桌,才发现魏然今天买了上次被自己失误扔掉的大米杂粮饼,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本想找个时间早点起床去市场买这个饼给魏然,以示歉意,没想到一觉睡到现在,又是魏然自己把他想要的小饼子买了回来。 「我……本来想出去买给你的,今天又起晚了……」余祐微坐下来,把魏然买的一大份豆花分到两只碗里。 然而魏然此时根本没有别的心思,眼里全是喜悦,「没事儿,你快尝尝。」说完,就笑眯眯的坐好,等待余祐微的回应。 余祐微心中觉得魏然这个行为幼稚的有些可爱,她当然吃过大米杂粮饼,也知道蛮好吃,但魏然这个样子真是十分有趣。没办法,她只能在魏然期待目光的注视下装作没吃过的样子,尝了一大口,然后,一边咀嚼一边瞪大眼睛,惊叹道:「这也太好吃了吧,香香甜甜的还很糯叽叽,我在这边住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家附近就有这么好吃的早餐。」 魏然非常得意,「当然,这可是我看中的食物。」 吃过早饭打扫一下房间,再随便做点什么,就到了跟李锦琳约定的见面时间。 「你跟我一起去吗?」 「我?我在家里等你们好了,今天的主角是张重之和梁源。」魏然笑的很有把握。 到了昨天说好的咖啡店,李良栋和李锦琳已经等在那里了,余祐微急忙三步并做两步的小跑着到了座位前,「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堵车。」 「没事没事,是我们来得太早了。」李锦琳笑起来很甜,让余祐微看了都心情大好。 点好咖啡,李良栋就先开了口,「小余啊,我昨天晚上回家后想起来了,那天我在阳光养老院见过你,当时我以为你是养老院的员工,昨天出院后我给韩院长打电话想当着她的面好好表扬一下你的,结果她说你不是他们那的员工……」 余祐微笑笑,「是啊李叔叔,我奶奶以前住在你家楼下,跟王婆婆很聊得来,我上次去养老院是因为我奶奶年纪大了,想起了以前的老朋友,打听了好多人才听说王婆婆住在阳光养老院,她派我来确认一下,还想着也跟着住进来,和王婆婆做个伴呢,没想到……唉!」 李良栋听到余祐微的说法,立刻红了眼睛,「原来你是楼下婆婆的孙女,当时我工作太忙了,每天都不怎么在家里,跟邻居们也都不算太熟悉,不过对余婆婆还是有印象的。」 他是担心自己知道他家里那些事情,影响他的个人形象吗?呵,男人,果然就会甩锅。余祐微配合的做出痛心的表情听李良栋胡说八道,「是啊,我奶奶听说王婆婆去世的消息,这两天饭都吃不好,我出门的时候还拉着我抹眼泪呢,我今天约你们出来,也是我奶奶叫我来看看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她说以前王婆婆最疼你了。」 余祐微说完,李良栋的脸色变了变,又很快恢复了正常,「嗯,我昨天晚上也梦到妈妈了,梦到了好多以前的事情。」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很低,情绪也开始有些低落的样子,「不过后来,这个梦就有些离奇了,我梦到她躺在我的胸口上,头像一个大石头一样压在我的心脏位置,我这夜里硬生生的被压醒了,到现在都觉得心脏不太舒服。」 李良栋说到后面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直到李锦琳轻咳一声,他才从回忆当中清醒过来,连忙向余祐微道歉,「不好意思啊姑娘,我这说到妈妈,一不小心就说多 了。」 余祐微没有在意他的道歉,而是提出了问题,「李叔叔,你平时心脏方面有什么问题吗?」张重之说多头降一旦种入人体,就会选择本人最脆弱的地方攻击,她相信李良栋不会无缘无故做这样一个梦,他既然这么多年都没管过自己的母亲,她也不相信他会突然良心发现。 「你还别说,我这心脏啊做过搭桥手术,平时剧烈运动啊什么的都是不能做的,所以说昨天多亏了你,如果是我自己被困在电梯里,可能心脏真的受不了。」李良栋再次感谢起余祐微,他是真心的觉得余祐微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三人正愉快的聊着天,两个男人推推搡搡的走到了他们桌旁,推搡中不小心碰到了余祐微,余祐微正专心听着李良栋说话,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动作,竟被刮住了头发。 「啊!好痛!」余祐微的头发被猛的一扯,痛的叫出声来,忙顺着头发看过去,原来是自己的长发被粘到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衣服的魔术贴上,气得大声训斥,「你们干什么啊?在公共场合推推嚷嚷也请注意影响好嘛?」 余祐微边说边把自己的头发往下摘,可另一个男人显然不那么配合,继续推搡着,嘴里还喋喋不休,「你小子,我把你当哥们,你寒假打工我让你住我家,结果你趁我不在家骗我爸妈买保健品?让他们花三四万吃两个月黑芝麻丸?你还是人吗你!」说着,又想把挂住余祐微头发那个男人往前推。 此时余祐微已经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李良栋和李锦琳连忙上前劝阻,「二位二位,有话好好说,这里这么多人呢,影响多不好,再说你们看,人家女孩子的头发你们总得先放开吧。」 余祐微的眼泪已经流出来了,头皮真的太痛了,她顾不得许多,蹲着挪动到男人身边,一缕一缕的往下摘自己的头发。 几个人看到她的惨状也暂时放下了其他事情,手忙脚乱的帮她摘头发,那个刚才骂骂咧咧的男子,趁着人多手杂,用自己藏在指缝中的小刀片划了李良栋一下,而李良栋的注意力似乎都在余祐微的头发上,竟然没有察觉。 做完这一切,他朝还在流泪的余祐微点点头,三两下帮余祐微摘下刮住的头发,便扯着另一名男子骂骂咧咧的走出了咖啡店。 李锦琳细心的帮余祐微梳理好头发,才重新坐下,余祐微双手合十感激地说:「谢谢你们啊,这也真是太倒霉了我。」 李锦琳正要回答,就看到李良栋拿起杯子的手上有一道血痕,「哎呀!爸爸你怎么受伤了?」 李良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侧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口子,定睛一看,只是流了血看上去比较吓人,实际上只是一个小口子,「没事,一点小伤,估计是刚刚人多,手忙脚乱的不知道划到哪里了,别担心,你爸爸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经历过,这点小伤算什么?」 余祐微看着李锦琳关切爸爸的样子,胸中不禁有些憋闷,她看起来是真的关心自己的父亲,可是为什么不能把这份关心分给自己的奶奶一些呢? 还有李良栋,人都说做了恶事会有恶报,的确,李良栋并非大女干大恶之人,可他把自己的母亲放在养老院十年不闻不问,至少在此刻,余祐微觉得这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很刺眼。 既然目标已经达成,余祐微便匆匆结束了这次见面,返回了家中。 张重之和梁源已经在她家里等着她了,而那片沾着李良栋血液的小刀片,正捏在魏然手中。 看到笑眯眯的梁源,余祐微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摘下随身背着的小包包就朝梁源扔了过去,「不是说好了制造混乱就可以吗?你刮我头发干嘛?」说到头发,她的头皮又隐隐作痛。 「对不起对不起。」梁源一边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跟余祐微道着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想撞你一下,没想到你头发就刮我衣服上了,我一想这不正是混乱吗?再说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嘛不是。」 余祐微气呼呼的挤到梁源和魏然中间坐下来,面向魏然,「这样一点点血就可以吗?」 魏然点点头,目光越过余祐微,聚焦到梁源身上,「我再次跟你重申一遍,这一切不是儿戏,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 魏然幽幽的目光和笃定的语气让梁源莫名的有些忐忑,其实他昨晚回到家就有了些动摇,倒不是想引过多头降的想法动摇,而是觉得自己太狭隘了,他不希望自己是一个身边即世界的人,自己没看到的东西不代表不存在,也许,也许他们几个说的真的是真的。 但是那又如何呢?他不怕,他太好奇了,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就代表一个崭新的世界即将对他敞开,如果是假的就更加不必害怕,无论如何他都稳赚不赔。 想到这里,梁源没有犹豫,重重的点了点头。 魏然环视了房中的几人,「那就现在开始吧,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 余祐微立马跳了起来,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这边请,我跟张重之先出去了。」她嘴上说着不担心,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尤其是昨天她亲眼见识到了多头降的厉害,原本她只打算这两天让梁源睡在她家的沙发上的,就在这一瞬间她改变了想法,她决定在解决多头降之前,她和魏然都陪着梁源在客厅打地铺。 魏然将沾着李良栋血液的小刀片举到眼前,梁源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紧张的吞咽着口水,搜肠刮肚的想找些话题来说一说,缓解这令他紧张的氛围。 可魏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还没看清魏然的动作,就觉得手上一凉,再一低头就看到自己的左手食指正滴落着鲜血。 梁源深吸一口气,想组织语言对魏然表达抗议,却还是慢了一步,魏然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合十,猛的睁眼,将血点在梁源的眉心,略一用力,梁源就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这样你会不那么紧张。」魏然对着陷入沉睡的梁源,神色平静的说道。 他看出了梁源的紧张,便不想再做多余的铺垫,直接念了血引咒,将李良栋身上的多头降引入了梁源体内。 ------------ 第五十一章 记忆中的女同学 把昏迷的梁源妥帖的安置好,魏然将房门打开,就看到在门口焦急地转着圈的余祐微和张重之。 他们本来是打算去张重之家喝杯咖啡耐心的等待魏然过来叫他们的,可是走进家门后,余祐微低着头迟迟不肯往前走,张重之的情况也差不多,手握着门把手,摩挲着不肯放开,仿佛那不是一柄冰冷的门把手,而是爱人柔软的手。 他们都是聪明人,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就大抵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只需一个眼神确认,就从张重之家退了出来,可又不敢打扰魏然,怕出什么差错,只能在门口焦虑不安的转来转去。 看到魏然开了门,余祐微和张重之赛跑般的蹿到门口。余祐微踮起脚,视线越过魏然窥探着室内的情形,张重之也急急地问道,「魏兄,梁源他怎么样了?」 魏然并没有多说,只是把将门彻底打开,「先进来吧。」 三人进入客厅,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梁源,他的表情很平静,看上去跟睡着了一样。 余祐微却突然发现这样躺着任人参观,好像感觉不是太好,不由得庆幸还好现在躺在那里的人不是自己,要不现在就是自己被这三个男人围着研究了。 想到这里,余祐微突然发现自己走神了,连忙暗暗捏了捏自己的手掌,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魏然居高临下地看着梁源,「应该差不多了。」说完,就俯下身,扒开梁源的眼皮。 不等魏然发话,余祐微和张重之就凑到梁源身边,一不小心凑的太近,余祐微甚至看到了梁源脸上长了几个小闭口。 「降头应该已经转移了。」魏然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余祐微细细的观察着梁源露出的眼白,他的眼白上,有一条血红色的短小竖线。梁源的眼睛不大,露出的眼白并不多,要特意翻开眼皮仔细看才能看到这条线。 「这就是中了降头的标识吗?」张重之说完降头的事,她也在网上找了很多资料,不过大多数都是人们为了解闷逗趣写的段子,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张重之却抢答道:「对,我朋友给我大致讲了一下,中降头的人身上都会出现一些隐藏着的标识,看来这多头降的标识就是这一道红线了。」 说完,又充满期待的看向魏然,就像一个课堂上做出优秀回答等待老师表扬的好学生。 魏然点了点头,「没错,接下来,我们必须轮流守着他,降头转移之后,下降头的人一定有所察觉,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报复行为。」 余祐微很好奇,「你不是不了解降头术吗?怎么今天突然懂得这么多了?」 魏然别过头,看向窗外,「各种术法的本质都差不多,一旦知道一点点信息,自然就一通百通了。」 他没有告诉余祐微的是,自从他上次从这边回去发现了手机的妙用,就劝说师父给道观上上下下都配齐了手机,张重之说完降头术的事情,他就偷偷问了师父,师父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种东南亚降头术,只不过这种邪术并非正统道法,师父并不确定如何破解,但是保住梁源是没问题的,而要彻底解决就要靠随机应变了。 三个人眼睛都不敢眨的盯着梁源,很快就有些累了,余祐微揉着酸痛的眼睛,意识到要长时间保持这样的状态是不现实的,便对张重之说道:「你先回家休息吧,咱们就三个人,还得保证梁源身边时刻有人守着,我们三个这么盯是不行的。」 张重之倒也没扭捏,「行,那我先回去了,你们需要替换的时候就去叫我。」 「好好好,你快去好好休息吧!」余祐微推着张重之,一路把他推出了家门。 张重之走后,余祐微的肩一下子塌了下来,她其实非常害怕,也很怀疑任由自己 的好友去冒险救一个她内心不是很认可的人对不对,因为时间紧迫,他们的行动都非常快,快到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给她,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魏然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专注的看着梁源,没有错过他面目肌肉的每一个动向。 「有情况。」魏然见梁源的面部开始扭曲,仿佛正在经受什么折磨,赶紧唤余祐微上前。 等余祐微凑到梁源跟前,梁源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刚一陷入沉睡,梁源就进入了一个梦境,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可他看到的,触摸到的又那么真实,让他有些怀疑到底哪一边才是梦境,也许他从来都不曾长大,那些记忆中似乎存在的东西,才是自己做的一个冗长的梦,而自己就像现在这样,穿着校服,在高中的课桌前醒来。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仿佛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只是在这个盛夏的傍晚趴在书桌上睡了一觉而已。 一个梳着长长马尾的女同学笑眯眯的朝他走了过来,那是他以前的同桌宋玉,他们同桌的时候关系非常要好,而梁源也对她产生过一些暧昧的情愫,不过这场暗恋随着班主任重新分配座位和宋玉交了男朋友,没过多长时间也就无疾而终了。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老师会时不时的来教室门口看同学们的学习状态,所以大家都很安静,就算有些同学不想学习,也只是的把夹在课本里小心翼翼的看。 而宋玉,假装走到教室最后的垃圾桶里去扔垃圾,偷偷的将团成一团的小纸条扔到了梁源的书桌上,朝他做了个鬼脸,就扔了垃圾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梁源打开那个纸团,宋玉娟秀的字体就像她的人一样细腻大方,小纸条上只写了一行字:梁源,晚上放学后来我家楼下找我,有东西给你。 梁源捏着纸条抬头看向前排的宋玉,发现宋玉也在看他,她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明朗。于是,梁源向她点了点头,收到回复的宋玉就开心的转回身做起了题。 可放学的铃声一响起,几个好哥们就一拥而上簇拥着梁源跑出教室,看梁源愣在原地没有动,他高中最好的朋友李琏珏大声喊着,「走啊!发什么呆呢?不是中午就说好了晚上去网吧包夜吗?看你刚睡得跟个猪似的,不会睡迷糊忘了吧?」 李琏珏说完,又跟身旁勾肩搭背的几个男同学嘲笑起梁源,「我刚想问他去不去上厕所,一回头看到他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哈哈哈哈……」 李琏珏的妈妈给他取了这个名字,估计是期望他能成长为一个举止优雅的翩翩少年,却没想到事与愿违,李琏珏长成了一个才高二身高就接近一米九,声线也跟优雅完全挨不着边的壮汉。 「可是……」梁源的确忘了他们约好了一起去包夜,否则刚才就不会答应宋玉了。 梁源想回到教室去找宋玉,可李琏珏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快走啦!我们强哥答应今天跟三班打比赛的,去晚了没气势,别东张西望了。」 就这样,梁源被连拉带扯的带到了网吧,始终没有机会跟宋玉说一声不要等他了。 等到这群精辟充沛的男孩们打完一局决定吃个泡面再继续的时候,梁源借着出去买烟的理由跑出了网吧。宋玉的家离网吧很近,如果他来回都用跑的的话,也许不会被他们发现,顶多就是取笑他顺路上厕所的时间太久了而已。 梁源迎着晚风朝宋玉家跑去,越跑越觉得头痛,越靠近宋玉家,他的头就痛得越厉害,在已经能看到宋玉家那栋楼的时候,他甚至已经痛的没有办法再向前移动了,只能捂着头蹲了下来。 宋玉家那栋楼一到三层都是餐饮商服,开发商为了美观,在四楼加了一个大大的露台,住户可以选择从露台进入 楼内。而宋玉这个年纪的小女生,自然是非常喜欢这个浪漫的露台的,因此之前跟宋玉一起从补习班回来,梁源都会把宋玉送到这个露台上,这次宋玉约他到她家楼下,自然指的也是这个露台。 梁源捂着头,望向宋玉家的方向,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对,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长到很大了,而且是在一个好友家里睡下的,可他却在教室里醒来,更可怕的是,所有的记忆在他脑中都无比模糊,让他分不清什么是真实的,什么又是虚构的。 蹲了好一会儿,头痛却丝毫都没有缓解,梁源强撑着站起来,太阳穴位置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再奔跑,只能挪动着脚步慢慢的走,看上去并没有多远的路程,梁源却走了将近二十分钟。 走进通往四楼露台的电梯,梁源此时只觉得头痛得要裂开了,好像有个小人在他的脑子里,拿着尖锐的钉子不停的扎他的脑仁儿,让他每一次呼吸都不得不用双手固定住自己的头,以免呼吸时鼻腔的颤动让头痛更加汹涌强烈。 走出电梯,就是宋玉最喜欢的露台,她跟自己说过很多次,这套房子是自己强烈要求父母买下来的,因为全市只有这一栋楼有这么宽敞的露台,每天经过这里的时候她都非常开心。 走近宋玉家那个单元,一股强烈的血腥味涌入梁源的鼻腔,他的头突然不痛了,胃里却翻江倒海起来。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只有大片大片的红色。梁源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挪动脚步向前走去,一个人趴在地上,身下是一大片血迹。梁源双腿打颤,却还是坚持继续走近,看清了那人身上的校服,和被血染红的马尾辫,那个人是……是宋玉! 梁源冲上去抱起宋玉,才发现宋玉的喉咙被割开,汩汩鲜血还在持续的向外流着,她想抬起手,可努力了几次都没能做到,只能虚弱的动了动手指,示意梁源去看旁边的地面。 那是一套珍藏版的《灌篮高手》漫画,那是宋玉送给梁源的生日礼物,因为是托亲戚在日本买的,所以直到梁源的生日过去了好久,她才拿到这套漫画书,想要第一时间送给梁源。 她以为梁源会很快到她家,就没有回家,一直在露台上转来转去,等的倒也不无聊,可没想到等来的不是梁源,而是她的前男友,邵子明。 邵子明是她和梁源所在的补课班老师的儿子,隔壁学校的同学,邵子明一直很热心的辅导她物理,她对这个人印象很好。于是,在他提出恋爱请求的时候,她拒绝的没有非常直白,却没想到邵子明从此便以她的男朋友自居,连原本她非常有好感的梁源都因此疏远了她。 她是个脾气很好的女生,当发现邵子明以为自己同意了做他女朋友之后也只是隐晦的暗示了几次,他误会了,可邵子明并没有理睬,只是对宋玉的控制欲越来越强,慢慢的开始影响到了她的正常生活,忍无可忍的宋玉才明确的对邵子明说明,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也根本没有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 第五十二章 要我的命吗?拿去吧 于是,邵子明被激怒了,比以前更加变本加厉的纠缠宋玉,强迫她承认她之前答应了做他女朋友,现在跟他提分手是因为变心了。 宋玉被邵子明纠缠到忍无可忍,便开始跟家里说需要接送,邵子明便很多天都没有机会再接近宋玉。 可这一天,宋玉想把好不容易买到的漫画书送给梁源,顺便跟他聊一聊,便没有让爸爸来接她。也就是这一天,一直在她家附近徘徊的邵子明终于找到了她独处的时机,再次上前纠缠。 脾气再好的人,也有被激怒的时候,宋玉这天原本心情非常好,从昨晚开始她就在设想梁源看到这套珍藏版《灌篮高手》时该有多开心,当然,她也有一些小私心,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跟他解释清楚邵子明的事情,希望两个人的关系能恢复到以前那样,说不定……说不定到时候两个人可以报考同一所大学,摆脱了学业的压力,可以成为一对恋人。 所以这时邵子明的出现让她十分愤怒,她用从来没有对邵子明说过的激烈话语无比清晰的再次拒绝了他。 「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一丁点都没有。」 「为什么你还缠着我不放呢?你看你长得也不错,学习也好,相信喜欢你的女孩子不是没有,你能不能放过我?我真的不喜欢你,求求你了。」 「你不要再说了!真的真的一切都只是你的错觉,我经常帮你捡笔是因为每次上补习班你都坐在我旁边,你的笔掉在我脚边我就顺手帮你捡了。 我每天磨磨蹭蹭的在门口不走不是为了看你,是因为我同桌在你后座,我要等他一起回家啊!」 「放开我!求求你别再自作多情了真的,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问一万遍我也不喜欢你!」 这些话听在邵子明的耳中,是那样的刺耳,从第一次在爸爸的补习班见到宋玉,他就喜欢上了这个笑起来爽朗明媚的女孩子,每每刻意与她接近,都能得到回应,确认了很多次,他才鼓起勇气跟她表白,而她也没有拒绝自己,他认为那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孩子,说的太直接她会害羞,便默认他们已经开始交往了,每日沉浸在恋爱的甜蜜当中。 可现在,她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她的错,这个可恶的女人,从一开始就在欺骗他,却在骗得了他的感情后一点也不知道珍惜,就这样辜负了他。 想到这里,邵子明恶从心头起,掏出了这几天一直带在身上的美工刀,勒住宋玉的脖子,割开了她的喉咙。 等梁源终于赶到宋玉家单元门前,看到的就是倒在血泊里,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宋玉。直到她死,都没有闭上眼睛,大大的眼睛就那样瞪着梁源,眼角还有一滴滑落的泪水,指尖却依然指着那套她为他精心准备的礼物。 没错,此时梁源已经全部想起来了,当年的事情,最终警方调查得知邵子明从小就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可他父亲作为一个高级教师不能接受自己唯一的儿子竟然是一个精神病人,便拒绝去为他开具相关证明,上特殊学校,试图将他当做一个正常人来培养。可他却没想到,自己的这一举动不仅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也断了儿子生的希望,仅仅一年后,邵子明就被执行了死刑。 报社、京京、多头降、余祐微,梁源全都想起来了,可现在,只剩一口气的宋玉却真实的被他抱在怀里。 梁源忙低头向宋玉看去,那张脸依然是明媚大气,脸上还沾染着自己被割喉时喷溅的血液。而她的嘴角却在笑,「梁源,你终于来看我了吗?」也许是被割开喉管的关系,她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清朗。 梁源吓得放开宋玉,手脚和屁股并用,向后蹭了好远,定定的看着这个自己某种意义上的「初恋」女孩。 宋玉却扶 住自己的头站了起来,「你知道吗?如果那天你按时赴约,我就不会那样凄惨的死去了。我真的好不甘心,你看看你,已经长得好老了,是不是已经比我多活了很多年了?如果我没有死的话,现在也跟你一样大了。你知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命流逝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吗?当邵子明割开我的喉咙逃走后,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来,如果你来了,及时送医的话我能不能得救,医生的缝针技术怎么样,如果他缝得不好,会不会留下疤痕,如果留下疤痕的话,等我上了大学,同学们会不会笑话我呢? 要不然就系条丝巾挡着吧,可是到了夏天怎么办,盛夏系一条纱巾不是很奇怪吗?还要根据当天的衣服搭配各种颜色的丝巾,真是麻烦死了。」 宋玉的声音越来越嘶哑,脸上的笑容却绽放得越来越大,「很可笑吧?在等死的时候我竟然想了那么多,而你,也一直没有来。 一开始,我在想,如果你来了,就是救我一命的英雄,我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后来,我等的太疼了,又疼又冷,你知道我当时躺在自己的血泊当中有多冷吗?所以,我想知道你是因为什么没有来,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你都答应了我放学就来找我,可你人呢?你干什么去了呢?」 宋玉倏地移动到梁源面前,抬起他的脸,拇指抚摸着他的喉咙,声音轻柔而魅惑,竟然没了之前的嘶哑,「你能告诉我吗?你是因为什么而放了我的鸽子?」 梁源的心中没有丝毫的害怕,只有无尽的悔恨和疼痛,当年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了无法摆脱的自责当中,甚至试图自杀过几次,是妈妈的眼泪慢慢融化了他,让他知道生命不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如果他这样死了,他妈妈的下半生都会活在痛苦当中。 想到这里,他直视着面前这个神情陌生的女孩,可是她死了,她的妈妈也一样的痛苦,她妈妈是那样善良的一个女人,在得知他出现在那里是因为爽约迟到之后,都没有责怪他。他的生命是生命,他的妈妈是妈妈,可是宋玉也是啊! 梁源流下了眼泪,痛苦的说,「对不起,那天,李琏珏拉着我去网吧打网游,我以为最多打一局下来就可以去找你,或者你等一会儿没等到我就会先回家,真的对不起……」 「打网游?」宋玉的双眼升腾起一股血红色的雾气,转瞬间整双眼睛都充盈着红色,并开始顺着眼角滴落,那是血和泪的结合。 「就为了打网游,就任由我去死吗?哈哈哈哈哈……」宋玉好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弯下了腰,最后因为笑得太用力,喉咙的伤口裂得更开了,才不得不停止了笑声。 梁源没有吭声,这一切都是他欠宋玉的,无论现在是在梦里还是什么地方,只要宋玉说一声要他的命,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给她。 而宋玉显然也没有跟梁源客气的意思,她伸出右手食指,从脸上沾了一坨血泪,抹到了梁源的眼皮上,并将他的眼睛蒙住,用蛊惑的语调说道:「梁源,你知道吗?送你漫画书那天,我是想跟你表白的,现在你睁开眼开看看我好吗?」 梁源听话地睁开了眼睛,面前竟是一副挂着腐败肉屑的骷髅骨架,骷髅的嘴巴依然在开开合合的说着话,「你看,你还活着,而我,我的人生永远停在了十六岁,我没有未来,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我都没有,所以,你来陪我吧,把你的命给我吧,好吗?」 梁源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骷髅,不知道为什么口中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可是,你还记得吗?你是被火化的,那天我就在火葬场门外看着你被送进去的。」 宋玉听到他的话突然大怒,恢复成刚刚见面时的模样,头上的马尾辫瞬间散开来,被血染红的长发随风飞舞,那长发似乎越长越长,竟看不 到尽头,很快,就织成了蚕茧一样密不透风的茧房。 茧房随着宋玉的走近越缩越小,很快,发丝就将梁源和宋玉紧紧的缠在了一起。 宋玉抬起头,直视着梁源的眼睛,「你听过一个故事吗?年轻的亚瑟王在一次与邻国的战争中战败被俘,邻国的君主提出,只要亚瑟王能回答出‘女人最想要的是什么,就可以饶他不死,为了让他答出这个问题,他最好的朋友加温娶了一个传说中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女巫,那个女巫面目极丑,可加温为了救亚瑟王还是跟她结婚了,于是,女巫告诉亚瑟王,女人最想要的是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当晚,女巫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她跟加温说,她的两种面貌只能分别在白天和夜晚出现,她问加温,希望她白天美丽夜晚丑陋,还是白天丑陋夜晚美丽。加温想起了她给亚瑟王的回答,便告诉她,既然女人最想要的是主宰自己的命运,那么就由你自己决定吧。就这样,女巫选择了白天和夜晚都做一个美丽的女人。」 梁源被发丝箍得不能动弹,只能局促的摇摇头。 宋玉的眼中再次涌起血雾,「我讲这个故事,就是想告诉你,在你面前的样貌,是我自己决定的。」说着,宋玉的肉身开始迅速腐败溃烂,很快就爬满了蛆虫,而两人之间此时可以说是没有距离,蛆虫便顺着发丝爬到了梁源身上,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些蛆虫的蠕动和啃噬。 梁源知道,宋玉恨他,要明明白白的让他感到痛苦,既然这一切是她想要的,那么就随她去吧。 宋玉血红的眼睛恨恨地盯着梁源,可梁源竟温柔的笑了,「这是我欠你的,其实,当年我就很想随你而去,我真的受不了你因为我的迟到而死。」 说完,梁源闭上了眼睛,「要我的命吗?拿去吧。」 ------------ 第五十三章 血月 宋玉并没有因为梁源的坦然赴死而就此放过他,她眼中透出邪恶的目光,红色的发丝缓缓爬上梁源的脖子,像恋人的手一样,轻柔的抚着他脖子上的每一寸皮肤。 「记住,这是你欠我的。」宋玉的语气阴狠,下手也丝毫没有留情,发丝猛的勒紧,梁源瞬间无法呼吸,脸涨得紫红。 原来死亡降临的感觉是这样的,梁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个时刻的来临。 他不知道他死后会是什么样的,既然宋玉能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他面前,那么他死后也能在另一个世界继续活着吗?如果可以的话,变成宋玉这样似乎也不错,让自己来慢慢化解她的恨吧。 从发现梁源的面部开始抽动,魏然和余祐微的脸就几乎贴在了梁源脸上,生怕错过他的一点点变化。突然,梁源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脖子,像是喉咙被紧紧勒住,无法呼吸一样,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这个突然的动作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急忙身体后仰躲开他的动作,可余祐微和魏然刚刚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头离得太近,躲避的时候免不了狠狠的撞到了对方的头。 他们却没有时间去喊痛,魏然虚空画符,又祭出了那面铜镜,右手比剑,向梁源眉心一指,梁源猛的睁开了眼睛。 可梁源却没有看他们,眼睛直直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余祐微都有点担心醒来的梁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准备开口询问了。梁源才幽幽的开口说道:「也许,我一直说自己不相信灵异事件,是有原因的。」 「什么?」余祐微没有听清梁源近乎于呢喃的声音。 梁源眼含深意的看向魏然,「谢谢你救了我。」说着,抬手指了指魏然手中的铜镜,「我本来已经准备好面对死亡了,是这面镜子发出的光芒把我带了回来。」 「嗯。」魏然似乎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值得说的,完全没有配合梁源客套的意思。 梁源又一动不动的缓了好一会儿,才看向表面假装平静心中却急得抓耳挠腮的余祐微,噗嗤一笑,「急坏了吧?是不是憋了一百个问题想要问我?」 余祐微倒也实诚,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肯定的啊!你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还真是挺吓人的。」 「吓人?」梁源有些好笑地看着余祐微,「你是没见到我经历了什么,那才叫吓人。」 在余祐微的追问之下,梁源整理了一下心情,向他们讲述了刚才的梦境。 听完梁源的经历,余祐微和魏然都沉默了,余祐微很想安慰梁源,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谁都预料不到,一个少年因为贪玩的一次爽约,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而且,既然邵子明每天都在蹲守着宋玉,而宋玉也总有落单的时候,也许不是那一天,也会是另外一天,有些悲剧注定会发生,区别只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 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她也无法说服自己放下那一切,过好自己的生活,这真的是一辈子的枷锁。 她没想到,看起来如此阳光的梁源,心中却有着如此痛苦的记忆。以前,她也把梁源当成自己真正的好朋友,而非工作上的同事,可今天,在此时此刻,自己才真正的了解了他。 这让她不由得对梁源怜爱起来,可梁源看到她慈爱的眼神却连连摆手,「你可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梁源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哪怕自己刚刚经历了可怕的事情,也会为朋友着想,试着调节气氛。 一直沉默的魏然缓缓开口,「按理说多头降刚刚种到你身上,是没有能力发动如此猛烈的攻击的,除非……」 「除非什么?」余祐微和梁源异口同声的问道。 「除非是人为的驱使降头 提前发作。」魏然很笃定,他们的做法已经成功激怒了那个背后的人。 「梁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余祐微最担心的就是他们这样做能否保证梁源的安全。 从听梁源讲述梦中的经历到现在,魏然想了很多。事到如今,仅仅靠等是不行了,只有掌握主动权,才能防患于未然。 「不会。」魏然露出了一个很少出现在他脸上的傲慢神情,「因为我们要换个打法,主动出击。」 很显然,房内的其余二人都没有领悟到他的意思,虚心而真诚的等着他展开说说。 「很简单,既然这位降头师能够通过自身的灵力控制已经转移到梁源身上的降头,这就说明……」魏然看着面前等着他解释,坐得整整齐齐的余祐微和梁源,突然起了逗逗他们的心思,「这就说明什么呢?」 余祐微一脸自信的举起了手,「老师!我知道!」 梁源非常配合的在一旁鼓起掌来,「微微好棒哟!」 魏然点点头,示意余祐微说出她的猜想,余祐微便也没有客气,「这说明,我们也可以利用降头术反制于他。」 魏然有些惊讶于余祐微的回答,自己本来是想开个玩笑,为难一下他们,可他却忘了,余祐微原本就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见魏然没有反应,余祐微急急的催促,「我说得对不对啊?」 「对。」魏然忙答道,「既然我们确定了降头师和降头之间有着某种联系,那么只要我们重伤多头降,降头师也会受到相应的伤害,到时候我们再回到阳光养老院去看一看,有没有受伤的员工,先用排除法排除掉一部分人。」 梁源似懂非懂的听着,连连点头。余祐微却急得很,「说得倒是简单,我们如果知道怎么伤多头降,还用得着费这么大事吗?」 魏然笑了笑,「以前多头降在李良栋身上,我们自然是没有办法,可现在,一切都简单很多,只要豁得出去就行。」 说完,魏然淡淡的看向梁源,刚刚被魏然救下的梁源此时对魏然充满了感激,见恩人看向自己,连忙端正的坐好,「你放心,我豁得出去。」 魏然听了梁源的话却笑了,「不需要你豁得出去,我豁得出去就好。」 说完,魏然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窗外一弯月亮红得异常,像是有些邪恶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魏然拉过梁源的手腕,「虽然不需要你豁得出去,却需要你吃点苦头。」 见梁源愣愣的点头,魏然迅速掏出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利刃,割开了梁源手腕上的动脉,紧紧握着创口,控制着血液的流向,让梁源的血液都流向茶几上空空如也的糖果盒当中。 余祐微被魏然的动作吓到了,惊呼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魏然!你这是干什么!」 当果盘中盛了足够多的血液,魏然命令余祐微道:「帮他包扎一下!」 脸色苍白的梁源用力按压着自己的伤口,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没有丝毫的准备。当余祐微慌忙拿来医药箱帮他包扎的时候,他的嘴唇都有些发白,魏然太狠了,梁源心里想着,原来狠人的话果然不多。 余祐微口中一直抱怨魏然下手没有深浅,也就现在这样自己这个业余的还能顶上一阵,如果再用力一点,就必须马上去医院了。 没等余祐微包扎完梁源的伤口,魏然又面不改色的划开了自己的手腕,由于左手拿着匕首,没能及时按住伤口,他的血液喷溅在余祐微乳白色的裙子上,转瞬间便晕染开来,像是裙子上开出了血色的花朵。 余祐微整个人傻在了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才控制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可是,却没控制住怒吼的冲动。 「魏然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擦拭着脸上也被喷溅到的血迹,余祐微怒气冲冲的吼道。 「抱歉。」魏然一边控制着血液流向,一边极为敷衍地向余祐微道歉。 看到魏然这个样子,余祐微更生气了,她已经把他当成了最值得信任的战友,可他却总是这样一声不吭的擅自行动,就算有必要这样做,也完全可以说一声吧! 念及此处,余祐微没有理睬魏然,却加紧了手上包扎的速度,准备马上为魏然包扎伤口。 余祐微对液体容积的概念全部来自于各种瓶装水和饮料,当魏然结束手上的动作把手腕举到她面前时,那糖果盒当中大概也容纳了几百毫升血液了。 瞥了一眼那盛满二人血液的糖果盒,看着魏然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余祐微不禁有些心疼,话说出口却有些责备和嫌弃的意味,「我们为什么总是要流血解决,每次都弄得大家脏兮兮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魏然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以前可能是为了偷懒,唯有这次是真的非这样做不可,多头降本就是以血为引,我要梁源的血,是为了让那个降头师感应到我,而用我的血,是为了与他斗上一斗。」 听了魏然的话,余祐微手中的动作滞了一下,魏然本就比寻常人的皮肤白上许多,失血之后显得尤为苍白,看起来完全不是一副能斗上一斗的样子。 「拜托你先去照照镜子吧,你现在看上去能被我一拳打倒,你确定要以这样的状态去斗那个降头师?」 魏然耸了耸肩,「反正总是需要这些血,所以无论选择在什么时候会一会这位降头师,我的状态其实是恒定的。」 余祐微被魏然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气鼓鼓的包扎伤口,动作却比方才更加轻柔起来。 发现了余祐微的小动作,魏然轻轻的笑了,「这件事完结之后,我们要做的事情可太多了,总是这么弱可不行。」 余祐微没有吭声,她当然知道,只是她身后总像有一个齿轮在推着她一般,让她不停的往前走,不停的经历各种奇怪的事情。她决定此事过后一定要跟魏然学习道术,要变得强大,不再使用毕方的力量保护自己。 包扎好伤口,魏然朝余祐微笑了笑,没有说话,捧着糖果盒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梁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魏然的身影,直到卧室的门被轻轻的关上,才微张着嘴巴,对余祐微说道,「你这位朋友,是在哪找到的世外高人?」 余祐微想了想,「捡的。」 梁源一脸「看你那不说实话的样子」,一边口中啧啧的用眼神鄙视余祐微,余祐微也很委屈,魏然确实是她在机场捡的,她可真是说了一句大实话。 魏然把盛满血液的糖果盒放到窗台上,血红色的月光洒在殷红的血液之上,反射出幽幽的阴森之气。 魏然口中念着咒语,指尖一挑,一个血色的人形就从那满满的一罐血液中显现出来。 ------------ 第五十四章 你们就这么爱吗? 魏然看着血液中的人形,这是他最近才习得的显形咒,可以让隐匿的邪物显出真身,这次试着用到东南亚降头术上也是一个尝试,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多头降会显现出一个人形,或许,这是降头师的意志吗? 人形还在不断的从小小的一罐血液中升腾出来,慢慢的,罐子里的血液开始沸腾,竟如同沸水一般翻滚起来。 小小的人形站在血面上,双手猛的向上扬起,几滴血液如同玄冰利器,倏地飞向魏然的眼睛。「雕虫小技。」魏然右手食指和中指夹起一枚符纸,轻轻一甩,那些散发着邪恶气息的的血液就瞬间蒸发掉了。 「你的能耐只有这么大吗?」魏然挑衅的说道。 盛满血液的糖果罐子里发出一个沉闷的声音,「你是什么人?」那声音听不出男女,却十分愤怒。 魏然倒是气定神闲,「管闲事的人。」 血液还在持续的沸腾,那个声音越发的愤怒,「你既然做了这么多,想必已经知道我惩罚的都是该罚之人!」 魏然沉默了一分钟,才开口说道:「没错,我也很厌恶他们,可是如果每个人都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去惩罚别人,使用私刑,那么今日你惩罚他,明日也会有人来惩罚你。 既然你有下降头的能力,你自然也知道,人做了亏心事,就算现在没有受到惩罚,可是早晚也会去到属于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你做的这些事,对你自己的损伤应该也不小吧?」 像多头降这样直接取人性命的邪降,对降头师自身的伤害是极大的,通常都不得善终。如果这位降头师只是为了惩罚这些他心中的不孝之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魏然对他还是有些钦佩的,只是他的方式太过极端,害人害己,所以魏然并不愿意用太过激烈的手段去对付他。 「我偏要急于一时!我今生就要看到他们受到惩罚,我要他们死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看得到的地方」,魏然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这个人能见到每一位死去老人的家人,也就是说,他就算不是阳光养老院的员工,也一定跟阳光养老院存在着某种关联。 「无论是什么让你这么执着于这些人,但是,放下吧,就算你看不到他们的下场,总有人会看到,或许在过些年的因果里,或者在下一世的轮回里,一切果报自有天意来决断。」 沸腾的血液安静下来,那血液凝结而成的人形沉入糖果盒当中,魏然却提高了警惕,他深知执念如此之深的一个人是不会被他的三言两语说服的,那么安静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是爆发?还是放弃? 过了许久,那沾染了降头术和道术的血液不再有任何异常,可魏然的房间却明显暗了下来。 是云层遮住了月亮吗?魏然抬起头望向窗外,饶是他如此心性,也险些被吓到了。 一张足有两扇窗大的脸,紧紧的贴在他的窗前,那脸上的每都没长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竟是被拼凑着缝上去的! 再仔细一看,那都是从不同的人脸上截取来的,还带着缝补的痕迹。而将它们缝到一起的人显然是没有什么耐心,有一针竟然直接缝到了眼睛内部,让这本来就十分诡异的一张脸更加的可怖。 看到魏然发现他它,那张脸十分开心的笑了,魏然虽然不觉得害怕,却不代表他不觉得恶心。这张巨大的脸,笑起来时露出的牙齿就排了一米来长,一大一小的两只眼睛被不自然的牵动,说不上是恐怖更多还是滑稽更多。 很快,这张脸开始撞击魏然的窗子,灰白的皮肤一次一次的被玻璃窗挤压到变形,魏然看着却有些好笑。看这张脸的样子,大概是被降头师害死的那些人的灵魂成了被降头师驱使的新降头,可 那位降头师却很嫌弃他们,甚至不愿给他们一个完整的躯壳,便将他们做成了这副恶心的样子。 魏然朗声说道:「你知道我不是一个普通人,拿出这张鬼脸来对付我是不是有点小瞧我了?」 「是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魏然的身后传来,婉转而娇柔。 魏然心下大骇,忙转过身去,竟然是余祐微,她正眼角含春地望着他,那眼神中的情意从眼角溢到了眉梢,与平时的她判若两人。 很快,魏然意识到,是降头师通过某种方式窥探到了他的内心,在他接触的异性当中选择了一个最亲密的,幻化成了她的样子。 可是降头师并不知道,魏然与余祐微的亲密,是并肩作战的亲密,而非男女之情的亲密,所以这个身影一出现,便被魏然识破了。 「幻术吗?」魏然轻笑道,「看来是我小瞧了你,竟然能趁我不备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那身影也学着他笑道:「是你关心的东西太多了,以你的天赋,如果将全部精力用在修道上,或许能修得不死之身也说不定,却偏偏要管这些劳什子事情,白白浪费了天生良能。」 「浪费不浪费,不是说了算,而是我说了才算!」魏然没有再跟它废话的意思,祭出铜镜,双手掐诀,三重攻击直直指向那个幻化出来的身影。 那道影子被铜镜锁在墙上,在镜光的照射下渐渐变得虚无,嘴上却并不饶人,「假以时日,我定要报今日之仇!」 它的表情十分痛苦狰狞,嘴角却仍能挤出一个令魏然察觉不到的笑。地板上,一缕浓黑的影子,蜿蜒地爬进了魏然放在衣柜里的背包。 自从魏然进了房间,噬神兽就十分不安,在余祐微的眼前转来转去,把余祐微转得头晕眼花,可她牢记着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噬神兽的存在这回事,硬是忍着没有在梁源面前怒斥噬神兽。 终于肯停下来的噬神兽似乎是感受到了余祐微心中的怒火,趴了下来,声音懒洋洋地说道:「我感受到了食物的气息。」 「食物?」余祐微忍不住问道。 「什么食物?你饿了吗?」梁源听到余祐微突然说出食物这个词,以为她是饿了,再一看时间也确实到了可以加一餐宵夜的时候,便懒懒地从沙发上起身,「让我来看看你的冰箱里都有什么。」 余祐微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得附和着,「你可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我跟你一起去。」话虽这么说着,可此时余祐微更多的精力还是在听噬神兽的回答。 「我的食物来了。」噬神兽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再也没有理会余祐微,悠闲地打起了滚儿。 余祐微眼睛盯着梁源,脚步却忍不住走到了魏然的房门前,侧耳去听里面的声音。魏然已经一个人进房间有一会儿了,房间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余祐微知道自己房子的隔音效果,但凡里面有一点动作,门外都不会如此安静。如果不是知道魏然十分靠谱,她甚至有些怀疑魏然是不是回到房间睡觉去了。 魏然当然没有在睡觉,而是在忙着驱逐窗外那张巨大的人脸,这张脸和那道身影此消彼长,刚除掉那道身影,这张脸的攻势就加强了,撞击一次比一次更猛烈,他的整个房间都跟着颤动起来。 魏然咬咬牙,他原本想放那张脸进来再一举消灭,却始终有些犹豫,这张脸集合了数个枉死之人的怨念和恨意,是噬神兽绝佳的食物,他并不想将这样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消灭掉,便只得祭出一张驱邪符,符纸在灵力的驱使下飘到了那张脸的眉心位置。 「敕!」魏然大喝一声,符纸发出金色的光芒,将这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照得通亮,那张丑陋的脸也无所遁形,在金光之下凭空消失了。 符纸化为灰烬,房间再次陷入黑 暗,这次窗外的月光是真的被乌云遮挡了。 原本就失血的魏然又花了不少灵力伤了降头师,一头栽倒在床上,将头埋进了柔软蓬松的羽绒被里。这时,他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声音到了他的房门口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听着房内的声响,那是余祐微的脚步声。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有自己的特点,步幅和重心不同,脚步声自然也不同,他日日听着余祐微的脚步声,已经能够将她的脚步声和其他人的脚步声区分开来。 魏然伸长了手去摸过手机,这才发现他已经进房间将近两个小时了,难怪余祐微会担心的过来偷听。想到这里,魏然忍不住觉得好笑,想撑着床起身,却发现经过刚才的活动,手腕的纱布已经有些散开,血液正从里层向外晕染。 魏然叹了口气,以一个极不舒服的姿势翻身下床,打开了房门,正好撞见了耳朵紧贴在门上的余祐微。她的手中还拿着一个处理过的矿泉水瓶,那个水瓶被剪成了一个筒状,看起来是想要用它来听房间里的声音。 被发现的余祐微连忙做贼心虚的将水瓶藏到身后,「你怎么才出来,我们都担心死了。」当然,这个「我们」指的是她和梁源,梁源也确实很担心魏然,现在他活命这件事就指望着魏然了。 心虚的抢白过后,余祐微这才细看眼前的魏然,他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脸色比进房间的时候还要苍白,更过分的是,他手腕上的绷带几乎完全散开,血液染红了绷带,伤口被扯开,此时血液正顺着魏然细长的手指滴落。 「食物的味道。」噬神兽站了起来,「进房间看看。」 余祐微却顾不得许多,一把拉过魏然的手,又心疼又生气,「怎么搞的这么狼狈。」说着,就强行把他拉到了客厅准备二次包扎。 可噬神兽却并没有就此放过她,「去魏然的房间!我说去魏然的房间你听到没有!」说着,抬起笨拙的短脚就想使用暴力。 余祐微看到魏然的样子原本心中就十分不好过,此时更是被噬神兽烦的不行,便急了,「好好好!去他房间去他房间!烦死了!」 话音刚落,余祐微就扯过刚刚放到客厅的急救包,拉起魏然就回到了他的房间。余祐微又急又气,不自觉的重重摔上了房门,端着热腾腾的面拿到茶几上的梁源就只看到余祐微拉着魏然关上房门的背影,不由得呆愣在原地。 我滴个乖乖啊!你们就这么爱吗?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保护我吗? ------------ 第五十五章 食物不止这一个 魏然很乖巧的配合余祐微回到房间,看到她关上了门,张了张嘴,但也没有开口,他知道自己好端端的进去却一身狼狈的出来把她吓到了。而且刚刚降头师在他这里吃了亏,想必也没有力气再来找梁源的麻烦,便一声不吭的任由她粗暴的拉起自己的手,拿起酒精棉球来为伤口消毒。 噬神兽则在房间里四处寻找着食物的气息,「刚刚我感觉到有一个很棒的食物,现在房间里还有它的气息,是跑了吗?」 余祐微气呼呼的向魏然转述噬神兽的话,「噬神兽说,你这里有它的食物,可是进到房间没发现,把它急死了。」 说完,还没好气的瞪着噬神兽,她相信噬神兽能明白她的意思:目前队伍中武力值最高的人都受伤了,如果不先把魏然的伤口处理好,他们的实力将大打折扣。 噬神兽当然能明白,可它依然振振有词,「就是因为魏然身上有伤口,我才要积极寻找食物,你能迅速提升实力么?你当然不能,可是我如果吞噬了很强的怨力,我就能。」说完还嫌弃地瞟了余祐微一眼,别过头去。 余祐微太过着急,手上用的力道有点大,一不小心绷带绑得紧了些,魏然咬着牙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回答她的问题,「是,刚刚降头师炼制的邪物来过,等明天我们去阳光养老院看看,能不能找出这个人,人如果能找到,噬神兽的食物应该不止这一个。」 「明天?」余祐微缠绷带的手停了下来,看着魏然还在渗血的伤口,「可是你这伤口……」 「这点小伤,放心,什么都不影响。」魏然还在柔声安慰着余祐微,「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哈?」余祐微刚才看到魏然手指滴血,头发凌乱的样子,还以为他跟降头师互相试探时吃了大亏,哪还顾得上想别的。 魏然腾出另一只手,指了指房门,「你把梁源丢在外面了。」 「糟了!」余祐微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刚刚被魏然吓晕了,竟然把现在最应该重点保护的人给丢在外面,忙把手中的纱布塞到魏然手里,「等我一下啊,我去看看他。」 急急忙忙的走出房门,梁源委屈巴巴的坐在沙发上吸溜着方便面,「我说你家里的速食也太多了,搞得我犹豫了半天才决定好到底煮哪种,我盛了三碗出来,快叫魏然出来一起吃。」 梁源的生命力一直非常顽强,哪怕刚刚经历了一场近乎真实的噩梦,又被魏然放了血,依然能把一碗面吃到见底,跟余祐微说完话,他就喝下了碗里的最后一点汤,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嘿嘿,果然是消耗的太多了,我还得再去煎几个蛋。」 余祐微关切的看着梁源,柔声问道:「我刚刚看到魏然的伤口裂开,一着急把你给忘了,我离开这期间你这没发生什么异常吧?」 「嗯!」梁源乐呵呵的点点头,朝她挤眉弄眼地揶揄道,「别解释了,我都懂,你们年轻人,情难自抑,情难自抑。」 余祐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神经病。」她知道很难向梁源解释她和魏然的关系,以及魏然为什么会住在她家,不过她和梁源是每天都会联系的同事,早晚梁源会发现她和魏然只是合作伙伴而已。 梁源倒是不客气,大喇喇地朝魏然的房间喊道:「魏兄!出来吃面啦!」 魏然手中还拿着余祐微没有包扎完的纱布,从房间里慢慢走出,他的脸色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最起码有了血色。 梁源非常殷勤地将一碗面端到魏然面前,「魏兄,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加了两个蛋。」说着,又故意用余光瞥了一眼余祐微,用她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道,「微微那里我只给她煎了一个蛋,你碗底下还藏着一个。」 余祐微彻底无奈了,「梁源你这么大人了幼 稚不幼稚,一个鸡蛋而已你还跟我藏着掖着的。」她接过魏然手中的纱布,将伤口包扎好,用自以为严厉的语气威胁道,「千万不要再让纱布散开了,知道吗?等下我带你们去医院好好处理一下。」说完,余祐微又开始头疼起来,这两个大男人,手腕上齐齐的伤口,搞得跟集体自残似的,不知道会不会遇到热心的医生拉着他们做一番思想教育。 吃过面,三人来到了离余祐微家最近的医院,原本梁源是不想让余祐微一起来的,三个人今天都消耗很大,他是想让余祐微好好休息的,可余祐微担心他身上的多头降会作祟,还是坚持跟着一起来到了医院。 好在夜班的急诊医生并不想多说话,给两人做了包扎,叮嘱了及时换药就匆匆接待了下一位患者。 夏季已近尾声,深夜的风已近带着些凉意,倒把人吹的格外清醒。 余祐微走在两人中间,一边走一边踢着脚下的落叶,「所以我们明天要去阳光养老院,对吗?」 「嗯。」魏然点点头,「今日我用驱邪符伤了他的降头,只要我见到这个人就会认出驱邪符的气息,明天我们去看看这个人在不在阳光养老院。」 从早到晚马不停蹄地忙碌了一天的三个人,终于结束了这疲惫的一天,余祐微坚持让魏然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好休息,由自己在客厅守着梁源,魏然倒也没有客气,他知道那个降头师今日定翻不出什么水花,便回了房间,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魏然睡得极沉,毫无防备的时候,一道黑色的影子从衣柜里爬了出来,没有任何阻碍地爬上了魏然的床,钻入了他的耳朵。 这一夜魏然睡的格外疲惫,从小接受严苛训练的他身体素质极好,除非一不小心生了病,不然绝不会出现这种一觉醒来昏昏沉沉的感觉。 余祐微守着梁源,有一觉没一觉的过了一个晚上,直到闹钟响起,她才发现今天魏然竟然起得比她还要晚,不由得有些担心,想去敲魏然的门,又怕害得他休息不好。 不过,这个担心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她的闹钟不仅叫醒了她自己,还叫醒了梁源这个大嗓门。 粗线条的梁源眼睛还没睁开就叫道:「我去!怎么今天睡得脖子这么难受……」睁开眼睛看到余祐微,才想起自己是睡在余祐微家里的沙发上的,而余祐微因为怕他出事,只能搬了床被子在客厅打了地铺。 从睡眼惺忪中清醒过来的梁源赶忙抢过余祐微正在叠的被子,大声说道:「快放下快放下,你帮了我这么多,怎么还能让你叠被子呢?我来我来!」 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余祐微被梁源的大嗓门吼得一愣一愣的,等到他抢走被子才反应过来想叫他声音小点不要吵醒魏然,可魏然已经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余祐微和梁源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见魏然的脸色如常,余祐微稍稍放下心来,趁着梁源不注意,一把抢过了被子,抱回了自己房间。 梁源热情的上前没话找话,「魏兄,原来你和微微是分房睡的啊!」 正在铺被子的余祐微听到梁源的大嗓门从客厅传来,脚下差点一个趔趄,她此时只想撕了梁源那张嘴。原本她和魏然相处的非常自然,他倒好,天天在这里搅混水,到时候他的事情结束,他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她和被他开了这么多玩笑的魏然,岂不是很尴尬? 魏然倒是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很诧异,「什么意思?难道还可以睡在一个房间吗?」 「嘿嘿……」梁源戏谑地朝魏然跑了个媚眼,「这个嘛,就看你俩是怎么商量的了。」 余祐微听不下去了,赶忙走出房间,「你们想吃什么?今天我们早点出发,争取在今天了结这件事。」说完,又狠狠地剜了梁源一眼,梁源是个非常好的人,这点 毋庸置疑,但他似乎非常热衷于撮合自己和魏然。 「必须赶走这个八婆。」余祐微握起双拳,在心中默默想着。 于是,三人简单的煮了一锅素面,收拾妥当就赶往阳光养老院,到达的时候,也不过才九点半而已。 由于余祐微已经来过两次,前台的接待人员对她还有印象,知道她和韩院长的关系不错,便直接把他们一行人带到了院长办公室。 韩院长今天的脸色不是太好,似乎是身体不大舒服,以往每次余祐微见到她,她都是一副干练的装扮,虽然已经人到中年,却依然活得很有朝气。 可今天,她的脸色很差,今天温度很高,可她却披着一件看起来很厚重的大衣,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看到她的第一时间,余祐微的心就沉了下来,韩院长这个样子,真的也太像魏然所说的被他所伤的人了吧! 余祐微跟韩院长寒暄着打了招呼,便急急地用眼神询问魏然:是她吗? 魏然脸上淡淡的,摇了摇头。从走进这间养老院他就在试图感知驱邪符,降头师的特点是趁人不备使阴招,掩盖气息这种事却不太擅长,可从他进入阳光养老院到现在,都没有感知到驱邪符的气息。 余祐微这才松了一口气,跟韩院长也接触了几次,如果韩院长就是那个降头师,那他们也太被动了,而且,如果韩院长是降头师,又怎么会需要他们来摆平那些胡搅蛮缠的老人家属呢? 「韩院长,你这是,身体不舒服?」尽管已经跟魏然确认过,余祐微却还是想问个明白。 ------------ 第五十六章 免费的宣传 韩院长倒也没有见外,将手覆在小腹上,朝余祐微眨了眨眼,「就是……不太舒服。」 「哦哦哦~」余祐微非常上道,这是全体女性一个眼神就能明白的病情。梁源也非常上道,假装没看到韩院长的动作,观察着办公室的陈设。而魏然,他根本就不在乎韩院长到底怎么了,既然韩院长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那么他就没有必要把精力放到她身上了。 韩院长见余祐微带了两个男人过来,看不出这次的来意,不过她对余祐微和魏然的印象很好,只要他们不是来捣乱的,她都非常欢迎。 余祐微见韩院长想要站起来迎接他们,忙快步上前,「你坐你坐,你知道我是做调查记者的嘛,最近没有素材,我就想做一期当代老年人养老的主题,就想找你帮个忙……」余祐微的笑容真诚中带着一丝讨好,标准的有求于人的表情。 韩院长一怔,眼神有些逃避,似乎在想要怎么拒绝余祐微。 余祐微自然不会给她思考的时间,「我们这个采访是这样的,主要是采访一下咱们养老院的工作人员,不会出现任何真实的信息。当然了,如果反响好的话,会有很多读者询问养老院的具体信息,我们下一期报纸出版时就会给出咱们养老院的信息,也能起到一个宣传的作用嘛!我们报社的报纸销量很高的哦~」 韩院长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问道:「那采访的稿子,发出之前是不是会跟我们再确认一下?」 听到韩院长的问题,余祐微心中一喜,这事儿成了!忙回答道:「当然,我们所有采访稿都会跟被访者核实以后才发出。」 韩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好,你看,需要我们怎么配合?」免费的宣传她当然乐意,而且她的养老院开了这么多年,也是有一些人脉的,如果余祐微要搞小动作,她自然也有办法反击。 「很简单,就是需要采访咱们养老院所有的工作人员。」余祐微声音轻快,「一个都不能少哦。」 「没问题。」韩院长这次答应的很爽快,本想起身亲自带领余祐微一行人出门,认识一下养老院里的员工们,可刚一起身,她立马感觉到了小腹一阵绞痛,只得坐下来,打了一个电话。 「我叫前台小许带你们去吧。」说完,还朝余祐微笑了笑。 余祐微立刻t到了她的意思,「好的好的,感谢感谢。」 小许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余祐微第一次的时候来就注意到了她,她打扮的非常时尚,妆容也十分精致,余祐微每次见她,她身上的香水味都不一样。在余祐微的固有认知里,这样的女孩子都是在一些比较正规的写字楼工作的,不知道小许为什么会在这家养老院做一个文职工作呢? 小许一露面,余祐微立刻看向魏然,魏然皱着眉,摇了摇头。 余祐微开始觉得自己太杯弓蛇影了,现在看到养老院的每个人,她都觉得十分可疑。 韩院长简单地向小许介绍了一下余祐微一行人,并郑重地交待小许一定要确保他们每位员工都采访到,小许双眼发亮,非常高兴的答应了,转过身,便带着三人出了院长室的门。 「我们就从楼下开始吧,我先带你们去见一下一楼的工作人员。」小许非常热情,眼睛看着余祐微说完这句话,又朝魏然灿烂地一笑。 小许把他们带到了一间挂着「接待室」牌子的办公室里,请他们坐下来。余祐微环顾这间办公室,一张大大的桌子,旁边围着六把椅子,神奇的是这间办公室竟然能进很多阳光,她之前一直以为阳光不属于阳光养老院,看来这间接待室就是平时接待家属的地方了。 「那,你们想从哪个部门开始呢?」刚招待他们坐下,小许就准备出门去叫人。 余祐微忙拦住她,「既然来都来了,我们就先从你开始吧?」 「我吗?」小许很爽快,拉了一把椅子就坐到了余祐微对面,「我还没接受过采访呢,可能说的不好。」 「没关系,语言我们都会提炼的,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了。」余祐微很贴心的安慰小许,「不如,我们就先来说说,你为什么会选择在阳光养老院工作呢?」 小许笑了笑,「因为韩院长是我舅妈啊!我刚毕业的时候校招去了银行工作,做了两年基层柜员,发现实在是太累了,当时长了满脸的痘痘,还掉头发。舅妈看我压力太大了,就叫我先辞掉银行的工作,来养老院做前台,休息休息,我就来了,做了一段时间发现工资跟银行差不多,工作量却只有十分之一,这两年就一直没有走。」 余祐微和梁源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瞬间读懂了对方心里的想法:我也想有一个这样的舅妈。坐在余祐微身边的魏然则很奇怪地看着他们,完全看不懂他们酸溜溜的表情。余祐微没有理睬魏然,心想你个手握无限卡又完全不会花钱的人,哪懂得我们的疾苦。 小许发现了他们三个人之间眼神的涌动,不好意思地问道,「我经常看娱乐八卦和明星访谈,我这种回答是不是挑都挑不出来能写上去的?」 「没有没有,只是……」余祐微想找个好一点的词来形容,可在肚子里搜刮了几个词都不太合适,「要不你来介绍一下咱们养老院都有几个部门吧。」 「嗯好,要说部门其实也不是非常严谨,我们这里除了做饭阿姨,保洁阿姨,我,我舅妈,还有两位财务人员这些算是有比较专一的工作职能,剩下的都是什么都做的。」 「这样啊。」余祐微紧抿着嘴唇,什么都做的大概率就是护工了,前两次来的时候余祐微特意观察过,他们的年龄大多岁之间的样子,而魏然说搞邪降的人寿命都不会太长,那可能从职能部门开始接触比较合理。 「所以,在我们这家养老院,年龄岁以下的有多少人呢?」工作时,梁源和余祐微非常有默契,他将余祐微提问和核心提炼出来,再次提问。 小许很明显的一愣,很显然,哪怕在阳光养老院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她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不过这也很正常,如果现在有个人来问余祐微,他们报社有多少女同事,她也一样说不出来。 好在阳光养老院并没有多少员工,小许很快就算出了答案,「十个人,超岁的只有保洁阿姨和几位护工。」 「那我们就先从这些人开始吧。」余祐微做了个深呼吸,希望那个降头师真的在这些人里。 很快,几个人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魏然不停的摇头,余祐微和梁源问了一些寻常的问题,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水词儿。梁源虽然表面上毫不在意,心里却是很怕的,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无法泰然处之,他当然也一样,在他连续走神了几次之后,余祐微叫停了小许不断叫人进来的模式。 「梁源。」余祐微关切地看着梁源,「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有什么异常的感觉吗?」她最担心的就是降头师对梁源下手,这接待室的空调只开到了二十四度,梁源在这间房里出了这么多汗,显然不正常。 「没有……」梁源确实有些不舒服,不过他觉得这只是找不到目标的烦躁,并没有让他很难受。 余祐微看到梁源不舒服,便没了慢慢寻找的心思,直接问小许,「今天的出勤率怎么样?这几天早晚温差比较大,有没有生病的同事呢?」 饶是小许没有被采访的经历,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便皱了皱眉,准备提出疑问。 梁源忍着不舒服,给余祐微找补道,「她的意思是说,会不会有被遗漏的受访者,如果有遗漏的我们可能就需要他的 联系方式,单独补采一下。」 小许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这样,那我先去看一圈,顺便叫财务的人过来?」 余祐微笑着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一个戴着厚厚的眼镜,梳着短发的中年女性就出现在了接待室门口。她自我介绍是阳光养老院的会计徐玉凤,魏然依然是摇头,余祐微便例行公事的问了几个问题。徐玉凤性格很拘谨,每个问题都回答的很简略,余祐微工作的时候经常会遇到这种有些社恐的受访者,接受采访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折磨,尽管余祐微待人非常亲切温和,他们还是对这种问答形式很抗拒。 见她这样,余祐微便也没有为难她,准备的问题没有问完就告诉她对她的采访结束了。徐玉凤立刻深深呼出一口气,一副终于结束了的样子,似乎是知道自己不是很配合,徐玉凤走得很慢,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又转头回来跟余祐微说,「本来我之后应该是出纳司乐瑶的,不过她今天请假了,我就不能叫她下来了。」 请假!余祐微听到请假这个词,第一时间看向梁源,两人的眼中满是兴奋,如果接下来的人都没问题,那么这个司乐瑶,就是最值得怀疑的人! ------------ 第五十七章 天道就要忙不过来了 徐玉凤刚离开,小许也风风火火的回到了接待室,人还没进门,余祐微就听到了她的高跟凉拖发出的啪嗒啪嗒的声音。 「财务部的出纳司乐瑶今天请假了,那按照顺序的话,接下来就是保洁阿姨了,我看他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就把两位保洁阿姨一起叫过来了,没关系吧?」小许指了指正在偷偷擦拭汗水的梁源,向余祐微询问道。 梁源原本想趁大家不注意掩饰一下自己的不适,却没想到被这么指了出来,不由得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只得朝屋内的几人嘿嘿笑着。 「那太好了,谢谢你!」余祐微这才发现自己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都没有发现梁源的异样,不由得有点内疚,便更加感激小许了,「你可真是人美心善。」 小许被她夸的又骄傲又不好意思,笑了笑就离开了接待室。 「你现在什么感觉?」先开口询问的人竟然是魏然。 余祐微震惊地转头看向魏然,他竟然会关心人了吗?太神奇了。 同样震惊的还有梁源,除了震惊,他还有些受宠若惊,从他认识魏然开始,魏然就没跟他说过几句话,今天竟然主动关心他,他果然没有看错人,他的救命恩人就是世间第一大好人! 「嗯……怎么说呢,倒也没有特别的感觉,就是觉得很热,从内而外的燥热。」梁源形容着自己的感受,他其实并没有觉得多难受,充其量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 「嗯。」魏然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嗯!?」余祐微实在忍不住了,她以为魏然询问梁源的情况之后会做出一些分析,没想到他的回应竟如此简洁,「就一个‘嗯吗?」 「嗯。」魏然这次连头都没有点。 余祐微气得笑了出来,不过她也很清楚,魏然什么都没有说,一定是因为梁源的情况并不算严重,就没再说什么,采访起二位保洁阿姨来。 问完常规问题,余祐微又拐着弯儿问了几个关于阳光养老院内部工作人员的问题,两位保洁阿姨都非常实诚的回答了,余祐微这才问出她最想问的问题,「财务部的出纳,司乐瑶,你们熟悉吗?」 「小司呀,那可真是个好姑娘。」其中一位比较爱聊天的阿姨抢着答道,「这姑娘特别善良,她说她喜欢烘焙,做饭什么的,一个人住又吃不完,就经常带好多东西拿到养老院来分给我们大家,连楼上住着的那些老人都有份呢!」 「是啊,要说起来,这养老院里面大家人都不差,但是这个小司特别的好,每天看到她她脸上都笑呵呵的,从来看不到她不高兴,要说大家出来工作难免有个磕磕绊绊,可是她从来没有跟谁红过脸。而且啊,对院里的老人也都特别好,我们养老院里的老人都是上了年纪的,有时候脾气特别犟,谁也拗不过他们,但是小司就特别有耐心,有时候有老人实在不配合我们工作,或者闹情绪什么的,我们都是找小司来帮忙,要说也是神了,她上去一哄,老人要不了多久就哄好了……」 两位保洁阿姨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的说着,余祐微几个人心中却有了猜测:这位司乐瑶,是值得好好了解一下的。 养老院的所有员工,上到二十多岁的小许,下到六十一岁的护工章阿姨,魏然全都没有在他们身上发现任何异常,余祐微便向小许要了司乐瑶的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新进行查看 小许原本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司乐瑶的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最新章节! ">-到新进行查看 「你放心,我们会先打电话跟她确认的,因为这篇稿子要的比较急,明天可能就要整理出来,所以我们今天必须出稿子,拜托拜托~」余祐微双手合十,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祈求着。 小许为人很简单,心思也单纯,看余祐微他们几个人都人模人样的,还是有名报社的记者,尤其是……魏然还那么帅,便不疑有他,将司乐瑶的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新进行查看 余祐微拿到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新进行查看 三人已经出了门,余祐微回头时还看到她捂着脸在偷笑,不禁有些感慨,把魏然留下真是她有生以来做的性价比最高的决定,她只需要提供一个住所,魏然不仅会救她的命,还负责打扫卫生买早饭,关键时刻脸还可以拿出来刷一刷,简直不要太好用。 走出养老院,梁源的状态似乎好了很多,不再像刚刚那样坐立不安,整个人也舒展了很多。 余祐微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一点二十分了,「还挺快的,四个小时阳光养老院这边就结束了,都中午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她倒是可以扛,就是身边的两个男人都多多少少带着些伤,吃饱了才有足够丰富的能量让伤口尽快愈合。 「不用了,我们直接去吧。」没等梁源开口,魏然直接拒绝了余祐微的提议。 梁源原本正要高兴的提议去吃牛蛙,被魏然这么一说,委屈巴巴的把差点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魏然眼眸幽深,看不出情绪,可他其实是有些担心梁源的,梁源从到养老院状态一直不对,而他今天早上起床时的疲惫也很奇怪,无论如何都要先去会会那个司乐瑶,他才能摆脱掉心里的那份不安。 余祐微没有反驳,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对魏然就有一种天然的信任,这个小道士身上似乎带着正道的光,哪怕他曾经算计自己,她都觉得魏然是为了顾全大局。 见梁源委屈巴巴的也没有反驳,余祐微便翻出司乐瑶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很快,电话就被接起,一个很温柔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喂?」 余祐微连忙挤出一个非常专业的客服语调,「您好,请问是司乐瑶司女士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警惕起来,「你是哪里?」 「是这样的司女士,我们这里是京顺物流,有一个您的快递被退回了,这边看到快递员给出的原因是没有联系上收件人,所以我们这边想跟您确认一下您的收件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新进行查看 「能看到物品信息吗?还有寄件人是谁?」看得出来,现在的人对陌生电话都很警惕,严防电话诈骗算是深入人心了。 「稍等司女士,我来查一下。」余祐微给出了一个姓名,「司女士,这边看到的寄件人是王秀琴,物品信息填的日用品,具体内容物是什么我们这里查询不到呢。」 似乎是放下了警惕,司乐瑶的声音缓和下来,「好,你说吧。」 「好的司女士,您的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最新章节! lank">-到新进行查看 「哦,那是我之前的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新进行查看 「好的司女士,那麻烦您给出一个正确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新进行查看 司乐瑶给出的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新进行查看 可车才停下来,三个人就傻眼了,这哪里是什么居民楼,明明是一栋烂尾楼! 「我靠!」梁源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人怎么回事,把我们忽悠到这儿来了。」 余祐微没有说话,她此时的心情很复杂,因为保洁阿姨说司乐瑶跟阳光养老院的老人关系非常好,她便借了李秀琴老婆婆的名头,想取得司乐瑶的信任得到正确的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新进行查看 电话响起,余祐微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司乐瑶。余祐微一声不吭的接起电话,按下了免提。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再温柔,变得肆意而张扬,「怎么这么久还没到,怕了吗?」 余祐微心中有些不安,不知所措地看向魏然,魏然看出了她心中的不安,便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她点了点头。 不知怎的,余祐微胸中突然涌出一股怒气,嘴上却依然礼貌的说着,「司女士,我们的快递员配送是需要时间的哦,请您耐心等待。」 「呵~」司乐瑶见余祐微还在嘴硬,也懒得同她计较,「好,我就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不敢来!」说完这句话,便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呼——」余祐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就是她。」 梁源也恨得牙痒痒,「让我上去跟她说,老子就算做过亏心事,有资格惩罚我的人也不是她!」 余祐微一拳捶向驾驶位的梁源,「不许这样说,那件事真正有错,需要承担责任的是凶手,而不是你,除了法律,任何人都没有审判的资格!」 魏然也拍了拍面前梁源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天道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作恶的人,你那点小差错也算恶的话,天道就要忙不过来了。」 ------------ 第五十八章 烂尾楼 梁源原本非常感动,可当魏然把话说完,他一时间竟不知道魏然到底是在安慰他还是讽刺他,不过刚刚的激动倒是彻底平息了。 「我们要上楼吗?我们连她到底在不在这里都不知道。」余祐微有些拿不准主意,向魏然征求意见。 魏然下了车,望向远处的烂尾楼,「去看看吧,但是一定要小心,降头师下降头的手段防不胜防,千万不要靠得太近,能和平解决最好,如果不能的话,我们就更要小心,如果我们全军覆没,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再也没有主动权了。」 余祐微握紧了双拳,朗声对梁源说道:「好!我们上去看看!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说完又有些泄气,「我觉得她人没那么坏,说不定我们能说服她把你的降头解了呢?对吧?」 梁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是想说服我还是说服你自己?」看着余祐微很忐忑的样子,梁源也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吧!我妈小时候带我算过命,说我阳气贼重,能活到一百零一岁,我一定不会这么早死掉的。」 余祐微知道梁源是想让自己放宽心,她便也装出洒脱的样子,「好,万一她没在这儿呢。」说完这话,自己也觉得太怂了,赶紧跳下车转移话题,「还好她给的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新进行查看 「嗯,不要碰这栋楼里的任何东西,尽量小心吧,我只能保你们不死,至于活的怎么样,就得看你们自己了。」魏然吩咐了一句,就率先迈开了脚步。 余祐微和梁源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一边走,余祐微一边感叹这司乐瑶真的是会找地方。看到旁边立着的牌子,她才想起来,这块地本来是要建一个全智能的高端养老院的,据说人均费用都在每月一万元以上。当时的概念图做得非常好,在全市范围内引起了一阵轰动,可惜大楼才建了一个框架,开发商资金链断裂,便放弃了这个项目,设计师到处拉投资也无法挽回这里被放弃的局面,最后接受不了自己的心血只能成为一栋烂尾楼,便从天台跳楼自杀了。从此,这里就成了一个隐晦的禁忌之地,没有开发商接盘,连路人从这里经过都要加快脚步默念阿弥陀佛。 所以,在这个城市生活的人们普遍不会提起这个地方,更不会主动来到这里,连余祐微和梁源这两个每天到处跑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新进行查看 很显然,梁源也发现了这栋烂尾楼原来就是H市人人皆知的凶楼,张口就开始吐槽,「这人对我们可真狠啊!直接把咱带到这儿来,生怕我们命太长吗?」 余祐微快走两步追上了魏然,朝身后的梁源翻了个白眼,「你这人说话忒不吉利,我不跟你一起走了。」 「哎哎,别呀,等等我……」梁源也追上了前面的二人,魏然没有参与他们的玩闹,自顾自地保持着原来的步速,三人就这样走着,看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很快就到了楼下。 这栋烂尾楼烂的十分彻底,墙面的水泥没有做任何处理,已经有了一些风干开裂的纹路,仔细看上去,木质的窗框甚至长出了青苔,而入户的门前,更是拉起了长长的蛛网。余祐微见过很多蛛丝,在一些植被茂盛的地方多站一会儿,头发上可能就会沾上一根蛛丝,可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完整的一张蛛网了,看来这栋楼是真的完全不会有人来,那么,司乐瑶会在上面吗? 「小心蛛丝。」魏然提醒道,「不要碰触任何东西 ,蛛丝也不例外。」 听了这话,余祐微和梁源小心翼翼地躲过蛛丝,开始在这迷宫般的烂尾楼里寻找楼梯。 「我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种没建好的楼里根本看不出它们是什么结构,这都是哪儿啊?」梁源自诩一年里要出差大半年,见多识广,烂尾楼也不是没去过,可之前那是工作需要,提前联系了有关人员带路,并没有觉得跟普通楼房有太差差别,可这栋烂尾楼真是走进来没几步就绕晕了。 余祐微的情况也差不多,原本进来打算直奔楼梯,却没想到压根找不到楼梯在哪里。 「这栋楼不是原来主打全智能吗?会不会构造跟普通楼房不太一样?」余祐微一边找着楼梯,一边猜测着。 魏然倒是很快找到了楼梯,招呼着余祐微和梁源,「这边。」 二人忙跟上去,梁源乐颠颠的吹捧起来,「魏兄,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快找到楼梯呢?我们怎么就不行,你说这,高人就是高人!」 「哦,因为我没怎么见过楼房,就按照房子的基本结构去找,一下子就找到了。」 梁源默默的闭上了嘴巴,为自己怎么夸魏然都夸不到点子上的这件事感到非常遗憾。 所谓七月流火,夏末的天气本就不是十分炎热,在这栋四面透风又发生过坠亡事件的烂尾楼里更是总觉阴风阵阵。 余祐微原本数着楼层,可这栋楼的构造实在奇特,数着数着,她竟分不清到底走了几层了。就在她想向前面的魏然询问时,魏然却突然伸出了手,拦住了她和梁源要继续向前走的脚步。 他察觉到了驱邪符的气息,被驱邪符伤过的人,身上会带着淡淡的血气,而被驱邪符伤过的妖物,血气则会大盛,此时他感受到的血气,就在两者之间,看来就是降头师了。 「阁下可是种下多头降的降头师?」魏然警惕的巡视四周,朗声询问。 「你是说那些畜生身上的,还是你朋友身上的?」司乐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淡淡的,不似先前那般温柔,也不似刚刚那般疯狂。不知怎的,余祐微竟从她的语气当中听出了一丝疲惫和破碎感。 魏然不自觉地将余祐微护在身后,缓步走出了台阶,而梁源只能不知所措的躲在余祐微身边。他理解的意思是,魏然的手臂毕竟没那么长,做不到同时护住两个人,但他心里一定是那样想的。 一个一袭黑色衣裤的小巧女孩,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她的头发很长,几乎长到了脚踝,被风吹起的时候像是织起了一张黑色的大网,漫天飞舞。 余祐微看得有些呆了,她只有小时候在大街上遇到过一个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女人留着这么长的头发,第二次见到,就是在这里,视觉效果还是非常震撼的。她很好奇为什么阳光养老院的人没有一个提起司乐瑶这一头长发,按照常理来说,一个人身上如果有明显到这种程度的特征,在别人介绍她的时候是一定会说出来的。 正想着,司乐瑶转过了身,「没错,那些原本就该死的畜生身上的降头是我种的,可是你这位朋友……他身上的降头可是你亲手转移过去的。」 司乐瑶是一个长得很讨喜的姑娘,短圆的脸庞,大大的眼睛,配上齐齐的刘海,幼态十足。难怪阳光养老院的老人都不掩饰对她的喜爱,如果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只看她的样子,余祐微都会轻易对她产生好感。 魏然没有回答,只是向前跨了一步,整个人挡在余祐微身前,害得余祐微不得不向旁边挪了挪,视线才不会被阻挡。 司乐瑶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三人,看到魏然和余祐微的动作时,嘴角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你们不必担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准确的说,对于你们的举动甚至有些敬佩 ,只是你们的善良和勇敢用错了地方,那就是愚蠢了。」 余祐微从魏然身后挤了出来,她知道魏然是为了保护她才把她护在身后,可是跟人沟通是要用嘴的,如果指望魏然,恐怕他们在这里站到天黑也不会有什么进展。 「听保洁阿姨说,你跟养老院的老人们关系都非常好,所以是因为觉得他们遭受了不公平的对待才这样做吗?」 司乐瑶笑了笑,「公平?哪里有什么公平可言?」她的指尖绕过一缕发丝,无意识的将发丝缠绕在指尖,直到整个食指被发丝包裹,才再度开口,「你们是他们中的谁找来帮忙的吗?还是说,他们当中,有人是你们的亲人?」 她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那些被她用降头术害死的人。 「你是一个术法高深的降头师,自然有无数手段惩罚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死呢?」余祐微是真的很痛心,眼前这个样貌乖巧的女孩,就这样成为了手染鲜血的杀人凶手。 听了余祐微的话,司乐瑶明显一怔,随即就是一声叹息,「可我并不会其他手段,从我学习降头术,学的便是杀人之术。」她的语气平缓,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嘴上却说着最狠的话。 余祐微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不知道司乐瑶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司乐瑶解开缠绕手指的发丝,眼眸幽深地看着周围的一砖一瓦,「这栋楼的设计师,就是我爸爸。」 面对手握自己生死的人,梁源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可听到司乐瑶这样说,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就是在这儿跳楼的那位设计师吗?」说完自知失言,就算司乐瑶不是下降头的人,在她面前这样说也极为不妥。 好在梁源内心足够坦荡,大大方方的道歉,「抱歉,我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似乎不大清醒,并非有意冒犯,请你见谅。」 司乐瑶轻轻的摆了摆手,「我自然知道,你中了多头降,脑子清醒才不对,我不会同你一般见识。」 「所以……」余祐微试探着问道,「能给我们讲一下吗?关于你爸爸,关于这栋楼。」她看得出来,司乐瑶很想讲出这个故事。 果然,司乐瑶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开口讲述道:「我爸爸最初想建造一个全智能的养老院,是为了我的奶奶。」 ------------ 第五十九章 人心即地狱 「我爸爸小时候家里条件并不好,家里子女又多,他还是中间那个不大不小,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孩子。原本可能会跟其他兄弟姐妹一样,读几年书就去外面打工,可老师说他很会画画,甚至到家里来劝爷爷奶奶一定要让爸爸继续画画。画画要买很多工具,爷爷并不想为爸爸花那么多钱,奶奶便每日白天去帮人插秧,晚上还要在家里纳鞋垫,当时条件太差,她长时间的在昏黄的光线下纳鞋垫,眼睛很快就不好了。」 司乐瑶神游一般的讲述着,「你们可能想象不到,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奶奶用一针一线,一滴滴的汗水将我爸爸这样一个连公交车都没坐过的山里孩子送到了大洋彼岸。 爸爸在意大利读书的时候遇到了我妈妈,后来妈妈跟我说,爸爸那时候把所有的奖学金和打工挣的钱都寄回家里,自己只留基本的生活费,她还经常调侃爸爸,谈恋爱的时候总带她去不花钱的公园散步。 后来,爸爸就发现不管他寄回家多少钱,似乎都没有真正的改善奶奶的生活条件,因为她爱每一个孩子,她会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孩子的身上。所以,爷爷去世之后,爸爸就不再把所有的钱都寄回家了,只寄他觉得足够家里一大家子开销的那一部分,剩下的存了起来,在那个房价还没有高的吓人的年代,在一线城市以奶奶的名义买了一套大房子。 似乎就是从买了这套房子开始,一切都开始不一样了,表面上奶奶带着一大家子人搬到了一线城市,可是他们每个人都惦记着这套房子。姑姑婶婶常常去奶奶那里哭诉,要将自己孩子的户口也迁到这套房子上,说是为了高考,可实际上他们打的算盘奶奶也心知肚明,坚决不肯答应,还告诉他们这套房子虽然在她名下,却是我爸爸的财产。 可当房价疯涨过几轮之后,那几个叔叔姑姑依然像是吸血的水蛭一样,依附着奶奶,等着吸干我爸爸。 十年前,奶奶年纪太大了,我们就回了国,但爸爸妈妈都很忙,只能偶尔空闲的时候去看望奶奶,我虽然也回来上学,可国内的课业繁重,而且当时我只是一个还在读小学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当然也很少见到奶奶。 直到几年后奶奶瘫痪在床,我们才知道奶奶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很多问题,可她从来没有跟爸爸说过,她说,爸爸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是山里飞出的金凤凰,是天上的文曲星,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爸爸去做,她不能让爸爸分心。 于是爸爸推掉了一个美术馆的项目,开始设计这家养老院,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性价比很低,可他根本不在乎,当时我刚刚读高中,学习压力也很大,每每想找他聊聊天,却总是看不到他人。他全身心的扑在养老院的设计上,力求完善每一个细节,我从小就听他说奶奶是如何把他培养到有如今的成就的,作为女儿自然也是支持他的。」 明明是在讲述一个悲伤的故事,可司乐瑶的脸上却是笑着的,「光是概念图,他就做了足足两年,一开始有几个投资人来找他谈过,但在费用的问题上都有一些争议。因为爸爸需要一切都用最好的,既然是高端养老院,前期的投入必定是巨大的,不过税收和政策上也有很大的优惠,只是人心往往不足,在爸爸的执拗之下,最后只有一位投资人接受了爸爸的条件。 别人只知道爸爸是因为投资人资金链断裂而崩溃,却不知道真正击垮爸爸的是什么。」 司乐瑶还在笑着,仿佛在讲述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余祐微敏锐的嗅到了悲剧的气息。司乐瑶原本有一个富足美满的家庭,一定是巨大的伤痛才会让她放弃原本应有的美好人生。 「在这所养老院开始建造的时候,奶奶就已经需要护工照顾才能维持基本的生活了,在我们都以为很快奶奶就能住上爸爸设计的养老院的时候,我的大伯竟然联合几个兄妹,做 出了令人发指的事情。 他们担心我爸爸忙完了会劝奶奶把房子过户给他,或者给我,因为奶奶的态度一直没有变过,那是爸爸出的钱,就是爸爸的房子。可在巨大的财富面前,有的人真的会丧失人性。当时那套房子市值已万了,奶***女就算平分,每人也能分得一千万。 一千万,就能把人变成畜生。 他们……」就算是司乐瑶这样手上沾满鲜血的人,说起这件事也有些犹豫,似乎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他们为何会如此行事。 「护工是我爸爸托人找的,非常可靠,把奶奶照顾的很好,可是她当然也不会提防奶奶的其他子女。所以,当有一天姑姑和婶婶提着东西去看奶奶,张罗着做出一桌饭菜,支开她要她去距离很远的超市买一瓶花雕料酒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犹豫就去了,可回来的时候,奶奶已经死了。」 司乐瑶深吸了一口气,「或许你们可以猜一猜,护工离开的期间发生了什么?」 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了大致的猜测,却没有人开口,谁也不敢轻易将自己心中那可怕的猜想说出来,似乎把那个想法说出来都是一件极其违背纲常伦理的事情。 「呵。」司乐瑶轻笑一声,「你们似乎已经猜到了,她们两个人,一个人用枕头捂住奶奶的口鼻,另一个人,坐在奶奶的胸口上,两个人聊了半个多小时天,直到确定奶奶已经死了,才重新整理了现场,回去继续做饭,假装护工回来才发现奶奶死了。」 噬神兽缓缓出现,只说了两个字,「凶灵。」 「什么?」余祐微不明白它说的凶灵是什么意思。 「她的灵魂已经被恨意完全占据了,眼下已经成为了凶灵,再也无法回头了。」噬神兽的语气是少有的严肃,「她自己应该也有所察觉,所以今天才会约你们来这里,跟你们说这么多。」 余祐微很想将噬神兽的话传达给魏然,可是现在的情势显然不允许她这样做,便只能默默地看着司乐瑶,眼神中多了几分心疼。 「不要这样看着我。」司乐瑶倔强的转过头,继续讲述道,「因为奶奶有一些慢性病,抢救无效之后爸爸也没有怀疑,只是非常伤心,开发商说要撤资时他的精神状况太差,没有及时跟进去联系新的投资人,这项工程便搁浅下来。直到奶奶已经下葬了,护工才委婉的跟爸爸说,奶奶的死状有些不寻常,爸爸这才想到去看一下房内的监控。你们应该有这个常识吧,请了外人的家里都会安装监控的,只是这监控是爸爸安的,他这样的资深设计师,自然知道监控要怎样安装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美观。而许久没有来看望过奶奶的姑姑婶婶,竟然不知道监控的存在。 爸爸看到奶奶死去的情形,当时就崩溃了。我现在都还记得,他在家里的书房看监控,我在隔壁写作业,突然听到他的一声嚎叫,把我吓得不轻,等我赶到书房,发现他跪倒在地,疯狂的哭喊着。 爸爸开始是坚持要报警的,可还是不忍心,便打了电话给大伯,却不料大伯连夜带着所有亲戚来到我家,又是哭闹又是道德绑架,最后竟指责起我爸爸,说他占用了家里所有的资源,理应照顾所有兄弟姐妹,不该起独占房产的心思。」 司乐瑶说到此处又嗤笑一声,「真的太好笑了,那房子里的所有东西,包括房子本身都是我爸爸出钱买的,且不说我爸爸根本没考虑过如何分配那房子,就算我爸爸要收回,也轮不到他们来争,可他们,却说是我爸爸的做法逼着他们不得不杀死了奶奶。」 司乐瑶的目光在面前的几人身上游移,「你们也许没有体会过那样强烈的自责和愧疚,我爸爸是个太善良的人了,到最后竟然真的认为是自己为这个家大包大揽了太多责任,才会让一家人变得如此贪婪,如此没有人性。他做不到去 报警,面对接下来那些人的指责和道德绑架,可他也承受不了因为自己本是好意的做法最终导致母亲不得善终,便只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司乐瑶说累了,便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楼下,那是她父亲坠亡的地方,微风吹动她的长发,那些肆意飞舞的长发,像是一个不服输的姑娘,固执地要用自己的方式与这个世界硬碰硬。 连能言善辩的余祐微此时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如果她经历了司乐瑶所说的这些,她也不能确定自己会怎样做,能否保持理性,所以她自然没有立场去劝司乐瑶。 梁源也没有开口,他生长在一个很健全有爱的家庭里,无法设身处地的体会司乐瑶的感受,但是他能理解司乐瑶为什么这么恨阳光养老院那些老人的子女,尤其是那些明明条件非常好,却把年迈的老人放进廉价养老院就再也不闻不问的。 「你那些姑姑伯伯呢?」一直没有开口的魏然开口问道。 余祐微瞳孔迅速放大,猛的转头看向魏然,是啊,既然这些不相关的人都被她杀了,那那些真正害了她的奶奶和爸爸的人们呢? 「我是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该说你跟我这个疯子思想同频呢?」司乐瑶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大笑起来,那有些狠戾的笑出现在她的娃娃脸上,很是违和,「爸爸自杀以后没多久,妈妈也得了癌症去世了,从那以后,我便发誓要他们血债血偿。好在爸爸妈妈留给我很多房产和钱,让我没有什么顾虑,可以全世界的去找能对付他们的办法,最后,我在泰国遇到了我的师父,是他教会了我使用降头术。 他本不愿将邪降教给我,可我以死相逼,他只能教我速成之法,好处是很快就可以回来索命,坏处就是没有根基,只能消耗自己。可我并不在乎这个坏处,爸爸妈妈死后,我就再也没有快乐过,不过我生命的意义倒是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就是尽我所能的杀光这些人心即地狱的畜生!」 ------------ 第六十章 凶灵 余祐微突然一阵耳鸣,耳边只有嗡嗡的响声,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司乐瑶的话让她整个人震惊住了,她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子到底杀了多少人,又将会走向哪里。 不知道几人沉默了多久,魏然才缓缓开口说道:「你不该杀那么多人,不该有那么多人因此事而死。」 「怎么不该?乌鸦尚且知道反哺,可那些人享受着父母奉献一生的照顾,等到他们翅膀硬了,父母不中用的时候,就把老人像垃圾一样丢弃,他们不该死吗?」司乐瑶的愤怒掷地有声,「难道这样的一群人,我要看着他们过上好日子,颐养天年吗?」 「天道轮回,做了恶就一定会遭到报应,就算现在没有,也不代表未来没有、下一世没有。」魏然修炼的是正统道术,信的是天道轮回,看到司乐瑶因为执念坠入深渊,他也十分为这个女孩感到惋惜。 司乐瑶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仰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天道?报应?我也曾经这样幻想过,可是当他们卖了爸爸的房子,越过我和妈妈,四个人平分了那些钱的时候;当他们拿着用卖房所得的钱买的奢侈品来我家里炫耀的时候;当妈妈死后他们甚至想骗我把房产全都过户给他们的时候,天道在哪里?报应又在哪里?我等不了那么久,我就要他们死在我的眼前,我要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们死的很痛苦,这样才能平息我百分之一的恨!」 说完,司乐瑶看着额头冒着冷汗的梁源,「现在你体内的阳气在不停的跟多头降对抗,所以你总会觉得燥热难当,你不是一个坏人,我也无意要你性命。」她的目光又转向魏然,「我可以解了他身上的降头,只要你们答应不再插手这件事,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司姑娘,你觉得你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结合噬神兽所说的凶灵,余祐微猜测司乐瑶的身体已经因为频繁使用降头术而透支的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遭到反噬指日可待。 司乐瑶一愣,她明明看着余祐微只是一个不会使用任何术法的普通人,她又是如何看出自己的身体已经出现透支的迹象的? 「可能在你的立场上看,你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正义公道,可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参与到这件事当中吗?」余祐微准备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愿闻其详。」司乐瑶依然在笑,她不是一时冲动才走上这条路,而是被逼到无路可走,只有这一条路才能实现她心中所想,无论眼前这个高挑清丽的女孩说出什么,都不能使她动摇。 「我们所有人都跟阳光养老院没有任何关系,是王秀琴老婆婆,连续几个晚上托梦给我,求我救救她的儿子,我才开始寻找这位老人的出处,最终才找到阳光养老院。」余祐微故意说的很玄,她知道这对司乐瑶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也许会让她找到真正的方向,「对你来说,杀了老人们不孝的儿女,是在为他们主持公道,可你知道他们作为父母真正的心中所想吗?王秀琴老婆婆就连死后都无法安宁,还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儿子。」 余祐微想了想,又问出了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你去世的父母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该有多心痛?也许被夺走的财产,纷纷扰扰的亲戚,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只有你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人,可是,你现在这样,你快乐吗?」 当听到余祐微说王秀琴老婆婆托梦给她求她救救自己的儿子时,司乐瑶的身体猛的一颤,她当然记得王秀琴老婆婆。这位婆婆性格很是要强,能自己做的事情绝不麻烦别人,她每天都会趴在窗前看外面的人来人往,司乐瑶每每从她门前经过,都会暗暗猜测她在看什么,是等待前来探访的子女?还是向往外面那生机勃勃的世界? 可最令她无法接受的是,老人竟然连死去以后,想的都是要救 那个不孝的儿子。她一直以为那些老人跟自己是一个阵营的,只是因为没有能力反抗才被丢弃到养老院,她不能接受老人们连死后都放不下那些贪婪又自私的子女。 余祐微还想说什么,司乐瑶却大喊一声,「不要再说了!」 一阵大风吹过,司乐瑶的头发在风中狂舞,余祐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觉得司乐瑶的头发越来越长了。 突然,发丝利剑一般冲向余祐微,余祐微忙向后躲闪,魏然眼疾手快地掷出一道符纸,只见红光一闪,那缕利剑般的发丝瘫软下来,继续没有主见的随风飘动着。 就在几人躲避的瞬间,司乐瑶却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只一动不动的垂着手,仰着头,似乎是在看外面的天空。 魏然紧紧盯着司乐瑶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反击。余祐微却觉得是自己刚刚说的话令司乐瑶心中有了触动,也许再加一把火,就能说服她,毕竟她的内心是善良而脆弱的。 「把之前的事情都放下,我们一起帮你重新开始好好生活,好吗?」余祐微说的情真意切,她是真心的希望这个不幸的女孩还能过上没有被恨意包围的生活。 「重新开始?」司乐瑶仰起的头渐渐低了下去,「你看我还有可能重新开始吗?」 风越来越大,在飞舞的发丝当中,余祐微似乎看到了,司乐瑶的后脑上有被发丝遮盖住! 魏然和梁源显然也看到了,梁源登时所有血液直奔大脑,呆愣在了原地。 那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诡异的画面,以往看过的恐怖电影当中,也有过怪物背后还有一张脸的元素出现,可人家那都是干干净净,甚至有时候还漂漂亮亮的一张脸,可他眼前的这是什么啊! 那甚至不能称呼为「脸」,像是几个器官被硬生生的安在了浓密的发丝当中,除了眼睛、鼻子,和嘴巴的位置,其余的地方还是密密麻麻的发丝,最可怕的是那张嘴巴说话的时候一开一合,让人忍不住去联想,嘴巴里面是什么,会是……脑浆吗? 余祐微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想说的话全被这无与伦比的视觉刺激吓没了,魏然一个健步迈到余祐微和梁源身前,小声在余祐微的耳边快速说道:「降头师通常都要修行数年、甚至数十年,她一定是用了某种极端的速成之法,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如此程度。可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它的运行规律,打破规律必定会遭到反噬,她现在的样子很像是执念和邪念太强,有了自己的意志,想要掌控她的身体。」 余祐微跟着魏然的语速,脑子转的极快,便趁机将噬神兽的话转达给了魏然,「凶灵。」 魏然此时距离余祐微很近,近到她能看清在她说出凶灵二字的时候,魏然瞬间放大的瞳孔。她不知道凶灵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可看噬神兽和魏然的反应,这凶灵一定很不好对付了。 魏然不动声色的从脖颈上抽出那根木剑,塞到了余祐微手中,只嘱咐了一声小心,便不再与她交流。 梁源也强装镇定,他最近经历了太多刺激,原本的三观已经崩塌了,重建的过程中又见到了如此可怕的一幕,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这大概就是俗话所说的:吓麻了。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埋在头发中的嘴巴开开合合,余祐微细听下来,这声线跟司乐瑶本人的声线还是有一定的差别,这个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还隐隐带着回音。 「只要你们不再干涉我的事情,我可以为你解开降头。」这次是司乐瑶本人的声音,后脑的嘴巴没有动。 余祐微没有看魏然,她知道魏然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断然是不会同意司乐瑶的提议的。可她不是,她只想过安稳的日子,保护身边重要的朋友,她原本也没有几个朋友,梁 源就算一个。 梁源见余祐微用眼神询问自己,似乎是只要自己点头,她就会负责去说服魏然。他想了想,缓缓地摇了摇头,在司乐瑶的讲述当中,他已经听得清楚,司乐瑶杀人无数,如果魏然不干涉她的事情,那么未来一定还有很多人会死于她手,他曾经因为自己的失误害死了宋玉,不想再有其他人因为自己的软弱而死。何况,把多头降转移到自己身上,原本就是他一个人的选择。 埋在发丝当中的嘴巴向上扯起嘴角,发出一声轻笑,「那么,这件事是无法体面的结束了。」说着,司乐瑶的双手向上举起,两张嘴巴在不停的呢喃着什么咒语。 那晚曾在魏然窗外出现的人脸正在升腾而起,很快就飘到了司乐瑶的面前,她转过身,面对余祐微一行人,露出了今天最开心的笑容,「看!是不是很漂亮?这可是我一针一线缝起来的,只是我手工不太好,有些地方拼接的有些粗糙。」 说到一半,突然饶有兴味的认真研究面前的三人,「你们三人倒是生得比他们都好看许多,等我杀了你们,得把这张脸重新缝一缝,我要将你们放到最显眼的位置上。」 魏然这才发现,上次在昏暗的月光下自己只看到了那张脸的一面,而那张脸真正的样子,竟然是如同一个人头一般立体的存在,那头上四散着人类,都是用很粗的麻线缝上去的,而有些眼睛竟被恶作剧般的以睁眼的形式缝了上去,颇有些黑色恐怖的意味。 余祐微突然产生了一个奇异的想法,真正裹挟司乐瑶的,不是其他,而是她背后这张跟她的个子差不多高的人脸。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又是多疯狂的人才能驾驭这么多人的恶意呢? 正当余祐微入神的想着,那张脸上的所突然齐齐活了过来,被缝在各处的眼睛争着转到三人对面,想看看他们的样子,而嘴巴们则抢着开口说话,声音太多嘈杂,余祐微一句话都没有听清。 梁源常常到处显摆自己阳气重,百毒不侵,可今天他真实的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他以前敢口出狂言,原因无他,皆是没见过世面而已。 ------------ 第六十一章 只要我杀了你 还没等余祐微有任何反应,藏在她余光中的噬神兽就先发出了一声赞叹,「真是饕餮盛宴啊!」 这一句感叹,倒是缓解了余祐微的紧张,毕竟连司乐瑶要如何对付他们都还不知道,噬神兽就已经等着放饭了。 「好吵。」司乐瑶后脑的那张嘴淡淡的说道,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的听到了它这轻声的低语。 她身后的那张脸自然也听到了,原本的嘈杂吵闹瞬间变成了鸦雀无声。那张脸上原本只有散乱,突然连续幻化成无数人的脸,有男女老幼足足几十张脸,不知司乐瑶用了什么手段,他们的面目痛苦而狰狞,凄厉的哀嚎着。 听到这些惨叫,司乐瑶脑后的嘴巴这才心满意足的咧开,「还是这个声音最好听。」 惨叫声声声入耳,仿佛要从人的耳膜直接冲破天灵盖,梁源接受了这世上众生包含魂灵精怪这个设定以后就淡定了许多,余祐微已经想要捂耳朵了,可他却依旧岿然不动。 正当余祐微想开口阻止司乐瑶时,她在那张破碎又怪异的脸上看到了一张一闪而过的面孔——王秀琴,王秀琴的表情跟她梦中的样子很像,双眼含泪,欲言又止。 余祐微的心瞬间沉到了脚底板,她不敢置信的细细打量那些闪过的脸庞,果然,又看到了几张在阳光养老院的资料中看过的面孔。 余祐微只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僵硬,连想动一动指节都不能做到,她声音颤抖的问道:「阳光养老院最近死去的老人,也是你做的吗?」 魏然先是吃惊的看向余祐微,见她僵硬的站在原地,眼中的泪水像是随时准备喷涌而出,又看向了面前的司乐瑶。 他们看不到司乐瑶的正脸,可她脑后那张姑且称之为脸的东西却得意的笑了,「你发现了啊?」 余祐微不敢相信司乐瑶会这样做,这跟她的初衷已经完全相违背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样跟你那些姑姑伯伯有什么区别?」 「不要跟我提起他们!」司乐瑶大声喊道,「他们有什么资格跟我比?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自以为是的说教?」 说着,司乐瑶双手高举,那张缝的脸向三人飞去,「我每天都能看到他们,觉得他们活得十分痛苦,每一天每一天都在等待,等待过后再失望,不如让我来给他们解脱,让他们跟我一起杀了那些不肖子孙,这是我赐予他们的救赎。」 魏然祭出铜镜,口中念着咒语,铜镜瞬间涨得好似一面大鼓一般,刚好将那张巨脸映入其中。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玄冥。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收!」 司乐瑶的双手不断向上举起,手指弯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似乎正在奋力挣扎。而魏然也并不轻松,他的眉头紧紧锁着,手指不停变换手势掐诀,本就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此时更加毫无血色。 余祐微和梁源站在魏然身后,焦灼的等待着,余祐微握紧了魏然刚刚递到她手中的那把木剑,心中却想起了噬神兽之前跟她说过的话。如果她是被毕方选中的那个人,那么她自身一定是蕴含着一定灵力的,只是父母为了保护自己封住了灵力,如果能有办法冲破封印,自己是不是就有能力在这样的时刻帮上忙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傻傻的站在一旁。 余祐微从小就很独立,不爱求人帮忙,可她最近遇到的这些事却都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只能期待别人的感觉太差了,就算是可以借用毕方的力量,也只是作死而已,这一切都令她十分难受。 「噬神兽,我有办法帮一帮魏然吗?」余祐微将外套拉链拉到最高,遮住了嘴巴防止梁源看到,压低声音对噬神兽说道。 「等我吞噬掉这些 怨灵,你就可以跟我分享成果,但我还不知道这些怨灵能让你我成长多少。」噬神兽也紧张的盯着魏然和司乐瑶的较量。 「也就是说我现在帮不上忙吗?」余祐微的语速很快,噬神兽听得出来,她的心情非常急迫。 「嗯。」噬神兽罕见地安慰起余祐微来,「你看魏然厉害吗?」 没等余祐微回答,噬神兽又接着说道:「像他这样的天生良能,也要修炼十几年才能堪堪与一些厉害的精怪对抗,你这种灵力被封印二十几年的人,需要的时间更长。」 「谢谢,我丝毫没有得到安慰。」余祐微不再理会噬神兽,一眼不眨的盯着铜镜前的巨脸。 终于,在司乐瑶的一声哀嚎下,巨脸被收入了铜镜。魏然似乎是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收回铜镜时似是没有站稳,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他的动作被余祐微和梁源看在眼里,纷纷打算上前扶住他,可魏然眼神凌厉地回头看了二人一眼,二人当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梁源为了掩饰尴尬,硬是没有放下抬起的手,转而去拂了拂额前根本不存在的留海。 再看向司乐瑶时,她后脑的双眼竟涌出了血泪。没错,是涌出,汩汩的鲜血不停流出,很快将她背后的衣衫沾湿。 余祐微有些惊到了,一个人怎么能流出这么多血的同时还稳稳的站着呢?可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疑问有些太浅薄了,那些流到地上的血液立刻变成一滩会移动的黑色液体,飞快的朝他们蜿蜒前行。 「千万不要让那些液体碰到!」魏然大喊着提醒余祐微和梁源,随即便祭出一张符纸,掷向地上那摊黑色的液体。 余祐微和梁源在魏然下令之前已经察觉到了危险,毕竟任谁都不会觉得被降头师眼里流出的黑色液体沾上会是一件好事,魏然声音还未落下,他们二人便拔腿跑向了楼梯。 「往上跑!」余祐微抓住梁源,拼命奔跑的同时还不忘回头看身后的魏然。 魏然却顾不上看他们,符纸截住了液体继续向前流动,却无法阻止它又流向了四面八方。 「木剑!」魏然朝已经跑上楼梯的余祐微大喊道。 余祐微手中紧紧握着木剑,这个距离无法扔到魏然手中,她咬了咬牙,叮嘱身边的梁源,「你继续跑,我去把木剑给他。」话音刚落,就头也不回的朝魏然跑去。 「哎……」梁源其实想说,让他去给魏然送木剑,毕竟他是一个男人,步子迈得更大,来回跑得也更快一些。 余祐微跑到魏然身边,将木剑塞到他的手里,随即就想往楼上跑,可蜿蜒的血液已经把他们二人围在了当中。 那黑色液体在旁人看来只是一汪脏污的液体,可魏然的阴阳眼却看得清清楚楚,在那脏污的液体当中,有无数只手在爬动着,伸展着,似乎想要将被围住的他们撕碎。 余祐微咬了咬嘴唇,不等噬神兽阻拦,便急急地将手腕递到魏然眼前。 「干什么?」魏然正盯着地上那黑色的液体,突然一只纤细的手腕挤到了他的眼前,反倒挡住了他的视线。 「实在不行,就用我的血试试吧?」余祐微一脸的大义凛然。 在如此紧张的时刻,余祐微这一举动倒是逗得魏然一笑,「我用你的血做什么?」说完,趁着余祐微还没反应过来,就快速念起咒语,将木剑放到一米来长,立在半空当中。 那木剑跟余祐微使用过的,散发着赤红光芒的木剑不同,魏然驱动的木剑是蓝紫色的,寒光刺眼。 「司乐瑶,我本想留你一命,可你冥顽不灵罪孽深重,今日你这命我怕是留你不得了!」魏然伸手取过木剑,余祐微在他身边都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那木剑此时像是玄冰利器一般,魏然将木剑轻 轻划在那瘫黑色液体当中,那液体竟发出了无比凄厉的哀嚎,那些伸向虚空的手本就阴寒无比,如今被木剑碰触,却像是碰到了极寒的存在,纷纷缩回了黑色的液体里。 「哈哈哈哈哈……」司乐瑶有些癫狂的大笑着,侧身对着魏然和余祐微,一会儿前倾,一会儿后仰,似是两幅面孔轮流笑着。 「小道士,如果你今日能杀了我,那也算是你的本事!」话音未落,司乐瑶几乎及地的长发如同被疾风吹动的厚重云朵,在虚空中起伏涌动,不多时,从司乐瑶娇小的身躯当中,竟然剥离出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那蜘蛛通体漆黑,身形巨大,光是肚子就能将司乐瑶整个人装入其中,更不要说它每条腿上都还长着匕首般锋利的绒毛,那样子可怖至极。 「所以,你们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能在短短时间里修得如此程度了?」司乐瑶脸上的表情癫狂而又脆弱,那张可爱的娃娃脸煞白得如同一张摇摇欲坠的骨瓷碟子,只要一口气吹过去,它就会粉身碎骨。 「因为我吸纳了这只阴蛛!它日日夜夜饮我血啖我肉蚀我骨侵我魂!我承受这些痛苦,就是为了将我的痛苦十倍百倍的还给那些使我不得不走到如此境地的人!」 余祐微看着那只阴蛛,不知道能说些什么,那阴蛛光是看着就令人胆寒,司乐瑶竟将它吸入体内,可想而知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噬神兽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来不及了,她的魂魄已经不能单独抽离出来了,我原本还在想是什么让她成为了凶灵,原来是与这阴蛛缠绕太久,她的魂魄不能承受这么多恶意,便生生的将自己的魂魄逼成了凶灵。」 余祐微还想反驳些什么,她并不想看到受害者变成加害者,更不想看到司乐瑶那个可以预见的下场。 「有时候,死亡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噬神兽认真的看着余祐微的眼睛,说出了这句话。 只有这一种解脱的方法吗?余祐微闭上了眼睛,她心里明白,杀了这么多人的司乐瑶无论如何也不该保留继续作恶的能力,她也应该受到惩罚。 可她一开始终究只是一个父亲被害死,又被亲人欺辱的小女孩。这一切究竟可以从哪里挽回?如果司乐瑶的姑姑伯伯没有做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就不会有今天的司乐瑶,人心之恶,似乎永远也望不到底线。 「你们原本可以不用死的。」司乐瑶的声音比之前空灵了许多,「可你们既然不肯放过我,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你们。」说着,目光又移向楼梯上的梁源,「还有你,你倒是十分幸运,我不会让你死于多头降,我会给你个痛快。」 「他身上的降头就不用你来操心了!」魏然朗声说道,「只要我杀了你,他身上的多头降自然就解了。」 ------------ 第六十二章 没有时间了 「哈哈哈哈……」司乐瑶笑得不得不伸出一根手指擦掉了笑出的眼泪,「那你知不知道,有一种降头,就算你杀了我,也解不了。」 这话一出,三人立刻人人自危起来,魏然二话不说扒开了身旁余祐微的眼皮,检查过后发现没有被下降头的标志,这才放下心来。虽然降头师往往害人与无形,但要在他面前下降头,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余祐微也想检查魏然的眼睛,可她才伸出手,就被魏然拦在了半空中,余祐微诧异地用眼神询问魏然,可他却并没有看她。 「我没有在跟你商量,你也不用试图威胁我。」魏然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木剑,「拿你一命抵这些命,真是便宜你了。」 余祐微有些奇怪,魏然的用词为什么会突然变得毫不留情,明明一开始他也是同情司乐瑶的。 司乐瑶后脑的那张脸此刻邪邪地笑了起来,刚刚流出的血液跟发丝干涸到一起,令那双眼睛埋在发丝之中更是几不可见。 魏然口中念起咒语,木剑立在半空中,直指司乐瑶。那只大到骇人的阴蛛也蓄势待发,八条腿都开始向后倾斜蓄力,一场生死角逐似乎一触即发。 余祐微本想趁着地上那滩黑色液体被魏然的剑伤到可以跑回楼上去,可现在看那阴蛛随时准备动作的样子,恐怕自己一个没站稳它都会扑过来咬掉自己的头,反倒是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了。 魏然看了看四周的隐隐雾气,心知此事必须速战速决,一旦天黑下来,这空置的烂尾楼便会成为降头师肆意妄为的恐怖世界,他的阴阳眼尚且不知能否在黑暗中躲过,更不要说余祐微和梁源两个普通人了。 「走!」魏然大喊一声,余祐微本就提着心脏,眼神在魏然和阴蛛之间不停徘徊,听到魏然一声令下没有丝毫的犹豫,起身就朝楼上跑去。 阴蛛果然猛的起身朝余祐微奔跑的方向冲了过去,余祐微能听到背后的声响,那阴蛛眼看着至少也有个一两百斤重,这一跳带起的风吹到余祐微背上,可她却根本不敢回头去看。 魏然再次祭出铜镜,手中不断掐诀,让铜镜盘桓在阴蛛正上方,金色的光芒照射着它的身体,使得它的动作停滞下来,让余祐微得以跑到楼上和梁源会和。 余祐微才一靠近,梁源就伸出了手,让余祐微借力一跃而上,「怎么办?还往上跑吗?」梁源扶住险些没稳住身形的余祐微,语气有些慌乱。这两天他的承受能力在不断的突破着,每当他以为已经到了一个极限的时候,就有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这只阴蛛毫无疑问成了最后一环,当阴蛛从司乐瑶体内分裂出来的那一刻,他就觉得哪怕下一秒他变成了一株草,被告知他是一个外星植物,为了观察地球而被发射到了地球上体验了一圈,回到母星后要再次被发射到另一个星球变成一个石头观察一万年,他都能欣然接受。 魏然牙关紧咬,掐诀的手开始感到很强的阻力,每动一下都要花费极大的力气。那只阴蛛的力量比他预想的还要强,很快,阴蛛的前腿开始小幅度的挪动,似乎随时都要冲破铜镜的桎梏。 余祐微紧紧抓着梁源的肩膀,一边紧盯着阴蛛的动静,一边还要时不时的看看司乐瑶有没有搞小动作,可以说是十分紧张忙碌了。 可自从阴蛛从体内分离出来,司乐瑶似乎就有些脱力了,余祐微很担心她趁魏然全心对抗阴蛛的时候使出一些阴毒手段,可她刚才看到司乐瑶试图攥紧拳头,不知怎的又放开了。 「司乐瑶怎么了?」余祐微轻声自言自语道。 显然梁源也跟她一样,时刻盯着下面的二人一蛛,「小心!」阴蛛带着锋利绒毛的前腿蓄足了力,猛的朝魏然扑去,梁源失声喊了出来。 魏然倏地向后一退,虚空抓向木剑,木 剑随着他的动作砍向阴蛛的前腿。 轰隆一声,阴蛛的前腿被木剑砍断,骤然跌伏到地面上,连楼上的余祐微和梁源都感受到了楼梯的颤动。 阴蛛被砍断的两只前腿被剑风带飞到魏然身后几米处,余祐微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那双还在机械动作着的断足,那粗壮的大腿看起来比余祐微的腰还要粗,与空气接触后的血肉迅速腐败下来,黑色的血液沾染在白得有些青紫的肉上,散发出一股难言的恶臭气味,直呛得余祐微差点把肺咳出来。 魏然忙屏住呼吸,念了一道清心咒,又将一道符纸掷向余祐微和梁源的方向。符纸就直直地立在他们身前,黄色的符纸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只剩下红色的咒语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似乎在努力用尽最后的一丝力量保护他们。 余祐微和梁源忙脱下外套掩住口鼻,「这样不行啊,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余祐微趁着掩住口鼻讲话含糊不清,忙向噬神兽求助,她当然知道一定不能等到天黑下来,阴蛛和司乐瑶都是天一黑就能几乎隐匿在其中的,到那时他们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司乐瑶想怎么切就怎么切了。 「别急,你难道没发现司乐瑶的状态不太对劲吗?」噬神兽一直紧盯着司乐瑶,它相信魏然的能力足够对付阴蛛,这里面唯一的变数就是司乐瑶。 「我当然发现了!」余祐微吐槽道,「可是我不知道她怎么了,对不起,我见过的世面太少了。」 噬神兽特意回头轻蔑地瞥了余祐微一眼,又看向司乐瑶,留给余祐微一个帅气的后脑勺,「阴蛛剥离出来以后,她有一部分魂魄也跟着剥离出来了,脱离了凶灵的控制。」 「是吗?」余祐微再次看向司乐瑶,她依然一动不动的站着,长在后脑的眼睛透过发丝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切,阴毒简直要从眼中淬出。 「魏兄!」梁源的惊呼从余祐微身边发出,余祐微忙把目光转向魏然,魏然左腿被划破,虽然看不清他的伤口有多大,可他浅灰色的卫裤下半截已经被鲜血染红。竟是阴蛛被砍断的前腿趁着魏然注意力都放在阴蛛身上,飞起身来用利刃一般的绒毛刺伤了他。 余祐微没有出声,双手不自觉的抓住面前的围栏,紧紧咬着下唇,直到疼痛从唇上传来,她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咬破了嘴唇。 魏然紧握着木剑,他腿上伤得不轻,如果不是有木剑支撑刚刚险些就要倒下。血液似乎刺激到了面前这只少了两条前腿的阴蛛,它在铜镜下挣扎的更为剧烈,甚至数次张开大口想要朝魏然撕咬过来。 魏然的拇指摩挲着剑柄,转过身望向身后的余祐微和梁源,红色的符咒在他们的面前几乎晕开。魏然朝余祐微灿然一笑,就像他们初次见面时的那样,「没有时间了……」魏然呢喃着。 余祐微看到魏然的嘴唇在动,不会读唇语的她却一下子就看懂了魏然说的话,眼泪霎时喷涌而出。刚刚魏然露出那个表情,她就知道,魏然准备殊死一搏了…… 只见魏然再度将木剑祭到半空,双手不停结印,他的左腿有些微微颤抖,手上的动作却精准而利落,一边结印,他的口中一边大喝,「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诛邪!」 木剑闪着寒光,只冲着阴蛛的命门飞去,剑气带起一阵气浪,将附近的落叶都席卷而来,一股旋风围绕阴蛛,卷出一人多高的气旋,轰隆一声,庞然大物倒地的声音在四面透风的烂尾楼中回响。 当落叶组成的气旋散去,阴蛛已经被劈成了两半,身体里的血液似是见不得光,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就发出嘶啦啦的声响,化作一缕缕黑烟飘散而去。 魏然勉强支撑着的身体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单膝跪倒在地上,他双手撑住木剑,想倚靠着木剑重新站起来,一用力却咳出一口鲜血, 只能紧握木剑,双眼紧盯着前方的司乐瑶。 「魏然!」见魏然跪倒在地,余祐微慌忙跑下楼梯,再顾不得许多,挡在了魏然的面前。 还不等她开口,另一道身影就闪身绕到了她的身前,是梁源。 「怎么,只许你们当英雄了?」梁源侧过头,对余祐微笑道。 「梁源……」余祐微的眼中闪着泪光,梁源总是如此靠谱,就算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依然不想给他们造成心理负担,试图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他们如今的已到穷途末路的处境。 「梁源你听我说,最坏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我救大家一命,你要是上去可就真说不定怎么样了。」余祐微小声和梁源打着商量。 梁源却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无论从哪方面看,他自认为自己的战斗力都要比余祐微强上许多,就算是司乐瑶对他们发动物理攻击,他也能比余祐微多顶上一会儿。 「放弃吧,我累了,阴蛛已经死了,一切都结束了。」司乐瑶本人的声音此时有些空灵,明明她就站在三人面前,可她的声音却好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不可能!我们说好的,要杀尽这世上不孝之人!」司乐瑶后脑的那张都在扭曲,很是气急败坏。 「可那些老人不该那样死去!我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为什么你要杀那些老人?他们的一生已经够难了,为什么连如何死去都不能自己选择?我并不想这样!」司乐瑶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已经尖叫起来。 余祐微小心的调整着呼吸的频率,生怕自己呼吸的声音太大,打扰到了司乐瑶,让她和‘它的矛头重新对准自己。 「你如果强一点就好了。」噬神兽感叹道,「多么好的时机啊,你如果足够强,我现在就可以吞噬这只凶灵了。」 余祐微不敢说话,只得任由噬神兽大摇大摆的在她眼中晃来晃去。 突然,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狂风大作,开始有雨点洒落到余祐微的脸上。 「下雨了?」司乐瑶伸出手,看着窗外倾落的大雨,「我记得,爸爸去世的那一天,也下了这么大的雨。」天边的雷声轰鸣,闪电撕裂天空,似乎正在向人们展示着另一个世界。 司乐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转过身,与魏然四目相对。 魏然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在读懂司乐瑶眼神的瞬间有些动容。他对司乐瑶点了点头,将全身的力量都放在右腿上,撑着木剑重新站了起来。 司乐瑶后脑的那张脸疯狂的吼叫着,「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样做!不能!」 ------------ 第六十三章 劫后余生 见魏然勉力站起身后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余祐微忙上前扶住魏然站稳身形。 魏然转过头看着余祐微,牵起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摇了摇头,「没事的。」说着,就轻轻推开了余祐微搭在自己臂弯上的手,强撑着提起木剑缓步走向司乐瑶。 窗外的狂风呼啸,雨水混合着烂尾楼里经年累月积攒下的灰尘,落到在场每个人的脸上,衣服上。这是入夏以来余祐微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寒冷,看来,夏天真的要结束了。 司乐瑶的手指似乎有些痉挛,不停的变换着挣扎的姿势,可余祐微却看得清楚,那是一个身体当中的两个意志在进行着较量。终于,平衡被打破了,司乐瑶后脑长着的那张邪恶的脸掌握了主动权,猛地转过身,面向艰难前行的魏然。 「想要我死可没那么容易!」说着,口中开始念念有词的发出声响,那是余祐微几人都听不懂的咒语。 「啊——!」余祐微的身后传来梁源的叫声,她急忙转过身看去,只见随着司乐瑶的双手渐渐用力握紧,梁源的脖颈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一样,他的嘴巴张得很大,似乎在大力的吸气,双手胡乱在脖颈附近抓着,却什么都抓不住。 「梁源!」余祐微失声叫道,她忙跑到梁源身边,发现他的脸已经开始涨到紫红,是司乐瑶驱使多头降攻击了他。 余祐微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魏然,可魏然却并没有理会身后发生的一切,只是加快了脚步,迅速走到了窗边。 「司乐瑶,我已经无法将你的魂魄分离出来,这个结果你能接受吗?」魏然面前是化为凶灵的扭,可他这句话却是对无力掌控局面的司乐瑶本人说的。 「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我,能接受。」司乐瑶的声音像是蕴含着无尽的痛苦,艰难的将短短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不要自责,你也许有错,可大部分的罪不该由你承担,虽然你不会再有来生了,可是。」魏然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最后的时刻,想想曾经拥有过幸福的时光吧。」 话毕,魏然举起了手中的木剑,直指天边的惊雷,大喝道,「天雷煌煌,霹雳纵横,神威一发,斩灭邪精!引天雷!」只听得轰鸣的雷声距离这栋破败的烂尾楼越来越近,一道缠绕着雷霆闪电的惊雷被魏然引至剑尖,魏然用尽全身的力量,将缠绕剑尖的天雷劈向了眼前的司乐瑶! 这一击的力量太大,魏然也被重重的甩到了几米开外,木剑更是恢复到了一个挂饰的形状,安静的躺在他的手中。 当雷电和大风散去,紧紧勒着梁源脖子的力量也随之消失了,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却仍在余祐微询问他的状况时捂着脖颈指向魏然,要余祐微不用管自己,去看看魏然。 魏然落地时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可是强烈的执念使他再度睁开了眼睛,不顾身上剧烈的疼痛,将头转到可以看到司乐瑶的角度。 司乐瑶依旧木然地站在那里,直到魏然的目光触及到她的身上,她才直挺挺的向前倒下,那张古怪恐怖的脸埋在尘埃之中,阴毒邪恶的眼睛再也不能睁开。 「听我说……」司乐瑶的头扭曲到了一个活人无法做到的角度,紧盯着魏然急切的说道,「昨晚,它对你下了一个叫做‘情丝绕的降头,只要你不动情,这降头便永远不会发作,可一旦你动了情,就会如蚀骨焚心般痛苦。」说到这里,司乐瑶又看向远处正要奔跑过来的余祐微,声音越发微弱,「此降不会随着我们的生命完结而消失,我并不了解情降,不知道如何解除,也许以后你会找到……」 话还没说完,司乐瑶开始剧烈的咳嗽,每咳一次都有大量的鲜血被肺部挤压出来。余祐微大步冲到魏然身边,不知所措的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口 ,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魏然,你怎么样了魏然,你不要吓我!」她知道,连木剑都恢复到了原状,魏然已然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再也没有力气去对抗任何了。 司乐瑶的手一寸一寸的移动着,余祐微忙挡在魏然身前,可眼前的司乐瑶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字一顿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听我说,谢谢你……」她努力将手伸向余祐微,可余祐微牢记魏然说的不能碰触任何东西,更不要说这位降头师的手了。 余祐微没有去接过司乐瑶伸出的手,她看得出来,司乐瑶眼中的光已经快要消失殆尽,她的生命俨然即将走到尽头。余祐微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这个女孩子过得太苦了,曾经有多幸福,这一切失去之后就只有加倍的痛苦,虽然不能接受她的做法,可余祐微完全能够共情她的痛苦。 当余祐微再度睁开眼睛,司乐瑶长长的睫毛已经快要覆盖住她的视线,感受到余祐微的目光,司乐瑶努力睁开眼睛,「我十七岁之前,都过得非常幸福,也许,已经比很多不幸的人一生拥有的幸福都要多,咳!」司乐瑶又咳出一口鲜血,她已经没有力气调整姿势,鲜血就沾染在她小巧的下巴上,那样的违和,又那样的刺眼。 「现在,我要去见爸爸妈妈了。」司乐瑶梦呓一般,闭着眼睛说道,才说完,又长长的叹息一声,「啊……见不到了呢……」 在几不可闻的呢喃声中,司乐瑶停止了呼吸。 余祐微眼睁睁的看着司乐瑶的胸口不再因为呼吸而起伏,崩溃的跌坐在魏然身边,「魏然,她死了。」 不等魏然开口,一道金光刺入余祐微的双眼,她吃痛的捂住眼睛,「啊——!」 噬神兽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别紧张,是我,我把还没死透的凶灵吃了。」 「吃了?那司乐瑶呢?」强烈的疼痛让余祐微还没有办法马上睁开眼睛,只能捂着眼睛吼道。 噬神兽似乎是有些犹豫,顿了顿才答道:「也吃了。」 「什么?!」余祐微的吼声多了些怒意。 魏然像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般,轻声解释道:「司乐瑶的魂魄已经跟凶灵融为一体了,刚刚只是趁着阴蛛离体跑出的一丝残念而已,她,早就不能回头了。」 其实余祐微早就预见到了司乐瑶的结局,可当她死在自己面前,自己一时之间还是很难接受,所以当噬神兽说出那句「也吃了」时,她很想把噬神兽揪出来暴揍一顿。 余祐微终于能够睁开眼睛,可眼中的噬神兽却没有任何变化,「不是吧?凶灵这么弱吗?我以为你吃掉凶灵会长大一些呢!」她有些失望,噬神兽依然懒懒的趴着,丝毫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变得神气又威猛。 「嘿嘿嘿,魏然的乾坤镜中还有大餐呢,所以我吃了凶灵并没有将它的力量与我融合,反正等下还要再吃,这样不是能省点力气吗?」噬神兽竟有些不好意思。 「……好吧!」余祐微竟有些语塞,只得挪动身体,试图将魏然从地上扶起来。 「微微,现在我们是不是该?」没等余祐微扶起魏然,梁源就凑了过来,却在离司乐瑶两三米的距离就停下了,「报警了?」 果然,这里只剩下梁源一个思路正常的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非常实际的问题。可他的问题也把余祐微难住了,她当即放下了想先拉魏然起身的念头,猛的站起身来环视四周,最后只得紧抿着双唇,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魏然。 这栋烂尾楼原本是H市当中一个禁忌之地般的存在,可今天他们四人齐聚在这里,地上还躺着一个谁都无法解释清楚,身形硕大无比的蜘蛛,似乎无论怎么圆,这件事都是圆不过去的。 魏然躺在地上攒了些力气,强撑着坐起身 ,梁源眼尖的一个箭步蹿到他身后,将他扶了起来。 「遇事不要只想着如何说谎掩饰。」魏然的声音有些沙哑,「实话实说就好了。」 余祐微听到魏然不复清朗的声音,想到如果报警的话他们势必要配合警方调查,可能魏然的伤就没有办法得到及时的救治,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 魏然以为她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又补充道:「实话实说,但是省略一些信息,就可以了。」 梁源恍然大悟般的一拍大腿,「魏兄说的对啊!我们根本不需要说谎,这大蜘蛛任谁来了也解释不清,我们只要照实说,是司乐瑶约我们来这里,到了以后这只蜘蛛就攻击了我们,然后下雨了,不知道怎么的,一道雷劈下来,司乐瑶就躺在地上了,这不就是我们的真实经历吗?」 「可是……可是你的伤。」余祐微还在犹豫,「你的伤要马上去医院。」 听了余祐微的话,魏然倒是笑了起来,「没关系,如果我坚持不住了,会及时晕倒的。」 -_-||余祐微没想到魏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便没了反对的理由,与魏然和梁源再次对了词,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三个人互相看看对方,每个人身上都是脏兮兮的,狼狈至极,看着看着便忍不住大笑起来,索性不管不顾地坐到地上等待警察的到来。 「别动,我看看你眼睛。」余祐微翻开梁源的眼皮,那道线果然不见了,「看来你的降头已经解了。」余祐微一脸的高兴,终于不用再担心梁源会不会被多头降害死了。 「诶?我也看看你,然后你也帮我看看。」余祐微凑到魏然身边,伸出手就要去翻他的眼皮。魏然再次截住了她的动作,「你们两个互相看好了,我怎么可能中降头。」不管司乐瑶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想要亲自验证。 「嘿,也对。」余祐微觉得魏然说的十分有道理,便把头伸到梁源眼前,一边被梁源翻着眼皮,口中还一边念叨着,「梁源你明天得请我们吃饭,我要吃H市最贵的饭店,把所有最贵的菜通通上一遍!」 「那是自然,从今往后,魏兄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我这条命就是魏兄给的……」梁源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余祐微连忙拦住了他,「行了你,夸张不夸张啊?你以后记住不要什么都好奇,切莫作死就很好了!」 处于风暴中心的魏然此时已经疲惫至极,却还是坚持着没有昏睡过去,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似乎就是他能体会到的快乐的极致,他不想错过每一个能够品味这种快乐的时刻。 ------------ 第六十四章 闭关 还没等到魏然支撑不住晕倒过去,警察就先一步到了。余祐微不是第一次和警察有接触,不过这是第一次因为命案接触,不得不说,我们国家的警察真的非常严谨,听说是命案,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也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好在现场足够惊悚,余祐微和梁源讲述了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也提供了工作信息和通话记录,警察完全没有把他们三人当做嫌疑人看待,反而是看到魏然伤的不轻主动提出可以让他先去医院就医,过后他们去医院找他再核实一些信息就可以了。 当然,魏然还是强撑着跟余祐微和梁源一起去了公安机关,他虽然已经力竭,简单的回答问题还是能做到的。 于是留下了法医和勘察人员,两名警察就把他们三人带回了局里。也许是有警察叔叔坐镇的车太有安全感,三人竟然一上车就集体沉沉的睡了过去,反而是开车的小警察赵凯时不时的看看车内后视镜,想看看有没有人醒来,能说一说关于那只大蜘蛛的事情。 可这三人竟然一个比一个睡得熟,尤其是梁源,甚至打起了呼噜。无奈之下,赵凯只好跟身旁的同事许云昭聊了起来,「我说昭啊,你说说,那只大蜘蛛是啥啊?是真的还是假的啊?这老大的一个蜘蛛,一顿饭不得吃一个人啊?」 许云昭也吓得不轻,他们做刑警的,血腥的命案现场见过很多,可那么大的蜘蛛,他敢打包票,就算是局长也肯定没见过。 「应该是假的吧……我看那蜘蛛的肉都是黑色的,虽然我没见过蜘蛛的肉是什么颜色,但是我觉得至少不应该是黑色的。」阴蛛的血液化成黑烟时有一部分附着在了身体上,没敢细看的许云昭便觉得阴蛛的肉是黑色的。 「怎么可能是假的,你到底看清楚没有啊?不过听他们说的,」赵凯歪头指了指余祐微三人,「蜘蛛是被他们弄死的,都是狠人啊!」 「还是等秦哥检验报告出来再说吧!」许云昭口中的秦哥,就是这次跟来取证的法医,秦朗,「总之这事儿肯定不是一般的命案,他们四个人莫名其妙的跑到那个谁都不肯去的烂尾楼去,据说死者还是被雷劈死的,简直没有一处是正常的。」 三人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被许云昭叫醒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余祐微坐在梁源和魏然中间,为了给魏然留出足够的空间让他好好休息,她狠狠的把梁源挤到了一旁,可怜的梁源睡醒的时候全身都十分酸痛。 见魏然醒了,余祐微忙轻声询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先去医院?」 已经先行下车的许云昭和赵凯在现场听了他们简单讲述的事情经过,知道魏然是单挑那只大蜘蛛的狠人,心中对他充满了敬佩和一丝丝的畏惧,见他似乎是有些不舒服的样子,都老老实实的等在车外,完全没有催促的意思。 梁源从另一侧的车门下了车,嘴上还跟许云昭套着近乎,「嘿,咱们的警察同志真是人性化啊,我兄弟身上受了些伤,行动有些不便,您二位见谅哈!」 余祐微也下了车准备去搀扶魏然,听到梁源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魏然就成了他的兄弟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魏然的情况倒是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重,他确实很受了些伤,可也不至于这么脆弱,但余祐微扶他下车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 三个人在询问室坐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有警察来询问他们,余祐微想尽快带魏然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便起身询问门口的赵凯,「警察同志,我想问一下,我们这边什么时候开始呢?」说着,指了指屋内的魏然,「我朋友受伤了,如果这边能快点结束的话,我们还来得及今天去医院做完所有检查。」 余祐微出门的时候赵凯刚好在看手机,秦朗的消息终于来了:「蜘蛛是真的 。」蜘蛛的真假与否对他们很重要,这直接影响着这个案件的走向,那么,既然蜘蛛是真的,这个案子就有点诡秘的意味了。 听了余祐微的话,赵凯神色有些紧张的收起手机,答道:「哦,好,那我们就简单的做个笔录吧。」说完似乎依然觉得自己的用词不够客气,又找补了一句,「你是记者你懂的,命案必破,所以规定也比较严格。」 「我懂我懂,感谢你感谢你。」余祐微是真心的觉得之前自己心中那些担忧都是多余的,警察并没有因为司乐瑶的死处处透着诡异而为难他们,而是给与了他们充分的尊重,谁看了能不感叹一句社会主义好。 于是,他们三人把刚才在现场叙述的事情经过又复述了一遍,赵凯和许云昭做好了笔录让三人签了字,他们就离开了公安局。 赵凯和许云昭原本不需要送他们的,可他们硬是把这三个人送到了警局大门口,还目送着他们离开。 「真是长见识了,怪事年年有,今年可不要特别多。」赵凯叉着腰感叹道,「如果痕检结果跟他们刚说的一致,这就是只能算是意外死亡了,不过他们说那只蜘蛛是凭空出现的,你信吗?」 「行了,别想了,干活吧!」许云昭出身于公安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听说了不少离奇事件,倘若那三个人说的都是真的,蜘蛛的事情就不是他们负责的范畴了。至于那位死者,如果经鉴定死因确实是雷劈没有外伤,那么就此结案也没有任何不妥。 出了警局,余祐微和梁源不由分说地将魏然架到了医院,梁源不是一个热衷于铺张浪费的人,可他连跟魏然商量一下都没有,就把所有能做的检查费用都交了,势必要魏然彻彻底底的检查一下伤得究竟如何。 就这样,上上下下跑着做各项检查的魏然一直忙活到了傍晚才安静下来,当他终于能坐下来等结果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四肢已经无比沉重了。好在私立医院休息的晚,没过多久余祐微就拿到了魏然的检查结果。 「轻微脑震荡,魏然,你下次被甩飞的时候最好能想办法护住头,否则我担心你这样脑震荡下去,说不定哪天就会震傻了。」看着取回来的检查结果,余祐微非常认真的向魏然提议道。 「说什么呢?什么叫下次被甩飞,魏兄的道术出神入化,战无不胜,怎么可能会被甩飞!」经此一役,梁源单方面成为了魏然最好的朋友、无比忠诚的拥护者。 余祐微将几页检查报告卷起来狠狠敲了梁源的头,眼睛却看向魏然,「医生说你不用住院,可以先在家里休养,观察几天再回来复查,我给你开了些药。」说着,举起手中装得满满的袋子,「我会监督你按时吃药的!」 「噗嗤!」梁源看着那一个袋子差点装不下的药,没忍住笑出了声,「这是多少天的量?看起来比我姥姥的药箱装的都多。」 余祐微白了梁源一眼,没有理他,坐在魏然身边伸手试了试他的额温,见他没有发烧,也没有明显的不舒服,便提议道,「既然没什么大碍,我们就回家休息吧?」 魏然点了点头,有些不自然的答道:「你们不要把我当成一个病危患者一样照顾,这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只要休养几天就能恢复,我以前在道观经常伤得比这还重的……」 余祐微和梁源却没管他怎么说,像把他架到医院时的那样,又把他架回了余祐微家。 门刚打开一条缝,梁源就从门缝挤了进去,将沙发垫放好,再跑回来扶魏然进门,硬是要他躺下。这一系列动作不仅让余祐微瞠目结舌,连魏然也被他搞得很无奈,可盛情难却,尽管他极为不情愿,却也只能躺下来,看着余祐微和梁源关切的目光悬在头顶,让他有种在道观受了奇怪的伤被师兄们围观时的感觉。 好在这种感觉没有持 续太长时间,余祐微开始忙碌的烧水,为三人点一些外卖。梁源也已经精疲力尽,见魏然闭上眼睛休息,他便大喇喇地躺到地上,竟然一转头就睡着了。 当余祐微把热水晾到刚好能够入口的程度,把魏然该吃的药按配比拿到客厅时,就看到两个男人沙发上一个,地上一个,都睡得很沉的样子,不禁觉得无奈又好笑。魏然自是不必说,今天消耗太大,又有伤在身,他当然应该好好休息。可梁源呢?余祐微忍住了想踢他一脚的冲动,她知道梁源今天也经历了大起大落,便没有叫醒二人,轻轻地将药和水杯放到茶几上,回到了房间,决定等外卖到了再叫醒他们。 「噬神兽。」余祐微轻声呼唤着,「魏然的伤应该没事吧?」 噬神兽慢悠悠的晃荡出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们不是刚从医院回来吗?还问我做什么?」 余祐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噬神兽这个问题,「我总觉得有些细节被我忽略了,让我有点担心……」 「与其担心他,你不如担心担心我。」噬神兽抱着两只前爪,很是忿忿不平。 「担心你?」余祐微有些不解,「担心你什么?」 噬神兽的神情十分复杂,有害羞,有得意,还有一丝小傲娇,「担心我吸收那些怨灵要花上多长时间啊!」 