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1第一章 夏眠看着面前的男人有点走神,警帽下的脸盘白净隽秀,英气的五官被帽檐覆下的阴影染上一层冷凝的光晕,沉静的眼底晕着浅淡的疏离冷漠。 有点像—— “夏小姐?”男人敲了敲桌面,修长的手指拂过面前厚重的卷宗。 夏眠这才从迷思中回神,浅色的瞳仁恢复以往的冷清,静静回视着对方。 关迟抿紧薄唇,脸上有几分不满,分明已经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冷冷说道:“关于你的绑架案,我们有必要再好好谈谈。你不配合我们调派人手暗中保护你,却又不断向林局施压,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 夏眠沉默的和他对视,片刻后垂下密实的睫毛:“你知道我的工作,我需要足够的隐私。” 关迟不解的挑起墨色浓眉,隐私?他多少知道娱乐圈里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肮脏事儿……对面前这个半红不紫的小明星印象更差了几分。 “比你的安全还要重要?”关迟略带嘲弄的口气毫不遮掩,曲起手指轻轻叩着桌面。 夏眠微微抬起眼看他,却没有回答。 “好吧,换个话题。”关迟压了压额角,“你说每次被绑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对方没有向你的家人索要财物,也没有对你本人做出攻击行为?” 夏眠点了点头,澄净的眸子微微闪烁。 关迟勾起唇角,把手里的笔录“啪”一声重重合上,年轻的脸上染了几分戾气:“夏小姐,你确定你不是在玩我?难道你要告诉我绑架你的人,每月将你掳走数次只是为了看看你?” 夏眠的表情毫无波澜,唇角弯了弯:“关队,我只是不想事情传出去被媒体大作文章,但不代表不重视自己的安全,否则我不会报警。” 关迟俯身撑着桌面,黑沉的眸子锐利逼人:“你肯定没有任何事隐瞒我们?” 夏眠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坦然的和他对视,覆在膝盖上的手指却慢慢蜷缩起来:“当然,我比你更想找出那个人。” 关迟审视她几秒,最后坐回转椅里,拿着手里的钢笔深深蹙起眉心。 夏眠也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耐心的看着面前年轻的刑侦队队长。 “这不是薄市长的公子?”不远处的小女警笑颜如花,和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女警窝在电脑前对着屏幕指指点点,“和石厅长的女儿要订婚了!” “看起来挺般配的啊。”另一个女警撑着下颚感叹,“看上面的报道写的多感人,两人的相识简直就是一场童话故事啊。” “王子就该和公主在一起,你看石唯一长得多漂亮,比杂志上还要美。” 夏眠静静听着,直到再次被关迟打断:“好吧,夏小姐,不管你同意与否,我都必须安排人在暗中保护你。绑匪非常聪明,反侦察能力很高,我们首先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夏眠张了张嘴,关迟马上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示意:“对不起,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你没有权利拒绝。即便你眼眶发红表示抗议,我依旧有权利这么做,请你配合。” 夏眠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眶,是有点热热的,里边涨得厉害。 那边的小女警还在兴趣盎然的聊着八卦,夏眠拿起自己的手包慢慢走出了警局。 *** 夜风迎面灌了过来,她裹紧外套往几步开外的商务车走去,明明是数九的天,却冷得她牙齿打颤,一定是今天那场水下的戏拍太久,有点着凉了。 夏眠拉开车门上去,经纪人泳儿正在低头刷微博,抬头便是惊愕的好像见鬼一样:“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夏眠下意识的避开她的视线,往一旁的阴影处缩了缩:“今天拍戏的水不干净。” 泳儿也没再多话,夏眠向来是个冷体质,谁要妄想和她对话超过十句真的是白日做梦。泳儿发动车子离开,路上又忍不住啰嗦一句:“你没对警察说你被那变态给……” 泳儿欲言又止的从后视镜里观察她的脸色。 夏眠侧着脸看窗外,泳儿说什么她都听进去了,却懒得回答。 她的确没有对关迟说实话,那个变态将她绑了去,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对她做。而他做的,她真的难以启齿。 夏眠烦躁的将手指插-进发丝里拨了拨,继而去摸风衣口袋。 泳儿不赞同的瞪她一眼:“你已经戒烟了!今晚怎么回事,这么反常。” 夏眠知道自己为什么反常,因为……听到了那个名字。 她放弃找烟的动作,挺直身板坐好,像是回答泳儿又像是对自己说:“我没事,就是被这变态的事情弄得有点暴躁。” 泳儿担忧的叹了口气:“对了,你那个自闭儿童的公益广告反响非常好,现在很多商家想找你作代言,公司正在洽谈。” 夏眠靠着后座漫不经心道:“哦。” 泳儿扁了扁嘴便没再说话,一路安静的把夏眠送到了公寓楼下,临走还不放心的叮嘱:“有事给我打电话。” 夏眠难得露出笑意:“难道不是打110要实用得多。” 泳儿嫌弃的扭过头:“夏眠你真不可爱!” 泳儿的车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夏眠认真的想着她的那句话。她的确是很不可爱啊,至少每一个认识她时间久了的朋友都会这么下结论。 夏眠吁了口气,转身往大楼里走,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有急匆匆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她想回头却被结实的臂弯箍住了脖子,继而便是一阵诡异的香气覆在了鼻端。 夏眠脑子有些晕眩,眼睛无力的阖上,闪过脑海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这变态可真准时,每月比她的例假还要守时! 不知道关迟派来的刑警能不能救出她。 *** 黑暗,全身乏力无法动弹。 夏眠试着挣扎,手腕被束得很紧。 但是奇怪的是没有任何疼痛感,她知道这次捆绑自己的绳子依旧被体贴的缠了一层绒布,束缚起来不痛,而且最重要的……不会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能听到细微的水流声,有点像鱼缸发出的,又有点像在温泉山庄听到的小溪潺流。视觉受阻,听觉就会格外敏锐。 她试图通过这微小的动静来辨识自己身处何地,却被一阵沉着的脚步声打破了心跳的频率。 来了。 那人的脚步越来越沉,缓缓的每一步都好像踏在了她心坎之上。气息很淡,没有雄性身上特有的烟草味儿,香水味也没有,只隐约萦绕着清新的须后水味道。 可是夏眠实在无从辨认究竟是什么牌子——她的大脑早就一片空白。 身体往下陷去稍许,夏眠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猜想自己该是在床垫上,或许真的是温泉山庄,所以躺在了日式的榻榻米之上。 那么,男人已经坐在了她身边? 男人却一直没有动静,夏眠有点害怕,指甲都深深陷进了掌心里,以疼痛来麻痹自己的恐慌。她此刻就像一条躺在案板上干涸喘息的小鱼,等着下一秒降临的厄运。 一双干燥厚实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腰,夏眠能感觉到男人的重量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覆在了自己上方,就连洒下的阴影都好像带着力量一样可怖瘆人。 他慢慢低下头了,冰凉的鼻尖贴上她的,轻轻厮磨,清浅平静的呼吸和她的紧张紊乱截然相反。 那火热的手心摩挲着,沿着腰线拨开了她的上衣,一点点卷起来,掌心的纹路刮擦过她细腻冰凉的肌肤,直到她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夏眠下意识的想求救,和前几次一样,她的嗓音低哑没有穿透力,应该是和绑架前闻到的那迷香有关。 “滚开——” 夏眠用尽力气只吐出两个字,那声音听到自己耳朵里都陌生得可怕,软绵绵的,好像抛到空中就已经渐渐散去一样。 她并不期待男人会被自己震住,因为这种徒劳的抗拒她之前也用过,甚至扭动全身奋力挣扎,骂出各种不堪入耳的秽言。 最后都难逃那种结局…… 这次似乎有点儿不一样,男人停在她文胸前的手指微微顿住,静静的俯视着她。 夏眠能感觉到他安静的视线,心中一喜,深深吸了口气:“不要,碰我。” 话音未落,前扣型内衣的扣子就被解开了。 夏眠都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猛然绽放在他面前的突兀,那饱满瞬间弹跳出来,上下晃动,在空气里瑟缩着颤栗。 夏眠气得全身发抖,又因为羞耻而脸色涨红。 合着这变态刚才的停顿不是因为她的态度,而是因为他……不会解前扣型内衣? 夏眠咬紧牙关,几乎可以想见他刚才探寻的目光,以及现在专注欣赏的姿态。 “变态!”夏眠手被绑住,完全没办法遮掩自己,只能通过咒骂来纾解内心的愤怒。 男人白净的脸上黑眸微沉,修长的手指握了上去,夏眠一阵发抖,用力闭上眼。身体却依旧敏感颤栗,被那温柔的力道揉-捏得全身泛起一阵寒意。 ------------ 2第二章 睁开眼看到满室的阳光静好,完好无损的门窗,一室静谧,夏眠茫然的打量周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公寓。 她用力握紧拳头,第一件事便是冲进浴室把自己剥光,全身都用凉水冲了好几遍。上面似乎都还带着那变态的气息,即使再干净,她依旧觉得难受。 夏眠坐在沙发上沉淀了许久,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指针已经指在了八点,她竟然就这么被那变态拥着睡了一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手脚,全身没有任何不适。 夏眠不清楚自己招惹上了什么人,能够轻松的避开警方的眼线,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将自己送回公寓,夏眠想想都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清晨的微风吹过凉飕飕的。 若是说得罪,恐怕也只有那一个人……可是他怎么会屑于用这种手段对她,他想必是再也不愿看她一眼的。 夏眠捂住额头,仔细回忆着昨夜的蛛丝马迹,唯一有线索的便是恍惚间听到了他的笑声,低低沉沉,悦耳至极。 那时夏眠正被他干燥滚烫的手指轻捻着敏感的顶端,她不知道自己被弄到了哪个荒郊的犄角旮旯,只能奋力将这耻辱吞回肚子里,用力咬紧下唇,唇肉都快渗出血来。 下一秒,男人修长的手指忽然撬开了她的唇瓣,温柔的在她口中拨弄她小巧的舌尖。 夏眠只当这是变态的猥琐嗜好,难不成是心疼她将嘴唇咬得太狠?夏眠不假思索的用舌肉裹紧那指端,牙齿用力咬了下去。 湿漉漉的手指毫无预警的被抽离,夏眠险些被自己咬个正着,男人就是这时候发出了低缓轻笑,很浅,就像羽毛扫过脸颊一样,带着清新的酥-麻异样。 但还是被她敏锐的捕捉到了,恍惚间有点熟悉。 男人好像迷恋上这个“游戏”,再次把手指探进了她口中,他强势的追逐着她的舌尖,夏眠觉出他的意图,反而不再遂了他的意。 她知道有些男人喜欢女人舔-弄他们的敏感部位,而变态则是喜欢女人舔-弄柱状物体,夏眠对这男人愈加鄙弃,知道他在把自己当玩物逗-弄,反而不再忤逆他了。 男人果然觉得没意思,很快就退了出来。 之后的事便难以启齿了,夏眠现在想来还是有强烈的冲动将那变态挫骨扬灰。 可是仔细想起那笑声,似乎又隐隐牵动了她心底某根神经……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夏眠用力摇了摇头,将心中那仿若期冀的念头迅速扼杀掉。 电话中断了她的回忆,泳儿已经在楼下等了,上午她要录制一个关于这次自闭儿童公益广告的宣传节目,不该沉溺在这变态营造的恐怖氛围里。 夏眠换好衣服,带了超大size的墨镜下楼。 泳儿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直到她走近才开口:“昨晚又被绑了?” 夏眠都佩服自己,竟然还能云淡风轻的和经纪人谈论自己每月被绑架的经历,她弯腰上车,坐在后座低声答道:“每月五次,这月还剩一次。” 泳儿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半边脸颊感叹道:“这次关迟丢脸丢大发了,看他还牛不牛。” 商旅车慢慢驶离,夏眠看着窗外的风景,手指下意识拨弄颈间的一枚复古白金项链,泳儿从后视镜里告诉她今天的行程:“上午的通告和石唯一一起,没问题吧?” 夏眠静了静,抬头轻笑:“有什么问题?” 泳儿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 夏眠化妆的时候石唯一刚好进来,她的目光微微在夏眠脸上驻足几秒,很快便瞥开,完全不认识一般。 夏眠目不斜视,微垂着眼让化妆师帮忙画眼线。 除了夏眠之外其他工作人员看到石唯一都无一例外的起身打招呼,口气谦卑:“唯一姐。” 石唯一精致的脸盘漾起甜美的笑容,一点架子都没有:“大家辛苦了。” 她这么被敬重,不是她的资历也不是她的年纪……而是她有个省财政厅的厅长老爸。这已经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夏眠不愿起身,自然也是有她的原因。 石唯一根本不在意夏眠的反应,或者说她压根就没看她一眼,径直往自己的休息区坐好,低着头玩手机。 夏眠从镜子里刚好能看到她白净的小脸,睫毛密实,偶尔轻咬嘴唇露出浅浅的梨涡。她看着手机傻笑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报纸上的冷艳名模石唯一。 “夏眠姐,好了。”化妆师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声音细小的飘进她耳朵里。 夏眠看着镜子里完美无瑕的自己,眼中闪过片刻的厌恶,很快便无懈可击的抬眼对身旁的造型师致谢。 节目录制也很顺利,基本上都是主持人在围绕石唯一,聊她和薄市长之子薄槿晏婚讯的传闻。石唯一抿着嘴笑,露出小女人的乖巧模样,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女神”的形象受到影响。 “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后来再重逢就相爱啦。” “我做这个公益活动也是因为他,他小时候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也患了自闭症,现在好很多了,只是依旧不爱说话。” “对我不一样。” 夏眠微笑着聆听那段完美童话,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很自然,整个节目录制完,镜头带到她只有七八次,时间更是短的可怜。 ——其实这个公益广告她才是主角。 *** 出演播厅的路上泳儿就一直在抱怨,恨铁不成钢的戳夏眠的胳膊:“你说你就不会接几句,就你这闷葫芦性子还想红嘛?” 夏眠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红就算了。” 泳儿直翻白眼:“我告诉你夏眠,你一不让潜规则不找金主,二不知道制造绯闻吸引眼球,三不知道讨好经纪人讨好主持人,你迟早完蛋!” 夏眠看着暴跳如雷的小丫头,伸手揽住她的肩膀:“那不如?我给你制造点爆点?” 泳儿狐疑的看着她。 夏眠搭着她的肩膀走到一辆车边,刚刚开口说:“其实我和石唯一——”夏眠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泳儿不高兴的扭过头,“电影里的狗血桥段,一到关键时刻,手机必响!” 夏眠抿着笑看了她一眼,看到手机上的号码时笑意加深,总算有了点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俏皮:“程妈。” “昨晚一直打不通你电话,没事吧?” 泳儿已经朝车上走去,夏眠避开她走到两辆车的夹缝里,被人关心的温暖让她眉眼间都流露出温情,小声回答:“没事,昨晚拍夜场手机关机了。” 老人家总是啰嗦的,听到这免不了心疼:“你说你,以你的学历找个正经工作不是挺好,干嘛吃这苦。” 夏眠微垂着眼,睫毛挡住了她眼中怅然的神思。鼻翼轻轻鼓动,忍过那阵油然升起的委屈她才追问道:“亦楠呢?” “去书店了,昨晚等了你一晚上。” 夏眠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心里生出几分内疚:“对不起,我——” “夏眠啊,要不还是回来吧,你这么成天抛头露面的,被他看到可怎么办?” 夏眠吸了口气,目光淡淡看向远方的行云,嘴角勾起几丝嘲弄:“您懂的不是吗?我没得选了。” 她的命运早就注定了,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法回头了。 夏眠率先挂了电话,掌心覆在长发下静静低垂着脑袋,她好像一只受伤的麋鹿,满眼的彷徨和失落。 车里的男人静静看着不远处的女人,慢慢把膝盖上的速写本合住,沉静的目光在她身上长久驻足,直到车门被人打开。 石唯一弯起眼眸对着他笑:“等急了吗?” 男人垂下眼,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嗯。” 石唯一嘟了嘟嘴,显然对他这反应很不满:“薄槿晏,你又用一个字敷衍我!” 薄槿晏抬起黝黑的眼,安静的注视着她,白净清冷的脸上薄唇紧抿,淡淡吐出两个字:“上车。” 石唯一鼓了鼓腮,在他冷凝的视线里懊恼的上了车。 薄槿晏发动车子,黑色保时捷无声的从夏眠他们车旁滑过。 石唯一下意识扭头看他,盯着他好看柔韧的侧脸线条观察,留意到他依旧冷漠疏离的神色才歪着头轻笑道:“下周我爸的生日宴你记得要来哦,你不喜欢热闹的话只露个面,然后我们就离开,好不好?” 薄槿晏点了点头,继续专注的直视前方。 石唯一看他这样,眼珠转了转:“你刚才在停车场,有没有看到——” “回家吗?”薄槿晏打断她,目光依旧没落在她脸上,石唯一有点泄气,每次要提到那个名字,总是被他巧妙的避开,但是她知道薄槿晏的性格,于是闷闷的靠进椅背,看着窗外到,“回家吧。” “我在画东西,谁也没看见。”薄槿晏低沉的声线忽然划破静谧,无声瞥她一眼,“别担心。” ------------ 3第三章 石唯一经他提醒,想起他那个神秘的速写本,好奇的伸手去拿:“画什么了,我看看。” 原本正在开车的人忽然就覆手按住了身侧的东西,他表情冷淡,黝黑的眸子却锐利逼人,语气更是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普通东西。” 石唯一垂眼看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指节,抿着嘴小口喘气:“普通东西为什么不能看?”一本普通的速写本,他总是时时带在身边不许人碰。别人也便罢了,连她这个未婚妻也不行。 薄槿晏并没看她,清俊的侧脸冷漠倨傲。 石唯一心里涌起一阵委屈,她毕竟是从小被捧着疼着长大的,偏偏在他这总是落不到好。 薄槿晏静静看着前方,片刻后沉声道:“陪你买礼服?” 石唯一皱着眉头,不情不愿的扭过头,精致的五官依旧隐含不悦:“别以为拿这个哄我我就不生气了。” 薄槿晏难得露出浅浅笑意,墨色的眉眼都晕染着璀璨光芒,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不去?那回家。” 石唯一气恼的瞪着他,脸颊气的泛起红晕:“薄槿晏,你好样的!”她说着就作势要去咬他,薄槿晏脸色一变,迅速的偏转开头,眼底有模糊的寒意,“我在开车,别闹。” 石唯一也听话的坐好,觉得无趣便打开了收音机,调至娱乐频道正好在播她和薄槿晏婚讯的新闻。 薄槿晏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石唯一小心的问:“你不高兴啦,可是这是阿姨的意思……怕她再缠……” 薄槿晏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黑黢黢的眼底饱含杀气。 石唯一迅速的低下头,她最怕薄槿晏露出这种眼神,好像看谁都没有任何感情。 车厢里只剩下fm里悠扬慵懒的女声,明明是温暖轻快的歌曲却让石唯一说不出的压抑,直到包里的手机响起她才微微松了口气。 “阿姨?”石唯一下意识看了眼薄槿晏,用嘴型无声描摹,“你妈妈。” 薄槿晏白净的脸上露出短暂的焦躁,只听石唯一乖巧的答应着:“嗯,好呀,我和槿晏一起回去。” 石唯一是小女孩心性,刚才的不快瞬间都烟消云散一样,心情大好的拿着手机把玩:“阿姨说让我去你家吃饭。” 薄槿晏好像没听到她说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石唯一不满的又倾身过去,对着他一字一字大声喊道:“薄、槿、晏,你妈妈让我去你家吃饭!” 薄槿晏唇角微微一动:“你家的饭很难吃?去我家就这么高兴。” 石唯一撇了撇嘴,对薄槿晏难得一气说这么多话的状态很满意:“我就爱去你家吃饭,你家什么东西我都喜欢,尤其是你我最喜欢了。” 薄槿晏微抿着唇,又是没一点反应给她。 石唯一也不勉强,虽然薄槿晏现在已经比小时候好了很多,可是话还是少到几乎可以用字计算,更何况他们马上就可以结婚了,她有的是信心让这个男人完全属于自己。 *** 薄家石唯一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和薄槿晏的母亲卫芹更是熟悉亲昵,进门就给了卫芹一个大大的拥抱。 卫芹精致的脸上蕴着满意的笑,目光缓缓落在儿子高大的身影上:“不打电话你都不知道回来,我还得沾唯一的光。” 薄槿晏修长的手指握住领带松了松,墨色的眉峰拧在一起,嗓音低沉道:“上楼换衣服。” 卫芹略显尴尬的怔在原地,石唯一体贴的挽住她的胳膊,温声安慰着:“他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卫芹拍了拍她的手,笑得几分勉强:“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怕是因为那女人要和我犟很久了,你说那样的女人――” “还不开饭吗?”薄嗣承从楼梯上慢慢走下来,无框镜后的视线威严带着压迫力,他淡淡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又目光和蔼的落在石唯一身上,“唯一,过来坐。” 卫芹知道老公不喜欢自己再提那件事,于是也抿紧嘴唇不再多话。 薄槿晏下楼的时候换了一身灰色家居服,干净清爽的额发软软的覆在额头,他拉开椅子就自然的坐在了餐桌最尾端的位子,一桌人都默默看着他。 薄槿晏毫不自知的拿起筷子吃饭,片刻后才缓缓抬头:“看什么?” 卫芹和薄嗣承都堵着一口气没说话,只有石唯一开口了:“槿晏,那个位子……太远了。”薄槿晏每次回家吃饭都坐得离父母远远的,石唯一看着夫妻俩脸上失望的表情心生同情。 “别管我。”薄槿晏低头吃东西,清秀的五官在温暖的光晕下泛着浅浅的白玉关泽。 一桌子沉默的吃饭,整个餐厅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最后卫芹实在忍不住了,眼眶泛红的看着和自己遥遥对坐的儿子,心里净是委屈:“她不是你自己赶走的吗?跟我闹什么?我是你母亲,你什么时候――” 薄槿晏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眉眼间没有愠怒的神色,只是整个人全身都是难以言喻的寒意,熠黑的眸子灼灼盯着卫芹。 卫芹以为他会向五年前一样,然而…… “我吃饱了,”薄槿晏双手插兜缓缓站起身,敛下眉眼,“你们慢用。” 薄槿晏转身的瞬间脸色骤变,口袋里的手指紧紧的蜷了起来,他最讨厌他们一遍遍在他面前提那个女人,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 夏眠接下来几天倒是安心的在忙自己的工作,还不忘安慰明显紧张过度的关迟:“你放心,我有预感,他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再找我。” 关迟无语的翻白眼:“你还学过犯罪心理学?绑架你的八成就是你哪个影迷,疯狂又变态的爱慕你。” 夏眠被他说得浑身泛起寒意,脑子里瞬间浮现无数重口味电影桥段,再联想到自己每次被他舔……一些难以启齿的部位,顿时觉得关迟真相了! 那本来就是个变态! 泳儿看夏眠被吓到脸色发白,毫不客气的就拿手里的硬皮笔记本拍在了关迟脑袋上:“那你倒是去把那个变态给抓起来啊,这点本事都没有还做刑侦队长,趁早滚回家吃自己吧。” 关迟又亮又沉的眸子死死瞪着这小助理,整齐的牙齿吱吱作响:“你!” 泳儿不屑的扬了扬眉,眼角都不抬一下:“我怎么?没想到你不只破案没本事,连被人辱骂还嘴的能力都没有,亏得我们每年交那么多税。” 夏眠清晰的看到关迟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蹦起来,触目惊心的就跟随时要爆裂一样,她急忙在中间调和着:“关队,你不是要我的行程表吗?泳儿――” 她不断的使眼色,谁知道泳儿随手拿起一旁的行程表轻飘飘的扔给关迟:“连我们这种小明星的行程表都弄不到,你到底是怎么混到今天的位置的?太令人怀疑了。” 关迟的怒火难以遏制的爆发了,手指都快怼到泳儿鼻梁上:“老子不和同性一般见识。” 泳儿的眼睛马上就鼓了起来,夏眠急忙把关迟推了出去:“关队你快去忙吧,我一会还要录影呢。” 关迟缓了缓劲儿,压过那阵被泳儿气到跳脚毫无形象的怒气,手指翻看着夏眠的行程表,看到其中一条时略微有些惊愕:“……你晚上要去参加石厅长的寿宴?” 夏眠睫毛裔动,轻盈的笑出声:“对啊,很奇怪吗?” 关迟摇了摇头,修长的手指抵了抵眉心:“只是那种场合,更要小心一点,到时候我们就在门口看着,你自己注意。” 夏眠弯起唇角:“辛苦了。” 夏眠其实一点也不担心,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人这段时间都不会再找自己,如果说他疯狂的迷恋自己,夏眠又觉得不像。如果疯狂的迷恋不该是禁锢,甚至做出更不齿的事情来吗? 可是那个人,显然只是想触碰她,或者说,想见见她而已。 夏眠撑着额头晃走满脑子的奇怪神思,转身走回了录影棚,想到晚上石锐凯的寿宴,她还真是倍感期待―― *** 石锐凯今年已经五十四了,可是整个人保养的非常好。 一身灰色西服挺拔熨帖,衬得他更加英气勃发,相比之下他身边的妻子袁宛灵就要逊色许多,其实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她年轻时的风姿绰影,可惜岁月是把无情的双刃剑,显然在这对夫妻身上留下的痕迹有失公允。 夏眠站在一旁,手指微微摩挲着酒杯的冰凉杯壁,目光在石锐凯身上来回转悠,脸上有高深莫测的笑意。 石锐凯也注意到了角落那个穿紫色长裙的小明星,他大抵有点印象。好像是个拍广告的,最近出镜率很高。 他握着酒杯轻轻晃动里面的红色液体,目光一寸寸滑过女人白净的脸盘,起伏纤柔的躯体,最后对着夏眠隔空举了举杯。 这所有的举动都被不远处的石唯一看得仔仔细细,她一张小脸气到涨红,坐在那里闷不吭声将唇肉咬得充血。 夏眠刚从卫生间出来就被石唯一拦住了,她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从石唯一和那个男人进场开始,她就觉得后背发凉。 看着石唯一脸上毫不遮掩的鄙夷和嫌恶,夏眠脸上笑意更深,踩着细跟凉鞋慢慢走过去。 两人站在走廊的阴影里互相看着彼此,石唯一和夏眠比耐性,永远都是最先落败那一方,她提着裙角上去就扬手给了夏眠一耳光,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走廊格外刺耳。 “不要脸,抢不走槿晏,现在竟然连我爸都要抢!” 夏眠是真没料到这么柔弱的石唯一力气竟然这么大,那一耳光实实在在让她有点发懵,耳朵嗡鸣了很久才恍惚听明白石唯一那句话。 抢? 她慢慢的拨开脸颊上散落的发丝,挺直身板毫不客气的扇了回去。 ------------ 4第四章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抢薄槿晏了?”夏眠澄净的眼里净是毫不遮掩的嘲弄情绪,冷冷笑出声,“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要他,何来抢一说?” 石唯一不可思议的瞪着面前的女人,白皙的脸颊很快肿了起来。 她眼里噙着一层水雾,整个人看起来梨花带雨般柔弱,捂着脸嘶哑的低吼:“……那你是默认想抢我爸了?” 夏眠走近她一步,浅色的瞳仁中缓缓流动着冰凉的寒意,嘴角那嗜血的笑意愈加浓郁:“那要看你爸乐不乐意被我抢了。” 夏眠说着忽然目光杂陈的看向她身后,石唯一转过身,看清身后的人时浑身一怔:“爸。” 石锐凯沉着脸一步步走过来,走廊幽暗的阴影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挺拔的身姿立在石唯一身侧,他看了眼夏眠,再转身面对石唯一:“你母亲在找你,过去。” 石唯一不甘的看着夏眠:“我还有话要――” “唯一。”石锐凯嗓音骤降了几分,眼中的威严不言而喻。 石唯一握了握拳,看夏眠的眼神更加厌恶,更多恶毒不堪的话语她说不出口,除了“不要脸”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适合的词语来形容面前的女人。 但是她忤逆不了父亲。 而且,连母亲都已经睁只眼闭只眼了。 石唯一看不惯的,始终是夏眠这个女人,她垂着眼委屈极了:“爸你是今晚的主角,大家都看着你呢――”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石锐凯的脸色更加难看:“你在教爸爸怎么做?” 石唯一手指一颤,气息有些不稳:“我先走了。” 石唯一走后,夏眠也不说话,她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却总能巧妙的不易被人察觉。 “没事吧?”石锐凯站在她对面,微微低头看着她。 夏眠笑着摇头,涂了裸色甲油的手指缓缓摩挲过白净的脸颊:“没事。” 微微浮肿的肌肤稍一触碰还有细密的痛感,下一刻她的脸盘就被粗糙的指腹轻轻揉-捏起来,男人站在阴影里无声看着她,干燥的指尖掠过她的鼻梁。 夏眠另一只手越握越紧,低垂的眉眼中暗涌翻腾。 石锐凯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片名:“要是哪里不舒服,打给我。” 夏眠再抬眼时,无懈可击的笑而不语。 石锐凯没做过多停留,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直到他的背影渐渐融进走廊尽头的暗沉,夏眠才面无表情的用力擦了下被他碰过的地方,粗暴的力度让她本就红肿的肌理愈发触目惊心,她眼中的寒冷几乎凝结成冰。 身后细微的动静让她脊背一僵,待回头看到表情清冷的男人时,她都忘记戴上自己最完美的面具。 薄槿晏没有看角落里的女人,逞亮的皮鞋踩在厚重的地毯上没有一点声响,和她错身而过,他连眼角都未抬起。 夏眠怔在原地许久,等感觉到寒冷的时候才发现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夜风一阵阵穿堂而过。 *** 关迟枕着胳膊躺在座椅上,懒洋洋的眯着眼看前方,车厢里却一点也不安逸,身旁的女人拿着ipad玩游戏的声音吵得他脑子疼。 “能安静点吗?” “不能。”泳儿头也不抬,手指动的飞快。 关迟“啧”了一声,蓦地把座椅弹了起来:“你这人是不是平时压抑久了,内分泌失调啊,怎么这么难沟通。” 泳儿阴测测的从眼角睨着他,眼神好像在看什么低智商生物:“内分泌失调和沟通是俩码事,连这个都分不清,智商捉急。” 关迟抬手按住自己隐隐开始乱跳的筋脉,敛了敛快要扭曲的表情:“梁泳儿!你!” “我什么?”泳儿伸了个懒腰,撑着下颚平静的看着面前暴怒的男人,“下次骂人之前先想好了,喊完名字才发现词穷岂不是更丢脸。” 泳儿说话平平淡淡的,语气根本没一点起伏,反观关迟已经被她气到英俊的脸盘都狰狞可怖,骨节分明的手指几次握起又不自觉松开。 泳儿眼里含着愉悦的笑意,目光扫至窗外时却陡然一变:“快看。” 关迟面色不虞的扭过头,顿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惊,“我-操,当老子是死的!”他低咒一声便打开车门冲了出去,实在没料到那些绑匪明目张胆到当着他的面绑人。 夏眠当时只顾着低头走路,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忽然覆上来的危险黑影,而且根据前几个月的经验,似乎这次……提前了? 关迟身手矫健,有如猎豹般跃过重重阻碍,但绑匪的动作实在惊人,很快就把夏眠塞进车里拉紧了车门。 关迟皱眉看车牌号,发现车牌已经被卸了,与此同时那辆黑色现代飞快的朝停车场出口开去。 关迟再快也赶不上车子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夏眠再次被打包带走,他暴躁的一拳打在墙壁上。 *** 夏眠苏醒的时候依旧是和往常一样,视野漆黑一片,照例被蒙住了双眼,只是有细微的光亮从丝绸下方刺进了眼底。 她试图想看清一点外界的情况,却发现只是徒劳。 男人站在窗前,清冷的月光让他沉静的目光宛若波光潋滟的湖面,隐含着暴雨前的宁静假象。他眼神复杂的端看着她,静静看她无措的茫然四顾,等了许久才提脚走过去。 夏眠听到了脚步声,便精准的将头对上了他的方向。 她能感觉到他立在身前,他没有动作夏眠就更加心慌,她好像一只关在牢笼的鸷鸟,无论怎么扑腾都无济于事。 夏眠沉默的和他僵持着,过了会便感觉到脸颊上冰冰凉凉的,好像是冰块,正好敷在了她被石唯一扇了耳光肿胀的部位。 那阵力道,就好像此刻能消肿的寒冰,虽然带着刺骨的寒意却舒适温然。 男人轻轻按压着,漆黑的眸子沉沉注视着红色丝绸下的粉嫩唇瓣,红色将她的脸衬得更加白净,这么细看之下甚至能清楚的分辨出她脸上的五个手指印。 男人另一只手羽毛般抚了抚她的脸颊,拇指和食指下意识宠溺的捏了下她瘦削的下巴。 夏眠不安的往沙发一角缩去,人在面对未知事物时的恐慌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她迟疑着,发出低哑不确定的声音:“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垂着眼继续冰敷的动作,一言不发。 夏眠知道那变态不可能回答自己,却不放弃道:“我得罪过你?我感觉你好像不恨我,可是又猜不到你的目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是没有人说话,夏眠的声音在屋子里显得寂寞突兀,她心底升起一股奇怪的焦躁和不安,忽然用力甩开男人替自己冰敷的手臂。 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可以动! 那短暂的触感让她抚摸到了男人结实的肌肉,她试探着,鼻息沉重的缓缓抬起被绑在一起的双手。 意外的是男人却没有躲开。 她的手颤抖着一点点摩挲他的五官,指腹若即若离的描摹着他的线条,高挺的鼻梁和细腻的肌肤,很光滑,和想象中的变态不太一样。 她还不小心触到了他的睫毛,密密实实的撩过她的掌心。 他的衬衫触感也很好,以夏眠对男装的经验来判断应该价值不菲,指尖滑过他的锁骨和喉结,一路到了下巴。 夏眠还想再感受他的长相时就意外的被推倒在了沙发上,男人极强的存在感让她害怕的退缩了。 她的心怦怦跳着,很害怕,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和前几次一样,被他脱光…… 夏眠想到那每一次的火热触碰就浑身颤栗,咬了咬牙,恨意横生:“你知道这是犯罪吗?总有一天警察会抓住你,你跑不掉的。” 她的话被男人柔软的唇瓣堵住了,之前不是没被强吻过,可是都意外的温柔珍重。此刻他的舌头却强悍霸道,似乎只是在一味的发泄占有。 夏眠不知道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她只清楚自己正被不认识的男人轻-薄,并且弄疼她了。 她张嘴就咬男人的舌头,和之前一样,男人似乎清楚她每一个细微的小把戏,捏住她的下颚将她吮得舌尖发麻。 夏眠眉头皱的死紧,之前她每次都动不了尚能让他得逞,这时候就怎么都不会坐以待毙。 她被捆住的双手用力交握,让自己的手指形成最有力的攻击模式,使尽全身力气的朝男人的身上砸过去。 她心里很慌,知道这一举动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或许毫无攻击力,也许触怒对方之后结果更糟,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今晚焦躁的其实并不只他一人。 她刻意伪装了一整晚的情绪瞬间崩溃了。 孰料那一拳砸下去却毫无回应,她所有的怒气和恨意好像沉浸了无底的深渊,连一丁点回应都听不到 男人连低声的闷哼都没有。 夏眠挫败中带着燥郁不安,胡乱的击打着身上的男人:“滚开,别碰我。” 男人紧拧的眉心越来越深,将她束住的手腕直接挂在了自己颈间,夏眠和他鼻息相闻,唇边便是他高挺的鼻梁,隐约有熟悉的气息在鼻端。 这味道……夏眠的心不自觉颤抖起来。 他分开她的双腿,礼服丝滑的面料沿着她修长的线条滑落腿-根,夏眠羞耻的扭过头。礼服太贴身,她此刻下-体只有一条毫无安全感的丁字裤。 冰凉的手指勾住那根挡住春-色的细线,夏眠清晰的听到了布帛断裂的声响,她脑子一阵充血,愤怒的转头“瞪”身上的男人。 隐秘的部位被曝光,冰凉的空气让她更加恐慌。 男人硬-挺的西裤偶尔擦过她的腿-根,夏眠感觉到隔着薄薄的布料被结实的硬-物抵住了入口。她浑身一震,以前这变态最多也就是抚摸亲吻过她,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这次夏眠终于生出了危机感,她不断想往后退去,却双手挂在了他颈间无法动弹,当她感觉到男人动手解皮带的动作,隐忍压抑的情绪如数爆发了。 尖锐的指甲狠狠挖在了男人的后颈上,她都能感觉到自己指尖的粘腻腥味。 可是男人却执拗的带着她动作,她感觉到他顶了上来,没有任何前戏……夏眠被他强行进入了。 ------------ 5第五章 身体仿佛被无情的分割成了两半,结合的部位胀痛火辣,好像有一把火在那熊熊燃烧着。夏眠已经几年没和男人这么亲密过,被突然侵略的异物灼得她全身都隐隐发痛。 她被束住的双手狠狠插-进男人浓密的发丝里,所有愤怒都被疼痛淹没了。 男人并没有马上抽-动,而是干燥的手指温柔的穿过她的长发,这动作无端让夏眠心里一酸,眼泪掉的更加厉害。 曾经有个人也曾这么温柔过,可惜那温柔太短,也不属于她。 那种久违的无望铺天盖地把她掩埋了,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这就是夏眠最害怕恐惧的事情。 男人好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吻轻轻落在她脸颊、唇角,再一路缓缓摩挲着她的手臂,落在了她腕间的那个疤痕上。 夏眠浑身一怔,这个不经意间的举动……她刚才只顾着攻击,应该解开自己的双眼看看这男人到底是不是……他? 他的味道、他的气息,他在床-事上狎昵的小举动,夏眠的呼吸更加困难了,一旦脑海中形成了这个荒唐的念头便怎么都控制不住。 太像了――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在走神,握着她的腰用力顶了一下,夏眠被他惊人的深度捣得忍不住溢出一声低吟,男人低沉悦耳的笑声轻轻拂过颊面。 似乎除了面颊之外,还有别的部位痒得更加厉害。 夏眠还是眉心拧得死紧,羞耻和愤怒,不安和忐忑,却所有感觉都远远不足身体里越来越满的酸-麻。 那感觉太清晰,她想忽略都办不到。 男人伸手扯下她露肩礼服的上围,拉链下滑就将礼服完全剥开,饱满的白嫩弹了出来,顶端乖巧的藏在胸-贴背后。 他目光暗沉的看着,那白雪般的两团高高耸立,因为她的紧张,沟壑里带着浅浅的几粒汗珠,起起伏伏美妙动人。 夏眠全身都凉飕飕的,这样更清楚的感受到他燥热的唇舌痒痒麻麻的覆了上来,然后埋在她胸前的沟壑不再离开。 被他灵活的含着肆意舔-弄,夏眠全身产生了难堪的酥-麻异样,细细密密的从起伏部位一路蔓延至心底。 夏眠感觉到男人的手指摩挲着按向了腿-根,她下意思的收缩,男人却强势的分开她的两瓣将指腹在裂缝里捻揉起来。 一边撞击,一边轻揉。 冰与火的煎熬让夏眠快疯了,她不想要,也要不了这么多。 她颤抖着扭过头,全身好像痉挛一样抖了起来,脑子里空白得什么都忆不起,好像一边痛一边快乐着,和那个男人一样的强势疯狂。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先于意志沦陷了,有温暖的热意汨汨渗了出来,包裹住男人的部位也越来越软,男人抽-插的动作更加顺畅。 耳边剩下的不只是他低沉的喘息,还有自己隐忍压抑的呼吸。 他身下的动作又狠又准,撞得很深,夏眠整个脊背都狠狠擦在沙发扶手上,整个人随着他起起落落,意识仿佛飘在了云端,越来越稀薄。 屋子里静得出奇,只有肢体碰撞的声音情-色的脆响着。 男人做了很久,夏眠最后已经哭出声来,她向来不懂示弱,更不知道祈求。即使面对这么难堪的欺辱她也是咬牙忍受。 可是他实在太强了,夏眠跨坐在他身上被他发狠的顶着,她每次沉坐下去都被迫含得又深又满。 她承受了太多次,隐秘的部位都微微发肿有点疼了,可是他好像食髓知味一般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 夏眠不知道他是禁欲太久或者体力太好,但是她实在支撑不住了,她最后意识恍惚的被他掐着腰狠狠抽-送,下-体一片黏湿泥泞。 最后迷迷糊糊偎进他怀里,脸颊埋在了他带着细汗的肩膀上。 在她昏睡前似乎恍惚间听到了那人的声音,他怜爱的抚摸她的眉眼,好像对待珍宝一样吻着她,久违的温柔让她忍不住想沦陷,可是最后,她还是被一盆凉水无情浇醒。 “壹壹”他性感磁性的嗓音,却魔音绕梁一般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夏眠暴躁的大喊:“我不是你的壹壹,从来都不是!” 她倏地弹坐起来,脑袋昏沉,视野里是白晃晃的一片亮光,刺目的炫白。 回家了,她醒来又一次发现自己在公寓里,全身赤-裸的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窗纱在清晨的威风里轻轻摇曳,空气里似乎还有未散尽的淡淡烟草味。 夏眠一遍遍想着自己后来听到的那句呢喃是真的还是梦境? 如果是真的―― 她捂着脑袋在床上坐了很久,手指插-在发丝里用力拨了拨,她究竟在想什么?难道内心深处还存着幻想? 王子身边已经有了美丽单纯的公主,她这样恶毒又诡变的黑天鹅,只能尽心完成自己的使命。童话不都是这么写的吗?王子和公主才会得到最美好的结局。 夏眠去浴室把自己洗干净,在浴缸泡了很久,再糟糕的事她都扛过来了,她应该是无坚不摧才对。 *** 下午录影的时候泳儿就发现了夏眠一直心不在焉,只是拍个平面她却频频走神,最后导演体贴的让她休息一会再接着拍。 “昨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泳儿小心翼翼的问她,欲言又止,“关迟昨晚找了你很久,交通局的人没找到那辆车的行踪。夏眠,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这么大本事能让警察都束手无策?石唯一针对你的原因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啊?” 夏眠摇了摇头,低头喝咖啡。 泳儿看她不想说,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她发凉的手指:“夏眠,要是有事你一定要跟我说。” 夏眠看着面前的小丫头,抿着唇微微笑道:“能有什么事,你别乱想。” 夏眠心里生出一股久违的暖意,她26岁了,其实没有多少人在她身上浪费过时间,为数不多的两个,泳儿就占了其一。 之后的拍摄就顺利多了,夏眠向来是个冷清的人,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那个秘密已经压了她半辈子,她必须早点解决一切。 然后轻松的,带亦楠过普通人的生活。 泳儿一边走一边说接下来的行程,走到拐角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又遇到了石唯一,夏眠有点头疼。 石唯一带着很大的墨镜,脸被遮住了大半,隐约还是能看出妆容下的脸颊微微有些浮肿,她看到夏眠时嘴唇抿的紧紧的,忽然站在原地就不走了。 夏眠平静的走过去,在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就被她攥住了手腕。 泳儿脸色一变,戒备的挡在她俩之间:“唯一姐,我们还有通告要赶。” 石唯一表情冷漠的盯着夏眠,完全无视泳儿,握住她手腕的手指越来越紧:“昨晚,槿晏去找你了?” 此话一出,除了夏眠之外在场的其他人俱是惊吓的表情,她们都没想到会突然爆出这么惊人的八卦,全都面面相觑减低存在感,又都竖起耳朵静静聆听。 “你自己的未婚夫不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夏眠说话时表情镇定,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内心有多震撼。 石唯一也不想在这里被人看笑话,压低嗓音警告道:“夏眠,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你从来都没想过要槿晏,就别再招他。你知道他爱的是我,你……永远没戏。” 夏眠微微笑起来,眸中却隐隐泛着寒意:“既然知道他不爱我,你紧张什么?” 石唯一脸色涨红,僵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她说什么都会败下阵来,明明她才是赢得薄槿晏的那个人,可为什么每次都好像在夏眠这里输的一干二净? 往外走的时候夏眠一直没说话,泳儿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但是忍了许久都快憋出内伤了,还是小声追问道:“你和薄槿晏,你们――” 那是薄市长的儿子啊,时忆的老总,难怪夏眠一直看不上的别的男人,这么好的金主…… 夏眠表情没有波动,只微微侧目看她一眼,好像在说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嗯,就是石唯一说的那样,我想抢她的未婚夫,没成功。” ------------ 6第六章 泳儿对夏眠的回答很意外,事实上她从认识夏眠到现在不过两年,可她自认为还算是了解夏眠的。 夏眠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她怎么也不像个“三儿”。 很多时候这个女人冷冷清清的,可是她总觉得在夏眠故作冷漠的外表下,应该有颗千疮百孔的心。因为夏眠从来不愿和别人多说话,无论遇到多难以忍受的事情她都是一个人默默扛着。 最初两年作为新人会遇到很多不公平的待遇,夏眠在一众新人里是难得的异类,她不多话,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但是那笑容背后却谁也无从知晓她的真正面目。 到底是有怎样的过去让她这么……奇怪? 泳儿只知道夏眠这个年纪,签约其实有点晚了,可是公司还是意外的签了她,要说她没后台是不可能的,可是跟了她这么久,又从没见过疑似金主的男人出现过。 泳儿百思不得其解,夏眠本身就是一个谜。 回去的路上夏眠一直看着窗外,泳儿便没话找话道:“对了,你知道上次想潜你那个钟导出事了吗?” 夏眠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她。 “看来你真不看新闻,最新的星周刊,看看。”泳儿从旁边抽出一本花里胡哨的杂志扔进她怀里。 夏眠垂眸看着,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 “夏眠,你不觉得奇怪吗?”泳儿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心有余悸地,“上次邹芸因为合作商临时决定用你,和你发生争执,没多久她就被爆出出道前做过小姐的丑闻。这次也一样,钟睿宁想借那部清穿戏潜规则你,没几天就又被爆出暗地里组织女明星办淫趴。” 夏眠合上杂志,目光静静回视着她:“你想说什么?” “这么多事,你觉得是巧合吗?” 泳儿被自己说得背上冒出冷汗,脸色在晦暗的车厢里透着不自然的苍白:“那个绑架你的……不会真是你什么变态又疯狂的粉丝吧?” 夏眠还没说话,泳儿忽然又惊讶的喊道:“该不会连之前那部电影里的亲密镜头被删也和他有关吧?夏眠,这绝对是个变态啊,占有欲也太强了!” 夏眠嘴角弯了弯:“你电影看多了。” 她转头的瞬间,垂在膝盖上的手指慢慢收紧,有些东西在她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经泳儿这么一提醒,很多被自己忽略的细节似乎都变得合情理起来。 加上昨晚他身上的味道―― *** 泳儿把夏眠送到楼下就走了,夏眠等她的车子消失,却没有马上上楼,而是拦了一辆出租离开。 站在那个做梦都能背出地址的公寓门口,她鼓足了勇气才抬手按响门铃。 门被打开后,五官英俊的男人静静看着她,和以往每次一样情绪没有丝毫的起伏,沉静的目光如水般缓缓落在她脸上。 夏眠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来的时候想好的一腔台词、带着怒火的质问,在看到他那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时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薄槿晏这样的人,真的会是那个变态吗? 可是昨晚那么清楚的听到了他的低喃,还有他的气息……夏眠眼里又恢复了几分坚定。 薄槿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就转身进屋了。 夏眠跟在他身后带上房门,不自觉的看了眼屋里的摆设,和他一贯的风格相同,简练整洁,屋子里有淡淡的桔梗香。 薄槿晏坐在沙发上,撑着下颚安静的注视着她。 夏眠走过去,静静立在他面前,其实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有很多话可以说……没想到五年后重逢竟然会是这样相对无言的局面。 她忽然就俯身拉开他衬衫的领口,往他后颈摸了一把,意料中的摸到了几道未干涸的血痕,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刺目的红。 薄槿晏眸色沉了沉,抬手挥开她冰凉的手指。 “这是什么?”夏眠嘴角噙着冷笑,依旧那么高高在上的看着他。 薄槿晏慢慢的把衣襟整理好,他声音淡然沉敛,没有一丁点慌乱:“唯一抓的。” 夏眠的拳头攥得更狠,胸腔处的怒气不自觉都变成了更加讽刺的话语:“是么?石唯一这么没用,就你也能让她兴奋成那样。” 她自己亲手抓的,他竟然还在狡辩! 薄槿晏脸色一沉,阴郁的睨着她,任凭他这么冷淡孤傲的性子也受不了女人如此挑衅。 夏眠嘲弄的眼神很刺眼,薄槿晏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后颈,在她还未反应过来前就直接将人按倒在了沙发里。 他冷冰冰的俯视着她,语气清冷:“昨晚你高-潮了,不只一次,石锐凯也能让你这么爽?” 夏眠愤怒的瞪着他,抬手就想给他一耳光:“变态!你终于敢承认了!” 薄槿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抓住她抬起的手腕扣至头顶,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迫:“那又如何?” 夏眠拳头攥得紧紧的,露出残酷的笑意,嘲弄道:“薄槿晏,你是不是忘记五年前自己说过的话了,是你让我滚的!难道你忘了,要不要我重复一遍你当时说过的话?” “闭嘴。”男人脸上带着薄怒,他最讨厌这个女人咄咄逼人的架势,她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到底哪个才是她? 这么多年,她在自己面前真的都是伪装出来的吗? 可是,她明明说过爱他的…… *** 薄槿晏忽然伸手抚摸她的脸颊,眼中流动着夏眠无法看懂的情绪,似乎有挣扎,又有哀伤,他低哑道:“不要接近石锐凯,他不是好人。” 夏眠一怔,忽然想起昨晚在走廊他定是将一切都收尽眼底,却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背后却又把自己绑走。 想到这她更加气血上涌,明明人前总是一副完全不认识她的模样,背后又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夏眠不屑的看着他,极尽嘲讽之意:“原来薄先生昨晚在吃醋?所以抛下未婚妻绑了我,一气之下将我做到昏倒?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你是个这么变态的男人?” “哦,不对,薄先生又不爱我,何来吃醋一说,看我又自作动情了。”夏眠笑着,只是那笑硬生生刺伤了薄槿晏的眼。 他浓眉紧锁,抿着唇不吭声,只是下颚紧绷,整个人散发着无尽的寒意。 夏眠又说:“莫不是看我准备找别的男人,占有欲作祟?还是没睡够,薄先生又何必那么辛苦绑架,直接给我打个电话就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我以前在你们家,不是你想上就可以上吗?” 薄槿晏压住她手腕的指节不断收紧,咬牙切齿的低吼一声:“不要这么跟我说话!” 她竟然还敢提以前……而且,她怎么可以这样看待他们的过去,那些他视若珍宝的回忆,在她心里破如敝屣。 夏眠看他盛怒发红的眼底,反而笑出声:“那要怎么说?我本来就是这么恶心恶毒的女人,你一直知道的。” 薄槿晏只觉得胸口隐隐的疼,一下下拉扯着他全身的细枝末节,这种感觉持续了五年,却一天比一天深壑。 他每天备受煎熬,对这个女人又爱又恨,当再次在屏幕上看到她拍了那则自闭儿童的公益广告,他便再也无法克制想见她的欲-望。 他甚至暗自窃喜,偷偷想着她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不然怎么会接一个不赚钱的广告,还是和自闭儿童有关的。 可惜,他忘记了这女人有多可恨,又有多虚伪。 见一次,痛一次,更恨一次。 尤其是亲耳听到她承认她从来没想过要自己,甚至和石锐凯那样可以当她父亲的男人玩暧昧,他到底哪里不能让她满意? 夏眠,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为什么一起生活了六年他依旧无法走进她心里去。 “舍得放开我了吗?”夏眠微笑着看他,声音低低软软的问道。 薄槿晏一直盯着那双澄净的眸子试图看出点什么,却发现还是办不到,夏眠隐藏的太深,即使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无从知道她藏在外表下的真实内心。 她说过的话有几句真,做过的事又有几件是不带目的性的? 就连当初和自己…… 薄槿晏想到这眸色渐冷,忽然伸出修长的手指慢慢滑过她漂亮的锁骨,低头在她唇角轻轻吻了下:“既然你这么说,那么――” 他嘴角挑起一抹痞笑,和他以往清冷隽秀的气息截然相反,带着邪恶的力道双手用力撕开了她的上衣:“我现在,就想上你。” ------------ 7第七章 夏眠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那时候的孤儿院其实并不好,设施也不够完善,夏眠五岁以前的生活几乎是锦衣玉食一般,来到这里她第一次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巨变。 所有事情都是和很多孩子一起,老师们没有多余的焦点驻足在你身上,说白了,很多事情要自力更生。 老师只负责到了饭点给你分发食物,到了学龄安排孩子上课学习,其他小事琐事,老师们都无暇顾及。 夏眠第一次尝试和那么多孩子睡在一起,晚上会有磨牙、说梦话,还有各种各样难以忍受的声音。 五岁的小女孩,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瞪着屋顶,整晚整晚的醒着。偶尔睡着一次,却又伴随着噩梦一次次惊醒。 偌大的屋子,黑黢黢的只能看到窗外模糊的月光。 她下意识想喊“妈妈”,当那个词语要脱口而出时,脑海中才记起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的画面。 母亲叶珣满身是血的躺在地板上,那血液红的好像番茄汁一样,浓稠黏腻,越来越多的横淌在地板上。 夏眠咬着小嘴,眼泪扑簌着流了下来,幼童稚嫩的小手抓着被角紧紧的闭着眼,只能在心里默默的一遍遍喊“妈妈”。 五岁的孩子其实该是天真单纯的,孤儿院里孩子太多,老师们根本照顾不过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孩子们自己玩闹打发时间。 夏眠就常常坐在角落的小凳子,偶尔看着天空,偶尔戒备的看着周围的人群。 她太阴郁了,连个朋友都没有。 认识漠北,是他主动靠近夏眠的。 漠北是个好看又热情的小男孩,他发现了夏眠不开心,便一次次锲而不舍的主动和她说话。夏眠总是抿着唇不理他,看他的眼神警惕又尖锐。 漠北当时7岁,很讶异她眼里浓浓的敌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怎么总是和刺猬似的? 夏眠这样的性格在孤儿院自然会受到欺负,很多大点的孩子拉帮结伙,夏眠不爱说话便成了首要的欺负对象。 被打只是小意思,衣服会被莫名其妙划破,好几次都被老师点名批评。偶尔还要帮着别的大孩子做值日做卫生,还会被抢走分发的食物,夜里被饥饿闹醒,夏眠只能强忍着。 五岁的夏眠,第一件事便是学会了忍耐。 漠北注意到了这种情况,偷偷给她分自己的食物,水果也留给她,还特别小大人的回答:“女孩子多吃水果皮肤好,我是男人,皮肤要那么好做什么?” 夏眠看着漠北白净的小脸愣了愣,最后难得的露出一点笑来。 漠北是自母亲意外丧生后,夏眠唯一的朋友。 这份友情一直维持了下来,不管夏眠的性格多奇怪扭曲,漠北都能耐心包容。但是随着夏眠一天天长大,她沉默内敛的个性却丝毫没有改变,漠北总觉得……靠的再近她依旧无法了解夏眠。 直到某一次午饭,夏眠把那满盘的西红柿摔到地板上,甚至抓狂的把身边孩子碗里的西红柿也扫翻在地。 老师当场就发火了,这个自闭阴沉的孩子本来也不招她们喜欢,马上就冷着脸罚夏眠站在教室外面反省,不许吃饭。 寒冬的天,夏眠站在走廊被风吹得头发都乱了,身上单薄的衣服让她一直瑟瑟发着抖,上下牙不住打颤。 没有人问她为什么,也没有人关心她饿不饿。 直到大家都午睡了,漠北悄悄拿了一小块蛋糕跑到她面前,黝黑的眼直直盯着她:“饿了吧?” 夏眠看着那块诱人的蛋糕,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那时候她才六岁吧?也不是很坚强的孩子,面对陌生人的关心终于软弱了一回。 她曲腿坐在窗沿下,小口小口的吞咽,就像一只可怜的小松鼠。 漠北沉默很久,小声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不是挑食的孩子。” 夏眠第一次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她小小的身体已经被那个巨大的秘密压抑得太久了,身体里胀得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一样。 “像……妈妈的血。”夏眠垂着头,睫毛黑密的挡住了眼底的泪光,“我亲眼看着妈妈倒在面前,是被爸爸……推下楼的。” 漠北震惊的看着夏眠,瘦小的小女孩晶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地板上:“流了好多血,好多……爸爸就一直看着,没有叫救护车。” “那你、你爸爸呢?不要你了?”漠北也只是小孩子,但依旧觉得触目惊心。他的父母都是车祸去世的,临死还把他紧紧护在身子下面。 怎么会有父母不爱孩子的? 又怎么会有父亲,狠到当着女儿的面杀死妻子呢? 谁知道夏眠接下来才让漠北完全呆怔住,夏眠澄净的眼里带着凄惶和茫然,还有疼痛和挣扎,她一字一字慢慢的说道:“他说送我去国外念书,其实……是想杀死我。” 漠北惊愕的已经说不出话,夏眠垂着头声音越来越小,疼痛拉扯着她全身的神经:“程妈说,她听到爸爸安排了车祸,他根本就不想要我。” 夏眠依旧记得自己在车祸现场,那浑身的血迹模糊了视野,天空都变成了赤红。那一刻只有五岁的她,流着泪虚弱的小声呢喃:“爸爸,救救我。” 终于有人救她了,可是不是她唯一的亲人。 夏眠看着满天满地的红,心里某块地方渐渐荒芜凉却了。 夏眠还告诉漠北,自己最后被一个叔叔救了,醒来之后就送到了孤儿院,那个叔叔偶尔会给她寄礼物,但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天漠北才算走进了夏眠的世界,虽然只是细微的一小步。 扪心自问,如果换做是他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大概性格也会变得奇怪扭曲吧? 漠北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他只知道自己很心疼夏眠,于是在接下来的时光里他对夏眠很好,非常非常好。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夏眠伪装的那层坚强外衣下,何等脆弱的内心。 *** 夏眠一直以为神秘人叔叔不会再出现了,她在孤儿院过着封闭萧索的日子,直到十岁的时候,收到了叔叔的来信。 她颤抖着手撕开那个大号信封,里面哗啦掉下一沓厚重的照片,色彩单一的照片散了一地。夏眠蹲下依旧瘦小的身躯,垂眸看着脚边照片。 那是个侧脸好看,安静沉敛的男孩子。 夏眠拿着照片,一张张翻看,她不知道叔叔给她寄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可是男孩儿的世界干净简单,每天除了上课之外,都没有多余的朋友。 和她,好像。 夏眠捏着照片一角,翻到背面,上面整整齐齐写着三个字——薄槿晏。 那时候正是秋天,孤儿院院子里的落叶都枯黄,落在地上厚厚一层。夏眠常常被分去清扫落叶,也经常在那样孤单的清晨收到叔叔寄来的照片。 照片背面会写着男孩子的一些事,好像日记一样。 夏眠晚上就会借着灯光一点点翻看,男孩每天做的事情,夏眠也仿佛跟随他的步伐经历了一遍。 她枯燥乏味的孤儿院生活,因为男孩的照片而变得鲜活肆意起来。 最后那些照片集了厚厚一本。夏眠开始了解了薄槿晏的世界,脑子里不期然的幻想起那个自己久违的陌生的世界,而且这些照片,似乎成了她与外界的唯一联系,成了她无望生活的唯一曙光。 夏眠长大的同时,照片里的男孩也在一天天长大。 每个时期的薄槿晏对夏眠而言都不是陌生的,男孩青涩的容颜慢慢变得深邃立体起来,沉默的气质却完全没有改变。 夏眠对他的熟稔,恍惚间都快超过自己了。 她会敏锐的从照片里发现,男孩儿又长高了,比上次寄来的照片高了不少……或许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 夏眠知道薄槿晏的事越来越多,他比自己大两岁,学习很棒,有轻度自闭,不爱说话。后来还知道了,他和一个叫做“壹壹”的小女孩的故事。 真的,好像童话。 夏眠不知道神秘人叔叔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但是他告诉夏眠,要把这些东西全都记住。 夏眠对他言听计从,真的用心记住了这些东西,其实她即便不刻意去背诵,好像也能铭心刻骨的记在脑子里。 很奇怪,好像那一切都能牵扯着她内心深处的某根神经一样。 十四岁的时候,夏眠和往常一样收到那些照片,这次照片里有一张很清晰的女孩的照片,她的手腕内侧,有一个被水烫伤的疤痕。 叔叔问夏眠:“想复仇吗?想的话,就试着去做‘壹壹’。” 夏眠没有一刻不想报仇,母亲的惨状在她脑海中盘旋了九年,从她车祸后活下来那一刻开始,她的命运就注定了。 她做不了公主了,她已经不是五岁时的夏眠,她只能做只内心肮脏的黑天鹅。对了,五岁前的夏眠还有个天真浪漫的名字,随母姓,叫做叶子。 可惜自从她偷偷活下来,她只能以“夏眠”的身份示人。 她还是常常看到她的父亲。 每天在新闻里他都是光鲜体面,偶尔还会露出沉痛心情在公众面前缅怀自己逝去的妻子和女儿…… 可是不久之后他就再婚了,和他的初恋情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父亲。 夏眠在厨房看着那壶开水一点点滚了,热气腾腾的冒着氤氲蒸汽,她没有一刻犹豫,十四岁的少年,拎起水壶就把滚烫的热水浇到了自己手腕内侧。 那一刻,全世界好像都静止了。 夏眠天真的以为,内心已经那么痛那么麻木,手怎么还会疼呢?可事实是,她疼了好几个月,手都几乎不能再动,那一片最嫩的皮肤险些都腐烂了。 那段日子她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快点离开这禁锢她的地方。她已经被身体里蓄积的愤怒和恨意,快要燃烧着了。 十五岁的时候,夏眠终于等到了薄家的人…… 即使到了此刻她依旧不懂神秘人为什么要帮她,而且他为什么知道那么多有关薄家的事情?还有自己与父亲的纠葛,他也了若指掌。 其实她已经十五岁,非常清楚人都是自私的,那个人应该也是在利用她。但是无所谓,什么都阻止不了她复仇的决心。 薄家人是来接一个叫做“壹壹”的小女孩的,夏眠知道那个壹壹曾经在这个孤儿院呆过,没多久就被她的母亲接走了。 夏眠便坦然的站了出去,她已经熟知薄槿晏和“壹壹”的童话故事,她要从这里走出去。借助薄家的力量,她可以更好的强大起来,她终于可以……靠近她那个无情的父亲了。 ------------ 8第八章 在其他人的侧目和艳羡中,夏眠跟着薄家的管家一起上了那辆黑色奔驰。车子缓缓驶出孤儿院,带起满地尘埃。 夏眠看着路边既熟悉又恍惚的街景,心情没有丝毫起伏。 她十五岁了,却从来没有一天知道快乐是什么,即使此刻可以离开那些欺负了她十年的孩子们,离开这个破旧且不正规的孤儿院,她依旧无法欣喜。 前面会有什么在等待,她无从知晓。 十五岁的少女,孑然一身,她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去哪或者住在哪里,都没有人在意,连她自己都不在意。 所有认知都被复仇占据,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让父亲为母亲的死付出代价,疼痛、饥饿、悲伤这一切都无法左右她。所以此刻的夏眠,没有激动没有紧张,目光平淡冷漠的看着熟悉的世界消失。 “小姐,后面的是你朋友吗?”司机忽然从后视镜严肃的看着她。 夏眠回头看去,泪腺并不发达的她眼眶却瞬间湿润了。漠北高大清瘦的身影一路随着车子奔跑,干净清秀的脸上挥洒着焦急的汗水,步子却没有丝毫紊乱。 夏眠走的时候他被院长带出去办事,一回来就听说夏眠被接走了。 “停车。” 夏眠跑出去,跑了很远一段路,漠北气喘吁吁的站在她面前,他张了张嘴,英俊的脸上忽然绽放出温暖的笑容。 他伸手揉了揉夏眠的发顶,轻声说:“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不管你在想什么,要记得还有我这个朋友。我随时都在。” 夏眠含着眼泪点头。 她不会忘的,她其实也不是孤身一人,至少她还有漠北啊。 “……不管你是不是壹壹,我都很高兴你可以被这样一家人收养。” 漠北沉静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脸上,专注认真的说:“你太缺爱了,这样会很孤单、很痛苦。希望你在薄家,能有快乐的经历,我希望你能好起来。夏眠,祝你好运。” 夏眠坐在车里,看着漠北的身影越来越遥远。老旧的城墙上蜿蜒着大片的爬山虎,穿白衬衫的男孩站在那翠绿的阴影里,一直目送她离开。 这是她长到十五岁,唯一一个似是亲人又似朋友的存在,夏眠微微垂下头,久违的泪水扑簌着落在了裙角。 *** 夏眠到薄家的时候还是生出了小小的紧张,薄家的别墅比她小时候住的还要大一些,她身上只穿着孤儿院发下来的棉布白裙,洗的有些发黄了。脚上就一双纯白的布鞋,略显拘谨的站在客厅中央。 这时候楼上下来一个妆容华贵的女人,一身黑色旗袍看起来高贵冷艳。 她仔细的看着夏眠,好像在审视她身上是否带着侵略气息一般,将她从头至脚打量一遍,最后缓缓开口:“我是槿晏的母亲,你可以喊我卫姨,以后你就陪着槿晏一起上学玩耍,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夏眠对她这副高高在上的语气没有丝毫反应,乖巧的点头:“好。” 卫芹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小姑娘长得干净乖巧,水汪汪的眼睛无辜而且单纯,里面纯净得好像澄澈的泉水,不含任何杂质。 “槿晏这几年一直要找你,说当初答应过要把你接走。”卫芹坐在沙发上,轻轻转动指间的翡翠戒指,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夏眠的反应,“你还记得吗?” 夏眠微微抬眼,平静道:“和槿晏哥哥小时候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我因为贪玩偷偷从孤儿院后门的栏杆中间挤出去,那时候槿晏哥哥就住在孤儿院隔壁的楼房,我好奇钻进去看,就注意到他每天一个人呢呆在家里。没有人陪,也没有小伙伴,很孤单。” 夏眠说到这注意到卫芹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很快就聪明的转移话题:“他不喜欢和人说话,开始也不愿意理我,后来我去的次数多了他或许被我烦怕了,竟然也愿意理我了。虽然依旧不爱说话,可是对我很好。” 夏眠若有似无的露出腕间的疤痕,足以让卫芹看到:“这是那次因为救槿晏哥哥烫伤的,他之后内疚了好久。” 卫芹看着她手腕内侧的烫伤,这才总算放下心来,孤儿院那样的地方,难保不会遇上一两个居心叵测的,她必须保证儿子的万无一失。 卫芹对一旁的女管家挥了挥手:“带小姐去换洗衣服,槿晏快回来了。” 夏眠便被管家带着去洗澡换衣服,泡在浴缸里的时候她还在想着神秘人叔叔写给她的信:“这个男孩儿会是你复仇的关键。” 到底是什么关键? 夏眠知道薄家和父亲没有任何关系,薄嗣承几年前被调去了别的地方任职,全家都离开了n市,这也是为什么薄家到现在才有人去孤儿院接壹壹的原因。 那么薄嗣承就不可能认识父亲―― 而且叔叔他怎么会对壹壹和薄槿晏的故事这么了解呢? 夏眠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她对叔叔很信赖,不管他说什么她照做就好。她现在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羽翼未满,她只能等自己足够强大起来,这之前她没办法忤逆任何人。 夏眠换好下人为她准备的裙子,白色娃娃裙,后腰的地方还有很大的蝴蝶结。 这么甜美的裙子,夏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呆怔良久,里边那个清爽乖巧的女孩子,是她吗? 五岁前她有很多类似的蓬蓬裙,蕾丝边上面还镶嵌着亮闪闪的水钻,更有好多漂亮的头饰,妈妈总说她是父母掌心里的小公主…… 夏眠叹了口气,心想或许壹壹就是薄槿晏心目中的公主吧,所以才会将她打扮成这副样子。 *** 夏眠拿着干毛巾边擦头发边往外走,到了卧室却被吓了一跳。 安静坐在床上的男孩专注的看着她,清俊白皙的脸上虽然没有过多表情,可是夏眠发现他眼睛里有闪闪发亮的情绪。 夏眠心脏陡然乱了好几拍,攥着毛巾的手指紧了紧,虽然在照片上看到过他无数次,可是这么亲眼看到,她还是产生了细微的慌乱。 其实这一刻的感受很奇妙,夏眠恍惚间觉得好像是看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熟人,他英挺的五官都是那么熟悉,他在静止的画面中陪她度过了五年…… 他比照片中还要好看,眉眼间虽然依旧是沉默如水的冷漠,但整个人似乎又被赋予了不一样的鲜活色泽。 他真实的坐在那里,身姿笔挺的注视着她。 夏眠艰难的抬脚走过去,对着他弯起唇角,声音软的不可思议:“槿晏哥哥。” 薄槿晏依旧静静端详着她,夏眠不知道他会不会察觉自己是冒牌货,自己刻意伪装出来的声线听得她都直泛恶心。 薄槿晏忽然伸出手,骨节颀长的手指冰凉的握住她的,然后慢慢从她手中抽-出了那条干毛巾。 他握住夏眠单薄的肩膀让她坐在床凳上,然后温柔的帮她擦头发。乌黑的发丝一缕缕缠绕在纯白的毛巾里,对比鲜明的颜色,少年轻盈怜爱的力道。 夏眠没有被男孩这么亲近过,僵在那里低头看自己微微蜷缩的手指。薄槿晏虽然不善说话,可是夏眠还是能感觉到他对“壹壹”的喜欢,对“壹壹”的珍视。 被人这么温柔的对待着,却清清楚楚知道这份温柔不属于自己,夏眠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悲。 薄槿晏帮她擦干头发,忽然伸出手指一缕缕绞弄她的发尾,然后蹲在她面前伸手掐了掐她略带婴儿肥的脸颊。 夏眠的身体更僵硬了,瞪着眼茫然的看着他。 薄槿晏和她四目交接,竟然笑了,好像逗-弄玩具似的又戳了戳她肉肉的脸颊:“长大了。” 他声音低沉,好像悠扬的琴声缓缓落进了她耳中,目光深邃沉敛的看进她眼底。 夏眠这么多年很少笑,尤其在一个陌生男孩这么近距离的凝视下,面部肌肉有些紧绷,她扯了扯唇角,生硬的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来:“我……马上十六岁了。”壹壹比她大一岁,她随时都记住不可以露出任何破绽。 “嗯。”薄槿晏眼底有笑意,干燥的手心拨了拨她的长发,“以后,和我一起。” 夏眠保持着微笑的姿态,忽略自己心中产生的异样,一遍遍提醒自己都是假的。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壹壹”,而不是自己。 她毕竟第一次做这种心虚的事情,很久才心绪冷静下来:“好。” 薄槿晏就起身坐在她身旁,一直无声的看着她。他的存在感太强,目光好像两道带了热度的火苗,夏眠的脸颊都烧了起来。 她尴尬的看着他:“你、你不忙?” 薄槿晏微微挑起眉,不解的样子。 夏眠和他相处还是不自在,习惯了照片上静止的少年,忽然他就变成了真实存在而且存在感这么强……夏眠觉得自己的心跳就没正常过。 “你没有作业要做吗?”夏眠隐晦的下了逐客令。 薄槿晏又安静的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把她带了起来。 夏眠站在他身边才发现自己比他矮了好多,原来之前她的目测失误了,男孩儿长得比她想象的要快很多。 薄槿晏黝黑的眼沉沉盯着她,声线沉缓的说:“陪我。” 他说着就执拗的抓着夏眠的手往外走,不容置喙的态度显示了这个阴郁自闭的男孩儿有多霸道。 夏眠走了好几步才回神,她都忘了面前的男孩不是一般的同龄人,没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和他沟通。 