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1开端 布瑞莱斯・布鲁的意识缓缓恢复,他觉得有点惊讶,明明已经被敌人的刀捅进了胸膛,心脏碎裂的震颤还在脑海里回荡,但身体却没有丝毫痉挛痛苦,如今,他竟又醒了过来。 布瑞莱斯警惕地睁开双眼,他生活的地方是大陆最混乱、最可怕,也是最贫瘠的黑暗之渊,只要一瞬间的松懈,就可能陷入死地,既然他还没死,自然要继续活下去,摸爬滚打、千方百计地活下去! 因为他的命承载了太多的牺牲,早已不由他自己支配。 帝国历1140年,王都陷落,荆棘王朝覆灭,维多利亚・布鲁女王被叛军斩杀,布瑞莱斯・布鲁在王族护卫的保护下逃亡。 自那一刻起,作为王室亲王,女王唯一的亲弟弟,在布瑞莱斯的面前,世界只剩些赤/裸裸的残酷现实。原本只是纨绔子弟的他成了大陆悬赏最高的逃犯,他被逼迫着迅速成长,被逼迫着学会生存,就像是春蚕破茧,鲜血淋漓。 他隐姓埋名,做过佣兵,也当过强盗,最后因身份败露,无奈躲入了大陆最著名的混乱之地――黑暗深渊,直到死亡。 ****** 布瑞莱斯再次睁开了双眼,随后眼前的纸醉金迷就令他陷入危险的眩晕。 好吧!原本他以为已经没有什么能令他麻木的神经再起波澜,除了从云端跌入地狱,这个世上还有更震撼的事吗? 但现在,他可以回答了。 原来比从云端跌落地狱更震撼的是……重新回到天堂! 上一刻,他还在黑暗之渊为了一顿饱餐而大打出手,以命相搏! 下一刻,他竟在华丽的城堡里举行宴会,眼前摆满了珍馐美味,香槟美酒,应有尽有! 身旁光亮的大理石墙壁上映出少年挺拔年轻的身姿,飞扬的及肩金发,挺直的鼻梁,紧抿着唇,深刻的轮廓下与稚嫩的身体极不匹配的深沉的血红色眼睛,布瑞莱斯捂着半边脸笑了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 从一无所有、沧桑悲愁的五十岁,到位高权重、纨绔飞扬的十六岁,这是多么令人惊叹的际遇啊! “布瑞莱斯,你没事吧?”耳边传来有些轻佻,却又难掩担忧的声音。 布瑞莱斯转开眼,周身冷冽暴虐的气势,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黑发紫瞳的俊美少年走了过来,他一身黑色燕尾服,及肩卷发,他的容貌虽不如布瑞莱斯华丽张扬,但俊朗中流露出的几分邪肆风流,却有着别样的魅力。此时,他领口微微敞开,锁骨上还留着几抹红印,看来是刚摆脱了一个热情痴缠的贵族小姐。 “埃尔德雷德・蒙巴顿。”布瑞莱斯怀念地看着久违的好友,嘴里却不客气,仿佛不耐般地挑眉道,“你哪只眼看到我有事了?” 埃尔德雷德算得上是布瑞莱斯的青梅竹马,比他大三岁,是贵族圈里有名的花花公子,记忆里,他因惹怒了他的父亲,被逐出帝都,随后就被人在途中刺杀身亡,这可算是布瑞莱斯人生中几大憾事之一。 埃尔德雷德松了口气,不疑有他,随即调侃道:“布瑞莱斯,今天可是你的亲王授爵仪式,还是成年礼,长大成人的感觉怎么样?” 布瑞莱斯不由翻了个白眼,埃尔德雷德最喜欢撩拨他,即使事后会遭到严重的打击报复,也还是乐此不疲。 布瑞莱斯如此迅速地判断出他回到了十六岁,就是因为这场宴会的地点和装饰,蓝色和绿色的绫蔓布满会场,大理石和白玉的塔楼正是光华高贵的荆棘帝国王宫偏殿,即使他是帝国亲王也没有资格在此举办宴会,记忆中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那就是在他十六岁成年的亲王授爵之时,女王姐姐特发的恩诏。 埃尔德雷德显然不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他随意地揽上布瑞莱斯的肩头,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低声道:“布瑞莱斯,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美人,教教你成年的乐趣。” 布瑞莱斯学着十六岁时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神情,龇牙一笑,露出整齐的白森森的牙齿。 “埃尔德雷德・蒙巴顿!我好久没跟杰罗尼莫・蒙巴顿公爵叙旧了,唔,不如和他约在帝都最 近兴起的‘人间天堂’休闲所吧!顺便探讨一下子女的教育问题。” 埃尔德雷德这下可沉不住气了,只见他骤然变色,拉着布瑞莱斯走到角落,急声道:“我的亲王殿下,你怎么知道人间天堂是我的产业?您可千万别告诉我老爹,否则……”埃尔德雷德一下子苦了脸,那种场面,连想象都可怕得很。 布瑞莱斯得意地仰起头,埃尔德雷德的动作确实隐秘,但三年后人间天堂的规模快速扩大,从休闲所到酒店,到赌场,再到兵器贩卖各行各业铺陈得漫天盖地,这一点恐怕就连埃尔德雷德自己就始料未及,甚至措手不及,自然这件事情就瞒不住了。 埃尔德雷德的经商才能十分突出,但作为帝国三大公爵之一,也是战绩突出的第三军团元帅杰罗尼莫・蒙巴顿的继承人,这种才能就十分尴尬了。杰罗尼莫公爵一直希望儿子能够继承他在军队中的事业,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在得知埃尔德雷德酷爱经商之后,将埃尔德雷德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并迅速将他的产业连根拔起,免得他被这些‘旁门左道’带上歪路,却没有想到从此以后,埃尔德雷德就开始醉生梦死地堕落起来。 此时,埃尔德雷德虽然有些放荡不羁,眼中却明亮飞扬,完全不像三年后的死气沉沉。 布瑞莱斯眸色暗了暗,勾起唇角:“你小子可是我的发小,我还不知道你那些想法?我去人间天堂转一圈就知道那些新鲜玩意儿是出自你的手。”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亲王殿下,您就大人有大量,别为难我一个小小的‘公爵继承人’了。”埃尔德雷德无奈地耷拉下脸,心中却泛起一丝感动,虽然往日他跟布瑞莱斯谈各种点子时,布瑞莱斯总是心不在焉,哈欠连天,但终究还是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了。 布瑞莱斯冷哼一声,摆了摆手,表示不再计较,随即告诫道:“你可要小心点,我发现了不要紧,但你的那个好哥哥可一直盯着你呢,叫他抓住把柄,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埃尔德雷德皱了皱眉,冷眼瞧向宴会中央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黑发青年,不屑道:“就凭他?不过是收服了几个小家族的子女,就敢这么张扬,果然是侍女的孩子,上不了台面。” 布瑞莱斯顺手在餐桌上取下一杯香槟,淡淡地道:“查尔斯・蒙巴顿表面上温文有礼,处事周到,可我看他是野心勃勃,心机深沉。一条毒蛇养在身边,若是不谨慎点,被咬上一口,可就致命啦!” 埃尔德雷德草草地应了,看样子并未太放在心上。布瑞莱斯心中一叹,心道,若不让他吃些苦头,是不会晓得查尔斯的危险性的,在当年埃尔德雷德堕落之后,查尔斯连施诡计终于让杰罗尼莫公爵彻底失望,夺去了埃尔德雷德继承人的位置,还将他赶出帝都。之后,杰罗尼莫公爵暴毙,埃尔德雷德被刺,查尔斯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爵位和元帅职务,趁着荆棘帝国与雄狮王国交战,帝都空虚,率军反叛攻下帝都,最终导致了荆棘帝国的灭亡。 而且……布瑞莱斯火红的眼睛仿佛燃烧起来,他永远记得,查尔斯作为叛军的首领,率领着叛军冲入王宫,他的姐姐,维多利亚女王正是被这个人砍下了头颅。 布瑞莱斯缓缓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暗道,“既然回到了十六岁,我决不会让过去的一切重演。弑君者,查尔德・蒙巴顿,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 ------------ 2联姻 查尔斯的身边围绕着的确实多是新兴小家族的子女,像蒙巴顿这种传承了千年的老牌贵族家族并不放在眼里,但要命的是,查尔斯的交际范围并不局限于这种圈子,他的身份固然尴尬,但从某种角度来看,亦十分巧妙。 作为杰罗尼莫・蒙巴顿公爵的长子,他自然受到小家族的亲近讨好;而作为地位低微的侍女的儿子,他的继承权受到了严重的限制,大家族子女对他不屑,但却还是会应付交谈几句。他没有被两个圈子接纳,却也没有被双方完全排斥,这种诡异的平衡,若是时间一长,查尔斯的手腕再高明一些,声名功绩再卓越一些,就可以在其中左右逢源,双方获利,这种趋势,在如今便已经可见端倪。 但查尔斯到底还只是二十一岁的青年,血气方刚,过于急躁,这番作态难免落了形迹。真正的年轻人因阅历局限自然看不出来,但布瑞莱斯前半生经历了政局的翻天变化,后半生又在逃亡中历经人生百态,对查尔斯的动向和目的洞若观火。 胆敢在他的亲王授爵典礼和成年礼宴会上如此钻营算计,前世,他不屑与查尔斯计较,只看成一出有点意思的戏剧,如今,他可不会姑息养奸,眼睁睁地看着查尔斯发展壮大。 礼乐声从正殿传来,隔着厚重的金属大门传过来一言半语,足有十人高的重钢鎏金大门缓缓开启,就像两驾威武的战车相背而驰。司仪高声的呼喊和护卫的传声从门外回荡,就像滚滚而流的波涛浪潮,庄严而肃穆的气息霎时充盈在整个偏殿,正殿,还有王宫之中。 一队黑甲白披风的威武军士踏入偏殿,他们整齐划一的骑士礼正对着布瑞莱斯・布鲁的方向。 这一刻,即使布瑞莱斯身处最阴暗、最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也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亲王授爵的仪式要开始了,布瑞莱斯。”埃尔德雷德的如紫水晶般的眼中荡漾着柔软的涟漪,他将左手握成拳头紧贴在右胸口,完美的45度的躬身礼。 布瑞莱斯整了一下领口,勾起傲慢的笑容,径直向大殿走去。 他今日穿着深蓝色的王室礼服,灿烂的及肩金发别在耳后,除了袖口和领口闪闪发光的紫荆花扣针,没有别的装饰,但典雅流畅的紧身礼服已经勾勒出他健美的身躯,并衬托出如天神宙斯一般华丽的相貌,行走之间的仪态和优雅更令人感受到王室独有的高贵气质。 在旁人看来,布瑞莱斯难得地没有用鼻孔看人,就连他唇角傲慢的笑容都仿佛多了几分谦逊庄重的味道,这让他原本就十分出色,世人难出其右的美貌明显加成。 走过不太长的拱形通道,布瑞莱斯就进入了宽阔的大殿,这个往常重臣议事的地方此时已经装裱一新,没有那些陈旧的令人压抑的红木柱和沉重的金黄色座椅,地上铺上了笔直的红地毯,柔软的呢绒仿佛春天初发的草地,大理石和汉白玉的地面和柱台都是他的姐姐根据他的喜好专门督造的,她甚至为了这场盛大的仪式停了重臣议会整整一个月,当然,在此之后,要将一切恢复原样,恐怕又要一个月的光景了。 他的姐姐,帝国女王维多利亚・布鲁正站在高台上,慈爱地微笑着。她穿着浅蓝色的轻纱长裙,浅金色的长发柔顺地束在王冠里,她的面容与布瑞莱斯一样华丽,却不张扬,更多了一份睿智雍容。这个女人已经三十岁了,自从二十岁她继位以来,她只有对着布瑞莱斯这个她一手教养长大的弟弟才会露出如此温软的微笑。 对于一直独身的维多利亚・布鲁来说,布瑞莱斯不仅是她的弟弟,也是她的儿子,她的一切属于女性的特质和感情都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的身上,所以,这个精明强干的女王才会让布瑞莱斯成为一个被宠坏的坏男孩。 如果不是十年后与雄狮王国来袭,查尔斯又率领第三军团反叛,帝国迅速土崩瓦解,布瑞莱斯恐怕会一生被维多利亚女王这样精心地保护着,宠爱着,直到天真地颐养天年吧。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没有‘如果’! 布瑞莱斯的眼神锋锐如刀,这一世,他不会再乖乖地呆在姐姐为他构筑的美梦和象牙塔之中,他不要再做一个挂名的亲王,实力、军队,还有他的亲人朋友,他一定要牢牢地将这些抓在手里,紧紧不放! 布瑞莱斯越过众多侍卫和贵族,在走上十几层高的台阶后止步,单膝而跪。他拔出腰间十字形的细长骑士剑,双手紧握,立于胸前,冰冷的锋刃映着他的半边脸孔,他的眼睛笔直地看向眼前的女王,诚挚地吐出宣誓的话语:“在诸神的见证下,我,布瑞莱斯・布鲁,以世人坚守的骑士道的准则和身体中流淌的高贵的蓝色血脉在此起誓。” 维多利亚女王明亮的眼睛凝视着眼前的少年,作为女王和姐姐敏锐的直觉,维多利亚觉得她的弟弟身上好像多了些什么,也少了些什么,但对于她而言,这并没有差别,只要这是她的弟弟就没有关系。 接过少年递上的长剑,轻轻地划破他身侧的空气,点在布瑞莱斯的肩上。 “布瑞莱斯・布鲁,你可愿守护布鲁家族的荣光?” “我愿意!” “布瑞莱斯・布鲁,你可愿忠诚于维多利亚女王?” “这是我的荣耀!” “布瑞莱斯・布鲁,你可愿为了荆棘帝国而奋斗终生?” “正是我灵魂的信仰和归宿!” 这是布瑞莱斯第二次接受授爵宣誓,但是,此刻他的心情却绝对不同以往,每一句话皆是有肺腑而发,这蒙上天恩赐的一生,他就是为了改变而来! 布瑞莱斯平静地听着司仪宣布仪式结束,维多利亚女王将亲王的冠冕戴在他的头上,他挽着女王的手走下高台,接受众臣的恭贺和礼赞。 “布瑞莱斯亲王殿下,您方才以骑士道的准则发誓,并佩戴了骑士的十字剑,老臣多年闭目塞听,竟未得知殿下成为骑士的消息,真是该死啊!”菲利普・奥古斯塔斯公爵轻飘飘的一句话令大殿内愉快的气氛霎时变得沉重起来。 贵族之间乃至整个大陆的民众之间,能力的评判标准通常从两方面着眼,第一是身份血脉,第二就是武学实力。 武学又有两个领域,分别分为肉体的力量和技巧,以及精神力的威压和活用。 菲利普・奥古斯塔斯公爵所说的骑士,就是普通人经过修炼在肉体和精神力两方面都突破了正常人的能力界限,所能获得的一种实力认可的称号。当然骑士又分为骑士、骑士官、骑士王、圣骑士等阶位,每个阶位又各分三个小节。 贵族之中攀比极其剧烈,常有一言不合,公开决斗的场面出现,是以,各家子弟皆从小接受锻炼,而军事世家更是如此,在战场之上,骑士往往是十人敌,百人敌,若是修炼到极致,骑士王的更是数万人敌的高手。 但即使如此,因为修炼艰苦,各人的资质也有不同,获得骑士称号其实是百中取一。 而多年来,而曾被称为‘最年轻的骑士’的卡尼・道尔,他成为骑士年纪也都有十八岁了。 所以,年青一代虽然没有成为骑士,但每个人手里都有骑士剑,并将骑士的准则倒背如流,希冀有朝一日能得偿所愿。大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想打击孩子们的积极性。 如今,菲利普・奥古斯塔斯公爵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有点找茬的嫌疑了。 布瑞莱斯记得前世,菲利普公爵此话一出,落了他的面子,任性自大的他立刻破口大骂、大发雷霆,将好好的一个授爵大典搞得乌烟瘴气,不欢而散,他自己也成了帝都人的笑话,自此与奥古斯塔斯家族势不两立,而这正是菲利普公爵所希望的。 一向谨慎和悦的菲利普公爵,之所以会冒然得罪圣宠正隆的布瑞莱斯亲王,却是因为,维多利亚女王正打算让布瑞莱斯与菲利普公爵的独生孙女儿琼・奥古斯塔斯联姻。 ------------ 3天才 菲利普・奥古斯塔斯不仅是奥古斯塔斯家族的公爵爵位的持有者,更是帝国宰相,在政界的威望和人脉皆令人侧目,他今年七十七岁,在武者平均年龄为两百多岁的时代,身为骑士官的他正是壮年,但相对于他一帆风顺的仕途,他的家庭生活可以说是波折重重。 菲利普生而丧母,15岁丧父,临危接过公爵的爵位,受了多少算计和苦累才走到现在,膝下有一子一女,女儿十几岁时跟着别人跑了,至今不知去向;儿子和儿媳妇留下一个孙女就双双得病死了,如今偌大的奥古斯塔斯家族,这个传承了千年的大家族里只剩下他和孙女两个人,可谓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祖孙两人相依为命,不可分离。 维多利亚女王想打他孙女的主意,就像是在老虎的屁股上拔毛,他决计是不会答应的。 而维多利亚女王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但奥古斯塔斯家族结构简单,菲利普又威望深厚,日后若是让别人娶了琼・奥古斯塔斯,那岂不是白得了菲利普的爵位和人脉,这种不确定因素一定要坚决地抹杀。正好布瑞莱斯与琼地位、身份,还有年龄相当,若是布瑞莱斯想要干出一番事业,奥古斯塔斯家族的助力十分巨大,即使只是一生当个闲散亲王,也拥有了一个足够强大的保护伞,一举两得。这样的买卖,维多利亚女王自然不遗余力地促成。 所以,当老成持重的菲利普说出这样一句挑衅味道十足的话时,维多利亚女王的脸已经铁青得像长满青苔的灰石板,她不禁闭上了眼睛,甚至想要捂住耳朵,她已经可以预想到布瑞莱斯的愤怒将会怎样剧烈地燃烧起来。 布瑞莱斯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围众人的脸色,菲利普公爵的志得意满,查尔德的幸灾乐祸,维多利亚女王的无奈和愤怒,埃尔德雷德的担忧和疑惑,其他人或是难以置信,或是若有所思,或是兴致勃勃……人生百态,尽现于此! 他清了清嗓子,做出傲慢的神态仰起头,骄傲地道:“那当然,不过,公爵大人你的眼力和耳力还是不错的,本亲王也不过刚刚突破到骑士而已。”明明是谦逊的话语,从布瑞莱斯的口中吐出就生生多出了无限的洋洋自得。 “这不可能!!!”一向老神在在的菲利普公爵平生第一次如此失态。 他的计划是完美的,正大光明的阳谋,紧紧地抓住了布瑞莱斯的心理,但是这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布瑞莱斯还没有成为骑士!这样才有把握让他在众人面前恼羞成怒,可他听到了什么?!布瑞莱斯突破了骑士!十六岁的骑士!! 菲利普并没有怀疑布瑞莱斯的话,即使这是那么不可思议,因为,布瑞莱斯的性格虽然恶劣,傲慢自大,任性暴躁,但却决不屑于说谎,而他此刻的洋洋自得更是铁证。 维多利亚女王也是这么想,她霎时笑得春光灿烂,拍着布瑞莱斯的手嗔道:“你这孩子,怎么没告诉姐姐?” 布瑞莱斯笑了笑,柔声道:“只是刚刚突破,还没去公证所去公开验证呢。原本想要拿到了骑士标章,再给姐姐惊喜,却没想到先被菲利普公爵大人给看穿了。”他向菲利普投以敬佩的眼神和笑意,菲利普公爵果断内伤了。 布瑞莱斯前世是在二十三岁成为骑士的,已经是帝都里难得的天才,在他刚回到十六岁的宴会时就马上调动体内的力量,惊喜地发现他的精神力仍然是前世的水准,甚至由骑士王突破到了圣骑士,理论上精神力向来与肉体能力成正比,但如今他的肉体承受能力有限,力量只被影响拔升到骑士的水准,身体技巧自然也施展不开,但骑士的阶位是跑不掉的,日后有精神力保驾护航,只要努力锻炼肉体,重新熟练战斗技巧,升级自然水到渠成,重回前世的实力指日可待。 “既然已经曝光了,不如就在此处公证如何,也好让各位大人做个见证。”维多利亚女王兴致勃勃地建议,她对于能让布瑞莱斯出风头的事情向来很热衷。 布瑞莱斯点点头,道:“我听姐姐的。” 维多利亚女王笑着指向她的宫廷护卫队,“哈维,就由你还测试亲王殿下的实力,小心谨慎,可别伤了亲王。” 哈维・伍德是个四十几岁的骑士官,上身是银色的锁子甲,披着白色披风,面容端正干净,身体壮硕有力,但在护卫队中却是以技巧见长。他平日里行止有度,行事也谨慎细致,很得女王赏识。 哈维・伍德站在布瑞莱斯面前,贵族们已经为他们让出了中央的空地,两人同时拔出长剑,立于胸前,彼此行礼。 布瑞莱斯首先持剑冲了出去,一跃而起,骑士的力量灌注在肩上,与哈维的长剑擦出一串火花,应对这样的力量对于哈维来说十分容易,他中气十足地陈述道:“力量优秀!” 布瑞莱斯嘴唇一翘,却未收剑,两剑相错,直至剑柄。他右脚点地身体一旋,趁势肘击而下,整个人都缩进哈维的怀里。 哈维明白这是技巧测试了,不能使用超过骑士的力量,果断弃剑后退,躲过肘击,同时左手两指并起,矮身点向布瑞莱斯腰间的旋转轴心,布瑞莱斯左手化拳为掌,急削而下。 两人左手过招,待布瑞莱斯转身相对,哈维已将长剑夺回了手里。 双剑相击,或点或击,或劈或斩,变招快捷,十分激烈,转眼之间布瑞莱斯已经抵挡了哈维几十招。 哈维猛一错步,回身撤剑,高声道:“技巧完美!” 这一番争斗,看得年轻的贵族子女目不转睛,大声叫好;就连久经战阵的大人物们也不由点头,布瑞莱斯的动作利落,变招灵巧,打得十分漂亮,甚至可以成称为标准骑士战技,这一刻,就连极端看不上布瑞莱斯的菲利普公爵都不得不承认,即使布瑞莱斯已经被女王殿下宠得 比十岁小孩还要幼稚无知,但他在战斗上的天赋和成就却已经超过了任何人。 接下来,在哈维骑士官的精神威压下,布瑞莱斯神色不变地支撑过十分钟,气定神闲的模样简直令人不知要羡慕还是嫉妒,简直是逆天了! 一个货真价实的十六岁骑士,而且,在各个方面,都明显胜出每个千辛万苦地通过骑士试炼的‘前辈们’千万倍。 杰罗尼莫・蒙巴顿公爵,不,这一刻称他为元帅更好,杰罗尼莫元帅已经两眼放光,他看着布瑞莱斯就像是一只饿了几个月的恶狼盯着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他口里恶狠狠地呢喃着:“真是个战斗天才!最好丢到战场上历练!该死的,我家的臭小子怎么就没这种天分?”天生的大嗓门让他的呢喃飞快地传遍了大殿。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埃尔德雷德・蒙巴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表示对自家老爹的咒骂一点压力也没有,只是兴奋地盘算着怎么让布瑞莱斯出点血,宰他一顿,唔,就在人间天堂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查尔德・蒙巴顿低着头,扭曲了脸,他看见原本对他殷勤的贵族子女都崇拜地注视着大殿的中央,他已经二十一岁了,原本已经有些松动的骑士瓶颈曾让他欣喜若狂,如今他已经可以预见,即使他能在一年内成为骑士,也绝不会引起他预想的效果。而这个‘天才’布瑞莱斯是他的弟弟埃尔德雷德的好友,这个认知更让他嫉妒得发狂。 菲利普动了动耳朵,看着走上前的维多利亚女王,他知道联姻已经在所难免。但是…… 菲利普看向就差流口水的老对头杰罗尼莫,咧了咧嘴,至少这个让杰罗尼莫眼馋的战斗种子就要落到他奥古斯塔斯家族的手里了。 ------------ 4初恋 维多利亚女王为布瑞莱斯佩戴上初级骑士徽章,随后就宣布了与奥古斯塔斯家族的联姻计划――布瑞莱斯亲王已与琼・奥古斯塔斯小姐缔结了婚约! 这一下,宴会又一次炸开了锅,这时候,一些明白人也晓得了菲利普方才出言的意图,但如今阴差阳错、木已成舟,就算是菲利普公爵这样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也不得不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一些年轻的贵族女孩们则怏怏不乐,显而易见,方才布瑞莱斯的出众表现已经为他赢得了一批忠实粉丝。 奇异的是,此刻,狡猾的菲利普和无知的少女们脑海里竟回荡着同样的想法:结婚还有离婚呢,反正不过是婚约,只是未婚夫妻,他(她们)还有的是机会! 而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布瑞莱斯并没有大喊大叫,甚至他还对着菲利普浅浅地矜持地笑了几声,这让菲利普受宠若惊,维多利亚女王惊讶万分,杰罗尼莫元帅的脸则绿得像黄瓜一样,他恶狠狠地盯着埃尔德雷德,遗憾道:“埃尔啊!埃尔!你怎么就是个男孩子呢?” 埃尔德雷德抖了抖,看着痛心疾首的自家老爹,拍着胸口叹道:“还好,还好,我是个男人。否则,一定被无良老爹打包丢给布瑞莱斯那个小坏蛋了。” 埃尔德雷德自小与布瑞莱斯一起长大,最晓得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做朋友、做兄弟,偶尔受点压迫,那叫‘调剂生活’;但要是做情人、做夫妻,可就一辈子别想翻身了,那就叫‘前途无亮’了。所以,埃尔德雷德虽然一向没什么节操,可也从没敢打这位亲王殿下的主意。 维多利亚女王拉着布瑞莱斯与菲利普公爵走到一起叙话,笑道:“布瑞莱斯,琼小姐身体娇弱,向来在家中静养,你还未见过她吧!不如这几日去探访一下,未婚夫妻之间可要好好相处。” 菲利普无奈地垂头应和着。 布瑞莱斯微微一笑,斜眼白了一眼角落里嬉皮笑脸地听墙角的埃尔德雷德,温言道:“我见过琼小姐,和公爵大人一样的红发红瞳,她澄澈的眼睛就像是高山上倾泻的山泉,她的美貌只有美神可以媲美,她的善良只有大地之母能够相提并论。” 布瑞莱斯一连串干脆利落、华丽热情的赞颂让女王和公爵面面相觑。 角落里,埃尔德雷德低头皱着眉沉思,这段话他好像在哪里听过,十分熟悉。 “布瑞莱斯亲王殿下,请问,您是怎么跟老臣的小孙女相识的?我从未听琼提起过。”菲利普小心地探问着,他的手捂着胸口,担心承受不住可能的打击。 布瑞莱斯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接着道:“敢问琼小姐是不是养了一只叫‘阿布’的猫咪。” 菲利普的眼皮跳了一下,他抓紧了胸口的礼服,沉重地点点头。 角落里的埃尔德雷德终于想起了那句话的出处,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三年前,我养了一只叫‘阿布’的猫咪,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我不得不把它丢弃,我在它的脖子上挂着名字和饲养方法放在路边,希望能够有好心人将它收养,我躲在一旁,从早晨等到傍晚,从天黑等到天亮,无数人经过,却没一个人理它,明明阿布那么乖、那么可爱。”布瑞莱斯孩子气地描述着。 “然后,琼收养了它,殿下就认识了琼?”菲利普平板地问道,他现在真想立刻回到家把那只金毛红眼的狸猫狠狠地掐死。 布瑞莱斯摇了摇头,红着脸道:“琼小姐从马车上走下来,那温软的眼神和纯洁的气息一下子震住我了,我……我……不敢上去,怕吓跑了她,所以……”布瑞莱斯丧气道,“琼小姐还不认识我呢。” 维多利亚女王安心地点点头,望着仿佛坠入爱河的弟弟笑得慈祥。 菲利普木然了,他现在开始教导琼防色狼的三十九式还来得及吗?若是布瑞莱斯不同意这门亲事,他迟早能撺掇着布瑞莱斯把亲事推掉;但是……现在,他只能祈求上天,在他想出对策之前,宝贝孙女儿可千万别被这臭小子给骗走了。 在表明了心迹并约好拜访时间之后,布瑞莱斯难得有礼地告辞离去,留下姐姐和老狐狸继续打着机锋,他刚走了几步,就被赤红着眼睛的青梅竹马埃尔德雷德拉到了一旁。 埃尔德雷德已经全都想起来了,无论是那段华美的赞誉之语,还是那个少年少女和猫的故事,这一切明明是他――埃尔德雷德・蒙巴顿――的初恋情结。那只猫明明是他养的,金毛红眼,所以,他特意起了个相近的名字来戏弄布瑞莱斯,结果,小布布就被勒令丢到大街上了,然后,他邂逅了他的初恋,却连女孩的名字、身份一概不知,即使他找遍了整个帝都,都没有任何线索。 “那个女孩真的就是琼・奥古斯塔斯?”埃尔德雷德揪着布瑞莱斯的领口将他抵在墙壁上,对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少年疾声质问道。 布瑞莱斯微微一笑,双臂轻抬,瞬间两人的身体变了位置,布瑞莱斯将领口夺了过来,压着埃尔德雷德,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即使琼没有我订亲,你又能做什么呢?不说你们家族之间的积怨,你们的地位就让你们没有结合的可能。一个是政界魁首的孙女儿,一个是军界元帅的继承人,没有人敢把你们放在一块儿,那太危险。” 埃尔德雷德终于平静下来,垂头丧气,眼中暗沉没有一丝光彩,他用手盖住自己的眼帘,无奈地呻/吟道:“哦!我的初恋……” 布瑞莱斯嗤笑几声,拍打着沮丧的好友的脸,笑道:“得了,只是订婚,离结婚还早了。而且,琼和我订婚,你岂不是更占便宜?” 埃尔德雷德迅速地用通红的眼睛紧盯着布瑞莱斯,“兄弟,你是说……” 布瑞莱斯勾起一个彼此都明白的坏笑:“阴奉阳违的把戏,咱们不是熟练的很嘛!还是说……那女人已经把你本就不多的脑浆全都榨干了?” “哦!布瑞莱斯,我爱你!”埃尔德雷德丝毫不在乎布瑞莱斯的毒舌,肉麻地将布瑞莱斯抱了个满怀,然后“啪”的一声,两人都听到身边传来清脆的酒杯破裂的声音。 杰罗尼莫元帅愣愣地将手中的酒杯摔到地上,而他的第一个反应却是原来即使埃尔不是女孩,也是有用的。 虽然男女结合仍是婚姻的主流,但是帝国律法已经允许同性婚姻,所以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恋情也屡见不鲜,杰罗尼莫元帅对于自己的儿子和布瑞莱斯之间的暧昧没有任何抵触情绪,在一阵惊讶之后,就是狂喜。 在他看来,埃尔德雷德能够和布瑞莱斯更近一步是大大的好事,不仅有机会把这个军人天才给抢到他们第三军团里,巩固埃尔德雷德的地位;而且还可以狠狠地气气菲利普那个老小子。至于是否会后继无人的问题,杰罗尼莫元帅丝毫没有担心,不说埃尔德雷德如今的风流性子,也经常和女人调情,就说他自己,也不过五十三岁,还可以和夫人再生一个过继给儿子嘛。 这一瞬间,杰罗尼莫元帅已经打算好日后要把他们两个扔到第三军团里一起打拼、培养感情了。 整个亲王受封宴会一波三折,先是布瑞莱斯成为骑士的消息曝光,紧接着确定了王室和奥古斯塔斯家族的联姻,最后在宴会的后半段,大嗓门的杰罗尼莫元帅尽职地将自己儿子埃尔德雷德和布瑞莱斯的地下恋情宣传得人尽皆知。 埃尔德雷德一语成谶,他果然被他老爹打包丢给了布瑞莱斯那个小坏蛋。明明他都那么诚诚恳恳地解释了,那只是误会啊!!!埃尔德雷德欲哭无泪。 但杰罗尼莫亲眼见到埃尔德雷德红红的眼眶和真挚的‘表白’,早在心里下了结论,完全难以动摇了。 布瑞莱斯躺着中枪,只能苦笑:“恐怕明天整个帝都都会知道,布瑞莱斯亲王是个男女通吃的风流鬼了。” ------------ 5宿敌 布瑞莱斯从王室马车上走下来时,亲王府邸前已经站满了整齐的卫士和侍女,一个雍容的中年美妇迎了上来,熟练地跟在布瑞莱斯的身后半步处,笑着恭喜道:“听说殿下在宴会上大放光彩,并获得了骑士徽章,十六岁的骑士,可是前所未有,属下真为殿下高兴。” “莎拉,这么晚了,何必还出来一趟?”对待从小照顾他的生活事务官莎拉・罗伊斯,布瑞莱斯的态度十分柔和。而且,莎拉也是当年为保护他逃亡而死的属下之一。 莎拉微微一笑,布瑞莱斯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她,但声音里已经流露了足够的关心,“这是属下的职责,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布瑞莱斯沉吟半晌,道:“三日后,我会去拜访未婚妻琼・奥古斯塔斯小姐,提前准备好礼物;还有把训练场整理好,现在我就要使用。” “现在?”莎拉有些惊讶,但却没有迟疑,马上就领了命离去。 布瑞莱斯仰卧在冰冷的训练场地上,训练场位于亲王府城堡的顶楼,镶嵌着贵重的重力石,和完备的各种训练器材,圆形屋顶使用的是珍稀的魔晶石材质,高强度,又不会阻挡视线。在外面看就是坚固的石壁,而在室内仰望却可以清晰地看到天空上的繁星闪烁。 【十六岁,阿尔法・希克斯成为初级骑士,最年轻的初级骑士记录保持者。 二十岁,阿尔法・希克斯成为中级骑士,最年轻的中级骑士记录保持者。 二十五岁,阿尔法・希克斯成为高级骑士,最年轻的高级骑士记录保持者。 三十岁,阿尔法・希克斯成为骑士官,最年轻的骑士官记录保持者。 三十三岁,阿尔法・希克斯成为二级骑士官,最年轻的二级骑士官记录保持者。 三十九岁,阿尔法・希克斯成为三级骑士官,最年轻的三级骑士官记录保持者。 四十五岁,阿尔法・希克斯成为骑士王,最年轻的骑士王记录保持者。】 “十六岁的骑士,前所未有?”布瑞莱斯苦笑一声,他身上白色的训练衫已经被汗水浸透,金发打着绺儿黏在侧脸上,在十倍的重压环境下完成了极限的训练任务,布瑞莱斯心里的急迫感却丝毫没有减轻。“那人现在已经二十岁了,中级骑士阿尔法・希克斯!或者说是未来的阿尔法・奥古斯塔斯公爵!阿尔法大帝!” 不同于世人的张扬,阿尔法・希克斯在得势前一直十分低调,直到他接任了菲利普・奥古斯塔斯的公爵之位,人们才知道他惊人的才华。而那个时候,他已经是第二军团的元帅,又是帝国三大公爵之一,没有人再能撼动他的地位。 阿尔法的一生十分具有传奇性,他的父亲是盖瑞・希克斯,帝都的一个小贵族,与菲利普公爵的爱女爱丽丝・奥古斯塔斯相恋,私奔,之后一直躲在驻扎在北方边境的第二军团里,从小兵做起,而阿尔法的前二十年一直在军队里度过,在他二十岁时,盖瑞・希克斯官拜上将,终于有了足够的筹码让阿尔法回到帝都与菲利普公爵和解。 菲利普公爵与女儿分离多年,早就心生悔意,再看到女婿和外孙都如此优秀,自然就顺水推舟。但军政联姻委实太令人忌惮,就像如今埃尔德雷德如今只能在私下里追求琼一样,阿尔法的身份一直是隐秘的,直到雄狮王国与荆棘帝国战争,王室对各地的控制力和实力大减,阿尔法也在战争中显示了卓越的作战能力和领导能力,并在他的父亲的帮助下,成功夺得第二军团的掌控权,菲利普公爵趁势主动让位,让阿尔法公爵的声名和威势大噪,一时风头无俩。 而后,新上任的查尔斯・蒙巴顿公爵带领着第三军团攻占了帝都,杀死了维多利亚女王,自立为皇。各地烽烟四起,群雄割据,阿尔法和查尔斯就是当中最强劲的两股势力。 阿尔法与查尔斯火拼多年,虽然最终打败了查尔斯,并赶走了雄狮王国的侵略者,但荆棘王朝已经沉没在历史的浪潮里,阿尔法公爵成为了阿尔法大帝,新的王朝崛起了。那个时候,布瑞莱斯已经在黑暗之渊生活了五年,完全堕落成了一只野狗。 消息陆陆续续地从黑暗之渊外传来,布瑞莱斯也曾想过是否离开黑暗之渊,但一切早已时移势迁,即使阿尔法当初始终没有反心,但他已经是最后的胜利者,人民眼中完美的领导人。阿尔法帝国取代了荆棘王朝,布瑞莱斯却没有理由恨阿尔法,因为当初阿尔法虽然势大,却从来没有真正地反叛;而且阿尔法杀死了查尔德,为他的姐姐报了仇,他甚至要感激他,但他不甘啊! 阿尔法是那么强大,那么有力量,他拥有世人所敬仰、所追求的一切东西,他做了所有布瑞莱斯应该做、渴望做却没有做的事情,那么,布瑞莱斯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布瑞莱斯常常如此质问着自己。 重生一回,难道还是要生活在阿尔法的光芒之下吗? 不!不!!不!!! 布瑞莱斯的内心在嘶吼着,他恨不得马上站起来,继续锻炼,赶快达到中级骑士的力量水准,这样他才有勇气理直气壮地站在那个人的面前。但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强行超越极限是最愚蠢作法,那样只会拔苗助长,毁了根基。 布瑞莱斯闭上眼,努力地平心静气,但心情却激荡得仿佛急涛中的小舟,无力地左右摇摆着。 ――三天后,奥古斯塔斯家,阿尔法・希克斯就在那里!!! 现在的阿尔法・希克斯是什么样子?二十岁的阿尔法・希克斯! 可能布瑞莱斯在很早的时候就遇见过阿尔法・希克斯,在他的十六岁,阿尔法的二十岁,在菲利普公爵的府邸。 但那是他的人生巅峰,所以记忆中少年的模样早已模糊,或者说,即使是当时,他也没有记住过阿尔法的脸孔。那时候,阿尔法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平民,帝国最高贵的亲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布瑞莱斯・布鲁没有任何义务去记住这样一个普通人,就算那人再怎么优秀,再怎么吸引人的眼球,也一样! 现在,他只能想得起阿尔法三十岁的模样,那个时候,阿尔法・希克斯成为了阿尔法・奥古斯塔斯公爵,他站在帝都的白塔王宫中接受晋封,所有人都无法抵御他的强势和风采,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挫败的滋味,完完全全地被一个平民出身的男人给比了下去,他将其视为奇耻大辱! 如今,他仍能够记起阿尔法身上每一颗纽扣的颜色,甚至每一缕低垂的深蓝色发丝。 喉间发出低沉的嗤笑:瞧啊!布瑞莱斯・布鲁,你就是个胆小鬼!懦夫! 那个时候,阿尔法那么强大,你都敢和他正大光明地做对;如今他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你竟被吓成这个模样! 黑暗深渊的生活难道让你的心都变成野狗了吗?! 在灯火通明的训练室里,布瑞莱斯血色的眼睛透出嗜血的寒光。 ****** 清晨,莎拉推开金属的大门,看见一向养尊处优,只有铺上十几层最柔软的呢绒毯子才能安睡的布瑞莱斯亲王竟直挺挺地躺在训练场粗糙冰冷的地面上呼呼大睡,不由大吃一惊。 她十二分的责任感令她跑了过去,想要劝导布瑞莱斯回到房间休息。 但当她刚刚踏进训练场的场地,布瑞莱斯就飞快地窜了起来,一双如野兽般冰冷暴虐的眼睛映入莎拉的眼帘,短短的一刻,莎拉就觉得仿佛置身于寒冷的冰窖,身边的空气都粘稠起来。 布瑞莱斯看清了来人,面上流露出几分恍然之色,刹那间,又变回了傲慢骄矜的贵族亲王。 “莎拉,有事吗?”布瑞莱斯懒懒地问。 “……殿下还是回房安歇吧。”莎拉低着头恭敬地道。 布瑞莱斯抬头用手掌挡住刺目的阳光,透过透明的墙壁,他看见太阳已经爬上了东边的山麓,帝都也笼罩在了晨光之中。 “不必安歇了。”布瑞莱斯洒然地转身,沉声道,“沐浴更衣!” 莎拉抬起头,布瑞莱斯身后明明披着阳光前行,但她却感受到一阵如针扎一般的寒意和压力,让她想起了每次觐见女王殿下时的压抑。 ------------ 6初见 亲王府,卧室。 两人高的巨大穿衣镜立在房中,一个俊美得不可思议的少年站在镜子前方,一件件华丽的衣服从衣柜里取出,然后被毫不吝惜地丢到另一旁的大床上。另一个活泼的少年在他的身边转来转去,不停地说着什么。 “布瑞莱斯,这块‘火焰之心’项链你一定要亲手交到琼小姐的手里,还有那封信,信上可是写着我的心声啊!还有,还有……”埃尔德雷德在一旁手舞足蹈地喋喋不休。 “够了!埃尔,你就不能让我清静一会儿?这些话你已经说了十几遍了。”布瑞莱斯无奈地看着上蹿下跳的埃尔德雷德,厉声制止道。 埃尔德雷德就像是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水汪汪的紫眼睛可怜兮兮地瞪着布瑞莱斯,申诉道:“布瑞莱斯~~~,这可是初恋!初恋!”他拿起一件过时的紫色衬衫,举到布瑞莱斯面前,“你本身就够漂亮了,还是穿这件,朋友妻,不可欺啊!布瑞莱斯!” 布瑞莱斯觉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果断地将聒噪的好友一脚踢出房门,然后狠狠地锁上隔音的大门,他转回穿衣镜的面前。 他看着镜子里过于美丽的少年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想要去见的可不是琼・奥古斯塔斯,而是阿尔法・希克斯! 他从不想在美丽方面胜过阿尔法,并不是他自恋,他的容貌属于极品的那一种,他以前五十多年从没见过比他现在更好看的的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这已经让他厌倦。 他想要与阿尔法相较量的是气势,是神韵,是力量,而这份过火的美丽无疑已经成为了严重的障碍。布瑞莱斯将身上典雅的白色长袍解下,狠狠地丢到地上,他打开另一间衣柜,金光闪闪的华贵之气扑面而来。 既然没有办法将力量完全展现,他就将美丽贯彻到底!一定要煞到那个从北方边远来的乡巴佬!布瑞莱斯咬着牙下了决心。 ****** 阿尔法・希克斯身穿灰色衬衫,外面罩着黑色西服,支着修长的腿坐在宽大的红木椅子上,即使椅子有靠背和扶手,但他并不需要这个。他的背脊挺得板直,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在他离开北方边关的军队时,他还是短发,如今深蓝色的波浪卷发已经垂到腰际,据说,帝都的男人都是以长发为美,所以他的表妹琼・奥古斯塔斯缠着他不允许他剪发。长发下包裹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并非是布瑞莱斯的华丽,而是一种属于男人的英伟和俊朗。但此刻,俊朗的眉心缓缓地蹙着,仿佛在沉思。 琼是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就像他的母亲一样,他的母亲是边关最美丽的女人,琼也一定是帝都最璀璨的明珠。可是…… 阿尔法不由皱紧了眉头,三天前的晚上祖父回来大发雷霆,女王殿下竟然要将琼嫁给她的弟弟,帝国亲王。 阿尔法并不认为这是一门好亲事,他宁可让琼嫁给他在军队里的普通兄弟,他已经来到帝都三个月了,这些日子,他已经发觉所谓的贵族子弟都是些傲慢骄矜、浅薄无知的家伙,而作为金字塔顶端的王室亲王又该被娇惯成什么样子?他并不抱多大希望。 不过多少有些在意,毕竟这位亲王殿下和他一样,是在十六岁就成为骑士的‘天才’。 他是不是也留着长发呢?阿尔法突然不合时宜地想。 “亲王殿下的马车快到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从门外传来,阿尔法立刻站起身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他的房间在塔楼的高处,居高临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庭园里的景色。 祖父特意嘱咐他呆在房间里不要出门,因为这位亲王殿下的脾气实在是不怎么好,若是招惹了他,就是无穷的麻烦! 一辆金顶铜门的华丽马车正停在庭园正中央的竖立着大理石雕塑的喷泉前方,马车后面跟随着数十匹高头大马,披金挂银,还有马上矫健的卫士,闪亮的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雪白的披风在行动中猎猎作响。他们训练有素地握紧缰绳,然后如仪仗队般整齐地下马疾行到马车前,排成队列。 马车大得不可思议,就像是一座移动的堡垒,马车的帘幕是用黄丝织成,做工极为精细。七八个美丽的白衣长裙的少女从马车中鱼贯而出,她们在庭园中铺上火红的地毯,当帘幕再次被拉起的时候,菲利普公爵刚好带着家人打开了大门。 当一只金色的脚踏上地毯,所有卫士、少女还有菲利普公爵身边的侍从都半跪下来,整个脸都紧贴上地面。 菲利普公爵也轻轻地弯腰,优雅地做了一个半躬礼。 这一连串庄重的仪式看得阿尔法眩晕不已,即使已经看惯了贵族的排场和豪奢,他也禁不住再次被震撼,阿尔法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聚精会神地关注着那个享受着如此崇高礼赞的少年。 眩晕,震撼,还有比这些更加强烈的惊愕。 不!根本没有必要刻意关注,只要这个身影出现,任何人都无法遮掩他的光彩。 那是一个异常壮丽的黄金色身影,他身披黄金色长袍,有着好似阳光一般闪耀的及肩金发,头上戴着黄金冠,手腕、脖颈还有足踝都套着金光闪闪的坠饰,而这一切逼人的装饰和周遭的排场,都在他那甚至能够令漫天日光都显得黯淡下去的,好似神一样光辉璀璨的容颜之下黯然失色。 当布瑞莱斯在众人俯首之中悠然行进时,莫名就让人觉得,他这种人天生就该受到这样的礼遇,在他面前,就连再普通不过的抬首,都成了一种莫大的罪过! 而就在这个时候,布瑞莱斯突然停了下来,犀利的目光直刺向塔楼高层的一面窗扇,两道视线紧紧地交缠到了一起。 阿尔法有些慌乱地从落地窗前退开,那双像血一样鲜红明亮的双眸中散发着浓浓的傲慢和锋锐的战意,让他想起了面对山林中野兽捕食时的战栗。 “帝都的贵族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伙,华丽的衣衫竟包裹着凶恶的野兽?”阿尔法疑惑着,这样的眼神他并不陌生,是军队中老兵们在箭雨戈林、尸山血海里淬炼出来的锋寒,不!似乎更加暴虐,更加锐利。 一抹深蓝在眼前闪过,如惊鸿般飞快地隐去,布瑞莱斯的心激烈地跳动了起来。 “亲王殿下在看什么?”菲利普公爵紧张地问道。 “那个男人……”布瑞莱斯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公爵大人手下真是人才济济。” “不过是个平民护卫,不值一提。” “平民?”布瑞莱斯挑挑眉,“或许吧!” 言罢,不理会菲利普公爵微变的脸色,走进了大厅。 “琼小姐的身体可好?我带来了礼物,想要亲自送给她。”布瑞莱斯径直质问,在如今的帝国他本就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 菲利普沉着脸,道:“琼先天体弱多病,精力不济,恐怕……” 布瑞莱斯摆摆手,不耐地道:“放心吧!公爵大人,我不会嫌弃琼小姐的。嗯……琼小姐的房间在哪里?哦~,在二楼啊!”布瑞莱斯看着从楼梯把手上一路滑行而下的小金毛,笑得灿烂。 “阿布……”穿着粉红色长裙的少女从楼梯口探出了头,小小的檀口情不自禁地张着,目瞪口呆。 小金毛熟练地顺着把手跳上布瑞莱斯的肩膀,巴掌大的身体迅速占领了布瑞莱斯头上的金色领地,就像是候鸟归巢。 红发红瞳,布瑞莱斯轻易地认出了琼・奥古斯塔斯的身份,嘴唇微微一翘:“琼小姐,初次见面,帝国亲王布瑞莱斯・布鲁向您问好。” 琼・奥古斯塔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提起裙角,羞涩地回礼。 “你好,阿布的主人。”她飞快地跑下楼,瞪着红红的眼睛,称赞道,“你真厉害,阿布可从来没像这样亲近人呢?” 阿布的主人?布瑞莱斯哑然失笑,虽然正牌主人是埃尔德雷德,但阿布常跟着他厚脸皮的主人到亲王府串门,与他也熟悉得很。 布瑞莱斯往上瞧瞧,这只小金毛就是因为这个坏习惯,才被自己赶出埃尔德雷德的家门,如今他的心态已经大有不同,自是不会像年轻时,那样斤斤计较。 而已经埋进他头发的小金毛好像也完全不知道记仇,还是一如既往地粘着自己,这算是‘屡教不改’吗? ------------ 7诱拐 琼・奥古斯塔斯的长相并不像埃尔德雷德形容得那么夸张,也不像外界传闻得那么神秘,微卷的长发,大大的眼睛,十五岁的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身材玲珑有致,娇小可爱,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简单说就是一个超级清纯可爱的萌妹子。 三年前埃尔遇见她的时候,也就是十二岁?所以说,埃尔德雷德到底是变态,还是萝莉控呢? “琼!你怎么下来了?你的身体……”菲利普公爵焦急地分开琼和布瑞莱斯。 “我知道!我知道!”琼笑嘻嘻地举手道,“在外人面前,琼是个快要死掉的病秧子!可是,阿布是我的朋友,布瑞莱斯是阿布的主人,也就是说,布瑞莱斯不是外人!所以,琼才跑出来的。”小女孩天真地罗列了一连串诡异的等式。 菲利普公爵涨红了脸,布瑞莱斯大笑,“没错,我又不是外人!我给琼小姐带了礼物,我们一起拆好吗?” 琼瞪大了眼,欢喜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好朋友一起拆礼物?” “传说中?”布瑞莱斯愣了愣,随即点点头,信誓旦旦:“没错!”可怜的孩子,竟不解世事到这种程度!布瑞莱斯一边感叹,一边同情地看向菲利普公爵。琼竟然能天真地成长到现在,菲利普公爵真是强人啊! “好啊!好啊!大阿布,我们到房间里一起拆礼物!”琼拉着布瑞莱斯向楼上跑去。 “琼!”菲利普公爵顿足大叫。 “爷爷,爷爷,我跟朋友去玩,您别忘了帮我们准备蛋糕!对了!大阿布喜欢什么蛋糕?”琼顿住脚严肃地问道。 “嗯~,草莓城堡还有巧克力森林都不错,不过,还是蓝莓蛋糕甘涩的味道最棒了!最好再加上猕猴桃的果肉,或是可爱的圆樱桃。用透明的散光宝石杯碗装盘,可以折射出紫兰色的光芒,简直是视觉和味觉的最高享受。”两辈子都是甜食控的布瑞莱斯点头确认。 “太棒了!布布超级、超级、超级的厉害!”琼已经双眼放光,带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她使劲握着布瑞莱斯的手上下摇动着。 同样是被宠爱的孩子,天性中总带着些许相通的地方,只要布瑞莱斯收敛那恼人的傲慢,十分容易就能和琼・奥古斯塔斯打成一片。可即使如此,从阿布的主人到布瑞莱斯,再到大阿布,还有如今的布布,进展也未免太快了一点? 被琼再次拉着飞奔的布瑞莱斯认真地思考道:菲利普公爵把自己的孙女儿关在家里,果然是对的!这小白兔跳出去,岂不是会被大灰狼一口吃了? 布瑞莱斯走进琼的卧房,这是个十足的公主房,粉红的蕾丝,精致的花边,梦幻的大床,与其他女孩儿的房间最迥异的地方就是墙角巨大的衣柜,足足占了半个房间的面积。 琼一把拉开衣柜,各式各样的衣服出现在布瑞莱斯的眼前。 “这是什么”布瑞莱斯一点也不客气地托开一把椅子坐在琼的对面。 “老师们教导我的新娘教程!礼仪、缝纫、烹饪、还有各种才艺,我最得意的就是缝纫,这些全都是我亲手做的。我的家庭教师说我的手灵巧而柔韧,可以做出最美丽的衣服。”琼得意地展示着。 “你每天就做这个?”布瑞莱斯皱了皱眉,这当然没什么不好,所有贵族女孩的日常生活都该这样做。但是前提是和平,在战争爆发之后,贵族男人们渴望的女人是能和他们一起战斗的女战士,至少要有一技之长,而不是拉出去炫耀的花瓶。 琼点了点头,道:“爷爷说,我以后会嫁给某个高贵优秀的贵族男人,然后接受他的保护和祝福,管理他的城堡,而我的孩子将来会成为高贵的骑士和公爵,或许还能当上元帅,而我现在要学习照顾他们。爷爷说你成为了我的未婚夫,以后我会管理你的城堡吗?” 女孩通常不会将这些话宣之于口,她们只在心里这样想着,但琼无疑还太过单纯,并没有真正理解这些事情,只是单纯地就事论事。 “你想要管理我的城堡吗?一辈子守在那里面。”布瑞莱斯问道。 琼脸色一变,‘一辈子’无疑是一段太长的时间,年轻的心总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她踌躇地道:“爷爷是这么说的。” “那你自己怎么想?”琼茫然地看向布瑞莱斯,布瑞莱斯循循善诱,“你想要这样的生活吗?” 他旁若无人的指向女孩衣柜里的衣服,道:“无论是多么精致的花边,还是多么繁复的图案,衣服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的华丽,而在于它对人的衬托。一件衣服穿在人的身上如果只能让他人看到衣服的美丽,那么,我就要叹息,令我怀疑人类是否为创物者的学徒所造之烂货,因为一件衣服都能轻易夺走人类的光彩?你甘心就像这些装在衣柜里的衣服一样,被拘束在城堡里,衬托你的强大的丈夫,或者被你无能的丈夫衬托?为什么要是你的丈夫,你的儿子,而不是你,拥有骑士,公爵或者元帅的荣光?” 琼的双手在胸前交握,胸口剧烈地起伏,全身的血液都在奔流,仿佛连呼吸的力量都被夺走,她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言语,从没有想象过那样的生活。 布瑞莱斯将衣柜里的衣服拿起扔在地上,而琼却没有阻止这一切,看着往日的珍宝被丢弃一地,她竟感受到了一阵隐秘的快意,她红色的眼瞳熠熠发亮,仿佛燃烧了起来。 “所以,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你的眼睛应该看到更浩瀚的天空,无论丑恶还是美好;你的耳朵应该聆听更多的声音,无论优美还是嘈杂;你的手――看看你的手吧!” 布瑞莱斯将自己的手放到琼的眼前,“不要再拿绣花针,不想看看它能创造出怎样的奇迹吗,在这个广阔的世界里?” 琼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她将自己的手递交给布瑞莱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布瑞莱斯勾起了嘴角,他最明白这段话的威力,困守在一方小天地的少年少女的心中怎会没有梦想?而他要做的就是点燃这颗火种,令它燎原! 埃尔德雷德是他的挚友,也是他未来重要的助力,他的妻子怎么能是偏安一隅的普通少女?那不但会成为埃尔德雷德的弱点,也会成为他的弱点!而且,琼・奥古斯塔斯,菲利普公爵的孙女,阿尔法・希克斯的妹妹,这个身份,若是加入了他的阵营,也将大有可为之处。 让我看看吧!琼・奥古斯塔斯,前世默默无闻的你,今生是否能够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 等到满脸苦逼的菲利普公爵拿着被严格要求的蛋糕走进琼的卧房时,又是吃了一惊。 宽阔的房间里完全被充满,他简直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地上丢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这些都是琼的宝贝,由她亲手缝制,仔细地描绘花边,谨慎地挑选丝线,而在这一刻,它们都被无情地委弃在地,然后被踩踏在布瑞莱斯□的双脚之下。 布瑞莱斯脱下了他金黄色的靴子,还有宽大的长袍和披风,白色的衬衫领子半开,悠闲地坐在软皮沙发上,就像是在自己的家中一样,不但没有显出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很随意的拿起一瓶红酒打开倒入杯中,优雅地抿了一口。 菲利普公爵怒发冲冠,他认出桌子上和地面上散落的空酒瓶都是他的珍藏,该呆的位置应该是他房间里的壁橱。 “这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菲利普公爵上前几步,脚下柔软的触感让他心痛,他又问道:“琼,我的孙女儿,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布布,我又找到了几瓶酒,你看看喜不喜欢?”女孩欢快地跑了进来,越过她可怜的爷爷,将三瓶珍贵的白兰地奉献给了布瑞莱斯。 这一刻,菲利普公爵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布瑞莱斯没有在意琼搜刮来的珍贵藏品,他对酒没有多大的热爱,只是排遣寂寞的玩意儿,当初在黑暗深渊,就算是犹如糟糠的劣酒他也可以将它们当成琼浆,但能够让菲利普公爵露出这样的神情,他觉得他应该更热爱它一点儿。 他打开白兰地的瓶塞,将透明的液体倾倒至玻璃杯中,递到琼的眼前,微笑道:“现在,你该学会的是――看看自己喜不喜欢。” 琼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液体,咽了咽口水,猛地夺过来一饮而尽。 “不!琼!” 菲利普公爵上前抱住突然软倒在地的孙女,苦大仇深地看向布瑞莱斯。 琼却满脸通红地推开菲利普,晃悠悠地趴上布瑞莱斯的膝,吃吃地笑着:“真刺激!我喜欢!” 但这样的刺激明显已经超出了琼的接受范围,很快她就沉沉地坠入梦乡。 ------------ 8往事 埃尔德雷德走进四壁仿佛真空的训练场,被狠狠地震撼到了,但还没等他发表感想,紧接着踉跄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哦!诸神在上!布瑞莱斯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快成为骑士了。”埃尔德雷德扶着腰艰难地站起身来,抱怨着,“你到底用了多少重力石?” 布瑞莱斯目不斜视,仍然挥汗如雨地奋斗在挥剑的训练上,淡淡地道:“你来做什么?” 埃尔德雷德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布瑞莱斯,眼睛发亮地询问道:“关于琼小姐的事情,她没有给我什么答复吗?” “你的脑子里除了女人,难道就没有别的了吗?”布瑞莱斯讽刺道。 埃尔德雷德耸耸肩,叹道:“我能做什么?除了骑士修炼和军事教育,老爹不会允许我做任何事!” “那么,如果不做修炼和军事教育,你还想干嘛?人间天堂?还是女人?” 提起令埃尔德雷德得意的这两件事,他的神情还是恹恹的,“都有些腻了,人间天堂的管理对我来说轻而易举,我正考虑把它再做得大一点;至于女人,现在除了琼小姐,别人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布瑞莱斯的手臂一停,看向百无聊赖的好友,疑惑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琼?在我看来,无论是长相,还是情趣,她可比不上你以前交往的女孩。” 提起琼,埃尔德雷德立刻变成青涩小少年,红着脸激动地反驳道:“布瑞莱斯,你不觉得女孩子撒娇扮痴的模样超级可爱的吗?我以前交往的女孩虽然容貌美艳,身段窈窕,可是,在可爱方面,绝对、绝对、绝对比不上琼小姐的,琼小姐的可爱是纯天然的,当初她抱起‘阿布’时,那神态、那眼神、那种毛绒绒的感觉,啊~~~~~简直可爱得不可救药!我交往的女孩子里没有一个能让我找到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望着埃尔德雷德充满憧憬的粉红表情,布瑞莱斯不禁抽了抽嘴角,突然真相了,怪不得这些年埃尔德雷德换女人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到底是谁传言埃尔德雷德喜欢美艳的?他明明是控可爱小清新的! 布瑞莱斯插剑入鞘,看向埃尔德雷德各种向往的神情,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 埃尔德雷德不由抱着胸抖了抖,布瑞莱斯每次露出这种神情,总会有人倒霉,但愿这次的倒霉鬼不是自己。 布瑞莱斯丢下剑,拖着活蹦乱跳的埃尔德雷德的后衣领,走出训练室,他接过门外侍女的毛巾,抹着汗笑道:“我亲爱的埃尔,你很快就不会觉得无聊了,因为,我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你想不想和你的琼小姐约会?” 埃尔德雷德挣扎的动作一停,谄媚地问道:“我在聆听您的教诲,殿下。” “只有这个时候,你的嘴里才能吐出象牙。”布瑞莱斯恶意地对上埃尔德雷德的脸,“埃尔,没有你的陪伴,我该多么寂寞,在这一届圣・骑士学院招生之前,你也向着骑士的目标努力试试看吧!我知道你是不会‘重色轻友’的,不是吗?” 布瑞莱斯的意思非常明确,埃尔,你要是不努力,就别想见琼了。 埃尔德雷德抖得更厉害了,他绝不会把这个错认为‘恩典’!他已经可以想象日后的水深火热…… ****** 现在,琼喜欢阳台上坚硬的木座椅,远胜温暖舒适的梦幻羽床。躺在床上,四壁朝她压迫而来,沉重的天花板悬在头顶;躺在床上,卧室是她的牢房,公爵府是她的监狱。然而在窗外,她能感受到广大的世界呼唤着她。 虽然她能够行走,能够外出,但是,她只能‘看’!外面的一切热闹都与她没有关系,她要端坐在马车上,就像是没有双腿的残废,永远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以前她不明白,以为这一切是她的宿命,但前些天布瑞莱斯来过之后,他的话语就像是一把利剑划破了她的束缚,他的身影就像是一道阳光射入她死气沉沉的生活,虽然她的身体仍坐在这里,但她的心,她的精神已经自由,她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 她想要什么?她要成为什么人?她想要怎样的人生?她不知所措!但至少布瑞莱斯已经让她知道,现在的人生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改变! 坐在这里,如果布瑞莱斯来了,她会第一眼看到他,他一定能给她指引!琼这样坚信着。 菲利普公爵就像一根朽木一样临窗呆立着,他只需往外一瞥就能看见下方由大理石制成的摆满盆栽的巨大阳台,他的孙女便端正地坐在那上面。阿尔法陪在他身边,但他看不明白菲利普公爵眼中的悲哀。 “阿尔法,你知道吗?我有一种感觉,以前我也有过这样的预感,那是你母亲爱丽丝离开我的时候。” 阿尔法沉默。 菲利普公爵也不需要阿尔法回答,他只是想要倾诉,“爱丽丝明艳聪慧,被称为烈焰玫瑰,帝都里许多年轻才俊的追求,她都不屑一顾。直到见到你的父亲盖瑞・希克斯,那时候,盖瑞并不十分出众,除了沉稳,值得称道的地方寥寥无几,但他却得到了爱丽丝的心。” 此时,阿尔法却开了口:“母亲说过,她选择父亲,并不为别的,就是想要真正地活一场。” 菲利普公爵转过头,面露惑色。 阿尔法解释道:“她不想走一条一眼就能看到头的路,人生要是那样,未免太无趣了些,但离开您,她也会害怕,父亲沉稳,却恰好是可以让她安心的优秀特质。” 菲利普公爵面色一变,又转回头看着琼,苦笑道:“如今,琼也是觉得无趣了吗?”他低声地笑了笑,沉声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我才会把琼困在家里,想着如果她不像你的母亲那样独立刚烈,就会沿着我安排好的路,平顺安康地一直走下去。我怎么舍得我一手娇宠的孩子在现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难道我错了吗?” 阿尔法没有办法回答,菲利普公爵一片拳拳爱女之心,自然没有错;但他的母亲爱丽丝渴望自由的心情,自然也没有错。选择不同,便愈行愈远,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菲利普公爵并不知道,若不是出现了布瑞莱斯这个变数,他的计划会平稳地进行下去,而事到如今,琼的命运已经改变,未来开始扑朔迷离! 此时,坐在阳台的女孩突然站了起来,她走到扶栏前伸头看了片刻,然后麻利地提起长裙,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一辆华丽的马车进入庭园,冲着塔楼的大门缓缓地驶来。 阿尔法注目而视,道:“是那位亲王的车驾。” 菲利普公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琼跑下塔楼,俏丽的脸上染上一抹粉红,她笑着招手,一下子扑到刚刚下车的布瑞莱斯的怀里,就像是一幅圆满美丽的画卷。 菲利普公爵的面色暗沉,但还是没动。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琼就跟着布瑞莱斯上了马车,马夫调转马头,缓缓驶离庭园。 菲利普公爵摆摆手,吩咐两个卫士和侍女跟去,却没有阻止他们离开。 菲利普公爵仿佛有些疲惫,他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凝视着窗外,淡淡地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一直讨厌布瑞莱斯亲王,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一起出去。” 阿尔法点了点头,菲利普公爵将身体靠向椅背,闭目涩声道:“我快八十岁了,爱丽丝已经离开了我,我不想再失去琼。” 阿尔法张了张嘴,他想说,琼并不是母亲,布瑞莱斯亲王也不是父亲,这并不能同日而语。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出声,正如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温顺柔和的琼会违背菲利普的意愿和布瑞莱斯亲王交好一样,他也不能断言,琼和布瑞莱斯亲王不会和他的父母一样相恋,相爱,乃至相守。 布瑞莱斯虽然有些讶异,那个可恶的倔老头为什么突然悄无声息,只派了几个下人跟来,但他也并不在意,就算菲利浦公爵阻止,他也能强行地带琼出去,既然菲利普公爵如此识相,也省得麻烦。 仿佛看出了布瑞莱斯的忧虑,琼乖巧地笑道:“我以往外出,爷爷从不会过问的。” 布瑞莱斯笑了笑,道:“但这次你是跟着我外出。” 琼皱了皱可爱的翘鼻,沮丧道:“是哦,爷爷好像不喜欢布布……” 布瑞莱斯手掌揉了揉琼的长发,安抚道:“不用担心,只要你喜欢我就行了,想知道今天带你去哪儿吗?” 琼飞快地转移了注意力,眼睛闪闪发光。 布瑞莱斯抽了抽嘴角,冷冷地吐出那个坑爹的名词:“人间天堂。” ------------ 9矛盾 人间天堂不愧是帝都新兴的最佳高级休闲娱乐场所,装潢华美,品位高雅,尤其是壮观的门面设计,就连眼光被养的十分刁钻的布瑞莱斯都不得不称道一声。大贵族能从中看到高雅,小贵族能从中看到奢华,而进入大门后一视同仁的优雅服务态度更令人如沐春风,所以,帝都的大小贵族都喜欢到此消费,而一些富裕的平民也愿意攒上一年半载的钱来这里享受一回,如今,住在帝都若不知道人间天堂,只能说一句话,你太out了。 当然,布瑞莱斯从没有享受过所谓的一视同仁,他和琼走进会所,其他的客人都变成了陪衬,就像是他们的仆人,迎宾小姐殷勤地引路,路过的所有侍者的腰都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不明所以的小贵族和暴发户窃窃私语,然后马上被旁边的‘贵人’制止,那些往日趾高气昂‘贵人’神色中带着谦卑。直到布瑞莱斯走上高级vip楼层,他们才敢出声,小心地打探着那位大人物的身份,抑或得意洋洋地炫耀布瑞莱斯的事迹。 琼的脸蛋红扑扑的,就像鲜嫩欲滴的红樱桃,她小声地惊叹,时而惊叹布瑞莱斯的影响力,时而惊叹会所中的新奇物件。 沿途有设立的赌桌牌具,有简单的骑士击剑道具,还有模拟战略游戏,还有如下午茶般安静典雅的餐厅,衣冠楚楚的舞会,孩子的神话乐园……每一个房间都是一个独立的娱乐方式,千奇百怪,走在中间的回旋式楼梯上,琼东张西望,在每个房间前都驻足片刻,但她表现得十分含蓄优雅,即使充满了好奇,但她的仪态仍然无可指摘,显示了优秀而严格的家教,这也是大贵族子女的含蓄和底蕴。 他们走到顶楼,那是一个一望平川的巨大空间,布瑞莱斯打发了侍女,领着琼前行。 “感想如何?” 琼激动地挽着布瑞莱斯的手臂,神色却又仿佛带着些许落寂,低声叹道:“世界真大。” 布瑞莱斯火红的眼睛不经意地扫过琼的身影,他淡淡地道:“确实,世界很大,但这里只是帝都的一个短小的缩影,甚至是不完整的,完全不能代表整个世界,但你从这之中得出的结论却是正确的,也是我一直想要告诉你的真理。” 对于理解这些,琼还是有些吃力,但并不妨碍她坚信这结论,并把这些话记在心里,她总要一天会理解这些话,她坚信着这一点。 “我今天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埃尔德雷德・蒙巴顿。”布瑞莱斯说出了今天的目的之一。 “吓!”琼颤了颤,脸上带着些许犹疑,并不是因为‘蒙巴顿’这个与她的家族对立的家族的名称,而是因为那天布瑞莱斯十分随意地为埃尔德雷德 转交的礼物和私信。那封信与其说是‘私信’,倒不如成为‘情书’更恰当一些。 华美的辞藻和深情的告白固然让她脸红心跳,但其中真挚的情感和承诺更令她动容。埃尔德雷德没有丝毫隐瞒地交待了他以往的情史和荒唐,这并不影响她对他的观感,反而加重了她的敬意。 琼握紧了脖子上火红的火焰之心,那是埃尔德雷德随信送来的礼物,那美丽的色泽一下子俘虏了她,这几天她一直佩戴。她心慌意乱,宽领的连衣裙完全无法掩盖住项链,布瑞莱斯调侃地看着她,让她有一种被看穿了的羞躁感。 顶楼并非完全空荡,角落里有几个房间,而正中央则是一个半圆形的独立空间,四壁透明,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陈列的各种仪器和训练器材。 这时,琼才注意到那里面有个人影,因为隔音,他们彼此并未察觉对方,走到近前,琼看清了那是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柔顺的黑色长发扎在脑后,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浸湿,却仍有着令人神迷的顺滑,他□着双足,穿着一套白色的训练服,眼神专注,身体灵巧地避开从四壁袭来的圆球,木棍,石块等障碍物,手中的长剑挥舞着,迎击着每一次‘进攻’,上挑的眉眼少了轻浮,多了些刚毅,认真起来的男人向来最吸引人,琼注目看着,简直移不开眼睛。 布瑞莱斯勾起唇角,暗笑几声,埃尔德雷德出身军事世家,即使他不愿意,但也经受了严格的训练,身手力量皆在同龄普通贵族之上。布瑞莱斯伸手拉下墙壁上的开关,圆形的墙壁向上升起,各种器材向下陷落,几息之间,原地只剩下仰面朝天,平躺着的黑发少年。 埃尔德雷德剧烈地喘息着,好半天才缓过来,他站起身来,对着来人的方向怒目而视:“布瑞莱斯,你这个恶魔!竟然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我要跟你拼了!”他的声音在最后戛然而止,看着眼前俏丽可爱的少女和笑得幸灾乐祸的布瑞莱斯,完全呈现呆滞状态。 “布瑞莱斯,你这个混蛋啊!!!!”埃尔德雷德在心里怒骂,原本酸痛得难以动弹的身体瞬间发挥出难以想象的速度,冲着另个方向疾驰而去,在一面墙壁前消失了身影。 琼目瞪口呆,呆呆地看向布瑞莱斯,布瑞莱斯则在沉思着:“看埃尔的速度,训练量是再增加一倍,还是再增加一倍,还是再增加一倍呢?” 他悠然地打开另一扇门,引着琼入内,笑道:“埃尔去洗澡换衣服了,怎么样?他还看得过去吗?作为可爱的琼小姐的追求者,他已经在我的耳边念叨了无数遍――”他学着埃尔德雷德的咏叹调,“――哦!我的琼小姐!我的初恋!” 琼霎时进入了另一个房间,周围是十分温馨典雅的装置,墙壁上镶嵌着各种美丽的宝石,中央摆放着沙发,座椅,还有长长的桌子,上面摆放着鲜奶,蛋糕,牛肉还有各种水果。琼还没有适应突然变化的环境,就被布瑞莱斯促狭的问话激红了脸,她手足无措,直到布瑞莱斯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还是一付慌乱的模样。 布瑞莱斯低低地笑着,不再打趣可怜的女孩,转移了话题:“埃尔的潜力十分优秀,身体力量s级,精神力s级,这样的资质应该很快就能成为骑士。琼,你的潜力怎么样?” “潜力?”琼摇摇头,道,“我的课程里并没有骑士训练。” 布瑞莱斯已经从一旁的橱柜取出了两瓶酒,一瓶红酒,一瓶果酒,他可不想在埃尔进来之后,面对的是一个醉美人。 闻言他皱了皱眉,随即展眉笑道:“作为贵族淑女,或是贵妇人,实力确实并不重要。但若是想要在更广阔的天空中驰骋,没有骑士的实力可是十分棘手的。” 见琼满心紧张地抓紧了衣角,布瑞莱斯将果酒塞进琼的手掌,安抚道:“不必担心,你今年十四岁,现在开始努力,犹时未晚。” 手中果酒冰冷的触感,令琼的心思安定了些,又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成为骑士呢?” 布瑞莱斯轻笑道:“众所周知,根据身份,大陆上的人类可以分为‘贵族和平民’,也可以分为‘骑士和普通人’。贵族与平民相比,掌握更多的技术和知识是理所当然的;同样,骑士和普通人相比,也拥有着独特的能力和素质。比如,驯服魔兽,精神力塑造,魔力武器……如果你不是骑士,很可能会被很多拥有力量和精神力限制的领域拒之门外。当然,针对实力不济的贵族,也有相应的替代品,比如魔力水晶催动的动车,魔力水晶显像,精神力卷轴等等,但这些替代品十分昂贵,只有家底丰厚的贵族才能支付的起。” 琼浅啜着杯中的果酒,如海绵一样吸收着新鲜的知识。 一扇门自动打开,黑发紫瞳的少年又回复了以往的风流潇洒,他接口道:“没错,某些贵族的支出的大部分就是购买这些替代品。比如魔力武器,骑士只需要用自己的精神力补充保养即可,但普通人就必须不断更换魔力水晶,才能保持功效。这种财富的消耗可是触目惊心,此消彼长,骑士向来百里挑一,而且其产生的价值和财富更是难以估量,所以,世人才会对骑士倍加推崇。” 埃尔德雷德的思想灵活,眼光毒辣,是以,他才总是和高压严谨的军事化家族格格不入。 布瑞莱斯想得更深,叹道:“骑士的成功率是百里挑一,魔力水晶价格昂贵,而替代品只有贵族负担得起,如此下去,只会不断消耗贵族的财富,日后,骑士的地位只会越来越高,日后会凌驾于贵族之上也未可知。” 他的神情有些严肃,当年帝国四分五裂,天下大乱。阿尔法的军队之所以能够在各国围追堵截的夹缝中生存以及脱颖而出,除了军队士兵的素质优秀,也是因为他的军队中没有贵族和骑士的矛盾,论功行赏,一视同仁。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埃尔德雷德显得有些惊讶,毕竟在他看来,布瑞莱斯一向看重贵族和平民的差异,如今竟能打破成见,而且这看问题的深度也令人咋舌。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万事不萦于心的亲王少年吗? 布瑞莱斯心下一凛,扬眉道:“还不是你整天在我面前炫耀,那些替代品十分暴利,就因为这个,人间天堂就多了十倍的利润。还有……”布瑞莱斯指向无辜的琼,笑道,“这块火焰之心就是你用人间天堂三年的利润,百万骑士金币,拍卖到的。” “百万骑士金币!?”琼惊讶地大叫起来。 埃尔德雷德干笑道:“这没什么的……” “怎么会?我有帮爷爷一起理账,奥古斯塔斯家族领地内一年的赋税才有百万骑士金币,这……这条项链……”琼捧着火焰之心,就像是捧着一枚炸弹一般小心翼翼。 “火焰之心是传说中已经灭绝的火龙的魔晶所制,虽然只是魔晶的很小的一个部分,但也有许多神奇的功效,百万骑士金币绝对物超所值,这还是别人看在埃尔的身份太高,不敢跟他争,才勉强弄到手的。”布瑞莱斯凉凉地爆料道。 埃尔德雷德欲哭无泪,他交的不是朋友,是祖宗!在贵族圈里,男人送女人的礼物价值太高,女方若是对男方没有好感,是绝不会收的。 这话一说,琼要是把礼物退回来了,他要到哪儿哭去啊? ------------ 10误会 埃尔德雷德想象中的情景并未发生,琼仔细地端详了一番‘火焰之心’,真诚地向他表达了谢意和感激,然后,就转到了另一个话题:“埃尔哥哥这么年轻就能一个人开起这么棒的休闲所,还赚了这么多钱,真是太厉害了!” 埃尔德雷德呆呆地摆手,还是那句话:“这没什么的……” 霎时,琼的心里埃尔德雷德的形象更加高大了,噢!他可真谦虚! 布瑞莱斯在一旁憋笑,这哪里像阅尽花丛的风流少爷,完全地表现出了十九岁少年的青涩和稚嫩。他实在看不下去埃尔德雷德的笨拙,搂过他的脖子,在耳边低声提醒道:“琼可从没拆过朋友的礼物。” 只要不是面对琼,埃尔德雷德的脑子转得还是很快的,他几乎是立刻就理解了布瑞莱斯的意思:从没收到过朋友的礼物,怎么会知道送礼的意义?或许在琼心里,把礼物退回来,才是极为失礼的事情。 心情从大落,再到大起,埃尔德雷德狠狠地剜了布瑞莱斯一眼,他算是整明白了,遇上布瑞莱斯,他就是个被耍的团团转的倒霉蛋。 话说,我是怎么和这种人成为好朋友的?难道我是受虐狂吗?口胡!埃尔德雷德深深地郁卒了。 琼歪着头看向说着悄悄话的男孩们,疑惑地问道:“琼说错什么了吗?埃尔哥哥好像很难过。” 布瑞莱斯已经不再寄望于埃尔德雷德号称舌灿莲花的口才,瞧他跟琼说的两句话‘这没什么的’,真让人沮丧,埃尔的舌头现在就像根木头。 布瑞莱斯坐到琼的身边,沉痛地道:“埃尔是‘人间天堂’的主人,这件事可要保密,不能说出去。” 琼瞪大了眼睛,振振有辞地道:“这可是荣耀!” “老爹绝不会这么想。”埃尔德雷德苦笑道,布瑞莱斯已经给他找好了借口和突破点,他要是还不争气,那就真是根木头了。 接下来埃尔德雷德的表现总算没有让布瑞莱斯失望,他绘声绘色地描绘了他被父亲压迫的种种事例,表达了单飞的渴望和先进的思想,简直让人闻着伤心、见者落泪,他的抑郁,他的渴望,他的茫然…… 这本就是他的心声,说着说着,埃尔德雷德早已忘了他原本的目的,将一切都像倒垃圾一样全部倒了出来。有心算无心,埃尔德雷德的苦闷正好引发了琼的共鸣,两人一个说一个听,一个哭另一个跟着哭,最后两个人一起说一起哭,布瑞莱斯倒成了配角。他倒是乐意当这样一个配角,在一旁自斟自饮。 等布瑞莱斯要送琼回家的时候,两个人已经难舍难分,虽然不是郎情妾意,却也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谊。 埃尔德雷德站在马车前,依依不舍地说着话,一直叮嘱了几十遍注意安全,才把马车送走。正当他遥望着马车在夕阳下的剪影,感怀自己坚贞的友谊和进展顺利的爱情时,美丽的侍女走上前来转达了布瑞莱斯的留言:我亲爱的埃尔,明天的训练――加倍! 埃尔德雷德反射性地破口大骂,“没门!连窗户都没有!我明天绝不出门!” 侍女怯生生地又道:“亲王殿下还说,如果您不来训练,他就再也不带琼小姐出门了。” 埃尔德雷德黑着脸,在冷风中战栗良久,声音才从牙缝里挤出来,“布-瑞-莱-斯!我要是再感激你,我就是个白痴啊!!!!!” 侍女眼观鼻,鼻观心地回到岗位上,暗叹,这句话她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埃尔德雷德爵士,您就认命吧! ****** 琼过完了快活的一天,回到家时,已经夜幕低垂,她披着漫天的星辰走进大厅,她的爷爷还有哥哥正坐在椅子上,紧盯着她。 她一下子顿住了脚步,那种审视的目光让她觉得心中十分不舒服。 菲利普看着眼眶红红的孙女儿,叹了口气,他招招手:“过来坐,琼。” 琼慢慢地挪了过去,低着头坐到菲利普公爵的左边,阿尔法的对面。 “玩得开心么?”菲利普公爵柔声道。 琼小心地抬了抬头,确定爷爷没有真的生气之后,才笑着重重地点了头。 “你喜欢布瑞莱斯亲王吗?”菲利普公爵慎重地问道。 听到这个名字,琼的眼中满是笑意,再次重重地点头,仿佛尤觉得不够一般,她紧张地道:“布布是好人!我见过的最好的人!……爷爷不要讨厌他, 好不好?”少女的世界里有好人、坏人、亲人、陌生人,布瑞莱斯已经在少女心中已经占据了一个顶峰。 