「哈?」 「我吞噬怨灵再将它们消化成自己的能量是需要时间的,这段时间就不能跟你沟通了。」噬神兽正色道,「既然我已经现身决定帮助你了,那我们就是共同体了,所以在我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你做事千万不要冲动,尽量避免去碰触那些危险的事情,等我再次出现,我们的灵力都会有很大的提升的。」 余祐微似懂非懂的做出了一个类比,「你的意思是,你要闭关了?」 噬神兽在脑中搜索着这个词语,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闭关。鉴于你最近只要出手就会碰到顶顶凶险的事情,我建议你工作的时候摆摆烂,多摸摸鱼,这段时间不要再去调查什么灵异事件了。」噬神兽给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建议。 ------------ 第六十五章 情丝绕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余祐微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睡醒时似乎已经是深夜了。她回想了很久才想起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慌忙坐起身来接电话,原来是外卖小哥按楼下的门铃没人开门,只好打了她的电话。 余祐微一边摸黑用脚寻找拖鞋,一边想着只不过是点了一些简单的粥和小菜,怎么这么久才送过来。直到打开门接过外卖,仔细看了下单的时间,才发现自己只睡了四十多分钟而已,只不过睡下的时候天刚开始黑起来,醒来时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就有一种睡了很久很久的错觉。 蹑手蹑脚的开关门,把外卖拿到厨房摆放的时候,余祐微不禁被自己的小心翼翼逗笑了,这两个人连外卖小哥的敲门声都没能把他们叫醒,自己开关门又能发出多大的声响呢? 将饭菜摆好,余祐微只开了一个光线比较昏暗的夜灯,以免他们被强烈的灯光刺激到眼睛。伸出手试了试魏然的体温,发现他有一些低烧,便没再犹豫轻声唤醒了魏然。 可即便是余祐微用了最温柔的声线呼唤魏然,还是激起了他的应激反应。余祐微才唤了两声,连她自己都觉得声音太小魏然可能听不到,准备加大音量的时候,魏然就在她眼前猛地坐了起来,并且一步跃到了客厅中央。 他的动作太快,余祐微甚至都没看清楚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只能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是站在他的身侧,如果是在他面前叫他,可能自己现在已经无辜受伤了。 魏然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这只是他受伤后在不那么熟悉的环境中的自然反应,看清愣在原地的余祐微时,他才意识到原来已经回到了余祐微家里,是这一觉睡得太沉,竟不知道如今是在哪里了。 「抱歉,没吓到你吧?」魏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啊?没有没有,我是想叫你起床吃饭的,而且你也该吃药了,我刚才试了下,你有点发烧。」说到魏然的伤势,余祐微的话又多了起来,「下次我会第一时间叫你吃药,刚刚你睡着了我没忍心叫醒你,现在就发烧了,下回无论如何都要及时吃药……」 正当余祐微不停的念叨时,梁源也伸了个懒腰醒了过来,眼睛都还没睁开,鼻子就先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哇,是我最喜欢吃的那家酱板鸭。」说着,一个翻身就站了起来,「嘿,开饭了?」 余祐微这才想起,他们三个人一整天只吃了一顿早饭,难怪梁源人还没醒,鼻子就先醒了。她忙催促二人快去简单洗一洗再出来吃饭,好在梁源因为经常出差,车上放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这才能干干净净的坐下来跟余祐微和魏然一起吃饭。 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好好吃顿饭,三个人都非常开心,梁源更是一口一个「大哥」,一口一个「魏兄」的叫着,声称今天晚上要跟魏然一起睡在客厅,好好聊聊。那个殷勤的样子,余祐微简直没眼看,不过她倒是能理解,哪个正常人两天之内遇到这么多诡异的事情都崩溃了,这时有一个道术高超的人救他性命,他自然是彻底折服了。 「今天晚上不能留他在这里了。」噬神兽的声音中似乎有些不悦。 「嗯?谁?」梁源的注意力都在魏然身上,余祐微几乎没做掩饰的回答,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还能有谁,就是这个最能吃的。」噬神兽呲着牙盯着大口吃着酱板鸭的梁源,从余祐微的角度看起来颇为有趣。 「为什么?他看起来不太想走啊。」余祐微借着喝水,用杯子遮住嘴巴,不过敏锐的魏然还是发现了她在与噬神兽沟通。他只是愣了一下,便转移了目光,继续认真听着梁源的废话。 「我今天要吞噬掉乾坤镜当中的怨灵,如果晚了,乾坤镜就要把那些怨灵 炼化了。」噬神兽越说越委屈,急的转起圈儿来,「我不管!你来想办法!」 「好啦好啦!我来想办法。」现在余祐微的心情很好,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噬神兽,并把目光对准了毫不知情的梁源。 「梁源,京京最近忙吗?」 「啊?」余祐微突然提起跟最近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的京京,梁源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梁源不开窍,余祐微只得耐心的循循善诱,「好不容易不用出差,你还不回家,她会不会生你的气啊?」 梁源以为余祐微是担心京京不高兴,大手一挥,「没事的,她最近带了一批学生去B市考级,要周末才会回来。」说到这里,还得意的嘿嘿一笑,「嘿,这样我就可以在这儿多陪魏兄几天了。」 正举杯喝水的魏然,听了梁源的话,一个没忍住手抖了一下,顿时半杯水就打湿了衣服,便起身回房间去换衣服。 看魏然离开,余祐微马上变了脸色,凶巴巴的对着梁源,「你是不是在跟我装傻,我的意思是你今天晚上回你自己家吧!」 梁源也很委屈,不知道明明刚刚氛围很欢乐,余祐微怎么突然要赶自己走,「怎么了?好好的突然变脸了。」话还没说完,梁源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做出一个惊恐的表情,「你不会是被附身了吧?你想趁我不在对魏兄做什么?」 余祐微气得直咬后槽牙,「你被附身我也不会被附身!」深吸一口气,余祐微决定撒一个大谎,先让梁源离开再说。 「那个,魏然今天伤得不轻,我想跟他单独待在一起,好好照顾他。」余祐微做出了一副娇羞的样子,扭扭捏捏的说道,「哎呀,还要我说得那么清楚吗?」 梁源认识余祐微两年了,每天一起工作,却从来没见过她露出如此恶心的表情,原本激动得有些晕晕乎乎的大脑立刻清醒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你和魏兄……」梁源神色暧昧地挑挑眉,「我显得有些多余?」 余祐微看到梁源这个贱兮兮的样子简直想马上把他踢出门去,但是为了让他快点离开,还是露出了一个做作的笑容,「没错,所以我希望你马上离开。」 「懂了!我懂了!」梁源此时非常义气,在他看来,余祐微是他的好朋友,而魏然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两个人之间有点什么,他当然是喜闻乐见。况且,魏然原本就住在余祐微家里,成年男女每天共处一室,他们虽然从没说过两人的关系,梁源心中却自有定论,他又不是一个小孩子,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住在一起,还能是什么关系。 梁源信心十足的想着:谁也别想瞒过俺老梁的眼睛! 魏然换了衣服出来,就看到正在门口穿鞋的梁源,和抱着双臂监督梁源的余祐微,再想起刚才余祐微曾经和噬神兽沟通过,他便想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有些好笑,梁源吃饭时明摆着还想在这里住上几天,硬是被余祐微给赶走了,真是个大冤种没错了。 「魏兄!今天太晚了,你和微微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们。」梁源热情的跟魏然告别,可这话听起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 急急忙忙的送走梁源,才一关上门,余祐微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乾坤镜里的……」 她才一开口,魏然就转身回到房间,取出了乾坤镜,「你是这个意思吧?」 魏然动作这么快,余祐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对,就是这个,噬神兽说,如果晚了那些怨灵就要被乾坤镜炼化了。」 魏然点了点头,「没错,是我欠考虑了,还要你主动提出叫梁源离开。」不知道是不是脑震荡的关系,他总觉得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余祐微见魏然还是不大舒服的样子,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问了魏然 要怎么做,就准备开始叫噬神兽吞噬怨灵了。 魏然祭出铜镜,铜镜漂浮在盘腿静坐着的余祐微眼前,镜中出现了那张被缝上了无的怪脸。不等魏然念什么咒语,一道金光就从余祐微的眼中飞出,碰到乾坤镜的镜面,不知是抓住了什么,还是被弹回了,总之是一道更强烈的金光又射入余祐微的眼睛。 余祐微紧紧地咬着下唇,强忍着没有惊叫出声,尽管下午已经经历了一次,噬神兽第二次吞噬怨灵带给余祐微的痛感却丝毫没有减少。不仅仅是眼睛的痛,那道强光似乎打在了她的全身,让她有种受了鞭挞之刑的感觉。 不过这次,痛感维持的时间很短,还没等到她使出全部的意志力来对抗,就已经结束了。 睁开眼睛,噬神兽的周身散发着隐隐的光芒,神色有些得意,「等我融合了这些怨力,下次你就不会觉得痛了,上次是我太弱了,这次已经好多了吧?」 原来噬神兽什么都知道,它知道自己吞噬怨灵时余祐微承受的痛,当有了一点点力量的时候,便急忙为她缓解这种疼痛。 「好多了,谢谢你。」余祐微接收到了噬神兽的善意,罕见的没有跟它斗嘴。 「那么,接下来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记住,千万不要使用毕方的力量。」噬神兽想了想,又补充道,「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使用毕方的力量。」 余祐微笑的很真心,她知道后面这句话的分量,心里也跟噬神兽亲近了几分,「放心,我会听你的话,工作时间好好摸鱼,不去调查什么灵异事件。不过,你需要多长时间呢?」 噬神兽转了几圈,坐了下来,尾巴却不停的在身后晃动着,「我也说不准,多则半月,少则十天吧。」 见余祐微做了各项保证,噬神兽放心的隐匿起来,去融合今天吞噬掉的那些怨灵。 噬神兽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眼中,余祐微还有些不大习惯,没顾得上跟魏然说话,在屋子里转悠了半天才发现原来刚刚他们的晚饭还没有吃完。 「哎呀,光顾着想噬神兽的事情,你还要不要再吃点?」余祐微此时终于感到有些愧对梁源了,他跟着跑前跑后,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结果连饭都没吃完就被自己赶走了。不过仔细看看饭桌上,几乎整只酱板鸭的骨头都在他面前的盘子里,看来他也没让自己饿着,余祐微的愧疚感登时就消失了。 魏然摇了摇头,「不用了,早点休息吧。」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余祐微说道,「放心吧,你放在茶几上的药我都吃了。」 那是余祐微刚回到家时为他准备的药,余祐微自己都差点忘了,可他却已经吃完了。 回到房间,魏然来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扒开了自己的眼皮,果然,一道短短的红色竖线就静静的躺在自己的眼白上。 是司乐瑶临死前跟他说的那道降头,情丝绕。 ------------ 第六十六章 我看到了! 镜子中,魏然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波澜,司乐瑶临死前说的话应该不会是假的,那么既然是动情了才会发作,他倒也不着急解开了,反正,他对感情什么的也没有兴趣。 但是,他还是给师兄庄梦洲发了信息请他帮忙了解一下这个情丝绕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这位师兄可以说是一个奇人了,他们的道观远在深山,全靠师父是有真本事在身上,口口相传才会有人找到过来,可跟那些香火旺盛的道观比起来,就完全不够看了。 即使在消息这么闭塞的条件下,庄师兄依然能对周围的一切大小事情了如指掌,可以说只要他想知道,就没有他查不到的信息。这么多年过去了,魏然依然没有搞清楚庄师兄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他坚信,只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庄师兄,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查到比自己所期望的还要多的信息。 余祐微倒是没有介意魏然就这么离开,她认为魏然今天受了伤,理应好好休息。不过客厅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忽然也觉得十分疲累,眼看着厨房没有收拾,也不大想管了,便想也没想的关了灯回了房间。 余祐微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眼睛转向各个方向,去搜寻噬神兽的身影,果然,它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的了无痕迹。 时间不会因为她这个普通人的一些特殊的经历就变快或者变慢,可她的感受真的和往日很不一样。在采访徐波之前,这个夏天对她来说跟之前的每个夏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努力过上半年,就可以在年底买一辆代步车,这原本是她今年年初的小心愿,却没想到没过多久,一切都不确定起来。 自己成了上古神兽要复活的载体,其实有时候她会想,还努力什么呢?自己的生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结束,如果选择对抗,就要不停的经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也许在某一个时刻也会战死。可选择躺平的话,也不代表毕方不会打上门来,说不定还会死的更快。 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摆烂吧,不挣扎了,早点死吧!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可怕想法,余祐微自己都吓了一跳,忙去洗了一把脸,翻出一片珍藏了好久的贵价面膜,给自己切了一盘水果,瘫倒在床上一边敷面膜一边吃水果。 「多活一天就赚一天,死了哪有水果吃。」余祐微非常擅长安慰自己,而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欲望,想法很快就从「早死早超生」变成了「活着真好」。 在这个适合早睡的夜晚,张重之却端着酒杯坐在窗前,专注地盯着杯中的液体。从他认识余祐微到现在也算一起经历过生死了,可余祐微却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信任他,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挫折。 以他的个人条件加上家世,从来都是烦恼怎么尽可能不太失礼的拒绝与他人交好,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接近一个人,对方却没有做出他想要的回应。 就比如说阳光养老院的这件事,刚刚他跟梁源打过电话询问此事,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他也知道此事如果没有用到余祐微的血,就必然是魏然解决的,可梁源却故意说的云里雾里,没有把关键信息说出来。 张重之一向自信自己的魅力可以征服任何人,在他眼里余祐微和梁源的行为逻辑非常简单——他们先一步被魏然驯服了。 魏然,张重之放下手中的酒杯,想起了那个看不透的男人,他似乎,跟自己的目的刚好相反呢。 看来,之前准备好的大招,都要开始使出来了。 在这个不太平静的夜晚,只有一个人睡得格外的好,比往日还要好,这个人就是梁源。 此时他躺在床上,心中充满了幸福感,试问哪个人小时候没有做过英雄梦呢?谁没有幻想过自己长大后会成为英雄呢?今天看到了颠覆以往认知的那一幕幕,现在还在冲击着他的 心,而魏然手刃阴蛛的场景也将成为他永生难忘的一幕。想到这样厉害的一个人成为了自己的朋友,梁源自豪极了,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守护好魏然,不对,还有魏然的爱情。他对余祐微和魏然成为情侣这件事十分满意,无论他们二人是怎么想的,这件事在他心里已经算是定下来了。 于是,第二天上班时,张重之和梁源都揣着自己的小心思,不约而同的对余祐微格外殷勤起来。 由于司乐瑶的事情现在警方那边还在调查,他们能写出来的内容有限,在没有其他备用稿子的情况下,只得将王秀琴老婆婆托梦寻求帮助,余祐微因此在电梯中救下了心脏病突发的李良栋这件事整理成稿,发了出去。 却没料到这期的故事反响竟然格外的好,很多中老年读者打来电话讲述自己家庭当中的故事,让整个部门都小忙了一阵子。 余祐微也时刻牢记着噬神兽的嘱托,不管张重之和梁源发来什么看似诡异的传闻,她都顾左右而言他,完全不接茬。好在刚出了一篇爆款的她现在有摸鱼的资本,她声称自己要留在办公室接听读者电话,从电话当中寻找新的故事,倒也合情合理,让别人无法拒绝。 直到一个阳光明媚的一天,余祐微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这种平静才开始被打破。 这天早上,魏然在家养伤无聊时在网上学着做的小泡菜已经泡好了,吃得饱饱的余祐微到公司时心情非常好,刚放下手里的包,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余祐微笑眯眯的接起电话,最近她接了无数读者电话,每个人都情真意切,感受到自己做的内容激发了很多人内心对老人的反哺之情,她觉得非常幸福。 「喂?您好,这里是江北报社,我是记者余祐微。」 电话那头却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当然,这种电话也是非常多的,很多人会冲动的拨出报社的号码,可当电话接通时,却一下子忘记了想要说的话,只好沉默着挂断。 如果是在往常,余祐微可能不会等这么久,可今天,她的心情很好,也很乐意多等一等电话那边的人。 「喂?」电话里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让余祐微感到非常意外。 「小朋友你好,这里是江北报社,这个电话是你自己要打的吗?还是帮身边的长辈打的呢?」余祐微很少接到小朋友的电话,偶尔会有一两个,也是家中的老人不会使用手机或者看不清电话按键找家里的小朋友帮忙的。 「我不是小朋友了,我已经十二岁了,读小级了。」电话那头的小朋友似乎对余祐微称呼自己为「小朋友」不是很满意,第一反应就是纠正余祐微对自己的称呼。 「好好好,那你觉得我叫你什么合适呢?」余祐微虚心请教道。 「嗯……你就叫我浩浩吧。」小男孩想了一会儿,似乎没有想到合适的称呼,便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好的浩浩,这个电话是你为自己打的吗?」 「嗯,我在放学路上捡到了你们报社的报纸,上面有这个号码,我就打过来了。」 「捡到?」对于浩浩这个回答,余祐微觉得十分新鲜。 「嗯,哥哥不让我看没有经过他允许的课外书,所以我会到处找课外书看,放学经过菜市场看到那些卖菜的拿报纸来包蔬菜,我就问他们要了一些用不完的。」 「……」余祐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辛辛苦苦写的内容,被商贩拿来包蔬菜,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 「你不用难过,很多人会顺便看一眼报纸上的内容的,我就看到了啊。」浩浩虽然年纪很小,却有着超出自己年龄的成熟,余祐微也很惊讶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一丝丝失落,她一直以为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只会玩泥巴。 「那么 ,你打电话来想跟姐姐说什么呢?」余祐微觉得这个浩浩很有意思,他打来电话应该不是小男孩恶作剧那么简单。 「我……」浩浩有些犹豫,余祐微耐心的等了好一会儿,他才鼓起了勇气,「我们小区门口的流浪汉失踪了。」 「哈?」虽然浩浩看不到,可余祐微还是瞪大了眼睛,她向来知道小孩子的想法天马行空,但听说浩浩是因为流浪汉失踪打电话来报社,还是有些好笑,「浩浩,姐姐告诉你啊,流浪汉之所以被称呼为流浪汉呢,就是因为他们四处流浪,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 余祐微猜测浩浩可能是每天上下学都能看到流浪汉,习惯了他的存在,小孩子嘛,对任何事情都是好奇的。也许这种在大人看来无比寻常的事情,在浩浩的眼中却是一件非常非常大的事情,余祐微愿意呵护小朋友这份童心,便耐心的解释道。 「不是那样的。」浩浩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就在这时,浩浩的电话很突兀的挂断了,余祐微皱着眉看着手上传来忙音的话筒,犹豫了片刻又将话筒放了回去。她猜测着也许是这位小级的小男孩不太能接受流浪汉是到处流浪的这个事实,有些激动的想要反驳,却被家中的大人或者学校的老师发现了正在打电话,便匆匆挂断了。 不过,一天的忙碌让余祐微很快忘记了这个有些奇怪的电话,直到下班时梁源眼神幽怨地走到余祐微身旁,撇着嘴开始抱怨。 「微微啊,我们组接电话已经接了四天了,我自从来到江北报社,就没有这么密集的接过电话,咱们还是找点别的活儿干吧,哥的耳朵真的受不了了。」 其实余祐微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噬神兽如果一直不现身,她没有理由一直拖着整个组不工作。况且,只要找个明显不是灵异事件的事情调查一下,既让每个人都有活干,又没有危险,岂不完美。 于是,余祐微开始回想自己最近接过的电话,其实来讲故事的人也不少,但是值得进行深入调查的并不多。当然,余祐微也想起了浩浩打来的那通电话,不过很显然,没有人会对一个流浪汉失踪事件感兴趣,余祐微自然也不例外。 ------------ 第六十七章 看来要有活儿了 「那明天我们从最近的电话记录里面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值得跟进的吧?」余祐微提议道,「如果没有的话,大不了再找嘛!」 梁源倒也没有非要现在马上就找出一个事件进行调查,只是他这几天打电话实在打的太恶心了,既然有了余祐微这个态度,他也就非常高兴的准备下班了。 「诶?微微,魏兄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梁源其实一直想向余祐微打听魏然的状况,只不过最近每天都在打电话,下班时根本不想搭理余祐微这个始作俑者。 「你这么大声干嘛!」余祐微被梁源的大嗓门吓得不轻,她可不想整个公司的人都来吃她和同龄男子同居的瓜。 梁源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一惯的音量不适合问这个问题,忙压低了声音讪笑道:「我的错我的错,你们的爱情刚刚开始,这个时候是要保护的。」 余祐微被梁源的样子气得笑了,什么叫爱情刚刚开始,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好吗?诚然一男一女同处一室是情侣的可能性更大,可也有特殊情况的啊,况且他们一直是自己住自己的啊!梁源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了她和魏然p粉,余祐微简直是哭笑不得。 梁源倒是没看出余祐微复杂的心理活动,他心中是十分惦记魏然的,那日他眼看着魏然在与阴蛛的搏斗中受了伤,又在引天雷时摔成了脑震荡,这可都不是几天就能养好的。 念及此处,他反而觉得只问一问不能消除他的担心,必须去看一看魏然才行了,「要不,等下我们一起走吧,我去看看魏兄。」说着又开始挤眉弄眼,「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他的话虽然这么说,脚步却已经跟上了余祐微,完全没有不想去打扰他们的意思,余祐微只得没好气的反问道:「我说打扰你就不跟来了吗?」 说完,余祐微就自顾自地向前走,而梁源也紧紧的跟在后面,嬉皮笑脸道:「那当然不行,再说我担心魏兄也是为了你好啊,你说如果魏兄的伤势没有好转,你也跟着受累吗不是……」 在梁源一路的唠叨中,余祐微终于回到了家。 「回来了?」打开家门,魏然正在对着一个拆开的快递箱发愁,那是余祐微担心他的腿伤不好愈合不让他出门,为了给家里添一些生机买的鲜切花。余祐微上班之前告诉过他收到了先要醒花,可面对着这些娇柔的花朵,他还是有些不知所措,看到余祐微回来,他很是松了一口气。 「哎呀,魏兄在家休养的时候还弄这些花花草草,真是有情趣啊!」跟在余祐微身后的梁源才看清魏然面前的快递箱,就迫不及待的闭眼夸道。 余祐微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梁源,「你自便吧!」 梁源果然非常不客气,见余祐微把快递箱拿到洗手间去找容器醒花,便兀自拉着魏然坐到了沙发上,「魏兄,你是不知道,微微最近可能是吓到了,也不想着工作了,每天拉着我们接读者电话,我早就想来看看你,可是每天下班的时候都精疲力尽的,才攒了些力气就赶紧来了。」 魏然心知大抵是噬神兽的嘱托,毕方的势力相当复杂,现在这个情势,只要余祐微干涉一件事情,就算原本没有什么危险,也会变得危险起来。增强余祐微自身的灵力,并且逼她不得不使用毕方的能力加速与它的融合,这就是毕方现在的目的,所以噬神兽不在的时候,余祐微不敢再轻易调查什么事件。她的胆子可大得很,遇见了这么多诡异之事,也没见她什么时候真的被吓倒过,怎么可能是因为吓到了就不工作了。 「偶尔休息一下也是好的。」魏然敷衍道。 「接电话怎么了?这叫听听读者的心声。」余祐微才离开就听到梁源的抱怨,动作飞快的把花放好就回来怼上了他,「再说我这也是为你好,担心之前的多头降给你留 下什么后遗症,想着多观察你几天,没想到你还反咬一口。」 余祐微这话说到了梁源的痛处,只得举手投降,「我错了,你说的都对,我再也不抱怨了。」 「这还差不多。」余祐微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神色。」 就这样有一遭没一遭的聊着天,梁源倒也没有久留的打算,看到魏然恢复的还不错,他就放心的离开了。 「如果你担心遇到危险,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魏然冷不丁的开了口,让余祐微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看了你之前做的内容,都是解密求真的那种,可是也许未来遇到真实灵异事件的概率会成倍增加,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采访什么的。」见余祐微疑惑的眼神,魏然解释道。 「噢。」余祐微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是安心了不少,她知道现在应该尽量避免接触诡秘之事,就怕有些事件看似故弄玄虚,实则凶险至极,「那你可要好好养伤,我遇到的麻烦可都是超级麻烦。」 魏然轻笑道:「好。」 一个夏日的平凡一天就这样过去,祥和而安宁。 第二天,打工人余祐微又坐到了熟悉的工位上,既然答应了梁源要找出一个值得跟进的事件,余祐微便格外谨慎的寻找起来。 可惜他们组最近太沉迷于将孝道发扬光大了,竟然找了一上午都没有一个值得深入了解的事件。 梁源垂头丧气地走到余祐微的工位旁,幽怨地开口说道:「看来明天就出门实地采访这个愿望是实现不了了,我真的不想在办公室里接电话了。」 余祐微倒是没有梁源那么迫切的想要出去,不过她也能理解梁源,他已经习惯了一直在外面跑的生活,像最近这样连续早九下班,只要几天就足够让他厌倦了。 余祐微调整了坐姿,打趣道:「接电话也未必就接不到工作啊,说不定下午就有个大事儿在等着咱们呢?」 话音才落,余祐微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由于这电话响的太过突兀,倒把等着看梁源笑话的余祐微吓了一跳。 看到余祐微的反应,梁源笑的那叫一个喜气洋洋,「快接起来吧,大事儿。」 余祐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接起了电话,「喂?您好,这里是江北报社。」 「报社?」打来电话的人是一个音色清亮的年轻男子,可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拨打的是哪里的电话。 「是的,这里是江北报社,我是记者余祐微,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们提供帮助的吗?」 「哦……」男人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提出了问题,「请问……昨天是不是有个小男孩打过这个电话?」 余祐微眼睛看向梁源,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昨天是有一个小男孩打来过,请问你是?」 「哦,我是他哥哥,事情是这样的,我弟弟昨天上学之后就没有回家,我已经找了他一个晚上了,刚刚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他的电话手表,最后拨出的电话就是这个电话,所以我想打来问一下他打这个电话都说了些什么。」 「好的,那您稍等一下,我跟同事核实过后再打给您好吗?」 「可以可以,那麻烦您记一下我的另一个号码,179********。」男人很爽快的报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余祐微疑虑重重的放下电话,梁源和张重之都凑了过来。「怎么?」梁源迫切的想要出去采访,第一时间提出了问题。 余祐微先是把刚才的来电号码记了下来,又不停的翻找来电记录,果然,昨天早上自己接起的电话就是这个号码打来的,也就是从那位名叫浩浩的小男孩的电话手表拨打出来的。 确认了电话信息,余祐微简单的给他们叙述了一下这件 事情,但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省略了浩浩在电话里讲述的内容,只说了浩浩在报纸上看到报社电话,就打来跟她聊了一会儿。 「所以说,这个浩浩失踪了,失踪前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张重之总结道。 「哎呀,说不定是小孩子贪玩,去同学家了,没带电话手表忘了跟家里联系呢?」梁源不愿将小男孩的失踪跟打来报社的电话扯上关系,便打起了圆场。 「嗯,可以这么说。」余祐微的表情很轻松,可心却沉了下去,她开始觉得这件事情也许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我先把电话打回去。」 说着,她拿起电话,指了指听筒,却迟迟没有拨号。 见余祐微拿着听筒,目光却在自己和张重之身上徘徊,梁源率先反应过来,「那我们先去找找资料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着,自以为帅气地朝余祐微挑了挑眉,就拉走了还想守在这里的张重之。 余祐微深吸一口气,拨出了刚刚男人留下的那个号码。 「喂?」男人的声音很急切,听得出来十分担心弟弟的安危。 「你好,昨天打来的电话有点多,我们这边调了一下记录,想问下你弟弟的名字可以吗?」尽管号码没有错,可余祐微依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我弟弟叫蒋浩。」男人的语速很快,「我叫蒋义,麻烦你核对一下吧。」 「好的。」余祐微停顿了一下,打了个哈欠,假装是在核对,「昨天早上有个自称浩浩的小男孩打来过,请问是你的弟弟吗?」 「对!平时我就是叫他浩浩。」 余祐微看了一眼梁源的方向,觉得这件事在电话里很难说清,决定带梁源出去遛一遛,「这样,小朋友如果一直联系不上,我给您的建议还是尽快报警,然后他昨天说的话可能在电话里不大方便说,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跟同事可以过去跟您面谈,您看可以吗?」 蒋义没有马上回答,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好的,那我就先报警,看看警方需不需要我配合什么,然后再跟你约定时间地点可以吗?」 「好的,我们还是希望浩浩小朋友能尽快安全回家。」余祐微挂了电话,向正偷瞄着她的梁源招了招手。 梁源刚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有些事情没说,便一直留意着她这个电话打的怎么样。果然,才放下听筒余祐微就开始召唤自己,看来要有活儿了! ------------ 第六十八章 你知道他看到什么了吗 「怎么?」梁源迅速跑到余祐微身边,殷切地期盼着余祐微的回答。 「我们等下可能要去见一见这位打电话的哥哥。」余祐微迟疑道,「不过要等等他报案后的结果。」 「好,那……」梁源的眼角斜睨着张重之,用眼神询问余祐微是否要带上他,因为理论上来讲他们还是一组的。上次的阳光养老院事件他做了后期编撰,不过最近他时不时的会在梁源跟前吹风,表示自己也想出采访。 余祐微其实也在犹豫,上次的事张重之出了不少力,可最后出去采访没有带着他,他的奖金也跟着少了一部分,虽然他可能不在乎吧,但是余祐微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可是……上次确实是有原因的,那种危险的情况,张重之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可能会造成伤亡,没有叫上他也是为了他好。 「对方只有一个人,我们一下子去了三个会,给他造成心理压力吧,要是因为这样就对我们有所保留,那就得不偿失了。」余祐微决定这次她和梁源先去探一探,这件事的性质都还没有确定,更不要说后期采访的事情了,「万一是小朋友闹离家出走,我们刚见到人,他弟弟就回家去了,咱们这么兴师动众的也没有必要不是?」 梁源点点头表示赞同,二人就开始心猿意马的等待着那个电话再次响起。 余祐微倒是还能坐得住,可梁源已经明显的坐立难安了,余祐微看到他的样子就忍不住好笑,心说真是没有比现在这份工作更适合他的了,这家伙已经不能接受一份坐在办公室里安安稳稳的工作了。 直到快下班的时候,蒋义的电话才姗姗来迟,余祐微记下了蒋义说的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到新进行查看 梁源取车的时候发现张重之的特斯拉就停在他的小破车旁边,忍不住绕着张重之的车转了一圈,边看边跟余祐微感慨道,「你说我什么时候能拥有我的Dreanbspar呢?」 余祐微耐心的揣着手站在梁源的小破车前,「明年。」 「真的吗?何出此言?」梁源眼神热切,万一余祐微每天跟魏然待在一起,学了一些堪舆之术,算出自己马上就要发财了,岂不妙哉? 「因为我瞎说的!」余祐微没好气的坐上了梁源的车,「快走啦!」 梁源只好悻悻地坐上驾驶位,口中还止不住的念叨,「你天天跟魏兄在一起,跟人家多学学,回头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发财……」 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余祐微和梁源抵达了蒋义指定的地点——一个在H市本地很有名的老旧小区。 这个老旧小区说起来也是一出闹剧,前些年小区附近的老房子纷纷拆迁,很多人从一穷二白摇身变成坐拥十几套房的大户人家。这小区里的人都动了歪心思,为了拆迁后能多分房子,开始在自家的楼顶上违规建造多层建筑,并且死咬着高价不松口。 可没想到,后期政策变化,这一片的拆迁也搁浅了,只留下一些破败的老房子,和摇摇欲坠的简陋棚子。 不过好在这个老小区位置比较好,所以虽然十分破旧,也能招到很多在附近工作的租户,人员还是十分密集。 按照手机地图的指示走进这个小区,余祐微开始庆幸,还好自己带了梁源来。小区内部看起来十分老旧,有些房子还是用红砖砌成的,随处可见塑料布搭的棚子,里面摆满了各种废旧物品,这里似乎游离在周围的繁华之外,像是根本无人管理的样子。如果是她一个人过来,可能大白天都会有些害怕,更不要说现在已经接近傍晚,等下从蒋义家出来大概 太阳都要落山了。 手机地图上的目的地即将跟余祐微和梁源的位置重合时,余祐微看到前面的一栋楼下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都说声如其人,这个男人看起来的感觉跟蒋义在电话里的声音十分相像。利落的短发文质彬彬,合身的白衬衫一尘不染,配上卡其色的直筒裤,连运动鞋的鞋底都刷得雪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干净,干净得跟这个小区有些格格不入。 显然,年轻的男子也注意到了余祐微和梁源这两位外来者,跟余祐微对视了十几秒,男子先开了口,「请问,你们是江北报社的记者吗?」 「是的,你是蒋义吗?」余祐微答道。 「是我,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们跑一趟,因为警察刚走,说要我在家里等消息,我就没有离开。」蒋义快走了几步迎到了二人跟前。 走近了看到蒋义,余祐微才发现他的白衬衫似乎洗的十分频繁,下摆已经起了毛边,脚上的运动鞋也刷得有些褪色泛白。想想也是,既然都住在这儿了,条件想必是有些微窘迫的。 蒋义没有多说什么,引着余祐微二人走进了单元门。 走进单元门,余祐微只觉眼前一片黑暗,走了几步才逐渐适应这阴暗的光线,走廊里的灯不知坏了多久,余祐微看过去发现那个老式电灯泡上已经布满了灰尘。这是一栋七层高的步梯房,据蒋义介绍,他家住在七楼,余祐微关注着脚下的台阶,很多台阶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这栋房子像是被遗忘在了多年以前,没有人来维护这里的设施,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没有人肯为了维护它们去出钱。 明明外面天色还没有暗下来,每层楼梯的转角处也有一扇小窗户,可楼道里就是一片昏暗。除了昏暗,还有霉潮的气息时时冲向鼻腔,令人十分不适。 终于,蒋义带着他们走到了最顶层,在蒋义开门之前,余祐微抬头看了一眼门上贴着的门牌号:七零一号。 蒋义打开门,一只瘦小的黑猫警惕地站在门口,看到来人便快速跑远了。 「哦,这是我弟弟捡的流浪猫,他很喜欢小动物。」见余祐微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到了,蒋义连忙解释道。 余祐微没有吭声,在蒋义的引导下走进了这间有些逼仄的房间,门口只有两双拖鞋,旁边鞋架上的鞋子也只有几双不同季节的男鞋,只有一大一小两个鞋码。余祐微不动声色的跟梁源对视一眼:看来这间房子只住了这兄弟两人。 「这间房子是我爸爸妈妈留下来的,他们出车祸死了之后,就只有我和弟弟在住,所以没有多余的鞋子。」蒋义有些不安的搓着手,阻止了四处寻找拖鞋的梁源,「不用换鞋,就这样进来吧,没关系的。」 余祐微挑挑眉,也没有客气,径直走进了客厅。说是客厅可能也不太恰当,因为老房子的布局跟现在有很大的不同,并没有分区出一个明显的客厅,从门口进来只有小小的几平米,放了一张餐桌,几个简陋的塑料凳子,就没有什么活动的空间了。 蒋义指着摆在近处的塑料凳子,邀请二人坐下,「先坐吧,下午我报警之后来了两位警察,刚好凳子摆在这里,我也没有移开。」 余祐微点点头,跟梁源一起坐到了塑料凳子上。 梁源翘着二郎腿,丝毫没有掩饰探究的眼神,观察着这个不大的房间,「哪个是你弟弟的房间?」来的路上余祐微已经跟他讲了昨天蒋浩打电话的内容,不过他也不觉得蒋浩一定是失踪,说的那个流浪汉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在他这个成年人看来,流浪汉会失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边。」蒋义也坐在一旁,伸手指向了右侧那间卧室。 从余祐微的角度看过去,那间卧室里的布置尽收眼底,一张大约一米二宽 的单人床,对面放着一套看起来很有些年头的课桌椅,大概率是哪个学校淘汰下来后,被这兄弟二人抬回了家。 靠墙的位置放置着一个双开门的老式衣柜,无论款式还是颜色都像是上一辈人留下的老物件儿。 这三样「大件」将狭窄的卧室挤得满满当当,只留下能容一人通过的空间可以在房间里略微活动一下。 「所以,我现在能问问我弟弟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吗?」蒋义没有再说废话,直奔主题。 余祐微习惯性地抿了下嘴唇,旋即说道:「是这样的,接浩浩电话的是我,一开始他只是跟我寒暄了一下,说捡到的报纸上有我的办公室电话,就打了这个号码。」 略一停顿,余祐微紧盯着蒋义,接下来她要说的每一个字,都不能错过蒋义脸上的表情。 「然后他说,他家小区门口的流浪汉失踪了,我告诉他,流浪汉就是会到处流浪的,从一处地点消失是很正常的。可是他说……」余祐微故意卖了个关子,看着蒋义有些僵硬的肩背,她开始觉得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了。 「他说什么?」蒋义也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时他的身体前倾,语气也非常急迫,似乎对于弟弟的回答,他有些过于在意了。 「他说,他看到了。」余祐微反问道,「你知道他看到什么了吗?」 狭窄的空间内是令人尴尬的沉默,在这片沉默当中,蒋义急促的呼吸声显得格外的突兀。 ------------ 第六十九章 再快就起飞了 见蒋义迟迟没有回答,余祐微便换了一个问题,「你知道浩浩说的流浪汉是哪一位吗?」 果然,蒋义没有再犹豫,迅速地点了点头,「知道,那个流浪汉在楼下的塑料棚子里住了好久,大概有三个月左右,我记得他是即将入夏的时候开始在这边住下的,你们刚看到的那些用塑料布搭的棚子了吧,第一个搭棚子的人就是他,后来就开始有一些喜欢捡废品的老人有样学样,搭了几个棚子来装废品。」 说话间,蒋义的语气颇有些怨愤,「本来院子里就没人打扫,自从多了这些棚子,越发的脏乱了。」 「那你们周边的居民,对流浪汉一直住在附近有什么看法呢?」 余祐微的问题才问出口,蒋义的眼睛就不自然地眨了几下,他伸出手指扶了一下眼镜,慢悠悠地答道:「有些反感吧,不过反感流浪汉住在楼下不是很正常的吗?谁会喜欢一个流浪汉定居在自己家楼下呢?」 余祐微点点头,蒋义虽然看起来很紧张,很不安,可他的回答都很正常,也找不到什么逻辑漏洞。 「你觉得流浪汉失踪的事情跟浩浩不见了有关联吗?」梁源也发觉了蒋义一直在绷着,似乎很担心自己说错一句话,被他们发现什么漏洞。 「应该不会有关联吧,那个流浪汉已经离开快一周了。」这次蒋义很认真的在思考,「浩浩非常善良,他觉得流浪汉很可怜,有时候会把学校里其他同学不吃的东西拿回来给流浪汉吃,可能因为投入了一些感情吧,这个流浪汉离开了他就有点伤心。」说着,双手摊开,「其他的我真的想不到能有什么关联了。」 「警察来了怎么说?」余祐微问道,「我看这个小区虽然里面有点混乱,但是位置也算是比较靠近市中心的了,治安应该还可以吧?」 蒋义站了起来,双手搓着裤子,「嗯,警察说去调一下监控,但是我们小区的监控早就坏了,接下来会怎么处理我还没有问。治安的话,我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除了经常丢东西,其他更严重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过。」 说完,蒋义就朝厨房方向走去,「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你怎么知道监控坏了?」余祐微朗声问道。 蒋义走向厨房的背影一滞,旋即转过身朝余祐微笑着回答,「因为经常有邻居丢东西报警,有过几个报警的邻居,说这边的监控只要换上去马上就会被偷走,渐渐也就没人管了。」 喵~喵~ 低沉的猫叫声在余祐微脚下响起,知道这间房子里养着一只猫的余祐微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会被吓到了。她一直对猫这个物种有着很强烈的好奇,只是自己工作实在太忙,动不动就要出差,而且时间还不固定,她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养自己以外的其他动物。 不过,现在家里有魏然了,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这个事情了。 想到这里,余祐微便抱起黑猫,报社里有养猫的同事每天都在抱怨家里的猫太能掉毛了,刚好她今天的外套是很容易粘毛的灰色大卫衣,她倒是要看看,这只猫能掉多少毛在她的外套上。 这只猫的性格似乎不是那种好相与的,她才将猫抱在怀里,这只黑猫就挣扎着跳了下去。 拿着两杯水过来的蒋义刚好看到黑猫逃窜出去,像是十分意外一样,惊得没有拿稳杯子,水都洒出了不少。 蒋义在倒水的一来一回中找回了一些状态,也许是刚送走警察,他对这两位记者也是有问必答。这会儿突然想起来,这两人明明是过来跟自己讲述浩浩打电话的内容的,怎么反倒盘问起自己了?不过他倒也没有多想,记者嘛,职业病,可以理解。 「所以,浩浩就只说了流浪汉失踪了?」蒋义决定夺回主场,如果这两位记者说不出什 么有价值的东西,他就准备送客了。 说到这里,余祐微又不可避免的提起了蒋义刚才无法回答的问题,「浩浩的态度听起来像是坚信流浪汉的失踪另有隐情,而且他重复说了几次他看到了,也许他看到的内容是跟流浪汉的失踪有关的,我想他打报社的电话,就是想说这位流浪汉的事情。」 「这样啊……」蒋义的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那看来浩浩到现在都没回来,跟这通电话没有什么关系啊。」 听出了蒋义话中有些赶客的意味,梁源幽幽地开口说道:「万一有呢?他如果是去找那个流浪汉了呢?」 蒋义的瞳孔猛的放大,情绪竟有些激动起来,「怎么可能!他去找一个流浪汉干什么?那只是一个流浪汉而已,是一个傻子!傻子!」 见余祐微和梁源都怔住了,蒋义这才发现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伸出双手用力搓了一把脸,手指特意在眼睛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抱歉,弟弟不见了我太着急了,要不就先这样吧?如果我还有问题的话,再联系你们?」 找不到理由拒绝的余祐微和梁源就这样被蒋义客客气气的请出了家门,余祐微总觉得蒋义在说到很多很容易回答的问题时反应十分奇怪,像是在掩饰着什么秘密一样,这种感觉让她总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 梁源倒是没那么敏感,既然蒋义已经报案了,找蒋浩这件事肯定是警察更在行,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至于蒋义那些奇怪的反应,谁没有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呢? 从楼道的窗户向外面望去,窗外已然是漆黑一片,梁源走在余祐微身后,便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为二人照着路。 走着走着,手电的光直射到余祐微的身后,梁源惊得心跳都慢了半拍,「微微!等等!」 「嗯?怎么了?」走在前面的余祐微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让梁源发出这个声音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的衣服后面,那是什么?」梁源素来胆子大,但是他一直跟余祐微待在一起,明明进来这栋老楼之前看她的外套上什么都没有,可现在却出现了一大片像是血迹的东西呢? 余祐微忙快走几步到了楼梯的平台处,脱下外套,这才看到手臂内侧的位置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了暗红色的,像是血迹一样的东西。余祐微讶然抬头对上梁源的眼睛,「这是什么?是血迹吗?」 梁源心说你衣服上的,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吗?但余祐微既然问了,他便也耐心地回答道:「看着像,这里光线太暗了,我们先出去再说吧?」 「……行吧!」余祐微不敢再穿这件外套,只好将它团成一团,将沾染了不明物质的那面藏到了里面。 坐到车上,两个人拿着外套看来看去,都不敢确定这到底是不是血迹,最后只好先把车开到余祐微家,准备拿着给神通广大的魏然看上一看。 余祐微没有再说话,她一直在回想自己这一下午的行动轨迹,梁源说刚上楼的时候她的衣服还是干净的,而自己最后一次看这件衣服就是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刚刚她和梁源也检查了梁源的车,他昨天刚洗过车,车里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一处能在她的外套上蹭上这么大一片污渍,那么,在蒋义家里都发生了什么呢? 余祐微将自己进入蒋义的家门以后做的所有事情,说的所有话都复盘了一遍,终于想起了那个变量——那只黑猫! 「我知道了!」余祐微惊呼起来。 正在专心开车的梁源被余祐微突然发出的叫声惊到,忙握紧了方向盘,「怎么了?」 余祐微急急地说道:「我知道是在哪里蹭到的了!」 「愿闻其详。」梁源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这片区域的道路很窄,他已经开 了十分钟,都还没有开到大马路上。 「就是那只黑猫,你记不记得?我抱过那只黑猫!我刚回想了一下,你看。」余祐微伸出手比划着,「我当时就是这样抱着它,刚好它的身体蹭到了我手臂的位置!你说是不是!」 梁源一边看路,一边腾出眼神去看余祐微的动作,「还真是哎,那也就是说,如果这是血迹,就是在黑猫身上沾的。」 其实完全不用假设,他们不敢确定只是不敢轻易假设黑猫身上有血迹意味着什么,那暗红色并且有些凝固的样子,分明就是血迹。 因为都怀着心事,一路上两人没再过多交谈,都在脑内回想着蒋义的一举一动,想得太认真,倒使得并不算近的车程显得短了起来,还没想出个结论,就到了余祐微家所在的小区。 刚从蒋义家那个老小区出来,再到了一个正常的小区,余祐微和梁源纷纷感慨,如果当初那些原住民不是那么贪心,非要想尽办法提高价格,那么那里就会跟旁边的几个小区一起拆迁,也不必留下这样一套价值极低的房子了。 余祐微抱着那件染着不知谁的血的外套,走得飞快,她总觉得只要见到魏然,这种小事情就会马上获得完美的解答。 梁源走路已经算快的,可跟几乎要小跑起来的余祐微相比,还是显得有些慢了。 「微微,你慢点!再快就起飞了!」眼看着就要跟不上余祐微,梁源忍不住抱怨起来。 ------------ 第七十章 要不咱们报警吧 余祐微走走停停的等待梁源跟上自己,最后还是没了耐心,一路小跑着就到了家。 打开门,房间内一片漆黑,魏然不在家。 余祐微的心突然一空,好像心脏瞬移到了其他地方,可能是被当成了一颗种子种到了泥土里,可能是随着水循环升到了天上,总之,就是没在她的身体里。 魏然……离开了吗? 直到这一刻,余祐微才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对魏然的依赖是多么的无理,魏然完全可以离开,诚然如他所说,希望毕方出世的势力大有人在,像他这样前来阻止的人也一定有,这一切原本跟他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大,只有她,是真的不能让毕方成功现世。 如果噬神兽在就好了,才产生这个想法,余祐微就想打自己一顿,她现在太弱了,总是想着给自己找一个有力的伙伴,可这场战争明明是她和毕方的。 念及此处,余祐微握紧了拳头,为了活着,她要为自己寻求一条不用依靠任何人的出路。 梁源追不上余祐微,索性也不追了,当余祐微已经进行了一大圈心理活动,他才跟着到了门口。 探头看看房内,所有灯都关着,梁源有些意外,「魏兄腿上的伤都还没好,怎么这个时间出去了?」 余祐微没说什么,啪的一声按下了客厅大灯的开关,「进来再说。」 梁源跟在余祐微身后,门才关了一半,就被一道外力阻止了,梁源回头看去,原来是魏然。 「魏兄?这都快八点了,你怎么出去了?我看外面好多小孩儿在那滑轮滑,可别让他们撞到你腿上的伤啊!」梁源是真的非常关心魏然。 听到梁源的声音,余祐微跟着回过头,刚好对上了魏然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她突然发现自己刚刚的不安跟毫无理由的依赖一样可笑,他明明不会不告而别,余祐微垂下了眼帘,聪明如她,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心结在哪里——她现在毫无战斗力,这种只能依赖别人的感觉给她带来太多的不安,她从未依靠过别人,也并不想依靠任何人。 「回来了?」魏然朝对他嘘寒问暖的梁源点点头,面向余祐微说道,「我看天黑了,出去转转看能不能顺便接你回来。」 「诶~呀!」梁源故作夸张地叹道:「看来我来得有点不是时候啊!打扰你们小情侣了……」 余祐微有些惊讶,她知道魏然不是会夸大其词的人,他既然是那样说的,就一定是真的那样想的。念及此处,余祐微的心中还有一点小高兴。 只不过这个高兴还没来得及流露出来,就被梁源的大嘴巴打乱了。这一打乱倒是让她想起了正经事。 「我们有一些发现。」余祐微招手示意二人不要停在门口,快些进门来。 「嗯?」魏然一眼看到了余祐微手中拿着的外套,因为她拿着外套的手势实在是十分奇怪,明明是很大的一件外套,她却只伸出食指和拇指将外套拎着,好像那件外套上有什么碰不得的东西一样,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魏然扬起下巴,伸出一只手接过余祐微手中的外套,将外套平摊在地板上,自己也跟着蹲了下去。 「哎小心腿上的伤!」 「魏兄,小心你的腿!」 魏然这一蹲,引得余祐微和梁源都十分着急,见二人紧张的样子,魏然挑挑眉,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专注地看着面前这件余祐微的衣服。 「这是在哪里蹭到的?」魏然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抹下一点脏污,两只指头将脏污搓开,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余祐微和梁源你一句我一句地把蒋义蒋浩两兄弟的事情复述了一通,魏然认真的听完,从他的角度提炼出了一些信息,「所以现在就是,蒋义说他的弟 弟失踪了,你在他家里的猫身上沾上了一片血迹?」 「所以这果然是血对吧?」梁源太想知道那到底是不是血迹了,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一路了。 「当然。」魏然挑起他好看的眉毛,「不然还能是什么?」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只不过不能确定是不是人的血。」 余祐微脑子里循环播放着魏然刚刚说的话:蒋浩失踪了,她在蒋义家中的猫身上蹭了一大片血迹。 她偷偷的用余光瞄着魏然,难道他的意思是……蒋浩的失踪,跟蒋义有关? 见余祐微一直沉默着,梁源便代替她提出了问题,「魏兄,你的意思是蒋义很可疑?」 魏然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只是听了你们的讲述觉得有这个可能,当然,如果有更多的信息,也许也会有更多可能。」 梁源又低下头沉思起来,不过没一会儿,他就猛的一拍大腿,提议道:「要不咱们报警吧?」 「报警?」余祐微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梁源,「我们根据什么报警?」 「血衣啊!你那件衣服就是证物,把它交给警察,让警察去查他。」梁源说的理直气壮。 「这明显不算什么证据吧。」余祐微小声的争辩道,「我们跟这两兄弟没有任何关系,突然拿着一件衣服指认人家,还要求警方检验这上面的血迹,化验费花的不是我们纳税人的钱哦?人家肯定不会理我们的。」 梁源一听,余祐微说的确实在理,也跟着泄了气,「那怎么办?我们……」梁源的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我们要是不管呢?这事儿无论于公还是于私都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啊?」 不等余祐微和魏然反应,敲门声有节奏的响了起来。 如果是外面的人要进来,会先按响楼下的门禁,余祐微开了门禁以后外面的人才能上楼,再进行到敲门的步骤。按现在这个时间来说,敲门的人应该是—— 张重之。 余祐微没有犹豫,快步跑去开了门,现在这个情形,多个人就多个建议,何况张重之还是一个绝顶聪明之人,他的建议余祐微还是愿意听一听的。 门被余祐微迅速的打开,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张重之。他似乎在家把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在这个夏末初秋的夜晚,张重之身上套着一件白色的马海毛毛衣,柔软的毛衣衬得他整个人周身都散发着柔光,连素日里眉宇间的傲气似乎都被压了下去。 此时,张重之正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面前的余祐微。 余祐微此时的脑子被各种想法塞的满满当当,根本无暇顾及今天的张重之跟往日有什么不同,甚至连语速都比平时快了许多,「你来了可真是太好了,快进来!」 张重之垂下眼眸,掩饰着眼中的不甘和不忿,嘴上倒是十分热情,「梁哥也在啊?我就说怎么突然就想到师父家来看看,原来是因为这儿的人气太旺了,我在家里都感觉到了。」 梁源倒也不客气,「嘿,快来坐。」说着,就丢了一个垫子到旁边的地板上,指给张重之示意他坐到那里。 于是,现在的场景就略显古怪了,四个人就这样围着余祐微这件外套坐了下来。不明就里的张重之环顾其余三人的严肃表情,小心翼翼地举手发言道:「所以说……这件衣服怎么了?我们为什么要围坐在这里?」 梁源不厌其烦的将整件事又讲述了一遍,最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你看,我的意思是呢,小朋友失踪这事儿是警察负责找,我们只是报社的记者,不要总想着什么事情都去掺和,你说呢?」 刚刚他见余祐微和魏然都没有第一时间支持他的意见,便试图拉拢张重之。 可他没想到的是, 张重之竟没有如他预想中的那样赞同他的看法。 只见张重之眉头拧得紧紧的,似乎在不停的思索着,终于,他开了口,「要不然,我跟师父再去一趟吧,这次我们观察为主,毕竟那孩子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报社的,警察查到肯定也会联系咱们的。如果当时那孩子真的是想说出点什么,或者真的因为没说完而出了什么意外,我想师父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和自责里的。」 梁源心中的张重之,是个极聪明,懂得如何将自己的利益达到最大化的人,可这次他竟然支持余祐微去做无用功,这让他有些怀疑自我了。一是怀疑自己一直错看了张重之,二是怀疑自己提议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太冷漠了。 张重之的话显然戳中了余祐微没有说出口的、心中隐隐的担忧,她担心因为自己作为一个成年人固有的思维,将一个孩子最后的求助当成了儿戏,从而使他陷入了危险,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恐怕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余祐微将目光投向魏然,魏然则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歪了歪头。余祐微只好接着张重之的话说了下去,「我确实是有这个顾虑。」旋即,指了指摊在大家面前的那件外套,「而且,蒋义家那只猫身上有这么大一片血迹,蒋义的身上却没有任何伤口。我想至少我们再去拜访蒋义一次吧,不然我们每个人都会因此无法心安,对吧?」最后一句反问,余祐微看着梁源的眼睛说出。 梁源此时既没有支持者,自己的立场也动摇了,只得点头同意,「行,那咱就这么办,刚好这次你们带着问题去,可能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 第七十一章 堵他个措手不及 送走了梁源和张重之,余祐微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件沾血的外套,站在外套前踟蹰着,不知道是该把它收起来,还是就这样放着,亦或是包起来明天上班时送到干洗店? 正犹豫着,魏然就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她的身后,悠悠地开口说道:「拿一个密封袋装好,不要再碰了,这件衣服说不定可以当做证物,你喜欢这件衣服的话,就再去买一件吧,刷我的卡。」 对于正在犯愁的余祐微来说,她只听到了前面的几句话,并且觉得魏然说得十分有道理,忙跑到厨房去翻出了一个大号的食品密封袋。 一边卷起衣服小心地塞入密封袋,一边与魏然闲聊,「你是怎么想到这样处理血衣的?以前在道观会有这种经验吗?」 「没有。」魏然的回答十分干脆利落。 「那你是怎么想到密封袋的?」余祐微原本只是闲着找些话跟魏然聊天,听了魏然的回答后是真的有点好奇了,自己这在城市中长大的孩子都没有想到用密封袋封好保存起来,他一个山中小道士是怎么想到的,莫非真的是天赋异禀? 「因为我今天刚看了一部刑侦网剧。」魏然神情自若地答道。 余祐微正蹲在地上卖力的将密封袋封起,听了魏然的回答忍不住笑出了声,因为魏然总是一副十分值得依靠的样子,导致她一直觉得魏然说的每句话都有理可寻,蓦然听得他说是从网剧当中学来的,这感觉真是有些子奇特。 笑过之后,余祐微回过头偷偷瞪了魏然一眼,看他正在厨房倒水喝,便潜入他的房间,将包好的外套丢到了他床下的抽屉里。 当她蹑手蹑脚地从魏然的房间出来时,刚好撞上了端着杯子回房间的魏然。 魏然正在专注的想着刚刚梁源和余祐微讲述的今天下午去蒋义家的经过,一抬头就看到余祐微做贼一般的从自己的房间出来,脸上的表情活像是一个没有走空的贼。而余祐微是一个不轻易跟人亲近的人,自从自己住进这个房间,她每次进来之前都会先跟自己打这个招呼的。 所以她是做什么来了呢? 余祐微却没有解释的意思,抿着嘴朝魏然做作的一笑,就飘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魏然一脸的莫名其妙,进到房间里才发现原本垂到地面上的床单不知怎的被掀起了一角,便上前去查看,这才发现原来床底下有个抽屉。他本以为余祐微是不好意思跟他说,来取些私人的物件儿,刚要把床单恢复原状,一低头,就看到了夹在抽屉缝隙处的密封袋一角。 魏然有些无奈的拉开抽屉,果然,是那件沾了血迹的外套。看来余祐微是不敢将血衣放在自己房间,又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就偷偷塞到自己床底下了,魏然笑着摇了摇头,又将被密封袋封好的血衣放回了抽屉。 「呼~」余祐微紧紧地靠在门背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说还好自己跑得快,不然就被魏然发现刚刚的小动作了。 迈了两步用力向前一扑,余祐微就趴到了自己舒适的床上,她已经习惯了在看东西的时候努力去无视时不时会出现在她视野中的噬神兽,还曾经觉得它很碍眼,可现在她看东西没有任何障碍了,却开始想念起噬神兽来。 余祐微翻了个身,定定地看着头顶的灯,噬神兽是她真正的伙伴,不止是因她而生,它吸收的灵力也将会跟她共享,对此时的她来说,没有比这更亲密的关系了。 「噬神兽。」明知道它不会回答,余祐微还是忍不住喃喃的呼唤着它,果然,没有回应。 其实从进门到现在,余祐微一直在想一样东西,就是魏然的木剑,如果自己也有这样一件法器,是不是就可以不这么被动了?这东西,可大可小,进可攻,退可守,不用担心平时戴着会影 响正常生活,过安检什么的也过得去。那柄木剑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不是她的。 而且那木剑似乎是一件非常贵重的法器,很显然魏然也弄不到第二把了,这让余祐微很是苦恼。不过,就算有了法器又如何,她不能再用毕方的力量了,而只靠她自己是无法催动木剑的。 「哎……」余祐微沮丧地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自己不行,可是怎么才能行呢? 正在冥思苦想,被扔在床脚的手机响了起来,余祐微爬到床脚捡起手机,是魏然发来的信息:如果你担心蒋义那边会出什么问题,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余祐微有些犹豫,但还是飞快的按了几下手机,回复过去:暂时不需要。 她当然想让魏然跟她一起去,如果可以的话,她还希望魏然替她去,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生活,自己必然要经历的事情,她向来独立,没有可能突然遇到一个小道士,就什么都依赖起他来。 既然她没有办法提升灵力,就先把自己的身体锻炼好吧!这就是余祐微思考了两个小时得出的结论,至于如何锻炼身体,那就要在梦里继续想了。 第二天,余祐微没有去公司,张重之提出要一大早去蒋义家,防止他出门上学或者上班了,他们必须把他堵在家里,而且要堵他个措手不及,这样才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余祐微生平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起早,可却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不起早。现在想想,如果她是一个不用起早的人,也就不用讨厌起早了,归根结底还是,她太有社会责任感了,工作必须要完成,冤屈必须要伸张。 就在她一边火急火燎的换衣服,一边脑子里面天马行空的时候,张重之敲响了她的门。 余祐微飞快的冲出卧室,一边把鞋子从鞋架上拿下来,一边打开了房门。 「早上好!」张重之递过两份麦当劳的纸袋,一大一小,对余祐微解释道,「小的袋子里面装的是你的早餐,我们路上吃,大的是给魏兄的,我把热销的品类都买了,可以都尝一尝。」 魏然刚好穿戴整齐的从卧室里走出来准备去逛他心爱的菜市场,见张重之已经买好了早餐,倒也没有客气,双手接过袋子,道了声谢,就喜滋滋的跑到厨房去了。 「我走了哦?」余祐微关门之前,探出头对正在将早餐从袋子里一样一样拿出来的魏然说道,「我今天应该会回来的比较早。」 「嗯。」魏然连抬头看一眼余祐微的意思都没有,只应了一声,就继续研究起早餐来。 余祐微朝魏然做了个鬼脸,就关上了房门。 「师父好像跟魏兄相处的很好呢。」张重之按下电梯按钮,状似不经意地调侃道。 「怎么?相处不好,我还能把他丢出去?他那么厉害,我可打不过他。」余祐微压根没过脑子,学着魏然的样子去看张重之给自己买了什么早餐。 「咖啡在车上。」见余祐微已经把汉堡拿出来准备吃了,张重之忙补上这一句,担心他说慢了余祐微就吃完了。 「噢……」余祐微停下了准备把汉堡拿出来的手,「我就是说感觉干吃汉堡少了点什么。」 寒暄着,二人就走到了张重之那辆特斯拉跟前,余祐微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坐张重之这辆车的时候,不由得有些好笑。 见余祐微若有所思似笑非笑的样子,机敏如张重之,当然第一时间猜到了余祐微在想什么,也差点没忍住笑。他接触到的所有女孩子都会尽量避免在他面前出糗,像余祐微这样闹了个大红脸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匆忙吃了汉堡,又迷迷糊糊的补了个回笼觉,就到了蒋义家楼下。由于有正经事儿要干,张重之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什么怜香 惜玉,毫不留情的叫醒了余祐微。 「到了?」余祐微用力揉了几下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起来。 「到了。」张重之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男孩子要足够的绅士,像现在这样将一个熟睡的女士叫醒,在他看来是很无礼的行为,「抱歉师父,我们必须得快点……」 余祐微看懂了张重之的吞吞吐吐,大喇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有什么的,我跟梁源出去采访的时候,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才叫罄竹难书!你跟他比起来真的是太好了,我都好担心跟你合作之后没有办法再回头跟梁源合作了。」余祐微朝张重之ink了下,就快步下了车。 「这个小区比你跟梁哥形容的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张重之环视着面前的一个个装满废旧报纸、空瓶子的塑料棚子,下了结论。 余祐微昨天到这里的时候这几个棚子都没有这么满,看来是拾荒的老人昨晚大丰收了,只是可怜了住在一楼的居民,这么一大堆垃圾,味道着实是不大好闻。 「这边。」余祐微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引导着张重之,还好她和梁源昨天才来过,否则以这个小区里面这么多障碍物来说,真的很容易搞错方位。 ------------ 第七十二章 说得越多,暴露越多 余祐微从包里翻出手机,看了下现在的时间:六点三,不由得又打了个哈欠,今天来的可真是太早了,她都怀疑蒋义根本都还没起床。 旁边的张重之倒是一脸的胸有成竹,「这个时间人应该一定会在家的,走吧!」说着,就利用自己长腿的优势迈出了比常人大很多的步幅。 好在余祐微长期积攒下来的时间管理经验使得她习惯性的走路非常快,还不至于跟不上张重之的脚步。 有了昨天的经验,才进入单元门,余祐微就打开了手机手电筒,一夜过去,楼道里的味道除了发霉的气味,又多了一些酸腐的味道, 余祐微皱了皱眉,想屏住呼吸,却又因为屏息的太厉害,反而大口吸入了一股楼道里难以形容的难闻气味。手电筒照过去,余祐微才看清楚这些酸腐味道的来源——被摆放在每家门口的垃圾。 这也许是这个小区,又或许是这栋楼的住户的习惯,有些厨余垃圾的汤水都从垃圾袋的底部渗漏出来,经过一整夜的发酵,腐臭的气息也就从中生出,弥漫在整个楼道当中。 「咳咳咳!」余祐微被呛的咳了好一会儿,张重之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叠好递给余祐微,「掩住口鼻。」 余祐微原本只是咳嗽一下而已,可是每次咳嗽都会吸入更多呛人的空气,反倒是咳个不停了。直到接过张重之递过来的纸巾,把口鼻捂得严严实实,咳嗽才算停下来。 「这边的住户都是怎么忍的,他们难道不知道把窗户打开会好一点吗?」余祐微直起身才注意到,哪怕是楼道里这么大的味道,楼梯间的窗户依旧是关得死死的,「竟然没有一个人嫌味道大,也是神了。」 正说着,一个沉重的脚步声自上而下缓缓而来,似乎还拖着什么东西,在楼梯的台阶上不停的碰撞出声响。 没一会儿,一个弓着腰的影子就落到了余祐微的视线当中,余祐微将手电略往上抬了抬,映照出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婆婆。依稀分辨得出她身上穿着一件麻布褂子,略短的粗布裤子倒是合身,可脚上蹬着的那双有些偏大的球鞋,看上去就不像是这个年龄的人会买的鞋子了。 而她的身后,是一个足以装下一个成年人的大袋子,袋子并不重,至少这位约莫有七十岁左右的老婆婆拖着它毫不费力。很快,这位婆婆走到了一户人家门口,将手中拖着的袋子放下,伸出两只手开始去解那家人系好的垃圾袋。 余祐微这才看到,这位老婆婆将自己打理的十分干净整洁,可她的双手此时却沾满了油污和不明的污秽,原来她在每户人家丢的垃圾当中翻找可以回收的东西,那么,她身后拖着的那个袋子,应该就是她的「战利品」了。 余祐微好心的将手电照向老婆婆正在翻弄的那袋垃圾,却不料那婆婆猛的一回头,冲着余祐微一通输出,「要死吗?看看看!有什么可看的?小小年纪心肠这么坏,怕是活不到我这个岁数,想像我一样拾垃圾都没得拾!」 还没等余祐微有所反应,老人面前的那扇门就被打开了,一颗顶着蓬乱头发的头钻了出来,是一个穿着大汗衫的年轻男人。年轻男人似乎烟瘾很大,探出头后就点燃了一支烟,对着门外嚷嚷起来,「阿婆,你又跟人吵起来了?火气这么大,小心活不到明天哦?」 这短短的几句话成功的把阿婆的火力转移到了他身上,阿婆语速很快,看得出来年纪虽然大了,脑子却还没有糊涂,「小不死的,你们这群不做人的要死的比我惨,少吸点那些要命的东西也不至于连个人样都没有……」 在两人激情对线时,余祐微拉着张重之贴着楼梯扶手上了楼,生怕一个不小心发出什么声响再次惹恼了老婆婆。 终于走到了蒋义家门口 ,余祐微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太可怕了,我本来还有点困,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 张重之笑道:「那刚刚那一遭就不算白白受了。」 余祐微做了两次深呼吸,调整好心率,敲响了蒋义家的房门。 余祐微敲门的声音很独特,每次只敲三声,敲了门之后,蒋义家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隙,蒋义没有露面,声音却从门缝中传了出来,「谁?」 余祐微向前跨了一步,柔声说道:「是我,昨天来的江北报社记者,余祐微。」 「余祐微?」蒋义似乎在脑中搜索着这个名字,将门缝开得大了一些,门里透出的光打在余祐微脸上,像是给她的脸打上了一层柔光,使得她本就美丽的脸庞又带了些使人不敢唐突的圣洁之感。 可这份美丽并没有打动蒋义,他依然没有让余祐微进来的意思,「这个时间过来,请问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余祐微急切地答道:「我昨晚回到家之后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我很担心浩浩是因为想跟我说的话没有说出口才会失踪的,真的心里好难受,一整晚都睡不着。」说着,余祐微的眼泪从眼眶中缓缓滑落,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如果不弄清楚这件事,我恐怕没有办法再睡好觉了,所以我想来多了解一些情况,可以吗?」余祐微眨巴着形状极美的眼睛,言辞恳切,语气真挚。 「这样啊……那你进来吧。」蒋义打开了门,张重之才从阴影中闪身出来进入蒋义家中,朗声说道:「那就打扰了!」 蒋义有些看不懂这两人的一番操作是什么意思,但他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关上了房门。 余祐微一点也不客气的坐到了昨天的坐的塑料凳子上,并拍了拍身边的另一个凳子,邀请蒋义坐到自己身边,而张重之的眼睛就像一个雷达,在这个局促的小房子当中扫视着。 蒋义回到卧室找了一件外套披上才坐到余祐微身边,耐心的等待余祐微开口。 如果不是蒋义回房间找外套这个动作,余祐微都还没有注意到,在蒋义刚刚穿着的那件明显是洗了太多次,布料都开始半透了的白T恤底边,也有着跟余祐微昨天那件外套上相似的污渍。也许他只是觉得这件T恤有些微透,不适合在余祐微这个女生面前穿着,并没有留意到衣角的血迹,可余祐微现在对这个痕迹极度敏感,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够确定。 「警察应该今天就会展开调查了吧?」余祐微开口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你一定不要客气,随时可以跟我开口。」 蒋义眉头紧锁,语气中有些不确定,「昨晚有一位警察联系我说今天回来摸排走访,但是我还是很担心,这边的监控都是坏的,万一什么线索都没找到可怎么办。」 余祐微此时是真的担心了起来,给报社打过电话的小孩子很多,可浩浩绝对算得上很特别的一个,他甚至还能安慰余祐微这个大人,担心她因为报纸被扔掉而感到难过,她无论如何也不希望这个孩子真的出什么意外。 但是警察办案是要讲证据的,看这个小区周边的情况,很可能就算警察出警了也查不到任何证据,最后只能无疾而终草草结案,没有证据的探访,警察也有心无力。 「浩浩失踪之前跟你有过不愉快吗?」张重之站在客厅中央将整个房子看了个大概之后,向蒋义提问道。 「没有,浩浩很懂事,从来不会闹情绪。」 「你昨天说,父母去世之后,就跟浩浩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吗?」余祐微想起了蒋义昨天说的话。 「嗯。」蒋义点点头,「其实他们车祸去世后,肇事方赔了很大一笔赔偿金,但是我们当时都太小了,钱就被打给我们的姑姑了。」蒋义苦笑了一下,「后来,她老公在国外开 的中餐馆生意很好,他们全家就移民了,我和弟弟就只能住在这里,靠政府补贴生活。」 余祐微听得有些生气,已经生活的很好的人,为什么还要抢人家父母的赔偿金,让两个孩子过得这么苦呢?看来,浩浩这么懂事也跟他的经历有关。 喵~ 张重之正愁着怎么提到这只猫,黑猫就适时的出现在了客厅当中。他敏锐的察觉到,蒋义说是蒋浩的养的猫,可他们家中一件属于猫的东西都没有,这不像是一个养猫的家庭,这只猫反而更像是一个临时的过客。 「我昨天来的时候它就在这里叫,是不是想主人了。」余祐微走过去,抱起了黑猫,这次她特意穿了一身黑色,防止沾染到猫身上的血迹被蒋义发现,打草惊蛇。 「啊,是啊。」蒋义笑的有些刻意,「我现在在实习,每天都很忙,我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它陪浩浩。」 果然,人如果知道自己要说谎,就该学着少说点话,可实际生活中很多人为了让说的谎言看起来更加真实,就会加上很多修饰,殊不知说的越多,暴露的越多。 ------------ 第七十三章 它叫木木 「警察今天来走访的话,你需要请假吗?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需要人帮忙的一定告诉我,好吗?」余祐微太了解没有钱不能失去工作的感受了,她很同情这对兄弟。 「是的,我已经请好假了,不过我***很好,答应我只要我多加点班把工作做完就不会扣我的工资。」因为贫穷,蒋义拒绝了所有的社交,没有朋友,更没有女人会对他感兴趣,突然出现一个莫名出现不停向他示好的女人,他感到很不适应。 「抱歉,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间?」张重之突然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哦,当然可以,在这边。」蒋义带着张重之走到了洗手间门口,张重之本想跟他客气一下,想说不要麻烦了指一指他可以自己过去,结果发现在房间这么小的情况下,蒋义为他引路完全不麻烦,迈两步就到了,多一步都不用。 关上洗手间的门,张重之转身想将门反锁,却发现这扇门还是最老式的木板门,而且还是一扇破门,只能虚掩上,根本不能反锁。 张重之只得尴尬的走出来,搬了一张塑料凳子,朝蒋义连解释带比划,「这个……我拿去抵一下门……」 「好的好的,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门的问题,平时家里只有我和浩浩,不会有别人来的,我们都习惯了这样的门了。」 张重之很少会感受到这种程度的尴尬,虽然余祐微足够聪明,可她好歹也是个女的,在一个女的面前拿凳子堵住厕所门,这真是他从没经历过的尴尬。 余祐微只能朝蒋义笑笑,「不好意思啊,我弟弟有点腼腆。」 蒋义很理解的点点头,「嗯,这边是看起来比较乱,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早过来确实是找个人陪着。」 好在张重之的心理素质足够的好,拿起凳子转过身,就已经不再尴尬了。用凳子掩住了洗手间的门,张重之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两兄弟的洗手间,这栋老房子没有阳台,因此兄弟俩的所有衣物都晾在洗手间里,使得本就不大的空间越发的拥挤起来。 张重之走向洗手间的最角落,那是一个地漏,他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口罩和医用橡胶手套,熟练的掀起地漏,细心的用长镊子寻找,却没有发现他想象中的可疑物品。将地漏恢复原状后,张重之皱着眉再次环视这个连正常大小的洗衣机都放不下的洗手间。 洗衣机? 张重之蹲到洗衣机跟前,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小型洗衣机,白色的外壳已经发黄,还染着些无法去除的印迹。张重之掀起洗衣机的盖子,不大的洗衣机已经塞得满满当当,掏出里面的东西,张重之发现那是一套床单,床单散发着这栋楼特有的霉味儿,他发挥出了身高的优势,将床单抖开,细细的寻找着,果然,这张灰色的床单上面有很多洗不掉的浅褐色污渍,再翻找下去,还能看到几处跟余祐微外套上蹭到的血迹一样的污渍。 有了发现的张重之很兴奋,将床单塞回洗衣机又继续搜寻起来。 独自跟蒋义留在客厅的余祐微也没闲着,继续和蒋义攀谈着,「浩浩说他看到了,应该是看到了跟流浪汉有关的事情,你有关注过那位流浪汉吗?」 蒋义猛的站起来,「不好意思啊,我有点低血糖,得去找点吃的,你不介意吧?」 余祐微面对这个突兀的转折有些惊愕,「当然,我等着你。」 跟余祐微打过招呼,蒋义就起身进了厨房,而余祐微则抓紧时间观察起怀中抱着的黑猫来。 细看起来这只猫更加不像一只家养的宠物猫了,毛发没有任何光泽,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精神也是仄仄的,有些病恹恹的。余祐微抚摸着它的毛发,突然,不知道碰到了哪里,黑猫剧烈的挣扎起来,喵喵的叫着,余祐微吓了一跳,好 在这只猫十分营养不良,叫声也有气无力,倒没有引起蒋义的警觉。 余祐微这才想到查看黑猫的身体,摸到刚刚自己触碰到的位置,翻开厚实的毛皮,一道半掌来长的伤痕赫然出现,那伤痕明显是近一两天造成的,不仅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还往外渗着血。 再细细的翻开黑猫的每处皮毛,这小小的一只猫,身上的伤倒是多种多样,有烟头烫伤,利器划伤,甚至还有一些刺伤。 真是触目惊心。 这只猫绝对活不了多久了,这是余祐微的第一个结论。 蒋义从厨房回来,余祐微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黑猫的毛发,向蒋义询问道,「我才发现这只猫是异瞳哎,它叫什么名字?」 「啊……它叫……」蒋义的脑子在飞速运转,他的眼睛瞥见了自己卧室的木门,便随口答道:「它叫木木,浩浩给它取的名字,我平时很忙,不太有空搭理这只猫。」 「这样啊,木木~木木~」余祐微轻声呼唤着黑猫,可这黑猫没有任何反应。 蒋义脸上有些挂不住,便上前一步,也学着余祐微的样子轻声唤道:「木木,木木!」说着,就要抬手去将黑猫接过。 可黑猫见了蒋义要伸出的手,嗷的叫了一声,就逃开了。 蒋义的手还停在半空,有些尴尬的朝余祐微笑笑,「这只猫跟我不大熟悉。」 余祐微已经知道了对于蒋义来说流浪汉是一个不能提及的人,便转移了话题,「我们来的路上看到一个捡垃圾的老婆婆,她也住在这栋楼吗?」 「老婆婆啊?」蒋义的表情十分复杂,「我就说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楼道里有声音,原来是她,她骂你们了?」 蒋义似乎对这位老婆婆十分了解,竟然连她骂的是自己都知道,余祐微有些羞赧,「是啊,我看她在翻垃圾,就给她照个明,然后就……嘿,嘿!」 「你不用在意,这位婆婆也是这里的老住户了,头些年这里要拆迁,就是她主张做钉子户,钱不给到位坚决不走,结果你也看到了。」蒋义一脸的苦笑。 余祐微只听说过这个小区的一些闹剧,却没想到那位很会骂人的老婆婆就是主角之一。 「不过她也很可怜的,她老公已经瘫痪多年了,她没有办法出去工作,只能在附近捡捡垃圾。那次拆迁,是她这辈子离好日子最近的一次,她太想抓住,太想要更多了,最后反而什么都没有得到,依然过着捡垃圾照顾老头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蒋义的表情中蕴含着很多情绪,有同情,有悲伤,又有一些,不屑。 余祐微看得出来,那位婆婆的内心很矛盾,她会将自己拾掇的干净整洁,却又用自己的双手去翻那些污秽的垃圾,她很少看到像这位婆婆这样矛盾的拾荒者。 「这栋楼里都是原住民吗?我刚刚还看到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他也跟那位老婆婆产生了一些矛盾。」 余祐微这个问题把蒋义难住了,「原住民和租户都有,不过你说的年轻男人,这楼里还蛮多的,我不太能确定到底是哪一家,你看清楚是几楼了吗?」 余祐微缓缓摇了摇头,她当时只想着快些逃离那个是非之地,怎么会有心思去看自己在几楼呢? 余祐微还想继续说话,张重之就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朝蒋义招呼道,「我在洗手间好像听到了引擎声,不知道是不是出警的警察来了。」 蒋义有些惊讶,「警察会出警这么早吗?」 余祐微也是摸不着头脑,「这还没到上班时间呢!」 「失踪案最重要的就是时间,怎么会等到上班的时间?」张重之语气很温柔,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 果然,三人沉默了两分钟,有节奏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余祐微目瞪口呆的看着张重之,难道他真的听到引擎声了?自己怎么没听到? 张重之对上余祐微吃惊的脸,得意的笑道,「洗手间是有窗户的,越高的楼层对这种声音听得越清楚,我也是猜的,没想到真的是警察。」 蒋义已经打开了门,将两位警察请了进来。 来的是两名年轻的男警察,都是一副利落的打扮,梳着寸头,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一看就是从警校毕业没多久的新警察。余祐微接触过一些警察,据她观察,警察这个职业,只要干上几年,身上就不再有那种朝气了,这个职业太累了。 「你不是跟你弟弟一起住吗?」个子稍矮的警察见到屋内的余祐微和张重之,开口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不等蒋义开口,余祐微便伸出了手,「警察同志你好,我是江北报社的记者余祐微,是这样的,浩浩在失踪之前给我们报社打过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我。打过这个电话之后,他就没有再出现过,我们报社很关注这个事情,我本人也非常希望能在这件事上出一份力,也可以当做证人。」 刚提问的矮个警察皱了皱眉,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翻出来核对了一下,递给了余祐微,「这上面的电话是你们报社的吗?」 余祐微接过文件,那是从蒋浩的电话手表中拷贝出的内容,还有通话记录。 ------------ 第七十四章 似乎是生病了 蒋浩的通话记录十分简单,前面都是大量重复的号码,余祐微猜测那应该是蒋义还有跟蒋浩关系比较好的同学,而通话记录上的最后一个电话号码,赫然就是余祐微办公桌上那台座机的号码。 「没错,这就是我的办公室电话。」余祐微爽快的答道。 「那这样。」个子稍高的警察也开了口,「我们现在要在附近先排查一下,你方便的时候去桥南派出所做个笔录,到了直接说是什么事儿就行,我跟同事联系一下让他们接待你。」 既然警察叔叔都发话了,余祐微和张重之也就没了留下的理由,有些不甘的跟蒋义道过别,余祐微的目光又落在了那只黑猫身上,她有些不忍心这个小生命就这样陨落在这里,迟疑着向蒋义询问道,「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把木木带走照顾它几天。」 这只猫在猫咪当中属于长得好看的,哪怕身上这么多的伤,而且严重营养不良,它的脸依然圆嘟嘟的十分可爱,加上一蓝一绿的异瞳,真是一只难得的漂亮猫咪。 蒋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高个警察就代替他做出了回应,「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要聊的下次再聊,我们这时间很紧张。」 张重之忙揽过余祐微的肩膀,对两位警察打着哈哈,「好的好的,那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随时联系我们。」 余祐微被张重之连推带拉的出了门,还不忘回头朝蒋义说道,「记得哦,如果照顾不过来木木一定要联系我!」 说完了猫的事情,余祐微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张重之揽下了楼,她心里一直想着黑猫身上的伤口,直到下了两层楼,才发现张重之的手还揽在自己的肩膀上。 余祐微条件反射般的用力扭了一下肩膀,甩掉了张重之的手,做完这个动作才发现实在不够礼貌,只能尴尬的朝张重之笑笑,「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还好楼道内的光线足够昏暗,余祐微看不到张重之刚刚瞬间垮掉的脸。由于家境优越和外貌优势,张重之从小就对自己的魅力十分自信,从他上幼儿园开始,遇到的每任老师都会格外照顾他,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了自己这副皮囊十分好用,可是如今这一招在余祐微面前似乎完全行不通了。 而且,不仅行不通,刚刚余祐微情急之下的第一反应深深的打击到了他的自负,她使劲儿把自己甩开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自己能从她这个举动中感受到一丝……嫌弃? 尽管产生了这么多内心戏,张重之还是能够保持表面上的平静,「没事,是我僭越了。」 余祐微觉得张重之这话里带着情绪,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便没去细琢磨,在昏暗的楼梯上小心翼翼的走着,连手电都忘了打开。 在诡异的沉默当中,两人终于走出了单元门,不知为什么,余祐微打开门的瞬间忍不住心情十分轻松的呼出了一口气,仿佛把一早上的憋闷都吹走了。 张重之看到余祐微偷偷开心的表情,更加觉得扎心,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在余祐微面前出现的次数太少了,她还没有感受到自己是一个多么有魅力的男人。念及此处,张重之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多创造跟余祐微独处的机会。 「有什么发现?」开了一会儿车的张重之终于平复了心情,向余祐微询问着今早的收获。 余祐微现在脑子一团乱,这么一大早就出了门,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跟蒋浩有关的信息。直到张重之提出了问题,她才回过神来,「啊?我怀疑在蒋义和蒋浩这两个人之间,有一个人虐猫,大概率是蒋义。」 「虐猫?」张重之没有机会靠近那只黑猫,他只当是被兄弟二人捡来还没想好如何处理的猫。 「对。」余祐微肯定的点点头,「那只猫身上有很多 伤口,都是不同的凶器造成的,我能看出来的还有烫伤。」余祐微想了想补充道,「烟头烫的。」 「那就是了,我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看到了烟头,垃圾袋是刚换的,扔烟头的人只能是蒋义。洗衣机里还有一个床单,上面有一些陈旧的血迹,如果是虐待动物的话,就说得过去了,像猫这种动物是很难控制的,就算身上有伤,它也会到处跑,不过,这只猫肯定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张重之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床单上有些血迹已经洗的很淡了,不知道要洗多少次才会有这样的效果,他们家里一样猫的用品都没有,这样的情况猫这种动物是一定会找机会逃跑的。」 余祐微点了点头,「而且他叫猫的名字也是临时编的,如果真是家养的宠物猫,怎么会问名字都要想一会儿呢?」 「我们怀疑蒋义害了蒋浩的思路应该是错的。」 「嗯。」这点余祐微也同意,「我们一开始会往这个方向上怀疑就是因为我在猫的身上沾染上了大量血液,现在既然证实血液是猫自己的,之前的思路就可以推翻了。」 「而且蒋义算得上是一个好哥哥,我看了下他们挂在洗手间的衣服,蒋浩的明显要新很多,数量也多一些,而蒋义只有两件衬衫,其中一件的领子已经洗到烂了都还没扔。」 余祐微一拍脑门儿,「是哎!我昨天就发现鞋架上的鞋子,只有小码的鞋子是比较便宜的国产品牌,而大码的属于蒋义的那些,根本就没有牌子。」余祐微说着说着,想到这对兄弟的遭遇便有些同情,可再一想到黑猫身上的伤口,又把刚涌上心头的同情压了下去,「可他虐猫哎!就算没有伤害蒋浩,蒋义依然是个变态。」 「是是是。」张重之开车之余抽眼看了旁边的余祐微,语气中竟带着些宠溺,「我也没说他不是变态,只是说他可能不是导致蒋浩失踪的元凶。」 「唉!」余祐微重重的叹了口气,其实她这次来也没抱多大期望,她只是一个记者,就像梁源说的那样,她能力有限,无非是求个心安而已。 「不要再想了,你再睡一会儿,我开慢一点。」张重之提议道,「你很少起这么早吧?」 被张重之这么一说,余祐微的困意竟真的涌了上来,嘟囔了两声便睡了过去。 当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在地下停车场,用力揉了揉眼睛,余祐微掏出了手机看时间。 「都十二点了?!」余祐微睡着的时候只想眯着眼睛休息一下,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睡三四个小时,忙转向驾驶位的张重之,「你怎么不叫醒我?」 「怎么?你今天有其他的安排吗?」张重之的神情有些委屈,「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睡得那么熟,不忍心叫醒你。」 见张重之有些慌乱的样子,余祐微倒先不好意思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没想耽误你这么多时间。」 张重之笑得眼睛弯弯的,「让你好好休息怎么能算是耽误,你在我身边能睡得这么安稳,我很荣幸。」 饶是没长那个情情爱爱脑子的余祐微,也察觉到了这句话里的暧昧,但她对张重之并没有那个意思,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有些发冷。 眼看着余祐微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张重之便没有再开屏,下车替余祐微开了车门,「走吧!先回家。」 到了家门口,张重之本想请余祐微和魏然出去吃午饭,但余祐微想着魏然如果跟着出去,对他来说只能算是应酬,他可能又会不自觉的施展假面才能,便婉拒了。 打开家门,魏然的房门紧紧的关着,余祐微知道他自打从比丘镇回来就一直勤练道术,便没有去打扰。她觉得头很痛,不知道是不是在张重之的车上睡太久, 车里的冷气开得太大了,总之就是哪里都不舒服。 实在没有力气回到房间去洗澡,她没有穿着外面的衣服躺到床上的习惯,便躺到沙发上准备看看再睡一觉会不会好一点。为了防止魏然一出门就看到她睡着的样子,她还特意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半透明的丝巾盖在脸上,一切准备就绪,还没来得及再有什么想法,余祐微就昏睡了过去。 当魏然疲累的走出房间想出来透透气,就看到余祐微弓着身子躺在沙发上,脸上还蒙着一条丝巾。不由得轻叹一口气,这位女善信如果去过他们道观,就会知道在脸上盖东西是非常不吉利的。 既然已经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魏然便总觉得手有些不受控制,老是想替余祐微把掩面的丝巾拿开。她如果醒了,大抵也不会问自己是怎么回事,睡着时翻了个身,或者窗口吹来一阵风,都可以成为罪魁祸首,而他只要在她睡醒的时候不在这里,她就怪不到自己头上。 打定主意,魏然便小心翼翼的拿开了余祐微脸上盖着的丝巾,刚要溜走,余光却瞥见余祐微的脸红的有些不正常。 魏然停下脚步,拿手背去试探余祐微的额温。他原本就在空调房里,加上刚才修习道术出了很多汗,此时他的体温相较于常人本就要低上很多,当手背触到余祐微的额头时,竟像是被烫到一般。 余祐微她,似乎是生病了。 ------------ 第七十五章 套娃式案件 魏然有些慌了,以往师兄师弟们生病了,除非是那种不得不去医院的重病急病,否则大家都是凭借自己的毅力和免疫力生扛过去,可外面的世界似乎不大一样,这里的人更喜欢直接去医院。 魏然决定还是先叫醒余祐微。 于是,他从冰箱里翻出了一瓶冻的结结实实的矿泉水,拿了一条毛巾包住水瓶,手脚麻利的将水瓶放到了余祐微的脖颈旁,耐心的等着水瓶中的凉意渗透到毛巾上。 在道观里,他们偶尔会用这种方式照顾生病或受伤的师兄弟,而且由于道观上上下下一共只有两台冰柜,要储存的东西又太多,因此这种叫醒方式在道观里可以说是一种礼遇了。魏然有些得意,他觉得自己把这种科学又健康的叫醒方式传授给余祐微,她一定会非常高兴,她高兴的同时自己也把道观中的做事方式传播开来,他也很高兴,这可真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嗯……」余祐微发出了一声说不出是因为难受缓解了还是更难受了的呻吟,魏然紧张的盯着余祐微,她的双眉紧蹙,手开始不自觉的寻找那个开始滴水的水瓶。 当余祐微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魏然正探身看着自己,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尽管余祐微的视线有些模糊,还是能清楚的看到魏然颤动的睫毛。 「这是什么啊?搞得我衬衫领子都湿了,好难受。」余祐微挣扎着去摸索魏然精心准备的冰冻矿泉水瓶,「这是?你弄的?」她很难理解魏然的动机,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要放一个冷冰冰的水瓶塞到自己脖子下面,难道是他突发奇想的来整蛊自己吗? 见余祐微的反应跟自己预期中的大相径庭,魏然忙解释道:「你发烧了,帮你降温,还能叫醒你。」 余祐微扯动嘴角,挤出了一个敷衍的笑,「谢谢啊!」她睁开眼睛的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状态很不妙,头痛得像是要炸开一样,才想试着坐起来,可头一离开沙发,就痛得不得不躺了回去。 这些年,她很少生病,或者说是不敢生病,因为知道没人照顾的她生病了将会非常难捱,所以她总是十分小心,不但熟练掌握了冬天防感冒夏天防中暑的诀窍,还学会了熬各种汤,绝不允许自己生病。 可是没想到,在这个不冷不热不容易生病的季节,她却生病了。 「我好像感冒了。」除了感冒,余祐微不觉得自己还会生其他的病,她混混沌沌的脑中突然浮现出在地下停车场时,张重之说完话自己感觉全身一凉的那个瞬间。是了,应该是在车里睡觉的时间太长了,地下停车场本就阴冷,如果空调的温度不那么适宜,很可能就感冒了。 「你需要去医院吗?」魏然询问道。 「不用,我先去洗个热水澡吧,看看会不会好一点。」余祐微摇了摇头,双手稳住头,防止头感受到了她的动作会疼给她看。以这个不太舒服的姿势坐直,她突然想使唤一下魏然,「你会煮姜汤吗?」 「会,我去煮。」魏然看着余祐微站起身来回到房间,又目送着她准备关上门,用眼神质问自己怎么还站在那里不动,才进了厨房。 余祐微此时连走到洗手间的力气都没有,靠在门板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有了些力气,她决定马上去洗个烫水澡,把自己好好烫一烫,之后喝了姜汤再闷头睡上一大觉,感冒肯定就好了。 洗澡的时候她一直回想着蒋浩给自己打电话时的语气,说到那句「我看到了」时,他明显是非常恐惧的,他到底在害怕什么?是有人伤害流浪汉被他看到了吗?莫非……这是一起套娃式的刑事案件,案中案? 脑中一直想着事情,倒是让她暂时忽略了身体的不适,直到走出浴室,离开了发烫的水和温暖的浴霸灯,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由内而外的寒意,看来果然是感冒了。 余祐微忙找出一件厚厚的毛衣套上,就准备去喝魏然煮的姜汤。 她找了一圈,发现魏然煮了姜汤,人却不见了,不由得有些不满,「什么啊?还以为家里有个人生病会好过一点……」 话还没说完,门就打开了,魏然走得很快,从室外带回了一阵风,又让她打了个冷颤。 「好点了吗?」魏然注意到了余祐微的动作,赶忙关上房门,放轻了脚步,「我去买了些药,你看看哪个比较符合你的症状。」 余祐微这才注意到魏然手中提着的袋子,比他这次进医院开回来的药都还要多,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你这阵势有点夸张了吧,我只是感冒了而已,你买那么多药干嘛。」 「这个啊。」魏然不自然的摸了摸后脑,「我没怎么吃过药,也不知道到底该买哪一种,就把治感冒的药都买回来了,你先看一下,哪一种比较符合你的症状?」 余祐微从一大包各种各样的感冒药里翻出了一盒风寒感冒灵,「应该就是这个了,这上面写着功能主治恶寒发冷,我现在就是恶寒发冷。」 魏然进门看到余祐微的时候也发现她发冷了,他还穿着一件T恤,余祐微已经穿上了让她瞬间胖了两圈的厚重毛衣。 「那你先坐,我去盛一碗姜汤出来,你就着姜汤吃药。」 「好。」余祐微裹紧了毛衣,乖巧地点点头。看着魏然忙碌的身影,第一次感受到生病的时候家里还有一个人真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 姜汤还没喝完,余祐微就接到了桥南派出所的电话,果然,警察叔叔的力量是无限大的,仅仅是跟她确认了一个办公室座机号码,就能找到她的私人手机号。 这个电话是来跟她确认做笔录的时间的,原本余祐微打算今天下午就去的,可是看现在的样子,今天是无论如何也去不了了,只能道了歉,向打来电话的民警姐姐保证只要感冒好一些一定第一时间去派出所报道。 「我可不可以问一下,蒋浩这件事的进展啊?」余祐微小心翼翼地提出问道,「我非常关心这个孩子的事情,你知道的,蒋浩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我的,我就总觉得这心里不太踏实。」 这张同情牌仿佛打到了空气中,对面的民警姐姐完全不为所动,「不好意思,跟案件无关的人员我们是不能透漏案件进展的。」 「啊……好吧……」余祐微有些失望,但还是说出了最关键的信息,「我觉得你们可以调查一下蒋浩家小区的流浪汉,蒋浩给我打电话的原因就是想跟我说流浪汉失踪了,而且他还用很恐惧的语气跟我说,他看到了,但是没有说他看到了什么,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民警姐姐似乎是在记录余祐微说出的信息,她的语气也严肃起来,「好的,我记下了,感谢你提供的信息。」 挂了电话,余祐微开始给魏然讲述早上在蒋浩那里的所见所闻,说到那只黑猫,不禁又有些遗憾,「你没看到那只猫,它身上遍布着伤口,简直没有几处完好的皮肤,真是太可怜了。而且它发育得很好,我有段时间觉得买好了房子可以养一只宠物陪着我了,就想过要养一只猫,了解了一些,猫咪如果发腮发的不好就会长得尖嘴猴腮的,它的脸型就长得很好。」 余祐微越说越生气,想起黑猫身上那些伤口,暗暗做了个决定,还没等她说出口,魏然就提议道,「那为什么没有养呢?不然下次就把那只黑猫带回来吧,我陪你去。」 余祐微被魏然说得一愣,头痛使得她瞪着眼睛盯了魏然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为什么没有养猫,「哦,因为我经常出差嘛,我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照顾另一个生物。」 听了余祐微的回答,魏然笑得眼睛弯弯,「那你现在可以养了,因为 现在有我了。」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可是听到此时的余祐微耳中,让她的头更晕了。在魏然刚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她脑中竟然幻想出了她和魏然在这个小房子里猫狗双全的画面。 为了摆脱这个荒唐的念头,余祐微狠狠的摇了摇头,差点把自己摇得吐出来,她忘记了自己现在还在感冒,症状还很严重。 魏然以为余祐微是在疯狂拒绝把黑猫带回来,眼神也有些黯淡下来,「也是,如果需要我跟你一起出差的话,还是没人照顾猫。」他其实很喜欢猫,以前道观附近有很多凶恶恶猴子,他小时候就曾经差点被猴子拉到深山中去,至今还对猴子没有任何好感,所以初见余祐微时那妖猴那般作恶,他一点也不意外。可猫的话就不一样了,道观中的老鼠都是被猫捉了吃的,他在城市中不知道要生活多久,刚刚余祐微提到想养一只猫,他瞬间就动心了。 「诶?我没有说过不要养猫哇!」余祐微很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想入非非,倒让魏然失望了,他看起来一副很想要那只黑猫的样子。 ------------ 第七十六章 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吃了药,余祐微就陷入了睡了醒,醒了再睡的循环模式,直到第二天早上,躺得腰酸背痛,也只是退了烧,头依然是很痛,只好打电话给梁源,叫他帮自己请个假。 「什么?生病了?」梁源听说余祐微生病的消息差点跳起来,他是一个很不拘小节的人,偶尔也会伤风感冒什么的,可他跟余祐微当了两年同事,愣是没见过她生一次病,每次他在办公室难受的瘫着,看余祐微生龙活虎的时候,都很想请教她是怎么做到如此强壮的,可如今这个从不生病的人竟然也生病了。 「嗯……」余祐微总觉得梁源的语气很复杂,似乎包含着三分震惊两分同幸灾乐祸,便气鼓鼓的说道,「所以你帮我请个假吧,先请一天。」 「姐,您这钢铁斗士都生病了,怎么能只请一天假,我要跟领导申请,把这两年的病假全都给你补上!」 「……」余祐微没有力气跟梁源斗嘴,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余祐微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感冒,最多再休息一天就好了,可没想到这一躺就在家躺了三天,还是在对魏然极尽使唤,每天吃一大把药的情况下。魏然几次提出去医院看一看,可余祐微并不觉得自己病得多严重,坚持在家躺着把自己躺痊愈了。 期间张重之也来过几次,每次来都会给余祐微带很多大饭店的鱼汤鸡汤各种汤,可余祐微的感冒症状是不能吃任何油腻荤腥的,第一次带来鱼汤的时候余祐微闻着汤很香,便喝了一碗。只喝了一碗汤,却把胃里的所有内容物都吐了出去,得不偿失,此后她和魏然就很默契的谢过张重之的好意,吃喝都是魏然一个人独享。 感冒痊愈却仍在家中装病的余祐微正翘着脚躺在沙发上,使唤魏然把葡萄皮剥好,送到自己面前,没错,为了方便魏然服务自己,余祐微特意把卧室的床头柜搬了出来,放在沙发边上,专门放置魏然为自己准备的吃喝。 魏然其实很享受剥葡萄皮的过程,青涩的葡萄皮被一点点剥开,果汁瞬间迸发出来,整个厨房都弥漫着水果清甜的香气。 一阵电话铃从卧室传来,余祐微没有玩手机的习惯,休息的时候她更喜欢看一些肥皂剧,获得一些简单的快乐,本想使唤魏然去帮她把手机拿过来,可她伸长脖子发现魏然正在专心给她剥葡萄皮,便悄悄下了床,把手机拿了过来。 飞快的躺回到沙发上接起电话,魏然也端着一盘葡萄摆到了她的面前。 「喂?你好。」余祐微才说了一句话,目光随即落到了葡萄身上,看它们晶莹剔透的实在可爱,便手势和眼神并用,指挥魏然喂自己一颗。 魏然十分听话,挑了一颗最圆润的捻起来送入余祐微口中,余祐微眼睛看着手机,便没注意嘴巴的方位,嘴巴一用力就覆上的魏然的手指。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余祐微和魏然都震惊得忘了动作,瞳孔地震的对视了十几秒,直到余祐微手机里传出焦急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慌忙吞下葡萄,又呛得差点把脑浆咳出来。 「喂?你还在吗?」电话中蒋义的声音焦急而慌张。 「咳咳咳!」余祐微咳个不停,只能断断续续的蹦出几个字,「在,麻烦,等下我,咳咳!」 魏然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假装毫不在意的左顾右盼了几眼,才施施然的回了房间。坐到椅子上才想起自己原本是想吃掉剩下那些没有剥皮的葡萄的,可是既然都回房间了,又不好马上出去,只得硬生生的坐着。 「你上次不是说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一定要找你吗?我现在来找你了,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蒋义的语气有些生硬,明明是在求人,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仿佛是他施舍给了余祐微一个帮助自己的机会一样。 余祐微见过蒋义两次,从他的种 种表现来看,她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些蒋义的性格。他很要强,可命运不会对每个人都仁慈,好运也许是随机分配的,可他们一家的厄运,却像是指名道姓强行指定的。 于是,这个年纪轻轻却有着极强自尊心的男孩,便生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阴暗,无处发泄,最终演变成了虐猫,如果他再这样发展下去,恐怕会是一场灾难,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蒋浩。 「当然。」平顺了气息,余祐微柔声答道。 「那你们现在过来!」蒋义一开始还能控制情绪,虽然语气不太好,音量却还正常,这句话一出,直接喊了起来,「不是你说的吗?有事情可以找你?那你们快点过来帮我找我弟弟!」 余祐微被蒋义吼得有点懵,「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冷静点,大喊大叫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余祐微不想苛责他,距离蒋浩失踪已经过去了几天,按照这种情况来看,明显是凶多吉少。 蒋义似乎也略微平静了些,声音却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警察什么都没有找到,没有监控,也没有任何证据,浩浩那天没有去上学,可是现在连浩浩那天到底有没有走出这个小区他们都不能确定。」 说着说着,蒋义又笑了起来,「我怀疑是我们单元内的人拐走了浩浩,可是警察说没有证据不能上门搜查,他们说没有证据!」 听着蒋义越来越激动的语调,余祐微没有被他影响,顺着自己的思路思考下去,「为什么你会怀疑是你们单元内的人拐走了浩浩呢?你说警察没有证据所以不能上门搜查,难道你有证据?」 蒋义刚刚已经非常激动的情绪瞬间平静下来,从打来电话就在疯狂输出的他此时竟然沉默了。 余祐微察觉到了蒋义的变化,也没有逼问,只是平静的说出了其中的利害,「我当然可以过去帮你找蒋浩,可是我并不是受雇于你,只是因为我自身非常关注这件事,如果你要让我去做一些警察都没有权限做的事情,当然也要告诉我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电话里蒋义的呼吸声大了起来,连电话这头的余祐微都感觉到了他的紧张。余祐微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蒋义想清楚利弊,她知道蒋义是个聪明人,他再想隐瞒一些事情,到了这个不得不找她帮忙的地步,也都会说出来。 「呼……」蒋义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语速极慢的说道,「你不是一直问我浩浩说的那个流浪汉的事情吗?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余祐微耐心的等待着,听蒋义到底要说出一个什么故事。 「那个流浪汉是一个傻子,不,应该是一个精神病人,他一开始过来的时候提着一个写着精神病院名字的大号手提袋,他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了,后来他开始捡垃圾,给自己捡塑料布搭棚子,这个袋子就消失不见了,可我清楚的看到了,他应该就是从精神病院出逃或者被赶出来的病人。」 「哦?」这个流浪汉的身份让余祐微有些意外,现在城市文明建设对城区市容市貌要求很高,一般是不会让精神病人流浪在外的,不仅是不美观,连周边市民的安全也不能保障。 「开始的一个月大家相安无事,流浪汉很安静,从不发出奇怪的声音,也不会做什么有攻击性的动作,甚至是有些太安静了,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发出太大声响,如果不是偶尔听到他小声自言自语,我会认为他是个哑巴。 除了脏,会喝污水,还有从垃圾桶里捡别人扔掉的东西吃,他看起来都十分正常。后来,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的脸上开始出现了一些青紫,后来,露出来的皮肤又多了很多伤口。」 蒋义顿了顿,似乎在做着心理建设,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们这栋楼的人口很少流动,大家就算互相不认识也基本上都看了个眼熟。很快,所有 人都发现了流浪汉身上的变化,每个人都知道,有人在虐待他。 但是,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疲于奔命的人,没有人会有那个精力去在意一个流浪汉身上的伤,只有一个人会在意,那个人就是浩浩。 现在的小孩子社交要花很多钱,浩浩知道我们没有钱,便基本不去主动社交,有时候我会给他一些零花钱,要他去请同学们吃个快餐什么的,他每次都会高高兴兴的接过钱,可当我晚上回到家,就会发现他买了很多吃的给我,还安慰我说等他以后赚钱了就会请朋友们吃东西的。」 蒋义意识到自己把话扯远了,忙又将话题拉回来,「但是浩浩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也会对别人产生好奇,楼下多了一个流浪汉,他很感兴趣,时不时的就会去与那流浪汉说说话。 一开始我担心流浪汉精神有问题会伤人,狠狠的批评了他几次,后来发现流浪汉并不伤人,便不再管那么严了,就算他身上脏一些,只要浩浩离得远一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当浩浩发现了流浪汉身上的伤,就开始观察到底是谁伤了他,可他是个学生,所有的时间都在上学,课余时间只有一点点,再怎么观察蹲守,也没得出个答案。 直到有一天……」蒋义好像触及到了什么敏感的话题一样,丝毫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余祐微只能小声提醒,「有一天怎么了?」 蒋义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接下来的话,「直到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发现流浪汉躺在棚子里,明明是夏天,他的身上却盖着一个厚厚的被子,那张被子很干净,明显不是捡来的,最主要的是,他的血把被子都浸透了……」蒋义的声音有些颤抖,蕴含着深深的惧意。 ------------ 第七十七章 你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不等蒋义继续说,余祐微就打断了他,「这些话你跟警察说了吗?」 「呃……没有……」蒋义的语气有些迟疑。 余祐微终于找到了那种奇异的不适感的来源——蒋义当然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警察,那些虐待流浪汉的人当中,很可能就有他一个。 蒋义也许有很多秘密,也有很多想法,可同时他也是一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此时自己的沉默意味着什么。可是很奇怪的是,他并不想解释,也不想说个谎掩饰过去,他知道如果他说了谎,这个女人一定会察觉到。而且,他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女人已经看到了最真实的他,他已经完全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在一阵相对无言的沉默后,余祐微轻声笑了,「知道了。」说完,语气又严肃起来,「你继续。」 「哦!」蒋义刚刚有些放松的心又拉紧了,「我没敢去看,但是浩浩下了晚自习看到流浪汉的样子,哭着回来跟我说,流浪汉的肚子被人剖开了……」 余祐微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这个事情的恶劣程度远超她的想象,「你说他肚子被人剖开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魏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估算着时间,觉得余祐微这个厚脸皮的尴尬时间差不多该结束了,他也可以到公共范围来活动了。 而他刚走出房门,就听到余祐微在问电话那头的人,肚子被剖开是什么意思,便轻声叹了口气,他们惹上了这世间最可怕的存在,以后的每一天都要与这些奇闻诡事为伍了。 余祐微正紧皱着眉,认真的听电话,便伸出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我平时看过一些相关的新闻,看他的样子,大致有个猜测。」蒋义的声音很轻,似乎有些犹疑不定,「我猜,他的肾被挖走了。」 「什么?!」余祐微猛地站了起来,「你能确定吗?」 「百分之九十吧。」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流浪汉也是人啊!就因为他不知道如何说出自己的遭遇,这一切就这么发生在他身上,作恶的人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吗?」余祐微有些激动,一个患有精神病的流浪汉,想也知道之前是过了一些苦日子的,他只不过是流浪到此处,想生活一段时间,也没有打扰任何人,就平白无故的遭受无妄之灾,这太不公平了。 蒋义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余祐微的质问,只好继续说下去,「流浪汉就那样躺了几天,浩浩几次想打120都被我拦下了,就算打了120,没有人出医药费,他最后的结果也还是被送回来躺在他的棚子里,就在我以为那个流浪汉会死在那的时候,他就突然消失了。」 终于说到了最关键的地方,蒋义放慢了语速,「我确定他当时没有死,也不能自己活动,最主要的是,我们看到了……」 每次都是停在这里!余祐微在心中抱怨着,也没了耐心,「你们兄弟俩每次停顿的节点都一模一样,就是不说到底看到了什么。」 听余祐微这样说,蒋义也不好再故弄玄虚,连忙说道:「我们看到了血迹,有人把流浪汉拖到了我们单元内,直到进了单元门,那个人似乎发现了血迹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那个人……他就做了一件丧心病狂的事情。」 「什么事情?」余祐微从蒋义那里听到了太多信息,从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已经不再轻易产生情绪波动了。 「那个人,可能是背着流浪汉,从一楼走到七楼,让血液滴在了每家每户的门口,这样一来,发生了什么住在这栋楼里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同时每个人也都有嫌疑,为了减少麻烦,没有人会去追究责任。当然,原本也不会有人为了一个精神病人,一个流浪汉去花费那么多心思,但是那个人这样做之后,就彻底将这件事情掩埋 了。每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每户人家都是默默的擦掉了自己家门口的血迹,为凶手掩盖了罪行。」 这个变态的做法超出了余祐微的认知范畴,她没意识到自己此时已经没了形象,嘴巴微张,满脸呆滞。 魏然也意识到了这个电话的不同寻常,坐得离余祐微更近了一些,顺便伸出手,弹了下余祐微的下巴,将她好久没有合拢的嘴巴合了起来。 余祐微这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所以说,这个人是……杀人凶手?」 「对,但是我觉得摘除他器官的人,跟凶手不是一个人?」蒋义的语气有些犹豫,说到后面简直就像是在询问余祐微一样。 余祐微按下免提键,将手机放到水果盘旁边,等着蒋义说出他这样猜测的理由。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告诉警察。」蒋义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向余祐微要一个承诺。 尽管他们在讨论无比严肃的问题,他的这句话还是把余祐微逗笑了,她看向身旁的魏然,耸了耸肩。虽然自己没比蒋义大几岁,可毕竟上了两年班,而且她的工作性质就是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人,而蒋义呢,只能说到底还是年轻,就算她现在答应了,难道就保证一定不会告诉警察吗?又或许,蒋义只是需要一颗定心丸,才能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警察都不做的事情,你现在找我们去做,还需要我承诺什么吗?」余祐微没有直接回答蒋义,她不喜欢做那些毫无意义且随时可以被推翻的承诺,她向来是一个行动大于语言的人。 「好吧……」没有要到承诺的蒋义似乎不大高兴,但还是继续说道:「浩浩跟我说流浪汉的肚子被剖开了的那天晚上,我一直想着这件事,怎么也睡不着,就偷偷的去看了那个流浪汉的伤口。 那个伤口被缝合的很整齐,我曾经骑车受了不轻的伤,也缝合了伤口,所以认得流浪汉身上的缝合线,那是很专业的线,据我所知,我们这栋楼可没有一个从事相关职业的人。」 「那有没有可能是私底下练习的呢?」余祐微问道。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解释,我只能说出我作为目击者的一个第一感觉。」蒋义突然觉得没有办法在电话里说清楚这些事情,决定结束通话,「要不然你们来了再说吧,在电话里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好吧!」余祐微答应的也很爽快,她也觉得蒋义这个电话信息量太大了,可她还是要问清楚,蒋义急着要他们过去到底是想干什么,「所以你想要我们做什么呢?」 蒋义突然咆哮起来,「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还没听明白吗?我怀疑浩浩被杀害流浪汉的那个人掳走了!可是我没有任何证据,警察不可能听我的去搜查这栋楼所有人的家,所以我需要尽快、尽快去每个人家里看看浩浩在不在!」 蒋义这么一咆哮,余祐微有些懵了,难道他的意思是叫我们去勇闯民宅?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询问着魏然,魏然也皱眉点了点头,这个蒋义,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见余祐微没有回答,蒋义冷静了下来,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余祐微是不可能为了帮助自己寻找浩浩做到这种程度的,便退了一步,「我想了个办法,我们这栋楼的人都打过照面,最近又出过事情,我如果要求上门的话,一家两家或许有可能,可是不可能每户人家都给我开门让我进去。 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是生面孔,你们就说是检查煤气的,检查房屋状态的,反正随便检查什么的,能进去的家门一定比我多,或者我出去买一些小礼物,你们做一些小问卷让他们填,总之一定会有办法的。 今天是浩浩失踪的了,我真的没有时间拖下去了,只要能找到浩浩,无论让我做什么都行,求 求你们了……」蒋义说到了悲伤处,竟嚎啕大哭起来,「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浩浩这一个亲人,这么多年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我经常觉得活着太苦了,不想再继续活着了,可是看到浩浩,我就觉得自己必须得活下去,如果浩浩死了,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个残忍的世界上了。」 「唉……」余祐微叹了口气,她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如果自己有个能够相依为命的兄弟姐妹就好了,此时她无比理解蒋义的心情,也相信以蒋义孤傲的心性,也许没有了蒋浩,没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他真的会放弃生命。 「好,我们马上过去。」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魏然开了口,他看出了余祐微的不忍,也知道她为自己没有高度重视蒋浩打来的电话而愧疚懊悔,反正无论如何都会去这一趟,不如早早答应下来,先过去再做打算。 听到魏然的声音,蒋义明显一怔,可他很快反应过来,魏然已经替余祐微答应下来要过来帮他。其实他打来电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抱什么期望,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请求有多无礼,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连警察都帮不了他,他只能想一些非常的手段。 ------------ 第七十八章 每个人都是我们的怀疑对象 「那,我在家里等你们。」蒋义迅速的挂断了电话,仿佛生怕电话挂得慢一些余祐微他们就会反悔一样。 余祐微定定的看着魏然,突然不知怎的就鬼迷日眼的想学小孩子的样子撒个娇,她活到这么大也没怎么撒过娇,话说出来却不像她以为的那么娇,「我病还没好呢,你就答应蒋义要去他家。」 「从昨天晚上开始你就没有再干什么都扶住头了,应该是头不疼了。」魏然轻飘飘的开口说道,「今天早上开始你就没有再穿毛衣了,也不发冷了,你能形容一下自己还有什么症状吗?」 余祐微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一直以为成功的骗过了魏然让他来伺候自己,没想到自己这点小心思都被魏然看在了眼里,不由得有些臊得慌,一言不发的回到房间去准备换衣服出门。 魏然看着余祐微目不斜视昂首挺胸的样子也觉得好笑,随即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家居服,发觉自己也得去换一身衣服才行。 于是,过了十几分钟,两个人都穿戴整齐的出现在了客厅当中。由于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的时间,余祐微又是感冒初愈,便从头到脚穿了一身黑色,黑色的修身小背心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大外套,下面一条黑色运动裤,脚上又蹬了一双黑色运动鞋,即将开门之时仍然觉得不放心,又将外套上的帽子戴到了头上。 魏然忍不住笑出声来,余祐微转头瞪着魏然,「你笑什么?」 「不好意思,最近在看讲一个杀手的电视剧,你这身打扮跟杀手晚上出去趴活儿的样子一模一样。」 「是吗?」余祐微丝毫没有不开心,反而有点得意,折返回客厅的全身镜前,转了几个圈的欣赏自己。她最喜欢的影视角色就是又酷又拽的女杀手,听魏然这么一说,她倒是十分高兴。 「走吧!」欣赏完了自己的打扮,还是得尽快赶到蒋义家里去,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没有时间了。如果余祐微决定帮助他,那么,他们也要没有时间了。 这个时间似乎不大好打车,余祐微和魏然站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顺利坐上出租车,而此时余祐微已经隐约觉得有些发冷了。 魏然将手中拿着的外套递给余祐微,「给。」 余祐微这才意识到魏然带着的外套一直没有穿,原来是给她带的,「谢谢。」接过外套,余祐微毫不客气的穿在身上,这几天她深刻的意识到生病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比之前更加小心的照顾自己,再也不要生病了。 司机车开得很快,余祐微注意到现在是出租车公司交接班的时间,看来这位司机师傅是打算接完他们这一单就交班回家了。 可这位司机师傅实在太想回家了,车越开越快,就在余祐微实在忍不住打算提醒司机师傅开慢点安全要紧的时候,司机猛的一踩刹车,余祐微的头也跟着向前排的座椅冲去。 可头没有想象中撞的那么疼,余祐微缓缓抬起头,发现是魏然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垫在了她的额头前面,这才让她撞得轻了不少。 余祐微紧皱着眉,怀疑地盯着魏然,她怀疑魏然嘴上说看刑侦剧杀手剧,实际上看的都是八点档狗血剧,不然他在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知道刚认识的时候他可是一个出尘脱俗的大师啊! 司机师傅把他们放到了蒋义家小区门口,这是余祐微带第三个男人来蒋义家了,不过她也只能带这三个男人来,其他男人她也带不动。 刚刚听蒋义说了流浪汉在自己搭的棚子里流了很多血这件事,余祐微再次来到这里便仔细观察起了这几个用大号塑料袋拼起来的棚子。 她看不出哪一个棚子是最先搭好的,但是搭这种棚子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如果流浪汉失踪后他的棚子没有被拆掉,那么这里面一 定有一个是他搭起来的。 这个小区的院子很小,想要在当中做些活动都很困难,这几个棚子确实有些碍事,好在它们都被搭在靠近栅栏的一侧,看来还没有挑战居民们的接受极限。 几个棚子都是用捡来的床板或者桌腿之类比较长的木材架起来的,院子里一共四个棚子,只有一个底部铺了几层被褥,从余祐微的角度看去,还能看到被子上面铺了一张脏兮兮的床单,很明显,这个棚子最符合蒋义所说,流浪汉住了几个月的那个棚子。 余祐微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忙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黑色的口罩,先给魏然戴上了一个,见魏然一脸的不解,余祐微一边给自己戴着口罩,一边小声解释道,「蒋义不是说需要我们去每家每户看看吗?如果现在有人看到我们,记住我们的脸了,不就露馅儿了吗?」 魏然了然的点点头,朝余祐微比了个大拇指,「没想到你竟然想得这么周到。」 那个像是流浪汉之前住着的棚子里面如今堆满了各种快递纸箱和废纸板,已经没有办法看出更多信息了,余祐微便带着魏然朝蒋义家的单元门走去。可她越走越觉得魏然刚刚说的话并不是在夸自己,脚上的步子便停了下来,好在魏然反应足够快,看到余祐微停下来也跟着停下,并迅速向后退了一步,「女善信,时间不等人啊!」 余祐微狠狠地瞪了魏然一眼,咬着牙继续向前走去。 到了蒋义家楼下,一个穿着利落工装的女人也要打开门走进去,魏然正要跟着进门,余祐微赶忙挽过他的手臂,带着他继续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悄悄回头张望,「还好她没有注意到我们。」 「怎么了?」魏然有些不解,「她很可疑吗?」 余祐微点点头,「嗯,很可疑。」 魏然回想着刚刚那个女人的样子,怎么看都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他只得虚心求教,「请问是哪方面可疑呢?」 余祐微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毫无形象可言的拉着魏然在墙角蹲了下来,「你看啊,这个小区是个老小区,最老最老的那种,是吧?」 魏然点了点头,「是。」 「按理说现在都2022年了,还住在这种小区的,一定是经济条件比较窘迫的人,是吧?」 「是。」魏然再次点头。 「可是刚刚进门那个女人,她那一身工作装可价值不菲,我可是在时尚杂志社工作过的,标志性的面料我一眼就认得出,她的西装和裙子都是丝毛的,这一套下来就算不是什么牌子,也要大几千块了。」余祐微得意洋洋的说道,「注意到她的衣服,我又看了一眼她的鞋子,她的鞋底是真皮底,不过经常走在这种路况不好的老旧小区里,已经磨的不像样子了。你说,这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这个女人比较有钱?」魏然按照余祐微的思路分析道。 「对啊,她既然穿得起这么贵的衣服鞋子,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呢?她一定有不得不住在这儿的理由,所以我们不能让她记住我们的样子,最好对我们有点印象都不要有,现在这个单元里面的每个人,都是我们的怀疑对象。」余祐微模仿着曾经在电视剧里看到的私家侦探那样分析着,并再次向魏然展示自己的威严,「知道了吗?」 「知道了。」魏然戴着口罩,余祐微看不到他的脸,可是他露出的眼睛倒是笑得眉眼弯弯。 估摸着不管那个女人住在几楼,有这么长时间也该到家了,余祐微拍了拍面前的魏然,示意他该走了。可魏然已经起身走了几步,余祐微却发现自己的腿蹲麻了,连站起来都很费力,要想往前走,那是不可能的了。 魏然发现余祐微没有跟上来,歪着头用眼神询问,余祐微拍了拍自 己的腿,沮丧的说道,「等一下,腿麻了。」 这下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好在没一会儿余祐微的腿就活动自如,两个人走入了那个阴冷的楼道。 这次余祐微心中有鬼,老是想着这里的每家每户自己都要找理由进去探查一番,每一步走得都如同做贼一般,蹑手蹑脚,连呼吸都控制着频率,似乎只要大口呼吸,就会被这楼里的人抓起来一般。 魏然想叫余祐微放松一点,告诉她发出点声音也没关系,不需要那么小心,便轻咳了一声。 没想到余祐微哇的一声跳了起来,然后又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朝魏然小声怒道,「干嘛啊?吓死我了!」 魏然也没料到余祐微会这么大反应,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不需要这么小心的,正常走路就好,看你的样子感觉你快要窒息了,放松点。」 余祐微这才发现,自己肩膀的肌肉此时已经有些酸痛了,刚刚自己一直在憋着劲儿动用全身的力量在上楼,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你不提醒我我都还没发现,我就说上个楼而已怎么这么累,我还以为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呢!」 到了蒋义家门口,余祐微还是像她所习惯的那样敲门,一次敲三下。可这次,她才敲了一下,门就被蒋义打开了,余祐微的手落在空中,还有些不适应。 「先进来吧。」蒋义没有给她适应的时间,直接将二人请进了房中,见这次来的既不是梁源,也不是张重之,苦涩的笑道,「你们人还挺多的。」 ------------ 第七十九章 这个任务十分艰巨啊! 余祐微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就闪身进入了蒋义家中。魏然跟梁源和张重之不同,他道术超群,从进入这个单元门开始就觉得这栋楼似乎被一股邪气笼罩着,可又探寻不到邪气的源头,只得先进门再说。 才几天没见,蒋义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之前他身上的衣裤虽然看得出来都很旧,却都洗得很干净,整个人还是得体的,然而现在身上的衣服还是余祐微上次来时的那套,衣襟上满是油污和各种看不出是什么的污渍,脸上的胡茬也长得很长,头发蓬乱,俨然一副邋遢大汉的模样。 「坐吧。」跟电话里的高亢激昂不同,蒋义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似乎刚刚那个电话已经把他全部的力量都用光了。 余祐微还在东张西望的寻找那只黑猫,蒋义似乎发现了她的动作,叹了口气,「那只猫上午从家里跑出去了。」 「啊……」余祐微咬了下嘴唇,心中有些不甘,上次她已经跟魏然说好了要把猫抱回家去养,她来的路上还想着明天要去买个背包把猫背回家的,没想到那只猫竟然比她快一步,先逃走了。 魏然知道余祐微心中的失落,可眼下也不是安慰她的时候,便犹豫着抬起手,拍了拍余祐微的背。余祐微吸了吸鼻子,将黑猫逃走的失落先放到一边,坐到了她已经很熟悉的那张塑料凳子上。 「警察那边怎么说?」余祐微提出了第一个问题。 蒋义双手插在蓬乱的发丝当中,将本就一团乱的头发揉得愈发惨不忍睹,「警察调了附近能调出的所有监控,可是根本不见浩浩的踪影,没有办法判断浩浩那天到底有没有走出小区,而小区居民也只能是走访,没有搜查令他们是不能入室的。」 余祐微看了眼魏然,心说,得,警察都不能入室,这会儿想让我们入室,这是担心我自由的时间不够长啊! 「所以说,流浪汉的遭遇就是你觉得浩浩还在这栋楼内的主要原因?」其实魏然觉得这个原因不是很有说服力。 「对,也不完全是,我就是有一种感觉,从流浪汉出事的那天起,我就觉得这栋楼早晚有一天会出一件大事,但我怎么也没想到出事的会是浩浩……」蒋义又痛苦的薅起了头发。 「我懂。」余祐微看着蒋义薅头发的力度像是要把头发连根拔起一样,连忙安抚道,「可是你把这些跟警察说了吗?流浪汉的事情,凶手以外的其他人没有理由为他隐瞒啊。」 蒋义的眼神有些空洞,木然地说道,「说了,隐晦的说了,警察也隐晦的告诉我了,没有证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流浪汉既不见人也不见尸,光凭我一张嘴就出动大量警力调查这栋楼的所有人是不可能的。」蒋义苦笑起来,「我当然知道他们说得有道理,说到底,我们谁也没有亲眼看到流浪汉被带进这栋楼或者被杀害,可你们要相信我,我跟浩浩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他走路还走得磕磕绊绊,我真的能感觉到,他就在这栋楼里,等着我去救他,如果我去晚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蒋义捂着脸,似乎已经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余祐微很同情蒋义,她决定在尽可能的保全自己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帮助他,便开口问道,「能跟我们说说这栋楼的住户信息吗?」 蒋义抬起头,依然有些不可置信,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余祐微这样不求回报的帮助他的人,当然,他也没有什么可回报的。 「你们真的要帮我吗?」 「啊。」余祐微轻飘飘的回答着,她不想跟蒋义承诺太多,给他太大希望,她不是专业的警察,只是一个记者,只能做到自己能做的,「说说你知道的。」 「好。」蒋义张口就要开始讲,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喉咙有些火辣 辣的撕裂感,便朝余祐微比划着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大步走到厨房的水龙头前,不管不顾的将头伸过去,接着水龙头里的生水就喝了起来。 余祐微和魏然都没有出声,耐心的等着,蒋义很快就坐回到了椅子上,「抱歉,太久没喝水了,突然发现嗓子有点疼。」 「没关系,你继续说。」余祐微打开了录音笔。 「我跟这楼里的住户其实不大熟悉。」蒋义挠了挠鸟巢般的头发,「只认得几个比较特别的,我平时都是天亮就出门,天黑才回来,而且只要回到了家就很少再出去了。」 「没关系,先说你知道的。」余祐微耐心开解道。 「嗯,我最了解的就是我家楼下,哦,就是601的住户,你上次来的时候我们提到过她,那位捡垃圾为生,很爱骂人的老婆婆。她的情况我上次也说了,应该没什么遗漏的,再多我也不知道了。」 余祐微点点头,「也就是说,她外出的时候,家里就只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爷爷?」 「对,但是她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形我就不太清楚了。」蒋义有些拿不准,他的信息都是几年前闹拆迁的时候得到的,近几年他又要打零工又要读书,实在是忙得管不得其他。 「好,我记下了,那其他的呢?」 「再就是我家对门的702了,对门空置了很多年,这里的房子卖不出去,出租也只能租给比较,呃……比较……」蒋义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这里的住户,他不想用恶劣的词语,因为他跟浩浩也住在这里,可要找出一个好词来形容这些人,一时之间还真的是不大好找。 「我明白了,你继续说。」余祐微t到了蒋义的意思,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 「总之就是对门既卖不出去,也没有出租,空置了好多年,直到去年年底,突然搬进来一个女人。」蒋义回忆着,「因为对门太久没有人了,冷不丁住进来一个人,我也特别留意了一下,有次我早上出门听到她正在一边下楼一边打电话,在说什么学校、教案什么的,似乎是个老师。 然后我看她平时穿的都光鲜亮丽的,不像是个没钱到只能住在这儿的人,至于她为什么会住这里,我就不知道了。」 「是老师啊!」余祐微想起了刚刚跟魏然见到那个进入这个单元门的女人,似乎完全符合蒋义所形容的特征,「是不是个子有一六零左右,长卷发?」她形容着刚刚那个女人的外表。 「对!」蒋义连忙答道,说完又有些不解,「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来的路上远远看到这样一个女人走进了单元门,听你形容觉得蛮符合的,猜想大约是一个人。」余祐微解释道。 「还真的是一个人。」蒋义苦笑着,「那个女人看外表是不该住在这儿的,可她却在这儿住了半年了。」 余祐微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记下了702那位女士的信息,提醒自己要格外留意一下她住在这里的原因。 「还有其他你比较了解的住户吗?」余祐微准备收起手机的时候,魏然开口道。 「有,502住着两个男的,他们说话有些流里流气的,有次我出门早,碰到他们正在跟601的老婆婆在吵架。你上次也看到了,那位老婆婆喜欢把人家门口的垃圾翻个底朝天,几乎所有人都跟她发生过冲突,就是那次我看到了502的两个住户。」蒋义说着竟笑了起来,「说起来,他们两个人都没骂赢那位婆婆,不过从他家门口经过的时候,我闻到了很难闻的味道,就像很多垃圾堆在房间里那种,而且这两个人烟瘾特别大,我记住了他们的样子,有次下楼扔垃圾看到了其中一个人,简直就是烟不离手。」 说完,蒋义歇了口气,不等余祐微和魏然再次提问,就抢着 说道,「还有最后一户是我知道的,就是301的房客,他是做跑腿代送的,有次我钥匙落在公司,同事叫了个代送给我,刚好是他送的,结果就是这么巧,他就住在301,送到我这里的时候就跟我聊了一会儿,他原本在一家高档小区当保安,可是两年前爸爸病了,他就辞了职回去照顾他爸爸,可是老人的病太重了,尽心尽力的照顾了一年多,老人还是走了。 他妈妈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这次爸爸也走了,就没了牵挂,打算回来继续做保安,可那个小区换了物业公司,招聘的保安全是关系户,高档小区嘛,工资很高,比一般的办公室文员还要高上一大截,当然人人想去,他没了原来的工作,又找不到更合适的,就做起了跑腿,占了个时间自由。」 蒋义一口气把301房客的所有信息全都交待了出来,余祐微和魏然听得很认真,这就是一个命不太好但十分努力的人,他们对这个人的观感很好。 果然,蒋义也下了结论,「这个大哥人不错,后来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们兄弟俩的遭遇,有次回老家还给我们带了些特产。」 余祐微点点头,翻看着手机上的笔记,「那么我们现在掌握了一些信息的只有702、601、502和301,其余则是完全未知。」说着,便掐着指头算了一下,「也就是说,全楼有十四户住户,有九户是需要我们从零开始探索的。」余祐微的眉头紧锁,长叹了一口气,「这个任务十分艰巨啊!」 ------------ 第八十章 出了事徒弟想办法把你捞出来 听了余祐微的话,蒋义紧抿着双唇,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不好做,而且余祐微的话在他听来十分刺耳。过分自卑导致的过分自尊使得他很难分辨这类的话到底是真心感叹还是在有意为难他,是不是余祐微发现了这件事的难度,不想帮助他了? 想到这里,蒋义的眼神也犀利起来,他紧盯着余祐微,正要口吐芬芳,余祐微就轻叹了一口气,「那我们就从上往下开始吧?」 蒋义原本已经准备好了攻击性极强的话语,还没说出口,余祐微就已经表了态,蒋义脸上有些讪讪的,觉得自己格局有些小了。 余祐微也学着蒋义刚才的样子,将手指插入发丝当中,因为是休息在家,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将头发用抓夹夹起来,而是散着头发,倒平添了一分魅惑。 「现在我们得确定一下,要以什么理由才能顺利进入所有人家中。」这个问题其实很有难度,进入一户人家也许问题不大,可如果想要用一个理由进入每家每户,那考量的问题就有很多了。 「这栋楼的住户互相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交流吧?」魏然问道。 蒋义低着头想了下,「按理说是这样的,但是我也说不准。」 余祐微有些无奈,看来还是得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那我们先各抒己见吧?」征得了其余二人的同意后,余祐微说道:「我们可以批发一些箱装的鸡蛋,就说配合入户采集一下房屋信息,应该可以的吧?我看好多卖保健品的都是这个套路,好多人都每天跨半个城区跑去听讲座什么的。」 话音刚落,余祐微又推翻了自己的假设,「对噢,会为了鸡蛋跑来跑去同意我们入户的只有老年人。」她看着自己手机记录下的信息,「目前已知的老年人只有601是一对老夫妻,万一有些人根本家里就不开火做饭呢?人家根本就不需要鸡蛋。」 余祐微的手指不停敲击着膝盖,看着眼前同样眉头紧锁的二人,一时想不到更合理的理由。 「要不然……」魏然试探着开口道,「我就说看这栋楼的风水有些问题,想到每家每户都看一看,这个问题到底在哪里,只要改善了风水,楼里的人就能一切顺风顺水,大吉大利。」魏然说着,有些得意,这个理由对他来说可谓是万金油,他在道观里只要说出这套说辞,那些善男信女就会把他的话奉若真言。 可余祐微却露出了一个透着些鄙夷的表情,「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会信这些?」 蒋义倒是十分认真的思考起这个说法的可行性,「其实这位……呃,这位小哥说的还真行,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多少有些霉运在身上的,别人我不知道啊,反正我自己是经常会想,到底为什么我跟浩浩的命这么苦,是不是祖坟出了什么问题,要不是我没有钱,一定会去找大师看看。」 见余祐微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蒋义又补充道,「包括刚刚跟你们说的那位做跑腿的301的大哥,有次我们公司发了两箱牛奶,我跟浩浩两个人都不大喜欢喝牛奶,也不认识别的人,就拿了一箱去送给他,他很高兴,拉着我说了好多,他一直觉得是他爸爸下葬那天下了雨,所以后面他的一切遭遇才会那么不顺利。你们看啊,他都已经活的很辛苦了,买一瓶最便宜的烧酒都要犹豫好几天,但是他花了大几百块去求了个符,放在钱包里日日带着,上次还给我看来着,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蒋义说的这些有些超出余祐微的知识范畴了,她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有了些眉目:哲学的尽头是神学,当人们遭遇到的苦难到了一个无法承受的程度,就只有将希望寄托给虚无缥缈的东西上了。 「既然你们两个都觉得可以,那我也没有意见。」余祐微决定就按魏然的办法来,「那这样,我们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是周六,对 门的老师应该在家,我们明天一早就过来。」余祐微朝蒋义点点头,站起身就示意魏然可以离开了。 「好……」蒋义的语气有些欲言又止,余祐微转回身看向他,蒋义握紧的双拳蓦地放松下来,「谢谢你们。」 余祐微一怔,她自己也有过跟蒋义类似的心态,那时候她很渴望有一个亲人在她身边照顾她、陪伴她,可是渴望了许久却一直没有,这种渴望就逐渐延伸出了一种恨意。那段时间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气鼓鼓的河豚,看什么都不顺眼,心中总是憋着一口气,想要过得好,过得更好,去证明给别人看,可证明给谁看呢?她不知道。 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慢慢的安抚好自己,所以她很理解蒋义现在的状态,虽然他做错了很多,余祐微也没有资格代表被他伤害虐待的小动物们原谅他,可是她知道,只有扭转他的心态,才能救下他,和更多可能会惨遭毒手的小动物。 「不客气。」余祐微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就拉着魏然出了门。 因为明天还要过来干活儿,余祐微和魏然默契地谁也没有说话,一路沉默着下了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喵呜~喵呜~ 才走出单元门,几声熟悉的猫叫就从不远处传来,余祐微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小黑?」 「小黑?」魏然对于这个余祐微脱口而出的称呼很是陌生。 余祐微压低了声音,拉着魏然的袖子躬着身开始寻找,「就是蒋义家的那只黑猫啊!蒋义说它叫木木,木什么木啊!那既然它没有名字,我就只能叫它小黑了。」 魏然听说了是余祐微很想抱回家的黑猫,也跟着四处寻找起来,很快,二人就在一个塑料棚子后面发现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黑猫。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如果他们走得再晚一点,这只黑猫就要隐身于黑暗之中了。余祐微试探着走到黑猫跟前,将它抱了起来,黑猫竟然完全没有挣扎,温顺的任由余祐微抚摸着自己的毛发。 余祐微十分惊喜,她不敢发出太大声音,这栋楼只有七层,只要说话声音大一些肯定每个楼层都听得到。于是,余祐微紧紧抱着黑猫,快步走出了这个小区。 走了没多远就打到了车,余祐微坐上出租车才算是放下心来,她脱下了身上套着的魏然的外套,细心地将黑猫包裹起来,轻轻的拍着它的背,不多时,这只黑猫竟打起了呼噜。 前座的司机师傅在安静的车内都听到了黑猫的呼噜声,忍不住打趣道,「你们这是带着小猫去捉老鼠了吗?看把这猫累的。」 余祐微心情很好,便也跟着笑道,「是啊,它最近辛苦了。」 司机师傅瞟了眼后视镜,夸赞道,「我拉过不少带猫的人,猫这种动物太能跑,养不熟,别人都是放在背包里背着,你这猫倒是聪明,就这样抱着都不跑。」 