夏眠猛然瞪大眼,薄槿晏占有欲这么强,思维又和其他正常孩子不一样。再加上她之前看到过叔叔的信,薄槿晏很小就常常把壹壹抱在怀里仿若逗-弄宠物一样,这么扭曲的情感,他不会…… 她急忙拉住薄槿晏的手,回头惊慌的扫视整个房间:“这这这不会是你的房间,晚上我我我不会是和你一起睡吧?” ------------ 9第九章 即使时隔多年,夏眠依旧记得薄槿晏当时的表情,清俊白净的脸上有不自然的红晕,十七岁的少年黝黑的眼沉沉看着她。 他不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隔壁房间,那是一个和自己的房间摆设几乎一模一样的屋子,只是窗帘比她的要厚重许多,床上的被褥是简练的灰色,而她的是小女孩的浅粉,还带着甜美的蕾丝花边。 夏眠被他按在书桌旁的扶椅里,他自己就坐在一旁打开作业写了起来。 夏眠就这么呆愕的坐在那里,一直一直看着他的侧脸,她只要微微动作一下,薄槿晏就会迷惑的转过头盯着她看。 夏眠便被他那漆黑的瞳仁盯得心跳都不自然了。 她只要转过头不再看他,薄槿晏就会伸手把她的脸扭转过来对上自己,好看的唇形轻声叮嘱她:“看着我。” 夏眠终于意识到,这个沉默的少年有异乎常人的偏执,而这份偏执是对那个名叫“壹壹”的女孩儿。 她知道像薄槿晏这种自闭的孩子一般都有不美好的童年阴影,一旦遇上能让自己产生特殊感情的人,便会念念不忘。 那份偏执不仅让带着谎言进入薄家的夏眠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更让她本就痛苦的回忆多了许多的不堪回首。 …… 夏眠是个冷静自持的人,所以许多不开心的回忆她很少一遍遍鞭挞自己的神经。所以她总是不去回想和薄槿晏的种种。若不是再遇见他―― 回忆戛然而止,夏眠心口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抽痛。 身上的男人已经粗暴的解开了她的内-衣暗扣,黑色的蕾丝胸-衣虚挂在胸前,夏眠被他攥住的纤细手腕因为挣扎都泛着一圈暗红。 薄槿晏看出她在走神,清俊冷冽的脸上浮起傲慢的冷笑:“想什么?想你当初是怎么玩弄我的?” “玩弄?”夏眠不屑的嗤他,“到底是谁玩弄谁你很清楚不是吗?薄槿晏,你现在的行为让我很费解,已经找回了你的壹壹,你还缠着我做什么?” 薄槿晏似乎被她激怒了,眼里蛰伏着随时都要冲破牢笼的野兽,他狠狠睨着她,眼底卷起森然的寒意。 他什么都不说,用力将夏眠翻了个身。 夏眠被他死死按进了沙发里,身体凹陷下去,细白的脸颊摩擦在抱枕粗糙的民族花纹上,火辣辣的疼。一头黑发更是散了一大片,将她一张小脸挡得只剩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她身上穿的裙子,方便他把手直接伸了进去,没两下就被他扯了底-裤推至膝弯处,松松垮垮的挂着。 “薄槿晏,你个变态!” 夏眠反手想去攻击他,却被他抓住手腕顺势箍住了腰肢。 他结实的手臂轻易将她提了起来,夏眠被他摆置成了跪趴的姿势。 他火热的掌心按着她的光-裸的脊背,夏眠感觉到他在解皮带,嘴里不服输的骂道:“你要强-奸我吗?不怕我告诉石唯一!” 薄槿晏还是不说话,沉默的压上她瘦削的脊背,火热的硬物直接顶了进去。 夏眠痛得脸都白了,咬住下唇一阵阵发抖。 “以前是你主动勾-引我的。”薄槿晏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勒住她腰腹的手不断收紧,让夏眠退无可退。 “现在又作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因为找了下家?”薄槿晏含着她的耳垂舔了舔,唇瓣落在她纤长的脖颈间。 他其实也不好受,夏眠太干涩,弄得他都疼了。这个女人以前乖顺温柔的模样在他脑海中盘旋,那天她对着石锐凯也是那副久违的恬静模样,听话又顺从。 她反差越大,薄槿晏那股被欺骗的怒气就越盛,好像马上就要难以压抑的倾巢而出将理智吞噬掉。 *** 夏眠疼得说不出话,只能闷在沙发靠垫里不住喘息,继续承受他欺进。他不断的挺-进,那灼痛的火辣感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薄槿晏的吻一路落在她的脊背上,她身上没有太多肉,瘦的让人心疼。这么被自己折起压在身下,好像随时都会断裂一样。 他情不自禁的放轻了力道,握着她的腰线慢慢抽-出些许,低头看着她不断瑟缩的粉嫩幽径,再用力插-进最深处。 只有这么将她拥在怀里的时候他才觉得胸口没那么空了,好像缺了那一块就是和她有关。 他按趴着她的脊背抽-送片刻,渐渐听到了水渍润滑的声响,这才俯身环住她的肩膀,另一只宽厚的手掌握住她饱满的两方白嫩揉-捏起来。 夏眠抖得更加厉害。 薄槿晏感觉到自己被她吸得越来越紧,呼吸粗重的覆在她耳边轻轻啃咬她耳后细腻的肌理:“想要了?” 夏眠咬着牙不吭声,他便用修长的指节挟住她粉红的顶端慢慢拉扯拨-弄,身下深深浅浅的撞得毫无规则,弄得夏眠好几次丢脸的叫出声。 夏眠手指扣着沙发的边缘,全身软的提不起一点力气,身后的男人只是沉默的攻陷着她最细腻的部位,胀满的感觉越来越清晰,隐隐渗出细微的电流传遍四肢百骸。 他把她的腰掐得死紧,她甚至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 就和以前无数次的交-欢一样,他迷恋的喊她“壹壹”,温柔的吻她,对她极尽缠绵,最后激烈的发泄在她身体里。 他压着她汗涔涔的身体不断亲吻,抚摸着她还在肿痛的私密部位,手指一根根挤进去挖-弄,在她高-潮褪去的时候再次把她按压得颤栗不止。 夏眠腿根都是湿-泞的液体,他却还不放过她,夏眠难受得哭出声,眼泪一滴滴掉在抱枕上晕染出一大片痕迹:“你到底想怎么样?” 夏眠闭着眼不愿意看他,如果说当初她骗他让他这么厌恶,那么她已经听话的滚了,现在他偏偏又要把她捉回来,用这种一边温柔一边强悍的方式折磨她。 她就这么让他恨吗? *** 薄槿晏自然是不会回答她的,他沉默的把她抱在怀里,将她满是泪痕的脸按在胸前。夏眠张嘴就朝他胸口狠狠咬了一口,松开时还有细细小小的一圈牙印。 薄槿晏低头看着她,竟然露出愉悦的笑意:“你在向唯一宣战?” 夏眠听他这话忽然又生出一股恨意,对啊,他身边还有个石唯一呢,他刚才对她做的一切也同样会对石唯一做。 而且……一定不会这么粗暴。 夏眠想到这,窝在他胸口的手指一根根攥了起来,最后用力往他身上砸了好几拳。 薄槿晏惊讶的看着她。 “睡过了,你满意了?”夏眠抓起自己被他堆在地上的一地衣物,发现上衣已经没法穿了,顺势捞起他的针织衫套在身上。 薄槿晏撑着脑袋,无声的看她一举一动。 她像猫一样趴在地毯上找内-衣裤,修长的两条腿,腿根有刺目的淤青。薄槿晏看着目光不由又变得混沌幽深起来,夏眠回头就看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她急忙抓着找到的内-衣站起身。 她回头凶狠的看着沙发上的男人,他全身未着寸-缕,那草丛间的巨兽似乎还有渐渐抬头的趋势。 夏眠果断选择远离危险之地,她把自己的黑色文胸往男人身上一甩,脸上毫不遮掩的嘲弄:“你不是喜欢?送你了!” 薄槿晏伸手接住,皱眉看了一眼,竟是忍不住低低的笑了一声,又缓缓从身后拿出她的黑色底-裤:“一并送我。” 夏眠脸上还染着刚刚未褪去的红晕,见他这副玩味的姿态顿时大脑充血的一步跨过去:“薄槿晏,你他妈整个一变态色-情狂!” *** 夏眠最后穿着他的西服外套愤怒的跑了,薄槿晏枕着胳膊看屋顶,慢慢闭上眼。 他记得夏眠在薄家的每一种样子,都和现在的夏眠不一样。 过去的夏眠很乖巧,活泼可爱,她会对自己笑,会对自己撒娇,那一双如水的大眼睛里干净透明,他一直当她是只小兔子。 却从来不知道,这其实是只精心伪装的黑天鹅…… 其实仔细想来,他对记忆里壹壹的样子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那是粉粉嫩嫩的一个奶娃娃,五岁的小东西,长相很可爱。 当时薄槿晏也只有七岁,每天呆在空荡荡的楼房里画画,他的世界很孤单,他也不喜欢和人说话。直到那团小东西闯进了他的世界,她是从院子的铁门栏杆中间钻进来的。 薄槿晏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专注的做自己的事。反正他的世界只有自己,她在不在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后来那小东西就每天都来,会坐在他旁边一直盯着他的画看,还会悄悄的偷拿保姆给他准备的点心吃。 或许就是这些精致的糕点吸引了那小东西,可是薄槿晏后来慢慢发现,自己的旁边有呼吸,有动静,这是件美好且温暖的事情。 于是,他渐渐很享受这种感觉。 其实他对壹壹,一直都只是一种很单纯的喜欢,就像对待一件玩具,或者是一件赖以习惯的东西? 尤其是在壹壹为了救他而被烫伤之后,小家伙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却固执的傻笑。 那时候薄槿晏觉得,世界上真的有人在关心他。 所以他一直期待和壹壹的重逢,直到十七岁那年,管家将“壹壹”带了回来。 ------------ 10第十章 夏眠从薄槿晏那回来就一整晚都在做梦,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和他的过往,甜蜜或是不堪,每一件都清晰的回荡在冗长的梦境里。 惊醒之后,她便睁着湿漉漉的双眼盯着屋顶发呆。原来有些东西被压抑久了,一旦爆发出来才最可怕。 躺在床上再也无法入睡,失眠的滋味她已经不陌生,这几年睡眠状况更是糟糕得几乎要靠药物才能入睡。 可是今晚,似乎尤其难熬。 忽然就记起在薄家的第一晚,那晚,她也失眠了…… 她那时是被噩梦惊醒的,还是纠缠多年的噩梦,母亲的身体浸泡在那片鲜红里,让她疼的在梦里就哭出声来。 那感觉实在太真实,冰凉的液体浸湿了鬓发,疼 痛传遍了四肢百骸。她想挣扎着从那循环往复的梦境中抽身,却怎样都睁不开眼。 “壹壹?”有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还有温柔的暖意撩-拨着面盘。 夏眠倏地睁开眼,对上了一双细长却漂亮的眼睛。 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薄槿晏穿着灰色的棉质睡衣,清秀的脸盘在暖黄色的台灯光晕里仿佛发着光。 他撑着双臂低头看她,墨色的浓眉深深蹙起:“做噩梦了?” 夏眠不知道是不是噩梦,这是真实存在的记忆啊。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诉说,深夜的寂寞和失落感让她意志有了瞬间的薄弱,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 最后却是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她不能告诉薄槿晏,壹壹没有这么悲惨的童年。 “想孤儿院的朋友了……”夏眠只能撒谎,继续说着壹壹会说的话,作出壹壹会做的无辜表情。 薄槿晏盯着她看了一会,夏眠忽然觉得他那瞬的目光很陌生,她都疑心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暴露了。 可是下一秒,薄槿晏忽然就沉默的掀开被角直接躺了上来。 夏眠惊得全身僵硬,甚至忘了往旁边弹开。 “陪你。”他侧躺着,黝黑的眼安静的睨着她,他没有靠的很近,可是干净的气息若有似无的萦绕在她鼻端。 薄槿晏沉静的看着她,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尤为动听:“别怕,我会守着你。” 别怕,我会守着你―― 少年一句算不上承诺的话,夏眠却怔了很久,在那一刻她承认她是温暖的,闭着眼感受着他好闻的气味,慢慢沉入黑甜的梦乡。 那晚他们奇怪的同床共眠了,醒来时她睁眼就看到他密实的睫毛微微垂着,英俊的脸上有浅浅的睡痕。 他的胳膊逞防御姿态,强悍霸道的搂在她腰腹间。 从那之后,薄槿晏对她的亲密举动就无形间多了起来。 他的那些小动作只是一种表示亲昵的方式,没有太多猥琐的意味,于是夏眠一直忍受着,后来慢慢竟然也成了一种习惯。 两人一起看电视,看到无聊他会忽然倒下去枕着她的双腿,胳膊环住她的腰闭上眼假寐。 遇到他失眠,或者自己失眠,他就会抱着枕头来她的房间,直接和她并排躺在一起。 也许因为他的情况特殊,夏眠潜意识里总将他当做一个十七岁内心却干净透明的孩子。对于两人之间这种越来越暧昧,越来越危险的相处模式浑然未觉。 夏眠在他面前要伪装出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个性,时间久了,她都有些分不清那是不是幼时的自己――那个被父亲亲手扼杀了的叶子。 总之面对薄槿晏,她越来越轻松,这更让她长久以来因为仇恨而压抑晦涩的心情宁静下来。 她一直没有深究过自己对薄槿晏是什么样的感情。从在孤儿院收到他的照片开始,他便已经成了她生活中特殊的一部分。 后来薄嗣承的秘书给她办了入学手续,夏眠和薄槿晏在一个学校。她终于走上了一个正常女孩的轨迹,每天和薄槿晏一起上下学,暂时的……把真实的夏眠搁置在了脑后。 即便她一次次警醒自己别太入戏,这一切都是属于“壹壹”的,可是她还是天真的代入太深了。 她甚至自以为是的想,薄槿晏也许有一天是可以爱上她的。 可是她忘记了,她在薄槿晏的面前永远是“壹壹”的模样,真实的“夏眠”从来没在薄槿晏的面前出现过。 那么,他怎么可能爱上她呢? 夏眠想薄槿晏恨自己是对的,那几年的时光他真的也曾对她极尽宠溺,后来更是几乎要给她整个世界的宠爱。 任谁将真心掏出来,最后被揉碎了,恐怕都不只是他那般愤怒和狰狞吧? *** 夏眠叹了口气,自从和薄槿晏重逢之后,愈发容易记起过去的事了。 她从床上起身,厚重的窗帘外隐约有了这个城市固有的喧嚣,她穿着长至脚面的丝质睡裙走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她以为是泳儿,可是想了想上午好像没有工作。 等看到门外的人时她微微有些惊讶,那一大一小瞪着黑黝黝的眼一起看着她,似乎很不满她脸上出现的表情。 夏眠不自觉笑出声,俯身把背着书包的小家伙抱了起来。 幼童脸上露出天真的笑意,伸出肉呼呼的胳膊回抱住她。夏眠朝他白净的脸上亲了一口才说:“宝贝要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亦楠弯着眼眸看门口的男人:“爸爸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夏眠抿着笑,偏头看一旁高大的男人,深邃的眉眼英气逼人,额头上沾染了浅浅的汗意,显然是被小家伙折腾了一路,这时候微蹙着眉心表情不耐的盯着自己。 夏眠对他扬了扬眉,揶揄道:“确实很惊喜,我到现在还觉得是做梦呢,宝贝快掐我一下。” 亦楠撅着嘴摇头,乖巧的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亦楠不舍得。” 夏眠抱着孩子瘦小的身体会心的笑起来,整晚的抑郁都一扫而空。 漠北抬手拍了下亦楠的小脑袋,说:“儿子去给爸爸倒杯水,爸爸背你一路渴死了。” 亦楠就蹭着小身板从夏眠身上下来,熟稔的冲厨房跑了进去,嘴里还不忘喊了一声:“马上就来。” 夏眠看着孩子跑远,这才侧身往里走,脸上是高深莫测的笑:“你不会真是带亦楠来看我的吧?” 她走了几步才发现身后的男人没有马上回答,待她回头看去才发现他脸色不好看,异常严肃的睨着自己。 漠北往沙发上一坐,高大的身躯占了三人沙发一大半,他微微抬头看着夏:“泳儿要不告诉我,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说被绑架的事儿?” 夏眠的心狠狠一沉,抓起桌上的玻璃杯掩饰性的喝了口水,然后才踟蹰着小声说:“其实……没什么,都过去了。” 现在被拆穿了,薄槿晏应该没那么无聊继续绑架她了吧? 漠北一直看着她,英俊的脸上净是担忧之色,片刻后忽然毫无征兆的开口:“是不是和他有关?” 夏眠一愣,明白他口中的“他”正是指薄槿晏,下意识摇头:“没有,真的都过去了,你别担心。” 漠北看出她不愿多说,这么些年他早就已经学会察言观色来分辨这个女人的内心了,于是解开西服的扣子,闲散的将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明智的转移话题:“你前天见石锐凯,情况怎么样?” 夏眠的表情陡然就变得冷漠没有温度,嘴角隐隐带着嘲弄:“一周之内可以搞定,不过要拿到想要的东西可能有点难,他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漠北十指交握,抵住下颚微微抬起下巴:“我这边进展很顺利,辉煌建筑的资料我都准备好了,已经发你邮箱了,总之你小心一点。”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别太勉强。” 夏眠点了点头,两人静默半晌,夏眠还是没能忍住问出口:“你怎么会那么清楚辉煌建筑的事情,石锐凯就算和他们暗中来往也不会轻易落下把柄的。” 漠北幽深的视线沉沉落在夏眠素净的面盘上,忽然低笑出声:“你放心,这世界上谁都可能背叛你,唯独我不会。” 夏眠被他那么复杂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 这时候亦楠小心翼翼的端着杯水走了出来,黑黝黝的眼睛一直盯着水杯,生怕洒出来。 漠北嘴角一勾,连忙起身接了过来:“小祖宗,你不能少倒点吗?要是烫着了回去程妈会掐死我的。” 亦楠不太高兴的靠在夏眠身上:“老爸好难伺候,喝了人家倒的水都不说谢谢。” 夏眠挑起眉,玩味的看着被噎住的男人:“听到没,快点说谢谢。” 漠北故作凶狠的瞪着亦楠:“臭小子,白疼你了,就知道帮着你妈欺负我!” 夏眠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刚想再说点什么门铃又响了,她估摸着该是泳儿来了,于是准确起身去开门。 亦楠却自告奋勇的举起小胳膊:“我去我去,我已经能够到门锁啦。” 夏眠笑看着他,微笑颔首:“好啊,看看宝贝长高了没有。” 亦楠跑过去,踮着脚尖奋力的拧开门锁,看到门外的人时好奇的仰着小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叔叔你找谁?” ------------ 11第十一章 薄槿晏皱起眉头,目光和门缝里的小不点对峙几秒,复又疑惑的看了眼一旁的门牌号,确定没走错之后面无表情的盯着亦楠,冷冰冰吐出两个字:“夏眠。” 亦楠一下子就对这个好看的叔叔印象不好了,说话没有礼貌! 他不情愿的把门又拉开一点,小嘴撅得高高的:“进来吧。” 薄槿晏却没有马上动作,而是目光复杂的盯着他看。亦楠有点不高兴了,觉得这个叔叔真是又奇怪又麻烦——开门给他还不进来!耍什么酷? 夏眠看亦楠一直站在门口没反应,疑惑的起身走到他身后:“怎么了?” 看到门外的薄槿晏她脸色微变,握着亦楠肩膀的手不断收紧,眼神戒备充满敌意:“你来做什么?” 薄槿晏俊朗的五官却阴气沉沉的,他死死睨着亦楠,声音都有点不对劲儿:“他是你——”后面的两个字他却好似喉咙被什么堵住一般,艰涩的说不出口。 看这孩子的年纪……他有点不敢再往下想。 下一秒,一道醇厚的男声就打破了他的假想。 漠北走到夏眠和孩子身边,眼底带着几分挑衅:“这是我儿子漠亦楠,薄先生好像很喜欢他。” 薄槿晏闻言眉峰蹙得更深,眼里的疑惑似乎并没有因此消除,他缓缓抬头看着漠北,眼神捉摸不定。 夏眠不想和他纠缠不清,揽着亦楠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我们一会要出去,你要没事的话——” 夏眠的话没说完薄槿晏就往前跨了一步,夏眠不自觉的往后,他嘴角浮起不易察觉的笑痕,径直走了进去。 夏眠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站在原地狠狠瞪着他,漠北拍了拍她的脊背,低声道:“没事,有我在。” 夏眠对着他扯了扯唇角,她在担心什么漠北都清楚…… 面积不大的客厅瞬间变得有些拥挤,或许是薄槿晏的存在感太强,连平时活泼贪玩的孩子也安静乖巧的坐在夏眠腿上,好奇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薄槿晏已经熟稔的在沙发上坐定,暗色西服显得他越发的容颜清冷,他目光长久的落在夏眠和那孩子身上,偶尔紧锁眉心。 “不知道薄先生来有何贵干?”漠北坐在他对面,始终沉着冷静。 薄槿晏只微微瞥了眼他搭在夏眠肩上的手,再看了眼一直垂眸不语的女人,语气平静:“给夏眠送东西。” 夏眠无端的心脏狠狠一跳,头皮发麻,果然薄槿晏接下来就用越发平静的语气道:“昨晚落在我那的内衣裤。” 他说着还不怀好意的扬了扬手里的袋子,目光在接收到夏眠凶狠的警告时满是兴味。 夏眠只看清那袋子里模糊的黑色,脸色瞬间沉得彻底。所以说薄槿晏确是变态无误,哪有男人能这么坦然的当着众人说出这番话来? 夏眠脸上火辣辣的。 漠北却丝毫没有被激怒,说出的话更让夏眠瞠目结舌:“薄先生还真是有空,这种颜色的夏眠有很多套,真是劳你费心送回来。” 薄槿晏薄唇抿紧,神色骤然冷了下来,坐在那里宛如一坐散发寒冰冷意的雕塑。 气氛一时尴尬起来,此时一直安静的小家伙忽然忧心忡忡的抬头看着夏眠,眼里有些伤感:“妈妈你不要我和老爸了吗?昨晚为什么……会在陌生叔叔家里睡。” 夏眠脸上烧的更加厉害了,看着孩子眼里毫不掩饰的忧伤,心疼的把他幼小的身子搂紧:“亦楠,我没有——” 她的话再次被打断了,薄槿晏几乎没有一点温度的声音蓦地传了过来:“他叫你什么?” 他的音量足以显示他的震惊和怒意。 夏眠身体倏地绷紧,缓缓抬起眼,薄槿晏全身隐隐泛着寒意,眼底满是难以置信,向来情绪不易起伏的男人此刻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冷静自持。 他慢慢看向她怀里的抱着的孩子,似是不确定又似是在寻求慰藉:“他怎么会,他是你和……漠北的孩子?” 夏眠静了几秒,没有否认。 薄槿晏搭在膝上的拳头捏的经脉毕现,眼底慢慢渗出猩红的狠意。夏眠都疑心他下一秒会冲上来将自己掐死,他隽秀的脸上竟然出现挫败的神情? 夏眠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所以才会将他的心有不甘看做了懊悔。 当时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所有人质疑,被羞辱,甚至一声不吭的离开薄家,他也未曾露出过半分的心疼。 夏眠想,她和薄槿晏,总是无法想到一起去。 *** 夏眠记得薄槿晏第一次见漠北,是她高二那年,也就是她进薄家的第二年,当时她十七岁。 漠北和薄槿晏同龄,但是他显然没有薄槿晏那么好命。 在薄槿晏上大一的时候,他却已经开始自力更生,跟着早期离开孤儿院的师兄们跑娱乐花边新闻了。 漠北很灵活,脾气又够隐忍,所以在娱记里很混得开,没多久就自学考了记者证。 他拿着记者证向夏眠炫耀的时候,坚定的对她说:“我开始赚钱了,以后可以给你买漂亮衣服,送你喜欢的礼物。” 其实有些东西从她进入薄家之后已经变得没那么遥不可及了,可是漠北这么单纯的话还是让她很感动。 她那时候已经有了自己的私人手机,偶尔会和漠北联系,还会在周末时约了见面小聚。 这种朋友间的相处本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是落在薄槿晏眼里,夏眠不知道到底是哪里触了他的逆鳞。 夏眠周末和漠北吃完饭回家,就在自己的卧室看到了坐在床凳上一言不发的薄槿晏。 他向来阴沉惯了,夏眠也没觉出哪里有任何异样。 她径直往床边走,把手里的布偶放在了床头,那是一个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小熊玩偶,夏眠自五岁以后……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小女孩的礼物。 她小心翼翼的把玩偶放在那里,还站在原地又端详了几秒,这才转身问薄槿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薄槿晏没有回答,只是看她的眼神与以往不太一样。 夏眠见他不答,也没太往心里去,他不说话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她转身准备去洗手间,手腕却被硬生生的攥住了。 很疼。 她惊愕的回头,刚刚回过头就被他扣住下颚,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他的唇就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夏眠已经彻底呆了,睁着眼看那无法对焦的黑沉的眸子。 他吻得很生涩,只是把唇瓣覆在她的唇肉上轻轻吮吸、摩擦着。 两个人就这么呆怔的彼此贴合着,夏眠能感觉到他沉重的身躯,滚烫的温度,好闻且熟悉的气味儿。 她有点紧张,心跳的完全没有节奏。 身上的男孩儿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她张嘴想叫他起来,可是嘴唇才微微露出一条细缝,软软湿湿的东西就滑进了口腔里。 夏眠瞬间就僵硬得再也无法思考了。 只能笨拙的感受着他在自己唇中来回拨弄自己的舌肉,舔舐、吸吮,能感觉到他清新的气味,还能感觉到他食髓知味的不断侵蚀。 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腰,然后缓缓的移了上来,隔着她轻薄的衣物温柔的握住了她青涩的蓓蕾。 她这时候已经过了青春期,已经不会一触碰就胀痛难受了,可是还是产生了异样的感觉,好像……有细微的电流窜过了四肢百骸。 夏眠想阻止他,可是完全没有机会说话,他的舌头太灵活,已经将她啃咬得嘴唇泛红,舌尖微微发麻。 等他松开她,夏眠大口喘息,都能感觉到自己唇角有丝丝濡湿的凉意,她满脸羞红的瞪着他,虽然之前两人甚至都躺在一起睡过无数次了,可是这么亲昵的举动—— “壹壹。”薄槿晏低沉的喊她,俯身抵住她的额头轻声低喃,“让我摸摸好吗?” 夏眠想说“不”的,可是薄槿晏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再次俯身含住她的唇瓣,双手沿着她饱满起伏的曲线抚摸下去。 衣服早就凌乱发皱,他很轻易的从她卷起的衬衫下摆触碰到了她丝滑细腻的肌理。 好像绸缎一样,滑滑的,摸起来很舒服。 他用心的感受着她,将她的胸衣往上推起,夏眠一阵发抖,抬手攥住他的手臂,指甲都陷进他的肌肉里。 薄槿晏从她温热濡湿的口腔中退出来,眸色暗沉的俯视着她,声音低哑蛊惑:“壹壹,我想看看它。” 夏眠脸上一片绯红,咬着嘴唇摇头:“不要。” 薄槿晏眼里蕴着亮晶晶的笑意,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说要。” “不要。”夏眠还是很固执。 薄槿晏就又亲她:“说要。” 夏眠最后被他亲的嘴唇都肿了,没办法闭着眼不吭声,任由他一颗颗剥开她衬衫的纽扣,任由自己完全暴-露在他火热的视线里。 夏眠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抗拒到底,她其实从来都不是心软的人。 薄槿晏静静的看着,夏眠只眯眼悄悄瞥他,就发现他专注得好像在研究什么新奇事物一样。她羞赧的抬手捂住自己的柔软,小声说:“看完了,不许再看。” 薄槿晏抓住她的手,用力执了起来,牵至唇角轻轻吻了吻:“壹壹,我想亲亲它。” 他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清冷低缓,但是夏眠听出了那隐藏其下的刻意隐忍,她另一只手死命的按住自己的两团饱满,用力摇着头。 薄槿晏弯了弯唇角,俯身将她还覆在胸前的一只小手一根根手指细细吮过,夏眠被指尖传来的异样酥麻逗-弄得浑身一软,终是抑制不住心悸,陡然将手抽了回来。 他便露出得逞的笑,低头将她含住,一口口用力吸咗起来。 夏眠喘息着,抬起手臂挡住眼睫,被他握住揉-捏着,顶端被不断圈-舔吸吮,难以言喻的感受让她产生了奇怪的空虚感。 少女青涩又美好的身体,被男孩一点点抚摸舔-舐着。 他好像在她身上烙下自己的印迹一样。 等他终于殄足的从身后抱着她,认真的帮她系好内衣暗扣,这才埋在她温暖的颈项间低声絮语:“壹壹,你是我的,不要和别人见面。” 夏眠愕然的瞪大眼,这才知道原来薄槿晏是因为她和漠北最近联系频发的事儿生出妒意,那时候夏眠并未觉得这种扭曲的占有欲可怕,她甚至隐隐生出几丝甜蜜。 之后她和漠北的见面便总是被薄槿晏以各种理由加入,只会她不知道,两个男人在她面前谦和有礼,背后却都针锋对峙—— *** 夏眠看着此刻浑身发狠眼里充满戾气的薄槿晏,恍惚间又记起那个少年时的男孩儿。只是她无法理解,那时他当她是壹壹,吃醋善妒都在情理之中。 可,现在的怒气又是为什么? 夏眠真是越来越看不透薄槿晏了。 “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们一家三口要出门吃早餐了。”夏眠克制着心里纷繁杂乱的思绪,努力正视他发红的眼底。 薄槿晏忽然倏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夏眠被他吓了一跳。 “跟我来。”他只简短的三个字就不容置喙的将她扯住手腕带出了客厅。 漠北脸色一变准备追上去,薄槿晏却寒着脸回头:“看好你自己的儿子。” 夏眠的手被他那不知轻重的力道攥得生出要骨节断裂的错觉,疼得脸上一阵发白:“薄槿晏,你发什么神经!” 薄槿晏不说话,用力将她带进怀里,强势的搂住她的腰就把人攮进了电梯里。 亦楠懵懂的睁着大眼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心有余悸,担忧的回头看漠北:“爸爸?叔叔为什么那么生气,还有,你们干嘛要撒谎,干妈又不是亦楠的亲妈妈,为什么不对叔叔说实话?” 漠北复杂的看着小家伙,面对孩子澄净宛如泉水般干净的眼眸,他却只能保持缄默。 ------------ 12第十二章 夏眠被薄槿晏凶狠的力道推进电梯里,然后他便一直沉默的低头盯着她看。夏眠愈发的莫名其妙,他到底是有什么资格在这表现出一副生气吃醋上火的模样? 想到这她仰起头,仿若一只骄傲的白天鹅,扬起白皙的颈项毫无畏惧的死死睨着他深若寒潭的黑眸:“薄槿晏,你是不是真爱上我了?” 薄槿晏只眉峰微微一动,却薄唇紧抿没有回答。 夏眠垂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攥了起来,她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走近那个浑身散发寒意的男人:“既然没有,就离我远一点,有朝一日你真爱上我――” “会万劫不复的。”她红唇微启,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呵了口气,“我可从来都不是你天真单纯的壹壹。” 薄槿晏修长的指节蓦地扣住她的下颚,让她扬起的脸盘离得自己更近,他俯身凑过去,几乎和她唇瓣相贴。 这么近的距离,夏眠无法看清他脸上的真实情绪,只看到他浩若星海的眼底似乎隐藏着极深的痛苦? “回不去了吗?” 极轻的呢喃,轻到夏眠都错觉是自己幻听了。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他忽然松开一点,干燥温热的大手覆在她后颈,微微低头专注的睨着她,认真的重复道:“我们,回不去了?我以为弄丢了你,可以找回去的。” 夏眠瞠目惊讶的看着他,被他说出的话惊得有几秒的怔忪,当然只是几秒而已,她很快就冷笑出声,伸出手轻轻将他推离自己些许:“你又在玩什么,发现逗我很有趣?玩了六年还没玩够?薄槿晏,你忘了我可忘不了,你从见我第一眼开始就知道我不是壹壹,却还耐心陪我玩了六年的游戏,你这种男人,要我怎么信你呀?” 夏眠脸上的笑太刺眼,可为什么落在薄槿晏眼里却又几分凄艳,他静默几秒才沉声开口:“对不起,过去的事我很抱歉,可是你也骗了我不是吗?” 夏眠无奈苦笑,他们的确都是沉浸在彼此的骗局里,一场爱情谁当做了游戏,又有谁认真了?好像从头至尾都只有她这个傻子。 “好,就当我们扯平。” 夏眠面无表情的说着,薄槿晏脸上露出欣喜,却又被夏眠的下一句话生生钉在原地:“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两清了?从此我想必也不欠薄先生什么了吧?那么以后还请薄先生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说着往电梯门口退过去,伸手按住开门键,冷冰冰的吐出最后一句话:“我实在对你恶心透了。” 薄槿晏阴鸷的俊脸消失在紧闭的电梯门中,夏眠站在外面用力闭上眼,压抑着心中陡然升起的酸楚和悸恸。 …… 夏眠一辈子也忘不了,在她沉浸在薄槿晏的宠爱和温柔中,以为自己置身天堂的那种美好。那感觉实在太幸福,幸福到她都常常患得患失。 她从小经历了太多苦难,以至于忽然得到上帝的恩赐都让她小心翼翼捧在手中,生怕不小心摔碎了或者一夜醒来发现这只是个梦。 薄槿晏自那个初吻之后便和她越来越亲昵,两人虽然没有彼此挑明,但是却陷入了疯狂的热恋中。 夏眠和他在一起的小女孩模样好像不用再刻意伪装就能表现出来,她好像真的变成了“壹壹”,拥有了一个十七岁女孩该有的恬静灵动。 薄槿晏当时已经快十九岁了,刚上大一,他虽然依旧不善表达和不爱说话,可是对夏眠却好得没有任何瑕疵。 他也和其他正常男孩子一样,会对自己“心爱”的女孩做一些浪漫又温馨的事情,会突然出现在夏眠下夜自习回家的路上,忽然从身后走上来牵住她的手。 还会在去学校前给她做早餐,会在她思念他的夜晚,就神奇的出现在她床前,抱着她入眠。他这样沉默寡淡的个性不爱甜言蜜语,做的事却比亲口说出那些浮夸的话语还让她动容。 昏暗的电影院,他们因为看《本能》而生出了陌生又燥热的情动,薄槿晏当时热情的吻她,甚至把手覆在她隐秘部位温柔摩挲,夏眠没有阻止,她只是乖巧的搂着他,迷茫的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 “壹壹,我想要你。” 那个时候夏眠很天真,天真到真的以为这份甜蜜能持续很久。所以她才那么轻易的将自己交付出去,不只是一副身体,还有她冰封多年的内心。 男孩儿当时有多小心多体贴,她直到此刻还记忆犹新,那些温柔哪里像是伪装出来的?又或许薄槿晏这样的人,本生就是深不可测的。 他虔诚又细致的亲吻她,将她紧绷僵硬的身体融化成一湾动情的春水,等她双颊泛起诱人的红晕才分开她的双腿,慢慢顶了进去。 当薄槿晏生涩的进入她的身体,夏眠抱着身上的男孩满足的想,无论她以前经历多少痛苦似乎也并非那么难以忍受了。 至少,她遇上了他。 薄槿晏没有像其他毛头小子那么亟不可待,而是等她忍过那阵被异物进入的不适才缓缓抽-动。 他英俊的脸盘性感诱-惑,肌肉硬梆梆的线条很漂亮,就连声音都充满磁性:“痛吗?” 夏眠那时候已经十八岁了,可是对男女性-事还是知之甚少,只人云亦云的听说过第一次会很痛,可事实上并没有那么疼,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和小小的幸福。 她红着脸摇头,把脸颊埋在他颈窝里猫咪似得蹭着。 他便在她耳边低低沉沉的笑,轻轻在她鬓角落下一吻,尔后降临的就是他充满力量的强悍入侵。 灭顶的快-感好像潮水般不断涌起又滑落,最后将她完全吞没,在高-潮的余韵里她理智尽失,已经完全沦为爱情的囚徒。 情-欲是件可怕的事情,男人会食髓知味,女人则会将它视□情升温的凭证。 夏眠能感觉到薄槿晏对自己的迷恋,其实现在想来或许只是一种初尝情-事的“瘾”罢了。年轻女孩的身体总是美好的,更何况薄槿晏当时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可是夏眠那时候哪懂这么清晰的界定,只当无论哪一面,男人都是动了情的。 两人越来越甜蜜,薄槿晏甚至比以前还要疼她,他在情-事上不懂节制,偶尔更是明目张胆到家里的大人都注意到了两人的转变。 卫芹就亲眼看到过薄槿晏早晨从夏眠的房间出来,而且夏眠的颈间还留有欢-爱之后的痕迹。卫芹只沉默的看了会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夏眠,最后就转身离开了。 薄槿晏安慰她:“别担心,妈很喜欢你,不会反对我们。” 之后卫芹的确也没有说过反对的话,只是夏眠发现她看自己的目光越来越怪异了。 但是这丝毫没影响到薄槿晏的性致,有一次做到一半他突然握起她的手腕,把她烫伤的疤痕轻轻舔一遍:“还痛吗?” 夏眠愣了愣,哪敢说真话:“唔,都十几年了,哪里还会痛?” 薄槿晏当时的眼神让夏眠有点看不明白,说的话更是没头没脑:“你,让我有点――” 有点什么他却没再说下去,夏眠追问就被他更加用力的进入,最后折腾得没力气再说话,慢慢就把这事忘了。 有人说爱情里的女人智商让人堪忧,夏眠承认自己就是。 当她自以为是爱得最深的时候,薄槿晏却带着真的“壹壹”出现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真正的壹壹――石唯一。 夏眠瞬间成了众矢之的,当一个人已经被贴上了骗子的标签,那她已经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了,因为说什么都不会被原谅,也不会再被信任。 所以面对卫芹的责难,夏眠一言不发。 她的确是假的,假的永远也不可能替代真的,她一直都记得不该太入戏的啊,怎么就一时忘了,真的动了情,真的爱上了那个男人。 而那男人,又是怎么做到把自己的感情收放自如,找回了真的壹壹就能全身心投入? 疼痛好像无休止一样,夏眠以为再糟糕的事不过就是被识破,被赶出薄家,谁曾想还有更加不堪的真相等着她。 卫芹亲口说出,薄槿晏早就识破她不是真的壹壹时,夏眠整颗心都停止了跳动。 薄槿晏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他纯黑的眼睛直直看着她,好像欲言又止,又好像……无从解释。 最后他竟然只是问她,来薄家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目的吗? 夏眠想了很久,她能有什么目的呢?是神秘人叔叔让她来的啊,可是她来了之后又一直没再得到任何指示,神秘人叔叔于薄家到底是敌是友她都不知道。 夏眠最后带着一丝负气的回答:“薄家的势力能让我强大起来,薄家可以给我更多的钱,我穷怕了,也苦怕了。” 这么明显的假的理由,薄槿晏信了。 夏眠想,自己在他心里终究不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壹壹啊。 可是薄槿晏的反应却在众人的意料之外,他当着所有人的额面撕掉了他冷静隐忍的外衣,气急败坏甚至怒不可遏的把客厅的玻璃桌具全砸了。 卫芹和石唯一当场就怔住了,夏眠无声的看着,薄槿晏第一次失控,好像一头发怒的野兽般可怕狰狞,最后还是及时赶回家的薄嗣承和王秘书把他绑住了。 他却还是余怒未消,最后无情的只吐出一个“滚”字。 夏眠到现在也没看懂过薄槿晏,既然是不爱的,那么何必又要那般歇斯底里?既然没爱过,应该也不至于这般恼怒愤恨吧? 而且夏眠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是哪里露陷,被他一眼就看穿她是假的壹壹呢? 这些谜团夏眠都没有再费心寻找答案,她和薄槿晏的结局也注定是这样的。所以当五年后再见面,被这个男人一次次别扭又变态的绑架,她剩下的只有无奈和疲惫了。 她不想再和薄槿晏纠缠下去,爱情已经让她遍体鳞伤,她要重新武装起来,回到过去那个无坚不摧的夏眠,那才是真的她。 *** 夏眠擦干眼泪,抬头看着电梯数字已经停在了负一楼,她想这次该是彻底结束了,薄槿晏这样的男人她招惹不起,就让他一直以为亦楠是她和漠北的孩子吧,如果将来他知道亦楠的身世,夏眠简直不敢想象。 ------------ 13第十三章 “没事吧?”石唯一看着身旁一直心不在焉的男人,细眉微微拧起,“你这两天好像心情很不好?” 薄槿晏清冷的面容浮起一丝烦躁,语气却依旧平淡无波:“没事。” 石唯一侧目看了他几秒,对他这副冷漠疏离的态度毫无办法,薄槿晏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把自己的内心袒露在别人面前,她索性也不再追问,径直穿行在几个货架之间。 超市里的人很多,石唯一却好像全然没有受到影响,为了防止被粉丝认出来刻意带了黑框眼镜,素颜,却依旧是人群中气质出众的那一个。 薄槿晏沉默的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说:“唯一。” 石唯一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然后转身把手里的两瓶沐浴液举到他面前:“选哪个好?你喜欢什么味的?” 她脸上带着单纯无害的笑,薄槿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堵住了,他随手指了其中一个,石唯一便把另一瓶放回货架上,想了想又严肃的转头纠正他:“叫我壹壹,为什么重逢之后你就改口了?” 她不想乱想的,本来也只是个称呼,叫什么都没关系,可是薄槿晏这几年的反应实在是让她不得不多想,尤其是…… 薄槿晏没说话,石唯一也不指望他会回答,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又往前走了几步。 她从架子上拿下一盒东西扔进购物车,颊边有浅浅的红晕:“买完了。” 薄槿晏皱眉看着那盒保险套,几乎没有丝毫犹疑的拿起来放回了原位。 石唯一难堪的站在那里,手指一根根蜷了起来,她感觉到自己全都都在发抖,又好像有阵阵寒意包裹着自己,似乎发冷的是她整个灵魂。 “为什么?”她的声音也是颤巍巍的,带着不可置信。 薄槿晏黢黑的眼睛静静看着她:“结婚前,不想。” 石唯一毕竟是女孩子,又从小被骄纵惯了,免不了自尊极强:“薄槿晏,你到底是结婚前不想,还是压根就不想和我做!!” 薄槿晏沉默看她一眼,转身就往收银台走。 石唯一眼圈瞬间红透,重逢之后再在一起到现在也有五年了,他们却除了牵手之外什么都没做过。开始她脸皮薄不好意思,也知道薄槿晏性格内敛不善表达,于是就一直等着,毕竟情侣间情到浓时该发生的自然都会发生。 可是,没有。 薄槿晏甚至连主动牵她的手都没有过。 谁会相信一对情侣在一起五年却什么都没发生,甚至连偶尔一次亲吻都是她主动并且只亲到了他的唇角。 看着薄槿晏挺拔立于人群中的背影,她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了,径直上去就拖起他的往外走。 到了超市外面的广场,薄槿晏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迅速的把手从她掌心抽了出来。 石唯一已经气到不知该说什么好,反而能平静的质问道:“薄槿晏,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喜欢上——” 那个名字卡在她喉间怎么都说不出来,或许她潜意识里不愿面对。 薄槿晏静谧几秒,忽然语气低缓的开口:“是。” 石唯一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竟然就这么坦然承认了,石唯一澄澈的大眼扑簌着就落下泪来:“那你为什么要和我……” 薄槿晏低头看着她,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对不起,整件事都是我的错,我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喜欢。” 也不值得她喜欢—— *** 石唯一看着面前英俊的男人,这是她从小的梦想,一直期望着能和他再重逢,她成长的过程中没有一刻不再遐想着再见的画面。 当她亲眼看到自己记忆里沉默自闭的少年成长为一个伟岸坚韧的男人,冷硬的五官深邃立体,那种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静静绽放酴釄的声音让她雀跃。 多庆幸啊,她喜欢的男孩儿,其实也在一直寻找自己。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找我?”石唯一呜咽着,始终无法相信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薄槿晏薄唇轻轻一动:“是我妈找的你,不是我。” 石唯一连最后一丝希冀也断裂了,她听卫芹说过,薄槿晏从一开始就知道夏眠时假冒的,可是他非但没有拆穿她,还让她在薄家安然成长了六年。 而且现在,他说找自己的不是他,那么就是说他即使知道家里的是假的“壹壹”,他却依旧没想过去找寻真的“壹壹”? 可是最后他为什么又舍得放夏眠走? 石唯一想不明白,越想不明白她便越不甘心:“你既然爱她,为什么要赶她走,还有这五年……你……” “这是我的事。”薄槿晏冷冷的打断她,只是强调道,“不管怎样都是我对不起你,应该早些告诉你的。但我现在真的不能再骗你,唯一,我就算和她分开五年,即使……知道她有了别人的孩子,我好像还是放不下她。我没办法和别人一起生活,抱歉。” 石唯一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凝滞了,呆怔的看着他。 薄槿晏垂眸看着她,表情沉着镇定:“我爱夏眠,从见她第一眼就爱上了。” 石唯一简直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哭还是该笑了,薄槿晏第一次和自己说这么多的话,却讽刺的是在说分手,并且是在告诉自己他有多爱另一个女人! 她心里疼得快要裂开一样,抬手胡乱的抹掉泪痕,倔强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之前在超市想说的也是这些?对不起,我没有夏眠那么好打发,不管你和她之间怎么样,也不管你有怎样的苦衷不得不松手让她走,但是既然咱们订婚了,你——薄、槿、晏就是我的未婚夫,我不会轻易放手的。我不是你,更不是夏眠,我只会争取自己想要的。” 她说完也不管薄槿晏紧蹙眉心一脸不悦的样子,转身就往远处的停车场走:“我有信心让你忘记那个女人。” 薄槿晏沉默的坐在广场的长椅上,看着远方出神,忘记夏眠?真的可以吗?如果可以,也不会一听到她有了别人的孩子就自乱阵脚了…… “叔叔?” 一道绵软的童音打断了他的神思,薄槿晏扭头就对上了一双乌黑澄净的大眼。小小的孩子背着个卡通玩偶书包,仰着小脑袋和他并排坐在长椅上,他都不知道这小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薄槿晏看着面前的小孩只觉得额头上青筋直跳,他向来都不善记住孩子的长相,在他眼里,小孩子没长开前几乎都是一个模样印出来的。可是眼前这孩子,他却就那一次就印象深刻。 难道就因为他是夏眠和别人的孩子? *** 薄槿晏冷着脸,对面前仰头笑看着自己的孩子寒声问道:“做什么?” 亦楠握着小手,往他身边又挪了点,坐得离他更近了:“我、我找不到奶奶了。” 薄槿晏猜想这孩子估计是和漠北他妈妈一起出来超市,走散了? 他盯着孩子天真的笑颜看了几秒,忽然就勾起唇角笑道:“关我什么事儿?” 亦楠似乎一点儿也不震惊他会是这种反应,只是撅了撅小嘴,低头绞着肉呼呼的胖指头:“叔叔你脾气好坏,怎么那么喜欢和人吵架啊,在家和我妈妈吵,在超市和漂亮阿姨吵,你这样真的很不招人喜欢,你现在还想和小孩子吵吗?” 薄槿晏瞠目瞪着面前的小不点。 亦楠又说:“可是我不讨厌叔叔,所以叔叔你要对亦楠好一点,这样我可以考虑和你做朋友。这样叔叔你就算被全世界的人讨厌了,还有亦楠喜欢你哦。” 薄槿晏眉峰紧锁,阴晴不定的看着这喋喋不休吵死人的小东西。 明明呱噪的要死,明明是夏眠和别人生的孩子,明明……长得也不可爱,那么多该讨厌的理由,他为什么却好像讨厌不起来。 甚至有点,喜欢这小鬼? ------------ 14第十四章 薄槿晏面无表情的盯着跟前的小家伙,将心底忽然升起的那阵柔软悸动生生扼杀,扭过头看着前方的街景直接无视一脸殷切的孩子。 亦楠看坏脾气的叔叔不说话,往他身边又靠了靠,歪着头好奇的打量起他来:“叔叔,你怎么不说话?” 薄槿晏很干脆的回答:“不想和你说话。” “为什么?”亦楠很执着,似乎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和叔叔搞好关系。 薄槿晏暴躁的转过头,这臭小鬼一定是遗传了漠北的因子,夏眠可从没这么烦人过!他面色不虞道:“因为你太吵了,安静一点。” 亦楠小嘴逞“o”状,乖乖的抿着嘴唇不吭声了。 薄槿晏安静的坐在那里,刚刚清净了两秒西服的袖口就被一股细微的力道拽了几次。他黑着脸看过去,只见那小家伙举着胖乎乎的小手比划来比划去,黝黑的眼瞠得又圆又亮。 薄槿晏看不明白他比划什么:“说话。” 亦楠这才眉开眼笑的往他胳膊上一靠,眼睛都乐得眯了起来:“叔叔你带我去找奶奶吧?或者找妈妈也行,我一个人会被坏人拐走的,看我刚才那么听话的份儿上,叔叔你会送我去吧?” 薄槿晏眉峰一挑,看着紧紧抱住自己胳膊的小爪子,肉呼呼的指头还带着几个深深凹陷的指窝,就连挨着自己的身体也是软的不可思议,好像轻轻一碰就会融化。 他转念又想到夏眠,于是―― “给你妈妈打电话,看她在哪里。”薄槿晏把手机递给小家伙,然后讳莫如深的盯着他看。 亦楠双手捧着手机,小手一个一个数字按出来,薄槿晏看他笨拙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意,注意到小家伙疑惑的看向自己时又绷起了脸。 亦楠和夏眠通电话,只问了她的地址,薄槿晏便率先起身往停车场走:“跟上。” 亦楠背着小书包从长椅上蹦下来,飞快的追了上去,伸开小手就抓住了薄槿晏干燥修长的手指。 薄槿晏:“……” 他慢慢低下头,孩子小小的手掌和自己的交握在一起,软绵绵的指头缠着自己的食指,孩童眼里那期待又懵懂的情绪让他忽然生出一种……被需要的错觉。 他僵硬的扭过头,黑沉的眸子里却渐渐蔓延出温柔的暖意。 一大一小手牵手往前走,薄槿晏个子高腿长,亦楠踉踉跄跄的几乎跟着他小跑,最后薄槿晏微微低头看他,伸出有力的手臂把幼童柔软的躯体抱进怀里:“麻烦。” 亦楠却笑眯眯的搂住薄槿晏的脖子,把小脑袋枕他肩膀上:“叔叔待会不要再和妈妈吵架哦,你要不气妈妈,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薄槿晏不屑的瞥他一眼,往他肉肉的小屁股上拍了下:“你确定你的秘密我有兴趣?” *** 夏眠收工后就从片场直接回去,路上还特意去买了不少食材准备回家给孩子做饭。她只当亦楠还是和漠北在一起,所以在听到门铃响的时候就举着锅铲直接去开门了。 打开门板就倏然撞进了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眸,她怔怔看着薄槿晏,再吃惊的看着和他小手牵大手的孩子。 亦楠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里面装满了彩色的糖果。 “妈妈――”亦楠高兴的往夏眠身上一扑,抱住她的腰仰着头撒娇,“我饿了。” “嗯,马上开饭。”夏眠微笑着把孩子往自己怀里一捞,再看向面前的男人时生出几分尴尬,自那天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已经好几天没碰面,突然再见有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你怎么会和亦楠在一起?” 薄槿晏被夏眠眼里的戒备弄得莫名,神色更加冷了下来:“你儿子丢了,被我捡到。” 夏眠询问的看了眼亦楠,亦楠嘴里嚼着巧克力猛点头:“我和奶奶去逛超市,看到叔叔和漂亮阿姨吵架,好奇去看,就和奶奶走散了。” 薄槿晏:“……” 夏眠环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翘起唇角,语气里净是揶揄:“薄先生这样的公众人物在超市吵架,还真是意外。” 薄槿晏觉着自己好像被那臭小子摆了一道,他怎么就没想起来提前问问这臭小子是怎么和奶奶走散的。 他略微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说:“请我吃饭。” 夏眠愣了下,想说“凭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高大的男人握住肩膀,强势的带进怀里推进屋子。 他结实的胸膛紧紧贴着自己起伏的柔软,夏眠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她垂着眼没敢抬头,用尽全力挣了好几下。 还是没能从他怀里挣脱,夏眠抬眼狠狠瞪着他:“现在不绑架,直接入室抢劫了?” 薄槿晏嘴角微挑,俯身在她耳畔暧昧低语:“劫色?” 他宽厚的手掌不知何时从她肩上滑落,掐着她的细腰轻轻摩挲着,沿着腰线隐隐触到她被低腰裤勾勒出的紧实线条。 夏眠脸上带着薄怒,脸颊又燥又热,曲起胳膊往他结实的胸口狠狠撞了下。 薄槿晏却顺势箍住她的腰肢,低头在她耳后落下一吻,先发制人道:“你儿子在看,乖。” 夏眠看向一旁,果然看到亦楠仰着小脸好奇的盯着他们看,还担忧的对夏眠说:“妈妈不要欺负叔叔,叔叔是好人,送我回家。” 夏眠看着薄槿晏挑衅的眼神就更加气氛,到底谁欺负谁啊? 亦楠看叔叔和妈妈剑拔弩张的姿态就惴惴不安,走过去抓住薄槿晏的手往屋里走:“叔叔还给我买糖,我要请叔叔吃饭。” 夏眠咬住嘴唇,握着锅铲的手指越收越紧,她越是害怕薄槿晏接近孩子,薄槿晏偏偏和孩子感情出奇的好。 明明只见过一次而已,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夏眠摇了摇头,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最后薄槿晏如愿留下来用餐,夏眠给程妈去了电话,然后一直在厨房忙碌。薄槿晏就陪着小家伙玩游戏,可是那小鬼却一点也不给他面子,总是拿他和漠北比。 “叔叔你真笨,这关都过不了。” “啊,叔叔你又死了!爸爸一次就打过了!” “叔叔,不是这样玩的!” …… 薄槿晏郁卒的阴沉着脸,后来直接把游戏手柄扔给孩子去厨房帮忙了。 夏眠感觉到推拉门被打开,沉稳的脚步声踩在地砖上只有轻微的声响,她却好像能一步步听得异常清晰,手里的动作不自觉慢了下来。 男人温暖的胸膛从身后贴上她,双臂将她密密实实的抱紧,在她颈间沉沉吁了口气:“你会做饭,我从来都不知道。” 这语气太心酸,让夏眠也不自觉有些恍惚。 她惯性的想脱离他的怀抱,他却有些忧伤的将她抱得更紧,手心有力的将她挺立的两团丰-盈沉沉握住,让她无法逃离自己的掌控。 “我想你。” 夏眠垂下眼,看着他白皙的指节温柔包裹住自己,他的声音好像魔音一般挥之不去,绵绵密密的传入耳里。 “你这五年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他微凉的唇瓣沿着白皙的颈项一路滑下去,夏眠干净的气味让他有些难以自持。 薄槿晏伸手捏住她的下颚,将她偏转过头来对上自己的视线,慢慢俯身含住她柔软的唇瓣:“想我吗?” 深情的语气,熟悉的气息,夏眠曾经被这个男人的一切蒙住了双眼,她已经在地狱待得太久,是这个男人给予了她希望,最后又无情摧毁。 男人清爽的味道充斥了她整个味蕾,他的舌头在她口中来回逗-弄,吮住她的舌尖来回拨-弄。他动情的将她拥得更近,那力道似乎她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夏眠却睁着眼直直看着他好看的眉眼,下一刻,狠心合住牙关,燥热的欲望之火被生生泼灭。 意外的是,薄槿晏却没从她口中退出来,他扣住她瘦削的下巴,吮得更加凶狠,铁锈味蔓延在两人的口中,情-色的水渍声中混合着浅浅的粉色水光。 ------------ 15第十五章 男人湿热的舌肉在她口中翻搅舔-舐,厚实的大手更是牢牢控住她的腰线让她无处闪躲。 夏眠满脸晕红,鼻翼微微鼓动着不断喘息,他好像要将她胸腔的所有空气都汲取干净,力道凶狠又狂烈,一点也不似平时那副冷漠孤傲的样子。 薄槿晏说的每句话都让夏眠惧怕,她不敢再轻易相信,也不敢再深思这话里隐藏的真实含义。 她这样的人没享受过温暖,一旦有了一点余温便会不断的汲取靠近,恨不能将自己所有情感都归置进去。 年少的爱情给了她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美好、幸福,那些幼年时蓦然失去的情感都被眼前的男人温柔填满。 她甚至想过为了这个男人不再复仇,做一个单纯温婉的女子。 想和他天荒地老,生一个孩子,共度余生。 可是真相狠狠给了她一耳光,让她终于学会一件事――面、对、现、实。 这五年的经历让她重新披上了“夏眠”的外衣,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妄想幸福的天真少女,爱情于她早就不那么重要了…… 薄槿晏意犹未尽的从她口中退出,深深睨着她清丽的脸盘。 没有愠怒,没有气愤,就连曾经的娇羞和迷恋也都荡然无存。女人眼中的平静无波让他胸中刺痛,薄槿晏终于意识到,面前的不再是当初那个壹壹。 无论是假的壹壹,或是真的夏眠,都不会再用那种痴迷的眼神凝视自己。 这个发现让向来自信掌控全局的他生出几丝慌乱,他箍紧她的腰肢,在她耳畔低语:“我们重新开始?” 夏眠盯着锅里已经被炒糊的菜看了许久,原本焦黄的鸡翅发黑刺鼻,整个厨房都氤氲着一股糊味。 她慢慢覆上他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最后转身专注的回视着他:“可是我不想,怎么办?” 薄槿晏静静看着她,眸光锐利:“撒谎。” 夏眠忍不住低笑一声,嘲弄的看着他:“觉得你很了解我吗?你了解的……是我伪装的壹壹,真实的夏眠你知道她什么?” 薄槿晏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复杂的盯着她,那眼神太晦暗深邃,夏眠无端被吸附进去,似乎隐藏了太多她无法读懂的讯息。 夏眠移开视线,把锅里烧焦的鸡翅全都倒进垃圾桶,留给他一个陌生忙碌的背影:“薄先生还没尝过我做的菜吧,待会可以试试,漠北和亦楠都说很好吃。” 薄槿晏安静的站在她身后,清俊的脸上满是浓郁的落寞颜色。 *** 吃饭的时候亦楠坚持要坐在薄槿晏身边,夏眠不喜欢孩子和薄槿晏太亲近,可是小家伙理由充沛,言辞凿凿地对夏眠道:“叔叔是客人,我要好好照顾他。” 夏眠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两人间的互动,亦楠从小跟着漠北长大,性格上多少继承了他的乐观热情,可是也不是这么容易和陌生人亲近的。 他对薄槿晏这么冷漠的人竟异乎寻常的热情! 亦楠给薄槿晏夹菜,一边细心的叮嘱:“叔叔你吃这个,不要害羞哦,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夏眠额角跳了跳,薄槿晏会害羞? 她复杂的看了眼亦楠:“宝贝,叔叔不爱吃西红柿。” 薄槿晏微微抬起黑沉的眼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夏眠表情一僵,对他眼底的暗流涌动故意视而不见,亦楠却好奇的捧着小脑袋眯起眼来:“妈妈你怎么这么清楚呀?” 夏眠低头吃东西,密实的睫毛微微颤栗:“妈妈猜的。” 亦楠嘟了嘟小嘴,一点儿也没在意夏眠的反应,又往薄槿晏碗里夹了好几块西红柿,还小大人似得说:“叔叔不可以挑食哦,爸爸说多吃西红柿能补充维生素,会变聪明的。” 薄槿晏听到漠北的名字心里又开始不舒坦,沉着脸看面前的小家伙,再看自己碗里那红艳艳的一片心情就更加恶劣:“你的意思是,我不够聪明?” 亦楠扑闪着大眼睛,吃惊的仰起小脸:“叔叔玩游戏都打不过我,我只是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子……” 言下之意就是,这么明显的问题还需要问?自己的智商还比不上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薄槿晏的脸瞬间就黑了个彻底,对这小屁孩的一点点好感瞬间就消弭了。 夏眠听着孩子天真的话语,忍不住笑出声,薄槿晏阴测测的看她一眼,夏眠马上正襟危坐:“童言无忌。” “谢谢。”薄槿晏还是优雅的把小家伙夹来的菜都咽了下去,又“礼尚往来”的给小家伙夹了不少生菜。 亦楠小脸上的笑意马上就凝滞了。 “不许挑食。”薄槿晏满眼兴味的看着亦楠,笑得纯良无害,“多吃蔬菜会越来越聪明,比现在还要厉害。” 亦楠垮着小脸和碗里的几根生菜斗争起来,心里纳闷极了,叔叔到底是怎么看出来自己不爱吃生菜的呀? 好不容易吃完饭,夏眠就忍不住想赶薄槿晏走,可是亦楠又拉着薄槿晏一起玩刚给他买的组装玩具。夏眠就是想开口也没有机会。 让夏眠有些意外的是,薄槿晏这样的人竟然也专注的和孩子坐在地毯上研究起了图纸,然后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把玩具给组装了起来。 夏眠坐在一旁看得直打瞌睡,最后昏昏沉沉的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 等她再次有点意识的时候仿佛已经过了很久,耳边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她睁眼看着屋顶,很久才迷糊过来自己已经睡在卧室的大床上,窗外有橘色的光线稀稀疏疏的折射进来,竟然已经到了黄昏。 屋子外面很安静,没有孩童嬉笑的声音,夏眠抚了抚额头,撑着床垫准备起身,这时候房门忽然打开了。 薄槿晏穿着干净熨帖的白衬衫走了进来,乌黑的发丝衬得他脸色更加如玉般精致白净,他沉静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脸上,最后一步步抬脚走过来。 夏眠撑着床垫的手不自觉握紧:“亦楠呢?” 他走到她面前,双手插兜,这才不紧不慢道:“睡着了。” 夏眠觉得更加心慌了,总觉得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她掀开被子准备起身:“我去看看他,你可以走了。” 薄槿晏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往前迈了一步,修长的双腿忽然压了上来。 夏眠下意识往后退,又被他伸手搂住了腰,他和她挨得极近,高挺的鼻梁直接贴上了她紊乱的呼吸。 “你怕和我单独在一起?” 夏眠心跳越来越乱,但是面上一直纹丝不动,她执拗的抬头瞪着他:“你想太多了,我不是怕,是讨厌。” 薄槿晏墨色的眉峰微微一拧,却没有生气,只是伸手捏住她的下颚迫她完全对上自己的双眼:“孩子真的是漠北的?” 夏眠浅色的瞳仁剧烈紧缩,抑制着心底生出的莫名寒意,坚定的点头:“是。” 薄槿晏弯了弯唇角,手指轻轻摩挲着她软糯的唇肉,声音低哑蛊惑:“夏眠,你撒谎上瘾了?” 夏眠耳边都是自己激烈的心跳声,面对男人咄咄逼人和高深莫测的的架势也不甘示弱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薄槿晏目光一寸寸掠过她的脸盘,审视着她完美无暇的表情:“如果是他的,为什么你们不结婚?孩子快五岁了,在等什么?” 夏眠咬住嘴唇,胸膛剧烈起伏着。 薄槿晏脸上露出俊朗的笑容,似乎心情极好,薄唇贴上她的,低语道:“唯一的解释,你在撒谎。” 夏眠一颤,她早就料到这拙劣的谎言会被拆穿―― 薄槿晏捧着她的脸盘,轻轻嗅着她肌肤上淡淡的体香,柔软的四片唇肉厮磨着不断辗转,夏眠想往后退,被他扣住后脑无力的迎合着。 他轻易就将她按在了床上,沉重的身躯压在她身上显示着他的不可抗拒。 夏眠的嘴唇被他含住用力吮-吸着,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身体也被他双手来回抚摸,她一直闭眼忍耐,直到他滚烫的掌心沿着腿-根摩挲上去,强势的解开了她牛仔裤的扣子。 夏眠倏地睁开眼,双手用力捶打他结实的胸膛,他却丝毫没有影响的直取腹地,修长的手指挑开蕾丝底裤的边缘就陷进了温热的细缝里。 他偶尔曲起手指专心寻找她的敏感点,夏眠被那若有似无的力道烧的她全身都不住颤栗起来。 夏眠夹紧双腿,使劲全力将他沉如磐石的身躯推开些许。 薄槿晏撑着双臂起身,沉沉俯瞰着她,夏眠气息不稳的怒骂道:“薄槿晏,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发-情的时候就强-奸我,没性趣就跟垃圾一样丢掉!你说你爱我,我凭什么信你?你连对着我都不敢轻易承认自己的感情,更别说人前,你只会把我绑起来不断羞辱我,你这个变态、胆小鬼,我恨你!” 薄槿晏看着她发红湿润的眼眶,心里一阵绞痛,他暗沉的眼底满是挣扎,似乎有难以言说的痛苦,片刻后哑声说:“夏眠,我们结――” “妈妈,你怎么又和叔叔吵架了?”亦楠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对峙的局面,孩子揉着迷糊的睡眼,满脸担忧的站在门口。 ------------ 16第十六章 薄槿晏和夏眠沉默的看着彼此,孩子就站在门口惶惶不安的睨着两人,气氛焦灼暧昧,一时有些诡异。 还是薄槿晏率先站了起来,俯身把小家伙抱进怀里,高大的身躯将孩子完全包裹住,男人挺拔的脊背挡住了夏眠的视线。 夏眠脸色微变,但是已经来不及上去抢孩子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薄槿晏将亦楠抱出了卧室,低头和他耳语什么。 夏眠紧随其后追出去,只看到薄槿晏正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透明玻璃杯,细心的给孩子喂水。 这场景无端让她心里生出一丝怅然,再激烈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坐在薄槿晏身边,片刻后平静道:“亦楠是漠北的孩子,我没撒谎。” 薄槿晏微微皱起眉头,夏眠镇定与他对视:“可他不是我的孩子,你查过我不是吗?我有没有生孩子你该很清楚。” 薄槿晏眼里的失望让夏眠微微有些怔忪,他一言不发的喂亦楠喝完水,把孩子还给夏眠,起身静静立在她面前,夕阳的余晖将他英俊的脸盘映衬得愈加深邃立体。 “没关系,你以后会有我的儿子。” 他垂眸看着夏眠惊愕的神情,继续说道:“我不会说好听的话求得你谅解,过去……因为一些原因放弃过你,以后不会。我现在已经足够强大,可以给你最好的一切。” 他说完就往门口走,完全不管夏眠是否明白了这话中的含义。 夏眠耳边嗡嗡回荡着他第一句话,她急忙把亦楠放在沙发上,不假思索的追了上去:“薄槿晏!你把话说清楚。” 回答她的是被咔嗒带上的门锁,夏眠愣在门口,只觉得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亦楠坐在沙发上,小短腿悬空晃悠着,仰着小脸怯怯的追问:“妈妈,你要和叔叔生小宝宝了吗?” 夏眠回头看着一脸忧伤的孩子,心里涌上一阵酸涩,走过去伸手把他抱进怀里,下颚轻轻摩挲着他柔软的发丝:“不会,妈妈只喜欢亦楠一个。” 亦楠小巧的五官皱在一起,情绪低落,眼里是毫不遮掩的伤感:“可是你不是亦楠的亲妈妈,亦楠好想找到亲妈妈,想和亲妈妈在一起一辈子。” 夏眠的心就好像被狠狠剜了一下,强烈的内疚和自责让她没脸抬头注视孩子的双眼,只能更加用力的把孩子柔软的身体抱紧:“亦楠也可以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啊,妈妈只要亦楠一个宝宝,不要别人。” *** 薄槿晏回去的路上就接到了卫芹的电话,他完全能猜到卫芹要说的话,索性直接把手机扔在一旁的副驾上,调转车头直接回了薄家。 卫芹果然见面就开门见山的质问他:“为什么要和唯一分手?她在电话里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又在玩什么?” 薄槿晏把搭在手臂上的西服放在一旁,表情冷酷的看向自己的母亲:“你不清楚?” 卫芹脸色一变,偌大的客厅里只剩母子俩气氛怪异的对峙着。卫芹用力闭了闭眼,不可置信的颤声问:“为了夏眠?” 薄槿晏面无表情的看着卫芹,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我已经妥协过一次,可是妈,你的错误不该用我的爱情来买单,如果不是她,我谁也不会要。” 卫芹交握在膝盖上的手指用力攒了起来,精致的五官有瞬间的扭曲:“儿子,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难道为了那个女人连我都不要了吗?” “够了!” 薄槿晏厉声打断她,沉静如水的眸子迸射出难言的怒火:“别再用我做借口了,妈,你真的以为能骗爸一辈子吗?爸对我的态度你还看不出来吗?如果有一天他知道真相,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的。” 薄槿晏说完抓起外套往玄关处走,背影决绝。 卫芹脸色发白的坐在沙发上,手指深深陷进掌心,看着儿子越走越远,她不由失控道:“那夏眠呢?你以为她知道真相后还会和你在一起吗?她过去的经历,每一件你都知道吧?她在孤儿院过的什么日子你也清楚,你以为,她会一点怨气也没有吗?” 薄槿晏蓦地停住脚步,转身的瞬间全身净是森然寒意:“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这些话,如果不是你,夏眠的命运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是!我一点儿也不稀罕做薄市长的儿子!” 薄嗣承推门而入,和薄槿晏在门口面面相觑,看着儿子一脸戾气的样子微微拧起浓眉:“怎么了?回来就和你母亲吵架?” 薄槿晏薄唇紧抿,料想薄嗣承根本没听到他和卫芹的对话,稍稍收敛了情绪低声道:“我走了,您早点休息。” 薄嗣承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眉峰蹙得更深,转身看着一脸失神的卫芹:“这是怎么了?又吵什么?” 卫芹张了张嘴,无奈摇头:“没事,就是和唯一闹了点小矛盾。” 薄嗣承松了领带往客厅走,威严的五官肃穆严厉,语气也威严震慑:“他不喜欢就别逼他,连我都能看出来孩子一点儿也不喜欢石唯一。” 卫芹听了这话,反而生出几丝委屈:“不是他打小就念叨着壹壹吗?这真给他找回来了,反而不高兴了?” 薄嗣承回头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几丝疑虑:“石唯一是你找回来的,你怎么知道夏眠是假的?” 卫芹眼神微微闪烁,帮忙接过薄嗣承换下的外套,避开他询问的眼神小声说:“这你别管了,反正我就是知道她是假的。” 薄嗣承慢慢解着袖扣,似是嘲弄又似揶揄:“可是你儿子喜欢的,偏偏是假的壹壹。” 卫芹瞪着他不说话,薄嗣承嘴角弯了弯,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瞪我也没用,我不信你没看出来?” “看出来又怎样?我坚决不同意这样的女人进薄家门,居心叵测、心思深沉……” 薄嗣承眼神复杂的看着卫芹,卫芹有些不悦的沉了脸:“干嘛这么看着我?” 薄嗣承叹了口气,摇头:“没事,只是觉得夏眠那孩子没你说的这么糟,那种出身,想必也是个苦孩子。” 卫芹若有所思的看着薄嗣承,眼神越来越冰冷。 *** 漠北来接孩子,发现夏眠一整晚都有些不对劲,临走的时候夏眠把他和亦楠送到楼下,孩子已经趴在漠北肩膀上睡着了,两人说话声音刻意压得低低的。 “有心事?” 面对漠北担忧的询问,夏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摇了摇头后小声说:“今天孩子又吵着找妈妈了。” 漠北也沉默着,两人安静的往前走,夜晚的微风徐徐拂过面颊,却没能让夏眠杂乱的心情平静些许。 漠北忽然驻足原地,挺拔的身姿洒下颀长的阴影,挡住了大片刺眼的昏黄光晕。他沉沉看着夏眠,声音在夜晚的冷空气里充满磁性:“夏眠,等事情结束,我们结婚吧?” 夏眠错愕的抬起头,看进他专注认真的眼底。 漠北微微扬起笑意,在暖色的路灯下看起来好像英俊的王子,说的话也诱惑至极:“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亦楠在一起,就算薄家将来知道孩子是薄槿晏的,他也抢不走了。” 夏眠僵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一天好像都在做梦一样,被两个男人表达爱意,还被求婚。 自己爱的,和爱自己的男人。 聪明的女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可惜她足够聪明,也足够理智,却依旧彷徨无措,漠北给出的理由太诱人,她不是不心动,而且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来为她无条件付出的,她更是无法不动容。 但是,每次想要走出那一步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少什么呢?婚姻不就是有人愿意宠你,有人愿意疼你就够了吗? 更何况,漠北那么疼亦楠。 夏眠无端就记起自己怀孕被赶出薄家,那时候漠北陪她去医院做人流,她已经躺在手术台上了,听着静谧的手术室里冰凉器械的碰撞声响,那清脆的一声声碰撞让她那颗死寂的内心忽然生出了不舍和心疼。 好像灵魂深处的某些东西正一点一滴流逝掉。 她猛然从手术台上弹坐起来,□的下-体难堪又羞耻的暴-露在妇科医生面前,那医生好像在看一个杀人犯般冷漠的睨着她,语气也凉得彻骨:“手术要开始了,躺下。” 满头的汗水将夏眠两鬓的长发一缕缕浸湿了,她脸色发白的小声说着:“对不起,我、我不做了。” 医生安静的看了她几秒,语气总算没那么机械化了:“想明白了?” 夏眠用力点了点头,双手颤抖着覆上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有她第一次情动的证据,即便那个男人不屑要她,她还是希望这个孩子平安的来到这个世界上。 她太孤单了,五岁就失去了父母,亲情于她而言是陌生又渴望的存在,她要这个孩子,与他的父亲是谁无关,只因为……这是她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为了复仇要隐瞒身份,也害怕有朝一日亦楠的身份被薄家发现,亦楠很小就被漠北带走交给了程妈抚养。 那么小的孩子,没吃过母乳,没享受过母爱,他长第一颗牙、第一次翻身、就连会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夏眠都没在身边。 每次听到孩子说想念母亲,想找亲生妈妈,夏眠的心都疼得受不了。 自己的儿子就在眼前,却无法相认,这种痛苦简直比凌迟还要痛苦,夏眠这辈子最痛苦的两件事,第一件是亲眼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死去,第二件,便是对儿子撒了谎。 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但她是个合格的女儿。 正因为做了母亲她才更加无法容忍自己的妈妈无端冤死,所以,“母亲”和“女儿”的身份,她只能做好其一了…… 当漠北提出这么有诱惑力的求婚,夏眠犹豫了。和漠北结婚,就可以一辈子和儿子在一起,不用担心薄家发现孩子的存在,孩子可以和自己在一起一辈子―― 她还犹豫什么呢? 夏眠缓缓抬头看向面前英俊的男人,手指一根根用力蜷了起来。 ------------ 17第十七章 薄槿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把车开回了夏眠楼下,或许和卫芹的一番争吵勾起了他太多回忆,那些年少模糊的片段都在他脑海中幻灯片般闪闪烁烁。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夏眠,一分钟也不想再等。 远远坐在车里就看到她走在高大的男人身边,瘦屑的身姿看起来亟需呵护,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是漠北看她的眼神……专注又温情。 他再也坐不住了。 甩上车门走过去,离得最近的时候只听到了一句“我们结婚吧”,下午他未说完的话,从别的男人口中轻快的吐露出来。 