菲利普公爵心里叹着气,他从没见过琼这样维护一个人,布瑞莱斯已经把琼的心牢牢地把握在手里,这场婚姻他除了同意,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这样决定了之后,菲利普公爵开始盘算起来,他了解布瑞莱斯的个性,虽然任性傲慢,但却没有歪心思,喜欢的人就是喜欢的人,讨厌的人就是讨厌的人,十分鲜明,也很持久,布瑞莱斯对琼的态度很好,这样简单的丈夫或许更加适合琼,菲利普公爵只能这样自我安慰着。 “罢了,罢了,”菲利普公爵无奈地揉着眉心,“反正有奥古斯塔斯家族,还有王室保驾护航,你们总能舒舒服服、简简单单地过一辈子。”但想起他壁橱里的损失,菲利普公爵突然觉得有点累,有这样一个孙女婿,往后可要热闹啦! 琼的脸一红,自从认识布瑞莱斯之后,她对感情的话题稍微敏锐了一点,她想告诉爷爷,她很喜欢布布,但并不想管理他的城堡,他们是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可是,如果这样说了,她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布布了?……还有埃尔哥哥。 她深深地埋下了头,她是个坏孩子,她向最爱她的爷爷说了谎。 回忆过去,自从她懂事起她的生活就平淡得像一滩死水,她没有委屈,没有疑惑,因为她的生涯中没有让她选择的权利。所以她只能唯唯诺诺地走着爷爷为她安排的道路,甚至对于自己的未来和那名要称呼为丈夫的男子,都从未有过任何幻想。 但现在不同了,心从未跳动得如此激烈,想到自己的未来,她就会想起布瑞莱斯的自信和坚定,想到她的丈夫,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埃尔哥哥措辞诚恳热烈的情书。如果再让她回到过去,她没有办法再那样平静,只是想想就让她心痛如绞,因为――领主的城堡之外,那才是世界! 琼深思不属地往房间走去,而当她打开房门时,阿尔法・希克斯,她的表哥,正等在那里。 琼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爷爷,“哥哥,找琼有事吗?”琼很喜欢这个哥哥,虽然不怎么理人,说话也不多,但是能让她有安心的感觉,就像爷爷一样。 “你喜欢布瑞莱斯亲王吗?”阿尔法问道。 琼眨着眼睛,怯怯地道:“爷爷刚才不是问过了吗?” 阿尔法看着琼,沉默半晌,然后说道:“我会帮你看着他。” “哈?”琼更加疑惑了。 “布瑞莱斯亲王今年成为了骑士,贵族子弟成为骑士之后,都会离开帝都去圣・骑士学院进修。” 琼跳了起来,“布布要离开了?!”看她的样子,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阿尔法起身拍了拍琼的肩膀,认真道:“只有四年,不用担心,我会看着他。” 琼哭笑不得,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个好不好……但被阿尔法这样一打岔,琼不再觉得惊慌,她想着等到明天,她一定要去问问布布,布布一定会告诉她要怎样做! 阿尔法在心里点点头,看来琼确实是爱上布瑞莱斯亲王了,母亲说过,凡是陷入爱情的人,都害怕分离,但更害怕的是对方变心。 果然,在得知布瑞莱斯离开时,琼心慌意乱;而在他承诺看着布瑞莱斯时,琼就安心多了。阿尔法在心里下了结论。 ------------ 11交锋 从夏日炎炎到秋风飒飒,两个月已经过去,时间太短了,布瑞莱斯对于埃尔德雷德的训练计划到底还是失败了,他无奈地将埃尔德雷德和琼一起留在了帝都,彼此照应。骑士若是那么好突破,十六岁突破的阿尔法,就不会成为后世歌者口中吟诵的传奇诗篇,至于他自己,不过是机缘巧合的意外,即使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近乎狂妄的自信,但是,想起阿尔法他总会不自觉的心虚,即使在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 另一个坏消息是前弑君者,埃尔同父异母的哥哥查尔德・蒙巴顿突破了骑士,被杰罗尼莫・蒙巴顿元帅派去了第三军团。鞭长莫及,他对这一点无可奈何,查尔德的表面功夫向来做得不错,杰罗尼莫元帅一直对埃尔的性格苦恼,所以,想要提拔查尔德成为第三军团的上将,辅佐埃尔。这无疑是养肥了一头狼,最后只会被他回头一口吃了。 第三军团废了!这是布瑞莱斯得到消息时的反射性想法。 帝国共有五大集团军,第一军团守护帝都,第二军团镇守北疆,第三军团四处剿匪,第四军团南方防线,最五军团是民兵,安插在西部警戒。 荆棘帝国是大陆上最大的国家,北方濒临极寒之地,常有凶恶的外族侵扰,掠夺钱粮;东方环海;西方群山相隔,生活着隐居的神秘部族;而雄狮王国位于荆棘帝国的南方。一旦战争发起,第四军团首当其冲,第二军团守卫北部防线不可擅动,第五军团的民兵战斗力不足,若是第三军团指挥不动,能战斗的就只有第一军团的帝都军,帝都军一动,第三军团反叛直扑帝都,就是前世的结局。 即使有他保驾护航,埃尔德雷德也绝不是查尔斯的对手,并不是能力不足,而是埃尔德雷德志不在此,这一生,他从没有寄望于埃尔德雷德能得到第三军团,应该说,能保住埃尔的爵位和领地,让他走想走的路,这就是他对于这个前世生死相交的挚友的祝愿。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将第三军团就这么交给查尔德,嘿!不管什么时候,破坏总比掌控要容易得多,布瑞莱斯亲王任性起来可是相当难缠的! 布瑞莱斯勾起唇角,在去圣・骑士学院的马车上,他已经想好了四年后的毕业志愿――第三军团! 当查尔德发现他四年的心血毁之一旦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还会是那么虚假宽和的微笑吗? ****** 圣・骑士学院位于独立城,背靠群山,处于荆棘帝国和雄狮王国的交界之地,由教廷掌控,教廷在大陆上拥有崇高的威望,但也只是威望罢了,因为王权高于神权,独立城是教廷唯一掌控的实力。而为了表示对教廷信仰的尊重,独立城中由各国合资建设的圣・骑士学院,将会迎来来自大陆各地的英才,逐渐发展成为了精英的摇篮。 赶了一天的路,因为布瑞莱斯的命令,车队一路疾驰,到了傍晚,已经错过了投宿的城镇,在山林之中扎起了帐篷。 其实无论睡在哪儿,对于布瑞莱斯,并没有任何差别。他身边的护卫,属官还有侍女,都是维多利亚女王精选出的人才,处事妥帖,不会让他感受到一丝不适,还有后面整整几辆马车的行李,也足以应对一切状况。 但在舒适的帐篷里,布瑞莱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他披着红底银边的斗篷走了出去,满天繁星,还有冰凉的空气让他更加清醒,远远地,燃着篝火,一群佣兵围坐在火堆旁。然后,布瑞莱斯看到了令他失眠的深蓝色身影。 为了保证路途的方向,他的属下雇佣了熟悉路况的佣兵,而等他启程的时候,才发现这群佣兵里混进了一个熟悉的家伙――阿尔法・希克斯。 难道奥古斯塔斯家族要破产了吗?嫡系子孙都开始出来做佣兵了!布瑞莱斯抓狂地想着。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粗鲁豪放的声音,“他/妈/的,贵族老爷就是麻烦,明明接的是引路的任务,这速度,都赶上急行军了!” 布瑞莱斯回过神来,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营地边,离佣兵们的驻地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就是,你们看见了吗?他们骑的和拉车的都是速度最快的龙马,可以日行万里,咱们的那些魔兽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另一个佣兵夜不禁抱怨道。 “一匹龙马的市价可是几千骑士金币,真是财大气粗。” “要不,跟那些贵族们交涉交涉,在这样下去,咱们的队伍可就要累垮了。” 佣兵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布瑞莱斯拍了拍脑门,因为阿尔法的到来,他心慌意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问题,而那些属官知道他向来讨厌平民,大概以为他是故意给这些佣兵下马威吧!这时,布瑞莱斯才注意到阿尔法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 想起以前在宴会上的阿尔法・奥古斯塔斯公爵的习惯性沉默,他果然是个寡言的人,布瑞莱斯暗暗确认。 “阿尔法小弟,你觉得呢?”最开始那个说话的大胡子佣兵大声地问道。 这个时候周围的佣兵一下子住了嘴,都眼巴巴地看着阿尔法。 阿尔法海蓝色的眼睛里倒影着火的红光,火光和阴影打在他英挺的面庞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在这个时候,他就已经沉稳得像一座大山,坚硬得像一块石头,他微微抬眼,半晌后淡淡地开口:“我去说。” 佣兵们一下子都喜笑颜开,“拜托你啦!阿尔法小弟!” “如果是阿尔法,一定没问题啦!” “是啊!是啊!总算安心了……” ………… 可以看出阿尔法刚加入这伙佣兵不久,但竟已经有了如此的威信,布瑞莱斯垂眸,心中不禁有些佩服,阿尔法身上确实有一种令人信赖的力量和威严,而他本身也能够承担责任,人们自然愿意聚集在这种人身边。 布瑞莱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直到那群插科打诨的佣兵汉子都走进了帐篷,仍然没有离去。 “过来喝一杯吧,佣兵的麦酒和宫廷的红酒一定是不同的味道。”阿尔法的声音并不大,不远处的帐篷里还能听到佣兵大汉如雷的鼾声,布瑞莱斯却知道这话一定是对着他说的。 他走出掩盖着身影的树荫,举步向前,因起身仓促,没有穿鞋,但赤/裸的双脚,即使走在粗糙的草地上,也如踏着呢绒红地毯一般优雅,即使是如佣兵一样粗鲁地盘腿而坐,也丝毫不令人感到违和。 阿尔法赞叹着,不同于他往日欣赏的热血义气的兄弟,这种如天神的造物一般神奇的美丽,又如生长在地狱里的罂粟花般的危险,竟也令他目眩神迷,这世上或许没有人能抵挡这个人的风采和魅力吧,阿尔法暗暗地想。 而这个美丽的少年是琼的未婚夫爱人,他的妹夫,阿尔法的向来坚硬刚毅的目光和神情柔软了些许,他觉得就像是多了个可爱的弟弟。 贵族盛酒的是镶金带玉的酒壶,金光闪闪,优雅高贵;佣兵们的酒壶只是用铁圈和木板做成的木桶,没有理会阿尔法递过来的不知被多少人用过的 酒杯,布瑞莱斯用竹制的柄勺打了勺酒,然后将足有五、六杯容量的酒水一饮而尽。只要是阿尔法的邀请,他就不可能拒绝,不是因为善意,只是觉得像是较量,不想不战而逃。 “真是口感差劲的劣酒,你竟拿它来邀请高贵的帝国亲王吗?平民!”虽然布瑞莱斯在饮酒后,毫不客气地表达了厌恶,但布瑞莱斯表现出来的豪爽和器量无疑令阿尔法十分赞赏。 “忍受一下吧,至少麦酒有着那些口感丝滑的美酒难比的烈性,喝下这个,从喉咙到脏器都会感受到如火般的燃烧,在四季严寒的北疆是最受欢迎 的饮品。”阿尔法罕见地多嘴道。 布瑞莱斯皱着眉继续舀着酒喝,嗤笑道:“那你就该呆在北疆,而不是到帝都来,菲利普公爵的府上可没有这种劣酒吧。平民!” 他认出我了!阿尔法身体一震,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对于自己身份的暴露,阿尔法没有丝毫慌乱。初见时短暂的眼神交错,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无论如何,让这位高傲的亲王记住自己,这无疑十分令人欣悦,甚至让他生出几分得到认同的喜悦感。 “怎么?你竟有可以逃脱本亲王的眼睛,这种不切实际的傲慢想法吗?平民!”布瑞莱斯挑眉道。 到底是谁傲慢啊!阿尔法无奈地挠了挠耳朵,道:“我的名字是阿尔法・希克斯,高贵的亲王殿下。” “这没有意义,平民!”布瑞莱斯仰起头,“在我询问你的名讳时,菲利普公爵已经明确回答――那只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平民而已!” 阿尔法觉得十分无奈,这位亲王殿下并不像他的祖父,菲利普公爵,提到的那样傲慢自大,难以相处,但‘难缠’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了。 “那么,高贵的亲王殿下为什么要纡尊降贵地与在下这一介平民共饮呢?”阿尔法反问道。 “看来你会错意了,平民。”布瑞莱斯站起身来,“我只是来聆听我的臣民的祷告,偶尔实现一下平民的愿望,可是王室贵族的乐趣。” 阿尔法摸着鼻子,目送傲慢的亲王少年离去,他忽然明白了祖父揉着眉心苦恼的原因,从某些方面来看,这位亲王殿下的确有着让人气得咬牙切齿的强大功力。 阿尔法凑近酒桶,想再舀一杯麦酒,却突然笑了出来,那柄竹制的酒勺已经不知去向。 而走进帐篷的布瑞莱斯则狠狠地用脚踩着无意识地带回来的酒勺,心中充满了恼羞成怒的挫败感。 ------------ 12印记 圣・骑士学院不愧是大陆上最享誉盛名的学校,它位于教廷掌管的独立城的右侧一百里左右,占地面积极广,几乎可以与独立城的繁华相媲美,即使称其为圣・骑士学院城,圣・骑士学院都市,也丝毫不显违和。 圣・骑士学院并非如它的名称一样只培养骑士人才,虽然主流是骑士教育,但其他培养方向也十分丰富,学院的课程包罗万象,对于在武技方面拥有天赋和才能的学生,自然传授骑士技;对于艺术才能突出的学生,传授音乐舞蹈等课程;对于军事才能突出的学生,传授战略谋划;对于政治才华显著的学生,传授厚黑学和交际……只要你有某方面才能,就可以在圣・骑士学院找到相应的学科,如果你有多方面才能,可以主修一科,并且免费旁听兼修其他学科。 当然学院每个学科的招生条件也十分严苛,就比如布瑞莱斯想要主修武技,那么他必须符合两个条件:1.十六岁~二十五岁。2.初级骑士。 如果他不符合这两个条件,想要入学,只有两个途径,第一是改修其他对武力要求低的政治、艺术等学科,当然这些学科也会有相应的招生要求;第二就是祭出帝国亲王的爵位,并缴纳高额的学费,才能进入学院,但这一种人,在学院里被称为庸才,从来都是被高高挂起。 布瑞莱斯前世虽然也符合入学要求,但他并不愿意离开帝都,于是就在维多利亚女王面前撒撒娇,之后仍继续在帝都里横行霸道,一直到大难临头。 埃尔德雷德倒是一直想要进入圣・骑士学院的商业科就读,但杰罗尼莫公爵无疑只会允许他读军事和武技,这两个学科都要求初级骑士的水平,所以,他现在只能继续呆在帝都,向着骑士奋进。 至于成为骑士之后,到了学院,天高皇帝远,杰罗尼莫公爵自然就管不到埃尔德雷德到底是主修哪个学科了。有布瑞莱斯在一旁打掩护,‘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成功率极为可观,埃尔德雷德的练武热情一路飞涨,而琼也希望能够见见世面,在十六岁成年之后,进入学院与布瑞莱斯、埃尔德雷德一起学习。 先行探路的布瑞莱斯来到庞大的学园都市前,想到帝都里的两个倒霉孩子,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帝国王室为圣・骑士学院的股东之一,布瑞莱斯作为帝国亲王自然享受着相应的特权,在提交了骑士勋章和身份年龄证明之后,他并不需要加入大门前长长的队伍,等待学院再一次的考核。浩浩荡荡的车队越过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考生们,正大光明地进了学院大门。 车队以骄矜的姿态走进大门,一下子看热了排队的一群考生,这些考生中有平民也有贵族,除了像布瑞莱斯这样的王室成员,即使是缴纳重金的贵族子弟也不能如此张扬地省过考试,直接入学。 一时间,在校园门口就开始熙熙攘攘地喧闹起来,众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或是口出酸言、或是自作清高,但都知道了这一届的学生中来了一位重量级的人物。 布瑞莱斯自然知道这样做太过张扬,但是,如今荆棘帝国并不像前世战争时期的分崩离析,仍然是大陆最有权势、最为强盛的国家。雄狮王国、北方外族联邦、南方的神秘部族,这些势力都不可小视,荆棘帝国必须表现出强硬的姿态,才能让他们都不敢轻忽,不敢轻易进犯,而这个汇集了大陆各地英才的圣・骑士学院也正是展现荆棘帝国年青一代实力的最佳舞台。享受着如此高端待遇的布瑞莱斯心中却沉甸甸的,站得越高,摔得越惨!这个教训,他已用生命铭记! 布瑞莱斯在到达独立城时已经解除了对佣兵的雇佣,而阿尔法如今正是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队伍长龙中的一员。 站在来自五湖四海、世界各地的人才之中,阿尔法英俊的相貌和凛然的气势仍使他鹤立鸡群一般地显眼。阿尔法身后是一个足有两米多高的壮汉, 身前则是一个不足一米的可爱的侏儒女孩,还好有阿尔法在中间缓冲,才没让这两个相差悬殊的考生更加显眼。 车队离开不久,一个驾着雪白龙马的银甲卫士又折返了回来,他的手里拿着的却不是刀剑,而是镶嵌着炫目宝石的酒具。 银甲卫士在阿尔法面前下马,左手持着的黄金瓶一打开,香醇而甘美的酒香就飘散在空气中,勾起周遭所有人肚子里的酒虫。 阿尔法疑惑地从银甲卫士手里接过金灿灿的酒器,听见对方一板一眼的声音:“荆棘帝国亲王殿下转达阁下――我有饮下平民之酒的器量,不知你可有品味宫廷之酒的格调?平民!” 听到后面千篇一律的结尾词,阿尔法上挑的剑眉不由抖动了一下,手中的酒也好像变得烫手起来,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布瑞莱斯亲王到底想要干什么?这是挑衅?还是拉拢?还是纯粹的任性之举呢?但这样张扬,显然违背了他的本意。 马车中布瑞莱斯仿佛轻笑了一声,他了解阿尔法的想法,阿尔法不是想要低调吗?他就是要撕下他的假面,要知道与张扬的布瑞莱斯亲王相关的人或事,从来都跟‘低调’这个词无缘!无论他对阿尔法有多么的忌惮和不甘,在这个大陆的舞台,他们总该联合对外才好。 经过今天,只要今后阿尔法绽放出了光芒,人们一定会想起他是荆棘帝国的人!布瑞莱斯在阿尔法的身上留下了属于荆棘帝国的印记。 就算阿尔法仍秉承着低调的原则,也会有更多的人关注他,他又能装多久呢? ****** 龙马的速度很快,透过马车金色纱质帘幕,可以看见一群群三三两两的学子经过,还有针对没有魔兽坐骑的学生而设立的魔晶石动车来来往往。 校园里有树林,有湖泊,还有各种建筑风格的城堡、楼阁还有训练场地,马车飞快地穿越大道,奔向学院的西部。学院的西部有一座小小的建筑群,作为学院的公共宿舍楼,即使白日也有着淡淡的喧嚣之感。而西北角的一处独立的三层小楼前更是门庭若市。 布瑞莱斯很享受学院里喧嚣中带着些许宁静的氛围,但看着那栋小楼,脸上却挂上了薄怒。 小楼前停着一辆金边白底的华美马车,一群衣着统一的侍从正陆陆续续地往小楼里搬放行李,这竟也是一个提前入学的新生,但无论这个人又怎样高贵的地位,也不该抢占了他――荆棘帝国布瑞莱斯・布鲁亲王――的宿舍楼! ------------ 13凤凰 “打……打……打起来啦!”狼狈的教导主任肯迪亚斯・菲普跑进了校长室,向着半秃顶的白胡子校长大人哭诉道。 圣・骑士学院的沙瓦克・洛林校长已经一百多岁了,除了后脑勺短小的毛刺,只剩下两缕长长的白发从耳朵上方垂到胸前,他缓缓地叹了口气,道:“是荆棘帝国的布瑞莱斯・布鲁亲王和雄狮王国的王储道格・罗伊斯王子吗?” 肯迪亚斯艰难地点点头,沙瓦克校长无奈地嘟囔道:“我就知道。自从道格王子看上了布瑞莱斯亲王的宿舍楼时,我就知道!这两个人的风评可都是混世魔王,又他/妈/的惹不起……哦!我不该讲粗话。”这位佣兵出身的校长大人暴躁了。 “校长,您别絮叨了,快,快想办法啊!”肯迪亚斯急躁地建议道。 “办法?办法?有办法我就不会躲在这儿了。”沙瓦克校长摸了摸秃了一半的头,愤愤道,“让他们打吧!打累了就散了,他们间的事情谁都没能力管。” 肯迪亚斯点点头,吞吞吐吐地道:“可是,道格王储威胁所有雄狮王国的贵族和平民学生一起参战,布瑞莱斯亲王也鼓动了荆棘帝国的学生。” 沙瓦克校长一下子站起身,风风火火地往外跑。 “校长?您不是说不能管吗?”肯迪亚斯追了出去。 沙瓦克冲着肯迪亚斯长着茂密发丝的头顶狠狠一拍,怒骂道:“不能管?不能管也得管!荆棘帝国还有雄狮王帝国,这可占了学校学生的大半哪!等他们闹累了,学校也都被拆了!” 肯迪亚斯唯唯诺诺,跟着有火没处发的校长大人一路闷头狂奔。 ****** 等校长和教导主任赶到宿舍区时,就看见以那套可爱的小楼为中心周围挤满了人,组成了一个守卫城堡,而楼外垒砌起一个简易的木质高台,一群军事学院的学生在高台上指挥若定,武技学院的学生拿着武器一次次地冲锋,医学院的学生在一旁为战斗勇士送上营养液缓解疲劳,艺术学院的学生在一旁有节奏地敲鼓呐喊鼓劲,机械学院的学生组建着简单的作战器械…… 得到消息飞快赶来的老师和从独立城赶来的护卫队们都围在外围面面相觑。 这时候,高台上走出了一个金发红袍的俊美少年,一声清脆的击锣声响起,楼外冲锋的队伍有序地停了下来。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战斗到了现在,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快快投降,缴出城堡,荆棘帝国大国风范,布瑞莱斯・布鲁亲王殿下心胸宽广,不会追究你们的无礼!”少年旁边的站着一个银发蓝瞳的妖艳青年,他昂首挺胸举着扩音器重复着劝降。 “狮子不会放过到手的猎物,雄狮王国一向以征服和铁血为国训,作为雄狮王国的王储,道格・罗伊斯王子殿下继承了狮子的血脉和豪迈,这座城堡就是道格殿下在圣・骑士学院的第一个战利品!”小楼三楼上众人簇拥着一个红发少年,他身边的灰发少年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勇而无谋,不明形势,只会自取灭亡!布瑞莱斯亲王殿下统御有方,荆棘帝国队伍分工有序,雄狮王国只是一盘散沙,胜利女神已经降临在我们的身边!” “这只是阴险卑鄙的诡计,即使身处绝境,雄狮王国的坚韧也不会失去光彩!” ………… ………… 两方激烈地打着口水仗,互不相让,楼下的两方士兵也一边休养生息,一边高声应和着,十分热闹。 围观的老师和卫士们都围在沙瓦克校长身边,沙瓦克校长仔细地瞧了瞧,问道:“我看喊话的那两个孩子很眼熟啊!” 肯迪亚斯常年做学生工作,迅速地给出了答案:“是上一届文学院辩论大赛的冠亚军,荆棘帝国那边的是坎蓝・奥斯顿,雄狮王国那边的是卡尔・休斯。不过,坎蓝・奥斯顿好像来自南部雪族,并非荆棘帝国的子民。” 沙瓦克校长眼睛圆瞪,道:“你不是说只有荆棘帝国和雄狮王国火拼吗?” 肯迪亚斯擦着汗,委屈道:“我离开的时候,确实是这样啊!” 周围的老师解着围,递出了几张传单。 沙瓦克校长接过来一看,一字字地念着:“招贤令! 鉴于雄狮王国的王储道格・罗伊斯蛮横霸道,抢占人宅的恶劣行径,每一个心中拥有正义的热血青年都应该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荆棘帝国王室亲王布瑞莱斯・布鲁在此号召,学院中所有精英学子加入到讨伐罪恶的队伍中来吧! 只要你有一技之长,我就会送你一个展示的舞台;只要你有野心,我就给你实现的捷径,还等什么,心动不如行动,赶快报名吧! 维护正义的道路上,吾愿与诸君共勉! ……这都是什么啊?” “由来自政法学院的荆棘帝国学生起草,布瑞莱斯亲王签发,现在全校的学生手里人手一份,所以,其他地方的学生也都加入进来了。”某个老师解释道。 沙瓦克校长觉得脑仁儿更疼了,虽然现场的情况并没有混乱得不可收拾,但事件的规模越来越大,也不是他所希望的。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岁数还不大,精神矍铄,但现在他认为自己已经老了,马上就退休还来得及吗? “怎么办哪!校长,要劝架的话,就得趁这时候,等口水仗打完一轮,他们就又要冲锋了。”另一个老师提醒道。 “劝架?”沙瓦克校长点点头,“文学院院长呢?莱亚,你以前是闻名大陆的歌者,嘴皮子利索,在哪儿呢!” 莱亚苦笑着钻了出来,推脱道:“怎么劝哪?亲王殿下调配有度,步步紧逼;王储殿下坚守壁垒,决不让步。两边都是硬茬,除非一方服软,否则就是个死局。” “政法学院院长休斯卡呢,你说,有什么法子让他们两个服软。”沙瓦克校长指挥道。 休斯卡推了推眼上的金丝眼镜,沉吟道:“两位殿下争夺的无非是那座小楼,我看布瑞莱斯殿下并不欲赶尽杀绝;道格殿下也只是面子上下不来,不肯认输。可以提出一个方案,让他们各退一步,共同居住。” 莱亚沉吟道:“这的确是个办法,道格王子处于劣势,我去说服他并不难。但,布瑞莱斯亲王占尽优势,只要继续‘战斗’下去,得到的可不只是一半居住权,而是整个小楼。从布瑞莱斯亲王对手下的调度和对局势的掌控,就能看出这位亲王的手腕和心思都很灵活,谈判失败的可能性更高。” 休斯卡皱着眉,沉吟不语。 肯迪亚斯探出头,吞吞吐吐地道:“我以前找学生谈话,学生不听话,我就找他朋友帮忙劝,这办法很好用。” 莱亚一拍大腿,笑道:“没错,理性走不通,就走感性路子,打亲情牌。” 休斯卡眉头舒展,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道:“那么,布瑞莱斯殿下在学院里可有交情不错的人?” 负责情报科的老师立刻接口道:“布瑞莱斯亲王的眼光很高,听说除了杰罗尼莫公爵的继承人埃尔德雷德・蒙巴顿,与其他人很少交往。学院里实在,实在……” “我想到了!”负责今年招生的老师突然大叫起来,“今天布瑞莱斯亲王经过大门时,曾赐给一个考生美酒,他们以前好像一起喝过酒。” 沙瓦克校长终于松了口气,下了决断:“莱亚,你去说服道格王储;休斯卡,你去寻找那名考生,布瑞莱斯亲王那边就交给你了。其他人做好准备,谈判成功之后,要有序疏散学生。” 各个老师领命离开,沙瓦克校长背着手看向在高处对峙的两位‘大人物’和初现规模的队形组织,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罢了,罢了,再拖着这把老骨头干几年吧!说不准,这学院里还能飞出个金凤凰!” ------------ 14阴人 阿尔法・希克斯被分配到了双人宿舍,秉承着入学顺序的就近原则,他的室友是入学时排在他后面的那个超过两米的巨型大汉,自从他将布瑞莱斯送来的美酒与大汉分享之后,他们就成了朋友。 大汉叫做巴克扎・克里冈,来自南方部族的巨人族,同样是武技学院的学生。阿尔法在入学测试中已经亲眼见证了这些部族的神奇之处,巴克扎拥有与他的体型和发达的肌肉相称的力量,在这一方面,初级骑士职称的他已经可以与中级骑士高阶相媲美,但代价是他的技巧有些笨拙。 而排在阿尔法前面的侏儒小姐是矮人族的小公主卡丽熙・莫尔蒙,她拥有着与她娇小身躯极不相称的豪迈酒量,黄金壶里至少一半的美酒是进了她的肚子,她报考的是锻造专业,矮人族的灵巧的双手和锻造工艺一向最为世人称道。 在开学之初,就能交到这样单纯而真诚的两个朋友,阿尔法十分满意,可惜之后的入学测试他没有机会观看,否则,可能还会发现一些有趣的新生。 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阿尔法不由头疼起来。 他还记得那天自己被带到布瑞莱斯面前的时候,布瑞莱斯抿唇一笑,立刻就同意了休斯卡的提议,他甚至连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 那一刻,阿尔法就有一种被坑的憋屈感,或者说是被逼上了贼船。 他已经可以预想到,日后这位全身充满了麻烦的亲王殿下一旦出现了什么问题,校方决不会对布瑞莱斯怎么样,而是会径直地来找他谈话了。 虽然布瑞莱斯确实是他的妹夫,但是他跟他真的不熟,是真的! 不过,经过那天那件事,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点怀疑,至于别人,自然更是不会相信了! 感谢巴克扎的迟钝和憨直!至少在宿舍里,他不用面对那些充满了好奇的目光和各种八卦的探问。阿尔法苦中作乐地想。 ****** 不同于阿尔法宿舍的安稳宁静,布瑞莱斯的宿舍无疑充满了剑拔弩张。在入住第一天就已经跟他的舍友进行了一场规模宏大的全武行,自然不能对他们能够和平相处寄予丝毫希望。 原本可爱的小楼已经在那场冲锋中毁了大半,学院加紧时间整修,才恢复了原貌,当然在中央地带加上了一块厚重防板,将小楼分成了南北两侧,南面属于布瑞莱斯,北面属于道格,这块防板是用最为坚固的铁同木建成,但谁都没奢望它能阻挡住两人的怒火,只希望这面墙壁能够最大限度地避免他们的矛盾激化而已。 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当道格・罗伊斯走进他的卧室时,属于他的柔软天鹅绒大床上已经躺上了一个不速之客! 金发红眼仿佛天使的少年慵懒地卧着,挂着戏谑的笑容。 哦!他就像是个恶魔!道格心里狠狠地诅咒着。“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我的房间,你是怎么进来的。卫士!卫士!”道格像发狂的狮子一样大吼大叫。 布瑞莱斯像猫儿一样灵巧地跳下床,用恰如其分的贵族语调嘲弄着:“原来‘狮崽’道格王子只能在卫士的簇拥下才能找到勇气,或者说,你如此惧怕与我共处一室?” 道格十六岁,红发红瞳,只从颜色看就像是琼的兄弟,但他的头发可不像琼那样顺滑,虽然是短发,但也飞扬得到了嚣张的地步,他长得不算英俊,却也超出常人,尤其是他的神态和举止,能让人感受到蓬勃的朝气和活力,虽然稚嫩,却是个很有感染力的青年。 “可惜死得早。”布瑞莱斯审视过后,凉凉地感叹。 道格将接到命令而飞快赶到房间的卫士赶出门去,瞪着圆圆的眼睛大叫道:“我可不怕你!” “我调查过,咱们是圣・骑士学院这一届最年轻的学生,你成为骑士了吗?小弟弟?”布瑞莱斯坐上了一旁的沙发,他穿着简单的衬衫皮裤,就像在自家里闲庭漫步。 道格狠狠地瞪着布瑞莱斯,直到眼睛发酸,才愤愤地坐在布瑞莱斯对面,嘲笑道:“明知故问,难道你成了骑士?十六岁的骑士?哈哈!笑话!咱们彼此彼此,都是特权阶级。还有,都是十六岁,叫我道格王子殿下。” 布瑞莱斯耸耸肩,在道格身前摆上酒杯,“我说道格,你不在王都当你的王储,扔钱来这儿干嘛?” “是道格王子殿下!”道格强调道,他拿起布瑞莱斯为他倒的酒,仿佛得到了巨大的胜利一般志得意满地抿了一口,反问道,“父王逼我来的,你呢?” “姐姐替我办好了手续。”(在我同意的前提下。)布瑞莱斯淡淡地道,他说的可是实话。 道格同病相怜地觑了他一眼,布瑞莱斯接着问道:“雄狮王的身体怎么样?” 道格警惕地看了看布瑞莱斯,随后觉得这并没有必要隐瞒,便道:“好着呢!我走的时候,父王还带我去城郊打猎,猎到了三只野猪。” “打猎?这可是个危险的爱好。”布瑞莱斯垂眸道。 “有王室卫队护卫,那些野兽可近不了身,有什么危险的。胆小鬼。”道格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胆小鬼?”布瑞莱斯没反驳,只是淡定地看着道格,道格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窜上来,让他全身发麻。就在道格想要跳起来大喊大叫时,布瑞莱斯移开了眼睛,轻笑道:“这只是谨慎罢了,不过,既然雄狮王身体康健,那我就放心了。” 道格疑惑地问道:“你放心什么?” “反正你还不是国王,以后欺负你,就不用担心你一下子调动百万大军来找我算账啊!”布瑞莱斯十分认真正直地讲道。 道格的脸色红了白,白了青,青了又黑,五颜六色。 “哈哈哈哈哈……”布瑞莱斯看着道格就像霓虹灯一样变换个不停的脸色哈哈大笑。 可能是因为没有敢与他呛声的对手,很明显道格王子殿下的嘴皮子并不像普通贵族那么利索,布瑞莱斯站起身来,将手搭在道格的肩上,笑道:“好啦!好啦!玩笑到此为止,我今天过来,就是想交个朋友,前天看你排军布阵可比荆棘帝国王都的那些酒囊饭袋强多了。”这一点布瑞莱斯说得真心诚意,毕竟能在他的攻势下撑住那么久,即使他没有尽全力,但作为十六岁的少年的道格已经表现得足够出彩。 “哼!”道格可没察觉出布瑞莱斯一丝一毫交朋友的诚意,但说到他的得意之处,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毕竟眼前这个家伙可是能和他交手的对手。“我从小可就跟着父王在军中巡视,近年来,王城的守卫队就是由我统领的。” 布瑞莱斯顺应着表示惊叹,并引导着道格交流关于统战的技巧,再加上布瑞莱斯时不时提出些奇思妙想,让道格的谈兴大发,更加滔滔不绝。 道格在军事上很有天分,对于激发士气和排兵布阵都有独特的见解,也有独特的人格魅力,可以预见,他已经在雄狮王的引导下逐渐掌握了一部分力量,而雄狮王将他送入学院,就是想要让他征服雄狮王国年青一代的英才,建立属于自己的力量,逐渐完成王位的无缝接轨。 布瑞莱斯与这位王储一直谈到了夜半星明,仍然神采奕奕,他已经确定了一件事,道格如今虽然仍有些任性和幼稚,但已经有了成为一个合格的统帅和一个合格的王者的潜质,更重要的是,道格不是一个雄心勃勃的野心家。道格若是做了国王,雄狮王国绝不会像前世那样踏上远征的道路,将整个大陆搅得天翻地覆。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这位前途无量的王储殿下当年是怎样陨落,而让他志大才疏的王叔接手了王位呢? ------------ 15立威 第二天,当道格王子殿下的属官进房服侍主人的时候,惊讶地发现王子殿下竟然和前几天一直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布瑞莱斯亲王勾肩搭背,秉烛夜谈。而且,那亲热的程度简直就像是亲兄弟一样。 布瑞莱斯见属官进门,仿佛才发现了时间一样,笑着起身:“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天一夜,哎!真是和道格老弟相见恨晚哪!” 道格精神满满地点着头,不同于布瑞莱斯的骑士修为可以缓解疲劳,道格是真的觉得痛快,当即表示:“布瑞莱斯你真是我的知己啊!以前谁都不能跟我谈得这么投契,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布瑞莱斯挑起眉,露齿一笑,“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充满光辉的笑容让周围的属官感到头晕目眩,道格爽朗地拍着布瑞莱斯的肩背,大笑着。 与道格寒暄了几句,布瑞莱斯正大光明地在床后的墙壁上用力一推,就打开了一个两米高的门,他笑眯眯地挥手,“道格,有空过来玩!” 道格目瞪口呆,总算知道了布瑞莱斯是怎样越过层层岗哨悄无声息地进入他的卧室了,“这可是最坚固的铁同木啊!他到底怎么把它给凿穿的?”道格试探性地推了推那扇多出来的门,大门丝毫不动。 一旁精英的属官走上前检查,一番测试之后做出了判断:“这扇门的材质不是铁同木而是黄柚木,应该是这面墙施工时动的手脚,黄柚木与铁同木的质地相似,所以没有被检测出来。” 道格随意地点点头,笑着道:“看来这家伙是预谋已久啊!不过,我怎么推不动门呢?” 属官欲言又止,终于在道格不耐烦地催促中答道:“黄柚木不如铁同木坚硬,却有很强的密度,也就是说,很沉重。” 道格点着头,仍然听不明白。 “要想推动这扇门,起码要有初级骑士的力量才行。” “哦!初级骑士啊!原来如此……”道格握拳击掌,恍然大悟。“你说什么?初级骑士!!!” 属官无奈地点点头,“属下来打扰殿下,也是想要呈送您前几日要求的,对布瑞莱斯亲王的调查报告。” 道格迅速地一把抓过厚厚的调查报告书,在第一页上鲜明地标注着布瑞莱斯的实力水平――十六岁,初级骑士! “噢!滚出去,全都滚出去!”道格大骂着,他窜上床,用天鹅绒的柔软枕头蒙住了头,想到昨天自己肆无忌惮的狂言。 【明知故问,难道你成了骑士?十六岁的骑士?哈哈!笑话!咱们彼此彼此,都是特权阶级。】 “老子这次丢人丢大发了!” ****** 经过半个月的测试和整顿,终于到了圣・骑士学院的开学日,由于刚刚入学,处于初步适应期,所以即使是武技学院这种侧重于实践的专业,也得乖乖地坐在宽阔的教室里老老实实地学习理论知识。 武技学院一年级的教室是一个宽阔的圆形场地,由中间向四周呈环形层层叠高,整个场地足足能容纳几千人。中央讲台的四周伫立着六芒星形的六根柱台,每个柱台上都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紫色结晶,布瑞莱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顶级的显像水晶,过于巨大的教室,要想让每个学生都能看到老师的举动和讲解,这种仪器不可或缺。 这种大班授课只在开学的前两个月实行,在两月后会根据入学成绩再次分为小班授课。 布瑞莱斯坐在最前面一排,许是迫于他的威势,直至快上课了,他身旁这一圈的座位仍然空空荡荡,布瑞莱斯叹了口气,十分遗憾道格主修的是军事,如果能跟他一起上课,起码还有伴儿插科打诨。 阿尔法和巴克扎走进教室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布瑞莱斯笑得过分灿烂的脸孔,他高高地举起手,戏谑地叫道:“哟!来这里坐!平民!”然后,阿尔法就感觉到全教室的学生的目光全都投向了他,甚至还能听到浅浅的议论声。 “就是他么?布瑞莱斯亲王的朋友竟是个平民。” “长得很英俊嘛!不过不知道实力怎么样。” “他叫什么?好像是阿尔法・希克斯。” ………… 被殃及池鱼的巨人巴克扎不明所以地挠着头,红着脸问道:“阿尔法,他们干啥这样瞅着咱们?” 不!他们是在瞅着我。阿尔法默念着,举步向布瑞莱斯指定的位置走去,如果他拒绝,谁知道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亲王殿下又会使出什么招儿来。 阿尔法坐在布瑞莱斯身旁,巴克扎则坐在最后排的位置,阿尔法虽然邀请巴克扎坐在前面,布瑞莱斯也表示认同,但这个憨厚的巨人却十分坚定地拒绝了:“俺个子高,坐在前面会挡住同学的视线。放心!俺眼睛不错,在后面坐就成。” 布瑞莱斯难得地赞赏道:“不愧是你交的朋友,有不错的素质嘛,平民。” 阿尔法沉默不语。 布瑞莱斯也不在意,他需要的本来就是阿尔法坐在他身边这个事实,和这个事实引发的联想。聊天解闷这种事情他更愿意和埃尔德雷德或是道格做,阿尔法・希克斯,从来不是他的朋友。 等布瑞莱斯的移开目光之后,阿尔法用眼角的余光轻轻扫视悠闲地用手掌半支着头的美丽少年,①38看書网地划过一丝迷惑。 出乎所有学生预料的理论课教授踩着上课的时间点走进了教室,他拥有着可以吓哭最捣蛋的孩童的可怖脸孔,他的五官深邃,身材魁梧,理应是个十分英伟的男人,但他神情冷酷,横贯于整个面部的两条伤疤破坏了一切,一条从两耳间穿过,将他挺直的鼻子削成两半,另一条竖直着,从高高的额头经过右眼一直划到下巴,真让人不可思议,他的右眼竟然没瞎。 他虽然并不老,五十几岁,但头发却没剩几根,只在双耳上面冒出几撮,头顶上可以清晰地看见被烧伤的痕迹。他硬皮衣外罩上红色的布衫,虽式样平凡,却历尽沧桑,看得出岁月的痕迹。在他右肩之后,可以见到一把保养得很好的皮革剑柄,因为这柄巨剑太长,没法佩在腰间。 这副可怕的模样若是出现在实践课上还情有可原,不,即使是那样,他的丑陋也足够让任何人厌恶,如今这样一个男人出现在这里,教室里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布瑞莱斯面色凝重,他的眼睛一直跟着这个男人前进,没有一秒钟离开,一个名字在他的心中呼之欲出,这个名字在贵族之中可能只是一个谈资,但在佣兵之中,却有着如神一般的地位,十年后,当他做佣兵时,时常能听到歌者传诵关于这个人的传奇事迹。 男人在教室的中央站定,一股澎湃的气势和压力骤然降临,几千学生的脸上同时显现着难看的铁青色,布瑞莱斯圣骑士等级的精神力终于发挥了作用,他并没有被这股威压影响,但即使如此,他也不禁咋舌,因为他已经感应到无论是座位的远近高低,每个人承受的压力几乎相同,这是何等精准的控制力。 这一刻,布瑞莱斯已经确定了眼前男人的身份,佣兵界的神话,泰塔! 传说中泰塔在五十岁时完成了佣兵工会编号最高的水晶级任务之后,就注销了佣兵身份,原来竟加入了圣・骑士学院。 在几千人的人潮中,布瑞莱斯面不改色并不显眼,但是,不幸的是,他坐在第一排,而且就呆在泰塔的眼皮底下。 每年总有几个人天赋异禀,泰塔随意地扫视着整个教室,看谁的脸色好,就再加点精神力压过去,开学第一堂课总要把这些小子给震住了,以后才好□,同时他也暗下记住这几个‘优等生’的面孔,之后分小班也能挑到好苗子。 泰塔层层扫视,从最高处到最低处,在即将收尾的时刻,却遇到了大麻烦。 ------------ 16对峙 第一排有两个学生,观其抗压能力,其中一个至少有中级骑士的水平,再看这个学生坚毅的神情和年轻的年龄,泰塔不由在心里点头。但当他看到另一个金发血瞳的少年,泰塔不由皱起了眉头。 泰塔本来是专门带精英毕业生的,但沙瓦克校长那个老狐狸却把他丢到一年级。再加上开学前那场轰轰烈烈的闹剧,他自然知道问题八成是出在那位高贵的大人物,布瑞莱斯・布鲁亲王,的身上。 在进门的第一刻起,他就找到了这个麻烦精的位置,如此堂而皇之地独占了一整排的座椅,还有布鲁王室享誉大陆的金发血瞳,号称光华之子的美貌,绝对足够吸引人眼球。 之前他还对这位亲王殿下的履历表示怀疑,十六岁的骑士确实骇人听闻,但此刻他终于证实了这个结论。 在足以压倒中级骑士的威压之下,布瑞莱斯的脸上没有丝毫勉强之色,如雪绸般白皙的面上只呈现着仿佛兴奋的晕红,与他的眼神交错,泰塔感受到明显的杀意,暴虐,还有快要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战意。泰塔有一种错觉,如果再继续下去,这个少年绝对不会在意明显的实力差距,冲上来跟自己拼命。 这是个危险的战斗疯子!泰塔收回了视线和威压。 布瑞莱斯在心里缓缓松了一口气,他没办法准确地把握受压制的程度,只能另辟蹊径,用战意来掩饰,他打赌泰塔不会让他毁了自己的第一堂课,所幸他赌赢了,泰塔果然没有深究。 泰塔站在讲台上环视一周,黑色的眼神比刀剑更锋利,能分离所有人的肌肉和血骨,他冷冷地开口:“你们到这儿来,是要学习精深的武技。要达到最高的巅峰,必须拥有完美的体魄,坚强的毅力,复杂的技巧。我将会教导你们怎样在比武中获胜,怎样在战场上活命,甚至如何战胜死神!” 教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经过最初的震慑,泰塔的话无疑拥有了神奇的说服力,那丑陋的伤疤也成为了强大的象征。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贵族,有平民,有天才,有庸才,但是――如果你们以为这些身份在我的面前会有作用,那就大错特错!这里是圣・骑士学院,大陆最高端的殿堂,我不介意让少数‘蠢蛋傻瓜’来领教我的手段。”泰塔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没人怀疑他的认真。 不少学生将视线偏移到布瑞莱斯的身上,这段针对性极强的威胁很容易让人想歪。布瑞莱斯可是在场中地位身份最为特殊的一个。 泰塔逼视着布瑞莱斯,惊讶地发现那双血红色眸子已经褪去了战意,幽深得如隧道,仿佛能看穿一切。 他心中一凛,会咬人的野兽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这只野兽拥有理性,并将野性收放自如。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沙瓦克校长会调他来教导,这个少年太优秀,也太危险。 泰塔用点名的方式完成了这堂课,几千个人的名字从他的舌尖一一吐出,让每个人都有种被盯上的危机感。 泰塔最后点出了布瑞莱斯・布鲁的名字,下课的铃声叮当作响,布瑞莱斯施施然地起身站立,“作为导师,您一定已经了解了我们的实力,那么,不知您的阶位,能否领会这份殊荣?您一定不会介意向我们展示您的强大,不是吗?” 泰塔冷笑道:“你认为我不配教导你?” 布瑞莱斯却没有硬顶,只是勾起嘴角,微微笑道:“只是想要验证我的猜测,骑士王冕下!” “骑士王!?”此话一出,整个教室都炸开了锅,要知道大陆上除了贵族平民的等级划分,骑士等级也是决定个人身价的重要标准,虽然骑士数量不少,但能修炼到骑士王的绝对是凤毛麟角。以骑士王的实力甚至可以翻手决定一个小国家的兴亡,是各方势力哄抢的顶级人才,就比如荆棘王国的杰罗尼莫・蒙巴顿公爵,之所以在公爵的爵位和领地之外还能兼任第三军团的元帅职务,就是因为他是荆棘帝国最前途无量的骑士王。 “有趣!”泰塔饶有兴趣地看着布瑞莱斯,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 布瑞莱斯轻轻一笑,“我的好友是荆棘帝国,骑士王,杰罗尼莫・蒙巴顿公爵的第一继承人,骑士王的精神力总跟他人有所不同。” 泰塔的瞳孔一缩,叹道:“敏锐的感知力,布瑞莱斯・布鲁,那么,我的实力可令你满意?”这一刻原本还对泰塔的训话心有不服的人,全都果断掐灭了心里的小火苗,崇拜而敬畏地看着泰塔。 布瑞莱斯恭敬地一礼,认真道:“能得到骑士王冕下的教导,就算是被教训,亦不失仪。” 泰塔结束了课程,缓缓地走出教室,但心中却不如上课前轻松,这节课他虽切实地确立了他的威仪,但与布瑞莱斯・布鲁的交锋,他却输了。 “这个狡猾的坏小子!” 泰塔的嘴角勾起弧度。虽然表示了对他的恭敬,但也挑明了他骑士王的身份,这番表现可称得上是不卑不亢了,如此,他这一节课的对布瑞莱斯的压制都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而且经此一役,其他人再对布瑞莱斯挑衅的时候,可要好好地掂量掂量,就连骑士王都敢对峙的人,怎么会好惹? 阿尔法复杂地看着身旁少年从容的表演,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少年比他预想的要优秀得多。他往常暗自对少年的傲慢带有偏见的不认同,也是那么的可笑。布瑞莱斯不同于某些贵族的装腔作势,他确实有傲慢的的资本,在这种压制之下还能淡然承受,果断反击。即使自己在军队中再生活几十年,也学不会这样的机巧应变。 阿尔法突然明白了祖父菲利普公爵坚持要安排他进入圣・骑士学院的用意。恐怕正是发觉了他对贵族的不屑和对家族淡薄的归属感,才想要让他开拓眼界和见识,来改变他的偏见吧。那么,这个敏锐的亲王少年是不是也正是看出了他隐藏在恭谨假面之下的不屑,才总是拿他戏谑玩笑? 【我有饮下平民之酒的器量,不知你可有品味宫廷之酒的格调?平民!】 阿尔法猛然想起布瑞莱斯赐酒时的话语,原来铸就两人之间高墙和阻碍的一直是他的狭隘吗? 布瑞莱斯可不知道阿尔法的一番纯属多余的反思,要知道,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出的那句话竟然这么有深意,只能说,人的脑补是强大的。而此时,门前一群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来人,已经吸引了他的注意。 布瑞莱斯的属官飞快地随侍到他的身边,与那群人紧张地对峙着。 飞扬的红发映入布瑞莱斯的眼帘,周围的学生都谨慎地后退着,不明所以的人也马上被身旁的朋友警告,这两位可是针锋相对的混世魔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这些小虾米更要躲得远远地,嗡嗡声霎时布满了整个教室。 “哎呀!哎呀!不经意就闲逛到这里啦!布瑞莱斯。”红发少年挠着头如阳光般灿烂地笑着。 少年身后红衣高领的精英属官满头黑线,扯谎扯得如此有水平,还如此理直气壮。他们的王储殿下,也算是拥有着非凡的才能吧? “军事学院的教学楼可不在这里,而且,你现在也应该刚下课吧!道格王子殿下!”布瑞莱斯口吻平静清淡,随意地往外走去。 荆棘帝国白衣蓝领的属官急忙跟进,毕竟,他们可还不知道他们的亲王殿下和雄狮王国的王储殿下的秉烛之交,道格的到来已经被他们所有人视为了挑衅。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两支队伍的碰撞。 ------------ 17雪耻 “不要计较这些多余的事情啦!布瑞莱斯。我们学院的教授是个头晕眼花的无聊老学究,半节课下来一半学生睡着了,另一半嘛,喏,就像我这样逃课啦!”道格如他的头发一样灿烂飞扬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他郁闷地抱怨着。随即,冲着布瑞莱斯胸口重重一擂,搭着布瑞莱斯的肩膀,豪爽道:“走!下午没课,咱们去喝酒,我请客。我打听到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酒馆哟!” 布瑞莱斯面对着道格生动的挤眉弄眼,感到些许无奈,道:“若是酒不够好,我可是会生气的。” “放心,放心!我可是特意买来品尝过的,绝对能把你喝趴下!”道格拍着胸膛得意道,但飞快地得意的神情就僵在了脸上,嘴里低声嘟囔着,“糟糕!不小心全都说出来了。” 布瑞莱斯脸上的神情更无奈了,道格爽朗跳脱的性格虽然很容易让人滋生好感,但更多时候是让人感到无力。 “好吧!好吧!既然王储殿下已经投下了战帖,我荆棘帝国王室亲王,布瑞莱斯・布鲁,绝不会逃避挑战的。提前说好,想把我喝趴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做好心理准备吧!” 道格眼睛发亮地点着头,当然,他眼睛里再明白不过的想法,已经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了――我明白你是在逞强的,看你的外表,完全不是会拼酒的样子嘛!我理解你,非常理解,真的! 同时,道格心里回忆起开学前的‘小楼战役’,还有几天前的‘骑士之殇’,狠狠地握拳,这次一定要一雪前耻,欧也! 看着这两位几天前还喊打喊杀的大人物,就像是好兄弟一样勾肩搭背地离去,所有围观者都目瞪口呆,简直怀疑是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幻觉,也不可能同时光顾几千个骑士。他们只得无奈地承认,大贵族们的交情和想法果然不是他们这些平民(普通贵族)可以理解和望其项背的。 布瑞莱斯的属官全在原地怔忪了片刻,但跟随这位任性的亲王多年,他们已经磨练出了如钢铁一般坚强的意志和反应力,不断默念着:‘在布瑞莱斯亲王殿下身上发生一切不正常的事情都是正常的’这句至理名言迅速地跟了上去。引得道格的属官竞争意识大盛,均暗下决心,一定要比荆棘帝国的这帮家伙修炼得更加强大才行! 高/潮已经过去,剩下的学生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一边讨论着,一边走出教室。巨人巴克扎庞大的身躯好不容易从最后挤到前排,却看见他的好兄弟还怔怔地看着门口发呆。 巴克扎自以为是地安慰道:“阿尔法,你不用担心,我看那个道格王子不像坏人,你的朋友不会有事的。” 阿尔法无意识地点点头,收拾起桌上上课完全没有用到的书本,与巴克扎并肩向外走去。他的嘴角带着微微的苦意,朋友?现在才发现,他和布瑞莱斯之间的关系可够不上这个神圣的字眼。只能说是……熟悉的陌生人吧! “阿尔法,等会儿,你要去哪儿呢?”巴克扎随意地问着。 “学生会。”阿尔法想起前几天学生会前辈对他提出的邀请,坚定地回答道。 他从来不会对自己的失误自怨自艾,他只会努力去修正它,改变它。 ****** ‘金樽酒吧’的主人是个风韵犹存的四十岁女人,叫做骆琳,她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所以比普通女人更加泼辣风流些。她有个愿望,就是每天赚来的金币能堆满整个酒樽,这无疑是件困难的事,但并不妨碍她梦想,就像最初这所酒吧只是招待赌徒醉汉,现在已经可以让王室贵族驻足,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布瑞莱斯亲王和道格王子无疑是骆琳招待的最尊贵的客人,她几乎可以想象,等这两位超级贵族喝完酒,将会有多少贵族慕名而来,长着翅膀的金币就要飞到她的酒樽里啦!她甚至让她刚刚成年的美丽女儿珊妮在两人身边随侍,珊妮芳龄十六,眉目精致,她的母亲将她保护得很好,眼中还带着纯洁的懵懂,是个小家碧玉的女子。 两人坐在豪华宽大的包间里,沉重的酒坛已经从桌上摆到桌下,堆得满满当当。 道格恶狠狠地盯着满地的酒坛,还有对面姿态十分优雅,笑容十分矜持,丝毫面不改色的可恶家伙,将头重重地砸在面前坚硬的酒桌上,沮丧地大叫着:“不比了!不比了!要是连喝酒都输给你了,那我还怎么活啊!” 布瑞莱斯得意地扬头,他自然知道就算连喝酒都输给自己,以道格的达观很快就会重新振奋起来,再接再厉的。即使如此,他仍是免不了要得意一番的。 “王子殿下和亲王殿下都很厉害呢!这么多年,我可从没见过有人,这么能喝酒。”老板娘的女儿珊妮崇拜地赞叹着,她坐在道格的旁边,为他斟酒。 道格瞬间满血复活,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珊妮,噙着泪花握着她的手大力摇晃:“太感动了!太感动了!果然本王子还是很厉害的,对吧!对吧!只是对面的家伙很变态,这完全都是他的错!” 珊妮愣愣地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布瑞莱斯亲王身旁满当当的属官,咬着牙赞同地点点头。 看到少女视死如归般壮烈的神情,布瑞莱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哎呀!哎呀!看来今天我是输给你啦!道格!” 道格迟钝地望向布瑞莱斯,布瑞莱斯努努嘴,微笑道:“可爱的珊妮小姐,明显更加青睐道格王储殿下呢!” 道格低头看向红苹果一般的羞涩的女孩子,手忙脚乱地松开手,挠着头傻笑。 珊妮低着头,扭着袖口,低低地解释:“我……我没有非分的想法,那个……两位殿下都带着属官,刚才珊妮进来服侍很尴尬,王……王子殿下让珊妮倒酒,珊妮很高兴。珊妮,珊妮去帮两位殿下拿酒……”无措的少女慌张地夺门而出。 少女的解释虽然颠三倒四,但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意思,布瑞莱斯用埃尔德雷德式的咏叹调赞叹道:“雄壮凶狠的狮子却拥有着如此柔软的心肠,道格,你真是个温柔细腻、怜香惜玉的好人呐!” 道格红着脸吼道:“我这是王者的胸怀!对待绵羊一般可爱脆弱的子民要好好地保护,然后……” “然后一口吃掉!”布瑞莱斯坏心眼地笑着接口。 “哦!对,一口吃掉……什么跟什么嘛!我才不会吃掉她呢!”道格恼羞成怒地大叫。 珊妮提着两坛酒回来,不明所以地看着滚成一团的两位殿下,只听见声音从被石化的道格掐着脖子的布瑞莱斯亲王口中吐出:“可爱的小珊妮,道格王子想要吃新鲜的小羊羔!” 珊妮认真地点头,“我这就去厨房吩咐。” 珊妮在关上房门的瞬间,仿佛听见了道格王子的怒吼――布瑞莱斯・布鲁,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 当然,面对着已经是初级骑士的布瑞莱斯,道格的愿望是难以实现了,鼻青脸肿的道格撕咬着香喷喷的烤羊腿,就像是在啃着布瑞莱斯的肉,他第一百零三十七遍发誓――一定要好好练武,等他成了初级骑士后,一定要好好地把布瑞拉斯揍一顿!但道格完全没有设想过,当他成了初级骑士,说不准布瑞莱斯已经成为中级骑士了,到时候啊!他照样打不过。不过这个问题,还是等到王子殿下突破了初级骑士之后再说吧! 现在道格的心思已经转到了另一个方面,他掰着手指计算,“我刚才发的誓是第一百零三十七遍,还是一百零三十八遍呢?真是好烦恼,完全记不起来了。” ------------ 18挑战 事实证明,无论是多么有威信的教授也没办法让枯燥的理论课变得有趣起来,从泰塔的第二节课开始,睡着的学生就呈直线上升的趋势,当然因为‘骑士王’的威严,他们至少没有逃课。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你自己受苦,而是你在受苦,旁人却在享乐。一想到道格或许纠集了一大帮酒友在金樽酒吧逍遥快活,布瑞莱斯就觉得双手搔痒,恨不得冲进酒吧,将道格再揍一顿。 布瑞莱斯现在坐在首席的位置上,阿尔法一直自觉地呆在他的身边,布瑞莱斯有时候会想,这是否符合阿尔法本身的意愿?因为除了第一天,阿尔法表现得十分顺从,眼中也不再带着抗拒,虽然他还是沉默寡言。如果阿尔法的嘴巴翕动的频率能增加一倍,他或许就能发现什么,布瑞莱斯有时百无聊赖地想着。这也是他忌惮阿尔法的原因,在阿尔法面无表情时,他从来没办法从这个男人的身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 今天所有的学生都目光炯炯,努力地忍受着那些理论的纠缠,说不定,下一刻,泰塔就会停止这愚蠢透顶的说教,讲出实践课的事情。没错,经过了一个月的摧残,终于熬到了最后一节理论课,真是可喜可贺。 可能感受到了大家森森的希望,泰塔狰狞地笑了起来,“理论课到此结束,接下来我安排一下分班的事宜。” 哦!他笑得就像是天使!所有人都这样想着。 泰塔的第一堂课以点名开始,最后一节课也以点名结束,当全体学生被分为整整二十个班级,被一个个老师分别领走之后,最后在泰格可怕的微笑下,幸存下来的十名学生弹冠相庆,欢呼起来。很明显,他们将会成为‘骑士王’泰塔的学生,换句话说,他们是最优秀的。 布瑞莱斯歪头看向唇角难得流露出几分激动的青年,嘻嘻一笑,伸出手去,“以后四年多多指教了,同学。” 阿尔法受宠若惊,从平民到同学,这是多么难得的跨越啊!严肃的脸上漾起浅浅的微笑,就像是黑暗的天幕下的满天星辉,“彼此彼此。” 布瑞莱斯挑挑眉,不得不承认一向面部表情缺失的阿尔法笑起来绝对足够吸引人,尤其还带着他艳羡的英气。 泰塔收敛了笑容,用冷冰冰的语调打断了所有人的欢喜:“两千五百六十人中我留下了你们,你们的修为可能不是最高的,成绩可能不是最好的,但是却是最有潜质的。接下来的四年里,我不会对你们客气,任何让我失望的人,我都会毫不客气地踢出这个班级!明白了吗?” “明白!”十人都用最诚挚的态度大声大吼道。 能得到骑士王的教导,可是求都求不到好事,他们怎么会轻易放过? 泰塔看着眼前十个年轻的面孔满意地点点头,视线从一张张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布瑞莱斯的脸上,他沉默了半晌,道:“布瑞莱斯,你是荆棘帝国的王室亲王,又是十六岁的骑士,堪称妖孽的资质,只要你愿意,可以能够得到荆棘帝国内任何一位骑士王的教导。” “我会服从您的教导,您或许不是我唯一的选择,却是最好的选择。”布瑞莱斯上前一步,剔透的眼瞳变得暗红,仿佛压抑着什么。 布瑞莱斯的战斗风格是在拼杀中形成,宫廷中骑士王的底子多是死板端正的,泰塔是佣兵界的神话,泰塔的战技就威力而言,不输于其他骑士王,而风格与他更是契合,机会就在眼前,他怎么会轻易错过? 泰塔眼神变得幽深,他紧盯着布瑞莱斯反问道,“既然你说我是最适合你的老师,那么你就自信你也是适合我的学生?” 布瑞莱斯想起前世在佣兵界和黑暗深渊摸爬滚打的日子,傲然一笑,“若是我能证明又怎样?” “那么,我就收下你这个徒弟,又有何妨?”泰塔答言道。 其他几人的眼神霎时变了,泰塔说的是‘徒弟’而不是‘学生’,‘学生’只是授业解惑,‘徒弟’却是战技传承,决不可同日而语。 泰塔转眼看向几个眼红的学生,道:“你们都可以来试试,至少这些年来,迎来送往的这么多所谓‘精英学子’,我可一个也没看上。” 即使泰塔的话说的决绝,即使他们要争夺的是至高无上的骑士王的传承战技,即使还有一个十六岁就突破骑士的鬼才对手,但这样的机会众人又怎么舍得放弃?布瑞莱斯更不可能放弃,他前世虽然已经修炼到骑士王的阶位,但却始终逊于同阶位骑士王,究其根本,就是因为他没有高深的传承战技。 当泰塔领着众人来到训练场时,身后的十个人眼中都燃烧着熊熊的斗志。 ****** 武技学院每个班级都有专属的训练场地,而泰塔所带的班级虽然人数最少,但所占据的训练场却是最大也是最坚固的。 泰塔将一块紫晶石安放在大门之上,然后,大门就打开了。训练场的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都是澄净的雪白石板,但光滑的质地和坚硬的特性又让人明白这种材质的难得。放眼望去,足有一片草原的大小,仿佛望不到边际。 泰塔走到场地中央,高声道:“现在我会演示出我独门战技‘血煞’中最基础的一部分,然后,你们逐一演示给我看,记住,只有一遍!” 泰塔缓缓地将手放到了身后巨剑的剑柄之上,而在他拔出剑的那一霎,凶悍气息便是自他体内毫不掩饰的渗透而出,一股让布瑞莱斯等人微微色变的压迫气势,笼罩着整片训练场,让得人有种犹如被森林中野兽盯住了一般的不舒服感觉。明明泰塔只是盯着眼前虚无的空间,但几人却都有种气机完全被锁定的束缚感。 雪白的锋刃一点点从背后向前,划上一个半弧笔直地指向前方,在移动的过程中,巨剑的周身充盈起血红晶莹的光点,最后仿佛一层铠甲附着在剑身之上。布瑞莱斯深知这是在骑士王阶层才能凝结的‘剑身武装’,可以令武器的杀伤力提升百倍,这就是骑士王与骑士官之间,差距悬殊,极难突破的原因之一。而以前世布瑞莱斯骑士王的实力,凝结剑身武装至少要半刻时间,绝对做不到泰塔如今的举重若轻。这一刻,布瑞莱斯才窥见到骑士王有没有战技传承,竟有这么巨大的差距。 不同于其他人眼界和实力上的限制,布瑞莱斯的精神力因缘际会地突破圣骑士阶位,前世又曾修炼到骑士王的水平,自然在在场众人之中,对泰塔实力体会最为深刻。 泰塔的身体并没有移动,不,应该说全身都没有动作,只是手腕的关节处,飞快地转动着,手中的长剑也激起如瀑布击石般凌乱的剑花,光华闪动,一秒时间他已经刺出了十剑,可以看得出这十剑是他已经放到了最慢的速度,布瑞莱斯甚至没有运用精神力,就已经将十剑看得清楚。 这十剑分别刺向了颈、喉、心、肺、脑、下脐、以及四肢的手筋和脚筋,窥一斑而知全豹,用剑时手腕发力,全身气力无一丝一毫浪费;下手狠辣,直击命门。从此处看,就知道这套战技纯粹是为了杀人而创设的。十分符合布瑞莱斯的战斗风格,黑暗深渊本就是个人杀人的地方,最原始的法则就是以最小的力量杀死最多的人,一击毙命!决容不得半分犹疑! 迅如雷霆,一击必杀! 这一刻,布瑞莱斯完全沉浸在了前世冰冷无波的心境之中。 泰塔的剑术一气呵成,当他将剑插回剑鞘之中时,才过了不到半分钟。 泰塔转过身来,淡淡地问道:“我问你们,我刚才挥了几剑?” “十剑!”十人异口同声地答道,他们能被泰塔选中成为他的学生,自然都是天赋异禀之徒,这第一个问题没有一人答错或是迟疑。 泰塔再问他们出手的位置,也完全难不倒他们。 此时几人的眼中都闪着光亮,不仅是因为回答对了问题,更因为泰塔的高超技艺令他们充满了向往。 但当他们拿起了骑士剑,才发现即使他们细长的剑身比巨剑更容易操控,但这些动作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完成的。 不说对人体要害位置的精确把握,就说全身不动、手腕发力这种高难度动作就让几人伤透了脑筋,一个个学生上去试验,最终都含恨而归,绝望来得如此之快。 转眼间,尚未拔剑的就只剩下阿尔法和布瑞莱斯两个人了。 ------------ 19改变 阿尔法看了一眼仿佛闭目养神的布瑞莱斯,走上前去。 他拔出剑,竟双手握住了剑柄,颈、喉、心、肺、脑、下脐、以及四肢的手筋和脚筋,指向了相同的致命要害,但却并非肃立不动。阿尔法全身都旋转了起来,他的手腕灵巧地转动,每转换一步,就挥一剑,但却不像泰塔那般尖锐的杀意,而是充满了凌厉和气势的斩杀。 一转眼的功夫,阿尔法已经错开十步,手腕转动十下,通过全身的旋转带动手腕的活动,无疑比泰塔的技巧容易得多,但阿尔法却改动了泰塔的剑路,让它变成了另一堆东西。 泰塔虎着脸问道:“你改变了我的剑法?” 阿尔法沉着地应对:“老师的剑法并不适合我,我能做到的只是将您的技巧选择性地融合到我的武技中。” 泰塔眯着眼严肃地审视着阿尔法,阿尔法面不改色,笔直而坚定地站在那里。良久,泰塔仰天大笑起来,“好!好!好!原本我以为布瑞莱斯是这一届最有潜力的学生,如今看来你的才华并不逊于他。不仅能果断放弃诱惑,理性决断,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组合出一套剑技,又是一个天才!” 泰塔笑了一会儿,随即长叹一声,惋惜道:“可惜!可惜!你的剑路大开大阖,气势凛然!是套路明确的斩杀!我的战技却是更注重技巧和诡奇,到底是道不同,否则,我真想把你这小子抢到我的门下啊!好小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场下的失败者艳羡地看着阿尔法,虽然泰塔言下之意并不会收他做弟子,但这一番赞美,已经让阿尔法与他们拉开了巨大的差距,而且,不得不承认,阿尔法的剑法、力量和天分确实在他们之上! 阿尔法仍然面无表情,淡定地道:“成功就是成功,失败就是失败,无所谓现在未来;而且,在布瑞莱斯同学尚未动手之前,就判定我们的优劣,您太武断了。或许……我不如他。” 泰塔愣眼地看着毫不领情的青年下场的背影,无奈地想:“这年头,天才都这么有个性吗?不过,”泰塔看向最后一个少年,摩挲着下巴,“或许是天才间的引力,阿尔法还真护着这位王室亲王嘛!” 布瑞莱斯心中五味杂陈,他被前世一直憧憬、嫉恨的男人给维护了,而且阿尔法竟说‘我不如他!’,这简直就像是一个滑稽的笑话,但布瑞莱斯却笑不出来。 当泰塔的眼神扫过来时,布瑞莱斯只得将心中复杂的情绪抛开,凝神静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训练场中央的美丽少年,都在心中猜度着布瑞莱斯能不能符合要求,创造奇迹? 布瑞莱斯缓缓地抽出长剑,自腰间由下而上移动着指向前方。布瑞莱斯还没有动作,泰塔的眼神就已经凝重起来,其他人并不明白,但他却在骑士剑移动的轨迹中感受到了一股和谐的韵律,泰塔惊讶地发现,这竟是骑士王才能领悟的剑身武装的韵律,虽然布瑞莱斯的力量并不足以凝结剑身武装,但是他的感悟已经到了。这小子的领悟力到底有多么惊人! 阿尔法目光沉沉,他虽然还并不理解剑身武装,但从泰塔的神情和布瑞莱斯的动作中,他已经感受到这个他忽视的拔剑动作之中,有着不为人知的玄妙,他握紧了拳头,紧盯着布瑞莱斯的剑,一向在武技方面自信的阿尔法心中充满了不甘。 即使在应变机巧方面落了下风,但阿尔法却从不认为自己比布瑞莱斯逊色,但此时此刻,他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制!他竟被这个少年完全地压制住了。与浓浓的不甘交杂着,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另一种情感,让他全身的血液全部奔涌起来,阿尔法竟然诡异地兴奋了起来,这是一种与自己夺魁还要快乐的复杂情感,有什么在心中酝酿、发酵起来。 这种紧张的压力、失败的不甘、战胜的渴望……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体会到了? ****** 不同于阿尔法心中的波涛汹涌,布瑞莱斯的心神皆定,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前世习剑的日子一样,他的眼神一厉,十道闪亮的剑花由他的手腕发力绽放开来,十道剑光前后有序,却又后发先至,当他收剑入鞘之时,这十道剑光同时落到实处,就好像是同时挥出的一样。 布瑞莱斯的速度竟比泰塔展示的还要迅速几分,布瑞莱斯望向腰间,心中微叹,黑暗深渊中的战斗有一个原则,就是‘三快’,打得快,抢得快,跑得快。这使得他一向自负于自己的速度,但如今的身体,虽然他从不懈怠于锻炼,但终究还是比不上前世的百分之一,怎么说呢!就像是原本驾驶的是日行万里的龙马,陡然变成了慢悠悠的猪猡兽一般的感觉。 要是让在场惊叹连连的几人知道布瑞莱斯的想法,恐怕会一口血喷出,五体投地。布瑞莱斯现在可不是前世五十六岁历经沧桑的老人,而仅仅是个初出茅庐的十六岁小鬼,要是真能立刻达到那种水平,一定会被各种羡慕嫉妒恨的骑士们反攻倒算的吧! 泰塔回想他有这样的速度是在什么时候,二十五岁还是三十岁?他能如此精准地把握人体的要害又是在什么时候,三十岁还是四十岁?泰塔看了布瑞莱斯很久很久,终于吐出了一个词:“怪物!” 布瑞莱斯挑挑眉,严肃地高声道:“报告老师,无论是从理论上,还是实际上,我的属性都是人类!” 泰塔无力地摆摆手,示意他归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布瑞莱斯说自己是他最好的选择,以布瑞莱斯的速度,以及他出剑角度和落点的狠辣老练来看,若是不走这种杀戮的路子,才是大大的屈才。 不过,真是让人好奇,作为一个亲王贵族,一直处于帝国金字塔的顶端,怎么会有仿佛久经战斗的老辣?只能这样解释了,这孩子是个天生的杀手,这种战斗素养是与生俱来的! 泰塔已经无力吐槽布瑞莱斯的天资,布瑞莱斯不是天才,是妖孽! 如此妖孽的资质,泰塔还能说什么?只能说,现在谁要是想要跟他抢徒弟,他就跟谁拼命!他看着布瑞莱斯行走间高傲的姿态,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他一定是痛并快乐着。 而其他几个学生都充满向往,崇拜地看着布瑞莱斯,当一个人的资质超出常人,可能会带来羡慕嫉妒恨;而当这个人的资质远超于常人,人们反而会恢复平常心,单纯地感叹几声,尤其是在这个人的身份地位也同样高不可攀的情况下。 但这些人中并不包括阿尔法,布瑞莱斯走向队伍时,抬眼就对上两道火热的视线,视线里燃烧的坚毅和火热战意简直要灼伤他的眼睛,他敏锐地察觉到,他和阿尔法之间的关系,仿佛已经在无声无息中,发生了什么未知的改变! ------------ 20从前 帝国历一千三十八年,布瑞莱斯・布鲁二十六岁,阿尔法・希克斯三十岁。 三月,荆棘帝国与雄狮王国前线激战数月,北方边境外族亦时常侵扰,两面夹击,北部边防第二军团统帅安道尔・尼斯礼战亡,阿尔法・希克斯上将临危受命,代理元帅职务,痛击北方外族,大获全胜,解除帝国围困之局,功不可没,特擢升为第二军团元帅。 四月末,菲利普・奥古斯塔斯公爵声称身体不适,传爵位于外孙阿尔法・希克斯,阿尔法改姓,成为阿尔法・奥古斯塔斯公爵。 五月,阿尔法・奥古斯塔斯公爵入帝都接受封爵,当是时,帝都万人空巷,掷果盈车,阿尔法・奥古斯塔斯公爵风头无俩。 ****** 布瑞莱斯・布鲁亲王自十六岁受封之后,无丝毫建树,于帝都之内横行霸道、作威作福,对外界之事充耳不闻。 至于所谓的战争,布瑞莱斯更是没有概念,即使前线血流成河,各地烽烟四起,那又怎么样?死去的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和卑贱无比的平民罢了! 帝都依然繁华如锦,女王姐姐依然坚强地端坐在铁王座之上,而他,布瑞莱斯・布鲁亲王,依然风光无限,无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战争这玩意儿,布瑞莱斯一点儿也不在乎。 ****** 帝都王宫的白塔银光闪闪,直入云霄,在夜晚的黑幕下,耀眼的灯火从塔尖放射出来,格外璀璨明亮。 今日是帝国新贵阿尔法・奥古斯塔斯公爵的授爵仪式,为表彰他的功勋,维多利亚女王特许在王宫白塔之中举行宴会,而能够享有如此殊荣的,除了那位被女王殿下宠坏的布瑞莱斯亲王殿下,阿尔法尚属第一人。 在众人的欣羡之中,阿尔法并不知道他的这份殊荣,让尊贵任性的布瑞莱斯亲王殿下十分恼火。 布瑞莱斯端坐在偏厅的宴会座位上,懒懒地听着大殿里传来的礼乐之声,他从没有在这种仪式中感受到庄重和威严,但这种隆重的仪式属于别人时,他还是会觉得愤怒,就像是自己拥有一个玩具,虽然平时不太喜欢,也从不耍玩,但也决不愿意让给别人。 阿尔法就是那个染指自己荣耀的人! 女王姐姐担心他会闹事,严禁他进入正厅,那他就在偏厅等,等授爵结束,他们迟早会来到这里。 一群满面荣光的贵族们从门口涌进偏厅,布瑞莱斯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听着他们溢美的华辞和满心的憧憬,面色如墨。 这个时候,宴会的主角姗姗来迟,深蓝色的长发如海洋一般伸展,雪白的披风斜挂在肩头的铁项圈上,笔挺的军装勾勒出他健美傲岸的身躯,而那双凛然冰冷的海色眼瞳中仿佛蕴含着风暴。如果说布瑞莱斯是美神的宠儿,那么阿尔法就是战神的爱子,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力与美的结合。 布瑞莱斯的脸色更加阴沉,不仅因为阿尔法将集中在他身上的目光吸引去大半,更为了阿尔法眼中仿佛目中无人一般的波澜不惊。 “阿尔法・奥古斯塔斯公爵,总是呆在北疆那种穷乡僻壤,帝都的繁华和王宫的巍峨可令你大开眼界?”布瑞莱斯端着酒悠然走到阿尔法的身前,讥讽道。 “帝都固然美丽,边关亦不失雄浑,不过您可能不会理解,毕竟……亲王殿下从没有离开过帝都,不是吗?”阿尔法淡淡地回答,口吻平稳,但却成功地勾起布瑞莱斯的怒火。 “阿尔法・奥古斯塔斯,布瑞莱斯・布鲁向你挑战!”白色的手套落在了阿尔法的脚下,布瑞莱斯的眼中燃起了鲜红的火焰,就像是这世上最美丽的血尾石。 但面对着如此美景,阿尔法丝毫无动于衷,他唯一的回答是腰间的剑! 布瑞莱斯迎来的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惨败。 布瑞莱斯原本就没有打算战胜阿尔法,他虽然傲慢自大,但也不是傻子,他们之间相差四岁,而且阿尔法还经历过战场的厮杀。但这又怎么样?难道阿尔法敢真的伤到他吗?就算他输了,也没什么丢人,而且还可以给阿尔法安上一个故意伤害王室亲王的罪名。 想要赢很难,但想要在决斗中受点伤,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但原来有时候,就连这么简单的事,也有可能变得难如登天。 这场决斗,阿尔法出了一招。将剑缓缓地抵在布瑞莱斯的颈前,布瑞莱斯能感受到脖子上的战栗和冰寒,但阿尔法身上令人窒息的杀气和震人心魄的压力,让他连移动都做不到,更何谈出手?整个身体就像是握在对方手中的傀儡,连受伤都成了奢望。 “阿尔法公爵竟然已经是骑士官了!这可打破历史记录了。” “阿尔法公爵的气势真是可怕,离那么远,都能感受到一阵阵寒意啊!” “是啊!怪不得亲王殿下被吓得连动都没法动了。” “最后还是被拖下决斗场的,是脚软了吧!” ………… “可恶!!!”仿佛能听见周边压低声线的窃窃私语,布瑞莱斯坐在椅子上,痛恨地大叫着。 这场宴会,他完全成为了阿尔法的垫脚石,阿尔法登上了神坛,而他则开始掉进地狱。 那双海蓝色眼睛就像是一面不透光的镜子,里面倒映出了一切,却独独没有布瑞莱斯的身影。 比彻头彻尾的失败更让布瑞莱斯愤怒的是,他清醒地认识到――阿尔法根本就无视了他,完全没有将他看在眼里。 这是布瑞莱斯首次遇到挫折,也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挫折。直到他在黑暗深渊的街道上被人捅穿心脏,他的心中仍然记得那双眼睛,那种眼神――甚至连蔑视都觉得多余的冰冷眼神! 那个眼神将他,即使日后坠入黑暗深渊都咬着牙坚持的王族的骄傲,击得粉碎! 阿尔法第二天就离开了帝都,他声称北方防线离不开他的领导,又回到了北疆。 或许在阿尔法心中,这次帝都之行,只是接受爵位的例行公事;但对于布瑞莱斯来说,却是人生中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布瑞莱斯品尝到失败和屈辱的味道之后,帝国历一千三十九年,布瑞莱斯二十七岁,帝都陷入了战乱的烽火之中。 ------------ 21初夜 穿过熟悉的梦境,布瑞莱斯从熟睡中醒来。 所见以及所体验的都是遥远昔日的情景,但他并不觉得奇怪,自从从阿尔法的眼中看到那火热的战意之后,他的脑海中一直闪回着与阿尔法唯一一次记忆深刻的会面的情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那双海蓝色的眼瞳之中终于映出了他的身影,而且是那样火热地注视着他…… 改变了!这一刻,布瑞莱斯深刻地体会到了今生命运轨迹的错位,没有什么比这个令他震撼,令他欣喜,但同样也令他心慌意乱。——为了那愈加扑朔迷离,看不清辨不明的‘未来’! “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意识朦胧的布瑞莱斯环顾周围。 他身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房外还能听到轻微的嘈杂之声,窗户上冻着细小的冰凌,冬夜的寒冷已经悄悄渗入了圣·骑士学院的每一个角落。 捂着隐隐作痛的头,整理一下混乱的记忆。 昨天,为庆祝理论课的结束,道格邀请他来‘金樽酒吧’喝酒,短短的一个月里道格已经交到许多酒友,有来自雄狮王国的,有来自北部外族的,也有来自南部神秘部族的,甚至是跟他打过擂台的荆棘帝国学生也不例外。 布瑞莱斯不得不惊叹道格的亲和力,的确,以道格的性格,只要他看得顺眼,也就无所谓家国种族,可以对任何人言笑晏晏,很难有人拒绝他的示好。而布瑞莱斯的到来,更令那些有些战战兢兢的荆棘帝国学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来道格王子和布瑞莱斯亲王和好的消息果然是正确的,而且能和高贵的王室蓝色血脉共饮,足以令所有人兴奋。 