余祐微看着黑猫圆鼓鼓的脸,柔声答道,「也许是因为我们有缘吧。」 说来也怪,黑猫睡得非常熟,可余祐微刚一进家门,按下门口的电灯开关,黑猫立刻跳到了地上,像是知道自己到了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一样,躺到地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就雀跃地四处跑了起来,观察着自己的新家。 「它倒是自来熟。」余祐微笑道。 魏然点点头,「确实。」 余祐微连夜下单了一堆猫窝猫粮猫砂各种东西,她还不大熟悉猫的习性,只得连夜百度,买了好些不知道能不能用上的东西之后,才想起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带它去看一下医生,可是明天她和魏然还有任务在身,思来想去,只好去敲开了对面的房门。 几声敲门之后,张重之从门内探出头来,见是余祐微,忙打开了大门,「师父?真是稀客,说了这么多 次希望你多来,你却总也不来。」 余祐微尴尬的笑笑,等到张重之关上门,才将包着黑猫的外套打开了一些,「事情是这么个事情……」 张重之是谁啊?P大的人精啊!黑猫的头才露出来,他立马领悟了余祐微此行的目的,「没问题,刚好明天我没什么事,那我明天上午带它去医院,如果不需要动大手术的话,你晚上回来就能看到得到妥善治疗的它了。」说着,张重之的话锋一转,「不过,你明天有工作吗?」 张重之是余祐微的组员,如果她有工作,张重之当然也有知情权,这样想着,余祐微就老老实实地跟张重之说了她答应蒋义要帮他的事情。 听余祐微说完,张重之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师父,这要往大了说,可是私闯民宅啊,你就算是接了蒋浩的电话没重视心里内疚,也不用做到这样吧?」 余祐微当然知道自己不必做这么些,可她总是依稀觉得那栋楼里的什么在召唤着她,有些真相只有她靠近才能被发现,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正想解释,张重之又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会想方设法配合你,我爷爷在H市有些人脉,如果你惹了什么麻烦,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好吗?」 「啊……好……」余祐微尴尬的点点头,张重之这话她怎么听怎么别扭,她怎么感觉张重之实际想说的话是「师父你大胆的干,出事了徒弟想办法把你捞出来」呢? ------------ 第八十一章 你们想干什么? 跟张重之说好了明天一早她会把黑猫送过来,余祐微就抱着黑猫回了家。一打开门就看到魏然穿着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身道袍站在客厅中央,全方位的照着镜子,连黑猫都吓得从余祐微怀里跳了出来,蹑手蹑脚地围着魏然转了好几个圈。 「大师,您这是干嘛呢?」余祐微倒是很怀念魏然穿着道袍的样子,那时候的他看起来多青涩多好欺负啊,可是没想到,接触下来才发现,什么好欺负,什么亲切的小道长,都是假象。 「不是去看风水吗?当然要穿上我的道袍了。」魏然看着倚在墙边的余祐微,十分坦然地答道。 「这……」余祐微认真的想了想,「倒也不必。」 说着,余祐微快走几步冲到沙发上瘫了下去,「好累啊!大病初愈的我不适合工作。」见魏然依然在好奇的望着自己,余祐微坐直了身体,认真的说道,「我个人觉得啊,你这样穿太正式了,如果是我的话,你穿成这样,我乍一看只有两个想法:第一个就是你是个骗子,现在骗子太多,傻子都不够用了,他们已经开始想办法骗聪明人了;第二个感觉呢,就是万一你是真的,那穿的这么正式,一定很贵,肯定干一百块钱的活会想让我出一万块。那个小区可不是人人都肯出大价钱的高档小区,说不定看到你这样子就把我们赶出去了。」 余祐微托着下巴,认真地分析道,「要我说,咱就随意一点,平易近人一点,先进去门再说别的,反正你穿成这样,我是不大敢让你进我家的。」 「好吧。」魏然无奈的脱掉了道袍,「你说的有道理,可能我见到的都是特意去道观的人,他们要找的就是我们这种专业的,我还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随意一点好了。」 说完,魏然的目光落到试探性的靠近自己的黑猫身上,微笑道,「我们给这只猫取个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叫它小黑吧?」 多新鲜呐!余祐微心想,我不给它取名字是因为我不想吗?是因为我实在没想好特别适合它的名字啊! 「小黑怎么了,贱名好养活,它受了这么重的伤,就先叫小黑吧,等伤好了我们再好好想想。」余祐微盯着黑猫,「或者说……叫黑子呢?」 黑猫喵呜一声,就飞快的逃窜到了阳台,余祐微乐了,「你看,它还是喜欢叫小黑。」 魏然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看着黑猫的样子可并不像喜欢这个名字,可口中还是应了下来,「好,那从明天开始,它就叫小黑。」 喵呜~黑猫的叫声从阳台传来,余祐微一脸的喜气洋洋,「你看,它多喜欢这个名字。」 魏然实在接不下去余祐微的话,便回了房间,准备早点休息,明天估计要说好多话,他得好好休息才行。 第二天一大早,天都还没亮,余祐微就将黑猫塞进了自己最大的双肩包里,惴惴不安的轻声敲着张重之的门。 短暂的几次敲击后,张重之就打开了房门。只见他穿戴整齐,整个人精气神儿十足,「等你好一会儿了,进来坐会儿吗?」 余祐微有些惊讶,要知道现在是凌晨四点半,任何一个没什么事的年轻人都不会这么早起床的,「你……起这么早,是在特意等我吗?」她有些不好意思,尽管不好意思,但也只能求助于张重之了,梁源的家离她家有一定的距离,不光她送过去麻烦,晚上再接回来也很麻烦。 「没有没有,我最近在晨跑,有点形成生物钟了,每天这个点准时起床。」 余祐微一脸怀疑,「你每天天都不亮就去晨跑吗?」 「哎呀,你快去忙啦,猫咪交给我,放心。」张重之双手抓住余祐微的肩膀,将她转回面向自己家门的方向,「快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余祐微回头看了一眼被张重之抱在怀中的双肩包,小黑的头正从双肩包的开合处探出来,看着它的包子脸,余祐微咬咬牙,目光转向张重之,「拜托了!」说完,就回到了自己家,为等下的出门做准备。 余祐微以为魏然还没醒,没想到才走进家门,就看到魏然已经在厨房煮着什么了。魏然头都没抬,听到了开关门的声音,随口问道,「回来了?辛拉面吃吗?」 「嗯。」余祐微应了一声,就坐回到了沙发上,一眨眼的功夫就睡了过去。也许是醒的太早了,她睡得也很不踏实,梦到自己在一栋破旧的老楼里,身后有一个无底的黑洞想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下去,她只能不停的朝楼上跑,却怎么也跑不到尽头,就在黑洞快要追上她的时候,一个人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入房内。 余祐微猛的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刚刚是做了一个梦,而那只救她的手,是魏然轻声呼唤她起来吃面的声音。见余祐微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魏然关切地问道,「怎么靠在沙发上睡一会儿出了这么多汗,是感冒还没好吗?」说着,就伸出手背,试了试余祐微的额温,又跟自己的额温比较了一下,「应该是没有发烧吧?你的额头凉凉的。」 余祐微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自己没发烧,「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魏然同情地看着余祐微,对于有些人来说,或许可以安慰他说否极泰来,或者苦尽甘来,可余祐微不一样,她的遭遇似乎只有苦,没有甘。 「面煮好了,先吃面吧,吃完我们就出发。」魏然看了眼时间,只要他们去的够早,702的女老师就一定不会出门,只是不知道在每一家要花费多少时间。 做了噩梦的余祐微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情,但想着今天一天艰巨的任务,还是强迫自己硬塞了一大碗面。抽了张纸巾擦着嘴巴,余祐微说道,「也不知道我们今天中午能不能吃得上饭,我去装点吃的带着,实在来不及吃饭,我们就随便啃一口。」 说着,余祐微从冰箱里翻出了两个大苹果揣在背包里,还真的是只能啃。 过于早的早上路况总是格外的好,司机师傅把出租车开出了火箭的架势,不到二十分钟就将车停在了蒋义家楼下。 很快,余祐微和魏然就出现在了蒋义家中。 三个人六目相对,今天的蒋义比昨天精神了一些,至少换了一身衣服,刮了胡子,看起来干净了不少。他有些不安的向余祐微和魏然问道:「你们想好说辞了吗?」 余祐微已经把打头阵的任务完全交付给了魏然,也眼巴巴的看着魏然。 魏然十分自信地答道,「当然。」 余祐微接过话头,安慰着蒋义,「放心吧,我们大师可是专业的,跟外面那些坑蒙拐骗的不一样。」 「真的吗?」蒋义讶然,「那……师父,能否算出浩浩如今的下落?」 魏然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他如果能算出来,还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抱歉,寻人需要很多条件的限制,目前来看的话是做不到的。」 「哦……」蒋义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就打起了精神,「那我们就在这栋楼里找一找吧!我相信浩浩就在这里。」说着,他抓住了魏然的手,「求求你们了。」 魏然没有给他答复,只是抽出了手,朝蒋义点了点头,就跟余祐微一起离开了蒋义的家。 站在702的房门口,余祐微深吸了一口气,在她的职业生涯中多数是她去打头阵,也正是因为她能打得了头阵,才能在报社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可是今天,她要退居二线了。 魏然拍了拍余祐微的肩膀,不等她再去做什么心理建设,就叩响了房门。 敲了好一会儿的门,久 到余祐微忍不住掏出手机看看这位老师到底是出门多早,并在心里感叹着老师这个工作真是太辛苦了,感慨了几个来回,房门才打开了一条缝。 余祐微发现这位女老师的房门上安装着一条防盗链,她就算打开了房门,还有防盗链这重防线在守卫着她的安全,这是一个防备心极重的女人。 她甚至都没有露面,只是隔着那条门缝朝外面问道,「谁?」这声音含着满满的怒意,任谁天都没亮就被人不停的敲着房门,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去。 「女善信,我是望陇山道观的俗家弟子望虚,如果你对道教文化感兴趣的话,也许会听说过我们道观。」 「道士?」门里面的声音充满了怀疑。 「女善信,我们道观的弟子都要在学成之时下山历练,在山下为九九八十一人消除灾厄方能回到道观继续修行,我前日路过此处,发现这栋楼与这附近的其他建筑都不一样。我见这栋楼的上方萦绕着一团黑气,久久不散,想来看看女善信的家中是否有不吉之物。」 余祐微听到了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看到门缝开得更大了些,才发现是里面的人将防盗链放得更长了些。 女人探出头来,见了门外站得整整齐齐的余祐微和魏然,脸上一怔,她没想到这位自称道士的男人生得这般俊秀,而他身边的女子,也颇为不俗,二人都身着便装,却仍有着出尘之姿,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好感。 可她并没有因为这两人出众的外表就放松警惕,依然用老师这个职业特有的凌厉目光扫视着面前的二人,「你们想干什么?」 ------------ 第八十二章 杀猪盘 余祐微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的身份以换取信任,她在江北报社工作这两年留下了不少痕迹,有很多方法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魏然用诱惑性极强的神棍专用语气说道,「不知你是否在搬进这套房子前后遇到了一些平时遇不到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导致了一些无法收场的后果?」 余祐微看到女人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化,却依然没有松口同意他们进到她家去。 魏然倒也不急,徐徐说道,「比如说,会让你破财,甚至背上债务的事情。」 女人握着门把手的手突然滑了一下,整个人猛地朝门的方向撞去,堪堪稳住身形后,女人默默打开了防盗链,悄声说道,「请进。」 余祐微和魏然对视了一眼,压抑着自己心中激动的心情,迈入了女人的家中。 女人在二人进入自己家门后,又探出头朝门外和楼下望了望,这才关上房门,又挂好了防盗链。 见余祐微正站在客厅中央直直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防盗链,女人解释道,「习惯了,有阵子老是有人来敲门,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我就装了个防盗链,现在敲门的人不来了,我这个习惯反而保留下来了。」 虽然已经把二人请进了房中,女人的表情却依然没有放松下来,似乎还是防备着余祐微和魏然。 「请坐吧。」女人指着墙边的绿色布艺沙发,「我先失陪一下,去换个衣服。」女人点点头,就走进了卧室,余祐微还听到了咔嚓的锁门声。 702的户型似乎比701要宽敞一些,另一个没有关门的卧室像是被女人改造成了衣帽间,余祐微一眼望过去,不大的房间里塞着两个衣柜,窗下还放着一个梳妆台,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真的十分爱惜自己那些精美的衣物。 厨房是狭长型的,虽说是老房子,依然被女人打扫得一尘不染,按理说这种上了年头的老房子里面都会有一些发霉的气味儿,可这间房子里却隐隐闻得到阵阵幽香,像是香水,又比香水自然些。 余祐微伸长了脖子,才看到在梳妆台的一角,立着一个精巧的花瓶,几朵百合花开得煞是喜人。余祐微不禁有些咋舌,住在这样的环境里还尽可能的把自己的家装饰成这样,明明是一个十分热爱生活的人,搬到这里之前,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很快,女人从房间走了出来,开门时穿的棉布睡衣换成了翠绿色真丝吊带裙,外面套着一件薄薄的奶黄色针织开衫,看起来十分生机勃勃,搭配得也很有巧思,看来在她卧室里应该还有一个衣柜。 「不好意思,今天周末本来想好好休息一下的,你们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女人转身走向厨房,拿了两瓶果汁出来递给余祐微和魏然,「现在外面会有点冷吧?我拿了常温的果汁给你们。」 「谢谢!你真的好细心哦。」余祐微有些夸张做作地说道。 女人淡淡一笑,没有回复余祐微的彩虹屁,话锋一转就看向了魏然,「望虚道长,你说是这栋楼有问题,可我是在搬进这栋楼之前遇到的事情,也能算作跟这栋楼有关吗?」 「当然。」魏然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语气却带着一些玄奥的意味,「你觉不觉得,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推着你,非要让你住进这里一样。」 女人的瞳孔蓦地缩小,手指紧紧抓着手中的果汁,太过用力使得她的指尖都有些泛白。 她深吸了一口气,过往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在她的眼前闪过,魏然说的没错,她有很多时机可以脱身,可是面前像是一个沼泽,让她越想逃离就陷得越深,最终只能走到了这一步。 「你说得对。」女人轻叹一声,「原本不必如此的,可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一步一步,每一 步都是在把我推向这个地方。」女人抬起眼睛,「我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更惨一些吗?」 余祐微紧抿着嘴,还是忍不住想插句话,「可以跟我们说说你的经历吗?」见女人凌厉的眼神,余祐微不自觉的举起了双手,「你看,我们互相都不认识,也没有互换信息,可能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了,你不妨敞开心扉,也当做是为自己解解压,不要把所有事情都埋在心里。」 女人的手指轻轻划过嘴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半晌,终于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你说得对,我这些日子真的过得太累了,其实很久之前我就想找个人说说,可我不能信任任何陌生人,也无法跟认识的人说我经历的事情。」 「你可以信任我们。」余祐微说道,「望虚大师已经帮助了很多人,不会拿别人的私事做文章的。」她想从女人的经历当中寻找线索,毕竟蒋浩已经失踪了几天,就算他是在这楼里失踪的,几天的时间也足够把人悄无声息的转移了,甚至是……毁尸灭迹。 「无所谓了,也许这就是机缘吧,往日里我只觉得心中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时不时的想起来,就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今天你们来了,我就突然想啊,既然活着没什么意思,我的事情告诉你们又能怎么样呢?我还不一定能不能活到别人拿我的事情做文章的那一天呢!」 余祐微惊讶于女人的话语,她口中说着如此丧气的话,可家中却生机盎然,温馨宜居,十分矛盾。 「你知道杀猪盘吗?」女人直视着余祐微,她没有问余祐微的身份,可凭她的直觉,余祐微还像是一个跟她一样的,生活在俗世当中的人。 余祐微当然知道,她是做媒体行业的,对任何流行词汇都了如指掌,甚至还加过一个杀猪盘受害者自救群,在里面看了好久各位受害者的经历。 于是,余祐微轻轻地点点头,「知道。」 女人苦笑一声,「我就曾经是那只被‘杀的‘猪。」 余祐微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让自己不要露出太over的表情。她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在女人眼中,余祐微的表情有些许震惊,又没有流露出探究的神色,没有让自己感觉到丝毫的不适。 「大概在去年年中的时候,那时候我很忙,快放寒假了,工作很多。」女人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职业,可她刚刚也说了不在乎是否暴露自己,这一瞬间的矛盾被余祐微捕捉到,当然,女人自己也发现了,便对余祐微露出一个不尴不尬的笑容。 「原来你是老师,我刚刚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位医生,很有那种感觉呢!」余祐微也不知道医生应该是什么感觉,她只想知道女人有没有能力为流浪汉的伤口缝合,有没有能力做器官摘除手术。 女人听了余祐微的话,也笑了,「怎么会?我理科特别差,所以才做了语文老师。」她又继续讲述道,「我今年37岁了,无论花多少钱保养,也骗不过自己,我那时候真的很渴望婚姻,但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女人自嘲的笑了笑,「很矛盾吧?如果我不是这么矛盾的话,也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我在一所私立学校任职,学校待遇很好,每个老师条件都不错,当时我也有一所不错的房子,和几个衣柜的昂贵衣服,喜欢的款式,每个颜色来一件,喜欢的鞋子,哪怕知道自己不会穿,也买回来欣赏。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的自我感觉太好,我没有办法向身边的人坦露自己有择偶的需求,甚至拒绝了很多为我介绍对象的人。我这个年纪,他们介绍给我的都是二婚或者有些硬伤的,那些人,我看不上。 所以,我在很久以前注册的一个社交平台上发了一个帖子,诉说了自己的苦恼,并放了一张没有露脸,穿着从没在任 何场合出现过的衣服的照片。第二天,就有一个人私信我说,他是美籍华人,最近回国创业很辛苦,身边出现的异性都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那种,他很需要我这样一个成熟稳重的女性陪伴他一起创业,一起同甘共苦。 我……一开始没有太当回事,直到后来,我们见了一次面,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优雅,像是一个家境优渥却知道人间疾苦的小天使,而且我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对我使用了某种精神控制法……」 「PUA?」余祐微马上接话道。 「对,就是PUA。」女人笑容越发苦涩,「你还挺懂的,总之就是让我慢慢变得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我怕不照做他就会马上离开我,而他一旦离开我,我就再也遇不到像他这么好的人了。 我当时太害怕了,所以他说他家的财产被冻结,公司运营不下去的时候,我掏出了所有积蓄,可是很快,我的积蓄也用完了,我就抵押了房子,后来,又跟银行贷了二百万给他。」 讲到这里,女人的手攥住了裙子,手腕上的青筋暴起,她第一次跟警察以外的人说出这件事情,再讲述一次,竟然还是这么痛苦。 「可我没想到的是,他看出了在我身上得不到更多,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的身份,公司,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当然了,我最在意的他的感情,也是假的。」 女人从面前茶几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包烟,熟练的点燃,才对二人歉意道,「不好意思,没有这根烟,我真的说不下去了。」 ------------ 第八十三章 天道不公 余祐微和魏然默契地点了点头,安静的看着女人夹在左手食指和中指之间的那根烟。 女人猛吸了两口烟,就接着说道,「如你们所见,房子被银行拍卖,我的存款也回不来了,每个月的贷款已经压得我喘不过气了,还没穿过的衣服鞋子都被我低价卖掉换了钱,最后我只能带着几柜子衣服搬回这个我父母留下的老房子里,如果不是懒得去改户主名字,连这房子都要被银行收走了。」女人自嘲的笑了笑,「有时候我看着这些衣服在想,我需要的时候它们也换不成钱,就很后悔买了这么多衣服,可转念又一想,如果没买这些衣服,岂不是都被骗走了,连衣服都没留下?这么一想,我又不后悔了。」 余祐微知道,这些‘杀猪盘骗取资金后都会经由几个账号迅速转移到境外账号上去,报警能找回来的可能几乎为零,但还是问向女人,「你……报警了吗?」 「当然,可是警察告诉我,他们手上被这种手段骗取巨额财产的案子攒了很多,破案难度非常大,很可能追不回来,后来我在网上加了一些‘杀猪盘的受害者,她们当中有很多人比我的状况还要惨,同时我也知道了,钱是一定回不来了,我只能自认倒霉。」女人扔了烟蒂,将脸埋入双手当中。 「你有想过去报复他们吗?如果我是你,我要恨死这些人了。」余祐微引导着女人,她想知道女人发现被骗的钱再也追不回来之后是怎么做的。 「报复?」女人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眼睛瞪得老大,「他人都消失了,我去报复谁?再去骗别人吗?我只能劝自己,是前几年过的太顺利了,人也跟着飘了,想着他虽然很好,但我也不差啊,他是比我年轻几岁,可我有阅历啊,就这样,忽略了一切的不合理,一头扎了进去,呵……」 女人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长叹了一口气,「二百万虽然多,我工作十年也该还上了,那十年后我还能开始新生活。而且,万一这十年当中我升职加薪了,说不定就用不上十年。这房子虽然老,住客素质也不高,住时间长了互不打扰倒也习惯了,至少我还活着不是吗?我已经听说了几个因为还不上巨额债务而自杀的姐妹了。」 余祐微看向魏然,魏然点点头,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那这样,你看下房屋里有没有什么贵重物品,现在我们要用符咒测试一下这间房子,你介意吗?」 女人笑了,「当然不介意,我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贵重物品,随便你们怎么做,如果真的有问题就好了,哪怕我再贷点款给你们,把这个灾厄度过去才好。」 余祐微吓得吐了吐舌头,「你可别这么说,我们不收钱的,如果别人也来这样说,你可千万要捂好自己的钱包。」 女人也学着余祐微的样子吐着舌头,「好了好了,知道了。」 魏然从怀中掏出两张驱邪符,递给余祐微一张,来之前他已经跟余祐微说了使用的方法,他催动驱邪符后,驱邪符会跟在余祐微身后,见她所见,如果遇到邪气,驱邪符就会发热变红,接下来的做法就简单多了,只要站在原地,喊出‘魏然二字,魏然就会过来解决了。 女人依旧坐在客厅当中,神情凝重,似乎还沉浸在回忆当中,余祐微带着驱邪符先进了女人的卧室,而魏然则直奔厨房,独身女人居住的房子,检查的话,还是同为女人的余祐微来做比较好。 卧室依旧拉着窗帘,这窗帘十分遮光,此时的天色已经大亮,卧室却依然只能借着客厅的光线视物。 余祐微探出头,「女士,我可以把窗帘拉开吗?」 「当然。」女人回答的很利落,可当她看到余祐微转身时,身后跟着的驱邪符时,才拿到手中的果汁都惊得掉到了地上,心说他们这阵仗,如果一会儿没问 自己要钱,就保准是如假包换的大师了。 余祐微拉开了卧室窗帘,这才看清这间卧室的全貌,卧室里只有一张简洁的大床,一个小小的床头柜,和一衣柜。床底下不要说人了,连床被子都塞不进去,可余祐微还是仔细地检查了床底,掏出手电筒趴在地上看了好一会儿,确认了床下只有灰尘才爬起来。 打开衣柜,衣柜里的衣服按照颜色和季节归纳得井井有条,很多衣物外面都套着或薄或厚的防尘袋,看得出来衣服的主人十分珍惜它们。余祐微试探着将手伸进去试探内部的空间,这确实只是一个衣柜,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再次环视这间卧室,寻找有没有被自己忽视的地方,只见床头柜上立着一个烛台,两个香薰蜡烛摆放在上面,有一些点燃的痕迹。这就是一个十分典型的女人的房间,走进任何一个女人的卧室,几乎大差不差都是这样。 余祐微皱着眉走出了卧室,但对上女人投来的目光时转瞬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卧室没什么问题,我可以再去看看衣帽间吗?」 女人此时已经对二人的身份深信不疑,连忙点头,余祐微就穿过客厅,进到了衣帽间。 而魏然所在的厨房可是一个不简单的地方,女人的冰箱里有很多东西,大多是魏然连见都没见过的调味料和食材。而他必须严阵以待的,是冷冻层里的冻肉,好在这个厨房很小,冰箱也很小,冷冻层只有两个抽屉,冻肉更是只有一盒肥牛,一盒肥羊,再没有多余的肉了。 魏然松了一口气,又打开每个柜子看过去,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他不想去女人的衣帽间,也不想跟她单独待在客厅里,便重新看起了冰箱,这才发现在一个玻璃罐后面,叠放着几个儿童酸奶,那几个酸奶刚好在魏然刚刚的视野盲区里,如果不是再翻一遍,就要错过这条信息了。 魏然不动声色的掏出手机,拍下酸奶的盒子发给了余祐微,还好女人现在非常信任他们,完全没有跟过来监视的意思,倒给了魏然和余祐微互通有无的机会。 刚好,余祐微在衣帽间里一无所获,正准备出门,就收到了魏然发来的信息。她很熟悉那个酸奶,最近经常在电梯广告里看到,算是近期推广买的比较多的中高端儿童酸奶了,以钙含量高和口味醇正而闻名,这不像是一个37岁的女人会想要喝的饮品,反而像是…… 想到这里,余祐微便没有再犹豫,快步走到客厅,坐到了女人身旁,不等魏然回来,就开口说道,「女士,望虚道长昨日路过此处曾经跟我说过,也许这厄运是笼罩在这栋楼上,影响着所有跟这栋楼有关的人,你知道这栋楼还有没有其他人出事吗?或许最终所有的厄运都会指向同一归因。」 余祐微的表情很严肃,显然女人也被她给唬住了,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确实是有。」 魏然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余祐微的胡编乱造,不得不说,搞文字工作的人就是不一样,随口胡诌也诌得很像那么回事儿。见女人要说出蒋浩的事情了,魏然忙坐到余祐微身边,小小的沙发一下子坐了三个人,一下子拥挤起来。 女人正要开口,感受到了两人灼灼的目光和沙发的拥挤,非常识趣的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我家隔壁有个小朋友失踪了……」 见女人真的说出了蒋浩的事,余祐微和魏然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态度立刻端正起来。 「说起来,这位小朋友可以算是我的忘年交了,有次他忘了带钥匙,在家门口蹲着等他哥哥回家,正好我那天下午没有课,回来的很早,就看到一个小小的男孩儿蹲在门口,竟然还在读着课本。」女人陷入了回忆,「我当时很惊讶,我任教的那所学校也有初中部,那里的孩子学习的时候也会学习,但课外时间都在暗自比较谁 的鞋子是限量款,谁家里的车更好,冷不丁见到一个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还坚持学习的孩子,真的很打动我,我就让他到我家里来等他哥哥。 那孩子跟他哥哥都是很可怜的孩子,但他依然非常乐观,他跟我说,努力学习就能过上好日子,以后也想像我一样当个老师。」女人的语气有些哽咽,「从那以后他就经常在我休息的时候来我这里写作业,我会免费为他做一些辅导,说起来,如果不是他当时鼓舞着我,我可能也没有勇气面对生活上这么大的落差。可是,前天有警察来我家走访,我听起来,竟然是浩浩失踪了……」 女人对蒋浩的感情似乎真的很深,说着说着,她的泪水已经流了满脸,「那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我跟他一样热切的期盼着,他能凭着自己的努力让他们兄弟二人都过上好日子。如果他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我只能说,天!道!不!公!」女人咬着牙,从嘴里一字一字的蹦出这句话。 余祐微有些能够体会她的感受,在最难的时候,遇到了从出生就拿了一手烂牌,却能安抚人心的蒋浩,女人对蒋浩的感情毫无疑问是复杂的,蒋浩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朋友,一个熟悉的人,更是一种符号,只要蒋浩还在努力的生活,她就没有放弃的理由。 ------------ 第八十四章 排除 看着女人真心悲切的脸,余祐微咬了下嘴唇,问出了下一个问题,「我们刚刚去过701了,听那位哥哥讲了他弟弟失踪的事情。」 见成功吸引了女人的目光,余祐微抛出了重磅炸弹,「他认为,他弟弟是在这栋楼里消失的。」 女人的泪痕犹在,悲切的神情僵在脸上,眼神中却溢出了满满的惊恐,「什么?在这栋楼里消失的,是什么意思?」 她是语文老师,怎么会听不懂余祐微的意思呢?于是,余祐微做了一个故作高深的表情,「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意思。」 女人大惊失色,「怎么会!」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双手捂住了嘴巴,消化了很久自己想到的信息,才缓缓放下双手,眼神躲闪,没有再去看余祐微和魏然。 「如果他真的是在这栋楼里消失的,你觉得最有可能是谁做的呢?」魏然的声音很具有迷惑性,他的提问方式也没有给女人选择的余地。 也许是受到了猛烈的冲击,女人竟真的顺着魏然的思路想了起来,「如果说会有那么一个人的话,我怀疑是502的那两个住户。」 502住户?余祐微和魏然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从蒋义那里得到的关于502那两个人的信息很少,只知道那两个人烟瘾很大,难道有什么是蒋义没有发现的? 「怎么说?」魏然再次发问。 「住在502的两个房客,我怀疑他们……吸一些不好的东西。」 「吸*?」魏然和余祐微异口同声地问道。 见二人的反应这么大,女人倒显得不大自然了,「我也不能确定,只是那两个人非常爱寻衅滋事,只要跟他们在楼道里碰上,就免不了要被他们嘴上几句,有些脾气不好的,就会同他们发生争执。有次我路过他家,正好看到他们在和不知道哪户吵架,我朝房内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些……工具。」 「是我想的那种工具吗?」余祐微联想起601的老婆婆跟那两人吵架时曾经说过的话,‘你们吸那个东西,说不定会死在我前面。看来,那位老婆婆也发现了端倪,吸食du品这件事没准是真的。 「对,就是那种工具,我在电视节目里看到过科普,有一样东西跟我们化学老师那天准备的教具很像,所以我就格外留意了一下,印象很深,他家出现的就是吸*工具。」 余祐微倒吸了一口凉气,吸食du品的人无论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不奇怪,流浪汉的事情,还有蒋浩的事情,有可能都是他们做的。 「就因为他们吸*吗?」魏然的声音像是一个灭火器,熄灭了余祐微胸中熊熊燃起的怀疑之火。是啊,这只是一个猜测,就算他们真的吸*,也得有直接证据才能证明他们是否伤害了流浪汉和蒋浩,自己怎么会只听了一面之词就开始怀疑呢? 余祐微右手食指和中指用力揉着太阳穴,她不该是一个如此容易受人影响的人啊,莫非是因为感冒刚痊愈的缘故? 「这……」女人的语气略显迟疑,「不止……」 余祐微托着腮,突然觉得有点困了,忙抛出一个问题转移自己的困意,「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嗯。」女人点点头,「他们那间房进进出出的人很多,看上去都不像什么好人,不管什么事情,都像是他们做得出来的。」 ‘不管什么事情,余祐微和魏然对视一眼,他们都注意到了这个很怪异的说法,再联想到蒋义说的流浪汉的事情,看来女人是把这栋楼发生的所有坏事都安放到502那两个人身上了。 「那,你还有心中怀疑的第二人选吗?」 女人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上班的时候都是早出晚归,放假在家也不太喜欢出门, 并不是每个邻居都见过,也不知道有没有空房子,反正我见过的这几户邻居,我觉得他们都不太正常。」 说到这里,女人的双眼突然瞪得很大,「天啊,这不就是望虚道长说的,厄运会影响整栋楼的人吗?」 得,又回到了这个哲学问题,究竟哪个是因,哪个是果?这恐怕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了,余祐微和魏然又问了女人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魏然拿给女人一个趋吉辟凶符,两人便离开了702。 女人关上房门,余祐微回头看了一眼房门,门上是安装着门镜的。余祐微本想去问问蒋义知不知道蒋浩和702的女老师关系很好,可碍于这个门镜的关系,只是给蒋义发了一条短信:702排除。 在下楼的时候,余祐微还是没有忍住,又给蒋义发了一条短信:你知道浩浩和对门女老师的关系很好吗? 不等二人走到六楼,蒋义已经回了信息:知道一些,听浩浩说过一两次,他会经常到对门去写作业,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余祐微看完信息,收起了手机,因为她此时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 已知601是一对老夫妻,男方瘫痪在床多年,女方拾荒维持生计,男方性格未知,女方相当暴躁。而602目前完全未知,可能会比601好一些,也可能比601还要差,那么他们先去哪一家呢? 不等余祐微想好,魏然已经轻车熟路的敲开了602的房门,余祐微只得硬着头皮跟魏然等在门口。 余祐微保持着脸上微笑的表情,嘴上小声抱怨道,「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先敲哪个门啊?」 魏然也学着余祐微的样子,小声答道,「你事先没跟我说需要商量啊,这边不是离楼梯近一些吗?」 余祐微被魏然的逻辑打败了,没办法,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等在门口。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一只白白胖胖的手伸了出来。 哈?余祐微不太理解是什么情况,看了眼魏然,魏然也是一头雾水。那只手的主人显然也发现了不对,瓮声瓮气地说了句,「拿来啊!」 见此情景,魏然只得轻咳一声,「咳!」 余祐微见魏然这样子很有趣,也有样学样的咳了一声,「咳!」 门内的人终于探出头来,才一见到那张脸,余祐微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那张脸已经肿得有些变了形,像是一直在水中泡着一样,面色惨白,又十分肿胀,当然,也可能是胖成了这样。肿胀的脸挤得变了形状,厚厚的镜片架在这人的鼻子上,可脸上的肉过于饱满,显得鼻子格外的低,想要架住眼镜就有了一定的难度,光是这人露面的短暂时间当中,眼镜就往下掉了两次,都要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去扶一下才不会使眼镜掉下来。 「你们是……」 余祐微这才发现,这个人原来是个男性,从他露出的脸和手指真的很难判断他的性别,可能一个人肿到了一定程度,就颇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了。 魏然把在702门口的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房中的男人皱着眉听完,毫无征兆的关上了房门,一句「不需要」还回荡在清晨的楼道中。 余祐微和魏然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这人是把他们当成了骗子?还是根本不在意他们所说的内容呢? 没办法,这次换余祐微来敲门,房中的男人还没走远,很快又打开了房门,他刚才其实没有太仔细看这两个人的脸,他对三次元的活人一向没什么兴趣,当然别人也一样对他没什么兴趣。 所以,当余祐微那张美丽的脸那么近距离的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是有点懵的。余祐微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将魏然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最后很真诚 的说道,「为了你,也为了这栋楼的所有人,请让我们进去看一下你的房中有没有什么不吉之物,可以吗?」 男人连连点头,「当然可以,请进。」浓郁的陈腐气息打在余祐微脸上,熏得她眯起了眼睛,可她还是保持着微笑,等男人转过身,才偷偷擦掉了被熏出的眼泪。 她泪眼婆娑满含怨愤的瞪了一眼魏然,魏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她的样子也知道她现在不太好受,便揽过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他的动作做的十分自然,这是他跟师兄弟互相安慰时经常做的动作,余祐微心中倒是有根弦被拨动了一下,只是她此时整个人都沉浸在被男人的口气熏的头昏脑涨的阴影中,并没有想太多。 当门完全打开,二人这才看清屋内男人的身形,他看起来足有二百多斤,走动起来整个人身上的肉都在上下晃动,因此活动对于他来说算是很大的负担。踏入门内,余祐微立刻明白了他这个身形是怎么来的,也知道他刚刚是把自己和魏然当成外卖小哥了。客厅的地上堆满了各种垃圾食品的袋子,外卖的盒子更像是积攒了很久很久,已经堆得老高。走了几步甚至还能看到偶尔大摇大摆路过的肥硕蟑螂,尽管余祐微不想表现的太明显,担心引起房主的不满影响接下来的对话,可当一只蟑螂爬过她的脚面时,她还是吓得惊呼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男人道着歉,「我的生活习惯不是太好。」他的看不见指节的肉手挠着脑后堆积成几层的肉,抬起手的同时余祐微就闻到了他身上的汗味,很显然他口中的‘生活习惯不好也包括不爱洗澡这项内容。 眼看着客厅里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唯一的一张沙发上面堆了几个跟真人等高的人偶,整整齐齐的坐在沙发上,每个人偶身上都扔着男人换下来的脏衣服,余祐微都有些数不出来这几个人偶身上到底堆了多少件衣服,她只知道,这间房子里的空气让她有些无法呼吸了。 ------------ 第八十五章 他怎么会姓宋呢? 魏然从进门就发现了余祐微的不适,他先是环视了一圈这间房子,这里本该跟楼上702是一个户型,可当他表示想去开一下窗户时,却发现窗户似乎已经锈住了,根本打不开。 男人见魏然试图打开窗户,刚想阻拦,可很快就发现窗户因为太久没有打开过,已经很难再打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不大习惯开窗,不好意思啊,你们是不是不大习惯?」 岂止是不大习惯,余祐微已经在翻白眼了,没有办法,只得拼命揉着太阳穴。魏然倒是还能忍受,他不像余祐微那样对气味那么敏感,只是苦了她了,魏然在余祐微家住了这么久,发现她对气味有一种类似强迫症般的执着,她对其他东西都没有太高的要求,唯独受不了难闻的气味,这个房间可以说是针对她一个人的修罗场了。 见没有解决方案,余祐微便只有最后一个念头——速战速决,如果确认他没有问题,他们就马上离开。 做了这个决定,余祐微甚至连坐的地方都没找,直接就开始了提问,「是这样的,这位是望陇山道观的望虚道长,下山渡人攒够福报才能回山继续修行,他近日发现这栋楼有些异样,似乎有一股很邪恶的力量笼罩着这栋楼,让这栋楼里的所有人都遭遇灾厄,道长想找出这股力量的来源,所以想在这栋楼中的每一户人家探查一番,如果能找到的话,道长或许有能力消除这股力量,这栋楼的住户也可以远离那些厄运。」 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是这样吗?其实我感觉还好啊。」说着,他又很认真的想了起来,「不过我听说最近楼里有个小男孩失踪了。」 「哦?」魏然见余祐微偷偷用衣袖捂住鼻子呼吸,便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也不大清楚,我基本上不出门,对其他住户的信息一点也不了解,还是警察上门我才知道的。」 男人似乎是真的完全不在意自己楼里有一个孩子失踪这件事,余祐微只得开门见山,「那你们楼下之前有个流浪汉也失踪了你知道吗?」 「哈?」男人的胖脸上流下了汗水,招待余祐微和魏然进门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活动量了,一时之间他还有些不习惯,但他的眼中却流露出强烈的求知欲,「真的吗?楼下还曾经有过流浪汉?也失踪了?天啊,难道这就是……天启!」 「什么启?」虽然知道这人的脑回路必然不一般,余祐微还是想问清楚他在说什么。 「我最近在玩的一款网游啊!这是一次人类清除计划,没有价值的人类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只有真正能改变世界的人才会留下来,而我,就是那个能改变世界的关键。」男人激动的小眼睛发光,说的唾沫横飞。 余祐微再次揉起了太阳穴,心中一直默念着:我不能被表象蒙蔽,一定不能省略任何一个步骤。 「你说你平时不出门,是完全不出门对吗?」余祐微提出了这个从她进门起就想问的问题,看屋子里堆积到这种程度,她想知道男人平时是怎么活下来的。 「差不多吧,等我屋子里堆的东西多到我受不了了,我就会出叫个几个小时那种家政服务,帮我收拾一下屋子,就这样周而复始。」 「可以问一下你的职业吗?」余祐微真的很好奇,他每天待在家里靠什么生活,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我啊,我做网游陪玩的。」男人兴致勃勃的介绍着他的职业,「我从小就喜欢玩游戏,可惜爸爸妈妈不让,好不容易把他们熬死了,我终于可以过上我想要的生活了,又可以玩游戏,又能赚生活费,也不用出门跟人打交道,简直就是完美生活,所以你们刚刚在门口说的什么不顺利啊,厄运啊什么的,我通通都没感觉到。嘿嘿,我是看姐姐你漂亮,想帮你个忙,才让你们进来的。」 「是吗……那可真是谢谢你了。」余祐微回答的很勉强。 可男人那双被肥肉挤得几乎要看不见的眼睛却发着光,「那你们自便,我要去工作了。」说完,朝二人挥了挥手,就带着一身肥肉呼哧呼哧的回到了卧室。 余祐微目光追随着他,这才发现他的‘工作室就是他的卧室,一张桌子摆放在床边,上面立着一台台式电脑,而男人就坐在床上,手指这时灵活了起来,飞快的舞动着。想想也是,他这个体型恐怕很难买到一把舒服的椅子,而且椅子还会限制他的动作,不如他现在这样自在。余祐微刚刚就看到他打到激动时直接从被窝里翻出半包薯片朝嘴里倒了一把,看的余祐微目瞪口呆,看来这整个家中无论哪个位置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现在这个无比邋遢的样子就是他最舒适的样子。 魏然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已经傻眼的余祐微,「怎么办?到处看看?」 「嗯。」余祐微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此时她就是非常后悔,为什么没有想过戴个口罩什么的,现在要裸鼻在这间房子里检查一番,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但机会也许只有这一次,来都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跟男人打过招呼,余祐微这次没有跟魏然分头行动,而是捂着鼻子弓着腰跟在魏然身后。虽然已近初秋,可男人一直门窗紧锁,室内的温度还是很高,连带着那些难闻的气味也跟着如同发酵一般的格外浓郁厚重,她实在没有勇气单独去探索这个未知的花花世界,也不敢想这一间小小的房子里还会藏着多少昆虫,会不会还有什么‘小动物。 魏然紧皱着眉,先是去厨房转了一圈,厨房里唯一算得上‘厨具的就只有一个烧水壶,看着地上堆得快有窗子高的泡面盒子,魏然也明白了这个烧水壶的用途。 打开冰箱,里面的东西更加一目了然,单开门的立式小冰箱,里面的饮料倒是码放得比外面的东西整齐许多,可仔细一看,这里面有一半都是空瓶,和喝了一半的半瓶饮料,看来是站在冰箱门口吨吨吨的喝了几口没喝完,又盖上盖子放了回去。 这下连魏然也觉得有些头痛了,跟这人说不上几句话,家里又这么乱,总觉得这样下去的话,从他家里出去除了心灵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打击,不会有任何收获。 魏然轻叹了一口气,打开了冰箱冷冻层,冷冻层里放着两包速冻汤圆,半包速冻饺子,剩下的就是两大盒雪糕,看日期饺子已经过期三年了,汤圆也早已过了保质期,只有这两大盒雪糕是最近买的,看来这人是每天都在吃这些垃圾食品,从不间断啊! 魏然瘪着嘴看了一眼身后的余祐微,余祐微从他眼中读出了深深的怨念,她也没有说话,重重的拍在魏然肩上,朝他点了点头,意思是:再接再厉。 丝毫没有受到鼓舞的魏然再次打头阵来到了次卧,这间房的次卧算得上是这个家里最干净的一片区域了,男人似乎不太往这个房间堆积杂物和垃圾,余祐微也不再只跟在魏然身后,也跟着检查起来。 这房间的布置非常简单,一个看起来很有些年头的实木柜子,再就是一张床,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见魏然朝柜子走去,余祐微照例蹲到床下看起了床底,「这是什么?」她看到了几个木质的东西,便想要把它们拉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 那东西很轻,余祐微还没使上力气,就将它们抽了出来,可看到那东西的真容时,哪怕余祐微牢记着现下的情形,也还是没忍住轻呼出声,「啊!」 听到声音的魏然忙大步过来将余祐微护在身后,当他也朝使余祐微惊呼出声的东西看去时,才发现那竟是两张黑白遗像! 平静下来的余祐微很快联想到了刚刚男人说的那句话,‘好不容易把他们熬死了,莫非,这是他父母的遗像? 她细细辨认着遗像上的人,试图找出二人和此时正坐在床上打游戏的那个男当中的共同点,可惜男人实在是胖得变了形,根本看不出他原本到底长什么样子。余祐微忙掏出手机,拍照留证后又将遗照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魏然见余祐微这边没发生什么事情,便又回去打开了那个实木柜子,柜子里只有几床被子,看不出什么异样,二人只好回到了如同废品回收站一样的客厅。 「先生,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余祐微一边观察着沙发上的玩偶,一边假装随意的跟胖男人聊着天。 「我姓宋,你就叫我宋宋吧,我游戏里的伙伴都这样叫我。」胖男人没有回头,可余祐微听得出他的声音中堆着很多油腻,整个人顿时觉得十分难受,不由得开始庆幸起还好自己不喜欢玩游戏这件事来,不然很有可能遇到这样一个队友,而自己还要毫不知情的叫他‘宋宋,光是想一想她就难受得连皮肤都痒了起来。 他姓宋!余祐微突然如遭雷击,心中警铃大作,她刚刚看到的那两张遗像上面都印着死者的名字,那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是姓宋的! 那么,他怎么会姓宋呢? ------------ 第八十六章 你见过这照片里的人吗? 「宋宋,好可爱的名字,真的很适合你呢!」余祐微昧着良心强行吹捧着。 「真的吗?」胖男人从百忙之中转过身来,非常友好的朝余祐微露出一个笑容。 「是啊,你爸爸妈妈也会这么叫你吗?」 「怎么会,他们对我很凶的,因为我只喜欢吃垃圾食品,也不好好学习,他们每天都在骂我,他们可没想到,他们死后我会找到这么个好地方。」胖男人语速飞快,似乎根本来不及经过大脑就将话说了出来。 ‘找到?这个用词余祐微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室内的各种气味轮番顺着鼻腔直接攻击她的大脑,让她没有太多精力去思考。 魏然在客厅简单翻看了一下,除了垃圾,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除了胖男人待的最多的主卧,就只剩一间洗手间还没有看过了,魏然打开了紧闭的洗手间房门,连站在客厅无所适从的余祐微都被翻涌而来的臭气呛得连连咳嗽。虽然魏然意识到眼前场景是多么可怕之后马上闭气,可是已经晚了,他整个人已经被熏得晕晕乎乎的,晃了一下才堪堪稳住。 这个房子的洗手间布置非常简洁,除了洗手池和一个洗澡的莲蓬头,竟然连一台洗衣机都没有,不过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胖男人不洗衣服了。真正可怕的就在这里,因为没有安装电器,洗手间就有了些多余的空间,而这部分空间就成了胖男人堆放垃圾最合适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垃圾袋已经堆的快有一人来高,有些破损的袋子会露出些汤汤水水,污渍早已干涸在泛黄的地板上,在这连窗户都不开的家里,却有无数苍蝇在围着那堆垃圾狂舞。 见魏然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余祐微忙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洗手间的门轻轻的关上,她的动作轻得像是在抚摸小黑的圆脸,不是因为她担心声音太大会惊扰到胖男人,而是因为她知道,如果她用力的关门,势必会形成一阵风,那阵风会将洗手间里的空气都带出来,再送进她的鼻腔,这后果她承受不来。 余祐微不是一个吃不了苦的人,可这生化攻击没有完全的准备真的不能硬抗,她决定只身去胖男人所在的卧室看一眼,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他们就先离开,既然这人能让他们进来一次,就一定还能让他们进来第二次。 下定了决心,余祐微握紧拳头,像一阵风一般的冲到了男人的卧室。真正走进卧室她才发现,这间卧室有很多暴力拆除的痕迹,墙上之前应该挂着很多照片,挂过照片的位置明显比其他墙面要白上很多,可那些钉子却已经七扭八歪,像是有人用极大的力气强行将上面挂着的照片拽了下来。 胖男人的心思都在面前的电脑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余祐微已经进入了卧室,余祐微咬了咬牙,一狠心也不管会不会惊动他,直接将衣柜的门打了开来。 那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四门红木衣柜,就算放到现在的市场上流通也应该是一样好东西,衣柜里几乎是空空如也,只有几件T恤歪歪斜斜的挂在衣架上。可在一个抽屉的缝隙里,余祐微发现了一张老照片的一角,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回过头去看胖男人在干什么,见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便卖力的将那张老照片抽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照片上的内容,胖男人突然一声惊呼,惊得余祐微慌忙把那张照片塞到了外套的口袋里,合上抽屉面向胖男人,尴尬的笑着。 胖男人倒不疑有他,依旧笑呵呵的,「你们查看的怎么样了,我这房子里有你们说的邪气吗?」 「没有没有,那就先这样,我们先走了。」不知怎的,余祐微从胖男人的眼中看出一丝凶光,她连男人的回应都没有听到,就慌忙拉着魏然逃离了这间房子。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出了602应该直奔601而去的,可余祐微却拉着魏然一路跑出了单元门。 魏然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被余祐微拉着一直跑,直到出了单元门,余祐微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魏然才走上前去轻轻拍着余祐微的背,「发生什么了?」 余祐微顾不上说话,只能先朝魏然摆摆手,她其实也说不清是怎么了,只是随着在那间屋子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个肥胖的男人带给了她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终于,余祐微觉得已经把在602呼吸到的空气都换成外面的新鲜空气了,才开口说道,「我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有一种那人很可怕的感觉,我觉得如果我们继续打扰他,他可能会对我们做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魏然听了这个理由,禁不住笑了,他还以为余祐微看到了什么她接受不了的东西。 「有我在,他不能对你做任何可怕的事情。」 听到魏然的话,余祐微抬眼盯着他这张好看的脸,却不知道她自己的脸色此时已十分苍白,呢喃着说道,「也许有些时候,人心比鬼怪还要可怕。」 没想到呼吸了好一会儿的余祐微没等来恢复状态,却剧烈的呕吐起来,魏然以为余祐微的感冒还没有完全好起来,已经不准备继续去其他住户家里了。 「是不是感冒根本就没有好?还是回家休息一下吧?」魏然用自己最轻的力道拍着余祐微的背,试图让她感觉好一点。余祐微突然发觉自己非常喜欢魏然拍自己的背,从小没有爸爸妈妈宠爱的她原本也没有几个人会像魏然这样安抚她,小心翼翼的拍她的背。意识到这一点的余祐微吐的更厉害了,到最后她觉得她已经把自己的内脏都跟着一起吐出去了。 「可能是在602吸入有毒气体了。」余祐微有气无力的说着,用尽全身力量才能够站直身体,这才想起自己外套口袋里还有刚刚从602的衣柜里拿到的旧照片,慌忙翻找着,将照片拿给魏然。 「这是?」魏然接过老照片,照片因为卡在缝隙里,有一个很大的折痕,除此之外保存的状况都很好,看起来在被夹到抽屉的缝隙之前,是有被好好保存着的。 「我在那人卧室抽屉发现的,卡在缝隙里来着。」余祐微此刻还有些虚弱,说话有气无力的。 照片上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和一个看起来已经成年的孩子,余祐微翻出手机里偷拍的那两张遗像,除了遗像中的两位老人年纪更大一些,又衰老了一些,其余都一模一样,很明显这对老人就是那屋子原本的主人,可中间的那个孩子,却实在看不出来是不是那个胖男人。 「这孩子的衣服上有字。」魏然看到站在中间应该是这对老夫妻孩子的那个人,衣服上有一行小字。如果放在平时,眼尖的应该是余祐微,可她刚刚吐的昏天暗地,脑子明显不太转得动了。 老照片的像素有限,余祐微将老照片扫描下来,放到最大,却还是看不清上面的字,只好将照片发给了梁源,叮嘱他一定要尽快把上面的字复原放大发给她。 「要不要回家休息?」魏然还是很担心余祐微的身体,如果她一直病着,也属于意志薄弱的阶段,说不定毕方还会想办法趁虚而入。 「去蒋义家吧,他在这里住的时间足够久,说不定见过这对老夫妻。」余祐微很清楚自己的感冒已经完全好了,这一吐纯属是被恶心大发了。 「好吧……」魏然略微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在魏然的搀扶下,余祐微又再次敲响了蒋义家的门,蒋义在短短时间内已经熟悉了余祐微的敲门习惯,敲门声才一响起,蒋义就迅速打开了房门。 「快进来。」蒋义像做贼一样探出头打量着楼道和对门的猫眼,将二人迎进了门。 还没等余祐微坐下,蒋义就急急地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是有什么发现吗?」 余祐微从口袋中拿出照片,递给蒋浩,「这对老夫妻你见过吗?」 蒋义不明就里的接过照片,可当他看清楚照片上的人时,先是紧皱着眉细细地瞧着,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瞪大了双眼。突然,他把照片猛的丢出去,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肩膀重重的撞到了墙壁上。 他这个突然的举动,把一直盯着他的余祐微吓了一跳,忙捡回照片,又看了看上面的三人,这一家三口眉眼间有些相似,看上去也是慈眉善目,不知怎么就让蒋义有这么大的反应呢? 「怎么了?」余祐微才问出这句话,就看到手机上梁源的信息刚好发了过来,‘衣服上的字写着:德康精神病专科医院。 余祐微的瞳孔猛的放大,精神病院!这件事情里,有一个人的确跟精神病院有关联,那就是那个流浪汉! 想到这里,余祐微将短信拿给魏然,自己则转向蒋义,看着他惊恐的面容,余祐微发现这件事远比自己一开始以为的要复杂得多。 余祐微举起手中的照片,一步步向蒋义逼近,声音有些沙哑,可这沙哑在蒋义听来却蕴含着些与以往不同的意味,「你见过这照片里的人吗?」 蒋义不自然的别过头,不敢去看余祐微手中的照片。 「你见过这照片里的人吗!」余祐微有些生气了,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么会瞒,不如不要找我帮忙!」 蒋义紧咬着下唇,直到渗出血丝,才垂下紧握着的双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见过。」 ------------ 第八十七章 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 余祐微不知自己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刚刚吐过了身体有些不舒服,她能感觉到自己拿着照片的手在颤抖,却没想到自己一开口,声音也在颤抖,「告诉我,这个人,你在哪里见过?」 而蒋义的状况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他原本不想说出来,可余祐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让他避无可避,只得说出了那个在场几人已经心知肚明的事实,「是……是那个流浪汉……」 虽然早已猜出答案,可听到确定的话语从蒋义口中说出,余祐微还是十分惊慌的看向身旁的魏然,不是找蒋浩吗?为什么又出现了跟流浪汉有关的信息?他又怎么会出现在602房间里的老照片上?她发现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她掺和进来就会变得非常复杂。 想着想着,余祐微竟然笑了起来,她歪着头,看着手中的老照片,朱唇轻启,「有趣。」 她的语气跟平时不大一样,眼神也略显迷离,看着她的样子,魏然头皮有些发麻,那一瞬间,他简直怀疑说这话的不是余祐微,而是毕方。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自己的顾虑,因为余祐微经历了短暂的失神后,已经恢复到了备战状态,看向他的眼神已然是倔强又自信了。 但她的心理活动可没这么简单,在这短暂的两分钟里,余祐微已经想清楚了,从毕方的力量觉醒开始,她的生活就再也回不到以往了。她完全不必去追究一件看起来很平常的事情为什么会如此复杂,无论发展到什么程度,她只要努力的求得真相,努力的去解决就好。 下定决心,余祐微将那张老照片妥帖地放回自己的外套口袋,冷静的看着依然慌张的蒋义,开口问道,「你确定吗?」 「基本上吧……」余祐微这么一问,蒋义倒有些不敢确定了,「那个流浪汉看起来年纪大很多,但是他们基本上是一致的,我很喜欢画画,偶尔会研究些相关的知识什么的,的分布和骨骼形状,基本上是一个人无疑。」说着说着,蒋义又自信起来。 「不过,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说了半天,蒋义终于抓住了重点。 余祐微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602住的是什么人吗?」 蒋义摇摇头,「我对这栋楼的其他住户没有任何兴趣,从来没有试图了解过他们,就连我唯一认识的301大哥,都是凑巧才认识的。」 也是,余祐微心想,蒋义这种自我意识过剩的人,是不太会主动去注意其他人的。思及此处,余祐微搓了搓自己的脸,转向魏然,「我们去601吧。」 魏然挑起了眉毛,「你还可以吗?能坚持住吗?」 「当然可以。」说完,余祐微没有再跟蒋义说一句话,拉着魏然就走出了蒋义的家。 「已知流浪汉的照片在602的抽屉夹缝里,现在我们要验证什么呢?」刚关上蒋义家的门,余祐微就给魏然出了个毫无难度的智力测试题。 「在601这户住得最久又出门最多的老婆婆那里问出照片上老夫妻的身份?」魏然十分配合的答道。 「没错!」此时余祐微虽然还有些不舒服,但离开了602的生化危机,现在已经可以投入足够的激情去601看看情况了。 充满斗志的余祐微站到601门口,似乎有些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敲门的声音大到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赶忙停下敲门的手,还没等到她重新敲门,门就被大力的打开了。 「要死啊?吃饭都吃不消停,谁!」老婆婆嘴上骂骂咧咧的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两个陌生人,便准备继续骂,她已经这个岁数了,也吃了一辈子苦,没什么可怕的了,不管门外站着的是什么人,她都可以毫无顾忌的用自己储存了一辈子的脏话狠狠的骂到他们后悔今天 敲响她的房门。 魏然眼看着老婆婆已经张开的嘴巴,及时的说出了自己那一番说辞,让老婆婆先停下来思考魏然所说的真伪。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没有任何怀疑,直接将二人请进了自己的家。 余祐微十分惊讶,她以为最难进入的就是601这位好斗的老婆婆家,没想到竟然一句多余的话都不用说,就走入了这个看上去十分干净整洁的家中。 她之前见过其他瘫痪的病人,有瘫痪病人的家中总会有些不可避免的垃圾和异味,可这位婆婆竟把家中打理的非常干净,如果不是那位瘫痪的老爷爷本人还躺在客厅当中,她甚至会怀疑蒋义告诉她的信息是否准确。 不过也存在着另一种可能,就是从602出来之后,她的嗅觉已经短暂失灵了。但无论如何,能将家中打理的如此整洁,这位老婆婆无疑是花费了很多时间的。 「打从十年前,唯独这几栋楼拆迁失败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这里犯了什么忌讳,住在这里的人只能比别人活得憋屈,今天你们来了,看来我没想错。」老婆婆的手脚很麻利,将老爷爷的轮椅摇了起来,对他很不客气的说道,「老不死的,我早跟你说我们当初不该住在你爸妈留下的房子里,连累着我跟你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幸好,现在道长来了,厄运可以解除了。」 坐在轮椅上的老爷爷语言功能似乎已经有些退化,张着嘴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余祐微环视着这间屋子,她其实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位老婆婆,她没有一个合理的动机,看起来也不像有那个能力,可以制服流浪汉那个成年人,和蒋浩那个机灵的孩子。 所以,她没有提出四处检查,反而是应邀坐到了客厅当中,跟老婆婆聊了起来。 「婆婆,我们去楼上看过了,他们两户都不同程度的遭遇了一些不太幸运的事情。」余祐微省略了自己跟魏然去过602这件事,「你也听说了楼上有小朋友失踪这件事吗?」 「唉!」老婆婆叹了一口气,搓着自己的麻布裤子,「我以为602的事情过了之后,就不会再有其他住户出事了,没想到竟然是那个孩子出了事,我还挺喜欢那个孩子的……」 余祐微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忙拦住了老婆婆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婆婆,您说602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啊?」 老婆婆自觉说漏了嘴,站起身来走向厨房,背对着余祐微,语气故作轻松的答道,「嗨,没什么,跟现在的事情没什么关联的。」 余祐微是谁啊,每年的一大半时间都在跟陌生人交流,她一眼就看得出老婆婆在说谎,完全没有给她掩饰的余地,径直跟了上去,循循善诱道,「婆婆,这楼里发生的每一件事,可能都是有关联的,如果望虚道长不知道事情的全貌,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你看,你和阿公已经在这栋楼里浪费了太多时间,就不要再避讳什么了。」 「好吧,那我说给你听,你可不要去告诉警察,让他们来打扰我。」老婆婆心一横,决定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给余祐微。 「婆婆,你就放心吧,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问题的。」余祐微决心不管老婆婆要说的是什么,她都要先稳住老婆婆,流浪汉的事和蒋浩的事,至少要先搞清楚一件。 「602,就我是我们家对门,你看到了吧?」老婆婆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局促的表情,像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一样。 「看到了,婆婆。」余祐微笑容甜甜的答道。 「对门那对夫妻跟我和这老不死的年纪差不多大。」老婆婆指了指瘫坐在轮椅上的老爷爷,继续说道,「大概是七八年前,他们带着儿子住了过来,我每天都出去,呃,出去拾一些饮料瓶纸箱子什么的,一来二 去就跟夫妻当中的妻子熟悉起来了,原来他们以前住着一个还不错的小区,可儿子上学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受了刺激,人就傻了,两夫妻为了给孩子治病花光了积蓄,最后沦落到房子也卖了,换成了这里的便宜房子。 说起来那一家也是苦命人,沾上了这个小区,就更苦了,两个人上班的地方毒气泄露,夫妻都得了慢性病,眼看着治不好也活不久了,就把卖房子剩下的钱都拿去给儿子找了个条件还不错的精神病疗养院,把他后半辈子的费用一口气全交齐了。」 余祐微认真的听着,看来不出意外的话,老婆婆口中的儿子,大概就是那位流浪汉了。 「没过多久,那对夫妻就接连去世了,他们那种死法也挺痛苦的哟,殡仪馆来拉人的时候我在门缝里看来着,那时候还不像现在,会把人整个包起来,那时候只盖一个毯子在身上就往下抬的,我看到那个老妹子的样子,嗷哟!脸都是青紫的,真是吃了不少苦哟!」老婆婆说着,陷入了回忆当中,「从那以后,我就更坚信这栋房子不吉利,可我家这个老不死的,一直拖累着我,但凡他是个身体健全的人,我们哪怕多吃点苦,过个几年也就能搬离这里了,可就是因为他,我的一辈子都葬送在这里了。」说着,老婆婆的拳头狠狠打在老爷爷的腿上,像是在泄愤一般,看她脖子上暴起的青筋,余祐微都能想象到她手上的力道。 见余祐微表情不自然的看着自己,老婆婆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谄媚的眯起眼睛,面向魏然解释道,「嗨呀,让道长见笑了,他这瘫痪好多年了,没有知觉的。」 ------------ 第八十八章 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魏然十分拘谨的笑了笑,那个笑容在余祐微看来甚至称不上笑,只能说是嘴角抽动了一下,敷衍的明明白白。 余祐微无奈,只能对老婆婆说道,「婆婆,气大伤身,就算阿公感觉不到痛,您看您拿这个力气锤锤自己的腿还能解解乏不是?」 老婆婆这么多年来其实早已经麻木了,只是每每想起来,还是必须发泄出来,无论当时身边的人是冲撞了她的邻居,还是身边这个自己照顾了数年的老伴儿。可她却不敢得罪眼前这两个人,老一辈的人当中有很多还是十分相信佛教跟道教的,如今一个道士找上门来,管他是真是假,反正自己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难道这两个人人模人样的还能要自己的命不成?她早就活够了,要真能要她的命,她反而挺期待的。 就这样,老婆婆虽然想到被自己老伴儿拖累着在这个她认为不吉利的地方住了半辈子,很想抱怨一通,可余祐微开口劝阻,她也只好偃旗息鼓,只瞪了一眼瘫坐在轮椅上那个双眼浑浊的老头,不再做声。 见老婆婆停下来,余祐微再次将话题拉了回来,「既然602的夫妻都去世了,又安顿好了儿子,那您对门这些年就没再住人吗?」 「住了呀,大概三年前,有一天我回来发现对门在点外卖,真是把我给吓到了,这人都没了,怎么能点外卖呢?你说是不是?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观察对门的动态,要说没人住吧,里面还时不时的有声音,要说有人呢,又从来不见人出来,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对面的门没关好,一连串的蟑螂往外爬,可把我吓得不轻,我们这楼虽然旧,但是位置好,不阴不潮,照理说不该有这么多蟑螂出现的。」 余祐微趁着老婆婆不注意,偷瞄了魏然一眼,她每次只要走进这栋楼的单元门,就能感觉到一阵阴冷,楼道里比外面冷是正常的,可她感觉到的不是一般的冷,而是仿佛能让她整个人瞬间凉透的阴寒,这一点她跟这位老婆婆的感受可太不一样了。 魏然也很诧异,个体的差异竟然这么大吗?还是老婆婆住在这里这些年已经习惯了?他实在理解不了她怎么会说出这栋楼位置好,不阴不潮这种话的。 老婆婆没注意到余祐微和魏然的眼神波动,还在自顾自的讲着,「我就直接开门进去了,能有这么多蟑螂,谁知道房子里到底有什么,何况这些蟑螂万一顺着路爬到我家可怎么办,只要一只进来了,马上就能下一窝,那我们家里还要不要住了。」 见老婆婆又开始抱怨个没完没了,余祐微不得不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天啊,难道是对门已经住进去了人吗?」 「是啊,一个胖墩墩的小伙子,我问他跟这家主人什么关系,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后来被我逼问得急了,就把我赶出来了,不过依我看,他八成是个闯空门的,知道这家现在没人了,撬了锁就住进去,也没人管这事情。」 「那对面住户的儿子,一直就没有消息了吗?」余祐微试探着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老婆婆原本一张一合的停不下来,可当余祐微问出这个问题时,她竟有些躲闪,「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自己家的事情都还顾不过来,又要赚钱又要伺候这个老不死的,我哪有心思去管别人家的事情。」 「婆婆~!」余祐微半是亲昵半是威胁的叫道,同时眼神也犀利起来。 「好吧好吧,我说我说。」老婆婆自然知道余祐微的意思,如果自己有所隐瞒,这两人也不会把真本事拿出来,反正自己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有什么可顾及的,想到这里,索性把话敞开来说。 「就刚入夏的时候,我在楼下整理我那些塑料瓶,就看到两个人带着一个年轻人,嗯……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进来就问我602现在什么情况,说他是602那户的儿子, 精神病疗养院倒闭了,要把他送回来,那我就把他们带到了602,可是里面住着那人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进去。没办法,那两个人也不想惹麻烦,把人送到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那孩子开始在602门口守了两天,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跑到楼下去捡东西搭了个棚子,就这么住下来了。」 竟然是这样!流浪汉原本应该是602的房主!余祐微在心中呐喊着,如果是那个胖男人霸占了流浪汉的房子,流浪汉消失的话,他无疑是最直接的受益者,流浪汉会是他害的吗?如果流浪汉是他害的,蒋浩呢? 「后来呢?」魏然的声音不含任何感情,冷冷的问道。 「后来,他可能觉得在外面不舒服,人就不见了呀!」 「如果你没有说实话,我会知道的,你不说实话,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是没有办法帮助你们的。」魏然微微欠身,盯着老婆婆的眼睛。 老婆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决定破罐子破摔了,「他大概率是遭遇不测了,一个精神有问题,没有自理能力的人,把他这么丢在外面,他还能发生什么?」 「你为什么没有帮帮他呢?现在602住的很可能是非法入侵者不是吗?这样的人住在你家对面,难道对你来说不是一个隐患吗?」余祐微有些气愤,接连提问道。 「我……我哪有能力帮他,我去让住进去的那个人出来,他会出来吗?而且对门那个儿子已经没有能力照顾自己了,就算他住回了自己家,谁知道过一阵子是不是死在了自己家里呢?不可能因为他曾经是我家邻居,我就要连带着把他的后半生也照顾了吧?」老婆婆也振振有词。 余祐微紧咬着嘴唇,她知道,老婆婆说的没有错,生活于她来说本就艰辛,能将自己和老伴儿照顾好已经让她透支自己了,她完全可以在老爷爷刚瘫痪的时候就一个人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城市去追寻新的生活,可能她也真的想过,可是最终她还是选择留下来照顾他。余祐微愿意相信,会做出这样选择的一个人绝不是一个本性不好的人,她也没有责任和义务为流浪汉做任何事,可是…… 可是那位流浪汉,不,602原本的房主儿子,他本不该那么悲惨的死去。 余祐微闭上了眼睛,将快要流出眼眶的泪水强行忍下,平复好了心情才又睁眼说道,「如果你当时报警了呢?警察会不会查清楚真相?会不会就能给他一个干干净净的死法?」 「你说够了没有!」老婆婆忍了许久,突然就忍不住了,「我去同情他,谁来同情我?是!我不该眼睁睁的看着他发生那些事,我心里也难安,可我有什么办法?!我连自己的境遇都改变不了,我没有能力管别人的死活!我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说不定明天就不会再睁开眼睛了,我让你们进来只是希望在死之前能过上哪怕一天的好日子!你们有能耐帮忙就帮,没有能耐或者不愿意就滚出去!」说到激动处,老婆婆拉起看起来更好欺负的余祐微,推搡着她就要将她赶出门去。 魏然只觉得气血翻涌,抬手就想使出定身术,余祐微瞥见魏然的动作,忙挣脱了老婆婆的推搡,捂住了魏然的手,慌乱的眼神对上魏然含着愠怒的眼眸。她想起魏然曾经跟她说过,不能对普通人使用有伤害性的道术,这是底线,可他今日竟如此冲动,定是以为自己病还没好,担心被毕方发现可乘之机。 魏然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看着覆在自己手上的,余祐微那双纤细的手,突然觉得心脏有一丝绞痛,痛到他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间。但他一向没有将痛苦示于人前的习惯,便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嘴角,缓缓抽出了正在结印的双手。 「婆婆,我只问两个问题,就不再提及602的事情。」余祐微不等老婆婆回答,就急切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流浪汉有没 有被人偷偷取了脏器?第二个问题,他是不是死在这栋楼里?他的血是不是曾经滴在每家每户门前?」 余祐微的话语掷地有声,老婆婆竟忘了自己可以拒绝回答她的问题。她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跌坐到身后的椅子上,捂着脸,虽然没有流出眼泪,余祐微却能感受得到她的悲伤。 「是!是……」老婆婆的眼睛通红,「我们这里就是这样的,所有的人,都受到了这栋楼的诅咒!没有人能过上好日子,你们上次不是问了701那孩子失踪的事情吗?也许这只是一个开始,最终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连灵魂都不能走远……」老婆婆呢喃着,眼神突然涣散,像是瞬间失了神,已然沉浸在了自己的所想之中。 「魏然!」余祐微看着老婆婆有些病态的样子,忙扯着魏然的衣袖,希望他说句话,让自己定定神。 「走吧。」魏然刚刚从那阵剧烈的心口绞痛当中恢复过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一些变化,所以此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啊?」余祐微听到这个回答有些意外,这才看向身边的魏然,却发现他脸色苍白,汗水顺着额头一直流到脖颈,连眼白都布满了血丝。 ------------ 第八十九章 最笨的办法 魏然明明一直在这里坐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余祐微也顾不得许多,拉过魏然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就将他扶出了601。老婆婆在身后想说些什么,可她也看得出来魏然此时的情况不太妙,只得跟在余祐微身后,有气无力的发出希望他们下次再来的邀请。 眼看着余祐微架着魏然下了楼,老婆婆的脸也跟着灰了下来,口中喃喃道,「真的完了,连道长来到这里都变成了这样。」她回过身,望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伴儿,自己嫁给他的时候就知道他穷,可他待自己好。她脾气不好,他总是好言好语的劝慰她,她喜欢吃甜食,那时候甜食都贵得很,他总是会偷偷的攒很久钱,给她买上几颗糖。就因为这些生活中点点滴滴的好,当他瘫痪在床时,所有人都劝她,跟他离婚,换个地方开始新生活,自己依然能过上好日子,可她不愿意,哪怕辛苦些,她依然觉得只有跟他在一起才称得上‘好日子。 想着想着,老婆婆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温柔,他们都已经同甘共苦这么多年,就算厄运当头又如何呢?至少她一生都是跟自己爱的人生活在一起,足够了。岁月让她浑身长满了棱角,让她成为了一个惹人厌的恶婆婆,但她也曾经是一个眼里有光,想和爱人相守一生的少女啊!虽然这一生过得有些苦,可她能跟相爱之人终身相守,已经足够幸运了。 而魏然的状况就没那么好了,但凡他还有点力气,都不会甘心像现在这样靠在余祐微身上被她半拖半扶着下楼。那阵绞痛已经过去,只是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连呼吸都让他觉得很累,很累…… 余祐微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把魏然扛出了这栋楼,现在的气温竟然很高,所谓的‘秋老虎杀伤力还是有的。而魏然本就被莫名而来的绞痛折磨的十分虚弱,突然从极阴凉的楼道出来遇到迎面袭来的热浪,竟毫无准备的就喷出一口鲜血。 余祐微原本正在骄傲自己的能耐,传说中的‘死沉死沉,指的就是一个人使不出任何力来配合,也无法做到让支撑者以一个自己舒适能用得上力的姿势去搀扶他。而刚刚的魏然,就在这个‘死沉死沉的范畴内,把这样的他弄下楼,余祐微自己都累得想要吐血,却没想到被搀扶的魏然反倒抢先了一步。 「魏然!」余祐微忙扶稳魏然防止他倒下,心中十分焦急,最近魏然一直都好好的,没有受什么伤,也没有生病,怎么进了601的门才几分钟就这样了? 魏然本想告诉余祐微自己还撑得住,不用担心,可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倒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余祐微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很担心是不是有什么强大的存在攻击了魏然。 因为知道附近有一家综合性医院,余祐微没有叫救护车,在打车APP上打了个车,请求司机师傅帮忙把魏然架到了车上,十几分钟就到了医院。 余祐微跑上跑下的缴费取报告,忙了两个多小时,才被告知魏然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不是,医生,你没看到他那样儿,都吐血了,怎么可能没有任何问题呢?肯定是有问题的呀?」余祐微试图说服医生再好好看看魏然,魏然可不是一个病秧子,他是一个受了重伤还能独自回到道观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吐血了呢? 「吐血的原因有很多种,不一定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我们这边能做的检查都做了,数据是不会说谎的,他真的非常健康。」医生也试图说服余祐微,赶紧带上已经苏醒的魏然离开医院吧。 没有办法,余祐微只得小心翼翼的带着已经健步如飞的魏然回了家。一路上魏然一言不发,他自己也在思考那阵剧烈心绞痛的由来,现在只是陪余祐微去查找一个普通的线索,如果是发生在大战当中呢?那可能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回到 家里,魏然才十分敷衍的向余祐微表达了歉意,「抱歉,因为我的原因今天的探访只能中断了。」 「没事。」余祐微忙前忙后的烧水,又翻出了魏然上次受伤没吃完的药,她决定让魏然把这些药全部吃完,万一今天吐血是之前受伤的淤血呢?反正吃药总是吃不死人的。 「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我还探访个什么劲儿。」余祐微的声音闷闷的,魏然听得出来,她的心情不怎么好。 一阵嗡嗡的震动声从余祐微的裤袋里传来,余祐微掏出手机,发现打来电话的是梁源,便接了起来,「喂?」 听到余祐微半死不活的声音,梁源也收起了刚要脱口而出的邀功式问候,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你那边怎么样了?」 余祐微有些迟疑,要知道梁源可是魏然的头号迷弟,如果他知道魏然刚刚吐血了,就算魏然真的没什么事,梁源也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烦死自己。但迟疑片刻后她还是道出了实情,「进度停下来了,刚刚陪魏然去了趟医院,我们现在回家了。」 「什么!」梁源的声音太大,余祐微不得不把话筒拿远了些,可还是能清晰的听到梁源的吼声,「魏兄去医院干什么?生病了还是受伤了?哎!算了,我还是亲眼看到才能放心,你们在家是吧?我马上就到!」说罢,不等余祐微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余祐微看着手机,无奈的叹气,还好医生说魏然的身体没有问题,不然还不知道梁源得急成什么样子。 走到客厅,余祐微对坐在沙发上双手正练习结印的魏然打趣道,「你的迷弟听说你病了,正在来我们家的路上。」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用词已经从‘我家发展到了‘我们家。 「谁?谁来了?」魏然一脸的懵。 「梁源啊!他是你的头号迷弟,你不知道吗?」 魏然还真的不知道,但他并不反感,甚至觉得梁源这个人十分可爱,而对张重之,他就没有类似的感觉。 余祐微才盯着魏然吃了一大把药,梁源就敲响的他们的房门。敲门声响起时余祐微正在房间里换衣服,魏然就去开了门,梁源见到开门的是魏然,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肩膀,捏着他肩膀和手臂上的肌肉,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伤,「魏兄,微微说你去医院了?发生什么了?你们不是去孩子失踪的那栋楼探访吗?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缠的家伙?」 魏然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点想笑,「没有,医生说我健康得很,可能是我最近在练习新的道术心法,突破的时候会有些阻力。」魏然随便编了个自己都觉得不可信的理由准备应付过去,可看梁源的样子,倒是不疑有他。 「原来是这样,我来的路上可是好担心了一场,幸好有惊无险。」梁源当然不会怀疑,魏然可是才入世的高人,在他心里那是仙人一般的存在,仙人怎么会骗人呢? 正寒暄着,余祐微换好了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随口跟梁源打了声招呼,「来了?」 「来了。」老同事的招呼就是这么简洁而不客套。 「我正有个事情要跟你说。」余祐微把从601老婆婆那里听来的602现住客和流浪汉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对梁源提议道,「我想了下,602原房主的儿子,也就是之前说的那位流浪汉,现在其实是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状态,我的建议是我们买张临时电话卡,匿名报警,就说我们是前房主的亲属,前几天想去替他们收拾一下房子,结果发现有人非法入室,至于剩下的,就能查到哪里算哪里吧,你们觉得呢?」余祐微的眼神轮流落在二人身上。 梁源还沉浸在余祐微刚刚讲述的故事当中,余祐微耐心的等待了两三分钟,他才终于表态,「就这样吧,无论如何都要把那个死胖子赶出别人的家 ,像一个蛀虫一样霸占了别人的家,直接害得一个好好的人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死于非命,这种人死不足惜。」梁源是一个十分有正义感的人,这也是余祐微最欣赏他的一点。 「好。」余祐微点点头,「那等下我就去办。」 「你办什么办啊?我来办,你在家照顾魏兄就好。」梁源大手一挥,「这事包在我身上。」 余祐微挑起眉,她倒是没想到一旦涉及到魏然,梁源就变得如此好用了,「可以,那你们说,蒋浩的事情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还按之前的查法去查吗?蒋义坚持说蒋浩还在那栋楼里,一定要挨家挨户的去查,可是根据我们这一上午的行动来看,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余祐微回想着这马不停蹄的忙活的一上午,「接下来我们还要挨家挨户的去找吗?」 魏然耸耸肩,「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吧?我们了解到了流浪汉的真实身份,还找到了一个非法入室的歹徒不是吗?」他知道,余祐微希望能尽早找到蒋浩,毕竟对于失踪这种事来说,每一秒钟都增加了无穷的风险,可是现在没有任何线索,他们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去查。 「唉……」余祐微长长的叹了口气,肩膀也毫无斗志的怂拉下来,可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急急地道,「你说厄运笼罩在那栋楼上,会不会是真的?」 魏然一怔,那本是他随口胡诌去忽悠住户开门让他们进去的,没想到余祐微竟真的思考了这个可能。 「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就有这种感觉,像是有一种力量在引导着那楼里的人,让他们每个人都做了最错误的选择,导致了最坏的结果。」 ------------ 第九十章 收拾残局 魏然细细琢磨着余祐微的话,改变气运的话,不是不可以,只是代价极大,而且能做到的人并不多,除非有一个强大的理由支撑,不然谁会去干涉一群小人物的命运呢? 突然,魏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毕方的觉醒已经让那些相关势力开始动作了?他不自觉的望向余祐微,眼睛微微眯起,想着其中的厉害关系。 可这一切在梁源看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眼看着魏然深情款款的盯着余祐微,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眨。余祐微很少说自己家的事情,但是他跟余祐微接触的时间太多了,她常常会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有感而发,说一些自己的经历,慢慢的,他也勾勒出了余祐微的过往。 作为自认为的她最好的朋友,梁源一直希望余祐微能有个好归宿,一开始他是盯上了张重之,想撮合他们的,还没等张重之度过他的考察期,就让他发现了魏然这块璞玉。 无论从外形上还是人品上,魏然都不比张重之差,更何况还这么有本事,最重要的是,他在魏然眼里看到了他对余祐微真切的关心和爱护,而现在,他又从魏然的眼神里磕到了。 余祐微依然急切的等着魏然的回答,「我说的对不对?」 「再观察一下吧,如果真的有人在操控这些,总得有个目的的,只要有所图,早晚都会暴露出来。」魏然不想说太多让她担心,何况自己也还没搞清楚,既然对方出招了,那他们只要等着接招就好了。 「好吧……」余祐微叹了口气,瘫倒在沙发上,「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三人正各怀心事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余祐微下意识地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四点半了,她这才想起托张重之带小黑去看宠物医生的事,这个时间应该是他们回来了。 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张重之正抱着余祐微的大背包,像是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十分珍视的样子。 余祐微忙把人迎进门,让跟医生学了抱猫手法的张重之将小黑抱到余祐微铺好的垫子上。小心翼翼的把小黑放好,张重之才发现梁源也在,「梁哥也来了?咱们四个又欢聚一堂了。」 梁源刚看到张重之抱着小黑那个悉心的样子,突然觉得他也很不错,但他转头看了眼人在沙发上坐着,眼睛却一直盯着小黑的魏然,忍不住感慨,还是魏然更好。张重之这个人,心中有十分关心,就会显露出十分,但魏然只会显露出三分,然而魏然表露出的三分,已经比张重之的十分还要多了。 「今天做了个小手术。」张重之向余祐微解释着,眼睛却看向房内的三人,眼中带笑,十分友善的样子,「皮外伤都是小事,可它被故意从高处摔落过几次,所以有一些骨折,今天做的就是复位手术,但是恢复到什么程度就说不准了。」 「那它现在……」 「哦,是打了麻药,等下麻药过去它就醒了,只不过这几天可能不太活跃,你要好好照顾它。」张重之柔声答道,「你跟魏兄今天收获如何?」 于是,余祐微再次将今天的经历讲了一遍,但她这次省略了魏然吐血去医院的过程。 「那这样,602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如果警方调查速度足够快的话,下次你们再到那里就看不到那个非法入室的歹徒了。」张重之挑了挑眉,「你们下次再去是明天吗?」 「嗯,虽然进度慢,但好歹算是有点意外收获,要不然真的是白跑一趟。」余祐微的样子依然十分沮丧。 「不会啊,你看,就算最后最后我们没有查出蒋浩的下落,可你也查到了非法入室鸠占鹊巢的故事不是吗?这已经是一篇非常好的素材了,能激起读者心中的正义感,还能让大家更关注这种无人管理的老旧小区,怎么想都非常有意义啊!」张重之 与余祐微接触的时间虽短,却非常懂得如何能够安慰到她。 「是噢!」原本余祐微很担心最后既没有找到蒋浩,也没有帮助到任何人,还浪费了大家的时间,但张重之这样一说,她立刻感觉好多了,就算最后一无所获,至少收获了一篇稿子,可以对最近的旷工有个交待。 「诶?」心情转好的余祐微将目光投向了梁源,「京京在家吗?今天人这么齐,要不叫上她,我请大家吃火锅。」 说到请吃饭,余祐微突然想到小黑做手术的钱还没给张重之,忙向张重之问道,「小黑的手术费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着急,等我过会儿看一下账单再说。」张重之原本也没打算收她的钱,想着拖一拖她也就忘了。 不等余祐微回答,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那是余祐微今早给蒋义设置的专属铃声。 「喂?」余祐微有些心虚的接起电话,她走的太急,忘了告诉蒋义,可能蒋义以为她还在那栋楼里。 「你们走了吗?」蒋义的声音很急迫。 「对……我身体不大舒服,所以走得比较急……」 不等她说完,蒋义就长出了一口气,降低了语速,「那就好,听说刚刚楼下的老婆婆下楼的时候从楼上摔下去了,你们从我家出去之后我一直觉得心里不踏实,结果刚刚救护车就来了,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你们在哪一户遇到硬茬了……」 余祐微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免提,听到这个消息立即瞳孔地震,一只手抓住魏然的肩膀,小声说道,「601的老婆婆刚才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什么?」室内的三个男人齐声道。 「今天我这边还有点事情,明天我还是今天这个时间到你家,可以吗?」 跟蒋义说好之后,余祐微就挂断了电话,忧心忡忡的看着打了麻药发出轻轻鼾声的小黑,忍不住一声叹息,「呼……这个地方真是邪性啊,天都没黑呢,老婆婆每天在那条楼梯上往返无数次,怎么会摔下去呢?」 其实她心中总有种隐隐的担忧,原本这种担忧还很模糊,可当蒋义打来这个电话之后,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担心什么。她发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控着,每给他们一点甜头,让他们发现一点线索,就会马上再给他们迎头一棒,告诉他们,谁才是那个世界的主人。 见余祐微已然没了待客的心情,梁源和张重之也就很识趣的离开了,临出门前,梁源想对余祐微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他其实觉得余祐微为了蒋浩的一个电话做这么多,已经足够了,如果是他,他未必肯管这么多。 当整个家里只剩下余祐微和魏然,她才闷声道,「梁源不愿意我管这么多。」 魏然轻声一笑,他自然看得出来,从一开始梁源就不太同意他们的行动,在梁源的立场上看确实是这样,蒋浩的事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余祐微这个工作上的主力离开好几天势必也会耽误他的进度,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对梁源都是有害无利。 「那你怎么想?」 「我?我也不知道,最开始是有些内疚,想着如果我耐心一点,引导蒋浩把他要说的话说完,也许他就不会失踪了,然后参与进来,了解的越多,越觉得那栋楼就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在吞噬我们在那里看到的每一个人。」余祐微说的很认真,这是她这两天思考后得出的结论。 「不要害怕浪费时间,在我看来,你已经收获了很多了,比如说可爱的小黑。」魏然挑起眉毛,扬了扬下巴,指向那只沉睡的黑猫。 在魏然的心灵鸡汤的抚慰下,余祐微决定睡个好觉,明天早上再探蒋义家那栋老楼。 当她正睡得昏昏沉沉,似乎做着一个美 梦,就被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惊醒,闭着眼睛摸索着挂断电话,可那个电话似乎一定要打到她接起为止,在被她挂断两次之后还执着的响着。她极为不悦的睁开眼睛,发现这个没有眼色在凌晨三点打来电话的竟然是蒋义。 「喂?」余祐微没好气的接起电话,就算她答应了帮他的忙,也不代表她卖给他了,就连给她发工资的老板也别想在凌晨三点使唤她。 「喂?美女。」打电话的人不是蒋义,那人的声音流里流气,用词也十分轻佻,「我看这小子最后一个电话是给你打的,就给你拨过来了,不管你跟这小子是什么关系,他大半夜不知道怎么打开的我家房门,鬼鬼祟祟的进来被我抓个正着,我这也不打算报警了,你现在拿两千块钱过来,这事儿咱们就算私了了。」 「什么东西?什么就两千块钱私了了?」余祐微简直被气笑了,大半夜正是深度睡眠的时间,突然一个电话命令她现在出门送两千块钱,真是有点夸张了。 「余记者……」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杂音,手机那头传来了蒋义的声音,「请你帮我这个忙吧,钱我发了工资马上还给你。」 余祐微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个恶作剧,也不是电话诈骗,而是蒋义无法控制心中冲动的魔鬼,做了什么傻事,现在需要她去收拾残局了。 默默叹了口气,余祐微不得不趿拉上拖鞋,去敲响了魏然的房门。蒋义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遇到这种事情除了自己,没有人会帮他,蒋浩已经失踪几天毫无音讯,蒋义能做出偷进别人家这种事,一定是去了他心中最值得怀疑的人那里,那么,那个人是谁呢? ------------ 第九十一章 私了吧 魏然的睡眠很轻,余祐微轻轻敲了几下,他就开了门。昏暗的光线中,黑白分明的眸子像一汪清泉,将余祐微心头的焦躁不安尽数抚平。 「发生什么了?」余祐微绝不是一个会在深夜里敲自己房门的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不得不这样做。 「蒋义他偷溜进了别人家里,被逮了个正着。」余祐微简要的向魏然说着蒋义的处境,「对方要两千块钱私了,还让我现在就拿过去。」 魏然讶然道,「为什么非得拿过去?转账不行吗?」 余祐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倒是想得挺美,只得分析道,「可能对方是有经验的主儿,转账会留下痕迹,转给他我也可以报警,可以追索,但现金就不一样了,给他就是给他了,不会留下太多痕迹。再说了,大半夜跑去送钱的是我又不是他,对方只要等着就好,那他肯定是愿意的。」 想到蒋义与自己通话时断断续续的话语,余祐微猜测他应该是被那人打了,这也不能怪人家,大半夜潜入别人家里,被人怎么打都只能说人家是正当防卫。 余祐微叹了口气,她觉得自从蒋义找到她,她就每天都在叹气,「蒋义估计挂彩了,我们得尽快赶过去,他刚跟我通话听上去状态不大好,我还是得亲眼看到他才能安心。」 「好。」魏然转身就要回房间,「换衣服,十分钟后我们就出发。」 凌晨三点半,远处的天空才露出一点青色,余祐微和魏然是真正的披星戴月行走着。二人一个白天才吐了血,一个感冒初愈,活脱脱的天残地缺,余祐微默默地将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心中生出了一种悲壮的心情。 「我看到牌子了,就在前面。」由于现在已经不怎么使用现金了,余祐微要先找到个ATM机取出现金,再加价打个肯在这个时间拉他们的网约车。 而魏然在认真的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去考个驾照,这种不分时段到处跑的日子显然要维持很久,有个靠谱的交通工具能解决很多问题。他当然可以继续修习道术,尝试扭转时空,可他毕竟不是神仙,就算真的做到了那一步,也带不上余祐微,还是买辆车更靠谱一些。 忙活了半天终于到了蒋义家楼下,余祐微的手已经触到了单元门的铁质把手,这才想起打电话的人并没有告诉她具体的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进行查看 「你好,我到楼下了,请问你的具体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进行查看 「你们怎么回事儿啊搞这么慢,等的我都没有耐心了。」 「不好意思,家里没有现金,打车也不大好打。」余祐微好脾气的解释着,她此时只想先见到蒋义再说。 「我说你是不懂事儿啊还是听不懂话啊?根爷装傻呢是吧?」那个声音更加蛮横起来。 「什么意思?」余祐微是真的听不懂了,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人到底想干嘛。 「我的意思是,你动作太慢了,得加钱!」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说着,似乎和身边的人调笑起来,当他说出‘得加钱的时候,身边还有人起着哄,余祐微还能听到蒋义小声祈求的声音,可很快,一声惨叫就透过手机传入她的耳中。 「听到了吧?哥们刚掰断了他一根手指,你要是不乐意也行,现在回去,这小子死活你就甭管了!还有啊,你如果敢报警,我就打死他,反正是他闯进来的,打死他我也就是个防卫过当。」 「行行行,钱的事情我们见面再商量好吗?」余祐微偷瞄了眼身旁看起来面无表情的魏然,电话里的人要两千块钱她其实并不觉得过分,甚至很感谢对方这么好打发,如果换个人,恐怕蒋义不仅要赔钱,还得在看守所待上一段时间。 「那行吧!502,走快点啊!走慢了还得加钱!」话音刚落,嘟嘟嘟的忙音就从听筒传了出来,「什么啊?真没礼貌。」余祐微收起手机,嘟囔着抱怨道,可脸上却看不出丝毫不悦。 「听到了,502,走吧。」见余祐微正望着自己,魏然淡淡地道,「不用担心。」 余祐微自然是不担心的,有魏然在,这些普通人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威慑力,真要动起手来,魏然一道符纸就能让他们动弹不得。 这样想着,二人很快就到了502的门口。余祐微特意多看了眼502的门锁,这是一道最老式的防盗门,锁眼里被塞进了口香糖,现在还在堵着,看来蒋义就是用这种古老的手法打开了这道破门。 咚咚咚,余祐微叩响了502的房门,门一打开,烟味就像翻滚的热浪一般扑到了她的脸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了烟气当中,「咳咳!」魏然也禁不住皱紧了眉,他并不喜欢这个味道。 「来了?」余祐微被呛出了眼泪,透过婆娑泪眼,看到一个染着荧光绿色头发的干瘦矮小的男人,手中正掂着什么东西,「关门。」 余祐微走在后面,听话的关上了房门,才转过身就看到嘴角被打得青紫,缩在墙角的蒋义。余祐微忙移开了目光,对于蒋义这么自负的人,细看他狼狈的样子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钱我带来了,放人吧。」余祐微掏出两千块钱,递给了面前这个绿头发。 绿头发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他们面前,这时从洗手间走出一个粉头发,粉背心的男人,还没等余祐微看清楚他的脸,手中的两千块钱就被粉头发快速的抢走了。 「就两千啊?你怎么跟他们说的?」粉头发蘸着唾沫数完了钱,一脸不耐烦的朝身边的绿头发问道。 「少啰嗦,我跟她说了得加钱,谁知道这蠢娘们怎么想的。」绿头发朝地上啐了一口,又对余祐微说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他大半夜的谁知道是来偷东西还是来杀人的,我跟你说这个事情可大可小,但是无论大小,都不是两千块钱能解决的。」 「那你们想要多少钱?」余祐微的目光落在二人脸上,这两个人都瘦的有些不正常,刚看到那位绿头发的时候她已经觉得那人瘦得有些脱相,直到粉头发出现,她才知道原来人还可以瘦到这种程度。穿着短袖露出的手臂上每个骨节每根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双颊凹陷,黑眼圈比余祐微领导的近视眼镜面积还要大,可以说这两个人的骨骼长什么样子,这俩人看上去就是什么样子,再加上奇异的发型和大幅图案极具冲击力的服饰,在这烟雾缭绕的屋子里真的有点拍恐怖电影的氛围感。 绿头发和粉头发相视一笑,绿头发伸出一根食指说道,「一万块。」 「什么?!」连觉得两千块是他们要少了的余祐微此时也震惊了,「你们这有点狮子大开口了吧?他是给你们造成什么实际损失了吗?别说门口那门锁啊,就这种门锁找个开锁的他问你要二百你都可以直接报警,两千块钱可以了,你们见好就收吧!」说完,余祐微就打算去将坐在墙角的蒋义扶起。 「哎!」粉头发上前一步拦住了余祐微,「这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私了不行咱就报警,看看到底哪种你们损失小。」 粉头发冲上前的同时,魏然已经先一步将余祐微护在了身后,「没事吧?」他侧过头向身后的余祐微问道。 「没事。」余祐微摇摇头,粉头发这个身高和体格,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己的对手,让她有种自己可以上前一战的感觉。 「好啊,报警啊,你们不要以为是他非法入室你们就稳赢了,等警察来了说不定我们还能算作举报的热心群众呢,你们在家里都干了些什么,又为什么不敢报警,不用我说吧?」 「余记者,你们不要管我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弄死我!」缩在角落的蒋义突然来了股狠劲儿,朝余祐微喊道。 「靠!」绿头发扬起手中一直掂着的东西就朝蒋义招呼过去,瞬间蒋义浑身颤抖着就倒了下去。余祐微这才看清,原来绿头发手中拿着的是一个电击器,他一直拿在手中炫耀着威胁他们,可遗憾的是她和魏然都不认得这东西,并没有受到威胁。 「你别在这跟我比嘴皮子,身上有多少钱都拿出来,爷满意了你就可以带上这小子滚蛋,要不然……」绿头发扬起了手中的电击器,下巴指向蒋义的方位,「你们也得跟他一个下场,这电晕了以后会发生什么,我可就说不准了。」 一直沉默的魏然突然开口道,「割楼下那个流浪汉身体器官的,是你们吧?」 余祐微猛地瞪大了眼睛,从进门以来她的注意力都在粉绿二人身上,偶尔能抽出眼睛去看看蒋义的状况如何,没想到魏然一言不发到现在,才开口就语出惊人。 「什,什么流浪汉,又什么身体器官的,你说什么呢?」绿头发听到魏然的话明显一惊,但他的反应很快,立马挺直了腰杆打算跟魏然辩上一辩,可粉头发就没有他那么淡定了,舌头都有些打结的反驳起来,可他脸上那做贼一般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余祐微被魏然挡在身后,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她知道魏然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你们两个都在吸食一些不好的东西,一定很缺钱吧?盗取器官的是一个组织吗?你们靠什么联系?」魏然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口中却说着惊雷般的话语。 绿头发将电击器打开,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他试图用这种声音造成威慑,「老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你可别想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子头上扣!再这么阴阳怪气儿的可别怪你爷爷我跟你不客气!」 「你们这托盘和镊子都是医用的,还有专业的持针钳。」魏然指了指屋内一间卧室的门,「还有这挂在上面没来得及扔的手术衣,难道你们平时,都是拿这当做围裙的?」 「少跟他废话!」粉头发抄起一个地上堆着的啤酒瓶就朝魏然的脖颈挥了过来,余祐微在魏然身后都感觉到了那力道扬起的风,看他这打击的位置,是奔着要魏然的命来的。 「小心!」 ------------ 第九十二章 人找到了 余祐微惊呼着,她相信这两个小混混对魏然造不成任何伤害,可看到那一个啤酒瓶子实实在在的砸过来,她的心还是跟着揪了起来。 魏然轻抬右手,余祐微没有看清他到底做了什么,粉头发就像一阵粉色的风一样,穿着他的粉T恤,被固定到了墙上。 「师父告诫过我,我正在做的事情注定会有无数的敌人,所以要隐藏实力,不能轻易使用道术。可如今我觉得,用我所学对付你们这种人,虽然有点浪费,但也不负我道家千年传承。」 绿头发完全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到粉头发贴在墙上,四肢卖力挣扎着,却怎么也离不开那面墙。 「我靠!」绿头发举起电击器就朝魏然扑了过来,魏然倒也不急,等他到了近前才比出剑指,轻轻一挥,绿头发就被甩到了粉头发的身边,两位难兄难弟在墙面上整齐划一,张牙舞爪的活像两只被架住了龟壳的大海龟。 余祐微有些心虚的四处张望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只是觉得魏然之前坚持不使用道术是有道理的,如今破了例,也是因为她坚持要管这件闲事,如果因此招来别有用心之人,她只能自己当肉盾挡在前面了。 粉头发和绿头发明显是搞不清楚魏然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嘴上还在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孙子!放开你爷爷!有本事别使阴招!」 「你是哪个洞里的蜘蛛精,把老子粘墙上干什么?」粉头发试图把自己的粉T恤脱下来摆脱控制,却发现并不是衣服的问题,「妈的,怎么回事这……」 魏然耸了耸肩,捻起刚被粉头发随手放在满是各种食物残渣的饭桌上的纸币,捡了块刚刚摔碎的玻璃,缓缓靠近着粉头发。 「你要干什么?」粉头发看着那块锋利的可以当做凶器的碎玻璃,惊呼起来,「两千就两千,你们把那个废物抬走吧!啊——!」 随着粉头发的一声惨叫,他的食指被魏然割开了一个小口子。惨叫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看着食指上的小口子,粉头发凶狠的瞪着魏然,原本就因为太瘦而无比清晰的血管更是暴起,「你要是没胆子做,就别拿着个玻璃片在那比比划划,用不用,用不用老子教教你……」 粉头发的话还没说完,魏然已经用他的血在纸币上画完了符咒,将纸币塞进了他的口中。 「不好意思,你这屋子里不像是有纸笔的样子,只能用这些脏东西了,你多担待。」 「呜呜呜……」粉头发说不出话,只能呜咽着表达自己的愤怒和不满。 可他身边的绿头发嘴巴可没被堵上,他眼看着魏然做出这一系列古怪的行为,怀疑自己招来了一个疯子,要知道这要是个真疯子,他把自己杀了也不用负法律责任。于是,绿头发也顾不得其他,保命要紧,便敞开了嗓子大喊道:「救命啊——!杀人啦——!」 魏然眉头一皱,「还没轮到你出场呢。」说完,便一掌朝绿头发的后颈劈了下去,绿头发的头旋即垂下,房间里只剩下粉头发的呜呜咽咽。 「他怎么了?」见绿头发不省人事的样子,余祐微连忙问道。 「没事,只是让他晕一会儿而已。」 「哦……」见魏然动了真格,余祐微也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有些窃喜,自己这次可以躺赢了。 「现在回答我,你们是不是卖了楼下那个流浪汉的器官?」魏然搬了把椅子让余祐微坐下,一个人面对着粉头发,开始提问。 「是,是我们。」粉头发眼神直直的,语气仿似梦呓。 「701那个孩子的失踪跟你们有关系吗?」魏然再度开口道。 「没有。」 魏然侧头朝余祐微 挑眉道,「刚喂他吃的是吐真诀,他现在说的都是真的,蒋浩失踪跟他们没有关系。」 余祐微点点头,「我可以提问吗?」 「当然。」 余祐微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近粉头发,「流浪汉的事情,是你们第一次做吗?」 「不是,只要我们能把人搞到家里,联系中间人,就会有医生到我们家里来做手术,每次会给我们两万块钱。」 余祐微听得触目惊心,为了两万块钱把无辜的人弄到半死,像流浪汉那种没有自理能力的人,受此一遭只能默默的等死,就为了两万块钱?她看着眼前这个瘦的如同一个骷髅一般,眼中没有一点光亮的男人,只觉得彻骨的寒冷。 「把中间人的联系方式给我。」 余祐微记下了那个联系方式,找出两个不那么脏的外卖袋子,将能当做证物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准备回去一并拿给张重之,拜托他帮自己把这些寄到警察局。 做完这些,魏然就扶起还晕着的蒋义,离开了这个充满罪恶的屋子,临行前,余祐微犹豫了下,还是把桌上剩下的十九张钞票收了起来。倒不是她舍不得这钱,而是她已经知道这两个人很快就要被警察带走,下次重见天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钱留给他们,他们也不一定花得出去,可她能啊! 魏然从蒋义身上摸出钥匙递给余祐微,余祐微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开着门,不敢发出太大声响,最近他们已经往这边跑的太频繁了,她可不想自己从见义勇为好市民变成嫌疑人。 「轻点轻点!」余祐微在一旁看着魏然把蒋义扔到了床上,简直同情他,这一晚上经历了这么多。她非常能理解他,蒋浩消失几天音讯全无,他一定是心急如焚才会想出这个昏招,可这昏招也实在是太昏了些,大半夜的偷溜到别人家去,如果对方是位单身女性,给人家造成的心理阴影可就太大了。 「现在怎么办?」魏然将蒋义扔到床上,没有去管他还垂在床下的双腿。 「啊?」余祐微被问得一愣,她刚出门的时候还困的头晕恶心,现在被风一吹,再经历了这些事情,不仅不困,甚至还有点饿了,「我们回家去煮个面吃吧?」 魏然一怔,这个回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余祐微这样一说,他倒也觉得有些饿了,便笑着答道,「好。」 关上蒋义家的房门,余祐微从楼道的窗户向外望去,发现远处一片火红,太阳已经准备初升。 「早上的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我们出门的时候天都还没亮。」余祐微感叹道。 「什么时候的时间过得都很快。」魏然走在余祐微身后为她照亮前面的路,淡淡的答道。 余祐微耸了耸肩,虽然魏然是在反驳她,可他说得对,自己也不想同他计较。想到马上就要回家吃面了,她的心情十分愉悦,脚步也十分轻快。 突然,一声很大的响动传入耳中,余祐微停下脚步细细辨别着声音的来源。 「这边。」魏然指着一扇门,悄声说道。 余祐微抬眼看了看那扇门的门牌——301。 是蒋义用了很多篇幅讲述的,这栋楼里他唯一说得上话的邻居,那位跑腿骑手的家。 咚!咚!咚! 那扇门还在持续的响着,声音没有刚才那么大,却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余祐微站在门前,迟疑了下,就将手覆在那扇门上,通过震动感受着发出声响的位置。可光凭着一只手很难感受到具体的位置,不知不觉的,余祐微就将耳朵也贴了上去。 魏然没有吭声,他觉得余祐微这个样子挺有意思的,整个人趴在门上,就像一只壁虎精。 「好像是有人在撞门。」余祐微 压低声音说道,‘撞这个字她咬的格外重,「谁会一大早的在里面撞自己家的门啊?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魏然也学着余祐微的样子,把声音压倒了最低,「出什么事了,可以打电话叫救护车,或者找警察,在这撞门有什么用啊?如果不是我们正好路过,可能在这撞一天都无人在意。」 余祐微皱着眉,她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便用确定屋内的人听到,又不会吵醒其他住户的音量叫道:「请问,里面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咚咚咚咚!一阵连续的敲击,比方才更加猛烈。 「真的有事!」余祐微看了眼魏然,没有再跟他确认什么,就大力敲响了房门,「请问可以开门吗?里面遇到了什么问题,打开门让我们来帮助你好吗?」 一开始,里面那个撞击的声音会随着她敲门的声音撞击的更大力,可很快,那撞击声就停止了,空荡荡的楼道里,只有余祐微的敲门声,和焦急的呼唤。 「干什么啊?你看看现在几点,有什么事不能晚点说?扰民了知道吗?」没等到301开门,302的门倒是猛的打开了,一个一脸怒气的中年女人愤怒的嚷着,「你们这么有精神怎么不去把大街扫了,再过一个小时我就得起床准备上班了,这一觉睡的,真晦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余祐微连忙道歉,「我小点声,抱歉啊。」 302的中年女人也无心恋战,跟在这里斗嘴相比,她更想再回去睡个回笼觉,见余祐微态度还算好,便骂骂咧咧的关上了门,关门前还特意警告余祐微,如果再这么大声的吵她,她就要报警了。 被警告过的余祐微不好再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只得急迫的贴在门上朝里面叫道,「请问需要帮忙吗?」她很担心里面的住户是不是突发了什么疾病,倒在门口只能用撞击房门的方式求救。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肤色黑红的男人探出头来,讪笑着对二人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养的猫有点吵,家里没什么事,不用再敲门了。」 正当门即将被关上的瞬间,魏然一把拉住了眼看着要对他们合上的门,「是吗?正好我们家里也养了一只猫,我们可以进去帮你看看。」 男人急了,「我家里的猫关你什么事,我不需要你帮忙!」说着,就要用蛮力关上房门。 可他哪里是魏然的对手,魏然猛的加大力道,一下子就拉开了301的房门。不等魏然指示,余祐微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一溜烟的冲向了屋内。 一个小小的身体,正瘫倒在卧室的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嘴巴的位置实实在在的缠了一圈胶带,虽然这个角度余祐微看不到他的脸,但毫无疑问,那个孩子就是蒋浩。 「魏然,人找到了。」 ------------ 第九十三章 噬神兽回来了! 听了余祐微这话,魏然没有丝毫犹豫,一个手刀将男人打晕,就急着步入室内。 「还有呼吸,你来抱着他。」 魏然抱着蒋浩下到一楼,余祐微突然想起这时候最应该通知的人是蒋义,便停下了脚步,急急地对魏然说道:「离这里最近的是中心医院,只钟的车程,你先带他去医院,我上楼通知蒋义!」 魏然点点头,怀里的蒋浩浑身冰冷,脸色煞白,不知道他失踪的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而蒋义被电晕了,可不是一个电话能叫得醒的,现在他们二人分头行动是最明智最正确的。 于是,余祐微急匆匆的到一楼帮魏然打开门,就朝7楼蒋义家跑去,还好刚刚余祐微开完门顺手把蒋义的钥匙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不然这么关键的时候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进门去,现在的蒋义靠敲门绝对是叫不醒的。 果然,余祐微回到蒋义家时,他连姿势都没变的躺在床上,双腿依然垂在床下。 「蒋义!蒋义!」余祐微一边大力推着蒋义,一边急切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喊了好一会儿,蒋义依旧躺在那里,纹丝不动,余祐微见状狠了狠心,跑到厨房去找了个小号的盆子装满了水,尽数泼到蒋义脸上。 「咳!咳!咳!」终于,蒋义有了反应。余祐微忙继续呼喊道,「蒋义!快醒醒,我们找到浩浩了!」 刚刚还怎么都叫不醒的蒋义猛的睁开了眼睛,「你说什么?浩浩找到了?他在哪里?」说着,就迅速从床上跳起来要往出跑,不过他刚刚被电晕,体能还没有跟上,才跳起来就又倒了回去,双手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头,「我刚刚去502了,你们也去了,浩浩没在502,那你们在哪里找到他的?」 「你在502吃了些苦头吧?动作不要那么快。」余祐微说着,「魏然送浩浩去医院了,就在附近的中心医院,你不用担心,换身衣服慢慢起来,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余祐微就走出了蒋义的卧室。 可她才走到客厅,蒋义就已经飞速的套了件外套跟了出来,「我没事,我们先去看浩浩吧。」 余祐微正要反驳,蒋浩毕竟已经找到了,蒋义就应该让自己健健康康的照顾弟弟,不然两个人都住进医院,那可真是难兄难弟了。 蒋浩先开了口,「我没事的,只是受了点皮肉伤,我太想浩浩了,你不知道,我今天是实在受不了了,浩浩失踪了这么多天,我担心再找不到他的话,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才会犯浑去闯别人的家……」 蒋义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余祐微便带着蒋义出了门,「我们在301找到的浩浩,说起来也幸好你今天闯到502去打电话叫我们过来,我们才能听到浩浩的求救。」 「什么?」蒋义停下了脚步,有些迟疑地问道,「301?你没搞错吗?301那位大哥,跟我关系很好啊……」 余祐微没好气地答道,「也许是你觉得跟他关系很好,他可没觉得跟你关系很好。」 蒋义依旧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呢?那么好说话的大哥怎么会绑架浩浩?」 「我从301过来的路上已经报警了,等你去协助调查的时候说不定还能看到你的好大哥。」余祐微继续略带嘲讽的说道,她倒不是有意想嘲讽蒋义,只是觉得是时候让他认清现实了,虐猫,结交不该结交的人,都是他人生路上走过的弯路,希望他日后能想清楚这些,做个好人。 蒋义走在前面,余祐微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不管他此刻是怎么想的,等事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都只能接受。 正专心的想着,余祐微身边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人影快速冲了出来,双手掐住了余祐微的脖子,将她禁锢在墙上。 是301那个 绑架了蒋浩的住户!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蒋义也迅速回过身来,就看到平时和善的跑腿大哥正死死勒着余祐微的脖子,余祐微额头上的青筋痛苦的暴起,连忙跑上前去想要拉开跑腿大哥的手,「大哥,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你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跑腿大哥腾出一只手,一把将蒋义推下了楼梯,「去你*的!老子都已经弄出过人命了,还怕再弄出第二条人命吗?一个流浪汉陪我去死我算是亏了,可有你这漂亮小妞陪老子一起死,老子怎么算都赚了!」 蒋义本就受了一身的伤,又刚被电击过,全凭着要去看看的执念才支撑着起身,如今又被推下楼梯,却是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了,只能趴在楼梯上,哀求着跑腿大哥,「大哥,你不能这样啊,余记者是因为我求着她一定要忙我找到浩浩才会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的,如果她真的死在这里,这条命就是我欠下的,你让我怎么办啊……」 「呸!」跑腿大哥朝蒋义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老子哪里管得着你怎么办,你这无能的小子,整天只会愤世嫉俗,老子老早就看你不顺眼,你还真当自己是我弟弟呢?」 蒋义被跑腿大哥骂愣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这栋楼里唯一一个朋友就是这位跑腿大哥,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看待自己的,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了。 「流浪汉是你杀的?」余祐微艰难的提出这个问题,她已经有些呼吸困难了,魏然此时应该已经到医院了,此时没有人会来救她了,可她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是啊!」像是要回答完余祐微的问题再让她去死一样,跑腿大哥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喘息着说道,「我生病了,肾衰竭,我没有钱治好这个病,可有一天我在网上看到有人说,喝人血可以延年益寿,可是我去哪里弄人血呢?刚好流浪汉在楼下出了事,我就把他背回了家,喝了一段时间人血,我的身体还真的好一些了,可是我捡回那个流浪汉的时候他就已经活不了几天了,他死了,我就没有人血可喝了。」跑腿大哥狞笑着回头,俯视着趴在地上的蒋义,「于是我就想到了你,反正我说的话你都会信,我原本是想把你骗到我家去慢慢享用的,但是那天我去敲门的时候,只有你弟弟在家,没有办法,我已经几天没有喝人血了,我必须尽快喝上,只好敲晕了你弟弟带回我家。」 「你是疯子吗?喝人血怎么可能会延年益寿?那都是你的错觉!」余祐微大喝道。 「老子才没疯!你这种凡人,懂什么?」跑腿大哥又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如今不管是我犯的事还是我的病,都注定我活不久了,你就先走一步,在那边等我吧,死后也能跟哥哥做个伴。」 余祐微还想继续骂回去,可此时的她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只能用最后的力气敲击着墙壁,祈祷着会有人来救自己。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蒋浩会发出咚咚咚撞门的声音,这已经是他最后能做到的求救方式了。 蒋义已经吓傻了,他甚至忘记了呼救,就那样愣愣的看着余祐微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 余祐微的脑中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在想,如果自己死了,毕方的计划也就黄了,那魏然就可以回到他的道观里,继续做一个世外高人,而梁源就得重新找一个搭档了,他肯定还会怪自己为什么非要掺和到这件事情当中,非但吃力不讨好,还把命都搭了进去。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去掺和危险的事情吗?你还真是管不住自己啊!」 噬神兽,它回来了! 噬神兽倒也不急着救余祐微,还在继续唠叨着,「还好我发现了你有危险及时出现,你这慷慨赴死的念头让毕方都没察觉到这么凶险的情况,不然它肯定会先我 一步出现,到时候别说你面前这个傻大个,这栋楼的人恐怕都无法幸免,这事儿虽然不是你做的,但它因你而起,你说等你醒过来,你受得了受不了?」 余祐微已经被掐得直翻白眼了,完全听不进去噬神兽的唠叨,心中一直说着,「你别说了!咱们先活命好吗!」 噬神兽叹了口气,「行啊,既然你吸取了教训,咱们就先解决这个傻大个。」话音刚落,跑腿大哥就如同被雷击中一般,瞬间失去了意识,直直地朝后倒了下去。 「咳咳!」余祐微大声的咳着,拼命的喘着气,直喘到她觉得肺部都有些疼了,那种窒息的感觉才有所缓解。 她去探了跑腿大哥的鼻息,发现他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晕过去了而已,便掏出手机再次拨打了110报警电话,得知已经有警员往这边赶了,便从跑腿大哥家中翻找出他没用完的绳子,将他结结实实的绑了起来,如同一个粽子一般动弹不得。 「能起来吗?」走到蒋义身边,余祐微一肚子的火,自己眼看着就要没命了,他竟然连为自己呼救都没做,真是一个不值得帮助的人,她压根就不想扶他起来。 「能……」蒋义的腿有些颤抖,但还是坚持站了起来,「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一下子就倒下了。」 「管好你自己!」余祐微的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去,自顾自的走在了前面。 ------------ 第九十四章 大头小头 经过了这么一遭,再走到外面的时候,路上已经开始有了稀稀落落的行人。不知怎的,余祐微突然想起了之前跟魏然一起逛菜市场的时候,看时间的话如果他们动作够快,回去刚好可以逛一逛早市,吃饱了回去睡一觉,想着想着,余祐微就渐渐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床上,魏然正趴在床边补着觉。 倒是一个路过的小护士看到余祐微要挣扎着坐起来,朝旁边大声喊道,「警察同志,403的病人醒了!」嗓门大到把刚醒来的余祐微吓得一个哆嗦,魏然也从半睡半醒中彻底清醒过来,见到余祐微已经睁开眼睛,柔声问道,「醒了?」 「嗯。」余祐微点点头,这才发现自己开口说话的时候嗓子很难受,「警察这么快就来了?301那人抓起来了吗?」 「放心,那边已经把人带走了,刚刚过来找你了解情况的警察同志还在说,你把人绑的太结实了,他们解了好一会儿才解开。」 「噗嗤!」余祐微被魏然逗笑了,「蒋浩怎么样了?301那个凶手说他绑架蒋浩是为了喝他的血,不知道他是以什么形式放血的,会不会感染?这么多天了,估计已经严重失血了……」 见余祐微才醒过来就说个没完,魏然无奈的笑道,「放心啦,医生正在全力救治他,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你还是养养精神,等下警察同志过来你可有的说呢!」 余祐微听话的闭上了嘴,可是已经晚了,两名警员已经走进了她所在的病房,客气的敲了敲门,「你好,我们是平安警署的警员,这是我们的证件,请问你现在可以回答一些问题吗?」 「可以。」余祐微乖巧的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但是我刚刚可能受了点伤,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没关系。」为首的女警员非常客气的答道,「你已经为我们做了非常多了,如果你感觉到身体不适一定要及时提出来,我们可以下次再来。」 「好。」 有了余祐微先前的铺垫,两位警员的问题非常简练,从原本准备好的一大堆问题里挑出了最关键的几个,问完了也毫不恋战,客气的跟余祐微魏然道了别就离开了。 「你刚刚不是很能说吗?怎么到了该说的时候反而找起借口来了?」魏然调侃着余祐微。 「我那是怕多说多错,咱们之前冒充大师去了好几户住户家里,到时候把暴露出来不好解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余祐微非常理直气壮的答道。 「你说得对。」魏然笑道,刚蒋义把余祐微送到医院来跟他会和的时候他真是十分意外,又非常自责,本以为她一个人去叫醒蒋义不会有任何危险,却没想到自己不小心留了手的结果竟会导致余祐微遭遇如此险境。而蒋义也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好守在余祐微身边,等她醒来自己说。 「对不起啊,如果我当时下手重一点,你就不会遇到危险了。」 余祐微早就看出魏然想道歉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暗戳戳的小心思,见他终于说了出来,先是扯起被子把头埋进去偷笑了好一阵,才回答道:「你又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怪你的。」说完这话,她想了想又问道,「蒋义呢?」 「他在手术室门口等着,怎么?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余祐微挑挑眉,好奇的问道。 「因为他在说你遇袭的经过时总是遮遮掩掩,当医生说完你随时会醒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进来过了。」 「哧!」余祐微不满的撇撇嘴,转头望向窗外,「我差点被那人掐死的时候,他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哪怕帮我呼救一声呢?就算他被打了被电了,嘴巴总能说话的吧?帮我喊喊人,我也 不至于被掐成那样。」余祐微越说越气,觉得自己为蒋义和蒋浩做了这么多,一腔热血都喂了狗了。 「你早就知道蒋义这个人是有问题的不是吗?他性格上的缺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显现出来,而且你之所以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来,也是因为懂事的蒋浩,并不是因为他蒋义,对不对?」魏然好声好气的开解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我可差点丢了命哎!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只是失去了生命而已,可他失去了他呼救的勇气啊!」 魏然被余祐微逗笑了,「好了好了,等下我们去吃大餐,我来补偿你,好吗?」 「这还差不多。」 「啧啧啧,这是恋爱的酸臭味吗?难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的关系突飞猛进了?」噬神兽出现后,还没有显出身形,余祐微只能听到它的声音,此时,它贱兮兮的声音再次响起。 「突飞猛进个鬼哦!」余祐微的脸色陡然变化,悄声吐槽着,魏然看在眼里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忘了跟你说,噬神兽回来了。」 「我要是不提醒你,你还没想起来呢!」噬神兽气呼呼地说道。 「噬神兽?」魏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噬神兽吸收了那些灵力,按理说你也能解锁些新技能了,你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没有……」余祐微认真的回想着,「不知道击退那个凶手的力量是不是我,嘿嘿。」 「不是你,那是我!」噬神兽急急的抢着话,虽然它没有露面,可是余祐微已经能想象到它急吼吼的样子了。 「那就真的没有了。」余祐微双手一摊,彻底摆烂。 「只是还没到时候显现出来而已,你没发现我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吗?因为我察觉到了你有危险,强行冲破出来的,还有一些灵力需要慢慢消化,而你的力量也会慢慢展露出来的。」噬神兽煞有介事的解释着。 「这样啊……」余祐微听了噬神兽的话,对魏然解释道,「还没到时候,噬神兽这次为了就我强行出现,所以还需要一些时间。」 没等魏然回应,余祐微突然想起自己晕倒之前最后的念头,忙对魏然说道,「我只是被掐了一会儿脖子而已,是不是可以走了?我实在是太饿了。」 魏然这才想起他们已经在这件事情上耗了整整一个早上,如果再不离开,就要把上午也搭进去了,「那你等下,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你可不可以出院。」 医生检查过后,余祐微就开开心心的跟魏然回了家,也许是这一早上经历的太多,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魏然去逛了趟超市,美其名曰是多买点吃的回家做饭,实际上她只是想多走一走。 没逛多久,一个美丽的红裙女孩就将余祐微的目光牢牢抓住,魏然对人没什么兴趣,他更喜欢食物。可余祐微不一样啊,她对男人不大关注,但漂亮成这样的女孩子,多看一眼就多赚一眼。 很快,余祐微就跟魏然走散了,她推着超市的购物车,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女孩身后,一直走到了一处没人的拐角处,一阵风从旁边的员工通道吹过,美女的裙角被轻风吹起,露出的竟是一截龟壳! 余祐微当即愣在原地,自己是被掐的大脑出现问题了吗?美女的腿怎么会是一截龟壳呢?她用力甩着自己的头,使劲儿揉着眼睛,可当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个美丽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魏然已经穿过几个货架来到了她身边。看到呆愣着一动不动的余祐微,魏然捡起购物车里的一包薯片,在她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没什么……好像是看走眼,出现幻觉了。」余祐微边揉眼睛边回答着。 又一阵风吹来,魏然吸了吸鼻子,猛的转身环顾四周,找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可疑的东西,也像余祐微刚刚一样,微微的有些愣神。 「喂!」余祐微也学着魏然刚才的样子,不过她的动作幅度要大很多,在魏然眼前摇出了一阵风。 魏然很快回过神来,「似乎有点不对劲。」 「我也觉得!但是是哪里不对劲呢?」余祐微虚心求教。 「有妖气。」 「切~你以为你是大师兄吗?还有妖气。」余祐微以为魏然是在跟自己开玩笑,打闹着就把美女姐姐的龟壳忘到了脑后。 直到傍晚时分,余祐微吃饱喝足一个人出门遛弯,突然觉得原本无比熟悉的景致都变得陌生起来,所见所闻似乎都隔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她还是觉得也许是自己白天被掐到大脑缺氧留下的后遗症,便找了张长椅坐下来,给魏然发了个位置让他过来接自己。 「呼~」余祐微呼出一口气,初秋的夜晚已经能看到呵出的热气了,她搓了搓双手,又将双手缩在完全没有保暖效果的口袋当中,「真冷啊~」一边等待魏然,余祐微一边四处张望着,猜测着魏然会从哪个方向过来。 就在余祐微看向前方的时候,她发现有两个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十分奇怪。那是并排行走的两个人,一个人的身形颀长,头却小的出奇,像是一根香蕉上面摆了粒芝麻,如此奇怪的比例,将余祐微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 而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则是身材矮小,只有高个子身长的一半,却不似孩童,反而是身宽体圆。更瘆人的是,他的头竟然跟肩膀一样宽,走起路来一蹦一跳,而他身边的高个子每走一步都拍着矮个子的头,二人配合的极好,没有一步脱离这个节奏。 这画面极为令人不适,余祐微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目光才向上移动,想看看这两个奇怪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是,并没有人,只有两个孤零零的影子,欢快的在地面上缓缓移动。 ------------ 第九十五章 毕方现,百妖生 余祐微的心跳猛的漏了一拍,肾上腺素急速分泌,就在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惊呼出声的时候,一只手从她背后绕过来,捂住了她的眼睛。 本就惊惧的余祐微更是大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个令她无比心安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响了起来,「别怕,是我。」 「魏然,我看到了……」余祐微迫切的想告诉魏然自己看到的怪相。 「嘘!」魏然轻声安抚着受到惊吓的余祐微,手上一道三昧真火弹出,驱逐了那一高一矮两道影子,「是细头妖。」见那妖物消失不见,魏然这才拿开捂着余祐微眼睛的手。 「细头妖?那是什么?」余祐微的眼中亮晶晶的,似乎有泪光在闪烁。 「你今天能看到它,说明你自身也在吸收着噬神兽吞噬的灵力,看来能看到这些精怪,就是噬神兽带给你的技能点了。」 见魏然说着无关的话题,余祐微有些急了,「可是细头妖是什么呢?」 「就知道你心急。」魏然有些无奈,只得解释道,「你刚刚看到的就是细头妖,它看起来是两个影子,其实是一体的,高个子的是它的身体,矮个子的呢,就是它的头了。」 余祐微吃惊的捂住嘴巴,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全部立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妖怪,一边走路一边像拍皮球一样拍自己的头?」 「对。」魏然点了点头,「细头妖生于深山,照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魏然陷入了沉思。 这时,余祐微想起了上午在超市看到的那位美丽女孩,连忙对魏然说道,「这样说的话,我今天上午在超市也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女孩子。」 「哦?」魏然那时也察觉到了一丝妖气,但那妖气很淡,再加上被余祐微打岔茬过去,也就没有深究。 于是,余祐微花了很大的篇幅去形容那个女孩穿着的红裙是多么的美丽,女孩的头发是多么的柔顺飘逸,女孩身上的香味是多么的蛊惑人心,在发现她滔滔不绝说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时,魏然终于打断了她。 「我们先说重点好吗?说完了再继续讨论这些。」魏然的语气颇为无奈。 「哎呀!你看我,那个女孩真是太漂亮了,我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余祐微吐了吐舌头,「是这样的,我当时不知道怎么了,自从看到她那一刻起,我的眼睛就一直跟着她,她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后来走到通风口那里,她的裙子被风吹起一角,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面对余祐微的故弄玄虚,魏然也非常坦然,「看到了一截肘子。」 啪!忘记了刚刚的害怕,余祐微一巴掌拍在了魏然的大臂上,发出了一声脆响,「不过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的幻觉,那么好看的一姑娘,裙子底下怎么会是一个龟壳呢……」余祐微说的有些不确定,这个搭配组合着实是有些夸张到过分了,让她说出口的时候都觉得底气不足。 「龟壳?」果然,这话引起了魏然的注意,「你确定?我的意思是,你真的看到了?」 「应该是看到了……吧……」见魏然如此郑重的向自己确认,余祐微更加犹疑不定了,「看到是看到了,可是我在想,会不会是我被凶手掐到缺氧,出现了幻觉?」 「不。」魏然神情十分严肃,「应该不是你的幻觉,是绯衣怪。」 余祐微眼睛瞪得提溜圆,她的认知范畴再一次被扩充了,谦虚地问道:「绯衣怪又是什么?」 「之前只是听说,倒还从来没有见过。」魏然坐到余祐微身边,讲述起来,「我还是小时候听师父说起过,深海中有一种爱吃红色珊瑚的海龟,寿命极长,有些心思活泛又有足够机缘的,就可能会幻化成人形。它们幻化为人的时候通常会穿着一身 绯红色的裙子。 但是呢,这些海底生物的脑子都不大好使,又没有耐心,往往只学会了幻化出上半身人形就迫不及待的跑出来了,那么下半身就会使个简单的障眼法,只有修道之人或者灵力十足之人才会察觉其中的异样,而这两种人,百万中无一。而且这绯衣怪对人类并无恶意,不会伤人,所以师父跟我们说起的并不多,我就只知道这些了。」魏然双手一摊,向余祐微表示他已经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听完魏然的话,余祐微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在心中默默呼唤着噬神兽,可噬神兽并没有及时回应她,看来噬神兽上午出现只是因为情急之下才冲破阻碍来救她,要真正消化灵力像以前一样活动自如,恐怕还没那么快。 「这才一天时间,我就接连看到两个妖怪,这是不是有点太密集了?」余祐微用她不太灵光的数学知识计算着,「按照这个比例,H市的妖物怕不是已经多到一个可怕的程度了?」 魏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仰头望向星空,「你知道吗?我小时候被师父骂了,或者觉得太辛苦了,就会躲到一个没人能找得到我的地方看星星。 在山上看星星,星星又大又圆,每次我仰头看星星的时候,都觉得那些星星也在看着我,我看的时间越长,那些星星就越大,慢慢的,它们就离我越来越近,像是要掉落到我的眼睛里一样……」 余祐微神色复杂的看着魏然,不太明白他说这些废话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并没有打断魏然。 「那时候,我每天听着师父讲的道法道术,想象着自己长大后有一天能大杀四方。」魏然搓搓手,想起了小时候的雄心壮志,微微侧头笑了笑,这才从美好的回忆当中走出来,正视着余祐微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来之前,师父跟我说过一句话,可能是见识太少,当时总是不大相信的,但是现在想想,也许他说的是真的。」 看着魏然一本正经的样子,余祐微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迟疑着问道,「你师父他老人家,说了什么?」 「毕方现,百妖生。」魏然眼眸幽深,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余祐微的脑子似乎又缺氧了,忽然眩晕了一下,就算魏然不解释,光解读字面意思,她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一句好话。 尽管余祐微已经面露怂相,可魏然依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依然坚持解释道:「妖作为极少数群体生活在人类社会当中,它们之间的联系要比我们以为的紧密许多,所以我们之前闹出的那些动静,它们也早就知道了。」 魏然边说边观察着余祐微的脸色,见她还能维持住面部表情,又继续说道,「妖物也分很多种,但在这件事情上,其实只有一种。」 「哪一种?」余祐微弱弱的问道。 「拥护毕方的那一种。」魏然言简意赅的概括道,「毕方是上古神兽,自居为神,如果它能复活,重新现世,就能让很多在人和妖这两种状态之间的半妖一跃成为大妖,那些被人类压制着不得不幻化为人形才能在世间生存的小妖,从此也不必再隐藏身份。届时那些本就对人类心怀不满的妖物得到神力的支持,你说后果会如何呢?」 余祐微被魏然说的心情很沉重,她每日疲于奔命,很少有闲暇的时间,也鲜少去设想毕方现世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毕竟如果毕方能够成功现世的话,她自己也早没了,还想那干嘛呢? 可是今天听了魏然的话,她突然发现,现在最好的选择只指向了一个,那就是她先于毕方死去。只要她这个容器没有了,毕方现世最重要的因素就没有了,只要她不存在了,现下这些危机也就都不存在了。 见余祐微眼神飘忽不定,魏然试着去体会她的心境,眼看着她的面容开始悲戚起来,魏然知道自己不用再体 会了,这个家伙一定是在想些牺牲小我成全大你的戏码了。 「喂!」魏然本想敲余祐微的头,可一动手不知怎的就去扯了她的辫子。 余祐微缓缓的回过神来,没有计较魏然幼稚的小动作,只是疑惑着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定也有很多你这样的正义之士等着结果我吧?我不大明白,只我献出一条小命就能解决,为什么还要这么大动干戈呢?」 「就知道你在想这个。」魏然很满意自己成功猜到了余祐微心中所想,「如果有那么简单,那大家只要在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把被选中的孩子掐死不就得了,这还会成为一个千古难题吗?」 「诶?好像是噢!」 「被毕方选中的孩子是不会轻易死去的,你血液中蕴含的力量你也看到了,在危机之时会救你性命,也没有哪个人敢说自己能了结得了你,况且还有很多利益相关的人伏在暗处蠢蠢欲动。」说着,魏然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道现在希望你活着等待毕方现世和希望你快点去死的人,哪一种更多。」 余祐微偷瞄了一眼魏然,又伸长脖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忽然发现最近自己格外喜欢翻白眼,都怪她身边的人总是招惹她。 「合着我现在是香饽饽了,这边想让我活得厉害活得牛批,那边又想要我的命让我早点归西,总之就是争宠呗!」余祐微想也没想的说道。 「争宠?」魏然被余祐微大胆的用词惊到了,「你也真敢想!」 「这有什么敢不敢想的,反正在这漩涡之中,我就是那漩涡的正中心!」余祐微手上比划着,颇有一股挥斥方遒的意气。 可才说完,她的眼泪就涌出了眼眶,「我怎么这么惨,活又活得不好,死也死不了,难道我未来的每一天都要过这样的日子吗?对抗毕方?我们拿什么对抗毕方?就凭经历的倒霉事儿多一点,我一个普通人就有能力去对抗上古神兽了?别说我了,你能吗?」 ------------ 第九十六章 个人扶贫计划 说着说着,余祐微竟伤心的嚎啕大哭起来,初秋的傍晚路上行人并不算少,余祐微的纵情大哭也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好在魏然长得好看,路人偷瞄几眼也就觉得是小情侣闹了情绪,如果换个粗犷大汉,可能就要有好心人上前见义勇为了。 魏然没有做声,就在余祐微身旁安静的坐着,认真研究着长椅的长度。没过多久,余祐微哭累了,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 听着耳边余祐微低声的啜泣,魏然淡淡地开口道,「哭累了?」 「不累!」余祐微倔强地反驳着,可上气不接下气的语调还是出卖了她,「我,一点都,不,累!」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只能继续沉默。倒是魏然站起身来,朝余祐微伸出一只手,「回家吧?」 余祐微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心中十分来气,「我这么伤心,你怎么没有安慰安慰我!」 