他愣在原地,好像被兜头浇下一盆凉水,心底更是仿佛空了一块凉飕飕的灌着寒风。他不知道夏眠会如何回答,没有一丁点把握。 下意识的,就轻声驻足想要窥探她隐藏的内心。 漠北干净的五官在灯光下看起来柔和温润,夏眠看着这个亦兄亦友的男人,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说出心中真实的想法:“对不起,我不能再自私享受你的付出。如果连你给的婚姻我都抱有目的性,就真的太无耻了。” 漠北垂眸无声的笑了笑,眼中的苦涩情绪被黑密的睫毛完全覆盖住。 再抬起眼来,依旧是英气潇洒的模样,他抽出一只手握住夏眠的肩膀,强劲有力:“早就料到你给的答案会是这样,你有你的执着,我有我的固执。” 夏眠还想拒绝,她给不了漠北回应就更不想耽误他,这么好的男人,值得更单纯的女人。 可是漠北并不给她机会,抱着亦楠冲她抬了抬下巴,表情没有丝毫气馁:“走了。” 夏眠看着漠北渐行渐远,夜晚雾气稀薄,男子挺拔的身影慢慢溶进一片清辉之中,莫名就让她心情沉重。 转身准备回去,余光却瞥见了那熟悉的身影。 薄槿晏站在不远的地方和她沉默对视,清俊的脸上有着彰显的愉悦神情。 *** 夏眠不知道薄槿晏为什么又去而复返,只环着胳膊加快脚步往回走,薄槿晏却比她还要快,几步走上来顺势揽住她单薄的肩头。 “你的执着,是我?”他温热的唇舌贴上她的耳廓,低迷的声线磁性撩-人。 暖意瞬间袭遍全身,夏眠顷刻间绷紧了身子,恼怒的瞪着他:“你不用陪石唯一吗?还是时忆快破产了,大把时间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薄槿晏只嘴角噙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夏眠咬了咬嘴唇,骂道:“笑屁啊。” 薄槿晏低笑出声,抬手捏了捏她的下颚,好看的唇形微微挑起戏谑的弧度:“爆粗口?还有哪种样子是我没见过的。” 夏眠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偏偏被他箍得太紧挣脱不开,门口偶有行人路过,好奇的张望两眼。夏眠虽然只是个半红的小明星,可也拍了不少广告,这时候站在公寓楼下和男人拉拉扯扯就极吸引人的目光。 薄槿晏自然的搂着夏眠往电梯口走,偏过头低声说:“陪我待一会。” 夏眠皱起眉头,不甘愿的姿态实在太过明显。 薄槿晏深深看着她,表情疲惫又无奈:“不是情人,也算朋友吧?” 夏眠沉吟几秒,门卫已经八卦的往这边看了好几次,她实在不想和这男人这么僵持在门口引人注意,用力挣开他的怀抱,面无表情道:“朋友就别动手动脚。” 薄槿晏黝黑的眼里蕴了笑,夏眠冷着脸和他一起上楼。 进屋之后夏眠也没怎么搭理薄槿晏,给他倒了杯茶就兀自拿了剧本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不忘冷冰冰的提醒一句:“喝完就走。” 薄槿晏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再说一句话,可是夏眠却怎么都无法再集中精神。 逼仄的空间似乎都充斥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明明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可是夏眠却始终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好像胸口都隐含着随时要引爆的惊雷,会把自己整颗心都炸得血肉模糊,夏眠盯着那满纸的黑色铅字发呆,①38看書网无法对焦了。 薄槿晏是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她都不曾留意到,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颚,端详着她迷蒙错愕的眼睛,倾身过去覆上微凉的唇瓣。 眼眸、鼻尖、柔软的双唇,每一寸都被温柔拂过。 她颤栗着承受,身体僵硬得似乎都不再属于自己,薄槿晏宽厚的手掌覆在她光-裸的后颈上,眼神深若星海,总是藏匿了太多她无法明了的含义。 “不管你信不信,这五年我没一刻忘记过你,你呢?想我吗?” *** 他轻柔的含住她的唇肉吸-吮,夏眠抬手抵住他结实的胸膛,被他握住覆上了结实的胸口。沉缓的心跳如擂鼓般让她手心发烫,夏眠往后仰,被他直接压在沙发背上吻得无路可退。 说不想是假的,越是压抑,那感情越是发酵的彻底。 夏眠这辈子也没用心爱过谁,也从来不知道在自己清冷的外表下会有那般炽热专注的一颗心。她把它捧到了这个男人面前,渴望着得到曾经失去过的一切宠爱,可是最后那赤诚的一颗心被撕得支离破碎。 本来不该再有任何遐想的,她全身心都投入在了将来的复仇之路上,却偏偏还是没能和这男人撇清关系。 为什么他偏偏是石唯一的未婚夫? 为什么石唯一……偏偏是那个人的女儿?她的亲生父亲――财政厅厅长石锐凯,原来在外面早就有个比她还要大两岁的女儿。 而且她的名字,叫做“唯一”。 夏眠觉得这个世界最讽刺的莫过于此了,她处心积虑要顶替的“壹壹”,其实是个堂而皇之顶替了她所有一切的人。 叫她怎么能没有怨气,每每想起这个男人,牵一发而动全身,疼得又岂止是那颗千疮百孔的内心而已。 此刻被这男人温柔入侵着,她心底所有的委屈和怨气都如倾巢的洪水将理智淹没了,两人的唇舌撕咬纠缠着,口腔里的腥甜混杂着浓郁的情-欲气息。 他慢慢放开她,拇指指腹揩去她嘴角那缕银丝。 夏眠将手中的剧本狠狠掼在他胸膛上,白色的纸张如风中舞蝶般蹁跹扬起,一页页散落在他面前。 他纹丝不动的睨着她,黑眸微沉,似乎在纵容她积郁太久的怒气发泄殆尽。 如果一点怨都没有,他恐怕就要彻底失去她了。 幸好,她还在怨―― 夏眠激烈的举止之后却没有歇斯底里的咆哮,而是毫无情绪的看着他:“石唯一的东西,我不会要,我也看不上,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 薄槿晏没有说话,只是阴晴不定的沉沉盯着她,片刻后忽然俯身过来,岿然不动的将她压在了沙发上。 他冷峻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干燥的手掌握住她纤柔的腰肢一路抚了上去,低头一点点凑近她嫣红的唇肉:“我是谁的,你不清楚?要验一验吗?这里、这里……全是你的。” 他执起她的手,强势的按在自己胸口,再往下夏眠的手心就触到了硬梆梆的一根,隐隐还能感觉到那物强而有力的脉动。 她脑子瞬间就白茫茫一片,连咒骂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里,只看着身上的男人压了下来,将自己完全笼罩在他的气息里。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做-爱,重逢之后却每一次都好像打战,薄槿晏轻易就剥开了她纤薄的衣料,握住她的双手直接举止头顶,将她双臂夹起堆得更加饱满的雪白张嘴含住。 夏眠扭动身躯,被他含住的顶端因为挣扎而不断被撕扯拨弄,她身体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那阵酥-麻,脸上泛起火热的红霞,气息不稳道:“放手。” 薄槿晏如她所言松了她的双手,两只大手则握住她白腻的两捧,来回揉-捏,后来觉得不够,直接将她内-衣往上推起,让她柔软的部位完全放松弹立出来。 夏眠又羞又恼,被他吮得声音都直打颤:“薄槿晏,你再强我一次我就告你!” 薄槿晏从她胸口抬起头来,乌黑的眼底带着愉悦的笑意,他伸出手指好像逗-弄宠物似的捏了捏她的下颚,宠溺道:“好,不来强的,让你自己坐上来。” 夏眠五年前就知道他是这副外闷里骚的性子,在旁人眼里无论如何都想见不出他会是这般无耻的模样,只是她没想到,五年后他依旧无耻得得心应手。 夏眠只稍一走神,双腿就被他架在了臂弯,他顺势在她脚踝上轻轻落下一吻,低声道:“乖,腿张开一点。” 夏眠脸上火辣辣的,被他禁锢在沙发角落里退无可退,她自然不会那么配合,薄槿晏也不生气,握住她的脚踝将她双腿折至胸口。 夏眠惊愕的感觉到羞耻的部位被他含住,湿湿热热的温度让她全身陡然软了下来,敏感的凸起更是被一下下灵活的点压着,她用力闭上眼,双手死死插-进他柔软的发丝里。 以前他也这样碰过自己,似乎是很久远的记忆了,那时候夏眠羞得全身都泛着一层浅粉,被少年抚摸舔-舐过每一寸隐秘的肌理。 薄槿晏的占有欲极强,对她的偏执和依赖更是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夏眠一直想不明白,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假的,那这么深沉的情感是源自何处?她常常有种错觉,薄槿晏对她的一切都了若指掌,是对真实的夏眠,而不是她伪装出的“壹壹”。 这么想着,她忽然有些不寒而栗,似乎有一张极大的网将他们笼罩在一起,每个人都有自以为是的秘密,或许……有个人站在制高点在操作一切他们而不自知。 又一波强烈的快感将她拉回了现实,男人灵活的舌肉刷弄着那粉嫩的细肉,夏眠感觉到自己被他强悍的分开那两瓣,在中间细细舔-弄着。 他太熟悉她的身体,很快就准确的找准了让她发抖的那一点。他恶劣的捻准那一点来回圈舔拨弄,夏眠抖得更加厉害。 身体渐渐滋生出一股极强的空虚感需要填满,她睁开湿漉漉的双眼,失神的看着屋顶。 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亮光洒在洁白的屋顶上,他顶得更加凶狠,夏眠忍不住全身颤栗起来,她感觉到自己羞耻的汨出一股热-液,她倏地撑着双臂坐起身,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薄槿晏鼻尖沾染了几缕晶莹的液-体,在灯光下剔透发亮,夏眠羞得快要抬不起头,抓过一旁的外套裹在身上:“你……变态!” 谁知她双腿落地就软的险些摔在地上,薄槿晏伸手揽住她的腰,向来强势倔强的女人难得露出这副柔弱姿态,他只觉得忍得快要爆炸,声音低哑的在她耳边低一句:“再来一次。” ------------ 18第十八章 夏眠软软的摔回他怀里,慌乱间手掌触到了他早就蓄势待发的坚-挺硬物,那短暂的触碰让她红晕未退的脸颊更加炽热。 隔着衬衫触到了他滚烫的胸膛,结实、线条分明,昭示着他清俊五官下与之相反的强悍力量。 她狼狈不堪的想逃,被他掐着细腰直接托起跨坐在了身上。 男人的勃-起不容抗拒的顶上她依旧濡湿的柔软腹地,她不敢再乱动,稍一扭动就摩擦出了奇异的涟涟快感。 “你——”夏眠怒瞪着他,红晕未退的脸颊让她的怒气无端削减几分,氤氲湿润的眼底看起来竟有种顾盼生辉的错觉。 薄槿晏沉沉睨着她,目光沉静似水:“别闹了,好不好?” 夏眠咬着嘴唇不做声,他干燥的手掌一点点剥开她慌忙裹上去的外衣,纤柔的曲线一点点暴-露在洁白的光晕里,黑色文-胸将她起伏的曲线勾勒得紧实美好,沟壑绮深。 夏眠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他布料熨帖的衬衫,因为骑乘的姿势挺拔高-耸的部位堪堪送至他面前,她难堪的推攮他几下,语气低沉:“薄槿晏,过去暂且不提,可是现在,我们这样算什么?要我做三吗,一次次轻薄欺辱,你到底将我置于何地?” 她就算再卑劣,也是有底线的,母亲就死于父亲的婚内出轨,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做第三者。就算那人时石唯一,她也不屑用这种手段抢回自己的一切。 薄槿晏炽热的手掌微微摩挲着她光-裸的脊背,鼻翼摩擦着她拥挤的沟壑,闻言慢慢抬起眼看她,专注认真:“我从来都只有你。” 夏眠想问他,和石唯一的婚讯呢?又为什么要让她陪在身边五年?太多的问题,太多的疑虑,就好像至今都不懂神秘人叔叔安排她进薄家的真实理由一样。 可是薄槿晏没有再解释,也没有再给她追问打破旖旎气氛的机会,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挑,内衣的暗扣骤然蹦开。 他按住她瘦屑的蝴蝶骨,用力将她送到自己面前,张嘴含住。 他舌尖太灵活,夏眠已经领教过无数次。 眉目俊朗的男人,此刻眼底黝黑深沉,白净的手指一边握着那雪白一边吞咽,场景太过煽情,让她都不敢低头多看一眼。 她强忍着不敢发出声,好像那一声低吟就会将自己推进万劫不复之地。 他吸咗的力道忽然又开始不温不火,夏眠被绵绵密密的电流萦绕全身,那刺激带动了每一根神经末梢,却又觉得不够,好像总有哪里填不满。 全身都奇痒难耐。 厚实宽大的手掌,揉捏着她凹陷的腰窝,一点点极尽缠绵,他渐渐往下包裹住她翘挺圆润的臀-肉,用力搓揉。 夏眠被他逗-弄得全身都泛着浅粉,鼻息紊乱,不由抵住他的肩膀轻声喘息:“别弄这里——” 薄槿晏静静看着她,灯光在他眼底折射出璀璨的光晕,他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手指勾住她的内裤边缘指尖轻探着里面的神秘幽径。 “那这里?” 夏眠下意识夹紧双腿,他黑眸更沉,倾身吻了吻她嫣红的双唇:“你吸住我了。” 夏眠圆润的耳垂都好似充血一样泛红,指尖生生掐进他结实的手臂:“你、你出来。” 薄槿晏嘴角带笑,被她含住的指尖微微勾起,用力按了几下她温热的腔壁:“真的?” 夏眠点头,他便眉目舒展的轻笑出声:“好,你放松。” 夏眠依言松懈下来,孰料他却恶劣的顶得更深,手指埋进了大半。异物侵入让她下意识收缩着,湿润的眼蒙了一层雾,又嗔又怨的瞪着他:“你!骗子。” 薄槿晏感觉到她之前那次的濡湿还未干涸,温热的裂缝只要轻轻挖-弄就发出淫-靡的滋滋水声。夏眠被自己这副样子惊得无地自容,撑着他的肩膀想起身。 薄槿晏自然是不会中途退却的,结实的胳膊箍住她纤柔的躯体,另一手解开了皮带。 夏眠吓了一跳,好像从天而降的磐石将她生生砸中,脑子发懵晕眩,她只低头看了一眼他黑色丛林间的青紫巨兽,脸色不由发白难看:“你、你不许进来!” 薄槿晏宠溺的含住她的嘴唇,含糊低语:“不老实,这时候还撒谎。” 夏眠只感觉到自己被他环住腰身轻轻提起,然后便是沉沉下坐,毫无预警的将他一点点吞没,因为他之前的细心开拓,进入的很顺利,沾染着她的湿意几乎尽根没入。 夏眠瞪着眼,和他四目相接。 “老实了?”薄槿晏咬了咬她的下唇,声音低哑,握着她的腰就用力顶了起来。 夏眠闷闷的低喘一声,白净修长的双腿无力的抵在地毯上,全身的重量似乎都被他轻易托起,再死死按下去。 夏眠承受着他的强悍侵入,身体酸胀难堪,腿根湿泞一片,静谧的室内只剩下清脆的撞击声和黏腻粘连的水渍声。 她被顶的额角都渗出了薄汗,一头黑发散在颊边,薄槿晏捧着她的脸动情的亲吻,舌尖舔-舐着她细腻的肌理:“抱着我。” 夏眠茫然的看着他,恍惚间又忆起曾经的无数场欢-爱。 他也曾是这般温柔细致,也曾如此专注深情。 此刻好像什么都不曾更改,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她慢慢伸手勾住他的颈项,哀伤的注视着他暗沉的眼底:“你在想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薄槿晏和她对视着,双臂勒得她更紧,似乎想将她完全镶嵌进身体里一样。他不回答,夏眠也闭嘴不再追问,谁都说他个性太冷清,可是夏眠从没这种感觉。 他对着她还是会喜会怒,会露出好看让人眩晕的微笑,会因为吃醋耍小性子,他在她面前,还是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他从没骗过她,唯一的一次,就骗了她六年。 这场欢爱持续得太久,他不停变换姿势,在她身体里缓慢研磨。从沙发到地毯,再到书桌,夏眠已经有些承受不住,趴在冰凉的桌面上轻声喘息:“你有完没完,想弄死我吗?” 薄槿晏俯身吻着她的脊背,在后面撞得兴起,伸手抓住她挤压在桌面上的白嫩把玩起来,低声哄她:“再做一次,我快点。” 夏眠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全身都布满细汗,待感觉到他进出的更加凶狠时,她蓦地撑着桌岩起身,急促道:“别在里面……” 他却好像是故意的,热烫的洒在她最深处,颤栗着和她彻底融为一体,夏眠腿根湿淋淋的,等他离开后就想往卫生间跑。 薄槿晏抱住她,将她汨出的汗意轻轻舔-舐掉,捏住她的下颚对上自己的深沉的视线:“生个孩子吧?我很喜欢那小家伙。” 夏眠复杂的看着他,最后扭头嗤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薄槿晏分开她的双腿,忽然将她抱了起来,夏眠急忙盘住他结实的腰际,只听他笃定道:“你只能生我的孩子。” 夏眠被他抱去冲洗,他一整晚都赖在她公寓不走,夏眠想出去买事后药都没机会,晚上更是被他强横的压在床上一起入睡。 索性他知道节制,没有再强迫她,可是夏眠还是太累,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甚至连缠绕多年的噩梦都没再滋扰她。 男人熟悉的气息,强劲有力的怀抱,这一切都让她沉沉入睡,酣甜一夜。 *** 泳儿早上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夏眠,一直没有人接,她脑海中闪过无数可怕的念头,想到之前的绑架案和那疯狂的变态粉丝,不由心内大惊,喊了关迟一起就往夏眠家跑。 两人忧心忡忡的焦急样子,却在门打开后瞬间凝滞。 薄槿晏裹着浴巾,赤-裸的上身肌肉分明,黑发濡湿更衬得他五官俊朗,他站在门内和他们无声对视着,眸光沉敛。 泳儿和关迟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泳儿还傻乎乎的又确定了一眼门牌号。 薄槿晏礼貌颔首,侧身往里走,留下一句暧昧的回应:“她还在睡。” 夏眠看到泳儿和关迟时不自在的扯了扯身上的睡袍,胸前斑斑点点的痕迹还是被泳儿敏锐的捕捉懂啊了,她几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下意识看了眼薄槿晏,小声斥道:“你怎么回事,我以为你又被那变态绑架了!” 夏眠忍笑看了眼薄槿晏,薄槿晏墨色的浓眉深深蹙起,表情有点冷。 夏眠怕他又作出什么惊人举动,把他赶去房间换衣服。 泳儿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脑海中瞬间浮现男人的名字,惊愕的半天才问出一句话:“他他他不是薄槿晏?” 夏眠给他们倒了水,坐在对面尴尬的点了点头。 关迟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卧室的方向。 泳儿则是半天没能消化这讯息,吞了口口水压低声音道:“夏眠你疯了,他是石唯一的未婚夫,你是嫌石唯一针对你的还不够吗?” 夏眠脸色微沉,刚想回答时薄槿晏却走了出来,他穿戴整齐,又恢复了那派人前的清冷模样。泳儿和关迟始终没说话,不知道该怎么理解眼前的情况。 薄槿晏和石唯一的婚讯正满天飞,却让他们大清早的捉-奸在床……看眼前的两人顿时有种看奸-夫淫-妇的错觉。 薄槿晏看了眼腕表,自然的走到夏眠身边,他当着关迟和泳儿的面俯身揽住她的肩膀,低头在她唇角亲吻。 夏眠皱起眉头,对他这副亲昵的姿态还是不适应,微微偏头就避开了他火热的唇舌。 薄槿晏也不生气,温声叮嘱她:“不许吃药,不听话,下次做到怀孕为止。” 夏眠的脸瞬间就黑了,泳儿刚喝进去的水乱没形象的喷了关迟一脸。 ------------ 19第十九章 关迟脸色愈沉,泳儿却一点歉疚的意思也没有,她甚至没看关迟的神色,惊讶的看着薄槿晏和夏眠。 薄槿晏那句话实在太震撼,就算开门时看到那么暧昧不明的姿态,她也只当是有钱人和小明星的情-色交易。 毕竟薄槿晏是有未婚妻的,而且之前在公众场合邂逅那么多次,他从没表现出过对夏眠感兴趣。再加上之前夏眠含糊不清的概括两人的关系,她真当是夏眠倒贴,最后被人嫌弃…… 可是薄槿晏那话,要夏眠给他生孩子?! 这又是什么情况? 薄槿晏旁若无人的亲密狎昵,和夏眠低声耳语几句才离开,完全不顾及一旁看得瞠目结舌的两人。 他一走,泳儿就扑过去抓着夏眠的肩膀,杏目逞圆:“你你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和他到底多久了?” 夏眠被她晃得头晕,脑子更是因为薄槿晏那莫名其妙的话语弄得脑袋疼,抓住泳儿的双手低声说:“你确定要现在讨论?” 泳儿回头瞥了眼端坐在沙发上的关迟,八卦和激动的小火焰渐渐熄灭,不情不愿的坐回沙发上,之后却依旧捧着脑袋感叹:“天哪,夏眠你真的是怎么作死怎么来,这要被媒体爆出来,你马上就变成了破坏人感情的三儿!你就成众矢之的了!” “石唯一和薄槿晏简直就是王子公主的现实版,多少粉丝就因为相信两小无猜对他们的感情坚信不疑。你、你要自毁前程吗――” 夏眠默默听着,低垂的眉眼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待泳儿激动的情绪平复稍许,她才慢慢抬头冲她笑道:“我都知道,别担心。” 她也无从解释,和薄槿晏的关系似乎就像毛线球一样,越扯越混乱,她原本死寂的内心又开始泛起层层涟漪。 泳儿当着关迟的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坐在那里眼神担忧的看着夏眠。 关迟则严肃的盯着她看了好久:“最近绑架的事没再发生了?” 夏眠心中一紧,点了点头:“大概他觉得无趣了。” 关迟乌黑的眼底净是疑虑,尔后只略微颔首没再多问。 *** 夏眠没敢再多想和薄槿晏有关的事儿,强迫自己又投入工作中,可是今天泳儿在和她对行程表的时候却有些支支吾吾的,夏眠当她还在想上午的事儿,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有分寸的,昨晚真的是意外。” 泳儿闪闪烁烁的不迎向她的目光,有些为难的小声咕哝:“那个,我之前不知道你和薄槿晏真是这关系,做了件……不太好的事儿。” 夏眠放下手机,疑惑的看着她。 “上次那个自闭儿童的公益广告反响很好,于是投资商决定把广告构思扩拍成一部电影,主演就是你和石唯一。” 泳儿忐忑的看她一眼:“你是女二号,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没考虑就接了。” 这些其实也都是公司的决定,可是现在她知道薄槿晏和夏眠真的有关系时,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夏眠似乎在走神,眼神涣散的看着她,过了会无所谓回道:“机会这么好,为什么不拍,你在担心什么。” 泳儿更看不透她了,不过想到夏眠几次和石唯一对峙的场景,她其实也没有太担心。 电影的发布会安排在两天后,这期间薄槿晏找过夏眠好几次,夏眠一直躲着他,孰料最后这男人竟又过分的直接将她绑上车。 这次没有用绳索了,夏眠上车后就直接看到了面目阴沉的男人。 他笔挺的坐在商务车后座,清秀的脸盘却有些森寒吓人,夏眠瞪着眼和他对视,最后狠狠闭眼横心问他:“你还要怎么样?我说的很清楚了,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 薄槿晏白皙的脸盘在昏黄的路灯下晦暗不明,眼神也恍恍惚惚看不清楚,只是声音低低沉沉传进她耳里:“我要和你有关系。” “……”夏眠简直无语透了,从来不知道这男人这么难沟通。 “想和你有关系、给你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 “我只要你。” 他灼灼俯视着她,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颚端详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眼神沉迷专注:“夏眠,别躲了,能放弃的话我不会回头。” 夏眠抿着唇没做声,心却因为他这话沉得更深,他说的没错,像他这么冷漠的男人,如果不是发现自己爱的深了是不会轻易回头的。 可是这值得高兴吗? 有个男人在放弃你之后,甚至有了未婚妻,这时候蓦然发现大概是爱着自己的,才别扭的回头……用这种纠缠不休的方式。 夏眠乌黑的眼死死睨着他,像是想要将他看清楚一样,感受着他的气息一点点靠近,最后被他吻着蛮横侵略。 车厢里安静的没有多余的声响,只有他清浅的呼吸在耳畔缓如小提琴乐章缓缓流淌。 *** 薄槿晏强势的进入夏眠的生活,晚上开始留宿她这里,夏眠郁卒的僵着脸,对悠然自若的男人寒声道:“我会报警的,你已经严重干涉我的自由和隐私了!” 薄槿晏穿着修身的黑色衬衫,更显眸黑深邃,他静静看着她,露出近乎孩子气的单纯笑脸:“你舍不得。” 夏眠脸颊涨红,抓起一旁的抱枕砸到他身上:“变态!” 薄槿晏伸手将她圈在怀里,不顾她的挣扎,埋在她颈间深深汲着她清爽的气息:“一起睡才能早点生宝宝。” 夏眠想不明白他怎么就忽然这么执着孩子的事儿了,面无表情的扭头看着他:“石唯一不孕吗?你这么着急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薄槿晏眯着狭长的眸子,额头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发,沉声道:“我和她分开了。” 夏眠露出短暂的惊愕神情,随即揶揄的笑出声:“过了五年,发现对我念念不忘,于是甩了石唯一再找我?让我猜猜,再过五年会不会又怀念起你真正的壹壹?” 薄槿晏眉峰微蹙,眼底显出几分不耐,扣住她的后脑在她柔软的唇肉上狠狠咬了一口。 夏眠疼得皱起眉头,只听他沉沉答道:“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现在真不乖。” 夏眠愤怒的觑着他,在他幽深的视线下渐渐露出迷惑笑意,伸手勾住他的颈项:“可是怎么办?这才是真的我,你以前喜欢的那个壹壹都是不存在的呢,还喜欢我吗?嗯?” 薄槿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底的暗沉深不可见,忽然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嘴角微微弯起:“反正都是你夏眠。” 夏眠没料到激怒他不成,反被他径直抱进卧室,他沉重的身躯直接将她压在了床上,夏眠气到声音都打颤:“你干嘛?” 薄槿晏从她的鼻梁一点点吮下来,点了点她紧合的腿根,毫无羞愧之色:“分开,还是转过去趴好,你自己选?” 夏眠惊诧不已,瞪着漆黑的瞳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在她印象里薄槿晏可从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竟然完全挑衅不了他? 薄槿晏捧着她的脸盘深深凝着,缠绵悱恻的摩擦着她高挺的鼻梁,那姿态亲昵至极,颀长的身姿密密实实与她贴合着,修长的双腿和她交叠在一起。 夏眠被他压得有点喘不过气,又被他若有似无的唇瓣和气息撩得全身发麻,不住低喘着扭动身体:“沉死了!” 薄槿晏眼底漾着愉悦的笑意,在她唇上低语:“你上来?” 夏眠作势要踹他,又被他握住了脚踝动弹不得。 两人僵持不下,薄槿晏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起来,那一声声细微的嗡鸣让两人对峙的神色都渐渐冷却下来。 薄槿晏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号码时眼神有细微的凝滞,他看了夏眠一眼,把手机扔在一边不再管它。 可电话彼端的人似乎极有耐性,薄槿晏英挺的五官凛然森寒,净是不耐神色。 夏眠好奇斜睨一眼,心中更加震慑,却强忍着绵密的痛意鄙夷道:“你的壹壹打电话,不接吗?” 忽明忽暗的手机屏幕,刺眼的“壹壹”两个字不断闪烁,这将之前的一室温情都生生搅碎撕扯。 薄槿晏拿过手机,单手揽住夏眠的腰肢接了起来,两人离得太近,以至于夏眠想要忽略那端的声音都做不到。 意外的是那端的人不是石唯一,而是卫芹! “不管你现在在哪,马上来医院!” 卫芹说完根本不给薄槿晏回答的机会直接掐了电话,听筒中传来的“嘟嘟”声将静谧和尴尬无限拉长。 夏眠沉默的看着身上的男人,静静等待他的反应。 薄槿晏看着手机屏幕,两秒后缓缓松开了夏眠的腰线。 夏眠感受着那滚烫的温度消失,直到那一丝丝的余温也如轻烟慢慢消弭。 高大的男人矗立在她面前,深邃的眼底依旧是与方才无异的温情专注:“对不起。” 简单的三个字,夏眠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抱歉,可是还是觉得异常讽刺,两秒的时间就可以让他做出决定。 夏眠脸上没有丝毫的愠怒,更没有一点儿怨气:“跟我道什么歉?” 薄槿晏沉默的看着她,夏眠有一瞬觉得他是有话想说的,似乎是极难启齿的事情,但是他眼底的那些深沉暗涌,最后又慢慢熄灭了。 夏眠说不上失望,本来这样混乱的纠缠就不是她想要的,她也没有一刻对这个男人再期望过什么。 她向来都是被放弃的那个,所以……习惯了。 ------------ 20第二十章 薄槿晏终是什么也没说,一句解释也没有就离开了,随着那一声细微的门锁落下声,夏眠伪装的坚强慢慢垮了下去。 她盯着屋顶看了很久,久到视线越来越模糊,吊顶的水晶灯只剩下璀璨晶莹的光晕。早该练就了铜墙铁壁的内心,可是为什么……还是有针扎一般的刺痛感? 夏眠伸手抚摸着颈间一直佩戴的那条铂金项链,因为年代久远,光泽已经有些晦暗。 那是母亲叶珣留下的唯一遗物,夏眠记得很清楚,母亲把那条项链一直锁在抽屉的最里边,但包装的仔细小心,看起来格外珍视。 夏眠不知道这有什么特殊含义,但是下意识的就偷偷藏了起来,那是连石锐凯都不知道的事情。除了在薄家的那段时间,为了不露馅她曾经取下过一段日子,平时几乎都没离开过身上。 每次想起母亲她都会小心的抚摸那条项链,冰凉的金属因为身上的体温有细微的热烫,她凭借着小时候那一点点不甚清晰的记忆,回想着母亲给过的最深沉的母爱。 快二十七岁了,她活的却可笑至极,净是靠着那仅有的余温聊以度日,支撑着一步步走下去。 对薄槿晏狠不下心,大概就是因为无法释怀过去那段荒诞的美好,那段时光让她忘记了仇恨,忘记了自己的本性该是只黑天鹅,一直沉浸在公主的梦境中无法抽身。 可是真相总要被揭穿的,就像此刻,谎言只要稍加试探就会不攻自破。 薄槿晏如果真的爱的深沉,不会这么摇摆不定…… *** 薄槿晏一走就再没了音讯,夏眠不知道石唯一是不是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她刻意不去理会已经被那男人搅乱的生活,极力恢复以前的状态。 可是电影发布会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和石唯一碰面了,石唯一没有她想象的糟糕,不知道是不是化妆的效果,整个人倒是看起来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像进过医院的样子。 夏眠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对石唯一的心情更是复杂,所以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投注在她身上,只微微瞥了一眼就专注发布会的事情。 她只是女二号,没有石唯一和男主角那么引人注目,访问的时间也短暂有限,所以发布会将将结束就离开了。 孰料却在停车场和石唯一打了照面,看石唯一那姿态,夏眠觉得她该是在等自己。 泳儿担忧的拉住夏眠,小声嘀咕一句:“东窗事发了?要不咱们避一避?”她说着就想拽夏眠往会场走。 夏眠回以她坦然的笑:“没事,相信我。” 石唯一没有再像前几次那么冲动,反而表情平静的站在车前静静望着她,夏眠一步步走过去,两人相视而立。 石唯一看了她半晌,红唇微启:“我只想知道,你爱他吗?” 夏眠的表情没有丝毫起伏,口气清冷:“我的答案重要吗?你想把他让给我?” 石唯一抿紧嘴唇,似是在做极大的忍耐:“当然不,你这样虚荣的女人,配吗?” 夏眠明媚的笑了起来,甜美的笑容犹如一株夜间海棠,明艳却又带着暗浊的气息:“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石唯一深深吸了口气,压抑着音量:“你开条件,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都能满足你。你和他不可能,薄家根本不会接受你这样的女人,阿姨有多讨厌你,你该清楚。” 夏眠被石唯一口口声声“这样的女人”弄得有些烦闷,不想再和她继续这样幼稚俗套的对话,她凭什么被这对无聊的情侣拿来随意羞辱? 夏眠皱起眉头准备离开:“你还是多花点时间再他身上吧,没事玩自残,只会让他更烦躁。” “夏眠!”石唯一忽然提高音量,站在不远处的泳儿都被吓了一跳,警惕的看向这边。 夏眠慢慢转身看着她,毫不畏惧她气势汹汹的模样。 石唯一走到她面前,脸上的疲倦再也遮掩不住,她声音尖锐的对着她低吼:“你怎么能总是这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完全变了,赶来医院是和我爸妈说要解除婚约!当着病床上的我的面!他说即使我真为了他自杀他也不会内疚……” 石唯一痛苦的红了眼眶,恨恨的瞪着夏眠:“你怎么可以让他变成这样?我从来不知道他可以这么狠心。” 夏眠震惊的看着石唯一,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薄槿晏一句话不留的去医院,是当着众人的面把事情说清楚?这的确像是薄槿晏这么冷情的人会做的事儿。 可是,夏眠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真的和自己有关? 石唯一似乎还说了许多话,夏眠头脑晕眩的听着,直到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在耳旁响起。 一辆灰色奔驰忽然突兀的停在了两人面前,夏眠茫然的看过去,车窗缓缓下降,石唯一看清车里的男人,脸色不由更加难看:“爸。” *** 石锐凯靠在后座,面无表情的看了眼石唯一,再缓缓看向夏眠,威严出声:“夏眠,我有话问你。” 石唯一蓦然看向夏眠,惊愕的瞪大眼。 夏眠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心里将自己想的不堪下作,稍稍调整呼吸,打开车门弯腰上去。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石锐凯却靠在后座一直没有说话,夏眠拿不准他在想些什么,事实上和他坐在一起之后心情就未平复过。 这是她的父亲,却不认识她。 车子驶出很远,石锐凯才忽然开口:“唯一针对你,是因为槿晏?” 夏眠沉默几秒,点了点头:“对,不过我和薄槿晏……已经是过去式了。” 石锐凯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竟嘴角带笑的慢慢摇了摇头,似乎不赞同她的说法,但却没再出口反驳。 一时间车厢里静谧下来,夏眠心思复杂的坐在一旁,手指都死死掐进了掌心。 “你姓夏?” 石锐凯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夏眠心脏微微瑟缩,镇定回道:“是。” 石锐凯深沉的视线一点点审视着她的面容,夏眠手心都溢出了细汗,但她坚信石锐凯不可能看出什么,他早就认定“叶子”已经死了。 经过了二十几年,他更不可能认出现在的她。 石锐凯似乎是极轻的叹了口气,夏眠不明所以的转头注视着他。 昏暗的车厢里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他眼底蕴着宠溺的笑意,又似乎带着些许不明就里的怅然,语气竟也有几分空落:“你的样子,和我前妻倒是很像。” 夏眠指甲更深的扣紧掌心的嫩肉,脸上刻意笑着:“是吗?不知道石先生的前妻,现在——” 石锐凯移开目光,幽深的驻足窗外,表情神伤:“她已经去世了。” 夏眠的眼神变得阴鸷骇然,死死瞪着他的侧脸,她没料到石锐凯竟会主动提起这段往事,想来或许也只是刻意塑造自己重情义的假象。 石锐凯忽然又说了一句夏眠无法理解的话语:“我很想念她,看着你,就总是记起她。” 夏眠很恶心他此刻伪装出的这种近乎深情专注的模样,明明那么狠心将母亲推下楼,再看着她一点点流干血液,此刻这种痛惜的样子不是自相矛盾吗? 夏眠不再搭腔,克制着不断生出的怆然愤怒。 石锐凯却好像陷进了一场漫无止境的回忆,像是在找人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还有个女儿,叫做叶子——” 夏眠用力咬住嘴唇,努力偏转过头看向窗外,浓稠的夜色将景致渲染的光怪陆离,她听着石锐凯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一字字叙说着她难言的噩梦。 石锐凯恍惚间说了很多,都是对妻子和女儿的缅怀,夏眠冷眼看着他伪装出的模样,从未发现过自己的父亲演技竟是这般纯熟。 若不是当年她亲眼目睹,恐怕也要被这男人眼中的情殇所骗。 “我只是个穷小子,如果不是叶将军看得起我,我也不会有今天。”石锐凯低声说着,感叹道,“叶珣也不介意我的出身,她是个好妻子。” 夏眠看着他嘴角那温柔的笑意,胃里一阵阵痉挛。 母亲和外公不计较他出身卑微,一路扶持他坐上了今天的位子,可是最后却落得家破人亡的局面。 外公猝死,母亲意外身亡,就连年仅五岁的她也险些难逃厄运。 石锐凯最后娶的是他的初恋情人袁宛灵——石唯一的母亲。 多俗烂的故事,穷小子为了功名入赘,最后飞黄腾达重娶当年的初恋情人,这一切都是夏眠根据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前后联系推测出来的。 虽然缺少证据,可是石唯一比她大两岁这件事,足以说明父亲的婚内出轨! *** 石锐凯把夏眠送到公寓楼下,一路上他没有过分的举动,只是断断续续说了许多往事,似乎真的是在对着夏眠缅怀故人。 夏眠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和他颔首再见:“谢谢您。” 石锐凯接着明亮的光晕注视着她,低声笑了笑:“我要谢谢你,我好几次,都快想不起叶珣的模样了,我对不起她。” 夏眠脸上的笑有点僵持不住,等石锐凯的车子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才渐渐沉下脸来,她身边的男人都太会演戏,明明她才是演员,却每次都入戏太深,分不清真实和谎言。 夏眠疲惫的回家,身心都有种疲累的感觉。 打开家里大门的那一刻,迎面而来的熟悉的温暖将她包裹住,在这里她才能惬意的放松下来。 夏眠刚刚反身把门关好,浴室里忽然走出一大一小,夏眠看着面前穿着同款浴袍的薄槿晏和亦楠,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 ------------ 21第二十一章 “妈妈,你回来啦!”亦楠肉呼呼的胳膊和小腿露在外面,浴袍松松散散看起来不太合身,小小的个子在身旁高大男人的身影映衬下显得越发幼小可爱。 薄槿晏手里拿着干毛巾,修长的手指微微覆在孩子濡湿的发顶,乌黑的眼深深睨着夏眠呆怔的神情,嘴角微挑:“有个自称程妈的人把亦楠送过来,小家伙知道密码,我和他一起进屋。” 夏眠这才记起发布会的时候程妈的确打了电话过来,之后遇到石锐凯她竟然把回电话的事情忘记了。 “你们身上的……”夏眠不记得自己家里有这一大一小的浴袍,错愕至极。 薄槿晏闻言竟然露出愉悦的笑意,俯身把亦楠幼小的身躯抱进怀里:“我买洗浴用品,顺便带他一起买的。” 亦楠抬起小手拽着浴袍的前襟,冲着夏眠乐道:“是我挑的哦,毛毛好软和,叔叔不害臊竟然和人家买一样的。” 薄槿晏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垂眸瞪着他:“我买单,还敢有意见。” 亦楠吐了吐舌头,嘟起小嘴:“好吧,看在你付钱的份儿上,穿一样也没关系,反正我看起来比较帅。” 薄槿晏嘴角浮起一点笑,把手里的毛巾覆在小家伙头上:“擦头发。” 夏眠头痛欲裂的看着这两人,她以前从不知道薄槿晏这么喜欢孩子。 薄槿晏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亦楠仰着小脸笑眯眯的任由他给自己擦头发,画面看起来格外温馨和谐,夏眠愣在玄关处,许久才打开鞋柜换鞋。 孩子清脆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进夏眠耳朵里:“叔叔,要不你做我的干爸爸吧?我有干妈,还有干爸爸,有亲爸爸,别的小孩子都没我幸福呢。” 夏眠关柜门的手微微一颤,五味杂陈的看了眼沙发上的两人。 薄槿晏的目光和她交汇,他黑沉的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濡湿的额发和孩子的细微摩挲几下,声音低沉:“好。” 亦楠高兴的搂着薄槿晏的脖子,咯咯笑出声:“爸爸。” 夏眠只觉大脑一阵晕眩,手指死死攥着鞋柜的边缘,薄槿晏和孩子脸上的笑意如出一辙,乌黑的眸子似乎都迸射出璀璨又夺目的光亮。 她好像一个局外人被隔绝在那温暖之外,可是又洞悉一切。 她是有罪的,对于孩子她真的自私透了,给不了他完整的母爱却执意要生下他。现在还要不断的说谎,不只对孩子,还有薄槿晏。 雪球越滚越大,谎言终会被揭穿,可是她也越来越开不了口了。 *** 薄槿晏回头看她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尽,英俊的五官都晕染了一层温柔的色泽,他低沉的嗓音将夏眠唤回了现实:“怎么了?” 夏眠敛了敛思绪,慢慢走过去:“没事。” 这么走近之后忽然又生出几分尴尬,不只是担心薄槿晏发现亦楠的身份,还有石唯一告诉她的真相―― 这时候看着面前的男人,夏眠竟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态、何种表情。 一大一小黢黑的眼直直盯着她,夏眠不自觉漾出释然的笑,挨着薄槿晏坐下。她伸手接过孩子,把他抱进怀里狎昵的亲了亲:“奶奶又要回老家啦?” “唔,爸爸要出差,亦楠没人照顾。”小家伙低头绞着手指,脑袋靠在夏眠怀里撒娇道,“我也想妈妈啦,好久没和妈妈一起住了。” 夏眠闻着孩子身上特有的香味,下巴摩挲着他柔软的绒发,低笑道:“妈妈接下来有两天假期,可以好好陪亦楠。” 亦楠欣喜的抬起头,黑葡萄似得眼睛亮汪汪的:“真的?那我们可以去海底世界看大海龟吗?” 夏眠点了点头,亦楠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细缝了:“真好,到时候和干爸爸一起去,然后我可以拍照片告诉幼儿园的小朋友,亦楠有两个爸爸。” 夏眠抿着唇没做声,眼底带着迟疑和挣扎。 薄槿晏伸手自然的搂住她,高挺的鼻梁轻轻蹭着她的脸颊,低声耳语:“你还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夏眠瞪他一眼,薄槿晏顺势在她唇角啄了一口,亦楠胖胖的手指捂住小脸,忍不住低呼:“不羞不羞。” 夏眠白皙的脸颊上有浅浅的红晕,扭头避开薄槿晏炽热的眸光,之前她还能对他恶语相向,现在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总之心里别扭极了。 还好有亦楠在中间调和着,小家伙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自己在幼稚园的事情,薄槿晏始终嘴角含笑的注视着孩子,偶尔还会配合的露出惊讶神情,适时发问。 夏眠都惊异这男人竟会有如此耐性的陪着孩子,不似平时对待陌生人时冷漠疏离的模样。 亦楠显然也是很喜欢薄槿晏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父子天性这回事儿,夏眠去洗澡的时候两人聊得兴起,平时亦楠总是黏着夏眠,这时候竟然完全不在意她去了哪里。 夏眠在浴室的时候想了很久,薄槿晏始终是亦楠的亲生父亲,她是不是该把真相告诉他? 过去的事情他们各有对错,夏眠欺骗在先,薄槿晏也算计在后,就当彼此都扯平了,那么……孩子的事儿是不是不该再瞒着他? 可是亦楠几乎是她剩下的全部,想起当初离开时卫芹的态度,她就凉了心绪。 卫芹知道亦楠的存在,会怎么做? 夏眠一直以为卫芹是喜欢自己的,在薄家的几年卫芹从未表现出过对她的一丁点歧视抑或不满,很多时候夏眠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直到大二那年,卫芹忽然背着薄槿晏给她安排了相亲…… 这件事她到现在也没告诉过薄槿晏,母亲对于孩子的心情她能理解,每一个母亲都是溺爱自己孩子的,她从小没有母亲,所以更加懂得尊重卫芹的那一番用心良苦。 相亲的事儿夏眠婉转的拒绝了,卫芹自那之后看她的眼神更加复杂,直到被石唯一当场揭穿,离开时夏眠竟在卫芹脸上看到了释然轻松的神情。 似乎,夏眠的存在对她而言是个阻碍一般。 所以亦楠……一定不可以被薄家发现,至少在她确定薄槿晏的感情之前,没有任何底气贸然说出孩子的身世。 夏眠洗完澡,发现亦楠已经睡了,薄槿晏坐在小床边收起故事书,墨黑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栗色的浅光。 夏眠站在门口看着他,等他缓缓站起身,回头发现自己。 “我……想和你谈谈。” 薄槿晏似乎也是相同的想法,走过来带上房门,滚烫的大手执拗的包裹住她细腻的手指:“我也有话对你说。” *** 薄槿晏半揽着她的肩,低头深沉的凝视着她,另一只宽厚的手掌将她黏湿的刘海别至耳后,指腹一点点拂过她光洁的额头:“从今往后,我能好好保护你,你要信我。” “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相信我的感情。” 夏眠拧起细眉,不解的看着他。 薄槿晏拇指轻揉着她蹙起的眉心,看她的眼神炙热浓烈:“不会再让你吃苦,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夏眠眼眶有点热,垂下眼不敢再看他蛊惑人心的眼神,那眼底的黑沉宛若黑洞,深深吸附着她。 “我,不敢信你。” 本也就是一无所有的人,其实也没什么可再失去的,可偏偏对着这男人,她是真的怕了,一旦动情了就不知不觉交付整颗心,再伤一次,就真的是尸骨无存。 薄槿晏捧起她的脸,静静睨着,然后温柔的吻过眉眼,最后落在软软的唇肉上:“过去是我糊涂,你再信我一次,我们重头开始。” 夏眠沉默着,薄槿晏勾起她的下巴,舌头探进她微启的唇齿间。 她身上都萦绕着沐浴后的清香,让他不自觉心底悸动,环住她纤柔的腰肢抵在墙壁上,含住唇肉轻轻吮吸着。 夏眠借着走廊上模糊的灯光看着他,小心的伸手抚摸他英俊的脸盘,薄槿晏慢慢退开一点,仔细看着她。 “不许再骗我。”夏眠低哑的警告他,眼神执着认真,“如果再骗我,杀了你。” 她这辈子就爱过这么一个男人,即便到了此刻依旧爱的深入骨髓。 或许因为有了过去的经历,她不是个能轻易动心的人,一旦爱上就偏执顽固,伤的体无完肤也不知道好好舔-舐伤口。 这男人只要稍稍示好,她就毫无理智的又陷了进去。 夏眠不是不知道这很危险,但是她本就是个缺爱的人,她孤单了太久,实在太奢望能有个人陪着,而且她实在太贪恋薄槿晏给的温暖。 薄槿晏没有回答,只是扣住她的后脑吻得更加凶狠。 他捞起她的长腿挂在腰间,夏眠配合的盘上另一条腿。 薄槿晏托住她的翘臀,一边深吻一边往卧室走去,两人进屋就在黑暗中纠缠厮磨着,门板冰凉的磨砺着夏眠的肌肤,她被他一点点剥开,光洁细腻的胴-体完全暴露在男人面前。 她被他分的更开,腿根凉飕飕一片,慢慢被他的摩擦着,然后贴的越来越紧,直到感觉到他硬梆梆的欲-望蓄势待发。 薄槿晏揉捏着她凹陷的腰窝,伸手勾住她内裤的细带,手指陷进去感受着她的濡湿,在裂缝间来回按压。 夏眠咬住嘴唇轻轻“嗯”了一声,握住他作恶的手,牵引着一寸寸上移。 他如她所愿,握住那起伏的饱满曲线,将她贴合着门板稍稍推起些许,坚-挺的硬物抵了上去:“不舒服就告诉我。” 夏眠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他顶了进去,挺-进了深处。 ------------ 22第二十二章 情-欲褪去,鹅黄色的窗纱在夜风中摇曳,身后男人的修长手指在她乌黑的发丝间缱绻游荡,夏眠微微眯着眼,蓦地翻身对上他深邃的视线。 薄槿晏沉沉睨着她,低头吻她的鼻梁:“我以为你会一直恨我。” 夏眠光洁的额头抵上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把脸埋在他光-裸结实的胸膛:“是恨呐,但还有爱,所以你要好好把握……别把我的爱折腾完了。” 薄槿晏扣住她的下巴,黢黑的眼细细端详着她的脸盘,夏眠澄澈干净的眸光静静和他对视着,他翻身压了上来。 薄被下赤-裸的两个人,感受着彼此身上滚烫的温度。 “不会――”细密的吻将她包裹住,身体被他温柔抚-慰着,含糊不清的话语被陡然而至的温存掩盖住。 夏眠抱着他精壮的腰身,掌心游曳在他硬实的肌肉上。 他借着她腿间还未干涸的濡湿轻松插-进,慢慢抽-送,疼惜的亲吻着她素净的脸盘。 面对面注视着,看着他性感深沉的表情,夏眠也会疑惑自己究竟是有多爱这个男人?那些对待别人的决绝狠戾,似乎在他面前全都濒绝了。 *** 接下来的两天三个人相处得很和谐,夏眠从没这么轻松过,不用再每天看早报的时候刻意避开某人的新闻,也不用压抑忽略心中时不时升起的空寂感。 有的人在心里扎根发芽之后,想念他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这五年来,即便她再克制,还是会不知不觉就记起他的模样。 他的眼睛,他每一次温情。 此刻能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夏眠心里有无尽的暖意。 一大一小在这窄小的公寓里,连空气都变得惬意舒适起来,原本冷清的屋子,时不时回荡着幼童清脆的笑声。 薄槿晏现在虽然已经不像小时候那般自闭,但是性子依旧寡淡默然,公司的事儿一直都是助理在负责,他都是直接和助理联系,所以可以自由安排时间。 他便一直陪着夏眠和亦楠,三人在一起倒真的有了一家三口的温馨感觉。小孩子有时候太闹腾,夏眠都觉得快要扛不住了,可薄槿晏竟耐性极好,哄得亦楠和他特别亲热。 夏眠看着他和亦楠亲昵的模样,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出实情。可是大概谎言说的太多太久,她竟不知从何开口。 而且,她内心深处隐约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源自何处,或许是两人分开的太久,安全感太少吧。 夏眠便想着等等再告诉薄槿晏亦楠的身份,让他们父子俩再多些感情基础。 电影马上就要开拍,拍摄地离n市很远,夏眠的戏份为期要半月左右,程妈老家有急事回去了,漠北出差也还没回――亦楠一时就没人照顾了,夏眠有些发愁。 薄槿晏很自然的摸了摸亦楠的小脑袋,对夏眠说:“我照顾他。” 夏眠迟疑的皱了皱眉头,可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漠北大概再过一周就能回来,这么短的时间总不会再出岔子。 夏眠就安心的把亦楠交给了薄槿晏,还特意嘱咐了他许多注意事项,亦楠对海鲜过敏,睡觉喜欢踢被子……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说完才发现薄槿晏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夏眠心虚的撇开眼,低头收拾孩子的衣物。她再不尽职也是心心念念记挂着孩子的,一不小心差点就露出了破绽。 薄槿晏静默几秒才说:“这么喜欢孩子?” 夏眠回答得更没有底气了,密实的睫毛扑簌着,没敢抬眼看他 :“母性使然,再说亦楠和我很投缘。” 薄槿晏宽厚的大手在她柔顺的发丝上摩挲,沉重的音色一字字敲进了夏眠慌乱不堪的心底:“我都快要错觉,亦楠是我们的孩子。” 夏眠拉行李包的手几不可见的抖了下,抬头郑重的看他一眼:“你应该早调查过我有没有生孩子的。” 薄槿晏伸手搂住她,表情有些困惑:“漠北没有结婚。” 夏眠揽着他的脖颈,轻轻点了点他的胸膛:“薄先生,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薄槿晏嘴角弯起浅薄的笑意,顺势抱着她倒在了床上,嘴唇覆上缓缓摩挲着她软软的唇肉:“每天注意你的新闻,当然八卦。” 夏眠惊讶的瞪大眼。 薄槿晏俯视着她,慢慢开口:“谁欺负过你,我都不饶他。” 夏眠想起近几年的确是遇上许多离奇事,得罪过自己的人最后都会不早不晚恰恰好的爆出丑闻身败名裂。她气息不稳的注视着身上的男人,越来越迷惑。 “既然这么爱我,为什么要放弃我?” 薄槿晏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缄默不语,只轻轻吻过她瘦削的下巴,在漂亮的两条锁骨上肆意舔-弄。 *** 第二天夏眠就带着行李出发了,因为是和部分工作人员一起走的,所以薄槿晏和亦楠不能去送她。 夏眠一走屋里就空了下来,薄槿晏和亦楠大眼瞪小眼,两人坐在沙发上互相看着对方。 “爸爸,你会做饭吗?“亦楠捂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皱着小眉头不抱什么期望的看着薄槿晏。 薄槿晏看了他几秒,坦然极了:“不会。” 亦楠垮下小脸,嘟了嘟嘴:“我饿了――” 薄槿晏皱眉看着他,又往厨房看了眼,最后难得记起询问孩子的意见:“叫外卖?” 亦楠把头摇成拨浪鼓:“妈妈说不卫生,他们用的油好脏。” 薄槿晏眉心蹙得更深,忽然起身,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看着孩子,作出最后决策:“我家有保姆。” 亦楠:“……” 薄槿晏这样的人自然是不会做饭的,等夏眠走了才知道带孩子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以前他一个人吃饭可以随意打发,现在有了孩子,确实该考虑孩子的健康问题。 于是两人一起回了薄槿晏的住的地方,他在路上就给家政打了电话,阿姨特意准备了很多适合孩子吃的营养餐。 两人吃完饭,亦楠揉着鼓鼓的小肚子,四处打量着他的屋子,还好奇的往卧室跑:“爸爸,你家好大。” 薄槿晏正准备却逮小家伙,正好助理打来电话,他站在窗前和他聊了几句,把公事处理完,发现小家伙竟然半天没出声了,而且屋子里静的出奇。 “亦楠?” 薄槿晏喊了一声,准备往卧室走,孰料这时候门铃又响了,他只得先去开门,看到门外的人时表情有些冷。 *** 石唯一苍白的脸上,大眼失神的看着他。男人脸上森然的寒意让她空茫的内心沉得更加彻底,小心开口:“槿晏哥哥。” “有事?”薄槿晏没有让她进屋的意思,高大的身躯立在门口岿然不动。 石唯一咬住嘴唇,眼眶红得厉害,声音都在发抖:“我们谈谈好吗?你不能这么对我。” 薄槿晏清冷的面容始终没有一丝动容,语气平淡:“我们的事,是你母亲和我母亲向媒体单方面宣布的。” 他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石唯一生性热情乐观,对于他的拒绝总将其视为是他性格所致的冷然。 虽然如此,面对石唯一他还是不禁有些内疚,他的确耽误了石唯一五年,女孩子最美好的时光,他怎么都补偿不了了。 正因如此,他更不能示软,不能再给她一点念想。 石唯一用力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拳头死死握着,嘴唇都失了血色:“可是我们从小就认识,你……我不信你对我没一点感情。夏眠是个骗子,你怎么可能喜欢她?” 薄槿晏眼神突变,黝黑的眼里覆了一层寒冰:“不准这么说她。“ 石唯一脸色更加难看,站在门口脸上充斥着愤怒。 薄槿晏担心亦楠在屋里的情况,不想和她僵持太久,抬手覆上门板:“唯一,我们不适合。” 石唯一潸然泪下,上前一步就伸手环住他的腰身,濡湿的眼泪将他洁白的衬衫前襟染湿一片:“我不想和你分开,夏眠到现在还和我爸纠缠不清,你知道吗?他们一直有联系。” 石唯一说着就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慌乱的翻找着手机里的短信:“我给你看,她和我爸发的短信。” 薄槿晏拳头倏地攥紧,另一只手不容抗拒的将她推离开自己些许:“唯一,不需要。” 石唯一不可思议的抬起头,薄槿晏认真的看着她,却没有再往下说。 石唯一伸出手,想再次触碰他,手却堪堪停在离他极近的地方,这个男人冷漠的面貌她见过无数次,可是现在才发现他的冷是发自肺腑的。 他的温柔,只属于那个女人。 无论她在别人心里是多不堪的面目,在他心里却无人能及…… 石唯一只觉得讽刺,明明这一切都该属于她,却被一个小偷骗子窃了去。 她不住的流泪,缓缓摇头:“我不相信,我不信会输给夏眠那样的女人” 薄槿晏沉默的看着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亦楠小小的身影从薄槿晏旁边钻了出来,站在两人中间仰着小脸愤怒的看着石唯一。 “不许说妈妈坏话!就是漂亮阿姨也不可以!” 石唯一惊愕于孩子口中的称呼,目光再驻足在孩子手中的东西时更加愕然。那是一本相册,里面的主人公却只有一人。 那人她再熟悉不过,即使只是青涩的少女模样她依旧能辨出正是夏眠。可是让她意外的是拍照的时间,那上面的夏眠俨然只是十一二岁的模样! 石唯一记得很清楚,夏眠到薄家的时候,已经十五岁。 她毫无理智的夺过孩子手中的相册,胡乱翻看起来,越看越是不寒而栗,里面全都是夏眠,而且拍摄的角度显然都是偷拍的。 她颤抖着手翻过其中一张照片的背后,上面好像日记一样,记录下了女孩一天的遭遇…… 石唯一呆怔住,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情况。 难道薄槿晏早就认识夏眠? 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横空伸了过来,他拿过相册,小心的收进手里,慢慢抬头看着已经完全失了神思的石唯一。 “这是……”石唯一低哑的问出口,她甚至没指望薄槿晏会回答自己。 谁知薄槿晏却很清晰的、一字字告诉她:“我见夏眠第一眼,就知道她是夏眠,我很早就认识她。认识真正的夏眠。“ ------------ 23第二十三章 石唯一记得成年后再见薄槿晏,是卫芹先找的她。 那时候因为石锐凯的前妻和女儿刚刚去世,身为私生女的她和母亲不方便留国内,所以急匆匆被送出国。 尔后,她刚随母亲回国不久卫芹就找上门来,她当时真是既吃惊又雀跃,都忽略了为什么来找自己的是卫芹而不是薄槿晏。 卫芹直言不讳的告诉她,家里有个女孩冒名顶替了她,和薄槿晏感情很好。 石唯一当时震惊极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而且顶替她,难道薄槿晏不会发现吗?他们一起的点点滴滴她都铭记于心的,难道薄槿晏不是吗? 所以卫芹带她去薄家的时候,她是带着义愤填膺的心情的,尤其看到薄槿晏的目光一直落那个骗子身上…… 当时的夏眠长得很漂亮,白皙的小脸清秀可,一头乌黑的长发束起高高的马尾,干净澄亮的眸子似乎带着某种魔力,总是叫不自觉想望进她灵魂深处。 她穿着简单的及膝裙,站客厅中央安静的看着自己。表情坦然极了,似乎石唯一才是那个闯入她和薄槿晏世界的第三者。 石唯一那一刻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外表单纯的女孩,会是个骗子。 她以为夏眠会辩解,会为自己的谎言博取同情,谁曾想她却坦然承认了,平静的点头:“是,不是真的壹壹。” 当时石唯一似乎是瞥了眼薄槿晏的表情,他黝黑的眼一直凝视着她,表情没有松动、眼神也没有变化。 石唯一那时初见他,只当他是性格太冷不善表达,可是现想来,或许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惊讶。 卫芹质问夏眠来薄家的目的,语气严苛,用词不堪入耳。 夏眠的脸颊上终于染了几丝绯红,握紧拳头承认:“孤儿院的日子太难熬,要借薄家的力量强大起来,穷怕了。” 卫芹当时的脸色不好看,看夏眠眼神不像看一个欺骗者,倒像戒备一个入侵者。 她对着夏眠冷嘲热讽,每一个字眼都难听极了:“强大?想做什么,想报复什么么?” 夏眠垂着眼没回答,嘴唇咬得紧紧的。 卫芹却不作罢,用词更加犀利:“还是所谓的借薄家的力量,是指薄家的财产,不然又怎么会小小年纪就懂得勾-引槿晏――” 连石唯一都觉得卫芹有点过了,如果自己被别这么羞辱,恐怕会歇斯底里的吼回去。 可是夏眠没反驳,薄槿晏也一旁自始至终的缄默。 石唯一已经记不太清楚当时薄槿晏的反应了,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卫芹的凶狠和咄咄逼,眼神阴鸷吓。 她其实没有那么讨厌夏眠,相反还有几分同情,因为孤儿院是什么地方……没有比她更清楚。 *** 说起来很羞愧,石唯一对自己的身世有种近乎羞耻的自卑感,她知道母亲是三儿,父亲结婚后还和她藕断丝连牵扯不清,这种违背道德廉耻的事情连她自己都看不起。 当时母亲袁宛灵不知出于何种缘故狠心将她送去孤儿院,她那时还很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每天哭泣,等待母亲或者父亲来接自己离开。 孤儿院艰难的生活让她如坠地狱,幸好她悲惨的生活里,遇到了那个沉默内敛的少年。 她并没有孤儿院待很久,很快石锐凯就来将她接走了,后来成年后石唯一才隐约明白一点,袁宛灵当时是给石锐凯施压吧? 袁宛灵已经等了太久,不想再等下去,便用了孩子丢失的借口来逼石锐凯就范,实则是将自己送去了孤儿院…… 因为这样,石唯一更加痛恨自己的身份,也更加讨厌袁宛灵的机关算尽。 这种出身她没法选择,但是她无时无刻不再自厌弃,所以夏眠的欺骗她看来并没有那么罪无可恕,她讨厌夏眠的真正原因,还是因为薄槿晏的眼神。 他注视着她,好像全世界只有那一个存。 石唯一回想起当时夏眠和卫芹对峙的场景,卫芹将她找去,但是事实上她却没能说上几句话。那时候的气氛诡异奇怪。 似乎卫芹纠结的是夏眠去薄家的目的? 薄槿晏的失控就更加奇怪了。 夏眠当时那番话好像刺激了薄槿晏,少年俊逸的脸盘染满戾气,蓦然抬脚就踹翻了客厅一角的鱼缸。 水洒了一地,色彩艳丽的小鱼地上奋力弹跳、挣扎。 剩下的其他玻璃器具全被他砸碎了,卫芹脸色苍白如纸,却没能说出一句劝慰的话语。 当时的少年似乎真的暴躁又气愤,石唯一后来几年也从未见他那么失控过……她一直错把薄槿晏当时的失控当作是对夏眠欺骗的怒气,可是或许是别的? 那么,是对卫芹? 他的怒气和失控全是针对卫芹的咄咄逼?或许背后还有她未知的隐情。 *** 石唯一想不明白,只觉得讽刺至极,听着薄槿晏说完这番话,今天的举动就显得更加愚蠢。 他认识夏眠,从见第一眼就认识……却从没揭穿过,陪她一直演戏让她薄家安定的成长,两日久生情。 或者他的感情,早就变质了?他早就爱上她了,所以夏眠薄家那几年他不是耍她,而是真的想把她留身边? 石唯一越想胸口越痛,不知道这段感情里自己扮演的是何种角色。明明主角该是她! “那为什么还要放弃她?” 石唯一看着面前这张英俊的脸盘,还是记忆里清俊秀气的模样,可是五官似乎越发深邃,那眼里的一片暗沉深不可测。 薄槿晏伸手把亦楠揽回身前,大手按住他瘦小却因为恼怒不断颤抖的肩膀,他脸上表情镇定自若,语气极缓:“因为她离开,才更安全。” 石唯一不解的皱起眉头,对他的话不明所以。 可是薄槿晏不想解释,带着亦楠进屋,准备关门:“抱歉。” 石唯一伸手抵住门板,目光复杂的低头看向亦楠:“这是和夏眠的――” 薄槿晏似乎已经没有耐性,表情生出几分不耐:“与无关。” 石唯一抵门上的手指一根根蜷了起来,她特意晚几天进剧组,就是想借这机会和薄槿晏单独谈谈,却没想到他会是这么冷漠的姿态。 她看薄槿晏和亦楠的眼神古怪窒闷,最后手心慢慢滑了下来,颓然的冷笑道:“等着看和夏眠的好结果。” 她其实不是这么恶毒的,可是,胸口实太疼了,这本该属于她的一切,一夜间就变了模样。 薄槿晏没有解释,更没有安慰,“嘭”一声带上了房门。 石唯一呆怔门口,紧合的门板将她的心意揉成了稀烂,眼泪汹涌而出。 *** “爸爸,好没有风度啊。”亦楠歪着小脑袋贼兮兮的笑起来,“漂亮阿姨会很难过的。” 薄槿晏低头静静看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脑:“谁准翻东西。” 亦楠一听他提起这个,大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八卦的抱着他的胳膊狗腿的追上去:“怎么会有妈妈那么多照片啊,都没见过小时候的妈妈呢。” 薄槿晏眼里染了笑意,宠溺的看他一眼,语气温柔:“小时候的她,很可爱。” 亦楠捂着小嘴偷笑:“爸爸真肉麻。” 薄槿晏却一点也不尴尬,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的少女,黑密的睫毛微微抖动:“她吃了很多苦,因为。” 亦楠拧着眉,好奇的钻进他怀里,坐他腿上和他一起看着照片:“为什么是因为?”孩子的目光落照片上,那是一张夏眠正低头吃东西的照片,孤儿院的孩子很多,夏眠看起来瘦的不健康,脸颊都深深凹了下去,照片定格旁边一个虚胖的男孩儿伸手抢她馒头上。 亦楠恍悟的点头:“知道了,是爸爸抢了妈妈的东西?那还给她啊。” 薄槿晏收回思绪,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最后捏他的鼻梁:“鬼灵精。” 亦楠笑眯眯的薄槿晏怀里仰头看着他:“爸爸别担心,对妈妈好一点,妈妈就不会生气了,不管抢了她什么东西,她都会原谅的。妈妈其实很爱哦。” 薄槿晏笑得更加愉悦,挑眉看着小家伙:“怎么知道妈妈爱。” 亦楠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明明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却还是用说悄悄话的语气道:“因为发现妈妈一个秘密。” 薄槿晏神色淡然的颔首,大手却往他身上挠痒痒:“小秘密挺多。” 亦楠咯咯笑出声,挣扎着往卧室跑,把薄槿晏珍藏的相册小心翼翼踮脚放回原位:“爸爸要是对好,才告诉。” 薄槿晏没把孩子的话当真,夏眠对他的爱,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接下来几天亦楠都和薄槿晏呆一起,薄槿晏可以家办公,亦楠每天都有自己的打发时间的娱乐。 薄槿晏偶尔抬头看着门外跑来跑去的孩子,嘴角不自觉上扬,冷冰冰的屋子似乎都热闹了许多,看着亦楠小巧的五官,他总觉得恍惚间有些熟悉。 薄槿晏越看越生出疑窦,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不合时宜大胆的念头:不如带孩子去抽个血…… 他想到这的时候都不自觉心跳加速,夏眠对亦楠的关心和紧张,无微不至的程度都让他疑惑。 正好小家伙拿着遥控玩玩具车,小小的身影经过门口,薄槿晏便向他招了招手:“进来。” 亦楠开着遥控小汽车进去,撑着小脑袋好奇的趴书桌边缘上:“干嘛?爸爸忙完可以陪玩了么?” 那个念头心里挥之不去,薄槿晏有些难掩激动的把手覆孩子柔软的发顶:“宝贝,怕打针么?” 亦楠眨了眨眼睛:“打针?不怕啊,医院的护士姐姐很漂亮。” 薄槿晏:“……” 好吧,这点毛病应该都不像自己和夏眠。 薄槿晏还想开口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皱眉看过去,竟然是泳儿打过来的。他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联想,接电话时手都有些细微的发抖。 “薄先生,能来一趟吗?夏眠这里……出了点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以石唯一的视觉写了一点回忆,只一点,之后不会有了,因为要解释石为什么会在孤儿院粗线过,下章男女主对手戏o(n_n)o~ 下一更稍晚,还在码,但是今天一定三更!感谢大家支持正版!嫌麻烦的亲可以等晚上三更一起订阅,因为我又犯二忘记编辑九点才上班,把入v时间搞错了,给大家带来不便了,对不起大家! ps:谢谢鱼丸的地雷o(n_n)o~ ------------ 24第二十四章 夏眠打开房门开到风尘仆仆的男时愣了好一会,刚想问他怎么来了,就被他伸出的大手覆住了脸盘。 薄槿晏看着她,声音温润充满磁性:“疼么?” 他眼里流动的温柔和心疼,夏眠不自觉弯起唇角,握住他抬起的手掌:“嗯。” 薄槿晏顺势进屋,房门他身后缓缓落锁。 他俯身下去亲吻她,先是唇间辗转舔-舐,然后捧着她的脸颊轻轻用鼻尖摩挲她滑腻肌理:“唯一打的?” 夏眠听出他话里的寒意,抱着他的腰摇了摇头,低声说:“她不是故意的,有误会。” 薄槿晏低下头,皱眉看着她,一副明显不相信的样子。 夏眠勾着他的颈,讨好的笑着,转移话题道:“是不是想了?” 薄槿晏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捏住她的下颚戳了下她红肿的脸盘,夏眠顿时疼得龇牙“嘶”了一声。 薄槿晏冷笑道:“想看这副样子?” 夏眠不高兴的瞪着他,薄槿晏专注的神情让她不自觉生出几分心虚,揽着他的脖子无尾熊一样挂了上去。 薄槿晏单手托着她的臀,一手搭她腰上。 夏眠主动贴上他的唇瓣,小巧的舌尖齿间游曳,男清爽的气息萦绕鼻翼,她有些贪恋的吮着他一双薄唇。 薄槿晏张开嘴让她进去,夏眠如愿以偿他口中来回搅-弄。 四片唇瓣贴合着摩擦,渐渐泌出水渍,夏眠伸手去解他的皮带,薄槿晏将她抱到床边扔到床上,脱了外套坐一旁的沙发上,认真盯着她:“这副样子,没性-趣。” 夏眠气恼的抓起枕头砸到他身上,薄槿晏顺势接住,表情没有丝毫妥协:“告诉,怎么回事?” 夏眠就知道逃不过,垂着头半天不吭声。 薄槿晏就坐那耐性的看着她,夏眠不说话,他也不做声。 后来夏眠实熬不住了,就回道:“她一直对有意见,这几天心情不好,下手有点重,这部电影里是有这么场戏,要被她打耳光的。” 薄槿晏沉默的看着她,夏眠垂膝盖上的手渐渐攥紧,薄槿晏终于走过来把她搂进怀里,半晌疼惜的她耳边低语:“是不好。” 夏眠抬起眼看着他,他下唇上咬了一小口:“当然是不好,所以要补偿。” 薄槿晏嘴角带笑,白皙的手指缓缓松开领带,熨帖的衬衫将他紧实的线条展露无遗,性感的锁骨慢慢呈现出来,麦色的胸膛若隐若现。 他一字一顿道:“要什么姿势?” 夏眠无语的推开他,自己仰躺床上,不忿的骂道:“这副样子,薄先生不是下不去嘴吗?” 薄槿晏复又压了上来,箍住她的腰将她掉了个个,大手掐住她的纤腰将按被褥里,低头她耳边含笑低语:“不用嘴,手指就可以。” 夏眠脑子一阵充血,羞赧斥道:“变态。” 薄槿晏沿着她耳后的肌理吻了下去,发热的手心稍稍往上,推起她的睡衣,沿着腰线一路抚摸上去。 夏眠闭着眼轻声喘息,感觉到他干燥的指尖挟住了粉红的顶端,他来回拨-弄着,舌尖却她莹润的耳垂上含-弄打转。 湿热的口腔、温暖的气息,夏眠缩了缩脖子,翻身看着他,声音绵软没有一点力气:“痒。” 薄槿晏挑眉俯瞰着她:“哪里?” 夏眠咬着嘴唇,恨恨觑着他:“当然是耳朵,不许再亲那里!” 薄槿晏一本正经点头,垂眸专注的解她的睡衣扣子,她饱满的两团上用力捏了一把:“亲这里。” 夏眠全身都红透了,眼底湿湿蒙蒙好似覆了一层薄雾。 薄槿晏看着她暴-露灯光下的美好景致,雪白的饱满,粉红的两粒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深深蜿蜒的沟壑间有细密的汗意。 他伸出舌尖将浅浅的汗珠舔-舐掉,手指隔着睡裤按压她神秘腹地的凹陷部位:“确定不要用嘴?” 夏眠伸手捂住他的嘴唇,阻止他再说出让面红耳跳的情-话,以前他虽然也情-事上肆意大胆,可很少会说这么露骨的话语挑-逗她。 薄槿晏乌黑的眼透亮深邃,慢慢弯起,濡湿的舌尖探出她手心舔了一下。 夏眠好像被烫到一样急忙松手,这一下就被他顺势握住脚踝,轻易的褪下了身下的阻碍。 *** 剧组的条件很好,但是拍摄的场地是个偏僻的古镇,他们住的酒店已经是当地最好的了。可是夏眠知道这里的隔音效果不好,她已经刻意压抑不敢发出声音,可是薄槿晏好像故意的,专攻她最敏感难耐的部位。 夏眠双腿被他架肩侧,手指紧紧揪住他柔软的发丝,身下被他挖-弄得阵阵发颤,夏眠羞耻的感觉到身下的被单濡湿一片。 她难耐的低吟一声:“槿晏――” 薄槿晏抬眼看着她,竟露出恶作剧得逞的坏笑,湿漉漉的手指抽离,红润的两瓣颤栗着慢慢闭合。 他撑着结实的手臂她上方认真睨着她,修长的双腿跻进她发软的腿-间:“进来了。” 夏眠胸前莹白的两方柔软都泛着浅浅的绯红,一头长发散洁白的被褥间有别样的风情,手指死死攥着身侧的被单,既期待又情怯。 她没有认真看过他的身体,小时候是害羞,现大了,还是觉得难为情。 这时候和他这么亲密的交叠着,好奇往下看了一眼,就惊得脸色发白。薄槿晏被她那副模样逗笑,将她无力的双腿盘腰侧,低声吩咐道:“夹紧了。” 夏眠感觉到他一点点刺进去,之前被他逗-弄的酸软的私密部位此刻更加软的湿泞一片,他刚刚进了个头部就发出一声刺耳的“噗”声,夏眠羞得撇开眼,双手也无措到不知该放那里。 薄槿晏抓起她一只小手,按结合的部位,夏眠摸到一手的湿意,咬着嘴唇看他。 “摸摸。” 薄槿晏不容她退缩,将她温软的掌心覆了自己未送进深处的半根。 夏眠只感觉那器具硬的吓,铁一样,被他强势的按着,只能大胆的抚摸起来。 她的手指纤长白净,包裹着那硬物的青紫经脉,色泽对比鲜明,薄槿晏气息越来越沉,目光灼灼的凝着她。 夏眠想起总有将男比作狼,他眼底那强悍的掠夺性就是最好的佐证。 忽然一阵粗狂的喘息声打破了两间的情-潮暗涌,两面面相觑,尴尬至极。宾馆的隔音效果果然差的离谱,夏眠对面住的就是电影的导演。 男的喘息肆无忌惮,还有低沉的闷哼,中间夹杂着女娇声啼啼的喊叫,夏眠难堪的咬住唇,等着薄槿晏的下一步动作。 薄槿晏俯身压了下来,抱着她细细观察她的神色,忽然低笑道:“每天听?” 夏眠眼神闪烁,不敢注视他好看的面容,含糊其辞:“唔,没有每天,拍戏晚的话就听不到。” 薄槿晏忍笑看着她,用力把剩下的一半送了进去,夏眠差点叫出声,急忙捂住嘴,怒瞪着他:“干嘛?” 薄槿晏坏笑着慢慢抽出,再发狠顶进,她唇上低喃:“听的时候,想什么?” 夏眠脸上热辣一片,全身都烧了起来,可惜最私密的地方还被不断进-出攻陷着,连话都说不完整:“什么、什么都没想,轻点!” 薄槿晏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含住她的嘴唇:“又撒谎。” 夏眠知道他想听什么,被他强悍的力道顶的又酸又胀,难受得厉害,乖顺的抱住他结实的肩背,小声讨饶:“错了,想……想的睡不着。” 薄槿晏深深看着她羞涩的小脸,拨开她散落的黑发,动情的吻她的唇角:“夏眠,不喜欢对撒谎,每次撒谎都会有小动作,不自知,不代表看不到。” 夏眠惊愕的瞪大眼,她没料到薄槿晏能这么了解她,一直以为这男其实是霸道强势的,这时候才隐约觉得,他其实细腻敏感,很多东西只是藏心底不愿表露而已。 导演那屋总算安静了,薄槿晏也不像之前那么恶意逗-弄她了,深深浅浅的插-进,将她双腿折起推至胸口。 夏眠被他折腾的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任由他随意摆弄,只是感受着他身体里的满胀感,还是觉得有说不出的满足。 *** 温存过后,薄槿晏给夏眠上药,他皱眉看着那药膏,嫌弃的问:“管用吗?” 夏眠脑子还有点懵,下意识抬手摸自己肿起的半边脸,薄槿晏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回去:“别乱摸,刚才摸过还没洗手呢。” 夏眠:“……” 薄槿晏仔细的给她上药,夏眠忽然说了句:“这药是石唯一买的。” 薄槿晏没有说话,很久才“嗯”了一声。 夏眠被折腾的浑身都快散架了,迷迷糊糊陷进被褥里昏昏欲睡,听着浴室的哗哗水流声,再感觉着身边的床垫往下陷,男熟悉的气息包裹住自己,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过去。 夏眠缩进他怀里沉沉睡过去,意识模糊的时候好像听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夏眠毛茸茸的脑袋他胸口蹭了下,又恍惚睡过去。 第二天夏眠很早就起床去片场,和石唯一再见多少有些尴尬,石唯一好几次对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别扭的什么也没说。 中午用餐的时候夏眠准备给薄槿晏打电话,想让他自己解决用餐问题,谁知道薄槿晏买了外卖带过来,石唯一看到薄槿晏时脸色不太好看,远远的朝这边张望了好几次。 