荆棘帝国王室作为统治大陆上最强大的帝国千年的家族,在大陆上的威望和神秘甚至可以与作为精神象征的教廷教皇相媲美。 在流传甚广的歌谣中,最常传诵的一段话就是—— 【荆棘之中开出的紫荆花,流淌着神秘的蓝色血液。 布鲁王室的后人,生而高贵,站在众生之巅。 金发血眼,如神一般的美丽。 强悍,杰出,塾智而且聪慧。 天才的集合,正是属于荆棘王族的荣光。】 如果说道格的王道是宽广的心胸和豪迈的气概,那么,布鲁家族的统治就是依靠着崇高的威望和生而为王、高人一等的自负。 道格·罗伊斯令人喜爱,布瑞莱斯·布鲁则令人憧憬。所以在道格被灌了一肚子酒时,再看见超然物外、被众人恭恭敬敬地供着的布瑞莱斯果断眼红了。为了展现布鲁家族的器量,布瑞莱斯当然不会拒绝与道格同甘苦、共患难,这次有了在一旁起哄的酒友,两人被灌得头重脚轻、晕晕陶陶也是极为理所当然的。 “啊!喝得有点高了!”布瑞莱斯揉着脑袋起身下床,“喝完竟就在酒吧里过夜了,真是……” ‘咚’的一声,布瑞莱斯被绊倒在地,他看向毫无形象地在地板上呼呼大睡的某个红发男孩,抽搐着嘴角一脚踢了过去。 “好痛痛痛痛痛痛!!!”道格捂着撞在床角上的腰大叫,飞快地跳了起来,警惕地看向四周,等看清凶手的面孔后,才放松地抱怨道,“布瑞莱斯,你谋杀呀!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这句话有我来说才对!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布瑞莱斯不甘示弱地高声道。 “真小气,平时你突然出现在我房间里,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嘛!”道格嘟囔着,最后无奈地解释道,“那群臭小子一个房间也没给我留,要我去珊妮的房里过夜,我怎么可能那么做。反正你的房间大,我就上你来啰!” 布瑞莱斯皱了皱眉,回忆着点头道:“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道格立刻可怜地点头,但布瑞莱斯显然并不想这么放过他,“听说,前几天道格王子可是当众宣布珊妮是你的女人,怎么现在倒怂了?” 道格尴尬地摆手,勾住布瑞莱斯的肩膀,神秘地低声道:“还不是因为一些贵族想要拍卖珊妮的初夜权,我只是为了给珊妮解围而已。” “初夜权?”布瑞莱斯会意地点点头,“普通平民在这种地方做生意过活,没有靠山和背景,这种事情也是迟早的事。听说珊妮的母亲骆琳有时也会接客。” “老实说,禁欲的节操早在千年前教廷败落时就被丢弃了,现在人们的贞操观念又不强。可总觉得珊妮这样的女孩,要是那样,有点可惜啊。”道格点点头,发表出自己的见解。 “那你就收了她,反正作为未来的国王,多几个情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布瑞莱斯整理着仪容,满不在乎地建议道。 看见道格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布瑞莱斯略带几分好奇,问道:“你怎么就这么抵触,对珊妮就真没一点好感?” “我是很喜欢珊妮啦!可是不是情人的那种喜欢。而且,就像是你说的,珊妮就像是小羊羔,有那个狮子会喜欢羊羔呢?”道格认真地道。 布瑞莱斯更添了几分兴味,想起以往几位雄狮王,娶的都是众所周知的烈性女子,不禁又继续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伴侣?” 说到这个,道格眼睛发光,大力地挥挥拳,憧憬地道:“当然是像母后一样,上得了战场,出得了厅堂,美丽干练,兼有爽朗有力。狮子的妻子必须和丈夫一样坚韧,齐心协力一同战斗!” 布瑞莱斯若有所思,窥一斑而知全豹,从伴侣的选择上,就可以看出历代雄狮王的心性和器量。 他想起前世雄狮王国的军队进行远征时,即使由一个志大才疏、愚蠢无比的帝王带领,在大战略上频频出错,但仍是在战争中顽强地坚持了十多年,才退回本国休养生息,应该与前几任雄狮王的积累和对人民的引导有很大的关系。 荆棘帝国的旁边憩息着一只凶猛的狮子,布瑞莱斯的身上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是朋友,那么就是最强大的盟友;如果是敌人,那么就是最危险的仇敌。 布瑞莱斯对着道格笑了,笑得十分灿烂:“真想看看你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那么,我就期待你册封雄狮王王后的典礼啰!” 道格挠着头大笑:“当然,当然,我一定会邀请你的。你可是我的好兄弟!” 布瑞莱斯笑着点头,默默地在心中加上了另一半话:所以,你一定要当上雄狮王,我可爱的兄弟!如此,即使会与你交手,荆棘帝国面对的也是一头理智的狮子,而不是肆意破坏的狂兽。 布瑞莱斯和道格简单地整理好仪容,便走出房间,道格笑嘻嘻地跟守在门前的属官打招呼,看起来已经混得很熟,布瑞莱斯冷眼瞧着,虽然知道属官是因为自己和道格的亲近,才放下心防交好。但是,晚上就这样大咧咧地把道格放进自己的房间,也未免太不负责任吧! 昨晚其他人喝的酒可远不如布瑞莱斯和道格,所以,起得很早,已经在酒吧的大厅里心神愉悦地享用早餐了。 看见道格竟从布瑞莱斯的房里出来,都不由目瞪口呆。大多数人的眼神都变得有点奇怪,毕竟布瑞莱斯的容貌太容易让人想歪,再想起这两人先前诡异的和好速度,这其中不会有奸/情吧? 道格看到大厅中央被单独留出来的桌子和丰盛的菜肴,原本打算好好地跟这群家伙算账的心思,早就被丢到九霄云外了,“哈哈!算你们还有良心,给我和布瑞莱斯留了早餐。” 他丝毫忘记了以前这些家伙从不会留下来等他醒来,更从不会给他准备一个馒头,如果他再敏锐一点,就会发现桌上的菜肴全是传说中布瑞莱斯喜爱的菜品,所以说,其实有时候大大咧咧、头脑简单其实也是很有好处的,至少不会被气得吐血。 这差别待遇太坑爹了,有木有? 布瑞莱斯扫了一眼餐桌,就明白了些什么,面上当即露出显而易见的满意神色,然后就能察觉到大厅中的其他人的情绪都高了一层。 这时,道格已经冲到了餐桌前面,热泪盈眶,太感动了,这些可都是顶级珍稀精细的菜肴啊!这可是友情的象征啊!好满足,好感动! 布瑞莱斯无奈地抚额,“这家伙是笨蛋吗?明明某些见解和洞察力比鹰枭还要敏锐,但在更多地方,这家伙果然是少根筋吧!” “哎哟!”道格突然捂着腰叫了起来。 “怎么了?”布瑞莱斯问道。 “疼死了,全身上下都疼,尤其是腰。”道格捂着方才被床角撞到的地方,小心地伸展身体,方才跑得太急,牵动了‘伤口’。他愤愤地抱怨着,“布瑞莱斯你可要负责任。” 布瑞莱斯翻了个白眼,在地板上睡了一宿,要是舒服了才是怪事;至于撞上床角,那只能说意外,可完全怪不到他身上。 道格哀怨地看着无情地无视他、径直开始用餐的布瑞莱斯,郁郁地泄了气。而后,他立刻决定化悲愤为食欲,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布瑞莱斯和道格的声音并不大,却已经足够让在场的任何人都听清楚。 误会的种子就此播下,然后开始生根发芽,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充满同情的眼神纷纷落在道格身上。 ——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道格竟是呆在下面的那个。 ------------ 22交恶 班级内的十名学生,被分成五组,两人对练,彼此切磋进步。泰塔不愧是名动一时的佣兵骑士王,见多识广,在明晓十个学生的剑路之后,每个人都能得到他精准的延伸性引导和教育。 即使布瑞莱斯是泰塔的弟子,但在学院的这段时间,他从泰塔身上所能获得的进境,与其他学子并无不同;泰塔传承的战技只有等到他突破骑士官之后,才能显示出强大的威力。 所以,布瑞莱斯从没有认为得到泰塔的传承,就是领先阿尔法一步。在他看来,以菲利普公爵的势力和人脉,阿尔法突破骑士官之后的导师,也极有可能是一位与阿尔法剑路相通的骑士王。初级骑士和中级骑士的差距仍然鲜明,他绝不能因此而懈怠。 布瑞莱斯与阿尔法分到了一组,按泰塔的话来说,你们两个跟其他人对练,那不是打击人吗?虽然,布瑞莱斯对阿尔法的感情太过复杂,不愿与他接近,但是,按事实而言,阿尔法确实是他在班内的最佳搭档。之后,两人的相处还算融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阿尔法对他的态度好像有点讨好。 布瑞莱斯狠狠地摇了摇头,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他不是最明白阿尔法的骄傲吗?当年阿尔法在宴会上的目中无人,他又不是没看见!而且,阿尔法已经连续三天拒绝了他的对练邀请,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是他想多了……布瑞莱斯拿起剑继续练习。 完成训练,从训练场出来的布瑞莱斯汗流浃背,豪华的马车正停在路边,属官恭敬地打开车门,马车缓缓地行驶起来。 在校园里行驶自然不必如赶路时那般匆忙,布瑞莱斯也喜欢从金纱帘幕向外扫视路边的景色,一队队穿着黑纹白底制服的队列从车窗前一闪而过。 布瑞莱斯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学生会的监察部今天怎么会出动?” “今天教廷上层来学院检查,恐怕会有一番大整顿了。”属官恭敬地答道。 布瑞莱斯点点头,圣・骑士学院虽然是由各国合资建成,但监管方却是教廷。在圣・骑士学院,教廷的实力也达到了顶点。每隔一段时间,教廷就会排遣监察队进入学院巡查,确保教廷的权威,并选拔优秀人才为教廷所用。 所以,虽然多年来,教廷的整体军事实力不显,但单兵能力绝对优于任何国家,若是用作刺杀、侦察等工作,绝对无人可挡。这也是各国承认教廷独立的根本原因,若是惹急了他,一剑睥睨,流血五步,天下缟素,太过得不偿失。 布瑞莱斯没有再说什么,阳光被金色的布帘染上金黄,照在斜倚在座驾上的美丽身影上,这张迎着日光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严肃神情:“教廷的到来,或许会改变不少事情……” 正应了布瑞莱斯的话语,道格是第一个被打破生活规律、并深受其害的人,很快他就以‘聚众酗酒’的罪名押到学生会的监察部了。 还没关够一天就‘出狱’的道格,刚得自由就跑到布瑞莱斯的训练场,元气满满地建议:“布瑞莱斯,好久不见,要不要一起去玩?” “教廷监察期间,你还是收敛点好,聚众斗酒,呼朋引伴,可都违反了教廷设立的校规。”布瑞莱斯一边热身一边教育着。 “好了,布瑞莱斯,我可都在监察队里踩过点了,凭咱们的身份关不了多久。”说到这里,道格猛然提起精神来,“说起来,还多亏你的那个好朋友,要不是他帮忙,恐怕我还得再被关一阵子!不过,学生会向来是教廷的后备军,你那朋友在里面不会有事吧?” “朋友?”布瑞莱斯疑惑地转过头。“我怎么不知道我竟在学生会有个朋友。” “就是那个高高的,长相比我稍微差一点的蓝发小子。”道格得意地比划着。 “蓝发?”布瑞莱斯歪歪头,恍然大悟,“阿尔法・希克斯?” 自从分组之后,布瑞莱斯虽然对阿尔法的观感更加复杂,但两人的关系却不复往日的僵硬,若说是‘朋友’也算适当,所以,在得知阿尔法多日来的‘失踪’不是特意躲着自己,布瑞莱斯竟不由感觉到些许开心。 道格点头:“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我看他还被洗脑,特意来提醒你来着。” “洗脑?”布瑞莱斯大笑起来,他抽出腰间的剑挥舞着,自信地讲道,“放心吧!他是那种意志坚定,傲气而傲骨兼具的男人,教廷那套卑躬屈膝的把戏可骗不了他。” “哦?好吧!好吧!既然如此,我算是白跑一趟了。”道格耸肩摊手道。 得知阿尔法身处学生会之后,一道灵光突然光顾了布瑞莱斯,他笑得温柔,“我这里有个有趣的点子,既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违法乱纪’行为,还能给教廷下绊子。” 道格眼睛发亮地凑上前来,布瑞莱斯邪笑一声,附耳低语。 几句话过后,道格的沮丧之色便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神采奕奕起来。 ****** 帝国历1129年3月21日,道格王储被监察部收监五天,监察部部员阿尔法・希克斯曾与其密谈,透露道格被抓是因布瑞莱斯亲王告密。 3月26日,道格刑满释放,直奔布瑞莱斯亲王的训练场,爆发激烈争吵,不欢而散。 当日晚间,布瑞莱斯亲王约见阿尔法・希克斯,阿尔法透露道格轻信谣言,对布瑞莱斯亲王不满已久,甚至口出狂言。第二日,布瑞莱斯宣布与道格恩断义绝、势不两立。 3月28日,荆棘帝国的布瑞莱斯亲王和雄狮王国的道格王子当街斗殴,大打出手,甚至牵连了隶属两国的所有学生,造成了大规模的械斗,最终,两人被学生会监察部收监。 教廷检查员卡特加红衣主教端坐在学生会肃穆的大厅内,望着两个针锋相对的‘犯人’厉声道:“依仗权势,呼朋引伴,当街斗殴!严重破坏了学院秩序,判处监/禁半月,两位殿下,你们可还有什么话说?” 卡特加主教五十三岁,但丰神矍铄,看起来只有四十几岁,他的面容端方严谨,给人一种十分正直可信的印象,但他的精彩演说却并没有被眼前的两人看在眼里。 布瑞莱斯和道格两人并排坐着,但两人脑袋的角度却形成完美的180度角,一个朝南,一个朝北。 听到判决,两人齐声哼了一声,同时转头,‘噼里啪啦’一阵火星四溅。 布瑞莱斯首先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主教大人恐怕是误会了,我和道格王子可是再好不过的朋友了。” 卡特加主教抽着嘴角,厉声道:“不要狡辩了,你们若是朋友,怎么会聚众械斗!” “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无法用普通方式表达,只有战争才能表现我们之间的‘激情’!” “没错,这正是我们表达‘深情厚谊’的方式!” 布瑞莱斯和道格义正言辞地申诉,紧接着两人对视,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即使如此,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扰乱了学院的治安,必须遭到严惩!”卡特加严厉的拍案而起。 “是!在主教大人真诚庄严的感召下,本亲王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罪大恶极,我一定会认真服役,努力反省,争取早日得到光明神的垂怜和指引,回归主的怀抱。”布瑞莱斯站起身来十分诚挚地深刻反省。 卡特加愣在原地,搞不明白一向对教廷严防死守的王室中,怎么出了个神教信徒,难道真的是被他的信仰给感染了? “所以……请把我和道格关在一起吧!我一定会用我的信仰,来引导仍处于混沌之中的‘好兄弟’!”布瑞莱斯紧盯着卡特加,真诚地请求着。 “放/屁!布瑞莱斯你这个虚伪的家伙,根本不安好心!”道格跳起来破口大骂。 布瑞莱斯龇牙一笑,杀气腾腾地挑衅道:“道格小弟,你该不会是害怕了本亲王,以为只要离开我的攻击范围,你就安全了?” “你才害怕!你全家都害怕!雄狮绝不会害怕路上的荆棘,我绝不会认输!”道格大吼着,然后他凝视着卡特加主教倔强道,“主教大人,请您允许,我要和布瑞莱斯一个禁闭室。” “道格王子殿下,你确定?”卡特加主教迟疑地再次确认,这个时候,他已经明了了布瑞莱斯的意图,布瑞莱斯口中所谓的信仰,绝不会比蝉翼薄的纸张坚固半分。 布瑞莱斯已经成为骑士的消息,早就摆上教廷情报处的桌案,而且最近他还被以‘凶残’著称的泰塔收为弟子。只在军事指挥方面崭露头角的道格,在布瑞莱斯面前就像是待宰的羔羊,将这两人关在一处,无异于将道格往饿狼的嘴里抛啊! “我确定!”道格紧抿着唇,坚持道。 卡特加沉痛地摇摇头,无奈地高声道:“好吧!把两位殿下关到一号禁闭室,好好伺候。” “是!”门外的两个卫士恭敬地应道。 布瑞莱斯趾高气扬地率先走出审判室,道格紧随其后,仔细看,他的双腿还有点打颤,但他的神情依旧坚定倔强。 等两人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听不见为止,审判室猛然爆发出一阵惊雷般的大笑。 卡特加主教早就丢掉了那副悲天悯人的假面具,笑得酣畅淋漓,在他看来,没有比布瑞莱斯亲王和道格王子交恶更好的消息了。 教廷本就是夹在各国之间的夹缝里生存,国家之间有冲突,教廷才能置身其中,左右逢源,获得发展。 荆棘帝国和雄狮王国是大陆最大的两个国家,布瑞莱斯亲王和道格王储又是两国王室的重要成员,影响力深远。两人之间的关系越差,对教廷就越有利。 卡特加主教已经可以想象等他将这个消息传回教廷,教皇一定会欣喜地给予他丰厚的奖励,因为他们的交恶可是他一手促成的! “挑拨布瑞莱斯亲王与道格王子的关系,阿尔法・希克斯,这次你可是居功至伟,以后有没有兴趣加入教廷?”卡特加主教放下手中的档案,对着踏步而入的英俊青年慈祥地微笑着。 阿尔法①38看書网地闪过一丝喜色,更加恭谨地答道:“多谢主教大人提拔。” 卡特加主教眯起眼睛审视着面无表情的青年,看起来正直,心地却难以想象地卑劣啊!明明他和这两人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甚至和布瑞莱斯亲王是同学好友,但他出卖起他们来,毫不手软。 卡特加回想起三天前阿尔法・希克斯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当时他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却没想到这个和布瑞莱斯有点交情的普通平民,竟真能挑拨起两人的关系! 如今,能让这两人对彼此恨得如此咬牙切齿,阿尔法也算是个人才! ------------ 23幕后 “请出示令牌!”一号禁闭室的大门前站着两个白袍银甲的教廷护卫。 阿尔法将系在腰间的令牌取下,抛了过去,两个忠诚敬业的护卫这才缓缓地打开房门。 阿尔法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教廷的卫士简直就像是机器人,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他们明明都已经认识他了,却还是一板一眼,只认牌,不认人。要是日后教皇忘带了他的身份证明‘光明权杖’,会不会被他忠实的手下拒之门外呢? 大门缓缓地拉开,几百平米的禁闭室显现在三人面前,满地玻璃渣子、花瓶碎片,桌子、椅子、画像、雕塑……屋子里所有有形的、可以被移动的物品都已经被面目全非地随意丢弃在室内的任意角落,而唯二幸存的恐怕只有位于禁闭室中央,一坐一卧的两位高贵的王室贵族殿下了。 布瑞莱斯亲王殿下一向注重仪表和贵族风范,但现在的他就像一个流氓,双臂的袖子上下不一地撸起,领口的纽扣半开,脱下的华丽的外衣搭在肩上,身上雪白的衬衣上还残留着脏污的爪印和脚印,整齐的及肩短发微微凌乱,他正一手拄着额头,一手压着‘椅子’,摆起了思想者的pose! 道格王子殿下一向豪爽不羁,但现在的他未免豪爽得出了头,不羁得过了火,直接一头栽进‘狼狈凄惨’的境界里,一去不回头了。除了成为布瑞莱斯亲王的‘椅子’这一悲惨现实之外,道格那张肿得像猪头的脸蛋,也令人不由为他鞠一把辛酸泪啊! 阿尔法看到这一场景,不由抚额长叹,他知道他还是来晚了。 门外两个仿佛机器人般的守卫不由面面相觑,虽然前一阵子能听见两位殿下在禁闭室里‘噼里啪啦’的打骂声,却没想到战斗这么激烈,看到如台风过境一般的残留战场和道格王子的凄惨之状,两人都不由打了个哆嗦,他们已经开始在心中仔细思考,该如何完成卡特加主教下达的指令――撰写《一号禁闭室观察报告书》! 当大门紧闭之后,阿尔法沉默地走上前去。 “你怎么来了?卡特加主教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布瑞莱斯起身问道。 阿尔法沉稳地点头示意,低声道:“不必担心,他完全没有怀疑。” 布瑞莱斯露出安心的微笑,道格扶着腰站起来,扑哧扑哧地笑道:“那就好,为了将他骗倒,我可是挨了布瑞莱斯一顿胖揍!” 布瑞莱斯的笑容一僵,单手捂面,沉痛地哭诉道:“道格,肉体的伤痛怎么比得上精神的创伤,这都是为了取信于人,打在你身,痛在我心啊!我的兄弟!” 道格立刻感动地握住布瑞莱斯的另一只手,感动地道:“好兄弟!” 两人抱头痛哭。 阿尔法无奈地举举手,示意自己的存在,这两个家伙还真是旁若无人得厉害。 “看来我带来的东西是多余了。” 随着阿尔法的话语,一件件精巧的化妆道具被他从怀里取出,道格目瞪口呆,欲哭无泪;布瑞莱斯抬头望天,一脸无辜。 “你怎么不早点来!?”道格抓着阿尔法的袖子哭诉。 “布瑞莱斯吩咐过,要等你们演过一场戏之后送来,免得露出马脚。”阿尔法老实地道。 道格果断地将化妆盒子揣进怀里,转过身去,如冲锋一般奔向已经躲得远远的布瑞莱斯,大吼着:“布瑞莱斯,我跟你拼了!!!” “混蛋!竟敢算计我!还我命来!” “你这是自作自受!” “去死吧!” “看清事实吧!我们之间的差距是‘秒杀’!” “我是不会认输的……” ………… 阿尔法看着扭打成一团的两位贵族老爷,忽然觉得有点羡慕,布瑞莱斯从没有在他面前如此放浪形骸。 等阿尔法离开之后,一号禁闭室的两名守卫清晰地听见禁闭室中的传来新的嘶吼声,更加激烈的战争再次打响。 “嗯!这个也一定要写到报告中去!”两名守卫这样想着。 这场闹剧持续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两位殿下就其被忠心的属下保送出来。 但当一号禁闭室的大门打开,走出来的只剩下一人。 倒在血泊中的道格王子殿下,全身布满了狰狞的伤口,但即使如此,他仍顽强地保留着残余的意识,对布瑞莱斯亲王的暴行进行着最为严厉的控诉: “布瑞莱斯,你这个小人,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是日,道格王子殿下入住圣・骑士学院校医院,接受治疗。 布瑞莱斯亲王于‘金樽酒吧’彻夜狂欢。 阿尔法・希克斯被任命为学生会监察部副部长,以及教廷直属监察员。 ****** 独立城教廷圣殿,头戴金顶皇冠、手持光明权杖的教皇大人端坐在高台上,凝神细听着卡特加红衣主教的汇报,他已经一百七十三岁,但看起来却像是三四十岁的壮年男子,有着十分安然慈和的魅力。看到这等返老还童的姿态,便能推断出教皇大人的实力已经超过世俗中骑士,骑士官,骑士王;达到了三者之上的圣域‘圣骑士’的实力。 也因此,圣域教皇与雄狮王国太上皇‘雷奥哈德’、荆棘帝国剑圣‘欧亚’并称为大陆天位高手,立于众生之巅。实力达到这种地步,世俗上的事情已经很难动摇他们的心智,‘雄狮王雷奥哈德’和‘剑圣欧亚’早已经退居幕后,更多的是作为王国的一种象征和威势而存在,但圣域教皇却不同,他一直站在台前,掌管着教廷的权柄。 “教皇大人,属下已经确定布瑞莱斯亲王和道格王储之间交恶。”卡特加红衣主教详细地描述了两人在学院中的表现,特别是被学生会收监处罚时彼此攻击的情节,更是一字不漏的复述,最后以这句论断作为结语。 教皇左手轻轻地敲打着御座的扶手,对卡特加红衣主教信誓旦旦的判断不置可否,反倒是对卡特加主教所言的‘挑拨离间者’大感兴趣:“阿尔法・希克斯?卡特加主教,你与阿尔法・希克斯相处过,你对此人的投诚有什么看法?” 教皇对于任何事情都很少立刻发表意见,总是先要求下属充分发挥,再加以引导。这些年来,卡特加已经有所领悟,教皇大人是在着意教导他们,如果得到教皇大人的认可,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更有可能的是,教皇大人正在培养继承人! 对待教皇状似随意的询问,卡特加主教不敢怠慢,沉吟片刻,才认真道:“阿尔法毫不犹疑地将布瑞莱斯亲王和道格王储的争斗当做进身之阶,属下认为从这一点上看,此人为人自私卑劣,极不可信。但是,他挑拨离间的手段确实起效,有一定的能力。属下以为,此人可用却不可大用。” “属下认为卡特加主教的看点有所疏漏。”一个红衣教士背着光走入圣殿,此人入内,守卫并没有通传,但教皇却没有一丝恼怒之色。 卡特加主教也觉得理所当然,“约瑟夫红衣主教,你怎么来了?” 约瑟夫・伯翰兼任情报局长、教廷卫士长、红衣主教,在教廷内的地位超然。 他是个十分俊朗的年轻人,灰发灰眼,身材魁梧,但眉宇之间的冷漠,给他添了些许阴冷肃杀的感觉。红衣主教的袍子被他改作了披风,红衣下是一身精巧的厚重银甲,背上背着一柄厚重的大剑,能够佩剑入圣殿,至今只有约瑟夫获得了这个殊荣。 约瑟夫走上前去,在卡特加身边向教皇跪拜行礼,“属下奉教皇命令调查阿尔法・希克斯的情报,略有所得,特来禀告。” ------------ 24萌芽 “阿尔法・希克斯,父,盖瑞・希克斯,母,爱丽丝・奥古斯塔斯。 生长于荆棘帝国北境第二军团,战功卓绝,两年前荣升中尉。 后只身前往帝都,于奥古斯塔斯公爵府邸居住数月,并加入布瑞莱斯亲王雇佣的佣兵团,来到圣・骑士学院。 随后,骑士王泰塔收布瑞莱斯亲王为徒时,曾盛赞阿尔法的天资,明言阿尔法与布瑞莱斯亲王的资质不相上下,只因剑道不合,才未得传承。” 约瑟夫一板一眼地汇报,没有掺杂一丝个人看法。 卡特加主教早已习以为常,约瑟夫是一个狂信徒,只听命于教皇,为人孤僻冷漠,但身手出色,一直接受教皇教导,33岁竟达到骑士王的实力,堪称‘鬼才’,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定会在大陆上引起轩然大波。在卡特加看来,约瑟夫是新一代最有机会问鼎‘天位’圣骑士的骑士王。 若是其他红衣主教对他的意见提出异议,他可能会反驳两句,但约瑟夫这样讲,卡特加没有任何意见。 约瑟夫是教皇的剑,虽然位高权重,但他‘狂信徒’的身份注定与教皇之位无缘,换言之,约瑟夫是每个想要上位的红衣主教都想拉拢的重要人物。 听过约瑟夫的汇报,卡特加主教立刻谦恭地请罪,“属下也曾调查过阿尔法的身份,却只得到‘普通平民’的结果,实在是处事不周。” 教皇摆摆手,淡淡道:“肯定是奥古斯塔斯公爵动了手脚,抹去了阿尔法・希克斯之前的经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约瑟夫手下的‘鹰眼’那般出色的情报探查能力。” “是!谢教皇大人明鉴!”卡特加恭敬应道,随即分析道,“既然阿尔法不是普通平民,在荆棘帝国有如此地位,天资有如此出色,那他为什么还要投靠教廷呢?” “可还有其他相关情报?”教皇又问道。 约瑟夫点头:“另外有一些小道消息,属下认为有些价值,仔细探查,已证明情形属实。” 约瑟夫对情报的敏感度极高,擅长剥茧抽丝,无论是多么荒唐,多么细微的消息都不会放过。因此,能被约瑟夫特意提起的‘小道消息’,就算是十分无聊,也有八、九分的真实度,不容忽视! “哦?”教皇慈祥的脸上显现出几分兴味,“说下去。” “布瑞莱斯亲王与奥古斯塔斯公爵的孙女,也就是阿尔法的表妹琼・奥古斯塔斯定有婚约,琼小姐对布瑞莱斯亲王极为痴迷,但布瑞莱斯亲王虽然对未婚妻表示了相应的好感,但总是若即若离。而且,阿尔法与其表妹的感情很好。” 卡特加主教疑惑地问:“那么,阿尔法对布瑞莱斯亲王不满是因为这门亲事?” 约瑟夫摇摇头,继续道:“据调查,阿尔法与布瑞莱斯亲王关系良好,并无不满之意。” 卡特加主教思索片刻,沉吟道:“不是布瑞莱斯亲王的原因,难道与道格王储有什么关系?” 约瑟夫赞赏地点点头,道:“我还截获两则消息,第一,布瑞莱斯亲王在与琼・奥古斯塔斯小姐交往时,还与一名男性贵族埃尔德雷德・蒙巴顿有暧昧关系;第二,曾有近百人在酒吧中目击布瑞莱斯亲王与道格王子共度一夜,行止亲近。” 卡特加主教听到这里,虽然面色古怪,却带有几分恍然之感,“原来如此,想必是阿尔法对布瑞莱斯的风流不满,才想尽办法拆散他们,为他的表妹铺路。如此看来,阿尔法加入学生会,并非是想投诚,只是想借助学生会的实力。那么,我们可以放心利用阿尔法,让他成为横亘在布瑞莱斯和道格之间的障碍,加深他们的矛盾。” 教皇轻轻地叹了口气,出声道:“卡特加主教,你说的对,但并不全面。” 卡特加闻言一惊,皱起了眉头。 教皇接着道:“阿尔法挑拨布瑞莱斯和道格的目的已经清晰,这说明他可信,我们可以与他达成合作。但不应该仅仅局限在短期合作上,而应该想得更深远些。菲利普・奥古斯塔斯公爵为什么要特意伪造阿尔法的身份来历,还送他到大陆顶尖的圣・骑士学院进修?一个普通贵族可不需要太多的才能。” 卡特加恍然大悟,道:“教皇大人英明!菲利普公爵此举是在为阿尔法铺路,阿尔法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准,不,一定会继承奥古斯塔斯家族的公爵之位。” 教皇点点头,道:“从泰塔的赞誉之中可以看出,阿尔法武技才能极为出色,而且在军队中长大,军事才能更不必赘言。他日后无论能爬到什么位置,都不奇怪。‘锦上添花’永远比不上‘雪中送炭’,趁他还未发达前,结下善缘,日后,他将成为我们埋在荆棘帝国的一枚重要钉子。” “我明白了,教皇大人。”卡特加心领神会,“阿尔法・希克斯当学生会监察部副部长太过屈才,应该是部长,不!学生会会长他都当得。” 教皇欣慰地笑道:“循序渐进,莫要露了形迹才好。” 卡特加主教肃然应诺。 而在两人看不见的角度,约瑟夫主教的①38看書网地闪过一抹庆幸之色。 布瑞莱斯绝不会知道他本人的几条不实的桃色消息,竟让教廷包括老奸巨猾的教皇在内的所有人的思维,在真相的前面拐了个弯,向着错误的方向越跑越远。 ****** 自从阿尔法当上了监察队副队长,又迅速地升为部长之后,布瑞莱斯和道格的日子更加快活,哪怕他们天天醉生梦死、逃课打诨都不会有任何问题。古往今来,执法者腐败无能,罪犯手段高明,这些都还有救,最令人无可奈何的就是,执法者和罪犯联合犯案,这是谁都没法整治的。 当然,礼尚往来,在阿尔法为他们遮掩的同时,他们也要定期地演上一场轰轰烈烈的火拼、决斗的大戏。然后再在他们的专属‘一号禁闭室’里打上一架,关上一天。 循环往复,倒是认识、交好了不少被他们逼迫来打群架的‘战友’,‘荆棘队’和‘狮子队’应运而生;而且所谓的火拼决斗也越来越向正规化靠拢,花样百出,大大训练了这一届学生的各种应变能力和战斗素养。 无论是哪个时代,在年轻人中,都是这种桀骜不驯的坏男孩比较吃香,而作为勇敢违反校规校纪的模范坏学生,布瑞莱斯和道格各自拥有了数量可观的亲卫队。 当然作为每天穿着笔直制服、维护正义的执法者阿尔法,他端正英俊的行止样貌,正气凛然的姿态品行,同样也吸引了一批品行端正的好学生,学生会监察部的报名人数激增。 当然,这些被阿尔法人格魅力吸引的少男少女们,可不再是教廷的走狗和预备役,而是在阿尔法的经营统领下,成为他个人的势力,潜移默化之下,监察部已经是他的一家天下。 就这样,在教廷因错误决策而放松监控的一年里,圣・骑士学院慢慢地崛起了三股隐秘势力,并开始初具模型,迅速地发展起来! ------------ 25开窍 ‘无尽林海’是学院之南的一块天然屏障,大陆上种种神秘的部族,譬如,巨人族、矮人族、雪族、精灵族……皆隐居于这林海之中。古往今来,无数奇人异士皆欲入内一探究竟,但屡屡碰壁,更令‘无尽林海’之名享誉大陆。 深入‘无尽林海’自然危机重重,须有大修为。但若只在外围盘桓,却是一处对年轻人极佳的训练场地。 此时天已入秋,丛林之中落叶纷纷,脚步踏出,便能听见枯黄落叶发出的‘沙沙’之音。于林中一角,可见两个身影在林间飞速穿梭,就像两股疾风,倏忽而来,倏忽而去,足尖轻点地上落叶,却未发出一点声响。待两人掠过,只让人觉得做了一场幻梦,花了眼睛。 阿尔法停住脚步,严肃认真地扫视四周,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转头对跟在身后的布瑞莱斯道:“不能再向前走了,前面三十里就是六阶魔兽的领地。” “那么,这里就是五阶魔兽的栖息地啰?”布瑞莱斯随意地扫视着,但他的身体却像弓一般紧绷着。 阿尔法皱了皱眉,叹道:“第一学年的结业测试只要求一组捉一只三~四阶的魔兽/交差,五阶魔兽是不是太勉强了?” 布瑞莱斯不置可否,道:“咱们两个可是武技班最负盛名的‘天才’,怎么能跟常人一样?以我的速度,你的力量,拿下一只五阶魔兽还是很有可能的,既然已经来了,难道你还想退回去不成?” 阿尔法无奈地点点头,这一年的相处,他已经能把握一些布瑞莱斯的性格,布瑞莱斯虽然表现得任性傲慢,但做事一直很有分寸,不会过度。正如布瑞莱斯所言,捕杀五阶魔兽虽然棘手,但确有可为之处。 太阳缓缓西沉,暮色初显,两人一路狂奔,跑了几百里路,此时当然不会脑残地去和五阶魔兽单挑。在仔细查探之后,两人找到一处谷地,生起篝火,再撒上一些驱兽的药物,自行休养生息。 布瑞莱斯靠在石壁上陷入浅眠,阿尔法守前半夜,虽然只是在无尽林海的外围,但也需要严密地警惕,尤其是在遍布五阶魔兽的领域里,凝神以对时尚且危险,更不用说是在睡眠中了。 阿尔法仔细端详着布瑞莱斯略显稚嫩的睡颜,有点怔忪,布瑞莱斯的美貌无可置疑,但当与他相处之后,往往心神会为其气势所夺,反而忽视了这令人心动的美貌。 回想起来,他最开始记住的是布瑞莱斯眼神中如剑一般的锋利,紧接着是高高在上的傲慢,然后是随机应变的灵巧,还有出谋划策的机智,统领手下的威严……如今如果有人问他,布瑞莱斯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必然无法说出。 这个时候,布瑞莱斯如此安然地睡着,才让人惊觉原来这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与他本身的稚嫩相比,布瑞莱斯的行止心智显得太过成熟了,虽然偶尔会流露出些许少年的意气,但却让人看不出真假,仿佛太过刻意了些。 “琼真是好福气啊!”阿尔法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样的丈夫一定会很好地保护自己的妻子吧?如此出色的少年…… 阿尔法的思考戛然而止,布瑞莱斯警惕地睁开眼睛,手掌按上了剑柄。 陡然降临的威压让两人凝神以待,黑暗中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向他们逼近,走到近前,阿尔法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疾风狼!!!” 布瑞莱斯则皱紧了眉头:“八阶魔兽!?怎么会在这里?” 疾风狼通体雪白,身高两丈,一双碧目闪着幽幽的绿光,这是两人决计无法抗衡的魔兽,但两人却纹丝不动,甚至连转身逃窜都不敢。 疾风狼名为‘疾风’,便是取自其‘动如疾风’的速度,若是正面迎击或许还有一丝机会,但要是转身逃跑,只能是一个死字。 阿尔法和布瑞莱斯相视一眼,眼中都有了决意,他们正要动作,却听见眼前的疾风狼竟口吐人言:“两个小子,把身上的财物留下来,老子就饶你们一命。” 霎时,两人的神色都变得古怪异常,这还是一只疾风狼吗?疾风狼虽是八阶魔兽,但口吐人言起码是九阶魔兽的本领,而且疾风狼什么时候变得和龙族一样贪财了? 一只在五阶魔兽领域内打劫人类的变异疾风狼? “你们两个臭小子眉来眼去地干什么?快把老子要的东西交出来!否则,一口吃了你们!”疾风狼露出一个狰狞的神情,涎水顺着牙齿滴滴答答地向下落。 阿尔法的手无奈地探进了口袋,虽知道这只疾风狼有古怪,但这沉重的威压却是做不得假,若真能用身上的财物换得一命,实在是赚了。 但他的手刚伸出,就被布瑞莱斯抓住了手腕,阿尔法抬头望去,只见布瑞莱斯对他慎重地摇了摇头,然后布瑞莱斯竟毫无惧色地向着疾风狼行去。 “小子,你想干什么?”疾风狼全身弓起一个危险的弧度,眼中泛着杀气。 布瑞莱斯却微微轻笑,傲慢地抬起头:“我是一国亲王,身份尊贵,就身上这些轻微财物,怎能抵得上我性命的万一?而且,你若是只要这些东西,就放我们离去,你不觉得丢脸,我却觉得失了颜面,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疾风狼眼中露出显而易见的疑惑,但身体却放松了些,眼前的人类是个傻子吗?不关心自己的性命,反而对赎金的数量耿耿于怀。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能给我更多的金币吗?”疾风狼冷冷地质问。 布瑞莱斯鄙视地看了一眼疾风狼,抬步继续道:“本亲王的高贵之处怎么能用金币来衡量,我这里有更有价值的东西,只有这东西才能与我堪堪相配。” 疾风狼的眼中充斥着贪婪之色,甚至着急地向前走了好几步。 “小子,你怎么不说啦?更有价值的东西在哪儿?” 布瑞莱斯勾起嘴角,却不答话,只是身体霎时在原地消失。 这时,布瑞莱斯与疾风狼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不到十步。疾风狼还未反应过来,一道残影闪过,就发现它的脖子上窜起冲天血柱,天旋地转,最后一点意识里,它看见了那个人类嗜血的狞笑,他手中细长的锋刃上滴着鲜红的血液,在天边月的印衬下,仿佛连月亮都闪着红光…… 阿尔法怔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步步惊险,但他从布瑞拉斯的暗示中,默契地不插手,可是疾风狼怎么会这么容易杀?这也实在太顺利了吧?就算是实施暗算,疾风狼的速度和防御力决不会这么简单,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但在惊诧这些的同时,阿尔法心口突然猛烈地撞击起来,并非是劫后余生的心有余悸,亦非是无所作为的无奈。 在那惊险的一瞬,锋寒的剑光裹挟着沁人骨髓的杀意,阿尔法看着布瑞莱斯的脸,朦胧中仿佛看到了两个人:一个是月光下手起刀落、充满了狰狞残酷的染血战士,另一个则是在他守护下,有着安然柔软睡颜的稚嫩少年…… 这一刻,一种熟悉的波动从心口涌出,就像是他在战场上拼杀时感受到的快感,阿尔法端正严谨的修养之下,隐藏着疯狂的因子,从战场上下来的战士怎么可能是端正君子?但他此刻渴望的却不是杀戮,本能中想要掠夺些什么,但那东西就像是隐藏在迷雾中,看不清,寻不到,让他迷惑不安。 “这只疾风狼是个冒牌货。”布瑞拉斯用雪白的绸布擦净血迹,收剑入鞘,解释道。他将阿尔法的反常,归结于自己‘成功斩杀疾风狼’的行动上。 阿尔法一愣,从怔忪中清醒过来,从小便被父母耳提面命的冷静理性,终于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之中,这是一项极为优秀的特质,只有保持理智,才能正确顺利地前进,但若一直被理智所控,就会很容易忽视一些与理智双轨而行的‘感情’这一事物,如此看来,便说不清‘理性’到底是好是坏了。 在阿尔法的视线里,被斩首的‘疾风狼’身上腾起一阵烟雾,巨大的身躯突然缩水,变成一只野兔大小的白狐狸。 “这是幻狐,极为稀少的五阶魔兽,擅长模拟和幻化,本身的实力并没什么大不了,只是狡猾多端,速度又快,更通晓人言,极难捕捉。以前曾在帝都见过,方才见‘疾风狼’十分古怪,果然让我猜对了。”布瑞莱斯解释道。 阿尔法轻呼了一口气,不禁道:“若是你猜错了呢?岂不是杀身之祸,太不谨慎了。” 布瑞莱斯展眉一笑:“你担心我?” 布瑞莱斯正蹲在幻狐的尸体前,挖取魔核,浅色的衣襟上沾染上些许血迹,宛如绽开于清寒的红梅,映衬着他血一般的眸子,有一种圣洁和残酷交杂的美感,嘴角的笑意似是调侃,似是温柔,阿尔法突然觉得有些赧然,不由垂下头去。 分明激赏着布瑞莱斯的果敢,却又会产生渴望守护的焦虑。对弱者的保护,可以定位于责任感和怜惜;那么对这样一个强者,却渴望护于羽翼之下的冲动,又是为了什么呢?这分明是一种比怜惜更深沉的情感,正悄无声息地从他的心口溢出。 一颗火红的透明晶体从幻狐的脑袋里撬出来,布瑞莱斯满意地笑道:“这次测试出乎意料地顺利啊!” 这场交锋看似惊险,其实布瑞莱斯心中早有定数,‘疾风狼’确实古怪,但若是只凭猜测,他绝不会如此轻易地用性命去赌,他这样做,是有着确切的证据,但这证据却不能和阿尔法言说。 幻狐的幻化和模拟固然天衣无缝,但有一点它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模拟的,那就是精神力! 它放出的威压对付修为低下,甚至同等修为的人类都没有破绽,但精神力修为高超的人,却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这股威压的外强中干。 以幻狐的狡猾一定是评估过他们的修为,才设下骗局,若不是他有高人一等的精神力,兴许真的被这狡猾的狐狸给打劫了。 ------------ 26诱惑 天空阴沉,雨点如盆,一场不在意料之中的骤雨紧锣密鼓地击打而来,盛夏虽过,但空气中的暑气尚未消散,这一场雨,虽是下得急,却也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爽之气。不过,在着急赶路的人们眼里,不管这雨水多么可爱,却也是不讨喜的。 “真是见鬼!明明前两天还是万里无云,怎么就突然下起雨来?”布瑞莱斯抹着满脸的雨水忿忿地抱怨着。 机缘巧合地完成了期末测试的任务,两人第二天清晨就踏上了归途,但却在三阶魔兽的领域内,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骤雨阻住了去路。两人占了一个山洞,而山洞里原来的主人则成了他们的午餐,面对四、五级魔兽两人或许还有些忌惮,至于三阶魔兽,还不是手到擒来! 阿尔法劈了几棵树,削去湿树皮,终于点起火来,阿尔法抬头一看,布瑞莱斯已经自觉地脱了衣服,一身赤/裸地站在他面前,不着寸缕。 “你,你,你……”阿尔法盯着布瑞莱斯说不出话来,眉宇之间挂着显而易见的惊讶和无奈,最后只得急忙地埋下头去。 布瑞莱斯毫不介怀地撇撇嘴,道:“穿着湿衣服,湿耷耷的,难受死了,你要不要也脱了?” 阿尔法低着头摇得像拨浪鼓,身体灵活地躲过了布瑞莱斯伸过来的手,低头认真地摆弄火堆。 往常在军中,弟兄们时常在一起练功、洗澡,他对男人的躯体实在是十分熟悉了,但是,这些情形却很难和布瑞莱斯联系在一起,布瑞莱斯在他面前宽衣解带,怎么看怎么别扭,要是连他也脱了衣服,就更不对劲了。 布瑞莱斯不由在心里嗤笑:这家伙还出乎意料地纯情啊! 当年,因为他这副过火的相貌在逃亡中可受了不少侮辱和苦楚,直到自己狠心划烂了脸,才少了这些麻烦,因此,他对那些男人的淫邪眼神可敏感得很,也厌恶至极。不过,阿尔法这副就像是见着了洪水猛兽的拘谨样儿,也着实让他不爽。 布瑞莱斯眼神一暗,凑了过去:“都是男人,你躲什么躲?” 冰凉如玉的手臂环上阿尔法的臂弯,阿尔法的身体不由一僵,纤长的手指似缓实疾地探上阿尔法的胸口,缓缓滑过,似是带过一条条电流,阿尔法愣愣地呆坐着,紧绷着身体,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而布瑞莱斯的动作虽然隐约暧昧,可他脸上的神情却阴沉得很,仿佛外面压抑着的天色。 “布瑞莱斯在生气?他为什么生气?”阿尔法混沌的脑海里,更加不知所措。 手指已经摸上了阿尔法的领口,轻揉慢捻,一粒圆形的纽扣就在布瑞莱斯的手中绽开。 阿尔法一直穿着监察部那身挺拔笔直的贴身制服,一颗颗纽扣迸开,白底黑纹的制服下是紧身的黑色背心,便勾勒出他健壮的胸膛和六块仿若雕塑的腹肌,配上阿尔法严谨端正的面容,这一切都是令人欣赏的,但落在布瑞莱斯的眼中,却让他显得更加阴郁了。 在这一刻,布瑞莱斯只想抚上那张面无表情的假面,然后狠狠撕扯开来,看看是不是内里一如外表这样淡漠平静,或是看看他的脸上显出惊慌、愤怒、快乐,亦或是痛苦的神情时,那般,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山洞外的雨声重重地击打着,一声惊雷,随即闪电便将山洞映得雪亮,雨仿佛又下得更大了些。 “穿着湿衣服,可是会感冒的。”布瑞莱斯幽深的眼光霎时变得空洞,浅浅的声音缓缓传进阿尔法的耳中。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却带着毫无波动的淡漠,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但这一刻,两人都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一般,并未觉察。 湿哒哒的制服被布瑞莱斯扯离阿尔法的身体,然后甩上方才搭起的简易木架。布瑞莱斯转身站起,迎着泛着光亮的洞口,向外走去。 “你……你要去哪里?”阿尔法站起,下意识地疾声问道,随后他又强自镇定地压低声音,“外面还下着雨。” “赶了一天的路,借雨水沐浴也不错。”布瑞莱斯丢下话,漫步进入雨帘,就像是平日里要穿衣睡觉一般的自然。 阿尔法靠着岩壁一寸寸坐下,手掌贴在胸口,陡然变得剧烈的心跳和炙热的身体让他再一次露出清晰的挣扎之色,在眼睛的深处有什么正奔涌着、叫嚣着。 ****** 冰凉的雨水击打在布瑞莱斯火热的身体上,让他的眼神由冰冷渐渐变得迷蒙,清澈透明的水流顺着健硕的雪色肌肤缓缓流淌而下,在雨幕中升腾起一片浅淡的雾气。 在黑暗深渊,水源是极其稀缺的资源,别说沐浴,就是饮水都稀缺得厉害。每次下雨,就是黑暗深渊所有人的节日,那一刻,所有纷乱、仇怨还有杀戮,都会暂停,每个人都拿出瓶瓶罐罐,接收上天的恩泽。 原是觉得心思浮动,出洞静心,此时想起那段时日他在雨中的情景,不由眉目稍和,无意间现出一丝浅淡温缓之色,心中积存的压抑和郁气渐渐消逝。 布瑞莱斯拍打几下脸颊,想起方才状似调戏的举止,他不禁遮住双眼,呻/吟了一声,叹道:“真是的,每次和他相处总会失态,甚至做出令自己都惊讶的事情。还好被这雷电惊醒,在关键时刻收了手,否则……!”布瑞莱斯抿了抿唇,终是静默不语。 当布瑞莱斯回到山洞的时候,阿尔法仍穿着那半干不湿的黑色背心和白色长裤,窝在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捅着火堆。见布瑞莱斯进洞,他飞快地抬头,又飞快地垂下,在火光的掩映下,脸上一抹并不显眼的慌张蔓延开来。 布瑞莱斯不禁抽抽嘴角,这种情状,为什么会让他想起富家公子调戏良家妇女的诡异场景啊?!阿尔法的表现,让一向厚脸皮的布瑞莱斯都莫名地有了一种羞躁的感觉。 刚才,布瑞莱斯随手把阿尔法的上衣制服挂在了木架的中央处,那儿离火堆最近,外套已经差不多干了,布瑞莱斯试了试手感,就将衣服取下,披在肩头。阿尔法再看去,倒宁可让布瑞莱斯像原来一样不穿衣服。 布瑞莱斯的个头已属高挑,但毕竟尚未完全长开,阿尔法仍是比他高出一头,再加上少年的身姿比较纤细,监察制服套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宽松,衣服的下摆垂在大腿根,纤长的双腿交叠,前面露出一双精巧的玉足,盘坐在暗黑的石地上,更显得晶莹可爱。 布瑞莱斯只将纽扣扣到中间,可以清晰地看清振翅欲飞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膛,春光乍泄,如果说全/裸的身体就像是一具精美的艺术品,那么这种遮掩的半露就宛如魔鬼的诱惑,竟比完全的袒露更引人入胜。 再向上看,紧抿的唇,高挺的鼻,金纱绸缎般的发丝顺服地下垂着,偶尔滴下雨珠,没入衣领,消隐不见。金发下闪烁着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火焰,映着燃烧的火光更显冽艳,但却丝毫掩不下其中的锋利和危险。 在这个人的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陪衬,躯干笔直坚韧,又带着若隐若现的诱惑;姿态高贵优雅,又暗含不显狼狈的凌乱,汇聚在一起,就像是一团明媚而不刺目的火焰,将诱惑美艳和坚强有力完美地结合起来,自然而然就扰乱了观者的心跳,让人移不开目光。 下一刻,清朗的血眸就正面地扑捉到深蓝眼瞳的沉迷之色,被那般灼热地凝视着,布瑞莱斯要是没有察觉到,可就对不起他多年逃亡打拼锻炼出来的敏锐直觉了。 而在察觉的同时,布瑞莱斯也懊恼地发现了阿尔法反常的源头,他竟犯了这种常识性的失误。 曾处庙堂之高,也历经江湖之远,布瑞莱斯的经验可算是丰富了――在做亲王时,身边绝不缺少想要攀高枝的莺莺燕燕,虽然他对情人的要求极高,很少碰这些女人,但有花花公子埃尔德雷德在侧,耳濡目染,相关的技巧却都是熟悉的;等混迹于市井之际,接触的就更多了,下层人对性更加放纵,有的为了发泄,有的为了享乐,有的为了利用,有的为了交易……各种调情性/交更是常事。 苍天可鉴,最开始他的确有看阿尔法出糗的意思,但那也只是气恼阿尔法的回避,他向来见不得阿尔法对他视而不见;而淋雨回来,他早已心平气和,再没和阿尔法较劲的想法了,没见他连衣服都套上去了吗? 可是,他竟在无意中摆出了一个更加有诱惑力的姿态,而且,效果……看阿尔法那略显压抑的沉迷之色,就知道他弄巧成拙了。 在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阿尔法已经清醒了,然后几乎在同一时刻,两人的视线相错而过。 等阿尔法再次回过头来,布瑞莱斯身上的制服扣子已经扣到了最顶上,他脸上的尴尬之色不禁更浓,努力地集中精神,专心致志倒弄着火堆,再不敢抬头。 这世间诸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纵使风过无声,雁过无痕,但他们总是真实存在的。而某些东西,越是想要忽视,想要忘记,就越是根深蒂固、枝繁叶茂。 ------------ 27风起 一场秋雨一场寒,自那日雨后,天气便渐渐清爽起来,今年的学院生活也接近尾声,如今,在学院各处都充斥着对年终测试的庆幸,抑或是沮丧的议论;还有一些学生已经开始打理着归乡回家的事宜。 为了照顾各地学子的需要,圣・骑士学院的假期有三个月之久,道格已经早早地被他父亲接走,据说要去军中历练,这家伙还带走了在学院里死忠于他的‘狮子队’的骨干,想来是可以好好地大干一场。 布瑞莱斯此刻也搭上马车,向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几月前,布瑞莱斯已经向帝都传去消息,弄到了一份第三军团的实习通行证。第三军团负责维护各地治安,机动能力很强,要不是每年黑龙山剿匪的惯例,他想找寻可是要费上一番功夫。 黑龙山位于菲利普・奥古斯塔斯公爵的领地边缘,因与杰罗尼莫元帅交恶,再加上,盗匪中确有能人,每年第三军团剿匪的效率皆不高。 每到秋收之际,黑龙山附近的粮食和税收都少得可怜,对于菲利普公爵而言,多一块地少一块地,没什么干系,但对于黑龙山附近的百姓而言,却是苦不堪言。 每年秋天,黑龙山的匪类就会下山烧杀抢掠,然后,第三军团就会开过来剿匪,粮草自然由当地供应,这一来二去,等秋天过去,人人家中余粮皆所剩无几,在冬天饿死、冻死之人不计其数,但即使如此,百姓仍是感激第三军团的,因为若没有这支队伍,或许他们在秋天就会被那些劫匪杀光抢光。 在距黑龙山百里开外,布瑞莱斯就能感觉到繁华与贫瘠的鲜明对比,虽然不至于像黑暗深渊那样赤地千里、臭气熏天,但来往行人的稀疏和骨瘦如柴的贫苦,已显而易见。 在阡陌纵横的泥泞土地上,豪华富丽的车队驶过,极为突兀显眼,在黑龙山外三十里处,就见一队干练彪悍的黑甲骑兵迎风而来。 这队骑兵约有百人,领头的是一个黑甲白羽的小将,其他人则是黑甲蓝羽,百人在车队前百步处勒马,只剩下领头的小将策马迎来,口里呼喊着:“恭迎亲王殿下亲临!” 马车里传来不急不缓的答话:“有劳将军远迎,还请入内叙话。” “遵命!” 黑甲小将拱拱手,利落地拍马而下,上了马车。余下的百名兵士飞快地护卫在车队四周,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第三军团驻地行去。 黑甲小将刚上马车,就极为恭谨地低头行礼,但在他跪倒的那一刹那,一道寒光从他的手中挥出,直冲着闲散随意倚靠着的布瑞莱斯而去。 但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小将手中的匕首遭遇了一股锋利的阻击之力,紧接着持匕首的手腕就被人掌控在手中,还没撑过两招,就已经被缴了械,两手压在背上,脸朝下俯卧在地,眼前人的速度他竟半点也跟不上。 遭遇这等性质恶劣的刺杀,布瑞莱斯却仍悠闲地轻笑着,甚至放开了钳制的手。 “埃尔,一年不见,你还是一点也没长进啊!” 黑甲小将身体一僵,随即将遮住大半面貌的头盔摘下扔到一边,竖起大拇指,龇牙咧嘴道:“布瑞莱斯,我算是服了,你小子怎么认出我的?我都在军队里呆了半年了,变得如此威武干练,英姿飒爽,连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你竟然能一眼瞧出来。” 埃尔德雷德大咧咧地坐下来,面色忿忿,对自己失败的恶作剧表示默哀。 “威武干练?英姿飒爽?”布瑞莱斯嫌弃地将埃尔德雷德从头看到脚,撇嘴淘汰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这副样子,顶多是从蚯蚓进化成了蛇,再怎么看,都是一副软骨头的样子。” 其实埃尔德雷德没那么差劲,但和阿尔法、道格这些在军队里练出来的家伙比,从帝都脂粉堆里出来的埃尔德雷德,到底带着些许‘半路出家’的劣等感。 作为布瑞莱斯认定的好友和同伙,布瑞莱斯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毒舌了。 埃尔德雷德翻了个白眼,自从亲王授爵仪式之后,布瑞莱斯就像是开窍了一般,不仅自己脱胎换骨,连带着对他的要求也与时俱进。往常这些教训的话,他也从老爹那儿都听过几百遍了,但从青梅竹马的布瑞莱斯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好了,好了,本少爷好歹也是为了陪你,才跑到这穷乡僻壤里服兵役,你怎么也得犒赏犒赏我吧?”埃尔德雷德腆着脸笑道。 布瑞莱斯冷哼一声,道:“陪我?曾经为了约会放我几百次鸽子的埃尔德雷德爵士,竟然会转了性子,抛下心爱的琼小姐,来陪我服兵役?!我真是受宠若惊!……说吧,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这儿的?” 埃尔德雷德丝毫不脸红地解释道:“这次可不是托词,老爹一听你要来第三军团,就立刻把我给塞了进来。” 布瑞莱斯看着埃尔德雷德苦哈哈的神情,不由一怔,抽着嘴角:“杰罗尼莫公爵还没放弃把咱们凑成对的打算?” “不但没放弃,反而更加热衷了。”埃尔德雷德无奈地往车壁上一靠,叹道,“老爹好像把我‘发愤图强’的原因全都归结在你身上,他本就对我的‘不上进’无可奈何,现在有了这一线希望,当然更不愿放手了。” 布瑞莱斯也颇为苦恼地叹息,如今埃尔和琼之间的关系不能曝光,无论如何,他都要背上这个黑锅,不由感叹:“我倒只能成了你和琼之间的挡箭牌。” 埃尔德雷德也知道布瑞莱斯的牺牲,难得有良心地说了几句没营养的感谢话,随后,就应了布瑞莱斯的要求,谈起第三军团内部的现况。 ****** 帝国各军团虽职责不同,有所差异,但在整体的框架设置上却有异曲同工之处。 第三军团元帅之下,分别有三名上将,各自主管一部分军队。 而现在埃尔德雷德所在的部队,却是这三支队伍之外,是直属于杰罗尼莫元帅的亲卫队,这支队伍在数量上不足千人,但个个都是精英,向来由元帅直接统领,这一次,为了埃尔德雷德的历练,杰罗尼莫元帅竟派出了这支队伍,当真是用心良苦。 “黑龙山是个硬点子,牵制了军团三分之一的军力,如今在山下驻扎的是丹尼斯上将的队伍,丹尼斯上将稳重敦厚,最擅防守,每次那些盗匪下山全都无功而返!”埃尔德雷德兴奋地比划着。 “你不是最讨厌行军打仗这玩意儿吗?怎么还如此兴致勃勃?”布瑞莱斯浅笑着调侃。 埃尔德雷德摊摊手,道:“我只是不喜欢兵法策略这些枯燥的玩意儿,至于打仗拼杀,想来每一个心有热血的男人都不会讨厌。” 布瑞莱斯笑意更深了些,又状似无意地问道:“你的那个哥哥,查尔德在哪位上将手下学习?” 提起查尔德,埃尔德雷德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他半弯起腰,将手肘抵在马车中间摆着美酒点心的小几上撑着头,紧抿起唇,低垂的深紫色眼瞳中闪着阴郁的光。 这是一种拒绝的姿态,布瑞莱斯这样理解。 马车上静得出奇,轻微的马匹的嘶叫声和马蹄声在他们身边回荡,仿佛紧锣密鼓,不仅急促,而且嘈杂。 ------------ 28怀疑 这样一动不动地过了几分钟后,埃尔德雷德终于直起身子,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布瑞莱斯的眼角微抬,审视着埃尔德雷德的神态,他从没见过埃尔露出这样的神情。往常提到查尔德,埃尔总是高傲而鄙薄,讥嘲而不屑,带着漫不经心的轻视,而这一刻,布瑞莱斯从埃尔的眼中看到了慎重和愤怒。 埃尔德雷德沉声道:“查尔德在这里,就在丹尼斯上将的手下,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你终于开始正视这个对手了吗,埃尔德雷德?布瑞莱斯心底默念着。 布瑞莱斯的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道:“看你的脸色,是在他手下吃了亏?……唔,让我猜猜,他是给你下了绊子,还是狠狠地压过了你的风头?” 埃尔德雷德抬头凝视着布瑞莱斯,声音中带着阴森森的冷意:“我刚来第三军团时,军队里就流传起关于我在帝都的纨绔和荒唐事迹――虽然我从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不屑于否认我的作为,可是,‘不愿计较’和‘不能计较’是两回事,看来我是表现得太过绵软无用了,竟让人兴起对付我的念头!” 布瑞莱斯眯了眯眼,问道:“你确定了是查尔德下的手?” 埃尔德雷德吐出一口浊气,将小几上的酒水一饮而尽,略微缓了缓情绪:“如果只是在士兵当中造谣诬蔑,那么谣言的真实性并不重要;可传播谣言的家伙要的是在上层军官将领当中打击我的名誉。那么,时间、地点、事件必须说得有模有样,听起来才能像这么回事――但那些消息可不是普通人所能知晓的。” 布瑞莱斯皱起眉:“查尔德一向谨小慎微,怎么会留出这么明显的破绽?” 埃尔德雷德沉声道:“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布瑞莱斯,你可知道‘灯下黑’的道理,越是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 “没错,凡是能爬到上层军官的地位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些花花肠子,查尔德越是可疑,就越不可疑!可是……”布瑞莱斯似笑非笑地转言道,“埃尔,除了这个,他究竟还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让你这‘万事不萦于心’的惫懒性子,气到这种地步?” 埃尔德雷德的脸色一僵,片刻后,向后一卧,怒色褪去,显得整张脸苍白得透明,他的神色间竟掺杂着些许伤感,低沉的声音从他口中低低地传出:“布瑞莱斯,果然瞒不过你,我怀疑,查尔德,我那位‘正直忠诚’的哥哥,查尔德・蒙巴顿,不太对劲。” 埃尔德雷德看了看仍老神在在的布瑞莱斯苦笑:“这些日子,丹尼斯上将以守为主,只偶尔会派人进攻,匪军极善攻伐,每每铩羽而归,只有查尔德所部连战连胜;别人与他不熟,只道他以前是韬光养晦,但我与他在一个屋檐下长大,岂会不知他的本事?他虽在人际交往上有才华,但军事上却未有超出常人的才能……他若是与敌军之间有什么协议,对于军人来说,是最为卑劣的行径。我虽不喜查尔德,却也不愿他做出这等事来。” 吐出这句话,埃尔德雷德的神色更加复杂,却隐隐有些轻松之感,大抵被怀折磨太久,倾诉出来反倒舒服了许多。 埃尔德雷德虽然不喜军事,但在杰罗尼莫元帅的熏陶下,基本的伦理观与军人无异,所以,才对查尔德的作为如此灰心丧气。 若是别人听了这句话,一定会认为埃尔德雷德妒贤嫉能,刻意抹黑查尔德,或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但布瑞莱斯却不这样认为,他从没有怀疑过埃尔德雷德的洞察力,在他重生回来之后,所有人都没发现他的改变,除了埃尔德雷德。虽然没有明言,但他可以清晰地体会到,埃尔对他的交往态度堪称迅速的调整和适应。 而且,这世上没人能比他更了解查尔德的卑劣,若是评判查尔德前世的行径,就算叛乱可以用‘野心’来圆话,但弑父、弑君,这样的举动,已经足以被称为丧心病狂!如今只是一个‘通敌’,又怎么会让布瑞莱斯惊讶?! 布瑞莱斯却饶有兴趣地勾起嘴角,道:“我信你,万事皆有理,有果必有因。既然查尔德能屡次获得与能力不相符的功绩,那么,这其中肯定有阴私和秘密,倒是有点意思。” “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埃尔德雷德抬眼看向布瑞莱斯,“蒙巴顿的荣光由蒙巴顿来捍卫,同样,蒙巴顿凡人耻辱也只有蒙巴顿才能洗刷。” 布瑞莱斯怔了怔,随后开怀大笑,他轻抿手中香醇的红酒,血腥的眸子里闪着名为‘兴味’的光芒:“埃尔德雷德,查尔德竟让你愤怒到这种地步了吗;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的怒火能支撑你能走到什么程度呢?” 布瑞莱斯敢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埃尔德雷德这个家伙了。 埃尔德雷德是个天才。布瑞莱斯从前世结交他时,就已经这样认定,否则,在那么多的贵族子弟中,他也不会单单容许埃尔德雷德,在他面前言笑无忌地打趣放肆。 经过一次重生,他更能丰满地刻画出这个人的性格:埃尔德雷德虽然是个天才,但也是个自私任性的懒蛋。 前世,埃尔德雷德比任何人看得都清楚明白,但却放任自己走向失败和死亡:他有成百上千的方法绝地反击,但却百无聊赖地引颈受戮;他虽然聪明、机敏,若是他肯振作,几十个查尔德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但他却吝惜付出这一点点努力。所以,说他是个自私任性的懒蛋,绝不为过。 布瑞莱斯庆幸他遇见的是尚未‘厌世’的埃尔德雷德,他之前不遗余力地撮合琼和埃尔德雷德,就是想要抓住埃尔德雷德的心,将他如今明快爽朗的状态继续维持下去。 或许在查尔德眼中,埃尔德雷德只是个顽劣无能的纨绔子弟,但他却不知道埃尔德雷德早就发现他的野心,只是懒得与他过招。 查尔德,你最大的败笔,就是急躁,现在出手可是最差的时机! 为你默哀,我亲爱的敌人!你唤醒了一条正在冬眠的剧毒眼镜蛇! ****** 这是个极为贫瘠的村落,但在这个区域,这已经是最大最富裕的地方。 布瑞莱斯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在他的记忆中,比这里更恶劣的地方不知凡几,逃亡的时候,越是混乱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毒虫猛兽都比人类安全,这是他的认知。 这里贫穷却不危险,有人烟却不繁杂,他心布瑞莱斯若是想亲自收拾查尔德,一定不会多此一举地给他增加筹码。这一刻,他才相信布瑞莱斯是真的不会插手他和查尔德之间的纠葛。里甚至是满意的。 但这只是他个人的看法,从者、属官,还有在一旁战战兢兢地列队欢迎的军官们,都带着小心翼翼的面具,生怕惹怒了他,或许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布瑞莱斯训斥、责难的准备,毕竟谁都不会天真地以为,养尊处优的王室亲王会满意他们这里简单得堪称简陋的招待。 布瑞莱斯刚走下马车,片刻后,就见一名满身戎装的英武将军迎上前来施半跪礼。 “丹尼斯・安德森,第三军团上将,向您致敬,亲王殿下。” 与稳重善守的行事风格相称,看起来四十余岁的丹尼斯上将,有着极为端正严整的宽额朗目,而他宽厚的肩背和高大的身材,又给人一种如山般敦实的安全感。更加可贵的是,这种稳重之下,并没有不通世事的木讷,布瑞莱斯几乎在观察他的第一眼时,就从心中升起淡淡的好感。 “请起,丹尼斯上将,本亲王在军团中的实习还要多多仰赖将军,还望将军不吝指教。”布瑞莱斯扶起丹尼斯,一举一动不失优雅也不显骄矜,并未显出什么不满,让周围的一干人松了口气。 丹尼斯上将也略带些许诧异,甚至更加紧张了些。他曾到过帝都,对这位天之骄子的事迹略有耳闻,布瑞莱斯过于反常的和悦,并不能让他完全安下心来。他略显惶恐地道:“下官才疏学浅,殿下实在是言重了。” 布瑞莱斯的手掌敏锐地感觉到丹尼斯身上的紧绷,他了然地笑了笑,又道:“丹尼斯上将不必客气,一路上埃尔可一直在宣扬将军的丰功伟绩,您一定是一位能力卓越的守将。” 丹尼斯上将愣了愣,连忙又道出几句自谦之言。但言谈语气中分明带着几分轻松和自得,而当他看向布瑞莱斯身后的埃尔德雷德时,神色更是不由和软亲近了许多。 布瑞莱斯向身旁的埃尔德雷德眨眨眼,埃尔德雷德立刻回以状似亲密的假笑,多年的默契,埃尔德雷德自是明白布瑞莱斯在给他拉好感,但正是这难得的‘好心’之举,才让埃尔德雷德放下心来。 布瑞莱斯若是想亲自收拾查尔德,一定不会多此一举地给他增加筹码。这一刻,他才相信布瑞莱斯是真的不会插手他和查尔德之间的纠葛。 ------------ 29相思 布瑞莱斯所在的山区正是秋高气爽,丰裕的秋收之际,虽然仍有人祸,自然之时却是清朗明快。但北地却已被早冬侵袭,下了几场寒雪,令本就严寒的地方变得更加难熬,驻守在此地的兵士,生活也是愈加艰苦。 大片的雪花飘然而落,却不像南方那般遇热即融,只会飞快地结成冰,倍添严寒刺骨。每当此时,巡逻探查的斥侯总是最难干的差事。 在一片冰天雪地里,隐约可见三粒黑点,佩戴着黑衣盔甲的三人驱马奔驰,进了北境城墙外的一处森林。 已是傍晚,在这银装素裹的林地里,却有一种黑压压的观感。 “巡视地点只剩下最后一个村子了,”眼看周围的树林逐渐阴暗,老安迪不禁感叹道,“马上就能回营地了。” “冰雪吓到你了吗?”安德鲁嘲讽道,“胆小鬼。” 老安迪没有中激将法,他已经在这里做了十几年的斥侯,早已不像安德鲁这种新兵蛋子,充满了雄心壮志、建功立业的想法。 “到了晚上,天黑路滑,即使没遇见敌军,也是极为危险的。”老安迪坚持道,“我们的动作最好放快些。” 安德鲁还想说什么,却被前方的中尉打断:“安德鲁,安迪说的是经验之谈,北境的冬天可比战场的敌人更加可怕,尤其是夜晚。” “我知道了,阿尔法大哥。”阿尔法在有些心高气傲的安德鲁面前,还是很有威信的,他抿抿唇,不甘不愿地服了软。 老安迪也松了口气,安德鲁是第二军团德雷元帅的儿子,若是一意孤行地逞威风,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不过好在这次领队的是阿尔法・希克斯中尉。 老安迪虽然是老资历的士兵,比年轻人多了许多油滑和钻营,但却是真心佩服阿尔法一家的。 不说盖瑞・希克斯上将本领高强、赏罚分明,爱丽丝夫人英姿飒爽,不让须眉;单单眼前这年轻的阿尔法,也不能将他与寻常贵族子弟同日而语。这个从幼年就跟着军队训练的男孩,已经成长为一位优秀的士兵,无论是本领、经验,还是品格都是令人高看一等的,是个值得信任和依赖的将领。 想来元帅也是这样认为的吧,否则也不会将安德鲁少爷派到这种地方,大概是想让阿尔法大人教导安德鲁少爷吧。 安德鲁仿佛不屑于老安迪一起说话,拍马追上阿尔法,闲聊道:“阿尔法大哥,听说你去圣・骑士学院学习了,如何?那儿到底怎么样?” 阿尔法坚定的眼神直视前方,他沉声道:“那里很好,繁华热闹,也有很多……厉害的人。” “就算那些人再怎么厉害,也一定比不上阿尔法大哥的。父亲大人一直称赞阿尔法大哥的资质……”安德鲁棕色的眼睛亮得发光,有些得意地低声道:“我可是知道大哥你的秘密呢。” “秘密?”阿尔法向来坚如磐石的手骤然颤了颤,握紧了缰绳。 安德鲁仿佛不经意地瞧了瞧引路的老安迪,低声笑道:“我刚刚突破骑士,父亲大人才允许我加入正规军;可大哥你可是早在四年前就进了正规军,那时你才十六岁吧?而且这次回来,我已经打听到,你突破成高级骑士了。” 阿尔法紧握的手慢慢松了些,片刻后,他答道:“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不过是比别人早些突破骑士,而且也不是没有那样的例子。” 安德鲁从小就佩服能跟着军队训练的阿尔法,此时便嗤笑道:“大哥是说帝都那位高贵的大人物――布瑞莱斯・布鲁亲王殿下?在那种地方的贵族,都是老爷性子,哪里比得上咱们。” 布瑞莱斯十六岁突破骑士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维多利亚女王十分高调地宣扬得全世界都是,偏远如北境,也传得沸沸扬扬。 从旁人口里听到布瑞莱斯的事情,阿尔法心中五味杂陈,他的祖父菲利普公爵原本想让他留在帝都,但却被他断然拒绝。 自那日山洞中尴尬的相处之后,他心中已然明了那不仅仅是一时为美色所迷,他的心智怎会如此脆弱? ――只是因为动了心,动了心,才会迷惑;动了心,才会沉迷。 他只想着要逃开布瑞莱斯的身边,至少此时,他不想与布瑞莱斯相见。 他并不知布瑞莱斯去了第三军团,也不晓得他这番动作更像是落荒而逃。 寒冬将至,父亲、母亲还有北境的高级军官都退驻在此处往南百里处的一座小城中,但他却执意到了最北、最冷的防线处服役,这个时节就算是北部的异族也不会轻启战端,在此处没有什么价值,不过是受苦罢了,但他仍是义无返顾地来了。 在这最恶劣的地方,做着最苦的差事,似是自罚。 安德鲁仍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阿尔法却有些神游天外,对一切置若罔闻。 “胆敢肖想本亲王,真是大胆啊,平民!”少年华丽而傲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这风雪交加的凛冽声中格外清晰。心下一颤,阿尔法握紧了拳头,即使知道多半是幻想,但眼睛仍是不由自主地四下搜寻了起来。 “阿尔法大人?有什么情况吗?”老安迪紧张地握紧了腰间的剑。 阿尔法搜寻无果,垂目苦笑地摇头:“没什么。” 安德鲁鄙视地瞧了眼老安迪,耸肩道:“大惊小怪,风吹草动就如此紧张,果然是个胆小鬼。” 老安迪压抑着怒气,转过头继续赶路,元帅的儿子他是惹不起的,这种时候,也只能任人数落。不过,他眼角的余光扫过若有所失的阿尔法中尉,不由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阿尔法大人今日有些魂不守舍,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阿尔法的眼睛仍正视着前方,海蓝色的眼瞳透过树干、枝桠的阴影,不知看向何方。 越是想要忘记,想要斩断,越是有许多画面挣脱理智的束缚,纷至沓来。压抑许久的相思便如潮水冲击堤坝一般,只要有一个缺口,便会汹涌而出,不留半分余地,半分生机。 璀璨的漫天星辉之下,比星月更加璀璨的华美容颜,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却毫不犹豫地饮下佣兵桶中的麦酒,澄澈的酒浆顺着下巴,染湿衣襟,一派高贵大气。 理所当然地端坐于数千人前,用调侃的笑意、轻佻的指令轻易打破自己的低调,狡猾而莫测。 两军对垒,三军掠阵,指挥若定,神采飞扬,落落大方。 无忧安睡的稚嫩,一剑染血的张扬…… 本是最普通,最寻常的过往,此时想起来,都带上了虚幻绮丽的味道,让人面红心跳。 想着,想着,不由就想起了那日山洞中,冽艳的火光下,披着他外衣的颀长而纤细的身体,匀称白皙的肌理…… 那一刻,他心中竟隐隐有些后悔和遗憾,那之前,布瑞莱斯裸身之时,他为什么没有多瞧两眼;有时在梦中竟也有时候,他会欺身而上,将那件外衣撕个粉碎,然后,然后,…… “是谁!谁在那里?出来!!”只听一声大喝在耳边炸响。 仿佛醍醐灌顶,回神过来的阿尔法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他,他竟就这样陷入如此下作的臆想之中,全然未顾及周围的环境和安危。 但当他抬眼凝神去看来人之时,一抹灿烂的金色霎时映入眼底,在理智回归的前一刻,一声低叹已然出了口:“布瑞莱斯……” 这一声,便是被他自己听见,都为夹杂于其中的温柔和渴望心惊肉跳。 ------------ 30彼此 “布瑞莱斯……” 话语刚出口,就被掩埋在了飒飒的风雪中,除了阿尔法,谁也没有注意到。当然更没人发现阿尔法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 阿尔法的目光流连在来人如金长发上,轻叹一声,他阻下了老安迪的剑,道:“梅丽尔,你怎么在此地。” 来人是个高挑美丽的年轻女孩儿,金发金瞳,及腰长发束在脑后,一身兽皮,背着弓箭,行走间带着一股清新自然的爽利劲儿。梅丽尔眯起眼睛,灿烂一笑,便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十分讨喜。 “阿尔法大哥,你认识这个女人?”安德鲁瞪着眼问道。 虽是问着阿尔法,但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瞧着梅丽尔,他虽见过许多漂亮女人,爽利的女人在北境最是寻常,但她们却没这女人身上的野性,到底是逊了一筹。 阿尔法点点头,介绍道:“她是梅丽尔・肯特,北境有名的佣兵,以前我巡视时,她正在做任务,一来二去,便熟识了。” “佣兵?”安德鲁皱了皱眉。 “阿尔法,这小子是个贵族吧。”梅丽尔扫了眼安德鲁,大笑道,“瞧他那嫌弃样儿,哈哈。” 贵族对佣兵的看法向来不好,佣兵多是些无礼、粗鲁的代名词,多是敬而远之的。 见安德鲁吃瘪,阿尔法便打了圆场,“梅丽尔,你手里拿着的可是雪狐?” 梅丽尔自是明白阿尔法的心思,也不想撕破脸,便提起手中的兽笼,顺着说道:“哈哈,好眼力,为了这只雪狐我可在这儿蹲了许久,果真是狐,就是狡诈。” 见梅丽尔苦哈哈的鬼脸,阿尔法忍俊不禁道:“但到底还不是落到了你的手里,可见你是更聪明的。” 梅丽尔龇牙一笑,点着头,表示深以为然。 “在此处碰见了也巧,省得我再去寻你。”梅丽尔一转话题,走到阿尔法的马前。 梅丽尔仰着头,一双野性的金瞳熠熠生辉,但阿尔法的目光却不自觉地凝到了她的金发上,此时才发现,梅丽尔的发质当真是极像布瑞莱斯的。 “我做任务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些关于异族的消息,我想你应该会有兴趣。”她走上前去,扯起马缰翻身就上了马,坐到了阿尔法身前,道:“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带我一程,边走边说?” 阿尔法沉默了片刻,梅丽尔正坐在他身前,如此行为算是失礼的,但梅丽尔的神情坦荡,可见其磊落,他要是推脱,反而显得矫情了。 而且,阿尔法缓缓垂首,就能看见一片璀璨的金发,他暗了暗眼神,叹了声:“好。” 只是因为这几分的相像,就足够让他完全拒绝不了…… ****** 第三军团,丹尼斯所部,大营。 丹尼斯上将正在与科雷亚上尉讨论战事。 “科雷亚,你对埃尔德雷德的进言有何看法。”威严低沉的声音在主帐响起,丹尼斯上将转头看向下首的心腹将领,突然转换话题。 科雷亚身材矮小,但眉目间却带着几分精明和通透,听到丹尼斯上将的问题,他挑挑眉,道:“将军是说,埃尔德雷德三日前在高级将领会议上的密告?” 丹尼斯上将点点头,叹道:“埃尔德雷德密告查尔德有通敌之嫌,虽只是猜测,也没什么证据,但……” “但是,马上就要与匪军进行一场大战,这场战役将军已经谋划许久,不容疏忽。”科雷亚接口道。 丹尼斯上将无奈地点头,问道:“科雷亚,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单凭一面之词,就疏远下属,实在太过儿戏。” 科雷亚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当做不知道,仍像以往一般待查尔德,将他调入近前,就近看管,也不会落下什么把柄。” 科雷亚离开大营,丹尼斯上将沉思片刻,向门外护卫命令道:“叫查尔德上士过来。” 丹尼斯上将拿起桌上的资料,上面写着斥侯传回的情报。 “黑龙山内乱,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使是埃尔德雷德危言耸听,污蔑查尔德,我也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长官,查尔德上士求见。”一声干脆利落的报告声从帐外传来。 “进!” “是,长官!”查尔德一身笔挺军装,严肃地敬过礼才问道,“长官,唤属下前来,可有什么吩咐?” 丹尼斯心中刚起了怀疑,但见到查尔德如此端正的军姿,又觉得是多疑了。查尔德在他帐下已有一年,他自认了解他的秉性,虽然有些急功近利,但哪个少年不想建功立业,有上进心是好的。而且,他平时交往和做事也都是十分稳妥认真的,不该会做出‘通敌’这样的错事。 “查尔德,这次斥侯带回来的消息,你怎么看?”丹尼斯试探地问道。 “这……”查尔德面露难色,推脱道,“长官,以属下的职衔,没资格讨论这些。” “不必太拘谨,只是谈谈你的看法,采不采纳,这是我的事情了。”丹尼斯上将慈祥地道,“尽管说吧,查尔德。元帅将你和埃尔德雷德送来,可不是为了当兵,而是为了锻炼、接班的。” 查尔德沉吟了片刻,便利落地开了口:“既然长官您如此垂爱,属下便说几句粗陋之见,还望长官斧正。” “黑龙山上有两位当家,西里尔尚智,科林尚武。两人亲如兄弟,精诚合作,才将黑龙山发展起来,成为我军大敌,多次围剿皆无功而返。虽然我军并未倾巢而出、尽力而为,但即使如此,能坚持这么多年,皆是这两位的功劳。”查尔德说起黑龙山为患的历史来。 