魏然挑挑眉,「安慰你?安慰你干嘛?」 余祐微不可置信的站起身,「你说安慰***嘛?」魏然这个回应太过出乎意料,余祐微一时竟没找到可以怼回去的词汇。 「我不是那个意思。」魏然被余祐微的表情逗笑了,「我是想说,光是我安慰你解决不了问题,对不对?一般人要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说我今天必须要了结自己!那他只要狠狠心也能办到,可你不行啊!就像你说的那样,你连死都死不了……」 见余祐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魏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愣了足足一分钟才道歉道,「对不起,我只是假设了一下,如果我是你的话,我现在会想回家去睡一觉,不管现在心情有多糟,睡一觉醒来总会变好一些,所以只想着劝你早点回家。」说完这话,魏然略显僵硬的抬起右手,拍了拍余祐微的头,「现在有感觉好一点吗?我看电视里面大家都这么安慰人。」 余祐微眨巴着眼睛,先是被魏然土到了,回过味儿来又有些感动。魏然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却能在她表达出不满后的第一时间反思自己,再用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老套桥段安慰她,她本以为自己会被魏然这个举动给油腻到,却没想到,她真的有被安慰到。 无论是谁,面对着魏然这样一个眼里有星星,脸上波澜不惊却小心翼翼的想方设法让自己心情好一点的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有那么一瞬间,余祐微差点要忘记了他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原因。 「老土死了!」余祐微一脸嫌弃,身体却很诚实的走在了魏然前面,走了两步发现魏然没有跟上,余祐微只得回头招呼道,「还愣着干嘛?不是回家睡觉吗?」 魏然一怔,旋即便明白过来,余祐微强大的自愈能力起了作用,忙跟了上去。 每天的睡前时光,就像是余祐微脆弱的本我终于得以显现的时光,而她的被子和床,就是保护她的盔甲。对于没有感受过父母之爱的她来说,被子就像是包裹她的茧,让她每次躺到床上都无比心安,仿佛只要盖上被子,外面的一切风雨就全部与她无关了,在这种强大的安全感的笼罩下,余祐微沉沉的睡了过去。 由于蒋义和蒋浩的事情所带来的信息量足够大,接下来的很多天余祐微的工作日都充实而忙碌,加上这个‘亲历者的身份,让她做出的内容吊打其他竞争对手,余祐微暗地里算了一下,这个月的奖金加上工资,足够付一个小破车的首付了,这个好消息让她每天都十分开心。 直到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日上午,公司的大boss把她叫到了办公室,她的心情才开始有了起伏。 「微啊!林总找你去他办公室!」梁源乐颠颠的从远处蹦跶过来,告诉余祐微这个好消息,这位林总常年满世界的出差,按理来说他们这个职位还不太能见到他,今天他主动 提出要见余祐微,又是在余祐微做出了点成绩的时候,一准是有好事儿。 「啥?」余祐微抬起被一堆文档淹没的头,十分惊诧,「林总?林总找***嘛?」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林总她之前只在开会的时候见过几次,单独找她,这还是第一次。 「你这半年表现太好了,估计是要升职了。」梁源做出一副酸溜溜的表情,「苟富贵,勿相忘啊!」 「扯吧你就!」余祐微抢过梁源手中拿给她的奶茶,急急忙忙的吸溜了一口,这才正了正衣襟冲向林总的办公室。 咚咚咚!林总的办公室开着门,余祐微站在门口敲响了门。 「请进。」林总连头都没有抬,专注的盯着手中的文件,随口应道。 「您好林总,我是灵异版块的记者余祐微。」余祐微端正的站着,等待领导的指示。 「是小余来了?」听完余祐微的自我介绍,忙碌的林总立刻抬起了头,很热情的招呼着,「坐。」 余祐微十分乖巧的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开口说道,「林总,听我同事梁源说您找我?」说完,余祐微心想,梁源啊,我可真是太讲义气了,见一回大领导还专门带上你的大名,回头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对对。」林总压根没理会余祐微提到梁源这茬,面容十分和善的上下打量着余祐微,「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说你能力突出视角独特,但是怎没人告诉我你这么漂亮啊!」 「呵呵……」余祐微客套的微笑着,有点搞不懂林总突然找自己到底是要干嘛。 「真没想到,这么能干的女孩子还能这么漂亮,余记者可真是太优秀了,未来可期啊!」林总还在无意义的夸赞着余祐微,直到余祐微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丝尴尬,他才说到了正题,「你看啊,最近你做的这几期内容反响都非常的好,所以呢,这边有个特别指定给你的任务,相信你一定能完成的非常好。」 余祐微这才放松下来,就她目前的状况来说,工作是最不费力的事情了,便十分高兴的应着,「没问题林总,保证完成任务。」 「你都不问问我是什么任务吗?」林总被余祐微的爽快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以为余祐微会像那些老油条一样,先提出一些条件才答应的。 「公司交待的任务我都能完成。」余祐微满脸喜色。 「但我还是要跟你强调一下这个任务的重要性。」林总说道,「远洋实业你知道吧?」 余祐微当然知道,那是一家全国有名的工业企业,近些年又拓展了很多新业务,可以说是风头正劲。 见余祐微点头,林总笑眯眯的说道,「远洋实业的创始人许继晋先生打算在苗疆办一所公益性质的医院,想把前期的探访工作交给你,由你去选择医院的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进行查看 余祐微被这个天大的消息砸晕了头,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我?我吗?」 林总非常满意余祐微这个反应,当他得知远洋实业指定由一个小记者去选择一个几千万的项目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进行查看 「没错,许继晋先生非常欣赏你,指定了由你去做这件事。」林总的语气开始意味深长起来,「你是一个聪明人,一定懂得这是一份多么大的荣耀,以后这家医院宣传的时候都会带上你的名字,有了这份荣誉,往后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不不不,林总,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余祐微连忙摆着手说道,「我的意思是,凭什么是我呢?我只是一个写了几篇稿子的小记者而已,这么大的项目,这么大的权利,怎么会交给我呢?」 她提出的问题,林总也想知道答案,如果他可 以做主,他都想替余祐微去做这件事,可他此时却只能假笑着回答余祐微,「可能是机缘如此吧!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远洋实业那边的态度非常明确,只有你答应,这个项目才开得起来,否则就要无限延期,直到你答应为止。你要知道,医院比不得其他,早一日建成,就早一日救无数人的性命啊!」 林总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也容不得余祐微再思考更多了,她便一口答应了下来,「行,林总,那这活儿我就接了!」说完,余祐微就要起身。 「别急呀!你这小姑娘,性子倒是挺急,我这有份远洋实业拟的合同,你来看一下,如果可以接受的话就签个字,我返给那边。」林总忙拦住已经快要站起来的余祐微。 「哦……」余祐微尴尬的坐回到沙发上,接过了那份合同。 不看不知道,如果不是林总事先跟她说明了前提,她会以为这是一份针对她个人的扶贫合同。 「探访期为一个月,由远洋实业预付三拾万元作为余祐微女士此次出行的必要费用,如需额外支出,需联系项目负责人,食宿按每人每日壹仟元批报,团队人员最多不得超过三人,此次活动结束后,由远洋实业支付壹拾万元作为酬劳……」 尽管合同上的数字都写了汉字,可余祐微还是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合同上的内容,看了三遍过后,她才抬起头,十分不可置信的问道,「这……」 林总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任谁看到这么一份合同大抵都会是这个反应,「这个条件很优渥啊!年轻人,努力工作还是有好处的,你看,你也不知道哪一天你的努力会被谁看到……」 余祐微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林总办公室的了,她的脑子里只有几个不停跳动的数字:一个月三十万、每天一千、结束后十万…… ------------ 第九十七章 财神奶奶 人都会有这么一种心理,如果冷不丁占了大便宜,或者突然得了什么好事,第一反应都是先掩饰一下,让自己不要太忘形,以免被老天爷看不惯,将这好事收了回去。 此时的余祐微就是这样,几个数字在她脑中循环了许久,她却还能忍住不笑出声来,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进步。 心情大好的余祐微哼着歌回到座位上开始工作,梁源时不时的瞄一眼余祐微,他知道林总找余祐微一定是好事,但这好事到底有多好,就只有余祐微说了他才能知道了。不过,看余祐微这样子,似乎不是一般的好消息。 「什么!预付三十万?!」午饭时间,余祐微把刚刚签合同的内容告诉给了梁源,梁源从来没听说过报社有哪个项目是预付款项的,他们都是个人垫付,回公司自己贴发票统一找财务报销。这预付款已经是美事一桩了,还预付三十万?他做梦都不敢这么做,音量也就相应的狠狠提高了。 「哎呀你小点声,别让别人听到。」余祐微狠狠的怼了梁源一拳,「林总跟我说这件事情要低调,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其他同事心里要有想法的。」 「我知道了,知道了。」梁源陪着笑,「话说,你这次肯定是带着我去的吧?你可以带两个人,那你是准备带张重之,还是魏兄?」他心中很纠结,按他心中所想,肯定是希望能跟魏然一起去的,可是他也不知道那份合同上有没有硬性规定,这个随行人员必须是报社的员工,所以也不大好直接跟余祐微说他们三个一起来一次苗疆之旅。 「嗯……」余祐微放下了筷子,犹豫了片刻说道,「不带他们了吧?人家说最多三个人,我们就三个人去,显得我们要把人家吃干抹净一样,再说,魏然本来就住在我家了,我连工作都带着他,他不真成了我助理了?」余祐微当然想让魏然一起去,可是魏然也不是她的小助理小跟班,没有把人家走哪带哪的道理。 「也是,魏兄注定是一个要成大事的人,你不能出于私心把他困在身边。」梁源深表同意,「所以我们哪天出发?」 余祐微手指敲击着桌面,犹豫着说道,「就这两天吧?要不然这样,我们明天准备一下,后天就出发,如何?」 「好嘞!」 于是,下班回到家中的余祐微再一次开始收拾行李,拿出空空如也的箱子,她还有些不大习惯。按照她之前的工作习惯,箱子是一直放在客厅当中,随时准备提上就走的状态,可魏然常住在她家之后,为了留出足够的空间,她只得将行李箱收起来。慢慢的,她似乎越来越习惯跟魏然生活在一起了,直到现在,竟然是不大习惯收拾行李出差了。 「怎么?要出差吗?」路过正在吭吭哧哧找东西的余祐微,魏然发出了疑问。 「嗯!」余祐微绘声绘色的将这次行动讲给了魏然,最后还是有些心虚的说道,「我这次出差时间可能会久一点,你跟小黑要好好相处哦!」 魏然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听出了余祐微话里挑明了这次出差不需要自己随行的意思,便没再多说,径直回了房间。 看着魏然离去的背影,余祐微吐了吐舌头,一边装东西一边思忖着魏然会不会不高兴,毕竟谁不想去体验一下苗疆的风土人情呢? 正想着,就见魏然又从房间走了出来,将一只手递到她面前,「拿着。」 「诶?」余祐微不明就里,又不大好意思直接拉魏然的手,迟疑着不知该作何反应。 魏然见她一直不肯接自己手中的东西,只好掌心向下,亮出了他每日佩戴的那枚木剑。 「哈?」余祐微眼睛瞪得老大,心中暗想,难道我惦记这木剑被他知道了?不应该啊,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平白无故给我吧,这可是个大宝贝啊! 虽然心理活动极多,可余祐微还是接过了那枚木剑,细细端详着,发现木剑中心似乎正渗透着什么液体。 「那是我的血。」见余祐微盯着那个血点,魏然解释道,「我加了血咒,只要你戴着它不离身,遇到危险我就能确定你的方位。况且,最差的状况你也能依靠毕方的力量,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余祐微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木剑,对于她来说,这枚木剑此时不仅仅是一个宝贝法器了,还附带了魏然对她的关心。 「那如果有人偷我手机,我可以用这个来反击吗?」余祐微得意的晃着木剑说道。 魏然被余祐微逗笑了,「如果你想大杀四方的话。」说完,又担心一个玩笑不足以让余祐微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的血液加上这木剑,一剑挥下去可能一个村子都没了,你可不要……」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不等魏然说完,余祐微就抢答道,「我跟你开玩笑的,谢谢啦!」 说完,余祐微就将木剑戴到了脖子上,木剑上似乎还残存着魏然的体温,这木剑在他脖子上戴了二十多年,早已与他有了割舍不掉的联系,如今就这样戴在自己身上,这个想法让余祐微禁不住老脸一红。 这人一旦起了歪心思,就没有办法正确的看待事物了,魏然就坐在客厅看电视,想着既然余祐微要出差一个月,那自己就坐在这看着她收拾行李,也好方便自己想起什么要叮嘱她的事情随时可以说给她听。 可余祐微受不了啊,她一想到木剑此时正戴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觉得浑身都痒痒,全身上下都不舒服。找了半天让她不适的源头,终于锁定了正安安静静看着电视的魏然,毫不客气的说道,「你!回房间去!」 魏然被余祐微说的一愣,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到余祐微了,一声不响的看电视也会被赶回房间,但他还是听话的放下了遥控器,举起双手,走回了房间。 余光瞄着魏然关上房门,余祐微终于觉得自在了,「果然是那家伙的原因。」 从把木剑戴到脖子上的那一刻开始,余祐微就仿佛哪里不大对劲,明明之前也戴过这枚木剑的,可这一次,她就是觉得不舒服,只要想到那枚木剑,就会臊成一个大红脸。 照镜子的时候臊一臊,吃饭的时候魏然说着话多看她一眼,她又会臊一臊,好在这臊得慌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时间来到了出发的这一天。 「这车是给我们的?」梁源围着接机工作人员带他们看的一辆白色路虎揽胜,激动的转了好几个圈,如果不是对面这位远洋实业的小姐姐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他现在就想上车去感受一下。 「对,这辆车呢是在苗疆期间专门为余小姐提供的,使用权完全归属于余祐微小姐。」 梁源看着身旁的余祐微,像看财神爷一样双眼放光,直到送走了工作人员,终于坐上了驾驶位,梁源才搓着手,兴奋的摩挲着方向盘,「余祐微,你是我的财神奶奶。」 余祐微才拿出一瓶水,听到他的话连忙把瓶盖又拧了回去,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把水都泼到他脸上,「你够了啊,至于吗?不就是一车吗?」在余祐微看来,所有的车都是一样的,四个轮子的代步工具而已,她实在是理解不了梁源的这股虔诚劲儿。 「微啊,我这么跟你说吧。」梁源扶着方向盘,指着上面的logo,对余祐微说道,「就这车,哥原本打算以后我儿子发达了让他买给我的。」 「少来,你儿子在哪呢?」余祐微知道梁源在跟自己吹牛扯皮,便也调笑道。 「对啊!我没儿子啊!所以这车我也拥有不了。」梁源越说越眉飞色舞,「可是我有你这个好妹子,让哥能在风华正茂的时候就能开上这辆车!谢谢妹子!」 「……行吧,你高兴就好。」没办法,余祐微只能表示理解尊重,「现在才一点钟,我们开久一点是不是可以到目的地附近去找家酒店?」 说到酒店,梁源就更开心了,「微微,你这是不是把大运都攒起来放到这次了,咱们之前的食宿报销标准可都是最,这远洋实业就是有钱,无论用多少都按每天一千给,等这活儿干完了,就是不算奖金,也能稳赚大几千块呢!」 「我可不想把运气都放在这种事上。」余祐微不自觉的摩挲着脖颈上挂着的木剑,「我的运气要攒起来,用到更重要的事情上。」 「对对对,这确实是我说错了,口误,口误!那咱们现在找个酒店吧,明天再进山?」梁源嬉皮笑脸的说道。 「嗯,是得明天,我们今天得研究一下地形。」余祐微摊开了手中的地图,「这苗疆也太大了,我就说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原来这活儿还这是一个辛苦的体力活儿。」 苗疆地广人稀,一村一寨之间相距甚远,医院的选址要考虑的因素也很多,但这里最致命的问题是,民风淳朴。 说好听了叫民风淳朴,说的不好听呢,就叫尚未开化,有些寨子几乎达到了一个区域自治的程度。在做了一些功课之后,余祐微有些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这位远洋集团的创始人会选择把医院建在这里,在她看来,这里需要的可不是一所医院,而是一个武装部队,当然,这事儿远洋集团是搞不定的,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 第九十八掌 吉祥客栈 车子越是往前行驶,眼前就越是荒凉,天色也渐渐的阴沉起来,没过多久,高速路上已然是大雨滂沱。终于,在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了之前定位的吉祥客栈。 这边的客栈在网上找不到任何评价,是余祐微在地图上找了好久才看到的一家位置比较合适的客栈,便定位到这里准备暂住一晚,可眼前客栈的样子却十分出乎她和梁源的意料。 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在风雨中显得有些飘摇的三层高的竹楼,孤零零的伫立在一片高大的竹林前。两扇对开的木门,其中一扇门上挂着一个黑底红字的牌子,上面写着的‘吉祥客栈当中的‘客字的宝盖头都已经掉了色,乍看上去只能看到‘吉祥各栈,也看得出来这里确实算是人迹罕至的区域了,大抵是平日里根本没有生意。 「这……」看着窗外的大雨和这个古旧的客栈,梁源有些犯难,「我们是再找一找,还是就住在这里了?」这个吉祥客栈的位置已经是进入苗寨之前最好的了,应该很难找到其他类似的客栈了,可是他怎么看都觉得这客栈漏风漏雨的,担心就这样住进去容易感冒。 见余祐微在犹豫着什么,梁源又开口说道:「这远洋实业的人也不说把我们送进苗寨,这么大企业怎么这点服务意识都没有。」 余祐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人家倒是准备送我们的,不是你为了早点开上这辆车,硬是把人给赶走了吗?」 「嘿嘿,嘿嘿!」梁源被戳中了小心思,倒也不尴尬,厚着脸皮笑笑就算表达了歉意,「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这客栈也太寒酸了,他要是问我要超过一百块钱一晚上,就是在明抢。」 「有的住就不错了!」余祐微的雨伞在后备箱的行李箱里,只得将没有帽子的外套顶在头上,准备打开车门冲到客栈里面。 梁源看到余祐微这个动作,也知道她说的有道理,这个地方眼见着是不大好找住的地方的,错过了这个说不定下一个更糟,便学着她的样子脱下外套,也顶在头上。 「你别急啊,我把车停的离门口近一些我们再下去,反正这里应该也不会有别的住客,咱们先堵在门口,大不了一会儿再挪车。」 余祐微点点头,同意了梁源的提议,这个客栈开在这种崎岖泥土路上的一片竹林前,她都搞不大懂,到底谁会来住客栈,感觉像是闹着玩一样。 「好,我数一二三,你就开门冲出去!」梁源的大嗓门卖力指挥着,「一!」 「得得得!」余祐微没有等到梁源数出接下来的数字,就推开车门冲到了吉祥客栈的门口,一把推开车门冲入门内,还不忘对身后的梁源吐槽,「就这么两步,走快点什么都有了,至于还数一二三?」 这种得意就在看到客栈室内设施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上了两年班,出了一年差的她住级酒店,也住过乡村招待所,可这种‘客栈,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以为室外看着寒酸是因为年久失修,没想到室内比室外更加的寒酸,除了门口一个收银台,大厅中央摆了一张桌子之外,什么都没有,当然,人也没有。 「哟呵!这什么情况?」跟在后面的梁源进了客栈也是一惊,「这真的是客栈吗?我看着像个没人的废弃房啊?」 余祐微心里也是同样的感受,但现在这个小竹楼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了,也只得继续朝里面走走看看。 意料之中的,越往里走心越凉,竹楼里面并没有比室外暖和,反而是四处漏风,外面下大雨,室内下小雨。 「有人吗?」余祐微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有人吗?我们要住店!」 梁源原本打算办理好入住,借一把伞好让他把后备箱的行李取出来,拿一些换洗衣服什么的,却没想到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只好跟着观察起这个竹 楼。 窗子底下有三双雨靴,两大一小,看起来之前这里住着三口人,可不知如今这一家人还住不住在这里。走上楼,倒是比一楼看上去像样了些,有三间客房,一个公共卫生间。客房的床褥都已经被雨水打湿,仔细一看窗子都还开着,但床褥只湿了一部分,如果这里一直没有人,窗子也一直开着的话,床褥应该比此时的样子狼狈很多。 余祐微走进了一间朝南的客房,将窗子关好,对身后的梁源说道,「这客房看上去还可以啊?挺原生态的,看这地上,就抹了层水泥,我都担心这地儿平时会不会有蛇啊?」 梁源还真没注意到地板的问题,余祐微一说他才发现,不过也比他刚进门的时候想象的好多了,他想象中的是那种走上楼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的木地板来的。 「我就睡这间了!」余祐微坐到床上,环视着这个房间,这是一间简陋至极的卧室,除了一张床,什么硬件设施都没有。 房间墙角放着一个热水壶,和一个大铁盆,梁源走了过去,打开热水壶的瓶盖,挑了挑眉,对余祐微说道:「这水还是温的,看来这里平时是有人的。」说完,又敲了敲那个铁盆,「嚯!这大家伙,可得有些年头了。」 「有人吗?住店!」余祐微坐在床上再次喊了一声,依然没有回应,「走吧,不是还有一层楼吗?再上去看看。」 三楼跟二楼的结构一模一样,也是客房,不过这个楼层的客房看起来敷衍了很多,床上的被子连被套都没有,窗户也没有像二楼客房那样打开通风,倒是跟一楼的‘极简风格统一了。 将这个竹楼全部搜寻了一番,连个人影都没瞧见,余祐微和魏然只好回到刚刚她看中的那个房间。 「坐吧!这里好歹还有个地方休息,如果我们去一楼等着,就只能席地而坐了。」余祐微倒是想去一楼客客气气的等待主人归来,可条件实在不允许。 「行,坐了这么长时间交通工具你累了吧?我这儿开了两个小时的车也想躺一会儿,那我就先去你隔壁,你把门关好,我的门开着,有什么事你喊一声,我就马上过来,反正这门我看也不太牢靠,我用点力一推就开了。」 余祐微坐在床上,叹了口气,「你也说了这门就是个摆设,那我还关它干嘛?」 「那不行,女孩子在陌生的地方休息,怎么可能开着门,多不安全。再怎么,它门开了也有个声响吧?你这样。」梁源把热水壶提到余祐微跟前,「等你关上门,你就把这热水壶立在门后头,要是有人没有经过你的允许进来,你一定能听到声音,要是摔坏了咱就赔他一个,是吧?反正咱食宿费一天一千块呢!我看在这地方都花不出去。」 「行吧!」余祐微爽快的答应下来,连续坐了七八个小时她也确实是累了,随手就盖上了没有被雨水打湿的那一半被子,「你也回吧!」 「你这人,不是跟你说了起来放热水壶吗?你怎么躺下了?」 「知道啦知道啦!」余祐微只得从床上坐起来,气鼓鼓的推着梁源出了门,「你听着啊!」说着,她将热水壶放到了门背后,「听到了吗?放心了吧?」 梁源这才作罢,安心的去到了余祐微对面的房间。 终于安安静静的躺了下来,余祐微反倒开始别扭起来,刚刚梁源在的时候她还没有注意到,床单被褥都散发着很强烈的霉味儿,以她对气味的敏感程度,要在这里住一晚上可以说是一种折磨了。 可不盖被子的话,在这四处漏风的房间里感冒是毫无悬念的,没办法,翻来覆去了半天,怎么都睡不着。 这时,手机及时的响了,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不睡觉的理由。拿起手机一看,是魏然发来的语音:到了吗? 余祐微自 己没有看到,她的脸上露出了甜丝丝的笑容,跟梁源两个人远赴千里之外的苗疆,在大雨滂沱之中找到这么一个并不太舒适的落脚之地,这一切都让她感觉不是特别好,可魏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她马上就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心安。 于是,她坐起身拍了一段小视频,摄像头特意在放着热水壶的简陋木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小视频发出后,余祐微才回复魏然,「我们到了一个没有主人的客栈,这里条件比较简陋,梁源告诉我,在门背后立一个热水瓶,免得房主回来开门吓到我。」 魏然皱着眉看着余祐微发来的小视频,条件确实简陋,估计余祐微睡的也不会舒服。他原本是不大喜欢发语音的,可是余祐微跑到那么远,他总觉得听到自己的声音,她会感觉安全一些。 犹豫片刻,魏然走到客厅,将小黑酣睡的样子录了下来,特意将它圆嘟嘟的脸放到最大,希望余祐微看到的时候能开心一些。 果然,余祐微看到小黑的圆脸蛋心中暖洋洋的,摸着脖颈上戴着的那枚木剑,竟然不消多久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将余祐微从睡梦中吵醒,闭着眼睛懒了好一会儿,她才惊觉自己如今是在哪里。蓦地睁开眼睛,生怕这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耗子在自己床上爬,这种居住环境,别说耗子,就是说一只猴子蹦到她床上跳舞,她都不觉得夸张。 可眼前的情景比耗子和猴子都要恐怖的多,一个流着口水的小男孩,约莫身高有一米三四的样子,正站在她面前傻乐。 「啊!」余祐微大喊一声,「梁源!梁源!」 呼喊完梁源,她又着急忙慌的从床上跳到地上,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她余光看到门口的水瓶并没有移动的痕迹,而窗户也关的好好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这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外面这么大的雨,他身上的衣服却一点都没有淋湿的迹象,不像是从外面来的,反倒像是一直在这间客栈里的,那么,他刚刚在哪里呢? 余祐微想起刚刚耳边听到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上上下下的细细打量着这个男孩,他的膝盖上还残留着些灰尘,难道是…… 余祐微的眼光移向床底,这是一张地板很高的木床,一个小男孩藏到下面绰绰有余。所以说,难道这个小男孩一直在这个床底下藏着?她和梁源刚刚竟然没有发现这孩子,不光没有发现,这孩子竟然也没有出声,一直等到她睡熟了才从床底下出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孩子虽然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不甚可怖,可他的行为实在是太诡异了,余祐微还是忍不住颤声再次喊道,「梁源!快点出来啊梁源!干嘛呢你!」 ------------ 第九十九章 只闻其声,不见其门 尽管已经喊出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大音量,可梁源却依然像是听不到她的叫喊一样,明明就在隔壁,几秒钟就可以破门而入,可他就是迟迟没有过来。 而面前这个看起来智力好像不大正常的小男孩,看到她惊慌所措的样子倒也没有做出什么伤人的举动,而是思考了一会儿,又钻回了床底下。 余祐微本该夺门而出,可她又很想看看小男孩到底是怎么藏在床底下的,便凑到门口,将热水壶挪开,做出一个随时打算跑出去的姿态,这才弯下身来看向床下。 这时这个小男孩动作倒是十分麻利,余祐微探身的时候只看到了他从床底下爬出来的身影。只见他手中拿着一双极具民族特色的绣花布鞋,依稀看得出那双绣花鞋的底色是大红色,原本该是金丝的绣线如今已经没有了任何光泽,像是在污水里浸泡过一样,干涸的脏污牢牢的扒在鞋面上,但鞋底又十分干净,怎么看都觉得违和。 男孩双手举起那双绣花鞋,脸上依然在笑着,嘴角的口水已经滴到了衣襟上,说着余祐微听不大懂的方言,执意要将绣花鞋递到余祐微手里。 余祐微自然是不愿意接,谁知道这双鞋是什么来头,她只得尬笑着摆摆手,表示自己不要这双鞋。可那男孩在看懂了余祐微的意思后,突然变了脸色,他收起痴笑的表情,脸上出现了一丝凶狠和阴鹜,语速飞快的说着一长串余祐微听不懂的话。 一个小孩子而已,余祐微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见与他说不通,就准备开门出去找梁源。不料男孩突然腾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拽竟将她拽出老远。 「啊——!」余祐微的肩膀撞到墙上,吃痛的惊叫一声,这小男孩看起来瘦的皮包骨头,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的?就算是男女有别,体力上有天然的差距,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余祐微想着,自己一米七多的个子,怎么也不该被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小男孩一把甩出去啊! 自己喊也喊了,屋子里也发出了这么大的声响,可梁源竟完全没有要过来的意思,情急之下,余祐微也不指望他了,便做出防御的手势,双手立在胸前,柔声安抚小男孩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吗?你是这里的主人吗?楼下有一双靴子。」余祐微比划着靴子的形状,「你和你的家人,住在这里,对吗?」 可眼前这个面露凶相的小男孩根本不在意她说的是什么,依旧执拗的要将绣花鞋递到她手上,就他这个架势,就算余祐微原本想过要不然接过来算了,此时也不大敢接了,她总觉得依男孩现在这样子,等她接过绣花鞋之后说不定还会提出更加无理的要求,她绝对不能妥协。 就在僵持不下,眼看着小男孩又要对余祐微做出攻击性动作之时,门外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依然是余祐微听不懂的方言。小男孩听了,动作灵活的再次钻到了床底下,这次余祐微看清了他是怎样藏在床下的,因为他身形极瘦,紧贴着墙壁抱紧双膝,从一个成年人正常站立的角度完全看不出来床底下藏了个人。 很快,门外那个女人试探着打开了余祐微的房门,看着门被缓缓推开,余祐微如临大敌的上前一步抱起了被她放回墙角的热水壶,想着如果进门的人跟那个小男孩一样诡异的话,她就拿里面的水泼上去冲下楼开车就跑。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一袭蓑衣,戴着斗笠的女人,由于她的斗笠还不停的滴着水,余祐微看不大清她的面容。正当二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之时,梁源冲进了余祐微的房间,急吼吼的抓住了她的手臂,从头到脚的检查着,「你怎么样?没事吧?怎么鞋子都没穿?」 「我没事!」余祐微拍了拍梁源的手,正想问他刚刚为什么没有出现,可那个蓑衣女人先开了口,「你们是来住店的?」 余祐微一愣,跟梁源相视一眼,两人 不约而同的都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余祐微见蓑衣女人能说普通话,便解释道,「我们刚刚进来看到没有人,又太累了,所以就自己上楼来休息了。」 「哦。」蓑衣女人点点头,目光却瞥向了床底下,余祐微知道,她这个角度是不可能发现那男孩的。很显然,她知道男孩躲在床底下,可她却并没有提及,只是对余祐微和梁源说道,「那你们跟我来吧。」 余祐微犹豫了片刻,一抬头看到梁源也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再想到刚才自己怎么喊他他都没过来,便没好气的说道,「干嘛啊欲言又止的?」 「哎呀,我们先下去再说。」梁源的脸色像便秘一样难看,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余祐微撇了撇嘴,把梁源甩在身后,跟在蓑衣女人身后走下了楼梯。 到了一楼,蓑衣女人从收银台下面掏出了一个纸张略微泛黄的本子,和一只余祐微初中时就开始用的那种简简单单的签字笔,将它们放到一起,递给了余祐微,语气没有任何波澜的说道,「登个记吧。」 余祐微低着头,在蓑衣女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妙的挑了挑眉,她以为开在这种荒无人烟地方的客栈,老板会是那种很淳朴很拘谨的类型,却没想到这位老板只通过几个眼神几个动作,就看出了她和梁源两个人之间,她才是那个话语权比较大的人,并不简单呢。 「咳!」梁源在余祐微身后发出了一声大大的咳嗽声,余祐微皱着眉回头看了他一眼,打算签完字再问他怎么了,心里想着也许他是因为感冒了睡得太沉才没有听到自己的呼救,心中突然有些愧疚。她当然知道梁源不会无缘无故的听到她的喊叫还不过来帮她,只不过她被小男孩吓到了,正好梁源又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她就借机凶一凶他,如果他真的感冒了,那自己这么凶他还挺不好意思的。 想到这里,她便放下了手里的笔,关切的看向梁源,「你怎么了?感冒了?是不是房间漏风吹到头了啊?」说着,她就要伸手去试梁源额头的温度。 梁源连忙拦住余祐微要伸出的手,说道,「是有点头晕,咱们先去车上取一盒我带的感冒药吧,我感觉不吃药有点坚持不住。」 听到梁源这么一说,余祐微也如临大敌,还没进苗疆搭档就生病了,这可不是小事,便也顾不上其他,将本子和笔放到收银台上,看着蓑衣女人的眼睛,十分真诚的说道,「抱歉啊,我朋友好像生病了,我先带他去取个药,回来再登记。」 蓑衣女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将本子收回了手中。 「刚刚你房间发生什么事了?」才坐上车,连车门都还没来得及关好,梁源就急吼吼的问道。 「嗯?」余祐微很意外,「你听到什么了?」 「我听到你在叫我啊!」 看着梁源理直气壮的样子,余祐微简直想把他踢下车,「你听到我叫你你怎么不过来?」 「我不是不想过去,我是过不去!」梁源急的抓耳挠腮,看上去就像一只身上长了虱子的大猩猩。 「过不来?你说过不来是什么意思?有人把你腿脚按住了?」余祐微不太明白梁源说的是什么意思,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就过不来了?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过不去!」梁源的脸色有些不好,「我听到你的喊声就出门了,可是你猜怎么着?」 余祐微无奈了,「你这人说到关键的地方你卖什么关子呢?说重点!」 果然,男人还是得靠凶的,梁源马上就乖乖的说到了重点,「当我走出门,发现你房间的门不见了!」 「啥?!」余祐微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意思?门怎么还能不见呢?是不是你睡迷糊了眼睛花了?」 「当然不是 了,你是不知道,你那一声一声喊我喊的,那叫一个凄厉啊!当时急的我啊,但是我就是摸不到你房间的门,眼睛看不到也就算了,我凭借记忆找到门的位置,怎么拉都纹丝不动。我琢磨着就这间客栈,这建筑材料,就算是没有门,我生拉硬拽也该有点松动吧?但是它还就不,简直就是一片铜墙铁壁,只闻其声,不见其门啊!」 余祐微终于咂摸出了梁源话中的意思,迟疑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吉祥客栈,有点不寻常?」说着,她抬起头,向距离她不过两米的客栈看去。 此时,蓑衣女人正站在收银台后面,黑黝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余祐微毫无防备,吓得肩膀一颤,连忙低下头,像是害怕蓑衣女人读到自己的唇语一般,将嘴巴掩住,连音量都放低了许多,「刚刚我睡着了,然后,有个小男孩从我床底下爬出来了!」 余祐微这个简要的概括太吓人了,虽然她说的没什么不对,可又哪里不大对劲儿的样子,总而言之,她这样一说,比她刚刚的经历还要吓人许多。 刚刚经历了令他迷糊的事情的梁源,再听余祐微这么一说,紧张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姐啊,你这说的也太吓人了,咋就小男孩了啊,这小男孩打哪来的啊?还爬出来,那么具体的动作,你一说我脑子里闪过的画面可太多了!要不你还是展开说说吧,让我有个具体的画面,总不会比像现在这样无止境的想象更吓人了。」 看着平时自称‘梁大胆的梁源如今有些犯怂的样子,余祐微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下还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梁源说的没错,她这短短的一句话,足够一个人在脑子里上演无数恐怖电影了。 于是,余祐微把刚才的经历详详细细的讲述了一遍,当然,是从她睡着以后开始,省略了跟魏然发信息的那一部分。 「哦……」听完整个经过的梁源拍着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不满的嘟囔道,「你早这么说多好,刚那么一说可真是,画面太多了我受不了。」 ------------ 第一百章 蓑衣女 余祐微做了个鬼脸,她的本意并不是吓唬梁源,可是看到他被自己吓到的样子还是很有成就感。 「那……这客栈咱们住还是不住啊?」梁源有些犹豫的问出了从他看到余祐微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住啊,为什么不住?」余祐微不假思索的答道,「这么大的雨,这种崎岖的泥土路开起来太危险了,再说,万一一直开到天黑都找不到另一家客栈了,咱们就得在车上对付一晚上了,明天要入苗疆,今天得好好休息,不然明天怎么干活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梁源还想着听到余祐微的叫喊声,而自己却怎么都找不到她房间时那种恐惧和焦灼的感觉。虽然在客栈女主人出现之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正常的那一切就如同是他一个人的幻觉一般,可他的感受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让他害怕再次体验。 看出了梁源的心有余悸,余祐微便安慰着说道:「要不然这样,我们先进去看看情况,要是发现什么不对劲儿咱俩就跑,豁出去在车上窝一宿了。要是没什么问题呢,咱们也别睡两间房了,就像以前那样,一人睡床一人睡地,咱俩能有个照应,你意下如何?」 梁源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也狠了狠心,说道:「行!」他不怎么开这种山路,也没有办法预判再往前是什么路况,两权相害取其轻,目前看来,还是留在这里更稳妥一些。 「那走吧,不用拿太多行李下来,拿个随身包就行了,反正就一晚上。」说着,余祐微就要探身去取放在车后座的双肩背包。 「哎哎!」梁源忙叫住急吼吼的余祐微,「记得等下登记的时候不要填真实信息,反正这里又没有电脑,万一她真的用我们的信息做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可就不值当了!」 「知道了知道了!」余祐微嘴上虽然不耐烦,心中却觉得梁源的意见十分靠谱,如果不是梁源提醒她,她绝对会填上真实信息。 怀着‘梁源还不错,有用!的念头,余祐微扯了双肩包就跑下了车,一边跑一边对着在驾驶位还没下车的梁源喊道,「记得吃药!」 梁源看着余祐微跑走的身影,再次感叹自己这位搭档的自愈能力真的是天下第一,明明刚刚被吓得不轻,这才多一会儿,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老板,我来登个记。」余祐微对蓑衣女人说道。 蓑衣女人似乎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有动过,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将手中的本子递给了余祐微。 接过本子,余祐微这才发现最新的登记日期也是在一年前了,便抬起头,疑惑的看向蓑衣女人,「这边近一年都没有游客经过吗?」 「哦,我们最近不在这边,前两天才回来,才把这客栈重新开起来。」蓑衣女人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是这样啊。」 余祐微一边写着登记信息,一边偷偷抬眼看蓑衣女人,每每被女人发现,都要尴尬的对她笑笑。余祐微不知道是不是雨下的太大有些起雾的缘故,她发现自己总也看不清蓑衣女人的脸,她的脸上似乎一直笼罩着一层雾,尽管余祐微跟她只有面对面的距离,却转过身就记不得她的样子,如果不是那身蓑衣,也许她再看到这女人都认不出来。 登记过后,梁源也从门外走了进来,一眼就见到了余祐微登记的信息,他得看看自己的名字,只见本子上赫然写着两个名字:丁花花,丁小柔。梁源神色复杂的看着一脸无事发生的余祐微,很想问问她,到底哪个是自己的名字。 不过,没等他好奇太久,余祐微就跟蓑衣女人一前一后的走向了二楼,还不忘回头招呼梁源,「花花,走啊!」 得,原来那个丁花花是他。梁源假装没有看到余祐微嘴角嘚瑟的笑,无奈的跟着上了楼。 走到了刚刚余祐微休息的房间,女人停了下来,余祐微也没有说话,等着女人开口。 「1,2,3,4……」余祐微在心中默数着,直到数到了15,蓑衣女人才开口说了一串方言,语气凶巴巴的。果然,刚刚那个藏在余祐微床底下的小男孩垂丧着头,心不甘情不愿的抱着那双绣花鞋走了出来。 待男孩走出,余祐微就随着蓑衣女人进入了房间,可还停留在走廊上的梁源却看到了,那个看上去小小年纪的男孩,回头的一瞥,目光中似乎能淬出毒液一般,令梁源禁不住有些心生寒意。 「刚刚他吓到你了吧?」蓑衣女人口中说出的话像是在表达歉意,可她的音调却一点也不像在道歉,反而让余祐微产生了一种压迫感。 她皱着眉,心里不大舒服,嘴上便也没有客气,「是有点。」说完,她看到蓑衣女人似乎有些惊诧,仿佛没想到余祐微会这样说一样。余祐微回过神一想,明明是自己没有等到客栈主人就先行闯入,还睡了人家的床,也不那么理直气壮了,音量瞬间降低了不少,「他是……你儿子?」 「嗯。」蓑衣女人点了点头,「你住在这里的期间我不会让他再进来的,这里以前是他姐姐的房间,自从他姐姐出事以后,只要下雨天他就会藏到这张床底下,怎么叫都不出来,刚刚如果不是我跟他放狠话,他还不会出来。」 「那既然这间房间有这个风险,不如让我来住好了。」跟在余祐微身后的梁源听到蓑衣女人的话,便接话道。 蓑衣女人明显一愣,脸上也现出了隐隐的怒意,「吉拉不同意男人住他姐姐的房间。」 「哎呀,只有这间房通风最好,还是我住这间吧!」余祐微见状忙打着圆场,既然蓑衣女人都承诺了不会让她儿子进来,那么这房间也就没有其他令她不适的地方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睡个好觉比什么都重要。 「吉拉就是你儿子的名字吗?」梁源的职业病说犯就犯,完全不在意时间和场合。 「对。」 「他怀里抱着的那双鞋是他姐姐的吗?」梁源还在继续作死,余祐微已经有些没眼看了,低头扶额,悄声的叹着气。 不料蓑衣女人却仿佛被梁源戳中了想要倾诉的那个点,目光扫视着两人,深深的叹了口气,眼泪也流了下来。 余祐微有些慌了,他们只是来住店的,梁源怎么还给自己找起活儿来了?不过,她很喜欢。 「你们放好东西,就跟我下来喝点热茶吧。」蓑衣女人没有再看他们,自顾自的下了楼。 余祐微和梁源对视一眼,长久以来的默契让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想法:快点行动! 于是,余祐微飞快打开背包,换上了背包里面干爽的外套,为了防止吉拉再次闯入她的房间乱动她的东西,她特意将背包的拉链拉好,藏进了被子里。虽然这样做并不能真正保护她的东西,但是这一番操作之后她倒是安心了许多。 十分钟后,余祐微和梁源就同蓑衣女人一起坐到了那张空荡荡的桌子前,不知道女人从哪里拿出的长凳。这雨天,竹楼,长凳,热茶,竟然构成了一个异常和谐的画面,适合讲故事的画面。 等了好一会儿,蓑衣女人也没有开口,余祐微只好率先打破沉寂,「你的……蓑衣,还穿在身上,不会不舒服吗?」她真的是非常好奇,为什么女人要一直穿着蓑衣,明明在室内穿着蓑衣行动不便又十分潮湿,可她却一直不肯脱下来。 「等下还要出门,没事。」 女人的语气十分平淡,使得余祐微更加好奇了,这地方放眼望去没有一个像样的屋舍,她要去哪里?而且……她刚刚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引起余 祐微的警觉,这边的地势蜿蜒崎岖,这山望不到那山,会有她看不到的房屋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消多想,余祐微便继续说道,「吉拉跟姐姐的感情真好,刚刚他非要把怀里抱着的那双绣花鞋递给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把我当成他姐姐了。」 蓑衣女人脸色大变,惊慌失措道,「你千万不要接过那双鞋!」 「嗯?」余祐微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该怎么转换表情去配合蓑衣女人,才能显得更加自然。 「那双鞋,是他姐姐临死时穿的鞋,人掉进河里,当天也是这么大的雨。」女人望着门外的瓢泼大雨,梦呓般的说着,「那天正是她出嫁的日子……就在一年前。」 余祐微和梁源迅速交换了眼神,看到了双方眼中的惊异,竟然是喜事变丧事,也难怪在这母子二人脸上看不出一丝怀着希望和生机,原来是经历了这样生离死别的悲痛。虽然没有经历过,可是余祐微也能明白,想要走出这样巨大的痛苦,两年时间是远远不够的。 女人从回忆当中走了出来,见余祐微和梁源都一副不大敢说话的样子,便叹了口气,说道,「这一整年我一直带着吉拉住在他外婆家,可他的情况并没有因为改变了环境而好转。」见余祐微和梁源眼中满是困惑,女人解释道,「哦,他听说他姐姐跳河了,发疯似的跑到河边去,只捡到了那双绣花鞋,从此以后,脑子就不大清楚了。」 女人还在叹息,可余祐微和梁源脑子却在飞速的转动着,蓑衣女人这短短的几句话透露出的信息量可实在太大了,在出嫁的当天跳河,想必其中定有一个极为悲伤曲折的故事。 「吉拉的爸爸呢?」虽然知道这么问很失礼,可余祐微还是不想错过这个蓑衣女人最乐意倾诉的时刻。 「吉拉爸爸……」女人的眼神再次放空,「他……他离开了,我生下吉拉的那一年,他就离开了。」 ------------ 第一百零一章 不辛苦,命苦 自觉说错了话的余祐微紧抿着嘴唇,告诉自己‘言多必失,不说一定不错,他们这趟是来选址的,不是来找素材的,闲聊可以,可说的太深了把气氛搞得很尴尬,那就大可不必。 然而梁源是一个不怕尴尬的人,往日里他就最爱与人攀谈,也不大有眼色,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跟余祐微才成为了最佳搭档,工作的时候足够的互补。 「哎呀,看看我妹子这嘴,哪壶不开提哪壶,原来孩子爸爸去世了啊!」梁源的语气很悲切,可余祐微知道,他只是想引得蓑衣女人多说出一些信息,原本他就觉得这家客栈诡异,那必然是要尽可能多的了解一些的。 「什么?去世?」蓑衣女人脸上出现了自二人见到她以来,最生动的表情,「我倒是希望他去世了,可惜他并没有。」说完,女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 「啊……」梁源恍然大悟般的应声道,「原来是字面意义上的离开啊!」 余祐微不动声色的瞄着蓑衣女人的脸,眼见着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在桌子底下偷偷踢了梁源一脚,提醒他少说几句话并不会死。 梁源赶了一天路也是累了,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便打算换个话题,「这边的雨水很多的样子哎,我看这边的植被长得好高好茂盛,不像我们那儿,气候干燥的植物都长不高。」 可蓑衣女人并没有接他的茬,反而是自顾地地说了起来,「孩子他爸爸是外面来的人,就像你们一样,从前我们这边路不好走,除了本地人,几乎不会有外人来。直到我17岁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位说是来支教的年轻老师,我已经过了读书识字的年纪了,原本也该由着父母做主在隔壁村找个人嫁了,可他劝我当他的助教,跟他学读书写字。 后来,我俩就好上了,他说他只支教三年,回去以后政府就会给他分配工作,到时候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到大城市去生活,我当时才17岁,他说什么我都相信,很快,我就生了媞拉。」 似乎是担心余祐微和梁源听不懂,女人又解释道,「媞拉就我的大女儿,她才刚会走,她爸爸就回到了城里,这一走,就,呵!」女人自嘲的笑笑,「,我过得艰难极了,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在一处赶集,没多久我的名声就传开了,说我年纪轻轻心术不正,勾引城里来的年轻老师,结果被人搞大了肚子又被甩了,现在只能一个人带着个孩子等男人回心转意。当时除了阿爸阿妈,根本没有人跟我说话,虽然他们同我说话也是没好气的数落我,但总比像空气一样的活着要好。 我尝试过很多次自杀,」女人掀起袖口,露出手腕上蜿蜒丑陋的疤痕,「每次都下定了决心,再也不受这个苦了,可是一看到我女儿,又只能爬起来咬着牙给自己包扎。」 「那您的小儿子……」 「嗯。」女人点点头,后,他又回来了,跟我说了很多他的身不由己,从外面来一次有多难,而他为了让我们母女过上好日子又有多忙,所以,我又信了他。他这次停留了半年,那半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半年,父慈子孝,充满希望。 可是,只有半年,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跟我说是单位要分福利房了,他要回去争取一个最好的。我提出要带着孩子跟他一起回去,可他的理由是那么多,那么完美,我还是相信了,这次,他再也没有回来,而他走后,我才发现我又怀上了吉拉。」 「我去,这不就是一渣男吗?」梁源的嘴比脑子先行一步,脱口而出道。 这次,不只是余祐微,连蓑衣女人也同样表情复杂的看着他。梁源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连连道歉,「抱歉抱歉,我这人最见不得渣男,一个没忍住。」 蓑衣女人见他说的情真意切,便没有同 他计较,又继续说道,「所以,他没有爸爸。」 「啊?」梁源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是在回答你的问题。」蓑衣女人看向余祐微,「不是你问的吗?吉拉的爸爸在哪里。」 「哦……」余祐微十分尴尬的拨弄了一下头发,「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问这些的。」 「没关系。」蓑衣女人看着窗外,「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你这个问题一点也不会让我觉得难受。」 蓑衣女人的话说完,三人的耳边就只剩下了沙沙的雨声,余祐微有些心烦意乱,不停的做着各种小动作,一会儿摸摸耳垂,一会儿捏捏鼻子。 突然,她意识到自己还有个非常关键的事情没有做,「老板,我们那两间房住一晚一共多少钱?」因为苗疆很大,移动通信基站可能做不到那么大的密度,一定会有很多地区手机是没有信号的,所以余祐微提前支取了两万块钱现金,据她这会儿的观察,她有理由相信蓑衣女人也是收现金的,便想着提前将房费付给她,这样明天临走的时候就不用再麻烦了。 可那蓑衣女人却明显的一怔,「钱?」随即便答道,「一百。」 「嗯。」余祐微觉得很合理,这间四处漏风的客栈要是狮子大开口,借着方圆几里见不到其他客栈为由问她要高价,她反而不会付钱付的这么痛快了。 「我去取一下钱啊。」余祐微站起身,拍了拍梁源的肩,便上了楼。 余祐微走了,没人替梁源的嘴把门了,他很快又跟蓑衣女人攀谈起来,「老板,你这现在一个人带着儿子,可真是辛苦啊!」 「不辛苦,命苦。」蓑衣女人语气十分平淡的答道。 「您看您,还挺幽默……」听着蓑衣女人随口抛出一个时下流行的梗,梁源以为她在跟自己开玩笑,倒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什么幽默?」 完了,梁源想着,人家根本没有在跟他开玩笑,好在他反应够快,迅速的转移到了下一个话题,「人各有命,您女儿的事情,您也不能一直悲伤着,万一她的魂魄回来看到您这样,她走都走得无法心安啊!」 「哎……」蓑衣女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媞拉是个苦命的孩子,比我的命还要苦。」 见蓑衣女人话只说了一半,梁源识趣的问道,「媞拉为什么会跳河呢?」 蓑衣女人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顺着自己的回忆讲了起来,「媞拉刚出生的时候,因为她爸爸一直承诺我要带我回城里办酒,我就听了他的话,没有在村里摆酒席。孩子出生以后,在别人看来,就是我不检点,没结婚就有了孩子,孩子明明是两个人的,可所有的指指点点都给了我一个人。我心里憋着一股气,想着要过好一点给那些人看,才出了月子就去种地,一个人顶三个人用,可也因为我执意以干农活为主,出了月子也就断了奶。 在我们这儿,如果孩子妈妈没有奶,孩子是要去喝羊奶的,可我……」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总有人觉得,一旦作恶的人足够多,他们做的就不是恶了,他们就会借着主持公道的由头,做些满足自己卑劣私欲的事情。我家里的羊,一夜之间都被人毒死了,我又不肯低头出去借,媞拉她是喝着米糊糊长大的,就是米汤。」 这才说到出生,就已经如此令人惊心了,梁源甚至产生了一种不忍心再听下去的念头。 可蓑衣女人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她才磕磕绊绊的学会走路说话,又跟我过处处遭人白眼的日子,好不容易爸爸回来了,以为日子要好起来了,结果那个负心汉又是回来骗我们的。再然后,媞拉的性格就变得很古怪,她性子比我还要强,宁愿自己先去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也不想让别人给她气受。 但她长得好,尽管从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出落得倒是水灵,大伙儿都知道她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也都知道她脾气犟,但还是时不时的有人来跟我说亲。 原本我也是不同意的,我自己就在男人那里吃了亏,毁了一辈子,可不能让她跟我一样。可是,那时吉拉生了一场很重的病,要花很多钱治病,我们娘仨这些年能活着都不容易,就不要说积蓄了。 一家三口哭了几天之后,媞拉那丫头,她就自作主张的,答应了只要彩礼足够,就要嫁到寨子里去,给老寨主当小老婆,我当然不愿意,可没办法,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在活着跟好好活着之间,我们还是得先活下来。」 听到这里,梁源心中有了媞拉的轮廓,但他想不通,这么要强的女孩子,决定了要嫁人,那一定是无论如何也要在寨子里活下去的,怎么会选择跳河呢?不过很快,蓑衣女人接下来的话就开始解答他的疑惑。 「吉拉怀里抱着的那双鞋,就是媞拉的嫁娘鞋,上面的花还是我绣的。」女人飞快的抬手,似乎是拭去了流出的泪水,「我原以为,以她的性格,想必老寨主的新鲜劲儿过了,她也就不受宠了,到时说不定还可以回来,我们娘仨还能重新生活在一起,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在出嫁的路上投了河……」 梁源紧皱着眉,他总觉得蓑衣女人省略了很多重要的信息,前后逻辑根本不搭噶,不过,毕竟是在人家的地头上,再说这又不是工作,也不必去伪存真,她怎么高兴就怎么说吧,只要不影响他和余祐微就成。 ------------ 第一百零二章 床前的敲锣人 付好了房钱,眼见着说话也不是很投机,余祐微和梁源也就没了与蓑衣女人聊天的兴致,回房间睡觉又还早,两人就回了余祐微的房间准备跟魏然视频看看小黑。 这次走进房间,余祐微特意检查了一下床底下,看到床底下空空如也才放心的关上了门。 「不得不说,靠近苗疆,我再看什么东西都带着点诡异滤镜。」梁源调侃着说道,他女朋友京京很喜欢看各种恐怖电影,灵异小视频什么的,搞得他耳濡目染的也跟着看了不少。尤其是《苗疆诡事实录》那个系列,京京格外喜欢看,还经常说如果他不老实,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就给他下个情降,再不理他,就这样折磨他。原本他是完全不相信这一套,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的,但当他本人真的中过一次降头,感受过那种恐惧以后,京京再说起的时候他的背后都觉得凉飕飕的。 「别想那么多了,反正只是住一晚上而已,我们两个人挤在这一间房间里,肯定没事的,就算那个小男孩再过来,不是还有你吗?」余祐微安慰着梁源,她也觉得这间客栈有些古怪,可是目前也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征兆,只有梁源说的他找不到房门那件事比较诡异,兴许蓑衣女人跟苗人学的障眼法吧,安慰梁源的同时,余祐微也安慰着自己。 「睡醒了?」余祐微还在走神,魏然的声音已经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就在这一瞬间,这一整天的经历突然化作了一股强烈的委屈,类似于一个离开家长的孩子受了委屈想要告状的那种心情,好在梁源抢先开了口,不然她可能真的会告状。 「嗨呀,睡什么啊,魏兄,你是不知道,我们这还没进苗疆,还在边缘徘徊,就遇到了一件怪事儿。」梁源一开口又是没控制好音量,惊得余祐微直想去捂住他的嘴。 「小点声儿!」余祐微急急的提醒梁源,「这房间一点都不隔音,我们还在人家店里住着呢,你就这么大声吐槽,你礼貌吗?」 「抱歉抱歉!」梁源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一开口声音那么大,一边觉得好笑一边连声道歉,「纯属意外!」 「行吧!」余祐微翻了个白眼,经过梁源这一闹,她心中的那股委屈劲儿倒是消失不见了。 「怎么了?」看着二人的反应,魏然的眉毛皱了起来,沉声问道。 魏然对于自己的外表不是很在意,虽然长得很偶像,却没有任何偶像包袱,此时他的整张脸就怼在摄像头前面都变了形。 看着展露出前所未有的丑陋的魏然,余祐微十分缺德的截了个图,这才开口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这家客栈老板的儿子受过刺激,脑子出了点问题,喜欢藏在我住这间房的床底下……」 「重点你怎么不说,这事儿正好问问魏兄。」余祐微犹豫着不大想什么事都靠魏然解决,便没有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可是梁源不这么想啊,便抢过了话头,「早知道咱们仨就应该一起来,现在搞得我都有点心理阴影了,总觉得你在才能安心。」 「少来了你!」余祐微一脸嫌弃的将手机拿远了一点,「我看你什么时候都挺心安的,跟人老板什么话都敢说,什么问题都敢问。」 「嘿嘿!」梁源依旧嬉皮笑脸,「估计是职业病吧,哎呀,我还没有跟你说正经的!魏兄,刚刚我们休息的时候住在对门,突然我就听到微微一声尖叫,我蹭的一下就跳起来准备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我那可是一点都没耽误啊!从我听到她的叫声到出门,前后最多一分钟!」 「说重点。」见梁源说了一堆话愣是没说到重点,余祐微只得在一旁提醒。 「对对,说重点说重点,原本我房间的门就刚好斜对着微微房间的门,这间客栈的过道窄得很,我只要出门跨一大步,就能进到她房间里来,可是你不知道 我打开门看到了什么!」 「说!重!点!」余祐微眼看着梁源把话题越扯越长,忍不住加重了音调。 「哎呀!这不是制造悬念吗?这样才能激发魏兄的好奇心,让他想要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啊!」 余祐微再次翻了个白眼,「你这才叫职业病,你那是写稿的套路好吗?」 「到底怎么了?」这俩人实在是说不到正题,魏然只得无奈的开口问道。 「哎呀别再打断我了,人家说正事呢!」梁源抢过了余祐微的手机,站到了窗口,「我看不到微微的房门了,在我眼前只有一堵墙,根本没有门,其他房间的门还在,所有的一切也都照旧,唯独她的房间门不见了!真真切切的不见了,我是既看不到,也摸不着,光能听到微微的喊叫声,真是急死我了!魏兄你来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魏然听了先是一怔,他原想着这一次出行不会安生,却没想到他们才落地就遇到了这种事。 「那后来怎么样了?你们是怎么解决的?」魏然决定先问清楚。 「哦,是这样,我正跟外面急的抓耳挠腮的,客栈老板就回来了,她喊了几句话,我听不懂啊,估计是方言。她声音一出,微微的房门就出现了,我保证这不是我的幻觉,我就眨了一眼的功夫,门就又立在那了。」 「是这样吗……」魏然思索着,「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就没什么大事,只是障眼法而已,可能是有人不想让你在那个时候进入那个房间。」 「我就说没什么大事儿吧!」余祐微走到梁源身边,将手机拿了回来,「小黑呢?今天状态怎么样?」 「看吧。」魏然翻转摄像头,将镜头对准了小黑,它正安安静静的趴在沙发上睡觉,圆嘟嘟的脸十分可爱,「它可能创口很疼,不是很爱动,一直在睡觉。」 「那我们不要吵醒它。」余祐微放低了音量,「你吃饭了吗?」 梁源见两个人已经进入了私聊环节,非常识趣的回到自己房间去跟京京视频了,虽然魏然人不在这里,可他的声音在这里,他能看到室内发生的一切,余祐微就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简单的聊了几句,余祐微看时间差不多,可以准备休息了,就打算挂断视频去简单的洗漱一下。 可挂断视频之前,魏然叫住了她,「哎——!」 「嗯?怎么了?」余祐微挑挑眉。 「保命最重要。」 「什么?」魏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余祐微很是不解。 「我的意思是,如果到了危急时刻,不要因为你身上蕴含的能量太大而畏首畏尾,不要害怕伤害别人。你要这样想,你出手就算不小心重伤了别人,总比毕方出场大杀四方要好,对不对?」魏然有些笨拙的解释道。 知道魏然是在拐弯抹角的提醒自己,告诉她务必要保护好自己,余祐微心中有些高兴,便答应着挂断了视频。 「我去洗澡了啊!」余祐微走出房间,敲了敲梁源的门。这家伙,她在走廊上都能听到他跟京京讲话腻腻歪歪的声音,他还多此一举的关了门。 「别啊!」听到余祐微这么一说,梁源飞快的打开了房门,趴在她耳边悄声说道,「你得提防着刚藏你窗下那小子,我总觉得老板没说实话,至少是没有把全部的实话都说出来。你今天就委屈一下,打盆水回房间简单擦洗一下得了,别自己去卫生间那种封闭空间。」 余祐微觉得梁源说的非常有道理,便飞身回到房间拿起了那个大铁盆,对梁源说道:「那我去打水了啊!」 「成,你完事儿了叫我,我去你房间。」 「好嘞!」 就这样,两个人轮换着进 行了效果非常敷衍流程却很麻烦的洗漱,就纷纷躺倒在了自己的被窝里,当然了,余祐微的被窝在床上,梁源的被窝在地上。 照理说,有两个人的房间,睡前都是复盘白天发生的事件,和聊天的最佳时间,可余祐微和梁源实在是太累了,可以说是身心俱疲。好在两个人也足够熟悉足够了解对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彼此,躺到床上定好闹钟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一阵由远及近的呼喊声进入了余祐微的梦中,她才慢慢醒过来。睁开眼睛,天还没亮,余祐微便闭上了眼睛打算重新入睡,于是她就听着那喊声越来越近,到了客栈附近时,更是直接敲起了锣。 她没听过几次锣声,前几次听到也只是远远的,或者是掺杂在其他乐器当中,并不觉得突兀,可此时,那锣声像是直接敲到了她的脑仁里,锣声每响一下,她的脑子就被搅动的翻江倒海。 余祐微烦躁的将头埋进了并不算干净的被子里,可锣声依然会透过被子传来,而更可怕的是,她发现现在锣声每敲响一次,她就会等待下一次,以免突如其来的锣声把她给吓到,那样会更加难受。 可这样一来,她就真的无法入睡了。 无奈之下,余祐微只得紧紧捂住耳朵,期待着这人赶快从这里走过去,等锣声不再响起的时候她再安心的继续睡。 果然,锣声已经有一会儿没有响起了,看来这个讨厌的走路爱敲锣的人是走远了。同时她也相当佩服梁源,这么大的锣声竟然没有吵醒他,如果他醒了,一定会第一时间跟自己抱怨,他可不是一个能藏得住话的人。 躲在这个被子里并不算舒服,既然敲锣人走远了,她也就准备从被子里钻出来,自在的呼吸了。可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一声震耳欲聋的锣声,就在她的床前响起! 铛! 余祐微被这一声惊锣震晕了,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分析出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明明听到锣声消失不见了,怎么这锣声会出现在她的床前呢? 难道,敲锣人并没有走远,而是收起了锣,潜入了她的房间…… ------------ 第一百零三章 我是一个赶尸人 而且,梁源明明就睡在地上啊!如果有人进来,是必定会经过他身边的,一个人从他身边经过,还用力的敲了一声锣,他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余祐微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大脑正在飞速的运转,考虑该不该把头探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就在她想着‘豁出去了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吓唬老娘准备狠狠心掀开被子时,锣声却再次响起了。 铛! 余祐微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敲着锣的人竟然真的走到了她的床前! 在这个散发着霉潮气息的被窝里,余祐微听得到自己轰隆隆的心跳声,似乎也能听到窗前那个拿着铜锣的人将鼓槌放下时,衣袖摩擦的声音,可她唯独听不到梁源的任何声音。 梁源呢?就算白天累极了,也不至于这么大动静,人家都敲锣敲到耳边了,还一点反应都没有吧?只有一种可能是合理的,那就是,有人用了什么手段,让他无法醒过来。 眼下似乎并没有多少时间让余祐微可以犹豫,既然这个不知身份的敲锣人在她左手边的床边,那她一定要快速从另一侧下床,叫醒梁源再做打算。 打定主意,余祐微也没有再迟疑,她猛的将被子丢到敲锣人的身上,飞快的从另一侧跳下床,赤着脚跑到了梁源打地铺的位置,可是,梁源没有在那里。 余祐微这次是真的慌了,她埋在被子里头脑风暴的时候满脑子都想着只要叫醒梁源就好多了,无论遇到什么,只要同伴在身边就会安心不少,可是她的同伴人呢? 惊慌之下,余祐微忙看向自己床前的位置,那里赫然站着一个手拿铜锣,满脸胡子的蓑衣男子。 有一瞬间,余祐微有些愣神,莫非这位是男老板?可她很快想起了老板娘的话,她两个孩子的父亲是一个骗色的渣男,骗她生了两个孩子,又离开了他们。那么,这个蓑衣男子又是谁呢? 「你是谁?大半夜的怎么会进我的房间?」余祐微抓紧了脖子上戴着的木剑,故作镇定的问道。 蓑衣男子被胡子盖住大半面容的脸看不出表情,声音低沉的答道,「你又是什么人?这里不留活人住宿,你怎么会在这里?」 仿佛听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余祐微简直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在这里住店啊!我朋友呢?就是睡在在这里的那个,你看到他了吗?」余祐微用脚点着梁源的被褥,继续问着。 蓑衣男子摇摇头,「原来你是从外面来的,不知者无罪,你还是快离开吧,否则出了什么事我也帮不了你。」 余祐微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困惑更多还是愤怒更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胡子拉碴的男人,敲着锣过来把她吵醒,还擅闯她的房间,现在竟然还要把她赶出这间客栈,她就是想生气,都不知道该从哪一缓解开始气起。 「我离开?我凭什么离开?我付了钱的!」见蓑衣男人目前还没表现出有什么恶意,余祐微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你先帮我把鞋子扔过来!」 蓑衣男子很配合,当然,也丝毫没有要展现风度的意思,余祐微说的是‘扔,他也就依然将余祐微的鞋子扔了过来。 余祐微手忙脚乱的穿上鞋子,眼睛一直盯着蓑衣男人的一举一动,穿好鞋子,方便行动了之后,她的心中稍微定了定,认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找到梁源,便也不打算再跟蓑衣男人啰嗦,不等他做出反应,抓起随身的背包就夺门而出。 没有了白天的暴雨,在这所孤零零的竹楼里,余祐微跑下楼的声音格外刺耳。下过雨的夜晚,月亮的光亮也隐藏了起来,幽暗的楼梯上,余祐微没看清台阶,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哎呦~!」吃痛的站起身来,余祐微也顾不得检查自己有没有摔伤,小 声的喊着梁源的名字,「梁源!梁源!你在哪呢?梁源?」她总觉得在这个环境当中不适合大声喊叫,像是会招来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 可是,没有回音,梁源并没有回应她。站在一楼大厅的正中央,余祐微努力分辨着入耳的声音,无论梁源在这栋竹楼的任何位置,都该发出声音,哪怕只是熟睡的鼾声和呼吸声,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此时她就像被丢到了一个只有她的平行空间,耳边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甚至连楼上那个蓑衣男人的声音,她都听不到。 余祐微狠了狠心,决心去车里找一找强光手电筒,她要把这栋竹楼翻个遍! 因了这股子狠劲儿,她开门的力道也比往常大了很多,用力一拽门差点将本就破败不堪的木门拽得从门框上脱落下来。 哐当一声,就在余祐微身旁的一两米处,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将没有心理准备的她吓得不轻。 循着声音望去,一个体积很大的东西倒在地上,余祐微试探着走近,担心是自己弄坏了客栈的东西。可当她凑近看清楚时,一阵彻骨的寒意袭上了她的心头,那分明是一个直直的倒在地上的人!看衣着和身形,正是白天藏在她床底下的那个小男孩! 然而一切并未结束,她心脏狂跳,鼓起勇气去看小男孩原本应该在的位置。却看到了一身熟悉的蓑衣,和那总也看不清的面容,是那个蓑衣女人!她正紧闭着双眼,贴着墙壁站得笔直,面色在隐隐光线的映照下,白的有些过分,有些近似于灰绿色了。余祐微屏住呼吸,抬起了颤抖的手,去试探蓑衣女人的呼吸。 没有呼吸,再配上她毫无生机的脸色,她死了。 「啊——!啊——!」 余祐微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叫喊声,叫声划过静谧的夜晚,却只有楼道拐角的蓑衣男人听到了她的呼喊,「你胆子挺大的,竟然还想去试探尸体的呼吸。」 余祐微此时顾不得许多,随手抓起身边的一把长凳,跨到了客栈门外,「你是什么人?他们是你杀的吗?」 蓑衣男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余祐微提出的问题,而是选择了先下到一楼来。 噔!噔!噔!蓑衣男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到了余祐微的心脏上,让她紧张的无法呼吸。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站到大厅中央的蓑衣男人缓缓开口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余祐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将事实说出来,有些太简单了,不值得他这样坚持询问自己,可如果他想得到更复杂的答案,她也说不出来。 犹豫了片刻,余祐微只得将长椅挡在身前答道,「我跟我朋友要进苗疆,在地图上发现了这家店,就导航过来住店了。」她伸出一只手,朝蓑衣女人的方向比划着,「就是她接待的我,还有他!」余祐微又指向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的小男孩,「我白天到这家客栈的时候以为客栈里没有人,就先进来休息一下,他就藏在我床底下,抱着他死去的姐姐的绣花鞋!」 余祐微越说越觉得自己实在是占理,更加不理解这个奇怪又邋遢的男人问自己这些到底是要干嘛。 「你是说,住在这里的除了你,还有你的一个朋友?」蓑衣男人话语当中有些不可置信,「还是这两位接待的你?」 「不是这两位,是那一位!」余祐微纠正着蓑衣男人话里的漏洞。 「这不是重点!」蓑衣男人打断了余祐微,「你朋友人呢?」 余祐微简直要气笑了,自己觉睡得好好的,他敲着锣来了,自己一睁开眼睛梁源就不见了,而客栈老板和她的儿子都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他现在竟然还来问自己,梁源去哪里了,这是什么道理? 「这话应该是我问 你吧?你把我朋友怎么样了?」余祐微握紧了手中的长凳,随时准备将它挥出去,「我睡觉的时候我朋友就在房间里,老板和她儿子也都还好好的,怎么你一出现我朋友也不见了,老板和她儿子……」余祐微不敢将话说的太直白,毕竟面前这人可能是一个杀人凶手,就算是她知道自己一定不会被他杀死,可贸然动用毕方的力量,也相当于催化自己的死亡进程了。 「问题就是,他们不可能在白天接待你。」蓑衣男人见余祐微实在搞不清楚状况,轻叹了一声,缓缓的开口说道。 「什么,什么意思?」余祐微确实是彻底被他搞糊涂了,「他们为什么不可能接待我?」 「因为他们早就死了。」 蓑衣男人面无表情的吐出短短的一句话,余祐微却差点吐出来,自己可是喝过蓑衣女人泡的茶的,无论这个男人说的是真是假,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这不可能!你说是就是吗?」恶心劲儿过了,余祐微才想起质疑蓑衣男人这可信度极低的话语。 「我说是,当然就是。」蓑衣男人话音刚落,就念起了余祐微听不懂的咒语,似乎还是带着方言口音的咒语。 很神奇的是,这咒语余祐微听上去竟然觉得很好听,在无比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着,颇有些荡气回肠。而被余祐微暴力拽门时拽倒,直挺挺的僵着的小男孩,又直挺挺地立了起来,活人当然做不到这样的动作。 眼看着小男孩像蓑衣女人一样被固定到了墙壁上,余祐微的声音有些结巴,嘴上却不肯认输,「你这样能证明什么?证明你能控制尸体?」 「呵!」蓑衣男人冷笑了一声,「现在进苗疆的人都这么没颜色了吗?你这种人进苗疆,可说不准会遇上什么事儿。」 对于听不懂的话,余祐微一律认定是对方在故弄玄虚,便挺直了腰杆,大声反驳着,「我的厉害你可还没见着呢!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你都还没看出来吗?我是一个赶尸人。」 ------------ 第一百零四章 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蓑衣男人顿了顿,指向靠墙站立的母子二人,「而他们,就是我这趟接的活儿。」 「什么?!」这下余祐微是真的傻眼了,她当然听说过湘西赶尸,也想过以自己吸引诡事的能力,此次出行说不定真的能遇到,却没想到会是在这般情景下相遇。 「怎么可能呢?我下午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明明是活人啊……」余祐微喃喃着说道,不知道是在说给蓑衣男人,还是在说给自己。 「你说你是在地图上看到的客栈,什么地图?这是一家阴店,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地图上呢?」 余祐微的瞳孔猛的放大,她记得很清楚,是他们下飞机时在机场随手拿的一张地图,上面清清楚楚的标记着这家吉祥客栈,他们这才会定位了大概位置过来。见蓑衣男人似乎是在等待她确认这个信息,余祐微缓缓的将手中的长凳放到了一个自己随手就能够到的位置,迅速钻回车里拿到了自己一直看着的那张地图。 月亮从厚重的云层当中探出头来,足够余祐微借着光亮看清楚地图上的小字,果然如同蓑衣男人说的那样,地图上的标注不见了。 余祐微此时才察觉到哪里不对,这不算是一张很详尽的地图,很多基础设施,比如加油站、公共交通这些都没有标注出来,却唯独标出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客栈。当时她和梁源都只觉得进入苗疆的小道或许偏僻,绘制地图的人兴许是担心像他们这样一心要靠近苗疆的旅客出什么意外才会特别将它标注出来,可如今,地图上的吉祥客栈竟然就这么没了!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搞的鬼,万一是你使用的障眼法呢?」余祐微突然想起魏然所说的,当时她房间的门明明就在那里,可梁源就是看不到,会不会这个蓑衣男人也使用了同样的方法,将客栈的位置隐藏了? 「这会儿你倒是格外机灵,看来无论我说什么,你是都不会相信了。」蓑衣男人无奈的摊了摊手。 「什么叫这会儿机灵,我任何时候都很机灵好吗?」随着跟蓑衣男人的交流下来,余祐微没有从他身上察觉到什么恶意,精神也略微放松下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大半夜的到我床头敲锣,你安的什么心?!」 「我安的什么心?我跟我搭档接了这两人的活儿,结果中途我被叫走了,本想着他经验这么丰富,带两具尸体不会出什么差错的,结果他把人给弄丢了。我那边完事儿了才发现这事儿,只好循着尸气一直找过来,结果不但找到了他们,还找到了你这个活人。」 余祐微迅速抓住了最重要的点,忙问道:「我这‘个活人?你的意思是你只发现了我一个活人?」 「嗯。」蓑衣男人点了点头,「不错,所以我才会上楼去叫醒你,让你离开这里。」 听到他这样说,余祐微有些慌了,只有她一个活人的话,梁源跑哪去了?车和所有东西都还在原地没有动过,再说他也完全没有理由不告而别,难道,是被人害了? 蓑衣男人看出了余祐微的心思,向前迈了一步,斜倚在门框上,慢悠悠的问道:「你确定你朋友不会离开的话,就只能回去找一找咯!」 在他向前迈一步的同时,余祐微立刻从车头跳到了车尾,无比谨慎。 「你是不是想把我骗回去?引我上钩?」 「你这人怎么防备心这么重啊?我要是想把你骗回去,那我刚直接不让你下来不就行了吗?」蓑衣男人语气颇为无奈,「再说,我是***人的活儿的,你一活人,身上能有什么值得我图的?」 余祐微瞪大了眼睛,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在劝慰她还是在羞辱她,自己一个正值大好年华的美少女,在荒山野岭遇到一个男人有防备心不是很正常的吗?竟然说自己没什么可图的。 于是 ,余祐微昂头挺胸的抱住了长凳,跟着蓑衣男人回到了竹楼内部。 「梁源!梁源!」余祐微依然在捏着嗓子小声的呼喊着梁源的名字,一个不小心,长凳的凳腿就实实在在的撞掉了蓑衣男人的斗笠。 「我说,你不用这么小声的,在这里的活物只有你和我,你担心惊动什么?」蓑衣男人一边捡起斗笠,一边吐槽道。 当蓑衣男人的斗笠掉下时,余祐微才看清楚,这个看上去邋里邋遢的男人头发竟然还烫着与他的邋遢不太相符的羊毛卷,而他的眉眼比汉族血统的人们要立体不少,如果强行忽略他脸上的胡子,只看眉眼的话,可以说是一个大帅哥了。 余祐微以为自己每日跟魏然这样的美丽男子生活在一起会对大帅哥产生抗体,可是如今她才发现,这种抗体不包含对美色的欣赏。 「摆脱,你也知道这地方一眼看上去全都是树林和高山吧?就算没有人,惊动了野兽来攻击我们也不好吧?你一个赶尸的,能打过大黑熊吗?」蓑衣男子将斗笠戴好,立刻封印了美貌,余祐微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反击起来。 「行了,这片儿我每年都会走上几次,这边可没有大黑熊,你还是专心找你朋友吧!」 「哎,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两个人,哦不对,这两个尸体,他们来这儿干嘛啊?就为了收我那一百块钱?」对蓑衣男人产生了一丢丢信任后,余祐微也开始贫嘴了。 「尸体不经常发生尸变的情况,大部分尸体尸变后就会无脑的去攻击人,或者攻击其他动物,像这样意识清楚,能干这么多事儿的,我可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所作所为应该跟生前的记忆有关。」蓑衣男人突然停下脚步,从头到脚的打量着余祐微,「一定是有什么外力诱发了这些,难道是你们……有什么特殊身份?」 就在余祐微瞪大了眼睛以为连这个湘西赶尸人都听说了毕方的传说,打算随便说点什么敷衍过去时,蓑衣男人盯着余祐微严肃的说道:「你们不会是来偷学秘术的吧?是不是带了从什么邪路子搞来的东西?」 「疯了吧你?我一大好青年学点什么不好,偷学你这赶尸术有什么前途啊?」说完,余祐微自知说的话有些不大好听,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没有前途啊,我是说我,我是一个记者,工作很优秀的那种记者,我可不愿意当个赶尸人。」 「我跟你开玩笑的。」蓑衣男人面色依然严肃,余祐微不知道是他开玩笑也这副表情,还是他们现在陷入了一个互相怀疑的死循环。 一楼大厅的构造很简单,余祐微跟在蓑衣男人身后,看着他掌心闪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幽蓝微光,在大厅当中巡视了一圈,似乎是毫无发现。 余祐微实在没忍住,开口询问道:「师父,大师,您手上那是什么啊?」 「别叫我师父,我们这行可不兴随便叫师父,叫了师父,就是默认要绝后了。」蓑衣男人非常记仇,说话同样不大好听,「这是识别活人气息的符咒,刚刚我虚空画符的时候你没有看到,才会这样好奇。」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这活儿,跟道士还有点像哦?」 「诶?你不是记者吗?怎么,对道教很感兴趣吗?」蓑衣男人颇为意外,只觉得这个女人胆子实在是很大,如果是个普通人听到他的职业,再知道了小小的竹楼里站立着两个尸体,早该吓跑了。 「我室友是个道士。」余祐微漫不经心的答道。 「哈?」蓑衣男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住哪里?公司宿舍吗?还男女混住的吗?什么公司这么好,招赶尸的吗?」 「……」余祐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白痴的问题,只能翻了个白眼,催促蓑衣男人继续往前走,「一楼我们已 经仔仔细细的看过了,该上楼了吧?我总觉得我朋友还在楼上,他没有理由下楼的。」 「他也许没有理由下楼,但是是不是有别的‘人对他做了什么,那可就不得而知了。」蓑衣男人没好气的说着。 「好好好,您说的都对,我们是不是可以上楼了?」 蓑衣男人依旧走在前面,余祐微也终于放下了手中一直抱着的长凳,倒也不是因为她对蓑衣男人完全放下了戒心,而是——抱着长凳活动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可很多角落也同样不会放过那把长椅,这短短的一会儿她就将那把长凳拿起放下,拿起又放下,所以,她只得放弃了这个看起来非常好用的武器。 站在二楼的狭窄走廊当中,蓑衣男人没有第一时间驱动灵符去寻找梁源的气息,而是让余祐微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二人一起闭上眼睛用心去听这个楼层的声音。 余祐微原本觉得蓑衣男人的举动纯属多此一举,此时外面又起风了,光是呼啸的风声就能盖过很多微弱的杂音了,更何况大风还掀动了竹楼里的每一根木材。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在蓑衣男人的引领下,她可以做到摒弃传入耳中的那些杂音了。她猛的睁开了眼睛,刚好对上了蓑衣男人同时睁开的眼睛,那双眼睛近看更加深邃,高挺的鼻梁和优越的眉骨如同雕刻一般完美,余祐微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恶意。 蓑衣男人轻轻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示意余祐微继续用心感受。 终于,一丝微弱的呼吸传入余祐微的耳中,‘呼——呼——两次呼吸的间隔时间很长,分辨不出这个人到底是极度虚弱,还是陷入了深度睡眠。 她再次睁开了眼睛,这个男人似乎有意在帮助她突破之前束缚她本身灵力的一些东西,她能很明显的感受到,体内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充盈。 「你果然不是一般人。」男人睁开眼睛,余祐微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蕴含着什么情绪,「是你的到来,引起了尸体这种程度的尸变。」 「我就是一个一般人!还有,我好像听到我朋友的呼吸声了!」 ------------ 第一百零五章 灵异界的王语嫣 蓑衣男人点点头,「应该是一直掩盖他气息的阵法有些松动了,你现在才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也怪我疏忽了,没想到这两个尸体尸变后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蓑衣男人有些懊恼,肩膀也耷拉了下来。 余祐微这才注意到,这个蓑衣男人个子非常高,加上斗笠恐怕已经超过一米九了,之前她也发现了他个子很高,可是现在才有心思用自己的身高去对比一下。 「你疏忽什么?他是我的朋友,又不是你的朋友,应该是怪我睡得太死了,没有留意到他的异常。」余祐微也不知道自己在与蓑衣男人争这些干什么,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事跟这个莫名出现的人扯上任何联系。 「你跟我争这干什么?」蓑衣男人奇怪的看了余祐微一眼,「这趟活儿是我接的,钱是我赚的,行尸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理应由我负责。」 诶?余祐微心中一惊,确实啊,如果这家伙非要把过失揽到自己身上,不正是使唤他的机会吗?她并没有注意到,此时自己已经基本相信了这家伙是一名湘西赶尸人了。 「那你还等什么呢?快去负责啊!快点把我朋友找到啊!」余祐微强行拖着蓑衣男人的手腕,卖力的将他向前一推,「快点把你那个发光小符咒搞起,我朋友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就死定了!」 蓑衣男人没有废话,旋即催动了符咒,呼吸声太微弱,时有时无,还是符咒更靠谱一些。 两个人一前一后,搜索着二楼的每一个角落,好在竹楼的面积有限,很快,蓑衣男人就在一个关闭的杂物室里发现了活人的气息。 「在这里!」看着自己手中的蓝光闪烁,蓑衣男人激动的说道。 余祐微二话没说,一脚踢开了房门,可是房间里除了一些破木板,什么都没有。 「这是……障眼法吗?」余祐微有些犹豫的问道,她刚刚感受到的气息只存在了一瞬间,似乎一旦心中开始产生其他念头,那种冲破桎梏的灵力就消失不见了。 「对。」男人大喝一声,甩出一张符纸,旋即喊道,「开!」一阵黑雾散开,倚坐在一堆烂木头上的梁源赫然出现。 余祐微忙冲上前去,试探着梁源的鼻息,发现他的鼻息非常有规律,丝毫不见虚弱。气得四处寻他的余祐微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一巴掌余祐微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不仅仅是因为生气,她还十分担心梁源会不会还中了别的招,期望自己能将他打醒。 可是,一巴掌下去,梁源一点反应都没有,人却倒了下去。余祐微慌忙扶住梁源的身体,转头向蓑衣男人求助,「你快来看看他啊!他到底怎么了?」 蓑衣男人倒不是不想过去看梁源,而是余祐微的动作太快太密集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手合适。 「啊!来了!」蓑衣男人一个健步上前,虚空画符,指向了梁源的眉心。 余祐微目不转睛的看着梁源和蓑衣男人,只见蓑衣男人指尖一点红光,渗入了梁源的眉心,不消多时,梁源开始有了反应,余祐微忙向前凑了凑,摇晃着梁源的肩膀,呼喊着他的名字,「梁源!醒醒!梁源!」 「你别急,他中了尸毒,我给他清理过后他也是需要一些时间自愈的。」蓑衣男人担心余祐微这么猛烈的摇晃梁源会把他给晃吐了,连忙提醒道。 「啊?这样的吗?那麻烦你搭把手,我们把他挪到床上去吧!」 蓑衣男人有眼色极了,余祐微话音刚落,他就一把捞起梁源,一个人将他架回了床上。 看着像是安心熟睡的梁源,还是有些不解,便朝着蓑衣男人问道,「楼下那两位,真的是你赶的尸体吗?」 蓑衣男人原本想休息一下,将梁源放到床上就没有及时起身,听余祐微这么一 说,动作非常敏捷的弹跳开去,大嚷道:「拜托!说了这么长时间你还在怀疑什么啊!」 余祐微被蓑衣男人的动作逗笑了,梁源没事她一直提着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其实她基本上已经相信了蓑衣男人的话,从他说了他是赶尸人之后,她回想了很多细节,比如说蓑衣女人看不清的脸,小男孩抓着绣花鞋时泛白的指节。当时只以为是云贵地区的地方特色,但当她摘掉对这个地区的神秘滤镜,他们二‘人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合理,所以当蓑衣男人说出了颠覆她认知的真相,她也不会很难接受。 「我不是说不相信你,我是在假设!假设你懂吗?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是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他们折腾这一遭的目的的什么呢?」 「目的?尸体能有什么目的?」不知是有些赌气,还是真的这么想,总之,蓑衣男人的态度十分吊儿郎当。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余祐微,是个记者,H市来的。」余祐微伸出了右手,决定认识一下这个蓑衣男人。 「陆连凯。」蓑衣男人伸出右手,洒脱的扬手拍了下余祐微的右手。 「诶?」余祐微有些惊讶,「你这人,名字明明挺现代的,怎么做起了这么古老的行当?」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陆连凯摘下斗笠,随手将它丢到了梁源身边,「赶尸人不能有后人,那赶尸这种事又总要有人来做,就只能靠收养和捡了,捡我的老头恰好是个平时喜欢读些书的,就有了这么个名字呗!」 余祐微原本是想转移下话题,让他忘了自己一直在怀疑他,再重新绕回两具尸体,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个话题竟然这么失败,只好非常生硬的再次转折,「你没看到他们的样子,他们绝对不是普通的尸变那么简单。」 余祐微说的很恳切,可陆连凯却注意到了她不同寻常的语气,他眯起了眼睛,用尽毕生所学去分辨余祐微身上的气息,她明明是个普通人没错,可是一开口却总是语出惊人。 「什么叫不是普通的尸变那么简单?你知道什么是简单的尸变和不简单的尸变?」 「那……没看过尸变我还没看过丧尸电影吗?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余祐微没想到陆连凯外表一副不拘小节的样子,这时候却突然细心了起来,「他们绝对是有目的的,你没有看到他们的样子,几乎就是两个活人了,就算是尸变,也不可能大费周章的做些没有目的的事情。」 「目的……」陆连凯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挠着被斗笠压得有些趴的头发,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脸色大变的跳起来,一把扯起还躺在床上的梁源。 「哎你轻点!」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余祐微完全搞不懂陆连凯是要干什么。 陆连凯却无暇回答余祐微,轻念咒语,伸出食指和中指,一寸一寸的按着梁源的脊柱。 「啊——!」突然,梁源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厉的哀嚎,陆连凯咬紧了牙关,化指为掌,向梁源的背上猛的击出一掌。 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声,就在余祐微面前响起,还不等余祐微伸长脖子看过去,一股青紫的烟就从落地的位置升腾起来,随即被恰好吹过的风吹到消失不见。 「靠!好累!微微,我还得睡会儿……」梁源的眼睛只睁开了一秒钟,说完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就又倒了下去。 「他这是怎么了?」余祐微被这连续的变化惊得不由得张大了嘴巴,「什么啊这是?」 「移魂针。」陆连凯拾起地上掉落的东西,余祐微一个视力5.0的健康眼睛,也要把眼睛眯的快瞎了才勉强看清陆连凯手中那根闪着银光,足足有十厘米长的针。 「这这这!」看清那根针,余祐微向后退了一大步,声音都 有些颤抖,「这么长的针,就扎到身体里啦?」这未免太夸张了,余祐微有些难以想象。 「你该在意的不是这个。」陆连凯面色冷峻,「你这个朋友到底是什么人?值得苗人花这么大力气对付他。」 哈?余祐微有些傻眼,梁源能得罪什么人,就算他得罪人了,也只能是在H市,怎么可能就得罪苗人了? 「这移魂针有那么厉害吗?」余祐微凑近了些,观察着那根不起眼的针。 「移魂针,可以将生魂和死魂互换。」陆连凯言简意赅的概括了移魂针的作用。 果然,杀伤力最大的东西往往不需要过多的形容词,仅是这短短的一句话,余祐微的冷汗就浸湿了身上的衣服。灵魂互换,那不就是冲着她来的吗!难道是有人想拿她做试验,看死魂在她的身体里能否让毕方复生的更加顺利? 越想越后怕的余祐微,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做作的笑容,对陆连凯说道:「我朋友这人可是一个大好人,怎么可能会把人得罪成这样,再说我们是从H市才来的,跟苗人结怨这完全没可能啊!咱们再退到最后一步,我朋友,就是一普通人,要他的生魂有什么用啊?」 「要他的生魂没有用?」陆连凯缓缓站起身,靠近了余祐微。 感受到压力的余祐微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可陆连凯却仍旧向前逼近着,直到把余祐微逼到退无可退,他才冷着脸开口道:「莫非,他们的目标是你?」 身高一米九,又穿着一身大蓑衣的陆连凯,直直的站在余祐微跟前,让余祐微很有压迫感,可她也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 被逼到墙角的余祐微十分巧妙的从陆连凯身旁钻了出去,一脸无辜的说道:「我的生魂就更没有用了,你别看我嘴上说得多,好像懂得很多一样,其实吧,我业余时间喜欢写写灵异,所以跟我那位道士朋友请教了不少,我就是掌握了些理论,王语嫣你知道吧?我就是灵异界的王语嫣。」 ------------ 第一百零六章 你有问题 如果不是正在说正事,陆连凯简直想抱拳朝余祐微拜上一拜,可真是张口就来啊! 陆连凯摊开掌心,那根银色的针脱离了地心引力,悬在他的掌心上,「他们的目标是不是你,试试便知。」 话音刚落,陆连凯掌心旋转,口中喃喃念着余祐微听不懂的咒语,随着陆连凯口中的念咒速度不断加快,银针也开始旋转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阴腐的气味。 余祐微不想暴露木剑,便硬生生的扛着,她当然不能任由那根银针扎到自己身上,只要速度足够快,她就有机会在一瞬间抽出木剑打飞那根银针,但此时她想赌一次,赌陆连凯不是真的想伤害她。 「入魂!」陆连凯大喝一声,银针向余祐微飞出,却在她面前几公分的位置停了下来。 余祐微有些得意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伤害无辜弱小的人……」 话还没说完,银针就又凑近了一分,余祐微这才认真去看陆连凯,他竟然一直在念着咒语,还在试图驱使移魂针。 「想不到你个浓眉大眼的陆连凯也叛变了!」余祐微十分气愤,「我已经相信了你,你却拿着根银针来攻击我!」此时,余祐微觉得很尴尬,噬神兽救了她一回就又跑了,它没消化好那些灵力,余祐微自然也没什么长进,导致眼下除了放狠话和用毕方血挥出一剑让方圆几里寸草不生,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很显然,这看起来像是两种选择,实际上也只有一种,那就是——放狠话。 「果然,你有问题。」陆连凯没有去管驱动银针时额头渗出的汗水,手掌一挥,银针就叮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可不能这么说,我好好一大活人,怎么就有问题了。」余祐微也不知道陆连凯说的问题到底是哪方面的问题,毕竟她这个人的问题还挺多的,因此也格外的理直气壮。 「你身体里有一股强烈的力量在对抗移魂针。」陆连凯探究的目光落在余祐微身上,他搞不清楚这个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的女人为什么会蕴含着这么强大的力量,强大到……他竟生出了一丝惧意。 「你可知这移魂针是如何炼成的?」陆连凯垂下眼眸,同余祐微说道。 余祐微暗暗咬着牙,心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但还是十分配合的瞪大了眼睛,语气天真的问道,「不知道哎,是怎么炼成的呢?」 已经见识过余祐微有多勇的陆连凯像吃了个苍蝇一样瘪着嘴,看着眼前这个厚脸皮的女人,只得深吸一口气,无奈的解释道,「移魂针,是七七四十九个死魂在炼针者的阵中相互撕咬,最后得出凶魂,凶魂附在银针上再不断攻击活人,提取七七四十九个生魂,由极阴之气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方能炼成一枚移魂针。」说到此处,陆连凯更加疑惑了,「你现在知道用移魂针来攻击你们是多么大手笔了吧?这绝对不是一次随机事件,你们……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使得人家拿出这种手段对付你们?」 「拜托!你应该问是什么人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再来害我们好吧?」听完陆连凯所说,余祐微心中也是大骇,现在她已经能够确定,有想要仰仗毕方力量的势力得知了她的行踪,可惜现在噬神兽无法回应她,不然就可以问问噬神兽,是不是它的力量在保护着她,让对方只能退而求其次,改为攻击梁源。 想到这里,余祐微非常同情的看着昏睡的梁源,这家伙最近跟自己吃了不少苦,也罢,就当是锻炼他的心智,强健他的体魄吧! 陆连凯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他倒不觉得这么容易被撂倒的梁源有什么问题,所有的疑点应该都在余祐微身上,可他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丝邪气,只能再继续观察。 「那这根移魂针会怎么样?」余祐微问道,这么阴毒 的东西,不该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我斗不过它的主人,没有办法将它毁掉。」似乎跟余祐微想到了一处去,陆连凯叹息着答道,「就在刚刚,移魂针上的阴气已经散去了,想必是它的主人已经发现行动失败,将附在针上的阴气收回了,如今这只不过是一根普通的银针而已。」 「这样啊……」余祐微不知道该遗憾还是该庆幸,遗憾的是没有毁掉那根害人的银针,同时也有些庆幸,动手的人将阴气收回,再要使用时就不必用这么阴毒的手段再次炮制了。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们继续休息吧,我去隔壁房间休息一下,再过一个小时我就得起床赶路了。」很显然,陆连凯以为余祐微跟梁源是一对情侣,非常热心的打算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他们二人,人已经走到了门口,还不忘提醒一句,「哦对了,无意冒犯,但必须得提醒一下,这家店是赶尸人带着尸体住的阴店,千万不要做,呃……对鬼神不敬的事情……」说完,陆连凯就逃命般的夺门而出。 余祐微愣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陆连凯说的这么隐晦到底是指什么,睡得好好的被他的锣声吵醒那种愤怒再次涌上心头,她怀着一腔怒火来到走廊上,发现之前梁源选的那间房关上了房门,便一脚踹开了房门,大喝道:「你是不是有病啊!梁源是我同事!我们是来工作的!能做什么啊!啊?你给我说!」说着,余祐微忍不住动手就拉扯这个大高个,虽然明知以自己的体力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总归还是要发泄一下的。 陆连凯压根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遭,被余祐微的狂风怒吼给吼懵了,眨了几下眼睛,突然反应过来余祐微为什么突然发疯,连忙下床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本意是提醒一下,怕你们触了霉头……」 「触个头啊!」余祐微还是很生气,之前对陆连凯的一丝好感荡然无存,陆连凯现在在她眼中就是一个油腻猥琐男,「老娘坐了一白天飞机和火车,好不容易晚上能休息一下,你敲着个破锣就把我吵醒了,吵醒也就吵醒了,还带我看尸体!还恶心我!」 陆连凯被余祐微追的实在无处可躲,只得连连求饶,「女侠,你就饶了我吧,你们住一个房间,任谁乍一看都觉得你俩是情侣关系啊!我只是好心提醒,虽然话说的有些冒犯,心总是好的吧!再说,我可救了你同事啊!如果不是我,过了今晚他的生魂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话一出,余祐微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陆连凯说的没错,他话虽说的不妥,却是实实在在的救了梁源的。 「好吧!那我就绕过你。」余祐微努力做出一个凶狠的表情,威胁着陆连凯,「你有手机吗?」 「啊?」陆连凯原本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了,不曾想余祐微的思路竟如此跳脱。 「我问你有没有电话,加个微信!」余祐微的语气依旧凶巴巴的,她的想法很简单,梁源被移魂针扎了,此番进入苗疆深处就相当于进入了医疗条件极不完善的蛮荒之地,如果过后他有什么不舒服的,有个懂的人问问总是好的。 「哦哦哦!有有有!」陆连凯忙掏出手机,「都什么年代了,谁还能没有手机啊!只是我们这边信号时有时无,你要是找我的话,可不一定每次都能找到。」 「知道了!」余祐微的语气很不耐烦,脸色却好了很多,「那你继续休息吧,还有,谢谢你救了梁源啊!」说完,就转身要走。 可陆连凯却有些不好意思,决定因为自己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付诸点实际行动给余祐微道歉,「等等!」 「嗯?还想提醒我什么?」 陆连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余祐微的脸上虽然是笑的,可她的眼神好像随时想给自己一刀,连忙摆手说道,「我不 是那个意思,那个,我原本打算抓紧时间睡一觉好赶路的,既然说错了话,总得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吧,我们再去看看你同事吧,他中了移魂针,如果不把阴气逼出体外的话,可能未来的一段时日都会嗜睡易病,我来助他排出阴气。」 余祐微再次气结,合着陆连凯还留了一手,明知道移魂针有后遗症,原本却并没打算助人,你不打算也就算了,现在又说出来,哪怕胡乱编个理由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令人无语。 见余祐微没有回应,陆连凯赶忙回到了余祐微的房间,「女侠,搭把手!」 余祐微放下了对他的偏见,跟他一起将梁源扶了起来,「怎么?你要像电视剧里拍的那样发功?」话说出来可能像是讽刺,可她是真心的期待,看武侠片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场景了。 「呃,针是扎到脊柱当中的,逼出阴气自然也要从脊柱动手。」 余祐微吐了吐舌头,做了个‘请的手势,便立在一旁不再吭声,让陆连凯专心助梁源排出阴气。 只见陆连凯的手势跟之前寻找银针时不同,寻找银针时,他的手是从上往下一寸一寸的按着梁源的脊柱,可如今,却是双手拇指紧贴着,从腰间向上移动。余祐微看得出来,他这番动作极为耗费精力,便也理解了他为何明知道梁源会因为挨过移魂针体虚半年一开始也不肯出手相助,只萍水相逢就做这么多,就算是现在,余祐微也当自己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他虽帮的是梁源,可这一切本就是因她而起。 不多时,梁源像是正在承受着很大的痛苦,身体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余祐微本能的上前一步,可就在此时,陆连凯睁开了眼睛,幅度极小的摇了摇头。余祐微看得出来,这种幅度的摇头对此时的他来说也很是不易,看来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 第一百零七章 你们可真敢编呐! 于是,余祐微非常配合的退回了一步,抬起双手向陆连凯表示自己不会轻举妄动,陆连凯这才将目光移回到梁源身上。 刚才他昏睡过去时的脸色还算正常,可此时面色却是苍白如纸,汗水已然浸透了他身上的T恤,时不时还能听到他痛苦的呻吟。 但就算余祐微再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噗!梁源口中喷出一大口血,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泛起青白,余祐微能清楚的看到,梁源吐出的鲜血竟然是黑色的! 「怎么样?」见陆连凯收回了手,余祐微连忙上前扶住即将倒下的梁源,急急的问道。 「放心吧!」陆连凯躺倒在床上,无力的摆着手,「既然我都揽下这个活儿了,就一定给你做利索喽!」 看到陆连凯脱力的样子,余祐微知道他已经非常有诚意了,心里便原谅了他的冒失,说到底,他只是脑子不大好使罢了,对他们却并没有恶意。 「咳!咳!咳!」正当余祐微想着如何措辞感谢陆连凯时,梁源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你怎么样了?」余祐微急忙拍打着梁源的背。 「咳!咳!你轻点吧,再这么拍,我就让你给拍死了。」终于,倒霉的梁源发出了声音,「我这嘴里怎么这么难受。」说着,梁源指着远处的纸巾,示意余祐微拿给他一张纸。 余祐微连忙将整包纸都拿到梁源面前,放在床上,梁源吃力的抽出一张纸,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吼声,「我靠!这是什么啊!老子是中毒了吗!」 余祐微不忍的瞧着梁源手中的纸巾,黑色的血液几乎将整张纸都染了色,看上去恐怖中带着些恶心,啧啧!真是个倒霉孩子。 「你中了阴气,吐出这些脏血就没事了,身体底子好的话,睡一觉就好了。」瘫在梁源背后的陆连凯悠悠的开口说道,「看你刚才那个音量,身体底子应该是跟我不相上下了。」 「我*!这又是谁!」梁源本想跳下床,可惜身体不允许,只能蹭到床的另一头,转向余祐微问道,「微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只不过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出现这么多状况啊?」 于是,已经困的想吐的余祐微只得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包括陆连凯和楼下那两位的情况都详详细细的讲给了梁源,毕竟这事太诡异了,她一个亲历者到现在都才勉强相信,不要说一直在昏迷的梁源了。 果然,梁源干笑了两声,一副‘虽然我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你们也别想编个这么离谱的假话瞒过我的样子,斜睨着一脸坦然的余祐微,胸有成竹的说道,「这位是远洋实业的工作人员吧?来陪同我们一起进入苗疆的?我就说嘛,人家那么大的企业,做事怎么会这么不周到,还湘西赶尸人,你们可真敢编呐!」 余祐微跟半瘫着的陆连凯对视了一眼,心说梁源心也是够大的,挨了那么阴毒的一针,现在就能在这侃侃而谈,还能猜测陆连凯的身份,真是令人羡慕的粗线条啊! 「你不妨下去看看,那两个行尸现在就在楼下。」陆连凯虽然听不懂梁源口中说的什么远洋集团什么的,但他知道,只有亲眼看到,梁源才会相信。 梁源疑惑的看向余祐微,余祐微点点头,还是觉得梁源比自己幸运多了,她可是在毫无准备的时候发现那两个白天接待他们的‘人竟然是早已死掉的尸体的。 在床上深吸了几口气,梁源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恢复了大半,便大摇大摆的下了楼,边走还不忘边嘲笑余祐微和陆连凯,「我要是想整蛊你们,绝对不会编个这么夸张的故事,这谁会相信啊,整蛊人这件事,你们太嫩了……」 听着梁源的声音消失在楼梯的尽头,余祐微开始同情起他来 ,果然,小小的竹楼又一次被沉默淹没。 梁源看着眼前这两具浑身散发着极大的药味,面色惨白,早就没了呼吸和心跳的尸体,想着还好自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至于尖叫出声,要不然会被楼上那两个人笑话死的。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当他丧眉耷拉眼的回到二人面前时,余祐微和陆连凯都没有笑话他的意思,反而都饱含着同情的看着他。 「他们真的是……」梁源话说到一半,又想起了白天的情形,「可是他们明明都是活的啊!」 「看起来是活的。」陆连凯补充道。 「好吧……」梁源有些垂头丧气的答道,不过,他很快就又兴奋起来,「这么说,你真的是湘西赶尸人?我的天啊,没想到我竟然真的能见到活的湘西赶尸人。」 直到看到陆连凯有些发青的脸色,梁源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抱歉抱歉,我的意思是,一直只是听说,没想到真的能有幸得以一见。」 陆连凯没有回答梁源,反而转向了余祐微,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再次为之前说过的话道歉,你俩确实不像一路人。」 余祐微翻了个白眼,「那现在怎么办?你是不是该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了?」眼看着大雨过后的天边泛起一大片红霞,就算没有了解过,靠猜的余祐微也能猜到,赶尸人是不能带着尸体在白天行走的。 「都这会儿了倒也就不着急了。」陆连凯抬腕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已经四点了,不能之前走到一下一个阴店了。」陆连凯将双手枕到脑后,「只能晚上再走了,我有一整个白天可以休息。」 梁源高兴极了,「你好,我叫梁源,这位是我的同事余祐微,想必你们已经认识了吧?我可太高兴了,没想到还没到苗疆就能认识湘西赶尸人……」 「他叫陆连凯,等下我还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推给你。」见陆连凯实在累了,余祐微便抢着替他答道,「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对这些东西这么感兴趣呢?」之前的梁源可以说是对这些古老的传说民俗不屑一顾的,没想到自从他亲历了几件诡事之后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我以前以为都是骗人的,当然不感兴趣,既然都是真的,那我可太感兴趣了。」梁源嘴上在回答余祐微,眼睛却依然热烈的看着陆连凯。 「好了好了,他已经很累了,你不知道你中的招有多阴毒,多亏了人家肯救你,不然你现在已经没了。」 梁源这才意识到最关键的问题,「不对啊,我们就是来工作的,他们害***什么啊?」 余祐微见再说下去可能就会多说多错了,忙敷衍了过去,「估计是你倒霉吧,我说你还让不让人家休息了,再说我们也要休息一下吧?我这一晚上几乎就没怎么睡,抓紧休息一下好起来赶路了!」 陆连凯非常识趣的跳下了床,「那你们先休息吧,走之前不用叫我,我也累了,可得好好睡一觉。」 梁源依依不舍的看着陆连凯离去的背影,他有一肚子问题想要问陆连凯,看来只能问余祐微要他的联系方式,以后再慢慢聊了。 余祐微将床让给了梁源,自己去睡地板,自我感觉已经非常良好的梁源起先是拒绝的,直到他试着跳下床跟余祐微去抢夺被褥时的一阵眩晕袭来,他才接受了自己确实是比余祐微更需要好好休息这个事实。 踏踏实实的睡了几个小时,余祐微和梁源终于恢复了一些精神,便准备进入苗疆找到远洋实业的联系人再说其他的。而陆连凯也像他说的一样,完全没有送别余祐微和梁源的意思,余祐微走在楼梯上都还能听到他的呼噜声。 走到一楼停立尸体的位置,二人非常有默契的,如同逃命一般的,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门。 经历了一个漫长的 夜晚,再回到熟悉的车上,二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其实陆连凯人蛮好的。」余祐微默默的说道,「他也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了。」她不好意思说他单单是梁源的救命恩人,所有的事情都因她而起,她无法把自己置身事外。 「嗯。」余祐微的话音刚落,梁源就把车后座上自己在机场买的一些特产抱了一半出来,「原本打算在路上打打牙祭的,那就再重新买吧,我把我的份都拿给陆兄,看他身边也不像带了什么吃食的样子,这赶尸人可不太好当呢!」 不等余祐微说出那句‘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我也应该谢谢他的。梁源就一溜烟的跑上楼去,飞快的放下东西又跑了回来,坐定后安心的系上了安全带,「不过我的命也不该只值这点东西,等回头问陆兄要个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进行查看 梁源就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只要成为了他认定的朋友,他就会全心全意的对待对方。 原本他们之前看地图以为走小路可以省时省力,却不想两个中部城市来的人还是小瞧了苗疆地域的复杂性。本以为再开上几个小时就可以直达远洋实业的工作人员给他们的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进行查看 「苗疆可真大啊……」余祐微看着手机上的地图,他们走了这么久,也才只摸到一个边边。 「当然了,跨越两个省呢,可惜我们这次去的是西南腹地,人最少的地方,不然还有很多地方可以玩一玩。」梁源再一次遗憾着没能带上魏然,「要是魏兄也来了就好了,你说,如果魏兄在,昨晚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嘛对不对?等我们任务完成,你们还可以去凤凰古城啊,雷王城啊那些地方散散心,多好一事儿。」 听着梁源的唠唠叨叨,余祐微也第一次生出一丝悔意,她希望魏然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因为身上背负着责任就只围着她转,但是不得不说,魏然这个人,还是十分好用的。 ------------ 第一百零八章 终于碰头了 拿出手机,并没有魏然的信息,余祐微犹豫了一下,又将手机放回了外套口袋。却没想到这个小动作被梁源看得一清二楚,开车之余还不忘调侃道,「想发信息打电话就行动啊!我跟你说,你们这种刚在一起的小情侣不比我和京京这种老夫老妻,还是要多联系的。要我说啊,要不是魏兄从小生活在道观里,没见过这花花世界,你还真不一定有机会,你可得珍惜魏兄。」 梁源后面的话让余祐微直接气得忘了反驳他们二人的关系,「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他?」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知道的,如今这男人嘛,长得太好看的难免心思活络,那能做出的事情可就多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余祐微见他越说越离谱了,连忙反驳道,「我这次认真的跟你说啊,我跟魏然真的就是室友,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系。」 「什么?」见眼前的道路平坦,梁源便猛的踩下了刹车,十分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余祐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我骗你干嘛,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我又不必说谎。」 梁源仔细分辨着余祐微脸上的表情,见她确实没有撒谎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沮丧,「搞了半天你还没有拿下魏兄啊!真是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余祐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好好的也没做什么坏事,怎么就让他失望了呢? 「妹子,哥跟你说个掏心窝的话,我跟魏兄相处下来,他这个人如果认定了你,绝对是能把命交给你的,就不说别的,你们经历过这么多次生死了,你一定也能感觉到,魏兄绝对是有担当的男人。你看,他虽然没有咱们这种俗世上的学历什么的,但他有本事啊,他要是想赚钱,那可是开一次张就能吃三年的,你是对他有哪里不满意吗?哥来破解你的疑惑。」 余祐微被梁源说的哑口无言,她当然知道魏然什么都好,可是魏然对她的好,是因为她的身份,而不是因为她这个人。而这一点,她却不能跟梁源说,就只能让他一个人去瞎操心了。 「不说了不说了!」余祐微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快走吧!」 见余祐微实在不想聊这个话题,梁源只得灰溜溜的重新启动车子,一边轻叹着气,一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好在这个尴尬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余祐微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余祐微连忙掏出手机,是远洋实业在苗疆的联系人,徐知知。 「喂?你好。」这个徐知知在余祐微出发之前跟她发过几次信息,她对徐知知也不算完全陌生了。 「余小姐你好,我是远洋实业的项目负责人徐知知,我们之前发过信息的,你还有印象吗?」徐知知的声音非常甜美,说气话来语气也非常热络。 「当然记得,我们现在在路上。」余祐微看了下车上的导航,计算着时间,「距离你给我的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进行查看 「这样啊,余小姐,这边的路况非常复杂,不然我叫同事去接你们吧,这样可能会快一点。」 「啊那就不用了,这边的路实在是不大好走,如果我们走差了路,反而就更耗时间了,还是我们慢慢晃悠过去吧!」余祐微笑着答道。 「那好,我们一开始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所以没有去接你们,这边的路不能看着地图走,走着走着就走丢了。」徐知知也开起了玩笑,「那这样,我们就在原地等你们,如果遇到什么问题我们就电话联系,可以吗?」 「没问题。」余祐微挂断了电话,就瞥见身旁开车的梁源投来的哀怨目光,忍不住笑道,「怎么了你?一脸的委屈。」 「所以他们还是不来 接我们对吗?」 「你开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发现吗?这边山路和小路太多了,导航都没办法导航,这样,你在前面那个路口停一下,剩下的路我来开。」 梁源倒也没有推辞,非常爽快的答应下来,「行!」 然而,轮到余祐微开车的时候,海拔越来越高,几乎可以说是云山雾绕,可见度只有一百米左右的样子,虽然车是马力十足,可他们的行进速度却越来越慢了。 「再说一次,苗疆可真大啊!」余祐微已经有些无精打采了,她和梁源每人开了差不多四个小时,从早上开到了傍晚,连目的地的边边都没摸到,多少是有些沮丧的。 「谁说不是呢……」梁源也没了侃侃而谈的心情,将座椅放到最低,一副随时准备睡着的样子,丧了吧唧的对余祐微抱怨道,「果然,我就知道世界上没有那么好赚的钱,要是早告诉我这一路这么曲折,我可能还真的得考虑考虑来不来了。」 「快了快了!」余祐微停下车子,给徐知知发了个位置共享,发现她们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忙激动的拍着梁源的肩膀,防止他无聊的睡着。 「啊?」梁源半张着嘴,疲惫和不耐烦让他的反应都有些变慢了。 「真的快到了,你看!」余祐微激动的把手机递给梁源,「最多再有20分钟我们就能休息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现在他们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要休息。 余祐微激动的又开了十几分钟,由于心情愉悦,车速都比之前快了不少,果然一栋比阴店精致数倍的竹楼就出现在了眼前,两个穿着宽大连衣裙的女孩正站在竹楼门口对着他们的车挥着手。 余祐微看了眼手机,她跟徐知知的位置重合了,看来就是这里,便停稳了车子。 两个女孩当中年纪稍长的那位非常热情的来到了余祐微的车前,跟她打着招呼,「你好,我就是之前跟你联系的徐知知,你就是余祐微余记者吧?听你的声音就猜你肯定是个漂亮的小姐姐,没想到你本人比我想的还要好看。」 虽然心知这只是一句场面话,但是谁会不喜欢被夸赞呢?于是,余祐微也礼貌的夸了回去,「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成为大集团的项目负责人了,真是智慧与美貌并存啊!」 梁源兴趣缺缺的看着两个女人互相夸来夸去,以往他最喜欢参与这种sial场合了,可今天说不上是中过移魂针,还是连续两天没休息好的缘故,总之整个人就是一点精神都没有。 接过余祐微手中的背包,徐知知向余祐微介绍着她身旁的另一个女孩,「这位是我们安排的本地向导小元,你们在这里好好休息,等到出发的时候小元会陪着你们,这一路的食宿我们都安排好了,无论你们是否有其他的路线和计划,房间都会给你们留着。」 跟小元打过招呼,又跟徐知知寒暄了几句,余祐微和梁源终于到了可以休息的房间,二人又习惯性的先去到一个房间开始复盘。 「哇,这间竹楼就像样多了,至少地上还铺了木地板,不像之前那间只抹了一层水泥。」余祐微打开房间门的第一句话,就是感慨这间竹楼的装修比阴店好太多了。 梁源有气无力的将手中的包丢在地上,从余祐微身边飘过,坐到了沙发上,「这是远洋实业准备的地方,之前那是咱们误打误撞给死人住的地方,有可比性吗?」 余祐微完全没有在意梁源的话,她非常喜欢这里的房间,房间内部都是原木色的木质构造,加上室内的暖色调灯光,让赶了两天路的她感到舒适又放松。而室内的无火香薰也跟余祐微之前闻过的都不一样。那些商业化的香薰,无论名字叫什么,闻起来的味道都大差不差,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大自然,可这间房内的香薰真实的还原了植物清新 自然的味道,这一切都让余祐微产生了一种,自己是来度假的错觉。 还没等余祐微细细感受这短短一刻的惬意,梁源就吭吭哧哧的展开了地图,招呼着余祐微,「你看啊,我们现在的位置是长马坨,明天还要绕小道上高速,继续走上差不多一整天,才能到达苗疆腹地。我研究了下,再往里走,基本上都是区域自治了,所以我们首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也要提前跟向导,哦就是刚刚那位小元,打好招呼,不要犯了人家的忌讳,咱们这趟去的地儿一般人都是探险才会去的,旅游可不兴去到那么深入。」 「知道了……」余祐微一头栽倒在床上,咬着牙说道,「谢谢你提醒我啊!这间房间太舒服了,我都快要以为自己是出来玩的了。」 梁源此时却认真起来,「我说真的呢,今天我一直在想这个事儿,为什么人家远洋实业那么大的企业,建医院选址还要指定找你这个小小的小报记者呢?」 「喂!你尊重点我们的职业好吧?什么叫小小的小报记者,我们明明是非常优秀的小报记者。」说完,余祐微把自己都逗笑了,便也跟着正色道,「你想出什么了?」 「你看,我们才靠近苗疆,就出了住阴店,我中了移魂针的事情,等真的进入目标区域还不知道都会发生什么事情。」梁源一副等着余祐微自己反应过来的样子,竟然抱着手臂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 「什么啊?我不太明白。」见梁源一副等着自己接话的样子,余祐微都有些怀疑自己了,可她确实没有从梁源的话中提炼出什么跟他俩的职业有关的信息啊! 「你想一下,我们进入苗疆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凶险了,对吧?如果不是恰好遇到陆兄,靠我们两个人可能都无法解决,是不是?」 「是。」 「那明天之后,我们再遇到的事情只会比昨天的事更加凶险,是不是?」梁源循循善诱道。 「啊?那也不一定啊!」余祐微愣愣的答道。 ------------ 第一百零九章 物美价廉 「我说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突然就不开窍了呢?」梁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哎呀,你就直说了吧,我可能是太累了,脑子都不转了!」 「我觉得啊,重点在于那位指定由你来办这件事儿的许继晋先生,他说不定是知道此行的凶险,巧合之下看了你的报道,觉得你是一个百无禁忌的主儿,以为你什么都扛得住,就把你弄来了。」梁源一脸的‘一切尽在我的掌握,这个表情十分欠揍。 「怎么会啊!」余祐微第一反应就是反驳,「不是说做生意的人都非常迷信吗?那他生意做这么大,恐怕认识不少大师吧?随便找个大师算一算,不比我好用吗?」 「哎呦我的傻妹妹,你知道大师多少钱吗?要真找大师,恐怕没有七位数下不来,你算算,找你才多少钱?」 余祐微这才回过味儿来,的确啊!听梁源这么一说,之前所有想不通的东西现在全都通了,远洋实业为什么特意指定她一个小小记者办这么大的事呢?第一,她价格便宜,至少能比大师省七位数,她忙活这么一大通,累死累活的,也才拿人家大师的一个零头;第二,她有很多化险为夷的经历,远洋实业也就相对减少了派出价格更便宜的普通人在半路上出什么意外的可能。 所以这件事情指定她来做的理由,简而言之就是四个字——物美价廉。 这么一想,余祐微不由得有些胸闷,原本以为是自己太优秀,被远洋实业的创始人暗地里赏识,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她其实是很骄傲的,谁会不喜欢自己的价值得到肯定呢? 可如果这份赏识的基础是,‘靠谱的里面最便宜的,便宜的里面相对靠谱的,她就有点开心不起来了。 梁源想了一整天,倒是十分想得开,见余祐微有些失落的沉默不语,还主动安慰道:「这有什么的,你管他是为什么找你,我们现在要思考的事情是,到底要不要坚持把这个活儿干完。」 余祐微挑了挑眉,梁源的思维变换的太快了,她得是要追着赶着才行。 「我是这么想的啊,如果我们就这么放弃,林总那边肯定不好交待,但我们也犯不上为了给他一个交待赔上性命……」 不等梁源说完,余祐微就反驳道,「你这说了些啥?说了等于没说。」 「哎呀你听我说完啊,总之这一趟一定是会经历一些‘事情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挺期待的,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几次灵异事件之后我的感官阈值提高了,一般的事情让我感觉不到刺激了……」 梁源还在继续说着,余祐微也陷入了沉思,她觉得梁源好像说出了她的心声,明知道可能会有危险,可她心中却还在跃跃欲试。她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心理,大概是清楚反正自己无论在哪里日子都不会平静,在苗疆这种自带神秘气质的地方反而令她无名的生出一丝期待。 可是,梁源竟然也这么会作死,倒是她没想到的。 「当然了,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咱就原路返回,这又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就算林总那边不好交差也没关系,咱俩这两年也不是白干的,大不了一起跳槽。」说着,梁源嘿嘿笑了两声,「跳槽到对家岭南日报去。」 梁源这个没心没肺的轻松劲儿倒是感染了余祐微,她又重新瘫了下去,「那就先这样吧,来都来了!」 「你说真的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不行的话,我们找魏兄一起吧!有他在,我们肯定怎么来的就能怎么回去。」 「我说你行了啊!怎么了你天天魏兄魏兄的,没有他我们还不工作了是吗?以前咱们一起经历的事情也不少啊,怎么你还赖上他了是吗?」余祐微听着梁源一直提起魏然,没来由的有些心烦,便毫不留情的驳了 回去。 梁源原本还想跟余祐微再聊聊接下来的计划和行程什么的,可看余祐微已经把枕头蒙在脸上,看起来是不打算再跟自己说话了,只得讪讪的道:「那你好好休息,等下如果要找我随时敲我房门啊!我就住你隔壁。」说完,又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我的好奇心会给你带来危险,并没有否定你我能力的意思,你应该知道的。」 听到梁源轻轻的带上了自己的房门,余祐微把蒙在头上的枕头丢到一边,觉得有些心烦。她当然知道梁源的意思,只是……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会纠结于魏然对她的所有帮助和保护是否都只是因为她是毕方复活的载体。每当她心中生出一些感动,或者想要还他同样的好的想法时,总会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的身份而已,她根本没有资格感动,也没有资格去还他的好,所有的一切都跟她余祐微本人无关,无论那个被毕方选择的人是谁,都能得到魏然同样的对待,她余祐微,根本就没什么特别的。 也是因了这一点小心思,她执意不肯带上魏然,她需要一个没有魏然的空间好好理清楚自己的思绪,她也希望魏然能在这段时间里思考同样的问题。因为她渐渐发现,或许是从魏然担心她见到细头妖害怕而捂住她的眼睛时;又或许是从在阳光养老院他将自己揽入怀中时;再或许,是从他们第一次在机场见面,对一切都不知情,心中只有无名恐惧的她被魏然救下时起,魏然对她来说早就跟其他人不同了…… 人的思绪就是这样,越是想要理清楚,就越是一团乱麻。好在余祐微神经足够大条,这点小事对她还造不成太大的影响,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当她再醒来时,天已经是漆黑,在这算不得熟悉的床上摸索了几次才摸到手机,余祐微看了眼时间,已是凌晨两点二,不由得有些惊讶,自己竟然一口气睡了七八个小时。 一条未读信息适时的蹦了出来,是陆连凯发来的信息:「谢谢留下的食物,已经带着走了。」还附了一张他身穿蓑衣手提一个大口袋做着鬼脸的样子,余祐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仔细看着照片里他身后的那两个‘人,可不就是他赶的那两具行尸么!小男孩手中不肯放开的绣花鞋被陆连凯塞到了男孩的口袋里,露出了非常好辨认的一个角。吓得余祐微赶忙删除了照片,一边在胸前划着十字架,一边不停的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觉得自己已经做足了架势解除了忌讳,余祐微便恨恨地回了信息:「大哥!您拍照的时候能避开那两位吗?大半夜的您是嫌我命太长是吗?」 好在有了陆连凯的信息,让余祐微在这个有些凉意的夜晚醒来不至于胡思乱想。拜他发的照片所赐,余祐微不敢再想任何不光明的事情,洗澡的时候脑子里更是一遍遍的回想着自己小学时在操场上做体操的情形,生怕一个不小心脑中会蹦出个可怕的画面跟陆连凯的照片联动起来,那样的话后半夜她就不用再睡觉了。 还真别说,这个方法真的有奇效,当余祐微洗去两天来的疲累,再度躺到床上时,已经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参加演讲比赛的场景,由于这些场景太过无聊,没有花费一点多余的心思,余祐微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跟一开始余祐微和梁源假想的危机四伏不同,接下来的几天竟然都非常忙碌而平淡的度过了,苗人也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一言不合就下蛊。他们遇到的人大多都很友好,就算有些人不喜欢接触外人,也只是不理他们而已,可他们是干嘛的呢?做记者的,不被人理对他们来说跟吃饭一样正常,完全影响不了他们。 「我们已经走了四天了,时间没少花,路也没少走,但是怎么感觉我这心里还是一点数都没有呢?」余祐微手中拿着地图,坐在副 驾驶抱怨着。 「这边其实没有特别适合建医院的地方的,这边的地势多是丘陵,就算找出一大块平地建成了医院,患者想要来看病也不大方便,从远处过来更是交通不便。就像我们昨天去的玉玉镇当中那一片荒区,咱们还都是身体健康的年轻人,从停车的地方走到那儿都累得不行,更别说带病的人了。」向导小元用流利的普通话向二人介绍着,「不过你们大城市来的人想法多,说不定你们会有特别的主意。」 余祐微哀怨的从后视镜看向坐在车后座的小元,心想小元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了,我们只是想找一个地势平整,往来方便的位置而已,哪有什么特别的主意。 梁源也有些累了,这几天主要是他开车,走的又尽是些山路,每天踩刹车踩得脚踝都有些肿了,也免不了有些懈怠。 「要不咱们就直接绕过这一片儿吧?咱们在这转了好几天,我们开车都走得这么不利索,就不要说那些靠脚力的老乡了。」梁源征求着余祐微和小元的意见。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余祐微只得向小元问道,「如果我们绕过去,后面是该到哪儿了啊?」 小元手中也拿着地图,可对于本地人来说,地图并没有比自己的脑子更好用。看了半天,小元索性合上了地图,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该到姆明寨了,姆明寨是三个小寨子组合而成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比较复杂,不过算是这一大片区域当中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了。」小元说着,在地区上画了一个圈,向余祐微示意着。 余祐微接过地图,小元说的没错,他们就算绕过现在所在的玉玉镇,也不可能绕过姆明寨,因为这个姆明寨实在是太大了! ------------ 第一百一十章 出发,姆明寨 姆明寨其实是背靠姆明山的三个小寨子的统称,分别是吉久寨、冬古寨和白马寨。 三个寨子当中,人口较少的吉久寨和冬古寨紧贴着姆明山,而人口最多的白马寨也是直通姆明山,因此一开始三个寨中的寨众都认为姆明山是属于自己的资源。姆明山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山上有不少值钱的草药和异兽,谁都不肯将这块肥肉与别人分享,因此这三个寨子发生过不少武力冲突,在发生了几次很大的牺牲后,三个寨子的寨主终于达成了共识,由三位寨主轮流管理,均分姆明山上的资源,这才有了表面上的安宁,从此这三个寨子也渐渐被外来的人统称为姆明寨了。 为什么说是表面上的安宁呢?众所周知,山是守不住的,总会有不守规矩偷偷进山的人,因此守山的方式也越来越毒,久而久之,这三个寨子的巫蛊之术倒是比姆明山更加有名了。 听小元讲完姆明寨的故事,余祐微和梁源都有些胆寒,他们最怕的就是这巫蛊之术,可现在,他们就要去一个巫蛊之术盛行的寨子当中了。 余祐微和梁源之间只交流了一个眼神,二人就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这谁能不怕呢?这年头谁没看过几本关于苗疆巫蛊之术的呢?就算没看过里面的内容,也一定看过很多个封面了,多多少少心里都会有些发憷。 「你们不用这样。」小元见二人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笑着说道,「我们苗人哪会像传说中的那样热衷于下蛊啊?就算是姆明三个寨子互相下蛊,也只是为了制约另外两方,希望他们能遵守规则,充其量就是让中蛊术的人闹闹肚子什么的,只要不守规矩的人去道个歉,把不该拿的东西还回去,这事儿也就了结了,哪有你们外面的人以为的那么神喔!」 「真的是这样吗?」余祐微有些半信半疑的问道。 「当然。」跟余祐微和梁源相处了几天,小元也轻松的跟他们开起了玩笑,「至多就是你们不懂这边的规矩,可能会叫看不过眼的人小小的恶作剧一下,如果真的出了这样的事我们第一时间就能够解决,再说我会提醒你们的呀!」 「好!」开车开到想吐的梁源猛的拍了下方向盘,「就这么办,我也不想再在这一圈转悠了,反正怎么也绕不过姆明寨,你看呢?咱们就现在就导航过去,到了刚好直接睡觉。」梁源征求着余祐微的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余祐微耸了耸肩,先去哪后去哪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既然姆明寨是早晚都要去的,今天去还是过两天再去,都一样。 「好嘞!走喽!」梁源一脚油门,车子就冲出了小路。 当他们到达姆明寨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七八点钟对于城市里来说正是热闹的时候,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当然,姆明寨也一样热闹,只是没了那么多明亮的灯火,只有家家户户门前的灯光映照着路上的行人。 远洋实业为他们准备的住所是吉久寨中的一处民宅,据小元说,姆明寨不常有外人来,宾馆民宿都是没有的,远洋集团只能为他们租下了条件比较好的一栋灰瓦木楼——当中的一层,供他们留宿。 车停到木楼门口,远处跑来几个穿着麻布衣裤,举着吃食的小朋友,兴奋的用余祐微勉强能听懂的口音对同班们大喊着,「车子!是大汽车!」 在天真的孩童们的笑脸面前,无论怀着什么样的心事,因为什么而来,三人的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 小元敲开了木楼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个一袭白裙的年轻姑娘。余祐微一眼就看到了这姑娘一双生得极娇媚的眼睛,连她一个女人看到都有一种全部注意力都被勾了过去的感觉,看到这姑娘,余祐微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还好魏然没有来,不然,他们一个清冷俊美,一个楚楚动人,还都来自远离城市喧嚣的深山,搞 不好魏然就刚好跟这姑娘聊得来。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快的让余祐微根本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开始给自己制造假想敌,并且开始碰瓷型吃醋了。 不过既然魏然没有来,余祐微也就没了这些顾虑,抛开魏然的事情不谈,在这苗疆深处不为人知的小小寨子中能见到这么美丽的姑娘,对她来说也是美事一件。 「你们好,你们就是要给我们建医院的人,对吗?」姑娘的声音也如她的长相一般甜腻,她整个人就如同一个娇艳欲滴的桃子,自身的气质本会让人想要伸手去摘,可一身冷白色的长裙却给她增添了几分不可逾矩的冷感,让想摘桃子的人心中虽跃跃欲试,却始终不敢真的伸出手。 「对,我们应该是在二楼对吧?」还不等余祐微自谦,小元已经作为他们的发言人代替二人回答了。 「嗯,跟我来吧。」姑娘转回身,将三人带了进门,「房间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准备好了,如果还有其他需要的东西,你们朝院子里喊一声我就听得到。哦,对了,我叫阿芜,你们喊阿芜,我就会应声的。」 阿芜,余祐微在心中默念着姑娘的名字,暗想着果然是人如其名,美女的名字听起来都又香又美。 「哎呀!」正想着,肩膀就被撞了一下,余祐微回头一看,原来是走在自己后面的梁源故意拿着他的双肩包撞她,「你干嘛啊?」 「就知道你这人,看到美女就发花痴。」梁源快走了两步,凑到余祐微跟前小声调笑着。 「哎呦,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也说了人家美,你看得出来我当然也看得出来,再说我这叫欣赏,欣赏你懂吗?」 「好好好,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 还不等余祐微跟梁源偷偷说完这个话题,阿芜就将他们三人带到了二楼,二楼恰好有三个房间,三个人便很快分配好了房间——小元住在紧挨着楼梯的那间,余祐微住中间的那间,而梁源自然是住在最里面的那一间。 「你们先放好东西,我去准备点吃的。」阿芜说着就要下楼。 余祐微这几天吃了很多各种做法的土豆和酸汤,一开始知道今晚住在当地居民家中时还想着今晚终于可以改善一下伙食,吃一碗她想了好几天的,康帅傅红烧牛肉面了,却没想到依旧躲不开吃土豆的命运。 她自然是可以拒绝的,可每次到了这个时候她都想着,来都来了,红烧牛肉面回去只要想吃,任何时候都能吃,但这些酸汤和土豆,离开苗寨就再也吃不到正宗的苗家口味了。 可阿芜却给了她一个惊喜,桌上没有几道菜,却道道精致,虽然还是摆脱不了酸辣这个口味,食材上却是精挑细选。 红辣鲜香的酸菜鱼,余祐微在二楼房间里都闻到了院子里的香味,咸甜的腊肠非常下饭,还有一个她不认得的绿叶菜青翠欲滴,而最令余祐微意外的就是一碗丝瓜豆腐汤。早就听闻苗人喜食酸辣,这次也算是切身体会过了,可阿芜却能为他们做上一道清淡的豆腐汤,真的是非常细心了。 「哇!阿芜,这些菜都是你做的吗?」余祐微尝了一口酸菜鱼,毫不夸张的说,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酸菜鱼,这时候她倒是又有些后悔没有带魏然来了,她都可以想象到这一口下去,魏然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是啊!」阿芜笑着答道,「吃着还习惯吗?我们苗人喜欢吃酸吃辣,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所以我又准备了我觉得接受度会比较高的腊肠还有清淡的丝瓜豆腐汤。」 「太习惯了,你这手艺啊,真是绝了!」梁源一边大口的扒拉着碗中的米饭,一边对阿芜的手艺赞不绝口。 「真的吗?」阿芜明显对梁源的夸奖非常受用,「我们这里一年也见不到几个外人,我还一直想知 道我这酸菜鱼做的到底怎么样呢!」 「阿芜,你做的酸菜鱼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酸菜鱼。」余祐微说的非常真诚,「我以前不喜欢吃鱼的,总觉得鱼肉的味道怪怪的,可你做的酸菜鱼也太好吃了。」 吃过饭,几个人洗漱完不约而同的坐到了院子当中。苗疆的气温比H市要高,此时的H市应该已经要加个外套了,可在这里还要穿个宽松的睡裙出来乘凉。 看着天上亮晶晶的星星,余祐微突然想起那晚魏然跟她形容的,山上的星星。而此时她也发现了,这里的星星果然比城市当中的要亮上许多,连个头看上去都大了一圈。 余祐微掏出手机,想拍个照片给魏然看,可无论怎样放大,镜头中的星星也只有那么一小点,便只得作罢。看魏然一整天也没有给她发一条信息,心中也有些生气,索性把手机丢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魏然在家的这些日子也没闲着,甚至比余祐微在家的时候还要辛苦忙碌,为了精进自己的道术,他跑遍了H市才在城乡结合部找到了一个几乎废弃的公园,此处平日里根本无人经过,刚好适合他去练一些杀伤力十足的大招,所以每天都是披星戴月的早出晚归。 最近他更是发现附近没处吃饭,走远一点又觉得浪费时间,索性一大早买上一袋子面包和几瓶纯净水,早午晚饭都有了,只有晚上回到家才会给余祐微发个信息报平安,有滴了自己鲜血的木剑在她身边,至少可以让他不那么担心她的安危。 ------------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怀好意 「在等男朋友的信息吗?」看到了余祐微气得需要偷偷深呼吸才能化解的样子,阿芜忍不住八卦起来。 「啊?没有没有,我哪儿来的男朋友。」余祐微像是被人撞破了心事一般,有些心虚,又有些羞涩。 「真的吗?你看你耳朵都红了,还害羞哦?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有照片吗?给我看看。」小元也闻声凑近跟着逗起余祐微来。 「哎呀真的没有,只是想等朋友发一下家里的猫而已……」面对两个已经兴奋起来的女人,余祐微无力的辩解着。 「男的朋友还是女的朋友?男的吧?他怎么发的你家里的猫,住一起吗?都住到一起了还不是男朋友吗?」小元连珠炮一般一口气问出了无数问题,问得余祐微毫无还手之力。 余祐微脑中回荡着小元的所有问题,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哪一个,其实她没有必要跟她们解释什么,她刚刚着急反驳,想要说服的人反而是她自己。她和魏然是生活在一起,魏然也确实一直在照顾她保护她,可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只是基于她的特殊身份互相帮助而已,又或者说,是她单方面的接受魏然的帮助。 「在聊什么啊?这么热闹。」刚刚在楼上看风景的梁源此时也加入了八卦小队,乐颠颠的坐到了阿芜身边。 「我们在聊微微的男朋友。」小元笑着答道,还不忘对阿芜挑挑眉。八卦这种事,无论男女老幼,只要有时间,场合又合适,是每个人都想要听一听的。 「哦~是在聊魏兄啊~!」梁源故意拉长了音调,揶揄的斜睨着余祐微。 看梁源都跟着参与进来,余祐微索性也不解释了,无论三人怎样起哄,都坚持生硬的转换了话题。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开始心里有鬼了,最近总是会觉得自己跟魏然越来越有距离了,不知道是自己发现了心中微妙的变化开始有所回避了,还是他们之间真的隔着些什么东西。 几个人天南地北的聊到周边其他住户家中的灯都关了,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太晚了,连忙互相告别着回房休息。 灰瓦木楼的隔音非常差,余祐微能清楚的听到梁源关闭电灯开关的声音,余祐微半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明亮的月光,耳边是清脆的蝉鸣,不知怎的,她就轻声唤了一声,「噬神兽,你在吗?」 没有回音,余祐微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这个暴脾气的家伙,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出现? 刚打算翻身睡觉,手机的震动声就响了起来,听到手机的铃声,余祐微略显迟疑的拿起了手机。为什么迟疑呢?因为这个时间,陆连凯该赶着行尸上路了,谁能确保不是他又给自己发了内含‘惊喜的大头自拍呢? 发来信息的是魏然,内容也十分简略:「今天顺利吗?我和小黑都很好,明天你那边大概率会下雨,注意安全。」 说来也巧,才看完魏然这条信息,天边一道闪电就划开了平静的夜空。余祐微轻叹了一口气,心说这位大师这是做法了吗?时间掌握的简直天衣无缝,心中也不大高兴回信息,便不情不愿的回了个:「知道了。」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夜又做了很多混乱的梦,也许是跟魏然生活的这段时间给了她一种自己有了家人的错觉,梦中竟见到了她的爸爸和妈妈。他们抱着还是婴孩的自己,哭的那么伤心,余祐微仿佛穿越到了刚出生不久的时候,看着爸爸和妈妈离去的背影,她能真切的感受到他们和自己的那种绝望。 做了一晚上这样的梦,醒来时心情自然是不好的,难受的心脏都有一种不断下坠的感觉。躺在床上,余祐微突然生出一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非常叛逆的想法,那就是——不干了!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只想躺着,反正她父母之前那么努力的活,又 为了保护她付出了一切,他们过的好吗?他们做了这么多想让她过得好,可她过得好吗? 没有意义,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微微,起床吃饭了!今天时间紧任务重,要抓紧喽!」余祐微很少赖床,梁源倒也没太当回事,只当她是连日来的奔波睡的有些沉了。 「来了……」余祐微有气无力的回应道,话才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明明心里什么都不想做,嘴却快了一步,真是一个合格的卑微打工人。 半闭着眼睛飘到饭桌上,阿芜和小元都有些惊异,明明昨晚分开的时候余祐微的状态非常好,怎么只是睡了一觉的功夫,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了? 「我们今天要在吉久寨周边走一走,可能有很多需要徒步的地方,你可以吗?」小元有些担心的问道。 余祐微还没来得及回到,梁源的手就覆到了她的额头上,「是不是昨晚下雨着凉了?这几天你确实太累了,瞧你这脸煞白煞白的,要不今天我和小元先去看看吧?要是有合适的位置我们就记下来,过后咱们再一起去,反正决定权在你手上,我们先去打打头阵,如何?」 梁源其实是希望余祐微能一起去的,但他很少见到余祐微的脸色这么差,不由得担心起来。 「我们这边今天有集市,等下你身体舒服些了我可以带你去逛一逛。」阿芜则已经默认了梁源的话,直接把这件事定死了。 「好……吧。」余祐微搅动着碗中的汤,没精打采的答道。 梁源的动作很快,余祐微早饭都还没吃完,他就已经带着小元出了门,临行前还不忘叮嘱余祐微,如果身体实在不舒服就连那个集市也别去了,抓紧时间休息好比什么都强,实在想逛,等他们任务完成可以请一个月假慢慢逛。 