夏眠觉得不好意思,他们三的关系真的不知道该说是谁对谁错。 “回去吧,下午只有一个镜头,很快的。”夏眠不想其他工作员看笑话,大家都知道薄槿晏是石唯一的未婚夫,现却和自己这般亲昵。 薄槿晏也看出了夏眠的不自,静谧片刻后,说:“先走了。” 夏眠准备送他离开,却没想到石唯一径直走了过来,夏眠垂身侧的拳头用力收紧,催促薄槿晏道:“快走吧。” 薄槿晏疑惑的看她一眼,敏锐的感到夏眠有些不对劲。 石唯一已经快步走到了他们面前,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夏眠一眼,忽然诡笑着看向薄槿晏:“不知道夏眠又编了什么理由,说打她。” 薄槿晏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站那里冷冷觑着她。 夏眠伸手握住薄槿晏的大手,和他十指相扣,仰头看着他,带着几分惊慌:“走吧,很多看。” 薄槿晏不是没看出夏眠脸上的无措和心虚,但是夏眠不喜欢的,他就不做。 他伸手搭夏眠肩膀上,揽着她往外走。 石唯一站他们身后尖锐的喊道:“真想被她骗一辈子吗?打她可不是因为!是因为她勾三搭四不要脸,抢了还和爸扯不清,来之前爸可是她房里睡了一整晚,就是昨晚睡的床!不想知道他们一整晚都做了什么吗?” 薄槿晏倏地停住脚步,夏眠也僵原地,搭肩上的那只手越收越紧,强硬的力道攥得她骨骼发痛。 作者有话要说:看都大家说埋线很多,其实不复杂哒o(n_n)o~就是一条线串着呢,一环扣一环而已,我现在正在一点点推进,没有拖情节,大家看到后面就知道啦 谢谢苏苏、鱼丸、6688、毛毛虫、小脸捏一下、shirely的地雷o(n_n)o~群么一个 感谢支持正版! 我现在带我女儿去打防疫针,回来接着码三更,应该晚上就能更,留言满25字的我都送积分,回来一起送哈 ------------ 25第二十五章 夏眠不敢回头看薄槿晏的表情,薄槿晏占有欲有多强她最清楚,而且她真的无从解释,要告诉他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还有那些仇恨,她不想把薄槿晏扯进来,母亲的仇她必须亲手报! 耳边响起男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平淡无澜,薄槿晏剪短干炼的四个字:“相信她。” 夏眠一怔,肩膀上那只滚烫的大手握得她肩膀很紧,他面上没有任何波动,可是心底怕是早就怒气滔天。 石唯一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最后失笑摇头:“疯了,她……值得吗?” 薄槿晏没有回答,值不值得,他自己清楚就够了。 薄槿晏半拥着夏眠往外走,一路上两都没有说话,夏眠心里惴惴地,这个男的脾性她早就摸清了,越不说话只能证明他愈加不高兴。 到了门口,夏眠小心的观察着他的脸色,低声说:“收工就回去。” 薄槿晏不说话,只低垂着眼晦暗不明的睨着她,夏眠知道他不高兴了,不说是因为想等她主动解释。 于是夏眠尽量讨好的搂住他的颈项,温声哄道:“既然说信,就不要乱想,没有做坏事。” 薄槿晏捏住她的腰,危险的眯了眯眼,她唇上轻轻咬了下:“还不至于自卑到和一个老头子争风吃醋。” 夏眠这才露出轻松的笑,可是还未等她开口,薄槿晏又面无表情的加了句:“去换房间,把的退了。” 夏眠脸上的笑意僵住,他说是相信自己,可是这又是什么意思? *** 下午的拍摄进度很快,夏眠只有很少的几个镜头,台词也不多,拍完之后就去卸妆准备回酒店。可是石唯一忽然又跟了过来,夏眠真是头疼欲裂,从化妆镜中严肃看着她:“不觉得无聊吗?只有他只会更讨厌。” 石唯一脸上净是厌恶,好像看一件廉价低等商品:“以为是因为槿晏才一直针对吗?只是不明白,既然要和他一起,为什么还和爸暧昧不清,他的年纪都可以做爸了!” 夏眠手里的卸妆棉被她用力揉成一团,阴狠的眸光转瞬即逝,她恬静的笑出声,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对不起,从小没有父亲,爸爸这个词……太陌生。” 石唯一冷漠的斜睨着她,看她的表情越发刺眼:“那是承认想脚踏两条船了,夏眠,到底想要什么?” 夏眠状似认真的撑着下颚想了想,最后摊手:“抱歉,也不知道。” 石唯一气愤的将拳头攥得死紧,恨不能再冲上去撕破她伪善的面目,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夏眠到底要做什么,及不松开薄槿晏的手,又要和石锐凯暧昧,真是下-贱。 夏眠微微瞥了眼石唯一鄙弃的神情,脸上挂着浅浅笑意,心里却空荡荡的好像不住有寒风往里灌一般。 她也没料到会这遇到石锐凯,石锐凯会避开石唯一坚持和她一起用餐更是始料未及的,她只是想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但是别的……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就算石锐凯认不出她,她心里还是明镜儿似的,血缘无法更改,她再恨他也不可能为了报仇做出什么违背伦常之事。 石锐凯亲近她的时候她也有些后怕,真当石锐凯是色心又起,可是很奇怪,石锐凯只是单纯的和她见面,说的话也不多,偶尔就沉默的注视着她。 夏眠忍不住会想,他看什么? 石锐凯说过她像叶珣,她死去的可怜的母亲,那么石锐凯是缅怀亡妻吗? 用餐之后石锐凯喝的有点多,他坚持要送夏眠回房,夏眠拗不过他,最后同意了。 她也很害怕,喝醉的男是不能用任何理智来衡量的,所以到了房间门口就委婉的谢绝了,石锐凯或许真的是喝多了,门口和她僵持了许久,说了很多夏眠听不懂的话。 但是内容她再熟悉不过,石锐凯说起了叶珣,说起了叶子。 夏眠冷漠的听着,都快要记不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名字了。 *** 走廊或许会有剧组的工作员路过,夏眠提醒了石锐凯好几次,可是最后让她惊愕的是,石锐凯竟然眼眶泛红的撑着门框,对着夏眠说“对不起”。 后来他跟着夏眠进屋,坐沙发上说了许多话,他英挺的五官沾染了似醉非醉的疲态,捂住额头有一句每一句的絮叨着。 他虽然醉了,但应该还有很强的危机意识,所以他没有说自己是怎么害死妻儿的,只是不住感叹当初叶将军是怎么看重他,他又是怎么追的叶珣。 夏眠很小的时候就看着石锐凯和叶珣恩恩爱爱的假象,所以她有限的记忆里,总是觉得石锐凯是真爱叶珣的。 虽然她常常看到妈妈对着那条铂金项链走神,但是她知道妈妈对石锐凯很好,什么事情都最先考虑他,也从来没有歧视过他的出身。 她记得石锐凯一直对叶珣很好啊,身边的叔叔阿姨都说他们是模范夫妻,可是为什么事情会一夜之间发生了剧变呢? 夏眠坐单沙发上,试图套石锐凯的话,可是石锐凯很警惕,他保持沉默,很长时间的沉默。 夏眠想起和他有限的几次接触,都是听着他怀念叶珣的好,说起叶子也会流露出心痛的神情。 夏眠觉得石锐凯就好像给自己洗脑一样,她有时候都会恍惚相信这男是真的爱叶珣,爱到了极点。 夏眠知道石锐凯和袁宛灵结婚之后也没有很安分,他那么辛苦、处心积虑才和初恋情修的白头,却没有理所当然的相爱相协,石锐凯外面的依旧没有消停过。 或许是他的本性使然吧。 夏眠强迫自己不要被他迷惑,她是亲眼看着母亲躺地上,她身上的血液把客厅很大一块地板都染红了,那红刺目惊心,她当时都吓傻了。 可是当她抬头看着楼梯上的石锐凯,他表情冷漠,眼底的猩红狰狞可怖。 那是陌生的,她从未见过的父亲的另一面。 石锐凯后来竟毫无防备的睡着了,他躺沙发上,手臂挡住了眉眼间的倦意。 夏眠居高临下的站沙发前,迟疑了很久,最后摸出了自己行李包中的瑞士军刀,逞亮的刀面灯光下闪闪发着寒光。 她把锐利的刀尖对准了石锐凯的心脏,只要用力刺进去,她就替母亲报了仇,也了解了纠缠自己二十二年的噩梦。 可是她脑海中闪过千丝万缕的遗憾和犹豫。 她想起五岁前一家三口度过的幸福时光,又想起亦楠可笑的笑脸,又想起薄槿晏,又想到漠北,想到程妈。 她真的要用这种方式了解吗? 石锐凯的手臂动了动,夏眠惊出一身冷汗,她颓然的跌坐地毯上,手里的军刀被她握得刀柄发热。 她是要石锐凯付出代价,可是要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她还是做不出来,石锐凯不顾父女亲情,她却不行。 最后夏眠和衣床侧睡了一晚,早晨醒来的时候石锐凯已经走了,这件事还是传到了石唯一耳朵了。 夏眠当时只一心想要从石锐凯口中套出有用的讯息,她太急于摆脱这沉重的包袱了,也为这轻率的举动付出了代价。 石唯一大清早就找上了门,事情剧组沸沸扬扬的传开了,她太任性,总是用自以为是的方式解决问题。 夏眠挨了她一耳光,却不想和她计较,这场家庭悲剧里,她和石唯一都是受害者。 她很清楚石唯一不是坏,只是被宠坏了,不然她不会打了自己之后又别扭的让助理送来消肿药膏。 *** 石唯一看夏眠不屑搭理自己,忿忿的说道:“夏眠,不管算计什么,只希望离爸远一点。妈爱了爸几十年,她无所不用其极,如果有一天找麻烦的是她不是,那就真的完了。” 石唯一说完就摔门走了,夏眠坐空荡荡的化妆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等她回酒店就被前台告知房间已经换了,薄槿晏不仅占有欲极强,还有重度洁癖,夏眠可以想见他现有多恶心她房间的那张床。 夏眠按响门铃,薄槿晏打开门就把她抱了进去。 夏眠很轻,只要他稍稍用力一只胳膊就能将她环抱起来。 进屋之后她就头脑晕眩的被扔了床上,薄槿晏没给她时间喘息,长腿压上去就俯身攫住了她嫣红的嘴唇。 夏眠身上只穿着一条短裙,上身是单薄的雪纺衬衫,他轻易就扯开了她衬衫的前襟,纽扣应声蹦开,一粒粒弹到了墙角。 夏眠按住身上的蕾丝胸-衣,双眼含情的注视着他:“生气了?” 薄槿晏看了她一眼,将包裹住她纤长双腿的短裙抚了上去,隔着底裤揉按着她敏感的凸起:“没有。” 夏眠知道他嘴硬,撑着床垫仰头吻他的唇:“槿晏——” 薄槿晏黑沉的眸子静静看着她,夏眠嘴角微微弯起,眼里带着晶莹的亮光:“爱。” 薄槿晏眯起狭长的眸子,铁实的双臂箍住她的腰身,抱着她顺势翻身,夏眠被他抱着跨坐身上。 男清俊的五官依旧寒气逼,冷冰冰地看着她:“这么好哄?” 夏眠含笑俯瞰着他,低头亲了亲他的喉结:“那要怎么样?他只是觉得像他的前妻,所以怀念往事吧。” 薄槿晏闻言硬挺的浓眉深深蹙起,若有所思的看着夏眠。 夏眠不想他再乱想,翘-挺的臀部他下腹微微摩擦着,脸上露出几分诱的媚态:“不继续吗?明天就要走了。” 薄槿晏伸手勾住她内-裤的细带,指尖触摸着她温热的腔-壁,感觉到她有微微的濡湿泌了出来,将她的手执起覆自己勃-起的硬-物之上。 “帮解开。” 夏眠听话的解他的皮带,最后被他握住腰慢慢沉坐下去。 薄槿晏还是带着郁气的,整个过程夏眠被他的撞得腿-根的肌肉都细微发痛。夏眠知道他还是不高兴,这男闷骚的彻底,不高兴也不会表露得很明显,只会床-第间狠狠折腾她。 待他炙热的喷洒她深处,他才抚着她绵软的发丝,轻声低喃:“别和他靠的太近,不喜欢,不想再说第二遍。” 夏眠看着他深瀚如海的眸子,听着他冰冷的语气,总觉得他不像是吃醋,可又想不出他不喜欢自己和石锐凯亲近的其他理由。 夏眠便没有深想,乖顺的点头:“有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晚了点 t t 我现在开始回评送积分,没收到的是因为我今天一直在码字,下午又出去了一趟,所以没来得及,现在就去送分 感谢支持正版的妹纸们,我没存稿,昨晚更完免费的最后一章,熬夜到三点码了第一更,之后又接着码了二更三更,所以希望盗文的妹纸自重!我现在在尝试专职,所以给我留点生活费成么?也不指望不被盗了,能隔一章么 >_< ps:感谢雾狸0w0的地雷! ------------ 26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夏眠送薄槿晏离开,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也没有任何异常。可是等薄槿晏一走剧组就闹翻天了。 泳儿八卦的把夏眠拉到一边,小声说:“徐初灵还记得吗?她被换角了,现正跟导演闹呢。” 夏眠皱眉不解的看了眼泳儿。 徐初灵这个电影里只是个很小的配角,台词总共就没几句,昨晚导演房间闹出动静的也是她,导演不该为了这么个小角色影响拍摄进度才对。 剧组的其他工作员都怯怯私语,夏眠没兴趣嚼舌根,拿了水杯往演员休息室走去。 刚路过导演门口,房间门就被打开了,徐初灵眼眶泛红的走了出来,看到夏眠竟狠狠瞪了她一眼。 夏眠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徐初灵倒也没敢有对于的举动,抽泣着走了,让夏眠意外的是石唯一竟然也里面,她出来的时候脸色同样不好看。 夏眠直觉这事或许和自己有点关系,果然石唯一很平静的看着她,露出苦涩的笑来:“没想到他会这么护着,看来以前真是连他性格的十分之一都没摸透。” 夏眠更加疑惑了,坦诚道:“不知道说什么。” “和爸的事儿就是徐初灵告诉的,”石唯一淡然直视夏眠,口气再也没有很激烈,“她还偷拍了们一起进房间的照片,幸好被槿晏查出来了,不然和爸现可成大红了。” 夏眠指尖微微一颤,说不清此刻的感受,薄槿晏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就连昨晚也是没多提一个字,但是想必他早就查的清清楚楚了。 石唯一吁了口气,忽然冲她笑了笑:“他还算对手下留情,徐初灵大概以后不用再这一行混了,是不是该谢谢他没这么对。” 夏眠心情复杂的看着石唯一:“他觉得对不起。” 石唯一没说话,深深看着夏眠,她到现依旧心有不甘,可是薄槿晏这次的表现,彻底的让她心凉了。 他从来没有过一次这么狠绝的维护自己,他对夏眠真的是上了心的,只要别有伤害夏眠的机会都会被他拦腰截断。 夏眠看石唯一转身离开,纤瘦的背影净是落寞,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一刻说什么都显得虚伪。 *** 薄槿晏刚回家亦楠就从屋子里跑出来,小脸上满是担忧,五官都皱巴巴的挤一起:“妈妈没事吧?是不是被欺负了?” 薄槿晏哑然失笑,关好门才回身看着他:“爸爸已经报仇了。” 亦楠举着小手踮着脚要和薄槿晏击掌,薄槿晏配合的伸手和他小手合一起,亦楠笑着欢呼道:“老爸威武。” 薄槿晏现觉得“老爸”这个称呼越来越顺耳了。 他一边解袖扣一边往厨房看,垂眸问孩子:“吴嫂给做什么呢?” 亦楠黑亮的眼睛眨了眨,抱着自己的小汽车往厨房跑:“不是吴嫂,是奶奶。” 薄槿晏微微皱起眉,疑惑的看向厨房门口,正好卫芹端着炒好的菜走了出来,另一手还紧紧的牵着亦楠。 薄槿晏的脸色马上沉了下去。 卫芹却好像没看到他的不悦,顾自说着:“回来啦,可以吃饭了。” “做什么?”薄槿晏口气很严肃,亦楠马上仰起小脸困惑的看着他和卫芹,肉肉的指头抓着卫芹的食指。 卫芹看他一眼,叹气道:“是妈,还不能来关心一下。” 她说着俯身把亦楠抱椅子上,他旁边坐下给他夹了菜:“宝宝尝尝奶奶做的好不好,爸爸小时候可喜欢吃这个了。” 薄槿晏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露出的半截结实手臂搭餐桌桌沿上:“想多了,他只是干儿子。” 卫芹盯着亦楠的小脸看,越看越是笃定的摇头:“别蒙了,这孩子和小时候长得多像,知道他妈妈是夏眠,再讨厌她也不会让自己的亲孙子跟着她受苦的。” 薄槿晏面色阴寒的回答:“说了不是。” 卫芹听出他不高兴,抬头认真的盯着他:“知道和唯一分手是因为她,但是原因不会再说第二遍,和她不可能,要是想和她继续一起,除非――” “断绝母子关系?”薄槿晏冷笑,“认为这个能威胁?” 卫芹脸色瞬间白的像纸,血色尽失:“真要为了她和决裂?” 薄槿晏冷淡的看着卫芹,卫芹被他这副模样刺得胸口发痛,隐忍着深深吸了口气:“真的非她不可吗?为什么一定得是她!” 薄槿晏看着卫芹歇斯底里的样子,再看看被吓到的亦楠,有些话没法当着孩子的面说,他缓了语气道:“担心的事不会发生,不说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卫芹颜色却没有丝毫缓和,依旧戒备警惕的摇头:“不行!忘了给们寄东西的了吗?他一直后面等着看怎么死呢!” 薄槿晏薄唇紧抿,气息浓重的看着卫芹,显然压抑难掩的怒气,最后只沉声说了一句:“他不是说的那种。” 卫芹还想再说什么,亦楠撅着小嘴打断他们的谈话:“奶奶为什么不喜欢妈妈,妈妈哪里不好吗?” 卫芹尴尬的抬手想去摸孩子的小脑袋,亦楠却执拗的别开头,眼神专注的盯着她:“奶奶要是不喜欢妈妈,也不喜欢奶奶。” 卫芹的手僵半空,回头看着薄槿晏:“这孩子真不是和夏眠的?跟说实话,是的话咱们得把他接回薄家,一个戏子东奔西跑的,怎么照顾孩子。” 薄槿晏表情不耐的觑她一眼,起身往厨房走。 亦楠不高兴的瞪着她,小勺子扔进碗里:“奶奶再说妈妈坏话,就不吃煮的东西了。” 卫芹这才意识到孩子面前说太多了,笑着把小勺子又塞进孩子手里,诱哄道:“好好好,宝宝乖乖吃饭,奶奶什么都不说了。” 亦楠垂着眼,自己小口扒饭。 卫芹环着胳膊一直盯着亦楠的小脸看,然后转头问厨房里正喝水的薄槿晏:“昨天找夏眠去了。” 薄槿晏没回答。 卫芹过了会又说:“爸去j县出差了,不会这么巧遇上她吧。” 薄槿晏白皙的手指轻轻转着透明的玻璃杯,注视着窗外,过了几秒才沉声回道:“该遇到总会遇到。” *** 夏眠真的遇到了薄嗣承,拍完戏被泳儿拽着这古镇上到处游荡,薄嗣承喊住的时候她心底生出几丝恍惚。 看向被簇拥着的高大男,她勉强挤出笑来:“薄叔叔。” 以前薄家的时候薄嗣承待她特别好,虽然他很少家,但是每次回家都会耐心的询问夏眠家的情况,习不习惯,有没有需要的。 就连她的功课也会关心,真的是一位慈父。 夏眠有时候也会幻想,自己如果有个这样的父亲,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可是她运气不好,她的父亲是石锐凯――一个势力又自私的男。 薄嗣承对身边的秘书耳语几句,径直走到夏眠面前,带着几分沧桑的脸上挂着和润的笑意:“远远就看到了,以为认错了呢。” 泳儿识相的小声说:“们聊,去别的地方逛逛。” 夏眠等泳儿走远才踟蹰着抬头看薄嗣承,看着他额角露出的斑白发迹,竟有丝丝的心酸:“好久不见了,薄叔叔,还好吗?” 薄嗣承风趣的握拳轻轻锤了自己肩侧一下:“还和以前一样,精神着呢。” 夏眠轻声笑了笑:“出差?” “有点公事要处理,已经完了。”他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眼夏眠,皱起眉头,“又没好好吃饭?看着比以前还瘦。” 被关心的感觉总是让不自觉温暖起来,夏眠露出小女孩般的羞怯表情:“现流行瘦。” 薄嗣承瞪了瞪眼,抓起夏眠的手挽住自己胳膊,厉声说道:“胡说什么,陪吃饭,好好补补。” *** 夏眠也许久没见薄嗣承了,也像和他聚一聚,她给泳儿打了电话,陪薄嗣承去饭局。 桌上的都是当地的重要领导,说的也是这次薄嗣承来处理的事情,夏眠只负责坐薄嗣承旁边吃菜,一桌子说的事儿她都不感兴趣。 一桌子男说了会就把话题变了,有好事者笑着问薄嗣承,大约是误以为夏眠是薄嗣承的情。 薄嗣承马上冷了脸,肃穆道:“这是女儿。” 问话的马上就讪笑着低头喝酒,也没敢再多说,夏眠却因为薄嗣承口中那两个陌生的字眼微微红了眼。 她一直都知道薄嗣承是个正直有风骨的男,卫芹其实有很多小市民的坏脾性,可是薄嗣承待她极好,像他这种地位的男,没有几个还能坐怀不乱、不逢场作戏的,光是诱惑就数不甚数。 要说他是顾着名声,那也太过牵强,现多少官员背后没个二奶三奶的,藏得深也不易被察觉。 可是薄嗣承是真的清明廉政,也没有腐败的毛病,至少夏眠从没见他和哪个女多亲近过。 夏眠不禁有些好奇他和卫芹的故事,这么好的男,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心眼极小,又心机颇深的女呢? 薄嗣承看夏眠时不时看自己,狐疑的摸了摸下巴:“怎么了?” 夏眠歪头笑了笑:“没事。” 薄嗣承便没再追问,过了会忽然压低声音问她:“和槿晏,和好了?” 夏眠心里一紧,惴惴看他一眼,但是看薄嗣承眼里带笑,似乎没有不高兴,这才放下心来:“阿姨该生气了。” 薄嗣承垂眸笑了笑,低叹一声:“阿姨就是脾气太冲,心眼不坏,和槿晏的事儿不用考虑她,还有。” 夏眠抿着笑点了点头:“谢谢薄叔。” 当年她被赶走的事儿,薄嗣承不是没有意见,可是卫芹当时态度强势,完全不给薄嗣承多说的机会。而且面对卫芹那么恶毒的言语,夏眠也实没脸再呆下去。 更何况,她想要的不是薄嗣承替自己辩解什么,该维护她的男始终都没有为她多说一句话。 夏眠想起往事又有些低落,垂眸喝果汁。 薄嗣承看她这副样子,知道她大概还介怀过去的事情,出言安慰道:“既然过去了,就别再为难自己,爱比恨要轻松得多,为什么不选一个让自己舒畅的活法。” 夏眠意外的看着薄嗣承,忍不住笑道:“薄叔好有经验,难道也又爱又恨过什么?” 薄嗣承脸上的笑又短暂的凝固,看着夏眠的眼神忽然幽深难辨起来,他沉默的端详着夏眠的五官,最后嘴角弯了弯:“算是吧,不提也罢。” 夏眠难得生出几分好奇心,但看薄嗣承一脸不想再提往事的模样,也就识趣的闭了嘴。 饭局散的时候当地的官员还要安排别的节目给薄嗣承,薄嗣承都婉拒了,一席站酒店大厅寒暄,这时候不远处又走来一群,夏眠眼尖的发现是石锐凯。 她一时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招呼。 谁知道石锐凯率先发现了她,目光梭巡到她身边的薄嗣承时陡然冷了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今天还码了个楠竹番外,但是现在放出来好像有点突兀,于是只有一更了,对不起大家,这章信息应该不收,估计会有亲猜中了o(n_n)o~猜中我也不会改大纲了,放心 ps:谢谢6688和我是一只脑残粉的地雷 ------------ 27第二十七章 薄嗣承很快也看到了石锐凯,脸色同样难看至极,夏眠后知后觉的打量起两人,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薄嗣承似乎完全不想搭理石锐凯,按理说他们也算同僚,不可能疏离到这种地步。 石锐凯侧身和旁边的助理说话,故意避开和薄嗣承正面相撞,假意没看到对方。而薄嗣承在最初的阴鸷之后也很快恢复常态,对着夏眠和善道:“戏拍完了吗?好久没回家了,有空常去看看薄叔。” 夏眠对两人间这诡异的气氛生出几丝迷惑,恍惚了几秒才愣愣看着薄嗣承。 她迟疑着不敢答应,薄嗣承心细的猜到了她在顾及什么,宽厚的大手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和槿晏再在一起,总要经过你阿姨这一关,难道你都没想过两人的将来?” 夏眠沉默着,她不是没想过两人的将来,哪个女人不想嫁给自己深爱的男人,何况他们还有个儿子,她比谁都期望能有个温暖的家。 但是她和薄槿晏之间不仅有卫芹这个阻碍,还有大仇未报,母亲的死一天讨不回公道,她就没有心思想自己的事情。 “薄叔叔,”夏眠郑重的抬眸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释然笑道,“谢谢你一直没嫌弃我的出身,你放心,我会对槿晏好的。” 薄嗣承挑了挑眉,:“我可一点也不怀疑你对他的感情。” 薄嗣承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不远处的秘书已经朝这边张望了好几眼,他略显凝重的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夏眠:“过去的事儿,别和你阿姨计较,她这人生性好强对槿晏的事儿总是格外看重,大概是担心你对槿晏——”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夏眠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卫芹对薄槿晏好到什么程度她最清楚,不然当年也不会背着薄槿晏对自己做那么多事…… 薄嗣承是大忙人,没有再和夏眠多说,对她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夏眠准备离开,却意外的接到了石锐凯的电话,他告诉夏眠在咖啡厅等她,夏眠想了想还是应约前往。 让她意外的是,石锐凯见她的第一句话是:“薄嗣承怎么在这?” 他紧拧的浓眉和微眯的眸子足以证明他的不悦,但是夏眠不知道他这郁气从何而来,察言观色道:“他正好有公事,我们恰巧碰上了。” 石锐凯深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良久,饱含深意微笑道:“我差点忘记你抢走了唯一的未婚夫,现在是需要和薄嗣承打好关系。” 夏眠抿紧嘴唇没做声,她一直不知道石锐凯这人心底在算计什么,对于自己和石唯一的关系他似乎也没有明确维护过石唯一。 夏眠甚至有种错觉,石锐凯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和初恋情人偷情生下的孩子。 石唯一是他的女儿,还取了这么宝贝的名字,情况不该是这样才对。 石锐凯把玩着洁白的骨瓷杯,视线长久的落在窗外的景致,夏眠也不打断他,耐性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石锐凯过了许久才转头问夏眠:“薄嗣承有没有对你说过,你像一个人?” 夏眠疑惑的抬头看着他,心里却骤然收紧,石锐凯的意思……难懂是薄嗣承认识叶珣?而且看他揶揄的眼神似乎他们的关系匪浅。 石锐凯见她这副样子,不自觉失笑轻轻摇头:“薄嗣承还是老样子,什么都藏着掖着。”他停顿几秒又目光幽沉的注视着夏眠,“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和你亲近?” 夏眠握了握拳:“……因为我像你去世的太太?” 石锐凯赞许的点了点头,双手交握覆在光洁的桌面上:“你和她长得很像,而你的年纪,和她……我们去世的女儿相仿。每次对着你,我总有种奇怪的错觉,觉得你像叶珣,又觉得你像叶子。” 夏眠坦然的回视着他探寻的视线,内心深处却极度恐慌震颤。 她不知道石锐凯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别有深意,只能克制着心底翻江倒海的情绪,什么都不说以不变应万变。 石锐凯又说:“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夏眠低声笑了笑,作出一副愉悦的神情:“能被石先生这么看得起,我很荣幸。” 石锐凯还是目光深沉的打量着她,夏眠低头抿了口苦涩的液体,口腔里余味浓郁,涩得难受。 两人一时不语,就在夏眠准备起身告辞时,石锐凯忽然轻敲桌面,沉声开口:“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做我的干、女儿?” 夏眠惊愕的皱起眉头,这个称呼现在可实在不是什么好词。 石锐凯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兀自抚了抚额头,轻轻捻了下眉心:“抱歉,我的意思是真的‘女儿’,她们因为意外去世。我这么多年一直很想念她们,能和你说说她们,我就很满足。” 夏眠眯起①38看書网的掩饰了心底的不屑和嘲弄,她原本设想了许多接近石锐凯的手段,却没想到现在事情进展的这般顺利。 还是石锐凯主动促成的,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佯装为难,口气迟疑:“不知道唯一姐会不会——” 石锐凯手指一下下叩击着桌面,面容清冷,提起石唯一并没有露出该有的慈父神色:“我只是认个女儿,她不会有意见。” 夏眠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虽然进展和她计划的稍微有了些出入,可是似乎更有趣了…… *** 夏眠拍戏的这段时间亦楠一直和薄槿晏呆在一起,她的戏份杀青前接到了漠北的电话,说准备去接孩子。 夏眠犹豫着没有马上回答,她私心想让孩子和薄槿晏多点时间相处,等两人再亲昵一点,她准备找个适合的时间告诉薄槿晏真相。 反正石锐凯现在已经对她生出几分信任,她很快就可以摆脱找个纠缠她许多年的噩梦,轻轻松松的和孩子、和他在一起。 漠北见她许久不答话,困惑的又“喂”了一声。 夏眠有些不自在的说:“让亦楠和他再呆几天吧。” 漠北那边没有马上说话,夏眠也没有多想,过了会却听到漠北略带冷意的嗓音:“你是想告诉他孩子的身份吗?” 夏眠静了静,泰然承认:“他毕竟是亦楠的亲生父亲。” 漠北那边又是冗长的沉默,夏眠这才觉得不妥。孩子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漠北的,喊了他快五年的“爸爸”,这时候如果忽然告诉孩子真相,说他的爸爸另有其人,不只是亦楠接受不了,对漠北也是件残忍的事情。 “对不起。”夏眠小心道歉,听着漠北清浅的呼吸,说的愈加诚挚,“当初我——” “不需要道歉。”漠北冷然的声音透过电波传了过来,明明是疏离的语气,说的话却让夏眠更加心酸。 “是我主动提出要照顾亦楠,卫芹当时逼得你走投无路,断了你所有生计逼你出国。你回来要是带着孩子一定会引起她的注意,我只是遵循自己的内心帮你,没有任何目的,所以不需要抱歉。” 夏眠咬住嘴唇没吭声,只听漠北又问了句:“你确定要回到他身边?” 漠北的语气很平淡,在电话彼端夏眠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她知道他问这句话想必是用了极大的力气。 夏眠刚想回答,漠北却又打断她:“算了,不用回答,你要答什么我都知道。亦楠的事儿听你的,但是夏眠,卫芹那么针对你,我始终觉得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怕你伤害她儿子,那你离开薄家后不该再处处刁难你,所以孩子的事儿我希望你慎重。” 夏眠有点怔愣,懵懂的点了点头,意识到他看不到又低声回答:“我知道,我会小心。” *** 想起刚离开薄家的日子,夏眠依旧心有余悸。 知道怀孕后她便认真的开始找工作,漠北虽然一直在照顾她,可是她不能依靠他一辈子,更何况她肚子里的是其他男人的孩子,就更没有理由拖累漠北。 那时候她才刚刚大学毕业,没有工作经验也没有任何社会关系,幸好她长得不错,找了份普通的文秘就让她满足了好久。 她可以边上班边存钱,等预产期快到了再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可是事实总是很难如愿,上班才两天经理就找她谈话了。 经理一脸严肃的问起她的私生活,她还在试用期,还没有办入职体检,所以怀孕的事儿不可能这么快被上司知道。 经理客套话不多,直接表明了立场,他们不需要曾经在夜总会工作过的员工。 这话说的实在有些冤枉,夏眠只是之前被逼无奈下在夜总会做过适应而已,转念便被扣上了“私生活不检点”的帽子。 资本家总是有他们的考量,夏眠试用期第二天就被辞退了。 夏眠也不傻,这中间有多少曲折利弊,她稍微动脑想一想便明白了。 接下来找了很多工作都是相同的情况,夏眠百思不得其解,像卫芹那样的人犯的着这么大动干戈的针对她吗?她要的不就是她离开薄家,离开她的宝贝儿子吗? 可是事实就是,她真的被逼得走投无路,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甚至连漠北都被牵连。 孕期一天天往后,她人瘦,这段时间又一直情绪波动较大营养跟不上,宝宝的体重非常轻,肚子总是不显,穿上宽松的衣服根本看不出是个孕妇。 这时候她也开始担心卫芹会不会发现自己怀孕的事儿? 她就剩孩子这一个期盼了,更何况要是薄家把孩子抢走,以现在她和薄家水火不容的关系,怕是想见孩子一面都难于上青天。 夏眠就在漠北的安排下出国了,卫芹这时候总算放心了,再也没有关注她的行踪。 …… 孩子的事儿夏眠和漠北花了许多心思才瞒住,他们做的手脚足够让薄家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可是夏眠千算万算也未料到自己会再和薄槿晏重逢,还纠缠不清。 她本来也不是矫情的人,既然爱着,就不委屈自己。 可是孩子的事儿她却不敢草率,其他的她尚可不管不顾,但是亦楠……那是她的命呀。 ------------ 28第二十八章 漠北没去接孩子,倒是亦楠自己吵着要回去。孩子毕竟和漠北相处的时间更长,在他心里漠北就是亲生父亲,感情自然是别人无法代替的。 薄槿晏坐在一旁看着小家伙和漠北打电话,孩子的小脸皱巴巴的,苦着脸就差哭出声来:“老爸你回家都不来接我,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孩子从小缺爱,心思敏感又多疑。 漠北在那边说了什么薄槿晏听不到,但是看着孩子脸上伤心欲绝的表情他心里有点不舒服,后来漠北大概是妥协了说马上过来,亦楠这时候才露出雀跃的表情,高高兴兴的挂了电话。 薄槿晏皱眉坐在沙发上,表情不悦的瞪着那小白眼狼:“我对你不好吗?”准备离开就这么高兴? 亦楠在屋里跑来跑去的收拾自己的玩具,还不忘抽空安慰一下薄槿晏:“好啊,可是漠北爸爸是我亲老爸,我也要关心他一下呀。” 薄槿晏沉默看着孩子,起身帮他把东西都放进行李包。 漠北来得很快,薄槿晏打开门和他无声对视,最后还是亦楠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小家伙扑上来就抱住了漠北的长腿,仰着小脸灿烂的笑:“老爸!” 薄槿晏始终站在身后观察着漠北和孩子的互动,漠北和他没有什么话好讲,俯身拿起孩子的行李就想离开。 从头到尾没和他有任何眼神的交流。 “我们谈谈。”薄槿晏双手插兜安静矗立着,脸上带着往常的淡漠颜色。 漠北回头嘲弄的勾了勾唇角,问:“谈夏眠?抱歉,我没什么想说的。” 薄槿晏皱了皱眉,他知道漠北对自己的敌意不浅,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深壑,出口便是揶揄。 漠北坦然看着他,良久才道:“夏眠太爱你才会容许你一次次伤害她,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放弃她、任由自己的母亲肆意伤害她,这都是不负责的表现。” 薄槿晏薄唇紧抿没有反驳,揣在裤袋里的手紧攥成拳,他承认自己对不起夏眠,他当初想的太天真,他的母亲比他想象的还要卑劣。 漠北显然是一刻都不想多面对他,抱着孩子倨傲的立在门口:“如果你真爱她,保护好她。” 薄槿晏看着漠北带孩子离开,脸色晦暗不明。 漠北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无从悖论,他承认自己没有保护好夏眠才让她吃了那么多苦,这份自责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 所以现在……他不可以再让历史重演。 *** 静谧的宅院,满眼的翠绿植被,薄槿晏一直站在葡萄架下看着园子里的风景,直到被身后的管家打破神思:“薄先生,老爷请你进去。” 薄槿晏回头看着满头银丝的下人,微微颔首:“多谢。” 这是一个古旧的宅子,走在廊间都能嗅到满院的花香,逞亮的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薄槿晏推开朱红色实木门,里边的男人抬起深沉的眉眼。 薄槿晏站在门口驻足几秒,沉声开口:“爸。” 傅湛喉间嘶哑的“嗯”了一声,依旧坐在书桌后肃穆的睨着他:“来了。” 薄槿晏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两人对视着,良久都没有开口。 傅湛深邃的眉眼看得出年轻时长相俊美,虽然年华逝去,却依旧有着别样的儒雅气质。只是他眸间似乎带了冷色,看人总是格外疏离。 薄槿晏叹了口气,拉开扶椅坐了下去:“我最近太忙了,没时间过来,你还好吗?” 傅湛深邃的五官没有多余的表情,薄唇微动:“还好,你过来不只是为了看看我吧。” 薄槿晏看着他没回答,算是默认。 傅湛嘴角总算有了笑意,却未达眼底:“让我猜猜,又让我收手?儿子,这种话你说了几遍了。” 薄槿晏眸子微沉,灼灼看着他:“爸,看到妈难受你真的就解脱了吗?为什么不能豁达一点。” 傅湛眯眼看着他,薄槿晏在他黑沉的眼底看到了不甘和怒气,这是他的亲生父亲,他追着快递的线索查到的源头——就是傅湛。 傅湛沉沉靠近椅背,目光安静的落在薄槿晏脸上,两人五官有七分神似,薄槿晏当年见他的第一眼就获悉了真相。 事实上他很小就知道自己不是薄嗣承的孩子,只有薄嗣承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他太正直,又太实诚,对于卫芹的话几乎从未怀疑过。 薄槿晏听到卫芹的秘密开始,他就不爱说话了。 他算不上真正的自闭,他只是把自己封锁在那个秘密里,对薄嗣承愧疚,对母亲厌恶。他的世界充满了谎言和欺骗,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爱和别人接触。 直到夏眠出现。 直到……他知道自己夺走了属于夏眠的一切。 “卫芹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她吗?”傅湛冷笑着,本就不苟言笑的人看起来更加威压迫人,“你不过是她攀上薄嗣承的筹码,薄嗣承也是个白痴,卫芹说什么就是什么,抱着你回去说是他的儿子他就信,还和叶珣分手。” 薄槿晏脸色不太好看,垂眸道:“别这么说爸,他只是没把人性往坏处想过。” “不许叫他爸!” 傅湛“啪”一声大手拍在书桌上,颜色愤怒的低吼,“你是我的儿子,卫芹却利用你不断往上爬,是她先勾-引我甩了薄嗣承的,看到薄嗣承又出头了,竟然无耻到让你喊了别的男人二十几年父亲!她将我置于何地!” 傅湛气息粗重,薄槿晏知道又触到了他的痛脚,出言安抚:“您冷静点。” “让我怎么冷静。”傅湛眼底都是戾气,满眼猩红,“她害怕我去找你,揭穿她的阴谋,竟然陷害我白白承受十年的牢狱之灾。” “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儿子,你以为她真当你是儿子吗?如果是真的,就不会不顾你的感受,逼着你和石唯一联姻了。” 傅湛揭穿了卫芹所有伪善的面目,薄槿晏的心已经平静至极,不会再生出多余的疼痛。他的母亲做了这么多事,每件都让他震惊,渐渐地竟然也不会再被牵动情绪,不会再失望了。 “我把夏眠送到薄家,只是为了找机会揭穿卫芹,让薄嗣承这个傻瓜看清她的真面目,谁知道她这么狡猾,一条项链就得出了线索。” 薄槿晏淡漠的听着,声音有几分悲凉:“可是爸,你又何尝不自私?我和夏眠都是无辜的,却被你利用,你现在还要毁了我的幸福吗?我和她好不容易在一起,也许还有一个儿子……” 傅湛墨色的眉峰深深拧着,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槿晏,这世界上女人不只夏眠一个,我当初本意只是想用壹壹的名义将她合理送到薄嗣承面前,可是我没想过你会爱上她。她有什么好的?你以为她知道真相还会爱你吗?她的命运全被卫芹给毁了!” 薄槿晏覆在膝盖上的手越握越紧,神色骤冷,坚定道:“所以你也不会为了我妥协?” 他口气中的颓然和落寞傅湛不是没听懂,可是想到十年的铁窗生涯,他真的郁愤难当。 薄槿晏苦笑一声:“你们每个人都有伤害别人的理由,那我和夏眠呢?夏眠的母亲呢?我们的怨气又该找谁?不管你会不会罢手,我和夏眠都不会分开。” 薄槿晏看着傅湛一字一顿道:“我已经失去她五年,绝对不会再让她离开我一步。” 傅湛看着儿子决然的神色,抿紧嘴唇终是什么都没说。 *** 薄槿晏知道傅湛的仇恨正在最激烈的时候,他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让他改变心意,他和夏眠的将来岌岌可危,可是他不会再放手。 五年前他以为放手是最好的方式,可是他差点再也找不回她。 在电视上看到她拍的公益广告时,他心里又爱又怕,他想光明正大的走过去,可是又不敢再靠近她。 他欠她的,还不起。 可是还是被她一次次吸引,只能用那种极端的方式悄悄触碰她,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 夏眠杀青后就直接回家了,累得筋疲力尽。 路上接到漠北的电话让她心情好了不少,漠北之前因为孩子的关系似乎在和她生闷气,许多天都没一点音讯。 夏眠微笑着接起:“生完气啦?” 漠北“啧”了一声,这才正色道:“有好东西给你,已经发你邮箱了,你一定很感兴趣。” 夏眠疑惑的皱眉,还没来得及多问漠北就挂了电话,她拿过ipad登陆邮箱,看到漠北发来的邮件是个视频。 刚打开就传来一阵女人娇媚的低喘,前座的泳儿手一滑,满脸红晕的从后视镜瞪着她:“夏眠你敢不敢再淫-荡一点,当我是死的么?” 夏眠也没料到漠北会给自己发这种东西,脸上烧的火辣辣的,小声道歉:“手滑。” 泳儿尴尬的扭过头,耳根泛着浅粉。 夏眠细眉紧拧,硬着头皮又盯着视频看了几眼,漠北不是那么无聊的人会给她发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定是有特别的含义。 视频似乎是偷拍的,但角度选的很好,看得出装探头的人花了一番心思。 浑身赤-裸的女人被精壮的男人粗暴的按在了洁白的被单上,身下黝黑的私密部位正被粗-狞的青紫之物奋力抽-插着,女人脸上呈现痛苦又欢-愉的神色。 待看清她的五官,夏眠瞬间呆滞住。 怎么……会是她?! ------------ 29第二十九章 一夜之间,石厅长之妻袁宛灵偷-欢的视频出现在各大网站和报纸头条,醒目的字眼和打了马赛克的淫-靡图片成了公众茶语饭后的谈资。 石锐凯成了最大的笑话。 他向来最会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这时候也能在电视上泰然接受访问:“抱歉,我相信我的妻子,这一定是有人恶意栽赃。” “可是视频经过技术人员分析,没有ps痕迹,石厅长您怎么解释所谓的栽赃陷害呢?” 记者们咄咄追问,这时候八卦精神完胜一切,最近出了太多官员的桃色绯闻,看到有点不一样的明显更吸引公众眼球。 石锐凯沉着脸,但口气依旧公式化:“抱歉,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不方便说什么,麻烦让一让。” 记者们被随行的工作人员隔离开,石锐凯大步走出,秘书紧随其后将车门打开。 石锐凯上车后眼底全是阴霾,牙关紧咬:“马上去查视频的来源,从那些报社入手!还有,那个小白脸马上给我处理掉。” 秘书在前座点了点头,安静的开车。 *** 夏眠看着电视,嘴角弯起愉悦的笑意,看到石锐凯被记者追问的风度尽失,她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薄槿晏看着夏眠脸上还未消失的笑意,把人往怀里又紧了紧,低沉的嗓音拂过她圆润的耳垂:“这么高兴?” 夏眠回过头,只看到他眼中的凝重神色,有些探寻的小声发问:“你担心石唯一?” 薄槿晏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想,眸子幽沉,反而转开话题:“你说,会是谁把视频传出去的?” 夏眠轻拧眉心,和他无声对视着,片刻后摇头,往他怀里舒适的枕了过去:“我怎么知道?这是关迟的事,和我没关系。” 薄槿晏沉默的又看了眼电视上仓惶离开的石锐凯,箍住夏眠的腰肢把人调转方向面对自己,夏眠跨坐在他身上,瞪着水亮的眸子迷惑看向他。 “夏眠。”薄槿晏欲言又止,最后郑重开口,“上次说的结婚,考虑下。” “为什么突然又提结婚?”夏眠还是觉得薄槿晏似乎很着急,就像之前一直执着想要孩子,现在又变成结婚狂了? 她手臂搭在薄槿晏结实的肩膀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他做工精良的修身衬衫:“能给我点时间吗?” 薄槿晏眸色渐沉,夏眠感觉到腰间的手越掐越紧,勒得她生疼,皱眉提醒他:“槿晏,你弄疼我了。” 薄槿晏好像才意识到自己没控制好力道一样,恍惚回神,专注的端详着和她恬静的面容:“为什么要考虑,和我在一起不好?” 夏眠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是想等石锐凯得到报应以后再答应,到时候还可以告诉他孩子的事情…… 她从小独立惯了,即使是最亲密的爱人,也不想依靠别人的力量来完成自己的夙愿。母亲的仇必须她亲手报。 薄槿晏那么维护她,知道后肯定会插手整件事。 更何况还有石唯一在中间,夏眠知道薄槿晏一直对石唯一内疚,不想再恒生枝节。 夏眠的沉默好像让薄槿晏更加不安,英俊的五官好似覆了一层寒冰,掌间的力道又不自觉加重,夏眠都疑心自己身上被他掐出了红痕。 “槿晏?”夏眠带着鼻音,想要对他撒娇缓和气氛,不料被他扣住后脑就凶猛的吻了上来。 他的双手没有丝毫犹豫的摸向她家居服包裹的妖娆身躯,夏眠清早才承受过他,都说小别胜新婚,昨天刚回家就被他折腾了好几次,这时候私密部位还有些肿痛,抓住他往里探的手指轻颤出声:“别――” 薄槿晏执拗的看着她,夏眠被他眼中的炙热烫到,讨好的环住他的颈:“我不是在犹豫,这辈子除了你,我还能嫁谁?” 谁知道这么说也没能安抚薄槿晏,夏眠不知道他竟然这么没有安全感,话音未落就被他压在了沙发上,双腿打开。 衣物都被他强势的一件件剥离,她光洁的身躯瑟瑟呈现在他身下。 他低头含住她微微分开裔动两瓣嫩-肉,夏眠忍不住低低“嗯”了一声,仰头低喘,白净的手指蓦地插-进他乌黑的发丝里:“别进去!” 他完全不听她的哀求,舌尖在缝隙里拨-弄,顶住那敏感颤动的一粒来回舔-舐,美好的女-体抖动得更加厉害,夏眠腿-根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她感觉到自己一阵阵泌出湿热,又被他灵活的舌尖沾染晕抹开,到处都是自己动-情的羞耻证据。 他却不放过连连颤栗的她,将她的双腿握住脚踝撩得更高。 夏眠完全暴-露在他面前,粉嫩的颜色在乌黑的密-林下泛着水润的光泽,他气息热得似要将她融化掉,深邃的五官性感逼人。 夏眠被他顶的快要疯了,那湿滑的舌-肉险些让她崩溃丢脸,源源汨出的潮热带着快意,一阵阵将她淹没。 多的她有种濒死的错觉。 她伸手胡乱抚摸他结实的身体,撑着手臂看向他,早就瞥见他勃-发的欲望触目惊心,他却始终没有再进一步,似乎只是想要攻陷她,让她不断的处在需要他的边缘。 欲壑难填。 好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夏眠气息不稳的喊他:“电话,你先放开我。” 薄槿晏松开她,却箍住她的腰把她摆成跪趴的姿势,夏眠扶住沙发背看了眼手机屏幕,是石锐凯打来的。 她的手在触屏上滑动,却始终不敢接通。 因为身后的男人已经沾染了她的湿意摩擦着,蓄势待发。 夏眠扭头颊边都是潮红,瞪着他:“你故意的。” 薄槿晏没回答,伸手帮她按了接通键,这时候夏眠不接都不行了。薄槿晏不喜欢她和石锐凯靠近,刚才接通手机时脸色就阴得慎人。 夏眠屏息调整自己,握紧手机:“石先生。” “有空吗?想和你见一面。” 夏眠另一手攥紧沙发上的靠垫,心底莫名有些发紧,石锐凯为什么会在这关键时刻见她?难道查到了什么? 夏眠思忖几秒,说:“什么时候?” 她话音一落就被薄槿晏刺了进去,虽然不痛,但被充斥填满的突兀感还是让她险些叫出声,她连忙捂住嘴,薄槿晏已经开始舔-弄她的耳垂,发热的掌心更是抓住她被沙发挤压的两团白嫩。 石锐凯没有听出异样,说了地址就挂电话了。 夏眠回头用冰凉的机身按在他发硬的胸膛上,瞠目抱怨道:“别人听到怎么办,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薄槿晏拿过她的手机,精壮的腰身不断挺-动,夏眠看他一直在摆弄手机,疑惑的凑过去:“你干嘛?” 薄槿晏圈住她的身体,手机送到她面前,在她耳畔暧昧低语:“玩震动……” 夏眠还没想明白他什么意思,就感觉到轻声震颤的手机被他握住按在了最敏感的那点,她双腿软得更加厉害,幸好一直趴伏在沙发背上,咬着嘴唇小口喘息:“薄槿晏,你真变态!” *** 夏眠最终也没能去赴石锐凯的约,她被薄槿晏折腾的完全没一点力气,最后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午。 奇怪的是石锐凯也没再打来,夏眠脑子沉得厉害,陷进柔软的被褥间就没了意识。 薄槿晏看着她的睡颜,抬手拂开她濡湿的额发。 他承认自己太怕失去她了,怕到每次看到石锐凯的名字都心惊。 看到她接近石锐凯更是难以克制心里的惶惶不安,夏眠知道真相是迟早的事儿,可是他潜意识里总不敢去想那结果。 他该怎么办? 视频的事儿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是她做的,这女人太急于复仇,落下了多少蛛丝马迹,他全都一点点把她处理掉,把她藏得更深。 石锐凯就算真的查起来,也不会找到她头上。 所以这时候石锐凯找她,难道会告诉她……? 夏眠只是做了一个冗长又黑甜梦而已,醒来却整个世 ------------ 30第三十章 石锐凯真是瞬间红透了大江南北,先是疑似妻子偷-欢视频被曝光,接下来又是他本人的艳照在微博上爆出。 夏眠对这件事是当真不知情的,不知道是不是石锐凯得罪的人太多,在这个关键时刻别人故意落井下石。 石锐凯再没有联系夏眠,工作还是私人手机都打不通,人更是没一点消息。 一时间石家成了所有媒体关注的焦点,袁宛灵索性躲到了国外避风头,只有还在拍戏的石唯一被媒体逼得退无可退。 媒体和报纸到处都是石家的丑闻,夏眠看着石锐凯艳照的女主角,总觉得她的五官异常熟悉,她盯着看了许久,总算看出点眉目。 她有些震惊的发现,竟是和母亲叶珣有几分相似。 石锐凯的艳照大批量流出,看来设计他的人当真是要将他彻底拉下来,光是女主角就换了好几个,但是每个都有些叶珣的影子。 夏眠心情当真是复杂极了,看到了父亲更恶心丑陋的一面,但是……让她无解的是石锐凯的心思。既然好不容易和袁宛灵结婚了,为什么要冷落她致使她出轨,好不容易接回石唯一了,为什么又对她态度冷漠? 还有现在找的这些女人,一个个都有叶珣的影子又是为什么?是因为母亲死后让他顿悟了她的好,更加怀念她了? 夏眠对石锐凯的这些做法更加嗤之以鼻,石家落得这种地步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石锐凯的事情一出,薄槿晏反而很少关注夏眠和他是否见面了,或许笃定了石锐凯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再出“桃色新闻。” 倒是石唯一给薄槿晏打过几次电话,夏眠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别有深意的挑眉。 石唯一的号码很特别,尾数是四个一,她好像真的很执着“一”这个数字。 薄槿晏只淡淡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处理自己的公事,夏眠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小声发问:“不接吗?她现在应该很需要你的安慰。” 薄槿晏不说话,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 夏眠埋在他颈窝里,唇肉摩挲着他清爽的肌理,闷声呢喃:“是怕我吃醋?” 薄槿晏手指一顿,反手握住她细腻的手腕把人带进怀里,按在腿上坐好。 他抚摸着她白净的小脸,声音清冽:“她现在很脆弱,如果我出现,以后她会更依赖我。” 夏眠沉默的看着他,对于石唯一的事,她心里总是觉得有些抱歉。她们毕竟是姐妹,她那样的大小姐,石家落到这种地步恐怕内心会崩溃吧? *** 一周后夏眠见到了石锐凯,她很意外石锐凯会在这时候见她,明明她也不过是叶珣的“替身”而已,有什么不一样? 要说不一样,大概就是她有幸没有变成艳照的女主角吧。 石锐凯坐在黑色奔驰车里,整个人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抬眼看她:“有时间吗?” 夏眠站在台阶上冷漠的看着他,最后弯腰上了他的车。 石锐凯会带夏眠回儿时的公寓让她异常震惊!而且这里还保持原貌,连家具的位置都和她小时候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夏眠自进屋开始就浑身不舒服,走在实木地板上,双腿都隐隐发颤。 她盯着母亲曾经躺过的那块地板看了很久,飞快的移开视线,手脚冰凉,意外的发现石锐凯正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 她喉咙有些发紧,干涩的厉害:“这里是……” “是我前妻曾经生活的地方。”石锐凯疲惫的坐进沙发里,目光黯淡的看着每一处角落,他脸上带着几分落寞,还有些感伤。 夏眠不想再看他这副伪装的模样,坐在一旁盯着墙上的油画发呆。 “我很爱我的前妻。”石锐凯忽然开口,认真的盯着夏眠。 夏眠皱起眉头,只能做成专注的样子,心里却一阵阵反胃。 石锐凯的所作所为,真是对“爱”字的亵渎。 石锐凯又说:“叶珣是个好女人,叶将军撮合我们的时候,她刚刚失恋。我知道她心里有别人,但是娶了她,我名利双收。” 夏眠拳头捏的死紧,低垂的眉眼中有难掩的厌恶。自己的猜测是一回事,石锐凯亲口承认却又是另一种感受。 “但是上门女婿,从来都不被人尊重。”石锐凯自嘲的笑了笑,夏眠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只听他嘶哑的声音继续着,“即使叶将军再看得起我,我在别人眼中依旧是个吃软饭的,靠叶家上位。他们当着叶将军的面阿谀奉承,背后却又是另一副嘴脸。” 夏眠看他一眼,他眼中的阴狠足以证明他的愤怒,或许当时的舆论和流言确实让他受了不少羞辱和委屈,可是这都是他选择的不是吗? 娶叶珣之前,他就该做好准备的。 石锐凯点了支烟,灰白的烟圈模糊了他的五官,连嗓音都有些沙哑不真切:“但是这是我自己选的,我认了。我对不起她,刚结婚那年我没能忘了宛灵,一直和她藕断丝连,她是我的初恋,我……狠不下心。” 夏眠讽刺的看了他一眼,狠不下心?倒是能狠心杀死叶珣,杀死叶子? 她听不下去了,蓦地站起身,石锐凯挟着烟徐徐抬头看她一眼。 夏眠克制着心里的怒火,尽量平静道:“对不起,我去下卫生间。” 石锐凯盯着她,夏眠没敢再继续和她对视,她怕自己心里的愤怒会不小心泄露出来。 夏眠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石锐凯躺在沙发上闭目冥思,呼吸绵长,似乎睡着了。她站在走廊尽头凝着他看了许久,小心的推开了另一边的房门。 那是石锐凯的书房,夏眠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变化,或许根本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他肯定是和袁宛灵她们住在一起的,怎么会在这里留下重要东西。 夏眠意外的发现了手提电脑,心跳如鼓的走过去,夏眠从没这么紧张过。 或许下一秒石锐凯就会推门进来,或许被发现后他会再次施以毒手,但是夏眠管不了那么多了,她颤抖着手输入密码,直觉输入了叶珣的生日。 果然进去了。 夏眠的心情更加复杂。 *** 她找东西的时候有些杂乱无章,握着鼠标的手心都泌出了汗意,打开一个文档都能手滑到点了好几次。 找到需要的东西时夏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①38看書网的取下自己一直挂在钥匙链上的u牌,把要用的资料复制下来。 走廊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沉。 夏眠把拷贝好的东西放好,咬紧牙关,拉开门和石锐凯迎面相撞。 石锐凯看着她,没有马上质问。 夏眠在他无声的视线里淡定自若:“看你睡着了,想去你①38看書网看看,打发时间。” 石锐凯幽深的视线一点点收回:“都是些专业书,你不会有兴趣。” 夏眠佯作轻声的笑了笑:“对啊,光是书名就让我头晕。” 石锐凯没再接话,夏眠刚刚平复的内心又开始打鼓,她警惕的注视着石锐凯的一举一动,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天放学后撞到的情节。 那一大片血红,再次在她脑中绽放开来。 石锐凯忽然抬脚,向她逼近一步,夏眠吓得脸上瞬间失了血色,往后退了一大步。 石锐凯却没停,面色如常的又往前靠近她。 他骨骼凸显的宽厚大手慢慢举起,夏眠瞳孔剧烈紧缩,看着他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你——” “啊!”儿时的记忆晃荡着在她脑中颠簸,鲜血、叶珣苍白的面孔,还有车祸时被玻璃碎片扎进身体的剧痛。 夏眠惊叫出声,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恍惚间似乎看到了石锐凯惊愕的的神情。 “不要杀我。”夏眠捂住脑袋低声呢喃,她声音含糊不清,像是絮语又像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喊出口,但是石锐凯没有再靠近她,连轻微的触碰都没有。 夏眠全身发冷,好像浸在了寒冬的冰水里,牙根都在瑟瑟打颤。 她恨石锐凯,可也惧怕他,五岁就看到了那血腥丑陋的一面,石锐凯狰狞的面目在她心底早就根深蒂固。 “你真的是叶子……”夏眠好像听到了石锐凯自嘲的笑声,他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倚在不远的墙壁上,“我就知道,从你进屋开始我就知道你是。连卫生间在哪里,我不说你都知道……” 夏眠颤抖着捂住嘴巴,蹲在地上不断喘息着。 石锐凯用力闭了闭眼,长长吁了口气:“也好,可以减轻我的罪孽。” 他睁开眼复又看着夏眠,语气沉重:“车祸现场一直找不到尸体,我早就觉得奇怪。在晚宴上见到你开始,我就开始怀疑。所以每次和你说起叶珣,我都在观察你的反应。” 夏眠惊诧的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石锐凯。 原来他早就识破自己,果然一直在伪装?那他现在…… 石锐凯凌厉的五官被阴影覆上了一层可怖的颜色,他垂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夏眠,嘴唇动了动:“所以今天才带你来这里,就是想最后确定你到底是不是叶子。现在已经毫无疑问了。” 夏眠嘴唇涩的厉害,头皮一阵阵发麻,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石锐凯要杀她灭口吗? 石锐凯盯着她看,眼神幽沉难辨,他忽然抬手轻轻覆在夏眠发顶,语气里有夏眠听不懂的涩然神伤:“叶子,你母亲的确是我推下楼的,当年我也确实心狠到想要杀死你以绝后患。可是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事已至此,我就全都告诉你。” 夏眠不明白他口中的“事已至此”,是想让她死得明白? 空荡荡的别墅,死一般寂静,夏眠惊恐的看着石锐凯,听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开口:“其实,你根本就不——” 门口忽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陈旧的锁眼不太灵活,咔塔、咔塔发出刺耳混沌的声音,夏眠死死看着门口,不知道此时出现的会是谁。 石锐凯也皱起眉头,似乎他对忽然有人出现也意外至极。 ------------ 31第三十一章 进来的是石唯一,夏眠将将想要收回目光,随后而入的清冷身影就让她浑身一怔。 薄槿晏徐徐走进来,他刚进屋,石唯一就回身紧紧拥住了他。 夏眠承认自己那一刻脑子有点不清晰,她呆呆看着那边的两个人,直到薄槿晏抬眸目光与她相遇。 两人眼中都有意外和震惊,薄槿晏宽大的手心攥紧石唯一的肩膀,一点点把她推离自己。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夏眠过,看到她身边的石锐凯时脸色沉得更加彻底。 石锐凯刚才未说完的话被打断了,他皱眉看着薄槿晏和石唯一,终是抬脚走了过去:“你们怎么在这?” 他目光料峭的看向石唯一,语气同样冷的可以:“谁给你的钥匙。” 石唯一咬了咬嘴唇,眉心拧得很紧,她看了眼夏眠才小声回答:“以前……妈偷偷给我的。” 石锐凯冷笑一声:“她让你监视我?” 石唯一手指慢慢蜷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质问道:“爸,你呢?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和别的女人鬼混?妈为了你——” 石锐凯脸上的笑意几近扭曲,语气森然:“为了我什么?你母亲做的事你不是一早就清楚。或许你也是她的帮凶?” 石锐凯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肃然冷漠,说话尖锐刻薄。 石唯一脸色陡变,瞪大眼不可思议道:“我那时候才几岁?怎么可能帮她做那种事。” 石锐凯嘲弄的看她一眼,并不回答。 石唯一被父亲眼中的恨意和讽刺看得心凉,眼底积满雾气:“我承认妈用我做筹码逼你离婚是很卑鄙,骗你说我丢了,其实把我送去孤儿院。你以为只有你看不起她这种做法吗,我也看不起!可是如果你真的爱叶珣,你完全可以不理会妈的做法啊,或者你离婚就可以啊,为什么要杀——” “夏眠。”薄槿晏忽然出声,他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白皙的手掌慢慢抬起,“过来。” 夏眠撑着墙根一点点站起,双腿发麻、眼前晕黑,她耳朵里嗡嗡响个不停,今天听到的一切,比她之前知道的还要恶心。 还有袁宛灵,她从来都不知道袁宛灵为了夺走石锐凯做了这么多卑鄙恶毒的事情。 薄槿晏似乎急于想带走夏眠,看到她撑着墙面一直在缓神,径直过去就将她打横抱起。 石唯一拳头紧握,软糯的声音带着鼻音:“槿晏——” 薄槿晏没有看她,只目光深沉的看了眼石锐凯,两人眼中暗流涌动却谁也没说话,无声的对峙。 “既然做了,就别再找借口祈求原谅。”薄槿晏冷冷开口,对石锐凯一句句说道,“既然你现在想弥补她,就适可而止,她现在很好,我会给她幸福。” 石锐凯嘴唇微微动了下,眸光微黯,竟真的没有再多说一句。 石唯一觉得父亲和薄槿晏间气氛诡异,甚至每句话里似乎都充斥着她似懂非懂的含义,她伸手想要触碰薄槿晏,指尖离他袖口不远,却被他蓦然投射过来的寒意怔住。 薄槿晏静静看了她一眼,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对不起很多人,但是我想弥补的,只有一个。” 石唯一强忍的泪水倏地滚落下来,干净澄澈的一粒落在了脚边的地板上。 她一直都知道薄槿晏性格冷漠乖张,她就是不相信五年的相处没能打动他一点点,一次次尝试,每次都自取其辱。 现在被他更直接的拒绝了,他给夏眠的,始终还是和别人不一样。 她紧贴墙壁站立着,细跟凉鞋衬得她脚踝纤细柔弱,整个人看起来脆弱无助,这副模样足以让任何男人生出怜悯。 却独独打动不了他。 这个男人不是良善之辈,他的心软和慈悲仅留给了那一人。 石唯一痛楚的捂住胸口,慢慢的移开一步让他错身而过。母亲为了爱情机关算尽,但是她学不来,强求之后的结果,石锐凯和袁宛灵不就是例子吗? *** 走出叶家的老宅薄槿晏才把夏眠放下来,她呆滞的看着薄槿晏,干涩的嘴唇微微扯动一下:“你不想安慰她,干嘛还和她出现在这里?” 薄槿晏在她面前蹲下,正伸手解她脚上的鞋扣,细跟凉鞋衬得她脚踝纤细,但是他早就留意到她白净的踝间那道红痕。 他慢慢把她的高跟鞋退了下来,伸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让她依靠在自己身上。 眸光暗转,两人久久凝视对方,薄槿晏带着薄茧的指腹温柔摩挲过她的唇角,忽然弯起黑眸轻笑:“她带我来捉-奸。” 夏眠瞪着眼有点迷糊,片刻后失笑:“石唯一真的是我姐姐不是妹妹。”为什么要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不知道她知晓真相后,该是何种表情。 薄槿晏收起笑意,把她重新抱了起来,径直朝车边走去,他没有在说话,夏眠贴着他坚硬的胸膛聆听他沉稳的心跳。 “你刚才说……他想弥补我?”夏眠茫然的看了眼薄槿晏,心里又酸又涩,“你好像知道很多事。” 现在想来,他虽然一直不表露,但是好像每件事他都不震惊,不讶异,有种隐藏极深的错觉。 薄槿晏清俊的脸上唇角微抿,若有所思的看她:“知道的不多,刚刚好而已。” *** 石锐凯的艳照风波还没过,官方对外的说辞一律都是正在停职调查。 漠北把手里的黑皮笔记本递给夏眠,语气踌躇:“想好了吗?” 夏眠翻看着手里的东西,浓密的睫毛扑簌抖动,挟着纸张的手指微微颤栗,几秒后作出决定:“嗯,想好了,寄。” 漠北看她一眼,嘴角带笑:“我以为你会犹豫。” 夏眠抬起黝黑的眼:“因为他是我父亲吗?” 她默默叹了口气,语气冷漠:“但是,他也是我的仇人。”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石锐凯收受贿赂的证据被“有心人”匿名寄到了纪委,资料详尽,甚至还有辉煌建筑的账本。 账本记录了辉煌建筑行贿的每笔交易金额,大批官员涉案,案件引起了上级重视,石锐凯马上就被刑拘了。 夏眠没有看新闻,只是告诉泳儿不想接任何活动,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泳儿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她脸上掩盖不住的疲累,什么都没说就答应了。 夏眠便去把亦楠接了过来,小家伙看到住在夏眠家里的薄槿晏,惊讶的视线在两人间穿梭:“爸爸是要和妈妈结婚吗?” 夏眠把亦楠抱在怀里,揉捏着他柔软的指尖,心都绵软起来:“亦楠希望爸爸妈妈在一起?” 亦楠直点头,小脑袋晃来晃去的:“爸爸妈妈结婚,给我生个小妹妹,这样亦楠的家就越来越大,亦楠就有好多亲人了。” 小家伙高兴的张开短短的胳膊比划着,似乎双臂抻直都不足以显示他的兴奋。 可是听着孩子单纯的话语,夏眠脸上的笑却戛然而止,她盯着孩子澄澈的眼眸尴尬问道:“亦楠……不可以把爸爸妈妈当亲的爸爸妈妈吗?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 薄槿晏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夏眠和孩子,没有插话。 亦楠抱着小手,皱眉摇头:“不好,漠北爸爸会孤单,他为了我都没有再找新老婆,我要陪着他。” 夏眠心里一痛,既有对漠北的抱歉,又有对孩子天真话语的感伤,她早就料到孩子会很难接受她的做法。 母亲不管出于何种理由,不要孩子都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做法。而且孩子现在已经五岁多,早就有了自己的思想、 亦楠挣脱夏眠跑到薄槿晏面前,搭着薄槿晏的膝盖叮嘱道:“爸爸以后要对妈妈好哦,生个小妹妹,肯定很漂亮。我会好好疼她,谁欺负她我揍谁。” 薄槿晏嘴角抿起笑意,握住小家伙的肩膀:“亦楠想亲妈妈吗?要是她来找你,高不高兴?” 亦楠黑葡萄似得眼睛眨了眨,歪头笑道:“高兴啊,亦楠总梦到妈妈来找我呢。” 夏眠紧张的看着孩子脸上雀跃的笑容,心不断紧缩着,只听孩子又接着说:“不过妈妈不来也没关系了,我有漠北爸爸就够啦。妈妈不要我,我也不要她了,我等了她好久,生气了。” 薄槿晏抬头看夏眠,只见她满脸的失落和忧忡,他沉默的把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接下来几天夏眠都没有工作安排,一直带亦楠到处游玩,恰逢十一假期孩子不上学,小家伙还似模似样的列了个出行清单。 薄槿晏看着他所谓的出行清单,认不出低笑出声:“kfc?这个也算?” 亦楠一本正经的把单子抢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折好,小脸严肃:“以前就看到班上的小朋友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吃,我也想,可是漠北爸爸好忙,我到现在还没去过呢,班上小朋友都取笑我。” 本来这种东西是不该给孩子吃的,可是夏眠看着孩子脸上难掩的失落,心里揪得生疼,握着他的小手点了点头:“这几天都听亦楠安排,你想去哪,爸爸妈妈就陪你去哪,好不好?” 亦楠高兴的蹦了起来,小手拍得“piapia”响,嘴里还直嚷嚷:“不许反悔哦,这样我就可以去和小朋友炫耀了!我还有两个爸爸呢!” 薄槿晏听到两个爸爸时,脸色变了变,夏眠倒是没有多想,笑着捏他的小鼻子:“高兴了?再想想还有什么想做的。” …… 夏眠也不再急切的逼迫孩子,现在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她需要做的就是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这父子俩真相,一家团圆。 想到团圆的景象,她心里充满期待。 薄槿晏下午先回公司处理一点事情,然后再驱车来接他们,回时忆的路上接了个电话。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医院打来的:“薄先生,您送来的亲子鉴定已经出来了,下午有空过来一下吗?” 薄槿晏握着方向盘的手倏地收紧,薄唇抿得更紧,目光沉沉落在前方的路况:“好,我马上过来。” 可薄槿晏还没赶到医院就又接到了泳儿的电话。 泳儿的语气不太好,对着电话直翻白眼:“薄先生,你到底是有多无聊啊,绑架还没玩够吗?怎么夏眠又不见了?我有急事找她呢,快让她接电话!” ------------ 37第三十七章 夏眠看着面前冷峻孤傲的男,脸上却出现了近乎孩子气的撒娇模样,熠黑的眸子衬得他五官更加深邃迷,被他这么灼灼盯着,夏眠尴尬的垂下眼,原本质问的语气也颓败下来:“别胡说了,亦楠呢?” 薄槿晏安静的注视着她,夏眠被他探寻的目光看得难受,又说:“亦楠是带走的,笃定了这样就逃不掉。” “那想逃了?”沙哑的男音缓缓响起,他醒来还未进食任何东西,这时候嗓子干的厉害,听夏眠耳朵里就泛起一阵酸涩。 她慢慢抬头看着他,抑制着心底细密的疼痛感:“那准备把亦楠还给吗?” 两彼此对视着,夏眠从他深沉的眼底看到了果决坚定,他声音很低,没什么力气,却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他也是的。” 夏眠微微一怔,薄槿晏果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她眼里蒙了哀伤的颜色,伸手握住他紧攥自己手背的修长指节:“让见见他,给点时间,现――” 薄槿晏看了她许久,忽然冷了神色,出声打断她接下来的话语:“到时候们一起见他。” 夏眠不可思议的看他一眼,薄槿晏这时候还很虚弱,刚才强吻她的力气大概已经是他的极限,这时候他整个明明是疲累不堪的,却带着坚韧强势的压迫感。 “不能冒一点点,失去的危险。” 这话太悲凉,听得夏眠心里更加难受。 一时安静下来,薄槿晏忽然伸手重新牵住她,不容置喙的把往床边带:“呆身边。” 夏眠被他带过去,刚一挨床就发出一声极低的轻吟,皱眉“嘶”了一声。 薄槿晏紧张的盯着她,夏眠垂眼小声说:“刚才不小心摔了下,还有点疼。”尾骨的地方之前被摔得不轻,这时候只稍稍用力就疼得她直拧眉心。 薄槿晏撑着床沿想要起身,夏眠帮忙把床位升高。 薄槿晏把却执着的盯着她:“看看。” 那么难以启齿的地方,夏眠慌乱摇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薄槿晏一瞬不瞬紧盯着她,始终不愿躺下,夏眠无奈只好再次重申:“真的没事。” 薄槿晏沉默几秒,忽然道:“那不看,帮揉揉。” 夏眠:“……” 薄槿晏始终是比夏眠有耐性,他总是能拿捏准她的七寸,夏眠越是坚持他就好像越是要攻克她谨守的那点自尊。 *** 接下来的几天夏眠都呆医院,外面风言风语传的挺像一回事,夏眠是彻底的有了名气,不过都不是好事,大都是“私生女”,“小三”之类的不堪名号。 公司有了新的决策,夏眠被雪藏了。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大明星,现被卷进一桩又一桩的丑闻,还和政界扯上关系,想再颠覆形象真是难上加难。 泳儿只告诉她,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夏眠心里很清楚,但是她也没多问。 本来进娱乐圈就不是她所愿,现倒乐得安逸。 难得静谧的生活,两虽然没有太亲密,却举手投足间都是默契。 夏眠也软言想要套薄槿晏的话,可是不得不说薄槿晏真是熟知她的秉性,静静看她几秒直接道:“等好了,一定带见儿子。” 夏眠发现薄槿晏变了许多,他言辞间虽然没有再胁迫她,可总觉得他好像很紧张,有时她离开极短的时间他都会焦躁不安。 有一次夏眠特意开车去买他喜欢喝的生鱼粥,半路接到医院护士站打来的电话,小护士言语间都是焦急:“夏小姐快回来吧,薄先生情绪不太稳定,不配合医生治疗……” 自那之后夏眠几乎没什么机会离开他超过十分钟,就连换洗的衣服都是泳儿帮忙送过来。 夏眠无奈之下和他谈过一次:“太紧张了,亦楠还那里,哪也不去。” 薄槿晏内敛的神色丝毫没有窘迫,反而正视她,一字一顿道:“从醒来就不再是以前的了。欠他们的还了,骗的,也偿了。” 夏眠震惊不已,只听他又继续道:“所以,可以做一直想做的。” 夏眠愕然瞪大眼,只见他好看的唇间慢慢吐出一句话:“不择手段,把留身边。” *** 薄嗣承因为这场风波也被上面施压,纪委更是对夏眠的身份做了严肃的审查,他市长的职务暂时被别代替,每天空有大把时间,一趟趟往医院跑。 年纪大了,心态总是有些转变,经历了家庭的巨变之后他反而只期望能和两个孩子重修旧好,老来相伴。 但是事实很难如愿。 薄槿晏对他的态度与以前没什么两样,他一直都是冷冷淡淡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薄嗣承每次来他都只是那副样子,若是薄嗣承主动开口,他便简短的回应两句,要是薄嗣承不说,他就一直沉默。 薄嗣承每次都碰壁,但是却极有恒心。 夏眠每每面对他就异常烦躁,她本来早就淡忘的事情总是因为看到这个男又悉数想起。好薄槿晏很快就出院了,回了他单独住的公寓,一切稍有好转。 薄槿晏这时候身体好了很多,临走时医生别有深意的叮嘱:“现还没完全康复,一定要小心,尽量避免剧烈运动,尤其房-事不要太激烈。” 夏眠那时脸又热又烫,下意识想解释几句让气氛不那么尴尬,谁知道薄槿晏忽然说:“所以不需要禁止?” 夏眠更无语了,站一旁沉了脸,可是薄槿晏一点也不意。 这么单独呆只剩两的空间里,夏眠就莫名紧张。她把薄槿晏住院期间的洗漱用品都摆放回卫生间,故意磨磨蹭蹭,等一切都归置好了,还是赖卫生间想慢点出去。 谁知道这时候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薄槿晏径直走了进来。 夏眠当时正坐马桶盖上烦躁的想抽烟,细长的女士香烟刚刚挟指间门就推开了。她抬眼看过去,惊得连烟都掉了地砖上。 *** 这男竟一丝不-挂的走了进来,颀长结实的身体,腹间块块分明的坚硬肌肉。 夏眠愣了几秒,目光不知为何落了他腿-间黝黑的那片密林,青紫的巨兽直直对着她,一点点还抬头。 夏眠吸了口气,惊慌失措的站起身,脚下毫无章法的胡乱踢了几下把那支女士香烟掀到一旁:“、要洗澡?那先出去了。” 薄槿晏只安静的看着她,站几步之外。 夏眠踉跄着想逃,被他长臂一伸捞进怀里。他的胸膛热辣辣的烤着她,她只穿了纤薄的雪纺,后背都被灼得发痛。 “帮洗。”他她耳边低声说着,手心箍她胸前挤压着她饱满的两团。 夏眠呼吸不稳,微微扭头看他:“可以自己――” “就要。”他说着,半拥住她往前走了一步,又别有用心的故作为难道,“要是挣扎,就抱,伤口裂开也没关系。” 夏眠咬牙瞪着他,薄槿晏她耳侧轻轻吻了一下,低笑道:“自己走过去。” 夏眠卷起袖口,带着一肚子郁气放水准备精油,还要小心的帮他避开胸口的枪伤。 薄槿晏则是一副享受的姿态,夏眠沉寂掐了他一下,发现肌肉紧绷,连多余的赘肉都找不到,掐的她手指都泛酸了。 夏眠不是第一次和他一起洗澡,以前也有过做-爱之后他体贴的抱她去清洗的记忆,但是这么清楚的抚摸和观看他的身体,却是头一回。 别的地方还好,到了掩水下的私密部位,夏眠垂眼把手里的毛巾扔给他,颊边蕴着红霞:“那里,自己来。” 薄槿晏专注看着她:“来。” 