丹尼斯点点头,道:“黑龙山初为患时,是夏佐上将带兵来讨,夏佐上将极擅攻伐,但却在正面交锋中输给了科林,退兵时又中了西里尔的圈套,重伤频死,损失惨重,这才换了我来讨伐,不过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 查尔德接道:“虽然斥侯探得西里尔和科林两人交恶,科林引兵而出,要另立门户。但属下认为,我军不可贸然出击,若是消息不可靠,恐怕有诈;不过,若这消息属实,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要早下决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丹尼斯上将无奈地摇摇头:“好小子,你一个人就把所有的可能都说完了。” 查尔德温和地笑道:“长官本就说过,决断采纳是您的责任,属下怎敢越俎代庖?” “好了,好了,狡猾的小子。”丹尼斯上将随意地挥挥手,笑道,“你先下去吧,此事我再斟酌一番。” 查尔德挂着笑容、温和有礼地离开营帐,丹尼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融,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查尔德的表现无可指摘,分析也确实到位,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倾向,但是,向来急功近利的查尔德,为何偏偏在此事上不偏不倚,表现得不甚在意,这本身就很有问题。 “要是夏佐在这儿就好了……果然,主动出击什么的,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啊!” 丹尼斯上将怅然地靠上椅背,觉得脑子里的思绪乱糟糟的,剪不断,理还乱。过了片刻,丹尼斯上将的面上渐渐浮上坚毅之色。 “消息是我安插在匪军中的心腹传出,可信度很高;至于查尔德,只要将他带在身边,想来也泄漏不了消息……夏佐,这一次我一定会给你报仇!” 而另一边,查尔德刚回到他的营帐,就沉下脸色,丹尼斯上将今日对他的态度,实在太温和了。 难道,他露出了什么破绽? ------------ 31阴谋 “丹尼斯上将出发了?!” 晨光初显,屋内还有些许阴暗,但当传令兵带来这个消息,埃尔德雷德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向丹尼斯上将称病,未从军出征,可如今看哪有半分病态,满满的跃跃欲试,简直要从他的眼中溢出来。 “哈哈,好!集结亲卫兵,我们也该出发了!” 亲卫兵是他的父亲杰罗尼莫元帅的手下,即使是丹尼斯上将也无权调动,这正是埃尔德雷德的底牌。 他将右手握拳在胸前重重一顿,兴奋地笑道,“怎么能让查尔德那家伙一直出风头!” “干劲十足嘛!埃尔。”布瑞莱斯披着一身火红色甲胄走进帐营,坏心地调侃着,“杰罗尼莫元帅看到,会感动得哭的。” “哪有像你这样给人泼冷水的,你难道不知道,每次听到老爹的名字,我都有种逃跑的冲动。而且,这次的计划还不是多亏你的指点?不出我们所料,丹尼斯上将果然还是出兵了,谋划良久,即使有隐患未除,也不可能轻言放弃,只不知道结果如何?” “就算丹尼斯胜了,也不影响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布瑞莱斯抱胸斜倚在门柱上,淡然道:“按情报说的,科林与西格尔交恶,科林引兵出山寨,另立门户。西格尔狡诈,山寨又有地利,所以,丹尼斯上将才选择前去伏击科林。如今我们去攻山寨,若情报没有问题,那么咱们就是锦上添花;若是……有问题,那么我们的功劳可就是雪中送炭了。” 埃尔德雷德佩戴着黑色甲胄,咧咧嘴:“布瑞莱斯你还真是傲慢啊!山寨里可有那个绝顶聪明的西格尔坐镇,你就这么自信?我现在心里还没底呢……” 布瑞莱斯斜斜地挑挑眉,勾起嘴角:“怎么?害怕了?” 埃尔德雷德一噎,最终耸耸肩道:“打仗就像赌博,若不敢下注,就永远也没有赢的机会。” “哦?那么,你是打算下注了?”布瑞莱斯笑道。“我们可没有任何证据,能说这个情报是假的。” “当然。”埃尔德雷德戴上头盔,沉沉的声音从甲胄下传出,“但情报若是真的,查尔德怎么可能如此无动于衷;而且,若没有一场大败,查尔德纵使连战连胜,也不是什么大功劳,我就不信他的胃口这么小!”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了。”布瑞莱斯撩起门帘侧着头道,“即使西格尔聪明绝顶,我也相信,你能打败他!你也该认真一些了。” “啊!”埃尔德雷德望着阳光下,灿烂得与光融为一体的好友,轻笑着回应,“那么,丹尼斯上将那边,就拜托你了。” “放心,”门帘垂下,布瑞莱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会带个活的回来。” “一如既往地别扭啊!”埃尔德雷德低声嘀咕,随后伸展了一下身体,紫罗兰般的眼睛深处渗着刀锋般的寒意,“西格尔吗?真是遗憾,斗智的话,我可不准备输给任何人啊……” ****** 老安迪领著几人穿越浓密树丛,爬过低缓斜坡,朝著山脊走去,防线附近的村落都是极其隐秘的,这样才能在异族入侵时,获得一线生机。 梅丽尔已经将她获得的消息交代了清楚。 三人的面色都严肃起来,阿尔法一脸思量的表情。一阵冷风飒飒响过林间,他的披风在背后抖了一下,仿佛有了生命。 “你确定看见了异族与教廷的人混在了一起?”阿尔法正色道。 “没错,无论是从装扮,还是那清澄的斗气来看,那些人确实是教廷的苦修士无疑。而且,为首的那人,其他人称他为红衣主教!”说到此处,梅丽尔不由心有余悸地抓紧胸口的衣衫,“那真是个可怕的家伙,我当时为了抓捕雪狐,隐蔽得很好,但当他的眼风扫过来,我简直心惊肉跳,总觉得他已经发现了我。” “真是麻烦了,”阿尔法低声道,“教廷与异族,也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 丛林幽暗,阿尔法猛得勒紧了马匹,望着远方的火光,目光惊怒。 “是村子的方向。”老安迪惊叫道。 几人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此地离村子已经不远了,片刻后,被烈焰包围的村落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残垣断壁,还有各种残肢断臂,火红的烈焰虽然张牙舞爪着,却掩不去村子完全的死寂。 安德鲁奔跑到近前,右拳捶地,全是愤恨之色。老安迪警惕地环视四周,声音中带着轻微的颤抖:“我们还是快点回营地吧,向长官汇报。” 安德鲁满目赤红,上前提起老安迪的衣领,大声地教训着。 阿尔法面沉如水,梅丽尔则皱起眉头,低声思索道:“难道是那些家伙干的?” 阿尔法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大剑,剑上裹挟着强烈的劲风,原本嚣张的烈焰霎时被劲风吹得干干净净,烧得漆黑残败的村子出现在几人眼前。 “这……这难道是剑身武装?”梅丽尔紧盯着阿尔法手中被劲风包裹着的剑,惊叫道,“你突破骑士官了?” 安德鲁和老安迪也都惊诧地看了过来,安德鲁咋咋呼呼地叫道:“二十岁的骑士官?天啊!阿尔法大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阿尔法却摇了摇头,剑上的劲风骤然消散,一丝鲜红从唇角溢出,他迅速地低声吩咐:“这附近有人监视,你们先走,把消息传回去。” 梅丽尔低呼一声:“那你呢?阿尔法?” “我断后,他们若以为我是骑士官,必然不会轻举妄动,我只要在那个红衣主教回来之前离开,应该能拖些时间。”阿尔法认真地看向梅丽尔,“梅丽尔,你对这一带最熟,安德鲁和安迪就拜托给你了。” 安德鲁摇着头坚持道:“阿尔法大哥,要走一起走!” 阿尔法面上刚浮现出几分无奈,就听梅丽尔一声冷哼,“现在可不是你任性耍脾气的时候,贵族少爷,想要活命的话,就跟我走!不要在这里拖人后腿!” 安德鲁刚想反驳,就被阿尔法严厉的眼神制止,他咬咬牙,翻身上马:“阿尔法大哥,你……你……” “放心。”阿尔法温和地点点头,认真道,“我不会有事。” 梅丽尔挑挑眉,有些意外,这个贵族少爷倒是有些决断,虽然稚嫩了些,但还是蛮有可塑性的。 思绪一闪而过,梅丽尔转头看向面容坚毅的阿尔法,脸上现出几分挣扎之意。 “阿尔法!” 一声低喝传来,阿尔法一转头就见如球般大小的笼筐迎面而来,他有些迷惑地看向梅丽尔。 只见梅丽尔飞快地窜上安德鲁的马,抵制住安德鲁脸红的惊叫声,一脸不情愿地侧头道:“要是遇到危险,可以和这只雪狐定契约,虽然战斗是没什么实力啦,但要是逃命,应该还能帮上你的忙……果然不该管这些麻烦事,真是赔大了,喂!阿尔法,别忘了回来给我报酬,我一定要狠狠宰你一顿。” 伴着梅丽尔恶狠狠的威胁,三人骑马飞奔而去。 阿尔法弯弯嘴角,眯起双眼,耳边捕捉到三声破空之声,树叶哗哗作响,“三个高级骑士吗?以梅丽尔的狡猾,逃跑应该没问题……” “这里还剩下五人,三个高级骑士,两个中级骑士吗?”阿尔法闭目苦笑。 布瑞莱斯曾显示过出色的感应能力,并凝结过剑身武装的雏形。因此,一年来阿尔法也刻意锻炼提升这两方面的能力,原本只是为了争强好胜,而此刻,他却要凭这些能力活命。 ――布瑞莱斯,也算是你救了我一命。 ――布瑞莱斯,到处都有你的影子,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放下你? 阿尔法举步走入村子,教廷和异族这样大费周章地毁灭一个小村子,这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 32追杀 晨色清冷,带着一丝冰寒,隐约预示着寒冬将至。 但今日的清晨比往日相比,显得更冷一些,为数万人的残兵在丛林里急速穿行,丹尼斯上将卧在布瑞莱斯的马上。 虽然意识清醒,但脸上已显出疲惫和苍白,他胸前的铠甲全被洞穿,变成碎片,露出被染红的白色绷带,胸前被剑开了一个大洞,若不是布瑞莱斯及时出手相救,那一剑会将他的心脏捅穿,再没有活命的道理。 “殿下,”布瑞莱斯的贴身属官从队伍后方打马上前,“殿下,行军过快,又有一些士兵掉队了。” “多少人?”布瑞莱斯淡淡地问道。 “约三百人。”属官尽职地报告道,神色间流露出一丝不忍。 “杀!” “……是!殿下!”属官沉默片刻,传令而去。 “亲王殿下!”丹尼斯脸上满是怒火,“他们都是帝国的军人!” “如果科林的兵追上来,那么,一万人谁都活不了。”布瑞莱斯冷淡地道,“掉队的士兵,即使我不动手,等待他们的也只有两个结局――死和降!” “就算如此,就算如此,何必杀了他们?死在同袍的手中……” “可以激发士气,他们的头颅,可以激发剩下的士兵的潜能,等消息传开,不会再有掉队的士兵!”布瑞莱斯冷酷地宣判。 丹尼斯上将无言以对,若不是他的决策失误,他们何至于到达这种境地?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布瑞莱斯统兵的才能,陷入那种包围圈中,他原以为会全军覆没,尤其是在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查尔德向他挥剑的那一刻,他已然明了,他太过自负了,查尔德竟当真是埃尔德雷德所说的那种卑劣的家伙。 若不是布瑞莱斯亲王率领百余亲卫在包围圈外划出了一道口子,又以令人惊叹的速度从查尔顿的剑下救下了他,否则,群龙无首,恐怕真的要全军覆灭了。 不,或许会有一些士兵幸存,他死后查尔德一定会夺权,将他的死嫁祸给那些匪军,然后他就是新的统帅,查尔德与匪军或许有什么约定,查尔德将成为最大的赢家。 “临阵脱逃者,杀! 不遵号领者,杀! 动作迟缓者,杀! 惊慌失措者,杀! ………………” 丹尼斯还记得布瑞莱斯杀进包围圈时,厉声颁布的法令,那等兵败如山倒的混乱场面,就连他都压制不住士兵的哗变和退缩,布瑞莱斯亲王迅速而狠戾的手段,虽然让数万兵士损失了将近一半,但却有效地获得了士兵的畏服,重新取得了军队的掌控权。 随后,在绝境中,布瑞莱斯亲王立刻果决地带兵入林,虽然山路崎岖,密林难辨。但却真正保存了军队的有生力量,若是换了他,即使没有受伤,恐怕也无法如此冷静得将近冷酷地完成这些任务,也决计保留不下这么多的士兵。 而且…… 丹尼斯侧过头看向后方的士兵,精神面貌完全不同以往,显现着与这位亲王殿下一样的凌厉,仿佛正在与死神搏斗一般,凶狠而决绝。 他从未想象过,他麾下的士兵竟有如此凶悍的一面。 难道这就是统帅的实力差别吗?毫无疑问,即使严苛的命令不近人情,但布瑞莱斯・布鲁亲王确实有一种独特的领导魅力,可以激发所属士兵的潜力和血性。 丹尼斯垂头苦笑,这场战役,他早已失去了置喙的资格。 即使知道前路艰难,但竟连他自己都已经从心底相信,眼前这个尚显稚嫩的少年,帝国亲王布瑞莱斯・布鲁殿下,将会带他们取得那一线生机! ****** 夜幕低垂,布瑞莱斯带领着残兵在科林封锁的林区已经转了三天三夜,在敌人熟悉的战场进行着逃亡,他不敢有一丝懈怠,他已经与埃尔德雷德约好,他会尽力将这些士兵活着带回去,那么,他就一定要履行他的承诺。 既然不愿意像野狗一样生活,那么,就作为人活下去,忠义、信诺、尊严、骄傲……这些已经破碎、已经丢弃的东西,――再一次将它们捡起来,并且贯彻始终。 这一世,他不愿再龟缩在后方等待着,若是再次堕落,他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远处的天空猛然放射出璀璨的焰火,如一颗颗流星,划过黑暗的夜空。 “得手了!” 布瑞莱斯的赤红甲胄有些破碎,身上也开了口子,分不清是红色的战甲,还是狰狞的血迹,但他的神情却比任何时刻都要畅快轻松,周身的疲惫和紧张霎时被一股热血冲得无影无踪。 “传令!”一声清脆高昂的声音在寂静沉闷的林间响起。 传令兵急速上前,只见到布瑞莱斯亲王殿下比任何时刻都要意气风发,精致的脸上甚至覆上了淡淡的明快的笑意,他扬起右手,又伸出食指向着来的方向轻轻一压,淡淡地道:“原路返回,全军出击!” “什么?” 听到布瑞莱斯的命令,周围所有人皆大惊失色。 传令兵甚至像化石一般呆滞着,全不见往日的令出必行。 “亲王殿下,我军军势已疲,而且逃窜数月,与匪军对上,恐怕……” 沉默了几日的丹尼斯上将终是不禁开口劝谏起来,若不是布瑞莱斯几日内展示的出色才能,恐怕丹尼斯上将早就破口大骂,甚至将他当成疯子一般对待了。 但可惜他的好意和诚意并没有传达到布瑞莱斯那里,布瑞莱斯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必担心,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科林当这丧家之犬了。” “还不去传令!”布瑞莱斯冷眼瞧着传令兵,举目望向远方天幕,笑道,“告诉这群臭小子,把吃奶的力气都给老子用出来,战败的耻辱,可是需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的!” 片刻之后,阵中号角陡变,由悠远绵长转而变得高亢激昂起来,霎那之间,近万将士便犹如同决了堤的洪水,调转方向汹涌而进。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所有兵士都在第一时间里红了眼,就像出笼的野兽,渗着阴寒嗜血的锋芒。 “怎么会?这么扯的命令,为什么他们一点犹疑都没有?就算是圣人也绝不可能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啊!”丹尼斯上将震撼地看着仿佛发疯了一般的士兵,嘴唇颤抖地蠕动着。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不遵从我的命令,他们会面对比死更可怕的东西!” 布瑞莱斯的许多命令是在之前就交代下去的,丹尼斯上将并不知晓。 短短的三天时间,极限的逃亡途中,布瑞莱斯对任何未达到他要求和命令的士兵,加注了极为残酷的刑罚,鞭打、驱赶、被奔马拖拽……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如今这些士兵积攒下的满腹怨气,急需要一个靶子,让他们宣泄。 布瑞莱斯勾起嘴角,他看向摇摇欲坠的丹尼斯,冷声道,“在这种绝境,我只能让这些士兵变成野兽,因为……只有野兽才能活下来!” 是的,他不像阿尔法,阿尔法拥有令人信服的实力和性格,有以身作则,总是让人充满了希望,从而得到尊敬和忠诚。 而他习惯的战斗是如野兽厮杀般残酷的战斗,他只会让士兵恐惧他、畏惧他,从死亡中汲取勇气…… 即使比不上阿尔法的能力,他也不认为这一条路是错误的。 ――如果只是从胜负成败的角度来看的话。 ――而他现在渴求的不正是这□裸的成败现实吗? 以这种陷入迷茫的矛盾心态,布瑞莱斯开始了他重生后第一场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斗。 这一刻,甚至认定自己走上的是一条‘过分追求胜利’的歧途的布瑞莱斯,并不知晓这场战役,在百年之后,甚至在更久远的未来,被定为标准教材,出现在了各学院军校的课堂上,备受赞誉。 而多年后,亲历此战的丹尼斯上将在回忆起那场战斗时,只发出了一声感叹。 ――那天的月亮是红色的! ------------ 33碰撞 今日的天气是极好的,即使在严寒的北地,空气中虽然仍飘散着刺骨的寒意,但当明朗的日光照在身上,便会觉得温暖,连心情也被渲染得明快起来。 但在如此令人心悦的阳光下,大地上却仍在日复一日地上演着仿佛陈腔滥调一般阴暗残酷的戏码。 一处山坳的村镇 ,正遍布着鲜血和哀嚎,一小股异族的敌军正在此地肆意劫掠,将村镇人们的血汗作为他们赖以度过寒冬的薪资。 此时不远处行来了一队装备精良的军队,为首的将领已经能够看到村子正遭受的悲惨命运。 “可恶,又是那群天杀的异族混蛋!”其中为首的一个俊朗青年握着拳咒骂道,“盖瑞上将大人,请允许我――安德鲁・库克――带一队士兵迎战!我保证决不会拖延进军的速度!” 因为天气放晴,沉寂已久的异族又卷土重来,这些日子,边关的村镇时常遭遇劫掠,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景了。 盖瑞上将是个高大宽厚的中年男子,黑色甲胄的覆盖住他健硕的身躯,头盔下的容颜端正严肃,极有威势。 “不必。”盖瑞上将沉声应道。 “盖瑞上将大人!”安德鲁再一次恳求道,“大人,同样是被异族毁灭的村子,或许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这种理由,别说是盖瑞上将了,就连说这话的安德鲁都觉得不能信服,当日他与阿尔法遇险的村子有教廷插手,处处显着诡异;而这个村子只是简单的被异族抢掠,一目了然,两者并没有任何关系。 安德鲁在梅丽尔的保护下回到了军营,之后,阿尔法也回到了营地,虽然身受重伤,但到底性命无忧,他们将信息传到了高层,又派出了几波斥侯,他们却没有阿尔法的幸运,全都有去无回…… 安德鲁是元帅的独子,阿尔法的身份也是贵重,再加上有教廷插手,自然关系重大。这种种因素叠加起来,德雷元帅终是同意了在边境增加布防的申请,派阿尔法的父亲――盖瑞上将带兵前往当地驻扎探查。 安德鲁一边恳求着,一边向盖瑞上将身边的阿尔法使眼色,但阿尔法几日来一直心神恍惚,此刻也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安德鲁的求助。 但盖瑞上将却开了口:“救助平民是我们军人的义务,若为了进军而至他们于不顾,那就已经丧失了作为一个军人的资格。” “那为什么……”安德鲁呐呐的询问戛然而止,他看向如闪电般迅速杀入村子的黑甲骑兵,讶然道,“那是……帝国军?!”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的属下,但从装甲和队形来看,确实是帝国的军队无疑。”盖瑞上将仍然面色如常,显然早就已经发现这支队伍。 他拔出腰间大剑,高声道,“走吧,我们也一起过去,既然是帝国的同袍,也该过去打声招呼――用我们手中的剑! 可不要输给他们哟!小子们!” 在充满鼓动性的号召下,沾染了北方爽直的粗鲁士兵们,飞快地燃起了斗志,争先恐后地跟随着盖瑞上将飞奔而去。 但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当他们真正站到村子前时,面前所有的一切,简直让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群什么样的家伙? 这哪里像是作战,简直是在拼命,那股狠厉的势头绝对是锐不可挡,甚至是神魔辟易的! 异族生于北地,天生就练就一身精钢铁骨,剽悍体壮,往常要三四个帝国军才能制住一个异族士兵,但此刻却是两三个异族才能拖住一个帝国军,情况完全倒转了过来。 这些帝国军就像是一群疯子,一切都能当作武器,大刀、长枪、利剑甚至石头、棍棒……就算是徒手厮杀,以伤换伤,也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 盖瑞上将带领着军队从出发到到达村子,不过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但这场遭遇战竟然已经到了尾声。 即使是尾声,也足以让他们这些自以为英勇的北地帝国军们震撼而羞愧。 与这些人相比,他们在战场上的奋勇厮杀,就仿佛是一个笑话。 “我们投降!” “是的,投降!” “不要再打了,我不要再打了……” “…………” 直面这队帝国军的异族更是吓破了胆,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大声疾呼。 就像是瘟疫一般,这种恐慌和呼喊迅速地在战场上蔓延开来。 兵败如山倒! 丧失了斗志的几百异族俘虏被粗暴地驱赶到了村子中央的广场上,北地军呆呆地停在村子的前面,仿佛舞台上被忽视的配角,滑稽得可笑。 “阁下可是第二军团的统帅?”终于有一个军官从驱赶俘虏的队伍里走出,来到了盖瑞等人的面前。 到底见过世面,盖瑞将震撼压到心底,上前回应:“我是第二军团上将盖瑞・希克斯!不知各位隶属于哪一军团?北地的军团可没有你们这般战士。” “我们以前隶属于第三军团,但如今……”那名军官微微一笑,并未对盖瑞的上将头衔表示任何应有的敬畏,他傲然道,“我们只是属于布瑞莱斯亲王殿下的鹰犬!现在,正是跟随殿下才来到此地。” “布瑞莱斯亲王?!”盖瑞上将不禁讶然道,“亲王殿下怎么会来北地!?” “殿下的想法,我们怎么可能看得透。”军官对自己的不知情表现得理直气壮,又道,“上将大人请等一下,等我们处理好战役的收尾工作,就带大人去拜见亲王殿下。” “盖瑞大人!”声音在盖瑞上将身后响起。 安德鲁板着脸插言道:“大人,高贵的亲王殿下怎么可能在冬天来到这穷乡僻壤?而且,那种人的手下怎么会是这种样子!?我看这群人的来路十分可疑!” 话音未落,‘唰’的一声,对面的军官已经拔剑! 安德鲁针锋相对,也拔出剑与之对垒,愤然道:“在长官的面前,不可私自拔剑!这样的军纪,第三军团的士兵难道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收回你的话!”军官脸上的那种骄傲和漫不经心已经消隐不见,突然变得疯狂又血腥,杀气逼人。虽然只是一个人,但面对着前方成千上万的军队,没有丝毫怯懦退缩。 他倔强地坚持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亲王殿下岂容你这等人置喙!!!” 这一刻,方才还义正辞严的安德鲁,脚步竟不自觉地一点点后挪,这种摄人的气势令他心惊胆颤! 紧张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一触即发。 “住手!” “住手!” 两个声音在这一刻重叠。 阿尔法飞快地闪身到安德鲁的身前,抵住军官逼人的杀气。 “哼,”军官赤红的眼睛逼视着面不改色的阿尔法,冷笑道,“这一个,还有点意思。” 安德鲁还想反驳,但他的手已经颤抖得连剑都拿不稳,根本说不出任何有气势的话语。 “科林,你又惹事了?” 而另一个开口的人这样无奈地抱怨着,这人并不属于那支嗜血的轻骑兵,他从村外赶来,在高大的士兵中显得有些瘦弱,又带着与众不同的儒雅。 “西格尔,你怎么来了?”军官收敛了些杀气,皱眉问道。 “以你的战绩记录而言,这次袭击用的时间太长了,殿下可等得不耐烦了。”西格尔微微笑道,又将目光放到对面陌生的军队上。 方才面对盖瑞元帅尚且随意而散漫的军官,此刻却显出些许紧张之色。 “我有按你说的,友善待人。”他抿抿唇,咬牙道,“是他们先说殿下的坏话的,真的!” ****** 这两人正是黑龙山的匪首,科林和西格尔! 当日埃尔德雷德破了黑龙山大寨,布瑞莱斯亦大败科林。虽然丹尼斯上将的帝国军损失惨重,但黑龙山的匪乱业已平息,功过相抵,丹尼斯上将虽然沮丧低沉了一阵子,但终究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但当他重新检阅他的士兵时,才发现他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为了补充帝国军的损失,丹尼斯上将将匪军俘虏充入军队。而不知何时,他手下的士兵竟已与这些‘新兵’形成水火之势,每日流血私斗屡禁不止。 而被招安的两个匪首,更是刺儿头,作为他们曾经的手下败将,丹尼斯上将在他们面前没有一点儿威严。 除了布瑞莱斯和埃尔德雷德,他们看不起任何人。 此时,丹尼斯上将心中后悔啊!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为了图方便,直接接受这些刺儿头,但作为统帅,又不能出尔反尔,简直让他愁白了头发。 所以,当布瑞莱斯表示可以帮他解决这群家伙时,丹尼斯元帅简直都要向他三拜九叩,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 科林三四句话将之前的事情复述给西格尔,便离开去督促手下加快速度。 科林得罪人,西格尔安抚慰问、收拾烂摊子。这样的模式已经渗透在他们的生活相处中,形成根深蒂固的习惯。 但这一次却出乎意料地顺利,西格尔还没有开口,方才那个阻挡科林杀气的青年已经站了出来。 “父亲。”阿尔法转头看向盖瑞上将,认真道,“我与布瑞莱斯有同窗之谊,无论真假,我去一探便知,实在不必为无端的猜测引起争端。” “阿尔法大哥……”安德鲁在一旁低声叫道。 阿尔法转过身,冷峻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安德鲁,为了统帅的尊严而抗争是合理的,但不能无理取闹,这样只会更加丢脸!” 西格尔略显惊异地看向阿尔法,就连盖瑞上将都因科林的怠慢而默许安德鲁的挑衅,而这个男人却如此认真地提出告诫,心思澄明如许,令人欣赏。 两方原本僵硬的关系在阿尔法的调停下,霎时变得明朗起来。 望着在前方引路的科林和西格尔,阿尔法心中发出低低的感叹:“他的属下果然也如他本人一般,傲慢得让人咬牙切齿啊!” 明明是希望躲开布瑞莱斯才逃到北地来,但这一刻,阿尔法的心中却没有一丝抗拒,只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他是如此思念他啊!布瑞莱斯! 他已然中了名为爱情的毒,纵使知道继续下去,将会痛不欲生,亦不舍把它从心中拔除,任它汲取吞噬着自己的血肉而枝繁叶茂。 ------------ 34坦白 不知走了多久,分明是极近的距离,但阿尔法却觉得宛若长途行军,每一寸肌肉、每一个部位,都因跋涉而变得紧张而疼痛。 一路掠过矮树蔓丛、缓坡荒原,直到被一条凝着薄冰的小河挡住了去路。 马车停在小河旁边,身着制服的属官和卫士,仍与阿尔法初见布瑞莱斯时一般潇洒优雅。 阿尔法环视一周,轻易地寻到了那个异常绚烂的身影。 无论在怎样的场合,布瑞莱斯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可以让周围的一切都成为他的陪衬。 布瑞莱斯正端坐在河边的巨石之上,不知在垂头思索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便缓缓地转过身来,冷淡的神情在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时,显出了微微的惊讶,随即便被释然所替代。 “没想到这么快遇见,不过,已入北方的地界,这也是早晚的事。”布瑞莱斯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站起身来。 此时,阿尔法也正抬起头来,环目四顾,目光终是在布瑞莱斯身上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布瑞莱斯不由恍惚,深蓝的眸中带着墨色,清澄若镜而又热烈如火,直刺他的心底,竟莫名地想起了那日山洞中的情景。那时,守在火边的阿尔法仿佛也是这般神色,只是如今却似被压抑住了一般,看起来沉寂,却是更加深沉了。 来不及细思,阿尔法已经来到近前,一件披风从天而降,将他的身体完全包裹其中。 “正是冬寒之时,怎么穿得如此单薄?便是阳光璀璨温和,反而更应该注意些才是。”显着焦虑的担忧声音在耳边响起。 暖意透过披风绵绵地传递过来,布瑞莱斯的眼睛略略睁大了稍许,显出几分迷茫,反射性地答道:“以你我的修为,这等寒气又何必在意。” 话出了口,布瑞莱斯才觉出诡异出来,他与阿尔法何时如此亲近了?这种话题分明只有在他与女王姐姐相处时才会涉及。 春寒料峭,冬寒刺骨,河边本就是冷的,布瑞莱斯在外坐了许久,自然手脚冰凉,阿尔法触上去更觉得仿佛冷到了心里去,抓着布瑞莱斯的手就向马车的方向行去。 “放开!”布瑞莱斯甩开阿尔法的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这样亲近认真地对待,他却从心中生出慌乱无措的感觉,嗓音也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尖酸刻薄地说,“监察部长,这里不是圣・骑士学院,你凭什么管我;而且,我着不着凉,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 这话说出来,便是他自己也觉得过分了,心中不由有些悔意,但即使如此,覆水难收,却也拉不下脸来道歉。 阿尔法张了张嘴,浮现出几分隐忍和受伤之色,他多想不管不顾地告诉布瑞莱斯――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才想要关心你;所以,才想要保护你;所以,才想…… “因为我……”阿尔法猛然抬起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因为我是……” “算了!”布瑞莱斯已经转过身去,朝马车踏出几步,又停了下来,催促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恼,“你还不跟过来!” 阿尔法受宠若惊,连忙欣喜地赶上去,心中仍是惴惴不安,小心地打量着布瑞莱斯显得有些不耐烦的神色。 若是往常冷静时,阿尔法定能看出布瑞莱斯的别扭来,但此刻,理智早就离他而去,只看布瑞莱斯显出一分厌烦,就六神无主,哪还辨得清是真情还是假意? ******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那些一直随侍布瑞莱斯亲王的属官倒是一派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模样。在圣・骑士学院他们早习惯了布瑞莱斯亲王与阿尔法之间的关系时好时坏。 明面上水火不容,暗地里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是以,无论是争吵还是亲近,都不是他们能去掺和的。 但科林却是不一样,他可不晓得布瑞莱斯与阿尔法之间的纠葛,只觉得这一幕十分碍眼。 科林本就是个武痴,在统兵打仗上也有天分,早年曾学过一些兵法,后来落草为寇,实战上更是打败了第三军团的名将。虽然西格尔的出谋划策不容忽视,但他本身的本事也是值得肯定的。 有才华、有能力的人自然带着点傲气,这个道理不仅适用于文人,也适用于武将。在遇到布瑞莱斯之前这小子向来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领兵未尝一败的孔雀状,引得西格尔都时常忍不住削他一顿。 遇见布瑞莱斯算是科林人生的转折点,第一次失败,而且还是在我众敌寡的绝对优势下,就算当时他急着驰援大寨,士气不足。但能在三天之内将一群绵羊变成恶狼的统帅,简直让他敬若神明。 后来加入了第三军团,科林终于见到了那名厉害的统帅,虽然出乎意料地不是他想象中的三头六臂、青脸獠牙,但却从另一个方面满足了科林的想象。 这家伙果然是与常人不同的,你见过长得这么漂亮、气势这么锋利的人类吗? 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剑! 再见识过布瑞莱斯的练兵,虽然残酷,但却轻易地勾起了科林的热血。 啊!多么残酷、多么有效,科林迅速地爱上了这种行军方式,并将开发了这种战法的布瑞莱斯捧上神坛,如神一般地膜拜着。 在他的眼里,布瑞莱斯总是冷淡的,骨子里也浸透着冰冷的寒意,无论是生活还是决策,总是优雅的、有力的、冷酷的,仿佛任何事都不会放在眼里,任何事都可以轻易解决。 但这个时候,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竟做出种种无礼的举动,还让他的神产生波动,简直让他怒火中烧。 这一刻科林已经决定要讨厌这小子了。 以后,绝对、绝对、绝对要抵制这小子出现在亲王殿下的面前! 西格尔在旁边无奈地看着科林浑身冒火的样子,突然感到有些惆怅。 科林一直热衷于练功、练兵、作战,这没什么不好,还可以说是热爱事业的好男人;自己在旁辅助,可以说是如鱼得水,相得益彰。可现在,自己家的男人整天跟在亲王殿下身后,一副狂信徒的样子,就算他承认这位殿下确实比查尔德・蒙巴顿有效忠的价值,但也不代表要把科林让出去啊! 只因占山为王并不是长久之策,所以,他和科林才选中了查尔德这个有野心、也有身份的贵族子弟做交易,毕竟高等贵族看不上他们,低等贵族也没这个胆量,如今查尔德被亲王殿下俘虏,并遣送回帝都,虽然保住了命,但日后定然会被拘束起来,不会有什么作为了。 除了跟着亲王殿下,他们是没有其他路走的,也算是个好出路。 但看科林如今的样子,西格尔还是不禁内流满面。 他可是在从成年就开始等着科林开窍,准备拐了抱回家去暖被窝的。不过是这样简单的要求,怎么会越来越难实现呢? ****** 不提外面或愤怒、或沧桑的两人,柔软而舒适的马车中,气氛显得尴尬而僵硬。 突然变身闷葫芦的阿尔法就不必说了,布瑞莱斯因方才的重话,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刚才想说什么?”布瑞莱斯隔了半天又提起话头,当时打断了阿尔法,此时突然提起来,显得十分突兀,但他实在想不起什么好话题。“因为是……?” 想来阿尔法想说的大概是‘因为是朋友’‘因为是同学’这一类拉近关系的话,正好可以缓解他们间的僵硬。布瑞莱斯这样解释着自己的用意。但当他看向阿尔法,却突然隐隐地期待起来……难道他还想要得到这之外的什么答案吗? “因为……” “嗯?”布瑞莱斯的神情变得温和。 “因为是……琼的哥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没有了方才的激愤,阿尔法再也说不出原本想说的话来,他从未想到,一向果决的自己竟会如此无用。 慌乱中找借口时,只想将自己定位与布瑞莱斯最亲近的位置上,同学?朋友?亲人?恋人? 退而求其次的结果,就是让‘琼的哥哥’这句话脱口而出。 话刚出口,阿尔法就觉得心中一阵尖锐的刺痛,虽然是信手拈来的借口,却让他触摸到了绝望的现实,是啊!琼的哥哥,他怎么忘记了琼?那个依赖而爱戴自己的妹妹! 她与布瑞莱斯才是接受众人祝福的真正的眷侣。 他本来不是做好觉悟了吗? 他要守护着布瑞莱斯,只要看着这个少年幸福就好。 可他差点毁了这一切,险些将自己晦暗的心思脱口而出,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若是当真那样做了,这些脆弱而珍贵的情思,岂不是只有化作飞灰、遭人践踏这一条路?! “琼的哥哥?”布瑞莱斯重复着,露出惊讶的神情。 他怎么也没想到阿尔法竟将这个秘密这样直接地告诉了他。难道他不晓得,王室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对奥古斯塔斯家族忌惮万分,而阿尔法更是首当其冲,定会受到严重的打压。 阿尔法则以为布瑞莱斯在表示质疑,他低声地解释道:“我的母亲是菲利普公爵的女儿――爱丽丝・奥古斯塔斯,琼是我的表妹。” 布瑞莱斯沉默片刻,神情复杂:“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有些事情可是见不得光的。” 布瑞莱斯传达的意思,阿尔法再清楚不过,他抿了抿唇,垂目道:“我相信你。” ――而且,就算是你告诉了女王殿下……我亦不过一句‘承担’而已。 “相信我?”布瑞莱斯在感动奔涌出来之前,率先感觉到滑稽。 “你凭什么相信我?就凭我是……我是琼的未婚夫?嗯?”布瑞拉斯站起身来,“愚蠢,愚不可及!我若是告诉了姐姐,你可知等待你的是什么?” 阿尔法眼神清亮的看向布瑞拉斯,只这一眼,就让布瑞拉斯爆发的情绪冷却下来,他无端地读懂了阿尔法眼神中的回答――真诚和无悔。 布瑞拉斯无力地坐了回去,低低地斥骂:“愚蠢!” “我不会告密的,你这种家伙,若是这么没落下去,才叫暴殄天物。”布瑞拉斯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单手负面,眼前便成了一片恒久的黑暗。 只因为是――琼的哥哥吗?怎么说呢?突然觉得有点不甘心啊! ------------ 35质问 黄昏时分,布瑞莱斯的车队赶到了那个被洗劫的村落,因为与第二军团相遇的因缘,两支队伍的行程都发生了改变,双方都打算在此处过夜。 士兵们看守着异族的俘虏,与第二军团的队伍对峙着。 此时,盖瑞上将得到阿尔法的消息,终是不情不愿地来到了车驾前,对亲王殿下表达了应有的敬意和服从。 就像丹尼斯上将一样,这种实力派的军人,最厌烦接待大贵族。因为贵族的特权和骄矜总是与军纪严明的军队格格不入。不同的是,盖瑞上将的厌烦是行之于外的冷淡,而丹尼斯上将却将其掩盖在恭谦的面具之下。 两人的实力和品行并没有什么差异,但布瑞莱斯却没有对盖瑞上将表示回礼。 “盖瑞·希克斯上将。”布瑞莱斯慢条斯理地越过半跪在地的男人,淡淡地道,“真为你的礼仪老师难过,连表情都不会掩饰了吗?狂徒!” “你的种种作为,是想向本亲王示威,还是对布鲁王族挑衅?” 这话却是重了,盖瑞的做法只是想要避开与布瑞莱斯见面而已。但这个罪名若是落实,盖瑞的仕途定会一落千丈,往深处说,就算是被灭口也有可能。 荆棘帝国王权至上,布鲁家族端坐在铁王座上长达千年,早已有了神一般的权威。 “在下不敢。”只是一瞬间,盖瑞觉得他面对的不是一个稚嫩的少年,而是远超于自己的强者,汗流浃背。 “这只是第一次,看在我的未婚妻——琼·奥古斯塔斯的面子上,我不会追究。” 布瑞莱斯清晰地瞧见盖瑞眼中闪现的惊讶和绝望,接着道,“你该庆幸你的儿子——阿尔法是琼小姐喜爱的‘护卫哥哥’,我可不想让我的未婚妻难过。” 布瑞莱斯冲着一旁站着的阿尔法扯了扯嘴角,仿佛在说我们扯平了。 阿尔法苦笑一声,连忙扶住起身时站立不稳的父亲,布瑞莱斯还真是狠啊! 以这种‘欲加之罪’,要想扳倒一个上将,虽然可行,但却也十分麻烦,他可不信布瑞莱斯会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尤其是后面还提到琼,分明是在恐吓父亲! 【因为我是琼的哥哥!】 【看在我的未婚妻琼·奥古斯塔斯的面子上……】 布瑞莱斯啊!我是否可以这样认为,你是在对我那时的答案表达不满!? 阿尔法望着布瑞莱斯孤傲的背影默念着。 回想起来,从来都是如此,他请布瑞莱斯喝酒,布瑞莱斯立刻回敬;他帮布瑞莱斯和道格保密,布瑞莱斯便助他当上监察部长;练习喂招时,他每出一剑,布瑞莱斯必然要找回场子才肯罢休;便是这种温情的对待,他也要立刻回报回来。 陌生人尚且会感激地接受馈赠或帮助,但布瑞莱斯却不愿欠他任何东西;反而在与他这种反击、针锋相对之时,才会显露出那种真正畅快的欣悦。 看!多么有趣——刚决定了要守护,才发现‘守护’这种东西,一直被此人视若敝履! ****** 夜幕低垂,月朗星稀。 虽然布瑞莱斯更喜欢满天星屑的天河,但此时又不必实施暗杀,还是有澄明的月光比较合时宜。 不同于驻扎在村外的第二军团兵,这些半路出家的土匪,休息时可是散漫而疯狂的。 布瑞莱斯治军严苛无情,简直时刻挑战着人类的极限,只是靠厮杀纾解压力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一旦下达了解散的命令,布瑞莱斯对他们的约束是十分宽松的,唯一的要求就是在集合时,必须保持充足的体力和精力。 这时,驻扎在村子的这群家伙,简直称得上是群魔乱舞。 不知从哪户人家拉来了女人,也不知从哪里强行征收了粮食酒肉,一边玩笑着,一边随手拉过来几个俘虏各种虐杀来取乐。 这幅景象实在不怎么好看,在外面的第二军团士兵更是怒火中烧,他们简直是帝国军的耻辱,不配拥有军人的荣誉。 但想起这支队伍的顶头上司,又只能将愤怒憋回心里去,就连盖瑞上将都无可奈何,他们强出头,完全无济于事! 科林也在这些人中玩得开心,布瑞莱斯独身坐在一旁,自斟自饮,淡淡地笑着,仿佛享受其中,又像是在追思着什么。 西格尔寻到空隙跑过来敬酒,道:“今日他们闹得比往常厉害多了,难得殿下如此宽容。” “话中有话啊!西格尔。”布瑞莱斯接过酒一饮而尽。 “殿下的想法,属下怎敢随意忖度。”西格尔谦虚地笑道。 “若是你猜不到,那么,这儿就没人能看清楚了。”布瑞莱斯轻笑道,“你是来向我抱怨?我是故意的,引起第二军团士兵的怒火,让你们水火不容。得罪的人越多,你们就越离不开我,整个帝国,也就我能护得住你们。” 许是有点醉了,布瑞莱斯难得地坦白。 西格尔沉默半晌,才开口道:“我并不认为这是坏事。我们这群人本就无处可去,如果这样能让殿下相信我们的忠诚,再好不过。毕竟,跟着殿下,可比外面那群大头兵轻松快活得多。” 这个向来儒雅的男人,显出不同往日的豪爽,他笑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所以,殿下不必对我们客气。” “客气?”布瑞莱斯撇撇嘴,“你以为我是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的女人吗?纵使是感叹几声,但该做的时候我又何曾迟疑过?” 西格尔笑而不答,只与布瑞莱斯碰了碰酒杯,便又被科林拉回去拼酒。 “啊!西格尔,你这个狡猾的家伙,竟然和殿下喝酒。” “我狡不狡猾,你不是早知道吗?有本事你也去敬酒啊!” “……啊!!!西格尔!我要把你喝趴下!” “呿,恼羞成怒的没用鬼!” 远处传来西格尔和科林充满活力的争吵声,布瑞莱斯不由会心一笑,啊!就是这种氛围了,当年当佣兵时,都是这样热闹的。 “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不怕被人误认为失踪吗?” 布瑞莱斯斜眼看向不远的阴影处,那地方是极隐蔽的,正处于人视觉的盲点。 阿尔法一惊,这样热闹的场面,布瑞莱斯竟仍能发现他的隐藏,这样的警觉性令他敬佩的同时,也微微心疼,究竟是经历过怎样的训练,才会有这样敏锐的警觉,付出和得到向来成比例。 “既然过来了,就来喝一杯吧!”布瑞莱斯摆起酒具,邀请道,“正好我有话要跟你说清楚。” “什么事?”阿尔法有些疑惑地坐下。 “阿尔法,你是不是喜欢我?”布瑞莱斯突然认真地问道。 “咳咳……”阿尔法一口酒哽在喉头,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然后就剧烈地呛咳起来。 他抬头看去,那双血红色的眼瞳正专注地望着他,幽深而锐利,仿佛透过他的血肉肌骨,直直地戳进心里去。 ------------ 36觉悟 “原来是这样啊!”布瑞莱斯点点头,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着。 “为什么会喜欢我呢?”布瑞莱斯又显出几分困惑,手指轻轻地敲打着酒杯,喃喃道,“美貌?实力?地位?性格?” 就像是研究一个难解的命题一般,布瑞莱斯认真谨慎地思索着,向阿尔法投以疑惑的目光。 阿尔法怔怔地看着布瑞莱斯,布瑞莱斯骤然点出他的心思让他心惊胆颤,但布瑞莱斯平静而认真的态度却让他奇异地镇定下来;而且,阿尔法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反驳的时机,就算是嘴硬不承认,彼此之间也定是心知肚明。 所有的秘密都被揭开,反而觉得坦然。 “你知道了?”是问句,但也是承认。 阿尔法的神情淡定,声音也十分平稳,可握着酒杯的手掌却已经因用力过度而变得煞白。 布瑞莱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却也可以窥见阿尔法心中的紧张。 起初,心思从未向这个方面想过,毕竟前世留下的第一印象太过深刻,纵使今生成了朋友,但心底仍如梗着什么,没办法完全敞开心扉。 但阿尔法掩饰的行为实在是极为拙劣的,想来也是,阿尔法这般冷静自持的家伙,可能从来没有动心过吧!虽然时常顶着个死人脸,但情意却十分自然地流露在外。 即使如此,当时,他却是没有丝毫察觉的,直到之后细细想来,才寻到几许端倪,可见与阿尔法相处之时,他大多也是缺少冷静的。 “哎呀!哎呀!真是难办啊!”布瑞莱斯轻抿着凛冽的酒浆,垂目凉凉地感叹。 “说起来还真是卑劣,喜欢上妹妹的未婚夫,还打着琼的旗号靠近。”仿佛自嘲一般,阿尔法将略显苦涩的酒水一饮而尽,“抱着的这样心思的我,可否让你厌恶呢?布瑞莱斯!” “厌恶?”布瑞莱斯挑眉,如实答道,“并没有必要厌恶,仰慕本亲王的人很多,被本亲王的魅力所迷,岂非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确实如此,仰慕你的人很多,并不多我一个,也不少我一个,你确实没有必要关心在意。”阿尔法苦笑一声,沉声道。 “你不一样,阿尔法。”布瑞莱斯收敛了笑意,显得郑重。 阿尔法的神情里不自知地带了几分期待,就算不敢有奢求,但他的心底,仍是存着万分之一的渴望,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上我,但是,你对我的爱慕让我感到……耻辱!” 阿尔法的脸色霎时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就像化石一般变得僵直而死板,‘痛苦’并没有锈刻在他的脸上,但已然在他的姿态中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阿尔法的痛苦,布瑞莱斯无论如何是不会看不到的,但他可能把一切精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话语上,无暇留意阿尔法的表情;也可能他已然留意,但却并不关心。 布瑞莱斯不等阿尔法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月下那双血眸格外瑰丽,带了些嘲讽的意味,“你对我的爱慕到底算什么呢?是渴望我的身体?亦或是满足你的保护欲?阿尔法,你这样小心翼翼地示弱讨好,是在贬低你自己,还是在侮辱我?我布瑞莱斯可不是锁在深闺的娇弱女子!” 说到最后,声音陡然高亢尖利起来,夹杂着浓郁的怒火,竟险些难以自制!他愤然转身,竟是要甩袖离去。 刚迈出两步,手腕却被死死扣住。 阿尔法紧紧地抓着布瑞莱斯,他虽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但却本能地不愿布瑞莱斯离去,只觉得若当真让布瑞莱斯离开,两人之间定然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我从未将你视为娇弱女子!”阿尔法分辩道。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从最初相遇,你何时不是将我当做弱者对待?” 怒火燃烧过,布瑞莱斯反而觉得意兴阑珊。起初只是觉得好奇和疑惑,才借着酒劲向阿尔法询问;但得到了确切的答复,却又觉得委屈,这世间任何人看轻他、容让他,他都可以忍受,但惟独阿尔法不可以。 对于这个男人,他有过嫉妒、有过愤恨,但更多的是不甘。重来一世,固然一直为帝国的未来辗转反侧、费心算计,但心中何尝不想一偿夙愿,追赶上这个男人的脚步,甚至超越他! 可是,自从相遇开始,每一次冲突、每一次挑衅、每一次激怒,阿尔法都沉默以对,就像是对待一个未长大的缠着他要糖果的孩童,一个无理取闹的任性晚辈。 他进一步,他便退两步;他进两步,他便退四步。始终保持着遥远的距离,仿佛傲慢,仿佛不屑,让他的胜利变得滑稽可笑。 “不管是因为你是琼的哥哥也好,还是因为喜欢我的缘故,你从没看得起我。” 听布瑞莱斯口气淡淡地回了这么两句,其中蕴含的酸涩和苍凉让阿尔法越发心惊,他虽一直没期望得到布瑞莱斯的回应,但却一直对自己对布瑞莱斯的忍让和关照自得,可如今看来,这些竟全部变成伤人的利刃,心惊之余悔恨更甚。 “布瑞莱斯,若是我之前的态度伤了你,我向你道歉。”阿尔法十分真诚地讲道。 布瑞莱斯只觉得心灰意懒,阿尔法的话虽让他抬了抬眼皮,眼神却仍是无动于衷地空茫着。 “但有一句话,我却必须要说!因为琼的原因,以及我后来对你的……某些情感,我一直克制自己,对你处处退让,但我却从未认为你是弱者!”阿尔法走到布瑞莱斯的身前,直视着那双漠然冰冷的血眸,将自己的心事坦荡无伪地一件件讲述出来。 初见时布瑞莱斯那道凶悍而锋利的眼神,共饮麦酒时令人欣赏的豪迈和大气,与泰塔针锋相对时挥洒自如的潇洒,演练战技时逆天的感知和领悟力,与道格对峙时调兵遣将的灵活和巧妙…… 抛弃了矫饰和掩藏,四目相对,布瑞莱斯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阿尔法的袒露和诚意,这双蓝色的眼睛里,仿佛蕴藏着海洋的浩瀚和明朗,能让人迷失其中。 那席卷四肢和心脏的低沉和灰心随着一句句剖白缓缓褪去,在这寒风中,竟觉得丝丝暖意正随着被阿尔法紧握的手腕绵绵地传递过来,灰心、丧气、恼怒、怨愤这些负面情绪都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从心里感到熨帖。 “我一直将你视为强劲的对手,也正是因此,我才会爱上你!就算你日后会与琼成婚,我也想要表达出这份心情――并不是单纯的欲望或是冲动,我是真心珍视、爱重你,布瑞莱斯。” 阿尔法俊朗的脸在月光下显得微红,正是这一番剖析,阿尔法才意识到,原来他对布瑞莱斯的动心竟然如此早,如此自然,连带着他的表白也能够十分顺畅、没有负担地说出。这一刻阿尔法终于摆脱了责任、亲情、现实种种阻碍他的因素,单纯地出于本心地说出这样一句话,表现得无比坦然。 他此时的心态正符合一句老话――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对阿尔法而言,亦不求曾经拥有,只求他的心意能够完整真诚地传达给对方,便再也没有遗憾。 布瑞莱斯沉默良久,愤怒和丧气接连消逝后,布瑞莱斯才真正感受到被表白的羞涩和无措,而且,站在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阿尔法・希克斯。 这样优秀出色的一个人,如此强大,如此才华……他太知道阿尔法的能力,这是个可以担负起一个王朝的男人。而如今,这个男人对着他说着喜欢――真诚、执着,甚至无所求地将真心碰到他的面前,布瑞莱斯心头不禁漾起淡淡的自豪和骄傲。 许是月色太过美好,又或者是方才的酒水后劲太足,面对着阿尔法那张俊美而深情的脸,布瑞莱斯忽然笑道:“阿尔法,今天晚上要不要留下来呢?” “啊?”阿尔法茫然地应了一声,这句话中仿佛隐藏着什么艰涩难懂的意味,让他一时无法完全领会,紧接着他的全身就仿佛被蒸熟了的螃蟹,泛起了鲜明的粉红。 布瑞莱斯原本打算说的是――要不要一起留下喝酒呢? 那一刻的气氛太美好,他想要将阿尔法当做自己人,又无法轻易回复阿尔法的感情,便想着顾左右而言他,扯开话题,把阿尔法介绍给这群新到手的手下,而喝酒打架更向来是男人联络感情的最佳方式。 但也许是被阿尔法盯得有些紧张,脱口而出的话,少了几个字,分明升起了丝丝缕缕绮丽暧昧的味道来,让人脸红心跳。 ****** 两人这一番辩白并没有惊动旁人,众人也只是远远地看到两人拉扯着说了几句话,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气氛如何?但既然能在一起喝酒,应该便不必担心了。 科林在一旁看了,却是激愤,口里不停地叫骂着:“又是这小子,他是怎么混进来了,这可是咱们的地盘,我去把他赶出去。” 但西格尔怎么会让科林如愿,好不容易能有个人和亲王殿下说上话,若是被科林破坏了,不说殿下会不会迁怒,就算是不在意,他也不愿让科林总缠着别人。招呼了周围的亲信,将科林绊住,再转头过去,已经不见了布瑞莱斯和阿尔法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留还是不留,这是一个问题! **** 阿尔法:琼,你觉得布瑞莱斯怎么样? 琼:布布最好了,我最喜欢他(带我出去玩)了,和布布(的那个朋友)在一起很高兴。 阿尔法:我祝你们幸福…【泪奔】 亲王殿下:蠢货,肖想本王还敢否认,这就是处罚! 怪我咯酱写的小剧场,小雪觉得好有爱,放到这里,希望更多人看到,嘻嘻o(n_n)o ------------ 37同行 乍暖还寒,早间的日光显得清冷,虽是明亮,却着实没什么暖意。 嘹亮的军号在村子内外回荡,周围是一片荒野,因而声音可以传得很远,莫名增添了几分庄重和雄浑。 安德鲁从睡梦中醒来,对面的床铺空空如也,纹丝未动,显示着它的主人彻夜未归的现实。 “难道阿尔法大哥出了什么事?”安德鲁一边嘟囔着,一边迅速地套上衣服,疾步走出帐篷。 他与阿尔法同住一个帐篷,最知道阿尔法的作息极其规律,就像是清教徒恪守教条戒律,昨夜入寝时,阿尔法没有回来,虽让他惊讶,也只以为阿尔法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但彻夜未归,性质就有些不同了。 安德鲁走出帐篷,四处张望一番,虽没有找到阿尔法的身影,但看到大营一切井井有条,就不由安心下来,好笑地想着:“在这千军万马之中,阿尔法大哥又能出什么事?” 直到队伍集结完毕,安德鲁才发现奇怪之处,不由靠向盖瑞上将,低声问道:“大人,您瞧见阿尔法大哥了吗?往常集合,他向来都是第一个到的。” 却未想到盖瑞上将也一脸讶然道:“你不知道?”显然,盖瑞上将也是一肚子惊疑。 “这小子到哪儿去了?”盖瑞上将喃喃自语,“以这小子的本事,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也定然来得及报告示警,难道……” 他将目光投向村子里,嘹亮的军号再一次响起,悉悉索索,那位亲王殿下的队伍也开始迅速地集结起来。 在自家军营搜索无果之后,为了自己的儿子,盖瑞上将惦着脸来求见亲王殿下,他的神情恭谦,经过昨日的会面,身经百战的盖瑞对这位天之骄子竟生出了几分畏怯之意。 若是再被抓住尾巴,别说是打探阿尔法的消息,就连他自身都难保。 得知他的来意,时常作为润滑剂的西格尔立刻就朗笑道:“不必担心,盖瑞上将,阿尔法君昨夜尚在与亲王殿下共饮,许是酒醉就在此地歇下了呢!我这便去通报,定不叫大人失望!哈哈哈。” 盖瑞上将勉强地笑笑,心里暗道一声果然,但忧思之情却有增无减,虽知自己的儿子向来处事稳妥,但布瑞莱斯亲王的心性却是不定,若是惹恼了他,将阿尔法扣押,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西格尔带着盖瑞上将到了布瑞莱斯的车驾前,强征民宿对这群没有节操的兵痞子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更完全没有心理障碍。但布瑞莱斯显然看不上那些粗劣的建筑做工,还好他的马车面积够大,也足够舒适,便在马车上将就着过夜。 西格尔刚刚说明来意,马车的门帘就一下被撩开。 见布瑞莱斯跳下马车,盖瑞上将立刻走上前来,躬身一礼,然后谨慎地问道:“听闻犬子昨日与殿下宴饮,想来殿下兴许会知晓他的去处,冒昧来访,还望殿下恕罪。” 布瑞莱斯轻扬眉梢,盖瑞上将能说出这番话来,俨然是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定位,这份心性,也怪不得能从普通士兵一路升到上将的位置! 这样想着,布瑞莱斯轻轻挑起一个和悦的笑容,道:“盖瑞上将客气了,好友重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时纵情,便留下了您的爱子,是本亲王的失礼。” 布瑞莱斯的态度转变显然比盖瑞上将的转变更令人惊诧。 此话一出,原本时刻打算着救场的西格尔也不禁流露出几分讶然,盖瑞上将更是受宠若惊,但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布瑞莱斯的下一句话就将他再度震得险些魂飞魄散。 “昨日我与阿尔法畅谈,听闻最北防线‘塞尔尼亚要塞’处有险情,近日更有各种异常,上将大人这才带兵前去驰援,以保家国,怜君奔波,实是劳苦功高。”布瑞莱斯的眼角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含笑道,“恰逢此事,望君允许吾等同行,共襄盛举,以传一段千古佳话。” 布瑞莱斯用客套无趣的贵族外交辞藻提出要求,盖瑞上将许久未接触这种文辞游戏,张了张嘴,好没来得及思索出进退得宜的答语,布瑞莱斯已接过话端。 他断然道:“盖瑞上将乃高义之辈,定会理解吾等诚心。布瑞莱斯・布鲁便擅作推论,君不吐反对之语,便是已应诺吾之所求,于此处定约,望君莫失莫忘。” 盖瑞上将苦了脸,这等情境哪里是他没有意见,分明是根本不能有意见才是! 但饶是如此憋屈,他还是要打肿脸充胖子,甚至要带着笑不失礼地恭维一番,列数‘亲王殿下屈尊同行,这是我们的荣幸’之类的客套话,做着这种交谈,简直让盖瑞的胃都拧到了一起,难受得厉害。 “父亲,让您担心了。” 阿尔法沉稳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他刚下马车就见布瑞莱斯与他的父亲在一起聊得起劲,但当盖瑞上将听到他的呼唤,转过头来直面自己时,他又因父亲满脸的苦逼纠结了,这等苦逼的表情还尽力拉起一个笑容,到底有多么惊悚啊! 但看布瑞莱斯的样子,又分明自得其乐,仿佛十分欣赏的样子,阿尔法眉间的褶皱缓缓聚拢起来。 ――话说,布瑞莱斯的审美观不会有问题吧? 阿尔法极为严肃地想着。 阿尔法的声音传来,对盖瑞上将来说,简直仿佛天籁,就像满心期待着下课的学生听到叮咚作响的铃声。 阿尔法找到了,自然就有理由告辞了。虽然已经注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摆脱布瑞莱斯亲王殿下,但能避一时、是一时!他倒宁愿像昨日那般被疾言令色地训斥,如今这样在言辞上打机锋,可比在战场上厮杀上三天三夜还要痛苦难耐。 因父亲的神情而产生的脱轨之念,只在一瞬间便烟消云散,阿尔法再思索片刻,便明晓如今的情况。 这位任性的殿下,定是已经向父亲提出了随行的要求,如此,父亲露出这般夸张的神情,也是在情理之中。 ****** 回忆昨晚的情景纵使有尴尬、有无奈,也有争吵,但细细想来仍是让人不由会心一笑。 那时布瑞莱斯忽然笑道:“阿尔法,今天晚上要不要留下来呢?” 听到这话,他还真是吓了一大跳呢。 并不是不渴望,布瑞莱斯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是极为勾人的,就像是神精心雕琢出的艺术品,又被魔鬼赋予了魔力和妖魅,美得让人充满犯罪的欲望。 若是平时,布瑞莱斯正襟危坐,周身的张扬和傲慢会掩盖他与生俱来的魅力。但若是浅笑低吟,这份美感便会发挥到极致,更何况他还对布瑞莱斯抱持着那样的心思。 那样的邀请简直是犯规啊!赤果果的诱惑啊!有木有? 幸好布瑞莱斯及时改了话头,正色道:“看你们行军的方向,是要去极北防线的,那里难道出了什么变故?我们这些人初来乍到,也不晓得情况,秉烛夜谈可好?” 若是布瑞莱斯没有说出这些话,他会做出怎样的回应呢? 阿尔法日后每每思及此,总不由苦笑一声,或许当真就不管不顾地扑上去了吧! 那时,心中思绪万端,但两人之后在马车上的畅谈,却又让阿尔法将这些杂乱的心思瞬间抛开,只觉得这样相处仿佛更合他的心意。 布瑞莱斯当时挑起这个话头,应该只是随口拿出来解围的借口,但显然布瑞莱斯对此事亦有过思索和考量的,否则,也不会偏偏就拿出它来谈论。 阿尔法在北地长大,前阵子还在极北防线处驻守过,说起那里的情况来,并不怯场,一草一木都清楚得很,布瑞莱斯问什么,他都能立刻回答上来,并加上补充和注解。 而当他介绍完之后,两人讨论之时,阿尔法才真正认真起来,布瑞莱斯虽从未到过北地,但对布防的宏观把握却十分精准,对极北防线‘塞尔尼亚要塞’的重要性更评判得一针见血。 他犹记得布瑞莱斯那时指点江山般的飞扬神采。 ――塞尔尼亚要塞位于极北,异族往来频繁,更是异族进入帝国内地的重要关卡之一,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但第二军团在当地的驻军却是极少,使异族出入如入无人之境。 究其根本,异族多重骑兵,被称为马背上的幽灵,机动能力极强,擅长奔袭。每次异族入侵,此要塞定然首当其冲,吸引大批敌军兵力,又因地形无险可守,守军时常疲于奔命,反而难有战果,久而久之,此地便成为一处被半废弃的灰色地带。 佣兵、盗匪、守军、异族……都可以在当地出现。 说到此处,布瑞莱斯长身而起,唇边一点明亮的笑容显得意气风发,朗声道:“但我却认为你们第二军团的人全是傻子,纵使挡不住异族的进入,但等他们劫掠之后归国时,岂不是最好的机会?这些家伙那时定然志得意满、战力疲敝,又有繁重的辎重,定能斩获众多。” 眼神一点点亮起,阿尔法倾身向前,海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的身影,越发显得清晰明朗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谢谢支持o(n_n)o ------------ 38默契 若说布瑞莱斯对帝国哪一处的军队最为了解,非北地的第二军团莫属。 前世,布瑞莱斯对军政之事全不在意,更不要奢望他能记得当时帝国发生的军政大事。但只有一处是例外,他对北地战局和第二军团的布防诸事都做过功课,甚至动用特权特意调出过第二军团历年的档案来细细研读,做过深入剖析。 他那样做,只有一个理由,那便是想要找到当时的阿尔法・奥古斯塔斯公爵(元帅)的弱点,在那场令他倍感屈辱的一边倒的决斗后,布瑞莱斯对阿尔法的执着超出了任何事物,只要能找到能打压阿尔法的方法,别说是去研究这些他不感兴趣的典籍资料,就算是让他付出再大的代价,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但越是深入了解阿尔法的情报,就越是心惊,更是沮丧,这个人仿佛没有任何弱点一般,冷静、明智、顽强,在第二军团的历次战役中稳扎稳打,一步步的前行都是实打实的功劳和能力,从统领百人队,到千人队,甚至统领整个第二军团,都可以明智地判断战机,做出最为恰当的选择。 在沉稳明智之外,阿尔法亦不失机巧奇谋,而在这些为数不少的奇袭战役中,最令人称道的便是发生于极北防线‘塞尔尼亚要塞’的――口袋之战,这场战役的具体情形在此暂且不予赘述,但因此布瑞莱斯对此要塞的重要性有了十分深刻的认识。 从那场奇袭战中,便可以看出阿尔法对极北防线‘塞尔尼亚要塞’的重要性有着极为深刻的认识,但为何这个要塞会被闲置数年之久,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许多将领军官都做过推测,但却始终没有得到明确准确的答案。 因此,在想要建立并安置自己的武装队伍时,布瑞莱斯首先便想起了这一处地方,这才千里迢迢地赶到北地来。 ****** 听了布瑞莱斯的分析,阿尔法只觉得眼前一亮,他虽早在驻守和行军之时,就已发觉塞尔尼亚要塞的潜力,却仍停留在表面上,只晓得此地重要,却没有深究其重要性的起因,以及如何利用这个要塞,布瑞莱斯的字字句句,就仿佛是敲打在他的心上,将眼前的迷雾用利剑破开,露出一条康庄大道。 心中分明激情涌动,眼中满是跃跃欲试,但阿尔法却刻意地摇了摇头,道:“你说的确实有理,但这又谈何容易?且不说无故调整编制,增加塞尔尼亚要塞的守军,各部将领定会有微词反抗;就是当真能协调各部人心,哪里来这么多人手?又哪里来合适的将领?更何况……” 仿佛想到了什么,阿尔法叹了口气,带着几许无奈,接着道:“更何况第二军团元帅――德雷・库克,是个极为正直的将领,以堂堂正正的姿态作战是这位元帅的信条,这种趁火打劫的战法……” 阿尔法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布瑞莱斯心中略带几分恍然,怪不得前世阿尔法之前一直没有利用塞尔尼亚要塞,直到德雷元帅战死,阿尔法得到了领导权,才在那儿打了漂亮的一仗!过宝山而不得其路,想来阿尔法当时该是十分抑郁的吧!想到这里,布瑞莱斯心中就不由带了几分笑意。 “但如今,这个问题显然不必操心了。”阿尔法看向布瑞莱斯,烛光下他的神情显得安然而宁和。 “哦?何出此言?”布瑞莱斯下意识地问道。 阿尔法淡笑道:“殿下看得如此清楚,难道会放过这个机缘?你带着这群凶兽来到北地,总不是来观光旅行,耀武扬威的吧?”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朗声大笑,闻弦歌而知雅意,所谓知音亦莫过于此。 布瑞莱斯①38看書网意的光,胸怀大畅,剥去了那一层浮光掠影般的克制和隐忍,流露出本我的阿尔法・希克斯出乎意料地合他胃口,这一刻,阿尔法的形象与他印象中那个可恶又强势的男人终于重合在一起,这才是他想要面对的阿尔法!想要挑战、想要超越的‘敌人’! 不过,也有微妙的差别,让布瑞莱斯无法真正厌恶现在的阿尔法,没有了前世这种可恼的冰冷、漠然、压迫感,还有那种令人追赶不及的绝望,这个阿尔法固然比常人聪慧、沉稳,但却不会让人讨厌,感觉可以触碰到,有一种真实感。 而且,不必明言,便可以轻易理解他的意图和想法,岂非是出乎意料的合拍!? 而阿尔法又何尝不是感慨良多,他之前虽知道布瑞莱斯的优秀,却一直觉得身处于两个世界。即使皆在武技与智谋上有追求,有攀比,但一个身处庙堂之高,一个位于江湖之远――帝都与北地,他们扎根不同,归路定然不会相交,到底不是一路人。 恍然回首,却发现之前的想法实在太过偏执,即便是殊途,为何不能同归?两个世界产生了交集,只那一瞬便可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便如金风玉露! 与这种默契与交流相比,爱情反而变得狭隘、微不足道起来。 ****** 阿尔法是从布瑞莱斯的马车里出来的,这一点让处于庆幸状态中的盖瑞上将的热情迅速消退了下去。他不由瞪圆了眼睛,嘴唇也张开成滑稽的形状。 虽然仍如常地与布瑞莱斯告别,但始终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阿尔法与布瑞莱斯。 若是在一天前,盖瑞表现出这样的情态,阿尔法或许会举止失措,但如今却是坦然磊落,反倒让盖瑞上将率先移开目光。 布瑞莱斯自然知道盖瑞上将的疑虑,以他表现出的傲慢,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会与人分享卧房,而这件事确实发生了,那么,盖瑞上将若是不谨慎思考他与阿尔法之间的关系,那才有负他的智慧。 不论盖瑞上将心中到底转着怎样的猜测,与布瑞莱斯都没有关系,因为这种事情,若是解释,那么,真实反而会变成掩饰与借口。 在回营的路上,盖瑞上将突然开口叫道:“阿尔法……” “是的,父亲。”阿尔法目不斜视,声音仍如以往一般沉稳有力。 过了片刻,难以措辞一般,盖瑞上将再一次叫了声:“阿尔法。”欲言又止。 “我明白了。”阿尔法顿住脚步,转身看向父亲,以一种仿佛山岳般沉定的目光,肃然而郑重。 “什么?” “父亲是想问我与布瑞莱斯亲王的关系吧?” “……是的。”挑明之后,说话反而更顺畅了,盖瑞上将侃侃而谈,“虽然殿下曾讲过因你是琼侄女的护卫,才对你另眼相待。可我看你们之间的牵绊恐怕不仅如此吧!” 阿尔法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父亲可知昨夜我与布瑞莱斯做了些什么? ――我们一直在谈论塞尔尼亚要塞。正如您所知,布瑞莱斯的队伍是从第三军团带过来的,并没有编制,所以如何安置这些部队就成了问题。” “难道他看中了塞尔尼亚要塞?”盖瑞上将严肃起来,思索了一番,随即舒展开眉梢,“原来如此,那倒是个好去处。” 若是对于其他队伍驻守塞尔尼亚要塞,实在是个苦差事,但想想这支队伍战斗时的锋芒,反而觉得意外地适合他们。 盖瑞上将朗笑道:“怪不得留了你整晚,难得遇见了熟人,那位殿下是想在你口里掏出点什么吧!”盖瑞上将自以为看清楚了事情的始末来由,安下心来。 “不过,在这之前,是我去找布瑞莱斯的。” “嗯?”盖瑞上将脸上犹带着笑意。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我对他告白了,说……我爱他!” 阿尔法看着父亲僵硬呆滞的神情,笑了笑,然后听见他气急败坏地大吼。 “你疯了!!!”盖瑞上将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的儿子,“圣神啊!他是琼的丈夫!……” 他不断地诅咒着,却在一个瞬间停了下来,“那位殿下没有生气?难道……” 盖瑞想起了一些传言,在布瑞莱斯成为琼的未婚夫时,无论是出于亲情还是利益,他都尽力地了解了一些关于布瑞莱斯的消息。据说这位亲王虽然对琼宠爱,但也有些情人,其中一个正是蒙巴顿家的男孩。 “你答应做他的情人了吗?” 盖瑞上将觉得天仿佛阴沉下来,袭来的风几乎要将他卷进去,撕个粉碎,他最引以为豪的儿子啊!竟会屈身去恳求一个男人的宠爱! 阿尔法扯了扯嘴角,沉声笑道:“不必担忧,我的父亲,布瑞莱斯并没有回应我的爱情。至于我为什么还能与他心平气和地相处,那是因为我们之间不仅仅有爱情。” 阿尔法心中感到一丝安慰,是的,正如他关注布瑞莱斯一样,布瑞莱斯对他也并不是无动于衷。否则,布瑞莱斯怎会在意一个不相干的人对他是否退让? 这并不是爱情,但却比爱情更深邃。 “这就够了。”阿尔法喃喃道,脸上绽开释然的笑意,他再次重复,“这就够了!” 盖瑞目送他离开,清晨朦胧易碎的美所带来的好心境随之消逝。该死的!他愤愤不平地想,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因果?兄妹俩爱上了一个男人,而其中一个竟是他心爱的儿子。 但愿这段脱轨的错误因缘,尽快被时间掩埋! 阿尔法只是被诱惑了,只是没有和女人交往过罢了! 盖瑞上将这样自我安慰着,他想道:“回去之后,一定要让爱丽丝留意一下与阿尔法适合的女孩……就算是他真的喜欢男孩,也不能是布瑞莱斯亲王!这会毁了他的!” 盖瑞上将这样断言着。 作者有话要说:布瑞莱斯和阿尔法终于有进展了,精神上的交流来了,咳咳,肉体上的交流就不远了……有木有? 三更完毕! 小雪趴在地上,求评论,求撒花…… 感谢亲们在入v后还能一如既往地支持小雪,好感动的说,别的就不说了,鞠躬!o(n_n)o谢谢! ------------ 39动心 重生之亲王殿下39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39动心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39酒馆 不愧是极北防线,恶名昭彰的苦地,几日来温和的天气和阳光丝毫没有眷顾这里,布瑞莱斯带来的士兵有一半因为水土不服而产生了轻微的病症,不过这些家伙的身体底子都是好的,养上一段日子,适应了酷寒,就差不多可以再站起来耀武扬威了。【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布瑞莱斯负手闲散地在大街上漫步,科林和西格尔正忙着整顿安置队伍,就像他颁布下去的命令一样,马上就要扎根于此地,至少在几年内是不会转移的,要做的准备无疑还有很多。 一边走一边随意四下打量,身边十几个便服属官前前后后环绕拱卫。 罩着比自己身体宽松得多的黑色斗篷,布瑞莱斯俊美得令人侧目的容颜,完全被遮掩在黑毡帽投下的阴影之下。 这样的阵仗虽然仍引人注目,但可以想象若是拿下毡帽,定会引起更多的围观。 塞尔尼亚位于极北之地,如今看起来荒凉冷落,但在古时此地亦有过一段辉煌的岁月。 城中直冲云霄的古塔便是那时的遗迹,虽然城壁斑驳,年久失修,但城市的防御措施和周详的恢弘格局仍能让人眼前一亮,点头赞叹。 不过…… 布瑞莱斯绕开一道污水的细流,跨过不知第几个动物发臭的尸体,深深感受到,这里的城市维护实在是不怎么样。 “这里就是城里最大的酒馆。”属官迟疑地汇报。 站在酒店门口,就能感受到酒气和男人的汗臭,伴着屋内的热气扑面而来,就连布瑞莱斯的属官都不禁皱了皱眉。 撩开门帘,布瑞莱斯神色淡漠,仪态举止丝毫不乱,不像是走进一个下九流汇集一堂的混乱酒馆,而是在王宫舞会中漫步。 “找一个单间,价格不论,但要干净整洁。”布瑞莱斯走到柜台前,淡淡地吩咐道。 酒保连忙殷勤地引路伺候,酒馆里往日总是汇集了三教九流的人,他自然是有眼色的,这位客人虽然没露面目,但举止行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且身后那几个护卫训练有素,定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 客间里,桌上琳琅满目,全是令人胃口大开的菜肴,但却没人动上一口,酒馆里的单间是隔音的,但在座的人都是有本领的,一层隔音板并不能阻挡他们的听觉。 在出门之前,布瑞莱斯已经吩咐过,此次外出重在体察民情,收集情报,初来乍到,若是还搞不清情况,定会吃大亏。 一行人围桌而坐,个个都是神情严肃,耳朵仔细分辨着,意图在大堂中混杂的笑闹声中,整理出有用的信息。 布瑞莱斯也闭上眼睛,一股精神力发散开来,酒馆里有不少单间,单间与单间之间有双重关卡,探查却是有些难度的,需要他亲自动手。 随后,各种细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在他的脑海中勾勒组构,形成生动形象的图影。 交杯、畅饮、拍案而起、高谈阔论…… 一边抽取这些话语中的各种信息,一边推测这些人的身份,布瑞莱斯神色安详,仿若闭目养神一般,但大脑却维持着飞速的运转。 静坐了半天,几个修为高深的属官眉目间都流露出几分疲态,布瑞莱斯若有所觉,刚打算结束这场行动,却在此时,一个熟悉的音线鼓嚣着刺进他的耳膜。 ******* “让你久等了。”阿尔法推门进入一个单间,有礼地客套道。 “你可真难请,”清脆热情的声音响起,屋内艳丽明媚的女子站起,抱怨道,“还要我亲自去跟你父亲报备,才能见你一面,你可是想要赖账吗?” 阿尔法苦笑一声,无奈道:“父亲最近管得严,还请你多担待。至于赖账,谁又敢跟北地最精明的女人赖账?光利息就能把人拖死了。” 女子朗笑一声:“你直说就好了,本小姐贪财,可也取之有道。送你的那只雪狐是为了救命,又不是买卖,就不算利息,你给市价就行。” 女子笑眯眯地伸出五根手指。 原来她正是那日对阿尔法等人示警、并护送安德鲁和安迪回营地的佣兵――梅丽尔,倒真是如她当日所言,始终没有忘记向阿尔法讨要报酬。 阿尔法倒吸一口气,这价格还真是黑,已是雪狐市价的五倍了,他就知道这女人不会被轻易打发。 从口袋里拿出五个布囊,哗啦啦一阵碰击声,梅丽尔霎时充满陶醉地扑了上去,抱着钱袋如餍足的猫般笑得一脸幸福。 办完了‘正事’,梅丽尔才有心与阿尔法闲聊两句,不由就说起了那日被毁村庄的惨状,又问他如何脱身,有何线索。 梅丽尔是此事的当事人,阿尔法自然不会隐瞒,便细述当日情况,但言谈间却带出几分隐秘的质疑,“那日你们走后,我进了村庄探查,发现那些死者身上的伤口确实都是教廷的手法。后来,与隐匿之人交手,招式武艺也似是教廷中的狂信徒,出手干净利落,悍不畏死。若不是有你抓的白狐引路,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梅丽尔没有听出阿尔法话中隐含的怀疑,只是爽朗地摆摆手,笑道:“这有什么,本小姐可向来是最重义气的,不过,事情总算明确了,教廷和异族有勾结,这可不是小事情!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阿尔法笑着道了谢,没有再说什么,在他看来,这件事中还有蹊跷。在圣・骑士学院,他曾与教廷中人打过交道,深知教廷骑士皆是一板一眼,只会听命行事。 但那日的隐匿者虽然行事身手极像教廷中人,但到底多了些灵活,少了些无畏,反而让阿尔法产生了怀疑。但到底只是猜测,没有确切证据,他自然不可能这样孟浪随便地讲出来。 ******* 布瑞莱斯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张开双目,雪白如玉的脸上浮现起一抹恼怒的红晕。 