梁源才走了没一会儿,余祐微就发现当她吃饱喝足,又眼看着天开始放晴,身上的力气竟也都回来了,不由得有些遗憾没能跟梁源他们一起走。 「诶?你身体已经好起来了吗?」阿芜抱着一个大簸箕走到院子当中,看着四处转圈,一把子力气无处使的余祐微,有些惊异的问道。 「嗯!估计是早上那会儿有些小感冒,现在太阳出来就好了。」余祐微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阿芜非常高兴,「那太好了!等下我就带你去集市,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你们在外面一定买不到。」 听到有好吃的东西,而且外面买不到,余祐微也高兴起来,如果有方便邮寄的东西就好了,她就可以买一些给魏然寄回去,他一定会很高兴。对了,还有林总,无论她这个机会是怎么来的,总是要有报社这个平台她才能有这个机会,可以多买一份,等回去上班的时候送给林总,以表谢意。 有了想要完成的计划,余祐微的精神突然非常振奋,开始围着阿芜不停问着什么食物方便贮存邮寄,一副要去买空整个集市的模样。 「我先不收这些东西了,我们先去集市吧,如果再不出门,你要在院子里把自己转晕了。」阿芜笑着放下手中正在晾晒的玉米,调侃着一心想要去逛集市的余祐微。 「别别别,千万别因为我改变你的计划,我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想到可以轻松一下,有些兴奋过头了。」余祐微十分不好意思,便起身要回房间。 「哎~你别走了,我也要去买东西的呀!」阿芜忙拉住余祐微的衣袖,「你看,我晾了这么多玉米,簸箕都有些旧了,我们去看看买个新的。」 虽然知道阿芜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可她都这样说了,余祐微便接受了她的好意,暗自决定等下无论阿芜买什么,她都负责买单。 集市在三个寨子的交界处,摆摊的人非常非常多,可逛集市的人却不多。余祐微一开始是兴奋的逛着, 并且买了不少小玩意儿,可她很快就发现,这些摊主互相之间的气氛非常奇怪。 照理说一起摆摊的摊主都会互相帮对方招揽一下客人,兑换些零钱什么的,可这些摊主之间的关系非常冷淡,如果一个摊位的老板没在跟前,他周围几个摊位的老板是不会替他做任何事的。 注意到这些之后,余祐微开始仔细的观察起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很快她就发现,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不止是互相漠视这么简单。这些摊主大致分成了三个阵营,这一点可以从他们的衣服上看出来,紫色衣服的摊主人数最多,态度也最傲慢;蓝衣摊主和白衣摊主人数上差不多,也有种暗暗较劲的感觉。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没发现的时候怎么都好,一旦发现了异样,就再也没有办法忽视掉这些问题了。余祐微发现了空气中不友好的气流涌动,就无法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心无旁骛的逛集市买东西了,她的注意力开始放到那些摊主身上,试图从他们脸上读出更多信息。 「阿芜?」 余祐微和阿芜正在前面逛着,一个男声从身后传来,阿芜忙转身看去,似乎是很勉强的回应道,「崎达?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白龙寨主身边吗?」 「寨主派我出来给嬷嬷们买些东西,这位是?」这个叫崎达的男人盯着余祐微,上下打量的目光让余祐微感到非常不适。 「这位是从外面来的记者,你听说了有个有钱公司要给我们这里修医院的事情吧?这位记者就是来选址的。」 男人撇了撇嘴,当着余祐微的面就毫不客气的说道:「医院有什么用?能比白龙寨主的巫术更厉害吗?这些有钱人实在有钱没地方花了的话,不如献给白龙寨主,他能拿这些钱做更有用的事。」 余祐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真的有人愚昧到这种程度,不相信现代科学,会去相信巫术能治疗百病,真是被忽悠瘸了。 就在余祐微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要把心中的不快摆到脸上时,崎达拉着阿芜走到了一旁说起了悄悄话。余祐微没有避讳,直直地盯着二人,见二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跟自己有关的话题,他们的目光偶尔会落到自己身上,却又在对上自己的目光时迅速躲闪开。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好像喝醉了 余祐微原本对他们的谈话内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可眼见着他们谈论的话题与自己有关,她也不禁好奇起来。这心中一好奇,脚上的步子也就不由自主的跟着移动起来,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正在缓缓的靠近阿芜和崎达。 她脚上的步子挪动,一直交替盯着她的阿芜和崎达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于是集市上就出现了非常滑稽的一幕——余祐微假装看着摊位上的商品,脚步却在暗中朝阿芜和崎达的方向移动,而阿芜和崎达原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进行查看 半晌,阿芜和崎达似乎终于就某件事情达成了共识,阿芜面色冷峻,转过身时美丽的眼睛中还充斥着愤怒,可目光才与余祐微对上,竟又出奇的温柔,搞得余祐微有些不明所以,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崎达还是如余祐微第一眼见到的那般令人不适,他离开的时候目光在余祐微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余祐微读不懂他的眼神,却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 「这人是谁啊?」余祐微揽过阿芜的手臂,假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他说的白龙寨主是哪位寨主啊?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吗?」 阿芜重重的叹了口气,声音飘忽的答道「白龙寨主,就是白马寨的寨主,是整个姆明寨权势最高的人,刚刚那个人原本是我们寨子里的,见白马寨得了势,就跑到白龙寨主身边去伺候了。」 「喔……」余祐微默默的在心中记下了这些,「那他还挺厉害的,最有权势的人想要找人伺候,要求挺高的吧?」 「他有个长处,就是特别会察言观色,刚去白马寨的时候连寨主的面都见不到,这才一年多,就混到寨主身边去了。」 「你们关系还挺好的,刚看你们聊的热火朝天的。」余祐微略带试探的问道,照理说她不该好奇别人聊天的内容,可崎达不怀好意的笑容,她总觉得有些针对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以前还蛮好的,可是现在,」阿芜自嘲的笑了笑,「现在我已经有些不认识他了。」 听阿芜这么一说,余祐微识趣的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注意力又回到了路边的摊位上。 「我们买个背篓吧?」余祐微看到路边摆放的背篓,比自己之前看到的都要好看,虽然也是竹子编成的,但手法十分讲究。明明是同色系的竹条,却在背篓正面编出了一个很明显的星星形状,她已经想好了,等梁源回来她就要把这个背篓放到车子的后备箱里,等这趟出差结束就带回去叫魏然背着去买菜。想到身形颀长的魏然背着小小背篓的样子,余祐微忍不住笑出了声。 「想到什么了笑的这么开心?」阿芜看着对着背篓突然笑出声的余祐微,有些不解的问道,「既然你喜欢就买一个吧,刚好可以把这些小零碎装起来背回去。」说着,阿芜提起余祐微的手,小物件儿虽然每样都不重,可买多了放到一起还是把余祐微的手指勒得通红。 女孩子们一起逛集市总是容易买很多东西,才没逛多久,余祐微背后的背篓就已经装满了,人也开始有些累了。 「我有些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见余祐微现出了疲态,阿芜适时的提议道。 「好啊!」余祐微答应的飞快,她也想休息一下,再逛一圈如果没什么可买的,就可以回去等梁源和小元回来了。 于是,阿芜带着余祐微走了很远,来到了一间看上去不太像茶楼的茶楼。路上有好几次余祐微都想提议就在路边的摊位上随便坐一坐就好了,不必那么麻烦,可是看到阿芜的额头上已经走出了细密的汗珠,又有些过意不去,想着阿芜能带她走这么远,这个地方一定是非常有特色,非常值得一去了,便咬着牙一直跟随阿芜走了足足分钟,这才在这间奇奇怪怪的茶楼里坐定下 来。 余祐微好奇的环视着这间茶楼,周边的小店大多会立一面旗子,写上所经营的内容,想必是没有集市的时候这些竹楼还会另作他用。而她们所进入的这间茶楼,与旁的小店最大的区别就是,门口只立着一面黄色的旗子,上面却没有写任何的字,看上去颇有些神神秘秘的感觉。 店内的布置也十分简单,只摆着几张可以称作是‘简陋的桌椅,门口立着一个收银台,收银台的背后是一个木质的架子,架子上竟然放着几个……保温壶?而最奇异的还不是这乞丐风的室内布置,最让余祐微无法理解的是,这家店里竟然一个招待她们的人都没有,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这家店都更像是一间荒店。 余祐微坐在靠窗的位置,这间小茶楼的的窗子没有上玻璃,她可以非常直观的看到经过她身边的每一位行人的表情。很快,她就注意到,每个经过她的人,都会深深的看上她一眼。这些并没有引起余祐微的警觉,只猜是这些人许久没见过外地人了觉着新奇而已,毕竟她的穿着发型都跟本地人有着非常大的区别。 「这家店……挺特别的啊!」余祐微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家店,斟酌良久,也只能找出‘特别这个词。 「呵,你一定很惊讶吧,走了这么远带你来这种地方。」阿芜笑道,「这间茶楼在我们寨子里属于一个特色吧,看到后面那些保温壶了吗?都是附近寨民家中泡制的药酒,我们苗人泡酒可是一绝,而且每家都有祖传的秘方,这里也没人收钱,你如果喝了,就要在下面的抽屉里放上你认为值得的价钱,通常价格会比市价高出不少,所以只是偶尔才有客人过来。」 「哇,原来是这样,这不就相当于开盲盒吗?」 「开什么盒?」 「哦,就是说呢,你面前有几个盒子,你要挑选出其中一个,而且每个盒子里装着什么你都不知道,跟在这里喝酒很像吧?」余祐微心情大好的解释道,她虽然酒量一般,却总是喜欢喝上几口,喝到微醺再回去吹吹风,想想就很美。 「还真是,那你去选上几种吧?我们浅尝一下。」 余祐微非常适应这种全自助的形式,很快就倒了几个杯底放到了她们的桌子上,「请吧!」说完,余祐微就坐了下来,准备与阿芜小酌几杯。不得不说,在姆明寨的这短短一天她过得很愉快,苗寨远不像流传在外人口中的那般可怕。 「微微,你有喜欢的男人吗?」才两个杯底下肚,阿芜便问出了这个让余祐微很难回答的问题。 余祐微一愣,托着腮默默的想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 「可以说说吗?」阿芜举起杯,做出一副准备认真倾听的样子,「你也不必同我害羞,反正你只是路过这里,我们恐怕再也不会相见了。」 余祐微轻叹了一口气,「我倒不是害羞,只是这件事情很难讲清楚。」 「我们现在有一下午的时间来聊天,不是吗?」阿芜把声音放的很轻,让余祐微不自觉的想要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嗯……怎么说呢,有一个人,他对我很好,会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我,会在生活中照顾我,可是我总觉得他做这些都是出于责任。」 「责任?」阿芜有些惊讶,表情变得暧昧起来。 「哎呀!不是那个意思!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余祐微急的红了脸,「我的意思是他受人所托照顾我,才会为我做这么多,我不知道如果没有这份托付,我只是我的话,他还会不会这样对我。」 「那他做了什么不必要的事情吗?」 「什么不必要的事情?」余祐微有些迷糊。 「就是他可以做,也可以不做的事情,不在受托的范围内的。比如说有人托他照顾你,只是要 让你吃饱就好,可他却不止是管你的饭,反而把你的生活起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那么这些不必要的事情,就是出于他本心的事情。」 余祐微愣住了,她从来都没有往这个方向去设想过,现在想来,魏然留在她身边是为了阻止毕方出世,完全不用如他所做的那般事无巨细的照顾她。 「可是……」余祐微有些迟疑,「万一他的性格就是那样呢?他就喜欢做那么多呢?」 「我的傻姑娘,这还要想吗?他是怎么对待其他人的,是只照顾你一个人,还是照顾所有人,你还不知道吗?」 余祐微知道了,魏然怎么可能会照顾所有人,他巴不得所有人都不要打扰他。 看着余祐微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阿芜已经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既然你们二人互相有意,为什么不把话说开呢?」 「这就有些复杂了……」余祐微讪笑了两声,「因为某些原因,我们不得不住在一间房子里,但是是两个房间啊!如果他没那个意思,那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太尴尬了……」 说完,余祐微有些意犹未尽的补充道,「如果我们不用经常见面,我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会马上跟他说,大不了他不喜欢我以后我们就不再来往了,可是现在这样,他如果不喜欢我我还得每天见到他,这也太奇怪了。」 阿芜点点头,「还真是个难题,但是,你刚喝下的那杯酒,可以让你跟他在一起哦!」 什么跟什么啊?余祐微不解的举起了手中的空杯子,「这杯酒?」旋即又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我才不要现在就跟他在一起呢!我一定要确定在他心中我是最特别,最无法替代的那个人才可以。」 「微微。」阿芜突然面色沉静,语气也正式起来。 余祐微的眼前有些模糊,她努力睁大双眼,却没想到这些小酒劲儿这么大,她把全部的力量都放在眼皮上,才勉力支撑着答道,「怎么了?阿芜,我好像喝醉了……」 「对不起。」 余祐微倒下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阿芜的这句道歉。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要成为新的寨主夫人了? 再醒来时,余祐微已经身处在一个陌生而华丽的房间当中,她扶着头艰难的坐起来,依稀记得自己似乎正在出差的途中,记忆好像断掉了一部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的所在之处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难道是她和梁源租住的酒店?余祐微起身在这间大的出奇的卧房中走了一圈,这不是她和梁源的消费习惯啊,他们一向都不大会把钱花在住宿上太多的,这间房看上去可不便宜。 诶?有些不对啊,他们不是出差到苗疆吗?住的都是竹楼瓦舍,哪会有这么奢华的房间?这一切可真是太奇怪了。 可当她打算出门去的时候,却发现无论怎样都打不开那扇红木大门,急得她只能大喊起来,「有人吗?有人吗!」 很快,门就被打开了,这个开门的速度就好像有人守在她的门口特意等着为她开门一样。 进门的人是一个梳着复杂发髻,身着颇具特色的民族服饰的中年阿姨,见到她便语气柔和的说道:「你醒啦?快来换上衣服吧,我们这儿的衣服穿起来有些复杂,我来帮你。」 余祐微更加懵了,她产生了一个无比滑稽的念头——难道我穿越了?这也太像穿越了,消失的记忆,不该出现的环境,奇怪的人。 「这是哪里啊?」余祐微试探着问道。 中年阿姨回答的倒是爽快,「姆明寨啊,姑娘,再过几天,你就要跟我们寨主成婚啦!」 啥??hat???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余祐微觉得自己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这么震惊过,自己连个对象都没有,怎么就要成婚了,还是和寨主?寨主又是谁? 「阿姨,你别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成婚呢?」 「你就叫我王嬷嬷吧,我是负责照顾你的嬷嬷,关于婚嫁这方面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都会为你解答的。」王嬷嬷依旧十分耐心,语气却坚定的不容余祐微质疑。 「那……我能见见寨主吗?」眼见着从王嬷嬷这儿问不出更多的信息,余祐微只好提出想要见一见这位嬷嬷口中的寨主。 「这……」王嬷嬷有些为难,她只是一个在一旁伺候的,并没有直接求见寨主的资格,而她也不知道面前这位俏生生的小娘子能不能请得动寨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余祐微。 「当然可以,我们马上就要成为夫妻了,怎么会不能相见呢?」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颀长精瘦的身影迈入了房中。 这男人生得非常符合余祐微的审美,身材瘦而不干,打眼一看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个子比余祐微还要高上一头,眉眼清俊立体,尤其他眼下的那颗泪痣,余祐微怎么看都觉得非常熟悉。这个人,她好像是认识的,不对,不止是认识,他们好像有着很深的联系,可她现在却不大想得起来。 「你……」余祐微很迷惑,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她非常难受,好像是自己丢失了一部分非常重要的记忆一样。 「我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男人的声音很温柔,像是要唤醒被余祐微以往的记忆般的引导着,「你想起我是谁了吗?」 余祐微的手不自觉的摸向脖子,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赶忙摘下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做工精致的赤红色小木剑。照理说这么小的物件儿应该没什么分量,可这个木剑掂起来比同等大小的金属还要重上许多,看上去是一个有点来头的物件,余祐微已经不记得这个木剑吊坠是怎么来的了,可当她看到木剑的那一刻,就非常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便忙不迭的戴回了脖子上。 「或许,这个吊坠跟我有关吗?」男人的眼眸幽深,一眼望不见底,更猜测不到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些模糊的记忆纷至沓来,齐齐涌向余祐微的脑中,她吃痛的抱住头,脑子无法再思考,她已经无法分辨她的哪部分记忆才是真实的了。 这时,男人对一旁的王嬷嬷说了一句余祐微听不懂的话,似乎是哪个地区的方言,王嬷嬷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还十分贴心的为他们关好了房门。 「怎么了?头很痛,对吗?」男人十分自然的揽过余祐微的肩,「前些日子你在楼顶与朋友嬉闹,不小心摔下了楼梯,头部受到了些撞击,你看,现在你都不认得我了。」 余祐微无力挣脱男人的手,只得被他揽着扶到床边坐了下来,她对男人说的楼顶嬉闹之类的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但她还是保持着怀疑,因为在她还保有的记忆里,自己是一名记者,正在出差的途中,身边还有一个关系非常好的搭档梁源,断然没有头部受伤后休息了一些时日的理由。 「我能出去看看吗?」她连此时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心中没有一丝踏实的感觉,「我想去看看我摔下来的楼梯,说不定能想起什么,还有当时跟我一起嬉闹的朋友,我可以去见见她吗?我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余祐微恳求着眼前这个男人。 男人眉毛轻挑,似乎对她的话感到很意外,但很快就安抚她道:「你现在不适合吹风,所以还是在房间里好好休养吧,至于当时那位朋友,我可以叫她来看你。」 「真的吗?」余祐微眼睛立刻亮了,「她今天可以来吗?」 「当然是真的,你马上就要成为姆明寨最尊贵的女人了,你想要什么都能做到。」男人笑着答道,「我差人去问下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她来之前你就安心的在房间里养伤,等着与我成婚,好吗?」 余祐微有些迟疑,她不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有好感到足以嫁给他了,虽然他的样子跟自己心中的那个影子重合了,可是还有太多的不确定在她心中,那些不确定就像是埋在心中随时有可能会炸响的雷,让她无法安心。 「好了,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些事物要处理。」说完,男人的脸凑近余祐微,想要亲吻她的额头。 尽管余祐微的头还很痛,但她还是条件反射般的猛的向后退去,有些慌张的说道:「好,你快去忙吧,我在这里等着我的朋友来看我。」 面对余祐微如此明显的抗拒,男人倒也不恼,果断的起身退了一步,语气依然如刚刚一般温和,「那你先休息,如果想找我,就告诉门口的嬷嬷。」 余祐微点点头,男人就大步流星的从房中走了出去。她定定的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非常不对劲儿。 「看好她。」男人走出门,经过低着头连喘息都不敢发出太大声音的王嬷嬷时,面无表情的叮嘱道。 「是,寨主。」王嬷嬷依旧没有抬头,每次见到这个壮硕的男人,她心中都充满了恐惧,虽然他从不会对他们这些下人发火,可她知道,只要一个不小心惹怒了他,丢掉的就是自己的小命了。于是,王嬷嬷再次坚定了心中的信念,一定要看住这个昨天才被带回来的,下一位寨主夫人。 而阿芜的家中,梁源正在给余祐微发着微信:「微微,我跟小元今天看到一个不错的位置,可以当做备选,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一下。」 信息才发送出去,阿芜就端着一盘水果坐到了梁源身边,「怎么?还是联系不上?」 梁源无奈的点点头,「是啊,你说这微微,她是不是太任性了,她有什么想法好歹先跟我商量一声,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自己跟着马车跑到冬古寨去了,手机也没有信号,真是急死个人。」 「你别急,她有那么多到处走的经验,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的,这个葡萄是微微特意买给你的,还叮嘱我一定要让 你尝尝,说你们那边没有这个品种。」 梁源看着盘中白的接近牛奶的葡萄,也好奇的揪了一颗含在口中,口感绵密细腻,清甜中还带着些花朵的异香。梁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问道:「这葡萄也太好吃了吧?我们那儿还真的没有,好家伙,口感这么丰富。」 阿芜微笑着附和道:「那你就多吃点,今天好好休息,微微说她中午就会回来的。」 「好吧……」梁源虽然嘴上没有说,心中却总有些疑惑,余祐微工作非常认真,从来不会一声不吭的就走人,就算她有急事要离开,也一定会跟自己说一声,告知她的计划的。 可今天她却只叫阿芜带了个话就走了,就算是集市上手机没信号,她也可以先发出来,走了那么多地方总会有个有信号的地方吧?那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也该收到信息了吧? 总之,就是一个不正常。 可阿芜也没有说谎的理由,他观察了好一会儿,阿芜回来以后非常正常,所说的一切逻辑上也没有漏洞,他现在就只能等一等,等到明天看余祐微会不会如约归来。 余祐微的不告而别让梁源接下来的时间都非常的心不在焉,连跟阿芜小元聊天也没了兴致,早早的就回到了房间打算休息。可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时不时的就要拿出手机来看一看,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可余祐微实在是不正常,这一点点的不正常压在他心里,让他心慌慌。 终于,眼看着月亮照到窗棂,手机终于响了,梁源激动的差点没拿稳手机,可发来信息的却是魏然。 「梁兄,微微在吗?信息没有回,可还安全?」 梁源一边感叹着魏然这人面冷心热,明明这么关心余祐微,她却还在质疑魏然对她的感情;一边愁眉苦脸的打算把阿芜告诉给他的话转述给魏然。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只能下辈子再还她了 可手中的信息编辑到一半,梁源索性退出了短信编辑页面,将电话回拨了过去,他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件事用寥寥数语讲清楚,而他也想把心中的疑问说出来,跟魏然聊一聊。 「梁兄?」魏然的语气听在梁源耳中似是带着许多惊讶,像是没想到他会打电话过来一样,聪明如魏然,很快反应了过来,急急地问道,「微微出了什么事吗?生病了?还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魏兄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微微现在没在我身边。」 「什么?」魏然已经累了一天,原本打算跟余祐微互相报个平安就早早休息,可信息发出去了却久久收不到回复,实在等不下去了这才转而找梁源确认余祐微的安全,却没想到梁源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惊得他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魏魏魏兄你别着急啊,我先跟你把话说完。」梁源急的都有些结巴了,「事情是这样啊,昨晚下了大雨,微微可能有点感冒,早起特别不舒服,所以今天就没有跟我们一起出门,留在家里休息到状态差不多了,就跟我们寄宿的屋主去了集市,结果在集市上遇到了一辆去隔壁寨子的马车,她就跟着走了,可能是手机没有信号,我也一直联系不上她。」 「她亲口跟你说了她去隔壁寨子吗?」魏然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认真的听完梁源的话,提出了疑问。 梁源的冷汗从额头渗了出来,他一直坐立不安的原因就在这里,从头到尾他也只听了阿芜的一面之词,一直没有跟余祐微正面交流过,他只是凭着阿芜没有理由欺骗他才控制住了想要马上去寻找余祐微的念头。 「没有。」于是,梁源回答的非常干脆,按理说余祐微一个人在外面是完全不需要担心的,可是这几个寨子的治安状况他并不了解,再加上来姆明寨之前小元所说的姆明寨中人擅用巫蛊之术,让他如坐针毡。 魏然运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太过紧张,继续问道:「那她什么时候回来?你们明明有车,她为什么看到马车就跟着走了?就算是好奇,也不是没有别的机会坐马车了,怎么就必须一个人不告而别呢?」问完这一连串的问题,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魏然再次紧张起来,这太不合理了,便又急急的问道,「你把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进行查看 梁源没有犹豫,立刻把定位发给了魏然,「魏兄,你真的别急,这事儿我也觉得不合理,可是微微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记者,她做什么事情一定有她的道理。」梁源比余祐微还早进报社两年,之所以余祐微能成为团队的核心人物,就是因为她的细心和大胆,所以就算这件事存在着这么多的不合逻辑,可他还是打心里觉得余祐微一定是安全的。 「呼~」魏然轻叹了一口气,「我只怕她遇到的事情,用不上她的经验。」 「魏兄……那这样吧,我现在出发去隔壁寨子打探微微的下落,你买最近的一班飞机过来,就算微微没事,你在我们也心安。」梁源特意强调了‘我们的‘们字,他能感觉到余祐微是想念魏然的,只是心中有着些顾虑不愿表现出来而已。 「你还是等到天亮再去吧,现在大家都在睡觉,你怎么打探?不可能去叫醒每家每户询问吧?」 「可是,微微没有消息,我睡也睡不踏实……」 「你一定要好好休息,明白吗?我会去跟你们会和,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有我在。我没有办法到那么快,所以目前还是得仰仗你照顾微微,你得休息好才行。」 魏然的语气不容置疑,梁源知道他说的没错,便也答应下来,挂断电话开始强迫自己入睡。 可魏然却彻底睡不着了,梁源不晓得余祐微的处境,可他却是知道的,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强硬一点要求跟余祐微一起去,他完全 有理由这样做,可是他在等待什么,又在犹豫什么呢? 突然,一阵剧烈的心痛再次袭来,如果说第一次来的太突然让魏然措手不及,这次他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感受着犹如无数丝线将心脏紧紧缠绕,又不断缩紧的强烈疼痛,魏然默念着咒语开始运气,试图压下这阵剧痛,可就算如此,也只是减轻了痛的程度而已。魏然加大了运气的力度,直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这才压下了蚀骨焚心般的痛楚。 「情丝绕吗?」魏然睁开眼睛,眼眸幽深,「看来我的进步空间还非常大啊,竟然连压下这种下三滥的降头都这么吃力。」 原来早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动了心,这份简单的心动又经过了时间和生死的考验,早已缠绕心头,可出尘如他,在情丝绕接连发作时才懂得了自己的心。原来并不是不想随她一起去苗疆,只是他的骄傲让他无法理直气壮的开口提要求,而她,也真的并不需要他。 熟练的打开订票APP,看着上次搜索的记录,魏然不禁有些失笑,他每天临睡前都会看一遍去往苗疆的机票,想着也许哪一天余祐微就会需要他,如今倒是终于找到理由到有她的地方去了。 这一夜,无论是魏然还是余祐微,都睡得极不踏实,倒是梁源听了魏然的劝说,休息的极好。 「小元,小元!起床了,快点,天都亮了!」睡得好,起得也早的梁源行动迅速的简单洗漱后就去敲响了小元的房门。 等了好一会儿,小元才脸色不大好的打开门,「梁哥,今天这么早?才不到六点啊!」 「嘿嘿,今天天气好,我们早点出发,顺便把微微接回来。」梁源不大好意思的挠挠头,他也知道这么早叫醒小元不大好,毕竟小元昨天跟他一起走了整整一天,他的计步器都计了几万步,可是没有办法,事急从权,只好委屈小元,等接到余祐微再让她好好休息了。 「这样啊……」小元歪头看着假装平静,双脚却不停摩擦地面的梁源,有些明白了他这样做的理由,「担心微微姐了?其实我也有点担心,她一个人身边没有靠谱的向导,万一说错了哪句话叫人下了蛊可怎么办,那你等我下,我洗个头我们就出发。」 梁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经过阿芜的房间时,他像做贼一样弓着腰,一溜小跑跑到了车子上。 可他也并不知道,自己这个行为是多余的,天还没亮的时候,阿芜就已经被崎达接走了。 「你不是说白龙寨主对余祐微很满意吗?还叫我去干什么?」已经跟在崎达身后走了两个小时的阿芜有些不满的问着。 「你别担心,既然这一任的寨主夫人已经有人选了,白龙寨主肯定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你找来的那名女子心智十分坚毅,中了蛊还留着很多之前的记忆,不太信得过白龙寨主所说的话,她要求见她之前的朋友,那这个人肯定是你最合适,只要你这次配合好,接下来就没你什么事儿了,白龙寨主都会解决。」 听崎达说到余祐微,阿芜心中生出一丝不忍,咬着嘴唇说道:「我,我对不起她,只能下辈子再还她了。」 「好了,别假惺惺了,你要真那么好心,就不会同意让她代替你嫁给白龙寨主了,你不是不知道做了寨主夫人的下场,得宠多久全看个人的本事,可一旦失宠,就只有死路一条,白龙寨主从来不会留下他已经腻了的女人。」 阿芜攥紧了拳头,「是,我确实是不甘心,可我能怎么办?去做几个月的寨主夫人,然后被毒蛇分而食之吗?我不甘心!等白龙寨主和余祐微的亲事办完,我就会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这份厄运再也掉不到我头上,余祐微她要怪,就只能怪她运气不好,在这个时候来到姆明寨,这是她的命,不是我的命 !」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也不忍心看你落得如此下场,只是我为你办了这么大一件事,你答应我的那些……」崎达的眼睛Yin邪的上下打量着阿芜,见阿芜目光躲闪,更是将粗糙的手伸向了阿芜。 「你干什么?现在事情还不算办成,他们也还并没有成亲!」阿芜惊呼着连连后退。 「别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崎达的手最终落到了阿芜细腻白皙的脖颈上,食指和中指摩挲着她的皮肤,崎达感受着指尖的柔滑,凑近了阿芜的脸,「我可以等,不过你也知道,答应我的事情如果办不到的话,我会让你后悔生出来做人!」 阿芜有些哽咽,却倔强的没有流下眼泪,短暂的委身于崎达这个小人,总好过把命丢在白马寨,这轻重她是分得清的,「你放心,我答应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算你识趣。」崎达放开了手,开始叮嘱阿芜等下见到余祐微时需要注意的细节,「她还记得很多之前的记忆,寨主告诉她是撞到了头才会记忆模糊,到时你要说是你跟她一起在天台嬉闹,她一个不小心就从楼梯上摔了下去,我们苗寨什么异事没有发生过?随便给她讲上几件,让她认为撞了头有了别人的记忆是件很平常的事儿,就足够了。」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下点猛药 「知道了,放心吧,这点事情我还能做好。」阿芜咬了咬嘴唇,倔强的说道。 二人一路无话的走到白马寨,已然是日上三竿了,余祐微向来不会起床太晚,可眩晕感让她愣是拖到了快中午才起床。才一起床,守在门口的王嬷嬷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屋内的响动,不等余祐微呼唤,就第一时间进入了余祐微的房间。 「夫人,你醒了?」王嬷嬷拿着一身余祐微从没见过的衣服进来,「我来帮您换衣服,您的朋友已经在厅内等你很久了,等您换好衣服我就叫她进来。」 「你不要这样叫我,我不是夫人。」‘夫人"这个称呼在余祐微听来很刺耳,她根本就不承认,但对王嬷嬷口中所说的那位‘朋友"倒是非常好奇,「她叫什么名字?哎呀,这衣服真的是我的吗?我怎么觉得看上去就不喜欢。」 「是的夫人,这是您摔伤之前的衣服,都是寨主特意为您定做的。」王嬷嬷的态度比昨天恭敬了许多,毕竟这位新夫人正是受宠的时候,她先后伺候过四位夫人了,当然非常会见风使舵,「您的那位朋友名叫阿芜,是隔壁寨子的姑娘,好像是您在集市上认识的,她之前就常常来找您,经常与您在寨中游玩。」 「阿芜……」余祐微口中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莫非真的是她的朋友?想到这里,便乖乖的站定任由王嬷嬷帮她穿上了极繁琐的服饰。 「夫人!」等待多时的阿芜终于被王嬷嬷引入余祐微的房中,迫不及待的叫道。 见了阿芜,余祐微有些愣怔,她确定自己见过这个女人,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女人对自己并没有善意,让她不敢轻易信任。 「阿芜。」余祐微语调平淡的喊了一声女人的名字,定定的观察着她每一点细微的反应。果然,阿芜的肩膀猛的一抖,眼睛和嘴巴同时张大,仿佛吃了一惊。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她果然心里有鬼。 「夫人,您的头晕还没好些吗?我们快来坐下聊。」意识到自己失态的阿芜连忙转移了话题。 「好。」余祐微并没有表现出异样,十分顺从的随着阿芜一同坐到床边,才一坐定,就继续开口问道:「我这脑中的记忆有些模糊,你们说的这些事情,我总是听着不大像我自己。」 还不等余祐微再继续说下去,阿芜就接话道:「这是正常的,夫人,我们苗寨多的是奇闻异事,我还听寨中长辈说过,有个人在山上采药时从山上跌落,被人救回家中静养了数日,再醒来竟然听不懂我们苗语了,嘴里说的全都是外语,后来找了个听得懂的人来看了,才知道那人说的竟是西班牙语,你说神奇不神奇?」 「哦?」余祐微玩味的笑了笑,阿芜这么紧张的要将她摔伤了头才记忆混乱这件事确定下来,怎么看都像是有猫腻的样子。而且苗寨,正是她记忆中自己出差所到之地,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 「我听说,我摔下楼梯那日是在天台与你嬉闹,可我如今却连这房门都出不去。」余祐微语气哀怨,意有所指的望向站定在一旁的王嬷嬷,王嬷嬷到底是上了年岁见过世面的人,任凭余祐微如何暗示,都不为所动,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夫人,那是寨主心疼你啊,等你的伤好了,自然就能重新出门游玩了。」 「是吗?可我总觉得他的面容虽然熟悉,一举一动却都给我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好像跟我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你能给我讲讲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呃……」阿芜万万没想到余祐微会问出这么刁钻的问题,她要怎么说,难道她能说这位白龙寨主杀人不眨眼,仗着自己的蛊术是近些年的最强者,欺男霸女,害人无数吗? 见阿芜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余祐微好奇 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不不,我是在想,该怎么回答。」阿芜的心思在肚中转了几个弯,缓缓开口道,「你们之间如何相处我们外人肯定不知道的,但他对外人很严厉,呵,不过这也能理解吧?如果不严厉的话,怎么统管三寨呢?要知道,是他出现之后才统一了三个寨子。」 「我那天,跟你在天台嬉闹时,穿的是什么衣服?」余祐微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什么?」饶是阿芜来的路上在心中默默想了很多应对的说辞,却怎么也没想到余祐微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愣了足足三秒,才尴尬的笑道,「这个,我还真的不大记得了,那天你摔的好严重,我回家都平复了好久,生怕寨主怪罪。」 「是这样吗?」余祐微摩挲着床头的柱子,这里的一切与她而言都是这么的陌生,完全不像是在这里生活过的样子。 一番寒暄过后,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也足够让余祐微知道这当中有许多的蹊跷了,可她被关在房间里什么办法都没有,必须想办法出去,哪怕是硬闯,也一定要走出去才行! 「寨主。」阿芜向面前这个身材魁梧,长相凶狠粗粝的男人行了个大礼,低着头不敢抬起,生怕这位白龙寨主看到她的脸再生歹意。 「你不必畏畏缩缩的,我既然已经有了新夫人,对你自然是没了兴趣。」白龙寨主不屑的抚摸着手腕上的串珠,「怎么样?她相信了吗?」 被无情羞辱的阿芜脸上没有任何的不悦,依然毕恭毕敬的弓着腰答道,「回寨主,她心智坚定,还是更相信自己脑中的记忆,对我说的话并没有完全信任。」 白龙寨主摘下串珠,一颗颗的摩挲着,「这个女人有点意思,看来得对她下点猛药了。」说完,看着眼前躬身的阿芜有些心烦,便挥了挥手道,「你走吧,既然她不相信你,你也不必再来了。」 「是,寨主。」阿芜小心翼翼的退到房门口,这才快步离开。 而梁源跟小元开了一个来小时的车才绕到冬古寨,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角落停好车,就开始挨家挨户的询问,是否有一个外地的女游客曾经坐马车过来参观,可他们得到的答案只有重复的‘没有见到"。 敲了一上午的门,梁源开始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东古寨并不大,他们挨家挨户的走访了整整一上午,如果余祐微真的来过,至少该有一个人见到过,可是他们问了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人见过一个外来的女人。难道说,是阿芜说了谎,余祐微有危险? 梁源立刻拨通了魏然的电话,此时他应该已经在机场了,果然,电话那头魏然还没开口,梁源就已经听到了机场的提示音。 「怎么样?」魏然的声音很平静,滴了他的血的木剑在余祐微身上,如果她遇到了危险,他是一定能够感知到的,既然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任何感应,就说明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是安全的。 可梁源就不一样了,此时他沮丧极了,整个人就是非常的后悔。余祐微当时不舒服他也完全可以让她躺在车后排休息,无论发生什么事两个人在一起都有个照应,总不会像现在这样,留下他一个人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怀疑这怀疑那,都快要神经了。 「我跟向导小元早早的就到这个寨子了,问了有几十户人家,都说根本没见过一个外来的女人进过寨子。」梁源避开小元,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微微一个从外面来的记者,还是来给他们的医院选址的,这些寨民有什么理由为难她呢?」 「知道了,你别急,我会尽快赶过去跟你会和,到时候我们一起想办法。」魏然已经该登机了,来不及再多说,只得叮嘱梁源不要着急,「微微现在应该没有遇到危险,剩下的事情,等我到了 再说。」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魏然挂断电话后,梁源给阿芜打了个电话,称自己今天跟小元走访冬古寨,余祐微如果还没回去的话希望她能问下东古寨认识的人,余祐微现在在哪里,他们可以接她一起回去。 可阿芜表示她并不认识东古寨的人,而且也联系不上余祐微,梁源心烦意乱的顾不得客套,径直挂断了电话。 此时他已经基本确定阿芜说了谎了,可他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余祐微消失不见了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很明显阿芜是不打算说实话了,报警的话,这边也没有足够的警力,等警察赶到这里,他们已经能把姆明这三个寨子翻个遍了,没办法,只能等魏然到了再说,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继续去敲门询问,排除一家算一家。可他根本不知道,阿芜给他的位置都是错的,余祐微根本就不在东古寨,而是被送到了白马寨,这样找下去,只能越找越错。 余祐微的状况也并没有比梁源好多少,吃完了一餐午饭之后,她就一直睡到了晚上,当她再度醒来时,那个清俊的男人就守在她的床边。 「你……」余祐微的头又痛了起来,「头好痛……」 男人忙按住想要起床的余祐微,柔声说道「别急着起床,你的头受了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余祐微努力回忆着,她总觉得自己脑中只有一团浆糊,记忆无比混乱。只依稀记得自己马上要跟眼前这个男人成婚了,还有,上午有位朋友曾经来看过她,再努力去想其他的东西时,头马上就是一阵剧痛。 「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我看到你坐在我的床前,心中有话想跟你说,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眼泪从眼眶中缓缓滑落,余祐微觉得这种感觉十分憋屈,她有好多话想说,可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心里的人就在她面前,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要着急,我已经帮你看过了,最多,在我们成亲之前,你就会好起来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失魂蛊 「真的吗?那我能想起我的所有记忆吗?」余祐微痛苦的说着,「这种感觉好难受,就好像人的一颗心被挖去了一半,有人在我的大脑里硬生生的偷走了一大半的记忆一样,我现在只记得你的样子,却不记得我们的过往,我连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想不起来,你说我们要成亲了,我这个样子怎么成亲?」 男人抓住了余祐微的双手,语气坚定的说道,「别担心,无论你能不能想起以前的记忆,我都会照顾你,对你好,我们会像以前一样幸福。」 余祐微现在没有任何选择,唯有相信眼前的男人,她脑中的记忆最早也只停留在昨天,还是断断续续的,她能依靠的只有这个样貌深深刻在她心里的男人。 于是,余祐微擦干眼泪,点了点头说道,「好,我想出去走走,不知道躺了多久了,现在全身都没什么力气,胸口也很闷。」 男人亲手下的蛊,心中自是十分了解余祐微此时的状态,她已经掀不起任何风浪了,不消两天,她就会完全信任他,成为他的专属猎物。 「好,那你慢点起来,我陪你去外面走一走。」男人扶起动作有些缓慢的余祐微,在拉起她的手时,不由自主的用拇指摩挲了两下。 就是这两下,让余祐微的手跟着抖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只是觉得身体的条件反射让眼前的男人都跟着陌生起来。可她什么都没有说,任由男人继续拉着自己的手,终于,她走出了这扇关了她不知道多久的门。 走出房门,才发现原来她在一间红瓦木楼当中,她不知道自己在几楼,可放眼望去,周边的所有其他住户都是白瓦木楼,唯有她所在的这一间,红瓦异常醒目。 随着男人下了楼,余祐微回头望去,这才发现这栋红瓦木楼建的气派非常。她在室内时已经感到装饰十分豪华,却没想到连室外都极尽奢靡,虽然她已经不大记得这些东西的名称和价值,但判断是否值钱的基本眼力还是在的,这个男人在寨子当中的财富和权利都是无可比拟的存在。 光是在男人家中的院子里,余祐微就一直逛到了天黑,院中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各式彩灯将整个大院映照的如梦似幻,跟一墙之隔的其他屋舍形成了巨大的落差。 「好了,你几天没有出门,我们在家中走走就好了,你该回去休息了。」男人的语气不容置疑,见余祐微似乎还有些疑虑,便笑着说道,「怎么?要我陪你才肯休息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余祐微急的连忙摆手,这个男人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还是非常陌生,她还没那么容易接受他,「那我走了,明天见!」 说完,就依着原路打算返回,才走了几步,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有问清楚,便又停了下来。 可男人却已经迈着大步走出了很远,她只能小跑着追上男人,「等一下!」 「怎么?后悔了?」男人熟练的挽起余祐微的手,揣入自己的怀中。 「不是。」余祐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挣脱出来,「我想问问你的名字,下次你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怎么称呼你了。」 「哦?」男人脸上满是意外之色,「我叫仓邑白龙,不过,你以前都是叫我寨主。」男人现在看余祐微喜欢,本想破例让她直呼自己的名字,可又觉得一个美则美矣,自我的灵魂已经被压制住了的女人,应该没多大意思,便并没有待她特别。 可余祐微却怔在了原地,她虽然没有记忆,却也觉得自己不会这么低声下气的称呼自己喜欢的男人,不免有些不解。 而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蛊术无比自信的白龙寨主却并没有将余祐微的反应放在心上,在姆明这三个寨子当中,他想要的任何东西都能轻易得到,而余祐微,只不过是一 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而已,就算有几分姿色,那又怎么样呢?女人对他来说从来都不重要,他只是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罢了。 更何况,余祐微中了他的失魂蛊,就算她直觉得有什么不对,也想不起任何东西,连想要质疑他都没有依据。说白了,他根本就看不起余祐微,或者说的更直观一点,他看不起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而可怜的梁源已经从白天找到了夜晚,小元劝他回去再问问阿芜,他还非常不甘心的想把冬古寨再翻上一遍。 小元只得无奈的劝道,「梁哥,咱们这么找真的不是个办法,我知道你着急,我也着急。就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吧,我不跟你说那些虚的,你也知道这两年经济形式不好,你们这个活儿是我近两年接的酬劳最高的一单了,要是才开始走最重要的人就丢了,我丢了这个活儿,那可能今年都接不到几个单了,你们这单可是足够我吃一年的。所以啊,就算我说我跟你一样担心微姐你不相信,那你总该相信我要吃饭吧? 微姐在东古寨这个消息也是从阿芜嘴里说出来的,你既然不相信她别的话,怎么就一门心思的信她说微姐就在东古寨呢?」 梁源此时头发蓬乱,都是自己抓的,这一天不知道敲了多少个门,眼神也略显呆滞。他何尝不知道阿芜也许是在说谎,也许余祐微就没来过冬古寨,可眼下他没有别的方向了,与其回去听阿芜的另一个谎言,不如把东古寨彻底排除,这样至少再找起来他就可以直奔其他的区域了。 「哎……」梁源望着天,长叹一声,「你说得对,可是她要是铁了心不跟咱们说实话,我们能拿她怎么办呢?」说完,梁源拿出手机,没有抱任何期望的拨出了余祐微的电话,一边听着听筒中传出的声音,一边强扯着嘴角对小元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猜怎么着?嘿嘿,这次不是无法接通了,关机了。」 小元扯过梁源手中的手机,拉着梁源走到了车旁,把他怼到了副驾驶位,「我来开车吧,你今天太累了。」 小元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拨出了报警电话,结果跟她预计的一样,接线警员的态度很好,也表示一定会出警。但也友好的明示了,她所说的区域范围太大,路上也没有监控,出警的效果可能会不那么尽如人意,没有办法,还是得靠自己。 寨中小路本就崎岖,加上夜色渐浓,小元把车子开的很慢,慢到梁源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几次想要开口催促,都被小元一边开车嘴上一边念叨着安全第一给拦了下来,直到天彻底黑下来才回到了阿芜的家。 阿芜正在院子当中坐着,对于出卖余祐微这件事,她知道不地道,可她并没有后悔,但棘手的是余祐微的同事还没有走,而她由于家中之事也不能马上离开,只能孤身面对已经对她起疑的梁源。直到这个时候她依然在幻想,梁源对自己还不错,万一他是个蠢货,自己能糊弄过去呢? 可是她错了,车子才一停下,她就开始在脸上预演待会儿见到梁源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而下一秒,梁源就冲进了院子当中,怒气冲冲的站定到她面前,根本没有在意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说实话吧,微微到底怎么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面对气势汹汹的梁源,阿芜忍不住向后缩了缩脖颈,「怎么?你们没在东古寨找到她吗?是不是她又去别的地方了?东古寨……」 「够了!」梁源打断了想要继续狡辩的阿芜,「微微根本没有去东古寨,也没有那么一辆顺路马车的存在,我问的是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阿芜扭开了头,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我没什么能证明的。」 见阿芜这死鸭子嘴硬的气势,梁源直接被气笑了,「好,好,你记住, 如果微微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正放着狠话,魏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梁源狠狠的瞪着阿芜,接起了魏然的电话,「喂?魏兄。」 「微微有消息了吗?」魏然的嗓音有些沙哑。 「没……还没有……」说出这句话,梁源也感到无比的沮丧。一天过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想到这里,他瞪着阿芜的目光更加凶狠起来,有一瞬间他甚至都想揪起她的衣领叫小元打她两巴掌。 「知道了,发个你现在的定位给我。」魏然淡淡的说道。 「啊?魏兄,我觉得你今天要不然先休息一下吧,这么晚赶路有风险,再说,车也不好打啊!」 「没关系,给我发定位就好。」 「魏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着急,可是眼下你是最有可能找到微微的人了,安全第一啊……」 魏然已经没有耐心等梁源继续唠叨下去了,语气也严厉起来,「我说把定位发给我,不要让我一直强调。」 梁源第一次从魏然口中听到这样的语气,在他印象中魏然是一个接近仙人的世外高人,向来是没什么特别大的情绪的,可如今他竟然生气了。于是,梁源忙不迭的将定位发了过去,可还是不大放心,还想继续叮嘱几句,「魏兄,我跟微微上次从机场开了几个小时的车也只到了苗疆边缘,你要到我们这个位置怎么也得两天……」不等他说完,魏然已经挂断了电话,梁源的耳边只剩下了‘嘟、嘟、嘟"的忙音。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乾坤阵法 魏然看着梁源发来的定位,估算了一下距离,他练习了许久的乾坤阵法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所谓的乾坤阵法,是师父教给他的秘法,因这阵法属于逆势而行,对体质,天赋和基本功都有着非常大的要求,只要心中想着一个方位,启动阵法,就可一脚踏入所想之地。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使用乾坤阵法,这一脚踏出去,可能会让他虚弱几天,可眼下他不得不这么做。 默默的找了个没人的洗手间,魏然铺开了阵法,手势不停变换,脚下也开始出现了泥沙。随着魏然将周身运行的气集中于一点,大喝一声后,风尘仆仆的他就出现在了一条从未见过的小路上。 再打开手机当中的定位,只要步行十几分钟就能跟梁源会合了,可才踏出一步,魏然就感受到气血剧烈翻涌,一种随时可能晕厥的感觉袭来,口中也尝到了血气的腥甜味道。魏然连忙原地站定,将翻涌的气血强行压制下去,这才迈开脚步,朝目的地走去。 梁源还在担心着魏然会不管不顾的赶路,挂了电话才想起应该提醒魏然不要像他和余祐微一样,只顾着距离近就住进了阴店。原本已经掏出了手机想要打电话提醒魏然,看到手机上显示魏然的名字才想起,魏然哪还需要小心什么阴店啊,是阴店应该小心他才对,这才将手机装回口袋,不管不顾的坐到了地上。 阿芜受不了梁源愤怒的眼神,回到了屋内。梁源呆坐着,回忆起跟余祐微从第一次在报社见面,到在工作中互相帮助,出差是相互照顾的经历,狠了狠心决定将阿芜控制起来,他既不打她,也不骂她,就饿着她,不给她水喝,这种年轻女孩子哪吃过这种苦,万一明天就忍不住说出余祐微的下落呢? 说干就干!梁源猛的站起身来,就听到敲门的声音响起。敲门声响了好一会儿,阿芜才从房间里走出,眼神明显躲闪着梁源,径直走向大门而去。 「请问,梁源是在这里吗?」 打开门,阿芜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竟呆立在原地。她从没走出过姆明山,三个寨子就是她生命线的范围,苗疆男子大多皮肤黝黑,有着极具地方特色的高颧骨。看多了这些男性形象,她曾经以为世上所有男子都是那样的长相,直到慢慢的,他们也有了手机和电视,她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有那么多的不同。 而现在,一个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好看男子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老天终于眷顾了她一回,不用嫁给残暴的白龙寨主,也不用为了躲避而远走他乡,这个人,是真正能跟她匹配的人,是来拯救她与水深火热之中的白马王子。 见阿芜迟迟没回答,魏然也没有耐心等她回过神来,便大声朝院内喊道:「梁源?你在里面吗梁源?」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梁源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急的出现幻觉了,魏然明明才下飞机,现在能打到车都算神速了,怎么可能出现在几百公里以外的寨子里呢?幻觉,一定是幻觉。 梁源狠狠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心中不停告诫自己,再着急,也要保证自己的健康,不然谁去找余祐微呢? 「梁哥,外面好像有人在叫你。」见梁源一直没有回应,小元第一个想法就是——梁源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得罪人了,现在仇家寻上门了,他在降低存在感。可回忆了一下之后觉得这种可能性太低了,梁源除了上厕所和睡觉,其他时间都在自己眼皮底下,总不至于上厕所的途中把人得罪到上门来寻仇吧? 「啊?是真的有人叫我吗?」梁源不可置信的跑到门口,只见门外站着一个高挑清瘦的身影,有些苍白的脸被黑色卫衣的帽子遮住了一半,尽管已经非常克制,却依然看得出他的胸膛明显的上下起伏着,十分的虚弱。会为了余祐微拼到这个份上的,除了魏然,还能有谁呢? 「让让!」梁源毫不客气的将挡在门口的阿芜拱到了一旁,拉着魏然就想进院子,可眼角瞥见一脸楚楚可怜的阿芜,心中又十分来气,索性将魏然带到了车上。 「魏兄,我就不问你是怎么做到能一瞬间从机场来到这儿的了,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这事儿一定不容易,你今天晚上必须给我好好休息,知道吗?」 「好。」魏然倒是没有逞能,十分干脆的答应了,他知道以眼下他的身体状况做不到马上再使用非常手段寻找余祐微,所以哪怕急的心时刻要从肚子里跳出来,也只有忍耐,希望能度过一个安宁的夜晚。 「开门的那个人,就是你说的屋主吗?」魏然闭上眼睛,头无力的靠在椅背上,脑中却不停的思考着。 「是……我刚刚问过她了,她还嘴硬,微微失踪一定是她搞的鬼,我在冬古寨找了整整一天,微微根本没去过那儿,是她说了谎。」梁源长叹了一口气,「刚刚你没来的时候,我都想把她绑起来逼问她了。」 「不必,让我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去会会她。」精神终于略微放松下来,魏然的声音愈发虚弱,「我的能力还不够使用乾坤阵法走出这么远,这次强行突破,怕是没有那么快恢复,必要的时候也只能使些非常手段了。」 梁源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魏然,心中也有些不忍,想着是时候把这两个人往前推一推了,便开口说道:「微微最近在跟你闹别扭,不知你发现了没有。」 「嗯?」魏然猛的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疑惑,「有吗?」 梁源气结,这两个毫无常识的人真是各怀各的小心思,就是怀不到一块儿去啊! 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一个是他的好朋友好伙伴,另一个则是他的精神领袖,他只能循循善诱啊! 「你知道这次微微为什么没叫你一起吗?」梁源神秘兮兮的问道,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和思考,他作为一个过来人,已经得出了结论。 「为什么?」心里一点数没有的魏然安静的等待着答案。 「因为她不确定你是不是想一直跟她在一起啊!我跟你说,女人就是这样的,当她们心中有很多疑问的时候,就会口是心非,希望男人可以用行动证明她的想法。她没有主动说希望你跟着一起来,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不好让你一直围着她转,这就是在问你要态度,你得上态度啊!」 「上什么态度?」魏然是真的不大明白。 「……当然是你心里的态度啊,我问你,你刚听说微微要出一个月差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什么?」 「收拾东西,一起走。」 「这不就得了吗?她就是想要知道,你打心眼儿里想跟她在一起,有别的选择的时候也愿意选择把时间用来跟她相处。」 「这样吗?」魏然琢磨着梁源这番话,不消多时便大概猜出了余祐微闹别扭的原因,她竟是以为自己为她做了这么多,全部都是因为那毕方。 猜出了余祐微的心境后,魏然前所未有的思念着余祐微。其实也没太多想说的,他只是想告诉余祐微,如果是一个他不认可的人,天下苍生又如何?毕方重现又如何?世道再乱,他也能保护好自己和道观中的师兄弟们,他完全可以不在意,不听师父的话,他愿意一直留在她身边,只因为她是她而已。 可这份思念不止唤起了他心中的柔情,更是唤起了情丝绕这个杀招,一时间透支的灵力和情丝绕的猛烈攻击,魏然竟晕倒在了车上。 梁源本以为自己说的这么直白了,魏然这么聪明一定能想明白女孩子心中那些弯弯绕,可魏然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搞得他一下子乱了阵脚。 「魏兄!魏兄!」梁源一边喊着魏然,一边狠命掐着他的人 中。他知道魏然是受了内伤,却不知道这伤能不能经得起晃动,也不敢移动他,就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扶我进去休息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就好。」魏然竟真的被梁源掐醒了,可此时他的眼皮上如同压着千斤巨鼎,完全没有力气睁开,只能眯着眼睛,气若游丝的对梁源说着。 「好!好!魏兄,我现在就扶你回房间,你撑住!」梁源动作非常利落,三下两下就把魏然扶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好。他不知道还能为魏然做些什么,无所适从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瞥见放在桌子上的脸盆,便想着去打一盆热水来擦一擦魏然脸上的汗水。 「梁哥,那位是微微的男朋友吗?」阿芜晃到梁源身边,热情的又提来了一壶热水。 梁源真是开了眼了,初见时明明是那么美的一个女人,怎么能在让余祐微失踪了之后又厚着脸皮过来问自己魏然的身份呢? 于是,梁源没好气的答道:「你告诉我微微在哪里,我就回答你。」 可阿芜已经铁了心不要这个脸了,又挤出了几滴眼泪噙在眼眶里,楚楚可怜的对梁源说道:「梁哥,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不知道微微在哪里。」 她满脸的真诚差点让梁源怀疑自己的判断,可下一秒,阿芜就试图接过梁源手中的脸盆,「你要给微微的男朋友擦擦脸吗?我来吧,你累了一天了,也好好休息吧!」 新仇旧恨加到一起,梁源一把打翻了脸盆,大声叫骂道:「你还要不要脸了?你是谁啊你就给魏兄擦脸,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微微的男朋友!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这么丑的一颗心,跟我这儿装什么呢?」 阿芜脚下一滑,跟水盆一起跌坐到了地上,见梁源根本没有给自己留任何余地,眼神也凶狠起来,「这是你逼我的!」话音未落,阿芜的衣袖中便窜出一只小蛇,死死的咬住了梁源的脚踝。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劝你不要搞这些小动作 「啊——!」梁源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脚上便没了知觉,毒素迅速蔓延到小腿,梁源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墙壁上才堪堪稳住身形。 梁源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瞪着这个再次突破他认知的女人,他本以为阿芜像她的外表一样柔弱,因此就连断定了阿芜是害余祐微失踪的元凶后也不好意思使用暴力压制,却没想到这个女人柔弱的外表下,竟藏着如此阴毒的手段。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麻木的感觉到了小腿就没再继续上涌,可梁源的眼前却开始模糊起来。 「我本来并不想伤害你,如果你不这么咄咄逼人,也不必经此一遭,你放心,这蛇毒要不了你的命,只会让你晕上几天而已。」阿芜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眼神复杂的看着梁源,她对梁源和余祐微的印象都很好,可是她没有别的办法,她必须为自己奔一个比命定更好的未来。 「阿芜?」小元恰好从院外走进,目睹了梁源倒下的一幕,连忙飞奔过来想要扶住他,「阿芜,你做了什么?难道微姐的失踪真的跟你有关?」在这一刻之前,小元其实还抱着一丝幻想,想着也许阿芜并没有说谎,只不过是余祐微当日所乘的马车前往了别处,要不了多久就会跟他们联系了,可刚刚她亲眼见到阿芜的做法,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小元,你是来挣钱的,可不是来卖命的。」阿芜将小蛇从衣袖中掏了出来,放在手心摆弄着道,「是现在离开,还是让我这小蛇咬上一口,在这里睡上十来天,再带着一身伤痛回去?横竖这份钱你是赚不到了,不如早点回去,说不定还能早点找到下家。」 小元犹豫了几秒钟,看着已经瘫在地上自顾不暇的梁源,深知阿芜说的没错,这样做虽然不地道,却是最好的选择。小元心中有些不忍,一边退出院门,一边看着梁源的眼睛说道:「梁哥,你知道的,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要是咱们都折在这也没有任何好处,车我留给你,不会开走,等我出去也会继续打探微姐的下落,我……」 这一会儿,梁源的舌尖已经没了知觉,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得对着小元点了点头。他都已经自身难保了,有什么资格要求萍水相逢才认识几天的小元为他们而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呢?眼下这个形势,她能成功脱身,已经是极好的了。只是,阿芜到底打算怎么对付魏然呢? 眼见整个院子里只剩自己和梁源魏然二人,阿芜将小蛇收回了袖笼。如果不是出了白龙寨主这么个人,她还能过着跟从前一样的生活,可现在呢?把她逼的不得不做这些之前所不耻的事情。 「梁源,你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的,如果我不这样做,我的命运就会悲惨异常。等你醒过来的时候我也就离开苗疆了,索性跟你交一句底,你如果要找一人寻仇,就去白马寨找那白龙寨主,如果你们外地人能解决掉他,那也算是为三寨寨民解决掉一个大祸害。」 说完,阿芜伸出食指,轻轻推了梁源的肩膀一把,梁源便整个人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阿芜抬起眼眸,看向楼上,那个男人就在余祐微的房间里。想到这些,阿芜心头涌上一道汹涌的妒意,凭什么她就可以生在广阔的大城市,凭什么她就能得到这个如星月般耀眼却温润的男人,凭什么?她就要把这一切都夺过来。 想到这里,阿芜又拾起地上的脸盆,重新打了一壶热水,缓步朝楼上走去。 却不想,她才迈入房中,魏然就睁开双眼,斜倚在床上,眼眸幽黑的盯着她。 「小哥,梁哥和小元姐出去买食材了,要我来帮你擦一下脸。」阿芜笑容明媚,声音也极尽魅惑。 魏然没有吭声,只是点了点头。阿芜喜出望外的将脸盆放到了地上,将帕子浸透,就要擦拭魏然的额头。 「我劝你不要搞这些小动作。」在阿芜距离魏然只有一步之遥时,魏然淡淡的叫停了阿芜。 「小哥在说什么?阿芜听不懂,我只是见你身体虚弱,想帮你一把。」阿芜满脸的委屈,「这是梁哥临出门前特意叮嘱我的。」 「你方才在水中放的东西是什么,想必你比我清楚,虽然我对蛊毒了解的不多,却也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魏然坐直了身体,「微微人在哪里?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告诉我,我不会伤害你。」 阿芜心下一紧,她看得出来这个男人不是一般人,可她也有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小毒蛇,就算他有些能耐,也不一定快得过自己的小蛇。这样想着,阿芜的神色依旧没有变化,「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儿,我听说你是她的男朋友,如果实在找不到她,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跟我在一起,我未必比余祐微差呢……」说着,阿芜猛的扔出手中的帕子,又快步上前,打算踢翻那个被她下了情蛊的水盆,只要有几个水滴滴到魏然身上,不说让他就此爱上自己,对自己言听计从,不再针锋相对却总是做得到的。 可魏然的动作比她想的要快很多,明明上一秒还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歪倒在床上,而下一秒,阿芜甚至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就已经站立在了门前。 「所以说,微微的确是被你害的,她现在并没有生命危险,她在哪里?你害她能得到什么好处?」魏然手中暗暗虚空画符,才一画好,就将符咒掷到了阿芜的脸上。 只见阿芜脚下一滞,当即停下了动作,一动不动的站定了。魏然并没有走的太近,只向前迈了一步,又定定的问道:「余祐微她人在哪里?」 阿芜的眼中不见了光彩,表情麻木的说道:「白马寨。」 「白马寨?」魏然查了下白马寨的方位,距离此处并不算远,他此时无力再使用乾坤阵法,开车过去的话大概要两个小时左右。 「你不是说她去了东古寨吗?为什么她现在会在白马寨,你做了什么?」 「她会代替我嫁给白马寨的白龙寨主,她中了白龙寨主的失魂蛊,已经记不得过往之事了。」 魏然打小见了无数上山有所求之人,自是从小便知道了人心险恶,有多少人做了恶事后良心难安,去道观寻一个解脱之术,可余祐微只不过是一个途径此处的路人,这是何等无妄之灾! 「为什么?为什么需要她代替你嫁人?」 「那白龙寨主生性残暴,从他上位以来已经娶了几任妻子,只要他觉得腻了,就会将妻子丢弃,不消两年,那些女人就会极悲惨的死去,原本今年轮到我们寨子献祭一位女子给他,我家中有个病重的弟弟,为了换取白龙寨主的医治,家中便决定将我献给白龙寨主。」 魏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算什么?拿路过的余祐微献祭了?如果他和余祐微在路上遇到这种不平之事,兴许会无条件的帮助他们这些可怜人,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不过也亏了是遇上这事,可以确保余祐微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至于那位白龙寨主,敢对他魏然心许之人打这种龌龊主意,他定不会放过! 魏然心中已然是怒火中烧,没有再理会还站定在原处的阿芜,径直下楼准备去寻梁源回来,一起去白马寨寻找余祐微。可才一下楼,就看到梁源倒在院墙旁,魏然忙上前查看,见梁源***在外的皮肤上只有脚踝处有一个小伤口,细看上去,像是被蛇咬过的痕迹。 「该死!」魏然气的厉害,这女人竟然为了逃避厄运妄图害余祐微和梁源,他面无表情的打了个响指,淡淡的说了句,「下来。」 阿芜竟直接越过二楼栏杆跳到了院子当中,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以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站了起来。 「把他 的蛇毒解了。」魏然压抑着怒火,语气冰冷的不含任何情绪。 阿芜从另一个袖笼中掏出了一个小纸包,里面装着粉末状的药物,她将那些粉末均匀的铺在梁源的伤口上,又唤出了小蛇。只见那青色的小蛇嘴巴张得老大,覆在梁源的伤口之上,却并没有咬下去,反而更像是在从伤口当中吸着什么出来。 不消多时,梁源的脸色就略微好转了些,眼皮也颤动了几下,没过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 「呵,果然是苗疆圣地啊,连一个普通的寨民都随身揣着毒蛇。」魏然忍不住叹道,语气中却没有任何欣赏之意。 「魏兄……」梁源睁开眼睛,就看到魏然蹲在自己身前,身后正站着阿芜,忙警示道,「魏兄!危险!这个女人身上有蛇!」 「没事的,没事的梁兄。」魏然安慰道,「我已经解决了,我打听出微微在白马寨,暂时不会有危险,等你恢复了,我们就去把微微接回来。」 听说这个消息,梁源挣扎着坐起来,「白马寨也是姆明三寨之一的寨子,微微怎么会在那里?」说话之余,梁源的眼神还时不时的瞟向阿芜,担心着她会不会趁着魏然不注意突然对他下毒手。 「这个人。」魏然扬起下巴指了指身后的阿芜,「她把微微诓过去,替她嫁人。」 「什么!?」梁源只恨自己腿上还没恢复知觉,不然他决计要跳起来将阿芜捆做一团现在就去将余祐微换回来,「微微都被拐去嫁人了,你怎么还不着急?」 「着什么急?」魏然有些不解。 「万一,万一……万一微微被什么人给欺负了,那怎么办?」梁源急的要哭出来了。 「啊!」魏然入世不久,只想着余祐微安全便好,心中没能第一时间想到这些。经梁源一说这才想到,如果余祐微在此受辱,以她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吞绝不示人的性子,这个创伤怕是很难平复了。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找到了? 「应该不会吧。」魏然有些迟疑的说道:「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我就把欺辱她的人找个地方埋了,她若是无法释怀,我就找个办法,让她永远忘记这件事。」 「魏兄你……你是这么想的吗?」魏然的答案让梁源有些无语,他小心翼翼的措辞补充道,「那你,你会不会,会不会……」 「啥啊?」梁源的吞吞吐吐搞得魏然完全摸不着头脑,「会不会啥啊?」 见魏然迟迟不开窍,梁源深吸了一口气,语速极快的说道:「你跟微微不是马上要变成那种关系了吗?就是说如果她真的被欺负了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没有任何顾虑。」 魏然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明白梁源的意思,从来见不到什么大的表情的脸上腾的泛起一丝红晕,「我自然是会的。」说完,便转身朝车上走去,「但她不该遭此羞辱,也没有人可以这样伤害她。」 听魏然都这么说了,梁源也放下心来,他原本担心万一真的出现那种意外,余祐微和魏然之间会出现隔阂,既然魏然已经说明了,他也就放下心来,跛着脚跟上了魏然。 「你行吗?脚已经有知觉了吗?」见梁源一瘸一拐的钻进驾驶位,魏然有些不放心,「不要走到一半,刹车踩不动了,那可就糟了。」 「放心吧魏兄,都知道了微微的位置,我们必须第一时间找到她,你快趁着路上的时间休息休息,等下还都得指望你呢!我这两日在这几个寨子之间穿行,发现这位白马寨的白龙寨主,能耐大得很,好多寨民听说我们要在附近建医院,都特不屑,他们更相信这位白龙寨主能医好他们。哎魏兄,你说这苗蛊真有这么神吗?什么病都能治?」 「啊?」魏然讶然,「还有这么一说?」他沉思了片刻,才答道,「蛊术如果真的能治百病,早就发扬光大,没现代医学什么事儿了,看来这位寨主会的不仅仅有蛊术,操控人心之术也是厉害。」 魏然和梁源一个脚被蛇咬,一个透支了力量,恰好凑成一对天残地缺,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去往了白马寨。 由于梁源的脚受了伤,夜晚的小路又不是很好走,常常要走走停停的,而这一脚一脚的刹车,对带着伤口的梁源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于是,这一个来小时的路程,走了快三个小时才走到,待到他们终于到了白马寨近处,天已经蒙蒙亮了。 「就把车停在这儿吧,我们走这一路也没见过哪户门前停着车辆,如果离寨子太近,未免过于显眼,万一引起那些人的警觉,把微微藏起来,我们就真的无计可施了。」魏然睁开眼睛,远远的看到寨门就在不远处,忙提醒梁源找个隐蔽的位置停好车子,他们二人步行过去。 这个时间路上已经开始有了进山采药的寨民,魏然跟梁源与他们擦肩而过时发现寨民与他们的穿着风格很不一样,就算把车停在远处,要把自己与白马寨的寨民区分开,不引人注意,也不大容易。 「等下。」魏然拉住了梁源,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符纸,贴在了梁源的身上,「这是我先前练习时画的隐形符,趁现在太阳还没出来,咱们快点走,一旦太阳烈了,有了影子,这隐形符也就没多大用处了。」 「诶?还有这种好东西?」梁源第一次见识到隐形符,好奇的不行,见有个背着背篓拄着一根木棍准备上山采药的寨民正从他们身边经过,他连忙凑上前去挡住了来人的去路。可那人并没有躲避,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与他撞到了一起。只见那人惊慌的看着眼前,目光却没有聚焦到任何一点,嘴里一边嘟囔着什么,一边慌慌张张的跑远了。 「魏兄,这符还真灵啊,你说有这么好的东西,咱们不就可以去做好多事情了……」梁源贼贼的笑着,心中想起了那些大抵是每个人心中都想过的一些阴暗想法,比如 去超市拿东西不用给钱,喜欢的东西到了商场就直接拿,一想到这些美事儿,简直就停不下来。 「当然不能,符咒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做损人之事,损人利己的事情做多了,是会遭报应的。」魏然正色道。 「放心魏兄,我开玩笑的,这么好的事儿谁没想过,就像我从来不买彩票,每晚睡觉之前照样会做中个几百万的梦,有时候算计下来钱不够花,还得重新开始梦呢!」 「嘘!隐形符可不能隐匿声音,眼见着这路上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可要小心点。」魏然提醒道。 「好好好。」梁源非常配合的闭上了嘴。 两个多少带着些伤的男人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走到寨子里,这白马寨比姆明的其他两个寨子都要热闹许多,看得出来,这位白龙寨主将寨子治理的非常好。 「微微既然是被阿芜拐去要嫁寨主,她此时一定就在寨主的家中,我们要先找到寨主的家。」魏然小声的对一旁的梁源说道。 「这怎么找,也不能问啊……」梁源有些发愁,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两个盛装打扮的嬷嬷,端着两个盛满华丽饰品的托盘,朝一个方向走去。 「魏兄,你说那会不会是去往寨主家的,你看那托盘上的东西,做工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既然寨主要娶妻,用这些东西倒是合理。」梁源凑到魏然跟前,指着不远处的两位嬷嬷。 「我们跟上她们,记住,一定不能直接走在大太阳底下。」 两个人就这样跟着两位嬷嬷走了好一会儿,嬷嬷们走在路上倒是趾高气昂,可苦了魏然和梁源。在烈日下四处寻找能遮蔽身影的地方,本就不适的身体还要上蹿下跳,待终于走到那处院子里金碧辉煌,装饰的格外突兀的红瓦木楼时,两个人已经快要累瘫了。 「我说,魏兄,这院子里有三座高高低低的房子,我们去哪儿找啊?」梁源身上残余的毒性早已随着汗液一同蒸发了,可脚腕上却是结结实实的被咬了一口,没有经过消毒和包扎的伤口已经肿了起来,稍微一活动就痛得厉害。 魏然观察着院子里的布置,正要回头跟梁源说话,可一回头就看到了他龇牙咧嘴的按着脚踝。再向他的脚踝望去,才发现那小蛇虽然个头不大,这一口咬的却是凶狠,梁源的脚踝已经肿得老高,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余祐微,不然以他俩现在的状态,说不准就会倒在哪里了。 「那里。」魏然拍了拍梁源的肩膀,指向最高的那栋红瓦木楼,「此时温度不低,所有的房间都开着窗,有些还开着门通风,只有那一间,门窗关得严实,却有人进出,先去那里看看再说。」 可此时正值晌午,烈日就刚好照在那栋木楼的楼梯上,院中来来往往的人们络绎不绝,他们连靠近那栋木楼都做不到。 两个人守着木楼,发现那个房间只有两位嬷嬷在轮番值守,中午送饭进去,过一会儿再换个人端着餐盘出来,像是在关着什么人一样。 终于,烈日退去,天开始阴了起来,魏然和梁源蹑手蹑脚的走到那间屋前,趁着一位嬷嬷进出的时候闪身进入了房间。 一进入室内,梁源就被室内的布置吓了一跳,他从外面看只觉得外面的花草奇石都花了很多心思,各色装饰都不一般,却没想到室内的装修风格竟然是豪华的欧式风格,这些从外面绝对看不出来,看来这寨主很懂得财不外露这个道理啊! 魏然放轻脚步,经过大厅步入了一间卧室,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女人。他克制着激动的心跳,走到近处去看,赫然就是他担心了几天的余祐微。 梁源也听到了动静,跟过来看到余祐微就要上前将她唤醒,可魏然及时捂住了他已经张开的嘴巴。 「梁兄,你记不记得那个屋主说阿芜中 了白龙寨主的失魂蛊,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如果我们贸然将她唤醒,惊扰了旁人,以我现在的能力,可能没有办法带你们全身而退。」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好不容易找到人,却又带不走吧?」梁源的语气十分急迫。 「观察一下,等微微醒了我们看看她现在的状况,我不懂苗蛊,得看看她到底忘到了什么程度才行。」 梁源思索片刻,觉得魏然说的有道理,他们贸然行事很可能会把事情搞砸。这位白龙寨主不像是好对付的,如果魏然不是这么虚弱,大可以与他一战,可现在本身强行突破极限又匆忙赶路的魏然,显然不适合去跟白龙寨主硬碰硬,何况还要带上他和余祐微这两个拖油瓶呢? 「行,那就依魏兄你的。」好在在这装饰豪华的室内比他们在室外蹲着舒服了许多,他们二人虽然不敢去坐那张看起来非常舒适的沙发,担心留下痕迹,可躺在屋子角落的地板上,对此时的他们来说,也算是非常好的休息之所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就在梁源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一位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跟屋内的嬷嬷耳语了几句,屋内的嬷嬷听后便脸色大变,一副惊恐的模样,忙走到卧室唤醒余祐微。 「夫人,夫人,快醒醒,寨主来看您了。」 余祐微最近十分嗜睡,她每时每刻都觉得困顿非常,可睡得越多,脑中的模糊记忆就越发的不清晰。她尝试过再困顿的时候坚持不睡,可这种坚持根本就不起作用,就算她用了很多办法让自己不要入睡,也只不过是会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姿态睡去罢了。 ------------ 第一百二十章 如梦初醒 「啊,寨主来了吗?」余祐微揉着眼睛坐起来,她的房间里没有钟表,更没有手机,只能靠窗外的天色分辨时间,「现在是早上,还是傍晚?」 「夫人,已经是傍晚了。」嬷嬷恭恭敬敬的答道。 「哦……我又睡了一整天啊……」余祐微皱了皱眉,她每天只能清醒几个小时,时间的流逝对她来说已经不甚清晰,大脑因为一直昏睡也有些缺氧,整个人都有一种晕的想吐的感觉。 魏然和梁源安静的看着眼神迷茫,不知所措的余祐微,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同程度的痛心。余祐微是多么坚强的一个人,她何曾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被关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屋子里,不见天日,她这几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正想着,门被推开了,一个身形高大,留着一头长卷发的男人走了进来。余祐微身边的嬷嬷不自觉的向旁边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才挺直了脊背站好,看来这个白龙寨主给人的压迫感着实太强大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白龙寨主坐到了余祐微的床边,顺势拉住了她的手,拇指抚摸着余祐微白嫩的手背。 「不太好,我最近嗜睡得厉害,不想再每天闷在房间里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门呢?」余祐微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她始终觉得无法做到跟这位寨主亲近,就算每日清醒的时间里王嬷嬷在不停的跟她讲述她和寨主以前的事情,感情又有多好,她都觉得那不是她的经历,她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盯着余祐微抽回的手,白龙寨主面上有些不悦,对余祐微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他转头的瞬间,身旁的王嬷嬷却被他面若寒霜的样子吓得一凛。 魏然面无表情的看着白龙寨主,这位寨主看上去约莫有四十岁左右,过往的经历和心思已经全部写在了脸上,眼神凶狠而乖戾,眉毛浓密而凌乱,眼角一道不大明显的伤疤直入鬓边,从内到外的透着让人不敢靠近的气息。 「再过两天吧,等到我忙完准备婚礼的事情,就有空多陪你出去走走了。」白龙寨主说这话时语气温和,可脸上却依旧是凶狠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 可看在余祐微眼中,那张脸清俊无双,看她的眼神当中也饱含着情意,这一切都让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心了,这种眼神是可以装出来的吗?自己怎么会下意识的对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人如此防备呢? 想到这里,余祐微也就没有坚持,「那好吧,可我真的每日睡得头昏脑涨,你让王嬷嬷把窗子打开好不好?我想透透气。」 白龙寨主这才露出了笑容,「好,就依你的,以后这窗子都不关了,之前我是怕你伤还没好,头被风吹到恢复的更慢,如今看你恢复的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又寒暄了几句,白龙寨主就离开了,而王嬷嬷也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房间,偌大的房中就只剩余祐微一人。 梁源动作极小的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与魏然交流:「魏兄,你注意到没有,微微的内心是在抗拒这个白龙寨主的,刚才白龙寨主说她受了伤,估计是诓骗她的。」 魏然点了点头,挥动指尖甩出一张符纸,只见那张符纸稳稳地贴在房门上,发出一阵淡淡的红光,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不等梁源询问,魏然就急切的站起身来,走到了余祐微的床前。 短短几天没见,她看上去消瘦了不少,脸上的骨骼都清晰起来,闭着眼睛休息时,睫毛微微颤动,呼吸也比之前微弱了许多。 魏然情不自禁的抚上了余祐微的脸颊,感受到脸上的触摸,余祐微猛的睁开了眼睛,可眼前什么都没有,不禁有些惊慌。魏然左手一转,收回了隐形符,柔声说道,「别怕,是我。」他不知道此时的余祐微脑中还有没有关于他的记忆, 但他总是想试一试,赌自己在余祐微的心中是极重要的存在。 「寨主?你……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魏然的心猛的一颤,抬头看向已经走到他们跟前的梁源,他们刚刚看到的那位寨主,与他的形象可以说是有点关联都没有,余祐微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不放心你,又回来看你了。」魏然没有将手移开,眼中满是心疼。 余祐微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刚刚白龙寨主只是摸了摸她的手,她心中就十分抵触,可现在,他这样抚摸自己的脸,她却希望他能多停留一段时间,可以多陪陪她。余祐微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想把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驱赶出去,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你,能形容一下你看到的我吗?」魏然有些迟疑的问道。 「嗯?为什么?你这个要求好生奇怪。」余祐微满脸的疑惑。 「就是想知道罢了,可以吗?」 余祐微想了想,伸出手握住了魏然覆在自己脸上的手,「可以啊,为什么不呢?」她深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食指缓缓擦过他的眉间,想了想,又滑到他眼角的泪痣上,「当我一无所知的睁开眼睛时,心中不安极了,直到看到你这颗泪痣,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原本王嬷嬷和阿芜对我说的那一切,我都是不信的,可是每次看到你,我狂躁的心就会安定下来,你说的话,我是愿意尝试相信的。」 说着,指尖划过魏然的细长的手指,「真是好奇怪,你明明这么瘦,但只要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魏然思忖片刻,大抵猜出了原委,或许余祐微所中的蛊毒,是能让她看到想见之人的样貌……这让他更加后悔没有从一开始寸步不离的跟余祐微一起过来,她中了蛊毒最想看到的人依然是自己,可他却没有保护好他…… 「你想出去吗?」魏然决定先带余祐微走,无论如何,先摆脱白龙寨主的控制,再想办法解掉她身上的蛊毒。 「可以吗?」余祐微的眼睛突然就亮了,她可太想出去了,如果能自由出入,她早就出去了。 「但是这件事有点麻烦,外面有很多坏人不想让我们出去,你不要担心,一切都按我说的做,等我们出去了我再跟你慢慢解释,好吗?」魏然的声音温柔的要滴出水来。 余祐微想也没想的点点头,「好!」说完又补上了一句,「刚刚你来的时候,我还没有这么相信你的,真好……这好几天,我第一次有了这种可以放下一切怀疑去信赖的感觉。」 余祐微这话说得魏然心中有许多酸楚,梁源在一旁看着也是心疼的几乎要流眼泪了,可眼下却并不是他们三个人可以抱头痛哭的时候。魏然又掏出两张隐形符,给自己和余祐微都贴了上去,又在沙发上找了个抱枕塞进被子里,使了个障眼法,看门口此时无人看守,便带着余祐微和梁源一起出了门。 三人蹑手蹑脚的下了楼,看白龙寨主院中那些彩灯,也知道一旦天黑这院子必定被灯光照耀的犹如白昼,而眼下正是天刚擦黑的时刻,魏然还是不敢带二人走在容易暴露影子的地方,这一路依旧是躲躲藏藏。 直到出了院子,走出一段路,魏然这才对余祐微叮嘱道:「有这张符纸在你身上,别人是看不到你的,刚刚的障眼法只能坚持一会儿,我们必须快点赶回车上,现在我要拉着你跑了,你可以吗?」 余祐微已经在床上躺了几天,冷不丁出门走这么多路,还有些不适应,瞧着眼前平整的道路依然还会头晕,但看着眼前看上去莫名虚弱的魏然,她还是点了点头,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绝对不会伤害她。 三个人一路狂奔,终于在天黑之前坐到了车上,梁源这才扯掉身上的隐形符,有些忘乎所以的对余祐微说道:「微微,找到你可 太不容易了,你看我和魏兄两个人,没一个完好无损的了。」 余祐微被驾驶位突然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从后排探身去看梁源,她只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脑中却没有关于他的任何印象。 「你是……我应该是认识你的,可是我想不起来了,他们说我摔下了楼梯,摔到了头,所以对以前的事情记得不大清楚了,你也是寨子里的人吗?」余祐微有些犹豫的问道:「你好像跟他们不大一样……」 魏然拍着余祐微的背安抚道:「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你,这是你最好的朋友,梁源,也是你的同事,我会帮你想起这些的。」 「嗯……那现在我们去哪里?」余祐微环视着车内的环境,她连车子这种交通工具都不记得了,「这个东西,能带我们走吗?」 「靠!」听了余祐微的话,梁源大力的敲了一下方向盘,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喇叭声,「这群自私自利的东西,把好好的一个人弄成这样,老子真想……」梁源一个大男人,说话时竟带上了哭腔。 「梁兄,我们还是先离开吧,一会儿障眼法被人发现,我们也许就走不远了。」魏然知道梁源心中难受,可他心中的心痛只比梁源多,绝对不会比他少。然而,不彻底离开这个地方,他总觉得心中不安,以他现在的状态,至少要恢复个两天,才能再回到这里来为余祐微讨回公道。 梁源没再说话,像是在宣泄心中的愤懑一样,将车子开的飞快,他要带余祐微远离这个地方,什么医院,什么选址,全都不管了,他们现在就要离开这里,回到城市,给余祐微找最好的医院治疗。 几个人都没再说话,余祐微没能清醒太久,再次睡了过去,当她醒来的时候,三人已经回到了阿芜的家。 阿芜还保持着魏然和梁源离开时的姿势站立着,直到魏然转动手指,捻了个诀,一声「破!」字出口,她才如梦初醒般惊慌的四处张望着。 ------------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你好,女朋友 旋即,她就发现了站在魏然身旁的余祐微,大骇道:「你,你怎么回来了?」余祐微原本就是她献给白龙寨主代替自己的,如今余祐微出现在这里,那么她全家都要遭殃了。 余祐微看到阿芜也很惊讶,「阿芜?」她转头对身旁的魏然说道:「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魏然面无表情的看着慌张的阿芜,冷冷的道:「你如果不愿意嫁给残暴的白龙寨主,大可以逃走,可以离开,为什么要害无辜的人?」 这下余祐微更迷糊了,「白龙寨主……你不就是白龙寨主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然扶着余祐微坐下,蹲到了她的身前,柔声问道:「你相信我吗?」 余祐微眨了眨眼睛,眼前的男人身上有一种对她来说无可取代的安全感,她怎么会不相信他呢?于是,她点了点头,握住了魏然的手。 魏然看着余祐微一无所知却能够不顾一切相信自己的样子,神色有些动容,他拍了拍余祐微的手,从她脖颈上解下那支木剑,「这是我出生时就戴在身上的东西,你这次出行前我把它给了你,这中间的深色痕迹,是我的血液,如果你遇到危险,呼喊我,我就会感应到。」 魏然恨恨的看了阿芜一眼,又继续说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你遇到的危险能迷惑你的心智,让你无法呼救,都怪我。」说着,魏然口中念起了咒语,木剑也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红光,「看,这次你可以不用仅凭着直觉相信我了吧?」 说完,魏然站起身来,右手在身侧捻诀,缓缓逼近阿芜,「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微微,是你主动说,还是我来让你说?」 阿芜狠狠的盯着余祐微,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拥有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又美又强,还肯为她这样付出,凭什么她能得到这么多?可就算是心中不服,她也能看得清楚,形势比人强,人他们都带回来了,自己现在就是绝对的弱势,自己说清楚总比被逼着说要好得多。 于是,阿芜从他们到自己家中开始说起,详详细细的说到了此时余祐微回到自己的家,没有忽略任何一个细节,听得余祐微数次惊呼。 「这,有点夸张啊……」余祐微低头沉思着,阿芜的讲述虽然有些夸张,但十分合理。她的记忆随着阿芜的讲述似乎有些松动,自己第一次在白龙寨主家中醒来时,明明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是一名记者,来到苗疆出差。 对了!她的记忆当中还有同事的名字,余祐微的眼神滑过梁源的脸,不太确定的试着开口道:「梁源?」 这一声熟悉的称呼,让梁源激动起来,猛的上前抱住的余祐微,「妹子!你可算是想起哥了!哥没白疼你。」 梁源这动作太突然了,余祐微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一个没站稳差点径直向后跌倒,还好魏然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拉住了余祐微的手,这才避免了她摔个屁股墩儿的悲惨遭遇。 见自己的力气太大,梁源也有些不好意思,忙放开了余祐微,笑嘻嘻的说道:「激动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余祐微不自然的撩了下头发,「那个……其实我并没有想起来,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这个名字,我第一次在白龙寨主那里醒来的时候清清楚楚的记得一些信息,比如我是一个记者,跟一个名叫梁源的同事出差到苗疆。可是慢慢的这个记忆越来越模糊,现在想来,可能是他们在持续不断的加强蛊毒的效用。」 魏然并没有松开余祐微的手,反而是反手握紧,「没关系,我会去代你讨回公道,好好教训那些让你吃苦的人。」 话音才落,在一旁的阿芜肩膀一颤,她知道余祐微的所有遭遇都因自己而起,等魏然不需要再从自己身上得到任何信息,那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便可想而知。 可余祐微的关注点却并不在这上面,她涨红了脸,垂着头,长发遮住面颊,支支吾吾的开口问道:「那个……我想问一下,你是我什么人啊?你是,我男朋友吗?」 魏然一愣,梁源则立马竖起了耳朵,眼神暧昧的在二人脸上打转,如果不是不合时宜,他真想把这个时刻拍下来,他何德何能,能够见证这么劲爆的八卦。 梁源才下定决心,准备偷偷掏出手机,魏然已经做出了回应,「如果你愿意的话,那么我就是。」 「我当然愿意啊!」话说出口,余祐微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她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关心和小心翼翼的照顾保护,木剑吊坠上他滴的血,还有自己连中了蛊毒看到的人都是他,都让她相信这个男人是自己打心底肯定的,那必须要趁热打铁,把这个关系做实了。 魏然轻笑着,松开了余祐微的手,侧了侧身,坐到了她的正对面,伸出了右手,「你好,女朋友。」 余祐微一副女干计得逞的样子,正要伸出手,头上却传来一阵毫无预兆的剧痛,痛得她不得不蹲下身去,蜷缩着身体,「我的头!好痛……」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试图寻找缓解疼痛的方法,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好痛,头好痛……」 魏然上前扶住余祐微摇摇欲坠的身体,梁源见状一把上前揪住阿芜的衣领,大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芜也很着急,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几个人什么都没说,到了她家就让她一通解释,自己还要被迫看着自己相中的男人跟余祐微秀恩爱,现在余祐微出了状况又要问她,她也想找个人问问,这些人到底要怎么才能放过自己。 「应该是我的障眼法被白马寨的人发现了。」魏然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状态,障眼法能维持的时间有限,余祐微的房间有两个嬷嬷轮番看守,能坚持到现在才被发现,也多亏了余祐微因为中了失魂蛊整日都在昏睡,那两位嬷嬷不会刻意留意她。 「是那个死老头在线做法害得微微这样吗?」梁源撸起了袖子,「魏兄,你再给我搞个隐形符,我去揍他一顿。」 魏然扶着余祐微站起来,帮她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坐好,沉声说道:「没用的,隐形符对付普通人还可以,那个白龙寨主看上去是个用蛊的高手,需得万般小心才行。」说着,他又转向了阿芜,「你对失魂蛊知道多少?」 阿芜惊慌道:「失魂蛊能叫人忘却前事,如果中蛊的人强行回忆,或者不受下蛊之人的控制,下蛊之人就会操纵蛊毒,让中蛊者头痛欲裂。」 只有这样啊,魏然心中有了数,为了防止阿芜添乱,他再次单手捻诀,定住了她的身形。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梁兄,你在这里守着微微,我去找那白龙寨主讨个说法。」魏然内探了一下自己体内运行的气息,觉得自己如果拼力一战,或许能拼到白龙寨主将余祐微身上的蛊毒给解了。 「魏然!」余祐微的头仿佛被无数根丝线拉扯着,这种拉扯不但让她感受到了锥心的疼痛,也让她回想起了一些零碎的记忆。从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低眉浅笑的小道士,到在黑暗中算计她的黑道士,再到数次遇险时的以命相搏,她怎么能让魏然一个人去为她冒险。 「怎么了?」魏然握住了余祐微的手,「别怕,我去去就回。」 「不,我们一起去。」余祐微虽然头痛,却很执拗,「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白龙寨主的本事绝不止于此,再不济,我还有这把木剑,大不了踏平了他的白马寨!」 魏然眼睛一亮,「你想起来了?」 余祐微摇摇头,坦言道:「只是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忆,我要去让他给我解了这该死的蛊毒。」 「好。」魏然笑道,他早就习惯了跟余祐微并肩作战,她从来都是一个称职的队友,「我们去踏平白马寨。」说着,便拉住了余祐微伸出的手。 「哎哎哎,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少了我,魏兄,你的力气还是留着收拾老头吧,好歹我还能给你们开个车不是?」梁源忙凑了上来,他虽然嘴上一口一个‘老头",可心里也清楚,那白龙寨主正值壮年,又养尊处优,有的是时间修炼,蛊术一定了得,饶是魏然再厉害,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见得能讨到什么便宜,与其自己在这里担心,还不如跟着一起去。 「好。」魏然倒也没有推辞,将余祐微安排在后排躺好,三人就再次朝白马寨赶去。 虽然梁源的脚伤没有这么快痊愈,可余祐微不时传来的呻吟声就像催命符一样催促着梁源,让他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脚上的伤痛,车子开的几乎要飞起来,很快就到了他和魏然刚刚停车的位置。 「魏兄,咱们还进去吗?」梁源一脚踩下刹车,回头看着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发出痛苦呻吟的余祐微,急切的问道。 「不必,我们就等在这里,要不了多久应该就会有人来了。」 果然,等了约莫二十分钟,一个充满压迫感的壮硕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来,停在了距离车子不远处的地方,定定的盯着车前座的梁源和魏然。 余祐微见车子停下,朝外面望了一眼,低声对魏然说道:「在我眼里,他长得跟你一模一样,只是穿的衣服不一样而已。」 魏然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在这里躺好,我去教训他。」 「嗯。」 魏然跳下车子,压抑着心中的愤怒,看着这个臭名昭著的白龙寨主。 「我的新夫人是被你带走的?」白龙寨主的声音浑厚有力。 听了这话,梁源也忍不住跳下车,大声嚷道:「真是笑话,我们微微是H市有名的记者,是被大集团高薪请来为医院选址的。你算干什么的,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新夫人,您照照镜子,顶着一张皮糙肉厚的老脸冒充我们家帅哥,害不害臊啊?」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又帅又有实力 白龙寨主倒也不恼,目光在梁源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到了魏然脸上,不屑的笑道:「你就是新夫人心心念念那个小白脸吧?」 这话梁源可听不得,魏然在他心中那是什么样的存在,怎么能容忍面前这个丑陋且卑鄙的男人这样侮辱魏然呢?于是,梁源梗着脖子嚷道:「说什么呢?别以为只有长得丑才有实力,我们魏兄又帅又有实力!」 原本眯着眼逼视白龙寨主的魏然,被梁源的话搞得有些破功,在这个时刻又不好说什么,只好轻咳了两声,正色道:「你如果把微微身上的蛊毒解开,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其他。」 白龙寨主像是听到了一个无比好笑的笑话一般,发出了一阵震耳的笑声,一直笑到眼泪都要出来了,才说道:「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不知死活的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了,看在你把我逗的这么高兴的份上,交出我的新夫人,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魏然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脸上没有变色,「既然这样,就只有把你打趴下,踩着你的脸看你给微微把蛊毒解了。」 「好大的口气!」白龙寨主掏出一支笛子,缓缓吹了起来。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饶是粗线条的梁源,也听到了丛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心中立即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密集,距离他们也越来越近,梁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只见黑暗中,地面开始起了波澜。梁源心下大惊,莫非这白龙寨主的能力已经达到如此恐怖的地步,能控制土地的起伏? 可当那阵波澜靠近,梁源瞬间头皮发麻,被这情景惊得整个人要裂开了。哪有什么控制土地,哪有什么波澜,那分明是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蛇! 梁源深吸了一口气,很想钻回到车上去,可看到魏然没有动作,也不好一个人先跑,便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只是脚都有些瘫软了。 「就这?」魏然讥讽道,「还以为大名鼎鼎的白龙寨主会有多厉害呢!」说着,魏然双手挥动,祭出一个闪着白光的巨大法阵,只轻轻向前一推,白光就将蛇群节节逼退。透过白光,魏然注视着已经停止吹笛子的白龙寨主,「我不想伤害这些无辜的生灵,只要你马上停手,我便不会伤害它们,否则,你应该察觉得到,我一旦出手,它们必死无疑。」 白龙寨主思索片刻,再次吹响笛子,与刚刚的曼妙悠扬不同,这次的笛声激烈而昂扬,丝毫不像是失败的号角。 只见蛇群不再匍匐于地面,无数小蛇聚集到一起,一只勾着一只,很快组成了一只足足有三四米高的巨蛇!巨蛇顶着法阵的压力继续前行,短短的几步路距离,无数小蛇被法阵的力量震得从巨蛇身上掉落,又有源源不断的小蛇替补上来,倔强的向魏然的方向靠近着。 「回车里去!」魏然微微侧头,朝梁源大喊着。 梁源也没有犹豫,手脚并用的爬回了车里,这阵仗他凡人一个,除了能当个肉盾,起不了任何作用,可如果他受伤了,魏然必定要分身顾及他,此时显然不是一意孤行逞能的时候。 「梁源,你说我们开车撞过去怎么样?把这大蛇撞散,它到哪儿我们就撞哪儿,靠谱不?」余祐微在车上有些着急,她倒不是信不过魏然的实力,可她看得出来,魏然的身体状况并不好,不知道他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咱们还是听魏兄的吧,等他指示了咱们再行动。」余祐微在车上看的不清楚,可梁源在外面看的可是真真切切,那些小蛇身形都不大,有些格外小的,分分钟就能绞入车轮,让车子不能再移动,一旦他们主动攻击,肯定会遭到疯狂的反击。 「冥顽不灵!」魏然有些生气的说道,他本不想伤害这些无知无识的生灵,可白龙寨主竟然为了拖住他,硬生生的拿出无数生命来献祭 ,在这人的眼中,生命到底算什么? 「怎么?心软了?妇人之仁!」白龙寨主冷笑一声,又将笛子放到了嘴边。 在这只巨蛇的衬托下,魏然的身形甚至显得有些‘娇小"了。突然,巨蛇的嘴巴张开,直奔魏然的头顶而来,在法阵的加持下,巨蛇并不能直接伤害到魏然,可巨蛇的压迫性让魏然不断的后退,如果不狠下心来攻击,他定会被逼到车前,最后三人一车都被蛇群包围,没办法,山中的蛇是源源不断的,可魏然法阵的防护力却是有限的。 魏然紧咬着下唇,不得不狠下心来,双手不断转动,旋转着法阵,将自身的灵气注入阵中。只见那法阵立时光芒大盛,随着魏然的一声大喝:「破!」巨蛇轰然倒塌,无数小蛇从空中坠落,皆是断裂成了几节,坠落之时伴随着血雨腥风,场面惨不忍睹。就连坐在车上的梁源和余祐微,都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和蛇身上独特的腥臭味交杂在一起,让人无法呼吸。 见此情景,白龙寨主大怒,「你这宵小之徒,可知这是多少生灵?今日你不但掳走了我的新夫人,还屠戮了姆明山上的所有蛇灵,我必叫你命丧于此!」 一直竖着耳朵听着窗外声音的梁源实在忍不住了,打开车窗,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顶着腥臭的气味伸出头朝白龙寨主大嚷道:「你这老头,怎么这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魏兄一开始就劝你不要拿这些蛇做赌注,劝你别用它们当武器,可你呢?如果不是你一意孤行,这些蛇怎么会死在这里?你现在还把过错都推到魏兄身上,你要脸不要?」 白龙寨主收回了笛子,目光如寒冰一般,配上本就凶狠的长相,在黑夜的衬托下尤为可怖,「在姆明寨中,我说的话就是道理,我的意志,就是所有人的意志。」 话音未落,无数松针如同利剑一般,齐齐朝魏然的方向射来,密集的几乎遮天。 白龙寨主叉腰大笑道:「我倒要看看这回你要怎么抵挡,要知道,姆明的蛇再多,终究也是活物,死了就没了。可这松树,姆明山上要多少有多少,更不要说松针了,就算把你们当成筛子,扎穿几个来回,明年松针还能再长出来,哈哈哈哈哈……」 松针在白龙寨主蛊术的加持下,速度快的惊人,还好魏然的反应更快,他咬紧牙关,双手捻诀,口中念念有词。终于,在松针马上要触及到他身上时,大喝了一声:「金光护体!」柔和的金色光芒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很快便罩住了他和身后的车子。 可自身体发出的金光终究没有松针剑雨的速度快,无数松针扎到了车身上,车前玻璃竟然被松针刺穿了无数小孔,余祐微和梁源都惊得目瞪口呆。 「还好这些松针都是自上往下来的,不然咱们这轮胎报废在这儿,那可就完了。」梁源拍着胸脯庆幸着。 余祐微却无暇顾及这些,白龙寨主在姆明山附近横行多年,天时地利人和占尽,魏然的身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都还来不及知道,这一战,她心中没有半点把握。 她无法控制自己狂乱的心跳,只好将木剑摘下,紧紧握在手中,随时准备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想法一样,魏然侧过头,朝身后喊道:「别担心,等着我就好!」可魏然虽然嘴上虽这么说,身体面对着一波又一波不停袭来的松针却做出了很诚实的反应,喘息之间,护体的金光突然出现了漏洞,几根松针就刺到了他的小腿上。 「啊!」松针刺入小腿的力道极大,连非常能忍痛的魏然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单膝跪倒在地上。饶是如此,他依然拼力维持着护体的金光。 「魏然!」 「魏兄!」 梁源和余祐微同时发出一声惊呼,梁源语速极快的对余祐微说道: 「你失踪的当晚我跟魏兄说了找不到你的事情,那时候还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失踪了,魏兄就买好最近一班机票来了。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抵达机场后不到半小时就到了阿芜家,你知道我们从机场到阿芜家花了多长时间吗?就算是除去那些住店吃饭的时间,光是在路上,我们就得没日没夜的开车走上三天。三天的车程,他以凡人之躯半小时抵达,从我看到他开始,他就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现在他又受了伤,我真的觉得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余祐微忍住眼泪,脑中的回忆渐渐涌了出来,她知道魏然很强,可也达不到梁源所说的程度,他一定是为了尽快来寻她,使用了什么超出他能力的道术,而如今这力不可支的模样,就是他付出的代价。 可她跟梁源不一样,她对一切的所感所知都比梁源要多上许多,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一辆马力十足的车子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甚至有时会起反作用。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白龙寨主却趁着魏然受伤,加大了手上的力道,铺天盖地的松针万箭齐发,目标竟只对准了魏然一人! 「妈的!老子跟你拼了!」梁源骂了一句粗口,就要启动车子,挡到魏然身前,再不济这车子也是铁包肉,总比直接扎到肉上要好。 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魏然不自觉的想要回头阻止,这一分神,体内的气息就有些乱了,护体金光也黯淡起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余祐微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利弊,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下车,一边跑一边用木剑划向手臂。可握着木剑的右手却像被人控制住了一样,明明已经接触到了皮肤,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大笨蛋,怎么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搞得如此狼狈,竟还被那么丑的一个老头给诓了去,差点给人当媳妇,好丢人啊!」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崎达之死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余祐微的大脑飞速运转,脚上的步伐却没有停下,她尝试着开口问道:「你是……噬神兽?」 「竟然还记得我,算你有良心!」噬神兽的语气中情绪非常复杂,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原本它也吸收了全部灵力到了可以苏醒的时刻,可当它兴冲冲的准备搞个姿势闪亮登场时,一睁眼就看到了魏然受伤的一幕,吓得它连忙去搜寻余祐微近期的记忆。 这不看还好,看到余祐微最近的遭遇,它的气也是不打一处来,身为上古神兽指定的天选之人,被几个坏心眼给折腾成这样,简直不要太丢人。 「放松,让我来。」 听了噬神兽的话,余祐微依言卸下了手上的力量,只见不过吊坠大小的木剑蓦地涨到一米来长,通体闪耀着利刃的光芒。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噬神兽猛的使力,将余祐微丢到了魏然面前。 噬神兽的力气对于这几日疏于活动的余祐微来说还是太大了,她左脚在前拼命用力才刹住了身形,才一站定,余祐微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木剑狠命的插到了面前的土地上。 泛着青色的寒光围绕着木剑和余祐微魏然二人,黑压压的松针并没有因为余祐微出现就减慢速度,白龙寨主大怒道:「跟这个小白脸一起去死吧!本寨主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像你这样的女人,本寨主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可那些利剑一样的松针,在靠近木剑时竟然都化作一团青烟,无声无息的尽数消失了。不仅是对面的白龙寨主,连车上的梁源都看得有些呆了:这是什么情况?这不符合物理规律啊,就这么没了?连灰都没有,直接就没啦? 白龙寨主皱了皱眉,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更多松针涌向余祐微和魏然。然而无论多么密集的攻击,一旦靠近木剑的附近,就会马上化作青烟消失,那木剑上仿佛沾染着无穷无尽的能量,可以将所有的威胁都消灭殆尽。 「呵,有点意思。」白龙寨主收回手,正视着面前的余祐微和梁源,对余祐微说道:「没想到,我的新夫人竟然不是普通人。」 「这里可没有你的新夫人,只有你等下要跪地求饶的对手!」余祐微心里烦极了对面的人,尽管她眼中看到的依然是魏然的形象,可是在来的路上梁源已经给她讲述了他和魏然在白马寨的见闻,不知是不是故意想要恶心她,梁源将白龙寨主的样貌无比详细的描述了一番,详细到她回想起这几日的经历都有些恶心的程度。倒不是她歧视相貌丑陋之人,是她无法忍受这种卑劣的行径,不但给人下蛊,还利用别人的脆弱来实现自己龌龊的目的,实在是卑劣至极。 见白龙寨主并未答话,余祐微将木剑从地面上拔了起来,叉着腰将木剑扛在肩头,故作不屑的嚷道:「喂!是不是把你废了,我身上这蛊毒就自动解了?」 「哈哈哈哈哈哈!」白龙寨主仰天大笑,「我只不过觉得你们有趣,你竟然就着这三分颜色开起染坊了,能废了我的人,至今还没出生呢!」 话音才落,白龙寨主背在身后的手掌轻抬,剑指一挥,松针就齐齐射向了梁源所在的车内。 车前的大灯将车前的视野照得清晰,可车后却无人在意,直到数万根松针乘着风即将靠近车子,感受到了压迫感的三人才回过头去。 「我靠!」梁源一看这架势,白龙寨主这是开始玩阴的了啊!连忙朝着余祐微和魏然喊道:「你们别都看着我啊!留一个人看住那个老头!」 「该死……」余祐微来不及多想,借着剑气跳上车子的引擎盖,用尽全力挥出一剑。在这一剑之下,数万根松针齐齐化为烟雾,烟雾又被剑气击散,万箭齐发,至此已是了无痕迹。 魏然没有看身后余祐微的动作,他见余祐微身上没有 伤痕,猜想着也许是噬神兽吸收了全部灵力苏醒过来了,那么他自然是不用担心余祐微能否应付区区的松针剑,真正应该担心的,是面前这个阴恻恻的白龙寨主,他会不会趁他们不备耍什么花招。 白龙寨主此时也在心中思忖着,这个年轻男子显然实力非同寻常,与他之前遇到的对手完全不同,而余祐微也突然显现出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非凡能力,如果真的硬碰硬下去,他不见得是这二人的对手。 就算他给余祐微解了蛊毒又如何,这里只有他们几人,没有人知道力压三寨的白龙寨主曾经面对两个年轻人服软,只要他们离开,他依然可以做姆明山的王。 正犹豫着,一旁的树上掉下了个什么东西,在只有风声的对峙场面中足够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白龙寨主顺着那棵树朝上面看去,一个人影正趴在书上,面如菜色,赫然是他最近用得很顺手的随从,崎达。 见白龙寨主发现了自己,崎达哆哆嗦嗦的从树上爬了下来,要知道,迷晕余祐微并将她送入寨中的事可是他亲手做的。那时在他眼中余祐微只不过是一个路过的倒霉蛋罢了,不但掀不起什么风浪,还可以让他得到垂涎已久的阿芜,如果讨得寨主欢心,自己在寨中的地位就越发稳定了。 于是,对这件事情格外关心的崎达,路过关余祐微的屋子,发现白龙寨主面色震怒的房中出来,又径直走出寨子,便也一路远远的跟了出来。可谁曾想见到的是这样的场面,三寨寨民心中神一般存在的白龙寨主,面对他原本以为毫无战斗力的余祐微和另一个年轻男子,竟然一点便宜也没有讨到,他一个紧张,脚上一滑,鞋子便掉到了树下。 如今,无论是白龙寨主还是余祐微,都是绝不会放过他的,他唯一能押的宝,就是寄希望于白龙寨主最近用他用的顺手,不舍得他死。 「寨主!」崎达双脚才触到地面,就急急地跪倒在地上,一路跪着移动到白龙寨主跟前,这才忙不迭的磕头道,「寨主,属下不是故意在这里偷看,实在是担心寨主遭了这些外人的算计,他们这些外地人心思狡诈,属下实在放心不下。」 「哦?」白龙寨主脸上带着笑意,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心中所想,「你的意思是,我作为寨主,还比不上你,对吗?」 「寨主!我不是那个意思寨主!」崎达磕头如捣蒜,也顾不得地面上全都是断裂的蛇尸,「寨主饶命,属下日后一定竭尽全力报答寨主今日不杀之恩!」 他的头磕的实在太虔诚,连梁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暗自感叹道,「这姆明寨的人,可真是毫无底线啊!」 可余祐微却细细辨认着崎达的脸,由于对战时白龙寨主无法驱动她身上的蛊毒,加上噬神兽的觉醒,她体内的灵力也空前的充盈,回到脑中的记忆越来越多,她开始记起,正是眼前这个疯狂磕头的崎达,在集市上对着她跟阿芜比比划划筹谋着什么。现在想来,原来在集市遇到崎达,就是这一切的开始。 「你的名字应该叫崎达吧?」余祐微利落的从引擎盖上跳了下来,厉声问道,「把我迷晕弄到白马寨的人就是你吧?」终于找到这个罪魁祸首了,余祐微忍不住摩拳擦掌准备把他活捉回去,慢慢折磨。 「寨主!」对上余祐微寒冰般的目光,崎达连忙拉住了白龙寨主的衣角,「寨主,属下自从进了姆明寨,对您一直是忠心耿耿啊寨主!属下的所有言行,目的都是为了寨主!」他还心存一丝侥幸,希望白龙寨主能从余祐微手上救下他。 可是还没等他燃起希望,一只手就穿过了他的胸腔,将他的心脏牢牢的抓在了手中。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正将他高高举起的白龙寨主,不敢相信自己机关算尽之后,不但没有想象当中的美好前途,甚至连命都丢在了这里。 感受着生命的流逝,他回想起了小时候,跟阿芜一起上山采药时,他们曾经一起迷路了,幼小的阿芜硬是背着哭的睡着了的他走了很远很远的山路。那时,他拍着胸脯跟阿芜保证过,等他长大了,一定会变成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他会把阿芜娶回家,让她过一辈子好日子。 可是到底怎么了呢?为什么他会把自己短暂的一生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呢?此时就算他死了,阿芜也只会觉得畅快吧? 还来不及想太多,崎达就被白龙寨主嫌弃的甩了出去,随即,他就永远的失去了与这个世界的连接——他的生命。 魏然咬着牙站直身体,看着这个残暴的男人毫不留情的杀死了自己的下属,打算速战速决,不再恋战,可正当他暗暗聚集灵力的时候,白龙寨主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 「好了,害你的直接凶手我已经替你杀了,想必你们也感觉到了,这样战下去,除了两败俱伤,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呵!你倒是识时务!」余祐微嘲讽着,她和魏然如果用全力,足以将姆明的三个寨子铲平,只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 不过,似乎情况并没有坏到那个地步。 「本寨主将你身上的蛊毒解了,你们大可以离去,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永不相见。」果然,白龙寨主提出了这个和解的请求。 余祐微有些犹豫的看向魏然,可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魏然面无血色的脸,刚刚那几根松针是真的伤了他,他的身体也确实经不起拼尽全力的战斗了。 于是,余祐微握紧木剑,朝白龙寨主喊道:「我要怎么相信你?你说蛊毒解了就解了,我要怎么验证?」 见余祐微也有意和解,白龙寨主负手而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既然放你们离开了,你对我就不再有任何价值,本寨主害你还有什么用?」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各退一步 「我怎么会知道,我可揣测不出你这种人的心思!」虽是打算和解,可余祐微的嘴上也没有留情。 果然,她越是表现的信心十足,越是凶悍,白龙寨主面对她的时候就越是谦逊。此时他已经断定余祐微从蛊毒中觉醒后有着他现在不能与之匹敌的实力,无论余祐微多么无礼,他都可以全盘接受,只要他能自圆其说维持住自己的面子就好。 「你大可以感受一下。」白龙寨主口中喃喃着,双手做出了一个古怪的手势,「我的诚意。」 在白龙寨主双手摊开之时,余祐微只觉得眼前升腾起一片雾气,慌忙的抓住了身边魏然的手臂。 「怎么样?」魏然关切的问道。 余祐微摇摇头,没有吭声,静静的等待眼前的白雾散去,当白雾一点点散开时,所有的回忆都回到了她的脑海当中,当然,也包括她在阿芜家中向魏然问起两人的关系时,魏然所说的那句话。 「你好,女朋友。」 找回自己的余祐微想到这个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些被自己矫情到了,她决定假装记不起来这一段了,反正只要她不说,谁也不会知道她到底能记得哪一部分。 当雾气全部散尽,余祐微首先看到的,就是面前那位一脸凶相的白龙寨主。当她看清楚白龙寨主的样貌,第一反应竟然是差点笑出了声。明明这位中年男子与魏然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不说别的,光是身形就有魏然两倍宽,这蛊毒到底是有多么强大的效果,竟然能让她把白龙寨主当作魏然? 白龙寨主施术之后一直在观察着余祐微的反应,见余祐微表情的变化,便知晓失魂蛊在余祐微身上已经失效了。 「怎么样?你自己应该能感觉到吧?记忆,力量,都回来了,我的样子也不再是你心中所想之人了吧?」 白龙寨主最后的这句话让余祐微有些尴尬,她干咳了一声,正色道:「你怎么保证这不是你做的另一个小动作?」说着,就将木剑提了起来,做出一副随时准备向前冲的样子。 魏然伸出一只手,挡在余祐微身前,对她耳语道:「我来吧。」 不等余祐微反应,魏然就朝白龙寨主抛出了一张符纸,这个动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以至于白龙寨主毫无防备,眼睁睁的看着符纸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了自己的胸口。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白龙寨主有些恼怒,「我已经给出足够的诚意了,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寨主放心,我们没有恶意,这个符咒也不会伤害你,只不过是一重保险罢了。」魏然解释道,「这道符咒只有在你打算伤害微微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效用来,只要你没有生出恶念,对你就不会有任何伤害。」 白龙寨主半信半疑地尝试使用蛊术,发现他驾驭各种灵物的能力并没有因为这道符咒而产生什么变化,这才放下疑虑。 「现在我们都有了制约对方的手段,也就不用担心对方搞鬼了。」余祐微很得意,她相信有了这道符纸,就算白龙寨主原本想搞鬼,现在一定也不敢了。 「你们未免太过谨慎了,本寨主说话向来一言九鼎,说解了你身上的蛊毒,就一定解了,你们倒不必多此一举。」 「寨主,面对您这样不择手段的人,恕我们不能大意。」魏然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么我们就此别过。」 白龙寨主也十分果断,「就此别过。」 终于,一场闹剧到现在才结束。回阿芜家的路上,余祐微一边尝试清理魏然的伤口,一边不停的询问他刚刚丢出的符纸到底有什么作用,她很好奇,魏然是怎么预测到会有此一遭,提前准备好符纸的。 问了许多次后,魏然依旧没有松口,搞得梁源也好奇起来,从后视镜里 看着魏然说道:「魏兄,你就给我们讲讲呗,我也想知道要是那老小子不守承诺,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只不过是一道普通的辟邪符而已。」魏然闭着眼睛答道,「道观每年卖的最多的就是辟邪符,所以我们用了很多时间去研究怎么能让它的出场华丽一些,能让各位善信觉得物有所值。看那位白龙寨主的反应,这张辟邪符的效果已经做到极致了。」 「什么?」余祐微和梁源都有些失望,异口同声的问道。 「放心,那位白龙寨主不会再做什么手脚了,你们以为他为什么会求和?因为他知道从我们手上讨不到便宜,他要是还想搞小动作,可就不是双方各退一步这么简单了。」 余祐微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哎……要是真的能废了白龙寨主的蛊术就好了,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他回去肯定还会继续坑害族人。」 「微微,你这么想,对也不对。」关于这件事,梁源倒是真的思考过了,「就算他倒下了,也不代表姆明山这三个寨子的寨民从此就可以风平浪静的生活了,很快还会出现另一个新领袖,说不定新的领袖会比他还要残暴。屠龙者终成恶龙,一只恶龙倒下,很快就会有另一只恶龙顶替上来,至少现在姆明寨的寨民看起来生活富足安乐,他应该也算是一个有点能耐的寨主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余祐微消化着梁源的话,的确,凡事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就算他们真的铲除了白龙寨主这只恶龙,姆明山附近的寨民也并不一定会因此就安乐祥和一生无虞了。 「只是有些便宜他了。」想到白龙寨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余祐微还是有些恨得牙痒痒。 「你……是不是还没解气?」看着余祐微愤愤的样子,魏然开始觉得自己可能过于保守了,她心中这口气如若出不去,也许过后回想起来会越想越气,「如果你还没解气,我们就掉头回去,好好修理那人一顿。」 余祐微的确想过回去让白龙寨主好好吃点苦头,可仔细想来又觉得没有必要,毕竟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眼下魏然又受了伤,处理他的伤势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便有气无力的说道:「倒也没有,我受过的气又不止在这一处,做人总不能每受一次气就报复回去,总有些是要忍下的,何况他也没有伤我什么,只不过是恶心了我几日,现在我只想把你的伤口包扎好。」看着魏然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裤管,余祐微心中有些说不出的窝囊之感,她很想就这件事去找一个人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他的头上,可是,找谁呢? 罪魁祸首崎达已经死了,阿芜?她纵然有千般过错,这个恶毒的计划一开始也不是出于她的本心,何况,她也做不到对一个女孩子下重手。她并没有受到相应的伤害,也就没有足够的恨意支撑她去反击。 车上沉默着的梁源像是与余祐微想到了一处,闷声问道:「等下回去见到阿芜怎么办?」他见到了白龙寨主对付下属的手段,也略微体会到了些阿芜的恐惧,可是恐惧并不是她坑害无辜路人的理由,因此他的心中也十分矛盾,不知道究竟是卯足了劲儿去给余祐微讨回公道,还是圣母一把,放过这个可怜人。不过想了这么多,他不是那个被害的人,并没有资格替余祐微原谅什么,所以,她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不知道……」余祐微茫然的看着前方,「我想问问她,这么做有没有哪些时刻是后悔的。」 就这样一路沉默着,三人在接近凌晨时才重新回到阿芜家。阿芜还在院内呆呆的坐着,在姆明寨民的心目中,白龙寨主是战无不胜且睚眦必报的,她从没想过余祐微他们此行还能回来,可这三人却真实的出现在了她家的院子当中。 阿芜惊讶的站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定定 的看着他们三人。反倒是余祐微,毫不客气的拉过一把椅子,放在院落正中央,坐了下去。 「我已经知道了,是崎达出的主意。」余祐微抱起手臂,审视着面前这个惊慌的女人,「可是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答应这样做?你说嫁给白龙寨主会死,对吗?所以你是找了我这个替死鬼代替你去死,对吗?」 一直愣着的阿芜听了余祐微这些话,心中已经知道他们不会放过自己的,反倒没了顾忌,大笑道:「你们这些从外面城市里来的人,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好日子,轮也该轮到我了吧?你是大城市的记者,连医院选址这么重要的事情大集团都交给你做,你平时应该生活的很好吧?可我,连学都没上过几年,爸妈才张罗着给我找个好婆家,我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下一任寨主夫人,我还这么年轻,难道要我眼睁睁的就这么去送死吗?我不甘心!」 「好日子?」听了阿芜的话,余祐微不禁觉得十分好笑,「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觉得我过了好些年好日子,既然来到了这里被你撞见,便活该与你换一换了?」 阿芜挺直了脊背,看了眼被梁源安排在余祐微身旁坐定的魏然,继续说道:「对,你有那么多我这辈子都不会拥有的东西,在城市生活的身份,优秀的工作能力,就连你的男朋友,都能豁出性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阿芜竟是越说越激动了。 余祐微哑然道:「那我可能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幸运。」她歪着头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刚出生的时候爸爸妈妈就死了,为了保护我而死的,光是这一点你就比我幸运多了。再说男人,你看上去他是为我,可他也有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一切都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的。要我说,崎达与你倒是相配,可惜他被白龙寨主杀死了。」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做这一切,是为了我自己 余祐微这一句话,让在场的其余三人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不满。 梁源才听到余祐微说魏然为她豁出性命有其他理由,就第一时间看向了魏然,他并不知道余祐微和魏然是出于什么原因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可是余祐微失踪的这几天,魏然的一言一行他都看在眼里,余祐微说出这样的话,他都替魏然觉得委屈。 果然,余祐微话音刚落,魏然的脸色骤然变化,本就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色愈发苍白,要不是余祐微才找回记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梁源都想现在就上前跟她辩上一辩。 而阿芜听到余祐微说崎达被白龙寨主杀死了,竟然脚下一软,跌倒在了地上。崎达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常常午夜梦回时都不敢相信,因为这一切的诱因,其实是因她而起。 几年前,白龙寨主刚刚崛起的时候,管理还很松散,而手底下的人仗着无人敢得罪白龙寨主,便也跟着狐假虎威起来,欺男霸女这类恶心事儿也没少做,因此普通的老百姓平日里都是躲着他们走。 可有次阿芜和崎达一起在山上采药时,遇上两名白龙寨主的随从,明明那日是他们可以上山采药的日子,可那两人见阿芜已经出落的水灵动人,便起了色心,非说他们不遵从白龙寨主的安排,在其余两个寨子上山的日子里偷偷上山,偷采药材,他们定会把这件事禀明寨主。 并且话里话外暗示他们二人,寨主事务繁多,不会去求证他们是否真的违反了寨主的安排,比起他们这两个无足轻重的普通寨民,白龙寨主更相信为自己办事的手下。如果他们禀报此事的那天恰逢寨主心情不好,那么,阿芜和崎达两家人都别想再有翻身之日了,一旦寨民们发现他们两家人是可以随意欺负而无处声张的对象,他们以后的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 是崎达为了保护她,又不敢得罪那两个人,忍气吞声的不停磕头道歉,最后还被两名随从打得头破血流,对方打的没了欺负阿芜的兴致,这才罢休。 那时崎达头上流着血,满眼都是恨意的对阿芜说:「阿芜,我一定要比他们混的都好,我要让这三个寨子里没有人敢欺负你,没有人敢拿我们的家人威胁我们。」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手上开始有了权利,感受到了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巨大快感,便渐渐的迷失了本心,连最开始为什么想要追求权利都忘记了,现在更是连性命都丢在了白龙寨主手中。 「崎达他……死在了哪里?」阿芜神色木然的问道,听了余祐微讲述她自己的经历,那些支撑着她出卖余祐微无视自己所做的恶的条件已经崩塌,她已经完全麻木了,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崎达,明明自己也跟他一样,为了自己的利益,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余祐微也没有吝啬于告诉她真相,「在白马寨前头那条小路附近的树林里,你们似乎有些交情,你如果想替他收尸,现在就可以去了。」抬眼看了下天色,余祐微继续说道:「趁着天还没亮,你现在去还来得及,等下天彻底亮了,这事儿可就说不清了。」 阿芜明显一愣,「你……就这么放我走吗?」她不觉得自己对余祐微所做的事情让余祐微可以大方到什么报复的举动都不做。 「你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我在这儿等着你。」其实余祐微自己到现在也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惩戒阿芜,什么都不做那是不可能的,做了坏事就必须付出代价,可这代价到底应该是什么,她心中却没有办法衡量。 果然,余祐微不会这么放过自己,不过阿芜反倒松了一口气,从魏然进院儿她就注意到了,魏然似是受了伤,便对余祐微说道:「我房间里有些金创药和纱布,我起初训练小蛇没少被它咬,那些药都是顶顶好用的,你可以先给他包扎一下。」说完,深深的看 了一眼余祐微,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目送阿芜离开,余祐微这才长出一口气,她并不是那种气势很强的女孩子,但是为了让阿芜意识到她做了多么离谱的事情,她一定要让阿芜感觉到压力,这才不得不一直装腔作势。 「哎呀!天马山就要亮了,我现在开始出发,刚好可以在集市刚铺起时就买到魏兄需要的药了。」梁源一拍大腿,大声说道。 余祐微原本还在思考,太多的记忆齐齐涌入她的大脑,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最近发生的事情,梁源本身就是个大嗓门,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她肩膀一颤,心跳都漏了一拍。 「你看你这么大嗓门合适吗?」转头看着一脸无辜的梁源,余祐微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这一嗓子,能把方圆几里的乌鸦都吓飞了!」 「嘿嘿。」梁源却毫不在意的嬉笑着,他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眼看着魏然憋了一肚子话打算跟余祐微说,自己这个电灯泡在场总也不大合适。况且他也确实不大相信阿芜的金创药能有多好用,魏然的伤如果不及时处理,发炎了那可就麻烦了,要知道,这附近可没有医院,要等到他们选好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COM-到新进行查看 「我得快点走了,魏兄的伤必须好好处理,走了!」梁源说完这句话就朝大门走去,才走了两步又转回身叮嘱余祐微道,「等下你用阿芜的药给魏兄处理一下伤口,然后你们就回房间去好好休息休息,早饭我会买回来,知道了吗?」倒不是他想瞎操心,实在是余祐微和魏然两个人一个刚刚解了蛊毒,另一个又受了伤,他就这么离开总有些不放心。 「哎呀知道了,你快走吧!啰嗦!」余祐微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梁源离开之后,气氛立刻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余祐微这才意识到,不该就那么放梁源走的。他在的时候嫌他烦,可如今自己心中有鬼,单独跟魏然相处时的确是不大自在。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阿芜的房间把她说的药找出来。」余祐微没敢抬头看魏然,留下一句话就跑上了楼。 「好。」尽管余祐微没有在原地等待他的回答,魏然还是十分乖巧的答道。 阿芜的房间布置非常简洁,一共也没几个能存放物品的地方,余祐微很快就找到了金创药和纱布,忙跑下楼准备给魏然包扎。 可她跑到院子当中才要高兴的喊魏然来看阿芜准备的药品有多么齐全,就看到魏然蜷缩在椅子上,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他一袭黑衣,瘦削的身形孤零零的坐在在空空荡荡的院子当中显得有些落寞,长长的腿直直的伸着,裤管上的血液已经将裤子染成了暗红色。余祐微放轻脚步,缓缓走到魏然身边,他长长的睫毛随着空气的流动轻轻颤动,浓密的眉毛微微皱着,似乎在睡梦中也不曾有一刻的放松。 余祐微突然觉得,他原本不必如此,如果不是遇到了她,他本可以在道观中悠闲自在的生活。可自从遇到她,他身上就常常带着伤,不是正受着伤,就是在将要受伤的路上。 像是感觉到了面前有人,魏然猛的睁开了眼睛,正对着余祐微满含深意的眼神。魏然笑道:「你回来了?一受伤反应果然变慢了,还好是你不是敌人,不然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 「那你就别说话了,就像刚刚那样睡一下,我来帮你处理伤口。」余祐微没好气的说道,可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她搬来了一个原本摆放着花盆的木凳子,将魏然受伤的那条腿放在上面,举起手中的剪刀,「我得把这半截裤腿剪下来,你的腿伤成这样,裤腿没有办法卷上去了,要是一会儿你觉得裤腿一长一短不好看,我就帮你把另一边也剪短。」 「好。」魏然轻笑着答道。 余祐 微认真的处理着魏然的伤口,她这才发现魏然的伤比自己以为的还要重一些,刚刚在车上她只是简单的按压止血,直到现在她才看到,那些松针竟然都扎进了魏然的皮肉当中足足两厘米左右。 她心里很难受,手上也不大敢继续动作了,生怕自己拔松针的姿势不正确,给魏然造成二次伤害。 「怎么了?」魏然偏头去看垂着头的余祐微,疑惑的问道。 「魏然,不然,你还是回道观去吧。」余祐微的脸埋在黑发当中,魏然看不到她的表情。 「什么?」魏然倒是听清楚了余祐微的话,他只是不大明白余祐微此时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以前会经常受这么重的伤吗?」余祐微的语气中带了哭腔,「如果没有认识我,你应该会跟你的师兄弟一起夏日乘凉,秋季扫扫落叶什么的吧?现在倒好,时不时的就会受一次伤,我真怕什么时候遇到了你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害得你为了那狗屁的毕方把命都丢在这儿。」 一开始魏然发现余祐微是见自己受伤心里难过,心中还十分受用,可她的最后一句话一出,他觉得有些话不讲清楚是不行了。 于是,魏然艰难的把受伤的腿从木凳子上挪了下来,将余祐微坐着的椅子拉近了些,温柔却异常坚定的说道:「可我做这一切,却并不是为了那狗屁的毕方。」 余祐微蓦地抬起头,对上了眼含笑意的魏然,她预感到了接下来魏然可能会说一些她从没听过的话,她的背部肌肉开始紧绷,心里一直狂喊着‘尴尬死了!快跑!"可身体却一动不动的,僵住了。 「我做这一切,是为了我自己。」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就是想要跟你怎么样 「哈?」余祐微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该不会是……魏然压根儿没那个意思,当时是因为她中了蛊毒才那样说的吧? 完了,这回真的尴尬了。 欣赏着余祐微脸上丰富的表情,魏然满意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因为,是我自己想要留在你身边的。」 「诶?」 「如果不是你,换作是一个我不感兴趣的人,也许在我发现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以后就会找个理由跑了,毕方出世又如何?它还能毁天灭地不成?任它再厉害,我也总有保全自己的办法。」魏然面色苍白,却依旧温柔的看着余祐微,「所以,你不要再担心我为你做的这些都是因为那些劳什子原因。」 「我才没有担心。」一直默默听着魏然说话的余祐微小声嘟囔道,说完了又有些心虚,想偷看一眼魏然的反应,可才一抬头就对上魏然专注的目光,不由得又匆忙的低下头去。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魏然挑起眉毛,盯着怂的不行的余祐微问道。 「什么意思?不明白。」余祐微心里气极了,怎么自己中蛊毒的时候魏然能说的那么好听,自己蛊毒解了就只剩个暗示了呢?这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不过魏然是一个从来不会让人失望的人,不等余祐微气到两分钟,他立刻接着说道:「你还记得中了蛊毒时的事情,对吧?莫非你想对我始乱终弃?」 余祐微吃惊的抬起了头,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厚脸皮起来的魏然,反驳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咱俩还没怎么样呢,我怎么就始乱终弃了?」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要跟我怎么样?」听了余祐微情急之下的抢白,魏然浅笑着凑近余祐微,将自己好看的脸摆到她的面前,细细的看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余祐微被魏然盯的先是有些慌张,不过很快就狠下心来,腰杆一挺心一横,便气鼓鼓的说道:「对,我就是想要跟你怎么样!怎么?你不愿意吗?」 「愿意。」魏然回答的很快,像是担心晚回答一会儿余祐微又怂了一样。 可惜余祐微的怂跟魏然回答的速度无关,自诩伶牙俐齿的她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虽然心中一直有着隐隐的期待,可这一刻突然在自己没准备好的时候来临,还是让她很慌张。 而魏然虽然脸上装的镇定,心里也是慌的一批,在短短的几十秒里,他回想了自己最近看的无数部偶像剧,觉得这个时候似乎是应该…… 于是,余祐微就眼看着魏然的脸一点点在她眼前放大,她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和由于紧张而吞咽唾液的声音。但她这次却没有怂,眼一闭心一横,就凑到了魏然的唇边,卖力的啄了一下。 可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原本以为会是甜蜜的互相告白时刻,可余祐微才撤回脑袋,魏然竟然从椅子上跌落了下来,他……晕过去了…… 「魏然!」余祐微顾不得去想其他,连忙去检查魏然的状态,他的心脏跳得剧烈,体温又低的吓人。余祐微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再移动魏然,专心的为他处理起伤口来。她的手机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联系不上梁源,也没有办法催他快点回来,余祐微最担心的就是梁源为了给他们多留一些独处的时间故意在外面多转悠一会儿,那可就不妙了。 好在梁源是个脑子清醒的,买好了药想给余祐微打个电话时,想起她的电话早就打不通了,而她的衣服也被换成了苗寨的民族服饰,想必才一被迷晕手机就被扔了。而魏然又受了伤,现在把他们单独放在阿芜家,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于是,梁源就急匆匆的赶回了阿芜家。 才推开门,他就看 到魏然躺倒在地上,而余祐微坐在他身旁的地面上,斜倚着一把椅子,俨然是两个人都晕倒了。 「微微!魏兄!」梁源急的没注意脚下的门槛,径直滑跪冲到了余祐微跟前,还没等他稳定身形,余祐微就抬手揉着眼睛,有些不满的说道:「你怎么总是这么吵,这么有劲儿你应该找个厂子上班,而不是把力气都用在嗓门上。」 