夏眠觉得这真是得寸进尺,又羞又赧的骂道:“变态,那里一直硬……” 她说到一半就不好意思再说了,薄槿晏却沉沉笑起来:“原来一直观察它。” 夏眠懊恼的往他脸上甩了几滴水渍,作势要出去,薄槿晏伸手扣住她的手指,眼底漆黑炙热:“摸摸它。” “不要。”夏眠挣扎起来,却被他用力拽进了浴缸里身上湿了个透,溅起的水花有不少泼到了他麦色的胸膛上,沿着细腻的肌理渗进了绷带间。 夏眠慌了神色,焦急的一边扯过浴巾替他擦拭一边骂道:“不要命啦,伤口感染怎么办?” 薄槿晏却一点也不意,搂住她湿淋淋的腰身,高挺的鼻梁抵上她略微发烫的额头:“坐上来,想要。” 夏眠浑身一僵,半跪他身侧,因为跪坐的姿势比他微微高出了半个头。 她垂眸细细睨着他,男好看的五官都晕染了温柔神色,眼底带着漆黑暗浊的情-欲,星星点点的亮光刺得她眼眶发热。 夏眠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薄槿晏厚实的掌心沿着她的腰线一路抚摸,濡湿的布料丝滑熨帖,勾勒得她本就纤瘦的躯体越发单薄。 他一只大手就能堪堪掐住她一半的腰身。 “不想逼,可是也不会给逃的机会。” 他含住她粉嫩的耳垂低语一句,夏眠茫然的想去观察他的神色,却听他继续道:“想明白前,也要老实呆身边。” 夏眠不知道自己是被他湿滑的舌尖舔-弄的浑身发抖,还是因为他这话里渗出的深意而惊慑,她茫然看向他,难以置信:“要软禁?” 薄槿晏捧住她的脸,鼻尖轻轻嗅过她每寸白皙的肌理,摩擦着她柔软的唇肉:“会心甘情愿。” 夏眠感觉到他蓦然顶了上来,硬实的灼感抵腿-根。 作者有话要说:没写都亦楠出现,我对不起你们,实在是太困了……下章一定写到,要是写不到我明天就还双更! 所以女主没有傲娇的不理薄哥哥哦,就是想也办不到啊,薄哥哥一直都是fh的,夏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太坏了,竟然要给人家揉屁屁 = = 因为早晨写夏眠摔了,于是后妈作者中午就真的摔了,嘤嘤嘤,尾骨真的好痛~~~~(>_<)~~~~ ps:谢谢6688和meme的地雷! 下章微肉,小包子归来,不喜欢肉的筒子我我我实在是尽力了,薄哥哥已经饿很久了 ------------ 38第三十八章 透湿的衣服黏肌肤上很不舒服,但是比起这些,面前这个目光热烫的男才最让夏眠震颤。她紧贴着浴缸边缘,出声阻止:“现不行——” 她脑子里乱极了,一边是那些复杂的关系让她到此刻还混乱,一边是孩子……薄槿晏显然是不准备放她走的,夏眠一点也不怀疑他真的会囚禁自己。 当初他连绑架都做了。 夏眠的闪躲被薄槿晏一一看进眼底,他微微挑起眉,唇角紧抿,好看的脸上闪过几分不虞之色。 炽热的手心用力覆了夏眠纤瘦的脊背上,即便他此刻还是个伤员,男的力气也比她大了许多。 夏眠被他按住了脊背用力贴上他的胸膛,光-裸的肌肉坚硬的摩挲着她起伏的娇-挺。 薄槿晏柔软的双唇缓缓摩擦着她的颈线,温软的气息撩得她呼吸急促。只听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娓娓说着:“行就可以。” 夏眠剩下的话都被他霸道的吻吞了下去,湿湿滑滑的舌肉她口中来回舔-舐翻搅。 他的手指灵活的她衣物下探寻摸索,夏眠伸手掐住他的胳膊,他却眉头都没皱一下。上衣和胸衣都被他轻易推了上去,白润的两团颤栗着弹跳出来。 他这时候才放过她樱红的唇瓣,低头灼灼盯着那雪白的两捧,饱满的挺立着,顶端的颜色更是漂亮柔嫩的他移不开眼。 夏眠满脸潮红,伸手去拽自己凌乱的衣物。 他率先一步低头含住,手臂箍住她纤细的腰身用力按向自己。 “嗯。”夏眠嘤咛一声,手指用力蜷起。 他灵活的舔-弄,将她原本冷却的情-欲慢慢挑起,那雪白顶端的粉粉嫩嫩一粒变得越来越硬,他湿热的口腔中颤巍巍的立了起来。 他却始终含嘴里吸咗,好像吃出了别样滋味,白净的手指捧着,细细揉捏,将软软的两团变换出煽情的形状。 夏眠咬住下唇,手指插-进他发丝里用力喘息:“槿晏。” 薄槿晏另一手已经探进了她的裙底,三角地带的黝黑森林,热烫的掌心包裹住来回摩擦着。 夏眠被她磨得难受,收紧双腿直摇头:“不要,不想。” 他沉沉看她一眼,毫无预警的挤进了一根手指。 指尖向上勾起,若有似无的触动她敏感的一点,夏眠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恨恨瞪着他。 薄槿晏丝毫不意她眼里的嗔怨,手指来回抽-插,偶尔用力顶进抵住她凸起的一点用力研磨。 夏眠皱眉闭上眼,紧咬着牙关不肯发出声音。 薄槿晏感受着她的紧致和湿热,顶她腿-根的硬-物更加膨胀壮大了几分。 他难耐的磨着她细滑的肌肤,另一手牵着她握住自己,她手心挺-动起来,声音性感低迷:“它想要。” 夏眠的脑子里空白一片,所有感官似乎只剩手心那火辣的灼热,尺寸吓。 他抽出湿淋淋的手指,大半指尖灯光下莹莹发亮,夏眠脸上一阵窘迫羞赧,谁知薄槿晏接下来做了个让她更加羞怯的动作。 他把那手指送到她唇边,倾身过来含住她的唇瓣,顺势将手指送进她口中。 属于她的湿意两唇舌间蔓延,夏眠红着脸用力攮开他:“……” 这男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薄槿晏眼里蕴着笑,低头看着她不知所措的可爱模样:“流了这么多,还说不想。” 夏眠抬眼瞪他,薄槿晏抓住她的脚踝将她双-腿打开。 夏眠险些摔进水里,手忙脚乱的抓住一旁的边沿,薄槿晏已经跻身她腿间,粗狞的硬-物湿泞的两瓣嫩-肉间试探着。 *** 夏眠被他一下下抵得酥-麻,偏偏那男还恶劣的挤进半个头部又堪堪拔了出来,混合着水流的连接处偶尔会发出羞耻的“噗”一声响。 夏眠别开脸,小声低喃:“混蛋。” 薄槿晏掐紧她腿-根的细肉,俯身她唇上温柔亲吻:“吸,想要?” 夏眠还是嘴硬,好像只要自己不承认,就不算是妥协了一般。 薄槿晏就这么轻轻浅浅的戳探着,夏眠被他搅-弄得更加酸软无力,身体深处有更热更黏的热液汨汨渗出。 那情-色的“噗噗”声更加剧烈,夏眠听得耳热,蓦地抓住他硬实的手臂死死盯着他。 她无声的抗议好似邀请,薄槿晏嘴角含笑,也不再为难她,托起她柔软的臀-肉跨上自己腰间。夏眠刚坐下去就被他直直顶进一半,她沉沉吁了口气,双手不自觉的攀上他肩膀。 薄槿晏低头睨着她,看着她颊边的两抹嫣红,心脏软成一片:“舒服?” 那种被充斥的满足感,夏眠无法言说,她只深深注视着他的五官,搭他颈间的手微微收紧。 两都不再说话,原始的欲-望,情-爱的升华。 她他身上摇晃颠簸着,娇-翘的臀-肉被他粗粝的黑色丛林摩擦刷弄着,因为骑乘的姿势,他进到了最深处,夏眠前后晃得更加厉害,把他含得更紧,铺天盖地的快-感如潮水般将她的理智尽数淹没。 这男似乎铁了心要她投降,只虚扶她濡湿的翘-臀,沉沉盯着她上下摇曳。 夏眠自己磨砺着他的硬物,没几下就伏他肩上连连喘气。 薄槿晏感觉到她一阵紧缩后就是一股热-浪喷薄而出,嘴角带笑的捏住她的下颚,哑声问道:“这么快?真没用。” 夏眠羞得他紧实的肩背上咬了一口,整齐的落下小小一圈牙印。 薄槿晏大手往后,双掌稳稳的掐紧她腿根的嫩-肉,将她分开的更加彻底,用力顶了两下,夏眠脸色突变,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轻点!!” 薄槿晏眯了眯眼,狭长的眼底带着诡异的亮光:“待会会求用力。” 他狠狠向上刺,夏眠又痛又麻,刚刚才酥-软下来的部位这时候敏感颤栗,他稍稍触碰就难受的紧。 薄槿晏毕竟是受过枪伤,没像以前那么狠狠折腾她,等他终于释放出来,夏眠就蓦地从他身上翻了下来。 薄槿晏不悦的瞪着她,却终究没有逼她。 薄槿晏满足了,总算好好配合夏眠上药,夏眠看着他胸口刚刚愈合的伤,心里闷闷的疼。卫芹第一枪失败的情况下,居然还想开第二枪,她那一刻有没有想过薄槿晏还会冲上来呢? 夏眠看着薄槿晏隽秀的面盘,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挺聪明,没想到这么傻。” 薄槿晏密实的睫毛微微一颤,抬眼看她:“开始学看相了?” 夏眠静了静,最后伸手戳了他胸膛一下,薄槿晏微笑着将她抱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明天去接亦楠。” *** 第二天一早两就出发了,夏眠不知道薄槿晏把亦楠藏哪里,但是既然薄槿晏已经知道亦楠是他的孩子,一定会好好安排。 到了目的地夏眠才真的松了口气,这是薄槿晏最贴身保姆的老家。 和夏眠与程妈的关系一样,薄槿晏也有个非常亲近的保姆,他从小跟薄嗣承卫芹都不亲近,但是和这位保姆却关系极好。 夏眠初到薄家的时候吴嫂还,她为老实淳朴,对薄槿晏和夏眠都非常好,就和对待自己孩子一样。 事实上,薄槿晏也差不多是她一手带大的。 薄槿晏显然心情很好,下车时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他伸手执起夏眠的手,两推开小院的门栏走了进去。 亦楠正院子里和吴嫂种核桃树,拎着小桶往树苗上浇水,乌溜的黑眼珠转来转去:“奶奶,这样就能长成大树了吗?要几天,明天就可以了吗?” 吴嫂哑然,失笑道:“等亦楠长大了,小树也就长高了。” 亦楠似模似样的拍了怕小树为数不多的叶子:“小树快快长,咱们比比谁长的快。” 吴嫂被亦楠逗笑了,回头看到薄槿晏和夏眠时微微一愣,刚想开口喊孩子,薄槿晏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夏眠看着孩子小小的背影立农院中,心里莫名的宁静下来。 她轻声走过去,亦楠身后站定,声音忽然有点发抖:“亦楠?” 亦楠飞快的转过身,脸上带着惊喜和激动,看到她身后的薄槿晏时笑容更甚,把手里的小桶放地上就朝小面扑过去:“妈妈。” 夏眠紧紧拥着孩子柔软的身体,闻着他身上特有的奶香,手心覆他脑后,瓮声瓮气地说:“宝贝想妈妈吗?” 亦楠用力点头,往后退出些许直直盯着夏眠发红的眼眶,弯起眼眸笑了笑:“妈妈的事情办好了吗?爸爸说妈妈需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完了就来接回家,好想妈妈,想爸爸,更想漠北爸爸。” 夏眠复杂的看着孩子天真澄净的眼眸,喉咙发涩。 亦楠忽然双眸发亮,拉着夏眠的手欣喜的问:“爸爸说妈妈回来就会带去找亲妈妈,现可以了吗?” 夏眠嗓子哑得更加厉害,抬手轻轻抚摸幼童稚嫩的小脸:“亦楠想亲妈妈了?” 亦楠嘟了嘟小嘴,垂头绞弄胖乎乎的小手,情绪忽然平添几分落寞:“亦楠要去问问她,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难道她都不想吗?都有每天想她,不公平。” 夏眠紧了紧手指,看着孩子委屈的模样胸口发堵,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坚定开口:“宝贝,其实……妈妈对说了一个谎,但是妈妈有苦衷的,亦楠……可以原谅妈妈吗?” 亦楠皱起小小的眉头,不解的看着夏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里有事传晚了,明天要去扫墓,所以会晚上才有时间码字,我不请假但是或许又会更很晚,所以亲们明天不用等也不用刷,可以等后天一早看o(n_n)o~ 给大家带来不便了,鞠躬~ 这章不知道会不会被和谐,总之评论里大家尽量不要提h,要低调 ps:谢谢shirely和毛票的地雷! ------------ 39第三十九章 夏眠异常紧张,这种场景在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孩子的反应每次都不尽相同,梦醒后总是让她更加的患得患失。 她紧握着孩子瘦小的肩膀,沉沉出了口气,认命般脱口而出:“亦楠,其实……我就是你妈妈,就是亲生母亲。”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好像生怕孩子不明白一样,一字字咬音极准。 亦楠的小眉头皱得更深,乌黑的眼紧迫的睨着她:“你不是亲妈妈啊,以前你和漠北爸爸都说,是认得干妈。干妈和亲妈妈还是不一样的。” 夏眠看着孩子纯真的眼眸,那迷惑的表情可怜中又透着几分委屈,她心里酸涩不已,低声重复:“不是,那是妈妈骗你的。” 亦楠张了张小嘴,似是要说什么又慢慢抿住唇瓣。 夏眠不安的盯着他,可是孩子忽然什么都不说了,只瞪着乌黑逞圆的眸子,目光静静的在她和薄槿晏之间梭巡。 吴嫂早就识相的进屋了,院子里有阵阵微风穿过叶缝,夏眠耳边都是哗哗的树叶声和自己急促的心跳。 薄槿晏抬脚走到她身后,有力的胳膊揽住她的肩背,似乎在给予她无声的力量。 亦楠忽然开口:“我知道了,妈妈是心疼亦楠总是想妈妈,所以就骗亦楠说你就是亲妈妈。” 孩子露出单纯的笑,小手拍着夏眠的手安慰道:“亦楠没有那么可怜哦,亦楠还有漠北爸爸呢。” 夏眠脸上的笑凝滞在唇角,好像被从天而降的硬石砸中,呆怔在孩子面前。 薄槿晏捏了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别着急,要慢慢来。” 夏眠也知道该慢慢来不心急的,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接受得了突然冒出来的亲生父母,而那个母亲还一直在自己身边? 将心底快要压抑不住的窒闷全都吞了回去,夏眠平复好心情,终是什么都没再说下去,和薄槿晏一起牵着孩子进屋。 吴嫂用农家自晒的菊花枸杞给他们泡茶,白色的小花在玻璃杯里沉浮,清香馥郁的滋味回绕在口腔,亦楠显然也很喜欢喝,小手捧着玻璃杯,嘟着嘴巴在吹气。 吴嫂在一旁对夏眠说:“亦楠特别乖,在这这么长时间都没哭闹过,想家的时候也就是自己拿着小本画画。” 夏眠听得难受,但是还是心有余悸,要是薄槿晏一直醒不过来,或者出了什么意外……那孩子? 忽然想起关迟的话,薄槿晏好像一早就知道会出事。 吴嫂看她走神,又笑着说了句:“槿晏说他惹你生气了,想多花点时间和你在一起,赔罪。这才把孩子送我这老婆子跟前,还说要是过了两周他还没把你哄高兴了,就让人来接孩子给你送过去。” 夏眠愣了愣,吴嫂欲言又止道:“夏眠啊,槿晏的性格你从小就知道,他就是什么事都爱往心里藏,不喜欢告诉别人。这样的人其实很累,你多担当一些――” 夏眠更加窘迫了,她下意识看薄槿晏,目光和他相遇。 薄槿晏好看的眼眸慢慢抬起,脸上有些不高兴,但是吴嫂是从小将他带大的,自然知道他真实的情绪,于是笑着打趣:“看,还害羞了。好了,我老婆子也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你们坐会,我给你们弄点吃的,好不容易来趟乡下,可要尝尝我们这的特色小菜。” 吴嫂絮絮叨叨进厨房了,只剩下一家三口。 薄槿晏把孩子抱起来放在腿上,静静看着小家伙的五官。 这是他的儿子,在这个世界上除却卫芹和傅湛之外,他唯一留有血脉亲情的人。而且他身上也流着夏眠的血,薄槿晏抱着这软软的小家伙,心里有股异样的情愫慢慢膨胀。 从接到医院的电话开始他就很激动,之前他没有一刻不怀疑孩子是自己的,夏眠和孩子间亲昵的互动实在是让人生疑,但是待真的被告知那个结果时,心情更是难掩的兴奋。 可惜他还没得及和孩子相认,就接到了泳儿的电话,然后还从助手那知道了卫芹的行踪,助手担忧的告诉他:“太太托人买了枪,不知道会不会对夏小姐不利……” 薄槿晏太了解卫芹了,他从来都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准备枪应该不只是针对夏眠。 过去五年她没对夏眠再出手,是因为觉得夏眠不足为患。 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孩子,没有任何势力,那时候的卫芹应该早就没了居安思危的意识,所以一直没在关注夏眠。 直到自己再次把夏眠带入她的视线,直到傅湛一次次咄咄相逼,卫芹这才生出危机感,意识到夏眠的存在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薄槿晏知道到了该做抉择的时候,他一直痛恨母亲,不耻她的做法,可是那终究是生他养他的人,他越是迟疑不定,越是会把夏眠推上离危险最近的地方。 他渴望过两全,但都绝望了。 这是他们欠夏眠的,以后都由他来偿还。 薄槿晏知道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精心算计过的,他清楚这样的自己有多可怕,爱得太过极端,甚至为了防止她落跑,不惜绑架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是他没有办法,夏眠和儿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温暖了…… 亦楠看薄槿晏一直盯着自己,眼神怪异,胖胖的指头在薄槿晏眼前晃了晃:“爸爸,你怎么了?” 薄槿晏回神,嘴角含笑,把孩子抱得更紧了些:“爸爸找回了宝贝,很高兴。” 亦楠皱了皱眉,好奇的望着他:“是什么宝贝,给我看看。” 薄槿晏忍俊,把孩子的小脸扳正对上不远处的镜子:“看到了?” 亦楠在镜子里眨了眨眼,抬手摸摸自己翘起的头发,不满道:“爸爸欺负小朋友,我要是宝贝的话,早就被坏人卖掉赚钱了。我不值钱的。” 薄槿晏捏了捏亦楠的肉肉脸,温声问:“你很缺钱?” “当然啦。”亦楠一下子来了精神,蓦地直起身板,“我要赚钱给漠北爸爸再讨个老婆。” 薄槿晏:“……” 夏眠:“……” *** 下午在吴嫂家吃完饭,亦楠还不想走,夏眠也难得休息,于是带着孩子去附近的果园摘菜。绿油油的蔬菜在地里排成整齐的一排排,亦楠提着小篮子奔跑在地里,夏眠看着他踉踉跄跄的步伐,忍不住在后面喊道:“小心,别摔了。” 薄槿晏也跟在后面,悠闲的走着,白色衬衫卷到了手肘部位,含笑看着母子俩。 下午阳光正浓,斜斜洒在两人身上,亦楠在原地驻足,往前仰着身子喊:“爸爸妈妈,快点。” 薄槿晏心里有些热热的东西缓缓流动,或许从小没有从卫芹那得到太多亲情,和母子俩呆在一起就心情格外舒畅。 小孩子都是喜欢亲近自然的,对这些在超市里经常看到的蔬菜原生态长在土地里觉得格外新奇。亦楠蹲在一排刚刚长出不久的嫩绿小青菜面前,拿短短的指头戳上面的虫眼:“妈妈,菜叶上怎么有小眼?” 夏眠也从来没种过蔬菜,和孩子蹲在一起仔细看着:“这是虫眼。” 亦楠认真的把头歪下去看菜根,用手拨来拨去翻看着几片嫩叶:“我把虫子捉走。” 夏眠被孩子稚嫩的话语逗得直笑,眼前忽然多了一个软绵绵肉呼呼的东西,青绿的颜色让她目光有瞬间的凝滞。 待她眼睛对焦之后才发现是一条胖乎乎正在蠕动的菜青虫! 薄槿晏白净的手指衬得那一抹绿色愈加触目惊心,他一本正经的把虫子递到那一大一小面前,问:“找这个?” 夏眠花容失色,一下子惊叫着蹦开:“薄槿晏,你个大变态!” 薄槿晏无辜的看着他,手里的虫子还在拼命挣扎,英俊的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 亦楠刚刚伸出小手准备却接那小虫,看到夏眠这反应又惊讶又好笑:“……妈妈你怕虫啊?” 夏眠的确是什么都不怕,就怕那些软绵绵肉呼呼的东西,看着那胖嘟嘟的条状物在地上蠕动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她搓着手臂,尴尬的小声咕哝:“谁会喜欢这种东西啊。” 亦楠脸上贼贼一笑,跑到薄槿晏身边接过小虫就追着夏眠直跑:“妈妈你仔细看看,虫宝宝很可爱哦。” 夏眠脸色陡变,拎着菜篮就跑得更远:“不许过来,亦楠乖,快把那东西扔了!!” 薄槿晏在原地驻足,嘴角噙着笑意。他太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单纯的亲情了,夏眠也一样,他们明明是该抱在一起取暖的人,这女人为什么就总是想逃呢? *** 亦楠是个懂事的孩子,说要再陪奶奶待一晚才走,吴嫂一直没有孩子,一个人住在乡下的确有些孤单。 晚上夏眠不知道吴嫂是不是被薄槿晏授意,竟然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房,夏眠看着窄小的单人床郁卒的沉了脸:“我,去隔壁睡。” 薄槿晏结实的臂膀拦在门框前,目光沉沉俯视着她:“晚上会有老鼠。” 夏眠无语的瞪他一眼:“老鼠又不是软绵绵一条。” 薄槿晏不说话,乌黑的眸子沉沉盯着她,片刻后把她抱起直接扔在了床上。夏眠陷进厚实的被褥间,险些喊出声,想起屋子不隔音又咬住牙忍着屁股上传来的剧痛。 薄槿晏俯身撑着铁实的胳膊打量她,忽然嘴角弯了弯:“你怕软的,那我这个硬的,你一定喜欢。” 他话音刚落,夏眠的手就被他按在了胯-间。 夏眠太熟悉他这种眼神,只要她不顺从,很快就会被“教训”得很惨。 她急忙捞过被子把自己裹好,瞪着大眼睛看屋顶:“我不跑了,你……好好睡觉。”似是怕他乱来,还刻意加了句,“吴嫂他们就在隔壁。” 薄槿晏覆了上来,准确的含住她的嘴唇:“这样你就不会叫出声了。” 夏眠被他温柔吮吸着,他的手也不慌不忙在她身上来回游走,夏眠防不胜防,被他略带薄茧的指腹磨砺着硬-起的粉红顶端。 薄槿晏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舌尖舔-舐着那一粒嫣红,手心肆意捏-揉着她两团柔软。 夏眠又急又气,脸上火辣辣一片。 他退出些许,手指还在她敏感的那一粒凸起上若有似无的刮擦着,目光缓缓落在她脸上:“腿抬起来。” 夏眠咬紧嘴唇和他对视,薄槿晏皱起眉:“还是要趴着?” 夏眠还没回答,隔壁就传来吴嫂的声音:“槿晏,你们快过来看看亦楠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修了好几次 t t 我接着码二更去了,看到有妹纸说觉得快完结了,其实还没有,这文大概20w完结,后面的情节……应该和你们想的不一样o(n_n)o~ ps:谢谢梦幻宝石和6688的地雷 ------------ 40第四十章 夏眠急忙穿好衣服就和薄槿晏跑去隔壁,吴嫂正抱着亦楠焦急的走来走去,看到两人出现急忙迎了上来:“怎么突然出这么多红疹。” 薄槿晏匆忙看了看,率先决定:“马上去医院。” 乡下医疗条件并不好,只有一个小卫生院,而且还没有专门的医生值班。 薄槿晏开车到了卫生院门口,夏眠和吴嫂把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再刮到风。 亦楠全身都起了斑斑点点的红疹,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夏眠急的一团乱,完全没有半点主意。 吴嫂年纪大了,看不得孩子受罪,听着亦楠小声低吟就直流眼泪:“都是我没看好他,肯定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过敏了,这孩子和槿晏小时候一样,过敏体质……” 亦楠身上有些地方的红疹直接变成了水泡,亮汪汪的好像快要破了,孩子痒得难受,小手一直去挠。 夏眠握紧他的小手,低声哄着:“亦楠乖,忍忍就好了,一会医生伯伯给你看看。” 亦楠也真是懂事,听到夏眠带着哭腔的嗓音,马上眯着眼小声回答:“好,亦楠听话。” 铁门被拍得“嘭嘭”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孩子更紧的拥住夏眠的肩膀,远处还传来几声狗吠。 许久里面才亮起昏黄的灯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脸上还留有几分惺忪睡意。 孩子的确是过敏了,医生问了许多过敏源,夏眠和薄槿晏都是摇头。 医生无奈的眼神透过镜片毫不遮掩的投射过来:“你们怎么当父母的,什么都不知道?” 夏眠是真不知道,她只知道亦楠对海鲜过敏,这还是之前一次她提议去吃大闸蟹,被漠北阻止了,现在想来孩子的事儿她许多都不清楚,又如何要求孩子马上能接受她呢? 都已经快凌晨了,夏眠给漠北打电话问了些孩子过敏源的事儿,又一一如实告诉医生,那医生看他们的眼神愈加怪异了,好像在看人贩子一样。 有了漠北的帮助就顺利多了,孩子被安排输液观察一晚,亦楠原本白净的小脸上都是零星的红点,偶尔看着昏睡的孩子还下意识伸手去挠,夏眠就心里更加自责。 她无论做女儿还是母亲都是不合格的。 吴嫂在一旁的空床上睡了,薄槿晏和夏眠并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孩子睡得并不酣甜的模样,两人都各怀心思。 薄槿晏伸手搂住夏眠,将她的脑袋按在肩上:“现在开始努力并不晚,我们会被接受的。” 薄槿晏说这番话时,心里是抱着无比坚定的信心的,他始终觉得孩子接受他们只是时间问题。可是当他看到半夜匆匆赶来的漠北时,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漠北进屋就直奔孩子床边,低头看了亦楠好一会才回头看了眼夏眠,声音里带着明显松懈下去的倦意:“没事了,已经快退了。” 夏眠五味杂陈的注视着漠北,他穿着单薄的风衣,里面是一身灰色家居服,看样子就是急匆匆赶来的,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你……”夏眠觉得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漠北越是这样,她越没有脸面认回孩子。 漠北皱了皱眉,对她的欲言又止有些迷惑,片刻后才恍悟,脸上有些尴尬:“我就是太担心孩子了,我天亮就走。” 夏眠急忙摇了摇手:“你多陪陪他吧,亦楠一直念叨你呢。” 漠北坐会床边,低头看亦楠时脸上净是温柔神色,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孩子濡湿的额发,目光沉沉落在他脸上。 夏眠和薄槿晏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一幕都有些不忍打搅。 *** 亦楠半夜醒来一次,看到漠北时惊喜的喊出声:“老爸?我不是在做梦吧?” 漠北垂首注视着孩子,眼眸带笑,手指捏了捏他的鼻尖:“你觉得呢?小馋猫又乱吃东西了,爸爸妈妈不知道,你自己不清楚什么不该吃?” 亦楠心虚的移开视线,嘟喃一句:“我就想着吃一点点没事,谁知道……越吃越好吃。” 漠北失笑,揉了揉他的发顶,低沉的嗓音带着温和的笑意:“行啊,反正吃了打针喝药的人又不是我们。” “老爸你实在太没有同情心了。”亦楠指控着,嘟起小嘴,“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漠北、薄槿晏和夏眠俱是一愣,漠北回头看了眼薄槿晏,两人目光相撞,都带着难辨的幽深情绪。 三人陪着孩子到了清晨,吴嫂和夏眠回去做早饭,薄槿晏中途出去拿药,漠北趁机问孩子:“儿子,干妈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漠北还不知道夏眠认孩子的事儿,但是看这架势,他也猜得差不多了。 亦楠这才好像想起什么,瞪眼猛地看向漠北,严肃道:“老爸,妈妈说她是我亲妈妈。” 漠北静静看着孩子,反问道:“亦楠不信?” 亦楠丝毫没有犹豫的摇头:“不信,是的话为什么一直不认我,她在逗我开心呢。” 漠北帮孩子穿好外套,抱起幼小的身躯放在膝盖上,捧着他的小脸往额头上吧唧一口:“儿子听我说,干妈没有骗你,她的确是你的亲妈妈。其实她一直对你这么好,是不是和亲妈妈一样?” 亦楠皱眉听着,没有回答。 静谧几秒,漠北决定一次性说完,虽然孩子接受不了,可是这些事迟早都要揭穿。孩子再和他培养感情下去,怕是永远都不会和夏眠、薄槿晏亲近了。 “还有,我不是你的亲爸爸,干爸爸才是亲的。” 亦楠被复杂的关系闹晕了,小眉头蹙得更深。 漠北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宝贝,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人活在世界上总要说一些不得已的谎言。妈妈就是这样,她一直很爱你,看着你就在身边却不能相认,她也很痛苦。” 亦楠眼眶开始发红,抿着小嘴紧紧盯着漠北。 漠北被他看得难受,移开视线:“你爸爸,其实就是薄叔叔。你一直很喜欢他不是吗?” 亦楠忽然肩膀开始抽动,眼泪噼里啪啦就落了下来,抽抽搭搭道:“老爸你不想要我了?你是不是要娶新老婆,生新宝宝了。” 漠北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亦楠越哭越伤心,好像真的要被漠北抛弃一样,小手揉着眼睛:“我不要别人当爸爸,也不要妈妈了,我只要漠北爸爸。” 薄槿晏刚刚推门进来,孩子伤心委屈的话语清晰的落尽他耳中,挺拔的身姿蓦然僵在门口,他沉默的看着漠北和孩子,手里的药盒被他攥得扭曲了形状。 *** 漠北最后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向孩子解释清楚这一切,亦楠听完后忽然有些惧怕夏眠和薄槿晏,总是惴惴的看着他们,离得极远。 回去的时候亦楠坚持要坐漠北的车,小手拽着漠北的衣角戒备的看着薄槿晏和夏眠:“我要和爸爸一起。” 夏眠哀伤的看着亦楠,小声询问:“宝贝,你讨厌妈妈了吗?” 亦楠咬了咬嘴唇,往漠北身后躲了起来。 夏眠受伤的望着孩子,漠北抚了抚孩子毛茸茸的脑袋,对夏眠和薄槿晏道:“只是暂时的,以后就会慢慢接受,这个过程急不来。” 亦楠忽然又探出头,坚定的补了一句:“不是暂时的!” 夏眠和薄槿晏一愣,亦楠就拖着漠北的手拼命往车边走:“爸爸快走。” 漠北无奈的对夏眠比了个手势:“等我电话。” 夏眠和薄槿晏回去的路上都没再说话,来的时候她满腔热忱,而今回去的时候却是心思繁杂。在孩子的事儿上她一直知道自己办的不妥,是她把孩子亲手推离开自己的。现在想让孩子接受就逼着他接受,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薄槿晏看夏眠一直失神的靠着椅背,出声安抚:“给孩子点时间。” 夏眠头痛的将手指插-进发丝里,拨了拨一头长发,净是失落语气:“我太自私了,又想要他,又给不起他母爱。他恨我是应该的。” 薄槿晏把车停在一旁,俯身把她抱进怀里,手指温柔的抚顺着被她拨乱的发丝:“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和儿子。” 夏眠眼底带着伤痛,无措的看着她。 薄槿晏伸手捏了捏她瘦削的下颚,低头吻她的唇角:“我们结婚吧,你没有家,我也没了,我们都只剩彼此。” 夏眠怔怔看着他好看的唇形慢慢吐出一句句让人怦然心动的话语,脑海中空白一片。 她忽然记起临走前吴嫂对自己说得话,吴嫂对薄槿晏而言是比卫芹还要像母亲的存在,她一辈子没要孩子,几乎所有的母爱都给了薄槿晏。 她对夏眠说:“槿晏的性格让他有许多苦都被人看不到,你只看到他在逼你,却从来不知道他也把自己逼到了墙角。他心里不安、害怕,却都不会说出来,这样的人,其实更可怜。” 夏眠知道薄槿晏从小就心思细腻,他不善向人倾诉,更不懂表达自己的情感。有时候做事很极端,看起来可怕阴郁,但是他只是不善向喜欢的、在乎的人倾诉自己的情感。 夏眠抬起濡湿的眼看着他,他白净清俊的五官肃然冷淡,但是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 夏眠看出了他隐藏在外表下的不安和恐惧,这个男人,脆弱的一面总是要藏于人后不轻易显露,可是他也经历了那么多的伤害,会不会有一天忽然爆发,瞬间不可遏制呢? 夏眠看着他眼底的忐忑,心疼的伸手握住他干燥的手指,缓缓地、缓缓地点头:“好,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没有大虐什么的,唉,这个我不剧透了,关键词“变态”,大家自由联想吧o(n_n)o~ 明天更新应该不会在12点,因为现在才写完,休息一下,明天写完就上传。 ------------ 41 第四十一章  等了半天,向来脾气极差的男人竟然只是心平气和地笑了笑,说:“好,你不喜欢听,我不说就是了,找人要紧。” “……”谈颖简直快有些不认识他了,这人还是沈良臣吗?都这样了竟然也没还口? 沈良臣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脊背挺得笔直,自然地转了话题,“对了,你还没和叶子联系过吧?有空记得去看看她,她很想念你。” 说起叶子,谈颖心里一阵难受,眼神也变得伤感起来,“我前几天给她打过电话,但是她结婚搬家了,姑父姑妈也换了新房子。我打算忙完这几天亲自去见见她。” 她说完又觉得不对,干嘛和面前的人说这么多? 沈良臣似是根本没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反而语调轻快地安慰道:“她这几年过得很好,嫁了个不错的男人,现在还怀孕了,预产期应该就在年底。” 谈颖惊讶于他居然这么清楚叶子的情况,一双眼瞪得极大,“真的?” “真的。”沈良臣含笑,连声音也软了下去,“这几年我们一直有联系,正好我也很久没见她了,改天一起去看她?” “……”这下就是谈颖再迟钝也嗅到了不对劲,这人分明是在这等着她呢。 见她不说话,又若有所思地观察自己,沈良臣马上解释,“我刚好知道她现在住哪,不比你再费劲去查要好吗?小囡,你这么避着我,是在怕我?” 谈颖侧头看他一眼,“干嘛要怕你,我只是嫌弃你而已。” 沈良臣失笑,“那说好了,改天一起去?” “再说吧。”谈颖有些烦躁,总觉得沈良臣像是在步步紧逼,可他又没有过火的举动?她若是一直冷言冷语,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小囡,很热吗?你都流汗了。” 耳边忽然拂过一阵微热的气息,男人的声音醇厚地飘进耳朵里,谈颖吓了一大跳,侧过头就见沈良臣那张该死的俊脸离自己非常近,近到都能看清楚他纤长浓密的眼睫毛! 她很没出息地心脏狂跳了几下,“你干嘛突然离这么近?” “突然?”沈良臣一脸无辜,“抱歉,下次我走近你之前,会先知会一声。” “……” “但是你真的没哪不舒服?脸也有些红,是不是刚才吹风受凉了?”男人骨节漂亮的修长手指缓缓向自己伸过来,接着是他轻如羽翼的动作,指尖慢慢地拨开她额头上黏湿的刘海,指腹还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肌肤。 或许是电梯里□□静,又或者是彼此呼吸相闻,总之此刻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仿佛被无端地放大开来,谈颖连他肌肤上滚烫的温度都能感觉得到。 恰好电梯也刚到了顶楼,随着“叮”一声响,电梯门缓缓打开来,她迫不及待地往门口走,步履匆匆,连头都没回一下。 沈良臣被晾在那,居然还低头嗤嗤地闷笑一声,想着她小脸通红的样子,他整颗心都变得痒痒麻麻的,像是有电流通过一样。 *** 谈颖站在电梯门口,大力呼吸着新鲜空气,等沈良臣走过来,忽然抬脚踹了他小腿一下,“我警告你啊,再这样我可以告你性-骚扰!” 她那力道就跟挠痒差不多,沈良臣风度极好地微微挑了下眉,“我只是帮你测测体温正常吗,难道你刚才有什么特殊反应?” 这话说得谈颖又是一阵语塞。 “走这边。”沈良臣笑眯眯地给她指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谈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样一点也不适合你!”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倒要看看,这人的温柔表象能装多久。 会所的经理一见沈良臣就满眼放光,激动得都快要语无伦次了,“沈总,好久不见啊,您真是贵人事忙,有好一阵子没来了吧?” 他自来熟地探身看了眼沈良臣身后的谈颖,忽然用力一拍手掌,“哎,这位小姐我记得,上次和你一道来的就是她!” 沈良臣的脸色倏地一变,果然见谈颖满眼鄙夷地瞧着自己,忙清咳一声道:“周先生今天来过吗?” “周先生?”经理马上就知道他说的是谁,直摇头,“昨天倒是来过,比今天时间还晚一些,要不你先玩着,等他来了我再——” “不用了,他要是来了你通知我。”沈良臣已经被眼前这多嘴的人给搅得心烦意乱,多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 两人往外走的时候,沈良臣一直在想该怎么和谈颖解释,哪知道谈颖关心的根本不是这个,反而问他,“周敬生还能去哪里?” 沈良臣被她完全无视了,心里十分不爽,面色已经垮了几分,“不清楚,他经常待的就这里,其他地方我之前打听过了,都没有。” 谈颖垂下头,想了想从包里拿了手机出来,她打给助理,让对方随时留意娱记那边的情况,要是有哪家拍到了只能先危机公关处理。 两人各怀心思地下了楼,谈颖到了路边准备自己拦车离开,沈良臣在身后喊住她,“之前那个经理说的……” 谈颖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关系沈良臣,你的私生活不用向我解释。” 沈良臣快步走到他身前,目光沉如深水,“不,这个我必须说清楚!那时候以为你不在了,我过的非常糟,他们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和你长得特别像的女人。” 因为用力攥着她肩膀,说到这时他清楚地感觉到谈颖浑身僵硬了下。这让沈良臣心脏变得温软,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但我和她什么也没有。因为我发现没人能替代你,你就是你,哪怕不在我身边了,也没人可以取代你的地位,所以我才会执着这么多年。” 谈颖慢慢掀起眼帘,沉默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沈良臣也看着她,末了缓缓地低下头去,离她嫣红的嘴唇越来越近。 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只要多说几句煽情的话,多扮几次深情,她一定会心动。谈颖素来都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只要他花点心思和功夫,总能求得她原谅—— 沈良臣这么想着,握在她肩头的手慢慢往下滑,最后揽住她的腰,用力将她柔软的身躯贴近自己。 可下一秒,她忽然面无表情地伸手挡在两人唇-间,说出的话也无关情yu,“你能这么想,说实话我很高兴,至少证明我那些年付出的感情并不完全变成了泡影。不过以后遇到合适的人,就好好相处吧。” 她说完脱下-身上属于他的那件西服外套,轻轻整理了下,递到他面前,“谢谢你今晚这么帮我,再见。” 眼看着她转身就要走,沈良臣终于无法自控,想也不想就狠狠攥住她手腕,因为太过急切都忘了控制力道。 谈颖被他捏的一阵生疼,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不悦地回过身去。 沈良臣气到胸膛剧烈起伏着,里边还仿佛有把刀在胡乱搅动,害得他哪哪都疼得受不了。他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没发火,“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把我踢走?谈颖,你还有没有心?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没感觉了!” 那双黑曜石似的眼里几乎能冒出火来,可谈颖却表情平静,她耐心等他说完,这才道:“心?你不知道,我的心早就给了你,也早就被你揉碎了吗?” 沈良臣眼底一阵悲伤,握紧拳头,用力一把将人给扯进了怀里。 *** “对不起。”粗糙的掌心纹路缓缓摩挲着她光洁的后颈,他哑声说着,唇-瓣温暖地贴着她的耳垂,“我从前不知道珍惜你,可现在真的想弥补,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做得比从前还要好。” 夜风拂过脸颊,眼眶似乎有些濡湿冰凉,谈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清明一片,她说:“不需要了,真的不需要。我现在过得很好,什么都不缺,也什么都不奢求,所以不用再补偿我什么。” 人最怕的就是无欲无求,他的小囡说现在过的很好,说什么都不缺了,还说让他遇上合适的女人,就相处看看?沈良臣从没一刻这么绝望过,他抱得怀里的人更紧了些,混乱地说着:“不可以……人一辈子谁没犯过错,为什么到我这里,你就直接给判了死刑,你得给我个机会改啊……” 谈颖自问这辈子从没见过这样的沈良臣,她僵在半空的手,还是迟疑着轻轻覆在他宽厚的脊背上,“你过不去这一关,不过是因为你从没试着失去过。但人一辈子,哪可能事事都如意?你要改正,也不一定非要在我身上,也可以是别人,别再辜负其他女孩子。毕竟,不是谁都有意愿等你改正。” 她说完很快地松开手,已经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只剩沈良臣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他猛然间感觉到怀里空了,与此同时,胸口那个地方也彻彻底底地被掏空了,全身好不容易积蓄气的力量也都被她最后一句话给打垮了。 小囡好像是,真的不打算要他了。 他看着她越走越远,焦躁和不安充斥着全身,狠狠一脚踹在了自己车门上,光滑的车身瞬间往里凹陷了一大块,尤不解气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大喊道:“我没失去过?谈颖,如果连失去五年都不算什么,那什么才叫失去,你告诉我!” 那抹身影离得自己已经很远了,沈良臣甚至不确定她有没有听清这番话,自然也就没人可以告诉他问题的答案。 *** 接下来谈颖都尽力避免和沈良臣有交集的宴会和场合,但是她能避开沈良臣,却避不了程季青。程季青已经打了几次电话过来,闲聊几句之后,话题都不可避免地回到结婚那件事之上。 “如果你真给我否定的答案,其实也不要紧,谈颖,我不会逼你。” 谈颖沉默片刻,道:“季青,我可以跟你说实话吗?” “你说。” 谈颖握紧手中的钢笔,“我或许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潇洒,我心里……或许……” “不要紧。”程季青没让她说完,似乎早就猜到她心中所想,温和地说,“你记得吗,其实你以前就答应过,和我一起生活。后来如果不是沈良臣用了卑鄙手段,你大概早就成为我妻子了。” “……” 程季青又接着说:“那时候我知道,你只是想开始一段新感情,忘记那个让你伤心的人,但我还是愿意当你男朋友。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谈颖咬住嘴唇,把头埋得更低。答案她当然清楚,正是因为如此,这让她更加觉得无地自容。 “因为爱情。”程季青轻声说出口,眼眸沉了沉,“你因为那段爱情,不敢轻易往前一步,可是我也是因为爱情,所以一直坚守。我相信我们可以走到最后,谈颖,试着相信我好吗?” 有个人愿意等她八年,有个人愿意把人生最好的时光都耗费在她身上,饶是谈颖的心再被冰封的彻底,她也觉得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谈颖抬手覆住眼睫,轻轻应了一声。 程季青那边反而忽然没声了,大抵是被忽如其来的幸福给刺激到,许久才试探地问:“你刚才……答应我了?” 谈颖忍不住笑了,可眼眶有些红红地,她重重点了点头,用清晰无比的声调说:“对。季青,我愿意和你一起走接下来的路,谢谢你一直在等我。” 程季青也发出一声低沉悦耳的轻笑,“幸好你没让我等成老头子。” 话一旦说出口,谈颖反而发现一切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程季青的情绪明显高了不少,一直在计划接下来的事情,“那你准备下,我接下来两天要出差一趟,回来就带你去见我母亲?” 说到见他母亲,谈颖还是有些紧张,“那我先准备下。” “不用刻意准备,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不是说母子连心?” 谈颖忍不住被他逗笑,两人又聊了很多细节,她只觉得程季青实在太兴奋了,那种好心情几乎掩饰不住。 程季青对此也回答的十分坦然,“我这个年纪才结婚,按捺了那么多年的喜悦,当然比别人要夸张一点。程太太,你这么快就嫌弃我了?” 被他这么喊,谈颖还是有些不习惯,也有几分尴尬,一时不知道接什么。正好她忽然记起一件事儿来,“我明天打算去看看叶子。” 程季青当然赞同,还不忘提醒她,“顺便可以跟她分享这个好消息,可以邀她参加我们的婚礼。” “嗯。” 挂了电话之后,谈颖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晴朗透明的天空,过去的事,就此翻篇吧。她和沈良臣纠缠了那么多年,结局不过两败涂地,他们彼此都性格要强固执,根本不懂为对方妥协退让,说到底还是不够深爱吧? 再继续也只会是将彼此伤得更深,既然如此,不如就此划上终点也挺好的。 166阅读网 ------------ 42 第四十二章  周末回水城老家,谈颖按照助理发来的地址直接开去了叶子现在居住的小区。一路上不得不感叹现在城市开发速度还真是快,新城区简直就像平白多出来的,加上很多街道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样子,她着实废了不小的劲儿才找到那个地方。 锁上车门,谈颖提着满满的两大袋子婴儿用品站在楼前,心底忽然生出几分紧张来。以叶子那火爆脾气,别因为她的忽然出现而动了胎气才好…… 谈颖惴惴不安地按响门铃,来开门的却是个陌生男人,看起来五官长得非常英俊,气质也很不一般。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她又一时记不起来,幸好对方已经微笑着开口,“谈颖?” “是。”谈颖更觉得惊讶,对方居然认得她? 那男人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侧身往里让了让,说:“进来吧,叶子等你半天了。” 言下之意是,叶子早就知道她要来? 谈颖满腹的疑问在走进大厅看到某个身影时得到了解释,沈良臣正长腿交叠悠闲地坐在客厅里,和叶子低声说着什么。 她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这人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早就说让你和我一起,我都到了快两个小时。”沈良臣冲她微一挑眉,一副万分得意的样子,倒像是将前两天的那场不愉快给彻底忘干净了。 谈颖点点头,反而问他道,“那你是不是该走了?” 沈良臣无端被噎了下,一时哭笑不得,而谈颖也再没心思和他贫嘴,目光深深落在一旁的叶子身上。 叶子已经率先站了起来,因为怀孕的关系,所以她现在看起来比五年前要丰腴不少,但或许也正是即将为人母,整个人看起来也温婉和煦了许多。她也在无声地盯着谈颖看,嘴唇微微哆嗦着,半晌毫不客气地低斥一声,“你来干嘛?没良心的,还记得我啊!” 嘴巴上再凶,可她通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自己的真实情绪,谈颖也一时没控制住,眼底瞬间涌起一阵热意。她很快走近叶子,小心翼翼又笨拙地伸手抱住她,“对不起……” 再多的话到了这时候居然也完全说不出口,更何况她相信,自己想说的叶子也全都懂。 果然叶子很快就软了气势,瓮声瓮气地在她耳边说:“你要是不说个我能接受的理由,我就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谈颖下巴埋在她肩窝里,也鼻音浓重地回道:“我来的时候是想了一肚子话要对你说,这时候居然全忘了。” “笨蛋。”叶子骂了一句,又将她推开些仔细打量起来,眼里的关切毫不掩饰,“你是不是车祸又撞到脑子了?” 谈颖没忍住,眼圈越发红得厉害,眼角已经有泪溢出来,“没有,我没事。对不起,害你那么担心,我真该死。” “死什么啊!”叶子忽然厉声喊道,“再提这个字试试!你不知道你活着对我来说有多高兴!哪怕过去为你难过了那么久,掉了那么多眼泪,我现在也还是很高兴你能出现在我面前知道吗?傻丫头,没什么比你还能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更重要的了!” *** 谈颖被叶子的气势震住了,听了这番话,心里又越发觉得愧疚。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内疚和自责,听着听着,眼泪终究是没忍住扑簌着相继掉下来。 叶子一看她这样也开始难受,抽噎着给她擦眼泪,“哭什么啊,我又没真怪你。你当时的处境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要是不走,早晚被他给逼死,他那么混蛋,还拿我们一家威胁你——” 说到这里,两人才猛然意识到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就在这!于是都同仇敌忾地看过来,凶狠地看着沈良臣。 沈良臣:“……”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谈颖和叶子合伙把沈良臣批判了一顿,两个女人的攻击力可想而知,更何况叶子脾气火爆,说的话非常不中听。 可沈良臣都一一忍受了,痛快地没有回半句嘴,要是换做从前的他,这种场景几乎不可能!到最后反而是叶子没了脾气,端起面前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把水杯重重往桌上一搁,“算了,我也是亲眼看着你这些年怎么过来的,该骂的都骂了八百回了。” 看样子两人在这五年间似乎还建立起了坚而不催的革命友谊,谈颖都不知道,像沈良臣那样的人,是怎么和叶子和解的。要知道当初叶子也已经很讨厌他了…… 她正在走神,面前忽然多了一杯水,目光往上移,正好看到沈良臣那只精致昂贵的腕表。她马上又垂下眼眸,卡在喉咙口的那声“谢谢”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说出口。 屋子里一时静谧无声,还是叶子老公主动出声打破僵局。他揽着叶子的肩膀轻声道:“好了,没见过脾气这么暴躁的孕妇,宝宝会吓到的。” “陆绍衡,在你眼里就只有孩子。”叶子斜睨了他一眼,言语间却有些娇嗔示弱的意思。 陆绍衡轻轻一笑,掌心温驯地覆在她发顶揉了揉,“怎么又迁怒到我这来了?” 叶子明显对他这一套很受用,脸颊有些发红,垂下头不吭声了。倒是陆绍衡又低声同她商量,“咱们俩去超市买菜?” “陈姐不是在吗?” “……”陆绍衡抬手抚了抚额头,他有时候对自己老婆的粗神经还真是颇感无语。 “我和你去吧。”最后反倒是沈良臣站起身来,他居高临下地看了眼谈颖,“你们姐妹这么久没见,好好聊聊。” 等两个男人一走,叶子马上坐到谈颖身边,着急地八卦道:“我给你说,沈良臣这几年——” “你真的要和我说他?” 见谈颖没什么兴致,叶子居然有些失望,“时间是检验爱情的唯一标准,这五年,我倒是看出了他几分真心。” 谈颖喝了口水,水温温度恰好,一路蔓延到胃里带起一阵舒适的暖意,她握紧玻璃杯,这才鼓足勇气道:“叶子,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咚”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掉在地板上,谈颖和叶子一起回过头,看到沈良臣居然去而复返,就那么笔直地站在玄关处,他的脚边正好有个皮夹安静地躺在地板上。 *** 午后两三点的太阳最为刺眼,金黄色的一片从门口投射-进来,彻底地模糊了沈良臣的面容,谈颖和叶子都无从分辨他此刻的表情和眼神。客厅里静极了,只有那台落地的古董钟发出沉闷的一声声响,谈颖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比那几下还要钝重。 沈良臣俯身捡起皮夹,动作流畅自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指节已经僵硬麻木到几乎无法听他指挥。他呼吸沉重地逼迫自己把钱夹放好,从喉咙间溢出一句,“你们继续。” 他踩着阳光的碎片出去了,门板再次被合上,挡住了外界的一切喧嚣。静谧再次吞噬了室内的空气,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叶子吞了口口水,“那个,你、你刚才说什么?” 谈颖也慢半拍地回过神来,“嗯,我要结婚了。昨天才决定的,但我好像没什么人可以通知,想来想去,最想分享的还是你。” 叶子却没露出丝毫喜悦的神情,反而有些凝重地盯着她的双眼。谈颖被她看得不自在,拂了拂耳边的碎发,“你不问问我,对方是谁吗?” “是谁,似乎都一样。”叶子平静地说完,又补充道,“你选择回避,所以对方是谁,有什么关系吗?” 谈颖咬紧嘴唇,急于辩解道,“不是的,季青他待我很好,我也很喜欢他,很期待和他一起生活。” 叶子抱着胳膊,“是吗?那你干嘛不看着我说。” 谈颖放下手里的杯子,抬头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叶子,你刚才不是还说,时间是检验爱情的唯一标准。他也等了我很久,八年,不管我拒绝多少次,他都没有放弃过。” 叶子吸了口气,目光慢慢移开了,她沉默良久才语重心长地叹道,“确实没几个男人能做得到。但是谈颖,你确定自己对他是爱情,不是感激或者别的?我觉得、觉得沈良臣其实也不容易,他这五年简直,你要是知道都不敢相信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知道。” 见谈颖这么说,叶子也愣住了,“你知道?” “嗯。”他那天晚上自己说的,过的很糟糕,大概也为她意志消沉了很久吧?久到他身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给他安排了替身…… 谈颖用力绞着自己的手指,“我知道他可能真的是后悔了,但是叶子,我也是真的不想再和他重新开始。我太清楚那种在一个人身上花费那么多时间之后,却依旧得不到一点点回应的绝望感,我不想再尝试一次,也不想身边的人再去尝试。更何况沈良臣的个性我很清楚,他天性自私凉薄,我们也很难走到最后的。” 这一番话也不无道理,叶子思前想后,还是把那一肚子话都咽了回去。也罢,感情的事从来都是冷暖自知,轮不到她这个旁观者来插嘴,更何况沈良臣当年真的做得太过分,竟然还决定和黎安妮订婚!如今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只是知道内情的她,不免还是觉得有些惋惜。 这两人之间,爱情的频率总是无法统一,似乎永远都差了一步,但仅仅这一步,就已经无法将就了。 *** 自从结婚的话被沈良臣听到以后,叶子和谈颖都以为那人会直接走掉,可他居然自然地和陆绍衡一起买回了食材,那之后就一直坐在沙发里看电视。 陆绍衡故意给两人留了单独相处的时间,拖着叶子去厨房,可客厅里始终都安安静静地,除了电视的声音之外,似乎什么也听不到。 叶子扒着厨房门框打探情形,还不忘问身后的男人,“你们出去以后,他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陆绍衡靠着流理台在喝咖啡,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膀,“除了上车之后没寄安全带,下车之后没关门,进了超市一句话不说只负责推车……我把食材放进车里之后,他就直接把车推出了收银台,为此我们差点被当成小偷,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了。” 叶子默默地看了眼自家老公,都这样了,居然还叫没什么? 她再看向沈良臣不免有些同情,瘪了瘪嘴巴,“唉,反正我觉得是无力回天了,谈颖决定的事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再说了,他以前也的确挺混蛋的,结果也只能自己受着了。” 陆绍衡这两年和沈良臣也有生意往来,两人也算是半个合作伙伴兼朋友,可惜这时候却一点都不向着他,“谁规定他做错事了,谈颖就非得原谅?我觉得这小子就得好好教训一下,否则根本不懂尊重女性。” 叶子闻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么有觉悟,那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 说起从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陆绍衡马上变了神色,转身开始在水池里洗杯子,“你说咱们今天吃什么?是迁就谈颖的喜好,还是迁就沈良臣?” “……” 这边两人聊得热火朝天,那边客厅里的气氛都快要结成冰了。沈良臣坐在那纹丝不动,眼睛一直盯着电视屏幕,谈颖也笔直地坐着,两人都跟雕塑似的。 坐了太久,谈颖还是没忍住,悄悄观察了眼那男人的脸色,沈良臣看起来像是挺正常的,可是—— “你喜欢看这个?” 屏幕上正在播电视购物,问题是推荐的商品是一套女式内衣,他们俩一起看这个,怎么想怎么诡异。她瞥了眼那人,结果那人依旧是没什么反应,眉头微微蹙着,像是早就不知道神游去了哪里。 接下来一整个下午,沈良臣的表现都是这样,明面儿上看起来挺好的,但是仔细观察就会瞧出问题来。比如和他说话,总是很简短地应一句,要么就答非所问,而且整个吃饭的过程里,居然吃的全是他自己以前最讨厌的菜? 离开的时候是两人一起走的,叶子不放心地拉着谈颖偷偷咬耳朵,“你好好和他谈谈,这里回去还有几个小时的车程呢,别待会出什么事了。” 谈颖心事重重地点点头,“我知道。” *** 结果沈良臣根本不想理她,他个子本来就高,长腿一迈,一步顶她两步,很快就把她甩在了身后。任凭谈颖怎么喊他,沈良臣都不吭声,只径直朝着停车场走过去。 谈颖一时来了脾气,站在原地狠狠一跺脚,“沈良臣,你给我站住!” 沈良臣脊背僵硬了下,还是闻若未闻地朝前走。 谈颖跺脚的时候力气有些大,结果高跟鞋的鞋跟卡在了地砖缝里,她一时没留意,想继续去追那人,结果一下子崴到脚了。 她下意识地闷哼一声,音量比刚才吼那一声不知道小了多少倍,可这样沈良臣居然也听到了,倏地停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回来。 他照样是不肯说话,只皱眉看着她的脚脖子,手指试着压了两下。谈颖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他总算抬头看了她一眼,俯身就将她抱了起来。 这时候谈颖当然也不会再死撑,事实上她的脚腕真的很疼! 沈良臣将她放在自己车子的副驾上,无奈她腿上穿的是丝袜,连身的,根本没办法检查脚腕的情况。他眸色沉了沉,哽着嗓子道:“我得看看肿成什么样了,你……忍一忍……” 他话音才堪堪落下,手已经“嘶”一声将她腿上的丝袜给扯破了,虽然是情势所逼,但谈颖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沈良臣粗略检查了下,又看了眼周围,“你的车先停这,外面有药店,买个喷雾试试会不会好点。” 谈颖伤的是右脚,自然也不可能再自己开车,只好点头同意了,正好路上可以好好和他谈谈? 大概是之前他来过几次,所以对这一片很熟悉,直接就把车开到了药店附近。谈颖看着他匆匆跑进去,很快就出来了,俯身蹲在她身前给她喷喷雾的时候,鬓角处都有透明的汗珠汨出来,一路滑到了他下巴上。 从她的角度,还能看到他发顶那个旋,记得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特别喜欢趴在书桌上看他写字做作业,盯着他发顶的旋看,有时候伸手轻触他柔软的发丝。 开始他还会反抗,后来就由着她胡闹了,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他嘴巴虽然可恶,可是很多时候也是愿意顺着她的…… 或许是突然回忆起了从前,谈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之前她将自己的心管的很紧,从不敢放肆地去想从前。这个人曾经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住在她心里,她还傻乎乎地在日记本上发过誓,非他不嫁。 可如今他们却变成了这样,彼此连说句话都要考虑很久,不是互相揶揄讽刺,就是无话可说。难道就不能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吗? “我——”谈颖想尝试和他好好沟通,可哪知道才开了个头,他就马上打断了她。 “不要说话。”他依旧低着头,让她无法捕捉他此刻的情绪,声调却低低哑哑地,“你要说的,我全知道。你要我做的,我也全都懂,只是……我做不到。” 谈颖捏紧手指,指甲陷进掌心的嫩-肉也浑然不觉,她看着他慢慢伸开胳膊抱住自己,将脸埋在自己腿上。 “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嫁的人会不是我。” 166阅读网 ------------ 43 第四十三章  这话听起来似乎比很多情话都要动听,可谈颖如今听到耳朵里,除了伤感之外什么感觉都没了。她微微苦笑了下,目光茫然地看向远方,轻喃道:“可你当初差点就娶了别人,那个时候我也以为自己非你不可,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不一样……”沈良臣环抱住她腰肢的双手用力勒紧,紧的好似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我没有爱上别人,从来爱的都只有你,我和安妮那时候已经说好了,只是假订婚。但是你呢,小囡,你爱上他了对吗?” 谈颖咬紧牙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说出什么令自己万劫不复的话。 她的沉默犹如给了他当头一棒,沈良臣缓缓地抬头看向她,墨黑的眼底充斥着失望和难以置信。他唇色浅淡,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打进了地狱一般,“你真的要和他结婚?” “是的。”谈颖平静地点点头,“我之前和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我没有再生你的气,也没有在报复你。我们从前那些是是非非,已经很难讲清楚究竟谁对谁错,说到底,大概是有缘无分吧。” 还有什么比这四个字更令人绝望的?既然没有结果,当初那些纠缠又是何必,越是缠的深,如今也只会痛的越加厉害。他阖住眼,唇边溢出一丝自嘲的笑,“说到底,你比我狠多了。” 谈颖唇角动了动,终究是什么都没再说,事情走到这一步,她再说什么都显得徒劳,沈良臣如今过不去的,早晚都会过去的,她当初不就是这样熬过来的? 沈良臣重新上了车,可他的情绪看起来非常糟,脸色更是白得吓人。他发动车子的时候手指都在隐约发着抖,谈颖看不下去,出声问道:“你没事吧?”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用力握着方向盘,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过了许久才疲惫地搓了搓面颊,“公司还有事没处理完,如果你不着急,咱们在这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出发回青州?” 见她迟疑,他再次苦笑道:“你都这么恨我了,我还能对你怎么样?” 谈颖低头看了眼自己受伤的脚,加上他情绪这么差,思忖片刻还是点头同意了。 *** 接着沈良臣直接将车开去了他在水城的住所,两人往里走的时候,来开门的竟然是慧姐。谈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见到熟人,愣在门口完全傻眼了。 慧姐大晚上的看到她,自然也被吓了一大跳,脸色刷地白的像纸一样,一把抓住沈良臣的手,哆嗦着问:“先、先生,这是?” 沈良臣看了谈颖一眼,“你不认识她了,如假包换,活的。” 说完这句那人就进屋了,完全没有再管谈颖的意思,只剩她和慧姐站在那面面相觑。慧姐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下谈颖的面颊,感觉到温暖的体温,这才长长吁了口气,“真是活的啊。” 谈颖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慧姐,吓到你了。” “是吓着了。”慧姐低声咕哝了一句,安抚性地轻拍胸口,“我还以为先生鼓捣的那些玩意儿真成了呢。” “什么?”谈颖没听清对方的话,皱了皱眉头。 慧姐连连摆手,眉开眼笑地说:“没事没事,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谈颖被她拉着进了屋,绕过玄关之后整个人再次怔住了。明明已经过去了五年,并且身处另一个城市,可眼前呈现的,却是从前她和沈良臣一起生活过的那栋别墅的样子,大到房屋的窗帘装潢和家具,小到每一个细节,连她以前喜欢的那些小玩意儿都完好地摆放在那里。 “先生吩咐的,全都得按照那时候的样子布置,搬家公司当时都换了好几家,就是怕人家不安全,把这些东西磕了碰了的……”慧姐适时地说着,又忍不住叹气,“可照着原来的样子弄出来又有什么意思?人都不在了。他平时都没法在这屋里待,要不就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要不就是十天半月不敢回来,回来一次也是喝得烂醉。” 谈颖本不想将这些东西听进耳里,也不完全是抗拒,或者单纯是怕自己心软。可眼下猝不及防地听了个正着,想忽略都做不到。 慧姐拍了拍她的手背,“幸好小姐你总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觉得先生快要撑不住了。” 谈颖看了老人家一眼,慧姐语重心长地劝道:“不管从前怎么样,他也都受到惩罚了,以为你没了的那些日子,先生真的过得可惨了。” 这话和叶子白天说的一样,哪怕谈颖再不想听,如今也被勾起了兴致,迟疑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他究竟——” “慧姐。”沈良臣在二楼喊了一声,不悦地从扶梯处探出半个身子,“她脚崴了,你给黄医生打给电话。” 谈颖隔空和沈良臣对视一眼,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驻足几秒就很快移开了,迅速地扯了领带上楼。 *** 只是普通的崴了脚,更何况之前已经简单处理过,谈颖当然没麻烦慧姐替自己叫医生,在对方的搀扶上好不容易上了楼,已经累得满身大汗。 “今晚你就还是住以前住那房间啊。”慧姐开心地张罗着,扶着她往主卧去,“床单每天都换,屋子里也都有打扫,很干净。” “慧姐,我住客房吧。”谈颖停住脚步没再往前,她和沈良臣现在这样,当然不能再住从前那个房间了,万一再给他什么错误讯息就更不妙了。 慧姐愣了下,回过头一脸不解的样子,“为什么要住客房?” 谈颖低着头,想了想说:“我和他还有些问题,分开住比较好。” 老人家担心地看着她,像是有话要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小姐,你是不是还在生先生的气啊,虽然我也觉得他过去脾气挺坏的,但是你们都蹉跎了那么几年了,现在就别置气了。” 每个人都在劝她,谈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幸好主卧的房门开了,沈良臣已经换了身衣服,大步往外走。 他在她面前停住,眼神复杂,顿了顿才说:“你换了床会睡不好,虽然过了五年,但对那个房间和那张床,应该还有些熟悉吧。” 谈颖沉默不语。他低头抚了抚袖扣,声调依旧是有些低低哑哑地,“我还要回公司,晚上不一定回来,你早点休息。如果不放心可以上锁。” 这样的对话还真是让人沮丧,慧姐都在边上听得直摇头。 沈良臣说完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抬脚离开,挺拔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走廊上,只剩依稀有些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慧姐叹了口气,“走吧,先生都这么说了,你再拒绝,他该不高兴了。” *** 主卧当然也和从前一样,那袭她亲自选的条纹窗纱,从前没少被沈良臣嫌弃诟病,可如今还是完好地挂在那里,随着夜风轻轻摇曳着。谈颖站在窗边看着司机跑去给沈良臣开车门,车子缓缓驶离院子,车尾灯融进了夜色里。 她松了口气,又站了会儿才回过身来,刚好看到慧姐从衣柜上层拿了条毯子出来。就这么门板一开一合的功夫,还是看到了衣柜里,自己从前那些衣物被原封不动地挂在里边。 按照老家的习俗,人过世之后身后物也会被送去陪葬烧毁,留在身边很不吉利,对往生之人也是不好的。会让她留有念想,总是无法离开…… 当然这都是迷信的说法,可是祖祖辈辈都是这么传下来的,大家也都会一一照做。可谈颖没想到沈良臣居然保存了那么多她从前的东西,还每样都视若珍宝地收藏好。 她走过去重新打开衣柜门,手指轻轻抚摸上去,每件都整理的一丝不苟,就像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如今她自己看着这些都觉得难受,不知道当时的沈良臣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还是谈颖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她离开之后,沈良臣的心情该是什么样的? 慧姐把床给她铺好了,站在她身后幽幽叹息道:“这些更是先生的宝贝,谁都不可以碰。他说小姐你最爱打扮了,留着这些早晚会回来取的,大概他还有机会再见你一面……” 老人说着说着忽然开始哽咽,偷偷抹起了眼泪,“他说他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告诉你,留着这些,你走不了,他不想你心里还恨着他就结束这辈子。那么闷的人,平时也根本不会和人说这些,要不是那次喝多了,我想他大概就闷在心里一辈子了。” 谈颖低着头,忍了又忍,可眼泪还是没出息地涌了出来。 她离开沈良臣之后只觉得重获新生,又刻意逼迫自己不去回想从前,于是从不敢去细想和他有关的一切,更不想知道自己“不在”了以后,他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她总是想,他或许也会难过吧?但很快就会把她忘记的。毕竟他还有那么多值得在乎的东西,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她在他生命里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总是被放弃,总是被率先牺牲掉……这个世界上,谁又会真的因为谁的离开而改变多少? 没有的,地球还是会转,生活还是要继续,五年太漫长了,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可现在看着这些,她发现自己似乎错了,她好像并没有那么了解沈良臣。好像有些东西,和她想象的也并不一样? 慧姐见她站在衣柜前长久都没有说话,肩膀微微颤抖着,心念一动,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我给你看个东西。小姐,先生他对你真的很有心!” 谈颖努力调整情绪,转身见慧姐跑到了床头柜那在翻找东西,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马上递了个黑色的锦盒到她面前,盒子不小,外观也非常精致,看得出来里边应该都是沈良臣珍视的物品。谈颖迟疑着没有马上接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盒子,总害怕里边有什么自己无法面对的东西。 比如……自己从不知道的,关于他的心…… 慧姐见她眼神发直,愣愣地站着不肯动,把盒子又往她面前递了递,“你打开看看啊小姐,就算你真打算一辈子不理他了,也该把所有事情弄清楚,彻底解开心结才可以啊。” 谈颖闻言看了慧姐一眼,许念也这么说过,心结不解开,永远无法开始另一段感情,那样不管对她自己,还是对沈良臣,或者程季青而言,都不公平。 她颤着手接过那个盒子,慢慢地抱在怀里。 “你慢慢看。”慧姐识趣地带上门出去了,只留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像是也给了她足够的空间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166阅读网 ------------ 44 第四十四章  阳台上有淡淡的花香飘进来,空气里到处都是清甜的味道,谈颖坐在床上却无比地紧张。她手边就是那个锦盒,揭开盖子也只是个很简单的动作,可她还是犹豫了很久才抬起手来。 看到里面东西的一瞬间,她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盒子里放着她从前送给沈良臣的生日礼物,每一年的都在这里,妥帖保存。她曾一度以为这些都被他当垃圾给扔掉了…… 其实现在看来,当时的很多礼物都显得太过粗糙上不得台面,可看得出来他收藏得很用心,每份都细心地用纸张包装过,上面还标记了年份。其中一份在日期下还注了行小字:笨丫头,钢笔根本不能用,但我还是很喜欢。 她捂住嘴巴,几乎泣不成声。 盒子里还有个小黑皮本子,她打开一看,眼泪掉的更凶。 那上面满屏满页都是她的名字,字迹潦草却很漂亮,是沈良臣的字,她又怎么会不认得?每一笔每一划都力透纸背,这里面承载了多少思念和悔恨,连看得人都能隐约感觉到。 再往前翻,有些像是随笔记录的心情,有日期,但只有短短几行字,和日记不同。有几页几乎隔了一整年的时间,但每个字都深深刺进她心底,那场景都好似发生在她眼前一样。 2010年1月9日,小囡第一次没送礼物给我,她居然忘了我的生日。 2011年1月9日,今年没有礼物,小囡离开我了。 2012年1月9日,今年的生日,我希望小囡—— 希望什么他并没有清楚地写下来,中断的原因有很多种,但最可能的,大概还是觉得那个愿望根本无法达成? 这一页有被笔尖划破的痕迹,后面没有标注,只有长长的一道划痕,那道划痕像是锐利的刀锋,无端地刺得谈颖胸口生疼。她用力捏紧本子的边缘,视野已经渐渐模糊了,很久才喘过那口气。 她过去真的在这个人生活里留下了太多印记,一旦离开,他的不适应和不习惯几乎可想而知。但这些不习惯会持续这么多年,这一点完全出乎了她预料之外。 偌大的锦盒里还有其它零零散散的东西,但几乎每一样都和她有关,竟然还有两三张她的照片,很青涩,看起来就像是学生时代的旧照。但她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 从角度看,似乎还像是偷拍,但这是……沈良臣偷拍的她? 谈颖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所以在那个时候,沈良臣就已经开始留意她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抽丝剥茧地快要闪现出来,但她又不敢确定。于是这一整个晚上谈颖都睡得异常不踏实,几次都能从梦境中惊醒,而梦到的几乎全是少年时的他们。 *** 晚上她再次转醒,看了眼床头的手机,已经凌晨三点了。可是沈良臣似乎还是没有回来,他到底是在忙还是只为了避开她,谈颖已经不得而知,她盯着漆黑的屋顶再次陷入长时间的放空。 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里总算有车灯投射进来,车子熄火,继而是关车门的声音。她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屋顶看,视觉被黑暗吞噬,听觉就格外敏锐,寂静的宅子里有沉稳的脚步声,一步接着一步,慢慢地朝楼上走来。 那阵步子越来越清晰,她的心跳也越来越急促,藏在被子里的手指一根根蜷起来,那脚步声停在她的房间门口,却很久都没动静。 沈良臣盯着眼前的房门,狠狠抽了口烟,辛辣的气体仿佛直接灌进了肺里,但还是觉得郁结难平,胸口那里堵着一口气,始终无法纾解。 