到达塞尔尼亚要塞之后,他原打算仰赖阿尔法帮忙,但阿尔法一直没有在他面前露面,他这才无奈亲自出马探听消息。 但阿尔法却在此地与一名女子相谈甚欢,再想到他们交谈的内容,布瑞莱斯心中不由泛起一股酸涩。 他曾向阿尔法询问过北地的变故,阿尔法只是谈道,边境村落受不明人士袭击,多拨斥侯失踪,却从未提及教廷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亏他还说……他爱我。”布瑞莱斯低声咕哝着,极力掩下眼中的阴翳。 这一刻,对于阿尔法的隐瞒,布瑞莱斯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愤怒和不甘,却是一种委屈。 ――为什么去找这个女人,却对他避而不见?(那是因为他老爹管制……) ――为什么阿尔法要跟那个女人畅谈,却对他隐瞒。?(那是因为他心中还有怀疑……) ――亏他还说……他爱我!!!(呃,这个应该不用说什么了……) 属官们见布瑞莱斯陡然站起身来,都惊讶地看着他。 布瑞莱斯抿抿唇,冷淡地吩咐:“今天就到这里,回去将今天的收获整理出来,上交给西格尔。” “是!殿下!” 布瑞莱斯淡定地披上斗篷,竭力掩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方才在想些什么? 他竟因阿尔法与一个陌生女子相处产生了嫉恨,他怎会如此心浮气躁? 难道真的动了心? 当这个想法从脑海里跳出,布瑞莱斯的身体陡然颤了一颤,指甲紧紧地扣在肉里,但这样的刺痛却无法让他平静一丝一毫。 他迈着不疾不缓的步子走过回廊,但在将要经过阿尔法所在单间时,顿住了脚步。 一男一女如一对璧人一般从房间里走出,男子沉稳俊朗,女子热烈艳丽,只一个照面,布瑞莱斯心中的鼓噪就变得更加剧烈起来。 ******* “真是扫兴,不过这么一会儿,你就要告辞。”梅丽尔皱着鼻子愤愤地讲。 “下次再给你赔罪。”阿尔法无奈地笑笑,眼中浮现起一抹温存,“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想去见一个人。” “打着我的幌子……”梅丽尔试探地调侃道,“去见你的心上人?” 阿尔法怔了怔,“这么明显?” “真好奇。”看见阿尔法不经意中流露的柔情,梅丽尔虽有猜测,但得到证实,还是显出几分讶色,“竟有人能让你这木头开窍?看来你的心上人不符合盖瑞上将的心意啊!瞧他把你管得这么紧。” 被戳中痛处,阿尔法微微苦笑,他也没想到父亲竟然这么强势,连门都不让他出了,早知道就不向他坦白了。 阿尔法难得孩子气地想道。 “好了,好了,我就不送你了,屋里的大餐我还没吃完呢!”站在门口,梅丽尔挥挥手,仿佛不耐烦地驱赶着。 “失礼了,梅丽尔。”阿尔法歉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许是因为心有牵挂,阿尔法快速地走下楼梯,并没有关注不远处有一道目光一直跟随着他远去。 不晓得因由,在阿尔法走出房间之时,布瑞莱斯竟反射性地带人躲了起来。 待阿尔法走出视线,布瑞莱斯才从转角中走出,他望向重新紧闭的房门,目光沉沉。 “梅丽尔!?” 布瑞莱斯一字字地念出这个名字,一段陈年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呼之欲出! 重生之亲王殿下39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39动心更新完毕! ------------ 40亲吻 重生之亲王殿下40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0亲吻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盯着这个女人。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布瑞莱斯阴沉地吩咐道,纯黑的斗篷在风中张扬起一道圆滑的弧线,向着阿尔法离开的方向飞快地追去。 属官们面面相觑,虽是疑惑亲王殿下为什么会去关注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但仍是迅速地分成两组,一组留下监视,另一组则护卫着布瑞莱斯离去。 这短短的几分钟,布瑞莱斯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般飞快地起起落落。 听到梅丽尔所谓心上人的调侃,布瑞莱斯就已经明白两人之间光风霁月,更没有什么暧昧。 其实,再冷静些想想,阿尔法的做法也情有可原。这种机密之事,若是没有得到确认,就随意传播,他反而会瞧不上这种孟浪随便。至于这个女人,许是因参与其中,阿尔法才多说了两句,实在没什么值得气愤的。 但布瑞莱斯心中的烦躁却有增无减,对阿尔法的恼怒刚刚消减,另一股气愤就飞快地升腾起来,而对象正是他自己。 真是令人恼怒啊! 如此容易被动摇的自己。 竟然因无聊的情感而丧失了引以为豪的冷静自持,布瑞莱斯反思着――阿尔法对他的影响仿佛太大了些。 但是,当阿尔法叫出梅丽尔的名字时,布瑞莱斯刚刚升起的疏远的想法就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梅丽尔,这个名字在十年后如雷贯耳! 就算布瑞莱斯当时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沉醉在帝都的酒醉金迷之中,却也听过她的名号。她正是与狮心王、维多利亚女王齐名的异族之王――梅丽尔女王! 如今应该叫她梅丽尔公主吧! 对这位异族公主的出现,布瑞莱斯并不感到奇怪,只是有点惊讶,原来她与阿尔法这么早就相识了吗? 他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梅丽尔这个名字,在他查阅阿尔法元帅资料时,曾数次被提及。 而战后,两人之间的各种爱恨纠葛的秘话也在大陆上流传甚广。 在歌者口中,异族第一名将、第一女王梅丽尔・高尔德是异族王室罕见的聪明人,而不是脑袋都被肌肉塞满了的笨蛋。 她是在临危受命的情况下接任王位的,当年,阿尔法元帅将异族联军打得大败,北境之王重伤。梅丽尔正在帝国内游学,得到传讯,火速回国接任王位,从此第二军团与异族一直是针锋对峙的僵持之态。 直到几年后,查尔德・蒙巴顿趁着阿尔法与梅丽尔对峙,精英王室军与狮心王国火拼,趁火打劫,窃取了王位。 查尔德的才能并不算惊采绝艳,但却能结束一个王朝,只能说是恰逢其会。无论与那一支军队作战,等待着查尔德的只能是失败,但正是战争和对峙,才造成了这个荒诞的结局。 阿尔法为讨伐叛军,与异族联盟。第二军团与异族联军所向披靡,最终杀死了查尔德,驱逐了狮心王国,而阿尔法与梅丽尔联姻,共治天下。 这场婚姻曾被评价为政治婚姻,但不知是谁,挖出了梅丽尔在帝国游学中曾与阿尔法相识,并且交情甚笃,自此各种版本的‘阿尔法大帝与梅丽尔女王的艳情史’‘相爱相杀三十六计’‘历史的真相’等等传言和话本,一发不可收拾。 布瑞莱斯脑海里思绪如潮水般奔涌,这个人女人就是梅丽尔・高尔德吗? 听过两人的交谈,布瑞莱斯自然知道是梅丽尔告知阿尔法教廷的插手,但是,在他的印象里,阿尔法称帝后将教廷的光明神奉为圣神,设为国教,而这正是异族与阿尔法联盟时所提出的条件之一。 如此看来,异族与教廷的交易是一直顺利的,那么,梅丽尔又为什么要将这种消息透露给敌人? 思绪杂乱,布瑞莱斯竭力冷静下来思考,但心中的忧患和急切却让他始终理不清头绪。 风扬起他的斗篷,兜帽下露出气急败坏的容颜,布瑞莱斯并不知道,他的表情带着深深的恐慌。 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就要失去了。 这样的恐慌让他的血眸变得更加深沉,想要抓住什么,用所有的决意! ****** 阿尔法沉稳地坐在客厅,只是目光时常会向门口张望,这扇薄薄的挡住所有视线的大门,下一刻是不是就会被那个人推开? 再一次听到声响,再一次将目光投去,但门扇轻轻摇动,只是被风刮得吱嘎作响。 阿尔法摇摇头,再反射地拿起水杯时,又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一片,已经见底,不由苦笑一声,却是没有唤人来添水。 驻地里的士兵都显得匆忙,虽说是来找布瑞莱斯的,但也只是将他丢在这里,告知了布瑞莱斯外出的消息,让他在这里等待。 手中的水杯方才还冒着热气,入手时有着温馨的暖意,但此时却冷得像冰。 心里忽然就想得多了起来――布瑞莱斯真的出去了吗?还是只是跟他怄气,气自己多日未拜访,对他怠慢了?如果是这样,多等一阵子也是应该的,不过,见面的时候,可要把事情解释清楚,布瑞莱斯虽然有些地方带着些执拗任性,但却是明理的,也不会记仇。 可是……阿尔法将杯子放在桌上,再一次向门口看去。 可是,布瑞莱斯若真的出去了,这么大的风雪,也许就在外面过夜了。 方才还在庆幸自己赶在风雪前来到了布瑞莱斯的府邸,现在又开始恼恨塞尔尼亚要塞变幻无常的天气了。 呜呼呼――! 门外的风声就像是鬼哭狼嚎,夹杂着雪花汇成一道冰墙,让阿尔法的心情也差了起来,他暗叹着:北地的风雪最厉害,塞尔尼亚要塞的天气更是难缠,罢了,布瑞莱斯若真的在外面,还是不要回来的好。 这样的风雪,就算是以他的父亲骑士官的实力,也会被弄得十分狼狈。 正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门砰得一声被冲开,一阵冰寒从门外汹涌着奔袭而入,阿尔法不由打了个冷战。 紧接着冰冷的寒潮,就被重新紧闭的大门阻挡在门外,黑色的身影站在门前,就像一道幽灵。虽然看不清面目,但那种被对方锁定的感觉,仿佛他就是对方捕杀的猎物,令人遍体生寒。 身上肌肉紧绷,也不知道是因为骤然降临的严寒,还是眼前这人兜帽下的眼神。 兜帽随即被打下,伴着簌簌抖落的雪花,映衬着那双泛着火光的眼睛更加鲜亮。 “布瑞莱斯?”阿尔法惊讶地站起身来,看布瑞莱斯周身的寒气和狼狈,竟是真的出去了。 神情随即变得担忧,他急忙上前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这么大的风雪。” “阿尔法・希克斯。” 布瑞莱斯开了口,声音喑哑认真。 阿尔法的脚步顿了顿,布瑞莱斯的态度不对劲,被那双锋利的眼睛凝视着,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被冰冻得无法流动,也仿佛马上就要沸腾起来,冲破身体的桎梏,燃烧殆尽。 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被一团烈焰包围着,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感觉,这一瞬,他的呼吸都仿佛停止。 因奔跑和激动,布瑞莱斯在叫出阿尔法的名字之后,就开始激烈地喘息着。 口鼻呼出的热气升腾着,汇成一层轻薄的白纱,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比往常更加朦胧而神秘。 他一步步地向前走去,走向顿在原地的阿尔法,一步,两步,三步,房间忽然变得空旷而安静。 甚至,在布瑞莱斯每一次落步时,脚步声都能在房间中轻轻回响。 布瑞莱斯突然笑起来,想起自己的决定,他是紧张的,但看到阿尔法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的备战感觉,仍然觉得好笑,然后,紧张就像是雪崩一样快速而脆弱地瓦解了。 他不会让阿尔法有离开的机会,哪怕这只是一个可能性,他却赌不起。 无论是用什么,他都要保证阿尔法对帝国的忠诚!保证阿尔法站在他的身边! 哪怕那个筹码是他自己! 做出这个决定,布瑞莱斯心中却丝毫没有自我牺牲的屈辱,抑或是殉道的平静;仿佛舒了一口气,心中却仿佛期待更多一些。 ――他好像对与阿尔法成为情人,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抵触。 阿尔法的脸上下意识地露出疑惑的神色,然后,就只剩下震撼。 布瑞莱斯欺身而上,柔软的触感带着冰冷的寒意印上了他的唇,脖颈被冰冷的双臂勾着向下,微微俯首,可以清晰地看见布瑞莱斯的精致的五官和深邃的红瞳,这一刻所有感官敏感到了极点。 少年正处于最精致美丽的年华,比他矮半个头,交颈而过,才发现他们的身高是多么契合,只要微微低首就可以亲吻到,以最舒适的姿态。 原本只是唇与唇的简单相贴,然后布瑞莱斯的舌尖开始轻轻地舔舐着阿尔法的唇角,情/色十足地渐渐温存深入,原本带着冰冷的吐息渐渐变得火热。 布瑞莱斯的洁癖罕见地没有发作,阿尔法的气息出乎意料地干净,让他喜欢。 这样也很好,布瑞莱斯的目光变得朦胧,然后缓缓阖上双目。 男人本就是十分容易产生欲望的生物,更何况对布瑞莱斯,更是阿尔法一直痴恋的心上人。 如果说,美人的诱惑还可以用理智压制,但是,没有男人能拒绝心上人的亲近。 因为一旦没有停止,就容易被带动,然后就会沉迷…… 这种缓慢侵入的感觉让人难以忍受,心中鼓噪着焦躁,却又想慢慢品味,感官全部集中到了嘴唇接触的地方,不知从什么时候,阿尔法已经循着下方的凉意吮吻起来,原只是细细啃噬唇瓣,柔软酥麻的触感从唇上渗入四肢百骸,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下一刻已经抬起双手抱住布瑞莱斯,低下头去吻得更深。 唇舌交缠,拥抱抚摸,一切都走向失控的边缘…… 重生之亲王殿下40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0亲吻更新完毕! ------------ 41防盗章 节 重生之亲王殿下41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1防盗章节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从夏日炎炎到秋风飒飒,两个月已经过去,时间太短了,布瑞莱斯对于埃尔德雷德的训练计划到底还是失败了,他无奈地将埃尔德雷德和琼一起留了帝都,彼此照应。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骑士若是那么好突破,十六岁突破的阿尔法,就不会成为后世歌者口中吟诵的传奇诗篇,至于他自己,不过是机缘巧合的意外,即使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近乎狂妄的自信,但是,想起阿尔法他总会不自觉的心虚,即使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 另一个坏消息是前弑君者,埃尔同父异母的哥哥查尔德・蒙巴顿突破了骑士,被杰罗尼莫・蒙巴顿元帅派去了第三军团。鞭长莫及,他对这一点无可奈何,查尔德的表面功夫向来做得不错,杰罗尼莫元帅一直对埃尔的性格苦恼,所以,想要提拔查尔德成为第三军团的上将,辅佐埃尔。这无疑是养肥了一头狼,最后只会被他回头一口吃了。 第三军团废了!这是布瑞莱斯得到消息时的反射性想法。 帝国共有五大集团军,第一军团守护帝都,第二军团镇守北疆,第三军团四处剿匪,第四军团南方防线,最五军团是民兵,安插西部警戒。 荆棘帝国是大陆上最大的国家,北方濒临极寒之地,常有凶恶的外族侵扰,掠夺钱粮;东方环海;西方群山相隔,生活着隐居的神秘部族;而雄狮王国位于荆棘帝国的南方。一旦战争发起,第四军团首当其冲,第二军团守卫北部防线不可擅动,第五军团的民兵战斗力不足,若是第三军团指挥不动,能战斗的就只有第一军团的帝都军,帝都军一动,第三军团反叛直扑帝都,就是前世的结局。 即使有他保驾护航,埃尔德雷德也绝不是查尔斯的对手,并不是能力不足,而是埃尔德雷德志不此,这一生,他从没有寄望于埃尔德雷德能得到第三军团,应该说,能保住埃尔的爵位和领地,让他走想走的路,这就是他对于这个前世生死相交的挚友的祝愿。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将第三军团就这么交给查尔德,嘿!不管什么时候,破坏总比掌控要容易得多,布瑞莱斯亲王任性起来可是相当难缠的! 布瑞莱斯勾起唇角,去圣・骑士学院的马车上,他已经想好了四年后的毕业志愿――第三军团! 当查尔德发现他四年的心血毁之一旦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还会是那么虚假宽和的微笑吗? ****** 圣・骑士学院位于独立城,背靠群山,处于荆棘帝国和雄狮王国的交界之地,由教廷掌控,教廷大陆上拥有崇高的威望,但也只是威望罢了,因为王权高于神权,独立城是教廷唯一掌控的实力。而为了表示对教廷信仰的尊重,独立城中由各国合资建设的圣・骑士学院,将会迎来来自大陆各地的英才,逐渐发展成为了精英的摇篮。 赶了一天的路,因为布瑞莱斯的命令,车队一路疾驰,到了傍晚,已经错过了投宿的城镇,山林之中扎起了帐篷。 其实无论睡哪儿,对于布瑞莱斯,并没有任何差别。他身边的护卫,属官还有侍女,都是维多利亚女王精选出的才,处事妥帖,不会让他感受到一丝不适,还有后面整整几辆马车的行李,也足以应对一切状况。 但舒适的帐篷里,布瑞莱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他披着红底银边的斗篷走了出去,满天繁星,还有冰凉的空气让他更加清醒,远远地,燃着篝火,一群佣兵围坐火堆旁。然后,布瑞莱斯看到了令他失眠的深蓝色身影。 为了保证路途的方向,他的属下雇佣了熟悉路况的佣兵,而等他启程的时候,才发现这群佣兵里混进了一个熟悉的家伙――阿尔法・希克斯。 难道奥古斯塔斯家族要破产了吗?嫡系子孙都开始出来做佣兵了!布瑞莱斯抓狂地想着。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粗鲁豪放的声音,“他/妈/的,贵族老爷就是麻烦,明明接的是引路的任务,这速度,都赶上急行军了!” 布瑞莱斯回过神来,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营地边,离佣兵们的驻地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就是,们看见了吗?他们骑的和拉车的都是速度最快的龙马,可以日行万里,咱们的那些魔兽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另一个佣兵夜不禁抱怨道。 “一匹龙马的市价可是几千骑士金币,真是财大气粗。” “要不,跟那些贵族们交涉交涉,这样下去,咱们的队伍可就要累垮了。” 佣兵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布瑞莱斯拍了拍脑门,因为阿尔法的到来,他心慌意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问题,而那些属官知道他向来讨厌平民,大概以为他是故意给这些佣兵下马威吧!这时,布瑞莱斯才注意到阿尔法坐一旁,一直没有说话。 想起以前宴会上的阿尔法・奥古斯塔斯公爵的习惯性沉默,他果然是个寡言的,布瑞莱斯暗暗确认。 “阿尔法小弟,觉得呢?”最开始那个说话的大胡子佣兵大声地问道。 这个时候周围的佣兵一下子住了嘴,都眼巴巴地看着阿尔法。 阿尔法海蓝色的眼睛里倒影着火的红光,火光和阴影打他英挺的面庞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这个时候,他就已经沉稳得像一座大山,坚硬得像一块石头,他微微抬眼,半晌后淡淡地开口:“去说。” 佣兵们一下子都喜笑颜开,“拜托啦!阿尔法小弟!” “如果是阿尔法,一定没问题啦!” “是啊!是啊!总算安心了……” ………… 可以看出阿尔法刚加入这伙佣兵不久,但竟已经有了如此的威信,布瑞莱斯垂眸,心中不禁有些佩服,阿尔法身上确实有一种令信赖的力量和威严,而他本身也能够承担责任,们自然愿意聚集这种身边。 布瑞莱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站这里,直到那群插科打诨的佣兵汉子都走进了帐篷,仍然没有离去。 “过来喝一杯吧,佣兵的麦酒和宫廷的红酒一定是不同的味道。”阿尔法的声音并不大,不远处的帐篷里还能听到佣兵大汉如雷的鼾声,布瑞莱斯却知道这话一定是对着他说的。 他走出掩盖着身影的树荫,举步向前,因起身仓促,没有穿鞋,但赤/裸的双脚,即使走粗糙的草地上,也如踏着呢绒红地毯一般优雅,即使是如佣兵一样粗鲁地盘腿而坐,也丝毫不令感到违和。 阿尔法赞叹着,不同于他往日欣赏的热血义气的兄弟,这种如天神的造物一般神奇的美丽,又如生长地狱里的罂粟花般的危险,竟也令他目眩神迷,这世上或许没有能抵挡这个的风采和魅力吧,阿尔法暗暗地想。 而这个美丽的少年是琼的未婚夫爱,他的妹夫,阿尔法的向来坚硬刚毅的目光和神情柔软了些许,他觉得就像是多了个可爱的弟弟。 贵族盛酒的是镶金带玉的酒壶,金光闪闪,优雅高贵;佣兵们的酒壶只是用铁圈和木板做成的木桶,没有理会阿尔法递过来的不知被多少用过的 酒杯,布瑞莱斯用竹制的柄勺打了勺酒,然后将足有五、六杯容量的酒水一饮而尽。只要是阿尔法的邀请,他就不可能拒绝,不是因为善意,只是觉得像是较量,不想不战而逃。 “真是口感差劲的劣酒,竟拿它来邀请高贵的帝国亲王吗?平民!”虽然布瑞莱斯饮酒后,毫不客气地表达了厌恶,但布瑞莱斯表现出来的豪爽和器量无疑令阿尔法十分赞赏。 “忍受一下吧,至少麦酒有着那些口感丝滑的美酒难比的烈性,喝下这个,从喉咙到脏器都会感受到如火般的燃烧,四季严寒的北疆是最受欢迎 的饮品。”阿尔法罕见地多嘴道。 布瑞莱斯皱着眉继续舀着酒喝,嗤笑道:“那就该呆北疆,而不是到帝都来,菲利普公爵的府上可没有这种劣酒吧。平民!” 他认出了!阿尔法身体一震,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对于自己身份的暴露,阿尔法没有丝毫慌乱。初见时短暂的眼神交错,原来不是他一个的独角戏。无论如何,让这位高傲的亲王记住自己,这无疑十分令欣悦,甚至让他生出几分得到认同的喜悦感。 “怎么?竟有可以逃脱本亲王的眼睛,这种不切实际的傲慢想法吗?平民!”布瑞莱斯挑眉道。 到底是谁傲慢啊!阿尔法无奈地挠了挠耳朵,道:“的名字是阿尔法・希克斯,高贵的亲王殿下。” “这没有意义,平民!”布瑞莱斯仰起头,“询问的名讳时,菲利普公爵已经明确回答――那只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平民而已!” 阿尔法觉得十分无奈,这位亲王殿下并不像他的祖父,菲利普公爵,提到的那样傲慢自大,难以相处,但‘难缠’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了。 “那么,高贵的亲王殿下为什么要纡尊降贵地与下这一介平民共饮呢?”阿尔法反问道。 “看来会错意了,平民。”布瑞莱斯站起身来,“只是来聆听的臣民的祷告,偶尔实现一下平民的愿望,可是王室贵族的乐趣。” 重生之亲王殿下41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1防盗章节更新完毕! ------------ 42防盗章 节 重生之亲王殿下42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2防盗章节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从夏日炎炎到秋风飒飒,两个月已经过去,时间太短了,布瑞莱斯对于埃尔德雷德的训练计划到底还是失败了,他无奈地将埃尔德雷德和琼一起留了帝都,彼此照应。//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骑士若是那么好突破,十六岁突破的阿尔法,就不会成为后世歌者口中吟诵的传奇诗篇,至于他自己,不过是机缘巧合的意外,即使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近乎狂妄的自信,但是,想起阿尔法他总会不自觉的心虚,即使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 另一个坏消息是前弑君者,埃尔同父异母的哥哥查尔德・蒙巴顿突破了骑士,被杰罗尼莫・蒙巴顿元帅派去了第三军团。鞭长莫及,他对这一点无可奈何,查尔德的表面功夫向来做得不错,杰罗尼莫元帅一直对埃尔的性格苦恼,所以,想要提拔查尔德成为第三军团的上将,辅佐埃尔。这无疑是养肥了一头狼,最后只会被他回头一口吃了。 第三军团废了!这是布瑞莱斯得到消息时的反射性想法。 帝国共有五大集团军,第一军团守护帝都,第二军团镇守北疆,第三军团四处剿匪,第四军团南方防线,最五军团是民兵,安插西部警戒。 荆棘帝国是大陆上最大的国家,北方濒临极寒之地,常有凶恶的外族侵扰,掠夺钱粮;东方环海;西方群山相隔,生活着隐居的神秘部族;而雄狮王国位于荆棘帝国的南方。一旦战争发起,第四军团首当其冲,第二军团守卫北部防线不可擅动,第五军团的民兵战斗力不足,若是第三军团指挥不动,能战斗的就只有第一军团的帝都军,帝都军一动,第三军团反叛直扑帝都,就是前世的结局。 即使有他保驾护航,埃尔德雷德也绝不是查尔斯的对手,并不是能力不足,而是埃尔德雷德志不此,这一生,他从没有寄望于埃尔德雷德能得到第三军团,应该说,能保住埃尔的爵位和领地,让他走想走的路,这就是他对于这个前世生死相交的挚友的祝愿。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将第三军团就这么交给查尔德,嘿!不管什么时候,破坏总比掌控要容易得多,布瑞莱斯亲王任性起来可是相当难缠的! 布瑞莱斯勾起唇角,去圣・骑士学院的马车上,他已经想好了四年后的毕业志愿――第三军团! 当查尔德发现他四年的心血毁之一旦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还会是那么虚假宽和的微笑吗? ****** 圣・骑士学院位于独立城,背靠群山,处于荆棘帝国和雄狮王国的交界之地,由教廷掌控,教廷大陆上拥有崇高的威望,但也只是威望罢了,因为王权高于神权,独立城是教廷唯一掌控的实力。而为了表示对教廷信仰的尊重,独立城中由各国合资建设的圣・骑士学院,将会迎来来自大陆各地的英才,逐渐发展成为了精英的摇篮。 赶了一天的路,因为布瑞莱斯的命令,车队一路疾驰,到了傍晚,已经错过了投宿的城镇,山林之中扎起了帐篷。 其实无论睡哪儿,对于布瑞莱斯,并没有任何差别。他身边的护卫,属官还有侍女,都是维多利亚女王精选出的才,处事妥帖,不会让他感受到一丝不适,还有后面整整几辆马车的行李,也足以应对一切状况。 但舒适的帐篷里,布瑞莱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他披着红底银边的斗篷走了出去,满天繁星,还有冰凉的空气让他更加清醒,远远地,燃着篝火,一群佣兵围坐火堆旁。然后,布瑞莱斯看到了令他失眠的深蓝色身影。 为了保证路途的方向,他的属下雇佣了熟悉路况的佣兵,而等他启程的时候,才发现这群佣兵里混进了一个熟悉的家伙――阿尔法・希克斯。 难道奥古斯塔斯家族要破产了吗?嫡系子孙都开始出来做佣兵了!布瑞莱斯抓狂地想着。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粗鲁豪放的声音,“他/妈/的,贵族老爷就是麻烦,明明接的是引路的任务,这速度,都赶上急行军了!” 布瑞莱斯回过神来,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营地边,离佣兵们的驻地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就是,们看见了吗?他们骑的和拉车的都是速度最快的龙马,可以日行万里,咱们的那些魔兽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另一个佣兵夜不禁抱怨道。 “一匹龙马的市价可是几千骑士金币,真是财大气粗。” “要不,跟那些贵族们交涉交涉,这样下去,咱们的队伍可就要累垮了。” 佣兵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布瑞莱斯拍了拍脑门,因为阿尔法的到来,他心慌意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问题,而那些属官知道他向来讨厌平民,大概以为他是故意给这些佣兵下马威吧!这时,布瑞莱斯才注意到阿尔法坐一旁,一直没有说话。 想起以前宴会上的阿尔法・奥古斯塔斯公爵的习惯性沉默,他果然是个寡言的,布瑞莱斯暗暗确认。 “阿尔法小弟,觉得呢?”最开始那个说话的大胡子佣兵大声地问道。 这个时候周围的佣兵一下子住了嘴,都眼巴巴地看着阿尔法。 阿尔法海蓝色的眼睛里倒影着火的红光,火光和阴影打他英挺的面庞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这个时候,他就已经沉稳得像一座大山,坚硬得像一块石头,他微微抬眼,半晌后淡淡地开口:“去说。” 佣兵们一下子都喜笑颜开,“拜托啦!阿尔法小弟!” “如果是阿尔法,一定没问题啦!” “是啊!是啊!总算安心了……” ………… 可以看出阿尔法刚加入这伙佣兵不久,但竟已经有了如此的威信,布瑞莱斯垂眸,心中不禁有些佩服,阿尔法身上确实有一种令信赖的力量和威严,而他本身也能够承担责任,们自然愿意聚集这种身边。 布瑞莱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站这里,直到那群插科打诨的佣兵汉子都走进了帐篷,仍然没有离去。 “过来喝一杯吧,佣兵的麦酒和宫廷的红酒一定是不同的味道。”阿尔法的声音并不大,不远处的帐篷里还能听到佣兵大汉如雷的鼾声,布瑞莱斯却知道这话一定是对着他说的。 他走出掩盖着身影的树荫,举步向前,因起身仓促,没有穿鞋,但赤/裸的双脚,即使走粗糙的草地上,也如踏着呢绒红地毯一般优雅,即使是如佣兵一样粗鲁地盘腿而坐,也丝毫不令感到违和。 阿尔法赞叹着,不同于他往日欣赏的热血义气的兄弟,这种如天神的造物一般神奇的美丽,又如生长地狱里的罂粟花般的危险,竟也令他目眩神迷,这世上或许没有能抵挡这个的风采和魅力吧,阿尔法暗暗地想。 而这个美丽的少年是琼的未婚夫爱,他的妹夫,阿尔法的向来坚硬刚毅的目光和神情柔软了些许,他觉得就像是多了个可爱的弟弟。 贵族盛酒的是镶金带玉的酒壶,金光闪闪,优雅高贵;佣兵们的酒壶只是用铁圈和木板做成的木桶,没有理会阿尔法递过来的不知被多少用过的 酒杯,布瑞莱斯用竹制的柄勺打了勺酒,然后将足有五、六杯容量的酒水一饮而尽。只要是阿尔法的邀请,他就不可能拒绝,不是因为善意,只是觉得像是较量,不想不战而逃。 “真是口感差劲的劣酒,竟拿它来邀请高贵的帝国亲王吗?平民!”虽然布瑞莱斯饮酒后,毫不客气地表达了厌恶,但布瑞莱斯表现出来的豪爽和器量无疑令阿尔法十分赞赏。 “忍受一下吧,至少麦酒有着那些口感丝滑的美酒难比的烈性,喝下这个,从喉咙到脏器都会感受到如火般的燃烧,四季严寒的北疆是最受欢迎 的饮品。”阿尔法罕见地多嘴道。 布瑞莱斯皱着眉继续舀着酒喝,嗤笑道:“那就该呆北疆,而不是到帝都来,菲利普公爵的府上可没有这种劣酒吧。平民!” 他认出了!阿尔法身体一震,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对于自己身份的暴露,阿尔法没有丝毫慌乱。初见时短暂的眼神交错,原来不是他一个的独角戏。无论如何,让这位高傲的亲王记住自己,这无疑十分令欣悦,甚至让他生出几分得到认同的喜悦感。 “怎么?竟有可以逃脱本亲王的眼睛,这种不切实际的傲慢想法吗?平民!”布瑞莱斯挑眉道。 到底是谁傲慢啊!阿尔法无奈地挠了挠耳朵,道:“的名字是阿尔法・希克斯,高贵的亲王殿下。” “这没有意义,平民!”布瑞莱斯仰起头,“询问的名讳时,菲利普公爵已经明确回答――那只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平民而已!” 阿尔法觉得十分无奈,这位亲王殿下并不像他的祖父,菲利普公爵,提到的那样傲慢自大,难以相处,但‘难缠’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了。 “那么,高贵的亲王殿下为什么要纡尊降贵地与下这一介平民共饮呢?”阿尔法反问道。 “看来会错意了,平民。”布瑞莱斯站起身来,“只是来聆听的臣民的祷告,偶尔实现一下平民的愿望,可是王室贵族的乐趣。” 阿尔法摸着鼻子,目送傲慢的亲王少年离去,他忽然明白了祖父揉着眉心苦恼的原因,从某些方面来看,这位亲王殿下的确有着让气得咬牙切齿的强大功力。 重生之亲王殿下42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2防盗章节更新完毕! ------------ 43防盗章 节 重生之亲王殿下43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3防盗章节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从夏日炎炎到秋风飒飒,两个月已经过去,时间太短了,布瑞莱斯对于埃尔德雷德的训练计划到底还是失败了,他无奈地将埃尔德雷德和琼一起留了帝都,彼此照应。//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骑士若是那么好突破,十六岁突破的阿尔法,就不会成为后世歌者口中吟诵的传奇诗篇,至于他自己,不过是机缘巧合的意外,即使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近乎狂妄的自信,但是,想起阿尔法他总会不自觉的心虚,即使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 另一个坏消息是前弑君者,埃尔同父异母的哥哥查尔德・蒙巴顿突破了骑士,被杰罗尼莫・蒙巴顿元帅派去了第三军团。鞭长莫及,他对这一点无可奈何,查尔德的表面功夫向来做得不错,杰罗尼莫元帅一直对埃尔的性格苦恼,所以,想要提拔查尔德成为第三军团的上将,辅佐埃尔。这无疑是养肥了一头狼,最后只会被他回头一口吃了。 第三军团废了!这是布瑞莱斯得到消息时的反射性想法。 帝国共有五大集团军,第一军团守护帝都,第二军团镇守北疆,第三军团四处剿匪,第四军团南方防线,最五军团是民兵,安插西部警戒。 荆棘帝国是大陆上最大的国家,北方濒临极寒之地,常有凶恶的外族侵扰,掠夺钱粮;东方环海;西方群山相隔,生活着隐居的神秘部族;而雄狮王国位于荆棘帝国的南方。一旦战争发起,第四军团首当其冲,第二军团守卫北部防线不可擅动,第五军团的民兵战斗力不足,若是第三军团指挥不动,能战斗的就只有第一军团的帝都军,帝都军一动,第三军团反叛直扑帝都,就是前世的结局。 即使有他保驾护航,埃尔德雷德也绝不是查尔斯的对手,并不是能力不足,而是埃尔德雷德志不此,这一生,他从没有寄望于埃尔德雷德能得到第三军团,应该说,能保住埃尔的爵位和领地,让他走想走的路,这就是他对于这个前世生死相交的挚友的祝愿。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将第三军团就这么交给查尔德,嘿!不管什么时候,破坏总比掌控要容易得多,布瑞莱斯亲王任性起来可是相当难缠的! 布瑞莱斯勾起唇角,去圣・骑士学院的马车上,他已经想好了四年后的毕业志愿――第三军团! 当查尔德发现他四年的心血毁之一旦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还会是那么虚假宽和的微笑吗? ****** 圣・骑士学院位于独立城,背靠群山,处于荆棘帝国和雄狮王国的交界之地,由教廷掌控,教廷大陆上拥有崇高的威望,但也只是威望罢了,因为王权高于神权,独立城是教廷唯一掌控的实力。而为了表示对教廷信仰的尊重,独立城中由各国合资建设的圣・骑士学院,将会迎来来自大陆各地的英才,逐渐发展成为了精英的摇篮。 赶了一天的路,因为布瑞莱斯的命令,车队一路疾驰,到了傍晚,已经错过了投宿的城镇,山林之中扎起了帐篷。 其实无论睡哪儿,对于布瑞莱斯,并没有任何差别。他身边的护卫,属官还有侍女,都是维多利亚女王精选出的才,处事妥帖,不会让他感受到一丝不适,还有后面整整几辆马车的行李,也足以应对一切状况。 但舒适的帐篷里,布瑞莱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他披着红底银边的斗篷走了出去,满天繁星,还有冰凉的空气让他更加清醒,远远地,燃着篝火,一群佣兵围坐火堆旁。然后,布瑞莱斯看到了令他失眠的深蓝色身影。 为了保证路途的方向,他的属下雇佣了熟悉路况的佣兵,而等他启程的时候,才发现这群佣兵里混进了一个熟悉的家伙――阿尔法・希克斯。 难道奥古斯塔斯家族要破产了吗?嫡系子孙都开始出来做佣兵了!布瑞莱斯抓狂地想着。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粗鲁豪放的声音,“他/妈/的,贵族老爷就是麻烦,明明接的是引路的任务,这速度,都赶上急行军了!” 布瑞莱斯回过神来,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营地边,离佣兵们的驻地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就是,们看见了吗?他们骑的和拉车的都是速度最快的龙马,可以日行万里,咱们的那些魔兽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另一个佣兵夜不禁抱怨道。 “一匹龙马的市价可是几千骑士金币,真是财大气粗。” “要不,跟那些贵族们交涉交涉,这样下去,咱们的队伍可就要累垮了。” 佣兵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布瑞莱斯拍了拍脑门,因为阿尔法的到来,他心慌意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问题,而那些属官知道他向来讨厌平民,大概以为他是故意给这些佣兵下马威吧!这时,布瑞莱斯才注意到阿尔法坐一旁,一直没有说话。 想起以前宴会上的阿尔法・奥古斯塔斯公爵的习惯性沉默,他果然是个寡言的,布瑞莱斯暗暗确认。 “阿尔法小弟,觉得呢?”最开始那个说话的大胡子佣兵大声地问道。 这个时候周围的佣兵一下子住了嘴,都眼巴巴地看着阿尔法。 阿尔法海蓝色的眼睛里倒影着火的红光,火光和阴影打他英挺的面庞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这个时候,他就已经沉稳得像一座大山,坚硬得像一块石头,他微微抬眼,半晌后淡淡地开口:“去说。” 佣兵们一下子都喜笑颜开,“拜托啦!阿尔法小弟!” “如果是阿尔法,一定没问题啦!” “是啊!是啊!总算安心了……” ………… 可以看出阿尔法刚加入这伙佣兵不久,但竟已经有了如此的威信,布瑞莱斯垂眸,心中不禁有些佩服,阿尔法身上确实有一种令信赖的力量和威严,而他本身也能够承担责任,们自然愿意聚集这种身边。 布瑞莱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站这里,直到那群插科打诨的佣兵汉子都走进了帐篷,仍然没有离去。 “过来喝一杯吧,佣兵的麦酒和宫廷的红酒一定是不同的味道。”阿尔法的声音并不大,不远处的帐篷里还能听到佣兵大汉如雷的鼾声,布瑞莱斯却知道这话一定是对着他说的。 他走出掩盖着身影的树荫,举步向前,因起身仓促,没有穿鞋,但赤/裸的双脚,即使走粗糙的草地上,也如踏着呢绒红地毯一般优雅,即使是如佣兵一样粗鲁地盘腿而坐,也丝毫不令感到违和。 阿尔法赞叹着,不同于他往日欣赏的热血义气的兄弟,这种如天神的造物一般神奇的美丽,又如生长地狱里的罂粟花般的危险,竟也令他目眩神迷,这世上或许没有能抵挡这个的风采和魅力吧,阿尔法暗暗地想。 而这个美丽的少年是琼的未婚夫爱,他的妹夫,阿尔法的向来坚硬刚毅的目光和神情柔软了些许,他觉得就像是多了个可爱的弟弟。 贵族盛酒的是镶金带玉的酒壶,金光闪闪,优雅高贵;佣兵们的酒壶只是用铁圈和木板做成的木桶,没有理会阿尔法递过来的不知被多少用过的 酒杯,布瑞莱斯用竹制的柄勺打了勺酒,然后将足有五、六杯容量的酒水一饮而尽。只要是阿尔法的邀请,他就不可能拒绝,不是因为善意,只是觉得像是较量,不想不战而逃。 “真是口感差劲的劣酒,竟拿它来邀请高贵的帝国亲王吗?平民!”虽然布瑞莱斯饮酒后,毫不客气地表达了厌恶,但布瑞莱斯表现出来的豪爽和器量无疑令阿尔法十分赞赏。 “忍受一下吧,至少麦酒有着那些口感丝滑的美酒难比的烈性,喝下这个,从喉咙到脏器都会感受到如火般的燃烧,四季严寒的北疆是最受欢迎 的饮品。”阿尔法罕见地多嘴道。 布瑞莱斯皱着眉继续舀着酒喝,嗤笑道:“那就该呆北疆,而不是到帝都来,菲利普公爵的府上可没有这种劣酒吧。平民!” 他认出了!阿尔法身体一震,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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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共有五大集团军,第一军团守护帝都,第二军团镇守北疆,第三军团四处剿匪,第四军团南方防线,最五军团是民兵,安插西部警戒。 荆棘帝国是大陆上最大的国家,北方濒临极寒之地,常有凶恶的外族侵扰,掠夺钱粮;东方环海;西方群山相隔,生活着隐居的神秘部族;而雄狮王国位于荆棘帝国的南方。一旦战争发起,第四军团首当其冲,第二军团守卫北部防线不可擅动,第五军团的民兵战斗力不足,若是第三军团指挥不动,能战斗的就只有第一军团的帝都军,帝都军一动,第三军团反叛直扑帝都,就是前世的结局。 即使有他保驾护航,埃尔德雷德也绝不是查尔斯的对手,并不是能力不足,而是埃尔德雷德志不此,这一生,他从没有寄望于埃尔德雷德能得到第三军团,应该说,能保住埃尔的爵位和领地,让他走想走的路,这就是他对于这个前世生死相交的挚友的祝愿。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将第三军团就这么交给查尔德,嘿!不管什么时候,破坏总比掌控要容易得多,布瑞莱斯亲王任性起来可是相当难缠的! 布瑞莱斯勾起唇角,去圣・骑士学院的马车上,他已经想好了四年后的毕业志愿――第三军团! 当查尔德发现他四年的心血毁之一旦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还会是那么虚假宽和的微笑吗? ****** 圣・骑士学院位于独立城,背靠群山,处于荆棘帝国和雄狮王国的交界之地,由教廷掌控,教廷大陆上拥有崇高的威望,但也只是威望罢了,因为王权高于神权,独立城是教廷唯一掌控的实力。而为了表示对教廷信仰的尊重,独立城中由各国合资建设的圣・骑士学院,将会迎来来自大陆各地的英才,逐渐发展成为了精英的摇篮。 赶了一天的路,因为布瑞莱斯的命令,车队一路疾驰,到了傍晚,已经错过了投宿的城镇,山林之中扎起了帐篷。 其实无论睡哪儿,对于布瑞莱斯,并没有任何差别。他身边的护卫,属官还有侍女,都是维多利亚女王精选出的才,处事妥帖,不会让他感受到一丝不适,还有后面整整几辆马车的行李,也足以应对一切状况。 但舒适的帐篷里,布瑞莱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他披着红底银边的斗篷走了出去,满天繁星,还有冰凉的空气让他更加清醒,远远地,燃着篝火,一群佣兵围坐火堆旁。然后,布瑞莱斯看到了令他失眠的深蓝色身影。 为了保证路途的方向,他的属下雇佣了熟悉路况的佣兵,而等他启程的时候,才发现这群佣兵里混进了一个熟悉的家伙――阿尔法・希克斯。 难道奥古斯塔斯家族要破产了吗?嫡系子孙都开始出来做佣兵了!布瑞莱斯抓狂地想着。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粗鲁豪放的声音,“他/妈/的,贵族老爷就是麻烦,明明接的是引路的任务,这速度,都赶上急行军了!” 布瑞莱斯回过神来,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营地边,离佣兵们的驻地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就是,们看见了吗?他们骑的和拉车的都是速度最快的龙马,可以日行万里,咱们的那些魔兽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另一个佣兵夜不禁抱怨道。 “一匹龙马的市价可是几千骑士金币,真是财大气粗。” “要不,跟那些贵族们交涉交涉,这样下去,咱们的队伍可就要累垮了。” 佣兵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布瑞莱斯拍了拍脑门,因为阿尔法的到来,他心慌意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问题,而那些属官知道他向来讨厌平民,大概以为他是故意给这些佣兵下马威吧!这时,布瑞莱斯才注意到阿尔法坐一旁,一直没有说话。 想起以前宴会上的阿尔法・奥古斯塔斯公爵的习惯性沉默,他果然是个寡言的,布瑞莱斯暗暗确认。 “阿尔法小弟,觉得呢?”最开始那个说话的大胡子佣兵大声地问道。 这个时候周围的佣兵一下子住了嘴,都眼巴巴地看着阿尔法。 阿尔法海蓝色的眼睛里倒影着火的红光,火光和阴影打他英挺的面庞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这个时候,他就已经沉稳得像一座大山,坚硬得像一块石头,他微微抬眼,半晌后淡淡地开口:“去说。” 佣兵们一下子都喜笑颜开,“拜托啦!阿尔法小弟!” “如果是阿尔法,一定没问题啦!” “是啊!是啊!总算安心了……” ………… 可以看出阿尔法刚加入这伙佣兵不久,但竟已经有了如此的威信,布瑞莱斯垂眸,心中不禁有些佩服,阿尔法身上确实有一种令信赖的力量和威严,而他本身也能够承担责任,们自然愿意聚集这种身边。 布瑞莱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站这里,直到那群插科打诨的佣兵汉子都走进了帐篷,仍然没有离去。 “过来喝一杯吧,佣兵的麦酒和宫廷的红酒一定是不同的味道。”阿尔法的声音并不大,不远处的帐篷里还能听到佣兵大汉如雷的鼾声,布瑞莱斯却知道这话一定是对着他说的。 他走出掩盖着身影的树荫,举步向前,因起身仓促,没有穿鞋,但赤/裸的双脚,即使走粗糙的草地上,也如踏着呢绒红地毯一般优雅,即使是如佣兵一样粗鲁地盘腿而坐,也丝毫不令感到违和。 阿尔法赞叹着,不同于他往日欣赏的热血义气的兄弟,这种如天神的造物一般神奇的美丽,又如生长地狱里的罂粟花般的危险,竟也令他目眩神迷,这世上或许没有能抵挡这个的风采和魅力吧,阿尔法暗暗地想。 而这个美丽的少年是琼的未婚夫爱,他的妹夫,阿尔法的向来坚硬刚毅的目光和神情柔软了些许,他觉得就像是多了个可爱的弟弟。 贵族盛酒的是镶金带玉的酒壶,金光闪闪,优雅高贵;佣兵们的酒壶只是用铁圈和木板做成的木桶,没有理会阿尔法递过来的不知被多少用过的 酒杯,布瑞莱斯用竹制的柄勺打了勺酒,然后将足有五、六杯容量的酒水一饮而尽。只要是阿尔法的邀请,他就不可能拒绝,不是因为善意,只是觉得像是较量,不想不战而逃。 “真是口感差劲的劣酒,竟拿它来邀请高贵的帝国亲王吗?平民!”虽然布瑞莱斯饮酒后,毫不客气地表达了厌恶,但布瑞莱斯表现出来的豪爽和器量无疑令阿尔法十分赞赏。 “忍受一下吧,至少麦酒有着那些口感丝滑的美酒难比的烈性,喝下这个,从喉咙到脏器都会感受到如火般的燃烧,四季严寒的北疆是最受欢迎 的饮品。”阿尔法罕见地多嘴道。 布瑞莱斯皱着眉继续舀着酒喝,嗤笑道:“那就该呆北疆,而不是到帝都来,菲利普公爵的府上可没有这种劣酒吧。平民!” 他认出了!阿尔法身体一震,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对于自己身份的暴露,阿尔法没有丝毫慌乱。初见时短暂的眼神交错,原来不是他一个的独角戏。无论如何,让这位高傲的亲王记住自己,这无疑十分令欣悦,甚至让他生出几分得到认同的喜悦感。 “怎么?竟有可以逃脱本亲王的眼睛,这种不切实际的傲慢想法吗?平民!”布瑞莱斯挑眉道。 到底是谁傲慢啊!阿尔法无奈地挠了挠耳朵,道:“的名字是阿尔法・希克斯,高贵的亲王殿下。” “这没有意义,平民!”布瑞莱斯仰起头,“询问的名讳时,菲利普公爵已经明确回答――那只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平民而已!” 阿尔法觉得十分无奈,这位亲王殿下并不像他的祖父,菲利普公爵,提到的那样傲慢自大,难以相处,但‘难缠’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了。 “那么,高贵的亲王殿下为什么要纡尊降贵地与下这一介平民共饮呢?”阿尔法反问道。 “看来会错意了,平民。”布瑞莱斯站起身来,“只是来聆听的臣民的祷告,偶尔实现一下平民的愿望,可是王室贵族的乐趣。” 阿尔法摸着鼻子,目送傲慢的亲王少年离去,他忽然明白了祖父揉着眉心苦恼的原因,从某些方面来看,这位亲王殿下的确有着让气得咬牙切齿的强大功力。 重生之亲王殿下44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4防盗章节更新完毕! ------------ 45防盗章 节 重生之亲王殿下45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5防盗章节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从夏日炎炎到秋风飒飒,两个月已经过去,时间太短了,布瑞莱斯对于埃尔德雷德的训练计划到底还是失败了,他无奈地将埃尔德雷德和琼一起留在了帝都,彼此照应。【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骑士若是那么好突破,十六岁突破的阿尔法,就不会成为后世歌者口中吟诵的传奇诗篇,至于他自己,不过是机缘巧合的意外,即使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近乎狂妄的自信,但是,想起阿尔法他总会不自觉的心虚,即使在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 另一个坏消息是前弑君者,埃尔同父异母的哥哥查尔德・蒙巴顿突破了骑士,被杰罗尼莫・蒙巴顿元帅派去了第三军团。鞭长莫及,他对这一点无可奈何,查尔德的表面功夫向来做得不错,杰罗尼莫元帅一直对埃尔的性格苦恼,所以,想要提拔查尔德成为第三军团的上将,辅佐埃尔。这无疑是养肥了一头狼,最后只会被他回头一口吃了。 第三军团废了!这是布瑞莱斯得到消息时的反射性想法。 帝国共有五大集团军,第一军团守护帝都,第二军团镇守北疆,第三军团四处剿匪,第四军团南方防线,最五军团是民兵,安插在西部警戒。 荆棘帝国是大陆上最大的国家,北方濒临极寒之地,常有凶恶的外族侵扰,掠夺钱粮;东方环海;西方群山相隔,生活着隐居的神秘部族;而雄狮王国位于荆棘帝国的南方。一旦战争发起,第四军团首当其冲,第二军团守卫北部防线不可擅动,第五军团的民兵战斗力不足,若是第三军团指挥不动,能战斗的就只有第一军团的帝都军,帝都军一动,第三军团反叛直扑帝都,就是前世的结局。 即使有他保驾护航,埃尔德雷德也绝不是查尔斯的对手,并不是能力不足,而是埃尔德雷德志不在此,这一生,他从没有寄望于埃尔德雷德能得到第三军团,应该说,能保住埃尔的爵位和领地,让他走想走的路,这就是他对于这个前世生死相交的挚友的祝愿。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将第三军团就这么交给查尔德,嘿!不管什么时候,破坏总比掌控要容易得多,布瑞莱斯亲王任性起来可是相当难缠的! 布瑞莱斯勾起唇角,在去圣・骑士学院的马车上,他已经想好了四年后的毕业志愿――第三军团! 当查尔德发现他四年的心血毁之一旦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还会是那么虚假宽和的微笑吗? ****** 圣・骑士学院位于独立城,背靠群山,处于荆棘帝国和雄狮王国的交界之地,由教廷掌控,教廷在大陆上拥有崇高的威望,但也只是威望罢了,因为王权高于神权,独立城是教廷唯一掌控的实力。而为了表示对教廷信仰的尊重,独立城中由各国合资建设的圣・骑士学院,将会迎来来自大陆各地的英才,逐渐发展成为了精英的摇篮。 赶了一天的路,因为布瑞莱斯的命令,车队一路疾驰,到了傍晚,已经错过了投宿的城镇,在山林之中扎起了帐篷。 其实无论睡在哪儿,对于布瑞莱斯,并没有任何差别。他身边的护卫,属官还有侍女,都是维多利亚女王精选出的人才,处事妥帖,不会让他感受到一丝不适,还有后面整整几辆马车的行李,也足以应对一切状况。 但在舒适的帐篷里,布瑞莱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他披着红底银边的斗篷走了出去,满天繁星,还有冰凉的空气让他更加清醒,远远地,燃着篝火,一群佣兵围坐在火堆旁。然后,布瑞莱斯看到了令他失眠的深蓝色身影。 为了保证路途的方向,他的属下雇佣了熟悉路况的佣兵,而等他启程的时候,才发现这群佣兵里混进了一个熟悉的家伙――阿尔法・希克斯。 难道奥古斯塔斯家族要破产了吗?嫡系子孙都开始出来做佣兵了!布瑞莱斯抓狂地想着。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粗鲁豪放的声音,“他/妈/的,贵族老爷就是麻烦,明明接的是引路的任务,这速度,都赶上急行军了!” 布瑞莱斯回过神来,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营地边,离佣兵们的驻地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就是,你们看见了吗?他们骑的和拉车的都是速度最快的龙马,可以日行万里,咱们的那些魔兽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另一个佣兵夜不禁抱怨道。 “一匹龙马的市价可是几千骑士金币,真是财大气粗。” “要不,跟那些贵族们交涉交涉,在这样下去,咱们的队伍可就要累垮了。” 佣兵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布瑞莱斯拍了拍脑门,因为阿尔法的到来,他心慌意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问题,而那些属官知道他向来讨厌平民,大概以为他是故意给这些佣兵下马威吧!这时,布瑞莱斯才注意到阿尔法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 想起以前在宴会上的阿尔法・奥古斯塔斯公爵的习惯性沉默,他果然是个寡言的人,布瑞莱斯暗暗确认。 “阿尔法小弟,你觉得呢?”最开始那个说话的大胡子佣兵大声地问道。 这个时候周围的佣兵一下子住了嘴,都眼巴巴地看着阿尔法。 阿尔法海蓝色的眼睛里倒影着火的红光,火光和阴影打在他英挺的面庞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在这个时候,他就已经沉稳得像一座大山,坚硬得像一块石头,他微微抬眼,半晌后淡淡地开口:“我去说。” 佣兵们一下子都喜笑颜开,“拜托你啦!阿尔法小弟!” “如果是阿尔法,一定没问题啦!” “是啊!是啊!总算安心了……” ………… 可以看出阿尔法刚加入这伙佣兵不久,但竟已经有了如此的威信,布瑞莱斯垂眸,心中不禁有些佩服,阿尔法身上确实有一种令人信赖的力量和威严,而他本身也能够承担责任,人们自然愿意聚集在这种人身边。 布瑞莱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直到那群插科打诨的佣兵汉子都走进了帐篷,仍然没有离去。 “过来喝一杯吧,佣兵的麦酒和宫廷的红酒一定是不同的味道。”阿尔法的声音并不大,不远处的帐篷里还能听到佣兵大汉如雷的鼾声,布瑞莱斯却知道这话一定是对着他说的。 他走出掩盖着身影的树荫,举步向前,因起身仓促,没有穿鞋,但赤/裸的双脚,即使走在粗糙的草地上,也如踏着呢绒红地毯一般优雅,即使是如佣兵一样粗鲁地盘腿而坐,也丝毫不令人感到违和。 阿尔法赞叹着,不同于他往日欣赏的热血义气的兄弟,这种如天神的造物一般神奇的美丽,又如生长在地狱里的罂粟花般的危险,竟也令他目眩神迷,这世上或许没有人能抵挡这个人的风采和魅力吧,阿尔法暗暗地想。 而这个美丽的少年是琼的未婚夫爱人,他的妹夫,阿尔法的向来坚硬刚毅的目光和神情柔软了些许,他觉得就像是多了个可爱的弟弟。 贵族盛酒的是镶金带玉的酒壶,金光闪闪,优雅高贵;佣兵们的酒壶只是用铁圈和木板做成的木桶,没有理会阿尔法递过来的不知被多少人用过的 酒杯,布瑞莱斯用竹制的柄勺打了勺酒,然后将足有五、六杯容量的酒水一饮而尽。只要是阿尔法的邀请,他就不可能拒绝,不是因为善意,只是觉得像是较量,不想不战而逃。 “真是口感差劲的劣酒,你竟拿它来邀请高贵的帝国亲王吗?平民!”虽然布瑞莱斯在饮酒后,毫不客气地表达了厌恶,但布瑞莱斯表现出来的豪爽和器量无疑令阿尔法十分赞赏。 “忍受一下吧,至少麦酒有着那些口感丝滑的美酒难比的烈性,喝下这个,从喉咙到脏器都会感受到如火般的燃烧,在四季严寒的北疆是最受欢迎 的饮品。”阿尔法罕见地多嘴道。 布瑞莱斯皱着眉继续舀着酒喝,嗤笑道:“那你就该呆在北疆,而不是到帝都来,菲利普公爵的府上可没有这种劣酒吧。平民!” 他认出我了!阿尔法身体一震,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对于自己身份的暴露,阿尔法没有丝毫慌乱。初见时短暂的眼神交错,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无论如何,让这位高傲的亲王记住自己,这无疑十分令人欣悦,甚至让他生出几分得到认同的喜悦感。 “怎么?你竟有可以逃脱本亲王的眼睛,这种不切实际的傲慢想法吗?平民!”布瑞莱斯挑眉道。 到底是谁傲慢啊!阿尔法无奈地挠了挠耳朵,道:“我的名字是阿尔法・希克斯,高贵的亲王殿下。” “这没有意义,平民!”布瑞莱斯仰起头,“在我询问你的名讳时,菲利普公爵已经明确回答――那只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平民而已!” 阿尔法觉得十分无奈,这位亲王殿下并不像他的祖父,菲利普公爵,提到的那样傲慢自大,难以相处,但‘难缠’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了。 “那么,高贵的亲王殿下为什么要纡尊降贵地与在下这一介平民共饮呢?”阿尔法反问道。 “看来你会错意了,平民。”布瑞莱斯站起身来,“我只是来聆听我的臣民的祷告,偶尔实现一下平民的愿望,可是王室贵族的乐趣。” 重生之亲王殿下45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5防盗章节更新完毕! ------------ 46防盗章 节 重生之亲王殿下46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6防盗章节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今日的天气是极好的,即使在严寒的北地,空气中虽然仍飘散着刺骨的寒意,但当明朗的日光照在身上,便会觉得温暖,连心情也被渲染得明快起来。【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但在如此令人心悦的阳光下,大地上却仍在日复一日地上演着仿佛陈腔滥调一般阴暗残酷的戏码。 一处山坳的村镇 ,正遍布着鲜血和哀嚎,一小股异族的敌军正在此地肆意劫掠,将村镇人们的血汗作为他们赖以度过寒冬的薪资。 此时不远处行来了一队装备精良的军队,为首的将领已经能够看到村子正遭受的悲惨命运。 “可恶,又是那群天杀的异族混蛋!”其中为首的一个俊朗青年握着拳咒骂道,“盖瑞上将大人,请允许我――安德鲁・库克――带一队士兵迎战!我保证决不会拖延进军的速度!” 因为天气放晴,沉寂已久的异族又卷土重来,这些日子,边关的村镇时常遭遇劫掠,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景了。 盖瑞上将是个高大宽厚的中年男子,黑色甲胄的覆盖住他健硕的身躯,头盔下的容颜端正严肃,极有威势。 “不必。”盖瑞上将沉声应道。 “盖瑞上将大人!”安德鲁再一次恳求道,“大人,同样是被异族毁灭的村子,或许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这种理由,别说是盖瑞上将了,就连说这话的安德鲁都觉得不能信服,当日他与阿尔法遇险的村子有教廷插手,处处显着诡异;而这个村子只是简单的被异族抢掠,一目了然,两者并没有任何关系。 安德鲁在梅丽尔的保护下回到了军营,之后,阿尔法也回到了营地,虽然身受重伤,但到底性命无忧,他们将信息传到了高层,又派出了几波斥侯,他们却没有阿尔法的幸运,全都有去无回…… 安德鲁是元帅的独子,阿尔法的身份也是贵重,再加上有教廷插手,自然关系重大。这种种因素叠加起来,德雷元帅终是同意了在边境增加布防的申请,派阿尔法的父亲――盖瑞上将带兵前往当地驻扎探查。 安德鲁一边恳求着,一边向盖瑞上将身边的阿尔法使眼色,但阿尔法几日来一直心神恍惚,此刻也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安德鲁的求助。 但盖瑞上将却开了口:“救助平民是我们军人的义务,若为了进军而至他们于不顾,那就已经丧失了作为一个军人的资格。” “那为什么……”安德鲁呐呐的询问戛然而止,他看向如闪电般迅速杀入村子的黑甲骑兵,讶然道,“那是……帝**?!”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的属下,但从装甲和队形来看,确实是帝国的军队无疑。”盖瑞上将仍然面色如常,显然早就已经发现这支队伍。 他拔出腰间大剑,高声道,“走吧,我们也一起过去,既然是帝国的同袍,也该过去打声招呼――用我们手中的剑! 可不要输给他们哟!小子们!” 在充满鼓动性的号召下,沾染了北方爽直的粗鲁士兵们,飞快地燃起了斗志,争先恐后地跟随着盖瑞上将飞奔而去。 但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当他们真正站到村子前时,面前所有的一切,简直让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群什么样的家伙? 这哪里像是作战,简直是在拼命,那股狠厉的势头绝对是锐不可挡,甚至是神魔辟易的! 异族生于北地,天生就练就一身精钢铁骨,剽悍体壮,往常要三四个帝**才能制住一个异族士兵,但此刻却是两三个异族才能拖住一个帝**,情况完全倒转了过来。 这些帝**就像是一群疯子,一切都能当作武器,大刀、长枪、利剑甚至石头、棍棒……就算是徒手厮杀,以伤换伤,也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 盖瑞上将带领着军队从出发到到达村子,不过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但这场遭遇战竟然已经到了尾声。 即使是尾声,也足以让他们这些自以为英勇的北地帝**们震撼而羞愧。 与这些人相比,他们在战场上的奋勇厮杀,就仿佛是一个笑话。 “我们投降!” “是的,投降!” “不要再打了,我不要再打了……” “…………” 直面这队帝**的异族更是吓破了胆,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大声疾呼。 就像是瘟疫一般,这种恐慌和呼喊迅速地在战场上蔓延开来。 兵败如山倒! 丧失了斗志的几百异族俘虏被粗暴地驱赶到了村子中央的广场上,北地军呆呆地停在村子的前面,仿佛舞台上被忽视的配角,滑稽得可笑。 “阁下可是第二军团的统帅?”终于有一个军官从驱赶俘虏的队伍里走出,来到了盖瑞等人的面前。 到底见过世面,盖瑞将震撼压到心底,上前回应:“我是第二军团上将盖瑞・希克斯!不知各位隶属于哪一军团?北地的军团可没有你们这般战士。” “我们以前隶属于第三军团,但如今……”那名军官微微一笑,并未对盖瑞的上将头衔表示任何应有的敬畏,他傲然道,“我们只是属于布瑞莱斯亲王殿下的鹰犬!现在,正是跟随殿下才来到此地。” “布瑞莱斯亲王?!”盖瑞上将不禁讶然道,“亲王殿下怎么会来北地!?” “殿下的想法,我们怎么可能看得透。”军官对自己的不知情表现得理直气壮,又道,“上将大人请等一下,等我们处理好战役的收尾工作,就带大人去拜见亲王殿下。” “盖瑞大人!”声音在盖瑞上将身后响起。 安德鲁板着脸插言道:“大人,高贵的亲王殿下怎么可能在冬天来到这穷乡僻壤?而且,那种人的手下怎么会是这种样子!?我看这群人的来路十分可疑!” 话音未落,‘唰’的一声,对面的军官已经拔剑! 安德鲁针锋相对,也拔出剑与之对垒,愤然道:“在长官的面前,不可私自拔剑!这样的军纪,第三军团的士兵难道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收回你的话!”军官脸上的那种骄傲和漫不经心已经消隐不见,突然变得疯狂又血腥,杀气逼人。虽然只是一个人,但面对着前方成千上万的军队,没有丝毫怯懦退缩。 他倔强地坚持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亲王殿下岂容你这等人置喙!!!” 这一刻,方才还义正辞严的安德鲁,脚步竟不自觉地一点点后挪,这种摄人的气势令他心惊胆颤! 紧张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一触即发。 “住手!” “住手!” 两个声音在这一刻重叠。 阿尔法飞快地闪身到安德鲁的身前,抵住军官逼人的杀气。 “哼,”军官赤红的眼睛逼视着面不改色的阿尔法,冷笑道,“这一个,还有点意思。” 安德鲁还想反驳,但他的手已经颤抖得连剑都拿不稳,根本说不出任何有气势的话语。 “科林,你又惹事了?” 而另一个开口的人这样无奈地抱怨着,这人并不属于那支嗜血的轻骑兵,他从村外赶来,在高大的士兵中显得有些瘦弱,又带着与众不同的儒雅。 “西格尔,你怎么来了?”军官收敛了些杀气,皱眉问道。 “以你的战绩记录而言,这次袭击用的时间太长了,殿下可等得不耐烦了。”西格尔微微笑道,又将目光放到对面陌生的军队上。 方才面对盖瑞元帅尚且随意而散漫的军官,此刻却显出些许紧张之色。 “我有按你说的,友善待人。”他抿抿唇,咬牙道,“是他们先说殿下的坏话的,真的!” ****** 这两人正是黑龙山的匪首,科林和西格尔! 当日埃尔德雷德破了黑龙山大寨,布瑞莱斯亦大败科林。虽然丹尼斯上将的帝**损失惨重,但黑龙山的匪乱业已平息,功过相抵,丹尼斯上将虽然沮丧低沉了一阵子,但终究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但当他重新检阅他的士兵时,才发现他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为了补充帝**的损失,丹尼斯上将将匪军俘虏充入军队。而不知何时,他手下的士兵竟已与这些‘新兵’形成水火之势,每日流血私斗屡禁不止。 而被招安的两个匪首,更是刺儿头,作为他们曾经的手下败将,丹尼斯上将在他们面前没有一点儿威严。 除了布瑞莱斯和埃尔德雷德,他们看不起任何人。 此时,丹尼斯上将心中后悔啊!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为了图方便,直接接受这些刺儿头,但作为统帅,又不能出尔反尔,简直让他愁白了头发。 所以,当布瑞莱斯表示可以帮他解决这群家伙时,丹尼斯元帅简直都要向他三拜九叩,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 科林三四句话将之前的事情复述给西格尔,便离开去督促手下加快速度。 科林得罪人,西格尔安抚慰问、收拾烂摊子。这样的模式已经渗透在他们的生活相处中,形成根深蒂固的习惯。 但这一次却出乎意料地顺利,西格尔还没有开口,方才那个阻挡科林杀气的青年已经站了出来。 “父亲。”阿尔法转头看向盖瑞上将,认真道,“我与布瑞莱斯有同窗之谊,无论真假,我去一探便知,实在不必为无端的猜测引起争端。” “阿尔法大哥……”安德鲁在一旁低声叫道。 阿尔法转过身,冷峻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安德鲁,为了统帅的尊严而抗争是合理的,但不能无理取闹,这样只会更加丢脸!” 重生之亲王殿下46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6防盗章节更新完毕! ------------ 47防盗章 节! 重生之亲王殿下47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7防盗章节!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晨色清冷,带着一丝冰寒,隐约预示着寒冬将至。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但今日的清晨比往日相比,显得更冷一些,为数万人的残兵在丛林里急速穿行,丹尼斯上将卧在布瑞莱斯的马上。 虽然意识清醒,但脸上已显出疲惫和苍白,他胸前的铠甲全被洞穿,变成碎片,露出被染红的白色绷带,胸前被剑开了一个大洞,若不是布瑞莱斯及时出手相救,那一剑会将他的心脏捅穿,再没有活命的道理。 “殿下,”布瑞莱斯的贴身属官从队伍后方打马上前,“殿下,行军过快,又有一些士兵掉队了。” “多少人?”布瑞莱斯淡淡地问道。 “约三百人。”属官尽职地报告道,神色间流露出一丝不忍。 “杀!” “……是!殿下!”属官沉默片刻,传令而去。 “亲王殿下!”丹尼斯脸上满是怒火,“他们都是帝国的军人!” “如果科林的兵追上来,那么,一万人谁都活不了。”布瑞莱斯冷淡地道,“掉队的士兵,即使我不动手,等待他们的也只有两个结局――死和降!” “就算如此,就算如此,何必杀了他们?死在同袍的手中……” “可以激发士气,他们的头颅,可以激发剩下的士兵的潜能,等消息传开,不会再有掉队的士兵!”布瑞莱斯冷酷地宣判。 丹尼斯上将无言以对,若不是他的决策失误,他们何至于到达这种境地?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布瑞莱斯统兵的才能,陷入那种包围圈中,他原以为会全军覆没,尤其是在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查尔德向他挥剑的那一刻,他已然明了,他太过自负了,查尔德竟当真是埃尔德雷德所说的那种卑劣的家伙。 若不是布瑞莱斯亲王率领百余亲卫在包围圈外划出了一道口子,又以令人惊叹的速度从查尔顿的剑下救下了他,否则,群龙无首,恐怕真的要全军覆灭了。 不,或许会有一些士兵幸存,他死后查尔德一定会夺权,将他的死嫁祸给那些匪军,然后他就是新的统帅,查尔德与匪军或许有什么约定,查尔德将成为最大的赢家。 “临阵脱逃者,杀! 不遵号领者,杀! 动作迟缓者,杀! 惊慌失措者,杀! ………………” 丹尼斯还记得布瑞莱斯杀进包围圈时,厉声颁布的法令,那等兵败如山倒的混乱场面,就连他都压制不住士兵的哗变和退缩,布瑞莱斯亲王迅速而狠戾的手段,虽然让数万兵士损失了将近一半,但却有效地获得了士兵的畏服,重新取得了军队的掌控权。 随后,在绝境中,布瑞莱斯亲王立刻果决地带兵入林,虽然山路崎岖,密林难辨。但却真正保存了军队的有生力量,若是换了他,即使没有受伤,恐怕也无法如此冷静得将近冷酷地完成这些任务,也决计保留不下这么多的士兵。 而且…… 丹尼斯侧过头看向后方的士兵,精神面貌完全不同以往,显现着与这位亲王殿下一样的凌厉,仿佛正在与死神搏斗一般,凶狠而决绝。 他从未想象过,他麾下的士兵竟有如此凶悍的一面。 难道这就是统帅的实力差别吗?毫无疑问,即使严苛的命令不近人情,但布瑞莱斯・布鲁亲王确实有一种独特的领导魅力,可以激发所属士兵的潜力和血性。 丹尼斯垂头苦笑,这场战役,他早已失去了置喙的资格。 即使知道前路艰难,但竟连他自己都已经从心底相信,眼前这个尚显稚嫩的少年,帝国亲王布瑞莱斯・布鲁殿下,将会带他们取得那一线生机! ****** 夜幕低垂,布瑞莱斯带领着残兵在科林封锁的林区已经转了三天三夜,在敌人熟悉的战场进行着逃亡,他不敢有一丝懈怠,他已经与埃尔德雷德约好,他会尽力将这些士兵活着带回去,那么,他就一定要履行他的承诺。 既然不愿意像野狗一样生活,那么,就作为人活下去,忠义、信诺、尊严、骄傲……这些已经破碎、已经丢弃的东西,――再一次将它们捡起来,并且贯彻始终。 这一世,他不愿再龟缩在后方等待着,若是再次堕落,他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远处的天空猛然放射出璀璨的焰火,如一颗颗流星,划过黑暗的夜空。 “得手了!” 布瑞莱斯的赤红甲胄有些破碎,身上也开了口子,分不清是红色的战甲,还是狰狞的血迹,但他的神情却比任何时刻都要畅快轻松,周身的疲惫和紧张霎时被一股热血冲得无影无踪。 “传令!”一声清脆高昂的声音在寂静沉闷的林间响起。 传令兵急速上前,只见到布瑞莱斯亲王殿下比任何时刻都要意气风发,精致的脸上甚至覆上了淡淡的明快的笑意,他扬起右手,又伸出食指向着来的方向轻轻一压,淡淡地道:“原路返回,全军出击!” “什么?” 听到布瑞莱斯的命令,周围所有人皆大惊失色。 传令兵甚至像化石一般呆滞着,全不见往日的令出必行。 “亲王殿下,我军军势已疲,而且逃窜数月,与匪军对上,恐怕……” 沉默了几日的丹尼斯上将终是不禁开口劝谏起来,若不是布瑞莱斯几日内展示的出色才能,恐怕丹尼斯上将早就破口大骂,甚至将他当成疯子一般对待了。 但可惜他的好意和诚意并没有传达到布瑞莱斯那里,布瑞莱斯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必担心,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科林当这丧家之犬了。” “还不去传令!”布瑞莱斯冷眼瞧着传令兵,举目望向远方天幕,笑道,“告诉这群臭小子,把吃奶的力气都给老子用出来,战败的耻辱,可是需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的!” 片刻之后,阵中号角陡变,由悠远绵长转而变得高亢激昂起来,霎那之间,近万将士便犹如同决了堤的洪水,调转方向汹涌而进。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所有兵士都在第一时间里红了眼,就像出笼的野兽,渗着阴寒嗜血的锋芒。 “怎么会?这么扯的命令,为什么他们一点犹疑都没有?就算是圣人也绝不可能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啊!”丹尼斯上将震撼地看着仿佛发疯了一般的士兵,嘴唇颤抖地蠕动着。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他们不遵从我的命令,他们会面对比死更可怕的东西!” 布瑞莱斯的许多命令是在之前就交代下去的,丹尼斯上将并不知晓。 短短的三天时间,极限的逃亡途中,布瑞莱斯对任何未达到他要求和命令的士兵,加注了极为残酷的刑罚,鞭打、驱赶、被奔马拖拽……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如今这些士兵积攒下的满腹怨气,急需要一个靶子,让他们宣泄。 布瑞莱斯勾起嘴角,他看向摇摇欲坠的丹尼斯,冷声道,“在这种绝境,我只能让这些士兵变成野兽,因为……只有野兽才能活下来!” 是的,他不像阿尔法,阿尔法拥有令人信服的实力和性格,有以身作则,总是让人充满了希望,从而得到尊敬和忠诚。 而他习惯的战斗是如野兽厮杀般残酷的战斗,他只会让士兵恐惧他、畏惧他,从死亡中汲取勇气…… 即使比不上阿尔法的能力,他也不认为这一条路是错误的。 ――如果只是从胜负成败的角度来看的话。 ――而他现在渴求的不正是这□裸的成败现实吗? 