「不是吧?你们这是玩我呢?楼上好几间空房你们不去住,躺在院子里睡觉,是故意吓我的吗?」梁源有点生气了,他是真的担心这两个人,可他们竟然是在就地补觉! 「我确实是睡着了,可他是真的晕了。」余祐微扶起地上的魏然,对梁源说道:「就等你回来搭把手呢,我一个人没有办法把他移动到房间里去,万一摔了他的伤口,还不如就躺在这里,反正也不冷。」给魏然换过药,余祐微又前前后后打了几盆水帮他把伤口周围的皮肤细致的擦洗了两遍,以确保他的伤口不会因为周边的细菌而感染。这个活动量对现在的她来说也很大了,所以才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却没想到误打误撞的吓到了急着赶回来的梁源。 梁源自然是不会再生气了,他也看得到魏然的伤口在有限的条件下被余祐微处理的很好,他离开这段时间余祐微应该是基本没有闲下来过。 「嘿嘿,我去买药的这段时间,你跟魏兄的关系难道就没有点进展吗?」将气息平稳,体温正常的魏然安置到了干净的床上,梁源第一时间开始跟在余祐微身后问道。这倒不全是因为他八卦,实在是他看不下去这两个人一直磨磨唧唧的了,明明互相为了彼此要死要活的,还浪费时间做什么朋友,他作为两人的好朋友,必须得在关键的时候推他们一把。 「有啊。」余祐微将梁源带回的药物一一过眼,轻描淡写的答道。 「啊?」这倒是出乎了梁源的意料,他这次来回几乎要飙车了,加上买药一共也就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余祐微是怎么做到既能跟魏然有进展,又能做那么多事情的? 「啊什么啊?很意外吗?」 「那倒也没有,就是感觉你时间管理的挺好的。」梁源由衷的赞叹道,「那你们现在什么情况,以后魏兄就是我妹夫了?」想到这一点,梁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要真是那样的话,还挺不错。 「什么姐夫妹夫的,多俗啊,以后我们称呼上还跟以前一样。」余祐微十分嫌弃的抬眼看了梁源,打破了他的美好想象。 看着躺在床上的魏然,余祐微心中也焦虑起来,这趟苗疆之行才进行了四分之一,他们就遇到了这么多事情,谁知道继续走下去还会发生什么。头痛的揉着太阳穴,回忆着这短短几日的经历,余祐微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赶尸人陆连凯。 「梁源,你能给我搞个手机吗?」陆连凯这货让她想起了那张已经被她从记忆里删除的可怕照片,从而终于意识到她必须得再搞个手机了。 「我那儿有个专门拿来存资料的旧手机,你先拿去用吧,手机卡暂时是补不回来了,但是你可以登录些APP,好歹不会再失联了。」 接过梁源的旧手机,余祐微心中有些许安慰,梁源这个旧手机保管的很好,也没有任何故障,运行的还挺快的。才一登上微信,余祐微就收到了无数条微信,她按照时间顺序依次看下去,发现远洋实业的几名联系人在群聊里@了她很多次,最后更像是听说了向导小元罢工的事情,询问余祐微他们是否需要他们提供直升机来援助,并且提出如果到了明天一早余祐微还是没有跟他们联系,远洋实业会动用数架直升机来寻找他们。 余祐微连忙回复了一条语音,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各位,我们这边的确是出了一些问题,有一位来帮助我们的朋友受了重伤,如果可以的话,我需要一名专 业的医生,和各类药物补给。」 语音发出之后,余祐微呆呆的想着,她和梁源一直以为他们出差的经验已经足够丰富了,可这一次苗疆算是教会了他们如何谦逊的做人。国家这么大,他们才走了多远,怎么就敢以偏概全的认为苗疆之行跟他们曾经那些出差一样,不需要进行额外的准备呢?她想,日后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一定会带上大量的药物和急救包了。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起来,是徐知知发来的语音信息:「余小姐……真的是你吗?我听小元说你在姆明山出了点事情,不再需要她了……」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犹疑,像是对余祐微的身份有些怀疑一样。 余祐微倒也没啰嗦,将摄像头对准自己录了一段视频发了过去:「我们的确是遇到了一些事情,但是我一个朋友已经专程赶过来帮我们解决了,现在他受了很重的伤,我再说一遍,我需要专业的外科医生,和全面的药物补给。」视频最后,她还特意拍了魏然的伤腿,但也只拍了腿,并没有露出他的面容,和任何可以辨认身份的物品。 果然,视频才发过去没多久,这次行动的一级负责人,从没露过面的远洋实业中层领导林曦就发出了一份盖着公章的文件。余祐微叹了一口气,十分不耐烦又无奈的打开了那份文件。还好文件内容十分简短,大意就是他们会从附近调用直升机,以最快的速度把余祐微需要的医生和药物都送到他们手里,并且会立刻发放给他们三个人每人十万元的补偿金,以表达远洋实业准备不周的歉意,并且他们的参与人员既然从两个人变为了三个人,那么所有的费用都会按照三个人来报销。 这个处理方式令余祐微和梁源都很满意,反正远洋实业也拿不出别的东西补偿他们近几日所遭受的一切,那么有补偿金总是比没有好的。 「好累啊……」余祐微叹息着,想着这些天的经历,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般。将实时位置发到群里之后,她就扔掉了手机,打算好好休息一会儿,而这时还在房间里的梁源就显得有些碍眼,余祐微微笑的看着梁源,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你不回房间休息一下吗?」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期待已久的好消息 「嗨!我休息什么呀?我一点儿都不累,我一直坐在车里来着我累什么呀!」话还没说完,梁源就看着余祐微的笑容越来越意味深长,好像是……在送客一样。 「呃,刚开车开的太急了,确实是有点累,那我回去睡一会儿,估计要不了多久,远洋实业的人就到了,咱也不知道附近哪里能停直升机,还不知道要开多久的车去接他们,我先回去了哈!你跟魏兄……」梁源故意暧昧的笑了笑,「这魏兄的状况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我看你就在这儿跟他挤一挤,魏兄这离不开人!」 「快走吧你!」余祐微佯装要举手打人,梁源这才怪笑着离开。 「呼……」余祐微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好累啊……」说着,余祐微盯着魏然的脸犹豫了下,还是搬了两把大椅子拼成了一张小床,蜷缩着身体躺了上去。也许是这一天实在是经历了太多,在又硬又小的拼接木板床上,竟然也睡得十分香甜。 这一睡,就睡到了大下午,连太阳都要落山了,远洋实业送来的医生和补给都被梁源接到阿芜家里,余祐微这才被嘈杂的吵闹声吵醒。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正躺在床上安静注视她的魏然,不由得脸上一红,她的睡姿向来颇为不羁,好在这两把椅子并没有给她发挥的空间,让她不至于在刚刚确定关系的男朋友面前出丑。 「睡醒了?」魏然眼含笑意,嘴上却是调侃的语气。 「唔……」余祐微尴尬的坐起身来,想要走近探探魏然的体温,却发现自己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双腿已经睡麻了。这时余祐微看着安然自若的躺在大床上的魏然就格外的气不打一处来,「喂!你就这么坦然的躺在床上,看着我缩在椅子上吗?你看那些电视剧里面就是这么演的吗?」 「嗯?」余祐微这句话恰如其分的戳中了魏然的点,他猛的一拍脑门,「哎呀!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儿,原来是在这儿呢!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就拖着这条废腿去把你抱到床上!」说着,脸上便展露出一张痛苦面具,作势张罗着要下床。 余祐微一脸‘我就静静的看着你表演"的样子,压根不为所动。见余祐微并没有按照自己预期的那样阻拦自己,魏然尴尬的笑了笑,「嘿,被你发现了。」 「你能有心情表演,看来是已经好多了。」腿终于不麻了,余祐微转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递给魏然,「我跟远洋实业那边联系上了,他们调配了一位外科医生过来看你的伤,我已经听到梁源带人进院儿的声音了,估计很快就要上来了。」 余祐微的话音刚落,敲门声伴随着梁源的已经在克制却依然大的嗓门就在门口响起,「微微!医生来了!」余祐微翻了个白眼,便急忙去开门,只见一位头发已经有些花白,戴着不知是近视镜还是老花镜的眼镜的男人背着一个大大的医药箱站在梁源身边。 「这位是医生吧?快请进,病人就在里面。」余祐微连忙把医生迎进了门。 好在经过医生的一番诊治,发现魏然虽然流了很多血,但那些松针只伤了他的皮肉,没有触及要害筋骨,余祐微的消毒措施做的也算及时,并没有造成感染,所以医生仔细的处理了魏然的伤口之后,只要再每日消毒换药即可。 医生辞别他们时还特意夸奖了余祐微,「护理工作做的相当到位,一看就是真的用了心的,接下来自己换药完全没问题。」 这话一出,余祐微是完全分不清这位医生到底是真心觉得她处理得好,还是觉得夸夸她,自己就不用再被折腾到这个荒蛮的地方了。不过医生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她全程旁观,确实觉得这事儿自己应付得来,这才放这位医生回去。 「你……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禁忌的道术?」犹豫了好一会儿,余祐微才别 别扭扭的说出口。 「嗯?」魏然正研究着老医生打的纱布结,冷不丁听到余祐微没头没脑的这么一问,根本无法理解。 「梁源说你才下飞机没多一会儿就到这里了。」余祐微解释着,「这两地之间的距离我太清楚了,我跟梁源开车都开了好几天,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到达的呢?你以前并没有用过这种道术,你是不是着急找我,用了什么禁术,身体才会这么虚弱?」不等魏然反驳,余祐微又继续说道:「你不要因为怕我担心就不跟我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应该一起面对,我是足够值得你信任的伙伴。」 魏然倒真的没想过瞒着余祐微,只是他的嘴比余祐微慢了一拍,被余祐微抢了话而已。他只能无奈的笑道:「我自然是不会隐瞒,只是这算不得什么禁术,只是非常高等级的道术,以我的实力用起来属实算是逞强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休息上一段时间,我再勤奋一点多多修炼,自然就好了。」 「真的吗?」余祐微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魏然,不知道他有没有隐瞒。 「来。」魏然朝余祐微伸出了一只手,余祐微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还是将手搭了上去。 魏然拉过余祐微,让她坐到自己对面,先是定定的注视着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兀自笑了起来。 余祐微有些不高兴,这人怎么回事,拉自己过来,就是为了笑话笑话自己?刚要翻白眼,魏然就幽幽开口道:「在下山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这一生当中会爱上一个女人。」 这话一出,就像一针镇定剂一样,抚平了余祐微心中所有的焦虑和暴躁,怔怔的看着眼前这张好看的脸,等待着他接下来准备说出什么样的话。 「结果,好死不死的爱上了你这个倒霉蛋。」说完,魏然又没忍住笑了起来,「真的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倒霉的人呢……」 余祐微的白眼终究还是翻了起来,她就知道,自己不应该对魏然这张嘴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说话的语气也不耐烦起来,「怎么?合着你是因为我倒霉的太清新脱俗了才爱上我的?」 听了余祐微气鼓鼓的回应,魏然又咧开嘴笑了起来,「你不要生气,我当然不是因为你倒霉才爱上你,不然,我看那些电视剧……」 魏然刚要提起他看的那些电视剧,余祐微的眼神立刻如同马上要上阵杀敌一般凌厉,面对这么可怕的眼神,魏然十分乖巧的把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改口道:「跟倒霉不倒霉的没关系,就像你会爱上我一样,我爱上你的理由也是一样的。」 这话虽然听起来有点自恋,可余祐微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点道理,可是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跟魏然一开始说的明明不是这个话题啊! 「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们刚说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魏然将余祐微的手包在自己的手掌当中,柔声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不仅仅是单纯的一种情感,还有过命的交情,不是吗?」 余祐微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有些明白魏然的意思了。 「所以,我不会因为怕你担心而隐瞒我的身体状况,因为我们不仅仅要做生活中的伴侣,我们还是共同奋斗的伙伴,对吗?」 余祐微被魏然的一句‘伴侣"臊了个大红脸,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连忙将目光移开,闷哼了一声,算是对魏然这话的认可。 「啧啧啧!」噬神兽的声音非常不合时宜的响起,刚找回记忆的余祐微还没有习惯这个声音,被噬神兽吓的肩膀一抖。 「怎么了?」魏然还握着余祐微的手,对她的变化非常敏感。 「嗯……」余祐微不知道该如何启齿,怎么告诉魏然无论他跟自 己说什么,都会被一只八卦的噬神兽听了去呢? 魏然很快就将昨日余祐微的表现与她此刻的尴尬联系起来,「昨天你没有受伤,木剑上也不是毕方的力量,所以是噬神兽回来了吧?它刚刚跟你说话了?」 可恶的噬神兽……余祐微咬着牙,在心中骂着噬神兽煞风景。可噬神兽却无所畏惧,慢慢悠悠的走到了余祐微的视线当中。消化了那些灵体的灵力后,噬神兽的盔甲愈发闪亮了,身形也比之前大了两圈。 噬神兽骄傲的摇了摇尾巴,仰着头说道:「我对你们这些小情小爱的可没什么兴趣,我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从昨晚开始一直忍到现在,可忍的我好辛苦,现在你们都好好的,我总算可以说了。」 「好消息?」魏然是除了余祐微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噬神兽存在的人,余祐微在他面前也并没有避讳与噬神兽的交流。 「当然,是你期待已久的好消息。」噬神兽的头扬的老高,一副随时等待余祐微真诚赞美的样子。 噬神兽突然出现的尴尬已经被好奇代替,但是余祐微并没有表现出来,她知道噬神兽是憋不住要马上说出来的。 「哎呀,你就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嘛!」噬神兽百无聊赖的趴到了地上,「你又不会有什么损失,真是的……」 「好吧好吧,你快说说吧,我可太好奇了,我期待已久的惊喜到底是什么呢?」余祐微无奈的哄着噬神兽,噬神兽虽然强大,可心智却存粹的像一个孩童一般,确实是要顺着毛哄才行。 「嘿!」噬神兽一个打挺就站立起来,「我已经把所有灵力都融入体内了,现在你的灵力也跟着提升了!你应该很快就能感受到自己跟以前有所不同了。」 「真的?」余祐微眼睛亮了,这确实是她期待已久的好消息,如果她有了足以自保的能力,就再也不会处于被动当中了。 想到这儿,她非常激动的摇晃着魏然的手臂,「噬神兽说我的灵力提升了!」说完,她突然想到这事儿还没问清楚,便又问向噬神兽,「我的灵力会在哪方面体现啊?」短短的几十秒,她心中连御剑飞行都想到了。 「这个嘛……」噬神兽溜达出了余祐微的视线,只留下了一个声音,「我还不知道,得你自己慢慢发掘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超度 「怎么了?」见余祐微的表情骤然变化,魏然连忙问道。 「没什么。」余祐微咬牙切齿的说道:「噬神兽说,要我自己慢慢发掘……这我得发掘到什么时候啊?一点提示都没有哎!」 「原来是这样。」魏然轻笑一声,「这个你不用心急,灵力一旦提升,你会很快发现自己跟之前的不同的。」 「真的吗?」余祐微半信半疑的问道,「可我现在没觉得跟以前有什么区别啊,该不会期待了好久,最后给我来个比以前能吃的能力吧?」 「怎么会?」魏然不禁哑然失笑,「灵力会结合着你的意念,所谓心随意动,只要你的意念在不停的运转,灵力也会在恰当的时机显现出来。所以啊,不要着急,很快就会知道答案。」 余祐微信倒是真的信了,可是她做不到不心急,期盼了这么久的属于自己的技能点,怎么可能甘心什么都不做的等待呢? 于是,她见魏然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便找了个没有人的房间,十分专注的想了很多东西,可惜并没有掉落什么技能。后来,她索性开始幻想点石成金,却不料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剧情就有点不受控制了——她在想,如果把阿芜院中那块拿来当凳子坐的大石头变成金子,该怎么处理呢? 那么大一块金子肯定没办法直接拿出去卖的,说不定会产生很多麻烦,只能切成小块小块的分散着卖。估计能卖不少钱,这些钱不知道够不够换个大房子,她对金价和金子的重量完全没有概念,想了好一会儿,决定还是买辆车吧,正好这次回去就让魏然去学车,这样他们以后去哪里都方便。就这样想着,想着,余祐微就再次睡着了。 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她惊醒,她看着窗外一抹黑的天色,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微微!微微!快起床了!出大事儿了!」是梁源的声音。余祐微顾不得想太多,第一时间就起床开了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开门的一瞬间,余祐微已经彻底醒了,见梁源这么急匆匆的叫自己,有种不好的预感。 「唉!」梁源长叹了一口气,「阿芜把崎达的尸体……背回来了……」 「什么?!」余祐微大骇,她本以为阿芜会把崎达送回他自己的家,或者嫌麻烦就地埋了,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把一具尸体背回家,便急急忙忙的跟着梁源朝楼下走,边走边问道:「魏然呢?」 「魏兄已经在院子里了,是他先感觉到不对劲儿,才出门发现阿芜把崎达就那么放在院子里,魏兄提出帮崎达超度,阿芜死活也不同意,说超度了人就彻底没了,她要把崎达的魂魄留在身边陪着她,现在正僵持着呢!」 还没看到那场面,光是靠听的,余祐微就已经有些头大了,便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才一下楼,余祐微就闻到了一股掺杂在风中的恶臭气味,要知道,苗疆现在白天的气温要在三十度左右,一具尸体在室外放了快一天一夜,想也知道会出现什么化学反应。 魏然的小腿经过医生的悉心处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此时他正站在院子当中,沉默的注视着紧紧抱着崎达尸体的阿芜。 仅仅是看着魏然的背影,余祐微就已经能感觉到无比的心安,于是,她走了过去,挽住了魏然的手。 「来了?」魏然侧过头,声音低沉,似是不想惊扰了对面的一人一尸,但他也知道,尸体这么放着是不行的。多一个游魂在世上晃荡,世间就多了一分不稳定,如果他没看到也就算了,可他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道术传人,是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在自己眼前发生的。 刚刚他已经好言相劝分析利弊说了好一会儿,可阿芜完全不为所动,他只能一边看着他们,一边大脑风暴,思索着究竟要怎样 才能说服阿芜同意他超度崎达。 却不料,当余祐微出现,阿芜却先幽幽的开口了,「你来了。」 「我来了。」这个场景看在余祐微眼里,她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更多,还是同情更多。可以她自身的处境来说,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呢?只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既定的、无法改变的是命,可以靠自己的努力争取的,就是运。眼前这一人一尸,可以说他们命不好,生在这个偏僻荒蛮的寨子中,可他们也完美的错过了每一个能改变‘运"的机会。 想到这里,余祐微索性蹲下身来,平视着阿芜的眼睛,缓缓开口道:「过去已成定局,未来还能改变,放他走吧,你还年轻,接下来的人生,你可以选择另一种活法。」 「呵!哈哈哈哈哈!」阿芜好像听到了一个无比好笑的笑话一般放肆的大笑起来,「另一种活法?你说的可真轻松啊!之前弟弟没生病,崎达也没死的时候,我都没有另一种活法,现在得罪了白龙寨主,弟弟的救命钱没了,我们一家人日后定是不好过的。尤其是我,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我当初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乖乖的嫁到白马寨,至少还能过上两年好日子,我若做小伏低,哄得白龙寨主开心,说不定还能多留我一阵子,怎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没有了。」 嘴上说着绝望的话语,阿芜的脸上却很平静,似乎是在说着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又或许,她的内心已经麻木了。 「之所以等到你来,是想跟你道一声歉,你我都是苦命人,如今我也算食了恶果,这一生……就这样吧……」话音未落,阿芜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就要朝脖子抹去。 魏然才要使用道术夺刀,余祐微只觉得胸中涌起一股极强的气,跟她此时的情绪一样澎湃,下一秒,阿芜手中的匕首就到了她的手中。 「这……」余祐微压根儿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刚刚自己很悲伤,很愤怒,很想把那把匕首夺过来。 「御物!」噬神兽的语气兴奋的十分不合时宜,「哇!你运气也太好了吧!才通灵力竟然就可以御物!」 余祐微当然听到了噬神兽说的话,可眼下却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她将手中的匕首递给身旁的梁源,盯着阿芜的眼睛说道:「首先,你一早就该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我们是来为医院选址的,这家医院有很大一部分是公益性质的,如果一切进展顺利,下个月医院就可以开工动土了,如果你弟弟得的是慢性病,可以等到医院完工投入使用的话,一定还有希望。就算他等不及,你也可以去联系其他的公益性医院,现在还有很多筹集医药费的渠道,只要你们的经历是真实的,会有好心人愿意帮助你的,你又何必搭上自己的一生,甚至性命呢?」 阿芜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光亮,「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余祐微知道,阿芜会被困在这个看似无解的困境里,是由于生活在偏远的苗寨,与外界有着天然的信息差,便耐心的对她解释道:「你如果不会弄这些的话,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得先好好跟我赔礼道歉才行。」她不想阿芜心里有疙瘩,故意说出了要她赔礼道歉这样的话。 果然,阿芜开始心动了,紧紧抱着崎达尸体的手开始松动。余祐微赶忙趁热打铁,「但是你首先要做的,是让这位道长超度崎达的亡魂。」 魏然在一旁点了点头,继续劝导着,「他这种横死的冤魂,停留在世间后患无穷,你把他的魂魄留在身边,对自己也只有害处没有任何的好处,不但会损伤身体,缩短寿命,还有可能将你全家的气运败光。」说完,魏然在阿芜看不到的角度朝余祐微眨了眨眼,他刚刚从阿芜的话里听出了她非常看重家人,只要提到了家人,她便自 会分清楚。 「好。」这次阿芜没有丝毫犹豫,回答的十分爽利,「你刚刚说的话可还作数?」她盯着余祐微,目光灼灼。 「那是自然,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只要你赔礼道歉到我满意。」 阿芜得到了余祐微的承诺,便将崎达的尸体交给了魏然,而这一整天憋着的一口气一松,人也晕了过去。 在场的三人面面相觑,非常默契的谁都没有去扶她的意思,三人在心中默默达成了共识——既然她做了这么多不清醒的事儿,就让她睡在地上清醒清醒吧。 趁着魏然超度崎达亡魂的空档,梁源凑近了余祐微,小声问道:「微微,你说让阿芜赔礼道歉到你满意为止,你觉得怎么才算满意?」他倒没有动什么恻隐之心,只是有些好奇。 「等下你就知道了。」余祐微神秘一笑,卖起了关子。 「哎呀,微微,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先跟我说说呗!」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告诉你。」余祐微朝梁源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的头凑近些。 梁源便依言将耳朵送到余祐微跟前,余祐微神秘兮兮的说道:「我要让她受魏然一道符。」 「什么?!」梁源震惊的跳开了,魏然的符有多大威力他是知道的,虽然他见着阿芜也恨得牙痒痒,可对一个普通人,动用符咒,似乎是有点…… 见梁源又惊又怕,立在原地权衡的样子,余祐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想到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就像对付白龙寨主那样,用一道不伤人的符纸震慑她。」 「我明白了,你是想在她心中种下恐惧,日后不管是出于本心还是出于恐惧,她都不会再做出类似这样的事情。」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御物 「没错。」余祐微点了点头,「无论她怎么跟我道歉,赔多么贵重的礼,都不及这种长久的震慑有效。况且,我会提前跟她说明这事情的严重性,她要是不愿意,也就代表着她并没有那么迫切的想要改变自己和家人的未来,那接下来的日子,她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嗯!」梁源低头思索着余祐微的话,这确实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未来都不能再产生害人之心,也算是对阿芜的一种救赎了,如果余祐微的要求只有这些,也说明她对于阿芜给她造成的伤害已经释怀了。 不多时,魏然就完成了对崎达的超度,但是魂魄超度了,肉身还在,他不得不招呼梁源,跟他一起将崎达的尸身抬回到院子里。三个人默契的依然没有理会依然躺在地上的阿芜,分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算趁着天还没有彻底亮起来,再休息一下,毕竟他们在姆明三寨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等天亮了就要前往下一个地点了。 知道没有多少时间休息,几人连话都没有说,匆匆回了房间闷头就睡,一直睡到被饭菜的香味勾起,才纷纷起床。 迷迷糊糊的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余祐微才发现现在不过是七点多钟的样子,而从楼上向院子当中看去,阿芜已经张罗了满满一桌饭菜。 快速洗漱之后,三个人齐齐坐到了餐桌前,像嗷嗷待哺的婴儿一样看着依旧在忙活的阿芜。 余祐微好奇的环视了院子一周,崎达的尸身已经不见了踪影,阿芜又端着一盘豆腐摆到餐桌上时,余祐微连忙拉住了她的手,「阿芜,我们才几个人,你弄这么多菜属实没有必要,别忙活了,大家一起吃饭吧!」 阿芜轻轻推开了余祐微的手,垂着眼眸说道:「我没有办法弥补之前对你的伤害,只能力所能及的做些我能做的事。」 这时一旁的梁源也跟着说道:「阿芜,你就不要再张罗饭菜了,咱们才四个人,你这都张罗出一桌酒席了,没有必要。再说,嘿嘿……」梁源双手揉着肚子,笑着说道:「大家昨天都累得不轻,也都饿了,咱们还是快点开饭吧!」 阿芜正要钻进厨房继续忙活,听到梁源的声音,身形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停下来的话,他们几个是不会动筷子的,便放下了手里切好的菜,坐到了餐桌旁。 「诶?崎达的……嗯,呢?」不等余祐微找时机问出这个问题,嘴快的梁源就已经先问了出来。 「我醒来后把他推到没人的地方烧了。」阿芜的下巴微微扬了扬,指向院子角落里多出来的一个小推车。 余祐微和梁源面面相觑,又一同看向了依旧在捧着碗吃饭的魏然,他们想说点什么,可看着淡定的魏然,却又觉得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有那么点不合时宜,只得把话咽回了肚子里,转移了话题。 这一顿饭从早上吃到了快中午才吃完,没办法,阿芜做了太多菜了,在座的三位又都是不舍得浪费粮食的主儿,只得边吃边消化,吃了将近三个小时,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自己实在是吃不下任何东西了,这才停下来。 帮阿芜收拾好碗筷,三个人便回到房间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现在走的话,刚好可以在傍晚抵达下一个目的地。 虽然在这里停留了几天,可三人实际上也没有真正在阿芜家待多久,每个人都只提了个小小的洗漱包就下了楼。 而阿芜正安静的站在楼下,等待着那个时刻的来临。 梁源走在最前面,看到阿芜的表情先是一愣,就转身接过了余祐微和魏然手中的洗漱包,溢流小跑把几个洗漱包送回了车上,他得尽快赶回来,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想好怎么赔礼道歉了?」余祐微挑挑眉毛。 「嗯,想好了。」阿芜点了点头,从身旁拿出一个小竹 笼,「这是小青,就是那条小蛇,这是我自己拥有的最重要的东西了,别看它身形小,看起来不大起眼,攻击力还是挺强的。我们这边每个人都有个傍身的蛊物,小青就是我养的蛊,我把驱使它的方法教给你,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余祐微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阿芜竟然会这么赔礼道歉。而一旁的梁源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他放东西回来就在院子当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阿芜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余祐微却看得到,只能咬着牙狠狠的瞪了快要憋不住笑的梁源一眼。 「这个……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要的不是这个。」余祐微语气生硬的说道。 「那你要的到底是什么?」阿芜警惕的看着余祐微,连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她都看不上,莫非她想要的更多? 「我想要你受一道符。」余祐微神色坦然的答道。 「什么?」阿芜知道魏然用的是道术,可他的道术会对自己这个活人造成什么影响,她就不知道了。 「不用担心,这道符不会伤害你,只要你保证,从此不生害人之心,不做害人之事,符咒就不会伤害你,可如果你再像对我那样对待其他人,就会遭到反噬,肠穿肚烂而死。这样,你可愿意?」 阿芜丝毫没有犹豫便答道:「愿意。」 这次轮到余祐微意外了,「你都不考虑一下吗?」她以为阿芜至少会花上几分钟权衡一下利弊的。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阿芜猜得到余祐微的想法,自嘲的笑笑,「这几天我认真的想过了,从小到大,好像我每做一件伤害到了别人的事情,过不了多久就又会被另一拨人伤害回来。这个世界真的是公平的,就算是为了自己日后的运气,我也不会再害人了,什么符咒,我受着便是。」 余祐微定定的看着阿芜,想要看出她的话语是否出自真心,随后,她轻叹了一口气,用眼神示意魏然,可以动手了。 魏然上前一步,站到了余祐微身前,朝阿芜颔首说道:「冒犯了。」说完,一道金光便从他手中飞出,在碰触到阿芜身体的那一刻,融入了她的体内。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金光消失后,阿芜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怎么看都跟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这么快?」 「金符已经入体,日后你若再生害人之心,符咒就会发作。」魏然神情严肃的解释道。 「呵,放心。」阿芜笑着答道,「不过,你承诺的事情也不要忘记。」 余祐微知道她指的是她弟弟的事情,便拿出手机给阿芜看,「我已经把这件事委托给小元了,她把一切弄好之后会来你家确认一些你的信息。」 就这样,三人没有丝毫不舍的辞别的阿芜,踏上了新的征程。 车上,梁源百无聊赖的说道:「小元怎么不回来呢?都相处几天了,我也习惯了,现在你们这对臭情侣都坐后排,我这身边连个跟我说话解闷儿的人都没有。」 余祐微答道:「我也希望小元回来,可是她自己说这件事她先离开了,觉得对不住我,没有脸面再面对我了,我怎么说她都不肯回来,后来我才把阿芜的事情委托给她,算是另一份酬劳。」 「哎!可是阿芜那事儿在网上就能弄了,要再回她家什么的,咱们返程的时候再把小元送回来不就行了。」梁源专心的开着车,嘴却没有停过。 「也是,而且按照你说的,其实小元为了找我已经做了很多了,换做是谁也不会把命搭在一个刚认识几天的客户身上,我真的丝毫没有觉得她哪里做的不对。」余祐微认真的答道。 梁源看了一眼时间,询问着身后二人的意见,「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去接上小元怎么样?我知道她现 在在哪里,两个小时的车程,接到小元之后,她还能给咱们规划个更近的路线去四叶沟。」四叶沟,就是他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魏然跟小元只有一面之缘,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但竟然余祐微说她认还不错,那就一定不错,于是,他也跟余祐微一了点头。 「好嘞!那我们现在就朝新目的地出发!」梁源非常开心,这下后面都有人跟他说话了,不然车后排这俩人总是一副眼中只有对方的样子,他可实在是有点尴尬。 「趁着这会儿没什么事情,我可以陪你练练御物。」魏然轻声提醒余祐微,就像一个在学生取得了一次好成绩之后还不忘提醒学生继续努力的操心老师。 「诶?」余祐微倒是醒来至今都没记起这茬,一个没忍住便被自己逗笑了,每天发生的事情都太多太复杂了,她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一直竖着耳朵的梁源也听到了魏然的话,连忙问道:「魏兄,原来微微夺刀那一招叫御物吗?这个我能学吗?这招可真厉害,我眼睁睁的看着微微一鼓气,阿芜手里的刀就嗖的一下飞到她手里了。」 「拜托,什么叫一鼓气啊?我又不是青蛙。」余祐微对梁源的用词嫌弃极了。 ------------ 第一百三十章 又见陆连凯 「对对对,确实是我的错,你这一手这么酷,我应该找个炫酷的词儿来形容。」梁源嬉皮笑脸的对魏然说道,「魏兄,这招我能学吗?你看,我比微微力气大,还比她结实,你也教教我呗!」 魏然哑然失笑,「这个可不是看身型和力气决定的。」 「那看什么啊?你看看我,我行不?」梁源语气热烈,眼中充满期待的从后视镜看着魏然。 「这个……」魏然斟酌着用词,「恐怕不行。」 「怎么就不行呢?」梁源提高了嗓门,「我差在哪儿,魏兄,你跟我说,我改。」说着,眼神变得暧昧起来,目光在余祐微和魏然身上不停的瞄着,「还是说,你们这一派,只传内不传外啊?要是这样的话我可就真不行了。」 余祐微顺手抄起手边的小面包打在梁源身上,又羞又怒的斥道:「说什么呢你?我这是天赋,天赋!」 「啥天赋,你形容一下呗,我看看我有没有。」 「你……」余祐微算是看出来了,梁源是真的对这些神秘术法感兴趣。 魏然只得笑着解围道:「梁兄,微微的天赋那是百年不遇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好好的待在我的道观里突然下山经受这么多磨难,就是为了成就这位奇才。」说完,还朝余祐微眨了眨眼睛。 「诶?」魏然这个回答太让梁源意外了,不过照他这么一说,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了。余祐微从毕业到了他们报社,两个人就一直搭档,可以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她接触的都有哪些人,自己也都是知道的。而魏然就像是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不仅仅是突然出现,又突然住到了余祐微的家中,当时自己也是疑惑了一阵子的,不过后来因为魏然的表现过于惊人,让他忽略了一切的不合理,而现在魏然这么说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不过想归想,认清现实的梁源还是很沮丧,「哎!那这么说我是没机会了。」不过很快他又调整心态兴奋起来,「但是我身边有你俩这种高人朋友,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幸运了哎!魏兄你不知道,我刚意识到你这道术有多牛的时候,上网找了好多别人的灵异经历,可是那些人几乎都是遇到了解释不通的事情求助无门那种,我可就不一样了,我身边有一个绝世高手,还有一个天才潜力股,这么说我也不是一般人了!」说着说着,梁源这个没心没肺的竟然兴奋了起来,就在他不停的念叨中,余祐微也没有办法集中精神练习御物,只得继续闭着眼睛休息,两个小时的车程,就这样很快过去了。 车子到了一个刷着白漆的二层小楼门口,梁源看了眼车上的导航,又掏出手机核对了一下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COM-到新进行查看 「别,我跟你一起去,要是我不当面表这个态,我怕小元心里有疙瘩不愿意跟你来。」余祐微也跟着下了车,一起敲响了那扇门。 很快,一个陌生的中年女性就开了门,看到门口的余祐微和梁源,略微愣怔了下,说了一句二人听不懂的方言。于是,三人就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中年女性这才意识到,这两个人也许是听不懂自己的话,这才朝院子里喊了句什么,便将大门留了一条缝,把二人晾在了门外。 而再次出现的人,就是小元了,看到余祐微,小元下意识的想要躲闪,余祐微连忙喊住了她,「小元!」 小元被余祐微的喊声叫住,停在了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对余祐微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微姐,你回来了。」 「小元!」余祐微上前一步,拉住了小元的手,「你跟我们走吧,咱们上次那个合同还没履行完呢,我已经跟远洋实业那边联系过了,中间我没在的这些天也算进你的工作时长里,他们那边也没有作废之前的合同。」 小元低下头,迟迟没有做声,梁源也有些急了,「小元,我们一共才考察一个月时间,再找一个向导只能随便揪一个,说不定相处的还没有这么融洽。而且啊!」梁源指了指一旁的余祐微,「你不知道,这家伙的男朋友也加入咱们这趟考察之行了,我每天对着这俩人实在是有些腻歪,你就当帮哥一个忙,回来吧!」 「可是……」小元没有直接说明,可她知道,在场的三人心知肚明,三人之间的隔阂到底是什么。 「小元,我已经回来了,并且我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你看,我现在还好好的啊!」余祐微放开了小元的手,真诚的说道:「我听梁源说了,你跟他一起找了我好几天,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我已经非常感激你了,也是真的希望你能回来继续帮助我们,好吗?」 自从余祐微跟她电话联系后,小元其实也在考虑这件事,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份工作酬劳非常丰厚,她也不愿意将这么一块肥肉让给别人,唯一犹豫的原因就是担心余祐微会对自己有成见,如果余祐微并没有怪她,她当然愿意回去。 之前在电话里感知不到余祐微的情绪,如今看来她好像真的没有怪自己临阵脱逃,小元也更倾向于继续做这个活儿了。 见小元的神情开始松动,余祐微连忙趁热打铁,「如果是我,当时也会那样选择的,没有人会因为一份工作就置自身的安危于不顾,对吗?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也很想继续跟你合作。」 「那好。」小元下定了决心,放下了心里的心结,笑容也轻松起来,「你们稍等我一下,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刚好我带回的行李都在姑姑家,直接一收就能上路。」 接上了小元,车上的气氛明显更活泼了,一路上有了小元规划路线,介绍风土人情,虽然中间余祐微消失了几天,可是进度却完全没有落下,接下来的十多天,几乎走完了整个苗疆,也标记了几个重点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COM-到新进行查看 而余祐微的御物功力却没怎么见长,再也没有出现过当时在阿芜家情急之下显现出的速度和力道,只能帮助她丢个垃圾,懒得下床的时候从桌上取点东西什么的。不过魏然也说了,修炼是需要环境和心境加持的,余祐微一直在路上,连居住的地点也是每天都在变化,本身就是不适合修炼的,所以没有什么进展倒也不是她的问题。可余祐微明明每天吃过晚饭都会早早的回到房间去,专心的练习几个小时,这样的进度让她很是心急。 这天,余祐微正在车里盯着地图计算几个重点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COM-到新进行查看 她愣了下,很快接起电话,试探的问道:「喂?」 「我好像看见你了,就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才进饭馆儿,你就跟着一个白衣服的女人一起出门了。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后来越想越觉得眼熟,想了两个多小时,这才想起来,应该是你吧?怎么没看到你同事啊?」 余祐微回想着中午吃饭时的情形,梁源和魏然先一步回到车里,她和小元是又买了些小食才走的,而小元今天穿的正是白色的衣服,莫非真的在这里都能遇到陆连凯? 于是,余祐微调侃道:「怎么?你的赶尸业务发展到百子坞这边了吗?」 「我最近没活儿了,在休息,顺路过来玩玩。」陆连凯答道,「我就说嘛,原来真的是你啊!」 梁源从余祐微的话语当中听出了端倪,激动的大声道:「微微!不会是陆兄也在百子坞吧?」 余祐微轻轻点头,对电话那头的陆连凯说道:「你之前救过那位听说你也在百子坞,激动了,要不你跟他说几句?」 陆连凯大笑着应了下来,梁源连忙接过 电话,热情的打着招呼,余祐微继续看着地图,并没有太注意梁源都说了些什么。 直到梁源从前方把电话递回来,兴奋的对余祐微说道:「嘿!微微,陆兄现在就在咱们后面不远的地方,他答应我跟咱们一起吃晚饭,咱们过去接他一下,他就是来玩的,走到哪儿算哪儿。」 见魏然和小元都略显茫然的神色,余祐微便给他们讲述了她和梁源初到苗疆边界的遭遇。 「你们来这一趟,遭遇可真是精彩啊!」小元感叹道:「回去写本书的素材都够了。」 「可不!」梁源自嘲的笑了笑,「要我说啊,咱们这次攒的稿子素材,足够写到年底了,用生命去冒险,卷死同行!」 「噗嗤!」余祐微忍不住笑出了声,「大哥,你要不要这么热爱工作啊?」 「嘿嘿……」梁源也跟着笑了起来,「这话你得给我记下来,回头回报社了,当着每位领导的面都装作不经意的提一提,兴许哥年底就能升职。」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凑凑人气儿 「放心,我把你舍生忘死工作的事迹整理一下,写一篇稿子,发到报社每个人手里,保证每人都能做到村头厕所有纸。」余祐微面不改色的说道。 陆连凯和他们的距离果然很近,才说了没几句话,车子就停到了路边。梁源动作迅速的跳下车,热情的招呼着蹲在路边,穿的却人模人样的陆连凯,「诶唷!陆兄,你怎么蹲在这儿呢?幸好你个子高,这要是矮一点,你蹲在这儿我都未必能看见你。」 陆连凯吐出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没啥,就是嫌站着太累了。」说着,就站了起来,打开了靠近他那一侧的车门,见车内坐着的魏然,先是一愣,紧接着探头看向车内的余祐微,嘿嘿一笑,「难怪那天我误会你跟你同事是情侣关系你那么急着解释,原来正主在这儿呢!」 余祐微翻了个白眼,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你这人怎么看见人第一反应就是这?」倒不是她不愿意承认跟魏然的关系,只是对陆连凯这个行为有点不爽,这种不爽又激发了她的叛逆心理,就是不想顺着陆连凯的话继续说下去。 陆连凯挑了挑眉,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说这话有些冒犯,便打着哈哈道:「我的错我的错,这不是看你跟这位兄弟实在是相配嘛!」 「切~」余祐微没好气的撇了撇嘴,却还是给了陆连凯一个台阶,「算你有眼光。」说着,便招呼道:「你来坐我这边吧,你们两个大男人挨着坐太挤了。」 陆连凯倒也没有推辞,绕了一圈坐到了余祐微身旁,见他坐定了,余祐微向他介绍了魏然和小元,几个未曾谋面的人就算是互相认识了。 魏然原本就不大爱跟陌生人说话,便没有跟陆连凯过多言语,倒是小元对陆连凯十分热情,一直询问着跟赶尸相关的问题。她也是苗疆人,却不认识真正的赶尸人,只是听说过而已,如今终于见到个活的赶尸人了,可不得逮着多问些问题么。 一路叽叽喳喳的很快就到了他们预定的客栈,才放下行李,梁源就张罗着去吃饭,「我今天太开心了,两位救命恩人今天都在这儿,我必须请客吃顿好的!」 小元在一旁幽幽的说道:「梁哥,百子坞最贵的饭馆儿人均消费也就一百,是不是有点配不上你这份情意?」 梁源被说的一愣,神情竟然有些失望,沮丧的说道:「陆兄,我可真是想请你吃点大餐的,魏兄我随时都能感谢他,但是你……我怕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 「嗨!你别担心,我反正就是来玩的,去哪都行,接下来我就跟着你们走,你还有的是机会呢!」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梁源都震惊了,这人……也太自来熟了吧? 而陆连凯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一句话带给周围人多大的心理波动,非常自然的双手插兜向前走着,见没人跟上来,还疑惑的回头看向身后的几个人,「你们怎么不走啊?」 「啊……来了来了。」梁源率先反应过来,跟上了陆连凯,并对余祐微他们几个招呼道,「走快点哈咱们,争取吃完饭还能出来散散步。」 于是,几个人没有开车,浩浩荡荡的走向了不远处的饭馆儿。 小馆子人不多,饭菜都上的很快,几人很快便吃的差不多,开始聊了起来。余祐微看着开心的陆连凯,深感人如果没心没肺没烦恼的话,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活的很快乐。陆连凯孤儿出身,工作还是赶尸,也不能有后人,怎么都看都算是握着一手烂牌,可他却每天都过得很开心,这点实在令人佩服。 「你怎么会想到跟我们一起走的?」余祐微问出了在场除了魏然的其他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万一我们去的目的地不是你想去的地方呢?」 「无所谓。」陆连凯喝了一口杯中的酒,转着手中的酒杯,低声说 道:「其他人都很怕我,不愿意跟我走得太近,时间久了我也就不怎么跟活人一起玩儿了,难得你们竟然一点避讳都没有,那我当然也乐得跟着你们凑凑人气儿。」 这话一出口,刚刚还嘻嘻哈哈的众人突然集体静默了,陆连凯见状不禁笑了起来,「你们还真信了?我只是闲的无聊,一个人也不知道该去哪,索性跟着你们,走到哪儿算哪儿,还挺有意思的,我就喜欢这种漫无目的的瞎逛荡的感觉。」 虽然大家都知道,陆连凯是为了调节气氛故意这样说,但是为了不辜负他的心意,众人也没有拆穿他,顺着他所说的打起了哈哈,还别说,陆连凯这种丝毫不在乎别人尴不尴尬的性格,放在这个小团体里还挺合适。 「你们那医院选址选的怎么样了?」陆连凯开始关心起了余祐微和梁源这趟来的正事。 「诶?」余祐微这才想到,陆连凯在苗疆范围内也走了不少路程,说不定他能给出些建议,便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了已经快被她用烂了的地图,「正好,你走的地方多,你帮我看看呗,我标记出这几个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COM-到新进行查看 陆连凯丝毫没有推辞的意思,大喇喇的接过余祐微破破烂烂的地图,还没打开就先调侃道:「行啊你这地图,看得出来是真用心了,地图都要被你翻烂了。」 余祐微面目表情的看着陆连凯,「看地图。」 「好好好!」陆连凯连声应着,打开了余祐微的地图,仔仔细细的看着余祐微标注的几个位置,时不时的抬头望天,在心中回忆着当地的地形,「你这位置找的可以啊!这个,二号位置和三号位置都是特别适合建医院的位置,居民密集,路况也好,其他区域的居民想过来也不用翻山越岭的,要我说,你就从这俩地儿中间选一个准没问题!」 见余祐微和梁源都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自己,陆连凯更加得意起来,「哥这双脚走过的路可比你们吃过的米都多,哥说可以的,那就肯定没错!」 「哥!」梁源一把握住了陆连凯的手,「你就是我亲哥,我也看中了二号位置和三号位置,咱们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余祐微拿回地图,默默看着自己标记的位置,不得不说,陆连凯这赶尸人那么多路不是白走的,他选择的位置确实都是最适合的,只是自己不愿意留下什么遗憾,才非要把标记的几个位置都重新走一遭,再确定最终上报给远洋实业,这样自己才不会后悔。 梁源跟陆连凯互相吹捧过后,转头一看到余祐微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笑着安慰道:「但是这几个位置咱们肯定是要都走一边复盘看看的,毕竟这是一件造福人民的好事儿,咱一定不能办砸了,你说是吧?」 听了梁源的话,余祐微也不纠结了,她确实犹豫过要不然就只去二号位置和三号位置算了,确定下来之后就可以回H市专心练习御物了,可是这么一想,心中却总是不踏实,如今既然梁源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没什么可纠结犹豫的了。 于是,陆连凯跟着他们,相当于多了一个免费的向导。他和小元的情况还有些不一样,小元是专职向导,对接的都是他们这种城市里来的客户,工作重点在于介绍风土人情以及当地特色。而陆连凯就不一样了,他是个做死人生意的,知道的都是不为旁人道的秘辛,几人跟着他走下来,算是长了不少见识,小元甚至还极力邀请他别做什么赶尸人了,跟自己一起当向导吧,他俩配合,只接大客户的话,报价至少能翻个三倍。 不过陆连凯还是婉拒了,表示自己从小学的就是赶尸这门技艺,如今赶尸人本就所剩无几,如果他也看钱多就走了,只能加速这门古老技法的失传,他不愿意这样。 几天下来,陆连凯和大家相处的 出奇的好,就连不大爱与人亲近的魏然都失常拗不过陆连凯的死磨硬泡,与他论一论道法,陆连凯的日子过得好不快乐。 终于,余祐微确定了向远洋实业上报二号位置,并且附上了自己连日来考察的结论和图文报告,就等着远洋实业那边回传结果,他们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在客栈住了两日,几个人没了目标,四处游玩倒是开心,小元也抽时间去了趟阿芜家,帮她把给弟弟捐款的事情完善好了,所有该做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就等着远洋实业的回复,可是整整两天,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余祐微心中有些忐忑,想着该不会是自己的选址对方不大满意才迟迟没有回复吧?便联系了徐知知,想问问她有没有听说公司对于她选的位置意见如何。 余祐微打了几次电话,才将徐知知的电话打通,不得不说,远洋实业的员工实在是太忙碌了。 「知知,我这边把报告都传到你们公司总部那边了,但是那边一直没有给我答复,收件人也联系不上,我只好来问问你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宣传照片 「余小姐。」徐知知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听说啊,是总部那边有个附加任务,之前找了个摄影团队,打算为这家医院造势,拍一些宣传照片,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摄影团队跑路了,总部那边估计是正为这事焦头烂额呢!再重新找人过去,可能又要耽搁好些日子,我猜测他们原本的打算是两条线齐头并进的,现在宣传照片出不来,医院选址的事他们也就没着急定下来了。」 说着,徐知知像是从室内走到了室外,听筒里的风声大了起来,「你知道的,集团建这个医院,主要是为了提高企业形象,在公司高层眼里,这个宣传照片也许比医院选址更加重要。」 虽然无奈,但余祐微不得不承认,徐知知说的不无道理,可她也不能因为远洋实业的高层不重视选址这件事,就一直留在这儿啊!余祐微想了想,便对徐知知提议道:「要不,你再帮我催催?我这两天早晚各给总部负责人发一次信息,对方根本没有回我。」 徐知知有点犯难了,「余小姐,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是总部负责人跟我不是一个部门的,属于其他部门的领导,我跟人家差了好几级呢,我这么越级汇报实在是不大好……」 「这样啊……」余祐微叹了口气,脑子飞速转动,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这时,徐知知神秘兮兮的提议道:「余小姐,这个宣传片的拍摄难度主要在于要去几个看上去比较险要的地点,从外界进去很困难,但是你们现在人就在苗疆,或许可以你们可以接替之前的摄影团队,这个拍摄难度不大,只要拍出地势的险要,突出苗疆深处的居民看病就医难这个点就够了。你们把照片拍了,不但可以尽快结束工作,还能多赚一笔钱,我听说总部请摄影团队花了一大笔钱呢!」 余祐微沉默着挂断了电话,在餐桌上跟大家提起了徐知知的建议。 「什么?摄影?」梁源提高了音量说道:「咱们这一趟还得把所有活儿干全了才能走吗?」 余祐微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我再催催负责人,看看今晚他会不会回复我。」 「徐知知有没有说宣传照片要去哪里拍啊?」小元问道,「我刚跟她对接的时候好像听她说过还会有一队人来拍宣传照片,她还问我能不能再介绍个向导给她呢!」 「我没有问哎!」余祐微一边夹着盘子里的鱼,一边说道,「我们又不是搞摄影的,就不揽这个活儿了吧?我现在只想早点回家,已经出门这么久了,我可太想回家了。」 正说着,余祐微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吃惊的发现,打来电话的竟然是她这两天都联系不上的远洋实业负责人,便连忙接起了电话,「王总你好。」 「余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这两天一直在忙,总是才想回复你,就有别的事情找我,我这会儿才趁着吃饭的时间把你的报告看完,我这边已经递交给许继晋先生了,医院选址这件事许先生本人非常重视,最后的选址要他点头同意才行。」 这位王总话说的很客气,可余祐微听着却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如果创始人许继晋真的那么重视医院选址的事情,他一个项目负责人怎么可能一晾就晾了她两天呢? 不等她回话,王总又继续说道:「余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得,余祐微心想,果然在这儿等着我呢! 「哦,没关系,您说。」余祐微语气很温和,心中却颇为不满,她很不喜欢这种先是晾着她,再对她提要求的方式,她总觉得对方这种做法有些PUA+道德绑架的意味了。 「是这样的余小姐,我们之前高薪聘请了一个摄影团队,去几个著名景点实地拍摄一些宣传照片,原本他们这时候应该已经把图片传回来了,可是那边的联系人前两天突然把钱退给我们 了,说是摄影师嫌我们给的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COM-到新进行查看 余祐微非常讨厌这个王总这种说话做事的方式,好像她不照做就是一件多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一样,可明明临时违约改变主意的是他们,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了。 见余祐微迟迟没有回复,王总也自知不占理,语气中又带了些哀求,「余小姐,你也知道咱们这个医院是纯公益性质的,维持这样大规模的医院运转,是一定需要公司的其他盈利业务的支持的,所以这个宣传照片对公司来说非常重要,拜托您帮帮忙……」 余祐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听了王总这么一说,自己也心软了下来,但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只是说了句,「你先把拍摄的位置发给我,我跟同事商量一下吧。」 「好的余小姐!那我现在就把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COM-到新进行查看 见余祐微愁眉苦脸的,梁源忙问道:「怎么样了?」 余祐微耸了耸肩,「对方对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就让他把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COM-到新进行查看 说话间,王总已经将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COM-到新进行查看 「百步峰、药王崖、马头岭……」陆连凯皱着眉念叨着余祐微手机上的地名,看着看着把自己都逗笑了,「这些人从哪找的这种地方,你收他们的钱,他们要你的命啊!」 「怎么说?」梁源连忙问道。 「这几个地方都是本地原住民都很少去的,地势险要不说,各种蛇虫也是不容小觑,总之就是十分凶险。」 余祐微看着在场的几人,有些无语,心想这远洋实业到底怎么回事儿,一开始接下这个活儿她还以为是天上掉馅儿饼掉到她头上了,现在才知道,要吃下这么大的饼,也得有跟饼相匹配的实力才行。 余祐微正要发信息拒绝王总,陆连凯又接着说道:「不过还好你们遇到了我,没有人比我对这几个地方更熟悉了,我们赶尸最重要的就是避开普通人会走的路,所以我经常在这几个位置之间穿梭,只要你们体力充沛,能爬山,我就能把你们平平安安的带上去,再安安全全的带出来。」 陆连凯这么一说,余祐微反倒没了主意,眼神在几人身上徘徊,最后对小元说道:「小元,梁源和魏然都是无论我做什么决定都会跟着的,可是按理说你的工作到现在为止就已经结束了,所以我得先问问你的意见。」 小元面露难色的说道:「微姐,其实我正想跟你说来着,我的下一份工作已经到了要签合同的流程了,所以我也得回去准备一下了,如果再去拍摄什么宣传照片的话,恐怕时间上会来不及……」 余祐微十分理解小元,便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跟徐知知联系一下,告诉她你的工作已经完成,让她把你的向导费用结一下,等下就先让梁源送你回去。」 小元将双手摆的像风扇一样快,连忙说着:「微姐,不用梁哥送我,我对这里挺熟的,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去,你们还是继续忙你们的吧。」 余祐微有些迟疑的看着小元,见她非常真诚的对自己点头,便同意了小元的建议,「那行,那你就怎么方便怎么来吧。」 于是,小元回房间去收拾行李时,在场的四个人在一起大眼瞪小眼起来,互相瞪了几个来回,谁都没有先开口。 「咳!」余祐微率先打破了沉默,「梁源,你怎么想?」说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落下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说,便补充道,「王总说,拍完了会给咱们三个每……」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呢!」梁源 一拍大腿,「影响我决定的重要因素你竟然现在才说!」说着,他歪头看了看一旁的陆连凯,对余祐微提议道:「微微,按照他这么说,这个活儿现在是每人肯干了,那咱们可以跟他们提要求啊,我们现在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人,他这份酬劳得按四个人算,你说是吧?」 这一点余祐微之前确实是没想到,倒不是她不想赚钱,只是她很少与人谈价格,对此不大敏感,而且,她觉得拍个照片而已,每已经够多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讨价还价 ?!」陆连凯被这个数字惊到了,原本发表完自己的言论就闷头干饭的他,饭粒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你们城里人赚钱都是这么赚的吗?你们块钱,够我走半年的了啊!」 余祐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要是这么赚钱就好了,我每个月也就几千块钱工资,这不是撞大运得了个拼命的机会,这才能捞到个拿命换钱的活儿。」 「有我啊!」陆连凯拼命咽下嘴里的饭菜,被噎的直翻白眼,依然坚持说道:「你快跟什么什么公司的人说一下,要是去这一趟能,我愿意每个月去一趟。」 「你这么有信心吗?」余祐微有些疑惑的问道。 「当然了!」陆连凯拍着胸脯保证,「不说别的,就说那个,那个百步峰,当地人都说那是一处绝壁,说的上不去下不来的,其实那只是因为百步峰看起来太险要了,一般没人敢上去,久而久之就真的名声在外了。」 「那看来陆兄有办法啊!」梁源在一旁适时的吹捧道,还不忘叮嘱余祐微,「微微,那什么,要不你跟那边的负责人说一下,照陆兄这么说,这事儿好像能行。」 余祐微将目光投向魏然,用眼神询问着他的意见。魏然倒是没什么想法,钱不钱的他不太在意,他也没有其他事情急着去做,便摊着手说道:「你们决定吧,我都行。」 余祐微想了想,便给王总发去了信息:「王总,我找了个非常专业的人问了下,这几个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COM-到新进行查看 很快,王总就回信息了:「余小姐,价格不是问题,只要不太过分,远洋实业愿意出这个钱!」 看来他们的需求真的很迫切啊……余祐微心虚的抬起头环视着大家,见没有人注意到她,便小心的敲下了她认为已经非常夸张的一个数字,「王总,他说带着我们一队人上去难度太大,加上需要买一些设备,所以他开价开了二十万。」 很快,王总的消息就回了过来,「成交!」 余祐微不仅咋舌,她原本只是试着提个价格,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答应了。她此时不仅是非常后悔,同时也有些疑惑,只是拍个照片而已,真的值这么多钱吗?如果她知道远洋实业高层给王总的指示是‘无论用什么办法,花多大代价,都必须让余祐微去到百步峰。"一定会后悔今天只要了二十万。 终于,闷头吃饭和聊天的三人发现了余祐微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玩脱了?」陆连凯大大咧咧的说道,他其实并不在意能到手多少钱,远洋实业给出的那几个地点对于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去不得的地方,他赶着尸体都能走的路,现在跟几个处的不错的活人走,他自然是愿意的。 「嗯……」余祐微点了点头,表情复杂。 「没事儿,陆兄,我把我的酬劳分你一半,你对我那可是救命之恩,不是这点钱能衡量的。」眼见着余祐微还在愣神,梁源捅了捅余祐微的胳膊,「是吧微微?」 余祐微脖子僵着,只剩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在陆连凯的脸上徘徊。 「怎么了你?这么看着***嘛?」陆连凯不以为意的拿起水杯,一边说话一边呷了一口水,「放心吧,我又不是为了钱才跟你们一起玩的,我难得遇到这么多玩得来的活人……」 「我试着跟远洋实业的总负责人王总随口说了个价格,他……竟然同意了……」余祐微吞吞吐吐的说着,其实她自己也拿不准这个活儿到底哪里值这么多钱,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可既然人家都答应了,她也只好把这个消息传达出来。 「要了多少钱啊?」梁源问道。 「呃……二十万。」犹豫了下,余祐微还是把这个数字说了出来。 「噗!」陆连凯的一口水全都喷了出来,幸好他身边没有人,水全都喷到了自己的裤子上。陆连凯一边掩着嘴巴咳嗽,一边忙不迭的从桌子上抽了好多纸出来吸裤子上的水,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余祐微,「你说多少钱?」 梁源也惊得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也想不到,有钱人的钱原来是这么花的,只需要把他们带到拍照的地方,就值这么多钱吗?他觉得自己的价值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你别是遇到骗子了吧?」陆连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我上次赶两具尸体经过马头岭,后面还坐了船,你知道我跑那一趟赚了多少钱吗?」陆连凯伸手指,在余祐微眼前晃着,!」 说着,陆连凯又喝了一口水给自己压压惊,「就,还是因为我活儿干的好才能拿到这个数呢!」 「不至于吧?」梁源分析道,「远洋实业可是市值几十亿的大公司,不会因为这点钱诓咱们的,再说,他们找我和微微来为医院选址,也是先付了一部分定金了啊,虽然名义上是活动经费,但是性质跟定金差不多吧?」梁源说着说着,猛的一拍大腿,「有了!微微,咱们得让他们付定金,咱们在路上遇到一个厉害的向导,人家见不着钱,也不会跟我们走,是这个理儿吧?」 余祐微点点头,梁源说的的确有道理,但是怎么这事儿说着说着有点变质了,原本大家还在考虑去不去,慢慢的变成非去不可,现在又开始跟出资方讨价还价了,这个走势有点出乎余祐微的意料。 但她还是把梁源的意思整理了一下,发给了王总,这次隔了十几分钟才收到回复:「今天财务去税务局了,明天一早我让财务把你们每个人酬劳的百分作为定金先付给你们,还打到你之前留的那张卡里,你再分给大家吧,咱们这个项目走的都是你一个人的往来费用。」 余祐微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递给了梁源,梁源接过手机,大叫了一声,「我靠,这远洋实业不亏是大集团,有钱他是真给啊!」 「怎么了怎么了?」陆连凯也凑到了梁源跟前,探头看着余祐微手机里的内容,「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真的吧?」陆连凯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幸福来的太突然,他有些不敢相信。 跟余祐微和梁源再三确认之后,陆连凯终于相信了自己要发财了这个事实,喜滋滋的对余祐微说道:「难怪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长得喜气洋洋的,原来你是我的福星。」 余祐微挑起眉跟魏然对视了一眼,她可真是没想到,自己也有会被人称作‘福星"的一天。 「既然这样,咱们是确定要去这几个地点拍摄宣传照片了吧?咱们是不是得问问他们到底要什么样子的照片,有个参照?」魏然提醒着在场的众人。 「我都忘了说了,这是王总刚发给我的附件,我还没打开。」余祐微一边说着,一边点开了手机上王总发来的附件,点开里面的示例图片,「就是这种啊,看起来他们想要突出的重点就是一个‘险"。」 陆连凯点点头,「这大公司选地方的时候可花了不少心思,但凡对苗疆深处了解的少一点,都找不出那么变态的地方。」他蘸着杯子中的水,在桌上画了一个简要的山势图,「这就是百步峰在山下看上去的样子,看到了吧?刀削一样的山,从山下望去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只有靠近山顶的这一块儿,有一个天然的石洞,你们从山脚下能看到这个石洞,但是根本想不到怎么才能上去,我们在山脚下拍一张全景,再到上面拍个我们在山洞里摆个他们的宣传标语什么的,这效果足足的吧?」 「行啊陆兄,没想到你是个大师啊!我们就应该这么拍。」梁源对于陆连凯说的这些感到很惊喜,连声夸赞。 于是,余祐微回到车上取出习惯性带着的相机 ,调试了一下,便开始用手机搜索着远洋实业要求拍摄的那几个地点。 网上关于苗疆深处的信息本就不多,那几个地势险要,鲜有人去的地方更是除了地名搜不出来其他信息。 正当余祐微一筹莫展的时候,魏然打开车门坐了进来,原本宽敞的车后座突然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怎么了?」见余祐微脸色不大好,魏然拉起了她的手,「在想什么?」 余祐微定定的看着这个让她看一眼就会感到心安的男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反问道:「你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我刚想查一下这几个地方的资料,结果什么都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我倒霉惯了,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那么轻松的让我们办完。」 这对刚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每天都跟陆连凯和梁源两人混在一起,鲜有独处的时间,也是为难他们了。 「不用担心,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我的身体早就恢复好了,苗疆的磁场好像很适合修炼道术,我倒是觉得我的道术又精进了不少。」魏然认真的回答着余祐微的问题,「至于其他的,你可要知道,就你这体质,就算躺在家里也会有事情找上门,都这样了你还怕什么?」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走寻常路 「也是。」余祐微自嘲的笑笑,「我都这样了,还在这儿提心吊胆什么呢?」 魏然轻笑着松开了余祐微的手,帮她将挡住眼睛的留海夹到耳后,「没关系,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余祐微没有答话,只是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享受着难得的安静时光。就在魏然以为她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余祐微缓缓开口道:「真的好累,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说完,她又有些后悔,虽然时常会有这种不耐烦的念头,但通常只要好好睡一觉她就能好起来,不知道今天怎么就顺口说了出来,她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魏然担心她。 想到这里,余祐微忙睁开眼睛去看魏然,而魏然正学着她的样子靠着椅背,眯起眼睛,西下的太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连皮肤上的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是啊,好累。」魏然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缓缓开口道:「小时候师父对我们很严厉,天还没亮就要起床练功,还有很多活儿要干,好不容易捱过一天,觉得可以松一口气了,结果晚上还要打坐。」魏然笑着说道,「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可以一觉睡过去,再也不用醒来了,所以我就学着生病的师兄的样子,大冷的天穿着单衣在外面打坐,终于把自己折腾感冒了,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起床。 结果有一次,真的病得厉害了,睡了整整两天,完全不能起床,只要头离开枕头就痛得不得了,师父就端着一碗面跑来我的房间,一边吃一边问我,一直躺着的感觉舒服吗?我这才知道,原来师父一直都晓得我的小心思,只不过是看我不死心,要自己吃一次亏才能得到教训,便任由我胡来了。」 说完,魏然坐直腰身,侧头看着余祐微,「经过那件事之后,我开始觉得,无论怎样活着,都比起不来要好。因为我长大了才反应过来,人要是一直睡着再也不用醒来,那不就相当于在睡梦中死去了吗?人活着可能就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吧,但是也没人愿意死啊!」 余祐微懵懵懂的听完魏然说的这些,思绪一直在‘他说的真有道理"和‘我不管我就是不想活了"之间徘徊,直到魏然说完,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她突然就发现,自己的确是不愿意死,哪怕过的是现在这种有今天却不一定有没有明天的日子,她也想每天都跟眼前这个人待在一起。 平复了心情后,余祐微决定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毕竟按照陆连凯的说法,远洋实业对于宣传照片的要求绝对不低,明天还有的忙。 第二天一大早,陆连凯就把其余三人叫了起来,也不管梁源怎么求饶,硬是拉着三人出去吃了早饭。看着不停瞌睡的梁源和余祐微,陆连凯撇了撇嘴,说道:「你看看你们,状态跟魏兄差远了,等下可不能这样了。」 梁源闭着眼睛吃着手中的包子,像是梦游一般,根本听不到陆连凯在说什么。陆连凯无奈的转向余祐微,「要去百步峰,我们需要准一些东西,而且大部分路都是要靠脚来走的,今天如果想从百步峰上面下来,现在开始准备已经不早了。」 余祐微也半睁着眼睛,人坐在餐桌前,灵魂却留在了床上。听陆连凯这么一说,勉强瞪大眼睛,试图把眼睛完全睁开,陆连凯的话她想起了自己和张重之下古墓的时候,他们的时间总是不够用,照这么说来,陆连凯这么早把他们叫起来还真的没错。 不过,余祐微突然想起,自己走了这么多天,怎么张重之从来没有跟自己联系过呢?这明显有点反常啊! 「梁源,张重之跟你联系过吗?」余祐微戳了戳一旁努力睁开眼睛的梁源问道。 「诶?」梁源也好像猛然反应过来一样,瞬间瞪大了眼睛,「还真是啊,咱们出来这么久了,这小子一次都没联系过我,不会实习结束走 了吧?」 「不会吧……就算实习结束,也应该跟咱们说一下啊。」余祐微还是觉得很奇怪,不过陆连凯很快就打断了她的思路。 「哎呀,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你们快点吃,等下咱们去买东西。」 「买东西?」梁源有些不解,「买什么东西啊?」 「当然是买吃喝啊!还得买些雨披雨靴什么的,当然,如果你们的外套和鞋子可以的话,不买也行。」陆连凯瞪大眼睛说道:「徒步一整天,食物补给当然是最重要的,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今天回不来,那怎么保持体力?我赶尸的时候可随时都带着一大袋干粮的,阴店可不会有什么好吃的等我。」 陆连凯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魏然也笑着说道:「好了陆兄,你也别太操心了,他们都是常年出差的记者,你稍微一说他们就懂了,我们还是快点吃完去做些准备吧!」 「对啊,你还是专心吃你的吧!」余祐微跟在一旁搭腔道,「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这个陆连凯,难怪能跟梁源玩的这么好,他的性格跟梁源实在是太像了,一样的热心肠,一样的大嗓门,看着这对难兄难弟,余祐微禁不住觉得好笑。 四人很快吃完了早饭,陆连凯带着他们买了很多很多看起来又难吃又顶饱的食物,买的梁源的脸都皱成了一团,「陆兄,咱们买点色香味俱全的呗,比如烧鸡烤鸭什么的,就一个白天而已,不至于带这么多吧?」 陆连凯突然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着身后的三人,猛的一拍脑门,「哎呀!你看我,一到了准备食物的时候就以为要出门干活了,老觉得得准备上十来天饿不死的食物,忘了咱们今天只去百步峰了。」 「……」 三人像是说好了一般,眼中满含怨念的看着陆连凯,陆连凯自知失误,笑嘻嘻的道:「没事儿,等下咱们再买点你们想吃的,其他的东西我来准备,你们去换身衣服,咱就准备出发!」 余祐微和梁源原本穿的都是拖鞋,不过两个人都带了厚重的登山靴,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倒是刚好用上。魏然就没有太多准备了,他来的匆忙,压根儿没想过什么衣服鞋子之类的,都是随手拿的,于是他只能穿着脚上那双跑鞋出发。 当三人已经在车上坐定,再看到全副武装的陆连凯时,连平日里不怎么做大表情的魏然都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余祐微和梁源更是下巴都要惊得掉下来。 「陆兄,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蓑衣和斗笠啊?这……是上次那一身吗?」梁源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陆连凯,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穿着一身宽大的蓑衣,头顶一个斗笠,直直地站在车前,正在犯愁自己穿着这一身该怎么上车。 「你们没穿过蓑衣吧?这蓑衣可是个好东西,又能遮风又能挡雨,体积还大,有时候遇到恰好经过的路人,我只要站在行尸身前一挡,就没人能看到它们。」陆连凯非常自豪的介绍着自己身上的蓑衣。 「陆连凯,我们是去拍照的,不是去赶尸的。」余祐微下了车,当着陆连凯的面打开了后备箱,「把你的蓑衣放好。」 陆连凯一脸不可置信,用他响亮的大嗓门自言自语道:「天啊,我都干一行爱一行到这种程度了吗?一想到百步峰,我就觉得自己是去干活的。」 余祐微没好气的把陆连凯赶上了副驾驶,看着他系好安全带才回到了后排座位上。 梁源一边启动车子一边笑着调侃陆连凯,「陆兄,你这次赚到钱,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了,就不用老是想着赶尸了。」 陆连凯沉默片刻,声音低了下来,「不行的,有人需要我,我就得干,这是苗疆的传统。」 梁源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换来陆连凯这么郑重的回答,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余祐微当机立断的指挥起来,「今天大家起的太早了,从现在开始轮流休息吧,每次留一个人陪梁源聊天一个小时,免得他困了开车出事故,就从我开始吧!」 于是,三个人轮流休息,倒也把精神养足了,唯一一个没有休息到的就是一直在开车的梁源,中途余祐微提出过跟他轮流开车,可是梁源觉得区区三个小时车程而已,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便拒绝了。 在陆连凯的指挥下,车子停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小路上,附近没有任何指示路牌,或者可以问路的行人,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靠谱。 就在车上的三人还静静观察着周围的地形时,陆连凯已经下了车,从后备箱翻出了他珍贵的蓑衣和斗笠,拍了拍车身,沉声道:「下车吧,接下来得靠走的了。」 余祐微和魏然听话的跳下了车,背上大大的双肩包,眼前依然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低矮丛林。 「你确定是这里吗?」余祐微有些怀疑的问道,「百步峰不应该是很显眼的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如果从前头过去当然是很显眼,可我要带你们走的可不是寻常路。」山中小路有些起风了,陆连凯忙压低了斗笠的帽檐。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山雨欲来 「这个人看上去还不错。」最近有些懒惰的噬神兽出现在余祐微的视野当中,「我能从他的眉宇中看到一丝悲悯。」 悲悯?余祐微心中质疑着噬神兽的眼光,它是怎么从这个二愣子一样的陆连凯身上看出悲悯的? 噬神兽听到了她的心声,不大高兴的留给她一个离去的背影,幽幽的说道:「你眼里只有你那位道士男朋友,哪里还会多注意别人哦……」 余祐微吃了个瘪,却没有办法在这么多人面前反驳噬神兽,心中十分不爽,但噬神兽既然这样说了,陆连凯的判断应该是没问题的。于是,余祐微把梁源也揪下了车,四个人正式向百步峰迈进。 少有人走的丛林中有很多水汽,走了没一会儿,几人的鞋子就沾上了厚厚的泥土,只能走一段路就处理一下。但丛林里的空气湿度大,淡淡的泥土气息和树叶互相拍打散发出的清新气味交织在一起还算好闻,人在里面走起来还是很舒服的。因此,走了一个多小时,几人倒也没觉得太累,反而在久违的轻松心情加持之下还挺开心的。 很快,四人穿过丛林走到了一处宽敞的平原之上,陆连凯回过头,示意众人可以在原地休息一会儿。 「怎么样?走这些路应该还好吧?」陆连凯扔下背后的背包,随手扯出一个袋子垫在草地上,大喇喇的坐了下来,顺手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你还别说,我在这里走这一路,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小时候学校阻止端午节踏青的情形了。也是像现在这样,跟几个要好的小伙伴一起,背着零食和饮料,一直走啊走的。」梁源心情大好,兴高采烈的答道。 余祐微也点了点头,看向魏然,「今天天气还蛮好的,不冷不热,要是这一路一直都这么好走就好了。」她觉得能让之前那组摄影师宁愿放弃高酬劳也不肯去的地方,一定不会像现在春游一般的简单。 魏然笑笑,从脚边捡了一根小木棍,帮自己和余祐微处理着鞋底厚重的泥土。 「还真被你说准了。」陆连凯咧开嘴,露出了八颗牙齿,「之所以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就是为了让你们调整一下状态,接下来的路可没有这么好走咯!」 在场的几人都算是普通人当中体力好的,所以除了陆连凯,其余三人都没有把陆连凯的话太当回事,直到他们终于走到了一处青山绝壁之下。魏然这种从小生活在山上的倒是还能接受,可余祐微和梁源光是看一眼,就已经有些晕了。 「我滴个乖乖,这是谁取的名字啊,百步峰,这种刀切一样齐刷刷的绝壁,谁能走上一百步啊?」梁源拿出手机摄像头对准青山绝壁,放大后便发现了陆连凯之前所说的那处石洞。 梁源拿着手机凑近陆连凯,「陆兄,这就是你之前说的石洞吧?」 陆连凯只转头瞥了一眼梁源的手机,便神色轻松的答道:「对,就是这儿,所以我建议你们啊,先在这儿拍点照片,这样等下上去拍山洞的时候才能足够震撼。」 而余祐微已经拿出相机开始找角度拍摄了,一边拍摄,一边还不忘吐槽,「难怪上一组摄影师跑路了,陆连凯,这种绝壁我们怎么上去啊?」正说着,余祐微觉得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可她才找好的角度,不想轻易挪动,便抖了抖脚,想把绊住自己的植物踢开。 「微微,别动!」梁源刚好也在用手机找拍摄角度,此时余祐微刚好进入到了他的镜头里,余祐微没有抖动的时候他还没有发现,一直黑色花纹的小蛇,已经缠住了余祐微的脚踝。 在梁源的话音刺激之下,那小蛇骤然张开大口,嘴巴张得比它的头还要大出两倍,就要朝余祐微腿上咬去。千钧一发之际,魏然和陆连凯同时出手,只不过魏然丢出了刚刚用来处理泥土的 小木棍,而陆连凯则甩出了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小匕首,匕首割下了蛇头,而小小的木棍竟被魏然用出了大木棒的效果,将蛇身掀得连翻了几个跟斗。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当余祐微低下头去看自己脚下的时候,看到的就已经是身首异处的小蛇了。她霎时变了脸色,「之前还说这地儿好,竟然把你说的蛇虫泛滥的事情给忘了。」 「没事儿,这里的蛇都不算太毒,被咬一口也死不了。」陆连凯先是抱着拳对魏然拱了拱手,这才走到小蛇的尸身跟前查看着,「这蛇没毒,别担心。」 「算了算了,我还是抓紧时间拍照,咱们快点离开这儿吧。」余祐微心有余悸的一边看着脚下,一边找角度拍照,嘴上说要快点,动作却比刚才还慢了不少。 陆连凯见余祐微这个小心翼翼的样子禁不住笑道:「有魏兄这么个高手在你身边,你不至于连防个蛇都小心翼翼的吧?」 余祐微立刻回头瞪了他一眼,「就算咬不到我,它缠在我脚上我想想也难受。」 「别担心,我来帮你看着,你安心拍照。」魏然在余祐微身旁站定,轻声道。 不过经此一事,余祐微也没了刚刚那种悠闲拍照的兴致,见拍下的照片已经足够了,便没有任何留恋的提议离开了。 「走吧,这都快中午了,这么高的山,我都怀疑咱们今天得住在山里,我可不想半夜醒来发现身上缠着的都是蛇。」一边没头没脑的打着头阵,余祐微一边吐槽着。 「不是那边!」陆连凯朝闷头向前走的余祐微吆喝着,「跟我走嘿!之所以跟你们说这路别人走不了,那就肯定不是你们想当然的那个放向。」 余祐微听话的转过身,捡起了一根长长的木棍防身,没好气的道:「是,你说的好有道理,快走吧!」 陆连凯带着三人强行蹚过一条及膝的小河,又穿过了一大片一人来高的低矮木丛,再出来的时候四个人身上都脏兮兮的。余祐微有些怀疑的对陆连凯说道:「你真的会带行尸走这种路吗?这要是刮到哪儿了,行尸不散架了?」 陆连凯又露出了他标志性的笑容,不好意思的搓着手道,「嘿嘿嘿……这都被你发现了,之前我走的那条路还要再绕一下,行尸活动起来怎么也不像咱们活人这么利索,我就给咱们规划了个新路线……」 余祐微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真有你的,拿我们当试验品啊!」 「你别急呀,这么走能快出不少呢,你看到前面那小路了吧?咱们从那里上去,爬两三个小时山,就能到咱们在山脚下看到的那个石洞了,到时候你把你包里那标语拿出来,咔嚓咔嚓一拍,不就完活儿了吗?」 听了陆连凯的话,余祐微的疲惫也似乎散去了一些,脚下也有了力气,又催着陆连凯快点带路。按照他的说法,今天晚上妥妥的还能回到客栈了,刚刚那条蛇虽然没伤到她,却狠狠的把她给恶心到了,她都不敢想,如果天黑了不适合下山,这一晚上要怎么捱过去。 小路看起来普普通通,可真正走起来余祐微才发现,这其实就是百步峰的另一侧,被茂密植被遮挡住的那一侧,只是百步峰名声在外,不大会有人尝试寻找登上百步峰的方法,因此走的人也就几乎没有了。 可再好走,这也是山路,只不过是没有百步峰前面那侧凶险,可爬山的过程也绝对算不得愉快,四人互相搀扶,又被今晚必须下山的信念催促着不敢停下来休息,这一路也走的很是艰辛。 终于,余祐微实在撑不住想要休息的时候,石洞赫然出现在了几人的眼前。 在山脚下看上去只有一点点的石洞,内部竟然别有洞天,天然的石柱垂在石洞口,把张牙舞爪的百步峰衬得更加狰狞,石洞内部足以容纳上百 人,这是在外面看绝对想象不到的。 余祐微环视着这个石洞,不禁感叹到底是自然界的巧夺天工,这里的结构甚是奇特,石洞中央更是立着一面一掌薄厚的石屏,被山风时刻不停歇的吹着依旧岿然不同,上面更是留下了如高手作画一般的痕迹。 这石洞内部还有大大小小的石柱,风吹过时,像是能听到这些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山石在唱歌一样。她决定采用录像的方式记录石洞内部的情景,这石洞只有看全景录像才能感受到它有多么令人震撼,到时候她会把所有的拍摄资料都发给远洋实业的王总,由他们来选择究竟截出哪些画面好了,她反正是无法抉择。 正当几人沉浸在石洞内部的景观当中时,山风突然掀起巨浪,猛烈的吹到每个人的身上。 「糟了!」陆连凯连忙抬眼向外面望去,「山风来了,恐怕是马上就要下雨了。」 「是啊。」魏然也皱起了眉头,「这雨恐怕是不小呢……」 「你们不用说了。」余祐微一脸的生无可恋,「我这人吧,有一个天赋,就是只要下雨,我总是能第一个感觉到,如今已经有小雨点滴到我的脸上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石妖 看着天边黑压压的积雨云,陆连凯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不情不愿的吐出一句话,「完了,这一下雨,我们今天就下不了山了。」 不用他说,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雨后路滑,就连平地都不好走,就更不要说雨后的山路了,上山还能好一些,下山就真的是狗都不去了。 魏然倒是没太大感觉,对他来说来到这种山里就跟回家了没什么区别,他完全可以在照顾好自己和余祐微的同时再顺带着保护好梁源也陆连凯。 余祐微刚刚差点被蛇咬了之后就很抗拒在山上久留,不过事已至此,也不是她愿不愿意就能决定的了,跟被蛇恶心一下或者咬一口比起来,明显是从山上滑下去更可怕。 「好了,既然已经这样了,咱们也不用着急下山了,等到明天天气好起来再说吧!」梁源见气氛很低沉,便站出来调节气氛道,「咱们就当在外面露营了,这不是挺好的,除了没有帐篷和篝火,这不是其他都挺好的。你们看,咱们都穿了外套,晚上可以当被子盖,背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又可以当枕头,食物和水咱们这儿也充足,一切都完美!」 余祐微不禁失笑道:「你还真是乐观。」话音才落,那边的陆连凯已经从背包里拿出一大块像是野餐垫一样的大垫子铺在了地上,眼看着就要躺下去睡个午觉了。 「不是吧你?」余祐微真的很好奇,陆连凯的背包里到底还有些什么东西,「你这儿包里怎么什么都有?是揣了个任意门吗?」 陆连凯其实不明白余祐微说的任意门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童年跟绝大多数人的童年是不一样的,何况他小时候随着师父修行,根本没有电视可看,可这并不影响他理解余祐微话中的含义。陆连凯躺了下来,「哎呦,终于躺下了,还是躺着舒服啊!」说完,看着还在俯视着他的余祐微,便笑嘻嘻的答道:「什么门不门的,这都是经验,宝贵的经验。」 这副故作高深的样子把另外几人都逗笑了,眼看着山雨欲来,余祐微又从山洞的角度拍了一些十分震撼的照片,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得意的不得了,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展示了一遍还不够,又强迫每个人都必须竖起耳朵听她讲一讲每张照片的立意,时间倒是很快就过去了。 大雨一直连续下了几个小时,从中午下到了傍晚,魏然使用了两张避水符才让几人幸免于被淋成落汤鸡的下场。虽然带了充电宝,但充电宝的电量也始终有限,几人也不大敢一直玩手机,便聊起了童年趣事。可比较奇葩的是,在场有四个人,只有梁源一个人有正常的童年,但是,正常的童年有什么好聊的呢?于是,说的最多的还是魏然和陆连凯。 他们的童年有很大一部分是相似的,没有什么天真无邪的阶段,从有记忆开始,就是不停的练功,修行,不过好在他们都远离了普通人的生活,也就并不觉得自己与他人有什么不同,反倒没有因为辛苦就心生怨怼。 「这已经是被风吹灭的第三个火堆了。」余祐微吐槽道,「原来高处不胜寒是这个意思,生不起火,风又大,不寒才怪。」 陆连凯带的生火工具非常原始,饶是魏然用了防风符,也做不到将整个石洞的风都挡住,火堆总是会被突然从哪个角落里吹来的风熄灭。下过大雨的夜晚,月亮也隐藏在厚厚的云层背后,火堆一旦熄灭,石洞里的光亮就几不可见了。 而就在余祐微他们还在石洞中与恶劣的天气对抗时,张重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一幢别墅里,对负手站在窗前的老人说道:「爷爷,影子已经驱动御水珠,在百步峰上面下了整整一下午的雨了,余祐微一行人都被困在了百步峰上面的石洞里。」 「很好。」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用上位者才有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通知他们,可 以行动了。」 「可是爷爷,这样拔苗助长真的好吗?」张重之有些迟疑,他本人并不太赞同爷爷的决定,可是没有办法,决策权并不在他手中。 「呵!你懂什么?妇人之仁是成不了事的,你知道上一次在毕方之事上犹豫的家族变成什么样了吗?难道你想让我们张家百年的富贵断送在你手中吗!」 张重之自知在这个家中没有话语权,只得按照爷爷的话将消息传递出去,可心中却始终有些不忍,回到房间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给余祐微发出了一条信息:「山雨欲来,务必保重。」 余祐微的手机信息一直很多,就算在出差的途中她也依然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可偏偏此时为了给手机省点电,她的手机开启了静音模式,再加上身处高处,原本就风声呼啸,更是不会在意手机的震动。 此时四人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到了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山风清新,温度适宜,就在这种环境下睡上一夜说不定真的算是一段难得的有趣经历了。 梁源是四人当中唯一一个白天一点都没有休息到的人,也是现在最困的人,可是魏然和陆连凯讲述的那些事情他都太想听了,靠着一股意念一直坚持到现在,已经算是极限了。 余祐微跟梁源比起来也并没有好多少,她倒不是累,只是这个氛围太适合睡觉了,漆黑的山洞中,两位好友和自己喜欢的人都在身边,满满的安全感。陆连凯和魏然这两个男人谈论的话题就相当于她的睡前故事,这种美好的氛围以后可能都无法复制了,这一切让她又困又舍不得马上睡过去,只好跟梁源一样,苦苦挣扎着,不甘心就这样睡着。 就在她刚刚睡着的时候,噬神兽突然在她脑中喝道,「有情况!」 同时,魏然也猛的睁开眼睛,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朝着他们的方位过来了,这沉重的妖气,绝非善类! 陆连凯虽然只是一个赶尸人,却也是有些术法在身上的,如果察觉不到异样的气息,又怎么能在一次次诡谲的赶尸经历中生存下来呢?他也感觉到了有一股强大的妖邪之力正在靠近他们,可是,三人默契的在黑暗中互相看着彼此,谁都没有动,也像能从彼此眼中看到对方的心思一般的,谁也没有去叫醒梁源。 魏然手指微动,朝四人正对面的洞口弹出一张驱邪符,在黑暗的山洞当中,驱邪符犹如一张散发着点点荧光的大网,将整个洞口笼罩其中。 可异动却先在身后发生了,轰隆一声巨响,竖起耳朵听着外面响动的三人连忙起身,就连已经进入甜蜜梦乡的梁源都瞬间跳了起来,迷迷糊糊的大喊着,「怎么了?地震了?快跑!」 当他看到余祐微和魏然陆连凯如临大敌般的退到洞内一侧,才意识到也许是自己身后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反应倒是足够快,没有去看身后到底有什么,而是先朝三人的位置跑了过去。 「我靠!这是什么东西!」眼睁睁的看着那扇石屏轰然坍塌,从石屏下面钻出了一个庞大的人影,借着刚刚出现的月光看去,竟是一个石人,动作之间还有石灰碎屑掉落,让整个山洞里的空气都浑浊了起来。 「石妖。」魏然的语气依然淡淡的,「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到这种妖物。」不用魏然解释,石妖的名字和形象就足够解释它的来历了。 石妖侧着它勉强可以称之为‘头"的东西,似乎在听声辨位,在确定了几人的方位后,大步朝他们的方向走来,每走一步都散落无数碎屑,巨大的身体更是使得整个山洞都在颤动。 「石妖多生在没有人的深山之中,不会主动伤人。」魏然安抚着几人,「也许是我们惊扰了它吧。」 可魏然话音才落,石妖就一拳打在了身旁的石壁上,大块大 块的碎石坍塌下来,要不是几人跑得够快,就要被压在碎石底下了。 「魏兄,你不是说它不伤人吗?」梁源一边抱着头漫无目的的跑着,一边大声哀嚎道。 「按理来说是不会的,石妖笨拙温和,被人发现就会逃走,怎么会突然如此暴虐?」魏然也搞不懂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位石妖正在修炼,嫌他们打扰到自己,便恼了? 不等他们再找到一个可以躲避的位置,石妖已经将自己的两只手臂朝他们的位置甩了过去,刹那间,陆连凯身后的一人粗的石柱已碎裂成了粉末。 「不对,这家伙可不仅仅是被咱们打扰到了这么简单。」陆连凯看着身后的石柱粉末,心有余悸的说道,「要不是我躲的快,现在估计已经被砸成肉泥了,它可不止是发泄愤怒这么简单,它是奔着要我们的命来的!」 噬神兽语气倒是十分轻松,「这回好了,你有条件练习你的御物之术了,都要命了,可不得心无旁骛么!」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布阵 「什么?」此时余祐微也顾不得隐藏噬神兽的存在了,大喊道:「什么啊?我好好的回到家里安安静静的练习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在这要命的地方练啊?」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眼下根本没有人在意她到底是在跟什么人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每个人都在忙着逃命,毕竟落石无眼,谁也无法预测下一块巨石会不会从自己的头顶掉落。 「当然是要命的时候效果更好啊!」噬神兽并没有现形,非常懂事儿的没有在此时阻碍余祐微的视线,可它的语气却又非常的气人,「你看看你之前那些练习,那叫练习吗?你心中老是焦虑的状态,杂念太多了,现在多好,你可以全心全意的保命了。」 余祐微无奈,现在还不知道石妖的弱点在哪里,只能躲避,就算她想要攻击石妖,以她御物的能力,最多只能拔下一根最小的石柱戳到石妖身上,而一根小小的石柱对于身形巨大的石妖来说,恐怕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快走!」余祐微正躲在一处石壁后面,手握符咒正要对石妖掷出的魏然突然朝余祐微大喊道。 余祐微不用回头去看,身后巨大的声响已经告诉她,有危险在靠近,她想也没想就朝着梁源的方向跑去。直到站定下来,才发现刚刚自己身后的巨响竟然是另一只石妖正从坚实的山体中摇摇晃晃的爬出来! 「我*!」眼下这种情况,让从不说脏话的余祐微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只有一只石妖他们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现在倒好,又来了一只。等等,余祐微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只两只的问题,这么高的一座山,如果有石妖,会只有两只吗? 而且他们只有一条退路可走,那唯一的一条退路也因为下了几个小时的雨而没有办法走了,现在相当于被死死的困在了这个石洞里,除了拼力反抗,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魏然一边掷出手中的符咒,一边左手捻诀,还要抽出空来查看余祐微的状态,难免顾此失彼,见又一只石妖已经快要破土而出,他意识到眼下的状况不是靠他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便对其他人大喊道:「石妖的弱点是头部!它的其他部位可以当做武器丢出去,再接触岩石就能再生,可它的头是不能再生的,只要打掉它的头就可以了!」 梁源在一旁已经听傻了,大哥,你说的倒是轻松,把头打掉了就行了,可是你没说怎么把它的头打掉啊! 不过还好,虽然魏然惜字如金,武力值还是够的,就在梁源环视着这个黑漆漆又充斥着灰尘的山洞,想要找出一件趁手的兵器砍掉石妖的头时,魏然已经解决掉了眼前的石妖,手指动作着,直奔整个身体都钻出来的另一只石妖而去。 余祐微紧张的关注着魏然,他的心思全都在结印和石妖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根石柱已经摇摇欲坠,刚好就要朝着他的背后刺去! 石柱下坠的速度太快了,余祐微根本来不及叫魏然躲开,此时她心中没有任何其他念头,只想着不能让魏然受伤,那么大的一个石柱足以刺穿魏然的身体,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掌心连带着手臂都生出一种灼热的感觉,余祐微顺应着身体的感受,猛的将掌中感受到的力量都向石柱挥去。 足有成年男子小腿粗的石柱,就在余祐微的一挥之间,灰飞烟灭。 余祐微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能使用出的力量。 「看吧,我就知道,只有在这种情急之下你的御物之术才会突飞猛进。」噬神兽得意洋洋的背影出现在余祐微的视野当中,它的尾巴还在嘚瑟的摆动着。 「可是,我只是想把石柱推开,它怎么碎了呢?」余祐微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她能感觉到体内有汹涌的力量,却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这种力量。 「嗯……这倒是个问题,你还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不过这个倒还好说,多多练习就好了。」噬神兽似乎有些心虚,尾巴也不摇了,也不嘚瑟了。 「刚刚那是你做的?」陆连凯突然凑到了余祐微身旁,他一直在用脚步丈量着地上的点位,准备布一个阵,像困住发狂的行尸一样把石妖困住,这才得了空,就看到余祐微一挥手就将一根粗壮的石柱击得粉碎,不禁惊愕非常。 「啊!」余祐微愣愣的应道,她曾经在陆连凯面前展示过‘隔空取物",只不过是大家酒足饭饱之后开的玩笑,陆连凯一直以为那只是魏然教余祐微用来打趣的障眼法,小把戏而已,可刚刚那一击,分明力道十足,绝不是小把戏这么简单。 而余祐微的反应,让他对梁源的实力也产生了不大实际的期许,「我说,合着你们都是高手啊,那梁源应该也很强吧?他平时那副没事儿傻乐的样子一定是他的伪装,我猜的对不对?」陆连凯得意的说着,此时他觉得他已经看透这三个人了,难怪大集团会找他们三个人来做这么多事,原来都是深藏不露啊! 「呃……我只能说,你高兴就好。」余祐微撇了撇嘴,应付道。 终于,魏然把另一只石妖的头颅斩下,山洞中安静了下来,空气中还满是灰尘和烟雾,四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不管不顾的大口喘着气,根本不用去看彼此,也知道此时每个人一定都狼狈非常。 陆连凯率先站到了自己布的阵中,招呼着三人,「快过来,我布了个阵,只要石妖再出现冲我们过来,一踏入这个阵,就会被困住,动弹不得。」说完,他累的瘫在了地上,一动都不想动了。 余祐微从一堆碎石当中翻找出了几人的背包,将包里的水递到几人手中,这才坐了下来。 「我就知道,这事儿没有这么简单。」余祐微沮丧的用手指戳这地上厚厚的石灰。 不等魏然开口,梁源便应和道:「我虽然之前没说啊,但是也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咱们又不是梦想工作是来捡钱的大学生,也工作了几年知道资本是怎么回事儿了,他们花了这些钱,就说明咱们做的事情的价值远远在这个价格之上,但是仅仅是拍照,摆明了不值那么多钱噻!」 余祐微挑起眉毛,梁源这话还真的说到了点子上,什么宣传照片值几十万呢?更何况他们还不是专业的摄影师,远洋实业花了这么多钱让他们来到这里,真的只是拍拍照片这么简单吗?还是说,这个钱,把他们的卖命钱也包含在内了呢…… 「别想那些了,现在不是已经完事儿了嘛!」陆连凯躺在地上,嘴上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棒棒糖,翘着脚说道,「抓紧时间休息休息,补充体力,天亮了还得下山呢!你们可能不清楚,雨后下山可是个体力活儿。」 看着陆连凯黑暗中乌漆嘛黑的身影,余祐微被逗得笑出了声,不得不说,陆连凯真的是太乐观了。她突然生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陆连凯是她的组员就好了,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十分好用,野外生存技能满点,又乐观,还能布阵,跟着她出差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可惜他不会离开苗疆,不会放弃自己所做的事情,余祐微虽然感到有些遗憾,但同时她也能理解陆连凯的坚持。 大家似乎都被陆连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感染了,纷纷重新躺倒在一片碎石当中,他们也实在是累了,白天就够累了,才睡着又遇到了石妖,警戒破除后,深深的疲惫涌上了每个人的大脑。 「魏然,你刚刚说石妖温和,可为什么这两只石妖如此暴虐?」余祐微始终觉得不安,还是想问问清楚。 梁源和陆连凯也竖起了耳朵,任谁好好的躺着遇到这么一遭,都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惜魏然并不能解答他们的疑惑。 「我见过一次石妖,是跟师兄在山上维修水井的时候遇到的,那只石妖生在水井旁,我们搞出的声音太大将它震了出来,可它才冒出一个头,见了我们就遁地跑远了。师兄跟我说,石妖身形太大,不如其他妖物灵活,也不会主动伤人,下次遇到它只要不惊扰它,它就会自己逃走了。」魏然柔声讲述着自己的经历,可说起刚刚那两只石妖时又困惑起来,「刚刚的两只石妖,给我的感觉像是冲着我们来的,按理说它们出现后会先观察遇到的人有没有恶意,可是刚刚它们并没有。」 余祐微回忆着刚刚的情形,的确,第一只石妖出现后直奔他们而来,反而是他们一直被动的观察,直到确定了石妖攻击他们的意图才开始反击,这跟魏然所说的笨拙温和完全不一样。 她蓦地转头看向魏然,「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驱使这些石妖?这句话余祐微并没有说出口,可是她相信,魏然能够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 第一百三十八章 遁水兽 余祐微心中第一个怀疑的人选就是白龙寨主,毕竟他们来苗疆一个多月,也没有得罪过其他人,唯一一个能想到的人就是白龙寨主了。可是,不说魏然那道符有没有震慑到白龙寨主,他怎么会这么准确的知晓他们一行人的位置呢?他如果真的有这个能力,又愿意为了报复他们做到这个地步吗? 「别想了,无论怎样,眼下休息好调整状态都是最重要的。」魏然放低了音量,经历过石妖的突袭,大家都已经非常累了,作为一个修道之人,他可以时刻保持备战状态,可是余祐微和梁源却不行,他们必须好好休息。 「是啊微微,我现在真是困的想死,要是再来一只石妖,我就宁愿它砸死我算了,至少还能好好睡一觉。」疲惫加上大量分泌肾上腺素后的肌肉酸软,让梁源瘫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再动,说话间也开始摆烂了。 「行,那大家先睡一会儿吧,陆连凯不是布了阵的吗?就算是再来一只石妖,也不会像刚刚那两只那样造成那么大的破坏了。」余祐微迟疑着说道,其实此时她心里甚至有些怀疑陆连凯了。这个人突然出现,又混入了他们的队伍,跟随他们一起行动,排除了白龙寨主之后,唯一的变量就是他了,无论这一切跟他到底有没有关系,余祐微都决定要时刻盯住陆连凯的一举一动了。 很快,陆连凯和梁源的呼吸在黑暗中变得缓慢而均匀,像是已然进入了深度睡眠当中。余祐微悄无声息的坐了起来,努力瞪大了双眼去看陆连凯,可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陆连凯张着嘴巴正在打出一声响亮的鼾声。 余祐微瞬间有些无语,便又躺了回去,虽然睡不着,让身体休息一下也是好的。这时,身旁的魏然握住了她的手,余祐微回头看过去,魏然却紧闭着双眼,并没有看她。 「睡吧,别担心,有我在。」魏然的声音总是清清冷冷的,哪怕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话,也感受不到多少柔情蜜意,可这个冷冷的声线对于余祐微来说,却是世间最能解忧的酒。 「嗯。」余祐微将手反握回去,用力捏了一下,想让魏然知道她此时的身体状况很好,有一把子力气,便也合上了双眼。可是她和魏然都知道,经历了这么多险境之后,在这山洞中又生意外,他们都无法在这里再次安然入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余祐微有了一丝睡意之时,狂风骤起,天边雷声大作,这阵势竟比下午的暴雨有过之而无不及。 余祐微没有睁眼,在脑中思索了片刻,假装无意识的向魏然身边凑了凑,试探的听着魏然的反应,见魏然气息如常,便安心的又凑了凑。这次她已经能碰到魏然的衣袖了,头只要稍稍往前一点点,就能倚到魏然的肩膀上,可这时她却有些迟疑了,她和魏然虽然算是确定了关系,却一直在路上奔波,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机会,也没有什么亲密接触,她不知道魏然心理上有没有准备好。 正犹豫着,一声轻笑在她头上响起,原来魏然一直都没有睡着,对她所有的小动作都一览无余。正当余祐微羞愤的想要转身时,魏然却揽住了她的肩膀,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头。 「冷了吗?」魏然轻声问道,山顶的风声呼啸着,山洞内的温度也骤然降低。 「嗯……」余祐微小声应着,不想吵醒陆连凯和梁源,他们如果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来破坏这难得的一刻。 可过了没一会儿,魏然就发现了异样,如果说下午的狂风骤雨是正片区域的正常降雨,眼下这雷声似乎一直围绕着百步峰,或者说,围绕着这个山洞。 很快,陆连凯和梁源都被这巨大的雷声吵醒,纷纷坐直了身体,余祐微也从魏然身旁起身,走到山洞口去查看洞外的情况。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像是从山顶的云层中传来,这吼声来的太 突然,几人面面相觑,都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 「你们听到了吗?」片刻的沉默后,梁源率先开口向众人确认道,「我怎么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嗯……好像是野兽的吼叫声。」陆连凯不大确定的答道,「是不是风声啊?咱们头顶上就是百步峰的最顶端了,就现在这个天气,蛇爬上去都得滑的掉下来,怎么可能有野兽呢?」 嗷呜——嗷呜——伴随着电闪雷鸣,震慑苍穹的吼叫再次传入他们耳中,这次所有人都不再怀疑了,这就是野兽的叫声。 魏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巨变,双手捻诀,撑起一个巨阵将洞口挡住。果然,泛着银光的阵法刚刚挡住洞口,水滴凝成利刃,齐齐向洞内的几人刺来,要不是魏然的动作够快,此时几人应该都身受重伤了。 「快躲在石壁后面!」魏然朝陆连凯和梁源大喊着,拉起余祐微就躲到了身旁的石壁后。 「魏兄,这是什么啊,太吓人了,比刚刚那个石妖还要危险的样子。」梁源才躲好,就迫不及待的向魏然问道。 魏然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冷峻,缓缓开口道:「这看起来像是传说中的遁水兽,希望是我想错了,否则,这绝对是一场硬仗。」 「遁水兽?」陆连凯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可能?那玩意儿不是传说吗?」 「等等等等!」听不懂干着急的梁源插话道,「这遁水兽到底是个啥啊?」 魏然语速极快的解释道:「传说遁水兽隐匿在水中而无形,除了它的主人,没有人知道遁水兽的实体到底长什么样子。这遁水兽能呼风唤雨,凝雨为刃,更有传闻说其能引天雷而除异己,是一个极阴邪的妖物。」 「我去!这么邪门儿?」梁源简直想滚下山算了,这是什么运气啊,本以为轻轻松松来登个山拍个照,结果先是被大雨困在山上下不去,又遇到了傻大个儿石妖,现在连传说中的妖兽都出现了?这是多大的阵仗啊!他根本不配得到这种待遇,如果谁想对付他,直接说就是了,他自己滚下山还不行吗! 余祐微心里却绕了几个弯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力量驱使这么多妖物?白龙教主绝对没这个本事,他要是能驱使遁水兽这个级别的妖物,就根本不会跟他们和解。余祐微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或许那个猜测从石妖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隐隐约约在她脑中了,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这股力量,或许是针对她而来的。 想到这里,她看向正如临大敌的望着外面的魏然,轻声道,「你说会不会……」 「嘘!」不等她说完,魏然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便听话的把想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我并不知道怎么对付遁水兽。」魏然露出了一个无比牵强的笑容,「如果这真的是遁水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余祐微这才发现,魏然也有他做不到的事情,饶是他道法高深,也无法应对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妖兽,「它到底想干什么?」说完,又改口道,「它背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魏然耸耸肩,「谁知道呢?或许是临死想多拉几个垫背的吧。」 魏然的话音才落,噬神兽也紧张的说道,「的确是遁水兽,我已经借着你的鼻子嗅到它身上独有的腥味儿了。」 「借我的鼻子?那我怎么闻不到?」余祐微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噬神兽回过头,朝余祐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们人类的嗅觉当然分辨不出这些复杂的味道,它的气息混合在这所有气息当中,你怎么可能闻得到。」 「那你有办法吗?」余祐微充满期待的问道。 噬神兽缓缓的摇着头,叹息道:「如果此时我 已经修得了实体,定能制服它,可现在……只能说你们尽可能的躲到天亮吧,遁水兽只能在夜晚出现,一定要挺过去啊!加油!」说完,噬神兽就消失在了余祐微的视野当中。 余祐微眼睁睁的看着噬神兽就这么跑了,气的牙痒痒,咬牙切齿的对魏然说道,「噬神兽说我们捱到天亮或能逃过这一劫。」 魏然点点头,「尽量吧!」他的阵法眼看就要被席卷而来的水刃破坏,对方不出实体,只拿无穷无尽的武器出来进攻,怎么防?又怎么破?他思索片刻,再次加固阵法,又将山洞中每个遁水兽有可能进攻的方向堵了个结结实实。 「这回应该可以避上一会儿吧?」魏然自言自语道,他一口气布了这许多阵,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消耗。 此时陆连凯和梁源也跑到了他们身旁的石壁后,心有余悸的听着遁水兽在狂风中的怒吼,梁源不安的问道,「遁水兽的能耐应该不止这些吧?光是它这吼声都要把我的天灵盖掀翻了,它进攻了这么半天一点成效都没有,能这么善罢甘休吗?」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移山倒海 梁源的话音才落,山洞外面的吼声似乎更加愤怒了,他们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遁水兽的吼叫还是轰鸣的雷声了。 山洞内的四个人攥紧了拳头,每个人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对于人类来说犹如神祇一般的异兽,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谁也不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能否与之对抗。 无数的水刃疯狂的涌向洞口,又融入了几经修补的阵法,余祐微能感觉到,遁水兽已经越来越暴躁了,这一点从水刃的密集度就能看得出来。一开始遁水兽明显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稀稀落落的水刃确实足以重伤大多数人了,可魏然并不是一般人,他的力量或许不如遁水兽,却依然抵挡了这么长时间。 「魏兄,我觉得……你的阵法坚持不了太久了……」梁源几度欲言又止,在一支水刃已经冲破阵法,被眼尖的余祐微以御物之力推出洞外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魏然咬了咬牙,准备再次修补阵法,才要伸出双手捻诀,就被一旁的陆连凯拦住了,「你已经消耗太多了,这次换我来吧!」 说着,陆连凯面对石洞的正面坐定,闭上眼睛开始口中念念有词,余祐微在一旁看着,他和魏然施术的方法有很大区别,看得出来师承完全不是一脉的,不过总算是殊途同归,没多久,已经开始破裂的阵法就修补好了,但陆连凯的面色在电闪雷鸣的映射下,似乎泛着青绿,余祐微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从错觉,在非自然光源下,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 同时,每个人都知道,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光是靠这个修修补补的阵法,是捱不到天亮的。 山洞内的沉默跟外面的电闪雷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每个人都在疯狂的大脑风暴着,可是他们根本没有关于遁水兽的任何概念,每每想到了什么,又会很快被自己否决,焦灼而又无奈。 突然,一声直击每个人大脑深处的吼叫传来,遁水兽真的被激怒了,它已经很久没有被放出来过了,这种半妖半神的异兽本就不甘被人类驯服,如今更是将积攒的怒意一并发泄了出来。 四个人都死死的盯着几处消融水刃的阵法,时刻准备用自己的方式抵挡随时可能冲进山洞的万千水刃。可是,人类所能想象到的力量终究还是太有限了,就在他们全部的心思都在阵法和水刃上时,遁水兽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雷霆怒吼,伴随着能够将天地彻底照耀清明的白色闪电,每个人都被强烈的闪电刺得闭上了双眼,可就算闭起双眼,眼睛依然会被白光刺痛。 不等他们睁开眼睛,密集的水滴就将他们淋了个透湿,此情此景,几人也顾不得闪电刺眼,强行睁开双眼,这才发现,就在刚刚,头顶遮蔽的山体竟然被遁水兽削去,几人原本所处的山洞俨然成了新的山顶,谁也没有想到,这遁水兽竟有移山倒海之力! 魏然顾不得其他,拼力撑起一个仅能容纳他们四人的阵法,用来抵挡水刃。几人这才看清楚,大片大片的墨色云彩飞速在他们的头顶移动,水刃雨点一般的从浓厚的云层中朝着几人飞来。 怒而削去山体后,遁水兽的怒气似乎有些消解了,开始逗弄着几人一般的,降低了水刃攻击的频率。可他们几个终究是凡人之躯,不似遁水兽那般有用不完的耗不尽的力量,这轮番攻击下来,唯一一个能打的魏然已经有些疲了,陆连凯也将能掏出来的法子都用上了,他们终归还是落了下风。 余祐微眼看着魏然已经开始显露出颓势,牙一咬心一横,将自己能感受到的所有力量聚集在掌心,狠命推出一掌,竟将那直奔他们而来的水刃尽数击散了,水滴稀稀落落的滴落,不复利刃之势。 可是,她推不出第二掌了,再次蓄力还需要一定的时间,魏然也许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以人力对抗半神异兽,本就是明知不 可为而为之。 「妈的,咱们怎么得罪这遁水兽了?这么大手笔,这是非要咱们的命不可吗?」不知内情的梁源怒骂道。 而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股力量随着余祐微推出的掌力穿破阵法,直击余祐微的面门!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谁都没有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再看向余祐微,她已经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微微!」魏然还要全力支撑着阵法,分身无术,只能拼命叫喊着余祐微的名字,梁源和陆连凯连忙扶起余祐微,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此时遁水兽的水刃似乎也不似刚刚那么凌厉了,仿佛计谋已经得逞了一般,再次逗弄起魏然来。 「她怎么样了?」狂风闪电之下,魏然要用尽全身力气呼喊才能让身边的同伴听到自己的声音。 陆连凯和梁源将余祐微移动到魏然面前,梁源用自己的后背支撑起余祐微让她不至于再次倒下,陆连凯也吼道:「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晕倒了!」 不对,魏然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如今这时代能驱使这遁水兽的定是底蕴极强大的古老家族,这种势力一旦出手,就一定有自己必须要实现的目标,他们到底想怎么样?遁水兽刚刚那一击又到底会给余祐微造成怎样的影响? 魏然越想越着急,眼下的形势却不允许他分神,只能一边维持阵法,一边时刻关注着余祐微的每一点变化。 「魏兄!」梁源忽然惊呼道,「你看,微微头上好像出现了什么东西!」梁源一直以一个极不舒服的姿势死死盯着余祐微,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比陆连凯和魏然更早发现余祐微眉间的异样,一个红色火焰形状的印迹正在她双眉之间若隐若现,在犹如白昼的电闪雷鸣之间,火焰印迹似乎还隐隐透着红色光芒。 魏然忙朝余祐微的头上看去,在看到那个火红印迹的瞬间,他就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串联了起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唤醒毕方的力量,以妖力强健余祐微的灵力,以妖力换神力! 想到这里,魏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放任遁水兽继续朝余祐微灌输妖力,很可能要不了多少时间,余祐微本人的灵魂就要被毕方压制住,届时,余祐微本人将不复存在,他绝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在他苦苦思索之时,余祐微的眼睛蓦地睁开了,双眼泛着火红的光芒,如同烈焰一般。在她睁眼的瞬间,遁水兽像是畏惧了余祐微此时的力量,竟也不再以水刃攻击他们的方位了。 余祐微眼眸微转,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随即,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那绝对不是余祐微能做出的表情。 「是你啊!」余祐微扶着身后的梁源站了起来,一张清丽的脸凑近魏然,手也跟着搭在了魏然的胸口,「上次受的伤已经好了吗?」说完,做出一副心疼的表情,「可别再维持你那拿不出手的阵法了,瞧你这张小脸儿,煞白煞白的,憔悴的我都心疼了。」 梁源和陆连凯看着仿佛被夺舍了的余祐微,都惊得张大了嘴巴,连大雨顺着疾风涌入嘴里都忘了合上。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余祐微还有第二人格?在这里触发苏醒条件了?跟余祐微共事了两年的梁源无法接受余祐微突如其来的转变,便想上前去跟余祐微说上几句话。 「微微!」 「别碰她!」就在梁源的手要搭上余祐微的肩膀时,魏然大声呼喊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梁源做这个动作本就十分顺手,魏然话音未落,他的手就已经搭在了余祐微的肩膀上,「你……」 梁源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就被余祐微整个人身上突然绽放出的火光逼得连连后退,「你……」要不是陆连凯及时拉住梁源,他可能会从山上坠落也说不定。 梁源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是在做梦,余祐 微怎么被遁水兽击中后就性情大变了呢?身上还着火了,这是现实中能发生的事情吗?这是二十一世纪该发生的事情吗? 只见余祐微缓缓回过头,火红的眼眸轻佻的上下打量着梁源,朱唇轻启,「你,还不错,我今日不杀你。」说完,目光又移到陆连凯身上,掩口笑道,「这蠢丫头,福气倒是不浅,你很不错,以后就跟着我吧。」 「啥玩意儿?你说的都是啥?」陆连凯此时也傻了,他一个成天跟尸体打交道的哪见过这阵仗,这早就超出他的认知范畴了。 魏然强行按下澎湃的心神,强忍着刺眼的烈焰细细打量着浑身火光的余祐微,发现她额头隐隐有一丝水汽,再细看过去,竟是遁水兽在云层当中源源不断的朝她输送着妖力! 或许这就是地球上曾经生活过的神祇,曾经统治过地球的神兽之一,赤炎毕方,才能让遁水兽这种一身傲骨的半妖半神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妖力拱手奉上。 ------------ 第一百四十章 虚空之境 余祐微正以妖娆的身姿轻佻的步伐丈量着脚下的土地,已经被雨水浸透的土地,自她经过之后似是刚刚燃烧过一把大火一般,瞬间龟裂开来,仿佛她的脚步能将所有水汽烘烤殆尽。她脸上的得意之色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一双火红的双眼在山顶上睥睨着脚下的世间万物,此时,她是自上古时期就统治地球的神,世间众生对她来说与蝼蚁没有任何区别,只要她弹指一挥,多少生命都可以于转瞬之间泯灭,她没有睁开眼睛就大开杀戒,只不过是想给自己多留一些可供支配的奴仆罢了。 审视了一圈现在的世界,她很不满意自己竟然是在这个荒凉的山头醒来的,正想教训一下躲在云层中的遁水兽,才一转身,就看到魏然双手扶住已膨至半人高的木剑,正双目炯炯的盯着自己。 「噗!哈哈哈哈哈……」此时已是毕方的余祐微笑的前仰后合,在她看来,魏然只不过是她打个响指就能灰飞烟灭的、在这地球上蝇营狗苟的低贱生物而已,竟然妄图对她出手,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你想对我出手?」她的音量不大,却能直击在场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只这短短的一句话,一阵笑声,梁源这个没有修行过的普通人已经头痛的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若说是呢?」魏然面色冷峻,不卑不亢的答道。 「哈哈哈哈!」毕方笑的更大声了,「你这小东西,倒是很会逗趣,我不杀你,给你一个对我出手的机会,来吧。」毕方左手轻抬,一把吞吐着火焰的太师椅出现,她顺势坐了上去,「请吧。」 魏然深吸一口气,缓缓的举起木剑,他当然知道自己和毕方之间的差距,连将自己跟毕方放到一起比较,都是一个笑话。可他不是没有赢的机会,因为余祐微一直不肯使用毕方的力量,毕方无法借此强占余祐微的身体,如果没了遁水兽源源不断输送的妖力,他不相信毕方还能坚持多久。 毕方依然笑盈盈的托腮看着眼前这个让她看得很顺眼的男人,想看看他到底要做出什么举动来逗自己一笑,可直到魏然挥出一剑,她才面色突变,这人,竟然是发现了是遁水兽给她输送妖力她才能强行暂时占领这具身体。 只见魏然拼尽全力挥出一剑,妖力中断,毕方也发起狠来,抬起手掌便朝魏然扬了过去,火蛇自毕方衣袖中蹿出,直奔魏然的眉心而去! 饶是魏然动作敏捷的躲过,衣袖却还是被烧去了半边,不过他所做的一切终于见到了成效,余祐微眼中的火红渐渐退去,没一会儿又不甘的重新浮现出来,几经反复,终于,翻了个白眼,倒在了地上。 遁水兽见自己所行之事再次被魏然打断,不禁勃然大怒,雷声再度轰鸣,闪电也亮彻了整个夜空,它要杀死这个碍事的家伙,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完! 一声声嚎叫,如猛兽,如雷霆,魏然一行人只觉得天地间都只剩下了自己和这半神之力对抗,何等的孤独,又何等的绝望! 魏然回身看着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的梁源,和冲到余祐微身边去查看情况的陆连凯,偷偷擦拭掉了嘴角渗出的鲜血,单膝跪到余祐微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像抚摸着自己珍爱的宝藏一样轻轻摩挲着。也许是毕方现身的后遗症,她的体温低的出奇,眉头紧紧皱着,如果不在这个环境之下,魏然或许会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好笑。 「梁兄,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麻烦你帮我把这把剑交给微微。」魏然紧盯着梁源的眼睛,确保他听清了自己所说的话,这才麻利的站起身来,背对伙伴,直面遁水兽。 梁源无力的张了张嘴,想要拦住魏然,他看出了魏然眼中的决绝,和将木剑托付给自己之后的释然,心中明了魏然定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他当然不会不知道木剑是魏然最重要的一个法器,将最重要的法器留给余祐微 ,他到底要干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可是,他能怎么样呢?如果他有与遁水兽拼死一站的能力,他也定会选择放手一搏的,因此,他没有立场去干涉魏然的选择。况且他又不傻,刚才余祐微的状态那根本不是一句第二人格精神分裂就能够解释的,很显然魏然所做的一切都有他的理由,梁源能做的,就只有守好他的木剑,完成他的嘱托。 面对遁水兽再次降下的水刃,魏然双手高抬,口中念念有词,如果不是陆连凯施术为他抵御了迎面而来的水刃,恐怕他已经被戳成筛子了。不多时,魏然头顶出现了一个无尽的黑洞,将水刃尽数吸入其中。 望陇山道观,一个须发尽白的老道蓦地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后,对于自己突然惊醒这件事十分不满,低声嘟囔道,「是哪个不省心的又给我惹祸了。」说完,便掐指测算起来。 手指快速捻起,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算出的结果一般,再次掐算起来,接连掐算了几次,得出的都是同样的结果,老道被这个结果气的胡子都吹歪了,也顾不得现在已是深夜,在房中怒吼着,「这个不要命的死小子,有几条命啊?就敢强行打开虚空之境?」 没错,此时魏然头顶出现的那个黑洞就是虚空之境,世间万物此消彼长,为了维持一个平衡,虚空之境是一直都存在的,当世间生态开始失衡,虚空之境就会自动打开进行吐纳。可是以凡人之力强行打开虚空之境,连道家历史的记载都仅有几人,而且没有关于他们打开虚空之境后的任何记载,没有人知道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后会发生什么。 老道长叹一口气,「也罢,一切都是命数,他这些年所经受的一切,本也就是为了这件事。」说着,重新躺回到床上,口中不停念叨着,「罢了罢了,这哪是我等能够左右的,各人自有各人命,老头子也要好好养养喽!」 可头才碰到枕头,又弹簧般的弹了起来,气得在房间里转起了圈,破口大骂道,「死小子现在就把命送出去了,以后怎么办啊!啊?!年轻人没轻没重,当初就不应该让你独自下山……」 就在他喋喋不休的叫骂着的时候,魏然已经将头顶的虚空之境开得越来越大,不仅仅是水刃,连遁水兽所在的云层都开始被吸入虚空之境当中。 陆连凯呆呆的看着魏然的所作所为,开始咂摸出味道了,他虽然修的不是道术,可也算是一种不为外人道的秘术,种种奇闻他们总是比普通人听的多一些的,此时魏然头顶撑起的黑洞,可不就是传说中的虚空之境吗?陆连凯跟着余祐微走这一趟,可真是开了大眼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够看到有人强行打开虚空之境,而此人竟妄图将一只半妖半神之兽送入其中! 他一定是疯了,这不仅仅是送死那么简单,没有人知道,将半妖半神送入虚空之境会遭到怎样的反噬,如果此举造成天地失衡,说不定还会因此酿成大祸! 陆连凯回头望向还没有醒来的余祐微,再转头看看眼角已经流出血泪的魏然,终于开始意识到,他们之所以必须这么做,是为了阻止更大的灾祸发生。他的脑子飞速运转,回忆着自己听过的所有秘辛,再将它们和余祐微刚刚的样子比照起来,很快,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太大胆了,大胆到他稍微想一想,都觉得心惊肉跳。他没有去打扰魏然,他自知没有能帮助魏然的能耐,便只能做到默默的守在一旁,防止再突然出现个什么东西伤害已经摇摇欲坠的魏然。 陆连凯心事重重的为魏然护法,怎么想都觉得能让魏然做出如此逆天之举的,只有那一个可能——赤炎毕方。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很显然,刚刚出现的就是赤炎毕方。虽然现在想这些很不合时宜,可一想到自己刚刚可能跟上古神兽毕方神鸟对话过,便 整个人都凉透了,半吊子的半妖半神就能一怒之下削去一个山头,这上古神兽如果真的复活,它若有那个心思,世间又何止生灵涂炭?这么一想,魏然的做法也就可以理解了,哪怕逆天而为,也绝对不能让毕方再现人间! 此时魏然的七窍都开始溢出鲜血,而遁水兽所在的那片云层,不过被吸入虚空之境不足一半而已,这样下去直到魏然倒下,遁水兽还能从虚空之境中捡回半条命来,它若要再为那毕方助力,就再也没有人能在此时拦住毕方了。 思及此处,陆连凯将自己体内所有灵力都聚集在掌中,与魏然共同托起了虚空之境,合两个不要命的人之力,虚空之境的口子比刚刚还要扩大了几分,吸纳遁水兽的速度也快了些。可他们毕竟是凡人,很快,陆连凯的七窍也如同爆裂的浆果一般,迸溅出大滴大滴的血液,从梁源的角度看过去,魏然和陆连凯如同刚刚从地域走出的阎罗,身上带着死亡和鲜血的气息,似乎,他们本身就是死亡。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正道的光 陆连凯没有余力分神去看魏然的状态,可他现在觉得自己的每根血管都膨胀到了极限,似乎只要自己在坚持一秒钟,澎湃沸腾的血液就会从血管中奔涌而出。 「魏兄……」陆连凯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迫切的想得到一些能让自己坚持下来的力量,要面对陌生而强大的力量,需要的不仅仅是敢于面对的勇气,还有挑战未知的信念——没有人知道,他们做的这一切,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魏然没有回头看他,因为他此时已然是自身难保了。以他现在的道行,能打开虚空之境已数不易,全赖着他心智坚定,施术时心无旁骛才能做到。而能否把遁水兽送入虚空之境,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他只知道,如果他倒下了遁水兽还在,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再坚持最后一下下,最后的收尾,我来做。」魏然说完,双手再次捻诀,将自己体内能感受到的所有灵力都灌输到虚空之境当中。虚空之境被他最大程度的拉开,他能闻到脸上凉凉的血液和山风混合的味道,在狂风骤雨当中,血液随着雨水溅得到处都是,力量逐渐从体内消失,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魏然以指为剑,将遁水兽制造的所有雷霆都引到指尖,在两手之间聚集起一个硕大的光球,用最后的力量将光球掷向遁水兽所在的云层,大吼一声,「破!」 在一旁扶着余祐微的梁源只觉得有一瞬间整个天地都被照耀的除了刺目的白光以外,一无所有,而下一刻,却又陷入了茫茫的黑暗。 雷霆、闪电、疾风、骤雨,这一切都在某一刻戛然而止,好像是世界按下了暂停键,连空气的流动都停滞了,梁源适应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到底是眼前笼罩的浓雾散去了,还是天色渐明了,总之,他看得到眼前的一切了。 魏然和陆连凯二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梁源小心翼翼的将余祐微的头放好,连滚带爬的跑到他们身边,这才发现当一切都结束以后,他们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更狼狈。 魏然全身早已湿透,发丝上还有没来得及凝固的血液混合在上面,从双眼、双耳、鼻子流出的血液染红了身下的土地,脸上更是早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貌,简直像是戴了一副血色面具一般。 而陆连凯也并没有比魏然好到哪里去,虽然加入战斗的时间晚一些,可他的术法本就比魏然弱上许多,他所做的,已经是他能做的一切了。 梁源茫然的瘫坐在原地,他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来登个山,拍个照,怎么就变成四个人上山,三个人都生死未卜呢?他不敢去试探魏然的鼻息,他害怕魏然经过那么激烈的战斗,已经……他不敢想下去,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 呆坐了不知道多久,梁源面无表情的去寻找自己遗落的手机,在一堆碎石当中胡乱翻找着,连尖锐的山石划破了手指他都没有任何感觉,仿佛自我的意志已经不在他体内了。 终于,他移开了一块很大的山石,才发现了压在下面的手机,看到手机的那一瞬间,他突然状若癫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笑的前仰后合,直到灰尘呛入肺里,不得不停下来咳嗽,他的笑声才止住。 那个手机早已在刚刚的恶战中被碎石压的变了形状,完全不能够使用了。他又快步跑到余祐微身边,不管不顾的摇晃起来,「微微!微微!你快醒来看看啊!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啊?你快看看魏然啊……」余祐微的头在他的剧烈摇晃下,无力的东倒西歪,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梁源很想怒吼,想哀嚎,可他根本没有那个力气。他知道,没有人会来救他们,而魏然和陆连凯必须马上送到医院,余祐微也必须接受检查,他必须想办法把他们送到山下,带回到车上。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苦笑起来,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绝望在心脏上敲出了一个缝隙,逐渐蔓延到了全身,他向来是个很有斗志,不愿意服输的人,可他现在却无比的绝望,就算他有时间,把他们一个一个的背下山,他们又有时间等吗?将三个人背到车里,就算他不眠不休,也要走上三天,可医院在哪里呢?而且三天啊,魏然和陆连凯真的能坚持三天吗?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能遇到这两个他打心眼里欣赏的朋友,他每每想到都能笑出声来,可现在,他们就这样半死不活的躺在自己面前,他却没有能力去帮助他们。 梁源深吸了几口气,紧握着拳头站起身来,发疯一般的翻找几人上山时背着的背包。翻遍了半个山头,才翻出了自己背包里的登山绳,他伸出布满划痕的双手,扯开了一包压缩饼干,当时陆连凯买这些东西,他还埋怨陆连凯不买些口感好味道好的,陆连凯说,在极端条件下,压缩饼干是最能填饱肚子让人恢复体力的,而现在他需要的正是这些。 梁源大口大口的将压缩饼干塞进嘴里,连咀嚼都顾不上就吞到了肚子里,实在吞咽困难的时候就喝一点水,总之,他用最快的速度将很多难吃却顶饱的食物塞到了肚子里。 匆匆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抹嘴巴,梁源开始将登山绳绑在了自己腰间,他有一个疯狂的想法,将自己和余祐微,魏然,陆连凯绑在一起,他就算是爬,也要带着他们一起爬到山下,爬回车上去,这是唯一一个速度最快的方法了。 检查过自己身上的登山绳,梁源回身开始思考怎么将这三人串在一起绑到自己身上。在他看来,受伤最深的一定是魏然,他一定不能被压迫到,必须背在最上端。按受伤的程度来看,余祐微应该是被他背到自己背上,再依次摞上陆连凯和魏然,可是清瘦的余祐微背上再压上两个一百多斤的男人,似乎也不大合理。 他原地琢磨了好一会儿,这才将陆连凯背到了背上,一边将自己和陆连凯捆到一起,梁源口中一边念念有词,「陆兄,你可不要怪我,你这一米九的个子,叠到微微身上,她就算是没受什么伤这么走一路也得被你压吐血了,但是你不一样,你看你这一身腱子肉,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扛得住事儿的真汉子……」 就在梁源不停的碎碎念当中,他依次将三个人捆到了自己背后,可是……他还没有勇气试着往前走一走。想也知道,这事儿摆明了是个馊主意,可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再馊的主意也只能这么着了。 就在他犹豫着到底是该用走的还是用爬的的时候,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像是一个暴风眼一般,越来越大,他甚至能从漩涡当中看到对面的空间。 梁源觉得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是这个世界已经在昨晚彻底变了,现在外面一定跑满了怪兽,说不定人类已经灭亡,而他们躲在这个山上,是最后的幸存者。 梁源还在胡思幻想着,漩涡当中一个老道歪着头朝他看来,老道似是被他们这一‘串"人吓到了,将脖子伸出老长,才看清了梁源是如何背着三人的。只见老道瞪大了双眼啧啧称奇,从漩涡中伸出了一只手,梁源几乎没感觉到老道触碰到自己,就被拉入了另一个空间。 再睁开眼,梁源已经带着身后的几个人一起跌倒在了一个大堂中央,身边围了一圈身着道袍的青年道士,道士们见了他们几人先是愣了一下,马上又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似乎很久都没有看到这么喜庆的画面了。 直到一声故作沉重的咳嗽声传来,大堂中的道士们才四散开来,梁源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古色古香的……道观里? 他是见过魏然能从机场瞬移到苗疆的,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端 倪,这莫非就是魏然所在的那处道观? 梁源激动起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道观在他心里俨然成为了一个无比神圣的存在,现在他已经走到了人生中最窘迫的时刻,而眼前这些刚刚还在嘲笑他的道士们,俨然就是正道的光啊! 梁源迫不及待的想要爬起来去求大堂中央的老道救救他们,可他却忘了自己身后还绑着三个大活人,心里想要站起来,却跌的更狠了,青年道士们也十分配合,再次哄堂大笑起来。 「咳!」老道轻拂胡须,用力咳了一声,制止了弟子们的嬉笑,语气颇为严厉的说道:「你们还不快去解开绳子,难道要让那两个受重伤的摔死不成?」 「是,师父!」一个样貌十分亲和,气质有些憨厚的道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边应着老道的声,一边手脚麻利的去解梁源背后的绳子,「师父,这大大小小的伤师弟也都受过了,莫非这次格外严重?」 老道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语气不善的道:「你把那傻小子放下,自然就看到他伤势如何了!」 憨厚道士听了老道的话,加快了解绳结的速度,可梁源是打算倚靠登山绳将三人一次性带下山的,绳结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开,憨厚道士越解越急,索性使出一道火符,贴在了梁源腰侧,将登山绳烧断了。 「道长!你这么做不地道啊,怎么专挑我这里下手啊?」梁源的外套被烧出了一个破洞,欲哭无泪的哀嚎着,「你们这里就没有剪刀吗?!」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生倒霉蛋儿 「咦?你说的对哈!」憨厚道士搔了搔头顶,手从虚空中一抓,就拿到了一把剪刀,这跟魏然和老道使用的乾坤阵法本质上是一样的,可是隔空取物要简单许多,对自身的消耗也微乎其微,但师父并不允许他们凡事都这样投机取巧,他也只是情急之下才施展此术。 憨厚道士三二的剪开登山绳,梁源徒劳的想要遮掩外套的破洞,垂头丧气的面对正专注剪绳子的憨厚道士说道:「道长,你既然拿一把剪刀这么方便,为什么一开始要用火烧呢?」 憨厚道士剪开绳子,朝梁源露出了一个极为敷衍的微笑,「抱歉,刚刚正在厨房生火做饭,顺手就点了个火。」 一旁的青年道士中蹿出了几人七手八脚的上前查看晕倒那三人的伤情,一个声音充满愤怒的大喊道:「师父!小师弟这伤也太重了!您快来看看啊!」话音未落,另一个声音也传了过来,「师父,这位善信伤的也不轻,只有这位女善信看起来没有外伤,有没有内伤还未可知。」 「你们让开!」白发老道撸起袖子,神色凝重的走近了魏然,他把魏然从一个小婴儿养到如今这么大,也见他受了不少伤,可从来没有一次是这么狼狈的。只见魏然脸上的鲜血已经凝固,紫褐色的干枯印痕像是丑陋的伤疤,肆无忌惮的攀爬在他惨白的脸上,从利落的短发中还能看到被狂风吹到发丝中的飞沙走石。虽然全身的衣服都是黑色的,却被风沙和血液的混合物沾染得狼狈异常,他整个人如同一个破碎的玩偶一般,仿佛所有的生机都被人从身体里抽走了。 「您是魏兄的师父吗?」梁源捕捉到了青年道士的话里透漏的信息,眼中燃起了希望,猛的向前冲了一大步,抓住了老道干瘦的手,「您能救救他们吗?」 老道挑挑眉毛,没好气的说道:「我要是不想救这小子,就不用费这么大劲儿把你们带过来了,你知道我看到你第一眼是什么心情吗?我以为你把他们都串在你身上,是神志不清要跳崖,又嫌一个一个的跳太麻烦,要串起来一起跳呢!」 梁源只能尴尬的笑笑,「嘿嘿……师父,我那是想背他们下山找医生来着,魏兄和陆兄伤的太重了,我要是一个一个背着他们下山,怕是就来不及了……」梁源越说声音越小,表情也沉重起来。 「你倒是有情有义。」老道轻拂胡须,眼神在几人身上审视着,「我还以为这小子不会交朋友呢!」说着,他的眼神落到了余祐微的胸前,那里挂着魏然出生时就戴着的那把木剑,堪比神器的一个存在,被魏然托孤一般的,留给了余祐微,希望这把剑能代替自己继续守护她。 老道眯起眼睛,嘴角竟弯起一丝弧度,像是有了笑意,不过他倒没有第一时间八卦魏然和余祐微的关系,而是问道:「年轻人,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源点点头,老道既然答应了会救他们,那魏然和陆连凯就有百分被救回来的机会,「师父,我能坐下吗?这事儿说来话长。」他决定要事无巨细的告诉魏然的师父最近发生的事情,希望这些信息能帮助他更准确的对症下药。 「呃……」梁源沉思了片刻,决定从他们接到去苗疆的任务开始说起,在他心里,那是近期一切糟心际遇的开始,「一个月前,我跟微微,哦,就是那边那个女孩子,我们是同事,我俩都是报社的记者,我们接到了一个任务,就是去苗疆为一所公益性医院选址,于是呢,最开始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来到了苗疆。刚到苗疆周边的第一个晚上,我们就住进了一家阴店……」 「停停停打住!」老道见梁源越扯越远,忙拦住了他,「说重点,就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源张了张嘴巴,飞快的在脑中捋顺着思路,从石妖说到了遁水兽,每个细节都没有落下,老道和身边围着的青年道士们一言 不发的静静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听到梁源说起遁水兽一怒削去山头的时候,周围的青年道士们纷纷发出了吸气的声音,嘴上虽然没说,可心中却很羡慕魏然,他们都是正义的捍卫者,如果自己遇到了这样一个有能力危害苍生的妖物,也必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可是,他们却不希望这件事发生在同门的其他人身上,他们能接受自己选择为了卫道而死,却无法接受同门的牺牲。 「遁水兽……」老道口中念着这个多年没有听过的名字,「来人可真是大手笔啊!能把遁水兽送入虚空之境,这臭小子倒是没有白白受这么重的伤。」 老道站起身来,不过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魏然的伤情,而是蹲到了余祐微是身边。 虽然他早已确定了余祐微就是毕方借其复活的躯壳,可当他真正从梁源口中听到毕方短暂的支配身体时所展露出来的力量时,还是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这个跟魏然和陆连凯一起横七竖八的躺在大厅中央的女孩子,长长的头发早已乱做一团,顶在头上,显得脸格外的小。虽然紧闭着双眼,却也能看出她的眼睛大而长,鼻梁小巧挺直,眉毛微皱,连昏迷的状态都透露出一丝倔强。 是个美人,老道心说,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对这个女孩是十分满意的,可惜……她和魏然,都因为毕方想要复活这件事情被改变了命运。 有些事情,老道没有办法跟魏然说明,他从心底里心疼这个孩子,也惊讶于他的天赋,也正是因为他展露出的天赋,自己才会对他格外严格,希望他能用最快的时间习得自己的毕生所学。 老道目光向窗外望去,想起了魏然被送来的那个晚上。 他一直跟魏然说,他是被丢在道观门前的弃婴,魏然也真是信任他,怎么就没有想过,谁会爬这么久的山只为丢弃一个婴儿,如果真的想要扔掉一个婴儿,山下有的是地方,怎么就非要跋山涉水的扔到道观门口呢? 说起来,魏然跟余祐微倒是从还没出生起就有了渊源,几个跟毕方有过关系的家族都知道近些年毕方将会出生。