他站了很久,直到一支烟已经抽完了,可还是盯着面前的门板发呆,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门忽然从里边被打开来,谈颖穿着两件式的棉质睡衣,站在一室黑暗里看着他,眼神却亮得出奇。 两人沉默对视,她说:“我有话跟你讲。” 沈良臣胳膊上还搭着西服外套,衬衫领口也随意地解开了三颗纽扣,整个人看起来疲倦极了,却周身都透着一股颓败的性-感气息。他扯了扯唇角,目光幽深地钉在她身上,“你要结婚就去结,少我一个人的祝福应该也无所谓。我不想谈这个,晚安。” 他神情淡了几分,已经转身准备离开。谈颖再次开口喊住他,“我看了你抽屉里的东西。或者说,是如你计划的那样,全都看过了。” 沈良臣身形高大,熨帖的黑色衬衫将他肩背的肌肉线条完美地勾勒出来,所以说完这句话,谈颖清楚地看到他脊背瞬间僵硬的事实。 沉默片刻,他坦然地转过身来,脱口承认了,“是,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你不愿听我解释,我只好把自己的心全都掏给你看。” 他脸上那阵自嘲的笑还是令谈颖一阵难受,她刚想说话,沈良臣又说:“比起程季青,我的确卑鄙又自私,在我的世界里,任何一切都要步步为营。就在前一秒,我还在想着如何摆他一道,如何让程家栽个大跟头,继而对他施压……我想了无数阻止你们结婚的手段,方法实在太多了,任何一种都可以。” 谈颖愣愣地看着他,见他墨黑的眼眸忽然又转向自己。 “可是我做不出来。我想了一整晚,忽然发现,比起你永远消失在我面前,你嫁给别人,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承受了。”沈良臣皱着眉头,顿了顿才仿若呓语般地低喃,“至少你还活着,还活生生地在一个我知道的地方——” 以前的沈良臣总是披着一层她无法窥探的虚假外衣,如今他将心完全放在她面前,谈颖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她承认自己被今天忽然发生的这一切给搅乱了心思,但她仍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 她上前一步,和他面对面而站,眼神澄澈而直接,“沈良臣,你今天这一切并没有白费,至少因为这些,我彻底地原谅你了,也彻底地原谅我自己。” 沈良臣似是有些不明白她的话,眉心拧得更紧。 谈颖冲他微微一笑,“这五年,我不管变得离理想再近,还是会存有自卑感。我不愿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其实内心深处是对自己的自我厌恶和否定,我总觉得自己很糟糕,否则怎么会做了那么多,你还是不喜欢我……你是我心底的一个结,可我一直不敢面对,更没法打开。” 古话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今天看了这一切之后,她承认自己心里并非不无遗憾,可更多的是对那段感情结束的释然。 那个囚禁她多年的牢笼,总算得以解放,压在胸口的大石也不复存在了。 “看了你的那些东西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那段感情我也并非完全的一厢情愿。那段我不敢正视的过去,终于彻底地过去了。” 原来过不去的,终将会慢慢变成过去,可她这些年自我封闭了太久,如今总算得到了解脱。她看了眼沈良臣,笑意更深,主动伸出手去,“我们和解吧沈良臣?自此以后,从前的恩怨都一笔勾销。” 从此各自放彼此一条生路…… 这话说得有些饶,可沈良臣还是听懂了,额角狠狠跳了几下,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所以你在告诉我,你现在可以彻底忘记我,安安心心地去结婚了?” 他简直哭笑不得,“我做了这么多,最后反而是让你更加释然地开始下一段感情?谈颖,你这女人还真是——” 说到最后,他竟发现自己对这个狠心的女人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总用各种可怕的手段吓唬她,可最后没有一次真舍得的。哪怕眼下她对自己狠心至极,他还是除了生闷气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凶狠地看了眼她主动伸出来的手。 见他气鼓鼓的样子,谈颖叹气道:“你为什么非得钻牛角尖?沈良臣,人这一辈子,除了情情爱-爱之外,还有很多事是必须做的。比如责任。” 见沈良臣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她又接着说:“我对季青,现在就有责任。不管我和你之间的误会是否解除,我当初答应他的求婚都是认真考虑过的,所以不会因为你而做任何改变。” 说来说去,他做尽一切她还是不为所动,这个女人的心当真是铁做的! 沈良臣的五官瞬间变得扭曲僵硬,“谈颖,我真的越来越不懂你。你的意思是你原谅我了,可还是不和我在一起,要继续和程季青在一起?你疯了吗?” 这人终归是脾气躁,一句话不和言语又开始激烈,谈颖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已经变得沉甸甸地。 *** 两人一时僵持在那里,沈良臣也自知理亏,静默片刻,还是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谈颖靠着门框,想了想才说:“我对季青的感情很复杂,最早的时候将他当做救命的浮木,可后来慢慢地,是真的变了。” 这话让沈良臣的脸色更不好看,他沉着脸,也侧身倚靠着她身旁的墙壁,两人一左一右地站着,诡异地谈话姿势。 他看着墙上那幅壁画,机械地说:“我知道,那时候在美国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对他有莫名的敌意,谁觊觎你,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时候我们什么也没有。”谈颖解释说,“完全是你乱想,更何况你说的话多伤人。” 沈良臣却哼笑了一声,“是啊,你自己根本不知道吧,只会到处惹麻烦,你不知道高中的时候我替你打发了多少……” 他说到一半急忙顿住,可已经完全来不及,谈颖狐疑地侧身看向他,“多少什么?” 沈良臣咳了一声,“没什么。” 他不说谈颖也猜到了一二,难怪初高中的时候自己身边几乎没什么异性同学,初中的时候还偶尔有几个主动示好的,到高中就完全销声匿迹了。 不过她对这种事一点也不在意,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我决定和季青结婚,是真的打算开始一场新的感情,没有任何意气用事或者冲动的成分,所以和你今天给我看不看这些东西都没关系。” 因为失恋就牢牢抓住对方,误会解除就马上抛弃别人,如果真的这么做,连她都会看不起自己。人之所以为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要时刻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到底要做什么。这些也是她这些年慢慢学会的。 “但我还是要感谢你。” 沈良臣也侧过头看向她,“还不是谢我可以让你放心地追求第二春,谈颖,我真想掐死你。” 谈颖冲他展眉一笑,却是说:“有空的时候多去看看沈伯伯吧,责任是什么,他会慢慢教会你的。” 沈良臣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谁用他教,他自己都没学会。” 谈颖耸了耸肩膀,“他现在这样,你还恨他吗?” 这个话题沈良臣拒绝回答,他闭上眼再次背过身去,过了好一会,抬脚踢了下谈颖,“我肚子饿了,给我煮面吃。” 谈颖白了他一眼,“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听进去没有。” “不要鸡蛋,记住了,你煎的鸡蛋真的很难吃。”沈良臣答非所问,说完就直接去了客房。 半夜三点,谈颖还是亲自给沈良臣下了碗面条,她知道自己说的这些沈良臣全都听进去了,而他告诉她的那些,也只是为了证明,他再也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 所以属于他们的过去,在今晚是真的彻底结束了。 沈良臣把外套和领带都扔到床上,坐在床边发了很久的呆。 他不记得谁说过这句话,妥协,也是爱的一种表现方式。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觉得特矫情,在他的认知里,爱就是要不择手段,可他为这四个字付出了悔恨终生的代价。 如今他终于懂得爱情两个字了,却把最深爱的人给弄丢了,所以在这个时候,他能给她的,大概也只有妥协这一件事了。 沈良臣慢慢地摘下手边的腕表,起身换了家居服。他出门时深呼吸了一下,在心底再次告诫自己,藏好心底的yu望,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他只能给,别无选择。 166阅读网 ------------ 45 第四十五章  谈颖刚把煮好的面条放在餐桌上,沈良臣也正好从楼梯上走下来,她拉开椅子坐好,嘴里忍不住嘟囔,“连我这种伤残病人都要压榨,你可真好意思。” 那男人一本正经地瞥了眼她煮的面,“帮你尝尝手艺退步没,马上就要结婚了,总要让对方挑不出毛病才好。居然还不知道感激我?” 反正他总有自己的一套歪理,谈颖争不过他,干脆坐在那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地喝起来。 沈良臣坐下之后并没有急着动筷子,先是打量了眼那碗面条,外观看起来还是和他从前吃过的没什么区别,少了鸡蛋,可是特意往里面加了几只虾。而且她还记得他不吃香菜,只放了几根青菜在里面,简简单单的搭配,看起来却清爽诱-人。 他执起筷子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想,她如今是不是也记住了程季青的口味,他喜欢的、不喜欢的,全都和当初记住他的习惯一样? 明知道这时候不该想这些,可还是会控制不住地去臆测,从前属于他的一切,以后就要变成另一个男人的了…… 谈颖见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将筷子攥的紧了又紧,可迟迟没有动手,心里奇怪,“怎么了,不是说饿了?” 沈良臣恢复了神智,淡淡看她一眼,“太烫。” “难不成我还要负责帮你吹凉啊?”谈颖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这大少爷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男人的目光忽然停在她唇上,专注又直接,像是在探究什么,又像是在思忖她那番话引发的某些联想?总之那样的眼神仿佛带着火辣辣的温度,沉默却令人心慌。 谈颖忍不住心脏微颤,急忙移开眼,声调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快点吃,吃完我还得收拾!” “哦。”沈良臣应了一声,乖乖地低头开吃,好像刚才有什么不纯洁思想的人反倒是她一样。 谈颖低着头猛喝水,心里有些郁闷,果然孤男寡女,这个点儿真的不适宜待在一起。她正胡思乱想,对面的人忽然开口说:“味道确实比以前好,是因为经常煮给他吃的缘故?” 他的表情再自然不过了,就像是在谈论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所以谈颖沉默片刻,还是如实回答:“对,他在国外长大的,但是对传统面食很喜欢,自己不会做,所以想吃的时候就到我那,我做给他吃。” 听了这话沈良臣似乎也没什么反应,只点了点头作罢。 整个宅子到处都黑漆漆的,唯有餐厅里那盏吊灯还亮着,灯光此刻全都洒在他乌黑的发茬上,将他的脸色照的越发苍白。谈颖摩挲着手心里的玻璃杯,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要说点什么,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太想和他聊这些。 哪知道沈良臣再开口,还是同程季青有关,“你对他的过去,了解多少?” 谈颖彻底地沉默了,她当然知道自己对程季青的过去知之甚少,他似乎也鲜少提起以前,但谁还没个过去呢?她年纪比对方小了好几岁,可也有段羁绊多年的感情,更何况季青那个年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话实在有些假。 *** 沈良臣抬头便看到她警惕又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不由微微笑了下,“放心,我说过不会再耍手段,更何况看你的表情,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们这个年纪,怎么可能还希冀一段白纸一样的感情。所以他有什么样的过去,我并不关心。” 她的回答在他预料之中,沈良臣一脸赞同,只是看她的眼神有些怪,似乎是将原来要说的话都生生咽了回去?谈颖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想说什么,脆直言道:“能换个话题吗?” “换什么?”看她不自在的样子,沈良臣忍不住轻笑,“和旧爱谈及新欢,确实挺尴尬的。” 谈颖白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端他面前的碗,“不想吃了是吧?” 沈良臣伸手过来,一把按住她的手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谁说不吃了,这么小气?” 他的手又大又热,几乎严严实实地将她的小手给包裹住,谈颖刻意忽略眼下忽然变得诡异的气氛,故作轻松地说:“不是你总说我做的不好吃吗?现在有进步了,可肯定也入不了你的眼啊。” 她本意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这才旧事重提,哪知道沈良臣看着她,却有些怀念地说:“知道我以前,为什么总说你做的饭难吃吗?” “难道不是因为真的难吃……” “当然不是。” 他被她又傻又严肃的表情逗笑,眼神却慢慢变得沉重起来,“因为我舍不得,当初你为我学做菜烫伤了手,知道我有多心疼?可是如果我告诉你,是因为心疼你受伤不让你继续学,你肯定还会做下去,直到成功为止。我太了解你了,你有多倔,我全都知道。” 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 他的指腹慢慢上移,温柔缱绻地抚摸着她的手背。谈颖慌张地低着头,须臾才有勇气看向他,却是淡然一笑道:“可你不说,我又怎么会懂?那时候你一个无心的眼神,都会让我多想。” 他依旧目光幽沉地盯着她,谈颖缓缓地抽-回自己的手掌,笑容已经开始勉强,“以后别这样了,遇到喜欢的女孩子,要记得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空气里似乎都漂浮着暧昧的因子,她迅速站起身,将他的碗筷收进水池里,头也不回地说:“你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青州,会没精神的——” 可话音将将落下,她的腰再次被人环抱住了。 *** 男人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脊背,硬实的肌肉、灼热的体温,每一个细小的触感都传递到她身上,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让她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 “沈良臣。” “嘘。”他几乎和她同时开口,语调低沉,“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我正在告诉她我的心意,可她不要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教我。”沈良臣将下颚埋在她颈窝里,沮丧得近乎有些委屈,“小囡。” 他低声唤她,急促的气息洒在她后颈上,“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谈颖心里很清楚,要拒绝,一定要拒绝!她现在和季青有了婚约,哪怕是口头上的,也该清楚自己的身份! 可沈良臣从没这么低声下气过,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和从前那个他判若两人。他的双臂结实有力,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连心脏都开始阵阵抽搐着疼。 灯光安静地笼罩着他们,两人的影子交缠的密密实实,可只有彼此知道,过了今晚,他们将离得更远…… 谈颖也一时感伤,她的手还泡在池水里,有些冰冰凉凉地,她强迫自己理智再理智,艰难地说:“沈良臣,你要好好的,还有,改改你那些臭脾气好吗?” “你要是回来,我就改。” 他孩子气的话,谈颖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她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只能咬紧嘴唇,故意嗤道:“你要是再这么讨厌,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沈良臣没有回答她,只是抱得她越发地紧。 谈颖全身上下都僵硬得不得了,她强迫自己将这个当做是告别的拥抱,没有任何情yu的味道。可是下一秒,沈良臣微凉的嘴唇已经落在她耳后的肌肤上,厚实的掌心也从她小腹慢慢往上,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她饱-满的起伏。 谈颖理智尚存,沾满了水珠的手指胡乱地扒开他作乱的大手,“沈良臣!” 他一把攥住她肩膀,用力把人给转过身来面对自己,谈颖陡然撞进他猩红的眼底,被这样的他吓了一大跳。 “哪怕晚了,我还是想告诉你。小囡,我爱你,真的很爱。” 沈良臣紧接着猛地低下头开始吻她,几乎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这个吻激烈又粗暴,但并没有弄痛她,反而是带着一股亟不可待又积蓄太久的思念。 他了解她的每一个敏感点,技巧纯熟,很快就让她气喘吁吁。 沈良臣抱起她,轻巧地将她放在餐桌上,他用力分开她的双腿,眼里的渴望越燃越烈。 谈颖感觉到他已经在步步逼近,被他压在餐桌上的手胡乱一推,也不知道究竟撞到了什么,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划破了宁静。 客厅里倏地灯火通明,一切骤然曝光在灯光之下。 *** “谁啊?”慧姐披了件外套就跑出来,见是他们俩,表情从惊讶瞬间演变成了了然,笑嘻嘻地重新关了灯,“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你们继续、继续,我平时其实睡觉都睡得可沉了。” 谈颖却看也没看其他人一眼就上楼了,慧姐尴尬地看着沈良臣,手足无措,“先生,我——” “和你没关系。”沈良臣站在原地,一只手扶在餐桌上,半晌才低喃道,“你去睡吧,这里我来收拾。” 慧姐担忧地看着他,“……好,你也、也早点休息。” 沈良臣等人都走了,俯身去捡被谈颖不小心推到地上的烟灰缸,玻璃碎片撒了一地,灯光太暗,他根本无从一一捡起。他蹲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指一不小心就被划了道口子,玻璃碎屑刺进了皮肤里,很快就有鲜红的血珠冒出来。 居然还是会觉得疼,就像她刚才猛然推开他的那一刻,他在她眼里看到了懊恼和羞耻。 谈颖从小到大,无论看电视和新闻,只要看到出轨的消息一定暴跳如雷。她更不会允许自己做任何对不起程季青的事。沈良臣合了合眼,狼狈地笑了,或许……真是毫无转寰余地了。 第二天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彼此都默契地对昨晚那场突发情况闭口不提。谈颖一夜都没睡好,路上借机补眠,其实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良臣,更多的还有自我反思。 不管是不是沈良臣主动地,她都该在他提出拥抱的时候就严词拒绝,原来很多所谓的情不自禁,都是出于一时的侥幸而沉沦下去,最后发展到不可挽回。 她必须理智,季青对她那么好,她不能再为了惦念从前而负了他。 她心里百转千回,沈良臣倒是一路都在安静地开着车,中途接了几个电话也似乎都在谈公事,看起来非常忙碌。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青州境内,谈颖的手机响了,是程季青打来的。 她看了眼专心开车的沈良臣,还是接了起来。程季青的声音就像是在耳边响起一样,“还没从叶子家回来吗?” “已经快到家了,你出差回来了?” “嗯。”他像是有些心不在焉,“公事提前处理完就回来了。” 他的能力向来很高,三天的事一天多就忙完也不是没有过,谈颖并没有多想,两人聊了几句就挂断了。恰好车子已经到了小区楼下。 “要上去喝点东西吗?”谈颖解安全带的时候还是礼貌问了一句。 沈良臣看了眼楼上,唇角微微一抿,“不了,改天吧,我还要回水城。” 谈颖愣了下,“所以你这是,特意送我回来?” 沈良臣低头笑了,再看她时表情温和,“对啊,最后一次了,还不好好珍惜?” 他这副样子让她再次无言以对,沈良臣扬了扬手,“上去吧,他在等你。” 谈颖下了车,走出几步时又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谈颖。” 她回过头,见他目光深深地盯着自己,末了却是淡淡一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我。” 谈颖皱眉想了会儿,马上就明白了,不由失笑道:“我还没结婚呢,你就开始咒我,乌鸦嘴。” 沈良臣又看了她一眼,这才发动车子离开。 开门进去的时候,程季青已经在家了,他站在鱼缸前喂鱼,可已经往里面投放了不少鱼食儿。谈颖换鞋的时候喊了他一声,可他竟然没听见,她狐疑地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喂。” 程季青迅速转过身来,看到她时瞳仁瑟缩了下,过了几秒才露出和煦笑容,“回来了?” “嗯,你想什么呢?”谈颖指了指鱼缸,“它们快要撑死了。” 程季青这才回过神来,一边将鱼食放回原位,一边伸手揽住她肩膀,认真地说:“因为要结婚了,所以有些激动。正好,咱们商量下明天去我家的事,嗯?” “好啊。”谈颖这么近的观察他,发现他脸色很不好,还是不放心地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程季青摇头,“大概是赶着回来见你,有点累而已。” 谈颖听他这么说,越发觉得内疚,握了握他的手说:“我给你温杯牛奶,你先坐。” 她说完就去了厨房,程季青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166阅读网 ------------ 46 第四十六章  “我妈脾气温和,所以你不用紧张,到时候表现自然就好。”程季青对谈颖很有信心,反而有些担心自己那样复杂的家庭关系会让她受委屈,于是又交代说,“其他人你不用在意,凡事还有我在。” 谈颖本来是真的不紧张,可眼下被他说得心里惴惴地,她吞了口口水,小心试探道,“其他人是指谁?” 程季青沉吟了下,“我继父还有两个孩子,他们强势惯了,可能说话不太中听。” “没关系。”谈颖冲他调皮地挤了挤眼睛,“这几年我什么人没碰到过,放心吧,我能应付。” 豪门那一套,她在沈家是自小看大的,加上这几年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当然很多东西都清楚。 程季青含笑握住她的手,“我是怕把你吓跑了。” “还没见他们,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我吃亏呀。”谈颖歪着头看他,见他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他是真的在烦这件事,于是还安慰起他来,“好了,我会随机应变的,你今天怎么了?看起来怪怪的。” 他看了她一会,这才叹口气,“谈颖,其实——” “嗯?”谈颖还是认真地看着他,眼睛又黑又亮,程季青那些话堵在胸口愣是没法说出来,摇了摇头道,“没事,我想问叶子怎么样?” 说起叶子,谈颖的表情瞬间变得鲜活起来,眼角眉梢都是喜悦,“预产期就快到了,而且她老公居然就是以前处处针对她的那个直男癌老板,你说巧不巧?” 程季青耐心听完,又配合地笑着点点头,“是很巧,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对啊。”谈颖也感叹,“陆绍衡对她倒是真的好,宠得要命,看到她幸福真好。”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却都目光放空地瞧着前方的电视墙,明显地各怀心思。安静片刻,程季青忽然说:“你会后悔吗?我刚才看到他送你回来了。” 谈颖心内一惊,马上坐直身子看着他,难怪从进门开始就觉得他不对劲,原来是误会了?她连忙解释道:“我们正好在叶子家碰到,后来我和他都说清楚了,当时你求婚的事我也是慎重考虑过的,所以你放心……” 程季青转过头来,目光柔和,似乎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我知道,你向来固执,只要答应了我就不会生出旁的心思来。” 谈颖松了口气,“季青,我会好好和你相处的。” 她像是在表明决心,又像是在安抚他的情绪,程季青却听得心里微苦。 这个傻瓜,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谈论和自己婚姻有关的事时,她的表情还远没有说到叶子的事时那么喜悦,这种发自内心的欢愉是根本伪装不了的。 可他还是狠心地没有揭开来说。 他看着谈颖柔和的侧脸,一遍遍在心底告诉自己,这就是他渴望已久的生活,离幸福仅仅一步之遥,他不会在这个关口放弃,也不会受任何人影响。 *** 第二天下午要去程家,谈颖却起了个大早,她衣柜里那些非黑即灰的职业套装明显不适合去见程夫人,在未来婆婆面前,儿媳看起来太强势绝对不是件好事情,于是简单收拾了下就去商场购物了。 她先是选了一条素色连衣裙,又搭配了件白色外套,镜子里反复转了几圈,确定看起来很有亲和力才罢休。可选唇膏的时候却开始犯难,几个色号看起来都很好看,但她不确定哪个颜色更适合老人家的审美。 导购小姐当然恨不能她把看中的全买下来,问了半天也没给出个中肯的意见。 谈颖这时候总是格外想念叶子,那丫头对彩妆可比她有研究多了,哪怕她曾经做过时尚杂志,可比起来也差了一大截。 正在踟蹰犹豫,幸好旁边一位小姐给了她意见,指了指其中一支说:“这个漂亮,适合你,也适合出席家宴一类的场合。” 谈颖意外地看向对方,是位非常年轻时尚的小姐,光从打扮真的很难猜测对方究竟有多大,但长相真是无可挑剔,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会让人平添好感的人。 她惊讶地说:“你怎么猜的这么准?我确实是要去见一位长辈。” 对方微微一笑,低头的时候黑直的齐腰长发顺着肩线往下滑,很是优雅迷人,说的话也有理有据地,“因为值得一个女孩子精心打扮,但又那么紧张的,要么是见男朋友、要么就是和男朋友有关的人。可你几乎都没看颜色太过艳丽的几个色号,所以我猜是见男友的母亲一类的吧。” 谈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谢谢你。” 她选了对方推荐的那个色号递给导购,谁知那位小姐又递过来一支,“这个也很好看,我想你男朋友一定会喜欢。” 谈颖愣了下,再看面前的人时忽然生出种奇怪的错觉来,仿佛对方对自己的情况了若指掌?可她确实不认识对方,以前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那位小姐见她表情凝重,莞尔道:“抱歉,我只是单纯觉得适合你而已,似乎我冒昧了。” 她将唇膏重新放回专柜上,离开前又淡笑着看了谈颖一眼,“小姐,你好像不太了解你男朋友的喜好,也不太愿意讨他欢心,选唇膏的时候几乎没将他的感受考虑在内。我想这不是个好现象,打扰了。” 说完这些话她便径直离开了,留下一脸怔忪的谈颖和导购,尤其是谈颖,心里虽然依旧觉得奇怪唐突,但冷静下来又不免为对方那一席话暗暗心惊。 的确,这些细节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今天做这一切,哪怕再用心,似乎也只是为了完成季青交给她的一项“任务”似的,心里想的更多的也是别让他失望…… 离开商场的时候她心情多少有些复杂,包里的手机震了半天都没发现,匆匆忙忙拿出来之后连看也没看就接通了,“喂?” “脚好些了吗?” 醇厚的男音让谈颖的心脏微微颤了颤,是沈良臣。她低低地“嗯”了一声,又没话找话说道:“昨天晚上就不痛了,谢谢你及时帮我处理。”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怎么过了一晚上,忽然这么生分了?” “就算是朋友,这句‘谢谢’也是应该的。”她小心翼翼地回答。 沈良臣安静了下,只剩浅浅的呼吸充斥着电波,过了会儿才道:“听叶子说,你今天要去程家?” “嗯。”谈颖也忘了问叶子为什么要告诉他,只屏息听着他接下来的话。 沈良臣这次倒没怎么犹豫,很快接道:“程夫人是出了名的脾气好,所以你不用担心,她父亲是林子宁教授,所以对文学很有兴趣,你可以投其所好。” 谈颖听他说完,手指下意识掐了掐自己的掌心,“你干嘛告诉我这些?” 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见不得你受委屈,光是想想也不可以。” “……” 见她不说话了,沈良臣忽然沉了嗓音,“你不会以为我又耍什么手段吧?” “没有,我没那么想。”谈颖只是觉得,他似乎没必要做到这份儿上,这一点也不像他了。 沈良臣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竟然难以启齿的样子,“……如果我告诉你,我说这些,只是为了找个借口给你打电话呢?” 谈颖怔了怔,沈良臣已经不给她机会再说出什么刺伤他的话,匆匆道:“没事了,就这样。” 通话中断,谈颖的脑子也空白了一秒,她默默地将手机收好,深呼吸了几次才走进电梯里。 而沈良臣坐在办公桌后,却盯着黑了的手机屏幕走神。他其实并没有完全说实话,想她当然是主要原因,但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想速战速决。 与其让谈颖在程家父母这上面再耗费时间和精力,不如让他们早早过了父母这一关,反正他知道,他们最艰难的一关还在后面,而这一次,他也想看看程季青的选择是什么。 当初他因为利益放弃过谈颖,被程季青一度耻笑,如今他也想看看,同样的难题摆在程季青面前,他到底会怎么选? *** 因为沈良臣的这个电话,谈颖回家之后便上网恶补了一些文学方面的相关知识,哪怕都是皮毛,但不至于到对方提起来都完全听不懂的地步,所以和程夫人的第一次见面还算和谐。 程夫人果然一身的书卷气,和人说话时谦和有礼,给人的感觉异常舒适。这一点和程季青给人的感觉很一样,想必他都是遗传自母亲。 程季青的继父因为有应酬没有在家,这让谈颖稍稍松了口气,但是传说中的那位继兄便非常不好应付了。 对方从她进门开始就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一得了空便开口问她,“听说你在娱乐圈工作,是经纪人?” “对。”谈颖得体地微笑着。 继兄勾着唇,眼里有些蔑视的感觉,“好像你负责的,刚好就是最近正爆红的那位陆瓷小姐?她和周敬生的那些事儿,是真的吧?” 这话多少还是让谈颖有些尴尬,在程母这么保守的人面前提起陆瓷过去那些车-震一类的丑闻,怎么想都不合适。她斟酌了下措辞,“以前她年纪小不懂事,现在已经和周先生没什么来往了。” 继兄笑了一声,“那你挺厉害的,能让一个和男人车-震曝光的女艺人翻身再度走红,得有多少手段和人脉啊。” “这个还是公司领导的决策和运作,我们做下属的,只负责执行。” 谈颖也算听出来了,对方大抵是想故意讽刺她有心机,抹黑她在程母心中的形象,可她心里还是有些奇怪。程季青如果和她结婚,放弃联姻,那不是对身为继兄的他来说更有利才对吗?至少因为这件事,季青在程家的地位一定会有影响。 可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位继兄对自己敌意很深? 索性程母开口了,吩咐对方道:“你去看看裴瑶好了没有,该开席了。” 等谈颖见到程母口中的裴瑶时,惊讶的都忘了说话,竟然是……白天在商场遇到的那位奇怪的小姐?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 相比白天,这时候的裴瑶看起来随意又青春,一身灰色家居服,乌黑的长发也高高束成了丸子头。她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手主动递到她面前来,“你好,我是程裴瑶,程季青没血缘的妹妹。” 这话听起来挺平常的,可为什么要强调没血缘?而且程季青的表情,似乎也不太自然。他几乎和裴瑶没有任何的眼神接触,这和对待继兄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谈颖留了个心眼,不动声色地也伸出手去,“你好,原来你是季青的妹妹,真巧。” “你们见过?” 说这句话时,谈颖敏锐地感觉到季青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倏地一紧,那力道像是紧张极了。她回头对他安抚一笑,“今天在商场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不知道是你妹妹,也没深聊。” 程季青这才放松下来,谈颖清楚地看到,他眉心一蹙,不悦地看了眼自己那位妹妹。 那眼神不像是指责,更像是怨恨?可哥哥和妹妹之间…… “裴瑶念的是心理学,这几年一直不在青州,这不听说季青要带女朋友回来,非要替哥哥把把关。希望别吓到你才好。”程夫人拉着谈颖的手,解释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 谈颖含笑摇头,“原来裴瑶是学心理学的,难怪,她今天和我说了些有意思的话。” “是吗?”裴瑶眉眼弯弯地往她对面一坐,“你觉得有意思啊,可我二哥一直觉得很可怕呢。” “可怕?”谈颖有些不明就里,“为什么觉得可怕?” 裴瑶完全没理程季青铁青的脸色,俏皮地开起玩笑来,“大概他心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怕被我发现呗。” “这丫头。”程母忍不住大笑,“从小到大总爱戏弄你二哥,今天在未来嫂子面前,还不收敛一点,好歹给你二哥留点面子啊。” 谈颖发现程母说完这番话,裴瑶脸上的所有笑意都退的干干净净,皮肤似乎也比之前还要白。 她看了眼自己,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那之后便坐在那再也没吭声。 *** 晚间的用餐时光还算愉快,程家的家规和沈家差不多,食不言寝不语,所以谈颖没什么负担。后来又陪程夫人坐了会儿便离开了,看起来程母对谈颖非常满意,临走时一直叮嘱她以后常来坐。 倒是裴瑶站在玄关处,眼神有些怪异,尤其看到程季青替谈颖系大衣纽扣时,眼底一下子红得充血似得。 回去的路上,谈颖并没有开口问程季青,她并没有那么迟钝,女人的直觉又足够敏锐,但就像她和沈良臣说的,谁没个过去呢? 只是程季青这过去还附着了层亲情的外衣,怕是一辈子都摆脱不掉了—— “我想,我应该和你说说我和裴瑶的事。”程季青忽然开口,继而将车子停靠在了路边上。 谈颖点了点头,“你说。” 程季青降下车窗,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酝酿了很久才开口,开口第一句话就让谈颖愣住了,“她是个心眼非常恶毒的人。” “……” 166阅读网 ------------ 47 第四十七章  谈颖无法想象,能让程季青用“恶毒”这样的词汇来形容的女人,究竟该是什么样的?毕竟人不可貌相,如果光从外表来看,她真的无法将裴瑶和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她性格很奇怪,几乎可以用扭曲来形容,从小就以捉弄别人为乐。”程季青皱着眉头,提起对方始终是一副避如蛇蝎的样子,“其中尤其喜欢戏弄我,或许因为我不是真正程家人的关系。” 电影里也总有这样的情节,重组家庭的孩子,总是会对另一方带来的子女有莫名敌意,但那都是青春期或者叛逆时期才有的事儿吧?谈颖犹豫了下,说:“那时候她可能年纪小不懂事,我看她现在对你倒是没什么恶意。” 反而……看起来好像挺在乎的? 程季青听了这话,马上嗤之以鼻,“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她直到上大学的时候也没消停过。我每交一任女朋友都会被她搅散,她总有各种理由让那些女孩离开我。” 这下谈颖也没话可说了,要是这样,裴瑶的做法确实有些过分。她忍不住疑惑道:“那我和你在美国的时候——” “不清楚。”程季青摇了摇头,“那阵子她忽然消停了,大概学业很忙,也或许是玩腻了这种把戏。” 这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谈颖猜想,程季青这样一个男人,几乎事事顺遂,大概裴瑶是他三十多年来唯一的不痛快吧?碍着继父那层关系,他怎么都得忍耐这个女人,讨厌她却又偏偏无能为力,难怪提起她总是嫌恶至极。 她轻声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会尽量避开她。”这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清楚裴瑶和季青的这层关系,一定会加倍小心。 但程季青看起来还是有些心不在焉,谈颖又问:“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告诉我?” 哪知道程季青看起来更加烦躁了,眼神游移不定,半天都没开口。 谈颖看着这样的他,忽然就有些明白了,“过去的事我不在意,你和她怎么样,毕竟都过去了。就算她告诉我,我也不会乱想。” 成年男女之间的事儿,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自己也不是张白纸,当然不会过分苛刻程季青,只要彼此在一起之后互相忠贞就足够了。 孰料程季青转过头来看着她,却说:“你是不是从来都不会为我吃醋?” 谈颖一下子愣住了,“我们不是在说过去的事儿吗?”既然都过去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可程季青说:“哪怕你和沈良臣全都过去了,我还是会嫉妒他拥有你那几年。” 谈颖抿着唇没接话,心里却有些不好受。她第一次看到季青发脾气,不,也不能算是发脾气,但那样的眼神就像是带着锐利冰刀一样,扎得她心口有些刺痛。 很快程季青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每次提起那个女人,他都控制不住地会失控,他知道自己不该迁怒谈颖的…… 他有些郁卒地垂下眼,懊恼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火。我最近有些,大概是因为她忽然回来,所以——” “季青。”谈颖打断他语无伦次的话,想了想还是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们都过了为爱疯狂的年纪,现在决定在一起,是觉得彼此都适合对方、适合在一起生活。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也是,所以我们都给彼此一些时间和信心,好不好?” 程季青看了她很久,脸上总算露出释然的笑来,“好。” 两人的第一次不愉快,很容易就化解了,他们彼此都是性格偏理性的人,于是更容易将矛盾弱化。但彼时他们谁也没有意识到,爱情本来就是件不理智的事情…… *** 接下来季青送谈颖到楼下就离开了。车尾灯消失,谈颖才转身上楼,脚边却有颗小石子骨碌碌地滚过来,一路停在了她脚边,位置不偏不倚地刚刚好。 她狐疑地回看过去,在一排青葱的绿植前看到了沈良臣。 一大片绿色掩映之下,他双手揣在大衣口袋里,大概是因为天气转凉的原因,肤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脸上依旧挂着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徐徐地迈开步伐朝她走过来。 “看来进展不错。”他意有所指地冲程季青消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在谈颖身前站定。 谈颖认真看着他,“你怎么会忽然过来?” “唔,听你的话,回来看看老头怎么样了。” 谈颖意外极了,又顺口接道:“沈伯伯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沈良臣的表情有些沉重,忽然又对她说,“不打算请我上去坐坐?” 时间虽然不算晚,可谈颖还是觉得不方便,就这么一迟疑的功夫,沈良臣已经知道她心中所想了,有些受伤地叹了口气,“算了,早就知道来见你,我也是自讨没趣。” 谈颖看着他,却并没有说任何话,一点安慰他的意思都没有。 沈良臣更郁闷了,微微扬了扬浓眉,“真的不让我上去?” 谈颖失笑道:“我家你又不是没去过。” “上次只是在门口,你都没让我踩进去半步!”沈良臣竟像是有些委屈,和她在这个问题上较起真来。 谈颖真是被他这幼稚的样子闹得哭笑不得,“好吧,下次。你还有事吗?”| 眼看着她就要下逐客令,沈良臣急中生智道:“我还没吃饭,不让上楼,总可以陪我吃点什么吧?这附近我也不太熟。” 说得好像他不是青州长大的似得,这么不靠谱的理由,亏他想得出。谈颖直接给他指了路,“小区门口右转,龙陵街上有家不错的餐厅,再往前走还有西餐厅,或者……” “谈颖!”沈良臣生气了,气鼓鼓地瞪着眼特别吓人。 谈颖瞬间就破功了,哈哈大笑起来,“好了,我带你去。” 沈良臣这才高兴起来,他来的时候其实并不抱什么期待,还以为谈颖会忸怩地继续排斥自己。可看她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将自己彻彻底底地当做普通朋友,他心里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真他-妈糟心透了! 结果还有更糟心的。那地儿隔得不算远,谈颖还是提议他开车,“到时候你直接走就好了,不然还得折回来开车,多麻烦啊。” 沈良臣瞪了她一眼,抓着她胳膊就大步朝外,“我每天坐在办公室,想走走不行吗?!”这死丫头,到底是有多嫌弃、多不愿意和他待一块? 沈良臣觉得,要是她再多说一句,他真的要憋到内伤不可。幸好一路上谈颖没再说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只是问了他些不相关的问题,“杨恒呢?怎么几次都没见他?” “他在忙别的事。”沈良臣说完又觉得不对,“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谈颖有些语塞,当然是因为怕他再说什么令彼此尴尬的话题了,但她显然不能这么对沈良臣说,于是支吾道:“唔,忽然想起来,随口问问。” 沈良臣没再说什么,只沉默地往前走,两人并肩而行,手臂总会不小心碰到。谈颖默默地把手放进了大衣口袋里,悄无声息地挪开了半步。 这小动作当然也瞒不过沈良臣,但他只是眼角微微眯了眯,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 两人又走出一段路,沈良臣刚想说话,谈颖马上轻咳一声道:“那个,沈伯伯还是坚持住疗养院吗?”| “嗯。”沈良臣蹙了蹙眉,看着前方街景,说完又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因为那女人,他到现在也不肯原谅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 谈颖也不知道在这事儿上究竟该怎么说了,低头看了眼两人落在地上长长的影子,唏嘘道:“或许他也是不敢面对这个结果吧,毕竟对他而言,你们都是家人。” 沈良臣溢出一声淡笑,“我从不觉得他将我当做儿子,你以为那些年,那母女俩的所作所为,他真的一点也不知情?” 是啊,天天同住一个屋檐下,沈泽业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谈颖记得小时候,那会儿的沈良臣还会天真地将受了傅慧母女俩委屈的事儿告诉父亲。可沈泽业只会告诉他,是他多想了,是他误会了,大妈和姐姐其实很疼他……再后来沈良臣就什么都不说了,青春期那会儿,他的性格变得更加阴郁难以相处,父子俩常常说不上两句话就要闹崩的。 想到这些,谈颖忍不住侧过头看身边的人,果然沈良臣的脸上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落寞,其实他内心深处一直都非常渴望父爱。她忍不住轻声说:“我想沈伯伯现在也很后悔吧,他一定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一步。所以不愿意和你住一起,并不完全是没有原谅你,大概他无法原谅的,其实是他自己。” 沈良臣看着她,有些怀疑,“……老头会这么想?你不是故意安慰我的吧?” 谈颖眨了眨眼睛,“的确是在安慰你啊。” “你还真是……”沈良臣嘴角抽搐了下,都开始怀疑这丫头是故意的了。 “对了,宝意姐呢,她现在还单着吗?” 沈良臣不悦地“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八卦,和我就这么没话说?” 谈颖机械地张了张嘴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沈良臣就说:“路人甲乙丙丁你都问完了!怎么不问问——” “你想吃什么?”谈颖马上开口问他。 沈良臣一口气憋了回去,看着她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磨了磨牙,“随、便。” “那就这家吧,味道清淡,很适合你啊。” 谈颖已经率先进了眼前的一家餐厅,沈良臣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他真觉得自己是送上门来给这丫头刺激的,可哪怕这样,为什么他还是觉得挺……开心的?难道被她虐着虐着都变成抖m了? *** 一顿饭吃的很简单,因为只有沈良臣一个人,所以点了两菜一汤。谈颖坐在那时不时地拨弄手机,沈良臣有些不高兴了,“你干什么呢?” 难道刚和程季青分开,就又如胶似漆地聊上了?他心里有些酸酸的,看她的时候恨不能自己眼里能迸发出烈火把那手机给烧成灰。 “哦,和艺人对下行程,你别管我。”谈颖摆了摆手,说完就低头忙自己的,倒是完全把他当透明了。 沈良臣皱眉看着她,结果看了很久人家都没发现,他只能郁闷地低头吃东西。 等他把饭吃完,谈颖也终于忙完了,收起手机笑眯眯地说:“可以走了?” 还真是把他当普通朋友对待了啊,普通的都不能再普通了。沈良臣捻了捻眉心,由衷地叹了口气,“走吧。” 到了谈颖家楼下,沈良臣就再也没借口缠着她了,站在楼道前想了想,说:“你愿意陪我去,其实只是想证明给我看,你是真的把我当朋友了?小囡,我有时候还真讨厌你变得这样聪明。” 谈颖咬了咬嘴唇,再看他时微微笑了下,“我从来都不傻,只是以前,舍不得将算计都用在你身上罢了。路上小心。” 她转身要走,他忽然大步追了上来,接着猛地从后面抱住她,那力道紧得似乎要将她嵌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将谈颖瘦削的身躯撞得险些摔倒,幸好他牢牢箍住她的身躯,可这样彼此的躯-体便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密不可分。谈颖瞪大眼,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蜗里,痒痒地,麻麻地,还有些细微的疼痛感。 他低沉的嗓音在耳畔悠悠响起,“其实我没想做什么,我就是想你,特别想来见见你。只是这样而已……” 他又说:“我不会再威胁你,也不会用卑鄙手段再逼迫你,但你不可以霸道到,连我喜欢你都不允许。”| 那双有力结实的臂膀,像是滋生的藤蔓,将她紧紧实实地缠住了,而这些话也像是无形的漩涡,将她的理智一点点吞噬掉。谈颖目光空空地看着前方,喉咙不知为何变得干涩起来,“沈良臣。” 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那个霸道又脾气糟糕的男人,居然说出这么委屈求全的话来?谈颖真的有些要不认识眼前的沈良臣了。 “我知道。”他下巴埋进她肩窝里,冰冰凉凉地带起一阵寒意,他低声说着,“我都知道。” 他小心翼翼地在她耳后印下一个吻,明明像是用烙铁烙上去一般让她全身发颤,可又是极快速地一个动作,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转身走掉了。 夜色重新归于宁静,她还是站在之前见到他的那个位置,就连方才那粒小石子都还在脚边,就仿佛他不曾来过一般。谈颖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幕,今晚的星星特别少,天空也格外地阴沉,大概要下雨了。 果然一整晚窗外都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滴敲打着玻璃窗的缘故,谈颖这一晚再度失眠了。 *** 第二天上班公司里照旧是一堆事儿等着她,许念和唐仲骁还没回来,一点消息也没有,大概在那边真是玩的乐不思蜀,连公司都不管了。谈颖看着堆积如山的工作只觉得太阳穴直跳,脑仁疼得厉害,她按了内线让助理泡杯咖啡进来,不大会儿助理就准备好了,但端进来的却是一份营养早餐。 这之前谈颖几乎忘了还有早餐这回事,但自从那次忽然有人送外卖过来之后,就一直有人天天往公司给她送早餐,倒也养成她准时用餐的好习惯。她不由被程季青的体贴所打动,昨晚那短暂的迷失也很快消失了。 她这个年纪了,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细致入微的男人,沈良臣那样的总归是不适合她。硬要在一起的结果,就是和从前一样伤的体无完肤,再来一次,她不确定自己还有多少力气撑得住。虽然沈良臣现在已经有所改变,但脾气性格这种事,不是那么容易能改变的。 谈颖想清楚这些,就专心地投入到工作中,这一上午晃眼就过了。正好中午的时候程季青约她一起吃午餐。 薇莎离她上班的地方其实有些远,谈颖担心他来回跑太累,可程季青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坚持,“咱们似乎都没认真约会过,趁着婚前,把该补的都补上。” 难为他这么有心,谈颖很感动,“那好,我在公司楼下的餐厅等你。” 助理见她嘴角始终含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也大着胆子跟她开起了玩笑,“邹姐,你是不是恋爱了啊?” 谈颖淡淡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的文件交给她,一并送了两个字,“多事。” 助理贼贼地笑道:“是不是天天给你定早餐的人啊?好体贴哦,你不在公司那几天就没送,一定是连你的行程计划表都弄清楚了,简直太帅了。”| 谈颖笑着没回答,只是心里有些奇怪,程季青似乎对她的行程计划没这么熟悉,连问都没问过她,难道是私下问许念要的?她转身回办公室,助理居然八婆地追了上来,在门口探身说:“对了,刚才盛世的沈总打来电话找你,听说你正在忙就挂了,但他叮嘱说你忙完记得给他回个电话。” 正在补妆的动作停滞了一秒,谈颖很快就恢复如常,“我知道了。” 这人还学会尊重她的工作,知道在工作时间不方便打扰她?谈颖惊愕之余,那个电话却几次三番都没打出去,一犹豫的功夫,程季青已经到了楼下。 远远地见程季青正襟危坐,可她走近了都没察觉,只盯着落地窗外走神。他最近情绪真是越来越怪,谈颖坐下之后,朝他挥了挥手,“想什么呢?” 程季青很快回过神来,“没什么,你来了?” “来了再走开,恐怕你都不会发现。”谈颖也没深究,拿了菜单看一眼,就说:“还是老样子?” “对。”程季青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十分认真的样子。 谈颖被他这么热烈的神情给逗笑了,“干嘛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 “觉得你今天特别漂亮。” “哟,先从情话开始吗?”、 程季青摇了摇头,“这是真话,情话以前没少讲,不用补上。” 谈颖皱了皱鼻头,又笑着说:“还是有些不习惯,哎,和平时一样就好了。” “慢慢会习惯的。”程季青伸手过来,轻轻握住她垂放在桌面上的手指,眼神充满了温情,“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正好服务生送餐过来,谈颖顺势将手收了回来,程季青的电话也正好响了,他看了一眼,神色微变,却并没有接起来的打算。可那铃声断了没几秒就又响起来了,谈颖无意窥探他的*,可随意一瞥就看到了上面的名字,“瑶瑶。” 按说裴瑶毕竟是他妹妹,存个亲昵点的称谓也没什么,可是这么一看,谈颖还是觉得有些怪怪地。 毕竟他对裴瑶的态度那么恶劣…… “她自己存的。”程季青看出了谈颖的不自在,开口解释,只是那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像是极度烦躁。 谈颖从没见程季青这么失态过,他在她印象里始终都是优雅绅士又无所不能的,但自从裴瑶出现之后,他总是有种无时无刻都失控的感觉。对,就是失控,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像是彻彻底底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且他说,是裴瑶自己存的名字,若是之前存的,肯定他早就无法忍受地改回去,但现在还没机会改,那说明是……非常短暂的时间内存的,让他根本没时间改动? 那么,是昨晚?还是之前? 谈颖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程季青,程季青大概也觉得不堪其扰,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后来更是直接关机。 “万一有急事呢。”谈颖不太赞同他这种处理方式。 程季青只低头吃东西,没有接话,但他的眉心始终没舒展过。 大约十分钟后,谈颖的手机响了,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桌上的手机,是个陌生号码。可程季青却像是见了鬼似的,牙根紧咬,握着刀叉的骨节森白用力。这下子谈颖也明白会是谁打来的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是有重要事情,所以率先一步接了起来。 果然电话里裴瑶的声音非常紧张,再没有那晚的沉稳和镇定,她气息气促地说:“对不起谈小姐,我无意打扰和冒犯你,但我必须马上找到季青,事情非常紧急。” 谈颖看了眼对面的男人,他半点接过去的意思也没有,于是只好对对方说:“如果方便,我可以帮你转达。”| 裴瑶静了静,似乎深深吸了口气,像是鼓足勇气似的,“请你务必告诉他,让他马上到市妇幼医院儿科,否则我保证他会后悔一辈子。” 裴瑶说完就决然地将电话挂断了,谈颖愣在那里,心脏突突地开始狂跳。 程季青见她神色不对,马上拧眉道:“那女人又和你说什么了?” 谈颖吞了口口水,“她,她说让你马上到妇幼医院,儿科。” “疯子。”程季青说完,低下头的瞬间就蓦地抬起头来,瞳孔急剧收缩着,“……儿科?” 166阅读网 ------------ 48 第四十八章  程季青的脸色刷地变了,眼神慢慢变得愤怒而焦躁,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矛盾又难堪的状态里。他坐在那迟迟没有动,可分明已经心神不宁。 他们都知道裴瑶不可能拿这种立刻就能拆穿的谎言来开玩笑,但显然又都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 如果……如果真的…… 程季青再也坐不住了,蓦地站起身来,因为起身的动作太过激烈险些撞翻桌上的水杯。谈颖抬头看着他,轻声附和道:“去看看吧,她声音听起来很慌张,别出什么事才好。” 开车去医院的时候,程季青鬓角的发丝都湿透了,有汗滴缓缓地流下来,偏生这个点的路况不乐观,他紧握着方向盘,双眼血红吓人。 谈颖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对方,可是张了张嘴巴又再度合上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他的心情想必没人能够理会。 车子堪堪在医院停车场停稳,程季青就摔上车门大步往儿科那栋楼走去,他步履匆匆,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身后的谈颖。谈颖当然不会计较这些,说实话,她自己心里也乱作一团,哪怕事情还没搞清楚,但彼此都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而这个猜测,或许就要颠覆眼下的一切—— 她追上程季青的时候,刚好看到他挂电话,大概是打给裴瑶确认楼层。 两人进了电梯之后,程季青的脸色依旧没有丝毫缓和,他紧握着拳头,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骇人的凌厉气势,任何人看了都不敢轻易靠近。谈颖一颗心也惴惴地,随着楼层的增加越提越高,几乎蹦到了嗓子眼儿。 电梯“叮”一声到了六层,她吸口气,往前迈了一步,结果却见程季青僵在那没动。他大概在紧张,又或者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未知的一切,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面部的肌肉都在微微抽动着。 谈颖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腕,像是在给他勇气,“总要面对的。” 程季青看了她一眼,再抬眼看向走廊时脸色阴沉,“最好是她在骗我!” 看着他阔步往外走,挺拔却有些僵硬的背影,谈颖忍不住叹了口气。 远远地就看到裴瑶站在病房门口等待着,她双臂抱胸,脸上的表情却格外沉重,来回踱着步子,在看到程季青和谈颖时又马上挺起了胸膛。她看着程季青不说话,眼神坦荡而释然,似乎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然而程季青几乎是立刻就走到了她身前,他忽然出手掐住她的脖子,狠狠将她怼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裴瑶很瘦,猛然撞在墙壁上时发出“嘭”的一声闷响,不知道是肩背还是脑袋撞到了。谈颖都能看到她眼底瞬间涌起的泪花,她却倔强地看着程季青,一言不发。 “你这个疯子、疯子。”程季青薄唇紧抿,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蹦出来的,眼神更像是淬了毒一般,他闷声吼道,“程裴瑶,你非要毁了我才甘心是不是!是不是!” *** 和他的盛怒比起来,裴瑶的双眼也红的充血一般,听了这话却低低地笑了一声。谈颖感觉她分明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可她的眼泪愣是没有掉下来过,始终倨傲地抬着下巴同他对视,“你就这么想我的?” “不然呢?”程季青控住她脖子的手越勒越紧,好似真的要掐死她一般,咬牙道,“你知道我终于要摆脱你了,现在又要耍什么花招?我告诉你,想也别想,这婚我结定了!” 裴瑶抿着唇,因为他大力的钳制而声音沙哑,带着几分颤意、含糊不清地从喉间发出来,“没人不许你结婚啊,你继续结就好了。但是我求求你,再恨我,能不能不要牵连孩子。” 听到“孩子”两个字的时候,程季青高大的身形还是几不可见地摇晃了下,他掐在裴瑶颈间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孩子?我、我的?” 谈颖也为之一震,盯着裴瑶看。 裴瑶艰涩地躬下-身,剧烈咳嗽着,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用力抹了抹眼角,这才看着他说:“她叫小慕,七岁,从我哥那听说……听说你要结婚,把自己关在病房里不肯出来,也不肯配合治疗,非要见你不可。” 这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程季青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她叫小慕,而她竟然已经七岁了。并且她一直在治疗,可是什么病呢?这个和他本该有密切关系的人,如今忽然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像是无端冒出来,凭空发生,但他眼下非接受不可。 可他对这个孩子全然不知。 程季青觉得自己快疯了,看裴瑶的眼神再次充满了愤恨,他牙都要咬碎了,垂在身侧的手掌开开合合,终究是忍下了那阵再次掐死她的念头。他沉眼看着她,用力说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朝病房走过去,敲门的手僵了又僵,最后终究是喊不出那个名字。可就在他踟蹰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女儿时,病房被反锁住的门板,轻轻地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小女孩,从门缝里露出乌黑的眼睛,怔怔地盯着他看。 程季青承认,之前所有的恼怒和不甘,在看到这双澄澈透明的眼睛时,奇迹般地消失不见了,他脑子里变得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到,也什么都记不起,只知道愣愣地看着那小东西——这是他的女儿啊。 “爸爸吗?” 稚嫩的童音清晰地传出来,程季青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似乎都震动了,他依旧全身僵硬地站在那里,哽着嗓子,很久才“嗯”了一声。 “爸爸”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实在太陌生了,他喜欢孩子,可不喜欢程裴瑶的孩子,偏偏上天就这么安排了一切,给他开了如此荒诞不羁的玩笑。实在太荒唐了。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小女孩从门缝里试探地伸出手来,脆生生地说:“瑶瑶说了,我的爸爸有世界上最漂亮最温柔的手,你给我看看我就知道。” 程季青低下头,很久都没有说话,他原地站了会儿才走过去,慢慢将自己的手摊开。 一阵绵软的触感轻轻拂过他的指尖,他听到孩子欣喜的声音,继而却是一本正经地说:“你进来,我要跟你谈谈。” 程季青心底五味杂陈,他俯身蹲在那,这样的角度才从门缝里看清孩子的长相。她长得很像裴瑶,眼睛、鼻子、嘴巴,可全都拼凑在一起之后,他偏偏奇怪地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小慕七岁,所以是他刚认识谈颖那年……时间都能对得上。 他回头看向裴瑶,裴瑶还站在墙边,眼里有些哀求的神色,大抵是怕他拒绝孩子的请求。 程季青就算再讨厌这女人,也不会当真迁怒到孩子身上,于是他起身握住孩子那只白白净净的小手,进了她的病房。 *** 走廊上顿时只剩下谈颖和裴瑶,谈颖看到裴瑶这时候才伸手轻轻揉了揉撞到的肩膀,大概程季青的力道真的太狠,她手指碰上去时疼的忍不住“嘶”了一声。 “要去检查下吗?”谈颖出声问她。 裴瑶摇了摇头,再看她时满眼抱歉,“你放心,我很快会带小慕离开,不会给你们结婚的事带来影响。” 谈颖沉默地看着她,静了静才道:“你觉得季青会不管孩子?” “别人的孩子或许不会。”裴瑶苦笑,“但是我的孩子,他不会接受的,你也看到了,他有多讨厌我。” 谈颖深深看着她,裴瑶今年只有二十六岁,却有个七岁的孩子,那个年纪做事或许冲动莽撞,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愿意独自抚养小慕,始终都没打算告诉程季青孩子的存在,这足以说明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么任性刁钻,亦或者根本不像程季青以为的那样。而一个女人愿意生下一个男人的孩子,原因也只有一个。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低声问裴瑶,“明明那么爱他,为什么不肯告诉他?” 裴瑶撑着长椅的椅背坐下,看了眼病房的方向,这才回头看着她说:“因为我用错了方式。” 谈颖有些不解,裴瑶却不打算多说,她是学心理学的,却不喜欢轻易将自己的心事在别人面前表露出来。她揉了揉太阳穴,忍不住叹息一声,“如果不是我哥,我真的不想让他知道小慕的存在,你信我说的话吗?” 对于裴瑶这个人,谈颖真的有些看不透。她若有所思地想着她的这句话,裴瑶又笑了,“信不信都没关系。我知道你并不爱季青,可季青却很喜欢你,他愿意等一个人八年,这是我从来没想过的。所以这次回来,我就是想看看,能让他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 谈颖看着她平静地说出这番话,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悲伤的痕迹。她忽然有些心疼这样的裴瑶,这样的时候她也有过,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样的。 裴瑶又侧过头来看她,认真地说:“他总说我喜欢戏弄他,喜欢看他狼狈,还说我毁了他很多东西。这次我不会的,因为我知道,这次我再毁了你们的婚约,他就真的要恨我一辈子了。” 这些话深深地触动了谈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裴瑶,她忽然想起了沈良臣。沈良臣说过,他不会再逼她,也不会再威胁她,是不是他也认为,这就是她真正想要的?怕她也会因此而恨他一辈子? “我到现在还是很爱他,可是我们有个糟糕的开始,不管我怎么改,也改不掉在他心里讨厌的模样了。”裴瑶说完这句话,眼泪忽然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她有些慌张地去抹眼泪,笑道:“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了。” 谈颖也觉得心酸,从包里拿了纸巾递给她,裴瑶站起身,冲她微微颔首,“我去下洗手间。” 看着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谈颖又忍不住看了眼病房的方向,里边是什么情形她不得而知,但她忽然觉得,此时此刻该给他们一些空间。不管是季青也好,还是裴瑶,或者是小慕……她才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起身要走,余光却看到电梯里匆匆走出来一个人影,定睛一看,居然是沈良臣。 *** 沈良臣很快就走到她面前,仔细看了她一眼,又上下检查了一遍,“你还好吗?” 谈颖答非所问,“你好像对我的行踪了若指掌啊?” “咳——”沈良臣咳了好几声,有些尴尬的样子,“我正好来看病,昨天在你家楼下吹了太久风,受凉了。” 谈颖点了点头,忽然又说:“可你刚才问我的第一句话,好像不是巧遇时该说的台词,而且这是妇幼医院。” 沈良臣默默地移开视线,心中暗忖真是失策,懊恼之余干脆直接承认了,“对!你们公司有我的眼线,但我不是在监视你,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想,想你的时候能马上知道你在哪里,我不想再满世界找你了。” 这话听进谈颖耳朵里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的心哪怕筑了城墙,但终归不是铜墙铁壁。她觉得耳根有些发烫,站在那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沈良臣皱眉看了眼空荡荡的走廊,也不多问了,直接抓起她的手就往电梯那走,“陪我去看病。” 两人换了家医院,谈颖拿了挂号单,和沈良臣并肩坐在候诊区,结果那男人一直在打喷嚏,难为他这么帅气的人也有如此狼狈不堪的一面。谈颖好笑之余忍不住打趣,“想不到你现在这么柔弱。” 要知道以前这男人身体不知道有多好,哪有那么容易生病受寒的,倒是没少取笑当时的她,哪想到现在完全对调过来了。 沈良臣忿忿地接过她手里的纸巾,半晌才闷道:“因为以前,我差点溺水死掉,那时候正好在发烧,后来可能落下了病根。” 谈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他,惊讶极了,“……你会游泳的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咳嗽的关系,沈良臣的脸颊有些微微的发红,他也侧过头来看着她,突然粗声粗气地说:“是!那时候我脑子烧坏了,以为那样就可以见到你,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笑!” 谈颖可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她看了他很久,慢慢地移开目光,心里却像是针扎一样难受。想不到沈良臣也会做出这种蠢事,这五年里,他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两人看完病,又取了药,时间已经接近晚饭的点了。谈颖还是忍不住看了眼手机,程季青没有打过电话进来,这个时候或许还在混乱之中,要做出个决定对他而言绝对没那么简单。她非常理解他,所以默默地把手机收好,一抬头就看到沈良臣略带抱怨的眼神。 他说:“你是不是打算扔下我这个病人,去关心你未婚夫?” 这个时候季青想必也根本不想见她吧?她和程季青某种程度上很一样,遇事更想一个人冷静下。 她主动走到他身边,顺手从他指间拿走了车钥匙。沈良臣马上眉开眼笑,忽然又听谈颖说:“我先送你回去,晚点再打电话给他。” 沈良臣酸溜溜地开了车门,坐进副驾时忍不住说:“他这时候应该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理吧,你最好连电话也别打了,给他足够的安静!” 谈颖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送他两个字,“幼稚。” 166阅读网 ------------ 49 第四十九章  结果沈良臣在车上就睡着了,谈颖将车泊进地下车库里,他半点转醒的意思也没有。熄了火之后,一片寂静,她慢慢地转身看向身旁的男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样子依旧没什么变化,还是好看到不可思议,男人可真经得起岁月的洗礼,所以说时间永远都是不公平的。谈颖看着他苍白的脸,默默地叹了口气,还是低声唤醒他,“沈良臣?” 他睁开眼的时候,表情难得有些迷茫,眼神迟钝地盯着她看。谈颖被他这样子逗得想笑,“上去再睡,不然待会吹了风,感冒又要加重了。” 沈良臣枕着椅背不动,谈颖知道他有严重的起床气,想必这会儿也是生病有些犯懒。她干脆解了自己的安全带之后,又侧过身解他的,嘴巴上催促道:“快点,听到没有。” 孰料她的话还没说完,沈良臣忽然懒洋洋地抬起胳膊,将她整个圈进了怀里。 谈颖毫无心理准备地摔到他身上,抬头时险些撞到他下巴,她紧张地吞咽一下,闷声喝道:“干什么,松手。” “好。”沈良臣笑眯眯地,低头就在她唇角啄了一口。 谈颖顿时就炸了,“沈良臣!” 他马上松开胳膊,还规矩地举到身侧,“我听你话了,松手了。” “可你趁机占我便宜了!”谈颖愤怒指控道。 沈良臣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说:“我刚刚睡醒,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做梦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谈颖听得嘴角直抽,“……你还能编的再瞎一点。” “真的!”沈良臣保证道,“每次我说实话,你都不相信。” 谈颖懒得再和他计较这个,打开车门下车,“你上去吧,记得吃药。” 她转身就往外面走,沈良臣也很快打开车门,站在车边对着她的背影说:“喂,我家里没人,我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谈颖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你居然这样对待病人。”不管沈良臣如何指控,谈颖已经渐渐走远了,他倚着车门,有些郁闷。这女人还真是油盐不进,连苦肉计都不管用了。 沈良臣到家之后没一会儿,门铃就响了,他开门一看是送外卖的,当然不是什么垃圾食品,是那家非常有名的酒楼做的鸡丝粥和小菜。他看着打开的食盒,粥的香气瞬间充斥着鼻腔,居然有种幸福的味道。 他忍不住给谈颖发了条信息:矫情鬼,谢谢你的粥。 过了十几分钟,对方才回过来一条:作为你这么长时间早餐的答礼,幼稚鬼。 原来她知道了,知道每天早上的早餐都是他订好送过去的。沈良臣嘴角微微一扬,躺倒在沙发上,闭上眼时唇角的笑意依旧没有消失过。 *** 谈颖接下来几天都非常忙,陆瓷要到国外参加一部大制作的拍摄,虽然已经是女n号了,可这对她的发展很有好处,或许能趁机转型也说不定。她生怕那小丫头一个犯浑又生出什么幺蛾子,于是找了对方谈话。 哪知道她的话还没说出口,陆瓷已经点头同意了,“放心吧,我会去的。” 谈颖有些意外,“不是前阵子还和那谁在一起?” “哦,周敬生啊?”陆瓷撇了撇嘴巴,对她讳莫如深的语气很不以为意,同样不以为意地说,“我又被他甩了,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允许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三次的。” 别人都是两次,到她这就变成三次了……谈颖摇了摇头,有些佩服现在年轻人追求爱情的勇气,只叮嘱说:“手头这部戏杀青之后动身,时间刚刚好,需要休息两天吗?” “不用。”陆瓷这次倒是挺爽快的,只皱了皱眉头,“你会和我一起过去吗?听说你马上就要结婚了。” 消息倒是传得挺快,谈颖想了想,“到时候看吧。” “啊?”陆瓷惊讶地看着她,“知道你很拼,可也不用这么拼,我嫂子都和唐仲骁去国外逍遥了。