以这种陷入迷茫的矛盾心态,布瑞莱斯开始了他重生后第一场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斗。 这一刻,甚至认定自己走上的是一条‘过分追求胜利’的歧途的布瑞莱斯,并不知晓这场战役,在百年之后,甚至在更久远的未来,被定为标准教材,出现在了各学院军校的课堂上,备受赞誉。 而多年后,亲历此战的丹尼斯上将在回忆起那场战斗时,只发出了一声感叹。 ――那天的月亮是红色的! 以这种陷入迷茫的矛盾心态,布瑞莱斯开始了他重生后第一场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斗。 这一刻,甚至认定自己走上的是一条‘过分追求胜利’的歧途的布瑞莱斯,并不知晓这场战役,在百年之后,甚至在更久远的未来,被定为标准教材,出现在了各学院军校的课堂上,备受赞誉。 而多年后,亲历此战的丹尼斯上将在回忆起那场战斗时,只发出了一声感叹。 ――那天的月亮是红色的! 晨色清冷,带着一丝冰寒,隐约预示着寒冬将至。 但今日的清晨比往日相比,显得更冷一些,为数万人的残兵在丛林里急速穿行,丹尼斯上将卧在布瑞莱斯的马上。 虽然意识清醒,但脸上已显出疲惫和苍白,他胸前的铠甲全被洞穿,变成碎片,露出被染红的白色绷带,胸前被剑开了一个大洞,若不是布瑞莱斯及时出手相救,那一剑会将他的心脏捅穿,再没有活命的道理。 “殿下,”布瑞莱斯的贴身属官从队伍后方打马上前,“殿下,行军过快,又有一些士兵掉队了。” “多少人?”布瑞莱斯淡淡地问道。 “约三百人。”属官尽职地报告道,神色间流露出一丝不忍。 “杀!” “……是!殿下!”属官沉默片刻,传令而去………………………… 重生之亲王殿下47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7防盗章节!更新完毕! ------------ 48防盗章 节。 重生之亲王殿下48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8防盗章节。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布瑞莱斯・布鲁的意识缓缓恢复,他觉得有点惊讶,明明已经被敌人的刀捅进了胸膛,心脏碎裂的震颤还在脑海里回荡,但身体却没有丝毫痉挛痛苦,如今,他竟又醒了过来。//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布瑞莱斯警惕地睁开双眼,他生活的地方是大陆最混乱、最可怕,也是最贫瘠的黑暗之渊,只要一瞬间的松懈,就可能陷入死地,既然他还没死,自然要继续活下去,摸爬滚打、千方百计地活下去! 因为他的命承载了太多的牺牲,早已不由他自己支配。 帝国历1140年,王都陷落,荆棘王朝覆灭,维多利亚・布鲁女王被叛军斩杀,布瑞莱斯・布鲁在王族护卫的保护下逃亡。 自那一刻起,作为王室亲王,女王唯一的亲弟弟,在布瑞莱斯的面前,世界只剩些赤/裸裸的残酷现实。原本只是纨绔子弟的他成了大陆悬赏最高的逃犯,他被逼迫着迅速成长,被逼迫着学会生存,就像是春蚕破茧,鲜血淋漓。 他隐姓埋名,做过佣兵,也当过强盗,最后因身份败露,无奈躲入了大陆最著名的混乱之地――黑暗深渊,直到死亡。 ****** 布瑞莱斯再次睁开了双眼,随后眼前的纸醉金迷就令他陷入危险的眩晕。 好吧!原本他以为已经没有什么能令他麻木的神经再起波澜,除了从云端跌入地狱,这个世上还有更震撼的事吗? 但现在,他可以回答了。 原来比从云端跌落地狱更震撼的是……重新回到天堂! 上一刻,他还在黑暗之渊为了一顿饱餐而大打出手,以命相搏! 下一刻,他竟在华丽的城堡里举行宴会,眼前摆满了珍馐美味,香槟美酒,应有尽有! 身旁光亮的大理石墙壁上映出少年挺拔年轻的身姿,飞扬的及肩金发,挺直的鼻梁,紧抿着唇,深刻的轮廓下与稚嫩的身体极不匹配的深沉的血红色眼睛,布瑞莱斯捂着半边脸笑了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 从一无所有、沧桑悲愁的五十岁,到位高权重、纨绔飞扬的十六岁,这是多么令人惊叹的际遇啊! “布瑞莱斯,你没事吧?”耳边传来有些轻佻,却又难掩担忧的声音。 布瑞莱斯转开眼,周身冷冽暴虐的气势,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黑发紫瞳的俊美少年走了过来,他一身黑色燕尾服,及肩卷发,他的容貌虽不如布瑞莱斯华丽张扬,但俊朗中流露出的几分邪肆风流,却有着别样的魅力。此时,他领口微微敞开,锁骨上还留着几抹红印,看来是刚摆脱了一个热情痴缠的贵族小姐。 “埃尔德雷德・蒙巴顿。”布瑞莱斯怀念地看着久违的好友,嘴里却不客气,仿佛不耐般地挑眉道,“你哪只眼看到我有事了?” 埃尔德雷德算得上是布瑞莱斯的青梅竹马,比他大三岁,是贵族圈里有名的花花公子,记忆里,他因惹怒了他的父亲,被逐出帝都,随后就被人在途中刺杀身亡,这可算是布瑞莱斯人生中几大憾事之一。 埃尔德雷德松了口气,不疑有他,随即调侃道:“布瑞莱斯,今天可是你的亲王授爵仪式,还是成年礼,长大成人的感觉怎么样?” 布瑞莱斯不由翻了个白眼,埃尔德雷德最喜欢撩拨他,即使事后会遭到严重的打击报复,也还是乐此不疲。 布瑞莱斯如此迅速地判断出他回到了十六岁,就是因为这场宴会的地点和装饰,蓝色和绿色的绫蔓布满会场,大理石和白玉的塔楼正是光华高贵的荆棘帝国王宫偏殿,即使他是帝国亲王也没有资格在此举办宴会,记忆中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那就是在他十六岁成年的亲王授爵之时,女王姐姐特发的恩诏。 埃尔德雷德显然不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他随意地揽上布瑞莱斯的肩头,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低声道:“布瑞莱斯,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美人,教教你成年的乐趣。” 布瑞莱斯学着十六岁时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神情,龇牙一笑,露出整齐的白森森的牙齿。 “埃尔德雷德・蒙巴顿!我好久没跟杰罗尼莫・蒙巴顿公爵叙旧了,唔,不如和他约在帝都最 近兴起的‘人间天堂’休闲所吧!顺便探讨一下子女的教育问题。” 埃尔德雷德这下可沉不住气了,只见他骤然变色,拉着布瑞莱斯走到角落,急声道:“我的亲王殿下,你怎么知道人间天堂是我的产业?您可千万别告诉我老爹,否则……”埃尔德雷德一下子苦了脸,那种场面,连想象都可怕得很。 布瑞莱斯得意地仰起头,埃尔德雷德的动作确实隐秘,但三年后人间天堂的规模快速扩大,从休闲所到酒店,到赌场,再到兵器贩卖各行各业铺陈得漫天盖地,这一点恐怕就连埃尔德雷德自己就始料未及,甚至措手不及,自然这件事情就瞒不住了。 埃尔德雷德的经商才能十分突出,但作为帝国三大公爵之一,也是战绩突出的第三军团元帅杰罗尼莫・蒙巴顿的继承人,这种才能就十分尴尬了。杰罗尼莫公爵一直希望儿子能够继承他在军队中的事业,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在得知埃尔德雷德酷爱经商之后,将埃尔德雷德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并迅速将他的产业连根拔起,免得他被这些‘旁门左道’带上歪路,却没有想到从此以后,埃尔德雷德就开始醉生梦死地堕落起来。 此时,埃尔德雷德虽然有些放荡不羁,眼中却明亮飞扬,完全不像三年后的死气沉沉。 布瑞莱斯眸色暗了暗,勾起唇角:“你小子可是我的发小,我还不知道你那些想法?我去人间天堂转一圈就知道那些新鲜玩意儿是出自你的手。”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亲王殿下,您就大人有大量,别为难我一个小小的‘公爵继承人’了。”埃尔德雷德无奈地耷拉下脸,心中却泛起一丝感动,虽然往日他跟布瑞莱斯谈各种点子时,布瑞莱斯总是心不在焉,哈欠连天,但终究还是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了。 布瑞莱斯冷哼一声,摆了摆手,表示不再计较,随即告诫道:“你可要小心点,我发现了不要紧,但你的那个好哥哥可一直盯着你呢,叫他抓住把柄,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埃尔德雷德皱了皱眉,冷眼瞧向宴会中央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黑发青年,不屑道:“就凭他?不过是收服了几个小家族的子女,就敢这么张扬,果然是侍女的孩子,上不了台面。” 布瑞莱斯顺手在餐桌上取下一杯香槟,淡淡地道:“查尔斯・蒙巴顿表面上温文有礼,处事周到,可我看他是野心勃勃,心机深沉。一条毒蛇养在身边,若是不谨慎点,被咬上一口,可就致命啦!” 埃尔德雷德草草地应了,看样子并未太放在心上。布瑞莱斯心中一叹,心道,若不让他吃些苦头,是不会晓得查尔斯的危险性的,在当年埃尔德雷德堕落之后,查尔斯连施诡计终于让杰罗尼莫公爵彻底失望,夺去了埃尔德雷德继承人的位置,还将他赶出帝都。之后,杰罗尼莫公爵暴毙,埃尔德雷德被刺,查尔斯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爵位和元帅职务,趁着荆棘帝国与雄狮王国交战,帝都空虚,率军反叛攻下帝都,最终导致了荆棘帝国的灭亡。 布瑞莱斯火红的眼睛仿佛燃烧起来,他永远记得,查尔斯作为叛军的首领,率领着叛军冲入王宫,他的姐姐,维多利亚女王正是被这个人砍下了头颅。 布瑞莱斯缓缓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暗道,“既然回到了十六岁,我决不会让过去的一切重演。弑君者,查尔德・蒙巴顿,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 而且……布瑞莱斯火红的眼睛仿佛燃烧起来,他永远记得,查尔斯作为叛军的首领,率领着叛军冲入王宫,他的姐姐,维多利亚女王正是被这个人砍下了头颅。 布瑞莱斯缓缓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暗道,“既然回到了十六岁,我决不会让过去的一切重演。弑君者,查尔德・蒙巴顿,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 布瑞莱斯・布鲁的意识缓缓恢复,他觉得有点惊讶,明明已经被敌人的刀捅进了胸膛,心脏碎裂的震颤还在脑海里回荡,但身体却没有丝毫痉挛痛苦,如今,他竟又醒了过来。 布瑞莱斯警惕地睁开双眼,他生活的地方是大陆最混乱、最可怕,也是最贫瘠的黑暗之渊,只要一瞬间的松懈,就可能陷入死地,既然他还没死,自然要继续活下去,摸爬滚打、千方百计地活下去! 因为他的命承载了太多的牺牲,早已不由他自己支配。布瑞莱斯警惕地睁开双眼,他生活的地方是大陆最混乱、最可怕,也是最贫瘠的黑暗之渊,只要一瞬间的松懈,就可能陷入死地,既然他还没死,自然要继续活下去,摸爬滚打、千方百计地活下去! 因为他的命承载了太多的牺牲,早已不由他自己支配。布瑞莱斯警惕地睁开双眼,他生活的地方是大陆最混乱、最可怕,也是最贫瘠的黑暗之渊,只要一瞬间的松懈,就可能陷入死地,既然他还没死,自然要继续活下去,摸爬滚打、千方百计地活下去! 重生之亲王殿下48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8防盗章节。更新完毕! ------------ 49防盗章 节. 重生之亲王殿下49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9防盗章节.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百度搜索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会员登入138看书网】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这张短笺此刻就平铺在光亮的大理石桌面上,自粉红纱罩里透出来的烛光,将淡蓝的纸笺映成一种奇妙的浅紫色,也使那挺秀的字迹看来更飘逸潇洒,信上没有具名,却带郁金香的香气,这缥缈而富有诗意的香气,已足够说明这封短笺是谁写的。 接到这封短笺的是北京城的豪富世家公子金伴花,他此刻就坐在桌子旁,那张白净而秀气,保养十分得法的脸,就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似的痛苦地扭曲着,眼睛瞪着这张短笺,就像是瞪着阎王的拘票。 精致的花厅里,还有叁个人,一个神情威猛须发花白的锦衣老人,背负双手,在厅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踱步,也不知踱过多少遍了,所走的路,只怕已可从北京到张家口。另一个颧骨耸起,目光如鹰,阴鸳沉猛的黑衣人,就坐在金伴花身旁,双手轻抚放在桌上的一封精钢判宫笔,于枯、瘦长、骨节凸出的手指,在灯光下看来也像精钢所铸. 这两人面色也是十分沉重,锐利的目光自窗子瞧到门,又自门瞧到窗子,来回瞧个不停。 还有枯瘦矮小,穿着朴素的秃顶老人,却只是远远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他全身上下都瞧不出丝毫特别之处,只有一双耳朵,竟不知怎地不见了,却装对灰白的假定耳朵,也不知是什麽铸成的。 锦袍老人走过桌子,拿起那张短笺,冷笑道"这算是什麽?请帖?借条?就凭这一张纸,就想将京城四宝中最珍贵的玉美人取走……"重重一拍桌子,厉声道:"楚留香呀楚留香!你未免也将九城英雄瞧的太不值钱了。 金伴花愁眉苦脸,嗫嚅着道:"但他就凭这种同样的纸,已不知取走多少奇珍异宝了,他说要在子时取走一样东西,谁也休想保存到丑时。" 黑衣人冷冷道:"哦,是麽?" 金伴花叹了口气,道"上个月卷兼子的邱小侯就接到他一封信,说要来取侯爷家传的九龙杯,小侯不但将杯锁在密室中,还请了大名府的高手'双掌翻天'雀子鹤和'梅花剑'方环两位在门外防守,可说是防守得滴水不漏,但是过了时候开门一看……唉九龙杯还是没有了。"黑衣人冷笑道:"万老镖头既不是雀子鹤,我'秃鹰'也不是方环,何况……"他瞧了那秃顶老人一眼,缓缓接道"还有天下盗贼闻名丧胆的英老前辈在这里・我叁人若是再制不住那楚留香,世上怕就没有别人了。" 秃顶老人眯起眼睛一笑,道"西门兄莫耍为老朽吹了,自从云台一役後,老朽已不中用了,靠耳朵吃饭的人耳朵被人割去,岂非有如叫化子没有了蛇耍?" 别人若是如此惨败甚至连双耳都被割去,对这件事非但自己绝口不提,有人提起,也立刻要拔刀拼命,但他却面带微笑,侃侃而言,还像是得意的很。 那锦袍老人正是京城万胜镖局总镖头"铁掌金镖"万无敌,此刻手捋长髯,纵声笑道"江湖中人谁不知道秃鹰耳力天下无双,云台一役虽然小败,但塞翁失马,安知非福,装上这对白衣神耳後,耳力只有更胜从前。" 秃鹰摇头笑道:"老了,不中用了,此次若非一心想见识见识这位强盗中的元帅,流浪中的公子,是再也不会重出江湖了。" 金伴花突然笑道:"闻得江湖人言,英老前辈只要听到一人的呼吸之声,便可分辨出那人是男是女,有多大年龄?是何身份?无论是谁只要他的呼吸声被英老前辈听在耳里,就一辈子再也休想逃掉,无论他逃到哪里,英老前辈都追得到。" 秃鹰眼睛眯得只剩下一线,笑道"江湖传闻,总有夸张之处。" 只听晚风中隐隐传来更鼓之声,生死判霍然站起,道:"子时到了。" 金伴花冲到墙角,掀开一幅工笔什女图,里面有道暗门,他开了暗门・瞧见那紫擅雕花木匣还好生生在里面,不禁长长松了口气,转首笑道:"不想叁位威名,竟真的将那楚留香吓得不敢来了。"生死判仰首笑道"楚留香呀楚留香,原来你也是个……"突听秃鹰"吁──"的一声,生死判笑声立顿,窗外有个低沉而极有吸引力的语声带笑道:"玉美人已拜领,楚留香特来致谢。" 万元敌箭步冲到窗前一掌震开窗户,只见远处黑暗中卓立一条高大的人影,手里托个叁尺长的东西,在月光下看来,晶莹而滑润,他口中犹在笑道"戌时盗宝,子时才来拜谢,礼数欠周,恕罪恕罪。" 金伴花早已面无人色,颤声道"追!快追!" 烛影摇红、风声响动,生死判万无敌已穿窗而出。 秃鹰沉声道"那真是玉美人?'金伴花跺脚道"我瞧得清楚不会错的。" 跺脚之间,人也跃出,原来这世家公子,武功竞也不弱。 秃鹰却微徽摇头冷笑道"别人会中你的计,但我……哼!" 眼睛盯着那紫檀木匣,一步步走了过去。 突听身後"当"的一声巨响,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原来他白衣神耳乃合银所铸,传声之力特强,达一声大震,直将他耳膜都快震破,他对这双神耳从来最是得意,委实做梦也末想到还有这点要命的坏处,大惊之下,凌空一个翻身,双拿已连环击出,但身後哪有人影。 只听窗外又是"当"的一声,秃鹰双足往後一蹬,身影飞扑而出,窗下"嗡嗡"之声犹自不绝,却是面铜锣。 秃鹰面色立刻惨变,失声道"坏了!" 疯狂般转身跃回窗内,只见那紫檀木匣还是安然无恙,但另一扇窗子的窗,却在不住飘动。 秃鹰石头般怔住在那里,面上的神情极是奇特,也不知究竟是哭是笑,口中不住喃喃道"楚留香呀楚留香,你果然历害,但你也莫要得意,你语声既已落在我耳中,就总有一天被我找的。" 身後风声嗖嗖,万无敌、生死判、金伴花已接连掠回,万无敌手里抱个叁尺长的玉雕美人,笑道"原来那竟是在骗人,这玉美人是假的。" 生死判道:"虽是假的,好歹也值几两银子。这叫做偷鸡不蚀把米,堂堂盗帅,今夜也算栽筋斗了。" 秃鹰双目失神地瞧那紫檀木匣,喃喃道"这是假的,真的呢?" 金伴花面色又变,颤声道"真……真的自然在……在匣子里。" 嘴里说,人已冲了过去,打开匣子。匣子里哪里有什麽玉美人,金伴花掠呼一声,晕了过去。 万无敌过去一瞧,只见匣子里赫然又有张淡蓝的纸笺,发出同样缥缈而浪漫的香气,同样挺秀的字迹写:公子伴花失美,盗帅踏月留香。 现在,他舒适地伏在甲板上,让五月温暖的阳光,晒着他宽阔的,□着的,古铜色的背。海风温暖面潮湿,从船舷穿过,吹起了他漆黑的头发,圣宝的手臂伸在前面,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握着的是个晶莹而滑润的白玉美人。 他却似已在海洋的怀抱里入睡。 这是艘精巧的叁桅船,洁白的帆,狭长的船身,坚实而光润的木质,给人一种安定、迅速、而华丽的感觉。 这是初夏,阳光灿烂,海水湛蓝,海鸥轻巧地自船桅间滑过,生命是多采的,充满了青春的欢乐。 海天辽阔,远处的地乎线已只剩下一片朦胧的灰影,这里是他自己的世界,绝不会有他厌恶的访客。 船舱的门是开的,舱下不时有娇美的笑声传来。 然後,一个美丽的少女走上甲板,她穿件宽大而舒服的鲜红衣裳,秀发松松地挽起,露出双晶莹、修长的**,赤着纤秀的、完美无疵的双足,轻盈地走过甲板,走到他身旁轻轻用足趾去搔他的脚心。 面上绽开了甜蜜妖媚的微笑,就好像百花俱在这一刹那间开放。 他缩起腿,轻叹道"甜儿,你难道永远不能安静一会儿麽?" 语声低沉充满了煽动的吸引力。 她银铃般娇笑起来道"你终于猜错了。" 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阳光,便照在他脸上。 他双眉浓而长,充满粗矿的男性魅力,但那双清澈的眼晴,却又是那麽秀逸,他鼻子挺直,象征坚强、决断的铁石心肠,他那薄薄的,嘴角上翘的嘴,看来也有些冷酷,但只要他一笑起来,坚强就变作温柔,冷酷也变作同情,就像是温暖的春风吹过了大地。 他始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眨着眼睛笑了,目中闪动顽皮、幽默的光芒,却又充满了机智。 他眨着眼睛笑:"李红袖姑娘,看在老天的份上,你莫要也变得如此调皮好麽,有了个宋甜儿,我难道还不够受?" 李红袖笑得弯了腰,却忍住笑道"楚留香少爷,除了宋甜儿外,别人就不能顽皮麽?" 楚留香拍身旁的甲板,道:"乖乖的坐下来,陪我晒晒太阳,讲个故事给我听,要开心的故事,要有快乐的结局,这世上的悲惨之事已够多了。" 李红袖咬着嘴唇,道:"我偏不坐下来,偏不讲故事,我也不要晒太阳……这见鬼的太阳,晒得人头晕,我真不懂得你为什麽喜欢太阳?" 重生之亲王殿下49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49防盗章节.更新完毕! ------------ 50防盗章 节、 重生之亲王殿下50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50防盗章节、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船已下锚,就这样停泊在水上。//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楚留香小心地将柠檬汁挤在鸽子上,刚吃完了一只鸽子,喝了半杯酒,海上果然又漂来了具体。 这体身穿件朱红色的短袍,长仅及膝,面容虽经海水久泡,但看来仍是白白净净,年纪也只有四十左右,额下虽留微须,眼角却无皱纹他左掌也是修长白净,但一只右掌却是粗糙已极,筋骨凸现,几乎比左掌大了一倍,摊开掌心,竞和衣服同样颜色。 李红袖那双明媚的眼波却瞧直了,吃惊道:"想不到这人竟会是'杀手书生'西门千。" 楚留香叹道:他杀死了左又铮,自己竞也死在别人手上。 李红袖贿哺道"但又是谁杀了他?" 她说完了话,已瞧见这西门千喉结下的创口,鲜血己被海水冲净,灰白色的皮肉向两旁翻着。 李红袖吁了门气,道"这是剑伤。"楚留香道"嗯!"李红袖道"这剑伤才不过寸,天下武林,只有'海南'与崂山'两大剑派的弟子会使用这麽窄的剑。" 楚留香道"不错。" 李红袖道"海南与崂山两派,距离这里虽都不远,但崂山派的剑法传道家正宗,平和搏大,这西门千被人一剑贯穿咽喉,想必是剑法以辛辣诡谲见长的海南剑客门下所下的毒手……这倒更奇怪了。" 楚留香皱眉道"奇怪?" 李红袖道"海南剑派与朱砂门非伯无冤无仇,而且还颇有渊源,八年前朱砂门被闽南七剑围攻时,海南派还曾经不远千里赶去相助,但如今海南剑派的高于却杀了朱砂门的长老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可真教人不懂?" 楚留香喃喃道:"左又铮无缘无故死在西门干手中西门千又糊里糊涂死在海南派门下──这其中究竞有什麽秘密?" 李红袖嫣然一笑,道"你可是又想管闲事了?" 楚留香笑道"你不是正在说我太懒了麽?我正好找些事做给你瞧瞧。" 李红袖道"仅这件事看来牵连必定甚广必定十分凶险,而蓉姐这两天又在病着,我看咱们还是别管这件事吧!"楚留香微笑道"越是凶险的闲事,管起来才越有趣,牵连越广的秘密所牵连之物价值也必定极高,这种事我能不管麽?" 李红袖叹道"我知道你若不将这秘密揭破,是连觉也睡不的,唉你呀,你生下来好像就是为了管别人闲事的。" 她忽又展颜一笑,道"幸好这件事正如大海捞针,到现在为止,还一点头绪都没有,你想管这闲事怕也管不上了。" 楚留香微笑道"你等着瞧吧头绪自然会越来越多的。"喝了白酒,又撕下条鸡腿,倚在船舷上大嚼起来。 李红袖苦笑道:"我真佩服你的胃口,现在还能吃得下东西。"她也不知不觉走到船舱向海天深处凝视。 海上果然又漂来具死尸,竟赫然是个黑面虬髯的绿袍道人,身形魁伟高大。四肢虽早已冷却,但手里仍紧紧握半截断剑,剑身狭长,仍在闪着光,碧森森的剑光,照着他一颗发髻蓬乱的头颅。 他头顶竟已劈成两半。 就连李红袖都转过脸去,不忍再瞧。 楚留香道"果然是海南派的门下。" 李红袖道:"你…"你认得他?" 楚留香缓缓道"此人便是海南叁剑中的灵鹫子,他剑法之狠毒,当今天下武林,只怕极少中几个人能比得上。" 李红袖叹道"他剑贯穿了别人的咽喉,不想自己脑袋也被别人砍成两半。独忍不住还是回头瞧了瞧又道"瞧这情况,那人一剑砍下时,他必定已无可闪避是以只有迎剑招架,谁知那人剑非但砍断丁他长剑,余力所及,竞将他头也砍成两半,海南指剑俱是海底寒铁精炼而成,这人剑竟能将之砍断,唉……好锋利的剑,好沉重的剑。" 楚留香道"你怎知他对头也使的是剑?" 李红袖道"当今武林的刀法名家,又有谁能将剑法如此辛辣狠毒的灵鹫子逼得连躲闪都不能躲闪……海南剑派素无硬拆的招式,他不是被逼无奈,又怎会迎剑去招架别人迎头砍下的一刀。" 楚留香点头道"不错,刀法之变化,的确不如剑法灵巧迅急,使刀的人若想将使剑的人逼得无可闪避,的确是难而又难。" 他微微笑,接道"但你莫非不会忘记一个人麽"李红袖眼睛亮,笑道:"你说的若是'无影神刀'扎木合,你就错了,楚留香道:"为什麽会错?" 李红袖道"扎木合号称中土刀法第一名家刀法之快,无形无影,他一刀砍下时,灵鹫子也许还未瞧清是由何处来的。自然只有迎剑招架,面扎木合使的一柄'大风刀',乃海内十叁件神兵利器之一,也足以砍断海南神剑。" 楚留香道"这岂非就是他麽?" 李红袖笑道"但你莫要忘了,札木合纵横戈壁大沙漠已有叁十年,号称沙漠之王,又怎会跑来这里?" 楚留香缓缓笑道"你说不会,我却说会的。" 李红袖眨眼睛,道"你可要和我赌一赌?" 楚留香道:"我不和你赌,因为你输定了。" 只听船舱下一个人甜笑道"你们赌吧,谁输了谁帮我洗半个月的碗。" 李红袖笑骂道"小鬼,你在偷听。" 宋甜儿格格笑道"我虽然不敢看,听却敢听的。" 李红袖转向楚留香,道"你瞧瞧这小鬼,打得好精明的算盘,天下的便宜都被她一个人占尽了。" 楚留香从船舷出来竟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 李红袖走过去道:"你在等什麽等那札木合?" 楚留香道:"也许……。" 李红袖笑道"你等不来的,这"沙漠之王"既不会来,纵然来了,也没有人能杀得死他─能杀得死他的人,也就不会杀他了。 楚留香道"西门千与左又铮素少来往,为何杀了左又铮?灵鹫子与西门千毫无冤仇为何要杀死西门千?札木合与灵鹫子今远在天边,一个远在海角更是毫无关系,又为何要杀死灵鹫子?" 他叹了口气,接道:"可见世上有许多事,是完全说不定的。" 这时日已偏西自从发现第一具体到现在,已过了两个多时辰,甲板上已有叁具尸体。 而第四具体果然又来了。 别的尸体在水上都是载沉载浮,这具尸身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都完全浮在水上。 别的尸体李红袖至少还敢瞧两眼,但这个尸体,李红袖只瞧了一眼全身都起了战栗再也不敢瞧第二眼了。 这尸体本来是胖而瘦,楚留香完全瞧不出,只因这尸体全身都已浮肿,甚至己开始腐烂。 这尸体本来是老是少,楚留香也已瞧不出。只因他全身鬃毛头发,竞赫然已全部脱落。 他眼珠已涨得暴裂而突出,全身的皮肤,已变成一种令人呕心的暗赤色,楚留香再也不敢沾一根手指。 李红袖颤声道好厉害的毒,我去叫蓉姐上来瞧瞧,这究竟是什麽毒?" 楚留香道"这毒蓉蓉也认不出的。" 李红袖道"你又吹了,你武功虽不错,但若论暗器,就未必比得上甜儿,若论易容术和下毒的本事,更万万比不上蓉姐。" 楚留香笑道"但这人中的并不完全是毒。" 李红袖吃吃笑道"不是毒药难道是糖么"楚留香道"也可以算是糖……。糖水。" 李红袖征了怔,道:糖水?" 楚留香道"这便是天池'神水宫'自水中提炼出的精英,江湖都称之为'天一神水,而神水宫'门人且都称之为重水。" 李红袖动容道"这真的就是比世上任何毒药都毒的'天一神水'楚留香道"自然是真的,据说这'天一神水'一滴的份量已比叁百捅水都重,常人只要服下一滴,立刻全身暴裂而死"他叹了口气接道"而且这'天一神水'无色无味试也试不出异状所以连这'沙漠之王',都难免中了暗算。" 李红袖道"这…这人就是札木台?" 楚留香道"是"李红袖道"他已变成这个样子,你怎麽还能认得出他?" 楚留香道"他身穿的虽是寻常服色,但脚下却穿双皮靴,显见他本是游牧之民,他身上皮肤虽细微,但面上却甚粗糙,显然是因为他来往沙漠,久经风尘之苦,他腰畔虽有佩刀的钢环,但刀和刀鞘却全都不见了显然是因为他使的乃是宝刀,所以才被人取夫了。" 他缓缓接道"有了几点特征,自可说明他就是那'沙漠之王,无影神刀'札木合了。" 李红袖叹道"我看你可以改行去做巡捕了,那你办起案子来,想必要比那天下第一名捕'秃鹰'还要厉害得多。" 焚留香笑又道"还有,他身上有面银牌,上面刻的是只长翅膀的飞骆驼,我若再瞧不出他是沙漠之王,就真是呆子了。" 李红袖已忍不住笑道"你真是一个天才儿童。" 但他笑容大刻消失,皱眉道"这件事竟将'沙漠之王'与神水宫'门下引动,可见关系必定不小,而此刻连沙漠之王都死了,可见……"楚留香截断了她的话,笑道"你又想劝我罢手是麽?" 第四具体果然又来了。 别的尸体在水上都是载沉载浮,这具尸身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都完全浮在水上。 别的尸体李红袖至少还敢瞧两眼,但这个尸体,李红袖只瞧了一眼全身都起了战栗再也不敢瞧第二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防盗章节,误点进来的亲们不用担心,正文字数一定比防盗章节多的,不必重新购买! 明天小雪会按时放上正文的。谢谢支持o(n_n)o!!! 重生之亲王殿下50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50防盗章节、更新完毕! ------------ 51防盗章 节 重生之亲王殿下51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51防盗章节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船已下锚,就这样停泊在水上。//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楚留香小心地将柠檬汁挤在鸽子上,刚吃完了一只鸽子,喝了半杯酒,海上果然又漂来了具体。 这体身穿件朱红色的短袍,长仅及膝,面容虽经海水久泡,但看来仍是白白净净,年纪也只有四十左右,额下虽留微须,眼角却无皱纹他左掌也是修长白净,但一只右掌却是粗糙已极,筋骨凸现,几乎比左掌大了一倍,摊开掌心,竞和衣服同样颜色。 李红袖那双明媚的眼波却瞧直了,吃惊道:"想不到这人竟会是'杀手书生'西门千。" 楚留香叹道:他杀死了左又铮,自己竞也死在别人手上。 李红袖贿哺道"但又是谁杀了他?" 她说完了话,已瞧见这西门千喉结下的创口,鲜血己被海水冲净,灰白色的皮肉向两旁翻着。 李红袖吁了门气,道"这是剑伤。"楚留香道"嗯!"李红袖道"这剑伤才不过寸,天下武林,只有'海南'与崂山'两大剑派的弟子会使用这麽窄的剑。" 楚留香道"不错。" 李红袖道"海南与崂山两派,距离这里虽都不远,但崂山派的剑法传道家正宗,平和搏大,这西门千被人一剑贯穿咽喉,想必是剑法以辛辣诡谲见长的海南剑客门下所下的毒手……这倒更奇怪了。" 楚留香皱眉道"奇怪?" 李红袖道"海南剑派与朱砂门非伯无冤无仇,而且还颇有渊源,八年前朱砂门被闽南七剑围攻时,海南派还曾经不远千里赶去相助,但如今海南剑派的高于却杀了朱砂门的长老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可真教人不懂?" 楚留香喃喃道:"左又铮无缘无故死在西门干手中西门千又糊里糊涂死在海南派门下──这其中究竞有什麽秘密?" 李红袖嫣然一笑,道"你可是又想管闲事了?" 楚留香笑道"你不是正在说我太懒了麽?我正好找些事做给你瞧瞧。" 李红袖道"仅这件事看来牵连必定甚广必定十分凶险,而蓉姐这两天又在病着,我看咱们还是别管这件事吧!"楚留香微笑道"越是凶险的闲事,管起来才越有趣,牵连越广的秘密所牵连之物价值也必定极高,这种事我能不管麽?" 李红袖叹道"我知道你若不将这秘密揭破,是连觉也睡不的,唉你呀,你生下来好像就是为了管别人闲事的。" 她忽又展颜一笑,道"幸好这件事正如大海捞针,到现在为止,还一点头绪都没有,你想管这闲事怕也管不上了。" 楚留香微笑道"你等着瞧吧头绪自然会越来越多的。"喝了白酒,又撕下条鸡腿,倚在船舷上大嚼起来。 李红袖苦笑道:"我真佩服你的胃口,现在还能吃得下东西。"她也不知不觉走到船舱向海天深处凝视。 海上果然又漂来具死尸,竟赫然是个黑面虬髯的绿袍道人,身形魁伟高大。四肢虽早已冷却,但手里仍紧紧握半截断剑,剑身狭长,仍在闪着光,碧森森的剑光,照着他一颗发髻蓬乱的头颅。 他头顶竟已劈成两半。 就连李红袖都转过脸去,不忍再瞧。 楚留香道"果然是海南派的门下。" 李红袖道:"你…"你认得他?" 楚留香缓缓道"此人便是海南叁剑中的灵鹫子,他剑法之狠毒,当今天下武林,只怕极少中几个人能比得上。" 李红袖叹道"他剑贯穿了别人的咽喉,不想自己脑袋也被别人砍成两半。独忍不住还是回头瞧了瞧又道"瞧这情况,那人一剑砍下时,他必定已无可闪避是以只有迎剑招架,谁知那人剑非但砍断丁他长剑,余力所及,竞将他头也砍成两半,海南指剑俱是海底寒铁精炼而成,这人剑竟能将之砍断,唉……好锋利的剑,好沉重的剑。" 楚留香道"你怎知他对头也使的是剑?" 李红袖道"当今武林的刀法名家,又有谁能将剑法如此辛辣狠毒的灵鹫子逼得连躲闪都不能躲闪……海南剑派素无硬拆的招式,他不是被逼无奈,又怎会迎剑去招架别人迎头砍下的一刀。" 楚留香点头道"不错,刀法之变化,的确不如剑法灵巧迅急,使刀的人若想将使剑的人逼得无可闪避,的确是难而又难。" 他微微笑,接道"但你莫非不会忘记一个人麽"李红袖眼睛亮,笑道:"你说的若是'无影神刀'扎木合,你就错了,楚留香道:"为什麽会错?" 李红袖道"扎木合号称中土刀法第一名家刀法之快,无形无影,他一刀砍下时,灵鹫子也许还未瞧清是由何处来的。自然只有迎剑招架,面扎木合使的一柄'大风刀',乃海内十叁件神兵利器之一,也足以砍断海南神剑。" 楚留香道"这岂非就是他麽?" 李红袖笑道"但你莫要忘了,札木合纵横戈壁大沙漠已有叁十年,号称沙漠之王,又怎会跑来这里?" 楚留香缓缓笑道"你说不会,我却说会的。" 李红袖眨眼睛,道"你可要和我赌一赌?" 楚留香道:"我不和你赌,因为你输定了。" 只听船舱下一个人甜笑道"你们赌吧,谁输了谁帮我洗半个月的碗。" 李红袖笑骂道"小鬼,你在偷听。" 宋甜儿格格笑道"我虽然不敢看,听却敢听的。" 李红袖转向楚留香,道"你瞧瞧这小鬼,打得好精明的算盘,天下的便宜都被她一个人占尽了。" 楚留香从船舷出来竟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 李红袖走过去道:"你在等什麽等那札木合?" 楚留香道:"也许……。" 李红袖笑道"你等不来的,这"沙漠之王"既不会来,纵然来了,也没有人能杀得死他─能杀得死他的人,也就不会杀他了。 楚留香道"西门千与左又铮素少来往,为何杀了左又铮?灵鹫子与西门千毫无冤仇为何要杀死西门千?札木合与灵鹫子今远在天边,一个远在海角更是毫无关系,又为何要杀死灵鹫子?" 他叹了口气,接道:"可见世上有许多事,是完全说不定的。" 这时日已偏西自从发现第一具体到现在,已过了两个多时辰,甲板上已有叁具尸体。 而第四具体果然又来了。 别的尸体在水上都是载沉载浮,这具尸身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都完全浮在水上。 别的尸体李红袖至少还敢瞧两眼,但这个尸体,李红袖只瞧了一眼全身都起了战栗再也不敢瞧第二眼了。 这尸体本来是胖而瘦,楚留香完全瞧不出,只因这尸体全身都已浮肿,甚至己开始腐烂。 这尸体本来是老是少,楚留香也已瞧不出。只因他全身鬃毛头发,竞赫然已全部脱落。 他眼珠已涨得暴裂而突出,全身的皮肤,已变成一种令人呕心的暗赤色,楚留香再也不敢沾一根手指。 李红袖颤声道好厉害的毒,我去叫蓉姐上来瞧瞧,这究竟是什麽毒?" 楚留香道"这毒蓉蓉也认不出的。" 李红袖道"你又吹了,你武功虽不错,但若论暗器,就未必比得上甜儿,若论易容术和下毒的本事,更万万比不上蓉姐。" 楚留香笑道"但这人中的并不完全是毒。" 李红袖吃吃笑道"不是毒药难道是糖么"楚留香道"也可以算是糖……。糖水。" 李红袖征了怔,道:糖水?" 楚留香道"这便是天池'神水宫'自水中提炼出的精英,江湖都称之为'天一神水,而神水宫'门人且都称之为重水。" 李红袖动容道"这真的就是比世上任何毒药都毒的'天一神水'楚留香道"自然是真的,据说这'天一神水'一滴的份量已比叁百捅水都重,常人只要服下一滴,立刻全身暴裂而死"他叹了口气接道"而且这'天一神水'无色无味试也试不出异状所以连这'沙漠之王',都难免中了暗算。" 李红袖道"这…这人就是札木台?" 楚留香道"是"李红袖道"他已变成这个样子,你怎麽还能认得出他?" 楚留香道"他身穿的虽是寻常服色,但脚下却穿双皮靴,显见他本是游牧之民,他身上皮肤虽细微,但面上却甚粗糙,显然是因为他来往沙漠,久经风尘之苦,他腰畔虽有佩刀的钢环,但刀和刀鞘却全都不见了显然是因为他使的乃是宝刀,所以才被人取夫了。" 他缓缓接道"有了几点特征,自可说明他就是那'沙漠之王,无影神刀'札木合了。" 李红袖叹道"我看你可以改行去做巡捕了,那你办起案子来,想必要比那天下第一名捕'秃鹰'还要厉害得多。" 焚留香笑又道"还有,他身上有面银牌,上面刻的是只长翅膀的飞骆驼,我若再瞧不出他是沙漠之王,就真是呆子了。" 李红袖已忍不住笑道"你真是一个天才儿童。" 但他笑容大刻消失,皱眉道"这件事竟将'沙漠之王'与神水宫'门下引动,可见关系必定不小,而此刻连沙漠之王都死了,可见……"楚留香截断了她的话,笑道"你又想劝我罢手是麽?" 第四具体果然又来了。 别的尸体在水上都是载沉载浮,这具尸身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都完全浮在水上。 别的尸体李红袖至少还敢瞧两眼,但这个尸体,李红袖只瞧了一眼全身都起了战栗再也不敢瞧第二眼了。 重生之亲王殿下51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51防盗章节更新完毕! ------------ 52暗影 重生之亲王殿下52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52暗影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这张短笺此刻就平铺在光亮的大理石桌面上,自粉红纱罩里透出来的烛光,将淡蓝的纸笺映成一种奇妙的浅紫色,也使那挺秀的字迹看来更飘逸潇洒,信上没有具名,却带郁金香的香气,这缥缈而富有诗意的香气,已足够说明这封短笺是谁写的。 接到这封短笺的是北京城的豪富世家公子金伴花,他此刻就坐在桌子旁,那张白净而秀气,保养十分得法的脸,就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似的痛苦地扭曲着,眼睛瞪着这张短笺,就像是瞪着阎王的拘票。 精致的花厅里,还有叁个人,一个神情威猛须发花白的锦衣老人,背负双手,在厅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踱步,也不知踱过多少遍了,所走的路,只怕已可从北京到张家口。另一个颧骨耸起,目光如鹰,阴鸳沉猛的黑衣人,就坐在金伴花身旁,双手轻抚放在桌上的一封精钢判宫笔,于枯、瘦长、骨节凸出的手指,在灯光下看来也像精钢所铸. 这两人面色也是十分沉重,锐利的目光自窗子瞧到门,又自门瞧到窗子,来回瞧个不停。 还有枯瘦矮小,穿着朴素的秃顶老人,却只是远远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他全身上下都瞧不出丝毫特别之处,只有一双耳朵,竟不知怎地不见了,却装对灰白的假定耳朵,也不知是什麽铸成的。 锦袍老人走过桌子,拿起那张短笺,冷笑道"这算是什麽?请帖?借条?就凭这一张纸,就想将京城四宝中最珍贵的玉美人取走……"重重一拍桌子,厉声道:"楚留香呀楚留香!你未免也将九城英雄瞧的太不值钱了。 金伴花愁眉苦脸,嗫嚅着道:"但他就凭这种同样的纸,已不知取走多少奇珍异宝了,他说要在子时取走一样东西,谁也休想保存到丑时。" 黑衣人冷冷道:"哦,是麽?" 金伴花叹了口气,道"上个月卷兼子的邱小侯就接到他一封信,说要来取侯爷家传的九龙杯,小侯不但将杯锁在密室中,还请了大名府的高手'双掌翻天'雀子鹤和'梅花剑'方环两位在门外防守,可说是防守得滴水不漏,但是过了时候开门一看……唉九龙杯还是没有了。"黑衣人冷笑道:"万老镖头既不是雀子鹤,我'秃鹰'也不是方环,何况……"他瞧了那秃顶老人一眼,缓缓接道"还有天下盗贼闻名丧胆的英老前辈在这里・我叁人若是再制不住那楚留香,世上怕就没有别人了。" 秃顶老人眯起眼睛一笑,道"西门兄莫耍为老朽吹了,自从云台一役後,老朽已不中用了,靠耳朵吃饭的人耳朵被人割去,岂非有如叫化子没有了蛇耍?" 别人若是如此惨败甚至连双耳都被割去,对这件事非但自己绝口不提,有人提起,也立刻要拔刀拼命,但他却面带微笑,侃侃而言,还像是得意的很。 那锦袍老人正是京城万胜镖局总镖头"铁掌金镖"万无敌,此刻手捋长髯,纵声笑道"江湖中人谁不知道秃鹰耳力天下无双,云台一役虽然小败,但塞翁失马,安知非福,装上这对白衣神耳後,耳力只有更胜从前。" 秃鹰摇头笑道:"老了,不中用了,此次若非一心想见识见识这位强盗中的元帅,流浪中的公子,是再也不会重出江湖了。" 金伴花突然笑道:"闻得江湖人言,英老前辈只要听到一人的呼吸之声,便可分辨出那人是男是女,有多大年龄?是何身份?无论是谁只要他的呼吸声被英老前辈听在耳里,就一辈子再也休想逃掉,无论他逃到哪里,英老前辈都追得到。" 秃鹰眼睛眯得只剩下一线,笑道"江湖传闻,总有夸张之处。" 只听晚风中隐隐传来更鼓之声,生死判霍然站起,道:"子时到了。" 金伴花冲到墙角,掀开一幅工笔什女图,里面有道暗门,他开了暗门・瞧见那紫擅雕花木匣还好生生在里面,不禁长长松了口气,转首笑道:"不想叁位威名,竟真的将那楚留香吓得不敢来了。"生死判仰首笑道"楚留香呀楚留香,原来你也是个……"突听秃鹰"吁──"的一声,生死判笑声立顿,窗外有个低沉而极有吸引力的语声带笑道:"玉美人已拜领,楚留香特来致谢。" 万元敌箭步冲到窗前一掌震开窗户,只见远处黑暗中卓立一条高大的人影,手里托个叁尺长的东西,在月光下看来,晶莹而滑润,他口中犹在笑道"戌时盗宝,子时才来拜谢,礼数欠周,恕罪恕罪。" 金伴花早已面无人色,颤声道"追!快追!" 烛影摇红、风声响动,生死判万无敌已穿窗而出。 秃鹰沉声道"那真是玉美人?'金伴花跺脚道"我瞧得清楚不会错的。" 跺脚之间,人也跃出,原来这世家公子,武功竞也不弱。 秃鹰却微徽摇头冷笑道"别人会中你的计,但我……哼!" 眼睛盯着那紫檀木匣,一步步走了过去。 突听身後"当"的一声巨响,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原来他白衣神耳乃合银所铸,传声之力特强,达一声大震,直将他耳膜都快震破,他对这双神耳从来最是得意,委实做梦也末想到还有这点要命的坏处,大惊之下,凌空一个翻身,双拿已连环击出,但身後哪有人影。 只听窗外又是"当"的一声,秃鹰双足往後一蹬,身影飞扑而出,窗下"嗡嗡"之声犹自不绝,却是面铜锣。 秃鹰面色立刻惨变,失声道"坏了!" 疯狂般转身跃回窗内,只见那紫檀木匣还是安然无恙,但另一扇窗子的窗,却在不住飘动。 秃鹰石头般怔住在那里,面上的神情极是奇特,也不知究竟是哭是笑,口中不住喃喃道"楚留香呀楚留香,你果然历害,但你也莫要得意,你语声既已落在我耳中,就总有一天被我找的。" 身後风声嗖嗖,万无敌、生死判、金伴花已接连掠回,万无敌手里抱个叁尺长的玉雕美人,笑道"原来那竟是在骗人,这玉美人是假的。" 生死判道:"虽是假的,好歹也值几两银子。这叫做偷鸡不蚀把米,堂堂盗帅,今夜也算栽筋斗了。" 秃鹰双目失神地瞧那紫檀木匣,喃喃道"这是假的,真的呢?" 金伴花面色又变,颤声道"真……真的自然在……在匣子里。" 嘴里说,人已冲了过去,打开匣子。匣子里哪里有什麽玉美人,金伴花掠呼一声,晕了过去。 万无敌过去一瞧,只见匣子里赫然又有张淡蓝的纸笺,发出同样缥缈而浪漫的香气,同样挺秀的字迹写:公子伴花失美,盗帅踏月留香。 现在,他舒适地伏在甲板上,让五月温暖的阳光,晒着他宽阔的,□着的,古铜色的背。海风温暖面潮湿,从船舷穿过,吹起了他漆黑的头发,圣宝的手臂伸在前面,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握着的是个晶莹而滑润的白玉美人。 他却似已在海洋的怀抱里入睡。 这是艘精巧的叁桅船,洁白的帆,狭长的船身,坚实而光润的木质,给人一种安定、迅速、而华丽的感觉。 这是初夏,阳光灿烂,海水湛蓝,海鸥轻巧地自船桅间滑过,生命是多采的,充满了青春的欢乐。 海天辽阔,远处的地乎线已只剩下一片朦胧的灰影,这里是他自己的世界,绝不会有他厌恶的访客。 船舱的门是开的,舱下不时有娇美的笑声传来。 然後,一个美丽的少女走上甲板,她穿件宽大而舒服的鲜红衣裳,秀发松松地挽起,露出双晶莹、修长的**,赤着纤秀的、完美无疵的双足,轻盈地走过甲板,走到他身旁轻轻用足趾去搔他的脚心。 面上绽开了甜蜜妖媚的微笑,就好像百花俱在这一刹那间开放。 他缩起腿,轻叹道"甜儿,你难道永远不能安静一会儿麽?" 语声低沉充满了煽动的吸引力。 她银铃般娇笑起来道"你终于猜错了。" 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阳光,便照在他脸上。 他双眉浓而长,充满粗矿的男性魅力,但那双清澈的眼晴,却又是那麽秀逸,他鼻子挺直,象征坚强、决断的铁石心肠,他那薄薄的,嘴角上翘的嘴,看来也有些冷酷,但只要他一笑起来,坚强就变作温柔,冷酷也变作同情,就像是温暖的春风吹过了大地。 他始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眨着眼睛笑了,目中闪动顽皮、幽默的光芒,却又充满了机智。 他眨着眼睛笑:"李红袖姑娘,看在老天的份上,你莫要也变得如此调皮好麽,有了个宋甜儿,我难道还不够受?" 李红袖笑得弯了腰,却忍住笑道"楚留香少爷,除了宋甜儿外,别人就不能顽皮麽?" 楚留香拍身旁的甲板,道:"乖乖的坐下来,陪我晒晒太阳,讲个故事给我听,要开心的故事,要有快乐的结局,这世上的悲惨之事已够多了。" 李红袖咬着嘴唇,道:"我偏不坐下来,偏不讲故事,我也不要晒太阳……这见鬼的太阳,晒得人头晕,我真不懂得你为什麽喜欢太阳?" 她说"偏不坐下来"时,人已坐了下来,她说"不要晒太阳",却已在阳光下伸展了双腿。 楚留香笑道"晒太阳有什麽不好?一个人若能多晒晒太阳就不会做卑鄙无耻的事,无论是谁,在这麽可爱的阳光下,都想不出坏主意来的。" 李红袖眼波流转道:"我现在就正在想个 重生之亲王殿下52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52暗影更新完毕! ------------ 53好梦 重生之亲王殿下53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53好梦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楚留香叹道:"你仔细瞧瞧她们的睑。//百度搜索 138看书网 www.13800100.cOm 看最新章节//" 姬冰雁摇了摇头,道:"找不喜欢看女人,活的都不看,何况死的。" 楚留香沉声道:"你若仔细一瞧,就可发现她们的死法虽不同,但却有一样相同之处。" 姬冰雁终於忍不住还是瞧了一眼,睑色忽然大变,失聋道:"不错,这些少女都没有眉毛。" 楚留香叹道:"她们本来是有眉毛的,只不过被人削去了。" 姬冰雁抽了口凉气,道:"难道他杀人之前,先要将别人的眉毛削去麽?" 楚留香道:"这只怕就是画眉鸟杀人的标志,看来他不但以杀人为享乐,而且还要使人都知道,人是也杀的。" 姬冰雁默然半晌,缓缓道:"但他这次杀人却是为了你,好歹总帮了你的忙,是麽?" 楚留香皱眉道:"嗯!" 姬冰雁又道:"他为什麽要帮你的忙?你认得他?" 楚留香道:"不认得。" 姬冰雁道:"他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来了就杀人,杀了人就走吧?" 楚留香道:"这其中自然有原因。" 姬冰雁道:"什麽原因?" 楚留香长叹一声,道:"到目前为止,找简直连一点迹象都猜不出,但我相信,无论他的用心是好是坏,都不会就此一走了之的。" 姬冰雁道:"你想……他不久会现身麽?" 楚留香道:"说不定他时时刻刻都在等我们,只是我们都瞧不见他罢了。" 姬冰唯只觉背後有些凉飕飕,忍不住叹了目气,道:"像这样的人,我倒宁可永远莫要瞧见他才好。" 他忽又笑了笑,道:"但无论如何,现在石观音的弟子,总算已死尽死绝了,我们已可大大方方的走出去了。" 他永远不会想到,外面还有致命的一刀,在等着他们哩! 当先领路的是曲无容。 但她却绝不是为了怕楚留香他们在这秘谷中迷失,她只是自己想快些离开这充满了惨痛回忆,充满血腥的地方。 她痴痴的走着,目光茫然直视前方,整个人像是已完全麻木,她的同伴全都死了,她却还活着。 她也许并不是为了她们的死而难受,只不过是为了自己没有死而歉疚,她好像觉得自己本也应该死在这里的。 跟在她後面的,是一点红、姬冰雁,最後面才是楚留香,他们能活着走出这里,的确值得欢喜。 但也不知怎地,每个人心情却十分沉重。 就在这时,突见刀光一闪,向曲无容直劈下来。 曲无容竟然视而不见,完全不避不闪。 一点红大惊之下扑了上去,一把将她拉过来。 中原一点红身法之疾,反应之快,固然可称独步中原,但这一刀的来势之急,更非言语所能形容。一点红终於还是迟了一步。 他只有将曲无容拉倒在地上,自己也扑上去,以身子护卫着,反手向刀锋迎了上去。 只听"喀嚓"一声,鲜血箭一般标了出来。 他一条左臂已被生生砍断。 楚留香、姬冰雁,大惊之下,双双抢出。 只见刀锋如金芒闪电,又向他们砍了过来。 楚留香身形一曲,一闪,又抢入刀光中,向这人手臂向上一托.一拧,刀已到了他手里。 这一招的迅速.准确、灵活,当真已到了武功的颠峰。 姬冰雁立掌如刀,已向这人咽喉切了下去。 楚留香、姬冰雁,两人连手,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这一招出手双飞,天下只怕再也没有一个人能闪避得开。 胡铁花一刀得手,力待乘胜追击,突觉疾风扑面,一人已抢入怀中,出招之险,竟是他生平未遇。 普天之下,有谁能在一招间就将胡铁花制住?胡铁花心念一闪,失声道:"老臭虫。" 这一声"老臭虫"叫了出来,楚留香和姬冰雁俱是大吃一惊,"呛"一声,楚留香掌中刀跌在地上"。 姬冰雁切出去的手,也硬生生顿住.嗄声道:"小胡,是你?" 胡铁花道:"除了我这倒楣鬼还有谁?" 楚留香和姬冰雁跺了跺脚,一齐松开了手。 胡铁花站起来松了口气,笑道:"好家伙,老臭虫你可真有两下子,但若非我已累得半死了,你们也休想这麽快就得手。" 楚留香.姬冰雁俱是面色沉重,闭口不语。 胡铁花笑道:"你们没有杀了找,本该谢天谢地才是,为什麽……" 也忽然觉出了气氛之沉重,这才想起方才自己那一刀,立刻也笑不出来,乾咳两声,讷讷道:"刚刚……刚刚……刚刚……" 他嘴里"刚刚"说个不住,他仔像在敲锣一样。 楚留香叹道:"你刚刚真是闯出祸来了。" 胡铁花揉了揉鼻子,悄声道:"是谁受了伤?" 楚留香还未答话,火光一闪,柳烟飞已亮起了火子,这时用不着楚留香再说,胡铁花也看见受伤的人了。 只见血泊中,一个白衣女子痴痴的坐着,动也不动,身上虽然溅满鲜血,但受伤的并不是她。 一个修长、黝黑,硬得像铁,冷得像冰的黑衣人,已缓缓自血泊中站了起来,他左臂的伤口远在滴着血,但苍白的睑上却全无表情,身子竟也能像枪一样站得笔直,看来你就算是砍断地两条腮,他也不会倒下去。 胡铁花瞧着也,也不知该说什麽?一点红也在瞧着也,忽然一笑道:"好刀法。" 也若是埋怨怒骂,无论骂得多麽凶,胡铁花也还觉得好受些,但这一声称赞,即令胡铁花脖子都红了.一点红缓缓道:"你不必受,这不能怪你,我若是你,也得砍这一刀。" 他越是不怪胡铁花,胡铁花越是觉得难受,这当然并不是胡铁花的错,但胡铁花现在却觉得自己实在错了。 姬冰雁忽然走过去,拍拍他肩头道:"你可知道他是谁麽?" 胡铁花长叹道:"我只知道他是条好汉,天下少见的好汉。" 姬冰雁道:"他就是一点红。" 胡铁花耸然道:"中原一点红?" 姬冰雁道:"正是。" 胡铁花跺脚道:"我真该死!懊死!懊死!" 也瞧着地上的断手,简直快要哭了出来,只因这不是一只普通的手,中原第一快剑,就是这只手使出来的。 天下又有几只这样的手。 现在这只手已被他砍断了,又有什麽能够代替?又有什麽能够补偿?胡铁花忽然拾起地上的刀,一刀向自己手臂上砍了下去。 但姬冰雁却拉住了他,道:"你用不着这样做。" 胡铁花嘶声道:"你放手,我用不着你管。" 姬冰雁叹道:"你可知道,不只是你欠他一只手,我也欠他一条腿,但我们用不着现在急着就还他,以後等他需要时再还,岂非更好麽?"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这笔帐,但愿你能还得清才好。" 一点红忽然道:"这不是帐,谁也用不着还的。" 也拾起自已的断臂,瞧了半晌,忽又一笑道:"这只手反正已杀得太多了,让它休息休息也好。" 话说完了,他的人终於也倒了下去。 琵琶公主见了楚留香,姬冰雁见了"石驼",自然也有一番惊喜,自然会将自己别後经过都说出来。 这时也们已离开那秘谷,曲无容坐在力竭昏迷的一点红身旁,痴痴的瞧着,像是直到现在才第一眼瞧见他似的。 胡铁花已有很久没有说话了,此刻终於忍不住道:"画眉鸟,这小子究竟是什麽人?可真是心狠手辣。" 琵琶公主道:"他喜欢杀人,为什麽不索性将石观音也一齐杀了?" 姬冰雁道:"也许他恰巧没有遇见石观音,也许他还要将石观音留给楚留香。" 琵琶公主道:"石观音又怎会恰巧不在呢?" 姬冰雁瞧了曲无容一眼,道:"据这位曲姑娘说,石观音并不是常常都在那里的,尤其是最近,她不在的时侯,反而比在的时侯多得多。" 琵琶公主皱届道:"邯麽,平时她在什麽地方呢?" 这句话谁也回答不出来了。 琵琶公主又道:"你为什麽不说话呀?" 她这句话是向楚留香说的,大家这时才发现,楚留香闭着眼坐在那里,宛如老僧入定,也不知也在想些什麽?只听也嘴俚念念有词,又好像是在念经,说的却是:"华山七剑……黄山世家……皇甫高早……石观音……" 大家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麽意思?但见他脸上渐渐发了光。 琵琶公主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道:"你知道石观音在那俚?" 楚留香终於张开眼来,目中神光暴射,却笑道:"石观音?谁是石观音?" 琵琶公主怔了怔,失笑道:"你想什麽想得发了呆,连石观音都忘了。" 楚留香大笑道:"有石观音即是没有石观音,没有石观音即是有石观音……我从来也不曾记得,却叫我从何忘记?" 琵琶公主忍不住轻轻推了他一下,道:"你知道石观音在那俚?" 楚留香终於张开眼来,目中神光暴射,却笑道:"石观音?谁是石观音?" 琵琶公主怔了怔,失笑道:"你想什麽想得发了呆,连石观音都忘了。" 楚留香大笑道:"有石观音即是没有石观音,没有石观音即是有石观音……我从来也不曾记得,却叫我从何忘记? 重生之亲王殿下53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53好梦更新完毕! ------------ 54约定 重生之亲王殿下54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54约定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笑语声中,那柄精光四射的秋水长剑已到了他手里,他仍然以三根手指握着剑尖,却以剑柄向那瘦长黑衣人的胸膛撞了过去。【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那黑衣人轻叱道:"好快的手!" 短短的四个字说完,他不但躲开了楚留香攻来的这一招,而且剑光闪动,也已还了两招。 柳无眉惊魂未定,像是还在发怔,眼见剑阵已将发动,李玉函跺了跺脚,拔剑迎了上去。 於是剑光突炽,冷风骤起。 这柄剑已化为一片光幕,卷去了楚留香的身影。 柳无眉踉跄後退,返到墙角,脸上已没有丝毫血色,过了半晌,一滴滴眼泪源源自眼角流了下来。 楚留香出手、夺剑、发招,柳无眉退下,李玉函冲出,剑阵发动,这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内发生的。 胡铁花只瞧得心动魄,又鹰又喜,几乎忍不住要大声喝起采来,楚留香这一手,实在值得喝采。 这一场决战的胜败,虽然还不可知,但楚留香至少已抢得一着先机,令这剑阵一时间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而且李玉函对这阵法显然不及柳无眉熟悉,现在由他来代替柳无眉的位置,这阵法势必又要打个折扣。 如此驽心动魄的大战当前,胡铁花实在不舍得走,更不忍将楚留香一个人留在这里拚命。 但他却非走不可,只因他知道楚留香看见他还没有走,一定难免要分心的,他自然也知道在这样的恶战,无论谁只要稍一分心,就可能使出错误的招式,无论多麽小的错误,都足以致命。 斑手对招,武功强弱固然是胜负的最大关键,但出手时的判断是否正确,更是致命的因素。 角落里有扇窗子是开着的。 胡铁花咬了咬牙,斜斜窜了出去。 庭园中浓荫满地,静寂无人,只有"嘶嘶"的剑风,自厅堂中传出,剑风虽急,却没有剑刀相击声。 这剑阵出手配合之隹妙,实已妙到峰巅。 胡铁花又忍不住回首瞧了一眼,只见那剑光化成的光幕,已愈来愈密,已瞧不出丝毫漏洞。 他实在想不出楚留香能有什麽法子自这剑阵中冲出来,这一眼瞧出,他的脚已无法移动半步。 他在心里替自己解释:"这庄院如此广大,要找叁个人,实如大海捞针,我反正一定找不着的,还是留在这里替他把场子的好,他若抵挡不住时,也许我还能帮个忙。" 微风吹动,木叶萧萧。 逼武林世家的规矩显然不小,此间虽然发生了这麽大的事,但也绝没有一个人敢来看热闹。 远处,正有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微风中隐隐有一阵粥香传来,显然正是早饭已热的时候。 无论发生多麽大的事,这"拥翠山庄"中的人,都不敢改变日常的规矩,更不敢放下手边的工作。 这种世家大族,正如磐石般不可撼动。 想到这里,胡铁花不禁又叹了口气,可是这时粥的香气更浓,他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很饿了。 也就在这时,他心里忽然有灵光闪动:"一个人无论在什麽情况下,都一定要吃饭的。" 帝王固然要吃饭,贱民也是要吃饭的,"拥翠山庄"中的人要吃饭,苏蓉蓉她们也非吃饭不可。 李玉函夫妻要以她们作要胁楚留香的把柄,就不能让她们饿死,至少总不能不给她们饭吃。 炊烟,自东方的一棚紫花後升起。 胡铁花立刻展动身形,同那边凉了过去。 花棚後就是这庭园的围墙,墙外又有重小小的-落,院子里满了一竿竿衣裳旁边有两排瓦房,显然正是"拥翠山庄"中奴仆家丁们的居处,此刻正有几人在檐下磨刀擦枪,整理着刀柄枪上的红绸。 还有几个赤着上身的壮汉,正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练拳,一面还喃喃抱怨着院子里晒的衣服太多,害得他们拳脚施展不开。 再过去,又有一排平房,房顶上有好几个烟囱,其中有叁个正在冒着烟,这显然就是李家的厨房了。 胡铁花本来还有些紧张,但立刻就发现这院子里的人虽多,神情却都很悠闲,甚至都有些懒洋洋的。 因为这里已是他们的天下,他们既用不着担心上面的人会来查勘,也用不着担心强盗小偷。 世上最笨的强盗,也不会照顾到他们这些人身上来的,就算真的有人敢来找"拥翠山庄"的霉气,也绝不会拿他们做对象,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放心得很――於是胡铁花也就放心得很。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脱□上的衣服,精赤着上身,自树丛中窜了出来,找了个太阳晒不到的墙角坐下,伸着懒腰,喘着气,做出一副刚练拳练完的模样,里里外外居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只见厨房那边的树荫下,也坐着一堆人,有男有女,男的正在想法子逗女的说话,女的却假装不理。 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的奴仆也全都一样,"拥翠山庄"的规矩虽严,但只要一离开主子的眼睛,他们的胆子也就大了,若想要奴才不向丫头勾搭,那只怕比要狗不吃粪更困难。 胡铁花瞧得暗暗好笑,只觉这些小丫头的睑长得虽不大怎麽样,体态倒还动人,其中有两个看来还满不错。 尤其等太阳一照在她们身上,紧绷在身上的薄绸衣服,就好像变得透明了,连红红的肚兜都可以看得到,直瞧得那些精力过剩的大男人们,一个个眼珠子都凸了出来,不停的着口水。 饼了半晌,厨房里忽然传出一阵铁板响。 树下的男男女女一站了起来,有个小伙子笑嘻嘻道:"他们饭怎地越煮越快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哩!" 那俏丫头就抿着嘴笑碎道:"今天饭吃完了,明天就不吃了麽?" 那小伙子眼睛一 亮,悄声道:"明天你肯不肯……" 这时别的人已一窝蜂向厨房涌了过去,脚步声淹没了他们的语声,一条挺胸凸肚的大汉走出来往门口一站,若非满身都是油,看来倒像是个巨无霸似的,手叉着腰,瞪大了眼睛吼道:"人人都有份的,抢什麽?一个个来。" 有个马脸汉子大声道:"我们马房里的人天没亮就得起来服侍畜牲,每天起来得最早,肚子饿得最快,赵老大,你就帮个忙吧!" 那赵老大连望都不望他,转身提了食盒出来,道:"上房的姑娘们来了麽?" 那马脸汉子 脸都气红了,道:"你明明知道只要少庄主一回来,上房的姑娘就都跟着吃小厨房的伙食了,为什麽还要准备他们的?" 赵老大还是不理他,却向那俏丫头笑道:"上房的姑娘不来,这就便宜了你吧:"那俏丫头一扭一扭的走过去,抓起食盒的盖子瞟了一眼,又同赵老大瞟了一眼,悄笑道:"菜还不错,但只有这麽几个包子,八个人怎麽够吃?" 赵老大大笑道:"小丫头们,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也不怕把肚子吃大了没人要麽?" 那俏丫头跺着脚道:"好呀:你吃我的豆腐,看我不告诉翠凤姐,叫她今天晚上罚你跪夜壶。" 赵老大赶紧道:"好了!好了!小祖宗,算我怕你,再加一笼够了麽?" 那俏丫头这才笑道:"这还差不多。" 於是她就提起食盒,一扭一扭的走了,临走时还不忘了送赵老大个媚眼,自然也送了那小伙子一个。 另外几个丫头也都拿到食盒走了,有的屁股上还被赵老大那只油手捏了一把,那马脸汉子吼道:"还没有轮到马房麽?" 赵老大像是根本没听见,慢吞吞提起个食盒,一个脸上长着几粒白麻子的老妈子立刻赶过去,笑道:"姑娘们的一分完,我就知道该轮到咱们了。" 她也抓起食盒一看,又笑道:"咱们房里的人干的是粗活,不比那秀里秀气的姑娘们,这麽点菜饭怎麽够吃?咱们也不要菜好,饭………" 赵老大沉着睑道:"饭就只有这麽多,吃不吃随便你,庄子里的人若都像你们这样吃法,李家岂非早就被吃穷了。" 那老妈子还是陪着笑道:"是,是,是,我们实在吃得太多,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心的人,大家早已准备好几匹布,替厨房里的大哥们做棉袄了。" 赵老大"哼"了一声,脸色果然大为缓和,只挥了挥手,就有两只大海碗被塞入那老妈子的食盒里。 胡铁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忖道:"连一个厨子都如此作威作福,他若做了官,那还得了?" 只见一房房的食盒都被提走,最後才轮到马房,那马脸汉子忍住气,拿到自己的一份,掀起盖子一看,立刻变色道:"房里五个大人,四个孩子,就只有这一锅稀粥馒头麽?" 赵老大道:"不错,就只这麽多。" 马脸满子气得手直发抖,道:"姓赵的,你……你未免太欺负人了。" 赵老大冷冷道:"你想怎麽样?不想吃这碗饭了麽?" 马脸汉子狂吼一声,道:"老子宁可不吃这碗饭,今天也要和你拚了。" 他抡起那食盒,就往赵老大头上摔了下去。 谁知这赵老大竟有两下子,身子一转,反手一巴掌了过去,底下跟着又是一脚,厉声道:"你竟敢找厨房的麻烦,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那马脸汉子挨了一脚,又爬起来,还想拚命,但厨房里已涌出七八个人来,他眼看就要挨一顿痛打。 重生之亲王殿下54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54约定更新完毕! ------------ 55剑圣 重生之亲王殿下55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55剑圣来自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 船已下锚,就这样停泊在水上。【138看书网 高品质更新 www.13800100.cOm】 楚留香小心地将柠檬汁挤在鸽子上,刚吃完了一只鸽子,喝了半杯酒,海上果然又漂来了具体。 这体身穿件朱红色的短袍,长仅及膝,面容虽经海水久泡,但看来仍是白白净净,年纪也只有四十左右,额下虽留微须,眼角却无皱纹他左掌也是修长白净,但一只右掌却是粗糙已极,筋骨凸现,几乎比左掌大了一倍,摊开掌心,竞和衣服同样颜色。 李红袖那双明媚的眼波却瞧直了,吃惊道:"想不到这人竟会是'杀手书生'西门千。" 楚留香叹道:他杀死了左又铮,自己竞也死在别人手上。 李红袖贿哺道"但又是谁杀了他?" 她说完了话,已瞧见这西门千喉结下的创口,鲜血己被海水冲净,灰白色的皮肉向两旁翻着。 李红袖吁了门气,道"这是剑伤。"楚留香道"嗯!"李红袖道"这剑伤才不过寸,天下武林,只有'海南'与崂山'两大剑派的弟子会使用这麽窄的剑。" 楚留香道"不错。" 李红袖道"海南与崂山两派,距离这里虽都不远,但崂山派的剑法传道家正宗,平和搏大,这西门千被人一剑贯穿咽喉,想必是剑法以辛辣诡谲见长的海南剑客门下所下的毒手……这倒更奇怪了。" 楚留香皱眉道"奇怪?" 李红袖道"海南剑派与朱砂门非伯无冤无仇,而且还颇有渊源,八年前朱砂门被闽南七剑围攻时,海南派还曾经不远千里赶去相助,但如今海南剑派的高于却杀了朱砂门的长老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可真教人不懂?" 楚留香喃喃道:"左又铮无缘无故死在西门干手中西门千又糊里糊涂死在海南派门下──这其中究竞有什麽秘密?" 李红袖嫣然一笑,道"你可是又想管闲事了?" 楚留香笑道"你不是正在说我太懒了麽?我正好找些事做给你瞧瞧。" 李红袖道"仅这件事看来牵连必定甚广必定十分凶险,而蓉姐这两天又在病着,我看咱们还是别管这件事吧!"楚留香微笑道"越是凶险的闲事,管起来才越有趣,牵连越广的秘密所牵连之物价值也必定极高,这种事我能不管麽?" 李红袖叹道"我知道你若不将这秘密揭破,是连觉也睡不的,唉你呀,你生下来好像就是为了管别人闲事的。" 她忽又展颜一笑,道"幸好这件事正如大海捞针,到现在为止,还一点头绪都没有,你想管这闲事怕也管不上了。" 楚留香微笑道"你等着瞧吧头绪自然会越来越多的。"喝了白酒,又撕下条鸡腿,倚在船舷上大嚼起来。 李红袖苦笑道:"我真佩服你的胃口,现在还能吃得下东西。"她也不知不觉走到船舱向海天深处凝视。 海上果然又漂来具死尸,竟赫然是个黑面虬髯的绿袍道人,身形魁伟高大。四肢虽早已冷却,但手里仍紧紧握半截断剑,剑身狭长,仍在闪着光,碧森森的剑光,照着他一颗发髻蓬乱的头颅。 他头顶竟已劈成两半。 就连李红袖都转过脸去,不忍再瞧。 楚留香道"果然是海南派的门下。" 李红袖道:"你…"你认得他?" 楚留香缓缓道"此人便是海南叁剑中的灵鹫子,他剑法之狠毒,当今天下武林,只怕极少中几个人能比得上。" 李红袖叹道"他剑贯穿了别人的咽喉,不想自己脑袋也被别人砍成两半。独忍不住还是回头瞧了瞧又道"瞧这情况,那人一剑砍下时,他必定已无可闪避是以只有迎剑招架,谁知那人剑非但砍断丁他长剑,余力所及,竞将他头也砍成两半,海南指剑俱是海底寒铁精炼而成,这人剑竟能将之砍断,唉……好锋利的剑,好沉重的剑。" 楚留香道"你怎知他对头也使的是剑?" 李红袖道"当今武林的刀法名家,又有谁能将剑法如此辛辣狠毒的灵鹫子逼得连躲闪都不能躲闪……海南剑派素无硬拆的招式,他不是被逼无奈,又怎会迎剑去招架别人迎头砍下的一刀。" 楚留香点头道"不错,刀法之变化,的确不如剑法灵巧迅急,使刀的人若想将使剑的人逼得无可闪避,的确是难而又难。" 他微微笑,接道"但你莫非不会忘记一个人麽"李红袖眼睛亮,笑道:"你说的若是'无影神刀'扎木合,你就错了,楚留香道:"为什麽会错?" 李红袖道"扎木合号称中土刀法第一名家刀法之快,无形无影,他一刀砍下时,灵鹫子也许还未瞧清是由何处来的。自然只有迎剑招架,面扎木合使的一柄'大风刀',乃海内十叁件神兵利器之一,也足以砍断海南神剑。" 楚留香道"这岂非就是他麽?" 李红袖笑道"但你莫要忘了,札木合纵横戈壁大沙漠已有叁十年,号称沙漠之王,又怎会跑来这里?" 楚留香缓缓笑道"你说不会,我却说会的。" 李红袖眨眼睛,道"你可要和我赌一赌?" 楚留香道:"我不和你赌,因为你输定了。" 只听船舱下一个人甜笑道"你们赌吧,谁输了谁帮我洗半个月的碗。" 李红袖笑骂道"小鬼,你在偷听。" 宋甜儿格格笑道"我虽然不敢看,听却敢听的。" 李红袖转向楚留香,道"你瞧瞧这小鬼,打得好精明的算盘,天下的便宜都被她一个人占尽了。" 楚留香从船舷出来竟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 李红袖走过去道:"你在等什麽等那札木合?" 楚留香道:"也许……。" 李红袖笑道"你等不来的,这"沙漠之王"既不会来,纵然来了,也没有人能杀得死他─能杀得死他的人,也就不会杀他了。 楚留香道"西门千与左又铮素少来往,为何杀了左又铮?灵鹫子与西门千毫无冤仇为何要杀死西门千?札木合与灵鹫子今远在天边,一个远在海角更是毫无关系,又为何要杀死灵鹫子?" 他叹了口气,接道:"可见世上有许多事,是完全说不定的。" 这时日已偏西自从发现第一具体到现在,已过了两个多时辰,甲板上已有叁具尸体。 而第四具体果然又来了。 别的尸体在水上都是载沉载浮,这具尸身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都完全浮在水上。 别的尸体李红袖至少还敢瞧两眼,但这个尸体,李红袖只瞧了一眼全身都起了战栗再也不敢瞧第二眼了。 这尸体本来是胖而瘦,楚留香完全瞧不出,只因这尸体全身都已浮肿,甚至己开始腐烂。 这尸体本来是老是少,楚留香也已瞧不出。只因他全身鬃毛头发,竞赫然已全部脱落。 他眼珠已涨得暴裂而突出,全身的皮肤,已变成一种令人呕心的暗赤色,楚留香再也不敢沾一根手指。 李红袖颤声道好厉害的毒,我去叫蓉姐上来瞧瞧,这究竟是什麽毒?" 楚留香道"这毒蓉蓉也认不出的。" 李红袖道"你又吹了,你武功虽不错,但若论暗器,就未必比得上甜儿,若论易容术和下毒的本事,更万万比不上蓉姐。" 楚留香笑道"但这人中的并不完全是毒。" 李红袖吃吃笑道"不是毒药难道是糖么?"楚留香道"也可以算是糖……。糖水。" 李红袖征了怔,道:糖水?" 楚留香道"这便是天池'神水宫'自水中提炼出的精英,江湖都称之为'天一神水,而神水宫'门人且都称之为重水。" 李红袖动容道"这真的就是比世上任何毒药都毒的'天一神水'楚留香道"自然是真的,据说这'天一神水'一滴的份量已比叁百捅水都重,常人只要服下一滴,立刻全身暴裂而死"他叹了口气接道"而且这'天一神水'无色无味试也试不出异状所以连这'沙漠之王',都难免中了暗算。" 李红袖道"这…这人就是札木台?" 楚留香道"是"李红袖道"他已变成这个样子,你怎麽还能认得出他?" 楚留香道"他身穿的虽是寻常服色,但脚下却穿双皮靴,显见他本是游牧之民,他身上皮肤虽细微,但面上却甚粗糙,显然是因为他来往沙漠,久经风尘之苦,他腰畔虽有佩刀的钢环,但刀和刀鞘却全都不见了显然是因为他使的乃是宝刀,所以才被人取夫了。" 他缓缓接道"有了几点特征,自可说明他就是那'沙漠之王,无影神刀'札木合了。" 李红袖叹道"我看你可以改行去做巡捕了,那你办起案子来,想必要比那天下第一名捕'秃鹰'还要厉害得多。" 焚留香笑又道"还有,他身上有面银牌,上面刻的是只长翅膀的飞骆驼,我若再瞧不出他是沙漠之王,就真是呆子了。" 李红袖已忍不住笑道"你真是一个天才儿童。" 但他笑容大刻消失,皱眉道"这件事竟将'沙漠之王'与神水宫'门下引动,可见关系必定不小,而此刻连沙漠之王都死了,可见……"楚留香截断了她的话,笑道"你又想劝我罢手是麽?" 李红袖轻轻道:"我也不是劝你罢手,只望你能小心些就是。楚留香微笑道:"闻得'神水宫'门下,惧都是人间的绝色,却不知比起咱们的叁位姑娘来又如何?"李红袖摇头苫笑道"你难道永远不能规矩些麽?" 重生之亲王殿下55_重生之亲王殿下全文免费阅读_55剑圣更新完毕! ------------ 正文 ------------ 56刺杀 胡铁花苦笑道:"不错,我正是胡铁花,想不到你居然还认得我。" 他刚说出自己的名字,那纤弱的少女也立刻放下棋子,霍然站了起来,叁个人一齐瞪着他。 胡铁花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你是苏蓉蓉,你是李红袖,你是宋甜儿,、以前看到你们时,你们还是小孩子,想不到现在已长得这麽大了。" 李红袖嫣然道:"每个人都会长大的,是麽?" 胡铁花叹道:"我早就想看看你们了,只可惜现在这时候真不好,这地方更坏。" 平姑娘将他放在铁栅前,笑道:"你们老朋友见面,多聊聊吧!" 她嘴里说着话,用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那块石板就忽然像翘翘板似的一翻,胡铁花的人就像球一般滑到铁栅里去。 李红袖和宋甜儿抢着将他扶了起来,为他解开身上困着的牛筋,两人一吱吱喳喳的问道:"你怎会也到这里来了呢?" 胡铁花苦笑道:"我也正在想问你们是怎会到这里来的?" 宋甜儿抢着道:"我们去了沙漠,只见各匹马翻黎,以为………" 她吱吱喳喳说了一大堆,忽然停住,叹道:"我说话你恐怕也不懂,还是让她们说吧!" 李红袖道:"长话短说,总之我们到沙漠去玩了一赵,就回来找楚留香,却在半路上遇见李玉函、柳无眉夫妻。" 胡铁花道:"你们可认得这夫妻两人。" 李红袖叹道:"谁认得他们呀!只不过那天我们到快意楼去找小孟尝打听消息的时候,他们恰巧也在那里。" 胡铁化暗暗叹道:"他们只怕并不是恰巧在那里,而是故意在那里等着你们的。" 李红袖道:"我们本来就觉得这夫妻两人看来人满不错的样子,又听说他们是很有名的世家子弟,自然就不会对他们有提防之心。"她忽然停下来,望着胡铁花道:"你若不知道他们的为人,你会对他们有提防之心麽?" 胡铁花苦笑道:"我也不会,只因为我们都没有楚留香聪明,也没有他那麽仔细。" 李红袖道:"就因为这缘故,所以他要和我们一路同行,我们就答应了,谁知他们竟在我们茶壶里偷偷放了迷药,等我们醒来时,已被送到这里,我实在想不到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也会要如此卑鄙无耻的手段。" 胡铁花叹道:"若换了我,我也想不到的。" 李红袖道:"最奇怪的是,我们到现在为上,还不知道他们究竟存的是什麽心,只因我们被关在这里之後,竟一直都没有见过他们。"她指着宋甜儿又道:"这小表虽然天天骂,天天吵,但无论她怎麽骂,李家的人竟好像全都死光了,连一个都不肯露面,我们气极了,就在墙上昼了叁个大乌龟,谁知他们竟像是真的变成了缩头乌龟,躲着不敢见人。"她也叹了口气,道:"你想,他们这究竟是在打什麽主意呢?" 胡铁花满腹苦水,正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蓉蓉忽然道:"你是不是已见过楚留香了?" 她瞬也不瞬的瞪着他,胡铁花只觉她那双温柔的眼波,忽然变得无比明亮,竟使人不能在她面前说谎。 胡铁花只有点了点头,道:"我已见过了他。" 苏蓉蓉道:"他现在究竟在什麽地方?" 胡铁花垂下头,避开她的目光,讷讷道:"我………我也不大清楚。" 苏蓉蓉走到他面前,一字字道:"你一定知道的,我希望你莫要瞒着我们,无论他发生了什麽事,都希望你告诉我们,因为我们有权知道。"她语声虽仍是那麽温柔,但说到後来,变得焦急尖锐了,她似乎也已感觉到什麽不祥的预兆。 可是胡铁花又怎忍在她们面前将楚留香的凶讯说出来。 只可惜他并不是一个善於隐藏自己情感的人,他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说,苏蓉蓉脸色却已渐渐变了。 她似乎忽然失去了重心,身子再也站不住了,忽然就倒了下去,宋甜儿和李红袖惊呼着扶起了她。 只听一声轻叱,黑珍珠忽然走过来抓住了胡铁花的咽喉,她苍白的脸上已全无一丝血色,瞪看着胡铁花哼声道:"他究竟出了什麽事?你不说我就先杀了你。" 