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每当毕方冲破轮回与被选中的婴孩共同降生之前,这世上同时也会出现一个命格能够抑制毕方力量的孩童,而魏然,就是那个孩童。 他原本生而优渥,他所在的家族本是几大家族当中条件势力最庞大,财力最雄厚的,如果他没有伴随着这个命格出生,本可以像家族中的其他孩子一样,享受最好的物质条件,一生无忧无虑。可作为克制毕方的力量,他必须从刚出生就被送到山上,带着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木剑,吃遍这世间所有的苦去磨练心性。 他和余祐微,都是苦命之人,可老道却没想到,这两位天生倒霉蛋儿凑到一起竟然产生了感情,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哎……」老道长叹一声,在场众人都竖起了耳朵等待老道的下一句话,可他却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可他这一声叹息却把梁源的魂都吓飞了,他连忙抓住老道的长袍,眼中含泪的哀求着,「道长,您救救他们吧道长,师父!求求您了!或者,或者您实在没有办法的话,让我把他们送到医院也行,人现在还喘着气儿呢,总归是要试一试的呀道长!」梁源的眼泪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滑落,这一天他经历的太多了,他不想,也不能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老道却奇怪的看着他,说道「谁跟你说我不能救他们了?」 梁源一滞,他的确是没有说不能救,可这还用说吗?他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如果不是有求于人加上明显打不过,他简直想撸起袖子去跟老道好好理论理论。 见自己一句话将梁源噎的想了半天都没有开口,老道的心情好了一些,便不再拿梁源 逗趣儿了,「这位女娃娃不需要我来救,只要安静的睡上两日,她自会醒来,至于这位男娃娃……」老道手指着躺在魏然身侧的陆连凯说道:「他就麻烦一些,不过也不用我亲自出手,这些师兄们轮流为他注入真气,半月也能痊愈,他修的不是正统道术,像是旁支出来的湘西秘术,疗愈之后功力相比之前定是只增不减。」 听了老道的话,梁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没想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的时候老道将他们从那座绝壁上拉了回来,还能治好余祐微和陆连凯。而且……陆连凯的伤经过疗愈都能增长功力,那魏然治愈后岂不是更加厉害? 就在他已经要喜上眉梢之时,老道立马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可是这小子就麻烦了。」说完,还不解气似的朝魏然腿上踢了一脚。 「哎!您别呀……」梁源看的有些肉疼,魏然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老道还能踢出这一脚呢?梁源讪讪的道:「师父,您消消气,魏兄身中重伤呢!」 「放心吧!」老道没好气的说道:「这小子挨一脚死不了,敢做这么大的事儿,他就不是个怕死的人!」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跟着倒霉的大冤种 「嘿……嘿……」梁源继续皮笑肉不笑的哄着老道,「师父,您可一定要救救魏兄,实在不行,你们道家不是有以命换命的法术吗?我把我剩余的阳寿分给魏兄一半!」说到这里,梁源自顾自地念叨着,「我的寿命分一半给魏兄,这样刚好我跟爸妈死去的时间差不多,他们不必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我也不用承受失去他们的痛苦,简直就是完美。不过回去就得跟京京分手了,人家那么好一个姑娘,不能再跟我这么个短命鬼浪费时间了……」 老道面色古怪的等着听梁源还能说出些什么,见他再说下去眼看着就要开始交待身后事,老道连忙拦住了他,「行了,别再说了,我们根本就没有那样的道术,你说的那是禁术,那可不是我们道家的。」 见老道的脸色不太好看,梁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正要给自己找补几句,可老道却是不想再听他顺口胡诌了,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听自己说,梁源便乖巧的闭上了嘴,坐姿都不自觉的改变了,双腿并拢,手掌还在膝盖上不安的摩擦着,活生生的一个受气小媳妇样。 「我只是说难,也没有说救不了啊!」老道理直气壮的盯着一脸局促的梁源,说话间脸还凑近了他,像是想要近距离的观察他难受的模样一般。 「师父,您……不带您这么玩的啊!」梁源的心情瞬间轻松下来,「您可真是吓死我了!」 老道逗过梁源,心情虽然有一瞬间的放松,却又很快叹息起来,「哎!传言果然没有错,毕方现,百妖生,一旦被人嗅到了毕方的气息,连遁水兽这种几百年没有现世的妖兽都出现了,加上虚空之境吞噬了遁水兽已然失衡,如果不早点为这臭小子疗伤,还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乱子……」 在场的所有人当中,包括目前晕着的那三人,一共也只有老道、魏然、余祐微清楚的知道毕方的事情,陆连凯全都是靠自己猜的。而其余的人全都眼神迷茫的看着不知所云的老道,他话语中满是焦虑和紧迫,可是眼下大厅中却没有一个清醒的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还是不知者无畏的梁源再次大胆发言,「道长,您说的什么什么现,什么妖生?」 老道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连脸上的褶子都扯开了,「你跟着这俩人冒这么大险,还不知道吗?」 他太震惊了,本以为这位为了魏然和余祐微要死要活的,定是知道一切前因后果,心怀天下才甘愿一路追随,没想到,竟然只是个跟着倒霉的大冤种。 老道眨眨眼,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你如果着急的回去的话,可以在这里住上两天,跟这女娃娃一起走,不出两天她就会醒来了,至于那两个人。」老道用下巴指向魏然和陆连凯,「你就不用等了,我会想办法救他们,但是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你知道知道,贫道能把他们救活就行了。」 梁源听着这话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光是救活那怎么行,下半辈子瘫着活着跟活蹦乱跳的活着那区别可大了去了,他想再问问老道,到底能把他们救成怎么样,要是实在救不好,他就把二人送去医院了。 见梁源欲言又止的样子,老道也不气恼,反而大笑起来,「你这小子,竟这么不放心我吗?」 底下的一众青年道士也也跟着哄笑起来,憨厚道士说道:「这位善信,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师父最疼小师弟了,他要是不能活蹦乱跳的醒来,我们都得跟着遭殃。」 梁源环视着大厅内的众人,他能感觉到这些人对他们都充满了善意,虽然他们已经被老道拉到道观这么久,也没有人把余祐微他们几个安排到一个舒适的地方,但他们对魏然的关心和紧张绝对是真的。 于是,梁源没有再犹豫,爽快的答应了下来,「那行,那拜托师兄弟们,帮我给他们安排一个住处吧!」 几位青年道长背着几人给他们安排好了房间,梁源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来移动他们,因为道观的居住条件,跟睡在地上并没有太大区别。 梁源去过很多道观,可看起来这么穷的道观,倒是头一次遇到,他甚至有些怀疑魏然的师父是不是把所有的收入都给魏然存了起来,才有了那张黑色的无限卡,不然,这两相对比实在是太惨烈了。 室内的家具都像是自己做的,或者有来访的香客赠送的,要么是跟室内的赤贫风格完全不搭的各种家具,要么就是几块木板拼凑的桌椅床铺。而那些自己制作的家具也丝毫看不出上心,梁源才一进门就被自制的桌子上面的木刺划伤了手,床更是敷衍至极,简单的木架床不知道能不能支撑一个人的重量,梁源都不敢一下子躺上去,还特意用双手按住床板,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床板使劲儿向下按了按,这才放心的躺到床上。 他实在是太累了,头才碰到枕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别说梦了,连喘气儿都不想费力去喘了,这张床,此刻就是盛放他灵魂的故乡。 另一间室内陈设像样不少的屋子里,魏然正安静的躺在床上,老道则遣散了身边的人,将门关好,坐到了他的身边。 「你这小子,长了多大的能耐就能惹多大的祸。」老道嘴上责怪着,眼中却满是欣赏和欣慰,「到底是年轻人,有血性,没人敢打开的虚空之境你说开就开,连半妖半神都能叫你给丢进去,就算小老儿我回头去见了师父师祖们,也有的吹牛了,好孩子,好孩子啊……只是苦了你了,要是没有这一切,你这天纵奇才,说不定可以开山立派,成为新一代的宗师,可惜……」老道说着,眼中竟泛起了泪花。 他一个人是救不了伤的这么重的魏然的,事到如今,只能去求助那家的几位老头子一起想办法了。老道抬手封住魏然的经脉,他的内伤本是致命的伤,八成是命格奇特才生生扛下了,他要立刻联系岭南魏家的大长老们,请他们想出个疗伤的办法了。 就在几大长老跟老道共同商议疗伤方案,又数度推翻的两天里,余祐微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梁源也将这山头逛了个遍了。 这两日他眼见着师兄弟们从山下接来了几位穿着考究的老者,梁源阅人无数,只远远的看到那几位老者的气度,就知道那可不是一般人,这要是在城市里,那种地位的大佬,他是绝对见不到的,他跟人家就没有重叠出现的场合。 不过见几位老者频繁出入魏然的房间,他便明白了那几位都是为了魏然而来的,虽然他只能在没有人的时候去魏然的房间看他一眼,却也看得出来魏然的状态比那日好了许多,至少脸上有了些血色,不那么像一樽蜡像了。 陆连凯可就恢复的快得多,为他疗伤的师兄们都跟梁源调侃,师父推测陆连凯要半个月左右才能醒来,绝对是没有仔细看他,就他那个猪一样的恢复速度,要是快的话,说不定再过一周就能活蹦乱跳,一个打他们三个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梁源在这不算舒适的居住环境中也过得很舒心,可那一刻还是来了,该面对的迟早还是要面对。 就在他每日例行公事的来到余祐微的房间为她擦脸喂水,脑中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自己弄个手机给大家报个平安的时候,他的手被猛的抓住了,没有任何防备,就被死死的抓住了。 要不是反应快,看到了那只手是余祐微的,梁源差点惊叫出声。只见余祐微紧紧闭着眼睛,眉头皱成了一团,像是做了个可怕的噩梦一样,呼吸越来越急促。梁源犹豫着要不要出声安抚一下,却又担心自己的声音入了她的梦,会惊扰到梦里本就紧张害怕的她。 不等梁源思考出个结果,余祐微已经睁开了眼睛。 梁源以为余祐微醒 来后反应会非常大,他已经做好了向余祐微详细讲述这几日遭遇的准备,可余祐微却出奇的冷静,她没有哭闹,也没有面露悲伤,只是轻抚着脖子上的木剑,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久久没有开口。 其实梁源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来了,只是大量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让她无法睁开眼睛,那是毕方支配她的身体时的记忆。不需要梁源讲述,她已经想起了后来发生的一切,魏然斩断了遁水兽向毕方传输灵力的路径,以毕方的性格,它一定会报复的,所以这木剑才在自己身上吗? 余祐微并非不想问魏然的状况,而是她不敢问,她一睁眼就看到了梁源心虚的目光,她跟梁源搭档两年多,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只要看看他的表情就能猜个大概,要不是魏然出了事,他不会露出那么心虚又欲言又止的表情。 所以她不敢问,她很怕自己问了梁源,就会得到一个自己不想听到的结果。 「你终于醒了,看来师父这次说对了,说两天还真的就是两天,那魏兄和梁兄估计也跟他说的大差不差。」梁源高兴的放下了手里的毛巾,快步走到一旁去倒了杯水,「你先喝点水,这两天我都是拿毛巾往你嘴唇上沾点水的,是不是都脱水了?来,我扶你坐起来。」 余祐微听了梁源的话,哪还顾得上喝水,她一把抓住梁源想要扶起她的手,急切的问道:「魏然呢?他现在在哪?他怎么样了?」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医药费和误工费 可梁源却答非所问道:「哎呀,你怎么这么大力气,看来人一点事儿都没有!」满脸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看的余祐微简直想打人。 见余祐微面色不对,梁源这才轻咳两声,正色道:「放心吧,魏兄正在接受治疗。」 「接受治疗?」余祐微环顾着四周简陋的环境,她依着记忆中的片段推到现在,认为自己应该是被百步峰脚下的某个老乡收留了,魏然莫非是被人接走了?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对啊!」梁源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看到余祐微的表情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跟她介绍眼下的状况。 「我们现在在道观里,魏兄的师父把我们从百步峰上一把拉到了这里。」梁源神秘兮兮的说道。 「一把?」余祐微关注到了梁源的用词,他们一共四个人,魏然的师父是怎么一把把他们四个人一起拉过来的?好生奇怪。 梁源当然看到了余祐微眼里的迷茫,可是他当然不会说出他当时到底做了什么,他虔诚的祈祷着看到那一幕的人都永远不要说出来。 「是呀,师父超级厉害,你就放心吧!魏兄和陆兄的状态都比刚过来的那天好很多了,师兄们说陆兄再有一周左右就能活蹦乱跳了,不过魏兄的伤势要重很多。」说着,明知道外面没有人会偷听他的话,梁源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我最近看到好多大人物进进出出的,都是来为魏兄疗伤的,咱不得不说,这道观虽然小,来头却不小,难怪魏兄这么厉害……」 余祐微却顾不得这许多,她必须马上看到魏然,确定他的状况才能安心,她是一个行动派,脑子里才想到,人就已经站起来了。 「哎哎哎!你慢点!」就在梁源笑呵呵的看着余祐微下床,以为她是要去拿桌上的水时,余祐微已经蹿出门了,梁源连忙跟上,「你都晕了两天了,不能突然这么活动,小心再晕倒!哎呀……」 梁源操心的跟了上去,试图拦住余祐微,可余祐微一回头,眼中的担心和噙着的泪水让梁源将本想说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支支吾吾的站在原地挠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怎么也得喝点水吧!」 余祐微想了想,大步走回房间,将桌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喝完水,又意犹未尽的朝梁源伸出了手。 「啊?」对于余祐微突如其来的动作,梁源也是一愣,「怎么了?」 「有吃的吗?」余祐微说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不能再倒下了,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我要争取能够挡在大家前面,而不是让大家为了保护我而受伤。」 梁源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晚饭早就吃完了,或许……你想吃馒头吗?」天地良心,真的不是他不想给余祐微吃点好的,实在是道观里不兴有剩饭,这个时间连馒头都不一定有了,梁源真的很委屈。 余祐微熟练的翻了个白眼儿,「算了,先去看魏然吧!」 「好嘞!」梁源乐颠颠的跑在余祐微前头,「慢点慢点,你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说啊,我背着你走。」 「我哪有那么脆弱,你就是跑着走我也跟得上。」 就在一句一句的拌嘴中,两人就来到了魏然所在的房间门口,魏然的房间在一处僻静的地方,道观里人来人往,他的房间却总是很安静。可如今,那房间却是灯火通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正笑意盈盈的垂着手站在门外,看着余祐微和梁源,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微微,这位就是魏兄的师父。」梁源小声的介绍完,又嬉皮笑脸的走到老道跟前,低头问了声好,又朝老道介绍道,「师父,微微醒了,她担心魏兄,想过来看看他,不知道方不方便……」 「呵呵,方便,自然是方便啊!」老 道看上去一副喜滋滋的模样,端详着余祐微,怎么看怎么满意,自己举世无双的徒弟就该配这种一看就有灵气的女娃子。 「你先回去吧。」老道看着梁源说道,又用极温和的声音对余祐微说道,「来,我那傻徒儿就在里面,我们进屋说。」 梁源当场傻在了原地,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之前不是对我挺热情的吗?怎么余祐微醒了之后自己就变成多余的了呢?有种买一送一,自己就是被‘送"的那个感觉。 余祐微知道老道清楚自己的所有事情,面对一个这样的老者,她突然有了种‘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的心态,她身边从来没有过靠谱的长者,或许,老道会是第一位。 可这时,噬神兽却扭着尾巴,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余祐微的视野当中,「你这次捱的可真狠啊,我完全没有反应的余地就被毕方压制了,现在才缓过来……」 余祐微当即变了脸色,她刚刚醒来脑子没跟上,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走开!」说完,看着瞪大眼睛疯狂暗示的梁源,和眼神中含着深意的老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抱歉师父,我刚刚醒来,脑子还不大清楚,还望您见谅。」 老道倒也没恼,依旧笑盈盈的,「进来吧。」随即就推开魏然的房门,走了进去。 余祐微朝身边的梁源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你先回去吧,我等下可以自己回去。」 梁源想了想,还是决定在不远处等待,他指着附近的长椅,对余祐微说道:「我就坐在那里等你,你一出来就能看到我,这黑灯瞎火的,你要自己找回去还是有点难度。」 「行,你去吧。」余祐微丢下一句话,连忙跟上老道的脚步。 进入魏然的房间,余祐微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魏然,这里比苗疆冷上许多,她一路过来看到树叶都黄了,见魏然盖着厚厚的被子,看起来被照顾的很好的样子,余祐微也就放心了些,这才顾得上去试探他的体温。 魏然的脸色还是她熟悉的苍白,自从他们认识以后,她就经常见到魏然躺在病床上,脸色煞白的样子,只是他伤的一次比一次重,躺的也一次比一次久,不知道他的极限到底在哪里,这样下去的话,他还能坚持多久。 余祐微从被子里找出魏然的手,尽管盖着被子,他的手也依旧没有什么温度,余祐微不禁担心起来,泪水开始在眼圈里打转。 「放心,这小子死不了!」老道的声音从房间角落里传出,余祐微这才惊觉房内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十分不好意思的将魏然的手塞回了被子,由于动作太快,魏然的手臂还有一部分留在外面,余祐微只得再补个动作,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下被子,让魏然整个人都被温暖的被子覆盖着。 「哈哈哈哈哈!小姑娘还害羞了吗?你跟这小子……」老道笑容贼贼的,似乎是想从余祐微这里得到第一手的八卦一般,余祐微看着他的表情,感觉他就差摩拳擦掌的说一声‘快来给我讲讲"了。 想到这里,余祐微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解释道,「我们没什么的,只是在苗疆的时候遇到了些意外,假意糊弄那些恶人的……」老道究竟知道多少,她心里也没数,只得随口编了个谎话妄图糊弄过去。 「哼!还想骗我这个老头!」老道不满的说道,「放心,我又不会责怪你们,原本我还担心这个徒弟性子太冷了,要孤独终老呢。他这个人,对人热情只能保持在第一次见面,做做样子就完了,他能遇到你,还有那两位朋友,我很欣慰啊!」 余祐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以示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应老道,只能低着头傻笑。 「外头那个小子这两日几乎把你们从认识到现在的事情都跟贫道说 了。」老道平静的说道,可这句话对余祐微来说却是一个惊雷,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尴尬,老道又接着说道,「你们这次出发去苗疆,或许就是计划的开始,你可能想象不到,支持毕方的势力有多大。」 老道转移了话题,余祐微的面色也严肃起来,她点了点头,「原本我还没有想到,可是联想到遁水兽的出现,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对方拥有此等神兽,没有一步一步的把我逼到百步峰,知道我确切的行踪和位置,又怎么会轻易把它祭出来。」 老道笑了笑,「你倒是聪明。」 余祐微很老实的答道:「我也不是聪明,就是他们找来的次数太多了。」见老道眼中含笑,一副和善的模样,再想到魏然曾经说过的那些道观中的趣事,余祐微越发觉得眼前的老道亲切起来,便也拿出了对待亲近之人的态度,诚恳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师父,那他们究竟是控制了远洋实业的那位创始人,还是说,远洋实业的创始人原本就是他们之中的一员呢?」 老道笑眯眯的抚着胡须,「这些人啊,本事大的很呐!你说的这两种可能都有,不过也不必在意,这一计不成,他们还会使出下一计,你只需记得,他们说好了要给你的钱可一定得要回来。」 余祐微一脸的不可思议,她怎么也没想到,老道对她的第一个忠告,竟然是叮嘱她一定记得把自己的工钱讨回来,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他们受了这么多苦,造成这么大的损伤,不要钱,的确是便宜那些人了。 于是,余祐微甜甜的笑着,用力的点了点头,「放心吧师父,我一定会把我们几人的工钱连带着医药费误工费一起讨回来的。」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拿命去拼 听了余祐微的话,老道爽朗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没错,不能白白吃了这个大亏,好孩子,像我,脸皮够厚,哈哈哈哈……」 虽然老道的姿态像是在夸奖她,可余祐微听着怎么都觉得有点奇怪,不过老道说的又确实有道理,她便没有犹豫的露出一个得意的神色,十分乖巧的说道:「谢谢师父夸奖。」 见老道心情不错的样子,余祐微又问道:「师父,那我们总是这么被动的挨打吗?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主动出击,去重创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吗?」 老道的笑意登时僵在了脸上,表情生硬的转折为了深深的无奈,他叹息一声,说道:「哎!如果真的可以就好了,可是那些毕方的支持者们,都藏的极为隐秘。你也知道,既然有支持毕方的一方,就会有跟他们对立的,不支持毕方的一方。 有人愿意牺牲大部分人来为自己谋取利益,就一定是有人不愿意的,既然这两方水火不容,自然要对对方隐藏好身份。况且,那些人的本事也不小,就算我们知道这次对你们出手的是谁,也没有办法确定到底是不是出自本心,况且,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余祐微无声的点了点头,她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严重性的,也知道没有人会愿意对所有人都暴露身份,如果不是她的身份太惹眼了,她巴不得一辈子都没人知道她还有毕方转世的这一身份,那要少了多少麻烦啊! 「师父,你指的更重要的事,是指让我不断强化自己的力量,以我自己的力量战胜毕方吗?」余祐微虚心请教道。 「呵呵……」老道慈爱的笑笑,「你自己的力量当然不可能战胜毕方,但是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如今医治这臭小子的势力大部分都是反对毕方的势力,一旦毕方顺利出世,以那邪神的心性,他们恐怕是第一批遭殃的人,因此,我想已经有人去调查那个远洋实业了,这般此消彼长,恐怕要持续很长时间了。」 老道叹息着,可余祐微见他一直没说到正题,便忍不住提醒道,「师父,那我呢?我该做点什么呢?」 老道这才意识到,余祐微一直在等着自己说点什么真知灼见出来,只得轻抚胡须以掩饰尴尬,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才说道:「哈哈!你当然是把自己眼下能做到的事情做好啊!我若说出些为难你的事情,你也做不到,你说是也不是?」 余祐微倒真的被老道这副架势给忽悠到了,认真的想了起来,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老道说道:「师父,我明白了,我会强健我的体魄,并且把我御物的能力练习到极致。」 老道脸上明显一愣,这个信息差对他来说有些离谱了,梁源那小子事无巨细的说了那么多,怎么就没把余祐微有了御物这个能力的事情说出来呢? 「御物?你说说……你有了御物的能力?」老道连忙拉着余祐微问道。 「啊……是啊!」余祐微在跟老道对视的这三秒里想了很多,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噬神兽的事情说出来,这是她最后的底牌,犹豫过后,她还是决定掩饰过去。便神色坦然的答道:「是啊师父,我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了,可能也激发了自身的一些潜能吧,有一天我就一着急,就发现自己可以控制一些很小的物件儿了。 对了,那天在百步峰我也想使用御物之力,可是我体内的灵力可能还不够,用了一次就用不了第二次了。」 老道深深的看着余祐微,他活到这个岁数了什么东西没见过,他一眼就看出了余祐微在说谎,不过相信她说谎也是因为有自己的顾虑,老道便没有拆穿,只沉思了片刻说道,「御物之力难得,要用到极致更难,你可知御物之术练到极致是何等光景?」 余祐微茫然的摇了摇头,她才得到这力量不久,在百步峰上使出的 力量已经超出她的能力了,她怎么敢想将御物之力练到极致的事情? 老道见她这不敢想的样子,只笑着问道:「你可知愚公移山?」 「愚公移山我当然知道了,小学课本里就有嘛!只要参加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知道……」说着,余祐微猛的顿住了,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向老道,「师父,您的意思是说……」 老道笑眯眯的点点头,「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御物之术到了极致,便是移山倒海之力,这本是神力,虽然赋予到人类身上会被削弱,但力量的本质是不变的。」 余祐微仍在消化着老道刚刚说的话,自从她发现自己有了御物的力量以来,每天都在奔波忙碌,就算是每晚练习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想要达成什么目的,练到什么程度才算成功。她只知道今天可以传递一根棉签,过两日可以将棉签盒一并转移,这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小有成就了,至于老道说的移山倒海,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师父,您有助我修炼的方法吗?」余祐微诚恳的问道,她相信道观里一定会有这种术法。 「小丫头,你要先明白一件事。」老道依旧笑眯眯的,语气却严厉了不少,「这世间的任何事都没有速成之法,你如果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可以给你修行之法,但之后你会修炼成什么样子,就全看你自己的了。」 余祐微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师父。」 老道听魏然说过不少余祐微的事情,知道她为人聪慧通透,凡事不需要说的太过明白她也能自己想透彻,便转移了话题,「你这小女娃儿,进来这么久竟也没问过一句我那徒儿如何了,莫非你是一点都不担心,只与他逢场作戏不成?」 余祐微被老道的一句‘逢场作戏"臊了个大红脸,原本伶俐的口齿也支支吾吾起来,「我……什么逢场作戏啊!我们真的没什么,只是比较熟而已。」倒不是她不愿意承认,只是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发生的太突然太不真实了,尽管已经与魏然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也愿意相信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可是对于在苗疆的她来说,她那时的脑子不是很清楚,有很多事情想的也不是很明白,过后再细细想来,心中仍然有很多疑惑,有疑惑的感情,对她来说是不成立的。头二十多年没有人爱她,她也活的很好,那么如果要让她陷入一段感情,这段感情势必得是让她百分之百坚信不疑的。 「师父您把魏然养大,对他的担心比起我来只多不少,既然现在您能笑眯眯的在这里跟我两个人闲聊,就说明他的伤一直在好转。我也算是跟他一起经历了几次伤情了,要是每次他伤了我都先自乱阵脚,接下来的事情谁来做呢?」 余祐微话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实打实的担心的,只不过老道在这里,她不好意思扑到魏然跟前去细细查看罢了,只得给自己找补一下。 「呵呵呵呵……」老道笑的阴阳怪气,「不错,你的想法是极对的。」 见老道阴阳怪气,余祐微也有些急了,「师父,我跟梁源还得回去上班,苗疆发生的这些事我还得跟远洋实业好好算一算,到时候魏然他能跟我们一起走吗?」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魏然还要多久才能康复?"不过她相信,就算她没有说的那么直白,老道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老道这才正色道:「我这徒儿的伤情这次不是一般的重,如果他没有超强的天生良能护体,在遁水兽被吸入虚空之境的时刻他的魂魄就该跟着一起去了,现在能恢复到如今这样,也是贫道集结了所有我能求助的力量才做到的。」 余祐微并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梁源也没有来得及给她讲述,她一直以为魏然的伤跟上次在古墓中的差不多,是以才没有揪住老道第 一时间问个清楚。 「虚空之境……」余祐微口中默念着,这时,噬神兽找准了时间出现了,那日它与余祐微一起专心找机会对抗遁水兽,完全没有想到遁水兽的真实目的是召唤出毕方,传送妖力提供给它,因此它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毕方压制住了,它的意识跟余祐微是同步的,余祐微没看到的东西,它也同样没有看到,但是,虚空之境它还是知道的。 「虚空之境?我的天!魏然也太敢了吧?才出现了一只遁水兽就得拿命去拼了,日后该怎么办啊?」噬神兽的话虽然不好听,可却正中了余祐微心底的隐忧。 「师父。」余祐微低垂着的头微微抬起,语气中有些疲累的问道,「对方只不过是想给毕方传送妖力,就祭出了遁水兽,我们要怎样做才能与之对抗呢?只是一只遁水兽,魏然就已经拿命去拼了,那接下来呢?如果对方手中还有更厉害的灵兽,我们不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老道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一丝绝望,忙纠正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孩子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道观当中,学了一肚子理论,可对付妖物的实践却不多,如今跟着你也算是长了见识了,我师父师祖见过的妖物加起来,也没有这小子跟你在一起半年多。」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呵呵呵……」余祐微跟着阴阳怪气的笑着,「师父,那按您的想法,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怎么做?」老道眉毛一挑,「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余祐微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行吧!」 「你这小姑娘,倒是没有什么耐心。」老道又哈哈大笑道,「你还是在道观再休养些时日吧,外面等着你的那个臭小子可以先回去工作嘛!你在道观我可以助你修炼御物之术。」 余祐微垂下头,默默思考了一会儿,「师父,我们再一起留在这,我的御物能力可以提升吗?我会回去自己勤加练习的。」不是她不想留在道观,她当然愿意每天在这里守着魏然跟他一起离开,可她更担心梁源回去处理远洋实业的事情出什么纰漏。无论如何魏然在这里都是安全的,他们早晚还是会重逢的,她愿意,也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好吧,那这几日我就以道术为你打通经脉,你再使用体内的力量时会顺畅很多,回去以后自己修炼也顺利多了。」老道沉思了片刻答道,他满以为余祐微会一口答应下来,却低估了余祐微心中对此次事件发起者的恨意。 于是,又寒暄了些有的没的,并得到了自己每日随时都可以来看望魏然的许可,余祐微便辞别了老道。反正还,她想到什么问题还可以随时问,依依不舍的偷瞄着躺在床上的魏然,便走出了房门。 远远的看到余祐微走出门,梁源就蹦蹦跳跳的迎了过来,虽说这次行动让他们损伤很大,可在道观的这几天里,除了最开始的担心,其余的时间他都过得蛮开心的,最单纯的环境和心思单纯且友善的师兄弟们都让他感受到了许久没有过的放松。 见余祐微一脸的若有所思,梁源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余祐微其实是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梁源所有的实情,她当然不是不信任他,只是她不愿意将梁源这样一个认真生活的好人卷进这复杂的漩涡当中。到现在这种程度,她已经在考虑是不是不要再带着梁源一起出差了,她不能再让梁源陪着自己冒险了。 「梁源,你发现没有,跟着我一起出差特别容易倒霉……」余祐微支支吾吾的,隐晦的提醒道。 「还真是。」梁源无奈的望天,自嘲的笑笑,「不过我平时运气也不算特别好,而且我在这些经历里长了见识啊!我觉得这个比其他的重要多了!」梁源说着说着竟然兴奋了起来,「你不知道,我小时候看电视剧,最喜欢看僵尸片,林正英就是我心中的神!现在我有机会亲眼见到那些厉害的道术,还能近距离接触牛逼闪闪的高人,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实现了童年梦想,我还求之不得呢!」 「啊?」余祐微听愣了,这是什么脑回路?好好活着不好吗?为什么反而喜欢这种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啊?如果她有机会像梁源一样,安安稳稳的工作,生活,她一定会无比感恩,恨不得每日出门之前都将所有的神都拜过一遍才好。 梁源看到余祐微吃瘪的表情,自知自己的回答颇为奇特,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可能跟我小时候经常跟着大人们一起看电影有关吧,反正我就觉得这一切挺酷的,如果真的是你的倒霉带来的,那我还挺庆幸跟你搭档的是我。」 听着梁源这一番‘朝闻道,夕死可矣"的直抒胸臆,余祐微一愣一愣的不知该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可是,有可能会死的,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我觉得挺好的。」梁源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着,「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看重的东西,对我来说,庸庸碌碌的活一生,未必就比死在一只几百年都没人见过的妖兽手下更幸福,我活这一世,很想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有一瞬间,余祐微几乎确信了梁源是知道些什么 的,否则他不会露出那种试图劝慰她,让她放宽心的表情。 「梁源……」余祐微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梁源讲述这一系列连她自己到现在都不愿相信的事实。 「没关系的,微微。」梁源柔声说道,「没关系的。」 霎时间,泪水涌上了余祐微的眼眶,她当然知道梁源并不是真的傻,他只是活的自在洒脱,很多事情不愿意去计较而已。自从她采访了徐波,遇到了魏然开始,到现在足有半年的时间,这半年发生的事情有多奇异梁源怎么可能心中没有疑惑,而自己那日在百步峰上被毕方附体后的表现,任谁都会猜到这一切的关键就在自己身上,梁源今天说了这些,只是想要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就算你不方便说,作为你和魏兄最好的好朋友,我也愿意陪着你们,在关键的时刻力所能及的保护你们。" 见了余祐微眼中的泪水,梁源自己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感慨,或许在这次之前余祐微跟他说这样的话,他真的会考虑调到其他组去,甚至换个工作。可在百步峰上见到了那些近乎神明的力量,让他意识到余祐微和魏然究竟在同怎样的力量对抗,他对此充满了钦佩和敬畏,也愿意跟随他们的脚步,站在他们的身边,跟他们一起对抗邪恶的势力,纵死无悔。 两个知交好友,在默默无言中交换了彼此的底线,从此,他们就成了一个战壕的战友,彼此之间不需要再有任何的顾虑和解释。 余祐微心知老道这话另有深意,便认真的点了点头,「师父,无论我做不做得到,我都不会放弃。」 「哈哈哈哈……好,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前路漫漫,记住,这里不仅仅是然儿的家,也是你的家,遇到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们都可以回家来,我们一同商议。」 余祐微紧抿着嘴,不想在临别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流泪,这里确实给了她家一般的感觉。那种从来没有过的,家一般的感觉,可如此一来她就更加不能把自己所背负的灾难带回到这里,她所要做的,就是像老道一开始说的那样,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致,那样无论对面的敌人是谁,她都可以与之一战。 第二天,余祐微偷偷去魏然的门外望了望,便提着行李跟梁源一起,悄悄的下山了。她很想进去看看魏然,可那里有师兄在照顾,如果她出现了,每个人就都知道她要走了,她不想在这里跟大家分别。如果以前没有感受过一个大家庭能有多温暖也就算了,可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原来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是这样的,她就不能再接受去跟大家说再见了。 而陆连凯则还需要几天才能醒来,这几天梁源每日都给陆连凯发上几条信息,这样等到他醒来时就能知道这几天都经历了什么了。说来也是奇怪,这一场灾祸下来,四人当中竟然只有陆连凯一人的手机还能正常使用,不知道是该说他走多了夜路太会看护自己的随身物品了,还是该说他运气好。 余祐微刚刚被魏然他们从白马寨救回来的时候听梁源说起过魏然使用乾坤阵法瞬移的副作用有多大,他们自然是不会去求助老道再将他们二人送达某个位置了。两人的行李都丢在了百步峰上,只拿着昨晚师兄们为二人准备的全新手机和足够的干粮便下了山。 余祐微边走边生气的念叨着,「咱们这次损失可太大了,别的不说,光是相机,车里的那些行李也不少钱了,这些都要找远洋实业赔偿。」 「哎……」梁源长长的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都计算不过来到底损失多少了,回头咱拉个表格,一起发给他们。」 余祐微翻了个白眼,「傻不傻啊你?你非要知道损失多少吗?你就说你损失了多少,他们难道还能重新回到百步峰上去清点不成?我们损失的可不止是物品,这对身体的损害要怎么衡量?回去我 们看看他们那边的态度,实在不行就跟他们打官司,我就不信了,他们把咱们折腾成这样,不付出足够的代价可不行。」 没错,余祐微想要对方付出的代价不止是钱,要钱的话,远洋实业有的是,自己敢开出的价格对方都给得起,可是他们损失的东西又如何能够用钱来衡量?她已经想好了,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做出何等努力,她都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再去找那些试图伤害她和她在乎的人,让他们知道,自己可不是好惹的!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说不出来是个什么缘由,小道观所在的山路却很好走,余祐微和梁源很快便下了山,到了一处适合休息的地方吃了背包里的两个馒头,又继续赶路,终于在天黑之前坐上了去县城的大巴车。如果一切顺利,在县城休息一晚,他们就能够在第二天坐上回H市的飞机,当天就能抵达H市了。 看着大巴车上的小朋友怀中揣着的一大包薯片酸奶奥利奥等零食,梁源感叹道:「也许是读大学的那几年把这些小零食吃腻了,平时每次去超市我总会买点乱七八糟的零食回家,但总也想不起来吃,经常是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放到过期了再扔掉,可现在我好想去把那包薯片抢过来吃啊,真的好久没有吃垃圾食品了……」 ------------ 第一百四十七章 钻研‘晚学’的噬神兽 「别说了。」余祐微一脸的冷漠,「你再说下去我就要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手了,你应该知道,我动动手指就可以让那一大包零食都到我手里来。」 梁源赶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赔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早说你也馋了啊!早知道我就不说了,不说还不想,这一想还有点难受。」 好在到了县城时还不算太晚,余祐微和梁源十分克制自己,才做到没有把自己撑到吐。其实有很多东西并不是他们平时会想要吃的,可过了这么一段时间苦日子之后,他们心中压根儿就没了挑剔的概念,反而比之前更容易满足了。 第二天,两人顺利的回到了H市,下飞机的那一刻,梁源眼巴巴的望着余祐微,想挤出几滴眼泪给这次历劫来个有仪式感的结尾,可惜喜悦太多,冲淡了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情绪,那一脸半哭半笑的样子反而比哭还难看了。 「哎呀行了啊,没必要没必要!」余祐微被梁源的样子逗笑了,忙叫停了他夸张的表情,「你就算真哭出来我也不给你钱,你说你费那么大力气表演一番干嘛呢?」 「嘿……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从来没有因为出差回到家而这么高兴过。」梁源喜滋滋的说道,「我在飞机上都还在担心,以咱们这倒霉的劲儿,飞机会不会中途出什么问题返航啥的,还好顺利抵达了。」 「呸呸呸!别说那些晦气的话。」余祐微特意在梁源能看到的角度朝他翻了个白眼,「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争气起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梁源一边把从飞机上带下来的小面包揣进包里,一边随口问道:「嗯?什么意思?」 余祐微恨不得拎起梁源的耳朵让他认真听自己说的话,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她面无表情的说道:「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至少要有能力反抗吧?」 梁源慌张的抬起了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微微,你是不是在飞机上着凉感冒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咱们,哦,不对,是我这种普通人,我拿什么反抗啊?」说着,梁源压低了声音,凑到余祐微耳边说道:「就那遁水兽一出现,我怎么反抗啊?我保证自己不死就已经花费了全部力气了。」 余祐微认真的看着梁源,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只要你保证不死,活着就好,其余的,我来努力。」 梁源突然有了一种被包养了的感觉,就好像有个富婆站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说‘你不用再努力了,跟着姐混,姐罩着你!"一样。可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余祐微就继续说道:「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早上都得去跑步,至少跑四十分钟,无论怎么样,你至少得能跑才行,逃命的技能你必须得掌握。」 梁源张了张嘴,却没想到该如何反驳,余祐微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就算不是为了逃命,他也一直想着是时候跑跑步做做运动什么的了。其实刚上班的那半年他是有坚持运动的,可是后来实在太忙了,根本没有能力兼顾健身和工作,现在倒好了,为了保命不得不了。 于是,思索片刻后,梁源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很快,他们就走出了机场,可怜的丢了行李的两个人,离开了一个多月,一人一个小布兜就回了家。 「早知道还不如叫远洋实业的人来接了。」走出机场,余祐微撇了撇嘴,她打的车被堵在路上,现在两人只能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等待。 「等车过来也没什么不好的啊,你看今天的天气多好,不冷不热的,再说咱们又不用跟司机师傅寒暄。这要是远洋实业的人来了,你说咱对他们态度好吧,自己又不爽,对他们态度不好呢?又影响个人形象,还不如索性不见他们的人,对咱俩有好处。」 余祐微深以为然,「你说的没错,现在想起远洋实业我就一肚子气,虽然一开始我就想到了这 钱没那么好赚,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不好赚,要是拿命换钱的话,他们给的倒也不多,甚至还太少了。」想到还躺在道观的魏然和陆连凯,余祐微简直想打上门去。 等了许久的车,余祐微都已经不耐烦到差点睡着了,出租车才姗姗来迟。好在回家的路上没有再堵车,不到一个小时,余祐微就回到了家。 打开门,余祐微这才突然想起,自己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忘了个彻彻底底,那就是——小黑! 不过小黑并不在家,看室内缺少的一些东西,似乎是魏然临行前将小黑托付给了别人,不用问,这个别人,只有对门的张重之了,毕竟魏然在这边也不怎么与人接触,能托付的人也只有张重之了。 可余祐微现在并不想立刻去接小黑回来,甚至都不想打开手机去给张重之发上一个信息。她向临行前一样,进入魏然房间时先敲了敲门,之后才走进去,魏然把她的次卧打理的非常干净,比之前她一个人住的时候还要干净,要不是他的日用品和衣物都还在她家里,余祐微几乎有种魏然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错觉。 犹豫了片刻后,余祐微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躺到了魏然的床上。她太累了,也太想魏然了,这半年多以来,魏然就像她的精神支柱一样,在她懈怠的时候鼓励她,沮丧的时候安慰她,如果没有魏然,她真的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因为连续的意外而一丧到底,没了跟神力对抗的勇气。 安安静静的枕着手臂躺了好一会儿,余祐微轻声召唤出了噬神兽,「噬神兽,你在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你看不到我的时候,我都在修炼。」噬神兽没有现身,语气间也有些支支吾吾,「我原本可以更努力一些的,如果我不是那么贪玩,每日嗜睡又爱看热闹,上次就不会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毕方压制住的。如果我能早日修炼出实体,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余祐微有些意外,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问向支支吾吾的噬神兽,「你看什么热闹?你在哪看热闹?」倒不是她不抓重点,而是噬神兽说的太让她好奇了,它越是说的隐晦,她就越觉得有问题。 「就是你平时看的那些啊!」噬神兽理直气壮的说道,「比如你上个月看的特别多的叫什么‘晚学"的,一个小女生被自己家人鼓励着去做老男人画家的小三,出国读书还要老男人出学费,后来冒充富三代嫁了个冒充red三代的丑陋男人,再一点一点被网友们找出蛛丝马迹,被发现花小钱装大b,一颗奶钻晒好几年的事情,我就觉得太好看了,每次你看的时候我都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 余祐微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足以噬神的神兽,竟然会喜欢跟她一起看些睡前八卦读物,还为了看这些八卦疏于修炼,这叫什么事儿啊! 到这里,余祐微算是明白为什么噬神兽不肯露面了,坦白了这些哪还好意思呢? 余祐微大脑风暴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噬神兽是能够读到她的想法的,也就是说,她刚刚在心中吐槽噬神兽的那些,它都已经知道了…… 于是,本就寂静的房间陷入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尴尬。 「咳!咳!」余祐微轻声咳嗽了两声,试图转移话题,「魏然的师父跟我说,我的御物之术修炼到极致可以移山倒海,你有什么帮助我速成的好办法吗?」 噬神兽阴阳怪气的说道:「我自己都没有办法速成,你说呢?」 这回心虚的人换成了余祐微,她干巴巴的笑着道:「好了好了,我们谁也不笑话谁了,经过这次,我发现我自己之前也太不努力了,如果我真的有那么强的力量,这次魏然和陆连凯也不会伤成那样……」她暗暗下了决心,往后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练习御物之术的机会,随着噬神兽的力量提升 ,她的力量也会跟着提升,就算做不到移山倒海,危险来临时也总能抵挡一阵子吧。 跟噬神兽达成共识后,余祐微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太过依赖还存有魏然气息的床,余祐微这一睡,竟从烈日炎炎的中午一直睡到了深夜,直到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她才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 余祐微走到客厅中央,抬眼看了时钟上面的指针:八点四,谁会在这么晚来敲她的房门呢?她十分警惕的随手拿了把门口的雨伞,站在门前大声的问道:「谁?」 「师父,是我。」门外张重之不疾不徐的声音传来,似乎还伴随着一声猫叫。 余祐微连忙打开了门,在灯光照到张重之脸上的那一瞬间,余祐微似乎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紧张,不过这个微妙的表情一闪即逝,她来不及细细琢磨,就把张重之请进了门。 张重之才一进门,小黑就‘嗷呜"一声跳到了地面上,蹲在墙角乖巧的看着余祐微,似乎是在观察她离开这么久有没有什么变化。不过余祐微也很怀疑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毕竟才将小黑接回家里她就一直没怎么在家了,小黑就算已经把她忘了,她都觉得十分正常。 可小黑观察了片刻,就一跃跳进了她的怀里,余祐微一时没准备好,还以为小黑是要窜起来攻击她,直到温热的小家伙卖力的扒住她的衣服,她才意识到小黑是在欢迎自己,不禁笑着抱住了小黑,拿自己的鼻子去揉搓着小黑柔软的毛发。 「小黑这皮毛都比我出门时有光泽多了,看来在你那里过上富贵日子了。」余祐微将小黑举到眼前,笑着对张重之说道。 张重之客套道:「哪有,我从魏兄手中接过小黑的时候,它就已经是这样子了。」说着,张重之便探头朝魏然的房间望去,「师父,魏兄呢?」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听说你跟赶尸匠跑了 「他……」余祐微迟疑了片刻,才答道:「他有些事情,回道观了。」她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魏然受伤的事情,哪怕是熟悉如张重之,她也不愿意。 「这样啊。」张重之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眼珠却不受控制的飘忽着,他已经听说了家里这次行动的损失巨大,连他都不知道其存在的遁水兽都没能如约被收回,过后去调查的人员报告说完全没有遁水兽的踪迹和气息,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而遁水兽是不能被第一任主人以外的人驯服的,它只认传承下来的主人,这只遁水兽也是经历了几代人的传承,几百年以来第一次现身。当爷爷知道如此珍稀的神兽第一次行动就失利不说,连神兽本身都毫无痕迹的消失不见,震怒了几天,惩罚了跟这件事相关的所有人,并命令他这个潜伏在余祐微身边的‘好徒弟"去打探清楚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遁水兽究竟被他们怎么样了。 不过他很清楚,余祐微并没有那么信任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所谓的女人的直觉,还是自己第一次做这种事表现的不够好,总是,尽管他很努力的融入余祐微的生活,可自己在余祐微眼中却始终是个外人。 曾经他以为只要在某件事上压过魏然一头,就能代替他的位置,成为余祐微最信任的人。可人心并不可控,就在他以为自己跟余祐微在古墓里经历过生死,已然能成为她无话不谈的伙伴时,魏然却以一个绝对压制的姿态出现,破坏了他所有的计划和付出。到如今,他已经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代替不了魏然在余祐微心中的位置了,便只得以一个好徒弟的形象继续混迹在余祐微的身边,以便掌握她所有的动向。 其实如果张家不是投靠了毕方势力的家族,张重之是不愿意做那些伤害余祐微的事情的,他对余祐微虽然没有男女之情,却也欣赏她身上的很多优点,比如勇敢、坚强、比很多男人还要将义气……可惜,没有如果。 而每当他犹豫的时候,爷爷的训斥就会浮现在耳边:「你才认识那个女人几天,就开始心软了?你要知道,如果没有家族的庇佑,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思及此处,张重之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又将话题转回到了余祐微的身上,「师父,你这次出差可闹出不少动静,远洋实业每隔几天就会有人去林总办公室跟林总谈事情,报社里的各种小道消息简直传翻天了,离谱的不行。」 「哦?」余祐微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她虽然喜欢看八卦,可不代表她喜欢自己成为八卦啊! 「他们都怎么说?」 张重之犹豫了片刻,想好好措措辞,却发现无论如何措辞那些流言都过于夸张,便放弃了粉饰的念头,老老实实的答道:「一开始,有人说你被一个苗寨的寨主看上了,逼着你留下做压寨夫人,还说那个寨***势极大,在苗疆地区就是土皇帝,你很快就要辞职了。」 看着余祐微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张重之才继续说道:「后来又说你跟一个赶尸匠好上了偷偷跑了,梁哥吵着要回来,不做这个案子了,但是你又回去把车偷走了……他回不来,就天天跟林总闹……」 听着这些越来越离谱的传言,余祐微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同事们传出来的,特别是说她跟赶尸匠好上了,还偷车,这是跟她有多大的仇怨才会这么编排她。 张重之罕见的有些尴尬,本就心虚再加上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他十指交握,不自在的摩擦着手指,「嘿嘿,后面这个是有点夸张,但是……」 不等她说完,余祐微就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但是还有更夸张的,对吗?」审视着张重之脸上的表情,余祐微仰头靠在了沙发上,淡淡的说道,「估计是有人听到了林总和远洋实业的人说的只言片语,就趁我不在开始大做文章了。」 余祐微工作很拼,几乎没有什么玩乐的时间,这两年全心扑在工作上,因此有些奖金福利会比其他同事高出一截,有人看她不顺眼倒也正常,可是说的太难听可就有点过分了。 眼见着气氛不对,张重之便放弃了今天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的念头,寒暄了几句便声称让余祐微好好休息,告别了余祐微。 张重之才一出门,噬神兽就发出了一阵惊天爆笑,「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跟赶尸匠跑了,跑完又回来偷车,这都什么事儿啊!」 余祐微冷眼看着捧腹大笑的噬神兽,话都不想跟它说,反倒是噬神兽越想越觉得好笑的不行,一直在余祐微眼前晃悠。余祐微依旧没有理睬,她不想在这些流言蜚语上面浪费太多精力,她有太多太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放在心上,那么真正重要的事情什么该放在哪儿呢? 这天晚上,余祐微纠结了许久,还是把自己埋进了魏然的被子里,在这个凉意满满的深秋,她却将空调开到了二十七度,只为了能够将自己安安全全的包裹在魏然的被子当中,这样才能让她在充斥着对魏然伤势的担心和思念中安稳的睡去。 也许是睡的太早了,第二天余祐微醒的也很早,天才蒙蒙亮,她就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了床,来到魏然最喜欢逛从菜市场。菜市场跟一个多月前没有任何变化,连摊位都跟之前的位置差不多,每位摊主都在卖力的吆喝着,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都在告诉余祐微一件事——魏然不在的生活原来是这样的,她想,她可能无法再像信任魏然一样去信任另一个人了。 带着早餐到了公司,竟然还有一个广告部的女孩子也在,看样子是昨晚的工作没有做完,今天一大早赶过来加班。 她对这个女孩儿印象不大深,还是瞥了一眼女孩儿扔在桌上的工牌才想起原来她的名字叫林施。林施原本正在躬身寻找放在一旁柜子里的一份文件,直起身来猛然发现余祐微正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轻呼出声,「啊——!」直到看清了余祐微的面容,这才轻拍着胸脯,柔声说道:「微微,原来是你回来了啊!听说你昨晚才到家,这一趟受了这么多苦,怎么没有休息两天再上班?只要你跟林总提,他一定会批你假的。」 余祐微挑起眉毛,心中颇为无奈,她笃定整个报社,包括那位林总在内,没有任何人清楚她在苗疆期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是为什么这位根本不熟悉的同事会用这么熟稔的语气跟她说这些啊! 于是,余祐微脸上摆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压低了声音靠近林施,「你们在公司消息这么灵通,是谁这么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不会是林总吧?」 林施倒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她一听余祐微这么说,连忙摆手道:「怎么会,关于你这趟出差的事情林总嘴严着呢,我听他的助理小吴说是林总是跟远洋实业签了保密协议的。」 余祐微一愣,由于林总不经常出现在报社,这位助理小吴对于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存在感,印象中是一个常年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文弱腼腆的一个青年男子。 「哦~」余祐微故意拉长了声音,「林总虽然签了保密协议,可小吴没签啊!对不对?」说完,她还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朝林施挑了挑眉。 林施见怎么说怎么错,无比后悔刚刚自己为什么脑子不清楚随口就说了那些不该说的,现在好了,怎么都是得罪人,索性装起傻来,「微微,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上次远洋实业来了个人,风风火火的就找到林总办公室里了。里面声音太大,我们路过的人都听到一些,说你好像是失踪了,还中了什么毒,林总可为你要了不少补偿呢,绝对包你满意。」 余祐微呵呵干笑了两声,心中已经在想怎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针对那我助理小吴了,想着想着,又突然觉得索然无 味,连装都不想装,扬起手中的早餐朝林施晃了晃,就施施然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施把她到公司的消息散播了出去,今天同事们都来的格外早,每个人到了公司,都有意无意的到她身边转悠一圈,除了少数几个性格实在内向不好意思凑热闹的,其他人都会十分刻意的来找余祐微说上几句话,话里话外都在验证那些流言的真实性。 余祐微从入职报社以来一直是工作为主,她深知自己来这儿工作是为了什么,便极少把时间花费在维持人际关系上,因此工作了两年多,也只有梁源这一个朋友。甚至因为经常出差,对于有些其他部门的同事连个脸熟都没有混上,她经常都是坐在自己的位置默默的工作,今天这样的盛况还是头一次。 被整个报社的同事们像观赏动物一样观赏了好一会儿,直到林总也听说了她回来上班的消息,风风火火的赶来,并第一时间亲自走到她的位置上来请她去自己办公室,这些看热闹的同事们才尽数散去。 再次踏入林总的办公室,余祐微没了上次的拘谨,反而有些混不吝,没等林总请她坐下,她便自顾自的坐到了她上次就想坐上去感受一下的那张豪华的单人沙发上。她想的非常清楚,她走这一遭是因为什么,远洋实业想要她的命,而林总想要的则是名和利,既然自己为了给报社创收牺牲这么大,那林总便理应对她奉若上宾。 林总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并没有因为一个员工经受了磨难就憔悴半分,虽然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在余祐微注视着他的某一秒里,她非常认真的怀疑过,林总究竟是不是真的不知情,他到底,是不是支持毕方的势力手中的棋子…… ------------ 第一百四十九章 爱嚼舌根的小吴 面对着余祐微略带攻击性的目光和肆无忌惮的坐姿,林总心中竟然生出一丝胆怯。不知为什么,明明上次见到余祐微,她还是一个十分乖巧懂事的好员工模样,时隔一个多月,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眼神里不光带着狠戾,还有些审视自己的意味。 不过,林总自知理亏,当时他也想过,如果这项工作真的如同远洋实业所说的那么容易达成,又何必特意来到H市找到余祐微这么一个报社记者呢?自己那么大的集团公司,从哪个部门找不出几个人来做这件事儿?再说,就算是为了将这个善举传播出去,找个旅游达人,找个网红去直播,宣传的效果都比找报社这种传统纸媒要好。 可是尽管有这么多疑惑,在利益面前他还是没有心思去细想,说白了,他雇佣这些员工就是让他们来给报社创造收益的,只要收益足够可观,他可不会太在意员工出去工作的内容是什么,有没有风险。 可余祐微这趟出行闹出的事情实在不少,远洋实业那边三天两头的就会传回一些消息,每次听说他都心惊胆战,随便哪件事余祐微在那边没有圆满解决,他都会吃官司,不过还好,余祐微平安回来了。林总略微有些得意的想着,看来余祐微的工作能力确实是杠杠的,下次再有这种需要冒险的活儿,还让她去。 余祐微在这长长的沉默里,只想了一件事儿——那个爱嚼舌根的助理小吴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在余祐微和林总两个人如同博弈一般的谁都不肯先开口时,小吴端着一个茶盘从门口走了进来。余祐微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忙碌的林总还有和工夫茶的爱好,不过,估计只是装装样子,不亲自动手去泡,喝工夫茶的乐趣又在哪儿呢? 小吴在余祐微印象当中一直是一副很稚嫩青涩的样子,脸上总是带着笑,今天这才见识到他的手段,面对顶头上司的时候,竟然能殷勤到可以用‘服务"来形容他的举动。 只见他当着林总的面,将茶壶和茶杯洗了一遍又一遍,像表演茶艺一般,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泡了两杯茶出来,恭恭敬敬一手执杯,一手拖住杯底,就要递到林总面前。 看着小吴殷勤的样子,再想起他仗着自己能随意进出林总办公室,听到个只言片语就在报社散布谣言,余祐微没有丝毫犹豫的微动手指,在御物之力的助力之下,小吴手中的茶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径直砸到了林总锃亮的Prada皮鞋上。 不过小吴此刻最担心的可不是林总的鞋,一双大牌皮鞋,只要不是高级定制,他咬咬牙都还是赔得起的,可那套茶杯……那是林总去日本出差时从当地的手工匠人那里高价求来的,世间仅此一套,林总平日里宝贝的不行,他还是看林总今天心情比较好,才把这套杯子拿出来,想讨个彩头,说不定能让林总高兴高兴。 如今,那摔成几个碎片的杯子,就如同他在江北报社的前途一样,再也无法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 眼看着小吴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杯子碎片,余祐微突然意识到,原来这套杯子才是小吴一举一动小心翼翼的原因。 早知道在他拿起托盘的时候把整套一起打碎了!余祐微有些畅快又有些不忍的想着。 果然,林总的脸比小吴还要黑,他这人不懂什么收藏,坚信人活着买了好东西就是要用的,因此一直把这套最心爱的杯子带在身边,日日见着用着,才觉得买的只得。可是自己这么珍惜的一套杯子,竟然被小吴冒冒失失的给打碎了,这让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于是,他也顾不得余祐微在场,拉下脸来便怒斥道:「你眼睛长到肚子里了?这么近的距离都能把杯子摔了吗?你是知道我求这套杯子有多不容易的,你就这么轻易的给我摔了,是故意的吗?啊?」 小吴急得满头大汗,余祐微坐在沙发上,都还能看到他脸上反光的汗水,小吴慌忙俯身去捡起了杯子的碎片,结结巴巴的向林总道歉,「林总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刚刚怎么了,我明明拿的稳稳的,可是这杯子就像自己会飞一样,一下子就从我手里蹿出去了,我真的不是有意是林总。我听说有那种补杯子的工匠,能把杯子补的跟之前一模一样,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把这个杯子复原,如果杯子复原不了,您怎么罚我都行!」 林总看着小吴实在生气,又不想把对他生气的情绪带到跟余祐微的谈话中来,便极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没好气的说道:「你先出去吧!」 小吴脸涨得通红,一边继续道着歉,一边走出了林总的办公室。就在他准备关门的那一刻,余祐微轻飘飘的说道:「林总,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小吴特别热心的帮我宣传我在苗疆的经历呢……」 要不是小吴已经走出去了,他真想再退一步回到办公室里再次对林总解释,原本砸了杯子就已经犯了大错了,如今又被林总知道自己从他办公室听到点关键词就出去添油加醋的大肆宣传,怕是连工作都保不住了。 林总原本已经硬挤出的一个微笑再次僵到了脸上,他知道自己作为领导派手下的员工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本来就已经理亏了,现在竟然自己的助理还背刺他,还去宣传余祐微出差途中的危险经历!他简直想现在就冲出门去跟小吴打一架。 「呵呵……」林总尴尬的笑道,「这个小吴最近表现是不大好,可能我要考虑他年底的绩效问题了。」说完,林总话锋一转,「今天咱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你放心,无论你受了什么委屈,只要跟咱们报社有关,我一定作为你最坚实的后盾,为你出掉这口恶气!」 余祐微似笑非笑的直视林总的眼睛,「瞧您这话说的,我能受什么委屈啊?我是来上班工作,拿劳动换报酬的,又不是来卖命的。」 林总被余祐微阴阳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可如今也只能忍下来,「小余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出这趟差经历了一些危险,这确实是我的失职,没有考虑到苗疆深处复杂的人文环境。不过我一直在这边,在我们的大本营为你争取你应得的赔偿,远洋实业那边除了这次应该付给你的报酬,还会给你跟梁源额外每人十万元的奖金,还有你那两位受重伤的朋友,他们也能得到每人十万元的补偿款,再针对你个人给出十万元的补偿,你看这个解决方案你认可吗?」林总犹犹豫豫的说道。 他也不确定余祐微那两位朋友伤的究竟有多重,只知道是远洋实业那边临时变卦,要求余祐微一行人再去几个极危险的地点拍摄宣传片后,任务才算完成。可是拍摄当天晚上,当地发生了自然灾害,余祐微他们被困在一座绝壁上,那座山当晚在极端天气下,被雷击中,一整片山头都掉落了,余祐微他们竟然能在那种条件下活下来,已经算是万幸了。 但同时他也知道,如今这人一旦进了医院,多少钱都花的出去,远洋实业答应那一人十万元补偿款听上去是不少,可够不够他们的医药费,还真不好说。 果然,余祐微冷笑一声,「林总,您知道我那两位朋友伤的有多重吗?您既然听说了这么多,想必也听说了那天的凶险吧?我的朋友们能在那种绝境下保护我跟梁源,也是有真本事的人,他们未必将这点钱看在眼里,再说,他们两人都还在昏迷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这段时间耽误的事情,也不是这区区十万块钱就能解决的。」 余祐微嘴上虽然这么说,却忍不住想起了陆连凯第一次听说自己为他要的价格时那夸张的反应,她想着,陆连凯要是知道了自己又为他争了这么多钱,会不会一激动,又在床上多躺了好几日。 林总维持着 脸上的微笑,心中却叫苦不迭,从远洋实业开出这个条件时他便觉得余祐微不会那么容易松口。这倒不是说余祐微贪钱的意思,只不过将心比心,人家前途大好的一个女记者,奔赴千里却受了那么多委屈,好几次都差点把命丢了,赚的钱还不知道够不够医药费,这是任谁都不会答应的。不过如今有了余祐微的态度,他倒是有资本跟远洋实业谈了,人家正主都不同意,他作为领导当然要卯足了劲儿为员工谋福利了。 「呵呵……」林总干笑了两声,「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意思传达给远洋实业那边,我也绝对不会让我的员工做亏本的买卖。经过这次,我已经充分了解你的能力了,你们部门一直缺一个部长,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灵异分部的部长了,文件我已经让人事拟好了,等下十点钟左右直接下发到各个部门。」他的意思非常明确,要钱,他会使出最大的本事去问远洋实业要,他这边能给的好处,他也都给了,这一关也该过去了吧? 余祐微双臂环抱在胸前,身体贴向了沙发靠背,林总莫名的有些紧张,其实就算他不做到这些,余祐微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最多是搞一下他的名声,他也不太在意那个。只是,余祐微这次一回来,他能清楚的从余祐微眼中看到一些原本没有的东西,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凶狠,这突然出现的东西让他不得不相信,如果他做的补偿没有如余祐微的意,她一定会想尽办法不让自己好过,为了避免那些可能发生的麻烦,他愿意一次一次的去跟远洋实业那边谈。 ------------ 第一百五十章 陆连凯醒了 可是,在他抛出这么多他认为足够有人的条件后,余祐微还是沉默着没有开口。林总没有办法,便也选择了战术性沉默,他自认为已经想的面面俱到了,也不知道余祐微到底是哪里不满意,他决定不再主动提条件,一切都等着余祐微来说。 可相对无言这种事,谁心里承受能力差谁就输,很显然,林总作为那个比较亏心的人,是没有办法沉住气的。 「要不,以后你就专职管理你们部门吧,今后都不用再出差了,也省了再在出差途中遇到危险。」林总实在是想尽快打发了余祐微离开,便再次开口说道。 余祐微有些诧异,其实也没有想好到底要怎样自己才能满意,只是觉得让魏然和陆连凯受了这么重的伤很生气,可退一步再想想呢?人家摆明了要害她,就算不是这次出差去苗疆,也会是在别的地方,说不定不是因公出差的话还没有这些赔偿的事,因此她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就已经不怎么想揪着这事儿不放了,却没想到林总一次次的让步,让她几乎有了想要得寸进尺的冲动。 不过她还是及时收回了这个可怕的念头,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林总,我在意的不是我个人的利益,更重要的是我们报社的形象,我从毕业就来到了江北报社做记者,对报社是有感情的,如果咱们报社的记者在一路被人安排的行程里经历了这么多危险,不是证明咱们报社没有保护自己员工的能力吗?要是传出去,别人说咱们为了收益不顾员工死活,还怎么在纸媒行业混呢?」她倒是叭叭叭的输出了一堆,都是没有经过大脑乱说的,不过好在林总还没有从茶杯被小吴摔碎的创伤中回过神来,愣是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 见林总没有反驳自己,余祐微又接着说道:「林总,我相信您一定会为我争取补偿的,但是出差这件事,现在我们部门其他员工要么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要么是拖家带口的哥哥姐姐,最适合出差的还是我跟梁源这种年纪不大不小,也没有什么家庭负担的了,所以,出差这事儿我还是可以继续做的,我也相信下次公司会为我提供更完善的准备,对吗林总?」 林总简直感动了,多懂事儿的员工啊!知道他们部门没人愿意出差,这次吃了这么大亏也没有跟公司闹,还要求继续出差,既然她这么懂事儿,自己也就不用再层层加码给她更好的待遇了。想到这些,林总情绪略微有些缓解,习惯性的要去手边摸茶杯,可空空如也的桌面再次向他强调——他最喜欢的杯子已经被小吴打碎了。 余祐微敏锐的捕捉到了林总的动作,再次补刀道:「林总,今天早上同事们问了我不少离谱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就算实在受不了大不了就辞职不干了,可是这种流言蜚语万一传到……」 不等她说完,林总的愤怒值已经加满了,他怒气冲冲的道:「你放心,这事儿我心里有数,我一定给你处理。」 余祐微立刻笑靥如花,态度也重新回到了打工人的恭敬,「谢谢林总,这次回来我带了好多资料要整理,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林总点点头,站起身来亲自将余祐微送出了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而余祐微才走出林总的办公室,就看到几位同事飞速低下头去,装作自己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样子。余祐微没有理会那些探究的眼神,其实不熟悉的同事们编排些不切实际的流言蜚语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可是她承受的恶意已经够多了,不想连简简单单的上个班也要承受莫名而来的恶意。于是,她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一路回到了座位上,无论哪个好事儿者想要上前跟她搭话,她都客气又不失冷漠的简单结束了对话,没等走到自己的座位,好事者已经不敢再轻易上前了。 才挨到座位上,梁源就十分熟练的双腿朝地上一蹬,办公椅就顺滑的滑到 了余祐微身边。在人际关系方面,开朗热情的梁源比余祐微要强上不少,因此那些流言蜚语他当然也听说了,虽然已经力所能及的去解释过了,可是流言这种东西就是这样,一旦说的人足够多了,就根本没有人在意真相了,人们只是想增加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至于当事人到底怎么想,谁会在意呢? 「微微,怎么?进去跟林总谈了这么久,升职加薪啦?」担心余祐微心情不好,梁源故意逗余祐微道。 却没想到余祐微目光移向他,缓缓瞪大双眼,嘴巴张得圆溜溜的,像是听说了什么惊悚的事情一般。 梁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他是知道余祐微近日御物之术有突飞猛进之势的,谁知道心情不怎么样的余祐微会不会因为他说错了一句话就随手抄起个什么来砸到他身上呢? 不过幸好,余祐微这么夸张的反应并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她忘了跟林总提加工资的事了!既然都升职了,那么加薪应该是很正常的吧!可她在林总办公室的时候竟然完全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上,错过了加薪的最好时机,这让她怎么能不沮丧呢? 余祐微凑近梁源耳边,悄声说道:「刚刚林总跟我提了不少好处,不但承诺我积极找远洋实业要赔偿,还给我升职了……」 「啊?!」梁源一听到升职,眼睛瞬间就亮了,大嗓门马上就要开嗓。余祐微连忙用眼神制止了他将口中还没说出的话,好在经历了百步峰那一役之后余祐微的眼神中已经自带了戾气,一个眼神就足以让梁源迅速闭嘴。 梁源连忙将声音压的比余祐微更低,低到她已经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了。 「升到什么职位啦?」梁源脸上满是憧憬,「你这次升了,我能不能也跟着升一级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谈工资。」 余祐微终于发现,现在不是适合说这些的时候,便坐直了身体,正色道:「林总就跟我谈了些这次出差的事情,其他的等下我们下班再说。」 梁源耐心的等到了下班的时间,第一时间揪住了正在穿外套的余祐微,「微微!告诉你个好消息!」 余祐微正在专注的想着自己的事情,被梁源的惊天大嗓门吓得肩膀一抖,「什么好消息值得你这么激动啊?」 「陆兄醒了!是旺旺师兄告诉我的!」梁源激动的脸上的肌肉都在跳动,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非常高兴了。 旺旺师兄就是那位把梁源衣服烧破的憨厚道长,常年生活在道观里的青年道士们心思单纯,只想着既然烧坏了梁源的衣服,那就其他方面多多照顾他些,将这个过失补偿回来,因此对梁源格外的照顾,到他们离开道观时,旺旺道长俨然已经像梁源的亲师兄一般了。 「真的吗?」余祐微眼前一亮,陆连凯都醒了,是不是再等上几天,魏然也会有消息了? 像是看出了余祐微心中所想一般,梁源轻声安慰道:「旺旺师兄也跟我说了魏兄的情况,虽然魏兄还没有醒来,但是面色已经比前几日好多了,今天他的手已经开始有温度了,陆兄的恢复也经历了这些,我看啊,再有一周左右,魏兄也要醒来了,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山上多休息一段时间,好像旺旺师兄说他的身体损耗蛮大的……」 梁源越说声音越小,与其说是说给余祐微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因为,余祐微并不是太爱听这些,她只想听到魏然已经醒来这个消息,不过就今天的遭遇来说,陆连凯的醒来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魏然为她做的这些,她都可以用自己的一切去还,哪怕以命换命都可以,可陆连凯则不同,他一是为道,二是受她连累,这份亏欠待到陆连凯回归了自己原本的生活后,恐怕就没有什么机会偿还了,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为 他争取多一些赔偿,让他未来的日子过得好一些了。 「那我可以给陆连凯打电话吗?」余祐微外套只穿上一只袖子,就将另一只手摸向了手机,她是真的想看看陆连凯醒来以后的状况到底如何,气色好不好。 「你别急啊!旺旺师兄说了,陆兄昏迷了这些天没有进食进水,现在还不怎么能说得出话呢!」梁源连忙伸手拦住余祐微,「咱们还是先去吃饭吧,边吃边说,我可太想吃火锅了,苗疆那一个多月,每次遇到困难我心里最想的就是这一口……」 梁源正唠叨着,余祐微的手机不失时机的响了起来,她还用着梁源那个旧手机,要不是这会儿掏出手机,兴许她就又把买手机的事情给忘了。 余祐微只瞥了眼手机屏幕,便面色古怪的看向梁源,梁源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只好也跟着朝余祐微的手机屏幕看去,手机上赫然显示着一个名字——陆连凯! 梁源简直委屈的不行,自己想让陆连凯好好休息,也是如实转述的旺旺师兄的话,谁能想到这位陆兄这么不受控制呢?怎么他就这么有精神头儿,昏迷了一个多星期,才醒来就能玩手机呢?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余祐微在梁源的注视下打开了陆连凯发来的信息,只见陆连凯发来的赫然是一个奇怪角度的大头照,鼻孔正对着摄像头,照片后面还附了一条文字信息:「小余啊,你看我这瘦了怎么还苍老了呢?哥比较信任你的审美,你给评评理。」 余祐微果断的关上了手机,沉声对梁源说道:「先去买手机吧,你这个手机,烫手。」 梁源对于陆连凯这种脑回路清奇的大帅哥也是无奈,陆连凯明明是一个混血男模的底子,偏偏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沙雕,这上哪说理去呢? 迅速买好了手机,梁源带着余祐微来到了附近的一家火锅店,才一坐下,梁源闻着隔壁桌的蒸汽味道就已经感觉到了幸福。他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沉醉的跟余祐微说道:「微微,你闻到了吗?火锅的味道,好熟悉又陌生的火锅味儿啊!」 余祐微瘪着嘴,一脸的一言难尽,她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梁源会跟陆连凯一见如故了,这两个人简直就像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样,一样的沙雕粗线条,又一样的古道热肠,极重情义。 余祐微一直在摆弄手上的新手机,将常用的APP下载完之后,她第一时间给陆连凯发去了一条信息:「确实是苍老了不少,回头等我把这次的各项费用都争取下来,你拿着钱多吃点。」 发过去这条后,余祐微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把卡号给我先,之前远洋实业承诺的费用已经打到我的卡里了,现在我在争取的是我们的医疗费误工费等赔偿。」 很快,陆连凯发来了一串卡号,还附带了一句话:「哎呀!我最近没活儿啊!没有误工费,你看我治疗也没花钱,医疗费也没有,我看就算了吧?」 余祐微气的想爆捶这个傻子一顿,没好气的发了条语音信息过去,她觉得只有这样陆连凯才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愤怒:「那到时候你就把钱捐给道观吧!你当师兄们为你治疗没有成本吗?!」 在氤氲的热气中,梁源没有听清余祐微的话,却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不禁笑道:「怎么?陆兄已经很有精神了?」 余祐微闷哼一声算作回答,手机里刚好显示着陆连凯新发来的信息:「你说的有道理!我去看看魏兄,再见!」 这一刻,余祐微突然很羡慕陆连凯,他只要走上几步就能看到魏然,而自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那位让她时刻牵挂的小道士。 不过不管怎么样,吃火锅总是快乐的,虽然魏然不在场,余祐微总有种怅然若失之感,可当嫩滑的羊肉妥帖的落到胃里,这种感觉还是让她很舒心。迅速的吃完火锅,梁源本想去余祐微家复盘一下这趟出行当中发生的事情,可他看着余祐微在想什么想的出神的样子,也自觉此时并不适合聊别的,连他都这么担心魏然,余祐微心中的担心必定比他强上几倍,他决定先让余祐微回家好好休息,等魏然有了消息再说。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陆连凯没有在伤好后第一时间离开道观,而是肩负起了跟师兄们一起照顾魏然的责任。每日早午晚间,他会按时将魏然的状况汇报给余祐微,比下属汇报工作还要准时准点,这让余祐微感到很安心,也清楚的感知到魏然已经快要醒来了,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林总非常守信的实现了他的承诺,余祐微得到了一个满意的赔偿金额,她虽然爱钱,却也不至于拿自己和伙伴们的安危去换钱,只是既然大家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当然要合理的赔偿才行。 而她正式升为灵异部门的部长那天,也实现了从上班时就有的一个愿望——有只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在她刚上班的时候,最羡慕的就是那些有自己办公室的领导们,她是一个极重视自己的隐私,又不大愿意跟同事们产生过多交流的人,有一间自己的办公室可以完美的解决 这些问题。如今,她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而压根儿没用她去提,林总十分自觉的给她涨了工资,而且涨得比她一开始想的还多一些,她对这些安排非常满意。 这些天她非常努力的练习御物之术,有了道法的加持,她的进步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已经从只能驱动一些小物件儿,到了能靠御物之术将办公室的布局改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了。不过还好她的办公室从外面看不进来,不然,外面的人看着她办公室里的桌椅柜子就那么飞来飞去的,恐怕就解释不清了。 这一切对于余祐微来说也算是否极泰来,如果魏然也能痊愈,哪怕不回到她身边都好,她都会觉得这是她人生当中最有奔头的一段时光。 这天,余祐微才一走到报社门口,就见到林总似乎正在他的办公室门口等她,可是偏要做出一副偶遇的样子,直到偷瞄到她进入报社,才假装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恰好遇到她。 可明明如此费心了,见了她却又一副没什么事儿只是偶遇的模样,只不咸不淡的打了声招呼,就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余祐微对于他这个明明有事情想说,却又不好意思说的行径感到很意外,不过,既然他自己都不说出口,她也乐得清净,反正就冲着他这个扭扭捏捏的样子,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余祐微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忙了没一会儿,梁源便敲门进来了,脸上还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 「怎么?林总让你来的?」余祐微一看梁源脸上的表情,便猜出了个大概。 「诶?你怎么知道?你在这儿也能看到我进了林总的办公室吗?」梁源在余祐微的角度朝外面张望着,「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余祐微耐心的解释道:「我刚到公司就见到他鬼鬼祟祟的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的等着我,见了我又不说要干嘛,一猜就是没什么好事不敢给我说。我才坐到这儿你就来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他自己不好开口,就找你来跟我说了。」 「嘿嘿……」梁源傻乐着答道:「你猜的还真对,确实是没什么好事,他找我说的时候我都觉得他有点不要脸了……」 「哦?」余祐微挑挑眉,能让梁源用‘有点不要脸"这种形容,可见林总的要求是真的有点过分了,「他到底想让***什么?」 「呃……」就连梁源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余祐微无奈,「你就直接说吧,反正这脸是他不要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梁源听余祐微这么一说,便没了顾虑,直截了当的说道:「他想让咱们出趟差。」 「什么?!」余祐微算是知道为什么林总会扭扭捏捏不肯开口了,她上次出差受了那么多苦,差点搭上了性命,这才回来几天啊,就又想让她出差,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梁源见了余祐微的反应,也是很无奈,他也搞不懂这个林总到底是怎么想的,且不说余祐微的身体到底有没有恢复好,他作为领导,也不能这么不在意员工的状态吧? 不过不说别的,林总希望他们出差的理由,也许余祐微真的会感兴趣也不一定。于是,梁源一脸神秘的说道:「你先别急,你看了最近的热搜没有?」 「哪条热搜?员工深夜暴揍归家的领导吗?」余祐微面无表情的答道。 「哎呀,不是,就是一群大学生聚集在普度岛上***的事情。」 「什么?还有这回事?」余祐微很惊讶,她最近工作以外的所有时间都在练习御物之术,再加上搬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听不到同事们聚在一起讨论那些奇闻异事,还真的没听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梁源不紧不慢的掏出手机,找出了一个他收藏的帖子,将手机递给了余祐微 ,他就知道,哪怕是上次出差经历了那么多危险,余祐微再发现令她好奇的事情还是会忍不住问问看。 大致浏览了一下官方报道,官方将这次自杀事件定义为抑郁症患者被人蛊惑,集体到普度岛自杀,这么一看余祐微立时失去了兴趣,毫不客气的说道:「不去!要是林总非让我去,我就装病!」 诶?这个反应倒是出乎梁源的意料,他自己对这件事情还是蛮好奇的,而且普度岛作为秋日旅游圣地,这个出差的时间也刚刚好,他以为余祐微至少会考虑一下的。 见梁源一脸惊讶,余祐微解释道:「魏然应该快要醒来了,我不想他回来的时候我却在外面出差,再说,我也不想这么轻易就遂了林总的意。」 梁源点点头表示理解,便想拿回手机坐到沙发上同余祐微聊上一会儿。可是,看到了下一张模模糊糊的图片,噬神兽却突然开口了,「不好!是祭魂阵!」 「嗯?什么祭魂阵?」余祐微没有出声,用自己的意识与噬神兽说道。 噬神兽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对余祐微命令道:「再翻回去,我要从头看一遍这条新闻。」 余祐微依言照做,在噬神兽看的同时,她也仔仔细细的将这条新闻又看了一遍,却并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祭魂阵 「很遗憾,这趟差你得出了。」详详细细的看过梁源翻出的报道,言简意赅的说道。 「什么啊?怎么我就得去了?我不想去!」余祐微继续用意识跟噬神兽对话,还特意加强了语气,生怕噬神兽没有领悟自己的想法,又强调道:「陆连凯说他今早给魏然喂水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吞咽了,按照师兄们说的,最多再有个两三天他就会醒来,我可不希望他回来的时候我在外面出差。」 噬神兽迈着自认为优雅的步伐缓缓走出,满脸神气的叉腰看着余祐微,「我要解释就得需要点时间了,你确定梁源就在这站着看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合适吗?」 得,噬神兽这话牢牢抓住了余祐微的命脉,她不希望再有任何人知道噬神兽的存在,再信任的人都不行。 噬神兽见余祐微已经动摇了,便再次蛊惑道:「就算你不信任任何人,也可以信任我,原因等会儿我在跟你解释,你先把出差这件事应下来。」 听噬神兽这么说,余祐微也没了继续跟林总杠下去的心思,眨巴着大眼睛望向梁源,「那你准备一下出差的事儿吧,等下我去找林总说,这活儿我接了。」 梁源瞪大了眼睛,之前余祐微拒绝的那么明确,这会儿他都想好怎么跟林总汇报了,结果,余祐微突然又同意出这趟差了?这转折太生硬,让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啊?你不在家里等魏兄回来吗?或许我们可以跟林总申请一下晚几天走,反正这种网上很多人关注的事情就算晚点出报道也是有读者关注的。」 「都行,你就跟林总说我们同意出这趟差就行,其他的我跟他谈。」余祐微此时并不想跟梁源过多解释,因为她确实也解释不清楚,她现在只想听噬神兽到底怎么说,所谓的‘祭魂阵"又到底是个什么。 梁源见余祐微并没有多说的意思,也默契的没有再去问,他知道等余祐微想说,或者她认为应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让他知道。于是,他挑了挑眉毛,朝余祐微摆了个自认为很帅气洒脱的pose,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余祐微的办公室。 梁源才关上办公室的门,余祐微便迫不及待的朝噬神兽问道:「你说的祭魂阵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有祭魂阵我就一定要去?」 噬神兽这时倒不着急出面来解释了,懒洋洋的从余祐微的视野盲区当中翻滚了出来,「这么急吗?」 余祐微气结,「我就这么把梁源赶出去还不够证明我着急吗?你要是不说我可就不去了,才出差回来几天,我还想好好休息休息呢!」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噬神兽这才站了起来,认真的说道:「刚刚那篇报道虽然没有说明白死者的性别,但是我猜应该是六男六女,而且生日都是同一天。」 余祐微没有接话,耐心的听着噬神兽的话。 「现场的警察不知道阵法的意义,没有给地面上的阵法打码,路人看了或许会觉得这是一群抑郁症的年轻人弄个有个性的图腾,来纪念自己的死亡,或者为***这个仪式赋上一层神秘的色彩,但是这些都瞒不过我噬神兽的眼睛。」好好说着话,噬神兽就得意的摇摆起自己的尾巴来。 余祐微无奈道:「知道你厉害,可以把正事儿说完再得意吗?待会儿我一定好好夸夸你。」 得到了这个夸夸承诺,噬神兽满意的继续说了起来,「祭魂阵是拿特定生日,特定性别的人来献祭出他们的魂魄给底下埋葬着的灵兽的,如果这个仪式只有新闻当中的这一次的话,你现在去阻止还还得及,因为同样的仪式要进行三次,灵兽才能成功复活。」说完,噬神兽意味深长的看着余祐微,似乎是希望她能从自己的话语中提取出什么有效信息。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与我有关?」 余祐微迟疑着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吧,只能说是与毕方有关。」噬神兽一本正经的答道。 余祐微无奈的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有区别吗?不都是为了弄死我,让毕方复活吗?还分的那么清楚干嘛?」 噬神兽并没有理会余祐微的嘲讽,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那座岛下面究竟埋着什么灵兽,但是看这个阵仗,一定是值得那些人冒险去做的,无论他们打的什么算盘,你一定要去阻止他们!」噬神兽的语气急迫起来,虽然每个人都在急切的修炼期盼成长,可不用那些逆天而行的法子的话,进度就没有办法加快。他们的敌人已经够多了,而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人,又不可能在双方势力没有显现的时候就站出来,说白了,还是得靠自己,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增加敌人了。 余祐微沉思着,既然噬神兽说接下来还会有两次祭奠仪式,他们也不能再等了,连忙在电脑上搜索起普度岛的信息来。 普度岛只有六十七平方公里,是一个人工修建出来的度假岛屿,地处中部,岛上的植被茂密,夏天和秋天都是最适宜的游玩时间。余祐微挑挑眉,梁源这次跟她一起到苗疆出差了一个多月,落得个一身伤,十分狼狈的回来,估计京京情绪不会太好。念及此处,她心头便生出了一个主意:不如这次出差让梁源带上京京,一个是让京京了解到梁源出差工作的不易,会不那么生他的气;再一个呢,就是让他们有相处的时间。其实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当话都藏在心中不说的时候,多小的事情都能成为走向关系破裂的导火索,只有多相处,多沟通,才是维系关系的最好方式。 噬神兽读到了余祐微的想法,颇为不屑的说道:「你每日最喜欢说梁源心大,我看你心也不小,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送人家小情侣公费旅游。」 余祐微嘿嘿笑道:「那能怎么办,梁源现在这样,不都是因为有了我这么个倒霉搭档吗?」 噬神兽又瘫倒在地,打了个滚儿,懒洋洋的道:「这你倒是说对了,这么一说,确实是应该补偿人家。」 于是,余祐微打定主意后就冲向了林总的房间,几声敲门过后,来开门的人是小吴,余祐微见了他微微愣怔了一下,心想这小吴好手段啊,经历了自己的落井下石之后还能固守在林总的办公室里,看来地位依旧稳固啊! 听说来人是余祐微,林总迅速示意小吴邀请余祐微进来,而余祐微走入林总的办公室内一看,他正拿着一个放大镜,仔仔细细的检查着手中的杯子。 余祐微一看就乐了,这不是之前小吴打碎的那个吗?看来是小吴找高人修复过了,连肉眼都看不出修补的痕迹,林总这才会拿出放大镜细细查看。 于是,余祐微第一句话就对着林总说道:「林总,这不是上次小吴摔碎的那只杯子吗?修复的可真好,看得出来小吴真是用心了。我常听人说,这杯子啊一旦破了,无论再怎么修复都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了,可是小吴这找的师父是真厉害啊,修复的跟新的一模一样!」 小吴原本是献宝似的将杯子交给林总的,却没想到恰好碰上了余祐微。她说的这么一番话简直是处处都在林总的雷点上蹦迪,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林总,是他打碎了林总心爱的杯子,而且打碎的杯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恢复如初了。小吴此刻咬牙切齿的想着,早知道余祐微这么睚眦必报,他是绝对不会在林总这里听了些只言片语就转头跟同事们八卦的。 他倒是没想过,余祐微在外出差本就艰苦危险,他在公司安安稳稳的吹着空调聊着八卦,这种做法对余祐微来说是不是公平。退一万步来说,他们都是在为了报社盈利而工作,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呢?所以说,余祐微针对他,他倒也不冤枉。 听了余祐微这一番话 ,林总愁眉苦脸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毫不客气的将小吴赶出了门,「你要是没其他的事就先出去吧,等我叫你你再进来!」 小吴一脸谄媚的笑着退了出去,经过余祐微身边时特意哀怨的看了她一眼,他真的很想跟余祐微当面好好道个歉,希望她能就此放过自己吧!可是他也看得出来,余祐微不是一个几句道歉就能将这事儿放下的人,与其求她原谅,不如自己平时好好表现,将功补过吧! 见小吴走出了门,林总的脸色也好看起来,他特意站起身来示意余祐微坐下,「小余,来坐下聊。」 余祐微也完全没有客气的意思,径直坐到了她钟爱的沙发上,酝酿着情绪说道:「林总,你知道我上次出差可以说是身心都受到了伤害,到现在我都不敢一个人睡觉,生怕睡着了我家那栋楼莫名其妙少了一半,这种心理阴影是没有办法马上消退的……」 林总面露难色,余祐微这话听在他的耳朵里,就是在婉拒这次出差的任务了,而且他还没有理由拒绝,这该找谁说理去呢?林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小余啊,真不是我逮着你一只羊可劲儿薅羊毛,实在是这个工作太适合你了,我简直想不出第二个适合出这趟差的人选,你要是不去,咱们这么大一间报社,我敢打包票,没有其他人能完成这个任务!」 余祐微脸上不好直接做出表情,只好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心说林总不愧是领导,只有领导最懂这种说话的艺术,但凡想交待点不好完成的任务,第一件事就是画大饼,画完大饼就开始捧杀,领导都这么说了,还有哪位员工好意思拒绝呢?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以为我是什么神兽 但余祐微嘴上却没有放松,面露难色的说道:「林总,瞧您这话说的,我之前出差那么久,咱们报社不还是照样运转吗?我看了下,每期的销量也不低呢!」 林总嘿嘿的尬笑两声,继续为自己找补着,「小余啊,你看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提出来,当然了,要是身体实在不舒服,我也不勉强,只是这个新闻很抓眼球,如果错过了,还是蛮遗憾的。」说着,林总还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好像余祐微不肯出这趟差,报社就真的会产生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一般。 余祐微趁着林总低头偷瞄杯子的瞬间,偷偷的翻了个白眼,当林总重新抬起头来时,看到的还是她乖巧的笑脸。 「林总,我确实最近身体不大舒服,你也知道我受了伤,才过去几天也没那么快恢复,所以我想……」 听余祐微这么一说,林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格外平易近人的说道:「你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跟我说,能解决的我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 余祐微心下一喜,面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她犹豫了一会儿,吞吞吐吐的说道:「林总,我毕竟是个女孩子,一直跟梁源一起出差的话,换药什么的不大方便,我想带个女朋友一起,不知道公司这边……」 林总虽然听出了余祐微话中的意思,却不大想应下来,而是抬起头开始回忆灵异部门还有哪位女员工可以出差,「那这样的话,你们部门的罗贝贝,她能不能跟你一起出这趟差?这次就别跟小梁一起出差了。」 余祐微心中狠狠的骂了两句林总的抠门儿,嘴上却只能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说道:「林总,罗贝贝人家马上就要结婚了,要是跟我出趟差受了什么伤害得婚礼不能如期举行,这个责任我可负不起。」 林总愁眉苦脸的看着做出一副虚弱模样的余祐微,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打气精神挤出了一个笑容,「那行,小余你看,那你就带上一个女朋友,所有的费用都由公司承担。」 余祐微心里一喜,心想这回梁源可得好好谢谢她,她为他和京京争取到了一个公费出游的机会,而且……她还有一个小心思,普度岛就是再小,也始终是个岛,多一个人手说不定到时候就能多出一份力。 余祐微开心的差点没控制好脸上的表情,这个安排她已经非常满意了,多了一个人干活,梁源和京京也不会因为他一直都在出差而吵架,那么唯一的问题就只剩下她自己不能留在家中等待魏然回来了。 不过她在这段时间也想好了解决的办法——说到阵法,怎么能没有道士呢?她决定,等魏然醒来的第一时间,她就会把普度岛的 她走出办公室时正好看到小吴在门口鬼鬼祟祟的转悠,眼睛时不时的朝林总办公室门这边瞄着。余祐微心中大约能猜出他的想法,看来是被自己搞怕了,想跟自己求和来了。 余祐微故意目不斜视的朝前走,果然,不等余祐微数到二十,小吴就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这么巧啊微微姐,我正要去茶水间泡杯茶,一起吗?我带了好茶叶哟!是我求大师帮我补茶杯的时候,大师赏我的,市面上可买不到哦!」 余祐微很讨厌小吴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有事微微姐,没事的时候呢?她就成了跟赶尸匠跑了的二货同事余祐微了。 不过余祐微现在心情还不错,还是礼貌的拒绝了,「不了,我还得去准备点东西,眼看着又要出差了,得跟各个部门的同事们打好关系。不然万一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还要被说成跟赶尸匠跑了,光跑了还不算呢,还得再回来一趟偷车,太晦气了!」 听了余祐微这一番话,小吴的脸涨得又红又紫,他想说点什么缓解这无比尴尬的气氛,可是很明 显,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气氛更加尴尬。没办法,小吴只得干笑了两声,面无表情的从余祐微身边走开了,并且默默在心中为余祐微加上了好几个标签——‘不好惹“、‘记仇“、‘爱讽刺人“…… 下班时,余祐微兴高采烈的将这个好消息通知了梁源,他有些意外余祐微能够在自己的生活已经一团糟的情况下还能为他想这么多,欣慰的同时又有点心疼。她总是如此赤城的对待自己真正在乎的人,可是厄运却像是只盯准了她一个人一般,似乎见不得她过上轻松自在的日子,他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只要余祐微参与调查的事件,总会有人受或轻或重的伤。 受伤?他的瞳孔陡然放大,突然想清楚了自己为什么心中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了,原来就是这个啊!谁敢带着自己在乎的人跟余祐微一起出差啊?!她现在就几乎属于柯南体质了,走到哪里,哪里就准没好事儿,他宁愿京京跟他生气、跟他冷战、不理解他,也不愿意将她卷入自己主动选择的危险当中来。 于是,他扯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灿烂到余祐微看了都直呼不对劲,「干嘛啊你这是?看你这表情就没好事。」 梁源赔笑道:「微微,那个……京京最近得带她们班儿的学生去燕京考试,估计是没空跟咱一起出差了,但是你的好意哥记住了啊!」梁源将胸脯拍的响亮,生怕自己拍的不够响,语气也跟着不够诚恳了。 余祐微倒是没有多想,只是有点遗憾,「这样啊……那太遗憾了,我都跟林总说好了,所有的差旅费报社都能报销呢!」 这事儿要是放在一年以前,梁源保证乐颠颠的就同意了,毕竟公费游玩谁不愿意呢?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此时的余祐微对他来说简直犹如死神降临,他怎么敢啊! 他只得使出了糊弄大法,满脸的堆笑的说着:「是啊,下次有这儿好事儿说什么也得想着你哥啊!」 余祐微却从他话里听出了一丝不舍,便加了一句,「那行,要是咱们这次出差的时间长,京京提前回来了,你再接她过去,这个季节去普度岛,我刚上班的时候连想都不敢想有这么好的事呢!」 跟无比敷衍的梁源分开后,余祐微再次回到了家中,才一开家门,一道闪电般的黑色影子就扑到了她的怀中。要不是余祐微的反应够快,在想起那是小黑时及时控制住了体内的力量,恐怕小黑就要被她甩飞了。 这几日余祐微跟小黑相处的很愉快,她以前对猫没有什么了解,以为猫会是那种鱼的记忆一样,当她从苗疆回来会把她忘的彻彻底底的。可小黑却颠覆了她的认知,像是记得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一般,小黑对她的信任是那种骨子里的信任,这让她每每看到小黑都再次感谢自己当时的决定,被信任让她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了许多安全感来。 「哎呀,这可怎么办?我要去出差,带着你总归是不大方便,要不然我就把你托付给张重之吧?反正你已经习惯了在他那里了,对不对?」 这时,噬神兽的声音传来,像是不大好意思露面,又不得不说些难以启齿的话一般,它的语气竟然是余祐微从没听过的……娇嗲? 「小微微,你这只猫可真不错啊!」 余祐微立刻警惕起来,紧紧抱着小黑,「你想干什么?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太吓人了!」 噬神兽越发扭扭捏捏起来,只露出了个尾巴,不肯让余祐微看到自己的脸,「你还记得上次在百步峰上的事吧?我当时说,如果我有实体,一切都会不一样。」 「记得。」余祐微点点头,她想:可是这跟眼下这岁月静好的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噬神兽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让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几日我 一直在观察,你这只猫,与我非常合适。」 「什么意思?」余祐微思索片刻,将小黑放开,任由它钻到了沙发底下,她觉得被噬神兽盯上了绝对算不得什么好事,那么与其在自己怀里,还是让它自由奔跑更不容易被噬神兽控制。 「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夺舍这只猫。」噬神兽见余祐微迟迟不接自己的话茬,只得直截了当的说道。 「什么?!你疯了吧?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杀生!」余祐微经常在深夜思考自己活下来的意义,她清楚的知道,一旦肉体内的灵魂被换走了,这个人就永远的被杀死了,所谓的夺舍,所谓的借尸还魂,无非就是杀死旧的意识,再用新的意识去替换它,而这,正是毕方想要对她做的事情。 「你别急啊!」噬神兽连忙解释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这种神兽,会甘于让自己的魂魄屈居与一只猫的体内吗?我是想着,说不定你这次去能收服那岛内地下的东西,如果我将它也吃了,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能拥有实体了,我的实体可比这只猫要炫酷多了!」说着,噬神兽又十分不满的嘀咕着,「魏然也忒不地道,遁水兽那么厉害的灵兽,竟然想也没想的就送入虚空之境了。要是能被我吃掉,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有了实体了……」 余祐微无奈了,「那你当时怎么没说呢?是谁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被毕方压制住了啊?要不是魏然当机立断,说不定咱俩现在都不存在了!」 噬神兽自知理亏,只得低声辩解道:「我所说的夺舍,只是暂时占用小黑猫的身体,等从普度岛回来,我就把身体还给它。」 余祐微依然有些怀疑,「你的意思是,你的夺舍可以不伤及它的魂魄吗?」 噬神兽终于出现在余祐微的视野当中,气鼓鼓的叉着腰,大声说道:「当然了!你以为我是什么神兽!我怎么可能去伤害这种弱小的灵魂?我只是觉得你太弱了,我如果有实体的话一切会方便很多而已!」 ------------ 第一百五十四章 灵魂蹦迪 余祐微将信将疑的盯着噬神兽,还是不大放心,「你发誓,以你神兽的名义发誓,如果伤害到小黑,你就……你就永远也修不出实体!」 噬神兽听余祐微这么一说,惊的鳞片都支棱了起来,「好哇你!我可是陪了你二十多年的亲伙伴啊!你为了才认识两个月的小猫咪就对我这么狠心,你还是人吗你!」 余祐微耸了耸肩,故作义正词严的说道:「那没办法,生命都是平等的,不能因为你是神兽,或者因为咱俩更熟,就随意的把弱小的生命压在脚下啊,你说是吧?」 「行吧!」噬神兽败下阵来,也不大想跟余祐微废话了,便伸出一只爪子举过头顶,煞有介事的发誓道:「我噬神兽,以神兽的名义发誓,夺舍小黑期间绝不伤害它的魂魄,只要从普度岛回来,就主动离开它的身体,回到你的视野当中。」说完,有些赌气的白了余祐微一眼,「这样你满意了吗?」 余祐微这时才假惺惺的笑道:「嘿嘿,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的发誓了,你可真是一只心怀弱小的好神兽。」 见噬神兽马上就要被她气的发作了,余祐微连忙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也是担心你太着急会犯浑嘛!不止是针对你啊,就是梁源和魏然这么跟我说,我也得好好琢磨琢磨,你要怎么做?」 噬神兽完全不想再跟余祐微多说什么,现在它看到余祐微就生气,便没好气的说道:「今晚你睡觉的时候就把它关到魏然的房间里就行了,剩下的我会自己做。」 「诶?」噬神兽说的这些有点超出余祐微的认知范畴了,她一直以为噬神兽是不能离开她的意识范围的,「你要怎么做到啊?」 「哼!」噬神兽将大大的头转向一边,不再看余祐微,「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了!」 余祐微撇了撇嘴,自知得罪了噬神兽,便不再自讨没趣,眼看着它溜溜达达的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当中,就去忙活其他事情了。 刚刚梁源将订票信息发给了她,明天中午就要顶着大太阳出门去赶高铁了,余祐微轻叹了一口气,自从有了单独的办公室,她开始养成了每天中午睡个午觉的习惯,也不知道是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还是人只要环境变好了就会生出一些怠惰。 「真是由奢入俭难啊!」余祐微将自己砸到床上,还没来得多感叹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闹钟还没响,余祐微就被客厅嘈杂的声音吵醒了。当她艰难的摸过手机,看到上面的时间,第一反应就是——家里不会是进贼了吧?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无论如何客厅也不该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啊! 当余祐微意识到这一点,眼睛立刻瞪得如铜铃一般,一边想着:「好家伙!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老娘的地盘撒野。」一边回忆自己家中都有什么危险物品,以防自己一打开门就受到致命一击。 可是余祐微穿戴整齐,手中拎着凳子猛的拉开卧室房门时,看到的一幕却让她瞬间抓狂。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芭比之公主和摇滚训练营》,那是余祐微大概两个月之前打开看过的,而小黑正在随着里面的节奏,以一个她从来没想过会出现在猫身上的动作舒展着,看到此时的小黑,‘灵魂蹦迪"这个词在余祐微面前具象化了。 「噬神兽!!!!」余祐微用自己最大的音量嘶吼着,一把抓过遥控器将电视暂停了,「你知道现在几点吗?你再闹腾一点,楼下马上就要来敲门骂我扰民了!」 在小黑身体里的噬神兽不屑的翘着脚,开口说道:「放心!我有施结界的!楼下一点声音都听不到,绝绝对对的没有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把结界缩小一点,缩到客厅啊!啊?!你知道我原本还能再睡 两个小时的?现在不早不晚的我到底是该起床还是该继续睡?!」 察觉到余祐微的出离愤怒,噬神兽弱弱的说道:「这不是跟你分享我激动的心情吗?我也跟着你活了这么多年了,这是我头一次有实体,想看什么电视就看什么电视,也不用借着你的身体呼吸,实在是太开心了……」 看噬神兽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余祐微的起床气也都消了,反而有点愧疚,毕竟噬神兽是因她而生,一只神兽就这么委屈巴巴的陪伴她一起成长,直到二十多年后才第一次有了实体,确实也是不容易了。 「好吧,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余祐微语气软下来。 噬神兽时刻观察着余祐微的表情,刚想得意,余祐微就又提出了要求,没办法,它只得继续装乖巧。噬神兽老老实实的蹲在原地,鼓着小黑的包子脸说道:「行,你说吧!」 得到了噬神兽的承诺,余祐微立刻跌坐到沙发上,「你出去以后千万别说话好吗?我看着你顶着一只猫的身体开口说话,实在是太吓人了……」说完,余祐微的脸都有些泛白了,这实在不能怪她,她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可能是她跟噬神兽和小黑都太熟悉了,她能接受小黑每天朝她喵喵叫,也能接受噬神兽每天朝她叽里呱啦,可是现在,噬神兽用着小黑的身体叽里呱啦,这违和感实在是让她太难受了! 「啊?不是吧?」噬神兽大吃一惊,它有了实体以后,能开口说话对于它来说也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余祐微怎么能救这么剥夺它的快乐呢? 「不是吧?」余祐微猛的坐直身体反问道:「你如果顶着这张包子脸开口说话,咱们也就哪儿都不用去了,才出门就会被目击者围起来,然后你就会被送到生物实验室去,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余祐微吓唬着噬神兽,希望能让它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哎呀……那好吧,我争取在外面不说话,行了吧?」噬神兽虽然不太高兴,却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还是答应了下来。 得到了噬神兽的承诺,余祐微见时间还早,便慢慢悠悠的开始收拾行李。她对这次出差并没有什么期望,她已经查过了普度岛的交通信息,只需二十分钟就可以横跨城区。在她的设想里,她会在普度岛跟魏然和陆连凯会合,那么多年轻人要***,还要布阵画符什么的,总是需要时间的,只要他们时刻准备好去破坏对方的仪式,总是能做到的。 当然,也不能太过轻敌,对方既然能献祭出这么多年轻的生命,就一定做了充足的准备,而他们可确确实实是毫无准备的过去的,谁也不知道中间会出现什么幺蛾子。 余祐微突然开始庆幸,还好京京没有时间跟他们一起去,不然就算他们让京京完全置身事外,也不能确保她百分之百的安全。想到这里,余祐微突然想起了梁源支支吾吾的说出京京要出差不能跟他们一起去时那副心虚的样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被嫌弃了! 余祐微苦笑着看向一旁还在跳舞的噬神兽,心想这倒也怪不得梁源,换做是谁都不愿意带着女朋友出门送死,说到底还是她偶尔会不清楚自己的处境罢了。 磨磨蹭蹭的整理完东西,才吃个简单的便餐,梁源就已经到了余祐微家门口。虽然每次出差余祐微带的行李都不多,但他也习惯了上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不过令他十分意外的是,余祐微这次不仅拉了一个拉杆箱,身后还背了一个双肩背包。但他并没有提出质疑,他是见过京京出远门的状态的,几天的行程,京京能恨不得把整个家都带着,余祐微如今多背个双肩背包又有什么可稀奇的呢?兴许人家就是恋爱了多带两件衣服呢? 梁源就这样想着,接过了余祐微手中的拉杆箱,余祐微站在门口再次回忆着家中 有没有什么忘记关上的电器,犹豫了片刻,回过身去将厨房一个热水壶的电源拔了下来,前些日子有个同事的热水壶在公司烧焦了,当时她刚好在附近,那个味道还是挺有震慑性的。 就在余祐微转过身的一刻,梁源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余祐微关好所有电器准备出门时,刚好看到梁源迟迟合不上的嘴巴,不由得惊讶道:「怎么了?见到啥了?」 梁源手动托起了自己的下巴,「微微,咱们是去出差的,不是去度假的,你怎么把小黑也带上了啊?咱们到时候忙起来可没精力照顾它。」 余祐微面露难色,从噬神兽提出这个建议,她就已经想到了如今这个场面,正常人出差谁带猫啊?! 「呃……总是麻烦张重之不大好,咱们每次出差都留给他一大堆活儿,再让人家照顾猫,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还有我最近把小黑调教的特别好吗,它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这话余祐微说出来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也就是噬神兽灵力足够强,不然这么一只猫带出门去出差,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丢了,问题是余祐微知道现在小黑体内是噬神兽的强大魂魄,梁源却不知道啊! 不过,余祐微这么一说,确实是歪打正着了,梁源原本就觉得张重之对余祐微有点不一样,可魏然实在太亮眼了,让他都没有丝毫犹豫的选择了站队魏然。莫非……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张重之跟余祐微表白了?所以她才会觉得不好再麻烦张重之? 想通这一关节,梁源瞬间站立的笔直,他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个爱情卫士,牺牲了自己的一部分舒适来守卫余祐微和魏然的爱情。于是,他再也没有质疑,提着拉杆箱就率先向电梯迈步而去。 梁源的转变实在是太快了,余祐微都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肃穆的神情,但是……管他呢!只要结果是她乐于见到的就足够了。 途中的一切都很顺利,只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变故,而这个小小的变故就让余祐微的普度岛之行差点泡汤。 余祐微和梁源在候车室等待时,一个十分美艳的年轻女子身姿摇曳的从他们身前经过,这原本没什么,可偏偏那女子穿了一身跟噬神兽早上看的芭比动画片里面一模一样的衣服,一看就是芭比的铁杆粉丝。 噬神兽这位同道中人立刻产生了共鸣,完全不记得自己此时是一只藏在背包里的猫,大声唱出了里面的歌词,「舞会礼服高跟鞋红发色……」 ------------ 第一百五十五章 这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不光是那位年轻女子本人,连坐在一旁的梁源都瞬间将眼神聚焦在身着浅灰色宽大卫衣、黑色牛仔裤,脚踩一双白色耐克鞋的余祐微身上。 年轻女子朝余祐微灿烂的一笑,她是芭比的铁粉,从刚上小学开始,成为芭比那样的人就是她的梦想。所以她格外严格的要求自己,十年如一日的控制身材,对自己的外貌精雕细琢,就算会遇到很多无法理解的人投来质疑的目光,她却依然坚持,始终如一。如今偶然一次乘坐高铁就能遇到同好,何况这位同好还是一位青春洋溢,高挑美丽的女孩子,怎么能不让她高兴呢? 要不是她马上就要错过火车了,她真想去跟余祐微好好聊一聊,已经走出去好远,她都还在后悔,应该跟余祐微交换一下联系方式的。 而梁源则惊讶的瞪着余祐微,从发现她带猫出门开始,他就觉得余祐微有点不对劲儿。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事多麻烦的人,如非必要,绝对不会主动提出要带一只猫来为工作增加难度。而且,虽然他不看芭比的动漫,好歹也是知道芭比这个动漫人物的,刚刚那姑娘的个人特色太强烈了,一身的芭比粉,高挑身材金色长发,连他都看得出来跟芭比有关,那么余祐微刚刚一定是唱出了一句芭比当中的台词了。 不说余祐微平时到底看不看芭比,就他对余祐微的了解来说,她可绝对不是那种会在公共场合大声唱歌的性格,所以他实在是很惊讶,直到余祐微脸上的表情从羞涩转为愠怒,他才犹豫着收回目光。 余祐微用力向下压了一下怀中的背猫包,用几不可闻的音量对梁源说道:「那个……自从我在百步峰上,那啥之后吧,就有点后遗症,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梁源心中一震,自从他看过那日余祐微展现出的力量,就一直心有余悸,过去了这么多天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当时的情景,连自己一个旁观者尚且如此,何况余祐微这个真正经历的人呢?想到这些,他便也轻轻的「嗯」了一声,以示理解,这个乌龙事件这才算是翻了过去。 后来的一路上,噬神兽自知在不该开口的时候开了口,差点惹下麻烦,便异常的乖巧,可只要它醒着就很兴奋,无奈只得睡了一路。 才下火车,一股热气就像一个大浪花一样拍在每位兴冲冲来感受秋意小道的旅客脸上,让旅客们全都有点懵,自己不是来感受凉爽秋日的吗?怎么今天的天气堪比炎夏呢? 余祐微下车时感觉到了背包里的噬神兽已经醒来,特意用力拍了拍背包,希望它能领会自己的意图,千万不要突然冒出什么惊天言论了,她可不是每次都能圆的回来的。 她也不知道噬神兽到底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至少在通往酒店的途中,噬神兽都还算老实,从背包里探出头去看着沿途的风景,引得不少路过的小朋友围观。这也不能怪他们,很少有猫能够这么老实,头都伸到背包外面了,竟然能忍住不从背包里面跳出去。 梁源订的民宿就在火车站附近,不过话虽如此,两人依旧步行了近二十分钟才到达,在高温下连续走上二十分钟绝对是一个苦差事,看着梁源在前面吭吭哧哧的拉着两个行李箱,余祐微开始怀疑梁源八成是被民宿的网图给骗了。 现在的民宿,只要地图上的直线距离稍微靠近一点就会当做卖点,根本不考虑游客实际走过去需要多长时间,民宿老板能宣传火车站门口高级LOFT,实际就可能是个步行二十分钟才能走到的乞丐风筒子楼。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房子虽然远一点,装修风格却跟梁源看到的图片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余祐微的梦中情房。门口有一处小小的院子,长着许多郁郁葱葱的植物,白色系的LOFT简洁大方,楼上楼下各有一间私密性很强的卧室,余祐微和梁源两个人住刚刚好,甚至连做饭的厨具都一应俱 全。才看过这间民宿,余祐微脑中就已经幻想好自己所有的朋友一起生活在这也一所房子里快乐的生活了。 看得出来,梁源对于这间民宿的条件也非常满意,本来两个人在火车上已经说好了,到达以后放下东西就出去转转,结果从外面暴晒了一路回来,两个人默契的谁都没有率先提起要出门的这件事,甚至梁源为了防止余祐微说出‘出门吃饭顺便逛一逛",还从手提袋里拿出了在高铁上没来得及吃的泡面。 余祐微倒也顾不上去督促梁源,噬神兽一进房门就蹭的一下蹿出了背包,兴奋的到处逛着,活像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刘姥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但是吧……它这个举动实在太不像一只猫了,活脱脱的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嘛! 余祐微突然开始庆幸,还好噬神兽没有提出要夺舍一个人,不然谁知道它为了体验这种新鲜的感觉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啊! 就在余祐微和梁源各忙各的,默契的谁也没有打扰谁的时候,余祐微的电话铃声非常突兀的响起了。 她连忙飞奔到随手扔在茶几上的手机旁,果然,昨日听说了她中午要出差的陆连凯,将第二次向她报备魏然情况的视频电话挪到了下午,时间卡的刚刚好。 可余祐微兴奋的接通视频,对面陆连凯忧郁的大头就占满了整个屏幕,他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哪怕长着一深邃骨骼完美的脸,也让人无法对他生出一丝邪念。原因无他,实在是他的脑回路过于清奇,让人觉得但凡对他有一丁点别的想法,都是对自己智商的亵渎。 「怎么了?」余祐微紧张的问道,她无法确定陆连凯做出这副表情到底是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还是他只是闲的没事儿玩弄一下自己。 「微啊!有个事儿,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陆连凯一副‘我就是有话想说可我偏不说"的样子,让余祐微有些火大,于是,她也没好气的答道:「不知道那就不讲!」说着,就转头准备去抓噬神兽。 可陆连凯却叫住了已经消失在镜头当中的余祐微,「哎哎哎!你别走啊!我是真的有事儿!」 余祐微无奈,只得重新坐了回来,「到底怎么了,说吧!」 「魏兄醒了。」 「什么?!」此时不光是余祐微,连一旁的梁源都跟着挤到了镜头前,「魏兄人呢?快让我看看他状态怎么样?」 余祐微无语的看着梁源,心想你就算再着急,也别表现的比我还着急吧? 虽然她是这几个人当中最在意魏然的,可是她却不能够像梁源那样勇于表达出自己的情感,这或许是她的一个心理障碍,无论什么时候,总会担心自己的被抛弃的那个人。 余祐微平静的问道:「他怎么样了?你现在在他房间吗?」 「我当然在啊!只是有个坏消息,就是怕你受不了,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余祐微心中一沉,一瞬间心脏像是被一块巨石碾过,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可她并没有在梁源和陆连凯面前表现出来,而是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用最平静的语气问道:「到底怎么了,说吧,我能接受。」 「是这样啊……魏兄他,醒来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行为都退化了,他现在不光是我,连师父和师兄弟们都不认得了……」 这次梁源非常懂事儿的没有喧宾夺主,而是静静的等待余祐微的反应,他有些害怕余祐微此时的冷静,所以要牢牢的盯着她,以免她出现什么无法控制的情绪,毕竟余祐微自己都说了,从百步峰回来之后她就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余祐微略一思索,便又跑去抓噬神兽,梁源和陆连凯都看傻了眼,梁源在一旁不敢吭声,陆连凯却 在电话那头大声喊着:「哎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啊!魏兄都这样了,你人呢?跑哪儿去了?梁兄,你把手机拿起来,让我看看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在哪儿,我要继续唾弃她……」 陆连凯一口气输出这么多,梁源听了都无奈了,他当然知道余祐微不是陆连凯口中那种没良心的女人,相反,因为她一直以来拥有的太少了,所以对于真心待她的人都无比珍惜。只是,他也看不懂余祐微听了这个坏消息之后跑去抓猫到底是个什么操作。 只听已经将噬神兽抱在怀中的余祐微淡淡的说道:「我得收拾一下东西,你等着我,我现在就买最近的票过去。」普度岛到道观并没有直达的航班,确切的说,是普度岛压根儿就没有机场,所以她只能先坐高铁到附近的一个大中型城市,再转机过去,少不了一番波折。 「诶?」这一切开始脱离陆连凯的掌控了,他连忙大声喊道:「你别啊!我跟你开玩笑的,魏兄是刚刚醒了一会儿,可是师兄们喂他喝了些水,他很快又睡过去了,全程意识都很模糊。期间还张罗着联系你来着,可惜他手机坏了,新的也没在手边,这不,师兄刚来找我通知你,我兴冲冲的过来一看!」陆连凯说着,就将摄像头翻转过去,对准了魏然,他对着手机说的太专注了,丝毫没有意识到魏然已经再度醒来,正睁着眼睛,无奈的看着他。 余祐微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愈发瘦削的魏然,他原本是有些娃娃脸的,可这么多日子没有进食,娃娃脸都瘦出了满满的骨骼感,那些粗心的师兄们也没有想到给他刮一刮胡子,一层青色的胡茬铺陈在嘴边,莫名的使得这个少年感十足的男人脸上生出许多沧桑。 不过陆连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丝毫没有心理准备,还在自顾自的跟余祐微讲述着他从师兄们那里听来的,魏然醒来时发生的事情。当他也看向手机屏幕时,魏然就那么睁着眼睛,平静的看着摄像头,虽然魏然是想让余祐微看到自己已经并无大碍,不要太担心,可陆连凯却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啊——!」陆连凯大喊一声,手机差点摔到地上,倒不是他胆子小,整日与尸体为伍的人胆子怎么可能会小呢?实在是他正背地里说着魏然的事情,转头就看到正主儿正盯着自己,这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是不是来扔猫的? 在余祐微这边看去,陆连凯似乎是将手机放到了床上,摄像头已经是黑乎乎的一片了。 只听陆连凯委屈的大叫道:「兄弟!你怎么突然睁开眼睛,一点声音都没有,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接下来是魏然有些沙哑的嗓音低声答道:「我已经咳嗽两声了,是你看手机太专注了,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陆连凯败下阵来,自己偷偷说人家的时候被人发现了,好在现在是魏然武力值最弱的时候,不然说不定自己现在已经皮肉受苦了。陆连凯在心中安慰着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魏然吓唬自己的这件事就过去了吧。 于是,手机被重新见了起来,这次依旧是陆连凯快要溢出屏幕的超近距离大头,余祐微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吐槽道:「陆连凯,你能离手机远点吗?你自己看看手机屏幕,你这样好看吗?」 陆连凯露出一副非常意外的表情,「难道我这张脸不是在任何情况下看都好看的吗?再说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你哥我不是靠脸吃饭的,靠的是本事,咱行走江湖,哎,靠的就是一身的本领……」 这下不光余祐微,连梁源都对这位不着边际的大兄弟无奈了,「陆兄,魏兄现在怎么样了?」 「哎呀,你们刚刚不是看到了吗?他已经醒了,人好着呢,他现在有点狼狈,我就不给你们多看了。」 余祐微打断了陆连凯,「你最近有其他事情吗?」说着,发了一个定位,和一个普度岛的宣传视频给他,「我们现在在普度岛,是一个度假小岛,你们过来的话大概头一天晚上开始出发,第二天晚上就能够抵达,我们会在这边停留一段时间,你们要来吗?」 陆连凯开始有些懵懵的,他对度假小岛什么的并没有概念,一直以来他都兢兢业业的赶着尸体,从这里赶到那里,没事的时候也基本都在苗疆,要不是当初魏然的师父一把把他们几人抓到了道观,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走这么远,现在又能去度假了?幸福来的太过突然,他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不过没一会儿,陆连凯就十分开心的,连跟魏然商量都没商量一句的同意了,「哇!这个地方这么好吗?去去去!等过两天魏兄的情况稳定了我们就去,是吧魏兄?」他嘴上似乎是在征求魏然的同意,眼中的憧憬却告诉魏然,不管他去不去,陆连凯是一定要去的。 魏然无奈的轻笑一声,答道:「好,我们明天晚上就出发。」 余祐微一惊,就连陆连凯醒来都休息了几天,魏然怎么能受这么重的伤才醒来就奔波劳碌呢?何况到了这边虽然说是度假小岛,他们却不是真的来度假的。 「不行!你再休息几天!」余祐微故作强硬的拒绝道。她当然想尽快看到魏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甚至希望师父再次施展乾坤阵法,立马把魏然丢到她面前,可是不行啊!魏然只有留在道观才能得到最好的治疗,只有那些神秘的大人物们,才能给魏然他需要的力量。 「没关系的。」镜头里没有出现魏然的声音,只传来他令人心安的声音,「其实我昨天就睁眼过一次了,只是实在太累,还没来得及坐起来,就再次睡着了,如今已经无碍了。」 余祐微差点气结,昨天都只能睁睁眼睛,今天就活蹦乱跳了?他这是唬谁呢?! 「不行!」余祐微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继续说道:「今天是,你十八号再来,我们十九号见。」 「那……你那边还好吗?」 余祐微这才意识到,原来魏然是在担心自己出差会不会遇到危险,才会拖着重伤初愈之躯要求马上过来,眼眶不禁有些红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噬神兽,将它举起来放到镜头前,「别担心,我把这只小兽带来了,它能抵挡一阵子!」 魏然闻声凑到镜头前,看到余祐微口中的‘小兽"竟是小黑,不由得一愣。直到看到余祐微不停的对自己眨眼,才意识到,这是噬神兽夺舍了小黑,将小黑的魂魄暂时禁锢住了。 见此情景,魏然也略微安心下来,噬神兽因保护余祐微而生,如今虽然不是自己的实体,能施展的力量也比之前大得多了。不过,他现在还是要尽快恢复过来才行,敌人在明,需得时时防备才行。 梁源也神情古怪的看着余祐微,心想她或许不仅仅是控制不住情绪,而是有些失心疯了,小黑一只那么小的肉脸猫咪能抵挡什么?抵挡老鼠吗?更神奇的是,魏然竟然也默认了余祐微的说法。 此时梁源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余祐微在连番刺激之下已经有些失心疯了,魏然早就知道她的症状,这才没有在小黑的问题上过多纠缠,嗯,一定是这样! 又说了没几句,两位师兄就带着餐盘进入了魏然的房间,陆连凯便急急的挂断了视频,挂断之前特意提醒余祐微,一定要记得提前帮他们买票,他看完宣传视频太想来普度岛玩了。并且十分真诚的感谢了余祐微带他见世面,丝毫不知道余祐微出的是什么差,他又可能面临什么。 挂断了视频,余祐微和梁源对视一眼,心里都心知肚明,已经到了这么长时间了,完全没有继续拖下去的理由了,便相视一笑,默契的出了门。临行前,梁源特意叮嘱余祐微要将所有的门窗关好,以防小黑跑丢,余祐微略敷衍的依言照做了,心中却知道,噬神兽是一定会跑出去玩的,而且它也绝对能够保护自己,她根本不需要担心。 天黑以后,岛上的温度可以说是直线下滑,完全没了下午他们刚到时那似火般的闷热,反而有丝丝凉意萦绕在身边,这让余祐微和梁源的出行少了些痛苦。 夜晚的普度岛比白天要热闹许多,很多年轻的男女穿着个性十足的服饰在景点前拍摄照片和视频,还有些老年人手中拿着各种健身器械,在小广场上锻炼身体,但更多的是逛夜市和小吃街的游客们。 余祐微和梁源细心的观察了下,小吃街的老板们都太忙碌了,连摊位前的忙碌的两个人都没空搭理对方,就更不要说他们这些游客了。于是,余祐微和梁源将目光对准了小广场上的老人们,这些老人最是热心,只要上前搭话,他们都愿意与你聊上一聊,而余祐微和梁源这种语言艺术大师,当然能够足够丝滑的将话题转移到他们想聊的事情上去。 果然,等余祐微和梁源从小广场回民宿时,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们也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 余祐微打着哈欠有些昏昏欲睡,下午被晒得狠了,,直到现在都还有些头晕,而那些老伯伯老奶奶们实在是太能聊了,到后来都是梁源长袖善舞,她的脑子早就已经不会转了。 「看你困的。」眼看着余祐微巨大的哈欠,梁源笑道,「让你在火车上睡一会儿,你非说不困,现在好了吧?今天回去早点休息。」 听梁源这么一说,余祐微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为了防止噬神兽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做出什么出格的言行,她也不用在火车上瞪几个小时眼睛,回去一定要跟它好好说一说这件事才行。 不过很快梁源就又说起了刚刚他们得到的信息,原来那些自杀的游客并非新闻稿中所说的早就相约在此处的,他们表面上都是从各地来游玩的游客,普度岛的警察也并没有查出他们曾经有过任何联系。 也就是说,这些人原本只是来游玩的,却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相聚到了一起,做出了***这种骇人听闻的举动。 「你说那些老大爷说的有谱吗?」梁源有些犹疑的问道,「咱们不大好核实这个事情,这地儿咱人生地不熟的,没人能去查啊!」 「刚刚那 位练剑的大爷不是说他儿子就是侦办这个案件的警察吗?不行就让报社去联系,看看咱们能不能对他做个私人访谈,不出现真实姓名的那种。」余祐微说着,心情却有些复杂,对于想要阻止这场***的她来说,比起早有预谋,这种看似随机的发生会令她更难阻止,没有任何痕迹可循。 如果真的是那些人被什么力量影响了,从岛内各处赶往一个方位,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提前预警,不要说他们,就连专业的警察都无能为力。 不过,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人员选择是随机的,那么,下次再聚集起来的人生日会不会是另一个日期呢?想到这里,在这个本就有些凉意的夜晚,她生生的感觉到了寒意。 梁源看到她猛的变了脸色,连忙问道:「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余祐微轻轻摇了摇头,她并不想在这个看似美好的夜晚将自己的推测说给梁源,毕竟现在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她一个人为这事感到困扰就足够了。 回到民宿,余祐微再次感叹这个LOFT的美好,梁源倒是尽心尽责的到处喊着小黑的名字。 「小黑?」「小黑?」可他将这房子上上下下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小黑的踪迹。 「微微!猫丢了!你的猫跑了!」当梁源气喘吁吁的跑到余祐微面前将这个坏消息告诉她时,她却像无事发生一般,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刚刚打开一罐冰可乐,脸上依旧打着哈欠。余祐微懒洋洋的说道:「放心吧,它一会儿会自己回来的,小黑可不会丢。」 梁源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余祐微,他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余祐微这次把猫带出来,就是来扔猫的。 他十分痛心疾首,梁源跟余祐微共事两年半了,自然知道他们工作忙起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不要说照顾一只猫了,可是就算她没有精力养猫,也不该弃养吧?给它正经找个新主人不好吗? 于是,梁源便沉着脸站到余祐微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语气中也带了几分不善,「你实话告诉我,你之所以带着小黑,是不是来扔猫的?」 ------------ 第一百五十七章 随机选择 「什么?」余祐微是真的震惊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梁源会产生这种误解。不过她瞪大眼睛望着一脸正气的梁源时,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她是梁源,看着一个从来都轻装出行的同事突然一反常态的背了一只猫出门,而且这只猫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跑出去了,它的主人也没有丝毫的担心,种种表现确实很像一个处心积虑想把猫遗弃掉的,不负责任的猫主人。 想通这些,余祐微忍不住笑了,「放心吧,我还没有情绪不稳定到那个程度。」 可梁源却依然警惕的盯着余祐微,他并不是不信任余祐微的品性,如果不是对这人特别的肯定,就不会跟她关系这么好了。可百步峰上发生的一切似乎一直影响着余祐微,让他觉得在那种影响之下,余祐微是做的出一些过激的行为的。 「现在天都黑了,小黑又没来过普度岛,根本不认识外面的建筑物,你说说它怎么找回来?」 面对梁源的质疑,余祐微只得临时编了个理由,「之前魏然照顾它的时候给它下了一种符咒,无论它在什么地方,都能感应到我们,现在这符咒的有效期还没过,所以我才敢放心带它出来玩一玩,过阵子就该失效了。」 可余祐微却没想到自己如此拙劣的谎言,梁源却相信了,她这话虽然离谱,可只要带上了魏然,他就觉得可信,毕竟此时在他心中,魏然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 「是这样吗……」梁源觉得自己错怪了余祐微,心中有些内疚,眼神都有些躲闪,「那,咱们来商量一下明天的计划吧!」说到工作,他才理直气壮起来。 余祐微有些苦恼,他们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稀里糊涂的就来了,能有什么计划呢?明天只能是到处转转,熟悉一下普度岛的地形,争取无论届时***在哪里发生,他们都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将人救下来。不过她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梁源跟她来的目的是不一样的,梁源只是来报道案件的,她却是来阻止下一次惨剧的发生,以及背后那些人罪恶的阴谋的。 余祐微想了想,决定透露一点信息给梁源,「上次的自杀事件也许不是最后一次,很快还会有自杀事件发生。」 梁源对于余祐微的语出惊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他都见过余祐微浑身冒火,如同掌管火焰的神明一般,将人类惧怕的火焰玩弄于股掌之中了,还有什么能让他意外呢? 于是,梁源很平静的问道:「所以你是打算阻止吗?」 余祐微一愣,没想到梁源的接受度这么高,倒是省了她不少解释和胡编乱造的时间。她点了点头,「我们可以一边收集上次事件发生的线索,一边为预测下次的时间和地点做准备,在我们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的时候,这两个事情可以同时进行,它们之间并不矛盾。」 梁源点头表示同意,「那行,那今天咱们就早点休息,我看普度岛如今这天气可并不像他们宣传的那么好,如果像今天下午那样的天气,要坚持一天可不容易。」 「那行,我上楼了啊?」说着,余祐微就迈步踏上了台阶。 「哎……那咱们用不用给小黑留个门啊?」梁源依然在惦记着小黑还没回来这件事。 「不用,你稍微把窗户开个缝隙就行,猫怎么都能挤进来。」余祐微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就上了楼。 直到余祐微已经准备睡觉了,噬神兽依然没有回来,余祐微心中有了大概,它一定是到之前那些人***的现场去,用自己的方式调查了,便没有等待,自顾自的睡下了。 噬神兽虽然没有说明它到底有多强,可从它之前说过有了实体就能与遁水兽对抗可以得知,一般的小打小闹对它不会产生任何伤害,对于这点,余祐微倒是完全的放心。 深夜,窗外 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伴随着雨滴拍在玻璃窗上的声音,余祐微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今天是她很开心的一天,再多的疲惫,也抵不上魏然醒来这件事带给她的喜悦,如今她几乎可以算是心无挂碍了,在这难得的心境之下,连睡梦都变得香甜起来。 可是不知道过了多久,余祐微原本甜美的梦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与梦境十分割裂的声音,似乎是痛苦的呻吟声,一个模糊的人影站立在余祐微面前,挣扎着向她伸出了求助的手,声音沙哑的对她呼喊着,「救我……救我……」 是梁源!余祐微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开眼睛,目之所及与白天并无二致,她也并没有感觉到有丝毫的异样。可那个梦境让她无法心安,她想也没想的便大声呼喊起梁源的名字,「梁源!你还在吗梁源?」 LOFT并不大,她这样呼喊梁源是一定能听到的,当然,也不能排除他睡得太死了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余祐微决定下楼去看看。 啪嗒!啪嗒!余祐微连续按了两下电灯开关,却没有任何反应,眼前仍是漆黑一片,看来是停电了,余祐微心想,也许是这附近的电路出了问题吧。不过,她知道暴风雨的天气容易停电,却不知道这种连绵细雨也会导致停电,「这什么电路啊……也太脆弱了!」余祐微一边吐槽着,一边拿起手机上的手电筒照明,小心翼翼的下了楼。 此时已经是夜里两点半了,噬神兽似乎还没有回来,她相信噬神兽如果回来了一定会在自己身边,可是它并没有,原本丝毫不担心噬神兽的余祐微,此刻也不如之前那么淡定了。 下了楼,余祐微发现梁源的房门虚掩着,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将那扇门推开,留出一个让她足以看到室内情形的缝隙。 眼前的情形让她大惊失色,梁源背对着门,仰头站在窗前向外望着,口中念念有词,余祐微听不清他口中的话语,只依稀听到‘如约"、‘献祭"这两个令她毛骨悚然的词语。 她想也没想就猛的推开门,一把抓住了梁源,此时她已经确定,在梦中向她求助的正是梁源,她不懂得这一切是如何做到的,但她知道,现在梁源需要她去救他。 