你也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下吧?老顾着工作,人家会有意见的。” 她点了点陆瓷的脑门,纠正道:“你嫂子那是去办正事,哪里逍遥了。” “反正我只知道你和她同龄,她都有唐仲骁了,你再不抓紧就要剩下了。”陆瓷危言耸听道,“现在剩女很多哦,而且条件都非常好。” “瞎操心。” 陆瓷见她又埋头工作,凑过去笑嘻嘻地问,“说真的,那个男人怎么样?” 谈颖瞪了她一眼,“你今天很闲呐。” “一般般,待会还有个通告。”陆瓷一点自觉性也没有,还想继续挖八卦,“听说他还每天早上给你订早餐?” 正好谈颖桌上的电话响,她指了指门口,对这个话唠丫头口型示意道:“出去。” 陆瓷不开心地走了,谈颖这才松了口气,可电话里的人同样让她不知如何面对。程夫人亲自打了电话过来,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见面敲定下婚宴的细节。 这本该是程季青亲自通知她的。 程夫人在电话里解释说:“季青这两天工作太忙,准备腾出空陪你度蜜月,所以这些事就由我接手了,希望没给你带来不自在。” “不会。”谈颖笑着说完,又含糊道,“我这两天实在有点忙,可能要耽搁到月底,不知道您那边——” “噢,可以。”程夫人非常理解,“你们这行很辛苦,平时也要注意休息,女人要懂得善待自己。” 谈颖心里很温暖,或许是这些年母亲不在了的缘故,有这样一位长辈关心很是让人感激。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断,她盯着座机,忍不住叹了口气。程夫人一定不知道小慕的存在,更不知道兄妹俩的事情,所以才会在程季青没有想清楚的情况下,忽然打电话来继续婚事的进程。 犹豫了会儿,她还是拿起手机给程季青打了个电话。这之前他们也有过一次通话,但那时候只简单说了几句,谁也没有就小慕的忽然出现而做出什么决定。 程季青今年三十六岁了,他比裴瑶整整大了十岁,而裴瑶自己也说,那是少不更事时用错了方法所致。过去了那么多年,现在的他们都足够成熟,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相信都会做出理智的决定。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果然他的声音相比之前要镇定冷静了许多,“喂?” “刚才伯母打了电话给我。” 她才开了个头,程季青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事,微微沉吟道:“最近我没有回家,没想到她会直接找你,你不用困扰,剩下的事我会处理好。” 没回家,是不想见裴瑶吗?谈颖的注意力留在了前半句,刚想说点什么,程季青就开口了,“谈颖,其实我也打算今天要找你谈谈。” “嗯,你说。”谈颖并不意外,经过了这么几天,相信他已经过了那阵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自我调节好了。 程季青安静片刻,却还是坚持说:“还是见一面吧,我也欠你一个交代,小慕的出现不仅对我是个冲击,对你也是不公平的。” 这才是她熟悉的程季青,谈颖现在相信他是真的调节好了心态,所以点头答应道:“那晚上我等你。” “好。” *** 快下班的时候,谈颖又接到了沈良臣的电话,他开口就约谈颖晚上一起吃饭。谈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我晚上有约了。” 沈良臣愣了下,“和程季青?” “嗯。” “是打算为了孩子对那女的负责,和你分手吗?” 谈颖把公文包收好,这才认真地回道:“不管他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尊重他,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他也是受害者。” 沈良臣又开始吃味,话里浓浓的醋劲儿,“你倒是对他宽容,怎么对我就这么苛刻?” 谈颖顿时语塞,苛刻大概还是因为太在乎吧……她收敛心思,迟疑着问对方,“你的病好些了吗?” 沈良臣不仅没回答,居然“嘟”一声就把电话给挂断了!谈颖看着黑了的手机屏幕简直哭笑不得,这人怎么这么幼稚,还跟她闹起别扭来了?结果她刚出了办公楼,就在门口看到了沈良臣的车,那人一手撑在窗棱上,本来漫不经心的表情,在看到她的时候马上变得严肃起来。 谈颖走过去,俯身和他打招呼,“这么巧啊,沈总?” 沈良臣不乐意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坏笑,脸色更难看了,紧绷着下巴说:“怎么,不能正好路过你公司楼下啊。” “能。”谈颖点点头,“那我走了,你也慢走,再见。” 沈良臣瞪着她,僵硬地说:“喂,我送你。” 谈颖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故意来见自己的,于是又重新俯下-身,“沈良臣,我真的有事,没骗你。” 沈良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知道。但是我拿不准程季青会怎么选择,所以……送你一程吧。” 他虽然没将话说完,但谈颖已经猜到了一二,大概他的意思是,如果程季青还是执意结婚,那以后她就是程太太了,两人之间就真该避嫌了。 谈颖再看他时心情有些复杂,沈良臣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其实我也想他早点给个答案,这样一天天地,我他妈快要憋死了。” 没人知道从得知这场婚姻开始时他的心情是怎样的,哪怕当初他和黎安妮演戏订婚,可这消息他始终封锁着不愿让小囡知道。但是眼下,他真是铭心刻骨地经历了一场折磨,每天都备受煎熬。 最后沈良臣将谈颖送回了家,看她上楼的时候,他心情真的非常不好受,有种亲手将她交给其他男人的感觉,而事实上,也的确是他亲自将谈颖推开的。 *** 晚上程季青来的并不晚,应该是一下班就赶过来的。谈颖给他开门的时候发现他瘦了也憔悴了,也难怪,任何人遇上这种事,恐怕都觉得糟心。 “正好,可以开饭了。”谈颖温驯的笑,让程季青有片刻的恍惚,他换了鞋进去,和她一起在餐桌前落座。 看着一桌子她用心准备的菜肴,程季青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最后又将筷子轻轻放下了。他想了想,抬头正视她的眼睛,“我想先把自己心里想的话告诉你,我怕晚了,会没有勇气说出口。” 谈颖不自觉地捏紧筷子,半晌才点点头,“好。” 程季青依旧保持笔挺的坐姿,白衬衫的袖口在西服下露出挺括的一截,手臂端正地放在餐桌上。他表情凝重,想必是真的很难开口,“这段日子我才发现,在现实面前,原来我也是个胆小鬼。我没想到自己会有个孩子,还是和她的,这让我非常难以接受。我不爱裴瑶,从来都没有过。” 谈颖安静听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来程季青对裴瑶真的没有一丁点感情,这就难怪那天他在医院会那般失控。一个彻底打乱自己人生的孩子,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人,换了谁都难以承受。 屋子里很安静,只剩程季青的声音低低沉沉地诉说着,“你懂那种感觉吗?本来一切都朝着自己预期的计划走,你能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过上自己理想的生活,可偏偏就是有个人,让你一秒就坠入深渊里。她让你变得罪恶,受尽千夫所指,哪怕那本不是你甘愿的,但全世界都觉得,你只剩一种选择,必须为了孩子,负起责任。”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儿,所以谈颖能理解沈良臣,却无法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但就这句话,她听出了沈良臣的愤怒和无奈,他和裴瑶,大抵是没有一点可能了,哪怕他们之间有个孩子。 果然程季青说:“我也这么以为,以为她就是借孩子要挟我,她那样的女人什么都能做出来。我恨她,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可事实是,她昨天找我,说要带孩子离开。” “……”谈颖记起那天裴瑶在医院也说过这话,原来都是真的,她真的打算成全。 季青沉默了会儿,“我们就孩子的问题协商过,她的态度并不强势,以后我可以去看小慕,也可以将她接到身边过寒暑假,也可以当做从来没见过这个孩子,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她,不会再打扰我的生活,一切都由我自己来决定。” 谈颖依旧沉默着,只听他苦涩一笑,“这话听起来,我还是觉得她在装腔作势,故意逼我就范,这个狠毒的女人,一定是这样。” 季青忽然又说:“可她昨天告诉我,她等了我十几年。” 谈颖忍不住看对方的表情,季青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像是越过她看向了某个虚空的点,他兀自笑了下,眉心却深深拧在一起,“你说这话多可笑,她说她爱我,可我怎么从来都感觉不到呢。” “如果不爱,她不会选择偷偷生下你的孩子,又偷偷抚养患病的她。”谈颖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该帮裴瑶说话,但就事论事,如果不是裴瑶的哥哥忽然告诉小慕她的亲生父亲是谁,惹出那场闹剧,大概裴瑶一辈子都不会告诉季青孩子的存在。 季青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这句话,只是低下头,“我等了你八年,因为她的出现,一切都变成了泡影,我正打算恨她入骨,她却告诉我,她等了我十几年。你说,她是不是很坏,真的很惹人厌恶。” 谈颖没有回答,因为她发现季青嘴上这么痛恨的骂着,表情其实有些难受。他抬手疲惫地搓了搓脸颊,静了很久才抬头看向她,“我告诉她,我不可能为了孩子和她结婚,要和这样一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我觉得那样对孩子、对她,都不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与其彼此折磨,不如实话告诉她,让她寻找真正属于她的感情。” 看着他那双深若寒潭的眼睛,谈颖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感觉,如果他真的不爱裴瑶,这对裴瑶来说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了。她还那么年轻,还有漫长的人生要度过,如果从没遇上一个真正懂得疼爱呵护她的人,真的太可怜了。 可是……她猛然想到了自己! 很快季青就看着她再度开口了,语气低沉,仿佛这才是一整晚他真正想对她说的,“谈颖,其实我们之间也是一样的。裴瑶那样决定之后,她和孩子对我们的婚事不会再造成任何影响,可是我忽然开始思考,让你和不爱的我共过余生,到底对你来说算不算是件好事?” “……” *** 此刻天色完全黯淡了,窗外开始起风,呼呼的风声肆虐着,就像谈颖的内心一样极度不平静。她听到季青低哑的声音,带着几许自嘲的味道,“我之前看到沈良臣有悔改之意,我忽然就怕了,于是我借机给你施加压力,利用你对我内疚的心理,逼迫你同意和我结婚。其实母亲很疼我,如果我真的不愿联姻,她并不会强迫我,但我还是利用你的亏欠心理了。仔细想想,我比起如今的裴瑶,才是真正的卑鄙。” 谈颖动了动干涩的唇,有些无言以对,“我没有怪你。” “我知道。”季青点点头,影子落在餐桌上,洒下一片暗黑的剪影,“你总觉得我等了你八年,觉得亏欠我,加上你发现我们能和平共处,让你没有压力,这些才是你决定和我结婚的原因。” 原来他全都知道的,谈颖低下头,说了句“对不起”,又低声呢喃道:“我一直以为,这才是对你负责的一种态度,可是……”可是听了他今天的一席话,她忽然不确定了。 季青说得对,放手让对方寻求真正的爱情和归宿,而不因为任何莫须有的原因,给对方自以为是的感情,这才是真正的负责。如果她不能爱上季青,答应和他结婚,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就像裴瑶,她坚持了那么多年,可如果因为孩子在一起,她未必真的快乐,还剥夺了永远幸福的权利。 但爱上季青这件事,她一直在努力,却从没做到过—— 程季青轻轻地溢出一声笑来,看着她的神情平静又淡然,“所以,我们分手吧。” 谈颖用力绞紧手指,听着季青一字一句地说:“谈颖,人一辈子其实很短暂,但不管受了多少次伤,千万别因为一次的跌倒,就不敢再尝试第二次。幸福永远都是这样,你不勇敢一点,大概就真的要和它擦肩而过了。” 季青这样的选择,既在谈颖的预料之中,又在谈颖的预料之外,她愣愣地看着对方,很久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他对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话却是有些故作轻松的意思,“让我主动说分手,也算是对这段感情的最好告别了,至少将来回想起来,我会告诉自己,当初是我不要你的。” 那样沉重的眼神,说着这样的话,谈颖只觉得一阵心酸。她低下头,藏住眼中那阵酸涩,这才郑重地点了点头,“好,分手吧。” 两人一起安静地吃完了整顿饭,程季青走的时候,和谈颖握了握手,他看着她,有千言万语还来不及说,但已经不打算再说了。这样对所有人都是个解脱,爱情这件事,自古到今都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缘来缘去,全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保重。”谈颖想了很多话告别,但最后也只有这俗气的一句,哪怕她对季青没有爱情,但分开依旧觉得怅然,他是个很好的男人,值得一段更好的感情,希望老天不要太残忍。 程季青没忍住倾过身抱了抱她,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 到了楼下,程季青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沉默了会儿,径直走到前方一辆黑色轿车前,轻轻扣了扣车窗。沈良臣睁开眼,看到窗外的他时,面无表情地按下车窗玻璃,“有事?” 程季青看了他几秒,“沈良臣,你运气怎么这么好?” “什么?”沈良臣皱了皱眉,有些没明白他这没头没脑的话。 程季青背过身去,倚着他的车身点了支烟,烟雾缭绕间,他淡淡一笑道:“我没想过自己会输,一直有足够的信心给她幸福,可是后来才意识到,她想要的幸福我根本给不了,因为我就不是她想的那个人。” 沈良臣这下听明白了,心跳骤然快了起来,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你和她,分手了?” 程季青弹了弹烟灰,“别那么得意,就算不是我,可也不一定就是你,谁知道能不能是别人呢。” 靠,至于这么咒他吗?沈良臣下了车,站在另一侧看着他,“你,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不是。”程季青也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忽然就笑了,“我不会和谁在一起,所以你要小心了,说不定这次分手能让她看清内心,发现已经深深爱上我了也说不定。” 沈良臣额角狠狠一跳,不由嗤笑道:“程季青,一旦分手,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要论前男友,也是我先,你后边排队去。” 程季青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不动声色地狠狠抽了口烟,将烟蹄扔在了脚边,这才直起身,说:“所以你千万要抓紧机会,被给我机会反悔。” 他说完这话就走了,没给沈良臣回答的机会。 夜色又深又凉,到处都是一股寂寥萧索的味道,程季青长这么大,第一次尝到有些孤独的滋味,可他并没有后悔。他说出了想说的话,做出了应该做的选择,至少将来,并没有遗憾。 沈良臣抬头看了眼谈颖的窗户,那里依旧亮着灯,在寒冷的冬夜里散发出暖暖的光源。他心情澎湃难以平静,眼里却渐渐浮起丝丝笑意,他当然会牢牢抓紧这次机会,别说程季青,任何男人都不可能再有机会。 166阅读网 ------------ 50 第五十章  沈良臣本想上楼看看她的情况,可这时候他忽然出现,想必对她来说只会觉得尴尬,于是他重新回了车里,时不时抬头看属于她的那扇窗户。 她会哭吗?会不会特别伤心? 他在心里做了无数种揣测,心疼之余,又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这个晚上他便在车里枯坐到天明,第二天一大早居然看到谈颖准备去上班。他忍不住松了口气,能上班就好,至少说明她情绪很稳定,他做出巧遇的样子,径直将车开到了她身边。 喇叭一响,她就猛地回过头来,这么一看脸色并不好,妆容都遮不住的黑眼圈。 沈良臣开口喊她,“去上班?我送你。” 谈颖蹙眉看了他一会,忽然说:“你昨天没走?” 沈良臣镇定地看着她,撒谎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当然走了,怎么会这么问?” “你衣服……还是昨天那一身。”像他这么讲究外表的人,不可能连着两天穿相同的衣服,只是这个发现让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再看他苍白的脸色,越发地五味杂陈。 沈良臣丝毫没有谎言被揭穿时的窘迫感,舒展眉目,却是冲她微微一笑,“对,我担心你,所以没走。” 谈颖又是一阵沉默。她在路边站着,他便也不催促她,两人就那么奇怪地僵持着,直到她伸手开了车门,并且说出一句,“一起吃早餐吧。” 地点是谈颖选的,就在她家附近的一家早茶店,两人对桌而坐,气色都差到了极点。看着这样的她,沈良臣心里不是不难受的,程季青在她心里终究是占了些分量,至少他没见谈颖为谁这么憔悴过—— 谈颖低头喝了口手边的温水,忽然抬头看向他,沈良臣来不及收回黯然的神情,被她捕捉了个正着。但他丝毫不尴尬,只说:“怎么不请假休息?” 谈颖摇了摇头,“有很多事要做。”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正在斟酌,她忽然主动道:“我没事,昨天季青和我说了很多,我们分开对彼此其实是好事。他的一番话,我才发现自己犯了混,以为是为别人好,其实未必。所以这样的结果,我并不难过。” 她只是替季青难受而已。 沈良臣盯着她,总算是松了口气,“你能这么想很好。” 谈颖点了点头,正好服务生将早餐送上来,沈良臣看她小口吃着,忽然伸手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背。谈颖的手倏地一僵,怎么样都抽不回,因为他的力气极大。 沈良臣说:“我知道这时候说这些非常不合适,但小囡,我真的不想浪费时间了。以为你不在的那五年,我没有一天不再后悔,知道你还在,可你却要和别的男人结婚了,我真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就要彻彻底底地失去你,可是现在,机会忽然摆在我眼前。” 他停了下,握住她手的动作越发地紧了紧,像是在表明决心,“那种失而复得的珍视感,我不知该如何形容,我也知道你还没彻底地跨过那个坎儿,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 谈颖抬头看着他,纤细的眉形微微拧着。 沈良臣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他太知道这个时机选择得不对了,可经历了这么多,也太害怕再有任何波折横生出来,于是急切接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只是想第一时间告诉你,我想,如果你要开始下一段感情,是不是轮也该轮到我了。” 他苦涩微笑着,那阵苦涩像是传染到了谈颖心底,她急忙低下头,握着勺子的指尖不自觉用力收拢。 要迈出这一步吗?她在心里无数次问自己,当初爱的那样深,所以才伤的那么痛,正因为太痛了,如今才会这么胆小。走出这一步,终究是缺了些勇气。 *** 接下来几天,谈颖都努力投身在工作里,她尽可能不去想关于感情的问题。可偏偏每隔一两天就能接到来自沈良臣的电话,这人总是有各种理由约她见面,并且攻势似乎也越来越猛烈。 “身为朋友,这时候更应该多关心你。”他说的言之凿凿,理据充分,“运动最能调节心情,我们去打球,或者登山?你喜欢哪一种?” 这时候,是指她刚刚失恋吗?谈颖揉着有些发痛的额头,沉吟片刻,“我很忙,没有时间。” 沈良臣很配合地说:“周末去好了,你不会……躲在家里哭鼻子吧?” 言下之意,她要是不去就真应了他那句话,是躲在家里疗情伤呢。谈颖几乎能想象,对方此时此刻在电话彼端已经露出那种好整以暇的神情,可这种激将法对她已经完全没用了! 她非常有免疫力又坦然地回答道:“周末要回姑妈家吃饭,家宴。” 特意强调了“家宴”两个字,生怕某个人又不请自来,她现在太需要时间冷静下。沈良臣在那边顿了顿,忽然说:“你姑妈,知道你和程季青的婚事吹了?” “嗯。” “她不会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吧?”一般这个年纪的老人,总是非常热衷这种事情,电影里就是这样演的。 谈颖无语地望了望天,“……不会。” 沈良臣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必须杜绝任何的可能性,思忖片刻又提议道:“我可以免费借给你,当挡箭牌。” 谈颖并不迟钝,自然也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于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需要,姑妈现在不会强迫我做不喜欢做的事。” 这女人还真是回答的滴水不漏,沈良臣没辙了,在那边叹气道:“我们已经一周没见面了。见个面而已,你到底在怕什么?” 本以为程季青和她分手了,他也那么深切地表白了,她总会有些松动才对,哪知道她居然比以前还要难约简直对他严防死守。 对此谈颖答的也非常自然,“你想多了。” “真的是我想多了?”沈良臣按捺不住,终于问出口,“小囡,你这样,分明是对我还有——” “我有电话进来,先这样。” 电话“啪”一声被挂断了,沈良臣对着手机直咬牙,可偏偏一点办法也没有。也想过直接跑到她家去堵人,可是那样很容易把人给逼急了,要是逼急了再跑掉……想到这个可能他就立马投降了。 这世界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沈良臣丝毫不怀疑,这个女人就是上帝造出来故意折磨他的,想他沈良臣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周末在姑妈家吃完饭,谈颖去看叶子,连叶子都颇有微词,“行了吧,折磨他这么多年也够了,还要怎么着才肯原谅他,难道非得他死一次才行?” 谈颖给她剥橘子,闻言默默摇头。她最恨他的时候都没想过让对方死,更何况现在呢。 “你到底怎么想的?”见她始终不说话,叶子坐不住了,俯身靠过来,一脸严肃地说,“和他在一起你觉得难受,不和他在一起,你只会更难受,倒不如在一起算了。” 这话说的可够溜的,谈颖往她嘴巴里塞了瓣橘子,笑眯眯地拿眼瞪着她,“他又找你当说客了吧?我就奇怪了,沈良臣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怎么忽然就倒戈了。” 叶子眼神满屋子乱飘,哼哼唧唧地反驳,“我那是帮你呢,女人年纪大了老这么单着多不好啊,尤其那个荷尔蒙,会越来越失调,还是得有男人滋润才可以。” 这话已经明显有指向性了,谈颖脸颊发烫,轻咳一声,“你跟着陆绍蘅学坏了,小心教坏宝宝。” 叶子不答反笑,凑过来撞她胳膊,“要不我给你介绍别人,你处着看看?还是不行的话就和沈良臣将就下得了。” 谈颖吓得直摆手,“算了,我还是别害人了,这些事缓缓再说吧,现在真没心情。” 是真的没心情也没时间,和季青的婚事没了,她便安排了和陆瓷一同出国,正好借这个机会冷静下,将来到底该怎么走,她终究是要拿出个主意来。 可不管怎么回避,她和沈良臣还是不期而遇了。 *** 去美国前恰逢陆瓷生日,那丫头打小就喜欢热闹,公司里相熟的几个同事就给她办了个生日party,也算是送别晚宴。那天本来谈颖就有应酬,饭局结束才匆匆忙忙地赶过去,只打算露个面就走的。 可到了包厢之后就怎么都走不掉了,同事们都听闻她快结婚,缠着她非要给她敬酒,一个比一个还要热情。 面对着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谈颖那句“已经没有婚礼”的话便怎么都说不出口,这会儿大家兴致正高,她说出来了必定会冷场。虽然之前已经喝了不少,她还是豪爽地接过酒杯,对大家真诚说道:“今年咱们一起走过了风风雨雨,来年,一定是收获丰富的一年,我代许总敬大家。” “哎,邹姐,打官腔可就没意思了啊。” “是呀,到现在还要保密,到底对方是何许人,这么神秘,我们都特好奇!” 谈颖被团团围住,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问得她很是尴尬,幸好这时候包厢门再次被推开了,有人稳健地走进来。顿时包厢里的气氛更加热烈,有女同事率先喊道:“呀,是沈总。” “听说你们在聚餐,过来打个招呼。”沈良臣目光精准地梭巡到了谈颖的存在,看到她脸上那层薄红,神色越发柔和。 这个巧合性有待考量,但眼下谈颖还是非常感激沈良臣的突然出现,至少巧妙地替她解了围。果然不少同事都抢着和沈良臣聊起来,又是给他斟酒、又是给他让位的。 谈颖总算轻松了些,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哪知道沈良臣也挨着她落座,转头定定看了她一眼,气息落在她耳侧,“脸这么红,喝多了?” “没有。”谈颖能嗅到一阵甜腻的酒味,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她下意识地往边上挪了挪,“你怎么也在这?” 沈良臣浅笑,“这次真是巧遇,我不可能一早算到你会来。” 那双墨色的瞳仁看起来像是有星光点点,璀璨极了,谈颖觉得有些头晕,看他时就像蒙了层柔光,也不知道是不是包厢里的灯光作用?她晃晃脑袋,这才哼笑道:“你说的话,哪能全信。” “我想你了,这句是真的。” 男人低沉的嗓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伴着温热的气息落在耳后的皮肤上,烫的吓人。谈颖错觉有什么柔软的触感擦碰到了自己的耳垂,她惊得侧过身去,险险地和他错开身。 因为是酒吧包厢,音乐震耳欲聋,灯光又足够暧昧,所以没人注意到两人的举动,但谈颖还是觉得心虚,狠狠瞪他一眼,“你再乱来试试!” 听得出她咬牙的尾音,他眼里的笑意更浓,“我和你说实话,你还不高兴?我没说实话,你会怀疑,到底要我怎样?” 要他怎么样,只是希望他别这么咄咄相逼而已……脑袋就跟浆糊似的,又沉又重,她轻轻捻了捻太阳穴,难受的厉害。 沈良臣看得出她已经有几分醉意了,“不舒服?这里很吵,我送你回去。” 要他送只会更危险,谈颖这点意识还是有的,睁着迷蒙的双眼瞧他,“不用了,待会让助理送我。” 沈良臣是真被她逗笑了,“怎么兜兜转转,咱们俩又回到以前了小囡,这对我不公平。程季青等你八年,你愿意嫁给他,我等你五年,你就不能试着给我个机会,哪怕是当普通朋友的机会也好。” 谈颖沉默着,一时无言,普通朋友?哪有那么简单。 沈良臣叹了口气,伸手去扶她,“先回去再说,你已经醉了。” 谈颖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会趁人之危。”沈良臣保证道,忽然又似笑非笑地补充说,“除非你主动。” 166阅读网 ------------ 51 第五十一章  男人的保证多半都不靠谱,谈颖脑子混沌,却还记得这个道理。她站在那不肯动,目光深深地盯着对方,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沈良臣被她看得直笑,“找什么?” “找找看,有没有‘心怀鬼胎’四个字。”谈颖大着舌头回答他,明明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装,表情却娇憨得像个小女孩。 沈良臣也算看出来,这女人是真真切切地醉了,干脆不和她废话,强势地半拥着人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轻哄,“心怀鬼胎也不会写脸上,倒不如实践出真知——” 谈颖皱眉看着他,大概在想他这句话的意思。 可沈良臣心里又在琢磨另一件事,对待谈颖,看来以后更得看紧点了,喝完酒就这么迷瞪,有多诱-人都不自知。想想她这五年在复杂的娱乐圈打拼,不知道喝醉后都是怎么回的家? 是程季青?还是自己一个人硬扛着? 他想的有点多,耳边又传来谈颖不愿意地闷哼,“说了不用你送,我助理马上就到……” “好,我陪你在外面等好不好?”声音是他自己都觉得诧异的温柔,如今再看她任何的不如意,他总觉得都和自己脱不开干系。要是当年他没那么自私,没那样伤了她,她一定不会遭受这一切。 他会好好哄着她,疼着她,把她藏在自己臂膀间,而不是让他保护了那么久的小丫头,出来讨好人、被人灌醉,更不用为其他男人伤神。 呱噪的音乐搅得人脑仁疼,谈颖大抵也不想在这待了,对于他在外面等的提议并没有表现出多排斥。 陆瓷本来正和别人唱着歌,见沈良臣扶着喝醉的谈颖要往外走。谈颖这会儿已经有些走不动路了,双腿直发软,整个人几乎是挂在沈良臣身上的。所以她留了个心眼儿,马上就扔下话筒跑了过来,“沈总?” “你们这是?”陆瓷眨巴着眼睛,有些不放心地伸手过去,“邹姐醉了?不麻烦你了,我——” “不麻烦。”沈良臣揽着人轻巧地避开了她的动作,淡淡开口,“我正好也要告辞,她的助理在楼下,可以顺道送她下去。” 陆瓷知道沈良臣这个人风评还不错,除了早些年那次订婚之外没传出过什么绯闻,但这大晚上的,一个陌生男人?她迟疑了下,再看谈颖的表情,还是有些担心,“我和你一起下去。” “哎,陆瓷,你去哪呀?”身后有同事喊她,“你可是主角。” 陆瓷不耐烦地摆摆手,“唱你的歌!” 她一分神的功夫,沈良臣已经带着谈颖出了包厢门,陆瓷有些奇怪,像沈良臣这样的男人,似乎对谁都含笑有礼,可似乎又对谁都保持着冷淡的疏离感,今天怎么就这么热心呢? 刚才喊她唱歌的同事凑过来,神秘兮兮地搂着她肩膀,说:“我告诉你个秘密,我觉得邹姐那个未婚夫,很可能就是沈总。” 陆瓷惊了一下,“什么?” 那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在她耳边咬耳朵,“我知道每天给邹姐送早餐的人就是他,他还管我要过邹姐的行程表呢。” 原来如此,陆瓷惊愕之于,不由感叹谈颖这保密功夫做的也忒好了些,这两人平时看起来完全一点交集也没有嘛! 同事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她的脑袋,“笨丫头,所以说不要坏人好事,走吧,接着唱歌,我刚才点了你新歌。” “……” *** 这边谈颖被沈良臣一路带到了停车场,一吹冷风她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似的。沈良臣看她是真难受,开了车门把人塞进去,俯身交代她,“好好待着,我马上就回来。” 酒吧不远处就有家药店,他匆匆跑去买了解酒药和矿泉水,折回来一看,车空了! 沈良臣蹙眉看了一圈,结果停车场里哪有那女人的影子?顿时又心急又懊恼,他已经以最快速度跑回来,前后也就这么几分钟时间,这女人可真能折腾。 拿了手机给她打电话,结果发现手机铃声就在自己车附近,他绕着车身走过去,居然在旁边那辆车的过道处找到了她。 她抱着膝盖蹲在那,一头黑发将小脸全都挡住了,脑袋埋在膝盖间,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样。这样一看,她真是瘦,瘦得影子团在地板上都变成了孤单的一个黑点。 什么气都消了,他走过去碰了碰她肩膀,见她茫然地抬起头来,故意沉着嗓子问她,“让你在车里等我,蹲这做什么?” 谈颖努力睁着眼睛打量他,也不知看清楚没有,只小声说:“我刚才好像看到季青了,想和他打个招呼,可是下车之后人又不见了。” 沈良臣能说他很不爽吗?是非常非常不爽。但对着这个女人,他有火也发不出来,只能寒着脸将人提起来,直接扔回车里。 她将他递过来的药片直接吞了,继而降下车窗透气,那样的角度,睫毛又长又密地落下一层剪影,每煽动一下,都像在沈良臣心里挠了一道。 他咳了一声,将矿泉水拧了瓶盖又递过来,“喝点水。” 难为她还知道说声“谢谢”,沈良臣坐在那却心里颇不是滋味儿,喝醉了都惦记着那个人,到底是有多舍不得?可他没那个勇气质问她,怕一旦问出口了,有些东西就全变了。 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她向来重感情,毕竟他们之间也有八年的回忆,而且说不定过去她每次喝醉都是那人来接的她,所以她才会产生幻觉。可沈良臣不得不心酸地承认,他成功把自己从她的唯一,变成了唯二,将来谈颖心里,说什么都有那个男人的一席之地。 大概这就是他当初自私自利付出的代价,这结果再苦,也只能生生吞下去。 他坐那心思百转千回,等回过神来,发现身边的人很久都没动静了,转过头一看,居然吹着冷风睡着了。 也只有这时候,他才能放肆地盯着她看,用近乎贪婪的,完全直接的眼神。不用害怕被讽刺,也不用害怕被拒绝。 沈良臣将窗户合住,伸手拨开她颊边的发丝,替她轻轻别至耳后,指腹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她脸庞的线条。 夜色很静,车厢里太暖,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充斥着他的鼻腔,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做了回小人,趁机俯身亲-吻她。 她的嘴唇很软,沈良臣这辈子没吻过别的女人,可他就是笃定,他的小囡是最好的。他在她唇上落下轻如羽翼的一个吻,可又觉得不够,一碰着她,他当然觉得怎么都不够。 *** 后来到底也没敢越雷池一步,她睡得并不安稳,他只是在她唇上温柔吮-吸,她马上不舒服地偏了偏头。 那个瞬间,沈良臣撑着椅背,却早已泌出了一身汗。看着她浑然未觉的模样又觉得好笑,三十出头的人了,竟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就这样也能被撩-拨得受不了? 看得见吃不着,可真是够闹心的。 他把车开到了她家楼下,车子一熄火,她马上就醒了,揉了揉眼睛,开始解安全带,“到了啊,谢谢你。” 沈良臣皱眉看着她,都开始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早醒了,故意不想理他吧? 谈颖下车之后,脚步依旧漂浮,她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连基本的直线都保持不了。沈良臣看了会儿,还是锁了车门直接走过去,一声招呼都没打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她吓了一跳,双手也下意识地环住他脖子。 要是一直这么乖多好?沈良臣很满意,心情也总算好了些,勾着唇笑看她,“这样比较节省时间。” 果然是节省时间,几分钟之后他已经进了她的家门,并且站在厨房里给她煮姜茶。 这还是沈良臣第一次正式踏入谈颖的小家,面积不算大,里面也并不整齐,或许是平时工作太忙的缘故,连茶几和餐桌上都堆满了资料和文件。 沙发是很小的布艺沙发,颜色偏冷调,茶几上铺着民族风的桌旗,底层丢了几本旅游杂志。阳台上倒是养了不少花,花架上摆满了许多小盆栽,看起来非常温馨。 他一边烧着水,一边环视她的屋子,也说不清什么感觉,似乎这一刻才当真离她近了一点。他还在观光,忽然看到本该安睡在卧室的人飞快地冲进了卫生间了,接着传来一阵天翻地覆的呕吐声。 沈良臣平时洁癖惯了,可这会儿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马上关了火跟进去。从小到大都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儿,他伺候人,还真是第一次。 给那丫头端了水漱口,又清理完毕,接着给她放了水洗澡。 望着热气氤氲的浴缸,沈良臣心里挣扎了下,回头问她,“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什么?”她瞥了他一眼,眼皮直打架,靠着墙砖像是要睡着了。 沈良臣皱了皱眉头,伸手拍她脸颊,那力道一点也不客气,“闻闻你这一身,洗完再睡。” 谈颖烦躁地挥了挥手,一副他影响她睡觉的样子,咕哝道:“你好烦。” 嫌他烦,她绝对也是第一个,沈良臣简直哭笑不得,干脆卷起袖口给她脱衣服,一边脱一边道:“我是好心帮你,绝对没趁人之危的意思。这么臭,你肯定会被臭醒,所以我还是为你好,听到没?” 她都差不多睡过去了,自然没法回答他,沈良臣自动将这阵沉默当做默许了。 洗澡的过程相当考验人,沈良臣都没敢多看,直接抓着花洒把人稀里糊涂地冲了冲就拿浴巾裹住了。 结果洁白浴巾包裹着她的身躯,半遮半掩之下,有些线条更引人遐思。沈良臣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了,真要命,可这会儿要是做出什么来,前功尽弃不说,明天这女人杀了他的心都有。 他干脆顺手调了凉水,往自己头上浇了几下,确定yu望消退才抱着她回屋。 *** 沈良臣刚把谈颖放在床上,孰料那女人忽然搂着他的脖子将脸颊贴了上来,细细地摩挲着他刚刚浇了凉水的鬓发。他全身都僵住了,僵硬地维持着怪异的姿势。 “热。”谈颖觉得全身的器官都扭曲了,尤其胃一阵阵烧灼似的难受,连带着全身都滚烫煎熬,直到脸颊寻到一个舒适的温度,这才缓解了那阵不适感。 可沈良臣就快要被她逼疯了,她胸-前绵软的触感顶着他,因为脸颊摩擦的动作而带起一阵剧烈的颤动。他想着将它们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感觉,全身上下的火气都开始不安分地攒动起来。 之前一心想着酒后乱那什么,说不定一夜之后就能有质的飞越。可眼下…… 他眸色沉了沉,双手捧住她嫣红的脸蛋,低声唤她名字,“小囡。” “唔。”谈颖又去搂他,结果被他拦住了。 那双墨一般深沉的眼眸,发了狠地盯着她,像是蛰伏的野兽快要苏醒,做着最后的挣扎。他喉结上下滑动着,声线低沉,略带蛊惑地笑起来:“想要?” 谈颖当然想要,那阵冰凉的触感很舒服,可这会儿脑子混乱,已经无从分辨他这个“要”指的是什么,她只知道本能地点点头,张开双臂。 就跟讨要糖果一样。 可下一秒,她陡然就被热浪给淹没了。 身体像是比之前还要热,在那阵强悍的风浪里颠簸,她觉得这酒以后是真的不能喝了,真要命啊,又欢-愉又难受,还怎么都摆脱不了,整个人就像是被缠住了一般。 一晚上都是梦,梦里被块大山给压制着,导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觉得全身都麻了,酸,难受,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似的。 谈颖揉着太阳穴,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可大腿一阵紧绷,内侧的肌肉疼的厉害,然后……她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一地都是衣物,但并没有她的,那条黑色长裤很眼熟,还有那件白衬衫。 谈颖机械地转过头,接着就在床侧看到了沈良臣,露出结实肌肉的沈良臣—— 166阅读网 ------------ 52 第五十二章  “干嘛要提前一天离开?而且这么早!”机场里,陆瓷有些暴躁地抓着头发,一脸哀怨地控诉。 可被控诉的人却显得心神不宁,半天才回答她,“早点过去适应下环境,而且我们还得到南城转机,这个时间刚刚好。” 陆瓷才没那么好骗,很快就发现谈颖的不对劲。早上她忽然闯进自己家里,风风火火地把人从床上拖起,再到机场,这么长的时间内都显得坐立难安,时不时会看眼手机,眼神更是难以琢磨。 自己这么专注地盯着她看,她都丝毫没察觉,越发显得蹊跷,她撞了撞她胳膊,“你怎么了?” “没事。” “真的?”陆瓷凑过去,忽然暧昧地笑了,“是不是昨晚沈总送你回家,你们——” “什么沈总!”谈颖惊得往后仰,黑眸紧缩,像是听到什么恐怖的话题,就差整个人都跳起来了。 陆瓷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你喝醉了,是他送你下楼的啊,你忘了?” 谈颖轻咳一声,敷衍道:“唔,他送我到楼下就离开了。” “是吗?”陆瓷明显不相信。先不说昨晚同事和自己八卦爆料的内容了,就此刻她说起对方那眼神也非常奇怪,难道到现在还想保密? 谈颖眼神闪烁,明显心虚的样子,一看就是在掩饰什么事情。陆瓷眯了眯眼,刚想再问点什么,就见谈颖的手机响了起来。 两人挨得近,所以她一眼就看到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名字,可不正是沈良臣!然而下一秒,忽然就见谈颖像是被烫到似的将手机扔到了一边。 “……”陆瓷无语地看着对方。 谈颖也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挺奇怪的,耳根还隐隐有些发烫,支吾着说:“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手机还在不屈不挠地响着,陆瓷将它捡起来递给她,可谈颖依旧没有接,只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屏幕。陆瓷狐疑地问:“邹姐,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怎么了?这事肯定不能和陆瓷说,而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还有什么比早晨起床,忽然看到前前男友躺在自己身边更惊悚的事情?她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的心跳很不规律。偏偏昨晚的事情她又都记不起来,彻彻底底地断片儿了,可沈良臣说,他不会趁人之危,除非她主动。 所以说,昨晚很可能是她主动的? 但怎么会呢,谈颖试图回忆起昨晚的一切,可很多记忆都断断续续地无法连接在一起,只模糊地记得自己似乎主动抱了他,然后他问了句什么,她似乎点头了?再然后…… 再然后,就是一夜纠缠。 还有些十八禁的画面蹦出脑海,她虽然喝醉了,可似乎一直在迎合对方,双腿盘在他腰间缠得紧紧地,两人的汗交织在一起。谈颖此刻想起来都觉得羞耻,恨不能有个洞立马钻进去。 如此看来,昨晚的一切十有八-九就是她主动的,可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发生这种事?难道真是五年不近男-色,到了这个年纪终于饥-渴难耐? 越想越尴尬,也越发觉得无法面对他醒来时的一切,所以谈颖很没出息地,临阵脱逃了。 不,也不能算是逃,只不过上-床了而已,大家都是成年男女,大不了当做一场419,可沈良臣现在的情况,绝对会牢牢抓住这次机会,缠着她负责任。 一个大男人让她负责任,这种事情想想其实挺雷人的,但这个时候的沈良臣绝对干得出来。所以她二话没说,当下就拖着行李箱跑了。 她到现在都不敢想,沈良臣在那边会气成什么样,他那个脾气,恐怕将她家砸了的心都有。但谈颖想,一周后等她回来,那人肯定早就消气了,她会给他个答案,但绝对不是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考虑出来的。 *** 谈颖郁卒地甩了甩头发,侧过脸就见陆瓷一脸看神经病似的看着自己,她挺直脊背,尽量表现得自然些,“看我干什么?” 陆瓷不着痕迹地试探道:“你说沈总现在身价那么高,长得也好看,怎么就一直没结婚呢?还连个绯闻都没有。” “谁知道。”谈颖拿了本杂志心不在焉地翻看起来,脑子里依旧乱麻麻地。 经陆瓷这么一说,她忽然发现沈良臣这些年确实没什么花边新闻,以前倒是有过一个。有个小明星替盛世代言,结果想借沈良臣炒作,这种事儿在圈子里实在太多了,通常情况下,有的富商会睁只眼闭只眼无视之,有的则顺水推舟,真和对方发生点什么。 可沈良臣不一样,他明面上什么回应都没有,但那个小明星从那之后再也没在屏幕前出现过,彻底地销声匿迹了。 自此,也再没有什么人敢肖想他。 这些都是圈里朋友传出来的,谈颖此刻想起来,忽然有些自作多情地想,难道沈良臣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毕竟当初他和黎安妮的事确实让她很介怀。 这让她的心情更加杂乱,她拼命摇头,不敢再去深想,低头翻了两页杂志,忽然猛地抬头看向陆瓷,“你不会——”这丫头以前就一直想找张长期饭票,以她的口味和审美,好像沈良臣也很符合,否则今天怎么一直提那人呢? 见谈颖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陆瓷眨了眨眼睛,“不会什么?” 谈颖也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总之有那么点不好受,于是说:“他脾气特别差,不适合你。” 陆瓷被她逗笑了,越发笃定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歪着脑袋故意捉弄起她来,“那有什么呀,像他们这种有钱人,谁没点脾气,那也算是个□□。” 谈颖嘴角抽搐了下,个性个鬼啊,沈良臣根本就是人格缺陷。 “话说,你怎么会知道他脾气不好?他在人前一直都很绅士有礼呢。”陆瓷一双眼又黑又亮的盯着她,炯炯有神,“邹姐,其实他就是你未婚夫吧?” 原来这丫头是在这等着她呢,看着一脸坏笑的陆瓷,谈颖敛了敛神,镇定地说:“你是不是又想反悔不出国了?” 陆瓷没想到她忽然转移话题,下意识地反驳,“当然不是,我很期待这部戏的。” “那还这么多话,老实待着。” “……”陆瓷委屈地嘟起嘴巴,心想这人简直也太能保守秘密了,再说沈良臣也不是见不得人啊,怎么就不肯承认人家是她未婚夫呢? 世界总算安静了,但谈颖的心照应不平静,从之前的心虚慢慢转化成了其他,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心情。她坐在人流湍急的候机厅里,心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总觉得心口沉甸甸地,又有些空,很矛盾。 *** 到了美国之后,有相关的工作人员来接她们,并将她们直接带去了酒店。陆瓷玩心重,来了之后一直闹着想出去玩儿。反正还有一天时间,于是谈颖松了口,只叮嘱她说:“不许跑远了,晚上必须回来。” “知道啦,你比我嫂子还啰嗦。”陆瓷吐了吐舌头就走了,行李全丢给了她。 谈颖把行李收拾完毕,想看看时间,这才记起手机还处于关机状态。她开了机,可一开机就有无数条短信蹦出来,足足响了几分钟才消停。 点开收件箱一看,全都来自沈良臣,除了来电提醒之外还有其他的。看着那些讯息,震惊之余,谈颖总觉得此刻满了的不是信箱,而是她的心,一直空了那么久的心,好像忽然有什么东西就要满溢出来。 她颤抖着手一一点开,很快就愣住了。 “你在哪里,是不是又要躲很远?” “我错了,回来好不好?” “只要你回来,我一定不再乱来,再也不烦你。” 每个字都卑微到了骨子里,谈颖不敢相信这些短信都出自沈良臣之手,原来早晨起床看不到她,他竟然以为她又逃了? 想象着他当时的样子,焦虑,或者慌张,她居然觉得心脏被狠狠刺痛了一下。 谈颖坐在床上,手指紧紧地攥着手机,心脏也像是被什么越收越紧,紧到几乎无法呼吸,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是电话,依然来自沈良臣。 看着那个名字,她只觉喉咙干涩,按下通话键的时候全身都有些发抖,“喂?” 他的声音低沉却急促,“你在哪里?” “我、我陪陆瓷出差,一周以后回去。”若是之前,她大概不打算说实话的,可此刻居然奇怪地实话实说了,或许是并不希望他再胡思乱想? 听了她这番话,那边只剩大段的沉默。 谈颖将手机拿开一些,见通话还在继续,又试探地“喂”了一声。他这才开口说:“知道了。”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谈颖看着黑了的手机屏幕,完全愣住了,这是……这是生气了?这个认知让她很不舒服,心里像是被什么给蛰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强迫自己不去想,反正这人脾气向来都差,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结果晚上还是折腾了很久才睡着,谈颖将这一切归咎为时差的缘故。 因为晚上没睡好,所以第二天谈颖打算睡到自然醒,然而大清早就有人来按门铃,铃声连绵不绝,大有她不开就一直按下去的意思。 实在想不到能有谁来找她,陆瓷那丫头也肯定还在睡。谈颖抓了个枕头蒙住耳朵,可那铃声还真是坚持不懈,她终于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去开门,打开门板时脸色很不友善,“你最好——” 结果剩下的话都被突如其来的拥抱给打断了,他太用力,震得她往后退了一大步,可这样胸口依旧被撞得生疼。 鼻腔都充斥着那阵熟悉的男性气息,沈良臣用力抱着她,有力的胳膊将她牢牢箍在怀里,那力道,当真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我真想、真想掐死你算了!”他用如此亲昵的姿势抱着他,说着狠毒的话,可话里却是不易察觉的委屈。 谈颖瞪大眼,半晌都没回神来。 166阅读网 ------------ 53 第五十三章  没有人知道,当沈良臣满心欢喜地醒来,看到的却是空了的枕侧,还有消失的行李箱和护照时,他真的以为自己要再次失去她了。那一刻,慌张、不安,或是绝望,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就像有凉水兜头浇了下来,从头凉到了心里。 趁人之危,他承认自己很不君子,可五年的思念,面对心爱之人,他把持不住似乎也是情理之中吧?谈颖如果生气,完全可以揍他骂他,或者干脆不理他,但他万万没想到,她会选择再次离开。 离开自己,这样的事情她做起来简直驾轻就熟,似乎对她来说完全没有考虑的必要。 沈良臣看着她的房间,空气里残存着她的气息,床上也还留有昨夜欢-爱的痕迹,可此刻他只觉得心凉。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就这样吧,谈颖可能真的不爱他了…… 但放弃的念头仅仅一秒就消失在他脑海里,他抓起手机疯了似的给她打电话,开始还能打通,后来直接变成了关机。 沈良臣那时,是真的尝到了心死的滋味。 他在床上坐了很久,发了几条短信给她,甚至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纠缠她。谈颖已经二十八岁了,在这个复杂的圈子打拼五年,好不容易才有了眼前的一切,不能再因为他做的混账事放弃眼下的成绩。 他舍不得她再受苦,舍不得她再孤单,更无法忍受满世界找她的感觉。所以如果他真让她那么难以忍受,他愿意不再打搅她—— 但短信依旧是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应,或许她连这些短信都不会点开来看。 沈良臣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像是再次回到了那五年间,心都被掏空了的感觉。最后杨恒看不下去,拉着他到酒吧解闷,他喝了很多酒,可以前明明喝醉了就能麻痹的神经,现在又再次刺痛起来。 清醒,不管喝多少都是清醒的。 原来双重伤害之后,伤口真的会很深,就像她第二次离开自己,那种疼痛感并不比五年前少,并且有过之无不及。 那时候他是真的感同身受了,开始明白自己第一次伤害过她,在她失忆时又给她带来了第二次伤害。所以这些疼痛累积在一起,她会退缩,会不原谅自己,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他迷迷糊糊地拿出手机再次拨通她的号码,并不抱任何期望,可这次居然通了,并且奇迹般地,她接了。电波里传来她轻柔的声音,清晰地一声“喂”。 那时候他真的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很久才问出口,“你在哪里?” 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只要没有他的地方都可以? 后来她回答说,她陪陆瓷出差,她竟然这样回答他?! 那一刻他觉得滑稽,又觉得难受,明明是该高兴的事儿,听起来依旧是五味杂陈的。说到底她还是为了躲他吧? 挂了电话,坐在吧台前觉得自己可笑,又很可气,但最后心思转来转去,他还是马上定了机票飞去找她。 反正在她面前,他早就注定是输的一败涂地了,再丢脸一次又算得了什么? *** “你——”本该在国内的人忽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谈颖当然无法镇定,胸膛也在剧烈震颤着,甚至有些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不是场梦。她只知道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先松开我,我喘不上气了。” “就抱一下。”他固执地说着,并深深嗅着她身上的气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内心平静一点。 待他不甘愿地松开她,谈颖马上偏开头,小心翼翼地回避着他的目光,“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问完这句她立刻就后悔了,这人来的目标分明就是自己。果然沈良臣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一周太久,我等不及。而且得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谈颖消化了会儿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难道他以为自己在用出差的借口骗他,实则真的打算离开?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样的沈良臣让她惶惑并且非常不习惯。 她挡在门口,轻轻咳了一声,“你不是有我的日程表,我只是提前过来准备,没骗你。” “所以提前,是为了躲我?” 他终于还是问出口了,对于那晚的事,谈颖只好硬着头皮去面对,“沈良臣,其实那天我们——” “你不想提,就当做是场意外好了。”沈良臣很快接上她的话,“这件事其实是我不好,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所以当时没能忍住,而事实上我也根本没打算忍。我对你的心意你清楚,渴望你只是本能。” “……”谈颖怔怔看着他,怎么能有人把占人便宜这事儿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 沈良臣又道:“你要不要揍我一顿出出气?” 这种时候她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故意瞪直眼睛,“所以你跑这么远过来,就是为了让我揍一顿?” 沈良臣不自在地虚握拳头抵了抵唇角,“要是揍完能让你心情好了,跑这么远也值得。” 这人现在说话是越来越肉-麻了,谈颖自动屏蔽他投射过来的深情目光,“我想你坐了那么久飞机肯定累了,先去休息。” 她说着就要关门,沈良臣一手挡住门板,“你不会真这么绝情吧。我们才说了几句话,你这就要赶我走?” 谈颖吸了口气,坚持道:“有什么回头再说,你先休息。”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有多差吧?而且她还要穿着睡衣、头发凌乱地和他站在这里多久? 看她耳根有些泛红,沈良臣这才觉出味儿来,眼里渐渐浮起一层笑意,长腿忽然往前迈了一大步。 谈颖吓得往后退,“你干嘛!” “就是想干,现在也没那胆子。”沈良臣痞痞地在她耳边说着,顺势握起她的手覆在自己胸口,“还在生气那晚的事?你要怎么打才高兴,嗯?” 谈颖一张脸憋得通红,这个混蛋,当真以为两人睡了一觉她就拿他没辙了?可事实上她眼下真的有些心慌,想也不想,伸手就用力推了他一把,“神经病,我警告你别再靠过来了啊!” 显然这毫无威慑力的警告对某人一点作用也没有,他岿然不动地将她禁锢在自己双臂和墙壁之间,呼吸越来越灼热地俯下-身去,“或者你咬我几口?咬哪都可以。” “你当我是狗啊!”谈颖感到两人离得越来越近了,近到身体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以一种暧昧又古怪的姿势。这让她不由地又记起那晚纠缠的一些琐碎片段,脸上的温度就更高了。 “还是你不打算和我计较,决定原谅我了?” 沈良臣话里带着浓浓的笑意,咄咄逼人,却似乎更像是在调-戏她,“或者你根本没生气,毕竟……那晚你很热情。” 这人可真能蹬鼻子上脸!谈颖被他一番话说得又气又臊,拳头用力砸到他胸口上,“臭不要脸,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嘘。”沈良臣用指腹摩挲着她软软的嘴唇,“我有没有说过,你被人猜中心思又不肯承认的时候,总会刻意拔高音量来掩饰自己,其实早就被人看穿了。” “看穿个屁。” “不许骂人。” “就骂你了!” “死丫头。”沈良臣眸色一沉,冰凉的指尖用力捏紧她下颚,俯身就打算吻她。谈颖也是面上一紧,侧过头努力避开。两人就这么扭曲着身子在玄关处挣扎起来,像是厮打,又像调-情,谈颖甚至想曲起膝盖往他致命的地方招呼。 *** “咳。”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尴尬的咳嗽声,陆瓷微弱的声音在门口幽幽地传过来,“那个,打扰一下。” 两人俱是一僵,这才记起来房门一直没关上。而沈良臣居然厚颜无耻地继续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慢慢地回过头去。 谈颖便趁机往他逞亮的皮鞋上不客气地踩了一脚,又用力撞了下他胸口,这才施施然地捋了捋头发,对陆瓷说:“怎么了?” 陆瓷是彻底被这两人的相处模式给震惊了,半晌才回神,“哦,你电话打不通,公司有事找你,打到我这儿来了。” “知道了。”谈颖接过她手机,想了想决定到隔壁房间讲电话,走出两步又回头警告那男人,“赶紧离开我房间。” 沈良臣但笑不语,等人离开之后,还绅士地冲陆瓷微微一笑,“抱歉,我惹她不高兴了,和我闹别扭呢。希望没吓到你。” 陆瓷早就看出来了,谈颖这一路都面无表情、心事重重的,直到此刻才看起来有些情绪起伏。她冲沈良臣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压低声音道:“邹姐就喜欢口是心非,其实你来了她肯定特高兴。” “陆瓷!” 听到有人暴躁地喊自己名字,陆瓷吐了吐舌头,“沈总加油,我看好你!”说完马上一溜烟跑回了隔壁房间。 被子和枕头都还余温尚存,沈良臣舒适地仰躺在她的大床上,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又怎么会看不出她口是心非的样子,她那么慌张又心虚的模样,让他止不住地心情大好,本以为自己来这一趟大概也是自取其辱,哪知道居然有意外收获。 公司里也没什么要紧事,谈颖很快就处理完毕,等回房间的时候居然发现那男人就这么仰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站在床边看着他,他脸色并不好,下巴上还有浅浅的胡茬,一天而已,怎么觉得这人憔悴了那么多? 谈颖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被他的苦肉计所蒙蔽,可眼下这人都睡着了,她总不好真把他叫醒。反正自己已经醒了,干脆把床暂时让给他休息好了。 打定主意,她便拿了衣服到浴室洗澡,进门时还是留了个心眼把门反锁上了。 白天沈良臣在睡觉,她不愿意一直在房间里待,于是约了陆瓷出去逛街。哪知道这丫头今天格外反常,始终找理由推脱,“唔,昨天逛太久了,好累,真的不想出去。” 谈颖狐疑地盯着她看。 陆瓷眼神游移,却说得理由充分,“明天就要进剧组了,得养精蓄锐啊。” 这么说也有道理,可谈颖真的不想和沈良臣继续待在一间房里,实在太危险也太尴尬。她干脆拿了笔记本在陆瓷房间的沙发上坐定,“好吧,我看电影好了。” “哎呀。”陆瓷走过去把她电脑合住,抱着胳膊直嘟嘴,“都说要养精蓄锐,肯定是睡觉啊,你看我皮肤是不是特别差,得多睡觉才行。你在这吵着我我怎么睡啊,我有神经衰弱的……” 她话没说完,谈颖已经抱着胳膊冷冷地审视起她来,陆瓷急忙闭了嘴。 谈颖也算看出来了,“你就是想我回自己房间吧?臭丫头,胳膊肘往外拐。” “什么往外拐……明明是为你好嘛。”陆瓷小声嘟囔,“人家都追到这来了,多大的气都消了吧。” 谈颖不知道怎么和这小丫头解释,拿起笔记本准备回房,陆瓷笑眯眯地从床上蹦起来欢送她,“这就对啦,等他睡醒你们俩出去逛逛,晚上再好好浪漫下,肯定马上什么事都没有。” 谈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偶像剧拍多了。” “我也算是半个爱情专家啊。” “对了,邹姐等等!”陆瓷忽然喊住她,然后折身回包里不知道在找什么,谈颖疑惑地站在门口,接着就见那丫头手里拿了个东西欢欣鼓舞地跑过来。 “给你,这个你晚上一定有需要!”陆瓷说完冲她贼贼一笑,也不等她反应就把人推出了门口。 谈颖对她这架势简直叹为观止,这丫头大概还有拍动作片的潜质吧,反应这么迅速?她站在门口低头看了眼手心里的东西,顿时惊得脸色一变,靠,陆瓷包里怎么会有这玩意儿!而且她要避-孕-套干什么,还是整整十个! 166阅读网 ------------ 54 第五十四章  哪怕陆瓷没空,谈颖还是决定一个人出去走走,反正这个城市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说来也巧,这里正是当年沈良臣上学的地方,她走着走着,鬼使神差地就去了他学校附近。 眼前的一切像是变了,又像是什么都变,多奇怪的感觉。 背着包在校园里游荡,谈颖感觉自己像是穿梭在现实与回忆中,这里真的充斥着太多太多的回忆,有关于沈良臣的,有关于程季青,甚至还有黎安妮。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她还记得那时随着沈泽业满心期待地来看沈良臣,结果看到的却是他和黎安妮在一起,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她认识了程季青。那时候的程季青事业刚有起色,却早已是这学校的风云人物,来做演讲时随处可见他的照片,可如今他的照片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一张脸,新的故事。 那些痕迹全都被时光擦拭掉了,八年过去,兜兜转转,如今依旧只剩下她和沈良臣,仿佛那些人和事都不曾来过一般。 她心里不免感伤,游荡了一整个下午,心情都是沉甸甸地,但回忆那么多,偏偏能记得最清晰的全是和沈良臣有关的部分。 谈颖不想承认这说明了什么,只将这一切归结为伤之深责之切。 期间沈良臣也给她来过一通电话,这个时候看到他的名字,无疑便带着几分迁怒的心情,所以谈颖没有接,而是选了家西餐厅吃东西。 这里以前沈良臣也带她来过几次,连装修风格都没变,充斥着怀旧的色调和音乐。谈颖点了杯咖啡,就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书,然而过了没多久,门口的风铃就响了。 有人径直走进来在她对面落了坐。谈颖抬头看过去,沈良臣正含笑看着她。 两人对视良久,谈颖开口问对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陆瓷说你出来走走,我马上就猜到你来这儿了,因为你一向念旧,肯定会过来看看。”他回答的那样理所当然,眼里甚至带着几分笃定和欢喜,仿佛拿准了她放不开过去与他有关的任何一件事。 这让谈颖很不舒服,有种被人揭穿的难堪,又有种羞耻感,更何况念旧真的不是件好事情。 因为回忆往往都不是最美好的,美好的东西也常常记不住,就像她今天走了那么久,记起的全是那些伤心的事情。她低下头,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你公司都不用管吗?是不是快破产了。” “有沈宝意在。更何况不需要我处理,说明公司运作正常,是好事才对。”他当然也察觉到了谈颖的情绪变化,于是不动声色地说,“接下来想去哪?我陪你。” “不用了,我马上就要回酒店工作。”谈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来这的目的也达到了,那事儿咱们说好了就此翻篇,谁也不纠缠谁。而我是真的要工作,所以你回去吧。” 她就差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别妨碍我了”,脸上更是毫无商榷的余地。沈良臣扶了扶额头,这丫头还真是,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死心眼儿,看来攻克这座堡垒仍需努力才行! 眼看谈颖手边的东西也吃的差不多了,沈良臣干脆提议说:“反正都到这儿了,不如陪我走走,我也好多年没回来了。” 谈颖张了张嘴巴,马上又要拒绝,沈良臣笑道:“你陪我逛一圈,我这就回去。” *** 纵然怀疑这人为什么突然间这么好说话,可能让他离开总归是好的,所以谈颖一口答应了,不过就是走一圈而已,他还能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沈良臣带着她,路线便比之前她一个人闲逛时要丰富多了,他以前上课的教室、图书馆,甚至连公寓楼都一一指给她看。只不过路过图书馆的时候,他忽然抬手指了指其中一个位子,“那天老头子临时打电话给我,说你们一起过来,我当时正在这里画图纸。” 沈良臣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当时安妮就和我一起,她在查论文资料。” “哦。”谈颖如今听到黎安妮的名字,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原来他将过去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果然男人对初恋都有种莫名的执念吧? 沈良臣将她所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顿了顿才说:“她听到你们过来,非要和我一起去接机——” “带着女朋友一起接机,不是挺正常吗?”谈颖不想承认自己在吃醋,都八百年前的事了,现在吃醋有什么意义。她尽可能将话说得自然正常,可说出口后依旧觉得不对味儿。 沈良臣果然闷声笑了,掌心覆在她发顶轻轻拍了两下。 那样子像是无声的嘲笑,谈颖愠怒地瞪着他,“干什么?” 沈良臣并不答她,而是继续带着她往前走,这次两人一路走到了学校外的公寓楼前。谈颖记得这里,以前沈良臣就住在这儿,黎安妮也住在这儿,尽管他们的订婚是假的,可两人从前那么恩爱过,这些却确确实实是真的…… “上去看看?” 谈颖不情愿地看了他一眼,“现在肯定都租出去了,有什么好看的?”这人是拉着她一起缅怀从前,怀念他和黎安妮的初恋吗? “去了你就知道了。”沈良臣脸上又露出那种欠扁的笑,不容分说就拖着她上楼了。 谈颖和他一路往顶楼走,因为年代太久,楼梯间有些昏暗,这个点儿学生们又都去上课了,走廊里非常安静。她穿着高跟鞋,走在逼仄的楼梯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沈良臣回身将手递给她,“我牵着你。” “不用。”谈颖倔强地别过头去。 沈良臣又是低笑一声,也没和她计较,每每这种时候谈颖就格外懊恼,好像不管她做什么,他那一声笑都带着些纵容的味道。 两人总算到了顶楼,这里便是另一片天地,视野格外开阔。沈良臣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一直沿着墙壁低头梭巡。 谈颖只当他在寻找什么记忆里的东西,反正肯定和黎安妮有关,所以没吭声,只站在那俯瞰整座城市的风景。 “找到了。”他回头看她一眼,朝她招了招手。 谈颖慢吞吞地走过去,发现在墙角有很小的一排字体,她只能配合他的动作俯身蹲下去,然后这才看清楚,是几行“正”字。 “这是?”她奇怪地看着他。 沈良臣离她很近,眼睛黢黑如墨,却亮得吓人,只听他沉声说:“这是我们分开的日子,从第一天到这里,到离开那一天,也是我想念你的证明。” 这人到底是补了多少言情剧,这么戏剧的情节怎么可能是真的?可那些字体早已斑驳,带着岁月的痕迹,不可能造假。而且谈颖不得不承认,她还是被他话里的内容震慑住了。 沈良臣就着这样的姿势,伸手捧住她的脸颊,轻轻叹了口气:“我是有多失败,爱了你那么多年,居然让你以为我喜欢的是别人?我说过的,我从来都只有你。” 谈颖只觉得心跳骤然加快,“可你、你和她……” 他们一起去接机,宅子里的阿姨们也说他交了女朋友,每次假期回去,黎安妮也总是会去家里找他。可现在想想,似乎这些也证明不了什么,很有可能是被以讹传讹传出来的。 “可我和沈伯伯过来,你并不高兴。”想起那次他面对自己时阴沉沉的脸色,她到现在都如鲠在喉。 沈良臣说:“我担心会影响你的考试,你自己成绩多烂不知道吗?比起短暂的相聚,我更希望我们能长久地在一起,谁知道你后来还是没考上国外的学校,笨死了。” 谈颖一阵语塞,“还不是因为你和她,我才发挥失常。” “是吗?”沈良臣睨了她一眼,“不是因为你本来就笨?” “沈良臣,你怎么这么欠揍啊。” 沈良臣恶作剧得逞一般地坏笑起来,伸手掐了掐她脸颊,“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不要脸。” *** 年少的时候,总有些莫名其妙的骄傲和自尊心,谁也不愿意主动迈出一步,好像谁先说了“喜欢”,谁就率先输了。其实现在想想,爱情从来都不是较量,谁先输又有什么关系?可惜沈良臣明白的太晚了。 但幸好,那个时光深处的人依旧还在眼前。 谈颖也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想了想还是问出口,“那你回国以后,那阵子难过什么?成天阴阳怪气的,不是因为和她分手?” 那时候宅子里的人都说,黎安妮选择继续在国外深造,而沈良臣又坚持要回国,所以两人才分的手。其实现在想想也不无漏洞,要是真的喜欢,以他和家里人的关系,应该乐得待在国外才对。 沈良臣果然像是在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你和程季青天天打电话,有那么多话可说?我每天在你面前你就跟没看我一样!” “……”谈颖再次被噎住了,这到底是谁和谁开了个玩笑?这玩笑居然让他们彼此错过了那么久。 沈良臣也不无感叹,深深看着她道:“小囡,过错和错过,你觉得哪个更无法弥补?我真的不想我们再错过了。你看,我在这个地方让你伤心,老天又安排我们在这个地方解除误会,这就是注定的,注定我们要在这重新开始。” 谈颖这才意识到,这人非要拉着她在校园里兜圈,其实除了顺便解释当年的事儿之外,大概就为了说这句话呢。她眼角有泪流下来,却还是指控道:“你这是偷换概念,你当年伤我心的事何止这些!” “我知道。”沈良臣抱住她,下巴埋在她肩窝里,“我过去太混蛋,做了那么多混账事,就这一点,我这辈子都在你面前凶不起来。你去哪找这么好的男人,随时可以捏准他软肋。” 谈颖破涕为笑,“可你刚才还凶我了,你说我笨。” “那不算凶。” “那算什么?” “那是说实话。” 这男人实在太可恶了!谈颖往他胸口狠狠捶了几下,张嘴想骂,却被他覆住后脑用力吻住了。 *** 离开的时候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两人并肩而行,影子长长地交织在一起。走出很久,谈颖这才侧过身对他说:“你之前说的,我陪你走一圈,你就回去。” 到了现在她还要赶他走?沈良臣看着她的眼神顿时有些受伤,“谈颖,你怎么这么难追啊。” 谈颖低头一笑,“我很快会回去,这几天你在这我也没办法陪你。” 沈良臣一双眼瞬时亮了起来,心跳的节拍更是乱得一塌糊涂,哪知道谈颖又抬手拦住他,“我来之前就想好了,出完这趟差回去,无论如何都给你一个答案。所以我希望你给我点时间,沈良臣,就这么原谅你,我觉得太便宜你了。” 他忍不住低头一笑,在华灯初上的街头握紧她的手,“那罚我让你奴役一辈子,好不好?” “想得美,我觉得最好还是让你遗憾一辈子。” 沈良臣看她像是真的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于是伸手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的样子,“你心地善良,不会那么狠心的。” “那可说不准,我还没考虑好呢。” 沈良臣见这招行不通,于是开始耍赖,哄着她说:“都这么晚了,先回酒店休息,我明天一早再走?” “好啊,你单独开间房。” 她已经转身往前走,沈良臣伸手搂她肩膀,结果被她轻巧地避开了。他真是哭笑不得,“那样很浪费资源,马上圣诞节了,很多人没酒店住。” “那你睡沙发好了。” “小囡,这样对身体很不好。” 谈颖没理他,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微微上翘着,沈良臣忽然走过来抱住她的腰,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耳畔,“臭丫头,你故意折腾我?” “对啊,你有意见?” 沈良臣在她耳后轻轻一吻,眼里也满是笑意,“随便折腾。” 166阅读网 ------------ 55 第五十五章  回酒店之后,沈良臣倒是老老实实主动睡沙发去了,这点挺出乎谈颖意料之外,她本以为那人会趁机耍赖才对。他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枕着胳膊对她露出一脸坏笑,“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谈不上,刮目相看倒是有一点,当然,如果他别露出这么欠揍的神情就更完美了。 谈颖一言不发地拿了浴袍去洗澡,沈良臣躺在柔软的沙发里,听着浴室传来的“哗哗”水流声,再联想氤氲热气里是怎样一副画面,身体也随之越来越燥-热。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更何况他两天前才刚刚尝过她的滋味儿,要说这会儿一点其他心思都没有绝对是骗人的。可她好不容易才有点示软的苗头,他这会儿断然不敢来硬的。 干脆起身开了电脑收邮件,这部电脑是谈颖的,密码只是试探着随意敲了几个数字,居然一试就成功了。 这个密码还是那年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设置的,他们也曾浪漫过,学着所有时下年轻人的样子,情侣号情侣衫,连所有密码都设置成了一样,他的生日加上她的…… 五年过去了,他所有的密码依旧还是这个,想不到谈颖也一样。 