苏蓉蓉挣扎着爬起来,颤声道:"放开他,放开他………他绝没有恶意。" 黑珍珠道:"但他为什麽不肯说?他究竟想隐瞒什麽?" 苏蓉蓉目中已流下泪来,黯然道:"我知道他不肯说,只不过是怕我们伤心而已。" 她话未说完,已是位不成声,李红袖、宋甜儿、黑珍珠叁个人也似全都站不住了叁个人一瞪着胡铁花。 胡铁花瞧见她们那种眼色,心里就好像被针在刺着似的,他直到此刻,才懂得伤心的滋味。 突然间,一个人飞也似的冲了进来。 这人赫然正是李玉函。 一见到他,李红袖她们的眼睛里就似将冒出火来。 李红袖高声道:"你这恶贼,你居然还敢来见我们?" 宋甜儿颤声道:"你把我们的楚留香怎麽样了?" 黑珍珠厉声道:"你最好快快杀了我,否则我迟早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胡铁花怒喝道:"恶贼,你敢和我一决生死麽?" 四个人一破口大骂,李玉函竟仍完全没有听到。 只见他的脸色竟比李红袖他们更悲伤,更可怕,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全身都在不停的发来。 胡铁花他们反而不禁觉得很奇怪了,正猜不出他怎会变得如此模样,柳无眉忽然也冲了进抖。 她神情不但很悲伤,而且像是很惊惶。 她竟冲到李玉函面前,紧紧抱住了他,颤声道:"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 李玉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去抚摸她凌乱的头发,他目光中充满了悲痛,也充满了怜惜。 柳无眉忽然放开他,自袖中拔出一柄雪亮的匕首。 她竟一刀向自己的心窝刺了下去。 李玉函发了疯似的抱住她,哼声道:"你怎麽能这样做,快住手。" 柳无眉已是泪流满面,道:"我已拖累你这麽久,求求你,让我死吧,我死了之後,别人就会原谅你的。" 李玉函跺脚道:"你死了之後,我还能活下去麽?" 柳无眉身子一阵颤抖,手中的匕首"当"的落在石板上,她也紧紧抱住了李玉函,放声大哭起来。 胡铁花他们全都瞧得怔住了,谁也猜不出这夫妻两人究竟为了什麽变成如此模样?这莫非又是在做戏?只听柳无眉痛哭着道:"其实我又怎麽舍得离开你,只不过,我觉得你已为我牺牲得太多了,我怎忍再让你陪着我受苦。" 李玉函柔声道:"自从你来了,我每一天,每一个时辰都是快乐的,怎麽能说是受苦?" 柳无眉道:"那麽,我们不如走吧!去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住下来,什麽人都不见。" 李玉函道:"可是你………" 柳无眉凄然一笑,道:"我也许还能活几个月,等这几个月………" 李玉函忽然打断了它的话,柔声道:"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死,我要你永远活下去。" 柳无眉道:"可是现在………" 李玉函道:"现在我们并没有绝望,我们至少还有这五个人在手里。" 胡铁花他们越听越不明白,越听越奇怪。 柳无眉为何要死?他们为什麽……… 突听李玉函一声大喝,道:"站住,你若敢再往前走,我就要他们的命。" 他不知何时已将那暴雨梨花钉对准了胡铁花他们的身子,另一只手紧紧拉住柳无眉,像是生怕失落了她。 石阶上有人叹了口气,道:"到了现在你还不肯放手麽?你这是何苦?" 这声音竟赫然正是楚留香的。 楚留香竟没有死。 是谁救了他? 胡铁花他们又惊又喜,失声呼道:"楚留香是你麽?" 他们已用不着回答,只因为他们终於又见到了楚留香。 楚留香正站在最下面一级石阶上,果然不敢再往下面走一步,只因他深深知道暴雨梨花钉的威力。 现在,胡铁花他们五个人挤在一间并不大的石室中,每个人都在暴雨梨花钉的威力控制之下。 他们根本没有闪避的馀地。 胡铁花跳了起来,大笑道:"老臭虫,你果然没有死,我就知道你死不了的,天下有谁能要你的命。" 楚留香虽然在微笑,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但这次若非有人救我,我的命就已经被人要去了。" 胡铁花道:"真有人来救了你?是谁?" 楚留香道:"你猜不出。" 胡铁花道:"我实在猜不出。" 楚留香叹道:"你自然猜不出,只因我自己也想不到救我的人竟是李观鱼李老前辈" 胡铁花又怔住了,失声道:"儿子想要你的命,老子怎会去救你?" 楚留香苦笑道:"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更没有要我命的意思,所有的事,全都是这位李公子贤伉俪两人安排出来的。" 胡铁花道:"可是,帅一帆那些人,岂非全是受了李观鱼所托而来的麽?" 楚留香道:"这只不过是李公子在假传圣旨而已,儿子替老子说话,别人自然不会怀疑。" 胡铁花道:"那麽李观鱼为何不否认?" 楚留香道:"只因李老前辈七年前练功岔了气,全身都已僵木,连话都说不出了………………" ------------ 57万幸 胡铁花第二次走入了山窟,已比第一次走进去时镇定得多。 因为他已对这山窟中的情况了解了一些。 他已知道这山窟并不是真的地狱。 黑暗,却还是同样的黑暗。 胡铁花沿着石壁慢慢的往前走,希望能看到楚留香手里的那点火光。 他没有看到,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恐惧又随着黑暗来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这地方还是一无所知。 这里还躲着多少人,多少鬼魂? 楚留香在哪里?是不是已又落入了陷饼? 原随云呢?华真真呢? 胡铁花完全部不知道。 人们若是对某件事一无所知,就立刻会感觉到恐惧。 恐惧往往也是随着“无知”而来的。 突然,黑暗中仿佛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胡铁花立刻飞掠过去,道:“老……” 他语声立刻停顿,因为他发觉这人绝不是楚留香。 这人正想往他身旁冲过去。 胡铁花的铁掌已拦住了这人的去路,这次他出手已大不相同,出招虽急,风声却轻,用的是掌法中“中截”、“切”两字诀。 这人却宛如幽灵,胡铁花急攻七掌,却连这人的衣袂都未沾到。 他简直已怀疑黑暗中是否有这么样的一个人存在了。 但方才这里明明是有个人的,除非他能忽然化为轻烟消失,否则他就一定还在这里。 胡铁花冷笑道:“无论你是不是鬼,你都休想跑得了!” 他双拳突然急风骤雨般击了出去,再也不管掌风是否明显。 他已听风声呼呼,四面八方都已在他拳风笼罩之下。 胡铁花的拳法,实在比他的酒量还要惊人。 黑暗中,突然又响起了这人的咳嗽声。 胡铁花大笑:“我早就知道……” 他笑声突然停顿,因为他突然感觉到有样冰冰冷冷的东西在他左腕脉门上轻轻一划,他手上的力量竟立刻消失! 鬼手? 这难道是鬼手?否则怎么这么冷?这么快? 胡铁花大喝一声,右拳怒击。 这一拳他已用了九成功,纵不能开山,也能碎石。 只听黑暗中有人轻轻一笑。 笑声缥缥缈缈,似有似无,忽然间已到了胡铁花身后。 胡铁花转身踢出一腿。 这笑声已到两丈外,突然就听不见了。 胡铁花胆子再大,背脊上也不禁冒出了冷汗。 他遇上的就算不是鬼,是人,这人的身法也实在快如鬼魅。 胡铁花一生从来也没有遇到过如此可怕的对手。 又是一声咳嗽。 声已到了四丈外。 胡铁花突然咬了咬牙,用尽全身气力,箭一般窜了过去。 他也不管这是人是鬼,也不管前面有什么,就算撞上石壁,撞得头破血流,他也不管。 胡铁花的火气一上来,本就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就算遇到阎干。他也敢拼一拼。何况只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小表? 他这一窜出,果然撞上了样东西。 这东西,仿佛很软,又仿佛很硬,竟赫然是一个“人”。 这人是谁? 胡铁花这一撞之力,就算是棵树,也要被撞倒,但这人却还是好好的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胡铁花一惊,反手一掌切向这人咽喉。 他应变已不能说不快。 谁知这人却比他更快,一转身,又到了胡铁花的背后。 胡铁花又惊又怒正击出第二招,谁知道这人竞在他背后轻轻道:“小胡,你已把我鼻子都撞歪了,这还够么?” 楚留香! 胡铁花几乎忍不住要破口大骂起来,恨恨道:“我只当真的见了鬼,原来是你这老臭虫!我问你,方才你为什么不开腔?为什么要逃?” 楚留香道:“我看你才真的见鬼了,我好好站在这里,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胡铁花怔住了,道:“你一直站在那里?” 楚留香道:“我刚走过来……” 胡铁花咽了口口水,道:“刚才和我交手的那个人不是你?” 楚留香道:“我几时和你交过手?” 胡铁花道:“那……那么刚才那个人呢?” 楚留香道:“什么人?” 胡铁花道:“刚才有个人就从这里逃走的,你不知道?” 楚留香道:“你在做梦么?这里连个鬼都没有,哪里有人?” 胡铁花倒抽了口凉气,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知道楚留香的反应一向最快,感觉一向最灵敏,若真有人从他身旁掠过去,他绝不会全无觉察。 但方才那个人明明是从这方向走的,楚留香明明是从这方向来的。 他怎会一点也感觉不到? 胡铁花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难道这次我真遇见鬼?” 他突又出手,扣住这人的脉门,厉声道:“你究竟是谁?” 楚留香道:“你连我声音都听不出?” 胡铁花冷笑道:“连眼睛看到的事都未必是真的,何况耳朵。” 楚留香叹了口气,苦笑道:“你现在好像真的学乖了。” 胡铁花道:“你若真是老臭虫,火折子呢?” 楚留香道:“在呀?” 胡铁花道:“好,点着它,让我看看。” 楚留香道:“看什么?” 胡铁花道:“看你!” 楚留香道:“你总得先放开我的手,我才能……”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远处突然有火光一闪。 一条人影随着火光一闪面没。 胡铁花再也不听这人的话,拳头已向他迎面打了过去。 这山窟中除了楚留香外,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身上还带着火折子,现在火折子光已在别的地方亮起,这人自然不会是楚留香。 这道理就好像一加一是二,再也简单明白不过,无论谁都可以算得出的。胡铁花就算以前常常判断错误,但这一次总该十拿九稳,绝不会再出错了。 他右手扣注了这人的脉门,这人已根本连动都动不了,他这一拳击出,当然更是十拿九稳,绝不会落空。 “无论你是人是鬼,这次我都要打出你的原形来让我瞧瞧?” 胡铁花这口气已憋十几天,现在好容易抓住机会,手下怎肯留情,几乎将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他这拳无论打在谁的脸上,这人的脑袋只怕都要被打扁。 谁知道这十拿九稳的一拳居然还是打空了。 他只觉右时一麻,这人的手腕已自他掌握间脱出,只听“格”的一响,左拳用力过猛,一拳打空,自己的腕子反而脱了臼。 胡铁花大惊,咬着牙往后倒纵而出,“砰”的,又不知撞在什么东西上面,连退都无法再退。两条手臂一边麻,一边疼,连抬都无法抬起,现在对方若是给他一拳,那才真的是十拿丸稳,胡铁花除了等着挨揍外,简直一点法子都没有。 谁知对方竟完全没有反应。 胡铁花身上已开始在冒冷汗,咬着牙道:“你还等什么,有种就过来,谁怕了你?” 只听这人在黑暗中叹了口气,道:“你当然不怕我,只不过,我倒真有点怕你。” 忽然问,火光又一闪。 这次火光就在胡铁花的面前亮了起来,一个人手里拿着火折子,远远的站在五六尺之外,却不是楚留香是谁? 胡铁花瞪大了眼睛,几乎连眼珠子都掉了出来,呐呐道:“是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楚留香苦笑道:“你跟我说了半天话,几乎将我一个脑袋打成两个,现在,居然还问我是什么时候来的?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得出这种事?我不怕你怕谁?” 胡铁花的脸已有点红了,道:“我又不是要打你,你刚刚不是还在那边么?” 他现在已辨出方才火光闪动处,就在山窟的出口附近。 ------------ 58情人 天气是极好的,即使在严寒的北地,空气中虽然仍飘散着刺骨的寒意,但当明朗的日光照在身上,便会觉得温暖,连心情也被渲染得明快起来。 但在如此令人心悦的阳光下,大地上却仍在日复一日地上演着仿佛陈腔滥调一般阴暗残酷的戏码。 一处山坳的村镇 ,正遍布着鲜血和哀嚎,一小股异族的敌军正在此地肆意劫掠,将村镇人们的血汗作为他们赖以度过寒冬的薪资。 此时不远处行来了一队装备精良的军队,为首的将领已经能够看到村子正遭受的悲惨命运。 “可恶,又是那群天杀的异族混蛋!”其中为首的一个俊朗青年握着拳咒骂道,“盖瑞上将大人,请允许我――安德鲁・库克――带一队士兵迎战!我保证决不会拖延进军的速度!” 因为天气放晴,沉寂已久的异族又卷土重来,这些日子,边关的村镇时常遭遇劫掠,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景了。 盖瑞上将是个高大宽厚的中年男子,黑色甲胄的覆盖住他健硕的身躯,头盔下的容颜端正严肃,极有威势。 “不必。”盖瑞上将沉声应道。 “盖瑞上将大人!”安德鲁再一次恳求道,“大人,同样是被异族毁灭的村子,或许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这种理由,别说是盖瑞上将了,就连说这话的安德鲁都觉得不能信服,当日他与阿尔法遇险的村子有教廷插手,处处显着诡异;而这个村子只是简单的被异族抢掠,一目了然,两者并没有任何关系。 安德鲁在梅丽尔的保护下回到了军营,之后,阿尔法也回到了营地,虽然身受重伤,但到底性命无忧,他们将信息传到了高层,又派出了几波斥侯,他们却没有阿尔法的幸运,全都有去无回…… 安德鲁是元帅的独子,阿尔法的身份也是贵重,再加上有教廷插手,自然关系重大。这种种因素叠加起来,德雷元帅终是同意了在边境增加布防的申请,派阿尔法的父亲――盖瑞上将带兵前往当地驻扎探查。 安德鲁一边恳求着,一边向盖瑞上将身边的阿尔法使眼色,但阿尔法几日来一直心神恍惚,此刻也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安德鲁的求助。 但盖瑞上将却开了口:“救助平民是我们军人的义务,若为了进军而至他们于不顾,那就已经丧失了作为一个军人的资格。” “那为什么……”安德鲁呐呐的询问戛然而止,他看向如闪电般迅速杀入村子的黑甲骑兵,讶然道,“那是……帝国军?!”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的属下,但从装甲和队形来看,确实是帝国的军队无疑。”盖瑞上将仍然面色如常,显然早就已经发现这支队伍。 他拔出腰间大剑,高声道,“走吧,我们也一起过去,既然是帝国的同袍,也该过去打声招呼――用我们手中的剑! 可不要输给他们哟!小子们!” 在充满鼓动性的号召下,沾染了北方爽直的粗鲁士兵们,飞快地燃起了斗志,争先恐后地跟随着盖瑞上将飞奔而去。 但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当他们真正站到村子前时,面前所有的一切,简直让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群什么样的家伙? 这哪里像是作战,简直是在拼命,那股狠厉的势头绝对是锐不可挡,甚至是神魔辟易的! 异族生于北地,天生就练就一身精钢铁骨,剽悍体壮,往常要三四个帝国军才能制住一个异族士兵,但此刻却是两三个异族才能拖住一个帝国军,情况完全倒转了过来。 这些帝国军就像是一群疯子,一切都能当作武器,大刀、长枪、利剑甚至石头、棍棒……就算是徒手厮杀,以伤换伤,也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 盖瑞上将带领着军队从出发到到达村子,不过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但这场遭遇战竟然已经到了尾声。 即使是尾声,也足以让他们这些自以为英勇的北地帝国军们震撼而羞愧。 与这些人相比,他们在战场上的奋勇厮杀,就仿佛是一个笑话。 “我们投降!” “是的,投降!” “不要再打了,我不要再打了……” “…………” 直面这队帝国军的异族更是吓破了胆,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大声疾呼。 就像是瘟疫一般,这种恐慌和呼喊迅速地在战场上蔓延开来。 兵败如山倒! 丧失了斗志的几百异族俘虏被粗暴地驱赶到了村子中央的广场上,北地军呆呆地停在村子的前面,仿佛舞台上被忽视的配角,滑稽得可笑。 “阁下可是第二军团的统帅?”终于有一个军官从驱赶俘虏的队伍里走出,来到了盖瑞等人的面前。 到底见过世面,盖瑞将震撼压到心底,上前回应:“我是第二军团上将盖瑞・希克斯!不知各位隶属于哪一军团?北地的军团可没有你们这般战士。” “我们以前隶属于第三军团,但如今……”那名军官微微一笑,并未对盖瑞的上将头衔表示任何应有的敬畏,他傲然道,“我们只是属于布瑞莱斯亲王殿下的鹰犬!现在,正是跟随殿下才来到此地。” “布瑞莱斯亲王?!”盖瑞上将不禁讶然道,“亲王殿下怎么会来北地!?” “殿下的想法,我们怎么可能看得透。”军官对自己的不知情表现得理直气壮,又道,“上将大人请等一下,等我们处理好战役的收尾工作,就带大人去拜见亲王殿下。” “盖瑞大人!”声音在盖瑞上将身后响起。 安德鲁板着脸插言道:“大人,高贵的亲王殿下怎么可能在冬天来到这穷乡僻壤?而且,那种人的手下怎么会是这种样子!?我看这群人的来路十分可疑!” 话音未落,‘唰’的一声,对面的军官已经拔剑! 安德鲁针锋相对,也拔出剑与之对垒,愤然道:“在长官的面前,不可私自拔剑!这样的军纪,第三军团的士兵难道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收回你的话!”军官脸上的那种骄傲和漫不经心已经消隐不见,突然变得疯狂又血腥,杀气逼人。虽然只是一个人,但面对着前方成千上万的军队,没有丝毫怯懦退缩。 他倔强地坚持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亲王殿下岂容你这等人置喙!!!” 这一刻,方才还义正辞严的安德鲁,脚步竟不自觉地一点点后挪,这种摄人的气势令他心惊胆颤! 紧张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一触即发。 “住手!” “住手!” 两个声音在这一刻重叠。 阿尔法飞快地闪身到安德鲁的身前,抵住军官逼人的杀气。 “哼,”军官赤红的眼睛逼视着面不改色的阿尔法,冷笑道,“这一个,还有点意思。” 安德鲁还想反驳,但他的手已经颤抖得连剑都拿不稳,根本说不出任何有气势的话语。 “科林,你又惹事了?” 而另一个开口的人这样无奈地抱怨着,这人并不属于那支嗜血的轻骑兵,他从村外赶来,在高大的士兵中显得有些瘦弱,又带着与众不同的儒雅。 “西格尔,你怎么来了?”军官收敛了些杀气,皱眉问道。 “以你的战绩记录而言,这次袭击用的时间太长了,殿下可等得不耐烦了。”西格尔微微笑道,又将目光放到对面陌生的军队上。 方才面对盖瑞元帅尚且随意而散漫的军官,此刻却显出些许紧张之色。 “我有按你说的,友善待人。”他抿抿唇,咬牙道,“是他们先说殿下的坏话的,真的!” ****** 这两人正是黑龙山的匪首,科林和西格尔! 当日埃尔德雷德破了黑龙山大寨,布瑞莱斯亦大败科林。虽然丹尼斯上将的帝国军损失惨重,但黑龙山的匪乱业已平息,功过相抵,丹尼斯上将虽然沮丧低沉了一阵子,但终究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但当他重新检阅他的士兵时,才发现他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为了补充帝国军的损失,丹尼斯上将将匪军俘虏充入军队。而不知何时,他手下的士兵竟已与这些‘新兵’形成水火之势,每日流血私斗屡禁不止。 而被招安的两个匪首,更是刺儿头,作为他们曾经的手下败将,丹尼斯上将在他们面前没有一点儿威严。 除了布瑞莱斯和埃尔德雷德,他们看不起任何人。 此时,丹尼斯上将心中后悔啊!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为了图方便,直接接受这些刺儿头,但作为统帅,又不能出尔反尔,简直让他愁白了头发。 所以,当布瑞莱斯表示可以帮他解决这群家伙时,丹尼斯元帅简直都要向他三拜九叩,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 科林三四句话将之前的事情复述给西格尔,便离开去督促手下加快速度。 科林得罪人,西格尔安抚慰问、收拾烂摊子。这样的模式已经渗透在他们的生活相处中,形成根深蒂固的习惯。 但这一次却出乎意料地顺利,西格尔还没有开口,方才那个阻挡科林杀气的青年已经站了出来。 “父亲。”阿尔法转头看向盖瑞上将,认真道,“我与布瑞莱斯有同窗之谊,无论真假,我去一探便知,实在不必为无端的猜测引起争端。” “阿尔法大哥……”安德鲁在一旁低声叫道。 阿尔法转过身,冷峻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赞同,“安德鲁,为了统帅的尊严而抗争是合理的,但不能无理取闹,这样只会更加丢脸!” 西格尔略显惊异地看向阿尔法,就连盖瑞上将都因科林的怠慢而默许安德鲁的挑衅,而这个男人却如此认真地提出告诫,心思澄明如许,令人欣赏。 两方原本僵硬的关系在阿尔法的调停下,霎时变得明朗起来。 望着在前方引路的科林和西格尔,阿尔法心中发出低低的感叹:“他的属下果然也如他本人一般,傲慢得让人咬牙切齿啊!” 明明是希望躲开布瑞莱斯才逃到北地来,但这一刻,阿尔法的心中却没有一丝抗拒,只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他是如此思念他啊!布瑞莱斯! 他已然中了名为爱情的毒,纵使知道继续下去,将会痛不欲生,亦不舍把它从心中拔除,任它汲取吞噬着自己的血肉而枝繁叶茂。 不知走了多久,分明是极近的距离,但阿尔法却觉得宛若长途行军,每一寸肌肉、每一个部位,都因跋涉而变得紧张而疼痛。 一路掠过矮树蔓丛、缓坡荒原,直到被一条凝着薄冰的小河挡住了去路。 马车停在小河旁边,身着制服的属官和卫士,仍与阿尔法初见布瑞莱斯时一般潇洒优雅。 阿尔法环视一周,轻易地寻到了那个异常绚烂的身影。 无论在怎样的场合,布瑞莱斯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可以让周围的一切都成为他的陪衬。 布瑞莱斯正端坐在河边的巨石之上,不知在垂头思索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便缓缓地转过身来,冷淡的神情在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时,显出了微微的惊讶,随即便被释然所替代。 “没想到这么快遇见,不过,已入北方的地界,这也是早晚的事。”布瑞莱斯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站起身来。 ------------ 59质问 从夏日炎炎到秋风飒飒,两个月已经过去,布瑞莱斯对于埃尔德雷德的训练计划到底还是失败了,他无奈地将埃尔德雷德和琼一起留在了帝都,彼此照应。骑士若是那么好突破,十六岁突破的阿尔法,就不会成为后世歌者口中吟诵的传奇诗篇,至于他自己,不过是机缘巧合的意外,即使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近乎狂妄的自信,但是,想起阿尔法他总会不自觉的心虚,即使在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 另一个坏消息是前弑君者,埃尔同父异母的哥哥查尔德・蒙巴顿突破了骑士,被杰罗尼莫・蒙巴顿元帅派去了第三军团。鞭长莫及,他对这一点无可奈何,查尔德的表面功夫向来做得不错,杰罗尼莫元帅一直对埃尔的性格苦恼,所以,想要提拔查尔德成为第三军团的上将,辅佐埃尔。这无疑是养肥了一头狼,最后只会被他回头一口吃了。 第三军团废了!这是布瑞莱斯得到消息时的反射性想法。 帝国共有五大集团军,第一军团守护帝都,第二军团镇守北疆,第三军团四处剿匪,第四军团南方防线,最五军团是民兵,安插在西部警戒。 荆棘帝国是大陆上最大的国家,北方濒临极寒之地,常有凶恶的外族侵扰,掠夺钱粮;东方环海;西方群山相隔,生活着隐居的神秘部族;而雄狮王国位于荆棘帝国的南方。一旦战争发起,第四军团首当其冲,第二军团守卫北部防线不可擅动,第五军团的民兵战斗力不足,若是第三军团指挥不动,能战斗的就只有第一军团的帝都军,帝都军一动,第三军团反叛直扑帝都,就是前世的结局。 即使有他保驾护航,埃尔德雷德也绝不是查尔斯的对手,并不是能力不足,而是埃尔德雷德志不在此,这一生,他从没有寄望于埃尔德雷德能得到第三军团,应该说,能保住埃尔的爵位和领地,让他走想走的路,这就是他对于这个前世生死相交的挚友的祝愿。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将第三军团就这么交给查尔德,嘿!不管什么时候,破坏总比掌控要容易得多,布瑞莱斯亲王任性起来可是相当难缠的! 布瑞莱斯勾起唇角,在去圣・骑士学院的马车上,他已经想好了四年后的毕业志愿――第三军团! 当查尔德发现他四年的心血毁之一旦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还会是那么虚假宽和的微笑吗? *** 圣・骑士学院位于独立城,背靠群山,处于荆棘帝国和雄狮王国的交界之地,由教廷掌控,教廷在大陆上拥有崇高的威望,但也只是威望罢了,因为王权高于神权,独立城是教廷唯一掌控的实力。而为了表示对教廷信仰的尊重,独立城中由各国合资建设的圣・骑士学院,将会迎来来自大陆各地的英才,逐渐发展成为了精英的摇篮。 赶了一天的路,因为布瑞莱斯的命令,车队一路疾驰,到了傍晚,已经错过了投宿的城镇,在山林之中扎起了帐篷。 其实无论睡在哪儿,对于布瑞莱斯,并没有任何差别。他身边的护卫,属官还有侍女,都是维多利亚女王精选出的人才,处事妥帖,不会让他感受到一丝不适,还有后面整整几辆马车的行李,也足以应对一切状况。 但在舒适的帐篷里,布瑞莱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他披着红底银边的斗篷走了出去,满天繁星,还有冰凉的空气让他更加清醒,远远地,燃着篝火,一群佣兵围坐在火堆旁。然后,布瑞莱斯看到了令他失眠的深蓝色身影。 为了保证路途的方向,他的属下雇佣了熟悉路况的佣兵,而等他启程的时候,才发现这群佣兵里混进了一个熟悉的家伙――阿尔法・希克斯。 难道奥古斯塔斯家族要破产了吗?嫡系子孙都开始出来做佣兵了!布瑞莱斯抓狂地想着。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粗鲁豪放的声音,“他/妈/的,贵族老爷就是麻烦,明明接的是引路的任务,这速度,都赶上急行军了!” 布瑞莱斯回过神来,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营地边,离佣兵们的驻地只有几十米的距离。 “就是,你们看见了吗?他们骑的和拉车的都是速度最快的龙马,可以日行万里,咱们的那些魔兽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另一个佣兵夜不禁抱怨道。 “一匹龙马的市价可是几千骑士金币,真是财大气粗。” “要不,跟那些贵族们交涉交涉,在这样下去,咱们的队伍可就要累垮了。” 佣兵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布瑞莱斯拍了拍脑门,因为阿尔法的到来,他心慌意乱,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问题,而那些属官知道他向来讨厌平民,大概以为他是故意给这些佣兵下马威吧!这时,布瑞莱斯才注意到阿尔法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 想起以前在宴会上的阿尔法・奥古斯塔斯公爵的习惯性沉默,他果然是个寡言的人,布瑞莱斯暗暗确认。 “阿尔法小弟,你觉得呢?”最开始那个说话的大胡子佣兵大声地问道。 这个时候周围的佣兵一下子住了嘴,都眼巴巴地看着阿尔法。 阿尔法海蓝色的眼睛里倒影着火的红光,火光和阴影打在他英挺的面庞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在这个时候,他就已经沉稳得像一座大山,坚硬得像一块石头,他微微抬眼,半晌后淡淡地开口:“我去说。” 佣兵们一下子都喜笑颜开,“拜托你啦!阿尔法小弟!” “如果是阿尔法,一定没问题啦!” “是啊!是啊!总算安心了……” 可以看出阿尔法刚加入这伙佣兵不久,但竟已经有了如此的威信,布瑞莱斯垂眸,心中不禁有些佩服,阿尔法身上确实有一种令人信赖的力量和威严,而他本身也能够承担责任,人们自然愿意聚集在这种人身边。 布瑞莱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直到那群插科打诨的佣兵汉子都走进了帐篷,仍然没有离去。 “过来喝一杯吧,佣兵的麦酒和宫廷的红酒一定是不同的味道。”阿尔法的声音并不大,不远处的帐篷里还能听到佣兵大汉如雷的鼾声,布瑞莱斯却知道这话一定是对着他说的。 他走出掩盖着身影的树荫,举步向前,因起身仓促,没有穿鞋,但赤/裸的双脚,即使走在粗糙的草地上,也如踏着呢绒红地毯一般优雅,即使是如佣兵一样粗鲁地盘腿而坐,也丝毫不令人感到违和。 阿尔法赞叹着,不同于他往日欣赏的热血义气的兄弟,这种如天神的造物一般神奇的美丽,又如生长在地狱里的罂粟花般的危险,竟也令他目眩神迷,这世上或许没有人能抵挡这个人的风采和魅力吧,阿尔法暗暗地想。 而这个美丽的少年是琼的未婚夫爱人,他的妹夫,阿尔法的向来坚硬刚毅的目光和神情柔软了些许,他觉得就像是多了个可爱的弟弟。 贵族盛酒的是镶金带玉的酒壶,金光闪闪,优雅高贵;佣兵们的酒壶只是用铁圈和木板做成的木桶,没有理会阿尔法递过来的不知被多少人用过的 酒杯,布瑞莱斯用竹制的柄勺打了勺酒,然后将足有五、六杯容量的酒水一饮而尽。只要是阿尔法的邀请,他就不可能拒绝,不是因为善意,只是觉得像是较量,不想不战而逃。 “真是口感差劲的劣酒,你竟拿它来邀请高贵的帝国亲王吗?平民!”虽然布瑞莱斯在饮酒后,毫不客气地表达了厌恶,但布瑞莱斯表现出来的豪爽和器量无疑令阿尔法十分赞赏。 “忍受一下吧,至少麦酒有着那些口感丝滑的美酒难比的烈性,喝下这个,从喉咙到脏器都会感受到如火般的燃烧,在四季严寒的北疆是最受欢迎 的饮品。”阿尔法罕见地多嘴道。 布瑞莱斯皱着眉继续舀着酒喝,嗤笑道:“那你就该呆在北疆,而不是到帝都来,菲利普公爵的府上可没有这种劣酒吧。平民!” 他认出我了!阿尔法身体一震,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对于自己身份的暴露,阿尔法没有丝毫慌乱。初见时短暂的眼神交错,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无论如何,让这位高傲的亲王记住自己,这无疑十分令人欣悦,甚至让他生出几分得到认同的喜悦感。 “怎么?你竟有可以逃脱本亲王的眼睛,这种不切实际的傲慢想法吗?平民!”布瑞莱斯挑眉道。 到底是谁傲慢啊!阿尔法无奈地挠了挠耳朵,道:“我的名字是阿尔法・希克斯,高贵的亲王殿下。” “这没有意义,平民!”布瑞莱斯仰起头,“在我询问你的名讳时,菲利普公爵已经明确回答――那只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平民而已!” 阿尔法觉得十分无奈,这位亲王殿下并不像他的祖父,菲利普公爵,提到的那样傲慢自大,难以相处,但‘难缠’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了。 “那么,高贵的亲王殿下为什么要纡尊降贵地与在下这一介平民共饮呢?”阿尔法反问道。 “看来你会错意了,平民。”布瑞莱斯站起身来,“我只是来聆听我的臣民的祷告,偶尔实现一下平民的愿望,可是王室贵族的乐趣。” 阿尔法摸着鼻子,目送傲慢的亲王少年离去,他忽然 ------------ 60裂痕 气锅鸡、红烧鸭、狮子头、清蒸鱼……这些都是要讲究火候的功夫名菜。梁妈想必早已准备了整天。 但这些菜现在却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桌子上,因为桌上只剩下了两个人,而这两人连一点吃莱的意思都没有。 客人并没有走,走的反而是主人。每个人走的时候,都有一套很好的理由。虽然谁都听出那些理由是编的。 他们的意思只不过是将楚留香和石绣云两人单独留下来而已,这意思非但楚留香懂得,石绣云也懂得。 妙的是她并没有要别人留下来,自己也没有走。 她拿着筷子,轻轻敲着酒杯,像是想敲碎脑子里的静田,又像是觉得这双手没处安放,所以要找些事来做做。 她脸上有薄辫的一层红晕,又不太红,在淡淡的灯光下看来,真是说不出的娇艳,说不出的妖媚。 她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帘上,她白玉般的牙齿轻轻咬着红唇,咬得却又不太重。 院子里秋风正吹着梧桐。 酒,是翠绿色的,浮动着阵阵幽香。 如此佳夜,如此佳人,如此美酒,纵然不饮,也该醉了。 对佳人和美酒,楚留香的经验也许比大多数的人都丰富得多,但也不知为了什麽,此刻他的心竟也在跳个不停。 他很少听到自已心跳的声音。 石绣云忽然抬起眼睛,眼角从他的脑上滑到他的手,但她面上就露出对浅线的酒涡。 她轻轻的问:"你不敬我的酒。" 楚留香道:"你会喝酒。" 石绣云眼皮流动,道:"你若敢跟我拼,我一定把你灌醉。" 楚留香也笑了,道:"好,我敬你一杯。" 石绣云撇了撇嘴,道:"多小气要敬就敬叁杯你……你怕我会醉?" 她很快的倒了叁杯酒,很快的就喝了下去。 一个人会不会喝酒,从他举杯的姿势镜可以看得出,楚留香一看她举杯的姿势,就知道她至少是喝过酒的。 他也喝了叁杯,笑道:"老实说,我倒真未想到你会喝酒,而且酒量还不错。" 石绣云用眼角瞟着他,道:"怎麽,你看我像是乡下人,是不是?告诉你,乡下人也会喝酒的。" 她又开始倒酒,悠悠的接着道:"再告诉你,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一个人就喝了-罐,你信不信?" 楚留香失笑道:"如此说来,我倒真该找小胡来跟你喝酒才是。" 石绣云道:"小胡是谁?" 楚留香道:"他叫胡铁花,是我的老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他的酒量比我强得多。" "今天…只要跟你喝酒。" 她举起杯,道:"来,我敬你……你敬我叁杯,我敬你六杯,我的气比你大得多了吧。"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六杯?" 石绣云"咕瞒",将第一杯酒喝了下去,道:"六杯,你嫌少?还是多呢?" 楚留香笑道:"好像是多了些。" 石绣云瞪着他,娇道:"怎麽,你怕我喝醉是不是?只要你自己不醉就好了,莫管我。' 这六杯酒她喝得更快,喝完了她的脸就更红了。 楚留香柔声道:"我喝完了这六杯,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石绣云眼踩于转道:"你……你先喝完再说。" 六杯酒在楚留香说来自然算不了什麽。 他喝完了六杯就问道:"现在你该回去了吧。" 石绣云咬着樱唇,低下头,慢慢的将双新鞋脱了下来,却将一双白生生的大足盘在椅上,然後又慢慢的抬起头,凝注着楚留香,一字字道:"死也不回去。" 楚留香道:"你……你不回去?为什麽?" 石绣云又在倒酒,道:"没有为什麽,我就是不想回去。" 她眼波在楚留香脸上一转,踞然道:"来,现在又该轮到你敬我酒。" 楚留香只有摸鼻子,摸自己的鼻子。 石绣云垂下头,幽幽的道:"我的心情不好,我想喝酒,你难道就不肯陪陪我?" 楚留香暗中叹了口气,道:"只要你不喝醉,我陪你喝叁天都没关系。" 石绣云道:"你怕我喝醉?" 楚留香苦笑道:"谁喝醉我都怕,我什麽都不怕,就怕喝醉酒的。" 石绣云一笑道:"我保证绝不喝醉,行不行?" 楚留香只有举杯,道:"好我敬你。" 其实楚留香自然也知道没有入能保证自己不喝醉的,唯一能要自己不喝醉的法子,就是根本不喝。 这法子真不算妙,但却很有效。 只可惜很多人都不肯用这法子,所以每天喝醉酒的人都很多。 楚留香知道劝人喝酒固然不好,劝人不喝也不好,因为你越劝他不喝,他往往会喝得越多。 他只希望石绣云的酒量真的不错。 石绣云酒量的确不错,只不过没有她自己想像中那麽好而已。每个人的酒量都没有自己想像中那麽好的。 石绣云的眼皮已远不如方那麽灵活了。 她瞪着楚留香用筷子指着楚留香的鼻子吃吃笑道:"你不是好人,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我要倒霉了。" 楚留香苦笑道:"我哪点不好?" 石绣云格格笑道:"你把我灌醉了…。'你把我灌醉了。" 楚留香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不是说你不会醉的吗?" 石绣云皱了皱鼻子扬了个鬼脸,又把脚放了下去,道:"这麽闷闷死人,让我出去走好不好。" 楚留香立刻站了起来,道:"好。" 石绣云弯下腰,几乎将头伸到桌子底下了,道:"我的鞋子。…我的鞋子呢?" 她的鞋子已踢到楚留香这边来了。 楚留香只有替她捡了起来。 谁知石绣云抬起脚,吃吃笑道:"你替我穿上,……你不替我穿上,我就不走。" 纤秀的脚盈盈一握。 楚留香的心不觉又动。 对他这样的男人说来,这小丫头做得实在未免太过份了,简直就好像在欺负他好像说他气不改似的。 楚留香简直忍不住想给她点"教训"了。 可是这次楚留香却什麽也没有做只是替她穿上鞋子,扶她出了门,她两只手接在楚留香肩胳上,整个人都挂在他肩膀上。 夜凉如水。 星光映在青石扳路上,青石板路映着星光。 秋风温柔得就像是情人的呼吸。 楚留香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醉了。 他全未看到黑暗中还有双发光的眼睛在盯着他。 木屋里并不太暗,因为星光也悄悄的潜了进来。 楚留香不知自己为什麽要听石绣云的话,为什麽又将她带来这里…"也许他真的有些醉了。 石绣云快乐得就像是只云雀,轻灵的转了个身,道:"你可知道我为什麽要到这里来?" 楚留香没有说话。 石绣云道:"因为这是我第一眼看到你的地方。" 楚留香道:"走吧。" 此时此刻,突然说出这两个字来,实在妙得很。 石绣云道:"走?为什麽要走?" 楚留香道:"你若再不走,可知道我会怎麽办?" 石绣云娇笑着,播着头。 楚留香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来凶狠些,沉着声音道:"你既知道我不是好人,你就该猜得出我要做什麽事的,快些走是你的运气,否则我就要撕破你的衣服,然後…。" 他话还没有说完,石绣云突然"吁"一声,投入他怀里。紧紧的勾住了他得脖子,道:"你真坏,坏死了,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这样对我的。" 楚留香怔住了。 他只不过是在嘴上说说,想吓吓她而己,谁知她自己反而"实行"了起来,他想推。 他推在最不该推的地方。 石绣云的笑声如银铃,断断续续的银铃,她握起了他的手,将他随手塞人她的衣襟里,悄悄道:"你摸模我身上是不是发烧?" 她身上的确在发烧。 楚留香虽然有些舍不得,还是很快就将手袖了出来,谁知石绣云却又拿起他的手,狠咬了一口。 她咬着他的手指,道:"你这个坏东西,你一直在勾引我从头到尾都在勾引我,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你又要逃了,你若敢逃走,小心我咬断你的手指。" 楚留香是个男人,而且没有毛病。 一点毛病也没有。 太阳已升起。 阳光照入窗户,照在石绣云腿上。 她的腿修长笔挺。 就算再挑剔的人,也不能不承认这双腿诱人得很。 楚留香的目光从她的腿,慢慢的移到她脸上,她脸上还留着一抹红晕呼吸是那麽安祥,睡得就好像婴儿样。 望着这张脸,楚留香心里忽然觉得说不出的後悔。 他并不是"柳下惠",也从来不想做"柳下惠",可是这次,他却希望昨天晚上是个柳下惠。 他也曾经和别的女孩子很亲密,但是那都不同。那些女孩子都很坚强,都很有勇气。 知道她纵然会对他怀念,也不会为他痛苦。 而现在依在他怀里这女孩子却不同。这女孩如此纯真,知此幼稚,如此软弱…。他不敢想像自己离开她之後,她会怎麽样? "她会不会自杀?" 想到这里,楚留香真恨不得重重打自己几个耳光了。 石绣云的腿轻轻缩了缩,脸上面渐又露出了酒涡。 然後她睁开了眼。 楚留香几乎不敢接触她的眼波。 石绣云翻了个身,忽然轻轻的□了起来,带着笑道:"我的头好疼。" 楚留香柔声道:"想到第二天的头疼,以後你总该少喝些酒了吧。" 石绣云吃眩笑道:"我听说爱喝酒的人记性都不好,过两天就会将酒醉後的难受忘得乾乾净净了。" 楚留香也不禁失笑道:"一点也不错,据我所知小胡至少就戒了千次酒了,每次头疼时他都嚷着要戒酒,可是不到半天就开了戒。" 石绣云坐了起来,揉揉眼睛笑道:"原来太阳已升得这麽高了。" 楚留香道:"时候的确不早,我……我实在不想走…" 下一句话他本要说"虽不想走,却非走不可。" ------------ 61黎明 布瑞莱斯所的山区正是秋高气爽,丰裕的秋收之际,虽然仍有祸,自然之时却是清朗明快。但北地却已被早冬侵袭,下了几场寒雪,令本就严寒的地方变得更加难熬,驻守此地的兵士,生活也是愈加艰苦。 大片的雪花飘然而落,却不像南方那般遇热即融,只会飞快地结成冰,倍添严寒刺骨。每当此时,巡逻探查的斥侯总是最难干的差事。 一片冰天雪地里,隐约可见三粒黑点,佩戴着黑衣盔甲的三驱马奔驰,进了北境城墙外的一处森林。 已是傍晚,这银装素裹的林地里,却有一种黑压压的观感。 “巡视地点只剩下最后一个村子了,”眼看周围的树林逐渐阴暗,老安迪不禁感叹道,“马上就能回营地了。” “冰雪吓到了吗?”安德鲁嘲讽道,“胆小鬼。” 老安迪没有中激将法,他已经这里做了十几年的斥侯,早已不像安德鲁这种新兵蛋子,充满了雄心壮志、建功立业的想法。 “到了晚上,天黑路滑,即使没遇见敌军,也是极为危险的。”老安迪坚持道,“们的动作最好放快些。” 安德鲁还想说什么,却被前方的中尉打断:“安德鲁,安迪说的是经验之谈,北境的冬天可比战场的敌更加可怕,尤其是夜晚。” “知道了,阿尔法大哥。”阿尔法有些心高气傲的安德鲁面前,还是很有威信的,他抿抿唇,不甘不愿地服了软。 老安迪也松了口气,安德鲁是第二军团德雷元帅的儿子,若是一意孤行地逞威风,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不过好这次领队的是阿尔法・希克斯中尉。 老安迪虽然是老资历的士兵,比年轻多了许多油滑和钻营,但却是真心佩服阿尔法一家的。 不说盖瑞・希克斯上将本领高强、赏罚分明,爱丽丝夫英姿飒爽,不让须眉;单单眼前这年轻的阿尔法,也不能将他与寻常贵族子弟同日而语。这个从幼年就跟着军队训练的男孩,已经成长为一位优秀的士兵,无论是本领、经验,还是品格都是令高看一等的,是个值得信任和依赖的将领。 想来元帅也是这样认为的吧,否则也不会将安德鲁少爷派到这种地方,大概是想让阿尔法大教导安德鲁少爷吧。 安德鲁仿佛不屑于老安迪一起说话,拍马追上阿尔法,闲聊道:“阿尔法大哥,听说去圣・骑士学院学习了,如何?那儿到底怎么样?” 阿尔法坚定的眼神直视前方,他沉声道:“那里很好,繁华热闹,也有很多……厉害的。” “就算那些再怎么厉害,也一定比不上阿尔法大哥的。父亲大一直称赞阿尔法大哥的资质……”安德鲁棕色的眼睛亮得发光,有些得意地低声道:“可是知道大哥的秘密呢。” “秘密?”阿尔法向来坚如磐石的手骤然颤了颤,握紧了缰绳。 安德鲁仿佛不经意地瞧了瞧引路的老安迪,低声笑道:“刚刚突破骑士,父亲大才允许加入正规军;可大哥可是早四年前就进了正规军,那时才十六岁吧?而且这次回来,已经打听到,突破成高级骑士了。” 阿尔法紧握的手慢慢松了些,片刻后,他答道:“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不过是比别早些突破骑士,而且也不是没有那样的例子。” 安德鲁从小就佩服能跟着军队训练的阿尔法,此时便嗤笑道:“大哥是说帝都那位高贵的大物――布瑞莱斯・布鲁亲王殿下?那种地方的贵族,都是老爷性子,哪里比得上咱们。” 布瑞莱斯十六岁突破骑士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维多利亚女王十分高调地宣扬得全世界都是,偏远如北境,也传得沸沸扬扬。 从旁口里听到布瑞莱斯的事情,阿尔法心中五味杂陈,他的祖父菲利普公爵原本想让他留帝都,但却被他断然拒绝。 自那日山洞中尴尬的相处之后,他心中已然明了那不仅仅是一时为美色所迷,他的心智怎会如此脆弱? ――只是因为动了心,动了心,才会迷惑;动了心,才会沉迷。 他只想着要逃开布瑞莱斯的身边,至少此时,他不想与布瑞莱斯相见。 他并不知布瑞莱斯去了第三军团,也不晓得他这番动作更像是落荒而逃。 寒冬将至,父亲、母亲还有北境的高级军官都退驻此处往南百里处的一座小城中,但他却执意到了最北、最冷的防线处服役,这个时节就算是北部的异族也不会轻启战端,此处没有什么价值,不过是受苦罢了,但他仍是义无返顾地来了。 这最恶劣的地方,做着最苦的差事,似是自罚。 安德鲁仍喋喋不休地抱怨着,阿尔法却有些神游天外,对一切置若罔闻。 “胆敢肖想本亲王,真是大胆啊,平民!”少年华丽而傲慢的声音耳边响起,这风雪交加的凛冽声中格外清晰。心下一颤,阿尔法握紧了拳头,即使知道多半是幻想,但眼睛仍是不由自主地四下搜寻了起来。 “阿尔法大?有什么情况吗?”老安迪紧张地握紧了腰间的剑。 阿尔法搜寻无果,垂目苦笑地摇头:“没什么。” 安德鲁鄙视地瞧了眼老安迪,耸肩道:“大惊小怪,风吹草动就如此紧张,果然是个胆小鬼。” 老安迪压抑着怒气,转过头继续赶路,元帅的儿子他是惹不起的,这种时候,也只能任数落。不过,他眼角的余光扫过若有所失的阿尔法中尉,不由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阿尔法大今日有些魂不守舍,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阿尔法的眼睛仍正视着前方,海蓝色的眼瞳透过树干、枝桠的阴影,不知看向何方。 越是想要忘记,想要斩断,越是有许多画面挣脱理智的束缚,纷至沓来。压抑许久的相思便如潮水冲击堤坝一般,只要有一个缺口,便会汹涌而出,不留半分余地,半分生机。 璀璨的漫天星辉之下,比星月更加璀璨的华美容颜,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却毫不犹豫地饮下佣兵桶中的麦酒,澄澈的酒浆顺着下巴,染湿衣襟,一派高贵大气。 理所当然地端坐于数千前,用调侃的笑意、轻佻的指令轻易打破自己的低调,狡猾而莫测。 两军对垒,三军掠阵,指挥若定,神采飞扬,落落大方。 无忧安睡的稚嫩,一剑染血的张扬…… 本是最普通,最寻常的过往,此时想起来,都带上了虚幻绮丽的味道,让面红心跳。 想着,想着,不由就想起了那日山洞中,冽艳的火光下,披着他外衣的颀长而纤细的身体,匀称白皙的肌理…… 那一刻,他心中竟隐隐有些后悔和遗憾,那之前,布瑞莱斯裸身之时,他为什么没有多瞧两眼;有时梦中竟也有时候,他会欺身而上,将那件外衣撕个粉碎,然后,然后,…… “是谁!谁那里?出来!!”只听一声大喝耳边炸响。 仿佛醍醐灌顶,回神过来的阿尔法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他,他竟就这样陷入如此下作的臆想之中,全然未顾及周围的环境和安危。 但当他抬眼凝神去看来之时,一抹灿烂的金色霎时映入眼底,理智回归的前一刻,一声低叹已然出了口:“布瑞莱斯……” 这一声,便是被他自己听见,都为夹杂于其中的温柔和渴望心惊肉跳。 “布瑞莱斯……” 话语刚出口,就被掩埋了飒飒的风雪中,除了阿尔法,谁也没有注意到。当然更没发现阿尔法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 阿尔法的目光流连来如金长发上,轻叹一声,他阻下了老安迪的剑,道:“梅丽尔,怎么此地。” 来是个高挑美丽的年轻女孩儿,金发金瞳,及腰长发束脑后,一身兽皮,背着弓箭,行走间带着一股清新自然的爽利劲儿。梅丽尔眯起眼睛,灿烂一笑,便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十分讨喜。 “阿尔法大哥,认识这个女?”安德鲁瞪着眼问道。 虽是问着阿尔法,但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瞧着梅丽尔,他虽见过许多漂亮女,爽利的女北境最是寻常,但她们却没这女身上的野性,到底是逊了一筹。 阿尔法点点头,介绍道:“她是梅丽尔・肯特,北境有名的佣兵,以前巡视时,她正做任务,一来二去,便熟识了。” “佣兵?”安德鲁皱了皱眉。 “阿尔法,这小子是个贵族吧。”梅丽尔扫了眼安德鲁,大笑道,“瞧他那嫌弃样儿,哈哈。” 贵族对佣兵的看法向来不好,佣兵多是些无礼、粗鲁的代名词,多是敬而远之的。 见安德鲁吃瘪,阿尔法便打了圆场,“梅丽尔,手里拿着的可是雪狐?” 梅丽尔自是明白阿尔法的心思,也不想撕破脸,便提起手中的兽笼,顺着说道:“哈哈,好眼力,为了这只雪狐可这儿蹲了许久,果真是狐,就是狡诈。” 见梅丽尔苦哈哈的鬼脸,阿尔法忍俊不禁道:“但到底还不是落到了的手里,可见是更聪明的。” 梅丽尔龇牙一笑,点着头,表示深以为然。 “此处碰见了也巧,省得再去寻。”梅丽尔一转话题,走到阿尔法的马前。 梅丽尔仰着头,一双野性的金瞳熠熠生辉,但阿尔法的目光却不自觉地凝到了她的金发上,此时才发现,梅丽尔的发质当真是极像布瑞莱斯的。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e ------------ 62战局 武林七大剑派,唯有华山的掌门人是女子,华山自“南阳”徐淑真接掌华山以来,门户便为女子所掌持。此后山门下人材虽渐凋落,但却绝无败类,因为这些女掌门人都谨奉着徐淑真的遗训,择徒极严,宁缺毋滥。 华山派最盛时门下弟子曾多达七百余人,但传至饮雨大师时,弟子只有七个了,饮雨大师择徒之严,自此天下皆知。 枯梅大师就是饮雨大师的衣钵弟子,江湖传言,枯梅大师少女时为了要投入华山门下,曾在华山之颠冒着凛别雪长跪了四天四夜,等到饮雨大师答应那时,她全身都已被埋在雪中,几乎返魂无术。 那时她才十三岁。 七年后,饮雨大师远赴南海,枯梅留守华山,“太阴四剑”为了报昔年一掌之仇,大举来犯,扬言要火焚玄玉观,尽歼华山派。枯梅大师身受轻重伤三十九处,还是浴血苦战不懈,到最后太阴四剑竞没有一人能活着下山。 自此一役后,武林中人都将枯梅大师称为“铁仙姑”。 又五年后,青海“冷面罗刹”送来战书,要和饮雨大师决战于泰山之巅,饮雨若败了,华山派使得投为罗刹帮的届下。 这一役事关华山派成败存亡,但饮雨大师却偏偏在此时走火入魔,华山既不能避而不战,枯梅就只有代师出战。 她也知道自己绝非“冷面罗刹”敌手,去时已抱定必死之心,要和冷面罗刹同归于尽。 冷面罗刹自然也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就让她“出题目,划道儿”,枯梅大师竟以大火燃起一锅沸油,从容将手探入油中,带着笑说:“只要冷面罗刹也敢这么做,华山就认败服输。”冷面罗刹立即变色,跺脚而去,从此足迹再未踏入中原一步,但枯梅大师的一只左手,也已被沸油烧成焦骨。 这也就是“枯梅”两字的由来。 自此一役后,“铁仙姑”枯梅师太更是名动江湖,是以二十九时便已接掌华山门户,至今已有三十年。 三十年来,华山弟子从未见过她面上露出笑容。 枯梅大师就是这么样一个人,若说她这样的人也会蓄发还俗,江湖中只怕再也不会有一个人相信。 但楚留香却非相信不可,因为这确是事实…… 黄昏。 夕阳映着滚滚江水,江水东去,江湾处泊着五六艘江船,船上居然也有袅袅炊烟升起,仿佛是个小小的江上村落。 江船中有一艘显得分外突出,这不但因为船是崭新的,而且因为船上的人太引人注意。 窗上悬着竹帘,竹帘半卷,夕阳照入船舱,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端坐在船舱正中紫檀木椅。 她右手扶着根龙拐杖,左手藏在衣袖里,一张干枯瘦削的脸上,满是伤疤,耳朵缺了半个,眼睛也少了一只,剩下的一只眼睛半开半合,开合之间,精光暴射,无论谁也不敢逼视。 她脸上绝无丝毫表情,就端端正正的坐着,全身上下纹风不动,像是桓古以来就已坐在那里的一尊石像。 她身子很瘦小,但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威严,无论谁人只要瞧上她一眼,连说话的声音都会压低些。 这位老妇人已是十分引人注意的人,何况她身旁带有两个极美丽的少女,一个斯斯文文,秀秀气气,始终低垂着头,仿佛羞见生人,另一个却是英气勃勃,别人瞧她一眼,她至少瞪别人两眼。 崭新的江船、奇丑的老太婆、绝美的少女……这些无论在哪里都会显得很特出,楚留香远远就已瞧见了。 他还想再走近些,胡铁花却拉住了他,道:“你见过枯梅大师么?” 楚留香道:“四年前见过一次,那次我是陪蓉儿她们去游华山时远远瞧过她一跟。” 胡铁花道:“你还记不记得她的模样?”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你自己也说过,无论谁只要瞧过她一眼,就永远忘不了的。” 胡铁花道:“那么你再看看,坐在那边船里的是不是她?”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胡铁花知道:“你鼻子有毛病,眼睛难道也有毛病了吗?这倒是好消息。” 楚留香的鼻子不通气,胡铁花一直觉得很好玩,因为他觉得自己身上至少总还有一样比楚留香强的地方。 楚留香沉吟着,道:“我想她未必是真的还了俗,只不过是在避人耳目而已。” 胡铁花道:“为什么要避人耳目?” 楚留香道:“枯梅大师居然会下华山,自然是为件大事。” 胡铁花道:“这见鬼的地方,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何况枯梅大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一辈子怕过谁?她可不像你,总是喜欢易容改扮,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楚留香也说不出话不了,他望着那满面英气的少女,忽然笑道:“想不到高亚男倒还是老样子,非但没有老,反而显得更年轻了,看来没有心事的人总是老得慢些。” 胡铁花板起了脸,冷冷地道:“在我看来,她简直已像个老太婆了,你的眼睛只伯真有了毛病。” 楚留香笑道:“但我的鼻子却像是好了,否则不会嗅到一阵阵酸溜溜的味道。” 就在这时,突见一艘快艇急驶而来。 艇上只有四个人,两人操桨,两人迎风站在船头,操桨的虽只有两人,但运桨如飞,狭长的快艇就像是一根箭,眨眼间使已自暮色中驶入江湾,船头黑衣大汉身子微微一揖,就窜上了枯梅大师的江船。 楚留香的鼻子虽然不灵,但老天却并没亏待他,另外给了他很好的补偿,让他的眼睛和耳朵分外灵敏。 他虽然站得很远,却已看出这大汉脸上带着层水锈,显然是终年在水上生活的朋友,站在起伏不定的快艇上,居然稳如平地,此刻――展动身形,更显出他非但水面上功夫不弱,轻功也有根基。 楚留香见到他一跃上了江船,就沉声问道:“老太太可是接到帖子而来的么?我们奉命前来迎……” 他一面说话,一面大步走入船舱,说到这里,“接”字还未说出来,枯梅大师的拐杖一点,他的人就凌空飞起,像个断线的风筝般的飞出了十几文,“扑通”一声落入江水里。 快艇上三个人立刻变了颜色,操桨的霍然抡起了长桨,船头上另一个黑衣大汉厉声道:“我兄弟来接你们,难道还接错了吗?” 话未说完,突见眼前寒光一闪,耳朵一凉,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顿时就变得面无人色。 剑光一闪间,他耳朵已不见了。 但眼前却没有人,只有船舱中一位青衣少女腰畔的短剑仿佛刚入鞘,嘴角仿佛还带着冷笑。 枯梅大师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她身旁的紫衣少女正在为她低诵着一卷黄经,根本连头都未曾抬起。 船舱中香烟缭绕,静如佛堂,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那快艇已被吓走了,去时比来时还要快得多。 胡铁花摇着头,喃喃道:“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想不到火气还是这么大。” 楚留香微笑道:“这就叫姜桂之性,老而弥辣。” 胡铁花道:“但枯梅大师船泊在这里,显然是和那些黑衣人约好了的。” 楚留香道:“嗯。” 胡铁花道:“那么人家既然如约来接她,她为何却将人家赶走?” 楚留香笑了笑,道:“这只因那些人对她礼貌并不周到,枯梅大师虽然修为功深,但却最不能忍受别人对她无礼。” 胡铁花摇着头笑道:“枯梅大师的脾气江湖中人人都知道,那些人却偏要来自讨苦吃,如此不识相的人例也少见得很。” 楚留香道:“这只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她就是枯梅大师。” 胡铁花皱眉道:“那些人若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会约好她在这里见面呢?” 楚留香笑了,道:“我既不是神仙,又不是别人肚里的蛔虫,你问我,我去问谁?” 胡铁花撇了撇嘴,冷笑道:“人家不是楚香帅一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吗?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事。” 楚留香只当没听到他的话,悠然道:“几年不见,想不到高亚男不但人更漂亮了,谁能娶到这样的女孩子做太太,可真是福气。” 胡铁花板起脸道:“你既然这么喜欢她,我就让给你好了。”楚留香失笑道:“她难道是你的吗?原来你……” 他并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他已发现方才那快艇去而复返,此刻又箭一般急驶而来。 船头上站着身长玉立的轻衫少年,快艇迎风破浪,他却像钉子般在船头,动也不动。 胡铁花道:“原来他们去找救兵去了,看来这人的下盘功夫倒不弱。” 快艇驶到近前,速度渐缓。 只见这轻衫少年袍袖飘飘,不但神情很潇洒,人世长得很英俊,脸上更永远都带着笑容,远远抱拳道:“不知这里可是蓝太夫人的座船么?” 他语声不高,却很清朗,连楚留香都听得很清楚。 只见这轻衫少年袍袖飘飘,不但神情很潇洒,人世长得很英俊,脸上更永远都带着笑容。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s ------------ 63变故 北境,白卡谷地。 白卡谷地是一处险峻狭长的谷地。若是旅行观赏,谷地仍是十分宽阔的;但若是用以行军布阵,就显得过于狭窄了。 异族国王,现三军统帅,阿蒙・高尔德虽然鲁莽,却也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如今,他却带领着大军毫无顾忌地徐徐挺近山谷。 “国王殿下,此处地形险峻,极易中埋伏啊。”军师皱着眉头进言道。 军师原是荆棘帝国氏,因惹了事,逃亡到北地,后受到阿蒙赏识,成为了军中幕僚,随军征战多时,颇有才干。 阿蒙骑着高头大马,走前方,回头豪爽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前面的军队里可全是大物,第二军团的统帅可全里面,只要干上这一票,北境就是老子的天下了,哈哈……” “或许是诱饵?”军师有些迟疑地沉吟道,“盖瑞上将行军向来稳妥,怎会轻易到前线来,让们一网打尽?” “哈哈哈哈……盖瑞当然不会出这样的昏招,可是,现第二军团却不是盖瑞说了算!”阿蒙大笑,“虽然盖瑞一直做缩头乌龟,但这确实是最恰当的战略,这个新统帅竟然带领大军与族正面交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身先士卒,激励士气,得有实力做基础,圣族之勇,大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瞧!现不都被老子打得落花流水,夹着尾巴逃命?” 想起方才帝**兵败如山倒的狼狈样,军师也露出笑意,道:“看来是属下多虑了,丧家之犬,夺路而逃,也是逢林便入,见谷就钻的。” 阿蒙抬起手,志得意满地下令:“儿郎们,快速行军,逮住了那群统帅头子,重重有赏!” 原本已有些疲态的将士立刻热血沸腾,轰然应诺。 但阿蒙脸上的笑意还未消去,一串烟花冲天而起,然后,山谷两侧忽然涌出了黑压压的帝**,火箭、滚石、木桩等物开路,如洪水蝗虫一般携着杀气和喊杀声向下压来! “可恶!中计了,有埋伏!”军师躲避着箭雨,咒骂着。 阿蒙不愧是异族国王,迅速镇定下来,面沉如水地冷哼道:“困兽之斗!” 越众而出,一马当先,一剑挥出,帝**的先锋就倒了一大片。 “万岁!圣族万岁!阿蒙国王万岁!”异族将士立刻大吼道,纷纷迎上前去厮杀起来。 布瑞莱斯站一旁的山峰上,远远看去,感叹道:“竟能将‘勇字诀’用到激励全军的程度,这个阿蒙当真是不可小视啊!” 话音刚落,就见又是一排帝**倒下,然后,军中几位重量级的高手,盖瑞上将,斯诺上将,威尼尔上将纷纷扑杀上去,呈三角之势牵制住阿蒙。 “哈哈哈,们几个区区骑士官,竟敢对上本王?虽然是群殴,但也勇气可嘉啊!”阿蒙一边甩飞斯诺上将的长剑,一边傲慢地大笑。 他挥手止住前来助阵的异族亲卫,轻松地举剑架住盖瑞劈下的一招,饶有兴趣地道:“回应们的勇气,本王就赐给们死剑下的荣誉吧!” 长剑一挑,盖瑞就被震开,虎口开裂。 盖亚几自然知道彼此之间的巨大差距,骑士王和骑士官虽然只是相差一阶,但实力却是相差悬殊。 别说是三个骑士官,就算是十个、几十个,也休想占到上风,原本第二军团也只有同为骑士王的德雷元帅才能分庭抗礼,但如今……真该感谢异族敬重勇士的传统,否则他们三个决撑不过一个回合。 盖瑞隐秘地瞄向对面的山峰,心里叫苦,原本阿蒙是该由布瑞莱斯应付的,但布瑞莱斯却十分谨慎,担心自己的实力暴露,专门让他们打前锋,制造混乱,让他不要太显眼。 情理上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直面阿蒙的杀气,真不是个好差事啊! “还不动手吗?”看着底下伤痕累累,苟延残喘的几位统帅,派克笑眯眯地询问道。 “还不到时候。”布瑞莱斯没有分给派克一寸眼神,肃然紧盯着战局,寻找着阿蒙的破绽。 面对布瑞莱斯的冷淡,派克毫不介意地自说自话:“哈,亏那么冠冕堂皇地让这些给打前锋,是想探阿蒙的底吧,然后一击必杀,虽然骑士王和天位的差距很大,但是,若阿蒙稍微难缠一点,就能耗死。” 布瑞莱斯转过头,并不恼怒,只淡淡道:“稳定药剂拿来。” 派克抽抽嘴角,因布瑞莱斯的淡定有些丧气,但还是及时递上药剂,看着布瑞莱斯一口灌下,正色道:“这是新药剂,可以坚持一刻钟。” 布瑞莱斯挑挑眉,原本的药剂只能坚持五分钟,如今竟翻倍成长,这种改良速度,派克果然是个才。 他咂咂嘴,将空瓶子扔给派克,严肃地建议道:“这次的是酸橙味,果然还是比较喜欢草莓味,还有……” 望着疾驰而下的身影,派克抽抽嘴角,这种时候不是该惊奇他的改良效果吗?反而对口味这么执着,关注的重点也偏得太厉害了吧!不过,想起布瑞莱斯留下的后半句话,派克不禁弯了弯嘴角。 ――还有,用不了一刻钟,一分钟足矣! 虽然这样说很打击他研发药剂的积极性,但是,实太霸气了!果然不愧是从黑暗深渊出来的! “结束吧!”阿蒙举起巨剑,对着狼狈不堪的几迎面劈下。 青色的光芒霎时大盛,与一道血红的光芒分庭抗礼。 阿蒙惊讶地看向突然出现他剑下的年轻,神情肃然。 “骑士王?”阿蒙问道。 布瑞莱斯颔首:“是。” 看着布瑞莱斯过于年轻的面孔,阿蒙面色凝重起来,阅历深厚的他自然能看出布瑞莱斯并不是驻颜有术,亦或是返璞归真,而是真的年轻。这样的天分,作为敌,太过危险,必须要毁掉! 布瑞莱斯仍保持着傲慢的神情,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想要近身的异族亲卫被派克带领的黑衣卫拦住,才集中心神紧盯阿蒙的举动。 战场上不必言语,眨眼间,两就双剑交击,战成一团。 盖瑞等紧张地观察着战况,布瑞莱斯是天位高手,自然不必担心胜负,但阿蒙若是识破伪装,发现布瑞莱斯是天位圣骑士,抽身而退,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但交战几十回合,阿蒙仍没有发现布瑞莱斯的异状,众有不禁对布瑞莱斯的伪装能力感到佩服,能对气势和力量收放自如,从侧面也可以说,布瑞莱斯已经彻底掌握天位的实力了。 盖瑞等赞叹不已时,却不知布瑞莱斯这种收放自如只是假象,布瑞莱斯是不得不收,平时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爆发天位的实力,而若只是骑士王的程度,还是可以接受的,所以,布瑞莱斯对实力的收放度自然就极其敏感了。 承受着一道道青色的剑压,布瑞莱斯的神情愈加沉静,他已向派克夸下海口,一旦动用天位实力,一分钟解决阿蒙,可不是空口说白话的。 布瑞莱斯扫视周围,见众已经认定他是骑士王,暗道,是时候了。 布瑞莱斯这边精密地计算着,而阿蒙却越打越心惊,他身经百战,自然能感受到布瑞莱斯的作战技巧和经验皆十分精妙,就像是久经战阵一般,而惊讶过后,阿蒙滋生出的便是更浓厚的杀意,手上的动作更加凌厉。 布瑞莱斯自然感受到了这一点,他的眼睛一亮,配合地做出手忙脚乱的不敌之态,卖出破绽。 阿蒙的剑马上插入布瑞莱斯咽喉的时刻,仿佛因生死危机,布瑞莱斯的速度陡然快了两分,正是这两分使布瑞莱斯避开了要害,剑只是戳中了他的肩胛骨,而后,一股恐怖的压力从布瑞莱斯身上爆出,眨眼之间,以布瑞莱斯和阿蒙为中心的百里内,所有都尸骨无存,就连山壁都被强大的力量击得粉碎。 帝**早有准备地扯出两决斗范围,而黑衣卫和盖瑞等收到布瑞莱斯暗示之时,也已急忙远离,布瑞莱斯这一击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但却将异族最强大的王族亲卫全部歼灭,而阿蒙也重伤垂危。 “天位!!!” “圣骑士!!!” ………… 早有准备的帝**军官立刻开始呼喊起来。 “亲王殿下突破天位高手啦!” “异族国王死啦!” “蓝色王族万岁!帝国万岁!” “杀呀!帝国必胜!” 此时,一声响亮的声音响彻战场。 ――吾名布瑞莱斯・布鲁,今日临阵突破天位圣骑士!根据大陆和平公约‘天位只与天位交手’,不再插手战事,就此离去! 一道血光迅速飞离战场,但这并没有让异族将士感到丝毫轻松,天位高手的一击之下,他们的统帅,他们的国王,难道真的死了?! 异族士兵立刻恐慌混乱起来,战神的身影轰然倒塌,他们到底该何去何从…… 但帝**显然没有给异族士兵反思的时间,趁他病,要他命!战场上哪有什么仁义道德? 霎时,兵败如山倒! 混乱之中,盖瑞等急忙赶到重伤的阿蒙身边,布瑞莱斯为了名正言顺,只出一招,而后续就是他们任务了。 英雄末路!盖瑞望向奄奄一息的阿蒙,举起了剑。 正此时,巨力从剑上传来,金发黑衣的少年已经将阿蒙负背上。 谁也没看清少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像是布瑞莱斯的突然出场一样。 少年高声发出宣告:“是国王殿下的儿子,骑士王――奥罗拉・高尔德!国王殿下还没有死,诸位,请与一起杀出去!”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e ------------ 64陷入 布瑞莱斯・布鲁的意识缓缓恢复,他觉得有点惊讶,明明已经被敌的刀捅进了胸膛,心脏碎裂的震颤还脑海里回荡,但身体却没有丝毫痉挛痛苦,如今,他竟又醒了过来。 布瑞莱斯警惕地睁开双眼,他生活的地方是大陆最混乱、最可怕,也是最贫瘠的黑暗之渊,只要一瞬间的松懈,就可能陷入死地,既然他还没死,自然要继续活下去,摸爬滚打、千方百计地活下去! 因为他的命承载了太多的牺牲,早已不由他自己支配。 帝国历1140年,王都陷落,荆棘王朝覆灭,维多利亚・布鲁女王被叛军斩杀,布瑞莱斯・布鲁王族护卫的保护下逃亡。 自那一刻起,作为王室亲王,女王唯一的亲弟弟,布瑞莱斯的面前,世界只剩些赤/裸裸的残酷现实。原本只是纨绔子弟的他成了大陆悬赏最高的逃犯,他被逼迫着迅速成长,被逼迫着学会生存,就像是春蚕破茧,鲜血淋漓。 他隐姓埋名,做过佣兵,也当过强盗,最后因身份败露,无奈躲入了大陆最著名的混乱之地――黑暗深渊,直到死亡。 ****** 布瑞莱斯再次睁开了双眼,随后眼前的纸醉金迷就令他陷入危险的眩晕。 好吧!原本他以为已经没有什么能令他麻木的神经再起波澜,除了从云端跌入地狱,这个世上还有更震撼的事吗? 但现,他可以回答了。 原来比从云端跌落地狱更震撼的是……重新回到天堂! 上一刻,他还黑暗之渊为了一顿饱餐而大打出手,以命相搏! 下一刻,他竟华丽的城堡里举行宴会,眼前摆满了珍馐美味,香槟美酒,应有尽有! 身旁光亮的大理石墙壁上映出少年挺拔年轻的身姿,飞扬的及肩金发,挺直的鼻梁,紧抿着唇,深刻的轮廓下与稚嫩的身体极不匹配的深沉的血红色眼睛,布瑞莱斯捂着半边脸笑了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 从一无所有、沧桑悲愁的五十岁,到位高权重、纨绔飞扬的十六岁,这是多么令惊叹的际遇啊! “布瑞莱斯,没事吧?”耳边传来有些轻佻,却又难掩担忧的声音。 布瑞莱斯转开眼,周身冷冽暴虐的气势,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黑发紫瞳的俊美少年走了过来,他一身黑色燕尾服,及肩卷发,他的容貌虽不如布瑞莱斯华丽张扬,但俊朗中流露出的几分邪肆风流,却有着别样的魅力。此时,他领口微微敞开,锁骨上还留着几抹红印,看来是刚摆脱了一个热情痴缠的贵族小姐。 “埃尔德雷德・蒙巴顿。”布瑞莱斯怀念地看着久违的好友,嘴里却不客气,仿佛不耐般地挑眉道,“哪只眼看到有事了?” 埃尔德雷德算得上是布瑞莱斯的青梅竹马,比他大三岁,是贵族圈里有名的花花公子,记忆里,他因惹怒了他的父亲,被逐出帝都,随后就被途中刺杀身亡,这可算是布瑞莱斯生中几大憾事之一。 埃尔德雷德松了口气,不疑有他,随即调侃道:“布瑞莱斯,今天可是的亲王授爵仪式,还是成年礼,长大成的感觉怎么样?” 布瑞莱斯不由翻了个白眼,埃尔德雷德最喜欢撩拨他,即使事后会遭到严重的打击报复,也还是乐此不疲。 布瑞莱斯如此迅速地判断出他回到了十六岁,就是因为这场宴会的地点和装饰,蓝色和绿色的绫蔓布满会场,大理石和白玉的塔楼正是光华高贵的荆棘帝国王宫偏殿,即使他是帝国亲王也没有资格此举办宴会,记忆中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那就是他十六岁成年的亲王授爵之时,女王姐姐特发的恩诏。 埃尔德雷德显然不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他随意地揽上布瑞莱斯的肩头,露出一个男都懂的表情,低声道:“布瑞莱斯,要不要给介绍个美,教教成年的乐趣。” 布瑞莱斯学着十六岁时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神情,龇牙一笑,露出整齐的白森森的牙齿。 “埃尔德雷德・蒙巴顿!好久没跟杰罗尼莫・蒙巴顿公爵叙旧了,唔,不如和他约帝都最 近兴起的‘间天堂’休闲所吧!顺便探讨一下子女的教育问题。” 埃尔德雷德这下可沉不住气了,只见他骤然变色,拉着布瑞莱斯走到角落,急声道:“的亲王殿下,怎么知道间天堂是的产业?您可千万别告诉老爹,否则……”埃尔德雷德一下子苦了脸,那种场面,连想象都可怕得很。 布瑞莱斯得意地仰起头,埃尔德雷德的动作确实隐秘,但三年后间天堂的规模快速扩大,从休闲所到酒店,到赌场,再到兵器贩卖各行各业铺陈得漫天盖地,这一点恐怕就连埃尔德雷德自己就始料未及,甚至措手不及,自然这件事情就瞒不住了。 埃尔德雷德的经商才能十分突出,但作为帝国三大公爵之一,也是战绩突出的第三军团元帅杰罗尼莫・蒙巴顿的继承,这种才能就十分尴尬了。杰罗尼莫公爵一直希望儿子能够继承他军队中的事业,成为一名优秀的军,得知埃尔德雷德酷爱经商之后,将埃尔德雷德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并迅速将他的产业连根拔起,免得他被这些‘旁门左道’带上歪路,却没有想到从此以后,埃尔德雷德就开始醉生梦死地堕落起来。 此时,埃尔德雷德虽然有些放荡不羁,眼中却明亮飞扬,完全不像三年后的死气沉沉。 布瑞莱斯眸色暗了暗,勾起唇角:“小子可是的发小,还不知道那些想法?去间天堂转一圈就知道那些新鲜玩意儿是出自的手。” “好了,好了,是错了。亲王殿下,您就大有大量,别为难一个小小的‘公爵继承’了。”埃尔德雷德无奈地耷拉下脸,心中却泛起一丝感动,虽然往日他跟布瑞莱斯谈各种点子时,布瑞莱斯总是心不焉,哈欠连天,但终究还是将他的话放心上了。 布瑞莱斯冷哼一声,摆了摆手,表示不再计较,随即告诫道:“可要小心点,发现了不要紧,但的那个好哥哥可一直盯着呢,叫他抓住把柄,不死也得脱层皮。” 埃尔德雷德皱了皱眉,冷眼瞧向宴会中央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黑发青年,不屑道:“就凭他?不过是收服了几个小家族的子女,就敢这么张扬,果然是侍女的孩子,上不了台面。” 布瑞莱斯顺手餐桌上取下一杯香槟,淡淡地道:“查尔斯・蒙巴顿表面上温文有礼,处事周到,可看他是野心勃勃,心机深沉。一条毒蛇养身边,若是不谨慎点,被咬上一口,可就致命啦!” 埃尔德雷德草草地应了,看样子并未太放心上。布瑞莱斯心中一叹,心道,若不让他吃些苦头,是不会晓得查尔斯的危险性的,当年埃尔德雷德堕落之后,查尔斯连施诡计终于让杰罗尼莫公爵彻底失望,夺去了埃尔德雷德继承的位置,还将他赶出帝都。之后,杰罗尼莫公爵暴毙,埃尔德雷德被刺,查尔斯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爵位和元帅职务,趁着荆棘帝国与雄狮王国交战,帝都空虚,率军反叛攻下帝都,最终导致了荆棘帝国的灭亡。 而且……布瑞莱斯火红的眼睛仿佛燃烧起来,他永远记得,查尔斯作为叛军的首领,率领着叛军冲入王宫,他的姐姐,维多利亚女王正是被这个砍下了头颅。 布瑞莱斯缓缓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香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暗道,“既然回到了十六岁,决不会让过去的一切重演。弑君者,查尔德・蒙巴顿,来日方长,们慢慢来!” 查尔斯的身边围绕着的确实多是新兴小家族的子女,像蒙巴顿这种传承了千年的老牌贵族家族并不放眼里,但要命的是,查尔斯的交际范围并不局限于这种圈子,他的身份固然尴尬,但从某种角度来看,亦十分巧妙。 作为杰罗尼莫・蒙巴顿公爵的长子,他自然受到小家族的亲近讨好;而作为地位低微的侍女的儿子,他的继承权受到了严重的限制,大家族子女对他不屑,但却还是会应付交谈几句。他没有被两个圈子接纳,却也没有被双方完全排斥,这种诡异的平衡,若是时间一长,查尔斯的手腕再高明一些,声名功绩再卓越一些,就可以其中左右逢源,双方获利,这种趋势,如今便已经可见端倪。 但是查尔斯到底还只是二十一岁的年轻青年,血气方刚,过于急躁,这番作态难免落了形迹。真正的年轻因阅历局限自然看不出来,但布瑞莱斯前半生经历了政局的翻天变化,后半生又逃亡中历经生百态,自然对查尔斯的动向和目的洞若观火。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e ------------ 65袒露 今日的天气是极好的,即使严寒的北地,空气中虽然仍飘散着刺骨的寒意,但当明朗的日光照身上,便会觉得温暖,连心情也被渲染得明快起来。 但如此令心悦的阳光下,大地上却仍日复一日地上演着仿佛陈腔滥调一般阴暗残酷的戏码。 一处山坳的村镇 ,正遍布着鲜血和哀嚎,一小股异族的敌军正此地肆意劫掠,将村镇们的血汗作为他们赖以度过寒冬的薪资。 