「梁源!你醒醒!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余祐微将梁源拽到自己面前,试图让他的目光跟自己对上。可是,梁源的眼睛却以一个诡异可怖的角度上翻着,余祐微甚至看不到他的瞳孔,她从来都不知道人的眼球可以翻转到这种程度。 那灰白的眼球似乎看不到任何东西,无论余祐微如何喊叫推搡,梁源就是没有任何反应。余祐微急了,尝试用御物之术将他翻起的眼球恢复原状,一开始似乎有一点效果,她已经快要看到梁源的眼黑了,可是很快,一股更大的力量就控制住了梁源。他一把掐住了余祐微的脖子,手下丝毫没有留情,十根手指如同一把铁钳一般将余祐微呼吸的通道牢牢锁死。 余祐微的手无力的在虚空中挣扎着,已经无法呼吸的她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去使用御物之术,她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双手上,试图掰开梁源那锁紧的双手。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涨得发热发烫,肺部也开始剧痛起来,她知道自己可能马上就要被梁源掐晕了,只得用力将头部朝身后的墙面上撞去,希望能借力使梁源紧紧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产生一丝缝隙。 可是她这样做除了让头也跟着一起胀痛起来,没有任何其他的效果,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毕方的那股力量正从她心口处升腾而已,转瞬间便四散开来,烈焰一般灼烧着她的身体,她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失去对这具身体的掌控了。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只锋利的爪子疾风一般扑来,将梁源的手臂划出不深不浅的几道伤口。说来也怪,那伤口明明看起来不重, 在黑暗中却似乎散发着赤金色的光芒,将梁源体内一些黑暗的附着能量燃烧殆尽。 「噬神兽!」余祐微拼命的喘息着,她清楚的知道,这次噬神兽帮了她大忙了,如果不是它及时出现,毕方此时应该已经苏醒了。 「咳咳咳!」肺部突然涌入大量空气,余祐微猛烈的咳嗽起来,而噬神兽蹲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摔倒在床上的梁源,对余祐微说道:「我一开始想错了,我以为那些人还遵循着过去那些阵法的禁忌,却没想到他们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这种阵法原本需要特定生辰的受害者聚集在一起,献祭三次阵法即成,便可以召唤埋葬在此处的东西,可他们竟然想了一个更阴毒的计划,让生辰这个局限消失,得以更快的完善阵法。」 「咳!咳!」余祐微用咳嗽回应噬神兽,示意它自己的确在听它说的话。 「人数增多,就可以摘掉生辰这个约束条件。」 「咳!什么意思?什么的人数增多?」余祐微的大脑还没有吸入足够的氧气供她如以往那般敏捷的思考。 「自杀的人数增多。」噬神兽继续说道:「你看到了,连梁源都被选中了,他们现在是随机选择完成仪式的人了。如果你刚刚来的晚一些,就不会发现梁源有任何异常,他会照常工作生活,但只要那人一召唤,他就会去完成那个献祭仪式,谁也无法唤醒他。这样的仪式至少还要进行四次,我想,下一次很快就会来了,他们太着急了。」 余祐微终于恢复到常态,无力的跌坐到梁源的床上,「先把他弄醒吧,还好你没有重伤了他,不然我们平白无故就少了个人手。」在这么紧急的时刻,余祐微可不希望梁源除了养伤什么都干不了。 不等噬神兽开口,梁源已经发出了低沉的呻吟声,「啊……怎么到处都痛,头痛,手臂也痛……」说着,就双手紧按太阳穴缓缓睁开了眼睛。 梁源才一睁开眼睛,不等观察到自己的手臂为何如此疼痛,就看到在月色的映照下,余祐微和小黑齐齐的站在他的窗前,黑暗中他看不清他们的眼神,但这一人一猫伫立在此的样子也足够惊人了,所以他发出了非常礼貌又热情的一声:「啊——!」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剑悬在每个人头上 余祐微简直想把鬼叫着的梁源丢到窗外去,明明是他突然奋起攻击她,差点把她掐出个好歹来,现在竟然抢先鬼叫起来,简直是令她气不打一处来。 没想到梁源却继续恶人先告状起来,他用异常惊恐的声音问道:「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噬神兽实在看不下去了,飞身扑到墙边,按下了电灯的开关。这次,电灯亮了,看来电力已经恢复了。 突如其来的灯光让毫无准备的两个人都有些晃神,过了足有十几秒钟才适应这重新明亮起来的房间。 「天啊!微微!你脖子上怎么那么粗的一条勒痕啊?这也太夸张了,你被攻击了吗?这人可真是下了死手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梁源一眼就注意到了余祐微脖颈上的勒痕,急忙问道,「这痕迹看上去再过一会就会变成青紫色了,我去给你买点消肿的药,我看附近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 「哎……」余祐微张了张嘴,想要阻拦,可梁源却以为是余祐微不想自己出门去跑这一趟,一边急匆匆的朝大门走去,一边语速飞快的说着,「嗨!没事儿,那家药店很近的,你刚刚回来的时候应该也注意到了吧?又没多远,比叫闪送外卖什么的快多了,你等等我啊,几分钟我就回来。」 余祐微无奈的跟噬神兽对视一眼,如果不是担心梁源被那帮人盯上,这次没成可能会再次对他下手,余祐微就真的任由他出去买药了。可是现在不行,她不能冒这个险,只得大声的喊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梁源,「别去了,我已经叫了闪送了,估计再有两分钟都到了!」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想要达成目的,说谎都是最有用的。梁源丝毫没有犹豫的停下了脚步,跟随余祐微回到客厅,查看起余祐微的伤口来,直到他检查的差不多了,才看到自己手臂上被噬神兽抓伤的痕迹。 「微微!」梁源惊恐的拍打着余祐微的手臂,「怎么我手臂上也有这么大的伤口啊?是我睡觉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吗?我怎么对怎么受伤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呢?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了?」 余祐微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十分不善的说道:「你来伸出双手跟我脖子上的掐痕对比一下呢?看看像不像是你掐的?」 梁源谨慎的观察着余祐微的神色,最初他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余祐微在阴阳怪气,可是很快他就十分惊恐的发现,余祐微竟然是认真的要求他拿自己的手上去比一比。 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梁源双手微微颤抖着圈住了余祐微的脖颈,双手跟那勒痕,分毫不差的重合了。 梁源惊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惊呼道:「到底怎么了这是?你的意识是你脖子上这么重的勒痕是我弄的?!不可能啊这,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儿呢?再说,我一直在睡觉啊!」说道在睡觉,梁源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问道:「难道我……梦游了?」 余祐微和噬神兽几乎同时叹了一口气,梁源注意到噬神兽叹息的样子,还感到很惊奇,这小黑难道真的是因为魏兄给它下了符咒,所以成精了? 看着梁源还很新奇的盯着噬神兽,余祐微再次叹了口气,「你被盯上了。」 「哈?」这没头没尾的话倒是真的把梁源吓到了,毕竟越是简单的话语,越是能让人产生无尽的遐想,「什么就被人盯上了?我被谁盯上了?」 余祐微正色道:「你被制造***事件的人盯上了,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你的异样,下次自杀事件的当事人里面就有你一个了。」 余祐微这话说得太过危言耸听,连知道余祐微不怎么拿正经事开玩笑的梁源第一时间都没有办法相信,「别闹,到底发生什么了,你是……不方便说?」 见梁源怎么都说不动,余祐 微也知道自己说的太离谱了,任何人都不会轻易相信。那么,现在就只有发生一件让他更无法相信的事情,用来佐证她这听起来离谱的话了。 余祐微望向噬神兽,噬神兽跟她一起成长了二十多年,见她所见,想她所想,自然是一个眼神之间就看懂了余祐微的意图。 于是,噬神兽点了点头,轻飘飘的开了口:「她说的是真的。」 可令余祐微和噬神兽都没想到的是,梁源竟然‘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边笑边揉着眼睛对余祐微说道:「微微,我给你说,真是太离谱了,我可能是没睡醒有点迷糊,你简直想象不到我刚刚看见什么了,我竟然看到小黑说话了,这你说上哪说理去,太离谱了……」 就在梁源还在调侃着自己离奇的所见之时,噬神兽早就没了耐心,蹭的一下跳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口型十分夸张又标准,一字一句的再次说道:「不是你的幻觉,刚刚那话的的确确是我说的。」 在醒来后这短短时间里受到太多刺激的梁源沉默了,倒不是他习惯了,只是他已经被吓傻了,猫能开口说话这件事,除了动画片里会有这种桥段,他连做噩梦都没梦到过这么离谱的情节,而这离谱的情节竟然就真的发生在他眼前了,没有任何语言和反应能代表他此时的心情。 「这次你信了吧?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见自己已经把梁源吓服了,余祐微这才幽幽的说道。 「嗯。」梁源岿然如山的坐在沙发上,要不是余祐微对梁源足够的了解,可能会以为他的内心像表面上看上去的这般平静,可实际上,梁源内心早就风起云涌,波涛滚滚了。 不过他表面上的老实对余祐微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她可以好好把话说完,而且她相信,无论现在她说什么,梁源都会相信的。 「呃……」考虑到梁源的接受程度,余祐微决定还是先解释一下噬神兽为什么会说话这件事,「关于小黑呢,简单来说,就是一只灵兽短暂的附身在了小黑身上,来帮助我们解决这次的事情。咱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相信你现在已经隐隐能感觉到了,***事件绝不是什么抑郁症相约自杀那么简单,这些人的背后有一个阻止在操控,他们有更大的阴谋,更不可告人的企图。」 经过余祐微这一番解释,梁源第一时间就接受了小黑目前会说话这件事,不过他很快就联想到了另一只他见过的灵兽,「诶?微微,那咱们在百步峰上面遇见的那只遁水兽也会说话吗?怎么感觉只听到了吼叫,它并没有对我们说话啊?」 余祐微被梁源的脑回路搞得哭笑不得,「哥,现在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吗?你刚刚可是命悬一线啊!」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梁源这无与伦比的粗线条,好像无论他遇到什么事情都能轻松应对,她就常常做不到。 梁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憨笑着答道:「说的也是啊!那咱们还是说回正事吧!」 余祐微一边从包里翻出可以做些简单消毒和包扎的药物给梁源的伤口进行消毒包扎,一边讲起了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 可她才说了几句话,梁源就再次打断了她,「等等,微微,你是说,你是在梦里看到我向你求助才惊醒过来找我的?」 余祐微搞不懂梁源为什么对这个问题这么感兴趣,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啊,原本我正做着美梦呢,都已经发财了,正计划着钱怎么花呢就醒了,害得我失落了好一会儿呢!」 「好神奇啊!难道是我潜意识当中的求助通过脑电波的方式传到了你的梦里吗?」梁源还在试图将这一现象合理化。 噬神兽却言简意赅,「没那么复杂,你就是经历的灵异事件多了,生魂被挤压出躯体一部分后懂得找人求助罢了。」 梁源原本还在思 索,经噬神兽这么一说,只得眨巴眨巴眼睛,虚心的听余祐微继续讲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在余祐微说到梁源的眼球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上翻时,梁源猛的一拍大腿,大声说道:「哎呀!我就说我怎么一觉醒来眼睛反而酸酸的,原来是翻白眼儿翻的!」 梁源这么一动作,余祐微差点没拿稳手上的纱布,气的捶了梁源一拳,「我这儿正包扎呢!你动作幅度别那么大!」 梁源只得赔笑道:「抱歉抱歉,这确实是我的错,一时激动了。」说完,又有些后怕的盯着余祐微脖颈上的勒痕,「还好小黑,哦不,是灵兽大人及时赶到,不然我这手再下重点的话,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啊!」 他是真的怕了,余祐微脖颈上的勒痕此时已经泛起了淤青,并且有颜色越来越深的趋势,他这么一个成年男子使出全力去勒一个女人的脖子,不用说,每个人都知道最差的后果是什么。所以,对于及时阻止他的小黑,他是充满感激的,称呼也瞬间从‘小黑"转变成为了‘灵兽大人"。虽然这称呼听上去有些不伦不类,还有点奇怪,可噬神兽和梁源二人明显都沉浸其中,余祐微便也没有提出异议。 「现在最可怕的事情是这股势力既然已经行动了,所针对的人就绝对不止有你一个人,你被我们救下了,可是更多的人此时应该已经中了他们的术法。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已经能够断定,在我们不知道的时间和地点,将会再次发生***事件,而这些人每成功一次,他们离那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更近了一分。」余祐微眼神坚毅的注视着梁源,「我们一定要阻止他们,一旦他们的目标得逞,受害者绝对不止你我,而是所有人,剑悬在每个人头上,区别只在于何时落下。」 听了余祐微这一番话,梁源陷入了沉思,久到余祐微都不知道他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在想什么。终于,梁源开口了,「微微,我想了下,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太微弱了,咱们是不是可以求助一些当地的媒体,或者试着在网络上引导舆论?每个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咱们试着给出一个模模糊糊的方向,或许就会有人深入的去研究。」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家暴男要不得 听梁源这么一说,余祐微的眼睛立刻亮了,「对啊!既然这里的水原本是暗戳戳的浑,我们就把明面上的水也搅浑,来一个浑水摸鱼,黄雀在后!」 噬神兽纵深一跃,跳到了余祐微头上,「什么浑水摸鱼,黄雀在后!你有没有文化?」说着,就打算继续‘攻击"余祐微。 「哎呀,我当然知道原句是什么,这不是给大家放松一下心情吗?」余祐微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噬神兽从自己头上揪下来,虽然噬神兽只是在跟她玩闹,但无奈小黑的指甲出门之前没有剪,还是将余祐微的头发抓的乱蓬蓬的。 气冲冲的将噬神兽丢到一边,余祐微仍在心中琢磨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然而梁源此时却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只见他探头探脑的走到窗口,朝窗外望去。 余祐微有些好奇他在看什么,难道是在寻找对他施术的人?正想劝他不要白费力气了,施术者同一时间控制那么多人,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每个人身边的,对方一定有极厉害的手段,梁源就皱着眉回过头来,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咱们都在这聊了这么长时间了,你的药怎么还没到啊?雨都停了,我就是到那家药店爬上一个来回,也早就回来了,怎么闪送骑手这么慢?」 听梁源这么说,余祐微这才想起自己刚刚随口扯的谎来,只得笑嘻嘻的看着梁源,满脸的讨好。 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余祐微的梁源看了这个表情,就知道自己又被忽悠了,无奈的叹了口气,「行吧,那我现在出去买药去,你也别再叫闪送了,你这淤青越来越严重了,还是去药店问一下那种药去淤青快一点更靠谱,不然你明天出门太显眼了。」梁源自知是自己做下的孽,还得自己去找补回来,便也不好意思责怪余祐微没有及时买药,错过了敷药的最好时机。 「哎哎!」余祐微连忙拦住了已经拉开大门的梁源,「我还是不大放心你这个时候一个人出去,咱们一起去吧,你要是有什么异样,我也好及时发现。」 梁源却不大情愿,一脸别扭,「那照你这么说,在普度岛这期间你都不放心我自己出门了?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我这么大一个男人哎!不让我一个人出门不现实。」 噬神兽在一旁解释道:「这也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是你们每个人都要小心,这次选择了你,也许下次就会选择她。所以说,无论怎样,大家结伴出行一定是能够避免一些意外发生的。」 这时候余祐微就发现,梁源真是一个格外迷信神秘力量的人,同样意思的话,她这个普通人说出来就毫无威慑力,但从噬神兽这只灵兽口中说出来,梁源就立马将其奉为了行为准则,简直就是大型的双标现场。 「嘿嘿,神兽大人说的有道理啊,微微,咱们快走吧,正好你这伤可以让药店的工作人员看看,用什么药淤青能尽快消退。」 于是,余祐微和梁源终于出现在了凌晨两点半的普度岛上,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里。 余祐微也没有见外,将脖子凑近了才被她叫醒的店员,「你看,就是这种淤青,用什么药能快速恢复啊?越快越好的那种。」 身材有些微胖,显得憨态可掬的店员迷迷糊糊的戴上眼镜,才看清余祐微脖颈上的伤痕便脸色大变,立刻将目光投向跟在余祐微身旁的梁源。 梁源正附身研究面前的药品,所有写着‘活血化瘀"几个字的药都会被他拿起来端详一番。 见梁源此刻并没有留意这边,店员一把抓住了余祐微的手,语调急切的说道:「你脖子上的伤是他掐的吗?听我一句劝,赶紧报警留下证据,要是还没结婚的话就快跑吧!这种人可要不得,你这么重的掐痕,没使出吃奶的劲儿都留不下来。千万别在这时候心软,这要是真的结婚了,这种 人会让你想离都离不了的,你没看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家暴男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就在店员正滔滔不绝的劝着余祐微的时候,梁源已经挑好了几盒药,正微笑着拿着它们走过来,想问问店员可不可以叠加到一起使用。却见店员面色大变,胖乎乎的肉手将余祐微的外套都抓得起皱了,梁源不解的走到柜台处,看向哭笑不得的余祐微,「怎么了?我那么可怕吗?」 余祐微伸出另一只没有被店员抓住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抚她道:「别害怕,我这脖子上不是他掐的。」说着,她翻出了手机里的记者证照片,递到店员面前,「我们是H市的记者,来调查一些事情的,我们调查的事情比较,呃……比较那个,你懂的。」余祐微又是挤眼睛,又是做手势,希望能不说清楚也应付过去。 好在这位店员一看就是看过很多悬疑片的发烧友,余祐微略微一暗示,她就迅速的懂了,一脸‘不用说了我什么都明白了"的表情对余祐微说道:「我知道了,你们遇到了黑恶势力的阻碍!」 看着店员一脸得意的样子,余祐微觉得十分可爱,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便笑道「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儿,所以啊,希望你能帮我找个快速化瘀的药。」 这回,店员的动作格外麻利,在几个货架之间来回穿梭着,迅速的抓了几盒药,一股脑儿的放到了余祐微的面前,耐心的讲述每种药物的使用剂量和方法。 余祐微也很给面子,用手机详细的记录了店员所说的每一句话,这位热心的店员甚至还检查了余祐微在手机上记录的够不够详细,生怕她用药用错了,直到确定余祐微牢牢记下了每种药物的剂量,她才放这二人离开。 回民宿的的路上,梁源有些不满的吐槽着,「我长得多和善啊,竟然怀疑我是那种暴力狂,再说了,我可打不过你,你现在移动了大柜子大沙发什么的估计都跟玩儿似的吧?」 余祐微忍不住抿着嘴偷笑,梁源倒也并不冤枉,自己脖子上那么明显的掐痕可不就是他亲手掐的么,不管是不是出于他的本心,也都是他本人下的手啊! 「微微,要不然明天我们先去买个高领毛衣什么的吧,咱俩要是大白天就这么出去也太显眼了。都不说路人会不会怀疑我的问题,咱俩走过任何地方,路边的小摊儿老板绝对一眼就记住咱俩了,目标太明显了!」 听了这话,余祐微才深深的意识到,刚刚小店员对梁源的误解让他有多么的心有余悸。也是,这还只遇到了小店员一个人而已,要是明天白天还这样到处走,属实是太显眼了。 不过刚好余祐微这次带了几条小丝巾,都是平时买其他东西的时候店里送的,当时带着它们主要是看中了这些便宜的小丝巾够结实,又不占地方,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当做绷带或绳子使用,却不曾想这些小丝巾竟然会以它们本来的用途派上了用场。 「没事儿,我带了丝巾的,好几条呢,明天往脖子上一扎就行了,除了可能跟我的衣服不太搭,保准别人一点痕迹都看不见。」 就在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他们就又回到了民宿,梁源看了眼手机,不无得意的显摆道:「你看,我就说我估算时间和距离的能力绝对没问题,咱们在那耽误了将近二十分钟,也就是说一来一回不过十分钟而已。」 余祐微不理解梁源是如何在这种事情上也能获得成就感的,但她很羡慕梁源这种能时刻取悦自我的能力,不过等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快速的将口袋里的药都拿了出来,涂抹的涂抹,口服的口服,迅速走完了一套流程。 梁源在一旁看着余祐微的动作有些惊讶,「你有那么困吗?这么着急睡觉?药还是要好好涂的啊!你看你这涂的,脖子后面都没涂到……」 余祐微简直乐了,「你想什么呢就睡觉?我这是想赶紧弄完了好干活儿!」 「哈?干什么活儿?咱们不是说好了明天的计划了吗?」 「别明天了,就今晚,趁着现在大家都在睡觉,咱们抢占先机发个钓鱼帖。」梁源还在愣神的功夫,余祐微已经打开了电脑,皱紧眉头思考了。 很快,梁源就明白了余祐微的意图,不由得感叹道:「你这一招可真是一本万利啊!」 余祐微得意的说道:「那是,现在魏然没在,我也不懂得什么道术阵法的,问噬……问灵兽的话又觉得有点麻烦,索性发个钓鱼帖,把那些真正懂点东西的人给钓上来,到时候,讨论度有了,专业度也有了,至少能小范围的扩散吧?」 梁源也来了精神,一起坐到了电脑前,「的确,现在发帖刚刚好,再过三四个小时大家就都起床看手机了,吃早饭的时候再互相讨论一下,舆论妥妥的就发酵了!」 二人挤在电脑前,一边听噬神兽讲述专业术语,一边用极具迷惑性的新闻语言精心雕琢,一篇专业人士看了来气,吃瓜群众看了好奇的钓鱼帖,就在这两人的手里成型了。 余祐微写好后来来回回的检查了几遍,这个帖子可太重要了,如果能够如她所愿的话,说不定能延缓背后那些人下手的时间。对于手里什么线索都没有的他们来说,时间太珍贵了,他们需要想尽各种办法去争得能调查到更多信息的时间。并且她也希望通过这个帖子,能有一些真正懂得道术术法的人来一起讨论,提供更多的思路,如果能够大规模的出圈,说不定能逼得背后的人放弃这个罪恶的计划。 「呼……」余祐微深吸了一口气,用鼠标点下了‘发送"二字。作为一名记者,她点击的‘发送"和‘发表"不计其数,可这次却令她莫名的有些紧张,她的手不由得摸上了还有些疼痛的脖颈,今晚一定也有一些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中了招,如果他们不能拖延背后那些人的计划,或许不日就是他们的死期…… ------------ 第一百六十章 半吊子楼主 看到帖子终于发送成功,梁源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默默消化了无数个哈欠的他终于光明正大的打了个大哈欠,揉着眼睛向余祐微请示道:「微啊,咱们这次是不是没活儿了?眼看着天都要亮了,再不睡可真的要猝死了。」 余祐微点了点头,她跟梁源这一夜都经历了太多了,不过在本地最大的论坛发出这么个帖子,眼下已经有了零星的一两个回复,说不定这个帖子明天真的能被顶起来。她也实在是累了,此刻只希望能让对方的动作缓上个两三天,拖延到魏然和陆连凯都到了这边,她身边就有专业人士了。 「睡吧,明天咱们睡到自然醒。」余祐微才说完,又觉得给梁源的自由过了火,梁源如果放开了睡,说不定能睡到明天的这个时候,便又补了一句,「不能自然到超过中午十二点。」 原本还在喜滋滋的梁源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哎呀,那也没多长时间可睡了,我得抓紧回房间睡觉了。」才要站起身来,梁源又回过头看向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的噬神兽,一脸谄媚的问道:「灵兽大人,我应该不会再被那个东西攻击了吧?」他可不想回去才睡一会儿又出现刚刚那种事,还是要跟噬神兽确认一下才好睡得安心。 噬神兽摆动着圆鼓鼓的脑袋点了点头,「嗯,对方启动一次阵法就会无差别的对标他们需要凑齐的人数,中途一定会有因为身边有人等原因发生意外的,人数一旦掉了,就会再次凑齐,目前来说你是安全的。」 察觉到梁源的担心,余祐微便提议让噬神兽今晚趴在梁源房间的电脑桌上睡。梁源连忙摆手拒绝,「我没关系,灵兽大人都这么说了就肯定没事儿,我倒是有点担心你,万一下次轮到你了怎么办,你还是别管我了,怎么说我都比你力气大一些,你要是掐我脖子我也好挣开。」 余祐微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心想如果那么容易就能对付她,对方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她现在对这座小道下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实在是好奇极了,值得那些人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一定不简单,希望那个钓鱼的帖子真的能钓上来她想要的鱼。 「行,那就先这么着,明天见吧。」知道梁源累得不轻,余祐微没有啰嗦,果断的抱起电脑回到了房间。 才瘫倒在床上,噬神兽就疑惑道:「你抱着电脑上来干嘛?不会还要继续看帖子吧?已经凌晨四点多了,你看看外面的天色,你要是真守着帖子看的话,我看你就得直接通宵了。」它倒不是十分担心余祐微会通宵影响身体什么的,纯粹是觉得没有必要,回复又不会因为她每秒钟刷新一次就变多。 余祐微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噬神兽,而是纵深一跃就扑到了床上,才躺到床上,她就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还是躺着舒服啊!俗话说的就是没错,坐着不如躺着……」 噬神兽见状,默默的趴到了床角,再也没有理会余祐微,一人一猫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第二天,余祐微是硬生生的被晒醒的,她昨晚本来想再思考点什么才拉好窗帘睡觉的,却没想到才躺下,脑子还没开始思考,就已经睡着了。 「噬神兽,几点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疲惫,连摸手机都不想摸,便伸脚踢了踢脚下的噬神兽,它那个位置只要抬头就能看到墙上的挂钟。 本以为噬神兽会跟自己一样睡懒觉的余祐微却踢了个空,她猛的睁开眼睛,生活中的意外来得太多太快,她已经有些PTSD了。 可就在她披散着头发梦中惊坐起时,噬神兽的声音却从一旁的沙发上传来,「十点半而已,距离你规定的起床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你还能再睡一会儿,不过,估计你看了你的帖子,就睡不着了。」 「什么?」听到她此时最关心的帖子的消息,余祐微动作前所未有的麻利, 几乎是一步就从床上蹿到了沙发前。 一把夺过电脑,余祐微看着已经盖了几十页高楼的帖子,立时心花怒放,「乖乖,这么高的楼,可真是超乎我的预期啊!」 噬神兽赞同的点点头,「主要得益于你故意说错了一些常识,又说对了一些只有真正的道家之人才知道的门道,议论的人非常多,大部分是骂你的,不过我看了下,真的有几个回复是有点东西的。」 「在哪里?让我看看!」余祐微激动的一层一层的看着每一条回复,她从来没有因为被骂而这么开心过。 「就这条。」肉墩墩的猫抓戳在了电脑屏幕上,「他虽然前面把你的发言和猜测说的一无是处,但是最关键的一点却肯定了你,就是关于阵法这里,只有真正懂得的人才会注意到在自杀现场留下的印迹是被毁掉一半的阵法符咒。」 激动过后,余祐微又有些不解,「既然真的有人知道关于阵法的事情,为什么之前一点都没有透漏出来呢?」 噬神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余祐微,「你知道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背后会有多大的盘根错节的势力吗?对本人没有影响的话,他们一定是不敢出来开这个口的。只不过是如今有了你这个不怕死的出头鸟,才有了几位心怀正义的冲浪王者与你在这里理论。」 「嗯。」余祐微没有与噬神兽抬杠,她知道噬神兽说的是对的,大多数人都是看个热闹,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总是不会觉得痛的。 余祐微就蹲在沙发边上,想要把所有的回复全部看完,直到她意识到双脚已经麻的没有知觉了才发现,这个帖子她现在已经看不完了,回复增加的速度远远快过她看的速度,只能开始挑那些比较长的回复来看。 一位ID叫‘北冥有鱼"的网友回复说:「这个楼主是个半吊子,***的现场有阵法不假,却不是楼主说的什运财之术运财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这个阵法是为了给大人物续命的!实不相瞒,我祖上就有懂风的,在下对这些也略知一二,如果有同城的小姐姐想与在下探讨一二,欢迎加我的微信:零零零七。」 另一位ID叫‘与君山"的网友截取了‘北冥有鱼"的回复说:「‘北冥有鱼"这货才是纯属扯淡,他说的那点东西但凡看过几部灵异就能说得出来,还什么给大人物续命,你怎么这么会编呢!我倒是听闻这普度岛在修路时曾经挖掘出一只长度足以横跨清江桥的巨蟒,足有二十几米那么长!依我看,都长成那样了,还说什么巨蟒啊,那就是一条龙啊!这个阵法,是为了继续镇住那条龙,据说普度岛常年人来人往,这条龙吸聚了足够多的阳气,已经快要拔地而起了!你们想一想,二十米几米的龙从地底下钻出来,这地面上的建筑物得损失多少,人又得死多少,那些自杀的都是签了请yuan书的,他们是在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啊!!」 「这都什么狗屁不通的啊……」余祐微连吐槽都无力吐槽,「胡编乱造也有点限度吧?怎么什么都出来了?」 「不过这个‘与君山"说的,咱们可以待会儿去打听打听,说不定一些在这边住的比较久的居民会听说跟巨蟒有关的传闻。如果真的是一只堪比巨龙的巨蟒,那些人花这么大力气去复活它,倒也说得过去。」噬神兽在一旁提醒道。 「好,我们先吃饭,我看这个发酵速度,那些人一定不敢这么快就再次行动。现在不靠谱的猜测虽然多,但也都是针对那一次自杀事件的,要是这么快再发生一次,背后的那些人也不敢保证舆论会朝哪个走向发展。万一真的有懂的人出来说了真话,后果他们不一定能承担得了。」 噬神兽还没来得及答话,梁源兴奋的大嗓门就从楼下传来,「微微!起床了吗?你看到咱们 昨天发的帖子没?爆啦!」 为了防止梁源继续呼喊,余祐微不得不卖力挪动还没有恢复知觉的双脚,将门开了一道缝隙,「我看到了,你等我一下啊,我简单洗漱一下。」 等余祐微洗漱完下了楼,梁源已经将早餐摆好了,余祐微十分惊诧,「你点了外卖吗?中午吃……包子?豆浆?」她刚刚跟噬神兽提议去吃饭的时候心里想的明明是红烧肉啊!为什么梁源会点的这么素啊?这不是梁源一惯的行事作风啊! 「嘿嘿。」梁源不大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起床的时候没太注意时间,我看天都还没亮以为现在还早着呢,点完早餐出来才发现原来是遮光窗帘把阳光给遮得严严实实,你将就吃点,能吃多少算多少,待会儿哥带你出去吃点好的,咱们吃肉!」 余祐微没有表态,因为她发现梁源定的这家包子味道十分不错,吃包子的体验并不比吃其他好吃的体验更差。 梁源这时却想到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目光在余祐微和噬神兽脸上犹疑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人看了十分烦躁。 「你想问什么,问吧!」余祐微索性放下筷子,决定来个‘答记者问"。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给我爸打电话 「你和灵兽大人一直说的那个,就操控大家***的那些人有更大的阴谋,到底是什么阴谋啊?」梁源实在是太好奇了,从余祐微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想问了,不过余祐微的话总是抢在他前面说了,害得他每次才一想起要问问,就会被打岔过去,然后……他就又要过很长时间才能想起来,就这样一次次的周而复始,直到现在他才成功将自己好奇的不得了的问题问了出来。 「呃……」还没有想好该怎么糊弄梁源的余祐微被问住了,为了不让梁源发现自己的尴尬,她抓住手上的包子,咬了一大口,一边以极慢的速度咀嚼,大脑一边疯狂运转着,还不等她从几个想法中择优选取,噬神兽就已经替她抢答了。 「你知道为什么今年各种怪事特别多吗?就是因为天降异象,原本都远离人群隐居的异兽灵兽全都闻风而动来到了人类群居的城市里,想要趁乱分一杯羹。」 「啊?那么,到底会出什么大乱子啊?」梁源虚心求教。 余祐微从小黑的肉脸蛋上看不出噬神兽此时的表情,但从它的语气当中,就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欠揍气息,只听它神秘兮兮的问道:「你知道上古神兽吗?」 这个问题把梁源问的一愣,他动员起自己所有的脑细胞,开始回忆自己看过的所有书籍,弱弱的反问道:「恐龙算吗?」 「咳咳咳!」听了梁源的话,余祐微的包子馅儿直接呛到了鼻子里,咳的眼泪鼻涕一起流,才总算把包子馅儿从鼻腔里咳出来。 可罪魁祸首梁源却一脸无辜的眨巴着不算大的眼睛,里面全都是满满的求知欲,「咋了微微?你这人就是干什么都着急,吃包子的时候别着急开口,你看,呛到了吧?」话音刚落,就毫不掩饰的又将眼神投向噬神兽,「灵兽大人,我说的对吗?」 噬神兽咬牙切齿的答道:「对……」 「嘿嘿!」得到了噬神兽的肯定,梁源有些得意洋洋,「我就说嘛,上古神兽,那肯定是恐龙啊,只不过要按这样算的话,这上古神兽也实在太多了点。」 终于擦干了眼泪和鼻涕的余祐微终于可以开口了,便迫不及待的插话道:「梁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本书,叫《山海经》?」 「啊?」经过余祐微的提醒,梁源终于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大对劲儿,似乎确实是有这么一本书,那上面记录的才算是上古神兽。 「这个……略有耳闻……」梁源挠了挠头,试图开个玩笑糊弄过去。 余祐微倒是并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把话语权让给了噬神兽,她怕自己跟噬神兽一人说一半的话,没编到一块去,破绽会很明显。虽然梁源不一定能够发现吧,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仔细琢磨呢?所以这种话还是留给一个人来说最保险。 噬神兽接收到了余祐微的暗示,便继续说道:「有一个上古神兽可能会在近两年复活,这个神兽有很多追随者,搞出这些动静只是在为它的复活助力。」噬神兽刚刚差点就说漏嘴了,它本想将毕方的特征说的明显一些增强可信度,可话到嘴边才突然想到,那日在百步峰上,毕方曾经现过身,只要它稍微透漏一些,再愚钝的人也能将二者关联到一起。其实按照它的意思,就把实话跟梁源说了算了,只要说一个谎,就得再说无数个谎去圆最开始的那个谎,谎谎孙孙无穷尽也。不过既然余祐微不想跟梁源说,一定有她的理由,那么它只要配合便是。 余祐微倒也不是为了瞒住梁源什么,如果说一开始是因为说起来太麻烦没有跟梁源说,现在的她只觉得知道的少一些才能快乐,她不希望梁源跟她一起,为了所谓的世事安定付出自己的全部。她只希望梁源只把这当成工作带来的奇遇,喜欢经历就去经历,待到哪一天不喜欢了,也可以潇洒的 抽身离开。 噬神兽这话完全超出了梁源的认知范畴,他一个理科生,一开始是因为好玩才进入报社,要不是最近这半年来的奇遇,噬神兽说出这些话,只会被他当做笑话,可如今他倒是深信不疑了。 「上古神兽,有多厉害?需要这么多人陪葬?」梁源有些气不过,他是一个信奉众生平等的现代人,并不觉得跟上古神兽相比,人类是渺小的存在。 噬神兽叹了口气,「是你想象不到的强大存在,它若复活,振臂一挥之间,这种小岛就会瞬间从地球上永远消失,当然,也包括岛上的所有生命。」 这句话像是给明亮的屋子里罩上了一层阴霾一般,让两人一兽都在心中不同程度的叹息着,久久没有人再开口。 意志有些消沉的吃了饭,噬神兽和余祐微梁源则分头行动,出门查探那个帖子在普度岛引发了什么连锁效应。 好在今日的太阳并没有昨日那么毒烈,让他们带着任务出门的心情不仅并不沉重,反而带着一丝轻松。 路过昨日那个最大的小吃街,余祐微发现了一家昨日没有营业的水饮摊位,竟是乌泱泱的坐满了人。余祐微和梁源目光才一对上,便读懂了对方心中的打算,哪怕眼下连个座位都没有,两人也笑意盈盈的挤了进去,此时这地方对他们来说,那就是天堂般的存在。 不过这摊位中人多嘈杂,他们有些眼花缭乱,简直不知道该从哪个墙角听起才好。抱着冰凉的可乐一边等位一边环视四周,冷不丁的一旁桌上一对情侣的窃窃私语便钻进了余祐微的耳朵。 「哎,我怎么感觉他们说的都挺真的,特别是后面那个说是为了防止真龙复活的,我以前也听我爸说过,当时修路的时候他也参与施工了,他说他亲眼见着了那龙的真身了。虽然对外都说是一条巨蟒,可我爸说他都见着鳞片了,根本就不是一条蛇!」一个穿着吊带裙的女孩子正专心盯着手机,跟对面的男友认真的说着。 她的男友似乎是并不大相信这些,只笑着揉乱了她的头发,「你呀,少看点这些有的没的,要相信科学,相信警察,人家都调查出来了,就是一些抑郁症患者,在网上被别有用心的人忽悠了。我听说啊,网上有那么一个圈子,平日里就看什么都不顺眼,经常会发出一些不良言论,要我说,这些性格极端的人凑到一起,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哪来的那些有的没的,还道术阵法的,都是糊弄你们这些小孩儿的。」 女孩儿不满的撅起了嘴巴,想要跟男友再争辩几句,又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些而争执。正犹豫着,梁源便在一旁插了进来,「你们说的是那个普岛论坛上的帖子吧?我出门之前还在看来着,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达成个共识没有啊?」 见梁源似乎是自己这个阵营的,女孩儿十分高兴的从一旁抽出了个够不着桌子的小板凳,招呼着梁源坐下。梁源见状连忙将余祐微按到小板凳上坐稳,对女孩儿说道,「我妹子平日里最爱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我看你们二人一定投缘。」 余祐微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先脱口而出一句夸赞,「你皮肤可真白,我以为普度岛这么晒,原住民的皮肤都是黑黝黝的呢。」 女孩儿被余祐微夸的心花怒放,「我也算不得什么原住民啦,你也知道普度岛是人工填的岛,只是我爸爸参与了岛内的建设,他当时就觉得这座岛是个好地方,所以才一建成,我们一家就第一时间搬来了,也不过是在这边生活了几年而已。」 见已经拉近了距离,余祐微便绕回了刚刚的话题,「所以你父亲是真的见过岛下埋着的巨蟒啦?」 「当然了,就是当时没有智能手机,不然啊,恐怕照片早就传的满天飞了。而且这事儿当时上头是要求他们每个人严格保守秘密的,这是时间 长了,而且已经有人先一步提出来了,我爸今天早上才跟我们说了这些。他说他看的清清楚楚,那就是龙鳞,跟书上画的一模一样。」 梁源也听得稀奇,忍不住问道:「这世上真的有龙吗?我这两年可是看了太多骗点击量的假视频了,最后不是塑料袋儿就是被风吹起的木棍儿什么的,我还以为龙只存在于传说里呢!」 「当然存在了。」女孩儿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梁源,「我爸没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也没怀疑过,要不然,那十二生肖里其他动物都是活生生存在的,怎么就加进去一个并不存在的龙呢?」 梁源咂摸咂摸嘴,半信半疑的道:「这话我倒是看不少人说过,只是凡事都是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说了这么多,也没人真的见过龙啊!不过话说,你父亲是在哪个位置发现的龙啊?那条龙最后怎么处理的?」 女孩儿像是急于证明自己所说的真实性一般,答不上梁源的话,抬手就拨了个电话出去,一边听着手机里的提示音,一边拉住余祐微,「你们先别走啊,我给我爸打个电话问问。」 ------------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第二次集体自杀 余祐微和梁源都被这个不服输的女孩子可爱到了,耐心的等着她打完电话,这才问道:「叔叔怎么说?」 女孩儿挂断电话,一脸得意,「我爸这人是个闷葫芦,平日里话最少了,但他却有一个优点,就是从来都不说谎,他只要说了,就一定是真的。」 梁源急急的撺掇着女孩儿快点说出来,女孩儿也没有让他失望,一点也没有藏私的意思,「我爸说,那就是一条龙,他们那儿只挖到了一部分,这巨龙盘根错节,谁也不知道还有多长的身子在地底下。但是动土这种事都要讲究些,主事的人层层汇报上去,后来是生生的将土地垫高了半米,又找了大师做法,压制住了这条巨龙。」 梁源和余祐微对视一眼,心中大概有了数,又与这姑娘二人闲聊几句,便离开了水饮摊位,坐到了小吃街当中人最多的一个串串摊位前,一边看着那个帖子的最新回复,一边听着周围人的动静,有时候,钓鱼的人,也可以扮做鱼饵的姿态,等着鱼主动来咬钩。 果然,当年见过巨龙真身的不止女孩儿的父亲一人,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回复说起当年修路时挖出的龙身,而***的事件,似乎也被大家默认为与地底下埋葬的巨龙有关了,这正是余祐微发这个帖子的时候想看到的。 「看来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不概率是跟底下的巨龙有关了。」余祐微压低了声音,对梁源说道,或许还有别的可能,但这个巨龙的传言太逼真了,并且几条说起巨龙的回帖虽然遣词造句不尽相同,可说的确实是同一件事,甚至连细节都对得上。 「我看到有几条不知道的有依据还是胡编乱造出来的,真的说了有人想要巨龙苏醒这样的话,不过太离谱了,并没有引起广泛的讨论。」梁源专注的盯着手机,「你看,有人带节奏了,还是要往个人行为上带,现在在说自杀的那些人有巨兽崇拜了,说他们这个群体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这才专门向大师请教符咒布阵之法,将自己的生命献祭给了巨龙。」 余祐微紧皱着眉头,果然对方是有组织的,竟然开始下水军了,对方咬死了是个人行为,那就跟阴谋挨不上边,最重要的是,当一个人打定主意要去死了,没有人能约束这种个人行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心中一直想着这些事情,当余祐微环顾四周时,竟觉得周围的每个人都在议论这底下的巨龙,可细细听去,人家正在聊的却是别的事情。 「我都快要神经了,总有种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儿的错觉。」余祐微用力的搓了搓脸,对梁源抱怨道,「别还什么都没打听出来,我先神经错乱了。」 梁源连忙举起刚刚随手接过的传单给余祐微扇起了风,并贴心安慰道:「你太看重这件事情了,放松点,咱们能做到多少算多少,人家背后是一个盘根错节的组织,咱们才几头人啊?没有必要真的……」直到看余祐微脸色不对,梁源才止住了话头。 「我知道,可是话虽然这么说,我却总是不甘心,凭什么坏人都可以达成所愿,我们却步履维艰。」 正说着,一个圆圆脸,大眼睛,戴着大大框架眼镜的女孩躬身朝余祐微挥手道:「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余祐微抬起头,发现这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看起来应该是还在读大学的年纪,两个小花皮筋扎出的小辫子十分俏皮可爱,人也有些怯生生的。 「没有人,你坐吧。」余祐微也很热情,看女孩好像是一个人,便热情的问道:「放暑假来这边玩吗?」 原本是一句非常普通的招呼,却没想到圆脸女孩却瞬间红了眼眶,眼看着眼泪就扑簌簌地滴落下来,把余祐微和梁源都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余祐微,她常常与陌生人搭话,却从不知道简单的一句问候能把一个女孩 子惹得哭成这样,也有些慌了神。 「姑娘,你怎么哭了?」她手忙脚乱的从桌上抽出抽纸递给女孩,又忙不迭的道歉,「我没有恶意,只是你看起来太像一个学生了,我就随口一问……」 「呜呜……没事,不怪你,是我自己一下子没忍住……」女孩哽咽着说道,「我并不是来玩的,我最好的朋友今年毕业旅行来了这里,可是才到这里没几天,我就得到了她在这里自杀了的消息……」女孩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不得不停下来无声的哭泣。 余祐微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跟梁源互换了一个眼神:这一趟可真没白出来啊,收获颇丰,竟然遇到了可遇不可求的事件当事人的朋友,他们必须留住这个女孩,问出尽可能多的信息。 「好了,先别哭了,你看你这两天一定没少哭吧?眼皮都是肿的。」余祐微一边安慰,一边提出自己的问题,「你的好朋友来的时候情绪好吗?她是会自杀的那种人吗?」她看得出来,女孩现在非常想将心中的苦闷和压力倾诉出来,便不失时机的提问道。 女孩儿哽咽着答道:「她怎么可能会自杀,名牌大学的王牌专业,而且已经签好了高薪的工作,就等着下个月入职了,所以她才想要趁着工作之前出来玩一玩,却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我绝对不相信新闻里说的抑郁症什么的,她怎么可能会有抑郁症,她明明前路一片光明……」说着,女孩又哭了起来。 女孩心中满是愤懑和不解,可余祐微却很清楚,不管那位不幸的女孩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只是一个不幸被卷入到这巨大阴谋当中的牺牲品。 「你看到论坛上那个帖子了吗?我今天看了一上午,网友们都快要把这个案子给破了,莫非你朋友有些平时没跟你说的小秘密?比如巨兽崇拜,或者她最近可能遭遇了一些打击,产生了厌世情节?」 女孩拼命摇头,「不可能,我们是一所大学不同专业的,虽然我选择继续读研,她选择工作,可是在学校的日子我们几乎从早到晚都在一起。这一年来我备考她实习,我们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一起住,我们住在一个房间,她在做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签了这个工作她高兴的不得了,事发之前她都还在跟我说等发了第一个月工资就带我去吃海城最贵的海鲜自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突然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跟一群陌生人在街头自杀啊?可是无论我们怎么说,警方那边都已经下了定论,无论如何不会再改变了,所以我才一个人跑来普度岛,哪怕无功而返,我也要来亲眼看看才能甘心。」说到这里,女孩的哭泣停止了,眼神也变得坚毅起来。 就在这个小岛照常运转,余祐微和梁源耐心听着女孩的讲述时,十来个神色各异的年轻人从不同的地点出发,共同涌向了人流量最大的,余祐微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广场。 这些年轻人的外表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共性,他们当中有时尚高挑的外拍模特,也有不修边幅的在野艺术家,但大部分还是平凡的如你我一般,会淹没在人海中的普通人。他们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除了脸上的图腾之外,没有任何会引起路人注意的地方,根本没有人会发现,这些人的眼中早已失了神,除了那个目的地,他们俨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当一声口哨声响起,余祐微的目光才追随着众人像广场中心移去,想看看是什么引起的骚动。 昨日余祐微经过小广场时正有一个年轻人在那里弹唱,她便默认了那是为一些表演准备的舞台空间,因此九位服饰、状态完全不统一的年轻人站到那里时,并没有引起她的警觉,她反而觉得这些人脸上的图腾蛮有趣的。尤其是他们中间有一个头发凌乱,黑色的背带裤上满是颜料的男孩子,看上去就是搞艺术的,这一切在她看起来,分明就是一场小型的表演。 这 几个人吸引了小广场上大部分人的注意,原本那个位置确实是留给一些流浪歌手的,偶尔也会有舞者在那里跳舞,拍摄视频之类的,因此大家都是见怪不怪,一边吃喝一边等待着即将开始的下饭节目。 可是接下来,那些人的动作却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九个人齐齐的脱下了身上的上衣,甚至其中有一位女孩子上衣里面只有一件内衣,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羞涩,反而有些木然。 「哇,这行为艺术有点大发了!」余祐微身后有位路人感叹着。 可余祐微却开始觉得不大对劲儿,那些人的表情不像是来表演的,反而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般,四肢都有些不受自己掌控的僵硬感。 直到她向前走了几步,看清楚了那些人脸上画的图案,才惊觉即将发生什么,那从脸一直画到脖颈的图案,分明是道家的符咒!这些人就是被选中的下一批自杀者,她发的钓鱼帖使这次自杀行动提前了! 余祐微发狂般的向前飞奔,一边用尽全力奔跑,一边竭力高呼着,「快揽下他们!他们在准备自杀!」 ------------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余祐微的耳边只剩下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自己遥远而空洞的呐喊,面前的一切都开始虚幻而模糊,她唯一能看到的,只有那几个人手上在她眼中如同被加了慢放特效的动作。 她不知道有没有人像她一样发疯一般的向前冲,直到几个看热闹的人站在过道中间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才想起使用御物之力,一边继续奔跑,一边毫不犹豫地将挡住她去路的几人掀翻。 可是,就在她距离那些人还有的距离时,她清楚的看到九个人面色木然,齐齐的举起了右手,向颈间略一施力,霎时间,血液喷涌。 这条小吃街能够容纳数千人,此时正盯着那几人看,等待着观看一个新奇节目的观众少说也有数百人,就在这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之下,第二场***再次发生了。 余祐微快步冲上前去,按住了距离她最近的一个女孩子脖颈上向外汩汩流着鲜血的伤口,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看清楚那伤口的形状,她只知道不能让这些人死,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 眼泪不知道是何时流出的,她哭喊着叫一旁的看客快些上前帮忙,赶紧叫救护车来,可是除了梁源和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大学生,没有其他人敢上前来。 面对生死时,人都是脆弱而自私的,更何况大家心中都已经有了定论,像这样的出血量,像那样的状态,这些人怕是在余祐微奔到他们面前之前就已经死亡了。理智的看客们也并不想看到一场死亡演出,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会愿意花费很多力气去妄图救活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余祐微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人上前拉开了她,将她安排在一处长椅上坐好,她才开始环顾四周,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刚刚那些自杀的人已经被救护车带走了,梁源告诉她,那些人全都死了,只有一个人上救护车的时候四肢还在抽搐,但是看样子,八成也是抢救不回来的。 余祐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低头便看到了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和被鲜血染红的衣裤,她想,她此时的样子应该很可怕吧?九条鲜活的生命,九个还年轻,有着大好未来的活生生的人,就那样死在了她的面前。 她痛苦的抱着头,丝毫不在意手上的鲜血将头发都弄脏了,她不停的想着,如果她能再早一点发现那些人的不对劲,如果她没有自作聪明的发一个钓鱼的帖子引得背后操纵一切的人恼羞成怒,是不是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姐姐……」刚刚那位哭哭啼啼的圆圆脸女孩怯生生的拍了拍余祐微的膝盖,从自己的小背包里翻出了一大包湿巾,为余祐微清理着腿上沾染的血液。有部分血液早已经干涸,她为了将那些痕迹清理干净,将余祐微的腿擦得通红,红到分不清到底是残留的血液,还是余祐微的皮肤被她搓红了。 「姐姐。」女孩看到余祐微的样子,也跟着流下了眼泪,她是看到余祐微和梁源冲上前去之后径直跟上去的,眼看着余祐微为了救人做出的那些事,再跟其他冷漠的看客一对比,她真的非常感动。如果那天霜霜自杀的时候也能遇到一个这样的姐姐,哪怕最后没有被救活,她的心里也会得到一丝慰藉,因此,她对余祐微这个勇敢商量的漂亮姐姐充满了好感。 「你已经尽力了,这种事不是靠你一个人的努力就能避免的,你别难过了……」女孩有些笨拙却又非常真诚的安慰着余祐微。 「嗯。」余祐微简单的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这么多条生命在她眼前逝去,除了难过,她心中更多的是恨。她已经不会再愚蠢到自怨自艾,认为这一切跟自己有关,慢慢的她已经想清楚了,罪魁祸首是邪恶的毕方,和那些贪婪的人类,她只不过跟今天这些无辜死去的年轻人一样,比较倒霉而已。 但她不服,上古神兽又如 何?如果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她愿意想尽一切办法率先结束生命,就算她管不了下一个三百年后,至少恶心的毕方休想利用她来复活。 不得不说,有时候恨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原本经历刚刚那一切后,余祐微整个人身上的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了,手指无法动弹,连呼吸都让她觉得胸腔阵痛。可当她想起对毕方和背后操控者的恨意时,力量又再次回到了身体里。 她转头从一旁的冷柜玻璃门上看着自己此时的样子,从头到脚都沾染着鲜血,配合着她眼底的恨意和冷峻的面色,活脱脱的宛如一个来自地域的修罗。 这时,梁源也走到了余祐微身边,递给她一瓶冰水,「喝口水吧。」他没有多说什么,他心中的悲伤和愤怒虽然比不过余祐微,却也是让他十分难受,因此他非常懂得此时无论说什么都安慰不到余祐微。既然说什么都没用,索性便什么都不说吧! 余祐微接过水瓶,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掉了半瓶,冰凉的矿泉水落入腹中,余祐微感受到了一丝舒爽,这是自她发现那些自杀者脸上画着的符咒到现在,最为舒坦的一刻。 脑子开始能够思考,余祐微这才开始意识到,符咒之所以画在脸上,就是因为这次行动是决策者突然决定的。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再次如第一次自杀事件那般大张旗鼓的在地面上画阵法,显然是不现实的,那么他们就只能寻找一个代替的做法,现在看来这个做法就是利用众人脸上的符咒来代替阵法了,这样一来,他们的踪迹就更加难寻,看来只有等魏然来了以后,看他能不能从这两个自杀的地点找出一些规律,推测出下次自杀可能发生的地点了。 看到余祐微的眼珠开始转动,梁源不由得松了口气,从余祐微突然冲上前去,到发生骚乱,她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一样,无论自己怎么跟她说话,她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眼中只能看眼神聚焦的那一幕,再也看不到其他,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让他担心了好一阵子。 「我没事。」余祐微转头对一旁的女孩说道,「这次你也看到这些人的状态了,你看他们像是之前官方说的那样,抑郁症自杀吗?」 女孩摇了摇头,其实一开始她并没有太注意这些人,直到余祐微像疯了一样狂奔着上前,她的注意力也都在余祐微身上。直到众人惊呼,她才发现原来余祐微奔向的那些人正在做跟霜霜同样的举动,他们在……***! 她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当我注意到他们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对不起,我……我一心想着霜霜的事情,没有太在意周边发生了什么。」 余祐微点点头,她可以理解这个女孩,大学才毕业,什么事情都没有经历过,光是好朋友的突然离世就已经让她无法承受了,又怎么会像自己一样时时刻刻到处盯着呢? 「那你就等着后续的新闻报道吧。」余祐微叹了口气,她也该回去写稿子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得发一篇稿子回去的。 在分开之前,女孩特意拉住余祐微与她互换了联系方式,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个勇敢美丽的姐姐一定能解决所有困难,说不定也包括这次诡秘的自杀事件。 小吃街距离他们所住的民宿不远不近,原本二人一路逛过来一边聊天一边吃喝,丝毫不觉得远,可此时余祐微刚刚脱力,就算恢复了些体力,也无法再走回去了,于是,两个人搭了辆出租车便回到了民宿。 才走到门口,余祐微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她的灵力虽然微弱,却也察觉到了民宿周边似乎被布下了阵法,让她的步伐都跟着一滞,险些摔倒。 「小心!」梁源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余祐微,他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直到打开门,发现门口多了两双鞋,才察觉到似乎有 人来了。 「哎呀!你们怎么才回来啊,我跟魏兄早就到了,你们这屋子里怎么连点吃喝都没有,我本以为来了就能好好休息了,结果还得自己出去买东西吃,怎么这么不体贴啊你们!」余祐微紧握着双拳,随时准备反击和自保,却没想到坐在客厅中央的竟然是絮絮叨叨的陆连凯,和刚刚睁开眼睛,正在打坐的魏然。 余祐微立时愣在原地,她这才想起来,当时陆连凯叮嘱自己一定不要忘记给他们买票,而自己事情太多,把买票这件事完全忘在脑后了。看来魏然是才醒来就急着赶路了,这才能够这么快就抵达普度岛。 「你们怎么进来的?」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表达自己真实的情绪,余祐微便问出了这个自己最好奇的问题。 「哈哈哈哈!说来可巧了,是它带我们来的。」陆连凯指向一旁趴着的噬神兽,它正在专心的小口吃着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巧苦力蛋糕,「上次视频的时候你不是发过定位吗?我跟魏兄赶到之后发现进不来,本来想使个符硬闯,结果恰好碰到它,它爬窗进去给我们开的门。」 惊喜过后,梁源也略带责备的看向陆连凯,「陆兄,不是我说你啊,魏兄才刚刚醒来,恐怕不宜这么赶路吧?」说完,又关切的看向魏然,「魏兄,你身体可还吃得消?」 ------------ 第一百六十四章 请你不要开车 听了梁源这么一问,魏然和陆连凯的表情都精彩起来,陆连凯一脸的兴奋,而魏然,却隐隐的有些无所适从。 陆连凯十分激动的说道:“我们是被师父送过来的,你不知道,师父虚空画了个圈,从背后推了我们一把,再一睁开眼睛,我们就已经在这儿了,道法真是神奇啊,简直是世间最伟大的术法。” 这话听在魏然耳中,他罕见的有些臊得慌,师父施展的乾坤阵法,让他充分领略到了自己跟师父之间有多大的差距,这差距恐怕他拼命修习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弥补。自己光是施展上一次,就已经对自身影响不小了,而师父一把年纪了,在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了两次,却依然精神矍铄,自己与师父之间实力的差距可见一斑。 余祐微目光定定的看着魏然,像是要用自己的眼睛为魏然做个CT扫描,看看他的身体到底恢复的如何一般。 梁源见余祐微和魏然都不大好意思开口的样子,想必是自己和陆连凯在场,这对许久不见的小情侣不大好意思多说话,连忙识趣的招呼余祐微道:“微微,你快去收拾一下吧,今天咱们吃火锅,等下我和陆兄出去买点菜和肉。” 余祐微点点头,眼神依旧没有离开魏然,不知怎么的,自从见到魏然开始,她好不容易积蓄起的力量又一丝一丝的离开了身体,如果不是她极力克制,恐怕都要原地哭出声了。 余祐微想也没想的就脱掉了梁源披在她身上的衬衫,准备上楼去换一件衣服,却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披着梁源的衬衫——因为她的T恤和短裤上沾满了鲜血,此时早已凝固。如果不是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还真的分辨不出她究竟是在泥地里打了个滚儿,还是沾染了满身的血。 魏然见状心下一惊,他就是担心余祐微跟梁源两个人在这边会出什么事,才不顾师兄们的挽留劝阻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却不想还是出了意外吗? 正要开口,他的嘴替陆连凯便先一步张罗了起来,“我的天呐!妹子啊,你这是干啥去了啊?怎么这么重的血气啊?照你这个程度的血气,能直接刺激到行尸起尸了!” 原本还有些不知所措的余祐微听到陆连凯这么一说,心情反倒放松了一些,是啊,比起之前遇到的那些事,今天的遭遇不算是最凶险的,可却是第一次有这么多活生生的人命消逝在她面前,只能说,她实在庆幸魏然在今天,在此时,能够出现在她面前,这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余祐微担心梁源讲不清楚,索性不管不顾的挤到陆连凯和魏然中间,有些发抖的肩膀紧紧贴在魏然身边。魏然双手有些不自然的抓紧了膝盖,犹豫了下,还是用自己身后的外套裹紧了余祐微,这么久没有见面,不知怎的,他竟有些不知该如何跟余祐微相处了。 梁源声情并茂的将他和余祐微抵达普度岛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讲述了一遍,余祐微和噬神兽时不时的在一旁补充一些被他忽视的重点,很快,魏然和陆连凯就明白了这事的严重性。 “你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忍耐了许久的陆连凯忍不住对一旁的余祐微说道,“我这个做死人活计的实在受不了这么重的血气,真是要我的命了哎……” 被陆连凯嫌弃的余祐微倒也不恼,反而有些高兴,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见惯生死的她来说都很难接受,这个时候有这几个朋友在身边,再怎么吐槽她,她心中也好受了许多。 “走吧!”魏然率先站起了身,朝余祐微伸出手,“我陪你去。” 立时,不大不小的客厅里,两声倒吸鼻息的声音格外引人注意,当然了,梁源和陆连凯是故意发出这么大声音,以表达他们二人的震惊的。 “你们想什么呢?”魏然拉起了手掌冰凉,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的余祐微,忿忿的目光在梁源和陆连凯脸上环视,“微微这个样子,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楼上,我陪她上去至少。 可以听着她的动静,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是是是,你们快去吧,我跟陆兄买菜去!”梁源十分有眼力劲儿的笑着答道,“等你们忙完了想到有什么想吃的就给我打电话。”梁源比了个接电话的手势,将手贴在耳边,笑的颇为欠揍,“当然了,如果你们没忙完的话,我们等会儿再去一趟也行,反正又不远,是吧陆兄?” 虽然知道梁源是为了让自己心情好一些,放松一点才故意开自己的玩笑,可余祐微还是被他给气笑了,“梁源同志,请你不要开车。 @ ” “好好好,你快点上去换个衣服洗个澡什么的吧,好好睡一觉,等我和陆兄准备好了吃饭时再叫你们下楼。”梁源语气中带着笑意,眼中却满是心疼,他看到了当时余祐微近乎疯狂的反应,知道这次自杀事件对她的刺激很大,只得用这些小玩笑试图让她的心情缓解一些。 “知道了!”余祐微说着,已经扛起了噬神兽,跟魏然一起向楼上走去。 关上了门,噬神兽蹲在面面相觑的二人中间,如果不是小黑的牙齿不太方便,它真想抱着一袋瓜子就蹲在这里看着。 很显然,余祐微看透了它的想法,并且毫不留情的揪住它的脖子,将它丢出了门。 “喂!明明是你带我一起上来的,你这人怎么变脸这么快啊!喂!”噬神兽不甘心的在门口敲着房门,夺舍了小黑之后,它已经不能再如以前一般读到余祐微的每一个想法了,这个时候被丢出来,余祐微实在是太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了! 不过,屋内的余祐微和魏然也许要令它失望了,余祐微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这个样子不但别人看着难受,她自己更难受。于是,她从箱子里翻出衣物,朝魏然比划了下,就走进了洗手间。 魏然则坐到了沙发上,顺手掀开余祐微的电脑,电脑页面还停留在余祐微发的帖子上,而原本就已经引起很多讨论的帖子,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直接爆了,事情发生不过几个小时,竟然新增讨论就有一百多页。魏然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还有些当时在场的路人拍下了照片,当然,受害者已经被马赛克了,余祐微的背影却很清晰,他仿佛能够从那个背影中感受到余祐微当时的绝望。 就在他拧紧眉头,握紧双手紧盯着电脑屏幕时,余祐微已经洗了澡换好衣服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怎么?”看到他略显严肃的样子,余祐微问道。 魏然也并没有因为担心余祐微而避开这个话题,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我看了你发的帖子,从中午到现在,新增了上千条回复,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这次***事件是一场大型的献祭活动,哪怕并不认同底下埋葬着一条巨龙,也同样认为这根本不是所谓的抑郁症患者***。” 余祐微点点头,这么快就发生了第二次自杀事件,使得之前的说法根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COM-到进行查看 “那些人,可能是被我的帖子逼急了,如果再不快点行动,可能会被扒出更多的东西。”余祐微幽幽的说道,现在她已经不太确定发这个帖子是对还是错了。 魏然则面色肃穆的说道:“跟你的帖子关系不大,如果想要不引起注意,就要将这个召唤术分几年完成,他们是不可能等这么久的。就算你没发这个帖子,他们的动作也只会越来越快。” 余祐微默然,的确,魏然说的几年都说少了,这么大阵仗的***,哪怕几年发生一次都足以引起全国人民的关注了,更不要说短时间内连续发生两次,背后那些人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了。 “他们说地底下埋着一条巨龙,他们闹这么大,就是为了那条龙吗?” “如果传说是真的,这条巨龙恐怕不简单,这是一场硬仗,光靠我们几个可能不行。不过,如果我们能成功阻止这些。 人就另说了。”魏然认真分析着,如果巨龙真的成功复活,他自认为没有能力与之对抗,送遁水兽进入虚空之境已经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强行做到的,更重要的是已然破坏了众生的平衡,除非生死一瞬别无选择之时,否则他便不能再次那样做了。 余祐微从背包里翻出地图,这是她的好习惯之一,无论到哪个城市出差,有免费的就会蹭一张地图,没有免费的也会第一时间买一张地图,哪怕如今电子地图再方便,也不如一张纸质地图方便标记,更何况她还有在地图上标记写画的习惯。 “第一次自杀事件发生的地点我已经标记出来了。”余祐微拿起笔在地图上画着,“这是这次的地点,你能看出什么规律吗?能不能推测出下次他们会选择在哪里?”这个问题余祐微一早就跟噬神兽探讨过,噬神兽虽然略懂阵法,但它的路数与道术并不一样,余祐微提出的这个要求,还是超出它的知识范畴了。。 ------------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要宣扬封建迷信 魏然点点头,接过余祐微递过来的地图,才要细细查看,就瞥见了余祐微白的没有血色的手指,这才意识到,今天的事情给她带来的冲击远远不是短暂的休整一下就能恢复的。 “我在这儿守着,你去休息一下吧,发现了什么的话,我会攒着等你醒来一起告诉你的。”魏然伸出手,像撸猫一样揉着余祐微吹到半干的长发,她已经很久没有剪过头发了,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已经及腰,要吹干头发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件十分奢侈的事情。 她那一头长发要彻底吹干,至少要两个小时起,这对于她这个急性子来说是不可能的,因此她只能每次将头发吹个半干,剩下的就任由它去自然风干。魏然这么一揉,她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这件麻烦事,随手抄起一把用来剪纸的剪刀,三两下就将及腰的长发剪到了肩胛骨的位置。 魏然在一旁有些不明所以,余祐微的思路太过跳跃,他实在是无法猜透。 “你……这是干什么?”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魏然,也挑起了眉毛,不解的看着正在照镜子的余祐微。 “没什么,只是觉得头发太长了看着很烦,反正我平时都用抓夹把头发夹起来的,剪的不好看也没什么影响,等我有时间了再去修一下。”余祐微对自己的新发型很满意,这次应该不用吹好久了。 _o_m 左看右看的照了好一会儿镜子,余祐微才发现魏然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异,再看看手上的剪刀和地上的一大撮头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把魏然吓到了,让他以为自己剪头发跟今天发生的事情有关,所以才用这种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真的只是刚吹头发觉得头发太长太麻烦了,才给剪掉的,我这么长的头发,怎么剪都没关系的。”余祐微认真的对魏然说道,“你别那样盯着我看,真的就是为了省点时间而已。” “好吧。”魏然耸了耸肩,“那你快去休息,我在这里研究地图和你这帖子。” 余祐微也没客气,她实在是太累了,一个人的时候,她每时每刻都绷紧着每一根神经,不敢有一刻放松,如今魏然终于回来了,她可以安稳的睡上一觉了。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仅仅是一直把魏然挂在嘴边的梁源,包括在她的心里,魏然的名字早就跟‘安全感"划上了等号,魏然带给她的,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安全感,仿佛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只要他在就会有办法解决,更重要的是,就算他解决不了,她也不再害怕即将面对的后果。 余祐微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到了房间的门被敲响了。接下来是魏然轻盈的脚步声,和梁源一如既往的大嗓门,“魏兄,微微还在睡着呢?你来看下我们买的东西,有没有漏掉什么你们想吃的……” 然后余祐微听不清魏然说了什么,只知道魏然跟梁源一起出去了,并且把自己的房门轻声带好。在半梦半醒之间,余祐微都还在心中暗暗骂梁源这个大嗓门,明明走之前说了不会打扰他们,怎么才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来打扰她了! 不等她翻个身继续睡,一只肉乎乎的爪子就猛的踩在了她的脸上。 “噬神兽——!”余祐微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身来,眼睛都还没睁开,就朝着自己的前方大喊着。 “哼!这是你把我关在门外的代价!”噬神兽鼓着腮帮子,顶着一张圆鼓鼓的脸,口中说着令人毫无压力的狠话。 余祐微吐了吐舌头,“刚魏然出去了,你怎么没找他报复,是我把你丢出去的,可是他也没把你捡回来啊!” 噬神兽张牙舞爪的冲到余祐微怀里就要跟她打做一团,“冤有头债有主,我找他报复什么!” 还没从睡梦中回过神来的余祐微十分艰难的把噬神兽从自己身上摘下来,再次丢到床脚,愤愤的道:“少来了你,你就是欺软怕硬,知道我打不过你,就可。 着我一个人打……” 没想到余祐微越这么说,噬神兽越来劲儿了,一人一猫对打的不亦乐乎。于是,推门进来看余祐微有没有睡醒的魏然,就看到了噬神兽和余祐微在屋子里你追我赶的打架的场景。 注意到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的魏然,余祐微尴尬的理了理蓬乱的头发,狠狠的瞪了噬神兽一眼,又回过头来假装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的问道:“怎么了?” 魏然轻笑一声,没有拆穿余祐微,“他们已经把晚饭准备好了,可以下来了。” 余祐微昂首挺胸的抓起一个发夹,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跟在魏然身后下了楼,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刚刚被一只猫揍过的窘迫。 才见到余祐微,梁源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微微,我跟你说,你那个帖子真的发的太是时候了,你不知道今天讨论度有多高,不过我担心这个帖子现在这么爆,还是宣扬封建迷信的主题,八成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封了,所以我已经提前把里面的所有回复都下载下来了。”说完,就得意洋洋的等着余祐微夸奖自己,如果他有尾巴,此时应该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余祐微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平时不怎么玩手机,只有睡前会看一些八卦什么的,那些帖子都要举着身份证举报才能将帖子删除的,她倒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宣扬封建迷信也会被封,不过还好,梁源比她想的周到一些,不管那个帖子里有没有有用的信息,就这么没了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损失。 “那太好了,照你这么说的话,我觉得离帖子被删除已经非常近了,我睡觉之前还看到有人把现场的照片发到上面去了,要删我的帖子,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举报掉了,更不要说,能做这么大事儿的人,估计都不需要举报就能搞掉我的帖子。” 梁源点点头,“没错,一开始他们没有删估计是没想到发生了今天这个事情之后大家都一股脑的涌向了这个帖子,后面的回复已经跟你的发帖主题没多大的关系了,大家就是想找个人多的地方聊聊今天的事情而已。” 几个人坐定后,噬神兽对于没有自己的位置这件事颇为不满,硬是将一个小凳子推到桌边,跟着一起等起了牛油麻辣火锅。 余祐微忍不住开怼了,“你不要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到时候你离开小黑的身体了,把它的肠胃都给吃坏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噬神兽没有再长牙握爪,语气十分温和的回应道:“我不会吃的,我只是想来凑个热闹。” 眼看着噬神兽在大家面前开始装了起来,余祐微倒没脾气了,“行吧。”说着,将一盘午餐肉推到它面前,“你只能吃这个,不许打别的食物的主意!” 噬神兽没有理会余祐微,斯文的小口吃起了面前的午餐肉。 火锅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将在场几人的疲惫多多少少的消除了些,当大脑专注于食物时,也会暂时忘记一些远忧。 “不过今天这事儿可真是闹大了,可不止是普度岛岛内的人在讨论,我看已经引起全国网友的关注了。”梁源率先打开了话匣子,毕竟吃火锅不聊天,乐趣立即少一半,“这些人要是马上再搞第三次事情,可真的容易被有关部门盯上。” 余祐微快速咀嚼着口中的肉丸子,好不容易吞咽下去,她立马开口说道:“盯上又能怎么样呢?他们这种下手的方式,谁能找到什么证据?完全就是死无对证。”睡醒后,她的脑子清楚了许多,眼下对方在暗,受害者们在明,简直就是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看起来热火朝天的吃完了一顿饭,实际上每个人心里多少都有点丧了吧唧的,毕竟大家都已经足够熟了,也省去了不必要的一起打气的步骤。 吃过了饭,除了梁源和陆连凯这两位天生没心没肺还能出去逛上一圈,余祐微和魏然都留在家里研究着帖子里的回复。果不其然,两个人正。 一人守着一台电脑兢兢业业的分析着每一条回复,在他们毫无准备的时候,页面就突然NOTFOUND了。 @ 余祐微和魏然苦笑着对视一眼,虽然谁都没有开口,心中却同时夸赞了梁源一句‘未卜先知",看来人多上网还是有用的,至少能够清楚的预测到什么样的帖子会被很快删除。 梁源和陆连凯遛弯回来,看到魏然和余祐微依然在客厅忙碌,都露出了一个略带猥琐的惊讶表情,余祐微一看梁源那个样子,大概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心里夸过他,毫不客气的问道:“你们在合计什么呢?” 梁源不大好意思的搓搓手,心里知道自己的小九九已经被余祐微识破,只得厚着脸皮嬉笑道:“早知道我就订个大点的民宿了,你看着上下两间卧室,咱们有四个人,这怎么睡呢……” 余祐微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等她开口,魏然便说道:“你跟陆兄睡一间,微微还睡在楼上,我睡沙发。” “啊?”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惊讶,无论谁睡沙发,也不该是他重伤初愈的魏然睡沙发啊。 不过魏然并没有给他们开口反驳的机会,“我一到这儿就想好了,我睡在客厅,有任何动静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你们在屋子里睡的也放心。而且,我既然都已经来了,就说明身体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你们不必担心。” 见余祐微还有些犹豫,魏然只得再次加码,“你不是问我下次事件会在哪里发生吗?我有了几个猜测,等下再好好看看,明天早上我们一起来研究一下。”。 ------------ 第一百六十六章 龙吟 众人见魏然坚持,便没有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结,这一天无论对在场的哪个人来说,都是比较漫长而疲累的一天,比起互相谦让卧室,大家更愿意好好睡上一觉。 于是,几个人又挤在客厅里聊了一会儿,便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了。 魏然没有睡,他原本只是担心余祐微出差必遭遇诡事这个定律再次应验,才第一时间赶过来,却不曾想这个定律不仅应验,而且余祐微遭遇的诡事越来越棘手,对于他们每个人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了。有时他甚至都会在想,这不仅仅是余祐微的试炼,也是针对他的,如果不是余祐微的这些遭遇,或许他的道术不会从下山到现在突飞猛进,以前觉得可以慢慢修炼的道术,突然就要研究如何速成了。 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将这个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魏然开始专心看余祐微给他的地图。如果手中有足够的信息,推测出下一个地点没有任何难度,可是道家阵法何止成百上千,如今他只知道两个地点,实在是信息太有限了,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放弃,依然按照自己心中的猜测推演着下一次***事件可能发生的位置。 同样没睡的还有余祐微,不过她倒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着。 无错更新@其实下午她也没睡太长时间,现在也不是睡饱了才睡不着,而是现在吃饱了,精神也缓过来了,就开始琢磨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了。 为什么那些人一开始就能吸引她的注意呢?她不是一个特别爱看热闹的人,一眼就注意到那一群人,也不是因为他们打扮的多么特立独行,而是……神态。 他们每个人的神态都无比木然,仿佛灵魂已经被人抽走,只剩下一副任由驱使的躯壳。就是这样与常人不同的神态吸引了她的注意,在路上偶尔遇到一个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或者心情不大好的人,他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神态,但那也只是一阵子,哪怕神态再木然,思考的时候眼珠总是会转的。而今天在小广场自杀的那九个人,眼睛都是直直的目视前方,他们自然的肢体动作可能会让人忽视眼神的异样,自己也正是因为这些,才没有第一时间就产生警觉。 想到这些,余祐微也躺不下去了,她将自己今天看到那九名自杀者的所有外部特征都总结起来,又发了一个帖子,想要试着提醒更多人,一旦见了这样的人,一定要及时报警,及时阻拦,说不定能阻止悲剧再次发生。 不过她的发帖过程却不大顺利,无论怎么删减,系统都提示她有敏感词,她删的实在没脾气了,只得将自己的文字截了个图,又将图片颠倒过来,这才成功发出,不过这样一来,有耐心看她帖子的人至少要少一半了。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回复,余祐微心中有些烦躁,突然觉得在密闭的空调间里有点缺氧,便一把拉开窗帘,打开了正对着床的那扇小窗。 一阵猛烈的冷风夹杂着雨水,就这样吹到余祐微的身上,不仅没有熄灭她心中原本的烦躁,反而吹起了她的满腔怒火——她只带了一套睡衣! 余祐微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大雨,也许是她写东西的时候太过于专注,这么大的雨,她之前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零点,既然时间还早,余祐微想着,索性去楼下取两包薯片上来,不然干巴巴的等着有人来回帖也怪无聊的。 客厅里还开着一盏小灯,魏然正认真的扑在茶几上,对着她那张地图不停的标注着什么,偶尔还会停下来掐算一番。余祐微看着不禁好笑,别的女孩子青春期会对未来爱上的那个人产生很多幻想,可她却一直疲于奔命,没空去想这些,也是怕想象太美好,期待落空的时候难免失落。可她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爱上的人,竟然会是一个小道士。 “怎么还没睡?”感受到了她的气息,魏然姿势没变,挑起眉眼看着她,本就比常人白上许多的皮肤,。 在这盏小灯的映照下,反倒鲜活了不少,不似平时那般有距离感了。 余祐微耸耸肩,“睡不着,想下来找点零食。”与此同时,梁源和陆连凯连绵不断的呼噜声从紧闭的房门里传来,要不是魏然指向了梁源的房间,余祐微简直会怀疑是外面车子的引擎声。 “他们……这也太吵了,会不会影响你睡觉?”余祐微罕见的有些扭捏,毕竟如果魏然真的上道的说出点什么,她就要主动邀请魏然去她房间睡了,虽然她没有别的意思,可那不代表魏然从她话中听不出别的意思啊! 还好,魏然只是笑笑,“不碍事,实在烦了,我就使个符便好。” 余祐微只好假装拨弄头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边偷偷做着鬼脸,一边颇为急切的想着自己接下来该说点什么,魏然到底有没有从自己的话中感到一丝不对? 突然,余祐微脚下不知怎的竟一个趔趄,还好魏然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才没摔倒。 “这是怎么了?”余祐微慌乱的问道,她当然知道自己两只脚站的稳稳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差点摔倒,所以是发生了什么? 正想着,整个房子都轻微的颤动起来,天花板上的灯晃来晃去,连地面都肉眼可见的倾斜了。 “是地震!”魏然一把将余祐微推到墙角,将茶几挪到她跟前,急急的说道:“快蹲好!”说完,就闪身去将梁源的房门敲得震天响,“快醒醒!地震了!”这么紧急的时刻,他可不会一直敲门敲到那两个熟睡的人被自己叫醒为止,才叫了一句门,魏然就一把拉开了房门,将梁源和陆连凯都揪了起来。@*~~ 梁源和陆连凯一个睡得正熟,一个正做着美梦,被魏然拎起来的时候都有种不真实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这是在梦里还是回到了现实。 直到魏然用前所未有的急迫语气朝他们大喊:“快躲到床底下!地震了!”他们这才意识到发生了多么严重的事情。 然而梁源和陆连凯两个大个头才慌忙躲到床底下,魏然便又冲回了客厅,宛如一座不动的山一般伫立在余祐微身旁,而余祐微被茶几压的根本抬不起头,完全不知道魏然已经回到了她的身边。 从梁源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魏然的所有动作,他是一边替魏然着急,一边替余祐微欣慰,两种强烈的情绪交织着,不知不觉的,地震就停了。 梁源和陆连凯面面相觑的对望着,有些不可置信,他们以为这个照这个架势恐怕会有一场大地震,竟然就这么停了吗? 听到外面出现了响动,原本安静的夜里突然人声嘈杂起来,梁源冒着生命危险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地震停了吗?” 陆连凯和余祐微也纷纷从躲藏的位置钻出来,听着外面的动静。余祐微在这里也算住了两个晚上了,可她从来都不知道这条街上有那么多人,地震来的那般猛烈,大家都来不及跑到外面去,可如今地震停了,倒是纷纷跑到了大街上。 梁源才打开门,也想跟着去凑凑热闹,一阵前所未有的惊雷就朝着地面上劈了下来,他们几人虽然在室内,见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却也能听到众人的惊呼,没一会儿,外面就再次恢复了寂静,仿佛刚刚的热闹是他们的幻觉一般。 此时的室内跟空荡荡的室外一样安静,每个人惊魂未定,搞不清楚这一系列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噬神兽猛的扑到魏然背上,打破了房间内的宁静,“终于结束了,真是吓死我了!” 余祐微简直哭笑不得,“你倒是学会看人下菜了,有危险的时候知道去找武力值最强的人,不过,你可是灵兽大人啊!这对你来说不应该是小场面吗?” 噬神兽没有理会余祐微的调笑,自顾自的抱紧了魏然的脖子,它才不管那么多,它又不像毕方遁水兽那样带着千百年的神力,它跟余祐微一起出生,也还是个需要成长的初。 级神兽而已,害怕地震怎么了! 随着噬神兽的出现,房内紧张的气氛终于松弛下来,梁源像个被戳破的皮球一般瘫倒在沙发上,连说话都没有力气。陆连凯也唰的撕开余祐微刚刚想拿回房间的那包薯片,用食物安抚着自己的灵魂。 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当中时,一声响彻云霄的嘶吼穿透了普度岛上每个人的耳膜,那吼声中似乎蕴含着压抑许久的愤怒,让每个听到的人都在这个炎热的夜晚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室内的几人齐齐看向魏然,在他们几人的心里,如果说有一个人能说出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么这个人必然是非魏然莫属了。 “龙吟。”魏然有些迟疑的说道,他也没听过龙吟究竟是什么样的声音,可是将已知的所有信息结合起来,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闪电、地震、雷鸣,这一切都指向着唯一的可能——地下的巨龙,开始苏醒了。。@·无错首发~~ ------------ 第一百六十七章 炁 “龙吟……”陆连凯心头一阵,哪个中国人没听说过龙的传说呢?可如今却又说这种公认只存在于传说里的动物或许真的存在,而且才发出一声龙吟就能引发这么大的异动,如果献祭仪式真的全部完成,这普度岛,和普度岛上的人,还能继续存活吗? 这个夜晚,岛上的原住民和旅客至少有一半的人都不敢再次尝试入睡了,生怕地震过后还有余震,如果不是外面的电闪雷鸣,街面上怕是已经睡满了人了。 余祐微还在原地愣神儿,她现在是真的相信了普度岛地底下埋着一只巨龙的传说,而且仔细想想,或许一开始这只巨龙也只是蛰伏在此处,等待着一个出世的机会而已,毕竟此等神物的寿命与人类不可同日而语,几十年对于它来说,也只不过是一梦之间。 突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名字,是她几乎快要遗忘的一个人——李雨楼。 因为此时这个房间里见过李雨楼的只有梁源一人,她便将不解的眼神投向梁源,但还是接起了电话。尽管她这一天的时间里遭受了如此多的打击和变故,已经没有力气去敷衍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人了,可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李雨楼不是那种闲的没事儿会在午夜十分打电话的人,他既然打来了电话,就是真的有必须马上要联系到她的理由。 “喂?”余祐微接起电话,有气无力的打着招呼,连多说一句话的精神都没有了。 可是她没想到,电话那头的李雨楼语气比她还要弱上三分,简直可以用‘气若游丝"来形容,“余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余祐微不由得轻笑一声,个人特点那么鲜明的人,她想忘记倒是不容易呢! “如果不记得,我就不会接你这个电话了,你不知道我今天经历了什么,简直……” 不等余祐微说完,李雨楼便打断了她,“我看到你了。” 余祐微愣住了,抬头茫然的看向自己面前的三个男人,他们不知道余祐微在接听谁的电话,只是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丝异样。 梁源刚刚对上了余祐微的目光,知道她接电话的同时皱着眉头看了自己一眼,不过她马上就接起了电话,自己也就没有多言,如今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梁源便上前一步问道:“怎么了?” 余祐微轻轻的摇了摇头,一个人踱步到了窗边,“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你在哪儿看到我的?” “在你的帖子上,那个被封掉的帖子。”李雨楼的语气依然半死不活,“我也在普度岛。” “什么!”余祐微的嗓门提高的十分突兀,原本已经聊起天来的三个男人不得不再次将目光投向她。 余祐微赶忙跑到三人跟前,将电话开启了免提模式,急切的对李雨楼说道:“你怎么会在普度岛?过来玩吗?” 梁源盯着余祐微手机上显示的名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回忆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中找出了那个皮肤白的吓人,阴郁的像是自带一头乌云的奇怪男人。 才把名字跟人对上号,梁源就热情的打起了招呼,“是李兄弟啊,你怎么也来普度岛了?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可太巧了!” 李雨楼听到梁源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意外,语气反而比刚刚生动了些,“是梁记者吗?好久不见。” 余祐微在一旁听的着急,打断了二人无意义的寒暄,“你们就别在这儿讲这些客套话了,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好吗?” 梁源在一旁吐了吐舌头,做出一个把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向余祐微表示自己不会再乱说话了。 无错更新@李雨楼也略显迟疑的开口道:“或许,我跟你们来的理由是一样的……” 这回不仅是余祐微和梁源,连没见过李雨楼的魏然和陆连凯,都紧盯着余祐微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活脱脱的好像要把对面的人瞪到自己面前来一般。 “。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余祐微冷静的说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她,是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将自己的真实意图说出来的。 “给我个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COM-到进行查看 “这……刚刚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过来不会有危险吗?”迟疑的反倒是余祐微,就在刚刚那短短的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地震、雷劈、龙吟接连发生,这哪是一个普通人能承受的了的。 “没关系,它只是打了个哈欠而已,现在已经继续睡了。”李雨楼语速很快,像是在拉家常一般说出了这么一句惊呆在听电话的所有人的这么一句话。 “谁继续睡了?谁打了个哈欠?”余祐微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这实在不能怪她没见过世面,李雨楼这句话听起来可真的太怪异了! 李雨楼却语气平静,“地底下沉睡的巨龙啊,还能是什么?” 听着他理所应当的语调,在场的几个人有一瞬间共用了一个大脑——这人怕是疯了,没疯的人怎么会把一个猜测说的这么理所应当? 不过,余祐微还是将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COM-到进行查看 收到余祐微发的最快更新请浏览器输入-M..COM-到进行查看 哭笑不得的看着已经嘟嘟嘟的响起忙音的手机,余祐微有些尴尬的看了看房内的其余几人,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了,李雨楼的状态跟上次见面时相去甚远,尤其是他说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像是梦话。 好在普度岛足够小,哪怕这是一个根本打不到车的凌晨,李雨楼也骑着共享单车,在半小时之内就到了余祐微他们所在的民宿。 门铃响起时,余祐微正在为大家煮着泡面,反正也睡不着,刚刚也耗费了不少体力,索性吃点东西,大家来个彻夜长谈,也算是有点热饭招待深夜赶路而来的李雨楼了。 梁源第一个跑去将大门打开,这栋房子里只有他和余祐微见过李雨楼,这个认人的活儿非他莫属。当然了,见过李雨楼的还有噬神兽,只不过它早就窝到沙发的一角去呼呼大睡了,而且梁源也并不知道噬神兽跟余祐微之间的关系。 梁源才对上李雨楼的目光,就不自觉的绽放出一个笑容,心想这哥们儿实在是太好认了,就这一辈子没晒过一天太阳一般的白皮肤,想认不出来都难。 热情的将李雨楼迎进门,梁源便向魏然和陆连凯介绍起了这位C城的图书管理员来,当余祐微招呼着梁源帮忙把几碗面端上桌的时候,李雨楼和魏然陆连凯已经互相认识了。不过,陆连凯和魏然的职业都比较特殊,梁源介绍他们二人的时候有意隐藏了这些信息。 @ 其实魏然倒还好,最多是引起一些好奇,可陆连凯就不同了,湘西赶尸人到了城市当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水土不服的。当然,不是他们自己对城市水土不服,而是城市当中的人们可能接受度没有那么高,无法接受一个整日与行尸相处的人就坐在自己跟前。 招呼着大家坐好,余祐微偷瞄着李雨楼,眼见着他喝了一口面汤,便立马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你说的巨龙,是网上传说的那条埋在这地下的巨龙吗?” 李雨楼正拿起筷子准备挑起面条,可余祐微此时发问,他也只好默默放下手中的筷子,听话的答道:“那不是一个传说,是真的有一条巨龙在此处休眠。” 这话听在几人耳中,总觉得跟那些神神叨叨回帖的人们没什么区别,可李雨楼又继续说道:“我能看到它的炁。” “它的啥?”梁源被李雨楼说晕了,“什么气?是喘气儿的那个气吗?” 李雨楼罕见的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弧度微小的笑容,“不是的,你可以理解为类似灵魂的东西,它的周身都被这股炁所笼罩。。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余祐微,“你知道的,我的眼睛……” 余祐微点点头,她当然记得,李雨楼这双眼睛,是一双阴阳眼,可是,魏然为什么看不到呢? 接收到余祐微的目光,魏然不动声色的挑挑眉,从李雨楼的神态中他已经大致猜到了李雨楼的这双眼睛特殊在哪里。自己也算是天生良能,能够见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可这份能力似乎正随着他道术的精进而消退,颇有些此消彼长的架势。 见余祐微和魏然似乎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李雨楼继续说道,“从上次跟你们分别,我就试着正视这双眼睛所带来的一切,慢慢的,我发现我开始能够看到生物周身的炁,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就围绕在你们的身边,颜色和大小各不相同。” 李雨楼说的神秘兮兮,梁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得不搓了好一会儿手臂才将鸡皮疙瘩给搓下去。 “当然了,我有想过,到底是这些生命周身真的萦绕着炁,还是说,那只是我一个人才能看到的能量场,实际上并不存在?不过不管怎么说,从那以后,我开始学会了透过现象去看本质。@*~~”他转向的余祐微,“人周身的炁往往与这个人的形象气质大不相符,比如说,如果我只是看到你,我会觉得你的炁是蓝色的,可能还冒着寒气,可当我真的能看到你的炁,才发现你的炁竟然是我见过最灼热的,如果真的有三昧真火,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我们像是能打过龙的人吗? 余祐微万万没想到李雨楼这个惜字如金的主儿,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把从她身上看到的东西说了出来,让她一阵阵的心虚。 刚刚在房间里的时候魏然跟她说了也许陆连凯对她的隐藏身份有了一些猜测,那么唯一不知情的就只剩下梁源了,而自己又跟他说过毕方的特征,李雨楼如今说的这么明显,梁源会不会自己产生一些猜测?她不敢细想,梁源是个粗线条的人,可不代表他是个蠢人,思及此处,余祐微甚至不大敢抬头看梁源了,生怕自己的目光跟他对上之后,他会从自己的表情里发现什么。 梁源确实是抓住了李雨楼话中的重点,他口中所形容的那般浓烈的火焰,和那日在百步峰上余祐微的表现……其实都不用细想,只要是经历了所有的事情,那唯一的一个可能性就近在眼前,那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上古神兽毕方,跟余祐微之间是有关联的。至于到底是什么关联,以梁源的眼界,还不足以支撑那么离谱的想象力。 但是这话听在陆连凯耳中就不一样了,他猛的瞪大了眼睛,将口中的面浑沦一口吞了下去,饶有兴致的盯着明显很拘谨的李雨楼,“你看看我呗?我的炁是什么样子的?”他实在是好奇极了,他以前曾经听过类似的说法,是说某些天生异能的人眼中的世界跟普通人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那些人更能看到世界的本质,或许眼前这位面色煞白,脸唇色都比常人浅上许多的男人,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天生异能者。 李雨楼没有太多与陌生人交流的经验,他只知道这个屋子里的人对他都没有恶意,因此与这几个人相处起来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便听话的端详起陆连凯来。 片刻后,李雨楼的身形一震,他从来没有在健康的活人身上看到这样的炁,这种淡淡的黑色萦绕周身,他只有在两个月前,探病家中将死的亲人时见到过,难道这个看上去无比健康的高大男人竟是将死之人? 他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嘴巴开开合合几次,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余祐微看出了他的为难,也猜到了其中的缘由,便解围道:“看到什么你就直说吧,这位朋友的职业有点特殊,可能跟常人不大一样。” 是这样吗?李雨楼心中的疑惑稍稍缓解,他想,或许陆连凯所做的工作与死亡相关,莫非是个法医?抑或是在殡仪馆工作?不过,这么一想,他倒是没有了太多顾忌,尝试着开口说道:“这位陆兄的炁确实与众不同,我只在浸Yin死气的人身上见过……”李雨楼几经措辞,终于说出了一个他觉得比较贴切,又不那么冒犯他人的形容来。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陆连凯听了他的话,直接“嘿嘿”笑出了声来,“你还别说,你看的还真准。” 李雨楼心中稍安,心想果然自己猜对了,这位兄弟的工作与死者相关。不过安心不超过三秒,陆连凯就继续语出惊人道:“我是一个赶尸匠。” 噗——!陆连凯话音才落,李雨楼才喝到口中的汤就喷了出来,对于他来说,赶尸匠只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任凭他再怎么猜测,也想不到与自己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面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赶尸匠! 余祐微见状忍不住瞪了陆连凯一眼,她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他完全可以不用说出自己的职业的,却老是忍不住献宝一般的对人这样介绍自己,引得旁人离他远远的,他才会罢休。 “你没事吧?”梁源递上纸巾,他原本也想问问自己的炁是什么样子的,不过,看这个架势,这个话题怕是已经终结在陆连凯这里了。 无错更新@梁源不由得在心中微微叹息一声,将此事记下心来,决定等有机会一定要问问李雨楼。 李雨楼一边慌忙擦拭喷到衣服上的汤汁,一边猛烈的咳嗽,有一部分汤汁呛入了鼻腔,他一时无法开口,只得像梁源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 余祐微见这两人实在不靠谱,便自己出马,将话题拉回。 了正轨,“所以你说你的来意跟我们是一样的,你也是看了新闻上的***事件才过来的?” 李雨楼好不容易咳嗽完,清了清嗓子答道“没错,一开始只是在打满马赛克的视频上看到了一个死者,他的炁太特殊了,我从来没见过,出于好奇便趁着休假来这边看看,却没想到看到了更骇人的东西。” 李雨楼说的这些完全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没有人吭声,都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到普度岛这几天,几乎走遍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也看到了让我无比震撼的,真龙之炁。” “真龙之炁”,几个人都在心中默念着这四个字,无比羡慕李雨楼的这双眼睛,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看看真龙之炁呢? 虽然每个人心中都有这个念头,却只有梁源一个人开口说了出来,他重重的拍了拍李雨楼的肩膀,叹息道:“李兄,你这双眼睛,我心向往之啊!!” 李雨楼闻言,只苦笑着道:“的确,在此之前,我只觉得新奇,直到见了真龙的炁,我才知道这双眼睛能让我见到多么壮观的场面。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真龙就盘旋在地下,盘根错节,几乎横跨了半个普度岛。” 众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横跨半个普度岛,那是什么概念,真的会有一个动物的身体长到那么大吗? 李雨楼却没有给他们震撼的时间,紧接着又对余祐微说道:“我在帖子里看到了一个现场的视频,视频里清楚的拍到了你,不过也因为拍的太清楚,那个回帖很快就被删除了。可是我也因此知道,你也在此处,那么一切都显而易见,你也是被***事件吸引来的。” 余祐微点点头,“是的,你知道我的工作,我来这儿就是来工作的,不过我来之前也没想到,这件事能复杂到这种程度。” 一直没说话的魏然终于开了口,“那……你所说的,死者特殊的炁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这么一问,大家才注意到,李雨楼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说出的重点太多了,他们能抓住一个最重要的重点,却忽视了另一个重点。 李雨楼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生机,被魏然这么一问,又陷入了沉寂。沉默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那人周身的炁,像是被禁锢住了,微弱的蓝色气息,被弄弄的黑气包裹着,我猜,是有人控制着这些人,从他们一齐出现在大家眼前时起,灵魂就已经不在他们的体内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他们的死亡不痛苦,他们甚至都感知不到自己的死亡。”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沉默了,余祐微想起了今天死在自己面前那九个人木然的神情,跟李雨楼所形容的几无二致,短短的几天时间,就害死了这么多人,叫她怎么能不恨。 “所以你这次来,是打算……?”还是魏然率先开口道。 “我可以按照我所见到的炁,找到这条龙的命门,如果你们有足够强的实力,或许可以彻底解决普度岛的隐忧。”李雨楼直截了当的说道,从上次见面起,他就坚信余祐微不是一般人,他也时时关注着余祐微写的所有文稿,对她最近经历的所有事情都大致知晓。这些不同寻常的经历,也让他更加认为余祐微有逢凶化吉的能力。 见没人回应自己,李雨楼便继续说道:“我看了所有与此事相关的帖子,也私信了很多说自己家人见过巨龙真身的网友,差不多可以确定这条龙周身皆是鳞片,龙鳞之坚韧堪比金刚铠甲,唯有取其命门,方有制伏它的可能。” 余祐微深吸一口气,“你看我们几个人,像是能打得过龙的人吗?” 李雨楼罕见的笑了,城市的答道:“不像。”不过很快,他又补充道:“传说中的屠龙之人大多长得凶猛无比,你们可远没有那么凶猛。” 陆连凯在一旁闷声道:“那可是龙啊,身形那么大的一条龙,哪怕是取其命门,也得靠人数。 取胜吧?”不是他想扫兴,李雨楼这话说的轻松,可是想也想得出来,一条横跨半个岛的巨龙,命门是那么好取的?魏然那个道观的所有师兄弟加起来都不见得够用。 李雨楼点点头,“我也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如果你们不想掺和这件事,完全可以抽身离开,只是我觉得……”他没有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他觉得,余祐微不是会任由巨龙出世,危害苍生的人,她既然来了,就会将此事管到底。 每个人心中都在盘算着自己的想法,余祐微和魏然都知道,巨龙如果出世,远不止普度岛会毁于一旦这么简单,它的出世定会掀起翻天巨浪,最后,再助毕方现世。所以,这根本不是他们想不想的问题,他们没有选择。。 ------------ 第一百六十九章 蝴蝶 余祐微跟魏然对视一眼,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就算李雨楼将巨龙的命门指给她,她也毫无办法,只能寄希望与魏然了。 只消一眼,魏然就读懂了余祐微心中所想,因为他也在想这个问题,于是,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要怎么才能找到巨龙的命门呢?”得到了魏然肯定答复的余祐微放心的问向李雨楼。 李雨楼轻笑一声,他就知道,余祐微不会看着这件事发生在眼前,却坐视不管。不过他不知道,如果有选择的话,余祐微才不想管这些劳什子事情,她纯粹是因为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很简单,命门处的炁跟其他部位形状和浓度都不同,我这几天几乎绕着巨龙的身体走了个来回,大致能确定命门的范围,但具体的位置,还要再细细考量一下。” 李雨楼说的很保守,余祐微也知道,这件事情太大了,一点差错都出不得。 陆连凯此时也咂摸出怎么回事儿了,摆明了余祐微的意思就是魏然的意思,那就是说,他俩已经做了决定了。跟余祐微和魏然相处了这么久,他很清楚这两个人都不是盲目逞英雄的性格,如果他们决定要管这件事情,就一定有他们必须要管的理由。 见陆连凯都坐直了身体双眼放光的听着李雨楼的话,梁源知道,这次又逃不掉了。其实并没有人逼着没有任何自保手段的他每次都参与这种动不动就丧命的活儿,是他自己太沉迷于这种整日不要命的见证奇迹的感觉了。 “得,我看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是吗?”在场的所有人都在说着似是而非的话,可他梁源受不了这个,他的世界里就没有这种朦朦胧胧的概念,话不说清楚他是受不了的。 余祐微没有转头,斜睨着眼睛瞥向梁源,她原本不想正式答应下来,可架不住梁源已经把话说到这儿了,只得心中暗骂了梁源两句,敷衍道:“咱们先研究一下这事儿难度多大,没有那个金刚钻,咱也没有办法揽这个瓷器活儿,是吧?”说着,她甜甜的假笑着直视李雨楼。 李雨楼知道余祐微没有办法承诺什么,已经死了十八个人了,他们再有能耐,也是肉体凡胎,也是会怕的,便也没有强求一个承诺,只笑了笑就不再说话,专心的将面前的一碗面吃的汤都不剩。 虽然李雨楼说了巨龙只不过是打了个哈欠,可是谁能保证它不再打第二个哈欠呢?几个人还是没有敢再回到房间,纷纷将杯子搬到客厅,每人守着一个墙角睡下了。 反正都是睡地板,余祐微热情的留下了李雨楼,LOFT的客厅足够五个人每人睡一个墙角了。而且跟骑共享单车比起来,她觉得跟大家待在一起怎么都要更安全些。 好在没有再出现任何异动,几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客厅当中,倒也睡了个安稳觉,直到不知谁的手机响了好久,才陆续有人被吵醒。 第一个真正狠心爬起来的人是梁源,原本他是最想赖床的人,可这“床”实在是不怎么舒服,再加上总得有个人去张罗吃喝,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便挣扎着半眯着眼睛简单洗漱了下就出了门。 等到他提着满满的两个大袋子早餐回来,却发现剩下的几个人还在继续睡,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起床吃饭啦!”梁源施展出他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将众人纷纷叫醒,几个人迷迷瞪瞪的坐到了餐桌旁,直到大脑感应到食物的香气,才算是正式睁开眼睛。 一边大口吃着包子,余祐微一边计划着今天的行程,“等下你跟李雨楼一起去吧?咱们接下来的任何一步都不能出错,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咱们还是做足准备。”余祐微直直地看着陆连凯,笑容中满是讨好,没办法,陆连凯基本上就算是被她忽悠来的,如果直到猜出狼窝又入虎口,他八成更愿意直接回到苗疆赶尸去。 _o_m 果然,陆连凯狠狠地咬下。 一口包子,忿忿地答道:“知道了,合着你那么热情的邀请我过来,就是在这等着使唤我呢!” “嘿嘿……”余祐微无力反驳,只能小心赔笑,陆连凯留下来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跟他们相处的好。魏然之前也说了,陆连凯心中已经有了猜测,那么这就是他的选择,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话自然不会说的那么清楚,所以偶尔承受陆连凯的埋怨,余祐微还是觉得能遇到陆连凯这个朋友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情。 “魏然在家里研究如何通过命门制伏巨龙。”交待魏然的任务时,余祐微言简意赅,她知道不需要她说太多的话,只要她说出口的事情,魏然都会尽全力去做到,这该死的安全感。 听到余祐微把其他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梁源乐呵呵的等着自己的任务。余祐微却有些迟疑,她想跟梁源一起到昨天那九人的自杀现场再回顾一下自己有没有遗漏什么重要的线索,可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她却有些胆怯了。她曾经亲手按压在一位死者被划开的喉咙上,试图阻止生命的流逝,却什么都没有做到,再回到当时的场景中去,不免有些迟疑。 “我呢?我呢?”梁源却没有那么细的心思,依然一脸期待的看着余祐微。 “我们……去昨天的事发地点看看,我想说不定咱俩能想起一些昨天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余祐微深吸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 “行!”梁源爽快的答道,他觉得余祐微分配的很合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每个人要做的事情都很重要,“那,灵兽大人呢?”他始终没有忘记那只会说话的小黑,在他心中,灵兽大人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能量,说不定足以与遁水兽媲美。 余祐微翻了个白眼,“你看它还在这里吗?” 梁源茫然的环视了大客厅一圈,明明他出门的时候还看到灵兽大人趴在余祐微身边睡觉,怎么现在就不见了? “它已经走了,我眼看着它跳窗出去的。@*~~”陆连凯老老实实的举手答道,梁源心知灵兽大人有自己的想法,便没再纠结。 于是,接到任务的几人很快结束了早饭时间,略做准备就出了门。 来到昨日那个小广场,小广场的人流并没有因为昨天发生了***事件就减少,除了几人自杀的位置没有人愿意从那里经过,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余祐微完全不觉得奇怪,普度岛的大部分人都是利用假期来玩的,已经定下来的行程要更改的话,之前的付出都将成为没有回报的沉没成本,对于普通人来说,宁愿离命案发生地远一点,也不能白白承受这个损失,换做是她的话,她也会这么做。 不过她却没想到,在附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个梳着两个辫子的圆脸女孩儿,她也在不远处徘徊,眼神却如同做贼一般,不时的瞟向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地面,似乎很想凑近看看,却又不敢上前。 她也是目击者之一,余祐微很想知道,从她的视角都看到了什么,便不假思索的走过去朝女孩儿打起了招呼,“又见面了。” 女孩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肩膀一抖,见是余祐微,才放心的拍拍胸脯,“姐姐,原来是你啊,真是吓死我了,现在只要有个人离我近一点,我都很害怕。” 余祐微深表同意,别说女孩儿还是个学生,就连她这个身经百战的老江湖,再走到这里心中都直打怵,九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葬送在此,对生命的敬畏让她无法泰然处之。 “你怎么来了?”余祐微问道,既然女孩儿这么害怕,却还是坚持来到这里,一定是有必须来到这里的原因。 女孩儿张了张嘴,随即却又将嘴巴抿的很紧,一副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样子。余祐微只得给她吃一剂定心丸,“我们过来是想知道有没有什么线索被我们遗忘了,如果能想起什么提供给警察的话那就太好了。” 女孩儿眼睛一。 亮,“真的吗?我也是!” 余祐微心中一喜,果然,这个女孩儿是希望能从自己亲眼目击的死亡案件中得到关键信息,说不定能借此解开好友死亡的谜团。 @ 梁源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有想起什么吗?” 女孩儿的目光在余祐微和梁源脸上流转,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觉得是有的,但是……可能说出来会有点可笑。” 余祐微乐了,再可笑还能有她的经历可笑吗?有时她想起自己这悲催的一生都觉得可笑。 “没事,你放心的说,说不定我们待会儿说的比你还可笑。” 女孩儿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的将憋在心中的话说出了口,“我看到了蝴蝶。” “蝴蝶?”余祐微和梁源听了女孩儿的话,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这个答案可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 第一百七十章 式神 看着余祐微和梁源一脸的莫名其妙,女孩儿也有些局促起来,她原本就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错,如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给信任的人听,可他们似乎也同样觉得离谱。 余祐微敏锐的察觉到了女孩儿脸上的难为情,忙解释道:“我们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在想蝴蝶不是这个季节很常见的生物吗?为什么你会把蝴蝶跟昨天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呢?” 女孩儿还没有学会不动声色,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表情也轻松起来,“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们会不相信我,觉得我说的太离谱了。” 余祐微友善的笑笑,她一开始确实是觉得离谱,不过并不是觉得蝴蝶离谱,而是觉得女孩会在那种时刻注意到蝴蝶,本身就是一件有点怪异的事情。 梁源的感受也是一样的,昨天他原本都没有太过注意那九个人,更不要说什么蝴蝶了,他还是在余祐微发疯一般的狂奔上前时才察觉到异样的,如果真的有什么蝴蝶,他也完全不会留意到。因此,女孩儿所说的蝴蝶,实在是有些让他难以理解。 “可能因为我是美术生的关系,对颜色格外敏感,会留意到那几只蝴蝶也是因为它们的颜色太特别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种颜色的蝴蝶……”女孩儿陷入了回忆当中,试图找出最精准的形容词来形容那些蝴蝶。 余祐微和梁源耐心的倾听着,等待女孩儿说出些他们期待听到的线索。 “那些蝴蝶的翅膀颜色介于靛蓝和墨蓝之间,美丽又妖冶,绝对不是常见的品种。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当那几个人完成割喉的瞬间,远处的蝴蝶瞬间就消失了。”说到这里,女孩儿有点不好意思,能在那种时刻注意到蝴蝶,她都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不对劲儿。但她总觉得既然那些蝴蝶能被她注意到,一定是有些异样才会让她留意,不然她怎么可能在一个大脑都无法转动的时刻专门去看那些蝴蝶呢?不过,她一直也回忆不起来,究竟的哪里有异样,这才回到这里来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瞬间消失?”梁源倒没听出有什么特别的,蝴蝶消失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那不就是飞走了吗?他以为他没有说出口,脸上也维持着原来的表情,却没想到女孩儿心思极细,已经从他抽动的嘴角中读出了他的想法。 “绝对不是飞走了,那是一群蝴蝶,少说也有十来只,前一秒我还看到它们在不远处盘桓,一眨眼的功夫,所有蝴蝶都消失了,连个影子都不见了,我总觉得这些蝴蝶没那么简单。”女孩儿再次强调。 余祐微配合的点点头,决定问问魏然,便对女孩说道:“你等我一下好吗?我问问我朋友了不了解。” 女孩儿乖巧的点点头,并对梁源自我介绍道:“我叫莫石岚,朋友们都叫我小石,你跟姐姐也可以这么称呼我。”她想着既然这二位也放不下昨天的事情,说不定可以跟她一起调查好友的死是否有其他内情了。 梁源裂开嘴,笑的如同地主家的傻儿子,“行,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小岚。”他倒不是故意跟女孩儿唱反调,只不过是觉得一个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叫小石实在是很奇怪,明明小岚要好听许多。 却不料女孩儿展现出了一股执拗,“不是小岚,是小石,我喜欢小石这个名字。” 梁源尴尬的挠了挠头,才要开口为自己找补,余祐微就一脸沉重的从不远处走来了。见到她的表情,梁源便知道,小石所说的蝴蝶兴许真的不简单。 “怎么样了?是打给魏兄的吗?”梁源问道。 “嗯。”余祐微点点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儿,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话跟她说,犹豫了足足有一分钟,才试探着开口问道:“你看过论坛那个很火的帖子吗?有点玄学那个。” 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很火的帖子很多,跟玄学有关的也不少,女孩儿眼神中有些茫然,“哪个。 帖子?我最近看了太多帖子了,已经快要看吐了。” “就是被删的那个,好几百页的帖子。”梁源言简意赅的说出了关键信息。 “哦哦,是那个啊,我当然看过,那个帖子都火出圈了才被删的,我怎么会没看过。” “那你觉得里面所说的可信吗?”余祐微再次问道。 女孩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当然不信!” 余祐微听了简直要吐血,第一步就失败了,那接下来该怎么跟她说啊?见余祐微瞬间垮掉的脸,梁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忙打起了圆场,“咱们还是说回蝴蝶吧,除了蝴蝶,小石你还注意到其他特别之处吗?” 女孩儿缓缓摇头,“没有,就是因为没有我才来的,总觉得有什么关键信息被我忽视掉了……” 余祐微此时只想把刚刚从魏然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给梁源,便找个理由拉着梁源先离开了。两人买了两份冰奶茶,坐到了花坛边上,不等梁源问,余祐微就按捺不住想要诉说的念头,急急的开始说道:“魏然知道小石说的蝴蝶!” 梁源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小石口中的蝴蝶是一个巧合,却不想真的跟自杀事件有关,便认真的听着。 “那种蝴蝶叫“引魂蝶”,是小日……不,是日本人的式神,能够引领失去魂魄的人到达该去的地方。 _o_m ”余祐微眉头紧锁,她也没想到支持毕方的势力如此盘根错节,连日本阴阳师都牵扯出来了。如果不是几年前有阴阳师曾经去道观跟魏然的师父交流,魏然也不会知道这种性状奇异的蝴蝶竟然来自阴阳师之手。 不过现在看来,昨日所发生的事情倒是十分明朗了,引魂蝶指引着那些人来到此处,自杀后再被阴阳师收回,不难想象,他们如果想要去攻击巨龙的命门,会遭到多么猛烈的攻击。 梁源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答案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不起眼的普度岛上发生的这些事竟然牵扯如此之广,他们势单力薄的几个人,如何能敌得过啊? 不止是梁源,连余祐微也有些垂头丧气,她已经开始盘算着去哪里搬救兵了,不是有几支氏族世代都在阻止毕方出世吗?人呢?怎么除了他们几个就没有别人了啊! 于是,两个人愁眉苦脸的回到了民宿,李雨楼和陆连凯还没有回来,只有魏然老老实实的留在民宿当中,一直在计划着该用什么办法以小博大。 “回来了?”魏然才要上前接过余祐微手中提着的袋子,就见余祐微身后的门再度被打开,陆连凯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已经响彻整个LOFT的上下两层,“哎呀我的天啊,今天可太热了!小李你这人怎么这么轴呢!我都说了咱们完全可以打个车让他慢慢开嘛,你非要一步一步的走,从出门走到现在,我看你比我还适合赶尸,你可真能走啊!” 说完,陆连凯连鞋都没顾得上换,三步并做两步的扑倒在沙发上,嘴上也依旧没闲着,“可累死我了,原来在白天走路这么热,我就知道,赶尸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活儿,这是什么人间疾苦,我不想再受了……” 在他不停的絮絮叨叨中,李雨楼脸上竟带着笑意,他很向往陆连凯这种有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用太多顾虑的性格,跟这样的人相处不需要有任何负担,他心中无论想了什么都会第一时间说出来,不用担心他还有什么弯弯绕。 余祐微踢了陆连凯的小腿一脚,没好气的道:“你先去把鞋换了,等下吃饭了!” 几人都累了小半天,实在没有做饭的力气,便点了许多外卖。余祐微原本计划着在等待外卖到来的时候交换一下大家得到的信息,可是,没有人开口,尤其是陆连凯,像是故意躲着她一般,趁她不注意就躲回了房间里,直到梁源喊他吃饭,他才贼兮兮的溜到客厅当中。 见大家都多少吃了些东西,余祐微觉得,是时候了,便率先开口道:“这次可以说说。 了吧?” 陆连凯苦着脸,“我就知道躲不过你,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干事业还是干嘛,简直就是敬业,明年报社老板不是你我都不服。” 余祐微被他逗笑了,“行了,知道大家都累了,那我先说说我今天得到的信息。”言罢,她就将小石的形容重复了一遍,又说出了魏然的结论。 听到“式神”这个不算太陌生的词语,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默,这事儿原本就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这么一说,他们就越发的敌不过了。 还是细心的李雨楼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和陆兄今天将巨龙的命门范围缩小到两百米左右,这部分应该都是它的命门。” “噗嗤!”梁源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可一抬头就看到几个人都神情严肃的盯着自己,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这事儿,听起来有点好笑,我可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干这么大的事儿,两百米左右的命门,这位巨龙大人的命门比我家可大多了。 _o_m ” 余祐微轻叹一口气,揉着太阳穴,突然意识到噬神兽还没有回来。。 ------------ 第一百七十一章 伙伴 “小黑还没回来吗?”余祐微放下手中的筷子,打算上楼去看看噬神兽是不是在楼上睡觉,他们从进门就都聚在客厅,如果小黑回来了窝在楼上,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它。 “诶?对啊!灵兽大人还没回来呢!它会不会带回来什么好消息?”梁源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在他看来,只要他们当中还有一位没回来,就有可能有好事儿发生。 见没人见过噬神兽,余祐微便起身上了楼,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噬神兽的踪迹,她有点意外噬神兽怎么会出去这么久,它都不回来吃饭的吗?还是说,在外面遇到漂亮姐姐投喂它了? 正要出门,便听到咕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忙回身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结果,才一回头,就看到噬神兽跌落到地上,还能看到它从被窗帘遮住的飘窗上滑落下来的痕迹。 余祐微一整个哭笑不得,她就知道噬神兽不会消失这么久,她没有弯腰,而是居高临下的盯着噬神兽,“你不会一整天都在这里吧?” 原本没睡醒的噬神兽一听这话一下子来了精神,纵深一跃就跳到了余祐微肩膀上,“我可是出去奔波了小一天了,这会儿累了才回来休息,你竟然这么污蔑我,简直其心可诛!”说着,就要去抓余祐微的头发。 好在余祐微已经习惯了噬神兽的套路,在它出手之前抢先一步把噬神兽从自己头上拽了下来,紧紧的箍在怀中,“又来这一招?快跟我下楼吃点东西,我给你买了卤牛肉。” 原本还在挣扎的噬神兽听到“卤牛肉”三个字瞬间安静下来,在余祐微怀里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安心的等着余祐微抱自己下楼吃肉。 无错更新@ 当余祐微重新回到客厅时,几个男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些有的没的,直到她重新回到座位上,才又将话题扯了回来。梁源看到懒洋洋的噬神兽,心中很是感动——灵兽大人累成这样,这是耗费了多少精力啊! “来吧,你们继续说。”余祐微并不知道,这几个性格各异的男人在她上楼后,为了不让她错过关键信息,不约而同的尬聊起了饭菜的口味,还好在他们马上就要聊崩了的时候,余祐微回来解救了他们。 “我们刚才只聊了下这些饭菜合不合胃口,既然灵兽大人回来了,就先听听灵兽大人的吧!”梁源两眼放光的等着灵兽大人说出新的线索。 不过很可惜的是,噬神兽伸了个懒腰,又轻叹了一口气,“恐怕要辜负你们的期望了,我这一趟,可以说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啊?”余祐微也很惊讶,她看到噬神兽睡的那个样子就知道它一定跑了不少地方,竟然会一点收获都没有吗? “你都去哪里了?”她真的很好奇。 “网上曝出来的几名受惠者的住址我挨个儿去探查了,如果说他们的魂魄早就离开了身体,那么住处应该还残存着控制他们的妖邪之气才对,可是我去了五个人所住的酒店,什么都没有。”噬神兽垂头丧气的小口吃起了眼前的卤牛肉,简直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了。 余祐微这时才发现,今天他们遇到小石发现的线索多么重要,这条线索可以直接回答噬神兽的问题,便轻声道:“控制他们的是日本阴阳师的式神。” “什么??!!”噬神兽将脸从牛肉碗里抬起来,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还有阴阳师的事儿了啊?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简直就是离谱!” 在场的每个人心情都跟噬神兽差不多,谁也没想到连日本阴阳师也会掺和进来,看来,只有速战速决才行,不然拖的越久,对方出的牌就会越多。 每个人心中都有了定论,反而不想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了,毕竟真的讨论起来,可能连饭都吃不下去了,不如有饭吃的时候就吃饱吃好,做鬼也做个饿死鬼。 不过再拖延,该来的也总是会来,等梁。 源拖着陆连凯和李雨楼借口扔垃圾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就看到魏然和余祐微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等着他们。 “哎……”梁源自知躲不过去了,只得上前,“好了好了,开会吧。”说完,又担心余祐微会误以为自己想要临阵脱逃,便补充道:“我可没有躲啊,只是既然结果已经是既定的了,那晚知道一会儿,就能多开心一会儿。” 余祐微没有反驳,反而认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同意。” 这一句话将梁源噎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乖乖的拉着陆连凯和李雨楼围坐下来,等着听余祐微到底打算说什么。 不过开口的并不是余祐微,而是魏然。他清了清嗓子,清朗温和的嗓音本该让人听了如沐春风,可他说出的话,却又让大家温暖不起来。 “我们基本可以确定巨龙的命门位置了,大家也看到了,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如果任由对方继续献祭,巨龙再有异动的话,我们未必每次都能安然无恙。” 见大家都默认了自己的话,魏然继续说道:“所以我想……明天做一些准备,将行动时间定在后天,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 依然是话最多的梁源率先发话,“魏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哪怕是没敌过,为了对付一条龙而死,也不算亏。” 余祐微急急地打到他的手臂上,“乱说什么!不要老是死啊死啊的,魏然已经找到了屠龙阵法,只要我们到时候牢牢的钉在自己的位置上,就不会出任何意外的。” 听余祐微这么一说,众人都来了兴趣,魏然便掏出了余祐微的那张地图,指着地图对众人说道:“这是李兄探查到的范围,我想这个范围已经不能再缩小了,所以屠龙阵法的范围也比较大。也是因为范围太大了,我们几个必须坐到阵眼上,去稳定这个阵法。” 几人这才明白余祐微说的“牢牢钉在自己的位置上”是什么意思,在座的人当中,数梁源对这些秘术知之甚少,天真的第一个拍着胸脯承诺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坐着吗?你们放心,这事儿包在梁哥身上,保准无论见到什么眼睛都不眨一下!” 陆连凯和李雨楼都没有吭声,目光中饱含同情的看着梁源这个热血的傻子,见气氛不对,梁源疑惑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余祐微深吸一口气,“梁源,这件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知道为什么是我们几个去坐镇阵眼,而不是求助于道观的师兄吗?” “为什么?”梁源依然很懵,他压根儿没想那么多,还能是为什么呢?难道不是因为不方便吗? “师兄们已经出发了,他们会来为我们护法,保护我们在坐守阵眼的时候不被影响到。” “什么?”梁源不解的瞪大了眼睛,思量片刻,瞳孔猛的放大,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了他的心头,“难道……这也是个要命的活儿?”这话一说出来,他的声音都在颤抖,倒不是害怕,只是这前后对比实在太强烈,他一时间还无法接受。 余祐微这次没有反驳,也没有再急急的制止他叫他不要老是说“死”这个字,此时的沉默足以说明一切,很快,梁源也就接受了。 见梁源的表情从阴晴不定到无所谓的摆烂状态,余祐微这才开口说道“现在我们知道对方所拥有的力量,就已经可以在无形之中取人魂魄,再以式神驾驭肢体了,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们想要屠龙,势必会对我们发起猛攻。师兄们能做到多少我们还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说完,余祐微用询问的目光扫视着每个人的脸庞,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现在大家都聚集在这里,她便默认大家是伙伴,如果有任何人不愿意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做这件事,她都完全能够理解,并且坦然接受。 梁源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给。 @ 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以她和梁源的默契程度,只需要这一个眼神,便再也不需要多言。 陆连凯耸了耸肩,故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尽量淡化这次行动给他带来的冲击。 就连李雨楼,也温和而腼腆的朝她笑着,这对于很少与人接触对他来说,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友善的表达了。 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余祐微原本忐忑不安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偷偷去看一旁的魏然,却不料魏然也正侧头看向她。 魏然看到了余祐微眼中的不安和忐忑,他深知余祐微并不愿意让伙伴为了自己的事情冒如此大的风险,可是他也想让余祐微知道,这早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无错首发~~退一万步说,如果毕方真的复活,难道在场的这些人还能独善其身吗?届时生灵涂炭,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幸免? 他们成为伙伴,是为了共同对抗那个可能会到来的末日般的世界,而不是为了她余祐微,只要她能想通这一点,不再因此而自责,心中就会减少许多负担。。 ------------ 第一百七十二章 穷,也是会死人的 好!」在一片沉默声中,余祐微突然发出一声呼喊,「既然大家都认同了,那我们就来做一些准备!」 李雨楼被这一嗓子惊的肩膀一抖,他连忙环视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恢复了刚刚那略显松弛的表情。 陆连凯和梁源则显得很兴奋,陆连凯从来都将生死看的很淡,他就是做死人活儿的,在认识余祐微他们之前,他的日子过得很简单,白日里在阴店睡觉,天黑了就赶着尸体无休止的赶路,日复一日,从不停歇。他以为日子就会一直这样过下去,不悲不喜,就这样生活几十年,最后像师父一样,走不动了,便找个村子生活,直至死去。 可自从那个夜晚,遇到了一个胆小又勇敢的女人,和另一个乐观又倒霉的男人,一切都改变了,他发现原来自己可以做更多更大的事情,自己的生命还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价值。就像现在,拯救一座岛,拯救无数可能无辜被害的人。 梁源就更是如此了,他总是会在不恰当的时候突然爆发中二之魂,这种近乎于拯救世界的行为,在他看来那简直就是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害怕和期待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急速分泌肾上腺素,兴奋的不得了,恨不得现在就效仿唐吉坷德,去做一位凭着一腔孤勇试图墙壁挡车的热血笨蛋。 看着身边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的同伴们,余祐微也被感染了,沉重的心情也跟着放松起来,好像他们即将去做的不是一件要送死的行为,而是将要一战成名,成为被大众歌功颂德的战神了。 她的目光对上正在偷笑的李雨楼,两人都是一怔。 李雨楼的存在感总是很低很低,一开始可能是他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时间久了,身边的人反而都习惯了无视他的存在。反正他总是一声不吭的低着头,任谁跟他说话,他都鲜少回答,久而久之,大家便习惯了无视他的存在。 可余祐微并不会这样,无论他多么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余祐微每次都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的情绪波动。 不等他想好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来回应,余祐微已经狡黠的眨了眨眼睛,迅速移开了目光。 李雨楼低下头,长出了一口气,就算是他心理上已经认可了这几个人,却也无法很快跟他们打成一片,还好他们并不会因此就认定他是一个怪人,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照顾他的感受,这让他再次确信自己的选择无比正确。 想到这里,他不知道什么邪火附身,突然猛地站起身来。 八双眼睛齐齐地聚焦在他身上,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全然忘了自己最初是想要说些什么。 「我……我……」李雨楼嗫嚅着,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多双眼睛齐齐看向他了。不过,也可能是他将自己封闭太久,就算曾经有人注意他,他也会自动将那些注意力屏蔽掉。 「哎呀,这儿又没有外人,发言还站起来干嘛,快坐下。」完全没有留意过李雨楼种种小心思的陆连凯见李雨楼直愣愣的站着不说话,也跟着站起身来,双手按住李雨楼的肩膀,把他按回到了椅子上。 坐回椅子上,李雨楼仿佛找回了本体,终于想起了自己刚刚准备说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的说道:「我想强调一下,我们要做的事情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我们自己,和可能会受到牵连的我们的亲人朋友。」 正微笑望着李雨楼的余祐微瞳孔猛的放大,他知道!难道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 李雨楼也学着余祐微的样子,狡黠的对她展露出一个笑容,又继续正色道,「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要摆正心态,在这些上古巨兽面前,人类的力量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它们如果能够出世,是每一个世人的灾难,每个人在阻止巨兽出世这件事情上,都责无旁贷。」 这话一出,余祐微彻底明白了,李雨楼,他什么都知道,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的劝慰着她啊! 想到这里,余祐微的眼眶有些潮湿,她朝着李雨楼微微点了点头,相信李雨楼能明白她所想表达的一切。 「李兄说的对,咱们都要摆正心态,也别太美化自己的行为,别一上去就张罗拯救世界啥啥的,咱就是自救。」梁源附和道,不过他跟李雨楼心中所想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上次我都中招了,要不是微微及时发现我的异样,这次集体自杀的受害者就有我一个了。」 余祐微抚住突突跳的太阳穴,总觉得这次行动会出纰漏,不过,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说是做准备,他们几个人也没什么可准备的,魏然向众人讲述了一下可能会遭遇的反击。对方最有可能使出的招数就是将他们的魂魄拖入幻境,这时师兄们会在一旁守住他们的肉身,可如果他们的魂魄在幻境中被击溃,再回到体内一定会当场发狂。 屠龙阵法每一个阵眼都跟其他阵眼息息相关,只要一个阵眼没守住,坐镇其他阵眼的人也会收到牵连,所以他们必须心智极其坚韧,绝不能被蛊惑。 听完魏然的话,在场几人都沉默了下来,每个人心中都有能轻易被攻击到的弱点,谁也不敢说自己在幻境中还能坚守本心。 魏然将几支木剑分到每个人的手中,「我在木剑当中注入了几道灵符,大家到时把木剑握在手中,如果魂魄松动,木剑会在幻境中指引各位。」 魏然的声音像一支镇定剂,抚平了每个人心中的躁动和不安,余祐微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看起来像是在思考魏然所说的话,思维却已经飘到了老远。直到陆连凯将手伸向她面前的盘子,她才回过神来。 「这个大鱼丸你怎么一动都没动?你不吃我可拿走了啊?」陆连凯笑嘻嘻的说道,在吃这方面,普度岛绝对是一个合格的旅游城市,所有食物都做到了特色和美味兼备,比如这个大鱼丸,鲜美的鳗鱼肉制成的外皮包裹着甜脆马蹄和猪肉调和的馅料,脆嫩多/汁,美味至极,实在是和他的胃口。可余祐微竟然放着这种人间美味一动不动,专注的在……发呆?这可就怪不得他了! 「啊?」余祐微眨巴着眼睛,努力回忆着陆连凯刚刚跟自己说了什么。可是不等她想起来,陆连凯已经当她是默认了,毫不客气的将她的盘子拿到了自己的面前,嘴里还嘟囔着,「这么好吃的鱼丸你都不吃,都放凉了,哥替你吃了啊!」 余祐微简直哭笑不得,等陆连凯将最后一个鱼丸吃完,她跟梁源两个人收好了桌上的餐具又开始掏出电脑写稿。 陆连凯再次震惊了,「不是吧你俩?活不活得到你们交稿那天都还不知道,用得着这么拼吗?」 梁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头也没抬的叫道:「陆兄,你要知道,不光受不住阵法会死人,穷,也是会死人的。」 陆连凯耸耸肩,揽着李雨楼的肩膀就要带他出去遛遛,李雨楼实在是怕了他的「遛遛」了,那哪是像他说的那样出门散步啊?那分明是在遛他李雨楼! 陆连凯一夜能行数十里,他李雨楼可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陆连凯每到夜里就想出去走走,前两次都把他走的快吐了陆连凯才肯遛着他回来,走得还嗖嗖快,他可不能再上当了! 李雨楼忙找了个借口蹲守在余祐微身旁,说什么都不肯跟陆连凯出门,陆连凯只好拉走了站在余祐微身后看她写稿的魏然。 魏然倒是很乐意跟陆连凯出门走走,一是他重伤新愈,多活动活动总是好的,二是这些日子跟陆连凯相处下来,他很认可陆连凯这个大喇喇却义气得很的朋友。男人之间的友谊总是简单而纯粹,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成为了虽然从没说出口,却能跟对方一起赴汤蹈火的兄弟。 「微微。」梁源停下了打字的手,忧心忡忡的说道,「那可是一条横跨普度岛的巨龙啊,就凭咱们这几个人,真的能镇压它吗?」 倒不是他小瞧了自己和魏然他们,实力的差距就摆在那里,巨龙才打个哈欠,就能引起一场地震,这已经不是努努力就够得着的问题了,这么悬殊的差距,让人觉得生出挑战的念头都很天真。 一直没开口的噬神兽抢先一步答道:「只能说不是没有可能,九死一生吧!」 对上梁源委屈的表情,余祐微都有些心疼他了,梁源原本是想从自己这里接受些正面信息,找找信心,没想到直接被噬神兽打击到了。 还不等余祐微想好安慰梁源的话语,噬神兽又再次抢白道:「阵法之所以高深难以掌握,就是因为它可以以小博大,魏然不是横冲直撞的傻瓜,你们也不是,如果这是一件任何胜算的事情,何必赶着去送死呢?就算天要塌下来,也不耽误你抓紧吃点好的。」 为您提供大神酸汤肥牛的《诡事请联系江北报社》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一百七十二章 穷,也是会死人的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