这让沈良臣心情更加复杂,侧目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忍不住轻声笑了笑。在爱情面前,他们果然是两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刚刚登陆电脑,马上就有新邮件提示,他的账号还未来得及输入,所以必定是谈颖的。他本无意窥探她的*,无奈那个账号实在太眼熟,前缀就是程季青的英文名。 没想到他们还一直有联系,这个认知让他大脑空白了几秒,沈良臣坐在那里,脸色在电脑桌面幽兰色的光晕里明明灭灭。 他犹豫了很久,修长的手指在感应区左右移动,看,还是不看?两个抉择就像是天使和魔鬼,却同时交替在他脑海中闪现着,斗争着。 思忖良久,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不为别的,只因为白天他和谈颖说的每句话,谈颖都选择了相信,所以他现在也该给她足够的自由和信心。 想明白这些,他便收拾好情绪处理起自己的公事,可好几次还是频频晃神了。 很快谈颖就洗完澡出来了,整个房间都若有似无地充斥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沈良臣指尖一顿,忍不住抬头朝她看过去。 湿漉漉的发丝没来得及吹干,一头黑发便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的干净莹白,其实谈颖在女人中始终都属于皮肤白皙的那一类,所以素着脸的时候反而越发好看,恍惚之下,倒有几分她少女时期的样子。 酒店的浴袍穿在她身上也明显有些偏大,这样一路看下去,似乎那双笔直的长腿更显纤细,可他记得很清楚,那双腿很有劲儿,和他纠缠的时候盘在腰间那感觉棒透了。 沈良臣看着看着,不由地看得有些走神,直到谈颖的目光无端地与他相撞。 “咳,要帮忙吗?”他挺直脊背,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的头发。 谈颖摇了摇头,毫无防备地往他身边一坐,“你忙你的,我自己来就好。”说着探头看了眼屏幕。 沈良臣正在犹豫要不要把邮件的事情告诉她,忽然感到那阵清新的味道像是瞬间在周围蔓延开来,如一张网般将他笼罩住了,接着有冰冰凉凉的触感拂过他衬衫,浸下一阵舒适的温度。 他侧目一看,原来是她的发丝缠在了自己手臂上—— *** “不好意思。”她自己也意识到这场景有些暧昧,脸颊发烫,急忙将自己的头发全都拢到了肩后。 两人都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可气氛明显变味儿了。 谈颖坐着无聊,尴尬地伸手去大衣口袋里拿手机,慌张之下,一并带出了口袋里的东西。 手机也跟着一块儿滑到了地毯上,虽然动静不大,但足够引起沈良臣的注意力。她红着脸急忙低头去找,结果看到手机旁边的东西时脸颊更红了。 陆瓷这个惹祸精! 一定没有什么比此时此刻,忽然从她口袋里掉出十个安全-套更丢人的事儿了,这无疑会给沈良臣带来不好的联想,甚至会误以为她给出了什么暗示? 果然他的脸色很奇妙,近看之下像是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你随身带着……做什么?” 这问题还真是棘手,如果她说是陆瓷给的,沈良臣肯定会将它们物尽其用吧?要说是自己的,这话还真有些说不出口,而且她怎么觉得这样回答的结果,某人更是要将它们物尽其用呢? 总之结果都不太乐观。 沈良臣已经率先帮着把东西捡起来,在看到数目多达十个时,脸色更微妙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谈颖看,像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我记得今天和你在一起之后,你并没有机会去购物,所以这是之前就在你口袋里的?” “……” “也就是说,你出差带着它们,还带着它们去散步?” 怎么说得她好像饥-渴难耐,连出去一趟都巴不得来场艳遇一样?谈颖斜睨了他一眼,尽可能平静地解释,“这不是我的,我替别人收着。” 沈良臣状似了然地点点头,“不收在行李箱里,反而收在自己口袋里?” 那是因为中午陆瓷给她之后,她还来不及放回房间!谈颖觉得百口莫辩,而且沈良臣看她的眼神怎么越来越危险,好像接收到了她的什么信号一样。 她心中暗叹不好,可已经来不及闪躲,整个人忽然就被拦腰提起,接着他强势地让她骑坐在他身上。 “天时地利,不发生点什么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他覆着她的后脑,声线低低地,带着几分闷笑,“我们小囡好像也到如狼似虎的年纪了。” 谈颖都快哭了,“真的不是我的!” “唔。”沈良臣的手指慢慢穿过她一头黑发,细细摩挲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你信我了?” “女孩子脸皮薄,你不好意思承认没关系。” 谁不好意思了!谈颖无语极了,正待翻白眼,忽然又听他说:“反正明天要走了,不如一次用完?省了下次不知道什么场合又掉出来。多尴尬。” “……”这个混蛋可真能找借口。 *** 十个套-套引发的一场悲剧,结果就是谈颖这一晚上求饶求到嗓子都哑了。她是知道沈良臣体力有多好的,但是他向来都懂节制,很少在这事儿上死命折腾她。 但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不知道是不是和十个较上劲儿了,还是因为别的,总之格外地磨人,怎么都不肯放过她。 谈颖很难受,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他逼到了极致,她觉得全身都又酸又软,尤其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泥泞不堪,身下的床单都湿透了。 她搂着他开始服软,喘息着求道:“沈良臣,不要了好不好?我明天还得早起,好累。” 沈良臣彼时正伏在她身上,单手覆在她发顶以防她撞上床头,就着这个姿势堪堪停了下来,却目光复杂地盯着她看。 谈颖被他看得生出一阵赧然,故意别开眼,“怎么了?” “没事。” 他回答的也甚是古怪,眼神分明沉甸甸地,却故作轻描淡写。谈颖没心思琢磨他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只使出浑身解术讨饶,哪知道她越挣扎他就越来劲儿,仿佛要证明什么似的。 等天空开始渐渐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她已经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沈良臣沉默地看着她,忍不住将额头贴上她的,轻轻叹了口气。 *** 隔天沈良臣回国,谈颖也有正事儿要办,于是两人就在酒店门口匆匆分的手。只是沈良臣临走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提醒谈颖,“你邮箱有新邮件。” 谈颖愣了下,看着他沐浴在晨曦中的脸庞,眉眼间有些凝重的痕迹,不由什么都明白了,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沈良臣被她这反应闹得心口一堵,蹙了蹙眉,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没有想象中的热-吻,更没有甜言蜜语,陆瓷对此表现得相当惊讶,“你们可真不像是情人,一点都不黏糊。” 黏糊那是年轻人的专利吧,她和沈良臣加在一起都多大年纪了,腻腻歪歪才奇怪,而且也早就过了热恋期。 见她不以为意,陆瓷忍不住撇嘴巴,一脸不赞同的样子,“邹姐,你对沈总也太放心了。你老是冷冰冰的,男人要是一直尝不到甜头,很容易放弃的。” 说起甜头,谈颖又想起昨晚,心里忍不住默默吐槽,昨晚那男人就差把她拆骨入腹了好吗?这还不算甜头? 其实她倒是非常享受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不会过分依赖,也不会过分疏离,这样的距离对她来说刚刚好,过去的事让她太缺乏安全感,这样反而自在。 在车上她登了邮箱查阅,果然有封来自程季青的未读邮件在里边儿,看来沈良臣总算有些进步,知道提醒她不说,还能忍住没使坏把它删除,实在太不容易了。 想起他离开时负气的样子,她心里忍不住有些好笑,原来有人昨晚闹成那样是在吃醋? 脸上的笑意还未退尽,谈颖看到邮件的内容却再也笑不出来。 166阅读网 ------------ 56 第五十六章  接下来的两天沈良臣一直联系不上谈颖,她似乎非常忙,而他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加上时差的关系,彼此间连通个电话都变得异常艰难。 正好盛世的一个楼盘出了事故,承建方工地上死了人,事情闹得很大,他赶回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事情曝光。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沈宝意向他提出了辞职。 沈良臣看着面前的这封辞职信,说实话,心里居然生出几分不舍。他沉默地看着她,还是开口问道:“对报酬不满意?” 沈宝意摇头,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温柔笑意,“我知道这个时候离开非常不恰当,但是——” 沈良臣皱着眉头,几乎要以为沈宝意是故意看他笑话,结果她抬手抚了抚肚子,居然说:“我怀孕了,你知道这个年纪很危险,而且也要准备婚礼,所以容我自私一回。” 这话让沈良臣足足愣了好几秒,随后才了悟,“张石的?” “是。” 沈良臣是万万没想到,那个暴发户还真把沈宝意追到手了。自来眼睛都长到头顶上的沈大小姐,竟然会和那样一个男人在一起?想当初他和谈颖在陈县的时候,同张石一起跟着运输队送货,那些回忆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缘分果然很奇妙,沈良臣此刻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不管当年如何地尔虞我诈,如今只剩一句由衷的祝福,“恭喜你。” “谢谢。”沈宝意弯起眼眸淡淡一笑,眼角眉梢都染满了幸福的痕迹,“你也要加油了。” 沈良臣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隐隐有些无奈,“一直在努力。” “女人呢,始终都是心软,再怎么固执也熬不过时间。坚持住,总会有收获的。”沈宝意冲他眨了眨眼睛,当真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明明有着如此亲密的血缘关系,两人却似乎从没这么平心静气地交谈过,沈良臣一时恍惚,脱口就道:“结婚的事,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大抵觉得尴尬,他又接了一句,“毕竟是沈家大小姐,不能让人看轻了。” 沈宝意并不说话,只深深看着他,眼底竟慢慢浮起一阵湿意,许久之后才无声点头,“良臣,谢谢你。” 她怎么都想不到,出嫁的时候,反而只剩沈良臣在自己身边,多么荒唐可笑,仿佛这么多年争来斗去没有半点意义。 临走的时候,沈宝意还是忍不住回头提醒沈良臣,“有空多去看看爸爸。” 沈良臣略一颔首,沈宝意微笑着替他带上了办公室门。 回想起昔日热闹的沈家,如今似乎更加冷清奚落,沈良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整座城市,浮世繁华、红尘喧嚣,他却依旧是孤零零地站在这里。 沈宝意曾经问过他,到底有没有后悔,其实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对不对,但现在,他是真真切切地觉得寂寞。 如果当时手段没那么极端,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吧?但说来说去,还是人心太贪,没有那么多贪念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剧和遗憾,这也是他这么久以来唯一明白的一件事情,受用终生。 此刻阳光正好,到处都是一片璀璨,他站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却格外地思念谈颖。 *** 而此刻的谈颖,其实早已提前结束美国的工作,及时飞回了国内。她和程季青约好在一家茶楼碰面,匆匆赶到时,对方早已等候在了包厢内。 程季青还是一如她第一次见到时的样子,穿着纯黑的手工西服,衬衫的领口和袖子都熨烫得服帖整齐,他安静地坐在那,脊背挺直,脸上带着几分沉稳和淡然。 这样的他状态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太多,想来最近应该过得很不错。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遥遥地侧目看过来。谈颖不太自然地冲他微微一笑,快步迎了上去。 “抱歉,这么累还要你赶过来。”程季青给她泡茶,谈颖看了一眼,点的依旧是她喜欢的普洱。 她坐在那里,来时的一番话都不知该从何开口。反倒是程季青被她这样子逗笑了,“怎么了?知道我要走,舍不得?” “是舍不得。”谈颖诚恳地点点头。她这些年没什么朋友,更何况是一个陪伴了八年的人,最艰难最难熬的那段日子都是他陪伴在她身边,一路支撑扶持。 程季青含笑低了下头,像是隐藏什么情绪一般,又很快抬起来看向她,“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也没料到自己有天会离开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城市,临走,居然发现没一个人可以告别。” 这话说来太感伤,谈颖只觉得鼻尖一酸,她怔怔地看着他,“那为什么还非要走?” 看到他在邮件里说要离开青州,她脑子瞬时就懵了,那一刻心底充斥着难受和自责。她甚至怀疑对方是为了避开她? 程季青自从十五岁那年,亲生父亲去世之后,他唯一的家就只有程家了。哪怕那里生活着太多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但至少他的母亲还在,至少还可以称之为家,若是离开,她真不知道他能去哪里。 程季青看出了她眼里的担忧,轻声叹了口气,语气却并不失落,“傻丫头,是我没在邮件里说清楚,这次离开是陪小慕去看病。正好那边的总公司有意向招我回去,离开对我而言其实是件好事情。” 原来是陪女儿……这多少让谈颖稍微好受一些,只听程季青又说:“当年我来这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你,可没料到,离开的时候却是为了另一个人。” 想到医院里躺着的那个小女人,他脸上不由染了几分温柔笑意,一副满足的口吻,“坦白说,刚和你分开那阵子并不好受,但是小慕给了我很大的支持和慰藉。开始我非常排斥这个女儿,但是后来和她相处之下,发现有个孩子的感觉还不赖。” 看得出来如今他非常喜爱那个孩子,提起她时眼里的笑意都藏不住,谈颖抿了抿唇,“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父女天性,小慕是个可爱的孩子。” 程季青低声笑了笑,“是啊,现在我真的觉得她是上天赐给我的一份礼物。” 失去谈颖,辛苦等待的八年变成了一场幻影,那些所有的不甘和失落却都在小慕这得到了很好的弥补。孩子带给他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情,但并不输于爱情,那些欢乐和幸福同样是真实存在的。 *** 谈颖看着他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心里总算松了口气,“那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短期内,暂时没这个计划。”程季青看向窗外的城市,难得沉默了。 谈颖愕然地看着他。 “小慕的事,最后还是被继父知道了。他非常生气,想让我和裴瑶结婚,我回绝了。” 他这么喜欢小慕,却还是如此排斥裴瑶,谈颖真不知该说什么好,而且回绝这桩婚事之后,想来程季青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她咬着唇沉凝半晌,试着劝道:“其实裴瑶……是真的爱你……” “我知道。”程季青总算没那么抗拒这个话题,他淡淡看了眼谈颖,有些自嘲地说,“我现在相信她的话了,这段时间,也看到了她很多改变,但是,或许我太执拗,和她斗了这么多年,总觉得非要争个输赢不可。总觉得……娶了她,她就得逞了。” 谈颖怎么都没想到程季青是这么想的,她和沈良臣年少的时候不正是如此,为此吃了多少亏。她不得不提醒他,“季青,你面对所有人都能理智宽容,为什么对裴瑶总是那么狠心?你想过这个吗?” 程季青蹙了蹙眉头,选择避而不答。 两人又聊了会儿,途中程季青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时脸上都是熠熠生辉的神采,想来那边是谁已经很清楚了。果然没过多久小慕就在司机的陪同下过来了,程季青不放心一定要亲自去门口接。 哪知道包厢门一打开,却碰到了被一群人簇拥着上楼的沈良臣。 他像是和人在谈要紧事,表情沉重而肃穆,在看到程季青时不免微微一怔,凌厉的眉眼下意识就往包厢里看。当看到本以为还在国外的人却好生生地端坐在里边儿时,脸色明显沉了几分。 谈颖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碰到沈良臣,目光直愣愣地看过去,哪知道那人很快就移开视线,像是压根没看到她一样,和为首的另一人说着话就离开了。 他倒是和程季青颔首致意了,却独独没理她。 程季青站在门口有些好笑,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那样子就好像在告诉她,哟,大醋缸子又吃醋了。 谈颖瞪了瞪眼没理他,心里不免有些七上八下,又有几分难言的失落,这人怎么还是和从前一样,遇事从不肯让人解释。 幸好没时间让她难受太久,小慕很快就进来了,小丫头看起来便机灵极了,特意选了谈颖和程季青中间的位置坐下来。 七岁的小女孩,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谈颖直打量,“你就是邹阿姨?” “对。”谈颖笑着和她打招呼,“很高兴见到你,小慕。” 小慕略带思忖地看了她一会,这才慢慢地伸出手去,“我也很高兴,你比我想象的温和。” 温和?这个词挺有趣的,谈颖猜想这孩子以前莫不是将她幻想成了恶毒后妈? 小慕非常活泼,整个过程和谈颖互动得很愉快,谈颖并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尤其还是小孩子,可也好几次被孩子逗得发笑。 *** 程季青则在整个过程中都非常关照女儿,自小慕出现以后,他的心思几乎全都牵挂在孩子身上,连说话时的语调都轻如羽翼,这样的他,谈颖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见面接近尾声,程季青去了趟洗手间,小慕这才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谈颖,开口问她,“阿姨,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小慕吗?” 谈颖大概能猜到,小慕也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心有所慕。裴瑶说她年轻时有机会告诉我爸爸这句话,可那时候她不懂,错过了,等想说了,我爸爸已经不相信她。” 谈颖点点头,她相信这孩子还有话对她说。 小慕沉默几秒,又抬头看着她,“邹阿姨,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成全我妈妈。我们离开以后希望你别再和爸爸有联系了,这么说虽然很不礼貌,可是我希望你能理解。” 原来这孩子真正想说的是这个,谈颖看着她一张认真又写满了不安的小脸,不由轻轻点了点头,“那你也要答应阿姨,好好的,一直陪在爸爸妈妈身边。” 她知道孩子有先天性糖尿病,这个病需要终生注射胰岛素来维持,非常辛苦。可这么可怜的孩子,想的却远比他们要通透许多。 谈颖当然也清楚当断不断带来的危害,她之前一直无法释怀,大概还是因为程季青没有更好的归宿,如今看到他得到另一种幸福,至少给了她不小的安慰。 小慕冲她挤挤眼睛,“这个你放心吧,我还要做爸爸妈妈的丘比特呢,爸爸的幸福就交给我吧。” 小家伙拍胸口保证,谈颖忍不住微微一笑,胸口那块沉重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哪怕程季青要离开这个城市,哪怕他们此生有可能再不相见,但知道他很好就足够了。 离开的时候,程季青手里牵着小慕,他们一步步走向街对面的车子,裴瑶似乎正坐在车里等着他们,又似乎车里根本没有人?谈颖站在茶楼的窗户后,看得并不仔细,只能看到阳光在他们身上洒下了一层厚重的金黄色,画面美得有些不真实,。 人一辈子要经历的事实在太多,在这个过程里不断摔倒,不断学会,不断原谅。然而原谅本身就是件艰难的事情,如果永远学不会,大概一辈子只能困在自己的心魔里。就像裴瑶之于程季青,沈良臣之于她—— 那么他们到底原谅了吗? 程季青从不肯松口,但如今他也能对着那张像足了裴瑶的小脸释然微笑。 而她,整颗心分明也都挂在那个人身上的。 谈颖叹了口气,又无奈轻笑,心里琢磨着似乎该去哄哄某个人了,可一回身,却看到沈良臣抱着胳膊倚靠在包厢门口,臭着脸看她。 他说:“我可以听你解释。” “……” 见谈颖没有马上说话,他走过去几步,很快就站定在她面前,眯了眯狭长的眼眸,“不想解释?” 谈颖心里憋着笑,瞪着一双乌黑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沈良臣皱着眉头,却很快也笑了起来,一把将人抱进怀里,“算了,就算你是赶回来和他见面,我也决定原谅你。” “为什么?”谈颖奇怪极了,这人原来没生气? 只听沈良臣轻声在她耳边说:“谁让我爱你呢。” 我爱你,所以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因为我知道,你心里也在悄悄地爱着我。 这就够了,不是吗? ——正文完—— 166阅读网 ------------ 57 番外之 求婚记  和好之后,沈良臣花了很多精力试图修补曾经留下的裂痕,毕竟五年的时间太漫长,两人一定很难再回到从前那么甜蜜的相处模式。果然试了好几次,结果都不太乐观—— 就好比眼下,他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谈颖的手机就已经响了三次。 全是工作上的事,她忙得几乎顾不上吃东西,等终于结束通话,沈良臣已经再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他学了很久特意为她准备的料理,就这么被冷落在盘子里,原来一番心血付诸东流的滋味儿是这样的,有些酸、有些苦,可偏偏什么都说不出口。 谈颖当然也觉得抱歉,认真解释说:“对不起,最近公司真的特别忙,你知道许念和唐仲骁分手了,所以很多事我得替她多操心。” 沈良臣双手交叠,微微撑着下颚,半晌只是轻轻一笑:“不要紧,你可以用其它方式补偿我。” “其他……”她明显愣了下,结果脸颊瞬时就红透了,一张小脸在烛光摇曳的光晕里越发地勾人心魄。 五年的时间确实让谈颖改变了很多,她变得独立,变得有主见,也变得再不过分依赖他,唯独有件事上一直没怎么变,那就是床上的她依旧很忠于自己的想法。他们在这件事儿上非常合拍,沈良臣在她身上总能尝到酣畅淋漓的性ai,而她似乎也一样,很迷恋在他身下的感觉。 但不管晚上如何纠缠暧昧,谈颖第二天醒来总是丝毫不留恋地收拾妥帖去上班,沈良臣看着穿了套装俯身在镜子前化妆的女人,走过去从身后拥住她,“我和唐仲骁说一声,你下午再回公司?” 谈颖停了手里的动作,从镜子里回视过来,“怎么了?” 沈良臣将她拦腰提起,接着放在了洗脸台上,鼻尖贴上去轻轻刮擦着她的,“想你陪我睡觉。” 他这会儿说的睡觉绝对是单纯的字面上的意思,可谈颖哪有时间,她挑了挑眉,安抚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上午还得见个重要客户,乖,原因我昨晚都跟你解释过了。” 她说着将唇膏递到他手里,猫似的眯起眼眸,环着他的腰开始撒娇,“你帮我涂,嗯?” 沈良臣蹙着眉,再不甘心还是照做了。 只是清早的男人火气实在太大,谈颖万万没想到,刚涂完的唇膏很快又被他全都吃掉了,接着还被他压在镜子前又做了一回。他当真是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掐着她的腰,那力道几乎要将她撞碎了。 谈颖刚穿好的衣服又被他剥开,嫩生生地趴在他面前,男人都是感官动物,见她这样哪里还能忍得住?呼吸都明显急促起来。她以为他就快结束了,还抽空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结果这动作激怒了沈良臣,他将她抱起扔回了床上,然后俯身扑了上去。 *** 这一折腾,谈颖上班绝对要迟到了,她干脆翻身压住他,衣裳半褪地跨坐在他腰腹间,她搂着他在他耳边说起了羞人的情话,果然沈良臣最受不了她这一招,很快就射-了出来。 情yu褪去,他本想搂着她温存几秒,哪知道谈颖马上就单脚跳到了衣柜前,将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踢到一边。她偏头夹着手机讲电话,是打给助理的,“你那边怎么样?好,我马上就过来。” “……”沈良臣看着这一幕,心里颇不是滋味,怎么有种被人嫖-完就甩的感觉? 谈颖换好衣服就走了,临走时还知道补偿地亲了他一口,可这个动作让沈良臣那种不舒适的感觉更明显了。他枕着胳膊,看了眼空了的房间,忽然觉得他和谈颖这样的关系未免也太奇妙了。 说是情人,倒不如说是入-幕之宾更恰当。 这种事接下来也发生了好几次,有时两人好不容易有了周末能碰面,他特意安排了远一点的地方,并且强硬地将她手机关掉。可两人一起看碟,她还是会和他聊些工作上的话题,“你觉得这个lisa怎么样,我们公司刚签的,可惜五官的辨识度不够强,你说让她去整整鼻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 “哎,跟你说正事儿呢。” “我更喜欢和你做不正经的事。”他搂着她刚想把人扑倒在沙发里,哪知道谈颖忽然倏地坐直了身子,动作太突兀险些撞到他下巴。 沈良臣额角狠狠一跳,心里开始有不好的联想,“做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非常重要!”谈颖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逃出来,笑眯眯地讨好道,“我打个电话,马上回来,这事儿不能耽搁,这个电话也必须打!” 她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其实这些严格说起来都不算什么,最让沈良臣无法忍受的,还是谈颖出差的问题。因为工作的关系,她总是全国各地到处飞,有时候两人见一面也时间紧迫,见个面喝杯咖啡她就又飞去了别处。 更别说有机会做点爱做的事了。 沈良臣感到很无力,心里还真有些怀念从前那个无时无刻都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小丫头啊。 哪怕如此,两人的关系还是平稳缓和地进展着,偶尔遇到沈良臣来了脾气闹别扭,只要谈颖两天不联系他,最后绝对还是他自己巴巴地上赶着主动搭理人家。 所以折腾到最后,沈良臣也妥协了,女强人就女强人吧,这样的小囡其实也很有另一番味道。 *** 后来倒是杨恒看不下去了,某天一脸同情地看着他说:“沈总,你难道要一直做谈小姐的第二选择?时间久了,万一她真不把你当回事儿了怎么办?” 沈良臣的脸一黑,“胡说,小囡心里最爱的还是我,工作不过是她调剂生活的必需品。” 话是这么说,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经过从前那些事以后,谈颖在很理智地经营这段关系,既不让自己太深陷,也不让自己太冷淡,所以不把他当回事儿什么的,还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心爱的人不在乎自己,越来越不在乎的结果是什么可想而知。沈良臣想到很有可能再次失去谈颖,马上就全身都警铃大作,终于开始意识到改善这段关系的现状迫在眉睫。 他想了想还是拉着杨恒研究起来,“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当然是求婚啊。”杨恒不假思索地提议道。 沈良臣愣了下,“求婚?” 这个事情他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两人重新在一起才没多久,以他对谈颖的了解,眼下求婚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 杨恒眯着眼角贼贼地笑起来,“要成功也不是没可能,当然要从谈小姐现在的心理来对症下药……” 于是过了两天,谈颖被沈良臣带去了一个度假酒店。两人这之前已经有阵子没碰面了,所以谈颖也自知理亏,来的时候就自觉地将所有手头的事都交给了助理,除非有要紧事,否则她决定好好补偿下沈良臣。 哪知道感到房间门口,沈良臣就接了个电话谈工作,谈起来似乎没完没了的,谈颖本打算耐心等候,他却把钥匙往她手里一塞,“你先进去。” 谈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多想就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房间她便傻眼了,地毯上点满了红色蜡烛,一路延伸到最里头。 此刻正是暮色-降临,大片耀眼的烛光将眼前的一切勾勒得温馨梦幻,开始的时候谈颖并没有意识到沈良臣在做什么,只以为对方是在给她一个惊喜制造浪漫,心里窃喜之于,还颇有些感动。 她沿着蜡烛指示的路径往里走,结果一路走到了房间自带的温泉泳池,池子里铺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然后有个很小的遥控船便缓缓地停泊到了她脚边。 谈颖奇怪地回头看,沈良臣依旧没有跟上来,她只好拿起那只遥控船看看这人又在搞什么,结果船身上标注了几个字,ty号,一看就是她名字的缩写。 谈颖觉得好笑,可心里又浮起几丝甜蜜,以前沈良臣从没对她这么用心过。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船身里边还放了个蓝色的丝绒盒子,看大小形状,她心里依稀猜到了会是什么。 *** 其实过后的几年,每当谈颖回想起来,依旧觉得那样的场景是浪漫的。因为在她踟蹰着不知道该不该将盒子打开的时候,沈良臣已经慢慢走了进来。 他就站在她身后,双臂圈住她的腰肢,低声在她耳畔说出了那句话,“嫁给我好不好?” 烛光摇曳,满室的馥郁花香,情人在耳畔说着最亲昵最动人的话语,然而谈颖却没有马上回答。 年轻的时候,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嫁给这个人,在一起之后更是明示暗示了很多遍,但都被他无视了。后来知道他可能娶别人,那时候谈颖就觉得,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沈良臣步入婚姻殿堂的。 然而此时此刻,那个她深爱多年的男人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她却觉得,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或许真的是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什么…… 那天谈颖如沈良臣预料中的一样,并没有答应,其实他太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了,哪怕她回到他身边了,心里总是抱着一份不确定和害怕。 后来沈良臣又断断续续求了几次婚,理由更是层出不穷。 “如果再不结婚,你生宝宝时年纪会很大,那样我会不放心,对宝宝也不好。” “再不结婚,以后咱们的儿子只会被叶子和沈宝意两家的孩子欺负!你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吗?” “小囡,真的不结吗?今天有合作商要把女儿介绍给我——” …… 再后来沈良臣都要放弃了,他有些认命的想,除非谈颖主动,否则他这个婚怕是结不成了。但是要她主动,他觉得这辈子都没可能,所以这个婚还是很有可能结不成。 难道真要一辈子维持这种不远不近的关系? 沈良臣的自信心几乎都被谈颖打击的不剩多少了,他这辈子还没被什么人什么事儿给刺激成这样的。 直到那天,他们做东请唐仲骁和许念吃饭,其实本意当然是为了撮合那两人。结果吃饭的时候,唐仲骁为了防止沈良臣乱说话,居然先下手为强,状似无意地提了句,“你想知道,这家伙以为你不在的那几年,都做了些什么蠢事吗?” 沈良臣顿时就急得眼都红了,马上阻止唐仲骁说下去。 谈颖看他那样反而更加生出几分好奇心来,之前陈妈和叶子也都在她面前提到过,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这么讳莫如深? 莫不是指替身那件事? 沈良臣心虚地吃完了整顿饭,等唐仲骁和许念走了,居然还殷勤地帮着她刷碗。谈颖看他这样就更奇怪了,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唐仲骁发了条短信。 很快唐仲骁就回了过来,谈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内容看了很久很久,最后默默地将手机收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说。 沈良臣正在低头帮着她擦干碗碟,忽然就听一直沉默的谈颖唤了声自己的名字,“沈良臣。” “嗯。” “我们明天去结婚吧。” “……”沈良臣惊讶地转过头去,见谈颖依旧侧对着自己。 她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眼神却格外专注,微微含着些笑意,“不知道那个戒指,你有没有带在身上?” 沈良臣反应多快啊,生怕下一秒她就反悔,马上说:“在车上,我去拿。” 他迅速下了楼,步履匆匆,谈颖看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这才抬手轻轻擦了下发红的眼眶。有个人曾经为她那么疯魔,那么傻过,她还有什么理由不鼓足勇气往前迈一步,前方是什么她并不清楚,但只要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哪怕一路荆棘她也不会再怕。 更何况这次,她坚信他们的终点就是幸福。 166阅读网 ------------ 58 番外之 没有你的世界(上)  从置物柜里取出戒指,沈良臣锁上车门之后却没有马上上楼,谈颖突然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必定有促成她转变的原因。他猜测,极有可能还是自己那位“损友”唐仲骁从中做了些什么。 果然他的电话还没打过去,唐仲骁已经自动自发地打了过来,坦白说道:“我把那些事都告诉谈颖了。” “……” 见他不说话,唐仲骁哼笑一声,“磨磨唧唧不知道在干什么,看我一出马不是马上搞定了。” 沈良臣被他气笑了,“说的轻巧,丢脸的又不是你。” “那全是你对她的感情,就该清楚地让她看到。”唐仲骁叹了口气,并不打算多说的样子,“算是谢谢你今天替我安排的一切,好好把握。” 他说完就将电话挂断了,沈良臣抬手扶了扶额头,无奈轻笑。 不知道谈颖听说了那些事儿之后的感觉是什么?他其实早就被取笑够了,所以并不担心再被她笑话,只是觉得那些曾经不提也罢。所有的荒唐和心酸,只要他自己知道就好,那些并不是他赢回她的砝码。 以为她“死去”的那五年,他真的活得像是个疯子,有人说他是被刺激得脑袋不清楚了,也有人说他中了邪,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太想念她而已…… *** 没有真正失去过的人,永远不明白失去带来的痛苦会有多难熬,沈良臣彼时也并不清楚,所以他坚信自己可以熬过去,哪怕当时再心痛,他始终相信自己可以为了复仇而好好活下去。 他每天强迫自己上下班,认真应对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他以为生活可以继续……然而事实就是,他变得对一切都毫无知觉。 上班做了些什么,签过些什么文件,他自己一点意识也没有,到了下班的点儿更是没反应,只知道坐在办公室里机械地重复之前的所有动作。 直到杨恒提醒他说:“沈总,该回家了。” 回家? 可哪里才是他的家? 沈良臣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冷风从车窗外呼呼地灌进来,却浑然未觉。他有些不敢回那栋属于他们俩的宅子,那里有太多太多的回忆,每件东西都刻了她的名字,被回忆纠缠并不好,他很可能因此就一蹶不振,他不能这样,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而且他终于发现,没有了她,他回哪里都是一样的,因为再也没有一处可以称之为“家”,所以他去了那个他平时最讨厌去的地方。 那会儿傅慧还没出事儿,沈泽业也还健健康康地,两人见到他回家,特意让管家做了一大桌子吃的,全是他平时最爱吃的菜色。 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充满同情,就连沈泽业也一反常态地温和,“反正最近公司也没什么事,不如去日本散散心?” 沈良臣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对他的怜悯,尤其来自面前的人。他一脸漠然地吃东西,表现得再正常不过,“没兴趣。” 沈泽业被噎了下,又劝解他说:“儿子,你不用硬撑。” 硬撑?他为什么要硬撑,他相信再艰难的时候都能熬过去,哪怕他如此思念她,但总会过去的—— 沈良臣像是为了证明自己,那天吃了满满两碗米饭,可刚回到房间他便马上冲进卫生间里,之前吃的东西全被吐得干干净净。 胃里像是翻江倒海一般,疯狂痉挛抽搐着,每一个细胞都疼的无法自抑。他这时候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一周没吃过东西了。 突然吃了太多,又不够清淡,此刻胃已经在严肃抗议着。 沈良臣坐在浴室冰凉的地砖上,呆滞地看着地砖上的每一条纹路,他以前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因为傅慧母女巴不得他出点差池,所以为了不让仇者快亲者痛,他便格外注意养生。 这么多年来他身体好得几乎从不用进医院,连小病小痛都很少有。可这么多年维持的好习惯,七天就全变了。 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以为很快就能挨过去的疼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 晚上躺在床上,那张床谈颖从来没睡过,被褥也是新换的,管家甚至体贴地在房间里点了安神的香薰,可是沈良臣整整折腾了半宿都没睡着。 他一直勒令自己忘掉她,此刻他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一件东西与她有关,他反而不习惯了。 枕侧没有她的气息,浴室里没有她的洗浴用品,床头没有她喜欢看的杂志,这些他之前抗拒的东西,此刻却让他倍感怀念。 沈良臣一直是个狠心的人,他非常清楚这一点,无论对待爱人还是对待自己,他唯一坚持的就是为母亲讨回公道,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于是他此刻也足够隐忍,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没关系,总会习惯的。 这样暗示的结果就是,他彻夜失眠,第二天也如此,接下来很多天都这样。 人的身体到底不是铁打的,在饮食不规律,长期缺乏睡眠的情况下,他终于捱不住被杨恒送进了医院。打了营养液,医生甚至给他开了安定药片,可是哪怕如此,沈良臣依旧无法正常入睡。 后来医生建议他找心理方面的专家聊一聊,意思很明显,他这分明就是心理问题。 沈良臣当然知道自己的原因在哪里,他不想和谁聊,和谁也聊不着,那些他对小囡的思念和忏悔,他只想告诉小囡一个人。 在沈良臣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回了之前两人同居的那栋宅子,他躺在他们的床上,怀里紧紧抱着谈颖的枕头。那力道,像是怀里抱着的就是她,此生也不想松开。 在这个房间里,他总算可以安静入睡,嗅着空气里属于她的清淡气息,哪怕梦里全是她也没关系。 他多庆幸自己最后也没把这宅子卖出去,至少在他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还有这个地方可以供他回忆。到了这一步,沈良臣也终于开始明白,他是根本没办法忘记谈颖的,他的生活少不了属于她的那部分,一但少了她,他几乎不能再正常地生存下去。 原以为不管多艰难都能过去的事情,到他这里,怎么都过不去了。因为那一切和小囡有关,所以停留在了他心坎儿上,过不去,也永远不打算过去。 沈良臣长期隐忍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他将脸埋在她的枕头里,眼泪悄悄地流了下来。 这是母亲去世之后,他成年后第一次流眼泪,要搁以前他十万分地鄙夷这样的男人,可此时此刻,他明白有些情感连眼泪都不足以解脱。 他想念谈颖,非常、非常地想念,想念到已经无法自持的地步,连他向来引以为傲自制力都不管用,只能忠于内心…… *** 沈良臣开始放任自己在这段思念里沉沦,他的那些理智、心狠,全都在这一刻断然无存。他留着她的生前的所有衣物,慧姐说这些衣服必须烧给小姐,这样小姐才能毫无留恋地离开这尘世间。 他偏不。 他不要她毫无留恋,他还那么惦记她,她怎么可以什么都不管就离开? 慧姐对他的偏执十分无语,最后也只得由着他,“也罢,小姐生前最爱打扮了,说不定会回来取这些东西,你们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沈良臣明知道这些都是迷信的说法,可他还是抱着一丝期待,因为太想见她了,所以根本不舍得去怀疑这说法的正确性。 可他每天夜里盯着那衣柜看,依旧什么都看不到,直到天明,露出第一丝微光。沈良臣在心里想,或许谈颖根本就不想见他,她走的时候心里一定还是恨着他的,所以连这些东西也不想要了。 他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很难受,她连死了也要躲着他吗? 沈良臣开始喜欢看些奇怪的片子,什么,所有但凡和这方面有关的电影,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明知道都是假的,还是固执地愿意相信,但不管他再如何相信笃定,他希冀的人却从没出现过…… 那阵子他的精神很不好,加上黎兆康因为他悔婚的事儿故意针对他,所以很快就有消息传出来,说沈良臣得了蹊跷的怪病。 盛世的股价受到影响,沈宝意在董事会上宣布放他几个月的大假,他知道那是对方借题发挥,想趁机将他踢出局。 之前几年的辛苦,在这一刻全部化成了泡影。 沈良臣感受到了腹背受敌的滋味儿,从前不管他遭遇怎样的挫折,总有个人乐观地对他说:“没关系,你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搬回一局。” 可如今他一个人待在那里,再也没有人逗他开心,再也没有人对他说那句话,沈良臣孤零零地站在客厅中央,越发地想念小囡。 他想她,想见她,可是时间推移,他连做梦都很少记起她清晰的样子了。 身边每个人谈论的话题也不再有她,大家脸上都带着笑意,没有一个人再因为她的离开而伤感。沈良臣很不舒服,很讨厌这种感觉,更多的是恐惧,会不会有一天,连他自己都忘记她的样子? 他的小囡就此在世界上彻底地消失了,没人再记得她的模样。那她多可怜啊,他舍不得……舍不得她就此消失。 他像是真的变成了一个病人,执拗地拉着每个和谈颖有交集的人,要求他们和自己谈论小囡。她曾经的同事,她以前的旧同学,可她交际圈那么小,能聊的人也就那么寥寥几个。 大家看着病态的他,眼里充满了怜悯,最后慢慢变成了恐惧,就仿佛他真的是个神经病。 就连曾经最讨厌他的叶子也看不下去了,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沈良臣,你真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你病的很严重!” 是啊,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病了,但没有人可以医好他,能治好他的人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只能放任自己病下去。 没有她的世界,本来就是一场看不到头的疼痛。 166阅读网 ------------ 59 番外之 没有你的世界(下)  所有人都以为,沈良臣折腾够了就会停止,毕竟这个世界真的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的。哪知道沈良臣接下来的举动越发疯狂,慧姐给他送粥的时候,忽然就听他说打算去南城。 慧姐老家就是南城的,闻言微微一怔,“去那干什么?” “你不是说,那位大师很厉害?”沈良臣如今的状态是越来越不好了,说话时看人的眼神都有些慢和懒,曾经那份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凌厉和坚韧此刻全都烟消云散了,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慧姐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少爷,你究竟怎么了?这些东西你以前从来不信的。” 不相信,那是因为从来都绝望过,绝望之后,哪怕微乎其微的一点希望都想去尝试。沈良臣并不打算和人解释,他知道自己现在陷进一个可怕的怪圈里,似乎谁也将他拉不出来,而他本身也拒绝出来。 慧姐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你这些天折腾来折腾去,除了把自己身体搞得更差,真的没有任何好处,这样小姐看了也不会开心的。” “会吗?”沈良臣呆滞地看着门口,眼底空洞洞地,如果真的担心他,为什么不肯来见见他?哪怕在梦里也好啊。 他梦到谈颖的频率已经越来越少,偶尔认真仔细地去回想,似乎也记不清她的音容笑貌,他越刻意地去想,就越是什么都记不清,似乎记忆力都开始消退大不如前,属于他们的过去也慢慢变得模糊。 慧姐劝不动了,只好叮嘱他去的时候一定要带着杨恒,毕竟现在的他状态很不好,万一出点事儿可怎么办? 最后沈良臣还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南城,路上他已经开始发现自己会出现头晕加乏力的症状,偶尔还会觉得浑身冒虚汗,可他并没有当回事儿,只当是近段时间没休息好的缘故。 那位灵媒在当地颇有名望,很意外地,事业也发展的不错,居然办公室就在当地著名的商业区。 他自然也花了不少钱才能预约上对方,是个十分年轻的女人,见面洽谈的时间也是论分钟算的。 沈良臣不在乎钱,他只在乎这钱花的值不值,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私心当然希望可以有奇迹出现。 这些荒唐不羁的事被沈泽业鄙视到无以复加,暴躁地打了电话过来训斥他,“你疯了是不是?马上给我滚回来!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所有人真的会以为你是……” 他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沈良臣却很平静地反问,“是什么?精神病吗?” 沈泽业此刻是真的觉得心酸,他承认自己亏欠这个儿子的实在太多,他为了弥补傅慧母女两,可是对儿子却从未公平过。或许是从小到大体会的亲情实在太少了,所以才会让他对谈颖那般依赖。 他沉默着,再开口声调已经试着放软,“你先回来,你这样真的不正常。” 沈良臣回答他的是将电话迅速掐断了,并且直接关机。 说来说去,老头在乎的还是沈家的颜面,可他什么都不在乎,从前那些名啊利啊,在这一刻才发现,没有半点用处。它们换不回小囡,也换不回他对生活的渴望。 *** 他来之前已经听过不少关于那位大师的传说,通灵、续命等等不靠谱的超自然事件,都有人传的绘声绘色,似乎她真的具备这样的超能力。而且看她的样子,和骗子也完全划不上等号。 沈良臣和对方表明来意,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当然和他预想的有所偏差,所谓通灵,并没有神奇到让他亲眼看到小囡。 那位小姐到底是否在装腔作势他也并不知情,可是她开口的语气动作哪里有半分小囡的影子?他对小囡太熟悉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谁也学不来。 沈良臣坐在那里,明知道这就是场骗局,他被耍了,当做小丑一样。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试探着问她问题,全是他想对谈颖说,却没来得及开口的话。 之后付了昂贵的报酬,沈良臣看着那个灵媒有些闪烁的眼神,心底却什么都没揭穿。他当真傻到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也傻到愿意听信她任何指导,他提出想见一见小囡,不管任何形式。对方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还是支吾着告诉了他一种方法——人在濒死的时候就有可能看到自己想见之人。 其实听起来多么荒诞,就算真的见到了,恐怕也是幻觉吧? 可沈良臣竟然信了,他竟真的不疑有他地照做了,后来他险些溺水死掉被送去医院时,才知道那时候他高烧不退,已经烧到了43度,脑子不清醒,恐怕连自己做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杨恒来找他,可能真的会有意外发生,这件事让沈泽业十分震惊,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后来沈良臣病了一场,在医院住了很久,身体也因此变得不再如从前那么结实强壮,从此落下了病根,天气一凉就容易感染风寒。倒是病好之后他忽然就不再痴缠这些事了,只是越发地沉默,脸上的笑容也从此消失了,和人说话时总是冷冰冰的样子。 沈泽业为了让他开心,让沈宝意安排他回公司。沈宝意当时也抱着几分对他的同情,给他安排了个不大不小的职位。 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个不要命的工作狂,可每天除了工作之外什么都没兴趣。 杨恒见他这样,就试着劝慰说:“你都差点为她死了,欠她的也早就还清了。沈总,活下来的人总要活下去。” 活着看似容易,可实在太艰难,这样日复一日毫无乐趣的生活,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头,可怎么都过不完。 沈良臣看了眼杨恒,只说了单个字,“你不懂。” *** 杨恒心想,他到底哪里不懂?说来说去还是沈总没机会爱上别人,如果有这个机会,心思就再也不会放在怀念谈小姐之上了。 恰好彼时唐仲骁回国,两人在国外是旧识,于是见面就约到了当地一家会所。沈良臣这是近一年来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他到门口时发现杨恒居然领了个女人过来,远远看着,让他心跳都陡然停住了。 她穿着白色长裙,头发又黑又直,露出来的五官像极了谈颖。 会是她吗?光是这么远看着,还真以为是出现了奇迹。 可她离得越来越近,沈良臣还是发现了不同,其实这世界上哪有完全想象的两个人,就算五官再相近,看人的眼神和神态也是模仿不了的。 而且哪怕再像,他对着她也全然没有那种感觉,那种深爱一个人的感受,不是她便不可能有。 那女孩年纪尚轻,有些怯生生地站在杨恒身后,看向沈良臣时带着几分惴惴的神情,低声打招呼,“沈先生好。” 连声音竟然也有几成相似,想必杨恒真是花了不少心思调-教过。 沈良臣只淡淡看了她一眼,脸色并没有多好看,反而告诉杨恒,“哪来的送回哪去。” 那女孩怔了怔,双眼倏地瞪直了,有些不安地看向杨恒,“杨先生,是不是我——” 杨恒打断她,并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侧过身悄声对沈良臣说:“沈总,这不比你去找那些灵媒强?你不就是想找个精神寄托?” 沈良臣直接告诉他,“不,我想找的是自己弄丢的人。”什么精神寄托,什么替代品,没人明白他折腾这么久究竟是为的什么,如果只是为了一个随意就可以替代的人,那么他之前做的一切多讽刺? 杨恒怔了一怔,大抵是从没见过他这么固执的一面,想了想暴躁地挠了挠头发,“那不是找不回来了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自己机会解脱。你先和她聊聊,聊聊总没错,一定会有惊喜。” 他说完就将身边的人推过来,然而迅速转身逃离现场,“我去办点私事儿。” 女孩看起来胆子很小,始终睁着黝黑的眼小心打量他,似乎身上还在发着抖。沈良臣在原地站了会儿,盯着她看,对着那张像极了谈颖的脸,他说不出什么狠话,“你叫什么名字?” “莹莹。” “……真名。” 女孩越发局促地低下头,音调小的几不可闻,“卢晓。” 沈良臣叹了口气,“是杨恒让你改的名字?” 卢晓马上抬头解释,“不关杨先生的事,他也是关心你,而且他也帮过我,他是好人。” “帮你?”沈良臣蹙眉又看了她一眼,发现细看之下,她远没有谈颖身上那股子倔强,谈颖从不会这么唯唯诺诺地同他说话,看他的眼神也没这么畏惧。 他又满脑子都在想那个女人,完全没听到卢晓在说什么,只依稀听清谁病了,需要钱一类的话。 这个世界总有各种各样的悲剧,但千篇一律大都为了钱,沈良臣苦笑,如果钱真能解决一切该有多好。真正的悲剧,是用尽一切办法都无法解决的。 *** 卢晓还是在校大学生,学的舞蹈,这点和谈颖也非常不一样。她走起路来倒是比谈颖好看,谈颖少女时期走路总是有些驼背,因为她那会儿就已经发育的很好了,所以潜意识里有些害羞,总是喜欢遮掩自己。 每每到了那种时候,沈良臣就会伸手去拍她的脊背,一点都不客气,“难看死了,像个小老太婆。” 谈颖总会双颊胀红又气鼓鼓地瞪着他,那种害羞又情怯的样子,让他每次想起来都心潮澎湃。 见他嘴角牵起笑容,卢晓忍不住问他,“沈先生,你又想起谈小姐了吗?” 那时候卢晓跟在他身边已经有几天了,事实上他并不主动见她,骨子里非常排斥有人想取代小囡这种认知,自然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杨恒总是自以为是地给他安排,让卢晓出现在各种“巧合”的场所。他也知道杨恒担心自己,所以当着面很少给杨恒难堪,但转身就把卢晓送回了学校。 那晚在会所,沈良臣连理都没理自己,卢晓也总算看出来了,这个沈总对自己一点想法也没有,所以胆子才渐渐大起来,在他面前什么都敢说。 沈良臣听她提起谈颖,意外地看向她,“杨恒和你提过?” “嗯。”她点点头,“谈小姐的样子,谈小姐的习惯,谈小姐的喜好,这是杨先生平时和我谈的最多的话题。” 沈良臣没有接话,沉默地开着车。 卢晓又说:“但是我学不来,我想,就算学的有十成十的像,在沈先生心里一定也是不一样的。” 这女孩很聪明,沈良臣干脆直言道:“盛世每年都有资助大学生的名额,如果你成绩够优秀,我可以帮你。但你要记得,任何捷径,将来都可能带来遗憾,你还年轻,不要因此毁了自己。” 卢晓愣愣地看着他,眼眶有些红,“我知道,谢谢你沈先生。” “你喜欢杨恒吧?”沈良臣忽然又说,说的卢晓脸色越发通红。 她支吾了很久,轻轻点了点头,“可是杨先生有喜欢的人了。”那个黎小姐她见过的,和她简直不能相提并论。 “如果不告诉他,也许将来会后悔呢?有些话当时不说,以后再想说大概就没机会了。” 卢晓看着身侧的男人,昏暗的车厢里,他的神色并不清晰,可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伤心。她很同情这位沈先生,当初她从杨恒那知道两人的过往,也曾对沈先生做的事抱有成见,可此刻却…… 不知道那位谈小姐,如果有机会知道他所做过的一切,会不会有一点点心软呢? *** 再往后,沈良臣就把卢晓交给了杨恒,他再也没有见过那女孩。那女孩想来也将他的话全都听进去了,因为以后每当他旁敲侧击地问起感情的事,杨恒总是满脸通红。 可结局他们依旧是没在一起吧?因为有次杨恒无意间说起,说卢晓出国了,作为交换生去的。 沈良臣当时正在批阅一份文件,闻言抬头看了那小子一眼,他眼里分明是黯然的,却故作轻松地叙述着,仿佛真的无关紧要。可下一秒就把他刚刚整理好的文件给不慎弄散了…… 倒是经过这件事之后,杨恒也再没试图给他找过女人,或许因为卢晓,他终于开始明白爱情根本无法将就。 沈良臣如今回忆起这些,心里除了感慨之外什么都没有。 人一辈子总是有太多太多的遗憾,不失去过从来不知道那一切有多珍贵。有人不幸地就此永远地失去,而有人还有机会弥补,而他恰好就是后者,上天对他总归是眷顾的。 因为太明白失去的痛苦和难捱,所以才无论如何都坚持着,她什么时候愿意原谅,他就一直等到那时候。 幸好,他等到了。 再辛苦都值得。 沈良臣把手里的烟蒂捻灭,他起身往谈颖的公寓楼走去,手里紧紧握着那个盒子,像是握紧了自己此生最珍贵的东西。 166阅读网 ------------ 60 番外之 最动听的情话  两人的婚礼其实很简单,宴请的宾客也并不多,本来沈良臣准备大肆操办的,被谈颖拒绝了。她很有自己的想法,但还是耐心解释给他听,“开心的事当然和最好的朋友分享才有意义,有你、有他们,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幸福是自己的,可不是做给谁看,所以她并不想沈良臣太操劳。这之前他为了出事的楼盘已经奔波太久,以前不知道他身体落下病根的时候还没什么,现在知道了,当然不希望他太辛苦。 沈良臣面上什么都没说,可心里又怎么会不懂她的想法,感动之余,还是细心安排了婚礼事宜。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他不想她留有任何遗憾。 可婚礼当天还是出了点状况,先是黎安妮突然不请自来。 她是和杨恒一起出现的,谈颖当时看到她时有一秒的愣怔,却还是微笑着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黎小姐。” 真是太久了,黎安妮此时看起来却比五年前更加漂亮,她今天特意穿了条白色连衣裙,长发束起,五官都清清爽爽地露出来。谈颖忍不住心中感叹,果真是个美人胚子,怎样随意的妆容都是美不胜收。 她在两人身前站定,笑的时候很腼腆,“来讨杯喜酒喝,希望你们别介意。” “当然不会。”谈颖是真的不介意她来,只是特意邀请对方似乎又有些不合适,所以才没将她的名字列入宾客里面。 黎安妮咬了咬唇,像是鼓足勇气似的,又将手伸向沈良臣,“恭喜你们。” 沈良臣倒是坦然地伸手与她相握,很快就松开了,平静地道了声“谢谢”,之后便单手虚扶着谈颖的腰肢,站在那再没有开过口。 黎安妮看起来也很寻常,没有一点的不对劲,还对两人透露,“我近期也要结婚了,到时候记得一定要来,我也没什么朋友……你们会来吧?” 谈颖愣了下,饶是她没怎么关注过黎安妮的事,可对方也算是城中名媛,沈家那样的大家族,结婚的事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 看出她眼里的困惑,黎安妮又笑着解释,“是我大学时的一位师兄,很多年不见了,偶然再遇上,发现彼此很来电。” 她说完又补充一句,“算是闪婚吧。” 看着她脸上不多的神采,谈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客套回道:“恭喜你——” 一旁的杨恒自始至终都没插话,听到黎安妮要结婚的事,仿佛也没多少波动,谈颖已经有些看不懂他们的关系了。 又随意寒暄了几句,黎安妮便匆匆进了宾客席。谈颖忍不住看了眼身侧的男人,不由有些好笑,“你紧张什么?” 仔细看就会发现,沈良臣紧绷着下颚,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这会儿才渐渐松懈下来。他有些尴尬地说:“我怕你会乱想。” “要是我现在还乱想,那就不配做你的妻子了。”她随口答了一句,也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却见身畔的人迟迟没发声。 狐疑地侧过头,忽然嘴唇就被堵住了,他揽着她裸-露在头纱下的细腻脊背,轻轻吮着她柔软的唇,“我爱你。” “……” 谈颖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缓缓地闭上眼,心想这男人还真是……到哪里都不分场合,想亲就亲啊。 *** 婚礼进行到后半段,台下又开始了不小的骚动,原来是叶子忽然开始阵痛,接着羊水就破了。 明明预产期还有十几天,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所有人都傻眼了,刚刚交换完戒指的两个人也感受到了台下的动静,谈颖马上提着裙摆跑下来,现场乱作一团。 陆绍衡平时很有主意的一个人,一看叶子疼得脑门上全是汗,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最后还是许念提醒他,“快叫司机把车开过来,赶紧送医院啊。” “对,医院……”陆绍衡脸都白了,打电话时手指都在发抖,他显然很紧张,拨了几次才把号码拨出去。 这下子婚礼的程序全被打乱了,幸好已经到了最后流程,谈颖和沈良臣也没心思再继续,一群人匆匆忙忙赶去了医院。 叶子绝对没想到自己生孩子的阵势能有这么大,在车上一直和谈颖说“对不起”。谈颖握着她汗涔涔的手,只反复叮嘱,“你快别说话了,留着力气待会进产房。” 大概真是疼的太厉害,一路上叶子又开始骂陆绍衡,陆绍衡什么都顺着她,一个劲儿点头,“是我不好,对,是我坏……你别动气,消消气。” 叶子疼的直抽气,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那样子真是有些吓人,谈颖这辈子还没见谁生过孩子,第一次亲密接触,也替她捏着把汗。 结果到了医院之后,医生先拿了手术单让陆绍衡签字,上面把所有生产过程可能出现的危险情况都一一列举出来,看得他直皱眉头。 谈颖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原来生孩子这么危险。 沈良臣似乎也看了一下,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下意识将谈颖搂得更紧了些。 后来几人等了很久,也不知道经过了几个小时,时间太漫长,每分每秒都被无限放大了。直到产房门被打开,护士忽然就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走了出来。 并没有电视里演的那么夸张,叶子任何凄厉的叫声都被门板隔绝了,甚至连孩子的第一声啼哭他们也没听到。 陆绍衡看着怀里肉嘟嘟的小东西,他连眼睛都睁不开,看起来像是困倦极了,可一只胖胖的小手在嘴边不停地磨蹭着,大概是觉得饿了? 护士告诉他说:“是个胖小子,八斤,恭喜了。” 陆绍衡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像是想摸摸自己儿子的小脸,可很快又将手缩了回去,谈颖发现,那一刻他眼底像是有水光浮动,眼眶都是通红的。 哪怕婚礼被打乱了,她却依旧是高兴的,能见证这样幸福的一幕也很值得。不知道将来她和沈良臣的孩子,是不是也会这么健康可爱? *** 谈颖过完年之后就马上二十九岁了,所以对于孩子的事,她当然也觉得着急,不过还是抱着顺其自然的心情,毕竟孩子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一定会在最恰当的时候降临。 只是每每去看叶子,都会被小宝贝粉粉嫩嫩的样子都吸引住,看着他肉-肉的小手小脚,她觉得心都仿佛要被融化了。 沈良臣也喜欢孩子,抱着小家伙时眼神都充满温柔,叶子对着她使了使眼色,“抓紧啊,看你老公那样,恨不能就把我儿子抱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谈颖就试探着问他,“你是不是也觉得,咱们该马上要个孩子?” 彼时的路况不太好,沈良臣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过了很久才转过头来,“你今年不是有很多工作计划,先做你喜欢做的事吧。这种事强求不了。” 难得他的想法和她一样,所以谈颖也没放在心上。 两人的婚姻生活倒是很和谐,因为彼此都不再是年轻时固执又傲气的性子,虽然偶尔也会有摩擦,但一般都不会将问题留过夜,彼此试着沟通宽容。而且就算有什么,沈良臣也会选择在床-上解决,谈颖累极了就什么都忘了。 就算第二天再想起来,也早就过了气头上。 总之婚姻生活还是挺甜蜜的,沈良臣十分懂得浪漫,有时出差回来,会出其不意地去公司楼下等她,亦或是提前送礼物说要延迟几天回来,让她放松警惕,接着再出其不意地出现给她惊喜。 再或者亲自下厨,准备好了烛光晚餐等她回来……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很多,谈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连公司里的同事都表示她婚后变得亲和了。 谈颖听到这种话就觉得好笑,难道她以前是老虎吗? 转眼两人结婚就五个月,连沈宝意的孩子也都出生了,他们一下子荣升舅舅、舅妈。沈良臣还非常有心地给孩子准备了长命锁,他对这个孩子十分疼爱,常常抱着就舍不得松手。 沈宝意生孩子遭了不少罪,毕竟年纪大了,怀孕的过程中就好几次进医院保胎,等进了产房,更是待了十几个小时才出来,所以大家对这个孩子都非常珍视。 “小东西,等你长大了,舅舅教你怎么做生意,教你看股市,教你踢球。”谈颖在沈良臣眼里看出了对孩子的渴望,他这个年纪,一定很想快点当上爸爸。 于是谈颖开始正式将备孕的事提上日程,只是她也开始奇怪,结婚这么久以来,两人似乎也没采用任何避孕措施,怎么就是迟迟怀不上呢? 晚上她同沈良臣说起这个问题,那男人便心不在焉地告诉她,“大概还不是时候,我们现在这样也很好。” “好吗?可我很想要个属于我们的宝宝。” 见她一脸失落,沈良臣就把人扑倒在床上,笑眯眯地逗-弄起她来,“那我再努力一点,你可不许喊受不了,嗯?” 谈颖脸颊一红,“谁让你那么用力的。” “不是你一直让我用力,还说很痒——”他在她耳边呵了口气,逗得她缩着肩膀往床的另一侧躲。 沈良臣从身后拥着她,轻轻含住她耳垂,手慢慢地滑进她裙底。 结果不管沈良臣多努力,努力到让谈颖精疲力尽,可似乎还是一点成效也没有。她自己也去医院检查过,什么问题都没有,沈良臣也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甚至比正常男人还要更……可那么高的频率,怎么就是中不了? 谈颖对此很难过,“要是一直怀不上怎么办?” 沈良臣倒是不甚在意的样子,“怀不上就算了,反正姐姐有孩子了,将来让他接管盛世就好。” 他忽然这么想得开,谈颖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好像对这事儿一点也不期待?” 看他对待孩子们的态度,分明不该是这种反应的,哪有人只喜欢别人家的孩子不喜欢自己的? *** 发现问题的蹊跷,还是在数周后的一个白天,那天谈颖正在找保健卡,可是从床头柜里忽然发现了一瓶药。这药不是她的,那么很可能就是沈良臣的?可上面没有任何标签,看起来像是沈良臣故意将它撕掉的。 但什么药需要瞒着她不给她知道呢? 谈颖觉得奇怪,心里又开始有些可怕的联想,难道他得了什么重病或者绝症? 这么一想,谈颖马上就拿了药瓶去医院化验,可是结果出来却令她如遭雷击。这不是别的什么抗癌药之类的,而是一种进口的男式避孕药,没有任何副作用,可是安全性却是百分百的,难怪不管他们怎么努力都怀不上…… 谈颖失神地回了家,坐在沙发上一直等沈良臣回来,她必须要亲口听他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偏偏那天沈良臣有应酬,回来的很晚,一进门见她坐在那盯着自己打量,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了,这么想我?” 谈颖也不说话,就那么一直眼神古怪地盯着他看。 通常她露出这种神态,必定是出什么问题,沈良臣刚想走过去询问,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药瓶。 “你不想解释下吗?”谈颖看他的眼神,心下陡然凉了半截,从前这人不肯允她婚姻,如今好不容易结婚了,却不肯要她的孩子? 沈良臣在她身边坐下,他沉默了会,这才说:“对,我不想让你生孩子。” 谈颖愕然地瞪着他,只听他又说:“我看到叶子生孩子的痛苦,也看到姐姐生孩子的艰辛,那次姐姐大出血,我——” 这下子谈颖总算明白了,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不说话,沈良臣就更紧张,侧过身抱着他,力道大得吓人,“我想,只要我们俩在一起就够了。我不想再冒任何失去你的危险,哪怕一丁点都不可以,小囡,你不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你。” 谈颖居然感觉到,他在这句话时声音都是颤抖的,再联想唐仲骁告诉自己他那五年的日子……她心里一酸,用力回抱住他,“傻瓜,我身体很好的,只要平时多加注意一定没问题,年纪比我大的也能顺利生下孩子。” “可是那过程很痛苦,而且总归还是有风险。” 谈颖知道他向来固执,心里真是又甜蜜又心酸,“可是老公,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家,只有你,没有属于我们俩的孩子,这个家根本不完整。” 因为她那一声“老公”,沈良臣微微愣了下,结婚以来谈颖很少这么喊他,除非在床上他用尽手段时她才肯松口。 见他走神,她又搂住他的脖颈,在他唇边主动吻了下,忽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眸说:“你一定从来都不知道,我想嫁给你这个念头已经有很多年了,我还想给你生孩子,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良臣,你一定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沈良臣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前少女时期的谈颖总会厚着脸皮跟他说些类似表白的话,可自从那年她和程季青去了美国,两人之间的嫌隙已经造成,哪怕再在一起,她也从没对他说过这些话,别说这么深情的告白,就连一句喜欢都没有。 他凝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眸,那双澄澈的眼底写满了期盼。她见他不说话,又凑过去将自己的唇贴上他的。 平时她也曾试着取悦过他,但每一次这么彻底的,红红的小舌头就像条小蛇,蜿蜒着,濡湿地滑过他的喉结。她将他身上的衬衫解开,那小蛇就调皮地往下钻,越来越往下,直到致命地那一处,张口含-住,慢慢吞吐。 沈良臣眼眸一沉,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提起她。 两人一路纠缠到床上,他沉入她身体之前在她耳边恨恨地说了句,“你知道我拿你没办法,你就是故意折磨我。” 谈颖揽着他的肩膀,眼里有幸福的笑意,在他耳畔也低声回道,“那现在给你个机会,狠狠折磨我……” *** 顺利怀孕之后,得知消息的那天,沈良臣就立马给许念打了电话替谈颖辞职。谈颖知道他很紧张,所以什么事都由着他,她就耐心在家养胎了。 十月怀胎,那十个月对谈颖来说并不算煎熬,虽然每天无所事事,但她觉得很幸福。因为沈良臣没有错过胎儿发育的每一个细节,他几乎推了所有应酬,在家和她一起享受小家伙成长的乐趣。 所以第一次胎动,他们俩一起把手放在她鼓起的肚皮上,然后清晰地感觉到了一阵凸起时,沈良臣彻底地被惊吓到了,他惊讶的瞪大眼,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的孩子……在和他打招呼? 谈颖笑着告诉他,“医生说爸爸的掌心温度很高,所以宝宝可以感受到。” 果不其然,当他再试着把手放上去的时候,小家伙又动了一下,这次像是用脚踢了他一脚。沈良臣哭笑不得地说:“这臭小子,居然敢踢我!”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儿子女儿都好,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谈颖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这么怪呢? 孩子出生的时候,已经是来年入冬了,幸好小家伙很听话,并没有怎么折腾谈颖,所以沈良臣在产房外等了没多久就顺利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小家伙和陆绍衡的儿子不一样,他是睁着眼睛的,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眸,黑的像是黑曜石一样。 沈良臣看着他,忽然觉得近乡情怯一般,双手都不敢太用力,他那么小,却一直冲着自己眨眼睛,最后仿佛还笑了下。这么有生命里的小东西,是他和谈颖的儿子—— 太奇妙了,像是他们过去所有遭遇的一切,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延续和补偿,他是他们相爱的证明,也是幸福的证明。 谈颖被护士从产房里推出来了,她很疲惫,脸上都是濡湿的汗珠,有几缕发丝还狼狈地黏在脸颊上,整个人虚脱了一般。 她冲他眨了眨眼睛,像是想看看孩子,沈良臣急忙把孩子递给她看,谈颖看着看着,眼角忽然有眼泪流出来。 所有的前尘往事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些痛苦和悲伤再深刻,却都远远敌不过现在这一刻带来的满足。他的坚持是值得的,而她的原谅,也都没有白费。 沈良臣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下,嘴唇微微蠕动着,他想说她辛苦了,他总是让她付出,接受她给他的这么好的礼物。可话到嘴边却终究没能说出口。其实什么都不必说了,最动听的情话,都不及永远陪伴在他们母子身边,这次,他会用所有的宠爱来补偿她。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