此时不远处行来了一队装备精良的军队,为首的将领已经能够看到村子正遭受的悲惨命运。 “可恶,又是那群天杀的异族混蛋!”其中为首的一个俊朗青年握着拳咒骂道,“盖瑞上将大,请允许――安德鲁・库克――带一队士兵迎战!保证决不会拖延进军的速度!” 因为天气放晴,沉寂已久的异族又卷土重来,这些日子,边关的村镇时常遭遇劫掠,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景了。 盖瑞上将是个高大宽厚的中年男子,黑色甲胄的覆盖住他健硕的身躯,头盔下的容颜端正严肃,极有威势。 “不必。”盖瑞上将沉声应道。 “盖瑞上将大!”安德鲁再一次恳求道,“大,同样是被异族毁灭的村子,或许有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这种理由,别说是盖瑞上将了,就连说这话的安德鲁都觉得不能信服,当日他与阿尔法遇险的村子有教廷插手,处处显着诡异;而这个村子只是简单的被异族抢掠,一目了然,两者并没有任何关系。 安德鲁梅丽尔的保护下回到了军营,之后,阿尔法也回到了营地,虽然身受重伤,但到底性命无忧,他们将信息传到了高层,又派出了几波斥侯,他们却没有阿尔法的幸运,全都有去无回…… 安德鲁是元帅的独子,阿尔法的身份也是贵重,再加上有教廷插手,自然关系重大。这种种因素叠加起来,德雷元帅终是同意了边境增加布防的申请,派阿尔法的父亲――盖瑞上将带兵前往当地驻扎探查。 安德鲁一边恳求着,一边向盖瑞上将身边的阿尔法使眼色,但阿尔法几日来一直心神恍惚,此刻也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安德鲁的求助。 但盖瑞上将却开了口:“救助平民是们军的义务,若为了进军而至他们于不顾,那就已经丧失了作为一个军的资格。” “那为什么……”安德鲁呐呐的询问戛然而止,他看向如闪电般迅速杀入村子的黑甲骑兵,讶然道,“那是……帝**?!”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的属下,但从装甲和队形来看,确实是帝国的军队无疑。”盖瑞上将仍然面色如常,显然早就已经发现这支队伍。 他拔出腰间大剑,高声道,“走吧,们也一起过去,既然是帝国的同袍,也该过去打声招呼――用们手中的剑! 可不要输给他们哟!小子们!” 充满鼓动性的号召下,沾染了北方爽直的粗鲁士兵们,飞快地燃起了斗志,争先恐后地跟随着盖瑞上将飞奔而去。 但出乎他们所有的意料,当他们真正站到村子前时,面前所有的一切,简直让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群什么样的家伙? 这哪里像是作战,简直是拼命,那股狠厉的势头绝对是锐不可挡,甚至是神魔辟易的! 异族生于北地,天生就练就一身精钢铁骨,剽悍体壮,往常要三四个帝**才能制住一个异族士兵,但此刻却是两三个异族才能拖住一个帝**,情况完全倒转了过来。 这些帝**就像是一群疯子,一切都能当作武器,大刀、长枪、利剑甚至石头、棍棒……就算是徒手厮杀,以伤换伤,也没有一个后退半步。 盖瑞上将带领着军队从出发到到达村子,不过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但这场遭遇战竟然已经到了尾声。 即使是尾声,也足以让他们这些自以为英勇的北地帝**们震撼而羞愧。 与这些相比,他们战场上的奋勇厮杀,就仿佛是一个笑话。 “们投降!” “是的,投降!”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 直面这队帝**的异族更是吓破了胆,争先恐后地跪倒地,大声疾呼。 就像是瘟疫一般,这种恐慌和呼喊迅速地战场上蔓延开来。 兵败如山倒! 丧失了斗志的几百异族俘虏被粗暴地驱赶到了村子中央的广场上,北地军呆呆地停村子的前面,仿佛舞台上被忽视的配角,滑稽得可笑。 “阁下可是第二军团的统帅?”终于有一个军官从驱赶俘虏的队伍里走出,来到了盖瑞等的面前。 到底见过世面,盖瑞将震撼压到心底,上前回应:“是第二军团上将盖瑞・希克斯!不知各位隶属于哪一军团?北地的军团可没有们这般战士。” “们以前隶属于第三军团,但如今……”那名军官微微一笑,并未对盖瑞的上将头衔表示任何应有的敬畏,他傲然道,“们只是属于布瑞莱斯亲王殿下的鹰犬!现,正是跟随殿下才来到此地。” “布瑞莱斯亲王?!”盖瑞上将不禁讶然道,“亲王殿下怎么会来北地!?” “殿下的想法,们怎么可能看得透。”军官对自己的不知情表现得理直气壮,又道,“上将大请等一下,等们处理好战役的收尾工作,就带大去拜见亲王殿下。” “盖瑞大!”声音盖瑞上将身后响起。 安德鲁板着脸插言道:“大,高贵的亲王殿下怎么可能冬天来到这穷乡僻壤?而且,那种的手下怎么会是这种样子!?看这群的来路十分可疑!” 话音未落,‘唰’的一声,对面的军官已经拔剑! 安德鲁针锋相对,也拔出剑与之对垒,愤然道:“长官的面前,不可私自拔剑!这样的军纪,第三军团的士兵难道不知道?!们到底是什么?” “收回的话!”军官脸上的那种骄傲和漫不经心已经消隐不见,突然变得疯狂又血腥,杀气逼。虽然只是一个,但面对着前方成千上万的军队,没有丝毫怯懦退缩。 他倔强地坚持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亲王殿下岂容这等置喙!!!” 这一刻,方才还义正辞严的安德鲁,脚步竟不自觉地一点点后挪,这种摄的气势令他心惊胆颤! 紧张的气息弥漫空气中,一触即发。 “住手!” “住手!” 两个声音这一刻重叠。 阿尔法飞快地闪身到安德鲁的身前,抵住军官逼的杀气。 “哼,”军官赤红的眼睛逼视着面不改色的阿尔法,冷笑道,“这一个,还有点意思。” 安德鲁还想反驳,但他的手已经颤抖得连剑都拿不稳,根本说不出任何有气势的话语。 “科林,又惹事了?” 而另一个开口的这样无奈地抱怨着,这并不属于那支嗜血的轻骑兵,他从村外赶来,高大的士兵中显得有些瘦弱,又带着与众不同的儒雅。 “西格尔,怎么来了?”军官收敛了些杀气,皱眉问道。 “以的战绩记录而言,这次袭击用的时间太长了,殿下可等得不耐烦了。”西格尔微微笑道,又将目光放到对面陌生的军队上。 方才面对盖瑞元帅尚且随意而散漫的军官,此刻却显出些许紧张之色。 “有按说的,友善待。”他抿抿唇,咬牙道,“是他们先说殿下的坏话的,真的!” ****** 这两正是黑龙山的匪首,科林和西格尔! 当日埃尔德雷德破了黑龙山大寨,布瑞莱斯亦大败科林。虽然丹尼斯上将的帝**损失惨重,但黑龙山的匪乱业已平息,功过相抵,丹尼斯上将虽然沮丧低沉了一阵子,但终究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但当他重新检阅他的士兵时,才发现他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为了补充帝**的损失,丹尼斯上将将匪军俘虏充入军队。而不知何时,他手下的士兵竟已与这些‘新兵’形成水火之势,每日流血私斗屡禁不止。 而被招安的两个匪首,更是刺儿头,作为他们曾经的手下败将,丹尼斯上将他们面前没有一点儿威严。 除了布瑞莱斯和埃尔德雷德,他们看不起任何。 此时,丹尼斯上将心中后悔啊!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为了图方便,直接接受这些刺儿头,但作为统帅,又不能出尔反尔,简直让他愁白了头发。 所以,当布瑞莱斯表示可以帮他解决这群家伙时,丹尼斯元帅简直都要向他三拜九叩,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科林三四句话将之前的事情复述给西格尔,便离开去督促手下加快速度。 科林得罪,西格尔安抚慰问、收拾烂摊子。这样的模式已经渗透他们的生活相处中,形成根深蒂固的习惯。 但这一次却出乎意料地顺利,西格尔还没有开口,方才那个阻挡科林杀气的青年已经站了出来。 “父亲。”阿尔法转头看向盖瑞上将,认真道,“与布瑞莱斯有同窗之谊,无论真假,去一探便知,实不必为无端的猜测引起争端。”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e ------------ 66曝光 帝都。 布瑞莱斯的车队比较低调地驶进了王城,他是与阿尔法一起上路的,若是大张旗鼓,反而不美,凭白泄露了两的亲近。 不过,这并不代表布瑞莱斯想要掩盖他与阿尔法的关系,事实上,这次回归,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将他与阿尔法的关系转到明面上来。 但首先还是得过了女王姐姐的那一关。 若是通知姐姐之前,冒然泄露消息,不说会不会引发什么变故,就说姐姐心里的感情,也定然是不快的。 或者说,这个消息本来就会让姐姐愤怒,火上浇油,虽然他不意给阿尔法添点麻烦,让他知道他的身价;但麻烦大了,可是会死的。 车队行到一处岔路口,布瑞莱斯出声喊停,随后对着身边的阿尔法挑眉道:“分头行事?去和菲利普公爵摊牌,女王姐姐那边,来负责!” 阿尔法俊朗的眉宇之间夹杂着几分沉重和迷茫,沉声道:“确定吗?布瑞莱斯?” 两路上已经商定好回到帝都要做的事情,迅速将彼此的身份确定下来,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们都可以发现这大陆的风雨欲来。 北地的突然进犯,雄狮王国的储位之争,教廷的讳莫如深,虽然这些混乱仍局限某些范围中,但是自从从约瑟夫那里得知教廷的图谋之后,心中都是有底的,这只是开始。 否则,布瑞莱斯也不会急匆匆地进行那种饮鸩止渴的实验,那样急促地寻求着力量。 而阿尔法也并非无所作为,北地战役中,布瑞莱斯之所以将阿尔法派往后方,正是因为他的名气和实力,这些甚至可以让名将梅丽尔・高尔德匆匆放弃正面战场,转战后方。 可以预见,如果阿尔法拥有了足够的身家背景,以他第二军团的威望,绝对可以一举拿下高位。 更甚至,他的身上还挂着教廷‘荆棘帝国区域执事’的名号,虽说是逢场作戏回应教廷的拉拢,但能左右逢源到这个地步,总体而言,阿尔法手中的砝码丝毫不比布瑞莱斯差,不过阿尔法胜广博,而布瑞莱斯强精悍。 与近乡情怯类似,两商定时,阿尔法尚且喜悦、坚定;但事到临头,仍是免不了心神不定。 “傻瓜!”布瑞莱斯轻叱一声,握住阿尔法的手,“把的患得患失都扔掉!这世上还有比更适合的吗?无论是才能实力,还是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波混乱,们都是最适合的!更何况……们还相爱。” 布瑞莱斯的眼中闪过一阵柔光,这一刻,他终于可以轻松地说出现实的因素,不像以前那样,只用‘喜欢’来安抚阿尔法。 ‘喜欢’固然是世上最美好的情话,但是,对于他们这种,却是最虚无缥缈的词汇,他们都不是爱情至上的,爱情从不会成为他们生的唯一,所以,阿尔法才会害怕,才会恐惧,可以毁坏他们之间的爱情的存太多,责任、权力、利益……。 而那日因阿尔法而发病,布瑞莱斯才明白,原来这场爱情游戏的角色扮演中,他也失了他的心,戏里戏外,谁又能分得那么清楚明白? 那么,他又何必演戏,直言不讳,反而更显得出他的诚心和坦率。 果见阿尔法的神色安定下来,本来就是如此,或许他的爱情会因利益纠葛而变得浅淡凉薄;而他们却不同,正是因为这些利益纠缠其间,才能让他们倾心相交。 他们都是男,自是不会像女子一般扭扭捏捏,倾尽一切,只为情,只为爱。 他们之间的情感,是并肩而行,一路打打闹闹也好,相濡以沫也好,针锋相对也好,不必担忧,不必回头,对方一定会追赶上来。 阿尔法心中陡然生出无限豪气,布瑞莱斯不过是走到前面去了,他马上就会追上去,一定能够追得上。 看见阿尔法骤然放出光芒的双眼,布瑞莱斯垂眸一笑,这才是阿尔法,永远不会放弃,疾步向前的男。 “先回菲利普公爵府邸吧,顺便去埃尔那边看看,们想要一起,首先要解决的婚约,这样他也算是当事之一了。”布瑞莱斯含笑道。 “好。”阿尔法沉稳地点头,心中却有些郁闷,前几日布瑞莱斯告知琼和埃尔德雷德的关系时,他可吓了一大跳,琼这丫头瞒得够严实。 学院这么多年却没有传出一丝消息,也对,常都不会想到,一个是布瑞莱斯的未婚妻,一个是布瑞莱斯的‘情’,这两怎么会是一对情侣。 不过,还是不由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个埃尔德雷德不会跟他抢布瑞莱斯了,这些年,他也想得明白,埃尔德雷德与布瑞莱斯之间虽然融洽,看起来是一国的,但是,没有会爱上自己的,他们彼此太像,太过知心,反而不容易发展成爱情。 可是,要是埃尔德雷德再出现布瑞莱斯身边,他还是会看着不爽的! 这样想来,还是让琼收了那祸害吧! 有琼的关系,那个臭小子应该不敢轻易得罪他了。 与阿尔法分道扬镳,布瑞莱斯刚到杰罗尼莫・蒙巴顿元帅的府邸,就发现元帅府气氛与往常不同,仿佛出了什么大事。 而他递上拜帖后,出来迎接的杰罗尼莫元帅等都是一副匆忙阴沉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和礼仪呆板僵硬,一看就是出事了,而且一定是与埃尔德雷德有关。 除了埃尔德雷德,还有谁能将杰罗尼莫元帅气成这样?更何况,埃尔德雷德竟没有出来迎接他,他可是接到消息,这小子一毕业就回帝都了,到如今已经归来几个月了吧! “冒然叨扰,还望元帅莫要见怪。”布瑞莱斯客套地跟杰罗尼莫元帅扯皮,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旁笑得温和的查尔德・蒙巴顿,这小子的伪装倒是越来越高明了,没有一蹶不振,还这么能忍耐,真是……越来越危险了。 倒是杰罗尼莫元帅先忍不住,直言问道:“亲王殿下前来,是来找埃尔吧!那小子刚被教训了一顿,不好见客。” 布瑞莱斯趁机问道:“埃尔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让元帅如此愤怒?若有本亲王可以帮到忙的地方,元帅尽管开口。” 要知道教训到无法见客的地步,杰罗尼莫元帅是下狠手了。 许是被布瑞莱斯神情中的真诚打动,又或许是找不到倾诉的对象,杰罗尼莫元帅也没避讳,就像倒豆子一样地说了起来。 “亲王殿下,您听说过……间天堂吗?” 杰罗尼莫元帅刚起了话头,布瑞莱斯便浑身一震,恍然大悟――又被抓住了。 埃尔德雷德是间天堂的幕后老板这件事,又让杰罗尼莫元帅知道了。 其实这件事并不是特别丢脸的事情,前世,埃尔德雷德的产业看起来庞大,但刚刚起步,根基不稳,这一世,间天堂已经成为帝国崛起的重要的大商号之一。 这样的成就,即使商是比较低贱的职业,也足够让高看一眼。 杰罗尼莫元帅并不至于如此震怒,甚至可以说,或许心中还是有些得意的,但这些的基础是,埃尔德雷德必须是以从商作为副业! 想必杰罗尼莫元帅现是认为埃尔德雷德之所以不愿接手他的事业,就是因为‘间天堂’。 埃尔德雷德又是个倔强性子,尤其是对着他的老爹,时不时就抽风一下,最喜欢跟杰罗尼莫元帅唱反调,整一个叛逆青年。 还有查尔德这个异数一旁,不用说,再这样下去,这对父子之间的裂痕一定会越来越大。 所以,当杰罗尼莫元帅将事情讲述得差不多时,布瑞莱斯挥手打断杰罗尼莫元帅的话,笑道:“杰罗尼莫元帅,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布瑞莱斯将目光转向四周,杰罗尼莫元帅立刻会意地让仆离去,显然他之所以如此坦诚地讲出他与埃尔德雷德的矛盾,未尝没有想要布瑞莱斯帮助他们和好的意思。 查尔德也十分识趣地主动离去,看得出杰罗尼莫元帅对于这个儿子虽不亲近,但也不厌恶,查尔德犯下那样的大错之后,还能得到杰罗尼莫元帅这样的态度,简直就是奇迹。 “小孩子年少气盛,难免铸成大错,查尔德已经为他的错付出了代价。”杰罗尼莫自然发现了布瑞莱斯对查尔德的关注。 查尔德毕竟是杰罗尼莫元帅的血脉,便是犯了错,布瑞莱斯也不好插口。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布瑞莱斯不置可否地回应,并顺着讲道,“当初也是年轻,揪住个错,就指直接报了上去,倒是毁了查尔德大哥的前途。” 杰罗尼莫元帅本就是个正直的,见布瑞莱斯如此,便是原本心中有些不舒服,也不好意思追究了,笑道:“查尔德虽无法再走从军的路子,从政也不错。” “从政。”布瑞莱斯淡淡地重复道,低垂的138看书网地滑过一抹凝重,随即抬头笑道,“如此,就放心了。”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布瑞莱斯转换话题继续说道:“元帅可是想要毁了间天堂,断了埃尔的念想?” 见杰罗尼莫元帅神色有些尴尬,布瑞莱斯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禁正色道:“劝元帅还是收手为好,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 杰罗尼莫元帅一怔,面色肃然,身体微微前倾,显然已经意识到布瑞莱斯的话里隐含的深意。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e ------------ 67婚事 冬日的阳光稀罕得就像是大海里的珍珠,照身上带着一种温柔的暖意,阳光下布瑞莱斯的神情愈加真诚了。 “说起来惭愧,其实这间天堂算起来也有王室的一份,您也晓得,武器、兵甲这些东西向来是由王室把持的。” 布瑞莱斯淡定地将他对埃尔德雷德的支持,改头换面,打着王室的旗号吓唬。 杰罗尼莫元帅双眼瞪得斗圆,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 并不是布瑞莱斯扯谎的本事如何高超绝伦,也不是杰罗尼莫元帅太过愚蠢轻信,只是杰罗尼莫元帅如何也不会想到,一向将权力抓得严丝合缝的维多利亚女王竟然会轻易地将‘兵甲武器’这种危险的特权肆意地交由布瑞莱斯支配。 就算是维多利亚女王给予布瑞莱斯超乎寻常的荣宠,但这些沉浮多年的老精眼里,王室里的亲情向来权力之下。当年维多利亚女王手刃同父兄弟姐妹的狠辣,杰罗尼莫元帅至今历历目。 “王室插手?女王陛下可是有什么计划?” 先前被埃尔德雷德气得发晕,此时受布瑞莱斯点拨,才猛然意识到兵甲、武器……这种危险的产业竟然自家孩子手里把持着,怪不得埃尔德雷德不肯就范,杰罗尼莫元帅自以为找到了理由,这岂不是与埃尔德雷德和好的契机?纵使心中仍有几分迟疑,他却是想要相信埃尔是有隐衷的。 布瑞莱斯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关切地问道:“元帅可否能让见见埃尔?与姐姐约好午后会面,只怕耽误了时间。” 杰罗尼莫元帅虎面一黑,低头沉思了片刻,再抬起头,便恢复原本的神色,爽快地答应了。 布瑞莱斯轻轻一笑,站起身来,向埃尔的房间走去,不过拐角处,状似不经意地道:“本亲王刚从北地平叛回来,听说南方也乱起来了,现的世道还真是……‘越来越乱’啦!” 杰罗尼莫元帅眼皮一跳,望着空无一的大厅,陷入了沉思。 “兵甲武器……北地……南方……雄狮王国……越来越乱……” 他陡然站起身来,双手握成拳状,厚实的嘴唇翕动一下,吐出了一个沉重的字眼――战争?! 布瑞莱斯一步步稳稳地走向埃尔德雷德的房间,嘴角环成一个弧度。 杰罗尼莫元帅虽为爽快明朗,但能战场上叱咤风云坐到元帅这个位子,又怎会是无脑之?他只需稍稍提示,后续之事就不必担忧了。 类总是相信他们自己推断、自己调查的结果。只有战争将杰罗尼莫元帅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埃尔才能逃过一劫。 埃尔绝对可以成为最好的后勤,战争中,这个位置的含金量决不输给一个好的将军! “箭弦上,不得不发!埃尔,也该提前晓得某些‘现实’了。” 布瑞莱斯眼神犀利地看向遍体鳞伤的埃尔德雷德,对着对他的到来表示震惊的好友,露出了被埃尔德雷德称为‘恶魔微笑’的灿烂笑容。 ******** 元帅府,布瑞莱斯正‘温情脉脉’地向好友抛出不能拒绝的橄榄枝;公爵府,却陷入史无前例的混乱当中。 “再说一遍!!!”菲利普公爵白皙的面孔染上愤怒的烈焰,向来温文儒雅的公爵大将面前的桌案拍得震天响。 自从阿尔法来帝都缓和了关系,阿尔法的母亲爱丽丝就回帝都陪他过了一段安详的日子。如今琼也从圣・骑士学院毕业,回到了他的身边,听说自家外孙从北地回来,菲利普公爵还欣喜万分地将全家聚到一起,享受团聚的喜悦。但这一切美好的错觉,全刚才那一刻变得分崩离析。 阿尔法面色不动,淡然道:“想恳求祖父允许与布瑞莱斯成婚。” 话音刚落,菲利普公爵就抄起桌上的杯子朝阿尔法砸去,“疯了!” 眼看着阿尔法就要被砸中,站一旁的爱丽丝夫连忙扑过去将阿尔法拉到一边。 “阿尔法,布瑞莱斯亲王不是与的妹妹琼有婚约吗?们怎么搅到了一起?”爱丽丝焦急地拉着阿尔法袖口问道,“父亲还给来信,要给找贵族小姐相亲,怎么会喜欢一个男?” “也不知道,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喜欢得无法抽身了。”阿尔法苦笑一声,神色却带着令爱丽丝心惊的温柔缱绻。 “阿尔法哥哥……”琼终于消化掉这个劲爆的消息,呆呆地问道,“和布布……” 菲利普公爵愤怒地走上前来,冷声道:“阿尔法,怎么对得起妹妹?明知道琼多喜欢那个!” 阿尔法还没有说话,琼就已经挡阿尔法的面前,她咬着唇瓣,仿佛经历过一番挣扎,下定了决心。 “爷爷,对不起……请取消和布布的婚约吧!” “什么?” 众大惊,菲利普公爵看向阿尔法的眼神更加酷烈了,爱丽丝上前抱住了琼,哽咽道:“傻孩子,这是阿尔法的错,就算是退让,也不应该由退让。” “不是的!”琼挣开了爱丽丝的怀抱,和阿尔法并肩而立,这一刻,两的神情出乎意料地相似,倔强而执拗,眼神中却压抑着如火山爆发的岩浆、如海啸般的波涛。她一字字道:“并不是退让!不要嫁给布布,要……要嫁给埃尔德雷德・蒙巴顿!喜欢的是埃尔哥哥!” “那个花花公子!?”爱丽丝惊呼,她回帝都有段日子了,替阿尔法寻找相亲对象时,也曾打听过年轻一代的小姐,印象深刻的是,那些备受赞誉的小姐中大部分都曾与这个名为‘埃尔德雷德・蒙巴顿’的男孩有染。 “蒙巴顿家的男孩!!!琼,怎么会认识他!”菲利普公爵的手拄着桌子,摇摇欲坠,“对!是布瑞莱斯亲王!哈哈,好手段!奥古斯塔斯家族的后代全被他笼络手里,们是不是认为――不会动们!” 琼低下头,满脸通红,却没有一丝退缩。 阿尔法握住琼的手,抬起头,认真道:“祖父打算怎么处置们?关起来,还是赶出家族?” “哼,”菲利普公爵怒极反笑,道,“自然不会让奥古斯塔斯家族后继无。” 琼紧张地抬头:“爷爷!” “来,把少爷和小姐都给关起来!”菲利普公爵沉声道。 阿尔法无奈一笑,叹道:“祖父,布瑞莱斯去王宫请求女王殿下赐婚了。” 菲利普公爵冷笑道:“奥古斯塔斯家族可不是好惹的!而且只是管教自家儿孙,就算是王室,要让将们交出去,恐怕也占不到道理!们还是趁早死心,过两年,他们身边可能就会有新了!” “月前,布瑞莱斯突破天位了。” 菲利普公爵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愣愣地重复:“天位!!!” “异族入侵,布瑞莱斯与国王阿蒙交战,生死关头,领悟天道,突破天位圣骑士。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帝都的。天位高手想要得到什么,就算是没有道理,天下也会坦然接受吧!”阿尔法略带悲悯地沉声道,“祖父,您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力了,或许您该庆幸,至少和琼都是心甘情愿。” ******** 维多利亚坐铁王座上,高高上,宛如闪着金光的女神。 “弟弟,”她喊道,口气没有丝毫热情。女王对于布瑞莱斯多年未归的事情很不高兴。 “女王陛下,”布瑞莱斯恭敬地鞠个躬,但神情却明媚灿烂,他可没被维多利亚的冷眼吓退,“您看起来仍如四年前一般明艳动,哎,却老得明显。” 维多利亚头戴黄金王冠,身披虎皮斗篷,面无表情并没有损伤她的美丽,反而更添冷艳,与屋外的雪光交相辉映。 “姐姐~~,布瑞莱斯好想您。”布瑞莱斯的逗趣让维多利亚神情缓和稍许,他连忙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去,再接再厉。 “这小坏蛋,满嘴的甜言蜜语,谁知道心里想什么?”维多利亚女王无奈地敲了敲趴她膝盖上卖萌的弟弟,眼中的坚冰缓缓融化,她自然知道布瑞莱斯外面做了许多大事,也成长改变了许多,但还好,他待她仍然是真诚亲切的。 维多利亚往旁边让了让,铁王座空出了一的位置:“上来坐吧!” 布瑞莱斯一愣,看向温和慈爱的姐姐,摇头道:“这是专属于姐姐的位置。” “只要喜欢,它也可以是的。”维多利亚用那双澄澈的血眸看着他,纵使眼神充满笑意,依旧掩不下那份认真。“接到报告,已经成为天位圣骑士,并掌握了北地第二军团的一半精英队伍,从黑暗深渊里带出来的那群也个个是间凶器,能做到这些,也能放心地将荆棘帝国交给。” 对于维多利亚的话语,布瑞莱斯并没有表现出过激的惊讶,他的身边有姐姐的,他一直都知道,而他们将消息传给姐姐,也是有他默许的。 他从没有担心过姐姐会防备他。 现实也确实如此。 “果然,”布瑞莱斯叹道,“姐姐,早就厌倦了,对吗?”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e ------------ 68王位 不知走了多久,分明是极近的距离,但阿尔法却觉得宛若长途行军,每一寸肌肉、每一个部位,都因跋涉而变得紧张而疼痛。 一路掠过矮树蔓丛、缓坡荒原,直到被一条凝着薄冰的小河挡住了去路。 马车停在小河旁边,身着制服的属官和卫士,仍与阿尔法初见布瑞莱斯时一般潇洒优雅。 阿尔法环视一周,轻易地寻到了那个异常绚烂的身影。 无论在怎样的场合,布瑞莱斯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可以让周围的一切都成为他的陪衬。 布瑞莱斯正端坐在河边的巨石之上,不知在垂头思索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便缓缓地转过身来,冷淡的神情在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时,显出了微微的惊讶,随即便被释然所替代。 “没想到这么快遇见,不过,已入北方的地界,这也是早晚的事。”布瑞莱斯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站起身来。 此时,阿尔法也正抬起头来,环目四顾,目光终是在布瑞莱斯身上停了下来。 四目相对,布瑞莱斯不由恍惚,深蓝的眸中带着墨色,清澄若镜而又热烈如火,直刺他的心底,竟莫名地想起了那日山洞中的情景。那时,守在火边的阿尔法仿佛也是这般神色,只是如今却似被压抑住了一般,看起来沉寂,却是更加深沉了。 来不及细思,阿尔法已经来到近前,一件披风从天而降,将他的身体完全包裹其中。 “正是冬寒之时,怎么穿得如此单薄?便是阳光璀璨温和,反而更应该注意些才是。”显着焦虑的担忧声音在耳边响起。 暖意透过披风绵绵地传递过来,布瑞莱斯的眼睛略略睁大了稍许,显出几分迷茫,反射性地答道:“以你我的修为,这等寒气又何必在意。” 话出了口,布瑞莱斯才觉出诡异出来,他与阿尔法何时如此亲近了?这种话题分明只有在他与女王姐姐相处时才会涉及。 春寒料峭,冬寒刺骨,河边本就是冷的,布瑞莱斯在外坐了许久,自然手脚冰凉,阿尔法触上去更觉得仿佛冷到了心里去,抓着布瑞莱斯的手就向马车的方向行去。 “放开!”布瑞莱斯甩开阿尔法的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这样亲近认真地对待,他却从心中生出慌乱无措的感觉,嗓音也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尖酸刻薄地说,“监察部长,这里不是圣・骑士学院,你凭什么管我;而且,我着不着凉,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 这话说出来,便是他自己也觉得过分了,心中不由有些悔意,但即使如此,覆水难收,却也拉不下脸来道歉。 阿尔法张了张嘴,浮现出几分隐忍和受伤之色,他多想不管不顾地告诉布瑞莱斯――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才想要关心你;所以,才想要保护你;所以,才想…… “因为我……”阿尔法猛然抬起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因为我是……” “算了!”布瑞莱斯已经转过身去,朝马车踏出几步,又停了下来,催促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恼,“你还不跟过来!” 阿尔法受宠若惊,连忙欣喜地赶上去,心中仍是惴惴不安,小心地打量着布瑞莱斯显得有些不耐烦的神色。 若是往常冷静时,阿尔法定能看出布瑞莱斯的别扭来,但此刻,理智早就离他而去,只看布瑞莱斯显出一分厌烦,就六神无主,哪还辨得清是真情还是假意? ******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那些一直随侍布瑞莱斯亲王的属官倒是一派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模样。在圣・骑士学院他们早习惯了布瑞莱斯亲王与阿尔法之间的关系时好时坏。 明面上水火不容,暗地里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是以,无论是争吵还是亲近,都不是他们能去掺和的。 但科林却是不一样,他可不晓得布瑞莱斯与阿尔法之间的纠葛,只觉得这一幕十分碍眼。 科林本就是个武痴,在统兵打仗上也有天分,早年曾学过一些兵法,后来落草为寇,实战上更是打败了第三军团的名将。虽然西格尔的出谋划策不容忽视,但他本身的本事也是值得肯定的。 有才华、有能力的人自然带着点傲气,这个道理不仅适用于文人,也适用于武将。在遇到布瑞莱斯之前这小子向来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领兵未尝一败的孔雀状,引得西格尔都时常忍不住削他一顿。 遇见布瑞莱斯算是科林人生的转折点,第一次失败,而且还是在我众敌寡的绝对优势下,就算当时他急着驰援大寨,士气不足。但能在三天之内将一群绵羊变成恶狼的统帅,简直让他敬若神明。 后来加入了第三军团,科林终于见到了那名厉害的统帅,虽然出乎意料地不是他想象中的三头六臂、青脸獠牙,但却从另一个方面满足了科林的想象。 这家伙果然是与常人不同的,你见过长得这么漂亮、气势这么锋利的人类吗? 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剑! 再见识过布瑞莱斯的练兵,虽然残酷,但却轻易地勾起了科林的热血。 啊!多么残酷、多么有效,科林迅速地爱上了这种行军方式,并将开发了这种战法的布瑞莱斯捧上神坛,如神一般地膜拜着。 在他的眼里,布瑞莱斯总是冷淡的,骨子里也浸透着冰冷的寒意,无论是生活还是决策,总是优雅的、有力的、冷酷的,仿佛任何事都不会放在眼里,任何事都可以轻易解决。 但这个时候,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竟做出种种无礼的举动,还让他的神产生波动,简直让他怒火中烧。 这一刻科林已经决定要讨厌这小子了。 以后,绝对、绝对、绝对要抵制这小子出现在亲王殿下的面前! 西格尔在旁边无奈地看着科林浑身冒火的样子,突然感到有些惆怅。 科林一直热衷于练功、练兵、作战,这没什么不好,还可以说是热爱事业的好男人;自己在旁辅助,可以说是如鱼得水,相得益彰。可现在,自己家的男人整天跟在亲王殿□后,一副狂信徒的样子,就算他承认这位殿下确实比查尔德・蒙巴顿有效忠的价值,但也不代表要把科林让出去啊! 只因占山为王并不是长久之策,所以,他和科林才选中了查尔德这个有野心、也有身份的贵族子弟做交易,毕竟高等贵族看不上他们,低等贵族也没这个胆量,如今查尔德被亲王殿下俘虏,并遣送回帝都,虽然保住了命,但日后定然会被拘束起来,不会有什么作为了。 除了跟着亲王殿下,他们是没有其他路走的,也算是个好出路。 但看科林如今的样子,西格尔还是不禁内流满面。 他可是在从成年就开始等着科林开窍,准备拐了抱回家去暖被窝的。不过是这样简单的要求,怎么会越来越难实现呢? ***** 不提外面或愤怒、或沧桑的两人,柔软而舒适的马车中,气氛显得尴尬而僵硬。 突然变身闷葫芦的阿尔法就不必说了,布瑞莱斯因方才的重话,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刚才想说什么?”布瑞莱斯隔了半天又提起话头,当时打断了阿尔法,此时突然提起来,显得十分突兀,但他实在想不起什么好话题。“因为是……?” 想来阿尔法想说的大概是‘因为是朋友’‘因为是同学’这一类拉近关系的话,正好可以缓解他们间的僵硬。布瑞莱斯这样解释着自己的用意。但当他看向阿尔法,却突然隐隐地期待起来……难道他还想要得到这之外的什么答案吗? “因为……” “嗯?”布瑞莱斯的神情变得温和。 “因为是……琼的哥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没有了方才的激愤,阿尔法再也说不出原本想说的话来,他从未想到,一向果决的自己竟会如此无用。 慌乱中找借口时,只想将自己定位与布瑞莱斯最亲近的位置上,同学?朋友?亲人?恋人? 退而求其次的结果,就是让‘琼的哥哥’这句话脱口而出。 话刚出口,阿尔法就觉得心中一阵尖锐的刺痛,虽然是信手拈来的借口,却让他触摸到了绝望的现实,是啊!琼的哥哥,他怎么忘记了琼?那个依赖而爱戴自己的妹妹! 她与布瑞莱斯才是接受众人祝福的真正的眷侣。 他本来不是做好觉悟了吗? 他要守护着布瑞莱斯,只要看着这个少年幸福就好。 可他差点毁了这一切,险些将自己晦暗的心思脱口而出,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若是当真那样做了,这些脆弱而珍贵的情思,岂不是只有化作飞灰、遭人践踏这一条路?! “琼的哥哥?”布瑞莱斯重复着,露出惊讶的神情。 他怎么也没想到阿尔法竟将这个秘密这样直接地告诉了他。难道他不晓得,王室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对奥古斯塔斯家族忌惮万分,而阿尔法更是首当其冲,定会受到严重的打压。 阿尔法则以为布瑞莱斯在表示质疑,他低声地解释道:“我的母亲是菲利普公爵的女儿――爱丽丝・奥古斯塔斯,琼是我的表妹。” 布瑞莱斯沉默片刻,神情复杂:“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有些事情可是见不得光的。” 布瑞莱斯传达的意思,阿尔法再清楚不过,他抿了抿唇,垂目道:“我相信你。” ――而且,就算是你告诉了女王殿下……我亦不过一句‘承担’而已。 “相信我?”布瑞莱斯在感动奔涌出来之前,率先感觉到滑稽。 “你凭什么相信我?就凭我是……我是琼的未婚夫?嗯?”布瑞拉斯站起身来,“愚蠢,愚不可及!我若是告诉了姐姐,你可知等待你的是什么?” 阿尔法眼神清亮的看向布瑞拉斯,就让布瑞拉斯爆发的情绪冷却下来。 (138看书网138看书网www.13800100.com)s ------------ 69 婚礼 冬夜,星光如瀑,带着清爽的寒意将光芒洒落于美丽典雅的王宫白塔上。 宴会的开端,书记官便宣读了布瑞莱斯·布鲁的功绩和天位实力,极尽华丽溢美之词。 维多利亚·布鲁女王殿下端坐在高台之上,布瑞莱斯亲王立在她的下首。场中的景象并不像是一场婚礼,而像是一场为布瑞莱斯亲王举办的庆功宴会。 而当维多利亚起身握起布瑞莱斯的手,走到台前,宣布布瑞莱斯·布鲁成为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时,所有高官贵族都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从维多利亚女王对布瑞莱斯超乎寻常的荣宠,以及布瑞莱斯亲王出众的才能和功绩来看,这项决策实在是众望所归。 至于亲王殿下几年前的幼稚和骄狂——人是健忘的动物,而且,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光?就算那时候被亲王殿下压整得苦不堪言,只要想王室强大的权势和未来诱人的利益,那些就不算什么了。 “女王陛下万岁!” “亲王殿下万岁!” 人群中传出这样的呼喊,紧接着,形成浪潮在整个会场里蔓延开来。 布瑞莱斯挂着虚伪的笑容注视着会场中的众人,他好不容易才与姐姐达成协议,以需要学习锻炼为由,坐上副君的位置,而不是一下子被顶上国王的宝座。 “王室有亲王殿下这样的继承人,真是不必再担心了,一定会繁荣昌盛的!” “实力高强,统军能力高超,手下还有那么多精兵强将,一定会成为一位强势的王者吧!” “没错,最近大陆上处处战乱,北地异族入侵,雄狮王国也因王位动荡不安,我领地里的那些贱民成天被鼓动着闹事,如今,亲王殿下横空出世,终于可以震慑那群家伙了。荆棘帝国还是铁板一块、安枕无忧啊!” “说起来,亲王殿下的妻子还是奥古斯塔斯家族的继承人呢!请帖下发后,菲利普公爵就宣布了这个消息。” “强强联合啊!” 听着四周窃窃私语,沐浴在众大臣艳羡的目光中,菲利普公爵一家人却没有显出得意的神色,甚至可以说,带着些许强颜欢笑的意味铜镜牵缘。 菲利普公爵并非一人到场,爱丽丝和琼小心地随侍左右,她们自然明晓内情。菲利普公爵是无奈妥协,心情怎么可能好呢? 为了防止出乱子,所有上前攀谈的贵族,皆被长袖善舞的爱丽丝挡了去。 这位早年在帝都大放异彩的明珠早就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而得知她正是今日主角之一的‘亲王妃’之母时,更是一团和气、言笑晏晏了。 而作为亲王殿下前未婚妻的琼·奥古斯塔斯,正与蒙巴顿家族的继承人耳鬓厮磨、行止亲密,使一干想看笑话的贵族目瞪口呆,虽不知布瑞莱斯与琼的婚约为何作罢,但如今看来,分手颇为和平,两人皆有新欢。 菲利普公爵冷哼一声,目光避开自家孙女儿的方向,为了不让琼丢脸,她的身边必须有一个地位相当的男人。眼不见为净。 从公布婚讯到举行婚礼仪式和宴请之间所差时间不过半月的时间。 所幸之前与布瑞莱斯联姻的对象是琼,如今改成阿尔法,只需稍微变化些仪式即可,礼单、迎亲队伍等都是早就备好的,但饶是如此,王室和奥古斯塔斯的侍从司仪仍是忙得不可开交。 这个时候,门前传来一阵骚乱,紧接着司仪高声的呼喊。 “亲王妃驾到!” 寂静! 大殿中的每一个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所有人都打探到了消息,这位神秘的亲王妃,是亲王殿下亲自向女王殿下求取的心上人。 能让亲王殿下这般目下无尘、眼高于顶的人物倾慕,又该是怎样的风华!? 袖裾下的拳头微握,布瑞莱斯也抬起头,略显期待。 虽然双方都应下了这门亲事,但婚礼的两人却至今没有见面。 说是什么规矩礼仪,说到底,不过是他们的长辈心里还有疙瘩罢了。 阿尔法那种死板的男人,总不会在婚礼上仍穿军服吧? 然后,布瑞莱斯觉得自己被惊艳到了。 这个男人,竟然也十分适合贵族的服饰。 不同于紧身军服勾勒出的强健和坚韧,宽大华丽的长袍和绸缎,让阿尔法那种威严的气质和不容错辩的王者之风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王室特有的蓝色,在布瑞莱斯身上是如流水般的清华,在阿尔法则是深海的波涛。 深蓝的长发由金冠束起,柔软顺滑的丝绸层层叠叠低垂,却掩不住精悍威武的躯干和凌厉沉稳的气场,阿尔法的步子很稳,背挺得很直,在看到布瑞莱斯略带惊艳的目光时,神情微微柔软,但这样的轻微,或许只有布瑞莱斯能够看得出。 死一般的寂静。 亲王妃是男人!? 所有人都了解了这个事实,但当他们想要表示惊讶的时候,两人已并肩而立。 很般配。 这是他们跳进脑海里的第一观感。 在布瑞莱斯的面前,即使他带着微笑,即使他表现得温和,你仍能感觉到彼此间如天地般的差距,感受到那种——凌厉的、如面对毒蛇猛兽般的战栗跟‘爷爷’谈恋爱。 但阿尔法站在他的身边,却丝毫不显得逊色。 阿尔法比布瑞莱斯高半个头,拥有英俊的外貌和高大的身材,毫无疑义的美男子,不同于布瑞莱斯的凌厉震撼,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很稳,很深邃,如一杯陈年的美酒,让人沉迷进去。 如果说,布瑞莱斯是所有怀春女孩最渴望的情人,那么,阿尔法就是那种让女人想要嫁人的男人。 而当两人站在一起,即使没有亲密的动作,就已然营造出一种和谐的韵致和氛围,让人相形见绌,无言以对。 宫廷的礼乐回荡在白塔的夜空,没有人会不识趣地提出质疑,王室与奥古斯塔斯家族已然承认了这场联姻,蒙巴顿家族也也表现得力挺和支持,所谓的疑义就是挑衅。 而且,请帖上已然证明:阿尔法·奥古斯塔斯是奥古斯塔斯家族的继承人。 这样的风华,这样的身份,他们又怎么惹得起? 王室的八卦,无疑又多了一样。 婚礼的宣誓和仪式顺利举行,至于之后——交杯换盏继续,欢声笑语依旧,某些时候,贵族是这世上最圆滑、最开明的一群人。 “呵呵……” 宣誓的仪式刚结束,低沉的笑声就从布瑞莱斯口中泻出。 阿尔法的礼仪和表现没有一丝差错。就算是最刻板的礼仪老师都挑不出错处。姿态高雅,神态沉着,旁人皆对其高看一眼,但布瑞莱斯却清楚地看到他额角的细汗和微颤的手指。 “阿尔法,我们是夫妻了。” “嗯。” “阿尔法,你很开心?” “嗯。” “阿尔法……” “嗯?” 布瑞莱斯定眼看向受到调侃、调戏仍沉沉稳稳地应答的阿尔法,缓缓笑开。 “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 “……再说一遍。”仿佛打破了什么锁链,深邃的眼瞳深处隐隐发亮,阿尔法的声音低沉而喑哑,“再说给我听,布瑞莱斯。” “我爱你。” 布瑞莱斯正色道,一字字吐出。 随着一句句的成婚宣誓清晰地回荡在大殿中,布瑞莱斯从没有像这一刻感到安宁和甜蜜。 他身旁的不再是那个如深渊般压抑冰冷的阿尔法大帝,只是一个初展羽翼的雄鹰,一个会与他一起前行、共同披荆斩棘的伙伴和……恋人! 于是,婚礼当晚,出现了一幕为当时和后人津津乐道的场景。 浪漫而激烈的法式长吻,所有人都见证了布瑞莱斯亲王与阿尔法·奥古斯塔斯之间的深情厚谊。 虽然亲王妃是男人这一点让许多人大跌眼镜,但两位都身份高贵,俊美无双,除去政治因素,充满浪漫情怀的先生小姐们很快就沉浸在浓浓的八卦乐趣之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低调地回来更新,⊙﹏⊙b汗 ------------ 70 温存+番外二 入夜,星星都隐没在云中,婚礼落下帷幕,两人迎来了婚后的第一次独处,亦可以称为洞房。 女王在宫中收拾出了一间华美的居室,作为储君,布瑞莱斯终于得到了在王宫过夜的权力,不过,这也是因为女王与菲利普公爵几番争执,女王希望洞房设在亲王府,菲利普公爵则坚决反对。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若真这样安排,不是明摆着是阿尔法嫁到了布瑞莱斯亲王吗? 无可奈何接受这门婚事的菲利普公爵在面子工程上展现了足够的倔强和执拗。 帝国亲王的洞房没人敢来闹,但该有的程序一样没少,饶是两人修为深厚,也不禁为那些繁琐的礼节折腾得头晕脑胀。 但当彼此单独相对时,两人却都没什么睡意。 “我是在做梦吗?”阿尔法神情迷茫,掩藏不下淡淡的恐慌,与方才和贵族们言谈交锋时的深沉莫测截然不同。 布瑞莱斯心中不由浮现出一个词——矫枉过正。 对于阿尔法对他的在意,布瑞莱斯是欢喜自得的;但偶尔流露出的患得患失,却又让他憋闷得很。 ——他难道就这么难以信任吗? “是的,你在做梦。”布瑞莱斯站起,转过身去,负气道,“好长的一个梦。” 阿尔法一愣,随即低沉地朗笑出声,带着勾人的磁性。 “有什么好笑的。”布瑞莱斯低声嘀咕着。 三年过去,阿尔法25岁,布瑞莱斯20岁。 阿尔法正处于枝繁叶茂的年岁,沉稳,强劲,有力。 那些贵族在大殿上的低声谈论,布瑞莱斯都听得清楚。 即使布瑞莱斯在权势、地位、实力上都强过阿尔法,但却少有人将阿尔法放在这场婚姻的弱势地位,这自然与阿尔法与生俱来的沉稳姿态和阳刚十足的健壮躯体相关。 当时,布瑞莱斯还为阿尔法松了一口气,现在却愤愤不平起来。 阿尔法正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身,埋在他的颈间轻轻摩挲,不断唤着他的名字。 灼热的吐息和性感的声音让布瑞莱斯的身体战栗起来。 20岁是男子成熟的阶段,**也比平时旺盛许多,更何况布瑞莱斯一直禁欲,此刻更是被心爱之人环抱着。 虽然对阿尔法轻易挑起他的感觉不忿,身体却沉迷着,不想推开,这并不是可以单单依靠思考就可以做出的反应。 “布瑞莱斯……”阿尔法呢喃着,怀中人的温顺让阿尔法有种受到蛊惑的异样。 手臂更加用力,就像是要将这人完全地嵌到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带点急躁的鼓嚣。 “布瑞莱斯……” 怀中的身体已经脱离了少年的范畴,就像是舒展了枝桠的柳条,修长、紧致、柔韧,尤其是肌肤的触感,仍然细腻光滑,又带着结实。 成熟的布瑞莱斯已经失去青少年那种雄雌莫辨的惊人美丽,但如今他却发现,这样的布瑞莱斯更令他有征服的渴望。 “阿尔法,你这样,弄疼我了~”倾听上挑的音线,就像是勾子一般勾得人发疼,却又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布瑞莱斯转过身来,将阿尔法在腰间摩挲的手拨开。 他从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既然有需求,就不会羞怯。 将阿尔法身上柔软丝滑的长袍一把扯下,丢到一边,仅留下一条短裤。 健硕性感的腰背,完美的腹肌,阳光的偏暗肤色,怎么看怎么男人,布瑞莱斯在心里比对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真是郁卒。 如此鲜明的邀请,如此动人的诱惑。 这种情况下,还能忍得住简直就不是男人,阿尔法自然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十分健康的正常男人,所以,他没忍住。 两人很快就唇齿相接,双双滚到床上去。 阿尔法的唇舌沿着颈线向下转移,轻含住布瑞莱斯的乳珠,以舌尖打着圈挑动。 “阿尔法,你的动作……唔”布瑞莱斯仰起头,双手插入在胸前舔舐的阿尔法的长发,“长进不少。” 阿尔法的唇角勾起淡淡笑意,声音从口里含糊着溢出:“我可有好好学习。” “学习?嗯哼!” 发丝被拉紧,产生轻微的刺痛,阿尔法轻笑,趁势在布瑞莱斯胸前咬了一口,“吃醋?呵,我只是向军队里的前辈请教。” 布瑞莱斯难耐地偏过头,无端地从阿尔法的话里听出几分羞恼和咬牙切齿出来,想象一下这家伙一脸严肃地跟人请教这种事情,真是充满了喜感。 他轻喘几下,才回口道:“真是学坏了,在床上,你好像都十分放肆无礼。” “你不喜欢?”阿尔法嘴里说着,可动作可丝毫没有停止的意图,手指急不可耐地向下探去,解开了他腰间紧束的衣带,少了衣带的束缚,衣衫很快敞开,散落一地,露出了包裹的美好紧实的身躯。 这三年中布瑞莱斯变化不小,身形更修长纤细,却又不显单薄;肌肤白净有光泽,而不苍白,除去新添的几道伤痕,没有什么瑕疵。 怜惜地吻上布瑞莱斯身上细小的疤痕,就像是雪地的梅花一般绽放着的淡粉,令他欲罢不能。 手掌探入布瑞莱斯腿间,带着厚茧的手指在大腿内侧揉捏,激起布瑞莱斯一阵阵战栗,然后就感觉到某人挺立的分/身正在布瑞莱斯紧闭的入口摩挲触碰。 那样细碎搔痒的感觉让布瑞莱斯忍不住逸出一声低叹,被阿尔法掌控的腰身不安地扭动起来。 以前也与阿尔法做过此事,那时即使处于下方,节奏却是一直被他掌握;如今,这样被掌控的感觉,布瑞莱斯本能地感觉到心慌,但身体却被他勾起难耐的兴奋。 ——这才是真正的放肆无礼。 布瑞莱斯的不满湮没在两人相触的唇齿之间。 这家伙根本就不没打算让他发表意见,真是不老实! “呜!”布瑞莱斯不由睁大了双目,□突入的异物让他闷哼一声。 一根湿润温热的手指已挤入他的体内,布瑞莱斯的双腿不由向内夹紧,但一只腿被压住,另一只腿的脚踝被那人抓在了手里,往侧边将双腿打开。 又是一根手指挤入,缓缓地深入扩张,指尖辗转搅动,一下子就瓦解了布瑞莱斯的所有挣扎。 “阿尔法!你……混蛋!哈!” 嘴上不客气,身体却挺身向前,让异物埋得更深,他双手环住阿尔法的颈背,不耐地哑声道:“快一点。” 阿尔法轻笑一声,带着该死的性感和磁性:“别着急,‘前辈们’可教导过扩张准备不好,会受伤的。” 虽知道阿尔法是认真的,但听起来就像是挑逗戏弄一般。 布瑞莱斯恨恨地在嘴边咬了一口,“你以为天位圣骑士的恢复力是骗人的吗?混蛋!” 阿尔法眨了眨眼,向下扫了一眼,美色当前,竟也不客气,撤了手,挺身埋了进去。 当真是雷厉风行! 布瑞莱斯咬牙切齿,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被雄伟的分/身填满。 从紧/窒的扩充变成深埋的撕裂感,天位的灵力迅速运作,撕裂的伤口瞬间治愈,愈合带来的麻痒令布瑞莱斯倒抽一口冷气。 紧接着,埋在体内充满精神的凶器就开始卖力工作起来,摇晃身心的剧烈撞击仿佛汹涌的潮水一般将他淹没其中。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布瑞莱斯已经分不清是快感,还是煎熬,只是放开身体,攀附在阿尔法的身上,在巨涛中不断漂浮摇摆着。 夜,还很长! 阿尔法于晨间醒来,多年的生物钟使然,即使昨晚性致勃勃地折腾了一夜,他仍是醒得极早。 低头看向温顺地卧在他臂弯之中的布瑞莱斯,阿尔法面上流露出安然满足的情态,眼中填满了连他都不知道的缠绵情意,这一面若是让与阿尔法相熟的人看了去,定然目瞪口呆,这个刻板僵硬的面瘫脸竟然能勾勒出如此柔和的线条,当真是一大奇观。 凑到近前,阿尔法再一次领略了布瑞莱斯令人魂牵梦萦的惊人美丽。 如绸缎般铺满床榻的金色长发,白皙细致的肌肤,完美无缺的五官,分开看便是美色,组合起来更流露出一股惊人的魅惑,与他在他身上留下的齿迹红痕相映成趣。 然而,阿尔法却明白,若是这人睁开双眸,这令人惊叹的绝美便会在他如刀剑般锋利,如罂粟般艳丽的血色双瞳的对比下,黯然失色! 而正是这双眼睛让他开始了这段无法自拔的沉迷和爱恋。 温存的亲吻落在布瑞莱斯颤如蝶翼的眼睫上,仿佛爱怜,仿佛安抚,带出一丝缠绵悱恻的暧昧。 “吵醒你了?”阿尔法问道。 “这么早就醒了?”布瑞莱斯的抱怨声中掺杂着低沉的沙哑,“真是精力旺盛。” “你不是已经领教过?”阿尔法忍不住调笑,话出了口,也觉得孟浪,不由小心打量布瑞莱斯的神色,“昨晚,辛苦你了,我下去给你倒杯水?” 布瑞莱斯挑眉盯了阿尔法一会儿,直瞧得阿尔法惴惴不安,才嗤笑一声:“你这样就很好。” 说着就往阿尔法怀里拱了拱,两人身上都很清爽,想来昨晚迷迷糊糊之间阿尔法已经为他做好清理,他才不会承认,昨晚竟被这家伙做得晕睡过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亲王殿下傲娇鸟~~~~(*^__^*) 嘻嘻…… ------------ 71 形势 维多利亚女王端正地站在会客厅里,周围的摆设不同于其他房间的华丽,有种柔软温馨的氛围。 她常在此会见心腹重臣,亲切地交谈家事政事,今日她的身前坐着的正是帝国最有权势的两个人——菲利普·奥古斯塔斯公爵,还有,杰罗尼莫·蒙巴顿元帅。 “我今日召唤你们前来,想要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维多利亚女王噙着清淡的浅笑,将手中的纸绢递了出去。 “噢!神啊!”杰罗尼莫元帅一目十行,惊呼起来,但脸上却掩不住幸灾乐祸。 他的手臂重重地拍打着菲利普公爵的肩膀,“菲利普,这真是太让人伤心了,年轻人就是精神旺盛。” 菲利普指尖都在颤抖,划出几道褶皱,眼神死死地盯着,就像是要将这张纸盯出一个洞来一般。 【新婚佳期,伴君远游。南方绮丽秀美,欲往,莫念。】 “这是在他们婚床上找到的。”维多利亚女王叹道,“我虽知道留不住布瑞莱斯,但却没想到跑得这么快。” “远游!?南方绮丽!?哼!”菲利普公爵的声音从牙缝里一字字挤出来,“南方如今一团乱麻,危机重重,逃都来不及,还迫不及待地往里钻,真是不要命了!” 维多利亚女王心中畅快,这个老狐狸终于不再不作为地装糊涂了,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阿尔法那孩子不是已经骑士官了吗?与骑士王也只差一步之遥,便是出点小乱子,也无伤大雅。” 菲利普公爵眼睛充血,面色发黑,胸部起伏了数下才低沉着声音开了口:“女王陛下,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哦?”维多利亚眯眼笑了起来。 “雄狮王国储位之争已持续数年,彼此勾心斗角、武斗摩擦得厉害。” “道格·罗伊斯紧守边境临江城,得到民众和年轻贵族一代拥护;阿贝尔·罗伊斯,身为王叔,占据王城,手握重兵,谁也奈何不得谁。就算是有摩擦,却也是平衡之态,况且哪怕是卷进了什么争斗,他们的实力也不难脱身。”维多利亚仍挂着甜美的笑容,对局势的分析却果决得一针见血。 “教廷!”菲利普无奈地松了口,“臣已经查知教廷暗中插手此事,支持阿贝尔·罗伊斯;就连当日北境战争,也有教廷的影子。” “岂有辞理!”维多利亚女王拍案而起,怒目而视,“教廷的心也太大了!今日敢插手雄狮王国争储,挑起我国边境烽火;明日岂不是还会对帝国动手!?” “陛下息怒!” 菲利普公爵和杰罗尼莫元帅立刻起身。 维多利亚女王长长叹出一口气,亲切地道:“菲利普,真是多亏了你,我才知道这种消息。” “这是臣的职责。”菲利普低下头,抽着嘴角答道,他才不相信女王没得到这些消息,但她既然说不知道,他难道还能反驳不成? “教廷狼子野心,菲利普公爵想必不会看着帝国受其危害。” “……自然。” “那么,就请菲利普公爵替我监管,令帝国固若金汤。” “……谨遵您的命令,陛下。” 一圈一绕,菲利普公爵终于落进坑中。 菲利普公爵神情苦涩,奥古斯塔斯家族的继承人都掌控在布瑞莱斯亲王的手心,除了听命于王族,岂有其他道路可走? “公爵放心,阿尔法是布瑞莱斯的伴侣,布瑞莱斯那孩子还找了剑圣一同享乐,不必担心其安全的。” 维多利亚女王搀扶起菲利普公爵弯下的身体,笑得柔和,“而且,你的身边不是还有琼吗?正与埃尔德雷德那孩子交往吧!年轻人可要好好照看。” 菲利普牵强地勾了勾嘴角,斜眼看向状似不明所以的杰罗尼莫·蒙巴顿,嘴里发苦。 维多利亚女王这是在敲打他呢! 不仅要同意这门亲事,还得保证杰罗尼莫的安全,这个老小子,明明什么都比不上他,但运气总是比他强! 也罢!王室强大,依附王室未尝不是家族发展的路子。 置身事外,乱世投机,这条路子看来是走不通了。 “陛下。”杰罗尼莫元帅见尘埃落定才开口讲道,“教廷如此嚣张,应该给他们一个教训!” “元帅想如何做?”维多利亚女王含笑道。 “自然是出兵讨伐啦!”杰罗尼莫元帅跃跃欲试。 “当年各国曾立过誓约,教廷独立于各国外,不得轻启战端。” “可是……” “元帅莫急。”维多利亚女王智珠在握,正色道,“这场仗早晚要打,但时机尚未成熟,两败俱伤,只会让第三国坐收渔利。” “那什么时候才能打?”杰罗尼莫元帅抓耳挠腮。 “等教廷犯了众怒!”维多利亚女王淡笑。 ********* 与此同时,高空几千米处,一只大鸟振翅而飞,穿云入海,遮天蔽日,大鸟背上金碧辉煌,竟驮着一座宫阙,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小子。”端坐在主座的慵懒男人朗声一笑,指着身旁的青年道:“你竟就这样不告而别,也不怕维多利亚那小姑娘扒了你的皮?” 敢这样谈笑无忌的人自然是剑圣欧亚,也只有这个站于大陆顶峰多年的男人,才能驱策这般强大罕有的神兽——鲲鹏,也只有这个浪荡不羁的男人才会在一段短暂的旅行之中,也不曾放弃寻欢作乐。 “姐姐早知道我会离开,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而且,说不定还会利用这件事做些文章呢!”布瑞莱斯不卑不亢,随即挑起眉,笑道,“再说了,我又不是某些离家出走十几年的混蛋,姐姐怎么忍心责罚我?” 剑圣的神情微微一滞,便飞快掩饰过去,但哪能逃得过一直与他对视的布瑞莱斯的眼睛。 布瑞莱斯微微一叹,这几年他也曾与剑圣交往过几次,但每一次见面,大抵都可见到约瑟夫暗中推动的影子。 他自然感念约瑟夫的关照,但也能从其中看出剑圣对约瑟夫的关怀和在意。 毕竟是从小抚养在身边的孩子,即使是洒脱如剑圣,也逃不过情感的牵绊,布瑞莱斯将目光转向一直稳坐在他身边的男人,眼底沉淀出淡淡暖意。 “我们是去道格掌控的临江城。”布瑞莱斯问道。 “当然。”剑圣对布瑞莱斯转换话题的举动微表疑惑,道,“先前不是说好了吗?” “只是许久未见约瑟夫哥哥了,十分想念。”布瑞莱斯轻轻抿了口酒,弯起唇角,诚恳道:“途中若是能与约瑟夫‘偶遇’就太好了。” 剑圣沉默片刻,便放声大笑,道:“有意思!你这小子心里真是九曲十八弯,竟让你猜到了。” 布瑞莱斯道:“我既然以身犯险,兄长又怎能安坐?” 剑圣扬扬眉,又道:“确实如此,他私下来见你,固然是有关怀之意,但你也该从中窥见——这里的形势有多么紧张和麻烦!不过……以你的心智和实力,即使单枪匹马,恐怕也胸有成竹吧!” 这话虽是冲着布瑞莱斯去的,剑圣的目光却意味深长地停留在一旁的阿尔法身上,布瑞莱斯的机智难缠他早已领教,但这种妖孽难道还会同时出现两个么? 阿尔法一直稳坐于布瑞莱斯身旁,八风不动,闻言只是略微抬起眼睫,淡声道:“剑圣大人是担心我会成为布瑞莱斯的累赘?” 剑圣点头应承,他并没有拐弯抹角的意图,所以,对于阿尔法能领会他话语中的深意并不惊奇,但却没想到阿尔法竟如此坦然地讲出来,毕竟只要是男人,通常把自身的面子看得极重。 他用饶有兴致的语气问道:“你该晓得,布瑞莱斯是圣骑士,而你只是骑士官。布瑞莱斯是帝国亲王,身份敏感,别人若是想要对付他,必然会找他的弱点下手。” 阿尔法仍然淡定如山,微微一笑,道:“那又如何?一个人若是没有被人出手的价值,才更没用,不是吗?” 剑圣微微一愣,竟然这样反问他,倒是有些胆气,这时,只听阿尔法继续讲道:“况且布瑞莱斯选择了我,自然有我的价值……这世上,除了我,又有谁配站在他的身边?” 狂妄的小子! 剑圣接收到对面刺来的坚定深沉的目光,并不动怒,反而陡然一笑,带着些许幸灾乐祸。 原以为阿尔法是个循规蹈矩、木讷无趣的人,没想到竟是临危不乱,傲骨凌然,一派大将风度。 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到底是布瑞莱斯这小子看上的人,果然不俗。 约瑟夫若是真想给这个‘弟媳’些苦头吃,怕是遇上了难啃的骨头,磕碎了牙。 好久未见自家徒弟挫败炸毛的模样了,真是,怀念。 剑圣久违地升起了些许看戏的兴味。 ********* 形势比想象中的更加紧张危急,甚至带着令人震惊的诡谲。 临江城上空几千米处,鲲鹏正绕着圈子盘旋。 受云雾遮蔽,城上下的人们都没有发现鲲鹏壮丽庞大的身影,但布瑞莱斯等人却可以透过稀薄的云层,大致瞧见临江城的全景。 仿佛是蚂蚁一般,又似茂密的丛林。 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更精确的说,是士兵,是军队,是战争。 城中皆着金衣盔甲,城外却是一片黑色的剑戟枪林。 大陆上各大势力的军队皆有独特而统一的制服和规制,譬如雄狮王国的金甲,教廷的银甲,荆棘帝国的黑甲,北地的兽皮甲…… 在这临江城对峙的两方,竟是…… 雄狮王国和荆棘帝国的军队! ------------ 72 释然 凤鸟在萨丁城外一处茂林间降落。 才刚着陆,便见灰黑色的晦暗之中,冒出了一个影子。 黑色的斗篷与苍林树影融为一体,打开兜帽,便露出那不显眼的灰发灰眼。 “小弟,你终于来啦。”黑斗篷漠然的脸上,陡然露出了一个委屈的神情,“你们要是再不过来,我都要暴露了,说不定会为国捐躯。” “出了什么事?”布瑞莱斯皱皱眉。 约瑟夫在自己人面前向来喜欢搔首弄姿。能卸下伪装,就卸下伪装,还打扮得‘花枝招展’,虽然他自称是‘英俊潇洒’。 能让约瑟夫放弃这坚持了几十年的麻烦习惯,事态恐怕是极其严重的。 “布瑞莱斯,你真是无情,也不问问你可怜的哥哥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危险,有没有……”约瑟夫哀怨地展开双臂揽住布瑞莱斯,哀怨地喋喋不休。 布瑞莱斯抽了抽嘴角,冷气噌噌地往外冒。 事态紧急?刚才绝对是他判断失误吧! 但还没等他动手,约瑟夫已经被人扯到一边。 剑圣以更加哀怨的声音,如鬼魂怨妇一般,阴声道:“约瑟夫,你没看见你的师父吗?臭小子!枉费我这么疼你,千里迢迢地为你跑东跑西,上下打点。果然儿大不由娘,更何况是师徒?啊!我的心好痛痛痛……” 看到这一幕,布瑞莱斯终于知道约瑟夫不靠谱的性格到底是来源于何处了。 阿尔法则觉得,他心中对于护国天位的憧憬和崇拜之情,瞬间碎成渣渣,随风而逝。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挫败和无奈。 所幸约瑟夫虽然跳脱,也各种不靠谱,但在正事上素来是有分寸的。 短暂的笑闹后,他就开始讲起正事来,而且,上来就抛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大炸弹。 “教皇给我给了命令,伪装成剑圣,刺杀道格·罗伊斯。” “哦?”剑圣不怒反笑,朗声道:“教皇那老小子,想嫁祸我?” “是嫁祸荆棘帝国。”布瑞莱斯面罩寒霜,冷声道,“哼,怪不得临江城外尽是帝国的军队,恐怕都是假货吧!” 剑圣扭了扭眉,问道:“这可怎么办?约瑟夫若是违背命令,就会暴露身份;我和布瑞莱斯都是明面上的天位高手,也不能阻止你下手。” 约瑟夫一叹,道:“我一直在压抑进阶的速度,不想进入天位,便是知道会造成如今这样两难的处境。因为每个天位高手的出世都是需要踏脚石的!” 布瑞莱斯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既然如此,打破条约不就好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阿尔法突然开口道宋王最新章节。 “打破条约?什么条约?”约瑟夫反射性地疑问道。 阿尔法耐着性子解释道:“当年各国订下限制天位的条约,是因为三足鼎立,彼此制衡,如今帝国已出现了三位天位,即使打破条约,其他各国也无力讨伐的,与其将战争局限于低层士兵,令各国损失惨重,还不如将争斗由天位之战结束,既迅速又快捷。” 布瑞莱斯眼睛一亮,突然难以抑制地大笑起来。 “傻子,我们都是群傻子!”布瑞莱斯自嘲道,“真是可笑,明明有一个杀手锏,却一直束之高阁,傻傻地拿弱项和敌人比拼。” 约瑟夫和剑圣也一脸尴尬。 剑圣好奇地看向阿尔法,问道:“阿尔法小子,你是怎么想到这法子的?” 脸上一片疑惑,仿佛在质疑,为什么我就没想到呢? 阿尔法摇了摇头,并不骄矜,淡淡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都是天位,切身体会的自然是条约的束缚;而我不是天位,才能感受到天位的威望和威力。” 约瑟夫和剑圣点头,显然对阿尔法的分析十分赞同。 布瑞莱斯却若有所思。 有了这个突破口,之后的计划自然讨论得十分顺利。 不过,相对而言,讨论的主导权却掌握在了阿尔法的手里。 并不是他说得最多,但在最关键的关头,他的每一句话皆发人深省。 若是说提出这个观点只是偶然,但对后续行动的一针见血,却绝不可能仅仅出于偶然。 这些想法,恐怕阿尔法早就有考虑,在心中预演了不知多少遍了吧! 布瑞莱斯在心中思量着。 所以,直到约瑟夫离去,布瑞莱斯都沉默得异于旁人,仿佛影子,又像是局外人,冷静而审慎地审视着,思考着。 ******** 夜色清冷,教皇庄严地跪在草地上,迎着月光,低沉地吟诵着古老而玄奥的语言。 约瑟夫静静地等候在一旁,他来的时候,教皇正在祈祷,对于教皇数十年如一日的虔诚,约瑟夫虽然对光明神没有信仰,但却敬佩教皇的执着。 “约瑟夫,你怎么回来了?”祈祷的最后一个字母在空气中散开之后,教皇优雅地起身,“难道,你已经杀了道格·罗伊斯。” 约瑟夫嘴唇蠕动了几下,面上浮现几分难色,看向教皇的目光有着任何人都难解的复杂和悲叹。 “您应该稳坐教廷的,教皇大人。”约瑟夫低头涩声道,“临江城处” “我必须来这里。”教皇的目光还是那么慈和,声音中却暗含着铿锵之声,“教廷复兴与否,在此一举。异族战败,荆棘帝国大肆肃清教廷的暗线,我们的生路只在雄狮王国,我已与阿贝尔·罗伊斯达成协议,以道格的性命来交易。这一次,只能胜、不能败,不能有一丝差错!所以,我必须来!” 约瑟夫心中暗叹,额发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帘,充斥着隐忍不发的压抑。 教皇皱了皱眉,问道:“约瑟夫,你怎么了?难道是任务失误?” 约瑟夫摇了摇头,猛然跪倒在地,砰砰砰,连续几个响头在地上绽开鲜红的血花桃花泛滥:得瑟女家丁全文阅读。 “你,”教皇大惊,走上前去,急声问道,“约瑟夫,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当他走到约瑟夫的身前,他的胸口已然绽开了鲜红的血花。 “约瑟夫!!!” 教皇果然是教皇,即使是这么近的距离,在完全没有防备,心神大乱之时,仍飞快地成功抽身而退。 但是,他胸口的伤口太深了。 而且,他的身后扬起了一阵风,站在那里的,是他熟悉的老对手——剑圣欧亚。 霎时,腹背受敌! “那一招,是‘疾风’吗?” 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教皇反而沉静下来,淡淡地问起约瑟夫方才偷袭他的招式。 “是。”约瑟夫面无表情,但与教皇对视时,却不自觉地偏开了视线。 “不愧是剑圣的绝招,你这一招已经得了其中三味。”教皇赞叹一声,随后又问道,“你到底是谁?” “……约瑟夫……布鲁。” 约瑟夫将伪装扯下,一头金发迎风飘扬。 约瑟夫伪装的长相已是难得的英俊,真实的形貌却更加昳丽。 这一刻,往常如宝石般亮晶晶的红色眼瞳,沉郁地像……血! 约瑟夫没有说什么剑圣弟子,帝国王族,女王双胞这些充满荣耀的称号,只是吐出了他的名,他的姓氏。 他知道,对于教皇来说,这些已经足够。只凭这个,教皇就能明白一切,理解一切。 正如他所料,教皇点头,再也没有询问,抑或是质问。 在那张年轻的脸上,显得突兀的过于沧桑的眼瞳,又一次迎向月光。 经过这一夜,日后大陆的格局,已然注定。 或许,并不是这一夜,在那个灰发灰瞳的少年走进教皇厅的那一刻,在他亲手将信任和重任授予少年的那一刻,在他开始倾心教导培养少年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 布鲁王族,生而高贵的蓝色血脉。 纵使机关算尽,尽心竭力,这个姓氏,早已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鸿沟,背道而驰! ******** “你策划多久了,这个计划?” 布瑞莱斯已经沉默良久,从阿尔法提出那个计策,到看到眼前这一群颇有战力的队伍,他一直沉默着。 待阿尔法已经收编好这支队伍,他才开口问道。 阿尔法有些愣神。 布瑞莱斯审视着这支队伍,战马和兵士精力十足,训练和行军有条不紊,绝不是长途跋涉而来,也不是临时组建。 “这支队伍早就组建起来了吧!而且,对此地地形了如指掌,恐怕在此地驻扎已久。” 阿尔法略带几分局促,承认道:“这是在圣·骑士学院时组建的势力大娱乐家最新章节。” “当时北方异族入侵,形势危急,你竟没带他们回去?”布瑞莱斯显出几分讶异。 “……我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 阿尔法沉默片刻,突然丢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语,他认真道:“为实现那个目标,隐藏和积蓄力量是必须的。” 布瑞莱斯愣了愣,继而恍然,脑海里浮现出当年与阿尔法订立的五年之约,他还记得,那时,教廷的爪牙遍布大陆,各国内外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面对着那般庞大可怕的计划和势力,阿尔法带着些许天真地宣言: 【必须要阻止教廷的计划,不能让大陆陷入烽烟!】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回应的? 【动乱的大势已经不可扭转!我们只有变得强大,才能生存,才能获取利益!】 “你办到了。”布瑞莱斯略带几分怅然,“教皇一倒,教廷群龙无首,绝对没有能力继续那么庞大精细的计划。日后即使有纷争,也难以扩散到整个大陆!” 阿尔法却并不赞同,反驳道:“不是的,布瑞莱斯,我并没有赢过你,我们只能算是平手。” 布瑞莱斯疑惑地眨眨眼,阿尔法的目光诚挚而认真,看起来并不是推脱之言。 “只有变得强大,才能生存!你的想法没有错,你的努力也有着非常的意义!”阿尔法侃侃而谈,言语中充满了对布瑞莱斯的肯定和认同。 “自从与你约定以来,我一直在思考,一直在努力,想要阻挡住教廷的脚步,但是,就像是螳臂当车,即使手中的势力日益庞大,但对于整个大陆而言,仿佛杯水车薪,没有丝毫进展。我想过很多方法,研讨过无数方案,但是总有局限,犹如空中楼阁,无法实现。只是异族的入侵,就已经让我焦头烂额。 那个时候,我想过放弃,想过妥协。 但是,你出现了,带着强大的实力回归,轻松地令异族败退。 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想! 所以,布瑞莱斯,今天的计策之所以可以进行,正是因为我们足够强大!你的想法没有错,我的做法也没有错。 一个你,再加上一个我,才是完美!” 布瑞莱斯只觉得一股热流在胸中燃烧,乱窜。 阿尔法从来没有放弃过那个略带天真的理想,从没有忘记那个仿佛玩笑的约定。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阿尔法的内心。 不同于他为了生存而奋斗,这个男人,一直都保持着对世界、对生命最纯真的企望,一直都在为和平努力着。 这样的话说出来,也许会被人误解为伪善,但是,阿尔法的心意却是执着的,纯洁的,真诚的! 这一刻,布瑞莱斯终于感到释然。 “阿尔法,我认输了。” 这句话,曾让布瑞莱斯倍感屈辱,刻骨铭心。 如今,他却惊讶地发现,他此刻的心情是如此的心平气和,心悦诚服,甚至带着丝丝缕缕的自豪和舒畅。 ------------ 73 未来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教廷的计划和钉子虽然厉害,但是却不是任何人都能玩得转。 教皇失踪,在圣女的支持下,卡特加主教暂代教皇。 虽然他没有前教皇的实力和手段,但起码拥有自知之明。 ‘抽身而退’,确实是比‘画虎不成反类犬’、‘自取灭亡’高超得多。 虽然布瑞莱斯对教廷深恶痛绝,但约瑟夫却是念旧情之人,令他联手击杀自己名义上的老师已让他难过良久。 教廷已经没有威胁,布瑞莱斯等人看在约瑟夫的面子上,自然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 当然,虽然愿意,但心中还是有疙瘩的。 布瑞莱斯抓住机会狠狠地敲诈了一番约瑟夫,比如,第一个要求就是——回帝都! 现在荆棘帝国一片祥和,有约瑟夫的情报,菲利普公爵的人脉,维多利亚的雷厉风行,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女王陛下终于可以全心全意地投入追夫大业。 在女王陛下的老巢——帝都,约瑟夫的陷落,仿佛已经是时间的问题。 没有教廷的捣乱,再加上阿尔法的助阵,道格的军事天分得到了充分的发扬,威望越发深重。 雄狮王国本就以‘强者为尊’为国训,再加上,阿贝尔·罗伊斯志大才疏,倒行逆施。 人心向背,定成败! 表面上道格和阿贝尔两分天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阿贝尔·罗伊斯已然日薄西山! 奥罗拉·高尔德离开了北地,他本就不是当国王的料,之前做出与梅丽尔争夺王位的架势,不过是防止异族与荆棘帝国争斗。 他在‘敌营’多年,自然晓得对手的可怕僵尸爹爹无良妃。 在他心中,梅丽尔固然机智聪慧,但对比布瑞莱斯的神机妙算、深不可测,道格的豪迈爽朗、君王风度,教廷的奸猾狡诈、绵里藏针,完全不够看的。 异族若是参与了大陆势力之间的角逐,绝对是第一个被炮灰的。 一切尘埃落定,奥罗拉当然也不愿再留。 不在北地的时候,一直想要落叶归根,但当他回到家乡,却觉得心焦力疲。 北地是他的根,他不愿让任何人伤害它。 但是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归处,他竟找不到一丝归属感。 后来,听说,道格·罗伊斯王子身边多了一个黑衣护卫,身形纤弱,实力高强,两人形影不离。 自此,阿贝尔·罗伊斯派来的刺客全部死相凄惨,无法靠近道格十米之内。 歌者曾评判各国国王的安全指数,道格·罗伊斯位列首位,这位黑衣护卫功不可没。 而曾在大陆上声名大噪的布瑞莱斯·布鲁亲王,却自此销声匿迹,偶尔可能会在大陆的某个角落,传出他的形迹。 有时在北地,有时在雄狮王国,有时在教廷独立城,有时在圣·骑士学院,有时在荆棘帝国…… 但他的身边总陪伴着一个有着如海洋般长发的英俊男人。 那张如神祗般的容颜上,时常荡漾着的绝美笑靥,为歌者津津乐道。 ******** 荆棘王国帝都,王宫白塔。 四处张灯结彩,散发着与往常典雅威严不同的欢快气氛。 今天是维多利亚女王迎娶王夫的日子。 有人说这位王夫是教廷的高层,前教皇的弟子;有人说这位王夫是剑圣的高徒,是旁系的王族…… 但所有参与这场婚典的人,都有两个相同的评价。 美貌,强大。 与女王一般无二的脸孔,你敢质疑他的美貌吗? 与剑圣大打出手的实力,你敢质疑他的强大吗? (据说,王夫是被剑圣大人亲手押着进行婚礼,婚礼过后,恢复自由的王夫大人,第一件事就是与剑圣打了一架,差点毁了半个王宫。) 至于,这位王夫的真实身份,无论有什么猜测,谁又敢宣之于口? 最露骨的传言也不过就是——布鲁王族追求血统的纯洁性! 纯洁,多么美好的字眼,不是吗? 同时,雄狮王国王都,布瑞莱斯正举酒,望向天际,遥遥一祝。 多年来,他一直躲着维多利亚的搜索,一方面,他没兴趣成为国王;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他们知晓他身体的隐衷。 布瑞莱斯永远不能像维多利亚那样对内政举重若轻,乐在其中,如今有约瑟夫在侧,可以弥补姐姐的弱点,他又何必去凑热闹? 而且,他的身体状态,他们看了定会心疼,再想出来放风,恐怕是难的吞天神帝全文阅读。 会一直包容他,容忍他的任性的人,大概只有身边的这个男人了。 一只白鸽从天而降,布瑞莱斯熟稔地从鸽腿上解下信笺。 他虽躲避着姐姐,却也不愿失去他们的消息。 多年来,他能及时躲开姐姐的搜寻,埃尔德雷德遍布大陆的‘天上人间’商号功不可没。 如今,天上人间,已经不仅仅贩卖商品,还贩卖消息,组成的情报网甚至可以与王室暗卫相媲美。 许多秘闻,布瑞莱斯都是从埃尔德雷德手里得到的。 比如:查尔德曾与教廷主教合作,意图弑父,还想将罪名栽赃到埃尔身上。此事被菲利普公爵发现,免去一劫,两家老人化敌为友,相处越来越融洽。 因为布瑞莱斯拐走了奥古斯塔斯家族的第一继承人,菲利普公爵将爵位传给了琼,琼现在每天都在被家主课程压迫着。 琼和埃尔德雷德举行了婚礼,两家约定最少要生两个孩子,大儿子姓蒙巴顿,二儿子姓奥古斯塔斯。 女王陛下将约瑟夫弄上了床,两人是奉子成婚…… ………… 吱嘎—— 门被推开。 经过时光的洗礼,阿尔法越来越成熟稳重,但布瑞莱斯却越发清减瘦弱,苍白的肤色甚至有些透明。 但若是细看,布瑞莱斯的精气神并不衰弱,反而十分旺盛。 “这是派克研发的新药。”阿尔法走上前将药碗放在桌前。 布瑞莱斯微微一笑,感叹道:“派克明明是我的手下,现在却总是被道格扣在宫里,害得我们还要一趟趟往这儿跑。” 阿尔法道:“奥罗拉的身体也到了极限,道格绝不会放派克走的。” “也对。”布瑞莱斯将碗中的药汁一饮而尽,笑道,“就连我的‘病’都能治好,奥罗拉的身体也一定不在话下!” “也算不上治好。”阿尔法神情郁郁地道。 布瑞莱斯却出乎意料的豁达,求仁得仁,并不觉得伤感。 “身体力量强行拔升到天位,最好的方法就是散去全身的功力。我有精神力护体,派克的药物也可以有效调养身体的创伤,除了不能动武,我的寿命、精神、健康都没有影响,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阿尔法想起布瑞莱斯执剑时的意气风发,仍是难以释怀。 布瑞莱斯笑道:“听说穿过无尽林海,神秘的南方有许多神奇的宝物和部族,我们下一站就定在那儿好不好,并不需要惆怅,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缓缓旅行,慢慢寻找。” “一辈子……”阿尔法喃喃着,轻轻地笑了。 这真是一个充满幸福,又承载着无限希望的字眼,就像是——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经过三个月的时间,亲王殿下终于完结了。 小雪在此感谢追文的亲们一路支持,鞠躬!o(n_n)o谢谢!